《匹夫驾到》 第1章 黄粱水果店 芝山市，早上八点的街道。 八月末的晨光穿过街边小摊冒出的热气，铺在路面上像是洒了一层金。 “豆浆油条小笼包，煎蛋米粉来一套！” 不少人吃完早餐之后，精神抖擞地开始了一天的生活，也有不少人打着哈欠，萎靡不振，一天的生活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不管是凌晨六点的粥，还是半夜三点的酒，小城市的慢节奏生活总是充满了烟火气，大城市的快节奏生活则充满了“烟”、“火”、“气”。 在这条街转角处有一家水果店，卷闸门只拉开一半，店上方绿色门头用黑体写着五个大字。 黄粱水果店。 店里的收银台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员工，身材丰满，穿着绿色水果店工作服，留着棕色的眉上碎刘海短发，显得十分干练。 女员工正在收拾桌面，用抹布擦拭扫码枪和称重台，不过三五分钟，便将凌乱的收银台整理的干净有序。 看着地面还有很多污渍，女员工似是有点不悦，把抹布往台面一扔，大步流星地往墙角走去，那里有一张陈旧的木椅，上面坐着一位老大爷。 老大爷七十多岁，头上已看不见什么黑发，脸上褶皱颇多，但那双眼睛却迥然有神，正低着头用手机刷着早间新闻，拿着手机的左手手背上，有一条显眼的伤疤。 女员工叉着腰，带着怒气道：“老板，这都八点多了！等下都有客人来了！” “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被叫老板的老大爷抬起头讪笑道。 老大爷收起手机，起身，对着楼梯间喊道：“小样！下来拖地了！” “哎！来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二楼传来，话音刚落，一位少年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人字拖，大裤衩，白背心，标准的宅男居家穿搭。 一米七五的身高，不胖不瘦，身材匀称，留着一头乌黑的短碎发，鼻梁高挺，唇色绯然，让人越看越舒服，尤其是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特别引人注目。 初看，清澈干净，近看，灵动有神，细看，不得了，会觉得有些……猥琐狡黠。 少年名叫萧炀，16岁，刚刚初中毕业，熟人都叫他的外号“小样”。 下楼之后，萧炀看到女员工叉着腰又黑着脸，便咧开嘴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皓齿。 “田姨，我可没偷懒，我在二楼给小美梳毛呢。” 被称呼为田姨的女员工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萧炀，似乎对他会为自己养的布偶猫梳毛感到有些奇怪。 “赶紧拖地，准备开门了。” “好咧！” 几分钟后，萧炀刚放好拖把，门口就来了一辆中型货车，下来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面容刚毅，右手臂一条深蓝色的盘龙纹身，即便被短袖遮住一半，依然很是明显。 中年男子熟练地打开货门，开始往店里一箱一箱的搬水果。 萧炀见到此人，热情笑道：“庄叔，今天这么早啊！什么时候带我去纹身？” 一边说着，萧炀一边走到车厢里帮忙搬货。 庄叔轻声问道：“你想纹什么？” 萧炀用手将自己脖子上的挂饰轻轻提起。 “纹这个。” 那是一个土黄色的小葫芦，一个手指指节大小，从萧炀记事起就一直挂在他脖子上。 萧炀笑得很灿烂，“怎么样？庄叔你平常没事不也喜欢盘那些葫芦核桃吗？” 庄叔看了眼葫芦，轻轻拍了拍萧炀的后背，淡淡笑道：“你还小，等你成年了再说。” 两人走进店里，庄叔对着老大爷礼貌地问道：“老板，是先摆上还是先全部搬去冷库？” 坐在木椅的老大爷站起身来，轻声笑道：“夏天水果容易坏，搬去冷库吧，等下卖了些再来补。” 等到卸完货，庄叔和萧炀两人已经大汗淋漓，刚在冷库门口坐下，借着渗出来的丝丝冷气歇息乘凉，却听见外面老大爷开口大喊：“小样！” 萧炀连忙小跑出去。 “来了！覃爷爷！” 这就是黄粱水果店的四位成员。 老板，七十多岁的覃爷爷，老练沉稳，店和门面都是他的。 收银员，年近五十的田姨，手脚麻利，一个人能干两个人的活。 进货员，四十出头的庄叔，踏实厚重，任劳任怨。 杂工，萧炀，老板覃爷爷收养的孩童。 奇怪的是，覃爷爷、田姨和庄叔都没有家室，四人一同住在水果店的二楼，多年下来已经把彼此当成家人。 水果店生意很不错，四人的生活忙碌且充实，时不时还一起旅游，在小县城这种地方，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覃爷爷指了指台面上摆放的水果，轻笑道：“你去看看哪些水果有问题的，哪些不新鲜了，尽快处理掉。” 萧炀比了一个ok的手势，开始在每个摆放水果的台面上认真细致地检查着。 “这个哈密瓜坏了，起褶皱了。” “这个西瓜外表有点暗红色，里面变质了。” “这串葡萄发白了，不能要了。” …… 看着萧炀迅速找出这么多水果的问题，且都准确无误，甚至连一些很细微的缺陷都没有遗漏，覃爷爷眼中欣慰之色愈浓，同时饱含深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水果店外也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客人，覃爷爷拍拍手，朗声道：“开工！干活！” 充实的时间过得很快，从清晨到日暮，转眼即逝。 水果店的四人，一直忙碌到了晚上八点多，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关门之后，田姨提前清点好今天的账，走上二楼给几人做好饭菜。 萧炀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道：“田姨这手艺真是没的说，我就没见过谁能把豆腐切这么漂亮。” 田姨没有回话，给覃爷爷使了个眼色，覃爷爷放下筷子，问道：“小样，你真决定不想去上学了？” 这话一问出口，田姨和庄叔的眼睛同时看向了萧炀，似乎很关心这个事。 萧炀干了一大口饭，道：“嗯啊，九年义务教育我不都读完了吗？而且高中那日子跟坐牢一样。我就在店里帮忙，成年以后开个分店。” 覃爷爷继续劝道：“虽说现在的应试教育，的确都是填鸭式的灌输，但你起码把高中读完。” 萧炀有些不情愿，面露难色，“关键是去学校我感觉越学越笨，脑子都僵了。” 覃爷爷轻叹口气，放下碗筷，语重心长地说：“唉……你们现在的孩子呀，有学上都不想上，我小时候，好多人想上学都上不了，还记得我读小学的时候，每天要走26个小时的山路……” 萧炀直接翻了个白眼，“覃爷爷，一天只有24个小时。” 覃爷爷好像没有听到，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每天天没亮就要起床，翻好几座山，来回都是上坡路……” “来回都是上坡，覃爷爷你是要上天吗？” “罢了。”覃爷爷长叹口气，“你既然执意不想读书，我也不勉强了，但你要记住，人可以不上学，但不可以不读书。” 萧炀微笑道：“放心，覃爷爷，我只是不要文凭，不是不要文化。” 说完后，萧炀继续埋头干饭，没有留意到覃爷爷和田姨、庄叔三人非常隐晦的眼神交流。 …… 第2章 微笑恶魔 深夜三点，万物休憩，睡梦中的萧炀正做着美梦，流着口水，突然！ 嘭！ 一道重物倒地的巨大声响将萧炀惊醒，其中还夹杂着一个中年女人的痛呼和挣扎声。 萧炀立马睡意全无！ 打开灯冲出门外，却看到了让他撕心裂肺的一幕。 只见一个戴着口罩、墨镜和黑色鸭舌帽的男子正用一根麻绳死死勒住田姨脖子，二楼客厅的柜子全被打翻，一片狼藉。 庄叔倒在血泊中，心脏部位插着一把匕首。 田姨的脸被勒得发紫，腾空的双脚因为窒息的痛苦在不断抖动，显然已经无法呼吸，萧炀随手抄起一个花瓶冲上前，大声吼道：“你他么放手！！” 可惜晚了一步，田姨双眼一闭，停止挣扎，没了气息。 带着鸭舌帽的男子将田姨尸体丢在地上，一脚直踢踹在萧炀胸口，萧炀在后退时也将手中花瓶扔向男子。 砰！ 男子敏捷地侧身躲过，花瓶砸在墙上碎了一地。 被踢中的萧炀连退好几步，刚刚站稳，就发现男子捡起地上一块花瓶碎片飞速刺来！ 尖端已经倒映在萧炀那双明亮有神的眸子之中！ 就在这迫在眉睫之际，萧炀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竟以极快的反应抓住了男子的手腕！ 两人就这么僵持住，萧炀死死咬着牙，双眼充血，可毕竟他才16岁，男子的力气显然更大，锋利的刃口慢慢逼近萧炀颈部！就在这危急关头！ “小样——！” 一声惊呼响起，覃爷爷从房间冲出来一把抱住男子，两人摔倒在地，扭打在一起。 萧炀连忙上前想去帮忙，覃爷爷却奋力一推，在地上翻滚一圈来到萧炀脚下，男子则翻滚去了另一个方向。 覃爷爷迅速起身，抓着萧炀两只胳膊，大力将他推到楼梯口，扯着嗓子大喊：“小样！快跑！” 并且，在萧炀惊恐的眼神中，将门关上了。 “覃爷爷！覃爷爷！！” 萧炀不停敲打着房门，焦急万分，他清楚得很，覃爷爷已经年迈体衰，必不是男子的对手。 “跑啊——！！！” 门内再次传来覃爷爷的嘶吼，萧炀却怎么都打不开这道该死的门。 打电话报警？手机在房间里。 叫帮手？周围的邻居都在睡觉，下去打开闸门再叫人来根本来不及。 何况这种情况，有没有人愿意来帮忙还不一定。 听着里面扭打的声音，萧炀心里如火烧般煎熬，双拳紧握，眉头皱在一起，内心在痛苦挣扎，经历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思虑良久，萧炀一咬牙，还是转身往楼下跑去。 萧炀会如此做，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 覃爷爷在将他推出门之前，塞了一个东西到他怀里…… 萧炀打开一楼卷闸门跑到马路上，回头看向二楼的窗户，瞬间瞪大双眼！ 透过玻璃，借着月光能清楚看见男子用两手挟持着覃爷爷。 咔擦！ 颈椎被扭断的声音响起，覃爷爷头一歪，闭上了双眼。 萧炀只感觉心脏被人用力捏了一下，强忍悲痛往远处跑去，手里紧紧攥着覃爷爷给他的东西。 …… 萧炀跑远十分钟之后，黄粱水果店二楼。 覃爷爷、田姨和庄叔在地上躺着，一个黑影静静靠在窗户边的墙上。 男子竟然没有离去，反而淡淡开口：“差不多了，再不走，警察就快来了。” 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地上的覃爷爷、田姨和庄叔同时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田姨解开自己脖子上的麻绳，扔在地上，长吁一口气，“这绳子上的毛真硬，扎死我了。” 庄叔拔出自己胸口的匕首，匕首根本没有真的插进去，而是暗含机关，前面的尖端缩进了尾部。 摸了摸身上的血，庄叔轻笑道：“这血浆弄得真够逼真的。” 覃爷爷扭了扭脖子，看向墙边的男子，微微一笑，“手法还不错，我这颈椎看手机看多了，一直疼的很，你这一扭好像好了不少。” 随后，覃爷爷、田姨和庄叔三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哈哈哈哈哈！终于送走这小王八蛋了！小庄，我那有坛酿了五年的高粱酒，等下开了陪我喝几杯，今天这个好日子，必须要好好庆祝一下！”覃爷爷突然高声笑道。 男子见覃爷爷如此欢喜，沉声问道：“这孩子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烦人？” 庄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田姨脸上也尽是喜色，稍稍整理衣服，对刚刚勒死她的男子抱怨道：“你是不知道这小子有多皮，看着是个阳光大男孩，其实一肚子坏水。” 覃爷爷渐渐收敛起笑意，正色道：“行了，收拾一下，该跟这座城市道别了。” 话音落，三人开始回房整理行李，手脚麻利的田姨最先弄好，来到客厅之后对着窗户压着嗓子喊道：“小美！” 一只猫咪突然出现在窗边，田姨看到后大惊失色！ “啊——！” 只见那只布偶猫全身上下的毛发都是紫红色，上面还有很多火龙果籽。 田姨赶紧将猫抱起，心疼不已，好好抚摸了几下。 怒上心头，田姨咬牙切齿地道：“这个可恶的小子！今天早上就是这么给小美梳毛的！下次再让我看到他，非拔了他的皮！” 男子看了眼被火龙果肉涂满全身，毛发已经风干打结的布偶猫，微微皱起了眉。 不一会儿，覃爷爷从房里走出来，眉头紧锁，面沉似水。 “我的高粱酒被开了，酒气全散，酿了五年，一口还没喝上，我已经藏的够隐秘了，这小王八蛋是怎么发现的！” “老板，你别说藏了，我这上了锁他都能打开，而且锁还没坏。” 庄叔低着头从房内走出，手里拿着个盒子，无奈地道：“盘了七年的狮子头核桃，一直用锦盒装着，现在上面全是油渍，估计是小样吃完饭直接就上手摸了，现在完全废了。” 覃爷爷长叹一口气，看向男子，苦笑道：“现在知道了吧？小样这家伙，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害人又害畜，有点像那个什么狗来着……对，萨摩耶，微笑恶魔。” 田姨毒舌补刀：“老板，他哪里是像狗，他就是比狗还狗。” 庄叔低头望着手里两颗沾满油渍的核桃，心痛到无法言语。 男子见到此情此景，沉默片刻，轻声道：“性子的确有些顽劣。” 第3章 观人于忽略 覃爷爷、田姨和庄叔相视一笑，无奈摇头，朝楼下走去，男子跟在最后面。 到了一楼之后，田姨忽然开口：“等下，柜台里还有钱呢，别送人了。” 田姨走向柜台打开收银的抽屉，忽然表情定格，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怎么会空了？！” 覃爷爷眉眼一挑，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呵，看来……我们不用走了。” 庄叔不解，“老板，为什么这么说？” 覃爷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偏头看向男子，淡淡问道：“你可知晓？” 男子思索片刻后，低声道：“是萧炀拿走的，在那种亲人和自己生命都受到威胁地紧急情况下，再爱钱的人也不可能还有心思打开抽屉拿那些钱，只能说明我们演的这场戏……被他看穿了。” 田姨和庄叔心中一惊。 这小子……有这么聪明？ 男子继续说道：“从冲出卧室门一直到被覃老板推出楼梯口的门外，这段时间我能肯定他不是装的，应该是站在门外犹豫那时候想到了什么，所以他才迅速转身离去。 “他会去拿那些零钱，说明他在尽可能搜集对他有用的东西，决定要离开这里，而他也知道了你们其实没有死，所以他不会报警，你们便不再需要换个地方生活来避开他，覃老板说不用走了，原因便在此。” 男子说到这便停住了，也未摘下墨镜、帽子和口罩。 覃爷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觉得我们合伙骗了一个孩子，心有愧疚？” 男子语气平静地道：“若有愧疚，便不会前来，只是想到那孩子站在门外时的心理状态，有些心疼。” 田姨轻咬下唇，庄叔神色黯淡地低下头，双眉皱起。 是呀……被最亲的人以死相骗，换了谁心里都不好受，况且……萧炀还是个孤儿，这相当于夺走了他的所有，而夺走这一切的人竟然就是他的所有，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一件事。 覃爷爷收敛起笑意，脸上不见喜悲，目光渐渐深远，缓缓道：“放心，小样没有那么玻璃心，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同样，他也很了解我，他会想明白，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如此欺他。 “那小王八蛋呀，顶多骂我们几句就没事了。而且……这一天迟早要来，我们这么做，不仅是为了送他走，也是为了让他断了念想，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说到这，覃爷爷嘴角微弯，看向男子，浅笑发问：“观人于临难，你觉得这孩子如何？” 男子微微低头，轻声道：“观人于临难，还要观人于忽略，观人于酒后，观人于临财临色，《庄子》识人，更有九法，我与其接触尚少，不敢妄言。” 覃爷爷眼神微凝，正色道：“能看出多少说多少。” 男子没有立刻回话，似是在思考，片刻后，不急不缓地道：“其一，危机之下能冷静思考，临大事有静气。其二，迅速洞察到我们是在演戏，观察入微，思维敏捷。其三，性情顽劣独立，却善于伪装，知进退，善藏锋。 “其四，对于自己的判断坚定不移，否则但凡心里有一丝疑惑我们是不是真的在演戏，他也会选择报警或者求救，而不是就此离去，心志如此之坚，才是最难能可贵的一点。综上，天赋不凡，是可造之材。” 覃爷爷缓缓点头，再次发问：“如此高的评价，没有缺点？” 男子想了想，说出四个字：“年轻，着相。” 覃爷爷心中微惊，眼神里闪过一丝欣赏，随后伸出一只手至男子身前，语重心长地道：“东西我已经给他了，后面……就辛苦你了。” 男子也伸出手和覃爷爷紧紧握在一起，坚定且郑重地道：“职责所在，义不容辞，请你放心。” 说完，男子转身离去，步子迈得很稳，缓缓消失在夜幕中。 …… 凌晨四点，芝山市郊外一条小路上。 萧炀含泪拿走柜台的钱之后，独自一人不慌不忙，优哉游哉地走着。 走到路边一处长椅旁，萧炀一屁股坐下，重重叹了口气，自语道：“唉——！亏我还好心给小美梳毛，帮忙盘核桃，时不时看看酒酿得怎么样，竟然宁愿假死也要逼我走……太过分了！” 萧炀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上方的路灯，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反思。 在保持这个姿势足足十多分钟后，他从口袋中拿出覃爷爷塞给他的东西，举在头上看了一眼。 是一封信。 萧炀自嘲地感叹：“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我就只能举信对路灯，像个大傻楞……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让覃爷爷都这样骗我。” 说罢，萧炀坐直身子，观察起这封信，纯白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拆开后里面是一张硬质卡片，背面也是纯白色，中间印了一朵精美的梅花图案。 正面则是一句话。 “华胥中学，十三班。” 萧炀将卡片左翻右翻，又看了信封里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地道：“就没了？我靠，还是要我去上学！” 心中对上学极其抗拒的萧炀，很是不爽，想掏出手机查查华胥中学在哪里，却发现手机根本没拿，更是烦躁。 举起手中卡片便想揉成一团扔出去，可刚举起来，又放下了。 萧炀死死盯着那个梅花图案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放进口袋，起身离去。 …… 上午十点，华胥中学校门口。 此时还在暑假期间，校内校外都没什么人，门口的小摊小贩也都没来，显得有些冷清，唯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所私立中学大门旁的招生办公室。 萧炀推开招生办的大门，里面有许多家长带着学生正在咨询，见到萧炀这个适龄少年，一名青年女教师主动迎了上来。 “你好，同学，请问是来报名就读吗？” 萧炀笑呵呵道：“是的，我刚刚初中毕业，想报读你们学校。” 这名女教师心中一喜，侧身笑道：“来，这边坐着聊。” 两人就坐后，女教师将一本校园宣传手册递给萧炀，问道：“你家长呢？” 萧炀一边低头翻看那本手册，一边漫不经心地道：“都死光了。” 女教师瞬间呆住，“那……一个监护人都没有吗？” 萧炀依然没有抬头，还是翻阅着手册，轻声反问：“没有监护人不能报名吗？” 女教师见到萧炀成熟的让人心疼，眼里闪过一丝同情，柔声道：“你还未成年，如果没有监护人，需要去派出所办理一个没有监护条件的证明，才能报名。你……中考成绩多少？” “732。”萧炀淡淡的一句话把女教师吓了一跳。 芝山市中考满分是750分，732已经是学霸中的学霸。 女教师心中有些起疑，分数在网上可以实名查询，撒谎没有意义，这么高的分数，还是个孤儿？ 并且，按道理这样的高分，公办高中都抢着要，那里也会有更好的教学环境和升学途径，而华胥中学只是一所私立高中，这孩子为什么会来？今天捡到宝了？ 第4章 不存在的班级 女老师笑得更灿烂了些，“你分数这么高，可以报我们学校最好的一个班，火箭班……” “那个……蒋老师。”萧炀看完宣传手册，出声打断了这位女教师的话。 女教师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姓蒋？” “那上面写了。”萧炀指了指她脖子上挂着的工牌，继续道：“我有个疑问，刚刚看你们的招生计划，这一届只准备招十二个班？” 女教师似乎对萧炀的观察力有些惊讶，不过成绩这么好的孩子，有些过人之处也正常，于是点点头，道：“是的，刚刚我跟你说的火箭班也就是一班。” 萧炀将手册放在桌上，撇了撇嘴，继续发问：“额……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可以再开个十三班？” 女教师愈发觉得眼前这孩子有些奇怪，微微皱眉。 “学校床位有限，而且基本已经招满，不会再开班了。” 萧炀挠挠头，似乎有些为难。 “可是我只想报读十三班。” 女教师心里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可想到许多成绩异常优异的学生，性子都有些怪异，便还是耐心解释道：“同学，学校的招生计划是根据上一年毕业……” “我只想报十三班。” “同学，招生计划一经批准是不能随意……” “我只报十三班。” “同学，你先听我说……” “十三班。” 女教师呼吸声明显加重，心中强忍怒意，尽量语气平静地道：“你稍等，我去请示一下领导。” “小蒋，等等。”女教师刚想起身离去，一个声音喊住了她。 从旁边走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有些稀疏。 女教师见到此人，连忙恭敬地道：“余教授！” 被称作余教授的男子微笑道：“你先去接待其他家长，我跟这孩子聊聊。” 女教师目光中似有些疑惑，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 待女教师走远后，余教授看着萧炀说道：“你要报十三班是吧？” 萧炀点了点头，“是。” 余教授咧嘴一笑，“跟我来。” 萧炀觉得他笑得有些猥琐，但还是起身跟在他后面离开了招生办公室。 余教授领着萧炀来到一栋建筑二楼的一个房间外，推开门，转身笑道：“请进。” 萧炀一进门便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这是一个会议室，中间摆了一张大型的椭圆桌和十余张座椅。 “坐吧。”余教授示意萧炀坐他对面。 萧炀拉开椅子坐下，余教授从包里拿出一张表格和一支黑色签字笔递了过去。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这是招生报名表，你先填一下。” 说完，余教授就离开了会议室。 萧炀接过表格和笔的一瞬间，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表面还是正色道：“好的。” …… 足足半个小时后，余教授才再次推门进来，坐在萧炀对面，微笑道：“填好了吗？” 萧炀笑的弧度很大，将表格递过去。 “填好了。” 余教授接过表格一看，眼神一变。 “什么意思？为什么是空白的？” 萧炀面色平静，指了指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淡淡道：“你根本就不是去处理事情，而是一直在监控室看着我吧？” 余教授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讶。 萧炀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嘴角扬起一丝神秘的微笑。 “我不仅知道你一直在看我，我还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余教授双眼大睁，震惊不已！ “你怎么会知道！” 萧炀将两手搭在桌面上，缓缓道：“刚才的招生宣传册，第三页的一张合照上就有你的照片，你是暑假从外地过来给这所学校老师培训的专家教授，根本无权插手这个学校的招生。 “刚才你说要跟我聊一聊的时候，那名蒋老师的眼神就明显有疑惑，更加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填这个招生报名表也没用。” 余教授噌的一下站起来，紧紧皱眉，沉声问道：“就算我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你又凭什么说我一直在监控室里看你？” 萧炀双眼微眯，缓缓起身。 “因为……你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杀手！” 说完后，萧炀死死盯着余教授的脸，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和微表情中看出些什么。 可听到萧炀这句话，余教授不仅没有惊讶，反而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变得有些漠然。 “既然你连这都看了出来，那还不逃或者报警？还跟着我来这里？” 萧炀撇了撇嘴，道：“少来了，我拿了收银机里的钱，覃爷爷肯定知道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就别装了。” 余教授面无表情，就这么和萧炀隔着椭圆桌眼神对视，良久，他微微一笑，摘下黑框眼镜和脸上的假面皮。 原本一个五十多岁，有些秃顶的大爷，此刻已然变成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叔，头发茂密，五官板正，脸型微方，眼神中的猥琐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邃与平静。 大叔伸出一只手，缓缓笑道：“你好，萧炀同学，初次见面，我姓孟，你可以叫我孟老师。” 卸掉伪装之后，大叔的声音都变了，是一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咬字清晰，并不浑厚却十分抓人耳朵，听起来如酒酿般香醇，又如春风拂过，让人内心平和。 从凶狠的杀手到骗人的猥琐教授，再到现在的温和大叔，三重身份的转变让萧炀一时间有点发懵，动作僵硬地伸出手握了握，眼中微微带着茫然。 “你……你好。” 握完手后，萧炀清晰地从这位孟老师身上感受到一股儒气，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种文质彬彬，谦逊温和的感觉，让萧炀对这位大叔原本的印象改观不少。 孟老师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萧炀面前，另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缓缓坐下。 “既已如此，那便好好聊聊吧，你是如何认出我的身份，又是如何发现我们昨晚是在演戏的？” 萧炀用一只手撑着下巴搭在桌上，懒洋洋地道：“你问我，那我也可以问你吧？你既然不是什么余教授，又自称老师，那你到底是什么学校的老师？你和覃爷爷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覃爷爷要让我来这里找一个不存在的十三班？” 孟老师微微点头，“当然可以问，那我们就轮流回答，你先。” 萧炀不乐意地道：“凭什么！是我先看穿你的！” 孟老师轻笑道：“我是长辈，你是晚辈，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我先发问，你后发问，于礼于情，都应你先作答。” 萧炀站起身来，表情十分不爽。 “爱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孟老师扬了扬手，“请便。” 萧炀没有迈腿，紧紧皱着眉，思索再三，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十分不情愿却还是开了口。 “月牙。昨晚你带了帽子、墨镜和口罩，手上却没有任何遮挡，你在拿花瓶碎片刺我，被我抓住手腕的时候，我就记下了你右手指甲上月牙的分布情况。刚才你递纸和笔给我，我就发现你月牙的数量和大小跟昨晚那人一模一样。” 第5章 真诚一点 孟老师眼中微动，似乎没想到在那样紧急危险的情况下，萧炀还能记下月牙这种细微特征，还如此精准。 孟老师抬手看了看自己右手五个指甲上的月牙，轻笑道：“看来昨晚应该带个手套。” “喂，到你了！”萧炀催促道。 孟老师不急不缓地道：“稍安勿躁，我这就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是白鹿学院的老师，你口袋里那张印有梅花图案的卡片，就是我们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白鹿学院？”萧炀皱眉，面露疑惑，“那是什么学校？跟这华胥中学什么关系？” 孟老师淡淡笑道：“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吗？” 萧炀双眼大睁，“靠！你这就回答完了？你这不是玩赖吗！” 孟老师坐得笔直，两手交叉搭在桌面，缓缓道：“你的第一个问题是我是什么学校的老师，而不是学校的介绍，这本身就是两个问题。” 萧炀深呼吸了一口，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心中对这名孟老师的评价一下拔高许多。 从孟老师露出真面目以来，萧炀就感觉自己渐渐失去了主动权，处处在被他牵着鼻子走，这感觉让萧炀很是不爽，可却又找不到争辩的角度，人家说得确实有道理，只能继续开口回答。 “你第二个问题是，我昨晚怎么看出来的是吧？” 孟老师点点头，“没错。” 萧炀狡黠一笑，“我用眼睛看出来的，好了，我回答完了，到你了。” 孟老师面无表情，轻声道：“你若不想好好聊天，那就到此结束，将你口袋中的录取通知书给我，自行离去便是，反正你也不想上学，是去是留是你的自由。” 萧炀气得牙痒痒。 的确，萧炀现在的好奇心已经在熊熊燃烧，而孟老师却一副完全无所谓，胸有成竹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萧炀可不想灰溜溜地跑回黄粱水果店，若是没有这孟老师，他倒真的无所谓，出去打个零工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可是那什么十三班……白鹿学院……神秘的身份，他真的好想知道啊！ 这孟老师真难搞！油盐不进……从小到大都是我拿捏别人，没想到今天竟然被别人拿捏了，啊——！可恶！！谜语人都给爷死！！！ 在心中幽幽轻叹，萧炀显得有些垂头丧气，低声道：“你们昨晚那场戏，太多漏洞了，庄叔在我冲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倒在地上，而他晚上从不起夜，如果是被人在睡梦中杀害，尸体应该是在床上，而不是在客厅里。 “连勒死田姨造成的声响都把我惊醒了，如果庄叔是在客厅里搏斗被杀害，他那么牛高马大，动静只会更大。庄叔性子内敛含蓄，估计是他自己说不擅长演戏，所以选择开局就先死了。 “还有覃爷爷，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我都被惊醒，他怎么会晚出来那么久？还有你……” 听到萧炀说到自己，孟老师嘴角微扬，似乎很有兴致。 “昨晚你踢了我一脚，我的胸口却并不怎么痛，在学校跟隔壁班同学打架，他们踢中我都要痛的多，就算人在极端情绪下会降低痛感，你一个成年人势大力沉的一脚也绝不止那种程度，是你控制好力度，刚好把我踢到墙上，又不想伤了我，否则肋骨都有可能断。 “还有你躲过我扔出去的花瓶之后，庄叔就躺在你脚边，你完全可以拔出他心脏上的匕首来刺我，而你却舍近求远去捡了身后地上的碎片，不仅不方便发力，也容易割伤你自己的手。如果我没猜错，你不是不去拔，而是不能拔，那匕首一定是伸缩的。 “你最后在二楼还故意让我看到你扭断覃爷爷脖子，可走到窗边明明会增加暴露风险，你就是想要让我看到覃爷爷是真的被你弄死了，反而有些不合逻辑。这么多不对劲的地方，就不太可能是巧合了，那么就只能是演戏。” 孟老师认真听着，时不时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听到萧炀说着说着停下来，他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高兴，沉声开口。 “的确是我们低估了你，可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并无实据。至亲安危，你若只是因为这几点，绝不会就这么离去，而是带着疑问去报警求救，所以……别再装着一副认栽的可怜模样，说一半留一半，藏在心里不全盘托出，若藏到我失去兴趣，就没有价值了。” 萧炀心中大惊！ 这……这人好老练！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心思被看穿，萧炀脸上一红，显得有些尴尬。 “额……证据当然有，第一个就是小美，动物有时对情绪比人更敏感，平常田姨就是不小心磕磕碰碰喊一声，小美都会立马出现，昨晚生死危机，小美却不见踪影，要么是田姨提前把它支走了，要么就是田姨根本就没有危险。 “而我昨天早上给小美梳毛的时候，那个……顺便给它染了个色，田姨要是提前见到过小美，一定会揍我的，可是她一整天都没找我，就只能说明昨晚田姨不是真的遇险。 “第二个……也是我彻底确定你们是在演戏的原因。人在恐惧和害怕的时候，瞳孔是会放大的，十二岁那年，我在马路上和朋友打闹差点被车撞，是覃爷爷冲过来将我推开才逃过一劫，我清楚记得，那时覃爷爷的瞳孔明显放大。 “而昨晚，他在将我推出门外和关上门的时候，瞳孔没有丝毫变化，表情能够演，但身体反应骗不了人。 “你昨晚帮助覃爷爷他们一起演戏骗我，现在又出现在这里，说明覃爷爷是将我托付给了你，我们俩并不熟，你要想迅速地了解我，那么在暗中观察就是最有效、最准确、最真实的方法，你躲在摄像头后面，或许是为了检验我的……耐心？” 孟老师听到这，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看向萧炀的眼神渐渐深邃，称赞道：“不得不说，你的确聪明。”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明白如此多的事，还能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孟老师发自内心地夸赞了萧炀一句。 萧炀也觉得自己聪明，可他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也不会看不起那些不如他聪明的人，这是真正的谦虚。 “我要是聪明就不会有那么多问题问你了，快说快说。”萧炀语气急促地道。 孟老师这次回答地很快，“你的第二个问题是，你的覃爷爷跟我是什么关系，我们俩是……朋友。” 萧炀目瞪口呆，不停喘着粗气，伸出食指指着孟老师不停发抖。 “我……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孟老师脸上不见丝毫惭愧之色，淡淡道：“这就是我的回答，也是你这个问题完整的答案。” 萧炀双手握拳，气愤地不停快速敲击桌面。 “啊——！！你就不能对我真诚一点吗？我不管，你重新回答！” 孟老师轻叹口气，无奈道：“行吧。” 萧炀心中一喜，没想到还真答应了，连忙坐直身体，聚精会神。 孟老师神情渐渐变严肃，语气十分郑重。 “我和你覃爷爷……是真诚的朋友。” 第6章 白鹿学院 萧炀感觉胸口被人捶了一记闷拳，气得肺疼。 “你这样欺负我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你好意思吗！” 孟老师嘴角挂着浅笑，明明笑得很和蔼，在萧炀眼中却觉得他笑得很拽。 “明明是我们两人轮流回答，何来欺负一说？” 萧炀接受了自己被秀的事实，几次调整呼吸之后，问道：“那我第三个问题呢？为什么覃爷爷要让我来找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十三班？” 孟老师挑了挑眉，好像有些讶异地道：“这是你的第三个问题，可我的两个问题已经问完了，似乎没有义务回答你。” 闻言，萧炀表情定格了一瞬，没有再出现任何外放的情绪表现，而是眼神微凝，抿着嘴，伸出舌尖舔了舔上嘴唇。 若是覃爷爷在此，会知道这是萧炀动真格的表现，也是萧炀最冷静的时候。 萧炀从口袋中掏出那张印有梅花图案的卡片，从桌面上推了过去。 接着把头低了低，声音也不再清亮高亢，而是压着嗓子，眼神锐利地看向孟老师。 “不清不楚的地方，我不去。” 孟老师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盯着萧炀那双大眼睛一直看着，似乎是被眼神里的倔强打动了，孟老师淡淡道：“那我就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答完后，我就回答你第三个问题，而且一定详尽，如何？” 萧炀将卡片收回口袋，摊了摊手，“你问吧。” 孟老师再次将双手交叉搭在桌上，眼神变柔和了些，轻声发问：“他们一起演戏扮死逼你走，你有恨他们吗？” 萧炀把头偏向一边，斜着眼瞥向孟老师，将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慵懒地道：“人都死了，恨他们干嘛，大不了每年清明不烧纸给他们。” 孟老师微微皱眉，面露思索之色。 他知道萧炀很聪明，覃爷爷三人假死之用意，就是要让萧炀没有牵挂和后顾之忧。 刚才这回答，其实表明萧炀已经知道了这点，心里把覃爷爷三人当成真死了。 可言语之中用轻佻玩笑语气掩饰的失落，还是被孟老师捕捉到了。 或许谈不上恨，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疑问和责怪。 不过只是责怪这种程度，孟老师心里反而放轻松不少，淡淡笑道：“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很快你就会知道他们的良苦用心。” 萧炀端起孟老师倒给他的那杯水放在嘴边，轻声道：“或许吧。” 说完后，喝了一大口。 孟老师眼神有些复杂，沉默少顷，语重心长地开口：“萧炀，我知道你不想去学校，是因为你觉得目前的高中教育模式有问题，我也相信这是你自己深思熟虑之后作出的决定，可我要跟你说的是…… “去学校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知道该怎样学习；不只是为了去解书上的题，而是为了去解生活中的题；不只是为了背公式，背概念，而是为了更准确，更全面地认识这个世界。 “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教师之为教，不在全盘授予，而在相机诱导。 “你想直接踏入社会去成长，有这份决心和勇气，值得欣赏，我也相信你在社会上独立生活可以得心应手，可学校和社会的不同是，学校是是先学习，再考验，而社会……是先给你考验，再让你从考验中学东西。也许成长的速度会更快，但成长的方向却不一定对。 “社会什么时候都可以入，学校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上学的。你覃爷爷他们三人将你培养的如此优秀，费了不少心思，切勿辜负了你自己，也莫辜负了他们。你的确聪明，可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尤其是自以为是的聪明人。 “你想这么早就进社会，在我回答你第三个问题之前，我就先断了你这念想。” 说罢，孟老师站起身，在萧炀疑惑的眼神注视中，绕过椭圆桌缓缓走到他身边，双眼微眯，语气阴沉。 “比如……我就不会随便喝陌生人在陌生地方倒的水。” 话音刚落，萧炀双眼大睁！ 想站起身来却双眼一闭，似脱力一般倒在了座位上。 孟老师看着晕过去的萧炀，轻声感慨道：“你倒没有自以为是，只是你见识的还太少，你所见到过的阴暗只不过是沧海一粟，你所见到过的善良也只是太仓稊米，等你再经历些风浪，再看多些是非善恶，多体验些爱恨情仇和悲观离合，自然就能实现从学校到社会的跨越。” 孟老师伸出手朝着半边脸趴在桌上的萧炀抓去，突然！ “噗——！” 萧炀猛地睁开双眼！抬头从口中朝着孟老师脸部喷出一大口水！ 接着顺手抄起桌上的签字笔，用尖端刺向孟老师的胸口！ 可孟老师淡定自若地笑了笑，双手五指闭拢放在面前挡住萧炀喷出的水，合掌成拳不偏不倚正好抓住萧炀刺来的笔尖！ 萧炀目瞪口呆！ “你……你知道我是装晕？！” 孟老师抬起右手，轻拍了下萧炀死死攥住签字笔的手背，轻声开口，音量不大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强硬。 “放手。” 萧炀松开手，擦了擦嘴，目光中有些警惕，但不多，毕竟是覃爷爷委托之人，不会真的加害自己。 就算刚才孟老师不用手抓住，那只黑色签字笔也只会停在他胸前，不会真的刺下去。 孟老师将笔放好，缓缓道：“从我们坐下聊天开始，我就在用言语激你，挑起你的情绪，让你尽可能多说话，等你真的心情烦闷之时，自然会想要喝水。 “那杯水里有细小的白色粉末，以你的性子和目力，定会觉得我在水里动了手脚，所以你不会真的喝，而是含在嘴里，还在喝水时咽喉刻意动了下，是想让我以为你已经咽了下去。 “不过你不知道的是……那杯水里根本就没有迷药，是干净的，那些白色粉末只不过是中药白芷散。 “君子之教，喻也。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眼见未必为实，不是你认为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相。” 萧炀冷汗都快下来了，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忌惮这个孟老师，觉得这个人很老练，那么现在，萧炀则是惊叹和佩服。 丫的这批……好阴啊！ 想是这么想，说肯定不能这么说。 萧炀吁了口气，“呼！我还以为你要把我弄晕嘎我腰子。” 孟老师眼神逐渐深邃，神秘一笑。 “我只说给你上课，没说不弄晕你，要不然你觉得……这办公室里为什么会有檀香味？” 萧炀心中一震！恍然想起刚进这会议室就闻到的那股淡淡檀香味！ 他一直以为这是用来除味的熏香一类的东西，就没有多想，经孟老师这么一说才察觉到，这房里根本没有任何香薰设备的痕迹，聊了这么久，味道却一直没散也没淡。 没时间想更多，萧炀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双眼发黑，倒在地上，临闭眼前，只看到孟老师那高深莫测的笑容。 萧炀晕倒后，孟老师走到他身旁蹲下身来，看着他俊朗的脸庞，幽幽感慨道：“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多好的一块璞玉。只是，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萧炀……” 孟老师伸手从萧炀口袋里掏出那张印有梅花图案的硬质卡片，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 “欢迎加入，白鹿学院。” 第7章 印象深刻 似是感受到强光带来的微微刺痛感，萧炀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一时间赶紧摸了摸自己腰间！ 还好……没有疤，腰子还在。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纯白色房间，十平米大小，墙壁、天花板、门、桌子、椅子全是白色的，就连窗户也刷满白色的漆。 站起身来，萧炀活动了下身体，发现墙上贴着一张纸，上面有句话。 “同学你好，这里是白鹿学院，如没有听到老师的声音指示，请在屋内耐心等待。” 萧炀看完这句话紧接着就转身去尝试开门，发现门是锁着的，窗户也是。 他眉头微皱，目露思索之色，片刻后，没有去坐桌前的椅子，就这么盘腿席地而坐，认真打量起周围。 在萧炀不知道的某个硕大空间里，纵横整齐排列着密密麻麻上千个屏幕，每个约常见的电脑显示器大小，屏幕画面是清一色的纯白房间。 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少年或少女在昏睡着。 在这上千个屏幕前方几十米远的平台上，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高的正是之前弄晕萧炀的孟老师，矮的则站在孟老师侧后方的阴影里，看不清面容，身形苗条，长发披肩。 两个身影都一动未动，注视前方，忽然，孟老师眼神微变，轻声道：“有人醒了。” 后方身影中缓缓传出一个少女音，清冷却很动听。 “太多了，我找不到。” 孟老师抬手指向右上方，上千个屏幕之中，只有一个房间里的人苏醒了在活动。 正是萧炀。 阴影中的身影往前迈了一小步，露出半个身子，还是看不清脸庞。 只看到身穿淡蓝色短袖和牛仔裤，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般铺在脑后，颈处肤若凝脂，一双玉手冰肌玉骨，交叉置于胸前，未曾露面，却能感受到那脱尘绝俗般的不凡气质。 少女手里有个平板电脑模样的仪器，输入一串号码后，切换到孟老师所指房间的画面，屏幕上顿时出现已经苏醒，正盘腿而坐的萧炀。 孟老师嘴角微扬，眼中难掩惊喜之色。 “是他呀……竟然比学院历史上最快苏醒的记录还早了不少，看来天冲魄异常强大，未必弱于你。” 说完后，一直没有听到少女的回话，孟老师略感奇怪，“嗯？” 随即转身往后看去。 少女连忙扭过头，似是在避开孟老师的视线，声音微微颤抖。 “那……说明人才辈出，是学院的福分。” 孟老师盯着少女看了一会，眼中疑惑之色愈浓，片刻后展眼舒眉，浅笑道：“怎么？看他生得俊朗？可别被外表骗了，这孩子不太老实。” 少女声音很快恢复平静：“不是，只是他苏醒后表现十分冷静，便想看看他有何不同，听老师刚才所说，对他印象很深？” 孟老师微微点头，赞赏道：“这一届中，我印象深刻的有五个，他是其中一个，叫萧炀，另外四个我点给你，你可着重留意。” 说完，孟老师指了指左上方一个屏幕，画面里躺着一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衫和黑色休闲裤的少年。 五官极其精致，很有立体感，轮廓分明，剑眉星目，薄唇紧闭，皮肤光洁白皙，竟是比萧炀还要英俊几分。 “这位叫陆行简，除了长相，他还有许多令人惊艳的地方。” 少女看了眼这位气质出众的陆行简，跟萧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陆行简面如冠玉，似雕塑般无可挑剔，初看惊艳，却给人一种淡淡的距离感。 萧炀眉清目秀，开朗阳光，初见并不如何亮眼，时间稍长便越觉舒服，和善亲切。 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孟老师接着指向上千个屏幕靠近中间的位置，道：“这位，孔熠天，心有猛虎，却能细嗅蔷薇，是位有志之士，染了头发，比较好认。” 少女再次切换房间，屏幕里叫孔熠天的少年身穿大红色名牌运动套装，一看就价格不菲，身形高大，小麦色皮肤，一头亚麻黄色碎发，眉毛浓黑，微向上扬起，气宇轩昂，有种霸气威武之感。 随后孟老师又指向第四个屏幕。 “沈漠，苦难中恪守本心，坚韧不拔，十分难得。” 对比前三位颜值都很高的少年，沈漠的外表就很一般了，身材不算高大，勉强是这个年纪的平均身高，古铜色皮肤，穿着有些褶皱的灰色t恤和平价牛仔裤，五官都不出彩，鼻翼较厚，左眉上方有一颗痣。 最后，孟老师指向右下方一个屏幕。 “李鱼，很有趣的一位少年。” 名叫李鱼的少年身材瘦小，乌黑顺滑的头发似个锅盖般罩在头顶，天庭饱满，皮肤白里透红，五官比较小巧，透着稚气，看起来很可爱，像个萌正太。 有趣？ 少女听着这个别样的评价，心有好奇，却未发问，只是暗暗记下五个屏幕的位置。 萧炀醒后就一直盘腿而坐，足足五分钟后，才开始有人陆续醒来。 果然，萧炀之后最快苏醒的就是陆行简和孔熠天，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可少女却留意到，是陆行简先睁眼，只是他睁眼后躺在地上观察了一会才起身，而孔熠天一睁眼就立刻站了起来。 十几秒后，沈漠也站了起来，李鱼却迟迟未见动静，直到有几十个人都苏醒后，李鱼才晃悠悠坐直身体，眼神中带着迷茫。 苏醒之后，一部分人在四处观望，谨小慎微，一部分人赶紧掏出手机，发现根本没有网络，少部分人大声吼叫，捶门跺地。 孟老师介绍完五个人之后就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一千多个屏幕，任其喧闹。 十几分钟后，最后一个人醒来，孟老师才按下面前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一千多屏幕右下方同时亮起一个小小的绿灯。 接着孟老师迈步走到一个麦克风前，用他那略低沉且极具磁性的声音开口说话。 “各位，稍安勿躁，请先听我说，我是你们昏迷前见到的孟老师。” 孟老师话音一起，一千多屏幕里的少年少女都安静了下来。 见状，孟老师接着道：“首先跟各位说声抱歉，将各位弄晕之后，带来这样一个陌生之地，恐有惊扰，不过请各位放心，绝没有丝毫恶意，否则你们昏睡的这段时间，足够做很多事。 “现在，请各位认真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有无头晕、恶心、呼吸困难等不适症状，若有的话，请高举双手摇晃。” 说完后，孟老师仔细观察着一千多屏幕的情况，只有一人在原地高跳，摇晃着双手。 还是萧炀。 孟老师轻笑摇头，按下另一个按钮，刹那间一千多小绿灯都灭了，只有萧炀的绿灯亮着。 “萧炀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萧炀面容平静，语气平淡，“我想拉屎。” “噗——！”在后面一直观看的少女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孟老师回复得很快，也很直接。 “就地解决，要么忍着。” 说完后松开按钮，一千多绿灯又同时亮起，接着又有几人摇晃双手，孟老师一一耐心询问，所幸都无大碍。 等了一会，见没有人再有情况，孟老师双眼微凝，语气郑重了些，道：“既然身体都无恙，那么我在此代表白鹿学院，欢迎各位正值青春的适龄学子到来。我们白鹿学院，是一所正规学校，只不过有些特殊，接下来你们要面对的，将是一场入学测试。” 第8章 入学测试 听到入学测试，一千多屏幕里开始有低声自语传出。 “这里就是白鹿学院了？” “还有入学测试？有没有搞错，这么神秘？” “丫老子不会进了什么传销组织吧？” 人在独处时，通常只有两种人会自言自语，一种极其外向，一种极其内向。 此时任何一个人说的话，孟老师都听了进去，也就对这个人有了更多的认知。 每个人的语言、行为、习惯等特征都会表达出这个人的一些信息，尤其是细节，能够反映出很多事情，只是平常很少有人能捕捉到。 孟老师稍稍提高音量，语气轻松了些。 “各位不用一听到测试就紧张，可以把它当成一场没有任何危险的游戏，但若是想赢得这场游戏，那么还是要打起精神，认真对待。同时为了保证测试公平性，会全程屏蔽电子信号，大家有任何问题，可以高举双手摇晃。 “我知道各位心中都还有很多疑惑，想要弄清楚的话，就请先去专心完成这个测试吧，不管结果如何，都不必担心，我会在终点静候。接下来，我宣布白鹿学院庚子届新生入学测试，正式开始！” 孟老师说完后，往后退了几步，搬了两张椅子来，微笑道：“坐下好好欣赏吧，每一年的入学测试，都很有意思。” 少女等孟老师入座后再坐下，恭敬问道：“两个月的暑假，您如何能找到这么多人？” 孟老师两手放在膝盖上，目光没有离开过屏幕。 “我一个人当然找不过来，每年学校都有几十名老师一起去找，只有一名负责招，今年刚好轮到我。其他老师在找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妥当，在学生们心里建立起对学院的初始信任，他们刚才才能安心听我讲这么多，否则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被迷晕后带到一个陌生地方，估计吓得不轻，哪还有心思测试。” 少女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 在宣布测试开始后，萧炀看到房间内纯白色桌面上裂开一条缝隙，从里面伸出一张a4纸和一只黑色签字笔，纸上印着一句话。 “请写出a4纸的十种作用，写完后将纸笔放回卡槽内。” 萧炀不假思索，提笔就开始写，不到一分钟就写完了，将纸笔放回后，桌面又恢复如初。 咔——！ 门锁处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萧炀走上前，扭动把手，推开门进入到下一个房间。 …… 黑暗的监控室内，少女轻声发问：“老师，这入学测试都是我们学院老师自己出的题吗？” 孟老师正色答道：“非也，像这测试的第一关就是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的一道自主招生面试题，目的是检验学生的创造力和想象力，看起来简单，但想又快又无重复的答完，并没有那么容易。” 孟老师在操控台上按了两个按钮，有几张已经提交的答卷就以投影方式呈现在两人面前。 “打印、复印、写字、画画……” “写、画、折纸、剪纸……” “书写、绘画、草稿……” 孟老师不急不缓翻着页，每一张停留时间都差不多，同时解释给给身后的少女听。 “你可以看到，大部分写的都是一些常规作用，严格来说，写和画是同一种作用，打印和复印也是，受灌输式教育久了，思维就容易受到禁锢，应该要写出些创造性和实用性强的作用。” 在翻到其中一张答卷时，孟老师目光停留的时间较久。 “漏斗、喇叭、遮阳……” 眼里闪过一丝欣赏，孟老师轻声道：“这就是一份比较优质的答卷，实用性强，是孔熠天的。” 又翻了几十张，翻到了另一份。 “擦桌子、纸烟、开酒瓶……杀人……” 孟老师眼神微变，“崭新的a4纸边缘锋利，的确可以割破血管，这是沈漠的。” 接着没翻几张，孟老师便眉眼一挑，惊喜之色溢于言表，连内容都没来得及看。 “这字如何？” 少女瞧了一眼，赞道：“工整大方，线条流畅，颇具大家之风，能用硬笔写成这样，的确是一手好楷体字。” 孟老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面试时见过，这是陆行简的笔迹。” 说完后，两人才继续看陆行简答卷上的内容。 “测量、扇风、撕碎减压……” 孟老师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笑道：“标准a4纸的尺寸是297x210mm，定距测量确实可行，只是这撕碎减压……着实有些和他气质不搭了，哈哈哈。” 少女能明显感觉出来，孟老师十分喜欢陆行简。 接着孟老师又特地调出李鱼的答卷来看了下，倒并无什么亮眼答案，全都是些a4纸的常规作用，答题时间也不算快。 不过孟老师眼里没有丝毫失望之色，只是继续往下滑。 因为提交得很早，差不多翻到头才出现萧炀的答卷。 孟老师看清内容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擦屁股、吃、烧、垫桌脚、塞门缝……” 少女轻笑道：“他好像真的很急。” 孟老师略含深意地摇了摇头，“他精明的很，他的字虽然形体略糙，但尚有章法，每一撇一捺看似圆滑，实则都藏着笔锋，果真字如其人，人如其字。” 翻答卷的过程中，也出现过很多有意思的答案，比如有人写玩笔仙，也有人写测腰围，孟老师都记下了姓名。 有些学生将答卷塞进去，由于答案有重复或者没写够十种，桌面会将答卷退回，上面留下一句话：“答案不完整，请重新作答后再塞入卡槽。” 这第一题相对容易，最晚的一名学生，花了七八分钟也进入到了第二关。 第二关又是一模一样的白色房间，只是桌子从墙边变到了房间正中。 桌上左右各摆了一个小平台，中间是一缸清水，缸的高度和两侧小平台平齐，水面上有一艘小木船。 在左边平台上，放着八块小木牌，每块木牌上贴着卡通头像，写着对应的身份。 爸爸、妈妈、儿子、儿子、女儿、女儿、警察、小偷。 右边平台上贴着一张纸，上面是一大段话： 模拟八人坐船过河场景，以下是规则，请仔细阅读。 1、木船一次最多只能搭乘两个人。 2、只有爸爸、妈妈、警察会开船。 3、爸爸不在场，妈妈会打儿子。 4、妈妈不在场，爸爸会打女儿。 5、警察不在场，小偷会打所有人。 6、小偷独自一人不会逃跑。 请在所有人都不被打的情况下，将八人全部运过河对岸。 第9章 锦鲤本鲤 许多学生第一眼看到这规则时，便出声抱怨。 “这什么奇葩规则？爸打女儿，妈打儿子？” “都家暴成这样了，警察在为什么不管管！” “这么窄条河，游过去不行吗？” 吉人寡言语，躁人之辞多。 愚者还在碎碎念，智者已经有发现。 萧炀进到房间后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桌面上第二关的测试题，而是回身看向自动关上的房门。 他试着拧了拧，发现无法回到第一关的房间，已经上了锁。 随即双眼微眯，似是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才去看第二关的题目。 萧炀发现小木船上只能放下两块头像，多块叠在一起就会滑入水中，正对应着规则中的第一条。 而爸爸、妈妈、警察三块头像背面有一个卡扣，放在小船船头位置刚好可以卡住，小船才能在水面移动，正对应着规则中的第二条。 思索片刻后，萧炀开始了第一次模拟。 警察和小偷先上船过河，把小偷放下，警察一人回去，规则中最后一条，小偷独自一人并不会逃跑。 警察带上一个儿子，过去，把儿子放下，把小偷接上船一起回去，这样就运了一个儿子过去。 然后警察小偷一起下船，爸爸和另一个儿子上船，过去，把儿子放下，爸爸一个人回去，这样就运了两个儿子过去。 萧炀不急不缓，一步一步考虑清楚了再移动，十分钟不到便成功了。 咔——！ 门锁再次解开，萧炀走进了第三关。 …… 监控室内，孟老师留意到身后的少女用手中仪器也在尝试做这道题。 只花了八分多钟，比萧炀还要快上一些。 少女做完后看了眼屏幕，发现她自己并不是最快的，最快的是陆行简，只用了六分多钟，不禁感叹：“果然，老师您说得没错，他令人惊艳的地方很多，不管是字，还是这关考验的逻辑思维能力与模拟推演能力，他都出类拔萃。” 孟老师轻声笑道：“一般来说，男生相较于女生，逻辑思维能力会强些，同时他们的抽象思维能力又会弱些，也就是为什么测试会分很多关的原因，他们每一关的作答都会最后收集起来进行综合分析，存档，以供日后教他们的老师调阅。” 这时候屏幕里的少男少女们，还未真正进入学院，是原始且纯真的。 此时对测试题的作答，最能真实反映他们各自的特点和个性。 第二关不像第一关是开放式问题，无标准答案，而是有唯一解的封闭式问题，难度大了不少，导致许多学生困在了房间里，花了半个多小时都未成功的大有人在。 如陆行简、萧炀这种十分钟不到就能得出正确答案的还是少之又少。 差距，也从第二关开始逐渐拉开。 第三关，同样的纯白色房间，中间摆了一张桌子。 这次桌上摆的是一个天平，天平左边的桌面上放了十二个白色金属小球和一沓纸，右边有一个小孔，比小球略大。 最上面的一张纸上是第三关的规则： 1、在十二个小球中，有一个球质量与其它十一个有轻微不同，请找出这个球放入答题孔内。 2、每次作答，天平最多只能使用三次。 3、若答错，天平和答题孔需要半个小时后才能再次开启。 有不少进入第三关的学生，很快就将十二个小球分成六六两份，放上天平。 少女看到后立马蹙眉，微微摇头。 “规则中只说了质量不一样，并未说轻或重，六六分完全没有意义。” 孟老师点头道：“没错，这一关考验理解力、分析力和创造力，每一届新生都有不少没看清楚规则便匆匆上手，最后反而耽误大量时间的人，如此难度的题，普通人的脑模拟容量已经不够了，所以才准备了一沓草稿纸供以演算。” 少女看着这三条规则陷入沉思，第一条是解题说明，只是藏了一个小陷阱，没有说清楚轻还是重。 第二条则是一个限制，第三条是防止有学生胡乱拿小球去试。 少女不解，问道：“老师，考验理解力和分析力我明白，这一关如何可以看出创造力？” 孟老师略带神秘地一笑，“等等吧……也许待会你就知道了。” 不少人在试了六六分之后恍然大悟，懊悔不已，有一些学生陷入沉默地思考，有一些则开始拿笔在纸上推演模拟。 只有两个人例外，那就是萧炀和李鱼。 李鱼先是在纸上推算了一会，歪着头，皱着眉，似乎有些纠结，接着将十二个小球都放在手里拿了一下。 规则中说质量只有轻微不同，也就是差距极其微小，用手感知不了，一定要用借助仪器。 比如9.999g的物体跟10.000g的物体，普通人用手拿是感觉不出来差距的。 可接下来李鱼的动作却出乎少女意料，只见他随手拿起其中一个球，直接放进了答题孔内。 “他不怕错了要干等半个小时吗？” 话音刚落，咔——！ 门锁开了，代表李鱼选对了。 少女微惊，看着屏幕中的李鱼笑呵呵地走进了第四关。 孟老师微微一笑，解释道：“十二中一，概率的确很低，但对于李鱼来说，可就非常高了。” 少女眉头微皱，轻声问道：“老师这话何意？” 孟老师笑意更浓，答道：“李鱼是他们市的中考状元，除语文外都是满分，我查了他初三整个学年的试卷，发现了些端倪，面试时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 “他每次考试最多只会百分之九十的题，最少只会百分之七十的题，还能每次满分，是因为……他剩下那些不会的题都是蒙的，而且每次都能蒙对不会的题当中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题。 “他在学校里每次买有促销活动的饮料，必会中再来一瓶，曾经好几次只买了一瓶，就将整个便利店这个品牌的饮料中完了，全班人都有的喝，这李鱼呀……是有大气运之人。” 少女听完十分诧异。 考的都会，蒙的都对？真有这样的人？ 怪不得叫李鱼，看来是锦鲤本鲤。 此时，孟老师双眼微凝，低声开口：“他刚才看起来是随手拿了一个小球，实则之前尝试过演算，并将每个球都拿了一遍，他心中清楚他自己想不出来推算之法，便做好了准备要一颗一颗试，只是运气好，第一次便成功了。 “他从不去买彩票，也不去赌博，他跟我说，他买饮料是因为他想喝，并不是为了中奖，而买彩票和赌博，并不是他想做的事情。” 闻言，少女连连点头，不禁赞叹道：“得天独厚者却不自恃，怪不得您印象深刻。不过……我觉得他最难能可贵的一点，并不是他运气好，每次都能蒙对那些题，而是他能将会的题全做对。” 孟老师眼中一亮，投去赞赏的目光。 “能看明白这点，你也很不错。” 孟老师幽幽感慨道：“运，乃捉摸不定之虚无，可受而不可倚，神秘莫测，变幻缥缈。真正该追求的，是脚踏实地做好每一件事，行稳致远，才能进而有为。 “可能够悟透这一点的少之又少，李鱼得上天青睐，又在如此年纪懂得务实之道，是否是个有趣之人？” 少女深以为然地道：“着实有趣，您眼光很独到。” 就在两人谈论李鱼的时候，萧炀也早早通过了第三关，少女在看到萧炀的通过方式时，更是瞠目结舌。 第10章 隐久之患 萧炀和李鱼一样，用手将每个小球拿了一遍，不过并未动笔。 然后他把小球放在一边，抬起桌面上的天平就朝身后的窗户大力砸去！ 哐当——！ 窗户被砸了个粉碎！ 萧炀把碎片小心翼翼拨开，拿起十二个小球回到第二关的房间。 他将十二个小球分成四组，每组三个，拿出其中一组，同时丢进水缸里。 然后便双眼死死盯着在水缸中下沉的三个小球。 直至沉底，萧炀才继续拿出第二组，再次同时丢进水里。 这次下沉到一半时，萧炀眼中一亮，伸手进水缸里掏出其中一个正在下沉的小球，回到第三关的房间，放进答题孔。 咔——！ 不到三分钟就过关了。 少女轻笑出声：“原来这就是您说的创造力。” 孟老师同样笑得很欣慰。 “是，规则中只说了每次作答，天平最多能用三次，并未说一定要用天平，萧炀目力极佳，三个一起下沉，看下沉速度便可分辨哪一个质量不同，同时有另外两个正常质量小球作参考，还可知轻或重。 “若是物理学得好又敢善于思考的学生，也可利用动量守恒去判定。当然，推演能力强的同学，也慢不了多少，你看，陆行简快了。” 少女看见陆行简此时已经在纸上模拟完毕，演算了整整两页纸，分好几种情况，将小球一一编号，分成了四四四三组。 然后他任意拿出其中的两组放置在天平上，若天平平衡，则质量不同的小球一定在剩下那一组中。 若天平不平衡，则剩下那一组四个球都一定是正常的，陆行简就是这种情况，他将三组中每组交换了三个球，根据推演方案，很快找出了那个小球，进入到第四关。 少女此时留意到，有些学生推演不出来便和李鱼一样随手拿了一个去尝试，只有极个别一次成功的，绝大多数都失败了。 “萧炀胆子可真大，竟然敢砸碎上锁的窗户，这样天平也有可能会坏掉，若是水缸下沉之法不可行，他可就只能和这些学生一样纯碰运气了。” 孟老师缓缓道：“运气，本就也在这次测试的考虑范围内，是一个人综合素质的隐性体现，运气好通常代表着心态好，你看看那些尝试失败的孩子们。” 少女随意切换了几个屏幕，看见第一次尝试失败的学生只有少数在等待时仍继续演算，毕竟失败了一次，就可以证明拿去尝试的那个球质量是正常的，也就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绝大多数尝试失败的学生，都无所事事坐着干等，或者走来走去，无心演算，显得有些不耐烦。 孟老师继续开口：“相信自己能演算出来的学生，便不会去碰运气，这一关评价最低的是那些懒得演算，不想动脑也不想动笔，直接就想靠运气侥幸过关的学生。” 少女点头表示赞同，在生活中有太多这样的学生。 他们往往会表现出两种不良品质，一是出了任何问题，会习惯怪罪在外界客观因素，而不从自身找毛病，埋怨运气不公，规则不明，故意刁难等等，却从未想过大家是在同等条件和环境下进行的测试。 就你的规则不明？就只刁难你一个人？ 不过是不想面对失败，更难听些，便是不想承认自己的无能罢了。 “推理个der！老子欧气爆棚，人品无敌，一次就过！” “艹！又失败了！这傻逼题目！” 若真试过，觉得自己确实推不出来，想碰运气，就要心甘情愿去承受尝试的风险，平静面对苦等的后果。 而不是尝试不成，便开始怨天尤人。 那只会看起来像一只烫熟了的死鸭子，全身上下只剩嘴是硬的。 二是眼高手低，自以为是，认为他自己只不过是不想推算，要是推算可轻松推出。 “这些白痴题也太简单了！先这样，在这样就好了，也就是我不想做，要做分分钟比他们都做得快。” “老子也就是不想拿第一，这么简单，要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殊不知路虽近，不行不至，事虽小，不做不成。 小事不为，大事难成。夜郎自大的后果便是变成井底之蛙。 除了会叫唤，便没别的本事了。 就在少女看着屏幕上各种状态的学生之时，孟老师突然站起！转身看向监控室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少女意识到应该是有人来了，也连忙起身。 片刻后，一个身穿白袍，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门口，下巴上长度几乎到腰部的胡子极其引人注目。 走起路来步伐很缓且很稳重，须髯若神，仙风道骨。 “院长，您来了。”孟老师微微躬身道。 少女也跟着恭敬地道：“院长好。” 院长对着少女轻轻点头，神情慈爱，然后看向孟老师，缓缓开口，声音十分浑厚。 “你辛苦了。” 孟老师一直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轻声道：“都是该做的，谈不上辛苦。” 院长笑意渐浓，望向屏幕，“这一届如何？” 孟老师淡然答道：“有意外之喜，无意外之祸。” 前一句意外之喜，表达这一届有人有超出预期的表现，后一句则是表示此次招生直至目前都很顺利，没出什么岔子。 院长微微点头，感叹道：“那就好呀……这是庚子届，都传逢庚子年必有大乱，虽未必是真，可既然无意外之祸，便可能有隐久之患，还是要多留心，忙得过来吗？” “暂时还行，我会盯紧一些，稍后有人快要完成测试时，会有其他同事来帮我盯着。”孟老师郑重地道。 “那就好，你办事一向稳妥。”院长的目光一直在各个屏幕之间游走，“意外之喜在哪？” 孟老师思索片刻后，指向一个屏幕。 “这位，名叫孔熠天。” 院长盯着孔熠天的屏幕看了一会，微微点头，看样子颇为满意。 “嗯，英气，霸气，锐气，又没有莽气，是很不错。行，那你继续忙。”说完后，院长又弯腰轻轻摸了摸少女的头，浅笑道：“好好跟着孟老师，他是一名好老师。” 少女轻笑道：“我明白，谢谢院长，院长慢走。” 待院长走后，两人又重新落座。 少女忍不住问道：“孟老师，为何您会回答孔熠天，我以为……” “以为我会说陆行简是吗？”孟老师淡淡道。 “是的。”少女回答得很干脆。 “陆行简沉着冷静，聪慧过人，我自然欣赏，萧炀、李鱼、沈漠和孔熠天我同样欣赏，他们五人都是意外之喜，可院长与这五人并没有接触过。” “孔熠天表现外露，最容易被发现其不凡之处，院长虽然洞若观火，可他同样也事务繁忙，就不要让他看太久了。” 少女恍然，这才明白孟老师的用意。 说完后，孟老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由于少女在其身后，无法瞧见这个笑容，明显孟老师还有一个理由没有告诉少女。 沉默一会后，孟老师才继续开口：“这五人，也只是我个人之见相对比较优秀而已，这一千多人里，也许还有我没看出来的人才，谁也不知道哪朵云彩里有雨，等真正进到学院之后，说不定又会有新的惊喜。” 有一些人的才能，需要在一些特定条件或者情况之下，才能显露出来。 少女微微低头，似是在思索，片刻后，低声沉吟道：“老师，您觉得，这第三关是陆行简这样按部就班推算成功较好，还是像萧炀这样用出人意料的方式较好？” 孟老师转过身，饶有兴味地看向少女，轻笑出声：“哈哈，你似乎对我对他们二人的看法很关心？” “是，我想知道。”少女丝毫不掩饰。 孟老师盯着少女看了一会，淡淡道：“陆行简的方法稳妥，演算速度也极快，不过单论这关的评价，萧炀会是所有人里最高的。” “为何？他的方法很冒险。”少女疑惑道。 孟老师双眼微眯，略含深意地笑道：“如果你第一天刚到一个学校，敢直接砸学校的玻璃吗？” 少女娇躯一震！ “您，您是说他已经意识到了……他现在不是在现实之中吗？” 第11章 大海捞针 孟老师肯定地道：“在进入到第二关的时候，他就有意转身摸了摸门，确认门自动上锁，那么想回到上一关的唯一途径就只有砸碎窗户。 “他胆子不小，却不会胆大到这种地步，他的这种行为，只能代表他已经看出来他自己正处在一个虚拟的场景中。你猜猜……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面对孟老师突如其来的发问，少女略一思索便得出答案。 “果然很精明呢，第一关说要上厕所，其实就是在试探吧？” 见少女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孟老师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知道眼前这位少女丝毫不比那五位意外之喜差，甚至某些方面更加优秀。 孟老师淡淡道：“继续说。” 少女清冷又动听的声音在静谧的监控室内缓缓响起。 “入学测试这个虚拟场景，应该没有加入如厕功能，也就不会接收泌尿系统和消化系统的神经反应，在里面待再久也不会觉得饿、渴和有要上厕所的感觉。 “我猜测萧炀他昏迷前就没怎么吃东西，已有饥饿之感，醒来后却消失了，他又比其他人早苏醒五分钟，故而心有疑惑，才向您发问，就是想看您的回答。 “如果是现实中，这样的测试不给学生安排洗手间的确不妥，他这样问也合情合理，而您的回答是让他就地解决，要么忍着，他便会心里猜疑，也许这里根本没有卫生间。 “他们是新生入学，对学校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一般学校都会尽量展示欢迎的一面，现在却连洗手间都不配备，这在逻辑上就已经说不通了。又过了两关之后，他还没感受到饥饿和口渴，便笃定了他现在不在现实之中，才敢拿起天平去砸碎窗户。” 孟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话来：“所以你说他冒险，实则不然。一个刚刚学步的幼儿，连走路都有风险，而一个健康的成年人，跑步跳跃都再正常不过。做一件事情的风险大小，取决你自己能力的高低，和对这件事的了解、掌握、认知是否透彻有关。” 少女微微低头，谦虚地道：“受教了，多谢老师教诲。” 孟老师继续轻声说着：“入学测试这个程序，是故意设置没有泌尿系统和消化系统反应这个隐藏漏洞的，就是要让胆大心细的学生有所察觉。 “除了这个，还有一些地方也不合逻辑，比如一模一样，毫无污渍的纯白色房间，就算打扫的再干净，也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房间里还没有一点异味。 “再比如，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新生人数，可哪怕只有几十人，要给每个新生准备这么多房间设备，需要的场地太大，成本太高等等，这些都是值得怀疑的点。 “只不过其他学生大多都沉浸在陌生的新鲜感和对未知测试的兴奋之中，从而忽略了这些因素。萧炀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其实关键还是他早苏醒了五分钟，能够冷静观察思考的时间多了些，像陆行简他们四人，应该也心有疑虑，只不过还不敢确定而已。 “但……进到这第四关，他们几人应该都能意识到了。” 穿过第三关之后，第四关不再是纯白色房间，而是一个……足球场。 户外阳光明媚，朗朗晴空，足球场周围都是五米高的水泥墙，墙上绕着铁丝网。 若只是新生测试，给每一个学生都安排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场地，那就不是有钱有地就能解释的，再土豪也经不起这么搞。 偌大的绿茵草地上，空无一物，只在足球场左侧，有一个大约三百平米的板房，门开着。 萧炀是第一个通过第三关的人，他径直走向板房门口，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大型仓库，整齐排列的货柜上，放满各种工具。 锤子、剪刀、锉刀、铁线、扳手、磁铁、放大镜等等…… 穿过货柜之后有一扇门，应该就是第五关的入口。 而在货柜前方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台一体机电脑，电脑前放着一张纸，上面是第四关的试题。 “在外面的足球场上，掉落了一根针，具体如屏幕所示，请利用工具找到后放进卡槽内。” 电脑屏幕中显示着一根通体亮银色的针，上面还标有尺寸，十公分长。 通常寻找某一件事物的难度极大，都会用无异于大海捞针来形容。 这足球场虽然没有大海那么宽广无垠，却也有七千多平米，这该如何去找？ 其余进到第四关的学生，看到试题后都在抱怨。 “真是一关比一关变态……” 也有些人产生疑问。 “这白鹿学院这么奢侈吗？每个新生都安排这么大场地来测试？” 有人翻阅电脑，发现没有联网，硬盘里除了那张图片，空无一物。 也有人找了一根长铁管，将磁铁固定在底部，老老实实去足球场沿着直线慢慢寻找。 还有人想投机取巧，找了根铁丝，用锉刀砂纸想自己做一根。 萧炀望了眼外面广阔的足球场，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他并不打算真的出去找，而是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板房，就在看到天花板一角时，萧炀眼睛一亮，发现那里有一个摄像头，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正在观看的孟老师对身后的少女问道：“这关看出玄机了吗？” 少女语气平静地道：“这一关考验的是观察力和判断力，借助工具去外面寻找太浪费时间，一定有简便之法。前三关的试题都是用白纸给出，这一关针的图片也完全可以打印在纸上，却要用一张电脑图片显示，说明这电脑别有用途，毕竟一个电脑的成本比一张纸可大了太多。 “同理，前三关的房间中没有摄像头，你却能实时观测他们的行动，就算是隐藏的微型摄像头，那第四关也可以同样使用，可板房里的摄像头却是显眼的家用摄像头，并且角度刚好可以通过窗户看到外面。 “所以，这关的玄机就在于去拆下摄像头，拔出里面的内存卡放在电脑上就可以通过监控录像看到银针掉落在何处，从而高效地过关。 “不过……最重要的是，要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在现实之中，才敢去拆摄像头，这对普通人来说太过匪夷所思，要对自己的判断足够自信，且内心强大坚定。” 少女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孟老师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显然少女所言都是正确的。 而萧炀、陆行简、孔熠天和沈漠四人都用了少女说的方法，通过监控视频看到是一台无人机将针丢在足球场中，记下大概位置后，四人很快就进入到了第五关。 这时，也有几位进到第四关的学生开始对着摄像头举手摇晃，孟老师开启麦克风，问道：“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孟老师，我是否可以拆下板房里的摄像头？” 孟老师答道：“只要规则无禁止，皆可为。” 其余举手摇晃的同学也都是类似的问题，孟老师都是一样的回答。 而就在少女准备看萧炀几人进到第五关的表现时，一个学生的操作再次把她的目光吸引过去。 是李鱼。 只见他也看了眼摄像头，眼中表现出犹豫之色，纠结一会后，他走出板房外来到足球场，随便走了几步，就看到脚下有一根银针。 然后欣欣然捡起，回到板房放进卡槽，进入到了第五关。 第12章 号学生 少女哑然失笑，“这运气……也太好了。” 孟老师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一两分钟后，屏幕里又有好多学生开始摇晃双手。 “艹！这个球也不是？他么怎么又错了！” “尼玛！这样的话妈妈又打儿子了，老子真想砸了这水缸！” “老师，能不能退出？太难了，我想不出来。” 在有人进入到第五关的时候，还有人困在第二关的过河问题和第三关的小球问题，耐心逐渐消磨干净，想要放弃。 孟老师耐心地安慰起这些心态不稳的同学。 “别灰心，再试一试，时间还很长，洛诗韵同学。” “胡鸣宇同学，稍安勿躁，你的方法没问题，已经快得出正确答案了。” “别着急，易远扬同学，尝试换个角度想一想。” 少女在孟老师身后，看着这名文质彬彬的老师在逐个解答学生疑惑，心里对他的印象在不断加分。 不管有多少学生，问多少次，孟老师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模样，一直在鼓励，从不急躁，甚至都没有叹过一次气。 他还细心地记住了每一位学生的名字，无论过关速度快慢，悟性如何，态度好坏，他都一视同仁，发自内心地尊重学生。 同时，在测试开始后，只要少女不发问，他不会主动去教育少女，即便发问了，孟老师也不是直接全盘告知，而是用提点和引导的方式，让少女自己去领悟。 为人师而不好为人师，常点拨而不常说教，乃良师之德。 见孟老师越来越忙，少女不想再继续打扰，便站起身来，轻声道：“老师，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孟老师抬手轻挥，“好的。” 少女走后，孟老师继续在屏幕前循循善诱那些心态出问题的学生。 萧炀进入第五关后，忍不住低声自语道：“我去……” 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一栋医院大楼！ 而进来的入口正是一楼的侧门。 医院里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气氛稍有些诡异，进门之后三步远就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试题，右上角有一个小屏幕，并未亮起。 “请在医院内找出一个不合理或不该存在的物品，放置在桌面上。” 萧炀左右看了看，走到普通内科门诊室的候诊室内。 刚一进去，萧炀便眉头一皱，低头看向脚下铺满整个诊室走廊的毛地毯。 他蹲下身扯开一张地毯，回去放到了桌子上。 很快，一道绿光从地毯上扫描而过，桌面右上角屏幕浮现出一行绿色小字。 “过关成功，请从走廊三楼尽头的门前往下一关。” 医院由于经常需要消毒，所以门诊室、手术室等地方，绝对不会出现毛地毯，一是不便清理，二是容易滋生或者藏匿病毒，不利于一些过敏病人。 陆行简去到了核磁共振检查室，拿走了仪器上放着的一只金属手表。 核磁共振机运作时会有强大磁场，不允许带金属制品入内。 孔熠天走进手术室，拿走了手术台旁边一套白大褂。 手术室内的医生，由于经常要长时间看红色血液，所以为了避免视觉灵敏度降低，就会穿红色的相对色——绿色，让大脑不对红色脱敏。 同时如果穿白大褂，若是大量血液沾在上面会血淋淋的，有些吓人，而绿色衣服碰到血液也只是黑色和褐色，没有那么强的视觉冲击。 沈漠去的地方就比较奇怪，他看完试题之后，就径直去了……太平间。 然后拉开一个个藏尸柜，里面竟然真的躺着一具具尸体！ 沈漠却无丝毫惧意，认真观察了一会，从一具尸体脚上扯下停尸牌，放回桌面，成功过关。 太平间的尸体身上都会盖一块白布，为了方便区分性别，挂在尸体脚上显示死者信息的停尸牌，通常都秉承男左女右的原则。 而这具尸体挂反了…… 李鱼放下试题之后，走到一楼大厅问诊台，随手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条绶带，上面写着四个字。 欢迎光临。 旁边抽屉还有一条，上面写着“欢迎下次再来”，李鱼果断都拿到桌面上，毫无疑问地过关。 第六关的场景更离谱，直接来到一片树林里，开着各种花朵，试题还是找不合理的地方。 过关的方式是认识到此时是夏天，不会有梅花开放，摘下梅花花瓣放在桌面即可。 第七关是小河边，依然找不合理的地方，过关方法是发现河里面出现了海鱼。 …… 入学测试，一共十关，后面第八关和第九关的试题都大同小异，全是找不合理之处，只是场景越来越夸张，且藏得更加隐秘，更难发现。 最后一关，第十关则稍稍有些不同，又回到了白色房间，房间中央的桌面上有个屏幕，上面有五十道选择题，题目内容是关于遇到一些情况的选择，类似于性格测试题，只要答完即可过关。 里面有些题目很直接，也很残酷，例如： 当你发现一个陌生人违法犯罪，如强奸幼女，故意杀人，制毒贩毒等，你会如何选择？ 一、劝其自首 二、去有关部门检举揭发 三、视若不见，当做没这回事 四、帮助其隐瞒 在这个题目考虑清楚，选择完毕之后，下个题目紧接着就是： 当你发现你身边的亲人或者朋友违法犯罪，如强奸幼女，故意杀人，制毒贩毒等，你会如何选择？ 还是一样的选项，却会让很多人举棋不定，重新审视自己内心的幽暗。 思索再三，确定选项之后，下个题目就是： 当你发现你自己不小心参与了制毒贩毒，或不小心失手杀掉了一个人时，你会如何选择？ 五十道题中，类似这样考验人性的问题还有不少。 比如着名的电车难题，定时炸弹问题等等。 每一个问题，都逼着你直视你自己的内心。 …… 监控室内，孟老师已经不见踪影，换成了另外三个老师。 测试越到后面，有疑问或者心态爆炸的学生会越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孟老师此时已经去到另一个地方。 这又是一个纯白色房间，面积比之前前三关的白色房间要大不少，足足三百多平米，左右各有一道门。 房间里从左到右摆着十二个大型胡桃色木柜，每个木柜上有一百零八个抽屉，六列十八行，每个抽屉都编了号，从0001到1296。 孟老师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面前一张紫檀木桌，此时他双手搭在桌面上，正在闭目养神，或者说……是在等待着什么。 几分钟后。 吱——！ 左边的门被推开，孟老师在同一时间睁开了眼。 见到推门进来的人，孟老师微微一笑。 “欢迎你，萧炀同学，又见面了。” 来人正是萧炀，他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然后神色平静地走到桌前，淡淡道：“你还没回答我第三个问题，还是说，白鹿学院就是这样一个测试不让学生上厕所的学校？” 孟老师浅笑道：“你早就知道这里不是现实，就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了，白鹿学院是怎么样的学校，你穿过这个门就会知道，也会脱离虚拟，进到真正的白鹿学院。” 说完，孟老师指了指右边的门。 萧炀看了眼那扇门，经过入学测试，他对那扇门后的世界的好奇心不减反增。 能够使用虚拟现实技术，还是多人同时参与，这样神秘又牛逼的学院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吸引力要远大过网络游戏。 甚至大过心仪女同学的联系方式。 也是那些还在过河和找球的学生继续坚持的主要原因之一。 孟老师接着说道：“不过先别急着进去，先恭喜你，完成了入学测试，下面请你从这些柜子里随便选一个打开，里面是一张校卡，抽屉上的编号也就是你的学号。” 萧炀眉眼一挑，“选完就能走了？” 孟老师点头道：“没错，不过我要提醒你，校卡和学号绑定，一经选取，不可更改。你是第一名通过的学生，通常0001号会得到学长和一些学生组织的青睐，很多老师也会特别关注，有一些资源的倾斜，名气和光环。” 萧炀转身走到最左边第一个木柜前，站得很直，抬头盯着上方的0001号抽屉，眼里有光，明亮如星。 他没有说话，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孟老师也没有说话，就这么背着双手，静静凝视着萧炀，目光温和且带着些期盼。 一位俊朗少年，朝气蓬勃，如天边的一抹晨曦初现，熠熠生辉。 一位儒雅先生，厚重内敛，似密林中一株寒梅盛放，暗香漫天。 两人的表情，身形，神态仿佛都在此刻定格。 就像一幅世界名画，明明很稀松平常的场景，却蕴含无穷韵味。 少顷，萧炀低头苦笑几声，往右边横移三步，打开了第三个木柜上的0299号抽屉，拿起里面的校卡举至胸前，露出两排大白牙，对孟老师笑道：“我可没看到什么名气和光环，只看到了累赘和麻烦。” 见萧炀没有选0001号，而是选了第三个木柜的0299号，孟老师背着的双手挪到身前，笑意渐浓，好像轻松不少，且心情愉悦。 “如何选择，是每个学生的自由，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萧炀来到右边的门前，推开门，里面是一片虚无，尽头处似有光亮闪烁。 迈步前，萧炀转身，微微躬身点头，恭敬地道：“走了，孟老师。” 孟老师微微点头还礼。 “祝你好运，萧炀同学。” 第13章 不太现实 萧炀走后一分多钟，孟老师迎来了第二位测试完成的学生。 推门进来的正是容颜如画般的冷峻少年，陆行简。 他和萧炀一样，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随后走到紫檀木桌前，语气谦和，微微颔首道：“孟老师好。” 声音若潺潺流水般沁人心脾，仪表堂堂，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孟老师指向一旁的木柜，微笑开口：“恭喜你完成入学测试，陆行简同学，请去选择一个抽屉，里面是你的校卡，编号即为学号，每一届新生的0001号都会备受关注，校卡和学号绑定，一经选取，不可更改，所以，你要慎重选择。” “好的。”陆行简微微点头，朝着木柜走去，却连看都没看一眼0001号，直接打开中间一个抽屉，拿走了0433号校卡。 孟老师看见陆行简也没选0001号，眼里十分欣慰，可看到他选了0433号，眼里又闪过一丝惋惜。 陆行简正欲转身时，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眼神一变，眉头微皱。 “孟老师，我好像不是第一个通过的。” 孟老师饶有兴味的一笑，“何以见得？” “拉环。”陆行简指着抽屉轻声道：“我选之前，第五个柜子抽屉上拉环的晃动频率与旁边第四个木柜和第六个木柜是一致的。而在我拉开抽屉拿出校卡又合上之后，由于震动，第五个木柜所有抽屉上的拉环晃动频率变了。 “刚才我无意间看到，第三个木柜拉环的晃动频率也变了，且和第五个木柜几乎一致，只是幅度变小了，这说明在我之前有人拉开过第三个木柜的抽屉，而且只有一个人。 “因为如果有两个或两个人以上的人拉开过第三个木柜的抽屉，那么拉环晃动频率虽然会变，却不会和第五个木柜一致。” 孟老师淡淡道：“观察力不错，不过……你很在意第几个完成测试吗？” 陆行简摇摇头，“不，我在意的不是我第几个完成，而是在意在我前面完成测试的那个人，因为他也没有选0001号，孟老师，我想认识他。” 天才总是孤独的，尤其像陆行简这样的绝顶天才，又气质冷峻，从小到大就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他主动跟别人相处，别人有距离感。 别人主动跟他相处，别人有挫败感。 现在有一个年纪相仿的人，跟他差不多聪明，说明不会有挫败感。 又同样不喜欢顶着光环，说明性格上有共同点，不会有距离感。 孟老师抬手指了指右边的门，笑道：“穿过那道门，你迟早会认识他的，去吧，祝你好运。” 陆行简再次恭敬行礼，低声道：“谢谢，再见，孟老师。” 说完，他穿过右边的门，进入到真正的白鹿学院。 陆行简走后，孟老师抬手轻挥，一股看不见的劲力凭空出现，十二个货柜上的全部拉环瞬间静止。 随后他便继续坐在太师椅上，静静等待。 第三个推门进来的是孔熠天，比陆行简慢了约两分钟，亚麻黄的头发和大红色运动服格外显眼。 孟老师首先也是表示恭喜，接着让他选校卡。 孔熠天走到木柜前，淡淡道：“看来我好像是第一个。” 孟老师微微一笑，“何以见得？” “拉环。”孔熠天肯定地说：“所有木柜上的拉环都静止不动，说明之前没有任何人打开过抽屉。” 孟老师挑眉问道：“那你要拿0001号吗？” 孔熠天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抬手到最左上角的0001号抽屉，打开来，拿出里面的校卡，斩钉截铁道：“是的！” 孟老师并未有太多表情变化，似乎猜到了孔熠天会如此做，语重心长地道：“是不是第一个通过，跟拿0001号卡，并没有关系，故而，你是不是第一个通过，也并不重要，明白吗？” 孔熠天微微皱眉，仔细品了品这句话，认为孟老师这是在提醒他，不要以为第一个通过测试就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老师，我明白，我拿0001号并不是看中了那些附加的东西，那都是包袱，我只是想做到最好，成为最强！” 不管孔熠天有没有听出话中深意，孟老师都言尽于此，随即微笑送别：“去吧。” 这就是先前为何孟老师会给院长介绍孔熠天而不介绍其他人的原因，也是他没有告诉少女的那个理由。 因为孟老师知道萧炀和陆行简不会去选0001号，而孔熠天绝对会选0001号。 一个想韬光养晦，一个想锋芒毕露。 那么推孔熠天，可以满足三个人的诉求，对三个人都好。 孔熠天走后，接下来第四个完成测试的人是沈漠。 由于0001号已经被选走，孟老师就只是告诉他让他去选一张校卡。 沈漠的声音有些低沉且沙哑，“好的，孟老师。” 沈漠压根也没想过要去选0001号，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走向最右边的木柜，拿走了最右下角抽屉里的校卡，1296号。 也就是最后一个学号。 对于沈漠的选择，孟老师似乎并未表现得有多惊奇，同样一句祝你好运给送走了。 第五个进来的是李鱼，刚进门就笑呵呵地打招呼：“孟老师！你好呀！” “你好，李鱼同学，去选你的校卡和学号吧。”孟老师也热情回应。 李鱼顶着个锅盖头，眼里充满稚嫩和天真，抬着头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拿走了0444号校卡。 4这个数字，由于读音不吉利，大多数人都比较忌讳。 孟老师柔声问道：“为什么选这个号码？” 李鱼笑着说：“因为这个号码其他人可能都不太愿意选，我选了其他人就不用担心啦！” 孟老师轻轻摸了摸李鱼的头，“能以度己之心度人，固然很好，但千万别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快进去吧。” “嗯嗯！我知道的，我就是自己想选这个号码，我不相信什么吉利不吉利，孟老师拜拜！”李鱼一边转身挥手，一边踏进了右边的门内。 接下来进到房间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有时前一个和后一个隔的时间很短，孟老师的紫檀木桌前排起了长队。 孟老师干脆也就不坐着了，站起身来，左手手掌拖着一块纸板，右手用笔在上面记录着每一个学生选取学号的信息和完成任务的时间，之前那五位他印象深刻，所以用不着，现在人逐渐多起来，便要开始记录了。 先到的人说明先完成测试，理应先选，选完之后才轮到下一个，否则大家同时去选便不公平，只能一个一个来。 这些新生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同为新生的其他人，觉得甚是新鲜，趁着排队等待的时间，有些外向的学生已经开始偷偷小声聊上了。 “小姐姐，加个联系方式？” “加不了，大兄弟，这里没有网。” “是呀，都完成测试了还不给开网吗？我今天首胜还没拿呢。” “哎，同学，这白鹿学院是不是有点奇怪？刚刚那么多场景，我们这么多人，太离谱了些吧？” “谁知道呢，反正完成了测试，很快就知道了。” “关键有些场景从地理构造上来说，根本就不可能衔接呀，我还是觉得不太现实。” 这时，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 “我们……的确不在现实啊。” 第14章 不得喧哗 此言一出，瞬间戳中了很多同学的心！ 他们或多或少都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太过匪夷所思，天马行空，眼前的一切都跟现实一模一样，观感、触感，甚至有人偷偷掐过自己，连痛感也毫无异样，就算不是在现实，又和在现实有什么区别呢？ 这便是着名的“缸中之脑”悖论，当虚拟和现实所有的感觉毫无差别时，你如何区分自己是在虚拟还是在现实？ 所以很多人在这个想法刚刚萌生之时，就把它否定了。 别闹了，怎么可能有这么逼真的虚拟画面？ 不少人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刚刚说那句话的人。 那是一个瘦瘦小小，皮肤暗黄，看来有些营养不良的少年。 此刻许多目光同时聚焦到他身上，少年显得十分局促不安，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低着头不知所措，想要躲闪，周围却无处可藏。 “这位同学，你凭什么这么说？”一位看起来很开朗的学生突然开口问道。 少年本就紧张，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可大家都被那句话挑起了强烈的期待感，有不少人在等少年的回答，无奈，少年只能细声说道：“测试开始已经差不多四个小时……我一点不觉得饿或者渴，也不想上厕所……”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全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瞪大双眼！ “是呀……我靠，一直沉迷做测试，都没注意到啊！” “vr技术倒是已经早有了，可是我在一些商场玩那些vr游戏，也就只是视觉而已，其他感官都做不到带进虚拟现实中啊，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现代技术没这么先进。” “真的！我一点都不想上厕所，我这几天一直拉肚子呢！” 少年说完后，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音量也越来越大，影响到了孟老师指引学生拿校卡，孟老师便高声道：“各位同学请静一静！” 老师维持纪律的一嗓子，就像公堂上用力一砸的惊堂木，顿时鸦雀无声。 孟老师笑得很随和，用轻松的语气道：“你们好像在聊一种很新的东西。” 一部分人咧嘴笑了起来，似乎没想到看起来有点斯文古板的孟老师，竟然也会这些网络热梗。 见所有人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孟老师朗声道：“之前我便说过，所有的疑问，在你们完成入学测试之后都会告诉你们，只要你们选完校卡进入那扇门，你们心里的任何问题都会得到解答。 “可是如果你们继续吵下去，我又要花费时间来让大家安静下来，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所以请大家配合一下，我会尽量快一些，好吗？” 这番话说得很得体，先是用幽默的网络梗吸引注意力，降低学生天然对老师存在的抵触和抗拒，弱化刻板印象，然后用温和平静的语气讲清利害关系，没有仗着老师的身份强行用语言镇压。 既安抚了学生，又维持了秩序。 可这样做的坏处就是……效果持续不了多久。 果然，过了一会又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孟老师刚想继续开口，房间内忽然响起另一个男子冰冷的声音。 “不得喧哗！”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整个房间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寒风！充满肃杀之感！ 所有人就像受了惊的小鸡仔，顷刻间汗毛倒竖，立马整整齐齐站好，大气都不敢喘。 男子的声音明明不大，甚至有些尖细，可传到耳朵里的感觉就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仿佛这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既霸气威严，又杀气腾腾。 一群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哪里感受过这等恐怖气息，不少人狠狠咽了口口水，低着头，连正眼去看这个声音主人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瞟。 前门处，出现一个身穿冰蓝色劲装的中年男子，一头黑色碎发。 与想象中和声音匹配的高大威猛形象不同，男子脸型和身形都比较消瘦，却显得十分干练，中等身高，两侧脸颊好似刀削过一般，下巴略尖，青白脸色，眼神锐利。 他走到孟老师面前，轻声开口，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确定学号之前，新生之间不得交谈，你就是太好说话。” 孟老师微笑道：“崔老师，别这么凶，我好不容易招来的学生，等会全被你吓走了。监控室那边？” 被称为崔老师的男子答道：“还在测试的已经不多了，我便过来帮忙，你忙你的，我在一旁守着。” 说完，崔老师站在木柜旁，一言不发，却再没有一个学生敢开口。 有胆大的学生想偷偷看一眼崔老师，却立马收回目光，冷汗都差点流下来。 这老师……怎么不管什么时候看他，他都好像在盯着我…… 房间内的气场从崔老师出现以后就变得沉闷压抑起来，学生们选学号时，连从崔老师身边经过都会加快脚步，巴不得赶紧选完，赶紧离开。 孟老师也只能摇头苦笑，却不得不承认，崔老师往这一站，效率的确高了不少。 …… 比较早选好学号已经离开的一批人，就比较好运，没有经历崔老师的死亡气场。 萧炀在踏入那扇一片虚无，尽头似有亮光闪烁的门之后，眼前立马一片漆黑！ 随后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人在这种光线突然变暗或者变亮之时，会本能的闭上双眼。 正当萧炀以为他又要晕过去的时候，意识却开始逐渐清醒起来。 这感觉就像你刚睡着，还没进入深度睡眠就又醒过来一样，很奇妙。 萧炀尝试慢慢睁开眼，发现他自己竟然躺在一个长椭球型的白色模拟舱当中！ 半透明的粉紫色舱门已经打开。 他缓缓坐起身，眼中流露出惊讶之色，因为在他周围还有许多一模一样的模拟舱，横竖六排六列，一共三十六个，整齐摆放在一个大房间内，每一个模拟舱里面都有一个跟他一样，刚刚醒来一脸茫然的少年或少女。 墙壁刷满了白色的漆和一些粉紫色条纹，靠墙一整圈都是操控台，上面各种按钮，天花板上的喇叭正在重复外放着机械化声音。 “新生入学测试结束，请起身离开房间。” “新生入学测试结束，请起身离开房间。” …… 坐起身后不久，萧炀开始慢慢感受到肚子传来饥饿感，口有些干，膀胱一阵尿意袭来，在看清楚周围环境后，他开始冷静思考。 “看来已经回到现实，孟老师说我是第一个完成测试的，那应该是不管什么时候完成，所有人都会一起醒来，先出去再说吧。” 起身从模拟舱下来之后，萧炀发现他自己依然穿着昏迷前的衣物，只是胸前贴了一张校卡，白色背景，中间印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花瓣，跟覃爷爷临“死”前塞到他怀里那份录取通知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第15章 寅三班 朝着门口走去的时候，萧炀留意到房间内其他从模拟舱出来的学生似乎不太舒服，纷纷捂着额头，像是有些头晕，走路踉跄，有人直接蹲下身来，无法站立，甚至有个别严重的在扶着舱门干呕。 萧炀连忙也开始摇了起来，虽然他并不晕。 “啊，头好晕……呕……” 在晃晃悠悠走出房间门后，萧炀感觉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看环境，像是一栋教学楼内部，环形布置，现代化程度很高，一共七层，萧炀在第三层，走廊上已有好些人走了出来，不过都扶着防止掉落的玻璃隔墙才能勉强站立。 萧炀放眼望去，整个第三层全是这样的房间，足足二十多个，他回头看向房间门旁边的铭牌，发现上面写着“309拟元室”。 在走廊左右尽头和中间位置都有楼梯，一楼中间的大厅有一个大妈正在用扩音器高喊：“新生往这里下来，往门口走！” 萧炀也假装扶着墙，颤颤巍巍走下楼梯来到一楼，见已经有不少学生的眩晕症状开始好转，往大门口走去，他也混在其中，跟在后面。 出了这栋楼的大门口，门外有许多穿红马甲的人在等待着。 还来不及看周围，就有一男一女主动走到萧炀身前。 女的烫着大波浪卷发，身材高挑，化着淡妆，配上不俗的面容，笑起来亲切甜美。 男的国字脸，五官板正，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比女的高了半个头，看着有些憨厚老实。 两人比萧炀要大上几岁，女的挥手打招呼，热情笑道：“学弟你好，欢迎来到白鹿学院，我们是院学生会迎新志愿者，我叫施妍秋。” 男的轻声笑道：“学弟你好，我叫孟坤。” 萧炀笑得很开朗，“学长学姐好，我叫萧炀。” 施妍秋轻声询问：“你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萧氏演技上线，只见萧炀眉头微皱，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其他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施妍秋微微一笑，“没事，第一次从拟元室里出来，头晕是正常现象，过一会就好了，走吧，萧炀学弟，我们带你去宿舍，路上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学院。” “宿舍？可是我不知道我哪个宿舍。”萧炀疑惑地道。 施妍秋笑吟吟地指了指萧炀胸前贴着的校卡，“把它撕下来，我告诉你怎么用。” 萧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校卡，捏住一角撕下。 “把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腕，把校卡贴上去，如果惯用右手，就贴在左手手腕上。”施妍秋指引着萧炀操作。 萧炀照做之后，神奇的事情发生，只见质地坚硬的校卡竟然融进了他左手手腕里！完全消失不见！ 只有一个淡红色小光点隐隐浮现。 萧炀的嘴立刻张成了一个o型。 施妍秋看着萧炀这副惊讶的模样，不由浅笑，“角质层融合技术，你再按一下这个红点。” 萧炀按下之后，从手腕处弹出一个蓝色可操作全息投影窗口，大约平板电脑大小，界面里有很多选项和按键。 施妍秋开始有条不紊地跟萧炀介绍：“这里可以看到你的一些个人信息。学号00，今年是我们白鹿学院建校第72年。学院的年级是按天干地支纪年排列，今年是建校以来第二个庚子年，所以你就是庚子届，我和孟坤学长都是戊戌届，大你们两届。 “班级的话，是按照十二地支排列，每个地支招三个班，一共36个班，每班36个人，每年固定招1296个人。你们选校卡学号的时候，其实也选了班级，是按顺序排列的，0001到0036就是子一班，0037到0072就是子二班，以此类推，所以你0299号，就是庚子届，寅三班。 “以后在学院里，生活和学习上很多事情都要用到校卡，包络通讯，消费等等，正儿八经的一卡通。这里是邮件功能，通常是校方和一些学生组织发公告用的，新生刚激活的校卡，都会收到两个邮件，你点开看看。” 萧炀摁了一下邮件区域，收件箱里果然有两封未读邮件。 一封是《白鹿学院学生守则》，另一封是《新生入学须知》。 萧炀点开《新生入学须知》，内容如下： 1、请练习使用校卡所有功能，牢记班级，教室和宿舍等信息。 2、请在宿舍楼前领取个人用品，找到宿舍后整理好内务，晚上七点半在教室集合，期间可以自行在校内活动，熟悉学院环境。 注意：校园内有门禁的场所，如刷校卡后门禁开启，可以入内参观，如刷校卡后门禁依旧关闭，则代表没有权限，不得私自入内。 3、在校园内遇到任何问题，可以找志愿者或联系你的班主任。 …… 等萧炀看完后，施妍秋莞尔一笑，道：“加个好友吧？” 萧炀一愣，挠挠头，“不好意思哈，我没带手机。” 施妍秋伸出右手手腕，上面也有一个小红光点，轻笑道：“我们白鹿学院不用手机，就用校卡，你点开好友那栏，那里有个面对面添加好友，摁一下，然后把手腕靠过来就行。” 萧炀试了一下，将手腕放过去，只听见“滴”的一声，界面上显示添加好友成功。 施妍秋继续道：“现在我们就可以聊天啦，可以打字，也可以发语音，拍照拍视频，实时语音视频聊天也是可以的，总之功能很多，也可以搜索学号添加好友，不过这就需要对方同意了。” 施妍秋演示了一下，萧炀眼里充满强烈的好奇，一双清澈有神的大眼睛恨不得贴在屏幕上。 “我靠！6啊……太6了吧！这么高科技的吗？角质层融合，全息投影，还有那个又白又粉的蛋。” “又白又粉的蛋？”施妍秋一愣，随即噗哧一笑，“你说拟元室的模拟舱是吧，它还有另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玲珑厢。”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萧炀收敛情绪，苦笑道：“我感觉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施妍秋有些自豪地笑道：“以后学院让你惊讶的地方还多着呢，宿舍号和教室在这里可以看到，你是二号男生宿舍……511，走吧！” 萧炀赶忙道：“别急别急，孟坤学长，来，也加个好友。” 孟坤淡淡一笑，伸出手来。 “看你现在的状态，就想起我们当初刚进学院的样子，一模一样，什么都觉得新奇无比。” 加完好友之后，施妍秋便和孟坤在前面引路。 走之前，萧炀还特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那栋教学楼，外墙上有四个大字。 除咎中心。 萧炀快步跟上，问道：“妍秋学姐，我看这栋楼写着除咎中心，这个咎是什么东西呀？” 闻言，前面的施妍秋和孟坤瞬间停下脚步，怔在原地！ 第16章 有点东西 施妍秋和孟坤两人缓缓偏头，对视一眼，神情有些凝重。 片刻后，施妍秋转身，正色道：“这个我们还不能告诉你，晚上你去教室集合的时候，你们班主任会说的。” 孟坤也一脸严肃，沉声道：“没错，这是迎新的规定，抱歉。” 萧炀心中苦笑。 怎么这学院老师和学生全都是谜语人？ 不过这样的话萧炀反而能理解孟老师了。 一个人是谜语人，有可能是故弄玄虚，一堆人都是谜语人，那就代表这的确是不能说的秘密，或者还没到说的时候。 而且看刚才孟坤和施妍秋听到“咎”这个字的状态，恐怕真的非同小可。 见施妍秋和孟坤如此说，萧炀便没再追问。 “好的，没关系，完全可以理解。” 笑着说完这句话后，萧炀便默默跟在他们两人身后不远处，一边观察校园环境，一边研究着校卡各种功能，就像第一次拿到新玩具的幼童般，两眼放光。 他还特地点开班主任信息那一栏，发现姓名头像和其余信息都是问号，只有一个工号，应该是联系方式，萧炀也没加，心想反正晚上就能见到了。 走了几分钟，萧炀出声问道：“孟坤学长，这个校卡界面右上方有个数字1000，旁边写着柯点，这是什么？” 孟坤淡淡笑道：“你眼神不错，柯点相当于学院内流行的货币，每个新生初始柯点都是1000，用处很多，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噢噢，这样呀。”萧炀嘴角微扬，“孟坤学长你眼光也很好啊，找到了妍秋学姐这么优秀的女朋友。” 孟坤一愣，施妍秋转过身来，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眼里有些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情侣？” 萧炀戏谑道：“妍秋学姐你看孟坤学长的时候，眼里水汪汪的，含情脉脉，太明显了呀！而且你们两人手上还带着情侣对戒。” 施妍秋抬头看向孟坤，既然被发现了，她索性直接揽住孟坤的胳膊，笑吟吟道：“观察力真不错，看来很有潜力呢，这大眼睛，越看越俊，以后估计也会有不少女同学喜欢你哦！” 萧炀露出一副青涩天真的笑脸，假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没想那些，我就想好好学习，秋姐，我这样叫没问题吧？我们学院是学什么的？” 这是萧炀最好奇的一个点，如此高科技高成本的投入，一定不会和普通高中一样学那几门理论学科。 施妍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没问题，总是学长学姐的叫，也显得生分，你就叫他坤哥，叫我秋姐就好了。我们学院呀，学的东西可多了，不过具体的还是不能说，今晚你就知道了。” 萧炀撇了撇嘴，只能点头道：“行吧。” 不过就算施妍秋没说，萧炀也能猜到……一定和那个咎有关！ 正想着事情，萧炀惊讶地发现前面不远处竟然出现了一座桥，下方是一条小溪，溪水清澈透明。 学院里，有条溪流？ “这是愚溪，我们学院以此为界，西边是工作学习区，东边是生活区，一共三座桥，这是其中一座，叫中心桥，还有南桥和北桥。”孟坤给萧炀介绍道。 三人从除咎中心出发，路过了图书馆和行政楼，还遇到许多其他迎新志愿者在引领着新生。 走过中心桥后，进入到生活区，萧炀马上就看到了生活中心和师生活动中心，左边是教师公寓和二号食堂。 二号食堂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池塘中央有不少荷叶，再远些的地方有一座山，山上郁郁葱葱，一片绿野。 “那是荷花池，里面还蛮深的，荷花池后面就是我们学院的后山，香零山，好像每个学院都有一座自己的后山呢，怎么样，学院风景还不错吧？” 古道热肠的施妍秋在不断讲解中，萧炀望着那片后山，眼神渐渐深远，嘴里喃喃道：“香零……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山上种的都是梅花树吧？开花的时候一定很美。” 施妍秋和孟坤同时看向萧炀，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施妍秋夸奖道：“萧炀你文采不错呀！” 萧炀讪笑道：“没有，只是录取通知书和校卡上的图案都是梅花，所以才联想到了，我肚子里一点墨水没有，就是个草包。” 孟坤微笑道：“别谦虚，能这么快想到香零山名字的来源，思维肯定很敏捷，你入学测试是第几个通过的？” “我呀？四五百个了吧，主要那些题太难了，想不出来。”萧炀清澈的眼神中，充满真诚。 孟坤拍了拍萧炀的肩膀，鼓励道：“真正的学习还没开始，加油！” 闲聊中，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二号男生宿舍的前方空地。 施妍秋指向宿舍一楼大厅旁的一堆帐篷，门口不少人在排队。 “那里就是物资领取处，被子枕头床单都有，需要其他个人生活用品可以去刚路过的那个生活中心购买，刷柯点就好了。” 萧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声道：“那个……秋姐，坤哥，学费在哪里交？学院这么多高科技，学费怕是不便宜吧？我身上没多少钱。” 施妍秋和孟坤二人相视一笑，回忆被勾起，眼中泛出丰沛的情愫。 施妍秋缓缓开口：“萧炀，我们学院不收学费，新生入学也不需要交住宿，教材，水电等任何费用，你可以把白鹿学院当成自己的家，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萧炀心中一动，他真切感觉到了施妍秋语气中的诚挚和那份热烈浓厚的归属感。 通常来说，学生在学校里上学的时候，对学校是没什么好评价的，顶多是一些“还行吧”，“就那样”这类的话，尤其越读到高年级，越怨声载道。 不过……也就只能学生自己吐槽，却不会允许任何其他人诋毁自己的学校。 而现在施妍秋和孟坤从头到尾都在夸赞白鹿学院，情真意切，确实少见。 不收学费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越廉价，越容易得来的东西，人往往越不会珍惜，最后很容易造成“反正不收钱，我不学也没什么损失”这样的不良后果。 可刚才经过图书馆的时候，萧炀透过玻璃看到偌大的一楼阅览室里几乎座无虚席，二楼至五楼靠窗的位置都是伏案学习的学生。 此时正值晌午，应该要么是干饭要么是午休的时间，俗话说，看一个学校的好坏，就去看它的图书馆，白鹿学院的学风之优可见一斑。 并且一路走来，每个志愿者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微笑，萧炀没有从校园街上那些没穿红色马甲的学长学姐们脸上看到任何对新生高傲，不屑，轻蔑等负面的表情。 萧炀是一个对周围环境很敏感的人，只是苏醒后被一系列超认知的高科技吸引了太多注意力，经施妍秋刚才那么一说，才真切感受到校园里那无处不在的深厚文化底蕴和良好氛围。 就像你去了寺庙道观，立刻会有庄严肃穆之感，去了墓地，马上会觉得阴森恐怖一样。 来到这里，你很快就可以感受到那厚重又端正的学风，若隐若现，又无处不在。 这氛围不似中学时期那般压抑地笼罩，让你喘不过气来，而是轻柔舒缓地将你包裹，没有任何负担与压力。 就像是一缕春风拂面，激活了你体内好学上进的灵魂一般美妙。 这白鹿学院怎会有如此魅力？让所有学生自觉学习，还都说它的好话，把它当成家一样？ 萧炀淡淡一笑，语气很微妙，听不出来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我感觉我们学院是真的有点东西，而且我有证据，很确定。” 孟坤轻笑几声，挥挥手，道：“你弄好宿舍的事之后可以多去学院里逛逛，不过只能在生活区了，新生今天无法返回学习区，我们还要去迎接其他新生，就先走了，有什么问题私聊我或者妍秋都行。” 萧炀点点头，“多谢啦！麻烦你们了，再见！” 第17章 号宿舍 孟坤和施妍秋两人走后，萧炀去到物资领取处，已经排起长队，人满为患。 好在又来了一些志愿者帮忙，萧炀在十几分钟后成功拿到床上用品。 宿舍不高，只有六层楼，但是很大，每一层楼足足有九十间房。 萧炀拿着行李搭乘电梯来到五楼，在找宿舍的过程中，他看到走廊上有些宿舍的门开着，便匆匆往里面瞟了几眼。 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环境不错，桌椅也很新。 走了一会，萧炀来到511号宿舍门口，门关着，里面有人在说话。 嗯？已经有舍友到了？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萧炀深吸一口气，推开宿舍门。 干净到有些反光的地面上，三位面容各异的少年坐着三张崭新的座椅，面对面在聊着天。 见到门被推开，三人同时把目光投了过来。 对于一个男生宿舍来说，气氛最尴尬的时候，一般就是初见面的此刻。 后面就会越来越熟，熟到没有底线，就不会存在什么尴尬不尴尬了。 好在，萧炀在进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开场白。 他露出自己标志性天真开朗的微笑，挥了挥手。 “嗨，你们好，我是练习时长两年半的个人练习生。” 三人一脸懵，全都呆若木鸡，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不过萧炀的眼底深处，有一丝异样转瞬即逝。 接着眼神大致一扫，三人的模样印入脑海。 二号床下面的那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五官刚毅，厚嘴唇，浓眉毛，上半身穿着宽松黑色t恤衫和运动裤，可丝毫掩盖不住发达的肌肉和威猛的身材，至少一米八五以上。 三号床的少年一米七二左右，身形非常消瘦，戴着度数不低的黑框眼镜，颧骨微凸，脸色有些苍白，人一旦瘦骨嶙峋，就会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这位少年就是。萧炀感觉从他全身上下可能都抠不出几斤肉来。 四号床的少年又瘦又小又矮，一米六左右，眼窝有些凹陷，还有黑眼圈，应该是休息不好所致，刘海留得很低，几乎盖住眼睛，五官小巧清秀，只是好似有些胆小，把脚放到了椅子上来，下巴搭在膝盖上，双手抱着腿。 动物只有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才会将身体蜷缩在一起。 显然这位少年有些胆怯，甚至萧炀从他脸上看到了很怪异的神情，感觉他明明心里很不自然很害怕，却又要硬撑着坐在这里聊天似的。 萧炀心中微惊，社恐到这种地步吗？ 明明心里极其渴望朋友，却又不知道如何沟通，萧炀顿时觉得他有点可怜。 二号床那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少年用洪亮的声音开口道：“那个……练习生是吧？欢迎欢迎，这样我们宿舍人就齐了，坐过来一起聊聊天吗？” “来了来了！” 萧炀赶紧把行李往空着的一号床上一扔，快步走过去，将第四张椅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反着坐了上去，双手搭在椅子靠背上。 皮肤黝黑的高大少年爽朗笑道：“刚好，我们也都是才到不久，刚准备一起自我介绍一下。” 萧炀表现得有些惊喜，“哦哟！那太好了，赶上了，咱们谁先开始？最帅的先开始吧，同学，你先来？” 萧炀望向那位把头枕在膝盖上的矮小少年，另外两位也都看了过去。 矮小少年顿时头更低了，把头几乎埋进了膝盖里，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小声道：“我……我叫敖贝。” 萧炀马上笑着道：“这么巧啊，我叫敖夜。” 接着隐晦地朝三号床的消瘦少年和二号床的高大少年使了个眼神，消瘦少年最先反应过来，接话道：“我叫敖拜！” 二号床的高大少年则稍有些慢，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我叫……我叫敖特曼。” 矮小少年一下就被逗笑了，头抬起来，显得放松了些。 萧炀语气温和地道：“小贝，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舍友，要是有任何危险或者有人欺负你，这两位都会保护你的。” “对，没错，谁敢欺负你，就……”皮肤黝黑的威猛少年刚想展示肱二头肌，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嗯？我们两个保护小贝，你干嘛？” 萧炀一副若有其事地模样，严肃地道：“我带着小贝跑。” 敖贝淡淡笑道：“我不怕危险，我就是在陌生人面前容易紧张……不知道怎么说话。” “没事，静士素寡言，相对自忘忧，沉默是金。”带着眼镜的消瘦少年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我叫顾逸才。” 萧炀看了眼顾逸才推眼镜的那支胳膊，皮包着骨，感觉掰一下都能掰断了。 “哇，你好瘦呀！要不要跟这位大兄弟学学健身？” 顾逸才愁眉苦脸地道：“我也想变胖点啊，怎么吃都吃不胖，健身又太累了，还要忌口，我坚持不下来。” 一旁威猛的黑皮肤少年拍了拍胸脯，道：“放心，你要想健身，器材和方法包在我身上，我姓谢，叫谢不柔。” 听到这名字，萧炀差点笑出声来，憋得很辛苦。 谢不柔看到萧炀神色怪异，便投去疑惑的眼神，萧炀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不是笑你的名字，我只是突然想到好笑的事情，谢不柔这名字好啊，充满阳刚之气。” 听到谢不柔这名字，顾逸才和敖贝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萧炀眼底深处的异样再次闪过。 谢不柔憨憨笑道：“我爷爷取的，他说希望我要威猛刚烈。身体强壮，才能更好的精神强壮，自强不息。” “对对对，没毛病。”萧炀很给面子的捧场道：“我叫萧炀，萧条的萧，隋炀帝的炀。” 有了萧炀的加入，四人初次聊天进行得很畅快，从家乡聊到了爱好。 谢不柔是东北人，爱好健身，运动。 顾逸才是中豫省人，爱好看书，古今中外，什么书都看。 敖贝是川蜀省人，爱好动漫，漫画，二次元。 萧炀潇湘省人，爱好帮助他人。 说笑了，要说萧炀的爱好，还真有两个，其中一个和顾逸才很像，就是华夏古典文学艺术，他是很喜欢的。 倒也不是从小一直喜欢，小学时期萧炀的语文成绩并不是非常好，到了初中以后，他就好像突然觉醒了体内的古典文学血脉一样，疯狂的迷恋经史子集，诗词歌赋。 不过水平仅仅也就是爱好者的水平，毕竟才十六岁。 第二个爱好就是旅游了，好男儿志在四方，萧炀喜欢去体验新鲜事物，去走自己没有走过的路，看没有看过的风景。 “既然大家都是舍友了，一起加个好友呗？”萧炀撸起袖子，打开面对面添加好友功能，提议道。 四人互相加好友之后，萧炀又建了个群聊。 群聊名字是四个一模一样的狗狗表情。 511宿舍四人爱好虽然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单身。 “好了，群建好了，以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退群。” 第18章 我有一个外号 萧炀经常能语出惊人，逗得几人一起发笑，氛围非常和谐。 顾逸才望着手腕上的全息投影，啧啧称奇道：“咱们学院是真的厉害呀，还有那个模拟舱，这些东西都是怎么研发出来的？我入学测试的时候根本不敢想我不在现实。” 谢不柔应声道：“我倒是想过，但不敢相信，还是小贝厉害，他就敢确定。” 萧炀微惊，“你怎么知道小贝敢确定？” 谢不柔解释道：“排队选学号的时候，他那个房间是那种盘龙式排的嘛，我就在小贝旁边不远，他说完全没有想上厕所的感觉和饥饿感，好多人才恍然大悟，我还真的试了一下，完全没有屎意，想拉都拉不出来，就好像菊花不属……” “行了行了！那玩意就别说了！”顾逸才一脸嫌弃，阻止道。 萧炀看向敖贝的眼神闪过一丝欣赏，看向谢不柔的眼神闪过一丝恶心。 顾逸才推了推眼镜，看向敖贝赞赏道：“那小贝你好聪明呀，你是不是入学测试完成的很快？” 敖贝小声道：“没有……我前面有好多人，估计有一百多个，我在医院那关吓得都不敢走。” 顾逸才深有同感地点头道：“是，真渗人，我听前面的人一直传下来说，好像第十个完成的人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那第一个完成的得多快呀？真不知道是什么孽畜，我估计都两三百位了……咦？萧炀你怎么脸色不太好看？哪里不舒服吗？” 萧炀扶着额头，“没事，有点头疼。” 谢不柔拍了拍萧炀的肩膀，“我刚从那个模拟舱出来，也不舒服，过会就好了，还得加强身体素质，做一个土猛的汉子。” 萧炀开怀笑道：“哈哈哈哈，你小心撸铁撸多了，把自己练成个铁憨憨，嗯！土猛铁憨憨，我这就去改备注。” “别吧，我也不憨啊。”谢不柔挠挠头，“那我也给你备注一个，你有什么外号？” 萧炀想了想，眼里闪过一丝机智的光芒，道：“你们可以叫我‘小样’，也可以叫我另一个外号……算了，另一个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其余三人来了兴致，顾逸才追问道：“什么外号？” “啧……嗯……”萧炀显得有些为难，“还是不了吧，有点难以启齿呀，就叫小样吧。” 顾逸才催促道：“没事，说嘛，我们不会嘲笑你的。” 萧炀微微皱眉，望向顾逸才，思虑良久，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咬牙道：“行吧，说就说，但是我给你们两个也取个外号，这样很公平吧？ “而且可以给你取一个跟瘦有关的外号，这样的话，你想戒掉这个外号，就会努力变得强壮起来，也就不会有人喊了，怎么样？亲测有效。” 顾逸才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又不确定，将信将疑地道：“你真的亲测过有效？你以前也很瘦？” 萧炀抿嘴道：“那倒不是，我也给其他很瘦的人取过外号，最后他变成铅球体育生了。” 顾逸才佯怒道：“去你的！原来是这么个亲测有效！” “相信我，绝对可以有效地督促你，激励你。”萧炀信誓旦旦地道。 顾逸才想了想，试探性问道：“什么外号？” “细狗。” “搞什么啊！我才不要！” “越抗拒效果才越好。” “不行！” 最后在顾逸才据理力争之下，从细狗换成了……豆芽。 于是顾逸才同学在入学第一天就立下了要健身，脱离豆芽这个外号的雄心壮志。 搞定顾逸才之后，萧炀又看向谢不柔，最显眼的还是那漆黑如炭的皮肤。 “你不想叫铁憨憨，那以后就叫你老黑了。” “老黑？怎么听起来像叫黑人一样。”谢不柔眉头微皱，好似还是有点不太乐意。 萧炀将手搭在谢不柔肩膀上，正色道：“此言差矣，你想啊，你是不是偶尔会感觉到自己性情暴躁，压不住脾气？而老代表老练，黑色代表沉稳，我们叫你老黑也可以经常提醒你，你说对不对？”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谢不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没毛病。” 见谢不柔同意了，顾逸才赶紧开口道：“好了，我们的都取好了，你可以说了吧？” 萧炀依然有些欲言又止，示意三人附耳过来。 那扭捏的神态，让三人愈发好奇是什么很搞怪羞耻的外号，兴致更浓，就连社恐的敖贝也将将头微微凑近。 萧炀用两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悄声开口。 “我的另一个外号是……父亲。” …… “艹！” “滚吧你！” “哈哈哈哈……” 男生的友谊都是这样，一旦开始认儿子，就代表熟起来了。 萧炀跟着开怀大笑起来：“我没有老黑那么强壮，没有豆芽那么有才，也没有小贝那么聪明，只能嘴上占占便宜了哈哈哈哈哈。” 半坐半蹲在椅子上的敖贝轻声道：“我没有很聪明，我能确定不是现实，是因为平常一紧张就想上厕所，而这次躲在医院那关太久，却没有感觉，所以是我胆小加上运气好……不是聪明。” 萧炀轻笑道：“那也很厉害啊，你们说是不是？” 谢不柔微微点头道：“确实很聪明了，那画面太逼真，谁敢想啊？就算想了，谁敢信啊？简直身临其境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顾逸才收敛神情，正经说道：“各位，我看到有些小说里面，会有一些专门培养或者训练特殊人才的学校，这白鹿学院会不会就是呀？要不然干嘛搞这么神秘？” 十六七岁，正是最会幻想，最会做梦的时候。 谁的心中都有一种“我会不会其实很特殊”的猜想和期盼。 都想成为那个“天选之子”，到后面才发现，其实大家都是凡夫俗子。 谢不柔沉声道：“我也觉得很奇怪，那最后一关的问题太残酷了，不会是要把我们培养成什么特工或者杀手吧？” 顾逸才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擦着下巴，沉吟道：“我知道最尖端前沿的科技，会比我们大众能了解到的科技要更先进一些，但我觉得也不该先进这么多……” 敖贝把身体挤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不像是现在地球上能拥有的科技……” 三人都表达了自己的疑问，随后萧炀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三人瞬间心跳加速！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现在的确不在地球上？” 第19章 高人 顾逸才双眼大睁，眼镜都从鼻翼滑到了鼻头上。 “小样，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现在难道在外星？” 萧炀表情很严肃，沉声道：“不是外星，地球还是地球，只不过不是我们原本所在的地球，你们知道……平行世界吗？” 敖贝眼睛瞪得溜圆，“你是说……时空穿越？” 萧炀神情凝重，缓缓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虽然时间线的节点相近，都是现代，但我们可能都来自不同的平行世界，否则这里的超现实科技，根本无法解释。” 谢不柔满脸的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科技是未来科技？” 萧炀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道：“还不好说，要么是来自未来的平行世界，要么就是有我们完全不知道的骚东西，不过平行世界这件事是基本可以实锤的，你们还记得我刚进门的时候打招呼那句话吗？” 谢不柔想了想，“就是那个什么练习生？” 萧炀点点头，道：“没错，这句话……十几岁的人几乎没有不知道的，而你们听到却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包括老黑你的名字，跟一个很火的梗的谐音明明就很像，你们听到也完全没反应，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所以我猜测，平行世界并不是指同一条时间线上每个节点的世界，不是单纯的时空穿越，哪怕这个世界和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时间只差一秒，也有可能会有不小的变化，只是历史的发展趋势不可改变，我们都在现代，却不是同一个现代。 “我们可以做个测试，你们都是被弄昏迷之后，醒来就直接到了那个白色房间吧？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互相报一下昏迷前的日期可能会有惊喜，我是八月二十八号。” 顾逸才最先想起来，赶紧接话道：“我是八月十四号。” 敖贝低声喃喃道：“我是八月十七号。” 谢不柔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卧槽！我是八月三十一。” 萧炀两手一摊，“对吧，我们同时从模拟舱里醒来，豆芽比老黑的昏迷时间却早了十多天，如果我们是在同一个世界，这么长一段时间一直昏迷的话，以豆芽你的身体素质，估计早嘎了。所以，我认为是孟老师从我们各自的世界把我们带到了现在这个世界。 “比如孟老师在我的世界待了半个小时，把我弄晕，带到了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其实只过去了一分钟甚至更短，那么一千多个新生，也不过就是不到一天的时间，这样就很合理。” 顾逸才似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那有没有可能是有一种什么高科技营养液之类的，可以让我们在昏迷的时候依旧保持身体的正常代谢？毕竟都有模拟舱这种东西了。” 萧炀微微点头道：“有这种可能，但我觉得可能性很小，如果有这种所谓的营养液，可以让一千多个人使用十几天甚至更久，说明成本不高且很稳定，那学院就没有必要搞什么食堂了，可刚才来宿舍的路上，进出食堂的人络绎不绝。 “当然，也有可能营养液满足不了口腹之欲，没有吃东西的满足感，办食堂也还能勉强说得通。可是昏迷十多天，即便代谢正常，不考虑排泄，由于没有肢体活动，醒来后肌肉也绝对会出现无力感，而我们从模拟舱出来之后，只有头晕症状，却没有其他反应，这就说不过去了。” 顾逸才咽了口口水，“天哪，那……那我这两天是经历了些什么？” 萧炀轻笑道：“如果还不确定，我们可以互相说一些各自世界近一二十年比较出名的大事件，我先来，三年前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席卷全球，最近我们国家才刚刚放松防疫政策。” 顾逸才：“不是两年前吗？” 谢不柔：“什么病毒？我就知道去年举办了世界杯，法国夺冠了。” 敖贝：“我也没听过冠状病毒……世界杯？我记得好像是阿根廷夺冠吧？” “有个篮球明星前几年去世了。” “没有啊，他去年还过来参加了活动。” “你们那04年没有一个着名演员跳楼自杀吗？” “没有啊，倒是90年代有一个摇滚乐团的主唱在国外意外去世了。” “他活得好好的呀，前不久还出了一张新专辑。” …… 空气突然宁静。 除萧炀外的其他三人都沉默不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似乎都认识到了这荒诞不经的真相，眼神中已经开始流露出慌张和恐惧。 顾逸才的脸色愈发苍白，双唇微张。 谢不柔呼吸声明显加粗，频率加快。 敖贝蜷缩得更紧了些，好像想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手指微微颤抖。 萧炀知道，恐怕平行世界这件事对他们的冲击太过强烈，导致三人的精神状态几近崩溃，心里不禁有些后悔刚才将这个猜测告诉他们。 不同于虚拟现实这种超现实科技，平行世界的冲击是完全颠覆性的。 前者顶多是惊奇，后者则会觉得恐慌。 一个正常人在知道自己离开了曾经所在的世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未知的世界之后，会丧失绝大一部分的安全感。 剩下一小部分安全感，则来源于这现代化模样的教学楼和宿舍，以及同样皮肤，同样语言的同龄人，这些符合原本世界特征的东西，是他们三人还没有彻底破防的最后一点支撑。 眼见这点支撑也已摇摇欲坠，萧炀连忙转换语气，笑呵呵道：“哎呀，别害怕嘛，你们想想，来宿舍路上看到的那些学长学姐们，他们都很和谐友好，校园的氛围也很温馨，说明他们在这里生活学习得很开心。 “而他们也是从我们这个阶段过来的，我们还担心什么？这学院要是想害我们，我们早就死透了。即便我们还在原来那个世界，暑假结束也是去一个完全没去过的高中，一样要住校，同样都是面对陌生的地方，这里又有什么不好呢？ “甚至我觉得这里还比那些普通高中要好得多，有这么先进的科技，这么多新奇的东西可以探索。不用担心，我们来这里绝对不是件坏事。” 听到萧炀如此说，谢不柔和顾逸才脸色才好了些，情绪慢慢平复。 只是敖贝还是一副很敏感的模样，瑟瑟发抖。 萧炀将椅子往敖贝方向挪了挪，一只手搭在敖贝肩上，安慰道：“就当来到了一个新的旅游景点参观，没关系的。” 敖贝似乎很吃力地点了点头。 萧炀心中暗叹，看来敖贝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这个事实，毕竟是个社恐，要面对陌生人已经是他的极限，现在要面对整个陌生的世界，有点扛不住。 大脑飞速运转，萧炀灵光一闪，道：“小贝，你要想想，是孟老师带我们来的，你不相信他吗？他可是个高人。” 高人，本意指高深莫测的人，萧炀此时内心的意思其实是……高级谜语人。 第20章 猜想 听到孟老师这三个字，敖贝的状态终于有了变化，眼神不再闪烁。 萧炀搭在他肩上的手，也明显感觉到他全身松弛不少。 顾逸才连忙附和：“对呀，孟老师是好人呀，我姑姑和姑父都很信任他。” 谢不柔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爷爷说让我跟着孟老师，去他学校好好学习。” “嗯！” 敖贝终于露出淡淡的笑容，一直缩在椅子上的双腿放了下来，只是紧紧并在一起，还是显得有些局促。 其实萧炀还有一个更离谱的猜测，只不过看这样子他不敢说了，而且并不是特别有把握，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萧炀刚进门时故意用比较火的梗来自我介绍，其实目的就是为了验证平行世界的猜想。 在看到宿舍其他三人毫无反应时，他的内心也大为震动。 都看到小说里说穿越穿越，现在自己就穿越了，还是完好无损的穿越，还他么是跟一千多个人一起穿越。 只是萧炀的心理素质比较强大，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没有害怕甚至有点兴奋。 他最喜欢新鲜事物，还有什么比一个新鲜的世界更有吸引力？况且以后说不定会有无数个新鲜的世界。 光是想想，萧炀内心就已有点躁动不安，迫不及待想要去认识这个新的“地球”。 那么第一步就是从认识这个白鹿学院开始。 放下腿来的敖贝，较之前已经好了太多，起码心态稳定了，说话也不再细声细语。 “小样……你观察力这么强，入学测试应该很快就完成了吧？” “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发现而已。”萧炀苦涩一笑，“入学测试我可没你们厉害，我弄坏了好多东西，最后几关过不去差点犯困打瞌睡，去到那个房间的时候都没几个人了，估计是倒数第几个了吧。” 顾逸才感叹道：“这也能犯困？你心可真大。” 萧炀笑嘻嘻道：“我不仅心大，胃也大，差不多到饭点了，我们收拾一下，一起去吃个饭买点生活用品？顺便逛逛生活区。” 其余三人一致赞成，开始铺床。 半小时后，四人离开宿舍，直奔食堂。 路上看到白鹿学院优美怡人的校园环境，加上微风吹来的一丝凉爽，平行世界的事瞬间淡化不少。 进入食堂之后，四人马上闻到了饭菜香，食欲大开。 位于生活区的二号食堂一共三层楼，第三层是教师饭堂，学生不能进入。 每层楼都有近二十个窗口，湘菜、川菜、粤菜、杭帮菜、西北菜、东北菜，各大菜系，甚至还有专门为少数民族同学服务的清真窗口。 主食米面都有，还有砂锅饭、拉面馆、麻辣烫、奶茶和汉堡薯条。 萧炀留意到窗口上方的价目表，最贵的一顿饭也只需要三柯点，普通的两荤一素只需一点多柯点。 心里略微换算评估后，得出结论，一柯点大致等于十元人民币。 卧槽？那岂不是每个新生都发了一万块钱？ 萧炀眉头微皱，他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发的多，便意味着以后用到的地方也多，否则只是用来生活购物，在校园里一个学期怎么也花不完，一定还有其它用途。 四人点了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坐在一起，开始干饭。 萧炀和谢不柔狼吞虎咽，顾逸才和敖贝细嚼慢咽。 谢不柔嘴里喊着一大口馒头，含糊不清地道：“这食堂东西的味道是真的好，卖相也好，色香味俱全，还这么便宜，太良心了。” 顾逸才夹了一口面放进嘴里，咽下之后，满足地道：“真的，这碗烩面比我吃过的任何一碗都要好吃，面又筋道，汤底又好，看来我增肥有望了。” 四人吃完之后，心满意足地离开食堂，去到生活中心。 这里的一楼是公共澡堂、洗衣房、理发店和服装店。 萧炀和敖贝两个南方孩子，没见过公共澡堂，在好奇心驱使下两人拉开门帘进入了男澡堂。 当看到里面白花花的一片，两人不到十秒钟又立马溜了出来。 学生宿舍配备有单独卫生间和洗澡间，却还有许多人来这里洗澡，一是习惯，二是里面可以互相搓澡，甚至还有桑拿房。 二楼有两个大型便利店，里面有牙刷牙膏，毛巾纸巾等各种生活用品，还有文具和零食。 四人一顿采购，谢不柔提着个购物篮，惊喜道：“饭菜便宜，东西也这么便宜吗？一瓶水只要零点二柯点，一根牙刷一柯点。” 忽然，顾逸才用肩膀怼了怼萧炀，往左前方使了个眼神，悄声道：“快看！” 萧炀顺着顾逸才眼神方向看去，两个女生，穿着超短裤，身材苗条，肤白胜雪，长发还没完全干，提着洗浴用品，估计是刚从一楼的澡堂出来。 谢不柔微微摇头道：“不行，太瘦了，没什么肉。” 萧炀低声道：“这已经很标致了好吧？你注意点，别给自己练歪了。” 谢不柔压着声音喝道：“我直的很！比合金还直！” …… 四人吃完饭买完东西回到宿舍已经六点多，距离七点半的教室集合时间仅剩一个小时。 简单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一下，萧炀便躺在床上，一条腿耷拉在床边，望着天花板发呆。 顾逸才路过，轻拍了下萧炀的腿。 “想什么呢？不会是想刚刚超市那两个学姐吧？” 萧炀两只手交叉放在脑后垫着，慵懒地道：“我昏迷前没带手机，没事做就只能发呆呀。” 顾逸才两手一摊，“我们带了也没用，这里没网，就是块铁疙瘩，都快没电了。” 说完，顾逸才便去阳台看风景去了。 萧炀看似发呆，实则是在想那个他没有告诉其余三人的猜想。 刚才四人去生活区逛了一圈下来，萧炀没有发现一台车。 私家车，货车，都没有，连停车位也没看到一个。 并且整个生活区都是石砖路，这种路容易翘起或者破损，根本不利于轿车行驶，而校园里这么多生活物资和饭菜需要运进来，用的什么方式呢？ 还有网络和电，白鹿学院围墙足足五米高，所有建筑的外墙萧炀没发现一根网线和电线，也没看到电力塔，路上却有路灯，宿舍也有空调，哪里供应的电？全是地下电缆？校卡的网络是大型局域网？ 其次就是快递，这么大几千人的校园，生活区没有快递收发点，快递柜一个都没，要知道监狱都能收快递，这里难道不能？ 是有什么磁悬浮之类的运输工具？ 是有什么新型能源？ 还是有什么虫洞之类花里胡哨的东西？ 如果说学院位于深山老林，鸟不拉屎的地方，萧炀更加觉得奇怪，如此偏僻，那么食物应该都是很久运输一次，冷冻起来，用的时候再解冻，可刚才在食堂吃的饭菜，明明非常新鲜…… 石砖路……没有快递……没有网线……没有电线…… 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明明拥有超现实科技，却又有种原始的感觉？ 第21章 缘来是你 萧炀愈发觉得他自己心中那个猜想是对的。 这个白鹿学院所在的平行世界……会不会…… “小样！” 就在萧炀不断思索的时候，谢不柔过来拍了拍他的腿。 “七点十分了，差不多要去教室集合了。” 萧炀猛然坐起，跳下床，高声道：“走！” 想再多也没用，今晚见到班主任就什么都知道了。 根据校卡资料显示，庚子届，寅三班的教室在综合楼326。 综合楼正对着白鹿学院的大门，从大门口往外望去，一条宽达五米的自然土路，平坦干净，路两旁栽着一棵棵樟树，几十米远便是转角，看不到其他风景。 大门比较气派，是一个冲天式牌坊，四根八棱圆柱，高达三四十米，气势恢宏。 牌坊旁边的门卫室坐着一位老大爷，正在打盹，似乎丝毫不担心有人溜出去或者溜进来。 在综合楼和牌坊之间是一个大广场，广场正中央有一个五米高的巨大雕像，萧炀留意过几眼，但是下面没有介绍，只能从外形看出是一个威武霸气的男子，脚下踩着九个鼎。 综合楼是整个白鹿学院最大的建筑，十二层楼高，地面铺着灰白色瓷砖，一到六层每一层都有十余个普通教室，以及四个可以容纳近两百人的大型阶梯教室。 四人懒得等电梯便直接走楼梯，来到326教室门口，里面整齐摆放着六排六列三十六个座椅。 每两列并在一起为一组，一共三组，已经有十多个人到了，基本以宿舍为单位，四人聚在一堆。 考虑到敖贝的身高，萧炀开口道：“小贝，我跟你坐前面吧？” 进到这种人多的环境，敖贝明显又紧张起来，摇了摇头，小声道：“别……我喜欢坐后面，我视力还行，不会看不清的。” 萧炀往后看了一眼，第二组最后四个座位还空着，于是往那边轻轻扬了扬下巴，四人很有默契地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四人同时注意到第二组倒数第三排已经坐了一个女生。 之所以会同时注意到，是因为这名女生整个左边额头加上左眼周围，布满一大圈密集的血红色条形斑痕，连眼珠都是血红色，看着着实有些骇人。 四人这才知道为什么没人坐中间这组后面四个座位，就连这名女生同桌都是空着的。 不过萧炀他们四人不管，脚步没有丝毫迟疑，萧炀路过时还对那名女生微笑了一下。 女生留着又长又厚的刘海，依然挡不住红色斑痕，身穿绿色短袖，戴着眼镜，看着很文静。 顾逸才和谢不柔分别坐在第三列和第四列最后一位，敖贝和萧炀则坐在他们二人前面。 落座之后，萧炀掏出口袋里的笔和笔记本放在桌面上，开始打量起这个教室。 座椅不算太新，有些许划痕，抽屉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教室前方的黑板分成三部分，左右两边是正常的黑板，中间是可触控屏幕，三尺讲台上放着几盒白粉笔和彩色粉笔加一只触控笔。 黑板正上方是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天花板左上角和后方右上角有两个摄像头，一切都和高中或者大学的普通教室没什么区别。 突然！ 从教室前门走进来一个女生，萧炀的注意力，应该说这个教室里所有男生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一身到膝盖的淡蓝色碎花连衣裙，秀发如瀑披在脑后，肤若凝脂，玉足穿着坡跟白色凉鞋，一双纤纤玉手戴着天蓝色薄纱手套，上面点缀着片片雪花图案，气若幽兰，清冷孤傲。 不仅气质，少女的容颜同样惊艳，眉如翠羽，面若含冰，深邃的眼眸里泛着幽幽光华，双唇娇薄，不点而赤，丝毫未施粉黛。 此刻轻移莲步走来，优雅且淡然，绝世而独立，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萧炀赶紧一把抓住旁边敖贝的手，好似心肌梗塞般，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小贝……我瞎了……我瞎了！” 后面的顾逸才和谢不柔也看呆了，没人理他，只有敖贝担忧地道：“你怎么了？没事吧？什么瞎了？” 萧炀捂着胸口，满脸痛苦地道：“我瞎了，我感觉我以后再也看不见其他女生了。” “呃……”敖贝脸上表情僵住，一时失语。 少女走到哪，教室里十多位男生的目光就跟到哪。 萧炀平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不断加剧。 砰！ 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越跳越快，好似心脏要从体内蹦出来炸掉一般。 只因为，少女正缓缓朝着萧炀这边走来，最后停在萧炀左前方两步远的位置。 少女微微俯身，指着萧炀前面的空座位，对旁边那位额头有骇人红斑的女生轻声问道：“同学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 声音清冷悦耳，似甘泉般怡人。 戴着眼镜的红斑女生微笑道：“当然可以。” 绝美少女就这样缓缓落座，坐到了萧炀前面的座位上。 在少女坐下的那一刻，萧炀甚至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或者说忘记了呼吸。 几秒钟之后，一股芳香钻进萧炀鼻孔，不是芬芳馥郁的脂粉香，更像是……少女的体香。 萧炀悄悄咽了口口水，忽然感觉鼻子有点痒。 “啊啾——！” 一个大声且畅快的喷嚏，把萧炀从刚才的痴汉状态中打醒。 可打完喷嚏之后，那股鼻内瘙痒之感仍未减退。 “啊啾——！啊啾——！” 如连珠炮般的喷嚏接踵而至，完全停不下来，这下不光打醒了萧炀，周围所有目眩神迷的男生都被打醒了。 顾逸才伸手拍了拍萧炀的背。 “喂，小样，你没事吧？拆房子啊？” “啊啾——！”萧炀根本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挥手，用喷嚏回答顾逸才。 全教室的目光全部聚焦在萧炀身上，瞬间变成社死现场。 没办法，萧炀只能起身跑到教室外面，那股瘙痒感才渐渐消失。 大口呼吸了几下，揉揉鼻子，萧炀才又走了回去。 谢不柔和顾逸才一脸坏笑，眼神狡黠。 顾逸才一把拉住萧炀，将他扯到自己身前，悄声道：“可以啊！这么漂亮的美女坐你前面，你怕是以后没心思上学了吧？” 萧炀苦笑皱眉，“连打十几个喷嚏，要是等下坐过去还打，可能我就无福消受了。” 谢不柔笑眯眯道：“你无福消受，那我们换个位置。” 顾逸才连忙道：“要换也是我换，你那么高，坐前面谁看得见？” 萧炀把手摁在他们两人肩膀上，低声道：“都别吵，我先坐过去看看。” 萧炀重新坐回座位，很快，那股香气再次袭来，鼻子又瘙痒无比。 靠！ 心里怒骂一声，萧炀赶紧将头仰起，拍了拍敖贝。 “小贝小贝，纸巾！” 后面的谢不柔和顾逸才眼睛都瞪直了，就等萧炀这个喷嚏打出来。 敖贝连忙从口袋抽出一张纸巾，萧炀接过来揉成卷将其中一个鼻孔塞住，瘙痒感瞬间弱了不少，已经可以忍受了。 接着萧炀回头扬了扬下巴，表情得意洋洋。 谢不柔和顾逸才同时给他比了个中指。 时间离七点半越来越近，只剩最后几分钟，萧炀回头低声问道：“哎，你们有没有谁加了我们班主任好友？” 其余三人皆摇头，谢不柔撇嘴道：“不知道是怎样一个老师，希望不要是什么猥琐大叔或者凶巴巴的大妈。” 顾逸才眼里流露出一丝恐惧，“别是选学号房间的那个崔老师吧？” 听到崔老师三字，谢不柔和敖贝同时身躯一抖。 谢不柔佯怒道：“豆芽你别乌鸦嘴！我们班主任一定是个温柔漂亮的女老师！” 萧炀却一脸懵，“什么崔老师？” “你不知道？”谢不柔疑惑道，“那看来你入学测试的确很后面了，估计你到的时候他都走了，哇！那气场是真的恐怖，我第一次汗毛全部竖起来。” 正说着，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是所有学生无声的默契，通常意味着……老师来了。 四人抬头看去，皆哑然，面面相觑。 “孟……孟老师？！” 第22章 可以理解 脸型方正，气质温和的孟老师，手里拿着一沓纸走了进来。 几名前排落座的同学见到他进来很是惊喜，笑着打招呼道：“孟老师好！你是我们班主任吗？” 孟老师微笑点头。 坐在教室后面的萧炀，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哪怕像谢不柔说的是个猥琐大叔或者泼辣大妈，萧炀都无所谓，但唯独是这个孟老师，让他心里稍微有点不爽。 倒不是因为这孟老师不好，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他太好了，萧炀在他面前藏不住事，心思被完全看穿。 这让一向喜欢藏东西拿捏别人的萧炀，有种被别人拿捏的挫败感。 还有种无法再独享秘密，无法再身处众人之中，却又思在众人之先的无力感。 这届三十六个新生班，怎么偏偏是我这个班？ 敖贝、谢不柔和顾逸才三人倒是笑得很开心，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毕竟孟老师在他们心中是和蔼可亲又对学生负责的一名好老师，这点萧炀也很赞同，但他还是不太爽。 孟老师走到讲台前，将手中的一沓a4纸放好，便开始巡视教室，时不时与座位上的同学们寒暄几句，每一位同学的名字他都能脱口而出。 走到萧炀旁边时，看到萧炀鼻孔插着纸巾，又看了看萧炀前面坐着的那位绝美少女，孟老师轻笑道：“青春少年，血气方刚，可以理解。” 萧炀一把扯下纸巾，递给孟老师看。 “不是啊！我没流鼻血！” 可刚一扯下，那香味扑鼻所致的瘙痒感又来了，萧炀连忙将纸巾又插了回去。 模样十分滑稽，后面的谢不柔和顾逸才憋笑憋到表情扭曲。 孟老师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绕了教室一圈回到讲台。 悠扬的铃声响起，人也到齐了，三十六名学生自觉安静下来，他们对这所学院太好奇了，有太多未解之谜。 为何有这么多超现实科技？ 这所学院到底是学什么？ 究竟是不是平行世界？ 是的话是如何穿越的？ 这所有疑问，马上就都会得到解答了。 孟老师嘴角挂着温和浅笑，看着下方三十多双饱含期待的殷切眼神，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 笑声此起彼伏，有些笑得大声，是因为他们那个世界有这个梗，有些笑得小声，是因为即使没有这个梗，孟老师在这种情境下说出这句话也是很有意思的。 孟老师拿起一支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名字，字迹铁画银钩，刚劲有力。 “各位同学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修贤，孔孟的孟，修身的修，见贤思齐的贤，是寅三班的班主任。未来在白鹿学院这几年，我将和大家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我知道各位同学心中有很多疑问，那么接下来我讲的事情请一定要认真仔细地听，内容一定会远比你们想象中更加不可思议，要有心理准备，千万别因为惊讶，而错过一些重要内容。” 讲台下方的同学们纷纷正襟危坐，打起十二分精神。 “首先我来解释一下，我们学院为什么会有许多超出你们认知的科技，那是因为这里并不是你们原本的世界，而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 没有想象中的满堂皆惊，大声尖叫，许多人只是开始窃窃私语。 言语中大多是不相信和怀疑。 “别逗了，孟老师在忽悠人吧？” “这怎么可能啊？” “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 孟修贤似乎猜到了这样的现象，高声道：“我知道这件事一时间难以置信，你们可以互相询问对方近年发生的大事来印证，很快便会有结果，给各位五分钟时间。” 话音落，许多人开始大声地讨论。 一两分钟后，有人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到处问旁边的人同样的问题。 “你阳过吗？” “不，我是令狐冲。” “你阳过吗？” “我更喜欢小龙女。” “你阳过吗？” “怎么可能阳！阳了早就被救护车接走隔离了，哪里还能来上学？”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自己跟身边同学许多事情完全对不上，有些人在下午宿舍聊天的时候已经发现端倪，可那时却大多都以为在开玩笑，或者没当回事。 现在得到老师的承认之后，除了萧炀宿舍四人提前知晓，状态正常以外，班里绝大多数同学心里都极其震撼，眼中全是迷茫恍惚之色，显然有些难以接受，连说话声音变得非常大也全然没有察觉。 不仅如此，走廊外各个教室内都有嘈杂之声响起，想必都是接收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而引发的骚动。 坐在倒数第二组的萧炀此时留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坐他前面那位绝美少女，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之色，依旧十分淡然。 难道她也提前意识到了？ 而萧炀没注意到的是，他在观察前方绝美少女没有特别反应的同时，讲台上的孟修贤也注意到511宿舍四个人并没有表现出反常之态，隐晦地瞥了萧炀一眼。 “砰砰！” 孟修贤轻敲讲台，教室再次安静下来，气氛从躁动变得沉闷。 “各位同学不必恐慌，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请从小到大没有出过省的同学举手。” 有近一半的同学举起了手。 “好，请放下，下面请没有出过国的同学举手。” 教室内三十六名同学全部举起了手。 “好，请放下。”孟修贤轻声笑道：“南方的同学喜欢吃甜豆腐脑，北方的同学喜欢吃咸豆腐脑，南方同学喜欢吃米饭，北方同学喜欢吃面，同一个省，同一个国家，地域不同，同样会有很大差异，那么这里和省外国外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来到这里，还能体验各种在你们原本世界体验不到的新奇事物，以后你们也可以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就当外出求学，放假了便回家。 “要知道，平行世界也是世界，也有日月山河，春夏秋冬，地球还是地球，你们还是你们。” 这番话说完，有些同学已经没有那么惶恐不安，慌张之感减弱不少，不过眨眼频率还是有些快，呼吸节奏凌乱，说明心里仍不平静。 人之所以对陌生感到害怕，是源自于未知。 当确认未知没有威胁和危险之后，便会逐渐转化为惊讶和好奇。 所以孟修贤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将这种未知给变成已知。 “平行世界，相信各位同学在一些影视作品当中有过接触，不过却不一定正确，下面我就对平行世界这件事给大家进行解释，请集中注意力听我说。” 第23章 平行世界 孟修贤拿起一支白色粉笔，转身在黑板左侧画了一条笔直的水平线。 在线的最左边写上“公元前”，最右边写上“现在”，线的中间摁了一点，写上“公元元年”。 “这条直线，代表你们原来世界从古至今的时间线。在你们的认知当中，这条直线不管头还是尾，应该都可以无限延长，但恰恰相反，这两端都是有止境的，或者说……有动态限制。 “对于我们人类而言，往前追溯，这条线的起点在46亿年前，也就是地球诞生的时间，往后延伸，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有一个当下时间，也就是时间的最前沿，平行世界无法穿越到这个时间以后，我们称之为终日时间。” 孟修贤将原本写在直线最右侧的“现在”两个字擦掉，换成了“终日时间”。 “目前的终日时间是2023年9月5日20点05分，而我们此刻所处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公元940年8月31日19点15分，也就是你们认知当中，历史上的五代十国时期。” 话音落，惊呼声四起。 “我的天……” “不是吧！” “卧……” 这个字说出来是由于本能，后面那个字没说出来是因为素质，毕竟是课堂，十六七岁的学生还是有些敬畏。 这回连谢不柔、顾逸才和敖贝也大为震惊。 是想到穿越了……没想到还穿越到了古代。 只有萧炀心中暗笑，果然如此。 他早有猜测，有超现实科技，又处处透露着原始感，就很可能说明这个世界是在古代。 同时终日时间的出现，排除了萧炀之前关于超现实科技来自未来的这个猜测，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这个世界有他们所有新生都不知道的骚东西！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表现很吃惊，跟敖贝他们一同惊叹，毕竟装习惯了。 眼角却偷偷留意着前面那位少女，萧炀发现她还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轻声安慰着旁边的女生。 孟修贤用粉笔在那条直线上又画了两个点，然后用一条弧线连接起来，继续开口说话。 “这条直线上任意一个点，都是一个平行世界，不过像这样从同一条时间线上的某一个时间节点穿越到另一个时间节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平行世界之间的穿越。 “比如从你们原本时间线的2023年穿越到公元前221年，这种本身是这条时间线上的人，在这条时间线上的穿越行为，只会打乱时间线，造成一个或者多个新的平行世界产生，是被严令禁止的。真正平行世界之间的穿越，应该是像这样。” 孟修贤拿出四根不同颜色的彩色粉笔，转过身，在刚才那根白色直线的上方和下方，又画了四根长度一模一样的水平线。 “这里五条线，便代表五条时间线，从上到下分别是一号时间线至五号时间线，当然时间线和平行世界都有无穷多个，我只是简单举例说明。” 接着孟修贤用白色粉笔从最上面那根直线上的一点，连了一根线到最下方那条直线上的一点。 平行世界穿越法则 “从一号时间线的某一个时间节点穿越到五号时间线的某一个时间节点，才是真正平行世界之间的穿越，这样做，只要处理得当，并不会造成两条时间线的混乱。 “每一个平行世界，发展的轨迹都不一样，一些历史大势所趋的大事件也许相同，但一些偶然事件却未必见得都会发生。 “比如某个世界已经灭绝的生物在另一个平行世界仍在繁衍，某个明星已经去世，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活得好好的，甚至也会出现某些平行世界被陨石击中导致生灵涂炭，无人生还的情况。 “简单点说，你们各位有可能来自同一条时间线上不同的点，就像同一条轨道上，前后两列方向速度都一致的火车，都在往前行驶，却永远相对静止，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见。 “更多的情况是来自不同时间线上不同的点，就像同时行驶在立交桥上下两层通道中的小汽车，互不干扰。很多同学对这件事的担忧和焦虑就源自于此，认为这里非常陌生，和自己原本的世界太过遥远，心有恐惧。” 说到这，孟修贤停了下来，走到黑板最左边，站在五条直线的“公元前”三个字旁边。 “各位回想一下，当我们站在时间的起点，从前往后看，会发现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地球诞生之后多久有生命？第一个人类什么时候出现？每个朝代何时会更替？明年地里的收成如何？过几天会不会下雨？ “再或者放在我们个人身上，从小时候开始便在一直思考将来，长大会是什么模样？期末考试能考好吗？什么时候会结婚？之所以会有各种各样的未知和疑惑，是因为我们总是从前往后看，让我们尝试换一个角度。” 孟修贤走了几步，走到五条直线的右边，黑板三分之一处，站在了“终日时间”旁边。 “当我们从后往前看的时候，便会发现所有事情变得完全不一样，原来朝代更迭，生物演变，刮风下雨，人的命运浮沉，似乎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既然都是注定，又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对于我们个人而言，此时此刻就是我们的终日时间。过去无法改变，未来仍未出现，不要让耿耿于怀和杞人之忧影响今天的体验，惶惶不可终日，怏怏何须一生，这也是终日时间之名的含义。 “所以，同学们，记住我这句话，从前往后看都是变数，从后往前看都是定数。知命不惧，日日自新，才是该有的人生态度。” 孟修贤这一番话，配上他极富磁性的声音，就像往所有同学心中灌入一汪清泉，立刻抚平所有焦虑与不安。 尤其那句“知命不惧，日日自新”，其中蕴含的豁达，萧炀越是深思，越觉得震耳发聩。 对于十六七岁的孩子来说，平行世界运行的规则其实有点烧脑，可经过孟修贤这么一解释，不仅通透，便于理解，还能从中收到启发，或多或少悟得一些道理，顺便也解决了这件事给同学们带来的精神冲击，一举三得。 到底是当老师的，讲话就是有水平。 果然，孟修贤讲完之后，萧炀感觉到整个教室的氛围变活跃了，不再拘束沉闷，很多人也敢开口打趣了。 “对！就当去了外地上学！” “是，这里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这里！” “好像还有点小期待呢……” “我真的出息了，我穿越了哈哈哈哈哈！” 在看到同学们情绪恢复正常，状态稳定之后，孟修贤再次微笑开口。 “各位同学，你们还不清楚，你们究竟具备如何罕见的天赋，下面我要说的，便是各位是如何被选中而来到这里。” 第24章 入学三条件 这是一个许多同学比较关心的问题，但不包括萧炀。 他对自己如何被选中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来这里究竟学什么。 他猜到会和那个咎有关，却也就仅限于此了。 而且，萧炀对于平行世界还有疑问，比如时间流逝。 我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待一个学期，那么我回到原来世界的时候，是回到我昏迷时的时间点，还是回到同样过了一个学期的时间点？ 如果回到昏迷时的时间点，我的身体有没有同样老去一个学期的时间？ 这个穿越时的时间流逝差异，应该是怎样的原则？ 孟修贤还没讲清楚，却突然要讲入学条件，萧炀认为不是他的疏忽，应该别有用意，于是没有举手提问，只是继续认真听着。 孟修贤面带浅笑，扫视了教室一圈，缓缓开口。 “我们白鹿学院在暑假进行招生时，都是在终日时间前两个月内的各个平行世界去寻找，一般都是初中毕业，年满十六周岁的适龄学子。当然，即便是前两个月，平行世界也有无数个，我们是招满即止，每一届固定1296名学生，方便教学和管理。 “之所以要年满十六周岁，是因为十六周岁以下的孩子在与人交流时，通常更多关注说话那个人的语气和情绪，而非内容，这不利于后续教学。而十六周岁以后，便会开始逐渐懂得接收语言中更深一层的信息，这也是选中各位的第一个条件。” 这点萧炀表示赞同，在他读初中时，很多同学对老师的弦外之音和话中深意完全听不明白，沟通时没有足够成熟的思维。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当你上课日想去校外办点私事的时候，找到老师请假，老师如果一脸为难地说：“这个呀……原则上是不可以的。” 很多十六岁以下的同学看老师皱着眉头，就会认为这事没戏，其实原则上不可以，反而代表有可能可以。 而如果老师笑着说：“这件事呢，原则上是可以的。” 别看笑着说，这件事大概率是没戏了。 这就是弦外之音，当然也不否认十六周岁以下也有悟性好的孩子能听懂，十六周岁以上也有憨憨听不懂，只是十六周岁这个分水岭划分的人群最均衡。 同时侧面说明白鹿学院要学的东西比较深奥，难度不会小。 “第二个条件，社会关系必须要简单。你们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是古代，没有移动、联通和电信这些通讯公司，也无法和以前世界进行实时沟通，如果社会关系复杂，那么读书时和外界联系的频率和需求就会高。 “可白鹿学院以及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你们之前的世界必须要严格保密，任何人都不能提起，所以这第二个条件，是为了方便保密工作的进行。 “当然，你们在假期可以申请回到各自的世界，这里要重点提醒一下，如果你们在你们之前的世界违反保密协议，会被开除学籍。 “我们学院的老师在接各位来之前，都做好了铺垫，以在校期间要上交手机为由，让家长尽量不要在工作日联系各位。实在有特殊情况，家长需要主动联系你们，我们会有专门的老师进行对接，各位同学不用担心。” 萧炀听完马上想到了之前那张录取通知书上的“华胥中学”，看来就是白鹿学院的老师去做的铺垫。 萧炀记得之前在宿舍聊天的时候，谢不柔和顾逸才都没有提到过父母，全都是姑姑姑父和爷爷之类的亲戚，当时他认为是巧合，现在才明白原来也是精心挑选过的。 看来新生要么是孤儿，要么是比较独立的留守儿童这类的情况，排除了一些妈宝男，公主病等娇宠过度的孩子。 同时，这第二个条件萧炀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绝不仅仅是为了保密工作。 若只招社会关系简单的学生，其实大大缩减了生源范围，招生难度会大很多，既然能对接家长主动找学生这种事，何苦自己给自己制造这么大麻烦？ 社会关系复杂，通常意味着牵挂就多。 什么样学校的学生，连牵挂多都不允许？ 再一想到覃爷爷他们三人所做的事，萧炀的眼神逐渐深邃…… 孟修贤的解释还在继续，这次他拿起一只白色粉笔来到右边黑板，一边书写一边讲。 “最后一个条件，也是最难满足的。大家应该都听说过，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七魄为天冲魄，灵慧魄，气魄，力魄，中枢魄，精魄，英魄。要想进行平行世界的穿越，三魂七魄必须凝实，且天冲魄异于常人才能做到。” 听到这，教室里许多同学一脸懵。 “三魂七魄都来了？” “会不会还有金丹，元婴，平地飞升？” “我是不是要成仙了……” 孟修贤似乎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转过身双手撑着讲台两侧。 “听起来很玄乎是吗？你们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要相信科学，三魂七魄这等事情一直都是只存在于想象和传说之中，可大家想一想，平行世界同样也不可思议，所以，要学会接受超出认知以外的事情。 “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各位不要让学过的知识成为阻碍你视野的井和限制你思维的枷锁，而要把它当成探索这个世界的望远镜和斩断枷锁的武器。” 孟修贤再次转过身用粉笔将“天冲魄”三个字圈了起来。 “天冲魄异常强大是亿里挑一，极其罕见的天赋，为什么天冲魄会异于常人？是因为发生过极小概率事件，以致于你们在无穷平行世界里都是唯一的个体。 “举例，一号时间线有一位张三，二号时间线也有一位张三，这两个张三是同一个人，但可能命运完全不同，也可能十分相似。不过在座的各位，只有在你们原本那条时间线里才存在。也就是说不存在另外一条时间线还有一个你这种事，只是同一条时间线上还是有无穷个你。 “同时满足以上三个条件，才有可能会被选中来到这里，这个概率非常之低，低到什么程度呢？有个形象的比喻。 “把一辆汽车的零件全部拆散，被龙卷风全部卷上天，最后落下来刚好组装成一辆完整汽车，这个概率便和你们被选中的概率差不多。” 说完这句话后，孟修贤停了下来，沉默地看着讲台下面，像是在看某一位同学，又像是在看每一位同学。 不少同学听到孟修贤刚才的话，难掩心中激动，与同桌悄声讨论。 “我靠……我，我真的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孩子了？” “我要开挂了，开挂了呀！” “我就知道我一定有点什么特长，只是还没被发现！” 在同学们都沉浸在自己与众不同的喜悦之时，萧炀却一直盯着讲台上的孟修贤。 他留意到，一直温和亲切的孟修贤，嘴角的浅笑已悄然消失。 “同学们！” 孟修贤声音不大，语气却全然不同，带着一丝强硬与坚定。 教室里瞬间消音，落针可闻。 孟修贤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淡然道：“我是说过，在座各位都具备世所罕见的天赋，我也说过，你们能被选中是一件概率极低的事，可我从没有说过，各位是什么天选之子，更没有说过，能来白鹿学院学习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声音明明很平淡，所有同学却都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低着头，认真聆听这谆谆告诫。 孟修贤微微仰头，眼神逐渐深远，似要将视线投射到浩瀚银河之中，发出幽幽之声。 “这大千世界里，每一个孩子，都具备世所罕见的天赋，每一个孩子，也都有被命运选中的时候，他们都会在生命中某个特定时间点绽放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芒，哪怕这光芒如萤火般微弱，也不卑微，不平凡，那是无穷寰宇中……最曼妙的风景。” 第25章 除咎师 萧炀愣住了。 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孟修贤会花这么多口舌来讲他们是如何被选中的。 人一旦觉得自己与众不同，那么他就会变成那个“众”。 人只有意识到自己是那个“同”，才会真正的与众不同。 嗯？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管了，反正我不是同，也不是众，我就是我。 经过孟修贤刚才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诲，教室里的氛围从过度活跃，慢慢沉淀了下来。 是呀，你天冲魄异于常人了不起吗？ 其实跟有些人长得高是一样的道理，不过是个体之间的差异罢了，千万不可妄自尊大。 许多同学心中刚刚生出来的一股新鲜的自命不凡之感，立刻就被孟修贤摁了回去，还关上门上了锁，焊死了。 萧炀忍不住在心里给孟修贤竖起大拇指。 可恶，又被你装到了。 孟修贤嘴角重新扬起一丝弧度，走到黑板左侧，抬手轻敲两下，轻声笑道：“好了，同学们，下面我要跟大家讲的是，来到白鹿学院究竟要学什么。” 来了！ 重点终于来了！ 萧炀聚精会神，等着孟修贤下面的话。 “很简单，就是两个字……” 孟修贤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右边重重写下两个字。 当初从模拟舱所在的大楼里出来，萧炀回头看到那栋建筑叫除咎中心，他本以为孟修贤会写“除咎”二字，可是他想错了。 孟修贤写的是……做人。 “求学，致知，修身，正心，养性，说到底，都是学做人，只有先把人做好，才能把事做好。” 说这句话时，不知是不是萧炀的错觉，他竟从孟修贤的眼睛深处，看到了一股炙热和浓烈。 望着这诚挚如火般的神情，萧炀心中微动。 对初次见面的我们竟如此期盼和恳切吗？ 也许……他当班主任还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 孟修贤继续语重心长地道：“在你们原来的世界，考高分，上好大学，找薪资待遇高的工作，似乎变成了来学校的最终目的，可这错了，你们的目的应该是要成为更好的自己。关键是你能否意识到内心真正想要追逐的东西，并为其持之以恒的奋斗。” “老师！我想追逐的就是暴富。” 一个男生突然插话，逗乐了全班人。 萧炀偏过头一看，是坐在自己左手边，隔了一条过道的男生。 肥肥胖胖的身材，上半身黄色短袖，下半身白色大裤衩，蒜头鼻，小眼睛，头发有些自然卷，看着挺有喜感。 孟修贤对于有人搭茬并未表现出丝毫生气，淡淡笑道：“当然可以，谁都幻想过一夜暴富，只是看你个人追求的是物质还是精神。例如同样是内心喜欢绘画，有人在画技登堂入室之后去开画展，名利双收，想通过绘画改善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这当然没有问题。 “可也有人画技高超却不喜欢抛头露面，只醉心山水田野之间，想通过绘画来充实自己的灵魂，这也没有问题。前者是物质上的满足，后者是精神上的自由，都值得尊重。 “问题就在于，有人选择清高，却又在意世俗的眼光，有人选择同流合污，却又故作清高，其实根源还是没有想清楚自己内心到底追逐的是什么。 “这与做什么工作无关，身居草野，同样可心在庙堂，工作只是赖以谋生的手段，肉体可以献给生活，灵魂还是要还给梦想。很抱歉，我们白鹿学院培养学生的方向，只有一种职业，叫除咎师。” 沉浸在孟氏精美鸡汤之中的学生，听到这个名词之后纷纷面露疑惑，左看右看，发现大家都不知道这职业是干嘛的。 孟修贤在讲台上摁下一个按钮，黑板中间的屏幕亮起。 “我知道大家对除咎师三个字很陌生，要解释这个职业，首先要知道咎是什么，刚才我说了这么多，大家也听累了，先看一段视频休息休息。” 说完，孟修贤用触控笔点击屏幕中央，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中，一片混沌，黑白交杂。 渐渐地，黑色弥漫成背景，白色浓缩成一条条直线。 一条白色直线被不断放大，白色里面开始出现其他色彩，蓝色变成水，绿色变成树，红色变成火，万物开始生长，时间开始交替，一个平行世界的雏形生成。 就在万物完全清晰之时，屏幕周边一抹不起眼的灰色不知何时出现，四处游离，最后完全蹿出这条白色直线之外。 画面不断缩小，无数白色直线中都有一小抹灰色蹿出，聚集在一团。 灰色不断凝实，重新进入到一条白线当中。 片刻后，那条白线中间出现一个灰色质点，往两边极速扩散，最后将这条白色直线完全变成一条灰色直线。 紧接着灰色直线开始分出一抹更细小的灰色，侵染远处或者旁边的白色直线，将它们统统变成灰色。 视频到这就结束了。 孟修贤收敛笑意，双眼微凝，说明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十分严肃，连声音都格外低沉。 “咎，是每个平行世界诞生时所残留浊气而孕育出的邪灵，想要侵占所有的世界。刚才视频当中的灰色，便是咎。 “咎很早便存在，在无尽岁月中不知侵占了多少平行世界，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万物哀嚎。直到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的数百年前，从宇宙中落下一颗陨石，一切才有了转机。 “这颗陨石被称作‘元晶’，它让这个世界的人类拥有了穿越平行世界的能力，并且天赋异禀的人可以获得强大力量从而抵御咎的入侵，这样的人，在当时被称作御咎师。 “可咎的数量太多，御咎师们只能去其他平行世界寻求支援，找到同样具有天赋的人带来这个世界，培养成为御咎师，壮大队伍。 “来自各个平行世界的御咎师团结一致，创建了抵御咎的联盟——九寰局，同时将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命名为‘南柯’，将其他世界来的御咎师原本所在的世界命名为他们各自的‘桃源’，还将御咎师的培养逐渐体系正规化。 “即便如此，咎还是超乎意料地强大，人们只能抵御却无法杀死，情况愈加恶劣。直到一百零二年前，一位叫夏先生的强者横空出世，惊才绝艳的他联合九寰局杀死了第一只咎，御咎师，正式变成了除咎师。那一年，被称为南柯元年。” 第26章 烧脑的穿越原则 孟修贤说完之后，教室立马闹哄哄起来。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科幻故事吗？” “我们好像是被选到这里来打怪兽的。” “除咎是怎么个除法？拿扫把扫吗？” “非也，我觉得是放鞭炮，除夕的传说没听过吗？” 在其他同学激烈讨论之时，孟修贤就这么笑而不语，没有阻止。 有时候需要给学生们一些自由说话的时间，尤其是这样比较重要又包含一些新名词的消息，让他们充分交流，才能更好的消化吸收。 萧炀则敏锐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语，正在皱眉思考中。 元晶、九寰局、南柯、桃源、夏先生。 元晶，萧炀认为那个新生完全不知道的骚东西就是它！因为有了它，才会有这些超现实科技。 九寰局，听名字就大概清楚，能够在平行世界之间穿越，一定和这个组织有密切关系。 南柯，萧炀还记得校卡中的“柯点”，看来就是南柯的柯。对于南柯，萧炀还有个疑问，这个世界不管任何时间节点，都叫南柯吗？ 桃源，这个相对好理解，每个穿越的人都有自己的桃源，而不需要总是用“我原来的世界”来描述，太费口舌，又报听，桃源多好听。 夏先生，萧炀首先想到的就是综合楼外广场上的雕像！在孟修贤的描述中，夏先生对于南柯来说是开天辟地般的传奇人物，立个雕像完全合理。 等等！ 萧炀突然想起，雕像下面踩着九个鼎。 夏？鼎？ 难道这个夏……是夏朝的夏？ 萧炀正在认真思索之时，后面的谢不柔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样，想什么呢？” 萧炀撇嘴道：“我在想回到桃源之后怎么跟家里人交待。” 谢不柔双眉紧皱，低沉道：“是呀，该怎么和爷爷解释我在这学的东西呢？刚刚孟老师说要保密，要是我万一不小心说漏嘴，被开除学籍，会不会就被抹除记忆了？那我就记不得你们了。” 顾逸才压着嗓子道：“憨批啊你！干嘛抹掉你的记忆？开除学籍你就不能穿越了，你在你的桃源里随便怎么说，有人会信吗？估计只会被人当成精神病关起来……放心，我们会常去看你的。” 谢不柔憨憨地挠挠头，“好像有道理噢。” “砰砰！”孟修贤再次轻敲讲台，“好了，同学们，刚才提到了一些概念，需要再给各位补充一下。首先是元晶，还记得我们最开始的问题吗？为什么南柯世界会拥有这么多超现实的科技？原因就在此。 “从元晶中提取的能源，可以做到许多终日时间的时代无法做到的事情，而最早第一批接触到元晶的人，就是借助元晶内的能源成为御咎师。 “其次是九寰局，我们每一次穿越，都需要得到九寰局的导向和许可才能进行，而那颗最大的元晶，也保存在九寰局内。 “再然后是我们这个南柯世界，从那颗元晶坠落开始，南柯世界的时间线就坍缩成了一个往前流逝的点，换言之，南柯世界这条时间线不能进行穿越，这涉及到平行世界里最难理解的内容，会有点烧脑，我来举例说明。” 孟修贤看了眼屏幕下方的时间，继续道：“现在我们南柯世界是公元940年8月31日20点05分，如果你此刻穿越到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某个平行世界，待半个小时，再回到南柯，是回到半个小时后的南柯？还是可以回到只过去一分钟的南柯？” 这个问题萧炀之前想过，时间流逝差异一定是可以更改的，否则孟修贤去1296个世界将这一届的新生面试完都弄晕接过来，就算每个学生只花十分钟，也要九天时间，许多人身体早扛不住了。 果然，孟修贤的回答印证了萧炀的猜测是正确的。 “答案是都可以，去另一个平行世界待半个小时，回到南柯后也过去了半个小时，这叫等时穿越，是最简洁的穿越方式。而待半个小时后，回到南柯只过去了一分钟或者更短，这叫变时穿越，需要借助元晶的能源才能完成，时间比值越大，所需要的能源也越多。 “那么理解清楚这个问题之后，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假设我在另一个平行世界待了十年，回到南柯后，时间只过去了一分钟，那么你的身体是否也会老去十年？答案是肯定的，不管你穿越多少个世界，待多久，时间在你身上的流逝是不会变的。 “好了，接下来真正烧脑的来了。”孟修贤走到黑板左边那五条直线旁边，指着中间那根白线说道：“我先前说过，你在你自己那条时间线上的穿越行为是被禁止的，会造成时间线混乱，产生新的平行世界。 “假设我是三号时间线2023年某个平行世界的人，我不可以直接穿越到同一条时间线的2022年，那么我先穿越去二号时间线某个平行世界，再穿越到三号世界的2022年，这样可以吗？很显然也是不被允许的，九寰局的系统不会批准。 “可是……如果我把2023年8月31号的你和2023年8月30号的你，都接来南柯世界，这样可以吗？” 萧炀眉眼一挑，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到过。 是呀，一条时间线上有无数个平行世界，是不是可以接无数个萧炀过来？ 不过马上萧炀就想到答案，肯定是不行的。 理由很简单，如果可以的话，先前那个开天辟地的夏先生，完全可以找其他平行世界的夏先生全部过来对抗咎，但很明显南柯元年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做。 孟修贤微笑道：“答案是不可以，还记得我说，真正平行世界的穿越，是从一条时间线上到另一条时间线，如果处理得当，便不会引起时间线混乱，这个‘处理得当’就是关键。 “每一条时间线都有它顺其自然的发展轨迹，我们从一条时间线进入到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一个平行世界，按道理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你来了，就产生了因果，就会导致这个世界脱离原来的发展轨迹。 “不过事实却不是这样，每一条时间线都有它自己的容错率，可以自行修正一些不太严重的偏差，我将你们接来南柯，对你们的桃源来说是直接拿走一个人，这算不算太严重的偏差？ “并不算，理由很简单，你们来南柯的白鹿学院学习，在你们的桃源是完全消失的，这就相当于你不慎流落在你桃源的一个无人岛上，同样与世隔绝，人间蒸发。 “这样微小的偏差，时间线是可以自动修复的，并不会产生蝴蝶效应。蝴蝶效应指的是一个微小的变化可能会造成巨大的连锁反应，注意，是可能，不是一定。 “而如果2023年的你和2022年的你都消失不见，这就是十分严重的偏差，有可能造成异空间同位体的出现，也就是你和另一个你见面，时间线就修复不了了，同样也会产生新的时间线。 “可是如果我带走同一条时间线上2023年的张三和2022年的李四，带走两个不同的人，这是可以的，只要这两个人互不认识，没有因果，就不会造成时间线混乱。 “那究竟穿越之后，该如何判定对一个平行世界造成的偏差严重与否？这个判定规则比较复杂，在后续的课程中会有对应的老师进行讲授。” 第27章 特殊的南柯世界 讲到这，有些同学眼里已经出现茫然之色，显然脑容量快要跟不上了。 孟修贤浅笑道：“各位在桃源的时候，如果对平行世界有过了解，应该听过一个非常着名的悖论，祖父悖论。也就是你穿越到之前去杀死你的祖父，那么你就不会出生，你不会出生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你穿越回去杀死你的祖父，那么你就会出生。 “经过刚才我的讲述，已经告诉各位，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即便真的这样做了，平行世界的运行法则也不是如此，你如果穿越到过去杀死你的祖父，不会改变后面的结果，只会产生一个新的时间线。” 孟老师在中间那条白线沿45度方向又画了一根白色直线。 “这种新产生的时间线，完全无序且混乱，最适合咎的生长和繁殖，很快这条时间线上所有的平行世界都会被咎侵占，所以再次强调，你在你自己本身时间线上各个平行世界之间的穿越行为，绝对禁止，即便提出这样的穿越申请也会被九寰局驳回。 “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南柯世界，时间线已经坍缩，同样不能穿越。不管从哪条时间线，要穿越到南柯世界所在的时间线，只能穿越回我们现在这个动态时间点。 “至于坍缩的具体原因，九寰局的学者们提出了元晶吞噬假说，即元晶吞噬了南柯世界这条时间线上其他平行世界的能量，才降落到了南柯世界。在无穷无尽的时间线和平行世界中，南柯世界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由于时间线坍缩，所以在南柯世界不管造成多大的偏差，都不会产生新的时间线，也就可以放心将你们接过来这里生活学习。” 到这里，已经有大多数同学听不明白了，包括谢不柔和顾逸才，复杂烧脑的平行世界穿越规则，把他们听的云里雾里。 谢不柔抱着头，故作痛苦状。 “啊，感觉要长脑子了！” 顾逸才趴在桌上，双目无神。 “你拉倒吧，这种知识从脑子里流过却又没留下一点痕迹的感觉真难受……” 萧炀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而且十分有兴趣，他已经迫不及待要进行一次真的穿越。 萧炀转头看向一旁的敖贝，发现他已经开始打盹，眼皮十分沉重，想睡却又不敢睡，眼皮闭到一半忽然惊醒的模样又可爱又可笑。 有这么难理解吗？ 萧炀甚至觉得孟修贤已经讲得非常清楚明白，能把这种复杂事情条理清晰地描述出来，说明作为一个老师，他的基本功是很扎实的。 同时萧炀心里清楚，现在暂时理解不了也的确不是什么问题，后面如果有实践或者模拟的机会，很快就能弄明白。 况且有些事情即便弄不明白也无所谓，就像萧炀一直不懂他帮小美梳毛，帮田叔刷核桃究竟错在哪了。 可这并不影响他挨打，挨完打继续作死。 孟修贤见到教室里的氛围由于大部分人听不明白而变得沉闷，似是早有预料，轻轻一笑。 “现在暂时理解不了没有关系，不必担心，你们校卡里的资料会有详细介绍，可以利用闲暇时间多看几遍，或者请教一下听懂了的同学，或者直接私聊问我也可以。 “从铃声响起开始，各位已经接收到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实，要学会慢慢习惯，因为……还有许多震惊的事情在等着各位。” 话音落，孟修贤双眼中瞬间闪出一道精光！ 随即，一股淡淡的米黄色光芒在他周身闪烁，讲台上的粉笔，课桌上的书本和纸笔，全部浮向空中，缓缓飘动。 所有无精打采的学生瞬间精神抖擞，盯着教室里不停环绕飘浮的物体，不禁发出感叹。 “哇——！” “这……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可以拍视频吗？” 就连一向心理素质强大的萧炀也看呆了，仰着头，望着只存在于想象中的事情照进现实。 十几秒后，孟修贤抬手一挥，周身的光芒消失，所有飘浮的物体归于原位，粉笔一根根落回盒中，整整齐齐，一根未断。 孟修贤轻笑道：“等你们毕业以后成为除咎师，你们一样可以做到我刚才做到的事情，前提是，在白鹿学院要好好学习。 “从南柯元年发展到现在共一百零二年，除咎师的培养，系统化程度已经很高，现在的南柯，完全不是各位认知当中那个历史上的五代十国。皇权由九寰局代管，普通老百姓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孟修贤摁下几个按钮，黑板中间出现了一张地图。 南柯世界地图 “这是南柯目前的地图，分为五个区域，西北苍域，东北朱域，西南皓域，东南幽域，中间是钧域。 “南柯一共有四个除咎师培养学院，我们白鹿学院位于皓域，其余三个是朱域的赤虎学院，苍域的青鸾学院，幽域的墨鲲学院，钧域则是九寰局的所在地。 “我们白鹿学院一共开设六门课程，国学、咎学、功法、术法、技法和选修，此为除咎六艺，我同时也是咱们班的国学老师。” 听到功法，术法，技法，许多同学内心已经完全淡定不了了。 “什么意思？我们可以变这么牛逼吗？” “我真的要成仙了……” 顾逸才激动地道：“看了那么多小说，没想到今天终于可以实践了，哈哈哈哈哈！” 谢不柔握拳道：“我已经感觉到我体内每个细胞都兴奋起来了！” 课堂氛围又重新活跃，孟修贤的语气跟着变轻松不少。 “除咎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同时会有一定的危险，还没有毕业的学生，只能进入模拟舱当中进行模拟训练，那个模拟舱，名字叫玲珑厢。 “毕业后成为除咎师，你们才能参与真正的除咎工作。由于有危险，我们并不会勉强各位，在校期间任何时间都可以申请退学，现在有吗？” 问完之后，同学们都在左看右看，没有一人举手。 开玩笑，谁会退学？老子要当神仙了！ 孟修贤略带玩味的一笑。 “幸好没有，否则就错过一些在桃源体验不到的生活了。我们白鹿学院从入学到毕业，不会收取各位同学任何费用，同时给每个新生发放1000柯点。柯点，是南柯通用的虚拟货币，同学们可以自由消费。” “哇——！”讲台下一阵惊叹。 “学院没有宵禁，什么时间回宿舍自己决定。” “噢耶！”讲台下一阵欢呼。 “学院没有服装发型要求，穿什么衣服，留什么发型自己决定。” “太好了！”讲台下一阵喝彩。 “学院学生允许谈恋爱，不管同性还是异性。” “……” 第28章 提前赐誉 萧炀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他知道，他来对了！ 当然，不是因为谈恋爱。 而是白鹿学院给到了学生最大的自由度，这正是他想要的。 教室里绝大多数学生都满心欢喜，桃源里的学校那各种烦人的条条框框，在这里似乎都不复存在，感觉拥有了空前自由的孩子们，就像从笼里解放的小鸟一般兴奋。 萧炀这才明白，为什么白鹿学院挑学生要找社会关系简单的，除咎，是一件难度极高且具有危险的事，若是社会关系复杂，眷恋就会多，烦恼也会多，心思不纯则技艺难精，技艺难精则风险易增。 既然除咎有不测之险，萧炀认为白鹿学院这看似松散的管理，就一定会有极其严苛的考核制度。 否则肯定会有大面积消极怠学的现象出现，毕竟人都有惰性，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很好的自控力。 即便南柯世界没有网络游戏，也会有好多人宁愿躺在宿舍发呆睡觉都不去学习。 孟修贤抬手挥了挥，示意安静。 “我们学院一共六个年级，想成功晋级到下一年级，就必须要完成学院的考核。” 听到考核二字，不少同学的脸立刻耷拉下来。 想到那堆积如山的试卷，头晕眼花的公式，晦涩难明的概念，他们就一个头两个大，满脸愁容。 孟修贤舒心地笑道：“同学们，别急着唉声叹气，除咎六艺当中，国学和咎学是纯理论课，而功法、技法和术法都是实践课，选修课则理论实践都有，具体看你自己选的哪一门。 “可不管六艺中哪一门课程，考核方式都不是把大家关在教室里做试卷，我们有一种全新的考核方式——咎吏。 “咎吏，是玲珑厢当中的模拟除咎程序，如果不认真学习，咎吏完不成，将无法升到下一年级学习，需要继续重修，也就是留级。而完成咎吏，会有柯点奖励。 “我们学院一共六个年级，前五个年级都是在校内学习，通过咎吏的方式模拟演练，第六年级会在带队老师的带领下去进行现实中的除咎实习。除了完成各种咎吏，毕业的另一个条件是需要达到丁级。 “顺利毕业之后，各位还不算是真正的除咎师，还需要有九寰局承认的除咎组织愿意接纳你，才能在九寰局注册，成为一名真正的除咎师，同时，你会拥有誉名。 “誉名，是除咎师的专属称呼，不仅象征着除咎师的身份和荣耀，也可以避免在执行除咎任务时被咎知道真实姓名，从而去除咎师的桃源对他亲人好友进行报复。 “目前南柯世界九寰局承认的除咎师组织大概有一百多个，其中排名前十的组织最为出名，从前到后分别是古朝会、千秋辞、元易宫、神农阁，仙乐府、玉肴斋、百花苑、节气堂、青衿坊和抹雀楼。 “每个组织都有每个组织的特点，古朝会便是由先前我与各位所说的夏先生创建，综合楼外面的雕像，便是为了纪念他而立。 “而这十大组织不仅实力最为强大，底蕴深厚，资源丰富，同时他们还拥有一个特权，提前赐誉。 “当他们组织的人遇到极具天赋的学生，可以在没毕业，甚至没入学的时候就提前赐其誉名，这名学生完成学业后便会直接进入该组织，成为其中一员。” 孟修贤停顿片刻，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看向教室里的一位同学。 “今年我们白鹿学院庚子届三十六个新生班，就有一名被抹雀楼提前赐誉的同学，很巧，就在我们班，她的誉名叫——卿伊瑟。” 所有同学顺着孟修贤目光看去，纷纷发出低声感叹。 “是她啊！好厉害……” “这不就相当于保送了？羡慕呀！” “长得这么漂亮，天赋还这么好，老天爷究竟给她关上了哪扇窗？” 萧炀微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女竟然这么不简单。 怪不得她刚才对孟修贤讲的这些事情没有丝毫波动，原来是早就知道了。 不过这誉名怎么有点奇怪？ 卿伊瑟……清一色…… 这抹雀楼未必是个麻将馆？ 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孟修贤又开口了。 “今天班里的同学们是第一次聚在一起，为了方便后续班级管理，需要选出一位班长，有同学自告奋勇吗？” 萧炀立马意识到孟修贤这个问题的弦外之音。 在介绍完卿伊瑟是被提前赐誉的天之骄子之后，立刻又提出要选班长，很明显，孟修贤是想让卿伊瑟来担任。 可又不能明说，所以先要询问过所有人的意见。 这时候，如果聪明点的人就不会举手了，举手之后和卿伊瑟竞选，谁会当选？ 还好，过了半分钟都没有一个人举手，看来班里没有耿直的铁憨憨。 孟修贤微微点头，“嗯，既然没人的话，就由我来指定了，卿伊瑟同学，你愿意吗？” 听到孟修贤的问话，卿伊瑟先是站起身来，才轻声道：“我愿意，老师。” 这时班里许多男孩子的心里其实有点小悸动，班长会和每位同学都互相有打交道的机会，哪个男孩子不希望是这样一位美女同学来当呢？ 卿伊瑟，就是当初在监控室站在孟修贤身后的少女，而当班长这件事，是孟修贤提前跟她说过的。 毕竟有一位优秀的班长，对整个班级都是件好事，班主任也能轻松不少。 其实选完学号的时候，孟修贤就知道他的寅三班是哪些同学，也同时知道谁比较适合当班长。 卿伊瑟回答完刚想坐下，却突然被孟修贤喊住。 “先别坐下，既然当了班长，又站起来了，就上来发表一下感想顺便自我介绍吧，今天大家又是初次见面，等会就轮流上台进行自我介绍，介绍完将名字写在黑板上。” 一边说着，孟修贤一边将黑板擦干净，只留下了他自己的名字在上面。 卿伊瑟眼中微动，稍有些懵。 老师之前……没和我说要上讲台讲话呀。 当看到孟修贤嘴角淡淡的笑意，卿伊瑟才意识到是这是一个小玩笑。 无奈，她缓缓走上讲台，用戴着冰蓝色薄纱手套的玉手拿起一支粉笔，转身在“孟修贤”三字下方写上了小一号字体的“卿伊瑟”三字，字迹娟秀工整。 “各位同学好，我的誉名是卿伊瑟，今年15岁，我会协助孟老师管理好班级，请同学们积极配合，大家共同进步，营造一个良好温馨的班级氛围，谢谢。” 啪啪啪啪啪啪！ 下面掌声雷动。 长得好看，人生就像开了挂，很多人都会对颜值高的人有比较多的偏爱和更高的容忍度。 比如此刻就没有人质疑为什么卿伊瑟15岁就可以来白鹿学院。 什么？你质疑？那你就是嫉妒，要么就是杠精。 卿伊瑟回到座位后，孟修贤继续高声说道：“我们学院的班级不需要太多班干部，两个足矣，除了班长以外，还需要一个联络员，负责学院的信息传达以及对接综合性事务，有同学自告奋勇吗？” 十几秒后，没有一个人举手，同学们都在互相观望。 孟修贤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戏谑。 “联络员，还要辅助班长完成各项班级工作。” 唰！唰！唰！唰！唰！ 十多名男生瞬间举起手，包括萧炀。 孟修贤略带深意地一笑，“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那因为时间关系就不竞选了，由第一个举手的同学担任，萧炀同学，你最快，那就先由你担任。” 第29章 自我介绍 萧炀瞬间感觉到教室里十多股不怀好意的眼神刺向自己。 拉仇恨了。 “靠！怎么是那个家伙！” “他最快吗？他最好什么都快！” “他行不行啊！打那么多喷嚏，一看就身体不好。” 后面的谢不柔和顾逸才一脸坏笑。 “反应速度可以啊！被你捞到个好差事。”顾逸才在后面轻拍萧炀的背道。 萧炀转头举起右手，笑道：“嘿嘿，平常锻炼多，手速自然比较快。” 孟修贤在讲台上朗声道：“班长和联络员对于一个班级来说非常重要，有些重要的活动，如果班长和联络员不够强硬，不会随机应变，是有可能导致班级吃点暗亏的，我们班长是女生，那联络员就要多辛苦些了。” 萧炀心中一沉！ 看来联络员要经常和其他班级斗智斗勇，说不定费心思还吃力不讨好。 再猛地抬头一看，发现孟修贤正看着自己，明明笑得很温柔，萧炀却越看越觉得奸诈。 靠！又被他耍了！ 现在已经官宣，萧炀无奈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 孟修贤走下讲台，笑道：“那接下来，就请萧炀同学上台自我介绍并发表一下感想吧。” 萧炀稍微等了几秒，拔掉鼻子上的纸巾，面无表情地走上台，拿起一支粉笔，低头沉思片刻。 突然！ 非常大力且迅速地在卿伊瑟三个字旁“凿”出萧炀二字！将黑板敲的砰砰作响！ 接着转过身，双眼骤凝，脸色凶狠无比，大喝出声！ “我叫萧炀！萧，是嚣张的嚣！炀，是张扬的扬！” 突如其来的强硬和霸气发言，将同学们全部震住。 谢不柔和顾逸才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点懵。 顾逸才低声问道：“小样这是怎么了？还嫌仇恨拉的不够大？” 谢不柔摇摇头，“不知道，打喷嚏把脑子打坏了？” 台下站着的孟修贤双手负于胸前，一脸淡然。 他心里太清楚萧炀这样做的目的，他甚至还留意到萧炀的字迹都变了，笔锋不再藏于内，而是全部显现了出来，锋芒毕露。 萧炀大喝之后，整个教室有短暂的沉默，气氛稍有些怪异。 忽然！ 萧炀脸色一变，露出标志性阳光友善的微笑，朗声道：“各位同学好，抱歉，有点失礼了，作为寅三班的联络员，我只是想用刚才那种强硬的态度，表达我会尽量为班集体谋取更大利益的决心，所以对外的时候，我就会是刚才那种态度，寸步不让，绝不让班级吃亏。 “而对内，对咱们班的自己人，一切都好说，我私下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这一点我的三位舍友可以作证，也欢迎班里男生经常来我们511宿舍串门，女生……也欢迎，只要舍管同意，虽然现在大家还不熟，但是最近天气那么热，相信大家很快就熟了。” 最后一句话引的班里不少人轻笑出声。 “哈哈哈，这人挺有意思。” “变脸变得好快，不过笑起来还蛮好看的。” “还挺有气势，我刚真被吓住了。” 萧炀微微躬身，诚恳地道：“大家能在无穷个平行世界中聚在一个班里做同学，是很大的缘分，我会和班长一起，尽心尽责为班级服务，同时接受大家的监督，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望多多包涵，也欢迎各位同学提出建议，我们一起进步，早日起飞，谢谢大家！” 说完，孟修贤带头鼓起了掌，不少同学也跟着鼓了起来，声音虽然没有卿伊瑟说完时那么大，但也没有太冷清。 萧炀落座之后，孟修贤再次上台。 “如果没有问题，那我们寅三班的班长和联络员，就先由卿伊瑟同学和萧炀同学担任，下面就从最后一排最后一位同学开始轮流自我介绍吧。” 新生报到第一次教室集合，自我介绍似乎是个保留节目。 最后一排最后一位同学有点不知所措。 哇靠……怎么是我啊？不是一般都第一排第一个先开始吗？ 孟老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最后一排最后一位是一名男生，身材高大，足足一米八几，只比谢不柔稍矮一点，身材也比谢不柔单薄一些，走上台后写下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古月烨，今年16岁……” 声音越来越小，后排同学完全听不清，就只看到嘴皮在动，像是在演默剧，说完之后，古月烨就赶紧走回了座位。 孟修贤轻笑道：“看来古月烨同学是个铁汉柔情的男生，不过下次要记得声音大一点，好吗？” 座位上的古月烨坚定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古月烨的同桌，一位中等身材的男生，戴着眼镜，脸上有不少青春痘。 他走上讲台，没急着写名字，而是露出灿烂的微笑，看起来要比古月烨外向许多。 “大家好，我姓唐，我奶奶说，我出生的时候是春天，那天突然下了一场雨，所以我叫……” 下面有人搭话：“唐春雨？” “不是，我叫唐突然。” 唐突然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引得哄堂大笑。 再然后是古月烨前面那位男生，身形纤瘦，皮肤非常白，脸上打了粉底，走路稍微有些扭捏。 上台之后，写下名字，字迹清秀细长。 可是一张嘴，却惊住了许多人。 “各位亲爱的同学~大家好呀~我叫戴茗~~爱好是刷剧，和宠物，希望可以有猫友同学一起交流哟~呵呵呵呵~” 娘！ 十分的娘！ 尖细的嗓音，矫揉做作的姿态，使不少同学心中一阵恶寒。 戴茗却好像没有看到那些同学略带厌恶的眼神，自信且从容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然后是戴茗的同桌，也就是刚才搭茬说“追逐的就是暴富”那位胖胖的同学。 别看胖，他走起路来并不慢，好像有点着急。 “那个……我叫黄元基，性别男，爱好女，为了不耽误大家时间，有请下一位。” 语速很快，像机关枪一样，讲完回到座位后，戴茗还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讨厌~基基你干嘛刻意说性别男爱好女。” 黄元基笑得比哭还难看。 “难不成我说性别女爱好男吗？” 萧炀听着感觉挺有趣的，估计这四人是同一间宿舍。 后面的介绍都比较平淡，同学们并没有再鼓掌，毕竟不能次次都鼓，手都拍红了。 很快，谢不柔和顾逸才已经介绍完毕，轮到社恐的敖贝。 敖贝低着头，脚步迈得很碎，像阵风般到了讲台，匆匆说了一句话就下去了。 “大家好，我叫川蜀，来自敖贝。” 下到一半，敖贝觉得不对，又小跑回去，提高音量，语气急促。 “我叫敖贝！来自川蜀！” 在同学们止不住的笑声中，敖贝重新回到座位上，小脸通红，后背冒汗。 第30章 天赐浪漫 敖贝下台之后，由于萧炀和卿伊瑟已经自我介绍过了，那么便轮到卿伊瑟的同桌，那位脸上有一条条大面积红斑的少女。 萧炀看到卿伊瑟抓着她的手，轻拍几下手背，似是在鼓励她。 红斑少女缓缓走上讲台，不少同学看到那可怖的面容，即便已经在强行忍耐，但还是忍不住移开视线。 少女也知道班里同学们传来的目光中带着些怪异和恐惧，她不怪任何人，只怪那一条条红斑实在太过恐怖，像是被利爪抓过一般，连眼珠也是血红色，如同一些电影里的凶厉女鬼。 走上讲台后，她深呼吸了一口，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字迹干净工整。 她声音很斯文，轻声开口：“我叫杨雨薇，我脸上的红色印记叫鲜红斑痣，出生就有，很难治愈，由于发生在眼睛周围，所以影响了视力，我知道我的长相也许有点可怕，但我并不可怕，希望可以在班里交到更多的朋友，谢谢。” 啪！啪！啪！ 第一个同学带头鼓起了掌，不少人顺着声音看去。 是萧炀。 有一个人鼓，就有两个人鼓，有两个人鼓，就有十个人鼓。 啪啪啪啪啪啪啪！ 全班一起鼓起了掌，掌声十分热烈。 台上的杨雨薇对萧炀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就想走下台。 “等等，杨雨薇同学。” 孟修贤突然喊住了她，走上讲台，两人相对而立。 接下来，孟修贤做出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他缓缓抬起右手，竟是想要去掀开杨雨薇的刘海！ 许多同学诧异不已。 不应该啊！孟老师不是这么不尊重学生的老师呀！ 杨雨薇习惯性的后退躲闪，用手遮挡。 “老师，不要！” 孟修贤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笑容温柔至极。 “没事，相信我。” 杨雨薇蹙着眉，犹豫再三，还是渐渐放下了阻挡孟修贤的手。 孟修贤动作很轻柔，慢慢拨开杨雨薇又厚又长的刘海，那吓人的鲜红斑痣几乎布满她整个额头。 在全班同学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孟修贤将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并拢，轻放在杨雨薇眉心处，像是在捏住什么东西。 然后徐徐闭上双眼，微微仰头…… 叮——！ 所有人耳中都好似听见一道精光炸开的声音。 孟修贤猛地睁开双眼！眼神坚定无比，锐利似剑！ 同一时间，他点在杨雨薇眉心处的手，朝着教室上空潇洒一挥！ 嘭！ 一大片暖红色光芒激荡开来，缓缓凝结成一个个字符在空中不断跳跃，似丛林中的蝴蝶翩翩起舞，优美灵动。 整个教室瞬间有一股浓香弥漫，似暖阳照在身上，毛孔全开，温暖和煦。 同学们纷纷仰头，沉浸于这奇象之中，头随着字符无意识摆动，双唇微张，如痴如醉。 少顷，全部字符开始绕着杨雨薇周身盘旋，将她完全包裹，暖红色光芒映衬下，完全看不出骇人的鲜红痣斑，杨雨薇宛若一位红色霓虹灯下，被群蝶围绕的高贵公主。 萧炀忽有所感，打开校卡拍摄功能，记录下了这一奇妙瞬间。 接着，红色字符向黑板上空飞去，一字排开，边缘逐渐清晰，众人才发现原来是一句诗。 杨雨薇看着这句诗，早已不知不觉湿了眼眶，捂着嘴，泣不成声。 “天赐流苏佳人面，轻掩仙容下凡间。” 孟修贤淡然站立在杨雨薇身边，静静凝视着那句诗，丰沛的情感似要从双眼溢出。 萧炀心中大受震动，久久无法平静。 这恐怖骇人的鲜红痣斑，不过是老天爷赐予你用来遮盖的红色流苏，你本是那下凡的仙女呀……怎能轻易给凡人看到你的容颜？ 什么样的老师，可以温柔到这种地步？ 用他的才华和能力，为学生制造一场终生难忘的浪漫仪式。 孟修贤缓缓俯身，在杨雨薇耳边低语。 杨雨薇双眼大睁，又惊又喜，对着孟修贤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孟老师！” 在众人羡慕与惊叹的目光中，杨雨薇走回座位，在卿伊瑟怀里失声痛哭，她积压太久了。 初中时代因为样貌，她就没少被霸凌，各种难听的外号她都被取过，各种侮辱人的话她都听过，还被人吐口水，在背后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她无数次想过要逃离，甚至轻生，可她父母早亡，从小和体弱多病的外婆相依为命，她若走了，外婆一个人更加可怜。 她只能一直忍着，鼓励自己去接受这件事，尽量活得自信一些，用功学习，争取早日可以赚到那高昂的治疗费。 正是这种心态和盼头，才让她心里没有崩溃扭曲。 终于熬到初中毕业，杨雨薇心里却更加忐忑，她很怕新的学校环境还是一样充满灰暗和冷眼。 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熬得住，还能熬得了多久。 好在，白鹿学院没有让她失望。 有句话说得好，心里很苦的人，要多少甜才能填满？ 心里很苦的人，一点点甜就能填满。 孟修贤今天给杨雨薇的，不是一点点甜，而是一场洗涤身心的甘霖，不仅治愈了她的心，还拯救了她濒临破碎的灵魂。 世界就是这样破破烂烂，却总有人在缝缝补补。 身为老师，孟修贤已经起到了最完美的示范作用。 萧炀心中一想，不行！我们做同学的也得有点行动才行。 于是他将身体往前凑了凑，递出一张纸巾，笑道：“嘿嘿，来，擦擦眼泪。” 杨雨薇还在埋头痛哭，卿伊瑟刚想伸手去接，却突然脸色一变。 萧炀微愣，低头一看，纸巾上竟然有一小滩干了的鼻涕。 “靠！刚才换完忘记丢了，抱歉抱歉，用这张。” 顶着尴尬重新换了张新的，卿伊瑟才接过去，轻声道：“谢谢。” 萧炀微笑道：“都是同学，应该的。” 这是萧炀和卿伊瑟的第一次对话，客套且拘谨。 杨雨薇的鲜红斑痣并没有消失，孟修贤那三指捏住的不是她脸上的印记，而是她心里的梦魇。 而在她耳边悄声说的话，才是彻底破除梦魇的一剂良药。 杨雨薇在几分钟后平复下来，教室的暖红色气息消失不见，重新轮到下一位同学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 十几分钟过去，所有同学介绍完毕。 孟修贤点开他的校卡拍摄功能，对着黑板上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三十七个名字拍了张照片。 “同学们，点开校卡里的面对面建群功能。” 三十六个红色屏幕在教室内接连亮起，寅三班的群聊创建好之后，孟修贤将刚才那张照片发上去，然后又将卿伊瑟和萧炀设置成了管理员。 “以后班级的通知就发在这个群里，稍后我会在里面分享一些学院的资料，同学们记得查收，平常也可以在里面畅所欲言。” 这时，前排有位同学问道：“老师，我们是明天就上课了吗？课表和作息时间表在哪里查？” 这个问题倒是吸引了很多同学的注意。 孟修贤淡淡笑道：“不急，你们都忘了吗？新生开学还有一个重要环节，完成之后才能正常上课。” 有些反应快的同学已经猜到了，立刻哭丧着脸。 “老师，你说的该不会是……军训吧？” 第31章 除咎师的等级 孟修贤点头之后，教室里响起阵阵哀嚎。 “啊——！为什么每个平行世界都会有军训这种东西？” “不行了，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全身无力。” 孟修贤摆摆手，示意同学们安静。 “我们学院的军训，与各位同学桃源中的军训不太一样，不是站军姿，向左转向右转，踢正步这么简单，而是有非常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各位同学认真听好了。” 听孟修贤如此说，同学们来了兴致，纷纷坐直身体，聚精会神。 “除咎师之所以强大，原因在于他们体内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元力。咎便是通过吸收生命力和元力来提升实力，我刚才让教室里的物体飘浮也好，为杨雨薇同学写的那句诗也好，都是用的元力。 “而元力，最早就来源于几百年前坠落的那颗元晶，当时的人们从元晶内部得到一丝微弱又神奇的能量，从而引动体内窍穴，打开与天地沟通的阀门，可以开始吸收自然中的能量，通过功法运作转化成体内的元力，再通过术法施展出去，逐渐变得强大。 “这个普通人利用外界注入体内的微弱元力引动窍穴的过程，叫做引元。 “要成为除咎师的第一步，便是引元成功，开启体内第一个窍穴，成功确定自己的功法。功法，是获取和提升元力的方法，术法，是使用元力的方法，技法，则是使用术法的时机与技巧。” 孟修贤摁下讲台其中一个按钮，黑板中间屏幕出现了一张地图，是白鹿学院的俯视平面图。 白鹿学院地图 “明天开始的军训，为期七天，地点在运动场，明天早上由总教官给大家统一引元，注入元力，要想引元成功，开启窍穴，确定功法，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继承功法，从运动场通过南桥，会抵达功法楼，里面有无数除咎师先辈流传下来的功法，你们可以随时去找到一本适合自己的。有了前人的功法指引之后，很快就能引元成功。 “另一种，便是自创功法，在这七天内，你需要自己摸索出一套元力运行的方法出来，让元力打破你体内的窍穴。自创功法的优点是与你自身的契合度最高，同时有无限可能，而缺点就是难度太大，对悟性有极高要求，并且日后还需要不断完善，否则就会停滞不前。 “两种方法各有优劣，并不是说自创功法就一定好，有许多实力登峰造极的除咎师同样用的是前人功法，同学们可以在前几天尝试一下自创，如果不行，就去功法楼继承，切莫强求！ “因为元力注入体内超过七天还未引元成功便会消散，也就……永久失去了成为除咎师的资格，就算再次注入元力，身体对元力已经有了耐受力，效果会大打折扣，几乎无用了。那样的话，很遗憾，只能劝返桃源。 “这里需要提醒各位一点，任何引元成功的人，都可以为另一个普通人引元，但你们还是除咎学员，是绝对禁止对其他人引元的，一经发现会被废掉功法，开除学籍。 “除了六艺以外，还有一样东西对除咎师来说至关重要，就是命宝。 “命宝，是夏先生首创，如果有细心的同学去看过综合楼前面广场上的雕像，会发现夏先生脚下踩着九个鼎，那九个鼎就是他的命宝——天启，夏先生便是用它除掉了第一只咎，而后创建古朝会，与九寰局共同完善除咎师的培育制度，提出除咎六艺的概念。 “命宝，顾名思义，是除咎师和性命一样珍贵的宝物，无法继承，只能由除咎师自己寻找，许多人在确定功法之后，冥冥中就会有感应命宝为何物，然后用元力与其绑定，便会有水乳交融之感，那便是成功找到了命宝。 “而后用元力不断滋养命宝，命宝就会与除咎师共同成长，出现一些特殊功能，辅助除咎师战斗。军训期间不用着急确定命宝，先保证引元成功，确定功法，七天之后，会有时间让各位同学去找自己的命宝。” 这时，有学生举手提问道：“老师，那我们成功之后就可以像你一样厉害，让所有东西都飞起来吗？” 孟修贤淡淡笑道：“你们引元成功，只是开启了第一个窍穴——百会穴，而我们人体，总共有810个窍穴，每多开启一个窍穴，体内元力的容量，恢复速度，强度都会增加。 “除咎师的等级，按照天干来分，从强到弱分别是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等级，每个等级又分九阶，刚刚引元成功，开启一个窍穴，便是癸级一阶，开启九个窍穴，便是癸级一阶的极限，再开启一个窍穴达到十个窍穴，就突破到了癸级二阶，以此类推。 “想要做到控物飘浮，需要到达辛级，如果大家勤加学习，认真修炼，很快就可以做到。而甲级除咎师，移山填海，飞天遁地完全不在话下。” 每位同学眼中都露出向往的神情，有种梦想即将成真的激动感。 前排的同学再次开口问道：“老师，那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呀？” 萧炀对这个问题还挺好奇，偏头一看才发现所有人都翘首以盼。 原来大家都好奇。 孟修贤笑了笑，“我是维级。” 同学们表示不解，“维级？十天干中没有这个吧？” 孟修贤将自己校卡点开，解锁里面的个人信息，同学们赶紧去查看，发现之前班主任信息界面那些问号已经全部显示出来。 其中一栏，元力等级：己级五阶。 孟修贤解释道：“由于己和级同音，所以避免在称呼时拗口又容易混淆，便将己级称为维级，维，取自天干己的别称——徒维。” 己是天干中第六个等级，萧炀心中还有点小失落，他还以为孟修贤怎么说也得是个乙级或者丙级，毕竟是个高人。 不过转念一想也释然了，孟修贤才三十多岁，还很年轻，并且是国学老师，国学是理论学科，元力等级低点似乎也正常，毕竟不是教实践的，武力值不用太高。 前排有同学捧场道：“哇！孟老师维级就已经这么厉害，好想亲眼看看甲级的除咎师多厉害。” 孟修贤缓缓解释道：“我们学院功法课、术法课和技法课三门实践课的老师，最低都是丙级，乙级也有不少，你们想看甲级，明天就能看到了。 “我们有幸请到了十大组织中排名第二的组织，千秋辞的一位强大除咎师‘青玉案’作为这次新生军训的总教官，他是甲级三阶。千秋辞许多除咎师都是用的同一种功法——墨功，除咎师的誉名全是词牌名。” 萧炀眉眼一挑。 词牌名？这么文艺吗？我喜欢…… 第32章 大白脸 孟修贤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好了，同学们，今天晚上的新生入学认知就差不多了，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同学举手，站起来说道：“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桃源？” 孟修贤微笑道：“由于你们是新生，没有特殊情况的话，第一年只有寒暑假可以离开学院，是回桃源还是去学院外面，由你们自己决定。到了二年级之后，周末就可以回桃源，但要想去学院外面，还是只有寒暑假可以。” 后续孟修贤又回答了几名学生关于学院平日学生管理方面的问题。 孟修贤特别强调了学生禁止进入香零山深处，只能在外围，还说那里是学院的禁地。 “同学们可以利用闲暇时间多看看校卡邮件里的《白鹿学院学生守则》，里面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不能做，会有什么后果，写得非常清楚。快要下课了，进行最后一项，给大家发点见面礼。” 孟修贤说完，同学们眼里都在放光。 几秒钟后。 叮！ 许多人发现寅三班群聊里多出了一个红包，赶紧点开！ “我靠！谢谢老师，老师大气！” “谢谢老师！祝老师早日暴富！” “我0.5柯点，你呢？” “我1.3柯点，孟老师这是发了多少？” 萧炀抢了0.9柯点，估计孟修贤是发了36柯点，按照换购能力，这可是360块人民币，很多了！ 孟修贤轻笑道：“哪位同学手气最佳？” 所有人看向领取记录，萧炀看到那个名字，微微一愣，转头坏笑道：“可以啊，豆芽！回头请喝水！” 正是顾逸才，抢了3.2柯点。 顾逸才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哈哈，没问题，好说好说。” 孟修贤淡淡一笑：“那就有劳你们宿舍的四位同学留下来搞卫生了，每个宿舍一天轮流值日。” 511宿舍四人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其他人则捧腹大笑。 孟修贤看向萧炀，浅笑道：“等会下课之后，联络员要去一趟运动中心领取军训服和校服，发给班里的同学。” 萧炀立马接话道：“那我就不用搞卫……” “不着急，搞完再去领。”孟修贤淡淡道。 萧炀的小心思被一秒看穿。 随后，孟修贤转过身，看向那张写满名字的黑板，真切地道：“我希望……等到毕业的时候，班里还是这三十六个人，一个都不要少。明天早上八点，穿好军训服在运动场集合，下课。” 孟修贤离开教室之后，有的同学在座位上闲聊，有的起身准备回宿舍。 萧炀则凑到卿伊瑟旁边，刚想说话，却又被卿伊瑟的盛世美颜惊呆了，侧颜更是绝绝子。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好看呀？ 萧炀感觉心跳又在加快，整个人怔在原地。 反倒是卿伊瑟转过头来，轻笑道：“有什么事吗？联络员同学？” 完了……笑起来更好看…… 萧炀清了清嗓子，打起精神。 “呃，那个……加个好友？以后方便联系。” 卿伊瑟莞尔一笑，“好的。” 两人手腕靠近，成功加上好友。 萧炀心里高兴，脸上装作淡定。 “等下我领完衣服，拿到女生宿舍楼下再联系你。” 卿伊瑟起身，挽着杨雨薇的手。 “好，那就麻烦你了，再见。” 萧炀也站起身来，挥挥手，“拜拜~” 萧炀的目光，直到卿伊瑟离开教室才收回来。 忽然，他感觉背后气氛不太对，回头看去。 谢不柔拿着拖把，顾逸才拿着扫把，两人并肩站立盯着萧炀，一副怨种样。 顾逸才学着刚才萧炀的话，用矫情的语气说道：“等下我领完衣服~拿到楼下给你哦~~” 谢不柔则尖着嗓子，手捏兰花指，细声道：“那就麻烦你了啦~再见~~~” 萧炀将鼻中的纸巾猛地拔掉，龇牙咧嘴，抄起卫生角的水桶追着两人打。 “两个变态，给我死！” 正在擦黑板的敖贝用校卡录下全程，发在了511宿舍群里。 做蠢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帮你记录。 四人搞完卫生，关好门窗，熄灯离开教室，来到运动中心的大厅。 由于搞卫生耽误了一会，此时已将近晚上十点钟。 负责分发校服的是院学生会的学生，维持秩序经验不足，许多班级的人围成一团，场面有些乱。 “我们先来的！” “别挤啊！至于吗！” “莫挨老子！” 发校服的学长耐心到了极限，运足中气大吼一声。 “别吵！一个一个来！” 拥挤噪杂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萧炀见状，抓住这个机会冲了过去，同时大喊道：“就是就是！都让让！挤什么挤，一个一个来！” 其他人听这语气，还以为萧炀也是学生会的人，便让开了一条路。 萧炀走到发校服的学长面前，微微笑道：“学长辛苦，寅三班，男生26人，女生10人。” 周围的人立刻炸毛。 “靠！原来他也是新生！” “排队啊！先来后到不知道吗！” 发校服的学长面对这种情况，怒不可遏，暴喝出声。 “别吵了——！” 新生们感觉到一股猛烈气息从学长身上爆发开来，就像被一股气流迎面吹中，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 有些人没站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学长紧紧皱眉道：“学院今年的新生素质这么差吗！自己第几个来心里没数吗！每个班只留一个人，按照顺序排好！要是再吵，就全都不要领，站到第二天早上！” 见学长真的发火，新生们开始老实起来，每个班只留下一个人，排成一列纵队。 萧炀对远处的谢不柔三人使了个眼神，耸了耸肩。 没办法，只能多等等了。 接着便朝着队伍最后面走去，没走几步，萧炀忽然留意到一个不同寻常的男生。 排在靠前的位置，一脸漠然，皮肤皓如白玉，五官精致到不像话，气质简洁华美。 好帅呀！还这么白，有做小白脸的潜质…… 但是感觉他有点高冷，风格和小白脸不太符。 那就大白脸吧…… 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后，萧炀继续往队伍后面走去。 就快走到头时，有名男生从运动中心外走了进来，一看就是刚到，看到萧炀从队伍前面回来，他便加快脚步，明显想抢位置。 萧炀反应很快，抢先一步站在他前面。 “喂，你干嘛！”这名男生对着萧炀呛声道。 萧炀淡淡道：“排队咯，先来后到。” “我比你先开始排，你这是插队。”男生语气不太友好。 萧炀微微皱眉，没搭理他。 见萧炀不说话，男生声音更大，指了指自己身后，狠声道：“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我是子一班的，天字一号班知道吗！识相点站后面去！” 萧炀直接举手高喊：“学长！这里有人要插队。” 学长斜着身子看了眼最后面的男生，沉声道：“老实排队，再吵出去！” 男生只能不再出声，狠狠瞪了萧炀一眼。 萧炀转过头，面无表情看了男生几秒钟，随后咧嘴一笑。 “子一班是吧？儿子的子吗？” “你——！”男生咬牙道：“你等着，等会领衣服登记的时候就知道你哪个班了，走着瞧。” “切~！”萧炀不屑地啐了一口。 没有实力的威胁，听起来就像是嘤嘤嘤一样可笑。 第33章 以梦为马 回头的时候，萧炀暗自记下这名男生的长相，脸盘很小，颧骨高耸，最显眼的脸部特征是一个标准鹰钩鼻。 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排队时，萧炀还特地关注了下那个很帅很白的男生，隐约听到登记时报的是辰一班，便留心记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要弯，而是萧炀觉得这个人很特别。 其实萧炀自己都没发现，他对这种气质清冷的人似乎格外注意。 卿伊瑟如此，这个很白的男生亦是如此。 不久后轮到萧炀，领好衣服拿出去和谢不柔三人在广场上整理分类。 顾逸才问道：“小样，刚才看你和身后那人争了几句，有矛盾？” 萧炀摇摇头，“没事，一个嘤嘤怪。” 几分钟后，萧炀捧着女生的军训服和校服朝女生宿舍走去，足足一大箱子，男生的则由谢不柔三人拎回去。 来到女生宿舍楼下，气喘吁吁的萧炀给卿伊瑟发了条消息。 “您的校服快递已送达，请下楼签收。” 很快，卿伊瑟回复了。 “来了。”后面跟了一个笑脸表情。 没几分钟，卿伊瑟从宿舍楼里走出来，微惊道：“这么大一箱子呀？” 此时的卿伊瑟，换上了一身浅蓝色吊带睡袍，一大片雪白肌肤露在外面，头上戴一个白色发箍，在月光映照下美得不可方物。 萧炀再次看呆，丢了魂似地喃喃道：“是呀，要不要我帮你搬上去？” 卿伊瑟脸色微变，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轻声道：“你敢进去吗？” 萧炀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女生宿舍，刚想回话。 “小子！你想都别想！” 一道怒喝声冲进萧炀耳朵，把萧炀吓了一跳。 “卧槽！谁啊！” 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大妈从宿舍楼里冲到卿伊瑟身前，对萧炀冷冷道：“男生一律不准进女生宿舍！” 萧炀感觉自己有点耳鸣。 这大妈怎么可以说话自带喇叭扩音效果？ “大妈……不是，阿姨……呸，大姐，你看这衣服太重了，她们女孩子也搬不动呀？” 大妈斜着眼瞥向萧炀，眼中充满警惕和鄙视。 萧炀愁眉苦脸地道：“大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看一个渣男？” 大妈指着萧炀鼻子气冲冲道：“我告诉你，现在你们这种年纪的小伙子，最不是东西，整天就想着祸害人家女孩子。” 萧炀叫苦不迭，怎么就不是东西了？ 无奈，只能望向卿伊瑟，眼神里充满委屈，对着凶悍大妈那边隐晦地使了个眼色，希望她帮帮忙。 卿伊瑟淡淡笑道：“娥姐，算了吧，他大老远搬过来也挺累的。” 叫娥姐的宿管大妈神色一变，语重心长地道：“小姑娘呀，可不能被骗了，你看这个浓眉大眼的小子，看着挺老实，新生开学第一天就想进女生宿舍，娥姐帮你搬，别理他。” 接着娥姐瞥向萧炀， 立马又变得凶神恶煞。 “赶紧走开！” 卿伊瑟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跟在娥姐后面，临走时对萧炀挥了挥手告别。 萧炀耸耸肩，同样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回到宿舍，其余三人都在试衣服。 白鹿学院的军训服就是普通迷彩服，质量不错，还算合身。 校服每人两套，一套夏装，一套冬装。 夏装白色短袖，冬装白色外套，都是淡红色衣领，胸口一朵梅花图案。 换上校服后的萧炀，发现谢不柔三人都盯着他看。 “怎么了？不合身吗？” 顾逸才推了推眼镜，“小样，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衣服架子。” 谢不柔点头道：“是，好帅呀！” 萧炀本就俊朗，白色衣服搭配淡红色衣领和梅花图案，将他衬得少年感满满。 “嘿嘿，随便长的。” 谢不柔坐在座椅上开始左摇右摇，似是感觉很不舒服。 敖贝问道：“你怎么了？” 谢不柔撇嘴道：“今天没锻炼，总感觉浑身不对劲。” 于是脱下衣服，裸着上半身，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敖贝对谢不柔的毅力表示敬佩，准备去洗澡。 萧炀正在收拾衣物，校卡突然传来消息提示。 打开校卡一看，萧炀发现自己被拉进了庚子届新生班长联络员群，群主是一位学生会的学长，提醒明天军训时间和注意事项。 萧炀将消息转发到班群，沉思片刻，点开成员列表，开始翻找。 他要找到今天那位帅到没边的男生。 找到了！ 辰一班联络员，陆行简。 名字还挺好听。 想起那惊艳的相貌与气质，萧炀心中感慨：真是天生可以吃软饭的脸呀…… 然后萧炀还找到了因为排队争吵的那位子一班联络员，名字叫胡鸣宇。 丫的这嘤嘤怪……迟早给他鹰钩鼻揍扁了。 敖贝洗完澡出来，看到谢不柔刚好做完一百个俯卧撑，气喘吁吁。 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老黑你可真厉害。” 谢不柔狂饮一大口水，咂巴咂巴嘴，微微皱眉。 “不行，还是不过瘾，孟老师说过晚上几点回宿舍都可以的吧？我再下去跑个五公里。” 说完，便吭哧吭哧跑出宿舍。 萧炀和顾逸才都看傻了。 “明天军训了，老黑这是自虐狂吗？”顾逸才一脸震惊。 萧炀撇嘴道：“迟早练成个铁憨憨。” 等到四人都关灯休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萧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不禁泛起涟漪。 平行世界，玲珑厢，南柯，桃源，除咎师，十大组织，功法，术法，技法，命宝…… 太多奇妙的事物首次涌入脑海，这个晚上，估计没有几个新生能安然入睡。 萧炀想起水果店的三位亲人。 覃爷爷跟孟老师认识，那他们三人会跟除咎师有关系吗？ 寒假要不要回桃源呢？ 咎到底长什么样？ 卿伊瑟睡了没…… 宿舍其余三人同样睡不着，躺在床上开始闲聊。 顾逸才开口问道：“哎，小样，你说我们以后真的会变成小说里那么厉害吗？” 萧炀思索片刻，“应该会吧。” 顾逸才一脸向往地道：“你们桃源里都有武侠小说吧？到时打起来黄飞鸿交给我。老黑你呢？” 谢不柔：“我拦住乔峰，小贝呢？” 敖贝：“我……我不认识太多武侠人物，张三丰算不算？” 顾逸才：“哈哈哈，那个是修仙的，不是一个单位。” 谢不柔：“难说，毕竟平行世界都有了。” 顾逸才：“也是，小样你呢？” 萧炀：“我？我去把他们三个音响都关了。” 顾逸才：“靠，还是你狠……” 四人聊了很多，聊到很晚。 从飞天遁地，到妖魔鬼怪，到荣华富贵，到拯救世界。 话题很幼稚，却很纯粹。 每个少年都曾有过幼稚的梦，甚至看起来会有点傻。 可这不应该被嘲笑，那正是青春纯真的体现。 是掰开层层花瓣后娇嫩含羞的花蕊。 是雄心壮志刚刚破土而出的萌芽。 是日后下酒谈笑的一碗小菜。 …… 白鹿学院，教师公寓某个房间。 窗户开着，八月末的晚风吹进来几片青色梅花树叶，也吹进来一丝凉爽。 书桌前一盏台灯孤亮，孟修贤披着一件薄外套，看着校卡里那张三十七个名字的照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弧度。 这些小家伙，会演绎怎样精彩的故事呢？ 遂起笔，在纸上写下一首《清平乐》。 粉墙黛瓦，南风青梅洒。 麟子凤雏轻戏罢，岂容蝼蚁践踏？ 敢挥黄金如沙，欲饮朝露作茶。 少年以梦为马，扬鞭跃过悬崖。 第34章 夺命三重奏 511宿舍四人聊到十二点多，困意袭来，准备入睡。 萧炀刚要睡着，恍惚中感觉到校卡传来一个消息。 谁呀？这么晚？ 点开一看，是好友申请，来自寅三班的群聊添加。 自己班的人？ 再一看，是对面512宿舍的黄元基。 萧炀记得，就是教室里坐他旁边隔了条过道的胖子，挺富态，想要暴富。 同意申请后，对方发来消息。 “联络员，在吗？” 萧炀回了句“在，什么事？” 然后就没动静了…… 萧炀等的眼皮越来越重，就在马上睡着的时候，黄元基的回复来了。 “还在吗？” 萧炀有点无语，不过想到这么晚还加好友，说不定真有什么要紧事，便回了句“在，你说。” 然后又没动静了…… 萧炀气得想把他删了，可实在太困，没几分钟便闭上眼准备进入梦乡。 滴！ “联络员，你还在吗？” 你他么……没完了是吧？ 萧炀想下床冲到对面宿舍去砸门。 睡意都被气没了，强压下怒火，萧炀还是打字回复了他。 “如果不出意外，未来这几十年我都在，有事直接说。” 萧炀发誓，这次他再消失，必拉黑这死胖子。 还好，这次回复的还算快。 “不好意思哈，我有事想找班主任，有点急，但他可能睡了， 好友申请一直不通过，我就只能找你了。” 萧炀心中一动，还真有事？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萧炀记得校医室在师生活动中心一楼。 “不是，我刚洗澡的时候，洗发露盖子掉厕所坑里了，我捞不出来。” 老子——！ 萧炀恨不得冲到对面给这批脸上来一拳。 直接屏蔽，睡觉。 没睡几分钟，又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耳朵。 “不要……不要……” 是敖贝的声音。 萧炀偏头一看，敖贝在四号床上翻来覆去，眉头紧皱，嘴里不停喃喃自语。 做噩梦了这是？ 萧炀长叹一口气，这孩子是真可怜，看来之前没少被人欺负。 又过了一会儿。 “咯吱……咯吱……” 刺耳的声音再次折磨萧炀。 这次是顾逸才，在磨牙。 萧炀把被子蒙住头，心烦意燥。 真是见了鬼了。 “呼……呼……” 谢不柔电锯般的呼噜声，彻底摧毁萧炀心里最后一丝防线。 砰！ 萧炀猛然坐起，拿起枕头大力扔了过去。 谢不柔被砸中，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将枕头压在大腿下面，继续鼾声如雷。 妈的……谁来救救老子啊…… 都怪那死胖子，我****！ …… 次日一早，萧炀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像是身体被掏空。 换好衣服，精神饱满的谢不柔问道：“小样，你这是怎么了？没睡好？” 萧炀表情呆滞地望了眼谢不柔。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的枕头会在你床上？” 谢不柔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 敖贝带着歉意，小声道：“是不是我晚上说梦话吵到你了？” 萧炀终于听到一句人话，双眼布满血丝，原地爆发。 “一个打呼！一个磨牙！一个说梦话！老子听了一晚的三重奏！” 顾逸才挠挠头，讪笑道：“哈哈哈， 不好意思啊，可是你昨晚怎么没跟我们一起睡着？还是被吵醒了？” 萧炀想起对面宿舍那个奇葩，翻了个白眼。 “别提了，班里有鬼。” 听到“鬼”这个字，敖贝身体一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浓浓的恐惧。 萧炀以为是他刚刚大声说话，弄得敖贝太过自责，于是一把搂过敖贝肩膀，笑着道：“没事，哪有父亲会怪儿子的，赶紧走吧，一会迟到了。” …… 四人来到食堂随便吃了点早餐，便赶往运动场。 找到班级的方队，发现教官已经来了，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奇怪的是，教官并未穿军装，而是穿着一身水墨风古装长袍，身姿挺拔，颇有威严。 “赶紧集合，按照高矮次序站好！” 在教官整队之后，萧炀发现班里少了一个人，只有三十五个。 嗯？她没来？ 为什么萧炀这么快能发现谁没到？ 因为那个人是卿伊瑟。 教官掷地有声地喝道：“我是你们班的教官，千秋辞的‘南歌子’，都清楚你们的任务吧？七天之内，确定功法，引元成功，如果想自创的，就坚持到第七天，如果坚持不下去的，就去功法楼！有问题喊报告，下面开始点名！” 看来这次的教官都是从千秋辞请来的，这样的话，说明白鹿学院和千秋辞的关系不错呀…… 点名正在进行中，忽然出现了个小插曲。 “胡火华！” “耶！” 南歌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怒，再次喝道：“谁呀！点名喊到！” 于是又念了一遍。 “胡火华！” “耶！” 南歌子气得把名单捏在手里，将那名喊耶的同学叫了出来。 看到这名同学时，寅三班其他人憋笑憋到表情扭曲。 南歌子一脸懵，“胡火华？” 那名同学立正站定，原地大喊。 “耶——！” 南歌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老耶什么？我说了要喊到！” 此时，从方队里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教官……他叫古月烨。” 南歌子瞬间瞪大双眼，看向手里名册，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打印的什么鬼东西！就你名字这行间隔这么宽！格式这么乱！” 古月烨也很不好意思，昨晚孟修贤让他以后说话要大声一点，他倒是大声了。 别人笑得更大声。 南歌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咳咳，入列！你们班比较特殊，有一位被提前赐誉的同学，她未入学就引元成功，所以不用军训，希望你们都能向她学习。” “我靠……羡慕呀……” “这就是小说里的主角待遇吗？” 不少羡慕嫉妒恨的同学在窃窃私语。 “好了，听口令，立正！”南歌子大声斥道。 寅三班三十五名同学全部抬头挺胸，立如松柏。 此时，孟修贤从一旁走了过来，与南歌子简单打过招呼后，便巡视起每一位同学的精神面貌。 走到萧炀身边时，他眉眼一挑，抬手帮萧炀整理衣领，同时轻声道：“晚上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萧炀有苦难言，只能含泪点头。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教官，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 一名不认识的中年男老师立于走上高台，高亢之声，响彻全场。 并且没有任何扩音装置，似是有无形之力夹带声音扩散开来，清晰又有力地传入每位同学耳中。 “白鹿学院庚子届新生军训引元仪式现在开始，第一项，请白鹿学院庞钦仙院长讲话！” 啪啪啪啪啪啪啪！掌声如雷。 “哇！快看！”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 惊呼声四起，所有同学纷纷抬头望去。 一名身穿白袍，须髯如戟的老者自天边踏云而来。 明明只迈了一步，却跨越千百米，眨眼之间就到了高台上空。 随后飘然落地，衣袂翩翩，气韵高洁。 老者面带浅笑，朗朗开口。 “各位同学早上好，首先，我代表白鹿学院欢迎各位新同学的到来。骄阳似火，酷暑难耐，就不赘言了，我宣布！白鹿学院庚子届军训引元仪式，现在开始！！！” 第35章 千树星雨 啪啪啪啪啪啪！ 再次掌声雷动，这次鼓掌之势更甚刚才那次。 一是因为学生们发自内心喜欢这种发言简洁的领导。 有些领导动不动长篇大论讲一大堆，又没人听，站着也累。 二是…… 丫这是活生生的腾云驾雾，缩地成寸呀！ 前一步还在天边，下一步已至身前。 再看看这名字，庞钦仙！上天钦定的仙人！ 威武霸气，舍我其谁。 如此烈日炎炎，长袍加身，胡须垂腰，却能云淡风轻，闲庭信步。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庞钦仙发完言后走下高台，台下学生却依旧沉浸在他的仙人之姿当中，心驰神往。 直到那位主持的男老师再次开口。 “谢谢庞院长，下面进行军训引元仪式第二项，集体观看咎恶视频，请注意，所有画面皆来自于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话音落，高台上巨大的一块屏幕亮起，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中一位衣着朴素的母亲脱下围裙，牵着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正准备出门，看模样是要送两个孩子去上学。 母亲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刚一踏出门口，一股灰色气息从虚空中钻入母亲体内。 片刻后，母亲笑着将门关上，让小男孩和小女孩回房间躺好。 转身来到客厅的母亲瞬间变脸，漠然至极，与之前温柔贤淑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走向厨房，打开煤气，拿出两粒安眠药，放在饮料中哄骗两个孩子喝下。 而她自己做完这一切就端坐在客厅餐椅上，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像一个木偶。 画面开始快进，母亲走进房间，两个孩子因为缺氧，情况已经很不对劲。 母亲脸色变得阴狠狂热，抓向两个孩子头顶，一股微弱的白色光芒被她吸进体内。 两个孩子立刻没了呼吸。 母亲脸上流露出满足舒爽之态，就像吸毒的瘾君子。 接着，她拿起水果刀对自己手腕来了一刀，一股灰色气息从她体内窜出，母亲倒在地上，昏死过去，血在不停地流，她的生命也在悄然流逝…… 观看视频时，有不少同学惊呼，似乎没想到大早上会看到这样一部恐怖片。 很明显，那股灰色气息就是咎，附在母亲身上，杀害了两个孩子，吸收两个孩子生命力，再伪装成母亲精神抑郁过度，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煤气中毒，割腕自杀的现场。 后面两个故事，一个是相守几十年的老伴，一个是照顾病重老母十几年的孝子。 凡是被咎附体之人，就像完全丧失作为一个人的情感和伦理道德，将至亲的生命力吸收。 最后一个视频是在古代，一个数十米高的建筑之上，一名身穿皇帝服饰的男子，左拥右抱着两名窈窕女子，镜头拉远，下方空地上站着至少几千名士兵。 士兵身姿挺拔，纹丝不动，体内突然全部窜出一股灰色气息，朝着皇帝方向飞去，而灰色气息透体而出之后，几千名士兵瞬间倒地不起。 有了几千道灰色气息的注入，皇帝周身气息异常暴动，状若癫狂，两手抓在身旁两名佳丽头顶，几秒钟便将其吸成人干。 将两具人干扔下楼，皇帝大手一挥，几千具尸体化作齑粉，随风消散…… 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即便没有亲身经历，也让这些十六岁的学子不寒而栗。 饶是萧炀的心理素质已经足够强大，依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数个呼吸之间，几千条人命竟然就消失不见。 运动场许多学生心里都在打鼓。 “我们以后就是要和这样的怪物战斗？” “太吓人了……” “这样岂不是谁都有可能是咎？” 就在议论声越来越大，学生心态越来越不稳的时候，那名男老师主持再次开口，声音瞬间盖过所有人。 “下面，进行军训引元仪式最后一项，有请本次军训引元仪式总教官，来自千秋辞的甲级除咎师——青玉案，为各位同学引元！” 由于刚才咎恶视频的冲击，这次掌声并不如何热烈，一位身穿墨绿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徐徐走上高台。 对比刚才庞院长的惊艳出场，青玉案的出场稍显平淡。 “各位白鹿学院的新生们，大家好，每一次来进行集体引元，我的心情都十分激动，倘若在场有哪一位日后成了绝世高手，请不要忘了我。” “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一片笑声。 简单玩笑过后，青玉案收敛神色，一声大喝：“全体立正！” 声音随气力震荡，传遍整个运动场，如雷贯耳。 所有教官立刻回头，对着自己的方队严肃大吼：“全都不要动！站好！” 高台上的青玉案平举双手，与肩平齐。 微微仰头，闭上双眼。 周身绿色荧光浮现，运动场不知从何处刮起狂风，吹得许多人睁不开眼。 同时，天色逐渐变暗，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暗如黑夜，薄雾冥冥。 场内所有同学心情忐忑无比。 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呀？ 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这就是甲级除咎师的实力吗？ 在同学们心跳不断加速的时候，青玉案保持着双手与肩平齐，微微仰头的姿势，缓缓飞向高空，足足离地一百多米高。 嘣——！ 虚空中响起一道炸裂之声。 闭着眼的青玉案幽幽开口，声音不大，却如重锤般落在每位同学脑中。 “千树· 星雨！” 嗖！ 嗖！嗖！ 黑夜的高空，开始有点点星光亮起，一颗，两颗，三颗……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无数道手臂粗细的白色光芒划破夜空，自天边而来，顷刻间，运动场亮如白昼！ 神奇的是，每一道白色光芒都像装了导航一般，不偏不倚刚好击中一位学生，融入体内。 仿佛一场流星雨落下，恩泽众生。 数分钟后，青玉案缓缓睁眼，周身绿色光芒消失，落回地面。 天朗气清，一片祥和。 角落里两个教官，半倚着墙，正在闲聊。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青玉案这招每次看，每次都觉得震撼。” “你要是能亲眼看到他除咎时完整版的千树星雨，那才叫真的震撼，现在这个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落下的都是一丝微弱元力而已，唬唬这群小孩罢了。” “反正装是装到了。” …… 萧炀和所有新生一样，被青玉案和庞钦仙秀得这两手操作震惊到无以复加。 先由庞钦仙调动学生向往之心，再通过咎恶视频展示除咎之严峻，最后由青玉案用声势浩大的绝招，一扫刚才咎恶视频带来的阴霾。 咎是很残暴，但不用怕！除咎师的本领也不小。 先扬后抑再扬，青玉案这一招“千树·星雨”不止在每个庚子届新生体内注入了一丝元力，更是种下了一颗除咎之心的种子，一个成为强者的梦。 青玉案朝前走了几步，朗声道：“覩休风之未淑，奉武运之方昌！祝各位学子早日引元成功，鹏飞万里，平步青云！” 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似要把运动场掀翻，这次还夹杂着欢呼。 教官立刻喝止：“鼓掌已经不足表达你兴奋的心情了是吗？需要鬼喊鬼叫？” 青玉案再次高声喊道：“各教官带开，开始训练！” 显然，这些欢呼的同学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萧炀意识到了，他看到运动场旁边有许多学生会的学长学姐，正在搭建医疗帐篷，足足好几十个。 第36章 魔鬼训练 教官带开各自方队之后，第一个下达的是同一个命令。 “向后转！” 这一转不得了。 “哇靠！什么时候我们后面多了这么多东西？” “这是啥呀？我们不会就练这些吧？” 在运动场后方，有许多铁丝、木墙、负重等军事化训练装备与器械。 南歌子高声道：“要想感受到刚才青玉案总教官注入你们体内的那一丝元力，就必须要将身体和意志都摧残到极限，否则绝无可能引元成功。 “下面我说一下训练方案，首先，原地俯卧撑500个，然后低姿匍匐穿越50米铁丝网，来回20次，接着负重20公斤跑5000米，最后负重障碍训练20次，抵达终点。 “女生按男生标准乘以0.8的系数，完成以上四项算是一个周期，每天要完成一个周期，白天完不成晚上加练，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回宿舍睡觉。” “我艹！” “这是特种兵的训练内容吧？” “把我们当什么了？” 同学们抱怨之声传进南歌子耳朵。 “安静！” 南歌子一声大喝，无形威压让寅三班方队学生张不开嘴，感觉身体格外沉重。 “就这点志气？想拥有超人之能，就要受非人之难！试都不敢试，就开始抱怨，我看谁再多一句嘴！趴下！五百个俯卧撑，开始！” 同学们虽然不情愿，但在教官的呵斥之下，还是纷纷趴在地上，开始做起俯卧撑。 很多人做了二三十个就不行了，手臂不停颤抖。 即便像谢不柔这样身体素质好的，五百个俯卧撑也绝不可能一口气做完。 姿势不标准的会被南歌子拉出去单练，刚休息不到一分钟就会被喊继续。 半个小时不到，就有人支撑不住，完全脱力。 “继续继续！” 南歌子丝毫不留情面的话，不断挑战着学生们的体力和耐心极限。 此时已是上午九点多将近十点，朝阳的温柔逐渐散去，烈日的灼烧开始降临。 豆大颗的汗水滴落在绿茵草地上，学生的军训服背后完全湿透。 萧炀咬牙在支撑着，一个多小时过去，他才刚刚接近两百个。 一旁的顾逸才上气不接下气，趁着撑地时小声道：“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练呀……” 萧炀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放心……练不死的……” “晕了！有人晕了！” 不知哪个方队传出一声大喊，许多人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如此高强度的训练，一些身体素质差或者没吃早餐低血糖的同学，晕了也很正常。 就在学生们以为有人晕过去，教官们会有所收敛的时候。 南歌子双眼骤凝，一声暴喝：“看什么看！继续！” 威压再次加大，寅三班的学生头都抬不起来，整个人趴在地上。 萧炀用余光看见那名晕过去的同学被抬进一个医疗帐篷里，没几分钟又走了出来，神色泰然，精神饱满。 这么快就好了？ 这帐篷里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带着疑问，萧炀继续坚持做着俯卧撑。 身强体壮的谢不柔，是班里第一个做完五百个俯卧撑的人，开始第二项，低姿匍匐穿越铁丝网。 这看起来简单，但实际经历过的人就知道低姿匍匐有多么难受，一不小心就会被铁丝划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越来越多的人被抬进医疗帐篷，有晕过去的，有中暑的，有呕吐的…… 有些比较严重的，直接横纹肌溶解，这是有可能造成急性肾损伤，心律失常甚至危及生命的病症。 不过无一例外，抬进医疗帐篷最多十分钟就生龙活虎地出来了。 萧炀在休息了七八次，做了将近三百个俯卧撑之后，感觉双手已经失去知觉，头晕目眩，彻底虚脱，心中一阵恶心，再也动弹不了。 几名志愿者过来将萧炀抬上担架，往医疗帐篷走去。 躺在担架上的萧炀眼前发黑，却忽然感受到了体内有一股丝滑、微凉的气息，在绕着四肢和身体流动，速度很快，几个呼吸就绕了一圈。 这……这就是元力？ 萧炀尝试去控制这股气息，却根本做不到，就像你不能控制自己的血液流动一样。 还没来得及更多感应这一丝元力，萧炀已经被抬进了医疗帐篷。 一进到帐篷内，便能闻到浓郁的中药味，角落有几大锅药材正在冒着热气。 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身穿棉麻短衫，坐在藤椅上，翘着二郎腿，瞥了眼萧炀，低声道：“虚脱了，三心佩兰汤加仙鹤草。” 说完老大爷就走出帐篷，去了下一间。 一名学长点头道：“好的，倪老师。” 萧炀恍惚中听清了这名老大爷姓倪，然后那名学长将萧炀的头微微抬起，将一小碗中药喂进他嘴里，应该就是大爷口中的三心佩兰汤加仙鹤草。 神奇的是，下口不过一两分钟，萧炀便感觉浑身舒适，脱力之感荡然无存，神清气爽。 学长问道：“怎么样？好了吗？” 萧炀点点头，“好了，谢谢学长。” 接着萧炀走出帐篷，可惜的是，对元力的感应也消失了。 看来要感应到元力，还真就得把自己练到刚才那种地步才行。 回到运动场，萧炀继续开始做俯卧撑，他还差将近两百个。 运动场已然变成一个刑场。 时不时就晕一个，吐一个，倒一个。 可那神奇的医疗帐篷似乎能治好所有病痛，完全不存在什么伤兵营。 还有些假装虚脱实则想偷懒的学生，还没进帐篷就被教官发现，一顿臭骂，练得更狠。 可气的是，有些学长学姐买了些西瓜、冰淇淋、冰饮料坐在运动场外面，一边吃一边看戏。 更可气的是，教官和老师竟然不去阻止。 更更可气的是，有些教官和老师竟然和那些学长学姐一起吃。 终于熬到中午十二点，教官宣布解散。 萧炀根本没胃口吃饭，但想到下午还要来训练，强逼着自己去食堂点了份面，结果筷子都差点拿不起来。 勉强吃完之后回到宿舍，也顾不得一身汗臭，直接往床上一躺，不想动弹。 迷迷糊糊睡着了，算是补足了昨晚的觉。 下午两点再次赶去运动场，萧炀继续进行第二项，低姿匍匐。 在身上被多次刮伤之后，汗如雨下的萧炀终于支持不住，被第二次抬进医疗帐篷。 还是那个倪老师，淡淡一句：“中暑，藿香正气水加鬼针草，外伤抹生肌膏。” 而就在这时，半昏迷状态，脸色苍白的萧炀却突然开口，引得帐篷内所有人侧目。 “不要喂！” 端着碗的学长微惊，看向倪老师。 刚想离去的倪老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萧炀，轻笑道：“随他，死不了，晕了再喝。” 九月初的下午，温度高达三十多度，头晕目眩的萧炀心中一阵恶心想吐。 他之所以不想让人喂药，原因无它，就是想多感受一下那微弱的元力。 第37章 国术无双 第一次从医疗帐篷出来后，萧炀就决定，不能浪费摧残身体换来的感应到元力的宝贵机会。 即使身体再难受，有这么神奇的医术在，也完全不用担心身体出毛病或者后遗症。 那还那么快吃药作甚？ 忍着！ 胃里一阵翻涌，萧炀硬憋着气，丝毫不顾面目狰狞，并且浑身开始发冷，蜷缩成一团。 都这时候了，还管什么面子。 他用仅存的注意力，观察着体内快速流转的那一丝元力。 第二次重新感受，元力的质感和踪迹明显更加容易捕捉。 就像你一直盯着高速旋转的风扇，扇叶的轨迹在你眼中越来越清晰。 天旋地转的萧炀，胃里翻江倒海，脸色苍白如纸，从发冷变成发烧，浑身滚烫。 帐篷里的学长学姐面露担忧。 “都这样了还不喂吗？别给人家烧成智障了。” “再等等吧……还没晕呢。” 过了几分钟，萧炀还是撑不住了，中暑太久的他，彻底失去意识，晕厥过去。 但……在他昏过去之前那一刻，他终于成功锁定那一丝元力，注意力已经完全可以跟上元力流转速度。 若是一些老师知道了，怕是会惊掉下巴。 因为，这正是自创功法的第一步。 而通常，大部分学生七天都无法做到。 不知过了多久，萧炀醒来，浑身舒适，转过头一看，连背上的外伤都基本痊愈，血痂掉落，新肉长出。 藿香正气水不是普通治中暑的药吗？ 就算加了几味中药，效果也不应该这么神奇吧…… 这倪老师究竟是有什么手段？也是元力可以做到的吗？ 还没来得及感叹倪老师医术高超，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萧炀惊喜道：“你怎么在这？！” 穿着白色碎花连衣裙的卿伊瑟，坐在墙角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瓶水，淡淡道：“路过，顺便过来看看，刚好看到你躺在这里，还好吗？” 擦……那我刚才那糗样不是都被看到了？ 萧炀挤出一丝苦笑：“半条命都快没了。” 卿伊瑟轻声道：“苦尽甘来。” 说完后，卿伊瑟站起身走到萧炀面前，将那瓶水递了过去。 萧炀一愣。 给我送水？ 这还不马上伸手去接！可由于过于激动，萧炀的手摸到了卿伊瑟的指尖。 卿伊瑟手上依然带着那副天蓝色薄纱手套，在两指相碰的一瞬间，卿伊瑟像是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 “我本来是给雨薇买的，不知道她自己带了，不是专门送你的。” 萧炀面带歉意地一笑，“没事，我不嫌弃。” 卿伊瑟左手抱住刚才萧炀碰到的右手，缩在胸前，微微低头，脸上未见不悦，也未见含羞，转身离开了帐篷。 萧炀呆呆望着那瓶水，心中泛起一丝甜味。 一名学长走来拍了拍萧炀肩膀，浅笑道：“可以啊学弟，军训第一天就有这么漂亮的学妹给你送水，艳福不浅呀。” 萧炀苦笑道：“别提了学长，刚才什么丑相都被看到了，形象全无。” 萧炀跳下担架，将瓶盖打开直接一饮而尽。 妈的，动力来了呀！ 重新投入训练，萧炀在五点半前完成了第四项的一半，剩下的只能晚上再继续。 萧炀实在没胃口吃饭，晚上还要训练，又不想这么早回宿舍洗澡，便心有所想去了一趟图书馆。 负重二十公斤五公里之后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萧炀走路都差点直接跪下去，脚上四五个血泡，走路时每次摩擦都疼的倒吸凉气。 来到图书馆，萧炀发现只有自己一个穿迷彩服的新生，许多学长学姐都投来异样的眼神。 萧炀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自觉找了一个角落。 他来图书馆，是为了了解这个世界。 昨晚晚自习，孟修贤的介绍点到为止，萧炀的好奇心并未得到满足，他迫切想知道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本想找一本《南柯世界通史》之类的书，翻了半天没找到，倒是找到一本《十大组织简介》，萧炀就决定先看这本，反正都不太了解，能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翻开之后，第一篇就是讲古朝会。 现人数只有两人？！ 萧炀一眼就看到这个令人震惊的信息，整个人直接呆住了。 只有两个人也能是第一组织？那这两个人得多牛逼呀…… 带着浓烈的好奇心，萧炀开始往下详细翻阅。 古朝会由夏先生创建，誉名皆为华夏古代朝代名。 古朝会成员极少，从建立至今一百零二年，一共只有七人。 原因是加入条件极其严苛，要入古朝会，第一个条件就是生辰八字里要带有帝王命，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无法强求。 当然，有帝王命不一定就要做皇帝，也可能是做雄霸一方之人或者某方面踏顶绝巅之人。 第二个条件，必须自创心怀天下的功法。 一旦达成，术法可调动一国之气运，所向睥睨，国术无双。 萧炀心中不禁感叹：怪不得，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的确少之又少，凤毛麟角。 下面是七位成员的介绍，第一位是创建者，也是对南柯世界有着划时代意义的伟大人物——夏先生，甲级九阶，功法“天启功”，命宝“天启”，九鼎之威，镇压万物，历史战力排行第一。 已嘎。 还有历史战力排行？好家伙！ 不过旁边有注释，只收录前十五位。 古朝会第二位成员是和夏先生同时代的一位女除咎师，殷女士，甲级九阶，功法“武丁诀”，命宝“燧烈”，历史战力排行第四。 下面有命宝配图，是一根巨大的青铜柱，可焚尽一切邪灵，顷刻间制造无边火海。 萧炀认了出来。 这不是炮烙的柱子吗？果然是殷商，看来是名暴脾气的女士。 已嘎。 第三位是周先生，男，功法“成康诀”，甲级九阶，命宝“錾灭”，是一块玉钺，历史战力排行第六。 钺倒的确是王权的象征之一，只是这誉名…… 周先生……听起来像卖珠宝的。 已嘎。 第四个是秦汉，男，甲级九阶，功法“文景功”，命宝“九州印”，历史战力排行第九。 没有用先生女士的尊称，而是一个人顶两个朝代名，这个人在世时估计很牛掰吧…… 萧炀翻看配图，不由眼前一亮，着实有点帅。 一名身穿黑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面对成千上万冲来的邪祟，傲然立于城墙之上，右手张开，平举身侧，掌上一尊玉玺闪耀出万丈红光。 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霸气和悲壮。 可惜，只有一个背影。 秦朝以玄色为尊，黑中带红是很合理的配色。 那尊玉玺应该就是他的命宝了吧？难不成就是那块和氏璧？ 同样，已嘎。 第五位是晋先生。 怎么又变成先生了？ 晋先生的记载很少，功法、元力等级和命宝都写着不详，嘎没嘎不知道，也没有配图，就写了个性别男，其余信息匆匆几笔就带过了。 第六位，唐宋，男，甲级八阶，历史战力排行第十三。 唐朝和宋朝是封建王朝中经济最发达的两个朝代，也是许多文人墨客向往的朝代。 未嘎。 不仅在世，而且据这本九寰局发行的最新版《十大组织简介》记载，唐宋，是目前南柯世界第一除咎师！也是古朝会现任首领。 功法“开元功”！命宝“尚方剑”，上斩苍穹，下破九幽，人间诛万咎！ 牛逼！ 遗憾的是没有配图，不能瞻仰其风采，萧炀甚感可惜。 第七位，元明清，女，甲级七阶，功法“永乐诀”，命宝“日月旗”，呼风唤雨，驱雷策电，山崩地裂，水火土木，一切自然之力都可调动。 又是一位女除咎师，而且在世，还占三个朝代名，虽然有两个不是汉族朝代，但总归是华夏正统。 令人惊奇的是，元明清是唐宋的妻子！ 我滴乖乖，这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强夫妻档了吧！ 第38章 十大组织 纵观古朝会这七位成员，除了有很多资料不详的晋先生，其余大部分都是甲级九阶强者。 唐宋和元明清虽然只有甲级八阶和七阶，但是人家还没嘎啊！还有很大进步空间啊！ 萧炀不禁感叹：人是真的少，实力也是真的顶啊！ 功法都是以各个朝代的盛世为名字，历史战力前十就占了四席。 不得不说，第一组织实至名归。 下一篇是排名第二的千秋辞，加入该组织有一个硬性要求，文采要好，所以功法大多数都是墨功，特点是掀雷决电的沛然文气加以豁达通明的心境，实力提升速度很快，誉名都为词牌名。 创建者是“沁园春”，男，甲级九阶，历史战力排行第七。 哦哟！竟然是这个名字！ 在萧炀的桃源，最出名的两篇沁园春同样来自一位开天辟地的伟人。 沁园春的功法是“墨功”，命宝是“灯青”，可驱除各类咎，使其不敢靠近，与灯青合体可激活一切潜能，战力飙升。 千秋辞人数很多，鼎盛时期足足四百多号人，所以后面只介绍了千秋辞几位代表人物。 挨着沁园春后面排千秋辞第二的叫“临江仙”，男，甲级九阶，历史战力排行第十。 看这誉名就知道是个挺潇洒的人。 而临江仙的功法介绍，让萧炀直接傻眼。 功法“如意四无功”，天下第一功法，命宝“玉连环”。 如意四无功，万法通绝。 卧槽！ 萧炀心中大惊！万法通绝这可厉害了！ 昨晚孟修贤说过，功法和术法必须要搭配，要适合自己。 比如你的功法是火有关，你去使用水有关的术法肯定效果就大打折扣。 而这个如意四无功，竟然不挑术法，万法通绝的意思就是习得如意四无功之后，使用任何术法都可以适配，都很通畅，不仅通畅，还通绝！ 绝为何意？ 使用任何术法，都能在你当下实力的基础上发挥出最大威力。 萧炀还在介绍中看到这位临江仙的代表术法叫“仙掌月明”，又名“逍遥散手”，“白玉手”，习得精髓可调动天地大势。 功法术法都这么牛逼，竟然还只排第十？估计是性格原因，没什么争胜之心吧…… 很可惜，沁园春和临江仙都已故。 并且仙掌月明已经失传，如意四无功也仅有一人习得残篇。 习得残篇的便是千秋辞排第三的“定风波”。 现役千秋辞第一战力，男，甲级八阶，历史战力排行第十五，功法“如意四无功（残）”，命宝“烟雨”，是一根有烟雨纹路的手杖。 看了下配图，同样是个背影，在微雨中逆行，身披蓑衣，脚穿草鞋，手拿竹杖，头戴斗笠。 萧炀立刻联想到苏东坡那首流传千古的《定风波》。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虽未谋面，但萧炀却能感觉出这定风波一定是位心性豁达之人。 往往越是这样看似平凡的人，越是深不可测。 定风波后面排千秋辞第四的是“破阵子”，男，功法“墨功”，甲级七阶，身穿白盔白甲，手拿命宝“绝意”，一柄银枪。 配图上是一位白衣策马，气宇轩昂，看起来战力十分彪悍的将军。 跟在破阵子后面的代表人物，是现任千秋辞首领“江城子”，功法“墨功”，甲级七阶，命宝“满月”，是一张弓。 看配图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老大叔，留着山羊胡。 再往后萧炀没有逐个去细看，还有挺多，如卜算子、丑奴儿、醉花阴、如梦令、点绛唇、蝶恋花、青玉案、水龙吟等等。 其中萧炀稍微多留意了几眼如梦令，原因无它，就是介绍里有一句： 十大组织第一美女。 翻篇之后是十大组织排第三的元易宫，现役成员三百多人。 特点是拥有许多古老秘术，术法威力巨大，神秘莫测，加入要求天赋卓绝，双合之人。 双合？ 下方的解释是这样的。 命宝和功法同名的现象叫做“双合”，既引元时依托于某样物品，引元成功的同时，那样物品也会成为命宝，可以更大程度上让命宝和功法实现完美契合。 元易宫的誉名为四大古姓加一个赐字。 四大古姓其实原本是八大古姓，由于那时是母系社会，所以都有一个女字旁。 姬、姜、姒、嬴、妘、妫、姚、姞。 后面有四个逐渐没落，便只留下了姬、姜、嬴、姚这四个姓。 元易宫四姓擅长的方向也不同，姜姓善智，姬姓善术，姚姓善技，嬴姓善功。 这什么组织？加入了还要改姓？ 萧炀对这组织的第一观感不太好，所以看得并不如何仔细。 看了一下代表人物，第一位是创建者，姬昊，男，甲级九阶，历史战力排行八，功法“紫薇功”，命宝“紫薇”，是一把锏。 第二位姜策，甲级九阶，历史战力排行第十二，功法“七宿诀”，命宝“七宿”，是一个罗盘，善谋。 看来是个军师一类的角色。 前面两位都已故，第三位是现任元易宫首领，嬴丞，男，甲级七阶，功法“无妄功”，命宝“无妄”，是一座塔。 第四位姜函，男，甲级六阶，功法“棂始诀”，命宝“棂始”，是一块格木。 看到这萧炀就没往后看了。 翻篇之后是十大组织第四位，神农阁，现役成员两百多人。 以岐黄之术扬名的组织，加入条件是功法要能够治疗或者增幅。 誉名都为中药的药材名或者雅称。 创建者不夜侯，男，甲级九阶，功法“灵枢诀”，命宝“素问”，是一把却月壶，历史战力排行第五。 当看到介绍里的一句话，萧炀肃然起敬！ 南柯十年无尸首，只因天降不夜侯。 卧槽！ 这可是功德无量之人呀！而且人家战力还能排到历史第五！ 怪不得一个擅长医术的组织，能够排到十大组织第四。 可惜不夜侯也已经故去。 看了看时间，离七点半已经没多久，萧炀便不再细看什么功法命宝，只是粗略地翻阅，以后有时间再来。 跟在不夜侯后面的是神农阁现任首领百里霜，甲级七阶。 代表人物还有白芷、沉香、决明子、叶上珠等等。 第五个组织，仙乐府，现役成员两百多人。 以音律催动元力的组织，要求加入者爱好音律，誉名为戏曲音阶相关名词。 创建者宫先生，甲级七阶，而且在世。 和古朝会元明清、元易宫首领嬴丞一样的甲级七阶，强者总能吸引更多注意力，萧炀多留意了几眼，宫先生命宝是一把古琴，叫“千籁”。 代表人物商女士、徵先生、羽先生、刀马旦、青衣等。 第六个组织，玉肴斋，现役成员也是两百多人。 以招揽各种特殊功法除咎师而闻名，加入要求：爱好各种食物。 誉名是各种食物名或者雅称。 创建者饺子，在世，甲级六阶。 代表人物豆腐、油条、年糕、汤圆、月饼、粽子等。 我擦！这不全是吃货吗！ 前面都是一些威武霸气或者文雅动听的誉名，怎么到了这个组织突然画风变了？颇有喜感，看得出组织的氛围比较欢乐。 第七个组织，百花苑，现役成员一百多人。 擅长技法的组织，加入要求，女性。誉名为各种植物花朵名。 创建者，竹女士，甲级六阶，在世。 代表人物牡丹、月季、九里香、水仙、菡萏、芙蓉等。 哇！全是女性的组织！ 可惜萧炀已经瞎了。 第八个组织，节气堂，现役成员一百多人。 擅以元力调动自然之力的组织，加入要求，功法可以引动自然元素，誉名为节气或者季节时令名字。 创建者，谷雨，甲级六阶，在世。 代表人物青阳先生、惊蛰、小满、芒种、寒露等。 第九个组织，青衿坊，现役成员一百多人。 擅藏器于身，利用衣物和暗器战斗的组织，加入要求，喜欢古装服饰，誉名为古装服饰名。 创建者，飞鱼，甲级六阶，在世。 代表人物马面、大裘、百褶、三涧、八破、花间、月华等。 第十个组织，抹雀楼，现役成员一百零几人。 来了！ 萧炀就等着细看这个组织了。 抹雀楼，以变化多端，云谲波诡的术法闻名，加入要求，悟性极佳。 誉名为麻将名。 创建者，一筒，男，甲级九阶，功法不详，命宝不详，历史战力排行第二，已故。 第39章 越强大，越自由 之前萧炀还觉得奇怪，看了九个组织也没看到历史战力第二和第三，还有第十一和第十四也没看见。 现在第二出来了，竟然是个麻将名。 一筒？听着也有点喜感呀。 而且好神秘，功法和命宝都不详。 介绍里只说了抹雀楼历史悠久，是和古朝会同时期的组织。 那这个一筒也是和夏先生同时代的了？ 再往下看，代表人物第二位是司佻，现任抹雀楼首领，甲级五阶，功法“浩咫诀”，命宝“刻臾”，是一把尺子。 还有其他代表人物，齐潼、伍妄、东风、南风、白板、幺鸡等。 司佻，四条？ 齐潼，七筒？ 伍妄，五万？ 怎么还能改字的？那为什么后面白板幺鸡又不改了…… 看到这萧炀明白了，为什么抹雀楼曾经出过一筒这样的强者，却沦落到十大组织最后一位。 实力断层，后继无人。 一个甲级九阶强者创办的组织，第二个代表人物却只有甲级五阶，看来要么是没留下什么传承，要么就是抹雀楼的术法修炼极其困难，难出顶尖高手。 怪不得要求悟性极佳。 往后再翻还有一些不怎么入流的组织，许多甚至连甲级除咎师都没有。 这也正常，萧炀记得孟修贤说要从白鹿学院毕业，除了完成各种咎吏，还需要达到丁级。 丁上面还有丙，丙上面还有乙，乙再往上才到甲，甲级除咎师这种层次，一定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达到的，天赋、机缘、心性缺一不可。 萧炀心中纳闷，那历史战力排行第三、第十一和第十四哪里去了？ 不过快到军训集合时间，萧炀只能将书还回去，离开图书馆，以后有时间再来慢慢找。 出来之后，萧炀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向运动场，心里对十大组织大概有了个初步了解。 古朝会，牛逼！ 千秋辞，有思想的文化人。 元易宫，有点东西。 神农阁，诊所，不知道能不能做核酸。 仙乐府，卖唱的，不知道有没有dj和rap。 玉肴斋，饭店，欢乐干饭人，会不会有人誉名是螺蛳粉什么之类的？ 百花苑，植物园，都是植物，美女？我看不见。 节气堂，气象局。 青衿坊，二次元，搞cosy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黑丝和jk。 抹雀楼，麻将馆。 …… 来到运动场，萧炀继续第四项，负重障碍跑。 全体新生没有一个人在白天完成一个周期。 晚上的运动场，路灯通明，穿着迷彩服的新生们还在不停挥洒汗水。 医疗帐篷仍然许多人进进出出，每个新生脚上都磨出血泡，可是倪老师的生肌膏治这些外伤有奇效，抹上后不到半个小时，便能基本恢复如初。 到了晚上八点多，第一个完成周期的人出现了。 “哇！那个人好厉害！” “我听学长说过那个人，好像是我们这次入学测试第一名，子一班的孔熠天！” “入学测试也是第一？真可怕……他一定可以自创功法吧？” 萧炀利用余光看去，一名黄头发少年，从终点正缓缓走出运动场，胸膛起伏剧烈，小麦色皮肤上多处划痕。 身材并不是特别强壮，但身上透着一股狠劲。 略微记下样子和名字之后，萧炀便没再看过他一眼。 谢不柔是第七个完成周期的，已经快要接近九点，挥手和萧炀、顾逸才、敖贝三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先回宿舍洗澡去了。 敖贝还在第三项，负重五公里跑步。 萧炀下午时双腿就已经快要走不动，现在休息过后，反而更加提不起气力，因为肌肉损伤太厉害，还没恢复过来。 那也得跑！ 看完十大组织那些传奇人物的风采，萧炀更加向往成为一名除咎师。 倒不是要变得多强大，也不是为了除多少咎。 而是萧炀喜欢见识不同的世界，成为除咎师，可以去任何平行世界，这太美妙了！ 若是能变得强大些，那便更好。 越强大，越自由。 萧炀背后的负重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他更渴望那些未知的风景和人文，不管好与坏，不管善与恶，他在乎的是体验，是经历。 终于，在咬着牙坚持完成第四项后，萧炀倒在终点，被第三次抬进医疗帐篷。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还是一样，萧炀拒绝喂药，全身骨头像散架一般躺在担架上。 闭上双眼，开始感受起元力流动。 这一次比前两次有明显区别，元力的轨迹随意可以锁定。 锁定完了之后呢？ 萧炀记得孟修贤说过，要自己摸索出一套元力运行方法，去冲破第一个窍穴。 冲破窍穴是第三步了，现在第一步锁定元力已经做到，这个运行该怎么个运行法？ 看到和控制完全是两回事呀！ 你能看清扇叶旋转时的轨迹，你能用手去拨高速旋转时的扇叶吗？ 拨完接着就要拨120了。 何况现在元力在体内流转，想伸手也无从伸起。 无论萧炀如何集中注意力想去控制这一丝元力，都是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元力在体内窜来窜去。 丫既然控制不了，只能看着，那就看！ 萧炀全神贯注锁定着那一丝元力，元力流动到哪，他的注意力就跟到哪。 到手臂了……到脚了…… 到胸口了……到头了…… 身体上的难受还在持续，萧炀连续干呕了几次，学长想要喂药，都被他抬手婉拒。 渐渐地，萧炀好似看见一缕若有若无的白色细线。 这……这是元力吗？ 萧炀觉得有戏，起码有变化了！ 从之前只能感受到无形流动，现在开始变得有形。 说明方向对了。 那一缕白色细线在体内逐渐跟元力流动轨迹对应上，在萧炀闭上眼后，白色缓缓凝实，不再时隐时现。 这感觉好奇妙。 试着想象一下，大热天你喝下一大口冰水，那股冰凉之感会在几秒钟内从喉咙弥漫到胃里，十分明显。 细心感受甚至还能体验到冰水从消化道滑落那种质感。 把那种感觉带到四肢和各个身体部位，就是萧炀现在的感觉。 类似于大冬天静脉输液，冰凉的药水顺着针管进入你体内，那股寒气就会沿着血管流动，渐渐整只手臂都会发凉。 这种时候，人是不会有异物感的，就好像那丝元力原本就是你体内的东西。 元力没有冰水那么寒冷，却非常丝滑。 白色细线在萧炀感官中越来越清楚，当你盯着一个东西时间过长，那样东西的细节就会被不断放大。 萧炀仿佛看到细线上有些不平整，不清楚是小孔还是凸起或是其他什么结构。 正当他想继续集中注意力看清楚些的时候。 唰——！ 就像关键时刻电脑突然黑屏。 萧炀晕过去了…… 第40章 狗粮森林 苏醒过来的萧炀看了眼时间，只过去了十分钟。 倪老师的药材再神奇，经历了一整天魔鬼训练的萧炀，也难免身心俱疲。 他已经完成一个周期，可以回宿舍休息，而且已经晚上十点多，时候不早了。 萧炀坐起身来，低头思索着。 片刻后，做出决定。 不回宿舍，继续训练。 刚刚才感觉要摸索到元力的奥妙，若是现在回去睡一晚，明早再来，说不定又要花很长时间。 打铁就要趁热！ 冲！ 冲进了食堂。 开什么玩笑，晚饭还没吃呢。 白鹿学院的食堂、医务室、公共澡堂、图书馆都是开通宵。 食堂晚八点到十二点是宵夜，非常丰富，有烧烤、炒饭、各种汤面、饺子等等。 十二点以后是一些蒸菜，糕点。 一直到早上七点才又开始供应早餐。 萧炀麻溜地嗦了一碗粉，没有奔赴运动场，而是准备去校园里寻找一个隐秘角落，自行加练。 在运动场加练到最后，一定会引人注意，萧炀不想这样。 而且萧炀认为，绝不止他一个人会加练，比如那位亚麻黄色头发，子一班的孔熠天。 萧炀笃定，这人就一定会在运动场加练。 果不其然，此时的运动场，就有不少围观人群。 孔熠天晚上完成周期离去之后，同样是去吃了饭，又回到运动场，背上负重，开始跑圈。 “哇靠！这人这么拼干嘛？” “不知道，也许是装样子呗。” 一些同为新生的人，见到孔熠天加练，不明所以。 这就是差距，普通人完成一个周期之后早就回宿舍休息去了。 就算有毅力的人，还有体力来加练，也不明白不加练的意义在哪里。 欲为游龙，莫与鱼行。 孔熠天完全屏蔽掉耳旁的绯言绯语，专心致志朝着自己身体极限进发。 围观人群中一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言语中则都是赞赏。 “这届0001号有点东西呀……” “光凭这毅力就不同凡响，看来得找机会把他拉进我们社团。” “早就好多社团盯着了，估计有些社团都找上他了，你们社团柯点够吗？” “不够就美人计呗，画饼呗。” …… 萧炀离开食堂后，走过南桥，来到工作学习区，他记得功法楼旁边有一处竹林，也许足够隐秘。 可来到这里后，萧炀却傻眼了。 的确光线昏暗，竹叶葱葱，视线情况很不好。 但是隔几步远就有一男一女，或是牵手而行，或是搂着肩膀，或者席地而坐，女的靠在男的身上。 更有甚者，男女抱在一起接吻，就像一对丧尸互相啃。 这……这尼玛是小竹林？ 这确定不是狗粮森林？ 萧炀没心思看这些刺激画面，赶紧溜走。 既然这里不行，萧炀下一个想到的就是后山了，毕竟香零山深处是禁地，那里应该人少一些。 来到香零山外围，果然没什么人，虽然也有情侣在散步，但数量稀疏很多，没有狗粮森林那么密集。 萧炀找了一块空地，开始五十米折返跑。 折返跑二十次之后，再进行开合跳。 这两项都是非常耗费体力的运动。 而萧炀不知道的是，在校园其他隐秘的角落，还有另外三个人也在加练。 加上训练场上的孔熠天，一共五位新生。 萧炀在月色下仿佛不知疲倦般挥洒着汗水。 他今天这一天出的汗，估计比之前一个月出的都多。 迷彩服早已不知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多少次。 训练场上，完成周期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越来越少。 到了晚上十一点半，仅剩下孔熠天一人。 香零山外围的萧炀，在一次开合跳后，再也跳不起来，往后瘫倒在地。 大口大口穿着粗气，心跳得飞快。 来了！来了！ 它来了！ 萧炀连忙闭上眼睛，这种内视可以看见元力的感觉太神奇了。 普通人闭上眼就是一片虚无。 现在萧炀闭上眼可以清楚看到体内一缕白色细线在体内流动。 集中注意力，萧炀死死盯着那根白色细线。 很快，细节被不断放大，萧炀渐渐看清了。 那些白色细线上的不平整并不是什么小孔，也不是什么凹陷，而是一根根的……毛？！ 就像人的胡须一样，与其说像是胡须，又不如说更像是触角。 因为头部不是尖的，而是一个小圆球。 正是这些元力周围细小的触角在前后摆动，才给元力提供动力可以在体内流动。 只是，这些触角特别密集，萧炀浑身疯狂起鸡皮疙瘩，胃部一阵痉挛。 “呕——！” 躺在地上的萧炀，侧过身把刚刚嗦的粉全部吐了出来。 随后躺成一个大字型，像一滩肉泥。 萧炀顾不得呕吐物的腥臭味，继续内视。 过了一会，他敏锐察觉到这些触角的摆动频率似乎是有规律的。 好像……和呼吸频率相同？ 怪不得！ 流动的速度这么快！ 因为每个人在高强度运动后心跳会加快，那么呼吸自然也会加快。 萧炀屏住呼吸，果然，元力流动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不过没有停止，只是速度变得极其缓慢。 这算不算是一种控制？ 很快萧炀就憋不住了，高强度运动过后还憋气，容易脑缺氧。 刚一开始大口喘气，元力流动速度就变快了起来。 不行呀……这样还是没有用。 “呕——！” 萧炀又侧向另一边，呕吐起来。 由于肚子里空无一物，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萧炀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意识开始模糊，又快晕过去了…… 此时已经十二点多，若是晕在这里，没人发现，会不会就这么嘎了？ 萧炀不去训练场，选择找个隐秘角落，本就是冒险的决定。 他在赌！ 白鹿学院既然敢不宵禁，晚上就一定会有老师值班。 何况现在还是新生军训的特殊时期，校园里不可能没有一点安保措施。 这是萧炀早就想好的，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究竟该怎么控制元力？ 萧炀努力回忆起孟修贤昨天晚上的话。 噢，已经过了十二点，严格来说，是前天晚上了。 “在这七天内，你需要自己摸索出一套元力运行的方法出来，让元力打破你体内的窍穴……” 自己摸索出……一套元力运行的方法…… 既然是自己摸索，那么每人自创的功法，肯定都是不一样的。 那就意味着，一定要利用自己的特色、特质、特长，去挖掘元力跟自己的联系。 萧炀恍惚中感觉抓到了关键！ 他已经四次感应到元力，每次的发现，其实都是共性的。 锁定元力流动，内视有形元力，发现元力上的触角。 这三个步骤只是自创功法的基础工作，换句话说，只要是想自创功法的人，都会经历这三个步骤。 接下来，就不再是钻研共性，而是发扬个性了。 想明白这点，萧炀放弃了锁定元力，开始闭目思考，自己究竟擅长什么？ 从小到大，萧炀唯一觉得自己稍稍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的视力和观察力，他对物质的表象特征十分敏感。 也是他能在水果店快速分辨哪些水果有问题的主要原因。 观察物质？ 这周围不都是物质吗？ 想到这，萧炀果断睁开了双眼！ 第41章 吃个包子 半夜十二点多的香零山，微风习习，月明星稀。 萧炀望着夜空，呼吸逐渐均匀。 他忽然想到，他此刻所躺的，是他从来没有躺过的土地。 他此刻所仰望的，也不是他曾经仰望的那个夜空。 这是另外一个地球，还是终日时间一千多年前的地球。 萧炀顿感心境通明，一片豁达。 还有太多东西等着我去感受，去发现。 有时为了目标殚精竭虑，四处奔波，却忘了停下来欣赏脚下和路边的风景。 萧炀嘴角浮现出一丝云淡风轻的微笑，偏过头想看看右边的风景。 一滩裹着胃液的粉。 再看左边。 一滩黄疸水。 萧炀像一条毛毛虫一样，用最后一丝力气，往前蠕动了半个身位。 本来还想用力呼吸一下这全新世界的新鲜空气，还好没有。 萧炀再看看右边，郁郁青青的梅花树林，地上被风拂动的草儿，时不时会迎来几片落叶。 转过头再看右边，能看到远处的荷花池，水中月和天上月一样皎洁，荷叶摇晃，荡起一丝涟漪，将水中月变得斑驳，将记忆变得阑珊。 萧炀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就是天崩地裂了他也不想动，逐渐昏睡过去。 在萧炀闭上眼的前一刻，周围的空气、月光、树草花石，都有一丝看不见的无形气息，悄悄汇入他体内。 而这一切，萧炀并不知道。 萧炀昏过去五分钟后，一个人影从梅花树林深处缓缓走来。 是孟修贤。 他望着昏过去的萧炀，淡淡一笑，将萧炀扛在肩上，消失在夜色中。 …… 萧炀睁开眼，首先便看到天花板上的led灯。 这里不是宿舍，宿舍是直管荧光灯。 再然后是一股浓郁的药材味钻进鼻孔。 萧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质病榻上。 很明显，这里是白鹿学院医务室。 前方不远处摆着一张藤椅，上面躺着白天见过两次面的倪老师。 “倪老师……你好。”萧炀赶紧打招呼。 倪老师没有起身，随着藤椅安逸地轻轻摇晃，淡淡开口：“知道谁送你来的吗？” 萧炀低头沉吟道：“应该是我班主任。” 倪老师微微点头，“还算聪明，记得念人家的恩，你这家伙吐了人家一身黄疸水。” 萧炀一愣，昏过去还吐了？怎么我一点都不记得？ “是，谢谢倪老师，我……先回宿舍了。” “等等！”倪老师突然出声喊道。 萧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倪老师慵懒地道：“叫萧炀是吧？左边第二列第五格抽屉里的药丸，拿六颗，以后每天晚上吃一颗再练，省得一个个大晚上总来打扰我。” 医务室靠墙边有一长排药柜，萧炀心中一喜，走上前打开抽屉，刚想拿药丸，却忽然心有所想，回头笑道：“那个……倪老师，我能不能多拿一颗？” 倪老师微微睁开一只眼，懒洋洋道：“不行。” 萧炀还想努力争取一下。 “倪老师，我不是为自己拿，是为了我一个朋友，他也会加练到很晚。” 倪老师缓缓睁开双眼，漠然道：“跟我玩无中生友是吧？” 萧炀心思被看穿，连忙搪塞道：“不是不是，我想起来了，我那个朋友肠胃不太好，晚上不能吃东西。” 倪老师撇嘴道：“白天你在帐篷里坚持不喝药，我就知道你晚上会加练，只有这样的学生我才会给浣尘丹，况且对现在的你们来说，一粒浣尘丹效果完全够了，吃多了有害无利。” 萧炀点头道：“明白了，倪老师，谢谢你了！再见！” 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之后，萧炀看到对面房间有一排正在煎熬的药罐，其中有一个盖子打开了，便走进去贴心地将其盖上。 嗯！略尽绵薄之力，也算对倪老师一点点报答。 萧炀出去一两分钟后，倪老师慢慢悠悠地起身。 忽然！ 他像是嗅到什么不对劲的味道，使劲闻了闻，脸色大变！ 迅速闪身到房间外那一排药罐前，看到所有盖子都是盖上的，怒骂道：“呀呀呀呀呀！这个小逼崽子！坏我一大罐药！” 赔了六颗药丸还折了一大罐药的倪老师暴跳如雷，最后只能欲哭无泪地将那罐药倒掉，重新熬制。 做了好事不留名的萧炀同学，此刻正美滋滋朝食堂走去。 他刚才在盖上盖子后，还看到医务室门口的介绍牌上写着倪老师的大名。 倪沛然，白鹿学院医务室主任。 同时，他还留意到倪老师话里的一个信息。 “省得一个个大晚上总来打扰我……” 这说明不止萧炀一个人这么晚因为加练晕倒来过这里，能用一个个来形容，起码得是三个以上。 看来想要自创功法并且有进展的人并不少。 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一点钟。 从医务室出来的萧炀感觉肚子空荡荡的，去到食堂随手买了两个包子，准备明早当早餐吃，可以多睡一会。 回到宿舍，推开门，谢不柔和顾逸才已经睡熟了。 敖贝却一个人站在阳台上。 一点多了还没睡？ 萧炀走近一看，才发现他情况不对劲。 连忙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小贝？谁欺负你了？” 敖贝脸色苍白，努力憋着眼泪，没有说话。 萧炀转念一想，道：“是不是觉得军训太累了？” 敖贝蹲下身，双手抱着膝盖，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萧炀一屁股坐在阳台上，从兜里掏出刚买的包子，分了一个给敖贝。 “呐，先吃个包子。” 敖贝不忍拒绝萧炀的好意，接过包子拿在手里，却没有吃。 疲惫的萧炀努力挤出一丝阳光笑容：“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知道也许你之前有很多不开心的经历，但是来到这里就是一个新的起点，生活不可能总是苦的，就像这个包子，你看它外面是面做的，没什么味道，但是嚼到里面的馅，就是甜的了。” 敖贝认真点点头，含着泪咬了一大口包子，拼命咀嚼起来。 嚼着嚼着觉得有点不对劲，敖贝哽咽道：“可是……小样……这好像是馒头。” “卧槽？”萧炀连忙掰开包子，发现里面没有馅。 丫还真是馒头！看来是太着急拿错了。 萧炀脑中疯狂运转，灵机一动，再次笑道：“馒头也一样，刚放进嘴里干巴巴的，可是多嚼一会就会嚼出来甜味了。” 说完，萧炀咬下一大口馒头，跟敖贝两人在阳台上笑得像个傻子。 敖贝上床睡觉后，萧炀简单冲洗了一下身体，躺在床上。 这下不管呼噜还是磨牙都无法阻止萧炀了，他实在太困，闭上眼进入了梦乡。 第42章 炫我嘴里 这一觉，萧炀足足睡到七点四十，八点就是集合时间。 起床之后，萧炀花了五分钟洗漱，拿起衣柜里那套新迷彩服一边跑一边往楼下赶。 还没到楼梯，萧炀就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 “啊——！” “哎哟哟哟哟哟！” “嘶——！” 走过转角一看，一群人下楼梯都像螃蟹一样，好像迈不开腿。 正是因为昨天高强度运动之后，细胞无氧呼吸剧烈，产生大量乳酸，才会导致今天浑身肌肉酸痛。 尤其下楼梯，那种滋味，谁经历谁知道，十分酸爽。 奇怪的是，萧炀却并不觉得酸痛。 难道是昨晚在医务室治好了？ 萧炀装着脚痛，一瘸一拐地走下楼后，来到运动场。 教官南歌子的要求和昨天一模一样。 完成一个周期就可以回宿舍。 不少人怨声载道，鬼哭狼嚎。 “好痛啊教官！” “都走不动路了！” 有些女孩子眼角噙泪，我见犹怜。 可是军训时的教官没有感情，一声暴喝之后，所有人乖乖跑去训练。 萧炀一咬牙，趴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但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勇气。 大部分同学昨天都多次进入医疗帐篷，身体的伤痛可以治愈，心灵的摧残却很难抚平。 每次从医疗帐篷出来，想到又要重新走进那个“刑场”，不少同学的意志力开始动摇。 找到班主任，申请要退学。 在班主任苦口婆心劝说之下，有些人返回去继续坚持，有些人依然受不了。 班主任无奈，指出一条明路。 功法楼。 穿过南桥，那座类似古代高塔一般的建筑十分显眼。 “如果你坚持不下去，就去那里继承一本功法，当你再次感应到元力，便很快可以引元成功，引元成功之后，有了元力，完成这些训练会轻松不少。” 想要退学的学生动摇了，自己幻想中可以上天入地，神通广大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 思索再三，这些同学还是去了功法楼。 没办法，这训练实在不是人搞的。 至少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搞的。 一部分新生去了功法楼之后，连带着运动场许多同学的心态，跟着产生了微妙变化。 “哎！有人去继承功法了，我们要不要去？” “你不试试自创了？” “试试我怕逝世呀……” 纵使班主任在第一天晚上说过，自创功法与继承功法并没有绝对的优与劣之说，可绝大部分同学心里都认为自创好过继承。 这就像许多人买房喜欢买新房，不愿意买二手房一样。 如果能买得起新房，谁愿意住二手房？ 还不是被逼的。 在残酷的现实下，不少同学妥协了。 “继承就继承吧，反正老师说了自创功法很难，我也不奢望了。” “这训练太变态了，不能怪我呀。” 去功法楼的同学基本都是这两种想法。 这也无可厚非，正常人对于这种折磨没几个受得了。 上午十一点多，萧炀再次被抬进医疗帐篷。 昨晚昏睡过去之前，他想通了那个自创功法的关键问题，要用自己之所长去建立和元力的联系。 可刚想通没多久，他就因为太陶醉，昏睡在香零山脚下了。 现在重新感应到元力，萧炀首先还是闭上眼内视一下。 还是那一缕熟悉的白色细线……等等！ 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萧炀敏锐观察到那些白色触角，有极小一部分，大约十几二十根正从内而外冒着荧光。 其余的触角则只是表面光滑，没有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是我昨晚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 还是我昨天观察那些景色起了作用？ 不会吧……这么简单吗……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萧炀睁开眼再次观察起周围的一切。 米黄色的帐篷，浓厚的中药味，学长身上的红色短袖，从帐篷门口照进来的阳光，一双长满褶皱的手掌…… 嗯？不对呀？怎么这手掌越来越大？ 啪——！ 萧炀被抽了一个大逼兜，痛呼出声。 “哎哟！” 紧接着，一个萧炀耳熟的声音在帐篷内咆哮：“小逼崽子被我逮到了吧！昨晚害我倒了一罐药，又熬了两个小时才睡，你这是在糟蹋东西又糟蹋人知道吗！” 萧炀捂着脸像个大冤种，满脸无辜地道：“倪老师……我只是看药罐没盖紧想帮忙盖一下……我也不知道的……” 抽萧炀的正是校医倪沛然，正对着萧炀怒目而视。 忽然，倪沛然感觉帐篷里的气氛有点不太对。 躺在担架上的萧炀一身汗，嘴唇几乎没有血色，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而身为校医的倪沛然竟然冲进来扇了萧炀头一下，虽然不重，但看起来很过分。 几名高年级学生目睹了全过程，神情怪异。 倪沛然觉得老脸有点挂不住，再想想萧炀的确是无心之失，便主动拿起萧炀的手，把了下脉。 然后亲自去倒了一碗药，加了点药粉，递到萧炀嘴边。 “起来！” 萧炀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刚想开口说“我不喝”。 却被倪沛然俯身到耳边，抢先一步，悄声开口：“少装了，你小子根本就没这么难受，我在药里加了点东西，可以让你在清醒状态下感受到元力，持续十分钟，还能治疗脱力脱水，喝了之后就两清，别给脸不要脸！” “谢谢倪老师喂药！” 萧炀端起碗直接一口炫进嘴里。 倪沛然被这奇快的喝药速度吓一跳，越看越觉得萧炀昨晚是故意盖盖子，然后激怒自己今天来揍他，好捞点好处。 这小家伙不会真这么阴吧？ 倪沛然双眼微眯，轻哼一声，离开了帐篷。 萧炀昨晚是故意的吗？ 当然不是，你说是好心办坏事也好，多管闲事也罢，总之他出发点是好的，至于结果……就要看缘分了。 萧炀躺在床上，身体越来越舒适，燥热感和眩晕感明显减弱。 可元力的感应却并未消失！ 倪老师的药真神奇！ 在认真观察完帐篷里的事物之后，萧炀再去内视元力，发现散发荧光的触角数量并未增多。 这是为什么？ 是我观察的方法错了？昨晚也是这么看的呀…… 萧炀继续死死盯着帐篷，足足看了三分钟。 直到学长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学弟，要是好了就别赖在这了，否则一会教官来抓你回去了。” 无奈，萧炀只能离开帐篷朝运动场走去。 刚刚看了三分钟帐篷，发光的触角依然没有增多。 究竟哪里出问题了？ 时间？地点？还是方法？ 第43章 谛观 回到运动场开始低姿匍匐的萧炀并不信邪，一边感应着元力，一边盯着下方的草坪看。 哪里的草稀疏，哪里的草密集，哪里的草下面有垃圾，萧炀看得一清二楚。 离倪沛然给的十分钟药效就快到了。 萧炀再次内视检查，发现发光触角数量还是没变。 可恶呀！ 怒捶一下地面后，十分钟时间刚好结束。 萧炀心里一阵惋惜，想什么办法再去跟倪老师弄点这个药就好了。 不过萧炀也就是想一想，他知道这种药如果可以批量生产，而且一个人能反复服用的话，白鹿学院早就这样做了。 萧炀一边低姿匍匐，一边苦苦思索到底是什么原因无法让触角发光。 很快，十二点到了。 解散之后，萧炀突然想到，要不要去问问孟老师昨晚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萧炀否定了。 既然是自创功法，就不能靠别人指点，别人的看法也不一定适合自己，只有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自己花心思研究出来的东西，才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何况孟老师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他出现之前，这些触角变化就已经存在了。 没有头绪的萧炀决定先饱餐一顿。 去到食堂点了一碗煲仔饭，吃饱后回到宿舍把昨天被汗泡透了的迷彩服洗了晒着。 躺在床上闲聊中得知，宿舍其他三人都暂时没有去功法楼的打算，毕竟才第二天，许多人还是心存希望。 万一我可以呢？ 中午狠狠睡了一觉，精神饱满。 下午两点继续操练，萧炀没花太长时间便完成了低姿匍匐。 在负重五公里跑到一半时，萧炀再一次到达身体疲劳极限。 这回萧炀没再耽误一秒时间，躺在担架上，直视天空中的太阳。 都说太阳和人心最不可直视，萧炀就是要看最不能看的东西。 如果这样看完之后还是不行，那就证明这条路是行不通的，要转变思路。 下午的太阳似一个巨大火球，萧炀硬扛着强光刺激看了一分钟。 “啊——！” 萧炀捂着眼睛一声痛呼，把抬担架的学长吓了一跳，加快脚步走进了帐篷里。 “赶紧叫倪老师！” 倪沛然走进帐篷，看到又是萧炀，原本想先臭骂几下，但看到萧炀捂住眼睛痛苦不堪，他眉头微皱，一个箭步过来扒开萧炀双手，拨开眼皮看了下，发现血红一片。 “这傻小子角膜严重灼伤，拿清水给他冲洗，我回趟医务室！” 半分钟后，倪沛然手拿一罐药粉走进帐篷，将萧炀重新摆回担架，单手盖住萧炀双眼，手掌浮现出淡淡绿光。 萧炀立刻感觉眼睛舒适不少，但是眼睛周围开始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像被针扎一样。 事实上，就是被针扎了。 倪沛然掏出六根银针，分别扎在萧炀眼部周围三个穴位，再拨开眼皮将药粉掺水搅拌之后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倪沛然微微点头，走向一旁。 在之前还有许多学生对倪沛然总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心怀不满。 “我们都这么难受了……他怎么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是呀……感觉他一点都不关心我们。” 每当听到有人这么说，萧炀心中就会对这些人翻个白眼。 是不是傻？ 医生大夫如果很悠闲，不是正好说明你的情况不严重吗？ 要是他们火急火燎，心急如焚，那你就麻烦大了！ 倪沛然将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要是晚一会送来，这小子这双又亮又大的眼睛可能就要受到永久性损伤了，让他闭眼五分钟再睁开，就没事了。” 萧炀闭着眼大声说了句：“谢谢倪老师！” 这五分钟，萧炀只能内视盯着元力看，什么都做不了。 那十几二十根发光的触角究竟有什么用？ 萧炀想全方位观看那些触角，不过其中有几根角度不对被完全挡住，萧炀心想，就不能动一下吗？ 嗯？！ 就在萧炀这么想的同时，那几根触角真的动了！ 挪到了一个没有遮挡的位置！ 这是…… 萧炀激动不已，又试着控制那些触角前后摆动，原地转动。 都实现了，就像是控制手指一样灵活。 看来只要让那些触角发光，就能控制它们！ 只是现在看东西这条路被堵死，该怎么让它们发光？ 看来只有今晚再回去昨晚那地方看看…… 下午剩余的时间，萧炀继续在赶进度，争取早点完成一个周期。 五点半解散后，还差十几次障碍跑。 吃完晚饭，萧炀随便休息了一会，就继续去到运动场，咬着牙苦苦支撑，将那十几次障碍跑完。 随后拖着疲惫不堪，十分接近疲劳极限的身体，再次来到昨晚香零山山脚下那片空地。 首先掏出倪沛然给的浣尘丹，咽下一颗。 接着借助刚训练完那股劲，折返跑了十几分钟，便脱力倒在地上。 萧炀还特地选择倒在昨晚一样的位置。 看了昨天看过的夜空，树，草，荷叶，月光。 再闭上眼内视元力，发光触角依然只有那十几根。 靠！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地点没错，人没错。 时间？ 昨晚萧炀是在十二点多晕过去的，现在才将近九点钟。 难道要一天结束和第二天开始的交替时间，子时才有可能吗？ 不对。 萧炀立刻否定掉这个想法，如果只是子时才能做到，那只有这六七天时间，不可能把元力上所有触角全部弄到发光。 这个时间限制一定是不合理的。 难道要我晕过去？ 可是晕过去我又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呀！ 萧炀侧过身看了看。 难道是没有吐那两滩东西？总不能现在抠喉咙吧？ 正当萧炀有点魔怔的时候。 嘀嗒！ 一个水滴滴在萧炀脸上。 下雨了。 顷刻间瓢泼大雨落下，将地面全部打湿。 萧炀不想动，他也动不了。 就这么躺在地上淋着雨，看着从天空中落下，似断线珍珠般的雨滴。 夏日的雨，不似绵绵春雨，如花针，如细丝，密密斜织，润物细无声。 也不似凄凄秋雨，如泣如诉，如刀如凌，伴随寒风落进心里，灵魂都会战栗。 夏日的雨，是豪爽的，是酣畅淋漓的，是万物暴晒过的渴望。 萧炀仿佛感受到周围一切都在贪婪地吸吮，包括他自己。 这场雨，打碎了如镜般的湖面，撩乱了如碧玉般的树叶，也冲开了萧炀心中的桎梏。 萧炀，悟了。 原来，不是单纯去看，而是去感受。 看树，就不能只看到树，还要看树叶的颜色和纹路，看树枝随风摇曳的形态，看粗壮树干上粗糙的树皮，从而感受到地下树根内在的生命力。 看河，就不能只看到河，还要看河道的蜿蜒曲折，看水面清澈还是浑浊，看水流湍急还是潺湲，看河里滋养孕育了多少动植物，从而感受到上游源头的涓涓不息。 这就是萧炀擅长的事，通过观看去感受物质的真谛。 萧炀将这种观察方式取名为——谛观。 进入谛观状态，才能通过周围的物质去让元力上的触角发光。 萧炀全身被淋湿，躺在香零山下，感受着体内数量不断增加的发光触角，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他却没意识到，他还是笑得太早了。 第44章 敖贝的秘密 淋了十分钟左右的雨，萧炀身体开始舒服起来，体力和头晕症状缓解不少，感觉不到元力，谛观状态逐渐消失。 萧炀心中清楚，应该是浣尘丹起作用了。 真神奇，还能延迟生效。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雨下得太大，萧炀不能再来一次疲劳极限，他记得倪沛然同他说过，浣尘丹一天只能嗑一粒。 谛观状态结束前，萧炀看了下发光触角的数量，已经有上百根，差不多占到了那一丝白色元力的十分之一。 心满意足的他，一路小跑回到宿舍，谢不柔洗完澡正坐在椅子上，在用校卡看着不知道什么资料。 等萧炀洗完澡洗完衣服，顾逸才刚好推门回来，估计是才完成一个周期。 进门之后的顾逸才就像丢了魂一样，身上被淋湿，行尸走肉般瘫倒在椅子上，怨气满满地道：“天啊……早知道我就不来这里了，回去桃源用功读书，说不定还能上个211。” 萧炀打趣道：“211估计是不行，酒吧舞可以。” 谢不柔关掉校卡屏幕问道：“对了，小样，你昨晚怎么那么晚还没回来？” 萧炀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去图书馆看书去了，看入迷了没注意时间。” 顾逸才来了兴致，直起身来，兴奋地问道：“怎么样？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了？” 萧炀耸耸肩，“就是一些十大组织的介绍，你有空也可以去看看，挺有意思的。” 顾逸才有气无力地笑道：“行，军训完还没死就去。” 看着骨瘦如柴的顾逸才这两天被摧残的憔悴无比，萧炀心中微动。 他太清楚自创功法的难度，于心不忍地道：“豆芽，你文采好，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继承功法，墨功，千秋辞里有大部分人都是这个功法，连创始人都是，甲级九阶。” 顾逸才微微皱眉，似乎心里有些动摇。 “再看看吧，如果过两天还是不行，我就去试试。” 谢不柔开口对萧炀问道：“你怎么样？自创功法有头绪吗？” 萧炀摇摇头，一脸失望地道：“我昨天把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萧炀不是故意欺骗他们，而是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像他没有去问孟修贤昨晚他昏过去之后的事一样，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 直到十一点半将近十二点，三人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着的时候，敖贝才回到宿舍。 本就瘦小的他，背部微微躬起，不知是不是背负重所致，双腿走路姿势明显变形，脚上血泡破掉之后，血液浸透到鞋子外面清晰可见，而且和顾逸才刚回来时一样，被大雨淋湿了全身。 萧炀想张开口说点什么，敖贝却连招呼都没打，直奔洗澡间。 他太累了，他不想说话。 萧炀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心疼，摇头叹气。 这种事，谁也帮不上什么忙。 熬呗。 深夜，萧炀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宿舍内有点动静。 他微微睁眼观察了一下宿舍。 门外仍在大雨倾盆，谢不柔仍在打呼，顾逸才仍在磨牙。 敖贝…… 由于开了空调，每人都盖了一层薄被。 敖贝身材瘦小，盖上被子之后，经常感觉不出来被子里躺着个人。 萧炀看了眼四号床，被子平整铺在床上。 看来还是太瘦了……一点凸起都没有。 萧炀本想继续睡下，头刚碰到枕头就如触电般坐起！ 尼玛！再瘦也不能头都没了呀！ 四号床枕头上没有头啊！ 总不能把头都缩进被子里，那不得闷坏了？ 小贝不在床上，去哪了？ 萧炀下床后才看见敖贝，眼神一变。 敖贝像个球一样蹲在阳台上，双手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萧炀穿上拖鞋打开阳台门，轻声问道：“怎么了？小贝？” 敖贝眼神中充满恐惧，面对萧炀的关心，竟显得有些抗拒，缩得更紧了些。 萧炀连忙坐在地上，和敖贝一个高度，否则一直站着容易有压迫感。 萧炀看到敖贝这幅模样，知道他心理状态已经十分严重。 每天晚上都一个人在阳台上哭，再不好好开导一下，萧炀真有点担心他哭着哭着跳下去。 萧炀背靠着阳台墙壁，没有和敖贝产生肢体接触，安慰道：“小贝，虽然你看起来瘦瘦小小，但我能感觉出来你是一个坚强的人。我们是同学，更是舍友，以后会在一个房间里睡五六年，人生中没有几次这样的体验。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但就和我昨晚说的一样，这里是全新的世界，你曾经的一些阴影或者噩梦，在这里也许会得到改变，这正是体验新事物的意义之一，所以你不妨大胆说出来，暴雨天最适合说心事了。” 阳台外，大雨一直哗啦啦的在下。 敖贝没有马上回话，盯着萧炀看了很久，最后像是鼓起巨大勇气，带着哭腔啜泣道：“我说了……你会相信我吗？” 萧炀微笑道：“只要你说了我就信。” 敖贝把自己往墙角挪了挪，似乎想在那里凭借两面坚固的墙壁找到一丝丝安全感。 “小样……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听到这个问题，萧炀先是一愣，随即神情严肃地道：“我从小到大一直坚信，万事万物都有不确定性。就像各种物理定律，我认为都有可能在未来某天被推翻。 “古人认为天圆地方，你跟他说到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错的。也许一千多年后，我们如今的一切理论也都会崩塌，会被一个更庞大或者更高维度的理论体系所覆盖。 “只有我自己去感受，去分析，去思考，才能将这些不确定性变成确定，哪怕错了，也是我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那我就有了机会去改变，去提高。 “所以我对我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从不怀疑，比如此刻，我原本不相信有鬼这件事，但我现在开始接受了，不是因为我相信世上有鬼，而是因为……我相信你。” 敖贝微微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萧炀。 “谢谢你，小样……” 萧炀温暖地笑道：“快说给我听听，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敖贝吸了吸鼻子，抹干眼泪，低声道：“从我记事开始，五六岁的时候就经常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一开始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后来是一团团的，再后来就渐渐变得清晰，原来都是人，是各种死去的人。 “有被撞得面目全非的，有淹死全身肿胀的，有被削掉脑袋的，各种惨状我都见过，他们不会伤害我，也不跟我说话，好像刻意和我保持距离，但是总萦绕在我生活周围，隔三差五就会出现。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一直跟着我大伯一家，他们嫌我神经兮兮是个累赘，就把赘拆开给我改了名字，叫敖贝。 “平常只给我一个小房间住，也不让我上桌吃饭。我自己偷偷去医院检查过，我的头并没有问题，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像电影和小说情节，什么阴阳眼之类的，但我真的能看见！” 第45章 暴雨中的惊悚 萧炀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听完后，心中不禁长叹口气。 怪不得小贝总是一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第一天晚上就做噩梦，还总是大半夜偷偷躲在阳台哭，原来是这个原因。 萧炀正色道：“小贝，我相信你能看见，但我就有一个问题，按道理你从小就看到这些东西，应该早就习惯了，就算偶尔还是会被吓到，应该也就是一会就好了，怎么今天情绪这么失常？” 敖贝左看右看，声音压得很低。 “我原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些东西总跟着我了，但是昨晚，我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趴在天花板上，他看到我发现了他，就从门口上面爬走了，今天晚上，他……他直接钻进我被子里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萧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卧槽！不是有《人鬼被窝安全协议》吗！这鬼违约了呀！ “钻被窝吗？这么夸张？” 敖贝点头道：“是！我睡到一半掀开被窝就看到它，就不敢继续躺在床上了，所以就躲到阳台上来。” 萧炀眼神飘忽不定，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颤抖。 “那个……他现在在哪？” 敖贝指了指宿舍门口上的副窗，“也是跟昨天一样，从那爬出去了，小样……你会相信我的吧？” 萧炀将手搭在敖贝肩膀上，笑道：“连穿越这种事都是真的，鬼算什么？当然信啊！” 敖贝终于笑了，有人可以倾诉，并且愿意相信他，他压抑在心里多年的郁闷和委屈，都好似得到了宣泄。 萧炀略一思索，提议道：“小贝，要不这样，你来我床上睡，我们俩挤挤，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敖贝摇摇头，微笑道：“不用，我说出来就好多了，像你说的，我其实已经习惯了，只是今天第一次被它们近距离接触，有点突然，很晚了，睡醒还要训练，我没事的，谢谢你，小样。” “客气什么，那家伙再来的话，你叫我，让我见识一下。” 萧炀一边说着一边将敖贝缓缓搀起。 两人刚一站起来，却浑身一抖，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敖贝喃喃道：“小样……他，他好像又来了……还不是他一个人……” 萧炀双目大睁，呆呆地道：“我……我也看到了。” 敖贝猛地转过头看向萧炀，又惊又疑地道：“嗯？你也看到了？” 萧炀将身体往敖贝身边挪了挪，表情僵硬地道：“我好像看到了他奶奶。” 凌晨三点下着暴雨的白鹿学院，夜色深远，空空荡荡，只有几处路灯还亮着。 在二号男生宿舍阳台上，能清晰看到远处荷花池旁，有一位老奶奶，在瓢泼大雨中打着红伞，推着一辆婴儿车徐徐前行。 这幅诡异无比的画面，加上敖贝刚才所说的事，让萧炀背后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就在此时，老奶奶停下脚步，将红伞微微后仰，露出脸来，满头银发，神色凶戾，狠狠朝萧炀和敖贝这里瞪了一眼！ “啊——！” “卧槽——！” 萧炀和敖贝彻底破防，手忙脚乱跑回宿舍里，萧炀慌乱中还转身把阳台门锁上，窗帘拉上，才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疯狂念阿弥陀佛。 刚才那一眼太吓人了吧！丫这么远也能看到我们这里吗！ 靠！这到底什么鬼学校啊！ 小贝现在怎么样啦？他已经习惯了会好一点吧？ 这毛骨悚然的一幕，让萧炀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 第二天一大早，萧炀睁开眼，感觉精神不太好。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昨晚怎么睡着的。 也许是被吓晕过去了。 起床后看到敖贝，两人对视一眼，来到阳台一边洗漱一边闲聊。 萧炀问道：“昨晚后面还有什么异常吗？” 敖贝满嘴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道：“没有。” “那就好。”萧炀松了一大口气，“我是说想见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识了。” 敖贝咧嘴一笑，看起来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 一整晚的暴雨过后，天朗气清，艳阳高照。 新生们来到运动场，又是如常的魔鬼训练。 “啊……还有四天……救命啊！” “我脚上手上都是泡，全烂了。” “去医务室拿点药呀，生肌膏，效果贼好，就是要柯点。” “靠！校医室还要收钱啊？真坑！” 对比运动场的怨声载道，有一个地方则完全是另一幅光景，充满欢声笑语。 这个地方就是，新生班主任的办公室。 白鹿学院老师办公室，基本都在综合楼七楼以上。 此时一个办公室内，许多老师坐在一起聊天。 其中一名女老师低声道：“你们知道吗？我那班有个学生，报到第一天加我好友，跟我说宿舍床的楼梯太高，他爬不上去！我的天，还是个男生，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名男老师笑道：“男生起码还能说他几句，女孩子脸皮薄，说都不好说。 “我那班有个女生昨晚十一多私聊我，说她现在太累了不想洗衣服，能不能让我帮她洗，我说那是我过去拿还是你送过来，她说老师你要是方便的话辛苦你过来拿一下吧，我都不知道怎么回。” “哈哈哈哈哈哈！”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捧腹大笑。 “那后来呢？” 这名男老师端起热水浅抿一口，轻叹道：“按规矩办呗，不穿军训服今天加练。学生自立能力每年都在下降，我觉得咱们学院是真得考虑提高一下16岁这个入学门槛了，今年教师代表开会我就提这个建议，申请加到18岁。 “哎，孟老师，我不是说你这届学生招得不好啊，我可没这个意思，还是有很出色的学生的，那个子一班的孔熠天，是真不错，我觉得他自创功法有戏。” “孔熠天？我也听我班社团的学生说过，他现在可是好多社团明争暗抢的大热门。” 坐在办公椅上静静整理寅三班资料的孟修贤淡淡一笑，轻声道：“孔熠天的确是可造之材，入学测试的时候，我就把他推荐给了庞院长。” 另一名女老师浅笑发问：“孟老师，你们班有什么好玩的事吗？说来听听呗。” 孟修贤想起前天晚上香零山脚下晕倒的萧炀，嘴角微弯，随后缓缓摇头，道：“没有，连加我好友的都没几个。”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位老妇人低沉严肃的声音响起。 “是吗？孟老师，你班里每天半夜三更有学生站在阳台上哭你都不知道？” 第46章 吃瓜 听到这个声音，办公室里原本嬉笑的老师们，纷纷神色一变，连忙打招呼，然后回到自己座位，正襟危坐。 “陶主任！” “陶主任好！” 被称作陶主任的，是一位六七十岁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脸上褶皱丛生，似是饱经风霜，身穿淡绿色短衫，背稍微有些驼，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走来，不怒自威。 孟修贤起身，淡然道：“陶主任，我确实不知，是我监察不力，马上去处理。” 陶主任就这么背着双手不说话，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皆肃然危坐，不敢言语，假装很忙的样子。 “不用了，我亲自处理，你们班511宿舍一号床和四号床叫什么名字？” 孟修贤心中微动，报出名字：“一号床叫萧炀，四号床叫敖贝。” 陶主任面无表情，漠然道：“叫他们来我办公室，马上！” 说完，陶主任不等孟修贤回话，便转身离去。 孟修贤对着陶主任背影微微点头道：“好的。” 陶主任走后，其他老师都对孟修贤投来同情的眼神。 孟修贤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微微摇头。 …… 运动场，上午萧炀达到了一次疲劳极限，进入谛观状态，又多了几十根发光触角。 刚回到运动场，萧炀便听到一阵阵惊呼声。 “哇！快看！” “啧啧啧，真漂亮啊！” “手里提着什么？” 萧炀闻声看去，嘴角不经意的一笑。 是卿伊瑟，上半身淡蓝色紧身短袖，下半身米白色牛仔裤加运动鞋，不仅青春活力，还将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展露无疑。 不过最引人关注的还是她那白皙胜雪的皮肤和绝美颜值，许多男生的目光从她出现后就没有移开过。 卿伊瑟双手仍戴着薄纱手套，提着两大袋东西来到南歌子面前。 “教官，您辛苦了。” 南歌子微笑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盒盒已经切好的西瓜。 “寅三班的都先停一下，过来！你们班长请你们吃东西了，都来尝尝吧！” 寅三班的同学，在其他班级羡慕的目光中，用签子插着一块块西瓜吃得非常欢乐。 “我靠，这是什么神仙班长？长这么漂亮，还这么贴心。” “她为什么不用军训？” “你不认识？她就是我们这届唯一一个提前赐誉的天才少女‘卿伊瑟’。” 西瓜很甜，微微有些冰凉，萧炀连吃了好几块，边吃边在思考。 他知道卿伊瑟这么做的目的，军训是一个新生班第一次集体性活动，身为班长，又不用军训，如果一次面都不露，就没有了任何参与感，容易与班级脱节。 买西瓜来分给大家吃，可以快速拉近和其他同学的距离，同时一定程度上消除同学们的心里不平衡。 除了这个，萧炀还在思考另外一件事。 刚才这些装满西瓜的盒子，一个起码有两三斤，卿伊瑟足足拿了十盒。 生活中心到运动场少说七八百米，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拎起来这么轻松？ 要知道运动场负重十六公斤的女生，还没跑到两百米就跑不动了。 萧炀心中猜测，应该是她自创功法，成功冲破第一个窍穴的原因，说明她现在已经起码是癸级一阶。 力气会变大这么多吗？ 萧炀越来越期待引元成功。 就在这时，从路边走来几名高年级男生，对卿伊瑟笑道：“同学，你好。” 卿伊瑟回头看了眼，淡淡道：“你好，什么事？” 其中一名男生往前迈了一小步，咧嘴笑道：“是这样的，我是己亥届的，同时也是摄影社的成员，我看学妹你长得很美，想邀请你做我们摄影社的模特。” 己亥届，比庚子届大一届，也就是二年级生。 卿伊瑟漠然道：“抱歉，我没兴趣。” 那名男生有些不依不饶：“学妹，你考虑一下，每月都有柯点作为报酬，或者先加个好友慢慢聊。” 这次没等卿伊瑟开口，萧炀立刻变脸，把嘴中插西瓜的签子往地上一扔，一边走一边大声道：“没听到人家说没兴趣吗？” 男生脸色略有些不悦，道：“你是她什么人？” 萧炀呛声道：“你管我什么人？我们班长被人骚扰，别说是同班同学，就是陌生人也可以站出来制止，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男生身后的几名男生都走上前，似乎是想吓吓萧炀。 “你说谁脸皮厚？我们是社团正常招新，你一个新生不军训在这偷懒，还来搅和我们！” 萧炀一步横移挡在卿伊瑟身前，嘲讽道：“招新不是抢新，人家说了没兴趣，你是听力不好还是智力不好？再说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社团的，你们哪个班的？” 男生冷哼道：“记住了！你可以去查我是不是社团的，我是己亥届，丑二班……” 萧炀立刻插话，打断这名男生，没让他继续说。 “好好好，我知道了，丑班的，赶紧走。” 身后寅三班许多围观同学一边吃瓜一边吃瓜。 “萧炀好勇啊！” “是呀，敢这么跟学长硬刚，看来他那天晚上说的话是真的，一点不怂。” “他们要再不依不饶，我们就上去。” 这边动静越来越大，惊动了在吃西瓜的南歌子，他走过来看见萧炀和几名高年级男生在对峙，问道：“什么情况？” 萧炀指向几名男生，“他们要拉卿伊瑟进他们社团，卿伊瑟不同意，他们还继续骚扰人家。” 南歌子微微皱眉，冷冷道：“白鹿学院什么时候可以发生这种事？” 几名男生被南歌子渗出的一丝气息给吓住，连忙摆手：“不是的，教官，我们就是想再争取一下，我们这就走。” 南歌子瞥了眼，确认几名男生走后，就继续回去吃西瓜。 萧炀和几名男生对峙时，卿伊瑟一直站在他身后。 萧炀转身，卿伊瑟连忙低下头，萧炀仿佛看到她眼角有一丝晶莹剔透的……泪光？ 不至于吧？ 萧炀轻声问道：“不会嫌我多管闲事吧？” 卿伊瑟头压得很低，看不见表情。 “大家都在吃西瓜，你为什么会站出来？” 萧炀笑眯眯道：“孟老师说了，我们班长是女生，我作为联络员，又是男的，当然要保护好班长，而且昨天不是还白嫖了你瓶水吗？” 卿伊瑟沉默少顷，喃喃道：“所以是因为孟老师和那瓶水。” 萧炀一愣，“什么？” “算了，没事，谢谢你。”卿伊瑟语速很快，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萧炀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用力深呼吸了几下。 咦？奇怪，那股瘙痒感消失了？好像送水那天在帐篷里就没闻到了。 萧炀站在原地，望着卿伊瑟渐行渐远的倩影，眼神逐渐复杂。 直到身后传来声音：“好看吗？” “好看。” “还想看吗？” “想看。” 萧炀突然反应过来，丫这声音不对呀！ 赶紧回头，发现孟修贤一脸微笑站在身后，身旁是敖贝。 怎么小贝也在？他把昨晚的事跟孟老师说了？ 说了萧炀也觉得正常，就是敖贝不说，他也想劝敖贝跟孟修贤说一下这事。 萧炀笑嘻嘻道：“孟老师，嘿嘿，你怎么来了？” 孟修贤用手轻推敖贝的背，将他推到萧炀身边，正色道：“你跟敖贝，现在去一趟行政楼404。” 萧炀疑惑地道：“那是什么地方？” 孟修贤看向萧炀，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教导主任办公室。” 第47章 收徒 萧炀和敖贝心中同时一惊。 教导主任，这四个字对于任何一个初高中年龄段的学生来说，似乎都有一种血脉中的压制，刻板印象十分明显。 凶狠，严厉，古板。 临走前，孟修贤特地嘱咐萧炀：“教导主任姓陶，去了之后，不要在她面前玩任何小聪明，否则只会自讨苦吃，实话实说就好。” 萧炀认真地点点头。 听孟修贤这么说，萧炀心中大概有数了，这教导主任肯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和敖贝两人一边走，萧炀心中一边在思考。 什么原因叫我们去？一定不是因为刚才和这几个丑班的争了几句，那样就不会叫小贝，难道是……昨晚？ 很快，两人来到行政楼404办公室门口，对视一眼之后，敖贝往萧炀身后站了站，萧炀深呼吸一口，刚想敲门，里面就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不用敲了，直接进来。” 听到这个声音，萧炀和敖贝同时身体一抖。 果然，不管在哪个平行世界的学校，教导主任永远是这么严肃。 推开门进去，敖贝双眼大睁，似是有些惊恐。 萧炀心中早有猜测，神态还算正常。 这位教导主任，也就是陶主任，正是昨晚暴雨中打伞的那位老奶奶！ 她的办公室与普通领导办公室看起来差不多，右边一张大型实木办公桌，陶主任端坐在旋转椅上，后方一排办公柜，旁边摆放着一套沙发茶几。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办公室左边有一张一米见方的木桌，上面铺着黄色绸布，放着各种类似法器一样的东西，什么符啊、铃啊之类的。 两人唯唯诺诺走到办公桌前，一起打招呼：“陶主任好！” 陶主任面无表情，漠然道：“昨晚把我当成鬼了？” 孟修贤跟他们说过，不要玩小聪明，实话实说。 现在怎么说？ 是的，我们把您当成鬼了。 萧炀还想多活几年，脑筋飞速运转，恭敬道：“没有没有，学院一片祥和，怎么可能会有鬼。” 陶主任眼中寒芒一闪。 “哼！那你们俩大半夜不睡觉，在阳台上干嘛？还连着两天。” 萧炀心中嘀咕：学院不是不宵禁吗？那我们在阳台上不睡觉怎么了？ 等等！ 连着两天？前天晚上她也知道？ 萧炀思索片刻，轻声道：“我们……做噩梦了，就起来聊聊天，谈谈心，是吧，小贝？” 没人回话。 嗯？ 萧炀偏过头看去，发现敖贝低着头，双手死死抓着裤脚，双腿微微颤抖，显然害怕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被陶主任吓成这样？ 就在这时，萧炀忽然感觉到办公柜上方好像有什么东西，连忙抬头看去，却发现空无一物。 陶主任看在眼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异样。 “看来，你的天赋也不错，萧炀。” 陶主任这句无厘头的话，让萧炀有些懵圈。 “嗯？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陶主任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两人面前，由于有些驼背，跟敖贝差不多高，一米五多一点，比萧炀矮了足足一个头。 可是气场却完全将二人碾压。 “你不明白，你旁边的敖贝明白，敖贝，告诉他，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被点名的敖贝眼神躲闪不定，双唇微张，胸膛起伏剧烈，可就是不敢抬头。 “说——！” 陶主任发出雷霆之声，萧炀感觉整个办公室都震了一下。 敖贝如遭雷击，似是豁出去了，手指向木柜上方，闭着眼大喊道：“那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在那里！” 萧炀大惊！目光死死盯着柜子上面！ 我刚才感应到的，就是那东西？ 敖贝喊完之后，整个人好像虚脱一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往萧炀旁边挪了挪。 陶主任在敖贝喊出声来的同时，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声音柔和许多。 “果然，还未引元成功，就能看见魂咎，没想到我临归源前还能遇见如此天赋之人，敖贝，你可愿拜我为师？” 萧炀心中微动，拜师？ 他清楚老师和师父的不同，两者都是传道授艺，可师父比老师多了一层生活上的依存关系，情感更加浓厚。 学生在学校里学习，老师讲课，不管交不交学费，是学校雇佣老师的学识，来传授给学生，这当中就存在利益对价关系，同时脱离学校层面之后，老师和学生再无既定义务。 而师父不同，无论是师父主动收徒，还是徒弟主动拜师，都是纯自发，无利益关系可言，也不能谈利益。师父不仅要教会徒弟本领，还要负责徒弟生存，即便徒弟学成出师，二人师徒关系会终生绑定，是个人层面的契约关系。 敖贝还没反应过来，大脑处于短路状态。 萧炀见状，连忙用脚碰了一下敖贝。 敖贝如梦初醒，可他并未答应，而是微微抿嘴，纠结片刻后，低声道：“陶主任……我……我……” 见敖贝支支吾吾，陶主任立刻想到原由，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倒是我爱才心切，过于着急了，初次见面就这样问你着实不妥。” 话音落，陶主任抬手一挥，萧炀和敖贝只感觉一道金光闪过。 下一秒，三人便出现在小竹林旁边的峭壁之下。 陶主任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根类似锏一样，上面均匀分布着一根根凹槽的棕色木棒，接着甩手扔出。 嘣——！ 木棒击中峭壁，百米高的山崖从中间炸开，无数碎石掉落。 萧炀和敖贝吓一跳，刚想撒腿跑，陶主任单脚跺地，地面开始像传送带一样快速横移。 萧炀和敖贝就像在跑步机上一样，双腿不停奔跑却原地未动。 碎石就要砸中二人之时，地底冒出无数片状石板将碎石格挡开来，顿时尘土漫天，小竹林旁一片狼藉，乱石堆叠。 惊魂未定的萧炀敖贝二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只见陶主任双手飞速掐印，空中浮现出现一道复杂无比的金色符印。 “去！” 金色符印朝着乱石堆飞去，嘭的一声炸裂开来，神奇的一幕发生。 乱石和地面好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往上空聚集在一起，不过一两分钟时间，便恢复到刚开始的峭壁模样，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萧炀发现了端倪，有些岩石凸起和杂草位置不同了，说明不是时光倒流，而是打碎之后的重组。 陶主任再次抬手轻挥，萧炀和敖贝感觉一阵劲风吹过，又回到了行政楼404办公室内。 二人一阵踉跄，互相搀扶才勉强站稳。 陶主任单手拿着刚才那根木棒，眼神微凝，幽幽开口，语气郑重至极。 “吾名陶莲芝，现任白鹿学院教导主任，乙级九阶，功法‘炁功’，命宝拷鬼棒，名曰‘诛邪’，敖贝，我现在再问你一次，可否愿意拜我为师？” 第48章 炁功 百米高的峭壁被击碎又复原的巨响，整个白鹿学院所有人都听到了，不少学生议论纷纷。 教官们大声呵斥：“不要三心二意，专心训练！” 白鹿学院行政楼401办公室内，身穿白色长袍的庞院长正伏案书写，忽然眼神微动，轻笑自语：“搞这么大动静，陶主任好福气呀……” 隔了几间房的404办公室，敖贝和萧炀眼神恍惚，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还在消化当中。 萧炀率先清醒过来，又轻踢了一下敖贝。 开玩笑，这还不愿意？ 乙级九阶呀！刚才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操作，足可见本领之强。 又是白鹿学院的教导主任，就算凶了点，起码人品绝对可以保证。 身正艺高，还担心什么？ 最重要的是，拜了陶莲芝为师，别的不说，困扰敖贝十来年的鬼魂骚扰问题，肯定可以解决。 敖贝抿了抿嘴，似乎想明白了，细声细语道：“我愿意……可是，我该怎么做？” 陶莲芝收起拷鬼棒，轻笑道：“你尚未引元成功，我又年迈即将归源，一切从简，跪下磕三个响头，奉个茶便是。” 敖贝双膝弯曲，跪在办公室的地面之上。 嘭！嘭！嘭！ 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萧炀赶紧从旁边饮水机下方掏出一个一次性杯子，装好热水递给敖贝，然后安静站到一旁。 陶莲芝见萧炀如此机灵，略带笑意看了他一眼。 敖贝接过杯子，双手奉上。 “师父……请喝水。” 陶莲芝接过敖贝手中的水，轻抿一口，放在桌上。 “好了，起来吧。” 陶莲芝过来摸了摸敖贝的头，见到他这几天被军训摧残得更加瘦弱，眼窝深陷，关怀道：“天生命魂如此强大，从小受了不少苦头吧，去沙发上坐，听为师跟你好好言说。” 萧炀和敖贝两人坐在左侧双人沙发上，陶莲芝坐在二人对面，缓缓道：“鬼，就是咎的一种，名曰魂咎，实力跨度很大，你们还未习咎学，我就不细说了。你们这两晚看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婴儿，是我前几年以术法收服的咎，这几日晚上我便是安排它去巡逻新生宿舍。 “前天晚上，它反馈回来的信息告诉我，有新生能看得见他，我还不太相信，直到昨晚，我让它再碰到那名学生，就记下相貌和宿舍名，它为了看清就凑近了些，恐怕吓到你了，为师给你赔个不是。” 敖贝连忙摆手：“陶……师父，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萧炀心中微动，原来鬼竟然是咎的一种，而且学院里竟然就有咎的存在。 陶莲芝正色道：“刚才为师告诉过你，我修的是炁功，所有道家之人修的都是这个功法，分山医命相卜五术，我主修便是山术，方才调动地脉之气重新恢复峭壁，只是冰山一角，跟我学过之后，你就不用再担心那些随时乍现的魂咎了。” 敖贝眨巴眼问道：“师父，您刚才说归源……是什么意思？” 陶莲芝自从提出收敖贝做徒弟之后，气场就柔和不少，不再板着个脸。 “归源，就是回归桃源，有几种情况，第一种是男性除咎师在年满七十岁，女性除咎师年满六十五岁之后，可以向九寰局申请正常退休，能定期领到九寰局下发的巨额退休金，也可以在身体允许之下继续任职。 “第二种是自愿放弃，毕竟除咎有着生命危险，你们若是退学，也算是归源，只是这样就没有退休金。第三种是违反除咎师守则被强制执行归源。三种方法都要废掉功法，永不能再进行穿越，但是会保留记忆。 “我今年六十三，还有两年就会归源，我育有三儿一女，还有一堆孙子孙女等着我去抱，不过在我归源前能遇到你，也算是我的福分，我会在这两年将我所学尽数传授，也算后继有人。” 敖贝低着头，小声说道：“师父……我担心我太笨……” 陶莲芝轻声道：“呵，在你来之前，我就调阅过你入学测试和入学前的档案，你命魂强大，又聪慧，是天生学山术的好苗子，虽被魂咎所扰十年有余，可仍保持秉性纯良，不厌世，不怨人，心性难得，就是胆子太小。 “你入我门下，若是在学院有谁敢欺负你，不需你报我名号，我自会知晓，为你作主，所以，以后要抬起头做人，不能自卑。你也不用去功法楼了，待会我亲自传你炁功，最多一天，你就能引元成功，那些无意识的魂咎便不会再骚扰你。” 敖贝难掩心中激动，困扰他这么多年的问题，终于要解决了！ “谢谢师父！” 陶莲芝起身，来到办公桌前。 “过来吧，闭上眼，放空思想。” 敖贝起身，乖乖走到陶莲芝对面站好，闭上双眼。 陶莲芝将手搭在敖贝头顶，也闭上眼，随后一抹金光缓缓浮现，将两人笼罩。 半分钟过去，两人仍丝毫未动，好奇的萧炀起身走到旁边，想看得更清楚些。 小贝好运气呀！教导主任的关门弟子，我这是不是傍上大腿了？ 看了五分钟，萧炀发现二人好似都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中，周围一切他们都感应不到。 百无聊赖的萧炀忽然瞧见一旁铺着黄色绸布的木桌上，有一些铃铛、令牌、法尺等法器，远远看了几眼，他没敢乱动，生怕发出声响，影响到陶莲芝和敖贝二人。 不过桌上有一道足足半米长的巨大符纸，吸引了萧炀注意。 符纸上是极其复杂的红色符文，萧炀看得头晕眼花也没看明白是怎么画出来的，盘综错杂，弯弯绕绕，几乎布满整张符纸。 只是符文下方似乎还有最后一笔没有完成，萧炀走上前，拿起一旁的朱砂笔，想帮忙完成这最后一笔。 刚欲下笔，萧炀的手停在半空，回头看了眼陶莲芝。 两人还是没反应。 既然是小贝的师父，又帮了小贝这么大忙，我尽点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吧？何况画符也不会发出声响。 萧炀学过一段时间毛笔，不再犹豫。 唰！ 将符咒的最后一笔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给添上了。 将朱砂笔放好之后，萧炀望着完整无缺的符文，满意一笑，坐回原位。 又过了五分钟，陶莲芝和敖贝两人身上的金光消失，徐徐睁开双眼。 陶莲芝感叹道：“果真命魂出乎我意料的强大，甚至都快比得上壬级学生，回去继续军训，等再次感应到元力，便按照为师受你之法去运行，引元成功后，军训的强度就算不得什么了。” 敖贝开心地点点头，第一次说话不再低头含胸。 “明白了！谢谢师父！” 陶莲芝欣慰一笑，“行了，你先回去吧，有事为师自会联系你。” 敖贝看了眼萧炀，陶莲芝淡淡道：“我找他还有别的事，你先走。” 敖贝跟萧炀交换了下眼神，便转身离去了。 敖贝走后，萧炀感觉办公室内的气温瞬间下降，再一看，陶莲芝恢复了那副凶巴巴的模样，漠然开口： “你就是这次新生入学测试的第一名？” 第49章 无胆鼠辈 萧炀知道，瞒得住学生，瞒不住老师，点头应下。 “应该……是吧。” 陶莲芝冷眼相向，略含嘲讽之意。 “哼！听说你的萧，是嚣张的嚣。” “不敢不敢，消极的消。” “听说你的炀，是张扬的扬。” “没有没有，绵羊的羊。” 陶莲芝气场凌厉，萧炀则像个鹌鹑一般乖巧，点头哈腰。 不过萧炀心中觉得奇怪。 怎么我自我介绍的词，这陶主任也知道？孟修贤不像是那么大嘴巴的人。 陶莲芝厉声道：“油嘴滑舌，油腔滑调，油头滑脑，我且问你，你既然第一个通过入学测试，为什么不选0001号？” 萧炀收敛起轻浮欢脱的模样，低头沉思片刻，平静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您应该比我一个小辈清楚。” 陶莲芝往后靠住椅背，双手搭在把手上，缓缓道：“你是担心选了0001号，会经常听到流言蜚语，会有嫉妒你的小人在背后使坏，会有各种麻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若是这些都不敢应对，不过也就是个好逸恶劳的无胆鼠辈。” 萧炀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道：“不是不敢应对，而是不想应对，我从未想过要戴什么王冠，个人追求不同，我追逐的不是永恒伫立在山巅，那样太累太拘束，我追逐的是随风飘荡在山间，可以去山谷里赏花，也可以去山顶处看云。” 萧炀所言句句都是真心话，他并不清楚乙级九阶的除咎师可以做到什么程度的事，他只记得孟修贤让他实话实说。 陶莲芝静静看着萧炀，些许浑浊的双眼，配上似是被岁月用刀刻过一般的皱纹，看得萧炀心里直发毛。 “那你就是觉得，0001号对你来说是卸不下的光环，是下不来的高台，是孔乙己脱不下的长衫。你不想背负那么大压力，这样一来即便失败或者堕落也没有人会责怪或者瞧不起。如此，你仍然是个胸无大志的无胆鼠辈。” 萧炀微微皱眉，抿嘴思索一会，似是有些无奈地道：“您还是误会了，选0001号带来的包袱，远比带来的价值要大。其实就是一种取舍，应对这些麻烦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足够我去获得比选0001号更大的利益。” 陶莲芝双眼微眯，逐渐深邃，意味深长地道：“那你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切从自身利益出发考虑问题，临难时以保全自己为前提，可以牺牲掉团队利益。当团队需要你的时候，你会权衡利弊，推三阻四。这般自私自利，与无胆鼠辈无异。” 萧炀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陶主任怎么回事？怎么听风就是雨？ 就像很多生活中的极端型人格。 “哎，你少吃点，对身体不好。” “那我不吃了！” “你快一点，要晚点了。” “那我不去了！” 我的话明明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陶主任为什么总是过度理解，甚至像是故意的。 等等，故意？ 萧炀眼中一亮，双眉微挑，咧嘴轻轻一笑，坦然开口。 “是的，我就是无胆鼠辈。” 听到这句话，陶莲芝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嘴角扬起一丝浅笑。 “知进退，把握不好就很容易就变成墙头草，这个分寸感想拿捏得恰到好处，需要下极大的工夫。” “明白，谢谢陶主任提点。” 萧炀刚才恍然大悟，原来陶莲芝是在提醒自己。 低调可以，不能失了勇气。 隐忍可以，不能失了志气。 自由可以，不能失了正气。 不管萧炀如何解释，解释便代表需要别人的认同，当你不在乎外界对自己看法时，才能真正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坚定下去。 当你足够坚定，便不会再想去证明什么，而是去追逐什么。 他人观花，不涉你目。 他人碌碌，不涉你足。 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说短长。 萧炀进一步猜测，陶莲芝之所以今天把自己叫来她办公室，就是为了看一看自己这个真正的入学测试第一名是个什么品性。 毕竟不是站在阳光下，吸睛无数的孔熠天，孔熠天的端正与否，自有群众帮忙监督。 而萧炀这种懂得韬光养晦的学生，如果不加以管控，可能演化成一个诸葛亮，也可能演化成一个司马懿。 陶莲芝轻笑道：“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你这个入学测试第一名，有点意思，以后多看着点我徒弟，我能教他本事，却因公务繁重，无法时时跟在他身边教他修身，又即将归源，恐心有愧疚。 ” 萧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狡黠，道：“您愧疚的，恐怕不止这一件事吧？” 陶莲芝微惊，笑意渐浓。 “噢？什么意思？” 萧炀不急不缓地道：“先前那个浑身是血的婴儿，也就是魂咎，应该不是您派去巡查校园的吧？而是您弄丢了。” 陶莲芝饶有兴味地道：“继续说。” 萧炀在办公室左看右看，好像刚才那种若有若无的感应又消失了。 “我不知道那个魂咎还在不在这办公室里，但是它在的话，一定已经被您暂时控制起来了。您说派它巡查校园，可是以您刚才眨眼间击碎峭壁又复原的本领，昨晚大雨倾盆，它去了，您就完全没必要亲自打着伞在雨里巡逻了。 “就算您尽职尽责，大雨天半夜三点也要和自己收服的咎一起巡查校园，也完全没必要推婴儿车。那把红伞，就摆在您那个黄色绸布的桌上，那上面全是法器，更加验证了这点。 “而且您这谎言有一个最大的漏洞，就是如果派一只咎巡查校园，那么新生虽然看不见，可高年级生却能看见，起码也将咎的外表修饰一下，浑身是血的婴儿，半夜三点突然出现，谁都会吓一跳。 “我猜测，那只魂咎虽然脱离您的掌控，但并没有危害性，没有攻击能力。您说敖贝命魂强大，收他当徒弟，除了的确有爱才之心，应该还有放跑魂咎，吓到敖贝想要弥补的愧疚之心吧？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对，关于咎的一切我都不清楚，如果有说错的，您就当我放了个屁。” 陶莲芝笑骂道：“你个小子！脑子还转得挺快。你说对了，那只魂咎，是三天前第一层封印老化，从我这逃走的，所以才那副吓人模样，不过第二层封印是永久性的，会剥夺它的元力，让它没有伤人能力，只是它本身的隐匿能力很强。 “我有一术法，名曰‘千丝听’，在白鹿学院，除了院长办公室，其他地方的声音，只要我想听都能听到，昨夜暴雨如注，这魂咎只要在室外淋雨，便无所遁形，我能立刻锁定它。于是我推着婴儿车，打着红伞出去寻找。婴儿车是它感兴趣的物体，红伞则可以遮掩我的身形气息。 “它本不敢去室内有人的地方，可命魂强大又没有元力的人，对魂咎有天然的吸引力，就像花粉会吸引蝴蝶，它就连续两晚找到了敖贝。昨晚我抬头瞪那一眼，并不是瞪你和敖贝，而是那时，那只魂咎就趴在你们宿舍阳台的外墙上。” 第50章 食堂冲突 萧炀一阵后怕，心里发毛。 昨晚和小贝促膝长谈，一墙之隔的地方就趴着一只鬼？ 而且陶主任竟然会这么神奇的术法，千丝听，名字还挺好听，怪不得能知道我自我介绍的词。 陶莲芝继续说道：“昨晚我将它重新收服后，就想看看究竟你们两个是谁将它吸引过去，同时为我的疏忽道个歉，便找到你们班主任让你们前来。调阅你们两个人的档案之后，发现你还是入学测试第一名。 “我原本以为吸引魂咎的会是你，正好顺手敲打敲打。可没想到命魂格外强大的是敖贝，见他心性坚韧，又天赋卓绝，我便心生爱才之意，才决定收他为徒，不仅是弥补愧疚，也的确是发自内心地欣赏。” 萧炀心中感慨，小贝终于要否极泰来了。 “陶主任深明大义，气度不凡，学生佩服佩服。” 刚才收徒之后，陶莲芝就给敖贝赔了不是，一个长辈，又是学院领导，愿意放下身段和面子，主动给一名新生道歉，这一点萧炀就忍不住在心中竖大拇指。 许多父母、长辈、老师，明明犯了错，却碍于辈分高，年龄大，不愿意给小辈或者子女道歉。 其实错就是错，大胆承认不会没面子，欲盖弥彰才是真丢脸。 陶莲芝斜眼瞥了眼萧炀，淡淡道：“你少给我在这阴阳怪气，我之所以刚才不说那只魂咎是偷跑出去的，是担心敖贝以为我是愧疚才收他为徒，何况我已经重新将它收服，不会再乱跑，重新封印的符咒我也快要完……嗯？！” 陶莲芝看到桌上的符文，神色大变！ “这符上怎么……”陶莲芝双眼骤凝，破口大骂：“混蛋！我画了三天三夜的御封符，就差最后几笔！你**乱动什么！” 陶莲芝气息外放，压得萧炀呼吸困难。 “陶主任……我就是想帮个忙……” 陶莲芝咬着牙，双手撑着桌子边缘，眼里似是要冒出火来。 “趁我还没开除你，赶紧滚！” “陶……” “滚——！” 萧炀撒丫子跑路，离开了办公室。 ……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萧炀便直接去到食堂干饭。 中午回到宿舍，谢不柔和顾逸才正围着敖贝，三人欢声笑语，尤其敖贝，眼里好似重新有了光，整个人的气场明亮不少。 见萧炀回来，谢不柔一拳捶在他胸口，佯怒道：“好呀小样！你和小贝晚上偷偷摸摸搞秘密不告诉我们。” 萧炀捂着胸口苦笑道：“谁让你们俩一个睡得比一个沉，扔枕头都叫不醒。” 顾逸才羡慕地道：“小贝厉害呀，竟然拜了教导主任当师父！” 萧炀微微皱眉，正色道：“老黑，豆芽，这件事不能声张，对小贝和陶主任都不好。” 谢不柔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我们懂的。” …… 下午继续训练，又是一次疲劳极限，萧炀体内元力上的发光触角数量，已经增加到约五分之一。 萧炀尝试控制那五分之一的触角，已经可以勉强让元力轻微减速或者加速，但效果不是特别明显，要想控制灵活转弯，还是办不到，需要更多发光触角。 晚饭时间，萧炀和谢不柔、顾逸才三人一起去食堂排队打饭，敖贝为了赶时间洗衣服，回去吃泡面去了。 萧炀已经彻底爱上白鹿学院的伙食，又便宜又好吃，花样种类还多。 就在萧炀在座位上吃面时，突然听到还在排队的顾逸才那边传来一些争吵声。 萧炀眼神一变，他看到和顾逸才发生争吵的，正是入学第一晚领衣服时跟自己有过口角的鹰钩鼻男生，子一班的联络员，胡鸣宇。 不是冤家不聚头。 萧炀对谢不柔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起身来到顾逸才身边。 “豆芽，怎么了？” 顾逸才一脸不忿，指着胡鸣宇道：“这人插我队！还理直气壮的。” 胡鸣宇气焰嚣张地道：“谁插你队了！明明就轮到我了！” 萧炀讽刺道：“怎么又是你？插队插习惯了是吧？” 胡鸣宇也记得萧炀，冷冷道：“萧炀，寅三班的联络员，我记得你，果然都是一丘之貉，没素质的下等班级。” 谢不柔往前一站，凶狠道：“你说什么！” 看见牛高马大的谢不柔，胡鸣宇似是有些忌惮，不过他身后马上又有两名男生走了上来，看起来像是他同学或者舍友。 “怎么！想人多欺负人少是吧！” 萧炀用手轻轻按住谢不柔，示意他往后站。 在初中他没少和其他班的同学吵架打架，早就熟悉这种事的规矩，凡是在校园内打架斗殴，先动手的一定处罚严重。 萧炀轻蔑地看着胡鸣宇，道：“说我们是下等班级，你这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哪里来的？插队投胎插出来的？” “不是优越感，而是你们自己不争气。”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萧炀侧目看去，眼神微变。 一位气宇不凡，黄色头发的男生站到了胡鸣宇身边，正是子一班的孔熠天。 胡鸣宇见到孔熠天来了，惊喜地道：“班长！” 随后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指着萧炀一群人大声道：“就是这个家伙，上次领衣服也是他插我队！” 孔熠天一出现，围观人群瞬间多了起来，这时正值饭点，食堂到处是人。 “哦哟！孔熠天跟人家闹矛盾了！” “有好戏看了！” 没有什么比吃饭的时候顺便看戏更下饭了。 顾逸才见事态有点闹大了，悄悄拉了下萧炀衣角，悄声道：“要不算了……小样……” 萧炀回头悄声道：“退一步得寸进尺，忍一时越想越气，这种家伙凭什么要让着他们？别担心，交给我。” 随后萧炀轻拍顾逸才的肩膀，示意他别动，面无表情盯着孔熠天，淡淡问道：“哪位？贵姓？” 孔熠天沉声道：“姓孔。” 没有免贵二字，不是孔熠天装腔作势，这说明他是衍圣公的后人，也就是孔子后裔。 除了孔，还有张姓也不用免贵，相传这是玉皇大帝的姓。 再有就是各朝各代皇帝的国姓，被问到贵姓时不需免贵，这三种姓就是贵。 萧炀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哦，我想起来了，明星人物，替你小弟找场子吗？我们不吃这套，这家伙插了我朋友的队，还出言不逊说什么下等班级，把全年级除了你们班以外其他班侮辱了个遍，让他道歉！然后滚后面去老老实实排队！” 孔熠天眉头微皱，看了眼胡鸣宇，目光中有些责怪，显然对他刚才那句“下等班级”很不满。 胡鸣宇意识到说错话，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孔熠天看着萧炀，眼神漠然。 “插队的未必是他，没有证据，你也同样出言不逊，你道歉，我便让他道歉。” “我呸！”萧炀不屑地撇嘴道：“我就骂他怎么了？他前几天插我队是我亲眼所见，没素质的挫逼！” 胡鸣宇忍不住了，眼中怒火中烧，抬手朝着萧炀推去。 萧炀心中暗笑，他就是要用言语激怒胡鸣宇，让他先动手，然后自己提前顺势倒下，接着疯狂表演。 孔熠天眼神微变，想伸手去拦，却晚了一步。 同样，萧炀也眼神微变，身后的谢不柔一直全身肌肉紧绷，看到胡鸣宇来推萧炀，抬起一双大手也朝着胡鸣宇推去！ 糟了！ 萧炀知道这样一来就成了谢不柔和胡鸣宇同时动手。 情急之下，萧炀抢先一步横移到谢不柔身前，用后背将他双手挡了回去，然后再抬手把胡鸣宇的手拨开。 “住手！” “住手！” 两声住手同时响起，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第51章 失格 其中一声住手萧炀等人很耳熟，是孟修贤的声音。 另一声住手则气势很足，声音冰冷。 一位身穿蓝色劲装的男老师，飞快闪身到孔熠天旁边。 谢不柔和顾逸才看到这位老师，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 孟修贤也立刻来到萧炀身前，对那名男老师轻声道：“崔老师。” 萧炀立刻想到先前谢不柔和顾逸才说过，在选学号时那位恐怖的崔老师，看来就是眼前这位。 崔老师冷冷道：“孟老师，你也在。” 孟修贤刚想说话，他和崔老师的校卡同时响起。 两人打开一看，神情微变。 各自将各自闹事的学生，带到了……行政楼404办公室。 …… 孟修贤带着萧炀、谢不柔、顾逸才三人站在左边。 崔老师带着孔熠天、胡鸣宇和另外两名学生站在右边。 陶莲芝背着手，眼神锐利之极，办公室内气场压抑到令人窒息。 萧炀感觉如坠冰窖，全身血液似乎都僵住了。 他也没想到一天之内能两次来到这个地方。 “岂有此理！才入学几天，就敢在食堂公然打架闹事，你们是有多大的胆子！不想读就滚！” 陶莲芝一声怒吼，七名学生皆浑身一震，头埋得更低。 孟修贤轻声道：“陶主任，学生们争吵一定事出有因，还是先调查清楚吧？食堂监控我已经让技术部发到您校卡上了。” 陶莲芝狠狠瞪了几名学生一眼，点开校卡将那份录像放了出来。 可以看到的确是顾逸才先排队，不过轮到他时他去一旁拿筷子，走开了两个身位，胡鸣宇才过去。 然后争吵时的对话和动手过程全都一览无余。 萧炀心中感叹：这什么摄像头质量这么好？怎么能拍得这么全面清晰？连声音都一清二楚。 啪——！ 陶莲芝一拍桌子，大发雷霆！ “混账！一个辱骂同学，一个动手推人！按学生守则，动手的萧炀、胡鸣宇开除，其余人留校察看一年，我们白鹿学院不需要你们这样的学生！” 胡鸣宇听到要开除自己，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萧炀噤若寒蝉，表面一副害怕的模样，心中淡定的很，他知道这就是三个老师在演戏，处分不会到开除这么重，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们。 然后崔老师和孟修贤一劝，给个台阶，陶莲芝顺势一下，来几句“念你们初犯，就暂不开除，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下次若敢再犯，绝不留情！”之类的话。 既能起到震慑作用，又不会真的开除。 不过处分是免不了的，都是老师们的老套路，萧炀早就摸清楚了。 果然，崔老师和孟修贤连忙出声劝阻。 崔老师淡淡道：“陶主任，都是新生，这处罚是否重了些？可否网开一面？” 孟修贤微微皱眉道：“是，陶主任，顾逸才同学和胡鸣宇同学完全是因为误会，其他同学也都是不想看到同学被欺负才站出来帮他们说话，情有可原，只是年纪轻，方式方法出了问题。如果对同学一点不关心，冷眼旁观，也不符合学院团结友爱的精神。” 陶莲芝冷冷道：“团结友爱，还打架斗殴？团结友爱不是江湖义气！萧炀和胡鸣宇辱骂同学，还动了手，是不争的事实！还有那么多人看到，影响恶劣，必须严惩不贷！你们两个班主任也失职！” 孟修贤应声道：“是，我回去检讨，我向您保证，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崔老师附和道：“我也向您保证，会跟他们强调纪律，不再违反守则。” 陶莲芝神情凶狠，缓缓走到萧炀身前，强大的气场让萧炀浑身寒毛竖起，不敢抬头看。 瞪了萧炀一会，又走到胡鸣宇身前。 胡鸣宇直接吓哭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陶主任，以后不会了，不要开除我……” 陶莲芝绕了一圈走回办公桌前，用如刀一般的眼神扫视七名学生，厉声开口：“念你们初犯，就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下次若敢再犯，绝不留情！ “萧炀胡鸣宇辱骂同学，动手打人，两人留校察看一年，其余人记过一次。今天若不是你们两位班主任给你们担保，我必开除你们！ “现在是军训时期，其他同学都在拼命训练，争取早日引元成功，你们还有心思在这寻衅滋事，其中还有0001号学生，别仗着自己有点天赋就飘飘然，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陶莲芝说这话的时候，萧炀心中一震。 他知道这是一语双关，既是说给孔熠天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 训话完毕，两名老师带着各自的学生离开行政楼。 路上，顾逸才主动道歉：“对不起啊，孟老师，害您也被骂了……” 谢不柔也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孟老师。” 孟修贤走在最前面，朝后摆了摆手。 “你们认识到错误就好，同学之间不必锱铢必较，你们俩先回去，萧炀你跟我来。” 萧炀朝顾逸才和谢不柔耸耸肩，跟在孟修贤身后远去。 二人来到愚溪边上的长椅旁，孟修贤率先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 “坐。” 萧炀缓缓坐下，轻声道：“谢谢你，孟老师。” 孟修贤淡淡道：“他们两个都跟我说对不起，你为什么跟我说谢谢？” 萧炀低声道：“既谢谢，也对不起，那天晚上吐了你一身黄疸水，要不是你背我去医务室，我可能就得在野外睡一晚了。” 孟修贤轻轻挥手道：“那件事没什么，身为班主任是应该做的，今天这事，你觉得自己没错吗？” 萧炀思索片刻，皱眉道：“是胡鸣宇先说我们是下等班级我才骂回他，动手也是他先动手我再自卫。” 孟修贤语重心长地道：“你们七个都还没有引元成功，倘若今天你们当中有一位已经有了功法，会用元力，会是如何？倘若你们以后到了更高的元力等级，今日又会是如何？” 萧炀一愣，他倒的确没想过这个。 孟修贤附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身后的愚溪丢了进去。 噗通！ 石头落水，溅起一丝水花。 孟修贤幽幽道：“你们现在还是普通人，争吵打闹就像这块小石头丢进河里，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如果哪一天你们变成了巨石山峰，再往这河里丢，便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 “除咎师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就必须要求有更强的自控力，要学会约束自己，否则只会是一场灾难。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在南柯世界一百零二年的历史中，就有去其他平行世界除咎的除咎师，心性失常，仗着自己能力高强，除掉咎之后，霸占那个世界不肯回南柯，为非作歹，为所欲为。这种行为，叫做失格。” 第52章 刻不容缓 萧炀不解，问道：“可是这样的话，九寰局不会管控或者派更强大的除咎师去铲除吗？” 孟修贤轻笑摇头：“强大到一定程度的咎，是可以在多个平行世界里自由穿梭的，如果除咎师每次穿越都要九寰局审批同意，那咎早就跑掉了，所以派去除掉这些实力强大的咎的除咎师，他们会有一个穿越时免签的特权。 “如果这时，除咎师穿越到一个九寰局无法追踪的平行世界，把自己身份定位标识去除掉，九寰局也无法锁定他去了哪个平行世界，又怎么派人去铲除呢？” 萧炀心中越想越害怕。 设想一个甲级除咎师，去到了古代，那不得无法无天？简直就是个土皇帝呀，不对，若真是这样，想当真皇帝也轻而易举。 什么？造反？ 一个术法下去教你做人，那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力量。 孟修贤继续告诫萧炀：“所以，我们四大学院在对学生品性要求上，都极其严苛，你别以为今天是陶主任跟我们两个老师演戏，这种打架斗殴的情况，她处理过不知道多少次，基本上都是开除。 “主要今天你们双方的确都是误会，而且我和崔老师出现及时，没有大打出手，不然我们两个绝对保不下你们，你若不信，尽管可以再试试，上午打架，下午就回桃源卖水果。” 萧炀低头沉默了。 他没想到这一层，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之后，面对的诱惑也会更大，如果每次都是针尖对麦芒，会很容易失控。 等元力等级到了一定程度，举手投足之间就是开山裂石之力，如果因为个人私事伤及无辜，那将是莫大的罪孽。 孟修贤想告诉他的，不是同学被欺负了也不去还手，不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去还嘴，什么吃亏是福，一味忍让，孟修贤知道萧炀不是这样的人。 他想告诉萧炀的是，以后与人产生矛盾，要学会更加理智的处理事情。 他知道萧炀有一颗好用的头脑，能够想清楚这其中的利害，能够想到更佳的解决方案。 除咎师能影响的不只是某个城市，某个国家，某个世界，而是无数个平行世界，倘若遇到任何事都是睚眦必报，见面就是刚，一旦这个习惯养成，日后就极易滥用自己的能力，渐渐会演变成自以为很酷，只存在于虚拟幻想中的无脑龙傲天。 这也许是孔熠天的风格，但不是萧炀的风格。 孟修贤将手轻拍在萧炀肩膀，轻笑道：“我知道今天这事不是你错在先，你能够为顾逸才出头，是我所欣赏的，但你后面处理的方法，是不对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萧炀一副认真诚恳的模样，双眼清澈干净。 “我明白了，孟老师。” “真明白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不是君子。” “嗯？” “我是匹夫，匹夫报仇，刻不容缓！” “……” “哈哈哈哈哈，走了！” 孟修贤望着萧炀离去的背影，摇头苦笑。 …… 推开宿舍门，谢不柔赶紧迎上来，满脸自责。 “不好意思啊小样，刚才如果不是你拦在我前面，留校察看的就是我了，害得你背这么严重一个处分。” 萧炀云淡风轻地一笑：“这有什么的，不就是个处分，又不会掉块肉。” 顾逸才同样懊悔不已，“小样，都怪我，要是我不跟他吵就好了，大家都没事。” 萧炀佯怒道：“呐，豆芽你这就没意思了，别怂，对这种人就别忍着，凭什么要我们捂住耳朵？就该撕碎他们的臭嘴脸！” 嘭！ 谢不柔握手成拳，敲在宿舍床架上铮铮作响。 “就是！那个鹰钩鼻的傻缺太气人了，说什么下等班级！” 顾逸才推了下眼镜，眼里带着怒气。 “戚戚小人，口不择言，以后有他好看的！” 敖贝听谢不柔和顾逸才说了这件事，小声道：“以后碰到这样的，我就直接告诉我师父，都不知道他们干嘛那么嚣张。” 萧炀将手搂着谢不柔和顾逸才，道：“总之不能被人欺负，首先就得让自己强大起来，冲！” “冲！” …… 晚上继续苦练，萧炀直到十一点多才回到宿舍。 面对谢不柔和顾逸才的询问，照惯例继续说去图书馆了。 躺在床上，忽然校卡有消息。 萧炀发誓，要是还是隔壁宿舍黄元基那个死胖子发的，他一定不回。 打开一看，并不是，是卿伊瑟。 “你被留校察看了？” 果断秒回。 “是（苦笑），你怎么知道？” “班主任让我做违纪材料，你要手写一份检讨给我，其他材料我帮你弄。” “太感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你跟子一班的人打架，已经在新生里传开了。” “怎么传的？” 卿伊瑟推过来一个账号，名称是“白鹿墙”。 “这是学生自己弄的私人号，用来接一些投稿和发布一些新闻。” 萧炀添加之后，秒通过了。 随后打开动态一看，果然，第一条就是下午自己和胡鸣宇他们冲突的视频。 回到与卿伊瑟的聊天窗口。 “拍视频的人技术真差，那角度显得我好丑。”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留校察看一年是除开除以外的顶格处分，一年后还要接受惩罚才能解除。” “入学三天，反向毕业，反正怎么毕业都是毕业，到时候再说吧。” 这次卿伊瑟等了一会再回复。 “我不想你走。” 萧炀小心脏又开始怦怦直跳。 卧槽？爱情来了？ 可卿伊瑟紧接着后面那句话，直接浇灭了萧炀心中刚刚燃起的小火苗。 “你走了没有人帮我干活。” “行，为了给你干活，我尽量晚点再被开除（笑哭）。” “睡了，晚安。” “晚安。” …… 美美睡上一觉起床后，进入到军训第四天。 这一天，运动场上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军训第二天选择去功法楼继承功法的人，已经有引元成功的出现了，每个班都有。 达到癸级一阶后，力量，耐力都有不小提升，完成一个周期，虽然还是会累，但已不像之前那么辛苦。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去继承功法，放弃了自创。 同时，511宿舍也出现了第一个引元成功的人，就是敖贝。 他在第四天下午引元成功，功法“炁功”，立刻就被陶莲芝叫过去了。 谢不柔和顾逸才，也在第四天去了功法楼，顾逸才如萧炀所说，选择了“墨功”，谢不柔则选择了一本叫做“千钧诀”的功法，以力修炼元气的法门。 萧炀并不着急，他在下午结束时，体内的元力发光触角已经接近一半。 他估算过进度，以元力发光触角增加的趋势，大概在第六天就可以让所有触角发光，应该来得及。 第四天晚上十点多，萧炀又来到香零山山脚下那个老地方，磕下一粒浣尘丹，将自己练到疲劳极限，倒在地上。 萧炀连忙进入谛观状态，可这次不到一分钟，发光触角的数量就停止增多了。 这……这是怎么了？ 浣尘丹没这么快起作用呀？ 萧炀再次集中精神，持续着谛观状态，可仍然没有反应。 直到十来分钟之后，浣尘丹生效，萧炀站起身来，紧紧皱眉，思索着缘由。 “怎么了？同学，碰到什么问题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萧炀吓了一跳。 “谁啊？” 一个身影在夜色下缓缓从梅花树林中走出，萧炀看到此人，双眼大睁。 “总教官？你……你好！” 来人正是千秋辞甲级三阶的除咎师，青玉案。 第53章 以文载道 青玉案一身墨绿长袍，面带浅笑，走到萧炀身边，轻声道：“这么晚还在自己加练，很勤奋嘛，见你面露疑惑，不妨说来听听，我看看能否帮你解决。” 萧炀讪笑道：“那个，不用麻烦总教官了，小问题，我自己能搞定。” 青玉案挑眉道：“是不是你体内元力上的发光触角不再增多了？” 萧炀一惊！ 这都知道？ 看到萧炀吃惊的模样，青玉案微微一笑：“别忘了，你体内那丝元力可是我注入的，所有新生体内元力的状态我都知道，今晚我来找你，就是因为你自创功法的进度是所有新生中最快的，所以我便过来瞧瞧。” 萧炀听到自己竟然是进度最快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总教官过奖了，我是傻人有傻福，运气好撞对了方法而已，眼睛都差点弄瞎了。” 青玉案左右望了望，看到附近偶尔有小情侣出没，于是抬手轻挥。 唰——！ 带着萧炀来到香零山一处小山峰的峰顶，周围空无一人，静谧幽深。 青玉案撩起绿色长袍，席地而坐。 萧炀很识趣地坐在他身边一步远处。 青玉案正色道：“你以为所有触角都发光，布满整个元力，就能成功了吗？你未免将自创功法想得太简单，自创功法的确需要自己钻研，但不要完全闭门造车，容易耽误时机，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一眨眼就过去了。” 萧炀边听边点头，他知道这是难得的机会，有高人愿意来指点自己。 青玉案偏过头，看向萧炀。 “你说你可以搞定，说说看你的想法，准备怎么解决现在无法增加发光触角这个问题？” 萧炀微微皱眉道：“人的灵思都是有限的，反复观察同一个地方，会导致思维枯竭，我认为是元力进入了疲劳期，因为我喜欢观察新事物，所以我准备换个新地方，这样又会有新的体会。” 青玉案怔住了，表情略微有一丝尴尬。 这家伙……悟性怎么这么好？ 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咳咳，没错，穷则思变，你反应很快，当所有触角都发光之后，就可以控制元力冲击窍穴，这时的第一问题是找到窍穴，这个不难，难的是怎么样冲破，等你遇到这个瓶颈时，记住我一句话，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 萧炀郑重地点点头，“记住了，临川先生的诗。” 青玉案微惊。 这是王安石的诗，萧炀不仅知道，还知道王安石号临川先生。 “你文采不错啊，再问你一句，这诗创作背景知道吗？” 萧炀思索片刻后，撇嘴道：“不太记得清了，好像是变法失败，辞去相位退居金陵，游长江的时候写的吧。” 青玉案双眼微凝，心中顿有所想，指向身后的梅花树。 “提到咏梅诗或词，首先浮现在你脑海的是哪一首？” “陆游的《卜算子》，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里是香零山，倒不奇怪，还有吗？” “还有一首伟人的《卜算子》，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继续。” “临川先生有一首《梅花》，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别停，一直说。” “有一首我很喜欢，但相对比较小众。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 萧炀一连说了十几首，诗词库存用完了。 青玉案看萧炀的眼神变得十分微妙，他缓缓站起身，萧炀也立刻站起，拍拍屁股上的尘。 青玉案郑重其事地问道：“萧炀同学，你若能自创功法成功，我想跟组织申请给你提前赐誉，考察期两年，你可愿意？” 萧炀双眼大睁！ 这就提前赐誉了？我有这么优秀？ 萧炀挠挠头道：“可是千秋辞一般不都是墨功吗？” 青玉案解释道：“那只是大多数而已，因为墨功以文气调动元力，而我们组织的人又都爱好文学，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卜算子，他的功法就不是墨功，而是炁功。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还是你们学院教导主任的老公。” 卧槽？！吃到大瓜了！ 萧炀惊得整个人一直往后仰。 “陶主任的……老公？” 怪不得！怪不得千秋辞和白鹿学院关系这么好，每年都能请来三十多个教官，原来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怎么样？”青玉案问道：“自创功法成功，考察期两年，两年后我们会再来白鹿学院，那时如果你各方面都没问题，达到组织要求，便给你提前赐誉。” 萧炀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低头沉思。 见萧炀还在犹豫，青玉案不禁心中苦笑。 他们千秋辞堂堂第二大组织，强者无数，四大学院多少学子挤破头皮都进不去。 现在倒好，他一个甲级除咎师主动邀请一个还没有引元成功的普通孩子，人家还要想一想。 青玉案决定索性再加把火，轻声问道：“萧炀，你知道我们千秋辞为什么会只招文采好的人吗？” 萧炀摇头，“不知道，以文会友？” 青玉案淡淡道：“当然有这一部分原因，你们现在才刚刚来到南柯，还没有养成界差意识。” 萧炀眉头微皱。 “界差？” 青玉案缓缓解释道：“各个平行世界的信息差，就叫界差，你们以后会学到。我现在随便点一下，你就会明白。” 说到这，青玉案正视萧炀清澈的双眸，语气凝重。 “你刚才说的那十几首诗，有一首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萧炀愣了几秒，随后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 为什么千秋辞需要招文采好的人。 由于平行世界的差异，在这个世界流传的诗句，在其他世界未必会流传下来，同理，其他世界也许就会有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听过的传世神作。 这样一来，招揽来自各个平行世界爱好文采的人，就可以领略无穷寰宇中文学的美妙。 是不是还没意识到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试想有一位怀才不遇，终生郁郁寡欢的才子，无数佳作无人赏识，遗珠蒙尘，任凭他如何哭诉上天不公，仍带着不甘离世。 而在另一个平行世界，他成功了。 他光芒万丈，才冠天下，流芳百世。 如果没有这个世界，谁会晓得他几十年的悲愤与心酸？ 又或者一位诗词大家，他的巅峰之作不幸遗失在岁月的长河中，数百年后根本无人知晓。 而在另一个世界，这个巅峰之作完好的保存了下来，成为了他的又一代表作。 王羲之大量真迹存世？ 《青囊书》全本？ 《永乐大典》全本？ 《红楼梦》后四十回？ 苏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会不会还有比它更为经典的中秋词？ 李清照庭院里的花，是否还有没诉说完的凄凉与悲怆？ 李白杯中的酒，足够他挥洒轻狂与豪迈吗？ 杜甫草堂外的风，能将他的悲天悯人和沉郁顿挫全部带走吗？ 因为有了千秋辞的存在，可以用诗词歌赋跨越时间和空间，甚至跨越因果轮回，与无数伟大的文学灵魂交流。 与他们创作时的情感产生共鸣，体验他们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将他们渴求的梦变成现实，让他们毕生的执念得以圆满，让岁月造成的遗憾随风消散。 青玉案抬手指月，示意萧炀看天上，随后轻声感慨道：“从古至今，咏月的诗词数不胜数，可我们仰望的明明不是同一个月亮，却能有相同的情感。我看得出，你骨子里喜欢传统文学，那就来加入我们，以文清谈，以文欢舞，以文载道。” 说实话，萧炀心动了。 他体内初中时期莫名其妙觉醒的文学血脉在翻涌，在沸腾。 对任何一个热爱古典文学的人，这都有着难以阻挡的吸引力。 青玉案见萧炀望月的双眸中逐渐充满向往，得意一笑，心想：还是被打动了吧…… 片刻后，萧炀喃喃道：“抱歉，总教官，我不想进千秋辞。” 第54章 知其善，守其拙 这回答让青玉案猝不及防，难以置信地盯着萧炀看了半天，最后失笑道：“我必须要问一句，为什么？” 萧炀抿嘴道：“我承认我很喜欢传统文学，能够体验每个平行世界里沧海遗珠的伟大作品和文学瑰宝也很诱人，可是我意并不在此，文学可以成为我的爱好，却不能从成为我毕生的追逐。” 青玉案问道：“你追逐什么？” 萧炀目视前方，眼神坚定无比。 “自由。” 青玉案微怔，他竟然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看到了无比炙热的光辉。 萧炀淡淡道：“我看到下方这郁郁葱葱的梅花树林，会联想到无数咏梅诗词，可我还想去摘它的树叶，去闻它的花香。我看到天上一轮孤月，会联想到无数咏月诗词，可我还想沐浴月光，甚至可以的话……我还想近距离看看月球。” 青玉案盯着萧炀看了半天，眼神变换数次。 良久，他才慢慢释然，不再看着萧炀，而是同样目视前方，淡淡开口。 “十大组织中，除了我们千秋辞以外，还有仙乐府和青衿坊，他们一样也是在追逐界差所带来的的美妙，只不过我们是文学，他们是音律和服饰。既然你意不在此，我便不再勉强。除了你，这届新生当中还有四位进度也很快，我去找他们聊聊，祝你自创功法成功。” 萧炀点头道：“好的，谢谢总教官。” 两人起身，萧炀突然想到什么，“那个……我怎么下去？” 青玉案嘴角浮现一抹坏笑：“你又不想入我千秋辞，我管你怎么下去，你不是喜欢加练吗？自己爬下去呗。” 嗖！ 说完，青玉案便原地消失不见。 萧炀瞬间傻眼。 我靠啊！真的走了？ 望了一眼山峰下陡峭无比的坡度和莽莽密林，萧炀不禁再次吐槽。 这丫心眼也太小了吧！ 萧炀尝试手脚并用往下爬，刚一趴下，身前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你这样会摔死的。” “卧槽！谁啊！” 萧炀再次被这冷不丁响起的声音吓一跳。 并不是青玉案的声音，萧炀抬头一看，一位身穿黄白色汉服的中年男子正蹲在他身前，模样很陌生，他并无印象。 男子伸出手将萧炀拉起，笑道：“萧炀同学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年糕，来自玉肴斋。” 年糕？ 萧炀记得在十大组织简介中看到过这个名字，是玉肴斋的代表人物之一。 不过玉肴斋的人怎么会来？ 萧炀带着疑问打招呼道：“你好。” 年糕面相和蔼，笑起来很温暖。 “时间不早，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次来是想看看白鹿学院最有希望自创功法的几名学生，你们总教官青玉案给了我几个名单，你是其中之一，冒昧问你一下，你是如何让元力上的触角发光的？” 萧炀心中嘀咕：怪不得总教官直接消失了，看来他知道还会有人来找我。 “就是看东西，看山看水看月亮，看花看树看石头，然后看的时候得动脑子。” 年糕抿嘴想了想，面露思索状。 “通过观察物质本源引动元力吗？感觉潜力不小呀……你从小目力很好是吧？” 萧炀淡淡道：“一般吧，就是对变化和不同比较敏感。” 年糕环顾四周，捡起一片树叶，递到萧炀面前。 “你先仔细看下这片树叶。” 萧炀接过来捧在手心，仔细观察起来，不久后又翻了一面，看完后还给年糕。 “看完了。” “都记住了？” “差不多。” 年糕将信将疑地背过身，横移几步远，抬手在身前动了动，然后过来再将树叶递给萧炀。 “你看看有什么不同。” 萧炀将树叶接过来，举过头顶，在月光照耀下，树叶的纹路和内里的脉络清晰可见。 大约一分钟后，萧炀直截了当道：“没有不同。” 年糕微惊，“你确定？” 萧炀点头道：“以我现在的观察能力，这片树叶的确没有不同。” 年糕看萧炀的眼神逐渐复杂，心里对这位少年有了评价。 果敢，坚定。 他刚才的确没有对树叶动任何手脚，只是用手指对着空气随便划了两下，就将树叶还给了萧炀。 观察事物，能看出不同，并不是难事。 能看出没有不同，也不是难事。 难得是在这么短时间对自己观察的结果如此肯定，这才是难能可贵之处。 这一点，孟修贤对萧炀有同样的看法。 试想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看上半天，最后实在找不出不同，也只会说“我找不到”。 或者稳妥一点的说法是“也许有不同，但是我找不出来。”或者“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而萧炀给出的回答是“没有不同”。 没有迟疑，没有犹豫，没有或许。 这并不是盲目自信，而是对自己能力有清晰的认知。 即便有不同，也是超出我目前能力之外才能观察到，并不是我不仔细或者我马虎。 年糕意味深长地道：“知其善守其拙，清楚知道自己能力的边界，萧炀同学，你有点东西。” 萧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或许吧，但不多。” 年糕双眼微眯，问道：“刚才青玉案找你，有说什么吗？” 萧炀摇头道：“没有，就是让我背了几首诗。” “没有跟你谈提前赐誉的事？” 萧炀略微迟疑了一会，“没有。” 年糕嘴角微扬，轻笑道：“不老实，看来你没答应他，有没有兴趣来玉肴斋？考察期一年。” 又来一个…… 萧炀没有直接拒绝，脑中一转，道：“我能不能先问一个问题？” 年糕点头，“你说。” 萧炀微微皱眉道：“千秋辞是我们学院请来军训的，为什么玉肴斋也会来？还是说其它组织都会来？” 年糕淡淡一笑，道：“你可能还不清楚自创功法的珍贵程度，每一个自创功法成功的学员，其心性天赋必然卓绝，十大组织当然都会来抢这些好苗子。 “就像桃源当中各大名校提前去一些高中自主招生一样，都是想尽办法挖走好学生，只是四大学院各自都有各自关系好的组织。 “像白鹿学院就是与千秋辞和我们玉肴斋走得近，赤虎学院是元易宫和节气堂，青鸾学院是神农阁和百花苑，墨鲲学院是仙乐府和青衿坊。 “这并不代表每个学院的学员一定只会被关系好的组织提前赐誉或者录用，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得不得的了，还要看学员自己的意思，人各有志，无法横拦。” 萧炀微微点头，继续问道：“那古朝会和抹雀楼呢？” 年糕耐心解释道：“古朝会神龙见首不见尾，抹雀楼相对低调，比较少出来活动。不过今年抹雀楼倒是在你们白鹿学院给一位还没入学的学员提前赐誉，着实罕见，想来应该是抹雀楼捡到宝了。好了，问也问完了，怎么样？需不需要我给你点时间考虑下？” 萧炀带着歉意讪笑道：“不用了，抱歉啊，我不想加入玉肴斋，谢谢你的邀请。” 年糕未见怒意，耸耸肩。 “猜到了，你这小家伙就是想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要不要送你下去？” 萧炀心中感叹道：好人呀！比青玉案那小心眼的强多了！ “要！太谢谢了！” 这倒弄得萧炀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问人家问题，还拒绝人家，人家还送你下山。 当初看十大组织简介时，萧炀就感觉玉肴斋这个组织画风不一样，现在看来，成员的确比较友善亲切。 年糕轻轻挥手，两人眨眼间就出现在山脚下。 这种瞬间移动般的感觉，萧炀这两天接连体验了三四次，觉得甚是神奇。 年糕轻拍两下萧炀肩膀，“走了！” “再……见。” 见字还没出口，年糕就消失在原地。 萧炀环顾四周，也不知道这是香零山具体哪个位置，不过他看到有条小路可以通到荷花池，便沿路行走。 走了一会，路边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萧炀经过时，石头上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艹！” 今晚真是邪了门了！怎么总是莫名其妙蹦出来个人！ 夜色幽暗，那石头又刚好在树下，看不清坐在上面的人是谁，只能看到坐姿颇为潇洒， 低着头。 此人跳下石头，缓缓开口，声音雄浑，带着一丝威严。 “我是唐宋。” 第55章 混乱中创造秩序 卧——槽！！！ 萧炀惊讶到瞳孔震动，双唇微张。 唐宋，当今南柯世界第一除咎师，古朝会的首领，唯一的一位甲级八阶高手！ 借着月光，萧炀看清了这位第一强者的外貌。 身穿金黄色流云衫，腰间系着一条绛紫龙纹带，长发盘髻套在一个白玉发冠中，额角两边垂下一缕黑发，添了几分潇洒不羁，卧蚕眉下一双虎目，相貌堂堂，器宇轩昂。 一连看了三位古装中年男子，单从气质和相貌上来说，萧炀对唐宋的评价最高。 要知道在古代，金黄色和紫色可不是谁都敢穿，也不是谁都能穿的。 萧炀抬起一只手，动作有些僵硬。 “你……好，我是萧炀。” 唐宋比萧炀高了半个头，一步一步走到萧炀面前，压迫感极强。 这不是身体上的威压，而是气场上的碾压，可萧炀死死咬紧牙关，半步未退。 唐宋停在萧炀面前一步远处，面无表情，沉声道：“入我古朝会，你名里刚好带个炀字，誉名便叫隋先生。” 萧炀心中忐忑不安。 这么强硬？都不问一下就直接命令了？ 萧炀淡淡道：“不入。” 唐宋一脸漠然，微怒道：“不入？那便剁了你！” 话音落，萧炀仿佛感觉一座大山朝自己压顶而来，双脚就要站不住，索性往后倒在地上，躺成一个大字。 摆烂了。 “那你剁吧。” 唐宋冷哼一声，萧炀感觉大地都在颤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四肢紧紧贴着地面。 三秒钟后，压力顿消。 唐宋咧嘴一笑，将萧炀搀起，弯腰给他掸走背上的灰尘，态度十分殷勤。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偶尔也想在你们这种少年面前装一装逼，过一过绝世高手的瘾。” 萧炀一脸懵逼。 三秒钟，气质从战力天花板到打杂大叔。 这……这反差也太快了吧？ “别别别，我自己来。”萧炀赶紧撤步移开身子，自己动手拍灰，一边拍一边说：“你不就是绝世高手吗？”” “不。”唐宋云淡风轻地一笑，“或许在你们眼里是，但在我眼里，夏先生那样的才算绝世高手，我……顶多算个高手吧。” 萧炀嘴角抽了抽。 这算是谦虚还是自夸？ 唐宋一把搂过萧炀肩膀，像大哥找小弟商量事情一样，动作很亲切。 “我大老远跑过来，给个面子，加入我们古朝会吧？” 萧炀苦笑道：“可是我连功法都还没自创成功。” 唐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有什么，只要你答应，我随便点拨一下，很快就成了。” “不好吧？我还是想自己来。” “不行呀，没时间了，我明天要下盘子了。” “下盘子？”萧炀不解。 唐宋撇嘴道：“除咎术语，就是去其他平行世界执行任务，这个不重要，你今天必须答应我，四大学院新生自创功法有希望的人我都看过了，就你一个有帝王命。” “我不行啊，我是无胆鼠辈。” “你刚才面对我都半步未退，别装了。” “我心性不佳，心浮气躁，粗心大意。” “年轻人，毛躁一点也正常。” “我好吃懒做，每天只想躺平。” “谁不想躺平？我也想躺平。” “我体弱多病，屁股上都是痔疮……” 说完这句话，萧炀和唐宋同时瞪大双眼。 一个不敢相信自己的嘴巴，一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你脱了给我见识见识。”说完唐宋就要去扒萧炀的裤子。 萧炀死死提着裤腰带，一副为难的样子。 “不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加入古朝会？” 唐宋轻叹口气，眨眼间又坐回那块大石头上，喟然道：“还不是几位前辈定下的入会规矩太难了，我跟我老婆现在一个人都没找到过，好不容易出现了个你，当然不能随便放跑。” 萧炀两手一摊，无奈道：“抱歉，我真的不想进古朝会，这种睥睨天下的王者之姿，不适合我。” 唐宋挑眉问道：“那你想去哪？刚才青玉案那家伙邀请你，你都动心了，结果拒绝了，玉肴斋的邀请你也拒绝了，现在我亲自来邀请你，你还要拒绝，怎么？你要自己开宗立派？” 萧炀稍稍有些吃惊。 原来刚才的谈话，唐宋都听见了。 他知道唐宋看上去大大咧咧，洒脱随意，其实心思肯定细如针线，这等强者，绝不可能是马虎草率之人。 萧炀只好实话实说。 “我想进抹雀楼。” 听到这个回答，唐宋神情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深意。 “为什么？你们白鹿学院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卿伊瑟，被抹雀楼提前赐誉，喜欢上人家了？想跟着人家？” 萧炀翻了个白眼，“拜托，我们才认识几天而已。” “那是什么原因？你喜欢打麻将？”唐宋穷追不舍，似乎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萧炀双眼微凝，语气严肃至极，说出了一句经典名言。 “打麻将，是在混乱中创造秩序，在自由中遵守规矩。” 唐宋沉默了。 目光变得极其深远，静静看着萧炀，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炀喜欢自由，喜欢新鲜感，可喜新，不代表厌旧，喜欢自由，不代表无法无天。 任何自由都是在一定规矩之下的自由，如果没有任何约束，那不是自由，那是放纵。 而抹雀楼，就是一个自由与规矩并存的组织。 当然，也许，可能，应该有那么一丢丢原因是因为卿伊瑟也在这个组织。 两人在夜色下缄默许久。 “呵。” 唐宋似是有些自嘲般笑了笑，打破了沉默。 “能把打麻将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罢了，就随你吧。” 萧炀兴奋地道：“嗯？你不强求我了？” 唐宋再次闪身来到萧炀身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着他额头。 “我跟你说，你今天但凡说其他组织，我都不会放过你，我唐宋想做的事，没谁可以阻拦，唯独你说抹雀楼，我才能回去跟我老婆交差。” 萧炀心中诧异，怎么说这十大组织最后一位，反而还能交差了？ 这抹雀楼有什么奥秘？ 萧炀开口问道：“为什么呀？” 唐宋略带玩味地一笑：“想知道呀？我就不说，自己想去！” 说完，消失在原地，留下萧炀一个人形只影单。 他已经连续三次经历这种说着说着，嗖的一声就不见人的事情。 一次还好，次数多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渣男抛弃的小怨妇。 萧炀很想大嚎一声，发泄一下心中的憋屈和苦闷。 丫欺负我不会瞬间移动是吧！ 萧炀没有着急离去，而是站在原地思索。 刚才最后唐宋那几句话，勾起了他对抹雀楼这个组织更强的好奇心。 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还有时间。 萧炀迈步朝着图书馆走去。 …… 萧炀走后，那条小路的石头上再次凭空出现一个身影。 唐宋双手负于胸前，静静肃立，望着萧炀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档案袋打开，里面赫然是这次四大学院所有有希望自创功法的学生资料。 无一例外，在命格分析那一栏旁边都有一行小字：无帝王命格。 包括萧炀。 唐宋手中金光一闪，档案袋瞬间消融泯灭，而他也随之不见，就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56章 沐手敬书 萧炀来到图书馆，依旧灯火通明。 看书的人没有白天那么多，不过隔几个座位还是零零散散有些高年级学生在安静阅读。 萧炀上次来这看那本《十大组织简介》，已经意识到抹雀楼的不简单。 那个神秘的创建者，一筒，一定有更为惊人的秘密和精彩的故事。 还有上次没找到的历史战力排行榜第三，第十一和第十四。 萧炀决定今晚就要把这些查出来。 来到文史类分区，萧炀挨个书架仔细寻找，他想找那种有点陈旧感的孤本，而不是批量印刷的那种，那都是粉饰过的历史，只有越老的书才越接近真相。 翻了好几排书柜，萧炀终于在一个书架角落里翻到一本《南柯秘史》。 封面和书页都破破旧旧，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就是它！ 萧炀伸手去拿，旁边突然也伸出一只手来。 两只手几乎同时拿到那本书。 萧炀偏头看去，是一个同样穿着绿色迷彩服的身影。 这么晚还有其他新生？ 再一看脸，萧炀发现自己竟然认识！ 正是那个第一天晚上领衣服时，因为长相巨帅，俊美绝伦被萧炀注意到的辰一班联络员，陆行简。 嗯？这不是那个大白脸吗？ 萧炀抓着书的上半侧，陆行简抓着书的下半侧。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交接处似有电光碰撞的滋啦滋啦声响起。 萧炀率先开口：“同学，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训练，赶紧回去休息吧？” 陆行简反问道：“你怎么还不回？” “这书旁边书架上还有，你去找找。” “你怎么不去找？” “这种书又破又旧，没什么好看的，你就别看了吧？” “那你怎么还要看？” 萧炀使着暗劲，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给我！” 陆行简双眉紧锁，寸步不让。 “放手！” 这本《南柯秘史》本就破旧不堪，在两人大力拉扯下，边缘已开始有撕裂现象。 啪！啪！ 萧炀和陆行简同时感觉自己手背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了一下，纷纷吃痛，松开手连退好几步。 两人都捂着刚才抓那本书的手，手背通红一片。 一名身穿栗色长衫，头戴绒帽的男老师出现在二人中间，大约三四十岁，一手拿着《南柯秘史》，一手拿着一把棕色戒尺。 他面沉似水，双眉微皱，明显不太高兴。 “两名新生，竟差点撕毁图书馆藏书，如此无规无矩，给我出去！” 萧炀和陆行简同时弯腰，态度诚恳。 “老师，我错了。” 这名老师瞪了二人一眼，怒目而视。 萧炀和陆行简二人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保持低头的姿势，他们都清楚，那本书要是今晚不看，明天再来就不知道还有不有了。 三人沉默半晌，这名老师望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眼神微变。 高强度军训期间，这么晚还能待在图书馆的新生可不多见。 老师看了眼萧炀，又看了眼陆行简。 他呵斥二人出去，二人却没动，他并未生气，这反而代表这两名新生对于他手里这本《南柯秘史》十分执着，也说明二人是好读书之人。 想到这，老师怒意渐消，轻声道：“你们两个……都想看这本书？” 萧炀和陆行简同时点头。 老师嘴角微扬，轻笑道：“可是这本书是孤本，整个图书馆找不出第二本，怎么办？” 两名俊秀少年面露为难之色，他们都不想放弃，沉默不语。 老师看出来二人都是倔强之人，便提议道：“不如这样，你们两人过来猜拳，三局两胜，赢了的先看，要不今晚你们俩都别看。” 萧炀率先点头：“没问题。” 陆行简面无表情，淡淡道：“可以。” 老师退到书架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那开始吧。” 二人相对而行，在相隔一米处停下，萧炀盯着陆行简的双眼，抬起右手，迅速说道：“我会出布。” 陆行简微微抬头瞥了眼萧炀，眼里有些鄙视。 这种开局爱玩小心理的人，他觉得最为幼稚。 三，二，一！ 萧炀剪刀对陆行简石头。 第一局，陆行简胜。 萧炀有些傻眼。 他说出布，对手一般都不会信，所以不会出剪刀。 同时对手又怕萧炀万一真的出布，被提前告知还输了，会更丢人，所以不会出石头。 这种情况，大部分人都会出布，所以萧炀就出剪刀，每次猜拳他用这招，胜率都很高。 结果今天竟然失算了。 萧炀不相信陆行简是运气好，他看得出来，这人不是那种徒有其表的草包。 萧炀双眼微眯，沉声道：“这把我还是会出布。” 陆行简依然面无表情。 三，二，一！ 萧炀石头对陆行简剪刀。 第二局，萧炀胜。 陆行简看着自己出的石头，心中微动，他第一局当然是看穿了萧炀的套路，第二局他觉得萧炀会改变思路，真的出布，没想到萧炀预判了他的预判。 萧炀淡淡一笑，刚准备第三局，那名老师开口了。 “第三局你们背身而立，同时往头上举手，不要说话。” 二人照做，转过身，背部相贴。 三，二，一！ 二人同时往头上举出自己这局出的手势。 萧炀石头，陆行简布。 老师把二人手臂都摁下来，对着陆行简说道：“好了，你赢了，这本书给你。” 陆行简接过书，淡淡瞟了眼萧炀，眼神中带着一丝鄙视。 萧炀气得胸闷。 可恶啊！真气人！ 正在萧炀心里狠狠问候陆行简的时候，老师突然掏出一本书递到他面前。 萧炀定睛一看，同样是一本《南柯秘史》，封面和书页都破破旧旧，不过以他的目力，能轻易看出这和刚才那本不是同一本。 萧炀惊喜道：“老师，这是？” 那名老师意味深长地一笑。 “这本书有两本藏本，只不过这一本刚好我今天拿去修复了，既然都是爱读书之人，就不要因为争抢毁了书籍，同学之间要多谦让。今天差点撕毁书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们要答应我，以后来图书馆，必须要遵守规矩，沐手敬书。” 萧炀和陆行简看了眼各自的双手，军训完的确很多污垢还未清洗干净。 也明白过来，为什么老师要二人猜拳。 同学之间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有更加文明的处理方式。 二人虚心受教，同时点头。 “是，老师。” 老师欣慰看着二人，轻声道：“去吧，要借走还是在这里看都可以。” 遂转身离去。 萧炀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老师，您怎么称呼？” 老师停下脚步，回头道：“我姓荀，是学院的图书馆管理员。” 第57章 南柯秘史 荀老师走后，萧炀和陆行简相视而立。 萧炀淡淡道：“你借走还是在这里看？” 陆行简语气平静，“你走我就留，你留我就走。” 萧炀撇嘴轻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陆行简漠然离去。 你丫神气什么！大白脸！ 萧炀不想耽误时间，收拾心神，开始静心翻阅书籍。 这本《南柯秘史》，纸张比普通书籍小了不少，文字还是竖向排列，浓浓的历史年代气息。 数百年前，一枚巨大元晶降落在南柯世界，让人类可以开始进行平行世界的穿越，同时拥有强大的能力，可以抵御咎的入侵。 这类人，被称为御咎师。 当时所有强大御咎师组建了一个联盟，九寰局。 所有成员统一推举，由公孙家族掌管。 前面的内容，孟修贤在入学第一晚说过，可这个公孙家族，萧炀是第一次听到。 一百零二年前，也就是南柯元年，夏先生惊才绝艳，横空出世，除掉了第一只咎，将御咎师变成了除咎师。 而后创立古朝会，提出功术技的分类，大力推行国术和咎学，让古朝会声望一时无两。 与此同时，一位神秘强者一筒，创建抹雀楼，与古朝会是南柯世界最古老的两个除咎师组织。 作为除咎师的官方联盟，九寰局当然也有自己的强者。 是一对夫妻，名为扶光和望舒。 由公孙家族发现并培养，负责维持除咎师秩序，夫妻二人都是甲级九阶强者，尤其扶光，其战力并不弱于夏先生和一筒。 找到了！ 萧炀心中猜测，这个扶光和望舒，十有八九就是历史战力排行榜上的第三和第十一，因为第十三的的唐宋是甲级八阶。 我滴个乖乖！那这么看来，最强夫妻档还不是唐宋和元明清，是这个扶光和望舒呀！ 只不过这本秘史并不是简介，没有扶光和望舒的功法及命宝等信息的说明。 随着古朝会和抹雀楼的兴起，以及扶光、望舒公正严明地维持秩序，越来越多的咎被除掉。 南柯三十七年，最强大的咎——咎祖，打开空间传送通道，带领各种实力强劲的咎，大肆进攻南柯世界。 夏先生、一筒、扶光、望舒和晚几年加入古朝会的殷女士五人，作为当时最强大的五位除咎师，在九寰局领导下，与咎展开了一场大战。 史称，第一次辟元战役。 这次战争持续了大半年，血流漂杵，民不聊生，无数人死去。 最终除咎师阵营以夏先生、一筒、扶光和殷女士四人阵亡为代价，获得惨胜，五位甲级九阶强者，仅剩望舒一人活下来。 虽然咎祖被击退，恢复了大片净土，可南柯世界还是有不少咎残留。 南柯三十七年至南柯四十七年，这十年混乱时代，残留的咎依然时不时出没害人，南柯世界的人民虽不受战乱之苦，却仍处于水深火热，日夜担惊受怕之中。 多亏两名强者的出现，局面得以改变。 一名是古朝会第三位成员，周先生，是夏先生和殷女士亲自任命的接班人。 另一位便是不夜侯。 二人在这十年期间，携手合作，将残留的咎剿除肃清了绝大部分。 同时不夜侯创建神农阁，治病救人，救死扶伤，留下那句“南柯十年无尸首，只因天降不夜侯”的美誉。 不夜侯还与九寰局共同研发出了一种可以借由元晶之力抵挡咎的屏障，用于城镇和人类重要场所的保护措施，还能隔绝病毒传播。 为了纪念不夜侯的贡献，九寰局将这种屏障的命名权交给了不夜侯。 不夜侯留下一语： “茶为涤烦子，酒为忘忧君，就叫它……涤心屏吧。愿入此屏者可洗涤身心，永不再受担惊受怕之苦。” 萧炀看到这，心中对不夜侯的敬佩之心更浓。 这真是造福万世之人呀！ 第一次辟元战役后，望舒虽然活了下来，却身受重伤，实力下降，在九寰局内休养生息，继续维持除咎师的秩序，并推动创建了四大学院。 不夜侯和周先生多年积劳成疾，最后皆不幸去世，葬身之地都无人清楚。 南柯四十七年，随着涤心屏的广泛推广应用，各类大大小小城镇，村落和四大学院纷纷笼罩在涤心屏下，残留的少数咎无法进入，只能藏于野外，难成气候。 南柯世界重新恢复秩序，一片安定祥和。 南柯五十年-六十年期间，千秋辞、元易宫两个组织开始兴起，涌现出不少强者。 南柯六十年-八十年，南柯世界百花齐放，除咎师的势力飞速发展，仙乐府、玉肴斋、百花苑、节气堂、青衿坊等组织开始建立。 南柯八十六年，咎祖卷土重来，与一个特殊族群人类暗中勾结，破坏涤心屏枢纽，开启了第二次辟元战役。 以古朝会的秦汉为首，加上千秋辞的沁园春、临江仙，元易宫的姬昊、姜策，五位甲级九阶强者再次集合所有除咎师，在九寰局指挥下，共同抵抗咎祖及其咎类大军。 战役又持续了大半年，五位甲级九阶强者本将咎祖困在一个平行世界，却还是诛杀失败，被重伤的咎祖逃离。 临江仙战死，其余四人身受重伤，都在不久后去世，其余咎类则被清除殆尽。 第二次辟元战役获胜，百废俱兴的南柯世界在九寰局指挥下重新步入正轨。 那个和咎祖勾结，犯下罪孽的族群，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被打压在社会底层，艰苦度日。 这个族群叫九黎族，族人全为褐色皮肤，体质特殊。 九寰局为了惩戒九黎族，下令不允许任何九黎族人成为除咎师，也不允许任何除咎师给九黎族人引元，否则一律废除功法，逐回桃源。 涤心屏枢纽修复后，南柯世界至今一直保持着稳定安宁，虽然野外仍有可能有咎出没，但实力都并不算强悍，城镇之间往来也都有除咎师护送。 望舒去世之后，九寰局花了一段时间又重新培养出了一名强者，燕无介。 第二次辟元战役之后的除咎师秩序一直都由他来维持，此人与扶光望舒一样，实力高强，公正不阿。 就是他了！ 萧炀知道，这名燕无介应该就是历史战力排行第十四，排在唐宋后面一位的高手。 那岂不是当今天下第二？ 原来之前没找到的历史战力排行第三、第十一、第十四都是九寰局的人。 公孙家族、咎祖、两次辟元战役、扶光、望舒、涤心屏、九黎族、燕无介…… 萧炀又了解到许多秘闻，只是关于抹雀楼和那位神秘强者一筒的记载，还是少之又少，只知道他曾经和夏先生等人一起参加过第一次辟元战役，算得上居功至伟，其余个人信息还是一概不知。 这一筒和抹雀楼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萧炀不是一个强迫症，今晚能看到这么多，他已非常知足。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萧炀便起身将这本书借走，准备回宿舍休息，以后慢慢看。 回到宿舍，其他三人都已睡了。 萧炀发现敖贝没有做噩梦，睡得很沉，很香。 他微微一笑，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安稳睡去。 第58章 凡尔赛功 军训第五天。 萧炀经过白天的训练，将发光触角数量增加到了百分之七八十，已经可以控制那一丝元力转向。 但……新的问题出现。 第五天，已经有一大半的新生引元成功，继承了功法。 包括顾逸才和谢不柔。 谢不柔之前卧推最大重量在120、130公斤左右，引元成功后竟然轻松可以推起150公斤的重量。 顾逸才先前负重20公斤跑五公里需要将近两个小时，现在只需要一个半小时不到，虽然还是累得够呛，起码比之前动不动就倒地上强得多。 越到后面，还没有引元成功的学生就会越心急。 新生里还没有去过功法楼的人所剩无几，那么萧炀要自创功法就势必需要更强大的内心。 在训练时耳边已有闲言碎语。 “你看，那几个一看就是还没引元成功的。” “不是还抱着自创功法的白日梦吧？” “也许是继承了还没领悟，悟性差点。” 这些声音对萧炀有很大的影响。 主要表现并不是心态受扰，而是促使萧炀更拼命地训练，远离这些傻缺。 下午回到宿舍之后，萧炀看到谢不柔和顾逸才正在发表自己对元力的感受，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老黑！你这千钧诀怎么修炼？” “很简单啊，就是撸铁，练力量，太对我胃口了，你呢？” “我也是呀！看书写文，雕章琢句，这墨功真是我的最优选。我感觉我要做大侠了！” 敖贝比二人早一天引元成功，坐在椅子上微笑看着二人兴奋的模样，时不时点点头，很是捧场。 见萧炀进来，顾逸才问道：“小样！你引元成功了吧？什么功法？” 他们都认为萧炀已经去过了功法楼。 萧炀只能苦笑摇头，“没有。” 谢不柔将一只胳膊搭在萧炀肩膀上，道：“什么功法那么难？” 萧炀大脑飞速运转，赶紧现编了一个，支支吾吾道：“叫……叫什么凡尔赛功。” “凡尔赛？”顾逸才皱着眉头，听着这个有点奇怪的功法名字问道：“怎么练的？功法上说怎么运转？” 萧炀大脑转到快要冒烟，一本正经地道：“很复杂，首先必须要脸皮太厚，啊……就是必须要……要那个连劈带吼，以这个……声音迷惑敌人。” 三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觉厉。 “这么复杂，那你要费点心思了。”顾逸才安慰道：“我记得没引元成功前，功法都可以换，不行就再挑一本适合你的。” 萧炀点头应道：“嗯呐，到时候再看吧，不行我就回桃源卖水果去。” 敖贝赶紧站起来，担心道：“不会的！小样，我记得师父说过你天赋不错，不着急，也许明天就好了。” 萧炀知道敖贝又把玩笑话当真了，轻笑道：“放心，我心里有数。说起你师父，你已经引元成功，她给你准备了什么牛逼哄哄的东西当命宝？” 敖贝撇嘴道：“没有，师父说命宝一经选定不可更改，让我自己找，她给我的只会限制我。” 萧炀心中暗暗点头，看来陶主任也是位良师。 不给命宝这件事，不仅不代表陶莲芝敷衍敖贝，反而代表她对敖贝额外上心和负责，让敖贝自己找命宝才是对以后发展最有利的选择。 …… 晚上，萧炀训练完回到宿舍，发光触角已经非常接近百分之百，明天上午就可以全部完成。 浣尘丹还剩两粒，萧炀信心十足。 躺在床上，本想继续翻看那本《南柯秘史》，校卡突然来了消息。 是一个好友申请，来自新生班长联络员群。 萧炀点开一看，眉眼微挑。 是陆行简。 昨晚图书馆他们二人并未自我介绍，说明陆行简和萧炀一样，提前知道了对方的相貌和名字。 萧炀先是心里问候他几句，才点了同意。 “大白脸，什么事？” 发完后萧炀把陆行简的备注改成了大白脸。 陆行简很快回复。 “别乱给人取外号，你那本书后面有没有缺页？” 缺页？ 萧炀还没翻到那么后面，跳下床看了一下，的确书的后半部分有几页明显是被人撕毁了。 萧炀不假思索，打字回复。 “没有啊，我的是完好的。” “明天拿来运动场给我看，我前面看完了。” “凭什么？不然你叫声爹。” 这次过了一会陆行简才回复。 “你的也是缺的吧。” 萧炀微惊。 丫！这批还挺聪明。 “信不信随你，内容极其劲爆。” “无聊，睡了。” 萧炀知道，想戏耍陆行简的希望破灭了。 不过陆行简说缺了几页倒是引起了萧炀注意，刚想翻看前面的内容，滴！ 又是一个好友申请。 还有？ 萧炀点开一看，是寅三班的同学，杨雨薇。 就是坐敖贝前面那位，卿伊瑟的同桌，脸上有大面积鲜红斑痣的女生。 她加我干嘛？ 点同意之后，杨雨薇率先打招呼。 “联络员，您好，还没睡吧？没有打扰到您吧？” 语气中处处透着小心翼翼，这是常年自卑之人养成的习惯，生怕得罪别人，摧毁那仅剩的一点尊重和怜悯。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小样就好，都是同学，我就是睡了你们有事也可以随时找我，没关系的，只要不是发什么恐怖小视频给我就行。” “hhhhh！那不会，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入学第一晚孟老师给我弄那些红色字符的时候，我好像有看到你在拍照是吗？” 萧炀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是的，不好意思啊，是我没经过允许就拍照了，需要我删掉吗？” “不是的不是的，没关系的，你不用删，我就是想问下你，能不能把那张照片发给我一下？” “好的。” 回复完，萧炀就将那张照片发了过去，暖红色光芒映射下的杨雨薇，看不出鲜红斑痣，还是很有气质的。 紧接着萧炀又发了一句：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要这个照片？” “hhhhh！没什么，谢谢你啊，联络员！” “不客气，那我睡了。” “晚安。” 萧炀从和杨雨薇刚才的聊天中，好像感觉出她心情格外的好，总是笑哈哈的。 说实话，萧炀军训期间就没见过几个女生笑得出来。 除了卿伊瑟。 想到这，萧炀点开卿伊瑟的头像，校卡的通讯界面也有类似个人空间，朋友圈之类的功能。 名字叫雅集录，取古代文人墨客集聚，畅谈欢言之地的意思。 卿伊瑟的雅集录只发过一条动态，就是前几天寅三班一起吃西瓜的几张照片，配文是“夏天的冰西瓜更甜哦！” 萧炀下意识点了个赞，又觉得…… 丫！这么晚点赞会不会被她误会啊！ 赶紧取消掉。 然后萧炀点开和卿伊瑟的聊天窗口，输入“睡了吗？”几个字。 刚想按下发送键，想到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又删掉。 最后点开自己的雅集录，发了条动态。 图片是晚上的夜空，一轮皎月，星光点点。 配文：emo了…… 关掉校卡，准备睡觉。 不到半分钟，萧炀又打开雅集录把刚才那条动态删了。 “啊啊——！” 深夜情绪泛滥的萧炀，内心大喊出声。 第59章 你最好是 睡饱起床，萧炀开始进行第六天的军训。 早上十点多，萧炀在医疗帐篷里将所有触角全部发光，可以自由控制那一丝元力的流转。 逆时针转，顺时针转，停止，倒退，加速都可以轻松做到。 然后呢？ 萧炀记得下面就是最后一步，开窍。 要开始控制这一丝元力去冲击第一个重要窍穴，百会穴，位于头顶。 头部是人体的高度敏感区，稍有不慎就容易出大问题。 所以萧炀一开始将元力速度控制的非常缓慢，经过五分钟龟速般的挪移，他通过那一丝元力感受到头顶百会穴处，的确有一小块区域质地与其它地方不同，像是一块刚性薄片。 相对偏薄偏脆，萧炀尝试让元力后退一点，然后猛地发力去撞。 嘭！ 嘶——！ 第一声是撞击窍穴之声，第二声是萧炀倒吸一口凉气的吸气声。 疼！ 真他么疼！ 就像脑子里一根筋被大力扯了一下，连带着整片神经都疼。 萧炀缓了好一会，痛感才减缓。 同时这一次疲劳极限时间也到了，元力感应消失。 想到昨晚踌躇满志的样子，萧炀暗自苦笑。 看来自创功法的难度比自己想象中要大的多。 下午，九成以上的新生都已经引元成功，运动场上的哀嚎之声明显减少。 训练开始一个小时左右，子一班的教官公开宣布了一个轰动性的新闻，在新生圈乃至整个学院引起热议。 第一个自创功法成功的人出现了。 正是孔熠天。 此则消息立刻刷爆白鹿墙和各大学生社团负责人的雅集录。 “震惊！庚子届新生第一个自创功法的人出现了！” “入学测试第一名，自创功法第一名，妖孽新人孔熠天的上限会有多高？” “新生第一人孔熠天自创功法‘七截功’！” “据说在孔熠天的桃源，某位李姓功夫巨星并没有意外猝死，举世闻名，影响深远。他就是在这位功夫巨星的截拳道影响下，创下的功法！” “妖孽新人孔熠天‘七截功’，命宝‘七截刀’，双合之人，是否会被元易宫提前赐誉？” 诸如此类的消息满天飞，孔熠天三个字在整个白鹿学院各大信息渠道疯狂刷屏，直接登上热搜！ 这些，下午安心训练的萧炀略有耳闻，却未曾过多关心。 他正在冲击今天第二次的疲劳极限。 下午四点多，全身瘫倒的他，开始感应到元力。 萧炀控制元力慢慢朝头顶百会穴进发，经过脑部区域时，还是放缓速度。 嘭！ 嘶——！ 饶是萧炀做好了心理准备，仍然痛到龇牙咧嘴。 这样不行。 萧炀判断出这种方式出了问题，绝不是靠冲击次数，量化积累就能冲破的。 那该怎么办？ 难道经过脑部区域时不要放缓，直接全速冲？ 那他么万一冲成傻子了怎么办？ 脑子告诉萧炀不能这样去冲脑子。 他想起前天晚上青玉案的那句诗。 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 现在路倒是有路，就是冲不破呀！ 萧炀两次冲击百会穴，每次痛入骨髓就不说了，大不了强忍，关键是百会穴不见一点松动，这种无意义的肉体折磨，萧炀可不会傻到去玩什么自我感动。 疑无路……疑无路…… 会不会指的是并不是没有路，而是路不对？方向不对？或者说……有别的路！ 萧炀猛然意识到后半句，忽见侧帆隐映来。 难道是有隐藏起来的路？ 萧炀将观察力集中到最高，控制元力以缓慢速度前行，似蜗牛般在体内蠕动。 这个过程很漫长，几分钟过去了，萧炀一无所获。 疲劳极限恢复，元力感应消失。 萧炀撇了撇嘴，果然，如青玉案所说，这自创功法不只是让所有触角发光就可以的。 下午五点临解散前。 第二位自创功法成功的新生出现了。 亥三班的沈漠，自创功法“敕落诀”！ 又掀起了不小的热潮。 “又一恐怖新人自创功法成功！他与孔熠天孰强孰弱？” “恐怖新人沈漠，儿时竟睡过太平间！” “敕落诀杀伤力更甚七截功，沈漠潜力惊人！” 解散后，萧炀和宿舍其他三人在饭堂一边干饭一边讨论。 顾逸才满脸愁容。 “没想到这孔熠天天赋这么好，完了，我们跟他有恩怨，以后会不会针对我们呀？” 谢不柔啃了一大口馒头，安慰道：“没事，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们练我们的就好。” 顾逸才嗦了口面，放开筷子。 “我连胃口都没了，饭堂那次跟他们闹矛盾，太多人知道。” 萧炀语气平静地道：“就那个黄头发鸡毛？怕个锤子。” 顾逸才皱眉道：“孔熠天现在可是新生里的大红人，还有跟他同班那个胡鸣宇，想想就气，现在一定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那种人一定是睚眦必报的。” 萧炀一把搂过旁边安心干饭的敖贝，笑道：“我们有小贝，敢动我们教导主任的徒弟，有他们罪受，是吧小贝？” 敖贝点点头。 “嗯！他们要是敢欺负我们，师父会为我们出头的。” 萧炀看到顾逸才一副杞人忧天的模样，知道他从小瘦弱，怕被人欺负，所以胆子小，只会读书，带着些书生的酸儒气。 “豆芽，人呐，最亏本的就是为还没有发生的事焦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遇上事了不怕事，没遇上事不惹事就行。” 顾逸才应道：“是，我就是总忍不住惴惴不安，精神内耗太严重了。” 萧炀指了指谢不柔，坏笑道：“我教你一个解决精神内耗，释放压力的好方法。” 顾逸才好奇问道：“什么？” 萧炀故作神秘地道：“撸。” 顾逸才满脸吃惊：“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萧炀同样震惊道：“我说跟着老黑撸铁，你以为是什么？” “你最好是在说撸铁！” “哈哈哈哈哈！” …… 晚上，萧炀依然抱着平常心训练。 经过六天的时间，魔鬼训练对于大多数人都不再魔鬼。 可对于没有引元成功的人，依然是折磨。 萧炀感受到旁边投来的异样目光越来越多，暗暗皱眉。 这并不会影响萧炀的心态，只是会很烦人，就像苍蝇在耳边一直嗡嗡嗡。 就在萧炀快要到达疲劳极限时，又一阵喧闹声在运动场各个地方响起。 “又有人自创功法成功了！” “好像是辰一班的。” 听到辰一班，萧炀心中一动，侧目看去。 难道是那个大白脸？ 并不是，而是一个顶着锅盖头的可爱少年。 “辰一班李鱼，自创功法‘元妙诀’！” “一天之内，三名新生自创功法成功，再加一个提前赐誉，庚子届究竟还有多少惊喜？” 李鱼自创功法成功，热度没有白天两位那么高，不过也引起了不小轰动。 许多人注意力被转移，萧炀就清静了。 晚上十点前，萧炀再次趴在低姿匍匐的铁丝网下，被抬进医疗帐篷。 第60章 无所谓 青玉案曾和萧炀说他是新生中自创功法进度最快的人。 现在有三人已经自创功法成功，萧炀却还没找到解决问题的眉目。 这让萧炀感觉到非常…… 高兴。 有人吸引注意力，就不会再有绯言绯语打扰到自己。 赶紧！都去看那个鸡毛，看沈漠，看李鱼，别来老子旁边逼逼。 萧炀被抬进医疗帐篷后，控制元力在体内继续龟速蠕动，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十多分钟后，元力回到起点，疲劳极限恢复。 萧炀坐起身，微微皱眉。 没有发现，没有其它的路。 难道真要控制元力一股脑朝着天灵盖冲？ 想到那锥心刺骨的痛和可能变成智障的后果，萧炀有点犹豫。 他不是怕。 是怂。 走出医疗帐篷，已经过了十点，运动场的新生们解散离去。 南歌子走到萧炀身边，轻声道：“班里就差你一个没有引元成功了，怎么了，有什么困难？” 听他这样说，萧炀知道青玉案并没有将自己自创功法进度的事告诉他。 萧炀笑着挠挠头：“我比较笨，已经选了本功法了，就差一点点，明天应该就可以了” 南歌子目光中有些疑惑，他感觉萧炀不像是天赋这么不好的人，眼睛灵动有神，应该挺机灵的才对。 “行，有什么问题就开口，军训不是为了折磨你们，是为了锻炼意志，最后一天还不成功就要劝返桃源了，别浪费机会。” 萧炀胸有成竹道：“教官放心！保证不拖后腿！” …… 告别南歌子之后，萧炀在香零山下找了个角落，没有着急开始加练，而是坐在地上思考。 刚才晚上那次疲劳极限，他确信自己已经仔细搜查过体内元力运行路线上的每个角落。 究竟哪里还有路？ 忽见千帆……隐映来…… 隐映…… 难道是看不见的路？ 萧炀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需要证实，便原地开合跳，折返跑。 十一点多，趴在草地上的萧炀吞下一颗浣尘丹，喘着粗气，开始内视。 元力在体内，如果不加以控制和干预，会沿着四肢躯体和五脏六腑自发运行。 可萧炀让全部触角发光之后，可以控制元力抵达脑部，这是不是意味着，元力也可以去其它地方？ 要知道人体可不光是四肢和五脏六腑，还有无数细小的血管和筋脉。 元力自发运行的路线就像是一条宽阔的主干道，萧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控制元力，冲破旁边的路障，看外面还有没有小路。 这样当然有风险，不过可以自由选择部位，不像对着百会穴冲，大脑还是太脆弱，伤不起。 萧炀选择的部位是左手手掌，不加任何干预时，元力一般到了掌心便开始掉头。 废一只手，总好过变成智障，拼了！ 萧炀控制元力缓缓来到左手掌心，牙一咬，心一横，对着从未去过的路线之外猛然冲去！ 啪！ 像是一层膜被冲破，萧炀揪起来的心放下了。 左手还能动，元力也没有失控。 成了！ 萧炀看到，在元力运行的主干道外，还有无数细小的小路可以供元力通行。 萧炀控制元力，从大拇指绕到无名指，又回到主干道，到右手掌心，到肩膀，锁骨，两侧腰间。 原来人体如此广阔，四通八达。 同时萧炀还敏锐地观察到，这一丝元力，在经过某些地方时，速度会不受控制的减缓，而经过另外一些地方时，速度又会有增快。 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这一次疲劳极限就恢复了。 萧炀坐起身来，靠在一棵树上，低头沉思。 自创功法需要摸索出一套元力运行的方法，谛观是与外界沟通的方法，可到了体内该如何流转，这又是一大难题。 萧炀认为，元力在体内那些细路当中时快时慢，正是个体差异的表现。 他应该要找到又顺畅又快的那一条路，然后直达百会穴，才有可能引元成功。 心中有了想法之后，萧炀起身，朝着宿舍走去。 此时的萧炀并不知道，他已经极为接近了。 他所认为的主干道上绕一圈，正是元力修炼当中的小周天。 而他在摸索的，正是元力修炼当中的大周天。 大周天成，则功法成矣。 …… 回到宿舍，其余三人已经就寝。 萧炀洗完澡躺在床上，浣尘丹只剩下一颗，明天就是军训最后一天。 不像桃源中的军训，最后一天要进行会操阅兵，白鹿学院引元仪式就只在晚上举办一个总结大会而已。 也就意味着，萧炀必须在晚上之前完成。 这六天以来，萧炀清楚认识到自创功法的难度。 不仅有孟修贤之前的讲述，还有青玉案的点拨，饶是如此，明天能否成功，还是未知数。 萧炀不禁想到了卿伊瑟。 她未入学就引元成功，不知道是继承的还是自创的。 要不问问？说不定还能取取经。 唤出校卡，点开卿伊瑟的聊天窗口。 输入“睡了吗？”三个字，萧炀悬在发送键上面的手迟迟按不下去。 我这不算是套近乎吧？ 正犹豫着，滴！ 聊天界面上卿伊瑟竟主动发了一条消息来。 “睡了吗？” 萧炀一惊，这么巧吗？ 心中有点小激动又有点小悸动，萧炀连忙删掉自己打的那三个字。 “准备了，什么事？” “你还没引元成功？” “呃……是的，你怎么知道？” “要统计班里引元情况上报班主任，你明天能不能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别逞强，要不就换个功法。” “不是谁都像你那么天才的，班长，要不你给我指点一下。” “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就可以了。” “6，你是会指点的。” “军训期间的资料都是我在收集，你抓紧点，正式上课轮到你多干点活。” “好，上次帮我做违纪材料答应请你吃饭，等军训完就兑现，两个食堂随便选。” “睡了。” 和卿伊瑟聊天，永远结束得猝不及防。 萧炀关掉窗口，看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这一刻，他才开始思考那个问题。 明天若自创功法失败，去功法楼又来不及，自己真的要回桃源吗？ 这六天期间，他从未认为自己会失败，他一直都抱着必会成功的态度在摸索，在磨砺，在前进。 可事到如今，这个严肃的问题逼到萧炀面前，由不得他不想。 很快，萧炀就得出答案。 无所谓。 能接受成功，就要能接受失败。 能接受得到，就要能接受失去。 萧炀接受成功之后会有更多美好等着自己去发现，也接受失败之后回去桃源卖水果。 人总会有偷偷痴心妄想和心灰意冷的片刻，痴心妄想是为了成功意外到来时不至于手足无措，心灰意冷是为了失败如期而至时能够泰然自若。 生活向来如此，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无愧于心便好。 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但求半称心。 第61章 开席 军训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 萧炀早上来到运动场，医疗帐篷已经撤走一大半，只剩下两三个。 上午十一点，萧炀累趴下，被抬上担架。 正朝医疗帐篷走着，耳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还没引元成功呀？真可怜。” 正是子一班的胡鸣宇，他正在负重五公里跑步，气喘吁吁，脸色红润。 能如此快完成前面两项，他肯定已经引元成功。 萧炀权当没听到，懒得理会。 他要抓紧时间感悟到最适合他的元力流转路线。 胡鸣宇不依不饶，跟在担架旁边，讽刺道：“怎么不说话了？之前在食堂不是挺神气的吗？” 萧炀正在内视，忍不住就要张口骂回去。 这时，一个清冷动听的声音提前响起，呛得胡鸣宇哑口无言。 “花了五天继承功法，还有脸叫。” 萧炀悄悄睁眼看到是卿伊瑟，嘴角微扬，安心闭眼感悟。 看到这个没入学就引元成功，被提前赐誉的天才少女，胡鸣宇刚想还嘴，又被卿伊瑟堵了回去。 “再影响我班学生，就告诉教官你消极训练。” 胡鸣宇自讨苦吃，冷哼一声，灰溜溜跑走了。 萧炀来到医疗帐篷内，控制元力在体内各个小路细脉上穿梭。 既然目标是头顶，那么就应该从最远的地方——脚底，开始一路往上。 这并不是单纯的排列组合，体内这么多小路分支，若是一条条去试错，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 而是要靠敏锐的判断力找到既顺畅又完整的路线。 萧炀几乎完全是在凭直觉寻找，神奇的是，找着找着，速度不减反增。 冥冥中好似有一股感觉在指引萧炀。 就像你站在一个岔路口，眼前好几条路，元力会告诉你往哪条路会更舒服，一旦萧炀走错了，心里会升起一股膈应和别扭的异样感。 就这样，萧炀在这一次疲劳极限内完成了下半身最优路线确认。 更为奇妙的是，元力仿佛有记忆一般，将这条路线刻在了萧炀脑中。 还剩上半身，萧炀只能下午再来。 从医疗帐篷出来后，萧炀去找到了南歌子。 “教官。” “什么事？” 萧炀面露难色，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我感觉现在这本功法还是不适合我，下午我想去功法楼换一本。 ” 南歌子点点头：“那你赶紧，快的话还来得及，只要别耽误了就行，我这边会按正常考勤给你登记。” “谢谢教官。”萧炀一副难受到要哭的样子。 南歌子拍了拍萧炀的肩膀，鼓励道：“别灰心，一定可以的。” 萧炀抿着嘴，溜走了。 过了南桥，萧炀停在功法楼门口驻足不前，抬头看了眼这栋像是古代高塔般的建筑，转身离去。 他绕了一大圈，从北桥来到香零山脚下，找了个偏僻的地方。 萧炀找这个借口，就是不想被人打扰，运动场上如胡鸣宇之流实在太多。 此时接近十二点钟，萧炀连午饭都决定不去吃，要是能自创功法成功，别说午饭，他晚饭都不吃，他三天不吃饭。 萧炀顶着大中午的烈阳，挥汗如雨，他这样做其实有风险，周围可没有志愿者和医疗帐篷。 很快，身体即将到极限，萧炀掏出最后一颗浣尘丹毅然吞下。 闭上眼，躺在草地上，继续摸索上半身的元力运行路线。 十分钟后，那一丝元力来到了额角附近，经过十弯九绕，盘综错杂的流转之后，拐过最后一个弯，赫然就是百会穴的位置！ 萧炀心中大为震动！感叹人体之奇妙！ 不管选择哪条路，哪个分支，最后都一定会抵达百会穴吗？ 到了这里，萧炀望着近在咫尺的窍穴，反而控制元力停了下来，原路返回到足底。 浣尘丹即将要生效，萧炀要赶紧发起冲击，那就要从最远处助跑！ 火力全开，萧炀控制所有发光触角让元力沿着刚才摸索出来的路线全速前进，直奔百会穴！ 自创功法终于要成功了！ 冲！ 嘭——！ 一声闷响。 就像你正在往前奔跑，没有注意到眼前有块透明的玻璃墙，脑门直直撞上去的感觉。 “啊——！！！” 萧炀痛到全身不停痉挛，忍不住大叫出声，感觉脑门都要裂开。 百会穴的那层薄片仍然丝毫未动，甚至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萧炀浑身冷汗直流，缩在一团在地上打滚。 足足五分钟后，痛感才缓缓减弱，元力感应也消失了。 萧炀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刚才那一幕，是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 就像充满信心的临门一脚，球打在门柱子上，脚也打在门柱子上。 萧炀脱口而出一个优雅的汉字来表达此时此刻的心情。 “艹！” …… 综合楼八楼的办公室内，孟修贤正在办公位置上看书，像是一本人物传记。 走进来两名男老师，有说有笑，见到孟修贤，打招呼道：“孟老师，你们班怎么样了？” 孟修贤拿起桌面上一片树叶作为书签夹在书中，轻轻合上，淡淡笑道：“还差一个。” “不会吧？这都最后一天下午了，马上就总结大会，要是有学生引元失败还得写情况说明。” “是呀，你这都还不着急呀？孟老师你心可真大。” 孟修贤心如明镜，他知道学院有些老师为了不让学生流失，对一些悟性差，有引元失败风险的学生，会亲自带他们去功法楼，根据每个学生特点给他们挑选功法，指导他们修炼。 可他不想这样，何况那名学生还是萧炀。 孟修贤轻笑一声，望向落地窗外。 “我相信那名学生，他……可以成功的。” …… 香零山脚下，萧炀去食堂外洗了把脸就回到了刚才那个偏僻角落。 骄阳似火，下午一点多的白鹿学院，空气中都弥漫着热气。 刚才那次尝试，足足半个多小时后，痛感才完全消失，渐渐恢复过来。 萧炀没有放弃，功法楼他是一定不会去的。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萧炀攥紧拳头，给自己在心中加油，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开合跳，折返跑。 足足到下午四点多，萧炀又一次虚脱。 而浣尘丹，已经用完了。 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尝试，这次若还不行，先不说会不会被送去医务室抢救的问题，就算恢复过来，要再到达一次疲劳极限，起码也要下午七点钟，而那时总结大会已经召开，青玉案会回收所有没引元成功的元力。 萧炀没有控制元力回到足底起跑线再发起一次冲锋。 上午证明过了，这样是行不通的，萧炀不是一个撞了南墙还不回头的人。 何况他已经撞过了，很硬，撞不动。 萧炀控制元力缓缓来到百会穴前，想试试能不能用蛮力硬给这层薄片顶开，或者让元力融进去。 没办法，硬的不行只能试试软的。 萧炀使出全力，让元力死死往前顶着百会穴，可那块薄片就是纹丝不动，毫无破绽。 五分钟后，萧炀精疲力尽，头晕目眩。 尝试失败。 他不甘心地控制元力朝薄片撞了几下，像是在发泄和抱怨。 随后摆烂，躺在地上幽幽长叹。 “唉……还是不行呀……这样下去别说开窍了，马上就可以开席了……” 第62章 图谋不轨 萧炀躺在草地上，已经开始计划回去桃源选哪个地方开水果店，怎么进货，怎么定价。 望着朗朗晴空，赤日炎炎，萧炀心中竟有些不舍。 他好不容易可以来到这里，经历了七天魔鬼训练，即将有无数新鲜事物可以体验，就要这么离去了吗？ 萧炀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然后安心去找孟修贤申请退学。 打开校卡，点开雅集录，对着太阳拍了张照，配文： 虽然短暂，但很开心。 刚想点击发送键，萧炀猛地意识到什么！ 他刚才盯着太阳看了半分多钟，竟没有丝毫刺眼的感觉！ 要知道他之前直视太阳不到一分钟，眼角膜都差点灼伤损毁。 难道…… 萧炀连忙闭眼内视，望向那一丝元力。 前天他让所有触角全部发光之后，已经可以自由控制元力，便没再试过继续谛观。 可刚才他心境通达，无意之中进入谛观状态，望着太阳，不觉刺眼，说明谛观状态还可以继续！ 他躺在地上凝视蓝天，曜日当空，那一层层金色光晕不再炽热，白云如纱，微风乍起，暖阳铺在身上，如此和煦怡人。 体内元力上的触角光芒大盛，从内而外投射出束束精光！ 元力外表面开始生出一道道裂痕，随后砰的一声完全碎裂，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纯白色荧光，生机勃勃的一丝新元力，像是经历过一场破茧成蝶的蜕变。 甚至不需要萧炀去控制它，只是意念一动，这丝新元力便窜到脚底，沿着大周天路线朝百会穴飞速而去。 薄片被这丝新元力触碰到时，如雪花遇到烈火，瞬间消融，没有丝毫阻隔。 萧炀，成功了。 原来那些触角会发光，是因为在它内部有了萧炀自己吸收进来的元力，运行大周天之后，那些元力便有了每个人独特的气息。 如此一来，之前青玉案注入的元力便成了枷锁，只有打破它，释放真正带有萧炀气息的元力，才能冲开窍穴，引元成功。 是呀……自创功法，这最后一步怎么能依靠别人的元力呢？ 萧炀大骂自己笨到无可救药。 以为触角全部发光就可以不再谛观，谁曾想玄机就在这里。 不过萧炀觉得，若是昨天便继续谛观，那元力呈现破碎之象，他一定会立刻停下，不敢再次尝试。 反而在今天这最后关头，才能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萧炀删掉那条没发出去的雅集录，仰面向天，笑得很灿烂。 在没有浣尘丹的情况下，萧炀已经虚脱的身体竟开始逐渐恢复，四肢有力，心平气和。 这就是自创功法引元成功的感觉吗？ 真爽。 萧炀再次内视，如针线般细小的白色元力不再是一小段，而是一整圈，在体内主干道上缓缓循环流动，涓涓细流，连绵不断。 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五十六分。 萧炀晃晃悠悠起身，感觉空气都变清新不少。 赶紧打开校卡通知卿伊瑟。 “班长，我不用退学了。” “终于成功了？你可真会踩点。” “嘿嘿，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准备去参加总结大会。” 萧炀想了想，紧接着又发了句： “答应过请你吃饭，等会一起？” 砰砰！砰砰！ 萧炀好像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丫老子面对唐宋都没这么紧张啊！ “好呀。” 耶！ 萧炀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笑得像个大傻子。 他还特地去了趟生活中心，买了两套新衣服。 回到宿舍，其余三人都已经解散完毕回来了，看到萧炀，第一时间围上来。 顾逸才关心道：“怎么样？” 看着三人殷切的眼神，萧炀轻轻叹了口气。 “唉……” 三人脸色一变，难道要三个人住四人间了吗？ 谁知萧炀话锋一转。 “还是舍不得抛下我三位好大儿。” “滚！” “去你大爷！” “哈哈哈哈哈！” 萧炀连躲带闪，逃过了三人围攻。 顾逸才好奇问道：“还是那个什么……凡尔赛功吗？” 萧炀这才忽然想起……自己这功法还没命名呀！ “呃……是的。” “这名字听起来不像东方的呀。”顾逸才面露疑惑道。 萧炀赶紧朝阳台大步走去，“别在意那些细节，能成功我就烧香拜佛了，洗澡去！” 洗完澡收拾清楚，将近六点，谢不柔提议道：“走呗，一起去吃饭？” 萧炀在镜子前试衣服，说道：“我今天不去了，你们去吃吧。” 谢不柔问道：“为啥啊？” 顾逸才坏笑道：“你个铁憨憨，没看到小样在换衣服吗？肯定是……佳人有约，对不对？” 谢不柔恍然道：“噢~~~哈哈哈，是谁呀？” 顾逸才忽然想到什么，表情定格，喃喃道：“不会是……卿伊瑟吧？” 谢不柔微惊，“真的吗？小样你可以啊！这么快！” 萧炀摆摆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军训期间我这个联络员什么资料都没搞，都是人家搞的，为了表示感谢，就普通吃顿饭。” “那你换什么衣服？” “不换难道穿军训服吗？走了！” 说完，萧炀在三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出宿舍。 萧炀穿了一件白色休闲短袖加卡其色长裤，脚上一双马丁靴，配上阳光俊朗的面容，既透着青春活力，又给人感觉成熟稳重，俨然一位英俊少年郎。 通过校卡联系，跟卿伊瑟约在一号食堂二楼，萧炀到了之后先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 毕竟女生嘛，迟到是优良传统。 等了大约十分钟，萧炀看到那个倩影出现在楼梯口。 他面露喜色，起身去迎接，笑容却突然凝固。 只见卿伊瑟旁边还跟着一位女生，两人手挽着手，正是杨雨薇。 怎么她也来了！ 还好萧炀反应快，表情只失常了一瞬间就恢复如初。 同时，萧炀走近了才发现，杨雨薇脸上的鲜红斑痣竟然消失了！ 没有那些骇人红斑的杨雨薇，将之前厚厚的刘海全部往脑后梳，留了一个丸子头，显得自信又大方，五官本就秀美的她，跟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只可惜，站在卿伊瑟旁边，杨雨薇还是有点黯然失色，不过依然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少女。 卿伊瑟挽着杨雨薇的手，轻声道：“军训期间雨薇帮了我不少忙，叫上她没问题吧？” 杨雨薇浅笑道：“不好意思了，萧炀同学，又蹭饭又当电灯泡。” 萧炀略带玩味地一笑。 “幸好你来了，我刚才还一直担心班长会不会对我图谋不轨。” 第63章 好风凭借力 杨雨薇捂嘴一笑，卿伊瑟嗔怒道：“你——！” 随后抬手想打萧炀，萧炀一脸坏笑，闪到一边。 卿伊瑟收回手，轻哼一声。 “雨薇，咱们挑贵的点，狠宰他一顿。” 萧炀大方笑道：“哈哈哈，随便点随便点，不贵不足以表达谢意。” …… 杨雨薇点了份鸭血粉丝汤，卿伊瑟点了份滑蛋包饭，以及…… 五杯奶茶，一盒蛋黄酥，一盒糯米饼，两盒麻薯，两盒盒泡芙，两盒芝士脆外加三盒蛋挞，共计消费二十五柯点。 萧炀端着一份川味炒饭和一杯橙汁回到座位，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我还以为仙女都不怎么食人间烟火的。” 卿伊瑟轻声道：“心痛了？” 萧炀笑眯眯道：“不是，主要我看你一个人吃这么多，怕晚上把你肚子搞大了。” 杨雨薇噗呲一笑。 卿伊瑟脸上闪过一丝羞意，淡淡道：“这些我都是给舍友和其他宿舍同学带的，搞大那么多个你负得起责吗？” 萧炀表情怔住，似是没想到卿伊瑟对这种玩笑应对自如，还能反将一军。 “别，求放过，就说你买的就好了。”萧炀连忙摆手，随后看向杨雨薇好奇问道：“你脸上的鲜红斑痣怎么治好的？” 杨雨薇长吁一口气，感慨道：“入学第一天晚上，孟老师就在耳边告诉我，我这个病学院医务室就可以治，但是要先完成军训，其实就是引元成功，就可以借助元力进行治疗。 “前天我继承功法成功之后，孟老师主动带我去找到校医倪老师，他帮我针灸，又敷了些药，不到一个小时就好了，真的好神奇！” 萧炀其实猜到了。 以倪沛然的医术，治好这种病并不是什么难事。 萧炀举起橙汁，由衷地笑道：“来，恭喜我们寅三班的仙女归位。” 卿伊瑟和杨雨薇笑着端起奶茶，三人碰杯。 杨雨薇心情格外的好，莞尔笑道：“之前由于那个病，我都不敢自拍，所以前天晚上我才会问你要照片，就当作怀念。” 萧炀舀了一勺饭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那照片上面也看不太出来，其实心里没有斑，脸上就没有斑，对吧？” 杨雨薇舒心一笑：“是的，谢谢你，萧炀。” 萧炀此时留意到，卿伊瑟手上依然戴着那双蓝色薄纱手套，便出声问道：“好像你一直戴着这双手套，吃饭都不摘，不怕弄脏了吗？” 卿伊瑟轻声解释道：“我的功法特殊，不戴这双手套会有些不便。” 功法特殊？ “你现在几阶了？” 卿伊瑟淡淡道：“癸级三阶。” 乖乖！ 都三阶了！ 这就是赢在起跑线的人吗…… 三人在吃饭的时候，旁边偶尔会有人经过时窃窃私语。 “好正点啊！” “好像是今年新生里那位提前赐誉的天才少女卿伊瑟。” “他怎么跟一个男生一起吃饭，还带了个女的？” “不知道，那男的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萧炀三人并听不见具体内容，但一想便知，是在谈论卿伊瑟的美貌。 卿伊瑟一脸淡然，似是早就习惯了。 萧炀苦笑道：“跟美女出来就是好，吃个饭还能被围观，体验一波当明星的感觉。” 杨雨薇放下筷子，语气戏谑。 “你是不知道，萧炀，从入学第一天到现在，伊瑟的好友申请就一直是99+，拒绝都拒绝不过来。” 卿伊瑟抿了抿嘴，蹙眉道：“我嫌烦，已经把搜索学号添加功能关掉了。” 萧炀连忙摆手。 “别呀！也别都拒绝了，万一有好看的小姐姐呢，你不加可以推给我，就说我是你经纪人。” 杨雨薇觉得和萧炀聊天很有趣，总是会有一些不经意间的幽默和诙谐。 卿伊瑟瞥了萧炀一眼，忽然笑得像百合花一般明媚。 “有呀，我现在推给你。” 滴！ 萧炀点开校卡一看，吓得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滑下来。 卿伊瑟推过来的名片上写着三个大字。 陶莲芝。 “真有你的……班长，这哪是小姐姐，这是大……大领导呀！” 萧炀本来想说大巫婆，但是忽然想到陶莲芝的神奇术法“千丝听”，才临时改了口。 杨雨薇和卿伊瑟都被萧炀的滑稽模样逗得花枝乱颤。 三人有说有笑，十分愉悦地结束了这顿晚饭，结伴而行，一起去参加总结大会。 运动场上的训练设备已经全部撤走，回想这七天的经历，每个人都感触良多。 从一开始开幕式上的震撼，到训练开始后的鬼哭狼嚎，再到神奇的医疗帐篷，然后是继承功法，慢慢适应强度，最后皆大欢喜。 越是苦难的日子，人越容易铭记。 军训，也会成为每一位学生心中一段难忘的回忆。 所有人都在各自班级的方队里聊天。 你一句，我一句，修炼功法真有趣。 你一言，我一语，哪个班里有美女。 许多人围着教官，让教官秀一下实力。 有些教官以元力凭空作诗，一气呵成。 有些教官控制命宝飞上九霄，采得点点星光归来。 有些教官和学生坐成一圈，讲述奇闻异事，学生们听得聚精会神，如痴如醉。 在香零山某个峰顶，两名身影在月光下并肩而立。 一位身穿墨绿色长袍，乃总教官青玉案。 另一位穿黄白色汉服，正是玉肴斋的年糕。 望着山下运动场里灯光点点，教官和学生其乐融融的画面，年糕轻笑道：“这种总结大会多好，比搞会操强多了。” 青玉案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那五个小朋友有同意的吗？” 年糕呵呵一笑，“还行，那位叫李鱼的小正太答应了，考察期三年，你那边呢？” 青玉案低头轻叹：“别提了，那个孔熠天被元易宫挖跑了，也是考察期三年。” “沈漠呢？” “答应青衿坊了，同样是三年。” “陆行简呢？” 青玉案摇摇头，“他似乎跟萧炀一样，意不在此。还好刚刚收到消息，在赤虎学院有位自创功法的学生答应了，要不然今年真是颗粒无收。” 年糕大笑：“哈哈哈哈哈，那你们和元易宫各自挖走一个也算扯平了。” 青玉案没好气地道：“每年叫这么多人来，还给你们捡了便宜，明年白鹿的军训你们玉肴斋来了。” 年糕笑容戛然而止，略为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忽然感应到什么，眼神微变。 “嗯？庞院长来了。” 两人看向远方，一袭白袍的庞钦仙踏破夜色而来，落在主席台。 所有教官和新生立刻停下一切动作，静静抬头凝望。 庞钦仙眺望运动场，淡淡一笑，声若洪钟。 “恭喜同学们，庚子届1296名新生全部引元成功！这七天里，你们超越了自我，磨练了意志，你们挥洒的汗水，将和白鹿学院的精神融在一起，滋养出更为坚韧的灵魂。 “你们在绿茵草地上，奋力迈出的每一次脚步，并不只是前进了两三尺，而是正在迈向属于你们自己的青春年华。 “你们在烈日当空下，慷慨激昂的每一次呐喊，也不只是喧嚣了两三声，而是正在宣告你们心中飞扬已久的梦想。 “好风凭借力，送尔上青云！我宣布，庚子届军训引元仪式圆满结束！” 运动场上的掌声似要把这片夜幕掀翻，向整个南柯世界宣告他们的青春来临，再无阴霾和污秽，只有蓬勃与斑斓。 第64章 端诀 总结大会结束，新生们告别教官。 有些人就是这样突然出现在你生命里，给你上一课，然后匆匆离去。 可能你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会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和他见面。 萧炀和宿舍其他三人在一起闲聊，班群里传来消息，是孟修贤的通知。 “请所有同学九点整到综合楼326教室集合。” 现在时间是晚上8点半，几人迈步朝综合楼走去。 来到教室，萧炀刚坐下，便惊讶地发现前面卿伊瑟的座位抽屉里塞了一堆信封，还有各种零食、甜点、饮料。 “这……” 果然，不管在哪个平行世界，漂亮女生的抽屉永远会莫名其妙多一些东西。 后面的谢不柔将头凑上前来，低声道：“看到没，小样，你的竞争对手可不少啊！” 萧炀回头坏笑道：“老黑，豆芽，这里面有没有你们俩写的？” “才没有！”顾逸才气急败坏，随后耷拉个脸，怅然道：“我已经放弃了，感觉她跟我们不是一个段位的，她是天上飘的，我们是地上走的，顶多就平常……多看几眼。” 谢不柔摊摊手，道：“我和豆芽一样，每天看看养养眼就好了，主要我不是外貌协会，卿伊瑟好看是好看，但没那种感觉。” 萧炀哑然失笑：“噗……还段位，豆芽你觉得她什么段位？” 顾逸才推了推眼镜，“她是王者，我们就是普通的黄金白银。” 萧炀微笑道：“你们都才黄金白银，那我这个最后一个完成引元的人算什么？黑铁？不锈钢？” 正说着，卿伊瑟和杨雨薇从后门走了进来。 寅三班一共十名女生，卿伊瑟和杨雨薇就是多出来那两人，与其他班女生混住。 入学第一天晚上，卿伊瑟是直接从其他地方来的教室，所以那时和杨雨薇是第一次见面，还并不知道是舍友。 七天军训过后，两人已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卿伊瑟看到桌上和抽屉里这么多东西，沉默不语。 杨雨薇捂着小嘴，惊讶道：“这么多？天呐，伊瑟你的追求者也太多了吧！” 卿伊瑟秀眉微皱，将所有信封全部放到了萧炀桌上。 “你帮我处理吧，谢谢。” 萧炀一愣，随即笑道：“行呀，那总得有点报酬吧？” 卿伊瑟将那些零食和甜点也都给了萧炀。 “够不够？” 萧炀打开一罐可乐喝了一大口。 “够了。” 说完，萧炀将那些精美信封，全部撕碎扔到了垃圾桶。 回到座位上，萧炀将那些吃的东西分给敖贝他们。 顾逸才一边吃一边小声问道：“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人呀？” 萧炀斜着眼轻声道：“不这样做，后面还有人送。既然没有兴趣，就要狠一点，让送的人彻底死心，不拒绝又不答应，一直吊着人家养备胎才是真的恶心。” 顾逸才眨了眨眼，“好像也是，她也不像那种当海后的人。” 萧炀指了指前面，“呐，开始在桌上贴告示了。” 卿伊瑟弄了一张便利贴粘在桌面左上角，上面写着一段话： 请用柯点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请把真心留给你真正喜欢的女生，不要让这两样珍贵的东西躺在垃圾桶里，它们并不廉价。 萧炀觉得这已经很委婉了，要是换了他，就直接…… 贴上自己的收款二维码。 这时，靠走廊窗边的同学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是斥候发出的讯号。 老师来了。 几秒种后，孟修贤的身影出现在前门。 所有学生目视前方，坐直身体，军训后的纪律性不言而喻。 孟修贤嘴角挂着浅笑，缓缓道：“恭喜我们班全体同学完成引元仪式，这并不容易，所以，你们都很优秀。既然开了这么好的头，希望大家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完成引元仪式，只是第一步，也就有了具备成为除咎师的资格，那么接下来的第二步，同样非常重要，便是寻找命宝。 “命宝之于除咎师，相当于武器之于士兵，是对抗咎最强大的依仗，一经选取，和功法绑定，不可更改，大家去寻找时要遵循本心，你们的功法会指引你们，要相信直觉。 “这是一种冥冥中的感应，无法言传，命宝通常是一些你们喜爱的物体，会和功法特性匹配，在你们用自己的元力接触它时，会有一种水乳交融之感。然后便可以时常用元力滋养，命宝就会跟着你们一起成长，从而出现各种各样的功能。 “寻找命宝，给各位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十五天。因为一个月后就要完成第一次咎吏，所以要抓紧，你们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第二项任务来了。 萧炀用手点了点卿伊瑟后背，悄声问道：“你命宝选好了吗？” 卿伊瑟往后靠在椅背上，细声细语道：“选好了。” “也是入学前就选好了？” “嗯。” “你班长这么优秀，搞得我联络员压力好大。” “很简单的，先这样，再那样就好了。” “……” 孟修贤在讲台上继续高声道：“明天开始正常上课，课表我会发在班群里，班长负责考勤，联络员对接任课老师，请各位同学要按时出勤，认真学习。 “新生入学第一年需要晚自习，作息表我同样会发在班群，第一周晚上会有学生会和各种社团来班里招新，大家可以自由参加，周三前要在校卡里选好选修课，不能延误，好了，就说这么多，这七天大家都辛苦了，下课吧。” 回到宿舍，萧炀在班群里看到孟修贤发的课表，按下保存后查看起来。 周一是国学课，任课老师是孟修贤。 周二咎学课，周三功法课，周四术法课，周五技法课，周六上午选修课。 萧炀记得孟修贤刚才在教室里说过，要联络员对接任课老师，萧炀便点开孟修贤头像，申请添加好友。 过了一会，申请通过。 萧炀想着该怎么打招呼，便发了一句：“孟老师好。” 孟修贤回了一个笑脸。 中年男子专用表情，死亡微笑。 “联络员要传达上课地点以及任课老师课前的一些安排和通知，你注意对接，每名老师的联系方式可以在校卡里查到，国学课就在我们班教室上，综合楼326。” “好的。” “自创功法的感觉如何？” 萧炀想了想，回过去一个字。 “爽。” “想好名字了吗？今晚要上报学校每个学生的功法名字。” 这倒把萧炀给问住了。 难道真叫凡尔赛功？ 不能吧……总有些人的桃源是有这个梗的，那可就出大糗了。 找个有文化的给自己参考参考？可上哪找呢？ 嗯？！ 看着眼前孟修贤的头像，一丝微笑跳上萧炀嘴角。 眼前这不就是位文化人吗！国学老师呀！ “还没有，要不孟老师你帮我取？” “将修炼过程语音详细说与我听。” 萧炀将如何悟到谛观又怎么摸索出大周天的经历，通过六十秒语音方阵发给了孟修贤。 片刻后，回复来了。 “你功法之关键在于观察物体，《墨子》有云：端，体之无序而最前者也。端，即组成物质的最小颗粒，无间隙，不可分割，你自创之功法可以此为名，端诀。” 牛逼啊！ 不愧是文化人，各种古文信手拈来。 萧炀非常满意这名字。 “好，就叫这个，谢谢孟老师。” “还记得你问我的第三个问题吗？” 萧炀一愣，他认为入学第一晚，孟修贤已经将这个问题回答完了。 “记得。” “今晚十一点，先去到学习区，再过北桥去教师宿舍后面的悠然亭，你会得到这个问题的完整答案。注意，独自前往，勿与人言。” 第65章 果然是你 悠然亭？ 萧炀隐约记得校园地图上是有这么个地方，在教师宿舍后面，挨着香零山。 什么地方还要大晚上去，还只能一个人去？搞这么神秘？ 看着离十一点还有不少时间，萧炀回复收到之后便拿起那本《南柯秘史》翻看起来。 命宝的话，明天再说吧，先看点八卦放松一下。 这本书后面是关于两次辟元战役的详细过程。 第一次辟元战役中，夏先生负责统帅指挥，身先士卒，与一筒、殷女士、扶光望舒夫妇五人带头冲锋，同咎类大军浴血奋战。 可咎祖的灵智相当高，尤其它手底下还有几名实力高强的咎王，每个都有接近甲级九阶的实力。 咎祖带着几名咎王和夏先生带领的除咎师阵营缠斗大半年，各有胜负。 最终，在夏先生的英明决策下，成功将咎祖困在了南柯世界的天贯山脉之中。 可咎祖也有后手，它安排一位实力强大的咎王偷袭除咎师阵营后方，九寰局瞬间面临覆灭危险，迫不得已，扶光和望舒夫妇只能放弃围剿咎祖，进行回援。 在半路上，一位从未出现过的咎王伏击了扶光与望舒夫妇，同时偷袭九寰局的那位咎王调转进攻方向，两位咎王对扶光和望舒形成夹击之势，还有大批咎类军队。 扶光望舒夫妇危在旦夕，望舒实力稍弱，渐渐不敌，在即将被斩杀时，扶光以命相拼，一人拉着两名咎王同归于尽，救下望舒。 天贯山脉战场，咎祖面对夏先生、殷女士和一筒三人围攻，本已陷入困境，却突然爆发出无比恐怖的实力，竟是将三位甲级九阶除咎师全部重伤！ 危急关头…… 书到这里，后面几页就被撕毁了。 就像每次看电视剧会在关键时刻进广告一样，这种好奇心被充分调动却得不到满足的感觉，让萧炀忍不住骂出声来。 “靠！” 再接到的下页就是： 夏先生战死，殷女士战死，赶回来的望舒和一筒把咎祖逼入绝境，就在要彻底斩杀咎祖之时，一筒却突然暴毙，只剩已是强弩之末的望舒，最终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没能留下咎祖，让它带着残留主力，成功遁逃。 擦！暴毙了？ 不过萧炀心中疑惑的是，夏先生和殷女士都死了，一筒竟然能活下来？ 究竟那时发生了什么？ 在心中狠狠问候了几句撕书的人之后，萧炀继续往后翻，来到第二次辟元战役。 第一次辟元战役后，周先生和不夜侯撑起了南柯世界的一片天，为南柯世界争取到了几十年的和平年代，除咎师组织遍地开花。 古朝会依然独占鳌头，周先生陨落后，秦汉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 千秋辞和元易宫两个组织日益壮大，人数众多。 千秋辞的沁园春、临江仙和元易宫的姬昊、姜策，先后突破到甲级九阶。 第二次辟元战役在九黎族的背叛中打响，以这五人为主力，配合九寰局和卷土重来的咎类大军展开正面交锋。 这次咎的进攻来势汹汹，十分猛烈，而且咎祖又培养出了几名新咎王，加上突然袭击，让除咎师阵营措手不及，在开战初期十分被动。 好在秦汉战力彪悍，英明神武，还有元易宫的姜策，智力超群，熟读兵书，作为除咎师阵营军师，在他出谋划策之下，渐渐稳定局势，由守转攻。 最后的大战，沁园春、临江仙和姬昊三人兵分三路，在所有除咎师齐心协力，拼死奋战，让咎类大军节节败退。 咎祖眼看不敌，逃到了终日时间的某个平行世界，秦汉等五位甲级九阶除咎师追了过去，将它困住，正欲诛杀之际…… 书又被撕了。 “我——！” 萧炀忍不住把这书狠狠扇了几巴掌。 卡文狗！去死！去死！ 几页缺失后，再往后看，便是临江仙战死，秦汉、沁园春、姬昊、姜策四人重伤，咎祖逃之夭夭。 四位甲级九阶强者回到南柯后，咎类大军群龙无首，很快便一败涂地，在几个月时间内被清除殆尽。 萧炀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陆行简要问他有没有缺页。 这也太会撕了，重要内容是一点都没留下啊！ 萧炀刚将书合起来，宿舍门忽然被推开。 “额，你们好呀！要不要一起去宵夜？” 是隔壁宿舍512宿舍的黄元基，也就是那天晚上问萧炀洗发露掉厕所坑里怎么办的那位胖子。 他旁边站着一位身形纤瘦的男生，正是他的同桌，有点娘娘腔的戴茗。 “是呀~一起去吃烧烤呀~” 军训期间，班里同学之间偶尔会有交流，萧炀宿舍的人跟他们宿舍的说过几句话，但还不是特别熟。 想到这是个拉近宿舍之间关系的好机会，谢不柔走上前爽朗笑道：“哈哈哈，好呀！军训结束了，大家多沟通一下也好。” 顾逸才也欣然同意。 敖贝显得有些拘谨，“我……我就不去了，我准备睡了。” 萧炀起身，对着黄元基微笑道：“我是很想去的，但是班主任一会叫我有事，你们去吃，下次我一定到。” 黄元基笑呵呵地摆手：“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戴茗用手捏了捏谢不柔粗壮的手臂，娇柔地道：“啧啧啧~你的肌肉好发达呀~” 谢不柔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着恶心道：“一般，一般……” 黄元基一把将戴茗拉走。 “那一会二号食堂三楼见！” 两人离去后，萧炀哈哈大笑。 “老黑你小心点，早跟你说过，健身吸引异性，过度健身吸引同性。” 谢不柔嘴角抽了抽，“没事，一会我挑个离他远一点的位置坐。” 几人走后，萧炀洗了个澡，看眼时间，拿起《南柯秘史》先去图书馆还书，接着按照孟修贤的指引来到愚溪的北桥。 白鹿学院三座桥，北桥，中心桥，南桥。 中心桥是每天人流量最多的桥，南桥次之，西侧是功法楼和小竹林，东侧是男生公寓。 北桥每天走的人是最少的，西侧挨着术法楼，东侧挨着香零山和教师宿舍，所以基本都是老师走得多。 到了晚上就更没有人会从学习区过北桥，白鹿学院索性就在晚上十点之后将北桥生活区一侧到教师宿舍一带管控起来，禁止学生入内，白天再打开。 萧炀来到桥上，看到对面有路障隔离带，便走近瞧了瞧，发现可以手动解开，便溜了进去。 走了几十米远，拐过一堆草丛之后，一座古代建筑风的亭子映入眼帘。 枣红色亭尖，六根半米粗细的墨绿色亭柱，亭内灰白色大理石圆桌圆凳。 两侧亭柱刻着一副对联。 小憩亦悠然，总有万缕和风、一溪好景； 共寻犹得意，更多半湾水影、几树鸟鸣。 上方牌匾三个行书大字。 悠然亭。 萧炀刚坐下，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果然是你。” 第66章 初次夜晤 萧炀猛地转头一看，从亭柱后走出来一个人。 月光下，俊美到不像话的一张脸庞上像是镀了一层银辉。 “大白脸？竟然是你？” 萧炀惊讶出声。 陆行简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背靠亭柱，眉头微皱，淡淡道：“说了别乱给人起外号。” 萧炀翻了个白眼，脑袋晃晃悠悠。 “切~你不服也可以叫我的外号，我的外号是父亲，来吧，洗耳恭听。” 陆行简斜着眼瞥向萧炀，一脸漠然。 “只有没有生育能力的人才总是想认儿子。” 萧炀心中一惊，他吵架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言辞犀利，思维敏捷的对手了。 正准备回怼，陆行简抬起右手，示意到此为止，轻声道：“好了，再吵下去没有意义，听着，你是入学测试第一名，对吧？” 萧炀收起玩味的心，双眼微眯，沉声道：“你能知道我是第一，那就说明你是第二，这样一来，孔熠天就是第三了，我之前还以为他第二。” 陆行简缓缓道：“我是通过第三个木柜的拉环晃动频率不同看出来的，这一点孟老师知道，想来是他为了避免下一个人也看出端倪，所以将拉环全部静止，这样孔熠天反而会认为他自己就是第一。 “学院里，只要是入学测试名次靠前的人，班主任会想办法让他们去当班长和联络员，这样会有更好的发展空间，得到更多的锻炼。 “第三排木柜是寅一班到寅三班，我已经暗中观察过寅一班和寅二班的班长和联络员，他们不可能入学测试比我快，而你们寅三班班长卿伊瑟被抹雀楼提前赐誉，不用参加入学测试，那第一名就只能是你，萧炀。” 萧炀两条小臂搭在身后圆桌上，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道：“怎么，输给我有挫败感，不甘心？” 表面看起来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其实萧炀心里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个陆行简，很聪明。 而且和他一样，明明有选0001号的机会，却没有选，说明他也是韬光养晦之人。 这种人通常会拥有非常冷静的大脑和迅速捕捉判断信息的能力，萧炀说话看似轻佻，其实每句话都经过了几轮思考才往外蹦。 “我没那么无聊。” 陆行简依然背靠在亭柱上，说完这句话后，沉默片刻，又轻声道：“而且图书馆猜拳你已经输给我了。” 一提这件事萧炀就气不打一处来，坐直身体，指着陆行简大声道：“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跟我抢书，才不会被荀老师骂！” 陆行简一笑置之，嘴角扬起的淡淡弧度，让他看起来就像只存在于画中的翩翩贵公子一般高雅。 “不想跟你争这些，浪费时间，你也是班主任叫你来的吧？有没有说什么事？” 萧炀恢复刚才那个往后靠着圆桌，两条小臂搭在桌上的慵懒姿势，仰头看向亭的顶部。 “他那个谜语人不会说的，不过猜也能猜到了，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自创功法呗。入学测试第一和第二又没什么了不起，要是没有自创功法，大概率就是泯然众人，怎么会让我们偷偷摸摸来这种地方？” 陆行简微微点头，算是默认萧炀的推测，接着轻声开口： “今晚让我们来这里，应该不是两个班主任本人的意思，否则他们完全可以单独叫我们去一个偏僻的地方聊，而不是把我们同时叫来同一个地方，应该是一个有一定地位的人要求他们叫我们来。” 萧炀也微微点头，对陆行简的话表示赞同，低声道：“孔熠天、沈漠和李鱼可能昨晚也来过这里。通常这种叫几个班的学生同时来一个地方，都是比较忙的学校领导，为了节约时间才一起聊，教导主任我见过，她不是会来这种地方聊天的人，那就只能是……” “好了好了！再让你们两个小家伙聊下去，今晚我都没必要来了。” 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不知从何处传进萧炀和陆行简耳中。 两位少年左看右看，不见人影，只闻其声。 几秒后，二人感觉一阵清风吹来，眼前出现一位高大的白色人影。 萧炀和陆行简见到此人，眼里没有惊讶，只是立刻恭敬地打招呼。 “庞院长好。” 来人正是白鹿学院院长，庞钦仙。 庞钦仙挥挥手，浅笑道：“坐。” 随后自己率先坐下，陆行简和萧炀分别坐在他左右两侧。 庞钦仙盯着萧炀看了一会，又盯着陆行简看了一会，微微点头，眼里充满欣慰。 萧炀趁这个机会，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这位白鹿学院院长的面容。 鹤发童颜，气色红润，脸上褶皱并不多，嘴唇周围和下巴上都是茂密的白色胡须，因为年岁已高，双眼难免有些浑浊，可眼神却极其深邃，让人不敢长时间对视。 “来学院七天了，感觉如何？” 庞钦仙虽然年迈，但一米九左右的身高仍没有丝毫驼背，离得近也不会有压迫感，而是像被温暖和风拂过一般的感觉。 萧炀和陆行简用眼神简单交流了一下。 “你先说，你来得早。” “你先说，你第一名。” 最后无奈，不想让场面太尴尬，萧炀率先说道：“感觉良好，饭菜挺好吃的。” 陆行简接着道：“学风优良淳朴，待着很舒服。” “没有不好吗？”庞钦仙淡淡问道。 他的声音一点不严肃，也没有官腔，像是一个慈祥的邻家老爷爷。 萧炀和陆行简两人思索片刻，纷纷摇头。 庞钦仙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向萧炀：“你开学三天就背了一个留校察看一年的处分，不觉得学校纪律过于严苛吗？” 说完后转而看向陆行简：“你不觉得学校对于学生的日常约束太少，容易造成散漫偷懒的情况吗？” 萧炀和陆行简还是摇头。 见萧炀和陆行简两人始终不说学院半点不好，庞钦仙笑的弧度更大，心平气和道：“有任何对学院的不满或者意见，现在到我这了尽管说，要是见了我还不说，可就只能一直烂在肚子里了，要知道，跟我反映是最有用的解决途径，有吗？” 萧炀笑呵呵道：“院长，可能是我们来学院时间还太短了，等过一段时间，我们要是有建议再向您提，目前是真没觉得学院哪里有问题。” 庞钦仙轻吁一口气，深深感慨。 “那就好呀……不管是已经毕业的还是在校的学生，包括外界各种组织，对我们学院评价都很高，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在这个位子，也担心被迷了双眼，不过我有一点很清楚。 “学院能有如此多的正面评价，绝不仅仅是因为不用交费用和开放的管理制度，金钱只能换来一时的赞誉，却买不来永久的真心和感恩。 “这需要几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地积累和酝酿，需要无数老师呕心沥血地付出与耕耘，需要无数学子甘之如饴地奋斗和拼搏，才能潜移默化在这片土地上滋养出如此浓郁深厚的学习氛围和温馨和谐的校园环境。” 第67章 立志 萧炀和陆行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白鹿学院这片土地上，有多少前赴后继的伟大灵魂，又有多少孜孜不倦和谆谆教诲，这一定会留下点什么。 庞钦仙眼神充满欣慰，语气柔和地道：“所以建校七十二年以来，我们学院出现过许多优秀毕业生，你们两个有空可以去校史馆看看，十大组织都有你们的学长学姐，其中不乏响当当的大人物，我希望你们两个有一天也能出现在校史馆和宣传栏里。” 萧炀听起来觉得怪怪的。 感觉挂在墙上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倒是决定以后有空一定要去校史馆看看，看有哪些知名校友。 “承蒙院长抬爱，我们就是两名普通学生，能顺利毕业就已知足。”陆行简平静地道。 萧炀见陆行简装起来了，也轻声道：“是，院长太看得起我们两个了，那些功成名就，扬名立万的事，应该靠孔熠天他们几个。” 庞钦仙略带神秘的一笑。 “普通学生能自创大周天功法吗？” 大周天？ 萧炀和陆行简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同时也知道，庞钦仙要准备进入今晚谈话的正题了。 萧炀不想让话掉地上，便很识趣地垫了一句。 “院长，什么是大周天？” 庞钦仙娓娓道来：“自创功法，主要难点在于两个地方，一是找到与元力的沟通方法，二是摸索出元力在体内的运行方法。孔熠天、沈漠和李鱼他们三人，昨晚的确被我约到这里来聊过，可他们三人并没有完整地完成第二点。 “他们在能够顺利控制元力的时候，便利用小周天，也就是体内元力自发运行路线去冲击百会穴，然后引元成功，可元力自发运行路线并不能让元力均匀且快速的流经体内各个地方，也就会导致他们在初期修炼时进度缓慢。 “什么时候意识到经脉旁边还有许多细小路线，摸索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大周天，自创功法才算真正成功，昨晚我有稍微点拨一下，他们三人应该都已有所悟，只不过此时再去摸索肯定就没有军训时期那么容易了，专注度会下降。” 萧炀听明白了。 就是说孔熠天他们三人在体内那丝元力上的触角全部发光的时候，就利用体内主干道，控制元力直接朝着天灵盖上冲过去了。 萧炀当时没敢那么做，因为他怕把脑子冲坏，没想到这三人这么狠。 不过如今回过头再想一想，萧炀发现他好像有一个地方疏忽了。 那就是如果自创功法有风险的话，班主任或者教官一定会提前通知，要么就会实施一些监管措施。 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那就意味着，要么没风险，要么有风险也不碍事，能治好。 对呀！ 萧炀当时正是忽略了这一点，才没敢直接去冲击百会穴。 也算机缘巧合，因怂得福吧。 庞钦仙轻声道：“且将你们二人功法修炼过程说与我听。” 萧炀和陆行简先后将如何让元力发光，又如何摸索出大周天过程告诉给了庞钦仙听。 庞钦仙全程没有打断二人说话，一直在默默聆听，时不时点点头，浅笑着摸摸胡须。 陆行简讲的时候，萧炀也在认真听。 他想知道另一个跟自己同样自创大周天功法的人，经历了什么。 陆行简并不是通过观察来沟通元力，不需要用眼，而是冥想，需要进入深度的宁静状态。 萧炀不禁心中吐槽。 丫真好！老子眼睛都快被弄瞎了！ 十分钟后，二人讲述完毕。 “嗯，可有为功法取名？” 萧炀说：“我的叫端诀。” 陆行简说：“我的叫心诀。” 思索片刻后，庞钦仙欣慰笑道：“端为物之极，心为意之极，好名字，都是你们班主任起的吧？” 二人同时点头。 “你们两位班主任，都很有文化，别看都是理论课老师，元力等级不高，但他们曾经可都是天赋不凡的少年，只是因为各自的私人原因才疏于修炼，切莫对他们有轻视之心。” “明白。”二人出声应道。 庞钦仙将手搭在萧炀和陆行简肩膀上感应片刻，眉开眼笑道：“功法虽无强弱之分，却有适合与不适合之分，有修炼难度难易之分，越是修炼条件苛刻的功法，可能元力强度会越高，但修炼速度也会越慢。 “你们二人，一人天冲魄强大，靠观察物质，一人灵慧魄强大，靠意识冥想，只要有物质和意识存在的地方都可以修炼，条件十分简易，修炼速度会较其他人快很多，但一定要时常对元力进行打磨，否则强度会跟不上。” 萧炀和陆行简听得很认真，他们知道，这都是庞钦仙在开小灶，一般人可听不到。 “命宝有头绪了吗？” “没有。” “没有。” 自从庞钦仙出现之后，萧炀和陆行简两人就像复读机一样，动作说话都差不多。 萧炀瞪了陆行简一眼。 “你总学我干什么！” 陆行简淡淡瞟了眼萧炀。 “你可以闭嘴。” 庞钦仙朝着两人摆摆手。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性子都不喜欢张扬，怎么一见面反而喜欢斗嘴？也罢，有个竞争对手，就会一直有压力，以你们二人之悟性，命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今晚找你们来的主要目的是，要给你们布置额外任务。” 额外任务？ 萧炀和陆行简刚想说些什么，庞钦仙便提前开口堵住两位少年的嘴。 “我知道你们会说自己能力不够，怕胜任不了之类的话，大可不必。” 言下之意。 你们两个小逼崽子别在我面前装。 庞钦仙收敛神色，沉声道：“我且问你二人，白鹿学院校训为何？” 庞钦仙语气稍微正经一些，两位少年便立刻感觉到整个悠然亭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仿佛连风都变的缓慢黏稠。 萧炀和陆行简异口同声道：“博学慎思，明辨笃行。” 庞钦仙缓缓点头：“没错，你们二人不喜欢在聚光灯下，我可以理解，但你们不能逃避对你们能力的考验，可以轻荣辱但不可不立志。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 二人低着头，神情凝重。 “明白。” 庞钦仙见二人受教了，便淡淡笑道：“你们还不清楚自创大周天功法是一件多么罕见的事，白鹿学院目前在校生七千多人，自创小周天功法的只有二十人，自创大周天功法加上你们两个也仅有三人。” 萧炀和陆行简一惊，这个概率的确很低。 萧炀心中一动，问道：“院长，还有一人是卿伊瑟吗？” 庞钦仙轻言浅笑道：“不是，她是继承功法，自创大周天功法的是你们一位戊戌届的学长。” 继承功法也能被提前赐誉？ 不过想想千秋辞的墨功，还有道家的炁功，萧炀也释然了，陶莲芝不就收敖贝为徒了吗？这玩意儿，还是得看个人天赋。 庞钦仙挥挥手，继续说着：“这个不重要，我想说的是，你们如果想学院完全放任你们自由成长，那你们未必把除咎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苟无尊崇笃信之心，则必有轻忽慢易之意。既然天赋超群，自然就需要更多磨砺，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自己？ “放心，这个额外任务不会太难，接下来半个月，新生主要任务是一边上课一边找命宝，半个月后，主要任务就是通过第一个咎吏。而我会在普通学生的基础考核咎吏之外，给你们二人不定时安排一些特制咎吏。” 听到这，萧炀脱口而出：“院长，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问一下，这个特制咎吏完成了有没有奖励？” 第68章 蹉跎迈 庞钦仙轻抚胡须，浅笑道：“当然会有奖励，比如大量柯点，资源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不过这件事你们得保密，除了班主任，其他人都不能说。” 两名少年微微点头，这点不用庞钦仙提醒他们也知道。 萧炀心有所想，问道：“院长，这个柯点到底有什么其他作用？不可能只是在学校里买东西而已吧？” 庞钦仙缓缓答道：“柯点，可以在综合楼一楼玉壶居进行终日时间人民币的单向兑换，汇率一比十，同时桃源如果有亲人朋友来寻，也是去玉壶居处理，这是第一个作用。” 萧炀默默记下这个地方，玉壶居。 桃源故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这学院起的名字怎么都这么有诗意啊！ “第二个作用，柯点可以去术法楼换购你想要的术法。” 我就知道！ 萧炀早有猜测，柯点一定另有重要作用，否则白鹿学院没必要给每个新生发1000起始柯点这么多。 既然如此，萧炀估计那些术法也不会便宜。 再往深一步想，萧炀明白白鹿学院这不是在故意赚学生柯点，玩什么先给一颗糖然后玩命利用术法去剥削压榨学生这种把戏。 而是如果术法不需要用柯点购买，学生们可以随意领取的话，则必会造成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术法滥学，无一精通。 所以白鹿学院才会通过这种方式，让学生理智换取术法。 “第三个作用，在除咎中心的玲珑厢当中，不止有咎吏考核程序，还有训练程序、切磋程序和对战咎练习程序等等，使用这些额外程序同样需要耗费柯点，因为维持这些设备的能源都是来自元晶，元晶是有限能源，不是能够无休止采取和使用的。 “我们学院每年都会有九寰局下发的一些元晶，但每年都不够用，需要另外出资购买，这是很大一笔预算。” 萧炀心中连连后悔。 哎呀呀呀呀！亏大了呀，那顿饭花了我25柯点。 “好了。” 庞钦仙撑着圆桌起身，萧炀与陆行简也赶忙起身。 眼前这位白鹿学院院长，反正萧炀怎么看怎么感觉不止七十岁了，少说九十岁往上，本可以退休归源，却还在任职院长，就说明是真心为了学院奉献，不管是从岁数还是从这份精神上来说，都是值得两位少年尊敬的。 庞钦仙幽幽叹道：“今天就说到这吧……以后有特制咎吏的时候，我会让班主任通……” “院长！” 今晚萧炀第一次打断了庞钦仙的话。 陆行简颇感奇怪，望向萧炀。 打断长辈说话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萧炀也是迫不得已，他有话想说，但是听庞钦仙这语气，很可能又像青玉案和年糕那样，话一说完，嗖的一声就不见了，故而才提前出声打断。 庞钦仙未见恼怒，轻声询问：“何事？” 萧炀笑得很阳光，眼睛都眯了起来。 “那个……我想问一下，要是特制咎吏我们完不成怎么办？” 庞钦仙表面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心里却生出一丝疑惑。 事未行而先虑败，说好听点是忧先于事，故而无忧。 说难听点，就是没志气。 特制咎吏还没正式开始就问这个问题，庞钦仙觉得萧炀不像那种畏首畏尾的人。 再略一思索，庞钦仙懂了，轻捋胡须笑道：“你小子，是想跟我讨好处是吧？这样你们完不成就没借口了，倒是精明的很。” 陆行简鄙视地看了眼萧炀。 我怎么入学测试会输给这样的货色？ 随即出声斥道：“院长给我们特制咎吏已经要花不少心思，本就是特殊待遇，你别不知好歹！” 萧炀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干嘛，你不想要那你别要，我要！” “脸皮真厚。” “你大白脸！” 两人斗嘴中，庞钦仙饶有兴致的一笑：“行，可以给你们传授我自创的术法，想学什么类型？攻击？防御？身法？” 柯点是奖励性资源，不能私人发放。 术法楼里的术法是公共资源，给了就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而自创术法是私人资源，可以自由支配。 在庞钦仙这个位置上，做任何事都要思前想后，所虑极多，别看约在这半夜时刻，偏僻之所，其实事事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萧炀早就想好了，笑嘻嘻道：“院长在引元仪式上那一手缩地成寸，踏云飘逸而来，学生一直心驰神往。” 庞钦仙眼中微动，挑眉道：“你还挺会挑，那是我最得意的自创术法之一，蹉跎迈，无明显属性标签，基本适配所有功法。 “传此术法也好，以后约你二人过来悠然亭，方便避开耳目，看好了， 我只教一遍。” 说完，庞钦仙将蹉跎迈的元力运行方法讲述给了二人听。 然后便开始演示。 只见庞钦仙轻轻朝前迈出一步，眨眼间就到了十米之外。 再一转身，又回到原地。 “此法虽为身法，关键之处却不在足下，而在于通过元力调动你想去之处与自身位置之间的联系，使空间一层层递进，找到被远处拉扯过去的感觉，便可得其精髓。” 萧炀开怀笑道：“谢谢院长！” 陆行简低头诚恳道：“多谢院长传授术法。” 庞钦仙摆摆手，“无需多礼，那今天就先这样，蹉跎迈难度不小，希望下次见面，你们已经能熟练使用。” 庞钦仙正欲用蹉跎迈离开，忽然停住身形，转身回头，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们两个……不会已经会了吧？” 萧炀苦笑道：“怎么可能，院长把我们当成什么了，门槛都还没摸到。” 陆行简有片刻犹豫，低声道：“学生愚钝，还未习得此术。” 庞钦仙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我这老身子骨，得早点回去休息了，不然一整晚都睡不着。” “院长慢走！” 嗖！ 庞钦仙消失不见。 萧炀立刻神情一变，指着陆行简骂道：“你说我脸皮厚，我看你才脸皮厚，刚才院长传授蹉跎迈，你倒是别听啊！” 陆行简淡定自若，用手拨开萧炀指在他面前的手指。 “这是院长慷慨，与你何干？” “切！”萧炀嘁了一声，偏过头去。 陆行简轻哼一声，将头偏向另一边。 两人怄气僵持，片刻后，悄悄瞥向对方，发现对方好像也在看自己，立刻同时收回目光。 陆行简率先一步，扬长而去。 萧炀则往另一个方向，消失在夜幕之中。 两人脚下忽忽生风，隐有元力流动之象，迈出一步竟像是迈出了两三步。 第69章 就决定是你了 蹉跎迈，成为了萧炀在南柯世界学会的第一个术法。 在庞钦仙演示完之后，他就找到了窍门。 现在他用蹉跎迈往前走，能明显感觉到前方的空气好像在拉着他前进一般，所以他要保持微微后仰才不至于重心失衡。 这感觉还挺让人上瘾，只不过以萧炀现在的元力等级，只够维持几分钟。 回到宿舍，已经深夜十二点半，萧炀躺在床上，脑海里竟浮现出陆行简的模样。 似乎有这样一个能够和自己旗鼓相当，又同样低调的人，不是一件坏事呀…… 就是欠揍了点，其它还挺好的。 萧炀有点小兴奋，望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睡不着。 宿舍夜间三重奏已经变成两重奏，萧炀渐渐习惯了。 不如想一想怎么找命宝？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萧炀脑海中立刻就蹦出一个物体。 他抬手摸向自己脖间，将一个冰凉的小物件握在手中。 正是那个从他记事起就从未离身的葫芦，约一个指节大小，土黄色葫身。 葫芦，由于谐音与“福禄”相近，加上形似数字“8”，从古至今都是大吉之物。 开口葫芦，通常用于驱邪解灾，有化煞之用，而闭口葫芦，则寓意喜庆吉祥，招财进宝。 萧炀的这个葫芦是开口的，葫盖可以取下，葫口很小，连米粒都放不进去，轻轻摇晃，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萧炀曾经往里面塞过水和泥沙，后来被庄叔告诫，葫盖不能经常打开，容易漏财，萧炀便再没打开过。 然而萧炀没财可以漏，依然很穷。 不过萧炀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在选命宝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之时，这个葫芦就仿佛天降灵思一般乍现在脑海，加上又是从小佩戴，早就像他身体的一个印记。 就决定是你了！ 在军训期间，青玉案注入的那一丝元力只能在体内流动。 开窍成功之后，百会穴就像一个阀门，体内元力可以从身体任意位置来到外界。 开的窍穴数越多，元力的传输效率就越高。 萧炀控制元力透体而出，朝着葫芦包裹而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那淡白色的元力竟缓缓浸入了葫身之中！ 很快，葫芦开始散发微弱的白色荧光。 萧炀闭上眼睛，发现脑中可以清晰地出现葫芦的形状以及内部结构，像是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终于明白孟修贤所说的水乳交融是什么体验，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契合之感。 数秒钟后，原本平躺在萧炀脖子上的葫芦竟缓缓飘浮起来！ 萧炀立刻起身，坐直身体。 土黄色的葫芦就这么凌空静止在他面前，只靠一丝细绳套在颈部。 萧炀渐渐看呆了，正沉浸在这奇妙的状态当中，忽然！ 元力用完了…… 葫芦没了光芒，重新落回萧炀身上。 先前使用蹉跎迈，萧炀就损耗了一些元力，如今又绑定命宝，还看个不停，自然就元力告罄，难以为继。 萧炀苦笑一声。 这算是绑定成功了吗？ 应该算是吧……明天问一下老师好了。 元力用光，萧炀感觉到疲乏，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萧炀和宿舍其他三人起身赶往综合楼。 路上几人第一次和其他高年级的学生一起通往学习工作区，校道上各种学长学姐，都是现代打扮，偶尔能看到几名穿古装的。 来到愚溪准备过中心桥时，511宿舍四人集体震惊。 只见桥上人挤人，前进速度非常缓慢，有几名高年级学生不想等候，竟直接往愚溪里纵身一跃！ 跳河？ 当然不是，这些学生脚下元力浮现，轻踩溪水，溅起一丝水花，噌噌噌，几下便到了对岸。 更有甚者，直接凌空飞起！ 轻功水上飘是吧？蜻蜓点水是吧？ 不过下一秒，这些学长就遭殃了。 河对岸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厉声喝道：“通勤时间学院禁飞不知道吗！给我下来！” 话音落，一阵强大的气息将那些高年级学生尽数震落，跌入河里，身上全部湿透。 萧炀看得很清楚，来人正是教导主任，陶莲芝。 这名微微驼背，略显矮小的老妇，是所有学生见之胆寒的存在。 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通过中心桥后，萧炀几人在上课前几分钟抵达综合楼326教室。 每个人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好几本教材。 上面写着咎学、国学等等。 见到卿伊瑟，萧炀笑着打招呼：“班长早，我还以为今天又有免费早餐可以吃了。” 卿伊瑟正在喝豆浆，指了指垃圾桶，轻声道：“有三四份，都被我扔了，你可以去吃。” 萧炀撇嘴道：“呃……看来你的温馨提示还是太温馨了。” 萧炀坐到座位上，将每本新书都签上他的大名，这是每一名新生最踌躇满志的时刻。 感觉签上这个名字，美好未来就在不远的前方。 然而事实是，可能直到毕业，这个名字就是这书上唯一的笔记。 过了一会儿，孟修贤到了。 铃声响起，他神情肃穆，大声道：“上课！” 卿伊瑟声音干脆地回道：“起立！” 孟修贤对着所有学生弯腰鞠躬，郑重道：“同学们好！” “老师好！” “请坐。” 这是一个上课前的传统仪式，目的是为了让学生打起精神，做好上课准备，同时老师和学生互相打招呼，是对课堂和彼此的尊重。 孟修贤微笑道：“同学们，昨晚都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梦到自己神通广大，行侠仗义？” 坐在萧炀身边的黄元基搭话道：“我梦到我一夜暴富！” “我梦到御剑飞行！” “我梦到可以瞬间移动！” 各种各样的想法都有，孟修贤轻声发问：“有没有梦到自己长生不老的同学？请举手。” 教室各位同学左瞧右瞧，没有一人举手。 孟修贤淡淡笑道：“还好没有，你们梦到的这些，瞬间移动也好，御剑飞行也罢，未来都有可能会成真，唯独除了长生不老，除咎师的寿命不仅不会比普通人长多少，反而有可能因为伤病，导致寿命缩短。 “长生不老，自古都是人类追求的目标，可真正的长生，并不美好，而是诅咒。人生的意义，从来不在于永恒，而在于经历。国学，就是教各位如何去经历，去体验这无穷寰宇中的美妙。 “今天国学的第一堂课，首先要给大家介绍一个概念，界差。” 这个概念，萧炀在青玉案那已经知道了，在孟修贤的讲述下，所有同学都沉浸在界差有可能带来的浪漫憧憬之中。 “了解界差之后，大家要逐渐养成界差意识，牢记一点，你的桃源，和所有人的桃源都不一样，包括……咎！所以，在除咎时，一定要提前了解那个世界。问各位同学一个问题，除咎的话，你们觉得在现代比较容易，还是古代比较容易？” 第70章 神秘的术法 这个问题萧炀稍加思索便得出答案。 一定是古代要难。 果不其然，孟修贤继续讲述道：“答案是古代会难很多。以今识古易，以古知今难，古代的通讯和科技都不发达，而且古代人的生活习惯、着装、饮食、文字、语言甚至包括口音，都和现代人大不相同。 “那么对于弱的咎来说，古代会更加方便它们藏匿，而除咎师会更容易暴露，对于强的咎来说，它们可以轻松用自己的能力统治一整个国家，来增强自己的实力或者进行繁殖。 “国学，就是在养成界差意识的同时，给各位传授从古到今，所有朝代，各个时代的必要知识，让各位博古而通今，在穿越之后了解自己去了哪个朝代，该如何说话，做事，顺利地生存下去。 “国学是除咎的理论基础，学得好，除咎时能带来不少便利，如果学不好，会很容易被咎发现，从而被咎逃脱，那么下一次再想除掉它就难了。” 萧炀懂了。 同时深刻认识到这门课的重要性。 说白了，就是要教你穿越到各个时间点的世界该如何生活，不至于看起来像个异类。 许多穿越小说或者电视剧，主角穿越回到古代后和古代人交流顺畅，完美融入，这都是不现实的。 真实情况是，正常的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如果只是灵魂穿越还好一些，不至于太早露馅，大不了装哑巴或者痴呆，能苟活一段时间。 如果是肉体和灵魂一起穿越回古代，去到越早的朝代，死得越快。 语言无法沟通，身着奇装异服，万一颜色犯了忌讳，直接就会被抓进大牢。 这还是其次，关键是身上携带的各种病毒。 现代人经历了自然演变，身体对于病毒的抵抗性早就不可和古代同日而语，人体携带的病毒细菌要比古代的毒性大得多，若是穿越到城镇很快就会引起瘟疫。 那么古代对于这种不祥之人，一般都是同一个做法。 烧死。 所以，正常人穿越回古代，大概率都不是什么幻想中的幸运星，而是灾星。 孟修贤不急不缓地道：“察己则可以知人，察今则可以知古。国学不仅仅是学历史，还有人文、语言、政治体系等等内容，但第一步，得先熟记我们国家的朝代顺序表，我们先从古往今过一遍，再从今到古，逐个朝代去细说。 “夏、商、西周、东周（春秋、战国）、秦、西汉、东汉、三国、西晋、东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北宋、南宋、元、明、清、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 “这里有两个需要注意的点，第一个是相传在夏朝之前，曾有一个虞朝，在终日时间的学术界未被证实，可我们通过穿越验证，它是真实存在的，高年级的时候会讲到。 “第二个是由于近现代发展速度太快，所以从终日时间到民国这几十年，会每十年分成一个阶段详细讲述，下面我们来看第一个阶段，2023-2013这十年，翻开教材……” 在孟修贤条理清晰又不失趣味的讲授下，第一堂国学课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平行世界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有些世界没有疫情。 有些世界有人摔倒是可以随便扶的。 有些世界网络是实名制的。 有些世界菊花还只是一种花。 …… 白鹿学院的理论课，国学和咎学是每周四节，寅三班周一上午四节国学课上完之后，下午就没课了，自由安排。 萧炀午饭完回到宿舍，完成孟修贤布下的作业之后，便开始研究起他脖子上的葫芦。 今天早上起来，他就明显感觉到他和葫芦之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而且葫芦的颜色都好像变了，从土黄色变成了明黄色。 萧炀再次用元力朝着葫芦试探而去，这次只需要一点点元力，葫芦便泛起白色荧光飘了起来。 萧炀连忙控制葫芦贴住身体，然后闭上眼开始内视。 嗯？ 萧炀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能清楚看到葫芦内部的结构！ 漆黑一片的空间中，萧炀的意识可以在里面任意遨游，他总觉得里面好像不止外表看起来那点大小，起码有一个编织袋那么大。 忽然！ 萧炀看到葫芦内部角落有一个小光点在微微闪烁，凑近一看，是一本静静躺在地上的书。 我靠？我这葫芦里竟然有东西！ 萧炀心里大为震动，这本书并不厚，纸张也只有普通a4纸一半大，但无论如何是塞不进指节大小的葫芦当中的。 书的封面上没有字，看起来有些陈旧，萧炀翻开一看，里面的内容竟然是一套元力运行方法！ 这是个术法？！ 萧炀没有急着去练。 万一是什么葵花宝典之类的东西就不太好了，容易走火入魔。 他先是跑下床，来到厕所之后将门反锁，然后开始思索这本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在他未记事时就在里面的。 二，他记事以后，这个葫芦就只有庄叔一个人碰过。 对于覃爷爷、田姨和庄叔的身份，萧炀在入学第一晚之后就知道他们三人绝对跟除咎师脱不了干系。 但萧炀不会刻意去查，毕竟在他心中，三位亲如家人的长辈已经“嘎”了。 如果是庄叔给的，那就不用担心了，放心大胆练。 如果是未记事时就在里面的，覃爷爷应该知道，他没拿走，说明问题也不大。 练！ 萧炀按照这本书上的元力运行方法修炼起来。 练了五分钟，萧炀就意识到这个术法不是一般的厉害。 因为……难度比蹉跎迈要大很多。 昨晚有庞钦仙现场演示和指点，萧炀几乎是秒会蹉跎迈，可这个术法练了五分钟，萧炀甚至还没完全搞清楚运行路线。 四十分钟过去，萧炀终于初有起色。 元力通过压缩之后聚于双手之上，凝而不散。 嘭！嘭！嘭！ 敲门声响起，谢不柔急促的声音传进萧炀耳中：“小样你好了没有！半个多小时了，你赶紧啊！” 萧炀从内视状态中脱离，大声喊道：“便秘便秘，快了！你再等我一下！” 萧炀低头一看，双手轮廓泛起白色荧光。 和普通元力透体而出的白色荧光不同，手上的荧光更加精纯剔透，是一层亮白色。 萧炀隐隐觉得他现在的双手有点不一般。 他尝试对着厕所门把手拧去，稍一用力。 咔擦！ 上锁的门把手竟被拧了下来！ 同时手握着的部位有明显变形，而萧炀体内的元力飞速消耗，眨眼就消耗殆尽！ 一阵眩晕感袭来，萧炀连忙停止催动，走出厕所，把门把手放进口袋。 萧炀扶着墙打开阳台门，表情怪异。 谢不柔问道：“你什么情况？” 萧炀虚弱地道：“蹲久了……腿麻……厕所门把手坏了，一会记得去报修。” 第71章 大逼兜 这才开穴第一天，萧炀元力就用完两次。 他突然想到，这是不是刚好可以修炼元力？ 头晕眼花的萧炀躺回床上，连忙进入谛观状态。 元力自行恢复速度很慢，进入谛观状态之后明显加快许多，十几分钟后便恢复如初，神清目明。 萧炀敏锐察觉到，体内那一圈细小元力似乎变粗了一丢丢。 看来想要元力增长就得多用多练。 萧炀将口袋中已经变形的门把手拿出来放在手心，看到上面有一些毛刺非常尖锐。 再看向刚才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掌心没有丝毫伤痕。 难道那层亮白色元力还是一个高强度的保护罩？ 至于强度极限能到什么程度，萧炀还没去试。 他心中清楚，能将门把手拧下来，并不是这个术法增加了力气，而是隐隐牵动手掌处的空间挤压所致。 萧炀有点小激动，没想到这个术法威力这么大！还攻守兼备！ 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经过刚才内视发现神秘术法，萧炀可以确定，他已经选好了命宝，就是脖子上挂着的葫芦。 命宝也没名字，术法也没名字，不如问下孟老师吧。 萧炀唤出校卡，点开孟修贤的聊天窗口。 “孟老师，有事请教，有空吗？” 几分钟后。 “请说。” “我找到命宝了，想请老师给赐个名字。” “命宝何物？” 萧炀将葫芦拍照发了过去，几分钟后，孟修贤的回复到了。 “葫芦与你个性相符，表面不显眼，实则内藏乾坤，又是你从小贴身之物，此命宝选的极好。《道德经》有一语，用于形容你和葫芦甚是贴切，光而不耀，静水流深，可取名为——耀深。” 啧啧啧…… 瞧瞧！瞧瞧这扑面而来的文化气息。 萧炀立马打字：“这名字好！谢谢老师！” “不客气，还有事吗？” “还有……我用意识进到葫芦里，感觉里面很大，起码有行李箱那么大，在里面有一本没有名字的术法，老师你帮忙顺便一起取了呗？” “术法你学会了吗？” “会了。” “使用时有何表现与特征？” “双手冒出亮白色光芒，有保护作用，破坏力还挺大的。” 萧炀将变形的门把手也拍了张照发给孟修贤。 这次孟修贤几乎秒回。 “速来我办公室！” 萧炀一怔，孟老师这是怎么了？很少看他这么着急。 不敢片刻耽误，萧炀跳下床便快步朝综合楼走去，在没什么人的地方甚至还偷偷用了几次蹉跎迈。 来到综合楼八楼教师办公室外，孟修贤已经在走廊的落地窗边等候。 萧炀走上前，孟修贤轻轻挥手，示意跟着他。 两人来到楼梯间拐角，萧炀留意到这里是监控死角。 孟修贤轻笑道：“院长连蹉跎迈都教给你了。” 萧炀看到透明的玻璃窗，马上反应过来，原来孟修贤一直在楼上看着自己赶路。 萧炀笑嘻嘻道：“是我厚着脸皮跟院长要过来的。” “陆行简也会了吗？” 萧炀对孟修贤认识陆行简并不奇怪，入学测试陆行简是第二，孟修贤一定印象深刻。 “嗯。” 孟修贤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问道：“你们练蹉跎迈花了多久？” 萧炀脱口而出：“好几个小时。” “说实话。” 孟修贤淡淡的语气，让萧炀再次确信，在他面前装是没有意义的。 沉默片刻后，萧炀轻声道：“院长演示完便会了。” 孟修贤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怪不得……怪不得你能这么快学会那个术法，悟性着实令人惊叹。” 萧炀惊喜道：“这么说老师你知道那个术法，叫什么名字？” 孟修贤神秘的一笑，用食指放在嘴前，示意萧炀噤声，然后打开校卡，开始打字。 “别急，你先演示给我看。” 萧炀心中微惊，他知道孟修贤这是怕其他人听到。 要这么保密吗？连陶主任都不给听？ 萧炀催动那个术法，手掌浮现出亮白色光芒。 孟修贤伸手握了过去，仔细端详片刻，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是它了，如果让你自己命名，你想叫它什么？” 萧炀一阵无语，孟修贤的谜语人属性挥之不去。 思索片刻，萧炀打出三个字。 “大逼兜。” 孟修贤轻笑一声。 “可知道千秋辞的临江仙？” 看到这句话，萧炀双眼逐渐增大，震惊不已。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那个拥有天下第一功法，在第二次辟元战役牺牲的甲级九阶强者，临江仙！ 尽量平复心情之后，萧炀打出四个字。 “仙掌月明？” 孟修贤浅笑点头，打了一大段字。 “也叫逍遥散手，白玉手，是一门非常神奇的术法，已经失传，曾经引起许多除咎师争相抢夺，所以我才如此谨慎。这术法与你功法匹配度很高，都是物质属性，适合你修炼。 “你要切记，不能在外人面前随便使用，除非迫不得已，我刚才让你自己想个名字，也是稳妥起见，万一被人瞧见，你如今元力等级还低，可以蒙混过去。” 萧炀神情凝重，低头沉思，微微抿着嘴。 孟修贤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从通透淡然的眼神可以看出，孟修贤知道萧炀沉默的原因。 萧炀在想一件事。 已经失传的仙掌月明，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贴身的葫芦当中？ 一旦想到这件事，就难免会想水果店的三位亲人。 如果是覃爷爷或者更早之前放在葫芦里的，那就和自己身世有关。 如果是庄叔放的，那庄叔就一定和临江仙有关系。 他们和千秋辞什么关系？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又要让我把他们当成死了，又总是搞点事出来让我想起他们。 良久，萧炀抬起头，没有再打字，笑得很灿烂。 “不行啊，还是想不到好名字，老师你帮我想一个吧。” 言不由衷，是少年最后的倔强。 人皆如此，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什么，大脑就会越不受控制去想什么。 比如此刻让你不要去想一顶绿色的鸭舌帽，不要，千万不要去想！ 可当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你脑子里早就闪现过了那顶帽子的模样，甚至脑补过戴在某个人头上。 孟修贤懂萧炀，他知道萧炀在想什么，却不知道他想明白了没有，不过这不重要，他相信萧炀会自己处理好。 孟修贤闭上双眼，一分钟后，深吸口气，玉音琅琅。 “《西都赋》有云，抗仙掌以承露，擢双立之金茎，此术就以承露命名吧。” 萧炀两眼放光。 仙掌月明……抗仙掌以承露…… 妙~~~~啊！ “还得是你啊，老师，比大逼兜好听多了！” 第72章 五境耀深葫 孟修贤淡淡笑道：“你的命宝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萧炀低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的葫芦，取下来递到孟修贤身前。 孟修贤单手握住，周身浮现淡淡米黄色光芒，感应几分钟后，将葫芦还了回去，不禁赞叹道： “你这耀深葫，潜力无穷，可分入微、入妙、入蕴、入极、入道五境。目前是入微境，可自由存取物品，元力等级越高，空间会越大，每两级可升一境，会慢慢出现其他作用，具体妙用需要你自行摸索。” 萧炀大喜！ 这不就是小说里的空间戒指吗？ 嘿嘿……嘿嘿嘿嘿嘿…… 孟修贤指引道：“你用元力包裹想要存放的物体，以意念将其朝耀深葫靠近收入即可，试试看。” 萧炀拿出那个坏了的门把手，催动元力全面附着，朝着葫口放去。 唰！ 门把手消失不见。 萧炀闭眼内视，看到门把手躺在葫芦内部漆黑空间的角落，再意念一动，门把手又出现在手上。 “哈哈哈哈！这下就方便多了，以后出门不用带行李箱了。” 萧炀喜不自胜，像极了刚拿到新玩具的孩童。 孟修贤语气正经地提醒道：“目前你这葫芦只能存放，而无法保质，里面和外界环境是一致的，只是相当于一层空间结界，金属在里面放久了会生锈，食物放久了会腐烂，你要注意这点。” 萧炀认真地点点头。 “那我回去了，谢谢老师！” “去吧。” 告别孟修贤后，萧炀迫不及待去研究耀深葫的妙用。 先是来到荷花湖边，萧炀捧起一小摊湖水，元力包裹，意念一动。 葫芦里真的多了一摊水。 再捡起一块石头，顺利放进葫芦里。 又在湖边抓住一只不知名的小飞虫，这次却失败了。 元力包裹之后，无论萧炀怎么用意念想着把它放进去，葫芦都没反应。 也就是说，目前还不能放活物吗？ 萧炀美好的心情丝毫没受影响，反正会慢慢成长，以后迟早能放活物。 开心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萧炀对他的命宝爱不释手，恨不得看见什么装什么。 刚推开宿舍门，看到谢不柔三人正准备出去。 “小样！你刚急匆匆出门去哪了呀？”顾逸才问道。 “班主任找我有点事，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学院社团在一号食堂门口集体招新，晚自习还会去每个教室发宣传单，我们准备去看看。” 社团招新？ 萧炀问道：“你准备报什么？” 顾逸才笑道：“当然是跟书有关的社团，小说社，古典文化社都可以。” 萧炀看向谢不柔。 谢不柔秀出自己的肱二头肌。 “我当然是健身社！” 萧炀取笑道：“我就知道，你的命宝要不试试找个哑铃。” 谢不柔微微抬头想了想，憨憨道：“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今晚下了晚自习去试试。” 萧炀又转向敖贝，微笑问道：“小贝，你嘞？” 敖贝自从拜了陶莲芝为师，给人感觉开朗不少，现在愿意去报名社团就是明显的改善。 敖贝轻笑道：“我想报动漫社。” 顾逸才拉起萧炀的手臂，“一起走啊！” 萧炀略微思索片刻，婉拒道：“我还是算了，联络员的事就够我忙的了，你们去吧。” 三人离去，下午又没课，独自一人在宿舍的萧炀，思考着该干点什么呢？ 功法课还没上，元力等级提升无方，命宝已经使用熟练，只能先练术法。 先练蹉跎迈，还是先练承露手？ 似乎得找一个方便的地方…… 蹉跎迈还好，承露手现在可不能随便让其他人看到。 有了！ 萧炀起身，迈步走向除咎中心。 他记得孟修贤说过，在玲珑厢当中有练习程序，需要花费柯点。 还没体验过，总要去感受一次。 来到白鹿学院后，这是萧炀第一次清醒状态下进入除咎中心，这栋仅次于综合楼大小的建筑，似乎氛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一进到里面，便能感觉到那压抑的氛围，走路说话都不敢动静太大。 门口的警示牌标着和图书馆一样的话语。 严禁喧哗吵闹。 萧炀坐电梯来到三楼，每个拟元室门口有一个铭牌。 他本想随便找一间进去看看，身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这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大叔，身材不高，身穿西装短袖衬衫，戴着眼镜，头大身子小，看起来有点不协调。 不过眼神十分凌厉，此刻正盯着萧炀，让他心中一阵发毛。 “你是新生？” 声音很严肃，像是质问的口气。 萧炀动作僵硬地点点头，“是的。” “上咎学课了吗？” 萧炀话音刚落，大叔的问题紧接着就问出口，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 这大叔莫名其妙的不友好态度，反而激起萧炀心中的逆反心理，同样快速回答道：“没有。” “没有你跑来干什么！懂不懂规矩？”大叔对着萧炀怒声喝道。 “不懂，所以才来看看。”萧炀面无表情，语气平静。 见萧炀没有丝毫惧意，这名大叔眼神微变，似是稍有些吃惊。 他指向拟元室外面的铭牌，厉声道：“听着！这铭牌上亮红色，代表里面人满了，或者有其他班级预约了，不能进。只有亮绿色的拟元室才能自由进出。” 萧炀点点头，没有说话。 大叔扬了扬下巴，语气强硬地问道：“你入学测试多少名？” “四五百名。” “醒来之后晕不晕？” “晕。” 大叔神情漠然，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不想变成白痴，单次使用玲珑厢就别超过三个小时。” 萧炀在心里对这名大叔比了个中指。 拽什么拽？ 矮冬瓜，头还那么大！ 不过起码还有点帮助，萧炀找到一个铭牌亮绿色的拟元室走进去。 里面是三十六个整齐排列的玲珑厢。 有十几个正在使用中，萧炀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个之前一直存在于想象和科幻作品中的模拟舱。 舱身是金属制成，舱盖是半透明塑料，足足接近三米长，一米五左右宽，整体呈椭球形。 萧炀找到一个空的玲珑厢躺进去，舱内有很多按钮，按下关闭舱门键，另一个按钮亮起。 旁边写着开机二字，萧炀微微调整姿势，尽量躺得舒服一些，按了开机键。 噗——！ 厢内多处喷出淡绿色雾状气体，萧炀闻到浓浓的中药材味，却不刺鼻，还有点清香。 十几秒后，萧炀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全身肌肉放松，昏睡过去。 第73章 玲珑厢初体验 睁开眼，眼前是入学测试时的那个纯白色房间。 不过房间内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全息投屏幕浮现在萧炀面前。 上面是各种选项面板，有好几个模块。 其中最大的模块写着“咎吏考核”，其余还有“交流模式”、“练习模式”、“入学测试”等。 交流模式即为联机模拟切磋模式，可以双人，也可以多人。 萧炀点进去练习模式，里面有自由练习，咎对战练习和理论练习。 再点开自由练习，弹出一个面板。 等比时间（1：1）练习，2柯点每小时。 变比时间练习，比例越高，费用越贵。 萧炀一惊，还有这种功能？ 所谓等比练习，既在玲珑厢当中练习一个小时，外界也过去一个小时。 变比练习，就是在玲珑厢当中练习一个小时，外界可能只过去了半小时。 2柯点每小时萧炀觉得还算正常，换算成人民币就是20块钱一小时，跟桃源当中一些高档网咖的价格差不多。 萧炀将比例调成2：1，价格变成了5柯点每小时。 第一次来，萧炀觉得还是先试一下等比练习，目前他也没有赚取柯点的方式，要省着点用。 按下确定后，还没有正式开始，还要选择场景。 有沙漠、树林、海岛、城镇、古村落等等，甚至还有天空和定制场景。 萧炀想了想，要练习蹉跎迈，得找一个多障碍的地方，练习承露手，得找一个有物体给自己击打的地方。 萧炀选了一片草地，上面有各种树木和石块。 摁下确定，这次终于有动静了。 眼前的白色房间缓缓变淡消失，周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几秒种后，又有点点亮光出现，逐渐变成刚才选择的场景。 萧炀戳了戳旁边的一棵树，不禁心中感叹。 触感好真实！ 萧炀试了试内视，发现和在外界的元力感应一模一样，能够随时进入谛观状态，没有丝毫延迟和别扭。 不过只能恢复元力，却无法提升元力，也就是说这里只能练习术法，不能练习功法。 想想也是，如果可以练习功法，那人人都来变比模式修炼，岂不是事半功倍，元力等级蹭蹭往上涨？ 萧炀又试了试耀深葫，竟然也可以自由存取。 连命宝功能都能复刻进来吗？这也太神奇了吧？ 扭了扭脖子，萧炀嘴角露出一丝狂热笑容。 冲！ 萧炀先是练了一个小时蹉跎迈，又练了一个小时承露手，元力用光就谛观休憩。 第三个小时，萧炀脚踏蹉跎迈，手持承露手，在闪转腾挪之间不断敲击石块与树木，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右上角弹出一个小窗口，上面是红色感叹号，萧炀才停下来。 窗口内是一句警告。 您已使用玲珑厢超过三小时，请注意休息！使用达到六小时会强制退出！ 萧炀想起那个大叔说，不想变成白痴就别超过三小时。 可萧炀记得敖贝说过他完成入学测试花了大概四个小时，也就是说这三个小时的限制，指的是使用玲珑厢的时间，是外界流逝的时间，而不是进入各种模式度过的时间。 萧炀刚才是等比练习，所以外界已经过了三小时。 稳妥起见，他还是退了出来。 回到拟元室，萧炀打开玲珑厢舱盖，摇了摇头，并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嗯？ 萧炀记得入学测试刚结束时，许多人从玲珑厢中醒来都头晕目眩、扶墙干呕，当时他自己一点事没有。 会不会三小时这个时间限制对我来说并不存在？或者我可以待更长时间？ 想是这么想，萧炀可不敢随意冒险，还是走出玲珑厢，去饭堂干饭。 在练习模式中，可以清晰感觉到饥渴和各种生理反应，五感都与现实无异。 萧炀的初次玲珑厢练习，体验感极佳。 不仅两种术法的掌握程度进一步加深，还试出了承露手的强度极限，大概能够承受多大力道。 不过有一个小问题存在，萧炀在使用完蹉跎迈切换到承露手时，体内元力运行会有些不顺。 他又试过两种术法同时使用，那种不顺畅的感觉依然存在。 回到现实后，萧炀找了个相对偏僻的角落试了试，与在玲珑厢中无异，切换术法过快或者两种术法同时使用，元力会有些紊乱和不受控，就像汽车换挡时那种顿挫感，很影响节奏。 思索片刻，萧炀认为，这就是除咎六艺中的技法问题。 看来只有周五上了技法课才能解决了。 吃完晚饭已经七点，七点半就要晚自习，萧炀索性就没回宿舍，直接去往教室。 教室里只有两三个人，萧炀只认得这几位同学的脸，知道叫什么名字，基本没说过什么话，便一个人坐到座位上翻看教材。 几分钟后，教室前门外一个男生观望片刻，走了进来，萧炀没见过，不是寅三班的。 看到他手里拿着一瓶奶茶，萧炀立马懂了。 又是来给卿伊瑟送东西的。 男生来到卿伊瑟桌前，刚放下奶茶，萧炀心中一动，起身凑上前，热情笑道：“同学，喜欢我们班长？” 男生转过身，大方承认道：“是，怎么了？” 萧炀低声道：“你送错了，我们班长不喜欢喝奶茶。” 男生一愣，“你怎么知道？你跟她很熟吗？” 萧炀指了指自己的座位道：“我是我们班的联络员，又坐班长后面，能不熟吗？要不要我告诉你她喜欢吃什么？追女孩要投其所好，要不送过来她不喜欢，又浪费柯点还拉低印象，你说对吧？” 男生目光中带着些警惕，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萧炀微笑道：“这不看你长的面善嘛，兄弟怎么称呼？哪个班的？” “亥三班，魏如风。” “魏同学，我叫萧炀，我告诉你，我们班长喜欢喝橙汁、喝功能饮料，早餐喜欢吃二号饭堂的拉面，零食喜欢吃去骨鸡爪。” 魏如风见萧炀眼神中充满真诚，终于来了兴致，低声笑道：“谢了兄弟！回头要是成了请你吃饭！” 萧炀挥挥手：“不客气，加油！” 魏如风自信满满朝教室门口走去，还不忘回头给萧炀竖个大拇指。 萧炀挑了挑眉，露出标志性阳光灿烂的笑容。 待魏如风走出教室前门之后，萧炀心满意足地坐回座位上继续翻看教材。 可怜的魏同学直到毕业也会不知道，其实是萧炀喜欢喝橙汁，谢不柔健身时喝功能饮料，顾逸才早餐喜欢吃拉面，敖贝喜欢吃的零食是去骨鸡爪。 第74章 一片苦心 魏如风刚出去不久，萧炀听到走廊上传来争吵声。 有瓜吃？ 萧炀走出前门，看到魏如风和另一名男子在大声争吵。 “你又来干什么，人家又看不上你！让开！” “要你管！每次我送完你就来了，你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看来都是给卿伊瑟送东西的。 萧炀回到卿伊瑟座位旁，看到魏如风来之前就放在桌面上的信封，上面落款写的是子一班，龙尘述。 记下名字，萧炀来到走廊，先摁住魏如风，在他耳边悄声道：“魏同学，你别激动，有我给你做策应，他没机会的，你要有底气，气势上不能输。” 魏如风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接着萧炀又走到龙尘述身边，悄声道：“龙尘述同学是吧？我是寅三班的联络员，我看你英俊多了，这人总是来送东西，人丑脸皮还厚，烦得要死，我会在卿伊瑟面前多说你的好话，有我给你做策应，他没机会的，你要有底气，气势上不能输。” 龙尘述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两人看对方更加不顺眼，吵得更大声。 萧炀站在一旁倚着栏杆，手里就差一包瓜子。 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拍自己，萧炀回头一看，是对面宿舍的黄元基四人。 黄元基指着正在吵架的魏如风和龙尘述问道：“这是怎么了？” 萧炀朝着教室里努了努嘴，“都是来给咱班长送东西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呗。” 脸上脂粉比女生还厚的戴茗尖声道：“哎呀~~小样你怎么不去劝架呀~他们吵得好凶，吓死人了啦~” 萧炀摊摊手，无奈道：“我劝过了，他们一直吵架，就是不打架，我也没办法。” “胡闹！！” 终于，动静越来越大，惊动了楼上一名老师，下一秒这名老师就出现在魏如风和龙尘述面前，将他们二人带走。 萧炀还挺遗憾的，感觉没太看过瘾，回到座位上继续翻书。 几分钟后谢不柔三人来了，萧炀连忙打招呼：“你们要是早来就好了，错过一场好戏。” 谢不柔好奇道：“什么好戏？” “其他班有两个给卿伊瑟送东西的大冤种，在我们教室门口吵起来了。” “噢？动手没有？” “就是没动手呀，动手我早就拍下来发咱们宿舍群里了。” …… 晚自习开始，所有人落位就坐，孟修贤在七点半赶到教室，手上拿了一本书，中间夹着一片树叶做书签。 “学校规定，新生第一年必须要上晚自习，大家安静看书，可以预习明天的咎学课，有问题随时上来问我。” 说完后，孟修贤便在讲台上认真阅读起那本书，教室内的学生，有的翻看教材，有的在写作业，有的百无聊赖趴在桌上发呆。 萧炀已经翻过明天咎学课的教材，作业他也完成了，心里想着下午去玲珑厢的经历，他来到讲台，蹲下身悄声问道：“孟老师，我有事想问一下。” 孟修贤合上书籍，轻声道：“你说。” 萧炀压低声音：“我下午去了除咎中心，有个老师告诉我不能在玲珑厢里待超过三个小时，可我待够三个小时出来之后并没觉得哪儿不舒服，如果我还想继续待久一点，会有问题吗？” 孟修贤神情微变，“出来说。” 两人来到走廊，孟修贤轻笑道：“那个老师长什么样？” 萧炀撇嘴道：“个子不高，头很大，凶的很，说话语气不太友好。” 孟修贤淡淡笑道：“是他了，傅主任。” 萧炀一愣，“副主任？正主任是谁？” 孟修贤摆摆手，“不是副主任，是除咎中心的傅筠禾主任，他和陶主任是学院里最严厉的两名领导，不可对其无礼。” 萧炀有些尴尬，原来闹了个小乌龙。 在官场里，有两个姓是比较特殊的，一个是郑，一个是傅，之前就有一家公司，正主任姓傅，副主任姓郑，闹出过不少笑话。 萧炀点点头，“明白。” 孟修贤压低声音，沉声道：“在玲珑厢待三个小时以上，容易造成天冲魄损伤，六个小时便是不可逆损伤，这和玲珑厢的工作原理有关。你先前入学测试刚苏醒的时候，头晕不晕？” “不晕。” “嗯，这说明你的天冲魄极为强大，在入学测试我就已经看出来，如果你三个小时以上不觉得头晕，可以关闭警告窗口继续练习，可玲珑厢六小时会强制退出是固定程序，无法改变。” 萧炀微微皱眉，抿嘴思索片刻后，咧嘴笑道：“老师，我记得你说我们能来到学院读书，是因为我们都是无穷寰宇中唯一的个体，所以天冲魄异于常人是吧？” “是。” “那么我的天冲魄就是异于常人当中的异常强大，对吧？” “没错。” “那这么好的天赋，不能浪费了，你看我能不能不上晚自习去玲珑厢里训练？” 孟修贤轻笑一声，他早知道萧炀在打什么算盘。 “进去自习。” 淡淡的一句话，让萧炀老老实实回到座位上，整个人蔫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讲台上的孟修贤忽然高声道：“萧炀！” “到！”萧炀本能反应，大声应道。 全班同学立刻将目光都投了过来。 孟修贤轻笑开口：“学院要求，新生班级每一周都要在系统上的在线表更新学生命宝情况、元力等级等信息，只有我的办公室电脑能登录系统，资料我已经做好放在办公桌上，我要在班里坐班，以后可能都要辛苦你跑腿了，去帮我登记一下。” 萧炀有点小失落，还以为什么好事呢…… “好的。” 应声之后，他迈步离开教室，朝综合楼走去。 来到综合楼前面广场，抬头发现孟修贤办公室关着灯，萧炀突然反应过来！ 丫笨死了！填个der的在线表！ 孟老师这是找了个正当借口让我可以去玲珑厢修炼啊！ 萧炀暗骂自己蠢死了，应该早能想到。 在萧炀提出不想上晚自习，想去玲珑厢修炼的时候，孟修贤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让萧炀进去教室。 如果当时直接就让萧炀离去，班里其他同学或许一天两天不会有什么，可时间一长便会心生疑惑甚至不满。 老师让他干嘛去了？凭什么联络员就可以不上晚自习啊？ 这只会让其他人在教室里更加坐不住。 而过十几分钟后，孟修贤再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开口给萧炀布置任务，这样萧炀以后晚自习就随时可以用这个任务为掩护，去玲珑厢修炼。 其他同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心里不平衡，毕竟萧炀是以帮班里做事的名义出去的。 你不服？那你来做，谁不服谁来。 至于那个在线表，孟修贤早就自己填好了。 萧炀心里瞬间泛起波澜，有些感动。 若是普通学生提出不想上晚自习，怕是只会被老师认为静不下心，想逃避坐在教室里的无聊环境。 孟修贤愿意公开帮萧炀编借口，代表他对萧炀的自律性和自觉性有绝对的信任。 要知道，萧炀不在教室晚自习这段时间，出了任何问题，他班主任是要负全部责任的。 为了不辜负孟修贤的一片苦心，萧炀赶紧快步走向了……生活中心，买了瓶橙汁。 第75章 我要打十个 下午从玲珑厢苏醒之后，萧炀就感觉到口渴，所以这次提前去买了喝的。 拎着橙汁来到除咎中心，萧炀看到晚上拟元室的人数明显比白天要多。 没有课的时间，许多高年级学生都愿意在玲珑厢里度过，要么就是在图书馆或者运动场。 毕竟白鹿学院无法玩网络游戏，与其待在宿舍无所事事，不如去挥洒汗水，努力提升自己。 萧炀找了个铭牌亮绿色的拟元室，刚准备进去，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怎么又是你？新生不晚自习跑来这里干嘛！” 萧炀都不用看，听这语气就知道是下午那位凶巴巴的大叔，除咎中心主任傅筠禾。 “额，傅主任，是我们老师批准的。” 傅筠禾身高不高，却眼神狠厉，自带威严，见萧炀竟然知道他姓傅，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班主任谁？” 经典死亡三连问，萧炀心中丝毫不慌。 “萧炀，寅三班，孟修贤。” 傅筠禾立刻掏出校卡给孟修贤弹了个语音电话过去，没有外放，把左手放在耳边和孟修贤低声聊了几句。 挂断电话后，傅筠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炀。 “你小子不老实……给我听着，在除咎中心别给我耍心眼！不然出了问题没人救得了你！” “好的！”萧炀抬头挺胸，目送傅筠禾缓缓离去。 心里有点小得意，我奉旨逃课，你奈我何？ 略略略~~~ 萧炀朝着拟元室走去，忽然余光瞥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 主要是发色比较显眼，一头黄毛，走路带风的孔熠天出现在走廊对面的拟元室门口。 这鸡毛也来了？ 大白脸会不会也来了？ 嗯，看来班主任还是会根据学生情况有针对性的处理。 萧炀确定没被孔熠天看到，走进拟元室，找了一个空闲玲珑厢，躺了进去。 进入初始白色房间，萧炀看着大大的“咎吏考核”模块，想着今天的术法练习已经够量，便点进去想看看是怎么个考核法。 咎吏考核模块中，只有第一个方框是亮的，名字是“快餐小味”。 后面的咎吏全是灰色，看不到名字，需要完成上一个才能解锁。 萧炀尝试点开“快餐小味”，却弹出来一个窗口。 “元力等级需达到癸级三阶。” 果然，有限制，只能等到了癸级三阶再来。 术法练习够了，总得找个实战的机会试试才行。 咎吏考核不行，萧炀便摁下返回键，点开练习模式，找到咎对战练习模块。 里面可以设置咎的种类，咎的数量，咎的等级，对战场景，是否添加行人等等。 萧炀选择下午练习术法时的那个场景，点开咎的种类。 下拉选项中出现一长串的各种咎，种类繁多，魂咎赫然在列。 排第一个的叫芽咎，萧炀晚上翻咎学的时候看到过，这是咎的最基础形态，实力最低的一种咎。 稳妥起见，萧炀将芽咎数量输入1个，元力等级选择癸级一阶，按下确认，点击完成。 周围慢慢变黑，过了一会，进入到下午术法练习的场景中。 前方十米远处，萧炀看见有一团灰色雾气凝而不散，大概一米左右大小。 这就是咎？ 萧炀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咎的模样，捡起一块石头朝芽咎扔了过去。 嘭！ 石头被弹开，掉在地上，芽咎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元力伤不到它？ 萧炀再捡起一块石头，用元力包裹，朝着芽咎扔去。 可石头刚一离手，元力便消散了，依然被弹开。 萧炀微微皱眉，那就只能近身了。 于是运起承露手，小心翼翼朝着芽咎靠近。 全神贯注的萧炀，注意力一直在芽咎身上，死死盯着。 直到离芽咎已不足五米远，那团灰色雾气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这芽咎怎么动都不动？ 萧炀算好距离，双眼骤凝！ 脚下运起蹉跎迈，只迈出两步便抵达芽咎身边，右手包裹亮白色元力，一掌扇了过去！ 啪！ 像是气泡破掉的声音响起，短促且清脆。 那团灰色雾气被萧炀一掌打散，缓缓消失不见。 萧炀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这就嘎了？ 见右上方面板显示的芽咎数量已经变成零，萧炀便退出了场景。 一只癸级一阶的芽咎被轻松击败，萧炀将数量直接调到了……十个。 我要打十个！ 再次进入场景，看到周围十团灰色雾气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炀舔了舔嘴角。 就这？吃我一记大逼兜！ 几步奔到它们面前，一巴掌一个！ 连续扇死好几个之后，萧炀感觉非常解压。 转身看去，只剩一团灰色雾气，萧炀面露疑色。 嗯？就剩一个了？这么快吗？ 萧炀刚想冲上去，却忽然止住身形！ 双眼闪过一丝异样，眼神凝重，死死盯着那只剩下的芽咎。 他好像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了。 但还没发现具体是哪里有变化。 两分钟后，灰色雾气还是飘浮着，离地一尺高，一动不动。 错觉？ 不！ 萧炀是一个对自己判断笃定不移的人，这心中突然升起的异样，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他努力回忆起刚才击散芽咎的过程。 七个！ 萧炀确定刚才只击散了七个芽咎，现在右上角面板显示只剩一个芽咎，还有两个去哪了？ 萧炀挪着碎步前行，如履薄冰。 在离芽咎只剩五米时，萧炀脚踏蹉跎迈冲向这最后一个芽咎，抬起右手大力扇了过去！ 砰！ 这次没能顺利击散，芽咎往左边横移了两三米。 被扇中的芽咎受到外界刺激后，终于第一次有了自主行动，径直朝着萧炀撞来！ 萧炀一惊，连忙张开双手朝前推去！ 哧——！ 力道超乎萧炀想象，鞋子在地面磨出两条长长的痕迹。 直到撞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上，萧炀才止住身形。 背部传来轻微痛感，萧炀将元力附着在脚上，一脚踹向芽咎，将其击退！ 果然！ 萧炀确定刚才那两只消失不见的芽咎就是被眼前这只芽咎吸收了，或者说三只芽咎合体了，才会力道变大这么多，而且还有自主意识。 被击退的芽咎继续冲来。 萧炀清楚，只是单纯附着元力的攻击，威力远不如承露手，他往右横移一步，轻松躲过，饶到芽咎后面，双手不停大力击打。 砰！砰！砰！ 在数次承露手的攻击之下，芽咎还是扛不住了。 嘭的一声破碎开来，消散在空气中。 “呼~还好。” 萧炀体内的元力差不多见底，退出场景，回到白色房间中。 第76章 高端局 萧炀为了验证刚刚自己的猜想，将咎的种类选择芽咎，数量选择1，元力等级选择癸级二阶。 按下确定后，弹出提示。 “咎的元力等级超过你的元力等级，是否确认选择？” 萧炀点击确认，再次进入场景。 元力自动恢复到满状态，背部的痛感也消失了。 萧炀朝癸级二阶芽咎奔去，缠斗在一起。 发现其力道、反应、抗击打能力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芽咎会自动与其他芽咎合体，变成更高等级的芽咎。 癸级一阶芽咎没有自主意识，就是个任人宰割的憨憨。 癸级二阶芽咎在受到外界刺激时，会激活自主反抗意识。 干掉这个癸级二阶芽咎之后，萧炀将数量调成两个，再次摁下确定，准备以一敌二。 进入场景，萧炀先是冲到一个芽咎面前将其打醒，拉住仇恨，借由蹉跎迈的速度优势将其引到远处。 再掉头回来打醒另一个芽咎，停在两个芽咎中间。 面对左右各有一个芽咎朝自己冲来，萧炀注意力提升到最高，不断用小碎步调整位置，像是足球场上面对点球的门将。 在芽咎不足两米远时，他找准时机，往下一个翻滚。 砰！ 两个芽咎撞在一起，往后弹飞了四五米远。 翻滚之后的萧炀立刻起身，趁两个芽咎都被撞懵逼了，冲向右边那个芽咎，承露手打在它身上砰砰作响。 待左边芽咎追来，萧炀再次利用蹉跎迈拉开距离，找到一棵粗壮的树木躲在后面。 两个芽咎一左一右绕到树干背面，却不见萧炀踪影。 “两个憨憨。” 从树上跳下来的萧炀一脚踹走左边那个芽咎，几掌打在右边芽咎身上，将其打散。 只剩一个芽咎，萧炀有蹉跎迈的速度优势，轻松获胜。 回到初始白色房间，萧炀再次得出结论。 癸级二阶芽咎灵智同样低下。 不管是三个还是五个，只要控制好不让它们合体，萧炀完全可以利用速度优势逐个击破。 只不过萧炀的元力在干掉两个癸级二阶芽咎之后已经见底，再无余力。 要想继续战斗，就要找地方进入谛观状态恢复元力才行。 萧炀看了眼时间，还早，便将芽咎等级调到癸级三阶，数量1。 进入场景，萧炀看到十米外飘浮的灰色雾气明显颜色深了一些，个头也大了，有一米二左右。 萧炀双手包裹亮白色光芒，刚往前迈出一小步，异变突生！ 那个癸级三阶芽咎竟主动朝着萧炀冲来！ 有主动意识？！ 好在萧炀一直高度戒备，脚下运起蹉跎迈，往旁边闪躲。 可高了一阶的芽咎速度同样快了不少，紧紧追着萧炀不放。 萧炀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元力一直在损耗当中，一个急刹车，回头使尽全力朝芽咎推去！ 嘭！ 萧炀被震飞，重重摔在地上，双臂被粗糙的地面磨出血痕。 “嘶——！” 极其真实的痛感让萧炀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也激发了萧炀的好胜心。 可以，这把高端局。 芽咎继续冲来，萧炀面色凝重，他的速度优势已经荡然无存，力道完全不是对手，该怎么对付这家伙？ 萧炀先是拔腿就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一棵树后，再爬到树上，想要故技重施。 可芽咎竟然根本没有往树后飞去，而是朝上飞向萧炀在树上的藏身之处！ 我靠？还能感应到位置？ 萧炀立刻从树上跳下，一个翻滚。 无数树枝树叶被芽咎撞落，萧炀思考着，究竟能如何破敌？ 他环顾四周，忽然眼中一亮！朝一个方向全速奔去，芽咎在身后三米远处穷追不舍。 萧炀来到四块围成一圈的巨大石头前，上方有一块厚厚石板，他侧身从缝隙里钻了进去。 芽咎的碰撞体积要大于人，这是萧炀刚才从芽咎撞击树枝的情况看出来的。 这几个石头加上一块石板，每一处间隙都比芽咎的体积要小，所以现在芽咎进不来，只能在外面不停撞击石块。 进到这个暂时的避身之所后，萧炀立刻观察起周围，空间很小，只能勉强转身，半步远的距离都没有。 挑了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萧炀将双手贴在上面，用元力将其包裹。 片刻后，石头消失不见，萧炀从里面钻了出来。 芽咎绕过石堆冲了过去，萧炀却纹丝未动，挑衅道：“来啊！” 眼看芽咎就要撞到自己，萧炀一个侧滚躲过，芽咎冲进了石堆当中。 眼疾手快的萧炀没有丝毫停滞，侧滚完后立刻弹起，双手凭空出现一块半人高的石头，将那个缺口堵住。 芽咎在里面出不来，又由于空间狭窄不能助跑，撞击力不够，只能被困在其中。 萧炀拍拍手，心满意足道：“真的憨……只能无能狂怒了吧？” 萧炀来到刚才的缝隙处，运起承露手对动弹不得的芽咎一顿狂扁。 直到他把元力打光，芽咎依然在石堆中前后抖动，没有消散。 萧炀不禁皱眉。 不会破不了防吧？ 坐下进入谛观状态，几分钟后，萧炀元力恢复，又将元力打光，这灰色雾气还是未散。 不过萧炀敏锐察觉到灰色变淡了些。 有戏！ 终于，在重复击打，谛观，击打，谛观这个过程五次之后，才将这个癸级三阶芽咎弄死。 萧炀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吁一口气。 刚才若不是利用地形，藏了一块石头在耀深葫中，迅速堵上缺口，把芽咎卡在里面，他必败无疑。 按下退出键，回到初始白色房间，萧炀开始总结反思。 刚进入场景时，芽咎并未有动作，是萧炀前进了，芽咎才跟着动。 说明癸级三阶芽咎的感应距离最大范围是十米，十米内有生物，它就能被激活并锁定目标。 倒是比二阶的聪明一点。 同时萧炀还认识到，他目前存在三个主要的问题。 一是元力等级太低，不管是元力的总量还是强度，都太薄弱了。 二是术法单一，攻击手段只有一个承露手，还不能远程攻击，容易陷入被动。 三是术法衔接不够流畅，目前等级低还好，等级高了很容易影响节奏。 这三点恰恰就是功法、术法和技法的问题，萧炀目前无法改善，只能等上了对应的课程之后，从老师那里学到方法。 毕竟再天才的人，也不可能事事都无师自通。 看了眼面板，在玲珑厢才待了一个多小时，萧炀决定继续殴打癸级二阶芽咎，三阶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直到晚上十二点半，练习时间足足达到四个多小时，萧炀才感觉到一丝疲惫。 回到初始房间，刚刚单挑打败了五个癸级二阶芽咎的萧炀，自信心爆棚。 要不要最后来个猛的再回宿舍？ 萧炀把咎类选项拉到最底，选择咎祖。 就决定是你了。 对不起，打扰了，无意冒犯。 萧炀按下退出键，回到拟元室之中。 打开玲珑厢舱盖，萧炀还是没感觉到什么不适。 这时的除咎中心几乎没什么人，稍微演了下头晕，喝下一大口橙汁，萧炀便朝宿舍走去。 第77章 三大定则 在玲珑厢当中训练室，校卡有消息是有提示的。 期间有几条消息，一条是511宿舍群聊的，顾逸才问萧炀什么时候回来，帮他带份方便面。 萧炀回复说：没那么快，你先去宿舍楼下捧几块土，垫巴一下。 还有一条是卿伊瑟的，让他记得收作业。 萧炀回复说：我知道仙女一般都乐于助人，拜托你了好班长。 睡了一晚起来，萧炀精神饱满。 来到教室，果然，昨天的大冤种魏如风送来了橙汁、拉面、功能饮料和去骨鸡爪。 卿伊瑟无奈地叹口气，全部扔在萧炀桌上。 萧炀只能拉上宿舍其他三人，勉为其难帮卿伊瑟排忧解难。 今天是咎学课，萧炀还挺期待会是怎样的一个老师。 铃声响起，一位身着淡蓝色长衫，长发几乎到肩膀的男老师走了进来，戴着厚厚的眼睛，颇有几分民国时期知识分子的味道。 身材极其单薄，和顾逸才差不多，脸色比顾逸才更加苍白，眼窝深陷，黑眼圈明显到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这是重病未愈还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了？ 这老师的身体情况令人堪忧啊…… 萧炀看着都有点心疼。 这位老师转过身，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写字，字迹绵软，声音有气无力，听着很虚弱。 “各位同学，早上好，我是咱们班的咎学老师，吕思卿。在学校的这段时间，我将和大家共同学习咎学，联络员是哪位同学？” 萧炀举起手。 吕思卿看了眼萧炀，轻声道：“我的办公室在你们班主任办公室隔壁，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或者加我好友。” 萧炀点头道：“好的。” 吕思卿讲话时双手撑住讲台边缘，萧炀担心要是不撑着，窗外吹进来的风怕是都能将他吹倒。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咎学便是教大家去了解咎的一切，包括咎的定义、咎的分类、各类咎的特点、咎的语言等等。 “大家翻开教材第一页，我们来讲咎的定义。万事万物都没有绝对的纯净，一定会有杂质，咎，便是各个平行世界中杂质的混合体所孕育出的邪灵。 “在介绍咎的分类之前，我要给大家讲述咎学当中三个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定理，注意听。” 嘭！嘭！ 吕思卿用他如木棍般瘦弱的手臂轻敲了两下黑板，试图引起班里同学的注意。 “第一条，世间无好咎。我知道大家在桃源中的影视作品中，看到过许多人鬼相恋、人与妖成为朋友等类似的情节，其中不乏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 “中心思想就是妖有善妖恶妖之分，鬼有好鬼坏鬼之别，不能一概而论。 “可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些在咎身上都是不存在的，所有的咎都是邪恶的，千万不要对咎抱有任何同情和美好幻想。所以这第一条，也叫咎绝恶定则。 “第二条，杀戮和繁殖，只是咎的阶段性目的，咎永恒不变的宗旨，是侵占和控制。 “牢记这一点，对于以后你们定坎有很大帮助。定坎，是除咎术语，意思为确定咎的身份。 “你们在军训引元仪式上看到过，咎可以附身在人的身上，继承他的记忆，伪装成那个人继续生活。所以定坎便是除咎的第一步。类似定坎的术语还有很多，以后我会一一介绍。” 讲到这，吕思卿停了下来，拿起保温杯抿了一小口热水。 上课才短短几分钟，吕思卿的声音小又比较沉闷，课堂上有几名学生已经开始打盹，趴在桌上没有精神。 不过萧炀心里却没有任何轻视这位老师的意思，相反，他觉得这位吕思卿老师很有水准。 萧炀留意到，从吕思卿说翻开教材开始，就没再看过教材一眼，他说的话全都是书上的重点，且加以解释，用更加方便理解的话讲述出来。 对比桃源中许多老师，一上课就开始念ppt，或者低头念教材，念完就让学生自习，不知强了多少倍。 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 吕思卿放下水杯，双眼微凝，孱弱的身体里忽然迸发出一股凌厉气息！ 瞬间让教室里所有学生睡意全无，感觉一股冷风从背后钻了进来。 接着他尽力鼓足中气，表情严肃至极，大声吼道：“第三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比咎更可怕的，是人！！！” 吕思卿这句话如当头棒喝，重重炸响在每个同学耳中。 “这八个字，请大家务必刻进自己的脑海，时刻铭记！” 教室里三十六名同学皆身躯一震，像是受到不小的精神冲击，双目无神，嘴唇微张，似乎没想到吕思卿那骨瘦如柴的身体里，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气息。 讲完这句话后，吕思卿又恢复到之前那种弱不禁风的模样，似乎是刚才爆发气息的后遗症，吕思卿捂着嘴轻咳几声才将气捋顺。 “好，接下来我们来讲咎的分类，咎的强弱等级和除咎师一致，都是根据天干九阶来分。按照实力强弱，咎大致可分为三类，甲乙丙是高级咎，丁戊己庚是中级咎，辛壬癸是低级咎。 “低级咎附身在人或者动物身上会有更强的战斗力，脱离之后战斗力会明显减弱，中高级咎则相差不大，但它们也会附身在人身上，尤其是……除咎师。 “咎附身于除咎师身上，修炼速度会明显变快，也可使用除咎师的任何能力，包括命宝。如果附身在普通人身上，就只能吸收人三魂七魄中那一丝微弱的本源来提升实力，速度会比较慢。 “因此，被咎附身过的生物，咎一旦离体，三魂七魄会只剩命魂，变成活死人，很遗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能够治愈的方法，这也是除咎师最大的危险之一。” 说到这，萧炀似乎看到吕思卿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浓浓的悲伤之色。 “不过世事无绝对，若是在座各位以后能研究出让被咎附身过的人治愈苏醒的办法，必能名垂青史，造福万世。” 班里许多同学听到可能会被附身，变成活死人，不少人都面露惊恐之色。 原来在这祥和安逸的校园之外，他们要面对的竟是这么可怕的对手。 吕思卿当然注意到不少同学眼里的恐惧，轻声笑道：“大家不必过于担心，目前来说，除咎师被咎附身的概率还是比较低的，通常都是派比咎等级高的除咎师去除咎，除咎师也有对应的保护自己的措施。” 第78章 经纶 吕思卿缓缓说道：“第一个措施是我们自身对于咎的抗性，三魂七魄中，灵慧魄强大，则意味着对于咎附身时的抗性更强，如果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抵抗高于自己元力等级咎的附身，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后天锻炼灵慧魄的效果很一般。” 听到灵慧魄三字，萧炀立马想到那天晚上庞钦仙对陆行简的评价，说他灵慧魄强大。 丫这大白脸天赋还真不错。 不过我天冲魄强大，嗯，我也不错。 吕思卿的声音从讲台继续传来：“第二个措施，便是修炼保护性的术法，最典型的就是束魂之法，等你们上了术法课就知道了，不想变成活死人就要认真学呀……” 下面许多同学发出笑声，萧炀却看到吕思卿的笑中带着一丝惨淡。 吕思卿与孟修贤有点像，浑身上下透着书生般的儒雅之气，就是太憔悴，似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耗空了。 “下面我将给大家详细介绍每一种咎，首先是最基本的低级咎，芽咎，这是咎的最初始形态，一般会在癸级五六阶的时候进化成其他形态的咎。 “在没进化之前，灵智低下，甚至连随便附身在人身上都做不到，只能附身在一些重病重伤，精神萎靡不振，极其虚弱的人身上，比如像我这样的。” 教室里又响起一阵笑声，对于这种敢于自嘲的老师，学生们对他的距离感会大大减弱，不像有些老师，仗着老师的身份，一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样子。 比如什么陶莲芝啊，傅筠禾啊，又或者什么陶莲芝啊，傅筠禾啊之类的。 吕思卿的咎学课，初听之时，他有气无力的声音的确会让课程氛围有些沉闷。 可一旦听进去了，会觉得句句有理有据，都是精华，时不时还能开个小玩笑，举几个联系到实际的例子。 上午四节课上完，萧炀并不觉得有丝毫疲倦。 下课时萧炀去加了吕思卿的好友，看到吕思卿的个人信息上写着辰一班班主任，心中一动。 大白脸班的班主任？ 萧炀记得庞钦仙曾对他和陆行简说过，他们两人的班主任都是有才之人，不能轻视。 现在看来所言不虚，吕思卿确是一位良师。 中午放学干完饭之后，511宿舍四人在宿舍闲聊。 谢不柔问道：“小样你怎么晚上总是不见人？” 顾逸才附和道：“就是，是不是偷偷瞒着我们去幽会美女去了！” 萧炀苦笑一声。 “你们看到啦，帮班主任干活去了，那表格内容贼多，很难搞的。” 敖贝走到萧炀身边，低声问道：“小样，孟老师今天上午在群里公布了全班的功法信息，让我们核实，你的怎么叫端诀啊？不是叫凡尔赛功吗？” 萧炀一时语塞，他还真没来得及看群消息。 “呃……不用改，凡尔赛功的那个创造者，在他的桃源里，凡尔赛代表这个……端正，端庄，所以也叫端诀，没毛病。” 敖贝点点头，认真说道：“哦，原来是这样，我看你一直没确认，还以为你信息错了，想叫你改呢。”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填确认。” 萧炀点开群聊里的在线表格，发现自己命宝上还是空白的，心中不禁感叹。 知我者，孟师也啊！ 萧炀在功法后面填上确认，看到寅三班已经有几个人确定了命宝，其中包括……顾逸才。 “卧槽？豆芽你找到命宝啦！”萧炀惊喜道。 顾逸才从怀里掏出一只蚕丝笔，得意笑道：“我平常练字的毛笔。” 萧炀好奇发问：“有什么神通？” 顾逸才抿嘴道：“目前也没什么，就是……” 顾逸才提起那只毛笔，笔尖闪耀出淡淡墨色光芒，在空中用元力写下了白鹿学院四字。 神奇的是，这四字没有任何外力支撑，却漂浮在空中凝而不散。 萧炀记得在玲珑厢对战练习程序中，他包裹在石头上的元力，一脱手就消失了。 顾逸才五指握住毛笔朝桌上一甩！ 白鹿学院四字便如同接收到信号的士兵一般往前冲去。 嘭！ 撞倒了谢不柔放在桌上的大号水杯，随后缓缓消散。 其他三人皆惊叹不已。 萧炀发自内心称赞道：“炫酷啊！这笔叫什么名字？” 顾逸才单手用毛笔耍了个笔花，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镜。 “经纶，怎么样？这名字好听吧？” “好听，你自己取的？”萧炀问道。 顾逸才摇摇头，“不是，是孟老师，他知道我喜欢读书，便用了《中庸》里的一段话给我取的。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 萧炀心中尬笑几声。 原来大家都把孟老师当取名工具人了。 谢不柔赞叹道：“咱们班主任是真有文化，我以后找到命宝也让他给我取名字。” 萧炀真诚地笑道：“不用麻烦孟老师，我就可以帮你取，包你满意。” 谢不柔一怔，“嗯？什么？” “露初雪。” 谢不柔撇嘴道：“这么文艺吗？感觉跟我气质不太符啊……” 萧炀一本正经道：“不，很符。” 顾逸才在一旁憋笑憋得很辛苦，敖贝也反应了过来，只有谢不柔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再看吧，看找到的是什么。” 萧炀摊摊手：“行，找个哑铃还可以接受，你不要命宝找个龙门架我跟你说，宿舍放不下。” 萧炀脑子里起码有一千种整人的方法，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谢不柔身上都试一遍。 午睡，似乎并不是少年的必需品。 下午没课，萧炀来到除咎中心，准备继续殴打芽咎。 找了一个拟元室，刚准备进去，从里面却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班长？！你怎么在这？”萧炀惊喜笑道。 一身藏青色连衣裙的卿伊瑟出来后看到萧炀，秀眉微挑，轻声道：“考咎吏。” “过了吗？” “过了。” 萧炀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不愧是班长，能不能传授一下经验？” “很简……” “嗯嗯，我知道，很简单的，先这样，再那样就行了是吧？” “《学生守则》里写了，私传通过咎吏方法是很严重的违纪行为，第一次留校察看，第二次直接开除，而且通过咎吏的录像会有专门的老师审核，如果发现端倪会被叫去谈话，在他们面前撒不了慌。” 萧炀再次想起陶莲芝的那个神奇术法，千丝听，就算是在纸上或者校卡里打字交流，也未必管用，咎吏这玩意一定不是光靠语言传授就能过的，还得有硬实力，实力不够，再怎么剧透也没用。 卿伊瑟蹙眉问道：“你呢，来干嘛？” 萧炀笑呵呵道：“我来模拟修炼啊。” 卿伊瑟往前凑近了些，少女的体香钻进萧炀鼻孔，沁人心脾，让他心跳加速，小鹿乱撞。 那如樱桃般，嫩到可以滴出水来的双唇微微张开，低声问了萧炀一句。 “修炼你自创的功法吗？” 第79章 不能骗我 萧炀双眼大睁，眼里的震惊一闪而逝。 随即恢复正常，苦笑道：“你在说什么呢，我是继承功法。” “是吗？功法楼你走的左边闸门还是右边闸门？” “左……左边。” “功法楼根本就没有闸门。” “那我可能记错了。” “功法楼每本功法我都去翻过了，没有一本叫端诀。” 在卿伊瑟不停逼问之下，萧炀认命般叹了口气。 “唉……还是瞒不过你，是，我是侥幸自创功法成功了。” 卿伊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双手抱于胸前。 “功法楼几千门功法，我哪有时间一本本翻，你想不被人试出来，起码也进功法楼看看。” 萧炀这才意识到刚才被卿伊瑟框了，心中大骂自己怎么这么笨！ 果然，面对漂亮的女生，脑子容易短路。 “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卿伊瑟淡淡开口，说了句话。 “擦屁股、吃、烧、垫桌脚、塞门缝……” 萧炀微惊，这是他入学测试第一关的答案，只有老师能调阅，卿伊瑟会知道就只有一种解释，当时她在监控前看着。 萧炀无奈道：“那这么说，你应该也知道大白脸了。” “大白脸？”卿伊瑟秀眉微蹙，“陆行简吗？” 萧炀疯狂点头道：“是是是！你也觉得他长了一副吃软饭的脸对不对？” 卿伊瑟噗呲一笑，“你跟他已经认识了？” 萧炀撇了撇嘴，道：“算是吧，你得帮我保密啊，别告诉其他人，我可不想被人烦来烦去。” 卿伊瑟玩味一笑，“不是还让我给你推漂亮小姐姐吗？” “开个玩笑嘛，上哪还能找到比你漂亮的小姐姐。” 此话一出，萧炀和卿伊瑟都愣住了。 糟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不会当真了吧？ 有很多真心话，都是以玩笑的形式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你说的真心话他（她）当成玩笑，这是遗憾。 你说的玩笑他（她）当真了，这是误会。 不管是遗憾还是误会，都是一份姻缘的萌动，一次邂逅的火花。 卿伊瑟看着萧炀，沉默少顷，轻笑道：“让我给你保密，总得有点表示吧？” 萧炀抿嘴思索片刻，“好像只能以身相许了……” 卿伊瑟羞怒地打了萧炀肩膀一下。 “别贫，你想不到那我就提条件了，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不仅帮你保密，还可以当你的挡箭牌，帮你抗下那些你不想承受的光环。” 萧炀心中微惊，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随着元力等级越来越高，想要瞒着所有同学偷偷发育会越来越困难。 而卿伊瑟的意思就是她会站在萧炀面前，帮萧炀挡住聚光灯的照耀，承受那些赞誉的同时，也承受那些非议，让萧炀能够继续自由自在的修炼。 说实话，萧炀有点感动，他两手一摊，轻声道：“我连以身相许都不怕，提吧。” 卿伊瑟看着萧炀，眼中淡静如水，通透明亮，宛若一泓清泉，秀口微张，吐气如兰。 “我要你以后都不能骗我，不管任何事。” 萧炀怔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 这……这是什么要求？ 这一般不都是女朋友对男朋友提的要求吗？ 萧炀尽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悸动，缓缓笑道：“好，我答应你。” 卿伊瑟满意地点了点头，立刻发问：“你命宝找到了吗？” 萧炀提起脖子上挂的葫芦。 “找到了，耀深。” “有什么作用？” 萧炀忽有所想，嘴角扬起一丝坏笑，伸出右手递到卿伊瑟面前。 卿伊瑟挑眉问道：“干嘛？” 萧炀笑呵呵道：“演示给你看啊，你带着手套，握个手不算吃你豆腐吧？” 卿伊瑟将信将疑地将手伸了过去和萧炀握在一起。 萧炀嘴上轻佻，实则手上没有用力，只是虚握，轻轻搭在卿伊瑟手上。 片刻后，卿伊瑟看见一丝元力包裹自己的手套，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里忽然露出一丝惊恐！ 失声叫道：“不要！” 可还是晚了一步，萧炀将卿伊瑟从不离手的冰蓝色薄纱手套收进了耀深葫中。 卿伊瑟由于惊恐，本能想缩回手，可被卿伊瑟大叫吓了一跳的萧炀，手上不自觉的用力。 就这样，两人的手没有任何隔阂，紧紧握在了一起。 大概三秒钟后，卿伊瑟猛地抽出手，用另一只手拿起萧炀的那只手放在眼前左看右看，着急问道：“你没事吧？” 萧炀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幻体验当中。 好……好软啊……怎么可以这么软…… 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手软如绵的萧炀，呆呆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将手套从耀深葫里取出，还了过去。 “没事啊，听你这语气，我好像应该有点什么事。” 卿伊瑟接过手套戴上，幽怨道：“上次在食堂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的功法特殊，不戴手套的话，双手接触到人体会不受控地散发寒气，可能会冻坏骨头和经脉。” “嘶……原来是这样。”萧炀一阵后怕，随后疑惑地看了看自己那只手，“那为什么我没事？” 卿伊瑟也不清楚，微微蹙眉。 “不知道，可能你皮比较厚。” 说完，卿伊瑟自己忍不住轻笑一声。 萧炀挠挠头：“不好意思啊，鲁莽了鲁莽了。” 卿伊瑟盯着萧炀脖子上的葫芦，缓缓道：“所以你这葫芦可以自由存取物体？” “是。”萧炀大方承认，“目前是只能放死物，活物不行，其他功能还有待开发。” 卿伊瑟嘴角微扬，“还挺不错的，那你继续加油，我回宿舍了，再见。” “再见。” 萧炀抬手轻挥，便走进了拟元室内。 可萧炀没有注意到的是，卿伊瑟并没有马上下楼，而是躲在门外，悄悄看了眼躺进玲珑厢里的萧炀，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才转身离去。 …… 躺在玲珑厢里，萧炀没急着摁下开机键，心中仍有些不平静，回忆着刚才和卿伊瑟第一次握手。 这能不能叫牵手？ 丫这手感是真的好呀，冰冰凉，又软绵绵。 萧炀记得玲珑厢的防护半透明舱门，只有里面能看见外面，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便将那只手放在面前闻了闻。 嗯……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冲！ 动力来了！ 兴奋的萧炀暴揍五个癸级二阶芽咎，一整个下午在玲珑厢中都活力满满，乐此不疲。 第80章 除咎经典案例 晚自习，萧炀没有选择再去除咎中心，受限于元力等级，他在玲珑厢中打再多次二级芽咎，进步也不大了。 孟修贤给他找的借口，虽然可以随时不上晚自习，但萧炀心中有数的很。 天天都不去班里，总会惹人非议，加上今天咎学的作业还没完成，萧炀准备老老实实在教室里坐一晚。 教室前门时不时会有其他社团的人员走进来招新，萧炀一律不感兴趣，只是研习着咎学。 八点半时，又走进来一波人。 这次萧炀眼神变了，合上书，看着两个自己认识的身影。 正是第一天在除咎中心接引自己来宿舍的志愿者，孟坤和他的女朋友施妍秋。 两人也看到了萧炀，挥手打招呼。 萧炀微笑回礼。 施妍秋站在讲台上，一个漂亮的学姐，顿时吸引了班里许多男生的目光。 “大家好，我们是院学生会的，主要的日常工作是巡查仪容仪表，教室卫生，开学迎新，组织活动等等，每个月对普通成员发放30柯点，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扫码报名哦！” 黄元基第一个冲上去举手报名，陆陆续续又有好几名。 孟坤走下讲台来到萧炀身边问道：“你不来吗？萧炀学弟。” 萧炀笑道 ：“我是联络员，事情又多，而且性格不好，就不去给你和秋姐添麻烦了。” 孟坤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拍了拍萧炀的肩膀。 晚自习结束后，萧炀去了图书馆。 他还想找找看有什么有意思的书籍，可以让他了解到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 去之前，他特地去厕所将手洗了三遍。 这是他答应荀老师的承诺。 凡入馆翻阅，先沐手敬书。 萧炀找到一本《除咎经典案例》，席地而坐，背靠着书架翻阅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萧炀不喜欢在桌子上看书，总感觉坐地上读起来更容易沉浸进去。 这本《除咎经典案例》很新，第一个案例就是唐宋。 五年前，唐宋在一个平行世界成功斩杀一名甲级六阶的咎，这名实力强大的咎控制了整个国家，无数军队都被它变成了咎。 唐宋以王者之姿，手持尚方剑，调动一国之气运，所向披靡，强势镇压！ 书中写到，唐宋这次除咎，激战七天七夜，总除咎数量达到惊人的三十多万，没有造成任何一个无辜人员伤亡，没有任何一个咎逃脱。 最后的配图，他坐在一节枯木上，一柄闪耀金黄色光芒的佩剑立于身旁，周围遍地是尸体，一片血海。 帅惨了…… 萧炀想起军训第四天晚上碰到的殷勤大叔，简直难以想象这是同一个人。 第二个案例是节气堂的青阳先生。 萧炀当时看到这个人就觉得有点奇怪，节气堂其他人的誉名都是节气或者跟气候有关的名词，唯独这个青阳先生后面加了“先生”二字。 那看来是有点东西。 萧炀去翻了下这个青阳先生的介绍。 青阳先生，节气堂代表人物，甲级六阶，功法“炁功”，命宝“契化”，是一根天蓬尺，取契合天地，主张造化之意。 书中介绍，青阳先生和千秋辞的卜算子是现今南柯世界炁功修为最高的二人，卜算子擅算命看相和奇门八卦，青阳先生擅长山术，驱鬼震灾。 这次除咎，二人联手去到一个被魂咎占领的诸侯国，布下惊世之阵，灭一国之咎，其中包括三名甲级五阶的魂咎，总除咎数量二十多万。 阵法覆盖范围达到方圆三百四十公里，乃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的南柯之最。 术业有专攻，看来魂咎就得找炁功的除咎师去对付。 第三个案例是仙乐府的宫先生。 萧炀对他有印象，仙乐府的首领，甲级七阶强者。 书中记载的这次案例正是他的成名之战。 宫先生去的平行世界正处于战乱年代，多方势力割据，其中有一方势力首领为甲级五阶的咎，军队中大半士兵已被同化成咎。 宫先生先是找到另一方势力，向咎的势力立下战书，约好地点。 那一日，面对成千上万冲过来的咎，宫先生立于阵营最前方，抚琴独坐，弹奏自己的命宝“千籁”古琴，五天五夜未曾间断。 凡被咎附身的人，尽数倒地身陨，没有被咎附身的士兵，纷纷归降。 书中有这样一句话。 宫先生以千古之音，磅礴之律，只身退敌，五日不断，待毕，方觉十指尽碎，幸得神农阁百里霜救治，实力精进，突破甲级六阶。 这一次除咎，宫先生一人除咎十余万，未曾错伤一人。 这也是个牛人啊！ 萧炀继续往后翻，还有元易宫、千秋辞等各大组织代表人物的除咎案例。 个个精彩纷呈，几乎人人都有自己的出名战绩。 今天咎学课上，萧炀记得吕思卿说过，除咎时，只要杀死的是咎，就不会造成新的时间线，如果不慎误杀普通人，就极有可能超过时间线的自我修复极限。 所以，除咎并不只是单纯找到咎，杀死咎那么简单，还要考虑多方面因素，难度远比看起来要大。 看了一会时间，差不多到十一点，萧炀回到宿舍。 一进门，顾逸才就赶紧冲上前来，坏笑道：“可以啊小样！恭喜你上墙了！” 萧炀一愣，“什么情况？” 顾逸才点开校卡，指着上面一个账号说：“白鹿墙啊！你不会没加吧？有人投稿问你是哪个班的，还要联系方式。” 萧炀记得卿伊瑟给他推过，不过他平常很少看。 点开那条雅集录，上面赫然是萧炀刚才在图书馆地上认真看书的照片。 侧脸在灯光照耀下，轮廓分明，一双大眼睛专注盯着书本。 最后是一张投稿聊天记录截图。 “投稿！捞一下这个男生，我舍友想要他的班级和联系方式，有点帅！求他的舍友出卖一下！” 萧炀扶额道：“没想到我这样的也有人能看上，这女生估计视力不太好。” 忽然，萧炀灵机一动，露出一丝坏笑，在白鹿墙下面打字回复。 “这男生是我舍友，寅三班，学号00，谢不柔。” 然后关闭校卡，心满意足地去洗澡。 正洗着，外面咣咣凿门，谢不柔大喊道：“小样！你赶紧给我删了！！” 萧炀装作听不见：“啊？你说什么？” 洗完澡出来，连衣服都没穿，谢不柔就冲过来掐着萧炀的脖子。 “你这个老六！” 萧炀伸出舌头，假装一脸痛苦地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谢不柔一愣，“她舍友喜欢你又不是喜欢我。” 萧炀摸了摸自己脖子，轻咳几声，道：“你想啊，她这是帮她舍友投稿对吧？那么我给她我舍友的学号，这有什么问题吗？这很合理对不对？” 谢不柔面露思索状，憨憨地道：“嘶……好像有道理。” 萧炀拍拍谢不柔的肩膀，正色道：“机会给你了，好好把握，能不能成为我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人，就看你了。” 第81章 滔滔不绝 周三，美好的一天，阳光明媚。 功法课，并不在理论教室上，根据课表显示，上课地点在功法楼的三楼。 功法楼离二号男生宿舍最近，走过南桥就到了。 萧炀第一次踏入了这栋看起来像古代高塔一般的建筑。 一楼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分布着十个大房间，里面都是先人前辈留下的功法。 二楼开始就是学生们上功法课的地方。 511宿舍四人来到功法楼三楼上课地点，是一个像瑜伽室一样的空旷房间，里面没有桌子，只有三十六张木凳加一个讲台，黑板和综合楼教室的没有区别。 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按照教室座位坐下。 萧炀刚一落座，卿伊瑟就回头笑着问道：“你好像上电视了？” 萧炀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指的是昨晚白鹿墙的事情，挠头憨笑道：“啊？哈哈哈，已经交给老黑了。” “你没加投稿人好友吗？” “没有。”萧炀回答得很干脆。 卿伊瑟盯着萧炀看了一会，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 铃声响起，功法课的老师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重量级的男老师，头上的发量稍显稀疏，大腹便便，四肢肥硕，180左右的身高，估摸着得有两百多斤。 不过五官看起来很协调，并不油腻，不知为何，萧炀莫名感觉这名老师长得有点喜感。 男老师走到讲台前高声开口，声音浑厚，略带川蜀口音。 “各位同学早上好啊，都吃过早餐了没有？” 下面有学生接话。 “吃过了！” “还没吃，起不来。” 男老师笑起来感染力很强，光是看着，心情都会跟着变好。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早餐能唤醒体内休憩了一整夜的肠胃功能，开启正常代谢，常年不吃早餐，女生会变成易胖体质。” 有学生问道：“那男生呢？” “男生？”男老师笑道：“会变成特困体质，贫困的困。” 幽默的老师总是更受学生的欢迎。 男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声音高亢。 “寅三班的同学们，我叫洪庆，是大家的功法课老师，先给大家对于功法做一个简单介绍，来，目光朝这里看齐。” 洪庆背后的黑板中央屏幕出现一张照片，是一条山林中的小溪，清澈见底，涓涓细流。 “功法！是除咎师的战力基础，没有功法，术法和技法都是空谈。大家在军训时都对元力有过接触，引元成功后，大家体内的元力是不是都像这条小溪一般？” 同学们纷纷点头。 “很好，问大家一个问题，功法！最重要的是什么！” 洪庆的声音十分洪亮，与吕思卿完全是两种风格，上课极其富有激情，让人根本没有打岔分神的功夫。 课堂里响起窃窃私语声，片刻后，洪庆高声道：“告诉各位，功法最重要的，不是多高的元力等级，不是深厚雄浑，不是提升快慢，而是应该像这条小溪，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洪庆最后一句话音量陡然提升，寅三班所有同学都震耳发聩。 萧炀仔细品味着这句话。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似乎其中蕴含极为深奥的真意。 洪庆继续用高昂的声音说着：“一条小溪，如果流速过快，便会湍急紊乱，水花四溅。如果太深，流速就会过缓，最终变成一潭死水。所以，只有保证源源不断，进出平衡，才能逐渐变成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江大河！” 话音落，屏幕上的图片变成一条宽达几千米的大河，烟波浩渺，波澜壮阔。 萧炀还真是被震撼到了。 这白鹿学院的老师，个个教学能力都这么强的吗？ “那么功法究竟该如何修炼呢？说直白一点，就是去冲破那810个窍穴。” 这时，下面有学生举手提问。 “老师，要是冲破810个窍穴之后，还冲破了一个窍穴怎么办？” 问问题的是一个前排男生，萧炀认得，人不错，就是有点飘。 洪庆轻笑道：“那就只能羽化登仙了。” 哄堂大笑之后，所有人都留意到洪庆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卧槽……不会真的有平地飞升吧…… 洪庆沉声道：“自南柯元年之后，一共出现过十二位甲级九阶强者，他们无一例外，都得出过确切结论，810个窍穴就是极限，再往上修炼，肉体就会瓦解 ，灵魂凋亡，和大自然化作一体，所以这位同学，不要好高骛远，咱们先突破到癸级二阶再来想这些行不行？” 那名提问的同学在大家的笑声中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洪庆走下讲台，轻轻拍了拍那名同学的肩膀，一边绕着教室走，一边说道：“冲破窍穴，关键在于两点，一是元力的量，二是元力的强度。 “首先是量的积累，把体内元力增长到目前的最大值，才具备了冲击下一个窍穴的基本条件，其次要把强度跟上，如果强度不够，即便量够了，同样也是无法冲破窍穴的。 “那么该如何提高体内元力的量和强度呢？不停消耗，再吸收，可以提升元力的总量。满状态下继续运行周天，可以提高元力强度，这是两种最常见，也是最有效，最稳妥的方法。你们还没上过术法课，要消耗元力的话，可以直接将元气散在空气中。 “当量和强度都够了之后，还有一个小问题，就是找对冲击窍穴的顺序，810个窍穴，除开第一个百会穴，最后一个神阙穴，以及突破每个等级时的固定窍穴，一共799个窍穴，有多少种排列组合大家可以算算，是一个天文数字。 “对于继承功法的同学来说，有前人指引，窍穴的冲击顺序已经提前知晓，会方便很多，可有些前辈命不好，只修炼到丙级或者丁级就不幸去世，功法未曾完善，待你修炼到他去世时的等级时，后面的顺序就要靠你自己摸索了。 “不过未冲破的窍穴数越到后面会越少，摸索起来相对容易，真正困难的是自创功法的同学，从一开始就要自己去找哪个穴位比较合适突破，这就需要悟性以及直觉了，通常中枢魄强大的话，对窍穴就会比较敏感。 “在冲破窍穴之后，元力恢复的速度以及最大容量都会提升，实力就会精进。下面我先了解一下每位同学的功法情况，大家不用动，安心坐好。” 洪庆将手搭在第一个同学肩膀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张表格放在眼前查阅。 “嗯，你这是天罗典是吧？我记得最高只到丙级，后面就靠你自己努力了，突破到癸级二阶的穴位是曲骨穴，在这个位置……” “你这是墨功，墨功好，完本了，可以练到顶，癸级二阶的穴位是合谷穴……” 洪庆挨个同学亲身指点，直到来到萧炀身边，感应片刻后，眉头皱起，看了眼表格，疑惑道：“端诀？我怎么记得功法楼没有这个功法。” 霎时间，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第82章 老师救我 萧炀在洪庆指点第一个同学时就想好了办法。 他装作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尬笑道：“呃……那个，洪老师，我这个功法在一楼很角落里面，我刚找到时上面全是灰。” 一边说，萧炀一边疯狂地朝洪庆使眼色。 洪庆看到萧炀挤眉弄眼，立马懂了。 “噢~~噢——！我想起来了，那本啊，又难练又难用，适配的术法也少，而且只到丁级就没有了，好久没人选了，我都记不住下一个穴位在哪，你回头自己去翻一翻。” 众人疑惑的目光瞬间变成同情的目光。 洪庆饱含深意地笑了笑，轻拍萧炀肩膀，去到卿伊瑟旁边。 “你就是今年新生被抹雀楼提前赐誉的卿伊瑟同学是吧？还是班长，潜力无穷呀。” 说完，洪庆伸出一根手指轻点在卿伊瑟左臂。 片刻后，洪庆眉眼一挑，微惊。 “果然天赋异禀，对你我就不加以干预了，有问题主动问我。” 卿伊瑟微微点头，“好，谢谢老师。” 众人的目光从刚才对萧炀的同情，变成对卿伊瑟的仰慕。 洪庆继续往前走，挨个指点，男生搭肩，女生点臂。 萧炀在寅三班群聊的在线表上看到过卿伊瑟的功法，叫冰魄诀。 怪不得总给人感觉那么高冷。 萧炀凑上前，细声细语道：“咱们俩是不是反差太大了，我这联络员都没脸当了。” 卿伊瑟回头轻声道：“不怕，你反正也不要脸。” “……” 指点完所有学生后，洪庆回到讲台。 “好了，大家全体起立将凳子搬到靠墙的位置，坐在地上开始修炼吧，我会在这里看着大家，有问题可以来问我，我看到问题也会帮你们纠正，开工！” 三十六名同学陆续将凳子放好，盘腿而坐。 洪庆大声喊道：“联络员同学是哪位？” 萧炀举起手。 洪庆笑眯眯道：“是你呀，跟我出来一下。” 萧炀跟着洪庆来到外面走廊尽头，洪庆低声发问：“你是自创功法？” 萧炀知道肯定瞒不住功法课老师，正好也需要他指点，大方承认道：“是，运气好给搞出来了，谢谢老师刚才帮我隐瞒。” 洪庆皱眉询问：“大周天？” 萧炀点头。 洪庆微惊，“我已经好久没见过自创大周天功法的学生了，你们班一个班长，一个联络员，都不得了呀……” “老师。”萧炀嘴角勾起，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很好看。 “嗯？怎么了？”洪庆一愣。 “加个好友。”萧炀举起左手道。 洪庆哈哈几声，加完好友之后，正色道：“你功法什么特点？” 萧炀将军训七天内，如何谛观，摸索出大周天的过程，事无巨细讲给了洪庆听。 洪庆听得很认真，脸上的神情让萧炀觉得似曾相识。 像是一位医者仁心的大夫在细细听患者诉说自己哪里不适，眼中的关怀和担忧溢于言表。 待萧炀讲完，洪庆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撇嘴道：“物质属性这么强的话，窍穴分布会比较散，有点麻烦……” 萧炀赶紧扶额道：“废了废了，老师你都说麻烦，我还是申请退学归源算了。” 洪庆又喃喃道：“不过听你刚才摸索大周天路线的过程，直觉很敏锐，应该中枢魄很强大。” 萧炀光速变脸，双眼充满期盼的殷切目光：“老师救我！” 洪庆正色道：“听好，窍穴的冲击顺序和功法特性关联十分紧密，比如墨功，善于书写阅读，那么就需要先从眼部和手部附近的穴位开始，所以墨功的第二个窍穴就在手部的合谷穴，也就是虎口这个位置。 “你的功法特性是观察物质本源，那么我猜测是从眼部周围穴位开始，你先试试精明穴和四白穴，之后就应该比较分散，每一阶的九个窍穴都会在身体各个部位，四肢、面部、躯干等等，牢记一点，不要在一阶当中对同一个身体部位冲击多个窍穴，会失掉平衡。” 萧炀认真聆听的同时，将洪庆所言全部记下，点头道：“好的，谢谢老师！” 洪庆笑道：“行，那你回去练吧，有问题问我。” …… 萧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盘腿坐好。 其他同学都在修炼功法，有些在闭目打坐，浑身散发白光，有些在用自己的修炼方式恢复元力，教室里一片欣欣向荣。 萧炀闭目内视，按照洪庆所言，控制元力在流经眼部区域时放缓速度，仔细感应着。 很快就找到精明和四白两个窍穴。 先搞哪个？ 念头一出，心中就有了答案，似是元力给萧炀的指引。 先精明，后四白。 萧炀控制元力朝精明穴而去，本以为又要和军训时一样花点时间才能冲破，没想到元力刚一碰到精明穴的薄片，它就自己消融了。 这……这就冲破了？ 接着萧炀记得洪庆说同一阶内，不能在同一个部位冲击多个窍穴，就没有再冲击眼部穴位，而是来到手部。 物质，通常是用眼睛看，可很多时候也用手去触碰。 元力来到右手手掌，萧炀沿着每一条细小线路小心翼翼感应着。 忽然！ 元力通过劳宫穴时，萧炀心中微动，敏锐察觉到元力有一丝停滞。 就是它了！ 萧炀控制元力冲击劳宫穴，同样十分顺利，没有感受到任何阻碍。 再接着是左手劳宫穴，足部，腿部，面部，躯干…… 时间在专心致志的修炼下悄无声息的流逝。 洪庆时不时会指出某位同学修炼时的问题，或是解答一些学生的提问，很有耐心，而且总是笑容满面，亲切和蔼。 临近放学，洪庆高声问道：“上午大家都冲破了几个窍穴？” 下面有说三个的，有说四个的，有个别冲破了五个。 萧炀问了下旁边的敖贝，“小贝，你突破了几个？” 敖贝悄声道：“六个。” 萧炀微惊，“哇靠，厉害！” 敖贝反问：“你呢？” 萧炀想起体内九个被冲破的窍穴，真诚地道：“四个。” 后面的谢不柔凑上来道：“我也是四个，豆芽五个。” 萧炀撇了撇嘴，“看来难度很大呀，老黑，我们俩得抓紧了。” 萧炀在几分钟前成功冲破第九个窍穴，晋升到癸级二阶。 九个窍穴都位于身体不同部位，那么第二阶又回到一开始的眼部，也就是四白穴，萧炀尝试过去冲击，第一次感受到了阻碍，代表元力总量或者强度还未达到。 下课铃响，洪庆嘱咐道：“功法修炼的同时，大家不要忘记寻找自己的命宝，太晚确定命宝会导致进度落下，第一次咎吏，要求达到癸级三阶，各位还有二十多天，要抓紧了，只利用课堂上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需要课后多下功夫。” 第83章 黎学 功法课结束，萧炀中午吃完饭就直奔除咎中心。 升了一阶的他，感觉体内元力明显比之前粗了一丝，迫不及待要去看看成效，揍一下前两天硬刚不过的癸级三阶芽咎。 进入玲珑厢中，萧炀先去练习模式试了试术法。 承露手破坏力较之前大了一些，蹉跎迈一步可以达到三四步远。 两个小时后，萧炀已经完全习惯了癸级二阶的术法威力，便改到咎对战练习模式，选择一个癸级三阶芽咎。 进到虚拟场景当中，萧炀先是往后退了一步。 芽咎并没有反应，证明上次的猜想是正确的，癸级三阶芽咎的最大感应范围是十米。 萧炀往前迈出一大步，伸出一根手指弯了弯，对着芽咎大喊一声：“你过来啊！” 癸级三阶芽咎被激活，直冲萧炀而去。 萧炀脚踏蹉跎迈，带着芽咎兜圈圈，三阶芽咎已然追不上他。 有了速度上的优势，萧炀顿感压力全无，就算打不过，能跑得过。 他绕到芽咎身后，连拍数掌，再拉开距离，利用芽咎掉头的停顿间隙，三四个回合就将三阶芽咎单杀。 似是觉得有点不过瘾，萧炀将芽咎数量加到了两个。 就这样，萧炀又不知不觉沉浸在玲珑厢模拟修炼当中，直到看到时间已经五个多小时，才离开除咎中心。 同样，从玲珑厢苏醒之后的萧炀，依然不觉得有头晕或者任何不适现象。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感慨，天冲魄强大还是很香的…… 从除咎中心出来后，萧炀直奔饭堂。 打完饭菜，萧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一个人吃饭，正是上午的功法课老师洪庆。 洪庆面前叠了三个空盘子，正在吃一大碗宽面。 奇怪的是，洪庆吃面用的不是筷子，也不是叉子，而是一把看起来像是陶瓷材质的勺子。 俗话说，勺子吃不了面，筷子喝不了汤，用来比喻方向不对，徒劳无功，可洪庆用勺子吃面却十分熟练，仿佛面条会粘在勺子上。 萧炀端着餐盘走到他对面，笑道：“洪老师！” 洪庆惊喜道：“哟，萧炀呀，坐。” 萧炀一边吃饭一边和洪庆闲聊。 “洪老师胃口这么好？” 洪庆看了眼旁边的三个空盘子，哈哈笑道：“我的功法特殊，每天要比较大的进食量，也是修炼的一种方式。” 好家伙！一边吃一边修炼？ 怪不得这么胖呀…… 萧炀觉得甚是神奇，“洪老师，你是什么功法啊？” “映江功，偏水属性，要包容万物嘛，所以吃多了些，身材也走形了，以前我可是瘦小伙，大长腿。” “哈哈哈哈哈！”萧炀越来越觉得洪庆这个老师有意思，相处起来完全没有架子，很舒服。 等等！ 喜欢吃，功法特殊，喜庆，和蔼友善…… 萧炀突然意识到什么，小声问道：“洪老师，你是不是认识玉肴斋的人？” 洪庆正伸进碗里的勺子突然停住，缓缓抬起头，略带深意地看着萧炀。 片刻后，他将面猛地嗦进嘴里，把头凑近，轻声道：“是不是年糕来找你聊过提前赐誉的事？” 果然！ 萧炀知道自己猜对了，白鹿学院和千秋辞关系好，是因为陶莲芝，那么和玉肴斋关系好，应该就是因为洪庆了。 萧炀明白这种事不能声张，悄声道：“是，我没答应他，他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 洪庆憋着笑，喝了一小口面汤，道：“我年轻时曾入过玉肴斋，不过因功法原因越来越胖，导致除咎不便，便来学院当老师了。” 萧炀不解，问道：“胖怎么导致除咎不便？咎也会身材歧视？” 洪庆放下勺子，满脸无奈。 “古代很少有我这样的胖子。” 萧炀听完，和洪庆二人面对面愣了几秒，随后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萧炀算是知道洪庆这么胖的真正原因了。 不是因为功法导致一直要吃东西，而是太瘦弱的身体支撑不住这么有趣的灵魂。 之后洪庆又指点了萧炀几句，说他功法修炼容易，要记得多多锻炼元力强度。 这一点，庞钦仙同样对萧炀和陆行简说过。 萧炀是一个很受教的人，两位前辈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有道理的。 结束晚饭回到宿舍，敖贝和顾逸才都围在谢不柔旁边，兴致勃勃地在聊着什么。 看到萧炀回来，顾逸才赶紧朝他自己旁边招了招手。 萧炀走上前，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了？” 顾逸才附在萧炀耳边道：“昨晚你把老黑微信号发上去后，那个投稿女生的舍友说她是开玩笑的，可是帮舍友投稿那个女生看上老黑了，两人聊得正欢呢。” 哦哟？ 萧炀真没想到这还能无心插柳，一个出卖舍友的女生和一个被舍友出卖的男生聊上了。 “哪个班的？叫什么？” 顾逸才小声道：“申一班，洛诗韵，我看过照片，还可以的，你看老黑，一脸花痴样。” 萧炀偏头看了眼谢不柔，正瞪大双眼对着校卡屏幕，一有消息就马上回复，偶尔傻笑一下。 萧炀大力打了一下谢不柔肩膀。 “老黑！你要怎么谢我！” 谢不柔咧嘴笑道：“还没成呢，不过真的好巧，她和我都加了健身社，还选了同一门选修课。” 萧炀表情定格，好像意识到什么严重的事情。 敖贝关心道：“小样，你怎么了？” 萧炀赶紧打开校卡，一顿疯狂点击，同时焦急地道：“我他么忘记选选修课了！” “噗……”敖贝忍俊不禁。 孟修贤曾交待过，周三前要完成选修课申报，此时已经周三下午六点多，萧炀点开申报界面，发现好多课都已经被选满。 萧炀还是第一次看到选修课界面，作为除咎六艺之一，萧炀还不太清楚它的作用。 列表上有各种类型的课。 茶艺、围棋、电影赏析、诗词鉴赏、二次元、篮球、钢琴等等。 甚至还有恋爱心理学，不过早就已经报满了。 萧炀一直往下翻，几乎都是36人满员，偶尔有几个没选满的，都是萧炀不怎么感兴趣的课程，直到快滑到底部，有一门选修课吸引了萧炀注意。 报名人数竟然只有一个。 白鹿学院规定，选修课不管几个学生报名，只要不是零，就要开课。 这门课名字叫《黎学》，主要讲述九黎族的历史、人文风俗和语言等，上课老师叫荀穆。 荀？ 萧炀立马想到那天在图书馆碰到的管理员荀老师。 如果是他的话……好像还不错……图书馆管理员经常出隐藏大佬的呀…… 思索片刻，萧炀确定申报《黎学》。 选这门课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萧炀曾在南柯秘史里看到过九黎族，他还挺想知道，当时这个族群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成为咎的内应，南柯的叛徒。 第84章 居易 周三的晚自习，萧炀先是来到教室，待孟修贤到了之后，便以去做表格为理由，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奉旨逃课。 实则来到香零山脚，那个当初他悟出谛观的地方。 萧炀对这个地方有点特殊情感，他依然清晰记得一个礼拜前，他躺在那场大雨之中放声大笑的澎湃。 今天他再次来到这里，是为了锻炼……元力的强度。 玲珑厢终究只是模拟，无法对元力起到有效的增长作用。 萧炀盘腿坐下，闭眼调息，元力不断在体内运行大周天。 一小时后，萧炀感觉出了一丝变化。 元力似乎厚实了一点，白色更加纯粹凝实，只是效果很轻微。 萧炀睁开眼，微微皱眉。 看来强度修炼需要大量时间才有成效。 就这样，萧炀如老僧入定一般在香零山脚坐了四个小时。 直到十一点多，才准备起身离去。 刚一站起，双腿如万蚁爬过般酥麻，萧炀脚下一个趔趄，重新坐回地上。 同一时间，密林深处响起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 萧炀微惊，正色吼道：“谁！”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萧炀视线。 萧炀撇了撇嘴，“死变态，没想到你还有偷窥这种癖好。” 白色牛仔裤和米黄色短袖，配上俊美无比的脸庞，无处不透露清冷气质，正是陆行简。 他淡淡开口：“是我先来的。” 萧炀重新站起，跺了跺脚，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看着陆行简，挑眉道：“你也是来锻炼元力强度的？” 陆行简没有回答，两人相视而立，都意识到同一个问题。 元力强度的提升，效率太低了。 他们二人都是大周天功法，还需要如此多的时间才能提高一点点强度，若是小周天会更慢。 陆行简轻声开口：“有什么想法？” 萧炀轻笑道：“你这是在请教我吗？” 陆行简面无表情瞥了眼萧炀，转身欲离去。 萧炀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陆行简胳膊。 “哎呀，别那么小心眼嘛。” 陆行简停下脚步，掸开萧炀的手，漠然道：“你这是在挽留我吗？” 萧炀咧开嘴，露出两排皓齿，搂着陆行简肩膀。 “说什么挽留不挽留的，咱俩这关系，又这么巧遇见了，怎么也得聊两句再走。” 陆行简偏头看了眼萧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眉头微皱。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同龄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之前在桃源，就是不小心蹭到一点别人的身体，他都极其敏感，十分注意。 奇怪的是，萧炀现在和他挨的如此紧密，他心里虽仍感有些抗拒，却远不如和其他人那么强烈。 横移一步，拉开和萧炀的距离，陆行简双手负于胸前。 “变脸比翻书还快。” 萧炀笑嘻嘻道：“大白脸，为了表达诚意，我先说，我试过延缓元力运行速度，行不通。” 陆行简背靠一棵半人粗的梅花树，低头沉吟：“我试过反向运行，效率相同，无效。” “先大周天再小周天，速度太慢，效率不增反减。” “阶段性或者规律性加速减速都不行。” 两人互相说着各自尝试过的方法，可惜，无一可以提高锻炼元力强度的效率。 足足说了七八种之后，两人同时沉默，望向对方。 萧炀双眼微眯，沉声道：“那就只剩最后一种可能……” 陆行简微微点头，两人异口同声。 “命宝。” 萧炀记得，功法课上洪庆说过，满状态下运行大周天提升元力强度，其原理是使松散的元力更加紧实，均匀。 就像和面一样，随着搅拌和调和重复次数越来越多，面团会更加劲道。 而命宝，就相当于擀面杖一样，能使元力锻炼更为方便。 同时，萧炀和陆行简决定将命宝作为大周天的延伸，来到外界，使内外平衡通达。 萧炀笑眯眯问道：“你命宝是什么？” 陆行简从口袋中掏出一把白色扇子，约一尺长，正面写着居易二字，背面翻过来一看，萧炀双眼大睁，随即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陆行简不禁皱眉，“你笑什么？” 萧炀笑得很放肆，捧着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没事没事，上面这么多菊花，跟你很配。” 背面是唐伯虎的《东篱归影图》，以水墨绘菊花与岩石。 陆行简单手持扇放于胸前，眼神坚定中带着一丝自豪。 “菊花怎么了？配此扇面，就是想时刻告诫我自己，应像菊花一样，志向坚贞，淡泊名利。” 萧炀一边鼓掌一边点头道：“好菊花，好命宝，名字就叫居易是吧？” 陆行简轻嗯一声，“没错，你命宝是什么？” 萧炀提起脖子上系着的耀深葫。 “噔噔噔噔！就是它了！耀深葫，取光而不耀，静水流深之意，怎么样？这上面的明黄色，还带着酥油光，漂亮吧？” 陆行简听到耀深这名字时，眼里明显有一丝光亮闪过，瞟了几眼葫身后，淡淡道：“屎黄色。” 萧炀气得把葫芦快要摁在陆行简脸上。 “什么屎黄色！你给老子睁大眼睛看清楚！直视我！崽种！” 陆行简傲娇地偏过头，眼中尽是轻蔑。 萧炀把耀深葫放回衣服内，不屑道：“你就是嫉妒，菊花扇面，哎哟，我肚子都要笑抽筋了，哈哈哈哈！” 陆行简意识到萧炀发笑估计是由界差引起，问道：“你的桃源，菊花有何别意？” 萧炀饱含深意地看着陆行简，低声道：“你自己想一想，菊花和人身体哪个部位很像？” 陆行简眼中微动，以他的反应立刻猜到，将居易扇猛地收起，在空中炸响，发出啪的一声！ “心中有花，满目皆花，内心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萧炀疯狂点头表示赞同：“是的是的，所以我看是明黄色，你看是屎黄色。” 陆行简面无表情，轻声道：“葫芦娃。” “你大白脸！” “切。” “哼！” 两人同时运起蹉跎迈，往两个不同方向遁去。 萧炀差不多把元力耗光，重新找了个幽静之地，用谛观恢复满状态。 然后试着用命宝当作大周天的一部分，元力经过耀深葫时，就像一个机构中的油泵，动力十足，元力强度提升效率直接翻了将近一倍，成功冲破四白穴。 萧炀满意地摸了摸耀深葫，深呼吸几口，往宿舍走去。 两位少年不知道的是，这种用命宝当作大周天延伸的方式，只有自创功法之人才能做到，同时三魂中的地魂必须足够强大，才能无损沟通外界与体内，否则极易引起元力紊乱。 而这一晚，也是萧炀和陆行简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做一个数据统计，磕萧瑟cp的请扣1，磕杨戬（炀简）cp的请扣2，磕其他cp的扣字，不磕的扣喉咙。】 第85章 三大基本术 周四上午，术法课。 511宿舍四人早早通过中心桥来到术法楼。 术法楼挨着技法楼，这两栋建筑是离二号男生公寓最远的两栋教学楼。 形状和高度都有点类似，六层高，呈半环形。 寅三班术法楼的教室在五楼。 萧炀进去后顿感眼前一亮。 术法教室比功法教室大了不少，窗帘全部拉开，采光极好，三十六张木凳摆放的整整齐齐，窗外吹进来的和风，搭配着晨光，让每一位学子都元气满满。 铃声响起，萧炀见到了术法课老师。 继国学孟修贤、咎学吕思卿、功法洪庆三位男老师之后，终于，寅三班迎来了第一位女老师。 四十多岁，棕色波浪卷发，高跟鞋，白色连衣裙，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亲切和蔼，如沐春风。 进入教室后第一件事，这位女老师没有打招呼，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喊上课起立，而是径直走向窗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串贝壳风铃，将其挂了上去。 挂风铃？ 夏日暖风吹来，各个贝壳和金属之间碰撞，发出丁零丁零的响声，轻快悦耳。 女老师闭眼聆听了几秒风铃声，似是十分享受。 随后慢步走到讲台上，微笑开口：“各位寅三班的同学早上好，我是大家的术法课老师，彭忆慈。” 说完，彭忆慈转身在黑板上写名字和联系方式。 萧炀听到旁边的黄元基和唐突然两人窃窃私语。 “哇，终于有个女老师了，名字真好听。” “是呀，感觉保养的好好。” “就是眼角皱纹还是出卖了她……真实年纪估计都快五十了吧。” 讲台上的彭忆慈书写完毕后，转过身来，眼神往黄元基这里瞟了一眼。 老师的眼神，学生最为敏感。 黄元基和唐突然立刻端正坐好，一言不发。 彭忆慈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缓缓走到二人身边，轻笑开口：“上课不能随意讲话噢，下次再让我发现，就把你们嘴缝起来。” 教室内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萧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彭老师……怎么可以做到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这么狠的话？ 黄元基和唐突然两人偷偷瞥了眼彭忆慈脸上的死亡微笑，大气都不敢喘，两手放在膝盖上，像尊雕塑。 彭忆慈嘴角淡淡的弧度从进教室之后就没消失过，一边往讲台走，一边高声道：“术法，是元力的使用方法，与功法不同，功法无好坏之分，术法却有优劣之别。 “优秀的术法，不一定是威力强大，而是要与功法匹配，才能完全发挥出该有的效果，否则只会事倍功半。 “一名除咎师只能选择一本功法，却可以拥有多种术法，一楼的兑换室里，有我们学院收藏的各种术法，下课后你们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去自由兑换，不过价格比较昂贵，同学们要慎重选择。 “当然，术法也能自创，虽然相对来说自创术法的难度比自创功法要小很多，但想要创造出一门高深术法，同样极为不易，需要很高的悟性和天赋，有时还得靠机缘。对现在的你们来说，这一步还有些遥远。 “练习术法，其精髓要义在于两个字，自如。 “是无所以借、无所适达、自然而然的本元本真状态，术法要像你自己的双手一样灵活自然。如果面对咎的时候，还在想术法的运行原理，该选择哪一种术法应敌，便落了下乘。 彭忆慈说到这，走到窗边，指着那串风铃说道：“就像这风儿吹动贝壳，看似都是无序的撞击，实则风起声响，一切都暗合自然大道，意随心动，身随意动。” 话音落，彭忆慈抬手轻挥，教室墙边的柜门自动打开，从里面飞出三十六个木质圆球，不偏不倚落在每一位学生面前。 寅三班的学生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回想起入学第一天晚上孟修贤用元力控制物体绕教室一周的场景。 区别在于，孟修贤当时控制的物体闪烁着米黄色光芒，而彭忆慈这次一点光都没有，更加神奇。 彭忆慈继续开口：“万丈高楼平地起，每名除咎师都有三种基本术法要学习，分别是束元之术、束魂之术和束咎之术。 “束元，可以将元力附着物体表面，从而实现对物体的控制。修至一定程度，可以让元力在体外变成各种形状。 “束魂，是防御术法，能将命魂稳固，使咎无法附身。 “束咎，是控制型术法，可以限制咎的活动。 “除了这三种免费传授以外，其余术法需要用柯点兑换获得，今天要教各位同学的是第一种，束元之术。 “各位面前的木球就是训练工具，要将元力附着在木球表面，凝而不散，具体方法如下……” 彭忆慈讲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开始让学生自由练习。 萧炀把玩起面前的木球，大约苹果大小，表面明显打磨过，十分光滑，透着淡淡的松脂香味。 之前在玲珑厢的对战练习中，萧炀就曾尝试用元力附着在石头上，可是一脱手元力就消散不见，原来是未习得这束元之术。 按照彭忆慈所说方法，萧炀将木球捧在手心，控制元力透体而出将其包裹，木球轮廓开始有淡淡白光浮现。 萧炀松开手。 啪！ 木球掉落在地，白色光芒未曾消散。 成了！ 以萧炀的悟性，莫说三大基本术，就是仙掌月明这等失传的秘术，也只花了一个小时左右便学会了。 萧炀立刻捡起木球，将元力收回，所幸，旁边的敖贝并未注意到。 可讲台上的彭忆慈眼神微变，面带浅笑朝萧炀这边走来。 萧炀心中微动。 被看到了？这彭老师观察力这么强！ 彭忆慈走到萧炀侧前方两步远停住，躬身朝卿伊瑟问道：“你就是卿伊瑟同学吧？真漂亮，悟性还这么好，怪不得能被抹雀楼提前赐誉。” 萧炀侧身一看，卿伊瑟身前地面上的圆球，表面淡淡的白光凝而不散，显然已学会束元之术。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卿伊瑟弯腰将木球捡起，轻声道：“谢谢老师夸奖。” 萧炀望了望身后，谢不柔和顾逸才每次将木球离体，表面附着的元力就消散不见，其他同学也差不多。 再看向旁边的敖贝，木球第一次离体，白光同样瞬间消散，可第二次离体，白光已能维持几秒钟。 萧炀心中暗暗赞叹，小贝的悟性真不错。 正在萧炀四处观望之时，耳边突然响起彭忆慈老师慢条斯理的声音。 “这位同学，你为什么不抓紧练习呢？再东张西望的话，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噢。” 第86章 慈呓 萧炀感觉一股冷风钻进背后，又从衣领钻了出来，忍不住抽了几口凉气。 “呃……我这就练，这就练。” 萧炀故意没用束元之术，木球掉落之后，元力自然消散。 彭忆慈见状，浅笑道：“继续加油，向你们班长多学习。” 随后高声喊道：“你们班联络员是哪一位？” 萧炀颤巍巍举起手，讪笑道：“嘿嘿，是……我。” 彭忆慈低头笑了笑，“就是你呀，跟我出来一下。” 萧炀老老实实跟在彭忆慈身后，两人来到走廊外。 彭忆慈先是和萧炀加了好友，然后就保持微笑看着萧炀，一言不发。 萧炀不知道咋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一直颔首而立。 看了一会，彭忆慈打开校卡，在操作界面按了几个键，不知道在干嘛。 萧炀只能默默等候。 两分钟后，彭忆慈轻笑发问：“你入学测试第几名？” 萧炀轻叹口气，低声道：“第一。” 彭忆慈脸上未见任何惊色，反而饶有兴致地继续问道：“怎么？不装一下了？” 萧炀无奈道：“老师你肯定已经看出来了，否则只是加个好友，又没有别的事，不需要把我叫到走廊里来。” 彭忆慈微微点头道：“很聪明嘛，再猜猜我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炀略一思索，轻声道：“或许是因为……那串风铃？” 彭忆慈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挑眉道：“不错，那串风铃就是我的命宝，长盈。在长盈方圆一定距离之内，我能感知到事物的所有变化。你已习得束元之术，元力等级又到了癸级二阶，天赋很高。” 萧炀真诚地道：“老师过奖了。” 彭忆慈压低声音，俯首问道：“你还学了什么其它术法？” 萧炀微惊，瞪大双眼看着彭忆慈。 这也知道？ 彭忆慈略带深意地看着萧炀，悄声道：“如果不会其它术法，元力总量不可能这么快能锻炼到癸级二阶，我刚刚查了术法楼的兑换记录，并没有你，再不老实交代，就把你十个指甲都拔掉。” 又是一阵冷风钻入后背，萧炀全身起鸡皮疙瘩。 萧炀深呼吸一口，压下那股战栗之感。 “老师，这好像是个人隐私呀……” 见吓不到萧炀，彭忆慈话锋一转，仰头悠哉地道：“那就算了吧，本来我还想着，你要是告诉我，就传你一门我自创的术法呢，可惜可惜，进去继续上……” “蹉跎迈！蹉跎迈！” 萧炀一把拉住彭忆慈衣角，脱口而出。 彭忆慈恍然道：“原来是院长，怪不得，不过你这么短时间就能将蹉跎迈学会，悟性确实可以啊。” 萧炀一脸谄媚的笑容，一边搓手一边道：“嘿嘿，老师，刚才你说那个自创术法……” 彭忆慈和蔼地笑道：“我刚才笑着说一些吓人的话，你是不是每次都感觉到浑身发抖？” “是。”萧炀点头道。 “这其实是我自创的一门术法，慈呓，以声音夹带元力，起到震慑之用，影响他人心神，想学吗？” “想。” 萧炀不假思索，果断回答。 当然想！每次打架前，放狠话的同时还能扰乱敌人，气势上就先压倒对方！ 彭忆慈招招手，“元力外放。” 萧炀控制一丝元力透体而出，彭忆慈伸出一根手指轻碰。 十几秒后，彭忆慈眉头微皱：“有点麻烦呀……” 萧炀问道：“怎么了？” “我这慈呓，只有女性能学，男性不能学。” “……”萧炀心中一阵无语，“老师，你在耍我吧？” 彭忆慈抿嘴笑道：“哈哈哈，开个玩笑，男女都可以学，只是你这功法是物质属性，慈呓并不适配，这样吧，你跟我下去一楼，我指导你选一种适合你的术法，如何？” 萧炀撇嘴道：“行吧。” 彭忆慈带着萧炀来到术法兑换室，不像功法楼和图书馆，术法由于数量太多，都是电子存档，在一台像是atm机的机器上进行兑换即可。 一楼的兑换室里，有好几十台这样的机器。 彭忆慈走到一台机器前，指点萧炀操作。 “你先自己选，我帮你参考。” 萧炀开始查找起各种术法，有攻击类、防御类、身法类、辅助类等等。 目前来说，萧炀急缺一种可以远距离攻击的术法，便点开攻击类，往下翻阅。 刚一翻，萧炀便倒吸一口凉气。 最便宜的一种术法，都要200柯点，其中不乏几千柯点的术法！ 太贵了吧！ 引元成功以来，衣食住行加上玲珑厢训练，萧炀校卡里已经只剩800多柯点。 翻了半天，萧炀找了三种感觉合适的，转身对彭忆慈道：“老师，我选了这三种，你看一下。” 彭忆慈走近来，屏幕上勾选了三种术法。 “这三种都是远距离攻击术法，与你功法特性还算匹配，可匹配度还是不够高，你想学远距离攻击术法，我推荐你选这个。” 彭忆慈调出来一种术法，萧炀定睛看去。 沉星，聚集周围物质之元力，经压缩和反应，可于指定地点落下一球形爆弹，威力巨大。 兑换柯点：500。 缺陷：聚集时，元力需要一定的反应时间，同时需在聚集开始前就指定落下地点，凝结期间不可更改。 看完介绍，萧炀皱起眉头。 “老师，这术法限制太多，还要500柯点这么贵，感觉很笨拙，不太值啊。” 不仅不能瞬间施法，要准备时间，施法前还要提前要指点落下的地点，敌人如果在准备期间离开了那个区域，即便凝结完成也只能砸个空。 彭忆慈轻笑道：“这沉星之术几乎是百分百的物质属性术法，与你功法非常适配，我刚上课时说过，选术法，适配程度是第一参考要素。 “还有，你别只看到限制，还要看最后那句话，威力巨大，以你现在癸级二阶的等级，使用沉星，如果正中目标，足以干掉一个癸级五阶的咎。” “这么厉害！”萧炀大吃一惊。 这沉星之术的威力远超萧炀的想象。 彭忆慈继续道：“我说的还是保守估计，至于施法前的准备时间，如果利用的好，掩人耳目，不露声色，同样能出其不意。选术法不能只看单一种的威力，还要考虑已有术法之间的配合。 “你已学会蹉跎迈，面对实力相当的对手，一般会有速度上的优势，搭配沉星之术，越几阶战斗都是没问题的。如果以后再选一门可以短时间限制对手行动的术法，以你的聪慧，想想看会有什么效果？” 第87章 沉星 经彭忆慈这么一说，萧炀茅塞顿开！ 对呀！这玩意感觉阴人很不错呀…… 不再犹豫，萧炀立马按下兑换键。 叮咚！ 交易成功。 术法兑换机在支付柯点之后，会将修炼方法直接发到学生校卡里，学生之间严禁私自抄录传阅。 如果被查到没有兑换记录，却学会了这种术法，将面临很严厉的处罚。 望着校卡当中术法栏多了一行“沉星”，萧炀恨不得马上开始修炼。 可再一看校卡界面右上角扣除了500柯点，萧炀又一阵肉疼，哭丧着脸。 彭忆慈见状，笑着问道：“怎么，有新术法了还这副表情？” 萧炀叹道：“本来以为能不费柯点白嫖一门术法的，现在只剩300多柯点，感觉要吃土了。” 彭忆慈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你这是拿话点我是吧？” 萧炀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老师你误会了。” 萧炀明白，如果彭忆慈不来亲自指点，他大概率会选择刚才那三门远距离攻击术法，根本不会考虑沉星之术，也认识不到其中奥妙。 少走弯路，少花时间所带来的价值，将远超500柯点。 再说了，萧炀可不想再体验一次“慈呓”，着实有点吓人。 彭忆慈望着萧炀，沉默少顷，轻笑道：“罢了，你既然喜欢隐而不发，秘而不宣，我便再帮你一把，术法楼五楼的学生训练室，晚上十点就不准学生使用，我会将你信息录入进去，随时可以进入，你注意避开耳目。” 萧炀大喜！ “谢谢老师！彭老师人美心善，简直是仙女在世！” 彭忆慈轻拍萧炀肩膀，笑道：“少贫嘴，上去上课。” 彭忆慈迈步想走，却见萧炀驻足不前，蹙眉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萧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个……彭老师，束元我已经会了，束魂和束咎，你看是不是也可以安排一下？” 彭忆慈眉开眼笑，一脸慈爱，柔声开口。 “那是下节课的内容，再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就把你腿打断。” 萧炀光速变脸，一本正经朝楼梯走去，嘴里振振有词。 “贪多嚼不烂，束元之术妙用诸多，我还未曾掌握，这就上去练习。” 彭忆慈苦笑摇头，回到教室开始指点其他寅三班同学练习。 两节课过后，全班同学基本掌握束元之术的使用，彭忆慈便分批次带人下去一楼，指点他们挑选术法。 每个兑换结束之后回到教室的人，脸上都一副肉疼无比的表情，心在滴血。 上午剩下的时间，彭忆慈带着所有学生去到术法楼五楼的学生训练室，一人一间，让所有人自由练习术法。 术法训练室是一个三十平米左右的方形房间，墙边摆放着像是木人桩一样的模型，墙壁和天花板都有防护装置。 萧炀将一个木人桩摆在正中间，使出白玉手一掌拍过去，木人桩纹丝不动，表面也未受到一点损伤。 萧炀微惊，看来这木人桩加持过类似防御术法之类的东西。 木人桩下方还有按钮和屏幕，可以设置移动和飘浮等功能。 之前萧炀还纳闷，高年级学生是如何训练术法的，现在来到这里才明白。 玲珑厢的模拟程序是用来提升术法熟练度，而术法训练室则是用来消耗元力，锻炼元力强度用的。 上午课程结束，萧炀吃完饭就来到除咎中心，找了个玲珑厢躺进去。 进入到自由练习模式，萧炀并未直接开始研究沉星之术，而是先练习束元之术。 他从不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束元之术既然作为三大基本术之一，就一定有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练了一个小时束元之术，萧炀才点开沉星之术，按照记载和描述的方法，催动元力，很快便学会了。 萧炀指定落点为正前方十米，随后感觉周围的一切物体都好像跟自己建立起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各种各样，各型各状的元力在高空中凝结。 这些种类繁多的元力交织在一起，慢慢消除壁垒，发生奇妙的融合反应，萧炀能感觉出其中蕴含的能量呈几何倍数增长。 由于消除壁垒，高空中集聚的元力并未有白光出现，大约一分钟后，萧炀体内元力消耗的一干二净。 沉星之术蓄力完毕，突然乍现在空中，如一颗陨石般重重落下！ 嘭——！ 震耳欲聋的响声伴随着漫天尘土。 萧炀前方十米远处的空地上，一块一米大小的石头被击中，瞬间四分五裂，无数碎石飞溅。 看着被自己摧毁的石块，萧炀两眼放光。 沉星之术落下的速度并不慢，威力也十分惊人，果然选它是对的！ 萧炀练了一个小时，已经可以熟练控制沉星之术准备时间和威力大小的关系，便退出训练模式，进入咎对战模式。 稳妥起见，萧炀调了一个癸级四阶芽咎，开始实操。 癸级四阶芽咎比三阶灵智要更高，进入场景后就直奔萧炀而来！ 萧炀运起蹉跎迈，脚下快步流星拉开距离，实则已经在暗中催动沉星之术。 待到凝结到差不多时，萧炀有意识将芽咎往设定好的区域引，看准时机，高空中突然出现一个白色爆弹，砸向地面！ 四阶芽咎并无任何躲闪，一直追着萧炀。 嘣——！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可惜的是，萧炀对距离和时机的把握出现了小小偏差，导致没能正面击中，砸偏了少许，威力减弱不少。 饶是如此，四阶芽咎依然被沉星之术震飞，灰色气息变淡许多，好似变得极其虚弱一般，速度缓慢，摇摇晃晃。 萧炀有些不满意地咂巴咂巴嘴：“嘶……看来要想砸个十环还得多练练呀。” 说完后，冲上前对芽咎来了几下承露手，成功补刀。 继续练习，萧炀由一开始只能砸中五环六环，熟练度慢慢提高，到后面每次都能命中八环九环。 练了五个小时，直到饭点萧炀才离开除咎中心。 一边吃饭，萧炀一边查看校卡里的未读信息，挨个群聊往上爬楼，当看见511宿舍群聊里顾逸才的一句话，萧炀眼神微动。 老黑的命宝找到了，名字叫“灵阳”。 狼吞虎咽吃完饭后，萧炀快步走回宿舍，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谢不柔的命宝到底是个什么牛马。 砰的一声推开宿舍门，萧炀大喊道：“老黑！你命宝是什么？！是不是哑铃？” 坐在椅子上的谢不柔抬起一根黑棍，苦笑道：“不是，是杠铃上的杆。” 第88章 跳楼 看着那根一米多长的大黑铁棒，萧炀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杠精本精……不过这名字不错，灵阳，豆芽你取的还是孟老师取的？” 顾逸才推了推眼镜，笑道：“嘿嘿，我取的，金箍棒又名灵阳棒，还可以吧？” 萧炀点头道：“可以可以，老黑功法叫千钧诀，这名字和金箍棒就很符，有什么功能？” 谢不柔朝着空气挥舞几下灵阳棒，呼呼作响。 “就是附着元力之后，可以越来越重。” 萧炀赞赏道：“这好呀，省了买杠铃片的钱了。” 谢不柔将灵阳棒放在桌上，问道：“小样，你命宝还没找到吗？” 萧炀神秘一笑，提起胸口的葫芦。 “耀深葫，刚找到，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呢。” 其余三人连忙凑上前，询问萧炀这命宝有什么神奇功效。 萧炀拿起水杯演示了一下耀深葫的储物取物功能，给三人看得一惊一乍。 顾逸才啧啧称奇：“这不就是空间戒指呀！泰裤辣！” 萧炀将耀深葫收好，耸了耸肩。 “也就只有这点辅助作用了，小贝，你命宝还没有眉目吗？” 萧炀深谙藏巧于拙之道，其中要义就是…… 不当第一，也别当最后。 这两个位置是最引人注目的。 萧炀引元时就已经是宿舍最后一位，现在找命宝还是宿舍最后一位就容易被人怀疑。 这511宿舍一号床是不是太笨了？这么笨也能当联络员？ 所以萧炀趁敖贝还没找到命宝，赶紧先公布自己的命宝。 敖贝皱眉抿嘴道：“没有，试过好多东西了，就是不行，我师父说让我不要着急，下礼拜要是还找不到，她就给我指定一个法器先用着，起跑慢一点，总比心急乱选命宝导致上限变低要好。” 萧炀心中感叹陶莲芝教导有方，就目前来说，他接触的所有白鹿学院的老师，都不是他想象中古板、迂腐的学院派老学究。 晚自习，萧炀去到术法训练室，里面的木人桩和防护装置需要维护和充能，所以进去修炼同样需要支付柯点，价格三柯点每小时。 萧炀用沉星之术和承露手对木人桩轮番轰炸，用完了便原地谛观恢复元力。 直到十一点钟，萧炀趁热打铁，原地坐下修炼功法，连续冲破四个窍穴。 目前萧炀的元力等级是癸级二阶六个窍穴，还差三个窍穴就可到达癸级三阶，去考第一个咎吏了。 心满意足的萧炀回到宿舍，敖贝已经睡了，顾逸才还在挑灯夜读，谢不柔一脸痴汉样躺在被窝里和新认识的女生聊天。 …… 按照终日时间上五休二的工作学习制度，周五是约束和自由的分割线。 也就导致这是一个很神奇的日子，周五的下午永远会比周末的下午要快乐。 因为即将拥有是期盼，即将失去则是遗憾。 周五早上，寅三班全体同学来到技法楼五楼。 技法楼位于整个白鹿学院西北角，离男生宿舍很远。 技法教室和术法教室长的一模一样，空旷，阳光。 正当511宿舍四人聚在一起聊天，感慨周五的好天气和即将到来的周末时，一个身影从门口走进来，像阴霾一般将他们笼罩。 一向刚猛的谢不柔倒吸一口凉气，小声抱怨道：“怎么是他呀……” 寅三班同学都见过这名老师，一身蓝色劲装，面容冷峻，正是入学测试时的崔老师，子一班的班主任。 崔老师人狠话不多，不需要维持纪律，他的气场就是最好的震慑。 寅三班立刻全员端正坐好，一言不发。 崔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 崔凌。 接着便直接开始讲课。 “技法，不仅是使用术法的技巧，也是与咎战斗的技巧，关键在于两个字，时机。” 说完，崔凌摊开掌心，凭空出现一个三寸大小的沙漏。 这手变戏法一般的操作，让台下同学纷纷面露惊色。 萧炀则感觉，这个沙漏很可能就是崔凌的命宝。 崔凌板着个脸，沉声开口：“你们目前掌握的术法太少，尚体验不到技法的重要，人在刚使用超过自己认知以外的能力时极易失控，技法，首先便是教大家如何更有效、更顺畅、更合理的使用术法。” 话音落，崔凌抬手轻挥，靠墙的柜子中飞出72个木质圆球，与术法课时的一模一样。 “故而，术法和技法两门课程结合十分紧密，各种术法的元力运行方法皆不相同，切换术法使用时就容易卡顿，停滞，紊乱，这需要大量的练习才能改善。 “稍后你们用束元之术包裹其中一个木球，置于身前地面之上，待我将沙漏翻转，立刻取消第一个木球上的元力，转而将第二个木球包裹，如此反复，作为今天的基础练习。听清楚我的要求没有？” 众人齐声大喊：“听清楚了！” “开始。” 随着崔凌一声令下，三十六名同学都用束元之术包裹木球，崔凌两手呈剑指，隔空对着沙漏略微一挑，沙漏便自己翻转过来。 萧炀先是左右看了看，观察其他人的反应，大多数人都没能第一时间转换到第二个木球之上，出现卡顿现象。 只有一人例外，便是卿伊瑟。 她转换元力时十分丝滑，一点延迟都没有。 萧炀故意等了一会，才取消第一个木球上的束元之术。 刚想去包裹另一个木球，崔凌突然大喊：“停！” 班里还有将近一半的同学没能成功，手里捧着两个没发光的木球，不知所措。 崔凌漠然道：“没能成功的同学，说明对于束元之术尚不熟练。” 很多同学意识到，技法修炼并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萧炀心中对这门课有了定义。 很重要，但很容易被轻视。 崔凌没再开口，而是双眼微凝，一股寒意瞬间席卷整个教室。 其余同学皆肃然危坐，生怕崔凌要找的是自己。 崔凌走下讲台，径直来到萧炀身边，阴沉着脸，质问道：“刚才为何东张西望，不马上开始训练？”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萧炀想起和胡鸣宇、孔熠天那次食堂矛盾，又想到崔凌是子一班班主任，心中逆反心理被激起，淡淡道：“因为不会。” “为何不会？” “笨咯。” “浪费时间，不学无术之辈，出去！” 崔凌一声厉喝，萧炀立刻起身朝教室门外走去。 走就走！ 萧炀性子就是这样，软硬不吃，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三尺，你欺我三分，我就还你一丈！ 顾逸才紧紧皱眉，刚想开口为萧炀说两句，崔凌冷冰冰的声音提前响起。 “我有说过……让你从门口出去吗？” 崔凌两指一挥，萧炀顿时感觉自己身体不受控制，被一股巨力拉扯，直接飞出了窗外！ 第89章 桀骜不驯 “小样——！” 511宿舍三人急的连忙站起，惊呼出声。 其余同学也都站起身来朝窗外望去，唯独一人端坐不动。 是卿伊瑟。 她连头都没偏一下。 “坐好！” 崔凌再次大喝出声，迸发出一股强大气息，让所有人浑身战栗。 “练！” 沙漏再次翻转，这次崔凌渗出一丝杀意，班里其他同学皆如惊弓之鸟，好几位连木球都抓不稳跌落在地。 可怜的萧炀被扔出窗外之后，朝着地面自由落体。 眼看就要摔成肉泥，萧炀闭上眼，本能的用双手挡住面部。 可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到来，萧炀在离地三尺处生生停下。 接着又如弹簧般朝上飞去，拐了个弯，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进入了六楼一个房间里。 技法楼周围有些没课的学长学姐，看到这一幕时未有丝毫惊讶，像是司空见惯般轻笑道：“这又是哪个倒霉蛋惹了崔老师？” “不知道，估计是个新生吧。” “免费蹦极，还包往返，现在想想都背后发凉。” “赶紧去修炼了，上次我在玲珑厢发现一个场景添加的路人巨漂亮。” “那还等什么，走。” …… 惊魂未定的萧炀刚刚站稳，本想骂一句国粹泄泄愤，忽然觉得哪不对劲。 咦？这里不是教室？ 他记得教室在五楼，崔凌把他扔出去之后又让他飞来了六楼这个房间。 正当萧炀思索时，啪！ 刚刚还打开的窗户猛地关上，萧炀冲上前想再次打开，却发现已经被锁上。 萧炀眉头微皱，打量起这个房间，发现和术法训练室很像。 同样有木人桩，周围有防护装置，房间大门被反锁。 嘴角扬起一丝奇妙的弧度，萧炀明白了。 他拉出一个木人桩，幻想是崔凌，承露手和沉星之术轮番招呼，干劲十足。 三个小时后，萧炀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呼……呼……”气喘吁吁的萧炀对着身前大力挥了一拳，畅快地道：“爽！” 吱——！ 大门被打开，一个身影走进来，把门关上。 萧炀连忙起身，还没回头，便直接开口笑道：“崔老师！” 转身一看，果然是崔凌。 见萧炀知道自己会前来，崔凌也不奇怪，依然一副扑克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到三阶了吗？” 萧炀嘴角弯的像一个月牙。 “刚刚突破，谢谢崔老师。” 崔凌参与了入学测试的监考，知道萧炀是第一名，也从刚才萧炀使用束元之术看出来萧炀是癸级二阶，便知道他在藏拙。 这种学生，已不适于待在班里参加普通教学，需要特殊对待，否则只会耽误他的发展。 白鹿学院没有分什么精英班、火箭班等带有明显标签的特殊班级。 这是庞钦仙定下的规矩，不能将学生分成三六九等，也是四大学院中唯一坚持不搞特殊班级的学院。 并且，白鹿学院不会公布班级里每个学生的咎吏成绩排名，而是由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共同监管，对相对落后的学生和有特殊天赋的学生做针对性的处理。 孟修贤、洪庆、彭忆慈对萧炀都是这么做的。 那么崔凌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行事果决，在讲述完技法重点之后，表面生气，把萧炀扔到窗外。 实则将他扔到六楼的训练室，让他自由练习。 萧炀想明白这点之后，自然就不再讨厌和抵触这位面狠心慈的崔老师。 崔凌淡淡道：“木人桩抽五根木棍出来，放在地面。” 萧炀照做之后，蹲在原地。 崔凌轻声道：“束元之术，第一根和第三根。” 萧炀双眼微凝，元力透体而出，第一根木棍和第三根木棍泛起白光。 “换成第二和第四根。” 萧炀意念一动，第一根和第三根光芒消失，第二根和第四根紧接着就亮起，中间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停滞和延迟。 “一三五。” “二三四。” “一四五。” 连续说了几次之后，萧炀都近乎完美的衔接，让崔凌沉默了。 “换成十根。” 萧炀又抽出五根放在地面。 “一三四七九。” “一六十。” “二四五八。” 崔凌像是指挥家，萧炀像是乐手，在用这十根木头演奏一场交响曲一般，几根木头轮番亮起。 崔凌连续说了十多次，萧炀无一错漏。 崔凌第二次沉默了。 这看起来很轻松，其实萧炀一直保持神经紧绷，注意力高度集中，此刻见崔凌停了下来，他也长吁一口气。 崔凌看向萧炀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意。 他知道，萧炀对束元之术的熟练度已远超其他同学，甚至是他教学生涯以来见过进度最快的。 “熠天昨日上午已悟到大周天突破到二阶，最早今晚，最迟明早，也会到三阶，不比你慢多少，切莫倦怠。” 萧炀心中微惊。 这鸡毛也这么快？ “是，谨记崔老师教诲。” 崔凌看着萧炀的双眼，缓缓道：“以后上课，你直接来这里。” 萧炀一愣，“呃……还是从窗户飞上来吗？” 崔凌瞥了眼萧炀，“你要是想每次被我扔出去也可以，或者被我从教室赶出去，自己走上来。” 萧炀连忙摆手道：“我自己走，我自己走，不麻烦崔老师动手了。可是……每次都这样，我担心这样班里其他同学会说闲话，会不会说你虐待学生，区别对待之类的……” 崔凌微微皱眉，喝道：“管其他人作甚？” 萧炀连忙立正站好，“是！” 也对，崔老师都不担心，我担心干嘛？ “继续练，下课自己走。”崔凌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萧炀对着崔凌的背影高声喊道：“崔老师英明神武！崔老师慢走！” …… 中午放学，饭堂。 顾逸才忿忿不平道：“真可恶啊，那个崔老师怎么能这样体罚学生！” 谢不柔皱着眉，眼带怒意。 “就是！我一下课就去窗边看，看不到小样我还以为已经被抬走了。” 瘦小的敖贝同样为萧炀打抱不平道：“小样根本就没错，他这样太过分了！我要去告诉师父！” 萧炀一听要告诉陶莲芝，到嘴边的面都不吃了，连忙劝阻道：“别！小贝，不至于，崔老师也没对我做什么，把我放地上而已。” 谢不柔附和道：“不行！我赞成告诉陶主任！崔老师简直有辱师德！” 萧炀满头黑线，尴尬地道：“呃……别呀，崔老师人挺好的。” 顾逸才皱眉道：“小样，我感觉这不像你性格，别怂啊！我还是喜欢你被扔出去之前那个桀骜不驯的态度，你恢复一下。” 萧炀翻了个白眼，“你被扔一次看看，你扔你也怂。” 第90章 第一次咎吏 周五下午，萧炀直奔除咎中心。 在玲珑厢中练习了一个小时，对癸级三阶的术法威力熟悉之后，萧炀深呼吸一口，目光放在了咎吏考核按钮上。 不管是基本的考核咎吏，还是特制咎吏，完成之后都会有柯点奖励。 如果第一次咎吏考核失败，柯点奖励就会缩水，失败三次以上，即使通过，柯点奖励也会变成零。 萧炀点开咎吏考核，选择第一个咎吏“快餐小味”，摁下确定。 没有立刻切换场景，萧炀面前弹出一个考核规则窗口，内容如下： 1、找出所有你认为的咎，并进行清除。 噢？不定量考核？ 也就说有可能是一个咎，有可能是两个，还有可能是多个。 不过萧炀认为，第一次咎吏大概率只有一个，不会弄到那么难。 2、考生死亡或主动终止考核则判定考核失败。 3、错杀则判定考核失败。 4、咎逃离范围之外则判定考核失败。 5、本咎吏时间流速1：1，完成度视具体情况而定，完美通过奖励柯点200。 前面四条规则容易理解，倒是这第五条让萧炀眉头微皱。 1：1的时间流速，也就是普通考生三个小时内就要完成。 还有那句“完成度视具体情况而定”，萧炀思索片刻，心中大概有数了，便正式开始考核。 眼前的画面缓缓变暗，十几秒后，再次恢复视线，萧炀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间快餐店门口。 快餐店位于一条普通小镇的街边，周围方圆五米有一圈淡淡光线，也就是考核划定的范围，范围内只有这家快餐店，说明咎就在其中。 这家店看起来并不豪华，不是连锁店，而是一家私人开的小饭店，店门口的电线杆上贴了几张告示，萧炀看了几眼，大多是一些广告和寻人寻宠启示。 店内并不大，座椅摆放散乱，正前方是点菜窗口，有十几种菜平铺在大铁盘之中，有荤有素，任人挑选。 炎热的夏天，没有空调，天花板上的风扇在有气无力的转着，店门口一条黑色土狗趴在地上，吐着舌头不停哈气。 萧炀缓缓走进去，开始打量起里面的人。 进门左边座位是三位民工，晒成古铜色的皮肤配上遍布污渍的背心，处处透露着辛酸与不易。 民工的前面坐着两名看起来像是公司职工的人，穿着某个工厂的制服，桌上还摆了两瓶啤酒。 右手边是一对学生情侣，穿着校服，一边吃饭一边有说有笑。 左边角落还有一个小学生，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正在吃蛋炒饭。 观察完毕之后，萧炀立刻留意到墙上挂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上面的时间显示目前是2021年10月1日12点15分。 国庆节？怎么没有放假？ 萧炀立刻敏锐意识到……界差！ 这个世界的国庆节并不是10月1号，也就不能乱说话。 萧炀想起咎学课上吕思卿说过，除咎第一步是定坎。 就是确认到底谁是咎，一共几个咎。 现在一切都不明朗，稳妥起见，萧炀决定先慢慢观察。 可又不能干站着，一直走来走去，贼眉鼠眼的，也容易引人怀疑。 萧炀镇定自若地走到打菜窗口前，笑道：“你好，来一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服务员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士，态度还算殷勤。 “15元，二维码在这里。” 萧炀心中一沉。 糟了，没钱！也没手机！ 入玲珑厢前是什么样，场景中就是什么样，萧炀根本没准备手机和现金。 如果这时露怯，店内某个被咎附身的人察觉到异样，说不定就会跑路了。 萧炀表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吃完再扫可以的吧？我坐那桌。” 服务员抬头看了眼萧炀，还算面善，又年轻，不像什么老赖，便答道：“行，可以。” 萧炀端着饭菜来到空座位上，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注意聆听周围人的谈话。 三位民工是附近工地干活的工人，吃完饭就要去开工了。 这种平价的饭店，米饭管够，最适合他们这种干苦力活又省钱的人来，他们三人这段时间天天来这里吃。 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司员工，一直在抱怨领导，公司哪里不好。 那对穿着校服的学生情侣隔得较远，萧炀听不清，便借着去饮水机喝水，路过时听了一下，水差点从嘴里喷出来。 “周五我爸妈不在家，你来我家睡吧。” “讨厌~你想干嘛~” “想~” 萧炀心里一阵恶寒。 这两人看着也就跟我差不多大，怎么说话如此不堪入耳？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角落里在吃蛋炒饭的小学生一边看直播一边扒饭，时不时傻笑一下，没有说话。 萧炀回到座位，这看起来都很正常，没毛病啊…… 要不全部打晕一个个审？ 萧炀立刻把这个念头否定掉，万一动手时被咎跑了就失败了，他现在也没什么手段可以同时留下这么多人。 这时，萧炀忽然看到里面还有一个房间，估计是内厨，可是自己冒然进去同样有可能打草惊蛇。 突破点在哪呢？ 第一个咎吏就搞这么难？ 萧炀想起卿伊瑟几天前就已经通过，心里憋着一股劲。 不能输给她！ 脑中飞速运转，萧炀忽然意识到什么，眼中精光一闪。 对呀！ 店里的菜都是前面窗口炒好的，怎么会有蛋炒饭？ 萧炀偏头看去，那坐在角落一个人吃饭的小男孩看来不一般。 萧炀挪了几个身位，凑到正在一边看游戏直播，一边吃蛋炒饭的小孩身边。 从直播画面看，萧炀确信这是一款他从没见过的游戏，可观看人数将近上百万，证明这游戏非常火爆。 还是界差，这是萧炀桃源所不存在的游戏，那就不能从游戏开始聊。 萧炀尽量笑的看起来友善一些。 “小朋友，你为什么有蛋炒饭吃？看起来很好吃啊！” 小男孩看起来七八岁左右，抬头看了眼萧炀，指向窗口的女服务员，淡淡道：“我妈炒的。” 原来是女服务员的儿子。 萧炀再凑近了点，用只有小男孩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问道：“那你对这店应该很熟咯？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这话刚问出口，萧炀便注意力高度集中，承露手和蹉跎迈随时准备催动。 万一这小男孩就是咎，他可以立刻做出反应。 小男孩似乎不太想搭理萧炀，一心只想看直播，懒洋洋道：“嗯……没什么奇怪的呀，就是店里死老鼠和死蟑螂多了很多。” 萧炀眼神微变，压低声音继续问道：“是不是都死在厨房附近？” 小男孩摇头，“不是，店周围都有。” 萧炀略带深意地问道：“那是不是三天前开始的？” 小男孩微惊，“你怎么知道？是，就是三天前。” 萧炀微微点头，“噢~这样啊，那不打扰你了，继续吃。” 萧炀挪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继续干饭，眼神却在不停闪烁，时不时抬头看几眼，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萧炀神色一变，怒气冲冲端着盘子走到窗口边，对着女服务员喝道：“你们这饭店怎么搞的！吃着吃着吃出个蟑螂！我都要吐了！” 第91章 关门打狗 服务员大姐定睛一看，萧炀的盘子里的确有一只死了的小蟑螂，皱眉道：“怎么又有啊！不好意思，我们重新给你做一份。” 萧炀大吼道：“做了谁敢吃啊！赔钱！” 服务员大姐见萧炀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敢发这么大脾气，回怼道：“你凶什么！你钱都没给！还想我们赔钱！” 萧炀据理力争，不让分寸，和服务员大姐吵了两三分钟。 这一番争吵下来，店里其他吃饭的人都陆续离去。 后厨走出来一个肥胖大叔，像是厨师，质问道：“你吵什么吵！把我客人都吵走了，我还怎么做生意！” 这个大叔足有一米八多，比萧炀高大不少，萧炀丝毫不惧，往前一步站在大叔正前方，振振有词。 “你们店里自己卫生没做好！没生意能怪得了谁！” “你……啊！你干什么！” 大叔还想指着萧炀鼻子骂，萧炀却以迅雷之势，突然朝着地面劈去！ 嘭！ 闪烁亮白色光芒的承露手劈了个空，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出现一道细缝。 厨子大叔和服务员大姐两人惊讶地合不拢嘴，满脸难以置信。 萧炀神情凝重，盯着身前，沉声道：“畜生反应还挺快。” 站在萧炀三米之外的，正是之前一直躺在门口的那条黑色土狗。 在萧炀突然袭击时，它挣脱绳索，闪躲到了一边。 此刻的它，再没了之前趴在店门口不停哈气，蔫头耷脑，无精打采的模样，而是浑身黑毛竖起，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哈喇子直往下滴，眼中凶狠无比，瞪着萧炀。 厨子大叔还算比较男人，挡在服务员大姐面前，大喊道：“小黑！过来，过来！” 还在试图叫回小黑的厨子大叔竟往前迈了一步，被萧炀怒声呵斥。 “别动——！” 可还是晚了一步，黑狗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他扑去！ 厨子大叔本就肥胖，根本反应不及，呆呆站在原地，眼看就要被咬中脖子，萧炀及时赶到，一掌将黑狗拍走。 黑狗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死死盯着萧炀，喉咙不停发出低吼。 厨子大叔吓得往后连退几步，从没见过这阵仗，嘴里喃喃道：“怎么会……小黑以前从不来不咬人的……” “这不是你们之前的小黑了！不想死就躲进内厨把门关上！” 萧炀大吼出声，把两人吓得一哆嗦，似是没想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有这么霸气的声音，还有这么好的身手。 服务员大姐死死拽着厨子大叔的衣服，试探性问道：“那……那你怎么办？” 萧炀视线没有离开过黑狗，淡淡笑道：“不用担心我，我不是还欠你们顿饭钱吗？就当还债了，赶紧进去！” 两人不再耽搁，快步冲进后厨，把门反锁。 萧炀舔了舔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凶狠，刚想主动进攻，黑狗却率先扑了过来，速度更甚之前！ 萧炀双眼大睁，连忙用双手挡在身前， 生生抓住黑狗的嘴！ 巨力让萧炀往后连退几步，撞在墙上才止住身形。 这咎的力气好大…… 萧炀想起吕思卿上课时说过，芽咎这种低级咎，附身在生物身上会提高战斗力，没想到提高了这么多。 黑狗锋利的牙齿被承露手的亮白色光芒挡在外面，无法伤到萧炀，可黑狗还有利爪，两只前爪直直抓向萧炀胸口！ 初中多次打架的萧炀，知道这种双手被束缚的情况下，要赶紧用脚。 提前用起束元之术，右脚亮起莹白色光芒，在利爪到来之前一脚踹中黑狗腹部！ 砰！ 黑狗发出一声哼唧，剧烈的疼痛让它转身往后跑去，离光圈已不足四米！ “想逃？” 萧炀运起蹉跎迈，弯道超车来到它面前，一记大力鞭腿正中狗脸，将它踢飞，撞在墙上跌落地面。 萧炀趁机一个箭步上前，承露手直奔黑狗腹部！ 狗肚子是所有狗的弱点部位，打蛇打七寸！ 呲——！ 萧炀手掌似利剑般刺入黑狗肚皮之内，鲜血四溅。 有某一刻，萧炀想改刺掌为平推掌，毕竟这是一条看起来还很鲜活的生命。 可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狗，这是咎，圣母只会害了自己。 萧炀不忍看，闭眼狠狠刺了进去。 还好闭了眼，要不狗血就滋眼睛里了。 黑狗被重伤后，失去行动力，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不停嗷嗷叫，叫声听起来着实有些凄惨。 萧炀轻叹道：“下辈子投胎做个好狗吧……” 话音刚落，黑狗体内飘出一团灰雾，凝结成椭球形，正是芽咎本体，朝萧炀撞来。 脱离附身生物的芽咎，战斗力下降不少，萧炀一眼认出，这是个癸级三阶芽咎。 轻松闪过撞击，萧炀在其背后用承露手拍了几掌，送它归西。 芽咎消散之后，眼前画面渐渐模糊，回到了初始白色房间。 萧炀面前弹出一个窗口： 恭喜通过“快餐小味”咎吏，根据完成度给予柯点奖励200。 萧炀欣喜地按下确定，柯点从300多变成了500多。 通关第一个咎吏之后，第二个咎吏解锁，名字叫“彼岸”，要求达到癸级五阶。 萧炀撇了撇嘴，离五阶还有点距离，便退出了玲珑厢。 从拟元室出来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萧炀心中回忆着这第一次咎吏。 从吃蛋炒饭的小男孩那里知道，饭店最近有很多小动物突然死亡，萧炀一开始是怀疑厨子，后面小男孩说整个店周围都有，萧炀就盯上了那条黑狗。 狗会抓老鼠，但一般不会弄死老鼠。 萧炀记得咎学课上吕思卿说过，低级芽咎想要附身，必须是一些虚弱或者病重的生物。 厨子和服务员如果虚弱病重，店应该就会暂时歇业，可从三位民工的谈话中得知，他们近段时间每天都在这里吃饭，厨子和服务员的嫌疑便可以排除。 萧炀之所以会知道这种现象是从三天前开始，是因为店门口电线杆上的众多告示当中，其中有一张就是这个店贴出来寻找这条黑狗的，日期正好是三天前。 可这个狗明明就趴在门口，说明这狗找回来了，那为何三天前会失踪？ 狗在知道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会自己离开居住的地方，它们认为自己很脆弱，需要躲在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 萧炀推测，这条黑狗三天前意识到它自己病重，便跑了出去，然后被咎附身，继承记忆后自己又跑了回来，通过吸食小动物那一丝微弱本源来修炼，这一切逻辑就说得通了。 第92章 怎么又是你 为了实锤，萧炀特地从地上捡了只蟑螂放进饭菜里去和服务员大吵，店里其他顾客包括小男孩都走了，却没有提示考核失败，那剩下还在店里的厨子、服务员和黑狗，咎是谁就很明显了。 更让萧炀确信的是，他和厨子还有服务员激烈地吵了好几分钟，普通看家狗早就对着萧炀大叫不止了，可那条黑狗还是一直趴在地上，就很能说明问题。 装都不会装一下，低级芽咎的智力还是太低了。 萧炀故意吵架赶走客人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提高考核规则里的完成度。 除咎为了避免造成新的时间线，应尽量减少其他无关人员的影响，同时把其他人赶走，和咎打斗时也能减少误伤的风险。 总而言之，萧炀认为这第一个咎吏的难度不小。 战斗难度一般，只要别被黑狗那凶相吓住，大胆搏斗，利用术法和命宝，还是可以取胜的。 主要难度还是在定坎。 如果没意识到界差，说错话做错事定错坎，那黑狗肯定就会跑掉。 萧炀感觉这咎吏还是挺有意思的，比桃源中的题海战术效果好太多。 国学、咎学、功法、术法、技法和实战经验都考核到了。 小赚200柯点，美滋滋的萧炀来到生活中心，奖励了自己一瓶橙汁。 …… 周六早上，萧炀起床去参加选修课，地点在图书馆一间小阅览室。 来到上课地点，推开门，萧炀心中一惊。 站在电子屏幕前的正是他之前碰到的荀老师。 萧炀吃惊的不是这个，看到上课地点在图书馆，他就估计荀穆八九不离十就是上次的荀老师。 他吃惊的是另外一个和他同样选了《黎学》的学生，是他认识的人。 “怎么又是你！大白脸！” 萧炀看到那张明明很帅又很欠扁的脸，惊呼出声。 陆行简坐在椅子上，看到推门进来的是萧炀，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惊讶。 荀穆微笑道：“你们两个还挺有缘，之前在图书馆抢一本书看，现在又选同一门课，快坐吧。” 萧炀轻哼一声，选了和陆行简隔了两个位子的位置坐下。 荀穆正式开始上课，依然身着栗色长衫，头戴绒帽，面带微笑。 “我其实都没想到这门课会有人选，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二位，否则我这个课就开不成了。” 萧炀笑嘻嘻道：“荀老师知识渊博，上课一定生动有趣。” “等会你俩别睡着了就行。”面对萧炀的彩虹屁，荀穆一笑置之，随后正色道：“正式讲《黎学》之前，我要说另外一件事。 “除咎六艺当中，国学、咎学、功法、术法和技法都对除咎有实质性的帮助，可选修作为六艺之一，不仅五花八门种类繁多，更是跟除咎毫不相关，这是为何？ “原因在于，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你们可以想想，这无穷寰宇当中，有多少的咎，又有多少的除咎师？咎，是除不完的，就像钱是赚不完的，一样的道理。 “除咎是一件神圣的事，除咎师是一个神圣的职业，可我们不是神，也不是圣人，我们有七情六欲，有爱恨情仇，就像医生一样，医术再高超的医生，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也会有亲眼看见病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除咎师也是人，需要休息，需要精神慰藉，需要享受生活，而选修课，就是时刻提醒除咎师，不要忘了自己除了除咎以外还有其他的爱好和追逐。” 刚坐下就听到这么沉重的一番话，萧炀和陆行简二人原本有些轻松的心态立刻严肃起来。 他们二人都知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除咎师如果一天到晚就只想着除咎，或者强行给自己施加过重的心理包袱，最后只会出问题。 一根弦绷得太紧，迟早会断裂。 选修，就是那个将弦调松的旋钮，是保持灵台清醒的一条底线，是炎炎夏日里的一缕凉风。 荀穆打开电子屏幕，轻笑道：“好了，别一大早就皱起个眉头，你们俩离真正的除咎师还早着呢。下面我们就来讲《黎学》，这是一个九黎族人的图片。” 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褐色皮肤，两只胳膊略长，腿又略短的男性人类。 “九黎族人，皮肤和头发呈褐色，手长腿短，其余形体特征与我们普通汉人无异，可是他们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天赋是其他人都不具备的。” 荀穆扫了萧炀和陆行简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九黎族人，天生有抗性，无法被咎附身。” 萧炀和陆行简心中一惊，表情略有些愕然。 荀穆轻笑道：“是不是觉得奇怪？明明有这么得天独厚的天赋，为什么会背叛南柯，成为被众人打压的对象？” 萧炀接话道：“是的。” 一个优秀的学生，懂得如何去配合老师。 荀穆轻叹口气，表情有些落寞，怅然道：“第二次辟元战役之前，涤心屏的总枢纽在九寰局内部，涤心屏需要定时充能和维护，在运输一些作为研究对象的咎进入涤心屏内时，还需要区域性开启和关闭，所以要专门安排一个人来做这些事。 “由于无法被咎附身的特殊天赋，九寰局便从九黎族中精心挑选了一位有天赋的人培养到甲级，专门作为涤心屏总枢纽的守护者，他的名字叫闵兆。 “闵兆的父母早亡，妻女在野外赶路时，不幸被咎杀害，导致他对咎恨之入骨，又无牵无挂，心性坚韧，是最合适的人选。每次进入九寰局之前，闵兆都要接受身体检测，是否体内有致幻控制类药物，是否饮酒等等，以保证涤心屏不出任何问题。 “在这样严格的条件和这样完美的人选之下，最后闵兆还是背叛了人类，背叛了南柯，主动摧毁涤心屏总枢纽，总枢纽一破，就像供电局被毁一样，整个南柯世界暴露在咎类大军之下，一片生灵涂炭。 “所幸第二次辟元战役我们还是胜了，九寰局吸取教训，花了很多人力物力，研究出了备用枢纽，现在即便九寰局总枢纽被毁，各类大大小小城镇的备用枢纽还是可以开启，起到保护作用。 “现在你们二人思考一个问题，已知闵兆为人品行端正，非贪慕虚荣之辈，不会主动做作奸犯科之事，也未被施加任何精神控制类药物或术法，他为何要犯下这种陷所有南柯人于危机之中，让所有九黎族人背上千古骂名的滔天恶行？” 第93章 咎相 萧炀低头沉思片刻，心中猜到了大概。 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对闵兆这等人应该都是起不了作用的。 能让一个这样正直的人心甘情愿去报复全人类，只有一种可能…… 信念崩塌。 当一个人一生或者长时间的信仰在某一刻完全崩塌甚至扭转的时候，能够做出任何疯狂的事情和转变。 果不其然，荀穆接下来的话验证了萧炀的猜想。 “看你们二人表情，心中都猜到些端倪了吧？没错，高等级的咎极善玩弄人心，他们知道要想鼓动闵兆这种人，就要先将他的信念给粉碎掉。 “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闵兆从九寰局下班回家的路上，一个实力高强的咎突然窜出偷袭闵兆，闵兆本身是甲级实力，与咎缠斗，将其击败，就要斩杀之际，这个咎说了一句话，让闵兆停下了手。 “那句话是：想知道你妻女被杀的真相吗？ “闵兆没有回答，可也没有继续动手，咎立刻懂了，放出一段视频。 “里面的内容是闵兆妻女被杀害的全过程，那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城镇之间的往返，他二十六岁的妻子带着五岁的女儿在一架马车上。 “那时候的闵兆还没被选中成为涤心屏枢纽守护者，在一个不出名的除咎师组织任职，他妻女出事当天，他正好去下盘子了。 “那架马车行驶到半路当中，突然杀出几个被咎附身的人类，护送的除咎师不是对手，被全部斩杀，马车上的人自然也就无一幸免。 “这是闵兆第一次看到妻女被杀的现场经过，心中难免起波澜，趁着这时候，咎开始蛊惑闵兆，说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些杀害马车上所有人的凶手，根本没有被咎附身，否则应该留活口，吸收他们身上的本源提升实力，而不是斩尽杀绝。 “车上还有除咎师，对咎来说更是提升实力的美餐。之所以要全部灭口，是因为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些凶手，都是九寰局的人！ “九寰局为了让闵兆了无牵挂，对咎恨之入骨，成为忠心耿耿的涤心屏枢纽守护者，就故意派人杀了他妻女，嫁祸给咎。” 萧炀皱起眉头，沉声道：“就因为这样，闵兆就反了？” 荀穆正色道：“当然不是，这段视频是咎伪造的，闵兆心中也认为这都是咎的计谋，可当他再次看到视频里，他五岁的女儿胸口被无情刺穿，他如铁幕般坚定的内心第一次撕开了一条口子。 “而咎要的就是这条口子，它们也没想过光凭这一段来历不明的视频就让闵兆背叛全人类，咎接着和闵兆说，如果他想验证这个视频的真伪，可以自己去调查。 “这几个人的相貌，视频里看得很清楚，如果是真，那派去杀闵兆妻女的这些人一定已经被九寰局处置了，不是被归源就是被安排‘意外’去世。 “闵兆在九寰局的权限很高，咎告诉他，他想调查的话，自己知道该怎么做。这正是咎的高明之处，让那条口子自己去发酵，去蔓延。 “咎说完之后，闵兆不为所动，斩杀咎之后就回家去了。 “之后几天，闵兆并没有去调查，而是正常上下班，可那晚咎给他看的那段视频在他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最后为了一探究竟，闵兆还是利用他的高权限去秘密调查了那几个人。 “那次参与行动的一共五人，闵兆调查发现，这五人还真的都曾在九寰局任职，其中有四人已经在执行任务时去世，只剩一个退休归源。 “且那四人的死因都很奇怪，都是小概率事件，闵兆越调查越觉得蹊跷，便穿越到平行世界，几经周折找到归源的那第五个人。 “闵兆当面质问他当年的真相，那人说，的确是九寰局派他们五人去做的，他们不去就要被革职归源，甚至有性命危险，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那人后面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闵兆杀了，之后闵兆不动声色回到九寰局，做出了那件天怒人怨，罪孽深重的事情，破坏涤心屏总枢纽，成为第二次辟元战役的导火索。 “战役结束后，九寰局和十大组织合力追拿闵兆，在一个偏僻之地寻到踪迹，闵兆在九黎族威望甚高，所有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都拦在闵兆身前，殊死抵抗，认为是九寰局背叛闵兆在先。 “九寰局的负责人站出来，将一切解释清楚，还原了真相。那几人的确曾经是九寰局的员工，牺牲是真的牺牲，并不是被安排‘意外’死亡。至于那个归源的人，是咎先去桃源抓住他的子女和孙子孙女，威胁他欺骗闵兆，他才那么说。 “那晚咎给闵兆看的视频，也是伪造的，是闵兆中了咎的反间计。这一切九寰局都拿出了证据，视频，卷宗，记录等，铁证如山。 “可当时的闵兆已听不进去任何话，带领九黎族人想冲出包围圈，见九黎族人如此冥顽不灵，别无他法，十大组织和九寰局便将所有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斩杀殆尽。 “有组织建议将九黎族人全部清除，以绝后患。九寰局几经考虑，还是决定不要灭族，留下九黎族的普通人，让他们自由繁衍，只是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引元。 “事后闵兆的判词是这样的：九黎族人闵兆，勾结咎类，犯下滔天罪孽，十恶不赦，处以极刑，立即执行。 “闵兆在留下最后一句遗言后，就再没说过话，他说…… “你们夺走了我的世界，还让我去守护你们的世界，我现在毁了你们的世界，只不过是用你们对我的方式对待你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何罪之有？” 萧炀和陆行简早已沉浸在荀穆绘声绘色的讲述之中，说到此处，荀穆轻声问道：“听了这么久，有什么感想？” 萧炀不禁长叹口气。 “唉……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九寰局骗了他，也是他和九寰局的事，不该让整个南柯大陆的人一起遭殃，说到底还是破防了，厌世情绪拉满，要拉着所有人跟他一起受罪。” 陆行简缓缓道：“看起来咎只是给闵兆看了段视频，其实精心策划了很久，它们在闵兆心里播下一颗仇恨的种子，让其自己发芽生长，最后摧毁闵兆的心理防线，让闵兆发现他所认为的真相，咎对人性的拿捏极其精准。” 萧炀认同道：“没错，当你要去测试一块玻璃的硬度，这块玻璃就注定会碎。” 荀穆饶有兴致地看了二人一眼，似乎没想到两位普普通通的少年，能有如此见解。 “为了这条反间计，咎费了很大代价去盗取九寰局那几个人的资料，伪造视频。还提前穿越到归源那人的桃源，对他进行威胁，这些都需要提前谋划好。不是每个咎都有如此心计手段，否则我们除咎师能有几人是对手？ “你们二人借走过《南柯秘史》，想必已经知道咎祖和咎王了吧？” 萧炀和陆行简同时点头。 何止知道，萧炀差点就在玲珑厢里和它单挑了。 荀穆神情凝重，严肃地道：“咎祖，是所有咎的始祖，咎王是除咎祖以外实力最强大的咎，而除了咎祖和咎王以外，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咎，名曰咎相。咎相的实力并不一定高超，却多智近妖，策反闵兆这件事就是它一手策划的。” 第94章 大宁王朝 咎祖……咎相……咎王…… 萧炀又听到一个新名词。 俗话说得好，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如果只是一些莽夫，即便实力高超也不过是些草寇之流。 一旦有了咎相排兵布阵，出谋划策，将如虎添翼，这样的对手才可怕。 荀穆缓缓道来：“第一次辟元战役时还没有咎相，当时咎的失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指挥不当，咎祖吸取教训，第二次辟元战役培养了一位军师，咎相为了策反闵兆，做了非常多的准备。 “先是调查清楚闵兆上下班必经之路，选好雷雨交加的天气，提前清场。雷雨天人的心情最容易动荡，也更容易思念亲人。 “当时派去给闵兆看视频的咎，是一种声音带有蛊惑性质，能够影响人思维的咎，现在已经被研究透了，在那时候是从未见过的新型咎。 “那视频里伪造的五个九寰局职员，是咎相精心挑选的，有四人在和咎的搏斗中丧身，且都死得奇怪，咎相就是要找这种案例来作为迷惑闵兆的素材。 “剩下那个归源的人，个性软弱，极其看重亲情，咎相算好闵兆去找他的时间，提前抓走他儿孙，威胁他欺骗闵兆，后来他的儿孙都站出来帮九寰局澄清了。 “这一切，咎相都没有直接告诉闵兆，只是给他看了那段视频，咎相太懂人心，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远比别人告诉他的可信度要高。闵兆遇到那个咎之后的一言一行，每一个想法，行动的时间都被算准了，如此心机手段，咎相之可怕，可有领略？” 萧炀和陆行简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种善于玩弄人心的恶魔是最恐怖的，它没有底线，就像一个漆黑神秘的深渊，当你凝视它的第一眼，就已无法挣脱它的掌握，只能看着自己被慢慢蚕食，最后掉进去……尸骨无存。 荀穆故意笑出声来，似是想要让课堂氛围轻松一些。 “哈哈哈哈，你们俩就像见了鬼一样，不必如此紧张。我说了这么多，你们俩也说说，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不限于《黎学》。” 萧炀率先开口，问出了一个陆行简也很感兴趣的问题。 “荀老师，我想了解一下九寰局的公孙家族。” 听到这个问题，荀穆眼神微动，有些吃惊。 “好问题，这个可不是哪儿都能听到的，九寰局从建立开始，就由公孙家族负责掌管，还能号令各大除咎师组织，为何能服众呢？ “首先第一点，他们公孙家族的祖先，公孙靖，是第一个发现那颗坠落南柯的元晶陨石的人。 “那颗陨石十分巨大，刚坠落时一度造成各种地质灾害频发，不少人建议将其销毁，是不详之物，公孙靖力排众议，保下元晶，带领其他人重建灾区，收容难民，最后大家也就没再追究。 “要知道，公孙靖是一个唐朝末年的人，古代人，他并不清楚陨石，更不清楚元晶，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包括元晶的妙用，也是他研究出来的，他日日都到元晶旁边打坐，抚摸，有一天他突然感觉从元晶内窜入一股气息到他体内，他瞬间神清气爽，疲累全无。 “他马上叫上乡亲好友一起前来，所有人都觉得十分神奇，之后一段时间，元晶周围还会时不时出现一些他们从没见过的东西，其实就是一些现代物品，比如打火机、手表、手机等，这些现在都在九寰局的博物馆里收藏着。 “久而久之，他们发现了穿越之法，几人将手一起贴在元晶上催动元力，可以开启寰枢，就是你们认知中类似虫洞一样的东西，能够通到另一个世界。然后又碰到了咎，公孙靖带领其他人与其对抗，也就是最早的御咎师。 “慢慢他们开始去寻找其他世界的人前来一起对抗咎，人越来越多不好管理，就成立了九寰局，公孙靖顺理成章成为了掌管者，他也的确具备极强的管理天赋，九寰局逐渐壮大，大家都心服口服。 “唐朝在安史之乱后藩镇割据，一片乱象，九寰局越做越大，已经和多方势力有了冲突，众人一致提议，干脆造反取代皇权，对抗咎能方便很多。 “公孙靖就这样成了皇帝，也是九寰局局长，因公孙靖祖籍宁州，取国号大宁，死后庙号宁太祖，在世人眼中，皇位是一定要世袭的，所以九寰局就一直由公孙家族的子孙管理。 “当然，去过终日时间的人知都明白，世袭如果立长不立贤，就很容易出昏君，所以大家商议后，决定由公孙家族长辈与强大组织的代表人共同对公孙家族后辈进行考核，考核最优秀且达到认可标准的人才能顺利继位。 “时至今日，公孙家族已历七代，一直人才辈出，每一代君主都有很强的人格魅力，文韬武略皆为上佳，各大除咎师组织对其都非常认可。 “这也和能够穿越有很大关系，见识过终日时间现代化体系的公孙家族，培养后代自然会比古时候效果好很多。现代人，不管是知识结构还是管理手段，都不是古代人可以比的，对处理政务和为君之道也能体会更深，看得更透。 “第二次辟元战役后，接任皇位的是公孙纳，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他通过考核时，原本十大组织只要有七个同意就行，他硬是做到了十大组织代表人都同意，现在的大宁王朝在他治理下一直井井有条，繁荣昌盛。” 听完荀穆的讲述，萧炀已经迫不及待要见识一下这个大宁王朝和公孙家族了。 丫这辈子总要见一次真皇帝吧！ 可惜，白鹿学院规定，新生第一年，只有寒暑假可以离校或者回桃源，萧炀还得等三个多月。 萧炀问完，轮到陆行简了。 他沉思片刻，轻声道：“老师，我想问一下，既然九黎族现在如此被打压，社会地位低下，为何你还要在白鹿学院开这个课呢？” 闻言，荀穆先是脸上一怔，随后笑意渐浓，眼里的深意似乎透露出他已觉察到这两个小家伙并不简单。 “你们两个……倒是一个比一个会问呀。” 话音落，荀穆抬高双手放在自己的绒帽上，缓缓拿下，露出一头褐色的头发。 “我有八分之一的九黎族血统，虽然不准引元只限于纯九黎族人，可这八分之一的血统也让我一直转不到教师岗，只能当图书馆管理员。” 第95章 镇魂 萧炀和陆行简望着荀穆头上褐色的头发，眼神震惊之色愈浓。 通常来说，课堂上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比如身体皮肤原因等，都是要脱帽的，以表示相互尊重。 萧炀一开始还觉得奇怪，这么热的天，荀老师一直戴着这么厚的绒帽，不热吗？上课也不脱。 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个原因。 荀穆幽幽叹道：“九黎族从闵兆事件之后，在南柯世界沦落成过街老鼠一般的存在，人人唾弃，就连我这种有八分之一血统的人，别人看我都会带上有色眼镜。 “南柯世界现在野外还有咎的存在，虽然数量不多，实力低微，也不是普通人能抵抗的。 “我曾亲眼见过，九黎族人困在社会底层，受尽欺辱，寸步难行，生活无比凄苦，所以我认为九寰局禁止九黎族后代引元是不对的，才想开这门课，告诉世人真正的九黎族是怎样的。 “学校教师岗认定需要九寰局批准，我的申请屡次被驳回，不能上课。于是我找到院长，所幸院长同意我的看法，允许我开设《黎学》选修，同时也可以让我过过教师的瘾。你们俩觉得……九寰局禁止九黎族人引元是对是错？”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萧炀几乎没有思考，坚定地道：“我认为不对，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有些九黎族的孩子甚至都没出生，生下来就被剥夺引元的权力，这对他们不公平，九寰局这样做，只会让仇恨延续滋长。” 荀穆怅然道：“话虽如此，可若是让九黎族人引元成功，有了功法，修炼到一定层级，他们的仇恨就会消失了吗？他们做普通人，起码翻不起什么风浪，有了能力再来危害社会，后果可就严重了。” 萧炀苦着个脸，“荀老师，不是你先说这样不对的嘛。” 荀穆笑了笑没有说话，朝陆行简问道：“你呢？陆同学。” 陆行简微微低头道：“我认为不对，我的桃源中在公职人员招聘时有政审这一环节，其作用和九寰局决定不能给九黎族人引元差不多，为了更好的杜绝反社会现象，减少别有用心之人能造成的影响。 “可缺点就是优秀的人才被埋没，入仕无门，反而适得其反，九黎族无法被咎附身的天赋同样就浪费了，应唯才是用，加以考核和管制即可。” 荀穆缓缓摇头，“还是太过片面了，我的桃源中也有政审，它的作用主要是为了震慑公民，如果违法犯罪不仅祸害自己，还会连累家人后辈，能起到更强的威慑作用。 “我之所以不认可九寰局的做法，主要原因是……九寰局把整个九黎族钉在了耻辱柱上，贴上了背叛者的标签。” 最后一句话出口，萧炀和陆行简就都懂了。 荀穆喟然长叹：“仇恨无法消除……不公平……人才被埋没……这都是不良影响。就像闵兆把他和九寰局的矛盾扩展到全南柯人类身上一样，九寰局也错误地把闵兆一个人的问题放大到了整个九黎族身上。 “政审不过才三代，九寰局如此做，九黎族将永生永世无法翻身！” 三人同时沉默，荀穆言语之中有些愤慨，萧炀和陆行简则是一脸肃然。 话题又变得沉重，荀穆强颜笑道：“好了，不聊这些，继续上课，九黎族其实本性纯良，性格坚韧，目前主要生活在皓域、钧域、幽域的交界处，人数不多，只有几万人……” 荀穆的课堂十分轻松，一名老师，两名学生，三人上课就像聊天一样，知识传递的效率非常高。 加上萧炀和陆行简的悟性、记忆力都很好，一个上午已经学会不少九黎族的知识。 荀穆更是越讲越起劲，先前他几次想开课都没有学生选，没开起来，如今有两位这么优秀的学生对黎学感兴趣，他就像遇到知音一般，口若悬河，孜孜不倦。 中午十二点放学，荀穆微笑道：“我已经开始期待下周六和你们见面了。” 萧炀挥挥手，大笑道：“我也是！荀老师慢走！” 荀穆走后，萧炀本想赶紧去干饭，忽然被陆行简叫住。 “咎吏过了吗？” 萧炀对他做了个鬼脸，“不告诉你。” 陆行简正色道：“我怕你进度太慢，到时特制咎吏拖后腿。” 萧炀怒道：“你才拖后腿！好好练你的菊花扇！” 陆行简瞥了眼萧炀，走出图书馆。 萧炀在他身后十几米远，看到图书馆门口有两个女生，一见陆行简出来，连忙围了上去，似乎是索要联系方式。 陆行简抬手婉拒，快步走开。 萧炀嗤之以鼻：“切~大白脸，吃软饭。” …… 回到宿舍，谢不柔和顾逸才围着敖贝，十分兴奋。 萧炀凑上前：“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顾逸才兴奋道：“小贝找到命宝了！” 萧炀心中一动，惊喜道：“噢？终于找到了！什么东西？” 敖贝微笑着拿出他的命宝。 一块木头。 一尺多长，木纹有些散乱，边缘不规整，像是被破坏过。 萧炀皱眉：“这是啥？” 敖贝轻笑道：“我师父说这叫雷击木，在香零山找到的，是一棵曾经被雷劈过的树掉落的枝干，对魂咎有很好的克制效果。” 萧炀瞪大双眼，被这东西的罕见程度惊住了。 “这么稀有的东西，你师父帮你找的？” 敖贝摇头道：“不是，是我在动漫社认识的一个朋友，我们俩去香零山闲逛，他听说我还没找到命宝，就随手捡了一块木头让我试一试，没想到我一试还真成功了，他叫李鱼，你们应该听过。” 萧炀咋舌道：“就是那个自创功法的李鱼？靠！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命宝名字想好了吗？” 敖贝将那块木头举至胸前，眼中喜爱之色十分明显。 “我师父取的，镇魂。” 萧炀缓缓鼓掌，一边鼓掌一边道：“好名字，恭喜恭喜，刚好周末休息了，今晚出去一起搓一顿庆祝一下！” “好呀！” “走！” …… 周末的男生宿舍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上午就像太平间，推门进去，窗帘拉着，被子盖着，就像四具尸体。 到了临近中午开始诈尸，缓缓从床上坐起，啃点东西吃。 下午就像icu，大部分都是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偏瘫似的看着校卡屏幕，时不时翻个身呻吟一下。 到了晚上，就像精神病院。 各种返祖现象开始出现，犯傻的，逗比的，手舞足蹈，鬼喊鬼叫。 室外，在月光下牵手散步的小情侣迷上了打情骂俏。 三五好友肩并肩，吹着晚风，坐在香零山下谈笑。 几盏孤灯，总把那些独自伏案的学子照。 照亮前程与梦想，照亮不与人言的骄傲。 玲珑厢里的每一个深夜，依旧那么热闹。 训练室中的每一次呐喊，总是有些聒噪。 你不过就是撩乱了愚溪河上的涟漪，怎么我就彻夜难眠，睡不着觉？ 艹！ 青春呐……就是这么奇妙。 第96章 太刑了 军训后的第一个礼拜，就这么过去了。 校园生活从一开始的新鲜刺激，渐渐变成了机械式的重复。 上午上课，下午修炼，晚上自习。 很快，一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还差最后两天。 白鹿学院新生第一次咎吏，规定要在开学一个月内完成。 谢不柔、顾逸才在前几天都达到了癸级三阶。 谢不柔第一次考核，定坎错误，对着厨子来了一拳，吓到所有顾客都跑了，包括黑狗，考核失败。 第二次考核他小心翼翼，定坎正确，大战黑狗，考核通过，收获120柯点。 顾逸才第一次考核，定坎是对了，可是看到黑狗朝他扑来，吓得原地罚站，没打过，差点嘎了，直接终止考核，考核失败。 第二次他鼓起勇气，几乎废了半条命，干掉黑狗，结果忘记了还有芽咎本体，又失败了。 直到第三次才成功，只收获60柯点。 敖贝第一次考核同样定坎正确，且干掉黑狗，可是误伤了其他人，完成度不够高，只收获180柯点。 所幸，三人都有惊无险的通过了。 砰——！ 511宿舍的门被推开，对面宿舍的黄元基冲了进来。 萧炀从床上坐起，问道：“怎么样大富，是不是过了？” 大富，是萧炀给黄元基取的外号，因为他天天喊着要暴富暴富。 一个月的相处，511宿舍跟对面512宿舍已经混得很熟。 满脸欣喜的黄元基大笑道：“哈哈哈哈哈！那傻狗终于被我宰了！没有柯点奖励也值了！” 黄元基前三次考核全部失败，屁股都被黑狗咬烂了，这是第四次。 萧炀跳下床，“恭喜恭喜！哇，那黑狗是真的恐怖，我前两次也被它追的满店里跑，第三次才过的。” 黄元基重重叹了口气，“戴茗那家伙，现在都还没过，连黑狗都是我告……” 萧炀连忙捂住他的嘴。 “嘘！你小心陶主任请你去喝茶。” 主动剧透咎吏被视为违纪行为，白鹿学院是严令禁止的，且管控非常严格，已经给了很多相关处分。 不过第一次咎吏，咎是黑狗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像普通考试作弊一样，无法完全杜绝。 只是提前知道咎的身份，对学生个人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还是学不会定坎，宝贵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 黄元基搂过萧炀的肩膀，热情说道：“走，请你吃饭！” 萧炀抬手婉拒，“吃过了，我去熬蛋。” 熬蛋，是白鹿学院学生当中流行的风趣说法，其实指的就是去玲珑厢修炼。 黄元基竖起中指，鄙视道：“靠！又卷我们！” 萧炀苦笑道：“不是啊，小贝都快四阶了，我这才刚到三阶，走了！” 实则萧炀上午刚刚突破癸级五阶，这次去除咎中心，他是准备考第二个咎吏。 这是一个周六的下午，萧炀进入玲珑厢，深呼吸一口，点开了第二个咎吏“彼岸”。 前几条规则和第一个咎吏一样。 找出所有你认为的咎并进行清除，只是最后一条做了改变。 本咎吏时间流速1：2，命宝已做特殊处理，可正常使用，除考生本人外，咎吏中其他人无法看见，完成度视具体情况而定，完美通过奖励柯点300。 这规则有点奇怪……其他人无法看见命宝？为什么要这样？ 萧炀带着疑问摁下确定，周围暗了下来，这次萧炀感觉意识变得模糊，再睁开眼，眼前的场景让他心中一沉。 铁栅栏，冰冷的床板，简陋的陈设，一股腥臭味钻入鼻孔。 卧槽？直接坐牢了？ 喜提监狱体验卡一张，太刑了。 这一点，吕思卿在这两周的咎学课中提到过，有时去除咎，定坎时需要自己先寻找一个身份暗中潜伏调查。 第一次咎吏，考生统一都是进店吃饭的路人，这第二次咎吏相当于程序直接设定好了。 那么第一件事就是先确定自己的身份。 萧炀没有急着从床板上坐起，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蓝色条纹囚服，左边胸口处写着南柯市第一监狱。 萧炀再次心中一紧。 是监狱，不是拘留所，也不是看守所。 这就意味着是刑事罪犯，只有已经被宣判，正在服刑的罪犯才会关押在监狱。 这里面可都不是善茬。 萧炀偷偷腹诽：怪不得入学要求要十六周岁，达到完全刑事责任年龄了是吧？ 再一看右边胸口，写着囚犯编号，最后四位数是0746。 目前的牢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萧炀坐起身来赶紧环顾四周。 他知道，这就是给考生确认身份和搜寻信息的时间，不能浪费。 这是一个八人间，四张上下铺床，每个铺上都有被子枕头，说明这个牢房八个人满员。 每个床头都有一个寄语牌，上面通常是挂一些亲人照片或者是励志语句。 萧炀苏醒后躺在四号床上铺，他跳下床，看到四号床下铺寄语牌中贴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 对面三号床上铺贴着一张全家福，二号床上铺贴着一句话。 信念，将带你到达彼岸。 彼岸？！关键词get！ 其余人寄语牌都是空的。 萧炀来到洗漱台前，看到镜子中自己的寸头和脖子上的耀深葫，哭笑不得。 怪不得命宝要特殊处理，监狱里犯人可不能戴这些东西。 还连发型都换了，萧炀感觉自己寸头还挺好看的，考虑着要不要考完咎吏去剪一个。 萧炀又走到窗边，看见这牢房在一楼，外面空荡荡的，几颗樟树显得很是萧条。 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了呀…… 哒哒，哒哒。 忽然，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 萧炀连忙爬上自己的四号床上铺躺好，身体绷得很紧，他从没和正儿八经的罪犯挨这么近过。 心里不断给自己暗示，我有端诀，有承露手，有蹉跎迈……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门被推开。 推门进来的并不是一堆人，而是一个人。 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穿着和萧炀同样的蓝色条纹囚服，走到四号床下铺坐着，自顾自说道：“别躺着了，新来的，醒目点自己下来，不然就是被拖下来。” 萧炀知道是在叫自己，跳下床站在这位大叔面前。 大叔看起来还算面善，拍了拍身边的床板。 “坐。” 萧炀面无表情，端正坐好。 大叔看萧炀这么年轻，似乎有点惊讶，语气稍微柔和了些，轻声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萧炀想着不要说真名，有点晦气，淡淡道：“陆行简。” 第97章 奇怪的二号床上铺 大叔继续问道：“犯什么事进来的？” 萧炀本想说强奸，可突然想到监狱里似乎是有鄙视链的，强奸和拐卖儿童妇女的罪犯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便改口道：“打架把人眼睛弄瞎了。” 萧炀这还不完全是撒谎，初中有一次打架，他真差点把人家眼睛弄瞎，差一寸就伤到眼神经，赔了人家好几万，被覃爷爷和田姨两人轮着揍了好几天。 这种假话中夹带真话，也不容易被人听出来虚实。 大叔闻言没有惊讶，指了指三号床上铺，就是床头寄语牌贴着全家福的那个床位。 “像你这年纪进来的，差不多都是因为这种事，那有一个跟你差不多的，比你大三四岁，也是在酒吧打架把人脑袋开了。” “嗯嗯。”萧炀点点头，沉默不语，坐得很直。 大叔笑呵呵道：“不用紧张，这里欺生的现象还算好，像你这种后生仔，顶多呛你几句，推你几下，老实点受着就行了。也就是花案犯和拐卖犯，会拉去洗个头或者踩个背。我姓郝，睡你下铺。” 萧炀不解，“什么意思？” 郝大叔解释道：“花案犯就是强奸犯，洗头就是把头摁马桶里冲，踩背就是用被子把头蒙住，每人上去踢两脚。” 萧炀疑惑道：“其他人呢？” 郝大叔伸了个懒腰，慵懒地道：“其他人都在饭堂吃饭，我没什么胃口，就先回来了。” 萧炀看了眼其他床位，继续问道：“郝大叔，这房间其他人都是犯什么事进来的？” 郝大叔这次没回话，面无表情，淡淡瞥了眼萧炀，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 萧炀瞬间会意，一个箭步来到床头柜旁拿起水杯。 接着快步走去直饮水水龙头边，接了一杯水递到郝大叔手里。 郝大叔满意笑道：“还算机灵。” 接过水杯喝下一大口，郝大叔挨个介绍道：“我呢，弄残了一个想猥亵我女儿的混混，判了十年，已经坐了三年，后来表现良好减了两年，还剩五年。三号床上铺刚告诉你了，跟你一样的小年轻，打架闹事不知轻重。 “三号下铺是金融行业大佬，听说是炒股票输了，挪用公款，判的时间还不短，五十多岁，一进来就给上面塞了不少钱，这才一个多月，就当上了这半区的监舍长，在这还搞官商勾结。 “你要注意点的是一号床下铺，他是个富二代，组织吸毒贩毒，还弄出人命了，本来是要穿红马甲的，后面他爹动用关系给他找了两个顶包的分摊罪名，才没有打靶。 “两个顶包的就是一号床上铺和二号床下铺，都是他的人，我们都跟着叫他李少爷，待会他肯定要为难你，熬过前几天就好了。” 听到弄出人命，萧炀心中一动，低级芽咎基本都是靠吸食将死之人的本源进行修炼。 “还有那个二号床上铺呢？” 二号床上铺就是床头贴着“信念，将带你到达彼岸”寄语的床位，是萧炀的重点关注对象。 郝大叔略带嫌弃地撇嘴道：“那就是个傻子，好像是传销罪进来的，关进来之后怎么打他都不说话，我们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哑巴，平常也不交流，独来独往，一般没人理他。” 萧炀眉头微皱。 如果是这样油盐不进的一个人，那有点难搞啊。 正思索着，门外一阵脚步声和喧闹声传来。 都回来了！ 萧炀赶紧走到门口，把门拉开用手挡住门。 一位消瘦男子，身后跟着两个大高个率先走进来，应该就是郝大叔说的一号床下铺李少爷跟他的两个手下。 李少爷脖子上有些乱七八糟的纹身，全是英文字母和不认识的图案，瞥了眼萧炀，眼神中充满轻蔑，慢步走到床边，安逸躺下。 他身后两位大高个，估计三十来岁，肌肉发达，脸上横肉丛生，狠狠瞪了眼萧炀。 接着进来的是一位戴着眼镜，五十多岁的大叔，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看到萧炀站在门口拦门，轻笑道：“哟呵，来新人了。” 戴眼镜的大叔轻拍了几下萧炀肩膀，便走到他自己的床边坐下。 后面进来的是三号床上铺，一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很瘦，五官还算端正，眼神深处有隐隐的凶狠之色，在门口愣了下，看了眼萧炀就进去了。 最后进来的是二号床上铺，身材矮小，三十多岁，右边脸颊有一块青紫，低着头径直走进牢房，连看都没抬头看萧炀一眼。 所有人都进来之后，萧炀识趣地把房门关上，没有上床躺着，两手交叉放在腹部，静静站在墙边。 这时，李少爷对着萧炀那边使了个眼色。 两名手下立刻会意，气势汹汹冲到萧炀身前，其中一名手下抓着萧炀衣服把他扯到厕所，那里有堵隔墙，监控看不见。 另一名小弟大力一推，萧炀背部狠狠撞在墙上。 “*尼玛懂不懂规矩？” “谁他么让你站着了？” 两名手下一边叫嚣一边推搡，萧炀全程没有还手，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记得郝大叔说让他熬过前几天就好了。 可事实是，这次咎吏时间流速是1：2，最多六个小时就会弹出提醒，萧炀天冲魄强大 ，可以待久一点，可最多也就半天时间。 牢房里其他人都对这种霸凌现象视而不见，没有人来参与，也没有人来阻止。 狱警有时对这种现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的是为了让关押时间长的罪犯得到一些负面情绪的宣泄，只要别太过分，一般不会给予处罚。 “鼻子底下长的是他么嘴吗！会不会说话！” “滚出去，去李少爷床边蹲着自我介绍！” 萧炀没有动，两名小弟横眉怒目，眼看就要动手扇萧炀一巴掌，牢房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0746！” 萧炀记得这是他的编号，连忙大声应道：“到！” 听到狱警的声音，两名小弟停下手，把萧炀推出厕所，还啐了他一口。 萧炀走到窗边，狱警板着个脸，观望了牢房里一圈，见没有什么事，叮嘱道：“都老实点，赶紧午休！两点听到铃声起来干活！” “是！”萧炀立正站好，高声回应。 狱警掏出一张卡贴在牢房外的电子感应锁上。 滴！ 牢房被反锁住，从里面无法打开。 狱警离去，两名手下没再为难萧炀，众人都躺回床上，盖上被子准备睡午觉。 萧炀睡肯定是睡不着的，闭着眼，脑中不断在思索这次咎吏的突破点。 过了十多分钟，萧炀忽然听到奇怪的嗡嗡声。 挪动身体一看，是二号床上铺，正盘腿而坐，嘴里不知在低声呢喃什么，像是在诵经。 李少爷捂住耳朵，怒骂出声：“艹！他么的又来！” 两名手下立刻冲过去将二号床上铺的孤僻男子抓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狗东西动不动就尼玛念经！” “没死过是吧！” 一顿拳打脚踢，可孤僻男子嘴里的声音一直没断过，似乎已经习惯了。 “还尼玛念！老子让你念！” 就当一名手下拿起塑料凳想朝着男子头部砸去的时候。 一只手突然伸出，拦住了他。 萧炀双眉紧皱，沉声道： “喂，差不多就行了！” 第98章 出乎意料的情况 见萧炀竟然敢出来劝阻，另一名手下破口大骂：“你他么也找死是吧！” 刚想动手，狱警来了。 三名狱警冲进来，怒斥道：“全部抱头，蹲下！” 手中警棍大力戳在两名手下和萧炀身上。 萧炀老老实实抱头蹲在墙边，那名被打的孤僻男子艰难起身，蹲在墙边不停咳嗽。 牢房里一片混乱，萧炀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头凑到男子旁边悄声道：“等下听到爆炸声，赶紧往厕所里躲。” 男子闻言，眼神微变，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萧炀一眼。 而萧炀已经把头埋得很低，蹲着一动不动。 狱警训斥众人好几分钟，扬言再闹事就全关禁闭。 八人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狱警才悻然离去。 过了几分钟，萧炀起身跳下床，一个人站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 李少爷其中一个手下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又一个疯子，他么的！” 接着转身休息。 十几秒后，站在窗边的萧炀突然一个向后翻滚，滚到了靠门边的四号下铺床底。 嘣——！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牢房外天花板被炸毁，掉落无数钢筋混凝土，同时旁边一棵有成人腰粗的樟树也被波及，倒在了走廊上。 树干和钢筋混凝土块将牢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牢房内众人都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眼里露出惊恐状。 二号床上铺的孤僻男子记得萧炀说的话，赶紧跳下床往厕所里跑。 其余众人见状，都跟在他后面，厕所有隔墙，相对安全。 两名手下还帮李少爷开道，把其他人拦在后面。 三号床下铺戴眼镜的五十岁大叔走在最后，快到厕所门口时，他忽然眼神一变，气场凌厉无比，迅速转身用手挡开了一道白光！ 正是萧炀的承露手！ 萧炀嘴角微扬，轻笑道：“大叔，别急着躲厕所，我还想和你请教一下怎么炒股票。” 戴眼镜的大叔，眼中再没了之前的精明，取而代之的是狠厉和狰狞！ “你是除咎师！去死！” 大叔挥拳朝萧炀攻来，萧炀运起蹉跎迈往侧边横移躲过，一掌打在大叔腹部。 砰！ 大叔的身体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眼镜都被打掉的他彻底疯狂，两手竟直接把连接上下铺的铁管拔了出来，朝萧炀刺去！ 萧炀临危不乱，看准时间抓住铁管，承露手的亮白色光芒包裹下，那些锋利的刃口都被阻隔在外。 萧炀双眼骤凝，猛地用力一握，铁管竟被生生掰断！ 然后甩手就抽在大叔脸上。 嘭——！ 脸上挂彩的大叔，整个人撞在床架上，手中的铁管掉落一旁。 监狱外警铃响起，狱警纷纷朝萧炀这个牢房跑来，可由于树和钢筋混凝土堵住了大部分区域，一时半会还进不来。 萧炀知道要速战速决，几步冲到大叔面前，一掌劈向他颈部！ 大叔拼死挣扎，使出全身气力抓住萧炀手腕，嘴里涌出的鲜血把牙齿染红。 萧炀心里忽然有些奇怪，他感觉这次的咎还没有第一次的黑狗凶残，似乎有点弱。 正当萧炀想二次发力挣脱大叔的钳制，用承露手直击颈部，一击毙命的时候。 他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再一看那大叔，嘴角扬起一丝阴险的笑容，手中死死发力就是不让萧炀挣脱！ 萧炀心中一沉，回头看去，原本躲在厕所里的一个人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铁管，朝他背后刺来！ 糟了！有两个咎！ 是那个三号床上铺！因为打架把人脑袋开瓢的青年男子！ 怪不得……怪不得感觉这次的咎这么弱…… 原来不是弱，是芽咎分离了。 咎学课本上有提到过，低级芽咎能合体，也能分离，分离后实力会下降，分离的越多，实力越弱。 吕思卿还没讲到这部分内容，不过萧炀已经提前预习到了，才会来考这次咎吏，却还是漏了一个。 电光火石之间，萧炀根本反应不及。 眼看铁管尖端直奔自己而来，萧炀已经做好背部被刺的准备，大不了拼个重伤，也要干掉这两个咎。 可预想中的痛感并未出现。 一个矮小身影窜出，挡在了萧炀身前。 萧炀双眼大睁！ 是那个孤僻男子，他双手抓着铁管，可力气完全不是被芽咎附身的青年男子的对手，被捅进胸口，鲜血直流！ 萧炀双眼布满血丝，发出一声大吼：“啊——！” 他用尽全力，双手反钳制住戴眼镜大叔的小臂，承露手催发到极限。 咔，咔！ 骨骼破碎的声音响起，大叔发出痛呼，终于松开了手。 萧炀立刻回身一脚踹向青年男子，将孤僻男子解救出来。 脸色格外凶狠的萧炀，动作也凌厉起来，横移一步，一掌刺进大叔颈部！ 嚓！一掌封喉！ 顾不上门外狱警的大喊，萧炀看到一个芽咎从大叔尸体中缓缓浮现。 是癸级四阶芽咎，飞速朝萧炀撞来，同一时间，那名青年男子也朝萧炀发次了二次进攻！ 萧炀脚下发力，一个空翻跳上旁边的三号床上铺，躲过两个咎的夹击。 随后抄起一根铁管，再绕到另一边下来，利用蹉跎迈的速度优势，几步便到了青年男子身前。 青年男子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巨痛冲击神经，低头一看，胸口多了一根铁管。 萧炀猛地拔出，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箭。 青年男子身体变得冰凉，往后直直倒在地上，一个癸级三阶芽咎从他身体里飘出。 面对两个芽咎的本体，萧炀利用蹉跎迈在牢房内闪转腾挪，把厕所里众人和外面的狱警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飞檐走壁？ 萧炀找准机会，趁着芽咎掉头的停顿间隙，几下承露手解决了癸级四阶芽咎。 只剩一个三阶芽咎，萧炀手持铁管，眼神冷酷至极。 束元之术覆盖，铁管冒出白光，萧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铁管朝着芽咎扔出！ 砰！ 铁管刺穿芽咎身体，将其钉在了墙上！ 萧炀冲上前又插了一根铁管，将两根铁管掰弯。 芽咎受到重伤，被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但还没死。 做完这一切，萧炀看了眼门外，狱警估计还得有个一两分钟才能进来。 又低头看了眼地面，那名孤僻男子闭着眼，奄奄一息，脸上多处青紫，胸口插着一根铁管触目惊心，血流不止，染红了牢房的地面，像一朵鲜艳又诡谲的彼岸花。 萧炀气场骤变，怒目如电，眼里似要喷出火来，两步蹉跎迈冲到厕所门口，对着李少爷暴喝道： “滚出来！” 两名手下想要阻拦，萧炀运起承露手，一巴掌一个，牙齿都被扇掉好几颗，晕死过去。 “呸！” 萧炀往之前对他啐口水的那名手下脸上吐了口痰。 接着抬脚朝着另一名手下胸口大力踩去！ 咔擦！ 肋骨断裂的声音清脆可闻。 “让你他么推老子！” 李少爷看到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求饶：“放过我放过我……我可以让我爸给你很多钱，你想要多少有多……” 嘭——！ 萧炀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其重重砸在墙上，贴着他脸狠声道：“你要听自我介绍是吧？听着！老子叫萧炀！” 咔！ 萧炀一脚踹碎他的左边膝盖。 “萧，是嚣张的嚣！” 咔！ 又一脚踹碎他的右边膝盖。 “炀，是张扬的扬！” 李少爷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你想让我蹲着，我就让你跪着！ 这时门口的钢筋混凝土已经清理的差不多，狱警马上就要进来，萧炀几步来到癸级三阶芽咎旁边，一掌送走了它。 画面渐渐模糊，回到初始白色房间，萧炀面前弹出一个窗口。 恭喜通过“彼岸”咎吏，根据完成度给予柯点奖励240。 第99章 公寓 通过这次咎吏的萧炀，心情并不轻松，甚至非常沉重。 他杀人了。 还有其他人因为他的失误而死。 若不是那个孤僻男子救了他，这次能否通过还真不好说。 他反复思索，也没想到从哪里可以判断出那个青年男子是咎。 这次咎吏，其实是第一个学期的期末咎吏，也是就放寒假前能通关这个咎吏就行。 如果能正确定坎两个咎，战斗难度并不大。 戴眼镜大叔这个咎还是比较好找的，进入场景之后，通过和郝大叔的聊天可以知道，郝大叔是个老好人，为了女儿冲动犯罪，狱里表现良好，还有减刑，一定没打架闹事，咎没有机会附身他。 如果聊天内容是编的，郝大叔就是咎，这种可能性则更低，芽咎没有这么高的灵智和如此逼真的演技。 看起来最有嫌疑的李少爷和两位手下，细细思索之后，同样能排除。 以李少爷的身份，如果在狱里要修炼，那两个手下兼打手就是最好的资源，不管是把别人打半死也好，还是直接吸收手下也好，他都可以办到。 可他并没有，郝大叔说的是这两人一直跟着他坐牢，没换过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吕思卿说过的三大定则中的第二条。 咎永恒不变的宗旨，是侵占和控制。 那么就会想尽办法修炼变强，扩充势力。 以芽咎的智力，肯定是一心只想着怎么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 狱里的修炼资源哪里来？ 如果贸然弄死一些狱友，只会引起注意，然后被关禁闭，那又要重新找宿主。 萧炀猜测，那名戴眼镜大叔是被判刑之后，心力交瘁，加上年纪又大，身体虚弱，才会被咎附身。 附身之后，他就不顾一切给狱警和上级塞钱，目的就是为了当上监狱半区的监舍长。 这同样是从郝大叔的聊天当中得到的信息。 一个那么精明的商人，视钱如命，拼命塞钱当个监舍长是为什么？ 因为监舍长有许多和狱警接触的机会，芽咎只要找到一个单独和狱警相处的恰当时机，将狱警重伤，再伪装成罪犯袭警，被狱警治服的现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附身在狱警身上。 狱警的修炼资源就多了，可以接触各种死刑犯、狱里闹事重伤、重病的犯人等等。 说到底，就是正常人有其他的欲望，而芽咎这种低级咎，只会一心想着修炼，侵占控制，做大做强。 其余事情，被芽咎附身的人是不会关心的。 牢记这一点，那么李少爷命令手下欺负新人，彰显自己地位这种行为，就与咎格格不入了。 同样的还有二号床上铺那位孤僻男子，萧炀先前被两位手下欺负，这男子并未帮忙，视而不见，萧炀为何后面会出手帮他？ 主要原因肯定是因为他是这次咎吏的关键人物，彼岸这个关键词就是从他床头的寄语牌中得知的。 还有一个原因是……那奇怪的诵经声，萧炀听懂了。 这就是喜欢新鲜事物的好处，见多识广。 他在初中听到过，那是藏语。 不管是午时之前要朝拜也好，还是保持信仰也好，被揍成那样，嘴里的藏语还没停，这已是芽咎不可能做到的事。 萧炀还挺欣赏这种信念坚定的人，才提醒他让他听到爆炸声赶紧躲起来，不要被误伤。 三号床上铺的青年男子，从一开始萧炀对他的怀疑就比较低，因为他床头挂着一张全家福，代表他和家里人的关系不错，看重亲情。 而被芽咎附身的人，心中没有情感，如有，也是为了能够更好修炼，临时的伪装而已。 用沉星之术炸掉天花板和树之后，萧炀迅速躲向床底，实则一直在看所有人的反应。 青年男子反应正常，跟着一起往厕所里躲，只有戴眼镜大叔不慌不忙，按道理这种精明的商人最是惜命，胆小怕死，遇到这种情况早就避之不及。 那么他不急着躲，正好证明他根本无所谓，即便这具载体死了，他本体也不会有事，大不了再找个人附身。 有了证据，萧炀便不再犹豫，从床底冲去，开始除咎。 判断出戴眼镜大叔是咎的确不难，但要意识到青年男子是咎，萧炀着实还没有头绪。 他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细节，还是没有找到能指向青年男子是咎的蛛丝马迹。 想不通的萧炀退出了玲珑厢。 这次时间还没到三个小时，萧炀却感觉胸口发闷，呼吸不畅，甚至有点想吐。 这是怎么了？ 天冲魄你醒醒啊，喂！ 萧炀站在外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稍微有些好转，可不适感还是存在，他眉头微皱，打开校卡，给孟修贤发了条消息。 “老师，有事求助。” 孟修贤的回复很快。 “是不是通过第二个咎吏了？” 卧槽？！萧炀感觉孟修贤好像在自己身上装了监控器一样。 “是，就是第二个咎吏的事。” “来我公寓，303。” 此时是周六下午，高年级学生许多都回桃源了，学生相对稀少。 教师公寓萧炀第一次进，一共10层楼，有门禁，平常学生是进不去的，老师直接刷脸即可进入。 萧炀摁下303的房号，传呼声响了几秒后，门禁打开。 乘坐电梯来到三楼，萧炀敲响了303的门。 咚，咚咚！ 孟修贤打开门，萧炀瞬间感觉一股凉风吹来，其中还夹杂着书香。 再一看孟修贤，穿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铲子。 萧炀连忙打招呼：“老师好。” 孟修贤微笑道：“进来坐，茶几上有泡好的茶，等会一起吃饭，很快就好。” 萧炀没想到孟修贤这么热情，有些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忘了看时间，没注意到饭点了，那……辛苦老师了。” 孟修贤笑着拍了拍萧炀的背，便走进了厨房。 萧炀坐在沙发上，打量起公寓，这是一个五十平米左右的一居室，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在阳台上刚好可以看到香零山。 客厅非常简约，一套沙发茶几，电视背景墙上没有电视，摆了一个大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在书柜旁有一个一米二左右的书桌。 书桌上放着一本合着的书，夹着一片树叶。 萧炀感觉孟修贤似乎很喜欢用树叶做书签，他望向阳台，那里有几株盆栽。 萧炀好奇地走过去，观摩片刻，看见旁边有个喷水壶，心中一动。 孟老师这么客气，请我吃饭，那我帮他给盆栽喷点水吧，略尽绵薄之力。 萧炀拿起喷水壶，对着其中几株看起来有点干的植物喷了几次，随后回到客厅沙发上坐好。 一向开朗外向的萧炀，少见的显得有些拘谨，在老师家里吃饭，他这还是第一次。 不好一直久坐，他便主动来到餐厅擦桌子，布置碗筷。 约十分钟后，菜上齐了，三菜一汤。 孟修贤入座后，萧炀才坐下，有些尴尬地道：“我这空着手来，还蹭顿饭，怪过意不去的。” 孟修贤轻笑道：“日后你惹出祸来，别把为师的名字说出来就行了。” 第100章 开了一枪 萧炀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那老师你这顿饭我可不敢吃了。” 孟修贤率先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到萧炀碗里。 “你还是学生，专心学艺是最重要的事，其它的，别想太多。” 萧炀低头看着碗里的鸡肉，夹起之后放在嘴边却怎么也咬不下去。 纠结了数秒，最后长叹一口气，把碗筷放回了桌上。 孟修贤饶有兴致的一笑。 “怎么了？我的厨艺不合你口味吗？” 萧炀愁眉苦脸道：“不是，实在是没胃口，下午考过咎吏之后，心里一直不太舒服。” 孟修贤夹起一点青菜放进嘴里，“过程详细说与我听。” 萧炀将自己下午坐牢的经历，事无巨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他已经习惯不再在孟修贤面前隐藏什么。 听完后，孟修贤缓缓点头道：“去喝杯茶几上的茶，甘草姜茶，能解腻，除烦止呕。” 萧炀走到茶几旁，没忘了给孟修贤端一杯。 喝下后，心里那股压抑和胸闷似乎是好转了些。 孟修贤端起茶杯轻抿一小口。 “还难受就吃点青菜，待会凉了，听我慢慢跟你说。” 萧炀夹了几点青菜，狠狠干了口饭，一边嚼一边听孟修贤说。 “首先，你最后只拿到240柯点，没拿到300柯点，不是因为那个孤僻男子死了，他最后会被狱警送去抢救活下来，你完成度不够高是因为你打伤了李少爷和他两个手下。 “除咎时如何避免新的时间线产生，这个知识点在下学期才会学到，其中涉及到世界的方差、混沌学、离散理论等等，其中有一个重要概念，叫因果熵。 “因果熵，可以通俗理解为个体对这个世界影响程度的大小，因果熵高，那么他的一举一动带来的变化就容易引起更大的波动，超过时间线容错率的可能性就高。而因果熵低，有时身死可能都对时间线没有影响。 “这是一个很残酷的概念，有人三言两语，就可以翻天覆地，有人费尽心思，结果却微不足道。 “通常来说，社会地位高、知名度高、权力高的人，因果熵都高，他们对世界的影响会大过一般人，而李少爷的因果熵就比孤僻男子的因果熵要高得多，所以你动了他，在那个世界的影响就非常大。 “因果熵是在实时变化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些因果熵高的人家道中落之后，因果熵会变得很低。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是一样的道理。” 萧炀听得很认真，吃得也很认真。 还别说，孟修贤讲话特别下饭，这番话说完，萧炀已经干完了一碗饭。 他起身又添了一碗，正色道：“可是我不后悔，我宁愿花那60柯点，揍那三个家伙一顿。” 孟修贤轻笑道：“他们欺辱你在先，你还手自当无可厚非，可你是因为他们的欺辱，最后才重伤他们的吗？” 萧炀沉默了，手中扒饭的动作停了下来。 孟修贤放下碗筷，正视萧炀双眼，目光如炬，严肃道：“不，你不是，你是看到那个救了你的孤僻男子几乎身死，怒上心头，去找他们三个发泄而已。这，是不对的。” 萧炀低着头，默认了孟修贤的说法。 他当时的确有点带个人情绪，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孤僻男子，萧炀报复还是会报复，却不会下那么狠的手。 孟修贤沉声道：“玲珑厢是模拟场景，你发泄完之后，完成考核，可以一走了之，如果是在真实世界呢？你走之后，有没有想过那个孤僻男子的命运？他伤愈之后，会面临李少爷怎样的报复？或者一开始的郝大叔，他会不会也因为曾经跟你密切交谈而遭殃？ “苏东坡《留侯论》有云：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你说你自己是匹夫，匹夫之勇，只凭个人血气来做事，久而久之就会变成莽夫。” 萧炀一脸凝重，肃然道：“我明白了，老师。” 孟修贤心里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真明白了？” “嗯，我当时应该把李少爷他们三个都宰了。” “……” 孟修贤一时失语，片刻后摇头轻笑：“你若把他们三个都杀了，今天一整天你都不会想吃东西。” 萧炀一愣，他没想到孟修贤会这么说。 “老师……你不觉得在我这想法很危险吗？不再斥责我两句？” 孟修贤笑得像一阵春风。 “个人善恶的标准不同，行为处事的准则也就不同，我已与你讲清利害，是否接纳，我决定不了。何况，知识层面的教育是即时性的，而道理层面的教育是具有延后性的。 “我今日说再多，以你的个性，都不会理解，我何必再赘言。过来人的话，没过来人的是听不进去的，待你日后自己摔个跟头，自然就懂了，只不过这跟头可能只是擦破皮的轻伤，也可能是一次无法承受的剧痛。 说到这，孟修贤顿了顿，直视萧炀，眼中深邃如海，幽幽开口。 “今日我开出的这一枪，也许会在若干年之后，正中你的眉心。” 声音很轻，语气却很重。 萧炀一愣，像是定身了几秒，随即笑得露出两排皓齿：“那就到时候再说。” 孟修贤端起茶杯，轻声道：“没事，到时我还在，你还可以找我。” 萧炀一阵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道：“其实老师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们为什么听过这么多道理，却还是过不好这一生？” 孟修贤语重心长地道：“非知之艰，行之惟艰，莫说是你们，这世上的人都有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没有做到知行合一。 “就像你今天第一次杀人，心里会产生不适一样，你明知道那是咎，是需要被铲除的，不是活人，可你做完这一切，还是会觉得难受。 “因为那些被咎附身的人，有呼吸，有心跳，和常人无异，死亡时的血液、伤口同样触目惊心，从小建立的良知崩坏，会通过生理反应显示出来。” “学院在设定咎吏考核时，有充分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先从动物开始，接着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以后再逐渐过渡到普通人，能尽可能减轻你们心中的负罪感。” 萧炀点点头，咽下一大口饭，打了个饱嗝。 “嗝~听老师你说完，现在心里舒服多了。还有一个问题，那个青年男子，怎么能判断出是咎？” 第101章 束手就擒 孟修贤不急不缓道：“他前两天被李少爷手下揍了一顿，头晕目眩。那名芽咎本是癸级五阶，半夜分裂出来一个三阶芽咎附上了青年男子的身，而它自己变成了四阶，因为青年男子身体健壮些，多一个咎，在监狱这种地方好行事。 “所以青年男子床头的全家福还没来得及换，一切反应都还像正常人，是因为他才刚刚被附身一天，许多记忆还未完全被咎融合吸收。 “而这一切，半夜时其实被那名孤僻男子看到了 ，他被殴打时，如果考生出手相救，他会趁午休时李少爷三人睡着了，偷偷透露给考生，动起手来，考生还可以让他帮忙用重物堵门。 “你当时若是等一会再用术法炸毁天花板，说不定他就来找你了，还是心急了些，除咎，有时需要多一些耐心。 “低级咎附身之后吸收融合记忆需要一定时间，这些知识，在后续课程中咎学课老师会有提醒，你既然走在所有学生前面，就要承担这些风险，要考虑的更全面些。” 萧炀恍然大悟，虚心受教道：“是，一定吸取教训。” 孟修贤放下碗筷，用校卡发了条消息给萧炀。 萧炀点开一看，是一个活动链接。 孟修贤轻声道：“一个月后，学院会组织一次新生集体除咎活动——束手咎擒，也是每年的新生保留活动，不仅有丰厚的柯点奖励，而且能增加新生除咎的经历，加深体会。要是参加过这个活动，第二次咎吏接受起来就容易许多。” 一听到有柯点奖励，萧炀顿时来了精神，又猛干了一碗饭。 两人结束晚饭后，萧炀将碗筷洗净，收拾完毕，准备离去。 行走前，萧炀一本正经，微微鞠躬道：“谢谢老师热情款待，还为我解惑。” 孟修贤脸上一怔，随即笑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都是应该的，随时欢迎咨询。” 萧炀转身迈步想走，又突然回头。 “对了，老师，我还有最后一个小问题。” “你说。” 萧炀低声道：“那个……卿伊瑟现在什么等级了？” 孟修贤淡淡一笑。 “不自己去问她，是想偷偷超越人家？” 萧炀嘿嘿笑道：“老师英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孟修贤扬起一丝无奈的笑容。 “癸级六阶。” 萧炀未见失落，撇嘴道：“还差了点，走了，老师再见！” 孟修贤在萧炀走后，来到阳台，本想看看香零山的风景，忽然神情一变。 赶忙拿起喷水壶看了看，又将头凑近在其中几株植物前仔细瞧了瞧。 孟修贤表情定格了几秒，摇头苦笑：“可惜了我的君子兰和仙客来……微笑恶魔名不虚传呀。” 君子兰和仙客来都不能直接对着叶面喷水，一个容易烂叶，一个容易烂根。 …… 萧炀回到宿舍，回想起这第二次咎吏。 彼岸，其实指的就是所向往的境界，那名孤僻男子不仅是含冤入狱，还能在监狱这种地方恪守本心，他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 郝大叔为了女儿冲动犯罪，是坏人吗？ 当然也不是。 那李少爷和两名手下才是罪大恶极之人。 至少在萧炀的价值观中，是这样认为的。 这第二次咎吏，其实是为了告诉考生，善恶没有统一标准，在监狱这种地方，也有人性光辉闪耀的时刻，而在外面的朗朗晴空下，同样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学生要学会的，是不管在何种环境下，都要不忘初心，坚定信念，才可到达彼岸。 复盘完毕，萧炀开始查看起孟修贤发给他的活动通知。 束手咎擒。 活动规则如下： 1、选手限定一年级新生。 2、报名成功之后，所有选手随机打散组成36人的团队，集体进入玲珑厢中同一场景。 3、场景中存在正常路人和被咎附身的路人，需自行判断。 4、活捉癸级一阶芽咎奖励50柯点，每多一阶增加50柯点，诛杀咎奖励减半。 5、本次活动总奖励柯点值前三名，将获得一次术法楼免费挑选术法资格。 6、选手需用束咎之术将咎存于藏垢珠之中。 7、如恶意攻击不是咎的其他选手，抢夺藏垢珠，将被直接取消资格并不予以任何柯点奖励。 藏垢珠，在彭忆慈教过束咎之术后，吕思卿就讲授过，是一种可以封印咎类的工具，不过只能封印低等咎类。 萧炀不禁感叹奖励之丰富，而且还是第一次集体性活动，到时一定许多新生参加，搞不好所有新生都会参加。 举办时间在一个月后，萧炀心中思索着该怎么做准备。 跟咎打，玲珑厢中可以模拟。 跟咎附身的路人打，咎吏当中有，玲珑厢中也可以模拟。 但跟被咎附身的除咎师打，萧炀还没有任何经验。 这次活动中，萧炀断定最主要的危险肯定还是被咎附身的除咎师。 上哪找个人当陪练呢？ 卿伊瑟？ 不不不，下不去手。 萧炀还是想到了那个人，打开校卡给他发了条消息。 “大白脸，出来单挑。” 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陆行简才回复。 “不去。” “给我一个揍你的机会。” 说完这句，迟迟等不到下文，萧炀想了想，把“束手咎擒”的活动通知发给了陆行简。 过了片刻，陆行简回了。 “半小时后，拟元室见。” 萧炀舔了舔嘴角，久违的兴奋感充斥全身。 去拟元室前，他还特地去了一趟生活中心，买了点东西放进耀深葫中。 对待陆行简这样的对手，必须做好充分准备。 来到除咎中心三楼，萧炀一眼就看到气质出众的陆行简独自站立在走廊对面。 萧炀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陆行简把萧炀的手拨开，淡淡道：“就一局，我晚上还有事。” 萧炀耸耸肩，“可以。” 两人找了两个空闲玲珑厢，躺进去，进入切磋模式。 切磋模式，类似于许多竞技类游戏中的对战功能。 可以自行创建房间，自定义人数，选择场景，设置密码，邀请好友加入等等。 萧炀点击创建房间，进入到入学测试时的白色初始房间，给陆行简发送邀请。 片刻后，身边出现一个人，正是陆行简。 萧炀问道：“随机场景？” 陆行简背靠着墙，轻声道：“无所谓。” 萧炀撇了撇嘴，“真够装的，一会别点投降。” 陆行简藐视地看了眼萧炀，“别废话，快点。” 萧炀设置完毕，摁下确定，伴随十秒倒计时声音，画面渐渐变暗。 两位白鹿学院庚子届隐藏大佬的第一次切磋，正式开始！ 第102章 葫芦娃大战大白脸 眼前画面渐渐清晰，是一个古代城楼的屋顶，骄阳当空。 萧炀心中一阵无语，怎么是这么个地方？ 有点像叶孤城大战西门吹雪的场景，这玲珑厢搞事是吧？ 两人相隔十米而立，眼珠在快速转动。 迅速观察周围环境，这是对决前必要的准备工作。 萧炀目力更胜一筹，率先观察完毕，那就不能再给对手时间，脚踏蹉跎迈冲去，抢占先机！ 陆行简见萧炀奔来，同样脚踏蹉跎迈飘身后退，同时手中出现一把白色纸扇，正是他的命宝——居易。 右手持纸扇朝身前一挥，一股看不见的劲力朝萧炀飞去。 萧炀敏锐的直觉意识到不对劲，想要侧身翻滚躲过，却还是慢了一步，被无形之力的一小部分击中。 “呃——！” 萧炀发出一声闷哼，僵在原地，一阵剧痛直冲脑仁深处，仿佛灵魂在被大力撕扯！ 艹！这什么东西！就碰到一点就这么痛！ 陆行简见状，几步便来到萧炀身前，手中居易泛起淡淡白色荧光，啪的一声在空中收拢，朝萧炀脑袋砸去！ 砰！ 萧炀忽然有了动作，抬手一把抓住折扇。 陆行简大骇，他没想到萧炀能这么快恢复行动能力，想要挣脱，却发现居易扇被萧炀牢牢握住，纹丝不动。 陆行简眼神立刻注意到萧炀那透亮如玉的右手。 萧炀一个转身，把陆行简朝着城楼下大力一甩！ 陆行简连人带扇被扔向空中，眼看要自由落体，落地成盒，他再次开扇，朝身前一挥，利用反冲之力，硬是刚刚好落回城墙之上，然后几步纵跃，回到城楼屋顶。 两人经过简短的第一次交手，又重新回到刚开始的位置，眼中都多出一丝凝重。 他们脑中的想法惊人一致。 这家伙有点东西。 几十秒后，萧炀还是先动了，沿着屋顶俯身朝陆行简冲去！ 陆行简故技重施，开扇一挥，那股看不见的劲力再次袭来！ 萧炀俯身的原因，就是为了能更快的侧身翻滚，躲过这招之后，他屈膝蓄力，高高跳起，一掌承露手在日光下洁白如玉，朝陆行简天灵盖压下！ 陆行简将居易横在手中，朝上平举。 嘭！ 承露手打在扇骨之上，发出巨大声响。 陆行简脚下的琉璃瓦片片碎裂，他紧皱双眉，在用力支撑萧炀从上至下的巨大冲击力。 萧炀见这一掌竟被挡住，连忙用另一只手，拍向陆行简面部！ 丫老子想对你那张大白脸动手已经很久了！ 陆行简没了其他依仗，只能任由承露手正中面门！ 砰！ 萧炀心中一喜，舒服了……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萧炀便发现了不对劲。 想象中皮开肉绽的画面并未出现，甚至连击打的触感都不对。 承露手打在人身上的感觉，萧炀这段时间已经很熟悉了。 可这次的感觉，更像是打在了海绵之上，卸掉了一大半力道。 萧炀双眼骤凝，看出了端倪。 陆行简的面部肤色，变淡了。 不是变白，不是变黄，而是变淡。 像是更透明了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么神奇的术法？ 在萧炀愣神的片刻，陆行简抬脚一记直踢，萧炀收回双臂交叉挡在胸前。 嘭——！ 两人双双倒退七八步，稳住身形。 萧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陆行简一侧鼻孔流出了鼻血。 这第二个回合，两人又打了个半斤八两。 萧炀抬手将嘴边血迹猛地擦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径直朝陆行简冲去，嘴里低声骂了一句。 “你大爷的！” 陆行简面色极其不悦，用手背擦掉鼻血，也朝萧炀冲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完全没了章法，就这么你一拳我一脚，像两个生气的孩童。 不过陆行简那让肤色变淡的神奇术法，可以抵消承露手的大部分冲击。 居易扇又能发出看不见的劲力，萧炀对其十分忌惮，时时提防，渐渐落了下风。 在一次对攻中，萧炀的承露手被陆行简右臂挡住，陆行简本想趁此机会发动居易扇的能力打击萧炀，却突然心生警觉！ 他看到了萧炀眼底深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 只见萧炀右手凭空出现一团白色面粉，朝着陆行简面门扔去！ 陆行简立刻开扇遮挡，同时闭眼，却还是慢了一丝，被不少面粉洒进眼里。 “啊——！” 陆行简不禁痛呼出声，闭眼低头，萧炀趁此机会，一掌轰在陆行简下巴上。 砰！ 陆行简吐出一口鲜血，摔落在地，捂住下巴，嘴里不停往外涌出鲜血，双眼紧闭，眼睛一圈周围都是面粉。 萧炀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乘胜追击，手中出现几块石头，束元之术覆盖，朝着陆行简扔去。 陆行简毫无躲闪，被石头砸得狼狈不堪。 萧炀得意一笑，确定陆行简已经没了反抗能力，几步蹉跎迈，往陆行简倒地的方向而去。 为了万无一失，萧炀没有直线前行，而是呈s形，不停变换角度，慢慢逼近陆行简。 还差四五米远时，陆行简突然动了！ 他猛然坐起，开扇一挥！那股看不见的劲力正中萧炀！ “啊——！” 萧炀痛呼出声，双手抱头。 方才只碰到一小部分无形劲力，萧炀都已经感觉疼痛难忍，这次全部命中，萧炀甚至忍不住倒在屋顶最粗的正脊之上不停打滚。 陆行简缓缓起身，听着萧炀的叫喊声辩位，脚下碎步徐徐前行。 倒地的萧炀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已经如此小心，为什么还是中了招？ 这大白脸是怎么锁定我的？可恶！ 心中怒骂一声，却对危机无济于事。 陆行简已经慢步挪到了萧炀身边，他高举居易扇，束元之术覆盖，从上至下大力砸去！ 萧炀若是被击中，必败无疑，绝对会失去行动能力。 可局势再次发生剧变，眼不可视的陆行简听到空中骤然响起一道炸裂之声！ 嘣——！ 一个球形爆弹凭空出现，朝萧炀和陆行简二人落下，在空中爆开，冲击波将房顶掀翻一大部分，断瓦残垣到处飞。 萧炀和陆行简两人同时被波及，一左一右往几十米高的城楼下掉落而去。 这次都没了手段，两人如断线风筝般坠落。 从侧面看去，两人下落的高度一模一样。 陆行简用最后一丝元力，临落地时用居易扇对地面一挥，反冲之力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不过还是重重砸在地上。 萧炀在临落地时，身体下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床棉被。 可落地那重重的砰一声，还是清晰可闻。 两名俊秀少年，就这么同时昏死在这古城墙下。 第103章 疯狂约架 萧炀昏过去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已经身处白色初始房间，旁边站着陆行简。 两人眼神都有些复杂。 厌恶中有一丝失落，失落中有一丝不甘，不甘中有一丝欣赏。 两人都觉得自己输了。 点开结果面板一看，显示萧炀胜，陆行简负，萧炀的死亡时间比陆行简晚了几分钟。 “耶——！” 萧炀兴奋地握拳大喊。 陆行简神色如常，瞥了萧炀一眼。 萧炀摆摆手道：“别用这样羡慕的眼神看我，基操勿6。” 陆行简淡淡道：“明天这个时间继续。” 萧炀十指交叉放在脑后，伸了个懒腰。 “看心情吧。” 陆行简盯着萧炀眼睛，正色道：“你要是怕了也可以不来。” 萧炀撇嘴道：“切，我怕你个菊花怪？” 陆行简没再回话，退出了玲珑厢。 萧炀紧跟着也摁下退出键。 从拟元室出来后，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萧炀感觉校园里的空气格外清新，连月光都更加皎洁。 心情大好的他，先打开雅集录，对着洒满月光的校道拍了张照。 配文：今天是个好日子。 然后去生活中心买了一堆零食，回到宿舍挨个送。 谢不柔好奇问道：“小样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萧炀咧嘴笑道：“没什么，我是联络员嘛，联络同学感情，常规操作，嘿嘿……” 顾逸才接过萧炀递来的一瓶饮料，笑咪咪道：“肯定有什么喜事，是不是你和卿伊瑟有喜……啊不是，有突破性进展了？” 听到有瓜可以吃，敖贝和谢不柔都凑了过来。 萧炀摆手道：“没有啦，跟她没关系，总之就是我想请大家吃东西，你不要那你还给我。” 萧炀伸手去拿，顾逸才连忙把饮料捂在怀里。 “要！不要白不要！我兑换完术法后就只剩几十柯点了……都快吃不起饭了。” 见顾逸才哭丧着脸，萧炀一把搂过他肩膀，亲切笑道：“你没柯点了早跟我说啊！” 顾逸才惊喜笑道：“小样你要扶贫吗？” 萧炀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柯点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顾逸才满头黑线：“我就知道你的话信不了一点……” …… 接下来的一个月，萧炀和陆行简每天都约，有时一天约好几次。 一共打了49场，萧炀胜25场，负24场。 由于疯狂约架，两人的实战水平得到充分锻炼，可元力等级提升就慢了一些。 不过元力等级提升本就是越往后越慢，所需要锻炼的强度也越高，磨刀不误砍柴工。 一个月后，萧炀达到癸级六阶五个窍穴。 在这一个月的打斗中，炀简二人都对对方的招数了然于胸。 陆行简知道了萧炀的沉星之术、承露手以及耀深葫的作用。 萧炀没有说出承露手是仙掌月明的事，不管是玲珑厢中还是现实中，这种事都得稳妥一点，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萧炀知道了陆行简居易扇的作用，扇动画有“东篱归影图”的那一面，可以清心宁神，明识静气。 扇动写有“居易”二字那一面，可以发出不可见的精神冲击，名曰：灵冲。 以现在癸级威力，中招者灵魂震颤，剧痛难忍。 若是练至高等级，可将人三魂七魄打离身体，并且可以群体攻击。 萧炀是陆行简碰到的，第一个中了灵冲还能在那么短时间恢复行动能力的人。 陆行简猜测是和天冲魄强度有关。 萧炀还搞清楚了陆行简那可以使身体变淡，抵御承露手的神奇术法。 名曰：云英缥缈身。 这个术法，萧炀尤其好奇。 首先，名字好听，出自龚自珍《己亥杂诗》：云英化水景光新，略似骖鸾缥缈身。 其次，这个术法居然能够抵御承露手，虽不能完全防住，却可以减弱大部分效果。 目前癸级只能让身体某部分初步进入缥缈之态，大量减弱物理冲击。 修至高等级，可以使身体完全虚化，基本达到物理攻击免疫的状态。 最后，萧炀去学院术法楼查过，根本没有云英缥缈身这个术法，问陆行简，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说实话。 萧炀猜测这个云英缥缈身应该和承露手一样，属于外挂，学院内部没有收录，或者无法收录。 陆行简还有一门在术法楼兑换的术法，名曰：通意。 能够凭借意识锁定攻击或者高速移动的物体，而不需要靠视觉。 两人打了一个月，互相知根知底，却还是乐此不疲。 这是因为两人的战斗天赋都很高，每次都能出其不意，有新的花招和套路。 两人战斗时的招式动作也逐渐正统起来，不再像刚开始那般，似两名小学生掐架，抓头发扯衣服。 这一个月的校园时光匆匆流逝，虽然充实，可机械式的重复，加上两个多月没有回桃源的孤独感，让许多新生开始心烦意燥，情绪波动异常。 不时有学生跟班主任申请： 我要回家！我要回桃源！ 于是这一个月成了玉壶居最忙的时候。 许多新生在玉壶居门口排成长队，想要和桃源的亲人通个话视个频。 萧炀反正无所谓，乏了就找卿伊瑟聊聊天。 “在干嘛呢？” “准备洗澡。” “那正好，一起啊。” “你是该洗澡了，太油了。” “来澡堂，请你洗澡。” “懒得走，你雅集录之前为什么说是好日子？” “嘿嘿，那天我打赢大白脸了。” “噢，为什么不跟我打？” “舍不得下手。” “没关系，我舍得，你受着就好。” “谢不柔要生了，告辞……” 离“束手咎擒”活动还剩三天，校道两旁已经挂上了宣传海报，躁动不安的学生们渐渐沉静了下来，安心准备参加这次活动。 这天下午，萧炀孤身一人来到玲珑厢。 第三次咎吏要求是癸级七阶，名字叫“薄凉之焰”，要求下学期开学第二个月前完成。 萧炀感觉最多再过半个月，他就可以来冲击了。 只是需要吸取教训，这次一定得做足功课，考虑全面。 他这次来玲珑厢的目的，是为了强化练习。 芽咎，在癸级五六阶的时候，会进化成其他形式的咎。 也就是说，并不存在癸级七阶的芽咎。 芽咎进化出最常见的一种咎，名叫刀口咎。 咎学课上，吕思卿介绍过。 芽咎灵智低下，基本没有情绪可言，一心只想变强。 而刀口咎就开始有情绪特征了，易怒，暴躁，攻击性强，灵智同样不高。 连形态都会发生变化，不再是之前灰色的一团雾气。 萧炀活动了下筋骨，把场景调整到城市的大街上，不添加路人，咎等级选择癸级七阶，数量1，种类刀口咎，摁下了确定。 第104章 刀口咎 场景渐渐清晰，眼前十米外的马路中间一股凛冽气息立刻席卷萧炀全身。 萧炀舔舔嘴角，双眼微眯，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刀口咎。 刀口咎，本体还是一团一米五左右的椭球型灰色雾气，不同的是，左右两侧各长出了一条半米长的锋利刃口，像是手臂。 顶部中间位置裂开一条缝，内部布满尖刺状雾气，像是一口尖牙。 萧炀才刚进入场景，刀口咎就杀了过来！戾气十足！ 速度不慢，萧炀承露手催发到极限，高举双手，接下了刀口咎的两条刀臂！ 力道远超想象，萧炀差点没站住，死死咬着牙！ 可刀口刀口，刀臂被挡，还有巨口。 刀口咎张开巨口朝萧炀咬去，贴脸而来的劲风，直逼萧炀面门。 好在萧炀早就做足功课，知道刀口咎的攻击方式，右脚包裹元力，抢先一步踢向刀口咎！ 嘭！ 刀口咎应声而退，只退了三步远，又再次袭来！ 萧炀心中微惊，他势大力沉的一脚，竟只能击退这点距离。 连忙运起蹉跎迈在马路上狂奔，想利用速度优势进行拉扯。 好在刀口咎并不以速度见长，逐渐被萧炀拉开距离。 萧炀跳上一个公交站牌上方，手中出现许多石块，用束元之术包裹，不停扔向刀口咎。 可刀口咎的刀臂十分锋利，不断挥舞之下，石块全部四分五裂。 萧炀低声怒骂：“靠！这么厉害！” 刀口咎再次奔袭而来，萧炀跳下公交站牌，继续与其缠斗。 锋利的刀臂将马路两边的路灯平整切开，削铁如泥。 看到倒地之后，电线杆内冒火星的电线，萧炀急中生智。 一个侧滚用承露手包裹扯出电线，再用束元之术覆盖，脚下蹉跎迈闪转腾挪，几圈下来之后，用包裹元力的电线将刀口咎绑了起来。 接着立刻原地催动沉星之术，迅速聚集周围物体元力。 然而萧炀还是把刀口咎想简单了，只见它的刀臂转移到顶部，自上而下切开电线，转身就朝萧炀劈去！ 萧炀只能放弃聚集沉星之术，匆忙使出承露手抵挡，却还是被划伤胸口，一条长约三尺的伤痕从左胸一直到腹部。 若是萧炀反应再慢一点，难逃开膛破肚的结果。 不断涌出的鲜血和火辣辣的痛感，让萧炀不停倒吸凉气。 饶是他已经和陆行简打了一个月架，应对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咎类，仍是十分吃力。 萧炀往远处跑去，刀口咎在后面穷追不舍。 在一个转角处，萧炀突然拐进一家店里，绕了一圈，掉头出来。 店里的桌椅摆设，尽数被刀口咎摧毁。 又跑了数十米远，萧炀猛地停住，转过身来面对刀口咎，眼里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嘭！ 锋利的刀臂再次被萧炀擒住，这次萧炀没再用腿将刀口咎踢走，而是眼睁睁看着刀口咎张开巨口朝他脖子咬去！ 砰！ 一个石块凭空出现，挡住巨口。 可咬合力太大，石块被全部咬碎。 刀口咎不停咬，萧炀不停从耀深葫中唤出石块抵挡。 可空间有限，石块数量渐渐耗完，这次避无可避。 萧炀强行转动身体，巨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将锁骨全部咬碎！鲜血四溅！ 萧炀紧咬银牙，五官扭曲，却不动分毫，眼神锐利如刀！ 电线困不住你，就用人困住你！ 刀口咎见没咬中要害，松开巨口，再次朝萧炀头部咬去。 可萧炀的沉星之术已经完成，高空中出现一个球形爆弹，径直朝刀口咎砸去！ 萧炀松开刀臂，迅速往后一个翻滚，躲在一个垃圾箱后。 嘣——！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沉星砸了个十环。 刀口咎渐渐消散。 躺在地上的萧炀，口中不停涌出鲜血，他整个左边肩膀一片血肉模糊。 这一个月和陆行简打架，除了第一次两人全部死亡，其他时候两人都是点到为止，没有拼得太惨烈。 并且第一次两人都是晕厥状态下死亡，没有太深的感受。 这次不同，萧炀能清晰看到那骇人的伤口在往涌出鲜血，痛感直袭脑神经。 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冷，生机在缓缓消散，眼前画面逐渐模糊……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片刻后，萧炀闭上了双眼。 感应到死亡，玲珑厢自动退出练习模式，萧炀回到初始白色房间，紧紧皱着眉头。 他心里很不舒服，比第一次杀人更加难受。 正想退出玲珑厢，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调整心态，面前忽然弹出一个窗口。 “切磋邀请，来自301号拟元室，024号玲珑厢，庚子届子一班胡鸣宇，是否接受？” 萧炀一愣，随即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狠辣的笑容。 这叫什么？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萧炀摁下同意，进入另一个白色初始房间。 旁边站着胡鸣宇，见萧炀答应了切磋邀请，他冷冷道：“哼！算你有胆子，还以为你不敢接。” 萧炀十指交叉，手心朝外，往身前用力推了推，伸展筋骨。 “赶紧，别墨迹，场景你定。” 胡鸣宇冷哼一声，调成随机场景，摁下确定键。 两人进入到切磋场景，是一个小湖边，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一进去，胡鸣宇还想放几句狠话，萧炀立刻运起蹉跎迈，几步就到了他面前。 胡鸣宇大惊！ 速度怎么这么快！ 他连忙催动术法，身前出现一片沙石屏障。 胡鸣宇本身功法是偏地石属性，这是他花500柯点兑换的术法——凝石之垒，可以调动周围的沙土岩石进行攻击和防御。 但在萧炀的承露手面前，别说沙石，就是金属他都能捏碎。 砰！ 沙石屏障被承露手无情拍碎。 胡鸣宇只看见一只闪耀着白玉般光芒的大手，从乱石中朝他扇来。 啪！ 胡鸣宇重重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耳鸣不止，瞬间失聪。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便感觉被人揪住衣领抬了起来。 萧炀紧皱双眉，沉声道：“算你倒霉，老子今天心情不好。” 啪！啪！啪！ 承露手连续扇了几巴掌，胡鸣宇牙齿尽数脱落，口中鲜血似呕吐般喷出，失去了意识。 萧炀撇了撇嘴，“这么不经打。” 随手将胡鸣宇丢进湖里，退出了切磋模式。 回到初始白色房间，胡鸣宇发现萧炀已经离线了，气急败坏的他恼羞成怒，不停敲打桌子发泄！ 啊啊啊！！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刚刚突破癸级四阶，术法熟练度也不低，本以为可以拿捏萧炀，怎么会毫无还手之力？ 难道他已经突破到了五阶？ 不不不，不可能，孔熠天才刚到六阶，他怎么可能这么快！一定是他的功法克制我，可恶，下次不让他近身，我必要报仇，让他跪地求饶！ 走出除咎中心的萧炀，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多亏有个发泄对象，可以舒缓情绪，帮了大忙。 他对着除咎中心门口的广场再次拍了一张照片，发到雅集录上，配文： 今天也是个好日子。 第105章 私奔 刚发完雅集录没多久，还没走到宿舍，卿伊瑟发来消息。 “今天又怎么了？” “在玲珑厢里和咎打，第一次嘎了，心里不太舒服，后面把胡鸣宇揍了一顿，舒坦多了。” “噗……束手咎擒参加了吗？” “肯定的，到时要是分到一组，记得让让我。” “嗯，让你早点结束，回去休息。” “好让。” …… 三天后，束手咎擒活动开启。 除咎中心特地清空一整个三楼的拟元室，作为活动场所。 所有报名新生在一楼大厅排起了长队，轮流进入玲珑厢，然后随机组队，36人为一组，同时进入不同场景。 萧炀排队时一眼就看到了身穿红色志愿者马甲的施妍秋和孟坤。 排到萧炀时，施妍秋笑道：“萧炀学弟，这次活动奖励很丰厚噢，加油！” 孟坤在一旁鼓励道：“祝你好运！” 萧炀笑嘻嘻道：“要是赚了柯点，请你和秋姐吃饭！” 这次“束手咎擒”活动，其实没有所谓的第一第二第三。 各凭本事，与其余35个同伴竞争，捉咎。 躺入玲珑厢后，有个活动须知，上面写了几句话。 1、本次活动随时可自行退出，但未坚持到活动结束，所有奖励清零。 2、场景中初始最高等级咎为癸级五阶芽咎，每个场景一共36个咎。 3、如恶意攻击不是咎的其他选手，抢夺藏垢珠，将被直接取消资格并不予以任何柯点奖励。 4、如恶意攻击或错误攻击不是咎的路人，将被直接取消资格并不予以任何柯点奖励。 5、为了减轻血腥程度，场景中所有判定为死亡状态的人将进行清除，同时血液呈绿色，器官会模糊化。 伴随着倒计时声音，萧炀进入到活动场景中。 眼前的画面，是一个大型商业中心内部，四层楼，每一层足足接近一万平方，各类商铺林立。 一层主要是珠宝及奢侈品店，二层是男装，三层是女装童装，四层是吃饭休闲娱乐。 商场内路人不算多，基本都是年轻人，几乎没有看到老人或者小孩子。 萧炀此时正处于二层的扶梯口，环顾四周，没有看起来可疑的人。 再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多了一个塑封袋，里面有36颗蓝色小珠子，正是可以封印低等咎类的藏垢珠。 场景中一共36个咎，理论上来说，每组最少的柯点奖励总额是1800，最多可以达到9000，想到这，萧炀就干劲十足。 目前刚开始，场景中未必有被咎附身的除咎师，但一定有被咎附身的路人。 萧炀坐扶梯来到四楼，居高临下仔细观察起来。 忽然，他看到了什么，眼神一变！ 又坐扶梯来到二楼，这里有一家奶茶店，店门口聚集了很多顾客，在这相对冷清的商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萧炀在旁边看了眼价格单，又抬头看了眼柜台里的服务员。 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和一个看起来将近三十岁的女子，两人调奶茶和包装的动作都很娴熟，脸上充满热情笑容。 此时，三十岁的女子停下手中动作，高声喊道：“要领礼品的顾客请跟我往这边走！我们仓库在这边！” 女子往拐角安全门走去，一大堆顾客跟在后面。 萧炀苦笑几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女子推开安全门，道：“一个一个来。” 萧炀小跑到女子身边，笑嘻嘻道：“美女，我先。” 女子和萧炀走进安全门内，嘭的一声门被关上。 萧炀以迅雷之势从耀深葫里掏出一把匕首！ 擦！ 狠狠刺入她脖颈之中，处理过的绿色血液喷射而出！ 女子一脸难以置信，倒在地上，没了呼吸，一个癸级三阶芽咎从她体内飘了出来。 芽咎刚离体，尸体和绿色血液全都消失不见。 萧炀控制好力度一掌拍去，将芽咎拍个半死，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然后拉开安全门，探出头去，开朗笑道：“有谁帮个忙去叫一下那个男服务员，这位美女说仓库这里有点问题，需要他帮忙。” 柜台的男服务员快步走来，推开门，看到被钉在墙上的芽咎本体，立刻变得面目狰狞，双手朝萧炀脖子掐去。 “去死！” 萧炀甩手一掌，刺入男子咽喉，让他说不出话来，再一扭，结果了他，尸体同样消失不见，连绿色血液都没留下一点。 癸级四阶芽咎本体飘出，继续朝萧炀冲去。 萧炀叹了口气。 “唉……芽咎是真的蠢，逃都不会逃，硬要来送。” 萧炀抬手一脚将其踢飞，掏出两个藏垢珠置于左手掌心，平摊开来。 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左手两颗藏垢珠和两个芽咎，三点一线，催动束咎之术，一圈圈蓝色光晕将两个咎笼罩。 片刻后，两个芽咎变成一道灰色光束飞进藏垢珠中。 束咎之术，必须要对自己等级低的咎释放，并且还得是基本失去反抗能力的咎，否则很容易束咎失败。 萧炀心满意足地一笑，活捉一个癸级三阶芽咎奖励150柯点，一个四阶200柯点，这里一共就是350柯点，美滋滋。 他拉开安全门走出去，有路人拉着他问道：“那两个服务员呢？” 萧炀露出人畜无害的无邪笑容。 “他们俩私奔了。” 不顾路人的疑惑，萧炀继续往前走，拐角处忽然走出一个身影。 萧炀一愣，这人他认识。 戴着眼镜，斯斯文文，黄色碎花连衣裙，长发梳到脑后，露出整个额头，正是卿伊瑟的同桌，萧炀的同学，杨雨薇。 杨雨薇看到萧炀，笑道：“好巧啊，萧炀同学，竟然分到了同一组。” 新生一共1296个人，被分到同一组的概率的确很低。 萧炀双眼微眯，盯着杨雨薇，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杨雨薇一愣，秀目微睁，讶异道：“喂！你把我当成咎了？” 说罢，杨雨薇扭头就走，萧炀连忙追了上去。 “哎哎哎，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雨薇停下脚步，转身淡淡道：“那你那么问是什么意思。” 萧炀尴尬地挠挠头。 “不好意思。” 杨雨薇忍俊不禁。 “噗呲……我就是碰巧路过，这奶茶店什么情况？怎么店员都没了，你弄的？” 萧炀点头道：“嗯，弄死了一个二阶的咎，就这奶茶店服务员，小赚100柯点。” 杨雨薇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服务员是咎？” 萧炀指了指店面上的价格牌，道：“哪有人做生意，做到三四块钱一杯奶茶，还送礼品的？那个价格单被很草率的修改了两三次，无非就是想吸引更多的顾客，带去旁边走廊安全门后面，弄到半死吸收本源，反正尸体会被系统刷新消失掉，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第106章 骚乱 杨雨薇恍然大悟，赞赏道：“哇，你好聪明，那你带我好不好？有个伴能互相照应一下。” 萧炀微微皱眉。 带个人倒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里最高也就是个癸级五阶芽咎，萧炀可以轻松对付。 只是他并不想在杨雨薇面前暴露真正实力。 萧炀思索片刻，轻笑道：“我教你个好方法，咱们分开行事，效率更高。” 杨雨薇一愣，“什么方法？” 萧炀指了指三楼，低声道：“你去三楼，那里主要是卖衣服包包这些，你就专门找那种折扣非常低的店，折扣越低，里面工作人员是咎的可能性就越大。 “尤其是喜欢拉着顾客去试衣服那种，估计试完就出不来了，你确定之后就装作顾客，趁其不备偷偷出手，大概率能捡漏，但要注意，最好别引起路人注意，否则一乱起来，对我们没好处，反而咎更容易下手。” 杨雨薇面露喜色，浅笑道：“有道理，多谢啦！” 说完，杨雨薇乘坐扶梯去到了三楼，而萧炀原地思索片刻之后，来到了一楼。 一楼这里有一家金店，金价只有两百多一克。 萧炀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低的金价。 来到店里，顾客不多，零零散散。 萧炀装作很着急要买金项链的样子冲进去，店员最喜欢这种有迫切购买欲望的顾客，最好宰。 萧炀说他要给女朋友选一条金项链当礼物，与店员闲聊。 聊了一会，萧炀大失所望。 原来这个金价是正常的，只是由于界差所造成。 离开这里后，萧炀又去到一家卖奢侈品包包的店。 这家店没有太低的折扣，里面的顾客却不少，全是男顾客，只有一个店员。 这名店员大约二十来岁，穿着商务风西装短裙，上半身是白色西装。 她把西装上面的纽扣解开了两个，事业线一览无余，裙子提到大腿根部，所以才有如此多的男顾客。 吸引顾客，不一定非得用低价优惠，可以有很多方法。 萧炀走进去装作顾客在逛，看到柜台上故意脱下的安全裤，更加确定这店员有问题。 这种奢侈品店的店员，一般都是不卑不亢，比较端庄，不会如此放浪，至少在大众顾客面前不会。 否则会有损品牌形象。 可这个女店员一脸媚态，还故意脱掉安全裤，明显是勾引男人。 并且给到顾客的价格都非常低，还说要充vip，要跟她去里面房间登记一下，可进去了两个顾客，就没一个出来的。 观察片刻后，萧炀心中有数了，走上前笑道：“你好，我想买个包送我女朋友。” 店员媚眼如丝，娇滴滴道：“好呀，小弟弟看中哪一款~” 萧炀指了指最贵的一款。 “我要这款。” 反正装逼，过一过嘴瘾也好。 店员捂嘴轻笑，“你真有眼光，姐姐给你个最低价~你跟姐姐过来登记一下~” 说完竟然来牵炀的手，萧炀强忍恶心，感觉在跟尸体牵手。 刚走几步，异变突生！ 一名和萧炀差不多大的少年，忽然跳起，手中绿光大盛，砸向女店员的头颅！ 嘣！ 女店员的脑袋像西瓜般爆开！ 萧炀双眼大睁，大喝道：“你干什么！” 少年见到萧炀竟然不怕，有些惊讶。 “噢？原来你也是选手，你发什么脾气啊，这活动又没有什么先来后到。” 女店员倒地后，一个癸级二阶芽咎从她体内飘了出来。 少年刚想用束咎之术，萧炀却抢先一步，将癸级二阶芽咎收进了藏垢珠中。 少年怒火中烧，大吼道：“你无耻！” 萧炀阴沉着脸，运起承露手去抓少年的衣领。 这不是攻击，所以系统不会判定恶意抢夺。 少年还用冒着绿光的右手想抵挡，却直接被劲力弹开。 萧炀看到他右手上带着一个扳指，估计就是他的命宝，可萧炀顾不上那么多了，揪住他衣领，面色凶狠。 “听着！你这个白痴！我生气不是因为你中途出手，而是你出手的时机和地点！睁大眼睛看看，周围顾客是什么反应！” 少年放眼望去，顾客就像是见了鬼一般，疯狂逃离，并且伴随着大喊，惊慌失措，还有不少人去叫保安。 萧炀暴喝道：“看见了吗！这样乱起来之后，咎更加容易下手！找咎的难度会更大！你自己说的除咎没有先来后到，那我封印二阶芽咎有什么问题！” 萧炀松开少年衣领，低着头，快步走出了这家店，找了个厕所躲进去。 整个商场都乱作一团，不止这家奢侈品店，其余楼层也有人除咎时没注意影响，现在不少人在商场惊声尖叫，呼救，萧炀在厕所里都能听见。 坐在马桶上的萧炀摇头轻叹。 “这群猪队友，我真的是……” 过了几分钟后，萧炀缓缓走出厕所，商场已经空无一人。 早在刚进到场景时，萧炀就已经观察过，商场大门是紧闭的，根本出不去也进不来。 不会有什么警察或者外部人员介入。 现在路人和咎都躲了起来，萧炀只能小心翼翼地前行，右上角的时间显示离活动结束还有两个小时，萧炀只拿到了450柯点，他的胃口可不止这点。 萧炀想去四楼看看，便往扶梯走去。 他不会去坐升降电梯，太危险。 正走着，一家卖手表的店里传出一道低声呼喊。 “小样……” 这声音萧炀太耳熟了，是顾逸才的声音！ 萧炀回头看去，戴眼镜的顾逸才正蹲在卖手表的柜台里面，探出半个头。 萧炀惊喜不已：“豆芽！这么巧！” 顾逸才单手张开对着萧炀，语气急促地道：“你……你先别过来。” 萧炀一愣，苦笑道：“这下好，报应来了，我也被当成咎了。” 顾逸才试探问道：“你不是？” 萧炀轻笑一声，“放心，即便我是，也不会伤害你的。” 顾逸才疑惑不解。 “为什么？” “因为虎毒不食子。” 顾逸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在地上，叹气道：“没工夫和你贫嘴，我从进来就一直高度紧张，累死了。” 萧炀过去坐在他旁边，缓缓道：“我也是，到处闲逛，颗粒无收，你呢？” 顾逸才摊摊手，“我也差不多，不知道哪个混蛋引起骚乱，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这店里躲着，看到你才敢露头。” 萧炀低头思索片刻，提议道：“一直苟着不是办法呀，总要出去，我们一起吧，一前一后，大家有个照应。” 顾逸才点头应道：“嗯嗯，我觉得ok，你走前面。” 两人缓缓起身，萧炀不经意地问道：“豆芽你什么时候到的四阶？” 顾逸才脱口而出：“就刚……” 话没说完，顾逸才脸上瞬间僵住。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诡计得逞的笑容。 “可我记得，你进玲珑厢之前才三阶呀……” 第107章 真假咎 顾逸才眼神不停闪烁，显得有些慌张。 “不是，你误会了，小样，我就是口误。”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胸有成竹地道：“玲珑厢里，人是无法提升元力等级的，只有咎才可以，你利用豆芽的身体吸收本源，练到了四阶，到现在还能装一下，说明豆芽应该是刚进来没多久就被你附身了，所以你吸收记忆程度比较完整。” 顾逸才神色一变，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刚才就应该出手，你好像比这个戴眼镜的人类更强。” 萧炀满脸轻蔑，不屑地道：“你要是刚才出手，刚才就死了，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刻起，对你的怀疑就没解除过。” 顾逸才掏出他的命宝——经纶，一支毛笔，在身前写下一个杀字，对着萧炀推出。 萧炀见识过这招，承露手拍下，杀字烟消云散。 顾逸才又挥笔在身前写下几个死字，全部飞向萧炀。 萧炀利用蹉跎迈轻松躲过，眨眼间到了顾逸才身边，一掌从天灵盖拍下。 “豆芽，对不起了！” 顾逸才抬手格挡，却完全承受不住癸级六阶承露手的威力。 嘭！ 白玉无瑕的手掌摁在顾逸才头顶，顾逸才两眼失焦，眼神涣散，倒地不起。 一个癸级四阶芽咎飘出，萧炀追着打了几下，收入藏垢珠中。 目前战绩，650柯点。 萧炀继续在空荡荡的商场内摸索前行，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以免哪里藏个老六突然袭击。 可走了很久，都没看到一个人，周围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萧炀微微皱眉，索性大步流星走起来，走去了监控室。 刚一进到监控室，萧炀便心里一沉。 这里的监控画面被全部破坏，存档电脑被砸了个粉碎。 这只能是咎干的，而且可以说明这只咎的灵智不低。 萧炀在监控室仔细寻找，最后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看清的屏幕，上面全是雪花点，从滋啦滋啦的模糊画面中可以看到，许多路人都在往四楼的电影院跑。 似乎是有人在指引他们，这些路人都是在听到某声喊叫之后，才转变方向往电影院跑。 只是收音系统完全损毁，听不到声音，能勉强看清这个画面已是极限了。 萧炀继续在监控室搜索，忽然看到了什么，用手抓住，放进了耀深葫中。 乘坐扶梯来到四楼，还没到电影院门口，萧炀就隐约听到了打斗声。 他连忙运起蹉跎迈，快步赶去！ 经过一个拐角，只见两个身影正缠斗在一起，一男一女。 女的萧炀认识，正是杨雨薇，此时明显处于劣势。 男的则看起来攻势凌厉，处处压制着杨雨薇。 两人看到萧炀，同时停手。 杨雨薇连忙大喊：“萧炀！快来帮我！这个人是咎！” 还没等萧炀回话，那名男选手也喊道：“这位同学，这女的是咎，快来帮我！” 萧炀当场愣住。 卧槽？这玩的哪一出？真假美猴王是吧？ 杨雨薇着急催促道：“萧炀！你还等什么呀，你不相信我吗！” 萧炀脑中在疯狂思索，眼神凝重。 “都住手！” 一声大喝，杨雨薇和那名男选手都停了下来。 萧炀沉声道：“你们两个都说一下，进入场景之后发生了什么，女士优先。” 杨雨薇感激地看了萧炀一眼。 先说的人会占据主动权，在人的思维中占据先入为主的优势。 “在奶茶店和你分开后，我去了三楼一家男装店，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一楼开始有人发出尖叫声，后面整个商场都乱了起来，我就在三楼找了个走廊躲着，等安静下来后我出来，发现人都不见了，我就来四楼找，就看到这个男的！ “他正从电影院走出来，还想拉我进去，说所有人都在里面躲着，我不相信他，他就对我动手！” 杨雨薇话音刚落，那个男的就破口大骂。 “你放屁！明明是我来四楼看到你从电影院出来，你这个咎别装了！”男选手转头看向萧炀，心急如焚道：“兄弟你相信我，她真的是咎！” 萧炀轻笑一声：“别急，还有一个小时活动时间才结束，我们进来慢慢聊。” 走进电影院，萧炀找了张椅子坐下，杨雨薇和另外那个男的坐在左右两侧45度，三米开外的位置，三人呈一个等边三角形。 萧炀开口问道：“这位兄弟，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元力等级如何？” 男选手皱眉道：“我叫陈锡，午一班的，刚突破到癸级四阶。” “你来四楼之前都在干嘛？” 陈锡似是对这种审讯式的提问有些不耐烦，没好气地道：“还能干嘛，看到那么乱，我就找了个买衣服的店躲起来，等到没动静才出来，一上来四楼就看到这女的，她说所有人都在电影院里面，我不相信她，她就对我动手。” 萧炀思索片刻后，沉声道：“你们俩的说辞很像，我一时间的确难以判定真假，不过把大家都喊到电影院来的那个人，一定是咎。把人聚集起来，只会让咎方便行事，还是这种封闭式场所，绝对没安好心，我去查了监控……” 说到这里，萧炀故意停住，眼睛一直盯着两人的微表情。 听到查监控三字，陈锡的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被萧炀敏锐捕捉到了。 萧炀淡淡一笑，继续道：“很可惜，监控室已经被人破坏了，啥也看不到。不过，你们两个当中一定有一个是咎，这是毫无疑问的，刚才你们打斗，如果你们都是正常选手，先出手的那个早就被系统判定恶意攻击失去资格，退出活动了。” 陈锡面色阴沉，不太高兴地道：“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我都跟你说了她是咎，赶紧合伙把她干掉！” 萧炀看向陈锡，笑得很阳光。 “为什么总是催我？你那么急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萧炀在桌下对着杨雨薇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动手。 杨雨薇心领神会，表面不动声色，其实精神高度集中，绷紧身体。 陈锡微怒道：“坐在这里又聊不出个结果，浪费时……啊！！” 萧炀突然从座位上跳起，一掌朝他头顶拍去！ 陈锡大惊失色，立刻催动命宝！ 嘭！ 陈锡脖子上挂着的一个翡翠雕饰光芒大盛，头顶出现一层青灰色屏障，挡住了萧炀攻击。 萧炀未用全力，只用了四阶左右的力道，可承露手不是一般术法，普通四阶绝对接不下来。 萧炀冷笑道：“哼，我现在还没收到取消资格的通知，这下实锤了吧，陈锡同学。” 第108章 忍不住了 陈锡咬牙切齿，似乎抵挡承露手十分吃力。 “可恶！你这人是怎么发现我的！” 萧炀缓缓道：“怎么发现……你猜猜？” 萧炀语速很慢，陈锡还在疑惑为什么眼前这叫萧炀的人，说话怎么像开了0.5倍数一样，忽然！ 砰！ 陈锡感觉背后一阵大力袭来，喷出一口鲜血。 回头一看，杨雨薇一掌正中他后背，秀眉紧皱，厉声道：“你个混蛋，还冤枉我！” 陈锡腹背受敌，暴喝出声。 “啊——！！” 强烈的气息把萧炀和杨雨薇都震退。 萧炀眼神凝重，盯着陈锡。 他不是真的被震退，只是装的，可从陈锡刚才爆发的气息来看，起码是癸级五阶，还附身在除咎师身上，战斗力远超同阶。 杨雨薇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喃喃道：“他……他怎么厉害了这么多？” 萧炀大声提醒：“小心！他隐藏了实力，命宝应该是脖子上那块翡翠，可以发出防御性屏障，强攻不行，你先过来。” 杨雨薇绕到萧炀身后，眼中有些恐惧。 萧炀单手将其护在身后，低声道：“待会我们一前一后夹击他，他的屏障覆盖面一大，强度肯定下降，照着一个点打，以点破面。” 杨雨薇郑重地点点头。 “动手！”萧炀一声令下，与杨雨薇围攻陈锡。 陈锡迫不得已只能将防御型屏障扩大到全身，与两人缠斗。 在战斗过程中，萧炀发现杨雨薇的实力并不强，甚至还没到四阶，战斗方法也很笨拙，一看就是缺乏实战经验。 萧炀无奈，只能再提升一点实力。 好在陈锡的防御力强，攻击性术法的威力却不如何出众，只会用绿色元力幻化出如藤条般形状的触手，增加攻击范围。 激战十分钟后，陈锡在萧炀不经意间的特殊照顾下，渐渐不敌，颓势尽显。 最后，萧炀承露手反复打击十几次同一个地方，绿色屏障应声破碎。 啪！ 陈锡瞳孔骤凝，惊恐地看着萧炀和杨雨薇的攻击同时到来。 萧炀无情刺穿他的心脏，杨雨薇一掌击中他的后脑。 陈锡带着不甘往后倒地，五阶芽咎飘出，萧炀和杨雨薇合力将其打至半死。 电影院等候大厅一片狼藉，桌椅都因打斗被摧毁殆尽。 萧炀捡了根金属棍将芽咎钉在地上，又去前台冰柜里拿了两瓶饮料，递了一瓶给杨雨薇，笑道：“辛苦了，喝点东西吧，玲珑厢里的饮品口感跟现实差不多。” 杨雨薇接过饮料喝了一小口，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 “呼……还好有你在，不然我肯定打不过他。” 萧炀站在一旁，指了指那只癸级五阶芽咎。 “还不快去用束咎之术？这可是250柯点。” “给我？”杨雨薇惊讶地看着萧炀，“不不不，我不要，你拿着吧，要不是你来了，我现在都已经退出活动了。” 萧炀轻笑道：“这是你先发现的，我只是过来帮了个小忙，你拿着吧。” 杨雨薇秀眉微蹙，顿了片刻，摆手道：“还是不行，我不能拿，我之前在男装店那里抓了一个二阶的，能赚100柯点已经很知足了。” 萧炀耸耸肩，“那好吧，就不矫情了，回头请你和卿伊瑟吃饭。” 杨雨薇笑得很灿烂。 “好呀，这回可以光明正大去蹭饭了。” 萧炀用束咎之术将癸级五阶芽咎封印到藏垢珠中，正色道：“那我们去各个放映厅里把人都叫出来吧，里面还是太危险了。” 杨雨薇点头答应，跟在萧炀后面走进了一号放映厅。 一号厅里漆黑一片，屏幕没开，只有两个安全出口灯亮着，泛着幽暗的绿光，显得有些阴森。 萧炀环顾四周，大喊一声：“哈喽！有人吗！” 声音在空旷阴暗的放映厅里回荡，没有一个人回应。 萧炀眉头微皱，神情严肃道：“走，去下一个厅，你跟紧点。” 杨雨薇觉得有些害怕，眼睛左瞟右瞟。 来到二号厅，比一号厅略小，同样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杨雨薇见到萧炀身体似乎都在颤抖，关心道：“这里的确很吓人，一个人都没有，我都开始抖了。” 萧炀淡淡道：“我不是怕，这里空调开太低，冻的。” 杨雨薇一阵无语。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两人又去到三号厅，一直到最后八号厅，全都空无一人。 杨雨薇感觉双腿止不住地颤栗，说话口齿都不利索。 “妈呀……那些人都去哪了呀？” 萧炀每到一个厅都会大喊一声，回应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萧炀面色逐渐凝重，双眼微眯，饱含深意道：“你认为到哪里去了？” 杨雨薇眨了眨眼。 “或许藏在其它地方？这商场这么大，再去找找看？” 萧炀摇摇头，否认道：“我从一楼上来的，其他楼层没有哪个地点可以同时容纳那么多路人和选手，电影院里现在空无一人，只有一种解释……” 说到这，萧炀饱含深意地看了杨雨薇一眼。 杨雨薇被萧炀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震惊之色愈浓。 “你……你是说，之前躲在这里的人，都……都死了？” 萧炀郑重地点点头。 “没错，不管是除咎师，路人，都死了，或者说被吸收了，尸体血液都被系统刷新掉，才会让这里一个活人都看不到。 杨雨薇一想到她脚下站的地方曾经躺过许多尸体，背后汗毛瞬间倒竖，身体如坠冰窖。 她把身体移到走廊外，找了个角落蹲靠着，想借着结实的墙角寻找一点安全感。 萧炀神情凝重，沉声道：“不管杀了多少人，最后一定会留下一个，大概率是一个被咎附身的除咎师，他吸收了那么多人，实力肯定很恐怖，这一点从刚才各个厅的情况可以看出来。 “每一个厅都没有打斗痕迹。座椅屏幕和各项设备全部完好，说明他实力高过其他人太多，其他选手反抗都来不及就被杀了，此刻他也许正躲在某个角落，在暗中盯着我们。” 杨雨薇缩得更紧了些，脸色都有些发白，喃喃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萧炀思索片刻，正色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量到视野开阔的地方去，互相监视，把时间耗完就行。” 杨雨薇赶紧站起。 “事不宜迟，那走吧。” 没走几步，跟在萧炀身后的杨雨薇，眼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灰色，五指张开，猛地朝萧炀后脑勺抓去！ 啪！ 萧炀却仿佛早有预料般，反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得意笑道：“妖艳贱货，这就忍不住了？” 第109章 傒咎 杨雨薇被扇了一巴掌，捂着脸，双眸之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你看出来了！” 萧炀撇嘴道：“早看出来了，陪你演戏都不知道，不过比芽咎倒是聪明多了，我没猜错的话，吸收了这么多人，你应该进化成傒咎了，对吧？” 傒咎，是芽咎进化的第二种形态，不同于刀口咎的残暴好战，傒咎灵智高，善隐忍，善速度。 杨雨薇面色阴狠至极，一双秀目此时布满血丝，显得格外狰狞。 “你既然早看出来了，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 萧炀摇头晃脑道：“想知道啊？略略略，我就不说。” 杨雨薇见萧炀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反而冷静下来，眼里血丝慢慢消失，眼神阴冷。 “这么看来，你好像认为吃定我了？” 萧炀挑眉道：“不然呢，傒咎不善战，我连七阶的刀口咎都干掉过，还不吃定你？” 杨雨薇猖狂大笑，状若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是吗？那你看看，这样呢？” 说完，杨雨薇竟抬起手，想用指甲抠她自己的脸！ 萧炀心中一沉，表面却不动声色，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可笑，你不会以为这就能威胁到我吧？” 杨雨薇冷笑一声。 嚓——！ 右手用力一抓，瞬间，几条血痕布满她娇嫩的脸庞，被抠掉的肉皮还黏在脸上，模样恐怖至极！ 萧炀大怒！脚踏蹉跎迈冲上前！ “艹尼玛！住手！” 杨雨薇嘴角的冷笑更甚，快速后退。 七阶傒咎的速度，丝毫不比萧炀慢。 并且杨雨薇一边退，一边开始脱衣服，很快上半身就衣物尽褪。 萧炀赶紧停下身，偏过头不去看。 “你……你给老子停下！” 杨雨薇停了下来，笑得极其阴险，又将全身脱得一丝不挂。 “怎么了？这女孩长得很不错呀，你不动心吗？” 萧炀不圣母，他深知眼前这人不是真的杨雨薇，是一个被咎占领身体的杨雨薇，而且这里还不是现实，只是玲珑厢中的虚拟。 可身体还是杨雨薇的，眼前的杨雨薇和现实的杨雨薇一模一样。 尤其杨雨薇之前还因为鲜红斑痣极其自卑，现在好不容易治好，找回自信。 萧炀眼睁睁看着傒咎对杨雨薇的身体自残，实在于心不忍。 至于脱衣服，则更加让萧炀难以接受。 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怎能如此下作？ 萧炀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他是一个十六岁的学生。 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咎有多么邪恶。 它们为了达到目的，毫无底线，不择手段。 什么礼义廉耻，人伦道德，全都可以不顾。 杨雨薇妩媚一笑。 “呵~现在可以聊一聊了吗？你不动，我就不动。” 萧炀沉默片刻后，沉声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怎么看穿你的吗？很简单，第一次在奶茶店那里碰到杨雨薇，她还没有被你附身，我猜测你是在商场陷入混乱的时候偷袭了她。 “后面你就去了四楼，号召所有人往电影院里面躲，然后去破坏监控，回到电影院，一个厅一个厅的收割，收割完毕出来，察觉到我在往电影院赶，碰巧又遇见陈锡，就心生一计，装个无辜。” 杨雨薇面无表情，淡淡道：“我为何要装无辜，直接吸收掉陈锡不行吗？” 萧炀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别明知故问好不好？你知道我隐藏了实力，我没猜错的话，我在那个奢侈品包包店里，对那个引起骚乱的猪队友展露实力时，你就在店里对吧？那家店除了女服务员还有你这个咎，只是你灵智高些，知道当时不是我对手，所以跟其他顾客一样逃开了。 “怪不得能进化成傒咎，看来在芽咎的时候你灵智就比较高。你看到我往电影院赶，就先把水搅浑，说陈锡是咎，这样他真是咎的话，你在我心里的嫌疑就会大大降低，再趁我不备把我嘎了，算计是好算计，就是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杨雨薇听到萧炀说她有漏洞，似是有些不悦。 “什么漏洞？” 萧炀低头沉吟道：“在我们三个刚坐下来聊天的时候，我故意说我去了监控室，那个时候陈锡的表情有明显的不自然，说明他有问题，而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杨雨薇不解，满脸疑惑。 “我没有反应不是正常的吗？” 萧炀意味深长地笑道：“噢？是吗？正常人听到我去监控室，的确应该没有反应，可还有一种人，听到我去监控室，也不会有反应，那就是……亲手破坏监控室的人！ “你确定你已经毁坏了所有画面，监控室不可能发现你的身份，所以你完全不担心暴露。” 杨雨薇此时脸色已经不太好看，像极了一些嘴硬的罪犯。 “那你的证据呢！这都是你的猜测！” 萧炀撇嘴道：“其实连证据都不需要，只要没有解除你的嫌疑，一直对你提防就好了。不过你既然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说罢，萧炀从耀深葫中拿出了那个他在监控室找到的东西。 杨雨薇见到该物，脸上一怔。 那是一缕长发。 萧炀手掌心上托着长发，缓缓道：“我在监控室发现了这些头发，是女生的头发，所以在听到你和陈锡互相说对方是咎时，我首先就让你们说都去了哪里，很可惜，你的行程中并没有提到你去过监控室。 “说明你撒了谎，从那时起，你在我这里就进了黑名单。令我没想到的反而是陈锡，后面知道他是咎之后，索性正好，配合你演一波戏，先把他收进藏垢珠，否则要是陈锡被你吸收了，我又得少250柯点。” 杨雨薇盯着那缕头发，不甘心地大声问道：“你凭什么就确定这头发一定是我的！也许是其他女生掉在那的呢！或者是原本在监控室值班的就是个女人呢！” 萧炀本想给杨雨薇一个漠视加鄙视的眼神，但一想到她没穿衣服，眼角的余光又收了回来，只瞥到一抹若隐若现的黄色。 “咳咳，你继承了她的记忆，应该知道她之前患有鲜红斑痣这种疾病，虽然治愈，但在发根处，仍会有淡淡的红色，很巧，教室里，我和敖贝坐她后面，天天上课都能看到，这个小细节，让我确定了这就是她的头发，怎么样？服气了吧？” 杨雨薇胸膛起伏幅度明显增大，面色潮红。 它没想到它一个傒咎，竟会在智力上输给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想象中歇斯底里的咆哮并未出现，杨雨薇呼吸逐渐平静，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诈。 “你对她这么了解，那……你知道她的命宝是什么吗？” 听杨雨薇这么说，萧炀脸色大变！ 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萧炀感觉周围物体开始止不住地旋转。 扶着额头，单膝跪地，萧炀双眉紧锁道：“你……你干了什么！” 杨雨薇冷笑道：“你以为我真的对你怎么看穿我感兴趣吗？我是在拖延时间！你这么聪明，怎么没想到，我一个人怎么能够在一点不毁坏放映厅的情况下，杀死吸收那么多人？” 话音落，杨雨薇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香囊。 “这是她的命宝——雨霏，催发后可以释放无色无味的迷雾，所以我才能不产生战斗痕迹，无声无息收割那些人 ，你现在已经中招，准备等死吧。” 杨雨薇露出诡计得逞的狡黠笑容，却没看到单膝跪地的萧炀，眼里也闪过一丝机智的光芒。 “怎么拖延时间的人……总是觉得拖延时间的只有他一个呢？” 第110章 捡漏 闻言，杨雨薇脸色骤变！ 萧炀原地一个翻滚，躲到一根石柱后面。 嘣——！ 蓄力已久的沉星之术，正中杨雨薇。 将她连人带衣服炸了个粉碎。 萧炀自知在速度上跟傒咎差不多，傒咎又无下限地摧残杨雨薇，便只能想办法先用话把她拖住。 身为寅三班的联络员，他怎么会不知道杨雨薇的命宝是什么。 在带着杨雨薇一个一个厅逛，却没有看到一丝战斗痕迹的时候，萧炀就想到了杨雨薇的香囊。 可是别无他法，只能用缓兵之计，暗中使用沉星之术，只要迷雾不是瞬时生效，将杨雨薇的肉身炸毁之后，命宝就会消失，无法继续产生迷雾。 论演技，萧炀还是有点水准的。 萧炀踉跄地站起身来，晃了晃脑袋。 “丫这后劲还挺大。” 虽然命宝没了，但之前产生的迷雾已经进入萧炀体内，剂量不至于晕倒，可一时半会也无法完全清醒。 七阶傒咎从炸毁的杨雨薇尸身中浮现出来。 这还是萧炀第一次亲眼看到傒咎，整个身形比刀口咎和芽咎要修长不少，高约一米八，宽只有四五十公分，在顶部有一圈白色光环，像呼吸般不停闪烁。 傒咎旋转90度，用尖端对着萧炀，似一把梭子般朝萧炀刺来！ 萧炀心中一沉，这傒咎没了肉体，战斗力也这么强？ 大意了！ 强行扭动身体，萧炀腹部被剌了一条大口子。 “嘶——！我去你大爷，疼死老子了！” 剧痛让萧炀恢复了几丝清醒，只是头依然很晕。 傒咎的攻击未停，调转方向再次杀来。 萧炀勉强恢复一点行动力，匆忙运起承露手往身前一推。 嘭！ 萧炀倒飞出去撞在墙上，体内一阵气血翻涌，脸憋的通红，话都说不出来。 原本以为傒咎会继续攻击，没想到它竟直接钻进了萧炀的身体里！ 这是要附萧炀的身！ 萧炀浑身上下的皮肤时而灰，时而黄，脸上表情不停变换。 这是萧炀在做最后的抗争。 在傒咎入体的前一秒，他催动了束魂之术。 此刻傒咎正在命魂中和萧炀激烈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旦萧炀挺过来，傒咎就会被束魂之术赶出体外。 足足僵持了两分钟，傒咎还是失败了。 萧炀的意志力和抗性，帮助他取得了胜利。 面色苍白如纸的萧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傒咎附身失败，似是有些恼怒，原地蹦跶了一下，继续朝萧炀刺去！ 萧炀深呼吸一口，双眼骤凝，闪过一丝精光。 “轮到我了吧？” 迷雾效果渐渐消退的萧炀，已经不再头晕，恢复战斗力，原地跳起一记鞭腿将傒咎踢飞！ 脚下蹉跎迈跟上，承露手轮番拍打，不善战的傒咎毫无还手之力，两三分钟就被打到动弹不得。 萧炀累得够呛，他体内元力同样所剩无几，催动束咎之术，将这只癸级七阶傒咎收入藏垢珠中。 弄完这一切，萧炀似脱力般瘫倒在地，不想再动了。 外面商场里应该还有漏网之鱼，也许是路人，也许是除咎师，也许是游荡的咎。 他都不想管了，就这么躺在电影院走廊地上，看着时间一秒秒耗完。 随着活动时间归零，画面渐渐变暗。 回到初始白色房间，系统提示。 “束手咎擒活动结束，恭喜你共获得1250柯点奖励。” 1250，其实离萧炀的期望值还有点距离，估计总奖励前三也很难排得上了。 主要是因为杨雨薇身上那只咎，吸收了太多芽咎，导致柯点总额缩水。 不过有总好过无，差不多够用了，萧炀是一个比较懂知足的人。 离开玲珑厢回到宿舍，萧炀看到顾逸才一脸不忿，在一直抱怨。 “我真是服了，我一进场景，还没看清人在哪，脑后被敲了一下，就没意识了，毛都没捞到一根，小样，你怎么样？” 萧氏演技上线。 “哇，你还好意思说呢，你被咎附身了你知道吗？我跟你分到一组，本来是跟你打招呼，结果你直接一笔插过来，我就嘎了。” 顾逸才苦笑道：“那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想的。” 萧炀扶额道：“豆芽你好像有点倒霉体质呀，开学第一晚抢红包，你手气最佳，结果我们全宿舍跟着罚扫，这次又一进去就被秒杀。” 顾逸才略显尴尬道：“额……这都被你发现了，从小到大我都比较衰。” 敖贝接话道：“豆芽，改天我介绍李鱼给你认识认识，中和一下。” 敖贝在活动中赚了800柯点，谢不柔赚了350柯点，就只有顾逸才和萧炀《一无所获》。 …… 晚上七点多，萧炀忽然收到校卡里孟修贤发来的消息。 “晚上八点到九点，去术法楼挑选免费术法奖励，逾期不候。” 萧炀大喜过望，这也能当前三？ 看来还是得靠同行衬托呀…… “好咧，我才1250柯点，老师你确定没搞错吗？” “没错，这次活动许多场景都出现咎类互相吸收同化的情况，导致总额缩水，不过你本来排第四，的确是没有免费术法奖励的。” “那是因为什么？” “卿伊瑟，她排第一，主动放弃了奖励，顺延到第四位。” 萧炀心中微动。 “她知道我是第四，故意放弃的？” “不，她不知道，名次是不公开的。她被提前赐誉，可以随时进抹雀楼的术法库兑换，所以她说把奖励给下一位同学，这样资源利用才能最大化。” “噢，那就行，那我是捡了个大漏。” 如果卿伊瑟知道萧炀是第四而故意放弃，那萧炀不会去领奖，这种施舍式的赠予，萧炀不会要。 不过怎么说也是承人恩惠，加上玲珑厢里杨雨薇的遭遇，萧炀点开卿伊瑟头像，发了条消息。 “我赌你现在在看书。” “没有，在和舍友聊天。” “好吧，那我输了，赔你赌注，请你和你舍友杨雨薇一起吃个饭。” 请人吃饭，一定得提前邀约，越是重要的人，越是要提前几天，否则临时起意约过来，一般不是叫来凑数陪酒的，就是叫来买单的。 这次过了片刻，卿伊瑟才回。 “为什么要请雨薇？” 萧炀记得，答应过卿伊瑟不能骗她。 “束手咎擒跟她分到一个组，她被咎附身成了终极大boss，我把她炸了。” “那为什么要请我？” “你放弃术法奖励，奖励顺延到我了。” “问过她了，可以。” “ok，明晚一食堂二楼见。” 第111章 欢颜固和宓丸 八点刚到，萧炀就去了术法楼。 他目前有1400多柯点，除了免费的术法奖励，他还想再用柯点兑换一个术法。 站在兑换机前刷完校卡后，萧炀看着屏幕清单里琳琅满目的术法，挑花了眼。 他目前急缺一种限制类术法，最好是能够将人固定在某个地方一段时间。 其实萧炀早就想来选了，就是等这个活动结束，才能攒够足够的柯点。 否则看上眼了，柯点不够，只能干着急。 逛商场，还是得发了工资才有底气。 萧炀筛选完毕后，挑了十几分钟，一门术法映入他的眼帘，价格足足要1500柯点。 术法楼的众多术法当中，一般都会有功能简介，而比较高级一点的术法，不仅可以看到功能，还会有创作背景。 这门术法就有一段背景故事。 创作者是一名男性除咎师，他与他的妻子非常恩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校服到婚纱，甜蜜又美满的爱情羡煞旁人。 可太过美好的事物似乎总是不能长久，他妻子新婚不久便查出子宫疾病，永远失去怀孕的可能，同时由于雌性激素分泌过少，引起早衰，不到三十岁鬓角就出现白发，皮肤一日比一日干燥。 丈夫身为除咎师，见妻子如此情况，带她四处求医无果后，只能潜心开发术法，想要延缓妻子的衰老。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三年后，她妻子疾病恶化，撒手人寰。 而就在她妻子去世后的第七天，他的术法完成了。 分子是无时无刻都在运动的，他想到可以用元力调整物质内部分子的活跃程度，能让胶原蛋白和水分流失速度减缓。 只是……他想要使用的对象已经不在了。 他无心再继续研究，放弃功法，归源隐居。 可这门术法流传了下来，并且还具有很大的开发潜力。 这门术法，被这名深情的男子命名为——欢颜固。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萧炀被这好听的名字吸引，被这感人的故事打动。 功能实用，与端诀的适配度又高。 萧炀毫不犹豫摁下兑换键，1500柯点，已经是术法里很高的价格。 系统弹出提示：你有一次免费兑换的机会，是否使用？ 萧炀摁下“是”，欢颜固的修炼方法到手。 不急着退出，萧炀还想要一门能够短时，最好是瞬时的远距离攻击术法。 沉星之术威力是大，阴人也很好用，可每次总要想办法把人困在一个地方，这个难度有点高。 而且一旦一次没炸死，第二次对方就有防备了。 像陆行简这种聪明人，萧炀就从来没炸到他十环过。 挑了很久，萧炀看到一门合适的术法。 名字叫宓丸。 利用大拇指和小拇指作为正负阴阳两极，将元力以两个不同向量运转汇聚于中心点，发射出去后碰到物体便会爆炸开来，一切归于沉寂，故取名为宓，施法时间短，兑换柯点1200。 萧炀越看越喜欢，忍痛按下兑换键，感觉心在滴血。 痛并快乐着。 看了眼校卡里仅剩的200多柯点，萧炀想了想，干脆明晚吃饭把孟坤和施妍秋一起喊上。 嗯，能省一顿是一顿，反正都要请。 联络好之后，迫不及待想要练习新术法的萧炀，直奔除咎中心。 四十分钟后，萧炀基本掌握了欢颜固的要领。 欢颜固可以让物体的分子运动状态趋于平缓，需要对元力有较为精准的控制，同时元力消耗并不小。 萧炀调了一个癸级六阶芽咎试了试手，使用欢颜固让芽咎下方空气分子运动状态黏性增加。 果然，芽咎就像是陷入泥潭一般，移动起来十分迟缓。 萧炀颇为满意地的点点头，冲上前几下承露手帮它解放。 又花了半个小时，宓丸萧炀也学会了。 催动之后，大拇指和小拇指之间会瞬间出现一颗蕴含两极向量的小球。 萧炀尝试往前将宓丸对着一块石头射去。 嘣的一声，半米大小的石头四分五裂。 萧炀微微皱眉，说这是螺旋丸吧，又不是靠旋转，而是靠撕扯和压缩，威力还不错。 只是这手势…… 萧炀看着自己使用宓丸时的手势，陷入了沉思。 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张开，其余三指并拢合于掌心。 发射时就像蜘蛛侠在发射蛛丝。 感觉不伦不类，有点别扭。 而且像是用手在比数字六，萧炀担心被陆行简看到，肯定又要被嘲讽是个老六。 不过也不一定，万一大白脸的桃源没有老六呢…… 在玲珑厢中将这两个术法熟练度提高到一定程度后，萧炀退了出来，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晚上，萧炀去到食堂，却只见卿伊瑟一人赴约，身穿雾凇蓝短袖和白色休闲裤，肤白胜雪，不可方物。 “哇，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另一位小仙女呢？” 卿伊瑟淡淡道：“她去校医室了，没跟你说吗？” 萧炀微怔，打开校卡一看，还真有条杨雨薇的未读消息。 “不好意思萧炀同学，倪老师那边还有两次疗程，时间不能耽误，只能失约了，你们玩开心哦！” 萧炀眼轱辘一转，表情变得邪恶起来，摩拳擦掌道：“嘿嘿嘿，既然只有我们两个，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卿伊瑟神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你再这样我就拍照发到班群。” 萧炀立刻收敛，苦笑道：“哎呀，开个玩笑嘛。” 卿伊瑟望了望周围，轻声道：“不是说还有两个学长学姐吗？” 萧炀点头道：“嗯，他们还没到，我们先找个地方坐。” 两人落座后，卿伊瑟问道：“雨薇说她在活动场景里碰到你之后，刚去三楼不久就被咎偷袭，她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萧炀两手搭在食堂餐桌上，语气不急不缓将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略过了杨雨薇脱衣服自残这件事。 卿伊瑟听完后，双眼如盈盈秋水般盯着萧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萧炀被盯得有点发怵，摸了摸自己的脸。 “额……我又变帅了？” 卿伊瑟正色道：“除了你说的这些，没有其它隐瞒我的了？” 萧炀心中一沉。 我靠？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吗？ 无奈，萧炀只能如实说出来。 说完后，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不敢直视卿伊瑟的眼睛。 卿伊瑟也不说话，两人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良久，卿伊瑟做了一个动作。 萧炀察觉到后，视线就一直锁定，挪不开眼。 只见卿伊瑟秀眉微蹙，玉齿轻咬如樱桃水嫩的下唇，像是受了委屈的娇弱女子，我见犹怜。 她柔声发问：“你真的……一点都没看吗？” 萧炀双手往前推出，像加了活塞泵一样，飞速左右摆动。 “不不不不！我发誓，一点都没看到！” 听萧炀这么说，卿伊瑟微微噘起嘴，问了萧炀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问题。 “那当时如果是我，你会看吗？” 萧炀倒吸一口凉气，直到再也吸不进去，才缓缓吐出。 “实不相瞒，我会，可能还会一直盯着看。” 卿伊瑟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笑得有些耐人寻味。 她将白皙的手腕抬至嘴边，对着校卡闪烁的圆点轻声开口。 “雨薇，怎么样，都听到了吗？” 萧炀双眼瞪得溜圆，“卧槽！你玩阴的啊……” 第112章 茶花开了 “噗……哈哈哈！”卿伊瑟捂嘴轻笑出声，“骗你的啦，没有连语音。” 萧炀佯怒道：“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小心我告诉陶主任说你班长欺负班里同学。” “谁要告诉陶主任呀~” 一道动听的女子声音从旁边传入萧瑟两人耳中。 是施妍秋和孟坤来了，两人牵着手，还穿着红色t恤情侣装。 “坤哥，秋姐，坐坐坐！”萧炀笑着起身迎接，对卿伊瑟说道：“给你介绍一下，我入学时接引我的两位学长学姐，孟坤，施妍秋。” 施妍秋轻笑道：“这位你就不用介绍了，小样，我是真没想到你说带同学一起来，竟然是她，提前赐誉的天才少女，卿伊瑟，咱们学院早就传开了，真人比照片还要漂亮。” 卿伊瑟微笑道：“妍秋学姐过奖了。” 施妍秋本就热情，主动挨着卿伊瑟坐，让孟坤去和萧炀坐。 施妍秋对萧炀悄悄使了个眼色，耐人寻味地笑道：“可以啊，好福气。” 萧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想张嘴说什么，卿伊瑟抢先道：“学姐，你误会了，我们是普通朋友。” 此话一出，萧炀脸上笑容停滞了片刻，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转瞬即逝。 他站起身来强颜笑道：“我去弄吃的，麻辣香锅和麻辣烫，你们稍坐一下。” 待萧炀走远，施妍秋凑近道：“学妹，你好像伤了小样的心呐……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 卿伊瑟看了眼萧炀离去的背影，缓缓点头：“目前……还只是普通朋友。” 目前……还……施妍秋能在学生会担任重要职位，察言观色的本事不低，敏锐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种暧昧期最是让人欲罢不能了。你看你就不知道学着点，像块木头一样。” 后面一句是施妍秋对孟坤说的，孟坤憨憨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过了十几分钟，萧炀端着饭菜回来，四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孟坤主动问道：“小样，你这次活动赚了多少柯点？” 萧炀满脸遗憾，脱口而出。 “别提了，被一个舍友老六给阴了，啥也没捞到。” 孟坤鼓励道：“无妨，以后这样的活动还会有的。” 施妍秋浅笑道：“是，主要还是咎吏，只要咎吏能过，学校给的柯点一般都够支持玲珑厢修炼和日常开销了，要是考核咎吏过不了，不仅要留级重修，还要和那些受处分的人一起去禁地接受惩罚。” 萧炀夹菜的动作瞬间停住。 “受处分的人？” 施妍秋点头道：“嗯啊，处分越严重，禁地里面对的惩罚也越严重。” 萧炀哭丧着脸，“什么惩罚？” “小样你这么感兴趣干嘛？你被处分了？” “军训的时候在食堂跟别人动手，陶主任给了个留校察看一年。” “啊？！”施妍秋和孟坤同时惊声道。 施妍秋眼里露出同情的目光，“这可是顶格处分，惩罚肯定不轻。” 萧炀试探性地低声问道：“秋姐，具体是什么惩罚啊？” 施妍秋和孟坤对视一眼，眼里那股惊慌之色一闪而过。 “具体我不能说，总之很恐怖……比咎还恐怖。” 听到比咎还恐怖，萧炀心中一紧，随后忿忿道： “没事，反正对面跟我动手那人，他也是留校察看一年，我不亏。” “哈哈哈哈，你心态是真好。” 一顿晚饭很快就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孟坤和施妍秋去生活中心购物，卿伊瑟转身离去，萧炀本想提出送她回宿舍，在路上再聊一聊关于抹雀楼的事情。 可一想到刚才餐桌上卿伊瑟说和他只是普通朋友，萧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神情中有些落寞。 谁料卿伊瑟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身低语道：“我……我们宿舍下面草地上的茶花开了，很漂亮，一起去看看吗？” 萧炀愣了片刻，笑嘻嘻道：“走，去见识一下。” 两人并肩走在校道上，肩膀与肩膀之间不足一寸之宽，皆沉默不语。 一男一女在校道上悠闲散步，即便不是情侣，起码也能说明双方互有好感。 别看萧炀平常油嘴滑舌，此时心里依然怦怦直跳，小鹿乱撞。 可离女生宿舍越来越近，再不说话，这么一直尬下去，机会就白白浪费了。 萧炀率先开口，打破沉寂的氛围。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有点好看？” “拜托，土味情话太油腻了吧，你今天……有点开朗？是解放天性了？” 听到解放天性，卿伊瑟轻笑出声。 “开学以来，我只跟男生吃过两次饭，第一次是跟你，第二次还是跟你，跟男生单独在校道上压马路也是第一次，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闻言，萧炀内心的小鹿已经不再是乱撞，而是发疯似的哐哐往死里凿。 萧炀咽了口口水，“什……什么意思？” 卿伊瑟微笑中带着一丝俏皮。 “因为每次都是你请客呀。” 萧炀整个人尬住，伸出大拇指，“真有你的，把我当大冤种是吧，学到了。” 卿伊瑟笑得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经过一顿玩笑，两人感觉气氛轻松不少，萧炀轻声问道：“班长，我想问下抹雀楼这个组织，你了解很多吗？能不能跟我说说？” 卿伊瑟淡淡道：“就是个麻将馆，我只认识他们首领，其余不熟，不过成员之间氛围很好，也没有太多规矩，你想去这里？” 萧炀郑重地点点头。 卿伊瑟追问道：“是因为我吗？” 萧炀想了想，抿嘴道：“主要还是这组织对我胃口。” “我不对你胃口？”卿伊瑟莞尔一笑。 萧炀是真感觉卿伊瑟越来越欢脱了，苦笑道：“你矜持一点好不好，当个女神没一点包袱的吗？”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萧炀和卿伊瑟的视线瞬间被那一片花海吸引。 草坪上一大片山茶花，花瓣层叠，柔软娇嫩，有粉色，有红色，由于刚刚到花期，还有许多含苞待放的白色，加上黄色花蕊的点缀，犹如一群在月光下亭亭玉立的少女，微风拂过，翩翩起舞。 “喂！怎么又是你！离女生宿舍远点！” 唯美时刻，总是会有人不合时宜地来打搅。 萧炀顺着声音看去，是上次那个暴躁舍管大妈，娥姐。 “额，娥姐，我就是看看花，你别激动。” 卿伊瑟帮萧炀说道：“是，娥姐，他看完就回去了。” 娥姐狠狠瞪了萧炀一眼，才悻悻离去。 萧炀望着盛开的茶花，幽幽叹道：“真的很美。” 又转头看向卿伊瑟，喃喃道：“花美，人更美。” 面对如此直白的夸奖，一向应付自如的卿伊瑟也只能含羞低头，轻笑不语。 有时发自内心的真诚诉说，胜过太多花里胡哨的套路。 卿伊瑟低声道：“我先进去了……” 萧炀大方地挥手告别。 刚走几步，卿伊瑟转身大喊。 “萧炀！” 萧炀愣住，也转过身来，面露疑惑。 卿伊瑟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甜美又温柔。 “茶花的花期很长。” 萧炀瞬间懂了，笑得很灿烂。 “是，而且年年都会开。” 年华温柔岁月，花开芬芳流年。 每位少年少女的青春里，都有自己独特的印记，专属的回忆，是以后每每想起，都会忍不住悸动的小情绪。 在萧炀和卿伊瑟心中，从这一刻起，茶花就有了不一般的意义。 第113章 高手过招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进入十一月的白鹿学院，气温逐渐转凉。 到十二月初时，气温已只有十几度，愚溪河边的晚风微微有些刺骨。 与室外的萧条不同，511男生宿舍内一片热火朝天。 加上512宿舍四人，一共八人，正在激烈呐喊。 “看我不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南蛮入侵！我没有心！” “杀！” “五谷丰登！寸草不生！” “桃园结义！” “爸爸！” “亲爹！” 《三国杀》是八个人桃源中都有的一款棋牌类游戏。 白鹿学院学生，在假期从桃源回学院时，可以偷偷携带一些东西回来，比如桌游、手办、小说、漫画等等。 甚至还有人携带平板电脑，虽然学院宿舍没法充电，但是趁着有电，他们会用校卡把一些电视剧电影录下来，在校园公众号或者论坛上进行买卖。 学院老师们当然知道这件事，这种行为在学生守则里也是明令禁止的，不过老师们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查的力度不大，毕竟他们有时也看…… 何况困在学院这种封闭式管理的地方，不整点乐子，总是去熬蛋，迟早把孩子们熬疯了。 一年级生只有寒暑假可以回桃源，所以这盒《三国杀》是黄元基从高年级学长那里花了20柯点买过来的。 两个宿舍的人平常就拿这个游戏来打发时间，消愁解闷。 玩得正在兴头上，萧炀校卡突然来了条消息。 萧炀点开一看，神情微变，眼里闪过一丝异色，站起身来，大声道：“不好意思，各位兄弟，孟老师找我有点急事，我得走了。” 黄元基抱怨道：“不是吧，正开心呢！” 戴茗扭扭捏捏道：“就是呀~怎么这个时候走~小样你真讨厌~” 萧炀抱拳道：“联络员是很多破事的，我也不想扫兴，下次请大家喝饮料。” 说完，萧炀迈步想走，被谢不柔一把拉住。 “哎哟，小样，不急嘛，玩了这把再走。” “就是就是，我好不容易当把主公。” “很快就结束了，我诸葛连弩已经安排上了。” 众意难违，君子成人之美…… 可萧炀不是君子，他是匹夫。 他拉开宿舍门，以连珠炮般的语速留下一句话，随后溜之大吉。 “我是内奸我摊牌了！老黑和大富是忠臣！” 错愕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萧炀早就没影了。 “小样你真的狗啊！” “混蛋！你今晚睡走廊！” …… 萧炀走得如此匆忙，并不是因为孟修贤找他，而是……庞钦仙找他，只有五个字。 “速来悠然亭。” 此时晚上十点半，校道上人不多，明亮的路灯下，有些蝇虫乱飞。 萧炀从北桥绕到悠然亭，庞钦仙已经到了，正坐在石凳上，捋着胡须。 “来了，坐。” “好咧。” 一分钟后，陆行简也到了，两人都是用了蹉跎迈，从北桥绕过来。 庞钦仙依旧是一袭白袍，萧炀见过庞钦仙好几次了，每次似乎都是这件白袍，却总一尘不染，洁白无垢。 庞钦仙轻笑道：“看来蹉跎迈都用得很熟练了嘛。” 萧炀笑嘻嘻道：“那是，还得多谢院长，没蹉跎迈的话，在玲珑厢里我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庞钦仙满意地点点头，“不耽误时间了，这次来就是通知你们，第一次特制咎吏已经制作完毕，双人咎吏，你们要一起进入场景，通过的话，每人2000柯点。” “哇！”萧炀两眼放光，陆行简明显也来了兴致。 庞钦仙收敛神情，正色道：“别高兴的太早，奖励多，意味着难度也大，首先，你们只有一次机会，不能像考核咎吏那样，还能考多次。其次，这次咎吏是限时咎吏，时间很短。最后，你们两个都是癸级七阶，而这次的咎……会是九阶。” 萧炀皱起眉头，陆行简同样神情凝重。 “束手咎擒”活动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萧炀目前是癸级七阶六个窍穴。 庞钦仙淡淡道：“知道不容易了吧？不过不要知难而退，应该迎难而上。” “院长。”萧炀神情严肃道。 “嗯？” “我不是因为难才皱眉。” “那是为何？” 萧炀目光坚定，沉声道：“我希望院长下次不要告诉我们限时、咎的等级这些信息。” 陆行简附和道：“我也有同样的诉求，希望院长同意。” 庞钦仙怔住了。 他好久没从学生眼中看到如此倔强又充满热忱的目光。 良久，庞钦仙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倒是我说错话了，为了赔礼，我会增加一个额外奖励。” 萧炀笑眯眯问道：“什么额外奖励？” 庞钦仙微眯着眼，意味深长地道：“通过了就知道了。” 萧炀无语，他好像有点知道孟修贤的谜语人属性是哪里来的了。 陆行简问道：“院长，什么时候可以去考？” 庞钦仙轻声道：“三天之内，随时可以去考，已经在后台绑定了你们俩的校卡，进入任何一个玲珑厢都可以看到特制咎吏，具体时间你们二人自己商量好，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萧炀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院长，卿伊瑟也有特制咎吏吗？” 庞钦仙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瞥了萧炀，轻捋胡须道：“你小子总那么关心人家干嘛，喜欢人家？” 萧炀咧嘴笑道：“院长您看哈，咱们庚子届自创功法的五个都是男生，卿伊瑟一个女生是不是太孤单了？如果她也有特制咎吏的话，您看有没有一种可能，把我跟她弄双人咎吏，让大白脸一个人去考特制咎吏？或者让他和鸡……孔熠天一组也行。” 咚！ 庞钦仙抬起两指对身前一敲，虚空中炸出一阵闷响。 萧炀感觉头顶被重重击打了一下，痛呼出声。 “哎哟——！” 庞钦仙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以为这是过家家？还能随便调？那要不你来当院长，一切听你安排。” 萧炀不停揉着头顶，口中倒吸凉气。 “错了错了，一切听院长安排。” 庞钦仙没好气地道：“卿伊瑟不用特制咎吏，她被提前赐誉后，每个月有抹雀楼专门提供的培养柯点，还有抹雀楼的定期考核，孔熠天他们三人的特制咎吏都是单人进行。” “知道了知道了，院长用心良苦。”萧炀感觉头顶已经肿起来了。 “哼！”庞钦仙拂袖而去，顷刻间消失不见。 陆行简憋不住了，冷冷一笑。 “让你嘴贱，活该。” 萧炀撇了撇嘴，“赶紧，约好时间，我对那额外奖励很感兴趣。” 陆行简思索片刻，道：“明天周一，晚上人少，十一点整，除咎中心三楼。” 萧炀点头答应，坏笑道：“就这么定了，你在此处别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 陆行简立刻回应：“我吃两个就够，剩下的都给你。” 萧炀冷哼道：“你还吃两个？橘子皮泡点水喝喝得了。” 陆行简淡淡道：“《四世同堂》里没这句话。” 第114章 韶华如驶 第二天晚上，萧炀和陆行简如约来到除咎中心三楼拟元室。 两人找了个相邻玲珑厢，躺了进去。 界面左上角多出一个模块，大红色的“特制咎吏”四字。 萧炀点击之后，进入到白色初始房间，陆行简很快出现在他旁边。 萧炀没有再和他拌嘴，语气严肃道：“院长说，只要通过，每人都有2000柯点，没说我们两个可不可以死，如果死一个，另一个活下来也算通过的话，请你自觉点牺牲。” 陆行简淡淡道：“你要死死远点，别牵扯到我。” 两人摁下确定键，进入到第一次的特制咎吏当中，名字叫——韶华如驶。 画面一转，再睁开眼，萧炀发现自己在一辆中巴车上，旁边坐着陆行简。 左上角有一条规则。 保证正常人一个不死的情况下，将咎诛杀或收服视为通过。 萧炀抬头看了看，二十人满载的中巴车上几乎没有空座。 炎热的大夏天，空调系统不知是坏了，还是抠门司机不舍得开，破旧的中巴车内闷热的像个烤炉。 此时中巴车正行驶在乡间小道，前方是上坡，似乎是山路。 萧炀和陆行简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要抓紧时间定坎！ 界面上没有倒计时或者正计时，庞钦仙却说是限时咎吏，这就意味着一定要争分夺秒。 萧炀从耀深葫里掏出一只笔和笔记本递给陆行简，两人立刻行动，来到司机旁边的座位。 这里坐着一个穿白色西装衬衫，戴眼镜，看起来像是成功人士的中年男子。 萧炀露出一副阳光又无邪的笑脸。 “您好，可以耽误您一两分钟吗？我们是黄粱传媒的实习生，想就附近的乡村发展情况做一个简单调查。” 中年男子见到是两名清秀少年，态度还算比较友善，笑道：“可以的。” 陆行简蹲在一旁，一手持笔，笔记本放在膝盖上，有模有样地作聆听记录状。 萧炀热情笑道：“太谢谢了，稍后问您几个问题，您按真实想法回答就好，首先需要您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噢，我姓马，是一名律师。” “马律师您好，请问您对这片乡村周围有什么建议呢？” “这次去棱谷乡是找我一位委托人了解情况，我是第一次，所以并不是特别熟，要说建议的话，就是听说这里路比较窄，山路又比较陡，可以拓宽一点吧。” “好的，非常感谢！” 陆行简记录得很详细，看样子也是个老演员了。 就这样，萧炀迅速把车里所有人都问了一遍。 有些配合，有些不配合，有些简略，有些详细，不过基本信息都大概了解了，大概花了十分钟左右。 这趟车开往城区和一个叫棱谷乡的偏僻村落，村子在山中间，进出只有这趟中巴一种公共交通工具。 车上除了那位律师、萧炀和陆行简，还有十二人。 一位青年医生，被城里医院派去乡下巡回医疗，其实就是锻炼吃苦，和律师一样，第一次来。 一位政府公职人员，去探亲，很少来，一两年来一次。 一个包工头，棱谷乡有条河要建桥，是他承包的，之前很少来棱谷乡，近期来得比较多。 一位初中生，家住棱谷乡，一两个月回一次。 七位民工，都是包工头手下的散工，去棱谷乡工地修桥的。 最后一位是司机，大腹便便的油腻大叔，头发稀疏，一边开车还一边抽烟。 问了一圈下来之后，萧炀和陆行简回到座位上。 陆行简把笔记本摊开，上面记录着每个人的职业，姓名和目的，以及谈话内容。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司机的一声大吼。 “不好！刹车失灵了！！” 车里顿时乱做一团，不少人吓得惊慌失措。 萧炀和陆行简同时心中一沉，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庞钦仙说这是限时咎吏了。 此时是下坡路，前方一百米就是一处急转弯，栏杆外便是悬崖，现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过弯，只会侧翻滚落山下，人车共毁。 这种情况下，怎么保证一个路人不死，还要把咎弄死？ 电光火石之间，萧炀和陆行简迅速做出决定，两人眼神隐晦地交流了一下，同时伸出手，指向了笔记本上同一个名字。 陆行简装作害怕状，站起来在车里疾步行走。 忽然！ 他猛地朝一个人扑去，两人撞破窗户，滚到了外面的山坡上。 其余人也想效仿，被萧炀大声喝止。 “不想死就都别动！” 萧炀一个跳步来到车头驾驶位置，闭上双眼，全力催动欢颜固，让车轮及其周围的分子运动趋于稳定，尽可能减缓车轮转速。 一缕缕纯净的白色元力渗透到车轮中去，萧炀五官扭曲，显得极为吃力。 看着离悬崖边越来越近，萧炀从牙缝中挤出字来：“去车后面……坐着别动……” 众人没见过这神乎其技的白色光芒，可他们能感觉到车速的确降下来了，纷纷跑到车后排坐好。 萧炀庆幸自己练了一个月的欢颜固才来考这次咎吏，否则一定过不了。 这一个月内，他和陆行简没少切磋。 陆行简同样兑换了一门限制类术法，不过只能对活物使用，那么车上就先暂时交给萧炀，他去将那名被咎附身的人扑出车外。 萧炀之所以不让路人跳车，是因为风险太大，先不说七八十码的速度跳下去有一定概率直接嘎掉，受伤是肯定的，万一陆行简拖不住，这些受伤的人对咎来说就是羊入虎口。 哪怕死了一个路人，这任务也会失败，所以萧炀选择让所有人留在车内，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不过……萧炀低估了用术法强行停住一辆速度七八十码的中巴车的难度。 欢颜固被催发到极限，萧炀全身经脉火辣辣的疼，大周天满功率运载，中巴车还是离悬崖边越来越近，已不足十米。 车上许多人看都不敢看，闭着眼把头埋在前座靠背后面。 还有几名民工发出绝望的呼喊，不该搭上这班车。 萧炀全身肌肉紧绷，脖子上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闭眼从喉管里挤出一声怒吼。 “啊——！给我停住！！！” 身体向后弯成弧状的他，膝盖都快贴到车上的地板。 嘭！ 中巴车撞到了护栏，众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司机大哥的魂都快没了，脸色惨白，他亲眼看到一小半车身悬在半空，所幸还是生生停了下来！ 车里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心还没放下，只是在庆幸刚才还好听了萧炀的话去了车后排，如果在前面，车的重心靠前，现在肯定就掉下去了。 萧炀超负荷催动术法，此时脑中有根经脉像火烧一样，每次血液流过都会有刺骨般的疼痛传来。 萧炀很想坐着休息，可他不敢乱动，怕一动中巴车就跟着动，他只能气喘吁吁道：“大家都不要乱动，一动全车人都没命……等我回来……” 说完，萧炀缓缓站直，看准窗外的空地，一个侧跃冲了出去。 回头看了眼中巴车，纹丝未动，他才放心朝陆行简那边跑去。 跑到一半，听见一声巨响。 嘭！ 陆行简倒飞而来，萧炀赶忙用承露手接住，可力道太大，萧炀脚下的鞋在马路上留下两条深深的擦痕才勉强停住。 陆行简擦掉嘴角边的鲜血，面色凝重，沉声道：“很难缠，癸级九阶的矶咎。” 第115章 矶咎 刀口咎，傒咎，矶咎，是芽咎进化后的三种形态。 也是低级咎类中最常见的三种。 不同于刀口咎凶残暴虐，傒咎阴狠多智，矶咎的特点是防御。 萧炀看着前方二十米开外，一个彪形大汉如一辆坦克般冲来，正是那位承包了棱谷乡修桥工程的包工头。 萧炀和陆行简采访完后，其实还不能百分百确定谁是咎，直到司机喊出刹车失灵，他们二人瞬间想通一切。 中巴车破旧不堪，用的是老式油刹，这种油刹并不像气刹在连续下坡路时容易失灵，加上这趟中巴经常跑山路，会定期维护，刹车失灵的概率极小，只能是被人动了手脚。 动手脚的人必须要清楚这段去棱谷乡的路，才能保证车出事的地方够偏僻，够隐蔽。 那么第一次来这里的人，嫌疑就能基本排除。 车上只有三个人对这段路谈得上熟悉，一个是司机，一个是家住棱谷乡的初中生，一个就是近期经常跑工地的包工头。 首先排除司机，如果司机是咎，路上经过了两道桥，他完全不用等到山坡上再动手，直接往桥下一冲，借由河水掩护，更好吸收那些濒死之人。 更加不会出声提醒，所以那一喊，反而是将司机嫌疑彻底排除。 然后就是初中生，一位初中生，极少能对汽车结构十分了解和熟悉，加上他们学校是寄宿学校，平常封闭式管理，一放学赶到车上就要发车了，基本没有提前动手脚的时间。 最后就只剩下包工头，他工作时间自由，对路段熟悉，而且还一次性拉上了七个民工，能够承包一座桥的老板，怎么会连私家车都没有，还要来坐这种空调坏了的老式中巴车，就是为了把七个民工当成修炼资源。 在司机喊出刹车失灵的时候，萧炀和陆行简观察车内众人反应，只有包工头假模假样，浮夸地表演惊慌，两位少年老戏骨，一眼就识别出了他那拙劣的演技。 萧炀低声对陆行简道：“我建议前后夹击，专攻要害。” 陆行简点头道：“矶咎力大，小心别被抓住，会被甩到山崖下。” 说罢，两位少年迈着同样娴熟的蹉跎迈，一左一右朝包工头攻去。 这名包工头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健硕，神色狠戾，气势汹汹！ 萧炀在离包工头十米左右停下，右手呈数字六状，大拇指指尖闪耀红色微光，小拇指指尖闪耀蓝色微光，混在一起变成一颗苹果大小的紫色元力球。 正是他一个月前兑换的术法，宓丸。 咻！咻！ 连射两发宓丸，正中包工头胸口，发出砰砰两道爆炸声。 紫色烟雾弥漫，将包工头笼罩，缓缓散去之后，却只有衣物被打掉，不见任何伤口，露出精壮的肌肉，盯着萧炀，满脸不屑。 萧炀眉眼微挑，“魔鬼筋肉人是吧？” 宓丸破不了防着实让萧炀有些吃惊，要知道同为矶咎，萧炀在玲珑厢里跟七阶的打，宓丸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 包工头刚想奔向萧炀，将他撕个粉碎，忽然！ 高空中一圈圈白色光晕自上而下将包工头笼罩，他立刻征在原地不动。 正是陆行简，趁着宓丸爆开，紫色烟雾环绕时，跳向半空使出了他的限制类术法——断魂定！ 中此招者，大脑的神经元会被元力阻碍，导致下达指令给身体后，会延迟一段时间。 简单讲，就是反射弧变长。 包工头往前奔跑就像变成慢动作，十分迟缓。 趁此机会，萧炀和陆行简齐齐近身，居易扇的扇骨敲在包工头脖颈处和肋下砰砰作响。 可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灰色屏障萦绕在包工头周身，陆行简的攻击几乎都被隔挡在外。 只有萧炀的承露手可以破防，一掌打在心脏处，有明显的凹陷。 正当萧炀想再来一掌时，断魂定的效果消失了！ 包工头暴喝一声，气息爆发，一拳一个，轰向萧炀和陆行简！ 砰！砰！ 两人匆忙之间格挡，双双倒飞。 萧炀只感觉被一记大铁锤击中，双臂发麻，重重摔在地上。 陆行简就在他旁边，沉声道：“矶咎不仅防御力强，对术法的抗性也强，所有术法在它身上持续时间都会缩短。” 萧炀甩了甩手，骂道：“这九阶矶咎附在人身上，力气是真大，我只能勉强破防，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白脸！” “嗯？”陆行简已经习惯了萧炀对他的这个称呼。 既然无法反抗，就只能默默接受。 萧炀指着路上一块区域，严肃道：“把它拖在那里两分钟，可以吗？” 陆行简瞬间明白萧炀的用意，只有全功率的沉星之术，才有希望干掉这个九阶矶咎。 陆行简没把握，眉头紧锁，沉声道：“我尽力。” 说罢，脚踏蹉跎迈奔向了矶咎。 陆行简不擅长强攻，却有极强的韧性，此刻他利用蹉跎迈不断拉扯，包工头的拳头砸在他身上，受力区域明显会淡化，似水滴般清澈，正是可以抵挡承露手的神奇术法——云英缥缈身。 再加上断魂定与居易扇的灵冲，一时半会还能拖住包工头。 萧炀没有耽误丝毫时间，体内元力不停调动周围物体的元力，在高空中疯狂汇聚，发生反应。 陆行简不断和矶咎周旋，可矶咎力道实在太大，一分钟后陆行简便再次倒飞撞在山壁之上。 落地之后没有片刻停滞，顾不上体内气血翻涌，陆行简如弹簧般再次冲向矶咎。 矶咎都觉得烦，皱眉怒吼道：“给我滚开！” 可陆行简就像一块牛皮糖，打又很难打死，赶走之后就立刻黏上来。 反复几次之后，陆行简身上衣物多处破损，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 云英缥缈身能卸掉力道，也是有极限的。 终于，在一次被击中后，陆行简倒地不起，矶咎一脚踹在他腹部。 嘭！ 陆行简喷出一大口鲜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白脸！”萧炀在旁边担忧地大喊，心急如焚。 矶咎望着没了动静的陆行简，冷哼一声，刚转身想走，感觉肩膀被人拉住。 回头一看，是面容坚毅，眼神如刀的陆行简，不知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 矶咎恼怒至极，抬手一拳，被陆行简下蹲躲过。 陆行简伸出两指，自下而上朝矶咎双眼插去，被矶咎单手呈掌立于眉间挡住，随后一脚踹在陆行简胸口。 “噗——！” 这次吐出的血更多，他终究是拖不住了。 萧炀的沉星之术刚刚完成，高空中开始出现淡淡白色亮光。 陆行简暗暗叹气，来不及了，照这个速度，沉星之术落下时，矶咎已经离开范围了。 矶咎快速举拳杀去，没几秒就冲到萧炀身前。 就在这时，令陆行简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 高空中的白色球形爆弹，竟然没有砸向之前萧炀指的那块区域，而是径直砸向了萧炀身前！ 陆行简心中一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矶咎完全没察觉到这个白色爆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等他意识到已来不及躲避。 萧炀施法完毕立刻疯狂后退。 嘣——！ 耗费巨量元力的沉星之术，正中矶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这片山坡。 第116章 你还年轻 沉星爆炸之后，萧炀立刻冲到陆行简身边，伸出手问道：“喂，死不了吧？” 陆行简一把握住，站起身来，咳了好几声才将气顺过来。 “这个预判不错。” 萧炀是第一次听到陆行简夸自己，舒心一笑。 “还行，也是运气好。” 陆行简轻声问道：“你怎么确定我拖不了那么久，敢把区域提前设置在自己身前？要是我拖住两分钟，你却砸了空，咱俩必败无疑。” 萧炀不假思索，微笑道：“因为我想了想，如果我去拖，我也拖不了两分钟。” 陆行简一愣，心中微动。 在我眼里，你是跟我一样强的人。 陆行简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忽然神色一变，瞳孔骤凝！ “小心！他还没死！” 萧炀猛地回头，烟尘散去，那名包工头从乱石堆里爬了起来。 整个左臂被炸毁，半张脸血肉模糊，身上被鲜血染红，耷拉着一条腿，模样极其骇人。 萧炀啐道：“艹，大意了！早知道去检查下他死没死，你还能打吗？” 陆行简此时缓过来了，沉声道：“还有余力，他这副模样已经没什么战斗力，用远攻就好，注意等会的矶咎本体。” 陆行简抬手展开居易扇，想要发射灵冲。 萧炀老六专用手势就绪，想要发射宓丸。 两人忽然看到了什么，动作同时停住，眼里震惊之色愈浓。 几乎不成人样的包工头只剩右臂和右腿还能动，他缓缓张开手，里面竟然是一个沾满血渍的微型遥控器。 半边脸没有皮肤的包工头，一口白牙和突出的眼球甚是吓人，狞笑道：“你们动一下试试，只要我一按，车里的人全都要死。” 萧炀和陆行简对视一眼，两人都渐渐放下了手。 既然能对刹车动手脚，那么装个炸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萧炀低声怒骂道：“炸成这样都没把这遥控器炸坏？” 陆行简提醒道：“他是躲闪不及，第一时间用右手保护住了。这是咎吏，不是现实，出现这个情况是设定好的，一定有解，别轻举妄动，好好聊。” 包工头像一头厉鬼，对着萧炀和陆行简喝道：“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萧炀还想说什么，陆行简摁住他肩膀，接话道：“除咎师斩除咎恶乃天职所在，何来管闲事一说？” 包工头指着自己头，恨声道：“告诉你们，这人叫黄威，我附身在他身上，是他自己要求的！你们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 此话一出，萧炀和陆行简心中一惊，自己要求的？ 黄威用手指了指山崖下，怒喝道：“你们两个！跳下去！” 萧炀和陆行简面色凝重。 跳，还是不跳。 不跳，看黄威这架势，随时有可能摁下去，一车人都得嘎。 跳，萧炀和陆行简估计得嘎。 为了确保车上路人的安全，萧炀和陆行简只能先慢慢移动到山崖边。 望着下面高达上百米的落差，两人心里都有些发怵。 萧炀声音有些颤抖：“你比较帅，你先跳。” 陆行简清晰听到了萧炀咽口水的声音，缓缓道：“你先。” “我腿麻了，你先。” “你跳我就跳。” 萧炀感觉这句话在哪部电影里听过，感觉怪怪的。 “快跳——！” 黄威一声大喊，萧炀和陆行简像是接收到指令般纵身一跃。 黄威拖着残腿，缓缓挪到崖边，想确认下两人是不是摔死了。 刚把头探出去，黄威脸色大变！ 只见萧炀和陆行简都挂在峭壁纵深三四米远的地方，并未掉落。 萧炀靠的是承露手，十指深深插入岩石之中。 陆行简靠的是居易扇，双手持扇挂在一块突出的尖石之上。 两人正用锐利的目光盯着黄威。 黄威怒上心头，立刻按下遥控器，可大拇指到了按钮边却怎么也按不下去，像是碰到了一层无形阻力。 是萧炀拔出一只手，使出了欢颜固，让遥控器周围的分子延滞。 与此同时，陆行简迅速发力飞起，空中一记断魂定命中黄威，然后接了一个后空翻，翻转过程中在黄威眼皮底下夺走了遥控器，潇洒落地。 黄威被短时定住，拼命想移动身体，恨不得用眼神杀了陆行简。 嚓！ 一阵剧痛袭来，他的双眼被爬上来的萧炀戳瞎了。 接着萧炀一掌在他天灵盖上，陆行简用扇骨刺穿了他喉咙。 黄威彻底失去生机，癸级九阶的矶咎从他身体里浮现出来。 低等咎没有附身在人身上，战斗力会下降很多，如果是全盛时期，这个癸级九阶的芽咎，萧炀陆行简任何一人都能应对自如。 此时两人都有伤在身，还不敢掉以轻心。 忽然！ 陆行简留意到了什么，着急喊道：“不好！车！” 萧炀回头看去，中巴车不知怎么的开始摇摇晃晃，有下坠之象。 陆行简皱眉道：“一定是刚才你的沉星之术影响到了山体，中巴车下面的土松动了。” 萧炀当机立断，沉声道：“你去救人，这交给我。” 陆行简没有矫情，脚踏蹉跎迈朝中巴车冲去。 萧炀运起承露手，攻向了矶咎本体。 矶咎本体比芽咎高大不少，足足一米八多，接近球形，灰色更加凝实，且轮廓有隐隐的土黄色光芒闪烁。 面对萧炀的承露手，矶咎用顶部撞去，只听见砰的一声！ 萧炀连退三步，止住身形。 这一下便能看出差距，之前硬接包工头的拳头都会倒飞而出。 萧炀所剩元力不多，不能硬碰硬，便利用蹉跎迈和宓丸进行拉扯。 矶咎速度慢，很容易被放风筝。 陆行简这边，来到中巴车旁后，他大吼一声：“都不要慌！乱动只会加速山体松动！站好别动！” 他迅速敲破所有窗户玻璃，抱起一块大石头，从最后面钻了进去，尽量把车的重心向后移。 “赶紧从后面窗户出去，一个一个来！” “我离的近，我先！” “我才离的近，我先！” “我等好久了！” 所有人都在争先恐后，吵得不可开交。 陆行简怒吼道：“别吵了！体重轻的先出！” 车内顿时鸦雀无声，初中生第一个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最后一位是马律师，他经过陆行简身边时，神情十分焦急，又有些纠结。 “那个……我包里的资料是委托人的重要证据，刑事案件，不能丢，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陆行简微微皱眉问道：“在哪？” 马律师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颤颤巍巍指了指车的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个黑色皮包。 车身已经开始倾斜，去车头拿东西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这种时候，只有两种选择，去或不去，优柔寡断才是最糟糕的。 不去，或许会成为一个心结。 去了，有可能回不来。 陆行简十分清楚这是在玲珑厢里，是虚拟的，可他心里没有片刻犹豫，冲向了车头。 车内有座位阻拦，蹉跎迈有些施展不开，拿起皮包的第一时间，他就迅速掉头，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就完成了。 可增加了车头重量，导致倾斜加剧，很快就超过了四十五度，非常陡峭。 站都站不稳，马律师和陆行简双双摔倒，在地板上爬行。 中巴车的外壳和山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还有火花四溅。 马律师率先爬到窗户边，陆行简在其下方，为了腾出双手，陆行简将皮包递给了马律师。 可马律师接过皮包后的动作，却让陆行简傻了眼。 只见马律师夹住皮包，眼看快要上不去，竟用脚蹬了一下陆行简的肩膀！噌的一下跃到崖边的地面之上！ 陆行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随着车一起向下坠落。 居易扇能撑住他，却撑不住整台车，危机之下，他用最后的力量掏出居易扇朝下挥动，借助反冲之力向上奋力一跃！ 山崖边缘在他眼中越来越近，陆行简的手尽可能在伸长，想要抓住那峭壁边缘，抓住那一丝生的希望。 可……还是短了一点…… 绝望瞬间充斥他的全身，失重感降临，陆行简甚至都能看到他的手离崖边不到三寸，手指在无助地拨动，却无济于事。 就在陆行简心灰意冷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一只手掌突然出现！ 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这只手掌包裹着白玉般的剔透光芒，陆行简再熟悉不过。 崖边伸出一张灿烂如星的笑脸。 “你还年轻，别那么早死。” 第117章 革新之才 萧炀及时出现，救下了陆行简。 中巴车自由落体，跌落崖底，摔了个粉碎。 陆行简死里逃生，轻叹口气。 “拉我上去。” 萧炀明明脸上笑容没有变化，陆行简却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心中顿感不妙。 “叫爸爸。” 陆行简怒道：“赶紧拉我上去！” “你承认你是大白脸，菊花怪。” “我承认尼玛！” “你不承认我松手了。” “那你松。” …… 白鹿学院某个会议室内，硕大的屏幕上显示着一连串数据。 左边一列是姓名，孔熠天、沈漠和李鱼。 最下面是陆行简和萧炀，两人名字在一个单元格里。 右边几列分别是特制咎吏名称，通过与否，通过时间，综合评价，通过视频等。 孔熠天、沈漠和李鱼都已经通过各自的特制咎吏，其中孔熠天的时间最短，其次是沈漠，最后是李鱼。 萧炀和陆行简的“韶华如驶”还显示考核中。 屏幕前坐着好几位老师，其中最前面的赫然是白鹿学院院长，庞钦仙。 他身后坐着陶莲芝、傅筠禾等几位领导。 会议室里，有一位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身影，并且还坐在陶莲芝和傅筠禾的对面。 彭忆慈。 她不仅是寅三班的术法老师，还是其余四位的术法老师，这是学院特别安排的。 原因无它，纯纯是因为她是所有实操课老师当中，元力等级最高的，乙级九阶。 全学院在职员工当中只有庞钦仙元力等级比她高，就连陶莲芝也只是和她同级，而她比陶莲芝年轻了十多岁。 她在学生当中并不特别出名，在白鹿学院教师队伍中却享誉盛名，业务水平相当高，不管是实战能力还是教学能力，都首屈一指。 庞钦仙望着屏幕低声问道：“彭老师，你觉得萧炀和陆行简能过吗？” 彭忆慈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认为可以。” 傅筠禾沉声道：“杀掉癸级九阶矶咎不难，但是有炸弹，又有人性考验，两个一年级小娃娃，我瞧未必吧……” 彭忆慈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会议室里温度骤降。 “傅主任，特制咎吏是我们几位专业教师一同开发的，刚开始大家都认为没一个人能过，可孔熠天他们三个都过了，萧炀陆行简他们为什么不能过？” 陶莲芝微微驼着背，缓缓道：“这么说，彭老师对庚子届这五个都很信任，那请问一下，如果现在真的有一个难度很高，很危险的咎要除，你会派哪一位去？” 此话一出，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连庞钦仙也看向彭忆慈，等她的回答。 学生具体怎么样，只有负责教他们的一线老师最清楚。 彭忆慈微微皱眉，低头思索了片刻，舒颜浅笑道：“孔熠天勇武霸气，功法与术法皆具有极强个人特色，擅强攻却粗中有细，是打攻坚战的好手。 “沈漠性情坚韧，擅长隐忍，崔凌老师对他评价，技法是所有庚子届新生最优秀的。 “李鱼心性洒脱，身具大气运，如果是风险与机遇并存的情况，最适合他发挥。 “陆行简思维缜密，天赋卓绝，亦有超凡之志和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冷静，乃不可多得的天才。 “可……如果要选一个人除咎的话，我选萧炀。” 会议室内有短暂的沉默，似乎有不少人对彭忆慈这个评价不敢苟同。 “哼！” 一声略带嘲讽的鼻音响起，是傅筠禾。 “他开学三天就留校察看，喜欢凭个人喜好行事，纪律意识薄弱，这样的人可堪大用？” 彭忆慈却不以为然道：“傅主任，萧炀只不过是年轻了些，有些年轻人该有的毛病，我认为不是什么大问题。” 陶莲芝这时接话道：“萧炀这名学生，天赋和悟性都没得说，只是性情确实顽劣，如不多加管束，以后说不定会惹出大祸。” 就在几名老师各抒己见时，一直沉默的庞钦仙发话了。 “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我们白鹿学院的办学目的，就是要让每一颗种子都开出属于他们自己的花朵，而我们老师，就是帮他们除草捉虫，引导他们向阳而生，按正确的方向茁壮成长。”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庞钦仙走到屏幕前，指了指萧炀陆行简那一列。 众人惊讶发现，通过与否那一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通过。 庞钦仙幽幽开口：“萧炀呀……是革新之才。” …… “韶华如驶”咎吏中的悬崖边，萧炀用上了承露手，和陆行简两人手掌连接很紧，适当关心了几句，萧炀还是把陆行简拉了上来。 萧炀背着手，用肩膀顶了顶陆行简。 “怎么说，救你一命，分我500柯点不过分吧？” 陆行简瞥了眼萧炀，轻声道：“不是我把路人都救上来，你半个柯点都没有。” 萧炀不乐意了，微怒道：“你怎么跟你救命恩人说话的！” 陆行简淡淡道：“你也可以跳崖，我去拉住你。” “老子等下就一发宓丸把你轰上天！” “就那个老六手势？” …… 两人亲切友好地交流了一会，共同来到那位马律师身前。 他紧紧背靠着山壁，把皮包死死握在怀中，嘴里嘟囔着：“不要……不要……” 萧炀一把将皮包抢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哪有什么重要资料，只是一些普通文件和一堆现金，大约三四万。 萧炀怒不可遏，指着他鼻子骂道：“他么一条命就值这点钱？！！” 陆行简按住萧炀肩膀，蹲下身，用冷漠至极的眼神看着马律师。 马律师害怕到全身发抖，干脆跪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财迷心窍，是我错了……” 陆行简默不作声，站起身来，从萧炀手里接过皮包，扔下了山崖。 萧炀挑眉问道：“拼命拿回来的，就这么扔了？要我说，要扔也扔那个马律师。” 陆行简眼里十分平静。 “扔了他，4000柯点就没了。” 萧炀耸耸肩，“也是，可是就只扔个包，未免太便宜他了。” 陆行简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缓缓道：“他用包骗了我，我便把他包扔了。他恩将仇报，置我于死地，是他玷污了他自己的人格，灵魂从此多出一个无法抹去的耻辱污点，于我而言，他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我去拿包并不是为了马律师这个人，而是为了公理，为了公平，为了不让冤假错案发生，为了减少一个可能破碎的的家庭和误入牢狱的良民。 “我并没有死，反而被上了如此深刻的一课，进一步认识到人性之阴暗，这是一笔多么难能可贵的财富？也许会在日后现实当中救我一命，我用心方正，已收获甚多，还有何所求？” 萧炀闻言，内心大为触动，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厉害，怪不得能搞出心诀这种东西，觉悟果然不一般。换了我，不把他弄死也得把他吓个半死。” 两人没再管马律师这些路人，来到被萧炀钉在路面上的矶咎旁边。 萧炀两手一摊，“我元力快打光了，最后一刀留给你。” 陆行简掏出居易，啪的一声打开来，对着矶咎一挥，一股看不见的劲力将其打散。 画面渐渐变暗，系统提示，特制咎吏“韶华如驶”通过，奖励2000柯点。 第118章 额外奖励 萧炀离开玲珑厢后感觉变成暴发户，心情大好，搂着陆行简笑道：“走，请你吃东西。” 陆行简把萧炀手拨开，淡淡道：“谢了，我不饿。” 萧炀刚想劝他别那么不近人情，两人校卡同时收到消息。 是庞钦仙发来的，让他们悠然亭集合。 来到老地方，庞钦仙捋了捋下巴上如白色流苏般的长须，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不错不错，过来坐吧。” 两位清秀少年缓缓落座，庞钦仙问道：“第一次特制咎吏，感觉如何？” 萧炀笑呵呵道：“挺刺激的。” 陆行简恭敬道：“感觉良好，收获颇丰。” 庞钦仙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们有什么建议，或者有什么想问的吗？” 萧炀和陆行简对视一眼，萧炀点了点头，由陆行简问出了他们二人都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院长，我们想知道包工头黄威，为什么要主动让咎附身？” 庞钦仙淡淡一笑，娓娓道来。 “这黄威，从小就是棱谷乡人，小时候家境好，父亲经商成功，那时候村里人都巴结他们家，逢年过节都来送礼。 “后面在他读初中的时候，父亲生意失败，还得了痨病，母亲带着哥哥姐姐跑了，嫁给城里一个有钱的老板，从那以后，村里人对他们父子态度就完全变了，各种冷言冷语，背地里说坏话。 “有天深夜，他父亲突发重病，那年代又没有座机， 只有城里才有药，家里又没有多的钱，他挨家挨户去村里邻居敲门借钱，没有一家开门，最后十二三岁的他，一人从棱谷乡沿着山路跑到了城里医院，足足二三十公里。 “医院的人见他可怜，便派救护车将他送回去，并准备抢救他父亲，可惜……救护车赶到的时候，他父亲已经死了。黄威将他父亲埋葬在棱谷乡后山之后，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一个人去社会上打拼。 “他做过很多职业，餐厅服务员、商店收银员、工厂杂工、汽车修理等等，摸爬滚打二十几年，做到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包工头，前段时间他第一次回棱谷乡，想拜祭一下他父亲，来到墓地前，发现有人要开发棱谷乡后山，要将他父亲的墓挖掉。 “他死活不同意，跟人争吵，甚至动起了手，可挖后山的公司势力庞大，官商勾结，黄威一个人根本不是对手，申诉无门，万念俱灰的黄威甚至想过一死了之。 “就在这时，那名矶咎出现了。 “它和黄威说，只要让它附身，它就帮黄威杀掉所有跟他有仇的人，黄威连死都不怕，便答应了他，主动把自己摔到半死，让咎附身。 “那名马律师，就是收了黑钱，去污蔑黄威干扰施工的律师，那名公职人员就是和公司勾结的无良官员，至于其他人，只是碰巧的牺牲品。” 说到这，庞钦仙的目光变得深远，饱含深意地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萧炀和陆行简沉默了，心中感触很多，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实故事。 这四个字似乎在这一刻显得特别沉重。 咎就像一个可以提供力量的恶魔，捕捉人性中的恶，在欲望深渊中寻找迷失的灵魂。 两位少年通过这次咎吏，都进一步明白了一件事。 除咎，远远不是找到咎，杀死咎这么简单。 再往深一步想。 除咎，就是找到咎，杀死咎这么简单。 需要屏蔽掉一切主观上的是非对错，不被外界因素所影响。 恪守本心，臻于至善。 一位年逾百岁的老人和两名十六岁的少年第一次有了情感上的共鸣。 这就是师生之间交流的最好状态。 良久，还是萧炀率先打破了寂静。 “院长。” 庞钦仙淡淡道：“嗯？” 萧炀神情严肃，缓缓抬头直视庞钦仙双眼，语气十分郑重。 “您该发额外奖励了。” 陆行简满脸震惊。 庞钦仙愣住了，随后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就惦记着这个吧？” 萧炀光速变脸，笑嘻嘻道：“主要是院长的额外奖励，肯定很贵重，所以才格外期待。” 庞钦仙摊开手掌，掌心有两个极细的光点，虽然小，却徇烂刺眼。 萧炀目力极佳，看到光点内有两个米粒大小的晶石，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道：“这难道就是……元晶？” 陆行简微眯着眼，注意力牢牢集中在两粒小晶石上。 庞钦仙微笑道：“不错，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元晶，不过是稀释过的元晶，这两粒元晶的浓度是百分之一。” “啊？才百分之一啊……”萧炀小声嘟囔道。 庞钦仙瞥了眼萧炀，淡淡道：“怎么，嫌弃啊？那别要了。” “要要要！”萧炀咧嘴笑道：“院长送的，别说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是无比珍贵的。” 庞钦仙没理会萧炀，自顾自道：“这种稀释过的元晶是除咎师十分稀缺的修炼资源，在除咎师元力等级到了一定程度时，利用自然界中的元力修炼，速度太慢。 “将这种稀释过的元晶置于修炼时的周围环境中，可大大提高元力浓度，增加修炼速度。对于癸级而言，其实用不到，自然界中的元气都能够满足，只是你们离壬级不远了，就当提前给你们体验一下。 “百分百浓度的元晶极其稀缺，需要在穿越时供能用，全部受九寰局管控，其他地方只有暂借使用权，没有交易权，而百分之八十以下的稀释元晶，才可以交易。别看这点小小的元晶，价值也得一两百柯点。” 庞钦仙将两颗小元晶丢给了萧炀和陆行简。 萧炀拿着那和米粒一样小的稀释元晶，十分好奇，左瞧右瞧，仔细观察起这个引起万千宇宙剧变的源头之物。 看了一会，萧炀将其存进了耀深葫里。 丫这么点大也要一两百柯点？那浓度高的，体积大的，得贵成什么样？ 玲珑厢、术法楼和技法楼训练室、兑换术法、除咎中心购买稀释元晶、校医室购买丹药，这些都需要花费柯点，萧炀立刻感觉刚刚到手的2000柯点不是那么多了。 庞钦仙继续解释道：“稀释元晶这种修炼资源，许多刚接触的学生容易产生依赖，想方设法多买点用于修炼，其实错了，就像不是水越来越多就能游泳游得越来越好，一样的道理。 “术法及技法熟练度，元力控制能力，元力强度等等，除咎师的强大远不是只靠元力等级可以衡量的，这点你们要懂。” 第119章 鹰立如睡，虎行似病 这一点，萧炀和陆行简当然懂。 一个只懂提升元力等级的除咎师，就像武侠小说里空有几十年内力却不会运用的小孩子，战斗力甚至不如低好几个等级的人。 庞钦仙轻声问道：“好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萧炀摇了摇头，陆行简低声道：“没有了，院长。” “你们没有，那就到我了。”庞钦仙意味深长地一笑，“在南柯世界，今年是庚子年，逢庚则变，遇子则殇，注定是大灾初始，故而英才频出，以迎乱世。 “据我了解，不止我们白鹿学院，青鸾、赤虎和墨鲲三个学院，这一届同样有不少罕见的天才，如赤虎学院，有一位自创大周天功法的新生，前段时间已经达到了癸级八阶，单人诛杀了一只壬级一阶的咎。” 说完后，庞钦仙停了下来，在观察萧炀和陆行简的反应。 出奇的是，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讶，只是稍稍有些微表情变化。 不是在说：靠！这么牛逼？！ 而像是在说：噢，这样啊，有点东西。 庞钦仙笑着问道：“怎么，瞧不上人家？要知道跨阶战斗已不容易，跨级战斗更是难上加难。” 萧炀撇嘴道：“不是瞧不上，这种人身上当然有可取之处，只是我不认为我会输给他。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安心走我的路，自有我自己的造化。” 庞钦仙饶有意味的眯眼问道：“是吗？那你总问卿伊瑟如何如何，是怎么回事？” 萧炀难得脸上一红，讪笑道：“呃……关心同学，向先进看齐。” 庞钦仙重重哼了一声，把萧炀弄得无地自容。 孟修贤都能拿捏他，何况是拿捏这么多老师的院长？ 陆行简缓缓道：“我明白院长您的意思，心怀天下者，应远望千里，不能只近看眼前，不该把目光只放在学院内，要有更崇高的追求。 “可学生以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踏实做好当下每一件事，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交待。” 庞钦仙缓缓点头，眼里欣赏之色十分明显。 “甚好，甚好，我告诉你们其他学院的事，并不是想让你们奋起直追，要压过别的学院，若是如此肤浅，我怎配当这个院长这么多年？ “我主要的目的是让你二人知道，你们这一代，很可能肩负着无比重大的责任，这也许会给你们带来压力，本不该这么早就跟你们说这些，可天机难测，谁都不敢保证变动什么时候到来。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你们今日能在脑海留下任重道远这样一个底色，有一个心里预期和准备，就能伺机而作，不俟终日。 “至于日后危机来临你们怎么去做，就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了，我相信白鹿学院的每一位学生，不会让我失望。 “鹰立如睡，虎行似病，君子有大能而不逞，我很庆幸你们二人懂这个道理，这样才能在乱世来临前更好的保全和发展自己。下一次特制咎吏，要到下学期了，回去加油修炼。” “是，院长。” 悠然亭聊完，告别庞钦仙之后，萧炀没有直接回宿舍。 刚刚喝了一大碗庞式鸡汤，喝撑了，萧炀也没有去食堂。 而是趁热打铁去了香零山脚，那个他悟出谛观的地方。 他修炼元力等级很喜欢来这里。 月明星稀，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萧炀盘腿而坐，将那粒小元晶从耀深葫里拿出来放在掌心。 皎皎月光下，萧炀进入谛观状态，很快便察觉到不同！ 元力浓度的确高了不少，周围一切物体似乎都变得格外鲜明，谛观的效率嘎嘎提升。 修炼了接近一个小时，萧炀冲破两个窍穴后停了下来，不由得心中赞叹。 这玩意是真他么好用啊！ 元晶里是最精纯本源的元力，吸收起来效率极其高，省去了转化时间。 略一感应，萧炀心中一惊。 那一小粒元晶仅消耗了十分之一不到。 这么耐吸？ 那看起来这一小粒都够用到壬级了。 心情还不错的萧炀，想着新到手的2000柯点暂时先不用着急买什么修炼资源，原因是，他已经癸级七阶八个窍穴了，再提升就到癸级八阶了。 而第三个考核咎吏，要求是癸级七阶通过。 萧炀决定明天去考。 回到宿舍，萧炀看见一群人围着谢不柔，好奇问道：“怎么了？” 顾逸才坏笑道：“老黑脱单了。” “噢！恭喜恭喜！我们宿舍以后终于有狗粮可以吃了。”萧炀兴奋地道。 谢不柔女朋友正是之前帮舍友投稿的那名女生，洛诗韵。 作为511宿舍第一个脱单的人，谢不柔把群聊名字改成了三个狗狗表情加一个爱心。 “嘿嘿，说真的，跟另一个平行宇宙的人谈恋爱，这感觉真的很奇妙。” “跨时空拍拖是吧，看把你美得，你小心沉迷温柔乡，咎吏都过不了。”顾逸才打趣道。 萧炀坏笑道：“有人酸了，我不说是谁。” 顾逸才羞怒道：“小样你把话说清楚！” …… 第二天，萧炀趁着中午放学，来到除咎中心，进入玲珑厢，点开第三个考核咎吏“薄凉之焰”。 考核规则和前两个差不多，找出所有认为的咎，并进行清除。 完美通过奖励柯点500，完成度视具体情况而定。 一进入画面，现场一片嘈杂，滴呜滴呜的鸣笛声传入耳中，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一大群人在围观。 前方几十米远是一栋居民楼，共七层楼高，其中四楼和五楼的几个房间，正燃烧着熊熊大火，火势正在往六楼蔓延。 路边停了两台消防车，还有一台救护车。 不停有消防员在往楼里跑，出来的时候或是抱着，或是背着，或是扛着一个生死未卜的伤员，往救护车和空旷安全的地方放。 高高的云梯上有消防员在滋高压水枪，减缓火势。 萧炀正站在围观人群后面，能闻到空气中有明显的焦味，居民楼上着火的几个房间浓烟滚滚，不时有灰色的絮状物在空中飘浮。 再一看左右两边，起码站了有四五十个围观的路人。 这一条街百米之外的地方用淡淡白光圈了起来，光圈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观察完毕，了解基本情况后，萧炀心中一沉，眉头皱起。 这样突发的意外情况，人数众多，现场杂乱，这个咎吏的定坎难度……是不是高的有点离谱了？ 第120章 放开那个女孩 这三次咎吏其实是下学期开学第一个月要完成的咎吏。 萧炀敢来挑战，自然是已经预习到对应的课程进度了。 他仔细思索着，突破点到底在哪？ 这咎吏名字叫薄凉之焰，关键线索一定还是和这场火灾有关。 眼前这四五十个围观的路人…… 萧炀将听觉放到最大，沿着人群后面一路偷听过来。 “当初听说这栋楼建的时候，消防验收就不合格，还是房东给上面塞了钱才建起来的。” “你们是不知道，这上面住着大部分都是附近学校的老师，好多都是拖家带口的，这一把火可不知道毁了多少家庭哟。” “这大中午的，很多人在午睡，估计好多人火烧起来都不知道。” “我之前就住这里，里面的热水器总是有问题，我估计这次就是因为这个才起火的。” 萧炀听了一会，感觉房东嫌疑挺大，正想打听一下房东在哪，忽然听到身前的路人说了一句话。 “你们看，那个是房东，也被抬出来了。” “啧啧啧，烧成那样估计是活不了了。” 萧炀顺着路人目光看去，一个漆黑如炭的人被两个消防员联手抬了出来，胸膛已经没了起伏。 不是吧，房东嘎了？ 萧炀听了这么久，结果线索断了，立刻重新分析起来。 他想到一件事，救火是有时限的，如果火熄灭了，救护车和消防车开走，围观人员散了，这咎吏应该就失败了。 等等！ 萧炀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他稍微用了点力量，挤到警戒线旁边，目不转睛，视线高度集中地观察起救援现场。 五分钟后，萧炀眼神微变，静悄悄从人群中消失了。 火灾现场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地方，而最大的危险并不是火，而是……烟。 火，在人们的认知中一直都是不可直接触碰的，甚至还会被用作刑罚，从人类开始使用明火开始，就知道不能靠近火焰。 而烟则不同，尤其是火灾现场的浓烟，它杀死的人数是被火烧死的四到五倍。 主要是因为浓烟中有大量的一氧化碳，吸上两三口就会失去知觉，吸上两三分钟就会失去生命。 以及各种高温气体，吸入后会灼伤呼吸道。 在六楼火灾严重区域，一名消防员破开一道门，看见一名十来岁的少女昏倒在地，意识模糊，气若游丝地道：“救我……救我……” 他二话不说，抱起少女就开始往楼下跑。 刚跑没多久，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点调侃又充满不可置疑的强硬。 “放开那个女孩！” 消防员愣住，回头看见一个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蹲在地上的少年，正用手指着自己。 “你干什么！赶紧下楼！” 面对消防员急促的声音，少年轻咳几声，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消防员连忙走过去，把少女扛在左肩，想用右手把少年扛在右肩，手臂刚伸过去，少年猛地惊醒从地上跳起！ 一双闪烁白玉光芒的双手，直刺消防员喉咙！ 消防员脸色大变，抬手格挡！ 谁料少年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一把夺过消防员肩上没有被手臂护住的少女，退到墙边迅速蹲下。 检查完少女情况，确定还有呼吸，少年立刻起身，两指粗的防盗网在少年手下像牙签般脆弱，被轻易捏变形。 少年扛着少女从窗户跳了出去，撞进另外一栋楼的卧室，把少女交给卧室里一脸懵逼的一家三口，又跳了回来。 少年正是萧炀，他看着消防员手臂上隐隐浮现的灰色刀刃，冷哼一声。 “七阶的刀口咎，赶紧去死！” 火场空气浓度低，萧炀知道要速战速决，一发宓丸射出，消防员挥动刀刃般的小臂在身前拦截。 嘭——！ 宓丸爆炸将消防员击退数米远，萧炀脚踏蹉跎迈迅速近身，一掌直袭心脏，想要一击毙命！ 消防员后退躬身，张开大口，嘴里全是灰色雾状尖牙，一口咬住了萧炀右手。 “牙口还挺好。” 萧炀冷笑一声，将承露手催发到极限，在消防员嘴里狠狠搅了两下，顿时血肉模糊，牙齿都掉了好几颗。 吃痛的消防员，捂着嘴朝楼上狼狈跑去，萧炀立刻追赶。 就在一个多月前，萧炀还是一个被七阶刀口咎本体追着满街跑的人，基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勉强同归于尽。 现在同样面对七阶刀口咎，还是附身在人身上，战斗力大增的刀口咎，萧炀分分钟就将它打得落荒而逃。 一路追到天台，萧炀眉头一紧。 消防员手里提着一个婴儿，半只手臂悬在高空中，由于在站在火灾另一侧，没有路人能看到。 消防员恶狠狠道：“你敢过来我就把他扔下去！” 萧炀心中暗叹口气。 “你们这些不是人的东西，是不是不搞这些无聊的道德绑架就没别的手段了？” 消防员大声吼道：“住嘴！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听到这一问，萧炀忽然反应过来。 是呀，这是在咎吏当中，其实就是个程序。 那么设定这样的桥段，其实就是要看考生是如何定坎，如何分析，以及是不是别人告诉他的，这样判定完成度和后面老师测评分析的时候，才有更好的依据。 萧炀甚至怀疑，这消防员手里的婴儿都是系统直接生成在他手里的。 萧炀两手负于胸前，无奈解释道：“一开始在下面听路人聊天，房子本身消防安全就存在问题，说明起火是正常现象，有人蓄意纵火的概率就低。 “房东本来嫌疑也不小，可他自己都被烧死了，那么咎如何能在这场火灾中收获修炼资源？进去抢救的消防员和救护车上的医生就是剩下的选择。 “医生抢救手法很专业，着急的神态，救人心切的眼神，看不出什么问题，有好几个都因为治疗而脱离危险。而在这四五名上楼抢救的消防员里，就你最不正常。 “你每次抱出来的伤员，就没有一个是活的，送到救护车上两个，两个都没醒来过，有三个伤员因为救护车资源有限，你放在旁边的空地上。 “可是你连基本的抢救措施都没做，比如人工呼吸，心肺复苏，把人往地上一放就再次冲进火场，看似救人心切，实则杀人如麻。 “因为你早就知道那些都是被你吸过本源的尸体，救不活了！” 那消防员还想说张开口说些什么，被萧炀一声怒吼打断。 “你是不是还想问证据！老子现在就告诉你证据！” 萧炀越说越气，因为他想到那些在火灾陷入绝望中的人们，好不容易有了生的希望，以为等来了拯救他们于绝境的英雄，结果却是收割他们生命的恶魔，死得更快。 这些咎，利用人类特殊职业之便，滥杀无辜，连孩子都不放过，实在可恨至极！ 萧炀指着消防员头上的防毒面罩大声喝道：“你防毒面罩旁边的扣子是松的！所有消防员都知道，这个扣子如果不扣紧，从外面可以直接打开抢走，面对生死的时候，人性会被无限放大！你没有人性，所以你低估了人性。 “不扣紧的原因只可能有两个，一个是松开之后，方便给到无法呼吸的伤员，救他们的命，可刚才那个少女显然已经中毒昏迷，你却没有那么做。 “那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你根本不担心有人抢得走你的面具！你可以随时把濒临死亡的他们变成尸体！没话说了吧，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狗东西！” 消防员被萧炀呛得哑口无言，一把脱下防毒面罩，朝楼下扔去，露出狰狞的面目。 同时……松开了抓着婴儿的手。 第121章 攻略 萧炀眼疾手快，一发宓丸朝着消防员射出，脚下同时启动，紧随宓丸之后，只是方向偏移了一个角度。 消防员刚才见识过宓丸威力，知道不可硬接，往左边横移躲闪。 嘣！ 宓丸将围墙炸开一个缺口。 赶到几米之外围墙边的萧炀朝下释放欢颜固，让婴儿下坠速度减缓，同时看到下方巷子里有一个堆满垃圾的垃圾桶，又是一发宓丸射出，在垃圾桶旁边爆开。 冲击力将垃圾桶刚好推到婴儿下方。 婴儿跌进垃圾桶后，传来响亮的哭声，引起了消防员注意，萧炀这才放下心来。 忽然！ 一股劲风直袭萧炀后背，危急之下，萧炀本能一个下蹲。 嚓——！ 几缕发丝被消防员的刀臂斩落，萧炀怒上心头，骂道：“头发是男人第二张脸知不知道！” 消防员不管那么多，两条锋利的刀臂劈下。 铛！ 金属撞击声响起，刀臂被萧炀承露手轻松接住。 紧接着萧炀催动欢颜固打向消防员脚底，再几个跳步拉开距离，摆出老六手势。 嗖嗖嗖！ 宓丸连射！ 消防员只能原地快速挥舞刀臂，应接不暇的它最终被击中，身上炸开一片血肉。 萧炀再利用蹉跎迈近身，一掌劈向它的脖子。 远近交替的打法，把被刀口咎附身的消防员拉扯麻了。 消防员张开巨口咬来，萧炀改掌为六，一发超大宓丸射进它口中。 嘣——！ 脑袋如西瓜般爆开。 刀口咎本体浮现，萧炀冲上前一脚踹在其胸口。 然后连发宓丸，打的其毫无招架之力。 不到两分钟就结束战斗。 面前弹出系统提示窗口。 恭喜通过“薄凉之焰”咎吏，根据完成度给予柯点奖励500。 …… 现在萧炀校卡里柯点足足将近3000，有种想去生活中心报复性消费的冲动。 回想这第三次咎吏，主要难度在于要意识到救人的消防员是咎，这个定坎思路有些跳出常规。 然后就是要想完美通过，拿到500柯点，肯定要保证那个婴儿不能死。 如果婴儿死了，不仅奖励会打折扣，考生心里也会留下一个结。 考生会认为是他们能力不够，才没能救到婴儿。 萧炀觉得这第三次咎吏主要是想告诉考生两点。 第一点，任何人，不管多光鲜亮丽的职业，都应该被纳入咎的怀疑范围之内。 第二点，除咎师在除咎时，很难保证可以救下所有人，这是一种必然的无奈，要想接受这种无力感，就要变强，努力修炼，不浪费光阴。 这样即便再有这种无能为力的事情发生，起码良心上能过得去。 可以安慰自己：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没办法，抱歉。 而不至于活在这样的悔恨中：可恶，要是我平时少偷懒，多修炼，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这个道理，不只适用于除咎师，也适用于所有行业。 …… 临近期末，每个年级的学生都进入到了紧张的备考氛围当中。 敖贝是511宿舍里第一个尝试去考“彼岸”咎吏的人。 一进去看到在坐牢就懵逼了，吓得话都不会说。 考核失败。 而除了“彼岸”咎吏以外，期末还有一个重要的考核，有几种形式，有时会是集体咎吏，一个年级一千多名学生共同进入的集体咎吏。 有时会是国咎综合测试，这是一种理论考试，专门用来测试学生对国学咎学两门学科的掌握程度，重要性与咎吏相同，这学期就是国咎综合测试。 这个测试，没有具体的分值分配，也没有客观题，全是主观题，需要学生自己组织语言去作答，是否通过由几名阅卷老师统一评判。 萧炀已经过了第三次考核咎吏，第四次咎吏名叫“不负春光”，要求壬级一阶，萧炀暂时还没去考的打算，元力等级还差了些。 他便开始准备复习国咎综合测试，可在宿舍复习有个很尴尬的事情。 谢不柔自从脱单之后，每一天的晚上十一点整，他女朋友必会来视频电话。 偏偏隔音又不是特别好，哪怕站阳台也能听得清电话内容。 “你想我了吗？” “想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想。” “讨厌，小拳拳捶你胸口。” “就喜欢你的小手，真可爱，显得什么东西都很大。” “你好坏哦，我好喜欢。” 听着这么肉麻的情话，怎么能安心复习？ 萧炀都要吐了。 更离谱的是，谢不柔女朋友每天早晨8点整也会来视频电话，提供叫起床服务，一秒不差。 他们之间有一个自认为很浪漫的约定。 我要保证你每一天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和第一个见到的人，都是我。 萧炀给谢不柔女朋友起了一个十分形象的外号。 报时姬。 无奈，这天周日，萧炀只能去图书馆复习，可是去到图书馆，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临近期末，图书馆的座位比巨星演唱会门票还难抢。 逛了一圈，萧炀都没发现有一个空位置。 好在萧炀运气好，碰到了熟人。 “小样！你也来复习啊？” 施妍秋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笑着打招呼。 “秋姐！”萧炀微笑道：“是呀，过来准备一下国咎综合测试。” 施妍秋指着她对面被书本占住的位置，热情笑道：“找不到位置吧？坐这，你坤哥还有事，得过两个小时才能到。” 萧炀也不矫情，坐下来安心温习。 看了一个半小时，萧炀感觉重难点都了解清楚了。 这种随时能静下心来，进入学习状态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 施妍秋突然出声问道：“小样，快放寒假了，你准备去哪？回桃源吗？” 萧炀之前想过这个问题，要不要回桃源？ 答案很快被他得出。 不要。 回桃源见到三位已故的亲人，怎么说话？ 哇！你们没死啊！ 尴不尴尬？ 萧炀轻笑道：“不回了，我准备去学院外的南柯世界逛逛。” 施妍秋表示有点惊讶，“有这个想法真不错呢，不过得注意噢，新生第一次出学院，手续很严格，班主任会重点强调注意事项，得注意听，否则可能有大麻烦。想好去哪了吗？” 听施妍秋这么问，机灵的萧炀赶紧接话道：“还没，对学院外一无所知，秋姐有没有攻略分享一下？” 古道热肠的施妍秋打开校卡，给萧炀发了个文件。 “这个是高年级学长们制作的院外实习指引，很详细，看完有不懂再问我哦。” 第122章 纪玥 说完感谢的话后，萧炀告别了施妍秋。 下午，萧炀自然不会再去图书馆打扰两位学长学姐。 没办法的他，只能去到……综合楼326，寅三班的教室里自习。 来到教室，空无一人，萧炀刚坐下没多久，一道靓影出现在视线里，坐在他身前。 萧炀喜笑颜开道：“班长，今天也这么有空来自习啊？” 卿伊瑟穿着淡蓝色薄外套，里面是白色打底服，转过头来，乌黑的秀发甩动，带着一阵清香。 “以后别叫我班长了，我不喜欢。” 萧炀一愣，“那叫什么？叫仙女？” 卿伊瑟用有些幽怨的眼神看着萧炀。 “我有名字。” 萧炀这才恍然想起。 是呀！卿伊瑟只是她的誉名呀。 “呃……吕老师说，问已经有誉名的除咎师的真名，是一件很冒犯的事。” 卿伊瑟淡淡道：“吕老师指的是不熟的人这么问才冒犯，我们俩不熟吗？” 萧炀点点头，“熟，都前后桌了，那……你真名叫什么？” 卿伊瑟眼里清澈如水，双唇微张，吐气如兰。 “纪玥。” 萧炀小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了，痴痴道：“好……好听，我真名叫萧炀。” 卿伊瑟莞尔一笑，“认识，夜宵的宵，牛羊的羊。” 萧炀带着一点小兴奋笑着问道：“我是不是第一个知道你真名的人？” 卿伊瑟脱口而出：“不是。” 萧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失落，低声道：“还有谁啊？” “庞院长和孟老师。” “这……”萧炀愣了几秒，傻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他们啊。” 卿伊瑟在座椅上将身体完全转过来，面对萧炀，语气郑重地道：“以后不可以再叫我班长。”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坏笑。 “那直接叫你真名肯定不太合适，我以后就叫你……瑟瑟。” 卿伊瑟脸上闪过一抹绯红。 “这让别人听见也不太合适吧……” 萧炀把头凑近了些，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淡淡笑道：“管别人干嘛，我叫我的。” 卿伊瑟喃喃低语：“还是叫……卿伊瑟吧。” 说完，卿伊瑟转了过去，翻开桌上的书本阅读起来。 萧炀很享受现在这个时刻。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一前一后的少男少女，左侧窗帘拉开，夕阳照进来披在课桌上和书本上，唯美且淡然。 窗外，微风在摩挲树叶，沙沙声像是在二人的心窝里挠痒。 萧炀是一个决定要做什么，就能立刻专心致志去做的人。 上午在图书馆他就可以秒进入状态。 可此刻他望着前面这个动人心扉的背影，心思却怎么也挪不到书上去。 萧炀用手肘撑住桌面，十指交叉垫着下巴，面带浅笑看着卿伊瑟，一双明目清澈透亮，不夹有任何一丝杂质和欲望。 卿伊瑟双手持书，颔首垂眸，嘴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 微风在起哄，树叶在鼓掌。 夕阳在偷看，书本在围观。 情窦初开的他，看了一下午的她。 她看了一下午的书，想了一下午的他。 …… 直到太阳落山，两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萧炀喃喃道：“去看茶花？” 卿伊瑟微微点头，“好。” 这段时间以来，只要晚上有空，萧炀都会以去看茶花的名义，送卿伊瑟回宿舍。 两人结伴而行，在校道上闲聊。 萧炀问道：“寒假你打算去哪？” “我要回桃源，你呢？” “我……”萧炀欲言又止，“我不回，准备去学院外面的世界逛逛。” 卿伊瑟微微点头道：“也好，注意安全。” 萧炀不由自主笑了起来，“我你还不了解吗？最惜命了。” 两人走着走着就快到女生宿舍，离宿舍门口还有几十米时，萧炀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一生之敌，女生宿舍舍管，娥姐。 这一个月来，萧炀经常被她凶。 娥姐只要一看见萧炀，就用她自带扩音功能的嗓子吼萧炀，让他别靠近女生宿舍，似乎在她眼里，萧炀已经被钉上了渣男标签。 萧炀苦笑道：“我就不过去了，等会娥姐狮子吼又要来了。” 卿伊瑟噗呲一笑，“那你回去吧，拜~” …… 回到宿舍，萧炀查看起施妍秋发给她的攻略。 每一次寒暑假，白鹿学院都有不少学生不回桃源，在南柯世界历练。 大宁王朝还是一千多年前的封建社会，交通不便，所以大部分同学都在皓域内活动，不会去到其它几域。 而在皓域内，有几座城池是热门去处，比如学院西南方的灵顺城，挨着大海边，还有东边的太山城，挨着一片小山脉。 萧炀想着要去就不去这些热门城市，人多的很，都被大家摸透了，好男儿应志在四方。 于是他在攻略里挑了一个最远的。 安沁城。 这个城市位于皓域和钧域交界处，是一座并不大的小城镇，不过来往几大域的人有时会从那里经过歇脚。 …… 接下来这大半个月时间里，孟修贤利用晚自习和课上时间，给寅三班同学重点强调了离校注意事项。 回桃源的同学，不能泄漏除咎师等一切信息，不能夹带违规物品往返校园等。 不回桃源，离校在南柯世界历练的同学，寅三班只有萧炀一个。 孟修贤特意跟他说了，不能到处乱跑，城镇内由于涤心屏的存在，绝对安全，野外切记不能独行。 遇到问题或者紧急情况可以用校卡联系学校老师。 不管回不回桃源，孟修贤用最严肃的语气反复嘱咐了同一件事。 不可以擅自给他人引元。 很快，期末就到了。 寅三班同学全部通过“彼岸”咎吏，敖贝更是达到了癸级六阶将近癸级七阶。 萧炀在离校前，利用那一小粒稀释元晶修炼到了癸级九阶，离壬级只差三个窍穴。 至于国咎综合测试，所有新生考核情况都不错，毕竟这种理论性的测试，通过临时抱佛脚是可以短期内得到快速提升的。 到了离校那一天，其余同学都通过玉壶居回到了自己的桃源。 萧炀去兑换了一些必备物资，全部放进耀深葫里。 达到癸级九阶后，耀深葫里的空间已经增长到十平米大小，可以存放不少物品。 他来到校门口，已经有不少高年级学长学姐在排队出校门。 轮到萧炀时，他深吸一口气，穿过一层看不见却又感觉实际存在的淡淡屏障，第一次踏出了那座冲天式牌坊，来到白鹿学院之外，真正的南柯世界。 萧炀忽然有些感触，他还从来没在外面看过白鹿学院的大门。 回头望去，牌坊两侧写着一副对联。 皓日永悬，明旭普照世间正道； 清梅长盛，暗香承迎天下英才。 萧炀淡淡一笑，朝远方走去。 第123章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萧炀沿着校外的土路，往前走着。 一开始还好好的，前面和周围有许多学长学姐。 走着走着就不对劲了。 嗖！嗖！嗖！嗖！ 不少学长学姐直接飞向空中，或者在地面一溜烟就没影了。 眨眼间就剩下萧炀一个人形只影单，孤零零伫立在原地。 萧炀嘴角抽了抽，苦笑一声，继续前行。 刚才那一幕让他心里有些触动。 学院里大部分时间是禁飞的，现在亲眼看到只存在于幻想和影视作品中的画面，着实有些惊住了。 有御剑的，有踩树枝的，有踩荷叶的。 命宝是什么，一般就用什么飞。 萧炀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的葫芦。 兄弟，你以后也能载着我飞吗？ …… 白鹿学院门口的这条土路不长，大约两公里。 萧炀走得很惬意，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段时间可以充分观察和享受起这个世界。 也终于第一次体验到穿越的感觉。 这里的天空，要更蓝，这里的空气，要更清新。 像是被洗涤过一般，阳光下看不出一丝颗粒飘浮。 两公里的路，萧炀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来到一个驿站门口。 驿站不算大，两层阁楼，旁边一个厢房，房顶一层层平瓦，侧边挂着一个旗帜，上写三个正体大字。 泗亭驿。 驿站本来只有官员可以用，不作民用，但在南柯世界这个地方，大宁王朝早已下令，驿站要官民两用。 萧炀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古代建筑，虽然只是一个驿站，可他心里仍有些不平静。 平常在电视电影上，或者一些影视基地里，也有见到过。 可那都是现代人仿造的呀！这可是正儿八经一千多年前的建筑！ 这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让萧炀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驿站的深红色檐柱。 “仙官大人，可是要用车或者用马？” 一位身穿赭绿色布衣的大叔突然从驿站里出来，笑着对萧炀说道，带着很明显的口音，听起来像是粤语。 仙官，是大宁王朝规定所有平民对除咎师的泛用称呼。 毕竟现代穿越来的人和古代人服饰打扮有很大不同，极易区分。 假扮仙官是重罪，会蹲大牢。 萧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不会骑马，微笑道：“用车，去安沁城。” 泗亭驿，是九寰局，也就是大宁王朝的朝廷专门在白鹿学院外设定的交通点。 施妍秋给的攻略里介绍过，这里有去安沁城的马车。 大叔态度殷勤，躬身道：“安沁城路途遥远，足有八百里之遥，仙官大人要注意安全，马车一个时辰后出发，由饶玉轩的仙官大人护送，请先在此歇息。” 萧炀微笑回应：“好的。” 饶玉轩，萧炀还真听过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除咎师组织，只不过不在十大组织之列，相对来说算是比较高端的组织了，首领是乙级除咎师。 饶玉，乃瓷器之别名。 所以饶玉轩的除咎师，誉名都为瓷器相关的名称。 萧炀去附近逛了逛，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一辆由两匹马拉动的大型马车，在一位车夫驱使之下开了过来。 车厢比较大，可以容纳八人。 除萧炀外，其余七人都是普通平民。 驿站老板来到马车前，对其余七人道：“去安沁城每位200文，这位年轻的仙官大人便宜些，120文即可。” 萧炀在玉壶居有兑换过大宁王朝的货币。 一两银子等于1000文钱，购买力相当于4000元人民币左右。 也就是一文钱大约等于四块钱人民币。 400柯点，才能兑换一两银子。 萧炀当时看到兑换比例吓了一跳，最终肉疼无比地兑换了二两银子。 不过好消息是，终日时间的人民币和柯点只能单向兑换，南柯世界的银子和柯点却可以双向兑换。 萧炀暗暗决定，去了安沁城怎么也得把这二两银子赚回来。 交完钱后，萧炀第一次看到了那位负责护送的除咎师，饶玉轩的“抱月”。 是一位二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留着碎发，身穿棕色休闲服，背着双肩包。 驿站的老板恭敬弯腰道：“抱月仙官，有劳了。” 抱月对着店家点头回礼道：“应该的。” 随后抱月看到了同样现代服饰的萧炀，眼里惊喜之色一闪而过。 “嚯哟，白鹿的学生？” 萧炀点头笑道：“是的，抱月前辈，你好。” “什么等级？” “癸级六阶。” 听到只有癸级六阶，抱月眼里的惊讶更浓。 “那你是第一个学期寒假就出来了？还是去安沁城，胆子挺大呀。” 萧炀笑嘻嘻道：“好不容易穿越一次，早就想出来看看了。” 抱月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道：“南柯野外是有咎的，虽不多，但这是现实，可不是玲珑厢里的模拟程序，要是死了……可就真的死了。” 萧炀微微偏头，坦然笑道：“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况且不是有抱月前辈你在吗？一点不慌。” 抱月听到“其生若浮，其死若休”八字，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能从一个十六岁少年口中听到如此豁达的话。 “哈哈哈哈，走，出发！” 车夫和抱月坐在车厢外的延板上，萧炀和七位平民坐在车厢内。 马车摇摇晃晃，速度很慢，萧炀感觉气氛有点沉闷，便对旁边的一位二十多岁的平民男子问道：“请问到安沁需要多久？” 那名男子明显没想到萧炀会主动跟他说话，吓了一跳，连忙跪在车厢里，颤颤巍巍道：“回仙官大人，快、快的话六七天可到。” 萧炀将他搀起，苦笑道：“别这么紧张，坐坐坐。” 寒假一共就四十天，这样算的话，往返路上的时间就需要半个月。 不过萧炀无所谓，他反正是出来体验穿越生活的，马车路上还要停留，可以更好了解风俗文化。 “萧炀！出来聊天。” 车厢外抱月喊了一声，萧炀掀开门帘坐在他旁边。 “抱月前辈，有什么指示？” 抱月轻声问道：“为什么想去安沁？不去个近点的城市。” 萧炀微笑道：“去远点的地方，才能体验更多的风景。” 抱月倚靠在车厢门上，淡淡笑道：“坐马车可不是一个好选择，经常要风餐露宿，你等级又太低，不然可以飞过去。” 萧炀其实想过自行赶路过去，可是大宁王朝的八百里相当于终日时间的300多公里，用蹉跎迈的话怕是鞋子都要磨烂几十双，赶到安沁城腿都得废了。 “抱月前辈，你之前在白鹿学院上学的时候，第一次出学院门是几年级？” 第124章 咎袭 抱月微惊，讶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白鹿学院的？” 萧炀略带神秘的一笑，指了指抱月放在一旁的双肩包。 “这个包我见过呀，是我们白鹿学院自己设计的，生活中心里有卖，8柯点一个。” 抱月回头看了眼背包，眼里欣赏之色十分明显，夸赞道：“你这个观察力和记忆力，很不错呀。我记得我当时是二年级的暑假才第一次走出学院大门，去的太山城。 “那时候才壬级，还不会飞，也是坐的马车，一般到了辛级就可以控物飘浮，到了庚级，就可以熟练飞行了。” 萧炀缓缓点头，心想要赶紧到庚级，体验一把自由飞翔的感觉。 “那抱月前辈，你是哪一年毕业的？” 抱月神色中闪过一丝异样，略带苦涩地笑道：“我……没有毕业。” 这回轮到萧炀惊讶了。 “啊？什么情况，保送了？” 抱月的笑容有些惨淡。 “你还不清楚是吧？那我就给你说说，四大学院的毕业标准都是要达到丁级，可事实上修炼到维级之后，难度就会越来越大，不少天赋一般的人，用再多的稀释元晶也效果不佳，可能两三年都难进一级。 “到了戊级，丁级就更加艰难，有时光是冲破一个窍穴就要花上半年时间，最后能在六年内达到丁级顺利毕业的，就十分之一左右，甚至更少。 “那些卡在维级和戊级的学生，又不能一直滞留在学院里占用资源。面对这种情况，学院对到了年纪的学生会发肄业证，同样会脱离学院。 “十大组织招成员，都是招毕业生，那肄业生就只能去其它组织。修炼资源当然比十大组织要少，除咎任务也没有那么多，不过很多成员会来接这种护送任务，野外的咎并不多，护送几十次有时都碰不到一次咎，碰到了也都是些实力低微的。 “只是护送的柯点奖励肯定就没有除咎任务来得多了，这也怪不了学院，非教学之过，是个人天赋问题，学院领导也很无奈。 “所以在六年级的时候，学院会将所有六年级学生派出去实习，演练，看能不能有机遇获得一场造化，突破桎梏。我是四年前肄业的，这包就背了四年，前不久才刚突破到戊级，实在惭愧。” 萧炀能够理解这种情况，除咎师的修炼不像理论考试。 越到高等级，越需要天赋。 学院如果把毕业标准降下来，那么许多低年级生对未来的期许和要求也会降下来，只会导致越来越多人消极懈怠，拉低整体学生水准。 “抱月前辈，没什么好惭愧的，我有一位老师说过，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闪耀的时刻，那就是无穷寰宇中最美妙的风景，跟元力等级高低并无关。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闻言，抱月怔了好一会，表情凝固般盯着萧炀。 “你那位老师是不是叫孟修贤？” 萧炀惊喜道：“你认识孟老师？” 抱月微笑道：“我上学的时候，他是我国学老师，实在是良师，对学生特别负责。” “嗯嗯嗯！”萧炀如捣蒜般点头，“就是有点谜语人，其它都挺好，你还认识哪些老师？” “有个爱把学生扔出窗外的崔凌老师你知道不？” “知道……我被扔过。” “啊？哈哈哈哈哈！” …… 两位校友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有不少共同话题。 比如萧炀问了抱月关于白鹿学院禁地的问题，想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处罚。 抱月很遗憾的说，他没有进去过，也不太清楚。 不过他听进去过的学生说，里面住着一个恶魔，很可怕，如果出去的学生敢把过程和细节讲出去，又得再进去一次。 时间过得很快。 眨眼间三天就过去了，路程大约走了五分之二。 到了驿站，他们就停下来吃点东西，那几位平民都自己带了干粮，不舍得花钱。 萧炀耀深葫里有放一些吃的，不过他秉承一个原则，能不吃葫里的尽量不吃葫里的，省着点吃。 抱月劝他最好别吃驿站的东西，免得吃不下还糟蹋粮食。 萧炀却说他胃口好，既然出来了，总得尝尝古人吃什么。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古人吃的东西实在是让他难以下咽。 米饭全是糙米饭，或是粟米饭，涩吞不入，吃即胸疼。 只有一些干巴巴的馒头和馅饼，或是一些野菜、橡子和菱角等。 唯一像话点的就是盐还算比较精细，听抱月说，是大宁王朝将制盐法给普通民众普及过。 入夜之后，由于光线情况不好，都是由抱月掌绳带路，萧炀就在车厢内靠着睡，睡眠质量当然不高，好在白天有时经过一些驿站，换马，补充物资的时候，萧炀能趁机补觉。 饶是如此，三天赶路下来，萧炀的精神面貌明显不如刚出白鹿学院大门的时候。 没洗过一个痛快澡，头发打结，乱糟糟的，脸上一层油。 萧炀不禁感叹：古代生活……是真他么不方便啊！ 那些什么穿越到古代意气风发，大展身手的开挂人生，都是假的，假的！ 第四天晚上，抱月驾车到了一处山洼，周围有树木和山体遮挡，众人准备休息。 萧炀还没有睡意，窜到车厢外和抱月聊天。 “抱月前辈……去哪？” 抱月指了指丛林深处，淡淡道：“出恭。” 这也是萧炀很不适应的一点，上厕所只能在野外找个地方解决，蚊虫又多。 躺在车厢外的车夫此时也起身，“仙官大人，咱也去。” 萧炀还有事想问抱月，就靠在车厢外，等他们二人回来。 片刻后，异变突生！ 嘣——！ 只听见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棕色的元力光芒在山洼另一侧炸开！ 萧炀猛地一惊，站直身体，眼神凝重盯着前方。 只见抱月的身影飞向空中，一只奇形怪状，萧炀完全没见过的灰色身影紧随其后。 一棕一灰两道身影在月光下厮杀起来。 抱月利用术法击退灰色身影，大吼道：“有咎袭！萧炀，赶紧走！我会追上你们！” 车夫提着裤子，神色慌张至极地从丛林中跑了出来，脸上苍白如纸，跳上车就扬鞭远去。 萧炀坐在车头，车厢里的人瑟瑟发抖，响起阵阵哭声。 马车疾驰了一会，萧炀沉声道：“我进去安抚一下他们，有劳你了。” 车夫根本顾不上回话，不停策马前进。 进到车厢里的萧炀马上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喝道：“各位不要慌，抱月仙官会斩杀掉咎与我们会合，我们不要发出声音，以免引起咎的注意。” 听到萧炀的话，车厢内众人才安静下来。 萧炀缓缓落座，倚靠着厢体，身体转了一下，背向车内众人。 背过来的一瞬间，萧炀脸色骤变！ 呼吸明显急促不少，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滑落。 望着仅一帘之隔的车夫背影，萧炀心跳加速，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清楚记得……去安沁城根本不是走现在这条路…… 第125章 说好的呢 整个皓域的地图，萧炀在出发前就看了许多遍，刚才这个车夫起码走错了两个路口。 就算慌不择路，这种老司机也不至于连错两个路口。 何况走其它路，到时抱月过来找不到怎么办？ 萧炀认定，这车夫有问题！ 应该是刚才和抱月战斗的那个咎的小弟…… 可他为什么不出手，而是带着我们乱跑？ 萧炀双眼微眯，猜到了原因。 他一定是不知道我的深浅，不敢暴露，所以才带着我们兜圈子，伺机而动。 想到这，萧炀悄悄咽了口口水，已经在白鹿学院锻炼过一个学期的他，此刻第一次和咎这么近距离接触，心里还是止不住有点发怵。 丫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野生咎！不是玲珑厢啊！ 刚才那个跟抱月打的咎，起码也是个戊级，看起来就很强啊！ 我才刚做完新手任务就要打高端局？ 紧张归紧张，萧炀慌而不乱，脑中飞速思索着对策。 这个车夫既然不敢贸贸然动手，说明他自己等级肯定也不高。 萧炀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神态看起来自然些，钻出车厢，沉声道：“停车。” 车夫愣了一会，还是勒住绳索停了下来。 “怎么了，仙官大人？” 萧炀语气强硬，皱眉道：“车抖得厉害，你如此慌乱作甚？抱月仙官自会保护我们，遇事要冷静。” 车夫谄媚笑道：“是是是，仙官大人说的极是，是小人吓破胆了。” 萧炀站直身体，跳下车，淡淡道：“夜色已深，此处离方才之地已相距甚远，我要给抱月仙官留点标记，以便其来寻我们，你们在此等候，不要乱跑。” 车夫眼神稍有一丝不正常，转瞬即逝，随后点头哈腰道：“还是仙官大人想的周到。” 萧炀左右望了望，往旁边树林深处走去。 待萧炀走入夜色，看不见身影之后，车夫眼里闪过一丝凶狠，像是一头饥饿已久的野狼。 他绕着车厢一步一步的走着，好几次似乎都想冲进车厢里去，却还是忍住了。 这一切，都被躲在一个反斜坡后面的萧炀给瞧见了。 萧炀现在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只不过……车里的人将难逃一死。 车夫绕了两三圈之后，甩了甩头，终于忍不住了，作势欲扑！ 车厢内的七个人危在旦夕！ 萧炀做不到见死不救，站起身准备发射宓丸，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平民死在他面前。 可还没等宓丸发射，那车夫自己停了下来，猛地转身看向远方。 萧炀也顺着车夫目光看去，眼中一喜！ 是抱月。 他的命宝是一把弩，名曰荡旋。 此时，抱月正手持荡旋，瞄准车夫，凌空飞来！ 咻！ 一发棕色元力形成的弩箭射出，带着破空之声，威势十足！ 萧炀得意一笑，你这车夫还不死？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萧炀的笑容瞬间凝固，目瞪口呆。 那一发弩箭没有射向车夫，而是射向了……马车。 嘭——！ 命中的同时响起爆炸声，车厢四分五裂，里面的人被冲击波悉数震飞，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车夫见状大喜，对着抱月磕了几个头，将那些濒死之人的本源尽数吸收，一股微弱白光从他们体内飘出，然后就没了声息。 萧炀立刻蹲下身，双拳紧握，连大气都不敢喘，背后汗毛竖起，双眸似乎在高速抖动，显出他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抱月，失败了……被咎附身了…… 如果刚才萧炀没有找借口溜走的话，此刻他将和那七个人一样，命丧黄泉。 来不及害怕，萧炀知道必须要赶紧走，凭直觉找了个方向，蹉跎迈催发到极限，消失在山林中。 抱月落地后，似是状态不太好，看起来十分虚弱，一条腿耷拉着，身上有不少伤口。 车夫大惊失色道：“您没事吧？” 抱月摆摆手：“这人类跟我同阶，费了很大力气才打败他，受伤有点重，那个叫萧炀的除咎学徒呢？在这人类记忆里，他只是个癸级六阶。” 车夫一拍大腿，懊悔道：“才癸级六阶！早知道刚才就应该直接动手！我刚吸收完这七个人，已经壬级六阶了，他跟我说去给这个抱月留印记去了，应该等会就回来。” 抱月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啪！ 抬手一巴掌扇飞了车夫。 “蠢货！你被人家发现了，人家跑了！往哪个方向走的，赶紧去追，不能让他找援手！” 车夫连滚带爬朝着萧炀离去的方向奔去。 “是！您放心，他逃不掉的！” 车夫走后，抱月轻咳几声，眼中鄙夷之色愈浓。 这个咎本来独自潜伏在山林中，后面觉得行事不便，也没个助手或者打杂放哨的，就培养了一个小弟。 这次萧炀一行人进入它们视线之后，这个咎带着小弟跟踪了整整一天时间，知道最大的威胁就是抱月，可没想到多了个萧炀。 也不知萧炀实力如何，如果直接突袭，万一萧炀比壬级小弟厉害，把小弟干掉，再和抱月围攻，行动就肯定会失败了。 好在终于等到个机会，车夫和抱月一起消失在马车旁边，这个咎让小弟附身车夫，带着马车上的人兜圈子，不要动手，待它收拾了抱月，再一起对付萧炀，就万无一失了。 这样一来，一强一弱两个咎都能附身除咎师，完美~ 谁知萧炀机灵，洞穿车夫的身份，提前溜走了。 抱月调理了一下气息，缓缓跟了上去。 …… 萧炀怎么也没想到，才刚出学院门三天，就碰到这么厉害的戊级咎。 说好的南柯世界一片祥和，繁荣昌盛呢？ 说好的几十次护送任务才碰到一次咎，还都是实力低微的呢？ 他发疯似地跑，完全顾不上衣物被荆棘刮破，穿越以来还从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仙官大人，这么着急要去哪？” 车夫突然从旁边的山坡上跳出，拦在萧炀身前，一脸阴狠地道。 萧炀一个急刹，喘着粗气，立刻抱头下蹲，声音都在颤抖。 “别……别过来，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啊……” 车夫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 “身为除咎学徒，就这么点骨气？本来以为你能看穿我，是个聪明人，原来是个无胆鼠辈。” 说完后，车夫慢悠悠朝萧炀走去，两条手臂灰色气息浮现，形成锋利的刃口。 是刀口咎。 “你的身体归我了！” 车夫凶相毕露，伸手抓向萧炀，却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他回头望向高空，一个圆形爆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正飞速落下。 再一看萧炀，哪还有一丝害怕的模样，面容坚毅，飞速后退，手中还打出一记欢颜固正中车夫脚下。 车夫大惊！双腿用力挣脱，扭动身体，却还是避之不及，被沉星之术砸中！ 第126章 菩萨保佑 嘭！ 只可惜车夫躲闪的速度太快，没能砸个十环。 在见到车夫挣脱欢颜固的一瞬间，萧炀就知道他自己不是对手。 对方起码是个壬级六七级的刀口咎。 所以他没有选择上去补刀，元力等级差距如此大的情况下，就算沉星之术砸满了，也杀不死。 萧炀没有片刻犹豫，拔腿就跑。 希望沉星之术造成的伤害能够拖延更久一些。 这次跑了一会，萧炀一个急转弯钻进一个树丛中。 他跑了这么久还是被追上，说明继续跑是没用的，一定还会被堵截住，不如趁着夜色阴暗躲起来。 周围只有不知名蝇虫的叫声，安静得可怕。 萧炀都能清楚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忽然，一声大喊在夜空中响起，萧炀身体猛地一抖。 “萧炀学弟，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完了……是抱月的声音。 绝望之感袭来，如果只是那个车夫，萧炀还能想办法周旋，可是面对戊级，实在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再不出来，就别怪我动手了，你将尸骨无存！” 萧炀当然知道抱月并没有看见他，可他深深叹了口气，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抱月所言，可以将这片区域全部摧毁，并不是虚张声势，他真的可以做到…… 见萧炀自觉走了出来，抱月冷冷一笑，落在他身前十米处。 “藏得够深，亏我还真的以为你是癸级六阶，没想到是九阶，那你这天赋可就不得了了。” 萧炀无奈地笑道：“天赋再高有什么用？运气不好还不是黄土一堆。” 说完，萧炀感觉身后又有动静，转身看去，车夫正一瘸一拐地走来，身上衣物多处破损，只受了些皮外伤，眼神像是要吃人。 前有猛虎，后有追兵，连屡试不爽的阴人妙招沉星之术也没能造成致命伤，萧炀彻底放弃了抵抗。 车夫怒吼一声，朝萧炀扑去！ 萧炀眼里闪过一丝决然，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匕首朝自己头部扎去！ 他要自尽。 就算是死，也不能被这些恶魔杀死！更不能把身体给这些恶魔！ 叮！ 匕首在离萧炀太阳穴三寸处生生停下。 任凭萧炀如何用力，也难进分毫，匕首尖部有一抹棕色光芒。 是抱月。 他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萧炀，嘴角轻蔑地一笑。 萧炀心有不甘，原来太过弱小的人，连死亡都没有权力。 他闭上双眼，车夫已近在咫尺。 忽然！ 抱月脸色一变，左手张开定住车夫身体，猛地往旁边拉开！ 嚓！ 一道青色剑气从夜色深处飞来，刚好斩在萧炀身前三尺处，地上出现一条深深的沟壑。 若车夫刚才继续往前，必会被一分为二。 萧炀大喜过望！有救兵？！ 抱月神情严肃看向剑气飞来的方向，怒吼道：“谁！” 一名看起来比萧炀大了两三岁的青年，手持一柄长剑，面容冷峻，凌空悠悠飞来。 青年缓缓落在萧炀身前，声音洪亮，正气凛然。 “取你性命之人！” 他右手持剑斜于身侧，挡在萧炀身前，安全感爆棚。 萧炀仔细端详了一下，这青年手中长剑较为奇怪，比普通剑长了半尺，却细上不少，又不似西洋剑，更像是一片柳叶。 抱月冷哼一声。 “一个维级而已，还想逞英雄？” 青年神色凝重，转头对萧炀说：“学弟，这只涡咎交给我，你往远处跑！” 萧炀这才借着夜色看清这名救他性命之人的相貌。 青峰琼鼻，薄薄的嘴唇，双眼深邃如海，最引人注意的是如剑一般的眉毛，斜插入鬓角，英气十足！ 萧炀重重点头：“学长多谢了！” 说完，萧炀撒丫子跑路。 看到萧炀离去时脚下使用的步法，青年男子眼神微变。 趁着男子分心，抱月一发蕴含巨量元力的弩箭飞速袭来！ 男子提手一剑，绿光大盛，青色剑气与弩箭在空中相碰。 嘣——！ 猛烈的冲击波将周围几十平米的山坡尽数摧毁，乱石飞溅！ 已经跑远的萧炀都感受到这巨大的动静，却不敢回头看，戊级和维级强者的交锋，动辄伤害范围就达到几十米甚至上百米。 拼命往前奔跑的萧炀，忽然感觉身侧一股劲风袭来！ 锵！ 两柄锋利的刀臂被承露手接下。 车夫追了上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一个癸级九阶，竟然能接下我的攻击？” 这就是承露手的威力，曾经作为甲级九阶强者的招牌术法，攻守兼备，一直是萧炀的主要近身手段。 可能抵御刀臂刃口，不代表力道上能持平。 萧炀咬牙坚持了十几秒，还是被巨力掀翻，倒飞而出。 落地之后萧炀如触电般弹起，手中宓丸似连珠炮般朝着车夫发射。 嗖！嗖！嗖！嗖！ 车夫挥舞刀臂，将宓丸尽数弹开，在周身爆炸之后，他从烟雾中再次杀来！ 萧炀只能一边奔跑，一边回头用宓丸干扰车夫。 好在方才沉星之术将车夫的腿炸伤，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速度，否则萧炀早就被追上。 脚下全功率催动的蹉跎迈和手上不停发射的宓丸，萧炀体内元力在飞速消耗。 车夫拖着伤腿，血流不止，状态也是越来越差。 两人一路追逐，到了一处拐角，萧炀身影迅速消失，车夫提速跟上。 刚拐过来却脸色大变！ 砰！ 面前竟然是一块大型钢板，车夫撞了个结结实实。 这荒山野岭，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块钢板？ 萧炀方才急中生智，拐弯之后借着视野盲区从耀深葫里掏出钢板，速度过快的车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撞了上去，鼻血直流，头晕眼花。 再定睛一看，已不见了萧炀踪影。 车夫怒不可遏，疯狂对着钢板挥舞刀臂，将其斩成无数碎片，又追了上去。 萧炀继续沿着山林里最茂密的地方跑，掩体越多，越不容易被发现。 可刚跑十几分钟，面前出现一座大山，萧炀刚想休息一下，车夫的声音又在身后几十米远处响起。 “哼！找到你了！” 萧炀无奈地骂了一句。 “真是他么的阴魂不散！” 萧炀咬着牙，开始往上攀登。 车夫在下面追。 就这样，直到天微微亮，萧炀还是没甩掉这个车夫，两人直接翻过了这座山，前面又是更深的山林。 车夫就像一个索命的恶鬼一般，缠上了萧炀，不管萧炀用任何手段，这车夫最后都能再找上来。 萧炀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只感觉到天色又暗了下来。 他很想往城镇里跑，可他连自己身处什么位置都不确定，凭着记忆，最近的一个城镇也有好几十公里。 逃亡一天一夜的萧炀，精疲力尽，车夫已经被他用宓丸击落山体落石阻挡，暂时甩开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出现。 萧炀拖着比铅还重的腿，来到一座破庙前，奔波一天一夜的他，鞋子早就不见，脚底沾满血渍，双腿上各种伤口，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庙里供着一座观音像，萧炀走进庙内，咽了口口水，一边吃着祭台上的贡品，一边给观音磕头。 “对不起，菩萨……对不起……菩萨保佑……” “满天神佛都救不了你！” 车夫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炀实在是被整烦了，狠狠骂出声。 “我艹尼玛！滚开啊！” 萧炀刚拔腿想跑。 嚓！ 一道剑气袭来，庙门口举着两条刀臂的车夫瞬间怔住，好似被定身一般。 接着从头顶裂开一道血痕，整个人一分为二，死在了萧炀面前。 刀口咎本体浮现，又是一道剑气将其斩杀。 萧炀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祭台，气若游丝，虚弱地道：“多谢……多谢菩萨救我……” 之前救了萧炀的青年男子迈步走进庙内，淡淡开口。 “我不叫菩萨，我叫柳伯清。” 第127章 死亡如风 萧炀嘴角刚扬起一丝弧度，还没到一秒钟，立马变得严肃凝重。 柳伯清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持剑的右手布满血迹，左手无力垂在身侧，明显是断了，左腹部有一个接近贯穿的血洞，脸色苍白。 重伤的柳伯清坐在萧炀身边，萧炀从耀深葫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柳伯清看见萧炀这手凭空取物，眉眼微挑，接过水瓶打开豪饮了一口。 萧炀轻笑道：“多谢救命之恩，我叫萧……” “你叫萧炀，白鹿学院庚子届寅三班，入学测试第一。”柳伯清轻声开口，打断了萧炀，帮他做了自我介绍。 “你认识我？”萧炀微惊，随即想到什么，释然笑道：“我知道了，你就是庞院长说的那位戊戌届自创大周天功法的学长，柳学长好！” 柳伯清淡淡一笑。 “脑筋转得还算快，看到你会用蹉跎迈，我便猜到你大概身份，方才用校卡联系了庞院长，果真与我所想一致。第一学期就能到癸级九阶，还能挡住壬级六阶咎的攻击，追杀了一天一夜都没杀掉你，天赋确实惊人。” 萧炀苦笑道：“别取笑我了，壬级也就比癸级高了一级，我被追得这么狼狈，好几次差点死了。还得是你啊……三年级就到了维级，甚至能干掉一个附身在戊级除咎师身上的咎，柳学长才是真的惊才绝艳。” 柳伯清瞟了萧炀一眼，“谁跟你说我干掉它了？” 萧炀一愣，“啊这……你也是逃过来的？” 柳伯清轻叹道：“跨级战斗难如登天，何况我才初入维级，那个涡咎至少是戊级四阶，若不是之前抱月的身体受伤严重，我根本没有一点机会。现在我只是将它暂时将他击退，前来寻你罢了，要不了多久，它又会找来。” 萧炀皱眉道：“这个涡咎是不是有什么追踪的本事？不然为什么每次总能找到我们？” 柳伯清点了点头，“不错，涡咎属于中级咎，擅长制造低级咎分身和追踪，它们只要接触过你的元力，就能在一定范围内锁定你的位置，所以被涡咎盯上是很难跑掉的。方才那车夫就是有涡咎给它指引位置，才能一直追着你不放。” “怪不得那货跟牛皮糖一样！”萧炀恨声道，“那待会涡咎再找来怎么办？” 柳伯清紧了紧手中长剑，“无妨，我还有余力，而且庞院长那边已经从最近的城里叫了援手来，应该就快到了，你先前遇险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学院吗？” 萧炀挠挠头道：“没有，遇到太强的，通不通知反正都会死，遇到太弱的，没必要通知，遇到差不多的，不是正好锻炼吗？ “而且我认为，死亡本就是除咎师成长道路上的常客，一棵树要想长得越高，它的根就要扎入越深的地底。故而越接近死亡，才能越接近强大，越适应危机，才能越适应自由。” 柳伯清震惊地看向萧炀，一时语塞，好一会才恢复如常，眼里有赞赏也有期许。 “今日我从外面实习归来，是碰巧路过这里，才出手相助，你有这样的造化，又有如此胆色和觉悟，看来庞院长对你的评价所言不虚。” 萧炀好奇问道：“什么评价？” “上为革新之奇才，下为混世之匹夫。” 萧炀表情怪异，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缓缓竖起大拇指，有气无力地道：“院长慧眼如炬，识人有术，后半句非常准。” 柳伯清用拿剑的手轻放在萧炀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学弟，能有不畏生死的豁达之心固然很好，可你也知道，院长和其他任课老师都会给我们特殊的教学方法以及一些相应资源的倾斜。 “我们不能辜负学校对我们的栽培，所以有时该惜命……还是得惜命一点……只有成长起来，才能守护我们白鹿学院的荣耀！” 萧炀哭笑不得，轻声笑道：“我只是没向学院求救，不代表我不怕死，你放心，我比谁都惜命，我还想去看更广阔的世界，柳学长，我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说完，萧炀将手腕伸了出去。 柳伯清见状，以为萧炀是想跟他手腕相碰，来一次男人之间互相鼓舞的仪式。 他微微一笑，也将手腕伸了出去，踌躇满志，义正辞严地喊道：“好！一起加油！努力奋斗！” 萧炀表情有些怪异，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半握着拳头，动作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道：“努力……奋斗……那个，柳学长。” 柳伯清眼里万丈光芒，朗声问道：“何事？” “呃……我只是想加个好友。” “……” 滴！ 添加成功之后，柳伯清眼神骤变，怒气横生！ 萧炀惊声道：“哇！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柳伯清一脚踹在萧炀胸口，将他踢进破庙旁的草丛当中，一声大喝。 “赶紧跑！那涡咎追来了！” 萧炀眼里露出担忧之色，大喊道：“那你保重啊！” 说完，两人同时催动蹉跎迈，一人冲向涡咎，一人冲向远方。 萧炀才刚喘过气来，又重新踏上逃亡之旅。 柳伯清和被涡咎附身的抱月，两人元力对轰之声越来越弱，直到已听不见任何声音，萧炀才一屁股坐在一块空地上。 刚坐下没多久，萧炀忽然心里生出一股怪异之感。 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寒意骤起。 夜色中的树林深处，淅淅索索的声音让萧炀顿感不妙。 “吼！” “呜！” 一群被灰色气体笼罩的野生动物，有野狼、黑熊、老虎，足足几十只朝着萧炀追来！ “我靠！” 萧炀如弹簧般蹦起，继续跑路。 涡咎的特点就是能轻易弄出多个低级咎类分身，它的本体去拖住柳伯清，便将这些动物转化成咎去追杀萧炀。 萧炀体内刚恢复的一点元力，几乎全用来催动蹉跎迈了，此时只能勉强再使用束元之术，其它术法都无力施展。 他不停从耀深葫里掏东西出来往后扔去，什么牙刷、刮胡刀、匕首、拖鞋、压缩饼干、饮料等，试图减缓这些动物的速度。 可他体内的元力渐渐见底，难以为继，并且更绝望的是，眼前没路了。 萧炀停在一处悬崖边，身前便是百米高的瀑布，夜色下就像是吞噬万物的深渊，水花声就像是恶魔在咆哮。 他牙一咬，心一横，往悬崖下纵身一跃！ 老天爷！用陆行简十年寿命换我不死！ 临近崖底，萧炀用最后一丝元力使出欢颜固，扑通一声跌入冰凉的水流之中，闭上双眼，失去了意识…… 第128章 一份特殊的礼物 冷。 好冷。 萧炀意识恍惚中，冷是唯一的感受，身体本能地缩成一团。 我嘎了吗？ 嘎之前好像都会觉得冷，我是不是要嘎了…… 隐隐约约中，萧炀感觉有人在扯他衣领，拖着他在地上滑行。 只是这人力气好像不是很大，衣领勒住萧炀喉咙，让他喘不过气。 萧炀很想出声，却根本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他太虚弱了。 丫换个姿势啊！老子没摔死要被你勒死了！ 好在老天爷有眼，那人手中一松，萧炀摔在地面，立刻感觉呼吸顺畅了。 只是缺氧加上寒冷、失血、饥饿，萧炀再次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萧炀渐渐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 第一感觉便是全身像散架了一样，酸痛无比，尤其是两条腿，肿痛，刺痛，神经痛，让萧炀立刻皱起了眉头。 再然后就是口干舌燥，头痛头晕。 萧炀首先确认了一下身上有没有缺少什么零件，所幸，胳膊、腿和耀深葫都还在，这才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是一个破旧的茅草屋，房顶甚至都有破洞，用竹竿捆绑制成的墙和窗户，也有多处缺损。 萧炀正躺在一堆杂草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麻布。 这什么地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萧炀尝试着坐起，却难以办到，稍微移动一点身体，就似针扎一般刺痛，看来是摔得太狠，肌肉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就在萧炀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茅屋的门被推开。 一个矮小身影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破了个角的瓷杯，里面是干净的水。 萧炀尝试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却气若游丝，只能发出微弱的音节。 “吱……嘁……” 听到萧炀出声的一瞬间，矮小身影瞬间怔住，随即躲到墙角，眼里充满警惕。 几秒后，他把瓷杯放在地上，匆匆忙忙拉开房门就离开了。 萧炀望着地上那杯水，口中唾液在疯狂分泌。 这一刻，它比什么琼浆玉露都要有吸引力。 奈何萧炀实在动不了，只能在心里乞求。 快来个人吧…… 或许老天听到了萧炀内心的呼喊，那个矮小身影去而复返，犹豫再三，还是端起瓷杯，蹑手蹑脚来到萧炀身边，对着萧炀嘴角缓缓倒了进去。 一股清凉入口，如甘泉般沁人心脾。 借喝水的机会，萧炀这才看清这矮小身影的模样。 这是一位跟萧炀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只是比萧炀矮了将近一个头，棕色皮肤棕色头发，手长脚长，五感立体，棱角分明，就是有些消瘦，眼里有着一股深深的倔强。 萧炀脑海立刻浮现出三个字。 九黎族。 卧槽？！我被一个九黎族人救了？ 少年喂完水后，又去拿了一些干粮塞进萧炀嘴里，动作比较粗暴，惹得萧炀脸部一阵抽搐。 之后就离去了，再没进来过。 这间茅屋晚上四面八方都透风，萧炀只盖着一层薄薄的麻布，冻得发抖。 好在他恢复了一丝元力，从耀深葫调出了一床棉被。 没错，就是第一次跟陆行简单挑最后让他致胜的那床。 睡了一晚，稍有些好转。 第二天，那名九黎族少年照常来喂水，送干粮。 进屋后看到那床棉被，少年吓了一跳，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还上手摸了摸。 萧炀已经可以正常开口说话，可刚张嘴，那少年就放下瓷杯和干粮走了。 第三天，萧炀手臂和躯干还有头已经可以动了，只是腿还是没恢复过来。 这次那名九黎族少年来的时候，旁边跟了一个九黎族中年女性，大概三十多岁，像是少年的母亲。 两人开口说着九黎族语言，和中文完全不是一个语系。 母亲明显有些怒气，情绪激动。 “我就说你这几天鬼鬼祟祟总往这里跑什么！竟然在这里藏了个人！” 少年低着头，眉头紧锁，眼里没有惧意。 “母亲，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坏人。” “就这个丑模样，还不是坏人？你看他这穿着，他还是个除咎师啊！他们怎么对我们族人的你忘了吗？” 少年听到除咎师三字，明显身体一抖，低头不语。 母亲还在指责他：“我们没有多余的粮食给这个人，你哪里捡的丢哪里去，让他自生自灭，现在就去！” 少年缓缓偏头看了眼萧炀，有些于心不忍。 闭眼躺在床上的萧炀，此时忽然睁开双眼，母亲立刻把少年护在身后。 萧炀坐直身体，用他平生最有亲和力的笑容说道：“你们好，我能听得懂黎语，虽然还不是很熟。” 萧炀在选修课上，和荀穆学过一点黎语，暂时只会一些日常交流词汇。 听到萧炀说他们的语言，母子同时震惊，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会黎语的除咎师。 萧炀继续用蹩脚的黎语说道：“首先，我并不丑……然后……我不会伤害你们……十分感谢你的儿子救了我……这些……都送给你们……” 萧炀从耀深葫里掏出了一双鞋子和两条裤子，100文钱，以及一些现代化小玩意。 九黎族少年虽然身材矮小，但四肢修长，裤子和鞋子的码都跟萧炀差不多。 萧炀很识趣地没有掏出食品和喝的，信任度不够的前提下，送这些东西只会更惹人怀疑。 母亲眼里忌惮之色没有消除，用黎语说道：“拿走，我们不收你任何东西。” 萧炀正色道：“我没有恶意……接下来的时间，吃喝我自己搞定……伤好了自己走……你看这样如何？” 母亲在犹豫，眼神闪烁不定，最后沉声道：“好。” 萧炀微微一笑，“十分感谢，你们毕竟救了我性命……我总该报答一下，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先挑一个试试，请不要拒绝。” 母亲和少年对视一眼，母亲微微点头，少年从那些小玩意里挑了一个东西攥在手里。 那是一个蓝色的竹蜻蜓。 用手一搓，竹蜻蜓飞向半空又落回手里，少年眼中一亮，甚是喜爱。 母亲没再说话，拉着少年就走了。 萧炀无奈一笑，将其它东西收进耀深葫中。 …… 这天深夜，茅屋的门被悄悄推开。 萧炀猛地惊醒，用余光看去，是那位少年。 他手里拿着一块烙饼，来到床前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萧炀。 “白天没吃东西，给你。” 萧炀十分感动，其实他白天从耀深葫找到了一盒绿豆糕和面包，已经消化完了。 “太谢谢了，你来被你妈妈发现不会骂你吗？” 说完，他接过烙饼在嘴里咬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又干又涩，难以下咽。 少年咬了一口烙饼，却吃得很开心。 “不会，他们睡了。” 萧炀觉得一个竹蜻蜓不够，必须得再报答一下人家，想从耀深葫里翻点什么好吃的给他。 结果左翻右翻，发现真没了，许多在被野兽追击的时候扔出去了，白天的绿豆糕和面包似乎是最后的食物。 忽然，一个东西映入萧炀眼帘，他脸上一喜，将它调出来放在手中。 “尝尝这个，这个和烙饼更配噢！” 萧炀给少年倒了一点，他自己倒了一点。 少年吃完之后，脸色剧变，不停哈气。 “这个……这个怎么吃下去辛味如此强烈！可是味道……好像还不错？这是什么东西？上面还有一位阿婆？” 萧炀将其托在手心，笑嘻嘻道：“这叫……老干妈。” 第129章 我管 接下来的三天，少年经常会来找萧炀聊天。 少年教萧炀纯正黎语，萧炀教他普通话。 交谈过程中，萧炀发现这少年悟性极好，记忆力也好。 身体……也好。 作为还没见过辣椒的古代人，第一次吃完老干妈竟然没有拉肚子，甚至迷上了这种味道。 他的名字翻译成普通话，叫闵齐，今年十五岁，比萧炀小一岁。 闵姓，是九黎族中的贵姓，当年第二次辟元战役的导火索，那个九黎族背景故事中的主人公闵兆，和闵齐就是同一脉，按辈分算起来，闵兆是闵齐大伯。 三天下来，闵齐已经勉强能和萧炀用简单的普通话交流。 “萧炀大哥，大白脸是谁啊？” 萧炀一惊，“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昏迷的时候喊这个名字喊了八次。” “呃……他是我一个朋友，欠我钱没还。” “噢，那卿伊瑟呢？你喊她名字喊了三十二次。” “呃……她欠得更多。” …… 萧炀还收到了来自柳伯清和庞钦仙的关心，询问他有没有事，被涡咎附身的抱月已经被干掉，柳伯清顺利回到了学院。 萧炀的回复很有趣。 跳崖没死，得一大机缘，正在闭关做梦如何成为绝世高手。 萧炀的腿在第四天就逐渐可以下地行走，洗脸时看到水里自己的模样，萧炀不禁苦笑。 怪不得人家说我丑，这是真的丑…… 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身上破破烂烂，皮肤上到处是干掉的泥巴。 到了第六天，萧炀基本活动自如，第一次走出了这个茅屋。 外面是一个古朴村落，全都是木屋，住着大概好几十户人家，村外有十几亩良田，右侧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左侧是一条宽约二三十米的河流，依山傍水，倒是个恬静悠然之地。 萧炀记得荀穆说过，九黎族现存人数不多，大都生活在皓、钧、幽三域交界处。 我跑了这么远？ 见到萧炀从房屋里出来，不少村民眼里流露出一丝厌恶。 萧炀挨个微笑点头回应，他知道九黎族的故事，村民有这种表现再正常不过。 奇怪的是，萧炀发现村中多是妇孺，老幼，没有看到几个壮年男士。 闵齐站在萧炀旁边，贴得很紧，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份告诉其他人，这是我朋友，大家不要敌视他。 萧炀在闵齐陪同下来到村外一条小河旁。 萧炀跳进去洗了个痛快澡，尽管大冬天河水冰凉刺骨，萧炀引元之后的体质还是扛得住。 洗完之后刮了胡子，修剪头发，换上一身新衣服，闵齐看着萧炀赞叹道：“萧炀大哥，你真的不丑。” 萧炀笑嘻嘻道：“是吧，人模人样的。” 说完，二人坐在一处草地上，闵齐掏出萧炀送他的竹蜻蜓，用力一搓，飞向空中，萧炀从他抬头的双眸之中，看到一股炙热的光芒。 那是一种渴望，萧炀似曾相识，是对自由的向往。 萧炀轻声问道：“喜欢吗？” 闵齐接住掉落的竹蜻蜓，微笑点头。 萧炀淡淡笑道：“那就好，银两千贯，难买真心喜欢，先前我还担心相比其它玩具，竹蜻蜓这个礼物太轻了。” 闵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失落。 “这是我第一个玩具。” 萧炀微怔，顿时羞愧不已， 没想到他自己也有何不食肉糜的一天。 他似乎还是低估了九黎族人民在社会上的生存现状。 萧炀将手搭在闵齐肩膀上，从耀深葫里丢出一堆东西，笑道：“喜欢什么随便拿，要是都喜欢就都拿走。” 闵齐看见身前突然出现一堆东西，饶是已经见过几次，还是大吃一惊。 他左看右看，最后一个没拿。 “萧炀大哥，他们好多除咎师对我们族的人都像躲瘟神一样，甚至很多说话很难听，为什么你不一样？” 萧炀轻笑道：“你们九黎族之前的事情人尽皆知，他们都怕惹火上身，我不怕，况且你救了我的命，你就是我的恩人，这点东西算什么？” 闵齐微微皱眉，“当时是卯时，我只是去砍柴路过河边看到你在水上漂，顺手将你拉回来，如果说报答，一个竹蜻蜓已经够了，我不拿了。” 萧炀没想到闵齐有这样的心气，由衷地道：“你是我的恩人，却不止是我的恩人，还是朋友，朋友之间互送礼物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快挑吧。” 听到萧炀如此说，闵齐才伸手去拿了一个东西，没有丝毫纠结，似乎早就看好了。 是一柄短匕。 这有些出乎萧炀意料，“为什么选这个？” 闵齐一边把玩短匕，一边说：“因为这个锋利啊，割柴草或者细枝条肯定好用。” 萧炀将其它东西收好，笑道：“下次给你带一把太阳能电锯过来。” “太阳能？电锯？”闵齐不解，“那是什么？” “呃……就是砍柴神器。” 闵齐刚想开口感谢，忽然脸色一变！ 村门口来了一群人，手提大刀，一个个凶神恶煞，来势汹汹。 闵齐身体一抖，拿着匕首就想往门口冲。 “不好！山贼又来了！” 萧炀一把抓住闵齐，皱眉问道：“不用跑，山贼是怎么回事？” 闵齐沉声道：“就是这附近山里的四盘寨山贼，老大叫四爷，他们经常下山抢劫，我们村里的大人，只要是男的都被强行压到镇上去做苦役了，根本没有人能反抗，都是他们说什么我们就要给什么。” 萧炀神情凝重，正色道：“官府知道你们九黎族的身份，放任不管是吧。” 闵齐眼里充满怨恨，点了点头。 萧炀用手在闵齐胸口一按，把他推到自己身后，斩钉截铁说了一句。 “我管。” 闵齐原地愣住，这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身影，在他心中开始逐渐伟岸起来。 …… “银两都交出来！交不出一百两全部人头落地！”山贼头目脸上横肉丛生，用大宁王朝的语言怒吼道。 一位九黎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上前，同样用标准的大宁王朝语言，态度谦卑地道：“四爷，这才二十天，好像还没到约定的一个月？” 四爷一个手下重重推了一下老者，“少废话！赶紧交银子！” “村长！” “村长你没事吧？” 老者跌坐在地，不少人过来关心。 其中包括闵齐的母亲，四爷看到闵齐母亲时，眼里闪过一丝淫邪之色，阴笑道：“没那么多银子，那就用人抵债，这个女的我看还不错，跟我先回去，什么时候凑齐银子我再把她还回来。” 说完，伸出大手就朝闵齐母亲抓去。 众人一阵愤怒的惊呼。 “不要！” “住手！” 闵齐母亲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吓得浑身发抖，她深知如果被抓去，会经历怎样惨绝人寰的虐待和折磨。 啪！ 一只并不如何粗壮的手臂，生生抓住四爷的手腕，伴随一道洪亮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光天化日，强抢民女，简直猪狗不如！给我滚开！” 第130章 求求你 这道声音说的不是大宁王朝语言，说的是黎语。 萧炀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这群山贼连话都听不懂。 四爷怒火中烧，尝试用力挣脱，却感觉手腕被钳住一般，完全动不了。 再一看萧炀的穿着打扮和手上闪烁的淡淡白光，四爷立刻懂了，表情收敛，转怒为怂。 “原来是仙官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今日仙官大人在，给仙官大人面子，我们不闹事，现在马上回去给仙官大人准备厚礼，如何？” 四爷一副奴颜婢膝的样子，萧炀看了就恶心。 萧炀转头对村长用黎语说道：“村长，你没事吧？” 村长听说过闵齐捡到一个除咎师的事情，只不过村中事多，而且听闵齐母亲说除咎师马上就走，他就没当回事，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出手帮他们村子。 “我没事，我知道九寰局的规矩，孩子，你别管……他们不敢乱来的。” 萧炀心中一动。 村长知道九寰局，萧炀并不奇怪，看年纪就知道绝对经历过第二次辟元战役。 让萧炀心中触动的是，村长竟然在关心他，怕管了九黎族的事惹上麻烦。 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 这样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族群，一夜之间跌落谷底，受尽欺辱和磨难，却仍有如此温柔的内心。 想到这，萧炀双眼骤凝，手中用力。 咔擦！ 将四爷腕骨捏了个粉碎。 一众手下连忙去搀扶，萧炀狠狠揪起一个手下脖颈处的衣物，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冰冷至极。 “刚才就是你推的村长是吧？” 咔擦！ 又是一道清脆的骨骼断裂声，萧炀将这名手下推村长的那只手折成了反角度。 随后一脚踢开，发出一声暴喝。 “给我听着！以后你们四盘寨有任何一个人敢再踏进这村子，或者对这村子里任何一个人动手，就把命都留下来！滚——！” 四爷连滚带爬地溜走，临走还不断点头求饶。 “是，是，多谢仙官大人不杀之恩……” 赶走山贼之后，九黎族村民响起一阵欢呼，他们受了太多的气，甚至有人流下了眼泪。 这是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第一次有除咎师愿意帮助他们。 闵齐母亲第一个走上前，真诚地道：“太感谢了，前几天是我态度不好，抱歉。” 萧炀笑得很阳光，“没事，那时候我的确挺丑的，哈哈哈哈。” 晚上，有好几家住户端来他们的礼品以表示对萧炀的感谢，有鹿肉、鹿皮、松花酒等，萧炀受宠若惊，全部放进了耀深葫里。 这一晚，萧炀真切感受到了九黎族人的热情和好客，他们淳朴务实，热爱劳作，于苦难中作乐，于悲歌中起舞，是一个真正值得尊敬的族群。 …… 萧炀来到九黎族的第七天上午，他和闵齐约好了一起去砍柴。 萧炀有承露手，连斧头都不用，有些手臂粗的枝干，一掰一个准。 闵齐看到萧炀这一手操作，连连惊呼。 砍完的柴萧炀全部存进耀深葫里，省得费力去背。 “柴砍完了，我们去摘果子吧？”萧炀提议道。 刚迈几步，萧炀见闵齐驻足不前，转身问道：“怎么啦？” 闵齐低着头，眼里有些惆怅。 “萧炀大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萧炀微怔，他的确打算下午就告辞了，毕竟他的目的地不在这里，只是没想到闵齐的心思这么细腻。 “是，我准备去安沁城，别难过，以后放假我都会来玩的。” 听到以后还回来，闵齐神情才轻松一些。 “好，安沁城我知道，从村子一直往西边走，不过要走很远很远。” “嗯，我们多摘点果子回去给乡亲们。” 两人摘了几十斤果子，加上柴火，连耀深葫都快放不下了，开始往村里回程。 刚走几步，萧炀看到远处有浓烟升起，心中顿感不对劲。 “是村子的方向！快走！” 萧炀立刻背起闵齐，催动蹉跎迈往前狂奔。 回到村里，萧炀看到令他勃然大怒的一幕。 十几名山贼正在村里闹事，还放火烧了好几座房屋，村长倒在地上，有两名山贼正无情用腿踢打，村长痛苦地捂着腹部，口中流血不止。 “村长！”闵齐一声大喊，刚想去救人，却被萧炀拉住衣服往后一扯。 “你去救火！这些畜生交给我！”萧炀双眼充满杀气，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嗖！嗖！ 两发宓丸正中殴打村长的两名山贼，将他们胸口炸出一个血洞，当场丧命。 其他几名山贼见到萧炀回来，竟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变本加厉毁坏村子和殴打村民，只是没有下死手。 三分钟，萧炀就将这十几名山贼杀了个干净。 留下最后一个山贼时，他盯着萧炀狞笑道：“仙官大人，我们大当家的让我们给你传个话，你厉害，我们四盘寨惹不起，可你总有不在的时候，今天我们不杀一人，也是给你面子。 “只要你就此离去，我们以后就每月只收他们五十两，绝不抓任何一人走，更不害他们一人性命，如何？” 萧炀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寒芒，咔擦一声扭断了这人脖子。 村民将火灭了之后，纷纷围了过来，村长被两个人搀扶才勉强站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闵齐扶着他母亲，看母亲的样子，脸上被扇了好几巴掌，身上湿漉漉的，一股浓浓的尿骚味，明显是山贼见色起意，又惧怕萧炀，最后尿在了闵齐母亲身上。 其他村民皆一片哀容，浓烟烈火之下，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狼狈不堪。 萧炀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冷冷道：“四盘寨据点在哪里？” 没有一个人回话。 最后一名山贼对萧炀说的话，其他山贼也同样说给了村民听。 良久，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吼出声。 “去据点又能怎么样！他们敢这样做，就说明他们肯定躲起来了！村子周围几十座山，怎么找得到！就算找到了，杀光了四盘寨的人，还会有五盘寨！六盘寨！杀不掉这个世界对我们的仇视，就都是白费力气！” 是闵齐。 听完他的话，萧炀楞在原地，眼中杀意逐渐收敛，变成深深的无奈。 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闵齐说得是对的。 眼泪从闵齐双眼滑下，他咬着牙，眼里闪过一丝决绝，跑到萧炀身前，跪了下来。 “萧炀大哥，我知道九寰局的规矩，但是我还是想求你，求你给我引元，求求你……” 砰！ 砰！砰！ 闵齐重重往地上磕着头，几个响头下来，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正用他平生唯一一次违背良心的决定去恳求一个十六岁的孩子。 “求求你……萧炀大哥……让我闵齐当牛做马都行……求求你……” 萧炀此刻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九寰局明文规定，任何给九黎族引元的人，都要废掉功法，强制归源。 闵齐的额头已经一片血肉模糊，萧炀仍没有动作，只是原地静立，紧皱双眉。 他脑中正经历剧烈的思想斗争。 最后，萧炀不忍再看，仰头闭眼，一言不发，用蹉跎迈离开了村子…… 村长走到还在不停磕头的闵齐身边，幽幽叹道：“好了孩子，起来吧，别有什么怨言，你要知道，我们这是在为难人家。” 闵齐被几位好心村民拉了起来，他已经意识模糊，惨淡笑道：“我知道……我依然感谢他，但我总觉得这是唯一的机会……不尝试一下我会后悔一辈子……” 说完，闵齐晕了过去。 …… 深夜，村里一座木屋内，额头包着纱布的闵齐睡得很香，她母亲就睡在隔壁房间。 忽然，他感觉有人在轻轻拍自己的脸，他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有个人影，猛地惊醒！ 坐起身来刚想大喊，却被那个身影捂住嘴巴。 “嘘！是我！” “萧炀大哥！”闵齐压着声音，惊喜不已。 萧炀神情格外严肃，他死死盯着闵齐双眼，郑重问道：“闵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着急回答，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闵齐见萧炀如此神态，端正坐好，微微点头。 萧炀回头看了眼闵齐母亲，确定还在熟睡，问出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如果你引元成功，成为实力强大的除咎师，你会做些什么？” 为什么难回答？ “我会带领九黎族人和平发展，脱离社会底层，不求辉煌腾达，但求安稳度日，能够获得普通民众一样的尊重。” 太官方，显得虚伪。 “我会干掉所有曾经欺负过我们的人，我要报仇，我要用我的双拳，打出九黎族的尊严！” 太暴戾，显得野蛮。 这是一个怎么回答都容易被曲解的问题，萧炀本以为闵齐会思考很久。 可事实让萧炀大吃一惊，闵齐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六个字。 “我会继续砍柴。” 萧炀看着闵齐平静又通透的双眼，震惊到嘴唇微张，久久说不出话。 “你……不想撕掉世人贴在你们九黎族身上的标签？” “我当然想。”闵齐丝毫不避讳，轻声道：“可标签不是本人能撕的，也不是别人能撕的，标签是只能靠它自己掉的。山里的小树经常会沾上一些污渍泥土，等它长大些，那些泥土自然就脱落了，只要你足够强大，就没有人能给你贴标签，只是……我根本没法变得强大。” 萧炀从闵齐眼里看到一抹浓浓的失落。 “那你不想去报复那些欺负过你们的人？比如那些四盘寨的山贼，比如……九寰局。” 闵齐眼里闪过一丝凶狠与坚定。 “对敌人，当然要以牙还牙。我分得清好坏，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只会被人唾弃厌恶，一匹浴血驰骋，千里救主的战马才会受人尊敬，我只是想砍我的柴，安心做好自己的事，能在受到欺辱的时候，有还击的能力。” 萧炀笑了，他突然发现闵齐的个性似乎跟他很像。 他注意到闵齐说的是“还击”，不是“自保”。 这很真诚，就是这一份赤子之心，打动了萧炀。 萧炀压着嗓子笑道：“闵齐，要我帮你引元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你日后必须行正道，为义举，不能滥杀无辜，不能作奸犯科，不能为非作歹。 “第二，我帮你引元之事必须保密，只能自己悄悄修炼，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连你父母都不能说。 “第三，如果你引元成功，同样不能暴露给其他人知道，只能偷偷行事，我不想被废掉功法。” 闵齐高兴不已，郑重点头：“好！我一定做到！” 萧炀把手搭在闵齐肩膀，将体内一丝元力注入他体内。 闵齐只能走自创功法这条路，没有那么好的医疗情况，只有七天时间，难度可想而知。 萧炀将一些注意事项嘱咐完之后，语重心长地道： “好了，能否成功就看你自己造化了，我只能告诉你，难如登天。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一旦失败，后面就再没希望了。” 说完闵齐又想起身下来磕头，被萧炀拦住。 “不必如此，我还有一份礼物给你，你先把眼睛闭上。” 闵齐闭上眼睛，却迟迟没听到萧炀声音。 “萧炀大哥？” 疑惑的闵齐偷偷睁开一只眼，哪里还有萧炀身影，只有床头多出了还剩半瓶的老干妈。 第131章 桦水河畔破风池 萧炀之所以会答应给闵齐引元，并不是看九黎族可怜，也不是因为闵齐救了他的命。 如果是以上两种原因，萧炀一定会拒绝。 萧炀不是一个不会拒绝的人，他深知讨好型人格有多么累。 别人一点点诉求，稍作为难的样子，你就心软了，哪怕委屈自己或者给自己带来风险也要答应别人。 当你对别人的请求感到为难，不好意思拒绝时，想想那个人为什么好意思为难你。 心软和不好意思，只会让你慢性死亡。 理性的薄情和无情才是生存利器。 在十五六岁这个年纪，能懂这个道理的人并不多，萧炀正好是一个。 他愿意给闵齐引元，主要原因其实是一个字。 正。 闵齐保护乡亲，忠厚，愿意搭救陌生路人，仁义，想改善族群生活环境，有志气。 尤其那句“杀不掉这个世界对我们的仇视，就都是白费力气”，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理智。 他不想杀人，只想抹除世人对九黎族的刻板印象，拯救这个族群，而且不通过武力。 闵齐想要的，是用行动证明九黎族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民族，这并不容易。 此事往小了说是一件善事，往大了说乃造福苍生之事。 一个忠厚仁义的有志之士，想去做一件造福苍生之事，有什么理由不去帮他呢？ 还有一个原因，萧炀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如果不给闵齐引元，似乎会有非常巨大的影响，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这一点，闵齐在晕倒之前说了同样的话，萧炀并不知道。 闵齐成为了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第一个接受引元的九黎族人。 只不过……成功的概率却极低，没有指引，没有医疗资源，没有继承功法的选择，没有教官的催促。 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引元成功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就算自创功法成功，也没有任何术法可以学，只能提高身体素质和反应。 一旦闵齐引元失败，那一丝元力消散，萧炀便不会被九寰局再追责。 可萧炀心里并不想着闵齐会失败，相反，萧炀十分期待闵齐能够引元成功，这样他担下这些风险才值得，九黎族才有可能撕掉千古罪人这个标签。 至于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发现了再说呗，反正不会死，大不了就是回去卖水果。 萧炀记得闵齐跟他说过，整个九黎族，像他们那种村子有好几十个，都在那一大片区域。 根据地图确定自己的位置之后，萧炀发现了一条去安沁城很方便的路。 水路。 从镇上旁边的小河可以一直顺流而下，漂个一百公里左右，再往西走陆路，十几公里就能到安沁城。 萧炀去到镇上问了一圈，看到是仙官，船夫们都很热情，说可以为了仙官单独跑一趟，萧炀也没亏待，按市场价两倍付了钱。 就这样，一少年，一船夫，一小舟，从一边陲小镇出发了。 萧炀孤身一人盘腿坐于船头，两岸青山围绕，身下碧水滔滔。 迎面的风带着清香，没有丝毫腥臭。 水面上看不见任何塑料袋、水瓶等垃圾，清澈又干净。 古代的纯朴自然，在这一刻深深吸引住了萧炀。 就光是眼前这一幅山水，萧炀就认为这次离开学院去安沁城，几日逃亡，命在旦夕，都是值得的。 趁着这大好机会，萧炀闭上眼，进入谛观。 先前萧炀的等级是癸级九阶六个窍穴，在这心境通明之下，几乎毫无阻碍，萧炀连续冲破两个窍穴，来癸级九阶八个窍穴，再冲破一个，便能突破到壬级一阶。 从癸级到甲级，同一级中，不同功法的窍穴位置都是不一样的，可一旦要跨级突破的那个窍穴，都是固定的。 例如从癸级到壬级，所有人需要突破的都是……风池穴。 萧炀怡然自得于江上泛舟，阳光洒在身上，清风拂面，这种感觉他太享受了。 谛观也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效率。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体内元力似乎不需要催动，自行往风池穴涌去。 啪！ 像是气泡破掉的声音在萧炀脑海响起。 风池穴被元力溶解，萧炀正式突破到了壬级。 能够如此顺利，其实和萧炀前几日反复逃亡有很大关系。 在那段时间，他体内元力一直处于透支状态，反复恢复，消耗，恢复，消耗。 在闵齐村里的时候，元力一直在运行大周天，强度和总量都得到极大程度的提高。 萧炀缓缓睁开双眼，轻吐出一口浊气，望着前方奔流不息的江河，缓缓问道：“船家，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因两侧多桦树，所以此河名——桦水。” 萧炀不仅突破到壬级，他还悟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诀窍。 谛观，一定要融于自然万物之中，不可拘于一方之地。 这样才会有更好的修炼效果。 平日在学院里用谛观，他自己是主体，周围物质为辅。 方才他用谛观，甚至心底升起一股他个人十分渺小，微不足道之感。 有无穷无尽，无边无垠的元力海洋让他这片浮萍尽情飘荡。 萧炀决定，以后还是得多出来走走，看蓝天白云，看大好河山。 迟迟白日晚，袅袅凉风生。 傍晚入夜之后，船家靠边停船，萧炀就在这床上休息了一晚。 这一晚，萧炀睡得很香，第二日一早，甚至是被船家叫醒的。 “仙官大人，仙官大人。” 萧炀睁开眼，神清气爽，微笑问道：“何事？” 船家指着左侧恭敬道：“已经到了，沿此方向前行十余里，便可到安沁城。” 萧炀微惊，脑海立刻浮现出一句诗：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一百多公里的水路，竟两日就能到了？ 萧炀下船，告别船家，在山林中前行。 一上岸，萧炀就迫不及待试了试壬级之后的改变。 宓丸、欢颜固和沉星之术，威力都有不小提升。 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想催动束元之术，萧炀惊讶地发现，在手离石块还有一寸距离时，元力就覆盖了上去。 癸级时，束元之术必须要接触到物体才能施展，现在竟然可以隔一定距离使用，这是一个不小的变化。 不过变化最大的，还是承露手。 白玉光芒更加凝实，一掌下去，一棵半米粗细的大树都能被轻松拍断。 这就是一门术法的高超之处，随着元力等级提升，威力提升越明显的术法，就越是难得。 一路上，萧炀饿了便吃些九黎族村民送的鹿肉、野果，渴了就喝点存在耀深葫里的河水。 十余里的路程，萧炀半日便走完，在穿过一片树林之后，一座高耸巍峨的城池映入眼帘，城楼上印着三个大字。 安沁城。 第132章 神秘的团子 终于到了。 第一次见到古代真实的城墙，萧炀竟没有一种厚重感，只感受到浓浓的烟火气。 城门有几名卫兵把守，商贩和马车在进进出出。 缺少历史和时间的沉淀，萧炀发现古代生活和现代生活并无太多情感差异。 人们脸上同样有喜怒哀乐，同样为了碎银几两终日奔波。 萧炀迈步往城门走去，守卫见到萧炀的现代化装扮，纷纷躬身打招呼。 “恭迎仙官大人！” 弄得萧炀怪不好意思，赶紧微笑示意。 穿过那一层似有似无的涤心屏，进入城内，两侧林立的商铺和民房错落有致，街边小贩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萧炀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一家客栈，先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店家见到仙官前来光顾，笑脸相迎，不仅价格打了折扣，还给了一个十分温馨的客房。 萧炀往床上一躺，顺滑的丝绸触感极佳，淡淡的木香钻入鼻孔。 进城后的前两天，萧炀狠狠去体验了一把古代人的生活。 就像旅游一样，逛吃逛吃，用校卡拍照，拍视频留念。 还发了条雅集录，精心挑选了九张图，配文： 沉浸式穿越。 这两天，萧炀除了衣物，吃的喝的，用的住的，都跟古人一致，刷新了他许多认知。 刷牙是用沾了药水的杨柳枝。 擦屁股用厕筹、草纸或者干枯的叶片。 洗脸洗头发用淘米水加澡豆。 有一部分人甚至一天只吃两顿，有钱人家才吃三顿。 这个萧炀在历史书上学过，目前南柯世界是处于公元940年，也就是唐宋之间的时期。 他们初中的历史讲过，唐宋之前近乎古，唐宋之后近乎今。 也就是现代人的很多生活习惯，都是唐宋之后养成的。 这两天萧炀最不适应的，其实是古代人的繁文缛节。 见面作揖或者抱拳，说话慢条斯理，之乎者也，还带着口音。 店铺和地摊买东西砍价，用“袖来袖去”，也没有个导航，找地方极为不便。 好在大宁王朝没有宵禁，萧炀有时玩到深夜，街上都收摊了才回来。 到了第三天，问题出现。 萧炀乏了…… 不是腻，只是古代人的休闲方式并不多。 很多富家公子哥，有闲情雅致的就养鸟。 喜欢运动的，自己家有院子，就在里面踢马球。 文人呢，就去茶楼听戏喝茶吹牛逼。 萧炀进去过，本以为文艺气息很浓，却大都都是听戏，没有几个有真才实学的。 大宁王朝在唐朝之后，宋朝之前。 要不进去来几首苏东坡和李清照的词，惊艳一下他们？ 算了，萧炀不想装这种毫无营养的逼。 何况他又不是第一个来的，说不定早就有其他人来发表过了。 那还能有什么玩的？ 问完自己这个问题，萧炀来到了一栋建筑前。 这栋楼共三层，里面还有很大一片空间，二楼栏杆上站着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 一楼大门的匾额写着三个大字： 怡香院。 萧炀站在门口，驻足不前，眉头微微皱起。 我才16岁，还没成年，就算古代也是二十岁弱冠。 可是我穿越回来，是不是算一千多岁？ 我只是进去看看，又不行风流之事，应该问题不大吧？ 嗯，只是见识一下，逛一圈就走。 萧炀刚想迈步，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小女孩清脆动听的声音。 “这位哥哥，你要去逛青楼吗？” 萧炀脸上一红，转身看去，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灰黑色布衣，头上盘着一圈青纱抓角儿头巾，看起来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脸上有点点雀斑，皮肤稍有些干，一张小嘴微微张开，齿如含贝，此时正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用天真无邪的笑容看着萧炀。 萧炀俯下身微笑道：“不是，哥哥只是路过。” 小姑娘撅起嘴巴，缓缓点头，用成熟的语气道：“嗯嗯，只是路过就好，哥哥你最近印堂发黑，疾厄宫闪烁，红光若隐若现，要是沾了女色，恐日后有血光之灾。” 听完小女孩的话，萧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异样，转瞬之间恢复正常，淡淡笑道：“谢谢提醒，我叫萧炀，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团子，萧炀哥哥你别不相信我，最近千万不能沾女色。” 萧炀哭笑不得，“这么说，你算命很厉害咯？那你算算我前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团子围着萧炀转了一圈，伸出小手在萧炀手臂上摸了两下。 “哥哥你是仙官，从西南方很远的地方过来，路上经历了不少破折，而且几次遇险，死里逃生。没有八字，暂时只能看出来这么多。” 萧炀心里微惊，还真有点东西？ “那我告诉你生辰八字，你再帮我算算？” “嗯嗯！”团子用力点点头，模样十分活泼可爱。 萧炀随便编了一个八字，团子伸出手开始算了起来，片刻后，秀眉微蹙道：“哥哥童年多病，是早夭之象，活不过十岁。哥哥你骗人！这不是你八字。” 哦哟？还真像那么回事，难道真遇到高人了？ 萧炀想了想，要不报陆行简的八字？ 可这家伙出生时辰不知道啊。 思来想去，萧炀咧嘴笑道：“可能我福大命大呀，团子你刚刚说我最近印堂发黑，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团子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眉心，一脸为难的样子。 “你是仙官，我还不一定算得准，得让我师父出马才行。” “你师父在哪？” 团子指了指城门方向，“我师父在城外的怀素庄，你要跟我去吗？” 城外？ 城内由于有涤心屏保护，一定是没有咎的，是安全的，城外可就有风险了。 萧炀略带深意的一笑，“走，带路！” 萧炀跟着团子穿过城门，行走在林间小路上，走了大约两公里，夜色逐渐降临。 山林间不时有小动物的吱吱呀呀声，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团子却好似习以为常，蹦蹦跳跳在前面，萧炀双手负于胸前，跟在她后面。 又走了一公里，拐过一片竹林，一座破烂不堪的院子呈现在萧炀眼前。 此时已经入夜，周围漆黑一片，院内没有一点灯火，寒风吹来，阴森骇人。 最恐怖的是…… 萧炀借着月色看清了院门上的名字。 怀素义庄。 义庄？！！ 团子转过身来，笑嘻嘻道：“到啦！师父就在里面，走吧。” “等等！”萧炀突然喊住了团子。 团子转身歪头问道：“怎么了？” 萧炀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笑道：“团子，你……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团子满脸疑惑，问道：“什么意思？” 萧炀嘴角微扬，缓缓开口。 “你见面之后第二句话，口音就明显不对，你会说普通话，只是在假装说大宁王朝的官话，却不是特别熟练，还有你的脚，外面虽然裹了裹脚布，可走路时脚印匀称，明显不是真的裹脚，你也是穿越来的人！” 团子脸上一僵，挠挠头，“哎呀……被发现了呀。” 第133章 收尸 萧炀淡定自若地笑道：“所以……团子妹妹，你到底是什么人？” 团子原地站定，头未动，眼珠向上看着萧炀，露出一丝微笑。 七八岁的小姑娘笑起来应该是天真可爱的，可此时深夜郊外，义庄门口，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 “萧炀哥哥，你好聪明，可是你既然看出来了，这么晚，又是在城外，你为什么还敢来？” 萧炀无奈地耸耸肩。 “你能进城，说明你不是咎，这义庄离安沁城不过就两三公里，这里要是有咎，早就被端了，还没哪个咎有这么大胆子敢在城池边暗害除咎师，你要再走远点，我就不敢去了。 “况且……你出城时路边不少人跟你打招呼，说明你在城里人缘很不错，要是什么咎的帮凶，早就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说吧，你到底什么身份？又为什么要引我来这里？” 团子俏皮地对着萧炀做了个鬼脸。 “略~就不告诉你！” 说完，团子转身就往义庄里跑去，萧炀立马快步跟上，刚跨过门槛，门两侧上面的灯笼就亮了，泛着幽暗的绿色光芒…… 萧炀追到院中央，觉察到氛围实在有些不正常，便运起蹉跎迈，一把抓向团子的肩膀。 手刚碰到的一瞬间，萧炀感觉抓在一团棉花上，再拉回来一看，哪里是人，只剩一套空衣服和头套。 人呢？！ 萧炀心里开始有点发毛，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里绝不是什么凶地，哪怕是义庄，也一定是安全的。 只是这诡异的环境，神秘的小姑娘，加上这突然消失的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萧炀将空衣服扔到一边，缓缓挪动脚步往里走，踏上台阶后，进入到义庄大厅。 大厅里摆放着十几口棺材，大多都是打开的空棺，只有正中间那一口棺材盖着盖，不过没盖严实，露出一点缝隙。 萧炀咽了口口水，想起敖贝说的那个满脸是血的婴儿，他有点不敢去了。 不行！别怂！鬼就是魂咎，这里不会有咎的！ 萧炀昂首挺胸，做了做伸展运动，他总觉得越是害怕，畏畏缩缩，阳气就越弱，越光明正大，就越无所畏惧。 他走到正中间的棺材前，运起承露手，一把推开棺材盖，往里看去。 “我擦……” 里面还真躺了个人。 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大爷，胡子拉碴，一身灰色布衣，银色头发稍有些蓬松散乱，身材不高，正闭着双眼，双手交叉盖在腹部，面容安详。 萧炀看了几眼，连连摇头。 “啧啧啧……古代的死尸都这么红光满面的吗？” 萧炀伸出手想去感受一下皮肤温度，却忽然失声大叫！ “卧槽——！” 老大爷猛地睁开双眼，直直坐了起来！目光如电，瞪着萧炀！ 萧炀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承露手举在身前。 “你……你装什么死人啊！” 老大爷漠然开口：“谁装死人了？” “不装死人你躺棺材里干嘛？” 老大爷收敛神情，淡淡道：“你以为你最后不是躺在这里面吗？” 萧炀怔了一会。 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老大爷一个纵跃跳出棺材，落地几乎听不到一点声音。 萧炀眼神微变，“大爷你也是个除咎师？” 老大爷两手背在身后，微微躬着腰。 “别大爷大爷的叫，叫我老武就好。你别管我是不是除咎师，跟你关系不大。” 萧炀挑眉道：“姓武吗？名字是不是大郎？” 咻！ 萧炀只听到声音，连残影都没看见，就被弹了一个脑瓜儿崩。 “哎哟！” 萧炀倒吸一口凉气，不停揉着头顶。 老武指着棺材没好气地骂道：“你管我姓什么！活腻歪了是吧？敢拿我开涮！你信不信我让你躺这里面再也出不来？” 萧炀立刻赔笑道：“错了错了，你别生气。” 老武面无表情，轻声道：“我这义庄缺个杂工，一个月工钱二两银子，明天开始干活，愿意来吗？” 萧炀不假思索，点头应道：“愿意！” 这不目的就达到了，打个寒假工，二两银子，这可就是800柯点！路费什么的全回来了！ 况且……就凭刚才那手跳起落地的矫健身手，和看都看不清的出手速度，白痴也知道这老武是个高人。 老武背着手，走到一个木凳坐下，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道：“嗯，那就回去吧，明日卯时再过来。” 萧炀走到老武身前，欲言又止道：“那个，我这个疾厄宫闪烁，印堂发黑……” 老武瞥了眼萧炀，懒洋洋道：“你五天前才杀了十多个人，不发黑才怪，老老实实待几天做点善事就好了。” 萧炀心中一惊，他五天前的确杀了十多个山贼，这都知道？ 萧炀咧嘴笑道：“行咧，那我走了。” 老武望着萧炀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深邃…… 几分钟后，团子从一旁的侧厅里走了出来。 “师父，你今天上午卜的地泽临卦，说有贵人前来，是他吗？我没带错人吧？” 老武意味深长地道：“仙掌月明……错不了，是他。” 团子撅着小嘴，显得有些嫌弃的样子。 “但我觉得他有时看起来聪明，有时看起来傻傻的，还敢说你武大郎，感觉不太像什么正经人。” 老武呵呵一笑，“你个小丫头能看明白什么，《水浒传》是元末明初写的，他故意说武大郎就是为了看我是不是穿越者，这家伙机灵着呢。” “可是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想去逛青楼。” “什么？”老武大吃一惊，“这小色胚！我都还没去过！” “师父！你要去我就把你头发烧了！” …… 次日一早，萧炀来到怀素义庄，老武和团子正在院里的石桌旁等候。 见到一老一少，萧炀手中出现一份糕点，递过去笑呵呵道：“老武，团子，我带了早餐。” 团子双眼放光，“绿豆糕！我最喜欢了！” 老武没吃，坐在石凳上问道：“你哪个学院的？白鹿还是墨鲲？” “白鹿，一年级生。” “壬级一阶是吧，先把衣服换上。” 石桌上摆放着一套衣物，灰布衣加黑色底衫，一双黑色棉鞋。 萧炀一愣，换古代衣服？ 老武解释道：“跟我出去办事，别顶着现代那套装扮，没练好官话口音之前，最好闭上嘴。” “喔喔。”萧炀拿着衣服去里屋换好出来，活脱脱一个平民少年郎。 萧炀摸了摸头，皱眉道：“可是这发型怎么办？” 老武丢出一个黑色帽子，“戴上幞头。” 萧炀还是第一次穿这种古代百姓服饰，甚是新奇，笑着问道：“搞定，那我们接下来去干嘛？” 老武瞥了眼萧炀，站起身背着手，淡淡道：“我是义庄的，当然是去收尸。” 第134章 捞漂 收……收尸？ 萧炀心中一阵膈应。 团子刚刚吃完绿豆糕，舔了舔手指，笑道：“萧炀哥哥，我师父是安沁城远近闻名的收尸人，还兼着府衙里的仵作，平日里，只要是跟死人打交道的事，我们师徒都管，只要价格合理。” 老武提着一个老式木盒，朝大门走去。 “走了，边看边学。” 萧炀立刻快步走上前，将老式木盒接过来自己提着，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老武饶有意味的一笑，带着团子和萧炀沿小路行走。 走了大概七八公里，三人来到一条河边，正是桦水河。 岸上围了一群人，有坐地哭泣，伤心欲绝的，有低声议论，惋惜不已的，也有闲言闲语的。 见到老武来了，其中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脸上悲痛万分，前来迎接。 “武半仙，你可算来了！我家小儿他……”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老武摆手，眼中泛出哀伤，怅然道：“四岁麟儿，昨日酉时时不慎溺亡，我会将尸首寻回来，你放心。” 此时萧炀在身后对团子低声问道：“你师父到底是不是姓武？” 团子压着嗓子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姓什么，从我记事起别人就管他叫武半仙，我就叫他师父。” “那你呢，姓团？” “我没名字，是师父路边捡的，给我取的名字就叫团子。” 萧炀撇了撇嘴，他心里清楚的很，这老武是个有大本事的人，跟着他一定能学到东西，就是这师徒俩来历实在神秘。 算了，萧炀也不是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有时候给彼此留点秘密，对大家都好。 痛失爱子的父亲就差给老武跪下了，流泪啜泣道：“多谢武半仙，多谢武半仙！” 老武对着萧炀团子招了招手，三人来到岸边，望着眼前的湍湍流水，老武开口道：“把箱子里罗盘拿出来。” 萧炀打开木箱，里面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器具，其中有一个月饼大小的罗盘，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符号，只有一根指针。 萧炀将罗盘递给老武，老武没有接，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萧炀。 “你给我干嘛？” 萧炀一脸懵，“不是给你吗？” 老武撇嘴道：“当然不是，是你下去捞漂子，这罗盘我已经把那孩子生辰八字印进去了，会在水下给你指引方向。” 漂子，指的就是水里的死人。 萧炀目瞪口呆。 “我下去捞？！” “怎么，你不会水？” 萧炀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水性很差，旱鸭子一枚。” “没事，多喝几斤水就会了。” 萧炀望着手上的罗盘，又望了望河面，苦笑道：“可是会死人的啊，我怕我还没捞上来，你们就要下去捞我了。” 老武双眼微眯，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要不然你以为上一个杂工哪里去了？” 萧炀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钻了进来，浑身一抖，脸色铁青。 团子在身后噗呲一笑，“萧炀哥哥，上一个杂工就是因为胆子太小被我师父赶走了，所以才让我去再物色一个，你可别让我失望呀。” 萧炀右手死死抓着罗盘，他其实会水，水性还算不错，能够一次性游过一条两三百米宽的河，可是这下河捞尸……他还真是怕啊！ 萧炀鼓起勇气，站在河边上，把布衣脱掉，用白色打底衫裹住隐私部位，作势欲跳，却突然转头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让团子去捞？” 老武有点不耐烦了。 “别磨叽，你跳不跳？” 萧炀左右拉伸了一下筋骨，搓了搓手，这大冬天下河，万一抽筋就麻烦了。 再次作势欲跳，萧炀又停了下来，转头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给我一个氧气瓶……” 砰！ 老武直接一脚踹在萧炀屁股上。 咚！ 可怜的萧炀跌入河中。 好在他反应快，入水前深吸了一口气，不然肯定会呛水。 腊月的河水冰冷刺骨，以壬级一阶的体质，萧炀都忍不住在水下抖了抖。 水面之下的可视程度远超萧炀想象，没有那么多污垢和杂物，透光性好，并不算太幽暗。 萧炀看了眼手中罗盘，指向右前方，便奋力朝那边游去。 幸运的是，右前方是顺水方向，在河里，顺水游和逆水游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萧炀游了一分来钟，已经感觉有些吃力，往下隐约可以看到河床，水草丛生。 忽然！ 萧炀眼中一亮，他看到水草从中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白色。 好像就是那东西…… 萧炀浮上水面，离岸边已有好几十米，深深换了口气后，又潜了下去。 岸上的老武淡淡一笑。 “大冬天第一次下水，能游两分钟才上来，这家伙还说不会水。” 萧炀朝着刚才那一抹白色游去，越往下，河水越冷，冻得萧炀浑身鸡皮疙瘩。 半分钟后，萧炀抵达目的地，拨开水草一看，一名三四岁的男孩尸体赫然出现！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亲眼看见之后萧炀仍是身躯一震，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男孩衣服后面被尖锐的石头挂住，所以才浮不上去。 萧炀伸手前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无意冒犯，多有得罪…… 才把男孩尸体解救出来，提着后领朝上游去。 回到岸边，看见萧炀手里拖着的尸体，男孩家人们绷不住了，全部冲上来，痛哭流涕。 父亲当场跪了下来，要给萧炀磕头。 萧炀将父亲搀起，想说话却想起老武嘱咐他没学会大宁王朝口音之前不要和平民说话，便只能用手势，不停在身前摇手，示意他们赶紧看看孩子尸体。 父亲感恩戴德，掏出一贯铜钱，一共100文塞进萧炀怀里。 “辛苦了，哑了还要下水捞漂子。” 萧炀有苦说不出，勉为其难收下，赶紧擦身子穿衣服去了。 等萧炀穿好衣服回来，男孩家人们已经全部移步到旁边草地上，剩老武和团子两人蹲在尸体边。 见萧炀前来，团子笑着称赞道：“萧炀哥哥真棒！第一次捞漂子就成功了！” 萧炀无奈笑道：“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说罢，他也蹲下身来，见老武表情凝重，问道：“怎么了？” 老武指了指男孩尸体，沉声道：“尸斑显着，呈暗紫红色，还有青紫色出血点，口鼻腔内没有蕈形泡沫，四肢甲沟内无泥沙，这孩子不是溺死的。” 萧炀一惊，“你是说……” 老武缓缓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没错，是先死了再沉入河里的，没任何外伤内伤，不是人为，是咎……” 第135章 青琅 “嘶——！”萧炀猛地抽了一口凉气。 这就看出来是咎所为了？ “你小子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第一次带你出来办事就碰到咎。” 说完后，老武站起身，眼神闪烁几次，盯着下游方向，目光逐渐深远，似是有所思量。 过了片刻，他走过去和男孩父亲聊了两句，男孩父亲掏出一锭白银想塞给老武，老武只象征性收了二两，然后要了一艘小舟。 三人乘上小舟，顺着河水一路往下。 足足漂了半个小时，老武突然喊道：“就是这里。” 话音落，小舟竟然自动停住！船头缓缓朝岸边靠去！ 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操作又把萧炀惊住了，主要是连一丝元力光芒都看不见，就能在湍急水流之上瞬间止舟。 停好舟，老武指着岸边一座高山，慵懒地道：“这山上有一群樵夫，那咎就在里面，萧炀你去，我困了，在这睡会。” 萧炀果断应道：“好的。” 老武这高深莫测的实力，让萧炀心里很踏实。 说完后，老武悠闲地躺在床头，两手枕在脑后，忽然又开口：“团子，你也去。” 团子显得有些兴奋，兴高采烈道：“是，师父！” 两人结伴而行，顺着山林间的路往上爬。 团子依然蹦蹦跳跳的，萧炀却格外谨慎，他担心有风险，出声提醒道：“团子，你别走那么快，站我后面，要是有危险我可以保……” “没事萧炀哥哥，有危险我会保护你的！”团子打断萧炀的话顺便把他羞辱了一顿。 萧炀有些难以接受，好奇问道：“团子，你……你现在什么等级？” 团子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成一条缝，眯眼笑道：“嘿嘿，比你高一点点。” 萧炀微惊。 团子才八岁，不是说不到十六不给引元吗？ 真是天大地大，无奇不有，一个八岁的小姑娘都比自己等级高。 亏了自己在白鹿学院还总是藏着掖着，人见人夸，真正的天才在这啊！ 转头一想，人家有老武这样的世外高人做师父，根本不用通过四大学院培养。 早点引元，自然也就能提升的更快。 这可是一对一的私人大师培训班，效果肯定杠杠的。 自己现在顶多算是课外培训，寒假补习班。 有了团子这句话，萧炀就放心了，语气轻松不少。 “团子你会看相算命，那你修的是炁功咯？” 团子左扭右扭，时不时摘一朵花闻一下，丝毫不紧张。 “是呀。” “那你师父呢，也是炁功？” “不知道，反正很厉害。” “他什么等级？” “不知道，反正很厉害。” 萧炀懂了……团子似乎对风景花鸟比跟他对话要感兴趣。 拉倒，不聊天了，跟八岁小姑娘没有太多共同话题。 走了半个时辰，二人来到一片稀松的桦木林。 隐约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还伴有斧头砍树的声音。 萧炀和团子立刻警惕，躲在一处草丛后面。 团子收起之前悠哉的神情，目不转睛盯着那几个樵夫，眼神十分专注。 萧炀环顾四周，脑中飞速思索，定下策略。 “团子，等下我们假装迷路的兄妹，我扮哑巴不说话，你去沟通，定坎之后你主攻，我策应，别伤了普通平……” 话音未落，团子小小的身体就冲了出去，萧炀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这……这么莽？ 团子死死盯着其中一个樵夫，其他人都一脸懵，还以为是窜出来一头野猪，定睛看到是一个小女孩，眼里充满不可思议。 被团子盯上的樵夫脸色骤变，举起手中斧头就朝团子砍去！ 叮——！ 团子双手之中出现一条墨绿色法索，拉开成一字高举至头顶，轻松挡下巨斧攻击。 再一细看，竟是她平日里绑在头巾上的那根细绳！ 见一小姑娘能接下自己攻击，樵夫又惊又怒，浑身灰色气息爆发，猛地一脚踹向团子脸部。 这一脚虎虎生风，团子丝毫不乱，手中法索交叉缠绕，将樵夫脚踝牢牢锁住。 同一时间法索绿光大盛，樵夫腿上的灰色气息碰到绿色光芒就像被灼烧一般，冒出阵阵黑烟，并伴随痛苦的惨叫。 龇牙咧嘴的樵夫用手中巨斧直劈团子头顶，势大力沉，似是想要将团子劈成两半！ 无奈，团子松开手中法索，往后撤了半步。 樵夫自知不敌，拖着伤腿转身便跑，想挟持其中一个普通人作为人质。 嗖！嗖！嗖！ 三发苹果大小的白色元力小球在樵夫身前爆开，阻止了他。 烟尘中，一双泛着白玉光芒的手掌直奔樵夫面门，被樵夫横移闪过。 烟雾缓缓散去，萧炀身影浮现，他冷冷一笑。 “傒咎是吧？” 樵夫恶狠狠道：“还有一个？去死！” 话音落，举起手中巨斧便朝萧炀劈下！ 可举至头顶却怎么也砍不下去，回头一看，团子正用法索拉扯着斧柄。 萧炀趁机两手呈刺掌戳向樵夫胸膛。 樵夫看出萧炀才初入壬级，淡淡一笑，充满不屑。 他一个壬级七阶的傒咎，防御力虽不如矶咎强硬，也不是壬级一阶能破得了防的。 嚓！ 胸口传来的剧痛和流出的鲜血告诉他，他错了。 萧炀的白玉手没入他胸膛之内一寸有余，已经造成有效杀伤。 樵夫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伤口，松开握住斧柄的双手，十指交叉握拳朝萧炀脑袋大力砸去！ 萧炀朝上释放欢颜固，脚踏蹉跎迈飘身后退，刚好躲过攻击。 樵夫还想追击，只听见砰的一声！ 他整个人表情凝固，直愣愣站在原地，脑袋上多了一把斧头，整个斧刃砍入头颅。 团子双手持斧，结果了这个樵夫。 樵夫身体倒下，傒咎本体浮现，萧炀还想冲上去收尾，却被团子喊住：“别出手！萧炀哥哥！” 萧炀一怔，停下手，疑惑地看向团子。 团子用青色法索捆住傒咎，掏出一张黄色符咒，使出束咎之术，将傒咎封印了进去，心满意足地笑道：“留着给师父，他还有用。” 萧炀惊讶于团子的战力，问道：“这傒咎起码壬级六七阶，你这么轻松就对付了，都庚级了吧？” 团子笑吟吟道：“庚级二阶。” 萧炀连连咋舌，八岁的庚级……真妖孽啊。 “这法索是你命宝？” 团子将青色细绳重新系在脑后，点头道：“嗯，叫青琅。” 萧炀微微一笑，“好听。” 两人往山下走去，萧炀还有一事不明，开口问道：“团子，你刚刚是怎么定坎的？” 团子摇头晃脑，边走边说：“看相啊，那群人里，只有那个樵夫的面相隐隐有殒身之相，只能是他了。” “这么方便？那修炁功的人，定坎岂不是太容易了？”萧炀微惊道。 团子摇摇头，“那也不是，只有对元力等级低于自己一定程度的咎才有行得通，一些高等级咎是看不出来的。” 第136章 人自愦愦 到达岸边，萧炀竟然听到了老武的鼾声。 这……就这么放心？ 团子上前将其摇醒，“师父师父！收工啦！” 老武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怎么这么久，符呢？” 团子将封印傒咎的符递给老武，老武有些嫌弃地啐了一口。 “壬级七阶的傒咎，还以为会是个湍泽咎……算了，苍蝇再小也是肉。” “湍泽咎？”萧炀听到一个新名词。 老武解释道：“一种中级咎，擅长水里战斗，这傒咎喜欢水里杀人，大概率会进化成湍泽咎。” “咎的进化还有这种规律吗？” 萧炀只记得吕思卿在咎学课上讲过芽咎进化到三种低级咎的规律。 灵智偏高的芽咎会进化成傒咎，攻击性强的会进化成刀口咎，防御力强的就是矶咎。 低级咎进化到中级咎他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规律，估计都是高年级的内容了。 老武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天下之大，何事无矩可寻？记住了，咎的进化是一个纵向过程，特点越突出，缺点也越突出，关键在于我们如何了解和运用，非天道愦愦，人自愦愦，这道理呀，深着呢……” 老武这语气，听着像倚老卖老，实则蕴含着大学问。 非天道愦愦，人自愦愦…… 萧炀越是细细咀嚼这句话，越觉得受用无穷，只是他所经历尚少，一时半会想不透，那就以后在实践中慢慢领会。 三人踏上小舟开始返程。 萧炀再次惊叹于老武那迷之强大的实力。 返程时是逆水而行，没有撑杆，没有元力波动，小舟的速度竟比来时还要快…… 回到怀素义庄，老武吩咐萧炀明天还是老时间过来报到，便钻进一个侧厅房间里去了。 …… 接下来的几日，萧炀按时去怀素义庄上班，有时帮忙打扫卫生，有时负责去野外搬尸体，然后等人来义庄认领。 大部分时间，萧炀都在和老武团子去外面干活。 比如安沁城哪家哪户死了人，需要验尸。 老武通常都是往那一坐，交给团子。 团子根据尸体情况，给出死亡时间，方式，和一些线索，除非有时判断错误，老武会出来指出，其余时间他不是睡觉就是翘着二郎腿喝茶。 萧炀则负责打下手，递工具，拿箱子等。 看起来都是干一些脏活累活，实则一段时间的耳濡目染，萧炀学到了不少东西。 比如人体各个器官位置，各种死法之后的尸体表现等等，这些萧炀觉得对以后定坎肯定有用。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南柯世界便要迎来华夏从古至今的一个重要节日。 除夕。 安沁城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红纸和福字，门口挂起了灯笼，大户人家的孩童穿上了昂贵丝绸制成的衣服。 除夕前一天早上，萧炀照常来到怀素义庄。 老武见面第一句话便是：“小样，明晚过来一起跨年。” 萧炀一愣，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并且是在古代过年。 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三人默契合作，彼此都已经很熟悉。 团子可可爱爱，天真无邪。 老武深不可测，周密老练。 萧炀机敏聪慧，勤劳肯干。 一老一少一幼，十分和谐。 萧炀欣然应允，“好咧！” 团子开心地蹦了起来，“太好了，可以三个人一起跨年了！” 老武淡淡一笑，脸色缓缓变得凝重。 “先别太高兴，这年过不过得好，还不一定，年前最后一个活，有点不一般。” 萧炀和团子同时心中一动。 从第一次捞漂子碰到傒咎之后，就再没遇见过咎，这次能让老武说出不一般三个字，怕是难度不小。 老武站起身来，沉声道：“去的地方有点远，带好家伙。” 萧炀很识趣地拿起木箱，团子去侧厅里翻箱倒柜，不知拿了点什么东西。 三人来到义庄门口，老武将门锁好，缓缓道：“准备好。” 团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萧炀则一脸懵，“准备什……啊——！” 长长的惊呼声回荡在义庄门口，三人瞬间消失不见。 萧炀感觉眼前一花，就再也睁不开了，身体就像在承受极其巨大的加速度，五官都被挤变形，还经常急起急停，骤升骤降。 大概两分钟后，停了下来。 “呕，呕——！” 萧炀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将早餐全吐了出来。 团子过来用小手拍了拍萧炀肩膀，“没事小样哥哥，习惯就好了。” 萧炀大口喘着粗气，慢慢缓过劲来，看了看周围，是一片槐树林。 “我们这是到了哪？” 老武从萧炀身边走过，轻声解释道：“这里是离安沁城三十公里外的罗家村。” “什么？！”萧炀诧异不止，深觉不可思议。 先前在学院时，萧炀体验过一次瞬间移动。 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陶莲芝为了给敖贝展示一下实力，也是转眼之间将萧炀敖贝二人带到了百米之外的竹林旁。 可那次距离太短，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这次……就刚才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三十公里？ 萧炀记得高铁一分钟也就四五公里，比他么高铁还快三四倍？ 陶莲芝是乙级九阶，那老武岂不是…… 这段时间，对老武的实力萧炀已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设，可依然屡屡被刷新认知。 老武鄙视地看了眼萧炀，“所见者愈少，所怪者愈多。” 萧炀笑呵呵道：“能不能教教我？以后我赶路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闻言，老武眼神微变。 萧炀方才开口说这句话，用的是大宁王朝官话，十分娴熟，听不出一点口音或者别扭的地方。 这段时间出去干活，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萧炀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每次下班回到客栈，他就拼命练习官话，渐渐找到诀窍，现在跟街边小贩正常交流没有任何问题。 老武淡淡一笑，“语言天赋还不错，只是……想学这个你还太早了，等你能从白鹿顺利毕业再说吧。走，进村！” 三人穿过这片树林，前方出现一座古朴村落，村外是一圈由土砖堆砌的围墙，不过不少缺口和损毁，村里的景象，让三人心中同时一沉。 乌烟瘴气，哀嚎遍地，不少村民骨瘦如柴，如行尸走肉般游荡。 偶尔有村民扶着墙开始呕吐，吐出来的都是绿色汁液，风一吹，萧炀离着好几十米都能闻到那股腥臭味。 萧炀捏着鼻子，皱眉道：“这是闹瘟疫了？全都关门闭户，无精打采的。” 老武双眼微凝，盯着村内，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话。 “不是瘟疫，是魂咎。” 第137章 听到了 萧炀怎么也想不明白，低声自语道：“这怎么看出来的？” 团子拉了拉萧炀衣角，悄声说：“小样哥哥，要不要我告诉你？” 萧炀俯下身，头凑近到团子嘴边。 “你说。” 团子单手立嘴边作遮挡状，细声细语道：“因为……我师父就是感应到魂咎才过来这罗家村的。” 萧炀恍然大悟，给团子点了个赞。 “听汝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团子笑得没心没肺，就差捧着肚子了。 “好了，别闹了。”老武低声喝道，两人瞬间噤若寒蝉，老武继续说着：“这罗家村七天前就开始不断有人染上怪病，患病初期食欲不振，伴有恶心，头晕等症状。 “两至三天后进入中期，喷射性呕吐，休克，四到五天进入后期，全身血液变成绿色，浑身溃烂而死。” 萧炀不禁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不七天前来？” 老武手里出现一瓶药丸，淡淡道：“熬制解药不用时间吗？没解药跑来干嘛？跟中毒村民聊天吗？” 三句反问把萧炀堵得哑口无言。 身为收尸人，基本医术老武肯定是懂一点的，但是药理学这么精通，医术这么高明，萧炀是没想到的。 对了！ 萧炀想起义庄侧厅有个房间，一直都是只有老武一个人进去，关上门，有时大半天才出来，连团子都不能随便进，里面八成就是炼药房了。 老武继续沉声道：“七天前我感应到这边有一丝咎的气息，但相隔太远，那气息转瞬即逝，没有探查的太清楚，只能断定是个魂咎，大概是距此西北方向五里左右。 “待会我去救治村民，你们二人前去除咎，摸不清虚实，都小心一点，干活！” 萧炀和团子点点头，刚准备出发。 “等等！”老武突然出声喊住，递过来一个葡萄大小的紫色玻璃珠，“小样，这个你拿着，你实力低微，遇险就拿出来催动元力扔出去，能保你不死。” 萧炀接过来把珠子放在手里端详片刻，看不出什么奇特。 老武轻声道：“这珠子放不进你那葫芦，随身携带，别弄丢了。” 萧炀将珠子塞进里面打底衫的兜里，就和团子出发了。 老武则孤身一人走进了村内。 …… 村子西北方向有条土路，两侧全是槐树。 槐树这树，看名字就知道本身不太吉利，萧炀格外慎重。 团子这次也没有再蹦蹦跳跳的，而是徐徐前行，跟在萧炀身边，一双大眼睛左瞟右瞄，时刻提防着周围。 萧炀苦笑道：“怎么这回老实了？” 团子秀眉微蹙，撇嘴道：“今天早上起来我心里就感觉不太对劲，师父说出发前准备东西，我就把我的小宝贝都带上了，小样哥哥你等我一会，我卜一卦。” 说完后，团子坐在地上，掏出一块黑布平铺身前，闭上眼，手里出现一个龟甲，开始虔诚地摇了起来。 龟甲内传出叮呤咣啷的声音，萧炀好奇地蹲下身，在一旁观看。 团子缓缓摇了七次，将龟甲往下倒置，三枚铜钱掉了出来。 正，反，反。 见此卦象，团子微微皱眉，又摇了一次，将铜钱丢出。 反，正，正。 这次团子没再摇，开始认真察看起来，萧炀是个外行，只能看个热闹和新鲜。 两分钟过去，团子一直保持着低头看铜钱的姿势，纹丝未动。 萧炀又不敢随意打扰，只能安静等候。 又过了三分钟，团子神情格外凝重，才终于开口，刚开口就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唉……看出来了……” 听到叹息，萧炀心中一沉。 道士和医生的叹气声，永远是意味着坏消息。 萧炀皱眉问道：“怎么样，卦象如何？看出来什么了？” 团子缓缓抬头，仰望天空，幽幽开口。 “我看出来，要下雨了。” “我……”萧炀一时失语，两手捏住团子的小脸蛋大力揉搓。 “让你耍我，你个小坏蛋！” 团子被揉得东倒西歪，嘴里含不清地道：“我也不想啊……卦象不明……只能说明这魂咎等级比我高，它屏蔽了天机。” 萧炀站起身，低头沉吟：“等级比你还高，看来是有点棘手，没事，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继续沿着土路行走，刚走一会，萧炀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凉意。 掏出来一看，是老武给的那颗珠子，上面竟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雾。 萧炀用袖口擦拭，过一会又泛出水雾。 “这么奇怪，团子你认识这东西吗？” 团子摇摇头，“我师父那我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 萧炀没当回事，从耀深葫里弄了几张纸巾包着珠子，放进兜里就继续往西北方向前进。 走了十几分钟。 滴答，滴答。 如团子所言，天上果真下起了雨，先前就是阴云密布，此时大雨落下，土路变成泥泞，步履维艰。 萧炀从耀深葫里掏出两把雨伞，和团子在雨中赶路，两人小跑起来。 萧炀用上了蹉跎迈，团子健步如飞，不一会就来到了村子西北方向五里处。 两人放眼望去，看见远处山坡上有一座木屋，两人对视一眼，去到屋前。 木屋大门用一把石锁锁着，萧炀尝试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 石锁就是普通石头，萧炀用承露手能轻松捏开，被团子制止。 “别急，小样哥哥，我先听一下。” 团子将耳朵贴在门上，聚精会神听着，萧炀在身后小声询问：“听到了吗？” 团子点点头，“听到了。” “听到什么？” “听到雨声。” “我……”萧炀翻了个白眼，拉开团子，沉声道：“还有心情闹，我来。” 二人互换位置，萧炀越听神情越凝重，团子好奇心被勾起。 “听到什么了吗？” 萧炀严肃地道：“听到了，我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团子一惊，“是咎吗？” “不是，是你。” 团子拿小拳拳拼命捶打萧炀后背。 “小样哥哥，你太坏了！” 萧炀示意团子退后，握住石锁，承露手微微用劲，石锁渐渐化作齑粉，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团子解开脑后细绳，拉开青琅，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嘎吱——！ 萧炀缓缓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桌椅上有一层浅浅的灰尘，还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 团子使劲嗅了嗅，“没有血腥味。” 萧炀环顾屋内，来到卧房，脸色骤变。 团子紧跟过来，见到卧房里的景象，同样瞳孔微震。 第138章 猜一下 卧房里没有床，没有其他家具，只有一个祭台，祭台上祭祀的物品已经老化，食品也都腐烂。 唯有中间摆着两个牌位，上面写着一对夫妻的生辰和名字。 丈夫叫罗牧，妻子叫范小燕。 牌位左下方写着“孝子罗通”，也就是立牌位之人。 夫妻二人都死于半个月前，去世时都是五十多岁。 父亲牌位下压着一封信，萧炀打开来，竟然是一张血书！ 只是纸张早已陈旧，血迹干枯呈紫黑色，萧炀和团子认真阅读起来。 “吾罗通，上禀大宁王朝公孙纳皇帝……” 后面是一段凄惨故事。 自幼家贫的罗通，喜欢读圣贤书，于前几年中了秀才，后面又中了举人，今年去到钧域皇城——雍京，参加殿试，虽没中三甲，却也得了进士，有了功名。 可回到村里之后，却发现父母饱受村民欺凌，不堪受辱，自尽而死。 村民的理由是父母有逆反之心，培养罗通是要暗害国家，实则就是嫉妒罗通考上进士，出人头地。 罗通给父母立了牌位，写下这份血书，便消失了，连朝廷给他的官职都没去上任。 团子看完之后，撅着小嘴道：“那这么说，是怨恨在心的罗通被魂咎附体，然后回来报复村民了？” 萧炀盯着那份血书，又看了眼牌位，目光连连闪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还不好说，雨停了，信里说他父母葬在后面不远，先去看看。” 萧炀和团子沿着木屋后小路来到一处坟地，说是坟地，其实就是两个凸起的小山包，连碑都没有。 团子连连摇头，叹道：“唉……估计是碑都不敢打，怕被村民挖了。” 萧炀绕着坟地走了一圈，面露疑惑之色。 “团子，你检查下这坟的土有没有问题？” 团子蹲下身，扒开外层一些土闻了闻，仔细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又往里扒深了些。 忽然，团子眼神微动，道：“还真有问题，这坟被人挖过，土是翻新的，外面的土没问题，再往里有些土就不对了，混了些几十年前的土。” 萧炀脸色大变，连忙拉起团子！ “走！赶紧回村里！” 团子还没弄清个所以然，就跟着萧炀往回赶。 萧炀将蹉跎迈催发到极限，团子紧随其后，没走出多远，路上泛起了大雾。 刚下完雨，又起雾？ 这怪异的现象，让萧炀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雾越来越大，能见度急速下降，连身前三步都看不清。 萧炀停下脚步，大声道：“团子，这雾不太对啊！”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萧炀猛然回头，却发现团子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身后空空如也！ “团子！团子！” 等了片刻，还是无人应答。 “可恶！” 萧炀怒骂一声，一定是咎搞的鬼。 现在大雾滂沱，萧炀不敢乱动，只能全神贯注，运起承露手在原地戒备。 忽然！ 在左侧几十米远的地方，响起了打斗声，而且隐有青绿色光芒闪烁。 团子的大喊传来：“小样哥哥！是庚级六阶的魂咎！你自己小心！” 庚级六阶？！ 萧炀一惊，以他现在的实力，庚级战斗完全插不上手。 团子和魂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好消息是迷雾也越来越淡，逐渐可以看清道路。 看来是因为团子的牵扯，魂咎这迷雾的效果变淡了。 萧炀没有停留，全力往村里赶，可刚走一会，他突然停住脚步，低下头俯视地面。 这次出来干活，萧炀穿着草鞋，鞋上的鞋带竟然莫名其妙开了。 萧炀赶忙蹲下身系好，继续全功率蹉跎迈前进。 没走多久，鞋带又开了，而且是双脚。 萧炀再次蹲下身系好，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这是老天爷在警告我不要再继续往前了吗？ 萧炀只思索了一刹那，便立刻做出决定，原地掉头，直奔团子刚才打斗的方向而去。 “走啊！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 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萧炀瞬间怔住，侧身看去，一名身着布衣的青年男子，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 再一看路前方三五米远的位置，地面上躺着许多小动物，有鸟，野兔，癞蛤蟆……全都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方才萧炀要是再多走几步，下场便是和这些动物一样。 萧炀见到这名男子，反而冷静下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略带深意地一笑。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管我走哪里？你谁啊！” 男子双眼之中充满怨恨，沉声道：“我就是罗通！那些村民不该死吗？那魂咎答应帮我弄死那些村民，你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我通尼玛！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编了个故事，自己还当真了？”萧炀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男子脸上。 男子眼里的震惊一闪而过，恶狠狠道：“你说什么！” 萧炀负手而立，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轻蔑地道：“那屋里的牌位和血书都是你伪造的吧？不过故事里罗通中进士应该是真的，这在官府有据可查。你的做旧手法还不错，痕迹上看不出问题，可你犯了两个很愚蠢的错误。 “大宁王朝上一代皇帝叫公孙牧，平民要避讳皇帝之名，罗通父亲怎么可能叫罗牧？还有那份血书，皇帝之名不可写全，以示尊敬，通常都会故意缺最后一笔不写，可你却没有，罗通进士出身，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所以……你根本就不是罗通！” 男子有些难以置信，表情呆滞，整个人楞在原地。 萧炀用嘲讽的语气继续道：“让我来猜猜你究竟是谁，你穿着打扮是普通大宁王朝平民，可你官话还带着口音，甚至都不如我熟练，再看你这年纪…… “大概率是四大学院肄业生吧？难怪了，连基本历史常识都不知道，口音都改不掉，国学咎学肯定学得一塌糊涂，学艺不精，难怪毕不了业。” 男子脸色憋得铁青，显然有些恼羞成怒。 萧炀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我猜对了。我再猜猜看啊，不过这次证据不充分，纯脑补的。 “你半个月前路过罗家村，看到魂咎把罗通一家害死了，你抓住那个魂咎，却嫌它等级太低，又看到罗通身上的进士文书，便心生歹念，想把咎养肥一点再用束咎之术封印起来，能多换点稀释元晶。 “于是你就把罗通一家三口找了个没有碑的野坟埋了，接着伪造牌位和血书，下毒毒害村民，再让魂咎吸收所有村民本源，一旦全死光了，就死无对证，你那故事就成真的了。 “这样一来，即便官府来查，也只会以为是罗通报复全村，当作平民事件处理，不会想到是咎，你就没有暴露的风险，用一村人的命来做你的障眼法，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真的贱。” 听到这，男子再也忍不住了，气息猛然爆发！赫然是元力光芒，而不是灰色气息，带着磅礴杀意，朝萧炀飞速冲去！ 萧炀故意说难听的话刺激男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老武给的紫色珠子早就被他暗暗握于手中，灌入一丝元力，朝男子扔出！ 嘣——！ 一道强烈无比的白色光芒照亮整片山林！ 萧炀在耀眼白光下，好一会才睁开双眼，定睛一看，剧烈的元力波动将他身前百米内的一切物体尽数摧毁！ 草地、树木、山坡全部消失不见，包括男子的尸身，只留下还冒着白烟，一片狼藉的黄土地。 “卧——槽——！”萧炀惊叹于这一击的威力，走上前将掉落在地的紫色珠子捡起，刚转身想走，却如遭雷击般突然定在原地，脸上表情充满不可思议，瞳孔剧震！ 在他前方十几米远的地面，有一道呈人形的灰色身影缓缓浮现，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般阴森。 “你再猜一下，你待会会怎么死？” 第139章 恐怖的老武 这道灰色身影出现之后，萧炀感觉周围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他从未体验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连呼吸都十分吃力。 萧炀无奈苦笑：“我还以为你是个坏人，没想到连人都不是。” 从男子体内飘出的魂咎呈人形，甚至连头发，五官等外貌特征都有，萧炀在咎学书上看到过，这是高级咎的典型特征，也就是说，这个魂咎最低是个丁级。 魂咎脸上一片惨白，眼神阴狠，除了脚下仍是虚无之态，其余地方都与人类极其相似。 “你先前那副嘴脸哪里去了，人类？” 以咎的形态口吐人言，萧炀是第一次碰到，他刚想开口，却发现嘴根本张不开，两片嘴唇就像被粘住了一样。 “唔……唔！” 萧炀用力想发出声音，却都是徒劳无功。 靠！不让老子说话是吧？ 萧炀对这个魂咎竖起中指，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魂咎见状，冷哼一声，厉声道：“不知死活！” 萧炀顿时感觉一股威压将自己浑身镇住，动弹不得，紧接着一股力量从竖起的中指指尖传来，将他的中指不停向后挤压，渐渐弯成一个反角度。 咔擦！ 中指被活生生掰断。 剧痛传来，萧炀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五官都拧在一起，表情扭曲。 这是实力上无法逾越的差距，被完全碾压。 忽然，魂咎眼中微动，朝着一个方向大喊一声。 说了一串奇怪的音节，萧炀虽然听不懂，但他知道，这是咎语。 是进化到中级咎才会有的功能，是咎和咎之间沟通的一种方式，在高年级咎学课程中才会讲到。 喊完没多久，魂咎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怒意。 紧接着，萧炀感知到从旁边窜出一个娇小身影，是团子。 此刻她身上有好几处伤口，血已经止住，脸上有一丝细微划痕，看起来都是皮外伤。 团子见到那魂咎的第一眼便惊骇不已，随后着急地问道：“小样哥哥！你没事吧！” 见萧炀一动不动，团子立刻掏出一张紫色符咒对萧炀头上贴去。 符咒沾到萧炀皮肤的一瞬间，如雪般消融浸入体内，萧炀马上恢复了行动能力。 魂咎微惊，看向团子的眼神充满歹念，似是一个猎人盯上猎物的感觉。 “一个八岁女性人类竟然能到庚级，还会紫色印元符这么高明的手段。一个壬级一阶的十六岁男性人类却有着极其敏锐的观察力。有点意思，我那手下被你们杀了，刚好收了你们两个。” 话音落，魂咎抬手轻挥，一股猛烈的阴风骤起，朝萧炀团子刮去，蕴含恐怖的灰色气息，眨眼就逼近到身前！ 团子一跃而起，再次丢出一张紫色符咒，在空中爆开！ 嘣！ 紫色元力炸裂，却只是稍稍延缓那股阴风，就被尽数击溃，团子神情凝重至极，从怀中像撒豆子一般甩出一大堆紫色符咒。 不断爆开的紫色元力，让阴风威力缩减不少，可符咒甩完仍未能完全抵御，猛烈的灰色气息直冲团子面门！ 别无他法，团子只能横起手中青琅挡在身前！ 嘭！ 团子吐出一大口鲜血，倒飞而出！ “团子！” 萧炀立刻运起承露手，跳起来想接住团子，可手碰到团子身体的一刹那，那股灰色气息的余波就将白玉剔透的光芒击碎！ “噗——！” 萧炀只感觉胸口被人抡了一记重锤，喷出一阵血花，和团子二人重重摔在地上。 萧炀双手被鲜血染红，虎口开裂，布满伤口，不少地方深可见骨。 先前无往不利的承露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脆弱的就像一张纸。 这是承露手第一次超出承受极限被攻破，萧炀体内元力紊乱不堪，团子捂着胸口坐在地上，二人都失去了战斗力。 而从始至终，这魂咎甚至都没有移动过半步，只是随手一击，二人就无丝毫招架之力。 魂咎飘向半空，淡淡道：“看来你们也没别的能带给我惊喜的手段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魂咎双眼一凝，从他体内飞出无数灰色线条，铺天盖地朝萧炀团子落下。 团子和萧炀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惨淡的笑容。 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魂咎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这两个人类眼里为什么没有丝毫绝望和无助，没有一点死到临头的恐惧？ 下一秒，它就知道了答案。 无数灰色线条在二人身前三尺远处凭空消失，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动静。 魂咎神情大变！眼里露出深深的惊恐！ 它完全看不出来自己的攻击是如何被抵消的，也没有察觉到周围有什么人出手。 这就意味着……一定有一个实力高过它太多的人！ 它毫不犹豫朝上极速飞走，想要遁逃！ 却晚了一步，只飞出不到两米就生生停在空中。 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嗯嗯声。 两只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 咔！咔！咔！ 十根手指像掰竹笋一般被一根根掰断。 魂咎无实体，手指被掰断本没有痛感，可它每根手指断裂时 ，都有一股钻心般的疼痛传遍全身。 目龇欲裂的魂咎双眼大睁，突然又是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息击中它胸口。 轰——！ 震耳欲聋的炸裂之声响彻整片山林，魂咎似炮弹般狠狠砸向地面，炸出一个几百米大小的巨坑！ 随后化作阵阵烟雾，消散不见。 老武从一旁走来，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凝重。 团子和萧炀还想说些什么，老武抬手制止，沉声道：“这里不能再久留，九寰局的人很快就到，回去再说。” 话音落，老武单臂平举，五指张开，对着前方巨坑，浑身浮现淡淡紫色光芒，眼中紫光一闪！ 周围方圆几里的碎石，树木全部飞来，不过一分钟时间，一片焦土的地面被填平，种上了从其他地方移植而来的草地和树木，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萧炀人都看傻了，这比陶莲芝先前移石填山又要高明不少，这老武究竟是有多厉害？ 老武一手抓着团子，一手抓着萧炀。 嗖！ 三人消失在原地。 不知是因为二人负伤，还是老武温柔了些，这次回程花了四五分钟，没有那么强烈的失重和超重感。 进到义庄大厅里，老武把萧炀和团子往棺材板上一丢，瞬间消失又出现，手里多了些瓶瓶罐罐和医疗工具。 他掏出一粒药丸给团子喂下，又将萧炀手指掰了回来，敷上药膏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老武坐回木凳上，翘起二郎腿，一脸地云淡风轻，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费吹灰之力干掉一只高级魂咎，再带着两个人跨越三十公里，治疗好伤口。 萧炀不禁心中感叹：如果我能像老武一样，有这么深不可测的实力、老练沉稳的姿态和看不到顶的安全感，那可真是……泰裤辣！ 第140章 瞒天过海 罗家村西北方向的山林中，老武三人走后十分钟。 咻咻咻！ 三名身穿银色盔甲，气宇轩昂的将领突然出现。 这三名将领的盔甲左胸前都有一个十公分大小的金色六芒星图案，标志内是一个小的正六边形，每条边延伸出去一条带刃的金色线条，似六把镰刀，又似六张叶片。 这就是大宁王朝的皇权象征，也是九寰局的符号——金色六帝叶。 镰刀象征勤劳除咎，孜孜不倦，叶片象征维系和平，保护自然，金色象征除咎师的神圣，皇权的尊贵。 其中中间的将领年纪稍大，环顾四周，沉声道：“奇怪，这里明明有高级咎的剧烈波动，怎么会如此平静？确定仪器没错吗？” 另一名年轻些的将领手里拿着一个类似探测仪的机器，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数据。 “没错，就是这里，强度起码是丁级。” 为首的将领皱眉思索片刻，“到山下村里问问看。” 来到罗家村，七八位村民见到身穿六帝叶盔甲的人，纷纷跪地行礼。 “草民罗家村村长罗英耀参见大人！” 为首的将领神情严肃，颇具威严，高声道：“都起来，我们奉命过来调查些事情，你们如实回答就好。最近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情？比如人员无故失踪，离奇的命案等等。” 村长年事已高，颤巍巍起身，佝偻着身子，恭敬地道：“回大人，没有，最近村里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出没和可疑事件发生。” 将领望了眼村内，用质问的口气说：“为何村里没有什么人走动，还有股淡淡的腥臭味？” 村长不假思索，平静地道：“近来天气严寒，村民大多都闭门不出，腥臭味是村里猪圈的味道，草民马上吩咐村民打扫干净，再去城里买些除味的香料回来。” 将领听完这解释后，带着另外两人在村里巡视了一圈，未发现异常，沉声道：“自第二次辟元战役结束以来，南柯世界十几年都没有出现过高级咎，可能是方才大雨，有雷云，造成仪器检测有误，回去吧。” 三人离去，一位罗家村村民来到村长身边悄声道：“村长，欺瞒朝廷可是死罪……” 村长缓缓摇头，怅然叹道：“那高人救了我们全村人的命，未收分毫，只是嘱咐我们别将他来过的事说出去，我们怎能做如此不义之事？” …… 怀素义庄。 萧炀两只手掌被包成了粽子一样，跳下棺材板，弯腰把屁股翘起来，笑道：“老武，还你。” 那颗紫色珠子还在萧炀内衫的兜里，现在他手拿不了东西，只能让老武自己掏出来。 啪！ 老武伸出大手拍了下他屁股，紫色珠子自行从腰间衣缝中飞出，落回老武掌心。 “还有心情笑！”老武将珠子收好，淡淡道：“没这珠子，你以为你那鞋带怎么开的？” 萧炀心中微动，原来是这珠子提前警醒救了他。 表面泛起水雾，过一会就下雨，莫非这珠子可以趋吉避凶，预测祸福？ 萧炀嘿嘿笑道：“真的好用，还有没有，给我来一打。” “刚才这情况有多严重，还没意识到是吧？”老武声音变得低沉，屋内气氛立刻严肃起来。 每次干完活回到义庄，老武要训话，团子和萧炀都会端正坐好，一言不发。 “那罗通父亲没有文化，连个大名都没有，砍了一辈子柴，村里人都叫他罗木头，跟村里人关系一直不错，罗通中进士回来，村里人还给他举行了欢庆仪式，罗家村民风淳朴，否则我怎会出手相救。 “中进士第二天，他们一家三口就被团子干掉的那个庚级魂咎杀害，那名失格的肄业生是维级七阶，看功法像是赤虎学院的，抓了庚级魂咎想豢养，结果它只是小弟，真正的指使者是被我干掉的那个丁级魂咎。 “它附身在那肄业生身上，造成的动静不小，才在七天前被我感应到，这种隐藏在南柯世界野外的咎，实力越高，就越容易暴露，行事会非常谨慎。 “它做了三手准备，如果没有任何人前来，它就让手下的庚级魂咎吸收村民，让官府以为是罗通下毒害死全村，实则暗中提升实力，此乃偷天换日。 “如果来的除咎师没有看出牌位和血书是伪造的，或者只是实力低微的除咎师，它就扮成罗通，将赶来的除咎师杀害吸收掉。 “这样即便被查到，也可以隐藏它赤虎学院肄业生的身份，将嫌疑转移，让后面再来调查的人错误地把注意力放在通缉罗通身上，它自己就可以逍遥法外。此乃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如果来的除咎师看穿了伪造的牌位和血书，认出了他不是罗通，而是赤虎学院的肄业生……小样，你觉得它会如何？” 萧炀低沉思索片刻，“它会打残这个除咎师，让手下魂咎附身。” 老武摇摇头，大声道：“错！除咎师的身份太过敏感，在南柯世界容易引人注目，它自己附身那个肄业生都要用罗通身份作为掩护，不会让手下再附身一个除咎师，增加暴露风险。” 萧炀皱眉，再仔细想了想。 “它会控制住这个除咎师，然后用它吸引更多的除咎师前来，围点打援，偷偷发育。” 老武继续摇头，轻声道：“不管来的人是谁，只要它肄业生的身份被发现，它都不会在罗家村久留，一旦引起的动静过大，招来它对抗不了的除咎师，就危险了。 “所以它事后定会立刻远遁，并且一段时间不会再出现，这样才能确保安全，暗中计划下一次行动，再想！” 萧炀这次思考的时间很长，足足三四分钟。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双眼微眯，神情严肃，语气极其低沉。 “它会装作忌惮我除咎师的身份不杀我，放弃毒害平民，用束咎之术封印庚级魂咎，然后逃走，而我一定会把他当作失格除咎师上报，它只需要把它自己完全当成那个肄业生，被九寰局抓住就可以了。 “它没有杀害平民，依照九寰局律法，只会被强制归源，可是没有人会知道，废除功法变成普通人的它，其实还是一个丁级的魂咎！它的真正目的，是要逃离南柯世界！” 闻言，老武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幽幽叹道： “终于开窍了，一个丁级魂咎，之前一定附身过许多人，而附身过多人的咎，记忆是可以叠加的，怎么会连避讳皇帝姓名这种基本历史常识都不知道？ “它被你揭穿肄业生身份，朝你扑来时，即便你不用珠子，它也不会杀你，反而你将它的真身，丁级魂咎打出来了，它才会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这些残留在野外的咎，南柯世界对它们来说就是一座牢笼，咎在这里的生存环境极其艰难，它们要想侵占和控制，只有去到其它平行世界。 “对于没有组织的肄业生，桃源信息只有他们的母校才有存档，因此，按你所说的情况，它会被九寰局抓住送去赤虎学院，入涤心屏时，只需说它命宝豢养了魂咎就可以被过滤掉，有九寰局押送，赤虎学院自然是一路绿灯。 “一旦进了学院，废掉功法，送它归源，它就会像脱缰野马一般，有无数普通人可以吸收，慢慢将那个世界污染，只要不引起九寰局注意，它将无法无天，这才是真正的瞒天过海！” 萧炀一阵后怕…… 丁级魂咎的心机竟能如此之深吗？ 故意留下没有避讳皇帝姓名这样一个漏洞，如果没人发现就算了，如果被发现，那么发现的这个人一定会笃定不移，认为它是一个肄业生，而不会联想到咎，毕竟中高级咎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聪明人，通常都会对自己细心发现的信息深信不疑，一旦你断定它是肄业生，它的目的反而就达到了。 萧炀背后冷汗直流，他忽然想起孟修贤第一次和他见面时说的话。 “不是你认为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相……你所看到的，也许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真相……” 第141章 真真假假 老武走来轻轻拍了拍萧炀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知人固不易矣。” 萧炀再次体验到一股无力感和挫败感，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正是第一次和孟修贤见面的时候。 既然看到的真相不一定是真相，那即便我再往前想一步，所获得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相吗？ 也许还是别人精心设计的真相呢？ 如此说来，除咎之路上的任何事情是不是都不可信？ 这样下去，会不会永远活在怀疑和揣测当中，逐渐变成一个战战兢兢，多疑的阴谋论者？ 萧炀神情落寞，眼神闪烁不定，似乎连内心深处一直坚信的东西都开始有些动摇。 老武看出来萧炀的状态不对，坐在他身旁，第一次用亲切的语气道：“感觉自己分不清真假了是吧？来，我拉你一把，塞钱进你口袋的时间到了，听好。 “年少单纯时，觉得什么都是真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初出茅庐时，觉得什么都是假的，黑不是黑，白不是白。 “经多见广时，觉得有真有假，黑里有白，白里有黑。 “最后洗尽铅华，道心通明时，觉得无所谓真假，黑白善恶皆在一念之间，随时可以互相转化。 “人这一辈子，该吃的苦，该挨的巴掌，该摔的跟头，一个都少不了，哪有人一生下来就大彻大悟，全知全能？你首先要明白，你现在遇到的所有问题，都是你该遇到的，是你人生必经的阶段。 “弄明白这一点，接下来我再来告诉你怎么走出现在的困境。当你分不清真假，分不清表象和本相时，要学会把一切物质和意识往回倒推，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不管真还是假，原始归宿永远都只有一个。 “这……就是破除着相的最好办法，在你如今境界，依然还是记住那句话，杀戮和繁殖，只是阶段性目的，咎永恒不变的宗旨，是侵占和控制。” 听完老武这一番讲述，萧炀如醍醐灌顶，顿感心境豁达，茅塞顿开。 “我明白了，不需要执着于表面的真假，而要看到本质。雾里看花花非花，水中望月月非月，不用管看的是真花假花，真月假月，我们应该在意的……是看的时候，那带给你片刻欢愉的朦胧美。” 闻言，老武盯着萧炀看了许久，脸上没有喜怒哀乐，看不出赞扬还是嫌弃，神色异常平静，只是眼神渐渐幽远，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良久，他站起身，丢下一句话，走进了炼药房里。 “明天早点来帮忙。” “是！”萧炀昂首挺胸，大声答道。 …… 除夕到了。 由于是义庄，即便是除夕，也不能挂红灯笼，贴红纸和福字。 里里外外看不见一点红色，大多是白色的纸和黑色的棺。 可萧炀脸上的笑，比太阳还要炙热红火。 这天上午，他兴高采烈来到义庄门口。 奇怪的是，义庄大门敞开，厅里却没见老武和团子的身影。 萧炀去各个房间找了找，依然没有发现。 他双眼微眯，瞄向那个平日里一直关着门的房间。 老武的炼药房。 萧炀撇了撇嘴，进去看看，不乱动就好了吧？ 嘎吱~ 推开门后，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房间三面墙全是三四米高的药柜，另一面墙是一张木桌，上面是些调试工具。 正中间是一个半人高的炉鼎，盖着盖，下面生了火，像是在炼制什么东西。 萧炀留意到火势渐微，快要熄了。 嗯……老武教了我这么多，帮他添些柴，略尽绵薄之力吧。 萧炀拿起旁边的一根干柴火就想往火堆里丢。 “住手！” 老武瞬间出现在门口，一声焦急地大喊，喝止住了萧炀。 接着眨眼间一个闪身过来，夺过萧炀手中木柴，骂骂咧咧道：“我就上个厕所的工夫，差点让你小子坏了我大事！” 萧炀略显尴尬地挠挠头，支支吾吾道：“不是你昨天让我早点来帮忙的嘛……” “滚滚滚！谁让你进来的！” 老武对着萧炀屁股连踢几脚，把他赶了出去，关上了门。 萧炀两手一摊，跳上棺材板躺着发呆。 不一会儿，团子蹦蹦跳跳地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一条鲈鱼和一堆野菜。 “小样哥哥早啊！” 萧炀连忙过去把食材接过来，和团子一起去到厨房干活。 怪不得刚到的时候两师徒都不在，原来一个上厕所，一个出去打猎去了。 团子才八岁，比灶台高不了多少，切菜还要搬个小板凳站在上面，用的大人围裙，裙底都拖到了地上。 看着团子这副模样，正在给鱼去鳞片的萧炀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八岁呀，本来是无忧无虑，嬉戏作乐的年纪，却要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干着大人的活，时不时还得跟咎搏斗。 团子的天赋固然极好，八岁的庚级也是惊世骇俗，很可能前无古人。 可萧炀早就想到，不能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萧炀十六岁引元，当时那七天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而团子，是五岁引元……老武可不是陶莲芝，舍不得看徒弟吃苦，就是要传炁功，老武也会让团子练到第七天。 五岁就要承受萧炀十六岁承受的那种痛苦，若非有大毅力和远超同龄人的心性，怎么受得了？ 想到这，萧炀出声问道：“对了，团子，问你个事。” 团子刚把野兔处理完，烧了壶水，正在给野鸡拔毛。 “你说。” 萧炀撇嘴道：“我昨晚上修炼的时候，感觉元力强度和量已经足够突破壬级二阶，但是我没去冲窍穴，可是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元力竟然自己冲破了，这怎么回事？” 团子撅起小嘴，眼睛斜向上瞟，微微蹙眉，面露思索状。 “不知道哎，你为什么强度和量够了不想去冲窍穴啊？想装逼吗？” 萧炀将刮完鱼鳞的鱼丢到案板上，笑道：“不是啦，我们学院下一个咎吏要求元力等级是壬级一阶，我现在二阶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去考。” 嚓嚓嚓嚓！ 团子用精湛的刀工，三下五除二就将鲈鱼切开成八字，斩好花刀。 “我还真没试过这种情况，小样哥哥，你们学院是不是很漂亮啊？里面有很多很帅的小哥哥和很美的姐姐对不对？” 萧炀点点头，“嗯，很漂亮很温馨，有空我带你去看看，风景怡人，俊男美女一大堆，我都是我们学院最丑的了。” 第142章 年夜饭 团子笑盈盈道：“哈哈哈哈哈，小样哥哥你又骗人，你明明很好看，你有找女朋友吗？” 脑海中，卿伊瑟的面容一闪而过，萧炀嘴角弯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呃……暂时还没有。” 团子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眯眯道：“但是你刚才回答问题的时候迟疑了，你没有女朋友但是有喜欢的女生了对不对？” 萧炀一把捏住团子肉嘟嘟的小脸，佯怒道：“人小鬼大，敢取笑我！你新年礼物没有了！” 一听有新年礼物，团子立刻认怂，眼里充满无辜。 “错了错了……别剥夺我的礼物。” “好啦好啦，会给你的……看着火！鱼要糊啦！”萧炀焦急喊道。 团子手忙脚乱，赶紧往锅里添水。 …… 置办好年夜饭之后，三人坐在侧厅圆桌前。 手撕烤兔、姜葱炒鸡、红烧鲈鱼、酿豆腐、野菜、药材排骨汤、馒头、面条，再加上老武提供的一瓶梨花春，丰盛又可口。 萧炀和团子自然都是懂礼之人，在老武没动筷子之前，他们二人都不会动筷子。 长辈入座再入座，长辈夹菜再夹菜，这是华夏的传统餐桌礼仪。 老武看了眼团子，又看了眼萧炀，总感觉两人眼里的眼神不太对，可是又想不出来哪不对，对着餐桌挥了挥手。 “吃吧，一会菜都要凉……” “师父过年好！祝师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早日找个师娘！” “老武过年好！祝你白天有说有笑，晚上睡个好觉！” 老武话没说完，萧炀团子就迫不及待跪在地下拜年。 磕了三个头之后，两人同时掏开口袋对着老武。 老武被这手操作给整无语了，甚至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说什么，愣了片刻才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你们两个小家伙，就这么着急？团子你跟着小样学坏了。” 团子笑嘻嘻道：“小样哥哥说，怕晚上的鞭炮太吵，怕初一的祝福太多，早拜年代表早发财。” 老武宠溺地摸了摸团子的头，从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团子。 “昨天打那丁级魂咎，你的紫色印元符存货都打光了吧？这是印元符的制作之法，以后不用我给你了，自己做，想做多少做多少。” 团子两眼放光，喜出望外，激动地抱着老武。 “谢谢师父！！” 老武转头看向旁边的萧炀，笑容逐渐消失。 萧炀跪在地上，笑得没心没肺，露出一口大白牙。 “嘿嘿……嘿嘿嘿嘿……” 老武抬手轻挥，萧炀感觉膝下起了一阵和风，将自己托起。 “脸皮真厚，一看在学院里就没少捣蛋，拿着！” 老武丢来一颗非常细小的晶石，只有花生般大小，通体红色。 也是这怀素义庄的除夕夜里，唯一的红色。 萧炀认出了这东西，瞪大双眼，又惊又喜。 “这……这是稀释元晶？！” 老武挑眉道：“竟然一年级就认得？还算识货，这是百分之五浓度的，够你用一阵子了。” 萧炀接过稀释元晶，高声喊道：“老板大气！谢谢老板！” 他甚至兴奋地想冲上去抱一下老武，但担心被一巴掌扇回来，还是强忍住了。 萧炀把稀释元晶捧在手里反复端详，越看越喜欢。 “这一小块怎么也得一两千柯点吧？老武你出手真阔绰。” 老武云淡风轻地一笑，“不用一两千柯点那么贵，十几文铜钱而已。” 萧炀一愣，“什么意思？” 老武指了指旁边的炼药房，道：“还记得捞漂子那次的傒咎和昨天那只庚级魂咎吗，用它们练出来的，拿十几文钱买点柴火和辅料就够了。要是自己掏银子买，我可舍不得送你这么贵的。 “我还想过安生日子，所以，要是别人问起来你这稀释元晶的来历，自己编个借口，有卖这玩意儿的地方不少，但是懂炼制之法的，全天下找不出几个人。” 用咎……炼制稀释元晶？！ 萧炀又涨见识了，这老武怎么什么都会啊！ 将稀释元晶收好，萧炀看见了团子那殷切期盼的小眼神。 “小样哥哥！过年好！祝你早日跟你喜欢的女生修成正果！下次带她一起来玩！” 萧炀附身捏了下团子的脸。 “小嘴真甜，你先闭上眼睛。” 团子乖乖地把双眼闭上，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 萧炀余光看见老武一脸警惕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拜托，你不会以为我会亲团子吧？我没那么变态，这是年轻人的仪式感，你老人家了不懂这些的。” “切！”老武不屑地哼了一声，偏过头去翘起二郎腿。 闭着眼的团子心里一阵小悸动，往年她都是跟老武一个老头子在一起过年，既枯燥又乏味，没什么太多惊喜，年味也不浓。 现在有了萧炀加入，一切都有意思多了。 忽然，团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轻轻擦拭，痒痒的，麻麻的，还有淡淡的香味。 过了片刻，她听到萧炀的声音。 “嗯，好了，睁开眼睛吧！” 团子睁开双眼，只见萧炀单手托着一面铜镜，镜中的她依旧娇小俏丽，唯一的区别就是……脸上的雀斑不见了，更显灵动可爱。 萧炀另一只手伸到身前，掌心放着一个小圆盘，表面有金属光泽，似乎价值不菲。 “噔噔噔噔！自带后盖镜的遮瑕膏！喜欢吗？哎……哎，团子，你别哭啊……老武，你看着的啊，我没欺负她。” 团子小嘴一撅，双眼就湿润了，珠泪滑落，我见犹怜。 “呜……谢谢小样哥哥……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萧炀连忙从耀深葫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团子，用埋怨的语气对老武说：“都怪你，肯定很久没带团子回桃源了，你赶紧哄一哄啊。” 老武觉得甚是奇怪，之前就算再怎么苦的训练，团子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怎么这小子送了个遮瑕膏就哭成这样？ 老武这个老直男自然是想不通团子为何哭泣了，用慈爱的语气说道：“好了好了团子不哭了，开春了带你回你的桃源旅游几天。” 萧炀附和道：“是呀，大年三十晚上，应该高兴点。” 听到两人劝解，团子这才慢慢停止啜泣，“嗯嗯，我不哭了。” 三人开始吃饭，团子不停给萧炀夹菜。 “小样哥哥吃鱼！” “小样哥哥吃鸡！” 老武忿忿不平道：“好呀！一个遮瑕膏就把你收买了，光给别人夹菜，连师父都忘了！” 老武一人在旁边生气的喝闷酒。 年夜饭进行的很愉快，三人都吃了不少菜，萧炀和老武喝了不少酒。 团子在收拾碗筷，喝多了的老武和萧炀搂着肩膀坐在义庄房顶上吹牛逼。 老武醉醺醺地道：“小样……你不要怕……嗝！在南柯……没人敢欺负你！” 以老武的实力，自然随时可以用元力将酒气逼出来，可是千金难买真糊涂，老武就是想醉一回。 说来奇怪，萧炀酒量出奇的好，从小到大都没有喝醉过，甚至都没有喝多过。 “是是是，以后有人欺负我，我就报你名字。” “报！报出来吓死他们这些王八犊子……” 萧炀狡黠一笑。 “所以你真名叫什么？” “我？”老武双眼迷离，“呵呵……我叫金城武……” 萧炀一阵无语，可他贼心不死。 “那你什么等级？让我心里有个底。” “不高不高……嗝！什么唐宋定风波之流……嗝！都轻松拿捏……” 萧炀一时半会还真分不清真假，还想问什么，却发现老武已经往后躺倒睡着了。 …… 一夜过去，送走了庚子年，迎来了辛丑年。 从大年初一到初十，安沁城家家张灯结彩，一片祥和，怀素义庄自然没什么生意，萧炀空闲时间就都在修炼。 到了正月十四，萧炀过来找到老武和团子，准备告辞，白鹿学院正月二十开学。 团子依依不舍道：“不过了元宵再走吗？这么急？” 萧炀捏了捏她的脸，“怕路上再出点情况就回不去了，暑假我再过来找你们。” 老武掏出三两银子递给萧炀。 “工钱给你，多出一两就算你的路费了。” 萧炀收进耀深葫，笑嘻嘻道：“谢谢老武，走啦！” 说完，萧炀运起蹉跎迈，缓缓消失在路的尽头。 团子又差点哭出来，呢喃道：“师父，你为什么不收小样哥哥为徒啊？这样他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们了，他在的话，有趣多了。” 老武目光深远，饱含深意地低声道了一句。 “他呀，我教不了……” 第143章 一大笔财富 萧炀来到安沁城驿站，他早已打听好回泗亭驿的马车班次。 这次他没有用现代服饰，而是穿着布衣棉鞋，戴着幞头，用平民价格上车。 安沁城是城市，驿站里接护送任务的除咎师比偏远的泗亭驿要多很多，马车规格也大不少，坐起来要舒服些。 这次负责护送的是一个丁级除咎师，同样不是十大组织的人，一路上相安无事，萧炀倒反而清闲多了。 除夕之后，萧炀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已经逼近壬级三阶，回程路上，萧炀感觉元力强度和总量都够了，可是他并不想突破。 无可奈何的是，即便萧炀竭力控制不去想那个窍穴，元力在体内每次运行大周天，似乎都有隐隐往下一个窍穴冲的趋势，就像装了自动导航。 最后在正月十九，开学前的一天，萧炀压不住了，元力成功突破到壬级三阶。 就像平口的一满杯水，继续往里加水，由于水的张力，一开始还可以继续加，加到一定程度，最后一滴水落下，杯中的水就会溢出，这是无法避免的。 萧炀心中暗叹，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坏事，是不是正常现象，只有开学后去问一下教功法的洪庆老师了。 回到泗亭驿，萧炀朝白鹿学院走去，路上有不少校友。 看到许多身穿现代化服饰的同龄人，萧炀倍感亲切。 在安沁城这段时间，萧炀偶尔在路上也能看见穿现代化服饰的人，这些人走到哪都是很受尊敬的，不过大多数待几天就走了，主要目的都是一个，想方设法多赚些柯点和银子。 最常见的当然是接护送任务，或者是利用仙官的身份接一些除暴安良的需求，赚些散碎银子。 还可以帮忙去一些悬崖峭壁上采集药材，抓一些猛兽等，不过这个回报率比较低。 有商业头脑的学生会去找一些大品牌店铺，提出入股分红的概念，不过这个容易引起社会进程提前，一般来说是禁止的，但追查力度不大，还是有些胆大的学生偷偷做。 最划算的一种方式，其实是抓捕活咎，上交学院，这个能兑换高额的柯点。 只是野外遇到咎的概率很低很低，像萧炀这个寒假，四十天的时间里能遇到三次咎，属实是有点离谱的。 回到白鹿学院大门口，穿越涤心屏进入学院的一刹那，经历了不少事的萧炀忽然觉得学院里的一切都好可爱，好清新，比外面的世界要温柔多了。 就连平常看起来很欠扁的胡鸣宇，此刻在萧炀脑海里都顺眼不少。 这里不用担心被咎追杀，不用担心发生命案，不用睡棺材板，不用拿柳叶枝漱口，不用在野外大小便…… 安全感爆棚。 还是学院里舒服呀……吃得好睡得好。 萧炀迫不及待往511宿舍赶，推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倒是对面宿舍的黄元基回来了，看到萧炀一身布衣还带着幞头，打招呼道：“小样！什么时候喜欢搞cosy了？” 萧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换回现代化服饰，赶紧从耀深葫里挑了一套冬装穿上。 “没有啦，我寒假没回桃源，去外面混了几十天。” 黄元基诧异道：“噢？怎么样，古代的生活滋润吗？有没有去逛个青楼什么的？” 萧炀无语地撇了撇嘴，淡淡道：“拜托，我是那样的人吗？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黄元基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你是，你怕是直接包月了吧。” 萧炀破口大骂：“包你大爷！” …… 到了晚上，所有寒假归来的学生几乎全回到宿舍。 大家都在谈论穿越的经历，萧炀听得聚精会神，他寒假没回桃源，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没能在有自主意识准备的前提下，进行一次穿越。 据顾逸才和谢不柔他们说，穿越都在除咎中心的玉壶居进行。 那里有几十台机器，长得有点像竖版的玲珑厢，进去之后，会被告知一些注意事项，接着身后会出现一个两米大小的虫洞，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虫洞，术语叫做寰枢。 穿过寰枢，会进入一片神奇的空间，叫界廊，也就是连接各条时间线上各个平行世界的通道。 由机器输入指定坐标定位的平行世界，所开启的界廊是稳定安全的，可以供人自由通行，可是如果是胡乱开启的寰枢，里面的界廊则充满空间乱流，是极其危险的，就连甲级除咎师都难以存活。 在界廊中不用自己行走，就像机场地面的传送带自动人行道，人不动，界廊会自动将你带到你的桃源，再穿过桃源那边的寰枢，就穿越成功了。 回到桃源，每个人都会在去白鹿学院之前的地点，通常是一个学校或者培训机构之类的地方，由白鹿学院老师进行提前清场，做好铺垫工作。 萧炀反正是不打算回桃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去其他人的桃源玩，能去的话，估计又是一次新奇体验。 晚上，寅三班所有同学去到综合楼326上晚自习。 每次寒暑假返校后的第一天晚自习都是异常躁动的，大家许久未见，有太多话题可以聊，大冬天的教室里热火朝天。 卿伊瑟那熟悉的背影就在眼前，萧炀逐渐看呆了，用手戳了戳她后背。 “寒假去哪里玩了？” 卿伊瑟微微偏头，低声道：“就在桃源，没去哪，你呢？南柯世界好玩吗？” 萧炀撇嘴道：“去了安沁城，一开始还挺新鲜的，可是生活太不方便，后面就没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给你带了个小礼物。” 卿伊瑟转过身来，眉眼微挑。 “什么？” 萧炀掏出一只发簪，通体冰蓝，簪身雕刻着精美的珊瑚纹路，簪头一朵绽放的小雪莲静静垂落。 “喜欢吗？” 卿伊瑟没有回答，接过发簪，现场盘头，再用发簪系好，更显婀娜多姿，清冷动人。 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卿伊瑟莞尔一笑，秀雅绝俗，“谢了。” 说完，转过身去安静自习。 萧炀甚是欢喜，卿伊瑟戴上发簪的效果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咳咳……” 几声轻咳将萧炀从意淫状态中惊醒。 萧炀回头一看，谢不柔，顾逸才和敖贝三人都把手张开伸了过来。 顾逸才面无表情，义正辞严道：“什么都别说了，你今天要么交出礼物，要么交出宿舍钥匙。” 谢不柔应声道：“就是就是，重色轻友。” 萧炀哭笑不得，故作神秘道：“那没办法了，只有将我的个人收藏给你们了，这可是一大笔财富，你们先闭上眼。” 三人闭上眼，过了片刻再睁开，发现手掌上多了一沓纸钱。 三人群起而攻之，萧炀连忙求饶。 打打闹闹时，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大家心知肚明，孟修贤到了。 第144章 此心不动 脸型方正的孟修贤，面带浅笑走上讲台，手里永远抱着一本书。 只不过书经常换，书中间却总是夹着一片树叶。 萧炀留意那片树叶已经很久了，不知道是不是孟修贤的命宝？ 孟修贤朗声笑道：“怎么样，我们学院不是什么传销组织吧？” 下面笑声此起彼伏。 孟修贤继续轻笑道：“各位同学寒假在桃源，没有变成超级英雄吧？违反保密协议可是要开除学籍，废除功法的，到时候飞得越高，摔得越疼。” 顾逸才在后排悄声道：“有好几次我看见一些小混混欺负人，手里的经纶都蠢蠢欲动，还好忍住了，我要是当了超级英雄，请叫我顾大侠。” 谢不柔憨憨笑道：“那我呢？” 萧炀无情补刀：“你叫肛铁侠。” …… 晚自习上，孟修贤介绍了一年级第二学期的相关任务，第一个月前完成咎吏“薄凉之焰”，这个萧炀上学期就已经完成了。 期末之前，要完成咎吏“不负春光”，同时达到壬级一阶。 萧炀打算第一周的周末就去考，就是不知道现在元力等级超了给不给考。 课表还是和上学期一样，周一照常来上孟修贤的国学课。 上学期，孟修贤讲述的主要是21世纪背景下，现代界差的解读和一些注意事项，这学期将进入到20世纪。 20世纪，整个世界有两次特别重大的大事件，这是几乎所有时间线，各项因果交杂而导致的必然结果。 那就是世纪初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世纪中期的第二次世界大战。 孟修贤特别强调了一点，乱世，是咎最喜欢去的时间点。 在乱世中，尤其是战争年代，人们数以万计的死去，最适合咎的生存发展。 再其次，便是重大饥荒灾祸时期，旱灾、涝灾、瘟疫、地震等等。 由于近百年来人类科技发展迅速，孟修贤告诫所有学生，不能以现代化思维去除咎，一旦穿过虫洞，就要把自己完全当成那个世界的人。 而国学没学好，露馅了，咎就会跑掉。 很久以前就曾有一个除咎师，去到70年代的华夏，结果手下意识地掏口袋想拿手机，伸进口袋才想起来根本没有带，这是当下许多现代人都有的手机依赖症。 可就这一个小动作，被咎给注意到了，结果隐藏在人群中的咎，悄悄远遁，最后那次除咎行动也以失败告终了。 新学期的国学课，萧炀依然很有兴趣，上世纪的事情，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可他们上一辈经历过。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的长征，抗日战争、饥荒、政治斗争、贫穷、房价、内卷等等。 了解如今的时代是怎么一步一步造就的，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 新学期第二天，咎学课。 吕思卿老师仍然骨瘦如柴，浓浓的黑眼圈，感觉比上个学期更虚了。 在他有气无力的讲解下，不少同学又睡着了。 只有少数几个同学听得津津有味，其中包括萧炀。 经过老武之前的提点，萧炀已经深刻认识到，咎学课对于除咎师来说，将会是指路明灯一样的存在。 必须要研读，研透。 吕思卿这个学期开始介绍除咎时的一些术语和专业概念，比如下盘子，指的是去平行世界除咎。 新盘子，指的是去了现代。 老盘子，指的是去了古代。 用盘子的新旧指代平行世界的年代。 还有许多除咎术语，萧炀感觉跟听黑话一样，挺有意思的。 周三的功法课，自带喜感的胖子老师洪庆，上课还是那么有激情。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他开始一一针对性指点同学们的元力修炼。 除了萧炀和卿伊瑟，这两人做做样子，放养就好。 萧炀问了下卿伊瑟她的元力等级。 卿伊瑟说壬级三阶，萧炀心中一喜，追上了！ 在下课时，萧炀单独找到洪庆，低声问道：“洪老师，有事请教。” 洪庆扬了扬下巴，“走，边吃边聊。” 二人去到饭堂，萧炀点了一碗拉面，洪庆点了五碗。 “洪老师，今天胃口不太好啊。” 洪庆手中赫然出现一直陪伴他干饭的那把勺子，开始吃面。 “是呀，先随便吃点垫垫肚子，下午再去弄几斤馒头。有什么事，说。” 萧炀正色道：“是这样的，寒假的时候，我的元力强度和总量到了一定程度，会不由自主地去冲破下一个窍穴，即便我克制住不去想到底是哪个窍穴，睡一觉起来就突破了，这是正常的吗？” 洪庆嗦了几口面，眉头微皱。 “当然不正常。” 萧炀心中一沉。 “那是怎么回事？我不会走火入魔了吧？” 洪庆白了萧炀一眼，“这是中枢魄足够强大才会有的现象，不需要你自己摸索，元力会跟随中枢魄的指引自动冲破窍穴。 “正常人当然做不到，你是没体验过半夜冲击窍穴无门，挨个窍穴去试的折磨，站着说话不腰疼，还走火入魔……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天赋！” 萧炀恍然道：“怪不得！可是……那我能不能压着中枢魄别让它指引元力突破呀？我不想到那么快到壬级二阶的。” 洪庆双眼大睁，讶异道：“你壬级二阶了？” 萧炀摇头，“不是。” 洪庆松了口气，“呼，吓我一跳，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快。” “我壬级三阶了。” 洪庆刚嗦完一口面，听完萧炀这句话直接噎住了，连忙喝了一大口面汤。 “妖孽啊！变态啊！一个学期就壬级三阶了？” 萧炀心中暗道：那你是还没见过一个八岁的庚级呢，那才是妖孽本孽。 洪庆不禁皱眉问道：“你为什么不想提升等级？” “咎吏啊，‘不负春光’那个咎吏要求壬级一阶，我现在壬级三阶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考了。” “噢~~~原来是这样，这个我也不清楚，你得去除咎中心问一下。” 萧炀还是不死心，追问道：“洪老师，真就没有偷偷修炼，一直压着元力等级不提升，后面一口气提升几个等级这种可能吗？” 洪庆很果断的摇头，斩钉截铁地道：“理论上来说，没有。你想啊，如果中枢魄不够强大，一直修炼元力强度和总量，而不去冲击窍穴，直到修炼到很高的程度。 “那这时再去冲破窍穴的话，每冲破一个，都要再花很多心思去寻找下一个，这样花费的时间还不如元力强度和总量一到位就冲破窍穴来得实在呢，对吧？ “如果中枢魄足够强大，像你这种，窍穴基本不用花时间寻找，你元力修炼方法叫……谛观是吧？我问你，你谛观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提升元力啊。” “提升元力是为了什么？” “变得更强啊。” “那不就得了，又想元力变得更多，又不想让它冲破窍穴，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饿着肚子，怎么干活？” 说完，洪庆狠狠嗦了一大口面，用纸巾擦了擦嘴，语气郑重地道：“心随意动，元力也会随你的心思去动，你谛观状态下是为了提升元力，中枢魄自然就会给元力寻找更优质的途径。 “要想做到你所说的又提升元力，又不提升等级，那得意不随事转，心不随意动才行，你觉得有可能吗？ 萧炀懂了，苦笑道：“那恐怕只有圣人才能做到了。” 洪庆撇嘴道：“连提出这一理念的阳明先生自己都做不到，就算圣人可以做到，还得是天赋卓绝的圣人。哇！萧炀你面里有蟑螂！！” 萧炀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没看到什么蟑螂。 洪庆淡淡一笑，“看吧，连眼前一件小事都做不到此心不动，就更别提元力这种玄妙深奥的东西了，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 萧炀受教，会心一笑。 “多谢洪老师！” 第145章 玉炅之瞳 新学期第一周的周四，术法课。 似乎每个班都会有这样一位女老师，每天穿不一样的衣服来上课，可能三年都没见她穿过同一件衣服两次，家里就像是开服装店的，通常还会搭配高跟鞋，烫着大波浪。 彭忆慈，就是这样的老师。 光是连衣裙，据班里同学统计就穿过好几十条不一样的。 有一次被彭忆慈听见学生们在讨论这个，她笑着说：“再聊这个就让你们裸奔回宿舍。” 几名男生浑身一抖，背后汗毛倒竖，他们觉得彭忆慈是真能做得出来。 面慈心狠，刀子嘴，刀子心。 课上的时候，彭忆慈将萧炀单独找了出来，轻声问道：“到壬级了吗？” 萧炀唯唯诺诺笑道：“刚到刚到。” “稀释元晶会用吗？” “略会略会。” 彭忆慈淡淡瞥了一眼萧炀，抬起右手，五指指尖寒芒一闪，嘴角微弯。 “口吃是吧？针刺百会穴、内关穴、合谷穴可以帮助你治疗。” “哎！别别别！彭老师，我前几天刚突破到壬级三阶，用过两次稀释元晶。”萧炀赶紧老实交代。 彭忆慈这才放下手来，“你现在一共会几门术法？” 萧炀沉思片刻，正色道：“算上三大基本术，一共八种。” 彭忆慈缓缓点头，“差不多够了，后面尽量不要去术法楼兑换术法了。” 萧炀不解，“为什么呀？” 彭忆慈饱含深意地看着萧炀，反问了一句：“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自创功法？” 轻轻一点，萧炀便明白了。 彭忆慈语重心长道：“继承功法和自创功法虽无一定的好坏优劣之分，可天赋越高的学生，练至高等级，受功法所限就越严重。 “这时，如果是继承功法，将很难有突破，甚至修为有可能会停滞不前，自除咎师出现以来，只有炁功和墨功两种前人功法，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自创功法的学生修炼到高等级，虽然也会出现瓶颈，可由于功法与自身完美适配，总会有办法能冲破桎梏，只是需要一定悟性罢了。 “术法同理，对于你们这种天赋卓绝的学生，一定要学会自创术法，这样术法随着元力等级提升，威力才会同步上升。 “可继承他人术法的话，每提升一点元力等级，术法适配的效率由于不是百分之百，威力都会打折扣，逐渐就会跟不上等级。 “自创术法本是二年级的内容，你已到了壬级，我便提前传授给你，下课后你再去楼下兑换一本叫‘自创术法经略’的术法。” 萧炀点点头，这其实很好理解。 自创术法，适配率是100%。 兑换术法，高一点的适配率能到95%。 比如从壬级提升到丁级，一共跨过五个等级，95%连乘五次，就变成了77%，术法威力自然就跟不上元力等级了，更何况有些学生的术法适配率还没到95%。 彭忆慈将自创术法的基本方法私下传授给了萧炀，以萧炀的聪慧，很快便理解了。 自创术法，同样也和全身窍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要将元力经过各种形态变化，比如压缩、拉伸、旋转、分散、提速、减速等等，再找到体内经脉的特定线路和输出位置，才能自创成功。 其实难度并不小。 放学后，萧炀去到一楼的兑换室，找到彭忆慈说的“自创术法经略”，顿时傻了眼。 “我靠！这么贵！” 这门“自创术法经略”的价格足足高达3146柯点，有零有整，几乎是兑换机里最贵的一项。 萧炀看了下简介，原来这不是一门术法，而是前人关于自创功法的经验和建议，每次有人有新的，有价值的体会，添加进去可以获得柯点奖励，“自创术法经略”的价格也会对应提高。 返校将银两兑换成柯点之后，萧炀校卡余额一共3200柯点，兑换完只剩几十柯点，肉疼到难以呼吸。 可是没有办法，萧炀认为它值这个价。 彭忆慈讲授的就像是基本公式和解题思路，那这门“自创术法经略”就相当于状元的错题集和经验分享，能少走很多弯路。 当初自创功法就是因为盲人摸象，才吃尽苦头，现在自创术法有经验可以参考，贵点就贵点吧。 何况萧炀马上准备去考“不负春光”咎吏，又能赚柯点，而需要大量柯点的稀释元晶，老武给的那颗还没用完，所以当下萧炀对柯点的需求并不如何急切。 萧炀一整个下午泡在图书馆，完全沉迷在自创术法的玄妙之中。 等他基本掌握方法后，便去了术法训练室。 确保安全的情况下，萧炀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元力经过多重变换之下，来到眼部，透体而出，缓缓消散。 失败了。 再试。 萧炀从小到大都认为自己目力不错，那当然是以强项作为自创术法最有把握的点。 第二次尝试，还是失败。 第三次，萧炀将重新组合变换过的元力再次来到眼部，元力化作点点星光均匀分散在双眼周围经脉之中，并且和体内元力有了一丝纽带，能够持续供给。 成了！ 萧炀睁开双眼，惊喜地发现周围不一样了。 术法训练室中的模拟人偶，身体上的纹路和擦痕萧炀能看得一清二楚。 萧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行人衣服上的标志，头发上的头皮屑都清晰映入眼帘。 远处校道上的宣传标语，萧炀都能隐约看清楚上面指甲盖大小的文字。 要知道，萧炀现在的位置距离宣传栏足足两百米。 萧炀打开校卡的自拍模式，看了看现在自己的样子，双眼中隐隐有晶莹剔透的碧绿色光芒闪烁。 怎么是个绿色？男人最不喜欢的颜色。 不过看久了之后，萧炀觉得还是挺漂亮的，这碧绿色不浑浊，不会给人有任何诡异之感，倒是似翡翠般透亮，显得十分有震慑力。 萧炀环顾四周，左看右看，看了一会后，眉头微皱。 就没了？ 萧炀还想着会不会有什么透视之类的功能。 老子花了3000多柯点就发明了个望远镜？ 算了，萧炀也不是不知足的人，第一次尝试这么快就成功，已经很不错了，他记得“自创术法经略”里面有讲到过，尝试两三百次都没成功的大有人在。 只是……这术法该叫什么名字好？ 萧炀心中微动，点开校卡，找到了取名工具人。 孟修贤。 询问和取名的请求发过去后，两三分钟，孟修贤的回复就到了。 “你双目似玉石般清澈透亮，又能闪烁翠绿光芒，李白《上云乐》有云：碧玉炅炅双目瞳，取名玉炅之瞳如何？” “啧啧啧，孟老师还是持续稳定发挥，就它了！谢啦！” 第146章 恋爱脑晚期 自创玉炅之瞳之后，萧炀玩上瘾了。 走到哪看到哪，看远处就相当于望远镜，看近处就相当于显微镜。 直到回到宿舍，看到谢不柔的鼻毛才停下来。 周五上午，崔凌老师的技法课。 萧炀没有再一个人跑去六楼，而是和其他同学一样来到五楼教室。 崔凌依旧一脸冷酷，看了眼萧炀，萧炀以为他又要扔自己，很识趣地站到窗边。 来吧，免费蹦极。 崔凌漠然道：“你干什么？” 萧炀一愣，“老师你不是要扔我吗？” 崔凌微怒道：“我让你过来核实一下班级同学新增术法情况，你要是想被扔我可以成全你！” 萧炀连忙摆手，“大可不必！” 崔凌冷哼一声：“去六楼等我！” 萧炀独自一人去到六楼技法训练室，崔凌过了半个小时后推门进来，面若寒霜。 “用你的攻击术法打这人偶。” 嗖！ 萧炀一发宓丸击中人偶。 崔凌又道：“加上身法。” 萧炀运起蹉跎迈绕着人偶转圈，并同时射出三发宓丸，全部精准命中。 崔凌依旧面无表情，手里拿出一沓纸，放在人偶头顶夹住，冷冷道：“用你方才术法，加上身法，只打穿十张纸。” 萧炀脸上一怔，尝试控制宓丸威力，瞄准纸张发射。 嘭！ 一沓纸全部被摧毁。 萧炀微微皱眉，这难度好像不小。 崔凌见状，又夹了一沓纸在人偶头顶。 摊开掌心，出现他的命宝，那个三寸大小的沙漏，放在人偶旁边倒置过来。 接着双眼一凝，手指不停发出一束束蓝色元力打在纸张上，速度极快！ 几十秒后，崔凌收手。 第一张纸上出现一个个拇指大小的孔洞，组成一个“技”字，而后面的纸完好无损。 沙漏刚好在此时漏完，分秒不差。 萧炀被秀到了，惊叹于崔凌这恐怖的控制力。 “好的技法，足以在对战时弥补元力等级和术法的差距，是除咎师战斗素质的最直观体现，空有术法不会技法，永远都是不入流的除咎师，练！” 说完，崔凌消失不见。 萧炀也不气馁，他对于技法一直很看重，老老实实夹好纸张，尝试控制宓丸的威力。 同时，他还试了试承露手，右手大力击打人偶，左手捏住一张纸，在击打时保证左手的纸不能损毁。 练了一上午，放学时崔凌上来检验成果，见萧炀有些垂头丧气蹲在地上，淡淡道：“技法不似功法和术法，天赋高低，差异很大，需要大量练习方可有所成，不急于一时，课后多努力便是。” 萧炀没说话，起身拿起厚厚一沓纸夹好。 嗖嗖嗖！ 连发十发宓丸，一沓纸似气球爆炸般连连爆开。 烟雾散去，崔凌眼神微变。 萧炀一共摧毁了55张纸，第一发宓丸一张，第二发宓丸两张，一直到第十发十张。 崔凌皱眉道：“方才何故面露疑惑？” 萧炀抿嘴道：“能控制威力，但是打不准，每次击中的都是纸上不同位置。” 崔凌手中出现一个戒指大小的圆环，用一根细小的链条系住，链条另一端固定在天花板，微微一甩，让圆环在空中左右摆动。 “尝试每次击打都穿过这圆环，继续练。” 萧炀认真地点了点头。 寅三班这三位实操课老师都在全心全意教好每一位学生，虽然方法风格各不相同，但教学能力是真的顶。 …… 周六上午，选修课。 萧炀这学期还是选了黎学，有了寒假跟正宗九黎族人接触的经历，他更加喜欢那个民风淳朴的族群。 来到图书馆，见到许久未见的荀穆老师，还有陆行简。 面对萧炀热情打招呼，陆行简依旧高冷的很，板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让萧炀有些惊讶的是，这学期的黎学课，多了一个学生。 是名女生，长发披肩，圆脸琼鼻，肤白胜雪，长了一副国泰民安脸，看起来虽不算特别出众，却给人感觉很舒服。 一进来教室之后，不看荀穆，也不看萧炀，径直坐在陆行简身边，手撑着桌子，偏头看着陆行简，目不转睛，眼中尽是仰慕和崇拜。 弄得荀穆都有点不好意思，强颜笑道：“哈哈哈哈哈，介绍一下这位新来听黎学课的女同学，邱若楠，庚子届辰一班的。” 辰一班？大白脸的同学？ 邱若楠对荀穆微微点头示意后，就又盯着陆行简不动了。 陆行简则好似当邱若楠不存在一般，淡淡道：“荀老师，可以讲课了。” 荀穆和萧炀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苦涩笑容。 “行，下面我们正式开始上课，九黎族人有很多特殊的生活习惯，比如喜食鹿肉……” 一上午的课讲完，萧炀和陆行简收获颇丰。 邱若楠也收获颇丰，眼神没有挪开过一点，没浪费一秒钟，看了一上午的陆行简。 放学后，邱若楠还笑着和荀穆告辞：“谢谢荀老师，荀老师辛苦了，您的课真有意思，下周再见！” 荀穆尴尬笑道：“啊，哈哈哈，谢谢你。” 萧炀挪到陆行简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陆行简，低声坏笑道：“可以啊，女朋友？” 陆行简冷冷道：“不是，普通同学。” “别闹了，人家看你的眼神都拉丝了，还普通同学。” “爱信不信。” 说完，陆行简起身离去。 邱若楠紧紧跟上，萧炀嘴角扬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开口喊住了她。 “邱同学！别急着走，聊一聊。” 邱若楠回头瞟了眼萧炀，淡淡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说完又想走，萧炀无奈，只能另外换个称呼。 “陆行简女朋友，别走，聊两句。” 邱若楠立刻喜笑颜开，扭捏道：“哎哟~讨厌~说什么呢！你真有眼光，哈哈哈哈，你叫什么名字？” 萧炀心中一阵无语……上课前荀穆还介绍过三人，可是显然，邱若楠根本没记住萧炀的名字。 “我叫萧炀，大……陆行简是我朋友，他是你什么人呀？” 邱若楠脸颊绯红，柔声道：“他是我的白月光啊。” 萧炀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挺欣赏这种大大方方敢于说出口的女生。 “喜欢陆行简是吧？我跟他很熟，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邱若楠看了眼萧炀，将信将疑道道：“我怎么知道他跟你是不是真的熟？” 萧炀故作神秘道：“他命宝是什么你知道吗？” 邱若楠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叫居易，班主任的在线表格里有。” 萧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我告诉你，是把扇子，扇面上全是菊花，他很喜欢菊花，你没事可以多给他送一点。” 第147章 溺水 闻言，邱若楠大喜，认定萧炀跟陆行简是真的熟，大声感激道：“是吗！太谢谢了！下周六有机会请你喝奶茶，加个好友，以后我有不懂的就问你。” 滴！ 添加成功，邱若楠给萧炀打上备注。 萧炀（追简僚机）。 萧炀看到了，无奈摇头，邱若楠显然就是陆行简的颜值粉，恋爱脑晚期。 类似情况在卿伊瑟身上也屡见不鲜，只不过卿伊瑟距离感把握地很好，加之实力摆在那，光环很重，容易让一些男生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尤其萧炀开始每晚送卿伊瑟回宿舍之后，搭讪的人少了许多，暂时还没出现来找萧炀麻烦的人，白鹿学院对于霸凌现象十分重视，没什么人敢踩这条红线，只是心里暗暗诅咒萧炀的人的确不少。 陆行简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为人低调，颜值超高，气质清冷，引得不少女生迷恋，甚至包括高年级的学姐。 …… 周六下午，萧炀来到除咎中心。 找到除咎中心老师办公室，敲了敲门，无人应答，萧炀尝试推了推，门锁了。 正在发愁的萧炀，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严厉的声音。 “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萧炀回头一看，是那个不太好说话的除咎中心主任，傅筠禾。 “嘿嘿，傅主任，我来考咎吏，有点问题想请教一下。” “说。” “我想考‘不负春光’咎吏，可是我寒假一不小心突破到壬级三阶了，那咎吏规定壬级一阶，我还能考吗？” 听到萧炀说自己壬级三阶，傅筠禾眼神一变，语气更冲了些。 “废话！当然可以！不管你几级几阶，进入场景都是咎吏规定的等级。” 萧炀应声道：“行，明白了。” 傅筠禾冷哼一声，走回了自己的主任办公室。 萧炀对着他办公室方向做了个鬼脸。 “凶什么凶！矮冬瓜！” 萧炀找了个人少的拟元室，躺进玲珑厢中，点开了“不负春光”咎吏。 考核规则没有太大变化，完美通过奖励柯点600。 画面一转，萧炀来到考核场景中。 这是一处风景优美的湖边，绿树成荫，青草遍地，有许多路人搭了帐篷在露营，还有人带了厨房用具在野炊。 微风不燥，阳光万里。 咎吏名字中的“春光”大概就是这个含义吧。 萧炀留意到路人的服饰不像是21世纪该有的，而像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着装。 再低头看了眼自己，怀旧复古的校服，破旧的运动鞋，像是个普通高中生。 萧炀还挺好奇，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咎也会出手？ 进入场景不到一分钟，一声女子的尖叫响起！ “啊——！” 萧炀立刻警醒，顺着尖叫方向看去。 五六十米远的湖边，一名女子带着一个小男孩在岸边焦急地大喊，惊慌失措，不停跺脚。 一名七八岁的女童在离岸边十几米远的湖中挣扎，显然已经溺水。 看情况，岸上女子和小男孩十有八九是落水女童的母亲和弟弟。 一堆路人在第一时间围了过去。 萧炀赶紧冲上前，想施以援手，却有人抢了先。 一名穿背心的大叔离得近，从口袋中掏出钱包扔在地上，扑通一声跳下水朝女童游去。 大叔水性不错，不一会就到了女童身边。 大叔用手穿过女童腋下，从背后抱住她往岸边游去，只是女童已经昏迷，双眼紧闭，嘴唇惨白，情况危急。 岸边女童的妈妈着急地眼泪都下来了，手里一直紧紧牵着儿子。 儿子岁数比女童更小，才三四岁，眼里一片懵懂，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大叔将女童缓缓带到岸边，一位老大爷踩着岸边一块石头将女童从大叔手里接了过来。 老大爷将女童放在地上，女童的妈妈和弟弟立刻冲上前跪在女童身边，用手不停摇晃女童。 “小冉，小冉！” 可无论妈妈如何喊她，小冉都没有丝毫反应。 年幼的弟弟抓着昏迷的小冉的手臂微微推动，似乎也有些害怕，知道发生了大事。 爬上岸的大叔大吼道：“都让开！别围着！” 大叔一个箭步过去，跪在地上给小冉做心肺复苏，时不时扒开嘴做人工呼吸。 围观人群在窃窃私语，有些在警告自己小孩。 “啧啧啧，真是可怜，才这么点年纪。” “看这样子可能活不了了。” “看到了吧！以后让你再玩水！” 大叔抢救了一会，见小冉一口水都没吐出来，反而身体愈发冰冷，抬头对着周围人大喊道：“谁有车！要送医院送医院！” 围观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在90年代初，救护车还并不普及，只有一些大城市才有。 而手机就更没有了，连座机都不是家家户户都有，这里是郊区，最近的公用电话还不知道有多远。 萧炀暗自叹了口气。 以他在老武那学到的经验，小冉其实在放到岸上不久后就死了，只是围观人群太多，等他挤到能看清楚的地方，都是在做无效抢救了。 萧炀记得很清楚，小冉溺水的时间并不长，离岸边也不远，没有暗流，抢救及时，按道理不应该死。 那就说明……是咎。 刚才接触过小冉的一共四个人。 救人的大叔，在岸边接引的老大爷，小冉妈妈，小冉弟弟。 萧炀首先排除了救人大叔，大叔的抢救措施，不管是水里救人，还是岸上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的姿势，都很正确。 可这不是萧炀排除他的理由，要知道咎完全有可能以救人的名头去杀人。 让萧炀相信他不是咎的原因是，大叔在下水前将口袋中的钱包先扔在了地上。 这是咎不可能做出来的事，起码是低级咎不可能做出来的事。 不扔钱包直接下水，才符合咎的行事作风，还能给其他人留下一个为了救人不顾一切的光辉印象。 可扔了钱包，反而证明还有人性，花几秒钟丢掉钱包，也丢掉了嫌疑。 萧炀第二个排除的人是老大爷。 理由很简单，老大爷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太太，骨瘦如柴，脸上褶皱丛生，应该是他妻子。 萧炀观察过，这老太太是典型的中风导致偏瘫。 如果老大爷是咎，坐轮椅的妻子早就被他吸收了，怎么还会恩爱到推着她出来踏青？ 那有没有可能老太太也是咎？ 你是咎你会附身在一个坐轮椅的人身上吗？ 故意附身在坐轮椅的人身上，然后给老大爷洗清嫌疑，其实是个障眼法？ 自从那次丁级魂咎事件后，萧炀就愈发谨慎，思前想后，生怕遗漏了哪些细节。 被咎附身的人，只是力气和速度得到对应强化，偏瘫依然还是偏瘫，是根本不利于侵占和控制的。 何况老大爷也年迈了，有的是比这两位老人家更好的选择。 那大叔和老大爷都排除之后，就只剩下了……小冉的妈妈和弟弟！ 第148章 千夫所指 这二人到底谁是咎？ 小冉妈妈正痛哭不止，涕泗横流，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不停用手拍地，撕心裂肺般地凄厉喊叫，让人不禁唏嘘。 小冉弟弟见妈妈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流下了眼泪，小声啜泣着，嘴里不停喊着妈妈，妈妈，姐姐，姐姐。 丫这演得也太逼真了呀！演技跟老子都有的一拼了。 萧炀估算过，如果是小冉自己不慎落水，大概率不会掉到离岸边那么远的地方，只有是被人推下去，才会借着惯性扑腾扑腾到十几米远。 从现在的情况看，萧炀没找到任何证据足够支撑他判断哪一个是咎。 不过萧炀还是更倾向于弟弟，如果妈妈是咎，要弄掉两个孩子……太容易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看到过的一个故事。 一位妈妈和孩子后爸恶意用枕头被子捂死了孩子，想要侵吞孩子亲生父亲留给他的巨额遗产。 后爸在审讯时说：“那孩子力气很大，我一开始根本摁不住，后来他妈妈一来，他就不反抗了。” 一个何其心酸又令人不寒而栗的故事。 如此分析，弟弟的嫌疑就变得很大，妈妈嫌疑就降低不少。 可嫌疑终究是嫌疑，萧炀仍是拿不定主意，定不了坎。 大叔经过好几分钟的抢救，也累了，瘫坐在地，遗憾地摇了摇头。 小冉妈妈哭到几乎窒息，拼命摇着小冉的尸身。 围观群众纷纷低头轻叹，亲眼见到这样的惨剧，除了同情和可怜，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有些人见小冉抢救无效，开始转身离去，包括救人的大叔。 小冉妈妈追了上去，虽然没能成功救下小冉，但不能寒了好人的心。 围观人群渐渐散了，只留下小冉弟弟蹲在尸身旁边。 萧炀双眼微眯，他找不到确凿证据，可是根据排除法，咎一定就在这母子二人之中，任你演的再像，这都是事实。 没有证据，就打出证据。 萧炀猛地跳向空中，催动承露手朝小冉弟弟天灵盖拍去！带着阵阵风声！ 眼看就要将小冉弟弟的脑袋拍个粉碎，萧炀瞬间停住！ 泛着白玉光芒的手掌距离小冉弟弟头顶不到三寸。 萧炀眼中震惊不已，他突然出手，就是想让小冉弟弟还手，暴露咎的身份，这样就可以实锤。 可是……小冉弟弟没有丝毫动作，连眼神都只是充满悲伤，没有惊恐，似乎因为萧炀速度太快，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这顿时让萧炀傻了眼。 难道自己错了？ 他迅速转身看向小冉妈妈，是她？ 还没等萧炀更多思考，小冉弟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呜哇！呜哇！妈妈！妈妈——！” 小冉妈妈正在对那大叔道谢，见儿子大哭，连忙跑过来抱住儿子，怒视萧炀，大吼道：“你想干什么！” 小冉弟弟伸出手指着萧炀，边哭边喊：“他打我，他打我！” 小冉妈妈眼泪止不住的流，发疯似地吼道：“我已经没了女儿！你还想夺走我的儿子吗！” 围观人群本来已经走远，听到又有动静，再次围了上来，对着萧炀指指点点。 “啧啧，你看这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的，怎么这么坏！” “就是，我刚也看到了，他跳起来就想打那个小男孩，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人！” 一些比较激进的人，直接破口大骂。 “人家女儿刚死，你还想打人家儿子，你这孩子是不是精神病啊！” “报警抓起来！告诉他爸妈和学校！” “太可气了！你赶紧给人道歉！” 一时间，萧炀面对千夫所指，众人唾骂。 不过他一言不发，反而冷静下来。 心中也懂了这次考核的点在哪里。 咎，如果不想让普通人看见，普通人是看不见的，除非天生命魂强大，就像军训时那个魂咎一样。 除咎师在除咎时，咎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将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污蔑除咎师，装无辜，装可怜，博取普通人的同情。 如此一来，除咎就算有理也变成了无理。 这就是邪恶的好处，可以不管原则，不择手段。 而正义的一方要顾虑的因素就太多了，方方面面都有可能被咎抓住作为威胁的把柄。 这要是换了其它考生，心理素质不够强大，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定不知所措，方寸全失。 何况对象还是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别说没有确凿证据，就算有证据，许多从小被善良熏陶的十六七岁的考生，都有可能下不去手。 一年级的四个考核咎吏，从一开始的黑狗，到罪犯，再到消防员，最后到现在的小男孩。 依次杀掉这四个对象，负罪感是逐渐递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考生适应，咎就是咎，不能因为它附身了人，就不忍杀它。 不管是多么光鲜亮丽的形象，不管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还是两三岁的小孩子，只要确定是咎，一定要果断铲除！ 这个“不负春光”的咎吏作为第一学年最后的考核咎吏，难度着实不小，光是这一手道德谴责，肯定就会让许多考生止步于此。 可惜……萧炀不同。 他有一个很顶级的能力，屏蔽力。 这个能力，萧炀是在陶莲芝那里学到的。 陶莲芝骂过他无胆鼠辈，连骂了三次，萧炀便悟到了。 让别人的言语影响自己的行为，造成焦虑，陷入不断的精神内耗，是非常愚蠢的事。 萧炀之所以一直不说话，是他在思考。 不管小冉妈妈和小冉弟弟谁是咎，咎吏一定是有突破点的，萧炀开始从头倒推，思索着遗漏了哪个关键线索。 当想到一进入场景时的优美春光和小冉落水时的神态，萧炀脑中忽有一道灵光乍现。 对呀！ 这弟弟要是咎，想趁着妈妈不注意将姐姐推下湖，需要在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吗？ 众目睽睽之下行事，目的为何？完全说不通啊…… 难道是…… “都给我闭嘴——！” 萧炀发出一声雷霆之吼，将全场镇住。 那些打抱不平，同情心泛滥的群众，有几个差点想动手戳萧炀脊梁骨，都被这一声暴喝吓退。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男孩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只有小冉妈妈没被吓住，嘶吼道：“你凶什么凶！” 萧炀目光冰冷，盯着母子二人，嘴角扬起一丝不屑地笑。 “差点被你们两个骗了……” 第149章 多诈几次 小冉妈妈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慌张。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账我打死你！” 说完，小冉妈妈冲上前来想用手推搡萧炀，被萧炀轻松闪过。 “哼！还在装，你根本就不是这个小冉的妈妈！这小男孩也不是她弟弟！甚至这个溺死的小女孩根本就不叫什么小冉！” 听到萧炀如此说，围观群众全都面露惊色，指责的声音淡了下来，渐渐又变成窃窃私语。 “天呐，还有反转？” “不会吧，哭得那么伤心，不像是假的。” “难说啊，世风日下，现在坏人可多了。” 在九十年代初期，社会普遍治安并不太好，萧炀一番言论将水搅浑，局势骤变。 女子脸上泪痕未干，指着萧炀嘶吼道：“你胡说什么！小冉就是我女儿！” 萧炀轻蔑地看着女子，厉声道：“是吗？正常小女孩不慎落水，妈妈就在岸边，在水里扑腾的时候，一定会本能地喊妈妈，可是她根本就没有！不信就问那位救人大叔，大叔！” 救人大叔很遗憾地低头道：“的确没有听到她喊妈妈。” 萧炀沉声道：“她不是不想喊，而是岸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妈妈！” 听到这话，有些围观人员看女子的眼神有些不对了。 女子激动的情绪，缓缓平淡下来，无力地瘫坐在地，失魂落魄。 “我怎么会不是她妈妈呢……我女儿已经死了，你们还要污蔑我……这世上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的恶意……” 见女子万念俱灰的模样，围观人员又同情心泛滥，一时间搞不清楚了。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自信地笑道：“又装可怜了是吧？你要真是她妈妈，她全名叫什么？几月几日出生？就读于哪所学校？平常喜欢吃什么？” 女子神情黯淡，微微啜泣，呜咽低语：“我的女儿叫黄乔冉……生日是6月14日……就读于我们市第一小学二年级（3）班……她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烧鱼……” 见女子完全没有丝毫犹豫，对答如流，萧炀眉眼一挑。 丫这女的是专业演员吧？ 围观人群也因为女子这椎心泣血的悲伤模样和毫无停滞的流利回答，开始怀疑萧炀是不是恶口喷人。 毕竟死者为大，这种情况下，女子怎么样都是弱势一方。 见此情形，萧炀心中仍不为所动，祭出杀手锏。 “装得还挺像，看样子是个傒咎……最后一个问题，你要能答出来我跪地上给你磕三个响头，赔礼道歉。 “方才这小女孩被救上来的时候，我看到她背上有个胎记，你既然说你是她母亲，没理由不知道自己女儿有胎记吧？那胎记什么颜色？在背上哪个位置？” 此话一出，女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慌张，转瞬即逝，可萧炀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女子沉默许久，好似心如死灰般不发一言。 围观人员都在等女子的回答。 良久，女子才幽幽开口，惨淡地笑道：“呵呵……我女儿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胎记。” 卧槽？！ 萧炀脸上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众人见状，出声道：“喂，人家说了没胎记，你翻过来看看啊。” “就是，站着不动干嘛？” 萧炀眼神连连闪烁，似是有些慌张。 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女孩背后有什么胎记，他故意说有胎记，就是诱导女子，一旦她说了部位或者颜色，就中计了。 结果没想到女子十分聪明，看穿了萧炀的语言陷阱，开口说没有胎记，让萧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女子盯着萧炀，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阴险笑意。 无奈，众意难违，萧炀深深叹了口气。 “唉……好吧。” 萧炀蹲下身，用手探进女孩背后，将她翻过身来。 众人全都屏息以待，目光集中在女孩背部。 萧炀缓缓环顾四周，手捏住女孩腰间短袖边缘，深呼吸一口，自嘲地笑了笑，像是认命般掀开女孩背后的衣服。 “啊！” “竟然……” “你——！” 众人表情大变，只见女孩后腰处赫然有一块瓶盖大小的青色胎记，边缘不规则，十分显眼。 萧炀冷哼一声，嗤笑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炀，眼神瞬间变得凶狠，突然暴起，双手朝萧炀掐来！ 萧炀早已有防备，脚踏蹉跎迈原地横移一步，轻松躲过，一掌劈向其颈部！ 女子迅速转身，双手格挡，却还是被承露手的巨力扇飞，在地上连续翻滚几圈才狼狈爬起。 围观路人见刚才还伤心欲绝的女子有如此凌厉的身手，立刻四散逃开。 蹲在地上的小男孩目露凶光，想抓住一个路人作为人质，忽然感觉身后传来一阵爆炸冲击波。 嘣——！ 小男孩被炸飞，背后一片血肉模糊，烟雾四起。 萧炀在测试小男孩失败之后，就想通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小女孩是女子亲生，完全不必要带到这种人多的湖边来下手，加上小女孩落水时全程没呼喊妈妈，便推测这女子根本就不是小女孩的母亲。 这女子和这小男孩就是两个互相打配合的咎，它们出来，是为了找落单的人谋害。 90年代初，不仅急救车不普及，普通的道路监控也几乎没有，有发生意外死亡的人，许多尸体都无人认领。 这两个咎只要让围观群众认定它们二人是这小女孩妈妈和弟弟，自然就没有人再去深追究。 再把尸体处理掉，换个地方继续物色猎物，就可以光明正大带走很多人的生命。 小男孩龇牙咧嘴地跑到女子身边，两人对萧炀虎视眈眈。 刚才简短的交手，萧炀已摸清底细，女子是个壬级一阶傒咎，小男孩是个癸级五阶的芽咎，就算被玲珑厢限制到壬级一阶，萧炀对付这两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萧炀没有急着进攻，笑得有些猖狂。 “哈哈哈哈，还在我面前秀演技，装无辜，作为咎，你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女子厉声道：“你怎么会知道那女孩背后有胎记！” 萧炀怎么会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 虽然自创玉炅之瞳之后，他的确可以看那么远，可当时小女孩在水下，背部根本看不见。 萧炀知道，又到了咎吏自带的“揭秘审问”环节，伸展了一下筋骨，摊了摊手。 退后，我要开始装逼了。 “你自己再好好看看，那不是胎记，那是淤青，我把她翻过来的时候掐出来的。” 人死后本不会出现淤青，可刚死亡不久的尸体，如果用承露手搅动机体，还是可以造成皮下出血的。 这些知识都是萧炀在怀素义庄跟老武还有团子学的，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一开始萧炀的确只是想诈一下这傒咎，它只要回答胎记颜色或者位置，萧炀一翻过来就能当场实锤，可没想到这咎还挺聪明，猜到萧炀用意，那就不好意思，只能再诈你一次。 没有什么咎是一次诈不出来的，如果有，那就多诈几次。 第150章 天意难违 女子又惊又怒，她竟然慌乱之间，连胎记和淤青都没分清楚，中了萧炀的计。 眼中的凶狠仿佛要活吞萧炀一般，一大一小两个咎同时动身，冲向萧炀。 萧炀丝毫不惧，单脚蹬地，连射三发宓丸！ 一发干扰女子，一发击中小男孩，最后一发将本体芽咎斩杀！ 女子十指张开刺向萧炀胸膛，被承露手格挡，萧炀一脚踹中女子胸口，将其击飞数米远。 女子还想起身再战，却感觉四肢好似被胶水黏住一般，行动迟缓。 欢颜固生效，萧炀一个箭步近身，单指戳穿女子头颅！ 傒咎本体浮现，萧炀一掌将其扇至湖里，补上几发宓丸，结果了它。 叮！ 恭喜通过“不负春光”咎吏，根据完成度给予柯点奖励600。 退出玲珑厢，萧炀去生活中心奖励了自己一瓶橙汁。 开学第一个礼拜，萧炀就已经完成了这个学期要求的最后一个考核咎吏，进度超前。 …… 又是一个月的校园生活过去，萧炀的生活非常充实。 上午上课，下午要么图书馆，要么术法和技法训练室，晚上和卿伊瑟一起去看茶花，看完去玲珑厢，偶尔约一下陆行简单挑，元力等级突破到壬级四阶。 谢不柔依然每晚准时准点跟他的女朋友煲电话粥。 敖贝在第一个礼拜就通过了“薄凉之焰”咎吏，完美通过，除咎天赋开始慢慢显现，现在已经突破到癸级九阶。 而顾逸才，则发生了一个重大改变。 他脱单了。 是一个庚子届未二班的女生，身材娇小，面容俏丽，叫饶小钰。 在宿舍连语音，外放表白。 “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问完这句话，旁边围观的萧炀都能听到顾逸才像碎鼓般的心跳声。 过了片刻，那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好呀。” “耶——！” 511宿舍和512宿舍七个人共同见证，同时响起海啸般的欢呼。 戴茗甚至激动地抱住黄元基亲了一口。 黄元基就像见了鬼一样跑去厕所洗脸去了。 顾逸才很开心地将511宿舍名称，改成了两条狗，两个情侣表情。 萧炀搂着敖贝，笑道：“小贝，之前一份狗粮三个人吃，现在两份狗粮两个人吃，你别又突然搞个脱单，我会撑死的。” 敖贝讪笑道：“我对女孩子真没兴趣呀。” 闻言，萧炀、谢不柔、顾逸才、黄元基、唐突然、古月烨同时面露惊色，眼里还闪过一丝恐慌。 唯有戴茗眼中一亮。 敖贝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对谈恋爱没兴趣，我性取向很正常！” 众人松了一口气。 顾逸才对着萧炀坏笑道：“小样，你还说小贝呢，你才是可能随时脱单的吧？” 萧炀一愣，“什么意思？” 顾逸才轻拍一下萧炀肩膀，“你还在这装，你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卿伊瑟明显对你有意思啊！” “就是就是！”黄元基附和道：“你还天天送她回宿舍，班里早传开了。” 萧炀挠挠头道：“还好吧，就……普通同学呀。” “普通个毛！”唐突然义愤填膺道：“你都不知道你拉了多少仇恨了！” 顾逸才眉眼一挑，打趣道：“你就没发现她对你，跟对其他人态度完全不一样？她跟我们说话，好像多说一个字要收费一样，对你总是时不时的笑。” 听顾逸才这么一说，萧炀忽然感觉好像是这么回事。 从上学期开学以来，不管是生活也好，学习也罢，两人都有很多话题聊。 萧炀一直以为是因为他隐藏实力，只有卿伊瑟一个人发现，所以两人关系才走得比较近。 萧炀对事物变化极其敏感，可似乎独独对男女之事十分顿感，甚至是呆板。 萧炀尝试低声问道：“豆芽说的是真的？你们也都有这感觉？” 其余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顾逸才和谢不柔对视一眼，谢不柔怂恿道：“要不趁着今天豆芽脱单，来个双喜临门？你也搞一个在线表白？” “可以！” “我举双爪赞成！” 得到众人响应，萧炀一时间有些为难。 顾逸才坏笑道：“别犹豫了，反正学校不限制，你敢说你不喜欢人家？” 萧炀在心里问了一句：我喜欢卿伊瑟吗？ 妈的废话！当然喜欢！ 真要表白？ 萧炀点开校卡，动作停住，抬头苦笑道：“还是别了吧？万一被拒绝了多尴尬呀。” “哎呀，不试试怎么知道，多少爱情是因为不敢表白而错过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顾逸才又加了把火，同时给了所有人一个眼神。 众人会意，开始起哄。 “表白！” “表白！” “噢~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 萧炀内心在煎熬，他其实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就挺好，还没想过再进一步，只是气氛烘到这份上，盛情难却，他自己也有点心动。 冲了！表个白而已嘛！豆芽都敢，我干嘛不敢！ 点开卿伊瑟头像，进入聊天窗口，萧炀刚想摁下语音通话键。 滴！ 突然收到一条消息，萧炀眼神微变，随后苦笑道：“呐，孟老师找我有事了，就这么巧，天意难违，下次下次，溜了。” 说完，没等众人拉他，萧炀就奔出宿舍，身后一片骂声。 “怂！” “胆小鬼！！” 萧炀离开宿舍，神色马上变得凝重。 是庞钦仙的消息，第二次特制咎吏要来了。 萧炀来到悠然亭，陆行简已经到了。 “哟，怎么不见你那个小跟班？怎么样，今天她又送了你多少菊花？” 陆行简狠狠瞪了萧炀一眼，冷冷道：“你少多管闲事！” 萧炀一想到陆行简接到邱若楠送的菊花时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哈，别这么无情嘛，我觉得人家挺好的，一心一意，满眼是你。” 陆行简刚想还嘴，一阵白光闪过，一袭白袍的庞钦仙出现在二人身边。 “又在聊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二人立刻打招呼：“院长好。” 庞钦仙轻捋胡须，轻笑道：“这次特制咎吏，可花了我们几位老师不少工夫，同样是双人咎吏，一次机会，需要你们二人配合。 “按你们上次所提的要求，我不会再透露任何信息，所有规则都呈现在场景中，要细心阅读，考核完成时间明天晚上十点前，有没有问题？” 萧炀脱口而出：“有没有额外奖励？” “没有。” 庞钦仙好像猜到萧炀会问这个，几乎是萧炀话音刚落，庞钦仙就回答了他。 陆行简鄙视地看了眼萧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庞钦仙淡淡道：“嗯，甚好，如此倒也省了我不少事，以后特制咎吏制作完成，就不单独约你二人过来了，只以私信通知，完成之后再来悠然亭总结答疑，去吧。” 第151章 沉默的十分钟 萧炀和陆行简在第二天晚上同时去到拟元室，准备挑战第二次特制咎吏。 进入白色初始房间，二人看到眼前有一块规则牌，仔细阅读起来。 1、本次咎吏名称为“沉默的十分钟”，完美通过奖励每位考生柯点2000。 2、为了更加还原真实除咎情况，本次咎吏将不会采用任务完成自动退出场景模式，需要考生通过寰枢进行往返，地点为进入场景的初始地点。 3、进入场景后将有一段静默时间，该段时间内考生一切能力无法使用。 4、本次咎吏时间流速比为1：2，请注意考核时间。 5、错杀咎吏中非咎人类，将取消所有柯点奖励。 6、请妥善保管好寰枢召唤器，丢失或者损坏将无法结束咎吏。 房间中央的方形木桌上，放着一个手环，应该就是寰枢召唤器。 萧炀拿起之后，发现有点像校卡材质，问道：“放我这？” 陆行简轻嗯一声。 萧炀有耀深葫，放他那会更加安全。 确认好规则之后，两人按下面前的开始键。 这次不再是画面渐渐变暗，再变亮，而是周围瞬间变成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圆形通道，通道内壁像是高速流动的粒子，各种颜色，似水波又似流沙。 萧炀明白，这应该就是连接两个平行世界的界廊。 几十秒后，两人眼前一黑，往下一沉，感觉坐在了一个板凳上。 被戴上了头套，什么都看不见，双手被反铐在背后，摇摇晃晃，能清楚地听到轮胎旋转和马达运行声音，明显是坐在一辆车上。 又坐车？ 上一次特制咎吏，一进入场景也是在坐车。 陆行简和萧炀面前右上方都有一排小字。 静默时间：剩余19分57秒。 也就是刚进入场景，有着二十分钟倒计时的静默时间，两人就这么坐着没动，静静等待。 不过萧炀能明显感觉到，旁边还有其他人，人数还不少，呼吸声和衣物摩擦声听得一清二楚。 车子摇晃地厉害，不停拐来拐去，就没有走过一段平整的路。 萧炀不禁心里吐槽：这么什么鬼路？这么坑坑洼洼？ 在静默时间还剩十分多钟时，萧炀和陆行简第一次听到了人说话，一开口便让两人心中一沉。 因为是一种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日语。 “このロットが最後だろう？” “はい。” “楽しみですね、ハハハ！” 二人虽然听不懂，但是这语气听起来并不友好，明显的嘲讽意味，加上又戴上头套和手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哧——！ 一道刹车声响起，车突然停了。 萧炀敏锐留意到是气刹声，说明这是个大型车。 又是一阵日语交流，没多久，车子似是开进了某个场所内，因为经过了三次减速带之后，路变平稳了。 而静默时间刚好还剩十分钟，萧炀和陆行简面前的头套被人噌的一声取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辆军用战争卡车，车厢里的地面和长凳上，坐着二三十个衣衫褴褛，同样刚被摘掉头套的人，手上都戴着手铐。 负责押送的是三名日本人，穿着军装，手里握着一把机枪。 第一时间的迅速观察，萧炀和陆行简就断定这是一个抗日时期的俘虏营。 透过车厢铁杆之间的缝隙，能看到外面路边全都是华夏俘虏，在被日本军人驱赶，辱骂。 拐过一个弯之后，萧炀和陆行简勃然变色！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他们看到了让他们咬牙切齿，目眦欲裂的一幕。 车旁边一片空地，华夏俘虏被麻绳绑在一个个的十字木桩上，身前是手拿刺刀的日本士兵。 日本士兵正一刀一刀刺向早已血肉模糊的华夏俘虏，将他们当成练习刺刀的靶子，只为了体验刺刀插进活人的真实触感。 更让人可气的是，这些日本士兵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容，似乎刺得非常起劲。 道路另一侧，是一个巨大的土坑，里面全是俘虏，有些早已不成人样，只剩上半身，死得不能再死，有一些女性，肚子被挖空，里面原本的婴儿不知去了哪里，死不瞑目，充满怨恨。 有些甚至还没死，嘴角还在冒血，发出凄厉的惨叫，同样被丢进土坑，活活掩埋。 又走过一段路，可以看到几名日本士兵从俘虏里抓出了几个妙龄少女，有些已经成年，有些看起来比萧炀陆行简年纪更小，统统被扯进一所房屋内，里面马上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静默的最后十分钟，萧炀和陆行简仿佛来到了人间炼狱，亲眼见到了之前他们只在报导上见过的惨痛。 车子忽然停住，押送的三名士兵在对着一个方向呐喊助威。 那里有两名日本军官，拿着指挥刀在一大片围栏里，将手脚活动受限的俘虏如草芥般斩杀，进行着杀人比赛，先杀够五十人的获胜。 后面因为刀被砍卷了刃，中途暂停，换刀继续，杀够一百人的获胜。 最后有一名军官杀了一百零五人，另一名军官杀了一百零三人，因为不知道谁先杀到一百，又继续，杀到一百五十人的获胜。 萧炀和陆行简的指甲早已深深扎进肉中，过度的愤怒让他们眼里好似要冒出火来，只能低着头不让押送的士兵看见。 车厢里其他华夏俘虏见到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全都害怕到浑身发抖，受到士兵的无情嘲笑。 两位少年，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咎吏名字的含义。 静默时间，就是为了让萧炀和陆行简在看到这个场景时，不让他们行动，不然二人一定会忍不住动手杀了那些日本士兵，这样咎吏就进行不下去了。 十分钟结束，卡车开进了一圈栅栏里，旁边是关押俘虏的地方，门口却用中文写着“劳工训练所”。 训练所一共两层，每一层密密麻麻有好几百个牢房，每个牢房只有三四平米，萧炀和陆行简被关在一起。 士兵关上门，上好锁，静默时间倒计时刚刚结束，两人面前跳出一条文字规则。 “请找出俘虏营内你认为的所有咎并进行清除，清除后抵达初始地点，通过寰枢即结束咎吏。” 唰！ 这条规则在显示了二十秒后消失。 静默时间结束，两人都没有动，坐在地上靠着墙，低着头。 陆行简率先开口，声音低沉，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 “左左右右左右右，回去的路线。” 在刚进入场景时，陆行简就记下了卡车拐弯的次数和顺序，这样才能抵达初始地点，找到寰枢。 萧炀的声音同样低沉嘶哑，似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地点金陵，时间1937年12月20日。” “冷静，这些都是程序，不是真人，先定坎。” 噌！ 萧炀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杀意迸发。 “当然，走！先宰了那些畜生！” 第152章 一个不留 进入营地时已是日落时分，现在夜幕降临，只有昏暗的路灯可以照明。 门口的锁在承露手面前形同虚设，掰开之后，二人溜出牢房。 营地到了晚上，那些残暴的士兵多数都没有在室外活动，只留下了一些巡逻队伍。 二人利用蹉跎迈避开视线，来到一处高楼的楼顶，蹲下身，利用围栏遮挡探照灯。 萧炀沉声道：“看过了，尸堆中有许多尸体不是失血或者外伤导致死亡，还有他们自己人的尸体，有蹊跷，我推测是营地的军医，处理尸体和伤者都是由他们经手，是咎的可能性非常大，得先找到医务室。” 萧炀利用玉炅之瞳以及尸体上的细节，很快发现端倪。 陆行简眉头紧锁，薄薄的双唇微张，嘴里发出细细的低鸣声，像是鸟叫。 很快，一只麻雀从天空中飞来，落在陆行简肩头。 陆行简开始用那奇怪的声音和麻雀沟通。 片刻后，麻雀飞走，陆行简低声道：“医务室在十点钟方向一百米那栋建筑一楼。” 这是陆行简自创的术法，荒语。 可以模仿动物语言和动物沟通，目前只限于鸟类。 开学第一个月，两人已经约过好几次架，对彼此新增的术法都已知悉。 萧炀亲切地称荒语为……口活。 陆行简则礼尚往来，称玉炅之瞳为……青光眼。 两名天才少年，在这次咎吏里由于心中愤慨，空前团结，格外认真，对任何细节都不放过，以最快速度定下了方案。 同时两人都在提醒对方，不能冲动，这里是一个军事化场所，他们二人还没自负到可以应对一支好几百人，配备枪支热武器的军队外加不知深浅的咎。 两人悄咪咪摸到医务室旁五十米远的一堵围墙旁边，萧炀探出头，眼中闪过一丝碧玉光芒，利用玉炅之瞳的超远视力，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屋内有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军医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护士，病床上躺着一位昏迷过去的日本士兵。 女护士对军医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军医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对女护士点了点头。 女护士将手贴在昏迷士兵额头，一道灰色气息在她眼里闪烁，士兵没了呼吸，头侧向一边，胸膛没了起伏。 接着军医喊了一声日语，外面进来几名士兵将这具尸体搬走。 萧炀对陆行简点了点头，“定坎了，一男一女。” 陆行简双眼微眯，两人脚下运起蹉跎迈，遁入夜色之中。 医务室内，军医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正和护士用日语交流。 “这里真爽，取之不尽的本源。” 护士阴笑道：“就是可惜了那些被屠杀的俘虏，要是能把他们全部吸收，我们能成长地更快。” 军医冷哼一声，“快了，等打起来，我们就能……” 嘣——！ 天花板猛地爆开，烟尘四起。 混乱中，萧炀找上了军医，陆行简对上了护士。 军医和护士周身立刻浮现出灰色气息。 萧炀一记承露手拍向军医脑门，军医抬手格挡。 咣！ 力道之大，让萧炀破不了防。 军医的灰色气息凝实，贴于皮肤表面。 萧炀喝道：“壬级七阶，是个矶咎。” 陆行简甩出居易在空中旋转，直奔护士咽喉，被护士刀臂弹开。 陆行简沉声道：“刀口咎，也是壬级七阶。” 军医用日语大骂一声，气势汹汹朝萧炀冲去！ 萧炀抬手朝地上扔出一个小物件，陆行简见状，和萧炀二人立刻闭上双眼！ 嘣！ 那是一颗闪光弹，爆发的强光让军医和护士短暂失明，萧炀趁机一掌刺进军医双眼！ “啊——！” 痛呼响起，血花四溅。 陆行简抬手甩出一记灵冲击中护士，护士顿时表情狰狞，动弹不得。 趁此机会，陆行简立刻近身，居易扇锋利的扇骨直奔护士咽喉！ 咔！ 护士强忍剧痛，低头张开巨嘴咬住，扇骨卡在了牙齿之中。 陆行简松开握住居易扇的双手，一个空翻跃到护士身后，大力一脚！ 砰！ 将护士踹到了军医身边。 之前的爆炸声造成巨大声响，营地内马上拉响了敌袭警报，不少士兵已经拿上武器直奔医务室而来！ 脚步声迅速逼近，萧炀和陆行简丝毫不慌，用宓丸轰塌墙壁，冲了出去。 军医和护士刚想追击，萧炀反手催动欢颜固，陆行简挥动居易打出一记断魂定，将两人短暂控制住。 脚踏蹉跎迈拉开距离的两人，算好距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萧炀手中凭空出现两架火箭筒，扔给陆行简一架。 咻！咻！ 在军医和护士惊恐的眼神中，两发火箭榴弹飞速袭来。 轰——！ 火光冲天而起，剧烈的爆炸将整栋楼都轰塌了。 两人丢掉火箭筒，再次远遁。 废墟之中，碎石被掀开，伤痕累累的军医勉强爬起，身上遍布骇人伤口。 壬级七阶的矶咎，防御力强大，在这样的爆炸中顽强活了下来。 而身为刀口咎的护士就没那么好运了，肉体炸毁，刀口咎本体浮现。 两个咎都狂躁不已，怒不可遏，放眼望去，却早已不见方才那两名少年除咎师的身影。 “壬级七阶矶咎的防御力果然强硬，连rpg都炸不死。” 某个阴暗角落，陆行简微微皱眉，轻声自语。 他们在去医务室之前，先去了一趟军械库，利用耀深葫的便捷，拿了不少武器。 二对二，两个高了三阶的咎，他们默契配合，奋战之下也能取胜，可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做到，那就要面对几百持枪士兵的围攻，到时就麻烦了。 所以，能用武器解决的事情，就不要血拼了。 陆行简身边的萧炀眉头紧锁，双眼死死盯着那片废墟，眼里隐有元力光芒流转。 嘣——！ 盛怒之下的军医和刀口咎还没反应过来，空中又突然落下一个大型元力爆弹，猛地爆开！ 沉星之术将刀口咎和军医摧毁，矶咎本体浮现，似丧家之犬一般逃离。 接二连三的爆炸，让营地里所有士兵全部围了过来，好几台探照灯不停巡照，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孤立无援的矶咎知道这营地不宜久留，便往营地外跑去。 “往哪跑！” 萧炀陆行简早已算准它的逃离方向，逮个正着。 前后夹攻之下，萧炀最后用一记承露手破开顶部防御，陆行简找准机会，单手持扇，狠狠插进矶咎身体之中，结果了它。 整个营地现在警笛四起，所有武装力量都动用了，一片嘈杂。 萧炀和陆行简沿着计划好的路线，破开围墙，绕了一大圈，朝着初始地点奔去。 这一次的特制咎吏，二人格外认真，智力和武力都发挥到极限，精妙配合，轻松取胜。 正当二人按陆行简记住的方向逃离时，刚离开营地周围来到大路上，两位少年却傻了眼。 脚下的蹉跎迈不约而同地缓缓停住，眼中充满震惊，双唇微张，似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他们脚下，根本没有路。 全是尸体。 放眼望去，路上的尸体堆积了两三层，惨不忍睹，血流成河。 他们此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卡车开往营地时那么颠簸，摇晃地厉害。 原来是从这尸山血海中开过去的…… 那辆卡车，无情地从无数华夏同胞的尸身上碾过…… 想到这，两名少年同时低下头，眼里有炙热的情绪在翻涌，体内滚烫的热血在沸腾！ 萧炀从耀深葫中唤出寰枢召唤器，丢向陆行简，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柯点不要了！” 陆行简单手持扇，奋力一挥，将召唤器打成碎末。 “一个不留！” 两名少年同时转身，带着滔天怒火，朝营地徐徐走去……身后仿佛跟着三十万不屈的英灵…… 第153章 视死如归 营地内，高等级军官正聚在空地上，不少士兵前来汇报。 “报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报告！大门没有任何人进出！” 为首的军官破口大骂：“混蛋！怎么可能会没有人！那这些爆炸是怎么来的！再给我去搜，出动所有人！仔细地搜！” 一群手下赶忙四散跑开，十几名军官怒火中烧，纷纷用日语骂着粗口，一边骂还一边用脚踢路过士兵的屁股。 营地内上千名士兵，有拿枪的，有没拿枪的，连炊事兵都出动了，在全营地大扫荡，一个角落都没放过，恨不得掘地三尺。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十几名军官身后的围墙边，以迅雷之势射出几发元力光球在空中爆开。 霎时间，空地被一片烟雾笼罩，完全看不清情况。 “敌袭！敌袭！” “保护长官！” 待烟雾缓缓散去，众人目光全部聚焦于一处，表情惊恐万分。 只见一个他们从没见过的身影，此时正用两只手抓住两名日本高级军官的脖子，挟持二人作为人质，目光冰冷地扫视全场。 “你是谁！” “放开两位长官！” 嗖嗖嗖！ 一分钟之内，几百名士兵全部赶到空地周围，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枪头通通指向空地中间的身影。 这身影看起来年纪不大，还带着些少年的稚嫩，眼里的凶光却让人不寒而栗，尤其他的双手，正闪耀着白玉光芒，完全不符合常理。 两名被挟持的军官不敢轻举妄动，似乎只要一动，他们脖子上的手就能轻松要了他们二人的小命。 突然出现的身影正是萧炀，而他挟持的这两个人，正是白天参加杀人比赛的那两名军官。 “找个中文翻译过来！” 萧炀发出一声大喝，有些军官听出了这是中文，连忙用日语大喊，让翻译过来。 萧炀用两名军官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保证前方半圆形的包围圈无法瞄准到自己，高声喊道：“如果想要这两人活命的话，就把枪全部放下！” 翻译转述萧炀的意思，一众军官都犯了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下达命令。 这两名军官在军队中地位很高，不能不管他们的命，可是放下枪又会失去战斗力。 见这些人还犹豫不决，萧炀重重哼了一声，松开左手。 那名原本被左手挟持的军官背后没了束缚，却依然站在原地不动，远处的其他军官着急大喊：“野田长官！他已经松开你了，你快跑啊！” 名叫野田的军官表情怪异，身体好似僵硬了一般，双腿怎么都迈不开，连话都说不出来。 萧炀左手往下，抓住右边军官的小腿，往后用力一扯！ 嚓！ 整条小腿被扯断，鲜血如注。 围观士兵焦急大喊：“向井长官！” “可恶的华夏人！” 名叫向井的军官由于断腿撕裂之痛，在不断嚎叫。 “啊！啊——！” 萧炀听着很烦，皱起眉头，将那条断腿塞进了向井自己嘴里，让他满口是自己肮脏的鲜血，说不出话。 萧炀还很好心地对他断肢处催动了欢颜固，减缓血液流动速度，否则一会他就失血过多死了。 萧炀不想让他这么快死，太便宜他了。 “我不想说第二次！你们再不放下枪，扯断的就不是腿了！” 见这少年如此心狠手辣，还是有军官下达了放下武器的命令。 士兵们缓缓蹲下身，放下了枪。 萧炀左手凭空出现一把匕首，朝身后一甩，尾部插进围墙中，刀尖朝外。 接着左手继续抓住野田挡在身前，右手把向井嘴中断腿拔出，怒目如电。 “你们这群畜生，如此残害我们同胞，今天就让你们也感受一下！狗东西！” 萧炀扯着向井的头，将他左眼瞄准刀尖，狠狠摁去！ 嚓！ 刀尖径直从左眼刺入，向井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 萧炀将他的头拔出，横移一小短距离，又将右眼朝匕首摁去！ 嚓！ 接着是眉心，嘴巴，头顶，鼻子，咽喉…… 萧炀就像白天那些用刺刀捅俘虏的士兵一样，将向井的头不停往匕首上摁着，一边摁，嘴里一边咬牙切齿道：“让你们捅！捅！艹尼玛的杂碎！” 周围的士兵全都眼里冒火，好几次想要捡枪反击，萧炀都会把另一只手抓住的野田往前一顶，意思很明显。 敢动一下试试！这野田也得死！ 萧炀不知道摁了多少次，只知道后面向井的头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就像熟透了的西瓜，再摁下去已经没有肉感，像扎在水里一样。 萧炀这才罢休，停下了手，将向井面目全非的尸体丢了过去。 “还给你们！妈的溅老子一身狗血，真晦气！” 被萧炀另一只手控制住的野田，看到向井惨死之后的尸体，双腿不停发抖，都快站不住了，被萧炀狠狠一巴掌拍在脑门。 “给老子站好了！” 为首的军官再也忍不住了，对旁边翻译低声说了句话，翻译高声转述。 “就算野田长官在你手上，今天你无论如何都是走不出这里的，放弃抵抗吧！” 此话刚一出口，军官身后有一名士兵突然暴起！抓着翻译和这名军官就飞速来到了萧炀身边！ 将翻译扔给萧炀之后，这名士兵脱下帽子，扯破衣服，露出了真面目，正是陆行简。 见还有同伙，一众军官和士兵脸色大变！可动作太快，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 萧炀对陆行简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陆行简微微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的萧炀，和陆行简会二人心一笑，似乎没有了后顾之忧。 萧炀沉声对翻译说：“跟他们讲，只要按我们说的做，我会将两个军官还给他们。” 翻译转述完之后，剩下的军官里军衔最高的一个眉头紧锁，厉声道：“你说。” 萧炀指了指那个掩埋尸体的巨坑，眼里闪过一丝凶光，咆哮道：“全都面向那里跪下！” 一群人面露难色，萧炀再次发出雷霆之吼。 “跪下！” 见军官和士兵还是没有行动，萧炀加大了掐住野田脖子的力道，野田浑身一抖，惊恐大喊：“全部跪下！这是我的命令！” 无奈，营地内大几百名士兵军官面朝巨坑，带着不情愿，双膝下跪。 萧炀冷哼一声，“磕头！不停地磕！” 砰！ 砰！砰！ 清脆的磕头声，是对无辜惨死同胞的忏悔，以慰藉其在天之灵。 磕了九个头之后，为首的军官低声喊了一句日语。 所有士兵立刻捡起枪站了起来，瞄准萧炀陆行简二人！ “够了！你们现在就去死吧！两位长官为了帝国殉职，是一种荣耀！” 被萧炀和陆行简挟持的两位军官用日语骂出了声，不用翻译都能猜到什么意思。 我殉尼玛！你他么怎么不来殉！ 见已经逼到了绝境，萧炀和陆行简深知只能做到这份上了，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决绝和坚定。 唰！ 萧炀松开翻译，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庞然大物！足足有五六米，平放在地面！ 所有日本人见到这个物体，皆骇然不已，瞳孔剧震！ 萧炀淡淡一笑，“你们自己的樱花炸弹，狗东西们，下地狱去吧！”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夜空，一朵小型蘑菇云在营地升起，火光瞬间将夜色照亮如白昼。 远处，被陆行简从营地释放，安全逃离的上千名华夏俘虏，回头看到这一景象，潸然泪下。 我喜欢柯点只是我的一己私欲，可热爱祖国是我刻在骨子里的情怀！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何惜捐躯赴国难，匹夫视死忽如归！ 第154章 见恶如探汤 拟元室的两个玲珑厢内，两名少年于恍惚中醒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玲珑厢中死亡，以往每一次死亡醒来，他们都心有不甘，唯独这次例外。 二人相视一笑，甚是欣慰。 在樱花炸弹爆炸后，他们二人都收到了系统提示。 上面没有显示考核成功或失败，只有一句“考核结束”，接着就发现校卡里多了1000柯点。 二人带着疑惑，走去悠然亭。 直到坐到石凳上，二人嘴角的浅笑仍未消失，他们解救了上千同胞，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身心舒适。 尤其想到那些日本军官士兵下跪磕头的画面，萧炀就一阵暗爽。 “看来你们都还挺满意。”庞钦仙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传进二人耳中，偏头一看，身影已至面前。 萧炀笑呵呵道：“还行，就是只杀了几百个有点少，再多点就好了。” 陆行简轻声道：“院长，我们没有到达初始地点通过寰枢，为何还会有1000柯点？” 庞钦仙坐在萧炀和陆行简中间，幽幽叹道：“先看一段视频吧。” 说罢，庞钦仙点开手腕屏幕，画面中，正是方才咎吏考核的那个营地。 营地内，日本士兵仍在残忍杀害俘虏，奸淫掳掠，惨不忍睹。 饶是已经在咎吏中出过气的萧炀陆行简二人，再次看到这个触目惊心的场景，心中仍然充满愤慨，眉头紧皱。 画面来到医务室，原本是军医和护士两个人，房间中又多出了两名军官，同样在吸收将死之人的本源。 也就是说，咎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两名军官似乎是嫌效率太低，跑到掩埋尸体的土坑中，将那些将死未死之人尽数吸收，脸上充满享受的神情。 再然后，两名军官又去到关押俘虏的地方，挨个牢房进行吸收，俘虏眼中的绝望和恐惧深深触动了萧炀陆行简二人内心。 庞钦仙目光深远，喟然道：“这……就是你们方才造成的后果，一条新的时间线，混乱无序，不仅咎的数量变多，咎的实力也从壬级变成了辛级。现在我再给你们选一次的机会，除咎之后就走，还是杀光这些日本士兵？” “杀！” 两名少年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庞钦仙再问：“那这条时间线又怎么办？” “再杀！” 再次异口同声，两人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默契。 庞钦仙饶有意味地扫了二人一眼，轻声问道：“可是……你们现在打不过这四个咎。那三十万华夏同胞依然还会在这条时间线上惨死殆尽，咎反而还更多了。 “就算你们能打过，杀了这四个咎，再杀一次这里的日本士兵，新的时间线里，营地里一切恶行还是会发生，咎可能会变八个甚至更多，你们能一直无休止的杀下去吗？” 这次二人没有马上开口。 低头沉默片刻，陆行简冷峻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朗朗开口。 “杀不了，便和同胞死在一起，” 庞钦仙眼中微动，看向萧炀。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苦笑，“虽然不想和大白脸说一样的话，可是我的答案也是一样。” 庞钦仙神情肃穆，连带着悠然亭周围的风似乎都停滞了。 两位少年没再开口，静静等着下文。 少顷，庞钦仙严肃的表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赞许的轻笑。 “呵，这就是你们还能拿到1000柯点的原因。 ” 萧炀和陆行简面露疑惑，投去询问的眼神。 庞钦仙语重心长地道：“这次咎吏，其实是想让你们去认识到每一个除咎师都会面临的难题，就是除咎过程中，见到其它的恶，该不该管？ “如果管，能不杀人，不造成过大的影响固然最好，可像这次咎吏这种情况，杀一次甚至都不足以泄愤，这样一来就一定会产生新的时间线。 “除咎师又要去新的时间线继续除咎，如此反复，直到施恶之人全部变成咎，斩杀之后才不会有新的时间线产生，才能结束。 “当今第一除咎师唐宋，他就曾经遇到这种情况，那是个旧盘，春秋战国时期一个小政权国家，从皇帝到军队都腐败透了，官官相护，欺压百姓，他除完咎之后，便将那些贪官污吏尽数诛杀。 “后面他又去新产生的时间线继续除咎，一共去了……三十七次，最后大半官员和皇帝都变成了咎，他一剑下去，几乎亡国，那次任务才算完成。” 萧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牛逼，佩服。” 唐宋的做法，正是萧炀想做而暂时还没能力做的。 庞钦仙略带深意的一笑，继续道：“如果除咎时见到恶行而不去管，则没有这么多事，安然离去，任历史的车轮自己前行，生死有命，顺其自然。 “你们光看到唐宋杀了三十七次咎，风光无限，那多出来的三十七条时间线，又会滋生多少的恶？你们想过没有？除咎师终究是人，人力有时尽，世上恶行无数，哪能全部管的过来？站在这样立场，不管同样是有道理的。 “这次咎吏，就是想看看你们二人会如何选择，不管你们是杀掉所有士兵，还是回到初始点通过寰枢，最后都没有成功失败一说，只会给1000柯点。 “现在再问你们一次，管和不管，孰对孰错？” 萧炀略一思索，便大声答道：“当然管是对的，不管是错的！除咎就是除恶，咎是恶，残害无辜同样是恶！一个人的确管不了所有的的恶，可连眼前的恶都不管，那还除什么咎？不如回家锄地！” 陆行简紧随萧炀之后，淡淡开口道：“见善如不及，见恶如探汤。就算那汤再烫，都不是放任不管的理由，学生以为，管才是对的。” 庞钦仙缓缓点头，怅然叹道：“世上最难断的便是是非对错，这个问题自有御咎师以来就一直存在，到如今都没有定论，九寰局也没有明确表态。十大组织中，对这个问题同样分成两派。 “古朝会、千秋辞、神农阁、仙乐府、玉肴斋和抹雀楼，在除咎时是允许成员管的，而元易宫、百花苑、节气堂和青衿坊，在除咎时是禁止成员插手非咎之事的。 “我们学院同样赞成要管，势可为恶而不为即是善，力可行善而不行即是恶。 “你们二人刚刚都有一句话说得好，除咎师，不只是清除咎的工具，上天注定也好，机缘巧合也罢，我们有了这样特殊的能力，对眼前之恶却不闻不问，那还谈何除咎？ “如果除恶带来新恶，同样要义无反顾，除恶务尽，至死方休。这次咎吏，便是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 第155章 不及此时一嫣然 特制咎吏结束后，晚上九点左右，萧炀照惯例和卿伊瑟两人走在校道上。 脚步很慢，思绪很乱。 卿伊瑟一眼就看出今天的萧炀有点不对劲，柔声问道：“有什么心事？” 萧炀把特制咎吏的事跟卿伊瑟说了，喟然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卿伊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的选择跟你和陆行简一样，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萧炀眼中有些惆怅，轻声地说：“是呀，可现在的我们还是太弱小了。” 卿伊瑟的双眼淡静如海，看着萧炀，莞尔一笑。 “今天不看茶花了，我们换个地方。” 萧炀一愣，跟着卿伊瑟往别处走去。 几分钟后，二人来到香零山脚，萧炀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原来……到了三月，白鹿学院香零山上的梅花开了，漫山遍野的淡红色，艳如朝霞，生机勃勃，鲜丽动人。 朵朵白中泛红的花朵，散发着清香，不少小情侣约着在山下赏花。 萧炀不禁感叹：“好美……” 茶花柔软娇嫩，梅花清新淡雅，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观感。 卿伊瑟轻声道：“不经一番彻骨寒，怎得梅花扑鼻香？它们若不是熬过了先前那个隆冬，怎能凌寒独自开，傲然挺立？” 萧炀淡淡笑道：“花当然好看，可我说的好美不是花，是你。” 卿伊瑟一愣，他今天怎么了？这么直接？ 卿伊瑟明媚一笑，“有多美？” 萧炀嘴角微微扬起，轻轻念出一句诗。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还有吗？”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怎么都是芙蓉？换一种。” “桃花人面各相红，不及天然玉作容。” “继续。” 萧炀灿烂地露出两排皓齿，笑呵呵道：“再继续我就要百度了。” 卿伊瑟捂嘴噗嗤一笑，眉眼微弯，脸颊泛起淡淡红晕，把萧炀看的心神荡漾，由衷发出一句感慨。 “纵使倾尽《洛神赋》，不及此时一嫣然。” 就算把那《洛神赋》里所有赞美女性的词语都用上，也比不上你此时此刻的一抹浅笑。 卿伊瑟展颜笑道：“今晚能听到这句诗就够了，回去吧。” 萧炀轻轻点头，将卿伊瑟送到宿舍门口就走了。 今晚，两人算是达成了一个短暂约定。 萧炀提出想要变得更强，潜在意思是恐怕得有一段时间不能送你回宿舍了，想努力修炼。 并不是耽误那十几二十分钟时间的问题，而是可以更加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卿伊瑟带他去看了梅花，便是表示支持他，要像梅花一样不畏艰险，才能凌寒飘香。 萧炀心有愧疚，故而一个劲地夸卿伊瑟。 卿伊瑟自然是享受地听着，直到听见萧炀发自内心的赞美，便说够了。 像是小娇妻对忙碌的丈夫宽慰地笑：“你去忙吧，我这里不用担心。” 欲行惩恶之事，必先强于恶。 于是，萧炀从次日开始，开启了冲刺模式。 两个月的校园时间似匆匆流水，悄悄流逝。 萧炀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没有再送卿伊瑟回宿舍，几乎是训练室、教室、宿舍三点一线，隔三差五约陆行简出来切磋，胜率依然是五五开。 拼命修炼的日子，平静且充实。 一天又一天的重复，在实力的明显提升下，不再枯燥。 两个月后，萧炀突破到壬级七阶，耀深葫内空间此时已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这一日中午，萧炀吃完午饭回到宿舍，看见宿舍里只有顾逸才一人，正在吃泡面。 “我说豆芽……最近怎么天天见你吃泡面？” 顾逸才脸上一怔，嗦完一口泡面，开心笑道：“方便啊。” 萧炀打趣笑道：“那看来你豆芽这个外号，是很难拿掉了。” 顾逸才见谢不柔和敖贝都不在宿舍，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般走到萧炀身边，低声道：“哎，小样，商量件事呗？” “怎么了？” “借我100柯点。” 萧炀近距离看了顾逸才一眼，脸几乎跟泡面一个颜色，双目无神，明显营养不良。 萧炀微微皱眉道：“你柯点呢？” 顾逸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刚兑换了一门术法嘛，有点贵，就没剩多少了。你放心，我现在已经癸级九阶了， 等我到了壬级一阶，马上就去考期末咎吏，考完就还你。” 萧炀撇嘴道：“什么术法？舔狗大法？” 顾逸才脸上一怔，苦涩地道：“不是啦……是给小钰买了些衣服，谈恋爱嘛，总要花钱的呀。” 萧炀不解地问道：“就光买衣服就没钱了？那得买多少衣服？” 顾逸才笑呵呵道：“也不止，最近学院不是流行送那个用梅花新培育出来的网红花，百叶红嘛，她偏要，我就给她买了。” 萧炀翻了个白眼。 “就那个200柯点一束的冤种花？” “呃……贵是贵了点，但她收到花之后对我笑得很开心，很值啊。”顾逸才咧嘴笑道。 萧炀盯着顾逸才双眼看了一会，打开校卡，给他转了300柯点，正色道：“我知道你还管老黑借了100，找小贝又借了100，你现在先把他们两个柯点还了，我这你不着急。” “现在吗？” “对，现在就还。” 顾逸才打开校卡，将谢不柔和敖贝的柯点都转了过去。 萧炀语气郑重地道：“豆芽，你听我说，谈恋爱当然要花钱，可正确的爱情应该是双向奔赴，而不是一味地付出，你都天天吃泡面，连过日子的柯点都没了，她还要买新衣服，要你送花，听我一句劝，先自爱，再爱人。” 顾逸才苦笑道：“女孩子嘛，喜欢新衣服和花是正常的呀，怪就只怪我自己没能力，我会好好修炼的，谢啦，小样！” 萧炀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自从顾逸才和饶小钰在一起后，顾逸才就过得十分拘谨，从一开始早午去饭堂吃，晚上吃泡面，到后面一天三餐吃泡面，到现在早餐都不吃了，一天只吃两碗泡面，整个人愈发憔悴。 有几次在路上碰到，萧炀看见饶小钰连手都不愿意给顾逸才牵，说是怕被老师看见。 萧炀无语死了，怎么人在爱情里可以卑微成这样？ 为此他还专门去白鹿墙投了个稿。 “好兄弟是舔狗，有什么办法？码。” 下面的回复全是更离谱的舔狗。 “他俩是真爱，你别管。” “人家心甘情愿，你瞎操什么心。”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女的不爱他？” 看到这些回复，萧炀赶紧买了几部美好的爱情片洗了洗脑子。 相比之下，谢不柔和洛诗韵两人的爱情就正常多了，两人一起健身，一起修炼，准时准点联络感情，让两人都变得更加优秀。 叮！ 校卡忽然响起消息提示，是孟修贤发来的。 萧炀一看内容，心中猛然一沉。 “第一学年临近结束，刚刚收到通知，所有受处分的庚子届新生，今天下午三点去北桥学习区桥头集合，接受惩罚。” 萧炀苦笑摇头，回复了个“收到”，转身对顾逸才喊道：“豆芽，要准备面对疾风了。” 顾逸才浑身细胞都在拒绝，叫苦不迭。 “不要啊~！” 第156章 禁地受罚 下午三点，511宿舍三人，萧炀，谢不柔和顾逸才来到北桥桥头。 这里已经有好几十号人在排队，站得笔直，丝毫不敢乱动或者乱说话，包括庚子届的明星人物，孔熠天。 再一看带队的老师，微微驼背，一头银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目光冷漠，正是教导主任，陶莲芝。 三人赶紧老老实实站在队伍最后面。 陶莲芝见人到齐了，厉声喝道：“全部跟我来！” 一行人在陶莲芝带领下走过北桥，右转过去就是悠然亭，可他们走的是左边，沿着一条山间小径，往香零山深处走去，也就是白鹿学院众人皆知的禁地。 走了足足半个小时，陶莲芝才停下。 这里已经是香零山很深的地方，前两个月开放的梅花此时已基本凋落，更添几分萧条肃穆。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处山壁，山壁下方有一个三米大小的山洞，洞口用藤蔓遮住，里面一片漆黑。 陶莲芝指着山洞，冷冷道：“按照处分等级轻重，轻的先进，重的后进。” 第一个进去的是一名男生，只是警告处分，看着那个山洞，狠狠咽了口口水，慢慢移动脚步，扒开藤蔓走了进去。 几分钟后。 “啊！啊！啊——！” 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从里面传来，外面候着的人就像被针戳了一样，浑身一抖。 陶莲芝在这里盯着，他们又不敢找人说话，只能在心里嘀咕。 “妈呀……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我后悔了……以后一定不违纪了……” 一排长队中，惩罚越重的，此时脸上表情越精彩。 连遇事一向镇定自若的萧炀，此刻心里也有些忐忑。 “进去那兄弟怎么叫的像杀猪一样……警告都这种程度了，我这个留校察看一年岂不是……” 排在最后的萧炀，从鬓角处流下一行冷汗。 惨叫持续了没多久，那名男生就从山洞里跑了出来，脸色苍白，神情慌张，不停大口喘着粗气。 陶莲芝似乎习以为常，面无表情地喝道：“回去吧，以后不要再犯！下一位！” 一个接一个的男生进去，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响起，每一个出来的人都好像经历了无比恐怖的折磨，出来后一秒都不想多待，疯狂逃离。 很快轮到孔熠天，他是记过处分，比警告要高了两级。 他进去的时间格外长，也叫了几声，却不是恐惧的嘶吼，而是痛苦的惨叫，出来后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额头有几点汗珠，却不像其他人那么失态。 再后面是谢不柔和顾逸才，顾逸才出来的时候几乎都被吓傻了，跟丢了魂一样，眼神呆滞，连先出来的谢不柔喊他，他都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足足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剩下最后两个人。 萧炀和胡鸣宇。 两个顶格处分，留校察看一年。 萧炀对于那些出来之后惊恐万分的面孔已经习惯了，他现在对山洞里的好奇要超过了恐惧。 胡鸣宇则不同，这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他来说无比煎熬。 如果我违了纪，请让我早死早超生，而不是把我在外面罚站一直摧残我的心灵啊！ 终于，倒数第三个人出来了，头也不回地飞速下了山，似乎洞里有什么恶魔猛兽。 轮到胡鸣宇，他的双脚似乎都迈不开了，很僵硬，用手锤了锤大腿，才一瘸一拐地拨开藤蔓，走进山洞。 几分钟后，萧炀在心中默念： “三，二，一……喊！” “啊！啊！啊啊——！” 萧炀抿了抿嘴，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喊完没多久，胡鸣宇从山洞里冲了出来，准确来说，是手脚并用爬出来的，双眼大睁，发型都乱了，像是被自己抓的，瞄准下山的路，跌跌撞撞逃走了。 萧炀很想用校卡录下这滑稽的一幕，可是陶莲芝在，他还是不想触那个霉头。 萧炀径直朝山洞走去，陶莲芝忽然好心提醒了一句：“进去之后别手贱，不然我都救不了你。” 萧炀内心一惊，陶莲芝可是乙级九阶，连她都救不了，这里面是有着甲级的恐怖存在？ 撩开藤蔓，萧炀大步流星往里走，他等了两个小时已经彻底没耐心了。 什么皮鞭蜡烛捆绑，老虎凳，辣椒水，赶紧结束，我还要回去修炼呢！ 走了一会，山洞里面实在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萧炀便从耀深葫里掏出个手电筒，继续前行，经过一处转角，来到一个丁字路口，左右各两扇铁门，右边的关着，左边的开着。 萧炀还想透过缝隙看看右边铁门里是什么，只听见左边铁门里传来一道阴森低沉的声音。 “让你乱看了吗……滚进来……” 嘶——！ 在这乌漆嘛黑的地方，听到这么一个声音，还是有点渗人的。 萧炀缓缓走进左边铁门，经过一条七八米长的昏暗走廊，来到一个小房间，终于有了亮光，不过摇曳不定，像是蜡烛的光芒。 房间内只有一张长方形小木桌，半米高，一米长，桌前盘腿坐着一个人。 一个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皮肤的人，宽大又破旧的红袍遮住了整个身子，银灰色头发很长，很浓密，不过有些卷，像鸟窝一样散乱。 他将头低得很深，脖子几乎和地面平行。 萧炀见到这样一个怪人，心里想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 这样不会得颈椎病吗？ “为何被留校察看……” 怪人再次开口，声音仍旧折磨着萧炀的耳神经，像是从深渊地狱中发出的低吼。 萧炀干巴巴地道：“跟刚刚上一个进来的那名学生有肢体冲突。” “好勇斗狠者……当受此罚。” 怪人话音刚落，萧炀瞬间就感觉自己不能动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飘浮起来，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接着身上各个窍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萧炀立刻表情骤变，并且同时察觉到，发出剧痛的全都是自己已经突破的窍穴。 可他没有喊出来，而是死死咬着牙，怎么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见萧炀想忍着，怪人冷哼一声。 “不知悔改者，罪加一等！” 怪人加强力度，萧炀感觉身体上已经被突破的各个窍穴，像是有一把锥子不停在刺一般，疼到他表情扭曲，五官狰狞。 可他仍然没发出一点声音。 怪人再次厌恶地啐了一口，“冥顽不灵，留着无用。” 怪人举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萧炀，手上皮肤布满褶皱。 萧炀在空中被无形之力拉扯成一个大字，表情十分痛苦。 咔擦！ 萧炀四肢竟然就这么被扯断开来，巨量的鲜血溅射在洞壁之上！ 这下无论如何都忍不住了，萧炀撕心裂肺地喊出声来。 “啊！啊——！” 见终于张了口，怪人收回右手，没有了四肢的萧炀跌落在地。 怪人缓缓起身，走到萧炀面前，蹲下身，萧炀这才看清了他的脸。 脸上从两侧眼角到嘴角，有一个骇人的x型伤疤，眼球中的黑色部分只有米粒一样大小，模样恐怖至极！ “聒噪……” 怪人将左右两只食指伸进萧炀嘴中，想要奋力撕扯，将萧炀嘴角撕裂，却忽然停下了手，轻咦一声。 怪人看见萧炀的眼中，只有四肢断裂导致的痛苦，却没有丝毫恐惧，甚至有些漠然。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 “就这？” 怪人听完这有点嘲讽的二字，不怒反笑。 抬脚朝着萧炀头颅踩去！ 萧炀眼睁睁看着一只大脚大力落下，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气球一样爆开！ 嘭！ 失去了意识…… 第157章 好像不太对 再睁开眼，依然是那个昏暗的小房间，一盏烛灯立于木桌上，洞壁上喷溅出的血迹消失不见。 怪人从来没有起来过，依然一袭红袍，盘腿坐于桌前，低着头，靠着墙。 他再次开口，声音阴沉。 “我来此地以后，你是第一个忍住浮屠诀而没叫出声来的人，是执迷不悟，还是想让我对你高看一眼？” 萧炀躺在地板上，四肢健全，静静看着天花板，没有起身。 “我不叫出声，就是不想让陶主任听到，我一直不认为那件事是我错了，至于让你高看一眼，老前辈，恕我冒犯，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对我的看法，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怪人轻笑一声，声带像是破损一般，发出的声音非常粗糙。 “以往送来此处的学生，要么不学无术，自暴自弃，要么投机取巧，奸懒馋滑，总算有点不一样的了。壬级七阶的一年级生，有如此心气和胆色，还能在浮屠诀下无丝毫畏惧，有点意思。” 萧炀依然躺着，淡淡开口：“一开始窍穴剧痛的时候，我没意识到是幻境，后面四肢被扯断才敢肯定，违纪处罚而已，怎么会如此残酷？况且要是真出了这样的事，陶主任就在外面，早冲进来了。” 怪人闻言，微微抬起头，脸上骇人的x型伤疤是真的，眼珠却并不是幻境中那般吓人，而是正常的黑色眼珠。 只是眼神中蕴含的嗜血杀意，仿佛使整个山洞气温都降低了不少。 “你以为她的千丝听能听到这里面？你以为……被老夫扯断过四肢的人还少？” 萧炀噌的一声蹦起来，扭了扭脖子，灿烂笑道：“老前辈，你以前的光辉事迹肯定很精彩，以后我要是有机会再违纪，再来听你慢慢讲，这次惩罚结束了吗？结束了我就溜了。” 说罢，萧炀转身想走，铁门砰的一声关上。 怪人淡淡道：“我非要这次讲，坐下。” 萧炀无奈，坐回木桌前，余光一瞥，忽然眼中微动。 那铁门原来从未关上，一直是开着的。 那刚才自己看到铁门关上，听到重重的关门声，也是幻境？ 萧炀不禁感叹道：“老前辈，你这幻境……好厉害啊。” 怪人低声道：“谁告诉你是幻境？你先前被我扯断四肢，踩碎头颅，都是从你窍穴入侵，在你脑海中直接生成的画面，包括各种感官，我想让你感受到什么，你就会感受到什么。” 话音落，怪人浑身爆发出无尽的赤红色煞气！ 眨眼间充满整个山洞，萧炀感觉一片尸山血海朝自己盖顶而来！ 无数惨死冤魂，磨牙吮血，像是要把萧炀活活啃食而死！ 可那些煞气刚接触到萧炀身体，便忽然全部消融，一切又归于平静，连蜡烛上的火焰都没有丝毫晃动。 萧炀这次被惊到了，喃喃道：“这……多谢老前辈手下留情，不然我恐怕真的要像其他人那样被吓到爬着出去了。” 怪人沉声道：“窍穴打开了人体和自然沟通的阀门，同时也打开了被入侵的缺口，老夫这浮屠诀，便是专门针对窍穴进行攻击的功法，当年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何人不惧？如今，也只能在这昏暗山洞里，吓吓你们这些小孩子罢了……” 萧炀从怪人语气中听出了深深的无奈，哀声道：“得于斯者毁于斯，老前辈如今被关在这里，怕是也和这功法有关吧？” 怪人自嘲地笑笑，没有回答萧炀这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问道：“看你功法突破这些窍穴，皆起于眼手附近，定是物质属性功法，老夫与你有些投缘，把你术法一一施展于我看，给你点拨一二。” 萧炀大喜！ 这种只发生在小说主角身上的好事，也能轮到自己？ 萧炀刚想催动术法，却忽然想到什么，挠挠头道：“在这里施展会不会引起塌方什么的？” 怪人皱眉道：“老夫在此，还需要你考虑这些？再赘言就滚出去！” 萧炀连忙给怪人施展起来，首先便是蹉跎迈，在山洞内闪转腾挪。 怪人看完，平静地道：“庞院长的术法，自有他会指点，我不插手。” 萧炀又展示了一下沉星之术，元力爆弹在洞内炸开，却顷刻间归于平寂，只炸出了一点火星子。 怪人连连摇头。 “太笨拙，不讲。” 萧炀撇了撇嘴，对山壁发射出几发宓丸，还没击中山壁，宓丸便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上限太低，浪费口舌。” 萧炀一阵无语，这要求也太高了些吧？ 怪人似是有些不耐烦，眼中微动。 桌上的烛台似一发冷箭般突然射向萧炀！ 萧炀连忙催动欢颜固，可那烛台速度只是稍稍延缓，便继续直奔萧炀面门而去！ 啪！ 萧炀在电光火石间催动承露手，一把抓住了烛台！ 再一眨眼，手中哪里有什么烛台，空空如也，蜡烛静静立在桌上，纹丝未动。 萧炀这才反应过来，是怪人想看自己临危之下的反应，会本能使出最依仗的术法。 “老前辈，用不着这……嗯？！！” 话没说完，萧炀脸色大变！ 此刻的怪人双眼通红，浑身杀意迸发！目光直直锁定萧炀！ 萧炀短暂惊讶之后，神情恢复平静，苦笑道：“不是吧，还来？老前辈，同一个套路玩多了就没意……”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萧炀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好……好像不太对啊！ 裹在红袍之下的怪人缓缓飘浮而起，披头散发，眼中时而凶狠无比，时而恢复清明，似是陷入剧烈的挣扎之中。 怪人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声音：“跑……快跑……” 萧炀头也不回地全力催动蹉跎迈朝门口跑去，可刚跑出铁门，还没到那个丁字路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狂暴的嘶吼！ “都给我死！死——！” 一股猛烈无比的赤红色气息冲出！瞬间逼近到萧炀身前！ 眼看就要将萧炀吞没，一个佝偻身影突然出现，挡在萧炀身前，浑身金光大盛，将赤红色气息尽数隔开！ 陶莲芝神情严肃至极，厉声喝道：“我就说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还没出来！你做了什么！” 萧炀一脸冤枉地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陶莲芝抓着萧炀衣领，沉声道：“赶紧出去！” 刚一动身，洞内的赤红色气息再次爆发！ 轰——！ 萧炀感觉整座香零山都在震动，陶莲芝身前金光被冲散，连忙掏出命宝“诛邪”，一根拷鬼棒横于身前！ 嘭！ 强烈的气流将她和萧炀二人推出了山洞。 第158章 浮屠垒 萧炀重重摔在草地上，手部被擦伤，并无大碍。 陶莲芝立于萧炀身前，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单手握着诛邪，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紧紧盯着山洞内！ 嘣——！ 洞内又传来一道爆炸声，赤红色气息从洞口喷涌而出！ 忽然！ 一道磅礴无比的白色气息自四面八方出现，将赤红色气息悉数冲散！ 一袭白袍的庞钦仙出现在空中，高声喊道：“莲芝，用阵法封住洞口！” 话音落，庞钦仙化作一道白光冲入洞内，陶莲芝立刻掐印，一座金色三角大阵盖住洞口。 洞内时不时响起沉闷的撞击声，听的萧炀胆战心惊。 白鹿学院各地，不少学生都感受到了香零山深处传来的恐怖波动。 白鹿墙的雅集录瞬间刷屏。 “香零山里面怎么了？求一线消息。” “长得帅的说一下，禁地里到底什么牛马？” “今天庚子届危机的学生去接受惩罚，也许是这个引起的，散了吧散了吧。” …… 禁地山洞外，足足一刻钟后，庞钦仙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白袍上有多处污垢，神情似是有些疲惫。 陶莲芝连忙解除阵法，迎了上去。 “院长，没事吧？” 庞钦仙摆了摆手，轻叹道：“搞定了，老闫昏过去了，醒来便会恢复。” 说完，白鹿学院两位最重量级的大佬，同时转身看向站在旁边一脸讪笑的萧炀。 陶莲芝厉声喝道：“还笑！滚过来！” 萧炀屁颠屁颠地小跑过去，庞钦仙正色道：“萧炀，将你进去之后发生的事详细说来。” 萧炀事无巨细地诉说了一遍，苦笑道：“就是这样，院长，陶主任，我真的冤枉啊。” 庞钦仙捋了捋胡须，喟然长叹道：“唉……命运弄人呀。” 萧炀忍不住好奇心问道：“院长，这里面的老前辈究竟怎么回事啊？” 庞钦仙看了陶莲芝一眼，两人四目相接，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这个小辈。 片刻后，庞钦仙幽幽道：“老闫，全名叫闫达，是我们学院第一届的毕业生，那时候学院刚刚建立，招生规则不完善，他只比我小了几岁。 “老闫天赋卓绝，自创浮屠诀功法，毕业后没有加入十大组织，而是自己创建了一个组织，赤阳教。 “浮屠诀威力强大，奥妙无穷，在他的带领下，赤阳教蒸蒸日上，隐隐有冲击十大组织的势头，可惜修炼至甲级后，浮屠诀的弊端显现，他会时常分不清眼前究竟是他自己制造的画面，还是真实画面。 “最后走火入魔，性情大变，甚至波及到普通平民，赤阳教就此分崩离析，成员还给他起了个‘魔人达’的恶称。 “而他也被九寰局列入危险人物，需要管控，许多其他组织的除咎师和九寰局派出的人纷纷前去捉拿，他一路奔逃，脸上伤疤便是由此而来。 “双拳难敌四手，老闫最终被九寰局抓住，原本要强制废除功法，逐回桃源，是我一力担保留下了他，将他留在学院内，再请神农阁的人进行治疗，情况才趋于稳定。 “老闫答应了我不再修炼浮屠诀，安心在此避世不出，帮我们惩戒违纪学生，二十几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你先前抓住烛台所用的两个术法，应该是曾经捉拿他的人对他使用过，且印象很深，勾起他心中怨恨，才再次失控。 “当时围剿他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人，且大部分都离世了，谁知他今日突然性起要指点你，而你刚好又会当时那些人里的术法，的确纯是巧合，怪不了你。” 萧炀听完若有所思，原来有这么一段故事。 不过萧炀感觉，庞钦仙保下闫达绝不止是惩罚违纪学生这么简单，那个丁字路口，右边的铁门一直锁着，恐怕才是闫达最关键的任务。 陶莲芝轻声问道：“你最后用了哪两个术法？” 萧炀想起孟修贤跟他说不能轻易在他人面前使用承露手，可眼下这种情况，肯定是瞒不住了，便将欢颜固和承露手用了出来。 见到萧炀那泛起白玉光芒的双手，庞钦仙和陶莲芝同时眼神一变，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庞钦仙淡淡笑道：“原来他当年也参加过围堵老闫，真是没想到呀。” 谜语人属性激活，萧炀知道问了庞钦仙也不会说，肯定和水果店三位亲人有关就是了，以后自会知道。 萧炀试探着问道：“院长，陶主任，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陶莲芝冷冷道。 萧炀怔在原地，“怎么了陶主任？” 陶莲芝双眼微眯，质问道：“你方才在洞里跟老闫说你不认为你错了？” 萧炀脸上一僵，赶忙笑呵呵道：“您听错了，我还赶着去熬蛋，院长，陶主任，先走了！” 说完，催动蹉跎迈溜之大吉，陶莲芝苦笑摇头，也没再留他。 …… 下山后，萧炀没有去除咎中心，而是去了术法训练室。 在刚才听完庞钦仙讲完闫达的事情之后，他脑中就突发灵感，想要尝试一下。 萧炀想起闫达的那番话。 窍穴打开了人体和自然沟通的阀门，同时也打开了被入侵的缺口…… 就是这句话，萧炀感觉冥冥中抓住了些什么东西。 他盘腿而坐，尝试将自己现在已经突破的一百多个窍穴给连接起来。 萧炀控制元力，从第一个窍穴而出，又从第二个窍穴再进，像串鞋带一样弯弯绕绕。 可刚到第三个窍穴，元力就消散了。 萧炀微微皱眉，看来想找到各个窍穴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没那么容易。 既然会消散，那就让元力在体内多留存一会。 萧炀从第一个窍穴出，从第二个窍穴进，在体内绕行一个周天再从第三个窍穴出。 元力果然没有消散！ 就这样，萧炀在千次万次的尝试下，花了足足四个多小时，元力经过最后一个窍穴时，前面一百多个窍穴同时发光！建立起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成了！ 萧炀睁开眼，周身以窍穴为引，形成了一个椭球型的亮银色屏障，看起来十分坚固。 是个防御型术法？ 萧炀唤出承露手，全力一掌击打在屏障之上！ 砰！ 一声闷响，屏障荡起一阵阵纹路，没有碎裂。 萧炀又全力拍了四掌，一百多个窍穴传来一阵剧痛，屏障生出道道裂痕。 萧炀再补上一掌，屏障应声碎裂，消散不见。 能硬扛六下全力的承露手，这个防御术法的效果萧炀已经很满意了。 取什么名字好呢？ 萧炀看了眼时间，已经深夜，快十二点了，还是不要打扰孟老师了，自己来吧。 这防御术法既然是从闫达的提点下创出来的，为了表示对他的感谢，就以他的功法命名吧，就叫它…… 浮屠垒。 第159章 半夜三点四十三分的医院 禁地受罚这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萧炀的冲刺。 自创浮屠垒之后，萧炀不断在术法训练室和玲珑厢里提高熟练度。 在约陆行简单挑的过程中，他惊喜地发现浮屠垒不仅可以防御物理攻击，竟然对陆行简的灵冲，这类精神冲击也有不错的抵御效果。 那次单挑萧炀就凭借浮屠垒胜了陆行简，可下一次他又败了。 因为陆行简也自创了一门术法，能从各个角度用居易扇唤起一股元力旋风，击中浮屠垒之后，能使其变脆，防御力大大减弱，一击即碎。 如果没有浮屠垒中了这招，体内元力会凝滞一段时间，会失去大半战斗力。 此术名为，璇沁流风。 有这样一个对手，萧炀很庆幸，修炼的途中不孤单。 很快，又临近期末，萧炀和陆行简都突破到了壬级八阶。 萧炀点开咎吏考核，发现下学期的第一个考核咎吏和第二个考核咎吏，自己都可以考。 那就一次都考了吧。 两次咎吏都是完美通过，小赚1500柯点。 不过老武提供的稀释元晶已经用完，这1500柯点萧炀还没捂热乎，就又还给学院，兑换了一个5%浓度的稀释元晶。 唉……柯点是真不经用！ 第一学年第二学期，除了期末考核咎吏以外，还有一个重大项目。 集体咎吏。 由1296名庚子届学生共同参加的集体咎吏。 不仅奖励丰厚，而且是第一次全年级学生共同参与的活动。 庚子届所有学生都严阵以待，孟修贤说这次集体咎吏，最终会对总成绩前六名的班级发放集体奖励，第一名一等奖，第二名和第三名二等奖，第四，第五，第六是三等奖，其余班级名次不公布，学生个人名次也不公布。 到了集体咎吏这天，庚子届所有学生统一来到除咎中心，刚好一个班一个拟元室，每个班按照分配好的拟元室进行对号入座。 萧炀躺进玲珑厢，进入画面，点开集体咎吏。 名称叫“半夜三点四十三分的医院”。 怎么听起来有点渗人…… 咎吏规则如下： 1、本次咎吏中，最低等级咎为壬级一阶。 2、本次咎吏不发放藏垢珠，考生使用束咎之术封印咎之后，将自动计算在考生成就当中，封印或斩杀壬级一阶咎奖励200柯点，咎每高一阶奖励提高50柯点。 3、本次咎吏中，不禁止考生之间互相搏斗，但不可下杀手，需点到为止，如击杀其他考生，立即失去考核资格，退出咎吏，并给予相应处分。 看完规则，萧炀内心的兴奋度被调动起来。 不禁止搏斗？ 想想也正常，在除咎过程当中，有一些除咎任务是几个组织同时接受，那么必然就要和其他组织成员有争斗，只是不允许下杀手，算是一个底线。 所有考生都阅读完规则，摁下确定之后，画面一暗，集体咎吏正式开始。 再睁开眼，萧炀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轿车的驾驶位，身穿校服。 旁边的副驾驶也有一个穿校服的学生刚刚苏醒。 “丫怎么是你？！” 陆行简看到驾驶位的萧炀，同样颇为吃惊，淡淡道：“真晦气。” “晦你大爷！”萧炀破口大骂。 萧炀不信这是完全随机的，一定是那些领导的恶趣味。 两人没有再斗嘴，而是立刻进入状态。 在面前右上角有一个小窗口，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时间。 2010年8月19日，阴历7月15，00点00分31秒。 我靠？中元节？还是凌晨？ 拍恐怖片是吧？ 在时间下方有一大段话，用红色字体高亮显示，很容易就注意到。 “九寰局近期监测到某一时间线上的南华医院有不明咎类活动，派去时间线的前期调查人员接到过一个匿名电话，号码为，不过尚未接通，电话便挂断。 “现委派庚子届全体新生执行此次除咎任务，九寰局已提前给每位考生准备好身份，咎吏中所有非考生人员皆会认为考生是实习生。 “注意！当考生行为将影响到咎吏秩序时，会弹出警告！” “当前主线任务：调查搜寻一切相关信息。 “支线任务：除咎总数（0）。” 萧炀和陆行简几乎同时读完，刚要下车，萧炀喊住了陆行简。 “喂，这个拿着！” 陆行简一愣，接过萧炀扔过来的两个东西。 一个白色的鸭舌帽，一包口罩。 陆行简立刻会意，这是萧炀给他用来掩饰身份的东西。 这样的集体咎吏，一旦出手，很容易暴露真实实力。 有帽子和口罩，大家又都穿着校服，能够起到很好的隐藏效果。 “谢了。” 说完，陆行简推开车门下了车。 萧炀撇了撇嘴，“早知道买顶绿色的，可惜。” 萧炀再观察了一遍界面，忽然看到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短信图案，点开来，惊喜发现竟然可以互相联系！ 不过只限于本班内，而且不能私聊。 萧炀想了想，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 “寅三班的小伙伴们！第一次集体咎吏，我们大家都互相照顾一下，有线索可以在这里共享，有危险在这里求助，大家团结合作，目前应该是处于瞎逛阶段，我没什么头绪，请班长出来指导一下？” 发完之后，萧炀艾特了卿伊瑟。 卿伊瑟回了一句她的经典名言。 “大家跟着主线任务走就行，先这样，再那样，有问题在群里发出来，大家多讨论。” 过了片刻，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信息窗口，纷纷回复。 “好的，班长！” “班长英明！” “班长我想跟着你可以不？” “这咎吏感觉好可怕呀~人家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 下车之后，萧炀看到这是一个地上停车场，周围停了密密麻麻好几百台车，每台车里都走出两个身穿校服的庚子届学生。 再放眼望向周围，夜色下，有许多栋高楼，不少房间都亮着灯。 最靠近停车场这边的第一栋高楼，顶层上面有四个红色大字。 南华医院。 在那个年代，公立医院基本都是某某人民医院，或者某某市第一医院，这种前面没有前缀的，通常都是私人医院。 萧炀双眼微眯，那这么说来，这个地上停车场，就是所有学生的初始地点。 运起玉炅之瞳，萧炀眼中闪过一丝碧玉光芒，马上看到停车场外靠近大门的地方，有几排宣传栏，上面有整个医院的平面图。 南华医院 萧炀立刻记在脑海。 目前的主线任务是搜寻所有相关信息，已知线索就只有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哪里可查？ 萧炀马上想到一个地方，从耀深葫里掏出一个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带上之后快步跑去。 【本章的重要线索电话号码，破译后可以得到白鹿学院通知书一张喔！】 第160章 叫你吓老子 陆行简则跑去了宣传栏那边，看地图去了。 同样往宣传栏方向而去的还有几人，一头黄发的孔熠天，矮个子的沈漠，以及气质清冷，漫步走去的卿伊瑟。 卿伊瑟瞥了眼那个单独跑开，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身影，嘴角弯起淡淡的弧度。 别说戴个帽子和口罩，就是穿个防护服，卿伊瑟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李鱼则一脸好奇，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去哪，随便找了个方向就朝那边走去。 其他学生大多都一脸懵，还搞不清状况，漫无目的地瞎逛。 医院有两个地方一定有所有科室和单位的电话。 一个是门诊大楼前台，可是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多，前台早下班了，不会有人在，许多信息都会被锁进柜子里。 那么第二个地方，就是24小时上班的急诊室。 遇到一些紧急伤重的伤员，或者大型事故造成多人受伤，急诊室需要在第一时间能联系到各个科室，所以那里一定能看到医院所有部门的联系方式！ 急诊室一般在门诊楼，会离医院大门很近，方便救护车出入，接送患者。 果不其然，门诊楼右侧一楼，有很显眼的三个“急诊室”大字。 萧炀朝急诊室走去，里面亮着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大妈走了出来。 “你一个实习生这么晚不睡觉跑来这干嘛？” 萧炀看了眼她的身份牌，姓杨，还是个护士长。 “嘿嘿，杨护士长，我失眠了，想过来看看能不能开点安眠药。” 杨护士长没好气地道：“去去去，小屁孩失什么眠，赶紧去睡觉！” 萧炀还想坚持，面前弹出红框。 “警告！不可强行闯入急诊室！” 无奈，萧炀站在外面瞅了几眼，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了急诊室接诊台墙上贴着的通讯录。 眼中绿光一闪，通讯录就像在眼前一般，萧炀迅速翻找那个号码。 找到了！ 萧炀心中一动，是院长室的号码。 没再多做纠缠，萧炀觉察到有其他学生已经往急诊室这边来了，赶紧走开。 南华医院正中间有三栋一模一样的大楼，大门口一进来正对着的是门诊楼，从南到北依次是医技楼，住院部。 西南边有一栋科教楼，通常会合并行政楼，院长办公室八成在那。 萧炀利用路上绿化带和一些掩体遮挡，悄悄运起蹉跎迈，来到科教楼一楼。 这栋楼晚上并没有人上班，一楼大厅虽然亮着灯，可是上面漆黑一片，显得有点阴森。 尤其是医院这种阴气比较重的地方，一踏入科教楼大厅门口，萧炀就感觉一股凉风从背后钻进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墙上的指引牌写着，院长办公室在八楼，801，八楼也是科教楼的顶楼。 并且电梯停了，只能走楼梯。 萧炀来到重重的防火门外，刚想推开，看到里面除了安全出口的微弱绿色灯光，没有其他照明，撇了撇嘴。 在黑暗中，绿色会比黑色更诡异。 就非得搞的这么恐怖吗？ 萧炀硬着头皮推开防火门，顺着楼梯间一路往上走，除了脚步声，没有其它任何声音。 到了三楼时，拐角处忽然从墙里冲出一个灰色身影！ 披头散发，面容狰狞，十根锋利的指甲朝萧炀掐来！ 全神贯注的萧炀吓了一跳，以极快的反应运起浮屠垒。 咣！ 灰色身影撞在屏障之上，十指尽碎。 萧炀看了一眼，只有魂咎可以在低级阶段就像人形，看实力是个壬级二阶。 萧炀抓起这只魂咎，一记承露手扇在它脸上！ 啪！ “叫你他么的吓老子！” 魂咎消散，萧炀发现支线任务那一栏有变化。 支线任务：除咎总数（1）。 点开下面还能看到被击杀的咎的类型和等级。 小赚250柯点，美滋滋，萧炀继续往上走。 遇到咎反而证明这条路是对的，咎吏不会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设置关卡。 在七楼时萧炀又碰到一只从门中冲出来的刀口咎，壬级三阶。 对于现在壬级八阶的萧炀来说，壬级三阶的咎毫无威胁。 再次笑纳300柯点，萧炀来到了八楼。 漆黑的走廊，昏暗无光，周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萧炀打起十二分精神，缓缓挪动脚步，时刻提防着哪个地方会不会有突然冲出来送柯点的好心咎。 到达院长办公室门口，门锁着，萧炀轻轻一拧就破坏门锁，走了进去，进去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萧炀很机敏地没开灯，把窗帘都全部拉上，掏出手电筒，开始翻箱倒柜。 可是没发现任何奇怪的记录，大多都是一些正常的文件。 桌上的座机萧炀也检查过，语音信箱没有留言。 到底哪有线索？ 忽然，柜子里有一份文档吸引了萧炀注意。 员工宿舍安排表。 对呀！ 这大晚上的，不少医生护士肯定都回宿舍休息去了，萧炀查到院长姓张，宿舍在宿舍12楼顶楼1201房。 萧炀本想将这份宿舍安排表收进耀深葫，面前却弹出警告： 重要物品！不可损毁，涂改！不可带离院长办公室！ 靠！ 不可带离是吧？ 萧炀环顾四周，把宿舍安排表丢进了沙发底下。 刚丢进去，萧炀神情一变！ 他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萧炀不想和其他人打照面，拉开窗户往下看去。 还行，不算高，反正被崔凌扔多了，习惯了。 萧炀用承露手沿着外墙往下到七楼，然后从另一边的楼梯往下走去。 刚走没多久，忽然和一位老伙计碰见了。 头戴白色鸭舌帽和口罩，正是陆行简。 陆行简故意走的另一边楼梯，同样也是不想碰见其他人，没想两个老六撞上了。 陆行简压着嗓子低声问道：“上面有人吗？” 萧炀轻笑道：“人有没有不知道，总之线索在上面，自己找，我先溜了。” 两人擦身而过，萧炀记得平面图里，员工宿舍在医院的东北角，借着夜色掩护，催动蹉跎迈，疾驰而去。 …… 院长办公室。 一头黄发的孔熠天来到门外，萧炀听到的脚步声正是他。 他走的萧炀刚进来时走的那个楼梯，比陆行简更近一些。 第二个到达的他，刚拧动把手，便眉头一皱。 锁坏了，难道在我之前有人进来过？ 孔熠天推开门，看见里面文件四处散落，更加确定应该有人来过。 他左找右找，都没有看见什么有用的线索，可是当他看见被推开的窗户，眼神微变。 他来到窗前往下望去，看到外墙上有明显的凹痕，若有所思。 接着离开了办公室，消失在楼梯间。 孔熠天走后，躲在走廊拐角的陆行简现身，朝院长办公室缓缓挪动脚步。 在离院长办公室十米处，陆行简忽然停下，立刻一个横移躲进旁边一个房间。 已经离去的孔熠天去而复返，从楼梯间里一个箭步冲出，喝道：“谁！给我出来！” 陆行简心中一动，被发现了？ 可他并没有推门出去。 走廊另一侧走出来一个身影。 身材矮小，手里拿着一把锯齿状的短刃，浑身呈战斗姿势，正是沈漠。 孔熠天看到是沈漠，目光连连闪烁，两人走近之后，继续在院长办公室翻找了一会，没有任何发现，双双离去。 陆行简从房间里走出来，确认两人都走了，进到院长办公室，看见散落一地的文件，没有一一翻找。 目光很快锁定在沙发下面，他躬下身，一把抽出了藏在下面的宿舍安排表。 第161章 刚刚开始 从科教楼离开的萧炀，往东北方向的员工宿舍奔去，路过食堂时，听到有打斗声。 运起玉炅之瞳，萧炀看见食堂内有几十名学生在和咎激烈拼杀，场面很是混乱。 其中食堂打饭的地方有一个漆黑如墨的洞口，里面似乎源源不断的有咎出现，可又不是一直出现，而是死了一个又出现一个，总量一直没变。 萧炀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谢不柔、顾逸才还有512宿舍几人都在食堂里面，更让萧炀意外的是，卿伊瑟也在里面。 既然有卿伊瑟在，萧炀就不想管了，对她来说，那些咎都是送温暖的。 卿伊瑟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她看见萧炀第一个去了科教楼，她知道第一个去的人才会有发现，第二个就没什么意义了。 于是果断放弃，正好班里有人求助，说食堂有很多咎，她便过来帮忙。 这次咎吏，她本就没抱着什么争胜之心，像是来玩游戏一般，心态轻松悠闲。 科教楼在西南角，员工宿舍在东北角。 萧炀几乎跨越了整个医院才抵达宿舍楼下。 赶路过程中，他抽空看了下群消息。 原来整个医院有三个地点都有源源不断的咎可以击杀。 一个是东边的食堂，一个是北边的花园，一个是西边的健康中心。 这三个地方，外墙都坚不可摧，系统提示医院员工默认是看不见里面的情况的，也不会进来。 不过里面的咎等级都不低，大多都是壬级三阶四阶的，目前庚子届，能到壬级四阶的人极少，就连陶莲芝天赋异禀的关门弟子敖贝，也才刚好壬级四阶。 所以去那里跟咎搏斗，最好的办法是组团。 群里已经有不少人约队，顾逸才还艾特萧炀问他要不要一起。 萧炀回复说他在门诊楼拉屎，拉完再说。 只有对卿伊瑟这种壬级八阶的人，这三个场所才是刷柯点的好地方。 萧炀没什么兴趣，他现在进度领先所有人，他想赶紧搞清楚真相，这样对班级成就更有好处。 赶到员工宿舍楼下，萧炀看见里面亮着灯，松了口气，没搞什么恐怖氛围。 而且还有电梯，萧炀来到1201房外，听见里面似乎有声音。 有人？还没睡？ 咚，咚咚！ 萧炀尝试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哪位？” 萧炀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高声道：“张院长您好，我是实习生萧炀。” 片刻后，门被拉开，一个面容沧桑，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将萧炀迎了进去。 “你们可算来了！坐！” 萧炀坐在沙发上，立刻打量起这个房间，院长住的是一个套间，两室一厅，布置的很温馨。 张院长就像见到救星一般，亲切地给萧炀倒了杯茶，开口第一句话就把萧炀给惊住了。 “同学，情况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曾是一名除咎师。” 卧槽？！前辈呀！ 不过萧炀敏锐察觉到一个关键字“曾”。 张院长语重心长地叹道：“我之前是神农阁的一位在职除咎师，后面因伤提前归源，那个电话就是我打给九寰局的。 “近段时间我发现南华医院有许多不正常的地方，病人的病死率逐渐提高，而且许多死亡案例，根据我几十年行医经验，本不该致死，可以抢救回来，我暗中调查，确信医院里被咎入侵了！ “不过我做的隐秘，没人发现，我现在将我的调查结果告诉你，你听好。” 说到这，萧炀打起十二分精神，忽然卧室里门开了，张院长立刻比了个噤声手势。 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睡眼惺忪，笑起来很和蔼。 “儿子，这么晚还有客人呀……” 张院长赶紧过去搀扶他的母亲，柔声道：“妈，这么晚您还起来干嘛，是医院的实习生过来找我聊些事情。” 萧炀赶紧打招呼，老太太笑着回应。 “这么努力的年轻人很少见了，好好加油。” 接着老太太又对张院长嘱咐道：“儿媳妇就快生了，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张院长连连点头答应，将老太太掺回了房间。 张院长走回来坐下，轻声道：“我们小点声，老人家睡眠本来就少。” 萧炀点点头，笑嘻嘻道：“张院长老当益壮啊。” 张院长轻叹道：“唉……我都有两个女儿了，是我老婆非得坚持要生，她现在就在妇产科待产，两个女儿在照顾她。 “我发现医院被咎入侵之后，更加心急如焚，一旦给我老婆转院，就肯定会引起怀疑，才如此急迫联系九寰局，连电话都不敢接通，怕被安装了监听设备。 “别聊这个了，先说重点，我调查到，我们医院近期的致昏迷类药物购买数量被人做了假，实际购买数量远远超标，这个手续，是一定需要科教主任黄主任批准的，他一定有问题。 “包括合作的常驻医药商代表，郑经理，以及处理尸体的后勤部门主任，叶主任，这三人嫌疑非常大，只是我手上不敢留存纸质证据，担心打草惊蛇，你们去他们各自的办公室调查一下就知道。” 黄主任，郑经理，叶主任。 萧炀牢牢记住这三个人的名字。 张院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不过……最大的威胁还不是他们三个，他们有两个是高层，一个是外部人员，一定还有一个隐藏在我们医院内部，跟他们配合的人。 “这人隐藏的很深，估计是我们一线科室的某个人，我还没什么头绪，这个人才是最大的隐患，你们一定要注意。” 萧炀双眼微眯，看来这个咎吏才刚刚开始。 “那我就先告辞了。” 刚起身想走，张院长收到个电话，神色大变，兴奋大喊道：“什么？小涵要生了！” 卧室里，张院长的母亲听到这声喊叫，披着衣服走出来，激动地道：“你快去！带上厨房里煲好的鸡汤！” 张院长捧着一个不锈钢保温餐盒，和萧炀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萧炀笑着拱手道：“恭喜啊，张院长！” 张院长却不见丝毫喜色，眼中是浓浓的担忧。 “这个时候出生，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呀……靠你们了！” 萧炀郑重地点点头。 张院长走出电梯门，长叹口气，往住院部而去。 萧炀一只脚刚迈出员工宿舍大门，面前右上角立刻弹出高亮显示的一句话。 “恭喜更新主线任务，奖励柯点1000。” 这句话是单独显示给萧炀的，后面又弹出一段话，是更新在所有考生界面的。 “主线任务更新！有学生通过跟院长沟通了解到，医院内部被咎入侵，具体详情和线索请查看视频。该生所在班级成就得到巨大提升！” 第162章 你最好别乱动 点开下方的视频附件。 里面是萧炀刚刚在院长宿舍经历的一切，所有萧炀听到的对话一览无余。 “靠！” 萧炀暗骂了一声出这个咎吏的老师们。 倒不是会暴露身份，视频里是以萧炀的第一人称视角播放，只有张院长和他母亲入镜，完全看不到萧炀自己的身影，包括萧炀说的话都被处理掉了。 萧炀之所以暗骂一声，是因为这样一来，他领先所有人的优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不仅荡然无存，他现在身在员工宿舍，离这三个人的办公区距离较远，其他人反而更近，萧炀还落后了。 转念一想，萧炀也释然了。 总不能一开始领先，后面就一直领先，那还有什么意思？ 制衡一下，这次咎吏才更能体现出水平。 黄主任是科教中心主任，办公室在科教中心七楼。 郑经理是医药商代表，常驻医院，办公室地点不详。 叶主任是后勤部主任，办公地点肯定就是在后勤部了。 萧炀盘算了一下距离，就近原则，动身前往后勤部。 …… 庚子届许多学生正在食堂、健康中心和花园和咎激烈对拼。 三五成群，为了搏杀一个壬级三阶或四阶的咎，有时还闹矛盾，甚至动手。 因为仅有最后一刀击杀咎的学生才能拿到奖励，许多组队的人到了咎的重伤期就开始互相猜疑，小团体顷刻间分崩离析。 看到主线任务更新，许多人撤离战斗地点，在群里讨论起来。 “哇！这是哪位大神！” “推主线的任务我就等着好了，还得看大佬们。” “是不是孔熠天？” “不知道，反正不是卿伊瑟，她一直在食堂。” “你全程盯着人家看，都没眨过眼睛吧？” 不少学生看到更新主线任务能为班级争取到巨大成就点，纷纷放弃吃力不讨好的和咎对打，去寻找视频线索里的黄主任、郑经理和叶主任三个人去了。 …… 后勤部，萧炀第一个赶到，是一栋只有两层的中型建筑。 大门紧闭，没有一点亮光，所有房间都是黑的。 萧炀想了想，没有从正门进，找了个一楼角落的房间，弄坏窗户的反扣，翻了进去。 打开手电筒，萧炀来到走廊，阴森的氛围再次袭来。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历，萧炀已经没那么怕，巴不得来多几个，多多益善。 刚想着，旁边的房间里嘭的一声冲出一个浑身是血的魂咎！ 咣！ 这种壬级三阶魂咎，甚至连浮屠垒表面的波纹都没激起。 萧炀一掌拍死，支线任务：除咎总数（3）。 来到二楼，萧炀觉得领导办公室一般都是在上面，准备挨个房间寻找，刚一上楼梯，拐角又冲出一个血肉模糊，发出凄厉惨叫的魂咎！ 声音极其刺耳！长相极其恐怖！死的极其干脆！ 支线任务：除咎总数（4）。 萧炀撇了撇嘴，来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房，上面写着“主任室”。 这回没错了吧？ 刚想推门进去，走廊尽头窗外突然窜出一道黑影！直奔萧炀而来！ 萧炀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点无聊，运起浮屠垒。 砰！ “嗯？！” “嗯？！” 同时响起两声诧异的声音。 萧炀诧异的是，这身影不是咎，而是个人。 手中拿着一个锯齿状短刃，古铜色皮肤，实力不弱，方才一击竟然将萧炀击退了两步！ 萧炀定睛一看，认出来了。 是庚子届里名望仅次于孔熠天的沈漠。 的确有点东西，萧炀从刚才那一击的程度判断，沈漠的元力等级应该是壬级七阶。 而沈漠诧异的是，他这一击竟然被对方挡下来了，虽然未用全力，可他随手一击竟然连对方匆忙之间催动的防御术法都没击破，这在同届生中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萧炀双眉微皱，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夜色昏暗，应该很难被认出来。 沈漠沉声问道：“你是哪个班的？” 萧炀沉默不语，他一说话，以沈漠的能力定能记住声音。 可他也不会放弃，这主任室里一定有线索。 萧炀把帽檐压低，尽可能不让沈漠看到其它面部特征，侧着身，体内元力随时准备催动。 沈漠是吧？ 庚子届第二人是吧？ 来！ 沈漠眼中寒芒一闪，手中短刃反握在手，厉声喝道：“装神弄鬼！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音落的一刹那，沈漠身影如鬼魅般消失！ 萧炀双眼骤凝，浮屠垒催动到极限，手上白玉光芒隐隐闪烁，随时准备迎敌。 可还没等萧炀动手，忽然一阵寒意席卷整个走廊！温度骤降！ 一道空谷幽兰般的低吟，在整个二楼不断回荡，悠扬不绝。 “凌。” 地面和墙壁同时结出一层冰垢，沈漠立刻在低温下现出身来，靠在墙边，双眼充满警惕，望向前方。 萧炀大喜，这声音他太熟了！ 回头望去，一袭蓝白色连帽衫的卿伊瑟正轻移莲步而来，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生出六芒冰晶形状的雪花，戴着薄纱的一双纤纤玉手交叉在胸前，有淡淡的冰蓝色光芒萦绕，宛如一位玉骨冰肌的仙女。 卿伊瑟对萧炀使了个眼色，不需要言语沟通，两人心有灵犀。 这里交给我，你走。 萧炀缓缓点头，消失在走廊中间的拐角。 沈漠还想追，大声喝道：“别跑！你到底哪个班的！” “你最好别乱动。” 卿伊瑟横移一步，身前的寒意从各个角度逼向沈漠，使他不得不停下。 沈漠早就听闻卿伊瑟大名，眼中并无惧意，露出嗜血般的狂热。 “天才少女……讨教了！岚刈！” 手中短刃上的锯齿爆发出剧烈的苍黄色元力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弧形元力，直奔卿伊瑟头部而去！ 走廊两侧墙壁和玻璃全被这弧形元力切开，断口平整光滑！削铁如泥！ 面对沈漠这非同小可的一招，卿伊瑟淡淡开口，吐气如兰。 “飂冽。” 只见卿伊瑟周身寒意迅速收敛，聚于身前三尺，形成一道寒冰旋风，朝前飞速射去！ 嘣——！ 沈漠的弧形元力和卿伊瑟的寒冰旋风在空中相遇，产生的元力冲击波将整个二楼玻璃全部震碎！ 离后勤部已经三十几米远的萧炀在听到这声巨响后，回头望了眼二楼。 他眼中没有担忧，脚下的蹉跎迈没停下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他对卿伊瑟的信任。 他眼中只有微微的怒意，不管这次咎吏结果如何，沈漠在他这里已经进黑名单了。 他么卿伊瑟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沈漠，老子非把你皮给扒了！ 第163章 我还没输 白鹿学院，某个大型会议室内。 庞钦仙、陶莲芝、傅筠禾三人坐在最前面。 后面还有彭忆慈、崔凌、洪庆等其他三十几位老师。 会议室大屏幕上是“半夜三点四十三分的医院”这次咎吏的实时数据和情况。 看着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傅筠禾沉声道：“在校的五届学生，还是戊戌届和庚子届的平均质量高一些。” 陶莲芝淡淡道：“话不能这么说，傅主任，每一个学生都有他们身上的闪光点，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尚不明显，而我们老师的职责就是去挖掘他们的潜力，让他们发挥自己的所长。 “类似‘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这种话，是很不负责任的，倘若学生也来一句‘你是我见过最差的一位老师’，你该如何自处？” 傅筠禾轻笑道：“陶主任意思理解错了，我只是说这两届学生平均质量高，并没有贬低其他三届学生的意思，都是我们每位任课老师辛苦培育出来的，当然都是优秀的学生，只是水平总有高低之分，这是无可争议的。” 一直没说话的庞钦仙此时缓缓开口：“在座各位都是庚子届的任课老师，不如来小玩一把？我做庄，赔率一比一，你们觉得哪个班会获得这次集体咎吏的第一名？” 洪庆笑呵呵道：“院长，带头赌博不太好吧？我压两百柯点寅三班。” 崔凌淡淡道：“子一班，三百。” 另一名外向的老师参与进来：“我也压三百，子一班。” “两百，辰一班，我觉得李鱼这同学会有惊喜。” “沈漠行事果断，我押三百亥一班。” 此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在场人员的目光。 “一万，寅三班。” 坐在最后排的孟修贤一开口就震惊四座。 庞钦仙哈哈笑道：“孟老师这手笔太大了，超额了。” “上限多少？” “一千吧。” 孟修贤不假思索，“那就押一千。” 庞钦仙淡淡一笑，轻声道：“看来孟老师对自己班很有信心。” 孟修贤笑而不语，只是端正坐好，静静看着屏幕上寅三班的各项数据。 …… 南华医院，科教楼。 此时科教楼一楼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许多学生都想去寻找科教主任黄主任的线索，看能不能捡个漏，为班级争光。 并且白痴都知道，更新主线任务肯定也有巨额的柯点奖励，比一起组团杀咎效率要高得多。 上百名学生在科教楼里四处寻找，黄主任办公室在七楼，可是自从主线任务更新之后，科教楼的咎就多了不少，而且大多数是魂咎，集中在两侧楼梯间里。 有些胆子小的学生不太敢去，光是想到魂咎那骇人的模样就望而却步。 倒是有一名不起眼的学生，进度比较快，率先上到七楼。 是敖贝。 他的命宝“镇魂”是一块雷击木，对魂咎有极好的克制效果，加上术法和技法都有陶莲芝亲自开小灶特训，战胜壬级四五阶的魂咎并不是难事。 来到七楼之后，马上就出现一个魂咎朝他扑来，面容狰狞，青面獠牙，张开血盆大口直奔敖贝颈部！ 敖贝神情凝重，手中镇魂金光大盛，抬手一棍就抽在魂咎脸上！ 啪！ 像打棒球一样将这个魂咎击飞。 魂咎倒地，敖贝立刻双手掐印，镇魂凌空飘浮，闪耀金光，锁定魂咎的头部，追击而去！ 魂咎看见那金光明显有些惧意，想逃进一个房间里，敖贝岂会给它那个机会？ 手中甩出一张黄色符纸，在魂咎面前爆开！ 嘭！ 大量金色烟雾包裹之下，魂咎发出痛苦的惨叫。 追击的镇魂趁此机会重重敲在魂咎头部，一只壬级四阶的魂咎就这么被敖贝击杀。 敖贝长吁一口气，他一路从一楼上来，杀掉了六个魂咎，算上这个是第七个了，元力损耗不小。 他沿着走廊疾步前行，离主任办公室还剩几步远时，瞬间停住！ 眼中竟浮现出一丝惊慌，这是他面对那些恐怖的魂咎时都不曾出现的。 在他身前十米远，主任办公室的另一侧，一个高大的身影傲然挺立，一双虎目，不怒自威。 正是庚子届的明星人物，孔熠天。 他右手握着一柄环首刀，刀身七条横纹散发摄人心魄的寒芒，正是他的命宝——七截。 “你若退走，我不伤你。” 狭路相逢，此时第一个进入黄主任办公室的只能有一人，孔熠天是想让敖贝知难而退。 敖贝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慌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且严肃的目光，双膝微屈，紧了紧手中的镇魂。 见敖贝摆出战斗姿态，孔熠天冷哼一声，高高跃起，自上而下一记劈砍，七截刀爆发出猛烈的赤红色光芒！ 敖贝面临这势如破竹的一击，镇魂脱手而出悬于头顶，射出六道金光，形成一个阵法护在身前。 砰！ 可惜实力差距太大，孔熠天这一刀瞬间将阵法击溃，敖贝倒飞而出，在地板上滑行了四五米才停下，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镇魂黯淡无光，跌落在一边。 孔熠天淡淡的瞥了一眼敖贝，没再说话，想要去推开黄主任办公室的门。 可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眉眼一挑，侧身看向一旁。 瘦小的敖贝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捡起镇魂，踉跄站起，双眼之中的倔强仿佛在告诉孔熠天。 我还没输！ 孔熠天未见恼怒，反倒流露出一丝欣赏。 “不愧是陶主任的徒弟，庚子届又多了一个我看得上眼的人。” 孔熠天摆正身形，他要给这位体形瘦弱，却有着强大意志的对手最体面的失败。 手中七截刀斜于身侧，赤红光芒迅速收缩，像是给刀身表面覆盖了一层赤色结晶，气息瞬间从暴虐变得深邃。 孔熠天沉声喝道：“一截·止水！” 一个箭步冲向前，七截刀斜挥而出，刀身璀璨无比，光滑如镜，有断水截流之威！ 敖贝双手握住镇魂，用出全部元力，朝上推去！ 他知道他挡不住这一击，可是他不会退缩。 孔熠天也知道敖贝接不下这一击，所以他控制好力度，一刀下去，敖贝必将重伤，彻底失去战斗力，却不会死去。 刀锋逼近，敖贝半步未退！ 嘭——！ 巨大的元力对碰声响起，大理石地面四处开裂。 敖贝双眼大睁，惊讶地发现孔熠天的攻击并未到达镇魂之上，而是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挡住。 这个身影穿着白鹿学院校服，头上一顶黑色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双手高举，手掌闪耀晶莹剔透的白玉光芒，硬生生接住了孔熠天这一刀！ 第164章 要回脸 这……这人是谁？！ 竟然用双手就接住了孔熠天的刀刃！ 震惊的不止敖贝一人，孔熠天也脸色大变！ 他挥刀之后其实留意到一个身影从楼梯间飞速冲出，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挡在了敖贝身前。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敖贝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他朝夕相处的舍友，萧炀。 从后勤部离去的他，马不停蹄地往科教楼赶，为了避开耳目，他先从外墙爬到四楼再进的楼梯间，这里的学生已经少很多。 再一口气冲上七楼，刚好看见孔熠天对敖贝拔刀相向，便毫不犹豫出手相救。 开什么玩笑？欺负我兄弟？ 只是萧炀不清楚孔熠天这一刀的深浅，浮屠垒并不保险，所以催动了最有把握的承露手，同时清晰判断出孔熠天的元力等级是壬级七阶，和沈漠同级，实力要略强于沈漠。 孔熠天收回七截刀，迅速扫了萧炀全身一眼，目光在脖子上的绳子和脚下的鞋停留片刻，大声喝道：“你是谁！” 萧炀没开口，敛去承露手的光芒，单手护住敖贝，低着头，用帽檐遮挡面部，全身紧绷，时刻准备动手。 孔熠天见问话之后得不到回答，懒得废话，举起七截刀就想再次攻击。 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嘣——！ 旁边黄主任办公室内发生剧烈爆炸，炙热的火焰冲击波将萧炀三人全部震飞！ 萧炀仓促之间运起浮屠垒护住敖贝，两人被震落楼梯间里，掉到六楼。 孔熠天将七截刀横于身前，挡住一大部分余波，可还是被撞进旁边的房间中。 黄主任办公室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从残垣断壁中阴沉着脸走了出来，紧了紧领带，怒声道：“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家伙，也敢来插手！” 这中年男子看见对面房间倒在碎石里的孔熠天，眼中闪过一道凶光，双手灰色刀臂浮现，高高跃起朝他砍去！ “呸！”狠狠吐出一口鲜血，孔熠天同样脸色凶狠，“你就是那黄主任是吧？刀口咎……躲在里面搞偷袭，死！” 孔熠天握紧手中七截刀，迎了上去！ 砰！砰！砰！ 七截刀和刀臂砍出的碰撞声不停响起。 孔熠天立刻判断出这个咎实力不低，起码是壬级八阶，甚至是九阶，并且附身在人身上，战力再涨，否则不可能接他这么多刀。 掉到六楼的萧炀几步冲到楼上，见孔熠天已经在和被咎附身的黄主任激斗，略一思索，没有上前。 黄主任在办公室内埋伏，摧毁了所有物品，肯定包括线索，就算杀了黄主任，也只是赚些柯点，对主线任务没有帮助了。 不过萧炀看到孔熠天和壬级九阶刀口咎这种硬碰硬的打斗场景，觉得还是挺过瘾的，突然一丝坏笑浮现嘴角…… 要不要抢个人头？萧炀认真想了想，要脸还是要柯点？ 算了，还是要回脸吧。 主要抢了柯点孔熠天一定会不死不休追杀，犯不着，主线任务重要。 孔熠天奋力挥出一刀将刀口咎击退，改为双手握刀，浑身爆发赤色元力，暴喝出声： “二截·碎影！” 刹那间数不清的赤色刀影，从四面八方砍向黄主任，每一刀似乎都有爆炸性的威力！ 黄主任疯狂挥舞刀臂格挡，可数量太多，应接不暇，被孔熠天一刀砍中胸口，一道骇人伤口深可见骨！ 嘭！ 黄主任撞塌两堵墙，摔落在地。 萧炀双眼微眯，心中暗暗赞赏这孔熠天的确有点东西，所有攻击性刀法皆是自创，搭配双合命宝效果，实力非同小可。 不过看到这，萧炀已没了兴趣，知道那黄主任必败，转身往楼下跑去。 敖贝焦急出声：“哎！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啊！” 萧炀没有丝毫停留，仿佛没听见敖贝的呼喊，消失在楼梯尽头。 敖贝看着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怎么总觉得这人有点熟悉呢……” …… 萧炀来到楼下，找了个隐秘角落，立刻开始脱鞋，从耀深葫里拿了双新鞋换上。 又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耀深葫吊在校服里面看不见，可是绳子似乎露在外面。 他重新换了根另外颜色的绳子系好，觉得还是不保险，校服上有打斗的痕迹，同样能被认出来，于是开始脱衣服。 脱到一半，刚把新裤子拿出来想套上，身后响起一个他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卿伊瑟轻声质问，双颊的绯红一闪而逝。 萧炀连忙往上提好裤子，猛地一回头，讪笑道：“呃……刚才为了救小贝，跟孔熠天打了照面，换身行头免得被认出来。” 说完，萧炀又换了一顶蓝色帽子。 “那你不能找个厕所什么的吗？万一被人瞧见还以为是变态。” 说完，卿伊瑟自己忍不住捂嘴轻笑。 萧炀尴尬地挠挠头，走上前低声问道：“没事吧？沈漠人呢？” 卿伊瑟摇摇头，“我没事，他被我冻伤了小腿，本来想拼命，可是后勤部叶主任办公室突然爆炸，里面什么都没了。” 萧炀面露思考之色，沉声道：“我这边也差不多，办公室爆炸，不过黄主任现身了，是个被附身的刀口咎，壬级九阶，孔熠天把它宰了。” 卿伊瑟淡淡道：“叶主任还没见踪影，科教楼和后勤部两个点没线索，那就只能在那个医药商郑经理的办公室里，他办公室在哪？” 萧炀开动脑筋，迅速思考着能从哪里找到线索，忽然灵光一闪！ “院长办公室的宿舍表！郑经理既然常驻医院，他在医院一定有宿舍，所以他宿舍肯定有线索，回院长办公室！” 两人刚想动身。 叮！ 界面右上角弹出一大段话。 “主线任务更新！有学生在郑经理办公室调查到有一份名册，上面详细记录着已经被咎入侵的医院员工名单。 “名册被放在地下车库郑经理的私家车中，具体线索请查看附件视频！该学生所在班级成就得到巨大提升！” 看到被人捷足先登，萧炀迅速反应过来，怒骂道：“可恶！一定是大白脸，这家伙真的狗，我丢到沙发下面他也能找到！” 卿伊瑟微微蹙眉，轻声道：“别气了，先看视频。” 两人点开视频，画面同样是第一人称视角。 郑经理的办公室原来在医技楼六楼，推门进去，画面缓缓移动，萧炀眼尖，忽然发现了什么，将视频暂停！ 在书柜上有一个相框，里面的相片能看到一家人站在车前方合影。 只不过车被挡住了极大部分，只能勉强看清车牌前面是“华a”，还有一点点的车外形轮廓以及缝隙中露出的黑色内饰。 萧炀运起玉炅之瞳，暂停视频仔细看了看，还是没有其他线索。 他和卿伊瑟对视一眼，轻声道：“只能看到华a，你呢？” 卿伊瑟点头道：“我也一样。” 萧炀略一思索，打开寅三班群聊，发了条信息。 “班里有没有汽车发烧友！为班级争光的时候到了，谁能认出来这是什么车？” 可惜，十六七岁的孩子们，对车有研究的人还是少，大部分人都回答的不知道，不清楚。 此时，有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在群里发言，收获满堂彩。 是黄元基。 “呃……我好像认得，这是奔驰e300。” 萧炀兴奋地回道：“大富牛逼！找到了给你记头功！大家一起去地下车库！” 第165章 都怪你 三分钟前，科教楼一楼大厅。 刚刚战罢黄主任，干掉一个壬级九阶刀口咎的孔熠天走出门口，刚好碰到沈漠，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不悦。 孔熠天低声问道：“这边没收获，黄主任被我杀了，你那边怎么样？” 沈漠摇摇头，皱眉道：“后勤部没线索，办公室被炸了，没有看到叶主任。” 孔熠天留意到沈漠小腿似乎行动不便，问道：“你受伤了？” 沈漠神情凝重，沉声道：“是卿伊瑟，跟她过了两招。在她之前，我还碰到一个神秘的家伙，实力不在我之下。” 孔熠天眉眼一挑，“是不是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 沈漠微惊，“你也碰到了？” 孔熠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中狠厉的光芒一闪而逝。 “能用双手接下我第一式，绝对不一般，估计先前院长办公室的主线任务就是他更新的，看来我们这届，还有隐藏起来的人物，有意思。 “科教楼和后勤部排除，就只剩那个医药商郑经理了，走，再回院长办公室！” 两人刚一迈步，主线任务更新的消息传来。 孔熠天微怒，他身为庚子届第一人，连续两次主线任务更新都被别人夺走，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卿伊瑟刚刚跟你打完，不可能是她，难道又是那个戴鸭舌帽的人！” 沈漠除了杀了几个咎，和孔熠天一样一无所获，还受了伤，心里憋着一股气。 “不清楚，赶紧看视频。” 孔熠天看完视频，立刻在子一班群里发了条消息，号召所有人下车库一起寻找。 一时间，所有班级，一千多名学生疯狂涌入地下车库，地面上死寂的可怕，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 萧炀和卿伊瑟往地下车库赶的路上，卿伊瑟突然喊住萧炀。 “等等！” 萧炀一愣，“怎么了？” 卿伊瑟伸手将萧炀头上的蓝色鸭舌帽和口罩取下，轻声道：“地下停车场一定会聚集许多人，戴这个反而容易引起注意，找车而已，结束这一环节再说。” 萧炀一听，微微点头，“有道理。” “哎！”萧炀刚想走，卿伊瑟又喊住了他，用手指在自己太阳穴附近划了划。 萧炀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卿伊瑟在提醒自己，口罩痕和帽子的压痕。 萧炀轻笑一声，用手把自己头发弄乱再重新整理好，搓了搓两侧太阳穴附近的皮肤，轻笑道：“感觉跟你在一起变笨了，都怪你长得太漂亮，注意力很难集中啊！” 卿伊瑟莞尔一笑，“那给口罩给我戴吧。” “别！”萧炀抬手拒绝，“有哪个口罩敢挡住你这盛世美颜？” 卿伊瑟淡淡笑道：“别贫了，你刚才出手救了小贝，在后勤部我又出手助你，跟我和小贝都有交集的人，以孔熠天和沈漠的头脑，很容易就猜到你身上，等下停车场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试探你。” 萧炀皱起眉头，踱步沉思，很快眼中一亮。 “有了！” 萧炀低声在卿伊瑟耳边说了些什么，卿伊瑟微微点头，两人分头行动，各自离去。 …… 南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一共两层，将近一千个车位。 等萧炀赶到停车场之后，一层二层已经都是人，有些三五成群，有些形单影只。 放眼望去，几乎没有空车位，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华a车牌。 萧炀不禁苦笑，小小吐槽了一下这个咎吏的现实逻辑。 通常来说，半夜的医院不应该还停有这么多外来车辆。 还有刚才后勤部爆炸和科教楼的爆炸，没引起一个员工注意，一千多个人大半夜在医院瞎晃，这医院保安完全不管等等。 放在现实世界，是完全说不通的事情，只是一千多人的集体咎吏体量太大，的确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萧炀去二层找了一段路，奔驰一辆都没见着，不禁眉头微皱。 一千多人，在不足一千个停车位的停车场找台车，很难吗？怎么现在还没人找到？ 很快，萧炀就知道了答案。 前方有几名学生似乎觉得他们眼前的车和视频里的车有点像，嘭的一声，暴力破坏车门想进去搜查。 忽然！ 从车里竟然凭空出现一个壬级三阶的魂咎！把几人吓了一跳。 后面在几人合力围攻之下，魂咎才阵亡。 萧炀惊声道：“哇靠！开盲盒是吧？开错车奖励一个咎？” 跳起来看了眼远处，萧炀发现好多人都在和盲盒里蹦出来的咎搏斗，根本无暇找车。 萧炀摇头苦笑，老师们还是会玩的呀…… “小样！” 听到有人喊自己，萧炀回头望去，惊喜地发现是谢不柔，顾逸才和敖贝三人。 三人朝萧炀跑来，萧炀立刻变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超三人张牙舞爪地扑去！ 谢不柔脸色大变，“不好！小样被咎附身了！” 顾逸才连忙掏出经纶往前戳去！ 只有敖贝神色如常，嘴角还有淡淡的笑意。 谢不柔抬起手中杠铃的杆，作势欲砸，被敖贝喊住：“别！老黑！小样在逗我们呢！” 闻言，谢不柔紧急刹车，手悬在半空，拍拍胸脯。 “呼，我的灵阳差点就没收住。” 啪！ 顾逸才的毛笔不偏不倚刚好戳进萧炀鼻孔。 萧炀一把扯出顾逸才的经纶，佯怒道：“老子等下被你戳出鼻炎了！” 顾逸才心疼不已，连忙甩了甩毛笔。 “你丫拉完屎洗手没有啊！好端端的装什么咎，真是的！” 萧炀打了几个喷嚏，“我这不是在确保你们不是咎嘛，这方法最快了，嗯？小贝你受伤了？” 敖贝嘴角淡淡的血渍还没擦干净，皱眉道：“嗯，在科教楼被孔熠天打的，他好厉害，我打不过。” 谢不柔一脸愤慨，狠狠挥了挥千钧。 “告诉陶主任，给他个留校察看！” 敖贝失落地道：“没用的，这是正常交手，只怪我自己技不如人。” 萧炀安慰道：“别灰心，你要知道，你有一个他永远都赶不上的优势。” 听萧炀这么说，其余三人都来了兴致，好奇问道：“什么？” 萧炀郑重其事地道：“他没有我这么帅的舍友。” “去你的！” “哈哈哈！” 四人一边走一边谈笑，由萧炀在前面引路。 远处，正在找寻目标车辆的孔熠天，用余光看见了敖贝一行四人，正在欢声笑语，插科打诨。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孔熠天神情一变，目光锁定在萧炀身上。 “他跟敖贝认识……沈漠说在后勤部卿伊瑟出手之后，那个神秘人就走了，他又跟卿伊瑟同班，难道是他？” 第166章 仙女召唤术 想到这，孔熠天手持七截刀，快步朝萧炀四人走去。 萧炀四人察觉到有人来势汹汹，纷纷神色收敛，看到是孔熠天，四人立刻进入戒备状态，满脸凝重。 孔熠天没有说话，只是在观察萧炀，看了看他的鞋，又看了看他脖子上挂着的绳子。 见孔熠天用目光不停打量自己，萧炀叫嚣道：“喂，看什么看？有话快说，没事滚蛋！” 孔熠天双眼微眯，又仔细看了看萧炀两侧太阳穴附近和头发，面露疑惑。 “你先前都去了哪里？” 听孔熠天这么问，萧炀身后的敖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难道之前救我的人是小样？ 萧炀没好气地道：“干嘛告诉你！我在拉屎，你要不要去厕所看一眼？” 孔熠天表情微变，手中七截刀闪过一丝赤红光芒，气场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见状，谢不柔三人迅速拿出命宝！ 萧炀心中冷哼一声，他瞬间看出孔熠天这么做的目的。 这鸡毛还挺阴的，想出手逼我？ 这是个阳谋，孔熠天只需要随便一击，萧炀若不还手，就会被打趴下，受到屈辱。 一还手就会暴露真实实力，那么从此就瞒不住了。 好在萧炀早有计策，丝毫不慌，双手负于胸前，轻蔑地道：“干嘛？明星人物想欺负人是吧？” 孔熠天还没出手，赤红色光芒凝而不发，他在思考有没有必要这么做，若萧炀不是那个神秘人，被自己打伤，万一有人举报上去，欺凌同学的违纪就坐实了，留校察看肯定跑不了。 面对孔熠天的强大气场，顾逸才死死握着手中经纶，谢不柔不停咽着口水，敖贝伤还未愈，拿着镇魂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萧炀回头得意一笑，悄声道：“别怕，我有一门术法，一定能对付他。” 其余三人皆心中一惊，尤其是敖贝。 难道真的是小样？ “都这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顾逸才在短暂惊讶后还是觉得萧炀在说笑，出声抱怨道。 孔熠天思索片刻，并没有直接对萧炀三人挥刀，而是一脚踹向旁边的轿车。 砰！ 车门被摧毁，从里面冲出一个魂咎，刚好和萧炀四人在同一直线上。 孔熠天看准时机飘身后退，一记赤色刀气劈出，威势十足，带着阵阵风声！ 一箭四雕是吧？ 萧炀装作害怕的模样，两手张开放在嘴边作喇叭状，扯着嗓子吼道：“班长！班长！” 嘭——！ 一道冰蓝色旋风从侧面飞来，于空中将赤色刀气拦截，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余波散去，侧面不远处，卿伊瑟俏然站立，厉声喝道：“孔熠天！你别太过分了！” 孔熠天目光冷酷，沉声道：“我怎么了？找车，除咎，有何不妥？” 说罢，孔熠天饱含深意看了一眼萧炀，转身离去。 谢不柔三人呆住了，萧炀回头咧嘴一笑。 “看到了吧？这叫仙女召唤术。” …… 孔熠天走了二十几米远，停在一个楼梯间门口，驻足不前，低声自语。 沈漠在楼梯间里背靠墙，沉声问道：“是他吗？” 孔熠天表情有些微妙，“不好说，鞋子和脖子上的绳子都不对，脸上和头上也没有压痕，可是刚才卿伊瑟就在不远处帮他，又有点巧合。” 沈漠皱眉，低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嗯？那边！” 沈漠突然语气变得急迫，指向一个立柱后面。 一米见方的立柱后面，有个身影探出半个头看了一眼就缩回去了，可还是被沈漠捕捉到。 并且沈漠很清楚看到那个身影带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 那个身影似乎也察觉到沈漠发现了自己，赶紧朝远处遁逃，并且方向是楼梯口。 孔熠天双眼骤凝，目光立刻变得锐利，喝道：“我认得这个步法，没错！就是他！不能让他到地面，追！” 两人分头包抄，出发时不约而同看了眼远处的萧炀。 见萧炀与舍友正和一个开盲盒开出来的刀口咎玩得不亦乐乎，两人再无顾虑，专心致志朝那个身影追去。 而敖贝见到孔熠天朝那个有点眼熟的身影狂奔而去，心中对萧炀的疑虑彻底打消。 殊不知萧炀暗中看向隔了一条车道的卿伊瑟，两人会心一笑，眼里都闪过一丝机智的光芒。 …… 十分钟前，医技楼。 带着白色鸭舌帽和口罩的陆行简正在六楼等电梯，刚刚更新完主线任务的他必须要迅速赶往地下停车场。 等电梯的时候，身旁不远处有两个小护士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眼神往陆行简那边偷瞄。 “你看这个实习生弟弟好像很帅呀。” “是呢，虽然戴着口罩，但是看气质就感觉是我的菜。” “他出汗了，已经提前热好菜了，快去撩他。” “讨厌……人家小我好几岁呢。” 陆行简权当没听到，独自一人走进电梯，摁下负二楼的按键，背靠电梯内壁，深呼吸了一下。 “呼……这咎吏，怎么护士还有这种对话……老师们都怎么想的？” 之所以出汗，是因为他刚才在郑经理办公室经历了一场打斗，将被傒咎附身的郑经理干掉，才更新的主线任务。 叮咚！ 电梯到了一楼停住，门打开，一位少年单手靠着电梯门，另一只手挥了挥，灿烂笑道：“嗨，大白脸。” 陆行简面无表情，似乎对萧炀突然出现并不惊奇。 “干嘛。” 萧炀咧嘴笑道：“嘿嘿，出来说。” 陆行简迈出电梯，萧炀将他带到阴影处没人的地方，将手搭在他肩上，坏笑道：“可以啊！干掉郑经理又更新主线任务，后来居上，恭喜恭喜。” 陆行简偏头看向萧炀，淡淡道：“有话直说，不说走了。” 萧炀看了看周围，撇嘴道：“别总板着个脸，亏我还专程过来给你提个醒。” 萧炀从耀深葫里掏出之前他自己戴的那个黑色鸭舌帽递给陆行简。 “每次更新主线任务都会增加曝光率，换个帽子保险一点。” 陆行简低头看了眼萧炀递过来的帽子，没有去接，反而把自己的白色帽子和口罩取了下来。 “等下地下停车场一定到处是人，戴着帽子口罩反而才不方便，你自己都取了，说这种低级谎言，有意思吗？是不是你跟孔熠天沈漠两人打了照面，想让我戴你的帽子帮你摆脱嫌疑？” 萧炀竖起大拇指，“知父莫若子，还得是你啊！” 陆行简甩了个脸色就要走，被萧炀拉住。 “哎哎哎，别那么绝情嘛！” 陆行简冷冷道：“别挡道，不帮。” 萧炀劝道：“我暴露了对你也没好处啊。” 陆行简头也不回一直往前走。 “那是你的事。” 见劝不动陆行简，萧炀放出狠招，是你逼我的！ “你不帮我的话，我暴露之后马上就把你也捅出去！” 陆行简停下脚步，转身瞪着萧炀，欲言又止。 “你……无赖！” 萧炀见陆行简停下脚步，连忙变脸，走上前笑呵呵道：“你看这白色帽子是不是一开始我给你的？你也帮我一次不过分吧？” 陆行简没开口，静静看着萧炀。 萧炀瞬间会意，撇嘴道：“行行行，我再加点筹码，我们班群有人认出了那台车的品牌型号，你答应帮我，我就告诉你，如何？” 陆行简思索片刻，接过了那顶黑色鸭舌帽。 “说。” 萧炀神情严肃，真诚地道：“那是一台奥迪a6，千万别告诉别人。” 说完转身想走，陆行简一把摁住他肩膀，微微抿嘴，嗟然道：“你聊天记录给我看。” “呃，我记错了，是一台奔驰e300。” “要我怎么配合你？” …… 在萧炀的自编自导自演下，还有陆行简和卿伊瑟两位老戏骨加盟，这一出《车库戏双雄》圆满闭幕，效果满分。 然而就在几位庚子届骄子骄女都沉浸在这场大戏当中时，一位看起来无忧无虑的锅盖头少年姗姗来迟。 正是李鱼。 他基本是最后一位到地下停车场的学生，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左前方有台车挺顺眼。 于是李鱼走上前拉开车门，脸上一怔，喃喃自语道： “咦，没有咎蹦出来吗？怎么我看其他人拉开门都有咎出来的？” 他坐进副驾驶，打开面前的储物箱，里面赫然放着一份名册。 翻开一看。 叮！ 第167章 纲举目张 主线任务更新的声音响起，停车场里瞬间怨声一片。 “靠！老子找了五台车了！是谁啊！” “我刚看见孔熠天和沈漠好像很匆忙朝一个方向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个。” “气死了！要不是有咎，我早找到了！” 正在追击陆行简的孔熠天和沈漠看到主线任务更新，纷纷停下脚步。 孔熠天眉头紧锁，沉声道：“那是个很高明的步法，错不了，一定是他！” 沈漠淡淡道：“不追了，看任务。” 找了两台奔驰车都不是目标车的萧炀宿舍四人，正聚在一起讨论。 敖贝苦笑道：“我就知道这种任务没人抢得过李鱼，估计就是他了。” 顾逸才撇嘴道：“人家这种欧皇，我们非酋只有羡慕的份。” 萧炀耸耸肩，无奈道：“这没办法，赶紧看下一环节吧。” 众人点开主线任务更新信息，全都脸色一变。 “有学生在地下车库找到了名册，该生所在班级成就得到巨大提升！ “请所有学生即刻起去住院部、医技楼和门诊楼，根据名册清除被咎附身的员工！ “同时注意不可误伤普通患者，否则将失去考核资格！名册详情请看附件！” 萧炀点开附件，是名册的图片，上面记录着被咎附身的员工名字，科室，甚至还有种类和元力等级，算是很良心了。 只不过名册最后一行被记号笔涂黑，完全看不清。 萧炀立刻想到张院长说的那个隐藏在一线科室的人，这次主线任务，其余这些员工不是关键，肯定要清除掉这个人才会更新。 会是谁呢？ 萧炀正色道：“赶紧走，分头行动，抢时间！” 511宿舍四人往地面和楼梯间奔去，地下车库的一千多名学生，也一窝蜂地往地面上跑。 萧炀却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忽然横移，躲在一个立柱后，低着头认真思考起来。 第二次主线任务时，陆行简在医技楼干掉了郑经理，同样地点有两次关键人物可能性不大，那么医技楼嫌疑最小。 剩下的住院部和门诊楼，萧炀的直觉告诉他在住院部。 可是住院部足足十二层楼，几十个科室，又是患者最多的地方，要除咎还不能误伤普通人，这难度可不小。 萧炀没有着急动身，众争之地勿往，这次主线任务一定会引起混乱，贸贸然冲去住院部和门诊楼，会有很大的风险误杀普通人，被直接淘汰掉。 举一纲而万目张，解一卷而众篇明。 解决问题一定要抓住关键，没杀掉最后一行隐藏的人物，其它都是无用功。 萧炀再次细细查看起名册，等级偏高的咎都集中在肿瘤科、重症监护室、神经内科这些危重科室。 毫无疑问，孔熠天和沈漠一定会去这些地方。 这些科室的医务人员也是整个医院的中坚力量，是最优秀的医生。 萧炀则反而觉得这些科室的员工嫌疑最低，病人病情危重，其实是培养咎的好地方，却不适合监控全局。 这个隐藏的人所在的科室，一定和其他科室都有来往，而且最好是别人去找他，不是他找别人，这样更容易收集信息。 萧炀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妇产科和儿科！ 大部分医院员工都有家室，不管是怀孕、分娩、小孩生病，都离不开这两个科室。 而且最关键的是，张院长老婆在妇产科啊！ 还能够实时监测张院长的动向，同时也是个制衡张院长的应急手段！ 没错了，一定是妇产科主任！ 想到这，萧炀重新戴上蓝色帽子，将耀深葫收进口袋，奔向住院部。 妇产科在住院部七楼，此时住院部低楼层已经乱成一团。 不少病房传来惊恐的叫喊声，还有学生和咎的打斗声，医疗设备损坏，一片狼藉。 萧炀趁乱冲到七楼，这里的学生是最少的，病房里都是婴儿和产妇，人的天性对这两种人有本能的保护欲，不想她们受到误伤。 前台有两名值班护士听到楼下的嘈杂声，害怕地缩在角落，见到萧炀之后，嘀咕道：“你一个实习生来干嘛……” 萧炀用客气的语气，礼貌问道：“请问一下，妇产科主任办公室在哪？” 护士变得有些警惕，“你找主任干什么？” 萧炀略一思索，胡乱编了个借口。 “我女朋友要生了。” 另一个护士胆怯不已，颤颤巍巍伸出手，指向右边走廊：“那边，主任今天晚上值班。” “谢谢。”说完，萧炀朝主任办公室走去。 两个护士在悄悄吐槽萧炀。 “他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这么年轻就当爹吗？现在的年轻人真离谱。” “你来得晚，我们科室接待过最小的一对情侣是十四岁的。” “我去……” 萧炀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提防周边病房会不会有人或咎冲出来。 可还没走几步。 轰——！ 突然响起巨大的元力爆炸声，前方一个病房的门窗全部被摧毁！ 一阵凛冽无比的寒流席卷整个走廊，地面和玻璃全都结上一层冰霜。 萧炀见状，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女人在这方面是比较敏感一点。” 卿伊瑟的身影从倒塌的病房里缓缓走出，她除掉了那个妇产科主任，不过她此时神情并不轻松。 唰！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消防应急灯和安全出口灯还亮着。 断电的一瞬间，界面响起熟悉的提示声。 叮！ “主线任务更新！有学生除掉了名册上的关键人物，该学生所在班级成就得到巨大提升！ “由于关键人物被清除，引起咎的警惕，它们将整个医院的电力关停，请所有学生抓紧时间恢复电力！详情请看附件视频！” 萧炀也懒得看了，案发现场就在面前，目击者就站在三米远外。 萧炀直接冲到病房前，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位孕妇和婴儿，还有两位十来二十岁的女孩，躲在一层寒冰屏障里瑟瑟发抖，好在几人都安然无恙。 病房里其余地方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一位穿白大褂中年女子的尸体。 卿伊瑟沉声道：“这是张院长家人的病房，下面的骚动一起，这妇产科主任就赶紧想来控制住她们，我从旁边病房窗户绕过来才将咎除掉。” 萧炀给卿伊瑟点了个赞，笑道：“那还等什么？恢复电力肯定去后勤部了，走吧！” 说完，萧炀转身朝楼下奔去，卿伊瑟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似乎有话想对萧炀说，可还是没开口，淡淡一笑，跟在萧炀后面一同离去了。 第168章 最终任务 住院部一楼，正在和三名被咎附身的员工搏杀的孔熠天看到主线任务再次被更新，怒火中烧，浑身爆发出猛烈的赤色元力！ “啊——！都去死！” 砰！ 七截刀光芒大盛，一刀将面前三位员工的头颅齐齐砍断！ 三个咎的本体浮现，孔熠天又是反手一刀全部带走，气场全开，一声暴喝：“别挡着我，滚开！” 他以最快速度朝后勤部奔去，周围的人全都被他狂躁的气息震慑住，纷纷让路。 身在一楼的孔熠天，第一个到达后勤部，一脚踹开大门，大步流星朝内走去。 扑上来的魂咎皆被他一刀斩之。 来到电房门口，孔熠天刚想推门进去，一扇双开的大铁门忽然从内部被撞破！ 嘭！ 孔熠天将七截刀斜在身前格挡，还是被这股巨力撞塌一堵墙，来到室外。 一个身穿蓝色工装的大爷，眼神狠厉至极，手里提着昏迷过去的张院长。 孔熠天眼里战意升腾，单手持刀，沉声道：“很好，后勤部的叶主任是吧？壬级九阶的矶咎，放开张院长！” 叶主任阴笑一声，“放开他？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都是他招来的，全退走，否则的话我就将……啊！” 一声痛呼响起，叶主任提着张院长的手腕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身影划伤。 这个身影接住张院长迅速窜到一边，手里握着一把锯齿状短刃，正往下滴着鲜血。 叶主任见自己被偷袭，又惊又怒，好在只是皮外伤，怒声喝道：“你又是谁！竟能破开我的防御！” 这个突然出现的迅捷身影正是沈漠，他手中的锯齿短刃是他的命宝——封喉。 原本是一把三棱刺刀，是被他自己改成锯齿状，这样会更加具有杀伤力。 孔熠天见没有了后顾之忧，一个箭步上前，奋力一刀朝叶主任砍去！ 赤红色元力迸发，凶猛异常！ 叶主任单脚跺地，浑身灰色气息凝结，像是在身上覆盖了一层结实的灰色铠甲。 砰！ 叶主任只抬起一只小臂便挡住了孔熠天这一刀，矶咎的防御力可见一斑！ 孔熠天眼里丝毫无惧，战意昂扬，七截刀斩在叶主任身上砰砰作响，赤红色元力和灰色气息不停碰撞，震荡开来。 此时，周围围观人员已然不少，不过都自觉隔开了一段距离，一边聊天一边观看孔熠天大战壬级九阶矶咎。 “好厉害，一直压着壬级九阶矶咎打。” “啧啧，我估计一刀都接不下来。” “不用估计。” 萧炀和卿伊瑟站在稍远一点的偏僻地方，静静看着，卿伊瑟轻声问道：“不溜进去电房看看？” 萧炀微微摇头，“这鸡毛是真的怒了，看样子这次主线任务他势在必得，而且你看那边。” 卿伊瑟侧目望去，沈漠正扶着张院长守在电房门口。 “我去帮你引开他就是了。” 萧炀淡淡笑道：“没用的，系统不会有这种漏可以捡，待会更新主线一定和斩杀这叶主任有关，鸡毛能第一个到这里触发剧情，是他的本事。” 卿伊瑟眉眼一挑，“什么时候这么有原则了？” 萧炀偏头看向卿伊瑟，神情严肃，正色道：“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卿伊瑟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看起来做事随性的萧炀，内心深处判断事物的观念准则如此坚定分明。 不问能不能做，而问该不该做。 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都有一把明确且清晰的尺。 萧炀耸了耸肩，无奈道：“况且大白脸还不知道在哪猫着，他肯定在附近，别轻举妄动最好，免得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卿伊瑟微微点头，展颜笑道：“行，听你的。” 后勤部门口空地，孔熠天和叶主任的战斗还在激烈进行。 叶主任周身的灰色气息没有刚开始凝实，已有紊乱之象。 反观孔熠天威势丝毫未减，越战越勇，手中挥舞七截刀的速度和力度不减反增，赤红色光芒再涨！逼得叶主任连连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在围墙上。 孔熠天双手握刀，浑身赤红色光芒爆发！ 刮起的劲风甚至吹到了几十米远外的围观人群。 “哇，好强！感觉要放大招了！” “好想录下来啊，真的勇。” 孔熠天前膝微屈，后脚蹬地，高高跃向空中，赤红色元力仿佛凝结成实体一般，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三截·分光！” 一刀劈下，萧炀敏锐地看到，叶主任身上的灰色气息从中间完全裂开！ 甚至连月色都被斩成一缕一缕，叶主任整个人连带着身后的一大面墙，统统裂成数块，轰然倒地。 用出这一式的孔熠天，在原地喘着粗气，从叶主任尸身中浮现出矶咎本体。 就在这时，昏迷的张院长在沈漠身边悠悠醒来，看清周围情形之后，失声大吼：“小心！他体内有炸弹！” 嘣——！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激起漫天尘土。 孔熠天倒飞而出，好在他第一时间催动了防御术法，赤红色元力护住了他。 沈漠也第一时间抓着张院长远遁。 烟雾散去，尘埃落定。 矶咎本体没有奔向孔熠天，而是掉头朝张院长而去！ 沈漠上前迎战，手持封喉与其厮杀。 张院长赶紧起身跑向孔熠天，关心道：“同学，你没事吧？” 孔熠天晃晃悠悠站起，身上有几处皮外伤。 “不碍事。” “那就好，你跟我来。”张院长和孔熠天二人走进了电房里。 …… 观战的萧炀和卿伊瑟对刚刚孔熠天的表现闲聊起来。 卿伊瑟问道：“你觉得如何？” 萧炀撇了撇嘴，“刚刚那一式，我用承露手和浮屠垒也能接下，只是换作是我，不会这么打，这鸡毛的刀法破坏力是强，只是强攻太费元力，估计是上头了。” 卿伊瑟淡淡一笑，“没错，矶咎附身在人身上，眼睛是弱点，攻其软肋能省不少工夫。” 正想着，南华医院的电力系统恢复了，不少楼层的灯重新亮起。 几秒钟后，异变突起！ 轰——！ 整个地面剧烈摇晃了一下，南华医院远处响起几声沉闷的爆破声。 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 同一时间。 叮！ 主线任务更新！有学生恢复了电力系统，该生所在班级成就得到巨大提升！本次行动进入到最终任务，详情请查看附件视频！ 最终任务了？！ 众人赶紧点开视频查看起来。 画面是孔熠天的第一视角，张院长先是指着备用电源外面的锁柜道：“这里被咎施加了封印，麻烦你了。” 孔熠天用束元之术轻松捏开，张院长再输入密码重新启动了电源。 接着剧烈的摇晃出现，张院长神情骤变，惊恐不已！ “不好！这些咎发疯了！” 孔熠天未见慌张，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张院长神情纠结，似是在思考一个艰难决定，最后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大力抓住孔熠天手臂，急迫地开口。 “事到如今，没有其它办法了，我先前归源时，神农阁的一位乙级同僚给过我一个护身用的保命道具，以防咎袭。 “一旦启动，威力可以摧毁整个医院，只是医院里无辜的病人和你们一定要逃出去，大门肯定已经被它们封死，只有花园、食堂还有健康中心的三个侧门可以进出。 “不过那里一定有很多咎把守，你们千万小心，快去救人，拜托了！” 视频到此结束。 主线任务显示：从现在开始，整个医院区域会随机出现咎！请所有学生协助医院非咎人员到合适地点规避风险！ 下方是一个大红色的倒计时，结束的时间点，刚好是半夜三点四十三分。 第169章 争分夺秒 一看见倒计时，绝大多数学生立刻动身，神情慌张。 不过时间的确不多，此时差不多凌晨三点，只剩大概四十分钟。 萧炀和卿伊瑟对视一眼，萧炀迅速做出判断，正色道：“只有三个出口，这里离花园最近，孔熠天和沈漠他们肯定会去花园，然后是健康中心，我们不去和李鱼还有大白脸抢，直接去食堂！走！” 后勤部另一侧偏僻的树后，陆行简正和李鱼两人站在一起。 陆行简带着黑色帽子，李鱼抬头天真无邪地笑道：“简神，我们去哪里呀？” 从入学没多久，李鱼就隐隐猜出来了陆行简的真实实力，后面找到陆行简挑明之后，得到陆行简的肯定答复，瞬间视陆行简为偶像，称呼他为简神。 不过萧炀的事，李鱼并不知道。 陆行简之所以会愿意透露他自己的实力给李鱼知道，原因很简单，就像卿伊瑟会给萧炀打掩护一样，李鱼作为辰一班的门面，大树底下好乘凉，有李鱼的光环在，这样陆行简行事可以方便很多。 在第二次主线任务结束后，陆行简之所以愿意帮萧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第三次主线找车这种任务没人比李鱼更厉害。 萧炀和卿伊瑟要演戏，他只需要拖住孔熠天和沈漠，那么李鱼几乎毫无悬念可以拿到班级成就。 果不其然，一切都跟他预想的一样，李鱼成功更新了第三次主线任务。 可惜，第四次主线任务，卿伊瑟凭借细腻的思维，率先消灭妇产科主任，他和李鱼都没来得及。 这样一来，寅三班和辰一班都更新了两次主线任务，孔熠天虽然只更新了一次，可是他单人斩杀咎的数量冠绝全场，其中还包括两个壬级九阶的咎。 最后汇总结算班级成就时，更新主线任务当然占很大一部分权重，可斩杀咎的数量同样有影响。 子一班全体同学的综合实力，是排在庚子届第一名的，光是壬级三阶以上的学生就占有十多位。 所以斩杀的咎数量也最多，目前寅三班、辰一班和子一班三个班的总体成就极其接近。 第四的是沈漠所在的亥三班，和第五名差距十分明显。 最终任务，拯救非咎人员数量越多的，肯定对班级成就提升也越多。 不少人认识到这是最后给班级做贡献的机会，开始往三栋楼里跑去。 陆行简略一思索，沉声道：“去健康中心，我先清出一大片安全区域，你在群里发消息，让班里同学接引非咎人员全部去健康中心西边出口。” 李鱼乖巧地点点头，“嗯！好的！” …… 孔熠天和沈漠二人，跟萧炀预想的一样，直接跑向花园里，两人左右夹击，不到一分钟就将咎全部压制住，然后在群里号召各自班的同学们接引非咎人员花园北边出口。 萧炀和卿伊瑟赶往食堂，路上偶尔会蹦出一两个咎，全部化作二人的柯点。 来到食堂门口，里面有好几十只咎在游荡，卿伊瑟沉声道：“等级都不低，至少都是壬级五阶，我用术法限制它们行动，你去斩首。” 萧炀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柯点不是全给我收了？开始吧。” 卿伊瑟嗔怪地瞥了萧炀一眼，手中出现一个两寸大小的亮银色圆盘，中间光滑如镜，周边一圈可以伸出锋利的刃口，是一个轮状武器。 正是卿伊瑟的命宝——佑光。 只见卿伊瑟双眼一凝，佑光轮上浮现出淡淡的蓝色元力，有白色雾气环绕，散发着丝丝凉意。 “凌！” 话音落，佑光朝着食堂内飞出，眨眼间就将整片空间都覆盖上一层冰霜，所有的咎都好像被空气黏住一般，行动迟缓。 萧炀在同一时间飞身进去，脚踏蹉跎迈，在食堂内风驰电掣。 离得近的咎就用承露手一掌拍死，离得远就一发宓丸炸死。 不到两分钟，食堂中间被清出一大片空间，黑洞涌出的咎被压制在同一侧。 萧炀摘下帽子，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大家快来食堂，班长已经帮我们清好路了，找到人尽快往这边赶！有危险需要支援在群里喊！” 接着萧炀对卿伊瑟微微一笑，“辛苦你守着了，我也去救人，看能不能帮班里多弄点成就。” 卿伊瑟点头道：“嗯，去吧。” …… 此时的南华医院，中间的三栋建筑混乱不堪，所有员工和患者都陷入惊慌失措的状态中，如惊弓之鸟，四处乱跑。 而庚子届的学生们就像他们的救星一般，将他们往三个出口引。 “别乱跑，跟我来！” “不要怕，我们是专业的，跟紧我们！” 速度快的学生，已经带着非咎人员通过三个出口来到医院外面，又折返回去进行第二轮。 医院外面，在食堂东边，健康中心西边，花园北边都有一大片草地，草地上有一个面积巨大的光圈。 足足将近两千平米，可以容纳一千多人，三个光圈可以容纳三千多人。 庚子届学生经过两三个小时的主线任务，已经淘汰一部分人，还剩一千人左右，加上医院内的无辜患者和员工，地方是绝对够用的。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到了三点十五分。 三个光圈都已经有了不少人，有些学生想要摆烂，干脆就直接坐在光圈里不出去了。 孔熠天一脚将他踹起来，吼道：“出去救人！还剩二十多分钟，在这里躲着是懦夫行为！” 孔熠天和沈漠一直在压制花园出口的咎，不可谓不辛苦。 见有些人想坐享其成，不想去救人，不想提升班级成就，这种没有集体荣誉感的行为，孔熠天看不下去，不能容忍。 …… 在西边健康中心里，邱若楠正推着一名穿病号服，坐轮椅的病人往前走着。 “你要打起精神噢，我实力不强，万一有咎我不一定能保护你的，遇到危险你要学会自己跑。” 邱若楠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推着的是轮椅，又傻又萌。 忽然！原本看起来有些虚弱的病人眼里闪过一丝凶光，原地暴起，转身一掌朝邱若楠刺去！ 邱若楠被吓傻了，毫无反应，眼看就要被刺穿喉咙！ 啪！ 一把白色纸扇飞来将病人手掌削断！ 紧接着一个潇洒的身影举步生风而来，抓住纸扇转身一脚将病人踢飞，再挥出一记看不见的元力波动，竟是直接将咎的本体打了出来！是一个壬级五阶傒咎！ 傒咎还想朝着这个身影刺来，却被生生定在空中，动弹不得。 邱若楠看到这个身影，双眼冒光，恨不得扑上去一把抱住，心里激动不已。 “男神，男神来救我了！！” 陆行简微微皱眉，淡淡道：“别愣着，去杀了这傒咎，能赚些柯点。” 邱若楠认真地点点头，朝傒咎走去。 陆行简则在班群里发了条消息，艾特所有人。 “大家注意！带过来的非咎人员，不要看到不在名册上就放松警惕，刚才已经出现非名册人员被咎附身，偷袭学生事件！先排除咎的可能再带过来出口！” “怎么排除咎的可能啊？用嘴吗？” “就是啊，说得容易，那些咎太狡猾了！” 陆行简发现自己的厌蠢症好像又严重了，强行压住心中怒意，刚想回复，已经干掉傒咎的邱若楠抢先在群里大发雷霆。 “人家联络员好心提醒，你们凶什么凶！都是猪脑子吗！学了一年白学了吗！是不是咎都看不出来吗！看不出来就把眼睛捐了！” 最后还是李鱼出来打圆场。 “呃……别吵别吵，不确定是不是咎就带过来给我。” 第170章 隐藏任务 南华医院东侧的食堂内。 卿伊瑟单人压制所有咎，佑光轮所到之处，咎被割草一般清除殆尽，安全区域供其他学生和非咎人员行走。 除了寅三班的人，其他从这里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发出羡慕的感叹。 “真的强啊！我们班怎么没有卿伊瑟这种美女……啊不是，这种牛人呀。” “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吧？” 食堂这里同样碰到过咎附身病人和患者的情况，可是萧炀发现了个好方法，就是咎似乎进不去光圈，甚至接近光圈都会十分抗拒。 所以萧炀号召班里人在没进光圈之前都要保持警惕，进了光圈才能放心离去。 萧炀救了两名儿科的小孩子回来后，忽然想到什么，来到顾逸才和谢不柔身边，沉声道：“豆芽，老黑，给你们俩一个为班级争光的好机会。” 顾逸才疑惑道：“什么？” 萧炀指着后方其中一栋建筑道：“卿伊瑟告诉我，张院长的老婆孩子在住院部七楼107病房，你们去把她们接过来，这是剧情重要关键人物，对班级成就一定提升不小，快去！” 两人一听，立刻来了兴致，快步朝住院部冲去。 顾逸才和谢不柔走后，奋战的卿伊瑟对萧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去。 萧炀走到卿伊瑟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卿伊瑟一边催动佑光轮压制咎，一边低声道：“看群。” 萧炀点开群聊，看到寅三班有四名女生正在刷屏求救。 寅三班一共十名女生，卿伊瑟、杨雨薇与其他班女生混住，另外八名女生分住两个宿舍。 这四名求救的女生，便是住其中一个宿舍，分别是林曦、黎穆晚、苏漓和宋和。 现在四人都被困在门诊楼二楼219，被咎合攻，无法突围，求班里同学支援。 卿伊瑟发出一记寒冰旋风击退三个咎，回头沉声道：“我脱不开身，你去吧，不过要注意时间。” 萧炀看了眼右上角倒计时，三点十八分。 “来得及，走了！” 来到门诊楼二楼，的确有不少咎，这里是神经内科，走廊上就像丧尸暴动现场。 萧炀确定没有其他学生在，承露手一掌一个，在一片狼藉的走廊上穿梭，很快就到了219病房门口。 里面有两个壬级三阶的咎，可是只看见两名女生，黎穆晚与宋和在奋力抵抗，剩下的林曦和苏漓未见踪影，难道已经遭遇不测？ 萧炀冲上前，用两只手顶住两个咎的攻击，五官拧在一起，咬紧牙关。 “赶紧走！” 见到萧炀出现，黎穆晚和宋和惊喜不已。 黎穆晚担忧道：“你……没事吧？” 萧炀十分艰难地道：“没事！你们快走啊！” 宋和欲言又止，还想张嘴说些什么。 “走啊——！” 萧炀咆哮出声，将两人强行吼出去了。 真的是，你们不走我装得很辛苦啊！ 两人出门没多久，病房里响起两道好似气球爆破的声音。 萧炀拍了拍身上的尘，走了出来，却没想到黎穆晚和宋和还蹲在楼梯口。 萧炀连忙开始大声喘气，并且心里十分不解，问道：“你们……呼……为什么……不走啊？” 宋和噘着嘴，支支吾吾道：“林曦和苏漓她们还在这栋楼里……” 萧炀一愣，“在哪？” 宋和指了指楼顶，怅然道：“我们四个原本在一起的，可是她们两个被一个很厉害的刀口咎盯上了，一路追着她们跑，刚刚在群里问了她们，她们现在在……十二楼。” 十二楼？ 萧炀看了眼时间，三点二十四分。 “你们先去食堂，我上去救她们两个。” 两名女生心里似乎有点过意不去，不愿意就这样走掉，萧炀连忙编了个借口。 “我这里有班长给我的道具，不然我也打不过，去的人太多反而容易顾不过来，去食堂等吧！” 听萧炀如此说，两名女生才跑下楼，直奔食堂。 萧炀开足马力，全力催动蹉跎迈，跑上十二楼，果然在大厅里看到林曦和苏漓两位小女生在被一个壬级六阶刀口咎追杀。 两人身上都负伤，情况危急，刀口咎大力一刀劈去，虎虎生风！ 眼看两名妙龄少女就要有一人香消玉殒，萧炀一个箭步冲上前，开动浮屠垒。 咣！ 极为吃力地挡下刀口咎的刀臂。 死里逃生的林曦和苏漓，刚看清楚萧炀的背影，还没出声感谢，就听见萧炀大声喝道：“这是班长的保护性道具，支撑不了多久，你们快走！” 两名女生也没磨叽，迅速朝楼下跑去。 萧炀确定林曦和苏漓已经远离，抬手一掌干掉刀口咎，从另一侧楼梯下到一楼。 刚准备往食堂赶，却在路上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 是张院长。 萧炀连忙上前，关心道：“张院长，您怎么还没走？” 张院长面容憔悴，眼中充满忧愁。 “我老婆和孩子已经被救走，可是我母亲不见了，家里锁没坏，没有被人入侵的迹象，就是怎么都找不到。” 萧炀看了眼时间，三点三十一分。 “我陪您一起找。” 张院长摆手拒绝，语重心长道：“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要赶紧去医技楼催动道具，摧毁整个医院的咎，否则它们就会跑掉。只能交给你了，同学，帮我找到我母亲，带她去安全的地方，如果实在找不到，切勿勉强，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闻言，萧炀微惊。 “那这样的话，张院长你岂不是会……我去催动道具吧！” 张院长释怀般地笑了笑，眼中带着些怀念与欣慰，望了一眼周围。 “这南华医院由我一手创办，如今由我一手终结，是命运最好的安排，我母亲就拜托你了，快去！” 张院长朝宿舍方向大力推了一下萧炀，自己转身朝医技楼走去，步伐有些踉跄的背影，显得那么悲壮和落寞。 萧炀轻叹口气，赶紧开动脑筋，思索着张院长母亲会在哪？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萧炀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从头开始捋。 从张院长刚才的话来看，老黑和豆芽已经将他老婆孩子成功救走。 那么张院长母亲神秘失踪的原因，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咎挟持，用来要挟张院长！ 难道这医院还有隐藏很深的咎？会是谁？ 危急之中，萧炀忽然想到了什么，全速朝院长办公室奔去，找到一开始那份被他扔到沙发下面的宿舍安排表，松了口气。 “呼……还好大白脸没乱动。” 萧炀翻到其中一页，看清楚后，眼中精光一闪！ “果真是你……杨护士长！” 第171章 久违的兴奋感 萧炀灵光一闪，想到那份名册最后一行是被记号笔涂黑的。 而他从头开始捋的时候，记起刚进入咎吏场景时，那个急诊室的杨护士长胸前就挂着一只黑色记号笔。 有了这个线索之后，再加上张院长说宿舍门锁没坏，没有入侵迹象，大概率是熟人作案。 萧炀找到宿舍安排表一看，果然，杨护士长就住院长对面的1202宿舍。 那么骗开张院长母亲的门，将她掳走，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萧炀悄无声息地绕到急诊室旁的一棵树后，运起玉炅之瞳往急诊室里看去，脸色骤变！ 只见张院长母亲坐在病床边的看护椅上，瑟瑟发抖，一头银发有些散乱，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杨护士长正靠在床边，对张院长母亲张牙舞爪，怒斥着一些话语，只是相隔太远，萧炀听不清楚。 并且杨护士长手上的灰色气息，凝成一个巨大的刀臂对着空气挥了挥，吓得张院长母亲不停颤栗。 萧炀心中一沉，他看到杨护士长的刀臂格外的大，应该是…… 辛级一阶的刀口咎！ 萧炀望了眼时间，三点三十六分。 七分钟，干掉一只辛级刀口咎，救下人质，赶到食堂出口。 萧炀舔了舔嘴角，久违的兴奋感充斥全身。 观察清楚急诊室的位置和情况之后，萧炀脑中做好了营救计划，身影消失在树后。 嘭！ 杨护士长忽然听到窗外响起爆炸声，脸色一变，大吼道：“谁！” 只听见嗖的一声，杨护士长几步走到窗边，不停观察着外面，手中刀臂随时准备出手。 片刻后，一颗凭空出现的元力爆弹急速落下！ 嘣——！ 急诊室被完全炸塌。 萧炀先用宓丸转移杨护士长注意力，将它引到窗边，因为它和张院长母亲之间相隔太近，极易误伤，必须要先拉开距离。 宓丸刚一射出，萧炀就在暗中对着窗边区域聚气释放沉星之术。 待杨护士长看了一会后，沉星之术落下。 萧炀立刻冲进去催动浮屠垒挡在了张院长母亲面前，救下了她。 爆炸产生的烟尘缓缓沉淀，萧炀单手护住张院长母亲，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他可不指望一个沉星之术就能干掉辛级一阶的咎。 跨阶战斗，以萧炀如今的水平轻而易举，可跨级战斗不同，每升一级实力都是质的变化，萧炀不得不严阵以待。 果然，杨护士长只是白色大褂上有些污垢，手臂微微擦伤，估计是用刀臂挡住了大部分沉星之术的威力。 她对萧炀怒目而视，冷冷道：“敢坏我的事，找死！” 萧炀脚踏蹉跎迈，掌运承露手，果断上前迎敌！ 砰！ 刀臂砍在一双白玉无瑕的手掌上，难以寸进，萧炀脚下地面如蛛网般裂开，脸上表情显得极其吃力，两侧腮帮都鼓了起来。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吃力。 杨护士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一个壬级学生能接下自己的攻击。 短暂惊讶过后，杨护士长冷哼一声，她尚有余力，再次下压，萧炀手臂撑不住了，嘭的一声被弹开，刀臂直直划向萧炀胸膛！ 咣！ 刀臂好似触碰到一层无形屏障，被格挡开来。 萧炀被震退三步，身上已经突破的一百多个窍穴隐隐作痛。 承露手加上浮屠垒，才勉强接住这刀臂的攻击，让萧炀全身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他挺久没打过硬仗了，除了和陆行简的单挑，其它大多都是些碾压局，此刻终于可以放手施为，萧炀忍不住在原地蹦了一下，再次冲向杨护士长！ 砰！砰！ 萧炀不断用双手格挡刀臂，奈何辛级一阶的刀口咎，速度和力量都超过萧炀太多。 杨护士长一路压着萧炀打，萧炀边打边退，所幸有承露手加上浮屠垒应对，脚下蹉跎迈步法灵动，并未受到太严重的伤。 渐渐地，杨护士长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这家伙怎么打着打着……感觉越来越强了？力道和速度都增加了？ 不对！是我变弱了！ 萧炀嘴角微扬，冷笑道：“才察觉到？反应真慢。” 杨护士长惊讶地发现，每次它挥舞刀臂，萧炀的手都会提前预判到攻击方向，打出一记看不见的元力波动。 然后刀臂周围就像有许多无形阻力一般，速度和力道都会下降。 正是欢颜固。 萧炀在前几轮交锋中，虽然落入下风，却成功摸清楚这杨护士长的攻击线路，在施展承露手的同时，精准用欢颜固命中刀臂。 此时的杨护士长，已和萧炀变成均势，不相上下。 萧炀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单手连射数发宓丸，杨护士长一双刀臂在身前快速挥舞，将宓丸悉数斩破！ 可再定睛一看，一丝刺眼的白玉光芒从眼前闪过，杨护士长本能意识到危机，张开巨口朝前咬去！ 咔！ 杨护士长咬住了萧炀刺向它咽喉的一掌，萧炀浑身青筋暴起，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能将手拔出来。 他还是小瞧了辛级刀口咎的咬合力。 嚓！ 锋利的灰色牙齿刺穿了承露手，插进萧炀的手掌之中，顿时鲜血直流。 萧炀连忙用另一只手拍向杨护士长头顶，可杨护士长也没有坐以待毙，挥舞刀臂砍向萧炀颈部！ 危急关头，萧炀肯定不能跟杨护士长以命换命，毕竟咎还有本体，他眼睛一尖，脚上元力光芒大盛，一脚踹在杨护士长胸口，两人同时摔倒在地！ 杨护士长眼中杀意迸发，倒在地上你就不死了？ 再次挥舞刀臂砍向萧炀，却讶异地发现萧炀正抱着头，缩成一团。 嗯？！怎么回…… 嘣——！ 还没等杨护士长反应过来，它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将它和萧炀两人震飞了出去，同时也松开了巨口。 萧炀翻滚几圈落地，脸上有几道划痕，右手掌心有两个花生大小的血洞，正往外不停流着鲜血。 杨护士长承受的爆炸威力最大，背部一片血肉模糊，白大褂被鲜血染红，半边脸焦黑一片，模样十分骇人。 萧炀从耀深葫里唤出一条毛巾，紧紧包住受到贯穿伤的右手，再次冲了上去！ “来啊！被氧气罐炸了一次就不行了？” 方才萧炀正是看到废墟里露出的氧气罐，才一脚将杨护士长踹倒，同时一发宓丸将氧气罐引爆。 急诊室的氧气罐，爆炸起来威力可不小，还是如此近距离的爆炸。 还好萧炀算准方向，杨护士长一人挡住了大半爆炸覆盖面，否则连远处的院长母亲都有可能会被波及。 杨护士长此时模样狰狞无比，凶恶大吼：“我要你死！” 唰！ 刀臂重重挥下！ 砰！ 萧炀再次用承露手接住。 不过……这次局势却不一样了，杨护士长用尽全力，萧炀轻松应对。 杨护士长看着萧炀嘴角扬起的一丝冷笑，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转瞬之间优势就变成了劣势？ 第172章 意想不到的反转 萧炀将两条刀臂甩开，对着杨护士长胸口连拍三掌！ 啪！啪！啪！ 杨护士长吐血倒飞，撞塌一面墙壁，重重摔在地上。 身法、防御、近战、远战、术法和技法，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壬级的学生能够在每个战斗领域都这么强？ 我竟然……被一个壬级的学生打败了？ 不甘心的杨护士长还想站起来继续战斗，却被萧炀踩住双臂，对着脸部连射十几发宓丸，轰成面目全非，当场死亡。 刀口咎本体浮现，再次气势汹汹朝萧炀攻来！ 这就是低级咎附身在人身上的好处，不仅战力增长，还几乎相当于拥有两条命。 萧炀双眼一凝，再次施展欢颜固拖延刀口咎的攻击速度，利用承露手与其周旋，数个回合下来，双方都精疲力尽。 刀口咎趁此机会突然跃起，身形猛地收缩，眨眼间就化作一抹灰色气息冲进了萧炀的身体里！ 竟是想要附身萧炀！ 此时元力损耗巨大，流了不少血的萧炀状态的确很差，连忙催动束魂之术。 命魂得到加持的萧炀，倒在地上痛苦不堪，脸上时而通红，时而全灰。 辛级一阶的咎，附身元力等级比它低，且又受了伤的人，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萧炀全力催动着束魂之术，加上他本身抗性不低，刀口咎又是虚弱状态，还是在艰难抵御着。 萧炀在地上不停翻滚，发出痛苦的嘶吼，他用仅剩的一点注意力看了眼时间。 已经三点四十一分了！ 快来不及了…… 此时还在和刀口咎激烈争夺命魂控制权的萧炀，根本没办法行动。 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忽然！ 萧炀感觉后腰一阵刺痛传来，十几秒后体内好像重新焕发了活力一般！精神抖擞！ 命魂中的抗争立刻占据上风，一鼓作气将刀口咎赶了出去！ 萧炀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蹦起，冲上前用欢颜固限制刀臂，大力几下承露手拍在其本体之上，将其斩杀！ 做完这一切，萧炀回头看了眼他的后腰，一个针管正插在上面，张院长母亲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眼里充满担忧。 “孩子，你没事吧？我认得，这是肾上腺素，看你那么痛苦，就从地上捡起来给你来了一针。” 萧炀咧嘴一笑，将张院长母亲背在身后。 “我好得很，太谢谢您了，扶好咯！” 说罢，朝食堂方向似一阵风般远去。 …… 北边花园外的空地上，光圈内已经聚集了不少患者、员工和学生。 孔熠天和沈漠互相对视一眼，见时间只剩不到一分钟，开始逐渐放缓攻势，由速度更快的沈漠去外面进行接应，将快来不及的人都送出出口。 孔熠天确认已经没有人再朝花园奔来，手中七截刀一挥，砍出一道赤色刀气，飘身后退，进入到光圈中，等待倒计时结束。 …… 西边健康中心外的空地上，光圈内同样有不少人。 李鱼和几名实力相对较强的学生在抵挡源源不断从黑洞里冒出的咎。 陆行简救完最后一批患者，走进光圈。 此刻他身上背着一名少女，手中牵着一位小男孩，邱若楠立刻上前将那位少女拽下来：“快下来，快下来！到了就不要挂在人家背上了，很累的知不知道！” 陆行简长吁一口气，他这四十分钟可没少跑，没人的时候都是全功率催动蹉跎迈，救了不少非咎人员，实在是尽力了。 辰一班能不能拿到第一，他没想过，其实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所谓，他没有很想赢，只是不想输，任何事都会全力以赴。 陆行简看了眼时间，对李鱼暗中使了个眼色，李鱼渐渐从战线上撤了下来，和陆行简一同进入了光圈。 …… 东边食堂外的空地上，聚集的人相对来说是最多的。 孔熠天和沈漠虽然声名在外，不少人都相信这二人的绝对实力，认为走花园会安全一些。 可……食堂有卿伊瑟啊！ 谁不想多看两眼又飒又美的女神那奋战时的身姿呢？ 卿伊瑟一边压制着咎，一边看着倒计时，时不时用余光瞥向远方。 寅三班不少人也在等着那个身影。 顾逸才不停叹气踱步，担忧道：“小样还没来吗？” 被萧炀救回来的四名女生同样翘首以盼，如果萧炀回不来，她们会愧疚难当。 谢不柔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他不会……” “快看！”敖贝惊喜地大喊。 众人齐刷刷望去，远方，萧炀背着张院长母亲正超这边赶来。 可还没高兴几秒，511宿舍三人眉头又皱了起来。 萧炀状态似乎不对劲，走得很慢，好像疲惫不堪一般。 这不是萧炀装的，他的确没有元力再全功率催动蹉跎迈了，刚才被咎附身时的命魂搏斗耗费了太多心神，掌心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还背着个人狂跑。 此刻肾上腺素效果消失，一阵眩晕感袭来，他感觉眼前的一切在不停旋转。 见这样下去萧炀肯定不能按时赶到，敖贝第一个冲了出去，紧接着是顾逸才和谢不柔。 谢不柔背起张院长母亲，顾逸才和敖贝架起萧炀，五个人在和时间做最后的赛跑！ 卿伊瑟见萧炀赶到，心中一喜，发出大招冻结整个食堂。 接着闪身到五人身后，一记寒冰旋风打向地面，形成一条冰霜通道，加上风力的助推，六人在最后十几秒钟，进入到了光圈之内！ 萧炀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缓缓望向医院正中心的医技楼楼顶，那里有一个身影，似乎正在对这边抱拳。 萧炀知道，那是张院长。 不过他连挥手的力气都没了，只能缓缓点头示意。 卿伊瑟看着被萧炀救来的张院长母亲，眼中深意一闪而过，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站在萧炀身后。 三个光圈内，一千名左右的庚子届学生，心中都在默默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滴答。 时间跳到了三点四十三分。 …… 预想中的猛烈爆炸，火光冲天并没有发生。 南华医院内一片死寂，甚至连鸟叫虫鸣声都完全听不见，氛围逐渐诡异起来…… 萧炀，陆行简，孔熠天，沈漠，李鱼五人同时脸色大变！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唯有卿伊瑟神色如常，嘴角还弯起一丝耐人寻味的淡淡弧度。 静夜沉沉，幽光霭霭。 淡淡光圈内的一千多名学生和三千多名非咎人员，共计将近五千人，就像五千座雕塑一般，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食堂、健康中心和花园里原本对光圈抗拒不已的所有咎类，此时纷纷转身，朝光圈内涌去。 还有小部分残留在医院内部被咎附身的患者，面如枯槁，仿佛行尸走肉般逼近。 光圈内的绝大多数人，内心的惊恐到达极限，瞳孔剧烈抖动，心脏就像要炸裂一般，却还是无法动弹分毫。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灰色恶魔，伸出索命利爪，掐住他们的脖子。 绝望的窒息感充斥全身，所有人带着强烈的疑问和恐惧，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叮！ 1296名庚子届学生面前的黑屏中弹出一句话。 集体咎吏“半夜三点四十三分的医院”结束，共计0人考核成功，1296人考核失败！ 第173章 人心惟危 这突然弹出的消息，让绝大多数学生一脸懵。 怎么回事？ 为什么医院没有爆炸？为什么那些咎竟然不怕光圈了？为什么我们全都不能动？为什么全员考核失败？ 惊魂未定，被咎全部击杀的学生们，还没从恐惧的情绪缓过来，脑海中又蹦出一大串的问号。 只有寥寥几人，猜到了端倪。 这几人全都沉浸在复盘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心中的震撼不亚于第一次知道自己穿越了。 漆黑一片的画面中，刚才弹出的消息缓缓消失，紧接着浮现出来的是获奖总结。 班级总体成就排行情况如下： 一等奖：寅三班。 班级将授予荣誉锦旗，奖励班中每位同学1000柯点。 二等奖：辰一班，子一班。 班级将授予荣誉锦旗，奖励班中每位同学600柯点。 三等奖：亥三班，申一班，未二班。 班级将授予荣誉锦旗，奖励班中每位同学400柯点。 由于全员考核失败，个人收获柯点奖励不予发放。 学生们看着这最后一条消息，恨不得骂出声来，更加迫不及待想知道失败的原因。 …… 除咎中心，某大型会议室内。 庞钦仙率先站起身来，笑呵呵道：“恭喜押寅三班的各位老师，眼光独到，小赚一笔。” 见院长起身，其他老师纷纷起身。 有老师轻笑摇头道：“果然呀，还是没有意外，自学院创办以来，还没有一个同学能够通过第一学年最后的集体咎吏。” 另一位老师点头附和道：“今年这难度格外的大，倒是情理之中，希望他们能够意识到这是生动的一堂课。” 还有几位老师走到孟修贤身边，抱拳祝贺道：“恭喜恭喜啊！孟老师，果然教学有方，拔得头筹。” 孟修贤淡淡一笑，摆手道：“我没做什么，还是要感谢学院给我发了一手好牌。” 此时，庞钦仙在会议室前方高声道：“各位老师！又是一个学年过去了，感谢各位一年来的无私付出和辛勤劳动，大家辛苦了！ “不过，期末工作要做好，这个暑假，肯定有不少庚子届学生会不回桃源，去学院外逛一逛，一定要开个班会强调安全问题，必要时采取行程追踪。 “同时针对这次咎吏……要开导开导学生，我可不想看到我办公室桌面上堆满要我签字的退学申请表。” 下面响起老师们零零散散的笑声。 庞钦仙朗声笑道：“好了，今天的庚子届集体咎吏观摩会到此结束，暑假有招生任务的老师留一下，其他老师可以散会了。 “好的，院长！” …… 玲珑厢中，画面在弹出获奖总结后，再次陷入黑暗，显示是自由交流时间，五分钟后将播放解答视频。 萧炀立刻收到了宿舍其他人发来的消息。 顾逸才：“小样，怎么回事啊？你知道不？” 谢不柔：“我们班第一啊小样！1000柯点！” 萧炀无心理睬，只是默默打开卿伊瑟的聊天窗口，发了句话。 “你是不是看出来了？” 过了片刻，卿伊瑟回了。 “是的。” 萧炀在心中叹了口气，没急着回复。 果然……还是比不过她…… 萧炀没回，卿伊瑟又发了条消息来。 “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我懂你的意思，这堂课……必须得自己上，别人上没有这么好的效果。如果我是你，我可能也会这么做。” 卿伊瑟其实是庚子届唯一一个看破玄机的人，可是她没有挑明，而是选择默默和其他学生一起接受失败。 如萧炀所说，这第一学年的最后一堂课，一定要学生们自己去上，才能起到振聋发聩的作用。 卿伊瑟回了一个笑脸，后面加了句话。 “你已经很出色了。” “文字安慰真的很苍白，建议发柯点。” “哈哈哈哈。” “刚刚黑屏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关键线索是不是在他老婆孩子那里？” “嗯，他两个女儿，一个叫念娣，一个叫招娣，病房里也没看到那个盛鸡汤的保温盒。” “他平常对家人表现难道没有破绽？” “没有，他一直以工作繁重为借口，早出晚归。我原本以为他起码对家人还有念想，最后看到你背着他母亲回来，我也心中一颤。” “所以最终任务里说的‘合适地点规避风险’，其实不是光圈，而应该将非咎人员转移到医院里的安全地点，也就是我们的初始点，地上停车场，然后我们再伺机杀死他，才能完美通过。” “应该是的，不过他的保命道具是真的，如果他被发现了，估计需要有人做出奉献，消耗完他的道具才能将他制伏。” “唉……亏我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一个正面npc。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可以，半夜三点四十分的医院……这堂课……受教了。” 聊了一会，界面上弹出一条消息。 “下面将播放咎吏解答过程，请所有同学查看。” 画面经过一段时间的黑屏之后，再次亮起，开始播放视频，所有庚子届新生只能在第三视角观看，无法操作，无法退出。 到了众人望眼欲穿的系统解密环节，每位学生都认真查看起来。 画面中是一个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只有萧炀、陆行简、孔熠天和沈漠去过。 是院长办公室。 此时张院长正坐在真皮旋转办公椅上，双手手肘搭在桌面，两手不停按摩着太阳穴，似乎有些心烦意燥。 周围站着后勤部叶主任、妇产科主任、医药商郑经理和科教楼黄主任。 四人眼中都带着怒意，很是不悦，却好像在强行压制着，不发一言。 啪！ 张院长猛地拍向桌面，站起身来大声吼道：“叫你们小心点！谨慎点！一个个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引起九寰局注意了，你们等着死吧！一群猪脑子！” 被呵斥的四人眼中闪过一道凶光，看向张院长的目光中充满歹意。 张院长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怎么，想杀我？来！来试试看神农阁给我的乙级护身道具能不能灭掉你们。” 听到这句话，四人冷静下来，妇产科主任沉声道：“现在说这些没用，要赶紧想办法，不然我们把你捅出去，你也一样活不了。” 张院长紧皱双眉，语气低沉。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他们马上就到，根本就来不及撤了！不过九寰局派来的人不会太强，只是人数众多，我会先在医院三个侧门外提前布置好神农阁给的护身道具。 “等派来的人一到，大家就演一场戏，把他们都骗进去，包括那些要死不断气的普通人和医院员工。 “你们四个各司其职，如果能把那些人全部灭掉就最好，要是被别人灭掉是你们自己实力不行，怨不了谁。 “但一定要注意，不能放过一个活口！否则他们逃回去一个人，就会通风报信，我就很有可能会暴露。 “至于这医院……废了就废了，事成之后，所有咎赶紧藏匿起来，九寰局肯定会以为我也死在了这次事件里，大家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再想办法找个其它地方东山再起。” 第174章 不畏红尘 听到张院长的计划，四人眼中隐隐有些不满意。 张院长眉眼一挑，嗤笑道：“怕了？你们咎不是只要能够侵占和控制，其它都无所谓吗？只要他们都进入道具范围之内，就是待宰的羔羊，即便你们四个死了，也会有其它的咎成长起来。” 科教楼的黄主任双眼微眯，将信将疑道：“这样一来，你的护身道具用完，就不怕我们对你出手？” 张院长轻蔑一笑，“你怎么知道我的护身道具是三个，不是四个，或者更多？跟你们咎打交道，当然得时刻提防着点，别想打探我的底牌，我除过的咎比你吃过的肉还多。 “东山再起之后，我会换个身份，换个地方再创建一个私人医院，你们就按之前的老计划，老老实实去旁边的公立医院害死一些病人，我医院的病人自然就会变多。 “你们能成长，我也能赚得盆满钵满，这是双赢，但是切记要忍住！ “别再犯傻去吸收我医院的病人！更不能太招摇，要是再引起九寰局注意，没人救得了你们！到时你们要死给我死远一点！滚！” 四人纷纷离去，只是眼中的怨恨一闪而过，敢怒而不敢言。 …… 画面一转，来到第一次主线任务末尾，萧炀和张院长从员工宿舍出来的时候。 张院长端着他母亲煲好的鸡汤朝住院部走去。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张院长接通后低声道：“喂，什么事？” “院长！嫂子顺产，已经生了，是个女儿！” 张院长眼神微变，强颜笑道：“哈哈哈，好，那太好了，我现在有点事，马上就过去，你们先帮我照看一下，辛苦了。” 挂完电话，张院长瞬间变脸，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靠！不中用的东西，又是个女儿！” 说罢，张院长打开保温饭盒，端起至嘴边将鸡汤一饮而尽。 接着用衣袖擦了擦嘴，重重哼了一声，将饭盒扔进了垃圾桶。 他驻足原地，思索片刻，用手机拨打了妇产科主任的电话。 “喂！他们很快就会查到你那里，去我老婆孩子那待着，有人来就全杀掉。” …… 画面再变，这次是后勤部。 张院长正和埋伏在这里的叶主任在昏暗的电房内密语。 张院长怒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几个小孩子都打不过！” 叶主任眼中杀意翻腾，恶狠狠道：“我去宰了他们！” “回来！”张院长怒声斥道：“你一个人现在去能做得了什么？还不是送死？既然要死，就要死得有价值一些！” 叶主任胸膛起伏剧烈，情绪十分激动。 “那你说，该怎么办！” 张院长冷冷道：“上次买来的炸弹装好了吗？” 叶主任点点头。 张院长神情严肃地道：“事到如今，靠你们杀掉除咎师这条路是行不通了，只能按我的计划，断电拖延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会过来。 “一会你把我打晕，作为人质挟持我出去，能战则战，败了无非就是死，但是他们对我的信任会进一步增加，一定会中我的圈套。” 叶主任双眼微眯，阴笑道：“把你打晕……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张院长嘴角微扬，鄙夷地看了眼叶主任。 “你杀了我，谁能将他们引进去那三个光圈内？杀了我的后果，就是你们会被他们清除殆尽，如果我活，这里就是一千多具除咎师的身体供其它的咎驱驰使用，还有几千名普通人，足够养出一个庚级甚至更高级别的咎！” 叶主任眼神不停闪烁，最后牙一咬，心一横，缓缓点了点头。 …… 画面又来到主线任务最后的一分钟，医技楼楼顶。 张院长孤身一人爬上天台，有些气喘，面容黄瘦干瘪，状态十分委靡。 他张开嘴，用手伸进口中掰下三颗假牙，用力一挤，外面的膏状物粉碎脱落，露出里面三个绿豆大小的光球。 他走到栏杆旁边，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南华医院。 凌晨那微凉的冷风呼呼在刮，仿佛带走了张院长体内所有的温度，使他更加冷血和坚定。 画面给到张院长家人的特写，年逾五十的发妻，手中抱着刚出生的小女儿，旁边是抱在一起，惶恐不安的大女儿和二女儿。 画面又给到他白发苍苍的母亲，此刻正无力瘫坐在地，嘴唇微张，沧桑的面容丝毫掩盖不了老人家慈祥的心灵，她缓缓走到儿媳妇和三位孙女身边，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已经安全了。” 张院长目光逐渐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漠然道：“这里结束之后，拖家带口反而行事不便，与其变成累赘，就跟他们一起去死吧……省得给我添麻烦！” 话音落，时间刚好跳动到三点四十三分，张院长狠狠捏碎了三颗光球！ …… 到这里，视频就结束了。 1296名庚子届学生，此刻全部如坠冰窖，汗毛倒竖，感觉血液堵在心脏，说不出的难受，身体止不住地在玲珑厢中颤抖。 他们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了同样一句话。 那句在第一堂咎学课上，老师反复强调过的话。 比咎更可怕的…… 是人！！！ 【第一个大篇章“不畏红尘”结束，和大家聊一聊。 不畏红尘，其实意思就和孟修贤第一堂课说的那句话意思一样，知命不惧，日日自新。 对于即将到来，又不知如何面对的命运时，一定不能逃避，不能恐惧，不管前方多阴暗，多坎坷，多危险，也不能望而却步，失了初心，这是第一个大篇章想表达的主题。 各位读者朋友们可以看到，初期铺完设定之后，其实一直都在讲述关于人性险恶的内容，各种咎吏也好，安沁城之旅也好，都在围绕“恶”展开，是一些血淋淋的残酷故事。 这是成为除咎师的必经之路，要认清人性，认清咎性，千万不能被这些恶击破了心理防线，不敢再向前，如履薄冰，畏首畏尾，而应该感受到恶，从而更珍惜善的可贵。 总的来说，第一个大篇章还算满意，感情戏自我感觉有进步，剧情稍显平淡是正常的，毕竟是刚入校园，一切以构建世界观和铺设定，埋伏笔为主，能写得有趣，坑挖得隐蔽且自然就行。 我可不会写什么三角恋、堕胎、是个女生就会爱慕男主等校园文常见博眼球的烂俗桥段……实在腻的很。 下一个大篇章“恰同学少年”，风格较上一个大篇章会轻松愉悦许多，不再那么黑暗，本书一共会有六个大篇章，敬请期待喔！ 最后，解密“漆伍巴伍幺幺伍巴叁”这串神秘代码，可得白鹿学院入学通知书一张！】 第175章 卡住了 寒来暑往几时休，光阴逐水流。 白鹿学院庚子届学生第一个学年结束之后，大部分同学都因为最后的集体咎吏，陷入深深的内心挣扎之中。 原来，人心远比咎要可怕。 有了功法，有了术法，有了命宝，又如何？ 我们可以拿这些去对抗咎，可又该拿什么去对抗那无底深渊一般的人性呢？ 好在白鹿学院的老师们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 在学生陷入迷茫困惑，自我怀疑之中的时候，老师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每个庚子届班级都组织了一次班会，除了安排暑假离校事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开导学生。 就算你不除咎，变成普通人，回到桃源。 就不用面对这些人性中的阴暗吗？ 你逃不掉的。 再说直白一点。 你的内心中就没有阴暗吗？ 老师们翻出了入学测试中最后一关，那些残酷又扎心，考验人性的问题。 当你发现你自己不小心参与了制毒贩毒，或不小心失手杀掉了一个人，或者无意中严重违法时，你会如何选择？ 绝大多数人选了自首。 扒开你自己的心灵，撕掉那层粉饰的面具，再好好看看，如果现实生活中真实发生在你身上，你脑海中没有闪过哪怕一丝隐瞒的念头？ 别说没有。 你硬要说没有，那就没有。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好人。 原来在那时，老师们就在为这次咎吏做准备。 去体验恶，这是成为除咎师的必经之路，要认清人性，认清咎性。 千万不能被这些恶击破了心理防线，不敢再向前，如履薄冰，畏首畏尾。 而应该感受到恶之后，从而更珍惜善的可贵。 如此，才能培养出坚不可摧的成熟人格，从容面对一切的未知。 …… 放假了。 暑假，不同于寒假。 寒假有春节，是一年的末尾，是团圆归家的日子。 暑假是一年中间最热烈的时光，是少年难以平息的炽热。 不少庚子届同学没有选择归源，而是第一次走出白鹿学院，想去外面的南柯世界见识一下。 也有些学生选择先归源待一段时间再提前返校，那时再出去学院外看一看。 萧炀又做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决定。 他选择留校。 其他年级的学生，要么归源，要么出学院外，偌大的白鹿学院此时空荡荡的，就连食堂也只开了一层的几个窗口。 热闹之后的冷清，更显寂寥。 萧炀心情烦闷，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似乎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时刻。 也不知道怎么了，没有什么伤心事，没有委屈和苦恼，就是突然不想再嬉笑，不想再活跃。 想躲开所有纷纷扰扰，安静地独处，享受专属自己的时光。 刚放假的几天，萧炀除了食堂和宿舍哪里都没去。 没去玲珑厢，没去训练室，没去图书馆。 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尽情颓废。 还别说，挺让人上瘾的。 懒惰，是人的劣根性。 这天起床，萧炀照了照镜子，胡子拉碴，头发散乱，他照常拉开窗帘，阳光似海浪般宣泄进来，盖在他身上。 暖洋洋又金灿灿。 萧炀淡然一笑。 “再emo下去，就太辜负这明媚的朝阳了呀……” 他洗了把脸，刮掉胡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伸展了一下筋骨，走向训练室。 三天。 萧炀用三天时间突破到了壬级九阶。 然后卡住了。 壬级到辛级的瓶颈把他卡得十分酸爽。 从癸级到壬级，所有人要突破的都是风池穴，而从壬级到辛级，是太冲穴。 萧炀不管如何运行周天，不管如何消耗元力再谛观，都无济于事。 太冲穴的那层屏障就像一块铁板，坚不可摧。 萧炀知道，这又需要一场机缘或是一次顿悟才行。 当初突破到壬级，萧炀是在桦水河上乘一叶扁舟，被古代大自然的广阔丰茂所感染，心境豁达，从而冲破风池穴。 难道现在也要出去逛一逛？ 可萧炀还是想先突破到辛级再出去，他认为此时的自己与寒假那时的自己，在心境上并无太大不同，而且他心底总隐隐感觉还有些不畅快。 不畅则不顺，不顺则不通。 放假第七天，萧炀在一号食堂干完饭，独自走过中心桥，低着头在校道上沉思。 忽然，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往教师宿舍走去。 是吕思卿。 他刚从二号食堂出来，手里端着一个饭盒，里面盛了些饭菜。 萧炀本想上前打招呼，却眉头一皱。 吕思卿的状态非常不好。 好像从来没怎么好过。 只是这次尤其不对劲，走路晃晃悠悠像喝醉酒一样，用手扶着额头，步伐轻浮，单薄的身体像是风一刮就会倒。 果然倒了。 砰的一声，吕思卿双眼一闭，昏倒在了校道上，饭盒里的饭菜洒落一地。 “吕老师！” 萧炀连忙催动蹉跎迈上前，摇了摇吕思卿，却毫无反应。 萧炀心中一沉，赶紧将吕思卿背起，往校医室跑，还没到门口，萧炀就着急大喊：“倪老师！倪老师！” 校医室里传来倪沛然的声音。 “大喊大叫什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大不了的事……嗯？！” 倪沛然走到门口，见到萧炀背上的吕思卿不省人事，神情骤变。 “快进来，放床上！” 萧炀将吕思卿放在诊疗室的病床上，倪沛然手中凭空出现一个发光的物件。 那是一块砭石，是倪沛然的命宝，名曰“温腧”。 倪沛然闭上双眼，周身开始有淡淡幽绿色光芒浮现，温腧石凌空飘浮，落在吕思卿额头。 紧接着幽绿色光芒沿着吕思卿头顶往下缓缓蔓延，逐渐遍布全身。 倪沛然右手一挥，一包装好银针的布袋飞来，在空中打开。 随后以萧炀看不清的手速开始针灸。 只听见嗖嗖嗖的几声响，吕思卿头上就像刺猬一样被扎了二十几根银针。 做完这一切，倪沛然睁开双眼，双手悬浮在吕思卿脚掌上，各有一道紫色光芒像两条绳索般包裹住吕思卿脚掌。 倪沛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双手朝床头一挥！ 两道紫色光芒像激光一般扫过吕思卿全身，银针微微摇晃，逐渐趋于平静。 这是倪沛然自创的医疗术法——过幽扶。 倪沛然长吁一口气，拔下银针收入袋中，双手背在身后，面带忧愁低头看着吕思卿。 萧炀尝试问道：“倪老师，吕老师怎么样了？” 倪沛然怅然叹道：“唉……思卿这家伙呀，再这样下去迟早身体要搞垮掉，还好我的春华经善于治疗心神损耗，要不然他这次可能要归源了。” 萧炀一惊，吕老师身体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第176章 天价丹药 “归源？！”萧炀惊声叫道。 “吕老师他得什么病了还是有什么陈年旧伤？他平常给我们上课的时候就一直是这样一副虚弱的样子。” 倪沛然摇头轻叹：“他呀……是思虑烦多，心劳成疾。” 正说着，病床上的吕思卿缓缓睁开了双眼。 萧炀想上前关心一下，被倪沛然喊住：“别动他！他现在刚苏醒，神疲精虚，让他缓一会儿。” 吕思卿也清楚他自己的身体情况，躺着没动，轻言细语地道：“倪主任，又麻烦你了。” 倪沛然把了下吕思卿的脉，没有表情变化，语重心长地道：“我不麻烦，但是你再这样下去会有大麻烦，多亏这小子把你送过来。” 吕思卿看到站在旁边的萧炀，挤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萧炀，是你呀，多谢了。” 萧炀皱着眉，郑重地道：“吕老师，你快别多说话了，多休息下。” 说完，吕思卿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要紧事，脸色一变，紧张地坐起身来。 “不好，几点了？过了七点没有？我得回……咳咳，咳咳咳！” 倪沛然将吕思卿摁回了床上，呵斥道：“别乱动！” 吕思卿却在强烈挣扎，语气焦急万分：“不行呀！倪主任，不能耽误，你知道的！要是回去晚了就……” 话没说完，吕思卿又晕了过去。 倪沛然重重叹了口气，十分无奈。 萧炀挠挠头道：“呃，倪老师，这怎么办？你再扎一遍？” 咚！ 清脆的脑瓜蹦声响起。 “扎你个头！” 倪沛然坐回藤椅上，慵懒地道：“他呀，是刚才一激动，气急攻心才晕的，该叮嘱的我早叮嘱过了，他硬要坚持我也没办法，你去那边的柜子里拿粒黄色药丸给他服下，然后送他回他宿舍吧，过会就会醒的。” 萧炀揉着头喔了一声，跑去药柜旁边拿了粒黄色药丸。 刚想转身，萧炀留意到了药柜下的价格，吓了一跳。 500柯点一粒。 卧槽？5000块一颗？大还丹吗这么贵？ 萧炀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倪老师，这些药丸……能给我两粒吗？” “给？”倪沛然拖着长音，表情怪异。 “表达有误，表达有误，嘿嘿。”萧炀笑眯眯道：“能送我两粒吗？” “老子……老子藤条呢！” 倪沛然站起身来四处寻找趁手的家伙。 萧炀连忙摆手：“哎哎哎，卖卖卖，是卖！” 倪沛然斜着瞥了一眼萧炀，淡淡道：“那边有价目表，自己看。” 萧炀运起玉炅之瞳扫了一眼，不仅有药丸，还有一些散和露，再一看价格，大吃一惊！ 最贵的一种药，竟然高达……十万柯点 ！ 叫紫菁乾元丹。 萧炀连连咋舌，一边感叹消费不起一边将药塞进吕思卿嘴里。 “倪老师，这会不会有点太贵了，一般人哪买得起？” 倪沛然鄙视地看了萧炀一眼，不屑地道：“切，没见识，一般人哪用得着？这些药材原料难找，炼制繁琐，火候，配比，次序，错一点都不行，还得结合功法元力，这都算便宜的了。 “价目表上还只是出售的，有些罕见的灵丹妙药，都是有价无市，砸多少柯点都不一定能买到，你一个小年轻用不着的，去去去，赶紧送思卿回宿舍，他着急的很。” 萧炀一脸为难地看着倪沛然。 倪沛然咂巴了一下嘴，“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顶多送你一粒培元丹。” 一粒绿豆大小的白色药丸从柜子中飞到萧炀手里。 萧炀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可怜兮兮，满眼无辜的表情。 倪沛然嗓门提高了些，微怒道：“你别太过分啊，培元丹可以增加元力恢复速度，你现在的等级，实战的时候很有用，50柯点一粒，知足吧！” 萧炀苦笑道：“不是，倪老师，你得告诉我吕老师宿舍在哪啊……” 倪沛然：“……” …… 萧炀背着昏迷的吕思卿来到倪沛然所说的宿舍号，用吕思卿的指纹解锁，推门进去。 一进到屋内，一股浓稠的中药味就扑面而来，差点把萧炀熏出来。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淡淡地像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客厅的布置有些凌乱，不少地方都没有收拾，散落的衣物、书本随处可见。 萧炀背着吕思卿来到卧室，忽然身躯剧震，怔在卧室门口一动不动。 卧室床上，躺着一位女人，一位面容娇好，身形纤瘦的中年女人，闭着双眼，鼻腔中插着置胃管，典型的……植物人。 在床边放着一张小床，估计是吕思卿睡觉的地方，床前一整面墙全是书柜，上面放满了书，有些放不下的便堆放在墙角和地面，还有一张小书桌。 萧炀小心翼翼将吕思卿放在小床上，还贴心地给吕思卿盖上被子，正准备离去时，听到吕思卿有气无力的喊声：“萧炀……先别走。” 萧炀赶忙转身，关心道：“吕老师，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吕思卿抬起一只手，萧炀赶忙搀扶他坐起来。 吕思卿望向床上躺着的女人，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眼里尽是怜爱与疼惜。 “我没事……是倪主任让你背我回来的吧……” 萧炀点点头，“是，吕老师你叫我别走还有什么事吗？” 吕思卿轻轻咳了几声，苦笑道：“会煮粥吗？” “会。” “去厨房煮碗小米粥。” 萧炀去厨房将小米清洗好放进高压锅内，加好水，摁下煮粥键。 接着看见厨房脏乱不堪，碗筷乱放，地面遍布污垢，实在于心不忍，便心想帮一帮吕思卿，略尽绵薄之力。 将厨房打扫干净整洁之后，萧炀又将客厅收拾了一下。 这次是真的尽了绵薄之力，没做任何其它多余的事情。 收拾完之后，粥也好了， 萧炀盛了一碗端到吕思卿面前，吕思卿接过粥轻轻吹了几口，示意萧炀坐在床边。 萧炀没有主动问，但是他知道，吕思卿准备要跟他讲了。 吕思卿惨淡地笑了笑，轻声道：“床上这位是你的师母，我的爱人，王荟菡，她这个状态已经维持了十四年，每天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和晚上七点，要准时进食，不然身体会越来越差，所以刚才我在校医室才那么着急。” 萧炀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喃喃道：“那师母该不会是……” 吕思卿眉眼低垂，神色黯然。 “没错，她曾经被咎附身过。” 第177章 打伞 萧炀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果然……他其实一进门看到王荟菡，就已经有了这个猜测。 他依然清晰记得在第一堂咎学课上，吕思卿说的话。 “因此，被咎附身过的生物，咎一旦离体，三魂七魄会只剩命魂，变成活死人，很遗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能够治愈的方法，这也是除咎师最大的危险之一。” 当时说完这句话，吕思卿眼中就闪过一丝浓浓的悲伤，萧炀察觉到了。 没想到竟然是吕老师的妻子…… 吕思卿放下还有些烫的小米粥，双手握起王荟菡的手掌，轻轻捧在脸上，柔声道：“荟菡跟我，还有你的班主任孟老师以及他的妻子，我们四人曾是咱们学院的同班同学。十四年前，那也是一个暑假，我们一起相约去放麑院。” “放麑院？”萧炀隐约记得在施妍秋给他的攻略里看到过这个地方。 吕思卿耐心解释道：“放麑院，是我们学院的校外实习基地，位于西南方的黎琼森林里。我们学院的学生，前五年是在校内学习，第六年便会被安排去那里。 “当然，其他年级的学生在寒暑假也可以去那里锻炼，会比在学院内更加有挑战性，只不过那里最低的任务也需要学生到达辛级。” 麑，指幼鹿，放麑……萧炀再次感叹学院老师取名字真有文化。 吕思卿继续娓娓道来：“黎琼森林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密林，里面偶尔会有咎类出没，十四年前，第二次辟元战役刚刚结束没多久，南柯大陆还没有现在这么安定，我们四人便不幸碰上咎群。 “足足十八个咎，大多是维级实力，也有庚级，我们四人拼力厮杀，后面战至力竭，还剩下四个咎。这四个咎全部朝我们身体里冲来，想要附身。 “我和孟老师那时候实力稍强些，用束魂之术挺了过来，用最后的元力将逐出身体的两个咎斩杀，可荟菡还有孟老师的妻子却一直倒地不起，痛苦挣扎。 “我们二人只能干看着，帮不上一点忙，足足一刻钟，那一刻钟对于我和孟老师来说就像炼狱一般灼心…… “荟菡实力最弱，没有顶住，被咎附身，还想杀害我和孟老师，我们二人都被打成重伤。 “孟老师的妻子在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尚存时，看了一眼孟老师，她不想变成咎去夺人性命，更不想亲手杀了她的爱人，所以她……当着孟老师的面，自杀了。” 说到这，吕思卿的声音已经哽咽，握着王荟菡的手不停抚摸，显然心中极为不平静。 萧炀感觉他的心脏就像被人重重捏了一下。 孟老师……竟然经历过这么惨痛的往事，那时候的他，得多么悲痛欲绝……就算心被一片一片的撕碎也不过就那么痛了吧…… 吕思卿顿了一会，缓缓道：“就在我和孟老师即将殒命之时，好在之前呼叫的学院救援老师及时赶到，将荟菡擒住，带回学院。 “回到学院之后，庞院长和倪主任亲自去请了神农阁的人来救治，可被咎附身到现在都还是无法解决的绝症，神农阁的人只能将咎清出体外，荟菡她……还是变成了只剩命魂的活死人。 “从那次之后，我和孟老师都无心向学，想要申请归源，是庞院长找我们二人促膝长谈，将我们留了下来。 “他说，若是归源，荟菡将一辈子都再醒不过来，而留在南柯，我和荟菡都还年轻，或许还有一丝机会，毕竟一些在古人看来是绝症的病，现代科技却可以治愈，只要我不放弃，荟菡就永远有醒过来的可能。 “孟老师也同样被说服了，我和他那时候还算有点天份，庞院长说若是提不起修炼元力的心，就去钻研理论，留校当理论老师，能够造福后人，同时还可静待转机，在学院里，资源怎么都会被比在桃源要好。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给他人撑把伞。我和孟老师便是秉承着这样的信念，不希望你们重蹈我们的覆辙。 “后来我们二人没有辜负庞院长所托，虽然元力始终停留在维级，可理论考核我们二人是前两名，成功留校当老师。 “留校之后，庞院长对我和孟老师很关照，生活上和工作上都帮了我们很多。还有倪主任也帮了大忙，荟菡的身体能够这么多年一直保持和常人一样的状态，多亏了他给的丹药和教给我的护理方法。 “由于我的功法是墨功，医学我已注意无法涉猎过深，可是我可以钻研咎！这十四年来，除了上课，我便一边照顾荟菡，一边研习咎学，只要我能将它们研究透，就一定能找到让荟菡苏醒过来的办法！” 最后一段话，吕思卿言辞激动，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无比，萧炀从他身上看到了诚挚且浓烈的信念。 十四年的坚守……只为救醒昔日的爱人，哪怕看不到一点希望，他都没有放弃…… 萧炀内心被深深触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原来庞院长当初说两位老师都是天赋不凡的少年，因个人事宜疏于修炼，切莫有轻视之心，是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吕老师上课总是一副没睡醒的孱弱状态。 不仅要工作，还要照顾植物人的师母，更要日夜不息的钻研咎学。 思卿，思卿，便是思念爱人呀…… 这份矢志不渝的精神，让萧炀肃然起敬，他仿佛看到眼前这位骨瘦如柴的老师，形象瞬间高大明亮了起来，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是啊…… 人性的恶固然深不见底，可人性的善同样上不封顶。 除咎便是除恶，只要一心向阳，再黑暗的深渊也可当作生机盎然的沃土。 萧炀顿感心旷神怡，那股萦绕一个礼拜的不畅之感荡然无存。 元力开始自行流动，萧炀立刻闭上眼，进入谛观状态。 太冲穴那如铁板一般坚固的屏障，在元力的浸入之下缓缓消散。 啪。 一声轻响在萧炀脑中乍现。 方圆几十米，一切物体中蕴含的元力似乎都在围绕萧炀欢呼雀跃，往他身体里兴高采烈的涌去。 卡了三天的瓶颈，就在吕思卿的宿舍中，突破了。 萧炀成为庚子届第一个到达辛级一阶的学生。 他缓缓吐出一口清气，睁开双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好像皮肤更红润了，呼吸更顺畅了，全身上下充满活力，似乎一切物体都看起来很有亲切感。 再抬头一看，吕思卿正端着那碗小米粥，一勺一勺喂进王荟菡的嘴里。 他用元力控制王荟菡的身体倚靠在床头，辅以吞咽。 王荟菡周身散发着淡淡白色元力光芒，虽然昏迷了十四年，她却丝毫没有任何肌肉萎缩，肤干面黄之象，就连头发都丝滑黑亮。 吕思卿眼里的爱意像要溢出来一般，动作轻柔，此刻的他能够清晰感受到王荟菡的生命还未消逝，他很幸福。 吕思卿偏头看向刚刚突破的萧炀，淡淡一笑。 “看来，我又成功帮别人打了一把伞，这……就是教育的意义。” 第178章 奇特的黎琼森林 萧炀起身对吕思卿鞠了一躬，便告辞了。 临走时他说以后有空会来帮忙，被吕思卿婉拒。 吕思卿说，学生该做的是学好本事，他的身体他心里有数，以后会多注意。 萧炀离开教师宿舍，思索了一下，没去训练室，也没回自己宿舍。 而是去了香零山脚当初他悟出谛观的地方。 这地方萧炀已经来过多次，似乎对这里有了些不一样的情愫。 辛级，是第三个大等级，萧炀想试试有了些什么改变。 首先是各种术法。 宓丸、欢颜固和沉星之术都是威力上的增加。 蹉跎迈的变化很明显，萧炀一步迈出，似一阵风般来到十米开外，差点撞到树上。 浮屠垒的范围变大不少，已经可以扩展到周身两米大小。 然后是束元之术，萧炀记得孟修贤说过，到了辛级就可以控物飘浮。 他从地上捡了片树叶置于掌心，催动束元之术包裹，树叶泛起淡淡白色光芒，竟真的缓缓飘浮起来，离掌心一寸有余。 卧槽？真的可以了？ 到了庚级就可以御物飞行，萧炀狠狠期待了一把。 不过萧炀不知道的是，若是彭忆慈在这里怕是会大吃一惊。 控物飘浮远没有那么容易，需要对元力有很精准的控制，反复练习，通常都是在辛级三阶以上才能勉强成功。 而萧炀这种在辛级一阶第一次尝试就成功的，属实是破天荒的存在。 无师自通，说的就是萧炀这种人。 萧炀满心欢喜，试了试多控制几片树叶围绕自己飞翔。 可树叶刚浮起来没多高就失败了，光芒消散，跌落在地。 看来还是得练。 萧炀望着地上的枯叶，忽然想到了什么！ 既然束元之术可以控物了，那难道…… 萧炀赶紧催动承露手，双手浮现出白玉光芒。 他来到一棵梅花树下，对着上方一米多远的树枝挥去。 咔！ 手臂粗细的树枝断裂，掉了下来。 真的可以！承露手可以远攻了！ 萧炀忍不住玩了一把，在原地摆了一个太极的起手势，野马分鬃。 然后装模作样搅动方圆一米范围的树叶，似旋风般冲上半空。 小小体验了一把电影里绝世高手的瘾。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耀深葫。 孟修贤曾和萧炀说，耀深葫分五境。 入微、入妙、入蕴、入极和入道。 癸级和壬级是入微境，可以收纳物体，并且没有时间法则，里面的东西该腐烂风化，还是会腐烂风化。 入微境内，每升一阶，耀深葫内的空间都会变大，在壬级九阶的时候，已经有四五百平米。 可现在到了辛级，耀深葫变成入妙之境，面积竟然丝毫未变。 这不太对啊…… 萧炀看了看耀深葫里的物体，掏出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再扔回去，缺口处还是会氧化变色。 什么情况，耀深葫坏了？ 猛然间，萧炀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倪沛然送给他的那颗培元丹。 在之前，这种蕴含元力的东西是放不进耀深葫的，包括在安沁城老武给他的那颗珠子。 稀释元晶不同，那是本源精华，没有人的气息。 现在难道…… 萧炀试了试，用元力包裹培元丹。 咻！ 意念一动，那颗绿豆大小的白色药丸下一秒便出现耀深葫的角落当中。 哟吼！成功了！ 这可是个不小的改变，萧炀深知这其中的妙用。 像团子之前当豆子撒的符咒，还有咎吏里那个畜生张院长的道具等等，这些东西以后都可以放进耀深葫中。 若是突然掏出来扔出去，随便都能阴到人。 萧炀心里又冒出一个猜想，期待值瞬间拉满。 他低头盯着脚底的一片树叶，元力透体而出将其包裹。 咻！ 树叶被放进了耀深葫里。 “耶——！” 萧炀兴奋地握拳，大喊出声。 之前要往耀深葫里放东西，一定要萧炀接触到那个物体，而现在竟然可以隔空收纳。 萧炀试了试，目前范围仅限于周身一米内。 他很知足了，随着等级提高，这个范围肯定还会扩大。 至于耀深葫里的空间，说实话四五百平米太奢侈了，萧炀现在用了五分之一都不到。 萧炀心里忽然生出一个歪念头，假设在一些人口密度很大，拥挤不堪的场所。 比如地铁公交，繁华的人行道这种地方，我是不是可以无声无息的从别人口袋里顺手牵羊…… 嘿嘿，嘿嘿嘿嘿…… 入妙，入妙……真的很妙啊……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坏笑，晃着头，哼着歌朝生活中心走去，买了一大堆东西。 老武给的稀释元晶已经用完了，萧炀去兑换了一个百分之五浓度的，放进耀深葫。 接着又换了些银两，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行李。 说是收拾，其实就是一股脑往耀深葫里一扔。 他要离校了。 给孟修贤发了条消息报告之后，他就踏出校门，来到泗亭驿。 这次他依然换上了古装，带着幞头，目的地是……放麑院。 那些考核咎吏已经满足不了萧炀的胃口了，完美通过只有几百柯点，十分不经花，顶多只能算是生活费。 勉强够支付衣食住行，术法训练和玲珑厢修炼的费用。 至于购买稀释元晶，兑换银票这种大头，完全不够用，更别说那些天价的丹药。 萧炀仔细翻了翻施妍秋给的攻略，去放麑院有两条线路。 一条是先去白鹿学院西南方的灵顺城，在那里下车，再徒步穿过半个黎琼森林。 另一条是从泗亭驿可以直达放麑院。 萧炀想了想，还是选直达。 他感觉他有点自带惹咎体质，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抱月追杀事件。 交完银钱之后，萧炀默默坐在马车里，这次护送的是位丁级除咎师，萧炀放心的很，悠哉悠哉地看风景，并没暴露自己。 三天后，马车来到了黎琼森林外。 萧炀撩开马车的窗帘，瞬间瞪大双眼！ 映入他眼帘的，不是四五米或者十几米高的树林，而全部都是五十米以上的参天大树！ 并且从地面往上三十米的主树干没有一个分叉，光溜溜的，粗壮挺拔，底部直径足足三四米，树干表面泛着丝丝青翠纹路。 三十米再往上，是一片片一米多长的巨大青黄色树叶，在随风摇曳，阳光似水波般从缝隙里照耀下来。 这片奇特的景观，把萧炀看得如痴如醉。 这是什么树？ 再往里深入，萧炀还看到了许多完全不像地球上的动植物。 如水波般的紫色野草，像刀叉般的蜻蜓，还有长着翅膀的蚯蚓状小虫等等。 走了差不多四五个钟头，马车停了下来。 黎琼森林里的木材，药材，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许多老百姓来这里采集原材料。 萧炀下车之后，按照攻略上的指引，又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抵达了白鹿学院的校外实习基地。 放麑院。 【四喜把我键盘抢走了，请假一天。】 第179章 放麑院 比起白鹿学院那宏伟壮观的冲天式牌坊，放麑院的大门就显得小气许多了。 就像一个旧的工厂大门一样，只有两扇大铁栅栏门和一个保安室。 保安室外墙上竖直挂着一条白底泛黄的长匾额，上面写着“白鹿学院实训基地——放麑院”。 萧炀来到保安室门口，被一位大爷拦下。 “干嘛的？” 萧炀笑呵呵道：“老师你好，我是学院本部的学生，第一次来这里。” 大爷看了眼萧炀，淡淡道：“校卡给我看下。” 萧炀唤出校卡，大爷把头从窗户里伸出来看了眼，打开了铁门。 萧炀走进放麑院内，不由地发出一声苦笑。 这里比他想象中的要小很多，也旧很多。 一个不到一千平米的广场，路砖不少都破烂了，没看到什么植被，零零散散有一些破旧荒废的绿化带。 放眼望去，只有四栋楼，三面环山。 萧炀去逛了一圈，大概了解了这四栋楼的功能。 一栋宿舍，一二楼住女生，三至六楼住男生，各从一侧楼梯上下。 一栋生活中心，一楼是食堂，二楼是超市和其他生活场所。 一栋综合楼，上面是老师办公室，下面是学生理论教室。 一栋实训楼，玲珑厢和训练室都在这里。 几栋楼之间，偶尔能看到有高年级学生飞来飞去，还有些学生会往综合楼后面的山上飞，时不时还有些巨大声响传来，萧炀好奇地走过去，发现原来别有洞天。 综合楼后面有一条山间小径，穿过去之后豁然开朗，来到一个巨大的盆地。 巨大到可能比白鹿学院还要大两三倍。 盆地里立着一根根两米长，半米粗的柱子，柱子之间有些间隔五十米，有些间隔上百米。 每一根柱子为中心，好似都有一个半球形的元力结界，每个结界内都有几个身影在打斗。 由于距离太远，萧炀甚至要运起玉炅之瞳才能看清。 “嗯？！” 在看清那些身影之后，萧炀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竟然是学生和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咎！ 有些是一个学生打一个咎，有些是一个学生打好几个咎，还有些是几名学生和几个咎混战。 还有这种操作？ 萧炀想起陶莲芝在校园里豢养的那只魂咎，看来涤心屏可以有条件的过滤筛选，这些咎应该都是被抓过来，给学生们练实战用的。 毕竟玲珑厢里终究还是模拟，心理上永远不会有实战那般的紧张和刺激感。 萧炀还看到结界上方有几个身影在慢悠悠地飞，像是在巡逻，应该是应急保护的老师，万一有学生出现意外情况，他们就会出手相救。 萧炀没看多久就走了，他知道这里还不是他能去的地方，那些咎全都是中级咎，最低都是庚级，他现在刚入辛级，还差了一整个大等级。 萧炀来到放麑院的实训楼，走入内部，装潢看起来比较陈旧，楼层不高，只有五楼。 训练室在一二层，上面是拟元室。 萧炀找了个空的玲珑厢躺进去，进入界面。 放麑院玲珑厢的界面要简洁多了，没有考核咎吏，倒是有一个挑战咎吏。 也是萧炀这次来放麑院的主要目的。 施妍秋的攻略里有写到，放麑院的挑战咎吏和除咎中心的考核咎吏不同，只限一次挑战机会，通过就会奖励高额柯点，不通过就再也无法挑战。 只不过数量不多，而且同样有等级限制，有些还是双人或者多人咎吏。 萧炀点进去看了一下，辛级一阶，有两个挑战咎吏能考。 一个叫“枯萎的豆蔻”，是单人咎吏，通过奖励柯点2000。 另一个叫“无与伦比”，是双人咎吏，通过奖励柯点每人1500。 果然不愧是挑战咎吏，柯点真的很丰厚，只是……随便想想都知道，通过难度肯定不小。 萧炀点开“枯萎的豆蔻”，进入了场景之中。 睁开眼，萧炀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教室里，是一楼。 每次一进入咎吏先判断年代，萧炀已经养成习惯。 首先，窗外并不是山村，而是一个城镇。 其次，教室里没有投影屏幕、触控电子设备等现代化仪器，课桌椅都是老旧的木式课桌椅，墙面掉漆严重，天花板上没有长条的led荧光灯，而是两个大的白炽灯泡，周围学生的穿着和发型很明显不是现代。 最后，也是最主要的是，萧炀打开桌面上的书本看了一下发行日期。 果然，是1990年。 教室里大概二三十名学生，有男有女，正在嬉戏打闹，看来是下课时间。 萧炀数了一下，一共24名学生，四行六列，都是单人座，没有同桌，过道大概一米宽。 而他现在正坐在第六列最后一行，也就是最角落里，没有其他同学理睬他。 萧炀再次翻开书本，看到上面写着名字叫“萧炀”。 萧炀一阵无语，也就是说，谁来考这个咎吏，这书本上就会显示谁的名字。 此时，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声响起。 叮叮叮——！ 所有学生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安静坐下，双手搭在课桌上，端端正正，昂首挺胸。 萧炀前面坐着一位男生，右边坐着一位挺开朗的女生，嘴角带着浅笑。 一位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男老师拿着课本走了进来，带着眼镜，文质彬彬。 “上课！” “起立！” 简单的课前仪式之后，男老师在讲台上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塑料普通话高声道：“大家好，我是新来的代课老师，我姓薛，以后咱们班暂归我管，希望大家能够像支持上一位老师那样支持我的工作。 “我管学生没有太多要求，首先是用功学习，其次是开心快乐，一个多月前咱们学校一位女生跳楼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非常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咱们班昨天刚转学过来的萧炀同学，希望你尽快融入到班集体当中来。” 突然被点名的萧炀愣了一下，全班目光投过来，他尴尬地笑了笑。 薛老师继续说道：“这节课是习题课，大家翻开练习册第三十页，做到三十五页，可以小声讨论，有问题举手。” 说完，这位薛老师就坐了下来，伏案书写。 教室里一片寂静，学生们都开始奋笔疾书。 萧炀装模作样掏出练习册摆开来，看了眼上面的题，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几乎不用思考。 刚才薛老师的话语中，只有一个有用的信息点，就是一个月前有女生跳楼了。 可是萧炀对任何细节都不知道，他坐在角落，左边和后面都没人，主动询问又有暴露的风险，于是一边漫不经心地做题，一边在仔细观察着整个教室。 就在这时，坐在萧炀右边隔了一个过道的女生侧过身子小声道：“萧炀，你一直左瞄右瞄，在看什么啊？” 女生扎了个马尾辫，看着挺清纯活泼。 萧炀轻笑道：“刚来嘛，想多认一下同学们的脸。” 女生眼睛往旁边瞟了瞟，压低声音说了句话，让萧炀心里猛震了一下。 “你是不是除咎师？” 萧炀瞪大双眼看着这位女生，他还没想到该怎么回答，这女生又说了一句话，让萧炀心里再震了一下。 “我就是咎。” 第180章 善良的咎 什……什么情况！ 这么刺激吗？直接自爆？ 萧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女生，脑中飞速运转。 她为什么会知道我是除咎师？ 她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敢光明正大告诉我？ 我就这么杀了她，是不是就直接通过了？ 不，肯定没这么简单。 要不然这2000柯点也太好拿了，跟白送一样。 既然不能杀，那就先聊一聊。 萧炀在短暂惊讶过后，神色恢复正常，只是身体时刻处于警戒状态，随时可以应变突发情况而出手。 “你说是咎就是咎啊？我还说我也是呢。” 萧炀同样悄声说了一句，语气平静，就像普通高中生之间聊天一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 女生眼神微变，眼珠之间闪过一丝妖异的灰色。 萧炀心中一颤。 卧槽！还真的是…… 萧炀不禁皱眉，“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女生噘嘴道：“因为你待会肯定要杀我，还不如我提前告诉你。” 萧炀冷笑一声，“你告诉我我就不杀你了吗？” 女生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笑道：“就算我不告诉你，你肯定也会查到我这里来，与其你自己找到，我主动承认会更加磊落一点啊。” 萧炀从她的语气里还真听不到一点做作和怪异，很是真诚和坦然。 “然后呢，死的也会磊落一点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萧炀眼里凶光一闪而过。 他在玲珑厢里也好，在现实里也好，都杀过人，身上还是有股子杀气的，虽然不多。 女生没有丝毫恐惧或者惊慌，莞尔一笑。 “那你来吧，我不会反抗的。” 萧炀没有动手，他刚才没杀，现在自然也不会杀。 而且萧炀断定，如果此时动手杀了这个被咎附身的女生，挑战一定会失败。 萧炀将心态放平，反正打起来也不怕，就先看看这家伙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吧。 萧炀同样露出真诚友善的笑容，低声问道：“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查到你这里来？你不主动说，也许我会判断错误呢？” 女生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 “因为……刚刚薛老师讲的跳楼那个女生，就是我啊！” 说完，女生还将脖子后一道伤疤露出来给萧炀看。 萧炀微惊，心里十分诧异。 不是，这里的咎都这么主动的吗？ 萧炀微微皱眉道：“别卖关子了，你主动找我表明身份，一定有你的用意，直接说。” 女生无奈的撅了撅嘴，下嘴唇地包天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爱，跟之前遇到过那些凶神恶煞的咎，完全两副模样。 “我附身的这个女生，叫董小雯，本来是一个很内向腼腆的女生，她的家庭情况不太好，父亲和母亲经常吵架，还动手，也不怎么和她沟通，经常冷言冷语，导致她养成了胆小敏感的性格。 “来这个学校之后，由于不爱说话，她总是独来独往，走在路上，要是听见有几个人突然发笑，她会认为是在笑她，所以她一直在逃避现实，到后面抗拒现实。 “一回到宿舍就躲进床上，厚厚的蚊帐拉了两三层，渐渐地，她父母和老师都觉得不太对劲，来到宿舍找她谈心，拉开她的蚊帐，全都吓了一跳。 “她蚊帐里密密麻麻全部贴满了便利贴，老师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觉得她舍友在里面装了摄像头在监视她。 “父母带她 去看了心理医生，确诊是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她抗拒吃药和治疗，几天后就跑到楼顶跳了下来，不过没死，我就是那时候附上她的身。 “之前这个班的老师也是因为这个事耿耿于怀，后面辞职了，才会有新老师来。 “我附身她之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也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我变得很开朗，跟同学、父母还有老师关系都处理的很好，这个月我还拿了三好学生。 “这些都是真的，我没有一句假话，你不信可以随便找其他同学问。” 听完董小雯的诉说，萧炀面无表情，他不想让对方看出来自己的心理活动。 在听到董小雯跳楼没死被咎附身的时候，萧炀就意识到了。 这次咎吏，是在考验考生关于咎绝恶定则的理解。 咎绝恶定则，咎，一定是邪恶的，不存在《倩女幽魂》聂小倩那样的情况。 吕思卿再三强调过，不要对咎抱有哪怕一丝美好的幻想。 可现在摆在萧炀面前的是，真的出现了一个真善美的咎，目光清澈，语气诚挚，没有任何破绽。 三好学生的事情是真的，萧炀用玉炅之瞳看见墙上的奖状了。 她活泼开朗也是真的，刚进入场景时，萧炀看见她和其他学生聊得很欢快。 跳楼的疤痕也是真的，萧炀凭借老武那里学到的知识断定，的确是一个月前高处摔伤留下的。 没有害过一个人也是真的，这是个寄宿学校，如果死了一个人是很大件事，而薛老师只提了一个月前的跳楼，那就说明没有其他离奇死亡的事情发生。 包括她所说的家庭不和睦、性格内向以及精神分裂症，萧炀相信都是真的。 这个咎吏的名字叫“枯萎的豆蔻”，豆蔻年华通常就是用来指代十三四岁的少女。 如果董小雯撒了谎，她不会那么大方让萧炀随便找人问，她既然敢让萧炀去问，就反而说明那些都是真的。 她不怕调查。 如果有一句话谎言，那么她主动找萧炀暴露是咎的身份就更加说不通。 问题就在这里，到底有没有善良的咎？ 老师说咎绝恶，咎就一定绝恶吗？ 萧炀不是一个把老师的话当圣旨的人，在进白鹿学院之前，萧炀就不止一次发现过初中老师讲课时的错误，还有一些习题册答案，甚至包括课外教材上的错误，萧炀都发现过。 那么老师就不会出错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老师一定会出错。 可吕思卿讲述的三大定则，不是他个人的理解，而是上百年来除咎师们总结出来的经验。 何为定则？ 公认的用以表达事物间内在联系的规定或法则，即为定则。 公认，同样也是人公认的。 会不会真的有善良的咎，只是之前一百多年来都没有除咎师碰到过而已？ 恰好今天被我碰到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心里难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们还会时常幻想自己是不是被命运选中的那个孩子呢，那怎么就不可能会遇到一个被命运选中的咎呢？ 连污秽的淤泥中都可以开除纯洁美丽的莲花，咎里面怎么就不可以有好咎呢？ 换了一个思想没那么成熟的学生来，还真有可能会这么想。 可萧炀不是，他没那么天真。 定则也好，老师的话也罢，都只是他参考的依据，他最后真正坚信的，是他自己内心的判断。 萧炀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你是一个好咎，让我不要杀你？” 第181章 请你去死 董小雯面露难色，抿嘴思考片刻，语气郑重地道：“也不是，我当然不想死，如果可以的话，你在这里继续上学，监督我，要是你发现我有什么歹念，不用你说，我自己解决我自己。” 萧炀盯着董小雯稚嫩的脸庞，眼中饱含深意。 抛开咎绝恶这件事不谈，这咎的确没做过坏事。 就连附身董小雯，也是因为董小雯自己跳楼不想活了，如果不附身，患有精神分裂症又摔成重伤的董小雯只会更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现在被附身之后，不仅和父母关系缓解了，和同学相处和睦了，甚至还有大好的前程。 只论这些事迹的话，董小雯身体里这个咎，其实已经打破了咎的第二个定则。 它没有任何侵占和控制的趋势，是一点都没有，一个多月都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它图什么？ 既然能打破第二个定则，那第一个咎绝恶定则同样也可以被打破。 萧炀在这次咎吏当中的背景是一个昨天才来报到的插班生，刚才做习题时又一直在左瞄右瞄，那么董小雯能推断出来萧炀是除咎师，是合理的。 主动暴露身份，是想更好的降低刻板印象，表达它的坦率和无畏。 我不怕告诉你我是咎，可是我真的是好咎。 如果董小雯不主动说，等萧炀定坎了它再说这些，就显得很苍白了，像是在狡辩和解释。 那么逻辑上和事实上都没问题，萧炀会如何选择？ 他嘴角微扬，两手手肘搭在左右两个膝盖上，缓缓抬头，重重叹了口气。 “实在抱歉，我还是只能请你去死。” 董小雯瞳孔微震，眼眶立刻就湿润了。 “为什么……我真的只是想做一个好学生，好女儿，好同学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剥夺我的生命……我都让你在这里监督我了，也不行吗？” 董小雯越说哭腔越重，萧炀连忙摆手道：“哎哎哎，你别那么激动啊。” 董小雯轻轻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幽幽低吟道：“那你还要杀我吗？” 萧炀挠挠头，苦笑道：“呃……刚才那句话我不是跟你一个人说的。” “的”字一出口，董小雯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慌，想要有所行动。 可萧炀更快，以迅雷之势催动承露手，两手朝身前一抓！ 董小雯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痛苦不堪，而另一个身影此时衣领也被揪了起来。 萧炀运起浮屠垒往后使劲一撞。 砰！ 墙壁和窗户破裂，萧炀扯着董小雯和另一个身影来到了空地上。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和老师都没反应过来。 萧炀随手射出一发宓丸在刚才被撞开的缺口处爆开，暴喝出声：“不想死就别过来，赶紧走开！” 教室里的人全被爆炸声和萧炀的咆哮声震慑住了，薛老师赶紧组织学生们往有掩体的地方跑。 董小雯旁边的身影，和董小雯一样苗条，正是坐在董小雯前面的女生。 方才萧炀在和董小雯聊天时，就留意到这位女生的不寻常，写习题时经常写写停停，好像总是分心。 后面萧炀反应了过来，她是在偷听。 意识到这点，萧炀脑中马上想通了一切。 萧炀右手凌空扼住董小雯的咽喉，一发欢颜固打出，它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眼神凶狠地盯着萧炀。 萧炀嗤笑道：“真是好算计，贾静同学。” 贾静这名字，是萧炀用玉炅之瞳在这女生习题册上看到的。 贾静在距离萧炀五米外的空地上静静肃立，脸上神情阴狠怨毒，声音嘶哑道：“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又来了…… 咎吏经典考核问题。 就不能不问，安静的去死吗？ 可是不答又担心影响柯点发放，萧炀撇了撇嘴，轻叹道：“你的确也是煞费苦心了，想了这么一出，让这个董小雯给你打掩护，装无辜博同情，还好多亏了那个薛老师，才识破你的奸计。 “他上课前的那段话带着浓重的口音，我之前听过，一时间没想起来是哪的，后面才想起来……是谭山。 “我特地看了眼学校大门，写着谭山市第二十三中学，在我的桃源，谭山在1976年发生过强烈地震，死伤惨重。地震是由地壳板块运动引起，不同时间线，地震发生时间相差十几年很正常。 “如果我没猜错，这条时间线的谭山地震应该就快了，你是故意来到这条时间线地震前一个多月的平行世界，等地震一到，你就可以放肆吸收本源，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说到这，贾静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萧炀已经嘎了又嘎了。 萧炀冷冷一笑，不屑地道：“而你之所以不直接去这条时间线正在地震的平行世界，我估计……是你的实力太低吧？ “这种历史上重大灾害或者战争事件正在发生时的平行世界，九寰局肯定重点监测，你一个辛级咎，直接穿越过去暴露的风险太大。 “所以你选择来地震前一个多月的平行世界，其一，可以先摸查清楚谭山地理环境情况，寻找好下手的地方，这个学校就是你精心挑选的吧？ “其二可以降低被怀疑的风险，为此你还特地找了董小雯这个自杀的少女来隐藏你的真实身份，让其它咎附身她，装作善良的模样。 “既吸引注意力，又能迷惑除咎师，就算附身她的咎死了也无所谓，至少你不会暴露，还能趁机溜走。 “这种可以随时牺牲的咎，等级肯定不高，不过是你的炮灰而已，估计……也就是个芽咎吧。” 咔擦！ 说完，萧炀一把扭断了董小雯的脖子。 果然，一个癸级五阶芽咎浮现出来，萧炀一发宓丸将其带走，贾静的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萧炀继续用讽刺的语气讥笑道：“至于如何知道是你，就很容易了，那班里一共六个女生，其余四个坐在另一边，只有你们两个坐前后桌，你应该还是她舍友吧？ “这样才能更好的监控她的情况以及商量计划，加上你写作业时停停顿顿，除了你就没别人了。 “你还是笨了点，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找一个跟自己同班同宿舍的人作为炮灰，这样很容易被联想到，而应该找一个看起来跟她没什么交际的人，然后私下暗中联络，才能更好撇清嫌疑。” 听到这，贾静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尖啸，浑身灰色气息爆发，似一道流梭般朝萧炀袭来！速度奇快无比！ 第182章 你怎么在这 三种低级咎中，刀口咎破坏力最强，矶咎防御最高，傒咎智力最高并且速度最快。 如此快的速度，还能想到这样狡诈的计划，只能是傒咎无疑！ 面对这快如飞箭般的速度，萧炀猛地一激灵！ 本能抬起承露手奋力朝前推出！ 砰——！ 巨大的冲击力让萧炀在地上足足滑行了十几米远才止住身形。 萧炀双手死死抓住贾静头顶灰色气息凝结成的尖刺，紧咬牙关，大喝一声！ “滚开！” 嘭！ 身上一百多个窍穴闪耀白光，浮屠垒全力催动，将贾静震飞了出去。 萧炀一阵后怕，方才那灰色尖刺离他胸口不足一寸，若是他动作慢了一点或是没抗住，便是个胸口被贯穿的惨况。 萧炀眉头紧锁，他发现他好像疏忽了一件事。 从壬级到辛级的实力跨越太大了，他还没有经历过辛级战斗，对力道和速度的估量并未熟悉。 刚才贾静的速度，就险些让萧炀没反应过来。 不过第一次交手之后，萧炀有了判断，这贾静身上的咎，起码是个辛级三阶。 贾静一击未曾得手，怒气更甚，凶神恶煞朝萧炀扑来！ 近身？ 萧炀双眼微眯，用承露手迎敌，两人在空地上打得不可开交。 一阵一阵的元力对碰声，让旁边围观的学生老师们胆战心惊。 萧炀脚踏蹉跎迈，身形似流风般飘逸，一招一式都有章法，反观贾静的攻击则凌乱不堪，像是野兽般暴虐。 不管它从哪个方位攻击，萧炀的承露手都能格挡掉。 打了一会，贾静眼神微动，大力一脚踢向萧炀胸口，拉开距离，恶狠狠道：“你在把我当陪练？！” 萧炀面无表情，漠然道：“是，忘了去练习模式熟悉下实力，我下次注意。” 耻辱，奇耻大辱！ 贾静原地暴气，灰色气息瞬间冲上三层楼高，朝萧炀攻去！ 这次萧炀没再跟贾静对打，而是飘身后退，用欢颜固延缓贾静速度，摆出老六手势，宓丸连射！ 嘭！嘭！嘭！ 贾静周身的灰色气息将宓丸悉数格挡在外，爆炸也未能波及到贾静身体。 贾静就这么顶着萧炀的宓丸连射朝前猛冲，时不时还挥手拍走宓丸，和萧炀的距离不断拉近。 忽然！ 贾静一掌拍空，原本朝她飞来的宓丸，竟在空中速度变慢了许多。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什么情况，前方又是一发宓丸飞来，两颗宓丸碰撞在一起，瞬间引爆！ 嘣——！ 贾静迅速收缩灰色气息防御，还是被爆炸震退，烟尘四起。 刚才突然降速的宓丸，是萧炀新想出来的招式，用欢颜固延缓宓丸速度，再用另一颗宓丸引爆，威力会大很多。 烟雾弥漫，萧炀的身影猛然窜出，高高跃向空中，抬起右手对着贾静一掌拍下！ 咣！ 贾静抬手格挡，周身灰色气息在剧烈波动，像是濒临极限的崩碎状态。 她表情诧异，这少年的手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道？ 萧炀眼中精光一闪，气息暴涨，抬起左手朝着自己右手手背重重压去！ 双手力道叠加之下，贾静周身的灰色气息被尽数击溃，倒地翻滚数圈，狼狈不堪。 萧炀没给她喘息的机会，蹉跎迈迅速跟上，贾静只能匆忙接招，完全乱了方寸，被萧炀逮住机会一掌打在右肩。 “噗——！” 贾静吐血倒飞而出，将一座景观假山撞碎，跌落在碎石之中。 她难以置信，一个辛级一阶的学生战斗技巧竟如此高超！ 包括刚才那手两发宓丸提前引爆的操作，技法简直熟练到不像话！ 萧炀看起来没有受任何伤，实际情况却并没这么乐观。 到了辛级之后，术法所耗费的元力增加了许多，此时他体内元力已经快要打光，身上一百多个窍穴隐隐作痛。 这就是元力等级低的劣势，萧炀不敢托大，刚才已经因为没有熟悉实力差点吃大亏，这第一次挑战咎吏，还是要稳妥一点。 他从耀深葫里掏出那颗培元丹吞下，反正是在玲珑厢里，不是真的消耗掉了，不用白不用。 丹药入口即化，萧炀瞬间感觉体内元力自主恢复的速度快了不少。 趁此机会，结束战斗！ 萧炀几步迈出，逼近到贾静身前，却没想到贾静转身便逃，再次凝聚出灰色梭形尖刺覆盖全身，竟是朝着教学楼冲去！ 那里聚集着大量围观师生，若是被贾静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定是系统设定的，只要不敌，贾静就会转换目标到普通人身上，如果没拦住她，挑战咎吏就算不是失败，柯点肯定要打折扣。 萧炀脸色骤变，全力催动蹉跎迈追赶，不停打出欢颜固减缓贾静的速度。 围观的师生全都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全都是被吓傻的状态，贾静周身的灰色尖刺闪耀凌厉的寒芒，眼看就要刺中站在最前面的薛老师。 啪！ 贾静的身体生生停在空中，尖刺前端离薛老师额头不足一尺。 薛老师两腿一软，向后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再一看后面，贾静的脚踝被萧炀牢牢抓住。 萧炀拧眉怒目，将贾静狠狠甩向身后空中，宓丸似机关枪般射出。 刚才那一击，已经是贾静最后的余力，再无法抵抗宓丸攻击，被轰成了渣。 傒咎本体浮现，没了人身的咎，战斗力锐减，萧炀用蹉跎迈黏住它不放，承露手拍打数次，终于成功击杀。 萧炀长舒一口气，他的元力刚好告罄，连一发宓丸都射不出，暗暗庆幸还好服下了培元丹，否则刚才情急之下催动那么多次欢颜固，早就元力干涸了。 眼前画面暗了下来。 叮！ 恭喜通过“枯萎的豆蔻”，奖励柯点2000。 萧炀不禁感叹这挑战咎吏的难度着实不小，首先是定坎，很多人估计一上来都会被董小雯的自爆给弄懵了。 只是……这终究是在咎吏之中，是有考核这个大基调兜底的，考生们心底一定会带着怀疑和审视的视角来看董小雯自爆这件事。 如果是在现实生活中遇见，难度就完全不一样了，会要难下决心的多。 其次，能不能打过三阶的傒咎又是一个难点，最后，还要保证不能死伤普通人。 好在萧炀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他看了看下一个单人挑战咎吏，需要辛级六阶才能挑战，只能暂时作罢。 那那个双人咎吏“无与伦比”找谁来一起好呢？ 萧炀退出玲珑厢，给陆行简发了条消息。 “大白脸，在哪呢？” “太山城。” 太山城是白鹿学院东边的城池，挨着山脉，是学生们的假期热门去处之一。 “是不是和你的小跟班一起？（坏笑）” “关你什么事，有话快说。” “有没有兴趣来放麑院玩一下？这里有个双人咎吏，奖励丰厚。” “没兴趣。” 萧炀懒得自讨没趣，就没回复了。 离开实训楼，萧炀朝食堂走去，想体验一下放麑院的伙食怎么样。 “你怎么在这？” 正走在广场上，萧炀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一个极其耳熟的声音，精神为之一振！ 第183章 平陌君 萧炀迅速转身，看着一袭白色连衣短裙的卿伊瑟，惊喜不已，招招手道：“好巧呀，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卿伊瑟轻声询问：“你不是说要留校反思一下吗？” 萧炀走到她身边，笑道：“反思完了，就过来看看能不能赚点柯点，你不是说回桃源吗？” 卿伊瑟用手撩了一下乌黑顺滑的秀发，酷热的天气，女孩子的长发着实容易因为出汗贴着皮肤，难受的很。 “回去待了几天就回学院了，我刚到，你呢？” 偶遇卿伊瑟让萧炀心花怒放，笑眯眯道：“我也刚到不久，刚搞定一个挑战咎吏。” 卿伊瑟轻笑道：“嗯哼，不错啊，我这次也是奔这个来的。” 萧炀想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辛级？” 卿伊瑟回想了一下，“三天前吧，突破了才回的学院，然后就来这里了。” “耶！”萧炀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在心里呐喊了一声。 他是四天前在吕思卿宿舍突破的，比卿伊瑟早了一天。 经过一年的努力，萧炀终于成功超车。 “走，请你吃饭。” 二人刚走几步，忽然，一个潇洒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萧炀和卿伊瑟二人身前。 这身影脚下踩着一枚细长镔铁剑，身穿墨绿色古装长袍，一双剑眉，英气逼人。 “萧炀学弟，好久不见。” 萧炀当然记得这位救命恩人，正是当初寒假刚离校，他被涡咎附身的抱月追杀时，出手相助的戊戌届学长，柳伯清。 “柳学长！你也在这啊！” 柳伯清手中淡淡碧色光芒一闪而过，脚下长剑便消失不见，轻笑道：“你旁边学妹这位是？” 就这一问，萧炀就看出来柳伯清平日修炼有多刻苦，连卿伊瑟这种超人气学生都不认识。 只能证明他心无旁骛，不关心闲事八卦。 萧炀给柳伯清介绍道：“这是我同学，卿伊瑟。” 然后又对卿伊瑟介绍道：“这是戊戌届的学长，柳伯清，之前寒假救了我一命，可厉害了，庞院长的得意门生，自创大周天功法。” 卿伊瑟微微点头，“学长好。” 柳伯清恍然道：“噢！就是庚子届被提前赐誉的那位天才少女，久仰大名，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卿伊瑟轻笑道：“学长过奖了。” 柳伯清挑眉问道：“你们两个都辛级了吗？” 萧炀和卿伊瑟不约而同地点头，柳伯清本就知道萧炀的真实实力，没什么好隐瞒的。 柳伯清微惊，打趣笑道：“好快，我当初都是第一年暑假过了一半才到的辛级，看来我得再努力点才行，不然要被你们拍死在沙滩上了。” 说完，拍拍萧炀肩膀，唤出命宝长剑，御剑飞走。 萧炀心中苦笑。 上次寒假偶遇时，柳伯清已经到维级了，进度快的惊人，竟还是如此勤奋。 “柳学长这也太卷了……” 卿伊瑟缓缓耸了耸肩，浅笑道：“他身上的光环和背负的东西太重，不卷不行。” 二人刚想朝食堂走，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 “小样，伊瑟！” 哟？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直碰见熟人啊！ 二人转身看去，萧炀热情笑道：“秋姐，坤哥，是你们啊！” 喊住他们的正是戊戌届的施妍秋还有孟坤。 四人之前在白鹿学院饭堂一起吃过一次饭，都认识了。 施妍秋好奇问道：“你们怎么来放麑院了？这里最低的挑战咎吏都要辛级噢。” 这二人还不知道萧炀的真实实力，萧炀刚想说话，卿伊瑟抢先道：“我刚刚到辛级，就约上萧炀叫他陪我过来逛逛。” 此话一出，孟坤和施妍秋瞠目结舌。 孟坤难以置信地道：“一年级刚结束就辛级了？天哪，伊瑟你真是天之骄女，正常情况下，一般要二年级下学期才会到辛级。” 施妍秋轻捂双唇，惊声道：“那小样难道你也……” 萧炀撇了撇嘴，苦笑道：“秋姐，你觉得有可能吗？我要是现在能到辛级，做梦都能笑醒。” 施妍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嘛，刚刚跟你们在一起那个，是平陌君吗？我应该没看错吧？” “平陌君？”萧炀和卿伊瑟同时面露疑色。 施妍秋笑盈盈道：“就是柳伯清啊，你们竟然认识他，那可是我们这一届的风云人物，相当于庚子届的伊瑟那么有名，无数学弟学妹和同年级生的偶像。” 萧炀不由追问道：“之前寒假的时候，我跟柳学长在外面偶遇认识的，秋姐，为什么叫他平陌君啊？” 施妍秋和声细语道：“他在二年级的暑假去学院外游历，在一个城池里发现当地的九寰局驻守利用职务之便，伙同城外山贼打劫来往商队，那山贼头目是个维级的咎。 “因为涉及到九寰局，他没敢立刻声张，秘密调查取证，后面一个人端了山贼窝，还与山贼头目周旋，硬是拖到九寰局总部的人赶到，将那些坏蛋全部绳之以法。 “之后他又去了边境，刚好碰到叛军偷袭大宁王朝， 叛军用高价收买了一位赤虎学院的庚级五阶学生混在军中。” 南柯世界，除了海外的蛮荒之境，大宁王朝已经统一整片大陆，领土面积几乎达到五千万平方公里，由于面积过于广袤，偏远之地控制力不足，偶尔还是会有叛军蜗居在山脉中，想要夺取城池，自立为王。 “柳伯清识破了那学生的身份，果断参与战斗，将那个庚级五阶的学生成功活捉，并且元力耗尽之下，单人单剑以普通人状态在乱军中厮杀，连斩叛军八员大将，那次危机也得以解除。 “事后，九寰局，也就是大宁王朝的朝廷为了表扬柳伯清的功绩，就赐了他‘平陌君’的封号。 “当时可风光了，四大学院都在宣扬报导，连十大组织的人都惊动了，可惜他从一年级就拒绝了所有的提前赐誉，他想自创组织。 “那个暑假，‘平陌君’柳伯清这六个字，在南柯世界除咎师这个圈里几乎无人不晓，都知道白鹿学院出了个惊世之才。 “我们学院里那时候有好多宣传海报和祝贺条幅，直到你们这届新生来报道才全部换掉，所以你们不知道这事。” 萧炀听完，敬佩之心油然升起。 类似平陌君这种封号，历史上并不少见，例如武安君、信陵君等等。 代表大宁王朝对柳伯清的信任和嘉奖，有功绩且品行高尚。 萧炀不禁竖起大拇指，“柳学长真是……楷模。” 孟坤淡淡笑道：“学院欣欣向荣，你们庚子届很多人才，一定还会有突出的成就。” 施妍秋搂着孟坤手臂，轻声道：“那不打扰你们去吃饭啦，我们刚吃过。” 临走前，施妍秋对萧炀隐晦地朝卿伊瑟那边使了个眼色。 小样，加油啊！早日抱得美人归啊！ 第184章 无与伦比 告别之后，萧炀卿伊瑟二人走进食堂，饱餐了一顿。 就餐期间，萧炀告诉了卿伊瑟有两个挑战咎吏的事情，刚好可以结伴去挑战那个双人咎吏“无与伦比”。 二人走进实训楼，卿伊瑟先去考单人咎吏“枯萎的豆蔻”，萧炀在外面走廊等着。 百无聊赖的萧炀左逛右逛，发现自己没地方可以去，放麑院并没有图书馆，忽然，他灵机一动，嘴角扬起一丝坏笑。 这玲珑厢的隔离玻璃罩是单面的，外面看不见里面，只有里面能看见外面，可是……玉炅之瞳可不可以？ 萧炀走到卿伊瑟躺的那个玲珑厢旁边，运起玉炅之瞳看去，原本漆黑一片的玻璃罩，竟真的可以隐约看见里面！ 只不过还是有些昏暗，萧炀凑近了才能看清卿伊瑟的脸。 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绝美的面容把萧炀看呆了。 真好看…… 就在这时，萧炀看到卿伊瑟露出一抹浅浅的轻笑。 玲珑厢里会更根据人物在场景里的状态同步表情吗？ 还没来得及思考更多，萧炀的注意力又被卿伊瑟的美貌给吸引了过去。 嘶……笑起来更好看…… 怪不得周幽王会烽火戏诸侯只为博褒姒一笑，这真滴是顶级享受。 此时，萧炀身后经过几位高年级女生，看到萧炀一脸猥琐地站在玲珑厢前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玻璃护罩，不禁露出嫌弃鄙夷的表情。 “咦……你们看那人，是不是变态啊？” “我感觉是，但是那玻璃护罩又看不见里面，他在看什么？” “不知道，可能在意淫，赶紧走远点。” 萧炀还真听见了，只不过懒得理会。 切，你们自己看不见，还不让我看？ 萧炀并没站太久，万一真被一些奇葩的人拍下来发到雅集录上，影响不太好，一个小时后他就依依不舍地走了。 去了生活中心买了瓶橙汁和奶茶，再回来时，卿伊瑟已经在拟元室外等他了。 萧炀走上前，将奶茶递过去，笑道：“恭喜小赚2000柯点。” 他可不相信卿伊瑟会挑战失败。 卿伊瑟接过奶茶，表情有些怪异，淡淡问道：“你是不是站在护罩外面看我了？” 萧炀刚想狡辩，想起答应过卿伊瑟不能骗他，尴尬地挠挠头道：“呃……呼吸在护罩上留下的雾气是吧？忘记擦了……” 卿伊瑟没有责怪，疑惑道：“玉炅之瞳可以透视了？” 萧炀摇摇头，“不行，墙和衣服什么的还是看不透，这种单向玻璃也得隔很近才行。” 卿伊瑟笑靥如花道：“你还想看透衣服？想看谁？” 萧炀也不避讳，厚着脸皮笑道：“你呀。” 卿伊瑟愣了一下，抿嘴道：“嗯……理论上来说，衣服能看穿，皮肤也可以，所以真有那一天，你只会看到内脏。” 萧炀嘿嘿一笑，“那正好，可以看看你的心。” 卿伊瑟忍俊不禁，捂嘴噗呲一笑。 “什么时候这么油了？” 萧炀喝了口饮料，轻声询问：“还行吗？要不要再休息会？” 卿伊瑟缓缓摇头，二人重新走进拟元室内，找了两个玲珑厢躺进去，准备进行双人挑战咎吏“无与伦比”。 进入画面，二人同时神色一变。 灯火璀璨，声浪震天，周围人山人海，夜色下的狂欢盛会。 这里是……一个演唱会现场。 在这样的地方定坎？ 萧炀和卿伊瑟坐在比较靠前排的vip位置，互相挨着，视野很不错。 巨大的舞台上，是一位天王级别巨星，正坐在一台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三角钢琴前，深情地自弹自唱。 听了一会，萧炀根据周围人使用的手机款式以及现场地上掉落的一些宣传单，判定这是一场2004年的演唱会。 萧炀立刻打趣笑道：“这哪是挑战咎吏，简直是学院给考生的福利，这位巨星的演唱会门票比春运的票还难抢，就算挑战失败，也值了。” 卿伊瑟轻声道：“1500柯点一张的票，有点贵了吧？” 萧炀咧嘴笑道：“那得看和什么人一起看，和你的话，再多柯点都划算。” 卿伊瑟莞尔一笑，“那我们就不定坎了，安安静静听完吧。” “好呀。” 二人手中都有一只荧光棒，在随着台上明星的手一起摆动，沉浸在这欢愉的气氛当中。 又听了一首，明星开始跟粉丝们告别，舞台上的灯光渐渐熄灭。 全场开始齐声高呼。 “安可！安可！” 安可，来源于英文单词encore，意为再来一个，再唱一首等。 基本上是每个明星演唱会最后的保留节目，明星会和粉丝进行互动，多唱几首再结束。 有些人气值高的明星，甚至因为粉丝不愿意退场，在热情的呼声中反复几次安可。 果然，不到半分钟，鼓手开始重重捶鼓。 咚！咚！咚！ 伴随着极具节奏感的鼓声，原本熄灭的灯光再次亮起，全场爆发海浪般的欢呼，明星重新登场。 舞台上的大屏幕里出现一堆彩色气球放飞的画面，在下方观看台上，也系着许多彩色气球，在明星演唱到歌曲高潮部分时，同时放开。 一时间，在灯光照耀下，无数个彩色气球朝天空缓缓飞去，伴随着浪漫悠扬的旋律，让所有粉丝们目眩神迷，如痴如醉。 “你说你有点难追，想让我知难而退。 “礼物不需挑最贵，只要香榭的落叶。 “喔，营造浪漫的约会。 “不害怕搞砸一切。 “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 “甜蜜的很轻易。 “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 “在说我愿意……” 萧炀和卿伊瑟目不转睛盯着舞台上，他们二人都是第一次经历演唱会，原来，是真的会情不自禁被娓娓动听的歌声带入情境中。 周围的彩色气球和荧光的烘托，加上歌曲本身的感染力和明星精湛的演唱，将萧炀和卿伊瑟完全笼罩，心中泛起波澜，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唯美且温柔。 在这种场合下，十六十七岁的少男少女，难免会动情。 卿伊瑟偏过头，看着萧炀的侧颜，眼波盈盈，柔声道：“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萧炀不是直男，气氛都到这了，女孩子说这句话，就是块木头也知道什么意思。 可是萧炀并未马上开口，而是微微低头，似是在认真思考什么，片刻后，攒眉道：“安可就快结束，我们……得赶紧行动了。” 卿伊瑟眼中，一丝淡淡的失落一闪而逝，随即颔首道：“嗯，看清在哪了吗？” “看清了。” 说完，两人起身，缓缓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185章 冰魄显威 这次无与伦比演唱会，在一个巨大的体育场中，足足容纳了五六万人。 在三次安可之后，现场终于响起不断循环的机械化系统声音。 明星已经离开，请粉丝们陆续离场。 许多狂热粉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去。 除了十分痴迷这位明星的粉丝，这次演唱会大部分都只是普通歌迷，在最后一首歌曲还没结束时，就开始提前离场，以免拥堵。 在这种人口密度极大的场所，离场时大多数人都想找一个人少的出口。 东南方三楼一个平常不开放的小门，就是许多人在进场时就想好的优质出口。 这个小门采用的是钢板焊接和螺钉连接结合式的单跑直楼梯，楼梯宽敞，可以供七八个成年人并排上下。 只是……你能想到的，其他人也能想到，导致这里反而人满为患，拥挤不堪。 在小门旁边的走廊阴暗处，一位带着安全帽，穿着工装的大叔正居高临下看着楼梯上逐渐多起来的人群，嘴角的奸笑愈发明显。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楼梯顺利通过，楼梯却平安无事，他眉头一皱，又惊又怒。 “别等了，那两颗螺丝我给拧紧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大叔连忙转身，厉声喝道：“可恶！坏我好事！” 少年当然是萧炀，他和卿伊瑟一边看演唱会，一边思索着如何定坎。 到了辛级之后的咎，胃口当然不满足于一两个人，起码是一大群人。 在演唱会这种场合，最有可能制造混乱危机的两种形式，就是制造类似恐怖袭击的爆炸或者……踩踏事故。 直到安可快结束都没有爆炸发生，那就只能可能是踩踏。 萧炀用玉炅之瞳仔细观察了所有出口，其余出口都是钢筋混凝土浇灌的楼梯，且有大量安保人员维持秩序。 只有东南方这个小门，安保人员稀少，且楼梯是钢板，是最易下手的地方。 萧炀借着夜色掩护，偷偷潜伏到楼梯下，用承露手将每个螺丝都拧了一遍，还真让他找到两个明显松动的。 加固之后，萧炀还看到有两块钢板焊接处有裂痕，找了两条大钢筋给捆起来，确保万无一失。 带着安全帽的大叔知道计划被破坏，竟是想要直接去撞毁楼梯！ “凌。” 一道低吟响起，走廊里立刻冰霜遍布，寒意骤起，将大叔挡了回去。 卿伊瑟出现在大叔身前，面容冷峻，手上闪烁着冰蓝色光芒。 腹背受敌之下，大叔知道不解决掉眼前这两人，今晚的一切布置都会付诸东流，开始逐渐发狂。 “都给我去死！” 灰色气息暴涨，大叔在昏暗走廊中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 萧炀和卿伊瑟心有灵犀，来这的路上，三言两语就商量好作战方案，大叔所在的地方离人群还是太近，必须要转移战场。 看到大叔灰色气息爆发的一瞬间，二人就同时判断出，这是一个辛级五阶的矶咎。 “晦朔！” 卿伊瑟周身升腾起寒冰旋风，无数条冰晶于空中凝结，尽数飞向大叔！ 大叔抬手挥拳，将冰晶全部击碎，却发现这些冰晶并无实体，刚一接触便瞬间消融。 凡是触碰到冰晶的皮肤，瞬间被冻的发青，肢体活动受限，大叔连忙运起灰色气息驱除。 趁此机会，萧炀脚踏蹉跎迈，眨眼间来到大叔身后一米远，承露手凌空一抓，将大叔扯进了身后的墙内。 嘭！ 墙壁粉碎，这里是体育场用来堆放运动器材的巨型仓库，可以放手施为，不用担心波及到普通人。 卿伊瑟和萧炀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 对抗矶咎，而且是等级高了四阶的矶咎，不能力拼，攻其要害！ 眼睛！ 二人同时如脱兔般一前一后冲向大叔，攻击性术法蓄势待发！ 大叔嘴角冷冷一笑。 “哼！” 轰——！ 灰色气息似爆裂开来，强烈无比的冲击波将冲上前的卿伊瑟和萧炀全部震退！ 萧炀撞倒无数运动器材，重重砸在墙上，落在地面，墙面四分五裂，出现一个大坑。 萧炀双眉皱起，刚才他反应很快，及时催动浮屠垒，还是被震得全身窍穴疼痛不已。 辛级五阶的矶咎这么强吗？ 他望了眼远处的卿伊瑟，在一堆篮球之中站起身来，同样没有明显伤势。 卿伊瑟望了过来，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 既然无法近身攻眼睛，那就远攻。 萧炀抬手射出数发宓丸！ 卿伊瑟周身寒意再起，无数篮球被裹成冰球，她抬腿踢出，冰球悉数朝大叔飞去！ 大叔嗤之以鼻，魁梧身姿在磅礴的灰色气息下压迫感更强。 砰！砰！砰！ 大叔抬手随意挥动，就将这些不痛不痒的攻击格挡掉。 然而……这并不是二人的真实目的，卿伊瑟将寒气凝于身前。 “飂冽。” 一道凌厉的寒冰旋风，摧枯拉朽般轰向大叔！ 在飂冽出手的一瞬间，周身没了篮球阻隔的卿伊瑟，身形迅速向前，步伐十分轻盈，脚下朵朵冰莲绽放，片片雪花飞溅。 正是她的移动型术法——踏雪。 大叔双拳朝前轰出，灰色气息似猛虎般迎上卿伊瑟的寒冰旋风，将其在空中撕碎。 “凌！” 卿伊瑟再次低吟出声，周围温度骤降，连带着灰色气息都迟缓平息。 卿伊瑟玉手一拍，将灰色气息拍散，终于来到大叔身前。 只见大叔眼中凶光一闪，双手交叉握住举至头顶，灰色气息骤凝，朝卿伊瑟大力砸去，有泰山压顶之威！ 卿伊瑟双手在胸前摆出一个菱形手势，仓库内所有寒冰之气瞬间凝聚在她全身，连眼珠都变成冰晶般的靛蓝色，好似一位不容亵渎的冰雪女神。 “惊寒！” 这是卿伊瑟的又一攻击型术法，可将寒意压缩到极致，直接攻击目标神经，是物理和精神的混合攻击，让目标短时间内完全丧失战斗力，练至高深之境能在刹那间冻结灵魂！ 大叔只感觉一股彻骨寒意直冲他脑海最深处，灰色气息的防御没起到半点作用，抬手欲砸的动作顿在空中，甚至还打了个冷颤。 趁此良机，卿伊瑟单手刺向大叔双眼，矶咎的要害！ 可大叔身上的矶咎终究比卿伊瑟等级高了太多，惊寒只起到片刻作用，便被矶咎强大的术法抗性瓦解。 大叔迅速一个后撤躲过卿伊瑟的刺掌，紧接着一记勾拳轰去！ 卿伊瑟将寒意释放，身前凝结出一面坚固的冰晶屏障，口中低语。 “峭皑之幕。” 嘭——！ 大叔拳头上的灰色气息将卿伊瑟防御术法击碎，在剧烈冲击力下，卿伊瑟飘身后退，稳稳落在远处。 大叔还想追击，却忽然脸色大变！ 一记直径一米大小的元力爆弹凭空出现，朝他所在之处飞速砸下！ 轰——！ 第186章 你有什么梦想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将仓库地面和天花板都砸了个大洞。 外面散场的观众都被吓到了，纷纷惊慌失措，赶紧想往出口跑。 安保人员拼命维持秩序都没用，差点就真的要踩踏了。 残垣断壁之中，大叔砰的一声震开石块，站起身来，身上灰色气息不停动荡，未见严重伤势，只有衣物破损和一些皮外伤，头上安然无恙，只是安全帽消失不见。 所以，这个结果告诉我们，在有危险的地方一定要佩戴安全帽。 刚站起身，大叔就看到几米远外的卿伊瑟同样刚站起来。 他脸上勃然变色，就这么横冲直撞而去，拦路的石块都被震碎。 来到卿伊瑟面前，大叔抬手欲砸，却见卿伊瑟根本没动，好似有恃无恐。 啪！ 大叔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钳制住，诧异地回头看去，只见先前那位少年突然出现在身侧，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拿开你的脏手，别碰她！” 萧炀狠声喝道，怒目如火！ 方才卿伊瑟用尽浑身解数，就是在为萧炀拖时间，只有沉星之术，才能破了矶咎的防御。 别看矶咎没受什么重伤，但它体外的灰色气息已被打破，短时间内无法再凝结，此时其它攻击术法都可以造成有效杀伤。 大叔惊讶于萧炀手上的力道，怒哼一声，用另一只手朝萧炀轰去，却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寒意袭来，连忙转身还击。 卿伊瑟和萧炀开始和大叔近身混战，萧炀主攻，卿伊瑟辅攻加牵制。 力道上二人自然是比不过，可矶咎本就速度不快，加上欢颜固和寒冰气息的缓速，大叔疲于应对，渐渐被二人默契地配合压制住。 萧炀抬手一掌重重压下，被大叔格挡开来，另一掌刺向咽喉，又被大叔双手擒住甩飞。 卿伊瑟抓住大叔这个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双手凝结出一发冰锥直插大叔双眼！ 咔！ 大叔以惊人的反应抬起双手，于眼前一尺生生抓住冰锥，卿伊瑟纤弱的手臂难以寸进，紧咬银牙，苦苦支撑！ 大叔见状，抬腿一脚踹向卿伊瑟腹部。 咣！ 卿伊瑟感觉自己身后贴上来一具火热的身体。 萧炀用浮屠垒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可因力道太大，全身窍穴受到严重冲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萧炀双手牢牢握住卿伊瑟的双手，二人同时发力，承露手催发到极限！ 大叔面目狰狞，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啊，啊——！” 萧炀大吼出声，使出浑身劲力，终于将冰锥刺了进去！ 大叔惨叫出声，眼睛上插着冰锥，极寒的低温使他头部血液都快凝固了。 萧炀和卿伊瑟同时上前，直奔要害，萧炀一掌打在大叔天灵盖上，卿伊瑟用冰锥刺穿了大叔心脏。 干掉大叔之后，卿伊瑟体内元力已然不多，萧炀丢了颗培元丹给她。 “没事吧？” 卿伊瑟吞下丹药，缓缓摇头。 二人用余力和矶咎本体缠斗了四五分钟，在承露手的频繁拍打以及寒冰旋风的割裂之下，矶咎本体终于消亡。 叮！ 恭喜通过“无与伦比”咎吏，获得奖励1500柯点。 二人相视一笑，在画面渐渐变暗前，击了个掌。 退出玲珑厢，萧炀校卡里的柯点来到将近4000，心情大好。 回顾这次咎吏，就定坎来说，只是一进去看到演唱会现场会有点懵，实则细想之下，难度并不大。 真正的难点在于战斗。 萧炀和卿伊瑟两人都是能越两三阶战斗的天才，无论术法威力还是技法熟练度，都比同级同阶的大部分人要强很多，还有默契熟练的配合。 饶是如此，对上附身在人身上的辛级五阶矶咎，仍然打得很辛苦，更何况其他的辛级一阶学生。 萧炀低头望了眼自己的双手，五指稍稍并拢，回想起刚才合力将冰锥插入大叔眼睛的时候。 手如柔夷，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感觉吧…… “发什么呆呢？”卿伊瑟淡淡道。 萧炀咧嘴一笑，“没事，时间还早，我们去放麑院外面走走吧，这里的景色是真不错。” 二人走出放麑院大门，在黎琼森林中漫步。 暑假下午酷热的日光，被高大的树叶全部挡住，树荫下，两位少男少女并肩而行，悠闲惬意。 “你说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树，长这么高，我桃源里根本没有。”萧炀指着周围的参天大树问道。 “这是翠杉，是红杉的变种。”卿伊瑟淡淡道。 萧炀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你不也是第一次来吗？” 卿伊瑟微微低着头，轻声细语。 “书中有万物。” 萧炀耸耸肩，无奈笑道：“我上学期去图书馆去得少，一般都是选修课的时候才去看看书。” 卿伊瑟浅笑道：“黎琼森林历史很悠久了，里面发生过很多动人心弦的故事。” 说起这个，萧炀神色一黯。 “你知道……吕老师和孟老师的事吗？” 卿伊瑟摇摇头。 萧炀轻叹一声，将吕思卿跟他讲的，发生在黎琼森林里的悲痛经历转述给卿伊瑟听。 卿伊瑟听完，秀眉紧蹙，伤怀哀容。 “怪不得吕老师总是那个状态，孟老师经历过如此痛心入骨的悲剧，却还那么温柔，两位老师都好了不起。” 萧炀深深叹了口气。 “唉……寒假时我遇险那时候，跟孟老师妻子做了一样的选择，我也选择了自裁，可惜实力太低微，连死都死不了，要不是柳师兄救了我，寅三班可能就得换个联络员了。” 卿伊瑟瞬间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萧炀，脸上浮现怒意，正色道：“你不能死！” 萧炀没想到卿伊瑟会这么大反应，笑呵呵道：“别激动嘛，我只是去当地下联络员。” 卿伊瑟不发一言，紧抿朱唇，双眸之中泛出倔强的泪水。 见卿伊瑟要哭，萧炀连忙摆手道：“好好好，不死不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这么调皮，一定能活很久的。” 卿伊瑟这才笑逐颜开，继续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问道：“所以……你是听完了两位老师的故事，心里还有些不平静，刚才咎吏演唱会安可的时候，才没有对我说吗？” “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吧。”萧炀有些为难地道。 卿伊瑟轻哼一声，嗔怪地看了眼萧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萧炀展齿一笑，道：“不聊悲伤的事了，这么好的景色，聊点其它的吧，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什么梦想？” “我？梦想？”卿伊瑟一愣，似乎没想到萧炀会问她这个问题。 卿伊瑟思虑片刻，浅浅一笑。 “择一良人，白天享受朝阳，晚上沐浴月光，浪漫地度过一生。” 是呀……那个小女生不期待浪漫的爱情呢？ “你呢？”卿伊瑟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萧炀露出真诚的笑容。 “我的梦想是……先把玉炅之瞳练到透视。” 说完，拔腿就跑，催动蹉跎迈跑。 卿伊瑟嗔怒地在后面追，踏雪而追。 两位少男少女在黎琼森林中追追打打，嬉笑玩闹，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旁边的花儿鸟儿早已羡慕地笑弯了腰。 第187章 有条件 萧炀和卿伊瑟二人在黎琼森林里逛到六七点才返回放麑院，去食堂吃完饭来到学生宿舍时，两人同时傻了眼。 “什么！没床位了？！” 舍管大爷翘着二郎腿坐在木凳上，道：“你不知道的吗？来放麑院都是要提前跟班主任申请预约床位的，现在早就满了，女生男生都得等半个月以后才有人退房。能受得了的话就去玲珑厢里躺一晚上吧，快去，晚了连玲珑厢都没了。” 无奈，萧炀和卿伊瑟来到广场，站在幽幽夜色之下，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萧炀苦笑道：“要不我们去外面找个小树林将就一晚？” 卿伊瑟白了萧炀一眼，淡淡道：“半夜起来咱俩就都变成咎了，去玲珑厢吧，明早回学校。” 二人正朝实训楼走，迎面忽然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两位寅三班的俊男靓女，这么晚去哪啊？” 见到此人，萧炀和卿伊瑟脸上一喜，马上笑着打招呼。 “彭老师好！” 身影正是寅三班的术法老师，彭忆慈。 彭忆慈见他们二人从宿舍往实训楼走，猜到缘由，轻声问道：“是不是宿舍没床位准备去玲珑厢里睡一晚？” 萧炀无奈地耸耸肩，苦笑道：“没办法，第一次来，不知道有这回事。” 彭忆慈饶有意味地挑眉问道：“你们两个都辛级了？” “嗯。” “两个辛级一阶的挑战咎吏都过了？” “嗯。” 彭忆慈的表情更加精彩，双手负于胸前。 “辛级一阶两个挑战咎吏，枯萎的豆蔻通过率不到百分之十五，无与伦比通过率不足百分之五，你们两个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我对天才的认知呀。” 萧炀察觉到彭忆慈能这么准确说出这些数据不太对劲，按道理一个普通的术法老师不应该这么清楚，便好奇问道：“彭老师，你怎么对挑战咎吏的数据这么熟悉？” 彭忆慈略带神秘的一笑，“因为……这些咎吏都是我参与制作的呀，我是放麑院的暂管院长。” “啊？！”萧炀诧异不已，原来彭忆慈还有这么层身份。 彭忆慈，本是一位天赋同样卓绝的少女，曾被十大组织中的千秋辞，玉肴斋和节气堂抢着要提前赐誉，可是她并不想成为在册的正式除咎师。 一旦成为除咎师，就和医生警察一样，24小时要随时待命，很可能一去就好多天。 她想过惬意一些的生活，不想节奏那么快。 所以，她选择留校当老师。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她成为了一位十分优秀的老师，凭借出色的天赋和独到的眼光，十几年后她就突破到了乙级九阶。 在白鹿学院中，除了禁地的闫达，便只有庞钦仙能在实力上稳压她一头，就连同样乙级九阶的陶莲芝，也不敢说一定能胜她。 庞钦仙和一众白鹿学院高层，决定将放麑院交由彭忆慈管理，可是因为年纪和资历问题，暂时还只能是暂管院长。 平日里，在白鹿学院本校区，彭忆慈的课并不多，她只教子一班、寅三班、辰一班和亥三班四个班，其余术法老师都至少要教八个班。 没课的时间和放假时间，她通常会来到放麑院处理公务。 萧炀笑嘻嘻道：“彭院长，能不能给我们俩找个住的地方？” 彭忆慈笑得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 “求我帮忙还拿我寻开心是吧？你再叫一声彭院长，我就把你捆起来吊在外面的翠杉树上过一晚。” 萧炀感觉背后一股冷风直冲后脑勺，浑身一激灵。 “错了，彭老师，找个地方收留我们一下吧，玲珑厢又小又窄，睡着肯定难受。” 彭忆慈看了眼卿伊瑟，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轻笑道：“要不是不想看到伊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委身屈就，我才不管你这小滑头睡哪，都跟我来吧。” 二人本想跟在彭忆慈后面走，却见彭忆慈抬手轻轻一挥，一抹粉色光芒闪过，下一秒二人就出现在了宿舍楼后面山上的一处平台上。 二人面前是放麑院的第五栋建筑，教师公寓，建在山腰上，可以更好监控盆地里学生和咎对战的情况，只是山脚下没有路可以上来。 对能飞的人来说，不需要路。 这栋公寓不高，一共六楼，彭忆慈带着二人来到顶楼，推开走廊尽头的门，走了进去，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套房。 一进屋，萧炀和卿伊瑟就表情怪异地对视了一眼。 彭忆慈四十出头，一位女士，这客厅是真的……乱啊。 萧炀去过三个老师宿舍了，孟修贤就别说了，干净整洁，吕思卿的宿舍虽然地上杂物多，但大多是书本。 彭忆慈这个就有点离谱了，地面上各种连衣裙、短袖、短裤、帽子、鞋子和包包，到处都是，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彭忆慈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撇了撇嘴，抬起双手，手指似弹奏钢琴般上下拨动，衣柜门自动打开，客厅里的衣物全部泛起粉色光芒，飘了进去，整整齐齐挂好。 半分钟不到，客厅就被收拾干净，彭忆慈轻笑道：“坐吧。” 萧炀不禁感叹元力控物飘浮的好处，这也太方便了，家政费用全省了，用元力控制衣服疯狂甩，连洗衣机都不用买。 萧炀和卿伊瑟挨着坐在沙发上，大夏天热得很，彭忆慈并没有泡茶，从墙角拿了两瓶苏打水扔给二人。 卿伊瑟见萧炀额头有微微的汗珠，伸出食指戳了一下萧炀那瓶苏打水，瓶身表面立刻泛起冰雾。 萧炀对卿伊瑟微笑点头示意，拧开瓶盖豪饮一大口，炎炎夏日的冰镇苏打水，怎一个爽字了得？ 彭忆慈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嘴角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我旁边的次卧还空着，你们两个可以睡那里，枕头床单被套都有，自己铺。” 萧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卿伊瑟轻哼一声。 一提到这个她就来气，演唱会时她都暗示地那么明显了，就差把那句话打印出来让萧炀念，结果萧炀没说。 卿伊瑟面无表情，漠然道：“彭老师，你误会了，我们两个只是普通同学。” 说到普通同学四个字，卿伊瑟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彭忆慈不怀好意地一笑，摊摊手。 “那没办法，萧炀你只能睡沙发了。” 萧炀连忙咧嘴笑道：“沙发好，我不挑，能住院长宿舍简直是荣幸，多谢彭老师。” 彭忆慈双眼微眯，略带深意地道：“别急着谢，住我这里可以，但是……有条件。” 第188章 特训 萧炀一愣，“什么条件？” 彭忆慈伸出一根手指在二人面前晃了晃。 萧炀不解，问道：“100柯点一晚？” 有点贵啊…… 彭忆慈缓缓摇了摇头。 萧炀心中微惊，小心翼翼问道：“1000柯点一晚？” 丫五星级酒店也没这么贵啊！ “是一个月。”彭忆慈正色道，“你们在我这要住满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我要对你们进行特训，如果期间有哪一天任务没完成，就去住玲珑厢。” 萧炀试探性问道：“什么特训？咎吏吗？” 彭忆慈摇摇头，“不是咎吏，你们把制作一个咎吏想得太容易了，不管是学院本校区的考核咎吏，还是庞院长给你们布置的特制咎吏，或者是放麑院的挑战咎吏，都是极其耗费人力物力的。 “不仅得考虑到考生们的各种反应，还得确保能够对考生有足够的教育意义，制作完成还要经过各种测试，最后才能投入使用。所以……很多咎吏都是根据除咎师们的真实经历进行改编的。 “比如……你们放假前的集体咎吏‘半夜三点四十三分的医院’，这就是一个真实发生的事情，那个张院长是神农阁曾经的一位在册除咎师，级别还不低，归源前是乙级九阶。 “神农阁有一种很神奇的术法，可以治疗一种咎造成的特定伤势，整个神农阁只有张院长和他的师父会，那术法对精力和控制力要求非常高，他师父已经七十高龄，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全指望张院长继承衣钵。 “可是世事难预料，张院长在治疗一位重伤的甲级除咎师时，因为治疗完没有恢复到那位除咎师原本想要的效果，认为是张院长医术不精，才害得他落下终生隐疾。 “那甲级除咎师心生怨恨，对张院长出手，被神农阁调停之后，甲级除咎师被废除功法归源，张院长因三魂七魄受伤，再也用不出那个术法，最后也只能抱憾归源，神农阁为了表示对他的补偿，就给他发了几个保护性道具。 “张院长归源之后，心态失衡，逐渐开始憎恨世人，就变成了你们在咎吏里看到的那副模样，这也是神农阁史上十分着名的一次医疗事件，用来告诉你们人性的险恶，最好不过。” “嘶……”萧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那个咎吏能骗过几乎所有考生。 什么样的谎言最难识破？ 就是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合在一起之后却是假的。 彭忆慈继续说道：“我实话实说，你们二人加上陆行简，是我任教以来见过最具天赋的学生，对你们的教学一定不能采用咎吏这种寻常方法，今天正好偶遇你们，那是天意，未来这一个月，你们有其他要紧事吗？” 萧炀和卿伊瑟不约而同地摇头。 彭忆慈满意地点头笑道：“那太好了，放心，我的特训很温柔。” 看见彭忆慈嘴角淡淡的弧度，又听见话语中的“温柔”二字，萧炀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萧炀咽了口口水，嗫嚅道：“彭老师，特训内容……是什么？” 彭忆慈默不作声，就这么嘴角弯成一个月牙，面带浅笑看着萧炀和卿伊瑟。 萧炀被看得心里发毛，又不敢说话。 卿伊瑟倒是淡定多了，神色如常，未见胆怯。 三人就这么干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画面像是被定格。 忽然！ 彭忆慈双眼骤凝，闪出一道精光！眼神锐利无比！ 萧炀和卿伊瑟只感觉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身在野外，面前是一个八九百平米大小的湖泊，周围绿树成荫，脚下碧草茵茵。 彭忆慈孤身站在湖边，甩手扔出她的命宝“长盈”，一串风铃悬空飘浮。 湖面微风习习，荡起一丝涟漪，搅碎了水里的月光。 丁零丁零。 风铃清脆的响声在夜空下像是优美动听的旋律，是大自然在轻吟。 彭忆慈周身泛起粉红色光芒，她迈入湖中，于湖面上轻移莲步，走至湖中央，单手一握。 原本悬浮在岸边的长盈瞬间出现在她手中。 彭忆慈五指张开，长盈缓缓下坠，没入湖面，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做完这一切，彭忆慈原地转身，走回岸边，面对萧炀卿伊瑟二人，背对湖面，双臂平举身侧，闭上双眼。 三秒钟后，让萧炀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 八九百平米大小的湖泊，竟全部被粉红色光芒包裹，浮向了半空中！ 月光映照下，能清晰看见湖泊中的鱼虾在游动，下方是湿润阴暗的湖底。 湖泊周围的轮廓形状和湖底土壤的轮廓一模一样，表面没有沾染上一丝土壤，湖水晶莹剔透。 飘浮至离地面二三十米高时，湖泊悬浮不动，湖面仍被晚风吹乱，水波盈盈。 然而……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半空中硕大的湖泊突然像有了生命一般，水全部动了起来，在空中凝结成一棵巨大的树！ 鱼虾等小动物尽数跌落湖底，湖水再无一丝杂质，就像水晶般透明。 这棵由湖水组成的苍天大树，不仅通澈透亮，壮观宏伟，就连细节也栩栩如生，由一个个极薄的水片组成树叶，上面甚至还有脉络状的纹路，密密麻麻依附在枝干上。 呼~ 晚上的和风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丁零丁零。 长盈位于大树最顶端，贝壳再次被吹动，响起风的声音。 大树上那些郁郁葱葱，由水组成的万千树叶被吹落，在空中竟依然犹如真的落叶一般，随风摇曳，缓缓飘落，每一片都那么轻盈优美，像是伴随着风铃声翩翩起舞。 树叶落在湖底的小动物身上才渐渐消散，那些鱼虾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疯狂吮吸。 一阵和风吹完，风停声止。 湖水组成的大树恢复成原本的湖泊状，严丝合缝地落回湖底，没发出一点声音。 甚至……连岸边都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萧炀早就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神乎其技的操作。 再偏头一看旁边的卿伊瑟，眼里只有微微的惊讶，并未很失态。 她怎么心态这么好？到底是提前赐誉，估计在抹雀楼见过大世面。 彭忆慈缓缓睁开眼，长盈飞回她手中。 她单手挂着长盈抬至与眉同高，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动，风铃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彭忆慈轻笑开口：“刚才从头到尾我只用了一个术法，也就是未来你们这一个月的训练内容……束元之术。” 第189章 挂面 作为除咎师的三大基本术之一，这个术法萧炀一直没有轻视过。 听到要特训这个术法，萧炀心里还有点小期待。 他刚到辛级，对于控物飘浮的期待感早已拉满，正好彭忆慈在这，是最好的指导老师，还能白嫖人家宿舍住，何乐而不为？ 萧炀笑呵呵道：“彭老师，那我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开始，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彭忆慈略含深意的一笑，表情有些阴险。 “既然迫不及待……那干嘛还等到明天？现在就开始！” 唰！ 话音落，萧炀和卿伊瑟便感觉又经历了一次瞬移，出现在一个术法训练室当中。 训练室中间有一个大型机器，上面用钢管弯弯曲曲，千折百绕地弄成各种形状。 彭忆慈走到机器一端，指着地面上的一个圆环说道：“你们待会用束元之术操控这圆环浮起来，穿过这机器，什么时候成功一次，什么时候回去睡觉。” 说完，彭忆慈嗖的一声不见了，留下萧炀卿伊瑟面面相觑。 萧炀轻叹摇头，他在桃源的综艺节目里见过这东西，考验人的控制能力，一旦圆环接触到钢管，就会……被电。 萧炀拿起圆环掂量了下，还挺沉，中间的内孔大概有苹果大小，而钢管大概是荔枝大小，还算比较友好。 “我先来？”萧炀试探性问道。 卿伊瑟往墙边挪了一步，轻嗯一声。 萧炀催动束元之术，圆环泛起白色荧光，下一秒，他眉头便皱了起来。 圆环的重量大概有一斤左右，萧炀用尽全力，圆环浮是浮起来了，可是在空中晃晃悠悠，很难保持平衡。 萧炀知道，这样的情况别说通过钢管，就是能怼进去钢管都办不到，只能先尝试控制圆环稳定住。 足足四五分钟后，萧炀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圆环终于静止不动悬停在空中，他长吁一口气，控制圆环朝钢管起点穿进去。 刚开始是一段直路，萧炀聚精会神，没什么问题，来到第一个转角，是一个90度弯，钢管在转弯时贴住了内壁。 滋——！ “啊！” 一阵电流传遍萧炀全身，震得他痛呼出声，机器传出声音。 “失败，请重头再来。” 萧炀甩了甩双手，苦笑道：“这机器，不用手接触也能电到人，还挺酸爽的，看你的了。” 卿伊瑟的表现比萧炀稍好，只花了两三分钟就稳定住圆环，而且顺利通过了第一个转角，不过倒在了第二个s型弯。 卿伊瑟秀眉一皱，显然也是被电了。 萧炀那奇奇怪怪的胜负欲被激起，二人就这么轮番上阵。 萧炀虽然一开始没有卿伊瑟快，可是适应能力似乎比卿伊瑟强，渐渐追了上来。 足足花了两三个小时，被电了无数次，二人终于双双完成了第一次挑战。 时间已经来到十二点，彭忆慈嗖的一声出现，换了一身宽松的睡袍，看着精疲力尽的萧炀和卿伊瑟，微笑道：“还行，明早八点继续，回去吧。” 唰！ 萧炀洗完澡倒在沙发上，连睡觉都在一抽一抽。 第二天，彭忆慈给他们布置的任务是要通过十次。 二人继续强化训练，花了三天时间，终于可以保证连续通过数次，极少失误。 本以为可以换下一个项目，没想到彭忆慈坏笑着拿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圆环，内孔只比钢管粗了一两厘米。 又是三四天的折磨，二人逐渐适应了小圆环。 一个月的时间，在高强度的特训下，过得十分充实。 彭忆慈用各种方式，变着法的在锻炼萧炀卿伊瑟二人的控制力。 比如用束元之术控制笔在小方格里临摹写字，写错一个或者偏差一点，都要重新写。 二人写了足足上千张纸。 再比如用束元之术控制丝线穿过针孔、控制飞镖穿过高速晃动的圆环正中靶心等等，每次都有新花样。 这其实是属于技法范畴的训练，不过在四大学院一直流传着一句话。 术技不分家。 白鹿学院很多术法老师和技法老师都是可以互换替代的。 这一个月由于专心致志在训练术法控制力，萧炀和卿伊瑟的元力等级并未提升太多，只提升了一阶，突破到辛级二阶。 特训结束，彭忆慈跟二人告别，说要回桃源陪家人旅游去了，如果萧炀和卿伊瑟还想继续待在放麑院，可以住她宿舍，不过要帮忙搞卫生。 萧炀和卿伊瑟都拒绝了。 萧炀询问卿伊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安沁城？我在那认识两个很有意思的朋友，一老一少。” 卿伊瑟瞥了眼萧炀，淡淡道：“不去……雨薇回来了，约我去逛街。” 萧炀心中苦涩一笑，他知道这是卿伊瑟还在因为“无与伦比”咎吏中自己没有说出那句话在怄气。 怎么这么小心眼呀……都一个月了还记着…… 萧炀无奈地耸耸肩，“那好吧，我自己去。” 二人就此分别，暑假只剩二十来天，萧炀准备去看看老朋友了。 萧炀的第一站还不是安沁城，他凭借记忆找到了当初闵齐所在的村落。 到了之后，萧炀心中一沉。 整个村子空无一人，杂草都长起来了，显然已经荒废有一段时日。 不过才过去半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萧炀又去旁边的村子看了看，同样渺无人烟。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通讯太不便利。 希望都没事吧，只是集体搬迁了。 萧炀只能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从九黎族村落离去之后，萧炀再次走了一遍水路，从桦水河上乘一叶扁舟顺流而下。 可惜这次天公不作美，阴雨绵绵，萧炀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到了岸边，萧炀一路疾驰，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安沁城外的怀素义庄。 门敞开着，萧炀兴奋大喊：“老武，团子！” 里面响起团子激动的回应：“小样哥哥！你来啦！” 团子看着比寒假时稍微高了些，换了一身轻薄些的衣裳，头上仍然绑着青琅，脸上的雀斑消失不见，一看就是涂了萧炀牌遮瑕膏。 团子热情地扯着萧炀的袖子往里走，小嘴撅起，埋怨道：“你都放假一个多月来才来！” 萧炀轻轻捏了下团子粉嫩的脸蛋，笑道：“在校外实训基地特训耽误了些时间，刚结束我就马不停蹄过来啦。” 团子也没再继续责怪，笑吟吟道：“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样哥哥，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 “特殊的日子？什么日子？”萧炀好奇问道。 “进来就知道了。”团子卖了个关子。 两人走进义庄大厅，看见老武正在木桌上吃面，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萧炀笑着打招呼：“老武，这挂面看起来味道很不错啊。” 话一出口，老武吃面的动作瞬间僵住，团子脸上表情变得很怪异，小声喃喃道：“小样哥哥，今天是我师父六十大寿……要不……还是叫长寿面好一点。” 萧炀：“……” 老武：“********！” 第190章 偷偷看戏 老武一边咒骂一边吃完了长寿面。 萧炀很识趣地一直在搞卫生，棺材板都被他擦得快反光了。 老武怒哼一声，翘起二郎腿。 萧炀跑上前，亲切地给老武捏肩膀，一边捏一边讪笑道：“嘿嘿，祝你老人家福如东海，松柏长青，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老武没好气地道：“义庄没地方给你睡，要睡睡棺材里。” 团子出来劝解道：“师父，侧厅不是还有一个小库房嘛，清理一下可以睡人的。” 老武白了萧炀一眼，起身走进炼药房。 算是默认了团子的建议。 萧炀和团子相视一笑，两人去整理房间去了。 第二天，萧炀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老武说有任务，带着两人来到安沁城内。 团子依然走路蹦蹦跳跳，十分可爱，路上有不少摆摊的跟她打招呼。 老武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那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 萧炀则像个小跟班一样走在最后面。 抵达目的地，萧炀傻了眼，三人正站在……怡香院门口。 二楼和大门口都有许多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卖弄身姿，声音酥麻入骨。 老武淡淡道：“小样你进去。” 萧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武，“我？这……不好吧，我还未成年。” 老武撇嘴道：“让你进去就进去，不是让你享乐，你进去把人都赶走，让这里歇业一天。” “啊？”萧炀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这什么操作？” 老武推了萧炀一把，“别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去，只要别杀人放火就行。” 萧炀心中暗自腹诽。 这要是被同学知道了，我还混不混了？ 一个月二两银子我玩什么命啊？ 算了，反正没进去过，就当体验一把。 萧炀下定决心，从耀深葫里掏出一块黑布蒙着脸，走了进去。 一进去大厅，就有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迎上来，掐着嗓子尖声道：“哟~客官，怎么还蒙着个脸呐~是不是年纪小害臊呀~别担心，咱怡香院的姑娘，保证你满意！” 萧炀内心其实有些臊得慌，轻咳几声，压低声音，用普通话说道：“我在调查一个重要案件，这里是嫌犯常来之所，今天可能会有危险，老板，你今天要歇业一天，而且不能声张。” “原来是仙……仙官大人。”老鸨一听萧炀这口音，脸色大变，随后面露难色，“可是……咱这怡香院都是达官贵人，就这么把人赶走，咱这生意以后可没法做了呀。” 萧炀沉声道：“那是你的事，到时动起手来就不是做不做生意的事，是掉脑袋的事！我话只说一遍！” 噔噔噔噔！ 周围三张桌椅上的碗筷开始剧烈抖动，把老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仙官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咱这就去找他们说。” 萧炀寻思着这的确有点不太厚道，而且这地方脂粉气太重，转身便走了。 来到外面，萧炀板着个脸，用埋怨的小眼神看着老武。 “我要涨工资。” 咚！ 一记熟悉的脑瓜崩弹在萧炀头上，老武骂道：“到了辛级，练了几手控物飘浮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翅膀硬了跟我谈条件！” 萧炀揉着头顶，不停倒吸凉气。 老武轻哼一声，淡淡道：“顶多给你加点稀释元晶，银子不可能多给一点。” 萧炀咧嘴一笑，“嘿嘿，那也行。” 老武无奈地笑了几声，“真是拿你没办法，脸皮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厚，走，下一个地方。” 三人走出城外，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老武轻声道：“准备好。” 萧炀立刻全身紧绷！ 要来了！ 嗖！ 强烈的失重超重感袭来，片刻后，三人来到一处山坡上，周围都是树林。 再次经历短时间长距离瞬移的萧炀，已经开始有些习惯了，只是微微有些反胃，并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吐出来。 老武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蹲在草丛里看那边，仔细点看。” 两人往老武示意的方向看去，是一片广袤的田地，纵横交错的田埂路，绿油油的秧苗，空无一人。 正当萧炀疑惑老武让他们看什么东西的时候，从田地尽头的树林里忽然冲出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影相距萧炀三人躲藏的山坡足足两三公里远，看不太清。 萧炀赶忙运起玉炅之瞳，刚看几秒就被老武打断。 “别整你那青光眼，我来。” 话音落，老武大手一挥，萧炀和团子的双眼以及耳朵上都浮现出淡淡紫色光芒。 萧炀立刻感觉视力和听力都好了许多，看清了那两人的模样。 其中一个和萧炀差不多大，穿着现代化服饰，是一位男生。 另一位穿着古朴服装，五十来岁，看起来是做农活的农民。 两人此刻都神情慌张，不停向前奔跑，似乎身后有很可怕的恐怖存在在追他们。 那名十六七岁的男生语气焦急地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五十来岁的农民神情严肃，正色道：“我说了，不想看到你们和我们再残杀下去！” 十六七岁的男生目光不停闪烁，似乎内心十分挣扎。 你们，我们？ 萧炀没太听明白怎么回事，只能继续认真观看。 渐渐地，萧炀看出来了端倪。 那十六七岁的男生脚下明显有身法和元力波动，应该是四大学院某一个学院的学生。 问题出在那个农民身上，他脚下的速度不比男生慢，只不过，不是元力波动，而是……灰色气息。 是个被咎附身的人？！ 萧炀满头的问号，怎么一个四大学院学生和一个被咎附身的人在一起跑路？ 没多久，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男生和农民跑了一段路后，从树林里砰的一声窜出一个身影！ 是一位二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身着布衣，手持镰刀，看起来也是个古代人，只不过眼神凶恶，浑身灰色气息环绕，在空中飞行，朝着男生和农民追去！ 又一个咎？ “你这个败类！怎可与人类为伍！” 听到这一声大喝，萧炀脑中好像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手持镰刀的青年男子已经可以飞行，至少是个庚级的中级咎，那男生的元力波动，顶多也就是个壬级六七阶，并不是对手。 面对镰刀男子的追杀，那名五十多岁同样被咎附身的农民大叔，竟然在帮助男生逃跑！ 男生心存疑惑，所以才有刚才语气焦急的那一问。 而萧炀想起农民大叔那诚恳的回答，眉头微微皱起。 “不想再看到你们和我们……残杀下去？” 第191章 咎的决绝 又来一个善良的咎？ 不过这次不在玲珑厢里了，而是在现实。 萧炀聚精会神看着远处正在发生的一场好戏。 那手持镰刀的青年男子很快就逼近到二人身前，抬手一记灰色气息打出，在田地里爆炸开来，将男生和农民大叔双双震飞，跌落在地。 青年男子恶狠狠地说了一串奇怪的语言。 萧炀听得懂，是咎语，一般在二年级的时候老师才会讲到。 “身为伟大的巫，帮助人类简直是耻辱！” 巫这个称呼，萧炀在课本上学到过，是咎类对自己的自称，它们当然不会用咎这种带有贬义的词。 它们认为它们自己是伟大的，是高贵的，是远古当中最神圣的存在，凌驾于所有其他生物之上，应该是这万千平行世界的主宰。 巫其实是人类音译过来的字眼，与任何传说都无关，硬要说稍微有点关系，就是神话中的祖巫，是宇宙洪荒诞生时最原始的存在之一。 被咎附身的农民大叔站起身来，眼神中充满倔强，义正辞严用咎语道：“任何一种生命，都有它们活下去的权力！不能够被无情剥夺！” 经历过“枯萎的豆蔻”咎吏的萧炀，此时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嗤之以鼻。 这农民大叔的表情十分逼真，情真意切，毫无破绽，可在萧炀眼里，只能落得四个字的评价。 演得不错。 旁边那位四大学院的男生，看向农民大叔的眼神充满震惊和不可思议，好似受到了不小的精神冲击。 萧炀一看就知道这男生平常学习用功，这个时间点的壬级六七阶，只能是庚子届。 如果是己亥届，那进度就太慢了，会被留级的。 暑假结束一个多月，壬级六七阶的元力等级已经相当不错了，敖贝这时也才壬级七阶。 加上这男生的眼神，代表他听得懂咎语，否则应该是一脸懵而不是面露震惊。 而庚子届是还没有学到咎语的，说明这男生也是和萧炀一样，自己预习学会的。 男生忿忿不平道：“你这咎害人不浅，多说无益，去死吧！” 说罢，男生祭出自己的命宝，是一串念珠，共十二颗，名曰“北辰”。 北辰珠闪耀出刺眼金光，一股精纯元力形成一个巨大符印朝青年男子飞去。 萧炀马上认出这男生功法是炁功，且实力几乎不在敖贝之下，同龄人中也算是个佼佼者了。 可惜，跟会飞的中级咎比起来还是差多了，青年男子不屑一笑，手中镰刀一挥，锋利的灰色气息瞬间将金色符印击溃，并且继续朝男生飞去！ 男生大惊失色，想要继续催动术法，却快要来不及，眼看就要被灰色气息斩首，农民大叔从旁边扑了过来，将他救下。 “快跑！我们两个都不是他对手，这里离安沁城只有几公里，只要你能进了城就安全了！” 男生对于被一个咎给救了这件事仍然还没完全接受，一边跑一边着急询问道：“可是城外有涤心屏，我能进去你进不去啊，那你怎么办？” 农民大叔往后打出一记灰色气息挡住青年男子的攻击，惨淡一笑，“能救下你就好，我的同类手上已经沾了太多无辜的血，如果我死，就当还债了。” 农民大叔的元力等级比男生要稍高些，大概和萧炀差不多，辛级二三阶左右，两人加起来也不是青年男子身上庚级咎的对手。 青年男子见这时候农民大叔还在给男生出谋划策，怒不可遏，将镰刀大力扔出，灰色气息在空中回旋，越来越大，直奔男生！ 男生回身甩出北辰珠，金光再次闪耀，可在灰色旋风下坚持了不到一秒便被击溃。 他利用身法不断横移，可那镰刀好似装了追踪器一般不断锁定着他。 最后他避无可避，只能站定不动，转身，气沉丹田，准备用全部的元力硬接这一击！ 砰！ 男生根本接不下来，是农民大叔站在他身前，两人合力才苦苦支撑，被灰色旋风逼得连连后退。 最后撞在一座小山坡上，农民大叔一声大喝！ 嘭——！ 元力震荡开来，两人都被炸飞，相距数十米远。 男生吐出一口鲜血，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 拿镰刀的青年男子飞身前来，嗤笑道：“弱小不堪！” 一记似月牙般的灰色气息飞向青年男子，带起阵阵风声，男生眼里充满了绝望，他再没有余力可以抵抗，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嚓！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帮他挡住了这一击。 男生刚觉得庆幸，脸上表情却骤然凝固。 他看到眼前这个身影整个腹部被切开，连五脏六腑都露在外面。 是被炸飞到远处的农民大叔，他赶过来挡下了这一击，可是他自己活不了了。 他回头看向男生，嘴里不断涌出鲜血，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字。 “跑……” 男生慌不择路，也不管安沁城在哪个方向，撒腿就跑。 农民大叔的身体倒下，一个辛级二阶的矶咎本体浮现出来，径直奔向青年男子，竟还想着为男生争取逃跑时间。 男生回头看到了这一幕，满脸不可思议，像是信念崩塌一般，状若癫狂地奔跑。 别说这名男生，就连萧炀和团子，都大为震惊。 萧炀依然坚信咎绝恶定则，只是他扪心自问，如果换了是他，亲眼看到一个被咎附身的人为了保护自己而身死，他内心绝不可能毫无触动。 演戏能演到连命都不要了，这真的还是在演戏吗？ 同时，萧炀也懂了老武带他和团子来看这场戏的目的。 就是为了给两位年轻除咎师上一课，咎绝恶定则，终究是理论上的定则，当你眼见之实和理论定则产生冲突之时，你还能一直保持坚定的内心吗？ 在桃源的时候，人能飞，能开山裂石，同样违反物理定则。 可来了白鹿学院，这一切不都被打破了吗？ “枯萎的豆蔻”咎吏中，萧炀知道身处咎吏，所以他一直就没相信过董小雯是善良的咎，一定会有破绽，果不其然让他发现了贾静。 可现在，这农民大叔将命都放在了这里，俗话说，一死以证清白，还有什么比放弃生命更有说服力？ 萧炀不解，直言询问：“老武，这个咎究竟怎么回事？它连命都不要了，还怎么侵占和控制？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团子也看像老武，天真无邪的双眸中充满疑惑。 老武神情凝重，意味深长地道：“目的？他的目的就是让那学生心里产生对咎绝恶定则的怀疑。” 第192章 你怎么看 萧炀一愣，“就只是这样？产生怀疑，然后呢？” 老武缓缓摇头，语重心长地道：“没有然后了，它能够让这样一名学生产生动摇，就足够了。你们二人要记住，咎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决绝，他们为了侵占和控制，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包括献出它们自己的……生命。 “这样一名天赋还不错的学生，对咎绝恶产生怀疑之后，对他之后整个除咎师生涯都会产生巨大影响，轻则无心向学，重则弃学归源，死一个辛级矶咎，毁一位未来的除咎师，咎侵占和控制自然就能少些阻力，这笔买卖怎么都是划算的。” 说到这，老武双眼微眯，神情极为严肃。 “这还只是表面的初级作用，侵占和控制，不一定要靠杀戮，咎这样做的深层目的，是潜移默化改变全体南柯学生的意识形态。 “为此，它们可以牺牲无数的咎，只要让学生们口口相传真的有善良的咎这回事，一传十十传百，再铁板一片的咎绝恶，都会产生裂缝。 “这个过程当然会需要很长时间，可只要达到了，若干年后在真正的除咎战场，这一丝裂缝，这一点点的伪善，将会是无数除咎师丧命的摇篮！” 听完老武最后一句声若洪钟的告诫，萧炀和团子背后冷汗都下来了。 饶是第一年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咎的可怕，此刻萧炀感觉他还是低估了咎。 萧炀想起“半夜三点四十三分的医院”这个咎吏中，那几个叶主任、郑经理等咎，为了可以制造出更强大的咎，同样可以答应张院长合作，牺牲他们自己。 萧炀起码在学院里有老师可以指导，有咎吏和课本可以学习，团子则不同，她没有系统化的训练，那么老武这次给她找的这个案例，就是最好的警钟。 老武轻声道：“那青年男子身上的庚级涡咎和农夫身上的辛级矶咎其实是一伙的，你们看，为了让那学生更加坚信，那涡咎将矶咎本体都打散了，它定不会去追那学生，会放他进安沁城，不能让它得逞。 “小样你去追上那学生，一定要把他观念扭转过来，团子，你去追上那青年男子，将它打伤，打怕，但是不要打死，放它逃走。” 团子一怔，“放走？为什么呀，师父？” 老武意味深长地一笑：“这场戏……还没演完，快去吧。” 说罢，两人开始分头行动。 …… 被涡咎附身的青年男子在干掉矶咎本体后，想继续去追击男生。 只要控制好速度，在离安沁城比较近的距离时装作忌惮的模样，担心被除咎师发现而放弃追击，让男生进入安沁城，它的任务就完成了。 刚想动身，青年男子眼神微变，它身前树林中突然走出一位八九岁的小女孩，看起来天真浪漫，纯洁可爱。 “大叔，大叔，我迷路了，我想跟你问个路可以吗？” 纯正的大宁王朝官话，让青年男子稍微放松了些警惕，缓缓道：“可以，小姑娘，你想问什么？” 团子露出灿烂阳光的笑容。 “就是……地狱应该怎么走你知道吗？” 话音落，青年男子瞳孔剧震！ 团子气场骤变，凌厉无比，手中青琅甩出，大力一鞭抽向青年男子。 啪！ 青年男子匆忙之间横起镰刀抵挡，却连人带刀被抽飞了好几米远，双臂微微颤抖，满脸不可思议。 寒假时团子是庚级二阶，现在已经成长到庚级九阶，对付这个庚级三阶的涡咎，十分轻松。 团子急速前进，面容冷酷，手中青琅闪烁着精纯的元力光芒，在青年男子眼里看来就像是地狱使者的勾魂索，哪里还有一点之前的可爱模样！ 青年男子自知不敌，只能掉头跑路。 这……这小女孩是什么怪物？竟然有如此强悍的实力！真是见了鬼了！ …… 被涡咎放跑的男生正手忙脚乱地在丛林中奔跑，他此时体内元力所剩无几，又受了不轻的伤，状态越来越差。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小池塘，他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趴下，喝了一大口水。 站起身后刚想继续跑路，却浑身一震，愣在原地。 只见池塘对面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穿布衣，戴着幞头的少年，岁数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面貌。 男生厉声喝道：“你是谁！” 萧炀脚踏蹉跎迈从水面横穿过来，一把掐住男生的脖子！动作之快让男生根本反应不过来！ “被咎追杀你还有心情喝水！” 萧炀一把将他甩到旁边的树干上，无力地摔坐在地。 男生紧皱双眉，“你说的是普通话！你是四大学院的学生，你想干什么！” 萧炀冷冷道：“我要是想干点什么，你刚才喝水的时候早就死了。” 男生一惊，好像的确是这样，他喝水时完全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池塘对面多了个人。 男生神情凝重，正色道：“你为什么知道我被咎追杀？你实力的确比我强，但也不是那个庚级咎的对手，再不走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 “倒是不蠢，就是笨了一点。”萧炀缓缓走到瘫坐在地的男生面前，蹲下身来，沉声问道：“我没有恶意，你也已经安全了，那个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告诉我，你是哪个学院的，叫什么名字？” 没有恶意？你丫上来就掐老子脖子把老子扔树上这叫没有恶意？ 男生没有立刻回答，低头沉思着，同时也在等待着。 过了一会，见那被涡咎附身的青年男子真的没有追来，他才长吁一口气。 “我叫李千机，青鸾学院庚子届学生，你救了我又蒙着面，到底想干什么？” 青鸾学院，是位于南柯世界西北方的学院，学员以女性居多。 萧炀死死盯着李千机双眼，语气郑重道：“刚才那个被矶咎附身的农夫救了你，你怎么看？” 听到萧炀问这个问题，李千机微微偏头，看向左下方，像是在逃避萧炀的视线，又像是在思考。 啪！ 萧炀抬手一巴掌扇在了李千机脸上，他没催动承露手，怕给扇死了。 李千机又惊又怒，“你干什……” 啪！ 刷没说话，萧炀又是反手一巴掌，扇在李千机另一边脸上。 李千机再也忍不住，想站起身来反抗。 就算体内元力所剩无几，也不能这么任人折辱！ 萧炀一把按住李千机肩膀，将他死死摁在地上，背靠树干，催动欢颜固限制四肢，双眼锐利如刀，似是直刺他的灵魂深处，厉声大喝： “说！那个为了保护你而死的矶咎，你怎么看！” 李千机咬牙切齿，目龇欲裂。 “我看尼玛！” 啪！ “你他么给老子……”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丛林中不断响起。 第193章 最后一场戏 萧炀足足扇了十多巴掌，就算没用承露手，李千机的两边脸也都肿了起来，嘴角溢血，头晕眼花。 扇到第十六次，李千机无力地将脑袋耷拉下来，再没开口。 萧炀的手抬到半空不动，直视李千机，好像随时会再次落下。 “呵……”李千机自嘲地笑了笑，“扇得好，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萧炀才缓缓将手放下，他腿都快蹲麻了，站起身来，沉声道：“懂什么了？” 李千机抬起头，想大笑几声，却扯着脸部肌肉疼痛不已，笑得比哭还难看。 “一个问题，涡咎制造出的子咎，从附身农夫之后才开始有的意识，即使他是为了动摇我对咎绝恶定则的理解才被制造出来，可他从诞生开始，到为了救我而死去，从事迹行为来说，没做过一件坏事。 “就像一个人，他内心肮脏无比，可他装了一辈子好人，临了也没做一件坏事，他不算是好人吗？” 萧炀面无表情，漠然道：“善欲人见，不是真善；恶恐人知，便是大恶！” 李千机耸耸肩，轻叹道：“咎好深的心机，果然……世上无好咎。” 萧炀知道李千机理解了，没再开口，迈步想走，却被他喊住。 “等等！虽然感谢你打醒了我，但这十几巴掌，我迟早会还给你，你是哪个学院的，叫什么名字？” 萧炀差点脱口而出陆行简三个字，可是转念一想，这李千机好像打不过大白脸。 于是他心里浮现出另一个名字，气势十足地喝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鹿学院庚子届子一班，胡鸣宇！” 说完，在李千机锐利的目光注视下，转身安然离去。 …… 远处，团子已经按照老武所说，将那个青年男子打怕，打到全身都是青琅抽出来的伤，然后放跑。 有老武在，不用担心找不到这青年男子或者他会为非作歹。 一老一少正在观看萧炀怎么和李千机亲密交谈。 团子咋舌道：“啧啧，小样哥哥好残忍啊……那个李千机的嘴巴都被扇裂了。” 老武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沉声道：“他这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但不可否认，很有效率，他知道李千机不蠢，想让他自己想明白，这样悟出的道理才最深刻。如果由小样亲口告诉他，不仅要多费口舌，效果也会打折扣。” 团子噗呲一笑，“小样哥哥还报别人名字，真坏。” 老武嘴角微扬，轻笑道：“他不是总说他自己是个匹夫嘛，倒是符合他的风格，那什么胡鸣宇八成是白鹿学院里跟他有过节的人。” 此时，萧炀脚踏蹉跎迈而来，甩了甩手掌。 “疼死我了，看来我不适合当老师。” 老武背着手，慢悠悠朝前走，慵懒地道：“走吧，去看最后一场大戏。” 萧炀和团子记得，老武说这场戏还没演完，他们也想知道被放走的那个涡咎会去哪里，迈步跟在老武后面，消失在山林中。 …… 这次老武没有用瞬移，而是带着两人漫步在山林中，穿过一座小山，来到一处峭壁之上，从峭壁往下俯视，能看到一片竹林，竹林前有一栋茅屋。 这是一栋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茅屋，屋顶的茅草有几处发干缺损，周围当作墙壁的木板能看到轻微开裂。 茅屋门口站着一位妙龄女子，身穿淡绿色古装长裙，面容娇美，此刻正翘首以盼，望着远方，似是在等待着谁。 大约一刻钟后，一个身影从竹林里出现，身上伤痕累累，步履蹒跚。 团子眼神微动，这身影正是她之前放走的那个被庚级涡咎附身的青年男子！ 女子看到这个身影，连忙小跑上去，着急地喊道：“阿涛！你怎么了？没事吧？” 阿涛将手中的镰刀扔到茅屋外，摇摇头。 “没事，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女子扶着他往茅屋里走，轻声道：“不清楚，说是有危险，今天歇业一天。” 听到这，萧炀和团子都懂了。 这女子是怡香院的姑娘！ 这个叫阿涛的被附身的青年男子是她夫君！ 而这女子可以进安沁城，说明她是普通人。 普通人跟咎……同居了？ 老武缓缓道：“那女的叫芊芊，是怡香院的清倌人。” 青楼中的姑娘通常分两种，一种叫清倌人，一种叫红倌人，红倌人卖艺又卖身，清倌人则是卖艺不卖身。 只不过……钱财到位，权压之下，有时也就不分清红了…… 老武轻叹口气，幽幽道：“你们二人下去，站在门口就好，什么都别做。” 团子直接从峭壁上飞了下去，萧炀用承露手爬了下去。 二人刚走到茅屋门口，屋内的阿涛神情骤变，蹭的一声站起身来。 芊芊担忧道：“怎么了阿涛？出什么事了？” 阿涛眉头紧皱，表情逐渐凶狠，看了眼旁边的芊芊，一把勒住她脖子，对门外大喊道：“别进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有老武在，萧炀和团子并不担心芊芊的安全。 萧炀大喊道：“你先出来！我们二人不会动手！” 阿涛挟持着芊芊，小心翼翼挪动脚步从屋内走出，眼神中充满忌惮和阴狠。 “竟然追到这里来，立刻自裁！否则我就杀了她！” 说罢，阿涛手中凝聚出灰色尖刺，抵在芊芊白嫩的颈部，已然划破了一点皮肤，流出丝丝鲜红的血液。 萧炀摆手道：“你别激动，我说了我们二人不会动手的。” 见萧炀和团子无动于衷，没有行动，阿涛眼中凶光一闪，竟是想用尖刺刮破芊芊的脸！ 可是，他的手刚抬起来就发现不对劲，心中猛地一沉，一股无形之力让他浑身动弹不得。 老武从后方走来，面无表情。 阿涛惊恐万分，他没想到还有一个如此深不可测的强者。 老武走到阿涛面前，在他绝望的眼神中将他和芊芊分离，随即单手凌空一抓！ 咔擦！ 阿涛的脖子被扭断，庚级涡咎本体浮现，被老武用束咎之术封印在了符咒之中。 芊芊似脱力般瘫坐在地，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水，哀伤落寞。 老武低头对芊芊轻声道：“现在死心了？” 芊芊没有说话，扑到阿涛的尸首旁痛哭起来，撕心裂肺般的嚎啕大哭让萧炀和团子不禁动容。 老武侧过身，对萧炀和团子解释道：“这涡咎附身在这叫阿涛的男子身上，应该足足三月有余，我也是近期才感应到。 “它为了在人类社会中有个正常的身份掩护，加上需要有人帮它打探城内消息，所以一直没有残害芊芊，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工具。 “他自己平日里伪装成田地里干活的农民，实则就是为了破坏四大学院学生的心态。它会这样做，背后一定有更高明的咎指使。 “只是……咎宁愿死也不会透露其它信息，拷打盘问没有意义。一直欺瞒和利用普通女子，实在可恶，我既然发现，岂能饶他？” 就在这时，坐在地上万念俱灰的芊芊，缓缓停止痛哭，惨淡地笑了笑，啜泣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第194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芊芊这句话，让萧炀和团子眼神微变。 早就知道了？ 芊芊抹去眼角珠泪，失魂落魄地道：“我自幼家境殷实，能歌善舞，后家道中落，父母双双离世，十六岁便被卖去青楼，虽因为家中还有远亲庇佑，不至沦落为红倌人，却也受尽欺辱白眼，尝遍人情冷暖。 “两年前，城内一个员外将我强行带走，让他的家丁百般凌辱，我本想在城内投井自尽，是阿涛救了我，他原本只靠务农为生，为了给我赎身，起早贪黑，不仅要打点庄稼，还去干杂活。 “三个多月前的一天傍晚，我刚从怡香院出来，他就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他马上就可以攒够银子了，让我明天就做好准备。 “我开心不已，兴奋地一整晚都没睡着，可第二天我等了一整天都没等到他人，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直到七天后，他才托人送了份包裹给我，里面是给我赎身的银子和一封信，约我来城外的这座茅屋。 “我交完银子，满怀期待来到这里，他正站在门口等我，可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阿涛了，虽然他依然口口声声说爱我，对我很温柔，可他的眼里不再有丰沛又诚挚的情感，有的只是冷漠和平静。 “他让我继续去怡香院，帮他打探关于年轻仙官的消息，回来告诉他。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他却顾左右而言他，那时我便有了猜测，什么样的人，才不能够进城里？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我始终不愿意相信。” 说到这，芊芊再次落下眼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如泣如诉，呜咽道：“从怡香院跑来这里的路上……是我父母去世后，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我真的以为，人生终于迎来了曙光…… “我偷偷问了之前跟他一起务农的同伴，他们说，阿涛在给我寄包裹的七天前，接了一个去很远的地方找药材的任务，有很高的的报酬，还说他准备回来后就娶我……而我已经决定好，只要跟他一见面，就跟他说要成为他的妻子…… “为什么……为什么就差那一天时间……我们就可以成为幸福的夫妻……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多给我一天时间……哪怕就一个时辰也好，我只是想体验一点温暖……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芊芊已经泣不成声，老武、萧炀和团子三人皆动容不已。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如果，阿涛没有接那次任务，没有那么着急去赚芊芊赎身的银子，他也许就不会被咎附身，他们两人可以顺利成婚，在这茫茫人世间成为彼此唯一的依偎，只羡鸳鸯不羡天仙。 可如今，却只剩唏嘘，空余悲凉…… 芊芊一直沉浸在虚假的美好幻想中，不愿意接受阿涛已经变成咎的事实，哪怕是伪装出来的温存，饱受世态炎凉的她也甘之如饴…… 为此，她一直强颜欢笑，自欺欺人。 直到刚才团子和萧炀现身，阿涛毫不犹豫挟持她，弃她的性命于不顾，甚至想刮花她的脸。 那一刻，芊芊的梦才醒了…… 面对芊芊这听者伤心，闻者流泪的经历，老武深深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的确是个苦命人呐……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怀了他的孩子。” 此话一出，萧炀和团子都大吃一惊，瞪大双眼看着坐在地上如丢了魂般的芊芊。 芊芊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凄凉一笑。 “我只是想体验一次，以爱为前提的行房是什么滋味，我不后悔。” 老武双眉紧皱，沉声喝道：“你不后悔，可是想没想过其他人！他这三个月残害的其他人有多少你知道吗！他们就不是命吗！” 老武这严厉的斥责，把萧炀和团子从悲伤的氛围中吼醒。 是呀……芊芊的确身世凄惨……可是如果她在发现阿涛可能被咎附身的第一时间，就去城里报告九寰局，那之前帮助李千机逃跑的那个农夫大叔可能就不会死，这三个月来被他暗中残害的其他人也不会死。 说起来，芊芊的确是需要负责任的。 并且最麻烦的是……芊芊怀孕了，还是在阿涛变成咎之后才同房怀孕的。 咎附身人类，是通过侵占命魂，从而取代另外的二魂七魄。 在刚刚受精之初，受精卵混沌未分，是没有三魂七魄的，随着慢慢发育，胎儿成型，才会渐渐有命魂的雏形，出生后才会具有完整的三魂七魄。 第一学年下学期的咎学课上，吕思卿讲过咎怀孕的几种特殊情况。 一种是母亲是咎，父亲是正常人，这是最少见的一种，怀孕后如果生下来，孩子会是癸级一阶的芽咎，母亲安然无恙。 另一种是父亲是咎，母亲是正常人，也就是芊芊和阿涛这种情况。 由于从受精卵开始就已经被咎污染，成为胎儿后，父亲是什么种类什么元力等级的咎，胎儿都会继承。 这期间胎儿会不断从母亲体内汲取营养，甚至为了更早出生，到达一定等级，具备灵智的咎会开始吞噬母亲的三魂七魄。 一旦开始吞噬母亲的三魂七魄，被咎附身的胎儿就已经和母亲的三魂七魄绑定，如果感应到外界危险，会拉着母亲一起死。 芽咎或者低级咎，未必会懂得这么做，可是很不幸，阿涛是一个中级咎，是庚级的涡咎，已经具备这样的灵智。 最后一种，也是最麻烦的一种，母亲和父亲都是正常人，怀孕之后，母亲被咎附身了。 这种情况下，由于有母亲的三魂七魄保护，一个咎是无法直接附身胎儿的，只能先附身母亲，除非有两个或多个咎，可一般情况也没有哪个咎会蠢到去附身一个毫无行动能力的胎儿。 母亲被咎附身之后，胎儿还是可以正常生长和出生，出生后是正常人，只是……被咎附身的母亲可以随时结束胎儿的性命。 所以九寰局有规定，有身孕的女性除咎师，不可以参加正式的除咎任务。 生无可恋的芊芊，面对老武的责问并未表现出任何强烈的情绪波动，只是戚戚然道：“我知道我犯了错……这些日子来，我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反正已经命不久矣，就当……给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偿命了！” 说罢，芊芊拔下头上的发簪就朝自己的脖子刺去！ 嚓！ 尖锐的发簪在离芊芊脖子一寸处生生停下。 老武目光凝重，缓缓走到芊芊身后，将她手中的发簪夺过，重新给她盘好头发，露出萧炀和团子从未见过的温暖笑容，柔声说道：“别弄花了妆容。” 萧炀和团子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忍再看，偏过头去。 心如死灰的芊芊，眼中没有丝毫恐惧，甚至感激地看了一眼老武，嘴角扬起解脱般的浅笑。 啪！ 老武闭上双眼，紧皱双眉，一掌震散了芊芊的三魂七魄，也杀死了她腹中尚未完全成型的涡咎胎儿。 接着，三人将阿涛和芊芊的尸首埋在了一起，埋在那片竹林下。 老武先前在杀阿涛的时候，就只是拧断了脖子，他是有意想给阿涛和芊芊留下身前完整的模样。 站在墓前，老武微微仰头，轻声呢喃道：“这对苦命鸳鸯，生前未曾成眷属，死后……就让他们一家在此地长眠吧……” 竹叶被风吹动，发出沙沙声，像是在呜呜咽咽地哀痛。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 ，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 ，瞒！ 第195章 并元之术 回到怀素义庄后，三人都默不作声。 气氛很沉闷，团子不再蹦蹦跳跳，安静地蜷缩在木凳上，下巴搭着膝盖，撅着小嘴，眼中带着泪光。 老武躺在摇椅上，慵懒地晃着。 萧炀低着头，微微皱眉，轻声问道：“老武，你说……咎真的有会被除尽的那一天吗？” 老武一边晃，一边缓缓开口。 “这大千世界，有光有风，有山有水，何其美好？既然有美好，就一定会有丑恶，咎，就是那亘古长存的丑恶。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就算将所有平行世界里的咎都杀光，在未来的某一刻，还会有新的咎滋生，所以……道存咎存，道亡咎亡。” 萧炀不禁追问：“警察抓不完所有的坏人，医生救不了所有的病人，那……除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摇椅渐渐停了下来，老武偏过头，直视萧炀，淡淡说了八个字。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轰——！ 萧炀脑中好似有一道惊雷炸响！ 他伫立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双目大睁，嘴唇微张。 良久，萧炀感觉好似抓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契机，他需要立刻……闭关。 他没说一句话，转头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团子还想追上去，着急道：“小样哥……” “别去吵他。”老武阻止了团子，“这小子好像悟到了些什么，由他去。” 萧炀进门后立刻盘腿坐在床上，进入谛观状态。 早在放麑院时，彭忆慈对他和卿伊瑟二人特训束元之术，萧炀就隐隐觉得体内元力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起初他没当回事，以为是高强度的训练导致的。 直到刚才，老武一语惊醒梦中人，萧炀才意识到他的元力到底怎么了。 萧炀体内的元力……活了。 就像一个个欢呼雀跃的细胞一样，有了自己的生命。 此刻在谛观状态下，萧炀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那么亲切，就连常人避之不及，视作不祥的冰冷棺材，在萧炀眼里都像温馨暖和的软床。 萧炀尝试让元力建立和任何物体的联系，元力浸入之后，竟可以在每个物体中畅游无阻，就像在萧炀自己体内一般顺滑。 这种水乳交融之感，比初次悟到谛观时更加浓烈，又更加温和。 萧炀沉浸在这奥妙的状态当中，完全忘记了时间流逝。 …… 七天之后。 这七天内，萧炀没吃一点东西，没喝一口水。 老武和团子都没有去敲过门，直到老武盘算着以辛级的肉体，应该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才准备叫团子去喊醒萧炀。 团子刚朝门口走去。 嘎吱——！ 门被拉开了，萧炀出现在门口。 面黄肌瘦，胡须长了出来，头发油的发亮，嘴唇开裂，就像很久没下过雨的黄土地。 可是，萧炀的眼睛明亮如星，完全没有一点浑浊和黯淡，清澈到无一丝杂质。 萧炀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似乎颇为享受。 团子尝试用手戳了戳萧炀的手臂，小声道：“小样哥哥，你好像那种在青楼住了一个月被榨干的感觉……” 萧炀笑意更浓，抬手想去摸团子的头，可手伸到一半，双眼一闭，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呀！”团子着急地大喊出声，“小样哥哥，你没事吧？师父！小样哥哥晕过去了！” 老武撇了撇嘴，慢悠悠走来，“七天不吃不喝，不晕才怪。” 老武蹲下身，伸手给萧炀把了下脉，同时感受了下他体内的元力。 “嗯？！” 老武又惊又疑，似是发现了什么让他十分感兴趣的变化。 团子哭哭啼啼地问道：“呜呜……师父，怎么样？小样哥哥不会嘎了吧？咱们义庄没有适合他尺寸的棺材。” 老武闪身进炼药房里掏出来颗丹药给萧炀喂下，轻笑道：“死不了，这小子悟性和天赋着实惊人，竟让他悟到了这一步，给他喂点水，半个时辰后就会醒了。”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萧炀缓缓睁开眼。 除了嗓子还有点干，那饥肠辘辘的感觉已经消失，手脚也恢复了力气。 他环顾周围，发现自己正躺在棺材里，猛地一激灵坐起来。 “卧槽！” 再定睛一看，老武正一脸肃穆站在棺材前面。 “还不出来？要我给你鞠个躬吗！” 萧炀赶紧从棺材里蹦出来，活动了下筋骨，没感觉有太多不适。 团子过来挽住萧炀的手臂，笑盈盈道：“小样哥哥你醒啦，嘻嘻！悟到什么牛逼哄哄的东西了？快说给我听，师父总是卖关子不告诉我。” 萧炀挠挠头，有些尴尬地道：“呃……实不相瞒，团子，我也不知道我悟到了什么，就是意识和元力在周围遨游了一圈，然后灵台里突然发亮，我就醒了，醒了推开门就晕了。” 团子撅着嘴巴 ，有些不太高兴，叉着腰问老武：“师父，你再不说今晚我就不给你做饭了！” 老武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小样，你就没觉得你体内元力有什么不同？” 萧炀皱眉回忆了一下，“就感觉……它们好像活了。” 老武缓缓摇头，正色道：“不是活了，而是有了情感。” “情感？！”萧炀和团子同时惊呼。 老武沉声道：“没错，你的端诀是纯物质属性，可物质是死的，你先前只是用谛观吸收物质蕴含的元力，是拿，是索取。 “现在，你再进入谛观，你体内的元力可以自行沟通周围所有物体的元力，是请，是指引，这其中的区别，你应该懂吧？” 听完老武这番话，萧炀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咧嘴笑道：“似懂非懂吧，那到底具体有什么新的功能？” 老武眼里闪过一丝赞叹，轻笑道：“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你以后的修炼速度会更快，甚至是睡觉的时候，元力都有可能会自行修炼。” 萧炀心中一喜！ 这可不是我想卷，没办法，是我体内元力自己卷的。 “还有呢还有呢？”萧炀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武嘴角笑意更浓，饶有意味地道：“你这一次，可是说是功法上的进化，是极其难得的一次顿悟，且和你的功法特性有关，其他人可做不到，算是你的专属。 “理论上来说，你体内元力现在可以和其他人的元力共同催动，我估计……威力肯定不止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会有奇效，相当于多了一门术法。” 萧炀大喜过望！ “也就是说……我悟出了元力组合技？！” 萧炀想到之前彭忆慈的束元之术特训，是那时候对元力有了很深的认知，这是基础，是必要准备。 阿涛芊芊事件，让萧炀对情感有了进一步感悟，这是方向。 接着在老武的精妙点拨下，才促成了这次机缘，这是最后一块关键拼图，是一壶醍醐。 团子闻言，兴致勃勃地道：“好神奇！小样哥哥，我们赶紧试一下！” 老武抬手把团子扯了回来，淡淡道：“没用的，有情感的元力没那么容易组合，要想成功，首先功法要和小样的功法很契合，能产生类似化学反应的奇妙变化，否则强行融合，花费两个人的灵力，威力却没提升多少，岂不是事倍功半？ “而且两人元力等级还得接近，最好是同级同阶，满足前面这两个条件，再加上多次尝试练习才有希望。你想想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冒然闯进一个小男孩家里，那小男孩会配合你吗？吓都吓死了。” 萧炀刚兴奋起来的心情立马沉了下去，苦笑道：“这么难的吗？” 老武两手一摊，“所以我才说理论上可以，别灰心，世上除咎师那么多，总会碰到合适的。” 萧炀耸耸肩，撇嘴道：“那我这术法，该叫什么名字好？” 老武轻抚下巴，思索片刻，郑重开口。 “可叫……并元之术！” 第196章 赠伊人 接下来的几天，萧炀去安沁城内买了些东西，然后在义庄里安心养身体。 很快，离开学的日子就只剩五六天，算上返程的时间，到了该道别的时候。 这次来，萧炀其实只待了十五天左右，只出了一次任务，可老武还是给了萧炀三两银子，外加一颗纯度百分之十的稀释元晶。 团子依依不舍地拉着萧炀衣角，翘着嘴巴说：“小样哥哥……再多待一天嘛……这次还没上次寒假待的时间长。” 萧炀蹲下身，捏了捏团子的衣角，温柔笑道：“我寒假再来嘛。” “你寒假别来了。”老武无情的一句话让萧炀一愣。 “啊？咋啦？” 老武用手搂着团子，轻声道：“过年那时候答应了团子，以后每次过年前后带她回桃源玩一个月，你到时候来也只能扑个空。” 萧炀想想也是，团子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总是跟着个糟老头子，没有同龄人一起玩，似乎对身心健康是不太好。 最后，萧炀答应团子明年暑假再会，一定过来多待几天，团子才含泪挥手，告别了萧炀。 …… 这次暑假，萧炀又学到了很多，不管是道理，技能，还是对人生的感悟。 可是元力等级并未提升太多。 在回白鹿学院的路上，他便安心修炼元力，抵达了泗亭驿，已经突破到辛级二阶八个窍穴，离辛级三阶只有一步之遥。 此时，离开学只剩下一天。 萧炀走进白鹿学院的大门，迎来了他的第二个学年。 他没有回宿舍，没有换衣服，没有去做任何其它事，第一时间发了条消息给卿伊瑟。 “在学校吗？” 过了一会，卿伊瑟回了。 “昨天刚到学校。” “来这里一下，有事跟你说。” 萧炀发了个定位给卿伊瑟。 “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当面说。” 这次等了一会，卿伊瑟才回复。 “好。” 萧炀给卿伊瑟发的定位，正是香零山脚下，他当初悟出谛观的地方。 那里绿草遍地，视野开阔，可以看到远处的荷花池，景色怡人。 不管萧炀有什么烦心事，似乎去到那里，他的心都会立刻平静下来。 十分钟后，萧炀站在他的悟道点静静等候，少顷，一袭淡蓝色连衣裙的卿伊瑟出现在他视线当中。 萧炀轻笑道：“还是那么漂亮。” 卿伊瑟秀眉微蹙，“怎么衣服都不换？感觉你有点不太正经。” 萧炀语气认真，扬声道：“我很正经，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正经！” 接着，他深呼吸一口，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皓齿，凝视着卿伊瑟双眸，眼里充满真挚。 “之前在黎琼森林里，你问我是不是因为孟老师和吕老师的事情才不说出那句话，当时我心中确实还有些无法释怀，是因为我难以想象，如果再也见不到你我会有多难受，我接受不了。 “不过……那还不是主要原因，在放麑院的‘无与伦比’咎吏当中，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在演唱会上没有说出那句话耿耿于怀，我一直都知道。 “那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氛围，可是……那是在玲珑厢里，不是现实，于我而言，我不希望爱情在一个虚假的环境中被见证，它应该是纯粹的，是不容一丝亵渎的，这才是我没有表白的主要原因。” 卿伊瑟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突然，脸上泛起绯红，双眼开始朦胧。 “那现在呢？为什么又……” “嘘。”萧炀将食指轻轻摁在卿伊瑟的双唇之上，“听我说。” 卿伊瑟缓缓点头，双手不自主地握在胸前。 萧炀收回手指，轻轻将卿伊瑟额角的秀发拨到耳后。 卿伊瑟感觉自己的耳根在发烫，这是萧炀第一次跟她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萧炀继续柔声道：“从放麑院离开后，我去了跟你说过的那两位一老一少的朋友那里。在那，我遇见了一件事，是一个很悲伤凄凉的故事。 “具体内容，以后你想听的话我慢慢跟你说，我此刻想表达的是，我从那个故事中懂得了一个道理。 “爱，要及时说出口，不该彷徨和空耗，那样以后只会追悔莫及，与其担心离去和分别，不如趁早不顾一切地在一起，两个人可以共同面对所有的风风雨雨。 “所以，今天我一回到学校就立刻将你约了出来，没有耽误任何时间，我甚至连衣服都没换。 “你说过，你的梦想是择一良人，度过浪漫的一生，我不知道怎么样算浪漫，只能凭感觉。” 萧炀指了指地面，正色道：“这里，对我来说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是我当初悟出谛观的地方，是我成为除咎师的起点。 “今天，我想让这里再成为我爱情的起点，给这个地方再赋予一层更特殊的意义，也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告白场所。” 说到这，萧炀往前坚定无比地迈了一步，跟卿伊瑟几乎脸贴着脸，卿伊瑟甚至都能感受到萧炀呼出来的温热气息。 二人都能听到心跳加速的砰砰声，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萧炀将头凑到卿伊瑟耳边，用他最浓烈的情感，轻声说出了那句话。 “纪玥，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卿伊瑟再也绷不住了，激动地捂住双唇，眼里的泪花溢出眼眶，从脸颊滑落。 她说不出话，只能坚定的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萧炀从耀深葫里拿出一张纸巾，轻轻将卿伊瑟眼角的泪拭去，柔声笑道：“不哭，告白还没结束呢。” 卿伊瑟的功法是冰魄诀，生性冷静淡然，她本以为她可以平静面对这世上的很多事，可是在这一刻，她仍然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卿伊瑟微微啜泣了一下，尽量平复心情，嫣然一笑。 “还有什么环节？” 萧炀互作神秘的笑了笑，“闭上眼睛。” 卿伊瑟很听话地将双眼闭上，如樱桃般水嫩的嘴唇微抿，萧炀强忍住想上去亲一口的冲动，从耀深葫里拿出他精心准备的东西。 “噔噔！好啦，睁开吧！” 卿伊瑟将双眼睁开，看见眼前的一大片淡红色，喜上眉梢。 黄色的花蕊，边缘泛白的淡红色花瓣，娇嫩又柔软，微风吹过，还能闻到缕缕清香。 是一大束正在盛开的茶花。 “嘿嘿，告白嘛，当然得有礼物呀，喜欢吗？一共86朵。” 卿伊瑟满心欢喜地接过来，轻言浅笑道：“很喜欢，可是为什么是86朵？” 萧炀像是演练过一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因为我一共送你回了86次宿舍，本来想每送一次就偷偷藏一朵花进耀深葫，但是你知道的，耀深葫里花会枯萎，所以刚刚顺路去摘了86朵新鲜的，每送一次代表一朵花，送够86次兑换女朋友一个。” 卿伊瑟噗呲一笑，“还真是花心思了，那我没点表示也不像话，一直都是蹭你的饭，今天我请你一次吧。” 萧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苦笑道：“等我回去换身衣服，二十分钟后一号食堂二楼见。” …… 卿伊瑟捧着一大束茶花回到宿舍，立刻迎来舍友一阵羡慕的惊叹。 “哇！伊瑟，好大一束花！” “天哪！谁送的？好浪漫啊！” 杨雨薇猜到了，坏笑道：“是不是萧炀跟你表白了呀？” 卿伊瑟在众人的取笑之下，将花放在桌面上，还真的坐下来一朵一朵去数，数的时候眼里满是幸福。 可是数完后，她却眉头一皱。 怎么是87朵？ 卿伊瑟想到了什么，又仔细看了一遍，果真察觉到其中有一朵不太一样。 将那朵花抽出来才发现，原来不是一朵花，而是一封信。 信封用的是精美的茧纸，在泥封处沾上了一朵淡红色茶花伪装起来。 卿伊瑟小心翼翼将信封打开，动作十分轻柔，似乎那是她最为呵护的宝贝。 信纸用的是上好的宣纸，上面用毛笔写了一首异体诗，字迹极其工整，可以看得出来，写的人十分用心。 《百字令·赠伊人》 望 心慌 意彷徨 朝思暮想 恐在水一方 奈何相思断肠 遂提笔情书几行 盼共携手白发苍苍 幸伊人垂爱喜结鸳鸯 不求无价宝誓做有情郎 任春去秋来风雪茫茫 小小轩窗为卿梳妆 道不尽儿女情长 彼此依偎身旁 纵百花齐放 不及你香 终日忙 惆怅 谅 第197章 第一次 萧炀回到宿舍，其他三人都不在。 他抓紧时间换了身现代装，洗了把脸，刮了下胡子，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多了，来到一号食堂二楼赴约。 没过多久，卿伊瑟到了。 一见面，卿伊瑟就略带羞涩的一笑。 “真肉麻……” 萧炀一怔，旋即挠头道：“这么快就发现了呀？呃……我觉得86有点寓意不太好，像是拜咯或者掰了，而且感觉当面给会有点尬，所以才塞花里，没办法，肚子里墨水有限，下次争取写得更自然点。” 二人确定关系后，相处起来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之前一整个学期都是暧昧期，加上暑假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如今就只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而已。 在吃饭的时候，萧炀跟卿伊瑟说了老武团子的事情，卿伊瑟很是吃惊。 “那个老武竟有这么厉害？” 萧炀郑重其事地道：“我描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他真的深不可测。” 卿伊瑟双眼微眯，沉思片刻后，展颜笑道：“南柯世界这么大，有几个世外高人也正常。” 萧炀笑呵呵道：“算是我运气好吧，跟着他的确学了不少东西，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悲惨故事，想听吗？” 卿伊瑟点点头，笑得很温柔。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愿意听。” 两人会心一笑，萧炀将阿涛和芊芊的事情事无巨细地讲述了出来。 当卿伊瑟听到芊芊怀了阿涛孩子的时候，皱眉轻叹了口气。 “既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古代女子地位本就低下，大多数情况都不允许考科举入仕途，无诗书充实灵魂，对情感需求会更加强烈，芊芊经历了大起大落，红颜薄命，确实令人感慨……” 萧炀笑眯眯道：“所以，两个人既然情投意合，就不用再踌躇不前了是吧？” 卿伊瑟含羞浅笑道：“嗯。” 萧炀扶额道：“唉，亏了亏了，要是在放麑院那时候表白好了，还能同居一个月。” 卿伊瑟轻敲一下萧炀手臂，嗔怪道：“你想得美！” …… 二人吃完晚饭后，在校道上漫步。 沿着愚溪岸边，白鹿学院设立了许多双人座椅可供学生和老师们休憩，萧炀和卿伊瑟从北桥一路向南走。 两人很默契地没说话，一排昏黄微弱的路灯，将两人成双成对的影子缩短又拉长。 卿伊瑟眼中微动，把两手背在身后，悄悄取下戴在手上的手纱，放进口袋。 萧炀本以为这一刻他的心还是会怦怦直跳，可是并没有，很自然地就牵起了卿伊瑟的手。 在牵手的那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萧炀忽然眉头一皱，好似有些痛苦。 卿伊瑟连忙想松开手，以为是自己的功法属性把萧炀冻伤了。 “怎么了？” 可是萧炀却抓得很紧，不给任何卿伊瑟松开的机会。 卿伊瑟心中担忧不已。 怎么会呢？上次在拟元室外面明明不会冻伤他的。 萧炀光速变脸，咧嘴笑道：“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是带刺的。” 卿伊瑟嗔怒地瞪了一眼萧炀，抬手欲打，又放下了。 “你这张嘴呀，真是比什么术法都厉害。” 萧炀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什么，拉着卿伊瑟急速往前走。 刚走两步，两人同时停下身形，愣在原地。 两人面前站着一个身影，脸型方方正正，气质儒雅，怀中抱着本书，书里夹着片树叶。 萧炀和卿伊瑟对视一眼，一起松开了手，微微点头打招呼。 “孟老师。” 孟修贤嘴角挂着浅笑。 有点像姨母笑，不确定，再看看。 “学校又不禁止谈恋爱，为什么松开手？一个男孩子连在班主任面前牵女朋友手的勇气和担当都没有，这怎么行？” 卿伊瑟低头沉默不语。 萧炀欲言又止，支支吾吾道：“孟老师，不是的，刚放暑假的时候，我从吕老师那里听说了你和他爱人的事情……” 孟修贤眼神微变，一抹明显的哀伤之色转瞬即逝。 他马上恢复先前那副温和的姿态，缓缓走到二人面前，将书夹在腋下，伸出两只手轻轻抓住萧炀和卿伊瑟的手腕，将二人的手握在一起，轻轻一笑，像一阵春风。 “难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牵起的手不要随便放下，我之所以选择继续任教，就是为了让学生们能够牵手牵得更加坚定。” 说完，孟修贤微微点头告别，朝教师宿舍走去。 望着孟修贤离去的背影，两位刚刚在一起的少男少女都动容不已。 萧炀感慨道：“孟老师他真的……我哭死。” 卿伊瑟深表赞同，旋即疑惑道：“你刚刚急匆匆想拉我去哪里？” 萧炀神秘一笑，“嘿嘿，先卖个关子，当然是好事，跟我来。” 萧炀牵着卿伊瑟一直走，走出了白鹿学院。 卿伊瑟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因为萧炀带着她已经走到校外的一处小树林里。 “萧炀……你，你想干嘛，就算学校不禁止，也不能……” 萧炀没听懂卿伊瑟的意思，还在继续走，一边走一边说：“没事的，很快，用不了多久。” 卿伊瑟心里一惊，眉眼一挑。 “不是，你先告诉我到底是做什么？” “你先别问，反正这事一定得两个人做才行。” 听到这，卿伊瑟再也受不了了，挣扎着甩脱萧炀的手，微怒道：“萧炀！我们不能这样！” 萧炀脸上一怔，转过身来，有些为难地挠挠头。 “啊？你不愿意吗？可是我想先跟你试一试，如果你觉得介意的话，我就只能找大白脸了。” 卿伊瑟瞪大双眼，不可思议般看着萧炀，久久说不出话。 萧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哈哈哈哈！怪我，是我没说清楚，我一个礼拜前在老武团子那里悟得一门术法，并元之术，相当于是组合技，可以两个人一起施展，想拉你过来试验一下。” 卿伊瑟一脸无语，轻呼一口气。 “那为什么不去术法训练室？你带我到这里来，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萧炀故意逗卿伊瑟道：“还以为我要干坏事啊？也不是不可以，嘿嘿嘿……月黑风高夜，正是办事时……” 卿伊瑟单手凝聚成一记小型寒冰旋风，在掌心散发出丝丝凉意。 “你试试看。” 萧炀苦笑道：“我这不是看着术法训练室太小了嘛，外面宽敞些，而且能够看到直观的威力，来吧。” 卿伊瑟收回气息，蹙眉道：“该怎么做？” 萧炀撇了撇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是第一次。” 卿伊瑟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就非得说得这么奇怪。” 第198章 爱情的味道 萧炀皱眉思索片刻，沉声道：“老武说要一起催动，首先应该是要有接触吧？” 萧炀伸出手掌和卿伊瑟手掌贴在一起，两人同时闭上双眼。 萧炀感受着体内忽然变活跃的元力，正以手掌为宣泄口，疯狂涌去。 卿伊瑟心中一惊，在手掌相贴的一瞬间，她竟然发现体内的元力好似被吸引一般顺着手掌朝萧炀体内流去。 二人的元力在各自体内融合交汇，萧炀的端诀，所产生的元力是纯物质属性，极其凝实，无明显附加特性。 而卿伊瑟的冰魄诀也是物质，只不过有明显的寒冰特性。 两股元力充分交汇之后，萧炀忽然心有所感，在心里默念道：“能听见吗？” 萧炀的声音突然在卿伊瑟脑海中响起，卿伊瑟立刻回应：“可以，的确神奇，接下来怎么做？” 萧炀想了想，在意念中说道：“我们同时催动术法，先试试远攻的，我用宓丸，你用飂冽。” “好。” 萧炀按照宓丸的催动方法运行元力，卿伊瑟按照飂冽的催动方法运行元力。 下一秒，两人身上同时泛起蓝白色光芒，手掌相贴处光芒最盛，极为耀眼。 可是，仅仅维持了一秒，蓝白色光芒剧烈闪烁起来，两人都感觉体内元力开始紊乱。 啪！ 一股巨大的斥力爆开，将两人震退。 失败了。 萧炀微微皱眉，“果然没那么容易。” 卿伊瑟不解，问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炀思索片刻后，低声道：“老武说两个人最好同级同阶，你现在什么元力等级？” “辛级三阶。” 萧炀苦笑道：“怪不得，我在老武那里不吃不喝悟这个术法，闭关了七天，现在才辛级二阶。” 卿伊瑟提议道：“那先回去吧，等你到了三阶再试，这术法我闻所未闻，感觉有极大的潜力。” 说完，卿伊瑟迈步想走，萧炀一把抓住她的手。 “别急着走啊，等我一会。” 说完，萧炀在卿伊瑟疑惑的目光中盘腿坐下，进入谛观状态。 半个小时后，萧炀睁开眼，微微一笑。 “好了，三阶了。” 卿伊瑟微惊，“这么快？这也和你那次顿悟有关？” 萧炀点头道：“嗯，现在修炼比之前更快更顺畅，元力强度的弹性更大了。老武说我在戊级前后甚至都不会遇到瓶颈期。” 卿伊瑟欣然一笑，萧炀越强大，越有成就，她越开心。 “再试试。” 萧炀再次施展并元之术，两人重新手掌相贴，周身泛起蓝白色光芒。 宓丸和飂冽在二人体内催动，手掌相贴处光芒大盛！ 这次没再紊乱，而是成功凝结出一个环绕寒冰旋风的蓝白色光球，比宓丸大了足足一倍有余。 两人同时睁眼，眼里闪出一道精光，手掌分离向前一推！ 蓝白色光球像一颗炮弹般飞出！在远处的树林里中爆开！ 嘣——！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树林中一片直径二十多米的圆形区域被完全摧毁。 树木被炸毁，残枝落叶遍地，地面结出冰霜，一片狼藉。 两人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这个威力……不够。 如果萧炀射出一发宓丸，卿伊瑟用出一次飂冽，两个术法能造成的破坏范围其实和这个差不了太多。 也就是说，这次并元之术几乎只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 那两人还得手掌相贴，这样在作战时极为不便，并不实用。 萧炀有些不甘心，轻声道：“再试试其它术法。” 卿伊瑟点头道：“嗯。” 两人在原地将所有术法组合都试了个遍，可惜，得到的结果和第一次并无太多不同。 并元之术的威力，只比分开各自施展术法大了一点点或者基本持平。 萧炀无奈摇头，“看来是我们两个功法无法产生相辅相成的反应所致，没办法，还以为能来个什么夫妻合力，其利断金的杀手锏，希望落空了。” 卿伊瑟轻锤萧炀手臂，嗔怒道：“谁跟你是夫妻。” 报有巨大期待的并元之术并未达到预期效果，萧炀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卿伊瑟略带深意地一笑，安慰道：“没事，我的冰魄诀不行，但是我觉得陆行简可以，他的心诀跟你的端诀配合，说不定会有奇效。” 萧炀耷拉着脸，有些为难地道：“可是想到要跟那个家伙手贴手，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卿伊瑟噗呲一笑，“放心，我不吃醋。” “那改天我再找他来试试吧。”萧炀耸耸肩道。 二人离去，回到白鹿学院。 时间已经不早，萧炀开始送卿伊瑟回宿舍。 这次没有牵手，卿伊瑟主动挽上了萧炀的手。 这就是暧昧期长的好处，确定关系后，亲密程度进展会很快，少了些尴尬和扭捏。 快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萧炀忽然拉住卿伊瑟，好似发现了些什么。 “别动，你眼睛上面好像沾了点东西，我帮你弄掉。” 卿伊瑟本能地闭上双眼。 结果并没等到眉间的触感，反而嘴唇上有另一双温热的双唇贴了上来。 只是轻碰了一下，就分开了。 二人的第一次接吻，就这么浅尝辄止，蜻蜓点水般结束。 卿伊瑟双颊绯红，羞涩道：“你……说过不能骗我的。” 萧炀真诚笑道：“我没骗你啊，你眼睛上沾了点好看，我帮你弄掉了，现在更好看。就要到宿舍了，总要来个吻别嘛。” 卿伊瑟浅浅一笑，似百合花般明媚。 “新学期就要开始了，不能胡思乱想，要安心学习。” 萧炀将脸贴近，坏笑道：“你就坐我前面，没办法不胡思乱想呀……” “你干什么！你这混小子！！” 一声霹雳大吼把萧炀吓了一跳，甚至身体都抖了一下，赶紧撒丫子跑路。 萧炀的一生之敌，女生宿舍娥姐叉着腰气势汹汹走来。 卿伊瑟看着萧炀被逼得蹉跎迈都用上了，忍俊不禁，轻笑道：“娥姐，没事，他跟我表白了，萧炀其实人不错的，以后不用对他那么凶。” 娥姐语重心长地道：“唉，娥姐见过这么多男生，能不知道吗？这小子今天下午来这里摘花是送给你的吧？算他有点心思。只是呀，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这些男生就不懂得珍惜，咱们女生得矜持一点，知道吗姑娘？” 卿伊瑟笑盈盈道：“知道了娥姐。” 跑出老远的萧炀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仔细回味了一番，竟不自觉舔了舔嘴唇，傻笑了一下。 有点甜，又有点涩……这就是，爱情的味道吗？ 第199章 官宣 回到宿舍后，萧炀推门进去，看见其他三人都回来了。 谢不柔又壮实了些，更黑了些，头发更短了些，一看暑假就没少锻炼。 顾逸才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戴着眼镜，正看着校卡屏幕，脸上一副痴汉样，估计是和他的女朋友小钰聊天。 变化最大的是敖贝，不仅长高了些，气色也非常好，满面春风，并且他还……染了个黑蓝色的头发。 见萧炀回来，敖贝还主动笑着打招呼：“小样！你回来啦！” 萧炀轻笑道：“小贝，你怎么染头发了？” 敖贝笑嘻嘻道：“我跟李鱼约好的，一起染的这个颜色，我们两人矮，有时人群里不好找，就看发色。” “哈哈哈哈，你们俩倒是聊得来。” 说完后，萧炀想着要不要什么时候也去染个发，反正学校不禁止，体验一下也无妨。 谢不柔笑着道：“小样，小贝的变化可不止头发，你知道吗？他都壬级八阶了。” 萧炀微惊，这进度确实够快的。 除了陆行简、卿伊瑟、孔熠天、沈漠和李鱼这几个第一梯队，敖贝基本上就是第二梯队的佼佼者了，排个年级前二十妥妥的。 敖贝低声怯懦道：“也是昨天才刚刚突破的……李鱼更离谱呢，他都辛级二阶了。” “天哪！还好我前不久壬级三阶了，否则都要被人家超一整个级了。”刚结束聊天的顾逸才发出羡慕的感叹。 顾逸才将手搭在萧炀肩上，轻笑道：“小样，老黑已经壬级四阶了，你呢？” “我？我三阶啊。”萧炀耸耸肩。 有毛病吗？没毛病。 萧炀爬上床，趁着三人没注意，悄悄把511宿舍群名改成了三个情侣表情加一个狗头。 顾逸才是第一个注意到的。 “卧槽！”他猛地一下站起，连身后的椅子都碰倒了，“小样你脱单啦！” 他这一喊，不仅谢不柔和敖贝，连对面宿舍的黄元基戴茗等人都被惊动了，纷纷过来打趣萧炀。 “好呀！我们的校花你都搞到手了！” “唉，好白菜总是被猪拱，鲜花总是插在牛粪上，白天鹅的肉总是被癞蛤蟆吃，老天不公啊……” “小样真厉害~唉！又少了一个潜在对象了~真讨厌~” 萧炀无奈一笑，两手一摊。 “没办法，我看大家都追不到，为了解决大家的苦恼，能够安心学习，我只能奉献自我，以身相许。” 这凡尔赛的发言瞬间引起众怒。 “去你大爷的！” “得了大便宜还卖大乖！” “带着我的祝福，滚！” …… 深夜，萧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想到什么，给卿伊瑟发了条消息。 “睡了吗？” “还没。” “今天忘了一起拍张照纪念一下，可以发个雅集录官宣。” 不一会，卿伊瑟回过来一张照片，萧炀心中惊喜不已。 照片上正是两人的合照，月光下，萧炀闭着眼，面无表情，像是在入定修炼，旁边的卿伊瑟同样闭着眼，轻轻依偎在萧炀肩膀，嘴角弯着淡淡的弧度，幸福像是要从照片里溢出来。 “好呀，趁我修炼那时候搞偷拍。” “你眼睛太大了，闭着眼拍正好，不然显得我眼睛小。” “也是，你眼神不好，不然也不会看上我。（坏笑）” “去年开学第一天，你不也说你一见到我就瞎了吗？” “哇靠！谁告诉你的？是不是老黑？这个叛徒，等下我明天在食堂用耀深葫把他裤子扒了！” “你当时说那么大声，是个人都听到了。” “那正好，两个人都闭着眼，两个瞎子的恋爱（笑哭）” “爱情本就使人盲目。” “6，汝之秀我不及也，雅集录配什么文案？” “你文采好，你想。” 萧炀看了下那张照片，想了想，回过去一句半开玩笑的话。 “你发‘床前明月光，依偎你肩膀’，我发‘举头望明月，低头把你想’。” “不要，太肉麻了。” “哈哈哈哈，那自己发挥吧，23点59分发，别过期了。” “行，睡了，晚安。” “安。” 萧炀上传那张照片，想了句文案，准时点击发送。 “就是这个人打乱了我孤独终老的计划，各位，寡不住了，先走一步，点赞评论份子钱打九折。” 然后看到卿伊瑟几乎同一时间也发了，配文很浪漫。 “告诉茶花不用开了，我等的人来了。” 萧炀点了个赞，关掉校卡，安稳睡去。 …… 第二天一早，萧炀点开雅集录，赞和评论足足上百条。 庞钦仙、陶莲芝、孟修贤、吕思卿、洪庆、彭忆慈、柳伯清等人给你点了个赞。 在点赞的人里，萧炀还看到了陆行简的名字。 评论的内容五花八门。 “恭喜恭喜！” “才子配佳人（大拇指点赞）” “郎才女貌！” “真好，又省了十柯点。” 基本上给萧炀点了赞的人都给卿伊瑟点赞了。 萧炀从床上蹦起，连刷牙洗脸都觉得甚是开心。 老子是有对象的人了！ 上午出门后，511宿舍四人约着一起去除咎中心看看。 因为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同时也是……辛丑届新生报到的时间。 四人走在路上，顾逸才不禁感叹道：“好快啊，一眨眼一年就过去了，想起入学测试的时候还都历历在目呢。” 谢不柔附和道：“是啊，我们都穿越一年了。” 萧炀四人站在除咎中心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人员，看着许多老师和志愿者，从一楼的玉壶居不停把一些刚刚穿越过来，昏迷不醒的新生扛到三楼的拟元室中，感觉甚是新奇。 萧炀苦笑道：“原来当初我们是被这么扛上去的。” 每一年的这一天上午，白鹿学院的老师都会把从各个平行世界招来的新生带到南柯。 全部安置到玲珑厢当中之后，下午才会正式开始入学测试。 这次负责去接引的不再是孟修贤，而是换了一个萧炀不认识的女老师。 望着那些一个个从玉壶居被扛出来的新生，看着他们青涩的脸庞，萧炀淡淡一笑。 不知道这里面又会有多少天才，又会有多少以后的绝世高手呢？ 看了一会，萧炀四人就离去了，后面的过程他们都经历过。 下午入学测试结束后，1296名辛丑届新生会在迷迷糊糊中醒来，第一次踏入白鹿学院的校门，一切都是那么颠覆认知。 四人吃完饭，萧炀编了个借口独自一人离去，发了条消息给陆行简。 “来校门口，找你有点事。” “没空。” “正经的，很重要的事。” “五分钟后到。” 第200章 绝衍 萧炀在校门口等来了陆行简。 远远看到陆行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萧炀就忍不住心里吐槽。 这批绝对出生的时候在女娲那里充了值，不然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妖孽！ 一见面，萧炀就笑道：“两个月不见，又变帅了。” 陆行简淡淡道：“少说废话，什么重要的事？” “放麑院去了吗？” “去了。” “双人咎吏考了？” “考了。” “跟……李鱼？” “嗯。” 萧炀顿了顿，坏笑道：“被电了没？” 陆行简瞥了萧炀一眼，“崔老师也找你了？” “不是，是彭老师。”萧炀摇头道，“果然，都逃不过。你现在什么等级？” “辛级三阶。”陆行简说完后眉眼一挑，“你呢？” 萧炀耸耸肩，“一样呗，还能是甲级啊。” “几个窍穴？” “六个。” 听到萧炀说六个，陆行简嘴角微扬，眼神中有点小小小得意，轻声道：“八个。” 萧炀气得牙痒痒，“神气什么！” “我八个窍穴。” “要不是老子闭关了七天，你连我车尾灯都看不到！” “我八个窍穴。” “你八个菊花！” …… 两人照惯例，见面先打一场嘴炮。 萧炀被陆行简用超了两个窍穴这件事一直挖苦，胸口堵得有点闷，深呼吸一口，沉声道：“你洗手了没？” 陆行简眉头微皱，“你问这干什么？” 萧炀从耀深葫拿出一瓶水丢过去，“赶紧洗洗。” 说完，又拿出一瓶水给自己洗了洗手。 陆行简没洗，静静看着萧炀，看他到底想整什么幺蛾子。 洗完手后，萧炀正色道：“我闭关七天，悟到一门术法，相当于术法组合技，需要两个人配合，要求元力等级相同，功法搭配，昨晚我和卿伊瑟在这试过了，我跟她功法没有共鸣，所以找你来试试，施展的时候需要手掌相贴。” 陆行简听完，打开水瓶把手洗了又洗。 “来吧。” 两人手掌相贴，萧炀催动并元之术，体内元力立刻活跃起来，同时，萧炀也第一次看到了陆行简的元力。 竟然……是透明的！ 虽然看不见，可是萧炀能清晰感受到那股跟自己一样精纯的气息在手掌处交汇。 两人元力融合的一瞬间，萧炀双眼大睁！陆行简更是头都往后仰了起来！ 一股完美的契合之感，直冲两人脑海！ 就像是出生就在陆地上挣扎的鱼儿，认为它们的生命就只有这短暂又痛苦的几分钟，结果第一次跳进了奔流不息的大江大河之中。 就像是从发芽之后就一直被遮蔽的花儿，第一次沐浴在清晨时分的暖阳之下。 就像是从小患有呼吸系统疾病，头好似被套在塑料袋中一样，认为呼吸就是如此艰难的孩子，第一次自由顺畅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就像是色盲了一辈子的人，第一次发现世界的缤纷绚烂。 就像是聋了一辈子的人，第一次听到优美动人的旋律。 就像是两块奇形怪状的拼图，拼在一起之后严丝合缝，完美无缺。 萧炀和陆行简感觉，他们好像站了十七年，在这一刻终于躺下了。 那种难以言喻的快感，让两位少年享受到连脚趾都翘了起来。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萧炀没有吸过毒，但是他觉得吸毒也没有这么爽。 足足两三分钟，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元力融合完毕后，两人周身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光芒泛起，没有气息波动，就像两个普通人一样，内敛到极致。 萧炀在意念中说道：“我用宓丸，你用灵冲。” “好。” 两人开始催动各自术法，可是萧炀的宓丸是瞬发，陆行简的灵冲需要借助居易扇，多了个掏扇子的动作，出现了时间差。 啪！ 强大的斥力爆开，两人被震退。 失败了。 “靠！你太慢了！”萧炀破口大骂道。 “是你太快了！”陆行简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萧炀耐着性子，沉声道：“再来。” “等等。”陆行简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闪烁，低声道：“我的灵冲要对生物才能起作用，没有多少破坏能力，就算成功也看不出威力，得找个试验品。” 萧炀眉头一皱，面露思索状。 “有道理，找谁呢……” 找卿伊瑟？萧炀可不愿意，万一威力太大不小心打伤了他得心疼死。 忽然，一个刀子嘴斧子心的身影浮现在萧炀心头，连忙打开校卡给她发了条消息。 “彭老师，有空吗？我和陆行简有事情想请教你一下。” 身为二人的术法老师，本身元力等级又高，在术法上的造诣更是炉火纯青，放麑院外的那一手湖泊化树，万千落叶的神奇操作更是让萧炀叹为观止，记忆犹新。 彭忆慈，是最好的人选。 过了片刻，彭忆慈回了。 “有空，来我办公室。” “呃……这事还只能请您移步一下，我们在这。” 萧炀发了个定位过去，十秒钟后。 唰！ 彭忆慈瞬间出现在二人面前，温和笑道：“怎么了，两位小帅哥？” 萧炀对于这种瞬移般的操作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将并元之术和请她来的目的给她讲了一遍。 彭忆慈听完神色大变。 “有这么神奇的术法？！你二人速速施展于我看！” 萧炀和陆行简再次双手相贴，进入近似天人合一般的状态当中。 彭忆慈见状，秀目微睁，喃喃道：“竟真的如此玄妙……你们二人听着，这术法要想有最佳效果，不能用他人术法，只能用你们自创术法，且不用拘泥于防御或者攻击术法，只要是自创术法皆可，全力对我施展便是。” 听到这句话，萧炀在意念中道：“那我用浮屠垒，你用璇沁流风。” “嗯。” 两人这次掐准时机，同时催动，一股恐怖的元力波动在掌心成型，两人突然睁开双眼，爆射出一道精光，手掌朝前奋力推出！ 嘭！ 空气中响起一道炸裂之声！无形的冲击波眨眼间就逼近彭忆慈身前！ 彭忆慈唤出命宝长盈，一串风铃悬浮于半空，闪耀着淡淡粉红色光芒。 “秋风翊。” 这是彭忆慈自创的一种防御辅助型术法，可用风力卸掉攻击，也可以用风力将对方的术法转向他处。 彭忆慈双手在身前拨动，那股无形冲击波在她周身环绕，竟是被轻松玩弄于鼓掌之间. 环绕数圈后，彭忆慈将手掌向前方一挑，那股元力波动消失不见。 萧炀满眼期待地走上前，好奇问道：“怎么样，彭老师？” 彭忆慈连连咋舌，惊叹道：“真不得了……你们刚才这攻击，一旦击中目标，可以让其全身窍穴在短时间内失去效用，并带有一定的摧毁力，随着元力等级提高，威力还会增加。” 卧槽？！ 萧炀大喜过望，窍穴失效，还能摧毁？ 这什么概念？也就是说中招的人无法恢复元力，无法催动术法，甚至有可能窍穴都被摧毁！窍穴被摧毁怎么样？实力会下降，摧毁的多还会掉阶，需要重新突破！ 而且……以后等级上去了，威力还会增大！ 这离谱的效果连陆行简都大为吃惊。 彭忆慈略带深意地一笑，“别急着惊讶，刚才这一击，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庚级三阶以下，绝对接不下来。” 萧炀双眼瞪得溜圆，嘴巴张得都快能塞进一个苹果。 直接跨一级战斗？这么吊？！ 萧炀嘴角都快笑抽了。 “嘿嘿，那彭老师，这么厉害的招，您给取个名字吧？” 彭忆慈淡淡一笑。 “断绝生息，阻截衍化，此术可名为……绝衍！” 第201章 刮骨钢刀 “牛，这名字好！又霸气又好听！” 萧炀感觉白鹿学院的老师们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取名天赋的，是不是有什么取名术法之类的骚东西？ 彭忆慈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淡淡道：“别高兴的太早，你这绝衍，对咎的效果还不清楚，但我估计和对人差不多，能够暂时封印其元力外放。 “只是……元力无法催动，不能使用术法，不代表就任人宰割，元力在体内的自然流动依然存在，所以肉体力量和速度还是在的。虽然战斗力肯定锐减，不过并不是毫无威胁，这点要留意。” 萧炀和陆行简同时点点头，牢记住彭忆慈的提醒。 彭忆慈轻笑道：“你们还有什么自创术法？再组合一下我看看。” 萧炀挠头道：“我还有一门自创术法是增加视力的，大白脸他还有一门是说鸟语，估计组合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陆行简斥道：“那是荒语！比你那青光眼有用多了。” 两人开始斗嘴，彭忆慈无奈摇头。 “那等你们有了新的自创术法再说吧，你这并元之术，今天着实让我都开了眼界，要不是因为跟你功法特性有关，他人无法习得，我定会想办法劝你把并元之术放入学院的术法库中。” 萧炀狡黠一笑，“没事，我可以把端诀一起交出去，刚好新生来了，说不定有人可以继承我的端诀，只要柯点到位，万事好说。” 彭忆慈轻声问道：“你想要多少？” 萧炀估摸了一下，给了个保守价。 “大家都这么熟了，一万？” 彭忆慈耐人寻味地一笑，“端诀给了，不给心诀怎么用并元之术？你不得给陆行简也要一点？” 萧炀想了想，“也是，那就两万。” 彭忆慈摇头道：“两万太少了，起码得十万。” 萧炀心中一喜，哟嚯！十万？ 彭忆慈一本正经地道：“根据九寰局的律法，敲诈勒索金额达到十万柯点就可以废除功法，逐回桃源了。” 可真刑啊你们这些老师！ 萧炀赶紧立正敬了个礼。 “彭老师辛苦了，彭老师慢走！” 彭忆慈嘴角微扬，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陆行简朝白鹿学院方向走去，经过萧炀身边时，淡淡说了一句：“我八个窍穴。” 萧炀：“我尼玛……” …… 下午，萧炀看到校园里多了许多一脸茫然，到处东张西望的学生。 非常明显，一看就知道是新生。 孟修贤在班群里发了通知，说禁止给新生透露关于南柯世界的一切，只能做指引性的回答和帮助，否则将面临严厉处罚。 萧炀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是学长了。 去玲珑厢熬蛋熬了一下午之后，和卿伊瑟一起吃完晚饭，两人牵手来到教室准备晚自习。 新学期的第一次晚自习，是不能缺席的，通常班主任都会有重要事情通知。 寅三班众人见到萧瑟二人牵着手进来，一阵起哄。 “吁~~~~~~！” “班长和联络员带头搞事情，举止亲密，影响校园风气！” “啧啧啧……光天化月之下，没眼看没眼看。” 萧炀和卿伊瑟才不管那些流言蜚语，走到各自位置上坐好。 杨雨薇转过身来对敖贝坏笑道：“小贝，要不咱俩坐同桌算了。” 卿伊瑟轻拍杨雨薇手臂，嗔怒道：“雨薇！你还跟着闹！” 萧炀将手搭在敖贝肩膀上，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雨薇，你想跟我换座位是吧？那不够，我觉得直接换宿舍床位更好一些。” 卿伊瑟转过身来羞怒地瞪了萧炀一眼。 “你试试看娥姐会不会把你撕了。” 萧炀表情瞬间凝固，耳膜瑟瑟发抖。 靠……把这位大姐给忘了…… 不一会儿，教室里所有同学都安静下来。 孟修贤手拿一本书走上讲台，左右望了望，浅笑道：“一个暑假过去，大家变化都挺大啊，有些长高了，有些变瘦了，有些染头发了，有些……脱单了。” 说到脱单，班里不少同学的目光投向萧炀和卿伊瑟。 孟修贤笑意更浓，朗声道：“看来各位同学都看到我们班长和联络员的朋友圈了，班里正在谈恋爱的同学不止他们两人，还有不少，现在已经二年级了，正好，今晚我就这个事情，跟各位同学好好聊一聊。” 所有同学目光重新聚集在孟修贤身上，老师一旦讲到男女之间的情感话题，似乎每个学生都很感兴趣。 孟修贤刚想开口，教室外面传进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惊呼，有疑惑，有大喊。 每位寅三班同学都露出会心的笑容，心里都清楚，是那些新生第一次被自己班主任告知： 你们穿越了。 孟修贤望了眼走廊外面，轻笑道：“看，连他们都想听，你们呀，就喜欢听这些，讲国学就从来没见你们这么兴致勃勃。” 讲台下一阵笑声响起。 孟修贤和声细语道：“去年这个时候我就跟各位同学讲过，我们学院不禁止学生谈恋爱，不管异性同性，这是为了让学生的自由意志得到更大程度的发展。 “或许你们桃源里有很多高中是严令禁止校园恋爱的，因为谈恋爱很多情况下会分心，会胡思乱想，会沉迷，从而影响学业，出于担心的角度，这种出发点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堵不如疏，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会对自己欣赏的异性产生爱慕之心，这是一种人的本能，是无法被抑制的，越是压抑这种情感，只会让其反复发酵，更加浓烈。 “所以……恋就是恋，没有早晚一说。身为老师，不该去遏制青春期的萌动，而是应该引导学生养成正确的恋爱观，让两人以学业为重，互相督促，变成更好的自己。 “当然，同时也要告诫学生，不能过早去尝试性，现在很多桃源中的普通中学谈性色变，羞以提之，这方面知识的缺乏，反而导致学生不自爱情况的泛滥。 “在我们学院，如果出现出格的亲密动作，或是早孕现象，同样会被处分甚至开除学籍，逐回桃源，只是有校医在，可以很大程度上保全女生完整的生育能力。 “即便如此，我还是要郑重地告诫各位，一定要养成责任意识，不能把一时的快感当成你放纵的理由，恋爱是一朵懵懂羞涩的花，而色，是一把刮骨钢刀，这两者的区别，千万要弄清楚，不可混淆。” 第202章 恋爱主题班会 听到这里，后面的谢不柔全身用力，肌肉紧绷，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咬牙道：“看我，恋爱丝毫不影响我做一个土猛的汉子！” 顾逸才拍了拍萧炀的背，悄声道：“听到没小样？色字头上一把刀。” 萧炀偏过头低声道：“你还说我呢，你看你自己被小钰刮成什么样了？” 敖贝小声喃喃道：“那你们一个个倒是别谈啊……” 孟修贤的恋爱主题班会还在进行中。 “我们学院不仅不反对学生谈恋爱，甚至我个人还鼓励在座的各位同学都尽量去尝试一次学生时代的爱情，因为这个时候的爱情是最纯粹的，就是单纯的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不夹杂任何其它因素。 “一旦毕业之后就不一样了，会权衡利弊，会思前想后，会变得不再那么单纯。家庭、工作、能力、地域等等条件会不受控制的出现在你的考虑清单里。 “只有在校园，在你还没有接触社会的时候，才可以体验最原始的那份懵懵懂懂的青涩恋情，错过可就再也体验不到了。 “学生时代的爱情，固然美好，能够从校服到婚纱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可是，千万不能只看到爱情的美好而忽略了爱情的义务。 “在你们这个年纪，如果不是来了南柯，而是在桃源上高中，其实并没有能力可以承担起照顾好一个异性的责任，你们甚至有人连自己都还照顾不好。 “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社会经验，没有完全的人身自由，没有坚实的物质基础，没有足够的安全感，饼画多了总有饿得受不了的那一天。所以学生时代的恋爱虽然甜蜜，却也很脆弱。 “更加残忍的是，你们要知道你们是来自不同的桃源。毫不客气地说，放假的时候，你的另一半卧病在床，你甚至连问一句好点了没都做不到，更别提可以给他（她）泡一杯温水或者送他（她）去医院。 “现阶段的你们，只是在角色扮演，在努力扮演自己理想中的优质伴侣形象，可能力上却暂时还达不到。 “这并不是你们的问题，每个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存在这样的现象，只要你们能主动认识到这一点，并有意识的去提升自己的责任心，上进心和包容心，你们学生时代的爱情才不至于破碎，才可以顺利走进婚姻的殿堂。” 这一番谆谆教诲，教室里所有寅三班同学都听进去了，只是能理解的人还是比较少。 孟修贤深呼吸一口，似是有些欣慰。 他深知当老师的无奈，也许说一千道一万，也不一定有学生能听进去，可是只要他保持诲人不倦的初心，哪怕今晚能有一个学生听懂并悟透他所想表达的道理，他说的那一千，道的那一万，都是值得的。 孟修贤继续轻笑道：“当然，不想恋爱，想做一位单身主义者同样是应该被尊重的，当下的终日时间，别说你们还未成年的小孩子，即便已经工作好多年的成年人，同样恐婚恐育。 “这是社会各方面压力过大所导致，大环境如此，与太多因素有关，丁克或者单身到老并不能就直接和不孝或者自私划上等号，是可以被理解的。只要到老之后，看到万家灯火，看到其乐融融，看到天伦之乐，你仍不觉得后悔就好。” 寅三班还真有不少人抱着坚定的单身到老的目标。 我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不爽吗？ 我不结婚不生小孩省下来的钱，用来孝敬父母，用来给自己养老，不好吗？ 不管如何选择，像孟修贤所说，问心无悔便好。 群处的时候守住嘴，独处的时候守住心。 孟修贤语重心长地道：“这寥寥的一生，我们在生命的某个阶段一定会对某个人动心，有些人会错过，有些人会把握。 “我们不一定能够找到百分之百完美契合的灵魂伴侣，但我们可以带着那份期许，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更加有趣，更加坚定。 “你的眼界，能力，阅历都在提升的同时，你的圈子，视野，平台也会不断扩大，这样你遇到爱情的机会也会变大。 “当有一天，你的内心已不再渴望和骚动，也许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会像一道光突然乍现在你的世界里。 “美好的事物都值得等待，这时的你，已足够强大，就可以尽情去拥抱你心里那童话般的爱情了。” 啪！啪啪啪啪！ 说到这，寅三班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为孟修贤这巨正的恋爱观和极具感染力的发言所打动了。 孟修贤摆了摆手，轻笑道：“好了，恋爱主题班会就到此为止，下面给各位同学布置一下这个学期的任务。” 白鹿学院对每个学生理论上的基本要求是一年一级。 也就是第一年最后要突破到壬级一阶，第二年最后要突破到辛级一阶，以此类推。 这在前几年其实是很容易做到的，甚至会出现大范围超出要求的情况，可是一旦到了四五年级，很多同学就开始跟不上了。 萧炀现在的元力等级，辛级三阶，其实是三年级学生此时的普通水准。 在孟修贤布置完这学期的一些基本任务之后，晚自习差不多结束了。 萧炀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和卿伊瑟牵手在校园中闲逛。 萧炀轻声道：“我今天上午跟陆行简试验成功了，并元之术效果非常惊人，融合成了一个新的术法，绝衍，中招的话会全身窍穴失效，还有一定的摧毁能力，彭老师说庚级三阶以下绝对无法抵挡。” 卿伊瑟微惊，“这么厉害？改天有机会让我看看。” 萧炀哭丧着脸道：“可是我不想跟他搞啊，我还是想和你搞。” 卿伊瑟轻捏了一下萧炀手臂。 “你好好说话。” 萧炀疼得龇牙咧嘴，“刚才孟老师的话，你怎么看？” 卿伊瑟淡淡道：“我觉得说得很好，没有几位老师有孟老师这样的认识，照孟老师所说，需要引导学生养成正确的恋爱观，还要监测学生有没有因为恋爱影响学业，其实对老师要求会很高，会很辛苦。” 萧炀深以为然，“是，孟老师这样说，其实承担了很多他本可以不用承担的责任和风险。我桃源里就有很多学生成绩好的学生，因为谈恋爱，后面成绩一落千丈，结果还被家长投诉说老师不作为。” 卿伊瑟点头道：“我们这个年纪的很多同学，自控力都太差了，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业的情况的确很多，不过也有谈了恋爱两个人都变得越来越好的。” 萧炀坏笑道：“比如说我们两个是吧？” 卿伊瑟低头含羞道：“臭不要脸。” 第203章 事情败露 新的学期开始。 周一的国学课，孟修贤的教学进度已然来到建国之前的战争年代。 这是一个咎的热门去处，在这个哀鸿遍野，炮火连天的时代，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死去。 这个时间段，甚至都有可能会发现高级咎的存在。 在萧炀的桃源，侵华日军共计杀死华夏同胞三千五百万，并且直到终日时间依然拒不认罪，拒不道歉。 萧炀和陆行简一起经历过的特制咎吏“沉默的十分钟”，就是抗日战争时期的背景。 那次咎吏给二人印象十分深刻，也是第一次深入认识到除咎这件事的无奈。 凡是遇到抗日相关的事情，似乎每个中国人体内就会有一种愤怒的血脉开始觉醒。 那次咎吏，萧炀和陆行简便是完美配合，效率极高。 周二的咎学课，吕思卿的气色似乎有一点点好转。 不知道是不是暑假那次事情之后，真的有注意保养身体。 这学期吕思卿开始传授咎语，一旦涉及到语种，很多学生兴趣就立刻降下来了。 加上吕思卿本就上课声音小，教室里气氛很催眠。 不过萧炀一点都不困，他每次看到吕思卿站在讲台上强顶着中气讲课，就有点心疼。 咎语，是一门全新的语言，其中的词汇发音极其晦涩难明，又拗口，语法复杂，确实学习难度很大。 萧炀到目前已经掌握了三门语言加一门方言。 普通话、英语、黎语和大宁王朝官话。 咎语由于是自学，萧炀掌握得并不深，只能听懂一些日常交流。 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萧炀非常清楚学好咎语的必要性。 或许目前级别低，作用还暂时体现不出来。 可一旦到了高等级，咎之间的沟通如果听不懂，被语言封锁，一定会陷入被动。 周三，洪庆的功法课开始介绍稀释元晶的概念，教导大家正常使用，同时继续辅导每位学生突破窍穴。 下午，萧炀去除咎中心熬蛋结束，出来之后感觉酷热难耐。 来到生活中心超市想买瓶橙汁解渴，忽然想到什么，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对收银员说：“老板，给我拿十个冰镇的西瓜，切好。” …… 白鹿学院，运动场旁边。 511宿舍和512宿舍八个人正在大口大口吃着冰西瓜。 萧炀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艾特所有人，请所有班里同学免费吃西瓜，有意愿者来运动场旁边集合。 看着新生们在经历魔鬼训练，萧炀等人吃得更加开心。 当初他们军训时，没少被高年级学长学姐们搞心态，到了回馈下一代的时候了。 辛丑届新生军训，负责的组织并不是千秋辞，而是玉肴斋。 总教官萧炀认识，正是当初来劝过他加入玉肴斋，给他提前赐誉的年糕。 年糕依然一身黄色长袍，立于主席台上，监督着每一位新生的训练。 “啧啧，这一届不太行啊，身体素质太差了，你看，又晕过去一个。”黄元基啃了口西瓜，坐着说话不腰疼。 顾逸才附和道：“就是，比我还差劲。” 萧炀毫不留情戳破道：“咱们班一天之内晕了六次的就只有你们两个，女生都没晕过那么多次，还好意思说呢。” 顾逸才气急败坏道：“我那是训练刻苦！不能相提并论！” 说完，怒啃一口西瓜。 “聊什么呢？怎么还急眼了？” 寅三班的女生来了，宋和、黎穆晚那个宿舍的四名女生从旁边走来，男生们很识趣地让开最佳观赏位。 不过卿伊瑟和杨雨薇没来。 众人聊得正开心，萧炀的校卡突然弹出一个语音通话申请。 有时正开心或者正沉浸于某样事情的时候，语音通话申请的铃声响起，会让人觉得莫名烦躁。 谁呀？ 萧炀点开一看，顿时眉头微皱。 是孟修贤。 孟修贤找萧炀做什么事，没有打过语音通话，都是发文字信息，这还是入学以来第一次。 萧炀摁下接听键，本想笑着邀请孟修贤一起来吃西瓜，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孟修贤低沉严肃的声音。 “去个没人的地方再说话。” 萧炀心中猛地一沉。 在萧炀印象中，从桃源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孟修贤说话的语气就一直是温和平淡的。 不管学生犯错也好，消极厌学也罢，孟修贤都是带着浅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去循循善诱，耐心交谈。 萧炀从未见他说过一句重话，发过一次脾气。 可是这次，孟修贤的语气之凝重前所未有。 萧炀没有将语音外放，对其他人编了个借口，走去角落。 “好了，孟老师，什么事？” “你在何处？” “在运动场吃西瓜。” “速来教师宿舍楼下，以你最快的速度。” “发生什……” “立刻！” 嘟嘟…… 语音挂断，萧炀心里泛起一股不好的感觉，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事，赶紧打完招呼就往教师宿舍楼下快步走去。 一路上，萧炀用了多次蹉跎迈，来到教师宿舍楼下时，孟修贤已经在了。 他背着手，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气场与之前完全不同，不再似春风般和善，而是像雷云般凌厉，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 每位学生在面对班主任这样的状态时，好像都会有些畏惧。 萧炀没有再像平常一样嬉皮笑脸，赶紧走上前，还没等到他开口，孟修贤双眼一凝，厉声喝道：“站好！” 萧炀被这声大喝震住了，怔在原地。 孟修贤一个箭步来到萧炀身边，两手死死抓住萧炀肩膀，非常大力，眼神像是一把刀，直视萧炀双眼，像是要刺进萧炀的内心最深处。 萧炀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从未见过孟修贤如此锐利的目光，甚至瞪得他心里直发毛。 “我且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切不能撒谎！听清楚了吗！” 孟修贤原本的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这次却带着一丝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语速也变快了，显示出他此刻心中同样不平静。 萧炀眉头皱起，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听清楚了。” 以萧炀的头脑，其实来这里的路上就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也只有那件事才会让孟修贤如此紧张。 果不其然，孟修贤接下来的话印证了萧炀的猜想。 孟修贤依然紧紧抓着萧炀双肩，似乎想让萧炀全神贯注，集中精神，抓得更紧了些，眉头拧在一起，沉声问道：“寒假的时候，你是不是给一位叫闵齐的九黎族人引元了？” 第204章 九寰局来人 萧炀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就知道是这件事…… 这么看来，闵齐还真的自己一个人引元成功了。 萧炀从来就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是他做的事情，他不会不敢承认。 哪怕因此被开除学籍，逐回桃源，他也认了，直到此刻，他心里仍然不认为他错了。 他依然坚持，九寰局打压九黎族人的事情就是不对的，就像当初第一次和陆行简在图书馆上黎学课时，他跟荀穆说的那样。 闵兆一个人的错，不该让整个九黎族跟着受罪。 就算现在再让萧炀选一次，他还是会给闵齐引元，就像他在路上看到弱者被欺负，会施以援手一样，他想帮九黎族。 想到这，萧炀内心再没有一点慌乱，正视孟修贤的双眼。 “我……” “想清楚再说——！！！” 孟修贤暴喝出声，把萧炀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并且孟修贤抓着萧炀肩膀用力摇晃了几下，似乎是想把他摇醒。 看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孟修贤变得如此激动，萧炀愣住了，没有急着回答，他能感受到孟修贤的呼吸逐渐粗重，脑中赶紧飞速运转。 孟修贤双手犹如两只虎口般牢牢抓着萧炀肩膀，好像萧炀的回答如果不让他满意，他就不会松开。 慢慢地，萧炀似乎从孟修贤那穿透力极强的眼神中读懂了些什么。 那眼神在萧炀眼里不再尖锐如刺，而是逐渐深邃，里面蕴含着让他难以置信的深意。 孟老师……果然洞隐烛微…… 良久，萧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坚定地道：“我没有给九黎族人引元过。” 孟修贤表情丝毫未变，反而更加严厉地道：“我说了不要撒谎！告诉我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没有给九黎族人引元过！” 孟修贤语气稍软了些，眼神逐渐温和，语重心长道：“萧炀，你不用怕，你现在只有告诉我真相，我才能帮你。” “我刚说的就是真相。” 说完这句话，萧炀明显感觉孟修贤抓着他肩膀的双手力道小了些。 “这次事情非同小可，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你不必再欺瞒下去，将一切如实告知，我们才能想办法，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你。” 孟修贤说得情真意切，眼里温柔至极，关心爱护的语气十分明显。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轻声道：“放心，孟老师，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听到这句话，孟修贤才缓缓松开手，给萧炀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服，恢复成先前那副温和儒雅的姿态。 “九寰局来人了，现在在行政楼顶层会议室，庞院长和一众领导们都在，你赶紧过去吧。” 我靠？九寰局派人来学院了？ 萧炀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孟修贤在目送萧炀远去之后，微微皱起眉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行政楼顶层会议室内，陶莲芝耳边一抹极淡极淡的元力波动消失不见，随即她对身边的庞钦仙隐晦地轻轻点了下头。 庞钦仙却好似完全没看见一样，神态如常，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 萧炀在去行政楼的路上，心情沉重无比，步伐不紧不慢。 孟修贤这次找他谈话的目的，萧炀已经在孟修贤那一声暴喝之后完全想清楚了。 首先，孟修贤一开始见面说的是疑问句，不是肯定句。 他在问萧炀。 就说明九寰局根本没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是萧炀给闵齐引元的。 其次，是由孟修贤来找他，而不是陶莲芝。 这就更能说明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否则以陶莲芝乙级九阶的实力，闪现过来直接将萧炀拎到会议室就好了，何须再让孟修贤先来找他谈话？ 让孟修贤前来寻萧炀，一是可以让萧炀有个心理准备，知道发生了什么，同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二是……让萧炀要矢口否认没有给九黎族人引元，一定要咬死这点，这才是孟修贤这次谈话的真正目的！ 其实……萧炀有没有给九黎族人引元，孟修贤会不知道？ 他太了解萧炀，这一定是萧炀能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情况紧急，加上九寰局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有类似陶莲芝千丝听一样的术法，孟修贤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告诫萧炀，这是萧炀唯一的机会。 并且，这样一来可以让身在会议室的陶莲芝听到，萧炀已经做好准备，理解了他们的用意。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孟修贤说“庞院长和一众校领导都在”，是在告诉萧炀，不要怕，学院是站在你这边的。 好在萧炀聪慧，听懂了孟修贤话里的深意。 所以，刚才孟修贤和萧炀的谈话，每一句都有弦外之音，翻译过来应该是这样的。 “我没有给九黎族人引元过。”（我懂你的意思了，孟老师。） “我说了不要撒谎！告诉我实话！”（你千万要咬定这点，不能松口！）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没有给九黎族人引元过！”（我一定不会松口的。） “萧炀，你不用怕，你现在只有告诉我真相，我才能帮你。”（不用怕，只要你不松口，我们就能帮你。） “我刚说的就是真相。”（我明白。） “这次事情非同小可，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你不必再欺瞒下去，将一切如实告知，我们才能想办法，否则没人能救得了你。”（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你没坚持住，没人可以救得了你。） “放心，孟老师，你说的我都明白，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根本就没做过，怎么会坚持不住？） “九寰局来人了，现在在行政楼顶层会议室，庞院长和一众领导们都在，你赶紧过去吧。”（去吧，学院领导他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 可是即便如此，萧炀的心情依然沉重，因为这只是他这次过的第一关。 真正的难关，还是在行政楼的顶层会议室。 那里的考验，要凶猛的多…… 萧炀在走去行政楼的路上，脑中不断在模拟九寰局人可能会问哪些问题，设计哪些语言陷阱。 有备无患，这样对答起来才能演得更像。 萧炀固然聪明，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学生。 论阅历和心机，一定是比不上九寰局那些官方人员的。 直到踏进行政楼电梯的那一刻，萧炀忽然又明悟了一点。 孟修贤说，学院领导都是站在萧炀这边的，这其实说明很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白鹿学院的领导们同样对九寰局禁止给九黎族人引元这件事持反对意见。 否则庞钦仙不可能将有九黎族血统的荀穆招进来当工作人员，还屡次想给他升到教师岗。 而白鹿学院的老师们之所以还是屡次告诫学生不能给九黎族人引元，是因为他们必须要这样做。 这是九寰局的规定，九寰局仍然还是除咎师的官方组织，掌控着元晶这项最重要的资源，如果无视这项铁律，就会授人以柄，在名义上陷入被动，不仅惹上麻烦，还会影响到正常教学。 可是学生不同，九寰局对学生，和对老师以及在册除咎师的监管力度是完全不一样的，尤其萧炀那时还只是一个一年级生。 是一位未成年的孩子，没有太多的情感牵绊，不管怎么样都是弱势群体，九寰局并不能做太过分的事情。 换句话说，萧炀其实是做了一件白鹿学院老师们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 这样一想，萧炀心中顿时有底气的多。 即便他到时万一不小心露出什么语言上的破绽，庞钦仙等人也会想办法帮他圆场。 叮！ 电梯到了，萧炀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会议室前，敲响了门。 第205章 滴元认亲 “进来。” 会议室内传来陶莲芝严肃的声音。 萧炀推开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椭圆形桌，在会议室左右两边，还靠墙放置了两排皮椅。 椭圆形会议桌右边坐的是白鹿学院的校领导，庞钦仙在正中间，旁边是陶莲芝和傅筠禾，萧炀还看到了彭忆慈、洪庆等熟悉的身影。 会议桌左边则坐着一群萧炀不认识的人，八名壮年男子，身上穿着轻装铠甲，铠甲左胸处有一个明显的金色六帝叶标志，全都神情肃穆，气场庄严。 在这八名壮年男子的中间，坐着一位身穿蓝色圆领袍的男子，衣服用料一看就是上好的丝绸，上面还有金色纹路，胸前的金色六帝叶标志是用金丝缝制，脖子上戴着一串翡翠项链，尽显雍容华贵。 这名男子单手搭在桌面，在有节奏的敲击着，坐姿并不端正，看到萧炀时，眼神中还透露着隐隐的阴狠。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凝重，换了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学生，可能光是站着都会双腿发抖。 观察完毕，萧炀回身关上门，恭敬地走到桌前。 还没等他打招呼，陶莲芝拍案而起，怒喝出声！ “混蛋！萧炀你好大的胆子！” 萧炀身体一抖，好像被吓到了，颤颤巍巍道：“陶……陶主任，发生什么了……” 陶莲芝目光如电，厉声道：“还在装傻充愣！说！你给九黎族人引元到底是何居心！” 萧炀呆若木鸡，满脸地不可思议。 “引元？！我没有啊！” 陶莲芝语气低沉，双眼微眯。 “你没有？九寰局的蓝总执事都调查清楚了，你还敢狡辩！” 听到这句话，萧炀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陶莲芝在告诉萧炀对面那人的身份，看着语气严厉，其实是在暗中帮助萧炀。 南柯大陆的五片区域，除了九寰局所在的中间的钧域，其余四片区域都有一个总负责人，被称做总执事。 总执事下面是执事，同样是九寰局的管理人员，一般负责某个或者某几个城池。 执事下面则是一些行动人员，会身穿铠甲，战力不俗。 而那位身穿蓝色丝绸服饰的男子，就是白鹿学院所在的西南皓域的总执事。 姓蓝，全名蓝景焕，年纪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 萧炀瞥了眼蓝景焕，样子长得还算英俊，就是皮肤看起来有些病态的白，颧骨处有些发红，眼里的血丝有点多，萧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有点……肾虚。 萧炀哭丧着脸，叫苦道：“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给九黎族人引元，这都是学校三令五申过的，我哪敢啊。” 萧炀马上说出学校三令五申过，其实目的是为了赶紧帮白鹿学院撇清楚责任，堵住蓝景焕的嘴。 表明老师们都是跟学生强调过这件事的，这样一来九寰局就不能再说白鹿学院老师失责之类的话。 “你不敢？”手指在桌面不停敲打的蓝景焕讥讽道，声音稍微有些尖细。 蓝景焕一开口，陶莲芝就坐下了，全场目光都朝他聚齐。 啪！ 蓝景焕将在桌面上的手抬起，打了个响指。 坐在他旁边的一名壮年男子，竟然从桌下拎出来一个人！ 萧炀看到这个人，眼中微动。 身形瘦小，四肢修长，褐色的皮肤。 是闵齐。 闵齐此时昏迷不醒，浑身遍体鳞伤，连褐色头发都被全部剃掉，变成了光头，身上的布衣多处破损，甚至能看到里面的伤口，双唇微张，口水混合着血水正在往下滑落。 萧炀心中的怒意骤升，闵齐比他还要小一岁，就因为是九黎族，就可以这么严刑拷打？ “认识他吗？” 蓝景焕轻声问道，眼睛一直看着萧炀面部，似乎是在看他的微表情。 不止蓝景焕，这个问题问出，白鹿学院所有老师都看向了萧炀，内心中为他捏了把汗。 这种场合，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个动作，都有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认识，他叫闵齐，是个九黎族人。” 萧炀的回答，让所有白鹿学院老师都暗自松了口气。 萧炀不蠢，孟修贤在刚才就已经点出了闵齐的名字，说明九寰局一定是调查到了萧炀去过闵齐那个九黎族村落的事情。 如果说不认识，才是真的欲盖弥彰。 蓝景焕轻笑一声，“你在六个多月前去了他所在的村落，没错吧？” 萧炀点头道：“没错，我是去了。” 蓝景焕淡淡道：“我们两个月前发现了他身上的元力波动，捉拿他时还遭到他奋力抵抗，发现他已经癸级七阶，显然已经引元成功有一段时间，算起来，引元时间跟你去他村落的时间完全吻合。 “我们还问过他村落里的其他人，那段时间除了你，并没有其他四大学院的学生或者除咎师去过，你作何解释？” 好狠…… 只是只言片语，萧炀对这蓝景焕的印象就已经拉到最低。 蓝景焕故意说捉拿闵齐时受到奋力抵抗，这样就可以把严刑拷打的伤说成是闵齐反抗时造成的，或者是关押时反抗造成的。 他还说问了村落的其他九黎族人，那么萧炀之前去看到村民全都不见，一定也是被他逼迫而搬迁。 同时……萧炀也从蓝景焕的话里得到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那就是闵齐遵守了跟萧炀的诺言，没有把萧炀供出来。 否则闵齐就是最好的人证，蓝景焕根本就不需要再去问其他村民。 想到这，萧炀心中对蓝景焕的怒意更甚，只是强行压在心里。 萧炀摆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啊……我是去过他们村落，可是我没有给他引元，至于他为什么会引元成功，我也不清楚。” 见萧炀神态如此自然，对答如流，蓝景焕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坐直身体，沉声道：“不是你，还能是谁？只有你接触过闵齐。” 萧炀摇头道：“我不知道是谁，反正不是我。” 蓝景焕双眼微眯，气场逐渐变得狠厉起来，瞪着萧炀， 阴沉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是吧？每个人的元力都可以追本溯源，是不是你给他引元，一试便知。” 说罢，他旁边一位九寰局的士兵站起身拿出一个苹果大小的玻璃球，球内有一丝微弱的褐色元力浮动。 蓝景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冷笑道：“给他人引元的人，元力可以和被引元成功的人在这应元球中融合，这里面已经有刚刚从闵齐体内抽取出来的一丝元力，到你了，萧炀同学。” 卧槽？这搞什么？还能这么玩的吗？ 滴元认亲？ 蓝景焕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白鹿学院老师的心又揪了起来。 这是萧炀进入会议室之后的第二关，第一关是蓝景焕搬出闵齐问萧炀认不认识，已经被萧炀应付过去了。 可是这第二关该怎么破？ 萧炀面无表情，缓缓朝蓝景焕身边的士兵走去。 走至身前，萧炀看了眼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闵齐，微微皱眉，将手贴在应元球上，注入了一丝元力。 第206章 反将一军 萧炀的白色元力透体而出，在应元球中逐渐靠近闵齐的褐色元力。 在场所有人全部聚精会神盯着球内的情况。 萧炀脸颊流下一行冷汗，这应元球他第一次见，确实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白色元力和褐色元力在接触的一瞬间，毫无阻隔地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淡淡的褐色。 见状，蓝景焕冷笑出声：“现在还要嘴硬吗？” 场内的气氛下降到冰点，似乎一切都已成事实。 在场的白鹿学院的老师们一句话没说，只是静静看着萧炀，眼中饱含复杂的情感。 尤其是彭忆慈，眼里的殷切像是恨不得直接穿透进萧炀的脑中。 蓝景焕站起身来，漠然道：“好了，铁证如山，萧炀同学，根据九寰局律法，只能请你废除功……” “等一下！” 萧炀突然出声，打断了蓝景焕。 蓝景焕眉头一皱，沉声道：“怎么？你的元力和闵齐的元力完美融合，是在场众人亲眼所见，还想抵赖？” 萧炀淡淡一笑，“蓝总执事，我年纪轻，见识浅，想请问一下，这个应元球是怎样一个原理，会不会出问题？” 蓝景焕以为萧炀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嗤笑道：“应元球可以用于储存元力，是成为除咎师之后常用的道具，这是我们九寰局制作的，不可能会出问题。” 听到这句话，萧炀眼里有一丝狡黠一闪而过。 “还有这么神奇的道具？”萧炀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两眼放光道。 随后萧炀皱起眉头，正色道：“可是……那一丝褐色元力又怎么能确定是闵齐的呢？万一其他人的元力放入之后也能融合呢？” 蓝景焕不屑地道：“一看在学院里就是不学无术之辈，每个人的元力特性不同，展现出的元力颜色也不同，除了引元与被引元之人，其他人的元力不可能融合，闵齐是九黎族人，他们族人的元力都是褐色。” “真的？”萧炀摇摇头，“我不信。” 蓝景焕显得有点不耐烦，皱起眉头，冷哼一声。 “那就让你死了这条心，看着！” 蓝景焕从士兵手里接过应元球，注入自己的一丝蓝色元力。 “看到了吧？我的元力是不可能跟你们二人的元力融……嗯？！！” 蓝景焕脸色大变！ 只见他的蓝色元力，竟然和那一丝淡淡的褐色元力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湖绿色。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两手一摊。 “给我引元的是千秋辞的青玉案，这是去年一千多学同学和老师一起见证的。蓝总执事，照你所说，这应元球不可能出问题，现在我们三个人的元力都融合了，就只剩一种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我给你引元，然后你又给闵齐引元，好了，破案了，真相大白。” 这一手反客为主，加上萧炀声情并茂的演绎，让白鹿学院众多老师和领导脸上都露出浅浅的笑意，尤其洪庆，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蓝景焕的元力之所以能和萧炀以及闵齐的元力融合，当然不是如萧炀所说的那般荒诞，而是因为萧炀悟得了并元之术。 自那次顿悟之后，萧炀体内元力就可以和任何人融合，甚至可以是多个，只要数量不是太多，都不会引起紊乱。 这一点，彭忆慈是知道的，所以九寰局刚来的时候，她就暗中将这件事告诉了庞钦仙和陶莲芝等领导。 只不过面对蓝景焕这样的九寰局高层，萧炀能不能急中生智，利用这点为自己撇清嫌疑，院领导们心中也没底。 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萧炀的应对滴水不漏，没有任何破绽，甚至还反将了蓝景焕一军。 蓝景焕恼羞成怒，大声骂道：“你放屁！老子引元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萧炀耸耸肩，无奈笑道：“世事无绝对，蓝总执事，这无数条时间线，无穷的平行世界，说不定真有可能呢？” 蓝景焕没再理会萧炀的胡言乱语，愤怒地将应元球中的元力全部驱散，又注入了自己的一丝元力，递到萧炀面前。 “注入你的元力。” 萧炀照做，他的白色元力和蓝景焕的蓝色元力顺利融合在一起。 见状，萧炀撇嘴道：“呐，你看，我说了吧，世事无绝对，现在我给你引元的事情实锤了。” 蓝景焕没有再发火，而是眼神逐渐深邃，再次将元力驱散，又注入自己的一丝元力，然后让手下士兵注入了一丝元力。 这次两人的元力没能在应元球中融合，而是非常清晰的各自游动，像两条蚯蚓。 蓝景焕略带深意地看了眼萧炀，沉声道：“你的元力有古怪。” 能这么快发现问题关键，萧炀心里对蓝景焕多了些警惕。 这人的人品已经不行，如果智商还低的话，反而造不成什么大的危害。 怕就怕这样心性不正的人，偏偏还有点脑子，又身居高位，迟早造成大麻烦。 萧炀挠挠头道：“是吗？我不太清楚，反正我就是一直这样正常修炼。” 蓝景焕此时看向萧炀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轻视，他觉察到这个年轻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普通甚至有些怯懦。 而是一个精明到骨子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小恶魔。 这样的人，必须让他归源！ 蓝景焕将应元球丢给手下，这一招已经没用了，萧炀的元力跟谁都可以融合，已经不足以成为判定他给闵齐引元的证据。 白鹿学院的老师们心中一喜，这第二关，萧炀也过了。 蓝景焕眼神阴狠，盯着萧炀看了片刻，轻笑一声，走到抓着闵齐的士兵身后，掐住闵齐的脖子，将他耷拉着头用力往后一扯！ 旋即对萧炀厉声道：“九黎族的村民说，他们亲眼看到闵齐跪在地上求你给他引元，有这回事吗？” 蓝景焕故意对闵齐做这种羞辱性的动作，目的就是因为刚才应元球一事吃了亏，他要报复萧炀，同时……激怒萧炀。 那神情仿佛在说：就凭你，还想跟我斗？ 萧炀最痛恨这种心胸狭隘的小人，就算他明知道蓝景焕如此做的意图，看着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闵齐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当面羞辱，萧炀心中的怒意还是快要压制不住，声音极其低沉。 “有。” 萧炀溢出的一丝怒气被蓝景焕捕捉到，嘴角扬起一丝轻蔑地笑。 “你当时一句话没说就走了，之后没有再偷偷返回来给他引元？” 蓝景焕说的其实就是事实，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的很。 只是没有证据，蓝景焕便只能以这样的形式恶心萧炀，同时警告萧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炀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冷静！这蓝景焕找不到证据，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才是应该无能狂怒的人。 想到这，萧炀怒意渐消，淡淡道：“没有。” 闵齐嘴角依然在往下滑落混着血水的口水，模样十分凄惨。 蓝景焕盯着萧炀看了一会，冷哼一声。 随即松开手，嫌弃地对着身后甩了甩，似乎觉得接触过闵齐的手掌污秽不堪。 “带出去废了他功法，别弄脏了庞院长的会议室。” “是。” 士兵提着闵齐，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走出门口。 而蓝景焕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会议室中有两位白鹿学院的人员，眼神非常隐秘地交流了一下。 第207章 怒斥总执事 蓝景焕重新坐回座椅上，轻声笑道：“那这么看来，还真不是你给闵齐引元的，似乎错怪你了，萧炀同学。” 萧炀嘴角微扬，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没关系，九寰局秉公办事，赏罚分明，补偿我十来万柯点就行。” 与萧炀相反，蓝景焕心里对萧炀的评价越来越高。 刚才明显快要压制不住怒意，转瞬之间就能恢复平静，理智应对，这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着实罕见。 蓝景焕瞥了眼萧炀，阴阳怪气道：“闵齐和你是好友，他伤成那样，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可真是有情有义。” 萧炀轻蔑一笑，毫不客气回怼道：“比起某些冷血残忍，严刑拷打一个孩子的人来说，我还差得远了。” 噌！ 旁边坐着的七名士兵紧了紧手中的武器，浑身肌肉紧绷，盔甲铮铮作响！ 蓝景焕赶紧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饶有意味地看着萧炀道：“如此有胆色的学生不多见，看来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萧炀同学，你去了九黎族村落，除了和闵齐交了个朋友，没做其它的事吗？” 这问题一出，萧炀立刻心中一沉。 其它的事？ 萧炀脑中疯狂回忆，除了引元，还能有什么事？ 对了！杀了那些山贼！ 可是……这事应该怎么说才好，直接说杀了人？ 正当萧炀犹豫不决时，一直没说话的庞钦仙开口了。 “蓝总执事问你话，实话实说就是。” 蓝景焕眉头一皱，他好像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这白鹿学院的校领导们，似乎在维护这个萧炀？ 疯了吧？为了一个学生跟我们九寰局作对？ 有了庞钦仙这句话，萧炀立刻展颜笑道：“我想起来了，有山贼去打劫他们，我有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就只是这样？那些山贼你杀了吗？” “杀了。” 听到萧炀说杀了，蓝景焕嘴角浮现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啪！ 蓝景焕噌的一声站起，气场骤变，眼神凌厉，怒喝道： “你简直胆大妄为！平民争斗，你身为四大学院学生，不上报当地官府，反而自作主张，残暴滥杀，依据律法，废除功法，逐回桃源！” 蓝景焕旁边的七名士兵跟着站起，强大的威压朝萧炀盖顶而去！ 萧炀毫不示弱，怒火冲天，单手指着蓝景焕大吼出声。 “你胡说八道！我残暴滥杀？你去看看那些山贼是怎么打砸抢烧，是怎么丧尽天良的！他们在闵齐母亲身上滋尿你看到了吗！他们对一个倒在地上的九旬老者拳打脚踢你们看到吗！ “不分青红皂白，罔顾事实，就知道拿律法压人！但凡有一点良知的人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蓝景焕勃然变色，他没想到一个二年级生竟然敢这样跟他说话，正想下令让士兵拿下萧炀，定他一个妨碍执行公务罪，却听到另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放肆！” 庞钦仙站了起来。 这位年逾百岁的高龄老者，平常的眼神似海一般深邃平静，此刻已变得波涛汹涌。 他瞪着萧炀怒斥道：“怎么可以跟蓝总执事这么说话！立正站好！” 萧炀脸上满脸不忿，其实心中窃喜。 他知道，庞钦仙这些院领导要出手了。 前面的几关，萧炀已经凭借随机应变的能力完美通过，接下来的事，跟萧炀的关系其实就并不大，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庞钦仙望向蓝景焕，眼神柔和下来，轻声笑道：“蓝总执事稍安勿躁，别和一位学生一般见识。” 蓝景焕呼吸明显加重，胸膛起伏剧烈，眼中的凶光一闪而过，他此刻恨不得活剥了萧炀。 身为九寰局西南皓域的总执事，平日里就连庞钦仙和十大组织的人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今天竟然被一个小辈当众呵斥，简直奇耻大辱。 可是庞钦仙刚才那句话却让他有火发不出，他如果继续为难萧炀，就太自跌身价，并且关键的是，庞钦仙的面子他得给。 四大学院的院长当中，庞钦仙是资历最老的一位，门生遍布天下，不少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加上辈分又高的离谱，此刻他亲自发话让蓝景焕别一般见识，蓝景焕再纠结下去就有些不识好歹了。 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不过接二连三的吃亏，让蓝景焕攒了一肚子火，他敬重庞钦仙，但却并不畏惧。 蓝景焕沉声道：“庞院长，你们白鹿学院的学生，可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刚才的事，既然你发话，我就不追究了，但是萧炀残暴滥杀之事，必须严惩！” 庞钦仙云淡风轻地一笑，“我们学院的学生还是比较守规矩的，只是近来天气炎热，可能大家都心烦意燥，蓝总执事喝点茶水，平息一下。 “刚才所说萧炀杀山贼的事情，我是这么看的，我们白鹿学院的办学宗旨，是为了培养优秀的除咎师，给各大组织输送人才。既为除咎师，如无侠义之心，见死不救，岂不是麻木不仁？ “蓝总执事你先前也说了，萧炀所杀的那些不是普通平民，而是胡作非为的山贼，这一点去找九黎族村民调查一番便能一清二楚，既然是行侠仗义，我认为是并不触犯律法的。” 蓝景焕身为一个大区域的总执事，自然不会对谈话技巧一窍不通。 蓝景焕不急不缓地道：“庞院长此言差矣，行侠仗义自然没错，可不应该由某个人说了算，应该调查取证之后再由执法人员执行，否则人人都可以凭喜好行事，随意剥夺人命，律法制度的意义何在？” 庞钦仙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回应道：“事急从权，当时山贼已经对村民的生命产生威胁，如果不立刻采取措施，将会有无辜的人惨死。 “当年我院的柳伯清在面对山贼时，同样是果断出手击毙，更是在边境杀了无数逆反之徒，获得了‘平陌君’封号，依此看来，萧炀那日所行之事与伯清并无不同。” 萧炀在心里暗暗叹服庞钦仙的老练。 柳伯清的“平陌君”是九寰局亲自封的，现在蓝景焕如果要否定萧炀，就是否定他自己。 蓝景焕略一思索，皱眉道：“平陌君是天之骄子，萧炀只是一个目无法纪，不学无术的二年级学生，怎么能相提并论？” 蓝景焕这话一出口，这次谈话他就已经落了下风，开始转移话题。 这次不用庞钦仙出声，另一个萧炀没想到的身影站了起来。 是傅筠禾。 他将一沓资料推到蓝景焕身前，淡淡道：“萧炀并不是不学无术的学生，他是庚子届新生入学测试第一名，刚入二年级已经辛级三阶，比柳伯清进度还快。 “这是他的玲珑厢训练资料，总时长超过所有同届学生，甚至比一些三年级生的训练时间都长，足见其学习刻苦，蓝总执事可以过目一下。” 第208章 危机解除 萧炀心中大受感动，没想到这傅筠禾平常看起来凶巴巴的，有事的时候他是真帮忙啊！ 蓝景焕接过来资料随便翻了翻，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他已经确信，这些白鹿学院的领导，今天是铁了心要保萧炀。 可是他不甘心，他今天势必要让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归源！ 蓝景焕将资料推了回去，望了眼萧炀，手指又开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少顷，他冷笑一声。 “就算萧炀是出于保护平民的角度才杀了那些山贼，可是他事后并没有上报，这总是不争的事实了吧？知情不报，隐瞒事迹，同样要处罚。” 庞钦仙听到这句话，雪白色的眉毛缓缓皱起，他猜到了蓝景焕这样说的目的。 陶莲芝等人也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色暗沉下来。 蓝景焕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胸有成竹地道：“知情不报的处罚当然不至于归源那么严重，可是……来白鹿学院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查阅过萧炀的档案，他在第一个学期被判了留校察看一年处分。 “留校察看期间，有任何违纪行为都会被开除学籍，没错吧？庞院长，你执掌白鹿学院多年，大公无私，一定不会包庇学生的吧？” 庞钦仙沉默了。 他丢给蓝景焕的高帽子，现在又被蓝景焕丢了回来。 这个阳谋，着实棘手。 知情不报确实是事实，不过这种事情，其实寒暑假在校外的许多学生都做过，他们都在游历期间多多少少都杀过一些不法之徒，有些会上报，有些懒得报也就没报了，九寰局也懒得追究。 可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蓝景焕肯定会死死抓着这个点不放。 该如何是好？ 正当庞钦仙都陷入纠结之中时，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咚！咚咚！ 听到这个有节奏的敲击声，庞钦仙眼中一亮，高声道：“请进。” 来人气质儒雅，脸型方正，萧炀见到此人，大喜过望，心中一下踏实多了。 正是孟修贤。 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走到庞钦仙身边，微微点头打招呼。 接着孟修贤恭敬地对蓝景焕道：“蓝总执事，你好，我是萧炀的班主任。萧炀的留校察看处分是在去年开学第三天给予的，在上学期他已经接受过学校惩罚，今天刚好一整年，这是他撤销处分的手续，已经办好，请你过目。” 蓝景焕接过来瞄了几眼，眉头紧锁。 怎么这时候突然来了个班主任？ 蓝景焕依旧不死心，阴沉着脸，狞声道：“可是他在九黎族村落杀人的时候，还在留校察看期间，违纪追诉是以违纪时的时间节点为准，而不以发现的时间节点，这手续……不合规矩吧？” 孟修贤轻声笑道：“按照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的，可是学生守则上关于违纪追诉有一条豁免条例。 “当未成年学生在不知道他的行为是违纪的情况下，是可以不予学生处罚的，而应给予学生的管理者相对应的处罚。学生的管理者自然就是班主任。 “所谓不知者无罪，萧炀当时并不知道这类事情要上报，是我班主任的失责，没有跟学生交待清楚，所以该处罚的是我，萧炀的违纪处分解除是符合规矩的。” 萧炀脸色大变！ 孟修贤明明就在班里说过知情不报会受罚的事情，他这是要代萧炀受过！ 萧炀赶紧想开口否认孟修贤所说，却发现全身都动不了了，嘴巴也张不开，就像被生生定在了原地。 庞钦仙背在身后的双手在隐蔽地催动元力，封锁萧炀的行动能力，以他甲级的修为，在场没有人能发现。 蓝景焕死死抓着那份手续，纸都被抓变形，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他堂堂一个总执事，还真奈何不了一个二年级学生？ 蓝景焕还想说什么，庞钦仙直接抢先一步开口。 “好了，既然事情都调查清楚，我宣布，孟修贤身为萧炀班主任，信息传达不及时，监管失责，罚薪酬一月，职称延聘一年。 “萧炀，纪律意识薄弱，出言顶撞公职人员，再次给予留校察看一年处分。蓝总执事，如何？” 庞钦仙这个处罚在平常来说已经很重了，孟修贤一个月的薪资是2000多柯点，被罚掉倒是小事，反正他上学期期末的集体咎吏还在庞钦仙那赢了2000柯点，正好交出去了。 职称延聘一年才是大事，高一级职称，薪资有时能涨1000多柯点，一年下来这就白白少了一万多柯点。 萧炀的处分理由是顶撞公职人员，留校察看一年也是顶格处分，算是给足了蓝景焕面子。 蓝景焕双手死死抓着会议桌，心里在盘算着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萧炀，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弄走他。 由于太过用力，木制会议桌的边缘都咔咔作响。 嘭！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先前负责押送闵齐去废除功法的士兵，神色慌张地闪身到蓝景焕身边，急匆匆道：“总执事！闵齐不见了！” “什么？！” 蓝景焕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道。 随即一把揪住士兵的盔甲，破口大骂：“怎么回事！他一个癸级，你一个乙级，还能把他给弄丢了！” 士兵颤颤巍巍道：“属下的确是将他押送到楼下空地想废除他功法，可是刚把他扔到地上，人就不见了，我完全没有感受到一丝元力波动，他就这么消失了，属下苦寻无果，才赶紧上来禀报。” “混账！废物！废物！留两个人，其他人赶紧滚去找！”蓝景焕大力地抽了这士兵三个耳光，好像想把刚才在会议室里受的窝囊气全发泄出来。 可怜的士兵，头盔都被抽裂了，脸肿了起来，嘴角溢出鲜血，也只能奉命又跑了出去。 庞钦仙等一众白鹿学院老师全都站了起来，脸上都充满难以置信的神色。 庞钦仙义正辞严，信誓旦旦道：“竟有这种事！蓝总执事你放心，既然在白鹿学院院内发生，我们不会放任不管，忆慈，你立刻去查监控，看有没有可疑人员的踪迹。陶主任，联系所有没课的老师一起去帮忙找！” “是。”说完，彭忆慈瞬间消失不见，陶莲芝和傅筠禾等人也都纷纷离去。 庞钦仙正色道：“蓝总执事别着急，事情要一件件做，刚才孟修贤和萧炀处罚，没问题吧？” 蓝景焕此刻没有心情再纠结萧炀的去留，闵齐丢了才是最要紧的事，只能狠狠瞪了眼萧炀，冷冷道：“就依庞院长所言。” 听到这句话，孟修贤将萧炀扯到身边，强摁着他的头给蓝景焕缓缓点头示意。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蓝总执事。” 说罢，孟修贤带着萧炀走了出去。 蓝景焕在盛怒之下，在会议室内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片刻后，低头沉声道：“能够无声无息从一个乙级七阶身边带走一个人，一定是个甲级。” 说到这，蓝景焕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了眼庞钦仙，眼神十分微妙。 “庞院长，我记得……魔人达是不是还在你们学院禁地里关着？” 第209章 究竟在哪 庞钦仙听到这句话，神情微变，不过转瞬之间就恢复了正常。 他那深邃如海的双眼中溢出一丝凌厉气息，用质问的口气道：“蓝总执事，你是在怀疑我们学院抢走了闵齐？” 身为甲级强者，加上同样身居高位，管理这么大的白鹿学院多年，庞钦仙的一丝气息，还真不是蓝景焕可以抵挡的。 蓝景焕深知庞钦仙的身上蕴含多少能量，不敢轻易得罪，轻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庞院长，魔人达性情疯魔，又是甲级实力，也许是他突然发疯掳走了闵齐，这是他个人行为，与白鹿学院无关。 “烦请庞院长跟我一起去探查一下，在排除嫌疑的同时，有庞院长在一旁见证，将事情弄清楚，对大家都好，对吧？” 庞钦仙没有立刻接话，只是静静看着蓝景焕。 一袭阔大的白袍，须髯如戟，再加上一米九的身高和雄浑厚重的气场，此刻的庞钦仙在蓝景焕眼中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 单论职位级别，蓝景焕其实还要比庞钦仙高一级，可在气场上却完全被碾压。 庞钦仙语气冷漠，淡然道：“去禁地调查可以，只是我年老体衰，如果闫达发起疯来，我未必能护得了你周全，要是出了任何事，与白鹿学院无关。” 蓝景焕能明显感觉出来，庞钦仙不高兴了。 自当上总执事以来，蓝景焕第一次面对四大学院的人有些发怵。 不过庞钦仙越是这样说，蓝景焕越觉得禁地可疑，他认为庞钦仙在吓唬他。 蓝景焕轻笑道：“那是自然，请吧，庞院长。” 蓝景焕并不担心他自己的安危，留在他身边的两名士兵虽然都只是乙级实力，不是闫达的对手，可是他不信如果闫达真的发疯，庞钦仙会坐视不理。 一个总执事如果在白鹿学院出了事，庞钦仙绝对难辞其咎，会受到九寰局的问责，毕竟闫达曾经是他一人担保下来的，更何况闫达疯起来还有可能伤及无辜学生。 …… 不到一分钟，几人便来到了香零山上的禁地外，庞钦仙率先走进山洞，蓝景焕跟在后面，身后是两名士兵。 经过昏暗狭长的一段路，几人来到丁字路口，右边的门紧锁，锈迹斑斑。 左边的门同样关着，门上有一道符咒，是平日用来封印此处，限制闫达外出所用。 庞钦仙转身沉声道：“你当真要进去？” 蓝景焕正色道：“还请庞院长开门。” 庞钦仙盯着门上的符咒犹豫了一会，大手一挥，一股精纯元力汇入其中，门便开了。 走进其中，闫达正紧闭双目，盘腿坐在一个旧蒲团上，连有人推门进来都浑然不知，周围一览无余，空无一人。 庞钦仙淡淡道：“闫达平日都会在此关闭五识，静心养息，以保持内心平和，要达到现在这种入定程度，没有几个时辰是不可能的，若是不信，可以让你两位乙级的手下上前检查确认一下。” 蓝景焕朝闫达方向动了动头，两位士兵去到闫达身边，探出一缕气息开始检查。 片刻后，二人走到蓝景焕身前，其中一人恭敬道：“总执事，闫达的元力确实趋于完全平稳，且自动流速极慢，入定至少半天以上了。” 蓝景焕双眉骤拧，面色阴沉地像要滴出水来，气场变得有些凌乱，似乎下一秒就要狂躁暴动起来。 他尽量压抑着内心的愤怒，肃声问道：“庞院长，刚才右边那个房间何故上锁？内为何物？” 庞钦仙漠然道：“那房间装着什么，你不清楚吗？” 蓝景焕眼神微变，似乎猜到那房间是什么用处。 “即便如此，也请打开看一下。” 庞钦仙不急不缓道：“这个门，只有我和闫达才能开，其余人进不去的。” 蓝景焕心烦意燥，压着嗓子道：“庞院长……闵齐丢了，是一件很大的事，希望你理解。” 庞钦仙瞥了一眼蓝景焕，来到丁字路口，将大手贴在门上，渐渐地，一个六芒星符号在门板上浮现，光芒大盛！ 咔，门开了。 庞钦仙打开门，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里面的房间并不大，同样一眼可以看完。 蓝景焕探进身子去看了一眼，没有发现闵齐踪迹，又让手下进去转了两圈，仔细看了看各个角落，还是没有发现，满脸不悦地朝山洞外走去。 庞钦仙在最后面锁好门，眼里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慢悠悠迈步走出山洞。 禁地外，蓝景焕在低头沉思，步伐很快，显然有些着急。 闵齐如果丢了，这件事肯定会惊动九寰局首领，也就是大宁王朝的皇族，公孙家族。 蓝景焕回去也交不了差，必然要面临严厉责骂，他语气低沉道：“庞院长，我记得你们学院好像还有一个有九黎族血统的工作人员，姓荀，是吧？” 庞钦仙轻声点头道：“没错，他在图书馆担任管理人员。” 蓝景焕正色道：“麻烦带我去看看。” 庞钦仙低头俯视蓝景焕，表情平静冷淡，大手一挥，下一秒四人就出现在图书馆外。 此时白鹿学院有许多老师在天上飞来飞去，不少学生一头雾水，议论纷纷，还有一些上课的学生好奇地把头从窗户伸出来看，大家都知道，学院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是具体却不知道什么事。 “哎，看到了吗？金色六帝叶，是九寰局的人。” “看到了，还有好多老师，他们在干嘛？神色慌张的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不知道，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不过庞院长都亲自出面了，不是咱们能操心的，安心上课吧。” …… 庞钦仙带着蓝景焕等人走进图书馆，找到荀穆时，他正在淡定地整理书架上的书籍。 蓝景焕独自去查了他的办公室，又让手下将图书馆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只能气冲冲离开。 接着蓝景焕提出要去查校医室，闵齐受伤不轻，或许需要治疗。 庞钦仙二话没说带他去了，结果校医室仍一无所获。 蓝景焕站在校医室外，用通讯器询问，派去寻找的手下都说没有任何发现。 庞钦仙问了陶莲芝，没课的老师们同样苦寻无果。 蓝景焕在通讯器中大发雷霆，把手下臭骂了一顿，然后又提出要去监控室，庞钦仙白袍下的大手一挥，几秒后四人就到了。 监控室中，彭忆慈正在挨个摄像头查看，视频画面显示，那名手下将闵齐丢在地上，几乎碰到地的一瞬间，闵齐就消失不见，然后所有的摄像头都再没有出现过闵齐的身影。 蓝景焕将闵齐消失时的镜头一帧一帧慢速查看，可还是看不到闵齐是怎么不见的。 啪！ 蓝景焕心态有点炸了，双拳紧握，重重敲在监控室桌面，对着屏幕画面破口大骂：“可恶！可恶！！他究竟在哪！！！” 第210章 我已经很配合了 彭忆慈和庞钦仙对视一眼，隐晦地眼神交流了一下，两人都没说话，默默看着蓝景焕心急火燎，气急败坏的模样。 蓝景焕指着监控室墙面上一个巨大屏幕，用命令的口吻道：“庞院长，我要求学院全面停课，所有人不得进出！我会让总部派人手来彻查，数据显示你们学院的涤心屏刚才一个小时内进出人数是零，闵齐一定还在学院里。” 这次庞钦仙没再答应，语气中充满不容置疑的强硬。 “不行。” 蓝景焕转过头直视庞钦仙，皱眉道：“闵齐是已经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庞钦仙毫不客气往前迈了一步，庞大身形给了蓝景焕极大的压迫感。 “你知道学院全面停课又意味着什么吗！多少老师的教学进度要受到影响？多少学生在玲珑厢内考咎吏的学生要错失机会？多少学生在训练室内要被强行终止？这会造成多少资源浪费和多少繁琐的善后工作？” 蓝景焕双眼微眯，严肃地道：“闵齐的事情是公孙家族重点交待的，请庞院长配合。” “我已经很配合了！” 庞钦仙大喝出声，周身爆发出强大无比的气息，浓密的白色胡须和宽大的白袍皆被吹起，整个监控室仿佛都抖了抖，桌上的物品跌落一地。 这瞬间爆发的气息更是将蓝景焕震退半步，士兵在其身后撑住才勉强稳住身形，蓝景焕眼中充满惊讶，似乎没想到庞钦仙会这么大反应。 庞钦仙此刻气场外放，磅礴无比，嗓音浑厚低沉，声若洪钟。 “蓝总执事，我没有配合吗？” 望着庞钦仙如滔天巨浪般极具震慑力的眼神，蓝景焕没有立刻说话。 他回想了一下，自闵齐失踪之后，庞钦仙的确非常配合了。 要看禁地看禁地，要查图书馆查图书馆，校医室，监控室，都看遍了。 庞钦仙从没说过半个不字。 只是今天蓝景焕下定决心，就算把白鹿学院掘地三尺，也必须找到闵齐。 蓝景焕站直身体，缓缓道：“配合了，但是……闵齐的重要性，庞院长也明白，如果他不见了，到时公孙家族会是什么态度不用我多说，影响学院正常教学和引起第三次辟元战役这样不堪设想的后果对比起来，孰轻孰重，庞院长你应该心中有数！” “少拿公孙家族来压我。”庞钦仙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语气轻蔑地道：“公孙纳的爷爷在世时，在我面前都是小辈，轮得到你在这威胁我？闵齐是你的手下弄丢，关我们学院何事？ “我发动全校没课的老师帮你找，又按你的要求找遍大半个学院，已经仁至义尽，是你自己看管不力，还想将责任推给我们学院？ “你若有证据证明闵齐失踪跟我白鹿学院的人有关，我庞钦仙绝不姑息，但是若没有证据，就让我们全院停课，办不到！更别想把脏水泼到我这里来！” 庞钦仙越说越气势汹汹，看蓝景焕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毫无骨气的爬虫，顿了片刻后，冷哼一声，怒喝道： “黄口孺子，妄想委罪于人，何敢乃尔！” 不管是论吵架还是论打架，庞钦仙都要甩蓝景焕十几二十几条街。 蓝景焕这种想利用语言上的捆绑，意图将责任归结到庞钦仙，归结到白鹿学院，让他们帮自己一起背锅的陷阱，在庞钦仙眼里看来实在太过幼稚，荒诞不羁。 你在饭店吃饭，丢了东西，要饭店负责吗？饭店肯帮你调监控，帮你找都算不错了，你还反过来说要饭店老板负责，这不是耍无赖吗？ 逛几个地方，耽误个人时间事小，但是要因为你一个外人的失职让全院停课，庞钦仙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哪怕你是总执事。 更别提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蓝景焕还想给白鹿学院扣一个窝藏九黎族人的罪名，身为一院之长，庞钦仙岂会给他好脸色？当场翻脸呛了回去。 在彭忆慈和两名士兵都在场的情况下，被庞钦仙像训学生一样训了一顿，蓝景焕有点无地自容，恼羞成怒，脸上表情恶狠狠的，但是又放不出什么狠话，只能咬牙切齿，浑身气到发抖。 就在此时，蓝景焕的通讯器突然传来一名手下的声音。 “总执事！有发现！有一个黑影正扛着一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朝学院外飞去！” 蓝景焕脸色大变，立刻吼道：“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去追，我马上就到！” 与此同时，监控室内的屏幕上，涤心屏的进出人数从0变成了2。 蓝景焕沉声道：“庞院长，九寰局办案，特殊情况下可以征用附近的除咎师，那身影是甲级，我这次未带执裁者，请麻烦你辛苦一趟。” 九寰局的士兵分为四类，丁级及丁级以下统称为初级士兵，丙级为中级士兵，乙级为高级士兵，只有甲级才能拥有类似誉名一样的专属称号，被称为执裁者。 执裁者整个九寰局数量并不多，也就十余位，其中最厉害的被称为总执裁，现役九寰局总执裁正是历史战力排行榜第十四，仅次于唐宋的燕无介。 这次来白鹿学院，由于只是押送一个癸级的闵齐，蓝景焕并未带执裁者，只是带了八名高级士兵。 庞钦仙搬了张椅子来坐下，轻笑道：“抱歉，蓝总执事，我刚就说了，我年老体衰，还有点耳背，听不太清你说什么，恐怕帮不上忙。” 蓝景焕一怔，“耳背？” 庞钦仙一本正经地点头道：“是，我耳背。” 蓝景焕气到牙磨得咯咯作响，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那不打扰了，走！” “慢走不送。” 庞钦仙甚至都没起身，只是目送几人从监控室离去，在画面中能清晰看到蓝景焕带着八名士兵离开了白鹿学院，朝远方飞去。 庞钦仙双眼微眯，略含深意地道：“忆慈你去学院外面盯着，如果发现他们去而复返，立刻迎上去打招呼，顺便询问抓到没有，陶主任那会听到。” 彭忆慈神情凝重，轻笑道：“嗯，不过我觉得……那蓝景焕没这么聪明，院长可能多虑了。” 庞钦仙缓缓从座位上站起，幽幽叹道：“他这个酒囊饭袋当然没那么聪明，万一他问了公孙家的人，就不好说了，有备无患，快去吧。” “是。” 彭忆慈离去后，庞钦仙低头沉思片刻，打开校卡看了看，旋即脚下一阵元力波动，消失不见。 第211章 我申请退学 孟修贤将萧炀从会议室带走后，径直去了陶莲芝办公室，没一会儿，陶莲芝也来了。 她一进门就将门窗关紧，窗帘拉好，同时释放出一道无形结界，让萧炀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萧炀便从被抱月追杀开始说起，到如何被救，杀掉山贼，再给闵齐引元的全过程讲了出来，没有任何隐瞒。 讲完后，萧炀挠了挠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事情就是这样……对不起啊，孟老师，害你被罚，那些柯点我会还给你的。” 陶莲芝直视萧炀双眼，不怒自威，沉声道：“你真是胆大包天，犯了如此重大的错误，就只给因你被罚的老师道歉，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吗？” 萧炀撇嘴道：“陶主任，我真不觉得引元这事我有错，那些九黎族人被欺压成那样，他们做错什么了？就算第二次辟元战役时他们族中有人是犯了滔天大罪，那也是闵兆一个人的事，关九黎族其他人什么事？ “在我的桃源，华夏有五十五个少数民族，如果哪个族里有一个人犯了重罪，哪怕他背叛了全人类，难道全族都要跟着受牵连吗？凭什么？况且九黎族的人秉性纯良，民风淳朴，勤劳务实，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九寰局不是我的信仰，大宁王朝也不是我的国家，他这律法如此不公，为何要去遵守？法者，治之端也。立法不公，岂言信哉！” “听你这口气，是想要造反？” 伴随这句豪迈清朗的声音，庞钦仙忽然出现在陶莲芝会议室中。 “院长。” 陶莲芝和孟修贤微微点头打招呼。 萧炀撇嘴道：“院长，我没那个意思，就是吐槽一下。” 陶莲芝站起身想给庞钦仙让座，被庞钦仙摆手拒绝。 他坐在沙发上，挨着孟修贤，面对萧炀，轻笑道：“立法不公，何言信哉，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可是听你这话的意思……只要是你认为不公平的规矩，都不会遵守，是吧？” 萧炀神情严肃，语气十分认真。 “既然不公平，遵守下去就会越来越不公平。” 庞钦仙点头道：“没错。” 旋即他目光逐渐严肃，语重心长道：“可问题是，公平不公平不能只由你一人说了算。有些国家有强制兵役，不愿意当兵的人觉得不公平，富商觉得要交高额的税不公平，单位里同工不同酬的人觉得不公平。 “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公平，没有哪个国家的法律，哪个单位的规定能够做到完全的公平，如果每个人都以个人标准来判断公平与否，并且无视法律和规定，社会早就乱套了。 “每个人对于是非对错都有一杆自己心中的秤，今天你觉得这条法律不公平，去违反它，明天他觉得那条法律不公平，也去违反它，法律的公信力何在？ “南柯世界，或者说除咎师的世界，就像一个公司，九寰局是权力最大的管理者，十大组织和四大学院都是公司下面的部门。 “既然你入职了这家公司，不管你觉得正确与否，九寰局颁布好的法令，大家就要统一遵守，意识不到这点，逐你回桃源一点不冤。” 说完这句话，庞钦仙凝视着萧炀那双灵动有神的大眼睛，不发一言。 陶莲芝和孟修贤同样沉默地看向萧炀。 想看看这位十七岁的少年，在经历过这样一个场面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萧炀自嘲地笑了笑，十分淡定地说：“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给闵齐引元。” 陶莲芝听到这个回答，微微皱起了眉。 庞钦仙看向萧炀的眼神变得十分微妙，似是在思索，又似在疑惑。 只有孟修贤毫无变化，神色如常。 庞钦仙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给闵齐引元，没想过后果吗？” 萧炀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缓缓道：“当然想过，当时闵齐在全村人前面跪着求我给他引元，我内心十分煎熬，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头也不回就走了，一句话没说。 “之后我找了个幽静的地方，认真思考过给他引元的后果，对于我个人而言，最坏的情况无非两种，一种是败露之后开除学籍，逐回桃源，另一种是被仇视九黎族的人或者九寰局相关的人暗害。 “我反复问过我自己，这两种结果我能不能接受，可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可以。 “我固然舍不得学院里的一切，同舍同窗之谊，教育栽培之恩，这里有我的同学、恩师还有喜欢的女孩子，可这都是我个人的得失，跟一个族群未来的命运比起来，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至于我的命，本来就是闵齐救回来的，没有他我早就曝尸荒野，就算因为给他引元被害死了，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与闵齐的约法三章，虽是口上空谈，并没有实际约束力，但做这个约定，是我该尽的义务，在我眼里，只有他值得我引元，只有他值得我冒这个风险，他的坚韧和品格是我亲自接触并确认过的。 “至于他遵不遵守，我的确无法管控。可被折磨成那样依然没有松口供出我来，事实证明，他值得。 “院长你说南柯是一家公司，可是我还是那句话，九寰局不是我的信仰，大宁王朝不是我的国家，我对南柯和九寰局并没有归属感，从来都没有过。 “要说有，也是只对白鹿学院有。实不相瞒，今天孟老师让我演戏，让我挺住的时候，我甚至想过拒绝，大大方方离开学院，回桃源。要不是担心连累学院，我可能都不会去会议室。 “当员工跟所在公司的管理理念不合，且又无法改变时，要么忍气吞声，要么选择离职。现在戏也演完了，院长……” 萧炀站起身来，微微抬头着庞钦仙，语气认真，眼神中带着一股倔强。 “我申请退学归源。” 庞钦仙微愣，看了眼陶莲芝，两人相视一笑。 庞钦仙抬手一挥，一股无形劲力将萧炀重新摁回座椅上。 “你着什么急？还没聊完，要退学也聊完再退。” 萧炀坐在沙发上，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庞钦仙语气仍不轻松，沉声问道：“你刚才说闵齐遵不遵守约法三章你管控不了，还说接触过他，确认他品性坚韧纯良。你今年才多大？才接触过多少人？就敢随意轻言断定他人善恶？ “你刚说的两个后果，是之于你个人而言，你可以自行决定，这没有问题。可万一你看错了闵齐，他引元成功后为非作歹，肆意报复滥杀，甚至四处给其他九黎族人引元，再次暗中勾结咎，试图引起第三次辟元战役怎么办？ “那时会有多少因闵齐而惨死的人？会有多少家破人亡和破碎的灵魂？第二次辟元战役的惨案重现，生灵涂炭，全因你擅作主张，你负得起责吗？这些后果你想过吗？” 第212章 三不足 这问题很现实，也很尖锐，萧炀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学生。 不开玩笑，庞钦仙下巴上的胡子，年纪都比萧炀大的多。 就凭那短短数日的接触，就敢断定闵齐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纵使从目前的的结果来看，闵齐没让人失望，可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能未卜先知。 萧炀苦笑一声，撇嘴道：“院长，你就别拿话框我了。就算闵齐是个品行不端的人，在九寰局这样的监控和打击力度下，九黎族怎么可能还掀得起风浪？ “咎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时会策反闵兆，是因为当时他甲级实力，身居要职，有足够大的利用价值，九黎族也因为特殊族群天赋，在除咎师这个圈子内受人尊敬，咎才会盯上他们。 “可如今的九黎族早就沦为过街老鼠，先不说恶劣的生存环境，单就是九寰局的资源封锁，没有玲珑厢、没有术法、没有稀释元晶、没有修炼指引，就算九黎族引元成功，也只能在重压下苟延残喘，能勉强到壬级就算是运气爆棚了。 “面对这种情况，加上咎又无法附九黎族的身，双方想合作，九黎族连像样的筹码都拿不出来，反而在九寰局重点监管下，咎跟九黎族合作的难度和暴露的风险都会变大。 “咎不傻，不会在同样的地方挖两次坑，九寰局也不傻，不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 “什么给九黎族引元会容易引起第三次辟元战役之类的话，根本就是九寰局一个政治性的错误导向，是忽悠民众的无稽之谈，是驭民之术！更是愚民之术！” 萧炀感激地扫了一眼办公室的三位恩师，正色道：“这一点，刚才会议室里咱们学院所有领导和老师肯定都清楚，否则就不会帮我了。 “而如果闵齐品行不端，去为非作歹，这当然有可能，可他一个癸级，能造成的危害相对有限，他自己暴露的可能也会更大，暑假我就想去看看他怎么样，只是他们村落都搬迁了，空无一人。 “我会尽我所能地去监管他，如果他变坏导致他人不幸，我当然有责任，我不会逃避，我会去处理掉闵齐，对遭遇不幸的人尽可能地弥补，有钱赔钱，有命赔命。 “要想改变一个族群的命运，改变世人这么多年对九黎族的刻板印象，这个风险我认为是值得去冒的。 “说句不好听的，院长，我们学院每年招进来的1296名学生，就算一开始都心无歹念，可谁又能保证日后全部一直品行端正，不会变坏？给我们引元就没有风险吗？我们就不会犯错吗？ “如果每个学生都一心向善，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失格除咎师，就不会有‘比咎更可怕的是人’这个定则了。 “做任何事都有风险，我们不能因为害怕下雨就不晾衣服，不能因为害怕担责任就不敢改变，不能因为害怕失败就不敢尝试。 “您刚才说的那些后果，我在给闵齐引元前早就想清楚了，院长，你们总担心我没有考虑清楚就行事，我想问一句…… “如果我不给闵齐引元，又会是什么后果？你们想清楚了吗？” 好家伙，这时候还要来一手反问是吧？真就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庞钦仙饶有意味地一笑，捋了捋胡须，淡淡道：“且说来听听看。” 萧炀一本正经地掰着指头道：“首先，于我个人而言，我将良心不安，每天每夜想着九黎族被欺压的惨状，我会内疚，会自责。 “轻则无心向学，退学归源，重则抑郁成疾，从综合楼顶一跃而下。 “你看，都是归源或者死，跟引元的结果并没什么不同，所以我给闵齐引元也是为了救我自己……哎哟！” 啪！ 陶莲芝一巴掌扇在萧炀后脑勺，怒斥道：“食堂养的猪抑郁了你都不会抑郁！好好说话！” 萧炀一边倒吸凉气，一边揉着头。 “嘶……然后就是九黎族会继续被欺压下去，黎学课的时候荀老师说过，九黎族从第二次辟元战役时的十几万人口，现在锐减到只有两三万人口。 “他们看不见曙光，看不到未来，整个族群只会慢慢走向灭亡，直到最后一个九黎族人死去，他们无法被咎附身这得天独厚的天赋就再也没了。 “我甚至怀疑，这也是咎的计划之一，目的就是为了灭绝九黎族，让这个天赋消失，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们如果继续这样排挤打压九黎族，会不会正好中了咎的奸计呢？院长，你们今天肯帮我，说明你们跟我想法一样，也不想看到九黎族灭绝，为什么不尝试改变？ “既然认定是对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我人微言轻都不怕，你们在顾虑什么？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当为则为啊！” 说到最后情绪激动处，萧炀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竟然带着些责怪的语气，连忙讪笑道：“不好意思……我，我掌嘴。” 萧炀拿起手想朝自己嘴巴上打，抬起之后却停在半空，脸上十分尴尬，心里不停在嘀咕。 你们一个个倒是赶紧说话啊……快来阻止我啊…… 眼看三人全都一言不发，萧炀无奈，只能轻轻对着自己嘴巴打了一下。 庞钦仙三人不是不阻止萧炀，平常来说，这种小配合还是会的，就算陶莲芝不屑搭理萧炀，孟修贤也是会的，只是此刻……他们三人都被萧炀震撼到了，一时失语。 从萧炀回答那句“院长，你就别框我了”开始，一直到刚才掌嘴之前，他们三人完全没预料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会有这样的见识。 别说十七岁，就连现在许多成名已久，活了半辈子的除咎师都想不到九黎族引元这件事的本质。 萧炀却想到了，并且的还算透彻。 孟修贤轻声问道：“方才最后三句话是你自己心有所感而说的吗？” 萧炀还没那么不要脸说是他自己说的。 他知道这是因为界差，所以孟修贤才没听过那三句话，否则以孟修贤肚子里的墨水，肯定知道出处。 “不是，是临川先生变法时提出的。” 孟修贤欣慰笑道：“甚好，甚好。” 庞钦仙看向陶莲芝，略带深意地一笑，“怎么样？我没说错这小子吧？” 上为革新之奇才，下为混世之匹夫。 这是庞钦仙对萧炀的评价，只有萧炀这种具备精准判断力，敢于打破规则，同时又对自己坚定无比的人，才能起到革新之大用。 陶莲芝缓缓点头道：“可还是意气用事了些，仍需打磨。” 庞钦仙满意地捋了捋胡须，浅笑道：“才刚刚二年级，还有时间。” 陶莲芝瞥了眼萧炀，淡淡道：“没时间了，人家要退学了，走，正好你班主任在，给你办退学手续。” 说完就去拉萧炀的手臂，萧炀连忙一个后撤步，尬笑道：“那个……我，我再考虑一下。” 陶莲芝讽刺道：“先前不是言之凿凿要退学？” 萧炀眼轱辘一转，咧嘴笑道：“我还欠孟老师柯点没还完呢，等还了我再退。” 陶莲芝轻哼一声，“他就在这，还吧。” 萧炀没心没肺地笑道：“孟老师对我这么好，一定不会愿意要我这2000柯点的。” “愿意。” 孟修贤毫不犹豫，真诚笑道。 话音刚落，萧炀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感觉自己浑身动不了了，是陶莲芝出的手。 孟修贤以迅雷之势抬起萧炀左手，再拿起他的右手唤出校卡，转账2000柯点，面容识别。 滴！ 转账成功，对方已收款。 第213章 一票否决权 恢复自由的一瞬间，萧炀大声哀嚎道：“我要投诉……老师抢劫学生，强制交易……” 望着只剩两百多柯点的余额，萧炀欲哭无泪。 陶莲芝漠然道：“好了，退学申请书你签个字就可以滚了，其它手续我给你办。” 萧炀赔笑道：“别别别，是我冲动，我鲁莽了。” 陶莲芝当然不会真的拉萧炀去退学，只是吓唬吓唬他，让他别那么跳脱。 敢拿退学来耍性子，不压压他锐气还得了？ 不过先前萧炀说想退学是真心的，也许带着一点点小情绪，可他确实下了决心，九寰局如果都是这样的办事风格，他真待不下去。 可是刚才掌嘴之后，萧炀忽然想通了一切。 庞钦仙一进门就开始不停问萧炀，不是质问，更像是试探性的询问，这和之前拼命帮萧炀是相互矛盾的，其实目的是想让萧炀说出来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么庞钦仙这样做就一定别有用意，联想到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萧炀猛然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这才打消了退学的想法。 庞钦仙的食指和拇指一抬，一道精纯元力闪烁，四个一次性塑料杯自动去饮水机下面装好水，飞到每个人面前。 庞钦仙轻声问道：“你突然改主意不退学了，是想到什么了吗？” 萧炀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小口。 院长亲自倒的水，得省着点喝。 萧炀咂巴咂巴嘴，用大拇指和食指捏成一条缝，笑眯眯道：“嘿嘿，想到一点点，是我没远见了，还是院长老谋深算，戏耍那蓝景焕于股掌之中，深明大义，佩服佩服。” 庞钦仙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缓缓道：“少来这套，说清楚些。” 萧炀嘴角微扬，眉眼一挑。 “闵齐……应该是被玉肴斋的年糕带走了吧？” 闻言，庞钦仙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陶莲芝和孟修贤也是。 庞钦仙云淡风轻地道：“人家是玉肴斋的重要人物，没证据别乱说话。” 萧炀在心里苦笑摇头。 我都把引元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出来了，你们是真一点不给我透露啊，全指望我猜是吧？ 还好我机智，不然还被蒙在鼓里。 萧炀刻意放低了音量，谨小慎微道：“我的确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都是推测，在会议室里，听到蓝景焕让那些士兵带闵齐去废除功法时，我就看到洪庆老师和院长你有短暂又隐晦的眼神交流。 “当时没想明白，一进门看到洪庆老师我还觉得纳闷，彭老师是放麑院暂管院长，出现在那种场合还说得过去，洪庆老师只是一个普通的功法老师，孟老师是我班主任都不在，他却在，这的确不合理。 “刚才才想通，是因为洪庆老师和玉肴斋的年糕认识。当时我军训的时候，其他组织的人前来问我要不要提前赐誉，都是第四天，今天才军训第三天，其他组织的人都还没到，学院里除了院长、闫达，就只有辛丑届军训总教官年糕是甲级。 “没有其他人还有这个实力从九寰局那个乙级士兵手下悄无声息地抢走人，只能是他，洪庆老师就是负责跟年糕联络的。院长不仅想保下我……还想保下闵齐。” 庞钦仙用两手将长到快拖到地上的胡须往前推了推，缓缓道：“我保下他有何意义？既得承担公然违抗九寰局法令，成为众矢之的的风险，又得花很大的工夫，为何要这样做？” 萧炀算是看出来了，庞钦仙也好，孟修贤也罢，白鹿学院从上到下的老师们，都是这种款式。 即便学生猜到或者悟到了什么，他们也不会立刻全盘托出，而是以发问的方式引导学生说出内心想法，循循善诱，培养学生自主思考和表达的能力。 从一进办公室开始，庞钦仙就一直在问萧炀，看似在问，其实是在变相告诉萧炀真相。 当然，这招只对聪明的学生才管用，有些思想相对简单的学生就不能这样了。 所谓教无定法，贵在得法，便是如此。 萧炀抿嘴思索片刻后，轻声道：“我认为，大概率是有历史遗留原因，否则院长你也不会接受荀穆作为工作人员，我见闻少，猜不到具体的情况。” 庞钦仙再次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反复捋着胡须，没有着急开口，就这么静静坐着。 萧炀感觉庞钦仙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看远方，似乎每个老师都有这样的本事，让你分不清他到底在看哪里。 良久，足足三四分钟，庞钦仙才幽幽开口：“你能猜到历史遗留原因，已经很不错了，那……告诉你也无妨。” 有些时候可以问学生让学生自己说，可当学生思路终止，再无头绪，再也挤不出牙膏时，就得由老师来接过话茬了。 庞钦仙娓娓道来：“没错，闵齐的确是我联系年糕带走的，我之所以选择保下闵齐……还得从第二次辟元战役说起。 “那时战役刚结束，闵兆被处以极刑，九寰局召集十大组织负责人和四大学院院长开会，共同商议剩下的九黎族人该如何处置。 “参与过保护闵兆的九黎族除咎师都被当场斩杀了，可还剩下一小部分没有参与，各大组织的意见不一，有建议废除功法的，有建议斩杀的，有建议放过的。 “经商量过后，一致认为不废除剩下的九黎族人功法，不剥夺其他九黎族人的引元权力，不过不允许九黎族人再去九寰局任职，只能去除咎师组织成为除咎师，同时加以一定额外的监管措施，比如按时去九寰局参与心理测评等。 “就在这项提议连细节都商议好，几乎每个组织和学院都同意，即将通过时，当时的九寰局首领，大宁王朝皇帝公孙牧站出来否定掉了。” 萧炀不解，疑惑地问道：“十大组织和四大学院都同意，公孙牧一个人反对有用吗？” 九寰局虽然是官方组织，也有自己的除咎师和对应的强者，可实际上综合实力根本不如千秋辞和元易宫这种大型组织，只是管控着元晶这项至关重要的资源，加上首领位置一直世袭延续下来，每一代继承人管理能力都够强，镇得住而已。 若是十大组织中有几个一起发难，九寰局也吃不消。 庞钦仙喟然道：“本来他一人反对是没用的，可是九寰局每一代的继承人都有一个特权，类似于一票否决权，是从九寰局创始人公孙靖那时候就存在的，从未启用过，在那天的集体会议上，公孙牧第一次用了。 “一票否决权这种独裁，一言堂的霸权条例，原本是不该存在的，可九寰局精明就精明在，当时如果想要自己创建组织，就必须签署这份条例，相当于承认九寰局的管理地位，否则不予注册。 “没办法，那天会议大家只能按照公孙牧的意思，通过了九黎族人一律不许被引元的法令，所有剩下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不管有没有参加过保护闵兆的战役，全部废除功法，这其中，就包含七个我们学院的学生……” 第214章 四个原因 萧炀心中微动，他听出来庞钦仙语气中的失落与心痛。 原来白鹿学院曾经也有九黎族学生…… 庞钦仙微微皱眉，语气严肃道：“后来，许多组织都对这一票否决权深感忌惮，便一起联名给九寰局施压，欲将其废除，当时闹得剑拔弩张，唐宋和九寰局第一强者燕无介就是那时候结下的梁子。 “僵持了一个礼拜，九寰局最终还是同意将一票否决权废除，条件是九黎族不得被引元这个法令永久不允许更改，然后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萧炀缓缓点头，深以为然。 这一票否决权是真的变态，的确该抓住那次机会废除。 不然以后再想废除九寰局的一票否决权就会被九寰局一票否决。 庞钦仙继续说道：“那段时间，九寰局和十大组织以及四大学院的关系很不好，隐隐动摇了统治地位，可就在那时，公孙牧突然去世，将位置传给了他的儿子公孙纳，也就是现在的大宁王朝皇帝。 “这公孙纳着实是个人物，深谙权术之道，上位之后，短短几年时间，便将九寰局和其它组织的关系修缮如初，甚至更甚之前，九寰局的地位再次稳固。 “你先前所说九寰局对九黎族的做法只是驭民之术，当时还有好多人不理解，事后才想明白，这正是公孙纳的父亲，公孙牧的高明之处，也是他力排众议，非得坚持启用一票否决权的真正目的。” 听到这，萧炀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心里在暗暗感叹，这公孙家族确实厉害，怪不得能够连续做这么多任九寰局的首领，还每次都能服众。 庞钦仙喝了一小口水，挪了挪身子，接着讲述道：“第一次辟元战役，南柯民众饱受战火折磨，当时是第一次全面交锋，所以战争带来的一切怨恨，都被百姓们归责到咎的身上，战争结束后，社会很快便恢复稳定。 “而第二次辟元战役，明明有了涤心屏却还是重蹈覆辙，虽然最终胜了，可民众的怨气极重，这时候如果还是用咎来当作化解民众不忿的对象，是远远不够的。 “毕竟咎对普通民众来说是虚无缥缈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几十年过去，他们只会把咎当成火山地震一样无法预防抵御的灾害，却没有一个实际的仇恨宣泄口。 “第二次辟元战役死伤无数民众，究其原因是因为九寰局内部的涤心屏枢纽被破坏，虽然是闵兆个人所为，但不管怎么说，闵兆当时是九寰局的人，是朝廷的人，九寰局亦有监察失职之责。 “如果这时不加干预，一旦民怨四起，对九寰局失去了信任甚至开始仇视，定会有造反和暴动的恶劣事件发生。 “就算九寰局可以用武力镇压，一次可以，两次可以，八次十次都可以，但民众的仇恨一天得不到宣泄，这个隐患就一天没有消除，大宁王朝的统治就一天不会稳定。 “那么最好的做法就是将仇恨转移，这时，九黎族自然而然就成了最好的反派，牺牲这一个族群，可以让所有南柯世界的百姓团结安定下来。 “所以……九黎族，只不过是九寰局给无数民众的一个交待，是一个用来稳固统治地位的工具而已。为了确保这工具能够永远老老实实地当工具，禁止给他们引元就是最好的保障措施。 “最是无情帝王家，不给九黎族引元，想让他们灭族，是不是咎的阴谋还尚未可知，可坐在公孙家族那个位置，为了天下苍生，社稷稳定，这么做虽对九黎族不公，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因为这件事，许多组织负责人都对九黎族心存愧疚，我也是，所以才招了荀穆进来，让他开黎学课，算是为九黎族文化保留一点火种，尽一点绵薄之力。 “这，就是那历史遗留原因，年糕他们会答应配合我，亦缘由于此。” 萧炀听完，无奈摇头。 这样听起来，萧炀似乎有点能理解九寰局的做法了，所谓慈不掌兵，善不为官，更何况是皇帝。 有时为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只能委屈或者牺牲极少部分人的利益。 为了整体牺牲局部，不管是在治国安邦还是行军打仗时，都并不罕见。 这在寻常百姓，普罗大众或者个体层面上当然是不公的，可在皇帝那个位置上，有时是身不由己的，不得已而为之。 萧炀轻叹道：“我明白了，这是院长您和年糕选择这么做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听到这个问题，庞钦仙没急着回答，而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萧炀很识趣地又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老人家讲了这么多话，还帮了这么多忙，别说倒杯水，就是磕个头都不为过。 庞钦仙清了清嗓子，轻声道：“为什么是今天？理由很简单，因为只能是今天。” 萧炀一愣，这话的意思是，从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只有他敢给九黎族人引元，并且真的这么做了。 庞钦仙微微一笑，“你不用觉得惊讶，这么多年来，私自给普通百姓引元的，四大学院倒还出现过几例，但是给九黎族引元的，真就只有你萧炀独一份。 “今日九寰局带闵齐上门问责，我愿意保下他，还有三个客观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你，你在除咎上天赋罕见，有看清本质的智慧，又有敢于打破规矩的魄力，并且很机灵，懂配合，换其他学生这样做，我是不会保的。” 萧炀被庞钦仙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厚脸皮道：“别夸了别夸了，一会要飘了……” 庞钦仙对着萧炀扬了扬手，萧炀一头雾水，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啪！ 陶莲芝又是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 嘶……痛！ 庞钦仙淡淡道：“第二个原因，九寰局押送闵齐来的人是蓝景焕。这人我与他打过多次交道，就是一个沉迷女色的小人，有九寰局提供的修炼资源，快四十岁了还只是个丁级。 “做事轻浮，心胸狭隘，身边连甲级执裁者都不带，就是一无能之辈，不舞之鹤，如果今日负责押送闵齐的是公孙家族的人，我想保都保不了。” 萧炀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疑惑道：“我很奇怪，蓝景焕这种人，是有多硬的关系才能当上一个区域的总执事？” 庞钦仙不屑地道：“他是当今九寰局首领公孙纳的妹夫，他老婆公孙芙是公孙纳的亲妹妹，别人也戏称叫他蓝驸马。” “噢~~~~”萧炀故意把音拖得很长，讥讽道：“怪不得，还是个赘婿。那第三个原因呢？” 庞钦仙眼里闪过一丝哀痛，微微皱眉，怅然道：“第三个原因，是因为闵齐。” 第215章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个答案是萧炀没有想到的。 庞钦仙和闵齐素不相识，为何会这么说？ 萧炀不明所以，静静坐着聆听。 庞钦仙语气中充满同情和怜悯，喟然长叹道：“在没有让修贤去找你之前，蓝景焕带着闵齐就已经和我们聊过了，言语之中可以听出闵齐因为不想供出你，遭受了怎样惨绝人寰的折磨。 “并且我查看过他的功法，是自创大周天，在无任何外人指导，无任何修炼资源的情况下，能够在半年时间里修炼到癸级七阶，这等天赋就是比起你也差不了多少。 “被引元的是此等品性坚韧，信守承诺，天资卓越之人，又刚刚好和闵兆是同一脉，才能在日后扭转世人对于九黎族的印象，能够同时满足以上三个客观条件，实在是难得。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我不想就此放过。” 萧炀这才明白，原来院长他们并不是没有作为，而是他们思想的广度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层面，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即便做了什么，做了很多，也要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萧炀深感欣慰，白鹿学院真的是他的梦中情校。 萧炀不禁问道：“那闵齐究竟被年糕藏到学院哪里去了？那蓝景焕的手下都快把学院翻遍了也没找到。” 庞钦仙望向窗外，目光逐渐深远，神秘地一笑，幽幽道：“为什么一定是藏到学院里呢？” …… 蓝景焕带着八名士兵追出学院之后，很快就看见了那道身影。 高空中，能隐约看到那人一袭黑色紧身衣，肩上扛着一个棕色身影。 蓝景焕由于实力低微，只能由两名士兵跟着他在后面慢慢飞，另外六名士兵全速前进，紧紧跟着那道身影。 可那道身影速度极快，六名士兵逐渐被拉开距离。 蓝景焕离开监控室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他手下的执裁者，夕阙，一位甲级二阶强者。 今天蓝景焕本想带他一起来，可由于一些蓝景焕的……私人事情，夕阙被派走了，加上闵齐只是个癸级，蓝景焕认为乙级已经绰绰有余，十分稳妥，便没想那么多。 谁料想就这么巧，就真有甲级强者敢在他一个总执事的手底下掳走闵齐。 蓝景焕通知夕阙放下一切事情过来包夹，势必要逮住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往前飞了一段时间，忽然一个直角转弯，径直朝西边飞去，速度再涨，几名乙级的士兵根本就追不上，最后快到海岸线的时候，黑色身影完全失去了踪迹。 蓝景焕漂浮在空中，双眼赤红，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 周围的几名高级士兵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蓝景焕拎出来泄愤。 事到如今，闵齐丢失已成定局，蓝景焕只能灰头土脸赶回九寰局总部复命，准备领罚。 …… 大宁王朝皇宫内。 高耸的城墙，刷着朱红色的外漆，城楼之上有一队一队身穿金色六帝叶铠甲的士兵在巡逻，戒备森严。 大宁王朝的皇宫其实就是九寰局总部，占地面积要比萧炀桃源中的紫禁城大了三倍不止。 在皇宫正中间靠东北的位置，有一座宫殿，这里是皇帝的御书房，专门用来处理政务或是研读诗书。 忽然，在城楼上巡逻的许多士兵同时抬起头看向远方，一名蓝色长袍男子和八名高级士兵径直朝御书房飞去。 “蓝总执事怎么神色匆匆的，发生什么事了？” “不清楚，除了对女人的时候，其余时间很少看他这么着急。” “嘘！你小心被听见掉脑袋。” …… 蓝景焕落在御书房门口，对身后沉声喝道：“在外面等我。” “是。” 接着，蓝景焕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呼吸一口，敲响了御书房的门。 咚咚咚！ 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一位男子温和的声音。 “进。” 蓝景焕推开门，御书房的金丝楠木桌前，一位身穿龙袍的俊朗男子半坐半靠在桌沿，手里正拿着一本古籍在翻阅，一双瑞凤眼极有神韵，皮肤干净白皙，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高贵优雅的气质。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饱满的天庭中央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痣，颜色也是和红豆差不多的深红色。 这名男子正是当今九寰局的首领，大宁王朝皇帝，南柯大陆的话事人，公孙纳。 同时也是蓝景焕的大舅子。 蓝景焕赶紧正色道：“哥，有件很严……” “我说过，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公孙纳的声音并不浑厚也不低沉，可却充满了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强硬，仿佛有种特别的感染力，让人一听就忍不住想去执行。 他说话的时候仍在翻书，甚至都没有抬头正眼看过蓝景焕。 蓝景焕恭敬道：“是，公孙首领，是这样的，我今日带着闵齐去白鹿学院……” 蓝景焕将去白鹿学院的经过讲述了出来，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搬弄是非，主打的就是一个推卸责任。 其中会议室审问萧炀一段被蓝景焕粗略带过，接连吃亏让他羞以启齿，只是说在院长和一众老师袒护下，无法证实那学生给闵齐引元。 蓝景焕讲完，公孙纳的书似乎也刚好翻完。 他将书合上，走到三米长的金丝楠木桌后，坐在龙椅上，盯着蓝景焕，淡淡道：“几号？” 蓝景焕不解，疑惑道：“公孙首领何意？今日9月3号。” 公孙纳面无表情，平静地道：“夕阙没跟你一起回来，说明你根本没带他去，今日是宫女普选的日子，你担心回来晚了只剩一些歪瓜裂枣，所以让他帮你去物色年轻貌美的宫女，我问你，他选中了几号？” 蓝景焕冷汗都下来了，他深知眼前这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有多恐怖的心思。 蓝景焕连忙躬身道：“是我失职……我失职，我检讨……” 公孙纳没理会他，在通讯器上翻了翻，自语道：“让我看下内务府的汇报情况……夕阙带走了……八号，二十六号和四十一号。” 旋即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蓝景焕，嘴角露出和风般的浅笑。 “三个，看来蓝总执事胃口不小，身体不错。” 蓝景焕扑通一声跪下了，惊慌失措道：“都是我的问题，请公孙首领责罚！” 公孙纳脸上未见丝毫怒意，在通讯器里肃声道：“内务府，今晚把普选的八号，二十六号，四十一号宫女送到长公主府上，并传我口谕，就说是驸马送给她的礼物。” 蓝景焕眼泪都快下来了，颤颤巍巍道：“公孙首领！求你网开一面，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将闵齐抓回来！” “抓他？”公孙纳试探性道：“你知道他在哪？” 第216章 你以为你是谁 这一问让蓝景焕更加无地自容，尬在原地。 他只想赶紧将功补过，赎罪心切，却被公孙纳一语戳中智商盲点。 蓝景焕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谄媚道：“是我愚钝，还请公孙首领明示。” 公孙纳两手交叉搭在桌上，没有片刻思索，心平气和道：“知道你今天带闵齐去白鹿学院的人有谁？” 蓝景焕回想了一下，答道：“闵齐的事情一直高度保密，今天去白鹿学院都是临时通知，只有夕阙，我和公孙首领提前知道。” “那我们三人会泄密吗？” “不会。”蓝景焕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表情大变！ 随即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他由惊转怒，恶狠狠道：“果然是白鹿学院那帮人！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窝藏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可是我有一事不明，白鹿学院除了庞钦仙，就只有魔人达是甲级。 “庞钦仙全程未离开过属下视线，魔人达的囚禁之处我也亲自去排查过，没有作案时间，那还有谁能在乙级的高级士兵面前带走闵齐，甚至连监控放到最慢都看不出来？” 公孙纳没有丝毫停顿，几乎是蓝景焕问完的一瞬间，便说道：“几号？” 闻言，蓝景焕羞愧不已，内心疑惑不解。 公孙首领这是干嘛……为何又要讽刺我？ 他只能老实回答，怯懦道：“八号，二十六号和四十一号……” 公孙纳涵养极好，并未露出丝毫鄙夷之色。 “今日是9月3号，是新学期开始的时候。” 蓝景焕觉得公孙纳是故意羞辱自己，但他没有办法，只能心服口服被羞辱，并且还得时刻保持脑子清醒，否则会被羞辱的更厉害。 新学期……开始…… 蓝景焕如梦初醒，惊声道：“是军训！军训总教官！我这就去查白鹿学院今年军训是哪个组织负责的！总教官是谁！” “不用查了。”公孙纳缓缓道：“依你所言，那人功法定善藏，善速，白鹿学院交好的组织是千秋辞和玉肴斋，千秋辞墨功居多，功法奇异者少，大概率……是玉肴斋的年糕，而且他只是行动者，指挥的是庞院长。” 蓝景焕眼中凶光一闪，厉声道：“竟然相互勾结，违法乱纪，我马上去联系玉肴斋的负责人，一定查明真相。” 公孙纳淡淡道：“现在去有何用？一无人证，二无实证，三错过时机，还能查到什么？” 蓝景焕目光连连闪烁，cpu高速运转，正色道：“可是闵齐还在，我们可以以他为突破口，彻查玉肴斋。” 听到蓝景焕说闵齐还在，可以以他为突破口，公孙纳眼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欣赏。 蓝景焕那偶尔能飘过普通人平均智商水平线一点点的高光时刻，是公孙纳唯一能说服自己给这妹夫当总执事的理由。 可听到后面说彻查玉肴斋，公孙纳眼里的一丝欣赏顷刻间荡然无存。 “你们去追的那道身影是年糕，但他肩上扛着的却不是闵齐，在你们眼皮底下掳走闵齐你们都发现不了，怎么会大张旗鼓离开学院被你们发现？” 蓝景焕恍然不已，自责道：“原来是调虎离山……这么浅显的计谋我都未能识破，实在是愚拙驽钝，是我无能。” “愚拙驽钝？”公孙纳挑眉道：“我看未必吧，蓝总执事对宫女选妃的日子记得如此清楚，还能未雨绸缪，提前规划，算盘打的我在御书房都听见了，简直是运筹帷幄，卧龙再世。” 蓝景焕觉得他这大舅子恶心人的功力日渐深厚，像他的城府一样深。 好在蓝景焕平常已经被他阴阳惯了，厚着脸皮强颜笑道：“公孙首领教训的是，我一定引以为戒，不过既然年糕没有将闵齐带走，那闵齐就一定还在白鹿学院内，我申请强制要求白鹿学院全员停课，加派人手彻查闵齐一事，挨个审问，一定能有所收获。” 公孙纳皱眉了，从蓝景焕进屋内，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变化。 “你以为你是谁？你还想审？” 整个御书房的气氛突然变得肃穆凝重，蓝景焕一怔，跪在地上的他立刻把头紧贴地面，不敢再说话。 公孙纳冷冷道：“哼！庞院长跟我曾祖父是同期引元的好友，是四大学院院长里资历最老的一位，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他平生最为护短，你还想审全体学生？别说是你，就是我去了，也只能客客气气，行晚辈之礼。” 说到最后，御书房里的温度都降了下来，冰冷的地板上渗出丝丝凉意，蓝景焕浑身一抖，他好像感觉到了……杀意。 他用头死死贴住地板，大气都不敢喘，咽了口口水，内心惊恐万分。 公孙纳耐人寻味地轻笑一声，笑意看起来温和，实则有些阴狠。 “不过，我还是对庞院长有点不满，你知道哪不满吗？” 蓝景焕声音都被吓得变音了，哆哆嗦嗦道：“我……我不知道……” 公孙纳将嗓门压得很低，不带一丝感情，漠然道：“你不知死活主动要求去查白鹿学院禁地，我不满他没有借魔人达的手将你宰了，要真是这样，我就能给我那蠢妹妹一个交待，不用被她整天拿父母的遗言来保你这个脑子里只有女人的白痴。 “要不是庞院长宅心仁厚，你现在哪还有机会跪在这跟我讲话？如果我是庞院长，你早死了，还想全院停课，挨个审问？能活着回到宫里，算是你祖坟冒青烟了！” 蓝景焕在某一瞬间，感觉自己真的死了，全身僵硬，如坠冰窖，一阵后怕。 他此刻才意识到，他主动要求去查禁地是多么愚蠢无知。 良久，蓝景焕狠狠吞了几口口水润了润嗓子，才感觉喉咙恢复了说话能力。 “公孙首领……我去查禁地也是为了找闵齐的下落，可我们几乎搜遍了整个学院，也未曾发现闵齐踪迹，他会在何处呢？” 公孙纳不假思索，反问道：“他为何一定要在学院内？” 蓝景焕微惊，诧异道：“可是涤心屏进出数量显示是零。” 公孙纳瞥了眼蓝景焕，“不穿过涤心屏……就不能离开学院了吗？” 蓝景焕皱眉思索，接着双眼大睁！ “他们……他们竟敢私自带九黎族人串点！” 串点，除咎术语，指的是在各条时间线，各个平行世界里的穿越行为。 蓝景焕怒不可遏，随即想到了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当时去查串点记录，一定有迹可循，所以他们才会将我们引走，现在是开学时期，他们学院的老师串点本就频繁，现在再回去，肯定一切都处理干净了，无从查起。” 第217章 命运的齿轮 终于听见一句顺耳的话，公孙纳微微点头。 “以庞院长的手段，这事再想查已经很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玉肴斋曾有一位职员因故退出，去了白鹿学院任教，名叫洪庆，他与年糕相识，定参与了此事，可以从他入手。” 蓝景焕大喜，赶忙自荐道：“请公孙首领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将闵齐找回来，将功补过！” 公孙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转移话题，饶有意味地问道：“先不提闵齐之事，我现在感兴趣的是，你刚才欲盖弥彰的那位给闵齐引元的学生，庞院长等一众院领导都帮他说话，此人是谁？比平陌君如何？” 蓝景焕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他的这等小心思原来早就被看穿。 忽然之间，蓝景焕瞳孔骤凝，他猛然又意识到了什么！ 好像刚才的谈话期间，公孙纳没有露出过哪怕一丝的思索之色。 难道说，他在我讲述完以后就已经想通了这所有的一切？ 还是说……从我踏进门甚至还没进门前就已经想好了？ 蓝景焕越想越心惊，背后汗毛倒竖，自己的这个大舅子，究竟是有多深的心机…… 他不敢再有半句虚言，直言相告。 “那学生叫萧炀，心思缜密，反应敏捷，在那种场合丝毫不怯场，就是牙尖嘴利，纪律意识薄弱，不分尊卑。除咎天赋极佳，甚至超过同阶段的平陌君。” 公孙纳眼神微变，轻声询问：“应元球测试他如何通过的？” 提到这个蓝景焕就气不打一处来，忿忿不平道：“他的元力很古怪，好像可以和任何人融合。” 公孙纳眉眼一挑，似乎更感兴趣了，追问道：“庚子届的吗？” 蓝景焕点了点头，“是。” 得到肯定答复，公孙纳眼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意一闪而过，嘴角微微扬起高深莫测的弧度，好似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不过转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站起身来走到蓝景焕面前，弯腰将他扶起，温和道：“都是一家人，起来说话吧。” 蓝景焕对公孙纳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有点不明所以，不过反正是没再那么严肃了，蓝景焕趁机讪笑道：“公孙首领，之前说的继续抓捕闵齐的事……” 公孙纳浅笑道：“不劳你费心了，这事我来跟进。” 蓝景焕心中微动，亲自跟进？ “那……闵齐丢失一事……” 公孙纳轻轻拍了拍蓝景焕的肩膀，和蔼地笑道：“你是我的妹夫，又做了这么多年总执事，鞠躬尽瘁，尽忠职守，就不追究了，但是……” 听到“但是”两个字，蓝景焕浑身肌肉紧绷，聚精会神听着。 公孙纳盯着蓝景焕，语气轻松，眼中带着深意道：“此事不可再让其余任何人知道，你也不要再过问，安安心心做好你自己的份内事，踏实本分一点，别自作主张，节外生枝，我保你这驸马可以顺顺利利做到老。” 公孙纳一边说，一边给蓝景焕整理衣领，看着动作亲切，实则蓝景焕已经吓得动都不敢动了，生怕下一秒头和脖子就此分离。 他听得出来，公孙纳这是在警告他，老老实实做事，别想太多，别再惹事。 蓝景焕态度诚恳地应道：“是，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反省检讨。” 离去后，蓝景焕在飞回府的路上，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突然后面公孙纳就那么好说话了，一点处罚都没有？ …… 回到自己的府邸，蓝景焕推开大门，两名婢女和管家神色匆匆跑来。 “驸马爷！您可算回来了，不得了，府上出大事了！” 蓝景焕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连忙问道：“怎么了？” 管家欲言又止，眼里有些惊恐。 “您还是自己进去看吧，长公主在大厅……” 蓝景焕催动元力，眨眼间出现在大厅门口，厅内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衣着雍容华贵，珠光宝气，身穿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面容娇美。 正是大宁王朝的长公主，蓝景焕的夫人，公孙芙。 此刻她正将身体蜷缩在大厅的椅子上，眼里充满惊恐，似乎遇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蓝景焕赶忙上前关心道：“怎么了，芙儿？” 公孙芙见到蓝景焕回来，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了他。 “景焕……你来了，你终于来了……那边……太可怕了！” 公孙芙指着旁边的偏厅，手指都在颤抖。 蓝景焕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去看看。” 蓝景焕小心翼翼走去偏厅，看见空地上摆着三个精美的锦盒。 他走近一瞧，神情大变，如遭雷击，整个人直愣愣站在原地不动！瞳孔在剧烈抖动！ 只见那三个锦盒里，赫然放着三位年轻女子的头颅，断口处光滑无比，每个头颅的额头上都贴着一个数字，分别是八号，二十六号和四十一号…… 蓝景焕双唇微张，脸色惨白，久久说不出来。 公孙芙过来搂着他手臂，关心道：“景焕你没事吧？我哥为什么突然送三个人头过来？” 蓝景焕冷汗直流，心有余悸道：“我今日执行公务，犯了些错，可能是想警告我，没事，我已经跟他解释清楚了，叫下人找个地方埋了吧。” 蓝景焕扶着公孙芙朝卧房走去，心里暗暗发誓绝不再插手闵齐一事，同时不再招惹白鹿学院，他在通讯器给所有手下发了条消息，要求全部人收敛行事作风，不可嚣张跋扈，一定要循规蹈矩。 他很清楚，如果他不这样做，那锦盒里很可能下次摆的就是他的头…… …… 皇宫，未央殿。 未央殿是大宁王朝皇宫，也就是九寰局总部最正中，最大的一座宫殿，平日用来百官议政或者举办大型典礼。 未央，取除咎事业未尽，大业还没结束之意，由宁朝开国皇帝公孙靖亲自赐名，咎一日不除尽，这未央殿便一日不改名。 公孙纳背着手站在未央殿前，抬头仰望偌大的宫殿，金碧辉煌，雄伟壮观。 他轻轻一踏，飘身飞到未央殿房顶大脊之上，岔开腿坐下，两手搭在膝盖上。 夕阳下，身穿龙袍与现代化的坐姿有些格格不入，暮光从他背后照来，显出一丝落寞，又透着一股寂寥。 身居古代天子之位，又兼着管理无穷多元宇宙的组织首领，在时间的错乱中反复切换，他身上的担子和压力可想而知。 公孙纳平视前方，姿势渐渐定格住了，目光变得极为深远，似乎想就这样一动不动，看到南柯世界里他想看到的一切。 “呵。” 良久，他嘴角微扬，带着些嘲弄与兴味，仿佛这大千世界，沧海桑田，生离死别，人情冷乱，因果轮回，在他眼里都只值这一声轻笑。 命运的齿轮，也从这一刻开始转动。 第218章 戚鸣 白鹿学院，教导主任办公室。 庞钦仙一说闵齐不在院内，萧炀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笑道：“是洪老师带去桃源了？还是其他盘子？” “带去洪庆的桃源了。”庞钦仙轻声道：“洪庆的功法‘映江功’对人体自愈能力有一定促进作用，年糕的功法善伪装隐藏，可以将人体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这些外部条件都太巧了，实在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萧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抿嘴道：“也就是说，年糕将闵齐掳走之后去了玉壶居，等洪老师一到就将闵齐交给他，由洪老师带回他的桃源。 “现在正值新生入学季，老师们带着从没登记过的学生进行串点的行为非常多，九寰局过来查记录也不怕，的确，连时间都刚刚好，如果是非新生入学期，还真容易出纰漏。 “接着再由洪庆老师从他的桃源弄一个晕过去的陌生孩子过来，由年糕扛着，故意引走蓝景焕他们，甩开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学院，高明啊！不过……那个年糕背上扛着的是谁？” “是我儿子。” 一个略带川蜀口音的声音响起，洪庆从办公室门口走了进来。 萧炀立马打招呼：“洪老师！” 洪庆挨个抬手，点头示意，坐在萧炀旁边，笑道：“我家那娃儿今年十五岁，最近晒黑了正好看起来像闵齐，就弄晕了交给年糕，反正他也是唯一个体，天冲魄足够强大。” 萧炀心中十分感动，洪庆居然用亲儿子当作闵齐的替身，万一年糕真被逮住了，洪庆也要跟着受牵连，儿子也会有危险。 洪庆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闵齐目前还在我家，我已经带老倪过去了，年糕把我儿子送回去又回来了，现在在操场监督军训，院长，我们就不再找他了吧？” 庞钦仙缓缓点头道：“那是自然，以后闵齐的下落和情况，一概不要再让年糕知道，我们就当他从没有参与过，人家帮了这么大忙，洪庆你得打点一下，有需要跟我提。” 洪庆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哈，不用打点，年糕说了，他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就是最好的打点。”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年糕这话的含义，有时知道的越少，麻烦也会越少。 何况以洪庆和年糕的交情，的确用不着什么打点。 庞钦仙捋了捋胡须，欣慰笑道：“那就好，闵齐情况如何？” 听到这问题，洪庆先是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悲悯，随即怒气升腾，沉声道：“那蓝景焕真不是个东西，老倪刚才已经把闵齐救醒了，但还很虚弱，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知道。” 萧炀心中一紧，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我不知道”是闵齐昏迷前一直重复的话，蓝景焕的严刑逼供无法奏效，闵齐已经把这四个字刻进了脑子里。 洪庆深深叹了口气，怅然道：“闵齐自行引元成功后，一直十分低调，没有告诉任何人，后面山贼再次来袭击他们村，闵齐蒙好面换上衣服，连皮肤都没露出来一丝，将他们赶跑。 “之后几次都是这样，闵齐的隐藏工作非常好，可山贼头目却起了疑心，只有在他们袭击九黎族村子的时候，闵齐乔装的神秘人才会出现，山贼头目认为有问题，便喊了个小弟装作平民去举报给官府。 “九寰局很重视，便衣潜入调查，很快就发现了闵齐，将他抓走后各种折磨拷打，可闵齐一直咬着牙没有透露半个字，最后蓝景焕将他母亲抓了来，当着闵齐的面给她母亲剃了个光头，还扬言再不说就杀了他母亲。” 听到这里，办公室内的五人皆忿然作色，气愤不已。 竟然用这样卑鄙无耻的手段去逼问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洪庆压着怒气，尽量平静地道：“闵齐知道蓝景焕是在吓唬他，还是闭口不说一句话，最后这家伙又当着闵齐母亲的面，把闵齐的头也剃了，一边剃一边用闵齐的生命威胁闵齐母亲。 “闵齐母亲不忍儿子再受这种折磨，就说出了萧炀的名字，但是没有说萧炀给闵齐引元，只说萧炀曾经来过他们村子。 “后面蓝景焕又将村民一一分开盘问，得到的结果都是一致的：闵齐救了萧炀一命，且私交甚好，山贼来袭时，萧炀出手杀了山贼，闵齐跪地求萧炀引元，萧炀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蓝景焕没有确凿证据，恼羞成怒，就下令让居住在那里的九黎族都搬走，以免再出现类似情况，然后亲自带着闵齐来学院对质。说到这不得不夸一下萧炀，你这小子平常看着嘻嘻哈哈，没想到做事情还想得挺周到。” 萧炀挠挠头，苦笑道：“洪老师，我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但是做任何事都会先想清楚的，尤其给九黎族人引元这种事关重大的事，我怎么会那么草率？那些没搞清楚情况，没看清楚本质，没想清楚利害，就乱做决定，乱说话的人才是真的莽夫。” 等一等，做任何事都会先想清楚？ 陶莲芝想起她那画了三天三夜的御封符，对萧炀的话表示反对。 孟修贤想起他那已经烂掉的君子兰和仙客来，同样对萧炀的话持保留意见。 洪庆赞赏地看了眼萧炀，轻拍了下他肩膀以表示鼓励，然后看着庞钦仙问道：“院长，闵齐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关键，众人将目光都投了过来。 庞钦仙气定神闲地一笑，轻声道：“大隐隐于市，让老倪将闵齐身上关于九黎族的外貌形体特征全部遮盖，改个名字换个身份，等新生军训结束后，他的身体也差不多保养好了，跟新生一起参与正常教学活动。 “洪庆你是辛丑届新生班主任，刚好你班昨天有一个退学的，就让闵齐化名补他的位，你身为班主任，平常比较方便留意他的情况，就算九寰局来查，也能第一时间应对。 “我会跟对待萧炀陆行简一样，将他纳入重点观察学生之列，只是会更加谨慎，你要跟他说清楚他身份的敏感性，想要变强，就得忍得住，努力强大起来。等他养好伤之后，我也会找他谈一次。” 洪庆点点头，“行，那化名叫什么？” 庞钦仙轻捋胡须，淡淡笑道：“就将他名字倒过来，戚鸣，休戚与共，一鸣惊人，甚好。” 萧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不愧是院长，深谋远虑，高瞻远瞩，严谨周全！” 庞钦仙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轻笑道：“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就不罚你了。” “啊？”萧炀叫苦不迭，“刚刚不是罚了我两千柯点了吗？” 庞钦仙义正辞严道：“那只是修贤一个月的薪酬而已，还有延聘职称一年和你的留校察看一年呢？” 萧炀露出标志性的阳光笑容，再次倒了杯水给庞钦仙，谄笑道：“嘿嘿，院长，那不都是说给蓝景焕听的嘛，他都走了，咱们自己人何苦为难自己人？况且我再去禁地的话，万一又给闫达前辈刺激到了，还得麻烦您老人家出手，对吧？” 庞钦仙缓缓点头，“似乎言之有理……那就换个惩罚，在新生军训结束前，你去打扫维护全校所有的玲珑厢和训练室。” 第219章 擦不完了 整个白鹿学院几千台玲珑厢，上千个术法训练室，上千个技法训练室。 军训仅剩四天时间，若是常人的话，肯定做不到。 好在萧炀现在是辛级的实力，体力和速度都要超过常人很多。 正好练一下控物飘浮，能搞多少是多少吧。 离开陶莲芝会议室后，萧炀准备回宿舍拿抹布和拖把，刚好有时间可以打开校卡看一看。 白鹿学院的校卡平常待机时，在手腕处会有一个淡淡的红点，这个红点是可以隐藏掉的。 若是一些重要场合，校卡还可以设置成屏蔽模式，消息不提醒。 萧炀在进综合楼顶层会议室前，就已经将校卡设置成了屏蔽模式，此刻取消掉，密集的消息提示声和微微振感让萧炀直起鸡皮疙瘩。 大多是同学的关心，因为当时在运动场萧炀走得匆忙，还一直不回消息。 萧炀的聊天界面只置顶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只发了一句话。 卿伊瑟知道，萧炀没回的话，她发再多都无用。 “出什么事了？” 萧炀想了想，稳妥起见，还是不能在校卡里聊，容易留下证据。 “有空当面说，已经解决了，不过院长罚我打扫全校的训练室，还得维护所有玲珑厢（哭）。” “肯定捅了大篓子，否则院长不会这样做的。” “别提了，现在正回宿舍拿卫生工具，准备去除咎中心当免费劳动力。” …… 萧炀第二个回复的是陆行简，陆行简也只来了一句话。 “听说你要被开除了。” 萧炀撇了撇嘴，回了过去。 “唉，是啊，可能还要连累你。” “关我什么事？” “父债子还啊。” “你最好现在就归源！” 见萧炀还有心情开玩笑，陆行简就知道没事了。 其余的消息都是舍友和同学的问候，萧炀简单回了一下，拿着抹布提着水桶来到除咎中心。 傅筠禾已经在门口等候，冷冷道：“从二楼101拟元室开始。” 萧炀现在对傅筠禾已经一点都不反感了，在会议室里的力挺，让萧炀对他大为改观。 来到拟元室外，看着一排排的玲珑厢，萧炀满脸愁容。 没办法，只能乖乖干活。 刚擦了几台，拟元室外走来一个人，同样提着水桶和抹布，萧炀微惊，诧异道：“孟老师？” 孟修贤浅笑一声，来到萧炀正在擦拭的旁边那台玲珑厢前，动手擦了起来。 萧炀有些不好意思，劝道：“孟老师，庞院长罚的是我，你不用这样的，让我一个人来吧。” 孟修贤一边擦一边温和地笑道：“我身为班主任，学生不管犯了什么错，多少都有监管不力之责。” 萧炀心中微动，低着头。 “抱歉，老师，连累你了。” 孟修贤轻声道：“没有连累一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老师也不例外。” 萧炀还没听懂孟修贤话里的深意，继续专心擦着玲珑厢。 孟修贤并未挑明，只是浅笑一下，没再开口。 二楼101号拟元室里，除了正在使用中的七八个玲珑厢，二人将其余的玲珑厢擦完又保养完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萧炀轻吁一口气，不禁皱眉道：“老师，照这样下去，咱们两个四天怎么也搞不完，能擦多少是多少吗？” 孟修贤缓缓摇头道：“不行，庞院长说了要弄完，就必须弄完，不吃不喝不睡，也要弄完。” 萧炀苦着个脸，只能继续埋头苦干，擦着擦着，萧炀忽然眼中一动，低头正色道：“我明白了……” 孟修贤饶有兴味地问道：“明白什么了？” 萧炀轻叹道：“庞院长之所以这样处罚，是想告诉我，在还没有能力可以解决一个决定可能带来的后果时，不要意气用事。” 萧炀在会议室里曾说过，他给闵齐引元之前，已经想清楚了一切后果，不管是个人层面，还是更高更深的层面，他想的很透彻，也很正确，可是……他终究还是太弱小了。 即便给闵齐引元，九黎族的确不可能在九寰局这样的打击力度下再翻起什么大的风浪，可闵齐个人的不稳定性可能带来的后果，萧炀是无法管控的。 萧炀曾在会议室里说，如果闵齐品行不端，为非作歹，给别人带来了伤害，他会去处理。 他处理的了吗？ 他放假之后去找闵齐都找不到，何谈处理？ 白鹿学院会给每年1296名新生引元，不仅从第一天开始就严格要求学生，更是无时无刻都会监测学生的品行，如有发现恶的苗头，便会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目的就是因为学生有了强大的能力后，很容易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这也是白鹿学院一直只允许学生寒暑假才能离校，同时平日里对学生要求极其严格的原因。 白鹿学院这么多老师，花了极大心力，都不敢说能够百分之百保证学生不会给其他无辜的人带来伤害，萧炀当时不过只是一个癸级的新生，怎么就敢扬言可以处理一个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所造成的一切后果？ 闵齐若是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萧炀说因为闵齐救了他的命，他可以找到闵齐，把闵齐功法废了，然后自己赔命给那个无辜的人。 那闵齐若是杀了十人二十人呢？萧炀有几条命可以赔？ 更别说因为这些死去的人而破碎的家庭，这死去的人的亲朋好友，他们的悲痛，萧炀处理得了吗？ 就像这四天内要弄完的几千台玲珑厢，上千个训练室，以萧炀一己之力，是无论如何都弄不完的。 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就不要放纵自己的情绪。 孟修贤欣慰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道：“惩罚不是目的，让你们在事情中明悟一些道理，才是惩罚的意义。 “你先前说觉得连累了我，有些不好意思，那庞院长，陶主任，傅主任，彭老师，洪老师，以及整个学院，依你的说法，都连累了，对吗？” 萧炀沉默了。 今天若九寰局派来的不是蓝景焕这样的水货，若不是新生开学季，若是他没有悟到并元之术，该如何收场？ 萧炀感觉自己就像道德绑架了学院众多领导和老师一样，让他们帮自己擦屁股，陷入了深深的自省当中。 他极少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怀疑，不过这一次，他似乎有些动摇，虽本质上仍不觉得错，却的确是有些欠考虑了。 萧炀神情凝重，指着他带来的水桶，皱眉道：“老师，这玲珑厢和训练室，我永远也擦不完了，是吗？就像这桶里的水，看起来还是清澈的，可我已经将擦过的抹布放进去洗了，这水……也就再也不干净了。” 第220章 时止则止，时行则行 孟修贤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还记得我宿舍的君子兰和仙客来吗？” 萧炀一怔，“是我帮你浇水的那两盆吗？记得。” 孟修贤装作漫不经心地道：“那两株盆栽已经都坏死了，因为它们不能直接对着叶面浇水。” 萧炀微惊，挠挠头道：“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孟修贤摆了摆手，轻笑道：“无妨，我并不是怪你，不管是你覃爷爷的酒，还是庄叔的核桃，亦或是我的君子兰，这些因为你认为的善意之举而遭到损害的事物，跟今天的事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纸面上的律法和规矩，界限很清楚，可人心中的是非对错，是很模糊的，是有弹性的，甚至是可以互相转换的。 “你认为你帮忙浇水是善，可对我的君子兰和仙客来说却是恶，但我并不怪你，也没有追责，如果能让你在其中悟到道理，这又变成了善，可关键是……你悟到了吗？” 萧炀悟到了吗？ 当然还没有。 孟修贤说得已经很委婉，你认为的善意之举？ 其实就是手贱。 这个毛病萧炀从小就有，在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这个毛病并不罕见。 孟修贤并不怕学生有毛病，萧炀这个年纪，就是犯错的年纪，或者说，是改正的年纪，成长的年纪。 一个连老师们都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学生，客观上是不存在的，如果存在，那将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天道忌盈，易早夭。 正当萧炀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时，一声大喊打断了他。 “孟老师！小样！我们来了！” 拟元室外，黄元基提着水桶走了进来，后面涌进来一群人，谢不柔、顾逸才、卿伊瑟等人都在。 萧炀微惊，诧异道：“大富，你们怎么来了？” 黄元基笑呵呵道：“班长说，你和孟老师被院长罚了，我们来帮忙呀！” 接着黄元基很识趣地让开身位，卿伊瑟走上前，萧炀挠挠后脑勺，讪笑道：“这多不好意思……” 卿伊瑟责怪地看了眼萧炀，正色道：“你犯错了该罚，我们可不是为了你，是不想看到孟老师辛苦。” 顾逸才阴阳怪气道：“就是就是，我们都是因为孟老师，还有给班长面子，才不是为了你这个当了一年甩手掌柜的联络员~” 萧炀心中甚是感动，轻轻一拳捶在顾逸才肩膀上。 杨雨薇挽着卿伊瑟的手臂，坏笑道：“是吗？也不知道谁在群里一开始说萧炀被罚，后面才加了个‘孟老师也去了’。” 卿伊瑟脸上一红，低头含羞，转移话题道：“有一部分同学已经去打扫训练室了。” 萧炀赶紧接过卿伊瑟手上的水桶，给她拧干净一块抹布递过去，两人四目相接，会心一笑。 班里同学当然不全是因为孟修贤和卿伊瑟才来的，在上学期的期末集体咎吏中，萧炀帮了其他同学很多，平日里也很照顾班里每位同学，去操场请吃西瓜，组织活动等，萧炀一直是很具有凝聚力的人。 萧炀为了表达谢意，点开寅三班群聊，发了个拼手气的集体红包，备注“麻烦大家了”，数额不多，一百柯点。 敖贝手速无敌，第一个抢到，十几秒内，红包就被抢完。 “哇，我才0.2柯点，要求撤回重发。” “手气最佳的负责给大家换水！” “手气最佳的是孟老师。” “该同学撤回了一条消息。” 孟修贤望着这一幕，十分欣慰，安排每位同学开始分工合作，卖力地干起活来。 萧炀沉浸在寅三班同学来帮忙的温暖之中，竟有些忘记先前和孟修贤正聊着的话题，手中擦拭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孟修贤立刻出声提醒，甚至带着些呵斥。 “别停，停则止，止而衰。” 萧炀猛然回过神来，看向孟修贤。 孟修贤弯下腰，将手中抹布放进水桶之中搓了搓，洗干净之后继续擦拭。 看到那重新变干净的抹布和光亮如新的玲珑厢外壳，萧炀忽然怔住了，像是有了一丝明悟！ 孟修贤见状，意味深长地道：“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唰！ 萧炀瞬间感觉好像有一股清泉从头上浇了下来！ 水不干净了，可是洗过之后的抹布干净了，玲珑厢干净了。 玲珑厢一个人擦不完，两个人擦不完，居善端，人心齐，就能擦完。 就像萧炀手贱的毛病，给许多人添了麻烦，可在此刻能意识到这一点，并加以改正，就是自身的一次蜕变，就像被水洗过的抹布。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水是世间红尘，它包容一切，人居其中就是不断洗涤自身的过程，让自己得到成长，得到净化，得到升华。 当懂得这个道理后，便不必拘泥于过往的内耗，拘泥一秒，便浪费一秒。 这是之于萧炀个人层面上的理解，可庞钦仙和孟修贤想让萧炀知道的远不止于此，他们要以小见大。 时止则止，在第二次辟元战役刚结束时，公孙家族规定不能给九黎族人引元，乃是为了天下安定，是为了洗掉社会的动乱。 时行则行，如今经过这么些年的沉淀休憩，南柯大陆的稳定性已经够了，九黎族人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也已经够了。 萧炀给闵齐引元，当然会造成一些后果，或许是他个人无法处理的，可还有其他人也不想再看到九黎族人被欺压，是顺时而为，是为了洗掉九黎族身上的不公平待遇与耻辱。 庞钦仙此举，不仅是为了告诉萧炀以后做事情要更加慎重，深思熟虑，更是为了告诉他，做事应合于时世，才可昌明盛大。 此乃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 萧炀由衷地道：“我懂了，谢谢孟老师。” 孟修贤温和地笑道：“不用谢我，别辜负了院长的良苦用心。” 萧炀坚定地嗯了一声，和其余同学一起继续清理玲珑厢。 …… 每个人的青春，似乎都会犯错，都有遗憾。 有些可以弥补，有些，却只能模糊成回忆里的碎片，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发黄。 多年后在脑海里捡起，那时的懵懂无知和忐忑不安，早已化作一抹自嘲的浅笑和无奈的轻叹。 青春里永远不会褪色的，是伙伴和同学之间一起承担，一起疯癫，一起撒野，一起奋斗的几许躁动和轻狂。 它们永远绚烂，永远斑斓，永远……热泪盈眶。 第221章 多吃蔬菜 剩余四天的新生军训很快就过去了，庞钦仙对萧炀的惩罚，在寅三班全体同学和孟修贤的帮助下顺利完成。 闵齐引元一事所造成的影响，也在一众校领导和老师们的配合下荡然无存，白鹿学院的教学秩序持续稳定，并未因为这个小插曲引起混乱。 萧炀的校园生活回归正轨，他没有急着去找闵齐，他知道，需要给闵齐一些适应和接纳的时间。 如果这时就迫不及待去找他，两人密切交谈，长期来往，九寰局随便来调查一下，就会发现端倪，到时就百口莫辩了。 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六，萧炀从图书馆上完黎学课，回到宿舍，心情不错。 因为黎学课上陆行简仍带着她的小迷妹邱若楠，萧炀看得出来，陆行简已经从一开始的冷漠，到现在偶尔会主动和邱若楠说几句话。 这对于平常寡言少语的陆行简来说，是很不常见的。 萧炀估计……邱若楠有戏。 推开宿舍门，敖贝正躺在床上看漫画书，这是他从动漫社淘回来的，这些桃源中才有的玩物，每次寒暑假返校都有人像进货一样，大量采购带到学院里来卖。 这种行为学院是明令禁止的，只不过学生们私下交易，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东西，老师们也懒得管。 谢不柔坐在座位上哑铃弯举，顾逸才正在用校卡聚精会神看着什么。 萧炀好奇地凑上前，发现顾逸才在看小说，询问道：“豆芽，这哪儿来的？” 顾逸才笑呵呵道：“社团买的呀，网络小说，两柯点一本，用来打发时间正好。” 萧炀在桃源的时候也喜欢看网络小说，兴趣更浓。 “什么书？” “不怎么出名，不过我还挺喜欢的，叫《无念者》。” “无念者？讲什么的？多少字？” “都市异能啊，一百六十多万吧。” 萧炀撇嘴道：“就……就这么长吗？我记得网络小说动不动都好几百万字的。” 顾逸才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有些值得反复咀嚼的书，是不能用字数来衡量长短的，你觉得太短，那是因为你看得太快，嗯，你太快了。” 萧炀白了顾逸才一眼，淡淡道：“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而且我有证据。” 此时，顾逸才脸上一丝不自然的神情，眼神有些飘忽，轻咳了几声，引得敖贝和谢不柔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了过来。 “咳咳，现在很多人都这样啊，就像这本《无念者》里有句我很喜欢的诗，可怜凡尘多醉侣，不求白首求匆匆，大家都在求一时之快，放纵私欲，却很少有人能恪守本心，从一而终，你说是吧？” 谢不柔憨憨地道：“是，我觉得豆芽说得对。” 敖贝也附和道：“嗯，那句诗很有道理。” 萧炀眉头微皱，沉声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要搞什么鬼？” 顾逸才连忙笑呵呵道：“那个……没有没有，到饭点了，你还没吃的吧？走，一起干饭去。” 萧炀的饭搭子，除了卿伊瑟，就是511宿舍和512宿舍这些人。 带着疑问，萧炀跟其他三人来到食堂。 一进食堂门，顾逸才就把萧炀给摁在座位上，说请他吃饭，让他坐着别动。 接着其余三人就去打饭菜去了。 萧炀一头雾水。 今天这是怎么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倒要看看这三个家伙搞什么幺蛾子。 五分钟后，三人端过来七八个菜放在桌上。 一坐下，顾逸才就疯狂给谢不柔和敖贝使眼色，自以为很隐蔽，可在萧炀这异于常人的观察力面前，就像脸部抽筋了一样。 顾逸才露出一副殷勤的笑脸，夹了一块油麦菜放进萧炀碗里。 “嘿嘿，小样，吃菜吃菜。” 谢不柔夹了几点香菜过去，憨笑道：“再搞点香菜。” 敖贝紧接着夹了块空心菜给萧炀，表情有些怪异，看着是微笑，萧炀却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同情？ “小样，多吃蔬菜，身体好。” 萧炀终于反应过来了，难以置信地道：“什么鬼！你们这是暗示我被绿了？” 话一出口，其余三人皆正襟危坐，没有反驳，只是一脸愁容，有些不忍心般地点了下头。 萧炀立刻摆了摆手，不屑一顾地道：“别闹了，不可能。” 顾逸才轻叹道：“唉，我们一开始也不相信的，做好心理准备啊，呐，你自己看吧。” 顾逸才唤出校卡，发了张照片给萧炀。 萧炀点开一看，照片里是一男一女牵着手在校道上散步，动作亲昵，男生颇为英俊，萧炀不认识，可是那女生…… 绝美的五官，冰蓝色的手纱，白色的连衣裙，赫然就是卿伊瑟！ 顾逸才将手搭在萧炀肩膀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情真意切地安慰道：“我今天走在路上无意间看到的，就怕你不相信，所以才拍了照，除了老黑和豆芽，我没跟其他人说呢，看开点，小样……” 萧炀神情凝重地盯着那张照片，几秒钟后，展眼舒眉，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将油麦菜、香菜和空心菜一起夹进嘴里，美滋滋地咽了下去。 “你弄错了，这个不是卿伊瑟。” 见萧炀说得十分坚定，顾逸才一愣，旋即语重心长地道：“唉……我知道这种事换了谁一时间都难以接受，可总要面对的，小样你不要自己骗自己。” 敖贝同样关心道：“是，我们不能逃避现实。” 萧炀无奈地苦笑道：“真不是啊，那女的跟卿伊瑟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手纱都一样，卿伊瑟也的确有一件这样的白色连衣裙，一开始连我都看错了。 “可你们仔细看那照片，那女的脖子后面有颗痣，而且多看一会就能感觉出来，气质差太多了。” 这回轮到其余三人诧异了，赶紧放大照片认真看了起来。 敖贝看了一会，双眼逐渐瞪大，惊声道：“是！还真有颗痣。” 萧炀两手一摊，充满自信。 “我天天坐她后面，这还能不知道？” 顾逸才尴尬地将校卡收起，挠头道：“不好意思哈，小样，整误会了。” 萧炀将手搭在顾逸才肩膀，坏笑道：“这不得去整几个荤菜？还吃这么素？” 谢不柔站起身，憨笑道：“哈哈哈，虚惊一场，我去我去！” 谢不柔离开后，萧炀继续盯着照片，眉头微皱，面露思索之色。 照片上的女生跟卿伊瑟在相貌上确实毫无差别，可完全没有卿伊瑟身上那股脱尘绝俗的冷艳气质，倒是接地气的多。 萧炀不禁皱眉，这会是谁？那男的又是谁？ 第222章 三人餐 四人吃完饭，回到宿舍浅浅睡了个午觉。 萧炀没有去发信息问卿伊瑟，他知道那不是她，就够了。 卿伊瑟想解释的时候，自然会解释。 果不其然，萧炀刚睡醒，卿伊瑟就来消息了，约他去荷花池边，萧炀欣然应允。 去到时，卿伊瑟已经在了，她坐在岸边的长椅上，浅紫色上衣配白色短裙，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显得很有活力。 长椅旁有树遮荫，池塘边还有丝丝凉风拂面而来，并不那么炎热。 见萧炀到了，卿伊瑟微笑着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 萧炀一坐下便笑道：“这位置好，又不晒，视野还挺开阔。” 卿伊瑟轻笑着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萧炀坏笑道：“有呀，想我了没？” 卿伊瑟羞怒地敲了一下萧炀手臂，旋即微微颔首，秀眉微蹙，低声道：“她是我妹妹。” 萧炀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这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 “双胞胎是吧？我就知道，豆芽拍照给我看了几眼我就知道那不是你。” 萧炀和卿伊瑟没有过多谈论过二人的家庭情况，卿伊瑟只知道萧炀是个孤儿，被三位水果店的亲人带大，萧炀知道卿伊瑟父母早亡，跟着姑姑长大，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 卿伊瑟耐人寻味地挑眉道：“几眼？” 萧炀咧嘴笑道：“一眼，一眼。” 卿伊瑟似乎对她妹妹来了白鹿学院并不开心，颦眉道：“她叫纪琳，比我小三分钟，到了十六才被选来学院，辛丑届子一班。” 从卿伊瑟刚才的神态，萧炀得出两个有用信息。 第一，纪琳的天赋不如卿伊瑟，不然十五岁就来了。 第二，卿伊瑟和纪琳的姐妹关系好像并不太好。 萧炀忽然想起什么，疑惑地问道：“我记得孟老师说同一条时间线上不能带走两个有因果的人吧？” 卿伊瑟纠正道：“是不能带走同一条时间线上，两个不同时间点，也就是两个不同平行世界有因果的人，我和她是同一个世界的，带走一个和带走两个都问题不大。” “噢噢。”萧炀懂了。 假设a和b是同一条时间线上的同班同学，如果将他们从同一个世界带走，是可以的，而如果去2022年带走a，又去2023年带走b，让他们见面了，这样就不行，会产生新的时间线并伴随咎的滋长蔓延。 萧炀笑呵呵道：“那岂不是我未来小姨子？怎么，她不太好说话？” 卿伊瑟转头看向萧炀，抿嘴道：“闲谈莫论人非，她……长相与我一样，但性格跟我完全不一样。” 萧炀大概猜到了一些，将卿伊瑟的手握进自己手里，柔声道：“没事，到时约出来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卿伊瑟似乎有些为难，蹙眉道：“我就是不想让你们这么早认识，才没有告诉你她来学院了，我认为你的性格可能跟她合不来，不想因为我让你夹在中间难做。” 这回萧炀有点意识到问题的不简单，卿伊瑟熟知萧炀性格，也熟知纪琳性格，能说出觉得二人不合这种话，肯定是有原因的。 萧炀唤出顾逸才拍的那张图片，笑着问道：“也许不一定呢，你看她入学这么快就找到男朋友了，说明还挺受欢迎的，不是吗？” 卿伊瑟轻叹摇头，怅然道：“那男生是我们这届的，子一班的鹿城，学号0002。” 萧炀微惊，“跟鸡毛一个班的？这鹿城下手倒挺快，才开学第二周就谈上了。” 说到这，萧炀忽然想到什么，表情有些怪异地道：“他是不是之前给你塞过情书什么的？然后你没搭理他，所以他看到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纪琳，就去追了？” 卿伊瑟无奈道：“我不记得他有没有给我塞过信，可是你想错了，不是他追的纪琳，是纪琳追的他……而且，上一周雨薇和我在食堂，看到跟她牵手的还不是鹿城，是跟她同班的另一个男生。” “我靠？脚踏两只船？”萧炀诧异道。 卿伊瑟摇头道：“不是，是谈了几天，军训结束后就分手了，前两天才又和鹿城在一起的。” “嘶……看来我这未来小姨子，确实挺有个性。”萧炀微微皱眉道。 卿伊瑟捋了捋两鬓的秀发，浅笑道：“我管不了她，她也不会听我的，由她去吧，顺其自然就好。” 萧炀点点头，“嗯，目前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 二人聊完后便各自回了宿舍，萧炀从和卿伊瑟的聊天中，大抵能猜到些这两姐妹的关系。 以卿伊瑟的资质，从小必然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不管是学习、礼貌、为人都没得挑。 而纪琳就要稍差些，两个双胞胎姐妹，旁人势必会有对比，就算没有当面说得很明显，可一些闲言闲语和不经意间透露出的态度，一定是更喜欢姐姐。 或许短时间内没什么，可从小到大十几年下来，再小的区别对待都会随着积累而被无限放大，这时就算卿伊瑟事事都不跟纪琳争，让着纪琳，在纪琳眼里看来都只不过是对她的同情和怜悯，是一种施舍而不是迁就。 加上纪琳的性格本就和卿伊瑟不同，对待事物没有那么随性通透，二人又是跟着姑姑，很难一碗水端平，有时照顾不到两姐妹的心理状态也是正常的。 久而久之，纪琳就会十分想在内心获得别人的肯定，简单点说就是，缺爱。 所以她才会在开学短短两个礼拜内谈了两个男朋友，其实是认为自己受到的重视不够。 在两个女儿性格差异明显的家庭中，姐妹关系不好是很常见的问题，甚至有严重的会出现一个十分嫉妒另一个，处处针对，姐妹反目成仇的状况。 萧炀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还不太了解纪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愿只是年纪轻，还不够成熟，在学院里有老师的指点和教导，应该会越来越好吧。 …… 庚子届第二学年上学期的校园生活，平静且有序地在进行着，到了二年级，日常学习最大的一个变化就是，不用晚自习了，只有一年级新生才需要在教室晚自习。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晚上八点多，萧炀刚从图书馆回来，推开宿舍门还没来得及坐下，校卡忽然传来消息。 点开一看，萧炀神情微变，回了一句话后，转头又离开了宿舍。 顾逸才纳闷道：“小样这是怎么了？刚回来就又出去了。” 谢不柔摇头道：“不知道，也许被班主任叫走了。” 谢不柔猜错了，不是被班主任叫走，而是被院长叫走。 那条信息是庞钦仙发来的。 “菜已备好，今晚九点准时开餐。” 萧炀知道这是特制咎吏制作好了，让他今晚九点去考。 萧炀回了一句： “收到，几人餐？” 他在问庞钦仙是单人咎吏还是双人咎吏。 结果没想到庞钦仙的回答出乎了萧炀的预料。 “三人餐。” 第223章 星光游乐园 经过两个多月的修炼，萧炀已经突破到辛级五阶，离辛级六阶也不远了，的确是时候要实践一下，动动脑子，动动筋骨。 只是这三人咎吏，萧炀还是第一次，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萧炀按时去到除咎中心，找了个空闲的玲珑厢躺了进去。 八点五十六分，萧炀点开特制咎吏，这次的咎吏名称叫“星光游乐园”。 游乐园？那看样子是近代比较新的盘。 进入白色初始房间，萧炀看到了理所当然的老身影，正背靠着墙，微微低头，双手交叉抱于胸前。 萧炀笑道：“真早啊，大白脸。” 陆行简抬头轻声道：“还有一个是谁？” 萧炀耸耸肩，撇嘴道：“还能是谁？鸡毛之类的人肯定不可能，要么是柳学长，他来了就是一神带两垮，我们一人一条大腿抱紧了就好，要么……就是我家那位小仙女。” 话音刚落，唰！ 初始房间角落出现一个倩影，不出萧炀所料，正是卿伊瑟。 萧炀对着陆行简挑了挑眉，嘴角微扬。 “不好意思，庞院长御赐的狗粮，你必须吃。” 陆行简没理萧炀，傲娇地将头偏向一边。 萧炀得意洋洋地走到卿伊瑟面前，笑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卿伊瑟莞尔一笑，轻声道：“天天见，怕你腻。” 萧炀摇头轻叹：“唉……已经溺了，溺死在爱河里。” 卿伊瑟捂嘴噗呲一笑，随后侧过身和陆行简互相微笑点头，打了个招呼。 萧炀疑惑问道：“我记得庞院长说抹雀楼会给你设置咎吏考核的，怎么来带我和大白脸飞了？” 卿伊瑟抿嘴道：“抹雀楼不像学院有这么充足的教学时间，有时候下盘子下得多就顾不上我了，我是第一次考学院的特制咎吏，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萧炀思索片刻，一本正经地道：“主要就是注意一点。” 卿伊瑟正色问道：“什么？” 萧炀若有其事地道：“不能嘎，嘎了就失败了。” “你……讨打！”卿伊瑟抬手欲打，被萧炀一把抓住手腕。 萧炀将卿伊瑟手摁了回去，拍拍胸脯道：“放心，有我在，危急时刻我们躲大白脸后面。” 陆行简无奈地轻叹口气，似乎有点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道：“差不多到时间了。” 三人这才摁下确定键，画面渐渐变暗，进入了场景之中。 重新恢复视线，三人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处空地上，相隔一米左右，互相呈120度站立，周围全是游乐设施，游客的呐喊声和欢笑声不绝于耳。 前一秒还在初始房间内有说有笑的三人，此刻全都神情凝重，目光在不停扫视周围，目的是迅速判断年代和收集有用信息。 因为界面上的考核规则上只写了一句话： “九寰局检测到该平行世界的星光游乐园某处有咎的活动信号，数量不明，强度不明，类别不明，请找出所有咎进行清除。” 没有说能不能死路人，没有说通关奖励多少柯点，非常简单粗暴的规则，难度可想而知。 萧炀凭借玉炅之瞳第一个观察完毕，沉声道：“挺新的盘，2008年，界差有点大，科技水平差不多相当于我桃源2015年左右的时候，只有两个门，东门是大门，南门只出不进，设备有点旧，那边宣传栏上面写着2001年开业。” 陆行简补充道：“游乐园室外设备寿命一般8-10年，室内一般6-8年，7年刚好处于疲劳期，咎大概率是盯上那些危险性设备，尤其群体设备，像过山车和海盗船，伪装成设备老化损坏，可以造成大面积伤亡。” 卿伊瑟正色道：“三人一起目标太大，我建议分头行动，萧炀有玉炅之瞳去检查高危设备，我去检查两个大门，那里人口同样密集，大……陆行简可以用荒语让鸟类居高观察，看看哪里有可疑之处。” “同意。” “同意。” 话音落，三人立刻动身，毫不拖泥带水。 萧炀第一个目标是过山车，他站在围栏外仔细用玉炅之瞳看到了两遍，没有看见任何异动，也没有听到异响。 接着他又去了海盗船，连着两次都是满座，除了尖叫声，听不到其他声音。 然后是大摆锤、跳楼机、激流勇进…… 每个群体游玩的高危设施萧炀都去了，仍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所有设施都是满载运行，数次之后都没问题，说明没有被动过手脚。 那会是哪里？ 萧炀将目标放在了游乐园里最高的设施——蹦极。 虽然是单人游玩设施，但是高度足足上百米，若是砸下来，同样会死伤不少。 萧炀来到蹦极铁塔下面，用玉炅之瞳挨个钢架螺丝看了一遍，并未看到松动和缝隙。 难道思路有误？ 萧炀认真思索片刻，唤出校卡将三人拉了个群，刚想发消息询问另外两人的情况，忽然走来一个小女孩，扎着双马尾，口里含着棒棒糖，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 “大哥哥！有个大叔说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萧炀侧目看去，猛然觉得哪里不对，瞳孔剧震！瞬间汗毛倒竖！ 嘣——！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 好在萧炀那敏锐的直觉救了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开启了浮屠垒，可爆炸的威力太大，连续撞塌两堵墙，萧炀才倒在废墟里。 从残垣断壁中站起，萧炀甩了甩头，剧烈的爆炸让他浑身窍穴隐隐作痛，头晕眼花，身上布满污垢和划痕。 他眉头紧锁，暗中感叹这次咎吏非同小可。 刚才的爆炸，来自小女孩，萧炀看得非常清楚，是小女孩体内产生的爆炸…… 人体炸弹？ 同时，萧炀在倒飞而出的时候，明显听到了另外几声爆炸，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卿伊瑟和陆行简那边。 说明这个咎已经发现了三人，是针对性的一次偷袭，更是一次……挑衅。 爆炸死伤了许多游客，现在游乐园已经彻底乱作一团，可事情还没有结束，萧炀抬头看到了一件很麻烦的事。 爆炸将蹦极的铁塔下方钢架炸毁，现在铁塔已经明显倾斜，正在徐徐倒塌。 轰——！ 百米高的铁塔重重砸在地上，上面的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 这充分说明，这次咎吏一定会有平民死亡，不是萧炀三人能控制的。 而倒塌的铁塔，砸毁了游乐园的南门出口，将四散奔逃的游客堵在了里面。 萧炀赶紧在群里发消息： “都没事吧？回初始点集合！” 第224章 看起来很恶心 回到初始点，萧炀远远看到卿伊瑟的身影，松了口气。 卿伊瑟和萧炀一样，身上有爆炸产生的污垢和划痕，受了轻伤，秀发有些许凌乱。 萧炀关心道：“没事吧？” 卿伊瑟摇摇头，“没事，我在东门，有个小男孩跑到我面前发传单，然后就爆炸了，东门被毁，路人无法进出。” 萧炀沉声道：“我这边也差不多，南门被铁架砸毁，这里彻底被封锁了，利用小孩子偷袭，可恶！” 没看到陆行简，萧炀又在群里催了一遍。 “大白脸你人呢？没死赶紧过来！” 片刻后，陆行简脚踏蹉跎迈而来，衣物有些破损，可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萧炀撇嘴道：“你这家伙，看来云英缥缈身又精进了。” 三人中，防御能力最强的便是陆行简，能够抵挡承露手的神奇术法——云英缥缈身，让陆行简可以免疫绝大多数同阶攻击。 陆行简正色道：“方才我让四只麻雀将整个游乐园看了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却还是透风了，这咎的等级一定高过我们不少，藏得很深。” 透风，除咎术语，指除咎师暴露，咎知道了除咎师的身份。 在除咎过程中，透风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意味着除咎师从暗处到了明处，从主动陷入了被动。 三人皆神情凝重，他们三位是庚子届的天骄，此时不仅被偷袭负伤，甚至进入咎吏已经十分钟，还没定坎。 这彻底激起了三人心底的胜负欲。 卿伊瑟赞同地点点头，蹙眉道：“咎吏中的咎也会符合现实逻辑，通常来说，透风之后大部分的咎都会马上逃离，我们就脱坎了。可这咎不仅没走还偷袭我们三个，说明它没把我们三个放在眼里，有把握干掉我们。” 脱坎，同样是除咎术语，指咎逃脱，任务失败。 萧炀目光不断闪烁，少顷，他抬起双手搭在卿伊瑟和陆行简颈部后面，把两人聚拢到自己面前，低声说道：“我有个主意……” 说完计划后，卿伊瑟和陆行简纷纷点头，三人朝着不同方向消失不见。 …… 游乐园， 某个昏暗的房间内。 天花板的灯管有好几处都已损坏，两侧的窗帘将窗户封得严严实实，几乎透不进一点阳光。 墙边一排铁柜全部关着门，里面不知存放着什么资料或是其它物品。 铁柜对面的墙，放着几个大屏幕，屏幕分成一个个小格，小格里面是游乐园各个摄像头的实时画面。 其中有几个小格漆黑一片，对应的摄像头由于爆炸而损毁。 游乐园的摄像头并没有收声功能，房间内空无一人，和外面的喧闹嘈杂比起来，这里寂静的很不寻常。 嘭！嘭！嘭！ 两侧窗户和房间的门同时爆开，三个身影冲进了监控室内。 萧炀双手闪烁白玉光芒，周身浮屠垒覆盖，卿伊瑟和陆行简也都催动元力，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施展术法。 可进来后并未发现有人影，三人皆眉头皱起。 萧炀沉声道：“我们三个从三个不同方向迂回过来，还是被发现了，这咎警惕性好强……” 陆行简在房间内四处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端倪。 忽然！ 卿伊瑟眼神微变，惊声大喊：“小心铁柜！” 嘣——！ 铁柜中发生剧烈的爆炸，将整个监控室全部炸毁！ 监控室位于游乐园西南角一栋三层建筑的顶楼，在蹦极铁塔的湖对面。 萧炀在电光火石之间挡在了卿伊瑟身前，帮她承担了大部分的冲击力，陆行简也使出了云英缥缈身。 可这次的爆炸威力更甚之前，三人皆被炸飞，乱石四溅。 外面的游客如惊弓之鸟，接连不断的爆炸让不少人骇然变色，魂飞魄散。 “啊——！救命啊！” “快让我出去啊！警察怎么还不来！” 游乐园的工作人员自己也吓得不轻，强行镇定地在指挥游客往几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躲避。 三个身影从监控室内倒飞而出，萧炀和陆行简跌入湖中，溅起一片水花。 而卿伊瑟由于有萧炀的保护，并未飞得太远，撞在一棵树上，摔落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在卿伊瑟起身的一瞬间，一个身影从一旁的屋后突然窜出！ 灰色气息凝结成十数根尖刺，环绕其双臂，眨眼间就逼近到卿伊瑟身前！ 卿伊瑟脸色一变，脚下使出踏雪之术，在片片雪花托举之下飘身后退。 可那身影速度极快，追着卿伊瑟丝毫不放，尖刺甩出，寒芒四闪！ 卿伊瑟退无可退，站定之后周身冰蓝色光芒大盛，沉声喝道：“飂冽！” 寒冰旋风瞬间出手，与灰色尖刺在空中相遇。 嘭！ 飂冽被灰色气息摧毁，十数根尖刺只被抵消了一半，剩下的继续射向卿伊瑟！ 卿伊瑟眼看术法不敌，双手交叉在身前呈“x”形，寒冰气息在身前凝聚。 “峭皑之幕。” 咣！咣！ 灰色尖刺击中寒冰壁垒，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可还是有两枚尖刺穿透防御，速度丝毫未减！ 卿伊瑟心中一沉，这咎的实力好强！ 她连忙朝侧边一个翻滚，尖刺擦着她的秀发而过，险些就要重伤。 原本已被躲过，可尖刺就像装了定位巡航一样，在空中生生停住，调转方向继续锁定卿伊瑟，飞速射去！ “凌！” 卿伊瑟别无他法，避无可避，匆忙之间施展第三个术法，寒冰气息从体内爆发而出，以她为中心，方圆三十米内的所有物体全部染上一层冰霜，连空气都好似被冻结！ 灰色尖刺速度减缓，卿伊瑟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抓住尖刺，可巨大的前冲之力，让卿伊瑟脚下站不住，在地上滑行，直到撞倒两颗半人粗的树木之后才堪堪停下！ 卿伊瑟双眼一凝，周身冰蓝色光芒大盛！ 那两枚尖刺终于被她挡住，在手中渐渐变淡消散。 做完这一切，卿伊瑟感觉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对方只是随手一招，竟差点让她无法招架。 稳住气息定睛一看，前方三十米远外站着一位身穿黄色衬衫的男子，从胸口的标识来看，像是一位旅游团的导游。 这位导游戴着红色鸭舌帽，看着四十岁左右，周身的灰色气息形状怪异，不似刀口咎般凝于双臂，不似傒咎般呈梭形，也不似矶咎贴合于身体表面，而是像一根根触手般在周身蠕动。 他将鸭舌帽摘下，眼神阴狠地盯着卿伊瑟，狞笑道：“受了伤的情况下，你一个辛级五阶竟还能接我一招，实力不错。” 卿伊瑟神情凝重，眼神中充满嫌弃。 “你看起来很恶心。” 第225章 将计就计 导游冷哼一声，不屑道：“还敢出言不逊，不知死活！” 导游周身的触手全部停止蠕动，再次形成一根根的尖刺，眼看就要朝着卿伊瑟射出，忽然！ 他猛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旁边的湖中好似有不寻常的元力波动！ 正当他想一探究竟之时。 嘭！ 萧炀和陆行简从湖中冲出，两人手掌相贴，白色和透明的元力不断聚集交融，眼神死死盯着导游。 啪！ 空气响起炸裂之声，一股无形的冲击波直奔导游而去！ 正是并元之术·绝衍！ 导游的直觉告诉他不能硬接这一招，刚想有所反应，眼神骤变！ 只见右手边不知何时同样有一股精纯的元力袭来！ 是卿伊瑟的招牌术法，物质和精神的混合攻击——惊寒。 导游的注意力一直被萧炀和陆行简吸引，此刻惊寒已近身前，闪躲不及，被正面命中，一股彻骨的寒意直奔他脑海最深处，让他在原地愣了片刻。 就是这短暂的一瞬，绝衍刚好击中了他。 “啊——！” 导游发出痛苦的惨叫，周身的灰色气息剧烈动荡。 啪！啪！啪！ 灰色气息有多处犹如气球一般爆开，实力瞬间弱了下来，颓势尽显。 见绝衍击中了导游，萧炀三人嘴角同时流露出一丝浅笑。 …… 几分钟前。 萧炀对卿伊瑟和陆行简二人说的计划是这样的。 “我有个主意，既然已经透风，我们再想主动定坎已经很困难，只能将咎引出来。刚才我看得很清楚，偷袭我的小女孩，爆炸并不是由炸弹引起，而是她体内的元力！这种咎我见过……” “是涡咎。”卿伊瑟肯定地道，指出了咎的种类。 涡咎，萧炀见过还不止一次，一年级寒假时，附身在抱月身上的就是涡咎，暑假时，附身在阿涛身上的也是涡咎。 萧炀点点头，正色道：“没错，涡咎有两种特殊能力，一是接触过同级同阶或以下的元力，可以实时追踪到那个人的位置。 “二是可以制造子咎，并且控制子咎爆炸。我猜测他一开始一定是在监控室，发现了我们三人的不寻常举动，就让子咎来偷袭我们。而我们三人都被爆炸波及过，元力已经被他感应到，藏无可藏，现在他随时能知道我们的动向。” 陆行简双眼一凝，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再示敌以弱？” 萧炀轻笑道：“是的，涡咎是一种中级咎，也就是说……起码是庚级，我们单打独斗很难占到便宜。待会我们分三个方向往监控室迂回，他一定会发现我们的意图，然后在监控室设伏。 “估计会把原本看守监控室的人变成子咎，放在某个隐蔽的位置爆炸偷袭我们。监控室在西南角，那里离湖很近，我们假装没发现，故意让爆炸将我和大白脸炸进湖里，这样只剩伊瑟你一个人，他一定会现身。 “伊瑟你在岸上稍微拖延一会，我和大白脸在湖中用并元之术，然后趁其不备施展绝衍，只要能命中，就可以群殴他了。” “同意。” “同意。” …… 萧炀的计划完美实现，绝衍顺利击中了导游，让他全身的灰色气息无法外放，实力大跌。 不过持续时间有限，三人没有片刻停留，立刻以最快速度近身。 陆行简掏出居易扇一记灵冲打出，再次折磨导游的痛感神经，萧炀脚踏蹉跎迈上前，用承露手重重一掌拍在导游天灵盖上！ 接着一个闪身来到导游身后，两手扯着导游的手向后掰到极限。 卿伊瑟唤出命宝——佑光，冰轮飞速旋转。 嚓！ 锋利的侧刃划破导游喉咙，鲜血喷涌而出。 萧炀和陆行简没有丝毫放松，再次手掌相贴，并元之术准备！ 卿伊瑟收回佑光，低声喝道：“凌。” 周围冰霜蔓延，连树上四五米高的树叶都结出一层冰晶。 导游的尸体倒下，可战斗还没有结束。 中级咎和初级咎不同，初级咎附身于人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脱离人体战斗力会下降。 中级咎不论是否附身于人，对战力的影响并不大，只是附身于人会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灰色的涡咎本体浮现，等待它的是刚好就绪的绝衍！ 啪！ 无形冲击波疾速朝涡咎袭去，卿伊瑟用“凌”制造出的寒冰环境可以一定程度上减缓涡咎的行动速度。 可出乎三人意料的情况发生，涡咎反应极快，横向闪出一段距离，竟躲过了绝衍！ 萧炀脸色一变，大喝道：“可恶，他有防备！只能硬拼了，大白脸我们两个近身，上！” 卿伊瑟担忧地大喊道：“应该是庚级一二阶的实力，你们小心！” 萧炀一马当先，脚踏蹉跎迈冲了上去，手中白玉光芒闪烁，直奔要害！ 陆行简紧随其后，手中居易扇收拢，径直刺向涡咎！ 卿伊瑟先前损耗不小，在远处策应。 涡咎被阴了一次，怒不可遏，灰色气息猛地爆发开来！ 周身的触手延长到一米长，一人面对萧炀和陆行简的围攻游刃有余，反倒萧炀和陆行简陷入苦战。 涡咎的触手十分灵活，且力道还不小，俗话说双拳难四手，可现在是四手难敌十多条触手。 萧炀不断施展欢颜固延缓触手速度，利用攻击间隙，承露手拍在涡咎身体上数次，可很难破防，每次都被厚重凝实的灰色气息挡住，只能激荡起几丝波纹。 陆行简用出云英缥缈身之后，身体淡化不少，能硬扛触手好几下攻击，可惜居易扇的扇骨重重击打在涡咎身体上不痛不痒，效果比承露手差了不少。 眼看两人渐渐被涡咎压制，劣势明显，卿伊瑟的支援到了。 一片片冰晶状的雪花带着阵阵寒意从二人身后飘来，将涡咎团团包围。 触手接触到冰晶的一瞬间，表面立刻泛起冰蓝色，速度减弱不少。 正是卿伊瑟攻击型术法——晦朔。 趁此机会，萧炀和陆行简加足马力，承露手和居易扇疯狂挥动，一前一后，让涡咎应接不暇。 触手由于短暂的冰霜缓速，使得萧炀和陆行简二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落在涡咎身上，打的涡咎连连后退。 可半分钟不到，冰蓝色逐渐变淡，涡咎原地站定，灰色气息突然爆发，将晦朔的效果完全祛除！ 嘭！嘭！ 一根触手大力抽打在萧炀侧脸，另一根触手狠狠撞在了陆行简胸膛！ 同一时间，萧炀一掌打在了涡咎头顶，陆行简一脚踹在了涡咎腹部。 两人一咎朝三个方向倒飞而出，摔落在地。 第226章 死磕 萧炀单手撑地站起，左边脸青紫一片，肿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水。 卿伊瑟连忙来到身边，担心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萧炀挤出一丝微笑，“小问题。” 陆行简就比较可怜，捂着胸口一阵咳嗽，没人关心，还好他有云英缥缈身，卸掉了一部分冲击力。 涡咎同样受了伤，它是庚级一阶的实力，在监控室看到萧炀三人举止异常，便派出三个子咎去试探实力，结果只是三个辛级五阶。 它认为可以轻易胜之，没想到三个辛级五阶都有着远超纸面上的实力，不仅战斗经验丰富，术法威力巨大，技法熟练，还配合十分默契，其中两个更是有着可以跨阶战斗的高超手段！ 被不慎打出本体的它，已经对那个神奇的术法有了提防，它看得出来，那个术法需要两个人才能施展。 而很明显，那个手上闪烁白色光芒的少年比拿扇子的少年要好杀一些，攻击性也强一些，只要杀了他，那个手段就无法再使用了！ 想到此，涡咎带着滔天怒火冲了过去，目标直指萧炀！ 萧炀一死，它便立于不败之地，要战要走都不在话下。 卿伊瑟率先看出涡咎的目的，惊声提醒道：“不好，萧炀！它盯上你了！” 萧炀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厉声道：“让它来！就算死我也得扒它一层皮，你和大白脸再把它收……” 砰！ 陆行简脚踏蹉跎迈单手扯着萧炀往远方奔去，卿伊瑟赶紧跟在后面。 萧炀掰开陆行简的手，自行催动蹉跎迈，问道：“你干嘛？” 陆行简一脸沉着，平静地道：“涡咎可以制造子咎，万一让子咎成功附了你的身，我们必败。” 萧炀回头瞟了眼越来越近的涡咎，沉声道：“不会的，如果被子咎附身，我会在失去意识前自杀。” 陆行简皱眉道：“即便这是咎吏，也不能这样冒险。” “不！”萧炀斩钉截铁道：“就算是现实，有必要的话我还是会这样做。” 卿伊瑟着急了，果断出声：“不可以！” 陆行简神情一变，侧目看了眼萧炀，肃声道：“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没必要跟它拼命，先拉扯，再伺机而动，涡咎战斗能力并不突出，未必没有机会。” 卿伊瑟赞同道：“我也认为我们三人跟它有一战之力。再说了，要拼也是我去拼，我用命拖住它，你们再来一次绝衍，这样成功率才是最高的。” 萧炀没再说话，默认了陆行简和卿伊瑟的做法。 咎，越往上成长，特性会越明显。 涡咎的能力，一是追踪，二是控制子咎，可这也导致它自身的战斗能力相对比较薄弱，攻击手段也比较单一，近身就是触手乱打，远攻就是发射尖刺。 涡咎没有特别明显，可以加以利用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弱点。 战力平庸，就是它最大的弱点。 萧炀的做法，无疑是会奏效的，他单人去搏杀涡咎，陆行简和卿伊瑟辅攻，正好涡咎也冲他来了。 这样做萧炀固然会有生命危险，可就算萧炀不能重伤涡咎，起码能让它付出不小的代价，消耗它大量的能量。 这时陆行简和卿伊瑟再合力强攻，只要萧炀不被附身，二人一定能成功将涡咎斩杀。 问题就是，陆行简和卿伊瑟都觉得这个方案太激进了，三人看法产生了分歧，当然，这其中未必是纯理性的，可能还掺杂了一些个人感性因素。 萧炀无奈，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三人一路跑到了摩天轮下面，涡咎此时已追到七八米远的距离，触手变成尖刺径直朝萧炀飞去！ 砰砰砰砰！ 卿伊瑟和陆行简都催动术法帮萧炀抵挡，萧炀运起承露手抓住两个尖刺，奋力一捏，尖刺化作淡淡的灰色气息随风消散。 萧炀盯着涡咎，眼神坚毅，他知道，跨级的话，沉星之术的杀伤力有限。 既然如此…… 萧炀冷哼一声，大喝道：“一起近身，跟它死磕！” 三人同时冲出，承露手，居易扇，佑光轮轮番朝涡咎身上击打，白色、蓝色和灰色光芒交替闪烁，一时间平分秋色，势均力敌。 可涡咎毕竟是庚级，触手的灵活度和力道都超过辛级五阶太多。 “啊！” 几分钟后，卿伊瑟不慎被触手击中右肩，痛呼一声，撞进了摩天轮其中一个轿厢之中。 见状，萧炀暴怒不已，双眼赤红，承露手催发到极限，利用欢颜固缓速，掌锋如雨点般落在涡咎身上。 “给我去死！” 没了卿伊瑟，涡咎的触手解放出来几根，萧炀和陆行简的防守压力剧增，好在卿伊瑟很快稳住气息重新加入了战场，这才稳住局势。 可过了没几分钟，萧炀体内元力开始出现紊乱，被四条触手同时击打之后，本就濒临破碎的浮屠垒应声崩溃。 “噗——！” 萧炀吐出一大口鲜血，被触手狠狠砸入地面，全身窍穴疼痛无比。 卿伊瑟心中焦急万分，冰魄诀催动到极限，连眼睛都变成明亮的冰蓝色，周身全部被冰晶覆盖，散发凛冽的寒意！ 萧炀用手擦掉嘴角血迹，双手重新闪烁白玉光芒，眼神坚定中带着一丝凶悍，单脚跺地，几步之后便再次攻到了涡咎身前。 在萧炀和卿伊瑟接连被涡咎击飞之后，就算云英缥缈身再玄妙，陆行简也已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住，被触手一甩，抽进了摩天轮下方的控制室里。 就这样，三人在不断重复挨个短暂掉线又重新连接的过程。 以顽强的毅力和庚级一阶涡咎鏖战了接近四十分钟，摩天轮周围一片狼藉。 萧炀鼻青脸肿，虎口开裂，卿伊瑟秀发散乱，气喘吁吁，陆行简的白色衬衫有多处血渍，胸口淤紫一片。 涡咎的情况同样接近极限，灰色气息淡了不少，触手也收缩了很多，灵活度和力度都开始下降。 它也没想到这三个辛级五阶会这么难缠，早知道它早跑了。 可现在想逃已经晚了。 萧炀对其他二人使了个眼色，三人再次同时出手。 最后决胜负的时候到了！ 萧炀不停打出欢颜固，限制涡咎的右半部分触手，陆行简张开居易扇打出他的限制术法——断魂定，将涡咎的左半部分身躯定住。 趁此机会，卿伊瑟将体内所剩元力一次性催发而出，全部聚集在佑光轮上，带着一阵猛烈无比的寒冰气息，直奔涡咎而去！ 涡咎调动所有灰色气息瞬间凝结在身前！ 咣！ 佑光轮和灰色气息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振动声。 高速旋转的佑光轮将灰色气息逼近到涡咎身前不足一尺，可这已经是卿伊瑟的极限，她再没有一丝余力。 萧炀和陆行简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脚踏蹉跎迈上前，一掌一扇同时拍在佑光轮后面。 嘭！ 三人合力之下，佑光轮终于穿透了涡咎本体！ 第227章 食堂偶遇 由于卿伊瑟没有余力控制，佑光轮径直往前飞去，连涡咎身后摩天轮下方的好几根半米粗的钢架都被平整切断！ 涡咎被击溃，三人面前弹出一条提示信息。 “恭喜通过‘星光游乐园’咎吏，获得奖励2000柯点。” 三人都伤痕累累，卿伊瑟已是油尽灯枯，萧炀和陆行简的元力接近干涸。 萧炀瘫坐在地，他好久没有受到这么重的伤势，虚弱地笑道：“我早说了……我一个人去拼，又不是一定会死……把它打个大残，你们两个再去收割，多好，非要搞到三个人都这么狼狈……” 陆行简坐在路牙上背靠栏杆，淡淡道：“嗯，早知道满足你英勇就义的心愿。” 萧炀不屑地撇了撇嘴，“切，我就义了你好继承遗产是吧？” 卿伊瑟轻拍萧炀手臂，嗔怪道：“你呀，嘴上就积点德吧，小心遭报应。” 话音落，三人同时脸色一变！ 只见巨大的摩天轮由于底部钢架被切断开始失衡，缓缓朝着三人倾倒而来！ 萧炀立刻抱着卿伊瑟，用最后一点元力运起蹉跎迈，朝远方跑去！ 轰！ 几十米高的摩天轮应声倒塌，溅起漫天尘土，好在因为打斗，附近没有游客。 萧炀和卿伊瑟倒在地上，抱在一起. 卿伊瑟躺在萧炀的怀里，羞涩地低声道：“你看，报应来了吧。” 萧炀望着离他们不过两三米远的轿厢，苦笑道：“我还想跟你坐一次摩天轮呢，可惜了。” “咳！咳咳！” 陆行简就站在旁边不远处，轻咳了几声。 萧炀和卿伊瑟觉得有失态，赶忙站起。 刚起身，卿伊瑟好似看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恐惧，移步躲在了萧炀后面。 萧炀顺着卿伊瑟目光看去，原来是地上被砸出的土坑和一些残枝落叶，上面有许多蚯蚓和毛毛虫。 萧炀咧嘴笑道：“你怕这种蠕虫呀？” 卿伊瑟秀眉紧蹙，“有点，看到了很膈应。” “那蛇你也怕？” “不怕，这种大的反而不怕，就怕这种又小又细还会蠕动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噗……哈哈哈哈！” 萧炀禁不住笑出声，被卿伊瑟嗔怒地抬起手臂打了一下。 “你笑什么，谁都有害怕的东西，你没有吗？” 萧炀若有其事地道：“有啊，我怕穷。” 卿伊瑟白了萧炀一眼，萧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白脸也有。” 卿伊瑟好奇问道：“他怕什么？” 萧炀坏笑道：“他怕蠢啊，你看他，明显的厌蠢症晚期。” 陆行简面对萧炀的嘲讽，神色如常，淡淡道了一句： “无聊。” 三人点击完成考核，回到了初始白色房间中。 这次咎吏，无论是定坎还是战斗，难度都不小，同时也给三人敲响了警钟。 他们的对手，不再是刀口咎、矶咎和傒咎这种辛级及辛级以下的初级咎了，要将目标放在种类更多，更复杂，更强大的中级咎身上。 并且还给了三人一个教训：在未定坎之前，不能带着太过明显的意图行动，容易透风。 萧炀瞥了眼陆行简，悄悄使了个眼色，陆行简很识趣，摁下退出键，离开了白色房间。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神秘的笑意，“伊瑟，你根本就不是因为抹雀楼顾不上你，才来参加这次咎吏的吧？” 卿伊瑟眼中微动，浅笑道：“还是瞒不过你。” 萧炀牵起卿伊瑟的手，柔声道：“是不是庞院长和彭老师叫你过来的？” 卿伊瑟点点头，“嗯，他们说在咎吏中才能看出绝衍的实用性，需要一个帮手，抹雀楼的咎吏一直是一到两个月一次，没间断过的。” 萧炀轻叹道：“那不是委屈我家小仙女给我们陪练了？” 卿伊瑟笑吟吟道：“不会啊，学院的特制咎吏，在用心程度上不输给抹雀楼的咎吏，我能学到很多。” 萧炀低头在卿伊瑟额头轻吻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不用过多言语，摁下退出键，回到了现实中。 …… 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萧炀结束了一上午的术法训练，饥肠辘辘，孤身一人来到食堂，准备饱餐一顿。 刚打好饭菜，萧炀忽然眼神一变，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到一个空座坐下。 跟萧炀同一张桌，斜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名男生，正在干饭，盘里肉类巨多。 萧炀面无表情，轻声道：“不要经常点鹿肉吃。” 男生看到萧炀走来，就已经认出了他，眼里难掩激动，干脆把头低了下去。 “嗯……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萧炀一边扒饭，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道：“看来你很喜欢老干妈的味道。” 男生看着自己桌前放着的一瓶老干妈，微笑道：“苟富贵，无相忘，这味道一辈子忘不了。” 男生正是化身戚鸣的闵齐，此时的他不再是棕色皮肤棕色头发，而是和普通学生一样的黄皮肤黑头发，连相貌都变清秀了许多，只是隐隐约约还能看出一点点闵齐的脸部轮廓。 不过修长的四肢改变不了，加上盘里的鹿肉和桌上的老干妈，萧炀这才认了出来。 萧炀听到闵齐连《史记》里的话都会说，欣慰地笑道：“看来国学学得不错，还习惯吗？” 闵齐露出一丝笑容，“很习惯。” 明明是笑着说，萧炀却听出了一丝苦涩和心酸。 是呀……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在九黎族那样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去任何地方都算是改善环境了。 闵齐来了白鹿学院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可以随时拧开开关就能有水用，还是24小时有热水，不用走好几里路去砍柴烧水。 原来可以有自动吹出凉风的机器，清爽怡人，不必在酷日下劳作。 原来可以有这么多的美味佳肴，这么多光鲜亮丽的衣服…… 萧炀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关心地问道：“你母亲那边怎么交待？” 闵齐低声道：“院长私下带我回过一次，他没露面，让我一个人偷偷去见了我母亲，让我说去边境参军去了，多年后才会回去。” 萧炀在心中感叹，似乎这样是最好的说辞了。 “倪老师的伪装确实神奇，除非对你很熟的人，不然还真是看不出来，元力颜色怎么解决的？” 棕色元力，同样是九黎族人的特征之一。 闵齐咽下一口饭菜，缓缓道：“洪老师和倪老师一起调配了一种药材，让我每天坚持泡浴半小时，元力颜色会变淡很多。” 说完，闵齐拿出他的命宝展示了一下，果然只闪烁出淡淡的棕色，并不太明显。 萧炀看到闵齐的命宝，眼神微变，正是当初他送给闵齐的那把短匕。 第228章 父子情深 萧炀咧嘴笑道：“那个竹蜻蜓呢？” 萧炀当初一共送了闵齐三样东西，老干妈已经变成闵齐的饭搭子，短匕变成了命宝，还有一样就是一个蓝色的竹蜻蜓。 闵齐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皱眉道：“被蓝景焕抓住审问的时候，他踩碎了。” 萧炀心中燃起怒火，厉声道：“那个王八蛋……” 闵齐释然一笑，轻声道：“没事的，萧炀大哥，谁的心里没有一个死去的孩子呢？将童真踩碎，才能迈向成熟。” 萧炀微惊，闵齐说出这么深刻的话，让他心中大受震动。 短短半年多时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要经历怎样跌宕起伏的人生，才会从那时的一个质朴男孩，心态成长到现在这种地步？ 萧炀挑眉问道：“你自创的什么功法？” 闵齐露出开朗的笑容，“洪老师说我经历苦痛太多，人生应该要开心一些，便取名叫寻欢诀。” 萧炀轻笑一声，心中暗道这倒是符合洪庆老师乐天派的风格。 等等，寻欢？ 萧炀试探性地问道：“你这命宝短匕叫什么名字？” 闵齐将短匕绕着指间转了个圈，笑呵呵道：“寸锋。”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早知道当初让庞院长给你化名姓李好了。” 闵齐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萧炀摆摆手，“没事，挺好的这名字。” 闵齐正色道：“我的功法善速善藏，所以寸锋我没有作为近身武器，而是当飞刀用，很顺手。” 萧炀饶有兴味地笑道：“这就对了，没毛病，你什么等级了？” 闵齐低声道：“壬级一阶。” 萧炀心中一喜，开学被蓝景焕抓住那时候，萧炀记得闵齐才癸级七阶，这才三个月不到，就到了壬级一阶，天赋着实惊人。 萧炀欣慰地看着闵齐，他知道庞钦仙和洪庆将闵齐照看得很周全，教导得很好。 饭菜吃完，这次偶遇的交谈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闵齐将桌面整理干净，端正坐好，微微低头，真诚地道了一句：“谢谢你，萧炀大哥。” 萧炀凝视闵齐双眼，缓缓道：“全一人者德之轻，不足挂齿，成天下者功之重，才是真的了不起。” 闵齐坚定地点点头，“我明白。” 萧炀起身，微笑着将手伸出，作掰手腕式。 见状，闵齐也伸出手，两人的手好似兄弟般紧紧反扣在一起。 萧炀一把将闵齐从座位上拉起，正如当初在九黎族村落时，闵齐将萧炀从河里拉起来一样。 萧炀鼓励道：“路漫漫其修远，前路荆棘遍地，充满坎坷泥泞，一起努力。” 闵齐感受着萧炀手中坚实的力度和暖煦的温度，目光诚挚，会心一笑。 “一起努力。” …… 告别闵齐之后，萧炀刚回到宿舍就收到卿伊瑟的消息。 “下午三点，社团有个考核，需要个助手，过来陪我一起啊。” 卿伊瑟的爱好是插花，只加入了一个社团，社团名字还挺有创意，叫“花点时间”，主要是聚集一些爱好花艺的同学。 萧炀欣然应允。 “好呀，保证完成一切后勤工作。” “纪琳也在。” 听到这位一直没见过面的小姨子也会去，萧炀心中微动。 “在就在呗，没事。” “她男朋友也会来。” “她男朋友还是那个鹿城吗？（笑哭）” “还是……这应该是她从小到大谈得最久的一次。” “那就正好一起见个面认识一下。” ……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萧炀按时赴约。 社团活动，统一都在师生活动中心开展，萧炀来到“花点时间”社团的活动地点，里面已经有不少人。 放眼望去，大多数都是女生，还都是漂亮的女生。 房间里摆了二三十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各种插花用的工具和材料。 社团成员很贴心地在每张桌子旁边摆了一个小板凳，给前来帮忙的助手用的。 萧炀一眼就看到了卿伊瑟……和她旁边的纪琳。 两姐妹的颜值都很高，连衣服颜色都差不多，一个深蓝色，一个浅蓝色。 卿伊瑟看到萧炀，笑着走上前来，纪琳挽着一个英俊的男生的手臂跟在后面，正是她的男朋友，庚子届子一班的鹿城。 卿伊瑟挽起萧炀的手臂，介绍道：“我男朋友，萧炀。” 鹿城抬手挥了挥，淡淡一笑，没有开口。 “姐夫好！”纪琳主动打招呼，笑得很阳光，跟卿伊瑟完全两种风格。 嘴巴这么甜？ 萧炀看着纪琳和鹿城，笑呵呵地道：“总算见面了，小姨子，你的眼光比你姐更好呀。” 一句话，把四个人都夸到了，既抬高了别人，也没有过于贬低自己。 卿伊瑟轻拍了萧炀一下，佯怒道：“少臭美了。” 纪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姐夫你真会说话。” 看着这张和卿伊瑟一模一样的脸，作出卿伊瑟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神态，萧炀一时间还有点恍惚。 四人稍显客套的初次见面结束，房间前方的一位女性指导老师高声道：“考核即将开始，请各位小美女们入座了。” 萧炀坐到卿伊瑟身边，递去一个加油的眼神。 可事实是……考核开始之后根本轮不到他帮什么忙。 就是跑个腿，拿点材料和工具什么的。 插花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情，不仅要手巧，还得有点艺术方面的审美天赋和一定的文化素养。 卿伊瑟正式开始后不久，萧炀就没事做了，他也不懂插花，就无聊地翻起雅集录来。 翻了一会，看到一条雅集录时，眼中一亮。 是邱若楠发的，文案是“啊啊啊！我终于拿下我的男神了！” 图片上是一男一女两只手握在一起，陆行简还点了个赞。 卧槽？ 萧炀心里莫名有点小激动，点完赞评论了一句“99”。 卿伊瑟察觉到萧炀的情绪有点兴奋，手上的活也不需要专心致志，便轻声发问：“怎么了？” 萧炀将校卡上的雅集录展示给卿伊瑟看。 “大白脸跟他的小跟班在一起了。” 卿伊瑟微笑道：“那好啊，恭喜恭喜。” 萧炀发自内心的开心，兴高采烈地道：“没想到这榆木疙瘩也能开窍，我一直以为他性冷淡呢，你说是不是上次星光游乐园我们俩刺激到他了？” 卿伊瑟嫣然一笑，“不清楚，不过那次我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一个男生手贴手，竟然感觉毫不违和，挺般配的，甚至还有点cp感。” “不是吧……”萧炀诧异地道，随即又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也不奇怪，毕竟父子情深。” 卿伊瑟无奈地摇摇头，她对男生之间总是想当对方父亲这件事已经习惯了。 第229章 像棵树 插花考核继续进行，四十分钟后进入尾声。 二三十位成员的作品都接近完成，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女生的精心裁剪和搭配下，都别具一格，各有特色。 可很明显，连外行的男生们都能看出来，卿伊瑟和纪琳的作品最为亮眼。 不少学生对着二人那边的方向窃窃私语，指导老师看到这二人的作品时，眼里的欣赏之色也是最浓的。 卿伊瑟作品名为“花好月圆”，纪琳的作品为“太平春色”。 基本的架构和形体修裁都已完成，剩下的就是将作品放入容器中，用花泥定形或者直接插入水中。 时间快到了，只剩最后五分钟。 由于工具数量有限，考核时是两人共用一个接水壶，不少人开始去卫生间接水或者调配花泥。 纪琳还差两处黏合就能大功告成，她忽然停下手中动作，拿起水壶起身去了卫生间。 接完水回来，她把水倒入容器中，然后将水壶递给卿伊瑟，笑得很甜美。 “姐姐，给你。” 卿伊瑟刚想去接，萧炀突然伸手抓住卿伊瑟的手腕，微笑道：“不用了小姨子，我们自己带了。” 说罢，萧炀从耀深葫中倒出水来将卿伊瑟的容器填满。 见此情形，纪琳脸上一怔，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旋即浅笑道：“姐夫真贴心。” 随着考核时间结束的铃声响起，社团指导老师宣布所有人停止动作，然后逐一评分。 不出所有人预料，成绩公布，卿伊瑟获得了第一名，纪琳以微弱的差距获得第二名。 纪琳搂着鹿城，对着卿伊瑟有些失落地道：“鹿城全程一直聚精会神陪着我，一点没分心，我还是没拿到第一，失误太大了，不过姐姐真的好厉害，以后多教教我嘛。” 闻言，萧炀心中一沉，这话乍听起来没啥毛病，但实际上稍微细想就知道带着些茶味。 暗讽萧炀在陪卿伊瑟的过程中刷雅集录，不专心，有点挑拨的意图在里面。 拿话点我？ 不用萧炀开口，卿伊瑟淡淡笑道：“萧炀最后帮我倒水省了我不少时间，不然我可能完成度没那么高。插花一定要心态好，我入学院早，学插花也学得久些，你学了两个多月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言下之意，萧炀帮了很大的忙，我们感情很好，你心态不行，继续努力吧。 纪琳嘴角微扬，“谢谢姐姐，我和鹿城还有事，先走了。” 纪琳这个告别时的笑容，萧炀已经从中看出了一丝勉强，心中暗暗叹气。 …… 待纪琳和鹿城走后，萧炀送卿伊瑟回宿舍，漫步在校道上。 卿伊瑟主动问道：“见过了，感觉如何？” 萧炀用耐人寻味的语气道：“呐，像这棵树一样。” 二人刚好经过一棵小樟树旁，樟树的树叶郁郁葱葱，青翠欲滴，就是树干长歪了，而且分叉很多。 歪，即为不正，分叉多，暗喻歪念多。 萧炀指的便是纪琳心术不正，看起来甜美动人，其实有些表里不一。 卿伊瑟抿嘴道：“个性是矫揉要强了些。” 萧炀轻哼一声。 “要强归要强，但好歹要光明正大，玩阴的什么意思？她去厕所里用那水壶接水的时候，往左边瓶口抹了些东西，她坐你右边，倒水的时候刻意把水壶转到右边，沿着干净的地方倒。 “而你坐左边，接水回来顺手倒进去的水肯定就会出问题，她在卫生间接水的时候还刻意把门关上，别人都没关。她黏都没黏完就急着去接水，我就觉得不对劲，还好玉炅之瞳可以看透那种单面玻璃，不让还真让她得逞了。” “她得逞不了的。”卿伊瑟淡淡道。 萧炀微惊，“你……你也看出来了？” 卿伊瑟怅然叹道：“我哪里还需要看，从小到大她一直都这样，连衣服都要跟我买一样的，在任何方面都不想输给我，这种小心思数不胜数。” 萧炀皱眉道：“所以你还去接那个壶……” 卿伊瑟点点头，“我是故意的，想让她赢，我插花已经完成，也不在乎名次，但是你主动帮我将水倒满，我想让也没得让了。这么多年，为了不生事端，能让她的我尽量都在让她。 “她买玩偶一定要比我大一号，护肤品一定要高一个档次，为了名次能够超过我，还偷偷去老师办公室修改过我的答卷，不过我不在乎那些，就一直由她去了。” “嘶……”萧炀面露难色，他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 卿伊瑟安慰道：“没事，都是些幼稚的小心机，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我说她，她也不会听，我们心知肚明就好，不是同一届，交集不会太多。” 萧炀眉头紧锁，他现在终于认识到，卿伊瑟说他和纪琳性格可能合不来是没错的。 是真不太合得来，以后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 白鹿学院第二学年的课程相对于第一学年来说，难度要提升了一个档次，不仅知识点更多，内容上也复杂的多。 萧炀的进度一直要远远赶超老师们正常的教学进度，自从“星光游乐园”那次咎吏之后，他就一直在研习各种中级咎的特性。 中级咎的种类多达十几种，基本都是新名词，其中有几种萧炀听到过，比如涡咎和湍泽咎，还有一个老名词，就是魂咎。 魂咎是咎当中很特殊的一种，是唯一一个实力跨度从癸级五六阶一直到甲级的咎。 低级魂咎和中级魂咎的区别，最明显的便是能力上的进化，中级魂咎可以吸收怨念转化成元力修炼，这赋予了它影响人心神的能力，例如制造一些恐怖或者迷幻的场景。 当然，能力越强，对应的缺点也会越突出。 中级魂咎会有一个命门，也就是怨念的主要来源，如能攻破命门，对魂咎是毁灭性的打击。 甚至附身在人身上，都会因为命门被毁，直接被打出本体，实力下跌。 故而魂咎通常都会将命门隐藏得非常好，不会那么轻易让除咎师找到。 这天，萧炀研习完咎学，感觉有些乏了，起身走去生活中心买了瓶橙汁喝，半路上忽然想起什么，眼里精光一闪，转道去了另一个地方。 来到目的地，萧炀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这里他来过多次，外厅有许多其他学生，萧炀径直走向最里面的房间，推开半掩着的门，露出阳光灿烂的标志性笑容。 “倪老师你好呀，好久不见，我来看你了！” 第230章 乾元丹 倪沛然像见了鬼一样噌的一声从躺椅上坐直身体，眼里充满警惕。 “你过来干什么？红光满面的，一看就身体好得很。” 萧炀走到倪沛然身后，亲切地给他按摩起肩膀来。 “哎呀，你老人家帮了我那么多，我没事就不能来看望一下吗？” 倪沛然挑眉道：“看望就空着手来看望？有话快直接说。” 萧炀也不矫情，走到一旁给倪沛然捶腿，笑嘻嘻道：“还是倪老师你了解我，的确有些个人的私事找你帮忙。” 倪沛然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晃着，声音慵懒。 “说吧。” 萧炀一副为难的样子，好似有些难以启齿。 “这事吧……我有点不太好意思说。” 倪沛然表情怪异地瞥了眼萧炀，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你有……难言之隐？十六七岁……不应该啊。” 萧炀吓了一跳，头和手都像拨浪鼓一般疯狂摇晃，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否认。 “不不不不！我好得很，我是想说……想跟你买点消耗型丹药，让你给我打个折。” 倪沛然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免谈，不议价。” 萧炀开始软磨硬泡。 “倪老师，你看我这肩给你按了，腿也给你捶了，又这么熟，优惠一点嘛。” 倪沛然丝毫不讲情面，果断道：“庞院长来我这买都是明码实价，你觉得你面子有他大吗？而且你一个二年级生买消耗型丹药干嘛？” 萧炀挠挠头，从校卡里唤出一个界面，解释道：“这不是期末测试改成这个‘经咎不息’模式了嘛，是个持久战，加上又快放寒假了，想备一点以防在外面遇到紧急情况嘛。” 经咎不息，是白鹿学院老师们推出的一种新型考核模式，正在逐渐取代之前的国咎综合测试。 学生进入玲珑厢，类似于闯关一样，一关一关往后闯，中间不得退出玲珑厢，每闯一关都会恢复最佳状态，闯够一定关数才算及格，闯够及格关数之后，再往后闯成功了还有奖励。 关卡有三种类型，一种是定坎，这种最轻松，要求学生在规定时间内判断出界差并指出咎就可以了，不需要战斗。 另一种是单纯的格斗，进去就跟一个咎或者被咎附身的人打，场景随机，输则淘汰，赢则进入下一关。 还有一种是类似咎吏的情况，不过场景和规模相对小一些，需要学生找出咎并进行清除。 除了一些重要关卡，其余关卡都有时限制，第一次试运行，学校给到每位学生2：1的时间流速比。 学生在玲珑厢当中最多只能待三小时，2：1的流速比，“经咎不息”的闯关时间就变成了六小时。 这是考核规定，到了六个小时会强制退出，即便萧炀天冲魄强度远超同届生也没用。 倪沛然见萧炀确有需求，淡淡问道：“你现在几级几阶？” 萧炀还差两个窍穴到辛级七阶，如实回答道：“辛级六阶。” 倪沛然抬手一挥，墙上有两个抽屉打开了来。 “左边那个是培元丹，上次给过你一粒，50柯点，加快元力恢复速度。右边那个乾元丹，300柯点一粒。” “我靠！”萧炀听到这价格吃了一惊，“岂不是相当于3000块钱一颗，什么效果这么贵？” 倪沛然满不在乎地道：“能瞬时恢复元力，辛级六七阶，磕一粒能恢复大半。” 萧炀眉眼一挑，有点动心，这功能比较实用。 忽然，萧炀想起他之前暑假送昏倒的吕思卿来这里时看到的那个天价丹药——紫菁乾元丹，十万柯点一粒，也就是一百万人民币一粒。 “倪老师，你说的是那个紫菁乾元丹是吧？300柯点给我来十粒。” 咚！ 倪沛然跳起一脑瓜崩打在萧炀头顶，厉声呵斥道：“紫菁乾元丹是乾元丹中最顶级的！给乙级甲级用的，还来十粒……闻一下你就要原地自爆了！” 倪沛然顺了顺气，扯了扯衣服，重新躺回躺椅上，没好气地道：“300柯点一粒的是最初级的基态乾元丹，正适合辛级用，要买买，不买滚滚滚滚！别打扰我休息。” 萧炀感觉这乾元丹是不错，揉着头走到柜子前，拿了三粒。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用耀深葫把这个药柜搬空。 可是他知道，下一秒这药柜可能就变成他的棺材了。 “买三粒，倪老师。” 付完柯点之后，萧炀心都在滴血，他累死累活考个特制咎吏也就2000柯点，这一下就没了快一半。 正欲离开，闭着双眼在躺椅上悠闲摇晃的倪沛然突然出声。 “这种消耗型丹药不能多吃，心理上有依赖性，身体上也会有耐药性，是药三分毒，不是句空话，自己悠着点。” 萧炀挥了挥手，笑呵呵道：“清楚，明白！走了，倪老师！” 离开校医室后，萧炀便回了宿舍。 临近期末，整个白鹿学院的学习氛围照惯例紧张了起来，宿舍其余三人都去教室或者训练室操练去了。 毕竟总有那么些人，总是临时抱佛脚。 萧炀对“经咎不息”还挺感兴趣，他本就喜欢体验新鲜事物，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个寒假怎么过。 萧炀肯定是不回桃源的，很巧的是，卿伊瑟跟他说这个寒假也不打算回桃源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 “小仙女，这个寒假想怎么过？” “你想怎么过？” “一笑而过。” “那你在学校闭门思过吧，我约雨薇。” “哎呀开玩笑的嘛，我看到邱若楠发雅集录说她和大白脸这个寒假也不回桃源，我们要不约他们两个一起四人行？” “行啊，你问一下。” 萧炀满心期待地发消息给陆行简。 “大白脸！寒假不回桃源？” “不回。” “有安排了没？” “暂时还没有。” “一起啊，我和伊瑟，你叫上你的小迷妹（坏笑）。” 等了一会，陆行简才回复。 “怎么安排？” “等我一下。” 萧炀翻了一下之前施妍秋给他的攻略，白鹿学院学生几个假期热门去处当中，安沁城萧炀已经去过两次了，没啥好玩的，而且上次暑假时老武说过，寒假他会带团子回桃源，总不能带卿伊瑟他们三个去义庄玩吧？ 白鹿学院东边的太山城，萧炀记得陆行简暑假的时候去过。 那就只剩……西南方的灵顺城。 萧炀编辑好文字后发了个提议过去。 “我们可以先去灵顺城玩一玩，周边逛一逛，然后一起去放麑院，等过年的时候再回灵顺城，如何？” 过了片刻，陆行简的回复来了，典型的陆式风格。 “可。” 第231章 经咎不息 萧炀还不忘提醒陆行简记得跟吕思卿提前申请放麑院的床位，总不能一直住彭忆慈的宿舍。 第二学年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庚子届所有学生纷纷来到除咎中心，准备开始新模式期末考核——经咎不息。 顾逸才摩拳擦掌，似乎想要大干一场。 “闯过第六关就合格，第七关开始就有柯点奖励，我得多闯几关，给小钰多买点百叶红。” 萧炀一阵无语，皱眉道：“你怎么还总想着买那冤种花，也对自己好一点，你看你最近这状态，感觉咎都可以直接附身了。” 顾逸才憨笑几声，眼里满是憧憬，想象着送百叶红给小钰时，小钰对他微笑的样子。 萧炀不由得心中暗叹，他感觉小钰就是把顾逸才当成了取款机，可没办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萧炀也不好说太多。 谢不柔跟他女朋友洛诗韵的关系就很良好，两人相约尽量闯过十关，制定一个共同奋斗的目标，奖励的柯点用来寒假一起出去玩。 敖贝没有对象，陶莲芝给他的任务是闯过十四关。 萧炀有对象，可是他的对象不用参加。 卿伊瑟由于已经被提前赐誉，只会参加一个学年末尾的集体咎吏，这种学年当中第一个学期的期末测试，她是免试的，抹雀楼有专门的考核方法，通过后奖励3000柯点。 萧炀知道时瞬间化身柠檬精，又酸又苦。 保送是真香呀！ 不过不能跟对象约，萧炀倒是和陆行简打了个赌，赌经咎不息当中二人谁闯过的关数多，赌注是寒假四人行的车旅费。 深呼吸一口，萧炀和寅三班其他同学一起走进拟元室内，躺进玲珑厢，来到了场景之中。 眼前逐渐变亮，萧炀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绿茵草地上。 第一关，是单挑一个壬级六阶的刀口咎。 萧炀已经辛级六阶，看着张牙舞爪朝他扑来的刀口咎，抬手两发宓丸直接送走。 画面一转，进入第二关，是一个……看守所。 萧炀正坐在看守所外厅的椅子上，面前是四个牢房，每个牢房内关押着一个人。 一号牢房是一位老大爷，大约五六十岁。 二号牢房是一位青年男子，吊儿郎当地躺在长凳上。 三号牢房是一位瘸腿的中年男子。 四号牢房是一位浓妆艳抹的青年女子。 规则上显示第二关是定坎模式，咎不会主动攻击考生，只需要确定四人中谁是咎，并且判断界差，填好问卷，就可以通过。 允许和四人交谈，不过和每个人说的话都会被其他三人听见，限时十分钟。 萧炀望了眼墙上的日历，显示是2005年12月，日历下方有一个桌子，桌子其中一个抽屉锁上了，萧炀走上前将锁扯掉，里面是四个人的私人物品。 有一部老式的诺基亚手机，萧炀开机之后看到时间是2006年2月。 萧炀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时间，墙上的日历只是障眼法，说明工作人员忘了更换，如果问卷填了2005年12月就会被淘汰了。 根据这四人的随身物品，萧炀在几分钟内就判断出了时间、地点以及四人被关押的原因。 第一步，判断界差就完成了。 萧炀填好问卷前面的题，剩下最后一个题，定坎，四人中谁是咎，什么级别，什么种类。 萧炀饶有意味地望了四人一眼，走到每个人的牢房前，运起承露手将牢房门上的钢管全部扯断，扔在地上，淡淡道：“走吧，出去，你们自由了。” 四人一头雾水，有这种好事？ 既然有人大开方便之门，四人当然求之不得，赶紧走出牢门。 四人刚一出来，萧炀双眼一凝，地上有四根钢管泛起白光，凌空而起。 咻！咻！ 钢管飞速朝着四人头部刺去，极快的速度让四人根本来不及做不出任何反应，愣在原地。 可是钢管并没有刺中四人头部，而是插入了旁边的墙中，离脑袋只差一寸。 惊魂未定的四人这才反应过来，一阵后怕，带着恐惧的眼神看着萧炀，瑟瑟发抖。 萧炀翘起二郎腿，在问卷最后一题选择了三号牢房的瘸腿青年男子，壬级七阶傒咎，定坎成功，进入了第三关。 萧炀没有跟四人交谈，就只说了一句让他们走，放松他们的警惕，再突然袭击。 钢管刺去的时候，萧炀便击中注意力观察四人的反应。 只有瘸腿的青年男子身上有灰色气息一闪而逝，可是钢管速度太快，青年男子本能想反抗却根本来不及，暴露了身份。 在那短短的一瞬，萧炀就感应了出来这是个壬级七阶傒咎。 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所带来定坎上的便利。 当实力相差过大时，定坎会轻松很多，不需要交谈，观察，思考，实力上的碾压让定坎可以有更简单粗暴的方法。 经咎不息有总时间限制，萧炀想快速通过关卡，这样后面的时间才会有富余。 只不过其他壬级的学生就没这么轻松了，需要挨个交谈。 突破点其实在瘸腿男子的鞋上，鞋子并不新，可两只鞋鞋底磨损的程度差不多，这对于一个瘸腿之人来说是不正常的，所以这名青年男子是装瘸，目的是作案时摆脱嫌疑。 第三关，是迷你咎吏模式，需要定坎并且清除咎。 场景是在一座巨大的立交桥底，桥墩下躺着好几个流浪汉。 萧炀走上前隐隐能闻到一股尸臭味，这味道他很熟悉，跟着老武和团子没少闻。 萧炀故技重施，用束元之术控制地上的石块飘浮，重重朝着几位流浪汉旁边的桥壁上砸去！ 同时大喝出声：“都起来！” 几名躺着的流浪汉被吓了一跳，全都从地上爬起，萧炀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名流浪汉身下有井盖。 萧炀双眼微眯，“杀了人扔下水道，自己再将井盖盖住是吧？恶心的畜生！” 萧炀运起蹉跎迈，几步冲到那名流浪汉身前。 流浪汉慌了，周身灰色气息浮现，是一个壬级七阶矶咎。 萧炀打出一记欢颜固将流浪汉定住，一掌拍碎其脑门，再补上一发宓丸带走矶咎本体，成功进入到第四关。 …… 与此同时，其他庚子届学生都在激烈又专注地闯关中。 目前庚子届学生普遍的实力都在壬级六阶到八阶之间，前几关的难度并不大，相对轻松。 可到了第六关就有点难度了，是一个迷你咎吏，需要在一个菜市场中定坎。 咎是卖肉的冷库老板，壬级八阶的傒咎，吸收人之后将肉剁碎，掺杂在其他合成肉之中，有冷库可以避免尸臭蔓延。 难点在于他七岁的儿子也是咎，壬级六阶的刀口咎。 通过这一关，就算这次期末考核合格。 第232章 急中生智 由于每通过一关，考生都会恢复最佳状态，绝大多数庚子届学生都能通过第六关，当然也有失误不慎倒在前面关卡的考生，只能寒假留校，过几天重新补考，并且永远失去第七关的考核资格。 到了第七关，难度就变大了很多，需要单挑一只壬级九阶的矶咎，而且还是在一个巨大的湖泊之中，连岸边都没有。 这对于一些功法是水属性的考生反而是一种便利，可对于其他考生来说，有水的阻力，战斗起来会不太方便。 不少人倒在了这一关，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退出玲珑厢，而是陷入了休眠之中。 经咎不息的程序设定，不管考生在哪一关失败，都会在玲珑厢中等到最后一人结束之后，全年级一起苏醒，就像当初入学测试那样。 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就跟校服其中的一个作用是一样的。 全部考生同一时间苏醒，谁也不知道谁闯到了哪一关。 全部学生都穿校服，就没那么容易看出贫富差距，一定程度上避免攀比，同时保护了那些十六七岁，敏感自卑的学生脆弱的自尊心。 …… 白鹿学院，综合楼某个老师办公室内。 开学和期末，是每个老师最忙碌的时候，办公室里除了敲键盘的声音就是整理资料的叹气声。 吱——！ 门被推开，彭忆慈探进半个身子来，笑着对全部办公室老师说道：“经咎不息第一轮的统计数据出来了，在隔壁会议室，大家都休息一下吧，我买了咖啡给大家提神。” “走，去看一下。” “哎呀太好了，正犯困呢，多谢彭院长了。” 彭忆慈谦逊地笑道：“别叫院长，叫院长不给喝。” 孟修贤、吕思卿、崔凌以及其他庚子届班主任都来到会议室中，观看着各个班级的通过率。 考核过去了一个小时，剩余人数最多的是崔凌的子一班，还有二十人。 不少老师纷纷感叹。 “子一班不愧是天字一号班呀，崔老师管教有方。” “真是羡慕呀， 我班只剩十个人了，还好第六关都过了。” 崔凌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淡淡道：“都是任课老师教得好。” 只有各班的班主任可以查看自己班每个学生的具体情况。 吕思卿看了眼陆行简和李鱼，陆行简正在闯第十一关，李鱼在闯第十关。 他用肩膀轻碰了碰孟修贤，微笑道：“老孟，你那边怎么样？” 孟修贤淡淡一笑，将数据展示给吕思卿看。 萧炀也在第十一关。 吕思卿眉眼一挑，“今晚晚饭？” 孟修贤浅笑道：“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庞钦仙总喜欢小赌两把的原因，整个白鹿学院的老师似乎都喜欢拿学生押注。 其实这是一个很无奈的事情，学生不能随意离开学校回桃源，老师也一样。 白鹿学院周边荒凉一片，老师们只能在枯燥的教学工作中苦中作乐，找点噱头，小赌怡情，无伤大雅。 孟修贤和吕思卿是在赌萧炀和陆行简谁能撑到最后，可旁边有位老师听到后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道：“赌饭吗？吕老师班有李鱼呀，卿伊瑟又免试，孟老师，慎重哦……” 孟修贤轻笑道：“敖贝是陶主任徒弟，潜力同样不小。” 吕思卿帮孟修贤补充道：“而且炁功定坎相对容易，敖贝说不定还真是匹黑马。” 修炼炁功的除咎师对于自身元力等级以下的咎，有时可以通过看相和推算运势等方法直接定坎。 那位老师恍然道：“是哦，差点忘了。” 敖贝因为性格原因，在一年级的时候实力进度是不如第一梯队的，自从拜了陶莲芝为师，在白鹿学院众多老师的教导之下，心态平稳，逐渐自信了起来。 目前是辛级三阶，离四阶只差一个窍穴，要知道李鱼也才辛级五阶，敖贝正在缓缓追赶上第一梯队的脚步。 …… 老师们自然不会一直等结果，喝完咖啡就都回去继续工作了。 经咎不息，不仅考验学生除咎方面的综合素质，更是在考验学生的毅力和韧性。 不停的跟咎作战，思维高度集中，总是会疲惫的。 两个小时之后， 淘汰学生的人数开始快速上涨，到了三个小时，还在坚持的学生已经不足百人。 临近四个小时的时候，很可惜，敖贝倒在了第十六关。 这是一个格斗形式的关卡，需要战胜一个辛级七阶的矶咎。 如果是魂咎，敖贝因为功法克制优势，或许有机会胜，但是元力等级的硬伤，敖贝根本破不了防，还是遗憾地败下阵来。 敖贝是倒数第六个被淘汰的，已经超额完成陶莲芝给他布置的任务。 剩下五人，李鱼倒在了第十七关，他在微型咎吏中定坎成功，只是由于长时间的思考和作战，注意力下降，费了很大工夫才将被辛级七阶傒咎附身的人干掉，却没有余力再对付咎的本体。 不止李鱼，剩下的沈漠、孔熠天、陆行简和萧炀，都在闯过第十七关之后感觉有些疲倦，精神没有那么集中了。 萧炀长吁一口气，来到第十八关。 是一个定坎形式的关卡，不需要战斗，只是难度……很大。 场景在一片荒丘之上，放眼望去，没有一点绿色植被，远处有几处小山坡，一堆衣衫褴褛的难民正朝萧炀走来。 萧炀看了眼判断界差的问卷，第一题是问时间，要求精确到具体日期。 第二题是判断难民起始地点和目的地，精确到市。 第三题也是最后一题，判断出咎的种类和等级。 总共限时……五分钟。 萧炀心中一紧，这是这么多关以来限时最短的一个关卡。 刚才第十七关已经是辛级七阶的咎，那么这种时候便不再适用第二关那种定坎方法，因为实力上没有形成碾压。 考核中伤害普通人会被直接淘汰，所以萧炀不能真的对无辜的人下手，只能用吓或者诱这种方式去试探谁是咎，可是这建立在实力要高过咎很多的基础上。 像第二关那种方法，实力高灵智也高的咎，立马就能意识到钢管没有冲着它去，没有危害，故而根本不会反抗，只需装作和普通人一样的反应。 这样一来萧炀反而会透风，咎有了防备，定坎就麻烦了。 何况第二关的普通人是看守所里的犯人，而这一关是难民，都快饿死了，怎么还忍心去吓他们？ 萧炀很清楚， 这关只能智取，他不敢耽误时间，赶紧进入状态。 萧炀先是低头看了眼他自己身上的衣物，跟难民一样破烂不堪，布鞋上破了几个洞，连脚趾都露在外面。 难民队伍大概有十几号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为首的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奶奶，经过萧炀身边时，见萧炀只有一个人，便开口询问。 老奶奶刚说第一句话，萧炀便心中一沉。 是方言，而且是完全没听过的方言，连基本发音都变了，完全听不懂。 萧炀急中生智，心生一计，抬起双手开始比划起来。 “阿巴，阿巴阿巴……” 第233章 真人真土 见萧炀是个哑巴，老奶奶眼里闪过一丝同情，对着队伍后面扬了扬手，示意萧炀跟着他们。 萧炀憨憨地点了点头，默默跟在队伍后面开始仔细观察起来，暗中庆幸还好自己机智。 五分钟的时间并不长，萧炀脑中在迅速思考。 这样的难民队伍中如果混入了咎，周围荒无人烟，如此偏僻，完全可以动手了，它在等什么？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前面肯定还有更丰盛的食物。 所图甚大啊……这个咎。 萧炀走在队伍最后面，看着前方一群人的穿着，获得了几个有效信息。 首先是时间，应该是20世纪中期的饥荒年代，不少人流离失所，地里实在种不出粮食，只能携家带口逃难。 其次，萧炀发现这一群人并不是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难民之间互相说话时，虽然都是方言，萧炀听不懂，但是能听出不是同一种方言，这意味这群难民有可能一开始没这么多，也许只有三五个，都是途中碰到，队伍才逐渐壮大到十几人。 最后就是老奶奶手里提着一个麻布包裹，萧炀感觉肯定是个重要道具。 界面右上角的倒计时还在一秒一秒的流逝，留给萧炀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剩四分钟，好在观察完毕后他脑中有了计划。 萧炀将手放进衣服中，借着衣服的遮挡从耀深葫里拿出一大包地瓜干。 这地瓜干他本来是打算放寒假的时候在马车上充当干粮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玲珑厢的程序设定，除了命宝，学生其余的私人物品是不能一同进入场景里的。 衣服和穿着都是一开始就设定好，有时就是学生在玲珑厢里穿的衣服，有时会根据情景自动赋予，就像萧炀现在这种情况。 可耀深葫就是萧炀的命宝，里面存放的东西是可以调用的，这也是萧炀去买消耗型丹药的原因之一。 萧炀将地瓜干外面的塑料包装抹去，再悄悄从地上抓了些泥土，撒在地瓜干上。 这样做旧之后才显得更真实。 萧炀捧着地瓜干一路小跑到队伍最前面，一边阿巴阿巴，一边用手比划。 意思是感谢你们带我一起走，把这些分给其他人吃。 对于食不果腹，饿到极限的人，别说带泥土的地瓜干，就是带屎的地瓜干，他们擦洗之后都会吃的。 这对于没亲身经历过饥荒年代的人来说，有些难以接受和难以想象，可的确是事实。 那个年代，有人啃树皮，有人吃土，有人吃人。 土是真的观音土，人也是真的苦命人。 在求生欲面前，一切的礼义廉耻和所谓的原则似乎都会崩塌。 好在萧炀自幼就从三位水果店长辈那里听了不少关于这时候的事，伪装起来才这么像。 老奶奶没有接过来，而是平静地从萧炀手里拿出一根，递给萧炀。 萧炀立马懂了，心中不由地苦笑一声。 这老奶奶是担心萧炀在里面下毒，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萧炀也能理解。 萧炀将老奶奶手里的地瓜干放进嘴里咀嚼起来，老奶奶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让身边的小女孩去分发地瓜干。 这时考核时间已经只剩两分多钟。 分发的时候，萧炀一边用余光留意着难民领取地瓜干的情况，一边继续在老奶奶面前阿巴阿巴，用手指着前方比划。 老奶奶似乎看懂了萧炀的意思，是在问她要去哪里。 老奶奶一直重复着一个地名，但是发音实在晦涩，萧炀听不出来，只能指着耳朵，表示自己听不懂。 后面没办法，老奶奶解开她手里的包裹，里面是一些干粮、水和杂物。 萧炀眼中一亮，他要的就是老奶奶解开这个包裹，里面一定有线索。 只是……老奶奶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好像把萧炀当成聋子了。 不过萧炀无所谓，哑都哑了，聋就聋吧。 果不其然，老奶奶从里面拿出一副破旧的白布，布上是用红笔画的简易地图，上面有粗略的路线，路线旁边有里程总数，约600公里。 起点处写着河南安阳，旁边备注了出发时间，一九六一年四月三十日。 老奶奶指了指她来的方向，又指了指脚下，比出一个八的手势。 萧炀懂了，是指已经从河南安阳出发走了八天，那么现在的时间就是1961年5月8日！ 老奶奶指了指地图上的终点，又指了指前进的方向，再次比出一个八的手势，意思是还要走八天。 不过地图上终点处旁边的字缺损了，只剩个空洞。 萧炀认真看了看地图，看到终点位于起点北偏西方向。 问卷里填写目的地，要求精确到市。 这可怎么搞？河南安阳的北偏西600公里是哪？ 老奶奶重复了几次锄地的动作，意思好像是可以去那边干农活，能种出庄稼。 不过萧炀没时间再看下去了，时间只剩五十五秒。 跟老奶奶交流期间，萧炀的余光一直在留意小女孩分发地瓜干的情况，此时小女孩刚刚分发完毕，回到了老奶奶身边。 而萧炀也已经找出了那个咎，他脚踏蹉跎迈，瞬间来到那人身前，猛然跃起，承露手大力拍下！ 砰！ 那人两手交叉抬至头顶挡住了萧炀这一击，飞身后退几十米远定在原地不动。 萧炀没去管它，这一关是定坎形式，咎不主动攻击是程序设定的。 萧炀已经感知出来是个壬级八阶的傒咎，这就够了。 之所以能发现这个人是咎，关键就在于萧炀之前听出来这个难民队伍是由多个小团体组成的。 萧炀在拿地瓜干的时候算好了数量，加上他自己，刚好是一人一根，不存在多拿的情况。 而在分发地瓜干时，同一个小团体或者互相认识的人，就会拿对应数量的地瓜干帮忙分发，饿久了，大家都着急吃啊！ 只有一个人形单影只，自己一个人去小女孩手里拿了一根。 按道理咎在这种条件下是完全可以将这群难民全部吸收掉的，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只能是这个难民队伍会去到一个有更多难民的地方。 而地图简陋，只有老奶奶一个人认识路，所以咎才一直没下手。 可加入这群有目的地的难民之前，咎身边的人肯定已经被咎吸收掉了，所以被咎附身的只会是没有同伴的人，而不会是跟几个人一起。 更重要的是，萧炀看到那个人在看见地瓜干时，眼里似乎没有那么炙热和渴求，这对一个难民来说也不正常，要么就是不想活了，要么就是不饿。 不想活就不会跟着队伍走了，那为什么不饿？吃的哪来的？ 之前吸收其他难民抢来的呗。 时间还剩三十秒，萧炀目前答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空，就是终点到底是哪个市。 第234章 硬刚 刚一回头想再去问那老奶奶，萧炀怔住了，难民们全部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好像很畏惧萧炀。 萧炀赶紧跑到老奶奶身边将她搀起，指着那份地图终点，也不装了，着急地开口问道：“这里是哪？” 老奶奶见萧炀原来会说话，更怕了，双手止不住发抖，嘴巴里不停重复着四个音。 “三七戴洞，三七戴洞。” 萧炀眉头紧皱，河南安阳北偏西600公里……三七，三七，山西还是陕西？ 萧炀看着还剩二十秒的倒计时，心急如焚，一股脑将耀深葫里的水、饼干、衣服裤子全部丢地上。 “都给你们，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哪？” 可老奶奶还是一直重复“三七戴洞”，手里做着锄地的动作，其他难民看到水和吃的，兴奋异常，一边吃一边也和老奶奶说着一样的话，做着一样的动作。 萧炀欲哭无泪，我知道啊，去锄地种田，可谁能告诉我这“三七戴洞”到底是哪儿啊？！ 等等！ 萧炀看着一群人在做锄地的动作忽然想到了什么！ 妈的有没有可能这不是种田！是挖矿啊！ 戴洞，戴洞，大同煤矿啊！ 萧炀在最后五秒钟填上了目的地，山西大同市。 …… 萧炀眼前一黑，没有看到考核失败的提示，说明第十八关通过了，心里松了口气，他不认为陆行简会在这关失败。 就凭陆行简那张脸，就算穿上烂布衣破布鞋，灰头土脸，那也是个家道中落的少爷，估计老奶奶和小女孩都会主动拿干粮给他吃。 没办法，颜值是天赐外挂，虽然是个有效期不长的初级挂，但好歹也是挂。 第十八关，庚子届只有三个人通过了，孔熠天、陆行简和萧炀。 沈漠倒在了这一关，因为他实在没听出来“三七戴洞”，时间要到了，就填了个陕西汉中。 得知山西大同是正确答案，萧炀同时也明白了那个傒咎为什么不杀那群难民，是因为傒咎从老奶奶那里得知目的地是大同煤矿，而那里有数以千计的难民。 它只需要去到大同煤矿，暗中造成大型塌方事故，以这个年代的医疗和救援水平，矿里有多少人埋多少人，全是可以吸收的本源。 刚才那最后几秒，萧炀觉得还是挺惊险的，差点就淘汰了，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初中地理学得不错，竟然还记得大同煤矿。 可没庆幸多久，眼前画面逐渐亮起，萧炀脸色骤变！惊呼出声！ “卧槽！” 只见一个身穿红衣，披头散发的中年女子正在空中朝萧炀扑来！张牙舞爪，磨牙吮血，模样十分骇人！ 萧炀连忙一个翻滚躲过攻击，运起蹉跎迈绕着天台周边跑，一边跑一边查看周边环境和规则。 第十九关是格斗咎吏，很明显对手就是这个红衣女子，而且很明显是魂咎。 场景是一个百米大厦的天台，少说五百平米大小，空无一物，时间是晚上，只能借着月光照明。 天台的围墙外围并无遮挡的防护措施，光滑如镜。 这些还都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是界面右上角的……倒计时八分钟。 一进来就干架，还搞这么吓人，周围什么也没有，又限时，就硬刚呗？ 萧炀立刻意识到这一关的策略就是……没有策略。 拼的就是一个狠字！ 萧炀原定站定，猛然转身，目光锐利无比，浮屠垒催动，双手白光大盛，单脚跺地，冲向了红衣女子！ 嘭！嘭！ 红衣女子周身的灰色气息化作利爪，和承露手不断对轰，天台上元力激荡，每一次碰撞都发出如重鼓般的响声。 刚交上手，萧炀心中便稍稍松了口气。 进入场景时看到红衣女子从空中扑来，萧炀还以为这魂咎可以飞，那起码是庚级实力。 对了几招之后感应出来，只是辛级九阶。 那就有得打！ 红衣女子的利爪尖锐无比，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数个回合之后浮屠垒隐有破碎之象，萧炀丝毫不退，承露手配合欢颜固，朝着红衣女子头部狠狠拍去！ 嚓！啪！ 萧炀一掌拍中了红衣女子脑门，可红衣女子的右手利爪也击碎了浮屠垒，深深刺入萧炀的左肩之中！ 鲜血瞬间染红萧炀半个身子，红衣女子想将右手利爪抽出再次攻击，萧炀立刻抬起左手死死抓住它的手腕！ 承露手强大的压缩元力将利爪牢牢限制住，红衣女子面露惊色，任它如何发力，它的右手都像被钳制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分毫。 一怒之下，红衣女子张开大口，四根灰色气息凝结成的獠牙朝着萧炀脖子咬去！ 萧炀怒目圆睁，右手一把扯住红衣女子的头发，骇人的面容离萧炀脸部不足一尺，牙齿不断咬合发出的摩擦声极其渗人。 红衣女子刚想用左手发动攻击，却被萧炀抢先一步，大力一脚踹在女子胸口，暴喝道：“滚——！” 红衣女子倒飞而出，右手五根尖锐的指甲带出萧炀的一片血肉。 猛然的痛感让萧炀眉头一紧，可他没有片刻停滞，脚踏蹉跎迈跟了上去，继续和红衣女子厮杀，仿佛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势，打法十分激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是无奈之举，时间已经只剩不足五分钟…… …… 另外的两个玲珑厢当中，陆行简和孔熠天闯第十九关和萧炀是一模一样的策略。 若是在平时，可以利用术法慢慢拉扯周旋，可在八分钟内要干掉一个辛级九阶的魂咎，消灭本体，只能一上来就全力以赴！ 陆行简的白色衬衫布满血渍，胸口有五道长长的血痕，从肩部一直延伸到腹部，气息不稳。 红衣女子周身的灰色气息同样紊乱不堪，显然也受了不轻的伤。 陆行简脚踏蹉跎迈俯身前冲，逼近到红衣女子身前，用居易扇格挡掉利爪攻击，一记势大力沉的直踢踹向红衣女子下颌！ 红衣女子双手合拢，死死抓住陆行简的右脚，张开大口咬了下去！ 嚓！ 獠牙深深刺入小腿，陆行简借助红衣女子手臂的支撑，整个人凌空而起，翻身一记左鞭腿抽在了红衣女子脸上！ 砰！ 红衣女子重重摔倒在地，滑行了十几米远。 陆行简刚想追击，脚下一阵踉跄，右小腿两个深可见骨的骇人血洞，正往外不停冒着鲜血。 他抬手打出璇沁流风，单腿发力，利用翻滚拉近距离。 红衣女子刚起身，用双手利爪抵住璇沁流风，手臂一阵酥麻，下一秒陆行简的攻击就到了，右手持扇，直刺红衣女子咽喉！ 红衣女子正想抵挡，陆行简左手施展断魂定，阻延其动作。 “呃——！” 扇骨顺利刺入，红衣女子表情痛苦，发不出声音，向后倒去。 第235章 心跳地带 陆行简赶紧调整气息，他还要面对魂咎的本体，可时间只剩三分多钟。 孔熠天的情况比萧炀和陆行简更为惨烈。 他还差两个窍穴才到辛级六阶，以辛级五阶的水平能和辛级九阶的魂咎厮杀，已经极为不易。 所幸七截刀的特性便是破坏力强，刚烈凶猛，他正在拼尽全力。 激斗五分钟后，孔熠天一记自创术法“三截·分光”，成功斩杀红衣女子。 面对魂咎本体，孔熠天周身赤色气息再次爆发，提刀上前，他双臂遍布血痕，背部一片血肉模糊，可气势丝毫未减。 七截刀对着魂咎本体不停挥砍，赤色气息和灰色气息激烈碰撞，难解难分。 还剩三十秒时，孔熠天奋力一刀劈出，和魂咎双双倒退五米开外。 孔熠天元力告罄，显出颓势，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紧握住七截刀刀柄，支撑身体没有倒下。 魂咎同样是摇摇欲坠，身形淡了不少。 孔熠天死死咬着牙，目光坚韧无比，大吼出声。 “啊——！” 他双眼充血，青筋暴起，硬是站了起来，催动体内最后一点元力，步履蹒跚朝着魂咎砍去！ 可惜……在离魂咎还有四米时，倒计时结束。 孔熠天眼前一暗，弹出闯关失败的提示消息，带着强烈的不甘陷入休眠之中。 再给他三十秒， 甚至十五秒就够了，只要那一刀砍下去，他就能通过。 …… 萧炀的战斗同样惊险，他干掉红衣女子时，颈部的动脉血管差一点就被划破，好在他用欢颜固延缓了利爪速度，往后一仰，只是擦破了皮。 与魂咎本体厮杀时，萧炀整条左臂被牢牢锁住，眼看就要殒命时，他牙一咬，心一横，强行将左臂拧成反关节躲过了攻击，右手一掌承露手将魂咎重重击倒在地。 一人一咎皆是强弩之末，魂咎用最后的气力扑向萧炀，萧炀左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侧，狠狠吐出一口血水，同样冲了上去。 萧炀一个俯身躲过利爪，单手呈掌刀劈在魂咎腹部，同一时间，魂咎用头部撞在了萧炀胸口。 倒在远处的魂咎奄奄一息，萧炀本以为止住身形就可以上去补刀，可离天台边缘太近，魂咎这一撞，让萧炀连退几步，撞毁围墙，朝着下方掉落。 掉落不是问题，萧炀可以用承露手嵌入外墙，可时间来不及了，只剩三十秒。 在坠落之前，他双眼一凝，于千钧一发之际连续发出两发宓丸，精准命中魂咎，将其击杀。 …… 白鹿学院，综合楼办公室。 此时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不少老师想顺道去旁边会议室看看经咎不息的考核情况，没等其他老师推门，彭忆慈将门拉开走了出来。 “好了，结束了，孔熠天闯到了第十九关，很可惜，魂咎都空血了，挨一下就死，奈何时间不够，大家请回吧，明后天我会和傅主任汇总一下数据，把各班学生的详细情况发给大家。” 闻言，老师们纷纷赞叹不已。 “厉害呀……第十九关我记得是辛级九阶吧？这都差点让他过了？” “无愧庚子届第一人的名头呀，平陌君在这个年纪也就如此了。” 彭忆慈微笑不语，转身走进会议室中，锁上了门。 满头银发的陶莲芝下班后过来找彭忆慈了解敖贝的情况，知道敖贝闯到第十六关，舒心一笑，便坐在会议室中想看看谁能闯到最后。 她坐在皮椅上，端起保温杯抿了一小口，望着屏幕上剩余人数后面的数字“2”，略带兴味地一笑。 “忆慈，你说这两个家伙，能闯到哪一关？” 彭忆慈蹙眉思索片刻，沉声道：“会止步于20关。” 陶莲芝嘴角微扬，“对他们这么没信心？” 彭忆慈摇头道：“不是没信心，我根本没就准备第21关。” 陶莲芝：“……” …… 扒在大厦外墙上的萧炀，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他不由得深呼吸几口，甩了甩头，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关卡之间的转场时间只有几秒钟，萧炀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就像许多毛线缠在一起，又乱又烦。 可越是这样的时候，才越考验人的意志力。 进入第二十关的场景，萧炀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酒吧门口。 大门上的led灯炫彩夺目，酒吧名字叫“心跳地带”。 夜色之下，萧炀摇头苦笑，他还想着能是一个相对安静柔和的场景，起码可以舒缓情绪。 现在倒好。 舒尼玛，起来嗨！ 萧炀先是查看第20关的规则，这是一个微型咎吏，找出所有认为的咎并进行清除，不限时。 不限时算是唯一的好消息，萧炀朝大门口走去，旁边还有其余路人涌入，半夜时分，酒吧是当下许多青年释放压力的首选场所。 说是释放压力，其实大多是宣泄欲望。 走进大门，经过一个拐角，服务员正在发放免费的方形手抛纸，每人一小包，大多是红色，还有蓝色和黄色。 这种手抛纸用于dj将酒吧气氛推到最高潮时，给顾客们尽情抛洒，烘托氛围，带动情绪。 手抛纸采用阻燃材料，不会有安全隐患，很多酒吧都会采购。 美其名曰：可以洒向空中，祭奠死去或逝去的感情。 清洁大妈：祭奠个毛。 萧炀接过来手抛纸放进口袋，连包装封皮都懒得撕开，掀开门帘，进入了大厅。 门帘掀起的一刹那，酒精味混合着浓郁化妆品香味的味道直冲萧炀鼻孔，浓重的dj低音炮像是直接在心脏上敲打一般强烈。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射在扭动身姿的男男女女身上，荷尔蒙在挥发，在沸腾。 萧炀不喜欢这种地方，微微皱起眉头。 一旦纸醉金迷，就容易意乱情迷，比起酒吧，他更喜欢放民谣音乐的清吧，可是眼下没得选择，只能先浅浅地定个坎吧。 酒吧生意很好，不管是散台还是卡座都坐满了人。 如此嘈杂的环境，别说普通的交谈，就是扯着嗓子吼都很难听得清楚，加上灯光昏暗，视线情况不佳，对搜集有效信息很是不便。 萧炀挤过人群，来到一个相对人少的区域，吧台上许多穿得十分清凉的靓丽女子随着动感音乐搔首弄姿。 萧炀淡淡瞥了几眼，没发现什么线索。 正当萧炀有些一筹莫展之际，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萧炀转身一看，是一位化着浓妆的青年女子，肩上背着白色小方包，黑色抹胸连衣裙，裙摆只到大腿根，烫着大波浪，端着两杯酒，递了一杯到萧炀身前，声音嗲声嗲气。 “小弟弟，一起喝一杯吗？” 第236章 蝚咎 萧炀没有陆行简那么逆天的颜值，可俊朗阳光的外表，少年感满满，有些青年女子就喜欢这一款。 萧炀没接女子的酒，装作青涩的姿态，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还没成年，不会喝酒，我是来找我哥的。” 女子身体往前倾了一下，离萧炀非常近，娇声道：“你长得这么俊，你哥肯定也很帅吧？带我去认识一下呗？我可以陪你们哥俩一起玩~” 萧炀挠挠头，“行倒是行，可是我哥是警察。” 听到警察二字，女子兴致全无，笑容瞬间消失，淡淡道：“那不打扰你了，小弟弟。” 说罢，端着酒走了。 萧炀心中冷笑一声，妖艳贱货，还治不了你？ 这女子一来，萧炀就看到她包里的一盒毓婷和几个杜蕾斯。 什么样的女的会随身携带这么多这些东西？ 大概率是风尘女子。 萧炀当然不会搭理她，加上萧炀一直感觉头还有点晕乎乎的，更别说在酒吧这样的地方喝陌生人递来的酒，抽陌生人递来的烟，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醒来可能腰上就多了条疤。 女子走后，萧炀想换个地方观察，却突然听到旁边有人朝自己大喊。 “喂！小兄弟！一起上来玩！” 是吧台上面一位有纹身的男性dj助手，萧炀微笑摆手拒绝，那助手竟直接走下台来拉萧炀手臂，扯着他往吧台上走，笑得十分热情。 一边扯一边喊：“没关系的，上来摇一下！” 萧炀无奈，被扯上吧台。 实际上，萧炀是故意的，站得高，才可以更好的观测整个酒吧的情况。 为了不显得突兀，萧炀漫不经心地摇了起来，动作幅度不大。 一边摇，萧炀一边运起玉炅之瞳，青色光芒在双眼之中闪烁，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不会有人察觉到异样。 萧炀惊喜地发现，玉炅之瞳好像在黑暗中能改善视线情况，虽然跟光线充足时还有些差距，却比平常漆黑环境下的视野要清楚不少。 摇了几分钟，dj将气氛推向高潮，所有人掏出手抛纸，萧炀见状也拿了出来，跟着其他人一起将手抛纸洒向空中。 五彩缤纷的纸片四散飘落，萧炀看得有点眼花，他已经慢悠悠绕了吧台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倒是头有点更晕了。 不能再摇了，摇你大爷。 萧炀走下吧台，低着头皱眉思索着。 酒吧这种地方，咎会做些什么呢？又没人吸毒，也没人打架，要是有情况早就该发生了。 勾搭一两个异性走，然后吸收掉？ 这是癸级咎做的事情，等级高点的咎胃口不会这么小。 那到底会是谁？ 正当萧炀苦思无解时，一名青年男子搂着一名喝醉了的妙龄女子经过他身边。 “呕——！” 女子突然朝萧炀吐了出来，好在萧炀反应快，一个后撤，只有脚上沾了一点点酸水。 男子立刻讪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后扶着女子往门口继续走，服务员过来打扫呕吐物。 这种情况在酒吧太常见，萧炀没看出这一男一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啪啪啪！ 萧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动起来啊，喂！ 连闯十九关之后，萧炀感觉思维都迟钝了，他朝酒吧卫生间走去，想洗把脸清醒一下。 刚进卫生间，酒精混合胃酸发酵后的腥臭刺鼻味道，攻陷了萧炀的嗅觉系统。 他差点没直接吐出来，强忍着恶心，萧炀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捧起自来水扑到脸上。 “呼……” 萧炀看着镜中的自己，抹了抹头发，好像今天又变帅了。 忽然！ 一阵眩晕感袭来，镜中的世界和周围一切事物开始旋转，萧炀猛地甩了甩头。 不对！ 就算闯了十九关之后大脑会疲倦，也不会这么晕。 中毒了？ 萧炀进酒吧后没有任何东西进过嘴，究竟怎么回事？ 眩晕感还在持续增强，萧炀连路都快走不稳，他赶紧冲出卫生间，想要运起玉炅之瞳观察大厅的情况，却心中陡然一沉！ 萧炀发现体内的元力在快速流失。 咎动手了！是谁？ 是一开始敬酒的风尘女？ 还是扯着上台的dj助手？ 亦或是那个呕吐的女的？ 萧炀的头越来越晕，在酒吧的迷幻氛围中，凭借最后的一点意识朝着门口冲去。 不管什么情况，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酒吧里。 一路上，萧炀跌跌撞撞，像是喝醉酒一般，在酒吧很多这样的人，周围的人并没太当回事。 直到走过进门的拐角，萧炀感觉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两眼一闭，倒在了酒吧大门外。 酒吧门口偶尔能看到一些烂醉如泥，倒在地上的人，女性居多。 通常都是朋友都先走了，以为她一个人可以回家，结果被人捡了死鱼。 而不省人事的男性，通常都无人认领，门口的男男女女只是看了眼萧炀，就没再关注. 只有酒吧的服务员跑了过来，他蹲下身，推了推萧炀，问道：“你好，你好，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嘣——！ 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元力爆弹径直砸向服务员！ 爆炸声震耳欲聋，整个酒吧大门都被摧毁，霎时间碎石飞溅，尘土弥漫！ 再一看萧炀，哪里还躺在地上，早就出现在门口另一侧运起浮屠垒挡在了普通人身前，目光如刀，大喝道：“赶紧跑！” 一群还在期待接下来去哪里开房寻乐的微醺男女，瞬间醉意全无，四散逃开。 烟尘散去，服务员的身影浮现，半边身子都被炸毁，脸上血肉模糊，一只眼球从眼眶里耷拉下来，咧着嘴，另一只眼死死盯着萧炀，模样阴狠，恐怖至极！ “你……你怎么可能还有元力！” 萧炀从卫生间出来后，便迅速思考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力开始莫名其妙地快速流失，萧炀立刻想到一种他在书上看到过的中级咎。 蝚咎。 这种咎的特性是可以给普通人或者除咎师下标记，无声无息地远程吸收被标记之人的本源和元力。 下标记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通过长时间接触，这种接触不一定是肢体接触，也可以是物体接触。 另一种就是通过饮食、注射等方式进入体内标记。 只不过元力等级低的蝚咎吸收速度比较慢，所以萧炀头晕才会逐渐加重。 他回忆了一下，恍然想起这头晕之感是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存在，只是刚开始比较轻微，误以为是闯关过多，用脑过度。 这说明进酒吧之前就被标记了，进酒吧后有过接触的三个人都只是幌子，而进酒吧前萧炀唯一接触过的人，就是守门的服务员，手抛纸就是标记之物！ 情急之中想通一切，萧炀便装作想要逃离酒吧，故意晕倒在大门口，实则暗中一直在催动沉星之术，就是等那服务员过来。 元力快速流失才会带来强烈的眩晕感，被蝚咎附身的服务员估算，萧炀元力应该已经被吸收干了，所以才会走上前。 可它不知道的是，萧炀在从卫生间踉踉跄跄往门口跑去的时候，偷偷磕了一粒乾元丹，这才能埋伏成功。 此时服务员被重创，萧炀体内元力流失速度减缓，眩晕感也减弱不少，他怒视服务员，厉声喝道：“问问问，就知道问，没脑子吗！自己想！” 话音落，脚下蹉跎迈瞬间启动，萧炀催动承露手携破风之声攻向了服务员！ 他知道不能给蝚咎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定要趁着沉星之术带来的重创消灭服务员。 因为蝚咎还有一个特性……自愈能力强，服务员被炸毁的半边身子，正在逐渐生长起来。 第237章 三个学霸带学渣 萧炀高举右手，一掌拍向服务员正在往外冒血的躯干，也是受伤最严重的区域。 打的就是要害！ 服务员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横过来格挡，萧炀空出左手，像机关枪一样对着服务员正在长出新肉的部分不停发射宓丸。 嘭嘭嘭嘭嘭！ 元力爆炸的光芒反复亮起，服务员的身体在一抽一抽，周身灰色气息剧烈抖动，勉强抬手想推开萧炀，却推在一层无形屏障之上，难以寸进。 浮屠垒将服务员的攻击挡在外面，萧炀放肆摧残，承露手和宓丸疯狂往服务员身上招呼，终于将其彻底击杀。 蝚咎本体浮现，萧炀还是第一次见。 不同于涡咎的多个触手，蝚咎本体就像一团灰色的烂泥，并且蝚咎的战斗能力会比涡咎更加平庸，连远程进攻能力都没有。 可麻烦的在于蝚咎脱离服务员身体之后，它施加在萧炀身上的印记仍在，开始全功率吸收萧炀的元力。 加上刚才萧炀短时间爆发性的攻击，元力又快见底，他只能再次磕下一粒乾元丹。 蝚咎朝着萧炀扑去，烂泥般的躯体延伸出两团锤子形状的手臂，看起来力道不小。 砰！ 蝚咎的攻击砸在浮屠垒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萧炀立刻眉头皱起，全身窍穴隐隐作痛。 终究是庚级一阶，力量上还是超过辛级六阶的萧炀太多。 萧炀的手也没闲着，承露手呈刺掌深深插进蝚咎本体之中，猛地向外拔出，带走一大团灰色气息。 可二十秒不到，那伤势便恢复如初，萧炀心中一沉，甚感棘手，只能继续全力以赴。 …… 另一个玲珑厢里，陆行简和萧炀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他进门压根就没接那一沓手抛纸。 这样一来，被蝚咎附身的服务员就没能成功对他下标记。 带来的问题是，陆行简定坎花了很长时间。 他在酒吧里足足待了四十分钟，每个区域都走了一遍，甚至守在女厕所外面站了好一会，观察进出的人。 好在长相英俊，若是猥琐一点估计会被人当成变态。 最后他确认酒吧里确实没有任何不对劲，开始从头倒推，似乎问题只能出在进门服务员的手抛纸上面。 他想趁其不备偷袭，却不知道服务员对于没接手抛纸的人都留了个心眼，及时作出反应，并未被重伤。 这样一来陆行简和萧炀一样，陷入了苦战，元力打光也没能打出蝚咎的本体，遗憾落败。 …… 萧炀磕下最后一粒乾元丹，继续和蝚咎本体激战十分钟后，被蝚咎抽干了元力，止步于第二十关。 战斗过程中他多次破掉蝚咎防御造成有效杀伤，可奈何蝚咎自愈能力实在夸张，除非趁它还没恢复过来，将伤势不断扩大，一直到将本体打散。 以萧炀目前的手段，除非再用沉星之术砸个十环，才有可能击杀掉蝚咎。 可这种套路玩一次能偷鸡成功，第二次就都有防备了，蝚咎灵智并不低，别说砸个十环，萧炀能制造出再次施展出来的机会都很难，陷入黔驴技穷的窘境也是没有办法。 经咎不息考核结束，萧炀总计收获奖励1300柯点，用作寒假四人行的车旅费差不多也够了，况且他认为和陆行简的赌约未必会输。 从玲珑厢出来的第一时间，萧炀就发了消息给陆行简。 “第二十关。” “一样。” “我定坎成功了。” “服务员。” “我逼出了蝚咎本体。” 这次陆行简那边过了一会才回复。 “我们赌的是关卡数，既然都是二十关，就应该aa。” “靠！你耍赖是吧！” 陆行简没再搭理萧炀，萧炀也不在乎那些柯点了，能比陆行简多进一步，他开心得很。 …… 寒假来临，不少学生还是选择回桃源，毕竟除夕夜都不回家，不好跟亲人交待。 萧炀制定的计划是从泗亭驿坐马车去灵顺城，可卿伊瑟有一个更好的提议。 在师生活动中心门口广场，每逢假期都会有一个学生自发组织的特别活动。 许多高年级生，尤其是临近毕业的学生，会在这里摆摊卖一些不好处理的杂物。 比如书籍呀、首饰呀、台灯啊、旧衣服、手办摆件等等，类似于大学当中的跳蚤市场。 白鹿学院领导和老师们默许了这一行为，可是只限于放假前几天，只要不交易一些违禁品或者假冒伪劣产品，没有强买强卖等情况发生，都可以。 卿伊瑟建议可以去淘一淘，看有没有自行车。 果不其然，还真有不少学长学姐的摊位上有卖自行车，由于学院通勤时间禁飞，有些学生在低年级时会从桃源带自行车过来，到了高年级就闲置了，正好卖了换些柯点。 四人一人挑了一台顺眼的，作为寒假游的交通工具。 …… 灵顺城，是距离白鹿学院最近的一处大型城市，位于西南方，挨着黎琼森林，差不多在白鹿学院和放麑院之间的中间位置。 同时也是白鹿学院放假时，不回桃源学生的最热门去处。 出远门的时候，萧炀耀深葫的作用就充分体现出来了，其余三人的背包行李都存放其中，省了很多事。 邱若楠第一次看到耀深葫的储物功能时，羡慕地两眼发光，直呼太方便了。 萧炀却苦笑道：“也就这点作用了，战斗时帮不上什么大忙。” 嘴上是这样说，不过萧炀心里对耀深葫很有自信，随着元力等级提高，耀深葫一定会有更大的妙用。 路上的住宿问题，四人决定用帐篷解决。 萧炀想买两个大型帐篷，邱若楠强烈支持。 卿伊瑟和陆行简却坚持买四个，卿伊瑟说还没满十八岁，不能同居。 无奈，最后折中之下，买了三个，在野外毕竟不安全，要轮流守夜。 寒假第二天一早，四人便开始骑行去灵顺城。 一路上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拍拍照，吃点东西，偶尔抓点野生动物搞搞烧烤，有三个人过得非常惬意。 除了邱若楠。 萧炀的真实实力，在出发前就已经告诉了邱若楠，可邱若楠并不在乎，也不感兴趣，不感兴趣就不会乱告诉别人。 在她眼里，陆行简就是最棒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四人去灵顺城游玩之后要去放麑院，那里最低的一个挑战咎吏，要求是辛级一阶，可邱若楠才壬级八阶。 于是，在三个学霸轮番指引下，她路上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修炼上面。 好在她十分听陆行简的话，还算争气，几天后成功突破到壬级九阶，离辛级一阶仅一步之遥。 四人也在一个礼拜后，成功抵达了目的地第一站，灵顺城。 第238章 冷吗 萧炀是第一次来灵顺城，不禁感叹灵顺城的规模之大，那厚达十余米，高达近三十米的城墙，比安沁城大了将近一倍。 进入城门之后，街边的小摊在叫卖各种东西，邱若楠挽着卿伊瑟，两位少女逛花了眼。 恋爱期间，男朋友最痛苦的事情之一，一定有陪女朋友逛街这件事。 萧炀和陆行简站在一家首饰店外面的街边，两个智商超群的少年，此刻脑中却怎么都想不通一个问题。 萧炀苦笑道：“你说这一个二十平米的店，她们两个是怎么可以逛了快一个小时还不出来的？” 陆行简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淡淡道：“她们喜欢就好。” 萧炀耸耸肩，“冰糖葫芦吃不吃？” 陆行简点了点头，他在外面等得也的确有点无聊了。 卿伊瑟和邱若楠时不时会从店里走出来提问。 这个好看吗？那这个呢？我戴这个跟刚才那个哪个好看？ 萧炀身体倒是不累，就是心有点累，他感觉单挑一个辛级九阶的矶咎都没这么累。 反正有耀深葫，不用拎大包小包，两位女生铆足了劲逛了整整一下午，买了许多东西，有珠钗、手镯、丝绸等等，硕果累累，满载而归。 天黑之后，两位女生终于逛没电了，四人朝着一家客栈走去。 路上，邱若楠挽着陆行简手臂，灿烂地笑道：“亲爱的，我突然想到一条财路，我们在南柯买的东西，拿回桃源是不是都算古董啊？” 陆行简轻声道：“学院禁止，带不回去的。” 邱若楠撅着嘴，“那好吧……” 卿伊瑟见状，浅笑道：“若楠，你要知道古董放到现代之所以值钱，主要原因不是年代久远，而是那古董在古代本身就很值钱，一样要花很多银子的。” 邱若楠这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呀！” 在三个学霸面前，邱若楠无论是实力还是见识，都差了很多。 好在陆行简一直很照顾邱若楠的感受，邱若楠神经也比较大条，不在乎这些，换了其他学生，可能会备受打击，自信惨遭蹂躏。 四人来到客栈，准备开房休憩。 萧炀会说大宁王朝官话，样子看起来也比较亲和友善，通常都是由他出面和店家交涉。 萧炀想再做一下最后争取，试探性问道：“开两间双人房？” 卿伊瑟打算是和邱若楠住一间，让萧炀和陆行简住一间，刚想出声，邱若楠挽着陆行简，娇声道：“你答应过我的。” 闻言，萧炀心中一喜。 陆行简没有说话，眼神有些闪烁不定，似乎在纠结什么。 邱若楠双手抓着陆行简手臂左右摇晃，低声道：“你说了我努力修炼就跟我住一间房的……” 陆行简好像下定了决心，轻拍了拍邱若楠手背，对萧炀点头道：“我跟若楠住一间大床房。” 卿伊瑟脸上一怔，她看到萧炀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眼里闪过一丝羞涩，嗔怪道：“你可别动什么坏心思，那就两间大床房吧。” 开好房间，四人上楼，萧炀将陆行简和邱若楠的东西物归原主后，就立刻小跑回他和卿伊瑟的房间。 关上门，卿伊瑟正坐在床边，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萧炀罕见地有些局促，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强颜笑道：“呃……那个，逛了一天了也很累，要不要先洗个澡？” 古代的客栈房间，可没有什么独立卫生间，洗澡都是在大木桶中进行，好一点的客栈可以让店小二烧好热水放门口。 这一问，卿伊瑟脸上羞意更甚，绯红一片，细声细语道：“还没吃晚饭，收拾一下先下楼吃点东西吧。” 萧炀挠挠头，讪笑道：“也对噢，我去叫大白脸他们。” 四人一起来到一楼吃饭，点了四菜一汤。 萧炀一个劲地在给邱若楠夹菜，邱若楠不明所以，疑惑问道：“小样，你怎么了？这么客气干嘛？” 萧炀笑得春风得意，满脸殷勤，露出两排皓齿。 “都是托你的福，应该的，多吃点多吃点。” 卿伊瑟秒懂萧炀话里的意思，嗔怒地敲了一下萧炀手臂，没好气地道：“好了，晚上吃太多容易长胖，你自己吃你的。” 陆行简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轻声问道：“明天怎么安排？” 邱若楠浅笑道：“继续逛街呀，灵顺城这么大，才逛了一半不到呢，对不对伊瑟？” 卿伊瑟莞尔一笑，用手将快沾到米饭上的秀发撩到耳后，“对，今天逛了西街，明天逛东街。” 萧炀狼吞虎咽干掉半碗饭之后，饭菜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道：“白天我看了城门前的告示，好像说三天后有个挺大的庙会，有赏聆诗词、饮酒起舞、武术表演什么的。 “地点在城南的广场，我们在灵顺城住三天，看完那个庙会后再去放麑院，刚好差不多到预约的宿舍时间，去早了还没地方住。” 卿伊瑟和邱若楠都表示赞同，不管是萧炀还是陆行简，都是很会规划，很靠谱的人。 轮不到女生操心这些，他们两人会提前安排好一切，怎么吃，怎么玩，什么时候该去哪里。 邱若楠在陆行简面前是没有主见的，陆行简说去干嘛就干嘛，她反正就一句“我听你的”。 卿伊瑟有主见，可萧炀有想法的时候，她会以萧炀的想法为主，如果萧炀的想法有不妥或者萧炀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 两对小情侣的相处模式不一样，可都一样的甜蜜，一样的幸福。 毕竟处在热恋期，这时候的恋爱关系热烈且和谐，羡煞旁人。 四人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卿伊瑟叫店小二送了热水上来洗澡，不过用屏风挡住了，还特地叮嘱萧炀不能用玉炅之瞳。 洗完澡之后的卿伊瑟穿着天蓝色睡袍，乌黑的秀发湿漉漉的披在脑后，正在用毛巾不断擦拭，看到站在墙边假装散步看壁画的萧炀，不由得捂嘴轻笑出声。 “我洗完了，到你了。” 萧炀转身看到如出水芙蓉般，嘴角含笑的卿伊瑟，脑子里立刻蹦出来一首诗。 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 萧炀洗完澡从屏风出来后看了眼时间，子时一刻。 卿伊瑟已经背对着萧炀躺在床上，盖着蚕丝被。 古代的床没有左右之分，只有内外之分，三面都是封闭的，卿伊瑟睡在靠床沿的外侧，而没有睡在里面，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萧炀苦笑摇头，从耀深葫里拿了一床棉被，打了个地铺，准备睡觉。 熄灯是子时二刻熄的，直到子时六刻，萧炀都没有一丝睡意，他听得出来，卿伊瑟的呼吸并不均匀，说明她也没睡着。 “硬吗？”卿伊瑟突然轻声开口。 萧炀一愣，“还没有。” “什么还没有，我问你地板是不是太硬了。” “噢，那个……有被子，还好。” “冷吗？” 萧炀再反应不过来就太傻了，心里燃起小火苗。 “冷，凉气从地板往上冒，冷死了。” 说完后，卿伊瑟沉默了片刻，依然背对萧炀，却将身子往里面挪了一下。 “那……上来睡吧。” 萧炀麻溜地将地上的棉被收进耀深葫，钻进了床上的温柔乡里。 【欲解锁后续付费内容，请……哎，四喜！四喜！不能抢爸爸键盘！没办法，不是我想卡在这，后面的内容四喜不让我写了，请假一天。】 第239章 明月清风 【本章末尾的片段我很喜欢，写的时候在听这首《shower of light full of love》，空灵的轻音乐，建议大家搭配此bgm阅读，可能效果更佳。】 丑时三刻，卿伊瑟已经入睡，萧炀却辗转难眠，遂起身走出房门。 很巧的是，隔壁房间的陆行简也刚拉开门走出来。 两位第一次和女朋友同居的少年，在走廊上四目相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萧炀咧嘴笑道：“你也睡不着？去屋顶坐坐？” 陆行简点了点头。 二人坐在客栈的屋顶，偌大的灵顺城万籁俱静，放眼望去，漆黑一片。 只有抬头才能看见光亮，明月皎洁，繁星璀璨。 萧炀从耀深葫里拿出两瓶瓶装啤酒，扔给陆行简一瓶。 陆行简掰开瓶盖，给萧炀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学校不让卖。” 二人碰了下酒瓶，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起喝下一大口。 萧炀咂巴了下嘴，轻笑道：“跳蚤市场偷偷收了一箱。” 陆行简淡淡道：“我很少喝酒。” 萧炀伸了个懒腰。 “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多喝几次就知道其中滋味了。” 陆行简看了看手中的啤酒，再次喝了一口。 萧炀单手拿着酒瓶，饶有意味地一笑，“大白脸，我还挺好奇，若楠是怎么追到你的？我一直以为你打算单身到老。” 陆行简轻声道：“不是她追的我，是我跟她表白的。” 萧炀微惊，他是真看不出来陆行简会是那种主动表白的人。 “噢？我记得上学期上黎学课你还对她爱搭不理的，这学期回来明显态度改了好多，发生什么了？说说看？” 陆行简顿了片刻，望着远方，缓缓道：“暑假我一人去太山城，在野外遇见了咎，三个辛级三阶，将它们打败后，我也受了重伤，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还中了毒，双腿无法活动。 “毒素蔓延到手臂，手指根本不听使唤，无法用校卡求援，逐渐失去意识，再次醒来，已经躺在太山城的客栈里，若楠趴在桌上睡着了。” 萧炀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看来是太山城的经历，让陆行简对邱若楠的看法发生了转变。 “是她救了你？可是她怎么发现你的？” 陆行简轻吁一口气，感叹道：“她知道我暑假要去太山城，悄悄跟了过来，晚上给我发消息一直没有回复，又弹了视频和语音，都没有应答，便觉得我可能出了事，一人去城外找了我三天三夜，最后在一处山坡下发现了我。 “她见我情况危急，背着我往太山城跑，当时是深夜，药铺和医馆全都关了门，她挨个敲门，很多郎中都说我已经无药可救，最后找到一家太山城最老字号的医馆，才有大夫决定试一试。 “几名大夫看完我的情况，说必须立刻以甘草药浴，阻止毒素蔓延到大脑，可店里甘草存货不足，若楠跑了太山城七八个药铺，将大夫喊醒，买了足量的甘草回来。 “可我中毒已深，甘草只能阻止毒素蔓延，无法彻底驱毒，若楠买甘草的时间，大夫们想到一个方子可以解，但差了一味罕见的名贵药材，藏红花。 “若楠再次去找藏红花，找遍了太山城所有的药铺都没货，多方打听之下，得知太山城一家富商有收藏藏红花。 “她大喜过望，赶去之后却被富商告知，富商收藏藏红花是为了给年迈的母亲治病，每日不可间断。 “若楠承诺富商明天一定给他找来藏红花，可富商知道藏红花不易找，却又碍于若楠仙官的身份，犹豫不决。 “若楠救我心切，跪在了地上给富商磕头，说人命关天，请富商相信她，富商于心不忍，才将藏红花给了她。 “若楠赶回医馆，大夫们立刻给我用药，成功解毒，事后大夫告诉我，若是再晚一刻钟，我的双腿就保不住了。 “从出发找我开始，若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第四天她又满城去找藏红花还给富商，所幸发现一个刚到太山城的商队有藏红花的存货。 “但她没有足够的银子，便将所有的首饰全部当了，商队老板见若楠仙官的身份，以低价卖给了她。还了富商的藏红花后，若楠就一直在客栈照顾我，直到我醒来。” 说完这个故事，陆行简直接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萧炀听完大受感动，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邱若楠若只是迷恋陆行简的外貌，绝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只有真心喜欢，才会如此决绝，愿意放弃自尊，跪在地上给陆行简求药。 这一个多礼拜的接触下来，萧炀对邱若楠的认知改了很多，从一开始以为只是个简单的颜值粉，到听完这个故事，萧炀对邱若楠的评价是，满心满眼都是陆行简的善良姑娘。 在来灵顺城的路上，陆行简刚给一只野兔拔完毛，邱若楠就会递上刀具，陆行简刚清理好野兔内脏，邱若楠就会递上腌料，腌完之后就会递上清水给陆行简洗手。 正是这样全心全意的付出，才叩开了陆行简的心门，融化了这座冰川。 二人继续聊着，陆行简跟萧炀说，回到学院他继续和邱若楠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反复问过自己的内心，确认没有带着感动或者报恩的成分，的确是喜欢上了邱若楠，才决定主动告白。 陆行简当时是这么说的。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告白这种怎么还能麻烦女孩子呢？” 邱若楠激动地差点当场晕过去。 萧炀连连咋舌，似乎没想到陆行简嘴里能说出这么浪漫的话。 聊完爱情，萧炀开始聊理想，轻声发问：“大白脸，你以后想去哪个组织？” 陆行简淡淡道：“千秋辞。” 萧炀一愣，“军训那时候青玉案没找过你聊提前赐誉的事？” 陆行简缓缓点头，轻声道：“聊过，可我不想要提前赐誉。” 闻言，萧炀嘴角微扬，他知道陆行简和他有一些相像的地方。 他们二人，都不喜欢确定的未来。 萧炀两手向后撑在瓦片上，微微仰身，幽幽道：“是呀，人生正是因为未知才精彩。” 少年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少年的归途是明月清风。 出征时有无穷的机会，无限的可能，在历尽沧桑，洗尽铅华后仍能恪守本心，淡然通透地归来。 两位白鹿学院的天才少年，在客栈屋顶第一次敞开心扉，把酒畅谈。 晚风吹来，凉爽惬意，陆行简望着远方深邃的黑夜，萧炀抬头望着浩瀚的星空，二人不发一言，目光澄澈。 一切都那么静谧，一切又都那么美好。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自从添个，风月平分破。 第240章 奇怪的戒指 第二天，四人都起的比较晚，几乎睡到日上三竿。 吃完午饭之后，卿伊瑟和邱若楠开启了暴走模式。 萧炀和陆行简只能郁闷地跟在后面，两人偶尔插科打诨一下。 购物时，陆行简对邱若楠极为耐心，对于邱若楠的询问，每次都会认真给出建议。 卿伊瑟相对比较少问萧炀，许多时候都自己做决定，需要萧炀提供参考时，萧炀不仅给出建议，有时还提出第二方案。 男朋友在逛街约会时，还有一个重要职能，就是拍照。 给女朋友能拍出美美的照片，一天的行程才算圆满。 好在卿伊瑟和邱若楠本就天生丽质，怎么拍都好看。 四人从中午逛到下午四五点，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没银子了。 由于买东西的时候太投入，银子好似流水般悄然不觉地给出去，除了客栈的住宿费之外，四人连今晚的晚饭钱都快凑不齐了。 迫于无奈，四人只能去到灵顺城的一家当铺，想当点东西，换些银子，毕竟还要去放麑院。 当铺，不同于普通交易的商铺，当铺的交易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典当给当铺的货物，通常都会低于它的正常价值。 因为去当铺的人一定是急着用钱，别无他法，所以当铺老板抓着这个心理，就能方便压价。 这也是为什么当铺的柜台都会建非常高，原因是为了让来顾客产生敬畏感，当铺老板可以居高临下。 同时还有一层用意，高高的柜台挡住当铺老板的视线，我看不见你的疾苦，你也莫要以同情绑架我，咱们在商言商。 大宁王朝时的当铺还不叫当铺，叫长生库，当铺这个称呼到明代才开始正式泛用。 四人找到一家闹市街边的当铺，走了进去，当铺大厅有一个大大的屏风，为了保护顾客隐私。 当铺老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见到萧炀四人的穿着，笑脸相迎，态度十分热情。 “四位仙官，请问有什么需要？是活当还是绝当？” 活当，是指将贵重物品暂时抵押给当铺这里，换取一定的银子，过段时间之后再把银子给老板赎回物品，当然，是要交利息和保管费的。 绝当，也叫死当，就是将东西卖给当铺了，再想赎回去，就得看当铺老板同不同意，通常都不同意，同意的话大概率也会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邱若楠和卿伊瑟决定卖掉一些因为买嗨了，冲动型消费的旧首饰，两人踮起脚才勉强能够到柜台，将首饰放了上去。 萧炀笑着道：“绝当，老板，我们走了几家，就看你这家顺眼，别浪费太多时间，这些首饰我们基本没戴过，几乎十成新，你好好喊价，就喊一次，满意我们就当，不满意我们掉头就走。” 萧炀这话，听着多少有点仗着仙官身份压当铺价的意思，可是他跟着老武团子在安沁城的时候，就知道古代当铺有多黑，雁过拔毛不说，还经常昧着良心说话，必须要强势一点。 当铺老板听到萧炀的话，知道不是刚出来游历的新手仙官，不好忽悠，容易得罪，便真诚地笑道：“各位仙官放心，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说完，当铺老板就开始认真查看起卿伊瑟和邱若楠放在柜台上的旧首饰，是一串项链和一个玉镯，加上几对耳环。 仔细端详了大约五分钟，当铺老板郑重地道：“两位女仙官，我最多能给到这个数。” 当铺老板伸出四根手指，意思是四两。 卿伊瑟和邱若楠看向萧炀，萧炀微微点了下头。 萧炀提前看过那项链、镯子和耳环的品质和成色，在市场上顶了天最多值五两，当铺本就会比市场价给的低，如果是普通百姓来，估计最多开二两。 总得让人家当铺老板赚点，事不能做太绝，萧炀表示这价格可以接受。 四人现在身上加起来都不到一百文，有四两银子，只要不再乱买东西，完全足够整个寒假的花费了。 当铺老板拿出银子给到卿伊瑟，然后转身将首饰放进后面高高的木柜中。 拉开抽屉时，萧炀忽然眼神一变。 “老板，等一下。” 当铺老板一愣，“仙官还有何事？” 萧炀指着当铺老板面前的抽屉，正色问道：“那个戒指能给我看一下吗？” 当铺老板将抽屉里的戒指递给萧炀，萧炀放在手上，平摊开来，陆行简和卿伊瑟都眉头一皱。 只有邱若楠一头雾水，疑惑道：“这戒指怎么了？” 萧炀挑眉道：“这样式不认识吗？这是卡地亚的戒指。” “卡地亚？那不是终日时间的东西吗？怎么会在这里？”邱若楠诧异地道。 萧炀戏谑一笑，“问得好，终日时间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灵顺城的当铺里？” 陆行简和卿伊瑟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语气他们太熟了。 白鹿学院老师经典的“明知故问”话术，活学活用。 邱若楠撅着嘴，一根食指搭在下巴上，思索片刻后，答道：“会不会是四大学院的学生来这里当掉的？跟我们一样，换银子用。” 萧炀缓缓点头，跟着邱若楠的思路说道：“嗯……好像有道理，有些学生的确会拿终日时间的东西来换些银子，什么打火机、手电筒之类的，然后回学院兑换柯点。 “可是这戒指内圈刻着两个人的名字首字母，说明是婚戒，什么样的人会把重要的婚戒都当掉换银子？” 邱若楠蹙着眉头，cpu疯狂运转，“是呀……如果是婚戒，那就不太可能是学生了，或许是肄业生或者除咎师？哎呀，我想不明白了……” 萧炀知道，再继续问下去有些强人所难，便笑着解释道：“这戒指价值可不低，上面还有钻石，少说两三万人民币，一看就是有钱人才戴得起。 “问题是钻石这东西，到了清代才开始值钱，现在大宁王朝的百姓眼里，对钻石没有认知，来当铺当，只能当戒面材料的黄金钱，亏都亏死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真急着用钱，也应该是活当，事后会赎回去，可刚才却跟我们的首饰一样放在绝当的柜子里。 “如果是感情破裂，那这戒指要么就不戴了扔掉，要么也会去终日时间卖个合理的价钱，丢在这当铺里，十有八九……” 说到这萧炀就没往下继续说了，邱若楠缓缓点头，表示懂了。 卿伊瑟和陆行简早就懂了，四人眼神交换了一下，知道这戒指的来路十有八九有问题。 第241章 开席丹 萧炀双眼微眯，沉声道：“老板，这戒指是谁来当的你记得吗？” 当铺老板见萧炀神情严肃，好似有点畏惧，连忙点头哈腰道：“记得记得，是曹爷，他是位不良人，一般都在府衙。” 不良人，是大宁王朝官府征用有恶迹者充任侦缉逮捕的小吏，差不多相当于捕头。 听到不良人和府衙，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都脸色微变，萧炀对着店铺外面使了个眼色，三人朝门外走去，邱若楠后知后觉地跟上。 来到街边，萧炀正色道：“涉及到官府，怎么说？” 换做之前，萧炀根本不会问这个问题，可是自从闵齐事件之后，他开始学会思考得更广，更深。 旁边有两个脑子同样好使的，咨询他们二人的看法，显然会有帮助。 萧炀跟卿伊瑟说过闵齐的事，陆行简和邱若楠还不知道。 卿伊瑟明白萧炀的顾虑，低声道：“稳妥点的话，还是上报灵顺城当地九寰局。但是……” 陆行简接过话来，“但是那个曹爷本身就是府衙的人，有可能官官相护，得先去试探一下。” 萧炀看向邱若楠，问道：“你呢？你怎么看？” 邱若楠挽着陆行简手臂，嫣然一笑，“我老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炀眼里闪过一丝谐谑，看着陆行简，调戏道：“可以啊，一晚上过去，就成老公了。” 陆行简面对萧炀的取笑，并未表现出任何局促，反而很自然地说：“要试探就得先调查，抓紧时间。” 萧炀踱步片刻，眼中一亮，“有法子了，走，再进去。” 四人重新回到当铺柜台前，萧炀板着个脸，厉声道：“老板，那曹爷除了这戒指还当了什么其它东西，全部拿出来给我们看！他有很大可能涉及到一件麻烦的案子。” 当铺老板吓坏了，立刻拿出一个抽屉，从内房开门走到厅里，差点没直接跪下，颤颤巍巍道：“仙官大人……这里就是曹爷来当过的所有东西，我见款式奇异，他又是府衙人员，我都给了高价，我……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仙官……” 萧炀四人翻看了一下，神情微变，抽屉里不仅有周大福传承系列金手镯，还有红色尼龙绳系着的翡翠玉佩，全都是现代珠宝。 这样就可以实锤，这个曹爷绝对有问题。 萧炀眼神不停闪烁，肃声问道：“这些都是曹爷什么时候来当的？一般间隔多久来一次？如实说来！” 老板回忆了一下，怯懦道：“一般都大半年才来一次，不过他很久没来过了，最近的一次就是那枚戒指，大约一年多前。” 萧炀拿起那枚卡地亚的戒指，沉声道：“这戒指作为证物我们得带走，查清之后会还你。” 老板赶忙恭敬道：“好的好的，几位仙官全部拿走都可以。” …… 灵顺城府衙。 每个城镇的府衙核心人员，都是由九寰局亲自安排。 大宁王朝一个城市的最高官员是执事，相当于唐朝时期的刺史和终日时间的市长，都是由除咎师担任，同时手下会配备一定的除咎师士兵，作为安防力量。 执事归区域总执事管，灵顺城执事便是归蓝景焕直属管辖。 灵顺城府衙其他无关紧要的职员是从平民中选拔，一般不参与到城市的核心治理工作，这些人身上的制服也不会有金色六帝叶标志。 此时的灵顺城府衙外，五六名穿着普通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准备前往某地巡逻，为首的是一位长相彪悍，腰间佩刀的高大男子。 旁边的一名小弟谄笑道：“曹爷，咱们这次是去哪？” 曹爷留着浓密的胡须，左边鼻翼旁还有道伤疤，脸上横肉丛生。 “上次城东卖肉的还欠我银子，今天就去找他，要是不交齐……哼！他那媳妇可挺水灵……” 旁边几名小弟闻言，露出奸笑，眼里充满淫邪之欲。 几人走过一条无人的小巷时，忽然！ 一阵短促的敲击声接连响起，等曹爷反应过来，身后的小弟已全部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他刚想拔刀大喊，却发现嘴被一只手捂住，另一只拿刀的手也被摁住，一个狠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不想死就别乱动！” 曹爷是个老油条，摸爬滚打多年，在普通平民当中算是身手不错的，可现在没有丝毫招架之力，便知道遇到了仙官。 一看前面巷子转角走来两位十六七岁，身穿典型仙官服饰的少女，再转头又看到巷子入口被一位面容冷峻的少年男子堵死，更加心凉…… 挟持曹爷的正是萧炀，他一脚踢在曹爷腿上，曹爷禁不住巨力跪倒在地。 萧炀掏出戒指放到曹爷面前，沉声喝道：“这个哪里来的！说！” 曹爷见到戒指的一刹那，神情微变，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仙官大人，我……我不认识此物呀，啊！” 萧炀一把将曹爷的手拧至身后，曹爷发出痛苦的惨叫。 萧炀怒斥道：“还不老实！大白脸！” 陆行简一个闪身上前，居易扇捅在曹爷腹部，疼的他张嘴大喊。 旋即陆行简趁机塞了一个黑色药丸进曹爷嘴里，再一掌打在其喉管，强行让他咽下。 萧炀冷哼道：“这是开席丹！服下之后，如有谎言，第一次痛入骨髓，第二次便全身化为血水！这戒指哪来的，说！” 听到开席丹三字，卿伊瑟和邱若楠差点没憋住笑场，心想萧炀编也不编一个正经点的名字。 曹爷惊恐不已，狠狠吞了下口水。 “这……这是我在西郊野外捡的……啊！啊——！” 曹爷全身止不住地开始痉挛，萧炀索性放手，任其倒在地上打滚嘶喊。 那开席丹自然没有什么验谎的奇效，只是萧炀从墙上刮下来的灰所搓成的泥丸，专门用来吓唬曹爷。 之所以曹爷会剧痛难忍，是陆行简用居易悄悄给了他一记最小功率的灵冲。 先前当铺老板摆出那么多现代首饰，怎么可能都是捡的？曹爷明显撒谎，陆行简便果断出手。 曹爷在地上煎熬了几分钟，浑身冒冷汗，脸色惨白，连魂都吓没了，再也不敢半句虚言，对开席丹功效信以为真，生怕化成一滩血水，双膝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仙官饶命，仙官饶命……我全都说，全都说……那戒指是东郊的独眼虎给我的。” 独眼虎？ 萧炀跟卿伊瑟、陆行简交换了一下眼神，大喝道：“独眼虎是谁！他跟你什么关系，他又是怎么弄到这戒指的，全部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第242章 邱若楠的试炼 曹爷浑身抖得像筛糠，战战兢兢道：“独眼虎是灵顺城周边一伙流寇的老大，他们专门打劫来往灵顺城的商队，不过行踪不定，而且每次行动都会在离灵顺城很远的地方动手，不留活口。 “接着会换地方躲上一段时间。他们将打劫来的东西让我拿到城里来卖，我只拿一成，九成都给他们，这戒指就是一年多前他们给我的。” 听完后，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三人眉头都皱了起来，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萧炀斥问道：“他们为何不自己来卖，要你来卖？而且来往商队都有仙官护送，他们如何能得手！” 曹爷眼神有些闪躲，惴惴不安道：“独眼虎……是咎。” 此话一出，邱若楠大惊失色，其余三人神色如常，心中早有预想。 萧炀语气凝重，“继续说。” 曹爷唯唯诺诺道：“独眼虎的实力不是太强……专门挑一些维级和维级以下的仙官下手，他让我搜集来往商队仙官的信息告诉他们。 “因为我在府衙任职，可以卖比较高的价格，所以才一直由我负责处理那些打劫来的东西，不过一年多前独眼虎在一次行动中和护送的仙官厮杀，两人都死了。” 独眼虎死了？ 萧炀看了卿伊瑟，又看了眼陆行简。 别都我来问，你们俩倒是也问问啊，装狠很累的。 陆行简淡淡道：“这事你上面知道的人还有谁？” 此话一出口，萧炀立刻盯着曹爷的表情，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如果当地九寰局的人并不知情，只是些草寇之流，老大又死了，问题就不严重。 不过曹爷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没有任何上面的人知道，府衙有派人缉拿过他们，每次……每次都是我给他们通风报信的……” 萧炀怒上心头，抬手就想催动承露手将曹爷脑袋拧下来。 “勾结咎残害人类，你简直死有余辜！” 可一想到这家伙还有用，萧炀只将他十根手指拧断，狠狠出了口气。 卿伊瑟接着问道：“你跟他们是如何联系的？独眼虎死了之后，那群流寇现在去了哪里？” 曹爷十指尽断，疼到面部表情扭曲，好一会才缓过来，气喘吁吁道：“我们……我们一直都是单线联系，他们会主动找我问情报……独眼虎死了之后是他们的老二管事，叫锦毛虎，他……他也是个咎。” 听到还有咎，萧炀等四人皆心中一沉。 萧炀立刻追问道：“这锦毛虎实力如何？” 曹爷虚弱地道：“他实力弱，一年前的时候是壬级三阶，现在我不清楚。当时独眼虎死那次弄出的动静不小，所以他们都躲起来了，我只知道他们一年前的根据地，现在还在不在我也不清楚。” 问到这，四人想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 萧炀皱着眉，轻声对其余三人询问道：“你们什么想法？” 卿伊瑟提议道：“送府衙，让九寰局官方处理。” 萧炀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没有附和，因为他看到陆行简若有所思。 少顷，陆行简正色道：“我建议去把这群流寇干掉。” 闻言，卿伊瑟一怔，在她认知当中，陆行简不是一个喜欢犯险的人。 萧炀同样不解，不过思考片刻后想通了，嘴角微扬，轻笑着说：“你是想……让若楠锻炼一下是吧？” 邱若楠一直卡在壬级九阶，要想突破瓶颈，实战才是最有效的。 陆行简缓缓点头，肯定了萧炀的猜测。 邱若楠一惊，诧异道：“啊？让我去吗？那锦毛虎万一变很厉害怎么办？” 陆行简柔声安慰道：“放心，锦毛虎等级不会太高。” 邱若楠好像还是有点担心，小声问道：“为什么啊？” 陆行简耐心解释道：“原因有三，其一，在一年这么短的时间内要从壬级成长到很高的等级，一定要吸收巨量本源，而大面积平民死亡势必会造成不小轰动，九寰局官方不可能注意不到。 “尤其刚才这家伙说独眼虎死的时候动静不小，那九寰局监察力度只会更大，锦毛虎想快速提升实力几乎不可能。 “其二，锦毛虎在独眼虎还在的时候实力都没提升上去，独眼虎死后，他们只能苟且偷生，生存环境会更加艰难。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独眼虎只对维级和维级以下的商队动手，说明他自身实力最多也就是维级。 “流寇也要生活，要吃饭，一年不开张，肯定资源短缺。锦毛虎如果已经成长到独眼虎的程度，早就联系曹爷继续打劫，而不会一年多销声匿迹。 “综上，我预估锦毛虎的实力最多是辛级出头，不会超过辛级三阶，给若楠你当作锻炼对象再合适不过。” 邱若楠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卿伊瑟，卿伊瑟走到邱若楠身边挽着她的手，和声细语道：“别怕，若楠，我们三个都在，你放心为民除害就是了，而且逛街也逛完了，今天去把这事解决，明天可以安心逛庙会。” 邱若楠偏头看向最后的希望，萧炀。 萧炀两手一摊，苦笑道：“别看我，大白脸说的没毛病，那锦毛虎能超过辛级我吃屎。” 邱若楠只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她心里的确不想总是拖后腿，陆行简太过耀眼，她也想能够靠他近一点。 萧炀一把将曹爷拎起来，喝道：“上次的根据地在哪，带我们去！” …… 五人走出城门，在曹爷的指引下，来到灵顺城东郊大约二十公里外的一处深山之中。 抵达时，天色已暗，曹爷抬起手臂，用变形的手指指向一处小山丘，低声道：“山腰上有块空地，上次他们就都在那里。” 陆行简施展荒语，唤来几只鸟儿，在他的指引下朝山丘飞去。 几分钟后，鸟儿回来，在陆行简身边一阵叽叽喳喳，陆行简挥了挥手，鸟儿四散飞走。 “还在，大约二三十人，生了火正在烤东西，远处有两个放哨的。” 萧炀心中一喜，这样就不用大半夜再折腾了。 四人沿着密林缓慢前行，躲在一处离山丘两百米外的反斜坡上。 萧炀运起玉炅之瞳看去，同时低声问道：“那锦毛虎长什么样？” 曹爷是普通人，一路上被折腾到面部毫无血色，有气无力地道：“他头上有一撮白头发，所以才叫锦毛虎，个子不高……” 萧炀一眼便看到坐在篝火旁人群中央的一名中年男子，符合曹爷所说的外貌特征。 “我去试探一下，你们先别动。” 陆行简一把摁住萧炀，“我去。” 萧炀耸耸肩，既然是为了邱若楠，这时候肯定不能和陆行简争。 陆行简脚踏蹉跎迈，消失在夜色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邱若楠满眼担忧。 卿伊瑟劝慰道：“别担心，若楠，我和萧炀、陆行简都是辛级七阶，他们两人还会并元之术，就是面对庚级，打不过也能逃得掉。” 几分钟后，萧炀看到陆行简已经悄摸摸抵达了距离流寇还有几十米远的地方。 其实这时候除了邱若楠以外的三人，心里都有数了，这么近的距离还发现不了，说明这锦毛虎实力没有多高，肯定连庚级都不到。 陆行简运起束元之术，控制几根尖锐的树杈凌空飘浮，找准机会朝着锦毛虎旁边的几名手下刺去！ 嚓！嚓！嚓！ 锦毛虎反应不及，周身灰色气息骤然浮现，想伸手去抓却慢了一步，几根树杈全部刺入他旁边手下的身体当中。 其余手下皆惊慌失措，急匆匆抄起家伙。 锦毛虎脸色大变，盯着树杈飞来的方向怒吼道：“是谁！滚出来！” 陆行简从阴影中走出，淡淡道：“辛级一阶的矶咎，正好。” 第243章 虹穿 见到陆行简现身，二十几个小弟一拥而上。 却忽然诧异地发现手脚都不能动弹，好似周围的空间都停滞了。 萧炀像一阵风般来到陆行简身边，用欢颜固定住了这群人，笑道：“大白脸，交给你了，我去搜刮一下。” 说完朝着流寇后方的营地走去。 卿伊瑟押着曹爷来到山坡，一记飂冽将所有流寇轰成了冰渣。 陆行简轻拍了下邱若楠后背，柔声道：“别怕，保持平常心，仔细观察对手，有我在，出不了事。” 锦毛虎又惊又怒，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几个除咎师？听这语气好像把自己当成了玩物？ 在他老大独眼虎死后，他就带着剩下的流寇躲在山林中偷偷发育，每天只能吸收一些落单的百姓或者动物本源修炼。 他好几次都想把这些小弟全部吸收掉，最后还是强忍住了，他知道有这些人在，可以更好掩护他的身份，方便行事，日后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否则以他壬级的修为，想要独自成长到更高的实力，难如登天。 他本想隐忍个三五年，到了维级之后学独眼虎那样，有曹爷配合可以干掉落单的除咎师，说不定还能找个除咎师附身，结果竟然被被曹爷出卖了。 锦毛虎怒声喝道：“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说罢，双手呈拳朝着卿伊瑟控制住的曹爷冲去，陆行简站在一旁督战，邱若楠银牙一咬，迎了上去！ 她的功法是夕樱诀，偏木属性，命宝是一块三尺长的淡红色绫布，名叫“碧游”，平日都被她捆在腰上。 锦毛虎是矶咎，以力道和防御力见长，邱若楠抽出碧游绫，向下一个滑滚躲过攻击，接着迅速转身，反手将碧游绫甩在锦毛虎背上。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锦毛虎并未破防，转移目标锁定在邱若楠身上。 锦毛虎深知逃是逃不了了，刚才的两位少年和发出寒冰旋风的少女，三人实力都高过它很多，杀曹爷无望，就只能对付这个实力稍弱的少女！ 锦毛虎抬腿一脚踢出，势大力沉，邱若楠将碧游绫横在身前格挡。 嘭！ 巨力让邱若楠难以招架，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锦毛虎大步迈去，举拳便砸！ 邱若楠周身泛起淡红色光芒，一片片树叶状元力飞出，落在锦毛虎身上。 砰砰砰砰！ 树叶状元力爆开，阻拦住锦毛虎攻势，同时烟尘四起。 这是她的术法——划零，能将元力化作树叶和花瓣状飘零，触碰到目标便会炸开。 邱若楠趁机跳起，双手将碧游绫抬至脑后，重重砸下！ 烟尘中，一只大手伸出，将碧游绫死死抓住，朝地上猛地一甩！ 嘭！ 邱若楠砸在坚实的地面上，滚了好几米远，秀发散落，光洁如新的衣物上沾满灰尘，撅着个嘴，甚是可怜。 她感觉她打不过这个锦毛虎。 虽然邱若楠和锦毛虎之间只差了一阶，一个壬级九阶，一个辛级一阶，但跨了一级，实力是质的变化。 萧炀曾在第一学年末的集体咎吏中，在三分钟内以壬级八阶的实力干掉了一个辛级一阶的刀口咎，并且还是在大量消耗的情况下。 可邱若楠毕竟天赋一般，在整个庚子届当中只是个中流水平，无论是术法还是功法，都差萧炀太多，这样的战斗对她来说还是太吃力了。 邱若楠望向不远处的陆行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庞上，那双如星辰般的双眸之中充满信任、期盼和鼓励。 哼！我老公在呢！我才不怕你！ 邱若楠心中一横，重新站了起来，跟锦毛虎继续激斗。 奈何锦毛虎的力道超过邱若楠太多，邱若楠又不善进攻，一直陷于被动，处处被压制。 见状，观战的卿伊瑟低声道：“好像难度有点太大，万一我们出手慢了，若楠还有会有危险，要不叫停吧，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 陆行简沉思片刻，“我相信她。” 卿伊瑟不好说太多，只能全神贯注盯着战场，要是情况不对随时准备出手。 激斗十余分钟后，邱若楠被锦毛虎抓住破绽，一脚踹在腹部，倒飞而出，撞在山壁上，嘴角溢血。 陆行简眉头一皱，卿伊瑟只能望而兴叹。 在玲珑厢里的模拟训练，学生毕竟有一层心理铺垫，知道不是真的受伤死亡，效果还是差了些，这种现实中一对一的强大压力，对实力的增长才最有帮助。 邱若楠被击退之后强行稳住气息，双眼一凝，碧游绫端部闪过一道精炼的淡红色光芒，朝着锦毛虎甩出！ 锦毛虎果断抬手将碧游绫抓住，往身前大力一扯，邱若楠脚下站不住，朝锦毛虎飞去。 接着锦毛虎一掌打出，邱若楠在空中扭转身体想要闪躲，却还是被击中左肩，倒在远处，连命宝碧游绫都没握住，被锦毛虎抢了去。 邱若楠捂着肩膀，瘫坐在地，一脸不忿。 锦毛虎眼里凶光一闪，手握碧游绫，迅速闪身朝邱若楠冲去。 卿伊瑟脸色骤变，刚想出手，却被陆行简抬起胳膊拦住。 “不急。” 卿伊瑟一脸不解，都这样了，还不急吗？ 锦毛虎大手一抓，将邱若楠抓到身前，恶狠狠道：“你们不想她死就别动！” 卿伊瑟和陆行简都没动，但是另一个人动了。 邱若楠咬牙道：“你不敢杀我……因为你知道我死了你也会死，所以……我才会故意给你挟持住，白痴！” 话音落，锦毛虎神情大变，却晚了一步。 嚓！ 碧游绫端部一阵精粹的淡红色元力炸开，两根元力光束像树枝般疯狂生长，扎进了锦毛虎的双眼之中！ “啊——！” 锦毛虎由于剧痛松开了手，邱若楠趁机抢过碧游绫，死死勒住锦毛虎的脖子，元力催动到极限，在碧游绫边缘形成锋利的刃口。 咔的一声，切断了锦毛虎的头颅！ 邱若楠抓着碧游绫站在一旁，大口喘着气。 卿伊瑟轻笑道：“你是看到若楠刚才在碧游绫端部施加了术法，才猜到她心中所想是吧？” 陆行简缓缓点头，“那是她的术法，虹穿，延时指向攻击，她听进去我的话，知道矶咎弱点在眼睛，又猜到锦毛虎不敢杀她，才一直忍到刚才。就算真被挟持住，我用断魂定那锦毛虎反应不过来，若楠不会出事。” 杀掉锦毛虎，逼出矶咎本体，邱若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超出陆行简的预期。 陆行简知道，此时大残状态下的邱若楠面对矶咎本体将难以抗衡，刚想迈步出手，却察觉到了什么，停下动作，眼神微变。 站在原地的邱若楠突然身躯一震，全身淡红色光芒大盛，元力透体而出，似朝霞一般艳丽，竟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冲破桎梏，晋升到了辛级一阶！ 第244章 说漏嘴了 邱若楠突破升到辛级，而矶咎是低级咎，脱离人体后战力下降。 此消彼长之下，矶咎已不是邱若楠对手。 陆行简嘴角微扬，他知道这次夜晚长途跋涉二十公里来到深山老林，值了。 邱若楠感觉刚才还疲惫不堪的身体忽然焕发出无穷活力，提着碧游绫直奔矶咎本体，追着打了三五分钟。 啪！ 犹如巨大气球爆破的声音响起，碧游绫将矶咎本体抽飞，倒在地上，灰色气息变得很淡，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邱若楠想再来一击结果了这个矶咎，陆行简突然出声大喊阻止了她。 “若楠不要杀它！用束咎之术。” 说完，陆行简抛出一颗藏垢珠，邱若楠握在手里。 她这才反应过来，得留着这个证据，于是将碧游绫收回腰间，双手张开施展束咎之术将矶咎封印到藏垢珠中。 做完这一切，邱若楠就像考了高分迫不及待要告诉家长的孩童，兴高采烈朝陆行简跑去。 “亲爱的！我做到啦！” 陆行简张开双臂，邱若楠噌的一下蹦到他怀里，两人抱在一起。 陆行简轻笑道：“很棒。” 邱若楠刚想开口却忽然眉头一紧，她肩膀的伤势还是有些严重。 陆行简立刻将邱若楠放下，然后将她背了起来，沉声道：“别动，回客栈我再帮你疗伤。” 邱若楠笑吟吟地嗯了一声，趴在陆行简背上，眼里的幸福都快要溢出来。 “哟，这就背上了。”搜刮完毕的萧炀此时赶了回来，揶揄道。 卿伊瑟走上前，轻声问道：“收获怎么样？” 萧炀低头看了眼耀深葫，似是有些不太满意地咂巴了下嘴。 “啧，比我想象的要少多了，现银就几两，东西的话……我本来以为没个上千两也有几百两，结果估计只值这个数。” 卿伊瑟见萧炀用手比了个八，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八十两？” 卿伊瑟觉得八十两已经够多了。 萧炀展颜舒眉，笑眯眯道：“还是保守估计，还行吧，知足常乐。” 卿伊瑟拎着曹爷衣领往前一推，正色问道：“这家伙和这些尸体怎么办？一起烧了？” 曹爷连忙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垂髻幼儿……” 啪！ 萧炀怒扇了曹爷一巴掌。 “你勾结咎残害商队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老母和孩子！畜生！” 曹爷下巴被扇脱臼，发不出声，吐出的血水里还有几颗牙齿，神志不清地看着萧炀，眼里充满乞求和恐惧。 萧炀是真恨不得宰了他，可有上次闵齐事件的前车之鉴，他可不能再知情不报。 思索片刻后，萧炀沉声道：“这家伙是重要人证，还不能让他死，这些流寇尸体就留在这里，我们先回客栈，明早上报官府之后，让九寰局的人来处理。” 四人商议过后，开始返程。 路上，萧炀押着曹爷，卿伊瑟跟在他身旁，邱若楠乖乖趴在陆行简背上，兴奋异常。 “亲爱的，你知道吗？那家伙力气好大，我的碧游绫根本拽不动它……” “我感觉我的攻击术法还是威力太弱了些。” “最后用虹穿的时候我好怕它躲掉，那我就真的没辙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见其余三人都没说话，邱若楠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有些心虚地道：“我……我是不是太碎碎念了？” 谁料陆行简立马轻声道：“别停，我一直在听，你做得很好。” 邱若楠感动地眼泪都下来了。 “呜呜……亲爱的你太好了！我……我妆都要哭花了，会很丑的。” 陆行简浅笑道：“丑的是妆不是你，美的是你不是妆。” 邱若楠哭得更大声了。 “呜哇！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吧！” 萧炀和卿伊瑟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萧炀是真没想到陆行简能这么体贴，似乎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邱若楠。 四人走了一会，邱若楠再没说话，因为她趴在陆行简背上睡着了。 回到灵顺城客栈，已经是深夜子时，萧炀跟客栈老板要了个旧库房，将曹爷打晕后牢牢捆在里面，准备一大早再去报告官府。 一晚上的跋涉结束，四人睡得很沉。 次日，萧炀、卿伊瑟和邱若楠都睡到快中午才醒，只有陆行简早早起床给邱若楠去买了些药。 萧炀和卿伊瑟来到隔壁房间，邱若楠伤势还没完全好，不过今日是庙会，她吵着一定要去逛，陆行简拗不过她，四人决定分头行事。 由陆行简和邱若楠押着曹爷去官府报备，而萧炀和卿伊瑟去当铺将昨晚搜刮的珠宝变现，接着再一起去庙会集合。 当然，萧炀挑了几个残次品给陆行简作为证据，成色好的都留了下来。 …… “什么！才值三十两？！” 当铺柜台前的萧炀诧异无比，他将昨夜在流寇营地缴获的珠宝信心满满地拿出来，结果当铺老板给的价远远低于他的预期。 当铺老板讪笑道：“仙官大人，你有所不知，这些珠宝外面都是划痕不说，有好几件是真收不了呀。” 当铺并不是什么东西都会收，有四不当。 一是神袍戏服，就是殡葬用品，比如死人衣服等冥物，这是当铺大忌。 二是旗锣伞扇，这些迎亲物品同样不收。 三是皮货无袱，就是东西没用布包起来，容易损坏，避免活当时产生争执。 四是低潮手饰，指假冒伪劣或者来路不明的东西。 当铺看着很暴利，又是强势商人，可规矩很多，十分讲究，尤其对眼色要求很高，要是收了些不该收的东西惹祸上身，轻则关门倒闭，重则尸首分离。 卿伊瑟在一旁扯了扯萧炀的手臂，低声劝道：“就三十两吧，这就已经不少了。” 三十两，按照一两银子400柯点算，就是柯点，四人平摊下来，每人可以分到3000柯点，的确不少了。 萧炀苦笑道：“我也知道，就是一下缩水了一半多，落差有点大，好心疼。” 旋即萧炀收起那些当铺老板不收的东西，对着柜台上无奈摊手。 “行吧，也不为难你了，就三十两，老板你可别坑我啊。” 当铺老板笑呵呵地拿出三十两银子递给萧炀，萧炀将其收进耀深葫中。 接着当铺老板一边将东西放进柜子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仙官放心，这几件我已经给到最高价了，我敢保证，灵顺城其它铺子能给二十五两的都没有，绝对没有坑你……” 此话一出，萧炀和卿伊瑟脸色骤变！瞬间瞪大双眼，瞳孔剧烈振动，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二人缓缓转头望向对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恐，刚想做出反应，却发现身体完全动不了，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在原地，连开口大喊都做不到。 身后响起当铺老板阴沉的声音，不再是大宁王朝官话，而是标准的普通话。 “哎呀呀……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第245章 意想不到的危机 萧炀和卿伊瑟心中猛地一沉。 坏了…… 这当铺老板有问题！ 当铺，在大宁王朝时期还普遍叫做长生库，可这老板刚才却说了“铺子”二字。 就算铺可以指商铺，“铺子”二字尚且还说得过去，可有一个地方却怎么都无法解释。 萧炀只是随口说出“坑”这个字，可这个字在商业行为中作为“欺骗”的意思是终日时间才出现的，在大宁王朝，普通人只会理解成挖出来的洞或者是恶意陷害。 当铺老板不仅第一时间听懂，还重复了一次，古人用词很规范严谨，绝不会这样说话。 萧炀和卿伊瑟马上意识到不对劲，不幸的是，当铺老板也意识到了，迅速出手将二人控制住。 当铺老板一个闪身从柜台消失不见，来到厅里，大手一挥，将大门关闭。 今天是庙会，灵顺城的人大多都去凑热闹，街上行人极少，根本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当铺关门有什么异样。 在被定住的短时间内，萧炀和卿伊瑟想通了一切。 那个独眼虎真正的联络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曹爷，而是这个当铺老板！ 从能顷刻间控制住萧炀和卿伊瑟二人来看，这当铺老板实力至少是维级，极大可能是戊级甚至更高！ 萧炀推测，那独眼虎就是当铺老板豢养的咎，专门在灵顺城外打劫商队，然后让曹爷拿东西来这当铺卖，银子只给一成给曹爷，剩下九成再给一小部分给独眼虎，他自己拿大头。 这样一来，东西被他收了，银子又能拿回来大半，这也是为什么萧炀搜刮那群流寇时，现银和存货不多的原因。 同时为了更好地掩人耳目，当铺老板根本就不必让曹爷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需要和独眼虎单线联系，这样就算曹爷暴露，也查不到他身上，眼下独眼虎已死，他的身份便无人知晓。 想到这，萧炀背后冷汗直流，他觉得这当铺老板多半是个不入流组织的成员，不仅可以获得那些被独眼虎击杀的除咎师的修炼资源，还能将收来的东西穿越到终日时间去卖，从而换取大量的财富！ 当铺老板背着手走到萧炀和卿伊瑟身前，之前那副殷勤的姿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险的奸笑。 “你们拿了这些东西回来，估计锦毛虎已经被你们宰了。宰了就宰了吧，我也懒得追究，大不了多花点心思再培养一个。可你们老老实实走了不行吗？非得回来送死？” 萧炀心里暗骂：是你丫自己说漏嘴了！关我们屁事！ 锦毛虎并不知道当铺老板的身份，曹爷说过，独眼虎死的那次动静太大，九寰局盯得紧，所以凡事谨小慎微的当铺老板没急着去找锦毛虎，准备任其自由成长个一年半载，等风头彻底过去再去见面，加以培养，成为下一个独眼虎。 当铺老板冷笑道：“几个辛级的小家伙能有这样的观察力，看来是学院里的天才，可惜……没成长起来的天才，只是一抔黄土！” 当铺老板眼中凶光一闪，抬手就要削掉萧炀和卿伊瑟的头颅，忽然！ 叮。 一道细微的声响，让当铺老板停下了手。 是卿伊瑟手腕上校卡的消息提示声。 当铺老板眉头微皱，低声道：“对呀，你们还有两个人……” 当铺老板手指微微拨动，一道隔绝声音的结界将三人笼罩，萧炀和卿伊瑟立刻发现自己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萧炀立即大声喝道：“你不能杀我们！我们和另外两人已经约好，如果联系不上，他们一定马上会对这里起疑，到时你连灵顺城都出不去，难逃一死。” 当铺老板轻蔑地瞥了眼萧炀，“如若不然，刚才你们两个就死了，另外那个男生也很聪明，必须要除掉。” 当铺老板来到卿伊瑟身后，单手掐着她颈部，恶狠狠道：“把你的校卡唤出，让我看消息！” 卿伊瑟感觉双手恢复了行动能力，但身体其他部位仍无法动弹，连元力都无法催动。 她心情跌入谷底，这意味着当铺老板的实力绝不止维级这么简单。 卿伊瑟紧紧蹙眉，按照当铺老板所说将校卡刚才的消息点开。 是邱若楠发来的。 “我们到官府了，但是他们这边弄手续要等一会，估计得半个小时，你跟小样先去庙会逛，我们等下去找你们。” 聊天界面一出来，卿伊瑟瞬间发现身体又不能动了。 当铺老板开始往上翻着聊天记录，他知道了另一个男生叫陆行简，女生叫邱若楠，也知道了这两人带着曹爷去了官府。 片刻后，当铺老板直接在卿伊瑟校卡界面上打字回道：“好的。” 然后关闭卿伊瑟的校卡，走到萧炀身前，沉声道：“打开你校卡。” 萧炀只能照做，当铺老板为了了解更多信息，又开始翻阅起萧炀和陆行简的聊天记录。 萧炀和卿伊瑟两人心里升起一股绝望感，这当铺老板不仅实力高过他们太多，而且行事十分老练，怪不得能在灵顺城这里做这种勾当做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当铺老板看了十余分钟，将陆行简和萧炀的聊天内容几乎翻到刚加好友那天。 并且稳妥起见，他还翻了萧炀跟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得知他们四人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去放麑院。 翻完之后，当铺老板耐人寻味地一笑。 “还真是白鹿学院的天才，连院长和老师都重点关照，可惜……留你们不得。” 当铺老板点开萧炀校卡上和陆行简的聊天界面，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大白脸，这庙会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人太多挤死了，地方也不大，一下就逛完了，昨晚没睡好，我们先回客栈休息了，你跟若楠去逛吧。” 萧炀在心中暗骂一声可恶，这当铺老板是真的狗！ 不仅留意到了对陆行简的外号称呼，连发消息的语气风格都模仿得很像萧炀。 当铺老板还知道四人昨晚去东郊端了流寇老窝没休息好，找的说辞十分合情合理。 这样一来，当铺老板可以先杀了萧炀和卿伊瑟，然后提前去到客栈房间埋伏好，等陆行简和邱若楠回来，再将两人杀了。 那时不管是抛尸野外，伪装成被咎杀害也好，还是直接毁尸灭迹也好，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即便被发现，也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那时他早已遁去无人知晓的地方。 …… 灵顺城官府大门。 陆行简和邱若楠刚报备完出来，九寰局即将派人去流寇的东郊根据地调查取证。 二人准备朝城南广场出发，陆行简忽然感觉手腕一震，点开校卡后正是当铺老板拿萧炀校卡发的那条消息。 花了几秒钟时间看完，陆行简将校卡重新收起，邱若楠挽着他的手，浅笑问道：“亲爱的，怎么啦？” 陆行简柔声道：“萧炀说他们两个已经逛完，先回客栈休息了，那我们去逛吧。” 邱若楠满脸期待，“嗯嗯，好！” …… 昏暗的当铺中，萧炀和卿伊瑟两人如木偶般站定不动。 五十多岁，稍稍驼背的当铺老板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整个画面看起来阴森诡异。 萧炀从来到南柯以来，第二次陷入这种生死危机，第一次是被咎附身的抱月追杀，好在柳伯清出现，才能被闵齐所救。 可那次是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这次却在一片祥和的灵顺城中，城南的广场，人们正在莺歌燕舞，欢声笑语，谁能想到一家普普通通的当铺中隐藏着这样一个魔头？ 当铺老板缓缓抬起手，元力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芒。 萧炀和卿伊瑟心灰意冷，如坠冰窖，难道真的要死在这？ 第246章 我有货 当铺老板手上的元力即将出手，他不准备用割破喉咙或者戳穿心脏这类的方式，不仅见血过多，不好善后，还会给伪造死因带来许多麻烦。 他想的是用元力震散除命魂外的二魂七魄，方便嫁祸给咎，这也是许多失格除咎师在杀害同行时惯用的手段，天衣无缝，难辨真伪。 当铺老板邪魅一笑，声音冰冷至极。 “怪就怪你当初非得多看那戒指一眼，下辈子记住，少管闲事！” “等等！我有货！” 萧炀鼓足中气一声大喊。 刚才发完消息之后，当铺老板并未封禁萧炀的说话能力，他抬起的手停在半空，饶有兴味地看了眼萧炀。 “有货？什么货？还是想说一些幼稚可笑的威胁之语？” 萧炀当然不会说什么卿伊瑟是抹雀楼提前赐誉的学生，你杀了她一定会被追杀之类的话，他知道这都是徒劳无功。 被定住之后，他一直在沉着思考脱身之策，可是这当铺老板根本不给任何机会，所以萧炀只能拖时间。 在命悬一线之际，萧炀心跳加速，头脑却时刻保持冷静，刚才当铺老板最后一句话中提到戒指，萧炀猛然意识到，这样一个愿意冒风险和咎合作的人，除了想要更多的修炼资源，还从侧面证明绝对是个极其贪财之人。 萧炀耀深葫之中有许多东西，或许可以利用贪财这点尝试缓兵之计，说不定有用。 萧炀镇定自若道：“我的命宝是脖子上挂的葫芦，可以储存物品，里面有许多银子和珠宝，你杀了我就什么都拿不到了，葫芦里的东西也会消失不见。” 当铺老板的确贪财，不然就不会收集那些珠宝，可他更惜命。 当铺老板冷哼道：“迟则生变，我差你那几十两银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不出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就立刻去死！” 财再多也得保证有命花，当铺老板看过萧炀的聊天记录，知道这二人都是白鹿学院的天才，才会停手。 既然是天才，身上保不齐会有什么奇珍异宝，这才是他想要的东西，钱银之类的俗物，不值得他冒这么大风险。 萧炀没急着开口，尽量延长思考时间，能拖一秒是一秒。 在当铺老板即将失去耐性之时，萧炀抢先一步急匆匆道：“我有丹药！” 当铺老板脸色不悦，杀气外溢。 “什么丹药？速速回答，若再故意拖延，我就先杀了这女的！” 当铺老板迅速抬手，速度之快，萧炀根本看都看不清，只看到卿伊瑟颈部突然横着一只手，萧炀吓得心脏好像都漏跳了一拍，连忙大喊： “乾元丹！我有乾元丹！” 当铺老板双眼微眯，沉声问道：“什么级别的乾元丹？” 萧炀没再假装思考，立刻正色道：“紫菁乾元丹。” 听到紫菁乾元丹，当铺老板眼中一亮，这可是他求都求不来的宝贝。 “拿出来给我看。” 萧炀攒眉道：“拿不出来，催动葫芦要用元力，我元力被你封禁了。” 当铺老板眼神不断闪烁，似是在思考要不要解除萧炀身上的元力封禁。 片刻后，紫菁乾元丹带来的强大诱惑还是战胜了理智，当铺老板抬手轻挥，萧炀感觉已经可以催动元力。 不过当铺老板迅速闪身紧贴在卿伊瑟身后，大拇指和食指扣在卿伊瑟咽喉之上，恶狠狠道：“小子，别乱动什么歪心思，否则就亲眼看着她死，你也逃不出这当铺！” 萧炀不敢轻举妄动，将手缓缓抬起至身前平摊开来，掌心出现三粒乾元丹。 当铺老板看到乾元丹的瞬间，勃然变色，怒吼道：“这是基态乾元丹！竟敢耍我，去死！” 说完抬掌就要震碎卿伊瑟的二魂七魄！ 萧炀的反应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刹那间举起双手大喊道：“不要！我还有仙掌月明！” 卿伊瑟的呼吸都停滞了，心悬到嗓子眼，本以为死亡即将降临，可当铺老板的手还是硬生生停在了她头顶三寸处！ 当铺老板当然不会再相信萧炀所说的话，可是他相信他的眼睛。 萧炀举起的双手手掌，正浮现晶莹剔透的白玉光芒。 这是萧炀最后的底牌，耀深葫中，不管是银两，珠宝，丹药，稀释元晶，档次都太低了，恐怕都难入这当铺老板的眼。 萧炀唯一想到真有可能引起当铺老板兴趣的，就是耀深葫中的神奇术法，仙掌月明。 高级术法、高浓度稀释元晶和高级丹药，是正牌除咎师们最看重的三项修炼资源。 可是萧炀当然不能一开始就拿出来，还是尽量能拖一会是一会。 当铺老板双眼大睁，看着萧炀高举的双手，喃喃道：“还真是失传的仙掌月明……术法交出来，马上！” 萧炀胸膛起伏剧烈，目光中却不见一丝惊慌。 能拖这么久，他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所有，还是不行的话，只能坦然接受死亡。 萧炀从耀深葫中唤出那本封面没有字的小书，里面记载着仙掌月明的元力运行方法。 书出现的一瞬间，萧炀就发现他的元力又不能催动了，身体行动能力也丧失掉，只剩面部能动。 当铺老板催动束元之术，仙掌月明术法嗖的一声飞走，被当铺老板凌空一把抓在手里，他眼里闪过一丝狂热，好似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收获。 “小子，你拖了这么久，可惜还是没有奇迹发生。看你交出我仙掌月明的份上，我会把你和你女朋友尸体放在一起，让你们黄泉路上有个伴。” 见当铺老板准备下杀手，萧炀终于露出害怕的神情，着急大喊：“我……我还有货！” 当铺老板见萧炀刚才真的拿出了仙掌月明，将信将疑地道：“噢？还有什么一次全拿出来！” 萧炀脸上的惧意瞬间消失，破口大骂，语速极快！ “我还有为你量身定制的棺材！艹尼玛的狗东……” 反正是一死，最后嘴上肯定要占点便宜，可惜最后的“西”字没说出口，就被封住了说话能力。 当铺老板杀意迸发，整个当铺温度骤然下降，静的可怕，充满死寂。 他缓缓飘浮至半空，抬起双手悬在萧炀和卿伊瑟头顶。 萧炀浑身肌肉紧绷，心中在疯狂祈祷，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甚至求到了从未谋面，死去多年的父母，求求你们显一次灵吧…… 死亡来临，卿伊瑟眼中的绝望逐渐消失，她看到离她一米远外的萧炀，似乎觉得两人能死在一起，她很知足，心中释然，无丝毫惧意。 就在当铺老板作势欲砸之际！ 砰——！ 一道金色光束突然射来！洞穿了当铺老板的胸膛！ 萧炀和卿伊瑟立刻感觉身体恢复自由，大口喘着粗气。 惊魂未定的萧炀好似虚弱般地感慨道：“多谢老爹老妈保佑……” 嘭！ 当铺大门被一脚踹开，陆行简走了进来，淡淡道：“葫芦娃没爹妈，只有爷爷。” 第247章 逛庙会 “大胆！竟敢在灵顺城内行凶！” 伴随一道正气凛然的大吼，几名身穿金色六帝叶标志制服的九寰局士兵从天而降，将重伤的当铺老板当场制服。 萧炀没心思跟陆行简打嘴炮，趁机将掉落在地的仙掌月明收进耀深葫中，赶紧一个箭步过去搂着卿伊瑟。 卿伊瑟依偎在萧炀怀里，两人四目相接，眼里充满柔情，劫后余生的温存，让二人更加珍惜彼此。 邱若楠站在陆行简身后，焦急地问道：“小样！伊瑟！你们没事吧？” 萧炀摇摇头，轻笑道：“没事，体验了一把沉浸式密室逃脱。” …… 一个小时后。 萧炀四人在九寰局录完口供，返回客栈，当铺老板被九寰局押在牢里。 经调查，这当铺老板正如萧炀所推测的一般，是一个不入流组织的除咎师，潜藏在灵顺城多年，暗中利用咎抢劫修炼资源，再通过组织穿越回桃源卖掉珠宝玉器等换取财富，是丁级实力。 灵顺城当地九寰局马上联络该组织，对该组织进行彻查。 有曹爷和当铺老板两个活口，还有附身在锦毛虎身上的咎，以及当铺内各种物件，铁证如山。 可这都是官方人员的事了，萧炀瘫倒在客栈房间的床上，长吁一口气。 “呼……好险，差点要嘎了，大白脸，你是怎么看出来那条信息有问题的？” 陆行简坐在木凳上，双手搭在桌面，缓缓道：“第一时间我并未觉察到不对，走了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平常聊天时只要提到我和若楠，最后结尾你都会加上一个坏笑表情，可那条消息没加。” 萧炀微怔，他怎么都没想到，平常带着戏谑调侃的一个小表情，会在这种时候救了他自己一命。 萧炀噌的一声坐起来，疑惑道：“就凭这个你就敢去叫九寰局的人来当铺？肯定还有别的证据，否则九寰局的人也不会出动。” 陆行简淡淡道：“当然，这只是起疑的点，我马上和若楠回到府衙，重新找到曹爷问了一个问题。” 萧炀略一思索，猜到端倪。 “是不是……销赃窝点太固定了？” 陆行简点了点头，“没错，我问他独眼虎给他的珠宝玉器，是否都只在那一个当铺销赃，他说是的，他以为是那个当铺给的价高。可正常来说，这种打劫来的货物都会找多个点销赃，且越分散越好，避免起疑。 “独眼虎这种惯犯，多次打劫都没被发现，不可能采用这么低劣笨拙的销赃方法，明显不符合常理，会大大增加暴露风险，我才确定那当铺有问题。 “于是我赶紧找到九寰局安防人员，请他们出手，还好伊瑟是抹雀楼提前赐誉的人，他们比较重视，才派了几个中级士兵赶过去，所幸来得及。” 九寰局的中级士兵都是丙级实力，对付一个丁级的当铺老板自然绰绰有余。 卿伊瑟一阵后怕，对萧炀咋舌道：“啧啧，还好你拖了足够久，否则这次真的要交待在这里了。” 萧炀庆幸好在仙掌月明的诱惑力足够大，那当铺老板终究还是栽在一个贪字上面。 邱若楠皱着眉头道：“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哎，那当铺老板既然是坏人，他为什么一开始要把曹爷供出来啊，直接说忘了谁当的或者编个借搪塞过去不行吗？” 萧炀解释道：“行不通的，今天我去当那些搜刮来的东西，他有一大半都不收，还是看在我仙官的身份上，才收了一小部分，因为当铺规矩，来历不明的东西不收。 “昨天他听到了我们之间的谈话，知道我已经看到放戒指那柜子里的其它东西，并且觉察出来历有问题，可他却全部收了，这就能说明当这些东西的人一定有身份，不是普通人，他不可能没印象。 “如果他当时说忘了或者编其它借口，我们马上就会怀疑到他身上，他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才会把曹爷供出来。 “反正独眼虎已死，曹爷和锦毛虎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两人就是他用来掩护身份的棋子，随时可以放弃，牺牲掉这两人，就没有人会怀疑他，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才能骗过我们几个。” 邱若楠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真的好阴险啊这个人，还好还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嘻嘻。” 萧炀从床上坐起，走到陆行简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厚着脸皮道：“谢啦，以后为父就和你兄弟相称。” 陆行简没好气地白了萧炀一眼，拨开他的手。 “谈不上谢，若不是我执意让若楠去找锦毛虎锻炼，而是发现的第一时间去告诉九寰局，你们也不会陷入危机。” 萧炀没心没肺地笑道：“说的也是，那就算扯平，走，庙会还没结束，一起去逛逛。” 自这次之后，萧炀再也没有跟陆行简开过父与子的玩笑。 …… 城南广场。 古代人的生活相较于现代，要单调许多。 没有那么多商圈和娱乐场所，难得有一次官方举办的活动，即便已快要日落，依然锣鼓震天，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萧炀四人结伴而行，这里看一下，那里逛一下，逛吃逛吃，不亦乐乎，一个多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庙会当中，人气最旺的无疑是诗词会，大宁王朝处于唐朝之后的五代十国时期，被公孙家族统一之后，词这种文体开始逐渐流行起来。 其它桃源当中，宋朝的词最具代表性，有传言是因为唐朝的诗已经登峰造极，宋初的文人很想写一些传世的好诗，奈何唐人将诗直接盖了帽，封了顶，宋人只有转向并不被重视的词。 词相对于诗，字数和韵脚要求没有那么严格，相对灵活，不管是写景还是抒情，发挥的空间更大。 不过唐朝依然有好词，宋朝依然有好诗，关键还是得看才华。 萧炀和陆行简都对古典传统文化很感兴趣，来了之后自然得见识一下。 四人特地换了身平民衣裳，没有用现代服饰，否则仙官的光环太过耀眼，行事不便。 邱若楠挽着陆行简手臂，站在诗词会场所旁边，看着里面一些文人雅士吟诗作对，吟风弄月，笑盈盈道：“亲爱的，南柯这时候苏东坡和李清照还没生吧？要不要学那些穿越小说里面的桥段，进去惊艳他们一下？” 陆行简嘴角扬起宠溺的笑，“在我看来，那是对古人智慧的一种玷污，这种事得萧炀来。” 萧炀不乐意了，“喂！大白脸你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我要去也是用自己写的！” 卿伊瑟挽着萧炀，莞尔一笑道：“要不要把你那百字令上去朗诵一下？说不定可以成为流传千古的佳作。” 萧炀苦笑道：“别了吧，那也太社死了。” 第248章 百尺先生 四人看了一会，觉得无甚新奇，多是拽文弄墨，强装斯文之辈，没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便换了个地方继续逛。 庙会上，灵顺城的小吃邱若楠是一个都不想放过，四人来到一家摊位前，买了些吃的。 邱若楠嘴里含着食物，津津有味道：“嗯，这家的蜜糕和枣糕好好吃啊！” 卿伊瑟赞同地点点头，“的确味道不错。” 忽然！ 糕点摊位旁边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吸引了四人注意。 “四位远道而来的小友，都生得如此英俊靓丽，可否让老夫算上一卦？” 萧炀侧目看去，神情微变。 老者摊位上摆着都是一些铜钱，龟甲以及占卜用的法器，旁边用竹竿立了个幡，幡布上写着四个大字。 神机妙算。 萧炀、卿伊瑟和陆行简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四人挪步到老者摊位前。 令萧炀等人移步的原因是，老者的眼上缠了一层又一层的黑布，却能够准确说出四人英俊靓丽和远道而来，好像有点东西。 萧炀用大宁王朝官话笑着开口：“这位大师怎么称呼？” 老者身穿灰色麻衣，下巴上留着山羊胡，头戴一顶破旧的布帽，双手搭在摊位上，手背和脸上的皮肤褶皱丛生。 他抬手捋了捋胡须，云淡风轻地道：“两只妙手测福祸，一口铁嘴断吉凶，老夫，道号百尺。” 百尺？白痴？ 这奇怪的道号，让萧炀四人互相挤眉弄眼了好一会。 对于这种路边，尤其是闹市摆摊的算命先生，萧炀知道，一百个里有九十九个是骗子，剩下一个就算不是骗子也是疯子。 老武曾告诫过他，有那些闲钱不如去怡香院，里面姑娘说的话比算命先生说的更好听。 萧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笑道：“百尺先生，你说你算命这么准，为何摊位前一个人都没有？莫不是个招摇撞骗之徒吧？” 眼睛不可见，就算听声音也能听出来是两男两女，蒙着眼也许是故弄玄虚。 远方而来也很容易推测，萧炀四人在庙会逛了很久，摊位上吃的东西一样没落下，若是灵顺城本地或者附近的人，哪里还有兴趣吃这么多当地小吃？早就吃腻了。 至于英俊靓丽，这年头是个男的都能叫帅哥，是个女的都能叫美女，若是说“四位生得如此丑陋”，谁还来算？没砸了你的摊都算客气了。 听到萧炀阴阳怪气，语带讥讽，百尺先生未见恼怒，只是缓缓摇头。 “非也非也，老夫今日傍晚才到灵顺城，摆摊不足两刻钟，四位若是不信，可先试一试，但凡有一丝不准，分文不收，老夫童叟无欺，绝不行无耻之事。” 见这百尺先生说得挺像那么回事，萧炀挑眉道：“那你想算谁？” 百尺先生幽幽道：“四位当中有一位不一般呐，与其余三人不同，就算她。” 百尺先生伸手指向一人，是邱若楠。 邱若楠一愣，“啊？我 ？” 萧炀和卿伊瑟对视了一眼，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邱若楠实力和天赋都偏低，从这个角度说，的确与萧炀他们三人不同。 陆行简淡淡一笑，手在邱若楠背上轻抚几下，柔声道：“没事，去吧。” 邱若楠语言天赋一般，大宁王朝官话还说不利索，能听出些普通话口音，故而不敢过多言语，老老实实坐在摊位前的小竹凳上。 百尺先生伸出手，平静地道：“姑娘不需报生辰八字，初次见面也不必起卦，老夫只用通过手相摸骨，便可略知一二。” 男左女右，邱若楠半信半疑地将右手放在摊位上，百尺先生用左手捏住邱若楠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尖，往后稍稍掰直，右手在邱若楠掌心处来回搓揉，好似是在感知掌纹。 片刻后，陆行简的脸色有些不对了，百尺先生直接抓起邱若楠手背开始摸了起来。 陆行简一把将邱若楠的手扯至身前，沉声道：“老先生，看出什么了？她有哪里不一般？” 百尺先生正沉浸在手如柔夷般的美妙触感当中，突然被人打断，好像还想回味一下。 “这位姑娘呀……手不是一般的滑嫩。” 陆行简面若冰霜，拉起邱若楠就要走。 萧炀嗤之以鼻，低声道：“丫原来是个老色批。” 可没走几步，百尺先生提高音量的一段话又将四人注意力重新吸引了回去。 “手掌软如棉，一世好清闲。姑娘自小衣食无忧，家境殷实，不用奔波劳碌抛头露面。父母在你幼年去世，家中无兄弟姐妹，对待感情专一，只是掌心凹陷，田字纹丛生，恐有不小的坎坷。” 四人同时转身，神情微惊。 邱若楠悄声喃喃道：“他前面都说准了耶。” 她的确家境不错，只不过父母在她七岁时车祸双亡，作为独生女继承了一栋房和六百万的遗产。 她将农村的爷爷奶奶接到镇里一起住，将六百万在银行存了定期，一年光利息就有十万，在一个普通小镇上，这些钱日常开销完全够用，不需要为生活费发愁。 百尺先生说完这段话就没再有过任何动作，正襟危坐，丝毫没有着急挽留的意思，仿佛笃定萧炀等人会回来。 这下萧炀、卿伊瑟和陆行简都有些吃不准这百尺先生到底是不是骗子了，刚才是误打误撞蒙对的？ 反正来庙会是为了玩，萧炀对着百尺先生那边扬了扬下巴，四人重新回到摊位前。 这次萧炀语气正经了些，缓缓道：“百尺先生，证已往之事易，推未来之事难，你既然能掐会算，能不能说些即将发生的事？” 已经发生的事有迹可循，可尚未发生的事却虚无缥缈，推衍起来难度要高很多。 百尺先生朝萧炀伸出手平摊开来。 “这位小友，先不谈接下来的事，你们既然坐回来我这摊位前，代表我方才所言不假，艺不送人，卦不落空，这看相的钱得先结了吧？承惠三文。” 萧炀一阵无语，他没想到还有这么直接要钱的。 通常其他算命先生都要得比较委婉，或者是算完之后再一起结，哪有摸个手相就要结的，萧炀是头一次见。 好在三文不多，给就给了。 三个铜板到手，百尺先生指了指卿伊瑟，轻笑道：“多谢小友，那就再算一算这位姑娘吧，这次不用碰，免得你们误会老夫。” 说罢，百尺先生将眼上缠着的黑布一圈一圈解下，眼睛不大，还有些浑浊，似乎是被布包久了有些痒，他抬手在眼眶周围揉了揉，迅速眨了几下，目光在萧炀四人脸上扫了一遍。 萧炀错愕道：“原来你看得见！” 百尺先生不可置否道：“老夫从未说过双眼不可视物，只是小友你先入为主。” 萧炀不禁发问：“那你为何黑布缠目，装神弄鬼的？ 百尺先生捋了捋胡须，高深莫测的一笑，说了句逼格十足的话。 “睁眼少有不明事，唯有缠目渡红尘。” 第249章 血光之灾 萧炀撇了撇嘴，丫装起来了是吧？ 卿伊瑟走到竹凳前坐下，两手交叉搭在大腿上，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仪态绰约，正视前方，轻笑道：“那有劳先生了。” 百尺先生静静凝视卿伊瑟的脸庞，好似在看相，目光从一开始的惊艳，到欣赏，最后到疑惑。 他眉头一皱，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拿出萧炀刚给他的三枚铜钱，往摊位上的黄布一丢，丢完看着三枚铜钱掐了一会手指，眉头皱得更紧，好像有些难以置信，又丢了一次。 这次丢完，百尺先生眼中不解之色更浓甚至有些惊讶，不停倒吸凉气并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好生奇怪，老夫竟看不透这位姑娘的命格，莫非姑娘是天人？” 萧炀将卿伊瑟搀起，连连点头道：“嗯嗯嗯，你说对了，她是仙女下凡，告辞。” 萧炀跟敖贝住久了，对方士之道略有了解，三枚铜钱丢完还掐手指，这手法很不专业，丢铜钱是金钱卜，也叫金钱卦，是六爻。掐手指多是小六壬，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占卜方法，混在一起用是什么意思？ 四人刚欲转身，百尺先生好像有些急了，连忙开口挽留：“四位小友莫走！这姑娘命格老夫看不穿，可她头上发簪乃是心爱之人所送，是也不是！” 萧炀一怔，他们四人今天出门都穿了古装，卿伊瑟盘了头发，头上冰蓝色的发簪还真是萧炀第一年寒假去安沁城给她带的礼物。 卿伊瑟听到百尺先生的话，眼里同样闪过一丝惊讶。 这种事可不能信口胡说，万一簪子是卿伊瑟自己买的，百尺先生可就砸了他自己的招牌了。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似笑非笑，他决定再给这百尺先生最后一次机会，看看他到底是百尺还是白痴。 “百尺先生，你说看不透她的命格，那便罢了。天色已暗，我们准备回客栈歇息，避免耽误太久时间，就不看某个人了，不如……你就给我们四个一起看吧，能看出什么就说什么，如果说得准，我便给你一两卦金，如何？” 百尺先生嘴角浮现一抹神秘且自信，还带着三分嘲弄的笑意，似乎在笑萧炀不知天高地厚。 “你四人皆已无父无母，自东北方来，往西南方去，这边两位刚经历生死之劫不足半日，幸得另外两位相救才幸免于难。” 四人听完这段话，脸上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卧槽？还真碰到高人了！ 白鹿学院的确位于灵顺城东北方，而且他们四人准备去放麑院，放麑院就在灵顺城西南方。 更重要的是，这百尺先生竟然连萧炀和卿伊瑟两人刚遭遇了生死危机，被陆行简和邱若楠所救都说了出来，这可不是蒙的呀！ 萧炀也不装了，直接用普通话说道：“前辈，百尺先生是你的誉名吗？请问在哪个组织任职？” 百尺先生没有正面回答，反复摸了三次胡须后，继续用大宁王朝官话道：“已落江湖内，便说人间话。” 萧炀知道，这百尺先生是不想告诉四人他的身份，便没再勉强。 “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前辈了。” 说完，萧炀放下一两银子，四人准备转身离去。 百尺先生没有挽留，只是幽幽道：“相逢即是有缘，临别赠你一卦，西南属坤，五行属土，与你四人运势相冲，若执意前往，必有血光之灾，尤其是……这位小友！” 百尺先生指的人正是萧炀。 听到有血光之灾，除萧炀外的其余三人皆神情微变，卿伊瑟更是明显有些慌张。 唯有萧炀并不在意，嘴角微扬。 百尺先生意味深长的一笑，“这西南方……你们还去吗？ 萧炀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道：“我的老师说过，知命不惧，日日自新，才是该有的人生态度，多谢前辈赐卦。” 闻言，百尺先生神情微变，略带欣赏地看了眼萧炀，旋即浅笑不语，目送四人离开。 待四人走远，百尺先生坐在摊位后面的竹凳上，眼神闪烁不定，喃喃自语道：“怪哉怪哉……今日竟碰见老夫都看不透命格之人，有趣，着实有趣，哈哈哈哈哈！” …… 一夜过后，四人一大早便从灵顺城西门出发，前往放麑院。 两天后，四人顺利抵达黎琼森林，继续深入。 一路上，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三人，话变得格外少，尤其进入黎琼森林之后，话更少，且神情严肃。 邱若楠是第一次来到黎琼森林，看到奇异壮观的景色，内心大为震惊，分享欲极强，可就连平常对她有话必应的陆行简，都显得兴致没那么高。 一个小时后，邱若楠终于受不了了，在一次中途歇息期间，噘嘴问道：“你们三个怎么了嘛，从灵顺城出来就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炀瞟了陆行简一眼，挑眉道：“你说吧。” 陆行简坐到邱若楠旁边，挨得很近，轻声道：“吕老师和孟老师以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知道吗？” 邱若楠眨了眨眼，呆萌地道：“好像听说过。” 十四年前，吕思卿和孟修贤在黎琼森林里发生的事，萧炀和卿伊瑟是知道的，作为辰一班联络员，陆行简也是知道的，他还去吕思卿宿舍帮过忙。 陆行简将那段悲惨的经历讲述了出来，邱若楠听完低着头，双眼泛红，鼻头发酸，黯然坐在地上。 她不知道她的班主任还有这样令人唏嘘的过往。 邱若楠神情落寞，忽然反应过来，那时候吕思卿和孟修贤也是和各自女朋友，四个人在黎琼森林里，跟现在他们四人的情况很像。 她有些着急，站起身来担忧道：“所以那个百尺先生说有血光之灾，我们会有危险是吗？那我们走吧，掉头去其它地方，不去放麑院了！” 萧炀平静的摇摇头，沉声道：“没用的，若楠。” 邱若楠不解，追问道：“为什么没用？大不了以后再来。” 萧炀淡淡一笑，不急不缓地道：“听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一位方士善于占卜，他有一次算到自己家中一个花瓶会碎掉，便很好奇，想看看这花瓶到底是怎么碎的，于是就一直坐在旁边盯着。 “他不理解，明明这花瓶在桌上放得稳稳当当，怎么会碎呢？他看了一整天，从上午看到下午，晚饭也没吃，后面他老婆气冲冲走进来，说他看这花瓶看了一天，什么事都不做，饭也不吃，一怒之下就将那花瓶砸了。” 第250章 一语成谶 讲完这个故事后，萧炀以为邱若楠就懂了，可是从她那清澈的眼神中，萧炀感觉他还是高估了邱若楠的悟性。 陆行简补充道：“若楠，要想成为除咎师，就不能总是想趋吉避凶，毕业之后，哪一次任务不凶险，又有哪一次任务不流血？ “我们此行是为了去放麑院修炼，用心正大，若因为那百尺先生一句话就放弃前往，就失了初心，军人们演习也同样有危险，会因为怕死就不去吗？ “人的运势该是如何，自有天定，今天我们在这里掉了头，就算躲过了这次血光，他日也会转成其它的灾祸降临，我们难道永远就不去放麑院了吗？” 到底是男朋友的话，邱若楠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一路上都很小心翼翼，话不多，其实就是想着万一有突发情况可以随时应对是吗？” 陆行简柔声道：“没错，放宽心，这里离放麑院不远了，出发吧。” 四人继续前行，翠杉树是黎琼森林最具代表性的植物，高达几十米，遮天蔽日。 树荫下，腊月的寒风在吹动路旁的野草，骑行的四人感觉到一丝凉意。 忽然！ 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三人同时捏住刹车，停了下来。 邱若楠反应慢了半拍，疑惑道：“怎么停了？” 陆行简双眼骤凝，严肃至极。 “不对劲，这里刚才已经经过了。” 萧炀将四辆自行车收进耀深葫，催动玉炅之瞳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样。 卿伊瑟警惕地凝视前方，术法随时准备催动。 陆行简发出低鸣，想用荒语唤来鸟儿，却没有一只鸟飞来，可他们明明能听到远处若隐若现的鸟叫声。 这诡异的一幕让邱若楠有些害怕，躲在陆行简背后。 “亲爱的……是不是那血光之灾要来了？不会真让那百尺先生一语成谶吧？” 其余三人没有回话，既来之，则安之。 这里是一条四米宽的土路，笔直向前，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杂草丛生，翠杉树林立。 萧炀全神贯注，如履薄冰，缓缓朝前挪动脚步，感觉一切正常，可再往走了几步之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萧炀的身影竟然消失不见，下一秒又从来时的方向出现在其余三人身后！ 四人皆目瞪口呆。 这什么情况？ 萧炀转身往后走，走了几步再次消失，从前方出现在其余三人身前。 萧炀瞠目道：“陷入循环了？” 邱若楠战战兢兢道：“是……是咎吗？” 陆行简若有所思，摇摇头，“还不好说。” 卿伊瑟提议道：“继续往前行不通，要不要试试左右两边？” 卿伊瑟这话刚问出口，异变突生！ 路的右侧凭空出现一股巨大吸力，邱若楠感觉脚下站不住，整个人飘了起来！ “啊——！” 邱若楠发出一声尖叫，陆行简立刻伸手抓住邱若楠手臂，可吸力太强，两人一同双脚离地，朝右侧树林中飞去！ 萧炀惊声道：“大白脸！” 萧炀和卿伊瑟闪身过去想施以援手，却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陆行简和邱若楠二人被吸走。 树林中好似有一股诡谲的元力波动，空间扭曲成水波状，陆行简和邱若楠陷入其中，身影消失不见！ 这刹那间发生的变故，让萧炀和卿伊瑟一头雾水，二人从未遇见如此怪诞之事，立刻远离右侧树林，背靠背站在左侧路旁。 卿伊瑟蹙眉道：“不像是咎，没有任何一种中级咎能做到这样，除非是高级咎。” 萧炀目光凝重且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高级咎根本不需要玩这些把戏，顷刻间可以杀掉我们四人。” 先前在安沁城外，萧炀遇见过一个丙级的魂咎，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就连庚级的团子都不是其一招之敌。 正当两人忌惮地看着右侧树林时，左侧树林同样突然产生一股巨大吸力！直指卿伊瑟！ 萧炀以最快的反应去抓卿伊瑟的手，可由于离左侧太近，眨眼间卿伊瑟就被吸入水波状的诡异空间之中，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萧炀甚至连催动欢颜固的时间都没有，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 “可恶！” 萧炀愤怒地朝左侧树林挥拳砸去！ 砰！ 刚才还似水波状扭动的空间，此刻变得坚硬如铁，萧炀感觉砸在一片坚不可摧的屏障之上。 他一个后跳来到路中央，握紧拳头，脸色铁青，眼神充满愤恨。 你丫干脆把老子一起吸进去啊！都吸了就不吸我，搞针对是吧？看不起我是吧！ 其余三人皆莫名其妙消失，生死未卜，萧炀干脆盘腿坐下，低头沉思。 这时候慌张和不忿并没有用，只能冷静思考。 前后左右都有古怪，这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萧炀将心态放平，大脑疯狂运转。 …… 陆行简和邱若楠被吸进奇异空间之后，二人发现依然身处黎琼森林之中，并且还是那条土路。 邱若楠害怕极了，紧紧抓着陆行简衣袖。 “亲爱的，这怎么回事呀……我，我好害怕。” 陆行简在观察周围之后，沉声道：“别怕，有我在，你站着别动。” 说完，陆行简运起蹉跎迈朝前方奔去，片刻后身影消失，重新出现在后方。 他顿了一会，又朝左边树林中冲去，手持居易扇，大力一砸！ 砰！ 明明空无一物的草地上好似有一块无形屏障，巨大的反震之力让陆行简倒飞回邱若楠身边。 做完这一切，陆行简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邱若楠颤颤巍巍地道：“亲爱的，小样和伊瑟他们呢？不会出事吧？” 陆行简意味深长的一笑，“出不了事，我们在这等着就好。” …… 另一片空间，卿伊瑟被吸走之后身处陆行简和邱若楠一样的境地。 同样是那条土路，同样前后循环，左右两侧有看不见的无形屏障。 卿伊瑟原地站定，尝试喊了一声。 “萧炀！能听到吗！” 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卿伊瑟蹙眉沉思，片刻后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 萧炀盘腿坐在土路上思索了一会，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伸了个懒腰。 先前的紧张完全消失不见，状态很是松弛。 他仰头环顾四周，淡然自若，自说自话道：“好了，我想到了，他们两个应该也想到了，不用再继续玩下了吧？” 可虚空中并没有任何回应。 萧炀无奈地撇了撇嘴，运足中气，对着空中高声道：“现身吧，百尺先生！还是应该称呼您……千秋辞的卜算子前辈？” 第251章 送你一程 萧炀喊完大概十秒钟后，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宏大之声，却又分辨不出是哪个方向。 “四位小友，又见面了！” 最后一个“了”字说完，萧炀感觉周围像是有什么东西泯灭不见。 再一看前方，陆行简和邱若楠就站在十米远外，卿伊瑟在陆行简和邱若楠十米远外，四人都看到了彼此。 百尺先生的身影在这片空间恢复正常的同一时间出现在空中，离地三米，背着双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四人重新聚在一起，百尺先生落回地面，轻笑道：“你们如何知道老夫的身份？” 这位百尺先生，正是千秋辞的代表人物，甲级五阶除咎师，卜算子，与节气堂的青阳先生并称当今炁功最强的二人。 萧炀咧嘴笑道：“久仰前辈大名，在灵顺城又那般神机妙算，词牌卜算子别称百尺楼，这都还猜不到，那我也太对不起老师们的栽培了。” 邱若楠内心：是……是吗？老师们对不起。 卜算子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那你们又如何猜到这里是老夫所为？” 萧炀指了指路前方，淡定地道：“这里离放麑院不足二十公里，如果真的有高级咎，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放麑院的老师们不可能察觉不到，也没有哪个高级咎敢在这种地方出现。 “如果是失格除咎师，同样的道理，在这里下手风险太高，早就可以动手，不需等到现在，还刻意将我们四人分离，又不下重手，既然没有恶意，就只能是前辈们对我们开的玩笑了。 “并且……在这个地方困住我们四人，假装营造危机，恐怕还不是卜算子前辈您的意思吧？能在放麑院不远处这样吓唬学生，也只有那位了，我说的对吗？陶主任！” 听到萧炀最后喊出陶主任三字，邱若楠诧异不已，跟她有什么关系？ 数秒钟后，熟悉的严厉声音响起。 “好你个小子！口无遮拦，该罚！” 陶莲芝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卜算子身边，萧炀感觉自己嘴上被不明之力轻轻扇了一巴掌。 他苦笑一声，知道这是陶莲芝在责怪他，将卜算子是她老公的事情告诉给了卿伊瑟和陆行简知道。 萧炀有苦难言，冤有头债有主，这是青玉案告诉我的呀，您老人家去扇他啊！ “陶主任，您怎么有闲情雅致带着老公来调戏我们？” 陶莲芝冷哼一声，厉声道：“调戏？这里，就是当初你们两位班主任出事的地方！” 四人心中微动，看了看脚下的土路，十四年前，孟老师和吕老师就是在这里遭难的吗？ 陶莲芝沉声道：“当时第二次辟元战役结束不久，放麑院还未完全恢复正常使用，只有部分功能运行，留守的老师不多，才没能及时救下荟菡和安璐，我让老头在这困住你们，可理解我用意？” 萧炀这才知道，原来孟修贤已经故去的爱人叫安璐。 萧炀和陆行简对视一眼，交换了一波眼神，陆行简低声问道：“陶主任是否想告诫我们，修炼应更加刻苦，不可贪图享乐，荒废学业？” 陶莲芝肃声道：“正是！我记得经咎不息时你二人就已经是辛级六阶，现在已放假十日有余，才辛级七阶，老头子告诉我你们四人在灵顺城庙会游玩，很是悠闲，须知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邱若楠听到陶莲芝训斥萧炀和陆行简，暗自腹诽：十几天就升了一阶，还不快吗？这都能挑毛病，陶主任也太严格了吧…… 萧炀贪图享乐吗？ 当然贪图了，又是喝酒，又是逛街，又是温柔乡。 可他荒废学业了吗？ 并没有。 萧炀自从悟得并元之术后，元力修炼能少花费很多心思，尤其是元力强度这一方面，连睡着的时候元力都会自动运行周天。 可元力等级提升并不止元力强度一个因素，还有元力总量，这需要反复消耗再吸收。 并且除咎师的成长从来都不是唯元力等级论，术法熟练度、技法、综合学识、经验等等，缺一不可。 目前萧炀就是将之前修炼元力强度的那部分时间，均摊到修炼其它方面上去，看起来修炼速度没有想象中增长那么快，实则在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不断沉淀稳固。 萧炀会这样如实告诉陶莲芝吗？ 当初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陶莲芝连骂萧炀那三声无胆鼠辈还音犹在耳。 萧炀挠挠头，讪笑道：“陶主任教训的是，我们去到放麑院一定好好用功，奋发图强，绝不懈怠。” 不用刻意去向别人证明自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清楚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不要跟不重要的人计较重要的事，不要跟重要的人计较不重要的事。 何况陶莲芝的意思并不是责怪，只是一种告诫，她心知肚明，萧炀和陆行简不是会放纵自己的人。 可她作风就是如此，敲打提醒，整纲肃纪，是悬在所有白鹿师生头顶的一口警钟！ 自从陶莲芝出现，卜算子就一直没再说话，连站位都在陶莲芝后面，双手不再背在身后，而是插进袖口之中。 “你们几位小友天赋都极好，得听莲芝的话，千万要用心向学，连老夫都要听她的话。” 陶莲芝没好气地道：“老头子你听我话怎了？委屈你了是吧？” 卜算子连忙微微躬身，强颜笑道：“怎么会委屈呢，你看我都请假来陪你了，你归源前这些日子，我一有空就来南柯，你想去哪咱就去哪，就是去九寰局皇宫都没问题。” 陶莲芝轻哼道：“你有空来，我还未必有空招呼你呢。” 听到卜算子的话，萧炀四人顿感心中有些失落和伤感。 原来……陶莲芝就快要归源了。 萧炀听敖贝说过，陶莲芝的任职会在他们第三学年刚开始的时候到期。 说这话时二人还是一年级刚开学，那时觉得两年很长，还早得很，现在一晃仅剩七个月。 就像很多读中学的学生认为毕业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真到了那一天，才明白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萧炀笑呵呵道：“既然难得相聚，陶主任，卜算子前辈，咱们就别在这耽搁时间了，去放麑院吧，好好珍惜才不会留遗憾。” 卜算子满意地点点头，“嗯，说得好，老夫就送你们一程。” 说罢，卜算子想秀一手瞬移，和陶莲芝一起将萧炀四人带到放麑院门口。 二十公里对于甲级强者来说，用不了太长时间。 萧炀赶紧摆手，拒绝道：“别别别，前辈别急，是我们送您和陶主任一程才对。” 卜算子饶有兴味的一笑，“噢？何出此言？” 萧炀从耀深葫中拿出三台自行车，笑得很灿烂。 “我们，一起骑车过去吧。” 第252章 祭 珍惜时光，就应该静下心来好好享受时光。 萧炀知道陶莲芝和卜算子这样的高手，平日定然是飞来飞去，四处忙活，生活节奏很快，很少有时间慢下来，便有了这个提议。 卜算子和陶莲芝看向对方，嘴角同时扬起一丝弧度。 卜算子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你叫萧炀是吧？莲芝特地跟我提过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小子。” 就这样，卜算子搭着陶莲芝，萧炀搭着卿伊瑟，陆行简搭着邱若楠，二老四少在黎琼森林中朝着放麑院缓缓骑行而去。 两位花甲之年的老人，一个甲级，一个乙级，还能有如此闲情逸致，本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卿伊瑟坐在自行车后座，搂着萧炀的腰，萧炀轻笑道：“卜算子前辈，您这卦也不准啊，说好的血光之灾呢？” 卜算子和陶莲芝骑行在最前方，卜算子没回头，淡淡道：“你自己看看你右手。” 萧炀左手握住自行车龙头，看了眼自己右手，神情微变。 只见他刚才因为卿伊瑟被吸入奇异空间时，奋力敲在无形屏障上的一拳，竟将小拇指旁边的皮肤压破了，渗出了丝丝血迹。 萧炀愕然道：“这……这也是血光？” 卜算子挑眉道：“怎么不算？凡见血就算血光，非得要重伤濒死才算？老夫就是想看看你们几人有没有除咎师的胆色。” 萧炀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坏笑道：“那我觉得前辈你今天可能也有血光。” 卜算子缓缓摇头，语气十分坚决。 “不可能，今日是壬申日，与老夫命格相合，出不了事。” 萧炀戏谑道：“是吗？陶主任我匿名举报！卜算子前辈在灵顺城借看相的名头摸若楠的手！” 闻言，卜算子脸色大变，陶莲芝一把揪住卜算子耳朵，怒骂道：“好你个老头子，为老不尊，皮痒了是吧！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卜算子连忙求饶道：“别，疼啊！莲芝，我那是摸骨啊，真是摸骨啊……” 诙谐的一幕，逗得四位少男少女啼笑皆非。 萧炀回头看了眼卿伊瑟，两人眼中都洋溢着幸福和羡慕。 羡慕卜算子和陶莲芝这么大岁数依然保持着一颗有活力的心。 很多青年情侣或者夫妻，在一起没多久就腻了，新鲜感似乎是他们维系感情的必要条件。 世间爱情千万种，唯有入心方长久。 有人白首如新，有人倾盖如故，除开血缘，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无非就是权衡利弊或者情感共鸣，权衡利弊看的是价值，情感共鸣看的是心灵。 能够一直保持心与心的交融，才是爱情真正的保鲜剂。 …… 一个时辰后，六人在欢声笑语中抵达了放麑院门口。 卜算子下车之后还在哄陶莲芝，唯唯诺诺道：“莲芝，别生气了，你看我连自己桃源都不回，别听小辈瞎说，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南柯世界四大学院的学生谈恋爱，比起桃源之中多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那就是归属问题。 毕业之后成婚，由于除咎师身份要保密，双方家人是不能去到一起参加婚礼的，尤其是中途如果有意外，双方都要废除功法归源的话，归谁的源？ 变成普通人之后，就不能再自行串点了，必须要有南柯世界的人带着才能实现，这时候就需要双方其中一人作出取舍，舍弃自己桃源的一切，去到对方桃源生活。 这比异地恋要更加残酷，这是异界恋。 所以，在南柯四大学院当中，毕业季就是分手季的现象，比桃源要普遍的多。 陶莲芝和卜算子育有一子，不过儿子是普通人，在陶莲芝的桃源中生活，且已经成婚，正在备孕，陶莲芝归源之后就是想回去抱孙子，带孙子的。 陶莲芝轻哼一声，“你桃源还有什么好回的？五代之内连一个远亲都没有。” 卜算子是孤儿，从小被一个瞎子爷爷收养长大，后面瞎子爷爷在卜算子二十岁时也去世了，可以说在原本的桃源的确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 卜算子足足从放麑院门口哄到广场中间，陶莲芝的气才消掉，她转身看着萧炀四人，沉声道：“你们三人，寒假结束前必须达到辛级九阶，若楠也是，必须突破到辛级二阶。” 四人点头应下。 没办法，硬性指标下来了，不完成就得去陶莲芝办公室喝茶。 陶莲芝双眼微眯，略带深意地问道：“你们三个，准备考辛级六阶那个挑战咎吏？” 萧炀点头笑道：“嗯，是的，陶主任是要指点一下吗？洗耳恭听。” 陶莲芝耐人寻味的一笑。 “那个咎吏的主编人是我，希望你们可以通过。” 说罢，便和卜算子嗖的一声消失不见，留下萧炀、卿伊瑟和陆行简在原地一头雾水。 萧炀心中微动，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陶主任最后那个笑，怎么看起来那么渗人？ …… 两位长辈走了之后，四人先是去到放麑院宿舍楼报到，搞定住宿问题。 很巧，萧炀和陆行简二人被安排到的宿舍，原本住的四个人都在今天离开放麑院，剩下两个床位没人预约，于是他们两个人住四人间，舒服得很。 四人收拾了一下床铺，一起去吃晚饭，然后来到放麑院的实训楼。 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三人去考辛级六阶的单人挑战咎吏，而邱若楠去考辛级一阶的单人挑战咎吏“枯萎的豆蔻”。 这个咎吏难度不小，陆行简在没有剧透的前提下，最大程度给邱若楠做了功课，希望她能顺利通过。 一切就绪后，萧炀躺入玲珑厢。 辛级六阶的挑战咎吏，规则和之前的差不多，找出所有你认为的咎并进行清除，通过奖励2500柯点，只有一次挑战机会。 咎吏名字只有一个字——祭。 通常咎吏的名字会透露一些关键信息，萧炀心里忍不住小小了吐槽一下。 不愧是陶主任主编，符合她雷厉风行的性格，连咎吏名字都这么简单粗暴。 点开咎吏，萧炀眼前先是陷入一片漆黑，再睁开眼，已经进入场景。 萧炀还来不及看环境，立刻眉头一皱，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呼吸有些困难，浑身疲软，好似刚刚剧烈运动完，更麻烦的是，竟然连元力都无法催动！ 再利用余光看了一下，萧炀心中微惊。 他身边站着全体寅三班的同学，全部身穿军训时的迷彩服，包括他自己，三十六人整整齐齐站成一个方阵。 周围不是白鹿学院，也不是放麑院，是一个老旧的学校，看装修风格像是20世纪末期。 天上阴云密布，已经入夜，看不见月亮和星星，氛围晦暗。 萧炀正身处运动场上，寅三班方阵旁边还有一些其他班的方阵，每个方阵前都站着一位教官。 寅三班方阵前站着的，赫然是他们当时军训的教官，南歌子。 只是不再一身古装，而是同样穿着迷彩服，相貌一模一样。 南歌子厉声喝道：“今日军训结束，所有同学有序返回宿舍！” 第253章 宿舍惊魂 南歌子一声令下，寅三班全体学生机械化一般向后转，萧炀赶紧跟着照做，齐步朝宿舍楼走去。 其他班级方阵同样没有解散，依然保持阵型，一个班跟着一个班。 路上，南歌子神情肃穆，厉声大喝：“都给我安静！不要乱！谁敢交头接耳就拎出来单练！” 这样一来，萧炀原本想跟身边同学悄悄交谈套取信息的打算就落空了，只能用余光观察这个校园。 校园面积不大，只有四栋楼，一栋综合楼，一栋教学楼，两栋宿舍楼，和白鹿学院有点类似的是，这个学校也有一座桥，不过在校门外。 有一处很深的山洼，需要用桥连接才能来往两岸。 来到宿舍楼前，南歌子让女生出列，由另一位女教官带走，萧炀瞥了眼，看到了卿伊瑟和杨雨薇等人，可是没法打招呼，只能目送她们离开。 剩下的男生从楼梯口往上来到三楼，在南歌子面若冰霜的怒声呵斥下，轮到哪个宿舍，那个宿舍的四个男生就要立刻出列，跑进房间。 动作慢了会被南歌子一脚踹在屁股上或者狠拍后脑勺。 萧炀感觉这教官格外苛刻，简直都不像是军训教官，对待学生像是霸道野蛮的公司领导对待下属一样。 又不是真的部队，中学而已，有必要连进宿舍门都这么严吗？ 寅三班有三个宿舍的男生都入内后，轮到萧炀宿舍，舍友依然是谢不柔，敖贝和顾逸才。 四人一进门，南歌子就厉声喝道：“赶紧上床！熄灯！” 语气好像很不耐烦一样，萧炀差点忍不住怼回去，可是想到无法催动元力，想必是咎吏设定好的，还是别冲动。 说罢，四人老老实实到床上躺着，南歌子将门口的开关摁掉，宿舍里顿时昏暗无光。 萧炀在心里暗骂：这什么人啊！连澡都不给洗一个？衣服都不换就让上床睡觉？ 无奈，现在是静默时间，萧炀只能耐着性子躺在床上，窗外时不时传来南歌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动作快点！磨叽什么呢！” 直到所有男生进入宿舍，其余班级学生全部安排妥当，教官们才从走廊离开。 整栋宿舍楼寂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萧炀侧过头看了眼宿舍内，不像白鹿学院的现代化宿舍是上床下桌，而是老式的铁架床，上下铺。 萧炀住在进门右手边下铺，上铺是顾逸才，进门左手边下铺是谢不柔，上铺是敖贝。 进门左右两侧靠墙摆放着四张书桌和四个铁柜，书桌上是一些书本杂物，每张桌前有一个木凳，除此之外，宿舍里没有其他物品。 阳台有一个洗手池，一个厕所，厕所就是冲凉房，萧炀隐隐能闻到一股潮湿污秽的臭味从其中飘来。 窗外没有任何照明设施，校园老旧，路灯都没有一盏，宿舍里乌漆墨黑，只能借透过阴云的微弱月光视物。 观察完毕，萧炀尝试小声喊了一下对面下铺的谢不柔。 “老黑。” 谢不柔背向萧炀侧躺在床上，没有回答，萧炀稍稍加大音量又喊了一遍。 “喂，老黑！” 依然还是没有回应，萧炀眉头微皱。 这么快就睡着了？ 萧炀看了眼对面上铺的敖贝，和谢不柔是同样的姿势，面向墙壁侧躺着。 “小贝，小贝！” 萧炀喊了两声，敖贝也像睡着了一样，不发一言，没有任何反应。 萧炀心中一沉，不可能都这么快睡着啊。 他抬脚踢了踢上铺的床板，“豆芽！” 萧炀能明显感觉到上面顾逸才的身体都动了，可还是没有回话。 睡过上下铺的人都知道，如果在上铺被下铺的人踢床板，感觉会很明显，很强烈，就算睡着都是会醒的。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萧炀索性下床，站起身来用手推了推上铺的顾逸才。 原本侧躺着的顾逸才被萧炀扒成仰面平躺，紧闭双眼，好像完全没感觉到萧炀在使劲推他，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这样都弄不醒？ 萧炀抬起手，想在顾逸才脸上扇一巴掌。 “你干什么！找死是吧！” 突然出现一声暴喝，萧炀猛地一激灵，侧目看去，吓了一跳。 窗户外，南歌子怒目横眉，正一脸凶狠瞪着萧炀！ 萧炀连忙上床躺好，南歌子砰的一声推开门，疾步走到萧炀床边，俯身指着萧炀怒斥道：“再敢乱动，就打断你的腿！” 一边说，南歌子还一边用手狠狠敲打铁架床，铮铮作响。 萧炀畏缩在床上，侧躺着，不敢乱动。 南歌子骂了一会之后，怫然离去，临走时将门重重关上。 砰！ 萧炀没再试探着叫醒其余三人，翻了个身，面向谢不柔那边。 谢不柔和敖贝保持着侧躺的姿势，一直纹丝未动，不管是南歌子的大吼声，还是关门声，都没有震醒宿舍其余三人，就像……死了一样。 宿舍里除了淡淡的呼吸声，安静极了。 萧炀咽了口口水，自从进入场景后，他心跳一直很快，似乎有些心悸，感觉好像会有大事发生，却又不知道是什么事。 且四肢都没什么力气，脑子昏沉沉的，此刻躺在凉席上，枕着柔软的枕头，困意逐渐袭来，萧炀甩了甩头，强行打起精神。 阳台门缝不严，开始有风吹进来，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宿舍内更显阴森可怖。 咚！咚！ 萧炀脑中忽然响起沉闷的敲击声！ 他尝试捂住耳朵，心中猛然一揪，这声音竟不是从耳中传入，而是直接出现在脑中。 就像是有人在脑海里重重击鼓一般，每响一下，萧炀浑身都跟着震一下。 这奇怪的声音哪里来的？ 敲击声频率很固定，大概每隔十几秒就敲一次，一次连着响两声。 萧炀越来越心慌，自从这声音出现之后，就愈发不可控制地慌张起来，无论他如何深呼吸都没用。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动静的谢不柔突然坐了起来！ 双眼无神，表情呆滞，像一尊木偶般走下床，站在两床过道中间。 萧炀招了招手，小声喊道：“老黑，老黑！” 谢不柔就像完全没听见一般，双手垂在身侧，原地缓缓旋转起来。 这诡异的画面让萧炀不知所措，愣在床上。 片刻后，睡在谢不柔上铺的敖贝也坐了起来，表情漠然，面无血色！ 只见敖贝上半身迅速朝左侧扭转了九十度，双手抬起，五指张开，朝着墙壁大力抓去！ 呲——！ 指甲抓墙的刺耳声音响起，敖贝却好似没有知觉般，手脚并用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快速爬行，姿势扭曲怪异，脸上五官挤在一起，好似非常吃力，就像一只蜘蛛。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把萧炀看得汗毛倒竖，只靠人手怎么可以这样在坚固的墙上爬？ 并且敖贝的十指血流不止，爬过之处，白皙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布满血痕。 谢不柔越转越快，没有穿鞋，踝关节承受不住这样的转动速度，发出咔，咔，咔的骨骼碎裂声，一双脚掌全部变形，却怪异地没有倒下。 咚！咚！ 躺在床上的萧炀四肢冰凉，背后冷汗直流，脑海中的敲击声一直没停。 第254章 恐怖的黑影 是魂咎，一定是魂咎！ 就算是咎吏，亲眼看到这样的画面，萧炀仍然全身发麻，惊恐不安。 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恐怖冲击仍未结束。 唰。 上铺床沿边一双惨白的腿耷拉下来，顾逸才也坐起来了。 他从上铺跳下，整个人失魂落魄，眼神空洞，行尸走肉般去到门口的书桌前坐下。 顾逸才怔怔看着前方，坐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 砰！ 顾逸才突然用头大力朝桌面撞去，发出巨大响声。 抬起头之后，萧炀看到他额头青紫一片。 砰！ 刚抬起几秒，顾逸才又重重撞向桌面。 砰！砰！砰！ 撞的频率越来越高，速度越来越快，顾逸才的额头不到一分钟就头破血流，血肉模糊，整张脸都被撞变形，血顺着鼻翼两侧滑落在桌面上。 整个宿舍阴郁黝黯，三人怪异的行为俨然把这里变成一个恐怖片现场。 萧炀没法催动元力，只能躺床上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心中那股没来由的慌张和呼吸困难之感依然存在。 当然，也不是完全睁开眼看，而是眯成缝偷偷看，毕竟画面实在有些残酷血腥。 陶主任啊，陶主任，咱就是说，一个挑战咎吏至于搞这么吓人吗？这要是换一些胆子小的学生进来，宁愿不要这2500柯点。 敖贝在墙上爬了好几圈，甚至还爬到过萧炀面前的上铺床板下面。 谢不柔的一双小腿和脚掌已经被他自己绞成了一摊肉泥。 顾逸才连双眼的眼珠都磕了出来，剩下两个血洞，额头中间凹陷下去一大块，血液混合脑浆从里面冒出来，散发恶心的腥臭味。 忽然！ 萧炀脑海中的敲击声消失了。 这一转变让萧炀立刻打起精神，这一定是个重要节点，很可能会有关键线索。 敲击声消失的同时，宿舍其余三人的动作也停止了。 三人站在床中间的过道，排成一列，谢不柔在最前面，中间是敖贝，最后是顾逸才。 谢不柔的脚，敖贝的手指，顾逸才的头都已经鲜血淋漓，皮开肉绽。 殷红的血液滴在地面瓷砖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三人面向阳台缓缓走去，表情木然，双眼发直，谢不柔一团烂肉般的脚掌，不知是如何能支撑起那么高大的身体，还能走路。 见三人朝阳台走，萧炀心中一沉，不会要跳吧？ 他赶紧起身想要拦住三人，可三人就如同僵尸一般，眼睛直勾勾看着阳台方向，不管萧炀如何生拉硬拽，都无法阻止三人脚步。 无奈，萧炀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走到阳台上。 好在没往下跳，三人向右转，走进了卫生间里，身形全部消失不见。 一个一平方米左右的卫生间，怎么可以容纳下三个人？ 萧炀正想走上前查看，迈出去的脚陡然停在半空，双眼大睁，瞳孔剧震！ 噗——！ 卫生间里大量的鲜血喷出，洒在雪白墙壁上，触目惊心！ 并伴随着疯狂啃食碎肉的声音，吓得萧炀手忙脚乱爬上床，屏声静气，缩成一团。 我靠！这……这尼玛直接吃人了？ 啃食碎肉骨骼的声音持续了两分多钟才渐渐消停，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整间宿舍。 血液从阳台溢出来，漫到屋内，往门口流去，一切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吃完了？谁吃了谁？ 萧炀大气都不敢喘，单论恐怖惊悚程度来说，这绝对是他经历过的咎吏之中最顶级的。 啪。 阳台上传来脚踩在血泊中的声音，越来越近，萧炀悄咪咪睁开一点眼睛望去，脸色瞬间煞白无比，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只见一个高达三米的巨大黑影出现在阳台，四肢极长，身形消瘦，手垂在身侧超过了膝盖，腿足足将近两米长。 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黑影面部，没有眼睛鼻子耳朵，竟然长了无数张嘴！ 每一张血盆大口都在不断咬合，牙齿尖锐无比，不少牙缝里沾着带血的肉渣，几十张嘴呼出强烈的腐臭味，萧炀差点忍不住吐出来，胃里一阵痉挛。 这，这什么怪物？ 三米多高的黑影从阳台走了进来，一步就迈到萧炀身前，萧炀本以为黑影会对自己做些什么，转过身面对墙壁，闭上眼，准备等死。 可黑影并没有停留，而是步伐极其缓慢地朝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都会顿一会，牙齿之间的磨合声极其刺耳，听得人头皮发麻。 终于，黑影走出门口，消失在走廊。 走了？ 萧炀感觉不到动静，侧躺着面向墙壁，惊魂未定的他，过了好一会才敢睁开眼，狠狠吞了口口水，缓缓转过身来。 “啊——！！！” 萧炀张大嘴发出了他这辈子从没发出过的尖厉嘶喊。 黑影根本没走，它倒立在天花板上，面部刚好对着萧炀的头！相距不足一尺！ 黑影张开几十张嘴，猛地朝萧炀咬去！ 魂都被吓飞了的萧炀完全丧失行动能力，只看见尖锐的牙齿刹那间就到了眼前，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 “啊——！” 萧炀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跳得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再一看周围，哪里有什么黑影和血迹，宿舍还是那个宿舍，其余三人安静躺在床上。 萧炀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长吁一口气，原来是个噩梦…… 不对！ 萧炀眉头一皱，他心中那股心慌，心悸之感依然存在，呼吸困难的现象也还在，且都比之前更加严重，需要很用力的呼吸好像才能撑开肺部。 同时还出现另一个不好的现象，萧炀感觉四肢开始发麻发硬，头更加昏沉，没有精神，有些萎靡不振。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萧炀发现他的元力可以催动了，只是身体状态特别的差。 保险起见，萧炀再次仔细观察了一遍宿舍，跟做梦之前没有任何不同，他尝试喊了喊其余三人，依然得不到回应。 宿舍雅雀无声，有了元力，萧炀心里有底气的多，他躺在床上，大脑飞速运转。 其实他脑中已略有所想，可还不够，他还需要得到更多信息去推测，或者说验证他的想法。 不管发生再怎么样荒诞不羁的事情，一定有迹可循，尤其这还是在咎吏中，许多东西不会是空穴来风。 不给催动元力，就代表那段时间肯定无法通过咎吏，考生最重要的就是要观察和思考。 这也是萧炀为什么再害怕都要悄悄睁眼看，就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有效信息，只是最后那黑影实在太吓人，萧炀也遭不住，才闭眼面壁。 正当萧炀在不断回忆，归纳整理刚才那个梦里的一切细节时，他忽然眉头一皱，神情凝重起来。 咚！咚！ 那个阴魂不散的敲击声，又开始在他脑海中萦绕。 第255章 跳不跳 又来了！ 沉闷的敲击声每响一下，就好像大力拨动了一下萧炀脑中的神经，疼痛感直袭灵魂深处。 刚才那个难道不是梦？ 可以催动元力，萧炀胆子大了不少，状态不佳的他来到阳台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刚走进屋内，萧炀猛地怔在原地，面露惊恐。 方才还侧躺在床上的谢不柔、顾逸才、敖贝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面无表情看着萧炀。 一股不安之感在萧炀心中油然而生。 萧炀短暂惊讶过后镇定自若地走回床上躺下，装作一切正常。 其余三人像没有知觉一般下床，站在过道中间排成一列。 不过这次没有再面向阳台，而是面向宿舍门口，步伐整齐一致，徐徐前行。 萧炀若有所思，赶紧起身跟在三人身后，加入队伍，一齐来到走廊上。 走出门口萧炀才发现，整栋宿舍楼所有男生全都走了出来，挨着护栏隔墙站成一排。 这个校园的男生宿舍共六层，从上往下俯瞰呈“匚”形，三面走廊上全部站满了人。 萧炀混在其中，悄悄运起玉炅之瞳观察远处某个地方。 几十秒后，萧炀心中一沉。 那个咚，咚的敲击声消失了。 在刚才的梦里，敲击声一响，就会有诡异的状况出现，且不断持续，直到敲击声结束才会转变，变得更恐怖。 果然，令萧炀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每个宿舍的一号床都站到隔墙之上，动作十分整齐，从侧面看就好像是一个人。 然后……同时往前倒了下去…… 二楼，三楼……一直到六楼，几百名学生齐刷刷向地面坠落，砸在一楼的学生身上，并且全部是头朝下，双手紧贴身侧，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嘭！嘭！嘭！ 人体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不断响起，萧炀的心都在跟着一抽一抽。 他往下俯视，看到宿舍下面的广场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少学生身体扭曲成怪异的形状，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双眼空洞失神。 可这一切还没结束，一号床跳完楼之后，二号床紧接着站了上去，重复一号床学生所做的事情，头朝下像一截木头般砸向地面。 二号床跳完之后，便轮到了三号床，萧炀的床位就是三号床。 萧炀和其它宿舍三号床一样，站上隔墙。 怎么办？要不要一起跳？ 这个高度，萧炀其实跳下去也不会怎么样，可他没跳，扯着嗓子大吼，好像想把进入咎吏之后由于惊吓受到的不忿全部喊出来。 “我跳尼玛！” 说罢，萧炀翻过隔墙，单手抓着墙沿，奋力一跃，来到四楼，脚踩着四楼某个学生的肩膀，再往上蹦到五楼，最后到达楼顶天台。 萧炀这一反常行为，好似激活了校园内所有学生，视线全部瞬间转向萧炀，目光凶狠，面目狰狞，纷纷朝他跑去！ 就连摔在地上不成人形的学生，也都张牙舞爪直奔萧炀而去！ 萧炀没管那么多，脚踏蹉跎迈朝综合楼方向狂奔！ 这栋男生宿舍离综合楼很近，以萧炀的跳跃力，可以从楼顶天台直接跳过去。 奈何六楼的学生离天台太近，上一层楼就到了，一窝蜂全涌上来，堵住了萧炀去路。 萧炀连续射出数发宓丸，想把这些学生炸开，令萧炀意想不到的是，宓丸打在那些学生身上并没有爆炸，好似泥牛入海一般消融不见。 萧炀大惊！这什么情况？元力无效？ 萧炀不信邪，运起承露手拍向一名离他最近的学生。 咣！ 承露手没有撼动这名学生分毫，反而被这名学生抬手抓住手腕，萧炀奋力想挣脱，可这学生力道大的惊人，将萧炀牢牢锁定在原地。 天台上密密麻麻的学生全部扑了上来，将萧炀淹没。 萧炀只看见无数只手，无数张嘴，将他身体活活撕裂啃碎…… …… “啊——！” 可怖的画面让萧炀再次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周围还是那个安静诡异的宿舍。 梦中梦？ 萧炀大口喘着粗气，心跳更加剧烈，好像随时会炸开，呼吸困难加剧到有些窒息，必须要借住嘴才能吸进空气。 头昏，四肢僵硬等现象比起上一次惊醒都更加严重。 元力依然可以催动，萧炀没有片刻耽误，立即起身，他已经心中有数了。 萧炀顶着身体强烈不适，闪身来到四张书桌前，迅速翻阅宿舍四人的杂物。 当看到几本放在抽屉里的练习册封面时，萧炀眼中一亮。 果然如此！ 这宿舍四个人的名字根本就不是萧炀、谢不柔、顾逸才、敖贝。 而分别是张三、李四、王五、赵六。 萧炀记住年级和班级，夺门而出，这次他没有走楼顶，而是从三楼一跃而下。 终究还是跳了。 落地之后，萧炀全速朝综合楼跑去，走进大门之后顺着楼梯间来到综合楼五楼，找到学生档案室。 一脚踹开门，在里面翻箱倒柜。 时间很重要，萧炀要做的，是在那诡异的敲击声响起之前调查清楚一切！ 萧炀所在的床位，学生名字叫张三。 不一会，萧炀找到了张三他们班级的档案盒。 里面记载着张三是二十年前这个学校一位学生，性格孤僻，家里贫穷困难。 他的舍友李四，也就是谢不柔那个床位上的学生，喜欢跳舞。 敖贝床位上的是王五，酷爱攀岩。 顾逸才床位上的是赵六，学习优异。 对上了！ 这样一来那些怪异行为都能说得通了，都是根据张三潜意识里的印象产生的幻象！ 档案中还记载，张三在读了两年之后，就由于个人原因退学。 萧炀记下退学的年份，马上冲出档案室，他掐算着时间，前面两次，那个咚咚的敲击声声都是在醒来六分钟之后响起的，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分多钟。 离开档案室，萧炀直奔总务科。 总务科，通常负责一个学校所有的土地、房产、道路、围墙等建筑施工和后勤工作。 萧炀之所以对综合楼各个科室办公室分布这么熟悉，原因是他刚才站在走廊上时一直在用玉炅之瞳观察综合楼大厅里的指示牌，这才能了然于胸。 暴力一掌摧毁总务科大门，上锁的铁柜在承露手之下如同纸糊。 铁柜内陈列着一个个蓝色资料盒，按年份分类，萧炀找到张三退学那一年的资料盒打开来。 里面只有一份资料，显示在张三退学那一年，这个学校只有一个工程刚好完工，就是学校大门口外的那座桥！ 第256章 打生桩 至此，萧炀理顺了一切，也验证了他心中猜想。 吕思卿曾在上课时说过，除咎师圈子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如果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符合任何一种已知咎的特征，判断不出是什么咎，那么一律按照魂咎处理。 不管多么光怪陆离都好，中级魂咎可以影响人的心神，制造出各种幻象。 也就是说，从进入这个咎吏开始，萧炀就已经在中级魂咎制造的幻象当中。 所以他每一次噩梦惊醒，身体状态都会更加恶劣，正是魂咎在利用它的能力削弱萧炀，慢慢蚕食其精气神。 这个咎吏中的咎是魂咎，这一点萧炀很早就认识到了，只有魂咎会搞得这么恐怖。 而中级魂咎需要吸收怨念成长，突破这个咎吏的关键点，就在于找出怨念来源，也就是中级魂咎的弱点，命门。 以辛级六阶的实力，要想战胜起码是庚级一阶的魂咎，十分困难，破局之策，只有摧毁它的命门。 萧炀通过两次噩梦中的具象化表现，推测出了这个魂咎的怨念来源，就是张三！ 萧炀在咎吏中成为张三替代人物，心跳加速，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四肢僵硬，并且脑海中时常响起敲击声，加上咎吏的名字“祭”，综合上述因素，让萧炀想到了一个古代残忍的祭祀仪式。 活人祭，也叫打生桩。 在要动工或者是完工某些重大工程之前，为了防止大兴土木被神明惩罚，施工方会把童男或童女直接活埋在工地附近，或者是灌输进大桥的桥墩来作为奠基石，以此保佑施工顺利。 就算是近代社会，都还有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屡禁不止，比如一些大型工程怎么都建不好，不是一建就塌，就是出各种事故，这时候就会有些封建迷信的黑心老板暗中进行活人祭。 张三，根本就不是因为个人原因退学，而是被这个校园的施工方当成了活人祭的祭品！被打了生桩！ 所以张三才会有那么强大的怨念，那些严厉的教官，满脸是嘴，吃人的黑影，都是当初迫害的人在他脑中残留的潜意识印象。 所以萧炀才会感觉呼吸困难甚至有点窒息，四肢僵硬，是因为二十年前的张三被裹进了水泥之中，是他临死前的症状。 所以萧炀脑海中才会听到那些咚咚的敲击声，因为那是用铁锤敲打，封顶加盖的声音，也是张三丧命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张三消失那一年，只有校门口的桥这个项目完工，意味着张三的尸体一定就被封在那座桥的某个桥墩之中，张三的尸体就是这个魂咎的命门！ 咚！咚！ 阴魂不散的敲击声再次响起，萧炀立刻跳出总务科的窗户，径直朝校门口的大桥跑！ 校园内几千名学生，好似一群丧尸般铺天盖地朝萧炀所在之处涌去。 萧炀知道，这是因为他正在靠近命门，魂咎开始不惜一切阻挠。 萧炀将蹉跎迈催动到极限，甩开那群学生，率先来到校门外。 他看见面前这座桥一共四个桥墩，六七米长，三四米宽，十余米高，全都是水泥浇灌。 萧炀运起承露手开始对着桥墩快速拍打，霎时间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不到半分钟萧炀就将第一个桥墩摧毁，桥墩上的桥体跟着一起塌了下来。 几千名学生离萧炀已不到三十米，萧炀清楚，他的元力对这些学生肯定依然无效，万一再被擒住，下次还能不能在宿舍醒来就不好说了，说不定会被直接吸干精气神，从而判定挑战失败。 萧炀手脚并用，在摧毁第二个桥墩的同时还时不时用宓丸攻击第三个桥墩。 就在几千名学生如潮水般涌到萧炀身前之时，萧炀眼睛一尖，看到第三个桥墩被宓丸炸出的缺口处浮现出一具骸骨！ 找到了！ 萧炀立刻一个纵跃，悬之又悬地摆脱掉那些杀气腾腾的学生，就差一秒，那些学生就能抓住萧炀，可惜最前方的学生伸手只抓住萧炀身上的衣服。 萧炀身上的迷彩服被扯掉，赤裸着上半身，在空中对准那具骸骨发出几发宓丸。 嘭！嘭！ 骸骨被宓丸炸成粉碎，几千名学生瞬间消失不见，萧炀安稳落在地面，那股窒息感和四肢僵硬感荡然无存。 萧炀用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神清气爽，他知道，幻境失效，代表魂咎的命门已破，实力会大幅度下跌。 萧炀返回校园，一眼就看到操场上有一个半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一只手痛苦地捂着胸口。 模样萧炀不认识，估计就是之前迫害张三的某个校方人员。 萧炀冷哼一声，“害人不浅，该死！” 说罢，几发宓丸开道，身形紧随其后，双手闪烁白玉光芒，朝其攻去！ 中年男子其实是这间学校的总务科负责人，二十年前他负责修建校园前的接引桥，可建了很久，桥墩就是立不起来，每次灌输完都会莫名开裂或者倒塌。 校领导和施工单位都在对其施压，无奈之下，他想起打生桩的仪式，将目标放在家庭条件贫困，性格孤僻，几乎没有朋友的张三身上。 他在一个夜晚找到张三，哄骗说可以提供一个工地实习，勤工俭学的机会，随后将张三带到工地，迷晕之后丢进未成型的桥墩之中，用水泥灌溉掩埋。 说来也奇怪，接下来的几天桥墩没有再出现任何问题，大桥顺利竣工。 可这名总务科负责人不知道的是，张三在被水泥掩埋后不久，迷药药力就过了。 苏醒过来的张三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活活窒息而死，这才产生了极大的怨念，魂咎吸收之后，极其憎恶这个总务科负责人，便附上了他的身。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中年男子见萧炀朝他攻来，强撑着站起，灰色气息迸发，刹那间变得披头散发，面露凶光。 砰！ 萧炀和中年男子对了一掌，双双倒退几步。 交过手后，萧炀马上判断出这男子实力大概是辛级九阶，由于命门被毁，等级下跌。 只要不是庚级，那就好说！ 萧炀催动承露手，利用蹉跎迈进行拉扯，愈战愈勇，中年男子反而气息不稳，连连败退。 萧炀抓住他一个破绽一掌印在其胸口，将中年男子打飞数十米远。 中年男子撞在围墙上倒地不起，见萧炀再次朝他袭来，还想临死反扑，被浮屠垒挡下，萧炀反手一掌削掉了其头颅！ 魂咎本体浮现，变成低级魂咎之后，脱离人身战力下降，更加不是萧炀对手，被轻松击溃。 叮！ 萧炀面前弹出提示消息。 恭喜通过“祭”挑战咎吏，获得奖励2500柯点。 第257章 逐鹿盆地 退出咎吏，躺在玲珑厢中，萧炀没急着起身，缓缓调整气息，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次的“祭”咎吏，战斗难度其实不大，甚至可以说轻松，可论定坎难度，尤其是惊悚程度，绝对是萧炀经历过的咎吏中的首位。 萧炀忍不住在心中再次吐槽起陶莲芝，这个挑战咎吏实在是……够恐怖。 他感觉陶莲芝就是想借这个挑战咎吏锻炼学生的胆量，因为在真正除咎时一定会有比这个咎吏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 如果因为胆小就畏缩不前，只会导致除咎失败，必须在任何极端情况下，都要保持沉着冷静的心态，才可致胜。 不仅咎吏名字只有简单的一个字，连里面关键人物名字都很草率，什么张三，李四都来了，带着浓浓的陶氏风格。 萧炀简单复盘完毕之后，离开玲珑厢，来到走廊外，发现卿伊瑟正站在门口旁等候，脸色苍白。 萧炀走上前轻抚她后背，柔声安慰道：“你也被吓到了？” 卿伊瑟点了点头，轻笑道：“嗯，确实有些吓人，不知道打生桩仪式的人肯定很难通过。” 此时，萧炀看到拟元室里有一个玲珑厢打开了机盖，他记得那是陆行简的位置，便对卿伊瑟使了个眼色，一脸坏笑地躲在门旁边的墙后。 卿伊瑟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萧炀是要搞恶作剧了。 几秒钟后，陆行简走出门口。 “啊——！” 萧炀突然冲出，大喊一声。 本以为陆行简会被吓到，结果陆行简神色如常，淡淡道：“看到你影子了，葫芦娃。” 萧炀撇嘴道：“切，没意思。” 说完后，萧炀看到陆行简呼吸有些急促，再次扬起笑意。 “哈哈哈，你也被这咎吏吓到了是吧？” 陆行简不可置否地道：“这魂咎能识别人的记忆，幻象中都是认识的人，才会如此可怕，若是陌生人就没这么恐怖了。” 萧炀表示赞同，点了点头。 人的恐惧源于内心的未知，当你对某个事物有清晰的认知，知道是可怕的，心里会有一个预期。 正是这种在心中原本是亲近的，和善的人或事物，突然变得诡异，所带来的反差才会更加恐怖。 三人在走廊上等了十多分钟，邱若楠也出来了，神情落寞。 她走到陆行简身边噘着嘴道：“亲爱的，咎太坏了，我失败了，2000柯点没了，呜呜……” 陆行简安慰道：“失败没关系，能吸取到教训最重要，怎么失败的说给我听听。” 邱若楠低声道：“那个董小雯一上来就自爆，搞得我不敢乱动，就一直跟她聊啊聊，聊到下课我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下课的时候我就对她出手，结果刚把她杀了就提示任务失败。 “看了解析我才知道坐她前面那个女的才是咎，咎怎么都这么坏呀，气死我了！” 挑战咎吏不同于白鹿学院总部的考核咎吏，由于只有一次挑战机会，挑战失败的话会有咎吏完整的解析，考核咎吏则没有。 陆行简轻笑着摸了摸邱若楠的头，柔声道：“以后要观察得更细致些，不能光顾着聊天，随时留意其他人动向，事出反常必有妖，能用2000柯点明白这个道理，不亏。” 邱若楠展颜舒眉，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了，你们三个都过了呀？好厉害，不知道我到了辛级六阶能不能过。” 萧炀咧嘴笑道：“我建议你慎重考虑，最好是别去挑战这个咎吏。” 邱若楠不解，“为什么呀？很难吗？” 萧炀一本正经地道：“这咎吏看着可怕，实则非常恐怖。” 闻言，邱若楠瞪大双眼，“啊？这么吓人！” 卿伊瑟捂嘴一笑，挽着邱若楠手臂，“若楠别理他，凡事都要去试一试，不试怎么知道没机会，走，带你逛逛放麑院。” …… 四人穿过放麑院综合楼后面的山谷，来到偌大的训练场所。 邱若楠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一处盆地，大开眼界，连连惊呼。 这个盆地，叫逐鹿盆地。 每相隔上百米都有一根石柱，以石柱为中心形成一个结界，每个结界中间都有学生和各式各样的咎在战斗。 彭忆慈曾和萧炀卿伊瑟说过，这种石柱名叫聚元柱，用聚元石打造，可以形成一层保护结界，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可以手动开启或关闭，需要定时充能。 这个场地，是专门给高年级学生训练与咎的实战所用，需要缴纳一定柯点，按时收费，只对庚级以上学生开放。 萧炀等三人目前辛级七阶，跟庚级一阶的咎对打，压力不小，未必能胜，可能够提前熟悉各个咎的能力与特征，同样是不小的收获。 萧炀私聊陶莲芝，走了个后门。 陶莲芝给萧炀三人安排到偏僻的三处聚元柱，亲自守着三人训练。 有她在，其他老师和学生都不敢靠近，敬而远之。 逐鹿盆地中的咎，都是白鹿学院师生收服之后的咎，咎无法被驯化，不会老老实实给学生们当陪练，必须要有指导老师在一旁监护。 否则咎一旦发起狠来，极易误伤不说，还有可能直接自尽，宁死也不给人类作为练级材料。 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三人就这样开始了寒假特训，等级低的邱若楠只能去实训楼里的玲珑厢，或者去术法训练室。 …… 充实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 眨眼间一个礼拜过去，这一个礼拜，萧炀三人跟六七种中级咎都打过了，基本了解这些中级咎的能力特性。 临近除夕夜，陶莲芝和卜算子回了桃源，放麑院的人越来越少，稍显冷清。 萧炀是三人中第一个突破到辛级八阶的人，不过卿伊瑟和陆行简随后几天也都到了辛级八阶。 过年，总不可能在偏僻的放麑院当中过，没有烟火气。 四人决定去灵顺城一起跨年，那里比较热闹，跨完年再回放麑院继续修炼。 一根弦不能绷得太紧，劳逸要结合。 劳逸结合，这四个字是许多懒人的借口，通常都是一成劳，九成逸。 不管是假装努力还是故意放纵，总有掀开布帘亮相的那一天，那时候再骗自己是没有用的，君子慎独，不欺暗室，自律是通往成功的必要条件。 四人骑行来到灵顺城，先前那家当铺已经被查封，萧炀去找官府打听了一下，当铺老板被九寰局判了死刑。 萧炀放下心来，他还担心仙掌月明会被这老东西透露出去。 第258章 这个就是爱情 大年三十，灵顺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萧炀四人依然选择入住之前那家客栈，客栈老板一家五口是灵顺城本地人，再次见到四位仙官，热情之至。 由于街边小摊都开始歇业，买不到食材，客栈老板还慷慨大方以成本价卖了些年货给萧炀他们，并且答应可以随便使用厨房。 为了报答，萧炀去砍了一大堆柴送给客栈老板。 到了晚上，萧炀四人准备自己动手做年夜饭。 萧炀的厨艺一般，只会下点面条做些简单的家常菜。 邱若楠只会做糕点，不会烹饪。 于是主厨任务就落在了卿伊瑟身上，她的厨艺是四人中最好的，萧炀直呼捡到宝了。 出乎意料的是，陆行简厨艺也不赖，帮忙配菜洗菜，四人分工合作，一顿丰盛的大餐不到一个时辰就搞定。 六菜一汤，四瓶黄酒。 四人围着圆桌入座，桌上是热腾腾香气扑鼻的饭菜。 邱若楠嗅了嗅，陶醉地道：“哇，这也太香了吧！伊瑟你这厨艺，不进玉肴斋都可惜了。” 卿伊瑟谦逊道：“大家将就吃，手艺不精，上不了台面。” 萧炀将头凑到卿伊瑟脸旁，傻笑道：“嘿嘿，上到了我心里面。” 卿伊瑟抬手欲打，嗔怪道：“肉麻死了！” 萧炀端起酒杯，高声道：“来，除夕快乐！大家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叮！叮！ 碰杯之后，四位少男少女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年夜饭。 萧炀不是第一次在南柯过年，去年是和老武团子在义庄里过的，周围都是棺材死尸，城里过年他也是头一次。 古代过年相比起现代，年味更浓。 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活动，每逢各种节日都格外隆重，四人在二楼房间内温馨谈笑，其乐融融。 窗外万家灯火，每一家每一户都在吃着团圆饭，在吃饭前依照习俗祭拜祖先。 有些吃得早的人家，领着一家老小上街，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城南广场上搭建好了一座座色彩斑斓的高台，有舞狮、舞龙、踩高跷等等活动。 莺歌燕舞，欢乐无限。 嘣！嘣！ 四人放下手中的碗筷，共同看向窗外，一朵朵烟花腾空而起，五彩斑斓，宛若黑夜中下起一场姹紫嫣红的花瓣雨，让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 浪漫的氛围渲染下，陆行简情不自禁抱住邱若楠，萧炀不由自主抱住卿伊瑟，四位少男少女共同静静欣赏着他们在南柯世界看到的第一次烟花。 半个时辰后，酒过三巡， 除了萧炀以外，其余三人都微微有些醉意。 饭菜吃得差不多，萧炀提议开始玩游戏。 邱若楠小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什么游戏？” 萧炀狡黠一笑，“你画我猜，我跟伊瑟，你和大白脸，输的两人喝酒。” “来！”邱若楠兴致盎然道。 第一轮是男生画，女生猜。 萧炀和陆行简商量好的词语是……白鹿学院。 两人唤出校卡，开始作画，萧炀没想到陆行简画功那么好，短短几十秒就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鹿，还在右上角加了朵白鹿学院的梅花标志。 “梅花鹿！”邱若楠举手答道。 陆行简轻笑着摇了摇头。 萧炀机智一些，没有画鹿，而是画了白鹿学院大门的冲天式牌坊，虽然画得一般，但隐约能从轮廓中看出来，卿伊瑟反应很快，脱口而出：“是我们学院！白鹿学院！” 第一题萧瑟小组胜，邱若楠想去喝酒，陆行简霸气地一人喝了两杯。 游戏继续进行了半个小时，四人玩得不亦乐乎，互有输赢，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黄酒后劲上来，陆行简和邱若楠都趴在桌上，卿伊瑟同样晕乎乎的，好在喝得相对少，还能勉强保持意识清醒。 只有好像对酒精免疫的萧炀，毫无醉意。 忽然！ 趴在桌上的陆行简抬起头，脸上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红彤彤的，醉眼朦胧看着旁边的邱若楠，将头慢慢靠了过去。 邱若楠感觉到好像有人在靠近，也抬起头，迷迷糊糊看到陆行简的脸庞，傻笑道：“亲爱的……你要……唔！唔——！” 陆行简没有亲邱若楠，而是……一口咬在邱若楠的鼻子上。 邱若楠吃痛，往后躲开，可坐都快坐不稳的她差点摔在地上。 “亲爱的，你……你搞错地方了。” 陆行简咧嘴一笑，张开双手，醉醺醺道：“来……给我咬一口……” 还有一丝清醒的卿伊瑟忍俊不禁，捂嘴笑道：“这什么情况？” 萧炀好像发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我不懂，但大为震撼，哈哈哈哈哈哈！” 陆行简像个醉汉一样，死命要抱着邱若楠咬，邱若楠站起身一个踉跄差点摔跤，好在卿伊瑟扶住了她。 窗外的凉风一吹，邱若楠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卿伊瑟一边轻拍邱若楠后背，一边哭笑不得道：“怎么办？这两个都醉的不行了，不能把他们俩放一起住。” 萧炀走过去想搀扶走路摇摇晃晃的陆行简，谁料陆行简竟然张开双臂要抱萧炀。 “给我咬一口……” “给我死开！”萧炀单手张开抵住陆行简脸庞，一脸嫌弃。 “噗……哈哈哈哈哈！”卿伊瑟被陆行简喝醉后的反差和萧炀的滑稽反应逗笑了。 萧炀耸耸肩，无奈道：“你在这照顾若楠，我带大白脸去隔壁睡吧，只能这样了。” 卿伊瑟将邱若楠扶回床上躺着，将吐在地上的污垢收拾干净，还给邱若楠打了盆清水擦拭脸庞，坐在床边，贴心地给邱若楠盖好被子。 …… 隔壁房间，萧炀将陆行简拖回来直接扔在床上。 陆行简已经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像一滩烂泥，却仍醉玉颓山，俊美无俦。 萧炀不禁皱眉，丫这家伙怎么他么喝醉了也能这么帅？ 随后萧炀忽然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丝阴险的坏笑。 嘿嘿，大白脸啊大白脸，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叮！校卡拍摄功能已开启。 “咳咳……咳咳！” 酩酊大醉的陆行简干咳了几声，好像要吐，萧炀连忙闪身过去放了个盆。 陆行简趁机一把抓住萧炀的手。 “咬一下。” 萧炀又好气又好笑，甩掉陆行简的手。 “咬你大爷，老子不是若楠，给老子松开！” 萧炀坐在床边，陆行简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张开嘴就想咬，萧炀塞了块脏抹布堵住陆行简的嘴。 陆行简扯掉嘴里的抹布，擦了擦脸，神志不清地喃喃道：“若楠……给我咬一下嘛……” 萧炀郁闷不已，“你这家伙怎么喝醉了总想着咬若楠？” 陆行简傻呼呼地一笑，“呵呵，这个就是爱情。” “我爱尼玛卖麻花情！” …… 第259章 十八岁的礼物 次日一早，大年初一。 晨光穿过稀疏轻柔的云层从空中倾泻至大地，宣告新的一年到来。 送别辛丑年，迎来壬寅年。 宿醉的陆行简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弄醒，感觉头疼无比，醉眼惺忪的他看到旁边躺着一个身影，将手习惯性搭了过去。 不对！ 陆行简心中一沉，怎么是个短发？而且身上没有若楠的香味！ 他猛地坐起推了推旁边的人，大声喝道：“起来！” 萧炀浑身软绵绵的，强撑着坐起来，两个黑眼圈很是明显，无精打采道：“你丫终于醒了。” 陆行简皱眉问道：“怎么是你？” “你他么还有脸问？”萧炀指着陆行简鼻子骂道：“你昨晚干了什么你知道吗！” 陆行简已经完全没了昨晚喝完酒之后的记忆，就连怎么回的这房间都没印象了。 不过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陆行简沉声道：“我不记得了。” 萧炀神情一变，嘴角扬起一丝真诚又阳光的微笑，调出校卡里的一段视频录像。 “那你自己看吧。” 视频中陆行简醉态可掬，就像一个撒娇的大男孩一般，总是想要咬人。 “来给我咬一下嘛！” “若楠……若楠给我咬一口，一口就好……” 陆行简看完，脸色铁青。 萧炀实在是憋不住，捧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哈哈哈哈哈！” 陆行简咬牙切齿道：“把那视频删了！” 萧炀赶紧闪身下床，笑得肆无忌惮，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放心，大白脸，这视频我会带进棺材里去的。” 喝醉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事后有人帮你回忆。 陆行简知道萧炀性格，无视是最好的应对方法，遂眉头舒展，淡然起身洗漱。 萧炀得意洋洋哼着小曲往隔壁房间走去。 卿伊瑟和邱若楠醒得早些，已经在屋内等候，见萧炀进来，邱若楠赶紧一脸尴尬地跑了出去。 卿伊瑟轻笑道：“看你笑得这么春风得意，就知道你昨晚没干好事。” 萧炀凑到卿伊瑟身边坐下，“嘿嘿，记录美好生活。” 说完萧炀将昨晚录下来的视频给卿伊瑟看，卿伊瑟看完扑哧一笑。 “你这也太坏了。” 萧炀摇头晃脑，满不在乎地道：“我还想等大白脸以后结婚在他婚礼上放呢。” 卿伊瑟无奈摇头道：“你就作吧，哪天你也被人家抓到把柄就好看了。” 萧炀打了个哈欠，躺回床上想睡个回笼觉，昨晚他照顾陆行简，折腾到很晚才睡， 没休息好。 “啊~~~那就抓到再说，大不了互相伤害，谁怕谁。” …… 大年初一下午，四人开始返回放麑院。 不是刻意去卷，反正没事做，不如抓住假期的尾巴再…… 好吧，就是在卷。 邱若楠步入辛级之后，陆行简开始指导她用束元之术去控物飘浮，这是每个辛级学生都要掌握的重要技能。 萧炀无数次想过控物飘浮，然后自己站在物体上面，尝试飞起来。 可事实是，他目前辛级八阶，用束元之术最多只能控制五六十斤的物体飘浮起来，还非常吃力，至于撑起一个人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老师们说要到庚级才能飞，是有道理的。 四人在放麑院又修炼了两个礼拜。 中级咎一共十余种，萧炀三人过年前只跟六七种交过手，这两个礼拜他们把剩下的都打了个遍，顺利突破到辛级九阶，准备返回白鹿学院。 萧炀的进度最快，在抵达校园时仅差最后一个窍穴就可以突破到庚级。 新的一年，新的学期。 萧炀回到白鹿学院的第一件事，就赶紧去玉壶居兑换柯点。 三十两银子，兑换柯点，萧炀给陆行简和邱若楠每人转了3000柯点过去。 然后又给卿伊瑟转了5200柯点。 卿伊瑟没收，退了回来，她说抹雀楼的柯点奖励比白鹿学院更多，根本花不完，让萧炀自己拿着用。 放假前的经咎不息考核萧炀拿了1300柯点，放麑院挑战咎吏“祭”拿了2500柯点，加上银子兑换的6000柯点，萧炀校卡里柯点余额第一次超过。 财大气粗的他再次来到校医室，找倪沛然买了两颗培元丹和一些治疗伤势的药。 接着去除咎中心买了稀释元晶，生活中心买了些日常用品，柯点瞬间只剩4000不到。 感叹柯点不禁花的同时，萧炀对新学期充满了期待。 这个学期他势必会到达庚级，终于可以腾云驾雾，不用再做地板流了。 …… 新学期开学前一天晚上，所有班级不管新生老生，照惯例要去到教室晚自习。 萧炀和511宿舍三人入座后，见到了一个多月没见的孟修贤，还是那般儒雅随和。 孟修贤站在讲台上扫视了一圈寅三班全体同学，感慨道：“好多同学又长高了，变化不小，我们班，有许多同学满十八岁了吧？” 除了卿伊瑟这种特例，白鹿学院新生入学时要求年满十六周岁，经过三个学期的学习之后，的确有不少同学成为了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 孟修贤语重心长地道：“不管是已经十八岁，还是即将十八岁的同学们，问问你们自己的内心，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了？是不是感觉似乎一只脚迈入了大人的世界，另一只脚抬起之后却不知该往哪里落脚？ “成年，不代表成熟，关键在于培养出自己完整、正确、清晰、坚定的思维模式，三十而立，你们还有很多时间，尽情敞开自己，悠悠然且坦荡荡地去迎接成年之后的世界。 “一岁一礼，一朝欢喜，十八岁的礼，会很特殊，很美好，也很沉重，你们要接好。人这一辈子总有些事会比上课更重要，比如窗外的蒹葭和今晚的明月。 “所以我给你们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两次逃课的机会，只要是我的国学课，你们不用任何理由，可以尽情去做你们认为值得追逐的事情。” 说完这段话，跟萧炀隔着一条过道的黄元基悄声感慨道：“哇，孟老师也太好了吧！” 萧炀略带深意地一笑，问道：“大富，你想逃课啊？” 黄元基苦笑道：“没办法，我时差还没倒过来呢，寒假在桃源天天熬夜，四点睡十点起，阎王夸我好身体，明早估计很难起得来。” 萧炀竖起大拇指，“你是够狠的，在华夏过美国时间。” 第260章 晚辈有要事相商 孟修贤吩咐完这学期的一些注意事项，晚自习就结束了。 回到511宿舍之后，萧炀看见顾逸才闷闷不乐，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发呆，便问谢不柔：“老黑，豆芽他怎么了？” 谢不柔叹气道：“还能咋，还不是小钰的事，好像最近对他特别冷淡。” 萧炀皱眉，他对顾逸才和饶小钰的恋情一直不太看好，但又不好说太多。 次日一早，国学课。 上课铃响，萧炀看到旁边的黄元基真的没有来，不禁苦笑摇头。 孟修贤走进教室，发现空了个座位，淡淡一笑。 “伊瑟，黄元基记缺勤一次。” 除了萧炀和卿伊瑟以外，班里同学皆哑然，他们两人昨天就听出来孟修贤的话外之音。 十八岁的礼会很沉重，沉重哎，还真让你随便逃两次课啊？ 同时萧炀和卿伊瑟还听得出来，孟修贤这个“记缺勤一次”同样不是真话，而是在说“赶紧叫黄元基来教室”。 正式上课，孟修贤这学期开始讲述民国时期的界差。 民国，在许多影视作品的影响下，导致一部分学生认为是一个很浪漫的时代。 其实并不浪漫，浪漫只是极少数上层社会的人带来的假象。 真正的民国，军阀割据，土匪横行，社会动荡，说是民不聊生都不为过。 这样的时代，其实咎最喜欢。 孟修贤的教学方式，严谨却不古板，他特地点出两个民国时期的人作为例子，两个在很多学生心中形象很崇高美好的人。 康有为和徐志摩。 孟修贤首先肯定两人在政治和文学上的正面贡献，随即指出两人作风和人品上的严重问题。 提倡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的康有为，实则婚姻糜烂，娶了六房妻妾，其中有一个差他38岁的日本女佣。 徐志摩抛弃有身孕，独自一人在外国带大儿子的发妻张幼仪，跟她离婚，然后去追林徽因，还没追到，后又和陆小曼结婚，证婚人正是林徽因的公公梁启超。 离婚再娶或再嫁在当时被视作不耻，陆小曼同样是和前夫离婚再和徐志摩结婚。 梁启超证婚时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 我希望这是你们二人这辈子最后一次结婚。 孟修贤在国学课上说这些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学生们看待人或事一定不能只从片面的角度出发，不能只通过表象，要全方位、深层次的去剖析。 切不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让搬弄是非的长舌之人用话语控制住思想。 尤其是成年之后，更要着重培养独立思考的能力。 只有这样，才能不被贩卖焦虑的无良之人影响心态，才能更加坚定自己。 课间休息，戴茗立刻弹语音给黄元基，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黄元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连洗漱都不洗了，直奔教室，终于在上课铃响的同一时间，站在了教室门口。 “呼……呼，报告！” 班里不少同学笑出了声，孟修贤缓缓道：“早啊，黄元基同学。” 黄元基挠挠头，眼神闪躲，有些不敢看孟修贤。 “孟老师……不是你说可以逃两次课的吗？” 孟修贤真诚地笑道：“这才是真正十八岁的礼物，告诉你，也告诉班里各位同学，成年人的世界有多险恶，快进来吧。伊瑟，不记缺勤了。” 黄元基一路小跑回到座位，叫苦不迭。 孟修贤在讲台上朗声道：“从你们来到南柯那一刻起，你们就不再只是某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会经历多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年代，会比桃源的普通人体验更多的美好，也会体验更多的险恶。 “你们会遇到很多表里不一，口蜜腹剑的人和事，也会看到披着浪漫糖衣的毒鸡汤，不小心喝下去，轻则身心不适，意志动摇，重则误入歧途，无可救药。 “感知险恶，我们身为老师能教，但真正难的是教你们如何感知美好，所幸还有时间，我们以后慢慢一起成长。言归正传，我们来看民国时期一些典型界差特征……” …… 吕思卿的咎学课，除了继续传授咎语之外，就是讲述一些除咎术语。 洪庆的功法课，依然挨个同学指点如何寻找窍穴，同时介绍丹药这项几乎高级除咎师必备的资源之一。 萧炀听完洪庆所说，才知道校医室那些丹药为何有那么神奇的效果。 首先制药师要对基本药理学十分熟悉，再辅以元力和药材发生反应，才能放大一些药的药效或者实现各种各样的功能。 且炼制过程要求极其严格，开发一个新的药方更是难上加难。 药材搭配、剂量、比例、火候等等，差一丝一毫，便失之千里。 萧炀连连咋舌，怪不得卖那么贵。 彭忆慈的术法课，着重指导学生练习控物飘浮之法。 不少同学目前还都是刚入辛级，连略有小成都算不上，只是脑子里却已经开始幻想搞一些骚操作。 比如晚上熄灯不用再下床。 比如睡在床上的时候渴了，就用元力控制水杯飘上来喝一口再放回去。 比如拉屎的时候忘了带纸…… 崔凌的技法课，重点在训练学生术法的精准度和稳定性。 严苛的要求让不少同学怨声载道，直呼太难完成。 周六的选修课，荀穆看着熟悉的三人，抱歉地表示教无可教。 没有新的学生加入，三个学期，荀穆已经将九黎族相关内容讲完了，萧炀和陆行简的黎语水平完全可以正常交流。 萧炀不想让荀穆就此丧失上课的资格，他知道荀穆很珍惜站在讲台上的机会，便提议说不讲黎学一样可以，讲传统文化，讲天文地理，讲奇闻异事，都行。 荀穆很感激萧炀，对于一个图书馆管理员来说，他的知识储备量不比任何一位白鹿学院在职的老师少，教室里，一名老师和三名学生就像朋友一样融洽。 …… 开学第一周结束，周日上午，白鹿学院三十公里外。 高空中，一群人正朝白鹿学院方向飞去，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俊朗男子。 他负手而立，气宇不凡，额头处有一颗深红色的痣。 正是大宁王朝皇帝，九寰局首领，公孙纳。 他没有穿金色龙袍，而是一身紫色云缎袍，乌黑长发用一根普通的木发髻盘在脑后，朴素的穿着仍难掩贵气，宛若一位富家公子。 公孙纳身后跟着十二位高级士兵，皆身穿印有金色六帝叶标志的盔甲。 在十二位高级士兵前方，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此人面容冷峻，长发齐肩，目光锐利，没有穿盔甲，一身玄色锦衣，腰间绑着一根深绿色莽带，左胸处的金色六帝叶标志用金丝缝制，给人一种干练威猛之感。 这位中年男子站在公孙纳身后左侧，相距不足一米。 忽然！ 公孙纳停了下来，身后所有人瞬间悬停在空中。 中年男子恭敬问道：“公孙首领，何事？” 公孙纳淡淡一笑。 “登门拜访，总要提前告知，否则主人家来不及准备，就太唐突了，无介，你带其他人先去白鹿学院周围候着，不要让人发现，也不要让人离开，等我到了再随我一起进去。” 中年男子正是九寰局总执裁，九寰局最高战力，历史战力排行榜第十四，甲级八阶强者，燕无介。 “是！”燕无介应道，然后和身后十二名高级士兵继续朝前飞去。 公孙纳落回地上，抬手唤出聊天界面，发了条消息给庞钦仙，嘴带浅笑，悠哉惬意，徒步前行。 “庞院长好，晚辈公孙纳有要事相商，半小时后到贵院。” 第261章 微服私访 公孙纳在林间小径上漫步，久处宫闱的他，很享受在大自然中徜徉的感觉。 折一朵花儿闻闻人间清欢，听听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漫泥土的清香，公孙纳满脸陶醉。 “嘿哟……嘿哟……” 一阵吃力的叫喊声吸引了公孙纳注意。 他侧目看去，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伯正扛着两大捆柴火朝他走来，躬着身子，满头大汗。 公孙纳迎了上去，用纯正的大宁王朝官话温和笑道：“老人家，我来帮您吧。” 老伯见公孙纳身上的紫色云缎衣用的是上好丝绸，以为是哪家的公子，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别弄坏了衣裳。” 公孙纳不顾老伯阻拦，拿起一捆柴火扛在自己肩上。 “这如何使不得，老人家您在前面带路，我给您送到家门口。” 老伯架不住公孙纳如此热情，只好继续前行，还不忘嘱咐道：“我家就在五里外，路上坎坷，公子小心些。” 公孙纳点点头，微笑道：“无妨。” 走了一会，公孙纳像是闲聊般轻声问道：“老人家家里几口人呀？” 老伯讪笑道：“六口人，一个老伴，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 公孙纳浅笑道：“真好，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天伦之乐。” 老伯两手往上提了提，调整了一下柴火的位置。 “呵呵，咱普通老百姓过些普通日子罢了，种几亩田，务农为生，虽然清贫，却自在些。” 公孙纳发自内心地感慨道：“自在好呀……千金难买真自在，您一家住在城外，不怕被咎袭击吗？” 听到“咎”这个字，老伯身躯一抖，哆嗦道：“怕当然怕，可担心也没有用，本事不够，去不到城里生活，而且现在安定多了，日子总要过下去呀……” 公孙纳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是，柴米油盐就够忙活了，无暇顾及那么多，踏踏实实过好每天比什么都强。” 老伯大笑道：“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呐，说得在理。” 公孙纳不可置否的一笑，“上一次辟元战役时我还年幼，看到那些咎太可怕了，才想着读圣贤书，看能不能考个功名入仕途，在城里定居还是安全些。” 老伯神情落寞，喟然长叹道：“唉……那次确实是个浩劫呀，我小儿子就是在那次战役中去世，他好读书，如果还活着，说不定和公子你一样，也会去参加科举。” 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乃人生三大悲哀之一。 公孙纳试探性问道：“那老人家你恨吗？” 老伯一愣，“恨谁？” 公孙纳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道：“九黎族人，是他们挑起了那次战役。” 老伯沉默片刻，幽幽道：“恨他们又有什么用呢？屠杀我们的不是九黎族，是咎，我听官府说好像是个叫闵兆的被咎蛊惑，那罪魁祸首还是咎。 “我不认识九黎族人，但我知道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他一定会被诛九族，死都死光了，恨也无从恨起。” 公孙纳皱眉道：“可九黎族还有其他人，他们还活着。” 老伯满脸疑惑，“其他人？他们其他人也犯罪了吗？” 闻言，公孙纳神情微变，随即淡然一笑。 “没有，可若是他们心怀怨恨，还有不轨的想法呢？” 老伯义愤填膺地道：“那当然得继续收拾他们！不过要是都老老实实，本分些的话，我倒觉得不用再追究了，活着本就不容易。 “我听说官府一直在打压九黎族，有些人说就该让他们后人赎罪，可我不懂，该赎罪的不应该是咎吗？” 公孙纳笑呵呵道：“是吗？老人家心态还是豁达，他们万一再挑起一次战争呢？” 老伯步履蹒跚往前走着，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咱们不是有仙官吗？要是同样的地方再跌倒一次，还让他们得逞，那就要怪那个仙官头头太不中用了。” 说完后，老伯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失态，惶恐道：“呀呀呀，说错话了！这可是大不敬的话，公子切莫讲给别人听啊……公子，公子？” 老伯没听到回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却看到公孙纳怔在原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孙纳在沉思，他脑中正在经历一次思想的重新洗牌，目光接连闪烁，须臾间万千念头在他心中交织。 片刻后，他展颜一笑。 “谢谢你，老人家。” 老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憨笑道：“公子这话说的……你帮我挑柴，理应我谢你才对。” 公孙纳浅笑不语，和老伯继续走了一会，抵达老伯家门口，是一处简陋的茅屋。 老伯的儿子儿媳还在田里劳作，他的老伴和孙子孙女出来迎接，老伯将柴放好，和家人抱在一起，温馨的一幕令公孙纳动容。 公孙纳将柴堆在老伯那捆柴上，笑道：“老人家，那我就先走了。” 老伯和老伴殷切地要留公孙纳吃饭，公孙纳婉言相拒，朝树林深处走去。 公孙纳刚走不久，老伯的孙子惊喜大喊道：“爷爷，爷爷！这柴火里怎么有金子啊！” 老伯大惊，跑过去一看，还真有一个金铤夹在柴火之中，他猜到是刚才那位公子所为，立刻拿起金子追了出去。 可前方早就没了公孙纳的身影，老伯只能放弃，皱眉不解道：“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 白鹿学院，院长办公室。 窗外阳光明媚，天朗气清，庞钦仙见天气甚好，周末一大早就来到办公室加班批阅文件。 工作两个小时后，有些乏了他端起水杯想喝口水，校卡突然响起消息提示声，他点开一看，脸色大变！ 连水都顾不上喝，将水杯迅速放在桌上弹了个语音通话给洪庆。 洪庆正在宿舍休息，看到庞钦仙的通话申请心中一紧，接起来后沉声道：“院长。” “速来我办公室！” 滴，滴…… 挂断之后，洪庆立刻起身，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出现在庞钦仙办公室门口，推门进去，看到庞钦仙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洪庆赶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庞钦仙严肃道：“九寰局来人了，公孙纳亲自来的，半个小时后到。” 洪庆大惊！ “这……这怎么办？太阴了，快到了才说！” 庞钦仙神情凝重，语气郑重无比。 “你赶紧带闵齐躲回桃源，没我的通知不要回来。” 洪庆皱眉道：“这样能应付过去吗？会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 庞钦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匆忙之间，想不到其他办法了，速去！” 第262章 三件事 白鹿学院外，泗亭驿前方的土路上。 嗖！ 公孙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路边，缓缓朝白鹿学院大门走去。 现身后刚走几步，燕无介和八名高级士兵瞬间出现在公孙纳身后。 燕无介微微低头道：“公孙首领，这段时间白鹿学院无一人外出，我留了四个人，让他们潜伏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旦有人进出都会告知我。” 公孙纳淡淡道：“不必了，让他们四个回来吧。” 燕无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转瞬即逝，在手腕上通讯器中沉声道：“全部来公孙首领这里。” 人到齐后，公孙纳走在最前方，遥遥看见白鹿学院冲天式牌坊的大门，一股历史厚重之感扑面而来，他仰头感慨道：“四大学院中，白鹿学院历史最为悠久，其它三个学院都已换过院长，唯独庞院长从创办学院以来，一直连任到如今。 “他的门生遍布各大组织，影响力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大，一会进去之后，切不可无礼妄言。” “是！”燕无介和其他手下恭敬应道。 从泗亭驿前方土路走到头，拐角之后就是白鹿学院。 庞钦仙和陶莲芝已经在校门口等候，见到公孙纳一群人，尤其是看到公孙纳身后的燕无介，心中不约而同的一沉，连总执裁都带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他们二人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笑脸相迎。 公孙纳率先闪身上前，微微躬身，态度谦卑地笑道：“庞院长，陶主任，怎么还亲自出来校门，太折煞我了，都怪我来得匆忙，没有更早些知会，抱歉抱歉。” 几人一一友好地握手，庞钦仙热情笑道：“公孙首领跟燕总执裁大驾光临，欢迎之至，我和莲芝都恨不得去泗亭驿迎接呀！” 公孙纳朗声笑道：“哈哈哈哈，惭愧惭愧，您要是和陶主任来泗亭驿迎接，我下次可不敢来了。” 庞钦仙侧着身子，伸出一只手对校内作“请”的姿态，微笑道：“哪里的话，来，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我们去会议室聊，地点在行政楼三楼。” 说完，庞钦仙想催动元力，公孙纳却亲切地抓住庞钦仙的手，建议道：“且慢，庞院长，我上次来贵院还是刚上任的时候，那时候年纪轻，来的时日又短，没好好参观过学院，不如……我们走路过去吧？” 庞钦仙微怔，旋即轻笑道：“也好，请。” 公孙纳和庞钦仙走在最前面，燕无介和陶莲芝跟在二人身侧，最后面是十二位高级士兵。 公孙纳用目光环视白鹿学院，校道上干净无尘，学子皆面带微笑，手持书本，有说有笑，一片欣欣向荣。 此时正值梅花开放的季节，望着香零山上漫山遍野的梅花，粉似霞，红似火，还有淡淡清香随风吹来，公孙纳不禁赞叹道：“果然是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庞院长近来身体可好？” 庞钦仙轻声道：“尚好，只是年纪大了，精力肯定不比年轻时候，多谢公孙首领关心。” 公孙纳身体稍稍往庞钦仙方向侧了一下，语气低沉，有些伤感地道：“陶主任，还有七个月不到就要归源了吧？” 陶莲芝微惊，她没想到公孙纳竟连她的归源时间都记得如此清楚。 “是，身体大不如前，力不从心，担心德不配位，影响学院。” 庞钦仙比陶莲芝大了三十多岁，所以陶莲芝不会提到年纪因素，只说是个人状态不佳。 否则公孙纳万一来一句“庞院长年逾百岁，精神面貌都尚好，陶主任不必心急，再发挥一下余热吧”，陶莲芝就被架起来不好下台了。 这也是公孙纳首先就先问庞钦仙身体如何的原因之一，除了寒暄，就是想劝陶莲芝再晚些归源。 倒不是公孙纳真舍不得陶莲芝这个人，而是舍不得陶莲芝和卜算子是夫妻这层关系，再说直白些，是不想失去白鹿学院和千秋辞这份羁绊。 身为除咎师的最高管理者，多一层关系，对他来说，其实就多一个制衡的手段。 见面短短数分钟，谈话间看似是互相问候，实则话里都有深意，是一场语言和心理上的简单博弈。 公孙纳遗憾长叹：“唉……陶主任公正严明的工作作风，我一直敬佩不已，您归源实在是我南柯的一大损失，痛哉痛哉。” 陶莲芝淡淡笑道：“公孙首领言重了，学生们都在背地里说我不近人情，一见我就害怕，我归源也许对学院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公孙纳缓缓道：“古语有云，凡善怕者，心身有所正，言有所规，纠有所止，偶有逾矩，安不出大格。陶主任能让学生怕，乃是白鹿学院的定海神针，功德无量呀……我倒是想让手下怕我，可他们好像都不怕，无介，你怕我吗？” 长发齐肩，一路无言的燕无介突然被点名，微微低头道：“不是怕，是敬畏。” 公孙纳饶有意味地挑眉问道：“一点都不怕？” 燕无介思虑片刻，沉声道：“怕，怕公孙首领有危险。” 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似笑非笑的戏谑之言，让一行人皆轻笑出声。 …… 综合楼三楼会议室。 彭忆慈已备好茶水，见公孙纳和庞钦仙进来，微笑道：“欢迎公孙首领，燕总执裁。” 公孙纳眼中一亮，高声道：“彭院长！许久不见，修为又精进了，当初你没答应去九寰局，我可一直痛心到现在，要不是知道庞院长不会放人，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挖走。” 彭忆慈无论是个人实力，还是对咎、术法、元力的研究都造诣颇高，当初她刚毕业，公孙纳也刚好上任，被公孙纳一眼相中。 本想聘任彭忆慈去九寰局任职，被她婉拒，坚持要留在学院任教。 在彭忆慈还是学生时，就有好几个组织抢着要，她都没有答应，就是不想太忙碌，更别说约束更加多的九寰局。 彭忆慈连连摆手，苦笑道：“公孙首领太抬举了，是我觉悟不够，怕给您添麻烦，快请坐吧。” 众人落座，会议桌左边最前是庞钦仙，右边最前是公孙纳。 庞钦仙收敛神情，开口问道：“公孙首领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公孙纳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伸出三根手指，正色道：“我此次来，一为帮一个忙，二为见一个人，三为聊一件事。” 第263章 将他请来 庞钦仙心中微动，见一个人？ “何忙何人何事？请直言相告，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公孙纳不急不缓道：“是这样的，庞院长，这次之所以来得如此匆忙，是因为我刚去玉肴斋总部探访归来。 “我了解到，他们组织目前正处于青黄不接的困境，新一辈成员还挑不起大梁，每次四大学院新生开学引元，想提前赐誉都没能挖掘到太多好苗子，身为九寰局首领，我自然难辞其咎。 “接下来这段时间九寰局事务繁忙，我分身乏术，从玉肴斋回来后我便想赶紧把这事落实，所以才临时决定赶来贵院，实在唐突，再次抱歉。 “在四大学院当中，白鹿学院一直备受赞誉，人才辈出，我说的帮一个忙，就是来帮玉肴斋物色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天骄。” 听到公孙纳说从玉肴斋总部探访归来，庞钦仙便心中一紧，后面的话他不用听都能猜到大概意思。 庞钦仙暗暗赞叹这公孙纳做事手段着实高明，看似是去玉肴斋探访，其实别有用心。 一是敲山震虎，警告年糕不该插手的事不要管，二是为了给突然造访白鹿学院营造正当借口，一石二鸟。 这充分说明，公孙纳此行，主要目的还是闵齐一事，只是庞钦仙还吃不准公孙纳已经调查到什么样的程度。 庞钦仙神色如常，捋了捋下巴上长长的白色胡须。 “好事呀，公孙首领心系组织，连招成员这种事都亲自操心，只是……学生去哪个组织，是否愿意接受提前赐誉，都是学生个人的自由意志，我们也不好过多干预。” 公孙纳点头道：“明白，我也只是来尝试一下，聊过之后若是学生不同意，我不会勉强，麻烦庞院长提供一下辛丑届新生的资料。” 庞钦仙眼中的凝重一闪而逝，奈何公孙纳的理由完全正常合理，只好直言道：“辛丑届一共1296名学生，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汇总这么多数据，得麻烦稍等一会。” 公孙纳笑得很有亲和力，明明似一阵春风，庞钦仙却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锐利。 “不用那么麻烦，庞院长，我记得贵院的洪庆老师以前是玉肴斋的成员，相熟好办事，洪庆老师现在是班主任吗？” 听到此话，庞钦仙和陶莲芝心中猛地一沉。 这个公孙纳……果然是有备而来！ 庞钦仙神态自若，轻笑道：“是，他刚好还是辛丑届新生班主任。” 公孙纳眉眼一挑，“是吗？那太好了，辛苦了。” 彭忆慈在庞钦仙示意下开启会议室的投影屏幕，调出洪庆班级的学生资料。 所有人目光看了过去，屏幕上是三十六名学生的各项信息，包括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功法、命宝、目前元力等级等等。 公孙纳眼神一凝，很快锁定了一个人，询问道：“这个戚鸣……元力等级高出其他同学许多，看起来天赋不凡呐，能否把他请来当面聊一下？也让我见识一下白鹿学院的少年英才。” 糟了！ 陶莲芝和彭忆慈暗道不好，如果让闵齐现身，在燕无介面前，一切伪装都是徒劳，势必会被发现真实身份。 庞钦仙心中再次感叹公孙纳眼光之毒辣，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不仅三言两语就直指要害，心思深不见底，说话做事还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庞钦仙面露难色道：“实在不巧，这学生桃源中有急事，请假回去了。” 闻言，公孙纳轻笑一声，挑眉道：“庞院长真是负责呀，事必躬亲，连一个学生请假了都知道。” 这话暗含讽刺之意，好在庞钦仙年逾百岁，沉稳老练，这点场面还难不倒他。 庞钦仙慢条斯理道：“公孙首领有所不知，新生在第一年只有寒暑假能回桃源，平常时间有急事回去，必须由老师带领，否则新生对串点规则不熟，容易惹出麻烦。 “洪庆作为戚鸣班主任，一起跟着去了，他跟我单独报备过，两人都不在学院，故而我才会有印象，否则我这岁数，哪记得住那么多事，你说是吧？” 公孙纳浅笑不语，双手搭在会议桌上，静静凝视庞钦仙。 他清楚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多不好对付，也没想过此行能一帆风顺，那么容易就如他所愿。 庞钦仙的借口虽然有些牵强，可明面上的确合情合理，他再执着下去就是强人所难。 公孙纳恍然，用半开玩笑的语气笑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知戚鸣同学是什么时候请的假？我要是早些时候来就好了。” 庞钦仙心知肚明，这是公孙纳在拿话点他。 倘若庞钦仙撒谎说是几个小时前或者昨天请的假，公孙纳只需派人去查玉壶居的穿越记录，就能知晓庞钦仙的谎言，庞钦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然庞钦仙知道公孙纳大概率不会这么做，可他却不能欲盖弥彰。 庞钦仙只能厚着脸皮，强颜笑道：“就是十几分钟前，所以才说实在不巧。”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都是聪明人，都看出来庞钦仙在谈话中已落入下风，有些耍无赖的意思了。 哪有这么巧？我刚来，他刚走？ 就是这么巧，就是你刚来，他刚走。 这也就是庞钦仙岁数大，辈分高，换个人怕是拉不下这张老脸。 陶莲芝和彭忆慈暗暗心惊，这公孙纳比那蓝景焕之流厉害了不知多少倍，竟能在话术上压庞钦仙一头。 坐在公孙纳身边的燕无介一直沉默不语，面无表情。 他内心在疑惑，来之前公孙纳跟他吩咐的是带人去白鹿学院调查被引元的九黎族人闵齐一事。 按理说，直接突然上门就好，根本不用提前半个小时打招呼，这不是白白给白鹿学院做手脚的时间吗？ 还有进门之前，公孙纳没有再安排人守在白鹿学院四周，就不怕闵齐被偷偷转移吗？ 燕无介不明白，可他知道公孙纳这样安排一定有其用意，这种场合下也不方便问，便只能将疑惑压在心里。 公孙纳单手扶额，郁闷道：“可惜可惜，那看来玉肴斋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上了，只能让他们自己多努力咯。” 庞钦仙心中暗松口气，轻笑道：“公孙首领不必过多忧虑，玉肴斋人强马壮，自有造化，我也会和老师们说，让他们多做做优秀学生的思想工作，看有没有对玉肴斋有意向的。” 公孙纳耸耸肩，无奈道：“那就有劳庞院长了。” 说完后，公孙纳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我还是想一睹白鹿学院少年天才的风采。前段时间皓域蓝总执事来贵院调查一位九黎族人被引元之事，好像冤枉了一位叫萧炀的同学。 “听蓝总执事跟我说这位萧炀同学一表人才，天赋卓绝，乃人中龙凤，我这次来要见的人就是他，想代表九寰局跟他道个歉，刚好没见到戚鸣，见见这位庚子届的天才也不枉此行，能否将他请来？” 第264章 面子太大 听到要叫萧炀来，庞钦仙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庞钦仙在安排洪庆将闵齐带走之后，随后就通知了孟修贤让他去找到萧炀，告诉萧炀公孙纳亲自带人来学院，很可能又会找他，让他做好准备。 可孟修贤的回复是： “院长，萧炀没回消息，不在宿舍，也不在教室，我正去除咎中心找傅主任的路上，看看萧炀是否在玲珑厢中，找到之后立刻跟他说明情况。” 时间紧迫，一时半会还没找到萧炀究竟在哪，庞钦仙心里并没底，只能先尽量拖一拖。 庞钦仙轻笑道：“那次事情我全程都在，只是一场误会，萧炀同学并未心存芥蒂，不用劳烦公孙首领亲自道歉了吧？要是公孙首领想见识我们学院的优秀学生，忆慈，去将伯清叫来。” “慢。”公孙纳沉声道。 只是一个字，音量不大，却蕴含着上位者的威严。 公孙纳站起身，燕无介和十二位高级士兵紧跟着都站了起来。 公孙纳态度诚恳地道：“上次蓝总执事在学院内大张旗鼓，影响了正常教学秩序，办事不力，我已训斥过他，不仅要对萧炀同学道歉，也要跟庞院长以及所有老师说声抱歉，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说完，公孙纳竟对着庞钦仙微微鞠了一躬。 见公孙纳鞠躬，燕无介等人哪敢站着不动，同样纷纷鞠躬。 庞钦仙、陶莲芝和彭忆慈三人赶忙站起，庞钦仙连连摆手道：“公孙首领言重了……快快起身，蓝总执事也不过是例行公事，不必如此。” 公孙纳嘴角微扬，“我虽然资历尚浅，但对错还是心中有数的，做错事就该认罚，隋文帝都能做到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们通古晓今，怎能连古人都不如？ “平陌君是我亲自册封，他的风采我早已见识过，还是请庞院长将萧炀同学请来，不然我就只能下罪己诏了。” 最后一句话公孙纳虽然是笑着说，可给到庞钦仙的压力很大，一个天子，九寰局首领，如此放下身段，庞钦仙若是还不照做，就太不给面子了。 公孙纳看起来好说话，实则一点都不好惹，可越是这样，庞钦仙越是下不定主意叫萧炀来，生怕萧炀说错一句话，前功尽弃。 公孙纳见庞钦仙目光闪烁，似是有些犹豫，挑眉问道：“庞院长还有什么顾虑？难不成萧炀同学也请假回桃源了？” 庞钦仙没有理由再拒绝，只能寄希望于萧炀能机灵点，化险为夷，缓缓道：“没有没有，既然公孙首领如此诚心，忆慈，去找到修贤，让他带萧炀来此。” “好的。” 彭忆慈答应完便想离开，公孙纳突然开口：“稍等，庞院长，我想让无介跟着一同去。” 彭忆慈眼神微变，隐晦地看了眼庞钦仙，庞钦仙轻笑劝阻道：“不必了吧？燕总执裁实力高强，地位尊贵，这等事让忆慈去做就好。” 公孙纳摆手道：“庞院长此言差矣，请人上门，当然要亲自去才有诚意，对吧？无介，注意态度，别吓到人家，好生将人请来。” 燕无介点头应道：“是，知道了。” 庞钦仙心中暗叹这公孙纳真是行事谨慎，心思缜密，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无奈之下，庞钦仙只能答应。 萧炀呀，萧炀……自求多福吧…… 彭忆慈拉开会议室的门，微笑道：“请吧，燕总执裁。” …… 而此时的萧炀身在何处呢？ 他在术法训练室，盘腿而坐，满脸愁容。 开学一个礼拜，他一直卡在辛级九阶的瓶颈，卿伊瑟、陆行简跟他遇到同样的问题。 辛级到庚级，需要突破的是太渊穴，位于手部。 洪庆上课时曾说过，白鹿学院六年学校生涯当中，最难突破的一个窍穴，是从戊级到丁级的神门穴，其次便是辛级到庚级的太渊穴。 这两个窍穴难倒过无数学子，咎从辛级到庚级，会完成低级咎到中级咎的蜕变，除咎师同理。 庚级将会是一个崭新的世界，意味着除咎师脱离了初级阶段，开始登堂入室。 洪庆还说过，他教过的学生当中，甚至有出现三个月都卡在这个窍穴无法突破的现象。 萧炀放假回来学校之后就一直尝试冲击太渊穴，他领悟并元之术后，能明显感觉到太渊穴的那层薄膜，甚至都不如壬级到辛级时的太冲穴那般坚固。 每次萧炀奋力控制元力冲去，那层薄膜就好像弹性十足，看着已经被顶到极限，可就是没有裂开和松动的迹象。 卿伊瑟和陆行简则更加困难，他们的太渊穴硬如钢铁，连形变都没发生。 先前萧炀认为可能元力强度和元力总量还没有达标，开学之后便一直在淬炼元力，一个礼拜过去，他感觉已经足够，可屡次冲击都失败。 仿佛只差那最后一点点就能成功，当萧炀元力增长了那一点点再去尝试，却又感觉还是差一点点。 所谓穷则思变，当一条路走不动的时候，要学会转换思路，怪异的现象让萧炀笃定，欲速则不达，还是需要一场契机和造化。 他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走出术法训练室。 由于在修炼状态中，萧炀将校卡设置成了勿扰模式，此刻修炼结束，刚点开校卡，很多条消息震得萧炀手腕发麻。 还没等萧炀点开看，眼前突然出现两个人！ 萧炀已见过多次这种现象，习以为常，定睛一看，一位是熟人，彭忆慈老师。 当看到另一位时，萧炀顿时心中一沉。 这是一身玄色锦衣的中年男子，长发齐肩，气场极其内敛，第一眼看过去就像一个普通人，可再看第二眼，那隐约散发出的一丝凌厉让萧炀心惊胆战，好像这个人体内蕴含极其恐怖的能量。 萧炀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军训时碰到唐宋的时候。 再看到这人胸口处金丝缝制的金色六帝叶标志，萧炀立马想到他在图书馆书上看到过的那个名字。 历史战力排行榜第十四，九寰局总执裁，燕无介。 就算萧炀再笨，看到这两人同时出现在自己身前，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萧炀恭敬道：“燕总执裁好，彭老师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见萧炀初次见面，在短短片刻间就能说出自己的身份，燕无介看向萧炀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学生确实有点意思。 彭忆慈语气凝重地道：“萧炀，九寰局的公孙首领来了，正和院长陶主任他们在行政楼会议室交谈，公孙首领亲自点名要见你。” “啊？见我？”萧炀一脸懵。 听到彭忆慈的话，萧炀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不是思考该如何隐瞒闵齐一事，不是诧异为什么要找自己，而是…… 卧槽？我可以见到真皇帝了？ 燕无介声音浑厚，单手做出“请”的手势，不卑不亢道：“萧炀同学，公孙首领特让我来请你移步会议室。” 萧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向彭忆慈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彭忆慈耸耸肩，无奈地撇了撇嘴，那表情好像在说…… 是的，你面子可太大了。 萧炀挠挠头，说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呃……那个我想上厕所，能不能先去拉个屎？” 第265章 皇帝的威严 彭忆慈真的很想装不认识这个人。 这不是我的学生，我没教过他…… 她当然知道萧炀这是想拖时间，可……就不能找个其它像样点的借口吗？ 会议室中，陶莲芝正端起茶杯喝茶，茶水刚入口，利用千丝听听到萧炀这句话差点没直接喷出来。 彭忆慈从会议室出来之后就立刻联系了孟修贤，孟修贤刚从除咎中心查过，萧炀并不在玲珑厢中，那就只有术法或者技法训练室最有可能。 彭忆慈本身是术法老师，去到术法楼查看训练室使用记录，果然找到萧炀，便带着燕无介来到萧炀所在的训练室外，很巧，萧炀此时刚好结束训练走了出来。 燕无介面无表情，漠然道：“庞院长和公孙首领都在等着，时间不会太长，请你忍耐一下。” 萧炀撇嘴道：“可是我真的有点急啊……” 彭忆慈在一旁提议道：“燕总执裁，人有三急，让他去解决一下吧，耽误不了几分钟。” 燕无介想到公孙纳说的让他注意态度，淡淡道：“请你尽快，萧炀同学。” “好咧好咧，马上！”说完萧炀就一溜烟朝卫生间跑去。 萧炀还真没撒谎，他刚刚从几个小时的修炼状态中结束，都快憋不住了。 一边脱裤子蹲下，萧炀一边查看起校卡中的消息。 有庞钦仙的，有彭忆慈的，有卿伊瑟的，最多的是孟修贤的…… 翻阅完之后，萧炀大概懂了，心情并没有第一次蓝景焕来时那般沉重。 从孟修贤的消息当中，萧炀了解到，这次不同于上次，上次闵齐在九寰局手里，蓝景焕主要想搞的是萧炀，加上萧炀又当众戏耍顶撞他，蓝景焕才会对萧炀恨之入骨。 这次九寰局的主要目标就变了，不再是萧炀，而是丢失的闵齐，换言之，只要闵齐是安全的，萧炀就是安全的。 闵齐已经被洪庆带去桃源，萧炀只要不蠢到自己说出来“是我给闵齐引元的”，就出不了大事。 不过萧炀看到庞钦仙言辞之中很是严肃，推测这公孙纳必然城府极深，还是得认真对待，毕竟不知道会有什么陷阱。 萧炀还想回消息和孟修贤多聊几句，了解更多的信息，却发现消息全都发送失败。 什么情况？ 萧炀不知道的是，在他进厕所后，燕无介同样走了进去，就在他旁边的隔间，手里握着一个信号屏蔽器。 无奈，萧炀只能走出厕所来到大厅，彭忆慈将手贴在他身后，和燕无介三人转瞬之间就到了行政楼三楼会议室门外。 彭忆慈推开门，燕无介领着萧炀走进会议室，萧炀一眼就看到坐在庞钦仙对面的公孙纳。 “草民萧炀，参见大宁王朝皇……” 萧炀双手作揖就想鞠躬，会议室里众人啼笑皆非。 彭忆慈一把将他扶起，憋笑道：“你干嘛？又不是演电视剧。” “哈哈哈哈哈！萧炀同学，不用这些虚礼，快请入座吧。”公孙纳朗声笑道。 萧炀假装尴尬地挠挠头，他心中当然清楚不用行礼，只是他想让自己放松些，也想缓解一下会议室中凝重的气氛。 从萧炀进入会议室开始，公孙纳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目不转睛，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言不发，像是在观察打量，可眼中又多了一丝复杂的情愫。 萧炀被公孙纳毫不掩饰的直视弄得浑身不自在，感觉这人好像对自己特别好奇，坐在座椅上十分别扭。 丫这人怎么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许多古代帝王都有龙阳之好，难道…… 沃日你个魂噢…… 良久，公孙纳才语气诚恳地开口。 “对不起，萧炀同学。” “啊？” 萧炀被公孙纳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整懵了。 公孙纳解释道：“上次蓝总执事来，冤枉了你，给你带来不良影响，我代表他以及整个九寰局，对你表示诚挚的歉意，希望你不要见怪。” 萧炀连忙摆手，咧嘴笑道：“不用不用，公孙首领，不用道歉，如果可以的话，赔礼就好了，哈哈哈哈哈。” 庞钦仙、陶莲芝和彭忆慈都没眼看……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脸皮愈发变厚了？ 公孙纳含笑道：“萧炀同学想要什么赔偿？柯点、术法、丹药还是稀释元晶？” “紫菁乾元丹来个百十粒，柯点来一个一两亿……” 这是心里话，萧炀还没那么蠢真的说出来。 何况旁边三位领导老师的眼神警示已经很明显了，尤其彭忆慈，恨不得用针把萧炀的嘴缝起来。 实际上萧炀笑呵呵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蓝总执事按规矩办事，反而是我态度不好，公孙首领太客气了。” 公孙纳轻言浅笑道：“不管怎么说，蓝总执事没有调查清楚就将你提来审讯，就是他的失职，你在开玩笑，可我说的赔偿并不是一句戏言，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来九寰局跟我提。” 萧炀才不会信公孙纳的话，画饼谁不会啊？ 真的提，公孙纳一句申请，走流程就能拖不知道多久。 既然公孙纳坚持说蓝总执事有错，萧炀也不再推脱，就让公孙纳，或者说九寰局欠自己一个人情好了。 萧炀把公孙纳的话当成场面话，然而公孙纳并不是这么想的，可惜，萧炀没有听出公孙纳话中的深意…… 萧炀讪笑道：“谢谢公孙首领好意，我现在挺好的，呵呵。” 公孙纳看着萧炀，微笑着点了点头。 萧炀端坐在皮椅上，状态很松弛。 敢情是来跟我道歉的？害我还紧张了好一会…… 忽然！ 萧炀浑身一抖，背后好似钻进一股冷风，心中猛地揪了起来，像是被一股寒意笼罩。 一直态度和蔼，善言善语的公孙纳，嘴角笑意逐渐消失，神情漠然，气场陡然攀升，君临天下，睥睨万物！ 会议室内的空气好像全凝固，极其庄严肃穆，似乎只有公孙纳才是这片空间的主宰。 这……这就是皇帝的威严吗？好可怕…… 萧炀面对唐宋和燕无介时都无一丝惧意，可此时此刻，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在面对一个人时产生自觉渺小之感。 好似坐在他斜对面的那个紫袍男子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座巍峨雄伟，直插云霄，看不到顶的高山，是寰宇之中一个浩瀚无垠的巨大星球。 萧炀全身肌肉紧绷，在桌下紧紧握住拳头，强行把心中那股自觉渺小之感驱除出去。 艹！ 都是人，凭什么老子怕你？ 在场众人都感觉到公孙纳释放出威压，一时间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只有两个人最淡定，一个是燕无介，莫说是这会议室内，就是整个白鹿学院的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对手。 另一个就是庞钦仙，他实力不如燕无介，可他活了超过一百岁，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十大组织和四大学院话事人在九寰局开会的时候，氛围比这紧张万倍。 公孙纳缓缓开口，语气十分正经，问了萧炀一个问题。 “萧炀同学，你会给九黎族人引元吗？” 第266章 我愿意 诛心！ 一个诛萧炀心，也诛白鹿学院三位领导老师心的问题。 大家都是聪明人，公孙纳来到会议室后，先后点出玉肴斋、洪庆、戚鸣，意思很明确。 我对闵齐的事情了若指掌，我不捅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要想查，你们没人能隐瞒得了！ 萧炀可以违心地回答：不会，学校三令五申过不允许。 可再往深处想一想，蓝景焕当初来的时候，萧炀就已经否认过这件事，不然那次也过不了关，那公孙纳为何还有此一问？ 他没有说是萧炀给闵齐引元的，他说的是“会吗”。 他在考验萧炀，也在考验白鹿学院校领导和老师的教书育人能力。 我现在告诉你，我随时可以查到闵齐就在你们学院，你们配合玉肴斋私藏引元的九黎族人，此乃不赦之大罪！ 但我暂时没有挑破，你也不清楚我究竟打不打算追究，我倒要看看，你们教出来的学生，能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 这正是公孙纳所说，要一睹白鹿学院少年英才的风采。 萧炀面临的情况非常严峻，他甚至都不知道公孙纳对闵齐一事调查到了哪一步，也不清楚公孙纳对这件事的态度。 他会如何作答？ 会，还是不会？ 这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只有两个选项。 如果是一个外国人，你邀请他明天来家里吃饭，他会直截了当告诉你去，或者不去，说去他就一定会去，说不去他就绝不会出现。 而华夏人不同，我们永远可以找到第三种回答。 到时候再说。 那么中庸之道适合作为公孙纳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庞钦仙三人都将目光投向萧炀，等待着他的回答，彭忆慈更是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生怕萧炀说话不慎，造成大祸。 萧炀思虑良久，露出他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不能说会不会吧，我只能说，我愿意给九黎族人引元。” 闻言，公孙纳微怔，随后狂喜，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我会，和我愿意，只是片言之差，其中蕴含的微妙差别，在此刻却象征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我会打死你，我愿意打死你，仔细品味，一种是主观上的强烈趋势，蕴含说到做到的结果导向。 另一种则平淡许多，且未必有结果导向，只停留在想法层面，不代表真的去做，同时有点桀骜不驯的嚣张味道。 “你会吗？” “我愿意。” “你到底会不会？” “那你别管，反正我愿意。” 萧炀这个回答，既表明了他的态度，也没有说他曾经就这么做过。 反正你拿不出证据，疑罪从无，我就口嗨一下。 公孙纳的笑声戛然而止，盯着萧炀，目光犀利，正色道：“律法公然禁止的事情，你都愿意去做？” 萧炀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道：“律法由人民决定，一切以人民利益作为出发点，我是人民的一份子，对于律法，我有保留自己看法的权力，但我并不是藐视律法。 “古语有云，天下有定理而无定法，杀人放火，抢劫强奸，吸毒贩毒，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我肯定不愿意，也不会去做，可对禁止给九黎族人引元这事，我始终持反对态度。 “就像终日时间近代的计划生育政策，明明符合当时国情，可依然有不计其数的人超生和偷生，当然，这会受到惩罚，可国情变，律法也会跟着变，后面不也一样放开了？ “这和我刚才的回答是同样的道理，哪怕会受到惩罚，哪怕这个做法会带来争论和质疑，我就是愿意！” 彭忆慈背后的冷汗都下来了…… 我滴个小祖宗呀！你可别再口无遮拦了，你不知道这发言有多危险吗！你正在律法的边缘疯狂作死你知道吗！ 萧炀不清楚公孙纳对这事是什么态度，所以他只能坚持自己的态度。 我管你什么态度，反正我也猜不到，老子就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公孙纳饱含深意地看着萧炀，沉声道：“这么说……你认为到了废除这条律法的时候了？” 萧炀淡然一笑，“这就是公孙首领需要操心的事了，我一个学生，人微言轻，方才就是一些拙见而已，在这大言不惭，好像有点贻笑大方了，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嘿嘿。” 彭忆慈暗松一口气，你还知道认怂是吧？ 从萧炀进会议室以来，公孙纳第一次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庞钦仙，笑道：“听蓝总执事说萧炀同学才思敏捷，智勇双全，卓尔不群，今日见面，听到此番独到的见解，确实不同凡响。庞院长，贵院底蕴深厚，人才辈出，群英荟萃，可喜可贺呀。” 萧炀内心对这夸奖嗤之以鼻。 倒不是针对公孙纳，而是针对蓝景焕。 他会这么夸我？才思敏捷就是牙尖嘴利吧？智勇双全就是胆大包天吧？卓尔不群就是特立独行吧？ 庞钦仙谦逊地道：“公孙首领谬赞了，萧炀还差得远，我们学院也只是正常教书育人，尽到学院的责任而已，既然见过了，萧炀，那你就先走吧。” 萧炀眼神微微闪烁，做出一个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决定。 “稍等一下，庞院长，公孙首领问完，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公孙首领，可以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彭忆慈难以置信地看向萧炀，你没完了是吧？人家都没追究，你还不见好就收！让你走你还不走！ 公孙纳饶有兴味地一笑，“当然可以，但说无妨。” 萧炀面无表情，平静地道：“我想请问一下，闵齐找到了吗？” 萧炀！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彭忆慈真的想用元力把萧炀甩出去，闭嘴吧你！ 这问题问出来，连陶莲芝都吃了一惊，侧目看了萧炀一眼。 这家伙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萧炀问这问题，用意很简单。 凭什么？说看我就看我，说问我就问我，然后我就走了，就凭你是皇帝？ 萧炀就是心里不爽，从进会议室以来，他全程都在被别人观赏打量，这让萧炀觉得他自己就像马戏团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还第一次被公孙纳的气场威压震慑住了，虽然就短暂片刻，可他不服，他也要问！ 就连燕无介都多看了萧炀几眼，敢在公孙纳面前这样反问，还是这样带着些挑衅意味的问题，他都好奇这萧炀哪来这么大胆色。 当然，萧炀问这问题也不完全是意气用事，他有合理正当的理由，闵齐是他朋友，这点蓝景焕当初来，萧炀就亲口承认过。 我关心朋友有什么问题？ 萧炀的问题让在场众人面露惊色，没想到公孙纳的回答更是语出惊人。 只见他嘴角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轻声开口。 “找到了。” 彭忆慈心里咯噔一下。 萧炀！让你嘴贱！这下好了，要是公孙纳继续追查戚鸣，全学院都要遭殃！ 萧炀一副惊喜的模样，“噢？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公孙纳浅笑道：“他被我们废除功法，逐回村里，现在去边境参军了。” 第267章 四大学院交流赛 听到公孙纳的回答，庞钦仙和萧炀同时心中一惊。 这是庞钦仙带闵齐偷偷去找闵齐母亲时的说辞…… 公孙纳连这都去调查过了？ 从进会议室之后，公孙纳字字不提闵齐，却全程都在聊闵齐之事。 公孙家族，确实可怕…… 燕无介则心中疑惑更浓，公孙首领这意思，是不打算再追查此事了吗？为何要撒谎？ 萧炀看着公孙纳嘴角淡淡的笑意和意味深长的眼神，知道这人心机深不可测，有点恐怖，咧嘴一笑。 “是吗，那就好，我问完了，就先告辞了。” 公孙纳的话，似乎意味着闵齐一事好像就此尘埃落定，彭忆慈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地。 萧炀你赶紧走，再不走我轰你走了。 可彭忆慈刚轻呼一口气，心立马又揪了起来。 “慢，萧炀同学。” 萧炀站起来正欲迈腿，忽然被公孙纳出声叫住，一脸疑惑。 庞钦仙问道：“公孙首领还有何事？” 公孙纳温和笑道：“庞院长忘了吗？我此行一共三件事，忙是帮不上了，人也见过了，最后要聊的事情还没聊呢，这件事跟萧炀同学也有点关系，就一起旁听吧。” 庞钦仙对萧炀朝下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萧炀重新坐回座位上，安安静静聆听。 公孙纳收敛神情，嘴角笑意消失，语气郑重。 “庞院长，我想重启四大学院交流赛。” “嗯？”庞钦仙双眼大睁，他这个年纪，能让他如此惊讶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四大学院，在第一次辟元战役后陆续创办，历史最悠久的白鹿学院建校于南柯四十年，也就是六十四年前。 为了促进学院之间的互动，互相吸取经验，取长补短，共同提升整体教学水平，让学生开拓眼界和全面发展，在南柯五十年的时候，九寰局和四大学院院长提出创办四大学院交流赛。 由九寰局主办，四大学院轮流承办，五年一届，每个学院派出自己的一批优秀学生同台竞技，参加考核，最后决出名次。 四大学院交流赛是一场盛会，也是整个除咎师圈子里的隆重活动，会吸引无数组织的注意，同时也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 从第一届交流赛开始，几乎都是负责承办的学院拿第一名，毕竟有着主场优势，极少出现翻车的现象，直到第二次辟元战役，南柯世界陷入一片混乱，四大学院交流赛才被迫暂停。 现在南柯世界恢复稳定，一片祥和，已经具备重新举办交流赛的大环境条件。 从交流赛创办至今一共举办过八届，这次再举办就是第九届。 庞钦仙目光逐渐深远，似是有些怀念，幽幽感慨道：“上一次交流赛，都快是二十年前了吧？” “准确说是十九年前，南柯八十五年。”公孙纳态度谦逊地道：“那时我还年幼，对于交流赛，没有人比庞院长您更有经验，所以来跟您取取经。” 庞钦仙皱眉问道：“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模式吗？” 公孙纳摇头道：“不，我认为先前的模式有很大的弊病，学院派出的参赛选手全都是六年级生，为了提高参赛学生实力，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出现过乙级打乙级的离谱事情。 “我还听闻有学院从一入学开始就专门为了交流赛而特训学生，学生连课都不上，只是没日没夜针对交流赛模式进行训练，用丹药、秘法去速成，让学生达到乙级。 “结果就是参赛完修为难以寸进，停留在乙级一到三阶，白白浪费一个有甲级天赋的好学生，这已经违背了交流赛目的的初衷。 “六年级的乙级……多么可怕？这是一种扭曲模式下的失败品，当然，这也怪不了几位院长，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内卷得太厉害。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拔苗助长的行为，这次交流赛我准备一律不让六年级的学生参加，他们本就在校外实习，需要更多实践经验，而不需要学校里的固定模式训练，这是我的第一个改变，庞院长觉得如何？” 庞钦仙满意地点了点头，捋了捋胡须，赞叹道：“甚好，甚好。” 公孙纳继续说道：“四大学院交流赛每五年举办一次，有些年级的学生参加不了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年年举办，不仅人力物力消耗会剧增，交流赛的效果和质量也会下降。 “为了更好平衡这一点，这次交流赛我准备分成两个赛道，一个赛道是五年级生参加，代表学院学生的顶尖水准，另一个赛道是三年级生参加，代表学院学生的潜力水准。 “一年级和二年级毕竟处于初窥门径，教学模式相对成熟，变数较少，元力等级又太低，交流起来效果会差很多，这是我的第二个改变，庞院长意下如何？” 庞钦仙思索片刻，提出真诚的建议。 “这个想法也不错，可根源上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就是你所说的内卷，我经历过八届交流赛，有时我们也明白对学生拔苗助长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可实在没有办法。 “如果其它学院这样做了，我们不这样做，就会丧失竞争力，交流赛就会落败，甚至主场落败，不仅名望受损，连学生都会想要转学去其他学院，包括各大组织的态度都会跟着有微妙变化，毕业入职率下降，优秀学生流失，学院只会一片颓势，每况愈下。 “所以，关键还是在于如何解决恶性竞争会产生极端手段的现象，譬如你刚才所说的三年级赛道，我完全可以找一个四年级甚至五年级生，留级到三年级去充当三年级生，这样其他三年级学生肯定就不是对手。 “我只是举一个简单例子，类似的取巧方案层出不穷，如何杜绝这个现象，还需要公孙首领好好下工夫。” 公孙纳低头沉思，这的确是他之前没有考虑到的。 “庞院长所言极是，看来这次来找您商议此事十分正确，如您所说，首先得保证学生生源的公正性，可以要求学院提供全部参赛学生的入学年份证明，由我们派人核实，如有查到造假或不符合规定的情况，整个学院取消参赛资格，并发出通报批评。 “至于其它的防内卷措施，我们可以慢慢商议，实不相瞒，庞院长，这第九届交流赛我就是打算由白鹿学院承办，明年的这个时候，春末时分，正式开赛，到时萧炀同学就是三年级生，可以大展身手了。” 说到最后，公孙纳微笑看向萧炀，萧炀嬉皮笑脸道：“我这样的未必有参赛资格呀，那个……我问一下，这交流赛有奖励吗？” 第268章 甲级八阶的测试 公孙纳淡然笑道：“当然有，交流赛时隔多年后重启，象征南柯世界繁荣昌盛，是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的第一次重大活动，奖励会非常丰富，就看萧炀同学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萧炀笑嘻嘻道：“我就问问，不敢痴心妄想，嘿嘿。” 公孙纳转头看向庞钦仙，“庞院长，对于我刚才提出交流赛的新设想，您还有什么高见吗？” 庞钦仙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悠悠然道：“如果还是由单独某个学院承办的话，两个赛道，两个年级的学生都参加，体量太大，没有哪个学院有那个承办能力，我的建议是要设置参赛门槛。 “不是不给其他学生机会，交流赛名为交流，实则就是一场竞赛，既然是竞赛，就是精英和骄子的舞台，自己条件不够，怨不得谁。” 公孙纳缓缓点头，“的确如此，我也想到过这个问题，每个学院如果把两个年级的学生都派来，那就超过一万人，会大大超出一个学院的承受能力上限，设置门槛是很有必要的。” 说到这，公孙纳嘴角含笑看着萧炀，轻声问道：“萧炀同学目前实力如何？要不给我们展示一下，让我对明年三年级赛道的学生实力有个评估，可以作为方案制定参考。” 萧炀心中一沉，靠！又搞我？ “呃……不用了吧，公孙首领，我实力低微，没什么参考价值。” 公孙纳摆手道：“哎，不必过谦，庞院长，可以吗？” 庞钦仙自信的一笑，“可以，萧炀你全力展示便是，不用保留。” 公孙纳朝身旁挥了下手，“无介，你去测试一下。” 萧炀微惊，你让一个甲级八阶来测试我？大炮打蚊子是吧？ 燕无介站起来微微躬身道：“是。” 随后走到会议桌前，看着萧炀，沉声道：“请吧，萧炀同学。” 无奈，连庞钦仙都发话了，萧炀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走到燕无介身前，苦笑道：“燕总执裁手下留……” 话没说完，一股强烈的威压瞬间袭来！将萧炀最后那个“情”字生生堵在喉咙里！ 萧炀全身肌肉紧绷，莫说是开口，就连站着都十分吃力，紧咬牙关，元力催动到极限！ 可威压强度还在不断上升，萧炀马上开启浮屠垒，此刻他浑身窍穴都像针扎般疼痛。 艹！玩这么狠！ 嘴上说着无所谓的萧炀，心中胜负欲被激起，腰未弯，膝未屈，眼中布满血丝，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昂起的头颅没有低下分毫，倔强地盯着燕无介。 燕无介神色漠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暗中再次加大威压。 嘭！ 沉闷的破空声响起，萧炀感觉四面八方的空间在大力挤压他的身体，他双肩内扣，四肢止不住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可就是没有改变姿势。 燕无介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异样，像是有些惊讶，威压再涨！ 会议室里的茶杯和玻璃都被震得叮叮作响！ 萧炀觉得背上好像突然多了一座大山，昂起的头终于低了下去，双腿差点没顶住跪在地上，好在他硬生生扛住了，整个人像是蜷缩了起来。 老子……老子去你大爷！ 萧炀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周身的白色元力光芒疯狂闪烁，大吼出声。 “啊——！” 随着这声呐喊，萧炀蜷缩的身体再次伸展开来，就像站军姿般傲然挺立，眼神坚毅，不愤慨，不怨恨，透露着似深海般的冷静和镇定。 燕无介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弧度，还想提升威压，被公孙纳喊住。 “好了。” 话音落，燕无介立马收敛，会议室重新恢复平静。 巨大的威压顷刻间荡然无存，萧炀顿感全身轻松，可身体一松懈下来，双腿发软，差点瘫坐在地，他往后退了半步，催动蹉跎迈强行撑住才没有倒下。 萧炀嘴唇发白，背后被汗液浸湿，喘着粗气。 庞钦仙三人都对萧炀投去赞赏的目光，公孙纳轻声发问：“如何？” 燕无介恭敬回道：“萧炀同学元力等级为辛级九阶，元力强度可媲美庚级三到四阶，强压之下仍能保持元力不乱，心性坚韧，天赋非凡。” 公孙纳满意地点点头，赞扬道：“无介很少夸人，能得到他的认可，不愧是白鹿学院的天才少年，辛苦了，萧炀同学，我等着你在交流赛上大放异彩。” 萧炀吞了口口水润了下嗓子，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有些沙哑。 “公孙首领过奖了，我在全年级一般都垫底。” 说完，萧炀不疾不徐走回座位坐下，掌心全是汗，在裤子上擦了擦。 彭忆慈坐萧炀旁边，悄悄在桌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萧炀苦笑一声，缓缓摇头。 甲级强者，恐怖如斯呀……还好顶住了，不然在这种场合被压垮，跪在地上可就丢大脸了。 公孙纳望向庞钦仙，正色道：“庞院长，关于交流赛的细节，回去后我会成立一个交流赛专项工作组和贵院对接，慢慢商议细节，完善方案。” 庞钦仙郑重地道：“我们这边也会成立工作组，忆慈，就由你负责，我会给你安排人手，有任何事直接向我汇报。 “不过，你只负责商议举办、设备、场地等内容，至于比赛模式相关的事宜，不要插手，也不要询问，同时还请公孙首领马上将准备举办交流赛的事情告知其它三个学院。” 闻言，公孙纳微怔，心中肃然起敬！ 要知道，第九届交流赛由九寰局主办，公孙纳打算由白鹿学院承办，承办方如果提前收到消息，可以多些时间训练参赛学生，或者在筹备时从侧面知道部分比赛具体模式和内容，能占很大便宜。 这都是四大学院心知肚明的秘密，承办方花人力物力，作为东道主，享受些特殊对待很正常，反正轮着举办，没人会说什么闲话。 公孙纳何等人？他来向庞钦仙取经，这些该给到白鹿学院承办方的便利，他自然心如明镜，不会藏着掖着。 他本想迟些时候再告知其它三个学院交流赛的事，同时不经意间泄露一些比赛内容给白鹿学院知道，没想到庞钦仙直接拒绝了，要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公开。 这样一来，没了承办方的天然优势，万一没拿到好成绩，可就免不了被人诟病说拿到承办权还比成这样。 没有强大的魄力和对学院的充足自信，是不敢说这样的话的。 公孙纳对这位百岁老者的敬重之心更浓，由衷感慨道：“好，庞院长高风亮节，深明大义，晚辈佩服。” 庞钦仙捋着胡须，云淡风轻地道：“交流赛时隔多年重启，自然要革故鼎新，扬弃弊端，一切都是为了给除咎大业培养好的人才。” 公孙纳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沉声道：“三件事都聊完了，庞院长，接下来我还想说些关起门来的话。” 会议室的门本就是关着的，在场都是醒目之人，听到这话，都知道是公孙纳想和庞钦仙单独私聊，便纷纷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第269章 最是无奈帝皇家 会议室外。 燕无介带着十二位高级士兵在站岗，就像一堵墙，气场强大，生人勿近。 陶莲芝还有事要忙，便回了办公室。 萧炀也想开溜，忽然感觉背后一凉，转身看去，是彭忆慈如春风般的笑容。 “天才少年，来聊一聊。” 萧炀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有急事，彭老师，要不还是算……啊！” 彭忆慈拎着萧炀衣领瞬间消失，下一秒出现在术法楼顶楼老师专用的训练室中。 彭忆慈抬手放出一个隔音结界，伸出右手食指不停戳着萧炀额头。 “你嘴上就是没个把门的是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萧炀被戳得连连后退，求饶道：“不是啊，彭老师，我在厕所里都看到消息了，院长让洪老师带闵齐回了桃源，那公孙纳一上来就跟我道歉，明显不是要兴师问罪，不用那么紧张，我欢脱一点更显光明磊落，要是畏畏缩缩的才反而容易起疑呀。” 彭忆慈叉着腰，气愤道：“那也不能去问‘闵齐找到了没有’这种问题，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吗！还有什么你愿意引元，律法不公什么的，这些能说吗！” 萧炀苦着个脸道：“没事的，彭老师，他敢问，我有什么不敢问的，是他要考验我，我怎么能丢了咱们白鹿学院的气节？反正他不打算追究，我实话实说而已。” 彭忆慈郁闷不已，扶额道：“他是不打算追究了，可你就不怕他暗中记恨，回去之后为难我们学院吗？” 萧炀灿烂地笑道：“不会的，那公孙纳不是蓝景焕那种小肚鸡肠，心胸狭隘的小人，不会记恨我们的……”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不光不会记恨……他还会谢我呢。” 彭忆慈白了萧炀一眼，撇嘴道：“你能捱过这关算你运气好，回去偷着乐吧。” 萧炀挥挥手，兴高采烈道：“那我走啦彭老师！” 萧炀没回宿舍，而是下到术法楼五楼，钻进一个术法训练室中，他神情骤变，变得凝重起来，刚才被燕无介那般测试，他脑中好像想到了些什么…… …… 会议室内。 只剩公孙纳和庞钦仙二人相对而坐。 公孙纳挥手放出隔音结界，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香零山上好似云霞般的梅花树林，生机勃勃，一片盎然，他久久不语。 庞钦仙坐在座位上看着公孙纳的背影，心中微动。 在这一刻，他竟从这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一丝悲凉。 身居帝皇之位，统领九寰局，庞钦仙深知公孙纳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世间人人都羡慕帝皇家，又有谁知道他们的无奈和心酸？ 看起来是九五至尊，掌管天下，一声令下，无人不从，似乎应该是天底下最自由的人。 可真正懂的人就知道，皇帝那个位子极不好坐，并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治天下者当用天下之心为心，不得自专快意而已也。 公孙纳在窗边驻足良久，望着风景感慨道：“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庞院长可知这是谁的诗句？” 诗的意思是天时人事，每天变化得很快，过了冬至白日渐长，天气日渐回暖，春天即将回来，正应着此时的节气和窗外旖旎。 尤其会议室里，此情此景下说出这句诗，还有更深的寓意…… 庞钦仙身为一院之长，自然学识渊博，无需思索便答道：“出自杜甫《小至》。” 公孙纳转过身来，重新坐回座位上，轻笑道：“杜子美诗中之圣，名留千古，引人神往，庞院长可知抗日战争时期也有一人字子美？” 闻言，庞钦仙表情骤变，他当然知道公孙纳说的是谁。 周佛海，原名明繁，字子美，出生于清光绪二十三年，出名的卖国巨奸。 公孙纳此时提起这个人，定然别有用意，可意在何处？ 周佛海早年国外留学回来投身改革事业，后投靠敌人，叛国卖国。 可他的儿子，周之友，原名周幼海，却是一名忠心耿耿的地下工作者，为解放事业做出过巨大贡献。 庞钦仙沉思片刻，便明白了公孙纳的意思，饱含深意地称赞道：“公孙首领胸怀浩海，志存高远，乃天下之福。” 公孙纳嘴角微扬，轻笑一声，似是有些自嘲，又有些苦涩。 “我五岁生日那天，在宫里和几名宫女太监玩弹珠，我父亲过来将弹珠一脚踩碎，把跟我一起玩弹珠的宫女太监全杀了，他告诉我，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 “自那之后，我再没有一点游戏玩乐的时间，我的童年，也在那一天正式结束，我心中只有天下，再无自我，事事都会从百姓苍生的角度出发。 “我父亲还告诫我，泰山不拒细壤，故能成其高；江河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成帝王者，当有海纳百川之胸怀，所以他才给我取名为‘纳’，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而帝王肚里，要能包容整个天下。 “平民之恨，在于三五，帝王之恨，在于九五。这南柯不管出什么问题，我都恨不了任何人，只能恨自己。 “我曾经很怕行差踏错，祸及天下，故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后来我才明白，我顾全不了所有事，如今，我只求无愧于心，庞院长，你可明白？” 庞钦仙动容了…… 公孙纳这一番肺腑之言，像是往庞钦仙那如古潭一般静谧深邃的心里丢下一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公孙纳的意思很明显，当年背叛南柯的闵兆，和支持他的那些九黎族人，充其量只能算是内奸，就像周佛海一样，可周佛海的儿子却依然可以行正道，做善事。 难道要一个善良的孩童，就因为他曾祖父犯过罪，处处被人瞧不起吗？ 谁家祖上没出过一两个坏人，他们的后人就活该世世代代被人欺辱唾骂吗？那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一代？两代？十代？ 老百姓只想过踏实安稳的日子，谁还有那么多心思整天恨来恨去呢？ 换言之，整天恨来恨去的又是些什么人呢？ 是真心痛恨还是只是借仇恨的名头欺压他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要恨，应该去恨入侵的敌人，去恨咎，将仇恨转换成动力，去强大自身，有朝一日可以将那些卑鄙无耻的侵略者踩在脚下！ 南柯世界恢复祥宁之后，九黎族人不该继续作为帝皇家稳固统治的牺牲品。 公孙纳不打算再过问闵齐引元一事，他决定要开始改变禁止给九黎族人引元这条法令。 可问题是，这不能凭他一人喜恶，也不能凭一些位高权重之人草草定论。 法不可以轻变，亦不可以苟因。 如果法律时常变动，就会失去公信力，公孙纳需要一个更具说服力的契机，一个可以说服天下人的契机。 这个契机，公孙纳决定押在闵齐身上。 第270章 给江山社稷 公孙纳不知道闵齐行不行，他来就是想看看闵齐这个人，看闵齐到底有没有这个潜质。 可惜，庞钦仙担心公孙纳是来捉拿闵齐，兴师问罪，将闵齐送走了。 庞钦仙内心陷入深深的自责，他把公孙纳想太简单了…… 公孙纳告诉庞钦仙他幼年时那些往事，就是想表明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君主，不是眼界狭隘，目光短浅之辈， 他看得清局势，分得清利害。 庞钦仙暗暗懊悔，是呀……我能看出来九黎族人到了该有转机的时候了，公孙纳怎会看不出来？ 庞钦仙真诚地道：“明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可以现在叫洪庆带戚鸣回来。” 公孙纳摆了摆手，淡淡一笑。 他是九寰局首领，也是皇帝，他这一生，势必会承受许多人的误解和偏见，若是计较这些荣辱，他如何能服众，如何能治理天下？ 只要说完之后庞钦仙能懂他，这次私聊的目的就达到了。 公孙纳轻声道：“不必了，没看到戚鸣，看到萧炀是一样的，错不了。” 闵齐是萧炀选中的人，萧炀值得，闵齐就值得，萧炀行，闵齐就行。 庞钦仙微怔，站起身来想亲自给公孙纳添一杯茶，以表歉意，同时也表达他对公孙纳胸襟的钦佩。 庞钦仙佩服公孙纳的识人之术和坚决果敢的魄力。 只看了萧炀，便就敢笃定闵齐能挑起这个重担？ 庞钦仙手还没拿到茶壶，就被公孙纳抬手拦下。 “庞院长，您和我曾祖父同辈，怎好意思让您添茶，我来就好。” 庞钦仙淡淡笑道：“我是主，你是客，怎有让客人给主人添茶之礼？” 公孙纳摇头道：“此行是我有求于您，空手来已是失礼，还是我来吧。” 说完，公孙纳拿过茶壶，给庞钦仙杯中倒了七分满，给自己茶杯中倒了九分满。 这不是不懂礼数，茶满送人，公孙纳是在告诉庞钦仙，喝完这杯茶，这次对话就接近尾声，他就要告辞了。 庞钦仙对公孙纳的评价一直很高，可这次接触过后，他感觉公孙纳又成长了许多，必会是一代明君，甚至超过之前几位皇帝。 庞钦仙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耐不住心中疑惑问道：“不过短短数面，你就这么相信萧炀？” 隔人看人极易出错，很多人连眼前人都看不清楚，公孙纳怎么就那么相信萧炀？ 要知道万一闵齐品性不端，就会变本加厉，九黎族的情况会更加恶劣。 公孙纳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兴致盎然地反问道：“庞院长对萧炀评价如何？” 庞钦仙早有定论，脱口而出。 “上为革新之奇才，下为混世之匹夫。” 公孙纳幽幽道：“匹夫呀……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庞院长，下次见到萧炀，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这声谢谢，是公孙纳感激萧炀敢于打破规则，给了帝皇家一次将强压转成安抚的机会。 这点庞钦仙明白，可他不解的是，公孙纳对萧炀的这个评价可比他的高多了，他总觉得公孙纳有些过于相信萧炀，虽然萧炀的确够优秀。 庞钦仙短暂皱起眉头，旋即展眉笑道：“一定。” 公孙纳将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伸出手。 庞钦仙同样起身，和公孙纳亲切握手。 公孙纳饱含深意地道：“戚鸣，好生培养，不求光芒万丈，只求讳莫如深。” 公孙纳是在提醒庞钦仙，闵齐在未成长起来之前，仍不能暴露身份，只有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独当一面，扛起重任，否则泄露出去，大家都有麻烦。 庞钦仙郑重道：“放心，定当尽力。” 公孙纳松开手，爽朗笑道：“打扰庞院长良久，那我就先告辞了。” 庞钦仙侧向门口，本想说送送公孙纳，被公孙纳抢先摆手道：“留步留步，交流赛的事情，还有劳您多费心。” 庞钦仙捋了捋胡须，淡淡一笑。 “职责所在，那……公孙首领慢走。” …… 走出会议室，只有十二位高级士兵，却独独不见燕无介，公孙纳神色如常，一群人眨眼间消失不见。 白鹿学院外五公里处的密林当中。 嗖！ 公孙纳一行人突然出现，默然不语，像是在等待什么。 片刻后，一身玄色锦衣的燕无介从远处走到公孙纳身边，躬身道：“公孙首领，你要找的人已经带到。” 公孙纳神情肃穆，“嗯，仔细盯着周围，不可让任何人打扰。” 说完后，公孙纳朝密林深处缓缓走去。 十二名高级士兵心中皆疑惑不已，在会议室外等候的时候，燕无介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句“你们在这继续守着，跟好公孙首领”。 原来燕总执裁是奉公孙首领的指令去接一个人来秘密交谈。 可这个能让公孙首领单独接见的神秘人是谁？ 十二个高级士兵心中充满强烈的好奇，可也就仅仅能停留在这一步了，若是敢开口询问或者妄自感应，便是杀身之祸。 …… 大约五分钟后，公孙纳从密林深处走出，心情似乎不错。 燕无介再次消失，好像是将神秘人又送了回去。 以燕无介的实力，整个南柯世界皆可去得，能发现他的人屈指可数。 燕无介重新现身，眉目低垂，公孙纳看出来他有心事，便笑道：“无介，别憋在心里，我早跟你说过，跟我不用在意这些。” 燕无介沉声道：“公孙首领应该知道我心中所想。” 公孙纳晃了晃头，伸展了一下筋骨，漫不经心地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说好是来调查被引元的九黎族人，却只字不提？” 燕无介没说话，只是静静肃立在原地，算是默认。 公孙纳将手搭在燕无介肩膀上，轻笑道：“我不是只字不提，除了交流赛我字字都在提，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直，不过你要是不这么直，也当不上这个总执裁，心无旁骛，才可至极境。” 燕无介心中疑虑仍未打消，皱眉道：“为何来白鹿学院之前要给他们留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您去做了什么？” 这也就是燕无介，九寰局其他人敢这样和公孙纳说话，话是上一秒说的，席是下一秒开的。 “我呀？我去帮人家送柴火去了。”公孙纳笑得很随意，就像朋友之间的玩笑。 在九寰局，他真正意义上能算朋友的，就只有燕无介。 燕无介一言不发，他在用沉默告诉公孙纳，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这个说辞也说服不了他。 见状，公孙纳帮燕无介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意味深长地叹道：“那半个小时，我不是给庞院长的，也不是给白鹿学院的，是给我自己，也给江山社稷，懂吗？” 燕无介神情微变，“明白了。” 公孙纳负手而立，帝皇之气显露，高声喝道：“走，回宫！” 第271章 双向奔赴破太渊 白鹿学院，术法训练室。 萧炀正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内视。 从会议室出来后，所有人的消息他都没回，而是立刻投入修炼之中，只因燕无介对他进行测试的时候，让他突然之间萌生出一个灵感。 燕无介那从外界施加的强大威压，让萧炀一度喘不上来气，他忽然意识到，窍穴就一定非得从体内冲破吗？ 在之前，所有人都是通过已经冲破的窍穴从外界吸收元力到体内，转换成自己的元力，才能够控制自如。 可萧炀现在有并元之术，外界的元力不再是被吸收，而是被“请”进来的。 那么可不可以请它们帮忙从外界冲破窍穴？ 萧炀推测，太渊穴的那一层薄膜之所以变得弹性十足，应该就是由于并元之术。 并元之术让萧炀的元力极具亲和力，就连窍穴都不再那么生硬，变得柔软起来。 如果从体内冲击，无法达到那层薄膜的弹性极限，那一个从体外，一个从体内，从薄膜上两个不同部位冲击，产生撕扯的应力，是不是就可以冲破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萧炀趁热打铁，赶紧实践起来。 他先是将自己体内的元力散发出来，尝试引动外界的元力，周围空气中泛起点点白色光芒，汇聚成一条细线，萧炀不急不缓，就像邀请朋友到家里来玩一样，控制那条细线朝太渊穴涌去。 太渊穴的那层薄膜立刻发生从外向内的形变。 有戏！ 萧炀强忍住激动的心情，保持元力不乱，再控制体内的元力从体内太渊穴的位置冲去。 两个方向相对的力，将太渊穴的薄膜挤压成波浪形，并且力度还在持续增强，薄膜的形变程度越来越大。 嚓。 萧炀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好像响起一道纸巾被撕破的微弱声音，太渊穴的薄膜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萧炀狂喜，一鼓作气，全力控制双向元力以最大功率进发。 冲……冲冲冲！ 啪！ 薄膜被完全冲破，萧炀成功了。 凭借并元之术带来的神奇功效，他完成了除咎师的第一次重要蜕变，从辛级九阶正式跨入了庚级一阶。 海量的元力朝他体内疯狂涌入，萧炀感觉浑身充满力量，一切阴霾都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 他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视线都变明亮了。 萧炀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双手握了握拳，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迫不及待要想试试庚级的改变了。 辛级到庚级，最让他期待的不是术法，不是元力，而是命宝。 洪庆在功法课上说过，一旦到达庚级，命宝经过面前三个等级的滋养，会彻底和除咎师融为一体。 也就是说……命宝可以被除咎师收进自己体内。 萧炀用元力包裹耀深葫，原先的水乳交融之感都不再存在，完全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唰！ 白色元力光芒闪烁，耀深葫消失不见。 萧炀低头一看，脖子上只剩原本系着耀深葫的绳子，在胸口和脖子之间出现一个明黄色的葫芦图案，随后渐渐隐去。 萧炀意念一动，葫芦图案又再次浮现，耀深葫重新飘浮在胸前。 萧炀想起了什么，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浅笑。 回忆涌上心头，在水果店时，他曾好几次找庄叔，想让庄叔带他去纹身。 现在好了，愿望成真了，他的身上随时可以出现一个葫芦纹身。 萧炀继续探索庚级的奥妙，查看起耀深葫内的空间，不禁眉头一皱。 耀深葫五境，入微，入妙，入蕴，入极，入道。 癸级和壬级时是入微之境，每升一阶，耀深葫内的空间会变大一些，自从萧炀到了辛级，耀深葫成长到入妙之境后，空间就一直没变大，底面一直是四五百平米左右。 现在到了庚级，虽然耀深葫还是在入妙之境，可空间还是没变大。 这怎么回事？难道耀深葫在入妙境就只能放一些丹药和稀释元晶吗？ 入妙和入微最大的不同，就是入微境只能存放死物，入妙境可以存放蕴含元力的物体。 嗯？等等！ 蕴含元力？ 萧炀想到这个改变，脑中灵光一闪。 是不是能放元力了？！ 在辛级时萧炀就试验过，想将元力存放进耀深葫中，这样耀深葫就能变成一个移动的元力补给站。 可事与愿违，纯正的元力放不进去。 那到了庚级后会不会有不同？ 萧炀再次尝试将元力存进耀深葫里，期待着元力可以进入。 “耶——！” 萧炀忍不住大叫出声，兴奋异常。 成功了！元力成功被放进耀深葫中！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萧炀就蔫了下来，元力缓缓消散在耀深葫漆黑一片的空间中。 靠！ 不中用的东西！这么不持久！ 萧炀气得很，再次放入一丝元力。 别那么快！给老子挺住！ 可惜，元力依然开始化作点点细小的光芒，逐渐消散。 萧炀不甘心，拼命想维持住那一丝元力，最后急了，用上了束元之术。 这回奏效了，有了束元之术，元力稳固定形。 可这没有用啊……萧炀暗暗苦笑。 怎么可能存一大堆元力存在这里，然后还总是用束元之术维持住，用元力来维持元力，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不对！ 不对啊！ 萧炀猛然意识到什么，心潮澎湃起来！ 我可以在耀深葫里用术法是什么情况啊！ 不能存元力，是不是可以存术法啊卧槽！ 萧炀强行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在耀深葫里按照宓丸的元力运行方法催动元力，片刻后，一个西瓜大小，蕴含两极向量的元力小球出现在在耀深葫中。 萧炀将其从耀深葫中调出朝训练室中央的木人桩飞去。 嘭！ 宓丸瞬间炸开，威力比辛级九阶时大了两三倍。 “布鲁biu布鲁biu！恐龙抗狼抗狼抗……” 萧炀手舞足蹈，嘴中哼起莫名其妙的小曲。 不仅耀深葫真的可以存放术法，连宓丸都从之前的苹果大小，成长到了西瓜大小，威力提升很多。 萧炀又试了试其它术法，美中不足的是，沉星之术行不通，在耀深葫里召唤不出元力爆弹，因为沉星之术是从外界汇聚的元力，不是由体内元力形成。 承露手、浮屠垒和蹉跎迈都是身体附加类的术法，同样不能存到耀深葫中。 只有欢颜固可以，是一团团看不见的元力冲击波，蕴含降低分子活动的效果。 萧炀还是挺知足的，这样一来，他可以在耀深葫中存放大量的宓丸和欢颜固。 萧炀低头看着耀深葫，在心中感慨。 葫啊葫，终于对作战有帮助，不再是个移动行李箱了。 第272章 你是个好人 庚级的新奇体验还未结束。 刚才宓丸的威力显而易见大了不少，萧炀挨个试了试术法，全都有了质的飞跃。 尤其是……承露手。 萧炀一掌拍在训练室中间的木人桩上，结果旁边墙壁的结界上竟然响起嘭的一声！ 卧槽？隔山打牛？ 每级一个阴人小妙招任务达成。 接下来，就是萧炀最期待的节目。 飞。 萧炀在训练室拿了块木板放在脚下，踩了上去，准备催动束元之术。 入学时萧炀的身高是175cm，体重大概63kg，一年半的校园生活过去，现在长到179cm，体重70kg，身材非常匀称，足以说明白鹿学院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木板泛起白色光芒，萧炀感觉脚下传来一股升力，可想要支撑起整个身体还是很吃力。 萧炀咬紧牙关，全力催动，木板终于托着萧炀缓缓离开地面。 砰！ “哎哟！我艹！” 木板离地五公分的时候，抖动得厉害，萧炀控制不住，失去平衡，摔了个狗吃屎，扑街了。 萧炀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摇头苦笑。 看来想飞没那么容易，要对元力有更加精细的把控，还得反复练习。 不过萧炀还没死心，他看到过高年级学长学姐，很多都是用命宝作为飞行道具。 萧炀唤出只有指节大小的耀深葫，陷入了沉思…… 兄弟，你是不是太小了？ 萧炀用元力包裹耀深葫，催动束元之术，明黄色的小葫芦绕着萧炀周身螺旋飞行，很是潇洒自如。 这真的能飞？ 萧炀控制耀深葫悬停在脚下，尝试抬腿踩上去。 别闹了，踩个嘚啊！还没我脚趾头大！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萧炀直接傻眼。 他脑海中刚浮现出想要飞的念头，脚还悬在半空，耀深葫忽然迸发出一股元力波动，形成一个葫芦形状的明黄色虚影，慢慢向外扩张。 直到扩张到一尺左右大小才停下，似乎到极限了。 明黄色葫芦虚影轮廓上的元力光芒渐强渐弱，好像在告诉萧炀。 主人，我现在最大只能变这么大了。 命宝竟然可以识别除咎师的念头？幻化出虚影？ 萧炀用手戳了戳明黄色葫芦虚影，很坚固凝实，觉得甚是新奇。 不过一尺大小还是小了些，要想骑个人上去，怎么也得有个三尺大小，看来翱翔天空的计划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实现。 没关系，小小的也很可爱。 萧炀撤掉元力，将耀深葫收回体内，走出了术法训练室。 …… 有空的第一时间，当然是要回卿伊瑟的消息。 “孟老师又很着急的找你，在哪？” “在训练室没看到消息，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九寰局又来人了，公孙纳亲自来的，乖乖，第一次看到真皇帝，三十来岁，老谋深算，确实有点恐怖。” “没事了就好。” 萧炀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卿伊瑟有心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过了片刻卿伊瑟才回。 “纪琳……跟鹿城闹分手，情绪不太好。” 萧炀撇了撇嘴，打字回道： “撒泼了？是不是还寻死觅活的？” “嗯。” “你别管她，随她去呗。” “怎么说我都是她姐姐，不能不管她。” “唉，摊上这么个妹妹也是没办法，我要是没猜错，你去安慰她，她还不领情吧？” 这次卿伊瑟过了好几分钟才回。 “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担心。” 这个回答，其实已经算默认了萧炀的猜测，以纪琳那种性格，嘴上可能不会说，心里绝对会把卿伊瑟的安慰当成是假惺惺的讽刺，她会觉得卿伊瑟是来看她笑话。 萧炀因为突破到庚级的好心情瞬间变得郁闷起来。 …… 回到宿舍，谢不柔和敖贝不在，只有顾逸才一个人在桌上用校卡看着小说。 萧炀打趣道：“豆芽，又在看那《无念者》呢？” 顾逸才似是情绪有些低落，强颜笑道：“啊，是啊。” 萧炀记得谢不柔说顾逸才最近在和小钰吵架，想着让他开心点，劝慰一下，便走过去搂着他肩膀，提议道：“别闷闷不乐了，走，请你吃饭。” 二人来到饭堂，萧炀和顾逸才相对而坐，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萧炀了解到，最近小钰对顾逸才很冷淡，聊天都是，嗯，哦，知道了，就连顾逸才说要见面，小钰都以各种理由推脱。 萧炀便劝顾逸才，既然不合适，就不要勉强，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是对的人，应该觉得很舒适，变成更好的自己，如果相处起来又为难，又憋屈，何苦呢？ 顾逸才只是苦笑摇头，说他真的很喜欢小钰，而且这段时间转过去的柯点小钰都收了，或许只是还需要时间磨合。 萧炀无奈叹气，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忽然，萧炀余光瞥见了什么，眉头微皱，沉声道：“豆芽，小钰有没有双胞胎姐妹之类的？” 顾逸才喝了一口汤，摇头道：“没有啊，她独生女。” “噢，这样啊。”萧炀从自己碗里夹了片青菜到顾逸才碗里，耐人寻味地道：“来，多吃蔬菜，身体好。” 顾逸才一愣，表情逐渐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炀。 萧炀于心不忍地点了点头，朝十点钟方向努了努嘴。 顾逸才猛地转头看去，他的女朋友饶小钰正挽着一名男生手臂，拿着碗筷朝餐盘回收区走去，两人刚吃完饭，有说有笑。 顾逸才如遭雷击，怔在座位上，手中的汤勺都掉进碗里。 那名男生萧炀认识，不仅萧炀认识，连顾逸才都见过，正是纪琳的男朋友，子一班的鹿城。 见顾逸才像丢了魂一样毫无反应，萧炀双眼一凝，厉声喝道：“走，去要个说法！” 说完，扯着顾逸才追了上去。 二人追到食堂外的校道上，拦住了鹿城和饶小钰。 饶小钰看到顾逸才的一瞬间，神情微变，目光有些闪躲，似是不敢直视顾逸才充满怒意的质问眼神。 鹿城紧紧握着饶小钰的手没松开，皱眉道：“什么事？” 萧炀冷冷道：“什么事？你握着别人女朋友的手，不害臊？” 鹿城侧目看向饶小钰，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顾逸才气得嘴唇微微颤抖，喃喃道：“小钰，给我一个解释……” 饶小钰微微低头，抿着嘴，有些心虚地道：“对不起，逸才，我本来想这几天跟你说分手的，你是个好人，但我们真的不合适。” 闻言，顾逸才双目大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是要逃避般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 “分手……你是个好人，我们不合适……” 这些顾逸才从未想过的话语像冰冷的雨水般冲刷着他的身体…… 第273章 新仇旧恨 顾逸才受到强烈的冲击，一时失语。 萧炀对饶小钰斥责道：“你既然已经不喜欢，就果断点说分手！不说分手，一边和其他男生谈，一边又收豆芽的柯点，什么意思？拿我兄弟当你鱼塘里的鱼？” 饶小钰神色窘迫，面对萧炀强硬的语气，有些恼羞成怒。 “不就是柯点吗！我现在就还给他！” 萧炀嗤笑道：“好啊。” 饶小钰挽着鹿城的手，娇声道：“亲爱的~从开学以来他就转了我600柯点，你转给我，我还给他，就算跟他正式结束了。” 鹿城脸色不悦，“你柯点呢？” 饶小钰嗲声嗲气道：“我买衣服买化妆品都花完了嘛~” 鹿城沉默了片刻，漠然道：“我不转，这是你跟他的事，跟我无关。” 饶小钰微惊，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可她现在校卡里的确没有那么多柯点，不知所措的她蹙眉道：“我过两天转。” 萧炀讥笑道：“过两天？你收豆芽柯点的时候怎么不过两天？你让他给你买花买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过两天！” 饶小钰被萧炀的咄咄逼人弄得十分难堪。 “你凶什么，我会给他！亲爱的，你帮我说句话啊~” 饶小钰摇晃着鹿城的手臂，顾逸才听着那一声声亲爱的，心如刀割。 他和饶小钰谈了快一年，饶小钰从没叫过他亲爱的，连手都没牵过几次。 鹿城沉声道：“小钰说了过几天会转，你们别太过分。” “我们太过分？”萧炀气不打一处来，对鹿城怒声道：“还能要点脸吗？我还没说你呢！纪琳又怎么回事？” 鹿城冷言冷语道：“我跟纪琳已经分手了。” 萧炀轻蔑一笑，挖苦道：“无缝衔接是吧？你倒是动作快的很。” “鹿城！你说什么！” 一道尖声大喊在身后响起，纪琳怒气冲冲走来，拉着鹿城衣服。 萧炀眉眼一挑，哦哟，有好戏看了。 鹿城看到纪琳突然出现，眼里充满不耐烦。 “我跟你说了分手了，别再缠着我！” 纪琳情绪激动，单手指着旁边的饶小钰，气愤道：“就她？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她！” 饶小钰被纪琳指着脸冷嘲热讽，脸色铁青，回怼道：“你指什么指！鹿城是我们届子一班002号，你配得上他吗？人家不要你了，你还死缠烂打，羞不羞啊！” 纪琳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呛声道：“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见场面有些收拾不住，鹿城担心被陶莲芝抓去喝茶，大喝道：“别吵！” 两名女生满脸不爽，好像下一秒就想冲上去抓对方头发。 鹿城转向纪琳，正色道：“我实话告诉你，我为什么跟你分手，就是因为你太小心眼，你除了这张跟你姐一样的脸，性格跟人家差太多了！” 轰！ 这句话就像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里丢进一个火把，纪琳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萧炀在一旁默默看着，他知道这句话是纪琳的逆鳞，从小生活在姐姐光环下的她，最厌恶有人拿她和卿伊瑟比。 不过纪琳没有破口大骂，眼神变得如刀一般锋利阴冷，嘴上的声音很低沉。 “我就知道……你就是追不到我姐，才来追我是不是？呵……渣男……” 纪琳又看向饶小钰，森然道：“你没跟男朋友分手就勾引别人男朋友，脚踏两只船，不要脸……” 纪琳还不依不饶，看向顾逸才。 “还有你……连自己女朋友都看不住，没用的窝囊……” “住嘴！”萧炀厉声大喝，打断了纪琳的话，“说他们可以，别来说我兄弟！否则别怪我翻脸！” 要不是看在卿伊瑟的面子上，就冲刚才纪琳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萧炀就不会善罢甘休。 纪琳丝毫不惧，冷冷道：“仗着是我姐男朋友，就想管我？我姐的话我都不听，你凭什么？全都是一类货色……呵……” 说完，纪琳撒开扯着鹿城衣服的手，转身离去。 鹿城拉着饶小钰也想走，被萧炀喊住。 “柯点还没还呢，就想走？” 鹿城眉头紧皱，怒声道：“都说了过几天小钰会转给他，你别得寸进尺！” 倒不是非得要那些柯点，萧炀就是想帮顾逸才出口气。 “你搞清楚是她自己说现在就还，没柯点就别……” “小样，算了。”顾逸才向后扯了扯萧炀，失落地道。 萧炀眉头微皱，“就这么算了？那都是你省吃俭用攒出来的。” 顾逸才坚定地点头道：“嗯，算了，回去吧。” 说罢，顾逸才最后看了眼饶小钰，眼中满是不忿和凄怨，转身朝宿舍走去。 萧炀不屑地哼了一声，跟顾逸才一同返回宿舍。 既然当事人都说算了，萧炀只能就此作罢，如若不然，他今天一定要让饶小钰将那些柯点全吐出来。 …… 回宿舍的路上，顾逸才失魂落魄，神色黯然，本就瘦弱的他，此刻看起来有些让人心疼。 萧炀一路上都在开导他，说一些饶小钰那样的人不值得之类的话。 可顾逸才用情极深，这还是他的第一段恋情，一时半会走不出来。 推开宿舍门，萧炀还想让谢不柔和敖贝一起安慰一下顾逸才。 没想到谢不柔坐在座位上一脸气愤，敖贝正在劝他。 萧炀问道：“老黑，你怎么了？” 谢不柔看到顾逸才垂头丧气，也疑惑道：“豆芽，你怎么了？” 萧炀把刚才的事和谢不柔敖贝说了一遍，谢不柔将手重重搭在顾逸才肩上， “哎哟，豆芽，你可算跟她结束了，我都想拍掌叫好，小钰那样的人，我都怕她把你毁了。” 顾逸才惨淡地笑了笑，“已经结束了，你呢，怎么眼里都像要冒火一样？” 谢不柔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敲在床架上。 “别提了，刚才我在健身房正练着呢，就去喝了口水，十秒钟，就有人把我蝴蝶机占了，我说我还没练完，马上就好，还有一组，他瞟了我一眼，一句话不说就自己练起来了。” 顾逸才皱眉道：“谁啊？这么霸道？” 谢不柔冷哼道：“子一班的，叫什么龙尘述，也是健身社的，我去找指导老师，结果那个孔熠天和胡鸣宇是他舍友，帮他说话，说是他们先占的机器，弄得我一肚子火。” 敖贝安慰道：“别气了，这种人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 “龙尘述是吧……” 萧炀忽然发出的低沉严肃之声，将其余三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当其余三人看到萧炀的眼神时，皆心中一惊。 他们还从没见到萧炀露出过如此狠厉凶悍的眼神，就像一头盯着猎物的野兽。 萧炀舔了舔嘴角，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 若是孟修贤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这个表情，代表萧炀要动真格了，也是他最冷静的时候。 “龙尘述跟孔熠天、胡鸣宇是舍友，学校的宿舍是按学号排的，这么说002号鹿城也是他们一个宿舍的……豆芽！” 顾逸才一愣，“啊？” 萧炀耐人寻味地问道：“你看的那本《无念者》里，有没有什么台词可以表达朋友被欺负，帮他出头的？” 顾逸才思索片刻，推了推眼镜，正色道：“有，何人欲欺吾友，自当浴血拔刀。” 萧炀双眼骤凝，气场全开，大吼出声！ “好！何人欲欺吾友，自当浴血拔刀！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走！找他们宿舍单挑！” 第274章 有温度的文字 听到萧炀这铿锵有力的发言，其余三人满脸错愕。 “啊？”顾逸才诧异道：“学院不让打架斗殴的呀。” 萧炀坚定地道：“玲珑厢啊，一个个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还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顾逸才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孔熠天很强啊，我们打不过他。” 萧炀一把将顾逸才从座位上扯起来，“怕什么，我们还有小贝呢，走！” …… 萧炀领着其余三人直奔子一班宿舍区，孔熠天、鹿城、龙尘述和胡鸣宇都在。 萧炀站在门口没进去，轻蔑一笑，“哟，人还挺齐。” 胡鸣宇看到萧炀四人气势汹汹，知道来者不善，没好气地道：“干什么？” 萧炀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盯着孔熠天，阴阳怪气道：“听说子一班同学实力强劲，你们又是一号宿舍，我们宿舍想来讨教学习一下。” 孔熠天皱起眉头，缓缓走到萧炀面前，双眼微眯。 “你说你想跟我们讨教？” 萧炀往前迎了一步，跟孔熠天相距不到半米，昂首道：“没错，我们宿舍四个想跟你们宿舍四个去玲珑厢切磋一下，敢吗？不敢也没关系，我们掉头就走。” “哼，自取其辱。”鹿城从座位上坐起，走到孔熠天旁边嘲讽道。 “下午在健身房不爽了是吧？还敢自己找上门？”龙尘述也走了过来，瞪着谢不柔呛声道。 谢不柔和顾逸才往前走了半步，紧跟着萧炀身后。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针尖对麦芒，好几双充满挑衅的目光互相碰撞，火药味十足。 孔熠天抬手横在鹿城和龙尘述身前，示意他们别轻举妄动，傲然道：“你想怎么切磋？” 萧炀泰然自若道：“很简单，先一对一，如果两胜两负，就再来一场四对四，场景随机。” 孔熠天不屑地哼了一声，“可以，既然是切磋，总要有点代价，我不想什么阿猫阿狗整天来骚扰我们。” 听到这话谢不柔就恨不得立马冲上前揍他一拳，被萧炀斜手拦住。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反唇相讥道：“我就算是踩死几只蟑螂，也要用纸巾擦鞋底，当然有代价，输的宿舍要给赢的宿舍每人转600柯点，还要道歉……一边鞠躬一边道歉。” 互相喷完垃圾话之后，彻底激起两个宿舍八个人的胜负欲，心里早就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教训对方。 孔熠天回头看了看鹿城等人，三位舍友全都对孔熠天微微点头，示意没问题。 孔熠天漠然道：“行，现在就去。” …… 除咎中心三楼。 此时是晚上八点多，萧炀去子一班宿舍的时候，其它宿舍许多人都不在，要么在吃饭，要么在修炼或者泡妞，并未引起许多人关注。 这正合萧炀的意，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想安安静静给孔熠天宿舍上一堂生动的实践课，教他们做人。 八个人找了个相对偏僻的拟元室，孔熠天沉声问道：“轮流来，还是同时进行？” 萧炀撇嘴道：“同时进行就好，我赶时间，小贝，你对鹿城，老黑对龙尘述，豆芽对胡鸣宇，我跟你，可以吧？天字一号班还要挑对手吗？” 听到萧炀的分组，孔熠天嗤之以鼻。 他觉得他看穿了萧炀，认为萧炀在用田忌赛马的策略，让萧炀这个下驷对他这个上驷。 “就这样，开始吧。” 话音落，八人全部躺进玲珑厢中，进入到切磋模式。 八人中，元力等级最低的是顾逸才，辛级一阶，其次是他的对手胡鸣宇，辛级二阶。 二人对战的场景随机到一处现代化的街道之上，四周都是高楼大厦。 曾经在食堂因为打饭菜起过冲突的二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胡鸣宇冷哼一声，立刻催动术法，想打顾逸才一个措手不及。 “岩搠！” 顾逸才脚下瞬间出现一个褐色土刺，好在他反应敏捷，提前跳走，手中掏出命宝——经纶，一支毛笔。 “允执厥中。” 他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写出四个草书大字，墨色元力凝而不散，四个字呈整体朝胡鸣宇冲去！ 见状，胡鸣宇也掏出他的命宝，一个小型的黑色铁锹，和炒菜用的铲子差不多大小，名为“驱圻”。 胡鸣宇挥动驱圻锹，将“允执厥中”四字在身前击散，刚想继续还击，却惊讶地发现顾逸才的攻击又到了。 顾逸才跳在一辆公交车顶上，居高临下，不停在空中挥笔写字，每个字都如子弹般飞向胡鸣宇。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十个墨色大字疾速飞来，胡鸣宇挥动驱圻锹的速度越来越快，可顾逸才的书写一直没停，戴着眼镜的他行云流水般不断写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面对越来越多的墨色大字攻击，胡鸣宇逐渐应接不暇，心中冷哼一声。 这样密集的攻击，等你元力耗光，我看你怎么死！ 胡鸣宇单脚跺地，大喝出声：“凝石之垒！” 一块坚实的半球形石壁屏障将胡鸣宇护在了里面，墨色大字尽数被挡住，砸得砰砰作响。 顾逸才神色如常，依旧奋笔疾书，甚至速度更甚之前，似乎丝毫不担心元力损耗过度。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墨色大字如枪林弹雨般砸在石壁屏障上，胡鸣宇胸有成竹，丝毫不慌。 他用驱圻锹刚接触到“允执厥中”四字就感知到顾逸才的元力等级不如他，认为顾逸才不过是黔驴技穷，最后只会徒劳无功。 可半分钟后，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 胡鸣宇大惊失色，他信心满满的凝石之垒竟然出现了一条条裂缝，变得脆弱不堪。 嘭！ 石壁屏障应声奔溃，土崩瓦解，变成碎沙散落一地。 就在这胡鸣宇短暂失神的片刻，顾逸才停止攻击，一个纵跃向前，手中经纶笔直插胡鸣宇咽喉！ 胡鸣宇还想抬手格挡，却慢了一步，锋利的笔尖悬在他颈部，带着眼镜的顾逸才喘着粗气怒喝道：“你输了！” 胡鸣宇满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你一个辛级一阶怎么可能破得了我辛级二阶的防御！我的凝石之垒就连辛级三阶的刀口咎都破不开！” 顾逸才用另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漠然开口，掷地有声。 “文字，是有温度的！” 胡鸣宇微怔，心中万般不甘，他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辛级一阶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怨恨，握着驱圻锹抬手刺向顾逸才胸口，想要偷袭！ 顾逸才早料到这种小人不会轻易认输，抢先一步刺穿胡鸣宇的喉咙！ 嚓！ 鲜红的血液喷洒顾逸才眼镜之上，宣告了这次二人之间的单挑结束。 第275章 灵阳战素威 顾逸才能胜胡鸣宇，其实并不完全靠他自己。 在从511宿舍去子一班宿舍的路上，萧炀就想好了策略。 一年级上学期，萧炀在拟元室偶遇过一次胡鸣宇，当时萧炀第一次在玲珑厢中被刀口咎斩杀，心情烦闷，正愁无处宣泄，没想到胡鸣宇主动发来切磋申请。 结果连命宝都没来得及掏出就被萧炀完虐了。 萧炀知道胡鸣宇的功法是土属性，便提前给顾逸才做了攻略。 “豆芽，一会你对胡鸣宇，他功法是土属性，擅长防御，墨功初期不善攻击，你等级不如他，很容易吃亏，注意两点。 “第一，土属性攻击多从地面产生，如果场景随机到荒漠野外，你胜算很低，如果环境中有可以离地的物体，借助物体能有效规避。 “第二，等级不够是硬伤，你想取胜只能一上来就以狮子搏兔之势猛攻，胡鸣宇那人眼高手低，很容易轻敌，利用好这两点，我相信你能赢。” 顾逸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墨功，并没有明显的属性标签，可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除咎师可以通过术法赋予它属性。 顾逸才以命宝书写墨色大字攻击，是墨功功法的除咎师都会学习的一门术法，驭文之术。 胡鸣宇的功法是土属性，所以顾逸才所写的诗句全是气势磅礴含水的诗句。 以水化土，故而才能击溃胡鸣宇的凝石之垒，获得胜利。 …… 另一个战场，谢不柔对龙尘述。 二人随机到的场景是一处废弃的工厂车间内。 龙尘述，萧炀也接触过，在刚入学时，不少其它班男生来寅三班的教室给卿伊瑟送情书，送零食。 其中就有龙尘述，萧炀还戏耍了一下他和另一个大冤种魏如风，白嫖二人很多零食饮料。 对于谢不柔这一场单挑，萧炀没有交待任何注意事项，也无需交待。 谢不柔和龙尘述二人刚刚在健身房起了矛盾，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心中肯定都窝着火。 龙尘述面若寒霜，冷哼一声。 身边的几根钢管闪烁元力光芒飘浮起来，朝谢不柔飞速射去！ 龙尘述的元力等级是辛级四阶，控物飘浮能练到这种水平，说明还是有一定天赋的。 而谢不柔的元力等级是辛级三阶，他拿出自己的命宝“灵阳”，一根黑色的铁棍。 砰砰砰！ 将飞来的钢管全部拍飞，大步流星朝龙尘述攻去！ 龙尘述的功法是虎啸功，他的嗓门极粗极厚，心中目标就是毕业后能加入仙乐府。 “吼——！” 龙尘述张嘴发出一声虎啸，咆哮之声携带元力形成冲击波，直奔谢不柔！ 谢不柔举起灵阳棍朝身前大力劈去。 砰！ 蕴含巨力的一击将冲击波的元力尽数击溃，可虎啸之声还是传进耳中，谢不柔身形顿止，痛苦地捂住双耳。 “啊！” 龙尘述嘴角微扬，拿出他的命宝，是一根胡桃色筚篥，传统双簧管乐器，名曰“素威”。 龙尘述双手拿着素威放到嘴上，聚集元力，奋力吹响！ 轰！ 一股声若洪钟般的宏伟之音响彻这片空间，工厂四周墙上的玻璃窗户被尽数震碎。 谢不柔感觉有千军万马从各个方向朝他冲来，剧烈的声音威压把他牢牢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好似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 最棘手的是谢不柔脑中被这筚篥之声搅动得无法集中精神，一根根神经就像被无序拨动的琴弦，不仅剧痛无比，还会让人心乱如麻。 这正是龙尘述的术法——伐震。 以声音裹挟元力产生强大威压，由外而内击溃敌人的神经及肉体，一旦抵挡不住，就会彻底丧失战斗力。 谢不柔不甘心就这样被龙尘述打败，牙一咬，心一横，把灵阳棍放在地上，吃力地从旁边捡起两根细长的铁丝，猛地朝双耳扎去！ 嚓！ 耳膜被扎破的剧痛让谢不柔面容扭曲，可马上谢不柔就听不到任何声音，脑中恢复平静。 伐震的威压还在，谢不柔捡起灵阳棍，气息猛涨，暴喝出声：“王八蛋！退宇！” 退宇，是谢不柔最擅用的术法，能附加在命宝上产生强大暗劲并附带击退效果。 灵阳棍变粗一倍，泛起凝实的暗黄色光芒。 谢不柔朝身前疯狂挥动灵阳，硬生生破开那股无形威压，逐步逼近龙尘述。 龙尘述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谢不柔竟然这么狠，自己扎破耳膜。 望着双耳流血，势如破竹的谢不柔，龙尘述眉头一皱，单手握紧素威迎了上去。 砰！砰！砰！ 一尺长的素威和三尺长的灵阳棍不断碰撞，元力激荡。 刚一近身，龙尘述就暗道不好，这家伙的力道怎么这么大！ 谢不柔的功法千钧诀，本就以力见长，单论力量这一项甚至可以媲美辛级五阶的正常水准。 重击之下，龙尘述握着素威的手臂开始发麻，心中一沉。 他感知到谢不柔每一击之后，还有暗劲不断冲击而来，只能连连后退卸力，否则可能连命宝都握不住。 这正是“退宇”的击退效果，谢不柔越战越勇，每一次挥舞灵阳棍都气势十足。 龙尘述不擅近身战，可他元力等级高过谢不柔，加上刚才两次虎啸之声攻击，谢不柔已受了轻伤，一时半会二人难分伯仲，陷入激战。 数分钟后，谢不柔势大力沉的一棍敲下，龙尘述先前承受多次强攻，手臂终于支撑不住，虎口裂开，素威脱手而出，被谢不柔找到机会重重砸在他右肩！ 龙尘述反应很快，抬腿一脚踢在谢不柔胸膛！ 砰！砰！ 二人双双倒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龙尘述倒吸一口凉气，他感觉右肩的骨头似乎都被砸裂，现在整条右臂都使不上力。 谢不柔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可他咬着牙，眼中战意盎然，右手紧紧握住灵阳棍，左手朝自己胸口大力拍了拍。 “来啊！再来！” 说罢，举起灵阳棍再次冲去，龙尘述催动束元之术，左手抓住飞来的素威，继续和谢不柔鏖战。 不过这次他转换策略，尽量没有和谢不柔再硬拼接招，而是在车间内闪转腾挪，能躲就躲。 谢不柔就像发疯般追着他打，将车间里破旧的机床设备全砸了个稀巴烂。 又过了两分钟，谢不柔将龙尘述逼到死角，刚抬起手臂，灵阳棍上的暗黄色光芒消失，缩小到原本大小，谢不柔脸上表情一僵，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他体内元力不多，并且由于受伤开始紊乱，气息瞬间萎靡下来。 龙尘述等的就是这时候，反手用素威拍去，谢不柔只能仓促之间格挡，被击飞数米远，倒在地上。 第276章 六色谱 龙尘述盛气凌人地朝谢不柔走去，眼中尽是轻蔑。 他知道谢不柔元力等级不如他，又受了伤，只要拖下去，先扛不住的一定是谢不柔，故而一直采取消耗战术，尽可能保存自己的实力。 龙尘述不屑一顾地道：“莽夫一个，毫无章法，哦，忘了你现在听不到，跳梁小丑！” 说罢，将素威置于双唇之上，想再次催动筚篥之声彻底击败谢不柔。 谁料远处瘫坐在地，一副虚弱之态的谢不柔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手中灵阳棍以迅雷之势甩出，暗黄色光芒再次浮现！ “呃——！” 龙尘述只感觉胸口一阵短促的痛感袭来，再低头一看，灵阳棍已贯穿他的胸膛。 谢不柔擦掉嘴角的血迹，踉跄站起。 他的确已是强弩之末，体内元力基本告罄，刚才那一击，是他用最后所剩不多的元力使出的术法——通乾一掷。 将元力凝聚在命宝之上迅速扔出，产生极强的穿透力。 在龙尘述转变策略，边打边躲后不久，谢不柔就意识到这样下去他还是会败，所以他将赌注放在了这最后一击上。 先示敌以弱，假装一副由于受伤，元力紊乱，无法再战的模样，降低龙尘述的警惕心，再出其不意，一剑封喉！ 果不其然，谢不柔成功了，他捂着胸口缓缓走到龙尘述面前，冷哼道：“太蠢了，还想阴我？论阴人我有个舍友是你祖宗，回家再好好练练吧！” 谢不柔一把扯出灵阳棍，带出一大片血花，龙尘述带着满腔不忿，往后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 第三个战场，敖贝对鹿城。 二人随机到的场景是一片空旷无垠的草原，一望无际，绿草悠悠。 敖贝和鹿城相距十米远，二人此前没有过交集，不过敖贝眼中充满怒气，鹿城眼中平静似水。 敖贝比鹿城矮了半个头，轻哼一声。 “你给豆芽戴绿帽子，你不是好人。” 鹿城冷冷道：“小钰跟我说她和顾逸才已经分手了，我不会做挖人墙角的事情。” 敖贝气呼呼道：“你和前女友还不清不楚，就谈下一个，见一个爱一个，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鹿城眉头一拧，喝道：“无需多言，这是公平切磋，就是陶主任也说不了什么，你等着鞠躬道歉吧！” 话音一落，鹿城便赤手空拳朝敖贝冲去。 作为庚子届002号学生，鹿城的天赋很高，他的元力等级是辛级七阶，一直是第二梯队中的佼佼者。 可惜，作为陶莲芝的关门弟子，敖贝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怯懦的社恐小男孩。 敖贝拿出命宝“镇魂”，一根纹路散乱的雷击木，小腿一蹬就迎了上去。 砰！ 敖贝双手握住镇魂砸下，被鹿城双手接住。 鹿城紧咬牙关，寸步不让，敖贝双眼闪出一道金色光芒，气息再涨！ 鹿城脚下站不住，被击退到几米远外才止住身形，面露惊色，喃喃道：“你竟然是辛级八阶？” 敖贝没有回话，双手掐印，镇魂金光大盛，凌空飞起朝鹿城砸去！ 鹿城双眼微眯，立刻正视起眼前这位矮小少年，看来起来孱弱不堪，实则元力强度非常扎实，千万不可小觑。 面对疾速飞来的镇魂，鹿城掏出了他自己的命宝。 敖贝神情微变，他看到鹿城手中多了一个……白色面具。 鹿城将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周身白色元力光芒一闪，白色面具竟然变成了赤红色！就连鹿城周身的元力光芒都跟着变成了红色！ 嘭！ 鹿城高高跃起，一记鞭腿踢飞了镇魂。 敖贝心中一紧，控制镇魂飞回来悬停在身前，神情凝重。 刚才鹿城这一脚，明显不止辛级七阶的实力，起码是辛级八阶甚至更高。 这面具有什么古怪？戴上之后怎么感觉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白色面具正是鹿城的命宝，名曰“六色谱”，共有白、红、蓝、绿、黄、黑六种形态。 不同形态对应不同的增幅效果，不过鹿城并不能自由切换，而是通过情绪控制，且有一定概率。 比如在愤怒状态下催动六色谱，大概率就是红色，小概率是其它颜色，而红色形态是增强力量。 在冷静或者着急这两种相反状态下催动，大概率是蓝色，增幅的是速度。 在感到压力或者畏惧时催动，大概率是黄色，增幅的是防御。 在心情不错或者极端压抑，受到严重伤害时催动，大概率是绿色，增幅身体自愈速度和元力恢复速度。 而陷入绝望或者异常愤怒时，小概率会出现黑色，全方位增幅。 所以，鹿城的功法也和情绪有关，名曰“问情诀”，习此功法者，要求对情绪有极强的把控力。 同时，六色谱无法作为攻击手段，鹿城只能依靠术法作战，所以他的术法都是针对六种形态的特点去学习的，并且只能是无明显属性的术法。 事实上，大多数学生和除咎师打架时依靠的都是命宝，要么可以增幅辅助，要么可以当作武器，像萧炀这种两样都不行的奇葩还是比较少的。 鹿城戴着大红色面具，周身赤红色光芒闪烁，显得戾气十足，狂暴躁动，举拳朝敖贝攻去！ 并且鹿城施展了他的术法，和谢不柔一样在术法楼里兑换的术法，退宇！ 携带暗劲，能使他红色形态下的攻击力再上一层楼。 敖贝知道这鹿城不是泛泛之辈，双手迅速掐印，从镇魂中飞出六道金色光束落在周围地面，几个呼吸之间就形成一个六芒阵法。 咣！ 鹿城的重拳砸在金色六芒阵法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敖贝的术法，六干朝阳阵，乃陶莲芝亲传给他。 这个阵法会随着使用者的元力等级提高，从而出现不同的效果，能一直使用到甲级，名字就是六甲朝阳阵，可遮天蔽日，变化万千。 敖贝所布乃是六辛朝阳阵，只有防御一个用途，好在他熟练度高，须臾之间阵法成型，才挡住鹿城攻击。 面具之下的鹿城怒哼一声，拳脚如狂风暴雨般轰向六辛朝阳阵，金色元力和赤红色元力不断碰撞，将阵法外三米内的草地全部摧毁，一片狼藉。 咔！ 鹿城铆足了劲一拳砸下，六辛朝阳阵应声破碎，鹿城抬腿便是一脚直踢，踹向敖贝胸口！ 敖贝双眉一挑，立刻握住镇魂横于胸前。 嘭！ 巨力让敖贝向后滑行足足十多米远才堪堪停下，草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痕迹。 第277章 我有一个朋友 敖贝甩了甩微微有些发麻的双臂，眉头微皱，红色形态下的鹿城，力道确实大。 鹿城面具后的双眼充满狠厉，死死瞪着敖贝，他清楚他的元力等级不如对手，这样打下去，就算能破敖贝的阵法，也很难造成有效杀伤，反而他会因为损耗过度率先用光元力。 那就必须要让敖贝没有喘气休憩的机会，速战速决！ 想到这，鹿城再次催动“六色谱”，他想在急迫状态下切换到蓝色形态，增幅速度。 可面具并没有如他所愿变成蓝色，而是变成了绿色。 鹿城觉得是他还不够着急，便控制自己情绪再来了一遍，这次面具终于变成蓝色。 这一幕被远处的敖贝看在眼里，神情微动，好像察觉到了些什么。 还没等敖贝细想，下一秒，蓝色形态下的鹿城脚踏飘逸步伐而来，眨眼间就到了敖贝身前，速度快得惊人！ 敖贝一眼就看出鹿城的身法不一般，定然是高超的术法。 砰！ 鹿城一记虎虎生风的鞭腿被敖贝用镇魂格挡住。 敖贝暗暗心惊，差点就没反应过来！ 好在鹿城速度变快，力道却弱了些。 敖贝刚想反击，鹿城身影瞬间消失，眨眼间重新出现在敖贝身后，又是一记重拳砸下！ 敖贝匆忙之间转身，连蓄力都没完成，刚抬起镇魂，鹿城的拳就到了。 嘭！ 敖贝被鹿城神出鬼没的身法打得连连后退，疲于应对，反观鹿城的速度则越来越快，敖贝苦不堪言。 这是什么术法？ 鹿城所用步法，乃是他在术法楼里根据自身特性兑换的“沧澜步”，练至高深之境，可呈踏浪之势，瞬息千米！ 攻势愈发凌厉的鹿城一直压着敖贝打，敖贝不禁撇了撇嘴。 在玲珑厢中单挑，其实对修习炁功的人来说是吃亏的。 因为他们的符咒和一些令旗之类的辅助战斗物品带不进来，不然敖贝也不会面对一个比他低了一阶的鹿城如此吃力。 交手几分钟后，敖贝心中对这个鹿城的实力还是比较认可的，一招一式都很熟练，一看就是经常练习，训练用功。 鹿城蓝色面具后的双眼闪过一道寒芒，他利用速度上的优势一直压制敖贝，在不断调动之后，敖贝终于露出一个大的破绽被他抓住！ 嘭！ 鹿城一记勾拳从左至右狠狠凿在敖贝脸上，敖贝倒飞而出，脸贴着地滑行了二十几米远。 可与此同时，鹿城也感觉自己脚下失衡，沧澜步被迫中断，好像双腿陷入粘滞般的沼泽之中。 并且还有一股看不见元力波动从双腿传入身体，然后泯灭不见。 鹿城还想乘胜追击，却发现施展不出沧澜步，连抬脚都会受到很大阻力，他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术法？” 远处的敖贝单手撑地站起，稚嫩的右边脸庞伤痕累累，嘴角还有几根草。 “呸！”敖贝吐出一口血水，擦了擦嘴角的污垢泥土，轻哼道：“你的步法的确很不错，可是我看出来了，单次移动后一定要再次借地而起，否则就无法持续，我就施展了地缚之术，你……已经输了。” 鹿城微惊，旋即嗤笑道：“你也很不错，竟然能捱过我两种形态，可惜……输的只会是你！” 鹿城再次催动六色谱，并且面具后的表情极其狰狞，他在调动内心极致的愤怒，要转换成黑色形态！ “啊——！” 双拳紧握，青筋暴起的鹿城，周身爆发出猛烈的气息，方圆几米内的杂草全被吹弯。 敖贝静静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一动未动。 鹿城的六色谱上闪烁出一丝元力光芒，重新变了一种颜色。 “嗯？！” 鹿城又惊又疑，面具居然变成了白色。 难道是还不够愤怒？ “啊——！” 鹿城将这辈子所收到的屈辱、不甘以及所有让他恼怒的事情全想了一遍，后槽牙都快咬碎，又催动了一次六色谱。 还是白色。 “怎么会！”鹿城错愕不已，满脸的不可思议。 一次有可能，连着两次白色概率太低，就算不是黑色，也会是红色才对。 鹿城不信邪，还想再试一次，却听见远处敖贝漫不经心的声音。 “好了，别试了，你再试十次也是白色。” 鹿城一怔，心中猛然想起刚才沧澜步中止时那股传进身体里的诡异元力波动。 “你……你还做了什么？” 敖贝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之前切换蓝色形态的时候，第一次失败了，变成了绿色，我就猜测你这命宝切换形态并不是百分之百靠情绪控制，至少现在还不能，也就是说，是有概率的。 “既然有概率的话……不好意思，我有一个出生自带概率bug的好朋友，他从小运气就好到爆，这看起来应该是件好事，可他跟我说他也有苦恼，所以他问过我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倒霉一点的术法。 “我就去术法楼专门挑了一门，叫晦芜之术，能让命中的人在短时间内气运下降。我对他连续施展三次，他的运气才会跟普通人一样。 “这术法早被我练到滚瓜烂熟，刚才对你用地缚之术的同时，我也对你用了晦芜之术，而且是最大功率，你小心点，现在走路都有可能摔跤，我这朋友，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叫李鱼。” 听完敖贝的话，鹿城满脸诧异，刚才还优势明显的他，转眼之间就输了？ 这太难以置信，太匪夷所思了！ 鹿城不甘心，他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失败，还想继续催动六色谱。 敖贝长叹一声，“唉，怎么这么倔呢？老老实实认输就好了嘛，非得我打到你认输？” 说罢，镇魂金光一闪，直奔鹿城头顶！ 没了六色谱加持下的鹿城只是辛级七阶实力，还有地缚之术牵制，根本招架不住敖贝的攻击，连躲闪都办不到，只能在缓慢后退的同时，运起元力用双臂格挡。 “让你搞破鞋！让你搞破鞋！” 砰！砰！砰！ 敖贝一边骂着一边控制镇魂敲向鹿城头顶，最终鹿城被乱棍砸瘫在地，双臂皮开肉绽，脸上青一片紫一片，眼冒金星，就连六色谱都被砸偏，移到了额头上。 此刻，他心中才真正意识到，他的确不是眼前这位矮小男生的对手。 敖贝的战斗经验丰富、术法熟练度高、观察力强，一定是训练有素，吃过很多苦头。 这场……输得不冤。 正当鹿城想举手认输之时，六色谱唰的一声，变成了绿色。 晦芜之术的持续时间到了。 敖贝摇头苦笑道：“你看看你，让你给别人戴绿帽子，现在自己戴上了。” 第278章 你准备好了吗 敖贝战胜鹿城，511宿舍三战三胜。 最后一场，萧炀对孔熠天。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白鹿学院庚子届学生中，第一梯队的两位天才少年，第一次正式较量。 先前在第一学年的集体咎吏当中，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萧炀和孔熠天有短暂的交手，未分胜负。 这一次，二人随机到的场景是一片山顶的空地。 山不算太高，大概七八百米，山上布满绿色植被，山下能隐约看到一些村落和小镇。 山顶处的空地有一个凉亭，几棵松树，一块块方格状的米黄色石砖堆砌而成一个上千平米的大平台，石砖上零星飘落着几片枯叶，风一刮，更显肃穆凛冽。 萧炀和孔熠天相对而立，间隔二十米左右。 萧炀身穿卡其色休闲裤和黄白色外套，孔熠天一身大红色运动套装，头上是标志性的亚麻黄色碎发。 两人目光都锁定在对方身上，气机内敛，看着就像两位普通少年。 孔熠天双手负于胸前，嘴角微扬。 “你想博其它三组里能有两组取胜，再拼一下四对四是吧？主动提出跟我分到一组，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很可惜，你们不会有一丁点机会。” 萧炀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满不在乎地撇嘴道：“我很欣赏你的无知。” 孔熠天讥笑道：“故作镇定？在我之前印象中，你是一个聪明人，只是天赋有限，别让我对你仅有一点看得上的地方都没了，如果我认定你是个蠢人，我理都懒得理你。” 萧炀将双手拿出来，十指交叉，掌心朝外，双臂向前推，做了个拉伸的动作。 “搞快点，我赶时间。” 孔熠天冷哼一声，连命宝七截刀都没拔出来，放在腰间的刀鞘中，双腿高频抖动，使出身法，似一阵风般出现在萧炀面前，一记手刀劈下！ 唰！ 萧炀气定神闲，往后移了一小步，轻而易举地躲过。 孔熠天双目大睁，神情骤变！ 他立刻向后跃出十米远，眼神锐利无比，死死盯着萧炀。 “上次那个戴帽子和口罩的果然是你！” 在确认萧炀就是那个隐藏实力，在集体咎吏中阻碍他的人之后，孔熠天心中除了愤怒，其实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昂扬的战意。 他对那个戴口罩和鸭舌帽的身影一直耿耿于怀，很想找到这个人好好打上一场。 沈漠和李鱼固然天赋不错，可比他还是差了一丝，卿伊瑟是女生，不便争高低，在庚子届他难逢敌手，一度觉得有些寂寞无聊。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他压抑已久的战斗欲望从心底喷涌而出，就像不断原地轰油门的跑车一般跃跃欲试。 萧炀神色如常，面无表情，双手泛起剔透的白玉光芒，淡淡开口。 “孔熠天，你准备好了吗？” 孔熠天嘴角扬起一丝狂热的笑意，噌的一声从腰间刀鞘中抽出命宝七截刀，冷哼道： “没听到这刀鸣？找你很久了，早就迫不及待想跟你打一场！” “不，不是战斗准备……” 萧炀双瞳骤凝，犀利似焰，眼底深处闪出一道精光，沉声道：“我说的是……你准备好接受失败了吗？” 话音落，萧炀猛然暴起！脚踏蹉跎迈眨眼间逼至孔熠天身前，抬手拍下！ 孔熠天心中大骇，好快！ 砰！ 平台上的石砖四分五裂，尘土激起，弥漫空中。 孔熠天双手握住七截刀横于头顶，紧咬牙关，极为吃力。 萧炀单手摁住刀刃，纹丝不动。 “就这？” 面对这嘲讽拉满的语气，孔熠天心中怒意彻底爆发，大吼出声。 “啊——！” 赤红色元力从孔熠天体内迸发而出，二次发力，弹开萧炀手掌。 萧炀趁势飞向空中，一个潇洒的空翻，自上而下一记劈挂腿，如千斤坠地，白虹贯日！ 嘭！ 白色元力光芒大盛，瞬间盖过赤红色元力。 极快的速度让孔熠天只能匆匆提刀格挡，发力不够充分，被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砸到双臂发麻，脚下更是站都站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萧炀单腿压制住孔熠天，神情漠然至极，再次出言相讥。 “哼，庚子届第一人？” 察觉到萧炀胸口已经消失不见的葫芦和这明显胜过他一大截的力量和速度，孔熠天满脸的难以置信。 庚级……他竟然是庚级？怎么可能？！ 开学前，孔熠天刚刚到达辛级九阶，目前冲破了三个窍穴，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庚子届竟然有比他进度快这么多的人！ 他之前的确不太看得起萧炀，认为萧炀只会耍一些小聪明，天赋一般又不思进取。 现在被之前看不起的人连番用话语和行为羞辱，孔熠天瞬间像个小丑般难堪。 他恼羞成怒，却没有发疯失控，没有像火山一样爆发。 盛怒之下，孔熠天体内沉寂了快两年的细胞在这一刻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被激活。 他清楚地知道，冲昏头脑的愤怒只会影响他的判断力。 解决愤怒的最好办法，不是歇斯底里，陷入癫狂，而是解决掉愤怒的来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孔熠天怒极反笑，笑声从低沉逐渐到猖狂，“好！好得很！” 单膝跪地的孔熠天松开握住七截刀的手掌，单脚蹬地凌空而起，在空中一记鞭腿重重踢向萧炀！ 萧炀眉眼一挑，心中对孔熠天的评价稍稍拔高了一些。 能在这样的状态下保持理智，知耻而不愤昏，足以说明孔熠天不是莽夫，是可造之材。 面对孔熠天的鞭腿，萧炀找准时机抬手一扣，牢牢抓住他的脚踝。 刚想将其大力甩飞，孔熠天双手接住掉落的七截刀，刀身瞬间变得光滑如镜，寒芒四溢，径直刺向萧炀胸膛！ 正是孔熠天自创攻击术法，七截刀第一式。 一截·止水！ 能在空中失衡的情况下用出术法，迅速组织起有效反击，这鸡毛确实有点东西…… 萧炀松开手掌，意念一动，催动浮屠垒。 咣！ 锋利的七截刀像是刺在坚硬的玻璃上，孔熠天顷刻间被反震之力弹飞。 萧炀顺势打出一记欢颜固，想限制孔熠天行动，再以迅雷之势重创其要害。 孔熠天的战斗直觉异常敏锐，察觉到一股无形的元力波动袭来，立刻双腿高频抖动，侧身横移，躲过欢颜固，再次举刀直奔萧炀！ 孔熠天所用身法，是他根据七截刀刚猛霸道的特点所精心挑选，名曰“赫流踏”。 使用时双腿通过高频抖动聚集大量动力，在某一瞬时释放出来，能大大增加爆发力。 高高举起的七截刀在空中幻化出无数道赤红色刀影，每一刀都携风卷残云之势，霎时间封锁住萧炀前方所有空间，排山倒海而来！ 二截·碎影！ 萧炀见过这一招，比起集体咎吏时威力又大了不少。 镇定自若的萧炀好似狂风中嵬然不动的一尊雕塑，浮屠垒护于身前，双眸之中不见半点波澜。 上百条刀影呼啸而至，萧炀双眉一拧，目光锁定某一处位置，承露手白光大盛，单手朝身前上方一抓！ 砰——！ 方才还声势浩大的无数刀影顷刻间全部消失，孔熠天这一招被萧炀轻描淡写间看破玄机，抓住刀身，抬手破之。 错愕不已的孔熠天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被一股巨力击中胸膛，倒飞数十米远，撞在粗壮的松树上，摔落在地。 第279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地的孔熠天用七截刀作为支撑，站起身来，胸口一阵强烈的钝痛，令他紧紧皱眉。 萧炀颇为吃惊，他自己都没想到，承露手隔山打牛的威力竟然这么大，而且隐蔽性很强。 这也太实用了！仙掌月明yyds！ 孔熠天被不明攻击轰飞，身上的大红色外套多处破损，他干脆一把扯下，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和健硕的身材。 他单手持刀斜于身侧，回想起方才交手时萧炀一直游刃有余，而自己屡屡吃亏，气息更加狂暴。 不过……孔熠天内心却十分冷静，毫不慌乱，脑中飞速思考破敌之策。 嗖！嗖！ 孔熠天在平台之上绕着萧炀奔跑起来，身影由于赫流踏独特的发力模式，短暂停留又高速移动，造成片片残影。 一边奔跑，一边挥刀，赤红色刀气带着破空之声不断斩向萧炀。 萧炀取消承露手，加大浮屠垒的功率。 半径三米大小的半球形透明屏障将萧炀护在其中，赤色刀气撞击在浮屠垒上发出沉闷的元力对碰声，刹那间山顶平台上狂风四起，红白交杂的元力光点在空中弥漫，激起尘土、落叶和碎石，场面很是混乱。 萧炀不动如山，泛着浅碧色的双眸在左右挪动，追踪孔熠天的身影。 这鸡毛也不像个傻子，这样下去只是在白白耗费元力，他想干嘛？ 正当萧炀思索之时，变数突现！ 无序飞动的元力和赤色刀气，在经过浮屠垒时被弹飞，径直飞向东边一棵半米多粗的松树。 嚓！ 高达三四十米的松树缓缓倾倒，重重砸在平台之上，残枝枯叶遍地都是。 嚓！嚓！ 又是两声切割声响起，两棵同样大小，枝繁叶茂的松树倒在萧炀面前。 三棵亭亭如盖的松树，加上碎石和尘土，遮挡了大部分视线，萧炀完全看不清另一侧的情况。 这正是孔熠天的目的，混淆视听。 平台太过开阔，硬拼的话很难取胜，只能剑走偏锋。 萧炀警惕地盯着郁郁葱葱的树叶和烟雾弥漫的尘土之中，不知孔熠天会在什么时间，从什么地方突然发起攻击。 呼~呼~ 山顶的风在肆意地吹，萧炀完全感应不到被树遮挡的另一侧有任何元力波动。 消失了？ 萧炀想轰开这些遮挡物一探究竟，忽然，身后传来一股汹涌澎湃的元力波动，萧炀猛然转身！ 只见孔熠天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萧炀身后，高高跃起，七截刀举过头顶，赤红色元力尽数汇于刀身之上，散发出的气息就像要实质化一般，刀锋所过之处，就连阳光都被斩成千丝万缕！ 三截·分光！ 也是孔熠天目前最大威力的一招！ 萧炀知道这一击非同小可，严阵以待，调动了不少元力。 咣——！ 七截刀砍在浮屠垒上，赤红色刀气像火山喷发一般从刀身之中迸发而出！ 孔熠天死死咬着牙，目光刚劲有力，透着一股狠劲，双手紧紧握住七截刀拼命向下压。 萧炀双眉拧成“川”字，浮屠垒全功率催动，浑身已经被冲破的窍穴开始闪烁起点点白色元力光芒，频率越来越高。 一时半会，两人一攻一守，僵持不下。 萧炀在感应到孔熠天刀气的一瞬间，就已猜破玄机。 孔熠天是故意用看似发泄乱打般的刀气攻击，目的就是为了激起尘土，砍倒大树，扰乱萧炀视线。 接着孔熠天再迅速收拢气息，以普通人的身体状态跳下山顶，沿着山体，以徒手攀岩的方式绕到另一侧，也就是萧炀身后，再突然袭击，想打萧炀一个措手不及。 短时间内，有限的地理条件下，这是孔熠天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击倒萧炀的方法。 这一击，连萧炀都在心中暗暗赞赏，这需要很敏捷的思维，很大的胆量和一定的魄力。 最难之处就是要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和元力去攀岩，还不能发出太大动静。 大树倒下也就短短一两分钟，从一个激战的兴奋状态迅速转入一个几乎屏息静气的专注隐蔽状态中，这十分不容易，萧炀自认为都很难做到。 一旦被对手察觉，依附在山体上活动受限的孔熠天会更加被动。 萧炀浑身的窍穴连连闪烁白色光芒，越闪越快，似乎就要到达浮屠垒的极限。 孔熠天的赤色刀气仍像喷泉一般从那一层无形屏障两侧倾泻到空中。 感觉就差最后一点，刀刃就能劈开防御，赤色刀气便会摧毁孔熠天身前的一切！ 就算是庚级又如何？就算你进学院之后一直藏巧于拙，实则实力高强又如何？ 哪怕你是甲级九阶，哪怕你是咎祖！我亦拔刀相向，一往无前！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无惧无畏，方可无往不利，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啊！给我破开！！” 孔熠天暴喝出声，面容狰狞，赤红色刀气升腾而起，再次暴涨！ 轰——！ 平台上的石砖全被这一击的余波摧毁，山顶处残破不堪，遍地狼藉，从山脚往上看，能明显看到山顶有一圈强大的元力冲击波震荡开来。 良久，尘埃落定。 萧炀和孔熠天的身影浮现在战场中央。 萧炀周身的无形屏障消失不见，浮屠垒……被孔熠天破掉了。 只不过浮屠垒只是萧炀的第一层防御，后继乏力的孔熠天，七截刀黯淡无光，被萧炀的承露手牢牢抓住刀刃，难以寸进。 孔熠天忿忿不平，狠狠叹了口气，准备迎接失败的到来。 萧炀反应太快，不管孔熠天从哪一侧偷袭，都无法得逞。 并且……萧炀从进入场景之后，除了第一下主动攻击，之后就再没离开过原地方圆一米之内，包括接孔熠天最后这一式三截·分光。 不仅人没怎么动，就连追击都没有，术法威力和技法也不是全力以赴，放水十分明显。 这让孔熠天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一种奇妙的感觉。 挫败感。 见孔熠天放弃抵抗，萧炀耐人寻味地一笑，没有下重手，而是单手捏着七截刀，将孔熠天连人带刀扔到了二十米远外。 孔熠天站起身来，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不悦。 “这什么意思？羞辱我？” 萧炀负手而立，轻笑道：“不是，别误会，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前话不投机，现在都知根知底，聊两句。” 萧炀从一开始故意以言语相激，甚至是折辱，就是想让孔熠天在愤怒下失去理智，如此一来，战斗能轻松很多，以后对孔熠天这个人，也可以不用那么放在眼里。 可事实上这次交手让萧炀对孔熠天刮目相看，看起来暴戾凶悍，实则粗中有细，最重要是能懂得如何正确处理愤怒的情绪，这一点非常难得。 从古至今，骁勇善战，无所畏惧的汉子并不在少数，可多是一点就着的无脑莽汉，难堪大用。 战能冲锋陷阵，勇冠三军，谋能静不露机，云雷屯也，才是真英雄。 孔熠天面露疑惑，正色问道：“你刚才出手重一些完全可以立刻结束战斗，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哟？还会一语双关？ 萧炀发现他现在看孔熠天那一头鸡毛发型越来越顺眼。 “嘿嘿，问得好，奖励一百发宓丸。” 话音刚落，萧炀胸前明黄色光芒一闪，孔熠天旁边瞬间出现上百发悬而未动的宓丸，将他牢牢困在其中，毫无活动空间，随便一碰就会引爆。 第280章 两个 孔熠天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宓丸，眼中微动。 知道这是萧炀命宝的功能，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打，萧炀就可以直接让孔熠天陷入困境。 这么多宓丸瞬间一起招呼上去，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这就是庚级和辛级质的差别。 可是萧炀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战罢之后再用出来，这是在告诉孔熠天，也是在将那句话还给孔熠天。 你不会有一丁点机会。 萧炀重新将双手插进兜里，浅笑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孔熠天将刀收进刀鞘，原地站定，一动不动，沉声道：“那好，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萧炀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道：“你入学测试为什么要选0001号？” 孔熠天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异色，旋即昂首挺胸，傲然开口。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萧炀似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孔熠天嘴里也能蹦出几句古诗词。 “这么说，你从小就有雄心壮志，凡事想争第一？可是……步步占先者，必有人以挤之。事事争胜者，必有人以挫之。今天就是最好的例子。” 孔熠天不以为然道：“争强好胜有何不妥？我只是不甘人后，不代表我不能接受失败，总有人要赢，总有人会是第一，为何不能是我？我不管结果如何，即便事与愿违，即便我倒在半路，那也是登顶之路！” 少年不轻狂，枉为少年郎。 萧炀听完这个回答，心中对孔熠天的排斥感弱化很多。 就冲他那句“我只是不甘人后，不代表我不能接受失败”，萧炀就对他高看不少。 孔熠天这种性格，自进入学院以来，就承受着太多的光环和压力。 有社团不厌其烦的邀约，有同学朋友的阿谀奉承，有旁人小人的闲言碎语。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受到很多双眼睛的注视。 不过孔熠天并不在意这些，他的处理方法就是，无视。 管你是谁，我的目标始终明确，就是追逐最强！其它所有纷纷扰扰，流言蜚语我都不在乎，人际关系也好，名声形象也罢，都不能使我动摇。 这需要极其强大的心志，多数人都难以做到，孔熠天也不行，他在面对这些事的时候，有些是无法装看不见的，只能去应付，去尽快解决掉。 因为人是一种社会性动物，身处其中，必会被洪流裹挟，谁也别想独善其身，连公孙纳都不行，何况是一个学生。 到目前为止，孔熠天的处理还算妥当，并未心态失衡，有得到一些额外的资源，也损失掉一些该有的安宁。 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萧炀竖起大拇指，缓缓点头道：“嗯，很强，有血性，不愧是衍圣公的后代，可是……你在登顶的路上，会不会也偶尔回头看看沿途的风景？” 萧炀看了出来，孔熠天……有一颗强者之心。 可是如果心中只有舍我其谁，目空一切的傲气，就会缺少一种很关键的要素。 悲悯之心。 其实和帝皇之道类似，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若是一味去追逐所谓的唯我独尊，雄霸天下，很容易产生对弱者的漠视和藐视。 如此一来，这颗强者之心便不是那么纯粹赤诚。 倒不是只有强者才需要有悲悯之心，而是，只有强者的悲悯之心才有足够的价值。 萧炀觉得孔熠天就有点看不起比他弱的人，这也是萧炀决定来找孔熠天单挑的重要原因之一。 孔熠天听懂了萧炀这个问题中的深意，毫不犹豫道：“不会，因为我来时已经看过。” 萧炀微微皱眉，这是一个中性的回答。 我不会漠视，也不会藐视，我还是会和处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一样，选择无视。 可现在能做到坚定不移的无视，若干年后，时过境迁，脱离校园去到更复杂繁重的外界，依然还能保持毫无波澜的心吗？ 萧炀在心里划了个问号，孔熠天则划的是感叹号。 答案，只能交给时间来评判。 萧炀耸耸肩，“那就拭目以待吧，好了，我问完了，到你了。” 孔熠天双手负于胸前，眉宇之中丝毫没有失落之色。 “你既然从一入学就选择隐藏实力，韬光养晦，为什么今天要暴露出来？” 萧炀其实猜到了孔熠天会问这个问题，侧过身去，指着远处说道：“这里是山顶，你选择的是抬头望天，勇往直前，屹立在顶峰，这是个人志向，今天这一架打完，我很尊重。 “可我的追求不同，高处不胜寒，我不想被架在这里下不去，一座山的风景，远不止山顶处的开阔，沿途的各处都有美妙。 “即便是悠闲在山脚下漫步，我一样十分惬意，可这不代表我会一味忍让，委曲求全，如果有人侵犯到我在乎的事，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一步登顶，予以还击。 “为了方便自在地享受生活，我才选择不露声色，要是有人不让我享受生活，那我就只能给你点颜色，就这么简单。” 在萧炀心中，对各类事情是有一个清晰的优先级划分的。 在无关痛痒的小事和认真对待的大事之间，有一根清晰的线。 紧挨着线的上方，也就是大事区域的最低优先级，就是隐藏自己的实力。 但凡有其它更加让他在意的事情发生，隐藏自己都可以被抛之脑后。 孔熠天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所以这就是你的原则，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人若犯你，你必犯人。” 萧炀斩钉截铁道：“没错！鹿城绿了我兄弟，龙尘述在健身房欺负了我兄弟，胡鸣宇就更不用说，这场架迟早要打，不如今天就打！” 两位少年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双眼凝视彼此，重新打量起对方，这一次切磋，同时颠覆他们心中对彼此的印象。 良久，孔熠天才轻笑出声。 “呵。” 语气有些苦涩，却不是落败后的沮丧，而是他想到了什么。 “我现在才意识到，当初入学测试时，孟老师问我那句话的真正意思，他说，我是不是第一个通过，跟拿0001号卡，并没有关系，故而，我是不是第一个通过，也并不重要。 “其实他是在告诉我，我并不是第一个通过入学测试的人。你刚才问我为什么选0001号，说明我前面那个人就是你吧？入学以来，我一直以为我是第一个，没想到前面还有一个。” “不，你错了。” “嗯？” 萧炀脸上浮现出真诚的笑容，伸出食指和中指。 “不是一个，是两个。” 第281章 又是个好日子 孔熠天微怔，恍然想起集体咎吏中那个画面！ 当时他和沈漠发现一个同样头戴鸭舌帽和口罩的人，连步法都一致，而萧炀就在他们不远处眼皮底下，这才排除掉嫌疑，没想到是萧炀戏耍了他们。 原来还有同党！ 孔熠天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那人是谁！” 萧炀摇头晃脑，狡黠一笑。 “那肯定不能告诉你，除非你打赢我。” 孔熠天重重哼了一声，重新拔出七截刀。 “少装了！等我到庚级，必把你斩于刀下！” 说罢，在萧炀诧异的目光下，孔熠天竟主动挥刀朝周围上百发宓丸砍去！ 嘭！嘭！嘭！ 密集的爆炸声接连响起，混乱狂暴的元力瞬间将孔熠天淹没。 萧炀不禁皱眉。 这家伙是真够狠的，不会有什么自虐倾向吧？ 片刻后，一百多发宓丸全部炸完，将一小半山顶平台摧毁殆尽，尘土落下，孔熠天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浑身鲜血淋漓，白色背心遍布污垢血渍，就连亚麻黄色的头发都染上几抹殷红色。 孔熠天单手将七截刀插进地面，支撑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脸色惨白，却仍目光如炬，嘴角扬起一丝凶狠的冷笑。 “你以为这一百多元力爆弹就能吓住我？萧炀，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山顶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真正的绝巅，只能有一个人！” “啊对对对！”萧炀迈开脚步缓缓朝孔熠天走去，直至走到他身前，萧炀才再次满不在乎地开口：“我等着那一天，但是现在，就别强撑着了。” 啪。 萧炀轻轻一掌拍在孔熠天额头，孔熠天双眼一闭，往后倒去，摔在满目疮痍的地面上，彻底昏迷。 …… 切磋结束，511宿舍以四比零的战绩完胜孔熠天宿舍。 四场战斗中，最快结束的是顾逸才和胡鸣宇这场，最慢的是孔熠天和萧炀这场。 孔熠天宿舍其余三人从玲珑厢中出来后一脸愤恨，很是不爽。 反观511宿舍三人，得意洋洋，不时还窃笑几声。 按照比试规则，萧炀和孔熠天这一场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孔熠天宿舍必然要道歉。 咔，咔。 萧炀和孔熠天的玲珑厢盖同时开启，两人走了出来。 孔熠天看到宿舍其余三人眼神有些闪躲，不敢正眼看他，一副心虚的模样，顿时眉头一皱，心中已有猜想。 而萧炀看到鹿城三人站成一排靠在一个空闲的玲珑厢边上，脸色跟猪肝似的，再一看敖贝三人不停对自己眉飞色舞，就知道计划成功，大获全胜。 萧炀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顾逸才等人身边，称赞道：“干得漂亮！” 顾逸才推了推眼镜，有些愧疚地道：“小样，虽然我们赢了，但害你被孔熠天虐了，牺牲自己来帮我们出气，太讲义气了。” 萧炀轻拍他肩膀，笑而不语，转过身来，面对孔熠天宿舍四人。 “来来来，我们把收款码打开。” 孔熠天第一个唤出校卡，给萧炀转了600柯点过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胡鸣宇和龙尘述万般不情愿，奈何输了就是输了，连孔熠天都转了，他们也只好照做。 可是鹿城却冷哼一声，对敖贝道：“我给你转1200，我不道歉。” 见鹿城想耍赖，萧炀立马嘲讽道：“哟，你这么说的话，那柯点不要了，你道两次歉。” 鹿城呛声道：“你这么分组分明就是投机取巧，要是换个分组，你们必输！” 萧炀轻蔑一笑，这鹿城他算是看清楚了，事前不说分组的事，满口同意，现在又不认账，多少是有点输不起。 即便是孔熠天和鹿城对顾逸才和谢不柔这样分组，最后结果也会是两胜两负，那么就再来一场四对四。 别说四对四，就算现在让萧炀一个打孔熠天宿舍四个都是稳赢，更别说还有敖贝在。 “道歉！” 孔熠天一声大喝，语气充满不容置疑的强硬。 鹿城一愣，“班长，他们明明胜之不武，为什……” “我说了道歉！” 孔熠天再次大吼出声，将鹿城震住。 随后孔熠天对着萧炀微微躬身，弯下了腰，嘴上没有说话。 见到这一幕，龙尘述和胡鸣宇双目大睁，好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平日里心高气傲，从不低头的班长，今天竟然心甘情愿给一群不如他的人鞠躬了？ 萧炀没有再强人所难，没有要孔熠天必须开口说出“对不起”或者“抱歉”。 就凭孔熠天刚才主动第一个转柯点，强硬舍友道歉这个行为，在萧炀看来，已值得尊重，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尺，我夺人一尺。 此乃《孟子》所言，敬人者，人恒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炀不敢苟同。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两尺，人毁我一尺，我夺到你连尺都没有。 鹿城双眉拧成一团，声音低沉。 “班长，你是赢了，可是我们三……” “我的输赢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赢得起就要输得起，别让我瞧不起你。”孔熠天瞪着鹿城，厉声说道。 闻言，鹿城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震惊，随后饱含深意地看了眼萧炀，唤出校卡给敖贝转了600柯点，很是敷衍地鞠了一躬，悻然离去。 见鹿城和孔熠天两位大佬都道歉了，龙尘述和胡鸣宇只能咬牙切齿地鞠躬，跟在鹿城后面一起灰溜溜地走掉。 其余三人都离开后，孔熠天才迈步朝门口走去，经过萧炀身边时，他停了下来，神色漠然，肃声道：“今天的事还没完，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萧炀用食指指背在鼻子下面揉了揉，咧嘴一笑。 “还想来送柯点，随时欢迎。” 孔熠天瞥了眼511宿舍其余三人，头也不回地走出拟元室。 这一场切磋，萧炀和孔熠天对彼此都互有改观，可还没到握手言和，化敌为友的份上，以子一班那种桀骜不驯，自视甚高的班级氛围，现在吃了瘪，后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萧炀还是那个态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还想搞什么幺蛾子，随时奉陪！ 萧炀心情大好，高声笑道：“走，小赚2400柯点，吃宵夜！” 顾逸才感激地看着萧炀，轻声道：“小样，我知道你是在帮我讨回小钰那600柯点，谢谢了。” 萧炀轻轻敲了一下顾逸才胸膛，“女朋友欠的债，男朋友还，很合理啊！你赶紧振作起来！” 虽然赢了孔熠天宿舍，可顾逸才眼底深处的那股失落仍然没有消退，毕竟用情太深。 用情太深，伤的也就越深，短时间内还是无法彻底放下。 顾逸才挤出一丝笑容，“嗯，今晚我请客，都别跟我争！” 四人开开心心朝食堂走去，走出除咎中心，萧炀见月色正好，抬手拍了张照片，发了条雅集录： “今天又是个好日子。” 第282章 我是女的 回到宿舍，萧炀发了条消息给卿伊瑟。 将下午到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怪不得你又发雅集录，给你装到了，孔熠天是不是气得脸都绿了？” “你还别说，这鸡毛没我想象中那么鸡毛，在我的嘲讽下还能保持冷静的人不多。” “你不担心他把你的真实实力暴露出去？” “暴露就暴露，反正不能看着他们欺负我兄弟，何况他输给我这件事可不怎么光彩，以他的性格，不会到处乱说的，不过那鹿城好像有点猜到，无所谓，那人不是什么好鸟。” “鹿城那人的确不怎么样，纪琳说他这个人很小气，平常吃饭都是纪琳掏柯点。” “说起你妹，她怎么样了？下午真是把我气得不轻，撒泼无差别攻击，还撒到豆芽身上，我差点就翻脸了。” “说来奇怪，她下午很正常，回消息没有看出任何不对劲。” 萧炀心中一沉，如果纪琳仅仅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女生，问题倒还没那么严重，毕竟流于表面。 怕就怕耍心机的绿茶，有怨不发，暗中使阴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坑一次狠的，防不胜防。 “我感觉你这妹妹一肚子坏心眼，你是没看到下午她走之前那个眼神，我看了都心惊，毒辣的很。” “应该是鹿城那句话惹恼了她，她从小到大最恨别人拿我跟她比。” “那估计鹿城这家伙要遭罪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作自受。” “嗯嗯，准备睡了，明天周一要上国学课呢。” “香一个。” 卿伊瑟回了一个语音条，萧炀听完心都快化了。（付费解锁语音内容） …… 深夜。 顾逸才磨起了牙，谢不柔打起了呼。 萧炀流着口水，做着美梦，忽然感觉被人摇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床下站着敖贝。 萧炀睡眼朦胧地道：“怎么了？小贝，宿舍又闹鬼吗？” 自从修了炁功之后，敖贝对魂咎再不抵触，现在的他，看魂咎有时甚至觉得比看某些人都顺眼。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接触的人越多，就越喜欢狗。 敖贝是接触的人越多，越觉得魂咎比人容易对付。 敖贝撅着嘴，目光中有些幽怨，对着床下摆了摆手。 萧炀强忍困意爬下床，“什么事还要大半夜说？” 敖贝拉着萧炀走到阳台，将阳台门关上。 校道上灯光昏暗，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喜欢熬夜的夜猫子学生在走着。 白鹿学院不宵禁，所以凌晨三四点钟都可以看到有学生在图书馆挑灯夜读，在运动场打篮球。 敖贝语气郑重地问道：“小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听到这个问题，萧炀困意全无，无奈一笑，只能老实交代。 “没办法，这都被你发现了，好吧，其实……我是女的。” “噗——！”敖贝不禁笑出声，他心宽的很，并未真的责怪萧炀，浅笑道：“我就知道，之前在集体咎吏救我的那个人就是你，我就说看着很眼熟，你好过分啊，连我们都骗了这么久，你现在什么元力等级？” 萧炀若无其事道：“庚级一阶。” “什么？！” 敖贝惊呼出声，萧炀迅速捂住他的嘴，怕吵醒宿舍里面酣睡的两人。 敖贝本以为萧炀是辛级九阶，最多比孔熠天多几个窍穴，没想到连前三年最难的这一步都跨过去了，这么妖孽吗？ 萧炀见敖贝冷静了下来，松开手，挠挠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敖贝眨了眨眼，蓝黑色头发配上矮小瘦弱的身材，透着一股萌精萌精的反差感。 “在去孔熠天他们宿舍的路上，你嘱咐豆芽怎么打胡鸣宇，我就觉得不太对，那明显就是有很丰富战斗经验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还有在拟元室那时候，我和老黑、豆芽都出来了，你还没出来，更不对了，如果你真的只有辛级二三阶的话，孔熠天一招你都接不住，怎么还要打那么久？ “后面孔熠天能够那么服气的鞠躬，还说他的输赢跟其他三人无关，我才确定你是胜了孔熠天，扮猪吃老虎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爽？” 萧炀伸出两手使劲搓着敖贝的脸庞，龇牙咧嘴道：“你才扮猪，你才扮猪……” 敖贝脸被揉得变形，嘟囔不清道：“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的真正实力啊……” 萧炀作思考状，不知在编瞎话还是在想到底有几个。 敖贝直接提前预判， “别骗我，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真实实力告诉老黑豆芽他们。” 萧炀摊摊手，掰着指头数了数，发现数不过来。 “院长、你师父这些校领导是知道的，任课老师们也都知道，其他老师应该不清楚，学生的话，卿伊瑟肯定的啦，平陌君柳学长知道，今天孔熠天也知道了，还有就是大白脸和他女朋友。” 敖贝一懵，“大白脸？” 萧炀撇了撇嘴，“嘶……这怎么跟你解释呢，就是辰一班的联络员，姓大，名白脸，外号陆行简。” 敖贝听到辰一班，恍然道：“李鱼那个班啊？那李鱼应该知道，我回头问问他，这个大白脸也跟你一样隐藏实力吗？” 萧炀点点头，若有其事地道：“嗯，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仗着有副好皮囊，其实是个变态。” “变态？怎么变态了？”敖贝对这些猎奇的事情最感兴趣。 萧炀小声喃道：“他对菊花有近乎偏执的喜好，你懂我意思吧？” 敖贝知道萧炀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无奈地撇嘴道：“他跟你谁厉害？” “啊~~~~”萧炀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半斤八两吧，反正他比鸡毛厉害，睡了睡了，小贝，记得帮我和大白脸保密啊，我可不想明天醒来打开雅集录全是我和他的热搜。” 敖贝再次被震惊，像小样这样的妖孽，还有一个？ …… 开学第一个礼拜，萧炀先后经历公孙纳来访，突破庚级，约战孔熠天宿舍等事件，大大小小的波折让他的校园生活有些动荡。 好在结束之后，接下来的一整个月都风平浪静。 萧炀在这一个月内，不仅充分适应了庚级的术法威力和身体各方面强度，元力等级也从庚级一阶提升到了庚级二阶。 卿伊瑟和陆行简先后突破太渊穴，来到庚级一阶，目前庚子届仅有这三人踏过了太渊穴这个难关。 萧炀由于并元之术带来的修炼优势，元力等级独占鳌头。 萧炀不忘初心，利用课余时间虚心向彭忆慈请教如何御物飞行，没想到彭忆慈说，她最近在忙四大学院交流赛的事情，没空，建议萧炀去找……崔凌老师。 第283章 华亭滩头 崔凌的元力等级，在年初刚刚到达乙级八阶。 在白鹿学院实践课老师当中，这个实力算是顶尖水平，可是崔凌更顶尖的，是他的教学风格。 “嘿嘿，崔老师，带我飞。” 萧炀屁颠屁颠找到崔凌，希望可以学到最精湛的飞行技术。 崔凌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这辈子没怎么听过这种要求。 咻！ 崔凌提着萧炀衣领来到拟元室外，两人一起躺进玲珑厢中，进入切磋模式，场景由崔凌选择，是一处四十米高的峭壁。 还没等萧炀反应过来，崔凌抬腿便是一脚将萧炀踹了下去。 “啊！” 自由落体的萧炀赶忙唤出耀深葫。 突破到庚级二阶之后，耀深葫幻化出的葫芦虚影大概有一尺半大小，也就是半米左右。 这个尺寸一度让萧炀很尴尬，踩也不是，坐也不是。 为了稳住身形，萧炀还是尝试坐了上去。 砰！ 没有意外，萧炀连人带葫芦砸在地上，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崔凌闪身下去拎起萧炀，下一秒又回到峭壁之上，还没等萧炀站稳，又是无情的一脚。 “啊！” 这就是崔凌的教学风格，人狠话不多，简单，粗暴。 就这样，萧炀的惨叫声不断在这片峭壁之间回响，直到摔得头破血流，失去意识，便退出玲珑厢再刷新一次身体状态。 萧炀想起小时候覃爷爷教他游泳，用的是同样的方法，带到河边直接往水里一扔，快淹死了救上来，缓口气再继续丢，丢了几次萧炀就不怕水了，扑腾扑腾，三天速成。 萧炀何尝不知道崔凌会用这样的方式，就凭崔凌上课时总爱把不听话的学生扔出窗外，便知道他在御物飞行技术上造诣颇高，否则哪敢随便这样做。 除了白鹿学院，上哪还能找到这么和蔼温柔，认真负责的好老师？ 想要最快时间能够自由翱翔，非崔式教学法不可。 只是飞行和游泳的难度相比还是大了太多，经历一下午的摧残，萧炀仍然还是飞不起来，只能在即将落地时勉强用葫芦延缓一下下坠速度。 崔凌告诉萧炀，要想更快能够熟练飞行，就不能先从平地而起，首先要克服的，就是对失重感和高空的恐惧。 比起这个，萧炀其实更想克服的是对崔凌的恐惧，下午临走时，崔凌告诉他下次要把地面换成水泥地…… …… 自从庞钦仙将萧炀和陆行简第一次约到悠然亭后，只有特制咎吏才能对二人造成一定的麻烦。 普通考核咎吏在两位天才少年眼中，虽不至于简单到送分题那种程度，起码完美通过，柯点全收没有什么大问题。 萧炀一般都是看等级，只要等级到了，就去考，现在已经考到三年级下学期的考核咎吏。 也是第一个庚级考核咎吏，名字叫“华亭滩头”。 这个考核咎吏的规则较之前的有一点不同，除了基本的完美通过奖励1000柯点，找出所有你认为的咎并进行清除以外，新增了一个改变。 咎吏场景为完整世界。 之前的考核咎吏，场景通常都限定了一定范围，或是用光圈，或是用地形，总之只是局部一小块地方。 从这个咎吏之后，场景就会变成完整的平行世界，不再有区域限制。 当然，绝大部分地方还是用不上的，这样改动的目的是为了更高程度还原真实除咎情况。 在每次执行除咎任务时，都是会去到一个完整的平行世界，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 不会再像之前的考核咎吏一样，给予考生一个身份或者有明显的定坎提示。 一切，都只能靠考生自己。 这样一来，难度就大了非常多，对考生的综合素质要求也会更高。 萧炀躺入玲珑厢中，摁下了开始按钮。 眼前从黑转明，萧炀首先看到的是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在一条江边，江的两岸人来人往，小摊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从建筑物的风格和行人穿着来看，萧炀一眼就认出这是个上个世纪的申城市。 那个发生过无数荡气回肠的故事，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 咎吏名称“华亭滩头”中的华亭，正是申城市的别称。 那这条碧波粼粼的江河，便是黄浦江了。 在弄清楚大概的时间和地点之后，萧炀第二眼看到的是右上角的提示消息。 “九寰局检测到该条时间线上某平行世界有不明咎活动信号，现将你穿越到该时间线上咎活动的时间最前沿，单独执行除咎任务，检测到的咎活动信号时间为1928年8月19日下午四点整，位置位于以下坐标。” 在除咎时，由于界差以及各种时代的地名叫法不同，九寰局提供的咎出没地点只能以坐标形式，这一点吕思卿在咎学课上是有讲述的。 萧炀记下坐标，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一件不太起眼的深棕色棉麻粗布上衣，外面是个灰色坎肩，下身是条灰色布裤，活脱脱一个申城街边的小赤佬。 这样的穿着，在人群中并不显眼，有利于收集信息。 萧炀在街边顺着黄浦江畔一直走，目光像是在搜寻某样东西。 没几分钟，萧炀眼中一亮，他看到有个摊位上有卖申城市地图和报纸。 萧炀懒得讲价，何况这个时候全国虽然已经开始普及普通话，可大部分地方街边小贩还是习惯讲方言，一听普通话就知道大概率是外地人，会往死里宰。 萧炀胸前隐晦地闪过一丝明黄色光芒，小摊贩并未发现桌上有一张申城市地图和几份报纸凭空消失。 顺完想要的东西后，萧炀转角走了一段距离，直接坐在路边看起地图来。 地图上显示，这个年代的申城市共有三十九个区之多，萧炀根据坐标认出咎的活动信号在高桥区。 高桥区在申城市最北边，位于黄浦江入海口的位置。 而萧炀现在在塘桥区，在申城市中心，租界附近，距离高桥区大概三十公里。 脑中将此时整个申城的区域划分大致记下之后，萧炀拿出今天的报纸，先看日期。 1928年8月22日，也就是说，九寰局检测到的活动信号是在三天前。 再看最近三天的新闻，多数是一些明星花边和政界人事变动。 忽然！ 今天的报纸背面有一则新闻吸引了萧炀注意。 这则新闻篇幅不小，中间一张大照片几乎占据整张报纸八分之一，照片上是一位浓眉直鼻，身材瘦长，身穿中式短打衣裳的中年男子，笑得满面春风。 新闻的标题字体格外的大，很是显眼。 “青恒公司老板杜月笙四十岁生辰宴今日举办！” 第284章 青恒公司 杜月笙？ 萧炀眉眼一挑，这个名字他听过。 在他的桃源，杜月笙是上世纪初期申城市一位响当当的传奇人物，青帮头目。 萧炀之所以知道这人，是他在看课外书籍时留意到杜月笙少年时也是一个水果行杂工，后面摸爬滚打，靠烟赌发迹，在政界和商界闯出了一番名头。 杜月笙为人处世八面玲珑，有句很有名的话萧炀很喜欢。 人生有三碗面最难吃，人面，场面和情面。 只是这青恒公司…… 萧炀记得在他桃源里，杜月笙的公司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三鑫公司，是和两个合伙人共同创办。 那么看来还是界差所致，不知道这个盘子的杜月笙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萧炀之所以留意到这则新闻，是因为杜月笙举办这次四十岁生辰宴在一艘游轮上。 而游轮停靠的起始地点，正好是高桥区。 萧炀将近三天的报纸仔细看了又看，和高桥区有关的新闻只有这一则。 在咎学课上，吕思卿曾说过，除咎时会经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遇见历史上的某位知名人物，就是众多除咎师最津津乐道的事情。 吕思卿在课堂举过一个例子，有一位不入流组织的除咎师去到清朝除咎，正好这位除咎师很崇拜纪晓岚，除完咎之后找到路边一位三四十岁的穷酸秀才，想打听一下纪晓岚府上在哪，去拜访一下。 结果那位秀才说他就叫纪晓岚。 那位除咎师反复询问之后，确认那位秀才就是在很多桃源享誉盛名的清朝书圣，纪昀。 只是在那个平行世界，纪晓岚并未功成名就，别说考中进士，就连乡试都因为各种阴差阳错的变故未能通过，屡屡碰壁。 界差所带来的趣事，吕思卿还听闻很多，不胜枚举，不过有一点吕思卿特地强调过。 那便是历史上有名的成功人物，必有其过人之处，这样的人在无穷平行世界中，怀才不遇，郁郁终生的情况虽然也有，但相对比较少，反而出人头地的机会很大。 有些是靠自己，有些是靠时势，越是这样的人，因果熵会越容易变高。 咎永恒不变的宗旨是侵占和控制，所以有一定实力的咎，会喜欢针对这样因果熵高的人，不管是附身这样的人还是弄死这样的人，都会让原本的时间线更加混乱，有利于咎的滋生。 萧炀心中推测，这个咎十有八九便和杜月笙这次游轮生辰宴有关。 不管怎么说，高桥区是一定要去的。 这个年代的交通工具，除了有钱人能开得起轿车，大部分人都是坐黄包车。 萧炀还不至于明目张胆抢台车开过去，他去人多的地方走了一圈，耀深葫里很快就多了一堆大洋和银票。 香，耀深葫是真的香。 找了个看起来有力气的车夫，萧炀豪气地甩给他一张银票，将他车包了下来。 毕竟拉一个人跑三十公里可不是轻松的活。 萧炀运起玉炅之瞳看了眼路人的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二点，游轮生辰宴是在晚上八点，时间还很充裕。 这次咎吏时间流速是一比三，以萧炀的天冲魄强度，甚至可以待到第二天上午。 坐在黄包车上，萧炀一直和车夫闲聊，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关于杜月笙的情况。 虽然申城方言萧炀不会说，可是华夏语言是一家，很多发音还是可以连蒙带猜从而得出大致意思。 这些车行的车夫，平日里收集各种大人物的小道消息最是积极，接触的人五花八门，有时消息不一定非常准确，但大致方向是不会偏的。 通过和这位车夫的聊天，萧炀了解到他桃源中的杜月笙和这个世界的杜月笙有不小的区别。 萧炀桃源当中，杜月笙和另外两位合伙人黄金荣，张啸林共同创办三鑫公司，黑白通吃，社会关系极其复杂。 而这个世界，杜月笙似乎要简单一些，更像一个纯粹的商人，涉黑相对较少，也没有与另外两位合伙人一起开公司，是独自一人创业，生意蒸蒸日上，是申城市最有钱的几个商人之一。 萧炀问车夫认不认识黄金荣和张啸林，车夫想了想说前几年是有一个很猛的帮派头目叫张啸林，后面死在了一场乱斗之中。 萧炀连连咋舌，心中颇有感触。 他桃源的历史，旧申城市三大亨当中就属张啸林性情最为火爆，专干逼良为娼，横行霸道之事，这种常年在刀口上头舔血的人最不稳定。 有时候命硬能活下来，有时在其它平行世界一不小心就嘎了。 这个世界的你飞黄腾达，或许另一个世界的你早已是一抔黄土。 比较有价值的消息是黄金荣依然是这个世界申城市的大人物，曾做过巡捕房探长，现在自己创办一家香川公司，走私鸦片军火，什么生意都做，名望超过杜月笙。 车夫还跟萧炀说，黄金荣和杜月笙是认识的，外界都传言两人关系很不错，就是不知道真还是假。 萧炀问车夫知不知道杜月笙生日宴的事情，车夫告诉萧炀知道也没用，要上游轮必须需要杜月笙青恒公司发出的邀请函。 聊了很久，萧炀从车夫口里套不出更多有用信息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在思考一个问题。 像杜月笙这种大人物的游轮生辰宴，一定邀请的都是申城市有头有脸的上层名流。 可萧炀现在只是一个路人。 溜进去？ 没个身份不便行事，还会增加暴露风险，容易打草惊蛇。 思来想去，萧炀还是决定得给自己找个正当上船的身份。 真正执行任务时，如果是元力等级高的除咎师，比如乙级甲级，就没有这种烦恼。 他们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轻而易举搜集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很少给自己制造掩护的身份。 萧炀现在的本事还没那么神通广大，只能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来。 想清楚这点，萧炀坐在黄包车上欣赏起沿路的风景，望着熙熙攘攘的申城街头，他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别样的情愫。 成为真正的除咎师后，经常切换在各个时代，各种界差之间，会不会迷失自己？ 又或者在某个平行世界邂逅了某个人，会不会就不想再回去了？ 除咎师终究只是无穷寰宇中的背包客，突然出现在某个世界，匆匆融入，又匆匆地抽离，当过客当久了之后，究竟哪里才是真正的港湾呢？ 南柯？组织？还是自己的桃源？ 萧炀甩了甩头，将这些想法驱逐出脑海，现在的他，还没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考咎吏呢！分什么神！ 抵达高桥区中心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 萧炀下车后直奔九寰局提供的咎活动信号坐标，十分钟便到了，是一栋气派的洋式风格大厦。 萧炀没有走近，而是在远处装作路过，运起玉炅之瞳看了眼大厦门口上面的牌匾，饶有兴味地一笑。 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青恒公司。 第285章 借你吉言 青恒公司正是杜月笙的公司，这足以证明萧炀的猜测是对的。 庚级咎，胃口会比低级咎大很多，不再只是一两个，或者十几个这样的本源，要搞动静绝对是个大手笔。 萧炀笃定，今晚八点杜月笙的游轮生辰宴，必是咎动手的时机。 眼下只剩一两个小时就要开始，取消这次行动肯定不现实，还会打草惊蛇，唯有上到游轮上去才有机会进一步调查。 萧炀没有溜进青恒公司里面，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咎有几个，到底是谁。 就算能偷到邀请函，没有个正当身份，同样容易惹人怀疑。 于是，萧炀的打算是，重操旧业，干老本行。 他离开青恒公司，去到游轮出发的港口附近，找到游轮的……水果供应商。 这种大型宴会，一定会有美酒佳肴，水果糕点招待宾客，这些供应商会在宴会开始之前将水果等东西搬到游轮上去。 萧炀守在水果供应商旁边观察了一会，顺了一个包装纸皮箱，又去另外一条街买了一堆苹果放进耀深葫，接着便一直在游轮附近瞎逛，四处找人闲聊。 说是瞎逛，其实是默默跟本地人练习带申城口音的普通话，至少不能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否则容易透风。 直到宴会开始前半小时，开始有宾客登船，所有要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就绪，萧炀才从路边急匆匆往船上跑，手里抱着纸皮箱，里面是一堆摆放整齐的新鲜苹果。 负责登船的警卫将他拦下，质问道：“干嘛的？” 萧炀讪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来送水果的，老板说还少了一箱苹果。” 警卫见萧炀抱着的纸皮箱上的确印有水果供应商的名字，打开纸皮箱检查了一下，确认都是苹果没有其它东西，沉声问道：“你们老板呢？” 萧炀小声赔笑道：“老板忙得很，实在抱歉，请通融通融，这是老板的一点小意思……” 说完，萧炀偷偷给警卫手里塞了十个大洋，话里的意思是让警卫别往上报告，让他悄悄带上去就算了。 警卫瞧见十个大洋，眼中一亮，可马上又凶巴巴地道：“这么重大的活动还敢疏忽？不想做生意了是吧？” 萧炀心中一阵无语，这警卫的话明显就是嫌不够，真够贪的。 好在萧炀耀深葫里大洋多，又塞了三个给警卫。 萧炀哭丧着脸道：“实在没有了，都是我自己垫的，您行行好。” 警卫对萧炀搜了搜身，确认没有携带刀具或者枪械，左右瞟了瞟，让开身位，一脸漠然。 萧炀连连点头道谢，顺利上船，找了个看起来年纪比较轻的男服务员帮忙带路，进入无人的货仓。 服务员刚想离去，萧炀回头喊住了他，笑呵呵道：“别走别走，感谢你给我带路，小小心意。” 萧炀掏出一个大洋，服务员满心欢喜地收下，夸赞道：“真会来事。” 萧炀顺势问道：“这游轮真豪华，要是我能在上面干活就好了，怎么称呼？” 服务员笑着道：“叫我磊哥就好。” “磊哥这么年轻就能混到这种地方，好羡慕啊。” “哈哈，我也是刚来不久，这次宴会举办得急，临时把我抽来帮忙的，我人都还认不全呢。” “那太好了呀……”萧炀喃喃自语道。 “什么太好？”磊哥不解。 萧炀咧嘴笑道：“没什么没什么，磊哥全名什么？以后多多关照，我叫孔熠天。” 这种时候，萧炀可以叫任何名字，但绝对不会叫萧炀。 磊哥拍了拍萧炀肩膀，鼓励道：“我叫段磊，你这么醒目，多努力，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萧炀淡淡笑道：“借你吉言，磊哥，除了吉言，能不能跟你再借样东西？” 段磊一愣，“嗯？什么？” 萧炀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借你的身份一用。” 砰！ 萧炀一记手刀将段磊打晕，将他身上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将纸皮箱里的苹果全收进耀深葫中，再把段磊放进空箱子里，用胶布密封好。 接着把箱子放在最角落，还在上面叠了好几个箱子掩人耳目，避免被人发现。 当然，箱子四面都扎了孔，别万一给人闷死了。 为了确保段磊不会醒来，萧炀还特地给他喂了些藤芳散。 藤芳散是萧炀在倪沛然兑换的丹药之一，作用就是能让人昏迷一段时间，萧炀给段磊服下的剂量，就算是辛级的人都得晕上半小时，普通人估计没个大半天醒不来。 换上服务员的衣服，萧炀拍了拍装着段磊的纸皮箱。 “委屈你一会了，磊哥。” 说完，萧炀觉得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又从孔洞里塞了一张银票进去，然后昂首挺胸走出货仓，感觉心里一点不紧张。 嘶……我怎么做这些事这么自然？ 萧炀一边走一边纳闷，因为这是咎吏？ 嗯，应该还是我这心理素质又提升了，毕竟连皇帝都见过，小场面小场面。 不管是之前的警卫，还是倒霉的服务员段磊，萧炀并不担心他们会是咎。 咎的活动信号是在青恒公司内，说明一定是三天前出现过在青恒公司内部的人。 而这艘游轮并不是青恒公司旗下，萧炀跟送他来这里的车夫聊天时了解到，杜月笙是做纺织业起家，做大做强主要是靠银行业，可能有一些走私之类的生意，但不多。 这艘游轮是登记在政府名下，看在杜月笙的面子上才给他用作生辰宴的场所。 况且……要是随便抓个小人物都是咎，萧炀这运气也着实逆天了。 走出货仓后，已经离八点不远，许多客人开始陆续登船，萧炀伪装成段磊在船上帮忙引路，还想办法看到了航线图。 这次宴会，游轮会从高桥区出发，沿着黄浦江绕着入海口的长兴岛环行一圈再回到高桥区，一共耗时约三个小时。 萧炀的笑容一向很具亲和力，看着又面善，完美融入服务员的身份，没有一个被他引路的大人物起疑。 呜——呜——！ 游轮收锚，伴随巨大的汽笛鸣叫声，这次游轮生辰宴正式开始。 萧炀和其他服务员一起进到主宴会厅，恭恭敬敬站在角落和旁边，帮忙干着倒水，递茶等等杂活。 主宴会厅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各种社会人士高谈阔论，谈笑风生。 萧炀时不时跟旁边的几个服务员闲聊，得知今晚有好多重量级人物。 不仅有军方、政界高层、商界大佬，还有租界的外国贵族。 宴会厅里放着悠扬的舞曲，好几位身穿高开叉旗袍的妙龄女子在翩翩起舞，摇曳生姿。 萧炀完全无心观看，心思全都在那些三五成群，被人簇拥围在中间的人上面。 这样的人，要么有极高的地位，身份尊贵，要么就是有极大的权力和财富。 想单从他们的行为举止看出来是咎，不太可能。萧炀只能先尽力记住这些人的脸和穿着。 再蠢的庚级咎，也不会像癸级咎那样无脑，一心只想杀人吸收本源，毫不掩饰。 八点过五分，今晚的主人公带着三五个人从前门登场。 萧炀一眼就认出在走在最前面，在报纸上见过照片的杜月笙，身穿名贵布料制成的靛蓝色长衫，体形清瘦，戴着一顶黑色的大檐礼帽。 第286章 别动 除了杜月笙，萧炀的目光很快转移到他身后紧跟着的另一个身影。 这是一个跟杜月笙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西装，跟杜月笙有些孱弱的身形不同，这名男子气质凌厉，身上隐隐透着股肃杀之气。 杜月笙走上高台，这名男子就站在高台侧边下方，一直是离杜月笙最近的人，目光不停在宴会厅里扫视，眼神很锐利。 全场自觉安静下来，助手递上一杯红酒，杜月笙脱下帽子，接过红酒，走到一个立式麦克风前，开始高声讲起了场面话。 “尊敬的各界领导，各位来宾，各位好友，承蒙各位从百忙中抽空出席我杜某人的生辰宴，实在令我不甚荣幸，激动万分。 “青恒公司能有今时今日，离不开诸位的大力支持，我代表青恒公司全体员工对诸位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 说罢，台下掌声欢呼声震耳欲聋。 杜月笙举起酒杯，朗声笑道：“今天希望诸位都能玩得开心，玩得尽兴，青恒公司略备薄酒小菜，歌舞助兴，不成敬意，如有招待不周，望请见谅，来，我杜某人敬大家一杯！” “祝杜老板生日快乐！” “祝杜老板生意兴隆！” 在一片片喝彩声中，杜月笙缓缓走下高台，和厅里的来宾挨个问候，敬酒。 主持人接过话筒，宣布第一个表演节目开始，是一位有名的王牌歌女献唱。 杜月笙第一个面见的人，是一位比他大了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穿紫色短褂，一看就是名贵丝绸制成。 这名男子长着一张圆脸，厚厚的嘴唇，鼻翼饱满，窄小的双眸深处时不时闪出几丝狠厉，左拥右抱两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 萧炀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香川公司老板，黄金荣。 在萧炀桃源里，这个黄金荣可是申城市三大亨之首，权势滔天，有一个很典型的特色。 特别色。 果然，沉迷此道的男人，到了哪个平行世界都不会变。 杜月笙这种级别的人物，自然是很注重礼节，越早去亲切交谈的，说明地位越尊贵，越排到后面，重要性越低。 杜月笙和每一个人都有说有笑，萧炀记下了前几个人的脸和穿着，大多都是之前在端茶倒水时已经记下的那些重要人物。 在杜月笙下台后，那位气质凌厉，身穿西装的男子一直紧随其后，挨得很近，似乎是贴身保镖一样。 萧炀好奇地和旁边稍微有些年长的服务员低声询问：“一直跟在杜老板旁边那人是谁呀？” 年长的服务员诧异道：“那你都不认识？许初安许爷呀！杜老板的结拜兄弟，本来这次安保工作都是他来抓的，可是他有要事出差了，昨天才刚从外地赶回来，特地参加杜老板的生辰宴。 “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人，你机灵点，别得罪他，否则黄浦江里的鱼又可以加餐了。” 许初安？！ 这个名字萧炀也听过啊！许文强的原型啊！ 不过萧炀激动的同时，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这个许初安是昨天才回来的。 而咎的活动信号是三天前发现的，这可以很大程度上排除许初安是咎的嫌疑。 九寰局的监测系统运作原理，吕思卿还没有讲到，那是三年级的内容，不过萧炀已经提前预习过了，不然也不会来考这次咎吏。 九寰局并不能全天候无时无刻都监测到所有时间线的所有平行世界，而是像雷达扫描一样有一个很短的周期，以大范围的地毯式覆盖进行循环监测。 一旦有咎暴露气息，尤其是在监测力度大的一些乱世，很大概率会被发现，如果是一些相对稳定的盛世，则还是有小概率刚好在扫描的真空期，幸运躲过。 所以，咎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气息，实在要暴露，通常是两种情况。 一种是要必须使用能力完成一些普通人难以做到的事情，比如攻陷一些要塞，摧毁一些建筑等等，这种情况相对较少。 另一种比较常见，就是脱离人体，再附身另一个人，这个时候是一定会暴露气息的。 中级咎不像低级咎，还得等人虚弱或者濒死的时候才能附身，中级咎和高级咎可以随时附身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 萧炀推断，三天前咎会暴露，很可能就是重新附身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必定是一个今晚绝对会上游轮的人，多半是重要的大人物。 否则如果是个小人物，咎完全可以不必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这样做，直接用原来附身的人想办法混上游轮就好。 咎的目的是制造混乱，从中获利，只要在这艘邮轮上动了手脚，闹出事情，申城市必乱。 乱，对大人物是机会，对小人物是灾难，那么只有附身大人物才能更方便侵占和控制，同时暗中增加实力，强大自己。 许初安昨天才从外地回来，如果咎想附身到他身上会再次暴露，一定会被九寰局检测到，可九寰局给到的咎的最新活动信号是三天前。 不仅如此，如果咎是重新附身许初安，咎之前附身那个人就会死，有大人物突然暴毙死亡，不可能报纸上一点消息都没有。 萧炀刚进咎吏时就坐在街头仔细翻过近三天的报纸，根本没有大人物死亡的新闻。 由此，许初安被萧炀拉进了白名单。 或者换个名字，叫突破口。 年长的服务员让萧炀别得罪他，萧炀隐晦一笑，心中暗道：得罪了，许爷。 像许初安这种人物，一定是贴身保护杜月笙，得想个办法引开来。 萧炀端着几杯红酒从杜月笙身边经过，此时杜月笙正在跟一群外国贵族交谈，萧炀假装一个不小心绊到桌脚，红酒洒了一点到杜月笙腰间的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杜老板对不起。”萧炀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歉。 许初安瞪了萧炀一眼，怒声道：“没长眼睛吗！” 杜月笙抬手拦住许初安，劝道：“算了算了，一个小孩，无心之失，去换件衣裳吧。” 杜月笙开了口，许初安没有继续追究，只是目光犀利地盯着萧炀看了好几眼，萧炀瞬间感觉到一股寒意笼罩自己。 只有手上真正沾了许多条命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气场。 萧炀头一直低着，装着一副害怕到不敢言语的模样。 杜月笙跟几位外国贵族说了声抱歉要失陪一下，便和许初安朝侧门走去，那边有供宾客休息和做一些爱做的事的客房。 萧炀见状，小碎步往前，将侧门拉开，直到许初安和杜月笙都通过，才自己跟上去将门关上。 萧炀之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无论在他的桃源也好，还是在这个世界了解到的也好，杜月笙都是一个极其会做人的人。 这样的场合，杜月笙绝不会公然跟一个服务员闹翻脸，要收拾……也是事后收拾，否则太跌身份。 果不其然，杜月笙拉开一个贵宾客房的门，进去之前给许初安朝萧炀这边使了个眼色。 “小小惩戒一下，长点记性就好。” 许初安会意，轻点了下头。 等杜月笙进到房间关上门，许初安立刻掐着萧炀的脖子朝床头甲板方向走去。 萧炀嘴里一直哭喊着：“不要啊，不要啊，许爷！饶了我吧！” 走了几十米远，来到普通客房区域，再往前就是甲板。 萧炀光速变脸，拉开一个门反手将许初安挟持住，闪身进去，关上门，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别动！有人要暗杀杜先生！” 【祝大家七夕快乐哦！有情人终成眷属，无情人独善其身。】 第287章 关键线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许初安心中大惊！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前一秒还唯唯诺诺，不停求饶的服务员，怎么下一秒就能有如此矫健的身手，而是萧炀的那句话。 有人要暗杀杜先生？ 然后才意识到，这个年纪轻轻的服务员力气怎么这么大？ 许初安感觉自己浑身无法动弹，像是被定身了一般。 萧炀站在许初安身后，肃声道：“我没有恶意，只想帮你，我会松开手，但是如果你要大喊，我会立刻打晕你。” 许初安吃力地点了点头。 萧炀缓缓松开捂住许初安嘴巴的手，许初安感觉身体恢复自由，立刻一个后撤拉开距离，眼神中充满警惕。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萧炀淡定地坐在床边，轻笑道：“别紧张，坐着聊。” 许初安将信将疑地坐在客房的木椅上，仍保持着高度戒备。 萧炀正色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想干什么已经说得很清楚，有人要暗杀杜先生，我是来帮你的。” 许初安紧紧皱眉，“我凭什么相信你？” 说完，许初安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枪袋。 萧炀嘴角微扬，“因为，你没得选择。” 唰！ 许初安再次震惊，目瞪口呆。 不知什么时候，他枪袋中的枪消失不见，连两把随身的匕首都不知所踪。 而萧炀胸前明黄色光芒一闪，一把左轮手枪悬浮在空中，枪头直指许初安，两把匕首横在许初安左右两侧太阳穴前一寸处。 许初安瞬间冷汗直流。 这……这人究竟有什么神通？ 见惯了各种大场面，不知多少次死里逃生的许初安，心理素质还是很不错的，短暂错愕之后，收敛心神，沉声问道：“我听闻我们华夏深山中有隐世不出的能人异士，今天算是见识了。” 萧炀不置可否地一笑，“你不用管我来自哪里，你只需要知道，要是我想害杜先生，刚才倒酒在他身上的时候，已经足够他死八百回。” 话说完，萧炀控制手枪和匕首飞回许初安的手里，撤掉了束元之术。 萧炀的话和行为，让许初安心里的警惕稍稍下降。 的确，以这服务员刚才所展现的能力来看，他要是想害杜先生，完全不必挟持我，直接动手就好。 想到这，许初安一直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些。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炀凝视许初安的双眼，郑重其事地道：“刚才我说了，有人要暗杀杜先生，我只知道杀手现在在这艘游轮上，但还不知道是谁，有几个人，而且，杀手都和我一样，身怀特殊能力，我需要你配合我将杀手找出来。” 许初安心中咯噔一下。 杀手已经上船了？ “那杀手为什么还不动手？” “在等时机。”萧炀解释道：“现在游轮刚开不久，离岸边还很近，一切安保都很严密。我看过航线图，杀手应该会在游轮绕到长宁岛北边时动手。 “那里北面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南面离岸边非常远，救援会很困难，并且那时候宴会酒过三巡，是所有人最松懈的时候。” 听到这么细致的分析，许初安开始渐渐相信萧炀所言，奋力捶在木椅的扶手上，厉声道：“我该怎么配合你？” 萧炀肃然道：“我所在的组织监测到，三天前的下午四点整，杀手曾在青恒公司内暴露过气息，我现在需要你告诉我那天下午四点左右青恒公司发生过什么事，你昨天才回来，清楚吗？” 许初安神情凝重地点点头，“当时我虽然人在外地，但是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有人汇报给我，昨天回来我都看了，三天前的下午三点，杜先生在公司接待了申城几家大型商会、公司的老板，商谈业务合作，并邀请他们来今天的游轮生辰宴，一直到四点才结束。” 萧炀眼中一亮，果然有线索！ “接待了哪些人？” 许初安回忆片刻后，道：“香川公司老板黄金荣，中汇银行行长徐新六，新月商会老板陈光甫，通商银行行长唐寿民，就他们四人。” 萧炀没有丝毫停滞，立刻说出四人的外貌和衣着特征。 “穿紫色短褂的胖子是黄金荣，戴眼镜穿黑色西装的是徐新六，留寸头穿黄色长衫的是陈光甫，穿灰绿色格子马甲，瘦瘦高高的是唐寿民，是不是这四个？” 许初安微惊，似乎没想到萧炀竟然早已记住这几人长相。 “没错。” 萧炀低头思索了一会，“杜先生接见他们四人的时候还没有其他人在场？” 许初安正色道：“那次接待聊的事情私密性并不高，几位老板的贴身秘书和助手都在，还有我们青恒的服务人员。” 萧炀追问道：“会议结束后，有没有哪位服务人员离奇消失或者暴毙？” 许初安摇头，“没有。” 萧炀皱了皱眉，“他们几家跟青恒公司实际关系如何？” 许初安对公司的事自然了若指掌，脱口而出：“黄金荣本来跟杜先生关系不错，可他一直让杜先生和他一起搞鸦片生意，杜先生不愿意染指，近几个月关系在不断恶化，许多申城市大大小小的势力都知道了。 “徐新六是站在黄金荣那边的，自从知道香川公司跟青恒公司不和，对我们的态度也有所转变。 “陈光甫跟我们关系向来不错，为人很正直，在早期帮了杜先生很多。 “唐寿民是老油条，很精明，一般不站队，背后是外国人在扶持，和青恒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听完许初安的话，萧炀心中大概有数了，咎就在这几人之中，并且这次咎吏应该只有一个咎。 从九寰局发出的信息来看，只检测到一个信号，如果有其它的咎，不可能还是个中级咎，两个中级咎对于一个考核咎吏来说难度太大。 要知道这个咎吏限定考生实力是庚级一阶，中级咎最低也是庚级一阶，就算定坎成功，大部分考生都是打不过两个同级的中级咎的。 中级咎被打出本体实力并不会下降，那就意味着考生要战胜四次跟自己相同实力的咎。 这还考什么？直接挂科算了。 而如果有其它的低级咎，低级咎附身人需要人身体状态欠佳，能出席三天前的会议，加上刚才萧炀看到这几人皆气色红润，侃侃而谈，说明几人身体没太大问题。 同时，要是有低级咎，中级咎犯不着自己暴露去附身，让低级咎作为幌子掩护，自己在背后操控全局才是最佳方案。 萧炀若有所思，略带深意地问道：“如果我告诉你杀手就是这四个人其中一人请来的，让你选一个最有可能杀害杜先生的人，你会选谁？” 许初安沉声道：“你怀疑是仇杀？” 第288章 懂我意思吗 许初安陷入深深地思考之中，良久，他坚定地道：“要在这种盛大场合下动手，我认为黄金荣的嫌疑反而最低，他与杜先生不和，如果这样做他的嫌疑最大，他要动手也会私下动手。 “徐新六这人生性胆小怕事，贪生怕死，唯黄金荣马首是瞻，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今天在场许多外国贵族，不少都是唐寿民背后的人，他也不会在这里动手，只会吓到外国人，那就只剩……陈光甫。” 萧炀饶有兴味地一笑，“噢？他可是一直跟杜先生还有青恒公司关系不错，连他也怀疑？” 许初安冷冷道：“在现在的申城，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许初安的推测，其实在萧炀这里是不成立的，因为咎的目标是这艘游轮上的所有人。 萧炀之所以有此一问，他是想看看许初安对这几人的看法，同时……这可是大名鼎鼎的许文强原型人物啊！ 萧炀小时候很崇拜这样的孤胆英雄，能在打打杀杀之间肆意翻涌爱恨情仇。 难得碰见，自然想多聊一聊，虽然是在咎吏里，但也就这一次机会，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遇见？ 萧炀颇为欣赏地看了眼许初安，正色道：“现在还不好说杀手一定就是陈光甫请来的，我已经想到方法，需要你再配合我演一场戏。” 许初安斩钉截铁道：“你说。” 萧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郑重嘱咐道：“待会你出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守在杜先生旁边，在离长宁岛北面还有二三十分钟的时候，你假意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在厅里，要大喊……有杀手。” 许初安有些诧异，“你这意思是……要把水搅浑？把真正的杀手引出来？” 萧炀眉眼一挑，他没想到许初安这么快就猜到他的心思，不愧是传奇人物原型，脑子就是好使，比什么胡鸣宇之流要强多了。 萧炀缓缓点头，“没错，到时你让所有宾客全部去客房躲着，安排人员在门外保护，杀手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会趁乱出手，到时我就可以守株待兔。” 许初安坚定地道：“明白。” “还有一点很重要。”萧炀直直盯着许初安双眼，语气严肃地道：“杀手很聪明，如果你演得不像，被看出破绽，识破这个计谋，杀手可能就会放弃，你……懂我意思吗？” 闻言，许初安微愣片刻，随后淡然一笑。 “我懂，跟随杜先生出生入死多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萧炀的敬佩之心油然而生，站起身拍了拍许初安肩膀，由衷感叹道：“拜托了，这个十里洋场要是没了你许初安，真的会少太多色彩。” 说罢，萧炀拉开房门，看了眼走廊，四处无人，运起蹉跎迈很快消失在甲板尽头。 许初安对萧炀最后一句话有些不明所以，连忙跟着走出房间，却已不见萧炀踪影，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讶，不由心中感慨，这世上，确有高人存在呀…… …… 主宴会厅。 换好衣服的杜月笙正在和几名大型商会的老板寒暄交谈。 许初安拉开侧厅的门走出来，手上湿漉漉的，正在用几张纸巾擦拭。 杜月笙朝朝许初安走去，低声问道：“不会喂鱼了吧？” 许初安摇摇头，“没有，打了几巴掌，训斥了一顿，让他滚去后厨帮忙了，做事这么毛手毛脚，不适合在大厅。” 杜月笙轻声道：“嗯，也好，免得得罪贵客。” 一个服务员在杜月笙眼里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小人物，并未太当回事，简单问了几句之后，便和许初安两人继续在大厅里会客。 十几分钟后，当游轮开始转向，绕到长宁岛背面之后，许初安暗中用眼神看了几眼陈光甫。 没有任何不对劲，陈光甫喝了很多酒，已然隐隐有些醉态，和杜月笙坐在窗边聊起了两人刚刚相识，闯荡申城市的往事。 不少宾客在酒后看上了舞女，去了客房里卖力干活。 也有不少人说话越来越大声，言辞激动，借着酒意吹起了牛逼。 见差不多到时间，许初安走到杜月笙身边，俯下身悄声道：“杜先生，很多客人喝大了，我去加派些人手，不要发生坠船事件。” 杜月笙摆了摆手，“嗯，周到，去吧。” 许初安走之前，看到黄金荣端着一瓶红酒朝杜月笙走去，眉头微皱，叫了两名信得过的手下到身边，嘱咐道：“我离开片刻，你们好生守着杜先生。” “是！” 许初安来到客房区域，走到二楼走廊杂物间的外面，这里一般没人来，又是视觉死角，他掏出腰间的左轮枪，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准自己的右肩下方扣动扳机。 啪！ 许初安眉头一皱，朝着远处空无一人的走廊大喝道：“谁！给我站住！” 接着又朝江面开了几枪，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胸朝宴会厅跑去。 枪声惊动了游轮上大部分人，还在客房里办事的男女匆匆穿好衣服，宴会厅里瞬间乱作一团，所有人的酒意在顷刻间清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枪声！戒备戒备！” 许初安拉开侧厅门，宴会厅的人全都不知所措，眼里闪烁着惊慌。 许初安快步走到杜月笙旁边，沉声道：“杜先生，有杀手！我跟他对了一枪，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赶紧撤离！” 杜月笙见许初安受了伤，关心道：“你没事吧？” 许初安摇摇头，立刻跑上高台，高声喊道：“各位宾客不要乱！船会赶紧靠岸，在靠岸前，所有安保人员和工作人员去通知还在其他地方的宾客，叫他们去客房躲着！不要乱跑！ “青恒公司的人和游轮安保人员，去客房外面的走廊守着，不允许任何可疑人员靠近！进出都要严格搜身！” 听到许初安的话，所有人开始行动起来，虽然有人在指挥，可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不是那么多人可以保持镇定的。 不少人争先恐后往两个侧门区域挤。 这个节骨眼上，人性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 有些身份尊贵，自己带了保镖的大人物，在保镖开路下，优先朝高级客房走去。 先来后到？排队？ 不存在的。 热闹荣华之境，一过辄生凄凉。 刚才还莺歌燕舞，热火朝天的宴会厅，几分钟内便变得冷冷清清。 平常没什么人的客房区域，此时人满为患，小部分有权有势的人已经躲进房间里，大部分人还在走廊上着急忙慌地找房间。 而在船头的驾驶室里，只有船长一个人还在坚守岗位，坐在座椅上，手里握着操纵杆，驾驶室其他人员都被驱散避难去了。 殊不知，一个身影已悄然摸到驾驶室外的门后，他眼中凶光一闪，大力一脚踹开厚重的铁门，手呈利爪径直抓向船长的脖子！ 砰！ 坐着一动不动的船长好似预判一般猛然转身，双手闪烁白玉光芒反手一掌抽了上去，将那偷袭的身影扇飞在墙上！ 穿着船长衣服的萧炀转过身来冷冷一笑。 “终于等到你了，杜月笙先生。” 第289章 自杀式袭击 申城市，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华夏有名的繁华胜地。 尤其在民国时期这个动乱不堪的年代，申城市的上层名流，是名副其实的人上人。 他们可以在豪华游轮上一边吃着人血馒头，一边嘲笑人间疾苦，他们也可以安然站在饿死的流浪汉身边，将名贵红酒和剩饭倒在地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黄浦江畔两侧的平民房，一些穷人甚至连煤油灯用不起，一家六七口人蜗居在昏暗的小房间里，与游轮里富人的热闹非凡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听不见，看不见，他们的眼里只有钱和权。 人不是人，只是一堆错综复杂的价值。 他们的优雅和高贵，本质上只是计算过尊重程度，而伪装出来的体面。 只是，今天还光鲜亮丽地泡着温泉，明天说不定就命丧黄泉。 眼下各种申城市大人物就都窝在游轮客房里瑟瑟发抖，生怕下一秒会有人冲进来要了他们的小命。 受伤的许初安在简单处理伤口之后就一直守在杜月笙房门外，却不知道里面那位他愿意用生命守候的人早已不在房内，而是从窗外跳走，去到了驾驶室。 被咎附身的杜月笙偷袭不成被萧炀反偷袭，手臂一阵发麻，原本有些儒气的孱弱身躯，此刻周身浮现出躁动的蓝色元力，眼神阴狠无比。 “竟然是你！可恶！我早该想到！” 萧炀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果然是个庚级一阶的湍泽咎，要是许初安知道是你，得有多失望，混蛋！” 萧炀在和许初安聊完之后，其实已经对杜月笙起了疑心。 三天前的那次会议，咎一定是从一个小角色身上脱离，重新附身到当时在场的几位大人物身上。 许初安说过，会议是四点结束，九寰局监测到的咎活动信号也是四点。 黄金荣、徐新六、陈光甫、唐寿民四人都是客人，如果咎一开始是附身在这几人身边的助手或秘书身上，那么离开时就会有人暴毙在青恒公司里。 客人的随从死了，这种事下人一定会禀告上去，许初安不可能不知道。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死的人不是客人的人，而是青恒公司内部的服务人员。 而许初安说青恒公司当时没有服务人员暴毙、失踪或者突然请假，只能说明有人把事压了下来，不要上报，要瞒着。 在青恒公司权力比许初安还大的人，就只有杜月笙。 还有什么人能比过生日的人更有可能出现在生辰宴上？ 萧炀故意让许初安说有杀手，就是为了逼咎现身。 这个游轮生辰宴的局，是难得的好机会，在没有意识到有除咎师来了的前提下，咎不会轻易放弃，反而会趁乱提前动手。 这样一来，事后还可以嫁祸给杀手，洗清嫌疑，简直天赐良机。 从客房离开后，萧炀就径直去了驾驶室旁边，等许初安那边枪声一响，他就赶紧冲进去，将船长打晕，换上衣服，再将船长扔进下方休息室，从里面反锁，接着通过窗户回到驾驶室。 咎不会坐视船靠岸放过那些申城市的重要人物，一定会先来驾驶室控制住船长。 果不其然，在看到许初安中枪流血之后，被咎附身的杜月笙对有杀手一事笃信不疑，让萧炀在驾驶室等到了他。 这也是萧炀跟许初安所说，懂不懂他意思的含义。 一定要足够逼真，才能骗到咎。 杜月笙身上的咎是湍泽咎，这个咎萧炀第一次听说是在第一学期寒假，那时在安沁城认识刚老武和团子的时候，捞了一个小孩的漂子，老武怀疑是湍泽咎所为，曾提到过。 湍泽咎是中级咎当中水性最好的咎，擅长在水中作战，元力为蓝色，身形如水一般轻柔多变。 见萧炀刚才那一掌的力道出奇的大，可能不是对手，被咎附身的杜月笙立刻想跳向黄浦江中。 萧炀怎会给他这个机会，一直在防备，连忙脚踏蹉跎迈上前，两发宓丸出手瞬间在他身前爆开！ 嘭！嘭！ 杜月笙路线被堵，被迫和萧炀近战，转身一记鞭腿踢来，萧炀抬起左手挡住，刚想反击，杜月笙腿上的蓝色元力竟像水流般变换形状，想要包裹萧炀整条手臂。 萧炀马上感觉到小臂中的血液和水分在快速流失！ 这就是湍泽咎的一大特点，凡元力接触到的生物，可以在短时间内吸收掉其水分。 萧炀左手白玉光芒大盛，迅速抽开，紧接着右手一记平掌自下而上拍向杜月笙面部！ 杜月笙大惊失色！ 这人手上的白玉光芒怎如此奇异？竟能脱离我的元力？ 他在仓促之间双手下压抵挡，可承露手隔山打牛的二次劲力让他防不胜防，正中他下巴！ 砰！ 萧炀一掌将杜月笙揍到了船顶，驾驶室天花板被撞开一个大洞。 杜月笙倒在地上一个利落的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嘴中流血不止。 萧炀一个纵跃从洞中跳到船顶，甩了甩自己有些隐隐作痛的左手。 想要完美通过这次咎吏，肯定不能造成无辜人员死亡，在游轮这种场合，不能调用太多宓丸，容易误伤，加上四周都是水，萧炀有些投鼠忌器。 杜月笙左右动了动下巴，擦掉嘴角血迹，身上蓝色元力光芒大盛，游轮下方的海水形成一条条半米粗的水柱朝萧炀冲去！ 萧炀利用蹉跎迈横移闪躲，算好角度之后催动浮屠垒硬接一记水柱，利用反震之力靠近杜月笙，抬手射出三发宓丸。 杜月笙伸手在身前一挥，一道水波屏障浮现，挡住宓丸，刚想再次反击，却发现周身好像陷入粘滞一般，动弹起来困难无比。 正是萧炀从耀深葫中一次性调出了二十发欢颜固，限制其活动，伴随一声大吼，承露手催动到极限。 “受死！” 杜月笙惊慌之中只能拼命加强身前的水波屏障，可仍然看到一只泛着白玉光芒的手掌，硬生生穿透了进来！ 嚓！ 杜月笙表情顿时僵住，咽喉被无情刺穿。 萧炀猛地将手拔出，一代申城市大佬就此殒命，向后缓缓倒去。 萧炀仍有余力，除了受轻伤的左手，其它地方都无大碍，准备迎战湍泽咎的本体。 从杜月笙的尸体中浮现出一个两米左右大小的蓝色水流状身影，萧炀用束元之术将杜月笙尸体扔进黄浦江中，刚想上前，异变突生！ 只见湍泽咎浑身剧烈抖动，蓝色元力狂暴不堪，竟是在眨眼间爆炸开来！ 轰——！ 萧炀全力催动浮屠垒防御，可是那混乱无序的蓝色元力根本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是笼罩了整个船头，偌大的游轮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卧槽？自爆了？搞什么鬼？ 下一秒，萧炀身躯一震，暗道不好，湍泽咎本体爆炸产生的元力正在引动江水，整艘游轮以极快的速度朝岸边倒行而去！ 船尾向前，船头在后，若是撞到长宁岛岸边的礁石，整艘游轮都会毁掉！ 自杀也要杀掉船上所有人？可恶！ 第290章 怅然若失 萧炀紧紧皱眉，转身朝船尾飞速跑去，一边跑一边在游轮上方鼓足中气大喊：“不想死的就都去船头甲板！” 萧炀和湍泽咎激战之时发出巨大声响，游轮上就已经有人察觉到，可他们听说有杀手，都不敢乱跑，所以并没有直接去查看船头的动静，等报告安保人员之后，萧炀那边已经打完了。 此时整艘游轮刚刚发生强烈震动，又以这么快的速度朝岸边撞去，船上的东西全都东倒西歪，散落一地。 不少宾客由于游轮突然加速失去平衡，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众人本就悬着的心就像又被人往无底深渊拽了拽一样，心慌，心悸，心乱如麻。 在这种危急关头，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们不想死就往船头甲板跑，尤其这话还是出自一个能够在船顶上施展凌波微步的神秘人之口，总会有人看到，有人听到，有人相信。 尤其是找不到客房躲藏的人更加会信。 只要有一个人往甲板跑，就会有一堆人跟着一起跑。 萧炀在奔跑之余还看到下方客房区域许初安脸色苍白，捂着流血的右胸着急忙慌找着人，时不时还气急败坏大骂手下无能。 唉……许爷呀许爷，真的抱歉，你要找的人已经被我干掉了。 可当许初安听到萧炀在船顶的大喊时，忽然神情一变。 他听出了这是那个神秘服务员的声音，连忙吩咐手下，指挥所有人朝船头甲板涌去。 萧炀孤身立于船尾之上，面对激起剧烈水花，急速行驶的游轮，从耀深葫里一次性调出所有欢颜固，悉数朝船尾前方的空间飞去！ 砰——！ 足足上百发欢颜固瞬间拦在前方，巨大的阻力让游轮再次猛地震动了一下。 游轮上不停有尖叫声响起，所有宾客都不知道发生么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危在旦夕。 萧炀的欢颜固等级终究还是太低，游轮的速度只是被稍稍减缓，就像一辆车压过一块石头一样，仍带着前冲之势，离岸边已不足五百米！ “靠！” 萧炀怒骂一声，不停打出欢颜固，丝毫顾不上飞速消耗的元力。 “停下停下停下！” 直到元力告罄，对如此庞大的游轮来说仍是杯水车薪。 萧炀连磕两粒培元丹，发疯一般的继续打出欢颜固，高强度超负荷的元力输出，让他的经脉和窍穴像火烧一般疼痛。 但想要完美通关，一定不能死人。 萧炀十分清楚这就是咎吏设定好的程序，一旦杜月笙身死，湍泽咎的本体一定会立刻自爆，拉所有游轮上的人陪葬。 游轮上上千名人员此时全部聚于船头甲板之上，有些人直接吓破了胆，有些人勉强保持着镇定。 面对越来越近的岸边，开始有胆大的人抱着游泳圈往黄浦江里跳。 此时正值酷暑时期，江水虽凉，却不至于刺骨，水性好的人完全可以存活。 敢跳的都是会水的，有救生圈的情况下，还真能脱离危险。 不会水的不敢跳，望着漆黑一片，如深渊一般的黄浦江，怎么都迈不开腿。 萧炀停下双手，气喘吁吁，他已经数不清施展过多少次欢颜固，耀深葫里还有几粒培元丹，可根本无济于事。 他计算过，凭他一人之力要拦停这么大一艘游轮，靠现在元力等级下的欢颜固，很难做到，时间也不够了，离岸边已不足两百米。 所以他心中另有打算，拦不下你，就炸停你！ 萧炀开始催动沉星之术，想靠元力爆弹的巨大冲击波炸毁船尾，将游轮生生逼停！ 可刚一催动，萧炀恍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卧槽！那个昏迷的段磊还在货仓里啊，货仓就在船尾！ 萧炀马不停蹄冲向货仓，以最快的速度扒开箱子，也顾不上那么多，单手抱着昏迷的段磊重新回到船尾，凝结沉星之术。 片刻后，游轮前方的高空中一记五米大小的元力光球砸下，在江面上猛地爆炸开来！ 轰——！ 剧烈的爆炸产生刺眼的强光，宛若黑夜中一颗小型的太阳。 霎时间江面溅起几十米高的水花，由于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游轮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萧炀用身体护住段磊，在浮屠垒的保护下被轰进了黄浦江中。 游轮徐徐撞向岸边，船尾早已破烂不堪，所幸船头的人和水里的人都没有大碍，没有造成人员死亡，最终游轮只撞塌了岸边一堵隔墙，稳稳停住。 叮！ 系统提示声响起。 恭喜通过“华亭滩头”考核咎吏，根据完成度给予柯点奖励1000。 …… 眼前的画面缓缓变暗，萧炀退出玲珑厢，在走出拟元室的那一刹那，他心中忽然感到一丝怅然若失。 之前的咎吏，大多都是一两个小时就结束了，最多不超过三个小时。 可这次很不同，不仅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到晚上九点钟，而且地图是全开放地图，让萧炀站在除咎中心里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因为太过沉浸，太过真实，才会有这种错乱感。 萧炀皱了皱眉，重新躺回玲珑厢中，看了下“华亭滩头”咎吏的备注信息。 好家伙！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这个咎吏是三年级下学期的最后一个考核咎吏！ 相当于萧炀在初中二年级下学期刚开学一个月，就将初三下学期的期末考试给考了。 怪不得难度这么大，完全不比特制咎吏低。 不管是定坎难度，还是战斗难度，亦或是最后的突发状况，都非常棘手。 萧炀敢确定，这个考核咎吏能够通过的人或许还有不少，但能一次性完美通过的，庚子届绝不会超过十个。 “华亭滩头”咎吏，其实就是整个白鹿学院六年当中，考核咎吏的一道分水岭。 之前给予身份，限定范围的那些咎吏，都只是小打小闹。 从这次开始，才算是真正碰到除咎师真实除咎情况的边。 不开玩笑，抱着段磊泡在黄浦江中，画面渐渐变暗的时候，萧炀心中甚至有点不舍。 他还想留在那里再和许初安聊一聊。 杜月笙的死，在许初安没搞清楚真相的情况下，会不会令许初安心态大变，然后彻底黑化？ 出了这么大一场风波，整个申城市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 那条时间线因为湍泽咎消失重新被修正，可杜月笙也死了，会不会造成因果熵波动太大从而产生新的时间线？ 这一切的一切萧炀都已无从得知，这样的事情他以后还会经历无数次。 不过才待了大半天就心生茫然，以后真正除咎之时一去就是三五天，一个礼拜甚至更久，不沉浸便难以融入，太沉浸又难以自拔，该如何去适应那股挥之不去，萦绕心头的迷茫和迷乱之感？ 第291章 方寸 考完“华亭滩头”咎吏后，已是晚上九点左右，萧炀心中仍有些不平静。 每逢这种时候，他都会想到一个地方，想到一个人。 萧炀走到香零山脚下，他的悟道点，盘腿坐在地上，打开了那个人的聊天窗口。 “孟老师，睡了吗？” 孟修贤对萧炀来说，已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或者班主任，而是一位真正可以指点迷途的心灵导师。 “还没，何事？” “我刚考完‘华亭滩头’那个考核咎吏。” 以孟修贤的对萧炀的了解，萧炀不需要说太多，孟修贤自会意识到是萧炀心态出了问题。 孟修贤过了片刻才回复，内容让萧炀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在桃源有没有看过一部超级英雄电影《守望者》？” 《守望者》在萧炀的桃源确实存在， 萧炀没有完整看过，但是大概了解剧情。 讲述的是一个博士在做实验时意外暴露在巨量伽玛射线下，变成一个浑身蓝色的超能力者。 并且能力越来越强，预知未来，穿梭次元，跨纬度打击等等，后面变成了大反派。 “看过一点，没看完，剧情基本知道。” “这部电影里的曼哈顿博士，是不是一个近乎无所不能的神？” “是的。” “神性越强，人性越弱。” 萧炀看着这八个字，忽然一怔。 除咎师的成长，不正是一个无限接近神的过程吗？ 从一开始入学时的初出茅庐，到后面能够控物飘浮，再到腾云驾雾，甚至更高级别的移山填海，拥有各项本领的同时，心态也会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 绝大多数人在年轻时都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变得神通广大，那种凌驾众生之上的快感和爽感，早已在无数青少年的脑海中反复模拟体验过。 可真到了那一天，有几人还能保持一颗平常心？ 莫说是真的拥有特殊能力的除咎师，就是在无数桃源中的普通人，稍有些权钱，便容易衍生出不自觉的优越感。 正在萧炀沉思时，孟修贤又发了一段话来。 “越是强大，越要认识到自己的渺小，除咎师也是人，要吃喝拉撒，有生老病死，不管你是乙级还甲级，也就只有一颗首级，跟普通人无异。 “除咎师并不特殊，绚丽夺目的术法，有时远不如一些所谓的小人物闪耀，方寸之间见天地，细微之处有乾坤，我们每个人都是尘埃，我们每个人，也都是一片天地。” 萧炀立马想到“华亭滩头”咎吏中的许初安。 在这次咎吏当中，许初安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可他的忠心、果敢、机敏、魄力，哪一项比除咎师差了？ 萧炀渐渐明白孟修贤话中的深意，要想对抗反复穿越的错乱感，就必须摆正自己的姿态。 去平行世界除咎，就像去外地出差一样，公事公办，既不可有一种“我是来拯救你们”的高高在上，凌驾众生之感，也不能太把自己沉得太深，完全当作那个世界的人。 想象你只是从那个世界路过，发生了一段美好的邂逅，仅此而已。 萧炀还差最后一点疑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孟老师，我们除咎师的归宿到底在哪里？桃源？南柯？还是组织？” 孟修贤发来的消息再次震惊萧炀。 “你自己想。” 孟修贤很少正面回答萧炀的问题，都是启发式的话语，这句看似冷漠的回复，实则并不冷漠，反而十分温暖。 其他老师这样说，学生可能都会以为这老师不太负责任。 我自己想？我自己能想通还来问你干嘛？我能想明白还要老师做什么？ 有些稍聪明点的学生，能听出第二层意思。 让你自己想，不是老师不想告诉你，而是老师不想让你养成对老师的依赖。 不懂就问的前提是，你真的有尽力去思考过，而不是一遇到屁大点事就去问老师，这只会让你的思维惰性加强。 更聪明点的学生，还能听出第三层意思。 你自己想，等于，我相信你。 我觉得你能想明白，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需要师生之间很强的默契。 孟修贤和萧炀正是如此，一直自信无比的萧炀，罕见地自我质疑了一次。 “我可以吗？” “你可以。” 回完这句话，孟修贤又加了一句。 “你一直都可以，在我心中，只要你想，你可以做到世上的任何事。” 嘶…… 这句话简直不像话，像一束光。 萧炀大受触动，手悬在屏幕键盘前，久久没有打字，干脆关闭了校卡，坐在草地上两腿伸直，双手撑在身后，仰望星空。 黑夜就像一面深邃的镜子，萧炀仿佛看到了他自己。 我还是我，我就是萧炀。 我是白鹿学院的学生，我的桃源还有“已故”的亲人。 每个人的归宿，都在每个人自己的内心之中。 恰似萧炀身下的这个地点，能够屡次让萧炀心如止水，在这一刻，这里就是他的归宿。 归宿不是具体某个人，某件事，某个物体，某个地方，而是哪里能让你感到平静温和，哪里就是你的归宿。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萧炀嘴角微扬，心境前所未有的通达，他忽然感到体内元力有些异样，赶忙内视。 原本静静流淌的白色元力，此刻好像如鱼跃般兴奋，萧炀想起刚才孟修贤的一句话。 方寸之间见天地，细微之处有乾坤。 不需要玉炅之瞳，萧炀现在好似能够无限放大看清每一缕，甚至每一粒元力，每一颗细胞。 没有刻意催动，元力宛若春雨一般通过经脉浸进萧炀每一颗细胞之间，肆意在萧炀体内欢呼和徜徉。 闭眼陶醉在这种奇妙状态下的萧炀，鬼使神差般缓缓抬起手，轻轻一掌砸下。 砰！ 巨大的震动将萧炀惊醒，地面四分五裂，连远处的学生都吓了一跳。 萧炀连忙双手合十作抱歉状。 再一看地面，萧炀又惊又喜。 刚才没用承露手啊，怎么会这么大威力？ 萧炀仔细回忆刚才那种状态，确认自己在这里自创了一门术法。 一种能让元力融入体内，将细胞和肌肉充分调动的术法，能大大提升近身格斗能力。 萧炀重新打开校卡，回了条消息给孟修贤。 “谢谢孟老师，我悟了。” “你看，我说过你可以想明白这个问题。” “不止，我还悟出了一门术法。” 这次孟修贤等了一会才回复。 “你看，我说过你可以做到任何事，除了取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 幽默又暖心的话语，让萧炀由衷笑出了声。 “还是得靠老师，这个术法名字我想好了，就叫方寸。” “甚好，一句打击可能会毁了一个学生，一句赞美也可能会成就一个学生，希望我的表扬和信任能成为托举你起飞的翼下之风，而不会成为阻碍你眼界的班门之斧。” 萧炀真的后悔，后悔当初有眼无珠。 怎么他么初中就没碰到孟老师这么好的老师呢？ 亏我一开始还以为孟老师是个阴险的腹黑佬。 我真该死啊！ 萧炀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可是仔细掂量了一下承露手和浮屠垒的强度。 还是算了。 “孟老师，你配享太庙。” “我就当成是一种赞美了，不是咒我吧？” “怎么可能，多亏了你刚才的指点，我现在感觉除咎没那么严肃了，变得越来越有趣。” “除咎的乐趣远不止认识一些传奇人物，经历各种界差的美妙如此简单，慢慢体会吧，我准备休息了。” “好的，再次感谢，孟老师晚安。” 萧炀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尘，晚风骤起，拂动发梢，他淡淡一笑。 或许，在无穷寰宇之间倥偬穿梭，体验时光交错，仍能恪守本心，就是除咎最大的乐趣吧…… 第292章 一世芬芳 萧炀一有开心的事情，就忍不住想跟卿伊瑟分享。 谈恋爱，或者说结婚的一大意义便在于此。 身边随时有一个可以陪你面对喜怒哀乐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将今晚的事跟卿伊瑟说完后，卿伊瑟对孟修贤赞不绝口，由衷为萧炀开心。 同时卿伊瑟也和萧炀分享了一件事。 鹿城和饶小钰分手了。 一直怀恨在心的纪琳，在这一个月内一直安分守己，认真学习修炼，她没有刻意去找麻烦，而是结识了很多高年级学长。 有着盛世美颜，又会说话的学妹，对学长来说毫无抵抗力。 接着纪琳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不经意提起有一位庚子届的二年级女生，饶小钰，有柯点上的困难，希望他们能帮帮她。 饶小钰挥霍无度，鹿城没有那么多柯点给她，她便从这些高年级学长那里借了很多柯点，各种买包包、衣服、化妆品。 结果逾期未还，高年级学长去她班里找到她理论，饶小钰只能求助鹿城。 鹿城一听她瞒着自己欠了那么多柯点，震怒无比，拒绝帮她还，两人大吵一架，还惊动了老师，最后只能分手。 鹿城因此被警告处分，饶小钰更惨，背了个记过处分。 萧炀撇了撇嘴，这个纪琳，是真的够阴啊…… 卿伊瑟很无奈，她当然知道纪琳这样不对，并且斥责了她，可若不是饶小钰贪图享乐，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只能说，恶人终有恶人磨。 …… 次日，萧炀中午放学后回到宿舍，看到对面宿舍的黄元基正一脸不忿对着校卡屏幕密密麻麻的一堆文字臭骂。 “什么人啊！是不是有病啊！” 萧炀走上前问道：“大富，怎么了？” 黄元基骂骂咧咧道：“小样你来看，这人有多傻，隔壁寅二班的，说要买小说，我就给他卖了一本我桃源里我认为最好看的小说，结果你看这人的评价。” 萧炀凑上前一看，撇了撇嘴，的确骂得有点难听。 “真的垃圾，战力崩得一批，前期把主角写成多么多么厉害，后面随便来个小怪都打不过，主角团还有个恶心的圣母，看一半看不下去了，直接劝退，就这种水平也能写书？” 现在许多桃源网络发达，评论区成了地球上最乌烟瘴气的地方。 萧炀好奇问道：“什么书？给我看看名字。” 黄元基把校卡屏幕移了过去，当萧炀看清楚书名之后，瞬间目瞪口呆，当场石化。 《西游记》。 离了个大谱，还以为是什么无脑网文，你跟我说是这个？ 萧炀扶着额头，郁闷不已。 在萧炀的桃源，但凡碰见个姓孙的都觉得多少跟猴有点关系，没有哪个小男孩捡到一根趁手的棍子不挥舞两下，足以可见《西游记》的影响力有多么大。 而能流传数百年的名着，必有其深刻立意，如果只是肤浅的打打杀杀，定然是无法传世的。 这样一块华夏古典文化的瑰宝，竟然被这名寅二班的学生说成垃圾，萧炀再次刷新对于一些喷子的认知下限。 黄元基两手一摊，“没错吧？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我寻思他桃源里没有《西游记》就想让他长长见识，结果谁知道这野猪吃不了细糠，寅二班，干脆叫婴儿班算了，不然怎么出这种巨婴。” 黄元基指了指萧炀宿舍，接着道：“你看豆芽就不一样，前两天我弄了一本其它桃源搞来的书，据说也很有名，我看封面觉得是狗血言情小说，就送给他了，结果人家爱不释手，这才是真的会读书的人。” 萧炀一愣，“什么书？” 黄元基抿嘴思索片刻后，道：“好像是叫《红楼梦》。” “嘶……” 萧炀想扇黄元基几个大逼兜不是一两天了。 从开学第一天晚上的洗发露盖子掉厕所事件开始，这份强烈的冲动一直积攒到今天。 《红楼梦》是狗血言情小说？ 萧炀强忍着没动手，捏得椅子靠背吱吱作响，咬牙道：“大富，《红楼梦》是我桃源里爱情小说的集大成者，是真正的小说天花板，你个显眼包！” 黄元基眨了眨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尊嘟假嘟？” “四大名着之首够不够真？” 黄元基挠挠头，又用手指挖了挖耳朵，讪笑道：“可我桃源里的四大名着是《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和《金瓶梅》呀。” 萧炀没想到黄元基和顾逸才的桃源里竟然都没有红楼梦，他轻拍了拍黄元基肩膀，感叹道：“我只能说，你桃源里的文人都太不幸了，竟然无法看到《红楼梦》这样的伟大作品。” 黄元基用大拇指和食指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怪不得豆芽看那么起劲，原来是捡到宝了。” 听黄元基再次提起顾逸才，萧炀忽然意识到什么，神情微变。 自从和饶小钰分手之后，顾逸才就一直闷闷不乐，好像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整天唉声叹气，无精打采。 萧炀、谢不柔和敖贝想尽了办法去带他玩，安慰他，都没用。 萧炀都怕他哪天想不开申请退学归源。 现在黄元基说顾逸才有心思看小说了，难道有好转？ 萧炀临走前摁着黄元基的头使劲晃了晃，像是在惩罚他说《红楼梦》是狗血言情小说。 回到宿舍，萧炀私聊问顾逸才在哪，没有回复，便在511宿舍群里问其他两位，敖贝说顾逸才跟他和谢不柔吃完饭之后一个人去了香零山。 萧炀去到山脚下，往深处稍微走了走，找到了顾逸才。 本就瘦弱的他，情场失意之后整个人更显单薄憔悴，脸色暗黄。 他手捧一束靓丽的红色花朵，在一棵树下的草地挖了个坑，正一片一片扯掉花瓣往坑里扔。 好家伙，黛玉葬花是吧？ 萧炀走上前，灿烂笑道：“豆芽，这是在……埋葬你死去的爱情？” 顾逸才转过身来看到萧炀，瞠目道：“小样？！你怎么来了？” 萧炀打趣道：“我来看看你，怕你想不通挖坑把自己埋了。” 说完后，萧炀立刻察觉到了顾逸才的改变，心中一喜。 顾逸才的眼里，又有光了，像是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冀。 顾逸才将手中的花一次性丢进坑里，略有苦涩地笑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冤种花，百叶红，也是我最后一次买了，以这个仪式宣告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我想通了，整天自怨自艾，郁郁寡欢，实在不应该，明明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我去做，去追寻……我却沉迷在一段已经死去的关系当中走不出来，太蠢了。 “看完《红楼梦》我才知道，人生变化无常，一把大火把甄士隐一夜之间从富裕乡绅变成街头乞丐，什么名门望族，金钱权利，都不如及时取悦自己，认真专一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以人性的关怀去对待一切事物。” 说完这句话，顾逸才唤出校卡，将511宿舍名字改成了两个狗头表情和两个情侣表情。 萧炀闻言，给顾逸才竖起大拇指。 “豆芽，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完成舔狗自我救赎的人，了不起。” 二人有说有笑走回宿舍，在路上，萧炀能真切感受到顾逸才的确是把那段感情放下了，彻底走了出来。 推开宿舍门，敖贝和谢不柔同时惊喜大喊。 “豆芽！你回来啦！” “牛逼啊豆芽！” 顾逸才一头雾水，“怎么了？” 萧炀也好奇得很，咧嘴一笑。 “就是，一惊一乍的，豆芽要被千秋辞提前赐誉了？” 敖贝隐晦地白了萧炀一眼，谁最有可能提前赐誉你心里没点*数吗？ 谢不柔从校卡里找出一个页面放大展示在四人面前，兴奋地道：“你们看！上礼拜文学社举办的情诗大赛豆芽第一名啊！奖励2000柯点！” 页面上是一首七言绝句。 《愿你一世芬芳，不枉我爱你一场》 一夜薄凉伴秋风， 世间再无百叶红； 芬若阑珊无人问， 芳香散尽广寒宫。 顾逸才大喜过望，激动不已道：“真的啊！我靠！我当时就是有感而发，抱着去试试的心态投稿的，还以为会石沉大海，没想到啊没想到，早知道早分手了，哈哈哈哈哈哈！” 其余三人看完顾逸才作的诗之后，纷纷点头咋舌，萧炀再次肯定顾逸才确实有才华。 情诗未必是青涩的表白，或者甜蜜的情话，也可以是分手后的释怀，对曾经真实存在过，起码自己认真付出过的感情的缅怀。 比如顾逸才投稿获奖的这首，就是他分手后所写。 长相厮守，白头偕老是爱，萍水相逢，怦然心动是爱。 你侬我侬，情投意合，最终无疾而终，有缘无分也是爱。 一厢情愿，爱而不得的单相思，情有独钟，难以启齿的暗恋，这都是爱。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只要经得起风雨，经得起平凡，这份在你内心坚定过的情感，都是爱对你的不同诠释，是你体验爱的不同方式。 第293章 送给你 又是一个半月正常且平静的校园生活过去。 在这一个半月里，萧炀印象最深的事，或者说最大的改变就是…… 他能飞了。 顺利在崔凌手中的特训达标，可以肆意翱翔于天空。 萧炀记得，那是一个礼拜前的某天下午。 那时他已经突破到庚级三阶，耀深葫幻化的虚影最大可达到七八十公分，这个大小骑上去感觉就不会那么别扭。 其实早在半月前他就是庚级三阶，能够成功坐在葫芦上飘起来，离地几十米甚至上百米都不在话下。 不过……飘，不是飞。 崔凌在萧炀能够飘起来之后，就改变了训练方式，不再把萧炀往下峭壁下丢，而是用a4纸折出一个纸鹤，再用束元之术控制纸鹤在天上飞，让萧炀去抓。 什么时候抓到，什么时候就算过关。 当然，是有时间限制的，崔凌每次都用他的命宝沙漏计时，时间一到，纸鹤就会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耀深葫的虚影。 萧炀就会再次体验自由落体。 这一两个月来，他感受过摔在任何物体上的感觉，水泥、泥土、水面、树枝、沙漠、沼泽等等。 崔凌告诉他，要征服天空，就先要了解大地。 在那天下午，萧炀和崔凌来到玲珑厢中，场景是一片丹霞地貌，放眼望去，全是赤色碎屑岩，此起彼伏，凹凸不平。 崔凌找了块巨石，跳上去放出白色纸鹤，将沙漏倒置，厉声喝道：“开始！” 萧炀坐在耀深葫上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半个手掌大小的纸鹤泛着元力光芒在空中划过，留下细细长长的一串白色流线。 萧炀紧随其后，在各种形状各异的石块、峭壁、断崖之间穿梭。 这段时间以来，萧炀被这个纸鹤反复戏耍，或者说被崔凌折磨，早已对它恨之入骨。 崔凌控制纸鹤的速度一直很稳定，会比当下萧炀最快的飞行速度还要快上一点，让萧炀每次感觉要追上了，却又总是抓不住，这种吊足胃口的训练方式，最磨练心态。 崔凌告诉萧炀的是，只要抓住纸鹤就行，也就是说，不限制任何方式，可以使用术法。 萧炀尝试过用宓丸和欢颜固，没有一次能命中，根本逃不过崔凌的眼睛。 不过崔凌也不是刻意玩弄萧炀，纸鹤的最大飞行速度一直有个上限，是崔凌目前给萧炀设置的通关线。 沙漏已经漏了一小半，萧炀跟着纸鹤飞出去老远，就在经过一处环形石柱时，中间有一个直径一尺大小的孔。 纸鹤径直朝孔飞去，萧炀衡量了一下他和耀深葫的大小，无法同时穿过，便从耀深葫里调出二十记欢颜固，想限制住纸鹤，结果被纸鹤轻松从缝隙中躲过。 萧炀回头看了眼八九百米外的崔凌，皱眉道：“这么远都看到了？” 无奈，萧炀只能绕行，这样一来跟纸鹤的距离就更加远。 萧炀加足马力，全速控制耀深葫向前飞，这是他目前的最大速度，想要缩短距离。 在庚级三阶以后，萧炀才明白为何一定要用命宝作为飞行工具，而不用其它物体。 不是不能用，而是用其它物体耗费的元力是命宝的五六倍，并且稳定性和可控性差非常多。 萧炀再次调出五十发宓丸在前方炸开，赤红色烟尘弥漫，一公里外的崔凌眉眼一挑。 “玩烟雾弹？” 看出萧炀是想以烟雾干扰自己视线的崔凌淡淡一笑，控制纸鹤飞速盘旋，眨眼间刮起一阵旋风，将烟雾全部吹散。 萧炀奋力砸了下葫身。 “靠！” 萧炀在各个场景中试过很多办法阻拦纸鹤，都被崔凌一一化解。 不过萧炀从未放弃，抓不到这只小小的纸鹤，以后怎么能在空中跟凶悍的咎搏斗？ 纸鹤飞速往回走，又到了那个环形石柱，萧炀再次调出二十发欢颜固分散堵住纸鹤前方空间。 可手掌大小的纸鹤在崔凌灵活操控下让欢颜固完全沾不上边，甚至崔凌还故意让纸鹤绕着萧炀背后掠过。 “别跑！” 萧炀感觉到无声的鄙视，大吼出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纸鹤朝环形石柱的孔洞飞去。 “呵呵……嗯？！” 一公里外，看着萧炀气急败坏的模样，崔凌本是轻笑出声，却忽然眉头一皱。 他感觉到纸鹤中了术法。 什么时候？ 崔凌立刻反应过来，是之前飞过那次！这小子那时候就在这里埋伏了一个欢颜固！ 萧炀眼里闪过一丝精明，嘴角扬起淡淡弧度，全力朝速度减缓，困在孔洞中的纸鹤飞去！ “终于给我逮到了吧！” 眼看欢颜固的效果就要到期，纸鹤即将重获自由，萧炀还有一段距离，他心一横，第一次从坐姿变成了站姿！ 萧炀两脚一前一后踩在葫芦上，尽力保持着平衡，在离孔洞还剩不到五米时，他双腿爆发出短促又猛烈的力道，整个人如饿虎扑食般弹了出去！ 啪！ 萧炀在空中呈梭形，顺利穿过孔洞的同时，也在纸鹤挣脱欢颜固的前一秒抓住了它，稳稳落在绕了一圈飞来的耀深葫上，动作潇洒飘逸，干脆利落。 崔凌在短暂惊讶后，看到缓缓飞来的萧炀，重新恢复一脸漠然。 “够阴的。” 萧炀将纸鹤递给崔凌，笑呵呵道：“之前几次摸索出来的，大概在一公里外的地方，崔老师你的目力就会开始下降，对纸鹤的掌控力也会下降，所以纸鹤从没飞出超过一公里远的地方，在八九百米的地方埋伏，成功率才最高。” 崔凌沉声问道：“你刚才站在葫芦上爆发力激增，是用了术法？” 萧炀点点头，“嗯，是我前段时间自创的术法，方寸，最近才融会贯通。” 崔凌淡淡道：“不错。” 不管是上课，还是给萧炀特训，崔凌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夸奖和表扬的话，哪怕是赞赏的眼神都没怎么流露过，少见听到崔凌的夸赞，萧炀愣了一会才憨笑道：“过奖过奖，都是崔老师教得好。” 崔凌顿了一会，追问道：“你是不是跟孔熠天暴露过实力？” “啊？”萧炀挠挠头，“哈哈哈，是的，那时候我刚到庚级一阶，他还没到，趁机欺负了一下他。” 崔凌负手而立，平静道：“他最近转变很大，锐气不减，却少了些孤傲和冷淡，多了些干劲和活力，原来是有了目标。” 萧炀咧嘴一笑，语气很平常，笑得很阳光，言辞很嚣张。 “他不会有机会的。” 崔凌侧目看了眼萧炀，拍了拍他肩膀，将手中纸鹤递到他面前，留下句话，便退出了玲珑厢。 “送给你，恭喜出师。” 第294章 魂离之术 面慈心善的崔凌，从没有过好脸色的崔凌，第一次给萧炀礼物。 这件事萧炀在卿伊瑟面前炫耀了好半天。 可马上卿伊瑟就反炫了一波。 她在抹雀楼特训中悟到冰之真意，功法进化，所有术法威力都更上一层楼，元力修炼速度也更快。 萧炀刚跟她拉开的一点点差距，很快就被弥补了回来。 卿伊瑟的飞行技术，是在抹雀楼提供的程序中练习，跟崔凌的直接粗暴不同，抹雀楼的方法要更加系统化，正规很多。 飞行，看起来就只是控制命宝驮着自己飘浮起来这么简单，实则门道很多。 如何控制元力转向、控制速度、保持平衡、应对风阻等等。 每一项都要熟练掌握，才能出师。 连萧炀这样的天赋都要练两个半月，就知道难度有多大。 学期已经过半，只剩一个半月就要进行集体咎吏，目前整个庚子届踏入庚级的人只有六个。 就是你想的那六个。 就连李鱼都是半个月前才刚踏入的庚级一阶，可想而知辛级到庚级的这个瓶颈困住了多少人。 这天萧炀和卿伊瑟下午放学后在饭堂吃饭，聊着班里一些八卦趣闻。 萧炀坐到卿伊瑟身边，放了份刚点好的食物在桌面。 卿伊瑟好奇问道：“怎么突然点土豆泥吃？” “这不是土豆泥。” “嗯？” “这是今天我好想泥。” 卿伊瑟一阵无语，只好转移话题。 “班里最近好像挺多人谈恋爱的。” 萧炀撇嘴想了想，“好像是，宋和呀，林曦呀，好像都谈恋爱了，她们平常一下课就和大富，唐突然他们在走廊上打打闹闹，现在都消停了。” “昨天是不是唐突然十八岁生日？你们在宿舍没吃蛋糕吗？” “吃是吃了，但是自从上个月老黑十八岁生日打蛋糕战不小心呼在宿管脸上之后，我们就决定以后谁过生日，都老老实实吃蛋糕，不打了，用束元之术把奶油往裤裆里扔，这谁受得了？” “噗……你们也太疯了，我看唐突然还发雅集录说他女朋友昨天为了给他庆生，穿着一整套吊带、jk、黑丝拍了几十张照片给他看？” 萧炀嗦了口面汤，使劲点了点头。 “嗯呐，他喜欢死了，估计没少奖励自己。” 此时，卿伊瑟忽然转过身来面向萧炀，做了一个动作，让萧炀瞬间心跳加速，双眼充血，呼吸粗重。 只见卿伊瑟往萧炀身边挪了挪，竟然将连衣裙衣领的左边一侧扯了一下，露出半边酥肩和冰蓝色小吊带，还有那一抹清晰可见的弧线。（付费解锁图片内容） 此时已经将近八点，饭堂吃饭的人相对较少，他们二人又坐的偏僻，是监控死角，卿伊瑟借位给萧炀发福利，没有任何其他人看到。 口干舌燥的萧炀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匆匆一瞥，卿伊瑟便将连衣裙衣领扯了上去。 “照片就不给你拍了，等你过生日再送你别的。” 说这话时，卿伊瑟语气有点傲娇，像是在说：“别人有的，我男朋友也得有。” 萧炀咽了口口水，“我觉得不用送了，送你就好了，你就是最特别的。” 卿伊瑟莞尔一笑，“我没什么特别的，我唯一特别的就是特别爱你。” 萧炀大受感动，搂着卿伊瑟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 “完了，告诉你个坏消息，我对你的心思已经不单纯了，而且今晚我决定不让你回宿舍，谁来都没用。” 叮！ 忽然，萧炀校卡响了，暧昧到发腻的氛围被打破。 萧炀点开一看，脸色微变。 “九点上菜，八点半悠然亭。”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今晚我跟你约会，除了特制咎吏。 萧炀脸色微变的原因倒不会真的是被打扰了兴致，而是有两点他挺奇怪。 第一就是庞钦仙之前就说过以后特制咎吏都只以消息通知，不去悠然亭集合了，怎么这次又变了？ 第二，萧炀以为这学期彭忆慈等一众老师领导们要专心准备四大学院交流赛的事，不会有特制咎吏了，没想到还有一个。 卿伊瑟很识趣地笑道：“赶紧去吧，别让庞院长等。” 现在已经八点十分，萧炀匆匆跟卿伊瑟告别便离开食堂，直奔悠然亭。 路上，萧炀不停在回味刚才那香艳的一幕。 直到坐在悠然亭的石凳上，萧炀仍有些魂不守舍，嘴角挂着淡淡的傻笑。 “你傻笑什么？” 陆行简冷不丁地出现，突然响起声音，把萧炀吓了一大跳！ “卧槽！你……嗯？！” 眼前的场景让萧炀惊上加惊，只见陆行简的身影近乎虚化，双脚踩在地面，好像风一吹就会散掉，像极了影视剧里面的魂魄状态。 萧炀脸上从呆若木鸡，逐渐转变到愁眉苦脸，再变成痛哭流涕。 “啊——！我的大白脸啊！你死的好惨啊！是谁杀了你，我肯定给你报仇！” “你才死了。” 略带讥讽的淡淡声音在另一侧响起，又一个陆行简从草丛后面走了出来。 萧炀望着两个陆行简，脑袋不停左右转。 “什么情况？” 陆行简两指一挥，虚化状态下的陆行简朝本体陆行简飞去，光芒一闪，两人合二为一。 “这是我自创的魂离之术，唤出一缕命魂分身，以七魄之精激活，离体而动，跟我本人无异，可以使用我会的一切术法，除了没有命宝，其它能力一样。” “我去！这么牛逼？”萧炀瞠目道。 自从到了庚级之后，萧炀不是在练飞行技术，就是在练新自创的术法方寸，和陆行简的联系较少，也没有再约过单挑。 没想到短短两个月没见，陆行简就自创了一门这么厉害的术法。 这对战斗力的加持可不是一星半点。 陆行简没跟萧炀说的是，这魂离之术是他心诀升华之后所悟，命魂分身有更强的隐蔽性，所以陆行简故意控制分身飘到萧炀面前，萧炀都没有发现。 并且命魂分身也可以修炼，相当于修炼速度直接翻了一倍，练到高深境界，命魂分身和本体之间还能互相转换，不仅有效防止咎附身，增强保命能力，还能在战斗时出其不意，大有奇效。 这魂离之术可以说奥妙无穷，丝毫不输萧炀的并元之术，只是都和功法绑定，有点可惜。 “这么说，你也庚级三阶了？”萧炀挑眉问道。 陆行简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萧炀两手一摊，他从没想过能够就此把卿伊瑟和陆行简甩开，永远一骑绝尘。 这样有足够的竞争和压力，才能激出更好的自己，将潜力都挖掘出来。 “庚级三阶？还早的很呐！” 伴随这道雄浑之声，庞钦仙的身影嗖的一声出现在悠然亭下。 第295章 这事我在行 一袭白袍的庞钦仙，身形总是那么高大伟岸。 一米九多的身高，百岁高龄，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充满活力。 只是这次见，萧炀第一次从庞钦仙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疲惫。 “庞院长好。”两位少年齐声打招呼道。 庞钦仙坐在石凳上，捋了捋胡须，轻吁一口气。 “都坐吧，先要通知你们俩一件事，这次应该是你们二人短期内最后一个特制咎吏，起码到明年这时候，才有可能再有。” 萧炀很聪慧，立马猜到缘由。 “是因为交流赛吗？” 庞钦仙点点头，缓缓道：“没错，最近因为这个事，学院大部分老师都在高强度工作，这次的特制咎吏本来应该更早跟你们两个见面，也是由于这个才耽搁了。 “四大学院交流赛前期规划工作已经基本完成，初步定于明年4月中旬举办，赛期一个礼拜左右。 “共分两个赛道，五年级的巅峰赛道和三年级的天骄赛道，交流赛主题为‘复兴南柯，振兴除咎’。 “天骄赛道，目前商议的规则是明年在校三年级学生，元力等级达到庚级三阶，完成第一个全开放场景考核咎吏，我们学院的是‘华亭滩头’，满足以上条件，就可以参赛。 “你们两个现在刚好达标，跑不掉了，从今天算起，距离比赛大概还有十个月的时间，这十个月内，你们除了正常上课以外的时间，我和忆慈随时有可能会给你们进行特训，包括寒暑假。” 噌！ 萧炀举起了手，示意自己有疑问。 庞钦仙大手一挥将萧炀手打了下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奖励是吧？具体数额还没定下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算上这次，我一共参与过九届交流赛，这次交流赛的奖励，是有史以来最丰厚的，其中最特殊的奖励是……元晶。” 萧炀和陆行简脸上一怔，下一秒便震惊不已！ 庞钦仙没有说稀释元晶，说的是元晶，那就意味着……是百分百浓度的纯元晶！ 萧炀不禁错愕道：“玩这么大？” 庞钦仙语气很正经，“没错，九寰局拿出这么重磅的奖品，就是为了表示对这次交流赛的重视，每个赛道的前十名都会获得元晶。” 百分百浓度的纯元晶，是许多甲级除咎师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第一个作用，它可以自发吸引周围万物的元气，提高环境中的元气浓度，对甲级除咎师都有很可观的效果。 不过没有谁会傻到直接去吸收百分百浓度的元晶，因为元晶是不可再生能源，越用就越少。 第二个作用，涤心屏枢纽就是由百分百浓度的元晶供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只要你能配置一整套涤心屏设备，又有百分百浓度元晶的话，你相当于拥有了一个移动涤心屏。 前两个作用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第三个。 百分百浓度的元晶，是穿越的必需品，九寰局一直在致力于研究如何消耗更少的元晶去完成穿越，为此，多少人绞尽脑汁，呕心沥血，为了节约元晶。 而九寰局既然愿意将百分百浓度的元晶拿出来当奖品，除了告诉所有除咎师这次交流赛有多隆重，更关键的是…… 有了百分百浓度元晶，理论上来说，你就可以自主穿越，不需要经过九寰局批准。 百分百浓度元晶，代表着九寰局对你的绝对信任。 不同于四大学院和各大组织的穿越，他们这种穿越所需要的元晶由九寰局官方提供，是受到管控的，每一次都要经过批准。 可交流赛发放的元晶奖励属于私人物品，可以自由支配，只要有一套穿越设备，真就可以做到随时随地，想去哪就去哪。 只不过……如果去哪个世界做了为非作歹的事情，一样会容易被九寰局监测到， 到时可就会乐极生悲，自食恶果。 陆行简在震惊之后微微皱眉，低声问道：“九寰局这样奖励，不担心有风险吗？” 庞钦仙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没什么风险，能够拿到奖励的人，一定都是学院的天才，心性和实力缺一不可。 “况且……肯定不会给很多元晶，最多支撑一两次串点，也就是个体验品，象征意义远比实际作用要大。 “至于柯点和丹药等其它奖励，对你们这个等级的人来说，简直惹人眼红，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如果能拿到天骄赛道前三，这些奖励资源足够支撑你们修炼到毕业。” “嘶……” 萧炀倒吸一口凉气，缓缓挑眉看向陆行简，发现陆行简也在看他。 这交流赛的奖励……诱惑确实够大啊…… “什么都别说了，庞院长，我报名，现在就报名，给学院争光，我辈义不容辞。” 萧炀信誓旦旦地道，被庞钦仙白了一眼。 “你报名？你当然要报名，不然之前这么多特制咎吏白给你制作的？那些柯点白给你发的？你还想不报名？你不参赛也可以，把蹉跎迈还给我，以后自己走路。” 萧炀拍着胸脯，振振有词道：“为了报答老师和领导栽培之恩，我一定……尽力而为，没有蹉跎迈，可能很难为。” 庞钦仙双眼微凝，语气严肃道：“你别高兴得太早，别以为那些奖励已经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据我所知，赤虎学院就有一位庚子届学生，已经达到庚级四阶，其它两个学院也都有不世出的天才，你们压力不小，切莫掉以轻心，更不可托大，明白吗？” 陆行简试探性地问道：“院长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有任何保留实力的想法，一定要全力以赴？” 庞钦仙捋了捋长到腰部的胡须，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要你们两个更加讳莫如深。” 此话一出，两位少年先是面露疑惑，片刻后便展颜一笑。 “好的。” “明白了。” 庞钦仙的意思，不是让他们二人在交流赛上隐藏实力，那样不可能取得好成绩。 他的意思是，让萧陆二人在交流赛前……要更加讳莫如深。 只有这样，才能在交流赛上作为秘密武器，一鸣惊人，一举夺魁，一飞冲天！ 庞钦仙语重心长道：“时隔这么多年重启交流赛，四大学院许多老师都没有经验，所以在赛前一定会互相进行一些拉练，也就是友谊赛。 “我已经约了青鸾学院暑假来我们学院，到时你们两个得藏一手，既不能完全暴露实力，又要想办法充分吸收经验，最好是……” “最好让青鸾的人多暴露一些实力是吧？我懂我懂，你放心庞院长，这事我在行。”萧炀挑了挑眉，大义凛然道。 第296章 清宵碧落 在重大比赛前将自己的所有底细全部曝光，是很大的忌讳。 像萧炀和陆行简这样的人，如果太过突出，到时就会被其它学院重点研究和针对。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到了正式交流赛开始，才是手底下见真章的时候。 在这之前，应该要尽可能了解对手，同时尽可能隐藏自己。 庞钦仙颇为欣慰地道：“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一点你们二人都清楚，可藏得太久，锐气暗损，也未必是好事。 “交流赛时，你们大概率已经踏入维级，元力一途，已过其半，无需再藏了，那时就是你们闪耀自己的最好时机，可平步青云，鹏飞万里！” 萧炀浅浅一笑，慵懒地道：“没想那么多，我就是奔着奖励去的。” 陆行简恭敬道：“学生定当竭尽所能。” 庞钦仙站起身来，幽幽道：“好了，期末的集体咎吏结束之后，暑假会给你们一点休息时间，接到通知要立刻回校进行备赛集训，不要跑得太远，随时关注消息。” “收到！” 庞钦仙转眼间消失不见，留下两位少年面面相觑。 萧炀走上前亲切搂着陆行简肩膀，笑道：“你把第二守好了。” 陆行简面无表情将萧炀的手拨开，“少废话，先考咎吏。” 萧炀撇了撇嘴，两人共同朝除咎中心走去。 躺进玲珑厢里，进入熟悉的白色初始房间，萧炀跟陆行简闲聊道：“大白脸，很久没跟你单挑了，你会不会飞的？” 双人咎吏需要配合默契，萧炀和陆行简经过两个月的成长，都各有变化，还是得知根知底才方便行事。 陆行简瞥了萧炀一眼，淡淡道：“你骑个葫芦要是跟不上就大声喊，我会停下来等你。” “好好好。”萧炀阴阳怪气道。 三重肯定表否定还附带嘲讽语气，也就只有博大精深的中文才能做到了。 萧炀不知道的是，在他被崔凌反复折磨的时候，陆行简也在被一个人反复折磨。 不是彭忆慈，不是洪庆，而是……荀穆。 荀穆的元力等级在老师中并不算太高，丙级。可他常年浸泡在图书馆里，在藏书上看到过很多系统性训练飞行的方法，他挑了几个高效的给陆行简都来了一遍，同样效果不错。 这次特制咎吏的名称叫“清宵碧落”。 哟！ 萧炀意外觉得这名字挺好听。 请找出你认为所的所有咎并进行清除，完美通过奖励柯点1500。 嗯？才1500？ 萧炀眉头一皱，瞬间觉得这名字不好听了。 估计是因为交流赛的事情，对于这个咎吏老师们并没有太精心地制作吧，或者说难度不会太大，所以奖励也变少了。 萧炀猜得还挺准，这个咎吏在得知交流赛要进行时，彭忆慈正制作了一半，中间抽空才把剩下一半制作完成，毕竟还是得以交流赛的事情为重。 进入场景，萧炀睁开眼第一时间便发现他自己正坐在一张狭小拥挤的座椅上，绑着安全带。 这是……飞机？ 从轻微起伏和窗外的夜色来看，萧炀确定，他现在就是在一架上世纪初的载客飞机上。 怪不得叫清宵碧落，清宵就是晚上，碧落就是天空。 这个年代的客机不大，甚至说有点简陋，引擎的轰鸣声很响，一般一架飞机只能坐二三十号人。 飞机一共四列八排，萧炀坐在第二排右边靠过道，他旁边靠窗的是一位长得还不错的青年女子，正眯着眼睛睡觉。 萧炀回头望去，座位上基本都有人，大部分闭着眼在休息，陆行简坐在第七排左边靠过道，两人匆匆对视一眼，交换眼色。 先判断界差，再定坎。 萧炀看了眼旁边女子手上的手表，得知现在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分左右。 再拿出前方座位后面夹着的报纸与登机牌，萧炀立刻断代成功。 1927年6月10日，这架飞机是从苏杭市飞往京州市，航程时长大概两个半小时，九点起飞，十一点半到达。 也就是说离降落还剩五十分钟。 在经历过“华亭滩头”之后再来考这种局部环境的咎吏，萧炀有亿丢丢嫌弃不够刺激。 界差差不多了解完毕之后，接下来就是定坎。 萧炀坐在第二排，如果他一直回头观察后面的乘客，就很容易打草惊蛇，所以，定坎只能交给陆行简。 此时，坐萧炀右边的青年女子忽然醒了，她轻轻揉了揉眼角，头靠在墙上，望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本就清瘦的身形，透着股淡淡的忧伤和憔悴。 萧炀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覃爷爷带他去旅游时坐过。 在终日时间，从飞机上向下望，可以看到地上一些繁华城市仍灯火璀璨，流光溢彩。 可这个年代不同，整个华夏几乎都是一片贫瘠，飞到哪黑到哪。 这样的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而那名女子一直望着窗外，一动未动，眼里那悲悯伤感之色越来越浓，身体都微微蜷缩在一起，似乎想着什么忧伤到让她心灰意冷的事情。 萧炀忍不住了，出声提醒道：“这位小姐，你毛毯掉了。” 青年女子一愣，捡起毛毯盖在腿上，嫣然一笑，“谢谢。” 从进入场景之后萧炀心里的第一直觉就告诉他，这个女的不像是普通人，便轻笑回道：“不客气，别着凉了，我叫萧炀。” 女子微笑点头，笑起来像一朵淡雅的茉莉花。 “我叫林徽因，幸会。” 萧炀全身肌肉止不住地收缩了一下。 林徽因？！ 民国四大美女之一，那个人间四月天的林徽因？？？ 好在萧炀定力极佳，心中波涛汹涌的他，表面上波澜不惊，缓缓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林小姐，久仰久仰。” 二人在小声聊着天，声音很细。 这个年代的客机，几乎都是只有高层人士才能使用，大部分民用的飞机都被征作军用。 从聊天中萧炀了解到，京州明天要举办一个重要的大型讨论会，讨论新中国的未来，包含政治、学术、经济等内容。 林徽因是有名的建筑学家，受邀参加，不仅她，这架飞机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去参加这个会议。 聊了十来分钟，从飞机后方传来响动，萧炀侧目看去，是一名空姐，或者说服务员推着车走了出来，上面是一些茶水。 同时，萧炀也看到了陆行简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意思是他已经有发现，让萧炀注意配合。 【这几天小孩不舒服，更新不稳定，见谅，明天请假一天。】 第297章 擎娑咎 萧炀也对陆行简缓缓点了点头，示意他这边同样有发现。 这个推车出来的服务员，将是两人最后定坎的关键。 由于是夜晚，服务员走到每一排顾客前都会以很轻的声音询问，需不需要茶水。 在第六排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要了一杯温开水。 第五排有一位穿长衫的中年男子要了一杯茶。 第三排有一位头发稀疏，大腹便便戴眼镜的大叔要了一杯凉水。 其余乘客没有吱声，服务员推着车走到客舱前方尽头，将车放在一边，端起一壶水和杯子走进驾驶舱。 飞机又飞了五分钟，萧炀听到后排有人站了起来，他没有回头，赶紧侧过身小声对林徽因问道：“林小姐，你会游泳吗？” 林徽因微微蹙眉，似是有点不明白为何萧炀有此一问，不过她涵养极好，加上方才和萧炀聊得还算投机，便轻声答道：“会的。” “啊，那就好。”萧炀缓缓点头。 林徽因更加不明所以，正当她想询问时，异变突生！ 嘣——！ 飞机客舱左侧被两个身影撞出一个大洞，瞬间失压所带来的强大气流将客舱内所有人全部卷了出去！ “啊——！” “啊！！！” 凄厉的尖叫声在空中响起，萧炀唤出耀深葫立刻朝坠落的二十多名乘客飞去！ 刚才后排站起身来的，正是陆行简。 萧炀听到动静就知道要行动了，才赶忙提醒林徽因。 飞机在客舱失压后在空中很难维持平衡，驾驶员和副驾驶员纷纷放弃飞机，跳伞逃生，飞机撞在远处的水面上，溅起一大片水花。 这个地方是陆行简精心挑选的，处于一个巨大的湖泊上空，飞机一旦失事，客舱内的乘客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下才有可能生存。 在服务员进入驾驶室后，陆行简就已经定坎成功，咎，正是第五排那位要了一杯茶，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 萧炀从林徽因口中了解到，这架飞机是飞往京州，也就是首都，飞机上算上驾驶员服务员也不超过四十人。 还是那句话，咎永恒不变的宗旨，不是杀戮和繁殖，是侵占和控制。 如果目标是飞机上这三十多人，飞机已经起飞一个多小时将近两个小时，早就可以动手，而咎一直未动，说明另有所图。 所图为何？ 只能是挟持驾驶员，撞毁一些重要场所，杀害一些重要人物，引起更大的混乱，咎才有机可乘。 加上飞机终点是重中之重的首都京州市，无数身系万千的大人物汇聚此地，萧炀和陆行简都很肯定咎的目标必在京州，而且只会在临近降落时再动手。 在服务员推车出来后，陆行简和萧炀就知道咎一定会趁这机会在水中做手脚，从而控制驾驶员，这三个要茶水的人，其中大概率有一人是咎。 至于具体是谁，萧炀不用管，他坐在前排，交给陆行简就好。 他要负责的，是救下飞机上的乘客。 高空中，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和陆行简缠斗在一起，陆行简脚踩居易扇，一记断魂定打出，被中年男子一个横移轻松躲过。 砰！ 中年男子大力一脚踹在陆行简胸前，将他击飞十几米远。 身形虚化又凝实的陆行简借助云英缥缈身挡住大部分力道，皱眉沉声道：“庚级五阶的擎娑咎。” 擎娑咎，中级咎之一，本体为灰白色梭形，两侧生双翼，擅长飞翔，速度极快，灵智不低。 被咎附身的中年男子望了眼下方，神情微变，怒喝道：“你们这两个毛头小子坏我好事！” 中年男子背后灰白色双翼扇动，悬浮在空中，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飞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下降了高度。 这，都是萧炀所为。 他坐在第二排，不管那三人中有谁对茶水动了手脚，他都可以善后收尾。 在服务员推着车经过第二排时，萧炀用耀深葫中的清水调换了原本茶壶中被中年男子动过手脚的水。 还在空杯中放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内容是他在和林徽因聊天时写好的。 “有人意图劫机，切记不可声张，缓慢降低高度。” 做完这一切，不管驾驶员信不信，都不重要了，即便驾驶员出来询问，被咎察觉，也晚了，顶多就是萧炀的救援难度会大一点。 因为陆行简已经定坎成功，他会随时盯着被咎附身的人，一有异动，陆行简会立刻出手。 那三名要了茶水的乘客中，其余两位喝完后就继续闭眼休憩，只有这位身穿长衫的男子浅浅喝了一口，一直盯着驾驶舱的位置看。 谁是咎，显而易见。 如果三人都没有问题，那咎只能是服务员或者驾驶员，陆行简会立刻冲进驾驶室。 这次定坎的难度并不大，对于萧陆二人来说，甚是可以说比较容易。 只是二人心中一点都不轻松，这可是特制咎吏，定坎难度小，便意味着……战斗难度大。 萧炀骑着耀深葫朝着下方水面飞速冲去，就像接娃娃一样，在空中不停释放欢颜固，减缓乘客下方空间的分子运动，从而降低乘客坠落速度。 驾驶员已经降了高度，可离地仍有七八百米，萧炀不可能同时兼顾三十个人。 况且高速飞行中的乘客在空中高度不等，位置也东一个西一个，萧炀只能先稳住离他较近的人，让他们尽量晚一点下坠，再去救援远处的乘客。 等他们安稳掉入湖泊中后，萧炀急转直上，用欢颜固托住其他乘客平稳落水。 在夜幕之下，这不仅需要很强的目力，还需要对术法极为精准的把控力。 这个时候，崔式教学法的效果得到充分体现。 巴掌大小的纸鹤我都抓的住，还抓不住活这么大个人？ 做完这一切，萧炀耀深葫中存储的一百多发欢颜固几乎用完，他大致看了下，有几个乘客不会游泳，正在呛水。 此时是秋天，湖水冰凉，加上突如其来的蹦极体验，许多乘客不知所措，原本会水的都有些手忙脚乱。 萧炀本想从耀深葫里拿些可以浮在水面的物体给这些人，却忽然听到高空中一阵巨响！ 嘭——！ 萧炀运起玉炅之瞳抬头看去，清晰可见陆行简唤出的命魂分身被青年男子生生捏碎！ “这么狠？” 萧炀双眼骤凝，顾不上这些乘客，以极快速度锁定湖面上正在踩水的林徽因，飞到她面前，一股脑将一些木板、很早之前练束元之术所用的木球等东西从耀深葫里丢出来，语气急促地道： “林小姐，麻烦你找几个水性好的乘客，将那些要溺水的人救下来，拜托了。” 惊魂未定的林徽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点头，就看到萧炀嗖的一声飞向高空。 第298章 空中激战 萧炀不是不相信陆行简，而是对于庚级的人来说，飞行必须要借助命宝。 若是控制其它物体托着自己飞行，以庚级实力是无法再分心用命宝作战的，并且这样做保持平衡极为困难，很容易就翻车，一个不慎就会被抓住破绽遭到重创。 哪怕到了维级，也只有天赋极好，元力强度够高的人才能不借助命宝飞行。 戊级及戊级以上，方可不借外物，凌空而起。 那庚级和维级时，对于依赖命宝作战的人，空战就会受到很大限制。 陆行简就是如此，他的一部分术法需要通过居易扇施展，没了命宝，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这时，萧炀这种奇葩就没这个麻烦。 陆行简和萧炀制定的策略就是由陆行简先拖住，萧炀救完人再上来二打一。 可眼下情况危急，已经不允许萧炀逐个逐个去救乘客了，保住陆行简的战斗力才能致胜。 两位少年都是第一次实践空战，经验不足，碰上的又刚好是擅长空战的擎娑咎，这正是彭忆慈刻意给萧陆两人安排的一场硬仗！ 陆行简脚踩居易扇，被迫和青年男子近身战，不能让其远遁，否则脱坎就会被判定考核失败。 可赤手空拳作战的陆行简，对上高了他两阶的擎娑咎，难免陷入被动。 在被青年男子一脚踢飞后，陆行简呈弓步踩在一米见方的居易扇虚影之上，俯身前冲。 青年男子面露不屑，冷哼一声，双翼扇动，速度比陆行简更快！ 砰！ 两人在空中相遇，对了一掌，僵持不下。 青年男子微惊，这少年竟然能和我力道相当？ 陆行简从容不迫，转变姿势，单脚站立，右腿径直踹向青年男子胸膛！ 青年男子一个前空翻轻松躲过，从后面反手一拳轰向陆行简后脑！ 不仅是飞行速度，擎娑咎在空中的灵活度同样胜过同阶除咎师。 陆行简匆忙转身，身形瞬间虚化，使出云英缥缈身，两手交叉抬至头顶。 嘭！ 陆行简被轰飞，整个人在空中翻滚数圈，好在飞行技术过硬，居易扇接住了他。 可刚一站定，青年男子已至身前，单手呈虎爪，面目狰狞抓向陆行简咽喉！ 这么快！ 奇快无比的速度让陆行简心中大骇，只能匆忙之间唤出命魂分身作为抵挡，本体飞速后退。 咔。 嘣——！ 青年男子轻蔑一笑，手中用力，将命魂分身生生掐爆！ 也就是这一幕，被下方救援的萧炀正好看见。 命魂分身乃是用陆行简的一丝命魂配以七魄精华生成，此刻被毁，对三魂七魄都有震荡，陆行简双眉骤拧，痛感直袭脑海深处。 青年男子没有片刻停歇，继续冲向陆行简，却忽然听到下方一声大喊。 “大白脸！我来啦！” 萧炀骑着耀深葫高速飞来，瞬间调出五十发宓丸轰向青年男子。 “嗯？” 青年男子似是十分不悦，背后灰白色双翼光芒大盛，朝前用力一扇！ 呼——！ 一阵猛烈旋风夹带元力冲击波，将五十发宓丸悉数拦截在空中，爆炸声四起，元力光雾弥漫，挡住一大片空间。 萧炀飞到陆行简身边，两人面色沉着，对视一眼，立刻手掌相合！ 萧炀催动并元之术，两人周身泛起元力光芒，想要用绝衍迎敌，只要能顺利击中，别说庚级五阶，维级五阶都要扒层皮。 咻！ 元力光雾之中，一道灰白色梭形身影似闪电般冲出，顷刻间逼近萧陆二人身前！ 绝衍还未成型的萧炀和陆行简只能被迫中止，陆行简催动云英缥缈身，萧炀催动浮屠垒。 嘭！嘭！ 两人双双倒飞，在空中被命宝接住。 青年男子嗤笑道：“两个毛头小子花招还挺多。” 虽然不知道合掌是为了做什么，但以他在空中的速度，不可能给萧炀和陆行简这个机会，直接打断施法。 “可恶！” 萧炀怒骂一声。 这青年男子速度实在太快了，灵活度又高，根本无法造成有效杀伤。 如果耀深葫里存储的欢颜固还在，或许有机会限制住他，可救乘客的时候已经用光。 绝衍又无法成型，该怎么办？ 沉星之术？ 连释放绝衍都做不到，蓄力时间更长的沉星之术同样不会起作用。 况且以青年男子这速度，萧炀甚至怀疑他可以躲过突然落下的元力爆弹。 青年男子奋力扇动双翼，阵阵旋风挟带元力冲击波，扰乱整片空间。 萧陆二人一左一右飞开，在空中躲避着狂风。 萧炀心一横，咬牙硬扛旋风冲向青年男子，锋利的风刃穿透浮屠垒在萧炀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面对近身而来的萧炀，青年男子面带讥讽，俯身冲去，脚尖闪出剧烈的灰白色光芒！ 这一脚就将你踢得飞不起来！ 嘭！ 青年男子倒飞而出，整条右腿像是肌肉被完全撕裂一般传来剧痛。 他满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一个差我两阶的人，能有如此大的力量？ 他哪里知道，施展方寸之后的萧炀，肉体各项素质猛然提升，短暂爆发的寸劲配上承露手，没把他腿打断都算是他运气好。 萧炀暗道可惜，这青年男子反应极快，在接触上的一瞬间就将腿抽走，不然萧炀一旦用承露手抓住他的脚，这场战斗就可以提前结束了。 眼见萧炀将青年男子击退，陆行简马上冲了上去，他不想给这青年男子片刻喘息的机会，趁你受伤要你命！ 吃了大亏的青年男子对两位少年的搏斗能力有了提防，再也不敢近身，立刻拉开距离，将速度提升到极限！ 唰！唰！唰！ 速度快到空中甚至出现片片残影，以萧炀的目力都跟不上。 呼——！ 一阵元力旋风突然从背后袭来，等萧炀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仓促之间被击中，所幸浮屠垒挡下大部分冲击力，可萧炀还是在空中倒飞而出，连鬓间的发丝都被削落。 更离谱的是，在萧炀被击退几乎同一时间，又是一阵元力旋风攻向陆行简。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发动两次攻击吗？ 陆行简只能靠云英缥缈身硬抗，身形虚化，在空中平移二十多米，紧紧皱着眉头。 青年男子在空中不停高速移动，心中已有盘算，这两名少年，踩扇子的明显受命宝所限，威胁不如骑葫芦的少年大，只要干掉一个，剩下那个就不在话下。 呼——！轰——！ 片片残影中，不断有元力旋风从四面八方释放而出，霎时间狂风骤起，整片空中的气流紊乱不堪，激烈交错的旋风在空中甚至发出爆炸声。 面对速度快到无法捕捉的攻击，萧炀根本应接不暇，就算用承露手在身前拼命挥动，仍难以保持平衡。 片刻后，在阵阵元力冲击下，萧炀失去平衡，从耀深葫上跌落。 第299章 别跑 这正是青年男子的目的，将其中一人打到失去飞行能力。 耀深葫脱身的一瞬间，青年男子双翼一挥，刮起一阵旋风将耀深葫打飞，接着急速俯冲，眨眼间逼近到萧炀身前！ 在空中坠落的萧炀无处发力，只能催动承露手硬接。 砰——！ 萧炀像炮弹般被砸入湖中，溅起大量水花。 青年男子冷冷一笑。 “哼，搞定一个！” 正当他转身想解决另一个时，却看到陆行简朝他疾速飞来，气势凌厉无比。 “找死！” 青年男子一声暴喝，元力旋风挥出，扬起拳头紧跟其后。 陆行简在空中奋力一跃，和居易扇分离，堪堪躲过。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青年男子神情骤变。 陆行简没有控制居易扇接住自己，而是单手抓着居易扇，在空中稳住身形，脚下踩着的是……耀深葫！ 浮出水面的萧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交给你了大白脸！” 陆行简重新拿住命宝，眼中精光一闪，爆发出昂扬的战意。 青年男子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嗤之以鼻。 使用不是自己控制的命宝飞行，灵活性和稳定性都会大大下降，简直是自寻死路。 青年男子故技重施，在几十米高的低空中高速移动，想趁陆行简反应不及将他打落地面。 这样一来，他就算不去下杀手，全力飞走，这两人都不可能再追上了，可以安然离去。 可他想不到的是，萧炀无法锁定高速移动中的他，不代表陆行简不行。 陆行简淡然立于耀深葫上，平视前方，面对周围的片片残影，丝毫不为所动，单手持扇，还不等青年男子出招，他双眼骤凝，一记全功率灵冲打出！ “啊——！” 青年男子痛苦地抱着头蜷缩在空中，好似极其痛苦。 空中数不清的残影瞬间消失，紊乱的气流趋于平静。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可以跟上我的速度！！ 早在萧炀和陆行简合掌准备绝衍的时候，两人由于元力融合，心灵相通，可以暗中对话，陆行简就制定好了这个计划。 “不行，他速度太快，不会给我们绝衍的时间。” “行，那你来，我配合你。” 短短几句话，二人便心领神会。 陆行简能够在这样的高速移动下成功锁定青年男子并用灵冲命中，靠的就是他其中一门术法，通意。 萧炀第一次和陆行简在玲珑厢中单挑时，用耀深葫中的面粉偷袭让陆行简短暂失明。 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取得胜利，可陆行简却能在眼不视物的情况下用灵冲击中萧炀，就是用了通意。 通意，能够凭借意识锁定攻击或者高速移动的物体，而不需要靠视觉。 灵冲顺利命中之后，湖中的萧炀果断控制耀深葫托着陆行简朝青年男子飞去！ 绝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被灵冲折磨痛感神经的青年男子还没缓过劲，眼看陆行简朝自己攻来，强忍剧痛，抬翅一扇！ 呼——！ 青年男子妄想用元力旋风阻拦陆行简，只要让他恢复行动能力，靠着别人命宝飞行的陆行简还是难逃一败！ 可重获居易扇的陆行简，让青年男子知道了他有着丝毫不弱于萧炀的战力。 居易扇凝结无形元力，朝空中奋力一挥！ 正是陆行简的招牌自创术法——璇沁流风！ 嘭！ 两股冲击波在空中相遇，猛然爆开，互相抵消。 青年男子还想振翅飞走，被陆行简提前一记断魂定锁住身形！ 嚓！ 居易扇的扇骨，深深刺入青年男子胸膛。 陆行简向后用力一扯，青年男子胸口出现一个血洞，带着一脸不甘，没了生息，如断线风筝般朝下坠落。 同一时间，耀深葫飞速朝湖面飞去，陆行简在空中失衡，连忙用居易扇接住自己。 萧炀重新爬上耀深葫，飞到陆行简身边。 这场仗……才打了一半。 面对重新出现的擎娑咎本体，两人面色凝重，做好战斗准备。 擎娑咎的本体不是很大，比起湍泽咎都要小很多，大概一米五左右，灰白色身影呈梭形，背后一双翅膀张开倒是有接近三米长。 看起来像是傒咎变了个颜色，多了双翅膀。 在空中对峙的两人一咎，心中都在思索应敌之策。 忽然！ 擎娑咎猛然一个转身，竟是要逃！ “哼！被打出本体之后知道怕了？别跑！” 萧炀反应极快，全力催动耀深葫追了上去，同时打出数发宓丸！ 擎娑咎不停躲闪，宓丸在其身前爆开，拦住去路。 萧炀催动方寸，一跃而起，白色元力光芒大盛，势大力沉的一掌如惊鸿乍现！ 嘭——！ 擎娑咎收拢双翼格挡，却承受不住巨力，被承露手隔山打牛的劲力击中，朝下飞速坠落！ 对空战已经有了默契的两人不用任何言语，陆行简俯身抓住居易扇自由落体，萧炀控制耀深葫稳稳接住，飞向擎娑咎。 擎娑咎刚在空中利用双翼止住身形，陆行简就到了。 他脚踩耀深葫，手拿居易扇，两记灵冲打出，擎娑咎在空中闪动一个z字形，刚好躲过。 可陆行简的攻击远没有结束，只见他将居易扇抬手扔出在空中旋转，锋利的元力刃口散发摄人心魄的寒芒！ 重新掉入湖里的萧炀一边观战，一边聚精会神控制耀深葫配合着陆行简，万一一个不留神让陆行简失去平衡翻车可就麻烦大了。 擎娑咎双眼大睁，迅速一个空翻，居易扇擦着它的顶部飘过。 刚想还击，擎娑咎猛然感觉到一股强烈危机！ 它匆忙转身，惊恐发现身后又出现一个陆行简，正脚踩居易扇，已然打出一记术法到它身前！ 正是不需要居易扇配合的断魂定。 魂离之术，陆行简目前一次性只能召唤出一个，一旦被毁，又需要再借助一丝命魂，对魂魄有不小的损伤，可眼下顾不了那么多，必须要一鼓作气拿下这场战斗！ “呃——！” 擎娑咎像是被定身般原地不动，两个陆行简一前一后朝他飞去，一模一样的姿势，两记重拳重重轰在它身上！ 砰！ 擎娑咎周身的灰白色元力光芒剧烈震荡，在空中不断痉挛。 而萧炀落入水里之后也没有闲着，他无声无息准备着沉星之术，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空中瞬间出现一个五米大小的元力爆弹朝擎娑咎落去！ 被陆行简两记重拳打懵了的擎娑咎，根本没想到还有这种阴险的术法，被正面砸了个十环。 轰——！ 空中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擎娑咎就此殒身。 叮！ 恭喜通过“清宵碧落”咎吏，根据完成度给予柯点奖励1500。 第300章 二郎 回到白色初始房间，萧炀搂着陆行简肩膀笑道：“怎么样，我这飞葫技术可以吧？比你过硬吧？” 陆行简没有扒开萧炀的手，淡淡道：“质感不好，颜色不好，像踩着一坨屎。” 萧炀指着陆行简鼻子骂道：“你说什么！我这葫芦不比你那菊花扇好？你那上面全是屎！” 陆行简收敛神情，正色道：“先别说那么多，你不觉得有些问题需要解决吗？” 萧炀缓缓点头，“嗯，并元之术施法前摇还是太长了，手掌相合在高等级战斗中太被动，走，去切磋模式里试验一下。” 这次咎吏，对于刚刚可以飞翔的二人来说，是一次宝贵的经验。 或许在高等级之后，不会再出现空战受命宝限制的窘境，但在庚级这样一个过渡时期，大量积累空战的经验，对以后是十分有帮助的。 许多老师都告诉过二人，除咎师在地面上战斗只占少数，大部分的战斗都是在空中进行，天空广袤无垠，发挥空间更大，地面有很多地形限制不说，还容易伤及无辜。 进入切磋模式，场景随机到一片沙漠。 萧炀思索片刻后撇嘴道：“你说，我们现在元力能够透体而出，是不是非得要合掌才行？” 陆行简轻声道：“试试就知道了。” 两人相对而立，相距三米左右，控制一丝元力透体而出在空中汇聚。 白色元力和透明元力互相交织，熟悉的契合之感直冲两人脑海。 神奇的一幕发生，这次隔空施展并元之术成功后，他们二人周身竟然一点元力光芒都没有！ 陆行简尝试在意念中出声：“听得到吗？” 萧炀心中一喜，回应道：“嗯，好像……有戏？” 两人尝试催动术法，一个浮屠垒，一个璇沁流风，元力在二人体内运行，在二人正中间的空中浮现出点点白光。 啪！ 就像灯泡突然熄灭一般，白光消失不见。 失败了。 萧炀和陆行简二人同时皱眉，他们都感应到元力已经开始相合，可是由于不是从体内施展，而是隔空，元力强度不够，这才中途消散。 二人又试了几次，发现这样隔空施展绝衍，不一定要从中间，可以从不超过二人元力最大覆盖范围的任何方位生成，上下左右前后都可以。 只不过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唯一原因，仍是元力强度不足。 萧炀放弃了，耸耸肩，“看来得到维级，或许才有可能。” 陆行简点头表示赞同。 萧炀咧嘴一笑，走到陆行简身边，伸出手掌。 “都有新的自创术法，再试试？” 陆行简将手掌贴了上去，两人周身泛起白光。 萧炀催动方寸，陆行简催动魂离之术，精纯的元力以二人为中心不断扩散。 忽然！所有元力朝着一点急速汇聚！ 唰！ 一个淡淡的人形光影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前一米处。 光芒散去，露出真面目后，萧炀呆若木鸡，嘴巴张到极限，陆行简双眉上扬，瞳孔微震。 一个长得又像萧炀，又像陆行简的少年，正一动不动原地站立，就连衣服鞋子都融合了萧炀和陆行简各自的特色。 萧炀目瞪口呆了好一会，伸手戳了戳这个人的手臂，发现和人体触感毫无区别，瞠目道：“我们俩这是……造了个人？” 陆行简又惊又疑，这就是方寸和魂离之术的融合效果？ 属实是有些匪夷所思，天方夜谭了。 萧炀绕着这个人来回绕圈，不停打量，觉得甚是新奇，“能说话能动吗？” “嗨，你好！” “卧槽！” 原本像尊雕塑般的人影忽然抬手笑着打了声招呼，把萧炀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往后蹦了老远。 陆行简也后撤两步，微微皱眉，眼里有些提防。 萧炀挑眉道：“什么情况？因为我刚才想让他说话，想让他动，他就动了？” 陆行简若有所思，沉声道：“有可能，你什么都别想，放空心思。” 咔，咔。 人影动了起来，不过四肢稍有些僵硬，像是机器人一样走了几步，又走了回去，接着在原地弯腰，仰头，转头，抬腿，跳跃，进行着一系列人类的基本肢体动作。 萧炀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表情很精彩，充满好奇，就像当初他第一次来到白鹿学院见识到各种新鲜事物时一样，眼里放光。 在萧炀没有任何想法的前提下，陆行简凭借他的意念在指挥这个人影活动，几分钟后，行为举止已经和常人无异。 陆行简还走上前用元力感应了一下这个人影的构造，发现其是用元力组成人体架构，只是从外表看起来像人，实则没有血液，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五脏六腑，割开皮肤后就是纯白色的元力。 并且，没有三魂七魄，只是一副仿生的空壳。 两位少年像第一次收到新玩具的孩童一般，对这个人影进行了充分研究。 人影可以按照两人的意念行事，但同一时间只能接受一个人的指挥，一旦萧炀和陆行简的想法不同，产生冲突，人影脸上就会挤眉弄眼，表情怪异。 如果两人还一直坚持，人影会直接解体，化成点点元力光芒消散不见。 弄清楚基础操控方法后，两人又研究起这个人影能不能用于作战，如果就是个提线木偶，那还不如陆行简一个人的命魂分身有帮助。 “宓丸！” “断魂定。” “欢颜固！” “荒语。” 无论二人如何指挥这个人影施展术法，都不起效果，在百般尝试下，二人确认，这个人影只能施展出一门术法。 绝衍。 除此之外，就连三大基本术都施展不出来。 陆行简微微皱眉，似乎觉得这个人影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有用。 萧炀却不以为然，他倒是认为这个人影大有用处。 “干嘛一副嫌弃的表情，这么栩栩如生，得给他取个名字吧？” 陆行简面无表情，“无聊，不取。” 萧炀坚持道：“绝衍都有名字，人家就不配有个名字啊？你不取那我取，就叫他小白脸。” “不行！”陆行简振振有词道。 萧炀咧嘴一笑，“呐，你又不乐意，哈哈哈哈。” 陆行简板着个脸，“换一个。” 萧炀无奈，眼轱辘一转，打了个响指。 “有了！叫二郎怎么样？杨戬，炀简。” 陆行简一言不发，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萧炀拍了拍二郎的肩膀，“兄弟，以后多多关照。” 将二郎驱散之后，萧炀和陆行简还试了试另外的组合方式，比如浮屠垒配魂离之术，方寸配璇沁流风。 很可惜，似乎用过并元之术之后，元力之间有记忆，一个术法只能搭配一个术法，和另一个术法无法正常反应，也就是说，只有新自创的术法之间才能尝试并元之术。 这天晚上，两位少年在玲珑厢里待了很久，直到把并元之术的问题都给解决才退出，走出除咎中心已经将近十二点，便都回各自宿舍休息了。 第301章 期末的紧张氛围 白鹿学院庚子届第二学年，转眼就步入尾声。 在“清宵碧落”特制咎吏之前，庞钦仙已经给萧炀和陆行简打过招呼，之后至少近一年的时间，将不会再有特制咎吏。 临近期末，学生们都进入了紧张的复习和冲刺状态，不管哪个年级的学生，在这个时候都会迎来一年一次的终极考验。 集体咎吏。 第一学年那次“半夜三点四十三分的医院”集体咎吏，给许多学生留下了深刻印象。 平日里个人在玲珑厢里修炼，出了什么糗，翻了什么车，都没人知道。 哪怕是在班级里，大家都熟得很，有时水平差一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还是能一起和谐相处。 可一旦在集体咎吏中，那些拖延症晚期的自甘放纵，那些伪装出来感动自己的虚假努力，全都会被无情掀开遮羞布。 实力不行，就是不行。 庚子届不少班级，在整个第二学年，都有出现过学生自愿申请退学现象。 有些是因为桃源的家庭原因，有些，则是实在认为自己不是除咎这块料，不如早点回去另谋出路。 不管老师们多么苦口婆心地劝导，当一个人在校园里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时，终究还是难免产生放弃的心理。 考核咎吏的硬性指标通不过，要留级到辛丑届去，从同学变成学弟。 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多人能受得了。 在桃源中的学校，读不下去可以混，在白鹿学院，是真混不了。 就算硬扛着念到四五年级，到时毕不了业，只能肄业，找不到组织接纳，沦为一个彻底的混子，过得同样不舒心。 故而，临近集体咎吏前一个月，除咎中心的玲珑厢和术法、技法训练室会长期处于爆满状态。 萧炀从来不临时抱佛脚，他更看重平日里的积累。 在这个时间段，他没有去跟其他人抢位置，通常都是去香零山上找个角落独自静坐，进入谛观状态，感受万物。 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他不是一个人。 还有一个小伙伴陪他一起，不是卿伊瑟，不是陆行简，而是敖贝。 敖贝大概是在一个多月前才突破到庚级，目前刚到庚级二阶不久。 辛级到庚级的瓶颈，卡了他足足一个月。 别说敖贝，许多原本在班里被奉为天才的人，卡了一个多月甚至两个月的大有人在。 敖贝从开学初那时知道了萧炀的真正实力后，隔天就去问了李鱼关于“大白脸”的事情。 结果李鱼说他从开学没多久就知道了，一直叫陆行简“简神”，经常跟着他一起修炼。 敖贝听完心里感受到一丝不平衡，立刻缠着萧炀，也要跟他一起修炼。 “小样，带我去技法训练室，教教我。” “可是我对炁功一窍不通啊，要不你去问下班长。” 卿伊瑟一直是整个庚子届的明星人物，寅三班的同学很多时候有什么修炼上的问题，在一开始都会去问她。 卿伊瑟对自己班的同学当然是来者不拒，统一回答。 “很简单呀，先这样，再那样就好了。” 回答了几次之后，就没人找她了。 敖贝脸皮薄，不好意思问卿伊瑟，还是黏着萧炀不放。 “那你陪我去熬蛋，去切磋模式，让我感受一下你的真实实力。” “别了吧，下不去手啊。” “你不去我就告诉我师父你欺负我。” “咱俩谁跟谁，走。”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那时候敖贝还是辛级，萧炀很温柔地用敖贝的镇魂将敖贝敲晕了。 敖贝突破到庚级后，又找萧炀单挑。 不过那个时候萧炀已经庚级三阶了，飞到高空，敖贝直接束手无策。 最后萧炀不飞，跟敖贝在地上打了一场，两人都颇为吃惊。 胜当然还是萧炀胜了，而且比较轻松。 只是敖贝没想到到了庚级还是看不到一点胜的可能，萧炀仍然对他全方位碾压。 萧炀则没想到敖贝的即战力会这么高， 平日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小男孩，一打起来，动作那个凌厉啊，出手那个利落呀，完全像变了个人，这让萧炀脑中联想到一个很久没见的身影。 团子。 同样的可可爱爱，小小个子，却有着跟外表完全不搭的实力。 萧炀摇头苦笑，他想起现在自己是庚级三阶，而在一年多前，团子就已经是庚级三阶。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才外有团子。 不知道老武和团子怎么样了呀…… 萧炀决定考完集体咎吏，趁着放暑假找个机会带卿伊瑟去看看他们。 …… 期末，集体咎吏前一天。 目前整个庚子届突破到庚级的学生不超过五十人，36个班，平均下来一个班连两个都不到。 有不少班级都只有一个庚级一阶学生，甚至还有班级一个人都没有，辛级九阶的倒是好几个。 在集体咎吏中，没有庚级学生，对于班级的整体实力影响很大。 这些卡在辛级九阶的学生，越到期末就越着急，可是修炼一途，欲速则不达，急是没有用的，还是要一场造化或者顿悟才行。 学生氛围紧张，这个时候，老师的氛围更加紧张。 他们不仅要汇总收集一学期的学生数据，还要准备暑假招新生，今年还加了一项任务。 筹备四大学院交流赛。 学生修炼，老师的修炼同样不能停，终身学习是每个老师保持教学水准的基本要求，往年老师都是趁着寒暑假集中修炼，现在不得不加班加点，忙到焦头烂额。 主要是大部分老师都没有相关经验，只有靠年龄大的老教师指导。 综合楼八楼，一个大型办公室内。 十几名老师坐在座位上，各种纸质资料、表格文件、办公用品在空中飞来飞去。 为了工作提高效率，用束元之术是最方便的。 “刘老师，小心你的水杯，别碰到我那张表！” “噢噢，抱歉抱歉！” 吱——！ 门被推开，伏案工作的老师们正专注在自己手头上的事务，看到来人，空中所有东西瞬间定格，随后有条不紊飞去该去的地方，老师们纷纷站起来打招呼。 “庞院。”“庞院。” 庞钦仙走进办公室，面带微笑，双眸中透着一丝疲态，摆了摆手。 “都忙着呢，注意休息，忙中别出错，事情一件一件办。” 彭忆慈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院长，我们都得有三四个小时屁股没离开过椅子了，集体咎吏完给我们放几天假吧？” 庞钦仙大笑道：“哈哈哈哈，行，放假可以，只要事情做好，期末学生数据汇总好了吗？” 彭忆慈被点名，应声道：“汇总好了。” 第302章 指鹿为马 庞钦仙走到彭忆慈桌前，拿起她桌面上一个类似平板的物体，翻看着屏幕里的内容。 上面是各个年级学生目前的实力数据。 庞钦仙点开庚子届，选择从高到低排序。 排第一的赫然是风靡万千少男的冰雪女神，寅三班，卿伊瑟，庚级四阶，两个窍穴。 第二是子一班，孔熠天，庚级三阶，八个窍穴。 第三是亥三班，沈漠，庚级三阶，五个窍穴。 第四是辰一班，李鱼，庚级三阶，三个窍穴。 第五是午二班的班长，庚级二阶，八个窍穴。 第六是申一班的联络员，一名女同学，庚级二阶，同样是八个窍穴。 敖贝排在第十，庚级二阶，五个窍穴。 鹿城排在第十九，庚级二阶，一个窍穴。 从鹿城之后，就全是庚级一阶，庚级以上的学生一共四十一位。 庞钦仙摁下屏幕右上角一个带星号（※）的图标，输入一串密码，数据立刻刷新。 庚级以上的学生变成了四十三位。 多出来的两位学生前面便带着星号（※）。 第一名正是美名在外的微笑恶魔，寅三班，萧炀同学。 庚级四阶，七个窍穴。 第二是风靡万千少女的白月光，辰一班，陆行简同学。 庚级四阶，三个窍穴。 庞钦仙嘴角微扬，似乎对萧炀等人的进度还算满意。 接着他又看了下过完暑假就五年级的戊戌届学生数据，排第一的，毋庸置疑是白鹿学院的全员偶像，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平陌君，柳伯清。 目前的元力等级是戊级六阶，五个窍穴。 庞钦仙缓缓点头，柳伯清从没让他失望过。 再然后，庞钦仙点开了辛丑届学生数据。 排第一的正是那位身份不一般的少年，化名戚鸣的闵齐。 他的名字前面，同样有着星号（※）。 元力等级，辛级二阶。 在第一学年第二学期期末能达到这个程度，是白鹿学院建校以来从未有过的。 即便是萧炀，在第一次集体咎吏当中也只是壬级八阶，当时还斩杀了一个辛级一阶的刀口咎。 闵齐能够做到这样，是因为他被引元的时间早过同级学生六个多月，他是萧炀在第一次放寒假的时候引元的。 加上他还是整个辛丑届唯一一个自创大周天功法的人，等级拉开第二名非常多。 纪琳的名字在一百一十位，作为卿伊瑟的双胞胎姐妹，她的天赋还算是不错的，加上和鹿城分手后一直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修炼，奋起直追，下学期应该就可以进入年级前一百。 看完这些数据后，庞钦仙将平板还给彭忆慈，轻笑道：“重点还是庚子届和戊戌届，这次集体咎吏有什么改动吗？” 彭忆慈双眸深处隐晦地闪过一丝异色，“没有，都是按照以前的，只是环境正常迭代更新了一下。” 庞钦仙并未察觉，缓缓点头，“那就行，大家再坚持几天，很快就能休息了，大家辛苦。” “院长慢走！” 待庞钦仙离去后，一名男老师坐在办公转椅上蹬了一脚桌板，滑到彭忆慈工位旁，释放出隔音结界，低声道：“彭老师，你连院长都敢骗啊？庚子届的集体咎吏明明有变化，你还说没有。” 彭忆慈意味深长地笑道：“没办法，庚子届厉害的学生太多，得多花点心思，一点小改动而已，院长不会在意的，等事后再跟他解释吧，是不是给这苦闷的工作带来一点小乐趣？哈哈哈哈……” 男老师给彭忆慈竖了个大拇指，回去继续专心工作了。 …… 次日下午两点，庚子届全体学生来到除咎中心，准备进行这次的集体咎吏。 上午是己亥届学生集体咎吏，已经结束，有人欢喜有人愁。 目前在白鹿学院中，己亥届是存在感最低的一届，只有一个人自创小周天功法。 寅三班36名学生走进拟元室，纷纷躺进玲珑厢。 这次的集体咎吏名称叫“指鹿为马”。 点开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入场景，寅三班36名学生先后出现在一个大型白色初始房间内。 房间内除了墙上一块大型屏幕，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有。 屏幕上是考核规则，学生们都围在一起观看。 …… 请所有考生熟读以下规则： 1、此次集体咎吏为个人战。 2、考核场景中存在一个特殊的咎，等级不详，种类不详，它会在考核开始后随机附身场景中某个人，且不会再附身其他人，找到该咎并清除成功，全部考生考核结束。 3、一旦特殊咎附身成功，场景中会随机出现咎，随着考核时间越来越长，刷新的咎数量会越来越多，等级会越来越高。 请注意！刷新的咎并不会附身人，只会攻击人，特殊咎才会附身人，并且也会攻击人。 4、一旦特殊咎附身成功，场景中会出现六座擂台，若考生有怀疑对象，可主动发起在擂台上一对一的战斗申请，怀疑对象可以拒绝。 若考生胜，怀疑对象败，且怀疑对象确实是咎，则此次集体咎吏考核结束。 若考生胜，怀疑对象败，而怀疑对象并不是咎，则考生失去一次主动挑战机会，每名考生仅有两次主动挑战机会，请慎重使用。 若考生败，怀疑对象胜，考生同样失去一次主动挑战机会。 5、擂台战斗规则，主动认输算败，身死算败。 6、若在擂台外对其他人出手，分以下两种情况。 攻击对象并不是咎，出手的考生会直接被判定失去考核资格，退出场景。 攻击对象确实是咎，出手的考生不会被判定失败，可以正常战斗，但此时场景中的咎会全部暴乱，全力保护特殊咎。 7、一旦特殊咎附身成功，场景中会随机产生多处关于被咎附身之人的线索，需要所有考生共同寻找，找到线索的考生会获得个人成就及柯点奖励。 8、为便于考生之间互相交换信息，每个班级中会有一名学生获得附身豁免权，即获得豁免权的学生不会被特殊咎附身。 场景中三十六名有豁免权的考生会在一个群聊内（校卡），除此之外，任何其他考生无法使用通讯功能。 9、在场景中，考生击杀等于或高于自己元力等级的咎，可获得柯点奖励，平级奖励100，每高一级增加100。 10、所有考生失去考核资格或全部被击杀，则判定全体考核失败，柯点奖励清零。 考核规则到此结束，祝所有考生考核顺利。 第303章 交易成功 看完规则后，寅三班所有学生都倒吸一口凉气。 “哇，搞这么刺激，一千多人的狼人杀是吧？还是只孤狼。” “想想有点小激动啊，这次集体咎吏好玩。” “迫不及待要进入场景了！” 在屏幕最下方有一块矩形高亮区域，高亮区域上方有一行小字。 “等待所有班级进入白色初始房间并阅读完规则摁下确认键，下方会公布获得豁免权学生名字。” 卿伊瑟高声问道：“还有没有同学对规则有疑惑？没有我就按确定了。” 黄元基举起手，“班长，我有问题！” 卿伊瑟轻声道：“你说。” 黄元基笑呵呵道：“我想问一下，什么叫个人战？” 萧炀暗暗紧了紧自己的拳头，想起军训那时候的“洗发露盖子掉厕所”。 卿伊瑟莞尔一笑，“一个人的战斗，叫个人战。” 黄元基双眼大睁，恍然道：“噢~~~！原来是这样，谢谢班长。” 考核的规则理解起来并不难，关键是能不能读懂里面蕴含的一些隐藏信息。 见没有人再举手，卿伊瑟摁下了确定按钮。 几分钟后，其它班级也已准备就绪，高亮的矩形区域开始轮流出现寅三班所有同学名字。 宋和、敖贝、杨雨薇、古月烨…… 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在高频率闪烁，所有人看到自己名字一闪而过时，心中都大跳一下，没有谁不希望获得这么一张“九黎族种族天赋体验卡”。 511宿舍四个人站在一起，顾逸才闭着眼双手合十在祈祷，嘴里念念有词。 “老天保佑，要是获得豁免权我少活十年！” 叮！ 名字定格，萧炀、谢不柔和敖贝同时大笑出声。 “噗哈哈哈哈！”萧炀拍了拍顾逸才肩膀，“豆芽，恭喜你，交易成功。” 顾逸才闻言，猛地睁开眼，屏幕下方高亮区域里赫然正是他的名字。 “卧槽！” 其余35名学生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顾逸才不知该难过还是该开心，讪笑几声，对所有人挥挥手道：“呃……我会尽力给大家服务的，呵呵。” 谢不柔捧着肚子，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哈哈哈哈哈哈……” 敖贝朗声笑道：“豆芽，你自从跟小钰分手后，感觉运气都变好了呀。” 顾逸才推了推眼镜，正色道：“我始终相信，人品是守恒的，以前越倒霉，以后就会越幸运。” 萧炀精准补刀：“靠阳寿补人品，真有你的。” 滴！滴！滴！ 白色初始房间内开始响起倒数提示声，所有同学做好准备，眼前视线缓缓变暗，陷入一片漆黑…… …… 重新睁开眼，庚子届1296名考生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嗯？！” 诧异的声音四处响起。 他们发现自己正躺在……玲珑厢里。 推开舱盖，每个拟元室里的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是虚拟，还是现实？ 卿伊瑟作为班长，虽然指点技术不怎么样，但担当还是有的。 她率先走到走廊上，透过除咎中心一楼的大落地窗看到外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立即回到拟元室内给寅三班同学吃了颗定心丸。 “是虚拟，这次集体咎吏的考核场景，就是我们学院。” 此话一出，拟元室内马上吵吵嚷嚷起来。 “我去！这么会玩吗？” “老师们真是够了啊，偷懒不想建模也不用这样吧！” “怎么能玷污学院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呢？我决定回宿舍睡一觉，你们玩。” 其它拟元室内，惊呼声同样此起彼伏。 “好家伙，在我刚刚继续躺玲珑厢里是不是可以无限套娃？” “你们都觉得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啊！至少不用熟悉环境了！” “别离我那么近啊……” 在短暂惊讶之后，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现在，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咎。 卿伊瑟反应很快，没有让怀疑发酵，立刻出声提醒寅三班同学：“大家认真想想规则第二条！特殊咎会在考核开始后随机附身场景中某个人，这里说的是人，而不仅限于考生！ “其他规则中都说的是考生，这样刻意的文字改变只能说明场景中一定不止有我们庚子届的学生，还会有其他系统安排的人物，他们也可能是咎，不要自乱阵脚，当务之急是等下赶紧去找线索！” 萧炀靠在玲珑厢旁边，听着卿伊瑟清晰、准确、响亮的发言，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看看，这是我女人！ 卿伊瑟察觉到的细节，萧炀当然也察觉到了，有卿伊瑟在，完全不需要萧炀出面。 正如之前两人的互相承诺，萧炀答应卿伊瑟不会骗她，卿伊瑟答应萧炀帮他挡下一切光环和包袱，让萧炀可以更加自由。 听完卿伊瑟这番话，寅三班同学们的表情才渐渐恢复常态，气氛缓和许多，平日里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同学，一下子就要怀疑人家是咎…… 啧，有点为难啊……感觉良心上会受到谴责。 卿伊瑟再次起到领头羊的作用，声如银铃道：“顾逸才你有豁免权，要记得随时共享有价值的消息，大家也可以互相讨论，关键还是要看证据。” 顾逸才点开校卡，看到聊天界面只有一个群聊，群名是“豁免学生”，里面是各个班级获得豁免权的学生，他郑重点头道：“嗯，我明白，可是有个问题，有了消息我怎么通知大家？” 敖贝在一旁小声提议道：“豆芽，如果有消息，你可以去中心桥上用驭文之术往天上写大字，那里是学院的中心点。” “对呀，好主意！小贝你好聪明啊！”顾逸才眼中一亮，“一有新消息，我就往天上写‘才’字，笔画少，还能省点元力。” “那就这么定了。”卿伊瑟带头朝门口走去，出门前不忘嘱咐道：“虽说是个人战，但我们一个班的还是互相帮衬一下，分头行动，解散。” 寅三班三十六名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拟元室，其它班级学生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解散，走廊上顿时挤满了人。 只有五个人例外。 孔熠天掌心红芒一闪，七截刀周身扩散出一米大小的赤红色虚影，浮于半空，他单手压着走廊隔墙借力，轻松跃到七截刀之上，第一个从三楼往下飞出大门口。 沈漠踩着他的命宝“封喉”，一把锯齿状三棱刺刀，正浮现出苍黄色虚影，托着他紧随孔熠天其后。 李鱼同样甩出命宝，是他胸前一直挂着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紫色麒麟玉佩，名曰“昊瑞”，他稳稳当当坐在一米见方的紫色虚影之上，从三楼飞走。 三位庚级三阶，已经可以熟练飞行的天才，引得众人一阵羡慕感叹。 “太酷了吧！” “哇！已经都可以飞了吗？” “这就是差距，我离庚级还早的很呢。” 萧炀嗤之以鼻，摇头晃脑道：“切~死鸡毛，神气什么！” 说完从后面双手搂着卿伊瑟的腰，柔声笑道：“小仙女，我们也走。” 卿伊瑟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嗔怪地打了下萧炀搂着她的手，唤出佑光轮，弥漫出直径一米二大小的冰蓝色虚影，两人齐齐迈上去，动作亲昵地飞出了除咎中心。 第304章 序幕拉开 “靠！飞就飞，了不起啊，撒什么狗粮！” “好好好，我等下就先挑战这个逼，揍他一顿泄个愤，反正有两次机会。” “拉倒吧，就算你打得过他，你不怕卿伊瑟报复吗？你打得过卿伊瑟吗？” “啊啊啊！怎么可以有人这么贱！” 陆行简正牵着邱若楠的手漫步下楼，看到萧炀蹭卿伊瑟的命宝高调飞走，眼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鄙视。 这葫芦娃脸皮是真的厚。 …… 卿伊瑟控制佑光轮飞出除咎中心后，在空中低头含羞道：“你也不担心拉仇恨，等下被人针对怎么办？” 萧炀站在卿伊瑟身后，紧紧环抱她的腰，闻着淡淡的体香，面露陶醉道：“不会的，他们打不过你……” 卿伊瑟拿他没办法，郁闷地摇了摇头。 萧炀微微躬身将头枕在卿伊瑟肩膀上，轻声道：“小仙女，我是咎。” 卿伊瑟表情一怔，转瞬之后恢复正常，嫣然一笑，“是吗？你是什么咎？” 萧炀笑得露出两排皓齿，“我是对你永远的迁就。” “噗……”卿伊瑟捂嘴轻笑出声，“好啦，正经点，先去哪？” 萧炀在卿伊瑟一侧发梢深吸一口，回味半天，松开搂着她的手，轻声道：“先去悠然亭。” 两人在悠然亭落地，卿伊瑟将佑光轮收进掌心，浅笑发问：“这次集体咎吏，你怎么看？” 萧炀嘴角微扬，略带深意地道：“很有意思，我喜欢，刚刚走之前，我在豆芽那里看了三十六个豁免学生的名单，辰一班竟然不是李鱼。” 卿伊瑟微惊，“这种看运气的事都不是他？” 萧炀耸了耸肩，“我也觉得奇怪，又问了小贝，他告诉我陶主任在咎吏开始前，特地带着他去给李鱼施展了几次晦芜之术，降低李鱼的气运，不然这咎吏没法玩，这就意味着……” 卿伊瑟接话道：“意味着线索才是致胜的绝对关键，不然照李鱼的运气，他会一找一个准，集体咎吏会变成李鱼的独角戏，我们谁都抢不过他。” 萧炀认同地点点头，“没错，每个人只有两次挑战机会，可是每个人有无数次被挑战的机会，就算咎是孔熠天，他也禁不住一堆人车轮战。 “关键还是找到线索，根据线索再去推论谁是被附身的人，这样一来，豆芽这种有豁免权的人就尤为重要。” 卿伊瑟深以为然，正色道：“规则上说只有他们这三十六个人才能互相分享消息，是为了避免有人找到线索藏而不露，这也能从侧面说明，即便找到了，线索也不会太直观，定然比较隐晦。 “没有人可以对年级一千多人都了若指掌，如果有人拿着线索不公布，悄悄去问其他人，肯定会被怀疑是不是找到了线索，这时，这个人要是还欲盖弥彰，撒谎说没有线索，反而会被其他人怀疑是咎。 “所以找到线索的人就算第一时间不说，等他想不明白，需要扩大可怀疑对象范围的时候，或者为了排除他自己嫌疑的时候，势必还是将会线索分享出来。” “啧啧，我家小仙女是真聪明呀……”萧炀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并且不是吹捧和甜言蜜语，是发自内心的称赞，嘴角都不自觉扬了起来。 “这个咎吏还让我很喜欢的一点就是有紧迫感，规则里说，那个特殊咎附身的人如果一直找不出来，学院里就会不停有咎刷新。 “不仅数量越来越多，等级也会越来越高，一开始是辛级咎还好，一千多人，清得过来，但要是刷到开始出现庚级咎，就是质的变化，数量一多，就算我们俩也遭不住，丫的，靠！” 说到最后，萧炀突然意识到什么，情绪激动，噌的一声从石凳上站起，卿伊瑟不解，“怎么了？” 萧炀忿忿不平道：“大白脸有那个云英缥缈身，防御高的一批，还有魂离之术，他的保命生存能力比我们我们谁都强，万一真到了所有人被咎围堵的境地，他一定能活到最后。 “这样所有人都没找到那个咎，最后存活的人就是第一，我得赶紧去找线索了，不能输给这家伙，么的最好他就是咎，好久没扇他了。” 卿伊瑟柔声笑道：“原来是胜负欲上来了，你准备去哪里？” 萧炀望了眼远处某地，“不用想，鸡毛沈漠这两人肯定会先去禁地，大部分人第一时间也都会想去那里一探究竟，众争之地勿往，我不去。你呢，你去哪里？” 沉默。 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沉默，气氛稍稍有些怪异。 萧炀无奈轻叹：“小仙女，实话实说，我没有马上去找线索，就是想先确认你不是咎，但是很难受，目前聊了这么多，我还是不能解除你的嫌疑。” 卿伊瑟耐人寻味地一笑，“你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要和我一起飞，不太像你之前的行事风格，我也想不通。” 萧炀明亮的双眸深处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双臂大张，仰头闭眼道：“要是你是咎，那就来吧，要是你认为我是咎，那也来吧，我不会反抗的，反正对你我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萧炀是真无所谓，别说集体咎吏，为了卿伊瑟他可以放弃太多东西，包括生命。 迟迟没有听到声音，萧炀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温暖的倩影投入怀中，紧紧抱住了他。 卿伊瑟秀眉低垂，双瞳泛起水雾，微微抿嘴道：“傻瓜……就算我真是咎，也不会在这里动手，我们两个人现在任何一个被淘汰，另一个都洗不清嫌疑，而且……你以为我对你就下得去手吗……” 望着卿伊瑟汪然欲涕，真情流露的模样，萧炀顿时心疼不已，他抬手轻轻抚摸卿伊瑟脑后如瀑般的秀发，柔声道：“是我不好……怎么能怀疑我的小仙女，但是可以肯定，这个咎必然灵智极高，你千万小心。” 卿伊瑟真切关心道：“你也是，老师们知道我们这一届的实力，这个特殊咎一定不好找，我去荷花池那边看看。” 萧炀用手挠了挠鼻头，“我准备去一个我想去，但从没去过的地方，不是女厕所啊！” 卿伊瑟忍俊不禁，“我猜到了，那你去吧，有需要我的时候就往天上射几颗宓丸。” 萧炀在卿伊瑟额头上浅浅一吻，“嗯，你也是，需要我就往天上来一发飂冽，我马上到。” 二人就此分别，心中都有了答案。 不管灵智再高的咎，伪装得再像，这份浓烈且真挚的情感，是演不出来的。 卿伊瑟主动抱萧炀，二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最原始，也最纯粹的心动。 这一次集体咎吏，序幕正式拉开。 第305章 阴魂不散的一生之敌 从除咎中心涌出来的一千多名庚子届学生，第一次享受完全没有其他年级学生在的校园。 这种体验，估计也就是有生之年仅此一次了。 四散走开的学生们，很快就发现了六个擂台的位置。 学习区有三个，一个位于一号食堂门口，一个位于小竹林里，一个位于综合楼前的广场中央，原本放在这的夏先生雕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圆形擂台。 去过放麑院后山逐鹿广场的学生就会认出，擂台中间有一根聚元柱，正散发着蓝色元力结界笼罩整个擂台。 生活区的三个分别位于运动场、二号男生宿舍门口以及香零山底部。 集体咎吏“指鹿为马”中的白鹿学院 有些细心的同学还发现，一直将整个白鹿学院覆盖在内的半球形涤心屏，不见了。 这样才符合逻辑，说明白鹿学院里有咎的存在。 有几个胆大的学生想看看能不能通过围墙或者校门去到校外，结果可想而知，只是接近边缘区域就收到警告，离开白鹿学院会被判定失去考核资格。 …… 正如萧炀所猜测的那样，孔熠天和沈漠离开除咎中心后直奔香零山深处的禁地。 这里孔熠天其实来过，当初他一年级被处分，进去被闫达用幻象惩治了好一会。 可当二人飞到禁地外的空地上时，却发现原本的山洞入口消失了，只是一片再正常不过的峭壁。 孔熠天尝试用七截刀朝着原本该有山洞的位置砍了几刀，元力轰开一个大洞，里面仍是坚固的山体。 孔熠天双眉一拧。 看来这里并没有线索。 沈漠再次踏上封喉想要飞走，被孔熠天喊住：“你去哪？” 沈漠淡淡道：“没有线索，当然是换个地方，具体去哪，我自有打算。” 孔熠天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最好别是咎，不然这次咎吏就太没意思了。” 沈漠皱眉，听懂了孔熠天话中别有深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孔熠天踩着七截刀浮向半空，“没什么意思。” 嗖！ 说完，孔熠天便飞去了远处。 沈漠悬浮在原地，若有所思，片刻后，也朝另一个方向飞走。 …… 在二人离去后几分钟，不少学生来到了禁地外。 看到被破坏出一个大洞的山体，周围一切正常，大失所望。 “切~~~我还以为能看到禁地到底有什么秘密呢，真扫兴。” “行啦，能进来看一次都不错了，平常来都不敢来。” “走了走了，去其它地方找吧。” 除了去禁地的学生，还有些学生去了另一个一直很好奇却又去不了的地方。 教师公寓。 “老师宿舍原来长这样？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咦？怎么门都锁了？” 个别胆子大的学生一脚朝门上踹去！ 嘭！ 强大的反震之力，让企图硬闯的学生撞到墙上，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可恶啊，都有结界的，根本进不去。” “有结界肯定就意味着这里面没线索，放弃吧，来过就够了。” …… 除了禁地和老师公寓，有些学生还去了自己的宿舍。 结果发现所有学生宿舍的门都开着，里面除了床和椅子等东西，空无一物，就像当初开学刚报道时那样。 “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规则里也没说线索长什么样，我们该去哪找？” “不着急呀，这才刚开……啊！” 从某个宿舍中，突然冲出一只辛级一阶的刀口咎！ 好在最前面的学生反应快，立刻催动防御术法，挡住了刀口咎锋利的手刀。 目前庚子届绝大多数学生都已突破到辛级，单人对付一个辛级一阶的刀口咎并不在话下。 同时也给那些还在漫无目的闲逛的学生提了个醒，不赶紧找出那个特殊咎，刷新的咎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 而萧炀在和卿伊瑟分别后去了哪里呢？ 这个地方他曾无数次经过，却从未进去过。 没错，就是……女生宿舍。 他和卿伊瑟是最先离开除咎中心的几个人，当萧炀来到女生宿舍门口时，并没有其他学生在。 他大步流星朝里面走去，心想，这次总算没有娥姐拦着了吧？ “你干什么！” 一声熟悉的大吼，让萧炀瞬间愁眉苦脸起来，他看向从女生宿舍一楼大厅气势汹汹走出来的大妈，讪笑道：“嘿嘿，娥姐，好巧，又见面了。” 谁料娥姐好像根本不认识他，叉着腰怒斥道：“你谁啊！别一口一口姐的叫！跟你很熟吗？男生怎么能进女生宿舍，赶紧走开！” “好咧！”萧炀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转身离去。 转过身的一瞬间，萧炀嘴角微扬，这让他更加笃定，女生宿舍里一定有线索。 萧炀和卿伊瑟在佑光轮上飞的时候，就在观察整个学院，他用玉炅之瞳看到，女生宿舍四楼某房间有一抹灰色闪过。 这才和卿伊瑟一分别就朝女生宿舍跑，线索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可能光是藏在某个角落或者不起眼的地方，一定有咎把守，不会让考生那么轻易就获得。 所以，咎越多的地方，反而越说明那里有线索的可能性越大。 何况这里还有娥姐阻挡男生进入，更显可疑。 事实上，卿伊瑟当时也是看到荷花池底隐隐有灰色一闪而逝，此刻她正用冰魄诀护体朝水下深处游去。 这个从入学以来就没见过干过，也不知有多深的湖泊，里面保不齐就会有线索。 娥姐是萧炀见到的第一个非考生人物，同样有可能是那个特殊咎，萧炀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肯定不会贸贸然出手，万一娥姐不是咎，就会被判定考核失败，强制退出场景。 至于娥姐不认识萧炀，是因为系统刷新过每个人物的私人记忆，避免造成区别对待。 萧炀表面在娥姐的视线中消失，实则绕了个弯，从女生宿舍背面骑着耀深葫飞到了四楼。 落地后，他直奔看到灰色身影闪动的那个房间，屋内果然有一个辛级一阶矶咎，萧炀一掌将其扇死，赶紧翻箱倒柜检查起来。 可翻了半天，所有的抽屉、柜子里面全是空的，一点东西都没有，床铺和厕所萧炀也检查了，都没有发现。 他甚至还将四个床板和空调都拆了，仍一无所获。 奇怪，会在哪呢？ 萧炀皱眉思索片刻，缓缓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风扇，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砰！ 萧炀轻轻一跃，将风扇整个扯了下来，他在其中一个扇叶上，看到了一个黄豆大小的梅花图案。 “真是藏得够深呀……” 萧炀将扇叶取下，手指刚碰到梅花图案，异变突生！ 唰！ 一阵诡谲的元力波动瞬间迸发，将萧炀淹没！ 他双眼大睁，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消失在宿舍中。 第306章 自证清白 偌大的白鹿学院，此时到处可见四处奔波的庚子届学生。 陆行简在牵着邱若楠离开除咎中心后，邱若楠本想不耽误陆行简，让他赶紧去找线索，结果陆行简紧紧握着她手不放，直奔小竹林。 邱若楠的心怦怦直跳。 亲爱的这是要……哎哟……不会要去做羞羞的事吧……可是，可是小竹林现在人好多呀…… 不过邱若楠并没有等来陆行简的亲吻或拥抱，而是等来了一个……挑战申请。 考生只要靠近擂台一定范围，面前右上角的挑战功能图标就会开启，点开后，同样在这个擂台周边的人，名字就会出现在列表中，可任选一个发起挑战。 陆行简不是带邱若楠来卿卿我我的，而是带她来小竹林的擂台。 邱若楠有点懵，“亲爱的，这是？” 陆行简柔声笑道：“先别问，点接受，然后认输就好了。” “好。” 在邱若楠脑海里，陆行简让她做什么，她从不会质疑，只会照做。 邱若楠听话地摁下接受键，两人唰的一声进入到擂台当中。 刚一进去，邱若楠就摁下界面右上角的认输按钮。 两人重新出现在擂台旁，邱若楠反应了过来，撅着小嘴道：“我知道了亲爱的，你是想保护我，这样就没有人会怀疑我了，可是好可惜，白白浪费你一次机会。” 陆行简浅笑着摸了摸邱若楠的头，“怎么会是浪费呢？这不是现实，是集体咎吏，要让一个人彻底解除嫌疑，这是最快的办法。 “只要你不是咎，这咎吏中谁是咎我都再无顾忌，用一次机会换你不被质疑和我自己没有后顾之忧，我认为很值。” 邱若楠心里大受感动，“那亲爱的，那要不我也挑战你吧？这样你也可以洗脱嫌疑了！” “不用。”陆行简将头凑到邱若楠耳边，悄声道：“有时候，保持自己的嫌疑，可以更好方便我判断到底谁是才是真正的咎，明白吗？” 邱若楠用力点点头，“嗯嗯！而且我亲爱的是最厉害的，他们都不是对手 ，根本用不着洗脱嫌疑！” 陆行简宠溺地一笑，“那你自己注意，需要我就控制碧游飘到天上去。” 小竹林的擂台，是离除咎中心最近的一个擂台，此时旁边聚集了不少学生，看到陆行简和邱若楠这温馨的一幕，有不少人想效仿。 “对呀，我们每个人有两次挑战机会，两两结对，互相挑战认输一下，不就很快能知道到底谁是那个特殊咎了吗？” “有道理啊，走，我们俩先去试一下，有谁不敢的肯定就有大大的嫌疑！” 不断有人去擂台上互相挑战，认输，陆行简本来打算置之不理，可看到其中有辰一班的同学，他皱了皱眉，还是于心不忍，大声开口： “我提醒各位一句，不要随便浪费挑战的机会，急着去自证清白！如果真有这么明显的规则漏洞，我们能想到，老师们怎么会想不到？ “而且，若那个特殊咎不是我们学生又该如何？规则中并没有说特殊咎是考生，只说了是人，这场景中定然有其他人，各位三思而后行。” 说完，陆行简便独自离去，言尽于此，他已仁至义尽，要是还有想互相挑战的大聪明，他也拦不住。 只是他清楚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邱若楠，他绝不会使用挑战机会在证明清白上面，规则中既然限定每人只有两次，就说明这机会定然十分宝贵。 白鹿学院现在看起来室外是没人，可谁知道室内有多少人？ 以白鹿学院的容纳量，室内藏个几千人完全没有问题。 要是两次机会都用光还没找出来，就只能在擂台外出手，而根据规则，在擂台外要是攻击错了不是咎的正常人，则会被直接淘汰。 到时没有挑战机会，又无法根据线索确定谁是咎的考生，就只能束手束脚，踌躇不前。 况且，不是一次挑战机会就一定能排除一个人的嫌疑。 规则中讲的是考生主动发起挑战，考生胜，怀疑对象败，且怀疑对象确实是咎，才会结束这次考核，如果考生主动发起挑战却失败了，这次机会就浪费了。 庚子届，目前没有谁敢说对上任何一个人都一定能胜。 以前孔熠天或许敢说，但自从被萧炀教育过后，他清楚知道他那庚子届第一人的名头并不是名副其实。 假设张三怀疑李四是咎，对他发起挑战，可是失败了。 这种情况，既无法确认李四是咎，也无法确认张三不是咎，那这次挑战机会就只能给围观群众提供分析素材，很难起到实质性作用。 这些通过考核规则分析出来的深层次含义，一些普通学生是意识不到的，只会想着赶紧洗脱嫌疑。 可洗脱自己嫌疑要使用的是别人的机会，那就得请别人主动对你发起挑战，这时候对方也想洗脱嫌疑的话，就会互相挑战。 这样做完之后，如果两人都不是咎，的确能互相证明清白，但这同时意味着……这两个人被捆绑了。 如果其中一人被淘汰，这份用机会换来的清白证书就不再那么可信，毕竟没有人知道当时擂台上到底是谁认输，当事人在，还可以互相担保，当事人不在，仅凭一口之词，肯定难以服众。 这也是陆行简敢这样做的原因，除非他自己失误，否则谁能淘汰他？ 只要他在，邱若楠就永远不会被人怀疑。 小竹林擂台旁的学生，在听了陆行简的话之后，有部分人认识到了其中深意，停止互相挑战。 目前线索一个都还没出现，根本用不着这么着急洗脱自己嫌疑。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找线索。 很快，从除咎中心离开的学生开始口口传扬。 “有人有人！食堂里有人！每个窗口都有，穿着白色厨师服，胸口贴着名字！” “生活中心也有人，店里都是之前的老板和服务员！” 白鹿学院由于其特殊性和保密性，食堂和生活中心店铺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由学生兼职，可以赚取一定量的柯点，进货则是由老师去桃源当中操作。 这些人都可以和考生正常交谈，只是话语之间很难套出有用信息，不少学生放弃了，继续去寻找线索。 几分钟后，各自班里有豁免权的学生开始召集同学，告知一条重要消息。 “已经确认，线索物品会带有梅花图案，第一个接触的人会被一股元力波动瞬间笼罩，有好几个班的人都亲眼看见身边的人一碰到梅花图案就原地消失，大家注意！” 第307章 我打我自己 陆行简从小竹林离开后，去了一个其他人都没怎么想到的地方。 他重新回了除咎中心。 既然场景是整个白鹿学院，那么这个初始出生点在一开始最容易被忽略，他认为反其道而行，一定能有收获。 并且他第一时间赶回去，就是避免其他学生出去搜了一圈后反应过来，再回除咎中心，那样人就多了。 不出他所料，陆行简在五楼其中一个空闲拟元室找到了一个辛级二阶魂咎。 轻松干掉后，他又在拟元室一个按键上看到了梅花图案，手刚一摸到。 唰！ 元力波动瞬间将陆行简笼罩，消失不见。 …… “这是哪？” 萧炀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黄土地，心中发出疑问。 被那股瞬间迸发的元力包裹后，他只感觉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萧炀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一定已经不在白鹿学院，说明碰到那个梅花图案就会被卷入新的场景。 那在这里要干什么？ 很快， 萧炀就看到了答案。 在他右手边五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一个和萧炀一模一样的人。 两人眼中闪烁着相同的碧绿色光芒，在打量对方。 挑战自己？打赢了才能拿到线索？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来吧！ 萧炀冷哼一声，唤出耀深葫踩在上面，朝对面的萧炀疾速飞去！ 另一个萧炀在同一时间做出相同的举动，两道明黄色虚影在飞速靠近！ 萧炀施展方寸，催动承露手，铆足劲与另一个萧炀毫无保留地对了一掌！ 砰！ 剧烈的元力冲撞将周围二十多米的地面悉数摧毁，乱石四溅，尘土漫天！ “艹！” 萧炀倒飞而出，在空中怒骂一声，刚刚对拼的那只手掌传来阵阵酥麻感，二人脚下的黄土地被刚才的元力对轰炸出一道道一米多深的沟壑。 连续打出两记欢颜固，再接一个空翻，萧炀稳稳落在飞回来的耀深葫上，眼神死死盯着二十米外飘浮在半空中，满脸不屑的另一个自己。 第一次过招，另一个萧炀明显占了上风。 萧炀双眼微眯，沉声道：“原来不是人，怪不得。” 有方寸加持，加上全功率的承露手，萧炀自信满满，就算不能压过对方，起码会是个平手，谁料交手的一瞬间，萧炀就感觉到对方的元力等级要高过自己。 不过高的不多，大概是一阶左右。 如果对方拥有和自己一样的术法、技法熟练度、命宝和战斗经验，元力等级还高过自己，那这架还怎么打？ 在现实中尚有可能，可在玲珑厢中是不存在临阵突破这回事的。 那只能说明，对面这家伙，不是人，是咎。 一个被咎附身的自己，呵，有意思。 这又是一个难得的经历，平日里和咎打交道打得多，但是和被咎附身的除咎师战斗，这种经历萧炀还真不多，尤其是被咎附身的自己，这还是头一遭。 另一个萧炀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在骂你自己吗？” 萧炀活动了一下筋骨，撇嘴道：“我倒还真希望跟真正的自己打一场，跟你，啧，反而简单了，没太多意思。” 另一个萧炀气息骤涨，一声暴喝：“大言不惭！” 二十发宓丸瞬间射来，萧炀没有以宓丸回击，而是骑着耀深葫在空中疾驰闪躲。 另一个萧炀似乎不信邪，宓丸像机关枪一般不停打出。 咻咻咻咻！ 萧炀凭借娴熟的飞行技巧灵活躲避，忽左忽右，硬是没有一个宓丸能沾到他的边。 另一个萧炀凶相毕露，调出几发欢颜固想阻拦萧炀躲避路线，萧炀一个急刹，急转而下，在空中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拐弯，像燕子一般灵动，让另一个萧炀的攻击全部落空。 浮在半空的萧炀讥笑道：“怎么打都打不准？我记得我没有近视。” “可恶！” 另一个萧炀恶狠狠骂了一句，见远攻不行，刚想催动耀深葫去近身追击萧炀，却猛然察觉到后方有危机！ 一发大型元力爆弹瞬间出现，飞速朝他坠落！ 正是沉星之术。 另一个萧炀当然知道有这门术法，心中一直有防备，正欲闪躲。 萧炀双眼精光一闪，提前打出一发宓丸！竟是打算将元力爆弹提前引爆！ 这样虽然威力下降，可余波都非同小可，另一个萧炀只能匆忙催动浮屠垒抵挡。 轰——！ 强大的冲击波将另一个萧炀从耀深葫上打飞，重重摔在地上，砸出一个五米大小的凹坑。 引爆沉星之术后萧炀便无缝衔接，没有片刻停滞，一次性调出耀深葫中所有宓丸全部扔出！ 轰——！ 蕴含两极向量的一百多发宓丸两两反应，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溅起的尘土足足几十米高，像一朵小型蘑菇云。 这正是萧炀说反而简单了的原因，咎附身除咎师，没有长时间的练习和摸索，技法熟练度根本就远不及除咎师本人。 只要不硬拼，靠术法和技法的配合，就能取胜。 尘埃落定，爆炸产生一个五十米大小的巨大深坑，周围碎石遍地，一片狼藉。 另一个萧炀躺在深坑中央，遍体鳞伤，口中冒着鲜血。 萧炀急速俯冲，双手的白玉光芒精粹凝实，想一掌了结这个冒牌微笑恶魔。 谁料奄奄一息的另一个萧炀轻蔑一笑，周身忽然闪出一阵土黄色元力！ 唰！ 整个人瞬间没入地面，消失不见。 萧炀在空中愣了一会，下方平地突然冒出一个尖锐土刺！ 砰！ 土刺足足二十米高，萧炀反应极快，本能控制耀深葫往右边闪躲，土刺尖端擦着他身边而过，险而又险！ 萧炀嘴角微扬，“原来是个地秽咎，真是晦气，我这么光明磊落的人，怎么被这么个龌龊的咎附身？” 地秽咎，中级咎的一种，擅长在泥土沙石多的地方作战，能融入各类岩石土块之中，防御力强，灵智相对较低，通常会由矶咎进化而来。 萧炀飞向高空，拉开距离，地秽咎不借助地面，战斗力会锐减，他居高临下可立于不败之地。 可现在地面上没有任何元力波动，地秽咎躲在地底，融入其中，极难被发现。 萧炀很确定刚才一百多发宓丸已经成功将另一个萧炀重伤，拖着这样的身体，势必行动不便，只要将地秽咎本体打出来，就会暴露气息。 想到这，萧炀摆出手势，宓丸像豆子一般往地面无差别轰去！ 嘭！嘭！嘭！ 地上冒起一个个爆炸的元力光芒，再次激起漫天尘土。 这个场景是一望无垠的黄土地，甚至连起伏的小山丘都没有。 萧炀将范围锁定在坑洞方圆一百米内，元力在飞速消耗，直到快要耗尽，他磕下一粒培元丹，不信逼不出来这个地秽咎。 “给我滚出来！别做缩头乌龟啊！” 终于，在宓丸的狂轰乱炸之下，萧炀敏锐感应到左侧十点钟方向有气息波动，他立刻停止发射宓丸，以最快速度冲了过去！ 第308章 具体点 不出萧炀所料，穿过尘土烟雾之后，他看到了离地三尺飘浮不动的地秽咎本体，已经身死的另一个萧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地秽咎本体很庞大，足足三米多高，呈椭球型，表面有一块块土黄色的不规则形状，像是干涸缺水的农田一般。 没有附身在人身上的中级咎，实力虽然不会下降，可本体的实力却比不上身为除咎师的萧炀。 萧炀已至身前，地秽咎被逼无奈，想重新遁地根本来不及，只能靠强悍的防御硬接，那一条条不规则形状边缘爆发出强烈的土黄色元力光芒！像是凝结出一套厚实的元力铠甲！ “找到你了！去死！” 萧炀施展方寸，浑身充满爆炸性力量，承露手狠狠印在地秽咎身上！ 砰——！ 地秽咎防御力确实不弱，白玉光芒和土黄色光芒僵持不下，竟是挡了下来萧炀的攻击！ 可方寸的劲道太大，萧炀右掌前顶，一直推着地秽咎在空中倒飞。 足足飞了上百米，萧炀抬起左手，大力摁在右手手背之上，承露手二次发力，一发暗劲透过表面直击内部！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地秽咎浑身元力剧烈震荡，受到重创，险些被这一下直接击溃！ 萧炀咬牙喝道：“看我不打碎你这乌龟壳！” 萧炀双掌内翻，白玉光芒剔透无比，再次凝聚力量猝然推出，像一记炮弹般重重击打在地秽咎身上！ 叭！ 犹如铠甲碎裂的声音宣告了地秽咎就此落败，身形消散。 萧炀落回地面，拍了拍身上的尘，皱起眉头，似乎不太满意。 “嘶……感觉没打过瘾，还想着能自己和自己互扇大逼兜呢，可惜可惜。” 正当萧炀惋惜之时，躺在地面的另一个萧炀，尸体开始缓缓淡化。 萧炀浅浅吐槽道：“怎么感觉有点不吉利？像是我超度我自己。” 待另一个萧炀的尸体完全消失不见，萧炀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他意想不到的高大身影。 “院长？！” 一袭白袍的庞钦仙微微低头俯视萧炀，面带欣慰的浅笑。 “恭喜你战胜咎，这是线索。” 庞钦仙递出一张纯白色卡片，背面是白鹿学院标志性的梅花图案。 萧炀咧嘴笑道：“谢谢院长。” 刚伸手去接，就在萧炀指尖触碰到卡片的一瞬间，庞钦仙的身影以极快速度虚化，包括卡片！ 还没等萧炀做出任何动作，一人一卡化作点点微光，飘散不见，眼前的场景开始变暗。 萧炀目瞪口呆，这……这什么情况！ 玩我是吧？ …… 等回过神来，萧炀已重新出现在女生宿舍中。 “啊——！有变态！” 一声少女的尖叫把萧炀惊醒，随即又响起另一个女生的声音：“不是，是小样！” 萧炀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两位女生，自己还认识，是寅三班的宋和与黎穆晚。 “不是不是不是！”萧炀赶紧摆手否认：“我在这里发现线索，然后被传送到另一片空间，干掉一个咎之后，就回到这里，我不是有意的。” 发出尖叫的是黎穆晚，她将信将疑问道：“那你之前不也一样进来了？” 宋和附和道：“就是，考核开始还没多久，你就往这里跑干嘛？” 萧炀讪笑道：“我看到这里有咎啊，想着有咎的地方，有线索的可能性大一些，就来了，果然有，呐，就在风扇上面有个梅花图案。” 萧炀将地上掉落的风扇捡起，扇叶上的梅花图案已经消失。 听到有梅花图案，黎穆晚才放下心来，笑嘻嘻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没来。” “什么没来？”萧炀疑惑道。 宋和解释道：“刚才豆芽召集我们了，说线索就是有梅花图案的物体，其它班都有发现的人，碰到梅花图案就会被卷入另外的地方，还说打完后会出现庞院长，发小卡片，一摸到就没了，你也是吗？” 萧炀连连点头，“对对对，我还没搞明白呢，为什么会这样？” 宋和轻笑道：“因为那线索是假的。” “我擦？”萧炀有些难以置信。 么的老子费这么大功夫，你告诉我是假的？ 萧炀双眉微皱，若有所思道：“你们怎么知道是假的？有人发现真的了？” 黎穆晚摇头道：“没有，但是有人告诉我们了， 线索有真假。” “谁？”萧炀追问道：“可信吗？” 宋和略带深意地笑道：“当然可信，跟班长说得一样，场景里有很多其他人，食堂、生活中心和师生活动中心都有。 “综合楼里也有，庚子届每个教室里，都有各班的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线索有真假就是孟老师告诉我们的，其他班的班主任也都是这样说的，你说可信不？” “我去！连班主任都在？”萧炀着实不知道这件事，颇为吃惊。 “嗯呐，你可以去看看，好多人都去找老师套话去了。”黎穆晚提议道。 萧炀担心一会万一娥姐上来看到自己就麻烦了，正想走，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挑眉问道：“你们两个一起走……不担心对方是咎吗？” 宋和挽着黎穆晚的手，浅笑道：“我们去擂台互相挑战，然后都认输，已经排除过嫌疑了。” 萧炀心中暗叹，果然有很多人这样做…… “这样呀，那祝你们好运，先走了。” “拜~” …… 从女生宿舍离开后，萧炀朝综合楼走去，愈发明白为什么陶莲芝要专门去降低李鱼的气运。 这尼玛不降气运，李鱼走路都能捡到个真线索。 同时萧炀看到他界面上右上角多了一行数据： 目前已获柯点：200。 萧炀刚刚宰了一个庚级五阶的地秽咎，只高他一阶，按理应该是100柯点，也就是说把附身的另一个萧炀也算了进去。 费老大劲才搞这么点，萧炀在心中明确了一件事。 这次集体咎吏和去年的大方向不同，并不是靠着杀咎赚柯点，还是要看线索。 算了，苍蝇再小也是肉。 在路上，萧炀看到擂台上有学生在单挑，不是互相挑战认输的那种，而是真刀真枪的打斗。 想想也正常，有些平时有矛盾的人，先天看对方就带着有色眼镜。 互相看不惯，那就台上见真章。 来到综合楼326教室，孟修贤正端坐在讲台后，旁边站着两个人正在问东问西。 是黄元基和戴茗。 见萧炀来了，黄元基笑着打招呼道：“小样，你来啦，你不是咎吧？是咎免进。” 萧炀眼中凶光一闪，“哼，既然被你发现，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按江湖规矩，我今天必须要灭你们俩的口。” 戴茗捂着嘴，扭捏笑道：“嘻嘻~~~小样你真会开玩笑。” 萧炀恢复常态，走到讲台前微笑道：“孟老师。” 孟修贤同样微笑回应：“萧炀同学，你好。” 听到这句话，萧炀立刻察觉到一些区别，孟修贤的语气，神态都和平时无异，可好像少了一丝……人味。 像是机械化的回答，对谁都是这样一副姿态。 萧炀笑呵呵道：“孟老师，能不能告诉我谁是咎？” 黄元基马上拉住萧炀手臂，“快拉倒吧，我们每个人进来都问过这问题了。” 孟修贤真诚笑道：“可以，线索所指的那个人就是咎。” “那真线索在哪里？” “在学院里。” “学院哪里？” “学院某个角落。” “具体点。” “学院某个有真线索的角落。” 第309章 第一个真线索 萧炀一阵无语，引得黄元基和戴茗大笑不已。 孟修贤在废话文学上的造诣，萧炀在桃源里就体验过了，当然，他也没指望孟修贤会真的说，只不过是第一次在玲珑厢看到孟修贤，觉得新奇，调戏一下，玩一玩。 黄元基两手一摊，“早告诉过你了，问这些没用的。” 萧炀忽然想到什么，双眸微凝，缓缓问道：“孟老师，你是咎吗？” 一直只动嘴的孟修贤听到这个问题，终于有了变化，抬头看向萧炀，轻笑道：“你要挑战我吗？” 果然！ 这些人物一样可以挑战，萧炀肯定，如果他回答要，孟修贤就会跟他去擂台。 可这些老师这么强，谁打得过？会故意压低自己实力到和发起挑战的学生一样吗？ “不不不，不敢造次。”萧炀讪笑道。 还没有线索，不能草率做决定。 就在此时，唐突然突然冲到教室门口，语气焦急道：“豆芽写字了！快走！” 几人立刻赶往中心桥，抵达的时候，寅三班已有不少人在了。 萧炀第一眼就看到正和杨雨薇站在一起的卿伊瑟，天蓝色牛仔裤裤腿上有些水渍，他走上前笑着问道：“有发现吗？” 卿伊瑟轻笑摇头，“湖底的确有个梅花图案的硬币，可惜也是假的。” “哇靠，湖底的硬币，这么隐蔽的线索都是假的？” 萧炀其实一直对荷花池底很好奇，入学时听施妍秋和孟坤说过里面很深，到底有多深没人知道。 现在倒是可以名正言顺下去看看，可无济于事，就算真有什么秘密，肯定也和禁地一样被抹去了。 顾逸才往天上写了七次“才”字，人还是没齐，有些急迫地道：“不等了，这次消息重磅，大家越早知道越好，都过来一下。” 大概二十七八号人围了过去，顾逸才开口就是王炸。 “有人发现真线索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卧槽！线索是什么？” “是谁发现的，是不是李鱼？” 七嘴八舌的声音，将顾逸才问得不知道该先回答谁，一些人越问越激动，不断朝前挤，将顾逸才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别急，让豆芽说！”萧炀一声大喝，将众人镇住。 顾逸才给萧炀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咽了口口水，娓娓道来： “真线索是午二班一名同学在功法楼发现的，当时他打完咎出来，手上多了一张卡片，旁边有好几个人亲眼所见，所以真实性可以保证。 “但是线索很……就很奇怪，没有明确的指向，你们自己看吧。” 在众人望眼欲穿的目光中，顾逸才将线索通过校卡展示了出来。 卡片背面依然是白鹿学院校徽，一个精致的梅花图案。 正面，则是真正的线索。 所有人看到线索的第一感觉都是……这什么玩意？ 正面的图案是一条石砖铺成的大道，石砖上有纹路，足足近十米宽，大道外面树木林立，两侧伫立着一个个石像，其中有人形，也有常见的石狮子，还有两根石柱，上面雕刻有各种图案。 大道尽头看不到边，只有青山连绵，层峦叠嶂。 不少人发出疑问。 “这能看出什么？” “有谁知道这是哪里吗？” “哎哟，又不给校卡给我们用，想拍照都不行，这怎么记得住。” 不止寅三班，此时许多其他班级的人都聚在一起研究这第一个真线索。 眼看一堆人抢着要看顾逸才校卡上的线索，卿伊瑟秀眉一拧，身上渗出丝丝寒意，厉声喝道：“别乱，听我说！” 强者的话语总是更有震慑力，寅三班的同学感觉一股凉意直冲脑海，瞬间消停下来，老实得很。 此时几个姗姗来迟的同学刚到中心桥，看到眉宇之中有些怒气的卿伊瑟，这几个同学就像做错事怕被责罚的小孩一样，蹑手蹑脚靠近，站在人群后面连头都不敢抬。 卿伊瑟走到顾逸才身边，正色问道：“这个发现线索的同学为什么会公布出来？” 顾逸才解释道：“那同学一开始是没跟其他人说的，想要自己调查，找了两个自认为有嫌疑的人挑战，赢了一次，输了一次，后面发现他自己根本不了解其它班级的人，还被同班的人认为行为可疑，他才被迫公布出来的。” 卿伊瑟正在蹙眉沉思，这时，萧炀忽然从耀深葫拿出一只笔和一张空白a4纸递了过去，卿伊瑟接过纸笔，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卿伊瑟指着顾逸才校卡缓缓道：“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是一个陵墓，并且从规格上看，至少是个王爷甚至皇帝的墓，但我看不出具体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墓，由于有界差，还需要大家群策群力。” 这时有人插嘴道：“可以去图书馆查啊！” 卿伊瑟淡淡道：“我们能想到，那个第一个发现线索的人，他就想不到？就算他想不到，他肯定偷偷问了其他人，其他人都想不到？如果我没猜错，图书馆里肯定一本藏书都没有。” “是！”顾逸才接过话来，“豁免同学群里有说，图书馆上所有的书架都是空的，只有平常的管理人员和老师在那里。” 卿伊瑟继续分析，给寅三班同学指点迷津。 “我知道让大家短时间内记住含有这么多元素的图片很困难，这里有纸和笔，雨薇擅长画画，等下让她照着图片临摹一份，再去生活中心复印，给大家一人发一张。” “太好了！不愧是班长！” “班长真棒！” 杨雨薇接过纸笔，走到顾逸才身前开始认真作画。 趁着杨雨薇画画期间，卿伊瑟语气郑重地嘱咐道：“目前，第一个真线索出现，全年级人都已知晓，那么那个被咎附身的人也会知晓，他一定会有行动，大家尽量结伴而行，保证安全，尤其密切留意两两结伴，其中一人突然消失的情况。 “如果有怀疑对象，可以自行选择挑战与否，但建议大家尽量不要互相挑战免除嫌疑，把机会保留下来，后面肯定有用。 “趁着人还算齐，我提个建议，要是我们班有同学发现了真线索，不急着公布，可以先一个人摸索，能找出来并战胜咎，当然皆大欢喜，考核结束。 “要是摸索不清楚，可以找顾逸才召集大家， 我们班级内部先讨论，说是个人战，但能将这次第一名留在咱们班当然最好。 “最后，场景中的咎已经刷新到辛级三四阶，数量也在涨，不少基础相对较差的同学已经略显吃力，我们抓紧时间找线索的同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很快，杨雨薇有束元之术加持下，一张素描几分钟便完成，虽然没有上色，但该有的细节都有，引得众人连连夸赞。 卿伊瑟拿着画飞往生活中心复印了三十六份，回到中心桥挨个分发。 正在发的时候，众人忽然听到学习区那边传来一阵叫喊声，纷纷侧目看去，似乎有不小的动静。 萧炀饶有兴味地一笑。 是从综合楼门口广场那边传来的，估计是擂台上有好戏看。 果不其然，顾逸才看完校卡里豁免同学群聊的消息之后，发出惊呼，印证了萧炀心中所想。 “哇！是午二班班的班长薛明泽挑战李鱼！” 第310章 神秘的气运之子 听到这话，敖贝第一个冲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有人要搞我小伙伴？ 萧炀和卿伊瑟对视一眼，他们俩也挺好奇，久闻李鱼大名，两年来也没看他动过手。 卿伊瑟唤出佑光轮，载着萧炀飞了过去。 不仅为了看看李鱼的深浅，同时也想着在人多的地方，能不能借机观察出有价值的信息。 等萧瑟二人赶到后，综合楼前的广场已经聚集不少人。 “哟嚯，这得有两三百号人了吧？后面还有在赶来的。”萧炀感慨道。 敖贝等寅三班其他人随后到达，纷纷表示第一次看到这么大阵仗的单挑。 围观人群小声的议论不绝于耳。 “这次真是有好戏看了，咱们庚子届第四挑战庚子届第三。” “也不是吧，卿伊瑟就算不是第一也是第二，应该是第五挑战第四。” “总之还没见过，好想录下来。” 赶来看戏的学生越来越多，擂台边缘挤满了人，萧炀索性拉着寅三班学生去了综合楼二楼教室里看。 刚走进去，萧炀就透过窗户看到一道赤红色光芒从技法楼方向飞来，降落地面。 这鸡毛也来了？ 萧炀用惊人的目力扫视围观人群，确认有两个他关注的人没有来。 一个是沈漠，另一个是陆行简。 沈漠还说得过去，萧炀听说这人性格孤僻的很，在班里很少跟人打交道，不想凑热闹可以理解。 可陆行简没来，萧炀感觉有点奇怪，邱若楠和一堆辰一班的人都在擂台边，独独不见那个英俊的面孔。 凭大白脸和李鱼的关系，这一战他肯定会来看才对，难道卷入线索场景里去了还没出来？ 正当萧炀思索时，顾逸才提供了最新情报。 “怪不得，线索是午二班的人发现的，这个薛明泽是午二班班长，他看过线索原图，然后他的功法是‘秋毫功’，可以控制元力入微。 “听午二班获得豁免权的同学说，薛明泽用术法将视力放大很多倍，看到大道两盘的石柱中间位置，各雕刻了一条鲤鱼，就认定李鱼是那个特殊咎，便找到他要挑战。 “李鱼矢口否认，薛明泽说让李鱼上去就认输，李鱼说不愿意给一个冤枉自己的人认输，于是两人就决定打一场。” 听到入微和视力放大，卿伊瑟和敖贝同时看向萧炀。 萧炀耸耸肩，“我那就是个望远镜，人家连功法都叫秋毫，应该比我的玉炅之瞳实用多了，咱们的不是原图，看不到那么多细节呀。” 正说着，擂台上李鱼和薛明泽两人似乎要准备开始了。 薛明泽身材不高，皮肤偏黄，留着个寸头，穿着校服，沉声道：“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再拖下去，人越来越多，你的嫌疑就越来越大。” 李鱼仍然留着标志性的锅盖头，不过发色是和敖贝一样的蓝黑色，穿着一身绿白相间的运动套装。 “我说了我不是，你有本事就打赢我。” 薛明泽冷哼一声，“那就废话少说，来吧！” 话音落，薛明泽周身骤然爆发出红棕色元力光芒，大手一甩！ 擂台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好像薛明泽只是往身前挥了挥手而已。 这奇怪的一幕让不少人发出疑惑。 “什么情况？施法失败了？” “这薛明泽术法熟练度这么低吗？不能吧？” 面对薛明泽刚才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攻击，李鱼双眼闪出一道精光，如临大敌！ 他也伸手朝前一甩，一股精纯的纯白色元力形成一面三米高的屏障，将他挡在身后。 嘭！嘭！嘭！ 密集的爆炸声响起，白色屏障上乍现出阵阵红棕色光雾，薛明泽第一击被成功防下。 “哇！这薛明泽什么术法？好厉害，无声无息的！” “隐形了吗？”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二楼观战的萧炀和卿伊瑟一眼就看出薛明泽术法的玄机所在。 不是隐形，而是小到肉眼看不见。 在薛明泽出手的瞬间，萧炀就感觉到有数发精纯的元力爆弹射出，只是被施加了术法，将体积缩小到一毫米甚至更小的程度，才会给人感觉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有点东西呀……这招阴人是真好使。 李鱼自然也意识到这薛明泽实力不容小觑，撤掉白色屏障，双手凭空出现两个苹果大小的元力光球，像扔雪球般朝薛明泽一个接一个扔去！ 嗖！嗖！ 元力光球速度并不算快，薛明泽脚下灵活走位，一边闪躲一边前行，眨眼间离李鱼便只有两米远！ 他握紧拳头高高跃起，整条右臂的红棕色光芒再次暴涨，朝着李鱼面门狠狠砸去！ 李鱼双手五指张开，白色元力迸发而出，似洪水般宣泄至空中！ 轰——！ 薛明泽的拳头砸在巨量的白色元力之上，难以寸进！ 忽然，薛明泽眉头一皱，感觉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小，可他催动元力的强度明明丝毫未变。 怎么回事？ 战斗直觉还算敏锐的薛明泽立刻收回手臂，一个空翻拉开距离，落在李鱼面前五米处，眼神十分凝重。 萧明再次认出薛明泽的攻击手段，刚才薛明泽手臂红棕色光芒暴涨且蕴含极大的力量，是一种可以将元力集中，增强身体某一部位的术法。 差不多相当于……局部的方寸。 真实情况和萧炀的判断分毫不差，薛明泽的功法特性就是能将元力细化，而他方才轰向李鱼那一拳，的确是用术法增强了右臂力量，名曰：偏锋。 薛明泽，萧炀是将他看了个明明白白，可李鱼……萧炀到现在还没看出他的功法特性和术法手段。 好像不一般呐，不确定，再看看…… 过了几招之后，薛明泽清楚认识到李鱼的不简单。 在庚子届，一直都是孔熠天和沈漠名声大震，战力彪悍。 不少人认为李鱼似乎只是一个披着幸运buff的小正太而已，不过就是老天爷眷顾，赏了口饭吃，或许天赋好，战斗力却未必强。 目前看来，这个想法大错特错。 薛明泽再无保留，浑身的红棕色元力开始躁动，从手部急速蔓延出一股银色气息，像是给红棕色元力镶了个银边。 银色气息加持之下，薛明泽速度再涨，双脚蹬地直奔李鱼！近身开打！ 李鱼浑身闪耀白光，与薛明泽缠斗在一起。 拳拳碰撞，激起阵阵元力波动，庚级二阶的薛明泽和庚级三阶的李鱼一时间不相上下，打得难解难分。 第311章 大道至简 近身战，是检验除咎师即战力最直观的办法。 反应、协调性、灵活度、速度、力量、元力控制等等方面，都能在近身搏斗时一目了然。 围观人群不少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真切感受到庚级学生的打斗，惊呼声连连响起。 “好犀利！比电影里好看多了！” “感觉他们两个每次对招产生的元力波动都让我心悸，差距太大了。” “这薛明泽比李鱼低了一阶还能打得难分伯仲，好厉害啊！” 萧炀一直催动玉炅之瞳在观战，能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细节。 比如为何薛明泽能和李鱼平分秋色，不是因为李鱼的近身战能力弱，相反，萧炀对李鱼的近身战评价很高。 李鱼和敖贝一样，身形瘦小，这在双方都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其实是吃亏的，可李鱼一招一式丝毫不拖泥带水，动作凌厉，干脆利落，显然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基本功很扎实。 要知道双方都是第一次和彼此交手，摸不清套路，完全靠现场反应。 至于薛明泽，他的近身实力就稍弱一些，招式转换时的停顿时间略长，看起来有点别扭，没有李鱼那么连贯，但在庚子届来说，也算是佼佼者了。 之所以能和李鱼打个平手，关键在于薛明泽覆盖元力轮廓的那一丝银色气息。 萧炀看得十分清楚，那一缕银色气息是从薛明泽左手蔓延开来，源头是他左手中指上的银色戒指，估计就是他的命宝。 银色气息好像能提高薛明泽元力的强度和黏性，能降低对手的协调性，这才能与李鱼抗衡。 只是，萧炀看了出来，这薛明泽……撑不了多久了。 擂台上成为焦点的两人仍在激烈对拼，面对薛明泽一拳轰来，李鱼迅速蹲下一记扫堂腿攻其下盘。 薛明泽凌空跃起，劈挂腿径直砸向李鱼头顶！ 李鱼似乎料到薛明泽的攻势，双手之间骤然凝聚出一条元力光带，朝上一顶！ 嘭！ 在格挡住的瞬间，李鱼双手交叉，元力光带像是绳索般捆住薛明泽脚踝。 薛明泽大惊失色，在空中失去平衡，被李鱼甩飞了出去！ 砰！ 重重撞在结界上的薛明泽踉跄起身，他完全没想到李鱼竟然能在这么短时间摸清自己的攻击套路。 还有那突然形成的光带，是什么诡异的术法？一点前兆都没有？ 卿伊瑟微微蹙眉，低声道：“李鱼……好像不太对。” 萧炀点了点头，但他没有开口。 他也看了出来，李鱼好像从头到尾没有用过一个成型的术法。 不管是之前三米高的屏障也好，还是刚才这条元力光带，边缘都是不规则的。 尤其是挡住薛明泽使用偏锋的那一击重拳，李鱼所倾泻出来的元力就像是单纯把元力推出来硬接一样。 为什么不用术法？ 若要找个合理的解释，萧炀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就是……被咎附身了！ 被咎附身的人，术法熟练度不够高，在这样的场合不敢使用，怕被看出来，才会这样战斗。 “不，他很对。” 一个淡淡的声音回答了卿伊瑟。 萧炀和卿伊瑟同时偏头看去。 是敖贝。 敖贝嘴角微扬，好像挺开心。 “这就是李鱼，我现在可以确定，他不是咎。” 萧炀好奇问道：“噢？为什么这么说？” 敖贝笑得嘴角都弯了起来，“他不是不用术法，而是他根本就没学过其它术法。” ！！ 萧炀和卿伊瑟脸上一怔，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少顷，萧炀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道：“牛逼。” 敖贝继续解释道：“李鱼他从入学以来，就只学过三大基本术，刚才他打斗的时候，用的都是束元之术。” 这话一出，把周围寅三班看戏的同学全惊住了。 “我勒个去，这都行吗？” “这……这到底是天才还是笨蛋啊？我真服了。” “他为什么不学啊？” “对呀，他为什么不学其它术法？” 敖贝两手撑在窗沿上，掌心托着下巴，看着擂台，很是欣慰地轻笑道：“他说……他觉得束元之术已经够了，任何术法都是靠元力。束元之术，就是控制元力最好的术法。”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基础的，往往才是最重要的。 李鱼在入学之前就一直很清楚他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当同级生们都在惦记那些花里胡哨，五花八门的炫酷术法时，他一直秉承一个原则。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李鱼从小得上天青睐，气运加身，欧气爆棚，他认为他已经被偏爱，就不该再奢求太多。 所以他从小到大都不会想着靠运气去获得什么，老天爷给他什么，他就要什么。 哪怕他取得什么成就，也会认为跟他自己关系不大，更多是命运的馈赠。 所谓大道至简，他追求的，是简单纯粹到极致的的生活。 两年不厌其烦的练习这三门术法，莫说是庚子届，就算是再上一届，甚至是戊戌届的学生，单论三大基本术的使用，也无几人可出其右。 以李鱼目前对束元之术的掌握程度，他可以将元力在体外变幻出各种形状，从而达到各种效果，应对不同情况。 不管是束缚控制，身法，攻击，防御，都不在话下，灵活多变，妙用无穷。 元力外放变幻形状这一点，萧炀等人现在也可以做到，只是没有李鱼那么自如，强度也完全不足以支撑战斗。 萧炀心里难得如此欣赏一个同级生，之前满打满算也就三个半。 陆行简、卿伊瑟和敖贝，孔熠天算半个。 现在要变成四个半了。 薛明泽似乎也认识到李鱼的奇异之处，厉声喝道：“你不是用的术法！为何不敢？还说你不是咎！” 李鱼无奈地撇了撇嘴，“你搞快点，别耽误我找线索。” “哼！”薛明泽怒上心头，全身元力朝左手戒指疯狂聚集，这正是他的命宝，名曰“式微”，除了可以提高自身元力强度和黏性，还能搭配他自创的一门术法。 摩柯。 将元力尽全力细化，集中在式微之上打出，穿透力极强！ 滋——！ 一道拇指大小粗细的红棕色元力光束疾射而出，瞬间将空气撕裂，直奔李鱼！ 李鱼知道这是薛明泽最后的大招，周身纯白色元力迅速膨胀，精粹到发亮。 他双手张开，五指微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手腕相贴，合于腹部右侧。 “嗯？这个姿势……”萧炀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双眉微扬，讶异道：“龟派气功？” 第312章 天道忌盈 李鱼双手之间凝聚出一个半米大小的白色元力光球，猛然向前推出！ 一发纯白色元力光波在空中和薛明泽的摩柯相遇！ 嘭！ 双方僵持不下，元力剧烈激荡，擂台上狂风骤起，即便知道有结界，靠得近的一些学生仍不自觉向后连退几步。 不少围观群众心都揪了起来。 “好强！” “庚级和辛级怎么会差这么多呀，你看好谁？” “我看好李鱼。” “为什么，因为他是气运之子吗？” “不，你没看他这poss吗？他是赛亚人，赛亚人对波从来不输。” “塞牙人？那是什么？” “你那什么破桃源，连《龙珠》都没有。” 薛明泽右臂前伸，式微发出的元力光束遭到巨大抗力，导致手臂微微颤抖，他一把抬起左手抓住右手手腕，试图稳定气息，同时提供助力。 李鱼呈弓步，小小的身体迸发出磅礴饱满的元力，清秀的五官拧在一起，咬紧牙关，半步未退。 这场庚子届明面上的第四和第五名之争，到底鹿死谁手？ 很快，擂台上的局势变了。 原本占据一半空间的红棕色元力光束，开始渐渐被李鱼的纯白色元力光波压过，正在往后萎缩。 薛明泽心中大骇！ 怎么……怎么可能！他的元力强度明明没有增加，我的也没减弱，为什么会敌不过他！ 刚才那一拳也是这样，可恶啊！这李鱼到底有什么古怪！ “啊——！” 一点颓势显现，心态失衡，薛明泽瞬间被元力光波击中，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击，撞在结界上嘭的一声，跌落在擂台地面，一时失去了行动力。 二楼的萧炀看到这一幕，心中再生疑惑。 这李鱼身上令人惊喜的点是真的多，那薛明泽是怎么输的？莫非李鱼的元力有古怪？ “小贝。”萧炀喊了一声。 看到李鱼获胜，敖贝比自己打赢了还开心，嘴角不自觉扬起。 “嗯？怎么了？” 萧炀小声问道：“李鱼的元力是不是不一般？” 敖贝微惊，“这你都看出来啦？其实也不能算不一般吧，就是他的功法和命宝导致的一些特殊属性。” 萧炀颇感兴趣，“详细说说。” 敖贝往萧炀身边靠了靠，细声细语道：“那你不能告诉其他人啊，要不他说我背刺他。” 萧炀信誓旦旦道：“放心，我这人不仅守身如玉，还守口如瓶。” 敖贝将信将疑，但还是小声说了出来。 “他的功法是自创的‘元妙诀’嘛，用元妙诀炼出来的元力，可塑性和纯度非常高，目前可以适配绝大多数术法。你知道千秋辞的临江仙吗？” 萧炀当然知道，他可太知道了。 他靠着人家的招牌术法混日子的。 “知道，第二次辟元战役的五位甲级九阶之一，传奇强者。” 敖贝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他，他的功法‘如意四无功’不是万法通绝吗？李鱼的‘元妙诀’就相当于万法通，只是还没到绝的地步。 “洪庆老师说，李鱼修炼任意术法，适配率都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萧炀错愕不已，瞠目道：“简易版的如意四无功？乖乖！他有这种功法，都能忍住不去修炼术法？” 敖贝轻笑一声，“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他没有忍。” 萧炀双眉一挑，心中对李鱼的评价再次拔高。 为什么说没有忍？ 心里根本就没有欲望，何来忍一说？ 萧炀望向擂台上那穿着绿色运动套装的瘦小身影，不禁皱起眉头。 “他才十六七岁，心态如此圆满，不太可能是后天磨练所致吧？天生如此吗？” 敖贝轻嗯一声，肯定了萧炀的说法。 萧炀双眸之中有一丝隐晦的忧愁一闪而逝，内心暗叹。 大道至简……天道忌盈…… 萧炀正色道：“就算他的功法导致元力可塑性强，可他打败那薛明泽还是没法解释，他用的还是束元之术。” 敖贝指向擂台，轻笑道：“你看到他的命宝了吗？那个紫色麒麟玉佩，叫‘昊瑞’，李鱼只要催动命宝，配合元妙诀，元力会发生非常神奇的变化。” “怎么说呢……”敖贝单指顶着额头中间，微微皱眉，面露难色道：“就像是……他的元力可以让别人的元力慢慢丧失功能。” “嘶——！” 萧炀倒吸一口凉气，大惊不已。 敖贝由于表达能力有限，没有说得很清楚，不过萧炀听懂了。 简单点说，李鱼的命宝可以让他的元力附魔，效果和萧炀领悟并元之术之后的元力有点像。 只不过不同的是，萧炀的元力是有亲和力，而李鱼的元力，对于别人的元力或者大自然的元力来说，具有的是……吸引力。 再通俗些说，萧炀的元力是自来熟，而李鱼的元力是万人迷。 当薛明泽元力接触到李鱼元力的时候，会渐渐失去功能性，比如强度、量级、效果等，都会减弱。 最终就像变成对一个美女下不去手的男人一般，斗志全无，当然就会落败。 对于不了解李鱼元力神奇之处的对手，大多数都会像薛明泽这样输得莫名其妙。 擂台上，李鱼漫步走到倒地不起的薛明泽身前，蹲下身，关心道：“没事吧？应该死不了，我下手没那么重，还有意识的话就认输吧。” 薛明泽头晕眼花，五脏六腑被震到移位，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你……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李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算是咱们这届里的高手了，怎么这时候了还在想这个？这个问题重要吗？我如果是咎，不能熟练使用术法，能打赢你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呀！ 不管李鱼用了什么手段，都不是咎的手段，是除咎师的手段。 从刚才战斗来看，起码李鱼是熟练且自如的，否则以两人并不大的实力差距，李鱼就算能赢，也绝没有现在这么容易，说明他对元力使用很得心应手，的确不像是咎。 要知道特殊咎是从咎吏考核开始才附身，这么短的时间内，是不可能练习到跟除咎师本人一样的术法熟练度的。 想到这里，薛明泽强撑着想起身，李鱼上前搀扶，还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薛明泽讪笑道：“不好意思，错怪你了。” 李鱼两手插兜，笑得天真无邪。 “没事，你真的还挺强的。” 薛明泽摁下认输键，两人回到擂台下。 戏看完，围观的人开始渐渐散去，第四终究还是第四，气运之子地位不可撼动。 薛明泽为了表达歉意，主动给李鱼看了线索原图。 李鱼认出图片上是个陵墓，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变，走回辰一班的班集体。 辰一班同学一拥而上，祝贺声赞叹声接连响起。 “李鱼牛逼！” “泰裤辣！”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联络员不来了，陆行简肯定是对李鱼有充分信心，根本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会赢。” 李鱼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低声询问道：“你们有没有谁见过亥三班的沈漠？” 第313章 跟你不熟 辰一班同学纷纷摇头，表示没见过。 邱若楠将李鱼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李鱼，你是怀疑沈漠是咎？” 李鱼果断点头，“是，我知道他小时候是跟一个火葬场干活的爷爷长大，那个爷爷除了火葬场的工作，还经常去倒斗。” “倒斗？”邱若楠疑惑问道。 李鱼耐心解释着：“就是盗墓，线索图片里可是个陵墓啊，我刚才在台上没看到他，这种情况他都不来，有点不对劲，嫂子，你觉得呢？” 邱若楠脸颊泛红，右脚轻轻跺地，羞涩道：“哎呀~小嘴怎么这么甜啊~” 邱若楠两手捂着红的像樱桃般的脸庞，完全没听见李鱼问她的话，脑子里只有那句“嫂子”。 “呃……”李鱼呆呆看着犯花痴的邱若楠，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半响，李鱼扶额自语道：“我还是自己去找吧，不过刚打完薛明泽，感觉我一个人打不过沈漠呀，嗯，去叫小贝陪我一起车轮战好了……” “沈漠没问题。” 正当李鱼想走的时候，一个两人都很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亲爱的！”“简神！” 陆行简来了，邱若楠过去挽着他胳膊，亲昵地靠在他肩膀上。 李鱼先是眼中一喜，随后看到什么，马上正色道：“你跟沈漠打了一架？” 陆行简身上的白色衬衣有几处磨损，且气息悄悄有些不稳，并且说沈漠没问题，李鱼很快猜到缘由。 陆行简轻声道：“嗯，他主动挑战了我，在香零山那个擂台上，熟练度正常，动机合理。” 邱若楠和李鱼没有问结果，因为他们两个都知道，陆行简一定会赢。 李鱼皱眉问道：“他怀疑你是咎？” 陆行简摇摇头，“不，他知道了我的真实实力，单纯想打架而已。” 邱若楠帮陆行简整理拍打了一下衬衣上的污垢，轻哼道：“太坏了！” 李鱼两手插在兜里，撇嘴道：“他怎么知道的？” 陆行简瞥向二楼某教室窗口边，那里站着一位双眼闪烁碧绿光芒的阳光少年。 “还不是那个葫芦娃……” …… 十五分钟前，除咎中心。 陆行简在这里发现线索之后，进入场景，成功干掉另一个被咎附身的自己，可惜也只收获一个庞钦仙给的假线索。 刚从场景中出来，陆行简就看到拟元室门口站着一位身材稍矮，古铜色皮肤的少年。 正是沈漠。 他和陆行简的想法一致，从禁地离开后，他就直奔初始点，除咎中心。 找着找着，就碰巧看到刚从线索场景中脱离现身的陆行简。 沈漠双眼微凝，沉声道：“你叫陆行简是吧？” 陆行简朝门口走去，漠然道：“跟你不熟，借过。” 嘭！ 沈漠在陆行简经过他身边时猝然抬手，摁在门框上，拦住去路。 “我现在明白孔熠天说的话了，你是不是就是上次集体咎吏当中戴鸭舌帽的人？” 陆行简淡定自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开。” 沈漠冷哼一声，“别装了，绝对是你，那次在地下车库，我和孔熠天怀疑萧炀，是他找你扮成他的模样引走我们两个，你和萧炀都隐藏了实力对吧？ “你刚从线索场景出来，说明你早就意识到除咎中心最有可能有线索，有这等思维，还说不是你？” 陆行简侧过身，盯着沈漠，淡淡道：“别耽误我找线索。” 说完，陆行简就硬往前走，沈漠厉声喝道：“跟我打一场！” 陆行简止住身形，双眉微皱，“没空。” 沈漠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挑衅道：“你怕了？放心，我不会将你隐藏实力的事情说出去，孔熠天跟萧炀已经打过了，这次集体咎吏每人只有两次机会，那我就挑你，你不打，就休想安心找线索。” 沈漠的心态，其实和孔熠天有点相似。 在庚子届，他一直觉得有些无聊，除了孔熠天，其他人他都看不上眼，他和孔熠天单挑过十几次，只赢过一次，实力终究还是弱了一丝。 现在有其他跟他同等实力层次的人，他迫不及待想要交手，换换口味，也试试深浅。 陆行简其实懒得理会这种无聊的挑战，只是沈漠说要一直干扰他找线索，这在集体咎吏中会很影响进度。 想到这，陆行简决定速战速决。 “就这一次，以后别再烦我。” 二人走出除咎中心，刚好碰上李鱼要和薛明泽打，吸引了大量人围观，而香零山脚下的擂台是六个擂台中最偏僻的一个，四周无人，正适合作为对战场所。 擂台是直径十米大小的圆形结界，这是老师们为了平衡学生实力所特地设置。 否则像庚级三阶以上的几位天才，如果是空旷场所战斗，他们只要一飞上天，其他学生根本连碰都碰不到，结界就很好的限制了这一点。 沈漠发起挑战，手中的命宝封喉早就饥渴难耐，眼中战意升腾。 二人进入擂台，陆行简二话不说掏出居易扇，脚踏蹉跎迈瞬间逼近至沈漠身前！ 好快！ 沈漠事先做好充足准备，认真对待，却仍然没料到陆行简的实力会这么强，双眼大睁，抬手格挡。 嘭！ 只一击，沈漠便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陆行简似乎不想给沈漠任何机会，一上来就以迅雷之势展开攻击。 沈漠被全面压制，好在他步伐灵活，封喉与居易在擂台上不断碰撞，铮铮作响。 陆行简奋力一挥，一记灵冲贴面打出，沈漠将身体弯成惊人的角度，悬而又悬地躲过。 可这样一来，沈漠中门大开，露出破绽，被陆行简一脚踹中胸口，倒飞而出！ 陆行简紧跟而上，谁料沈漠在空中向后打出一阵元力止住倒飞之势，封喉在身前一划，一记苍黄色月牙直奔陆行简！ 正是沈漠的招牌术法，岚刈！ 啪！ 陆行简瞬间开扇，一阵旋风般的无形元力搅动空间，璇沁流风与岚刈在半路相撞！ 轰——！ 霎时间，十米大小的擂台上烟尘弥漫，完全不可视物。 陆行简原地站定不动，微微皱眉，他发现完全没了沈漠的踪迹。 沈漠就像消失了一般，擂台上安静地出奇。 沈漠的功法“敕落诀”能大大增加元力的穿透力，搭配他诡谲多变的身法，机动性高，擅长突袭。 咻！ 烟雾中沈漠突然暴起，封喉闪耀摄人心魄的寒芒，仿佛撕裂空气，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陆行简后背！ 这是沈漠的另一个术法——暗袭。 能在施展前将自身进入一种近乎于无声无息的隐蔽状态，屏息隐于某处，待解除这个状态的第一次攻击，会大大增加爆发力。 可惜……他碰到一个专门克制他的人。 陆行简好似提前预知一般迅速转身，居易扇扇骨前端刚好抵住沈漠的的封喉！ 第314章 厄满长空 沈漠双眼微震，他这一招就连孔熠天都难以识破，每次只能仓促之间应对，这陆行简竟然能从容接住？！ 可他哪里会知道，陆行简在庚级三阶时的通意，就能够锁定高速移动中的庚级五阶擎娑咎，何况现在已经是庚级四阶，还看不穿你沈漠一个庚级三阶？ 陆行简右臂力量提升到极限，心中同样有些吃惊。 沈漠这一招的威力着实厉害，陆行简即便接住，也站不住，被沈漠顶着一直向后退。 直到快接触到结界，陆行简单脚发力，蹬地而起，借助结界一个空翻绕至沈漠身后，一掌打在其肩膀。 砰！ 沈漠踉跄倒地，不过很快便再次爬起。 陆行简没再紧追不舍，而是站在原地修整体内元力，同时思考作战方案，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刚才开战之后，他想趁沈漠没有心理预期的情况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短时间爆发快速结束战斗，故而才穷追猛打，没想到沈漠竟然顶住了。 那就不能再急。 沈漠转了转气血运行不畅的右肩，眼里充满狂热和强烈的战斗欲望。 “庚级四阶……真是隐藏得够深呐……孔熠天最近状态变化极大，看来是萧炀胜了他，你们两个就这么怕出风头？” 陆行简脸上如古潭一般平静无波，缓缓道：“你们不懂，无需赘言，你不是我对手，认输吧。” 沈漠嗤之以鼻，将封喉反握，另一只手掌心出现一个苍黄色元力光球，往地上一扔。 嘭！ 光球爆开，苍黄色烟雾再次充满整个擂台。 陆行简心中微动。 故技重施？定有古怪。 陆行简展开居易扇朝着身前挥了挥，发现这次的苍黄色烟雾被扇开之后又会再次弥漫，无法彻底驱散。 “专门学习了隐藏自己的术法吗？” 话音刚落，陆行简双眼骤凝！目光犀利无比！ 来了！ 无数道锋利至极的元力利刃从四面八方将陆行简完全包裹，封死了所有闪躲路线！ 如果有人能看到，就会发现沈漠正站在擂台最边缘，背后就像孔雀开屏一般闪烁着二三十个光点，那些元力组成的利刃就是从这些光点中飞出。 这是沈漠自创的术法——厄满长空。 能不断形成利刃攻击对手，光点数量和利刃发射频率会随着元力等级提高而提高，同时沈漠自己还可以自由行动。 在数量众多的利刃攻击下，只要对手疲于应对，他再找准机会突袭，会让人防不胜防，很难招架。 当初他单挑唯一赢孔熠天那一次，就是他刚刚自创这门术法的时候。 沈漠一直屏息立于边界，感应着飞去的利刃不断发出砰砰声。 这种声音是利刃被元力抵挡的声音，目前节奏稳定，并未出现紊乱，说明陆行简还能应对。 沈漠再次加大催动力度，厄满长空就像全功率运作的活塞一般，一道道利刃划破烟雾，锁定陆行简飞去。 终于，沈漠眼中寒芒一闪，他敏锐听到有一声砰的声音变了，并且声音响起的节奏开始失衡。 他知道，机会来了…… 封喉紧紧攥在手里，沈漠脑中在飞速判断该从哪个位置下手。 他脚步极轻，心中深知陆行简一定有可以锁定高速移动物体的术法，所以千万不能急。 正当沈漠悄无声息摸到离陆行简只剩两米不到时，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骤然发生！让他猝不及防！ 啪。 沈漠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直愣愣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封喉抬至胸前一动不动，姿势僵硬，表情定格。 他的脖子上横着一把冰凉的纸扇，再往前半寸，就能划开他的喉咙。 “你输了。” 陆行简淡淡的话语在沈漠背后响起，沈漠冷汗直流。 他……他是什么时候摸到我后面去的？厄满长空明明还有人在抵挡！ 烟雾散去，沈漠知道了真相。 在沈漠扔出苍黄色光球烟雾弹的同时，陆行简也施展了魂离之术，真身隐于一旁。 让命魂分身施展云英缥缈身抵挡厄满长空，真身则屏息静气守株待兔。 心诀，修得是心态。 陆行简随时可以在任何环境下入定，将沈漠耍了个团团转。 “竟还有这种分身的神奇术法。” 沈漠略为苦涩的一笑，摁下认输键。 二人重新出现在擂台下，沈漠心有不甘，厉声道：“这里场地环境有限，你术法又对我有一定克制，他日我定会再找你打第二次。” 命是弱者借口，运乃强者谦词。 沈漠所言不是在为这次失败推脱，而是的确在陈述客观事实。 擂台空间实在太小太单调，不便于沈漠这种高机动性的人发挥，越是复杂的地形，对他来说才越有利。 其次，陆行简的通意确实有些克制沈漠，此前二人都不知道，实乃天意。 这才导致陆行简这么轻松就赢了。 陆行简承认了沈漠的实力，不置可否道：“你不弱，但现在的你绝对打不过我，等你变强些再说吧。” 说完，陆行简漠然离去。 在他看来，沈漠最大的优点和长处不是那灵活多变的身法和超强的穿透力，而是韧性。 刚才这次交手，陆行简两次击中沈漠，但沈漠的气息在很短时间内又恢复了正常，最后还能隐藏的那么好，这很不容易。 若不是陆行简修的心诀，还真难以发现。 能在战斗中受伤，又能快速重新保持气息稳定的人，韧性绝对不弱。 此一战过后，陆行简对沈漠的评价是。 败他易，杀他难。 擂台搏斗，同学切磋，点到为止，以目前沈漠的实力，陆行简很确定，他打十次会赢十次。 若是野外遭遇，生死决斗，陆行简就不敢保证他对上沈漠十次都能活下来了，即便十次都活下来，起码有五次以上要重伤。 沈漠并未露出丝毫气馁的模样，望着陆行简离去的背影，他将封喉收进体内，消失在香零山树林之中。 此刻的他和那时刚输给萧炀的孔熠天像极了。 兴奋、激昂、动力十足。 弱者抽刀向更弱者，强者抽刀向更强者。 沈漠同样有一颗强者之心，遇到比他强的人，只会激发出他的斗志。 …… 综合楼广场前，战罢沈漠到来的陆行简建议让辰一班的同学们分工合作。 一部分人继续去找新线索。 另一部分人去研究真线索，有怀疑对象可以尝试挑战。 其他班级的策略大同小异，一时间，六个擂台排满了队。 凡是名字里带有和陵墓有关的谐音字，大部分都成了被怀疑对象。 而有一个人的举动，再次震惊庚子届所有人。 孔熠天，用了他的第一次挑战机会。 挑战对象，崔凌。 第315章 倏然罗预 自古以来，为学莫重于尊师。 孔熠天敢于挑战他的班主任崔凌，再次在整个庚子届引起轩然大波。 只不过围观人数并没有李鱼和薛明泽单挑那么多，毕竟接连看下去，大家都不去找线索，集体咎吏最终只会全部失败。 萧炀、卿伊瑟和陆行简三人自然是没有去观战，他们对孔熠天并不感兴趣。 至于对崔凌的作战方式……他们三人倒确实有点好奇，但没时间看了，校园内已经开始出现辛级六阶的咎，再拖下去，考生人数会越来越少。 在李鱼和薛明泽打完之后，孔熠天在擂台边霸气怒吼，让其他人别占用擂台，他马上要用，接着嗖的一声飞上综合楼三楼，找到崔凌，要跟他单挑。 擂台边大概有一两百人围观，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妈耶，孔熠天是真的勇啊，崔凌老师都敢挑战，平常跟他对视我都不敢。” “你们说这孔熠天干嘛挑战他自己班主任啊？” “不清楚，说不定是平常看班主任不爽，借机报复。” “报复个毛，在咎吏就能打过老师啦？人家孔熠天有理有据，就是怀疑崔凌老师。” “怎么说？” “线索不是陵墓吗？凌和陵一个音，然后你们把那线索图片横过来看，石砖上面的纹路像什么？” 其余人仔细看去，很快反应过来。 “呀！像个沙漏！” “知道了吧？崔凌老师的命宝就是沙漏。” “这么说还真的有可能！” “快看，来了来了！” 正当一群人在叽叽喳喳时，孔熠天和崔凌从综合楼里飞了下来。 孔熠天发起挑战，二人进入擂台。 崔凌依旧一身蓝色劲装，刀削般的脸庞，身材干练，面容冷峻，气场肃穆。 孔熠天上台后便端正站好，对着崔凌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冒犯了，崔老师。” 这一幕，让台下许多同学对孔熠天好感大增。 对自己的老师出手，本就是不敬之举，身尚礼，则身正。 孔熠天先鞠躬，再动手，给所有同学做了个良好示范。 崔凌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手中蓝光一闪，命宝“流年”出现，一个三寸大小的沙漏。 孔熠天率先攻了上去，脚上催动术法“赫流踏”，化作一道残影，七截刀挟带精纯的赤红色元力劈向崔凌！ “天呐！他速度太快了吧！” “我看都看不清！” 面对孔熠天的攻击，崔凌将流年扔至擂台角落，沙粒开始下漏，他双手负于胸前，淡淡道了一声。 “疾。” 话音响起的同时，崔凌脚下浮现蓝白色元力光芒，速度陡然攀升！同样化作一道残影，速度更甚孔熠天！ 霎时间，擂台上只有两道匆匆出现又匆匆消失的身影在不断闪烁，台下的人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真实情况是，孔熠天根本挨都挨不到崔凌。 他每次举刀劈去，不管角度多么刁钻，用了什么术法，崔凌都能轻松躲过，甚至连手都没有拿出来，一直交叉抱于胸前，次次完美预判。 孔熠天能感觉到，崔凌的速度只比他快上一丝，可这就是这一丝速度上的优势，崔凌却将其发挥到了极致，让孔熠天无可奈何。 这就是乙级除咎师的控制力吗？ 碰不到人，孔熠天决定改变战术，否则只是白费力气。 他止住身形，抓着七截刀在擂台上拼命挥打，无数道赤红色刀气飞出，在结界之内肆虐。 崔凌像狂风中的落叶一般，脚尖轻点数次，刀气无法伤到他分毫，只见他双手合十，右手向前转，左手向后转，像是扭转般掌心摩擦，同时嘴中低喝一声。 “断！” 孔熠天闷哼一声，挥刀动作几乎和这声“断”同时消失，他眉头紧皱，完全没看出来崔凌是如何破了他的招。 他只感觉挥刀时身上有一处窍穴被莫名其妙攻击了，而那里刚好是他挥出刀气，体内元力必经的重要窍穴。 所以……断，就是中断施法吗？ 最让孔熠天感到压力的不是看不到一点胜算，而是……崔凌从头到尾都只使用了庚级三阶的实力而已，和孔熠天平级。 却还是像大人打小孩一样，让孔熠天完全落于下风。 台下围观学生看到这一幕，惊呼声连连响起。 “崔老师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轻松？可是他好像也只用了庚级的实力啊！” “我之前还以为，如果老师和我平级，我未必会输呢，现在看来大错特错了，你老师终究是你老师。” 有压力才有动力，孔熠天正想组织有效反击，崔凌这次先动了，他单手呈剑指，似一道蓝色流光。 “刺。” 只在孔熠天一念之间，崔凌已逼近身前。 等孔熠天反应过来，崔凌那闪烁锋利蓝色元力的剑指已离他喉咙不足半寸。 孔熠天就这么输了，而此时，角落里沙漏的沙粒刚好漏完。 以崔凌这种熟练度，不可能是咎。 望着这一幕，孔熠天忽然明悟，摁下认输键，将七截刀反握，抱拳恭敬道：“谢谢崔老师指点！” 崔凌很少发笑，这次终于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随后轻拍孔熠天肩膀，飞回了综合楼。 孔熠天在沙漏漏完时，想明白了为什么崔凌能以同阶的实力轻易击败他。 关键在于崔凌的命宝——流年。 崔凌的功法为“肃冽功”，元力以精炼凝实为特点，就像纪律严明、井井有条的军人一般，执行力极强。 在刚才的战斗中，崔凌除了使用了“疾”“断”“刺”三门术法外，还催动了一门术法，是他的自创术法，名曰“倏然罗预”。 这门术法搭配命宝，可以让崔凌在流年倒置漏沙期间对元力的掌控达到极致，也就是对元力的百分百控制。 在这种状态下，崔凌完全可以在刀尖上跳舞，对周围事物、自己、对手的状态都有极为精准地把控。 换句话说，能用0.001的力量击败你，就绝不会用0.002。 再加上崔凌本身就对技法造诣极高，这才出现碾压式的胜利。 如果孔熠天刚才再撑久一点，撑到崔凌从“倏然罗预”状态中解除，输肯定还是会输，却不会输得这么难看了，起码不至于看不到一点赢的机会。 孔熠天虽然落败，却对技法有了新的感受，原来战斗可以这么简单，直接，举重若轻。 这场学生打老师反被教育的大戏落幕，围观人员陆续散去，孔熠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在原地驻足片刻，踩着七截刀飞向远处。 第316章 一定让你们后悔 白鹿学院中咎的数量越来越多，学生越来越少。 “你刚才明明跟另一个人一起的，那个人呢！” “他被咎干掉，淘汰了啊。” “真的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敢去擂台上打一架吗？” 有人在根据线索找人挑战，有人在朝咎多的地方集中，三五成群去找线索。 萧炀和陆行简从综合楼离开后，分别在运动场和图书馆找到带有梅花标志的物品，进入线索场景开始挑战另一个被咎附身的自己。 卿伊瑟则准备去行政楼里找，刚到楼下，被一个身影拦住去路。 “喂，终于找到你了。” 是子一班的鹿城。 卿伊瑟微微蹙眉，“什么事？” 鹿城一本正经道：“你就是那个咎吧？” 卿伊瑟本就因为纪琳的事对鹿城没有什么好感，都懒得正眼看他，一句不说就想飞走。 鹿城立刻出声喝道：“这图片线索里每一根石柱顶端，雕刻的都是有凤来仪，嘴衔明珠，你的名字……就是源自这个典故吧？我记得很清楚，是这个意思。” 纪琳在和鹿城谈恋爱的时候，将卿伊瑟的真名告诉过鹿城。 玥，意为传说中的一种神珠。 按鹿城所说，的确合理，有正当怀疑的理由。 卿伊瑟沉声问道：“这么说，你是要挑战我是吧？” 鹿城往身前挥了挥手，从远处走来三名子一班的同学，个个都是庚级实力。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所以……我叫了人来，你若不敢接受挑战就直说，不过我会将你的真正名字公之于众。” 卿伊瑟如寒星般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怒意，沉思片刻，她厉喝出声： “这是你们自找的，有一个算一个，我都接了。” 鹿城不屑一顾地冷笑道：“小竹林擂台现在空着，请吧。” 卿伊瑟唤出佑光轮，在空中化作一条长长的冰蓝色流线，临走时还甩了个鄙夷的眼神。 连飞都不会飞的人，还敢来挑战我？ 寅三班有同学看到鹿城带着子一班的人气势汹汹和卿伊瑟朝擂台走去，赶紧找到顾逸才。 “豆芽！快写字！咱们班长被人欺负了！” “什么？！”顾逸才又惊又怒，“我这就召集大家！” 很快，又是一两百人聚集在小竹林擂台边。 “还是第一次看卿伊瑟出手，好激动。” “姐姐打我！” “人家是妹妹，比咱们都小。” “那个挑战的是谁？疯了吧？” “听说是卿伊瑟亲妹妹的前男友，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报复，他还找了几个人准备车轮战卿伊瑟呢。” 寅三班同学基本都到了，看着鹿城，全都恨得牙痒痒。 顾逸才望眼欲穿，着急得很，往天上写了七八次字了，就是独独不见萧炀。 “小样怎么还不来？” 敖贝淡定自若，撇嘴道：“小样应该是在线索场景里面，就算他在，我估计他都不会看，这鹿城连我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班长？纯小丑，自取其辱。” 话音刚落，擂台上的战斗开始了。 鹿城不傻，他没有第一个上，而是让子一班另外三个人先上，尽可能消耗卿伊瑟的元力。 除了真的怀疑是卿伊瑟以外，他这次挑战确实带着一点个人情绪。 他被萧炀宿舍赢了600柯点，又被纪琳暗中阴了一把，背了个处分，一直怀恨在心。 奈何纪琳比他低了一个年级，不方便报复，萧炀又找不到人，这才将仇恨转移到跟萧炀纪琳都有亲密关系的卿伊瑟身上来。 三个子一班的人，都是庚级一阶，第一个上场的是一名瘦瘦高高的男生。 卿伊瑟面若寒霜，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凉意。 “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 话刚说完，这名男生就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多说无益，请出招吧。” “凌！” 卿伊瑟厉声喝道，结界内壁和擂台地面全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冰霜，温度骤降，一片冰天雪地。 男生如坠冰窖，刚想指挥命宝反击，卿伊瑟已踏雪而来。 一股夹杂精神攻击的彻骨寒意直袭这名男生脑海最深处，正是卿伊瑟的术法——惊寒。 男生仓促之间催动防御术法，却根本挡不住惊寒这种混合攻击，被正面命中。 “啊——！” 男生抱着头，痛苦地惨叫出声，卿伊瑟趁机将佑光轮悬在他脖颈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滚！” 男生只好认输，灰溜溜地走了。 寅三班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班长好样的！” “好解气啊，班长太飒了！秒杀！” 剩下两名庚级一阶的男生看到卿伊瑟这么强，似乎有些打退堂鼓。 鹿城赶紧在后面煽风点火，“别怂，她元力有限，事后我答应你们的一人800柯点不会少的。” 重赏之下，必有憨批。 两名男生被柯点收买，成为了炮灰。 实力上差距太大，整整三阶，并且这种狭小的空间最适合卿伊瑟发挥，擂台上完全是她的寒冰领域，打几个为了柯点，斗志不强的庚级一阶，简直是小菜一碟。 最后结果是，剩下两名男生没有一个能撑过三招，毫无悬念地落败。 轮到鹿城上场，他一上台就戴上了他的命宝“六色谱”，卿伊瑟的实力有目共睹，他一点不敢掉以轻心。 并且踏上擂台的瞬间他就控制情绪，让六色谱进入黑色状态。 卿伊瑟仍然没有丝毫表情变化，抬手甩出一记寒冰旋风打向鹿城，乃是卿伊瑟最擅用的远攻术法——飂冽。 在空中交错无序，狂暴混乱的寒冰旋风如摧枯拉朽般席卷整个擂台。 带上黑色面具的鹿城临危不乱，周身黑色气息浮现，不断举拳轰击，将寒冰旋风砸碎成粒粒冰晶。 此刻的他，综合战斗能力完全媲美庚级四阶。 只是……卿伊瑟可不是普通的庚级四阶，一个还没入学就能被十大组织提前赐誉的人，是你随便可以挑衅的？ 在卿伊瑟指挥下，佑光轮扩散出冰蓝色虚影，高速旋转着朝鹿城飞去，边缘锋利至极。 嘭！ 鹿城用元力保护的双手硬生生接下，青筋暴起，还将佑光轮的旋转给深深抓停，他从牙缝中挤出声音：“哼……天才少女……不过如……嗯？！” 鹿城脸色大变，只见从佑光轮上，一股强烈无比的寒意极速弥漫，几个呼吸之间，鹿城双臂就变成青紫色，好像血液都停止流动一般。 “啊——！” 失去双臂知觉的鹿城，惊恐地叫喊出声，六色谱马上变成绿色。 卿伊瑟一个闪身上前，白色运动鞋的鞋底狠狠印在鹿城面具之上，将他活生生踢晕了过去，宣告这场战斗结束。 下台之后，寅三班的同学们欢呼雀跃，难掩激动，围着卿伊瑟不停叫好。 正好，萧炀也从线索场景中出来了，赶到小竹林，本来又获得一个假线索的他心情不太好，看到卿伊瑟暴揍鹿城，立马喜笑颜开。 “仙女为民除害，大快人心啊！” 与寅三班氛围不同，子一班的氛围像是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被一个人连续打败四个，自诩天字一号班的他们颜面尽失。 就在此时，一头亚麻黄色的高大身影从空中降落，像是给颓靡的子一班注入了一针兴奋剂。 “班长！” “班长帮我们出口气！” 孔熠天阴沉着脸朝寅三班走去，当着在场两百多人的面，单手指着萧炀，理直气壮地喊了一句。 “我要挑战你，上台单挑。” 第317章 纯爷们 子一班的全体学生见孔熠天主动挑战寅三班的人，全都振臂高呼。 “看你们还嚣张什么！” “来啊！不是要一打多吗！除了卿伊瑟，你们全班一起上都不是我们班长的对手！” “等着出丑吧！” 面对子一班的群嘲，寅三班众人立刻呛了回去。 黄元基带头高喊：“被我们班长一穿四，还有脸在这叫！” “哟，有人急眼了。” “你孔熠天有本事挑战我们班长啊！” 眼看局面要失控，萧炀抬手拦下激动的黄元基和谢不柔等人。 “别冲动，人家输了不服气，也就只能嘴上占占便宜，论斗嘴……我还真没虚过谁，让我来。” 孔熠天偏头一声大喝。 “都别吵！” 子一班一堆学生顿时鸦雀无声。 卿伊瑟就站在萧炀身后，她没有主动上前要帮萧炀接战，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她这样做，会损了萧炀的面子，她相信萧炀能处理，要是萧炀需要她站出来，她会毫不犹豫再出手。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冷笑道：“怎么？想为你们班出头？” 孔熠天神情严肃，眼神锐利如刀。 “这是咎吏，任何人都有挑战的权力，你就说你接还是不接。” 萧炀双眼微眯，直视孔熠天那充满战意的眼神。 他清楚的很，不管孔熠天出于什么原因挑战自己，这都是一个很好的阳谋。 接了，上台之后萧炀肯定是不会认输的，这也不符合萧炀的风格，真动起手来，萧炀的实力必然就会暴露。 若真是纯粹为了报上一次宿舍切磋事件的一箭之仇，来当众挑衅报复，萧炀倒还真就受不了这个气，这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隐藏实力可以被抛诸脑后。 可庞钦仙跟他嘱咐过，在四大学院交流赛之前，一定要尽可能隐藏好自己，如果此时暴露，肯定就瞒不住了，全年级都会知道，甚至是全学院。 那这样一来，其它三个学院也都知道了。 庞钦仙既然交待过，说不定还会为萧炀和陆行简在暑假和青鸾学院的友谊赛上做一些铺垫准备，萧炀一旦暴露，就辜负了庞钦仙的一片苦心。 但要是不接，这里这么多人，他个人面子丢了事小，寅三班班集体的面子可不能丢，并且还会大大增加萧炀是咎的嫌疑。 跟我玩这种是吧？死鸡毛你他么够狠的！ 萧炀思索片刻，用轻佻的语气道：“这么急，是不是刚才输得太难看了？急着找场子？” 这话在讥讽的同时，其实也是在问孔熠天，到底是什么原因要发起挑战，这很重要。 孔熠天沉声喝道：“别管什么理由，你到底接不接！” 萧炀毫不犹豫回怼道：“你先别管我接不接，先说你什么理由！说了理由我自会告诉你接不接！” 孔熠天没回话，萧炀也没再继续争执，两人都用目光锁定着对方。 在孔熠天身后几米远处，刚苏醒正在恢复冻伤的鹿城全程盯着萧炀，眼里若有若无地闪过几丝异色。 自从上次宿舍单挑事件之后，他就怀疑萧炀是不是隐藏了实力，只是没有证据，正好现在可以借着萧炀的反应进一步观察。 卿伊瑟一直关注着萧孔两人的对话，心无旁骛。 就在这气氛微妙的真空期，在子一班人群中，胡鸣宇忽然冒出一句话。 “你就是怕了！不敢就说不敢！” 这句话像是一根导火索，再次引爆两个班级。 “你他么说什么！” “说你们怕了！” “是你们输不起！”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吵得不可开交，孔熠天和萧炀都想制止一下，防止事态失控，却被寅三班一个声音抢了先。 这声音尖细嘹亮，像是用尽身体里所有力气呐喊出来。 “小样他不是咎——！！！” 是戴茗。 他一直站在后方不起眼的角落，在大家争吵不休的时候悄悄摸到萧炀身边，一掌打了过去，力道很轻，却用了元力。 萧炀根本没预料到这一切，本能地躲开。 然后……便看到戴茗的身影渐渐虚化。 考核规则，在擂台外对不是咎的人出手，会被判定失去考核资格。 “戴茗！” 萧炀着急地一个箭步上前，无奈抓了个空。 戴茗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欣慰的浅笑。 他出手了，可他却被系统告知考核失败，说明萧炀不是咎，故而没有遗憾的微笑退场。 他用他的考核资格，证明了萧炀的清白。 这一举动让全场再次静默。 戴茗平日里在班上扭扭捏捏，没有什么阳刚之气，却在这种时候做了最爷们的事情，寅三班全体人员勃然变色！ 黄元基撸起袖子，双眼充血，包括唐突然、古月烨等一群人皆咬牙切齿。 萧炀缓缓转身，双眸之中像是要冒出火来，卿伊瑟赶紧闪身过去将手搭在萧炀肩膀上，蹙眉道：“我来，戴茗是我们班的人，他被淘汰，我身为班长责无旁贷。” 萧炀对卿伊瑟摇了摇头，语气郑重。 “这是我的事，你看着其他人让他们别乱来。” 卿伊瑟犹豫片刻，轻嗯一声，退了回去。 萧炀紧握双拳，大步往前，走到双方中间位置，指着子一班大吼出声： “你不是要打吗！我接！来啊！不光是你，你们班所有人，我全接了！给我滚上擂台来！” 子一班此时无一人敢说话，气焰完全消了下去。 围观的其他学生都对子一班投去鄙视厌恶的眼神。 “这子一班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就是，明明输了就算了，还恬不知耻为难人家寅三班，现在好了，害得人家班里白白淘汰了一个人。” “太丢人现眼了。” 见孔熠天不说话，萧炀本想绕过他去后面找其他子一班的人打。 “我不接。” 孔熠天突然出声，叫住了萧炀。 这三个字也让全场对子一班响起一片嘘声。 “搞什么嘛，之前喊得那么凶，现在人家要打了，又不接了。” “切！对子一班最后一点尊重都没了。” 反常的是，萧炀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站在孔熠天身前一米处，双眉紧锁，气场凌厉，却没说一句话。 “都给我闭嘴！” 孔熠天暴喝出声，把全场震住。 “我做什么不做什么，轮得到你们评头论足！七嘴八舌！” 全场一片寂静，不是单纯被孔熠天吓住，而是他们都看到孔熠天抬起手，手中拿着一张背面印有一个精致梅花图案的卡片。 第318章 第二个真线索 全场两百多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孔熠天手中的卡片之上。 “第二个真线索？！” “是了！肯定是！你看那样式和图案，跟第一个真线索一模一样！” 孔熠天将卡片抬至与头顶平齐的高度，将正面对着萧炀。 图片上是一座寺庙，庙前是一个小广场，庙门口左右各摆着一个青色石狮子，上面布满青苔，庙门则由两个巨大深红色柱子支撑起上方瓦顶。 庙门之内还有一个三米高的方形小门，小门两侧墙上挂着一副对联，字迹较为模糊，只能依稀看清“法脉”、“禅门”几个字。 横批则完全看不清，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 透过庙门，能隐约看见里面供奉着一些神佛，像是罗汉，也像是菩萨。庙的后面是一座巍峨大山，山上绿野遍地，青葱一片。 孔熠天振振有词道：“第一个线索是一个陵墓，虽然看不出具体是谁的墓，但是我们班有同学判断出是隋唐时期，你名字有个炀字，若是哪个桃源里隋炀帝的墓，你当然有嫌疑！ “这第二个线索，庙门屋檐下各挂了两个明黄色葫芦，你的命宝就是葫芦，我凭什么不怀疑你？” 说到这，孔熠天语气缓和了下来，走到萧炀面前，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低语。 “至于刚才你们班那位同学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没预料到的。现在已经证实你不是咎，我没必要再跟你打，要打，等咎吏结束以后再说。” 在孔熠天说出“他不接”的时候，萧炀便意识到了孔熠天并不是单纯想要报仇或者找场子，而是有正当理由，所以萧炀没有再出言嘲讽。 萧炀冷冰冰地道：“你要不道这个歉，今天这事过不去，否则哪怕在擂台外出手会马上被淘汰，我也一定让你们班一个不留，你敢说你当着这么多人面挑战我，跟开学那次一点关系都没有？” 孔熠天语气强硬地回道：“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原则，这次是个人战，我的目标只有第一。” 萧炀嗤之以鼻，“你不过是刚好发现第二个线索，怀疑我的同时也正好借机为难我，一箭双雕，否则你完全可以私下挑战，说难听点，你这就是又当又立。” 孔熠天趾高气扬，不屑一顾地道：“随便你怎么想，我无所谓。” 说完，也不等萧炀回应，孔熠天将第二个线索卡片扔给了子一班获得豁免权的同学，对着周围所有人大声叫嚣道： “这个线索，是我在小竹林旁边的峭壁上找到的！你们有谁拿到线索会第一时间告诉所有人吗！我挑战谁，为什么挑战，关你们何事！不明原委就指手画脚，到底丢人现眼的是谁！” 这话虽然不好听，可却堵得围观的人哑口无言。 的确，孔熠天的所作所为，从现在看来，并无任何不妥。 他找到了第二个真线索，线索上有明确象征，他对萧炀提出怀疑是完全合理的，况且他还马上把第二个真线索给了获得豁免权的同学，意思是公之于众。 对于戴茗的淘汰，他也给萧炀道过歉，站在孔熠天的视角，他不认为他做错了任何事。 围观的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们好像是错怪了孔熠天。 孔熠天其实并不在乎别人的误解或者诋毁，他之所以会高调和所有人对线，只是为了维护子一班的名誉而已。 在孔熠天大声呵斥过所有人之后，他又甩出一个重磅消息。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这个线索，不是我靠运气找到，是有人告诉我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什么！这也行？” “好家伙，关于真线索的线索？” “是谁？” 孔熠天望向综合楼三楼到四楼的位置，高声道：“这个人就是……崔凌老师！” “老师？！” “我懂了！是那次孔熠天和崔老师的单挑！” “还能这样玩的吗？” 孔熠天用雄浑厚重的嗓音把他获得的一切信息都共享了出来。 “在我跟崔老师打完之后，他拍我肩膀的同时，在我耳边告诉了我小竹林旁边峭壁上有线索。所以，我的推测是，只要敢于向老师挑战，不管输赢，老师都会根据你的表现告诉你关于真线索的提示！” 萧炀眼中微动，这倒的确是个很有价值的消息，甚至比一个真线索都重要。 能够让所有学生不再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找，而是有了方向。 孔熠天能成为第一个享受这个便利的人，是因为他敢怀疑老师并向其挑战，这是对勇者的嘉奖。 其他学生知道这个消息后激动不已，瞪大双眼和身边的人商量着。 “我靠！那还等什么！” “这可太有用了呀！” “完了，我只有一次机会了，挑战完老师就没机会挑战其他人了。” 那些之前用了一次机会自证清白的人，此刻有不少都后悔不已。 其实完全没必要急着洗清嫌疑。 要是留到这个时候，不仅可以和自己的老师切磋切磋，还能有关于真线索的提示。 戏已经看完，有些班的学生开始研究起第二个真线索来，有些班的学生则直奔综合楼教室，去找老师单挑，围观人群渐渐散去。 萧炀和孔熠天擦身而过，两人眼神中都充满敌意，这次的事情，让双方之间的梁子结得更深更死。 回到寅三班集体中，黄元基忿忿不平道：“妈的，子一班这些人真不是东西！戴茗太可惜了……” 唐突然惋惜道：“唉，是呀，他怎么这么傻，他就算是用一次挑战机会让小样上台，再让小样认输都好呀，为什么非得以身试验……” 萧炀将手搭在他们二人肩上，轻叹道：“这次是我欠了戴茗一个大人情，等出去我好好谢谢他，现在咱们先谈正事。” 闻言，顾逸才赶紧把豁免同学群里的第二个真线索图片放了出来。 还是老办法，杨雨薇临摹，卿伊瑟打印，大家人手一份。 这次的线索更怪，先是陵墓，后是庙，到底指向谁？ 理论成绩一直都是卿伊瑟班级第一，而且她还经常和抹雀楼的人员来往，见多识广些，班里有同学问道：“班长，有什么想法吗？” 卿伊瑟把两张线索放到一起，对比着看了一会，拧眉道：“北方庙外墙以红色居多，这个庙外墙是黄色，大概率是个南方庙，南方庙里多是汉传佛教，对联上的禅门二字也印证了这一点。 “古代寺庙周围一般都有墓，从两个线索结合来看，共同点是都有一座山，但一个近一个远，山上的植被也不同，我认为应该有关联的可能性不大，目前能看到的只有这么多。” 萧炀缓缓点头，除了卿伊瑟所言，他感觉第二个线索这个庙门好像有一点点眼熟，似乎曾经看到过，但却想不起来。 会是哪里呢？感觉像是南粤省的庙…… 正当萧炀思索时，顾逸才校卡来了消息，点开一看，大惊失色！ “我靠！那个特殊咎出手了！群里说午二班有人证明薛明泽已经被淘汰！” 第319章 时间不多了 “什么？！薛明泽没了？” “我去！那可是庚级啊，连他都被干掉了？” 卿伊瑟肃声道：“先别慌，听顾逸才继续说。” 顾逸才似是有些害怕，咽了口口水，声音微微发颤。 “群里午二班的人说，他们班有几个人和薛明泽一起在生活中心找线索，忽然听到二楼一声大喊，跑上去就看到薛明泽尸体倒在血泊里，被系统慢慢刷掉了。” 萧炀心中一沉，不管是正面还是偷袭，能将薛明泽淘汰，说明这个特殊咎的实力必然是庚级往上，这样能将范围缩小很多，但也意味着十分危险。 卿伊瑟神情凝重，嘱咐道：“现在场景里的咎已经到辛级七阶，没有庚级的不要单独行动了，先去综合楼去找老师挑战，有了方向再结伴去找真线索，都打起精神。” “好。” “知道了，班长。” 寅三班的人开始分头行事，萧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将敖贝拉到一边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二人往远处走去。 …… 场景中的咎刷新频率越来越高，导致不少实力较低的学生完全不敢像刚开始那样乱走。 校园里时不时会传来求救的大喊，各班的人都开始抱紧班里实力高超的人的大腿。 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六个擂台周边。 在这里，各个班排着队挑战班主任，人多势众，即便有咎过来，大家可以互相照应。 可惜足足有36个班级，擂台数量不够用，等待的时间太长。 除了孔熠天之外，没有谁挑战完之后能获得完整提示，大多都是一些“在西北方”，“在东南方”等略显粗略的话语。 这代表挑战老师的学生一定要有让老师看得上眼的表现，才会给更加具体的线索。 目前整个庚子届剩余的学生已不足1000，还在持续减少中，场景中刷新的咎只会攻击学生，连碰都不会碰老师。 老师在去擂台的路上看到咎也不会出手，任由学生自生自灭。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次咎吏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再不找到那个附身的特殊咎，恐怕真要全员失败。 除了辛级八九阶及往上的学生，其余人皆三五成群抱成一团，按照挑战老师获得的提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去寻找线索。 …… 孔熠天只剩一次挑战机会，所以他没再去挑战老师，而是带着子一班其他人去了技法楼这里他们班还没搜查过。 碰巧，他们和亥三班的人遇上了，带头的正是沈漠。 孔熠天走到沈漠身边，沉声问道：“有没有发现？” 沈漠平静地摇了摇头，“这找线索的难度太大，没有明确提示根本就是海底捞针，即便找到，一个陵墓，一个寺庙，太隐晦了，根本看不出来，我感觉……不太对劲。” 孔熠天郑重其事地道：“原来你也这么觉得，能那么短时间杀死薛明泽，除非那个特殊咎等级非常高，要么……就不太可能是学生。 “学生里面有这个实力的，萧炀已经被证实不是，那就只剩卿伊瑟、你、还有……” 沈漠立刻比了个嘘声的手势，让孔熠天不要再往下说，接着往左右看了看，将孔熠天扯到一边，密语道：“我找到去年戴鸭舌帽引走我们的人了，是辰一班的陆行简。” 孔熠天双眉上扬，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知道是他！36个班级的班长和联络员我都看过资料，只有他的嫌疑最大，实力如何？” 沈漠面色沉重，似是有些不忿。 “在李鱼和薛明泽挑战的时候，我跟他打了一架，输了，他实力在我之上，庚级四阶，熟练度没有问题，而且那时候周围没人，如果他是咎，完全可以杀了我。” 孔熠天没有丝毫惊讶，反而眼中露出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又是一个庚级四阶……那这么说，陆行简也没问题，卿伊瑟跟萧炀是情侣，如果卿伊瑟有问题，萧炀早就行动了。 “那还是跟我刚才的猜测一样，这个咎，是学生的可能性不大，要么就等级非常高，而且灵智也非常高，会是什么中级咎？丰化咎？” 沈漠缓缓摇头，否认道：“丰化咎灵智虽然高，但元力有腐蚀效果，跟薛明泽的死状不符，可能还是像你说的，这咎不是学生。” 孔熠天双手负于胸前，低着头，郁闷地道：“可是会是老师里的谁呢？这两个真线索能指向谁？” 两人手里都有两个真线索的拓印文件，拿出来放在面前。 陵墓……寺庙…… 看着看着，两人好似同时发现了什么，双眼大睁，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彼此…… …… 场景中的咎已经开始增加到辛级八阶。 有时走个路忽然蹦出来一个咎，追着三四个人跑，被追的学生直到找到班里的大腿才回身反击。 六个擂台仍排满着队，不少学生获得了提示都不敢去找。 就这样，庚子届学生们在战战兢兢过了十分钟后，又是一个重磅消息轰动全员。 “第三个真线索出现了！” 看到班级里有豁免权的同学往天上发射了集合信号，各个班的人赶紧动身赶去。 “怎么样？这次是哪个班的人发现的？” “是寅三班，你们自己看照片吧，这次的真线索也很奇怪。” 众人望向获得豁免权同学共享出来的两张图片，还是一模一样的白色卡片，背面印着一朵白鹿学院标志性梅花图案，正面则是一长串数字，足足32位。 “这什么啊？这么长，有什么规律吗？” “一定是加了密，妈的！读个书还要破译密码是吧？” “起码不是一头雾水的图片了，这个破译出来肯定非常直观，说不定是什么姓名首字母缩写之类的。” “大家群策群力啊！” 各班的人开始如火如荼研究起第三个真线索。 包括寅三班，他们正聚集在运动场的擂台边，敖贝被围在中间，因为发现线索的人就是他。 “小贝厉害啊！” “不愧是陶主任的徒弟！” “别夸了，赶紧看啊！” 卿伊瑟秀眉微皱，望着线索上的数字，眼里闪过一丝隐晦的异色。 她看向敖贝，投去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敖贝朝她憨憨地笑了几声，便跟班里其他人一起继续讨论线索。 而有些奇怪的是，子一班和亥三班的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诧异地发现孔熠天和沈漠都不在。 这两个班里的主心骨神秘失踪，子一班还好，毕竟大腿比较多，亥三班的人乱作一团，焦急地四处打听沈漠的去向。 按道理出现第三个真线索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两人不可能不来，究竟去了何方？ 第320章 真的是你 行政楼，四楼。 这里是白鹿学院的学生最不想来的地方之一，因为陶莲芝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 孔熠天和沈漠，两位庚子届的天才少年正在一间房一间房的仔细寻找，目前刷新的咎，对他们两人并没有太大威胁。 两人一头一尾向中间排查，几分钟后，孔熠天听到沈漠在四五米外的一个办公室大喊。 “找到了！” 孔熠天催动身法眨眼间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看到沈漠手上正拿着一个订书机，在订书机底部印着梅花图案。 亥三班有人挑战老师之后得到提示，行政楼有真线索，只不过班里其余人都被第三个真线索曝光的消息吸引了过去，没人来找。 沈漠和孔熠天两人不约而同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故而连第三个真线索都不急着去看了，直接来了这里。 当然，两人面前这个订书机未必就是真线索。 沈漠试探性问道：“你来我来？” 孔熠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你们班的提示，这订书机又是你找到的，怎么可能跟你争，你来吧。” 沈漠轻笑一声，将拇指摁在梅花标志上，消失在原地，进入了线索场景。 这是一片雪原，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另一个沈漠就站在二十米远外。 沈漠不是第一次进线索场景，二话不说唤出封喉就冲了上去。 这次附身另一个沈漠的是蝚咎，生命力和恢复力极强，还可以给人下标记，从而吸食精气神和元力。 当初的“经咎不息”考核，第二十关就是一个酒吧里的蝚咎，萧炀和陆行简都倒在这一关。 在雪原这样开阔的场景，并不擅于蝚咎发挥，沈漠利用他的高机动性和高爆发，三五分钟便用封喉割开了另一个自己的喉咙。 嚓！ 血溅当场，雪地上多了一抹殷红。 蝚咎本体同样敌不过沈漠的摧残，在锋利的刀刃之下，蝚咎很快被打到灰色身影溃散，彻底落败。 沈漠轻呼一口气，调整气息。 庞钦仙出现，仍然带着浅浅的笑意，单手递给沈漠一张卡片，背面朝上。 沈漠低着头，眼里骤然闪过一道凶光！ 准备去接卡片的手毫无征兆地改成刺掌！直奔庞钦仙左胸！ 庞钦仙似乎早有预料一般，飘身后退，轻松躲过沈漠这一击，平稳落在五米之外，嘴角的浅笑仍未改变。 只是此刻的浅笑，在沈漠眼里看来却并不再慈祥和蔼，而是怪诞诡异。 他和孔熠天在术法楼看着陵墓和寺庙，脑海中灵光乍现。 陵墓，人死下葬之地，羽化而登仙。 寺庙，供奉神佛之地，亦有仙师宝诰。 仙！庞钦仙！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假线索？全都出自庞钦仙之手。 沈漠问了孔熠天，他获得真线索是否是由庞钦仙所给，孔熠天的回答是，他当初打败另一个自己之后，庞钦仙的确有出现，但真线索是从远处飞来，并不是由庞钦仙亲手所递。 这让两人更加笃定，这个特殊咎，就是每次找到梅花标志之后会出现的庞钦仙！ 想到此，他们才会连第三个真线索都不看，马上来找带有梅花图案的物品。 沈漠怒目而视远处的庞钦仙，沉声喝道：“我已对你出手，如果你不是咎，我已被淘汰，证据确凿，对不起了院长！” 庞钦仙不发一言，面对疾速冲来的沈漠，收起手中卡片，往天上飞去。 沈漠踩上封喉全速追赶，可庞钦仙似乎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一直在闪躲，且身法非常高明，沈漠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 白鹿学院外，小竹林擂台。 子一班和亥三班的同学聚集在这里。 有人在擂台上挑战老师，崔凌像是戏耍孩童般，教育着一个又一个学生。 寅三班和其他班则在其他的擂台，孟修贤和吕思卿都下场了，他们二人是维级，纵使和学生的实力差距没有那么大，对付辛级的学生还是绰绰有余。 两人连命宝都没用，轻松将每个学生打败。 卿伊瑟一直没上去挑战，而是安心和敖贝还有其他学生研究着线索。 “啊！救命啊！” 两三个学生一边大喊，一边惊慌失措朝小竹林擂台跑去，后面跟着两个辛级九阶的刀口咎和魂咎。 小竹林擂台旁边不少学生吓了一跳。 “我靠！都已经刷辛级九阶的咎了吗！完了呀！” “怪不得还没有人找到第四个真线索，这就是有提示也没几个人敢去找啊！” 正当那两三个学生要被刀口咎追上时，眼看就要殒命淘汰之际。 嘭！ 一记赤红色刀气从空中飘来，将两个咎当场击杀！ 孔熠天落在地面，将七截刀收进体内。 死里逃生的两三名学生一个劲地道谢，他们出去找线索，线索没找到，找到两个咎，差点连命都丢了，还好有孔熠天出手相救。 见到孔熠天出现，亥三班的人第一时间围了上去。 “孔熠天，你看到沈漠了吗？我们班有人看到你跟他一起离开了。” 孔熠天似是有些烦躁，没好气地道：“他被淘汰了。” “什么？！” “沈漠都被淘汰了！” 这话将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亥三班除沈漠外还有一个庚级一阶的学生，他看向孔熠天的眼神渐渐充满怀疑，质问道：“他为什么被淘汰？只有你们两个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少亥三班的学生恍然反应过来，一时间二十多个不怀好意的目光刺向孔熠天。 孔熠天破口大骂：“你们他么都是白痴吗！来怀疑我？我要是咎会公布第二个线索？会主动挑战老师告诉你们怎么获得提示？用用脑子！” 霸气有力的吼声，让亥三班无一人敢说话。 孔熠天怒哼一声，头也不回走向子一班的班集体。 刚才在行政楼发生的事，让他心烦意乱，一直窝着一股火。 在沈漠进入线索场景之后五六分钟，在办公室等候的孔熠天忽然瞧见沈漠的身影重新出现。 可刚一回到办公室，沈漠的身影就瞬间虚化，被淘汰了，连话都没来及张口说一句。 孔熠天不相信沈漠打不过被咎附身的另一个沈漠，那究竟沈漠是被庞钦仙打败了，还是因为对不是咎的庞钦仙出手而被淘汰的？ 这一切都无从得知，努力完全白费，还损失一个合作伙伴，孔熠天当然不爽，只能从头计划。 …… 白鹿学院，悠然亭。 这里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在教师公寓后面，加上周围没有擂台，此刻并没有学生在场。 古典风格的凉亭，朴素又淡雅，加上周围绿树成荫，草丛遍地，风景很是怡人。 嗖！ 一阵风刮来，凉亭前多了一个身影，气质冷峻，相貌英朗。 正是陆行简。 只是此时的他却有些狼狈，白色衬衣和浅黄色休闲裤全被水浸湿，头发也湿漉漉的，后背还沾着两三根细细的水草。 见到悠然亭空无一人，陆行简四处打量了一会，正欲离去，草丛中又走出一个人影。 “还真是你呀，大白脸。” 【今天是教师节，祝所有老师同行们节日快乐！心想事成，身体健康！】 第321章 是有一点 这猫在草丛里的人正是萧炀。 从知道薛明泽出事之后，他没去找线索，没去挑战老师，而是来了这里等。 陆行简看到萧炀出现似乎并不出奇，淡淡道：“拙劣的把戏……” 萧炀耸耸肩，“我们找了这么久的咎都没有一点眉目，与其继续浪费时间精力，不如让它来找我们，这个咎会杀薛明泽，说明它有抹除真线索或者抹杀知情人的意图，薛明泽才会惨遭毒手。” 陆行简面色平静，缓缓道：“因为咎并不知道真线索会是什么，你就和敖贝伪造了第三个真线索，上面用跳数加密法放上悠然亭的坐标，就是为了让咎以为这里有关于他身份的重要提醒。 “以咎这么会隐藏的本事来看，灵智必然极高，且高过我们所有人，它破译的第一时间定会赶来悠然亭销毁证据。” 萧炀双眼精光一闪，“没错！所以第三个真线索这个消息放出去之后，第一个赶来这里的人就是咎！” 不过片刻之后萧炀气息就弱了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道：“可是你刚才说拙劣的把戏，说明你已经看出来这是个假线索，却还愿意来，那你就不是咎……这计划失败了……” 萧炀找敖贝秘密商议的事情，就是伪造一个“真线索”。 萧炀从耀深葫里弄了一张和真线索看起来一模一样大小的卡片，在正面写上32位数字，其实是跳数加密法，即只有单数位或者双数位才是有效数字。 32位一分为二，单数位和双数位各16位数字，会组成两个经纬度坐标，其中单数位是，转换成坐标就是113.，023.，正是悠然亭的坐标。 双数位的16位是萧炀乱编的，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总之肯定不会在白鹿学院里。 这种经纬度确定位置，考过“华亭滩头”咎吏的学生才会知道怎么识读，全年级知道的人不多，当然，咎肯定是知道的。 至于真线索背面的梅花图案，是萧炀从录取通知书上抠下来的，那份录取通知书一直静悄悄躺在耀深葫角落里。 只要能让特殊咎现身，萧炀锁定身份之后立马会朝天上发射宓丸，届时敖贝就会叫上卿伊瑟赶过来，由他们两人完成收割。 陆行简背靠在悠然亭的一根墨绿色石柱上，轻声道：“计划没有问题，失败的原因是你想错了一件事。” 萧炀眉眼一挑，“嗯？” 陆行简望向萧炀，正色道：“薛明泽……不是死于特殊咎之手，而是死于刷新的咎。” 萧炀更为不解，“他可是庚级二阶，辛级的咎怎么可能杀……” 萧炀像是想到什么，表情瞬间僵住。 “我去！他这么倒霉吗？噢~我知道了，是李鱼……” 说到最后，萧炀哭笑不得，无奈摇头。 陆行简轻叹口气，“是，李鱼被施展了晦芜之术，他跟薛明泽单挑，元力接触之后，由于李鱼元力的特殊性，晦芜之术的效果有部分转移到了薛明泽身上。 “在找线索的时候，跟薛明泽同位置的地方刚好刷新出一个刀口咎，加上他又受了伤，才会直接被刀口咎的刀臂斩杀，这一点我之前也不知道，是李鱼告诉我的。” “我擦……这是真的有够衰，李鱼也太变态了，害我白忙活一场。”萧炀再次感慨气运之子的神奇。 处心积虑布了个局，想要请君入瓮，甚至连录取通知书都搭进去了，到头来只是一场空，还好是在玲珑厢里，要是现实中，萧炀得心疼死。 现在计划失败，一切只能推倒重来，萧炀抬起右手在下巴上漫不经心地揉搓着。 “那这么看……好像咎是学生的可能性就不大了，说不定是院长，他根本不用进入场景，只需要一直给我们假线索，拖到刷新的咎等级高过我们所有人，一个不剩，就全员失败，至于那两个真线索，或许根本就不是他给的……” “不用或许，的确不是他给的，是从远处飞来的。”陆行简肯定地道。 萧炀看着陆行简全身湿透的狼狈模样，意识到了什么，诧异道：“你不会是……在愚溪河底……” 陆行简点了点头，“我跟李鱼商量完薛明泽的事情之后，他随手指了指愚溪河里南桥附近一个位置，我跳下去在河底一块鹅卵石上发现了梅花图案。 “打赢被咎附身的自己之后，线索不是由庞院长递出，而是从远处飞来，我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把你这个假线索，变成真的。” 说完，陆行简掏出一张白色卡片，背面的梅花图案完美融入其中，是真正的第三个线索！ 萧炀翻了个白眼，“我不开玩笑，咎吏结束我就跟领导们申请把李鱼供起来，咱们每天拜一拜就好了，还除毛的咎。” 陆行简将卡片甩给萧炀，不置可否道：“这卡片除了我和李鱼，还没有第三个人看过，刚才收到消息，沈漠被淘汰了，是和孔熠天两人结伴时被淘汰，大概率也是因为挑战了庞院长。 “我在没参透第三个线索之前，也认为庞院长是咎，可这第三个线索一出，我才知道我们都错了……” 萧炀稳稳接住卡片，翻过来正面，当看到内容时，他眼神有明显变化，且越来越惊讶，到最后化作无奈的一丝苦笑。 “原来是这样……我也懂了，那现在是怎么样？咱们俩就地消化？这卡片放这会被人拿走。” 陆行简看了看悠然亭的六根石柱，又看了眼萧炀，萧炀两手一摊，撇嘴道：“你字比我好看，你来吧。” 说罢，陆行简唤出居易扇，在六根石柱之上用元力刻下了第三个线索的内容。 接着开扇一挥，将地上的尘土碎石全部扇进愚溪河中。 萧炀伸了个懒腰，一边打哈欠一边道：“差不多刷庚级咎了，事不宜迟，回去随便提点一下吧，还好是个人战，不然这次搞你们班肯定是搞不过了。” 陆行简谦虚地道：“跟我关系不大，主要是靠李鱼。” 话音落，陆行简刚准备走，忽然停下身形，皱起眉头，用责怪的语气道：“你是不是跟孔熠天说了我的事？” “呃……”萧炀挠挠头，“我只告诉他入学测试他是第三名，但我没说是你，他自己猜出来的吧。” 陆行简斜着眼看向萧炀，“他没猜出来，但是他跟沈漠说了，沈漠刚好撞见我从线索场景出来，找我打了一架，现在他们两个都知道了，你好端端说什么说！忘了院长怎么嘱咐我们的了？” 萧炀摆手解释道：“不是啊，学期初的时候我们宿舍跟他们宿舍闹矛盾，我就跟鸡毛在玲珑厢打了一架，那时候院长还没找我们说交流赛的事呢，那鸡毛嚣张惯了，你不觉得看他很不爽吗？” 陆行简在原地愣了一会，像是在沉思，片刻后吐出一句话。 “是有一点。” 第322章 我是咎 萧炀和陆行简各自从悠然亭离去，陆行简去找邱若楠，萧炀则去了香零山脚的悟道点，往天上打了几发宓丸。 敖贝看到的第一时间就给卿伊瑟使了个眼色，卿伊瑟却隐晦地摇了摇头，走到敖贝身边，低声道：“地点不同，不在悠然亭，说明他计划有变，如果是完全失败，他会回来我们这里，但他还是发了信号，说明他有别的发现，多叫几个人。” 黄元基和同宿舍的人结伴出去找线索了，敖贝和卿伊瑟便叫上谢不柔、顾逸才两人一起同去。 抵达之后，萧炀看到来了四个人，牵起卿伊瑟的手，柔声笑道：“还是你懂我。” 卿伊瑟莞尔一笑，挽着萧炀的手臂。 顾逸才立刻酸了起来，“敢情你叫我们来这是撒狗粮的是吧？” “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萧炀大笑之后收敛神情，面色凝重地沉声道：“叫你们来，是要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谢不柔好奇问道：“什么？不会是你知道咎是谁了吧？” 谢不柔本是半开玩笑式的询问，没想到萧炀竟对他点了点头。 旁边的顾逸才吃了一惊，错愕不已，眼镜都差点从鼻翼上滑落。 “不是吧？小样你真知道了？” 萧炀一本正经地道：“没错，就是因为那第三个线索，小贝其实早就破译出来了，然后派我去看了一下，是吧小贝？” 萧炀用手肘轻点了一下敖贝，敖贝好像如梦初醒般接话道：“啊，是，是的，是我叫小样去看的，那个第三个线索其实就是跳位加密法，破译出来是一个经纬度坐标，坐标地点在悠然亭。” “那还等什么！”谢不柔焦急道：“我们别在这等着了啊，赶紧去悠然亭啊！一会去晚了被人捷足先登了。” 顾逸才撇嘴道：“你慌什么，小样不是去过了嘛，肯定已经有发现了，不然怎么会说知道咎是谁，听小样说就是了。” “噢噢。” 谢不柔老实巴交地看向萧炀，萧炀从耀深葫里拿出一张纸，轻笑道：“在悠然亭的亭柱上，出现了这些文字，我抄到了纸上，到时咱们给班里人一人发一份。” 众人看去，纸上写着的是一首词，一首脍炙人口的词。 谢不柔和顾逸才还在钻研词的内容，卿伊瑟和敖贝对萧炀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问的不是词的意思，意思他们两人看完之后都明白了，他们问的是，这词怎么来的？ 萧炀想到辰一班那位身穿绿色套装的锅盖头少年，嘴角扬起无奈的笑意。 “刚才我去悠然亭的时候，辰一班有人比我先到了，是李鱼和一个长得很白的男生。” 这么一说，卿伊瑟和敖贝就都懂了，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顾逸才一手拿着眼镜腿，一手拿着纸，盯着那首词看了好久，好似忽然想到什么，惊呼道：“噢！我知道了！” 谢不柔还一头雾水，急忙问道：“你知道什么了？别谜语人，快说啊！这时候了就别学孟老师那一套好不好！” 萧炀插话道：“老黑，不是我们不愿意告诉你，而是这个最好要靠自己悟到，效果才更好，我们顶多只能提醒你一下。” 谢不柔更迷惑了，快速挠着后脑，“那你快提醒吧，我实在看不明白，这首词我倒是初中学过，可跟咎有什么关系？跟那个陵墓还有寺庙有什么关系？” “啧……”萧炀摸了摸下巴，正色道：“老黑，我只能这么跟你说，咎，就在我们当中。” “什么——！” 谢不柔瞪大双眼，像是黑黝黝的皮肤上镶了两颗夜明珠，用震惊的表情扫视了他周围的四个人。 “我……这……唉……其实我也想到了，不管我们谁是咎，可能其他人都很难下手，你直说吧，是谁。” 敖贝扶额道：“完了，老黑还是没懂。” 萧炀不禁笑出声，单手搭在谢不柔肩膀上，语重心长地道：“老黑，你看哈，我们这里五个人对吧？豆芽有豁免权，首先可以排除，戴茗又证明了我不是咎。 “伊瑟跟鹿城打过，她的实力和为班里做的一切大家有目共睹，同样没问题，敖贝发现了第三个线索，他是咎就不会公布出来，你说，咎还能是谁？” 谢不柔双眉拧成一团，像是cpu都要烧干了，喃喃自语。 “你不是咎……他不是咎……她也不是咎……那就是说……我是咎？！” 谢不柔思索完毕，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双手拿出灵阳棍，对着自己脑门。 “哎哎哎！”顾逸才赶紧一把拉住谢不柔，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我说你怎么这么憨啊！” 卿伊瑟噗呲一声，捂着嘴笑道：“行了，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班里同学吧，去悠然亭也好，看纸也好，让他们自己斟酌。” …… 回到擂台边，顾逸才将破译结果公布在了豁免同学群里，引得一堆人前去围观。 有些敏感的同学，会发现班里好像去的人多，回来的人少。 场景当中已经开始刷新庚级一阶的咎，是都被淘汰了吗？ 可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听到尖叫声和求救声，大家都拿着三个线索看来看去，有人缩在擂台边缘，有人冒死出去拼杀，也有人不知所踪…… …… 半个小时后。 场景中的白鹿学院空无一人，老师、学生和其他人等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六座擂台消失不见，综合楼前的广场中央，夏先生雕塑重新出现。 或许是制作老师的有心之举，咎吏中天气极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还吹着和煦的微风，经常无心地刮落几片梅花树叶。 香零山上时不时有鸟儿飞过，叽叽喳喳的鸣叫声好似一首动听的交响曲，美妙悦耳。 愚溪河中偶尔能看到鱼儿游过，那不经意蹦跶出水面溅起的片片水花，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浪漫，温馨，惬意，悠然。 这一切，都像极了现实中的白鹿学院……除了一个地方。 空荡荡的悠然亭，六根石柱上多了一首雕刻出来的词。 《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第323章 学会相信 白鹿学院，综合楼七楼某办公室。 一堆老师们围在一起欢声笑语，庚子届的第二次集体咎吏已结束，数据汇总完毕，他们顺利完成了一项重要工作。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啊，庚子届能出李鱼这么个奇妙人物，吕老师有福气呀！”其中一名男老师打趣道。 吕思卿抬手客气地道：“助人者自助，自助者天助，李鱼的运气，跟他自身的纯良和坚持都分不开关系。” “嗯嗯，言之有理。”这名男老师又看向崔凌，笑着说：“崔老师班级依旧发挥稳定啊，这次前一百名当中，子一班的学生占比又是最多的，孔熠天不负众望，找到一个真线索。” 崔凌寡言少语，淡淡道：“非一人之功，孔熠天这次的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并未达到我的预期。” 另一名女老师苦笑道：“这还中规中矩呀？崔老师真是饱汉子不知我们饿汉子饥。” “怎么？我白鹿学院的老师都穷到要饿肚子了？” 洪亮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口响起，一袭白袍的庞钦仙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领导前来，所有老师纷纷打招呼。 彭忆慈轻笑道：“是呀，饭都快吃不起了，院长是要不要考虑给我们全员提薪啊？” 闻此言，庞钦仙勃然变色，满脸严肃，释放出一丝威压，整个办公室内的氛围骤变，肃穆庄严，连窗外的风似乎都静止了。 其他老师皆噤若寒蝉，唯独彭忆慈神色平静，内心窃笑。 庞钦仙低沉有力地发声：“私自篡改集体咎吏内容，欺瞒上级，这是严重的教学事故！” 在这声大喝之下，不少老师背后的冷汗都流了下来，心里都在嘀咕。 “说了别搞别搞吧……现在好了……” “完了……院长不会真生气了吧？” “还好我没参与……不用背锅……” 反观彭忆慈，依旧泰然自若，不卑不亢。 办公室内有短暂的静默期，氛围很是压抑，足足持续了半分钟。 “还不给我设置说话功能，面部僵硬，看起来像得了老年痴呆！这更严重！” 庞钦仙板着个脸，佯怒发言。 众老师才反应过来是在开玩笑，松了一大口气。 彭忆慈接过话茬，嘴角微扬。 “没办法呀院长，庚子届的情况你也清楚，如果还是按之前那样，进入场景打败被咎附身的自己之后，线索全都自行出现，以那几个顶尖学生的水平，很快就能猜到端倪。 “为了让考核效果更佳，只能把您老人家搬出来，用您的虎威震慑他们，起到故布疑云的作用。 “至于面部表情僵硬和说话功能，也是没有办法，临时修改，时间不够太仓促了，连攻击术法强度设置都有点超纲，害沈漠都挨不住一下，确实有点影响您在学生中高大伟岸的形象了。” 彭忆慈的擅作主张，庞钦仙并未放在心里，只要是以对学生有好处来作为做出发点，别说面部表情坚硬，就是给他在咎吏里扮成个乞丐，庞钦仙也不会在意。 他之所以上来先要假装发次脾气，是为了略作警示，以防之后老师们屡次瞒着他搞小动作。 庞钦仙捋了捋胡子，开怀笑道：“想法倒是的确可以，下次考虑一下把莲芝也加进去，她就快归源，让她在学生们心中多留下些印象。” 彭忆慈不禁汗颜…… 陶主任那形象还需要加深吗？连学院里的苍蝇都是绕着她飞的。 “是，下次谨记，不过要是陶主任追责下来，您可得给我们撑腰啊。” 庞钦仙舒心一笑，“你们呀，没一个懂她的，你们没发现最近她对待学生温柔了很多吗？学生受处分的次数每个月都在下降，说明，她也舍不得啊……” 听到庞钦仙最后的感慨，其他老师心中都泛起一丝伤感。 暑假过完，马上就要告别这位为白鹿学院尽忠职守几十年的教导主任了。 似乎是见到气氛有些压抑，庞钦仙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从明天开始，全校所有教职工放假七天，出去散散心，七天之后，有负责交流赛事宜和招生事宜的老师要返校，九寰局和组织的人会来，大家要按时返工。” 听到有七天假，许多老师喜出望外，原本他们心中的期望值最多是两三天，现在可以多放松一下，回去桃源陪陪家人。 …… 庚子届第二年的“指鹿为马”咎吏，就这么结束了。 又是一个令所有庚子届学生印象深刻，难以忘怀，感触良多的咎吏。 不管是被刷新的咎淘汰，还是在擂台下攻击了不是咎的人导致淘汰，退出场景，眼前一片漆黑时，弹出的窗口都是同样一句话。 “恭喜通过‘指鹿为马’咎吏，收获奖励xxxx柯点。” 全员通过，一人不落，没有输赢。 跟去年咎吏的全员失败刚好相反。 那一年，是学生们刚入门的一年，他们要学会怀疑各种职业、各种年纪、各种身份的人。 他们要认识到，不能够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看起来善良到骨子里的人，包括像英雄一样的人，包括身边你最熟的人。 可长此以往，他们会怀疑自己，怀疑这个世界，从而产生对除咎这件事的歧念，慢慢走向极端。 所以，第一年教了他们怀疑，第二年，要教他们相信。 相信善恶都是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相信内心最诚挚的情感，相信感受到的一切温良。 也相信他们的青春，不该有那么多的猜忌和悁想。 在考核规则中明确写到，特殊咎种类不详，等级不详，一旦附身成功就会随机刷新咎，且越来越强。 这不正像极了人和人相处之间的情况吗？ 一旦信任有了裂痕缝隙，就会无限放大，不再理性冷静，会带上有色眼镜，先入为主，变成资深的阴谋论者。 咎的种类繁多， 最难除的便是这个不存在却又随时会出现附身任何一个人的特殊咎。 心咎。 第一个真线索，是武则天的乾陵，乾陵里，有一块无字碑。 是非功过， 黑白对错，都留给后人评说。 如何面对心咎？ 不问结果，不问功利，只问本心，你认为是正确的事情，那便去做，方可心不染着。 正犹如老武对萧炀曾经说过的那八个字，那八个阳明先生临终前的遗言，字字千古。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第二个真线索，是南粤的南华寺，供奉着六祖惠能禅师像。 六祖惠能有诗偈：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从一开始进入场景，其实就没有咎，一切红尘迷惘，不过是庸人自扰。 明心见性，直指本心，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可破心咎。 第三个真线索，一位伟人的着作《沁园春·长沙》。 他们只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学生呀…… 他们是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一轮红日。 他们本该是这天底下最阳光的人！ 不应该情侣之间、朋友之间、师生之间，兄弟姐妹之间心生罅隙，充满芥蒂。 而应该心存希冀，目有繁星；追光而遇，沐光而行。 这也正是孟修贤曾在寅三班所言： 教你们感知险恶容易，真正难的是，教你们如何感知美好。 第324章 少年 与去年“半夜三点四十三分的医院”集体咎吏结束之后，学生们集体emo的情况不同。 这一次“指鹿为马”集体咎吏结束，整个庚子届似乎像是被水洗涤过一般，各班空前团结，许多私仇也好，过节也罢，都烟消云散，大家冰释前嫌，其乐融融，团结友爱。 鉴于难得碰到这种良好氛围，寅三班和辰一班决定在暑假刚开始之际，举行一次联谊活动。 露营。 两个班的班主任本就是好友，加上任课老师都是一样的，便找了白鹿学院旁边三十公里远的一处山林，班费集资，一起风花雪月。 这片山林名叫怀淀林，面积不小，中间有一大片空地，空地的南北方向都是一片密林，西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东边是一座小山坡，风景怡人，鸟语花香。 两个班合计72名学生，6名老师，购买了大量的烧烤食材、佐料、器具。 火属性功法的同学负责生火，觉得火候不够就用术法加把火。 水属性功法的同学负责清洗，觉得不够干净就玩命用水冲，还可以打水仗。 技法高超的同学负责切菜切肉。 功法增幅力气的同学负责搬重物，搭灶台。 擅长身法的同学负责跑腿，送外卖。 萧炀当然是担任运输工具人。 卿伊瑟负责冷冻保鲜。 彭忆慈负责统筹分配，总领大局。 崔凌负责安保。 孟修贤和吕思卿负责监督各班同学。 洪庆负责吃。 作为玉肴斋曾经的成员，他对美食的鉴赏能力自然是一流的，他品尝过说好，那就说明烤到位了，调料也调到位了。 所有人各司其职，清早出发，忙得不亦乐乎，空闲时间还会组织一些小游戏。 511宿舍和512宿舍七个人坐在一个烧烤位周边，正一边聊着天，一边撸着串。 萧炀屁颠屁颠地从辰一班那边走来，手中突然一串烤猪腰递给顾逸才，挑眉笑道：“给，豆芽，你多补补。” “去！我才不用，我只是瘦，不是虚。”顾逸才嘴上说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将猪腰接过来放进嘴里一口撸了个精光。 接着萧炀又拿了一串韭菜给谢不柔，笑呵呵道：“给，老黑，你谈着恋爱，多吃韭菜。” 谢不柔不明所以，疑惑地将一串韭菜握在手里，不知道吃还是不吃。 黄元基一把将谢不柔手里的韭菜抢了过来自己干掉，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老黑女朋友回桃源了……你再给他喂韭菜，晚上宿舍床板怕是要多个洞。” “怎么说话呢，大富你要多练练谈吐，不能老是吐痰。”萧炀吐槽道。 黄元基不以为然，撇嘴道：“合着你去了这么久只拿回来两串？”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坏笑，手中突然出现几十串香喷喷的烤串，肉的素的都有。 “噔噔噔噔！洪庆老师探过店的，保证好吃，来，戴茗，都给你！” 在集体咎吏中，面对孔熠天的刁难，戴茗舍身为萧炀证明了清白，萧炀一直觉得愧疚，从那之后就一直想办法在补偿戴茗。 戴茗将烤串接过来，一边吃一边幸福地抹眼泪。 “呜呜~小样对我太好了~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呃……”萧炀一时语塞，哑然笑道：“那个我去问下卿伊瑟同不同意。” 刚迈步想走，一个人影从后面摁住了萧炀肩膀。 “我烤的烤串是不是你偷了？” 萧炀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陆行简，讪笑道：“嘿嘿，不是偷，是拿的，大家一起吃嘛，我这还有酒，要不要喝点？” 陆行简闻酒变色，想到过年那天晚上的不堪画面，傲娇地哼了一声，回了辰一班的烧烤位。 在辰一班那边，李鱼无疑成为了全场最忙的人。 “锦鲤！跟我合个影！” “来来来，握个手，哎，别急着抽走嘛，多握一下。” 不少人想蹭一蹭李鱼的欧气，尤其是寅三班的人，弄得李鱼焦头烂额，有苦难言。 白鹿学院开明的办学宗旨，加上又是放假，彭忆慈规定，没满十八岁的一律喝饮料，满了十八岁的可以喝酒，不少同学都选择了喝酒。 萧炀也是人生中第一次和老师们喝酒。 彭忆慈和崔凌都不喝，吕思卿和陆行简一样，不胜酒力，浅酌了几口。 洪庆喝酒之后变得异常豪爽，拉着男学生称兄道弟。 孟修贤的酒量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跟萧炀一样，喝了不知道多少杯，一点醉意都没有。 到了快要结束的时间，彭忆慈将大家聚到一起，准备开个最后的总结大会，拍个大合照，然后返程，毕竟天黑了在野外还是不太安全。 “好了，今天的活动接近尾声，希望这次活动能够拉进同学们之间的感情，也能够成为大家烦闷枯燥的学习生涯中，一次很好的缓冲和放松，学习的时候努力学，玩耍的时候尽情玩。 “以后这样的机会可并不常有，祝愿大家都能在日后的学习生活中更上一层楼！为你们的青春，干杯！” 所有人碰杯欢呼，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彭忆慈轻笑道：“既然是难得的相聚，总要留点难忘的回忆，画个圆满的句号，孟老师文采好，此情此景，不如给大家赋诗一首吧？” 萧炀带头叫好，一堆人积极响应。 孟修贤温和地笑道：“这是学生们的活动，这种事还是让学生们来吧，萧炀，交给你了。” 萧炀忽然被点名，愣道：“啊？我？” 孟修贤意味深长地道：“你不是给卿伊瑟写了首情诗吗？文采这么好，今天来露一手吧。” 这话说得卿伊瑟脸颊瞬间就红了，泛起羞涩的浅笑，引得周围人疯狂起哄。 盛情难却，萧炀只好挠挠头道：“也行吧……孟老师你先说两句，给我时间构思一下。” 孟修贤点头道：“行，那我就随便说两句，就拿这一次的集体咎吏来说，我们老师们的目的，是希望大家从中了解到除咎这件事能够给你们自身带来一些什么样的正向反馈。 “不仅仅是定坎，斩杀，抹除，这太过于机械化。除咎，是一件很有人情味的事，很浪漫，也很残酷，切不可一味追求极端。 “所以去年的集体咎吏给你们展示的是残酷的一面，避免矫枉过正，今年就要给你们展示浪漫的一面。 “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习，终究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一定不能舍本逐末，陷入除咎的负面旋涡无法自拔。心无物欲，即是秋空霁海；坐有琴书，便成石室丹丘。” 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让不少学生在微醺状态下都听得津津有味，孟修贤往萧炀那边望了一眼，见萧炀还在纸上打着草稿，便继续说着： “在这次咎吏中，有同学没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也有同学闪耀出夺目的光辉，不管是咎吏还是现实，不管是辛级几阶或者庚级几阶，在以后的生活当中，同学们不必自恃过高，也不必妄自菲薄。 “有人年少轻狂，不失朝气，也有人年少老成，以养静气。 “年少轻狂，不代表目中无人，年少老成，也不代表个性早夭。 “只要不虚度年华，就没有辜负青春。 “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他自由意志的挥洒，是人生中第一次肆意地起舞，放纵地歌唱。 “它可以平淡如水，也可以轰轰烈烈，却不要游手好闲，浑浑噩噩。 “青春的反义词从不是长大，也不是衰老，更不是现实，而是懒惰。” 不少同学听到这自发地鼓起了掌，这是一次思想上的抚摸，更是一次灵魂上的升华，是他们青春当中永远不会忘却的一次经历。 “我好了！豆芽，借你的经纶一用！” 萧炀兴奋大喊，顾逸才默契地将命宝经纶，一只毛笔甩给了他。 萧炀潇洒接住，用河水将毛笔沾湿，奋力向上一跃，又用承露手扑腾了几下，来到二十米高的空中。 彭忆慈抬手用元力拖住萧炀，让他下降速度减缓。 所有人仰头看去，目光集中在那位俊朗少年身上，斜阳晖晖，萧炀以水写诗，动作行云流水，气场外放，豪迈激昂，用晶莹剔透的河水组成一个个优美飘逸的大字，在书写着属于他们这一代的意气风发，凌云壮志。 《百字令·少年》 累 回味 错与对 问心无愧 少年何所畏 纵使支离破碎 酒杯要端得干脆 岁月如梭永不倒退 好时光莫等闲莫浪费 死后长眠生前何必久睡 入红尘求名利求富贵 天道酬勤夙兴夜寐 谁不曾摇摇欲坠 别向命运下跪 待风云际会 配或不配 无所谓 准备 醉 【第二卷“恰同学少年”结束，又到了我的啰嗦时间。 这一卷，总体篇幅应该是六卷之中最短的，同时也是最平淡的，可是我却很喜欢，这一卷写了什么呢？ 写了告白、恋爱、荤段子、分手、吵架、打架、犯错、一起承担、和好友旅游冒险又化险为夷等等，这正是我想象中青春该有的一些印记。 在这一卷中，我印象最深的不是这两首百字令，而是萧炀和陆行简坐在客栈屋顶上畅聊的画面，那就是我认为的少年。 或许对于一些朋友来说，这一卷有些乏味了，觉得咎吏没有意思，那么现在小小剧透一下，这次的“指鹿为马”咎吏，将会是本书最后一个咎吏，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这一卷本就不是一壶烈酒，而更像是一杯温茶，下一卷，才是本书除了最终卷以外，最让我期待的一卷，叫“桃月呦呦”，希望各位会喜欢。】 第325章 第一美女 盛夏，是青春里最鲜明的季节。 庚子届的学生们在自己第二个学年的暑假，大多都没有选择回桃源，而是去南柯世界游历。 等再归来，他们便是三年级的学生了。 萧炀、卿伊瑟和敖贝三人在露营郊游结束之后没有回校，而是直奔放麑院。 他们收到孟修贤的通知，凡是年级前五十的学生，除了一开始全校放假的七天，暑假大部分时间要留校训练，床位已经预定好。 萧炀准备带卿伊瑟去找老武团子的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三人抵达放麑院之后，萧炀发现人比往常多了不少，看来大家都想利用这个暑假提升实力。 在放麑院后山的逐鹿盆地，老师们利用术法再次开山扩土，专门新建出一百个聚元柱结界，一半用于庚子届前五十名学生特训，另一半用于戊戌届前五十名学生特训。 为此，庞钦仙特地请来了千秋辞的甲级强者，庚子届启蒙教官，青玉案，作为这次特训的指导教师。 而戊戌届学生的特训教师是玉肴斋的年糕。 卿伊瑟、孔熠天、沈漠、李鱼、敖贝等人，跟其他几十名同级学生，由青玉案统一指挥练习。 萧炀和陆行简，则在抵达放麑院后的第二天一大早，被陶莲芝叫走了。 三人来到后山的一处空地，陶莲芝背着手正色道：“庞院长特地叮嘱过，要把你们俩人单独拎出来训练，且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所以他专门又去给你们俩一人请了一位强者，作为指导教师。” 萧炀搓了搓手，笑嘻嘻道：“陶主任，院长给我们安排了什么小灶？唐宋还是定风波？” 要是按照陶莲芝之前的脾性，此刻定会抬手给萧炀一个大逼兜，说一些“你做梦”“你想得美”之类的话。 可现在她只是温和一笑，淡淡开口。 “想让第一除咎师给你们训练是吧？放心，这次你们的特训指导老师，两个都有第一的名号。” 看到往日里严肃严苛严厉的陶莲芝不再板着个脸，萧炀一时间不太适应，且心中难免伤怀。 他能清楚感觉到陶莲芝在留恋，在珍惜最后在南柯的两三个月时光。 萧炀不喜欢沉重，强颜笑道：“没事，都是第一，那就没什么区别，我的指导老师是谁？” “是我。”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卜算子嗖的一声出现在陶莲芝身边。 萧炀和陆行简赶紧恭敬地打招呼。 眼前这位可是正儿八经十大组织炁功最强者之一，虽然未曾翻过“劳资蜀道山”，但起码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卜算子颇为满意地看了看萧炀，轻笑道：“接下来这一个半月，你就归我了，我会好好调教你的。” 望着卜算子那略带猥琐，饱含深意的眼神，萧炀不由得苦笑出声：“前辈手下留情，温柔一点。” 陆行简拱手问道：“陶主任，我的特训老师是哪位前辈？” “别叫前辈，听起来好像我年纪很大。” 一个动听又悦耳的女声响起，从山林中好似有一股香气飘来，一个身穿古装白色襦裙的女子随之出现。 女子袅袅婷婷，凹凸有致，脑后黑发流散如瀑，眉若轻烟，杏眸含光，肤白胜雪，有一种不染俗尘的高华之气，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如果说卿伊瑟是还没完全长开成型的仙女，那么这位就是仙女本仙。 女子的惊世容颜让萧炀愣了好一会，就连陆行简都双眉微扬，眼里惊讶之色连连闪烁。 陶莲芝介绍道：“这位，是千秋辞的‘如梦令’，甲级三阶，陆行简你的功法由她指导最为合适。” 如梦令？那个十大组织第一美女的如梦令？ 不公平！有黑幕！ 凭什么啊！这个大白脸凭什么有这个福气！ 萧炀内心叫苦不迭，却不能表现出来一丝一毫，不然陶莲芝和卜算子夫妇只会在特训时更加“用心”。 陆行简缓缓点头，平静地道：“那接下来的时间就麻烦……麻烦……” “叫我令老师吧，还没听过有人叫我老师呢。”如梦令主动帮陆行简解决了他的欲言又止，莞尔笑道：“没想到还是个小帅哥，不过我可不会因此降低要求，你要有心理准备，我的特训可不轻松。” 陆行简正色道：“明白，令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呕~！ 萧炀余光一直瞥着陆行简，心里拼命在阴阳怪气模仿陆行简的语气，放肆宣泄着不满。 这一切其实陶莲芝尽收眼底，她将背着的双手抬至身前轻挥，“好了，都见过面了，那就开始吧。” 如梦令玉手一甩，纯白色元力像水袖一般将陆行简笼罩，眨眼间消失不见。 萧炀还在腹诽中，就被卜算子的元力包裹，接着是强烈的失重超重感袭来，再定睛一看，已瞬移到十多公里外一处山峰之上。 卜算子似乎对萧炀没有任何眩晕呕吐反应有些奇怪，微微皱眉问道：“你……经常被人用这种方式带路吗？” 萧炀撇嘴道：“也不算经常吧，在陶主任那体验过几次。” 卜算子眼里闪过一丝异色，试探性发问：“几次不可能就完全适应，你这小子，是不是认识什么世外高人？” 萧炀心中一惊。 我去！这都能看出来？甲级强者的观察力这么恐怖吗？ 萧炀讪笑道：“我认识最像世外高人的就是您了呀，那次在灵顺城，您黑布缠目，神机妙算，至今我都心驰神往。” 卜算子轻笑一声，似乎不打算再追问。 “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你命格里带着这个呢，会遇到多个贵人相助。” 萧炀咧嘴一笑，“是，您就是一个啊。” 卜算子无奈摇头，“莲芝说你油嘴滑舌，真是一点都没说错，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但要是只喜欢听好话，还把好话当真话，那就离大祸临头不远咯……” 以卜算子的阅历和心境，早就对萧炀这种低层次的彩虹屁免疫了。 萧炀耸耸肩，准备切入正题，“前辈，咱们先练什么？定坎吗？” 卜算子摇摇头，“定坎，在你实力到了一定程度之后，难度会越来越小，就像你做质检员做久了之后，一眼就能看出哪个工件有瑕疵或者尺寸超标，那是一种长时间磨练出来的直觉。 “尤其对于我们修习炁功的人而言，善于揣摩命理天机，除非是甲级九阶的咎，否则我掐指一算，便可定坎。” 萧炀听到卜算子说得神乎其神，勇敢提出质疑。 “真的吗？我不信。” 第326章 射覆 黎琼森林没什么山，卜算子带萧炀来的这一座算是为数不多有峭壁的山峰。 二人站在山顶平台之上，八月初的朝阳开始唤醒万物。 面对萧炀这句听起来让人有些不爽的疑问，卜算子泰然一笑。 他知道这是萧炀想让他这个指导老师露一手。 “不信是吧？”卜算子转过身去，背对萧炀，淡淡道：“从你命宝葫芦中随便拿一个东西放在手心。” 萧炀照做，右手中多了一个物体。 卜算子继续说道：“心里想着这个东西，摒除杂念，告诉我你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三个数字。” 萧炀盯着手中物体，沉吟道：“13，17，25。” 几秒钟后，卜算子轻笑一声。 “是一瓶橙汁。” 萧炀微惊，看着手里的橙汁觉得有点神奇。 谁料卜算子还没说完。 “一瓶生产日期是28天前的橙汁，瓶身包装的封皮上，黄色蓝色居多，瓶盖为白色，此刻在你右手上，乃你平日喜爱饮用之物。” 萧炀呆若木鸡，嘴巴张到像是可以塞下一个苹果。 他如此震惊，不是因为卜算子猜到了他手中物品，并且准确能说出详细信息。 这对于一个甲级强者来说不是难事，先前老武就给萧炀演示过一次用元力投射一两千米之外的场景。 萧炀被震撼到是因为……卜算子身上没有任何元力波动。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在普通人状态下进行的。 这，这真的可能吗？连生产日期也能算到？ 萧炀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前辈，这些都是用周易之术推算得知吗？” 卜算子转过来面对萧炀，幽幽道：“然也亦非也，此乃梅花易数，衍生于周易，却又区别于周易。刚才这种形式，是修习炁功者常玩的一种游戏，名叫射覆。 “起源于汉代，当时是将东西覆于器物之下让人猜，故得此名。射覆有很多种形式，大六壬射覆，奇门射覆，六爻射覆，金口射覆，还有我刚才演示的梅花射覆，我不用元力都可算到你瞠目结舌，若是用上元力，还有什么咎算不出来？” 萧炀内心大呼神奇，果然除咎师的奇妙之处还有太多太多没有见识到。 “前辈前辈，再玩两把，太厉害了，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卜算子看着萧炀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殷切模样，再次转过身去。 萧炀这次特地拿了个很简单，没有那么多元素的东西。 说完三个数之后，卜算子脱口而出。 “这个太容易了，a4白纸一张，上面没有任何痕迹，弄难一点，可以挑一些不要那么日常的东西。” 萧炀赶紧换了另外一个，这东西生活中不算常见。 报出三个数字之后，卜算子这次仍然只花了几秒钟就说准了萧炀手中之物。 “这是……羊肠？” 萧炀心服口服，把攥在拳头里的一小截羊肠收进耀深葫，鼓起掌来。 “牛逼，前辈，这个都能射中。” 刚才萧炀特意用拳头遮挡，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卜算子转身过来之后，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 “算不得什么，论射覆，我倒是敢说天下第一，就连青阳先生也略逊我一筹，可论诛杀魂咎，我却又输他半分，那才是硬本事。” 青阳先生，萧炀记得这个誉名。 节气堂唯一一个以先生命名的除咎师，跟卜算子齐名，并称当世炁功最强的二人。 萧炀一本正经地道：“前辈，我认为您比青阳先生强。” 卜算子挑眉道：“噢？何出此言？” “他绝对不曾指导过像我这么优秀的学生。” “……”卜算子被弄无语了，良久，嘴角抽了抽，才顶着尴尬开口：“是，他更加不可能指导过像你脸皮这么厚的学生。” 看着萧炀那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卜算子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等一会……刚刚那羊肠，好像还是一截洗干净，沥干水的羊肠，这都是古代避孕用的，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 “不是不是不是，前辈你误会了！”萧炀一怔，赶紧连连摆手，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否认，“这是我们之前班级露营烧烤，没吃完剩下的食材，我正人君子啊！” 卜算子啐了一声，“切~怕什么，想当年我十六岁……” 说到这，卜算子脸色骤变，赶紧扬手打出一个隔音结界，才放心继续说：“想当年我十六岁就没了童阳之身，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萧炀竖起大拇指，“我辈楷模！” “好了！”卜算子顿喝一声，把萧炀震得一激灵，“特训现在开始，你的功法端诀乃纯物质属性，现在把你的术法都一一展示给我看。” 猝不及防的进入状态，萧炀老老实实从玉炅之瞳开始，一直到最后的承露手，挨个秀了一遍。 当看到欢颜固时，卜算子眼神微动，闪过一丝哀伤，却没有开口。 而当看到承露手时，卜算子表情大变！立刻惊呼道：“等等！你……你会仙掌月明？！” 萧炀也觉得纳闷，反问道：“是啊，陶主任没告诉您吗？” 卜算子深深吸了口气，盯着萧炀的双眸开始逐渐深邃起来，神情复杂，最终无奈摇头。 “也罢，莲芝不说，那我也不问你从哪里学来的了，承露手之玄妙，你还远未习得精髓，后面再慢慢教你，从现在起，用宓丸、欢颜固轮番对准那块石板发射。” 卜算子用束元之术控制一块一米见方的石板飘浮在距离山峰五十米左右的空中，萧炀不禁皱眉。 这不是有手就行吗？ 嗖！ 一发宓丸打中石板，轻轻松松，只不过在卜算子元力保护之下，石板并未损毁。 卜算子轻哼一声，“以为这就完啦？你有玉炅之瞳，能看到那石板上刚才你击中的地方有个黑点吗？” 萧炀眼中碧绿色光芒一闪，点头道：“能看到。” 卜算子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 “你要连续击中五十次，且石板上只有一个黑点，失败便重来。” “啊？！”萧炀错愕不已。 方才宓丸击中部位的黑点只有绿豆大小，是宓丸最中心的位置，也就是说，卜算子要让萧炀连续用宓丸和欢颜固打在同一个点上，不能有一丝偏差。 卜算子走到一棵大树下坐着，背靠树干，蹭了蹭痒，边伸懒腰边道： “啊~~~开始吧，什么时候成功了叫我。” 第327章 人格解体 萧炀被卜算子带走，去了山峰之上，陆行简则被如梦令带到了一处小溪边。 溪水清澈无比，鱼虾皆若空游无所依。 如梦令就这么沿着溪边漫步走着，陆行简跟在后面，二人都缄默不语。 直至走到小溪尽头，站在瀑布下方，如梦令才停下脚步。 她转过身来看着陆行简，嘴角含笑，单手轻抚发梢，宛若一朵清新淡雅的白莲花。 如梦令其实已经年近四旬，脸上丝毫未见风霜褶皱，反倒皮肤似少女般娇嫩白皙。 比陆行简还白。 如梦令没说话，陆行简也没说话，二人相隔三米相视而立。 忽然！ 如梦令脸色骤变，双眸寒光一闪，手中飞出一束元力光带，像轻盈的水袖般卷住陆行简脖子。 以她甲级的修为，陆行简完全反应不过来，被长长的光带缠得喘不过气。 陆行简只感觉脖子上一股巨力在收紧，任他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双手死死扣住光带，痛苦挣扎，呼吸越来越困难。 片刻后，在如梦令毫无生气的冷漠注视下，陆行简带着疑惑双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呼——！呼——！” 陆行简双目大睁，惊魂未定的他大口喘着粗气，摸了摸脖子，发现空无一物。 如梦令仍站在三米之外，浅笑不语。 陆行简微微皱眉：“是幻境？令老师好高明的手段。” 如梦令面色如常，轻声道：“我的功法，名曰‘无垢诀’，跟你一样，是精神属性的功法，刚才试了试你的实力，这个年纪，有这种元力强度，确实惊艳。再考考你的智力，你是何时陷入的幻境？” 陆行简暗暗心惊，他根本没有一丝察觉。 就这么无声无息中招了？而且还如此真实，简直跟玲珑厢一样，与现实毫无差别。 回忆少顷后，陆行简给出答案。 “方才令老师在路上只做了一个额外动作，就是拿出丝巾擦拭眉间，如果学生没猜错，那应该就是您的命宝，也是那时候陷入的幻境。” 如梦令略为欣赏地点点头，再次拿出腰间的丝巾。 这是一块绣着日落图案的方形白色丝巾，除了有丝线的地方，其余区域洁白如雪。 “不错，这就是我的命宝‘日暮’，在拿出它的时候，我便施展了一门术法，能让人陷入思维幻境之中，这门术法叫‘卷帘晓’。 “掀开遮挡现实与虚幻的那一层幕帘，知晓其中乾坤，想学吗？” 陆行简稍稍躬身，态度诚恳道：“想。” 如梦令戏谑一笑，“抱歉，这门术法传女不传男。” 陆行简被调戏了，却没有任何脾气，他是一个相对比较寡性的人，教便学，不教便不学。 见陆行简神色如常，毫无波澜，如梦令轻叹道：“虽然不能传授你这门术法，但以你的天赋，迟早会悟到这一步，你知道，我们修习精神类功法的除咎师，要面对最难的一关是什么吗？” 陆行简沉声道：“人格解体。” 听到这个回答，如梦令明眸之中闪过一丝惊讶，似是没想到陆行简会知道这个症结。 作为庚子届最出色的学生之一，陆行简是一个目光很长远的人，他时常会自省，思考自己以后的路。 在看过许多古籍之后，他了解到精神类功法的除咎师在修炼到一定境界时，会容易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 人格解体，就是这样一个致命的毛病。 轻微时，会觉得外部世界的性质发生改变，因而显得不真实，感到现实世界疏远、缺乏生气，任何人和事都看起来是假的，是扮演的。 恰如那部电影——《楚门的世界》。 主角从出生就在一个精心搭建的剧场之内，从小到大接触的所有人全是演员，每天的生活都在给全世界人直播，直到他发现了这一切。 严重时，会完全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的区别，丧失判断能力，彻底模糊，精神错乱。 这也是修习精神类功法的除咎师很难练到绝巅的原因，人格解体，是最大的拦路虎。 如梦令幽幽感慨道：“要解决人格解体，方法我们都清楚，就是要建立起一堵在现实和玄幻之间的坚固壁垒，可我们时常穿梭往返，深入其中，又如何坚定得了？ “这个问题，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特别好的应对办法，希望有朝一日你能解决，将是所有精神类功法除咎师的福音。” 要防止人格解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少用幻境一类的能力，可对于精神类功法的除咎师，不用又无法提升实力，就像一个死循环。 目前大多数精神类功法的除咎师所用的预防办法，就是像《盗梦空间》中描述的一样，给自己设定一个图腾。 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图腾。 可以是一个小物件，也可以是一句暗号，一个人，一个反应等等。 只有在现实中才会出现正确图腾，而在幻境中则不会。 不过这样仍是治标不治本，且含有很大的隐患。 比如会养成对图腾的依赖，若是被同样有精神类能力的除咎师或者咎读取记忆，知晓了图腾，那图腾便会成为这个除咎师最大的命门。 陆行简在了解到人格解体这个问题之后，时常也在思索预防之道，可几十年上百年间出了多少个惊才绝艳的精神类功法除咎师，他们都没有解决，纵使陆行简天赋卓绝，一时间也苦无良策。 所以他目前的做法就是……不去沾边。 他一直没有去往幻境类的术法靠近，尽量避开不学，等什么时候他认为对人格解体的应对之法有了眉目，才会考虑开始钻研这方面的术法。 陆行简深以为然地道：“谢谢令老师寄予厚望，学生牢记。” 如梦令单手扶额，长吁短叹道：“如此懂礼，天赋悟性又好，心性超然，还生的这么俊朗，让我很是为难呀。” 陆行简一愣，正色道：“令老师不必担心我，放手施为便是。” 如梦令缓缓抬头，直视陆行简，双眸之中有一丝深意转瞬即逝。 “那……好吧！” 话音落，如梦令猝然抬手，一发元力光带像一柄长枪般刺穿了陆行简的心脏！ 陆行简身躯一震，僵在原地，低头看着滴落在胸口的鲜血，意识渐渐模糊…… …… 再次苏醒，还是那条小溪，陆行简心中的惊惶之感弱了很多。 原来……刚才还是幻境。 如梦令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饶有兴味地问道： “陆同学，你觉得……现在是幻境还是现实？” 第328章 女施主留步 这问题很是折磨人的心态。 连续被杀两次，看起来有些残忍，可陆行简一点恼怒或者反感都没有。 如梦令在这里杀他再多次，都是为了以后陆行简不被咎杀那一次。 稍稍犹豫一会，陆行简唤出居易扇飞向空中，一个一百八十度拐弯之后，扇头朝下，径直奔向他自己的天灵盖。 叮！ 在陆行简头顶一寸处，居易扇被如梦令的元力生生逼停。 陆行简淡淡道：“是现实。” 如梦令无奈摇头，“用自己的生死来判断真伪，确实勇气可嘉，思路清奇，可……你还是错了。” 嚓！ 居易扇深深插入陆行简头部之中，场面骇人至极。 …… 第三次被杀醒来，陆行简彻底适应，内心平静如水，不再考虑是现实还是幻境，他目前也判定不了，一律当成现实处理。 不知是如梦令有点于心不忍，还是觉得次数够了，她没再测试陆行简，而是开始让陆行简展示术法。 看到灵冲、断魂定、蹉跎迈等术法时，如梦令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当看到璇沁流风时，她眼中一亮，觉得有点意思。 而当如梦令看到魂离之术时，满脸诧异，惊叹道：“一个二年级生竟能自创这样的术法！真是个奇才，你真不愿意接受提前赐誉吗？ “交流赛一办，你定会大放异彩，各大组织会争先抢夺，有我们千秋辞的提前赐誉，没哪个组织敢再去烦你。” 陆行简谦虚地道：“令老师过奖了，谢谢您的好意，我还是不想要提前赐誉，如果我能顺利毕业，一定会申请去和您成为同事的。” 如梦令无奈摇头，人各有志，她不好再强求。 接下来陆行简展示的是最后一门术法，云英缥缈身。 原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结果如梦令看到虚化的陆行简，如遭雷击，当场怔住不动，眼里像是瞬间有无数种情绪飞速转换，一时难以言语，最后化作一声呢喃。 “你……竟然会这门术法……” 陆行简不明所以，云英缥缈身和令老师有关系？还是和千秋辞有关系？ “是，并非是从学院习得，而是……有其它来源。” 如梦令看向陆行简的眼神发生了一些改变，态度更加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子侄一样。 “当然……当然是其它来源。好了，我们正式开始吧。” 第一课，如梦令让陆行简去到瀑布下静坐，感受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冲击。 坐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不允许用元力，直到听不见水声为止。 …… 相隔几十公里远的山峰之上，萧炀轻轻将卜算子摇了摇。 “前辈，前辈。” 卜算子依旧靠在树上酣睡如泥，呼声大作。 萧炀无奈地撇了撇嘴，张嘴大喊：“哇！36d大长腿！” 卜算子双眼如闪电般睁开，噌的一声坐起身来，速度快到出现残影。 “ 女施主留步！嗯？在哪儿？” 直到看见萧炀的一脸坏笑，卜算子才大失所望地道：“原来是你小子，我睡了多久？两个时辰？” 萧炀双眸往左上方动了动，“不到两个时辰，大概三个小时吧。” 卜算子微惊，“你这么快就好了？” 萧炀不置可否道：“其实一个小时前就好了，但我看您睡得正香，就没忍心吵醒您，我现在已经练到一百发连续命中一个点了。” 卜算子望了眼五十米开外的石板，双眼微眯。 “你怎么会这么快？” 萧炀摸了摸鼻子，“还好吧，之前挺慢的，后面越来越快，感觉元力好像会自动帮我瞄准。” “自动瞄准？”卜算子敏锐意识到关键所在，将手搭在萧炀肩上，炁功运行，感应着萧炀体内的元力。 “嗯？！”卜算子瞪大双眼，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你这元力怎么会如此神奇？竟然好像有自主意识一般，还能和我的元力相融！” 萧炀两手一摊，“也是一门我自己悟到的术法，叫并元之术，这个不太好展示，之前就没告诉您了。” 卜算子神情凝重，肃声道：“我现在确定，你这小子一定还有高人指点，凭你自己的悟性，绝不可能在这个年纪自己悟到如此玄奥的术法。” “哎呀，前辈，这些都不重要，再说您在我眼中就是高人，赶紧继续特训吧，我怕一会给大白脸追上了。”萧炀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卜算子站起身来，拍拍衣物上的尘土，背着手走到崖边轻轻一挥，五十米外的石块变到了一百米外。 “再打，这次我看着打，连续命中同一位置一百发，你的控制力和稳定性就算合格了，可以进行下一项。” “噢。” 萧炀应声之后，在烈日炎炎继续着修行。 …… 放麑院。 这里有近一百名正在接受年糕和青玉案特训的学生。 一对一，和一对多的教学模式是不同的。 一对一可以倾注更多心血，对学生的关注程度和用心程度都是最高的。 同时教几十号人，难免会分散，只能对一些共性问题集中讲解。 青玉案给庚子届前五十名学生的第一项特训内容是……搬石头。 前五十名基本都是庚级的学生，用束元之术控物飘浮已经比较熟练，可远达不到青玉案的要求。 在偌大的逐鹿盆地中，新建的聚元柱结界内，每个庚子届学生面前都放着数块大小不一的石头，最大的一块大约重两百公斤。 青玉案的要求是，要将这些石头挨个用束元之术悬停在空中十米处保持一分钟，直到将最大的石头完成。 两百公斤，对于卿伊瑟这样庚级四阶的来说都相当吃力。 这种训练模式其实和当初彭忆慈用铁环练萧炀和卿伊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才只是开胃小菜，青玉案还有更多更狠的训练在等着这群精英学生。 在搬完石头之后，青玉案把每块石头中间开了个洞，立了四根十米高的柱子，然后让学生们玩汉诺塔，限时一分钟，一分钟做不到的，就会被青玉案封禁元力，接受体罚直至力竭。 萧炀在完成射击石板之后，卜算子将石板这种固定靶换成了移动靶，且是不规则移动靶。 陆行简静坐数日，连如梦令喊他都听不见，似老僧入定一般，进入了如梦令的第二堂课。 依然是静坐，只不过不是在瀑布下静坐，而是在阳光下一动不动地坐着，用双眼凝视一个物体。 直到眼里没有这个物体为止。 对于少年来说，酷暑正是挥洒汗水的好时节。 每一滴流下的汗水，都将化作某种养分反哺到你的体内。 可能是一个知识点，可能是一个人生道理，可能是一次不用低声下气求别人的机会，也可能是关键时刻救你一命的宝贝。 每个人都在用不同的形式变强，在慢慢完成一次也许他们自己都没认识到的蜕变。 不知哪个时刻，在不经意间你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焕然一新，昂首阔步。 第329章 万临 努力，在这个年代，似乎和苦难捆绑在了一起。 多努力，在很多情况下等于多吃苦。 然而当你真的明白自己奋斗的意义并甘之如饴，是不觉得苦的。 苦的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吃苦，为什么要这么累，为什么要应对身边这么多糟心事。 这世上有多少在泥泞里终日挣扎的人，因为看不到彼岸，找不到方向，所以一分一秒，一毛一毫都要在内心找理由说服自己才能产生驱动力。 只有得到明确且满足的反馈，并且有了寄托和盼头，才能自发去拼搏。 比如，现在放麑院特训的这些学生。 他们每一天训练完，都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变强了。 离成为拥有誉名的除咎师又近了一步。 这样的日子，累吗？ 在旁人看来，当然累，大多数特训的学生却十分享受，他们乐此不疲。 不止白鹿学院，其它三个学院在这个暑假，在南柯世界的某个地方，同样安排了学生特训。 学院有寒暑假，十大组织可没有这么多悠闲的时间，成年人，似乎永远会比小孩子更加忙碌。 …… 某个平行世界。 这是一个狼烟四起，战火燎原的动乱年代，公元前三百四十一年。 中原大陆的所有人，平民、官员、皇室宗亲，皆躲在室内瑟瑟发抖，仿佛下一秒他们的生命就会被剥夺，毫无预兆地死去。 在他们的认知中，他们遇到了天灾，一次灭世之灾，或许人类文明会从此消亡。 此刻，天空变成了两种颜色。 一半是灰色，阴沉诡谲，充满死寂，凡灰色地带皆毫无生气，像是无边地狱一般阴森可怖。 另一半是金色，光芒万丈，浩浩荡荡，宛若沸腾的千军万马，所向披靡。 万米高空之上，有一个百米大小的黑洞立于金色天空的中央，内里漆黑一片，好似能吞噬万物。 黑洞前方千米之外，唐宋手持一柄金色长剑斜于身侧，凌空而立，神情肃穆。 狂风呼啸，在吹动着他身上的绛紫色龙纹袍和额间的一缕长发。 唐宋嘴角溢血，双臂多处伤痕，腹部早已风干的一大片血渍等诸多迹象都在表明，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片空间甚至还有残留的类似木材焚烧的淡淡焦味。 唐宋凝视远方仿佛无边无际的灰色气息，霸气喝道：“兆拓！你休想回到罹咎之域！今日你必死！” 雄浑之声响彻这片天地，尚方剑发出道道剑鸣，伴随元力激荡，山河震动，风云变色。 罹咎之域，是一个极其神秘的空间，或者说，是一条从未被九寰局发现过的时间线。 在那条时间线里，咎侵占了所有的平行世界，是咎的大本营，没有人知道到底那里是什么样的情况。 每次有咎遇到危机，咎祖都会花费一定代价打开寰枢，也就是虫洞，接引这些咎回到罹咎之域。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咎都有这个荣幸，只有一些实力高强、有重要价值、潜力巨大的咎才有这个待遇。 这次唐宋来铲除的咎，兆拓，就是十大咎王之一，甲级八阶。 一旦被咎祖封为咎王，那么就不再属于哪一种咎，而是具有独一无二的神通，超凡脱俗，在罹咎之域有着极为尊贵的地位。 唐宋在接到这条时间线有疑似咎王出没的消息之后，立刻动身，一边暗中谋划一边仔细搜寻，养精蓄锐，终于在这个平行世界逮住了兆拓。 这个世界按年份算，正处于战国时期，兆拓之所以来此，是它手下的咎告知于它这里即将爆发多个国家的混战。 届时死伤无数，血流漂杵，不仅可以让兆拓提升实力，还能让手下的咎趁乱附身，彻底控制住这个世界。 可惜，它还没来几天，美梦就破碎了。 兆拓第一时间向罹咎之域发出信号，咎祖收到后，数息之间便开启了通往罹咎之域的寰枢。 可唐宋筹备已久，怎么会没有准备？先一步用剑阵堵在寰枢前方，断绝了去路。 否则一旦被兆拓逃脱，将功亏一篑，错失千载良机。 咎祖开启的直达罹咎之域的寰枢，没有稳定界廊，混乱无序，充满空间乱流，至今都没有哪一个除咎师能够踏入其中活着回来。 这也是让无数除咎师痛恨至极的手段，即将要将咎彻底斩杀之际却被逃回罹咎之域这样的遗憾，时有发生。 自知硬闯无望，兆拓便和唐宋在这个世界鏖战了三天三夜。 所幸这个时候的中原大地地广人稀，战斗又是在边疆的高空之中进行，饶是如此，余波仍将一两百万平方公里的荒芜之地摧毁得一片狼藉，双方皆受伤不轻。 从遮天蔽日的灰色气息深处传出冷笑之声，下方空间瞬间朔风凛冽，飞沙走石。 “哼！唐宋，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你以为，你守着寰枢我回不到圣域你就吃定我了？我告诉你，说不定一会巫祖就会再派一个圣使过来，到时你才是必死无疑！” 兆拓说的是咎语，在中原大地的百姓耳朵里听起来就是像是妖魔鬼怪的嘶吼，更加让他们不寒而栗，缩在角落之中，抱着自己最爱最亲的人，祈祷这场莫名其妙的浩劫早点过去。 罹咎之域，就是咎口中的圣域，它们把咎祖称为巫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把咎王称作圣使，即为巫祖最信任的使者。 咎相，被它们称为巫祀，地位仅次于巫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面对兆拓的威胁，唐宋将尚方剑直指前方，声若洪钟。 “那就最好，来多少我斩多少！” 话音落，唐宋将开元功催动到极限，为他为中心爆发出猛烈的金色风暴，半边天空的金色气息被搅动。 尚方剑脱手而出，遁入云层之中，穿到九霄之外，这里一片朗朗晴空，浩瀚蓝天，哪有什么金色和灰色？ 只不过是唐宋和兆拓的气息太过庞大，将天都盖住了。 上升到极限的尚方剑缓缓停住，像是没了燃料的火箭一般，调转剑头朝下俯冲而去，连绵千里的元力在数息之间尽数汇聚这一剑之上，形成一柄长达万米的金色巨剑！ 这是唐宋最强的剑招。 万临。 万国来朝，君临天下。 以开元功法，引动盛世之威，睥睨诸咎，镇压一切！ 整片中原土地上的人都看到天仿佛裂开了，被一道金色的线一分为二。 可在地上隔万米之遥看是线，而在高空之中……这是一柄横贯天际的王者之剑！ 第330章 你看着办 兆拓不知藏于何处，又或者这无边灰影都是它。 面对这天崩地裂的一剑，只看到乌云压顶般的灰色气息在急速蠕动，收缩，分裂。 兆，在古代的意思是……一万亿。 这便是兆拓的神通，能化身万千，只要有一丁点气息善存，都能够再活过来。 兆拓自知不是唐宋这一剑的对手，他无论如何都接不下来，那就只能想办法别死。 只要不死，兆拓断定这将是唐宋最后一剑，将再无余力发起有效攻击，那时它就算不能胜，也可以逃回罹咎之域。 霎时间，一团团灰色气息分散开来，漫天漫地，不计其数，而且还在不断分裂，数量以指数增长，犹如天上飘落一场灰色的暴雪。 轰——！ 万临落下，那以亿万记的灰色气息碰到金色巨剑，就像雪花碰到炽热的阳光一般，顷刻间消融殆尽。 恐怖元力对撞所产生的的冲击波让神州大地多处开裂，山峰倒塌，甚至震荡开来的余威都蔓延到海面之上，风浪怒号，皆因唐宋这一剑而为之战栗。 开元功的金色元力将兆拓的无数分身尽数斩灭，天空重新恢复一片清明，湛蓝如洗，再看不见一丝灰色。 奇怪的是，唐宋也不知道何时从空中消失，只留下那个百米大小的黑洞悬于高空之中。 因刚才那一击被轰散的白云正在徐徐飘动，缓缓汇聚。 一切似乎恢复了正轨，家里躲着的人们开始颤颤巍巍走出房门，小心翼翼打量着是不是真的没了危险。 忽然！ 一朵云彩之中急速飞出一坨极小的灰色团雾，直奔寰枢！ 正是兆拓隐蔽起来，藏得极深的最后一丝气息！ 就在离寰枢不到十米之时。 啪！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将兆拓定在空中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上穿粉红袄衫，下身深红裙摆，左右手各持一杆半米长短的令旗。 左手旗为红色，上印一个“日”字。 右手旗为蓝色，上印一个“月”字。 正是唐宋的妻子，当今除咎界第一女除咎师，元明清。 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怒斥道：“就知道你还想行这蝇营狗苟之事，死！” 元明清令旗一挥，两股元力交叉，将兆拓彻底抹杀。 做完这一切之后，元明清望着深邃幽森的黑洞，双眉紧蹙，眼里寒光四溢，似是对黑洞另一头的地方恨之入骨。 几秒之后，黑洞渐渐缩小，直至完全不见，元明清这才准备解除警戒姿态，飞身下去寻找自己的夫君。 刚想动身，元明清神色骤变，又惊又喜，蓦然道：“这……这是！” 地面上一个不起眼的金色小光点，正在不断扩张，几个呼吸之间就变成一个千丈大小的金色旋涡…… …… 大宁王朝皇宫，九寰局总部。 公孙纳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 这些政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早已轻车熟路，朝中大小事宜皆有可信可托之人，批阅起来几乎不用怎么思考。 “禀皇上，李宰相说有要事求见。”总管太监走进屋内，轻声细语道。 公孙纳没抬头，仍在伏案工作。 “宣。” 不一会，一位年近四旬，中等身材，身穿紫袍官服，腰配金玉带的男子，步伐不急不慢地走了进来。 男子眸似琥珀，面如冠玉，体态优雅，虽身着官服，仍像一位翩翩公子。 大宁王朝沿袭唐朝，采用的是群相制，即可以同时存在多位宰相，各司其职。 不过眼前这位男子，是公孙纳钦点的群相之首，李承嗣。 “微臣参见陛……” “行啦，又没外人，什么事直接说。” 李承嗣有着和外表不太相符的低沉嗓音，公孙纳还是没抬头，摆摆手打断了李承嗣的虚礼。 之所以会这样做，因为李承嗣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九寰局一位十分重要的管理人员，不仅在朝，还在九寰局核心部门担任重要职位。 李承嗣轻笑道：“恭喜了，公孙首领，刚收到两个好消息，第一，兆拓被唐宋成功斩杀。” 公孙纳批阅奏章的动作顿了片刻，眉眼微挑。 “噢？从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咎王被斩杀，唐宋厉害，当赏呀……第二个呢？” 李承嗣答道：“唐宋在斩杀兆拓之后突破到了甲级九阶。” 啪嗒。 公孙纳手中的毛笔掉落在案上，能够让他如此吃惊的事情着实不多。 “好，好呀！有点迫不及待想瞻仰一下他的风采了！” 李承嗣有些心疼地苦涩一笑，他太知道为什么公孙纳会这么失态。 公孙纳似乎意识到了，走到桌前，半坐半倚着桌沿，无奈道：“你知道的，能超出我预期的事情太少……” 李承嗣点点头，“是，我明白，所以我才特意前来，希望你身边有个人能分享。” 公孙纳欣慰一笑，感慨道：“还是你懂我，唐宋这次准备太充分，不太可能会失败，他让元明清伏于暗处，一可以防止他自己力竭之后被兆拓逃脱，二可以防止咎祖派人来救。 “为此他还特地去请了定风波，让定风波一直做好准备，随时支援，就算再来三四个咎王，他也能全身而退，毕竟定风波就代表着整个千秋辞。 “为了避免开战前兆拓猝不及防冲进寰枢，他还去节气堂找青阳先生算出寰枢出现位置，提前布好剑阵，如此天罗地网，除非排名靠前的几个咎王亲至，否则兆拓只有死路一条。 “有勇有谋，战力无双，确实是所有除咎师的标杆，这次事迹可以大力宣扬一下，帮我拟一个通知发给所有组织。” 李承嗣从手腕处唤出一个屏幕，恭敬道：“已经拟好了，请公孙首领过目。” 公孙纳摆摆手，温和笑道：“不必了，你写的通知，必是字字句句合我心意。” 说完，公孙纳脸色一变，双眼微凝，肃声道：“然后还得发一封密函，只给十大组织，要提醒他们，这次兆拓死亡，以咎祖那边一贯的风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反扑，还不清楚会是什么手段，让他们做好应对准备。” 李承嗣将屏幕往左一滑，轻声道：“也拟好了，要看一下吗？” 公孙纳拍了拍李承嗣肩膀，满意笑道：“还好当初没答应你当太师，否则真是天大的损失。” 李承嗣苦笑道：“太师多好，正一品，又清闲，哪像我现在，十几年了还是个正三品，考虑加点俸禄吗？” 公孙纳好像没听见一般，双手一拍，“对呀！唐宋到甲九了，这个消息得赶紧告诉无介才行，我走了啊！” 公孙纳说走就真的走了，李承嗣追出门去大喊道：“陛下，奏章还没批完呢！” 公孙纳回头淡淡一笑，甩下一句话便消失在原地。 “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只留下李承嗣在原地空叹几声，无奈摇头。 第331章 小女孩和小男孩 唐宋斩杀兆拓并突破到甲级九阶一事，在整个除咎界引起轩然大波。 所有组织都借此事对成员进行鞭策，并向古朝会发去贺信。 不仅是组织，四大学院同样大肆报道，唐宋的名望一时无两，九寰局直接将这次事件载入除咎师的史书之中。 而唯二感到压力的两人，就是战力仅次于唐宋的燕无介和定风波。 先前三人同为甲级八阶，现在唐宋率先踏出这一步，成为除咎史上第十三位甲级九阶强者，谁会成为第十四位，这个话题定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定风波是组织的人，燕无介是官方的人，二人职位不同，身份不同，修炼的方式也略有区别。 千秋辞没有拼命给定风波委派除咎任务，而是给他放了三天假。 公孙纳找到燕无介，聊完之后燕无介便不知所踪，除了公孙纳，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百年来，有多少天才横溢的除咎师出现，可最后能抵达巅峰甲级九阶之境的只有那寥寥十几人，可想而知难度多大，急不来也求不来，并非靠个人的努力或是外界强求可以做到。 还需要一场大造化，天时、地利、机缘、魄力、胆色、气运、实力、决心等多少因素缺一不可。 无数除咎师发出感叹，古朝会稳坐第一组织这么多年，仍然不见半点颓势，实难望其项背…… 不仅在除咎界，在另一条神秘的时间线上，唐宋此事依然轰动全球。 这是一个现代化大都市，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不少大厦和楼房都稍显破旧，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人在里面活动。 就连街边小店也没有几个开门，即便开门，老板和服务员的态度十分敷衍，像是丝毫不在乎有没有生意。 路上的红绿灯没有一个是亮的，不见什么汽车和公交车行驶，更多的是随意摆放在街边，破烂报废的旧车。 垃圾遍地都是，无人清理，下水道的恶臭随处可闻。 这样的一个世界，看起来怪异又荒诞。 这里，就是罹咎之域，终日时间的罹咎之域。 整个星球没有一个活人，全都被咎附身。 在亚欧大陆某个位置，伫立着一栋近千米高，高耸入云的高塔，外墙是纯粹的灰色，整体呈锥形。 在最顶上一层，有一个大约三百平米的房间，内里空无一物，地板、墙壁和天花板都是漆黑一片。 奇怪的是，房间明明没有窗户和任何照明设施，却能够清晰可见周围的环境。 此时房间内有九个人影，有人坐着，有人蹲着，有人背靠墙站着，有人躺在地上。 其中一个稍显肥硕的身影连连长叹，几乎都快哭出来，用咎语悲痛说道：“兆拓那家伙被干掉了，你们怎么没一个难过的？怎么说也是这么多年的伙伴……” 另一个蹲在地上的矮小身影嗤之以鼻道：“你少假惺惺，老子看着恶心，说不定就是你陷害的。” 肥硕身影愁眉苦脸，撇嘴道：“难道他就只欠了我一个人的债没还？那家伙答应给我一千万人类随便玩，现在他死了，我找谁要？” 矮小身影爱搭不理道：“谁管你找谁要，兆拓死了没什么，关键是唐宋到甲九了，我们几个还没到甲九的圣使怎么办？以后再去人类那边风险就大了。” “练。” 靠在墙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高大身影忽然沉声道。 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因为这一个字瞬间降至冰点，肥硕身影和矮小身影皆不敢再出声。 此时，坐在地上的一个苗条身影轻笑开口，声音听起来像是三四十岁的女性。 “谁让你们平日里散漫惯了，被第一圣使骂了吧？比起还能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随便去人类那边，我更关心兆拓掌管的涡巫一系怎么办？” 涡巫，即为涡咎。 目前的十大咎王各个都有自己掌管的咎，兆拓一死，马上就有其它咎王盯上了它的“遗产”。 “那是你该操心的事吗？” 一个铜铃般的声音响起，九大咎王像是触电般纷纷立正站成一排，齐齐躬身道：“巫祖圣安！” 而被它们成为巫祖的竟然是一个……小女孩。 一个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出现在房间里，嘴里含着棒棒糖，留着丸子头，穿着洛丽塔裙子的萝莉。 小女孩舔了口棒棒糖，用完全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口吻说道：“兆拓的死，你们知道就行了，不可私下议论，更不能让手下大肆侵占他的时间线，就当没有这回事。” “明白！” 小女孩咂巴了下嘴，似乎是觉得棒棒糖味道不好，随手扔在地上。 “妈的是不是过期了？巫祀，我看咱们圣域，是时候好好整顿一下了。” 另一个身影凭空出现，是一个穿着蓝色牛仔背带裤，白色短袖的小男孩，看起来也只有七八岁。 九位咎王再次恭敬地齐声道：“巫祀圣安！” 小男孩面无表情，没有张嘴，而是用手语比划。 “巫祖的标准是要和人类世界一模一样，稍后回去各自管教好自己的手下，尽快恢复到人类社会正常秩序，消极怠工的必须抹杀。” 九位咎王纷纷点头。 小男孩继续用手语传达着它的意思。 “三点，一，兆拓死后，我和巫祖会尽快找其他合适的巫接替他的位置，你们都不可插手。 “二，未到甲九的圣使，自今日起不可去民国前世界，去民国及民国后世界需报备我审批。 “三，死了一个圣使，这是奇耻大辱，是对巫的一次挑衅，我知道各系的巫都群情激奋，但没我的命令，不允许任何巫有过激行为。 “不仅不可妄自行动，接下来的时间都要尽量保持静默，违令者杀，追责上级，有没有疑问？” 站成一排的九大咎王当中，从左往右数第二个身影往前迈了一步，用粗狂的声音问道：“巫祀，如果不给那些除咎师一点教训，我手底那些家伙可能平息不了怒火。” 小男孩神情漠然，缓缓比划着手语。 “你掌管的系确实性情都有些暴躁，告诉他们，我和巫祖已有计划，就行了，仍有不从者，杀。” “明白。”第二个身影答道，旋即往后退到原位。 见其它咎王没有再站出来提问，小男孩用手语道： “散会。” “是！谨遵巫祀令！” 有八位咎王眨眼间消失不见，站在最末的第九位咎王指着地面谄媚道：“巫祖……这个可以……” “赏你了。”小女孩缓缓道。 “多谢巫祖！”第九位咎王大喜过望，闪身离去，连带着一起不见的，还有地上的棒棒糖。 沾染咎祖气息的物体，哪怕只有微微一丝，对于所有咎来说都是至宝一般的存在。 房间内只剩下小男孩和小女孩两个人影。 小女孩看向小男孩，微笑道：“用一个圣使当本钱，挺大的手笔。” 小男孩神色平静，好似没什么事能激起它心中的波澜。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公孙家族和那些除咎师都很聪明，不付出点真东西，他们不会上当。” 小女孩背着手，满意地点了点头。 “终于又有好戏看了，还挺期待的。” 小男孩双眸之中闪过一道寒光。 “不会让巫祖失望的……” 第332章 葫芦娃再战大白脸 整个七八月份，除了中间唐宋斩杀兆拓一事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大新闻。 一个半月的特训，在日复一日的烈日之下悄咪咪过去了，离新学年开学的日子只剩一个礼拜。 放麑院十五公里外的空中，一个倜傥少年正躺在一个将近两米大小的葫芦虚影上惬意悠闲地飞着。 萧炀翘着二郎腿，沐浴阳光之下，全身都暖洋洋的。 这一个半月，卜算子带着他风餐露宿，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训练。 元力等级提升相对来说并不多，“只”升了两阶，目前是庚级六阶。 只不过现在的萧炀看起来比一个半月有不小的区别。 最明显的就是……黑了不少，每天的暴晒让萧炀的皮肤黑了起码两个度。 这也让他看起来更加干练，更加内敛，耀深葫的虚影凝实精粹，不再是之前淡淡的明黄色光晕。 “啊~~~是不是被卜算子前辈传染了？最近总是困得很是怎么回事？” 正飞着，萧炀忽然坐起身来，气息骤然凝结，眼神锁定前方，有一个黑点正在飞速靠近。 当运起玉炅之瞳看清来人之后，萧炀嘴角微扬，加速冲了过去。 “这么巧啊，大白脸。” 陆行简盘腿坐在两米大小的居易扇虚影之上，看到同样特训结束往放麑院赶的萧炀，淡淡道：“冤家路窄。” 萧炀无奈撇了撇嘴，随即看到什么，指着陆行简瞠目道：“靠！你丫怎么还是这么白！你有没有好好训练的？” 比起萧炀脱了几次皮的惨痛经历，陆行简的皮肤仍和之前一样白皙。 本来萧炀对陆行简的特训指导教师是如梦令这件事就一直心里不平衡，现在看到陆行简连肤色都没变，实在气不过。 陆行简双手负于胸前，轻声道：“我有没有好好训练，打一架就知道了。” 萧炀眼神微凝，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好呀，正好缺个练手的，空战陆战？陆战吧。” 两人降落在一片丘陵之上，地势起伏，坡度较缓，地面被绿草覆盖，稀疏可见几株手臂粗细的小树。 萧炀伸展了一下筋骨，挑衅道：“你做好准备啊，别三两招就被我打趴下可太难看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陆行简单手持扇，立如松柏。 “不要求饶，自知不敌就开口认输。” “哈哈哈哈……”萧炀装作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蔑一笑，忽然！ 他抬起的手猛地一扇，白玉光芒大盛！ 此时两人相距十米左右，萧炀却站在原地用承露手，若是旁人看了只会一头雾水。 可陆行简早就习惯萧炀这种老六行为，瞬间侧身开扇格挡，被一股无形巨力击中。 嘭！ 陆行简眉头猝然皱起，这一击的力道出乎他意料的大。 居易扇顶不住被逼至身前，他立刻催动云英缥缈身，身形虚化，卸掉力道，飘然后退两步。 陆行简双眼微眯，沉声道：“你好像不一样了。” 萧炀的承露手，早在刚突破到辛级的时候就可以远攻，只是那时距离越远，力道会越弱，故而难以应用于实战。 经过卜算子这一个半月的调教，现在萧炀的承露手在一定范围内，近身和远攻的威力几乎没有差别。 萧炀淡淡一笑，“你不也是？” 萧炀看向陆行简手中的居易扇，敏锐察觉到不同。 之前的居易扇，扇尾处是没有其它东西的，而现在的扇尾开了一个扇眼，吊着一个由数根白色的丝线组成的扇坠。 萧炀记得功法课上洪庆说过，命宝一旦选定，是不能轻易改动的，现在居易扇有这么大的变化，一定不止是为了美观好看这么简单，必有大用，只是目前还没表现出来。 陆行简挥扇打出一记璇沁流风，无形元力携带旋风卷起无数碎石直指萧炀！ 只这一击，萧炀就看出来陆行简特训下了苦功夫，璇沁流风的威力比之前大了数倍不止。 萧炀冷笑一声，两手凌空一抓，晶莹剔透的白玉光芒像是虎爪一般将璇沁流风生生抓停在空中！ 啪！ 萧炀双眉一拧，两手交叉挥下，将璇沁流风从中间撕成两半。 再定睛一看，两个陆行简正一左一右朝他奔来，不仅身形凝实，而且手中都拿着居易扇！ 什么情况？ 魂离之术修到这种程度了？连命宝都能出来？ 方寸催动，端诀的白色元力融入萧炀每个细胞之中，浑身充满爆炸性的力量，踏着和陆行简一模一样的步伐迎了上去！ 砰！砰！砰！ 三个少年在丘陵之上拳脚相向，身形连连闪烁，所到之处，元力对碰产生的余波将地面和树木尽数摧毁。 萧炀凭借方寸增幅的力量和速度以一敌二，很快他就认清了哪个是真身。 命魂分身的居易扇并不是真的扇子，而是用元力组成，打击到上面的触感不同。 可是功能却和真的居易扇相同，一样可以施展术法。 陆行简分心操控命魂分身，攻击十分流畅，萧炀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入下风。 咻！ 命魂分身一记灵冲打出，萧炀俯身躲过，陆行简跟上一记扫堂腿，萧炀双手下压腾空而起，顺利躲过。 可命魂分身已冲至身前，和陆行简用相同姿势举扇砸下，萧炀反手一握，两手将两把纸扇牢牢抓住。 嘭——！ 巨力让地面凹陷，两个陆行简奋力下压，萧炀紧紧咬牙，青筋暴起，可还是难以支撑，手臂渐渐弯曲，眼看就要不敌之时，他大喝一声，全力催动浮屠垒！ 砰！ 白色元力屏障将两个陆行简震飞，一左一右后退了十米有余。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试探，只是检验一下特训的成果，小试牛刀。 两位少年彼此都清楚，对方还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只是显露出一小部分。 萧炀难得夸赞道：“可以噢，有长进。” 两个陆行简收起纸扇，动作完全一致，像是照镜子一般。 “你特训还练了嘴吗？打架这么多废话。” 萧炀轻哼一声，气息暴涨，白色元力喷涌而出，在周身升腾起半米宽，好似火焰般的白芒。 另一边陆行简同样暴气，无形元力乍现，从萧炀视角看去，陆行简后方半米内的空间都是扭曲的。 接下来，才是动真格的时候。 陆行简率先行动，命魂分身和本体往后一跃，退了十米，在萧炀震惊的目光下再次分裂，刹那间丘陵上出现四个陆行简。 靠！两个还不行，要来四个是吧？ 第333章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短暂惊讶过后，萧炀很快发现四个陆行简的区别。 二次分裂出来的命魂分身像之前一样，身形虚化，手中并没有居易扇。 也就是说目前陆行简最多只能控制一个命魂分身，幻化出命宝，有和本体接近的战力，其余的分身还做不到。 四个陆行简从前后左右包围萧炀，脚踏蹉跎迈，不断变换位置，霎时间丘陵之上有许多残影出现。 嗖！嗖！嗖！嗖！ 四个术法同时从不同角度打出。 由于二次分身没有命宝，施展的是断魂定，而命魂分身和本体在开扇之后施展的是灵冲。 陆行简没有片刻停歇，在攻击还没抵达之前又再次控制其他三个分身变换角度出招。 萧炀面对四面八方飞来的看不见的元力术法，泰然自若，胸前明黄色光芒一闪。 嘭！嘭！嘭！嘭！ 宓丸和欢颜固凭空飞出，陆行简的术法在空中被一一拦截，皆没有靠近萧炀周身三米之内。 耀深葫中存储了好几百发宓丸和欢颜固，萧炀早就计算过，合起来的元力总量会大大超过他自身的元力总量。 陆行简当然也知道萧炀耀深葫的妙用，他不是想用元力压过萧炀，二人本就是同级同阶，萧炀还有耀深葫作为后备，拼元力总量陆行简肯定会率先元力耗尽，不是对手。 陆行简的打算是，利用各种刁钻角度和高频率的术法，让萧炀应接不暇。 毕竟他的施法速度很快，且元力无形，难以甄别。 而萧炀要先锁定目标，再从耀深葫里调用，略显笨拙。 这一点，陆行简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才会针对性的采取这个战术。 可仅仅攻击了二十几次之后，陆行简就感觉出不对劲。 萧炀调用术法的熟练度，控制性和稳定性都较之前高了太多，也就是说，特训刻意加强了这个方面的练习。 是呀，我都能察觉到，卜算子前辈怎么会看不出来？ 陆行简暗骂自己疏忽大意，隐晦地做出了一些改变。 萧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元力碰撞的爆炸声在他三米之外的空间中不断响起。 忽然！ 萧炀眼中微动，他看到有一发宓丸打空了。 不可能，在卜算子给他特训的期间，就是一百米外高速移动的石板，他都能精准命中同一个点数十次，怎么可能会打空？ 他非常确定感应到那个方向有元力波动。 怎么回事？ 萧炀一边从耀深葫中调出术法阻截攻击，一边运起玉炅之瞳锁定陆行简本体，不过三五秒钟，萧炀就发现端倪。 居易扇的扇坠，在发光。 十几根丝线在散发淡淡的白色荧光。 陆行简的元力是透明的，为何会出现光芒？必有蹊跷！ 很快，萧炀又发现一记欢颜固打空，越来越多的虚招，略微打乱萧炀的节奏。 是幻象！ 好你个大白脸，居然学会搞这种把戏了？ 攻向萧炀的术法越来越密集，原本只有四个分身发起攻击，现在萧炀周围起码有上百个术法同时袭来，有真有假，完全混淆了萧炀的判断。 陆行简心中微动，这是他第一次将幻术类的攻击用于实战，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月前如梦令对他说的话…… …… 还是那个小溪边，不管是瀑布冲刷，还是静坐视物，陆行简都已可以做到沉浸在精神世界之中，心无旁骛。 这一日，如梦令告诉他，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真是没想到半个月你就能练到忘我之境，着实令人惊叹，陆行简，不管是再高明的精神类功法除咎师，到最后一定会接触幻术，这是不可避免的。 “现在，我就指引你修习此道，在这之前，保险起见，你还是需要先确定一个图腾。” 陆行简掏出居易扇，指向扇尾。 “令老师，我想给居易扇加一个扇坠作为图腾，变动命宝，可以做到吗？” 如梦令浅浅一笑，“当然可以，只是这需要和你命宝能够兼容的材料，最好也是你贴身之物。” 陆行简从居易扇的扇肩，也就是两侧最粗的扇骨侧面抽下两条长长的丝线，递给如梦令。 “这本就是我命宝之物，有劳令老师了。” 如梦令将居易扇收走，郑重地道：“一周之内我会帮你改造完成，但在此期间，你需要自己创造出属于你的幻术之法。 “比如我的‘卷帘晓’，乃是通过参悟进入梦境时的状态所创，方其梦不知其梦也。 “每个精神类功法除咎师都要有自己对幻术的理解，找到你自己认为的现实和虚幻之间的关联，才可成功。 “我帮不了你太多，只能送你一句话，正则静，静则明，明则虚，虚则无为而无不为也。” 陆行简神情凝重地点头道：“学生谨记。” 如梦令莞尔道：“一周后没有创出也不用心急，还有时间，祝你好运。” …… 一周之后。 如梦令如期归来，手中的居易扇加了扇坠。 陆行简正盘腿坐在地面之上，闭目休憩，呼吸极轻。 如梦令轻笑一声，双指夹起一片树叶扔出。 咻！ 树叶带着劲风穿透陆行简的身体没入溪水之中，溅起一小片水花。 如梦令转身看向旁边空无一人的树林深处，夸赞道：“已经练到这种程度，看来你没到一个礼拜就自创术法成功了，我见过的学生当中，你的天赋算是首屈一指了。” 话音落，盘腿而坐的陆行简缓缓淡化，消失不见。 真正的陆行简从一个大树后走出，正色道：“此话有误，令老师，萧炀你也见过，他的天赋……不比我差。” 如梦令不置可否道：“比起萧炀，我更好奇你是以何种方式入幻？众多精神类功法除咎师，或以梦，以醉，以毒，凡能使人产生幻觉的方法都有人试过，核心仍是参悟虚实之道，万变不离其宗。” 陆行简面色平静，轻声说了两个字。 “生死。” 如梦令微怔，看到陆行简身上的衣物有些许褶皱并沾有一些泥沙，马上猜到真相，眼里的欣赏慢慢变成钦佩。 “了不起。” 在如梦令离去后的三天内，陆行简什么都没做，只是原地盘腿静坐，在脑海中冥想属于他的入幻之道。 他已练得魂离之术，知晓灵魂和生命只有在濒死之时才有最强的共鸣。 三天后，他捋顺思维，想明一切，只差最后一步，遂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散去全身元力，脚上用绳索捆住巨石，毅然跳进溪水之中。 两米多将近三米深的溪水将陆行简完全淹没，没有元力加持之下，不到两分钟他就呼吸困难，窒息感让他头晕目眩，甚至失去了意识。 在死亡边缘，他悟了。 死生，命也；除却生死皆闲事。 万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陆行简最终以生死入幻，自创术法成功，体内元力自发运行，巨石和绳索变得轻盈无比，他一个纵跃，似鲤鱼跃龙门一般从溪水中冲出，恍若新生。 第334章 真会玩 面对如梦令的夸奖，陆行简从容地道：“学生愚拙，只想到这个笨办法。” 如梦令扶额叹道：“这哪里笨，这是天下最聪明的办法。” 陆行简微微低头，谦逊地道：“此术得益于令老师当初在幻境中将我杀死三次，才突发灵感，还未取名，希望令老师赐名。” 如梦令深吸一口气，幽幽感慨：“你既认为这是愚笨之法，便取一个蚩字，生死之间得出灵感，便再取一个灵字，此术便叫蚩灵之术吧……” 陆行简嘴角轻扬，似乎对这名字十分满意。 “多谢令老师。” 如梦令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继续轻声说道：“幻术分内术和外术，内术即为影响人的感官，陷入幻境，外术则是在现实中幻化出具象，你这蚩灵之术不仅内外兼而有之，还可以搭配你的魂离之术使用，潜力无穷。” 陆行简略一皱眉，诚恳道：“学生对幻术尚有诸多疑惑之处，还请令老师继续指点。” 如梦令拿出命宝日暮，柔声道：“我亦从你身上学到不少，真是想把你带回去组织，我那些姐妹见了你怕是要争先恐后围着你转……继续吧。” …… 画面拉回到丘陵之上。 不可胜数的术法铺天盖地飞向萧炀，要将这么多攻击全部拦截根本不可能，萧炀渐渐疲于应对，淹没在一堆术法当中。 轰——！ 灵冲和断魂定两两碰撞，产生剧烈爆炸，烟尘四起，弥漫整片空间。 四个陆行简止住身形，呈四方之位站立，紧紧盯着同一个地方。 陆行简没指望这么轻易就打败萧炀，如果这样就赢了，那不能证明萧炀没努力，也不能证明陆行简变强，而是萧炀放水了。 但事实上，面对谁萧炀都有可能会放水，独独面对陆行简，他不仅不会藏拙，还会尽全力争胜。 尘埃散去，陆行简双瞳微颤，一抹轻笑浮现嘴角。 就知道这葫芦娃没那么简单。 身处四个陆行简包围圈中心的萧炀，周身三米出现一个半球形的白色屏障，将术法全部抵挡，身处其中安然无恙。 陆行简眸光一沉，他看到浮屠垒发生了细微改变。 原本的白色屏障，轮廓变成了赤金色，像是覆盖上一层金灿灿的表皮，只是阳光下并不显眼。 萧炀收起浮屠垒，目光锐利，冷笑一声。 “到我了吧。” 唰——！ 五十发宓丸和五十发欢颜固瞬间扑向陆行简，完全封绝所有闪避路线。 萧炀蹬地而起，方寸加持之下地面四分五裂，像闪电般冲出！ 陆行简打开居易扇，催动云英缥缈身宛若游龙，上百发宓丸和欢颜固有一大半落在空处，剩下躲不开的也被云英缥缈身卸掉威力，并未造成有效杀伤。 在应对众多术法的同时，陆行简还分心操控另外三个分身拦截萧炀，被萧炀用承露手隔空扇飞。 近身之后，萧炀全力催动端诀，承露手闪耀出刺眼白玉光芒，势大力沉的一掌砸下！ 陆行简双臂持扇迎了上去！ 嘭——！ 剧烈的冲击波掀翻了方圆二三十米的草地。 陆行简的身形急速虚化，近乎于透明，内里好似有细长的条状棉雾在无序抖动，像是被狂风卷起的柳絮。 这是云英缥缈身在一直承受承露手的暗劲，一攻一防两个高端术法对拼到极致！ 陆行简双眉拧成一团，死死握住居易扇两端，寸步未退。 萧炀右掌前顶，端诀的精纯元力像要实质化一般。 僵持片刻之后，萧炀明亮的双眸中一道精光乍现，左手再次运劲，奋力压在右手手背之上！ 砰！ 陆行简脚下站不住，被这一击震退，像炮弹般倒飞而出，落在远处的小山坡后面。 另外的三个命魂分身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萧炀得意一笑，“还是被我轰飞了吧？” 接着他运起蹉跎迈追了上去，翻过那个小山坡之后，看见陆行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萧炀撇嘴道：“别装了，给我起来！” 啪！ 萧炀运起承露手一巴掌扇了过去，陆行简的身影就像不存在一般，逐渐淡化消失。 “嗯？” 萧炀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下一秒，他的脑海中好似被针扎一般传来一阵刺痛！ 眼前的画面开始急速模糊，无论他如何运起玉炅之瞳都看不清，就像变成了高度近视。 还是幻象吗？ 不管什么情况，萧炀毫不犹豫开启表面为赤金色的浮屠垒，将自己笼罩。 萧炀几乎完全丧失视觉，脑中还有剧痛侵袭，关键还找不到陆行简去了哪里，陷入未知的困境当中。 而此刻的陆行简就站在萧炀十多米远的地方，居易扇飘浮在身前，扇坠的十几根丝线白色荧光闪烁。 正是蚩灵之术。 两个二次分身已然不见，只剩命魂分身，正手持幻化出来的居易扇直奔萧炀！ 面对如此危机，在浮屠垒之中的萧炀不仅一直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反而咧嘴笑出声来。 “呵……” …… 二十多天前。 放麑院几十公里远外的山峰之上，萧炀也曾遇到这样的艰难处境。 卜算子先是让萧炀练习固定靶，后面增加距离，改成移动靶。 萧炀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达到要求，进入到下一阶段。 卜算子将那块萧炀打了十多天的石板拿到山峰中央，悠悠道：“从今天起，你的对手就是这块石板，什么时候把这石板打碎，就算合格，再换项目。” “啊？”萧炀一愣，无奈地耸耸肩，他知道卜算子肯定在石板上又动了什么手脚，“行啊，来吧。” 然后卜算子又去睡觉去了。 萧炀刚准备一发宓丸射过去，谁料石板竟然抢先一步，一发宓丸朝萧炀射来！ “我靠？！” 活久见的萧炀赶紧脚踏蹉跎迈，一步横移三米开外躲避掉。 可让萧炀更加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那块石板就像机关枪一般，瞄准萧炀持续发射宓丸，速度甚至比萧炀自己发射的还快！ “艹！” 萧炀连忙骑上耀深葫在空中拉开距离，边飞边躲，同时脑中思忖，片刻后猜破玄机。 原来他这段时间发射的宓丸炸在石板上，那些元力并没有消散，而是被石板吸收了。 现在要一次性全部还给萧炀。 “真会玩啊……” 感慨之后，萧炀凭借还算过硬飞行技术不断迂回翻转，绝大多数宓丸都被他躲过，即便有几个躲不过，他也用承露手轻松扇飞掉。 一分多钟后，萧炀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宓丸，他找准时机俯冲而下，紧贴着地面，在枪林弹雨中朝石板疾驰。 眼看石板近在眼前，承露手就绪，狠狠一掌印了上去！ 砰！ 让萧炀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 石板纹丝不动，反而多个宓丸在近距离产生连锁反应，剧烈的爆炸将萧炀轰飞！ 第335章 从天而降的掌法 好在萧炀反应极快，催动浮屠垒，只是被爆炸震飞到十几米远的地上，没受什么伤。 刚才那一掌只出了七成力，不信邪的萧炀想再全力试一次，他跳上耀深葫用相同的方法躲避宓丸，靠近石板，端诀全功率催动，承露手的白玉光芒耀眼夺目。 砰！ 倒飞而出的依然是萧炀。 石板无声静立，萧炀此刻却仿佛感受到震耳欲聋的嘲讽。 “丫你他么这么硬？” 萧炀转变思路，这次没再用承露手，而是在飞行闪躲的同时凝结沉星之术。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整个山峰顶都几乎被摧毁，石板仍然完好无损，静静躺在乱石之中。 这一击造成的动静把卜算子都惊醒，破口大骂：“你搞什么鬼！” 萧炀叫苦道：“这不是你叫我想办法打碎它的嘛。” “我让你打碎石板，你在这搞什么爆破！建房子啊！不准再用这个术法，动动脑子！” 一边说着，卜算子大手一挥，被砸烂的山峰顶在几个呼吸之间恢复如初。 这一手操作萧炀见过，当初陶莲芝为了收敖贝为徒，就曾把白鹿学院小竹林旁边的峭壁砸毁再复原。 无奈，不准用沉星之术，萧炀只能另寻他法。 况且沉星之术也无法击碎那个石板。 …… 又是十天过去。 在这十天里，萧炀想尽了他能想到的一切办法。 比如同样以宓丸回击，积攒了几百发宓丸轰击石板，又把山体毁了，又被卜算子骂了一顿。 再比如多次用承露手击打，反复拍打。 就差用牙咬了。 可那该死的石板就是丝毫无损，气得萧炀直跺脚。 更可气的是，这十天卜算子除了骂了一顿萧炀，其余时间一句话没跟萧炀说，除了睡就是吃。 还偶尔弄点野兔野鹿之类的搞烧烤，香气扑鼻，渴了就去喝山泉水。 眼神中充满调戏和调侃之意，萧炀恨得牙痒痒。 终于，在十天之后，萧炀最后一次尝试无果，心态炸了，破罐破摔。 开启浮屠垒硬顶着宓丸轰击，像是发疯一般用承露手朝石板拍去。 直至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直至元力耗光，虚脱萎靡。 萧炀瘫坐在地，双手伤痕累累，血液流在地面上，倒映出他此时狼狈的模样。 “起来！” 十天没和萧炀好好说话的卜算子突然闪身过来，厉声喝道。 萧炀撑地站起，眉头紧锁，像是做错事聆听老师责骂的学生。 噢，他本来就是学生。 “乱来了？流点血，看起来好像很努力，很落魄嘛……” 卜算子先是阴阳怪气地嘲讽，而后双眸骤凝，怒喝道：“这就是你的极限了吗！如果这个石板是咎呢！如果它要杀掉你，杀掉所有你所在乎的人，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区区十天而已，多少先辈为了除咎大业奋斗上百年！你若只是这样的程度，根本就不配做除咎师！滚回放麑院！” 不管是在桃源上中小学期间，还是在白鹿学院，从来没有一位老师或者前辈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跟萧炀说话。 萧炀没有反驳，更没有生气。 他嘴角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自嘲般地道：“骂得好……骂得好呀前辈……再给我一天，一天之内我若还是打不碎这石板，我会自己走。” 卜算子目光鄙夷地瞥了萧炀一眼，“一天……瞧你这样，再给你十天都没用！” 话是如此说，可卜算子重新坐回树荫之下时，石板又开始继续发射宓丸。 萧炀骑着耀深葫在空中飞行，目光坚毅且专注。 既然我现在会的术法打不碎石板，那就创造一门可以打碎的术法出来！ 萧炀抱着耀深葫的葫身，以和地面垂直的角度全速向上飞，直到飞出宓丸的射程，跻身云端之上才悠悠停下。 随后萧炀盘腿而坐，吹着高空中的和风，顶着烈日灼烧闭上双眼。 早在“指鹿为马”集体咎吏刚结束时，露营期间他就隐隐觉得体内元力的亲和力好像又变强了。 那段时间他看一切人和事都很美好，很舒适，很安逸，所以他才能写出那首《百字令·少年》，就连一直很不顺眼的孔熠天和胡鸣宇都没那么反感。 地上的污垢不再龌龊，林间的飞虫不再聒噪，整个世界都好似变可爱了。 并元之术，是连老武都大力夸赞过的术法。 以萧炀这段时间对卜算子的接触，他认为老武给他的高深莫测之感要更强烈，也就是说老武的实力可能还要在卜算子之上。 元力的亲和力进一步提高，萧炀刚才被骂醒之后，突发奇想。 既然可以让元力融入细胞之中，创出方寸之术，那么能不能让元力融入术法之中？ 这是一个比较匪夷所思的事情，术法本就是由元力组成，由元力融入元力，会有作用吗？ 萧炀认为有。 元力在体内经过各个窍穴，经脉运行之后会产生各种效果，这时的元力跟体内原始的元力是不一样的，是发生过反应的。 想到此，盘腿而坐的萧炀深呼吸一口，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泛起白玉光芒，他控制元力朝双掌汇聚而去。 嘭——！ 萧炀全身肌肉骤然紧绷，空中响起爆破之声。 奇异的感觉让萧炀连头都微微往后仰了起来，几秒之后又变得极为松弛，像是睡着一般坐在耀深葫上。 在这一刹那，萧炀感觉自己宛若遨游于太虚之中，和这片天地产生共鸣。 世间无不可去之处，红尘无不可亲之物。 萧炀自己都没意识到，承露手的白玉光芒之外，逐渐覆盖上了一层赤金色。 他没有刻意控制，就这么倒转直下，浑身的元力迸发而出，像一颗流星般朝山峰顶坠落。 石板发射的宓丸在碰到萧炀周身的白芒之后瞬间消融，没起到任何作用。 萧炀就这么呈立锥之势，犹如长虹贯日，全力一掌印在石板之上！ 轰——！ 灰黑色的石板表面逐渐龟裂，山峰顶再次被摧毁，整座山的鸟兽都被这一击惊吓住，四散逃开。 正在熟睡的卜算子猛然睁开眼，盯着一片废墟中的萧炀，表情逐渐震惊，嘴里喃喃道：“这小子……从天而降的掌法？” 乱石之中，那块困扰萧炀大半个月的石板终于碎成无数块。 萧炀身上衣物损毁大半，灰头土脸地坐在破碎的石板旁边，露出标志性阳光灿烂的笑容。 “前辈，我做到了！就是我这手……好像骨折了……” 第336章 帮个忙 卜算子久久说不出话来，眼神连连闪烁，他根本就没指望萧炀能击碎石板，他只是刻意为难萧炀，从而最大程度激发出他的潜力而已。 他施加在那块石板上的结界强度……是维级的。 一两分钟后，卜算子轻笑一声。 “山医命相卜，别说骨折，就是手断了我都马上给你接好，过来！” 萧炀屁颠屁颠跑过去，卜算子咔的一声将他手骨接好，用深厚的元力清除淤血和修复血管，几分钟之后萧炀的双手便恢复如初。 卜算子迫不及待地问道：“快说说，你小子怎么做到的？” 萧炀揉了揉鼻子，轻笑道：“我不是有并元之术嘛，我就尝试用元力融入术法，然后就感觉进入了一种很神奇的状态当中，这应该也算是自创了一门术法吧？” 卜算子咋舌道：“好家伙……你这相当于所有术法的威力都提升了一个档次，以后说不不定还有其它意想不到的效果，这等天赋，怕是四大学院这一届的翘楚了。” 萧炀立即摇头道：“前辈此言差矣，别的学院我不知道，反正大白脸那家伙我就不敢说比他强。” “陆行简……确实也是个奇才，你真不想来我们千秋辞？”卜算子起了爱才之心，再次尝试招揽。 萧炀撇嘴道：“我这等心性，才被您老人家嫌弃过，还是算了，继续训练吧前辈。” “哼！”卜算子佯怒道：“还挺记仇，以为你就行了？你还差得远，接下来练承露……” “等一下，前辈，这术法没取名字呢？您给来一个？”萧炀笑呵呵道。 卜算子漫不经心道：“这不张口就来，如来神掌啊。” 萧炀郁闷地道：“我这不止承露手可以增幅，所有术法都可以啊，就叫什么什么掌是不是太草率了？” 卜算子皱眉思索片刻，“你这术法施展时可以在其它术法表面形成金光闪耀，就叫金光术吧。” 萧炀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前辈你先睡一会，我还是去找我的输入法吧。” 卜算子切了一声就将山峰顶复原，闪身回了树荫下面。 萧炀唤出校卡，发了条消息给孟修贤。 “孟老师，有空吗？” 过了一会，孟修贤的回复到了。 “有，你说。” “嘿嘿，是这样的……” 萧炀将自创这门术法的过程和术法特点都说了一遍。 孟修贤回得很快。 “你抬头，能看到什么？” 萧炀仰头望去，天上除了一轮红日，连一朵云彩都没有。 “太阳。” “你这门术法潜力极大，乃是三伏天的一场造化，就叫伏化之术吧。” “伏化……好！还得是你啊孟老师！谢谢啦！” “不客气，以后取名字收取咨询费，一百柯点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 …… 回忆到此为止，萧炀很庆幸陆行简让他再次想起卜算子在山峰顶对他的谆谆教诲。 若不是悟到了伏化之术，还真就要败给你了呀…… 萧炀面对周围完全看不清的环境和脑中剧烈的刺痛，承露手催动，包裹金光的白玉光芒浮现，双手对着身前空间不断拍打！ 啪！啪！ 只打了两掌，萧炀就感觉视线清晰不少。 陆行简心中微惊，他感觉到他的蚩灵之术正在受到强烈冲击，已呈崩毁之象！ 蚩灵之术，以陆行简目前的程度可以让比他元力等级低的人完全陷入幻境，而同阶的人就只能造成精神冲击和模糊感，且极难抵御。 萧炀根本就没有想抵御，他想用承露手配合伏化之术摧毁幻境！ 砰！ 快速挥动数掌之后，幻境被彻底破除。 在紧要关头，萧炀一眼看到十几米远外的陆行简，承露手向前凌空一抓，陆行简马上感觉到颈部传来巨力，仿佛再一用力就会被捏断。 可同样，陆行简的命魂分身也到了。 萧炀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凉意，命魂分身手持居易扇，顶着萧炀背后靠左的位置，只要刺进去，就会直接捅破心脏。 二人相视一笑，双双撤掉术法。 这次比试，严格说起来，是陆行简略占上风。 毕竟萧炀的承露手是凌空限制陆行简，而命魂分身的居易扇已经接触到了萧炀身体。 别忘了……陆行简还可能会在萧炀动手之前催动云英缥缈身。 当然，其实一开始这个比试就是不公平的，萧炀主动提出陆战，是在给陆行简面子。 对于庚级这个过渡阶段，要是空陆混战的话，依赖命宝的陆行简会被动很多。 萧炀双手插进裤兜，咧嘴笑道：“可以啊，开始搞幻境这些玄乎的东西了。” 陆行简面无表情，沉声道：“你这新创的术法竟然能破掉我的蚩灵之术，不错。” 萧炀自信地笑了笑，伏化加持之下的承露手，不仅威力大了许多，还能够破掉绝大多数术法。 包括之前用伏化增幅的浮屠垒，防御力大大提升，就连灵冲和断魂定这种精神类攻击都能尽数抵挡，在之前，是做不到的。 伏化还可以加持宓丸、欢颜固、蹉跎迈甚至玉炅之瞳，妙用多多，萧炀在特训后期，除了修习承露手，就一直在研究伏化，目前已经能够熟练运用，融会贯通。 “看来你们特训还算下了功夫。” 一头银发的陶莲芝突然出现。 “陶主任！”二人赶紧打招呼。 陶莲芝露出之前很少出现的和蔼笑容，“如何？对你们两个的指导教师，有什么评价？” 陆行简正色道：“令老师是一个温柔又很负责任的良师，学生获益良多。” 温柔又很负责的良师~呕~ 萧炀再次内心吐槽陆行简跟着美女，而他跟着一个糟老头子训练这件事。 陶莲芝缓缓点头道：“嗯，在除咎界，如梦令享誉盛名的可不止她的美貌，在我们这一行，是没有花瓶这一说的。你呢，萧炀，对我家这老头子什么看法？” 萧炀抿了抿嘴，他不是一个记仇的人，给出很中肯的一个评价。 “一个嗜睡的老色批。” “嗯？！他干什么了？”陶莲芝厉声问道。 萧炀撇嘴道：“他经常都睡不醒，每次我都要说有美女来了才能叫醒他。” 陶莲芝勃然变色，“这老不死的！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说罢，就想带萧炀和陆行简返回放麑院。 “陶主任等一下！”萧炀蓦然出声。 陶莲芝正在气头上，板着个脸。 “还有何事？” 萧炀瞟了眼陆行简，笑嘻嘻道：“那个，我们想请您帮个忙……” 第337章 要寄了 帮了萧炀和陆行简一个小忙之后，陶莲芝将二人带回放麑院，就急匆匆找老伴去了。 萧炀也急匆匆找女朋友去了。 陆行简……收拾行李找邱若楠去了。 青玉案指导的特训同样在这个时候结束，庚子届前五十名的学生，实力都得到大幅度提升。 卿伊瑟刚收拾好东西，就收到萧炀发来的消息。 “小仙女，我出关了，在哪？” “在宿舍，正好，行李交给你了。” “ok，走，带你去见家长。” 离开学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萧炀准备带卿伊瑟去一趟安沁城，以他们现在可以御物飞行的速度，一礼拜往返完全够了。 两人刚一见面，萧炀就抱住卿伊瑟狠狠嘬了一口。 “可想死我了。” “大庭广众的，也不害臊。”卿伊瑟眉眼含羞道。 卿伊瑟身穿湛蓝色无袖连衣裙，裙摆刚刚过膝，满了十七岁的她愈发显得倾国倾城，气质清冷到在酷暑时分仍有生人勿近的感觉，只有面对萧炀时，才会有不一样的温柔。 “越来越漂亮了。”萧炀发自内心的赞美道，“庚级六阶？” 卿伊瑟点点头，“嗯，看得出你变化不小，卜算子前辈的特训看来很有成效。” 萧炀牵起卿伊瑟的手，柔声道：“从一入学，其实我就想努力追上你的境界，我知道，你是不是刻意放慢了修炼的进度？” 卿伊瑟愣了一会，似乎没想到萧炀竟然察觉到了这件事。 “我……” 萧炀伸出手指轻放在卿伊瑟嘴唇上，“不用解释，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出色的，这就够了。整个年级，我唯一打不过的也就只有你了，大白脸我都不虚。” 卿伊瑟嫣然一笑，双手握着萧炀的手，浅浅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 萧炀心满意足地笑道：“走，出发！” 二人踩在佑光轮上，往安沁城飞去。 空中，萧炀一直在后面搂着卿伊瑟的腰，将头枕在她肩膀上。 卿伊瑟嗔怪道：“你干嘛不用耀深葫啊。” 萧炀满脸陶醉地道：“不，我就要抱着你飞，我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 卿伊瑟拿萧炀没办法，只能无奈摇头，由他去了。 …… 两天后，二人抵达安沁城。 萧炀拉着卿伊瑟直奔怀素义庄，有近一年的时间没看到老武团子这对师徒，萧炀心中十分挂念。 “老武！团子！我来啦！” 萧炀兴高采烈去推义庄的门，却发现大门紧锁，叫喊声也没有回应。 “出去了？” 萧炀和卿伊瑟飞了进去，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萧炀撇嘴道：“真不巧，老武可能带着团子做任务去了。” 卿伊瑟一眼就看到老武平常炼药的那个房间，她停下脚步，微惊道：“这是……提炼元晶的炼制房？” 萧炀缓缓点头道：“是，这老武厉害吧？他平常就是装成仵作，收收尸啊，赶赶尸啊，要是有咎就会抓来这里炼成元晶，给团子当成修炼资源。” 卿伊瑟秀眉微蹙，沉声道：“用咎炼制元晶之法，据我所知只有两个地方的人知道，一个是九寰局，另一个就是神农阁，这个老武会不会跟他们有关系？” 萧炀耸了耸肩，摊手道：“不清楚，他们师徒俩都是一问三不知，神秘的很，我问了好几次，到现在连老武姓什么都不知道，唯一有一次把他灌醉了，他说他叫金城武……” 卿伊瑟捂嘴噗呲一笑。 萧炀继续说着：“这炼药房一般都关着门，他们要是出远门肯定会锁，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带你逛逛吧。” 二人在怀素义庄一边转悠一边等，环视一圈后，卿伊瑟感叹道：“看这里的布置，这个老武还真是个高人。” 萧炀眉眼微挑，“噢？何以见得？” 卿伊瑟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些装饰，正色道：“四面墙上都贴合风水之道，且应该还暗含一个阵法，却又丝毫不显眼，更重要的是，一般人哪能教出团子这么厉害的天才？” 萧炀由衷感慨道：“是呀，我们现在才庚级，团子在一两年前就庚级了，所以我一直不认为自己算什么天才，你和团子才是，等等……你的意思是……” 萧炀忽然意识到什么，试探性地望向卿伊瑟。 卿伊瑟略含深意地点了点头，轻笑道：“如此精通道家之术的高人，怎么会算不到今天你会来？他们应该是有要紧事，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萧炀觉得言之有理，立刻认真观察起整个义庄，催动元力将大厅里的棺材都掀开之后，发现只有一个棺材他掀不动。 正是当初他悟出并元之术昏倒后躺的那个棺材。 萧炀走到棺材边，将手贴了上去，马上露出一抹浅笑。 “还真是，这棺材被老武加了封印，只有元力相融或者实力高过他的人才能解开，他知道我会并元之术，应该是在里面给我留了东西。” 萧炀催动元力将封印化解，转头戏谑笑道：“你说等下我推开之后，会不会他们师徒俩躺在里面？” 卿伊瑟没好气地捶了一下萧炀，“说点好听的，人家帮了你这么多，就不能念点人家的好？” 萧炀讪笑道：“对对对，可能推开之后他们师徒俩从里面蹦出来。” 嘎——！ 棺材板被推开，没有死尸，没有老武，没有团子，只有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小样亲启”。 拆开之后，内容如下： “小样，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很不巧，我和团子已经在两天前去了很远的地方处理一个咎，没有五六天回不来。 “我知道你还会带着你的伴侣一起来，实在非常遗憾，为表欢迎，只能将所有义庄内所有房间门打开，给你们好好参观一下，走的时候记得帮我锁一下炼药房的门。 “重中之重！你这小子别乱动炼药房里的任何东西，是任何！” 以上很明显是老武的口吻，在隔了几行的下面，还有另一个稍微稚嫩些的笔迹。 “小样哥哥！我好想你啊！但是这次这个咎有点紧急，师父说不能再拖了，好想见一下你女朋友。 “姐姐你好，我是团子！这次没见面，下次再来玩啊！我带你去安沁城里第一次碰到小样哥哥的地……” 我靠！ 萧炀看到这赶紧把信收了起来，内心慌得一批。 完了……要寄了……这团子说什么不好，干嘛非提这个啊…… 卿伊瑟面若寒霜，淡淡问道：“我看完了，你在掩饰什么？团子第一次在哪里碰到你的？” 萧炀差点脱口而出“饭店”两个字，可是看到卿伊瑟像针一般的眼神，想到不能骗她，便低声道：“呃……青楼门口。” 第338章 没到见面的时候 卿伊瑟眸色一黯，什么话都没说，萧炀却感觉到她有些失落了，赶紧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时候是第一次出来南柯，觉得一切都很好奇，就想进去看看，没打算干什么，我也怕啊，那个什么花柳病古代不是很流行嘛……” 闻言，卿伊瑟展颜舒眉，明媚笑道：“好了，不逗你啦，下次带我一起去，我也没去过。” 萧炀松了一大口气，拍着胸脯道：“吓我一跳，那次我遇到团子的时候真没进去，后面老武逼着我进去了一次，就是把那个芊芊赶回家，你还记得吧？我跟你说过的。但是……带女朋友逛青楼会不会有点奇怪？” 卿伊瑟挽着萧炀手臂，笑不露齿，抿了抿嘴。 “这都很正常，古代有权有势的男人，个个都三妻四妾，以后你要是有喜欢的其他女孩子，我也不介意，我们一起服侍你，我还可以帮其他妹妹伺候月子，还可……” “别说别说了……错了，真的错了……”萧炀双手合十，苦笑道：“别拿话点我了，我真的很洁身自好，就纯粹是好奇心作祟站在门口望了几眼，求放过。” 萧炀不会傻到真的相信卿伊瑟说的话，那明显就是反话中的反话，只有钢铁直男才会做这种春秋大梦。 齐人之福这种事，就算卿伊瑟受得了，萧炀也接受不了，他眼里对任何其他异性都没有感觉。 卿伊瑟轻哼一声，扬着下巴就走开了。 萧炀哄了好半天，最后答应去安沁城给她买点首饰，这件事才算翻篇。 萧炀老老实实把炼药房的门锁好，和卿伊瑟双双飞走。 是双双。 卿伊瑟没让萧炀再搭乘她的佑光轮。 …… 待萧瑟二人走后十多分钟，怀素义庄的大厅内。 嗖！ 老武带着团子忽然出现。 团子长高了许多，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师父，小样哥哄她女朋友的样子好好笑啊。” 老武板着个脸，沉声道：“还不都是你害的，人家小情侣第一次来，非得爆小样的料。” 团子不服气，用琼鼻哼了一声，“小样哥哥还咒我们躺在棺材里呢！” 老武缓缓摇头，轻叹道：“傻徒弟，他那是非常希望我们在义庄才那么说的，特地带女朋友来，说明他已经把我们当家人。” 团子站在老武身后，噘着小嘴，委屈巴巴地道：“师父，真的连见一面说句话都不可以吗……好久没见了，而且小样哥哥女朋友好漂亮……” 老武背着双手，双眼深邃如渊，意味深长地道：“现在，还没到见面的时候……” …… 萧炀和卿伊瑟二人在安沁城逛了一天不到便开始返程。 回去的时间还很充裕，热恋期的小情侣自然是游山玩水，好好享受古代最自然，几乎没有任何人工污染的风景，也算是特训之后的放松休闲。 三天后，二人已经抵达白鹿学院三十公里外的怀淀林。 正是之前寅三班和辰一班烧烤露营的地方。 萧炀特地带着卿伊瑟故地重游了一趟，也别有一番趣味。 怀淀林的地势平坦，且没有泛滥冗繁的杂草和荆棘，树木散落有致，最适合郊游，拿出校卡随手一拍都是可以当作屏保和桌面背景的程度。 很巧，这一天，还刚好是萧炀的十八岁生日。 早上，卿伊瑟在萧炀怀抱中醒来就说了生日快乐，一路上都对萧炀百依百顺。 到达怀淀林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又会有新一届的学生到来。 二人在林中漫步，绿树成荫，还有微风习习，并不闷热。 卿伊瑟忽然停下脚步，拉着萧炀的手臂，含情脉脉道：“萧炀。” 萧炀沉浸在这浪漫温馨的氛围中，不由自主地呢喃道：“怎么了？” “我有一件生日礼物要给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卿伊瑟的表情郑重至极，萧炀立刻打起精神，正色道：“什么礼物这么正式？” 卿伊瑟从腰间裙带中拿出一块玉佩。 玉佩整体呈半个太极双鱼图形状，像是高品质的翡翠，上面只雕刻了一个白色中空圆环。 萧炀接过来问道：“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像只有一半？” 卿伊瑟语气十分正经，神情凝重且严肃。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现在你还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希望在你成年这一天送给你。你千万要保管好，不能给第三个人知道，它的确只有一半，以后你会找到另一半。” 萧炀将玉佩收进耀深葫中，咧嘴一笑，“我已经找到了啊，我的另一半不就是你吗？” 说完，萧炀一把将卿伊瑟搂入怀中，两人唇舌相交，热吻在一起。 …… 直到卿伊瑟快喘不过气，两人才停下来。 卿伊瑟脸色潮红，轻咬下唇，依偎在萧炀怀中。 萧炀抱得很紧，满足地道：“你告诉我吧，这到底是什么？” 卿伊瑟难得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从萧炀怀中挣脱出来，“想知道啊？你追到我我就告诉你，正好检验下你的实力。” 话音刚落，卿伊瑟施展踏雪之术，眨眼就消失在怀淀林的密林深处。 萧炀自信一笑，脚踏蹉跎迈追了上去。 卿伊瑟没有飞，萧炀也没有飞，就这么在密林之中高速移动。 刚追了几十秒，萧炀就断定卿伊瑟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他已经全力催动蹉跎迈，却依然只能靠残存的元力波动寻找踪迹，根本看不到卿伊瑟的人。 不过……萧炀还有伏化之术。 双脚泛起赤金色轮廓光芒，蹉跎迈有了伏化加持，萧炀速度骤升，一步踏出就是几十米远，终于在树林中穿梭行进了几分钟后，看到了那个倩影。 端诀的元力不断转化在萧炀双脚之上，他化作一道残影迅速逼近，右手成功拍在卿伊瑟的肩上。 啪！ “抓到你了！嘿嘿，赶紧老实交代。” 二人站在一棵和成人腰一般粗的大樟树之下，大树枝繁叶茂，刚好挡住四五点钟的太阳。 卿伊瑟无奈，只能转过身来，浅笑道：“好吧，那你闭上眼睛。” 萧炀老老实实闭上双眼，等待着回答。 忽然！ 萧炀心中升起一股无比强烈的危机感！ 他恍然想起闭眼之前的画面，那棵大樟树的树干上，有一团密密麻麻正在蠕动的幼虫！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卿伊瑟！ 第339章 生日变忌日 当初在“星光游乐园”这个三人特制咎吏的时候，卿伊瑟曾说过她对蠕动的小动物十分厌恶，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刚才她离大树上那堆蚜虫不足半米，萧炀看了都有点膈应，更别说非常抗拒的卿伊瑟，怎么会毫无反应地转过身要将秘密说出来？ 绝对不对劲！ 萧炀猛地睁开双眼，同时全功率催动伏化加持之后的浮屠垒！ 嘭——！ 一股巨力将萧炀震飞，浮屠垒应声而碎。 睁眼倒飞而出的萧炀看到卿伊瑟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灰色，整个人的气场完全改变，邪魅又阴狠。 萧炀撞塌了好几棵树才倒在地上，危急关头，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立刻得出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眼前这个人不是被咎附身的卿伊瑟，而是……咎变成的卿伊瑟。 在送生日礼物的时候，萧炀可以肯定，他拥抱和亲吻的卿伊瑟一定是真的。 那就意味着此刻面前这个卿伊瑟是在追逐的过程中被掉包。 如果是被咎附身，二人的距离并不远，附身的瞬间卿伊瑟必会反抗，萧炀不仅可以追上还可以察觉到。 可是一路上萧炀并未感觉出丝毫异常。 吕思卿在咎学课上说过，要想在瞬息之间附身完好状态的除咎师且让其毫无反应，咎的元力等级必须要高过除咎师很多才能做到。 如果除咎师是受伤状态，则另当别论。 对于庚级以下的除咎师，起码要丙级，也就是高级咎才行。 哪怕是丁级的咎去附身一个辛级的除咎师，只要除咎师能催动束魂之术，咎都会受到抵抗，只不过实力差距越大，除咎师能抵抗的时间越短。 而要附身庚级及庚级以上，丙级以下的除咎师，起码要甲级五阶以上甚至咎王级别的咎才能让除咎师连催动束魂之术的时间都没有，无声无息附身成功。 丙级以上甲级以下的除咎师，那就只有咎祖才能做到瞬间附身。 至于全盛状态下的甲级除咎师，哪怕是咎祖要附身，都会受到强烈抵抗。 这也是束魂之术必须要列入除咎师三大基本术之一的重要原因，是除咎师对抗咎的一个王牌保命手段。 卿伊瑟是庚级六阶，除非是咎王亲至，否则不可能附身时一点迹象和征兆都没有。 萧炀更是暗骂他自己笨死了。 小仙女明明不想说礼物的秘密，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我追上！ 既然不是被咎附身，那就说明真的卿伊瑟还在其它地方。 那面前这个和卿伊瑟一模一样的人……是咎变幻出来的！ 这也是萧炀得出的坏消息。 目前已知的具有变幻出人类外貌能力的咎只有一种，偲咎。 而偲咎，是高级咎，实力最低是丙级。 这种咎灵智极高，善于玩弄人心，可以模仿任何一个见过的生物，包括形体和声音。 真是他么见了鬼了，又碰到高级咎！ 萧炀捂着胸口站起身来，擦掉嘴角血迹，怒喝道：“王八蛋！我女朋友人呢！” 偲咎阴笑道：“哟，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想着那小美人呢？可惜，她已经死了。” 萧炀双瞳微颤，他当然不会信，偲咎的特性就是喜欢把人当成玩物。 可亲耳听到这句话，仍难免心有波动。 也正是这句话，激起了萧炀无限的怒火。 他舔了舔嘴角，微微低头，用极低沉的声音道：“你刚才那一击不过是维级高阶左右的程度，这里离白鹿学院只有三十公里，你根本不敢用全部实力。 “九寰局对南柯全域都严密监控，一旦发现有高级咎波动，马上就会派人来，死的只会是你！” 偲咎双手负于胸前，不屑地道：“反应灵敏，思维清晰，看来你是白鹿学院挺有天赋的学生，不过你以为……不用全部实力，就捏不死你这只小蚂蚁了吗？” 咻！ 萧炀不等偲咎说完，拔腿就跑，跑的方向不是往白鹿学院，而是往来的地方。 毕竟卿伊瑟还不知所踪，他迫切想确定卿伊瑟的安危。 催动蹉跎迈的同时，萧炀将耀深葫里几百发欢颜固一次性朝偲咎打了出去，然后又将宓丸打向了另外一侧。 别说几百发，就是上千发欢颜固对偲咎也起不了实质性作用，萧炀如此做只是想拖延时间，让宓丸炸出来。 轰——！ 果不其然，偲咎抬手轻挥，灰色气息似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几百发欢颜固打散，但另一侧的几百发宓丸两两反应，产生剧烈爆炸，火光冲天。 萧炀冷笑一声，目的达到。 如果卿伊瑟在附近，这样她就会知道萧炀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萧炀想尽量造成更大的动静，要是能惊动学院的老师，就能逃过这一劫！ 这也是萧炀情急之下能想到唯一的求生之路。 宓丸爆炸产生巨量烟尘，萧炀借着烟雾掩护骑上耀深葫朝高空中飞去，只要能到足够的高度，或许就能看到卿伊瑟在何处。 可惜……偲咎即便只用维级高阶的实力，也不是萧炀能抵挡的。 嗖！ 萧炀才刚飞十几米高，甚至还没出烟雾的范围，只感觉上方骤然出现一个人影，动作快到根本看不清。 生命受到威胁的紧急关头，萧炀以惊人的反应催动承露手加方寸加伏化的最强手段迎了上去！ 嘭！ 承露手的白玉光芒像破碎的玻璃一般片片瓦解，萧炀重重砸在地面上，撞出一个大坑，五脏六腑受到强烈冲击，噗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 只一击，就破了萧炀引以为傲的招牌术法，还将他全身元力打到紊乱不堪，几乎丧失战斗力。 这就是高级咎，哪怕只用了维级高阶的实力，对萧炀来说仍是降维打击。 “咦？” 偲咎淡然浮于空中，轻声表示疑问，“一个庚级六阶能挡下我一击还没死？那就更加留你不得！” 说罢，偲咎挥手凝结出一发梭形灰色尖刺，径直射向萧炀眉心。 躺在地面上根本无力再反抗的萧炀只能闭眼迎接自己的死亡。 呵呵……生日变忌日是吧……也行……就是没能看我家小仙女最后一面…… 滋——！ 梭形尖刺被定在离萧炀头部三寸之处，剧烈抖动，片刻后崩散开来。 偲咎脸色大变，惊恐喊道：“谁！” 一道宏大之声自天边响起，刚刚降临的暮色仿佛都被全部驱散。 “老身复姓贺兰，名含香！” 第340章 不寻常的气息 我擦！得救了！ 卜算子前辈诚不欺我啊！说我命格里有贵人相助！ 贺兰含香？这名字真好听，只是……是谁啊？ 大难不死，缓过神来的萧炀睁开眼看去，空中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这是一位身穿冬青色长袍的老太太，满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木发髻盘在脑后，没有丝毫驼背，眉黛青山，仪态万方，看起来极有贵妇人的气质。 偲咎见到此人，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也顾不得隐藏实力，全速遁逃。 “孽障还想跑！” 贺兰含香不急不缓抬起手臂，手腕上一个金色手环脱体而出，急速膨胀，眨眼间就变成三米大小。 唰！ 手环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在百米之外，将偲咎捆在其中，升腾起熊熊燃烧的青色火焰。 “啊——！” 偲咎在痛苦的叫喊声中被焚成虚无，彻底死去。 萧炀目睹了这一切，连连咋舌，这位老太太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优雅与淡然，就连除咎都丝毫没有紧张感，实力高超，起码是甲级水准。 消灭偲咎之后，贺兰含香飞身到萧炀身边，温婉笑道：“这位同学，你还好吧？” 萧炀勉强从坑里爬起，牵扯着肌肉一阵剧痛，龇牙咧嘴道：“还行，死不了，多谢前辈相救。” “萧炀！” 一声熟悉的大喊，萧炀惊喜转身，看到卿伊瑟正踏着佑光轮飞来，左肩处血红一片，明显受了伤。 萧炀连忙关心道：“没事吧？” 卿伊瑟神情焦急，摇了摇头，“一点小伤，还好你没出事，吓死我了。” 萧炀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轻声询问：“怎么回事？” 卿伊瑟解释道：“我进入密林深处之后几分钟觉察到不对劲，你不可能这么久没赶上来，于是我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入了幻境。” 萧炀微惊，“惑咎？” 惑咎，同样是一种高级咎，善于精神类攻击，蛊惑人心，制造幻境，灵智同样极高。 十几年前坑害闵兆背叛全人类，导致第二次辟元战役的那个咎，就是惑咎。 卿伊瑟点头道：“是，她不敢用全部实力，但我仍不是对手，被打伤，危急关头是一位神秘人出手相救。” 此时，贺兰含香身后嗖的一声出现一堆人，有几位中年人，还有一群学生，以女生居多。 萧炀侧过身去，一眼就看到那群学生校服上的青色羽毛标志，连忙拱手道：“晚辈萧炀，这是我女朋友卿伊瑟，感谢贺兰院长和诸位青鸾学院老师的救命之恩。” 贺兰含香，正是青鸾学院的院长。 四大学院都有自己的标志性校徽，白鹿学院是一朵梅花，青鸾学院是一根青色羽毛，赤虎学院是一颗正在燃烧的石头，墨鲲学院是一个带有鱼尾状的黑色水滴。 四大学院校徽 这位端庄大方又实力高强的老妇人轻声笑道：“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此行本就是受庞院长邀约前往你们白鹿学院进行交流学习，举手之劳而已。 “要谢，就谢你自己，我们的路线本不经过此地，只是我感应到剧烈的元力波动，才从远处赶来，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 萧炀暗自庆幸还好当时急中生智引爆了宓丸，否则真就要夫妻双双把魂归，两命呜呼。 贺兰含香将目光移向一旁，缓缓道：“原来这位就是卿伊瑟同学，早有耳闻，还未入学便被抹雀楼提前赐誉，天赋不凡，又貌美如花，乃是白鹿学院庚子届第一天才少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呐。” 这话，贺兰含香看起来是和卿伊瑟说的，其实是和她身后的青鸾学院庚子届学生说的。 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们交流赛上白鹿学院的主要对手，赶紧认个脸。 卿伊瑟谦逊有礼地道：“贺兰院长谬赞了，今日这番狼狈，多亏您和几位老师出手搭救。” 贺兰含香旁边的一位老师语气凝重地道：“院长，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这两个既然是高级咎，能潜伏在这种地方，绝不是一朝一夕，今日却突然出现，还根本不想着附身，直接要下杀手，恐怕另有所图……” 闻言，贺兰含香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深意，双眼微眯，望了望远方，幽幽道：“言之有理，南柯多少年没有过高级咎的踪影，今日一次出现两个，绝非意外呀……稍后九寰局定会派人来此，等反馈清楚再去白鹿学院。” …… 罹咎之域。 坐落在整个大陆中心位置的千米高楼顶层会议室中，一个苗条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神色慌张，跪在地上高声喊道：“属下有要事求见巫祀！” 咻！ 几秒钟后，身穿吊带牛仔裤的小男孩突然现身。 “说。” 苗条黑影惶恐道：“禀告巫祀，属下在南柯的两位暗子……死了。” 小男孩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依旧脸色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会议室内的氛围却骤然变得死寂，空气像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 “还没来得及发信号回来就死了？哪里的暗子？” 苗条黑影的声音止不住颤抖，似是有些畏惧接下来要说的话。 “位于……位于皓域。” “嗯？” 小男孩双眉微微拧起，苗条黑影立刻将头贴在地上，“属下知罪……求巫祀责罚！” 小男孩漠然道：“他们蛰伏如此长时间，不会无故暴露，事必有因，说。” 苗条黑影急忙开口：“据其它地方的暗子汇报，他们二人是感应到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出现，才现身追查……” “混账！” 小男孩矮小的身体里爆发出雷霆之吼，整栋千米高的大楼都跟着震了一下。 苗条黑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小男孩狠狠瞪着眼前这个苗条黑影。 “不寻常的气息？也就是还没探查清楚究竟是什么气息就死了，毫无用处！要是耽误大计，你自己去跟巫祖解释！” 苗条黑影畏畏缩缩道：“求巫祀大人饶命……是属下失职，能否……能否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小男孩悠悠闭目，像是在沉思，片刻后，睁眼喝道：“你马上去通知其它几位圣使，让他们在南柯朱域、幽域、苍域都安排两到三个暗子暴露，不能太刻意，而且速度要快！ “尤其不能在钧域暴露！若再有失，你自己清楚后果！” “是！属下现在就去！” 说完，苗条黑影从会议室中消失不见，留在原地的小男孩缓缓皱起眉头，喃喃自语：“不寻常的气息……” 第341章 正身直行，众邪自息 傍晚七点三刻，大宁王朝皇宫，九寰局总部。 公孙纳刚用完晚膳回到寝宫，闭着眼坐在紫檀木椅上，准备沐浴更衣。 一左一右两位宫女拿着掌扇在扇风，后面还有一位宫女伸出手想去脱公孙纳的衣服。 忽见公孙纳抬起手，宫女连忙停下动作，恭敬站在一旁。 公孙纳轻吁一口气，似是有些疲惫。 “都先出去。” “喏。” 宫女离去后几分钟，李承嗣推门进来，没有再行君臣之礼，开门见山道：“公孙首领，刚收到的消息，南柯发现高级咎踪迹，已全部斩杀，具体发现时间和咎的等级种类请您过目。” 喜报可迟，坏报从速。 方才公孙纳的通讯器感应到李承嗣的紧急消息，故而喊停宫女。 类似上次唐宋斩杀兆拓并突破到甲级九阶这种好事，就可以走正常禀告渠道，不必急于一时。 公孙纳缓缓打开通讯器界面，查看起汇总的数据。 宛若翩翩贵公子一般的李承嗣在一旁安静等候，能如此随意出入皇宫的大臣，整个大宁王朝也就只有他一人。 片刻后，公孙纳从紫檀木椅上站起，晃了晃脖子，慢悠悠道：“你怎么看？” 李承嗣在来之前就知道公孙纳会这么问，早已准备好回答，却还是顿了一会才开口。 “突然出现如此多的高级咎，其一能反应出整个南柯，残存咎的数量和等级远比我们预估的要多。 “其二，高级咎只出现在其它四域，唯独没有出现在我们钧域，我推测是咎的疑兵之计，也是咎的惯用伎俩，真正目的恐怕正是我们九寰局。 “其三，高级咎并未造成大面积伤亡，如果是针对上一次兆拓事件的报复，不会只是这么点大的动静，可能只是故布疑云。” 公孙纳轻声追问：“没了？” 李承嗣摇了摇头，“没了。” “呵。”公孙呐淡淡一笑，“跟你说过多次，不要跟我搞装傻那一套，明明全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还嫌我不够累，还要我帮你补充？” 许多新人在刚进入职场或者官场时，意气风发，壮志昂扬，一身本事恨不得全部马上施展出来，干劲十足，希望领导早点见识到自己的能耐，所以凡事喜欢做到尽善尽美。 比如跟领导汇报工作，把话和事都做到无可挑剔。 如果是一个理想化的环境下，这样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做到绝对理智。 极少有新人懂得给领导留一个机会。 话都让你说完了，领导还说什么？ 不给领导挑出点你的毛病，人家怎么当领导？ 除非这个领导在能力上超过你许多，在你觉得没有问题的情况下，他还能够站在更高层次的角度指出你的不足，你才可以这样做。 否则，不给领导留余地，就是不给你自己留余地。 只要那领导不是个大聪明，谁有没有本事，能不能干事，能干什么样的事，不需要你刻意表现，都能看得见。 李承嗣苦笑道：“非也非也，真的是下官愚钝，只能看出这么多，还请公孙首领英明圣裁。” 公孙纳走到桌前端起还热乎的茶水放在嘴边，吹了几下，随口说了一句： “你再装我就罢了你的官，调进御书房里天天帮我批奏折。” 说完，公孙纳抿了一小口茶水，似乎精神了些。 李承嗣无奈摇头，“那下官就再斗胆猜测一下，虽然汇总到总部几乎是同时，但细细察看高级咎出现在四域的时间，间隔都是五分钟左右，却不是同时，以咎的执行力来说，这并不符合常理。 “最先出现高级咎的是皓域，过了五分钟之后才是苍域，再是幽域，最后是朱域。种类以惑咎和偲咎为主，这两种咎灵智极高，但战力在高级咎中却相对薄弱。 “如果是为了报复，不会安排这种类型的咎，看起来就像是……给皓域出现的高级咎欲盖弥彰，故意混淆我们。” 听完这番话，公孙纳才满意地点点头。 “不是像，就是如此。皓域的那两个偲咎和惑咎是意外，罹咎之域那边为了善后才又不得不牺牲其它三域的几个高级咎，想干扰我们。皓域第一发现人是谁？” 李承嗣没有丝毫停顿，脱口而出：“是白鹿学院的两位学生，萧炀和卿伊瑟。” 闻言，公孙纳眉眼微挑，耐人寻味的一笑。 “怪不得，原来如此……传令下去，第一，从明日开始，南柯全域检测系统将范围扩大到戊级及戊级以上，一有异动，执裁和士兵必须追根溯源，同时安排四队士兵日夜在钧域巡逻。 “第二，去彻查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所有九寰局新晋人员近况，包括底细，入职时查了桃源，再往上查三辈。 “第三……联系十大组织，让他们随时做好应召准备，进入三级战备状态。” 听到前两条，李承嗣并未有任何表情变化，可公孙纳最后一条命令着实让李承嗣吃了一惊。 “战备状态？” 公孙纳反问道：“觉得我小题大做？” 李承嗣缄口不言，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公孙纳端着茶水走到李承嗣身边，正色道：“现在的南柯，就像这杯茶，表面看起来清澈干净，其实底部暗藏许多茶渍污垢，若是伸手去清理，就会毁了这杯茶。 “我们只能将滤网尽量做细，可单凭局里的力量很难完成，十大组织首领都不是庸人，将这次高级咎出现的事情反馈过去，他们会理解的。” 李承嗣若有所思，点头应道：“明白了。” 公孙纳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近半年甚至一年，会比较辛苦，可以考虑给局里的人加些薪酬，多少你自己定。” 按平日里的情况，话说到这，李承嗣就该告退去传令了。 可此刻的他微微垂首，双眸中闪过几抹思索之色，走上前接过公孙纳手里的茶，倒进渣斗之中，又重新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递给公孙纳。 “公孙首领，晚上喝多了茶影响睡眠，我和无介都还年轻，需要你多提携栽培，你要保重身体。” 毫不夸张，公孙纳听到这句话的情感波动，甚至比听到兆拓被杀和唐宋突破甲九还要大。 李承嗣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他看了出来。 公孙纳，在紧张。 虽然只是极其轻微的紧张，李承嗣伴君多年，还是敏锐察觉了出来。 兆拓被杀，意味着咎和除咎师又将展开一次斗智斗勇的对决，未必会是很大的阵仗，却是公孙纳执政以来和咎祖咎相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李承嗣说他和燕无介还年轻，意思其实是他们两人可以帮公孙纳分忧，让公孙纳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 年轻人嘛，累一点，能顶得住。 都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可大多数臣子都是食君之禄，担己之忧。 像李承嗣这样的不世之臣，多少皇帝和上位者都求贤若渴，求之不得。 公孙纳怔怔望着李承嗣看了许久，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温和笑道：“我之前以为，有你是苍生百姓之福，现在看来，有你还是我最大的幸运。” 李承嗣双手作揖，恭敬道：“公孙首领早点歇息，下官告退。” 待李承嗣走后，公孙纳坐回紫檀木椅上，仰靠椅背。 他意念一动，寝宫大门便自动打开，晚风吹了进来，将案上的纸张吹乱，将屋内的微尘扬起，也将公孙纳稍有波澜的心里抚平。 公孙纳猛地坐直身体，帝皇之气显露，眼神骤凝，犀利无比的目光像是要划破长夜，直达罹咎之域！ “正身直行，众邪自息！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第342章 奇怪的新生 萧炀和卿伊瑟在怀淀林遇到青鸾学院一行人后，和九寰局反馈清楚便一同返回了白鹿学院。 庞钦仙带着陶莲芝和彭忆慈等人热情接待。 了解到有高级咎出没一事，不仅庞钦仙，赤虎学院和墨鲲学院的院长都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九寰局。 九寰局给四大学院的统一回复是不必过于惊慌，一切按照正常教学秩序进行即可，九寰局会加大监察力度，加派人手维持治安。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 公孙纳已经知道这件事，已有对策，不用担心，南柯还很安全，你们该干嘛干嘛。 毕竟只是一些轻微的异动，四大学院院长都是见微知着，老练沉稳之人，不会因为一点点风吹草动，就杞人忧天，草木皆兵。 至于受伤的萧炀和卿伊瑟，回到学院立即去了校医室。 经过倪沛然的治疗，隔天萧炀就生龙活虎，只是看到一千多柯点的治疗费，又哭了好久的穷。 …… 新的学年来临。 戊戌届变成了五年级，庚子届变成了三年级，一年级新生，是壬寅届。 开学前第一个晚自习，全院学生必须参加。 综合楼326教室，孟修贤照常吩咐了一些新学期注意事项，主要还是针对交流赛的事情，鼓励班里同学刻苦修炼。 当然，壬寅届所有新生的世界观在这一晚崩塌，彻底改写许多人的命运。 次日，孟修贤的国学课正式进入封建王朝年代，讲述更为复杂的界差判定方法。 放学之后，身为三年级学长的萧炀，已经没了调戏正在军训的学弟学妹的兴趣，没有再买些冰西瓜去操场。 而是买了冰橙汁。 晚上八点，他正在图书馆看书，忽然收到庞钦仙的消息，约去悠然亭。 到达之时，庞钦仙已经坐在石凳之上，旁边站着陆行简。 “伤没事了吧？”庞钦仙和蔼笑道。 萧炀笑呵呵地做了几下扩胸运动，“倪老师医术高超，一觉醒来就活蹦乱跳了。” 庞钦仙缓缓点头，“那就行，都坐吧。” 萧炀和陆行简分坐两侧，庞钦仙敛目低眉，语气十分正经。 “青鸾学院的人已经安排好了，预计在我们学院停留十天左右。他们本来一个礼拜前就会到，结果因为他们自己学院协调安排的事情耽误了，正好，阴差阳错救了萧炀和卿伊瑟，这份情，我们要还。” 萧炀连忙出声道：“院长，这是我和伊瑟的事，不用让学院……” 庞钦仙抬起手打断萧炀的话，轻声道：“先听我说完，不管是从交好的组织还是学院的交情来看，我们和青鸾学院本就关系好一些，这也是我首先邀请他们来的原因之一。 “今天上午，我们两个学院高层开会，商议好了此次两院拉练的形式，尽量贴合正式交流赛的真实情况。 “巅峰赛道的赛场雏形已经出炉，就在小竹林旁的峭壁，改造明天就会完成。天骄赛道，则以玲珑厢为主。 “这十天当中，青鸾学院的学生每天有固定的时间段去巅峰赛道赛场和除咎中心，接受我们学院同级学生的自由切磋，战绩会公布出来。 “前面几天，你们先不要去露面，我会安排人带你们去观看巅峰赛道的比试，顺便长长见识，等到后面快结束的两三天，你们二人再根据战绩情况去试试水，不必争胜，重在交流，明白吗？” 萧炀和陆行简纷纷点头。 庞钦仙继续嘱咐道：“这个学期，赤虎学院和墨鲲学院都会陆续来到我们学院进行拉练，你们不可有半点懈怠，随时做好准备。 “当然，对这两个学院，策略不同，我打算将你们二人留一个露一个。 “而对青鸾这边，贺兰院长跟我有多年的交情，她也是四大学院院长里除我以外资历最老的一位。 “以我对她的了解，这次拉练她不会在人员上有任何保留，那我们也一样，不仅是还她的恩，也是一种尊重，以仁义对仁义，以真心换真心。 “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去找青鸾庚子届的学生切磋，输赢不重要。” 说到这，萧炀和陆行简就都明白了。 贺兰含香会派出青鸾学院庚子届最强的学生出来，庞钦仙也让萧炀和陆行简暴露一下，这样双方都知根知底。 而对于赤虎学院和墨鲲学院，庞钦仙自然是要留一手，这两个学院大概率也会留一手，到了真正交流赛的时候再见真章。 白鹿学院作为承办方，东道主，这时候就有明显的优势，可以邀请其它三个学院来拉练，其它三个学院为了熟悉场地和环境以及比赛模式，肯定也会来。 而青鸾、赤虎和墨鲲之间互相邀请拉练，不是不可以，只是会吃力不讨好。 一是只有承办方的白鹿学院才有九寰局拨的经费来支持拉练。 二是大家都嫌远，要不是为了看看比赛场地和熟悉环境，谁愿意带一大堆人爬山涉水好几千公里？ 学院之间拉练的意义，除了让自己学院学生得到锻炼以外，就是尽可能搜集其它学院顶尖学生的信息，这样才能在真正交流赛时打一场有准备的仗。 至于搜集到的关于其它学院学生的信息，每个学院都是当作机密保管，要针对性制定策略，不会轻易透露出去。 庞钦仙捋了捋胡须，“那就先这样，我还有事要忙。” …… 从悠然亭离去之后，萧炀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早，便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香零山脚下，他的悟道点。 萧炀的伤势倪沛然是治好了，但是元力流动还有一点点的不顺畅，萧炀想着去悟道点谛观一段时间，估计就彻底痊愈了。 可来到地方之后，萧炀皱起了眉头。 丫被人抢地盘了…… 他的悟道点上，有一个人，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是一个身穿军训服的新生，身材干瘪精瘦，不太高，一米六左右，浑身皮肤黝黑发亮，和谢不柔的纯黑不同，这位新生的皮肤偏向于黑棕色，更奇怪的是他的姿势。 蹲着一动不动，两手自然垂落在身前，闭着眼。 萧炀一眼看出，这是在摸索如何自创功法，进入了内视状态。 只不过其他人大多都是盘腿打坐或者躺着，这个姿势确实第一次见，看起来像是拉屎拉着拉着睡着了。 嗯，涨姿势了。 萧炀不想打扰，刚准备离去，那个新生忽然醒了，睁开眼就狂吐不止。 “呕——！” 萧炀感觉再吐下去这新生可能要虚脱昏迷，想着能选中同一个悟道点也算有缘，便忍着恶臭过去递给他一颗丹药。 “小学弟，吃了这个就好了。” 那位新生看到萧炀朝他走来，眼里充满警惕，往后蹦了两下，动作像只猴子一样。 “你sei呀，别郭来，我不呲你滴东西。” 萧炀看到这好似野人般的肢体行为和极其不标准的普通话，无奈一笑。 “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这里是我常来的一个地方，看你情况不太好，想帮你一把。” 新生还是没有去接丹药，双肩内扣，侧着身子，很明显在提防。 “介里系我师父让我来滴！” 师父？这才军训第一天就有师父了？当初小贝可都是军训第三天才被陶主任收为徒弟的呀。 萧炀微惊，“你师父是谁？” “是我！” 一道有点耳熟的雄浑之声忽然响起，萧炀整个人震了一下，转过身来，讪笑道：“好……好久不见，绝世高手。” 第343章 大忽悠 站在萧炀面前的是，第一组织古朝会现任首领，历史战力排行榜第十三，当今除咎界唯一一位斩杀过咎王的甲级九阶强者…… 唐宋。 这两个字，拿出来就是现在所有除咎师的标杆。 如果除咎有天，现在唐宋就是那个天。 绝世高手，是萧炀两年前和唐宋第一次见面时对他的戏称。 唐宋仍是一身金黄色龙纹袍，左右额间各散落一缕长发，气息圆满自如，板着个脸，一双虎目看起来不怒自威。 “你这意思，是我徒弟抢了你的地盘？” 萧炀叫苦道：“没啊，我这不是在帮他吗，你也看到了，再吐下去我怕他嘎了。” “哼！”唐宋用鼻音怒斥一声，“我的徒弟，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小新，今日修炼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为师跟这人有话要说。” 皮肤黝黑发亮的新生点了点头，往远处走去。 下一秒，唐宋便带着萧炀去到香零山深处，周围寂静一片，二人相对而立，间隔五米左右。 嗖！ 唐宋气场骤降，秒变打杂大叔，闪身过来搂着萧炀肩膀，另一只手摸着他头顶不断揉来揉去。 “可以啊，两年不见长得跟我差不多高了，一米七九？” 萧炀发型被弄乱，赶忙挣脱开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没好气地道： “这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米七九的男人！我一米八！” “哟哟哟，男人。”唐宋一脸阴阳怪气地讥笑道：“才刚满十八，就男人了噢，你还早的很！小屁孩！” 萧炀郁闷地道：“我还是习惯你之前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要不你恢复一下？” 唐宋摆了摆手，悠哉地躺在一块巨石上，翘着二郎腿，懒洋洋道：“哎呀，那不是在徒弟面前嘛，怎么也得装一下。” “小新……是新朝？”萧炀问道：“这才军训第一天，你就确定他能自创功法成功啊？” 唐宋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小新是我下一个新盘子的时候发现的，五岁就成了孤儿，在山里面被猴子养大，天生自带帝王命格，天冲魄强大，机敏又坚韧，是除咎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然后我就直接找到庞院长推荐了小新，指望你们四大学院招生的老师去挑，谁知道啥时候才能找到符合我们古朝会要求的孩子，不如我自己出手。 “至于自创功法，我说他行他就行，分分钟的事，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莽诀。” 萧炀汗颜，“王莽的莽是吧？真有你的，那‘新’也是你取的？” 唐宋从石头上坐起身来，跳到地上，“不是，我老婆取的，我找到小新的时候他连名字都没有，我老婆说这对他来说是一次新生，年纪又小，就给他取了个新字。等他毕业正式加入，就给他赐誉‘新先生’。” “新先生？感觉有点怪怪的啊……”一直都享用优质取名服务的萧炀对这个誉名表示略有嫌弃，轻笑道： “我还一直挺想问的，你们这古朝会誉名都快取完了，之后怎么办？” 唐宋耸耸肩，撇嘴道：“大一统王朝取完了就取割据政权呗，战国七雄，五代十国，南北朝，南明啊什么的，多得很。” 萧炀竖起两手的大拇指，“嘿嘿，恭喜啊，杀了一个咎王，又成为当世第一个突破到甲九的除咎师，威震天下。” “切~”唐宋不以为意道：“小事小事，基操勿6，我接下来跟你说个大事。” 说完，唐宋再次搂着萧炀肩膀，挑了挑眉，“打个商量，我这徒弟小新不谙世事，单纯的很，虽然庞院长那边打过招呼，但是他毕竟身居高位，还要忙学院的事。 “小新又是跟你一样不喜欢出风头的人，要是他有什么困难，你有空多帮我关照一下，我今晚让他来这里修炼就是在等你过来，怎么样？好处少不了你的。” 萧炀一听这话，嘴角立刻浮现出一丝坏笑。 “细说好处。” 唐宋扬眉想了一会，“你想要什么？柯点？稀释元晶？丹药？术法？” 萧炀笑嘻嘻道：“那当然最好是一样来一点。” “可是这些我都没带来啊，都在我老婆那。”唐宋理直气壮地道。 萧炀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什么，直言道：“那……这些东西就不要了，你帮我解个惑吧？两年前见面的时候，关于抹雀楼的秘密你卖了个关子，把这个告诉我，我保证把小新当亲弟弟一样照顾。” 唐宋双眼微眯，略含深意地浅笑道：“你小子……搁这等着我是吧？想知道这个，等你毕业去了抹雀楼自然就会知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说就算了，那你告诉我另一件事也行。”萧炀收起笑意，神情凝重，沉声问道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唐宋怔了一会，旋即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你怎么知道的？” 萧炀内心一阵无语，“不是，大哥，我问你还是你问我？暑假卜算子前辈我给特训，帮我看过命格，说我根本没有帝王命。” 唐宋一时语塞，哑然道：“呃……这个嘛，可能我看错了。” “我信你个鬼，你个大忽悠坏得很！”萧炀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哎呀……这样！”唐宋唤出通讯器，将右臂伸到萧炀面前，“只要你答应帮我照顾小新，算我唐宋欠你个人情，行了吧？” 萧炀望着唐宋手腕上的红点，有点小激动。 乖乖！这可是第一高手的好友位啊！ 可表面上萧炀还是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那也只能这样了，成交！” 滴！ 二人 添加好友成功，唐宋还把小新的好友推给了萧炀。 “那就拜托你了，我有事，先溜了。” 话音刚落，还不等萧炀说个拜拜，唐宋便消失不见。 萧炀早已习惯这些高手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只是唐宋走得这么快，让萧炀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算了，反正已经答应人家了。 萧炀走回悟道点，盘腿坐下，准备谛观调整一下元力运行。 可刚一闭眼，就感应到树林里一个人影冲出来。 “前辈！” 小新看向萧炀的眼神充满尊敬和崇拜，就差直接抱着大腿。 萧炀苦笑道：“你没走啊？我不是什么前辈，也就比你大两岁，叫我小样哥就行。” 小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在夜色之下格外显眼。 “我师父刚跟我嗦，让我有屎就找你，你一定很强！” 萧炀连连摆手，“没有啊，你别被你师父忽悠了，还有，你这普通话要多练练，那不叫有屎，是有事，有屎去厕所里拉。” 小新双眼清澈干净，满脸天真地道：“我刚拉完，肚子饿了，我想呲东西。” “饿了去食堂啊。” “丝堂里都是死的，我想呲活的，我丝福不让我呲。” “活的？！” 萧炀吓了一跳。 丫还真是野人啊……完了，感觉上了唐宋那大忽悠的当了……这是要把我当保姆啊！ 萧炀思索片刻，灵机一动，打开校卡，叫了个人过来。 几分钟后，一位少年赶到。 萧炀笑脸相迎，“戚鸣啊，交给你个任务……” 第344章 巅峰赛道的拉练 在公孙纳来过白鹿学院之后，闵齐一事就已经盖棺定论。 九寰局不再追究，那萧炀就不用像在食堂偶遇那次，连说个话都要尽量避嫌，可以光明正大找闵齐聊天，不用再担心被问责。 在上学期二人就加了好友，有事没事就互相问候一下，偶尔萧炀还会指点闵齐修炼。 萧炀之所以把小新交给闵齐，有三个原因。 其一，闵齐是九黎族人，从小吃苦耐劳，和小新这种山林野人一定会有共同话题，让闵齐教绝对比萧炀自己教效果好的多。 其二，两人的身份都很机密，这样就会导致在班里不容易融入集体，有个同龄人可以说说话，交个朋友，也不至于太孤僻，有利于身心成长。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萧炀是在为闵齐以后做打算。 要想复兴九黎族，路还很长，艰难险阻，坎坷重重，让闵齐教小新，相当于闵齐无形中多了一个未来的有力盟友，起码和古朝会搭上了线。 闵齐性格沉稳内敛，要是有什么搞不定的事肯定会通知萧炀，这样萧炀也不算当甩手掌柜，白嫖唐宋一个人情。 实际上萧炀还真的想白嫖，因为唐宋骗了他，还当谜语人。 不过萧炀并未和这两位学弟说穿他们各自的真实身份，起码目前还没到说的时候。 …… 夜晚的小插曲过后，第二天萧炀的校园生活继续步入正轨。 暑假结束，庚子届达到庚级的学生越来越多，吕思卿开始讲述中级咎的种类和特性。 周三的功法课，洪庆在教每位同学如何面对瓶颈期以及元力属性的知识。 周四的术法课，彭忆慈传授在对上各种类型的咎的时候，该如何对术法进行调整。 周五的技法课，崔凌教庚级的同学怎么御物飞行，教辛级的同学如何提升近身战格斗技巧。 正常的教学活动都在顺利进行，只是……开学第一个礼拜最大的事，还是和青鸾学院的拉练。 这个事情在白鹿墙的热点新闻榜上一直居高不下，甚至连军训的新生都兴趣十足，一有空闲时间就到处打听。 萧炀刻意没有去关心这些事，庞钦仙的嘱咐还音犹在耳。 在正式的交流赛开始前，要尽可能的低调。 不过热度实在太高，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萧炀就是不想了解，也被迫听到了一些消息。 青鸾学院庚子届有两位天才少女，自第一天拉练开始以来，五天里未尝一败。 …… 周六的选修课。 邱若楠和陆行简确认关系之后，就没再选黎学这门选修课，不是她不想选，而是实在听的犯困。 她的知识储备量，比起萧炀、陆行简和荀穆来说还是少了太多。 三人谈天说地，道古论经，引经据典，邱若楠感觉就像听天书一样。 周六上午选修课结束之后，荀穆忽然喊住萧炀和陆行简，轻笑道：“下午两点钟，过来我这里一趟。” 萧炀一愣，“什么事啊荀老师？” 荀穆的目光往学院西南边瞟了一下，“院长给我发了消息，今天下午青鸾学院跟我们学院的巅峰赛道拉练，让我带你们二人去看看。” “噢！”萧炀顿时来了兴致，“原来是有好戏看。” 陆行简点头应道：“好的，荀老师，一定按时到。” …… 骄阳当空，下午两三点钟的太阳更是像火一般，在放肆灼烧着每个室外的学生。 尤其是军训的壬寅届新生，十分渴望能够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萧炀和陆行简在约定时间来到图书馆，荀穆带着二人朝白鹿学院西南角走去。 原本小竹林旁边的峭壁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一块块石板堆砌成弧形的外墙，足足几十米高，只是还比较简陋，尚是个雏形。 石墙下方，在中央和两侧都各有一个门，此时两侧门紧锁不开，只有中间的门可以出入。 在荀穆带领下，萧炀和陆行简顺利进入巅峰赛道的赛场。 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豁然开朗，萧炀不由地发出惊叹：“哇！这么气派啊！” 白鹿学院将围墙扩宽，整个赛场像古罗马斗兽场一样呈圆形，面积估计足足有几万平米。 赛场中央搭建了一个巨大的方形擂台，擂台间隔二十米外的一整圈都是一层层逐级变高的半米宽阶梯，上面还没放置座位。 外圆内方，从高空俯视整个赛场，形状就像一个铜钱一般。 赛场正东方是还在建设中的高台，一看就是给领导和大人物准备的观赛区域。 荀穆在观众席找了个角落坐下，萧炀和陆行简分坐两侧。 此时擂台上有不少人在说着话，整个赛场上空还有不少白鹿学院的老师和一些钢筋、木板等东西在飞来飞去。 束元之术就是方便，这基建速度，杠杠的。 过了十来分钟，似乎准备要正式开始切磋，正方形的擂台边缘闪耀出淡蓝色荧光，擂台上面的人全都自觉飞走。 萧炀运起玉炅之瞳，在对面观众席上看到了庞钦仙，他旁边坐着一群白鹿学院戊戌届学生，还有几名老师。 庞钦仙对萧炀点了点头，萧炀讪笑了几下，隔空打了个招呼。 在西侧的观众席上，萧炀看到了青鸾学院一行人，贺兰含香就在其中。 此时，从白鹿学院和青鸾学院的队伍中各有一个人影飞身而起，落在擂台上。 白鹿学院出战的人萧炀认识，正是平陌君，柳伯清。 他身穿白鹿学院校服，神情肃穆，剑眉微拧，整个人的气场并未显露，似乎刻意在收敛。 青鸾学院出战的人，则是一位女生。 四大学院当中，女生占比最多的就是青鸾学院，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七十，而情况刚好相反的是赤虎学院，男生是女生的两倍还多。 白鹿学院男女比例基本保持在六四开，同样男多女少。 最均衡的是墨鲲学院，男女生数量相差不大。 荀穆开口介绍道：“这是青鸾学院戊戌届最强的一位学生，名叫詹云韶，元力等级和柳伯清一样，都是戊级六阶。” “我去，戊级六阶？柳学长还是厉害啊……”萧炀不禁赞叹道。 四大学院的毕业标准都是达到丁级，柳伯清目前五年级刚开始就已经戊级六阶，也就是说不需要到六年级，在五年级这一年必然可以提前达标。 詹云韶穿着青鸾学院校服，留着一头奶茶色长发，身形纤瘦，颧骨微耸，目光坚毅，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女侠风范。 滋——！ 方形擂台边缘的淡蓝色结界升起，这场白鹿学院和青鸾学院戊戌届最强者的拉练，即将拉开帷幕。 第345章 拂柳诀 观众席上零零散散坐着将近上百人，有些开启了录像功能，准备完整记录下这场巅峰赛道的预演。 说不定还是决赛预演。 擂台上，柳伯清率先开口：“女士优先，你们远道而来，又是客人，出招吧。” 詹云韶漠然道：“女士优先源自西方的绅士主义，这里是擂台，上了场没有男女之别。” 柳伯清轻笑一声，手上出现一把细长镔铁剑，正是他的命宝——拂柳。 “说得好！” 话音落，柳伯清一剑挥出，月牙形的青色剑气直奔詹云韶！ 切磋正式开始！ 面对锋利迅猛的剑气，詹云韶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周身立刻泛起乳白色元力光芒，且不像寻常所见的凝实之态，而是雾状。 呼~~呼~~ 擂台上狂风骤起，将柳伯清这一剑生生搅碎。 风力未息，詹云韶的双臂开始左右挥动，就像交响乐团中的指挥家一般，混合着元力的强风掀起阵阵尘浪！ 柳伯清身上的衣物被吹动，凌空而起，拂柳剑青色光芒大盛，连挥数下，速度快到萧炀和陆行简根本看不清。 场中瞬间出现上百条细长状剑气，似柳絮一般尽数飞向詹云韶，丝毫不受狂风影响。 此乃柳伯清自创术法——叶飞花。 詹云韶终于拿出她的命宝，一把白色月牙刺，名曰奔俞。 漫天漫地的细长剑气将她周围空间全部封锁，只见詹云韶将奔俞刺抛向空中，乳白色元力爆发开来，化作片片星光。 呼——！ 擂台上风力激增，围绕詹云韶盘旋而起，形成龙卷风般的飓风屏障，将所有剑气击散。 空中的柳伯清在出招之后便俯冲而下，手持拂柳剑一剑刺来，詹云韶同样蹬地而起，两人在空中相遇，命宝击打之声不断响起，激起元力震荡，砰砰作响。 萧炀不禁咋舌道：“竟然是驭风之术，这詹云韶的功法好厉害。” 陆行简补充道：“还有她的雾状元力，看起来像是时刻在挥发，强度不够，实际上都散在了空气中，引动风力，变化多端，确实不凡。” 荀穆轻笑道：“这正是庞院长让你们二人来的目的，虽然不是你们赛道的切磋，可是能够亲眼观看一些高年级学长的打斗，对你们的成长很有帮助。 “庞院长给我看过资料，这詹云韶的功法叫‘冲飒诀’，同样是自创大周天，她在庚级时就可以不借助命宝，靠风力飞行。 “是青鸾学院乃至四大学院建校以来，第一个可以不借外物在庚级飞行的学生，为人刚强坚韧，实力绝不容小觑。 “节气堂早在她一年级的时候就要给她提前赐誉，被她婉拒，不过她答应毕业之后会去节气堂任职，节气堂连誉名都给她留好了，叫灵籁。” 萧炀一边盯着场中一边吐槽道：“灵籁无清吹，岚光灭翠微是吧？搞得好像千秋辞的人一样这么有文化，柳学长加油啊！” 擂台上，结界之内两个人影快速闪动，正在激烈交手。 近身战不如术法对拼那么直观，萧炀和陆行简实在是跟不上两人的动作，每次刚将目光移过去，两人又闪到另一个地方，只能看到元力对轰的光芒。 数分钟后，詹云韶主动发力，嘭的一声，两人在空中拉开距离。 柳伯清被弹飞之后迅速止住身形，气息猛然爆发！ 青色元力乍现，悉数汇于拂柳剑剑身之上，化作一道流光，势如破竹，径直刺向詹云韶！ 结界内无序狂暴的飓风好似都被这一剑给荡平，清出一片真空区域。 詹云韶双眼骤凝，两手握住“奔俞”，乳白色雾状元力似火焰般升腾而起，继而唤出无数股旋风萦绕周围，将风力压缩到极致，迎上了柳伯清这一击！ 轰——！ 青白色元力剧烈碰撞，刹那间闪耀出刺眼强光，让人睁不开眼。 旋风和剑气搅动着整片空间，结界内的狂暴混乱和场外的平静形成鲜明对比。 观众席上的萧炀凭借玉炅之瞳看到两人正在僵持，忽然，他眼神微变。 柳学长这一剑……好像没那么简单啊。 从远处看去，柳伯清的“拂柳”蕴含磅礴剑气，詹云韶的“奔俞”环绕猛烈旋风，互不相让，二人的身形犹如定格在空中。 实则不然。 萧炀发现柳伯清的拂柳剑在以极小的幅度高频震动。 这一式剑招，同样是柳伯清自创的术法——陌上摆。 由于拂柳剑剑身细长，这样用元力高速震荡之下，可以大大增强穿透力。 柳伯清的功法名为“拂柳诀”，和孔熠天一样，是双合之人，这类学生大部分毕业之后都去了元易宫。 不过柳伯清的打算是自创组织，所以他没有答应任何组织的提前赐誉。 双合之人，命宝和功法能达到极高程度的统一，只是术法绝大部分要靠自创，且还得贴合命宝，对天赋要求相当高。 二人在空中不相上下，片刻后，元力挤压到极限，炸裂开来。 嘣——！ 柳伯清和詹云韶双双倒飞，落在擂台之上。 风停剑止。 结界内平息下来，就如同这里没有发生过激烈交锋一般，连空中残留的元力都渐渐泯灭。 萧炀将玉炅之瞳催动到极限，看到詹云韶左侧的长发被削掉了一小截，兴奋道：“柳学长赢了？” 荀穆没有回答萧炀的问题，望向另一侧的陆行简，浅笑发问：“你觉得呢？” 陆行简淡淡回答：“我也认为柳学长略占上风。” 荀穆缓缓摇头，轻叹道：“非也，风……是无孔不入的。” 淡蓝色结界渐渐关闭，宣告这场切磋结束。 观众席上，庞钦仙和贺兰含香都露出欣慰的笑容，似乎都对自己得意门生的表现十分满意。 毕竟只是一次赛前拉练，还没到真的要决胜负的时候，双方打过一场，基本就有了个大概了解，这次拉练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接下来就是无聊的商业互吹阶段。 柳伯清将“拂柳”收入体内，真诚笑道：“詹同学的冲飒诀凌厉无比，领教了。” 詹云韶将手中的月牙刺扔向空中，咻的一声化作一股和风融入她手腕之中。 “平陌君的大名早有耳闻，拂柳剑斩我这一缕青丝，正式交流赛的时候我定会讨回来。” 柳伯清面露无奈，指着腰间道：“那我校服这一小块被风刃割开的衣角，詹同学拿什么补偿？” 詹云韶没再说话，抱了个拳便飞回青鸾学院的队伍当中。 萧炀没看过瘾，撇嘴道：“这就完了啊？” 荀穆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不然呢？拉练开始这五天，戊戌届这边我们和青鸾互有输赢，今天双方都派出最强的学生，不会斗太狠的，平分秋色，是最好的结果。 “倒是庚子届这边，我们好像有些颓势，靠你们两个了，走吧。” 第346章 大快人心 离开巅峰赛道的赛场，荀穆先回了图书馆，萧炀和陆行简在路上并肩走着。 “大白脸，你有没有感觉……柳学长是故意让那詹云韶割破衣角的？” 陆行简沉吟道：“有，但詹云韶同样有可能是故意的。” 萧炀双手插兜，慵懒地道：“不知道，不过女孩子对头发还是比较在意的吧？互相示弱原来都是这么个款式啊……感觉还是演得不够真。” 陆行简轻声问道：“今天是第六天，我们什么时候去？” 萧炀眉眼微挑，笑道：“怎么，手痒啦？那就明晚呗，听说青鸾有两个女生未尝一败，你一个我一个吧。” “行。” …… 当天晚上，萧炀去到除咎中心，准备看一看庚子届，也就是天骄赛道拉练的战绩。 来到之后，除咎中心人非常多，远超平时这个时候的人数。 傅筠禾将除咎中心整个五楼的拟元室安排成拉练专用，不允许其他年级的学生进入。 在五楼两侧楼梯口的电子屏幕上，实时滚动播放着战绩列表。 屏幕分成两块区域，左侧是青鸾学院，排行第一的是一名叫步秋荷的女生。 战绩：34胜1平0负。 这个唯一的“平”，萧炀知道是谁，他太知道了。 是卿伊瑟。 早在拉练开始第三天，步秋荷就和卿伊瑟打了一场，最终以平局收场。 卿伊瑟跟萧炀说过这件事，不过没有透露任何关于步秋荷的功法、命宝等信息，连名字都没说，只说了三个字。 她很强。 当时也是迫于无奈，孔熠天和沈漠先后败给步秋荷，白鹿学院庚子届顿时颜面扫地。 步秋荷更是放话出来： “天骄赛道？白鹿学院的天骄何在？” 没办法，群情激奋之下，寅三班许多同学都去喊卿伊瑟出手。 最后二人在拉练开始第三天晚上，在玲珑厢中pk了一次。 这场比试吸引了非常多人的关注，打了半个小时，未分胜负。 结束之后，步秋荷的嚣张气焰收敛了很多，可之前拉的仇恨太大，不少白鹿学院庚子届学生看她还是很不顺眼。 青鸾学院排名第二的是一位叫叶梧桐的女生。 战绩：28胜0平0负。 对于这位女生，许多白鹿学院庚子届学生的印象要好一些，她从不放狠话，比较低调，只是默默把你打败，然后微笑退出玲珑厢。 萧炀继续往下翻，忽然看到一个见过的名字，神情微变。 李千机。 战绩：20胜2平4负。 在一年级学年结束的那个暑假，萧炀去安沁城经历芊芊和阿涛事件的时候，曾被老武安排去救过一个青鸾学院的大冤种，就是叫李千机。 当时萧炀为了强行纠正李千机的思想，狠狠扇了他十几个巴掌，最终将他打醒。 萧炀猛然想到什么，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侧目去看白鹿学院这边的战绩。 排第一的是孔熠天，28胜0平1负. 第二是沈漠，26胜0平2负。 卿伊瑟由于只打了一场，战绩是0胜1平0负，并未排到很前面。 萧炀等了许久，终于在很下面看到了他想看到的名字。 胡鸣宇，战绩0胜0平1负。 “哈哈哈哈……”萧炀忍不住笑出声，他当初扇李千机的时候戴着口罩，报的是子一班胡鸣宇的名字。 以胡鸣宇的实力，大概率连参加正式交流赛的资格都没有，而青鸾学院这次来的都是精英，胡鸣宇不可能去自讨苦吃。 随便想想就知道，这1负是拜谁所赐。 一想到胡鸣宇被折磨了，萧炀就身心舒畅。 大快人心啊！ 而萧炀不知道的是，可怜的胡鸣宇远比萧炀想象的惨。 在拉练开始第一天，李千机就找到胡鸣宇要单挑。 一进入场景，李千机就像发疯一般追着胡鸣宇蹂躏，将十多巴掌一次性扇了回来。 胡鸣宇一头雾水，有苦难言。 我他么是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真是见了鬼了！ 第二天李千机再次找到胡鸣宇，还想挑战，胡鸣宇当然拒绝，可李千机不解气，找了青鸾的其他学生去班里指名道姓找胡鸣宇切磋。 胡鸣宇差点都想请假躲着不去上课，狼狈不堪。 可是屡次来子一班叫嚣，孔熠天受不了了，出手打败了李千机和一群青鸾学院的人。 这样一来，步秋荷也受不了了，要和孔熠天solo。 那一场切磋惊动了许多两个学院的学生，围观人数巨多，足足打了接近四十分钟。 最后，孔熠天败了，败得心服口服。 从玲珑厢出来，孔熠天眉头紧锁，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步秋荷则是轻哼一声，引得青鸾学院那边一阵欢呼。 隔天，沈漠又去挑战了步秋荷，仍以失败告终，比试完步秋荷放出豪言： 白鹿无天骄。 这才有了后续卿伊瑟跟步秋荷切磋一事。 自从和卿伊瑟打过之后，步秋荷的战绩就一直没变过。 这让白鹿学院庚子届的学生们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好像没有人敢再挑战步秋荷，很是窝囊。 萧炀转念一想。 不管怎么说，胡鸣宇总归还是白鹿学院的人，等正式交流赛的时候吧，要是能遇到李千机，再好好帮他纠正纠正思想。 …… 次日，拉练第七天晚上十点。 在女生宿舍楼东侧，挨着荷花池的位置多了一栋临时建起的宿舍楼，是庞钦仙专门让人修建出来，作为青鸾学院师生的住宿场所。 规格和配套设施和白鹿学院的宿舍一致，四人间。 其中一个宿舍内，有三名女生正坐在床铺边缘。 中间的女生烫了头发，微微有些卷，面容娇嫩，丝毫不显老气，反而活力十足。 左边挨着她坐的女生赞扬道：“梧桐，今天你又赢了两场，好厉害啊！” 留着卷发的活力少女正是青鸾学院的叶梧桐，她莞尔笑道：“没有啦，秋荷才厉害，都没人敢挑战她了。” 步秋荷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留着珊瑚色短发，英气十足又不失少女的朝气，齐刘海刚刚遮住一点点眉毛。 “梧桐，你跟白鹿的卿伊瑟打过吗？”步秋荷蓦然问道。 叶梧桐微怔，“没有啊，她没找我，我也没找她，我交手过的里面，让我有点印象的就是一个叫沈漠的和一个叫李鱼的。” 步秋荷似是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这两个我也打过，实力跟孔熠天差不多，倒是那个李鱼有点意思。” 叶梧桐轻笑道：“是呀，他的元力有很罕见的特性，还只会用束元之术，人又长得可爱，我都舍不得下手。 “我还听说我们学院找他挑战的学生，不是拉肚子就是腿抽筋，还有一个急性阑尾炎，笑死我了。” 步秋荷站起身来，漠然道：“可李鱼也仅仅只是有趣而已，运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起不到决定性作用。白鹿的风景明明这么好，怎么除了卿伊瑟就没出一个……嗯？！” 刚想上床睡觉的步秋荷脸色骤变，双指一夹，刚好夹住从阳台上飞进来的一张纸条。 这突然的变故把宿舍其他两个女生吓了一跳。 叶梧桐赶忙闪身到步秋荷身边，看到纸条上的内容，两人同时蹙眉，对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转向窗外纸条飞来的方向，那里是香零山的山腰，夜色下一片漆黑。 纸条上只写了五个字。 青鸾无天骄。 第347章 罗然经 这五个字让宿舍其他两个女生气愤不已。 “谁呀！打不过就只会搞这种歪把戏！” “太可恶了，这是骚扰，我去告诉老师！” “不用。”步秋荷喊住了她们，她双眸微凝，直直盯着窗外远处的夜色，“这不是骚扰，是战书，走，梧桐，换衣服。” “好。” …… 香零山山腰某处。 拉练第七天，新生军训已经结束，晚上十点多的香零山人迹罕至。 步秋荷和叶梧桐精确判断出纸条的来源方向，换上校服赶到目的地，看到梅花树下站着两位少年。 一位笑得很阳光，双眼炯炯有神，一位长相英俊，气质高冷，面无表情。 萧炀挥挥手，打招呼道：“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萧炀，这位是陆行简，很抱歉深夜打扰。” 步秋荷目光锐利，沉声道：“怎么，你们认为自己是白鹿的天骄？” 萧炀连忙否认：“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和他都不是白鹿的天骄，我们的意思是，青鸾没有天骄。” “哼！”步秋荷怒目而视，冷声道：“那就废话少说，去玲珑厢！” 萧炀抱怨道：“哎呀，你怎么这么急啊，去肯定是要去，去之前总得把话说清楚，咱们这次切磋，不走拉练的流程，算是私下的，怎么样？” 闻言，步秋荷与叶梧桐神情微变。 不走拉练的流程，意味着不管输赢，都不会计入战绩。 两位少女交换了一下眼神，步秋荷应道：“可以，走吧。” “啧，你怎么大晚上战斗欲望还这么强？肝火太旺容易长痘。”萧炀用轻佻的语气道：“人还没分好呢，大白脸，那个卷发妹交给你，这个齐刘海给我。” “你说谁是卷发妹！”叶梧桐也被萧炀激起怒意，沉声喝道。 “谁头发卷就说谁，略略略~反正我不跟你打，你有气撒他身上。” 萧炀用大拇指指着陆行简，一副欠扁的模样。 陆行简瞪了萧炀一眼，对步秋荷和叶梧桐淡淡道：“早点打完，明天周一还要上课。” 这胜券在握的装逼语气让两位少女更加恼火。 见过贱的，没见过这么贱的！ 见过拽的，没见过这么拽的！ 四人来到除咎中心五楼，此时接近十一点钟，整栋除咎中心只有一到三楼还有学生，四五楼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按照分组，陆行简对叶梧桐，萧炀对步秋荷。 深夜的庚子届天骄赛道拉练比试，在没有一个观众的情况下，开始了。 …… 切磋规矩，随机场景。 陆行简和叶梧桐随机到一个公园当中，有假山有池塘，风和日丽，二人站在公园中间上千平米的广场中央，先互相来几句狠话。 叶梧桐秀眉微拧，皱起琼鼻，“哼，本来看你长这么帅，还挺养眼的，现在越看越讨厌！” 陆行简掏出居易扇，语气平静地道：“我有女朋友，而且比你漂亮。” 言下之意，死了这条心，我对你没兴趣。 嘲讽拉满，叶梧桐怒气值到达临界点，任你长得再帅也不可饶恕！ 她摊开手掌，葱绿色光芒一闪，一个一尺大小的白色花篮瞬间出现。 正是她的命宝——白梵。 见到叶梧桐做好战斗准备，陆行简也不客气，他可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率先一记灵冲打出！ 无形元力？！ 叶梧桐大惊，立刻一个三百六十度侧空翻躲过。 陆行简刚想催动蹉跎迈近身，忽然感觉脚下一阵力道袭来，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从广场石板下方长出数条藤蔓，将他双脚牢牢捆住。 木系功法？ 陆行简尝试用居易扇锋利的扇骨边缘去割断藤蔓，可叶梧桐的下一波攻击已然来临。 花篮中凭空生长出无数条带刺的荆棘藤条，每一根都有电线杆粗细，朝陆行简大力抽来！ 此刻陆行简双脚被缚，行动受阻，只能先打出一记璇沁流风击退藤条。 紧接着他迅速俯身，居易扇在手中转了一个扇花，心诀的无形元力迸发，藤蔓被成功割断。 看到陆行简如此轻松割断藤蔓，叶梧桐双眸微颤，这代表陆行简的元力强度并不比她弱。 她的功法名为“罗然经”，自创大周天，是很罕见的纯木系功法，能通过白梵幻化出各种植物迎敌，功能多变，擅长控制和阻截。 陆行简脱身之后立刻脚踏蹉跎迈在地面疾速奔跑，一边抵挡藤条一边改变身位，他知道不能再被叶梧桐锁定，否则会很被动。 只是这一两回合的简短交手，叶梧桐对陆行简的评价就已高过沈漠和李鱼。 这人战斗经验好丰富！ 此时叶梧桐仍占据上风，无数荆棘藤条不断砸下，不仅力道极大，且速度并不慢。 陆行简在躲避的同时还要注意脚下随时可能会冒出的藤蔓，似乎用居易扇抵挡不了多久了。 藤条所到之处，广场上的石板地砖被尽数砸烂，叶梧桐单手在花篮底部轻抚，一抹妖异的红色开始蔓延。 陆行简敏锐察觉到不对，藤条开始散发红色烟雾，几个呼吸之间就弥漫小半个广场。 有毒！ 不管红色烟雾是什么作用，定然不能碰也不能吸入。 陆行简开扇大力一挥，将面前红色烟雾吹散，紧接着便使出魂离之术。 咻！咻！ 广场上出现四个陆行简。 叶梧桐眸色微变，这什么术法？还能分身？ 从一个人抵挡变成四个人抵挡，压力顿时减弱许多，可弥漫的红色雾气凝而不散，四个陆行简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很快被逼到广场角落，再退便是池塘。 陆行简意念一动，将两个二次分身召唤至身前阻挡红色烟雾，趁此机会，他和命魂分身脚踩居易扇飞了出去。 二次分身吸入红色烟雾的一瞬间便全身开始溶解，几秒钟就溃散消失。 见此一幕，陆行简暗暗心惊，这叶梧桐确实难缠，光是那攻击一直没间断的巨大藤条就非一般学生能抵挡，还能远距离限制对手行动，术法附毒，手段真是不少。 还是要近身！ 陆行简坚定策略，像花篮这种功能型命宝，绝不擅长近身格斗。 飘浮在空中的陆行简准备控制命魂分身居高临下，一前一后夹击叶梧桐，只要腾空就没那么容易被地上的藤蔓束缚住。 刚飞到一半，他猛然止住身形！ 抬头看去，只见高空中竟然出现一张由柳树枝组成的大网，将他和命魂分身完全笼罩！ 叶梧桐嘴角微扬，得意笑道：“早猜到你会往空中跑！被我逮到了吧！” 砰！ 大网将陆行简和命魂分身重重压在地上，在着地之前，陆行简控制命魂分身盖在了自己身上。 第348章 大发雷霆 成功网住目标之后，叶梧桐赶紧施展术法，石板缝隙中急速长出无数藤蔓将两个陆行简五花大绑，捆了个严严实实。 “让你装！给你长点记性！” 叭——！ 巨大的荆棘藤条像是重锤一般朝着两个陆行简狂轰乱炸。 嘭！嘭！嘭！ 命魂分身首先挨不住，被砸碎成点点元力微光，消散在空中，承受了十几次重击之后，被压在下面的陆行简本体也早已血肉模糊。 见状，叶梧桐收起藤条，提着花篮微笑道：“嘻嘻，承让！你的想法不错，我近身战水平的确一般，可惜……从来没人能够近我的身。” 叶梧桐刚想点击退出，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这不是拉练程序，是正常切磋模式！如果陆行简已经昏死，是会自动退出的！ 不好！是幻术！ 等叶梧桐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藤蔓捆住的那个陆行简缓缓淡化消失，真正的陆行简从池塘中骤然冲出，灵冲随之袭来，正中叶梧桐！ 早在被红色烟雾逼到广场死角的时候，陆行简便想好了方案。 叶梧桐的束缚藤蔓是从地上生长而出，加上荆棘藤条长度只有二三十米，红色烟雾范围又有限，正常人都会考虑从空中脱身，拉开距离。 作为能一场不败的天才少女，叶梧桐绝不会留下这么容易被针对的弱点不补足，那就肯定有对空的手段，贸然飞上去必会中埋伏。 所以陆行简催动蚩灵之术，幻化出另一个自己跟命魂分身往天上飞去，而真身则悄然躲入池塘之中。 不过幻化出的陆行简并没有打击触感，只是虚拟成像，为了骗过叶梧桐，陆行简才会让命魂分身在上面压着幻化出的自己，假装是在帮自己承担伤害。 一切都顺理成章，上当的人从陆行简变成了叶梧桐。 被灵冲击中的叶梧桐痛苦地捂着脑袋，趁着这短暂失去战斗力的时刻，陆行简似一阵疾风般迅速近身，将居易扇横在叶梧桐咽喉前一寸处。 “听说你很喜欢打败别人之后微笑行礼，要当微笑恶魔，你还不够格。” 叶梧桐从灵冲当中缓过劲来，听到陆行简这句话，表情凝固，旋即苦涩一笑。 “好厉害的幻术……不过你真以为，这样就算赢了吗？” 陆行简顺着叶梧桐的目光低头看去，眼神微变。 只见他左脚鞋带中间有一颗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种子。 嗯？什么时候放上去的？ 陆行简率先收手，居易扇没入体内。 “我没说我赢了。” 见陆行简撤了招，叶梧桐也将白梵收入掌心之中，连带着陆行简鞋上的种子也消失不见，她抿着嘴，似乎不太开心，还有点小委屈。 “这场就算不是我输，最多也只能算平局，我知道你们两个的意思了，是想告诉我们你们才是白鹿学院庚子届最强的学生，只是不能太高调，免得被赤虎和墨鲲研究针对，对吧？ “你的确很强，如果那个嘴贱的萧炀也和你一样的话，加上卿伊瑟，这次交流赛你们白鹿学院天骄赛道胜算就很大了，就是……不知道你还隐藏了实力没有……” 说到最后，叶梧桐一直认真凝视着陆行简，像是想从他脸上的微表情看出些什么。 奈何陆行简泰然自若，摆着一张扑克脸，一句话没说，瞥了眼叶梧桐就主动退出了场景。 陆行简还藏了一手吗？ 刚才的交手，他全程没有用云英缥缈身。 …… 另一边的比试，萧炀对步秋荷。 二人随机到的场景是在一片现代化的空旷街道之上，阴天，空气略有些沉闷，左右高楼大厦林立，没有行人，路边停了几台轿车。 照惯例，动手前本来应该要互相挑衅几句，可是步秋荷已经完全遏制不住要暴揍萧炀的心情，直接唤出了她的命宝。 一朵洁白的莲花，中间是淡黄色花蕊，名曰“霓晔”。 眼见步秋荷就要出招，萧炀伸出双手张开来，大声喊道：“等一下！我先热个身！不然你赢了也胜之不武。” 步秋荷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浑身元力隐而不发，命宝悬而未动。 萧炀一边侧身弯腰做着拉伸动作，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对嘛，既然是决斗，肯定要公平一点，我是公，你是平，很合理。” 步秋荷勃然变色，她已年满十八，相貌不算闭月羞花，起码也是亭亭玉立，秀丽悦目。 唯独这个身材……确实没有什么弧度。 从小到大，不管是桃源里的学习成绩，还是进入青鸾学院以后的修炼实力，她都是首屈一指，遥遥领先。 还没有人敢对她的这一点如此讽刺挖苦。 “你……找死！” 再不管什么热不热身，胜之武不武，步秋荷大发雷霆！ 是真·大发雷霆。 轰——！ 那朵洁白如雪的莲花爆发出蓝紫色元力光芒，步秋荷怒目如电，萧炀头顶十米处一道惊雷骤然落下！ 卧槽！莲花引雷？！ 这极罕见的命宝和功法搭配让萧炀大为震惊！ 好在萧炀看起来虽然言语轻浮，态度懒散，实则精神一直高度集中，以极快的反应催动浮屠垒。 嘭！ 惊雷炸响，浮屠垒应声而碎，萧炀连退好几步才站稳，双眉微皱，身上窍穴隐隐作痛。 浮屠垒只能挡住一下？确实够强啊…… 步秋荷的功法是“神霄诀”，自创大周天，以命宝为引，元力化雷电，威力惊人，霸道无比！ 步秋荷冷冷喝道：“口无遮拦的无耻小人！社令！” 社令，乃步秋荷自创术法，能在周身范围任意位置引动雷霆，劈向目标，且数量和时机都能自由掌握。 话音落，步秋荷双手掐起莲花指，霓晔气息再涨！ 萧炀周身四面八方浮现出数十个紫蓝色光点，蕴含雷鸣之声。 我去！这么近！ 没有片刻耽搁，萧炀跳上耀深葫朝空中飞去！ 啪！啪！啪！ 数十道一尺宽的雷霆在空中像是有追踪功能一般追着萧炀劈，两侧大楼的外墙和地上的汽车都被击毁，一时间街道上火光四起，爆炸频发。 萧炀的飞行技术在整个庚子届不说绝对第一，起码也是前三之列，可面对如此多速度快到惊人的闪雷，依然手忙脚乱。 好几次都是擦边躲过，险些中招。 步秋荷双眼一凝，眸中闪出一道蓝紫色精光，社令的攻击频率再涨！ 面对越来越快的雷霆攻击，萧炀避无可避，一记角度刁钻的直击雷炸响在他身侧半米处。 嘣——！ 余威将萧炀震飞到地面，下一秒，他的身影便淹没在数十道雷霆之中。 步秋荷轻蔑地哼了一声，眼里尽是不屑。 可等雷霆散去，尘埃落定，步秋荷一双秀眉顿时拧了起来。 只见萧炀安然无恙地坐着，双手向后撑地，被一个半球形元力屏障笼罩，屏障轮廓泛着淡淡金光。 “还不错，可是要想打败我，还得拿点更硬的本事出来才行。” 第349章 敢于承认错误 伏化加持之下的浮屠垒，防御力提升好几个档次。 当初和陆行简比试之时，同样面对多个灵冲和断魂定的攻击，萧炀便是凭借伏化加持的浮屠垒接了下来。 只不过步秋荷的神霄诀，攻击力和破坏力更强，这几十道雷霆下来，即便是加持了伏化，浮屠垒还是千疮百孔，似乎只要风一吹就会碎掉。 步秋荷收起轻视之心，望向萧炀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和凝重。 被不少白鹿学院庚子届学生誉为第一人的孔熠天，当初在社令之下都受了伤，这个萧炀却毫发无损，实力定然不俗。 他屡次出言相讥，看来是想让我自乱阵脚。 想清楚这一点，步秋荷怒火渐消，奚落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卿伊瑟的男朋友，早知道你是这样龌龊下作之辈，当初我们院长就不该救你，救卿伊瑟就够了，你配不上她。” 萧炀索性主动收起濒临崩溃的浮屠垒，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起，拍拍屁股上的尘。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么有缘，不如结拜兄弟吧。” 跟一个女生说结拜兄弟，这话就很扎心了。 “你……”步秋荷知道萧炀是故意想搞她心态，可是嘴炮攻击甚于刀剑，她银牙一咬，“我今天必要把你劈成焦炭！太乙屯！” 滋——！ 一个蓝紫色光点从霓晔中心飞出，急速膨胀，眨眼间变成一个一米大小的球形闪电直奔萧炀！ 我去！还有这种雷球？！ 萧炀没有硬接，唤出几十发宓丸冲向球形闪电。 嘭嘭嘭嘭！ 太乙屯同样是步秋荷的自创术法，雷球会锁定目标，还会释放出电光。 宓丸顷刻间被全部提前引爆，丝毫没有影响太乙屯的速度。 萧炀只能全速后退，在街道上脚踏蹉跎迈不断变换身形，可太乙屯就像粘人的皮球一般紧追不放，不时还放出电光袭击萧炀。 步秋荷不想给萧炀再有喘息的机会，社令再起！ 轰隆，轰隆！ 数十道电光小球接连发出雷霆，两侧大厦的低楼层变成一片废墟，街道上碎砖铁片横飞。 丫这玩意是真甩不掉啊…… 雷电之势太过迅猛，萧炀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意念一动，双脚渐渐浮现出金色光芒。 伏化催动！加持蹉跎迈！ 萧炀就像一脚油门踩到底的跑车一般，速度陡然提升，原本好似一阵风一般的身形，此刻快到开始出现残影。 步秋荷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察觉到萧炀不仅速度变快，而且躲闪雷霆攻击不再像之前一样是雷霆劈出再选择方向避开。 而是在社令的光球刚一出现，萧炀就好似提前知道雷霆会从哪个方位劈来，更加轻松随意，看起来游刃有余。 这正是伏化对蹉跎迈的增益效果。 伏化是将元力融入术法，由于并元之术的存在，使得蹉跎迈这种感应气流变化的身法变得更加敏锐。 步秋荷的社令在空中凝结发射雷霆的光球之时，蹉跎迈就能通过周围的波动自动判断最优移动路线。 太乙屯和社令在街道上肆虐，双重术法如摧枯拉朽一般，雷声滚滚。 萧炀就在其中神出鬼没，悠然自在，时不时还蹦出几句调侃之语。 “哇！你看这大楼的玻璃都没你平。” “听说青鸾学院建在西北高原之上，海拔应该不低啊。” “你从小是不是跟爷爷长大的？” 步秋荷两侧腮帮微微鼓起，面色阴沉到犹如要滴出水来，命宝“霓晔”在疯狂汇聚元力，周围十米之内的气压骤降，像是在酝酿什么威力骇人的术法。 轰——！ 步秋荷的大招还没到，萧炀的大招先到了。 一个巨大的元力爆弹如陨石般突然乍现空中，飞速坠落！ 步秋荷娇躯一震，猛然从愤怒中惊醒，想要闪躲，却发现她身边十几米范围内全是隐形的元力波动，心中暗道不好！ 正是萧炀从耀深葫里调出的上百发欢颜固，一触即发！就是为了配合沉星之术，限制步秋荷！ 嘣——！ 元力爆弹炸开，霎时间地动山摇，整条街道所有大厦的外墙玻璃全部被冲击波摧毁，碎片四溅，像是下雨一样往地面掉。 肆虐许久的太乙屯和社令消失不见，只有断垣断壁和弥漫到几十米高的尘土。 萧炀捂着嘴咳了几声，用手扇了扇面前空气中的灰尘，足足半分钟后，才恢复到正常的能见度。 街道中间出现一个三十多米大小的凹坑，两边各有一栋楼摇摇欲坠，从顶端不断掉落石块。 “嘶——！”萧炀倒吸一口凉气，“这都没事啊？” 处在爆炸中心的步秋荷一点伤都没受，周身一米范围竖起一个由道道电光组成的圆柱形结界，将她护在里面，就连她脚下的地面都完好无损。 只是步秋荷的表情…… 她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浑身发抖，双拳紧握，微微低着头，眼神犹如尖刺，接连闪过遏制不住的怒火，像是要杀人一般，让人望而生畏，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我要……亲手……撕烂你的嘴！” 话音落，漂浮在她身前的霓晔旋转起来，白色荷叶中间的淡黄色花蕊缓缓升起，步秋荷胸前在同一时间浮现出和花蕊一致的淡黄色光芒，就连高度都一模一样，两个光点之间蕴含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 萧炀定睛一看，瞧见了这一幕，光速变脸，双手合十。 “对不起！” 这诚恳的道歉把步秋荷弄得愣了一会，恍然看向淡黄色花蕊，迅速撤掉元力，一把将霓晔握在手中，侧过身遮挡，狠狠瞪了萧炀一眼。 她刚才的确动了杀心，若是在平常，她只会毫不留情道：“说什么都没用，你今日必死。” 只不过……现在是拉练，她被萧炀的道歉扯回思绪，故而罢手。 萧炀连忙赔笑道：“不好意思啊，一直在出言不逊，是我的问题，给你送上最诚挚的歉意，青鸾有天骄，你和那个卷……叶梧桐都是，实力高强，长得又漂亮，女中豪杰，人中之凤，佩服佩服！” 步秋荷当然不会给萧炀什么好脸色，冷声道：“我记住你了，萧炀，等正式交流赛的时候，我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萧炀笑得没心没肺没脸皮，“好好好，我这人啊，没什么优点，就是敢于承认错误。” 敢于承认，哎~改不改你别管。 第350章 收获更大 步秋荷把霓晔收起，正言厉色道：“我看得出来，你跟你女朋友都很强，包括那个陆行简，会是我和梧桐在白鹿学院的主要对手。 “交流赛还有六个多月，你千万要认真修炼，不要还没碰到我就被别人淘汰了，我要亲手教训你！” 萧炀撇了撇嘴，挑眉笑道：“别那么凶巴巴的嘛，咱们一起结个盟对付赤虎和墨鲲不好吗？要不我把我女朋友约出来，请你和叶梧桐吃个饭？两个食堂一共六层楼，随便挑，咱们化敌为友，化愤怒为食欲。” 步秋荷鄙夷地瞥了眼萧炀，“我不跟厚颜无耻的人一起吃饭。” 萧炀挥挥手，真诚笑道：“那欢迎下次再来白鹿学院交流和拉……” 练字还没说出口，步秋荷就已退出场景，消失不见。 萧炀无奈地耸耸肩，也按下了退出键。 …… 最后萧炀这番邀请的话还真不是虚言，能在沉星之术下毫发未伤，同级的人之中只有陆行简做到过，步秋荷的实力得到了他的充分认可。 由此可见，赤虎和墨鲲的两个学院庚子届的天才学生肯定也弱不到哪去。 从玲珑厢中出来，步秋荷板着个脸，拉着叶梧桐就走了，招呼都没打一个。 二人离开除咎中心，叶梧桐不禁问道：“怎么了秋荷？看你这个状态，不会那个萧炀把你打败了吧？” 步秋荷愤声道：“没有，那家伙嘴太臭，气得我要死，倒是有两把刷子，我也没能赢他，不过我估计他没用全部实力，你那边呢？” 叶梧桐嘟着嘴道：“那个萧炀是好讨厌，可是这个陆行简还好哎，拽是拽了点，但是实力够强，幻术很逼真，连我都骗过了，比我打过的任何一个白鹿学院的学生都强，我怀疑他也藏了些手段，最后我们反正是按平局收场的。” “幻术吗？”步秋荷秀眉微蹙，沉声道：“算上卿伊瑟，我认为他们的整体实力好像要略高于我们。” 叶梧桐不置可否道：“我也觉得，萧炀和陆行简的情况，我们得告诉院长一声吧？” “不用，我来了。” 二人刚走到宿舍楼下，穿着一身名贵丝绸的贺兰含香忽然出现。 “院长！” 步秋荷与叶梧桐连忙打招呼。 贺兰含香轻笑道：“秋荷，我一直跟你强调，性子要稍微柔一些，奈何你的功法偏偏是雷属性，至刚至烈，导致你的性情也受了影响，这不是好现象，要想走得更高更远，还需要多磨练一下。” “学生明白。”步秋荷正色道。 叶梧桐走到贺兰含香身边，笑吟吟道：“院长，是他们说青鸾无天骄，我和秋荷才忍不住去教应战的，不能怪秋荷。” 贺兰含香轻拍了拍叶梧桐的肩膀，柔声道：“那秋荷不也是先说了白鹿无天骄？你们呀，还没看明白，这是人家庞院长的诚意。 “今天是拉练第七天，你们两个从第三天开始就已经打出名声，要是人家白鹿学院咽不下这口气，哪还会等到现在。 “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了，那个萧炀和陆行简完全可以不挑战你们，或者只派其中一个人来就行，留下一个，到时交流赛再作为秘密武器，不是更好？ “他们两个今晚是故意来暴露身份，一是为了报我救萧炀的恩情，二是以诚相待，你们要牢记这二人的功法特性和手段，正式交流赛的时候才有准备。” 两位少女纷纷点头。 叶梧桐用手指转着卷发的发梢，小声喃喃道：“早知道我和秋荷也藏一个了，这样后面赤虎和墨鲲过来白鹿拉练，我们就都被知道了……” 贺兰含香正色道：“人无信不立，我们学院的办学宗旨一向以诚信为本，各凭本事，没什么好隐藏的。” 说到这，贺兰含香轻轻捏了下叶梧桐娇嫩光滑的脸蛋，和蔼笑道：“况且赤虎和墨鲲只能知道个名字，不知道你和秋荷的功法特性和术法手段，并无大用。 “能让你们使出八成以上实力的，白鹿学院庚子届也就只有卿伊瑟，萧炀和陆行简三人，庞院长肯定会交待他们不要乱说，不必担心。” 叶梧桐莞尔一笑，“嗯嗯，听院长的！秋荷，怎么还不开心啊，之前觉得没对手发愁，现在有对手还是闷闷不乐。” 步秋荷越想越气，低头看了眼胸前，恼怒道：“那萧炀嘴太贱了！” “哈哈哈哈哈……”贺兰含香大笑出声：“嘴上功夫也是功夫，好了，回去吧。” 说罢，两位少女一手挽着贺兰含香一只胳膊，共同走进宿舍楼里。 …… 白鹿学院，悠然亭。 庞钦仙坐在石凳上，脸色并不好看。 他面前站着萧炀和陆行简，二人垂首而立，表情肃穆。 啪！ 庞钦仙拍桌而起，怒斥道：“青鸾无天骄？好大的口气！还跑到人家宿舍去下战书！谁的主意！” 陆行简默不作声。 萧炀颤颤巍巍举起手，“可能……是我的吧。” 庞钦仙厉声道：“人家远来是客，你们就这样招待人家？” 萧炀叫苦道：“不是啊，院长，不是您说让我和大白脸去找青鸾的人切磋吗？而且是那个步秋荷先说白鹿无天骄，我才怼回去的。” 庞钦仙呼吸声逐渐粗重，“我是让你们去找人家切磋，没让你们去挑衅。” 萧炀笑呵呵道：“您不是还说过让我们在保留实力的前提下，多让青鸾暴露点东西吗？那不用言语挑衅的话，怎么能让她们用全力？我都是按您的意思办的呀……”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庞钦仙本意是想让萧炀和陆行简去随便切磋一下，没必要搞出火药味，点到即止，露个脸就算了。 谁料想萧炀的嘴炮攻击把两边的胜负欲都挑起，差点让庞钦仙下不了台。 咚！ “哎哟！” 只见白影一闪而过，萧炀的头被庞钦仙抬起大手拍了一下，痛呼出声。 庞钦仙埋怨道：“那也得注意方式方法！还好贺兰院长大方，不跟你一般见识，青鸾愿意第一个接受邀请来拉练，本就是给我面子，你呀，我真是……” 正说着庞钦仙又抬手欲打，吓得萧炀差点蹉跎迈都用上。 萧炀强颜笑道：“院长您别生气，我已经跟那个步秋荷承认错误了，问题不大。喂！你别站那跟个死人一样，说句话啊。” 萧炀用胳膊碰了下陆行简，陆行简嫌弃地瞟了一眼萧炀，对着庞钦仙恭敬道：“院长，我和叶梧桐的比试是平局，我没用云英缥缈身，她有一门隐秘性很强的术法，被我试探了出来，但是只知道是种子，具体作用尚不清楚。” 庞钦仙捋了捋胡须，幽幽道：“嗯，这样后面你们再和叶梧桐交手就会有提防，而她还不知道你会云英缥缈身，拉练的意义就达到了。” 萧炀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机智的光芒，窃笑道：“嘿嘿，院长，我的收获比大白脸更大。” 第351章 归源那天 庞钦仙没好气地道：“我看你的头比他更大，又干了什么坏事，说。” 萧炀挠挠头，开始卖惨。 “哎哟……我这个腰刚才在步秋荷打架的时候闪了一下……” 庞钦仙又好气又好笑。 玲珑厢里打的架，你跟我来个闪了腰。 无奈，萧炀就是这么个拗皮的个性，庞钦仙轻叹道：“行了，坐着说吧。” 萧炀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详细过程。 “那个步秋荷是真厉害，命宝是朵莲花，能够引动雷霆，速度和威力都很夸张，怪不得鸡毛会输，我反正是没用承露手，一直跟她打游击，时不时进攻一下，然后她就破防了。 “我看到她命宝中间的花蕊跟她身体之间产生了共鸣，而且她还说要亲手撕烂我的嘴，我认为她的命宝可以跟她自身融为一体，大大提高近身战实力。 “这应该就是她压箱底的底牌，被我试出来了，怎么样？院长，我这波能不能将功补过？” 庞钦仙觉得哪里不对劲，皱眉问道：“撕烂你的嘴？你这家伙又说什么了？怎么进攻的？” “语言进攻啊，就是喷一些垃圾话，没想到她那么容易红温，一看她急眼了我就赶紧道歉，她收手我也就停手了。”萧炀一本正经地道。 庞钦仙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百岁高龄的他涵养一直很好，很少发脾气。 “下个学院来拉练你不要出手了，老老实实上你的课。” 萧炀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好，知道了。” …… 白鹿学院和青鸾学院为期十天的拉练接近尾声。 最后三天，萧炀和陆行简没再去找青鸾学院的任何人比试。 步秋荷的气焰也收敛了很多，每次跟人切磋都不再是一副眼高于顶的姿态。 第一次交流赛赛前拉练，还算顺利圆满的结束。 送走青鸾学院的上百号人之后，白鹿学院照往常一样进行正常教学。 毕竟是学校，要以教为本，以教学促进竞赛，不能本末倒置，重竞赛轻教学。 建校六七十年来，白鹿学院的学风一直十分良好，退学率和留级率都是四大学院最低。 这不仅是无数师生共同努力，互相督促的结果，也离不开公正严明的治学方针。 而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 陶莲芝。 在和青鸾学院的拉练结束三十天后，陶莲芝迎来了她归源的那一天。 …… 这是一个星期天上午，晴空万里，惠风和畅。 周末的清晨，如果是休息日，能够早起的学生并不多，睡到自然醒基本就到了九、十点钟。 萧炀在十来天前突破到庚级七阶，刚从玲珑厢找了几个中级咎提高了一下术法熟练度。 他早上七点起床，洗漱完吃了早餐去熬蛋。 熬完蛋还去运动场跑了五公里，没有催动元力，但是以庚级的身体素质，也就是仅仅热了个身，微微出汗。 萧炀是特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要呈现一个良好的精神面貌，去参加十点钟举行的陶莲芝归源欢送会。 地点在综合楼的一个大型会议室内，这里平常是用于某个年级老师集体开会，庞钦仙安排人将这里改造装饰了一下，中间清空，靠墙摆上一圈长桌椅，墙上挂了横幅，还置办了一些零食、水果和饮料。 这次的欢送会，全白鹿学院来了好几十号老师，都是和陶莲芝相熟之人，关系一般或者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周末都回桃源去了。 而收到邀请来参加欢送会的学生并不多，庚子届只有两位。 敖贝和萧炀。 其余的都是陶莲芝曾经教过术法的高年级学生，大约十余人。 有些是六年级在校外和放麑院实习的准毕业生，知道陶莲芝要走，特地赶了回来。 从大概一个礼拜前知道要举办陶莲芝归源欢送会开始，敖贝就一直郁郁寡欢，脸上看不见什么笑容。 像敖贝这样从小社恐到极致的孩子，对真挚的情感最为珍惜。 陶莲芝，是他碰到的第一个真心真意对他好的长辈。 师徒不同于师生，孟修贤毕竟面对的是整个班，关心和问候虽然也有，却不像陶莲芝作为师父那般面面俱到。 来到会议室，萧炀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敖贝。 他耷拉着个头，面前的零食和饮料一点没动。 萧炀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拆了一包无骨鸡爪递过去，轻笑道：“尝尝，不要钱的东西别浪费了。” 敖贝接过来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唉声叹气道：“小样，你说我以后还能见到师父吗？” 萧炀笑得很灿烂，“当然可以，等你成了正牌除咎师，可以申请串点去陶主任的桃源看她啊，没事，就算陶主任不在学院，还有我们在，谁敢欺负你？” 以敖贝现在的实力，在庚子届能欺负他的人还真不多了。 敖贝失落地点了点头，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会议室里人还没有到齐，寅三班的几位任课老师都在，孟修贤和吕思卿坐在一起，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崔凌和彭忆慈站在门口不知在聊些什么，洪庆在专心消化零食。 在横幅下方的一排长桌椅空着，只有傅筠禾一人坐在右边，看起来那一排是留给庞钦仙和陶莲芝这些领导的座位，可能是由于一些事耽搁了，现在已经十点过几分还没有见到领导们的身影。 萧炀心中忽然有点难受。 是因为舍不得……才会迟到吗…… 来之前萧炀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是一个不喜欢悲伤和消极的人，纵使是离别，他也更愿意潇洒地欢笑相送，而非哭泣着挥手挽留。 “啊呜。” 为了排解难受的感觉，萧炀拆开一包饼干大咬一口，用力咀嚼起来。 好像想用食物将心里那股堵着的沉闷之感挤出去。 正吃着，庞钦仙带着陶莲芝从前门走了进来。 会议室里所有人纷纷起立，还在聊天的立刻噤声，将目光投了过去。 庞钦仙仍是万年不变的一袭白袍，身后跟着陶莲芝。 今天的陶莲芝，穿着十分朴素，上身是中式的灰白色短褂，下身是宽松的涤纶七分裤，脚上一双黑色布鞋，微微躬着背，一头银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系在脑后。 庞钦仙站在横幅下方中间偏右一点点的位置，将地位更高的中间偏左的位置让给了陶莲芝。 这个时刻，陶莲芝最大。 她脸上扬起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和蔼笑容，就连那些褶皱都柔和了许多，仿佛不再有饱经岁月的沧桑和不怒自威之感，看起来慈眉善目。 “各位，实在抱歉，我这是第一次迟到，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希望大家不要见怪呀……” 第352章 人间第一耽离别 敖贝在看到陶莲芝的那一瞬间就眼眶泛红，双唇微抿，听到陶莲芝开口说了这句话，更是鼻头一酸，泪水模糊双眼，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萧炀默默将手搭在敖贝肩膀上，一言不发，认真看着横幅下方，聆听着陶莲芝的讲话，感慨良多。 陶莲芝说，这是她的第一次迟到。 在白鹿学院任职的几十年里，陶莲芝永远是最早起的那一个，比任何学生起得都早，偶尔去校园里巡视，有时晚上深夜还会再巡视一次。 也正是两年前那个凌晨，在校园巡视，寻找那个魂咎的陶莲芝发现了在阳台上还没睡觉的敖贝，结下师徒之缘。 不仅是上下班，出席会议、活动和讲座，她永远是早到，从不会晚来。 身正为师，德高为范。 她在给全校师生树立最好的榜样。 陶莲芝作为教导主任，能够严厉管教数千名学生还能服众，靠的就是这份敬业的精神。 故而她每次训学生都可以理直气壮，无一人敢说她的闲话，也没有闲话可以说。 庞钦仙挥了挥大手，高声笑道：“哈哈哈哈，今天哪还有迟到这回事，再晚都不嫌晚，大家坐吧。” 众人落座，庞钦仙的右手边坐着傅筠禾、彭忆慈，而陶莲芝左手边坐着卜算子。 作为丈夫，老伴的归源欢送会肯定不能缺席。 只不过卜算子看起来一片哀容，像是随时会哭出来的样子，萧炀却怎么看怎么感觉下一秒他哭着哭着就会笑出声来。 想想也能释然，卜算子应该是在场最不伤心的人。 他身为甲级除咎师，在九寰局进了白名单，能自由串点，随时可以回桃源看陶莲芝。 陶莲芝回桃源，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影响，反而有人在家带孙子，没有人在南柯管着他，没了后顾之忧，更加无拘无束，无法无天。 陶莲芝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看到会议室内气氛有些凝重，用萧炀从没见过的爽朗声音笑着说： “不必这么严肃吧？好像我要驾鹤西归了一样，这是欢送会，又不是追悼会，还是说……大家平时对我的怨气太重，没事，今天来者不拒，大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会议室里笑声一片。 彭忆慈笑盈盈道：“瞧这话说的，陶主任，怨言没有，只有一份小礼物要送给您。” 说罢，她站起身来，点开后面墙上的大屏幕。 上面是一些往届毕业学生写来的信和录的视频。 内容全都是对陶莲芝的祝福和感谢，其中不少学生现在都已经是各大组织的正牌除咎师，闯出了自己的名堂。 一朝沐杏雨，不敢忘师恩。 陶莲芝望着屏幕上一个个的学生名字出现，脑海中原本模糊的相貌在看到视频时恍然记起，不由自主露出欣慰的笑容。 视频播放完毕，陶莲芝深深感慨道：“好呀……我们白鹿学院出去的学生还没有忘了我这糟老太婆，今天在座各位有我的同事，也有我的徒弟和学生，临别之际，有两句话相赠，姑妄听之。 “第一，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己之心恕人，这是我终身奉行的一句话。 “在许多学生甚至许多同事眼里，我都是一个不近人情，严厉苛刻的人，可是我对你们什么要求，对我自己就是什么要求。 “每当有学生违纪，我首先都是问我自己，如果我犯了这样的错，是可以被饶恕的吗？很容易就能得出结果。 “教导主任，是每个学院最不能出问题的一个职位，任何一点小错都会被无限放大，影响的是纪律的严明性和整个学院的形象。 “它是一把尺，当尺歪了，这个学院的一切人和事都会歪。 “人皆有犯错的时候，希望以后大家面对自己的过失和他人的过失，都能理性看待。 “第二，恶莫大于纵己之欲，祸莫大于言人之非。 “不管是任何一个学院，任何一个单位，任何一个组织，只要有人，就一定有是非，我希望大家都能看清是非，而不要搬弄是非。 “做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嘴，能免掉七成灾祸，剩下三成，一成在天，一成在命，一成在无妄，非人可控也。” 会议室里所有人聚精会神，将陶莲芝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听了进去，格外的安静。 啪啪啪啪啪！ 庞钦仙缓缓鼓起了掌，众人跟着将最衷心的掌声送给了这位值得尊敬的教导主任。 这是一位老人退休归源前的赠言，是她这几十年人生的宝贵经验，字字珠玑。 庞钦仙捋了捋长须，语重心长地道：“这番话说得好呀……莲芝是跟我搭档的第二任教导主任，也是共事时间最长的一位同僚，说来惭愧，几十年了我们两人都没有过一张合影，我先带个头，你们等下自由发挥。” 咔嚓！ 庞钦仙打开校卡，跟陶莲芝像两个孩童般比了个耶，来了一张自拍。 接下来就是自由畅聊环节，大家欢声笑语起来，不少人拉着陶莲芝要合影留念。 陶莲芝都先一一婉拒，说稍后再来，然后拉着卜算子走到敖贝面前，发了封邮件给敖贝，带着浓浓忧愁说道： “徒儿，从明天开始，我就将你托付给我老伴，你已达庚级，这是为师整理的修炼方向和指引，足够你练到丁级。 “我老伴不会常在南柯，今后的路，可能多半还是要靠你自己走，我归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毕业以后，若是得闲，来桃源看看为师……为师会时常挂念你……希望再见之时，你已是一位出色的除咎师，那为师在南柯这段时光便再无遗憾……” “师父……我一定会去，一定会去的……”敖贝再也忍不住眼泪，抱着陶莲芝痛哭起来。 陶莲芝轻抚敖贝的背，眼里同样泛起泪光，用手擦拭掉之后，厉声对卜算子说道：“老头子，我这徒弟一定要给我看好了！他要出了任何问题，我唯你是问！别以为我归源没了功法就管不了你！” 卜算子苦笑道：“你就是有功法也打不过我，我还不是一样被你拿捏的死死的？放心，他是你徒弟，就是我徒弟。” 说完，卜算子将敖贝拉到自己身边，搂着他道：“敖贝，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师丈给你介绍一个？” 敖贝啜泣道：“师丈……我还没成年……师父说我的正桃花还早得很……” …… 欢送会，是会议当中很少见不嫌时间长，只恨时间短的会议。 奈何时光留不住，一个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 在会议室里，陶莲芝和大家亲切合影，再无一点教导主任的威严，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老奶奶。 欢送会结束后，所有人久久不愿离去，跟着陶莲芝一路送到除咎中心一楼的玉壶居。 这里，是返回桃源的地方。 在去玉壶居的路上，又有许多学生自发跟了上来，围了一大群人。 踏上除咎中心门口的台阶，陶莲芝转过身来，眼中万般情愫，望着这片她待了几十年的地方，深深鞠了一躬，说出了她在南柯的最后一段话。 “就到这了吧……在白鹿学院这些年，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与包容，这必是我人生最珍贵的一段回忆，平日里对各位多有苛责，给各位说一声抱歉。祝愿学院蒸蒸日上，祝愿各位白鹿学子平步青云，万事顺遂。” “陶主任保重！” “陶主任再见！注意身体！” 在众人的告别声中，陶莲芝主动散去一身元力，也卸下了这份挑了几十年的重担。 庞钦仙亲手将他这位老伙伴的窍穴全部封闭，深厚的炁功修为烟消云散。 曾有高人惋言，乙级九阶的陶莲芝一直没能踏出关那关键一步，就是因为过于约束了自己。 数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半点懈怠，唯恐坏了哪一点规矩，给整个白鹿学院造成不良影响，故而心境不够通达开明，难以冲破桎梏。 她将她的大半辈子都给了白鹿学院，现在，她要去过她想过的日子。 成为普通人的陶莲芝，在卜算子的陪伴和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走进玉壶居。 那略微躬着背，一头银发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在学生通勤的路上和校园的各个角落。 自是浮生无可说，人间第一耽离别。 白鹿学院，教导主任陶莲芝，就此归源。 第353章 以礼治学 归源，对于除咎师来说就是职业生涯的结束。 九寰局明文规定，已归源的除咎师，除非是特殊情况，由身在南柯的除咎师提出申请，获批之后才能被再次带来南柯，其余时候若有除咎师私自带已经归源的除咎师串点，将受到十分严厉的责罚。 而散去元力，封闭窍穴的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恢复实力。 说是封闭……只是好听点的粉饰叫法，实则就是残酷地摧毁。 由于身体对元力已经有了耐受性，即便再次引元也不可能成功。 是真正意义上的解甲归田，告别南柯。 在陶莲芝归源之后，白鹿学院教导主任的职位便空了出来。 这个职位的级别仅次于院长，属于高层领导，想重新提拔或者任命，需要经历严格的审查。 鉴于目前白鹿学院的老师们都在忙四大学院交流赛的事宜，庞钦仙决定由傅筠禾暂代教导主任一职，待交流赛结束之后再任命新的人选。 …… 成长，就是一个不断迎来新事物，又慢慢失去的过程。 迎来新的朋友，新的环境，新的知识，接纳命运给你安排的一切东西。 这些我们似乎可以拒绝，可以自由的选择。 但失去……我们无法拒绝。 有些人和事的离去，或许在我们沉醉于其他事物的新鲜感时就已经发生，只是等到日后某个不经意的时刻才意识到。 噢，原来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情感都走了，跟我再没有交集，变成了故事。 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追寻生活的脚步，懵懵懂懂，又慌慌张张。 陶莲芝归源后的一个礼拜，萧炀在努力修炼下突破到了庚级八阶。 倒不是要用苦修来麻痹自己，而是陶莲芝临归源前说的那些话给了萧炀很大启发。 人最重要的事，就是做好自己的事。 当学生就认真学习，从业者就努力工作。 丈夫、妻子、父母、子女、下属、领导等等，我们每个人都会在生命中担任不同的角色，而且这些角色必然在某个阶段会重叠，你会有多重身份。 诚然，很难每个身份都做到尽善尽美，比如自古忠孝难两全，又比如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那我们就更应该要强大自己，把每一段人生的旅程给过好，尽量不留遗憾。 虽然明知做不到，却仍应心向往之。 自从悟得并元之术后，萧炀冲破窍穴就像和喝水一样简单，唯一受到一点点阻力的地方只有辛级到庚级的太渊穴。 即便是这个困扰无数学子的瓶颈，萧炀也和其他人不一样，他的太渊穴很柔软，没花太多心思就成功了。 不是他刻意放缓了修炼速度，而是他深知越是要想以后的路走得顺畅，前面的根基就越要打得牢固。 元力强度不够高，一味只知道提升元力等级，若是遇见大的风浪，就会像地基松软的百米高楼一样轰然倒塌。 能够明白这一点的学生，日后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 两个礼拜后，学期近半，白鹿学院迎来了另一个学院的拉练。 墨鲲学院。 这是四大学院中最年轻的学院，建校时间最晚，目前建校刚刚五十年，位于南柯世界东南方的幽域，这里地势平缓，多湖泊、沼泽，河川。 除钧域外，其余四域都有很鲜明的地质特征。 青鸾学院所在的苍域，多高原和戈壁。 赤虎学院所在的朱域，多丹霞和山脉。 白鹿学院所在的皓域，多草原和密林。 墨鲲学院便是建在幽域最大的一个湖泊，甸盂湖旁边。 因甸盂湖广袤如海，水深似墨，相传为鲲鹏栖息之地，墨鲲学院便因此得名。 除了水多，墨鲲学院最出名的便是……唐宋。 这位当今除咎界第一除咎师，便是毕业于此。 而他的妻子元明清则是毕业于青鸾学院。 四大学院都有自己优秀的毕业生，这些已经功成名就的大人物，都会在母校校史馆设有宣传栏，只不过校史馆比较少开放。 …… 在墨鲲学院到来之前，庞钦仙就特地跟萧炀打了招呼，这次拉练，让他全程不要出面，就当不知道这事。 萧炀无奈，只能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每天正常上课。 在拉练开始第四天，荀穆带着萧炀和陆行简又一次去参观了巅峰赛道学生的切磋。 切磋对象，白鹿学院这边当然还是平陌君柳伯清。 墨鲲学院则是一位叫赵令之的男生，也是墨鲲学院戊戌届的最强者。 第二次来到巅峰赛道赛场，这里已经发生不小的改变。 外墙的整体框架搭建完毕，接近完工，里面的观众席和高台刷了漆，初具规模。 萧炀在这一天才第一次看到墨鲲学院的人。 荀穆瞟向对侧观众席，跟萧炀解释道：“那边中间穿西服的就是墨鲲学院的院长，汪溪，是四大学院院长里最年轻的一位，才五十多岁，为人低调谦逊，很有原则，极重礼仪。 “如果说青鸾的贺兰院长是以诚信治学，这位墨鲲的汪院长便是以礼治学，他担任校长之后，立下过一条很出名的校规。 “学生寒暑假回桃源，班主任和任课老师要去除咎中心相送，而他自己，会亲自站在校门口外，送别那些离校去南柯历练的学生。 “所以墨鲲学院的学生和老师之间关系非常好，互相尊重，松紧有度，这一点连我们学院都比不上。” 萧炀和陆行简听完荀穆所言，心中对这位汪溪院长肃然起敬。 中华素来是礼仪之邦，师生之礼更是传承了好几千年，现如今很多桃源的学校都忽视了这一点，只教学生知识，却忘了教他们如何尊重他人。 或者是强行要求学生值勤，见到一个老师就要喊老师好，老师慢走。 这都是不是真正的礼仪。 正确的方式，是让老师以身作则，先去尊重学生，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和专业学识，让学生自发敬佩，才能产生最好的效果。 擂台之上，柳伯清和赵令之相对而立。 赵令之身穿墨鲲学院的黑白配色校服，萧炀小小吐槽过，感觉看起来像奶牛。 青鸾学院的校服是青白配色，白鹿学院的校服是粉白配色，单论外观和造型来看，的确是比墨鲲学院要好看一些。 赵令之率先抱拳，对柳伯清微微躬身道：“墨鲲学院赵令之，久闻平陌君大名，请指教。” 柳伯清回礼，轻笑道：“赵同学客气了，出招吧。” 第354章 卿伊瑟扬名 嘭！ 说时迟，那时快，赵令之瞬间唤出命宝飞身上前，巨大的破空之声吹响了这场君子之争的号角。 而看到赵令之的命宝，萧炀和陆行简同时眼中微动。 那是一杆黄白色的幡旗，旗上写着两字，悬济。 赵令之将其握在手中，就像一根长棍，一上来就要和柳伯清近身战！ 柳伯清唤出拂柳剑凌空迎敌，二人在空中开始激烈的交锋。 赵令之的身材并不算很高大，可战斗起来却异常刚猛，悬济旗的旗杆在他手中好似有千钧之力，每一击砸下都能发出巨响，一时间竟然隐隐压制住了柳伯清！ 拂柳剑之优势在于灵活轻巧，柳伯清立刻意识到不能持续跟赵令之硬碰硬。 他奋力一剑刺出，剑身如柳条一般弯了起来，避开悬济幡的攻击，直袭赵令之胸膛！ 砰！ 赵令之被击退数十米远，并未受伤。 萧炀察觉到，在柳伯清那一剑离赵令之身体不足一寸时，赵令之身体当中有一股元力迸发而出，挡了下来。 见已拉开距离，柳伯清决定不再给赵令之近身的机会，气息暴涨，青色元力化作数百条细长状剑气，刹那间飞射而出！ 拂柳剑诀，叶飞花！ 赵令之双眼骤凝，抬起悬济幡重重砸下，黄白色元力在周身形成一个圆球形护盾。 嘭嘭嘭嘭！ 密集的元力撞击声接连响起，数百条剑气竟悉数被这护盾挡下，赵令之岿然不动，连姿势都没变过。 观战的荀穆出声问道：“你们两个，看出些什么了吗？” 萧炀抿了抿嘴，“这赵令之……力气很大，近战水平非常高，柳学长应该是没用全力，而且我总觉得赵令之没什么气血损耗，好像越战越勇一样。” 陆行简补充道：“不止气血，他那个护盾也是，强度并不算太高，但是能够迅速补充元力，才能抵御柳学长的剑招。” 荀穆嘴角含笑，看着这两位跟他缘分不浅的庚子届天才学生，缓缓道：“很不错呀，能看到这一层，赵令之命宝上的悬济二字，便是玄机所在。 “他的功法是明湛经，能够将元力转换成身体的气血，长时间保持最饱满的战斗状态，还能给术法充能。 “这一点你们两人都看了出来，但赵令之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他这个功法，是可以给别人使用的。 “也就是说可以转换成他人的气血，增幅战斗能力和加速伤势恢复都不在话下，包括那个护盾，一样能对他人施展，还可以给多个人施展。” 萧炀和陆行简同时转头看向荀穆，颇为惊讶。 萧炀挑眉道：“那岂不是……战斗型奶妈？完了，我感觉我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像那些网络小说了。” 陆行简略一思索，沉声道：“照荀老师你所言，赵令之这样的人对于一个团队来说，作用就更加明显。” “没错。”荀穆肯定地道：“墨鲲学院的特色，除了礼仪，就是他们经常能培养出医疗型的除咎师，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可能和他们学院地处水泽之地有关。” 萧炀忽然想起军训那时候玉肴斋的年糕跟他说的话。 每个学院都有自己交好的组织，而墨鲲学院交好的正是神农阁和仙乐府。 神农阁这个组织，在十大组织当中是相对比较特殊的存在。 任何一个组织，对神农阁的态度都是尽量拉拢讨好，客客气气，不敢妄言，毕竟除咎之时难免有伤病，还得靠神农阁救治。 在除咎师实际执行除咎任务的时候，如果这个任务危险系数比较高，很多组织都会找神农阁借调成员，合作除咎。 擂台上赵令之和柳伯清的战斗还在继续，在防下柳伯清的剑招之后，赵令之仍是继续坚定他的策略。 近身！ 不过柳伯清显然不愿意，脚下蹉跎迈催动，在空中不断变换身形，同时挥出剑气攻击，就是不给赵令之靠近他的机会。 萧炀和陆行简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柳伯清，蹉跎迈这个术法的熟练度，柳伯清高过他们二人太多，在这里他们二人能够最直观地学到很多技巧。 就这样拉锯战了几分钟，赵令之率先停下追逐，留着寸头的他爆发出猛烈无比的黄白色元力！ 气息将幡旗吹动，从幡旗顶部飞出无数个菱形的半透明晶体，尖锐无比，寒光四溢，尽数攻向柳伯清！ 此乃赵令之自创术法——朗星！ 将元力最大程度的提纯，去除杂质，大大增强穿透力和速度。 柳伯清先是打出一记叶飞花，细长剑气和菱形晶体在空中遭遇，像一朵朵烟花爆开。 奈何朗星的数量更甚，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悬济旗顶飞出。 柳伯清眼神微变，将拂柳剑横于身前，周身磅礴的的青色元力全部汇聚于剑身之上，颜色不断加深，竟然变成了深银色！ 只见柳伯清像是飘落的柳絮一般，在漫天的菱形晶体包围之下淡然挥剑，动作飘逸，给人一种丝毫不吃力的流畅之感。 拂柳剑诀——寒御。 这是柳伯清坐在岸边观看一棵凋零的柳树所悟得的一门术法，那随风飘落的枯萎柳叶，正像极了他手中泛起银光的拂柳剑。 以剑感应落叶归根的自然之道，迎风御敌，不再由柳伯清的身体和大脑控制，而是交给最原始的意念。 砰！ 赵令之再次高举悬济旗朝擂台砸下，朗星停止飞出，柳伯清也从寒御状态中解除。 二人双双落地，切磋到此为止。 柳伯清率先恭维道：“赵同学战力彪悍，好厉害。” 赵令之解除战斗状态之后，就像变了个人，憨笑道：“平陌君剑法超群，佩服。” 萧炀很是郁闷，上次詹云韶和柳伯清打，他就没看过瘾，不过那次起码最后有一次正面硬刚，这次戛然而止，让他十分扫兴。 不过也能理解，双方试探一下，能够了解功法特性和战斗特点就够了。 从巅峰赛道离去后，萧炀安安静静回了宿舍。 庞钦仙不让他插手和墨鲲学院的天骄赛道拉练，他还是很听话的。 不过他没参加，有一个和他关系极亲密的人，却引起了白鹿墨鲲两个学院极大的震动。 不管是白鹿墙，还是墨鲲学院的学生团体当中，这个名字近期被无数次地提起。 就连汪溪这个院长都来亲自找庞钦仙过问，说要当面见一见，聊一聊。 在除咎中心五楼的战绩榜上，白鹿学院那一侧，位于榜首的赫然是那位天之骄女。 卿伊瑟。 战绩：51胜1平0负。 第355章 明星待遇 墨鲲学院此次拉练，庚子届一共就来了52名学生，卿伊瑟在五天内将52个人全打了个遍。 未尝一败。 她这样做的目的有很多。 其一，青鸾学院作为关系较好的友方，在交流赛上可以互相扶持帮助，没必要全打一遍，跟步秋荷打过，露过脸就行了。 其二，白鹿和墨鲲的关系虽然一般，但大家在交流赛上是公平切磋。墨鲲学院以礼治学，而对待对手的最高礼节和尊重，就是全力以赴。 其三，如此高调的行为，比当初步秋荷的“白鹿无天骄”伤害性更大，前者只是语言，卿伊瑟直接付诸行动。 贺兰含香讲究诚信，步秋荷和叶梧桐都光明正大暴露在白鹿学院面前，墨鲲和赤虎则不同，这两个学院很大可能会藏一个天才学生。 卿伊瑟去全打了个遍，就是想看能不能将墨鲲那个隐藏的人激出来，这也是庞钦仙的意思。 其四，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想将墨鲲学院和赤虎学院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自己身上，从而让萧炀更好的隐藏起来，不引人注目。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卿伊瑟的名望在四大学院达到了顶峰。 不仅是墨鲲学院的汪溪，就连青鸾学院的贺兰含香和赤虎学院的院长都向庞钦仙发来信息。 尤其是赤虎学院院长，开玩笑说白鹿有这么一位高手，他们赤虎都不敢来拉练了。 由于之前青鸾学院来的时候，步秋荷放出厥词，气焰嚣张，她和叶梧桐直到走那天都没失败过一次，导致很多白鹿学院庚子届学生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现在卿伊瑟这么强势出击墨鲲学院，一扫之前的阴霾，白鹿墙疯狂刷屏，卿伊瑟人气飙升，就连其他年级的学生都崇拜不已。 甚至有一二年级的小学弟专门来寅三班教室门口，就为了一睹卿伊瑟的真容。 偶尔来一两个还好，后面来得多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就都被萧炀堵回去了，扬言要告诉老师，影响其它班级学习，最低是个警告处分。 可萧炀还是低估了粉丝的执行力，一些小学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卿伊瑟的宿舍号，晚自习之后直接跑到卿伊瑟宿舍里要合影。 卿伊瑟这种人气、颜值和实力并存的优秀学生，在这几天的风头几乎和当时被九寰局册封平陌君的柳伯清一样，成为白鹿学院全民偶像。 在如此盛名之下，有一个人就很难受。 纪琳。 她是卿伊瑟双胞胎姐妹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随着卿伊瑟名声大噪，她这位有着和卿伊瑟一模一样相貌的二年级学生，也被不少人加好友，发信息。 有一些是单纯崇拜的学弟学妹，有一些则是社团和负责公众号运营的人，因为找卿伊瑟无果，才来找她套一些关于卿伊瑟的消息。 大概内容都是： “你姐姐这么厉害，你也很厉害吧？能不能指导我一下。” “为什么你姐姐是三年级，你跟她是双胞胎，却是二年级啊？” “你好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啊？” “你姐姐有没有什么爱好？你们两个从小感情一定很好吧？” “你跟你姐姐在桃源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分享一下？” 这些平常看起来很普通的询问话语，就像一根根刺扎在她心里。 一开始纪琳还能强装淡定，后面实在受不了，弄得她恼怒无比，甚至还发了脾气。 “我不是我姐！有问题去找她，别来烦我！”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来找她的人确实少了，可背后说她闲言闲语的人越来越多。 “都是亲姐妹，差距真大……” “啧啧，本事不大，脾气这么大，她姐那么厉害也没有她这么难打交道。” …… 作为男朋友的萧炀，当然懂卿伊瑟这样做的意思。 他太懂了，并且十分感动。 在卿伊瑟打完52场之后的那天晚上，萧炀照常送她回宿舍。 路上，萧炀笑着问道：“打了个通关，大火一把，感觉怎么样？墨鲲学院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和人吗？” 卿伊瑟从校卡中唤出一个视频，上面是最新的战绩排行榜，正在滚动播放。 “他们学院的学生普遍都很讲礼仪，没有一个输的人会表现出忿忿不平，都会端正躬身抱拳，而且非常自然，一点不做作，确实在素质教育这方面，汪院长做得非常好。 “有意思的人……三个吧，第一个是战绩排行榜第二，韩希梦，一位女生，她的功法特性很少见，治愈性和攻击性兼备。 “其中有两门术法给我印象很深刻，一门叫护元之术，可以在极短时间将周围环境元力一次性补足到体内，能给她自己和别人使用，虽然次数有限，但能大大增加她的持续作战能力。” 萧炀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我擦，那岂不是相当于一个人形乾元丹？又一个能打能奶的，我前两天去看了戊戌届的切磋，墨鲲出战的学生也是差不多的款式。” 卿伊瑟柔声笑道：“各个学院特色不同吧，这位韩希梦还有一门术法叫落泽，唤出一阵类似流星雨般的元力光点，覆盖面很大，神奇的是这竟然是一门可筛选对象的术法，我第一次见。” “筛选对象？”萧炀听完觉得有点新奇，“就是说这门术法可以攻击，也可以治疗？” 卿伊瑟点点头，“没错，她能用意念给落泽的元力光点赋能，对于需要攻击的目标，元力光点击中就会爆开，而对于需要治疗的对象，元力光点击中会恢复目标的气血。” “啧啧啧……真香，有这么个群体奶妈可太舒服了。”萧炀连连咋舌道。 卿伊瑟温婉笑道：“人家长得也不错，你要考虑开个后宫吗？” 萧炀连忙抬手求放过，苦笑道：“开不了一点，还有两个呢？” 卿伊瑟轻轻将发丝拨到耳后，指着视频道：“战绩排行第一，伍艾，也是名女生，精神类功法，擅长催眠，命宝是一块怀表，幻术熟练度很高。” 萧炀笑嘻嘻道：“还能高得过大白脸啊？” 卿伊瑟不置可否道：“这位伍艾的实力，大概跟孔熠天沈漠是同一档次，至于韩希梦，战力其实还要稍差一截，只是对于团队作用很大，大概和薛明泽、唐瑾是一个档次。” “唐瑾是谁？”萧炀表示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们这届申一班的联络员，应该是除我以外实力最强的女生，擅长用元力形成光束攻击，身法也不错。” 经过卿伊瑟的提醒，萧炀双眉微扬，“噢！我想起来了，那个假小子是吧？” 卿伊瑟嗔怒地打了下萧炀，“别乱说，人家只是长得比较中性化。” “嘿嘿，那最后一个肯定就是跟你打平手的那位了吧？”萧炀坏笑着问道。 卿伊瑟面色凝重起来，缓缓道：“没错，张竞择，你可以看看他的战绩。” 萧炀往下翻着视频，当看到张竞择的战绩时，他双眉一拧，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0胜33平0负。 第356章 只会打平局的少年 不管是学生的切磋，还是正式的打斗，其实极少有平手一说。 所谓的平手，只不过是双方互留颜面的客套处理方式。 真的要分胜负，或是决生死，一万次对局里难遇到一次平局。 一次平手，两次平手，也许真的是因为碰到的对手都实力相仿。 而这个张竞择连续33场平手，就绝非一个简单之辈了。 萧炀饶有兴味地问道：“众生平等术？真有意思，要不是院长不让我去，我还真想会一会这个家伙。” 卿伊瑟轻声道：“这人很不一般，首先就是他的功法……” 回宿舍的路上，卿伊瑟将她和这位张竞择的打斗过程详细讲述了出来，萧炀听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奈何庞钦仙命令在前，萧炀不敢违背，只能连连叹息。 啊啊啊！好想见识一下！ …… 荷花池旁边的临时宿舍楼。 青鸾学院的师生从这里搬出去一个月，就迎来了新主人。 墨鲲学院男女生比例均匀，低楼层住男生，高楼层住女生，顶层住院长领导和老师。 白鹿学院的学生对墨鲲学院的欢迎程度很高，甚至高过几乎全是女生的青鸾学院。 原因之一就在于他们重礼仪。 墨鲲学院的学生在路上只要碰见老师，不管是哪个学院的老师，不管认不认识，一定会打招呼，恭敬地喊老师好。 还有在校道上问路，言辞之间十分客气，您好，请问，谢谢，有劳等等敬词和谦词，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没有一点别扭和矫情。 此时，在宿舍楼三楼靠左侧的一间男生宿舍内，有三名男生正聚在阳台上闲聊。 “喂，十点钟方向。” “喔！正点！白鹿学院女生不多，但是质量是真的高啊！” “还有风景也很不错，气候宜人，不像咱们学院那，一年都潮湿的很。” “竞择你别看那呆逼小说了，赶紧过来看！有一大波靓丽的风景线！” 被喊竞择的男生正躺在床上悠哉地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本传统仙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一个长相并不算特别出彩的男生，五官和脸型都比较小巧，带着一顶黑色渔夫帽，整个人看起来挺有活力和精气神，只是一双深窝眼却又总给人一种好像没睡醒的感觉。 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出现在同一张脸庞上，很是让人印象深刻。 听到有人喊他，张竞择看了眼时间，将手中的书放在床头，跳下床直奔阳台，两手搭在两个舍友肩上，一点都没有看阳台下方的校道，只是好奇问道：“咱们一会去哪里吃饭？” 只见荷花池旁的校道上，有三五个白鹿学院的女生正迎面走来，手挽着手，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其余三名男生都沉浸在看美女的乐趣当中，完全忽略了张竞择的提问。 “一，二，三，四，五，嗯！刚好五个，一天一个。” “那你还算正常，知道一周休息两天。” “不是啊，休息一天，周六狂欢，五个一起。” “靠！你丫真变态，看就看，还真yy上了。” “就是，还五个一起，你好好陪你的五姑娘吧！” 见自己被无视，张竞择也没抱怨，无奈耸耸肩，压了压渔夫帽，准备去食堂干饭。 刚走出宿舍门口，一只麻雀忽然落在他肩头，张竞择嘴角扬起笑意，刚想用手去轻抚，却看到了什么，眼神微变。 麻雀嘴里叼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张竞择打开来一看，麻雀就自行飞走，内容很简短，只有一句话。 今晚十一点整，除咎中心五零三拟元室。 字迹丰筋多力，铁画银钩，光凭这句话，张竞择就能感受到一丝战意。 他笑了笑，将纸条重新卷好放进口袋，两手十指交叉抱在脑后，悠哉悠哉地走向白鹿学院食堂。 …… 这次墨鲲学院的拉练，相较于之前的青鸾学院来说要略微平淡一些。 主要是面对重礼仪的客人，火药味大不起来，毕竟礼多人不怪。 加上墨鲲学院庚子届被卿伊瑟一个人通关，致使双方学院都觉得没什么看头。 唯一还算能吸引人的就是张竞择。 许多人都想看看他的战绩什么时候能有除了平局以外的情况，赢和输都无所谓。 不过张竞择这个人说随和也随和，说怪吧，他还有点怪脾气。 并不是每个前来挑战的人他都会答应，他选择对手的原则很草率。 顺眼。 如果第一眼给他的感觉不好，他绝不会答应比试。 相反，如果第一眼给他感觉很好，他不仅会答应比试，还会想和你交朋友。 主打就是一个随缘佛系。 深夜的除咎中心，张竞择出现在五零三拟元室外的走廊。 此时时间已是十一点二十，整栋楼都静谧幽深。 一转角过来，他就看到五米外站着一位英俊绝伦的少年，正双手负于胸前，背靠墙壁微微低头，似乎在等待着谁。 正是白鹿学院庚子届辰一班联络员，院草陆行简。 见张竞择到来，陆行简立刻端正站好，目视前方，不卑不亢地道：“张同学你好，我是白鹿学院庚子届陆行简，想请你切磋，还望不吝赐教。” 陆行简来主动挑战张竞择，仍是庞钦仙的意思。 本来庞钦仙是打算让萧炀和陆行简都不露面，由卿伊瑟一个人搞定，但是卿伊瑟跟张竞择打了个平局，且没有套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这让庞钦仙立马对这位张竞择重视程度拔高许多，既然卿伊瑟不成，就再派陆行简去探探底。 张竞择笑起来给人感觉很通透，他盯着陆行简，赞叹道：“陆同学你好，实话实说，你是我见过的男生里面长得最帅的一位，还好来了，不虚此行，告辞，我先回去了。” 见张竞择说走就走，陆行简骤然拧眉。 这什么人？这也太随意了！ “张同学留步，且听我一言。” 张竞择本不打算赴约，因为到了十一点整，那个时刻他并不想动，只想躺着，所以他就躺着了。 然后到了十一点十五分，忽然一阵尿意袭来，他被迫下床上厕所，完了之后就清醒了，索性就来了拟元室，没想到约他的人还没走。 “嗯……行，你说吧。” 陆行简语气正经地道：“如果你现在走，不如直接申请退赛。” 闻言，张竞择伸了个懒腰，晃了晃头。 “抱歉，来晚了，那就……开始吧。” 第357章 逍遥游 陆行简所言之意，是在告诉张竞择。 你选择佛系，选择随性，可以，没有问题。 但那是在你私人生活中，现在是比试拉练！ 你们学院千里迢迢横跨大半个大陆集体赶来，花费极大人力物力心力，都是为了让你们得到锻炼。 墨鲲学院注重礼仪，你张竞择如此浪费老师的良苦用心，如何算得上尊师重道？如何算得上不负师生之仪？ 你想潇洒肆意，那你就退赛。 我并不对你这个人感兴趣，如果你不是要参加交流赛，我根本懒得理你。 张竞择之所以应战，也不是因为陆行简所讲的礼仪问题。 他这种性格，早在入学之初就被老师和院长特许。 从心所欲不逾矩，即可，不算失礼。 就连汪溪问他愿不愿意参加交流赛，他的回答都是：“无所谓啊，去也行，不去也行。” 在一年级的时候，张竞择一度让墨鲲学院老师们伤透了脑筋。 “上课了，张同学！” “老师，我不太想上……我想去图书馆自学。” “张同学，你要去考咎吏！再不考就留级了！” “我这段时间不太想考，能不能下个学期补考？” “竞择，你要是实在不想读，要不要考虑退学归源？” “无所谓啊，退也行，不退也行。” 就是这样一个学生，让老师们又爱又恨，偏偏他某方面的天赋奇高无比，极其罕见，逐回桃源着实可惜。 在听到陆行简的话之后，张竞择果断答应，是因为他在陆行简身上看到了某种跟他自己很像的特质。 他们两人都对许多事情有着无所谓的态度。 陆行简是寡性，而张竞择是随性。 张竞择在迟到后赶来，其实并不是想切磋比试，就是想来就来了，所以他在看到陆行简之后就想回去。 现在既然答应陆行简的挑战，那自己就是迟到了，故而他才说抱歉。 …… 二人进入玲珑厢，同样没有走拉练流程，算是私下交流。 随机场景随到了一条宽阔的高速公路之上，没有一台车，两侧都是山峰密林。 张竞择将他头顶一直戴着的黑色渔夫帽取了下来，陆行简这才第一次看到他的发型。 留着黑色长发，长度差不多齐肩，用一根皮筋在后脑扎了一个小辫。 张竞择将渔夫帽挂在路边的路灯上，看着陆行简道：“先说清楚，要是觉得奈何不了我，就早点放弃，平局收场，我碰到过好几个倔梆子，硬拉着我不愿意结束，很糟心。” 这番话嚣张又没那么嚣张，陆行简唤出居易扇在身前展开。 啪！ 一声脆响算是对张竞择的回答。 咚！ 回应陆行简的是一道沉闷的鼓声。 只见张竞择手里拿出一个一米左右长，碗口粗细的中华传统乐器。 渔鼓。 正是张竞择的命宝——道情筒。 鼓声一响，张竞择整个人的状态瞬间变了。 道情筒的虚影膨胀，将他凌空托起，飘浮在离地两米左右的空中。 张竞择闭目仰躺，姿势悠闲安逸，表情十分陶醉，如饮美酒，如沐春风。 这是什么打法？ 陆行简从没见过这样的对手，一上来先睡觉。 管你睡觉还是故弄玄虚，一试便知！ 灵冲！ 无形元力打出，陆行简后脚发力紧随其后。 眼看灵冲就要命中之时，看起来毫无防备的张竞择竟然自行横移一小段距离，刚好躲过。 陆行简心中诧异，近身之后带着疑惑不断挥舞扇骨砸去。 咻！咻！咻！ 张竞择宛若飘落的轻羽一般，动作轻灵飘逸，将袭来的攻击全部躲开。 只要居易扇扇骨的劲风一到，张竞择就像提前有感应一般，顺势飘走，让陆行简的进攻全部落在空处。 这种明明有力却打不到实处的感觉，在对战时陆行简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仿佛用手在水里抓一粒小沙子，只要一将拳头握紧，产生的水流就会将沙粒带走，从指缝溜出。 陆行简双眼骤凝，魂离之术催动，三个分身出现。 两个在空，两个在地，术法不停轰出，张竞择完全被密密麻麻的元力波动笼罩。 然而神奇的一幕再次发生。 张竞择的背和道情筒虚影好似粘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姿势和形态，两者都没有分离。 灵冲、断魂定、璇沁流风等术法在高速公路路面和空中肆虐，张竞择每次都能找到躲闪路线和姿势，成功避开。 又或者……他根本没有找。 自从躺到道情筒虚影上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睁开眼。 狂轰乱炸几分钟后，陆行简停止了释放术法，他知道这样下去就算把攻击频率提升到最高也无济于事。 他表情平静如水，和三个分身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朝中心的张竞择走去，步伐不紧不慢。 若是外人见了这个场景，怕是会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这真的是打斗现场？ 一个在睡觉，另一个在散步。 待走近至张竞择身前一米时，四个陆行简同时停下身形。 四双眼睛看着两米大小的道情筒虚影和躺在上面的张竞择，眼中若有所思。 少顷，命魂分身飞向空中，悬浮在张竞择上方三米处，剩下三个陆行简互相呈120度角站在张竞择周围。 四个陆行简不约而同地往中间收拢，且进度时刻保持一致，陆行简本体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将控制力发挥到极限。 他的想法是，要近距离感受张竞择这种奇妙状态，才有可能找到破解之法。 所以他用另外三个分身配合自己，将空间慢慢压缩，直到完全封闭，那就躲无可躲了。 反正张竞择一直闭着眼睡觉，又不反击。 就算反击也不怕，陆行简有云英缥缈身可以应对紧急情况，只要能将张竞择的实力尽可能逼出来就行。 就在四个陆行简缓缓逼近到张竞择身前不足一尺之时，陆行简本体忽然感应到一股斥力。 就这毫秒之间，有一个二级分身的进度出现微弱偏差，不再同步。 咻！ 张竞择和道情筒虚影就像泥鳅一样从四个陆行简的包围圈中滑了出去，飘浮在离路面两米高的空中。 恰如比试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一丝变化。 陆行简由衷赞叹：“好身法。” 张竞择之所以能够连战三十多场都是平局，就是凭借这门他自创的术法。 也正和他毫无争胜之心，只想按照本性生活，率性而为有关。 可凭借极高心境，神游广漠，寄情太虚，游离万物之间而不染纤尘。 此法名曰——逍遥游。 第358章 褪尘缘 张竞择的功法，名曰“冥椿功”，自创大周天。 此名同样取自逍遥游。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冥灵和大椿都是传说中的巨树，也代表着张竞择的功法特性。 他的元力极其贴合自然，几乎没有一丝污染和个人的标签。 就像一棵大树一般，根在地下体验黑暗幽深，树干和树叶在地上体验风雨阳光，彻底融入这片天地。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相比起切磋和交流赛什么的，他更在乎顺着自己心意去过日子。 上午在宿舍里，舍友叫他去阳台看美女，他却问舍友去哪里吃饭。 不是他不喜欢美女，这个年纪不喜欢美女的男生很少很少。 他只是那个时候不想看罢了。 面对这样的对手，有几个人能取胜？ 不管是孔熠天还是沈漠，苦苦战斗几十分钟，连张竞择的衣角都没碰到。 只有跟卿伊瑟的比试，才让张竞择有了一点点改变。 也不过就是睁开眼说了句话。 “嘶……好冷啊。” 那时卿伊瑟已经使出九成实力，仅仅是把张竞择从逍遥游状态中冻醒而已，并未分出胜负。 看着随微风上下飘浮的张竞择，陆行简索性收起其余三个分身。 “既无争斗之心，为何要参加交流赛？” 躺在道情筒虚影上的张竞择睁开眼，一手枕着头，慵懒地道：“我去了也不是要拿什么名次，就是觉得挺有意思，想去看看而已，包括来你们学院拉练，也是我想来见识一下其它学院是什么样子。” 听完，陆行简淡然一笑。 这番话让他想起了萧炀。 萧炀同样是一个喜欢体验新事物的人，张竞择跟萧炀在某方面也有共性。 还是说……这张竞择跟所有人在某方面都能找到相似的地方？ “所以你不攻击对手，也是因为不想取胜，而不是不能取胜？” 张竞择坐了起来，盘着腿，两手抓着脚尖，笑嘻嘻道：“少用话来套我，我才不上你当，想知道的话就先破了我这逍遥游。” 陆行简将居易扇收起，直言了当道：“我破不了，不过这是切磋，跟真正的战斗并不一样。” 张竞择跳下道情筒，收起虚影，迈步朝街边的电线杆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破不了那就是平局啦，你还算挺强的，比那个卿伊瑟弱一点点，但比那个黄色头发用刀的又强一点点。” 说完，张竞择取下渔夫帽重新戴在头上，退出了玲珑厢。 打开玻璃护罩，张竞择看到跟他同一时间醒来的陆行简面色平静，没有什么表情，心中对陆行简的评价又拔高许多。 其他对手从切磋场景中出来之后，要么是一脸不甘心，要么是一脸失落，能如此宠辱不惊，泰然自若，陆行简还是第一个。 张竞择单手捏着帽檐，往拟元室门口走去。 嗯？！ 在迈出门槛的一刹那，他脸色大变！ 门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抵住他喉咙，让他寸步难进。 几个呼吸之间，张竞择想通一切。 他猝然转身，看向拟元室内站在玲珑厢旁边表情木衲的陆行简，身形正缓缓虚化，连带着整个拟元室都逐渐模糊，变成了刚才场景中那条高速公路。 张竞择手中正抱着道情筒，而在他身前，陆行简手持居易扇，扇尖顶着他咽喉，漠然道：“我说了，决斗和切磋不同，没有那么多平局。” 张竞择双瞳微颤，像是受到了极大冲击，他苦涩一笑，举起双手。 “好手段，你元力等级跟我相同，却能让我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入幻，必是提前在物品上动了手脚。 “如果我没猜错，那时你用三个分身靠近我的时候，就暗中对我挂在电线杆上的帽子施加了入幻陷阱，我一触碰，便会中招。 “只是，你这样是不是算偷袭？这就是你说的决斗和切磋不同？” 陆行简毫不犹豫道：“不，你错了。” “哪错了？”张竞择追问道。 陆行简正色道：“第一，我不是在用分身靠近你的时候对你帽子施加的入幻陷阱，而是更早，在用术法攻击你的时候，就已经做了。” 张竞择微惊。 竟然在那时候就知道破不了逍遥游在准备后手了吗？ 好厉害的心思！ 陆行简继续说道：“第二，我并没有承认平局的结果，你也从来没有退出过场景，切磋还未结束，如何能算是偷袭？” 张竞择扬眉想了一会，“好像也是，那现在这是算你赢了？” 陆行简单臂持扇，淡淡道：“如果我想，刚才你的喉咙已经被刺穿。” 说完这句话，张竞择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再次将帽子取下，扔到了高速路外的山坡下面。 距离超过百米开外，以庚级实力，不可能将这么远的物体施加入幻陷阱，外幻之术也没有这么大范围。 此举，无疑是在告诉陆行简。 切磋还没结束。 陆行简马上集中精神，做好战斗准备。 张竞择嘴角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有些冷漠，有些狡黠又有一丝凶狠。 “刺穿我的喉咙？是像……这样吗！” 嚓——！ 在陆行简震惊的目光中，张竞择主动上迎，居易扇扇骨从他颈椎后穿了出来，鲜血瞬间染红扇面。 滴答滴答。 张竞择闭着双眼，咽喉部位的血液一滴一滴顺着扇骨和扇尾的白色丝线落在地面。 他毫无生气，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陆行简猛然将居易扇抽出，带起一阵血花，张竞择倒在地上。 入学以来，不管是被咎附身的人还是真人，陆行简都杀过，他非常确定，张竞择已经彻底没了气息。 可为什么玲珑厢没有强行终止比试，退出场景？ 陆行简保持着高度戒备。 突然！ 他眼神遽然凝结，直直盯着张竞择怀中的道情筒。 咻！ 道情筒泛起橄榄色元力光芒，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十米远，虚影急速膨胀，上方一个躺着的淡淡人形光影出现，十几秒间，便成为了一个毫发无损，正在酣睡的张竞择。 陆行简再一看倒在地上的张竞择，已然只剩一具空壳，里面的血肉、骨骼和经络都消失不见。 这是张竞择来白鹿学院之后第一次被逼到如此境地。 无奈，他只能祭出绝招。 以道情筒为媒介，在感应到张竞择遇到生死危机时，会将肉体最大程度保存起来，相当于和道情筒合为一体。 接着进入逍遥游状态，按照记忆重组肉体，死而复生。 而弊端是，这门术法有很长的冷却时间，需要重新感悟，修复心境，以心血浸养道情筒直至圆满。 以张竞择现在的实力和等级，足足要一百多天。 另外就是这门术法极其耗费元力，并且有时会伴有记忆上的损耗和紊乱，好在张竞择本就随性，许多事并不在乎。 加上现在是在玲珑厢里，即便有副作用也不会带入现实。 从某种程度上说，使用这门术法就像是重获新生，完全变了个人。 此术名曰——褪尘缘。 第359章 特殊的客人 褪尘缘乃是张竞择于三个月前暑假特训时悟得，灵感来源自他从一本书上看到的真实故事。 有这样一个人，出生在富裕家庭，从小衣食无忧，受到良好教育，前半生是一位十分成功的人，音乐家，书法家，美术教育家，戏剧活动家，还做过教师和编辑，也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就是这样一个别人眼里功成名就的人，却在中年时忽然宣布剃度出家，遁入空门，放下一切因果情缘。 他出家前是净身出户，没要一分一毫的财产，将毕生所得全给了妻子和孩子，最后成为一代佛门宗师。 一辈子活了别人两辈子。 这是张竞择羡慕的人生，是真正的随性。 对错是非先不论，能有这样选择的决心和勇气并贯彻到底，就足够了不起。 要知道佛门生活并不奢华，甚至是苦闷拮据，多少人于红尘中求功名利禄，这个人不仅求到了，还放弃了。 褪去尘缘，提前开启轮回，过下一世的人生。 …… 一门逍遥游，一门褪尘缘。 这两门术法被墨鲲学院的老师高度评价，尤其是褪尘缘，有老师断言，练至高深之境冷却期或可缩短至一天，且每次复活之后会完全恢复所有伤势。 而要领悟这类型的术法，非心境修为至深不可。 唯有张竞择这样的人才有可能做到，他的同学也亲切地称他为——究极摆烂王。 佛系是摆烂的最高形式。 陆行简看到张竞择重新进入逍遥游状态中，直接出声喊道：“起来吧，到此为止了。” 张竞择懒洋洋地坐起身来，双手撑在身后的虚影之上。 “干嘛？怎么又不打了？我现在还挺想拿出全部实力跟你打一场。” 陆行简将居易扇收拢，融入身体之中，“可是我不想。” 唰！ 不等张竞择回答，陆行简就这么按下退出键，离开了场景。 回到拟元室内，张竞择一直拖着陆行简不让走。 “哎呀，再玩一会，你不是特地过来试探我实力的吗？继续啊，你任务还没完成。” 陆行简很讨厌别人跟他有肢体接触，将张竞择的手甩开。 “之前是你自己说不要硬拉着不愿意结束，何必食言毁誉？你的逍遥游我确实没有破解之法，就这样，告辞。” 说完，不再给张竞择任何挽留的机会，陆行简果断离去。 留下张竞择站在拟元室门口，单手托着下巴，颇有兴味的一笑。 “陆行简是吧……我记住你了。” 在他的世界观里，能被记住名字的人不多，也许下一次褪尘缘之后就会忘掉，没有那么多值得铭记的事情。 …… 陆行简在和张竞择打过之后，依然照往常一样去了悠然亭。 庞钦仙和萧炀都在。 在听卿伊瑟讲过张竞择的逍遥游之后，萧炀就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位毫无争胜之心的少年还有什么绝招。 陆行简先是和庞钦仙打招呼，随后将他和张竞择的比试过程一五一十讲述了出来。 “卧槽？还有复活甲这种东西的？活久见了……”萧炀错愕不已，很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么神奇的术法。 陆行简沉声道：“他还有后手，我估计是攻击手段，这样我可能会暴露云英缥缈身，所以我就跟他说点到为止了。总之这人实力不容小觑，光凭逍遥游就足以在交流赛上面对任何人而立于不败之地。” 萧炀不甘心地问道：“我的嘴炮攻击也破不了防吗？” 陆行简鄙夷地瞟了眼萧炀，“他心性极其豁达，不在乎胜败，也就不在乎荣辱，言语激怒不会起作用的。” 庞钦仙喟然长叹道：“庚子届果然不同寻常呐……不仅我们学院，其他三个学院庚子届都有如此罕见的天才，这是好事，亦是隐患，未来定有灾祸需要你们去面对。 “你们两个，步秋荷，叶梧桐，张竞择，都是自创大周天功法，以后必要背上一些重担，这一点很早我就跟你们说过，要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墨鲲学院绝不止张竞择一位大周天，他们是故意让擅长防守的张竞择过来，目的就是试探我们学院庚子届学生的实力，然后由张竞择将信息带回去。 “他们可以拍照，录像，从而让没来的学生熟悉环境，包括卿伊瑟和陆行简的功法特性，张竞择早就心里有数。 “这样一来，正式交流赛时你们三人就是一明一暗一隐，互相配合，胜算应该不低，过段时间，赤虎学院来了也是这个策略，萧炀你按兵不动，陆行简去试探顶尖战力，卿伊瑟吸引注意。” 萧炀无奈，只能点头应下。 继续苟着吧…… 他清楚知道，接下来到交流赛正式开始这段时间，将是他最后的清闲日子，必须要好好珍惜，等交流赛一开，他就永无宁日了。 …… 墨鲲学院的拉练没有持续十天那么久，在第八天就结束了。 返程之前，张竞择又特地去找了陆行简一趟。 他不知道陆行简哪个班哪个宿舍，便找到汪溪死缠烂打，让汪溪找庞钦仙。 结果庞钦仙迫于无奈，只能把陆行简喊了出来，让他和张竞择最后见了一面。 谁料想张竞择只说了一句话。 “你杀了我一次，交流赛上我一定也要杀你一次。” 陆行简郁闷不已。 就为了放句狠话，惊动两位院长？ 这个性确实令人头疼，陆行简丝毫不给面子，回骂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点毛病？”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张竞择同样完成心愿，带着点傲娇哼了几声，也走了。 …… 墨鲲学院这次来拉练，白鹿学院庚子届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很是痛快。 卿伊瑟51胜1平0负的炸裂战绩，被许多学生津津乐道。 在墨鲲学院走后的一段时间，庚子届和戊戌届的氛围都异常兴奋高涨，作为东道主，他们是有包袱和压力的。 若不能夺冠，将会颜面扫地，十分不堪。 那唯一的方法，就是努力修炼，争取像卿伊瑟一样能够傲视群雄，独当一面。 不管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觉悟，这种学习兴致突然集体变浓厚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对学院只有正向的积极作用。 全员拼命修炼的状态在墨鲲学院离去后的第十天才有了改变。 此时已经是本学期第三个月的月末，入秋之后，天气渐凉。 这一天，白鹿学院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第360章 修女缮男 这是一群绝大多数学生都没见过的人。 刚进校门就引得一堆人围观，纷纷拍照投稿白鹿墙，传遍各个年级。 人数不算很多，大约二十几人，有男有女。 男性身穿蓝袍，女性身穿红袍，相同的点就是男女左胸前都有一个金色六帝叶标志。 没错，是九寰局的人。 在众多学生投稿询问之下，白鹿墙给出了官方回答。 女的叫修女，男的叫缮男，隶属于九寰局下的修缮司。 九寰局下一共有三个大的职能部门，一个是执裁部，一个执事部，最后一个就是修缮司。 执事部是行政部门，负责处理一些事务性工作，比如各地税收，案件侦查记录，人事任免，漕运，兴修水陆工程等等，四大域都有一个总执事，直属公孙纳管理。 执裁部是行动部门，负责抓捕、维稳、执行等工作，通常和执事互相配合，总执裁是燕无介。 修缮司是内务部门，负责综合性事务，分为修女和缮男两种职位。 缮男负责研发，比如涤心屏、丹药炼制，稀释元晶提取等技术性工作。 修女，非西方宗教的女性修行人员，而是负责记录数据、汇总数据、监督咎的出现等工作。 而这次九寰局来了二十多名缮男和修女，正是为了交流赛事宜，过来指导工作，同时检查交流赛筹备进程，协商一些具体细节。 桃源中的学校，只要上面来了领导，绝大多数都会让班主任通知学生类似下面这样的消息： 明天有上级领导检查，请各班做好教室卫生，穿好校服，注意仪容仪表和上课状态！ 然而这样的通知只会适得其反。 不是对上级领导适得其反，而是对学生适得其反。 这样发通知无异于教学生们搞面子工程，好像是为了应付检查，才要去伪造出一种跟平时不一样的干净、向上、整洁的校园风貌。 教师们总是教育学生：不管我在不在教室，你们都要认真自习。 那么，是不是不管领导在不在，学校都应该认真做好校园管理呢？ 白鹿学院，就从不发这样的通知，因为他们真正做到了数十年如一日，你随时来白鹿学院，这里都是一样的状态。 …… 这是一个周日的上午。 叮铃铃~~叮铃铃~~ 似乎每个男生宿舍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某个家伙的闹钟永远闹不醒他自己，而是闹醒别人，再让别人喊醒他关闹钟。 511宿舍现在就是如此，谢不柔校卡的闹钟响了，不过不是他设定的，而是他的女朋友，定时定点打来起床电话。 这一震铃，宿舍其他三个人就都醒了。 萧炀他们三个，免费享受了一年多的人工叫起床服务。 洗漱完，四位少年在宿舍开始活动，是没有电脑时期的男生们的传统活动。 打桌游。 一直打到中午饭点，输得最多的人要请吃饭。 四人来到食堂，谢不柔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道：“这么丰盛的饭菜，要是请女朋友吃，可能也就吃过就算了，但要是请兄弟吃，兄弟估计都会认我当义父，对吧义父？” 顾逸才从谢不柔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他嘴里，“赶紧吃吧你！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今天也就是我运气不好，下次一定让你们都吐出来！” 萧炀幸灾乐祸地笑道：“感谢顾老板的宽面一份！老板大气！” 干饭在顾逸才的怨愤和其余三人的窃喜之中结束。 敖贝决定去熬蛋，剩下三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忽然，从路边走来一位身穿蓝袍的缮男，很有礼貌地温和笑道：“同学，你们好，请问一下综合楼902在哪个位置？” 三人当然都知道近几天九寰局修缮司来人之事，但面对面接触还是第一次。 顾逸才推了推眼镜，指向综合楼的方向，正色道：“那个就是综合楼，902在上去九楼后左手尽头第二间。” 那位缮男抿嘴一笑，“好的，十分感谢。” 待缮男走后，谢不柔轻声细语道：“你们说，这些缮男也都是四大学院毕业的吗？” 顾逸才扬眉思索片刻，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应该是吧，好像除咎师的摇篮除了四大学院没有其他渠道了，去十大组织就差不多是桃源里的世界五百强企业，去九寰局就相当于公务员和事业编。” 谢不柔还没搞明白，试探性问道：“小样，是这样的吗？” 萧炀耸耸肩，撇嘴道：“不清楚，不过这些缮男修女……可未必是善男信女，能去组织还是去组织最好。” 这回连顾逸才也有疑惑了，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公务员和事业编可是桃源里的铁饭碗，吃皇粮的。疫情这么大的冲击都工资照发，没啥影响。” “吃皇粮……”萧炀低声呢喃复述了一遍，略含深意地笑道：“但是，伴君如伴虎啊，对吗？” 顾逸才略一挑眉，仔细品味一番，点头道：“好像也对，这里毕竟和现代还是不一样，皇粮没那么好吃。” 三人在闲聊中慢慢走回宿舍。 …… 深夜，十点半。 综合楼作为白鹿学院最大的建筑，七楼以下都是各个班级的固定教室和阶梯教室。 七八两层楼是教师办公室。 九楼往上都是重要场所，一般很少有人来。 而新生晚自习是在十点结束，到了十点半，不少教室都已经关灯，即便还有人想自习，也只会去图书馆或者宿舍，愿意待在教室的人并不多。 综合楼902，这是一个可以容纳五十人的一个大型研讨室。 摆了十几张正六边形方桌和一些电子仪器设备。 整个综合楼九楼以上只有这一间房还开着灯。 房间内只有一个人，他坐在最后方的旋转椅上，面前是一张大型方桌，上面有几个屏幕和一沓纸质资料。 任屏幕上的数据不停滚动，纸质资料一直源源不断从打印机中生成，这人都无心去看，似乎在等待着谁。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这人眼神微动，站起身来，高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一脸好奇的萧炀将头探了进来。 看到房间内的人，萧炀不禁皱眉，这是一个年纪大概三四十岁的男人，穿着绛蓝色和深红色混搭的古装长袍。 皮肤跟陆行简差不多白，却没有陆行简那股清冷之感，似乎要更加平易近人一些，气质像极了一位优雅斯文的翩翩公子。 萧炀确定是第一次见到这人，没有走进门内，而是在门口出声问道：“抱歉，我好像不认识你。” 门内的男人温和笑道：“那我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宁王朝的宰相，同时也是九寰局修缮司的司长，我叫李承嗣。” 第361章 还算了解 宰相？修缮司司长？ 先是蓝景焕，后是公孙纳，现在又来一个大佬，没完了是吧？ 在知道了男子身份之后，萧炀迈步走进门口，来到李承嗣面前，不卑不亢地道：“李司长，我们初次谋面，不知道找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在中午吃完饭从饭堂往宿舍走的时候，萧炀和顾逸才、谢不柔曾碰到一个缮男问路。 当时顾逸才和谢不柔并未察觉到不妥，认真详细地给那位缮男指了路。 可萧炀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不对劲，综合楼可是白鹿学院最大最醒目的建筑，就连其它学院第一天来拉练的学生都能找到，作为九寰局官方人员，选拔严格，综合素质要求极高的缮男，怎么可能来了几天还不知道在哪？ 那就只能证明这缮男不是来问路，而是来指路的。 他要将综合楼902这个地点信息传达给萧炀等三人中的某位，很明显，萧炀认为是冲他自己来的。 不是萧炀自作多情，对号入座，而是三人中唯一和九寰局有关联的只有他。 不过光有地点信息还不够，约人见面还得要有时间信息。 缮男并未透露，这就需要考验观察能力。 萧炀仔细回忆了一下，墨鲲学院走后，修缮司的人就住在那栋新建的宿舍楼里，每天晚上过了十点才会有人开灯，说明下班时间是在十点，跟新生晚自习结束时间一样。 既然是让缮男这么隐晦地来传达信息，而不是通过老师或者直言相告，就说明约萧炀见面的这个人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约了萧炀。 故而肯定不能在上班时间去，只能等十点结束之后半个小时去才最稳妥。 这是一次聪明人之间的小小试探，李承嗣对了，萧炀懂了，所以他们见面了。 李承嗣伸出一只手摊开，指向方桌另一侧的楠木椅。 “坐下聊吧。” 待入座之后，李承嗣端了一杯茶放在萧炀面前，缓缓道：“的确，我们是初次见面，你对我并没有什么了解，不过……我对你好像还算了解。 “萧炀，来自号时间线的终日平行宇宙，七月十五，中元节生人，身高179厘米，体重71公斤，今年十八岁，在桃源中是一位孤儿，被人收养，于一家水果店长大，串点源是华胥中学。 “白鹿学院寅三班联络员，自创大周天纯物质属性功法‘端诀’，修炼方式‘谛观’，命宝‘耀深葫’， 女朋友卿伊瑟，挚友陆行简，舍友敖贝、顾逸才和谢不柔。 “除三大基本术之外，会的术法有蹉跎迈、沉星之术、宓丸、欢颜固、玉炅之瞳、浮屠垒、并元之术、方寸、伏化以及……承露手。如果你想听的话，我还可以把每个术法的功能和效果都说出来。” 说的过程当中，李承嗣一直盯着萧炀，想看看萧炀的面部表情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可自始至终萧炀就像面瘫了一样，除了端起茶杯喝茶，连一丝多余的动作和神色都没有。 “没了吗？就这样？那说明李司长对我还是不够了解呀，这些不是我，这些只是数据。” 李承嗣轻笑出声：“哈哈哈哈，我本以为我将你的信息如数家珍讲出来，你会很惊讶，没想到反倒是你给了我惊讶，说得好呀萧炀同学，这些……只是数据。” 萧炀两手的手肘撑在桌面，十指交叉用手背托着下巴，看着李承嗣道：“李司长，你说了我，不如我也说说你怎么样？” 李承嗣给萧炀重新将茶倒满，语气平静道：“好，洗耳恭听。” 萧炀不急不缓道：“首先，李司长对我的了解绝不止于上面这些数据，我进门时，你桌面就已有两个斟满热茶的茶杯，说明你断定我一定会来。 “其次，约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学生见面，既不通过学院，又如此隐晦，还是在有这么多数据资料没处理完的情况下，大概率是临时起意。 “最后，从缮男和修女说话做事的态度可以看出你的管理风格，在见到本人之后，更加证明我的一个小猜测，李司长应该是墨鲲学院毕业的吧？” “嗯……”李承嗣缓缓点头，嘴角含笑，看着面前这位很有意思的晚辈，毫不避讳道：“没错，都猜对了，除了一点。” 萧炀微微皱眉，问道：“哪一点？” 李承嗣指了指茶杯，“我不知道你会来，只是用元力在你体内做了标记而已，在知道你来之前将茶水加热罢了。” “在我体内做标记？”萧炀不解，“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李承嗣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修为太低当然感受不到，对我来说，你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无声无息注入元力不费吹灰之力。” 萧炀斩钉截铁道：“不……” 吱——！ 萧炀脸色骤变，将后面的话生生咽回肚里，甚至惊恐到往后猛地靠在椅子上滑行一小段距离，椅子四只脚与地板发出刺耳摩擦声。 萧炀本来想说的是：不太对吧，就算是普通人，被注入元力也会有反应。 一旦说出口，就中了李承嗣的语言陷阱！ 因为……只有在元力等级低的情况下给他人引过元的人才会这样说。 而没有给别人引过元，或者元力等级高的人是没有这种体验的。 军训时，萧炀这些新生也是普通人，但青玉案的元力注入他们体内，这些新生们除了眼睛看到，身体和意识并未有任何反应，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这是因为青玉案是甲级，他对元力的控制度极高，才会做到润物细无声的程度。 可萧炀给闵齐引元，由于对元力掌控不够细致，导致闵齐当时有明显的异物感，好一会才消除。 萧炀望着面前这位看起来从容端庄的男子，大脑飞速运转，快速捋着内心的思绪。 他先是一上来就故意把我信息全说一遍，想告诉我他对我了若指掌，从而激起我心里的不爽。 他知道，以我的性格肯定会说话反击回去，对，他肯定知道，我是连皇帝都敢反问的人！ 然后他再故意给我挖坑，顺着我往下说指出错误，其实就是在套我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在我体内留什么元力标记！ 好深的心机…… 等等！ 萧炀恍然想起进门之后李承嗣的开场白。 “我对你好像还算了解……” 呵，原来是真的了解，对我的性格、脾气和心理都拿捏如此精准。 想到这，萧炀背后冷汗直流，呼吸加重，抓着木椅把手的双掌紧紧用力。 第362章 我很烦 萧炀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入学之前第一次碰到孟修贤的时候。 不过那时的萧炀还涉世未深，现在两年后的他已经成长太多，此时面对李承嗣却依然心生不忿。 怎么可以有人，连面都没见过，一句话都没说过，就可以对另一个人了解到这种程度？ 李承嗣一直静静看着萧炀，浅笑不语。 只是现在再看李承嗣，萧炀已完全不觉得和蔼可亲。 这尼玛就是个老妖怪！ 李承嗣用真诚的语气笑着问道：“不什么？萧炀同学后面想说什么？” 萧炀深呼吸一口，将椅子往前挪了挪，尽量平复心情，保持镇定。 “不愧是大宁宰相，李司长好高深的修为。” 李承嗣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打出一记隔音结界，淡然开口。 “很好，应变能力也是一流，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只需要听，不需要回答。当然，你要回答也可以，只是你应该没那么蠢。 “我这次约你来，其实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敢胆大包天给九黎族引元的是个什么样的学生，还能够让公孙首领都决定不再追究，实在好奇。 “现在看来，确实不凡，就是性子还需要再打磨打磨，睚眦必报的前提是，你有报复的实力和脑力，不然任何事当场就要回怼，一点亏不吃，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公孙首领碍于身份和大局，可能不想跟你斤斤计较，他也不愿意锱铢必较，可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对公孙首领不敬，所以刚才才想抓你一个把柄。 “即便你真的说漏嘴，公孙首领说了不追究，我也不会问你的责，只是有一个把柄在我手里，你会老实一些，也算对你一点小小的警醒。 “现在没抓到把柄，也无所谓，敲打的作用已经达到，你心中有数就好，怎么……不高兴了？” 看到萧炀脸色暗沉下来，李承嗣眼里不经意流露出几缕异色，手指无意识轻叩桌面。 这里是白鹿学院，萧炀并不担心李承嗣会对自己不利，这也是他敢来赴约的主要原因。 萧炀眸色一黯，抬手擦掉额角的涔涔薄汗，声音中带着些厌烦。 “你说完没有？说完我走了。” 李承嗣略微有些失望，手掌平摊，指向门口。 “请便。” 谁料萧炀起身之后也摊开手，“东西要给我，我才能走啊。” 李承嗣有点懵，“什么东西？” 萧炀无奈地叹口气，“你一口一个公孙首领，他当初过来给我赔礼道歉，只道了歉，赔礼还没到呢，你这次来他没让你捎过来？” 李承嗣怔住了。 他还没有见过谁敢用这种语气说公孙纳。 李承嗣不怒反笑，指着桌上的屏幕道：“好，要赔礼是吧？这桌面上都是这次交流赛的资料，里面有比赛内容，你看吧。” 卧槽还有这好事？ 萧炀两眼放光，瞪大双眼就要去看。 李承嗣吓得浑身一激灵，挥手将所有纸质资料打飞到柜子里，再迅速将屏幕关掉，厉声斥道：“你还真看！” 萧炀啥也没看到，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不是你叫我看的吗？不看白不看啊，我还嫌这赔礼不够呢，你回去记得跟公孙首领说，赔礼呢，就算了，下次不要再叫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来试探我，上次是燕无介，这次又是你，我很烦。” “大胆！”李承嗣大喝出声，他作为当朝宰相，不管是朝中还是九寰局中，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 他其实清楚，萧炀是故意用这样轻浮冒犯的语气说话，就是想告诉他： 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吗？那就让你看看，你还差得远。 萧炀有恃无恐地道：“是谁大胆？闵齐引元那件事早就说清楚了跟我无关，这是你们公孙首领亲口承认的，你胆敢违背，莫不是抗旨？你不比我大胆？ “私下约我过来，恶心我就算了，还说要敲打我，你谁啊？凭什么敲打我？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人，我来都不会来，切~” 说完，萧炀朝门口走去，却发现拧不动把手，他转身看向李承嗣，沉声问道：“什么意思？不放我走？” 李承嗣站在方桌后面凝视萧炀，目光平和，没有攻击性也没有警惕性。 少顷，他轻声开口：“我挺好奇，你这样的学生，公孙首领到底是看中哪一点？有头脑，有天赋不假，可这么多年，有这两样的学生多如牛毛。 “论脾性，你说不上好，甚至只能算很一般，公孙首领是凭什么只看到你，连闵齐都不看就决定不追究了？”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有点不耐烦地道：“别废话了，赶紧放我走，不放我就告诉院长了，说你软禁我。” 李承嗣双眼微眯，再次打量了一下萧炀。 他相信公孙纳的眼光，他相信公孙纳甚至超过相信他自己。 他认为萧炀一定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他还没发现。 想到这，李承嗣微微躬身，诚恳道：“抱歉，之前是我态度不端，请萧炀同学坐下再聊聊可否？我敬你杯茶，以赔不是。” 萧炀思索片刻，好像在犹豫。 “可是我感觉跟你没什么好聊的了，浪费时间啊。” 李承嗣双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幽幽道：“是吗……不如聊聊几个月前你和你的女朋友在怀淀林遇到高级咎的事情如何？” 话音落，萧炀神情微变，迈步走了回来，重新坐下，喝了一小口茶。 “那件事你们的确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两个高级咎为什么要袭击我和我女朋友。” 李承嗣坦然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靠！”萧炀愤然起身，“玩我是吧？” “你先稍安勿躁，萧炀同学。”李承嗣劝慰道，“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两个高级咎隐藏已久，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发现才会暴露，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在那之前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发生过什么奇异的事？” 萧炀先是低头回忆，片刻后双眉扬起，想起卿伊瑟给他那个生日礼物，那个奇形怪状的玉佩。 难道是它引起的？ 见萧炀这个表情，李承嗣心中一喜，看来还真的有线索…… 于是便出声追问道：“怎么？萧炀同学有什么发现？” 萧炀咧嘴一笑，真诚又阳光。 “没有发现，谢谢告知，再见！” 说罢，在李承嗣呆滞的表情中走出了研讨室。 喂！你刚那个表情明明就是想到了什么！ 李承嗣气得将萧炀茶杯中的茶水奋力泼在地上。 “孺子匹夫！气死我了！” 第363章 猖狂至极 萧炀从综合楼走后，想了想，还是没去找卿伊瑟问那个玉佩的事情。 既然卿伊瑟不想说，一直问就会显得很不识趣。 而且卿伊瑟告诉萧炀以后会知道的，那就不用急于一时。 经过这次和李承嗣的谈话，萧炀再次感受到这些九寰局高层的恐怖。 话术也好，心机也好，都深不可测。 他着急走，其实不光是不想和李承嗣再聊，也有一部分不敢再聊的原因。 萧炀知道他聊不过这位宰相，但他躲得过。 不跟你聊，免得被你带沟里。 要知道这可是私下聊，没有白鹿学院高层在场，没有人给萧炀兜底，万一说错话就麻烦了。 好在萧炀当时刹住了车，那句话没说出口，否则就会一直受制于人。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心中一阵后怕。 所幸后面胡搅蛮缠混了过去，以后再也不跟这老阴批单独见面了。 …… 综合楼902研讨室中。 李承嗣正在清理茶具，他拼命在回想和揣摩刚才与萧炀的谈话。 想看看还能从哪里看出萧炀的不一般。 嘶……是真没有啊……除了不一般的贱和讨人厌，再没什么很出众的地方。 天赋和头脑或许在庚子届算顶尖，但放在整个几十年的南柯历史来看，并不是惊才绝艳一整个时代的人。 就在李承嗣百思不得其解时，他的目光忽然瞟到屏幕上他刚才查阅萧炀资料的页面。 他望着那串萧炀桃源的代码，渐渐陷入沉思…… …… 又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修缮司的人在五六天前就已经离去。 交流赛的大小事宜基本安排妥当，只剩最后完工、验收、调试等工作。 而萧炀也在一个礼拜前突破到庚级九阶，离维级只差最后一步。 维级，这个在一年级入学时觉得遥不可及的等级，马上就要成为现实，萧炀有时想想还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马上就要和他的老师，孟修贤、吕思卿他们一个元力等级了。 不止萧炀，许多庚子届的学生都有这个感觉。 比如孔熠天，沈漠和李鱼他们三人。 在新生军训时，元易宫来人找过孔熠天，青衿坊来人找过沈漠，玉肴斋找过李鱼，说要给他们三人提前赐誉，三人都答应了。 不过考核期是三年，三年一过，只要组织再派人来检查实力进度合格，他们三人就可以正式保送，毕业直接入职，不会再有就业的烦恼。 当时他们三人都觉得三年很长，现在匆匆一眨眼就到了三年级，连第一个学期都快结束了。 下学期刚开始没多久就会举办交流赛，那么离提前赐誉就不剩多少时间。 三位少年难免会不由自主想一些问题。 比如誉名会是什么？就快要成为准除咎师了吗？ 组织里和学院会有什么不同呢？组织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地方呢？ 关于各大组织的总部在哪里，是什么模样，整个白鹿学院的学生都不知道，只有部分老师才知晓。 除咎师这层神秘的面纱，这些还在学院里的学生只是掀开了小小一角，里面的秘密还有很多。 …… 在第一个学期结束前半个月，白鹿学院终于迎来了最后一个学院的拉练。 赤虎学院。 这是四大学院中离白鹿学院最远的学院，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东北。 赤虎学院建在南柯世界东北方向的高大山脉之中，建校时长仅次于白鹿学院。 现任院长许英纵，是第三任院长，论辈分要低于庞钦仙和贺兰含香，论实力却并不逊色。 和前两任院长一样，许英纵保持着一贯的铁血治学风格，赤虎学院是四大学院中出了名的军事化管理学院，对学生和老师的要求都十分严格，但待遇也最好。 在赤虎学院，推崇学生之间切磋比试，强者会有更多的话语权和额外奖励。 宿舍分成三六九等，有单人间，双人间，四人间和八人间。 单人间就是一百多平米的豪华套房，双人间有厨房和客厅，四人间就像白鹿学院宿舍一样，上床下桌，而八人间则是上下铺。 住什么级别的宿舍和学生咎吏考核进程、元力等级高低、切磋成绩胜负都有挂钩。 赤虎学院公平的地方就在于，对老师也有规范的考核制度，如果自身实力不够或者教学效果不佳，便会扣除薪酬甚至停职培训。 在这种重压之下的环境，学生和老师都成长得很快，虽然难免会有怨气和不满的声音，但赤虎学院的毕业生最受各大组织欢迎。 入职之后不需要安排专人带太久，几天之后就能独立执行任务，很快上手。 赤虎学院和元易宫的关系匪浅，类似白鹿学院和千秋辞。 赤虎学院毕业的优秀学生，只要是双合之人，极大部分都去了元易宫，而赤虎学院最出名的毕业生，就是历史战力第八，元易宫创始人，姬昊。 还有历史战力第十二，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全人类的军师，姜策。 包括元易宫现任首领，嬴丞，甲级七阶强者，都是毕业于赤虎学院。 …… 赤虎学院师生到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起因是一位赤虎学院庚子届的学生，装了一个很大逼。 这位学生一来到白鹿学院就想办法搞到白鹿墙的公众号，然后投了个稿。 “白鹿墙！我要投稿！” “您好，这位赤虎学院的同学，请问投稿什么内容？” “是这样的，能不能帮我发一句话？” “什么话，请说。” “我想打败所有白鹿学院庚子届学生，或者被白鹿学院庚子届学生打败。” 这话一出，白鹿墙负责运营的学生都不知道怎么回。 太狂了！！ 似乎是知道这句话会让人一时间很为难，那位赤虎学院的学生又发了一张自拍照来。 照片上的人是一位少年，文质彬彬，身穿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黑色西装，内里是白色衬衫。 梳着偏分型西装头，厚厚的头发用发蜡定型，显得比较成熟。 双眼清澈干净，脸型和五官并不凶悍，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清秀。 让人很难想象，照片上这个温文尔雅的人，嘴里竟然能说出这么猖狂的话。 白鹿墙运营的同学在征求过指导老师的意见后，决定要给这位学生投稿的自由，否则连这个稿都不敢接，还算什么东道主。 “可以，同学请提供一下个人信息。 “赤虎学院，庚子届子一班，魏琛。” 第364章 你让她回来 这个投稿一经公布，在白鹿学院立刻登上热搜，成为众多学生茶余饭后的议论话题。 “听说了吗？赤虎学院来了个超级嚣张的人，扬言要挑战我们学院庚子届所有学生！” “早知道了，是子一班的，好像还是0001号。” “我看过照片，看起来不像那么嚣张的人，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小道消息啊，我听说明晚孔熠天要挑战他，有好戏看。” “噢！是吗！几点几点？我一定要去现场等结果！” …… 同为子一班，同为庚子届声名显赫的人，同为0001号，魏琛这个投稿一发，孔熠天的私信就炸了。 许多同学都想让孔熠天赶紧教训一下这个口出狂言的人。 孔熠天没有急着去，他准备拉练第二天的晚上再去会一会这个魏琛。 第一天，薛明泽去了，几乎是被秒杀。 从躺进玲珑厢到掀开箱盖不超过一分钟。 这让不少观战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人能这么狂，是有点底气的。 接着是沈漠和李鱼。 李鱼同样没坚持多久，四五分钟后就从玲珑厢里出来，撅着小嘴，无奈耸了耸肩，说他的确打不过这人。 沈漠稍久一点，但也只是七八分钟就甘拜下风。 拉练第一天晚上，魏琛又对白鹿墙投了个稿，内容更加过分。 “白鹿学院庚子届没人能在我手底下坚持十分钟，不服来战。”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情激奋。 这个投稿下面的评论全都是失去理智的控诉。 “不知天高地厚！” “好好好，没被揍过是吧！” “你等着，到时我把你求饶视频也投稿。” 只是一天时间，魏琛这个名字就在白鹿学院庚子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未见过有如此嚣张之人。 之前青鸾学院的步秋荷起码也是打过几十场之后，有了事实依据才说出“白鹿无天骄”这种话。 而这个魏琛，一场没打就大放厥词，打了一天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叫嚣得更厉害。 第二天，很多学生连课都没心思上，专门等着放学之后去看白鹿学院庚子届的0001号对战赤虎学院庚子届的0001号。 本以为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激战，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孔熠天只坚持了九分半钟，就阴沉着脸从拟元室走了出来。 确实没有到十分钟，魏琛的大话变成了实话。 从几个月前青鸾学院的第一次拉练开始，孔熠天就深刻认识到他跟各大学院庚子届顶尖学生之间还有着明显差距。 每个学院都有一两个他打不过的人。 按理说这会给他极大的挫败感，可事实是，孔熠天的干劲前所未有的足，甚至越来越期待可以多和这样的人交手。 只因他明白一个道理。 人生是一场马拉松，现在领先，不代表以后都领先，在长跑比赛当中，一开始就一马当先的人，最后未必能夺冠。 况且，被其它学院顶尖天才学生打败，还让孔熠天身上的光环弱了许多。 虽然诋毁、指责和流言蜚语也多了，但这些他都不在乎。 他只想一心一意扎进修炼当中，知耻而后勇，更加努力提升他自己的能力。 而这，其实就是庞钦仙一直所提倡的，拉练真正的意义。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拓宽眼界，提升思维和认知的广度，才能更加清楚了解自己，取长补短。 …… 在打败孔熠天之后，拉练第二天晚上，魏琛第三次给白鹿墙投稿。 这次的内容比较多，不过……嘲讽之意同样也比较多。 “从明天开始，我个人将把拉练固定时间段从之前的晚七点到晚十点，延长到晚六点到晚十二点，有任何想挑战的学生随时欢迎，不过我很怀疑，几天之后，白鹿学院庚子届还有没有学生有挑战我的勇气。” 前面两次投稿，评论里还是一堆慷慨激昂的反讽和讥嘲。 可这第三次，已经不再是喷垃圾话，而是有人直接开骂。 “你他么也就只能这时候狂了！” “艹尼玛！你回不了赤虎学院了。” “给爷去死！” 许多人都等着魏琛被打脸的那一天，可一次又一次的投稿，狂妄的话语都成了真。 被人踢馆成功，连还嘴都不知道怎么还，这就让一部分庚子届学生心里很是憋屈。 真就没人可以制裁他了？ 快去寅三班请卿伊瑟！ 不好意思，卿伊瑟回桃源了。 这是实话，卿伊瑟桃源中的那位姑姑在拉练开始前一天突发恶疾住院治疗。 卿伊瑟和纪琳都请假去照顾姑姑去了，不在学院。 唯一的牌面无法应战，让一些性子比较刚硬的同学直接来寅三班说出啼笑皆非的话。 “我去帮卿伊瑟照顾她姑姑，你让她回来。” 众人在笑过之后，反而心中都泛起失落。 难道我们庚子届除了卿伊瑟真的无人了吗？ 目前在校的庚子届学生当中，只有孔熠天、沈漠、敖贝、李鱼和邱若楠这五人知道萧炀和陆行简的真实实力。 以孔熠天和沈漠要强的个性和内心的尊严，他们二人绝不可能会去找萧炀陆行简。 那就只有敖贝、李鱼和邱若楠会去求这两位大佬出手。 辰一班放学后的教室走廊，李鱼和邱若楠一左一右缠着陆行简，李鱼撇嘴道：“简神，你快去教训一下那个魏琛吧，受不了了。” 邱若楠挽着陆行简胳膊，附和道：“就是，亲爱的，这种人就是欠收拾，快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陆行简淡然道：“你们想简单了，这魏琛敢这么飞扬跋扈，高调行事，闹得人尽皆知，绝对是得到他们院长许英纵的默认许可，那我们就不能意气用事。” 听陆行简这么说，邱若楠和李鱼只好作罢，他们和庚子届许多其他学生一样，都很希望有人能站出来灭一灭这魏琛的气焰。 哪怕……能坚持十分钟也好。 可如果真的到了把坚持十分钟作为一个目标的程度，就太屈辱了。 另一边，寅三班，511宿舍。 萧炀正站在阳台上看风景。 敖贝语气焦急道：“小样，你为什么还不出手？之前青鸾那个步秋荷你不都跟她打过吗？这次一样啊，约出来痛扁这个魏琛一顿。” 一边说着，敖贝一边兴奋地挥了挥拳头，似乎在幻想魏琛被揍的画面。 萧炀刚刚吃完在食堂打包回来的午饭，嘴角叼着根牙签，用慵懒的语气道：“这事闹成这样，出不出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要等一个人的意思。” 敖贝不解问道：“谁？” 叮！ 萧炀唤出校卡，指着屏幕笑道：“他。” 敖贝定睛看去，庞钦仙给萧炀发了条消息，约他晚上九点去悠然亭。 第365章 斗嘴 萧炀心中一喜，他盼这条消息盼了很久了。 换句话说，他也看那个魏琛不爽很久了。 这是拉练第四天，魏琛在第二天之后就没再投过稿，战绩一直是0平0负，胜场已经达到七十多，还在不断增加中。 拉的仇恨太大，导致好多学生故意去恶心魏琛，进入场景骂一句狠话就认输退出。 魏琛不以为然，只是轻蔑地笑笑。 这样做的人越多，代表他的激将法效果越好。 …… 收到庞钦仙召集令，萧炀在当晚如期赴约，当然，陆行简也在。 一见面，萧炀就看到庞钦仙的脸色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看，反而嘴角有淡淡的弧度。 “不错不错，还知道等我消息再行动，没有耐不住性子。” 萧炀两腿张开坐在石凳上，两手往前撑着凳沿，笑嘻嘻道：“院长，我和大白脸又不是莽夫，怎么会这都不明白？说吧，什么指示。” 庞钦仙捋了捋长须，轻声道：“赤虎学院的许英纵院长，个性十分强势，符合他们赤虎一直以来的作风，那魏琛我已经托人调查过，在学院里并不高调，甚至说是谦逊平和，与同班同年级的同学都能打成一片。 “但来了我们学院却这样大放厥词，明显是许英纵给他的指示，目的，就是为了激出你们两个。 “他在刚到的那天晚上就夸下海口，估计是和墨鲲学院通过气，知道了卿伊瑟的大概实力和功法特性，认为他最起码不会输，故而才那样去投稿。 “然后在拉练第一天，通过我们学院的学生知道卿伊瑟不在学院，才会说出十分钟这样的猖獗之语。 “对于学生这般无礼的行为，许英纵只是假装呵斥，还说现在的学生调皮的很，他也管不了，跟我说抱歉，倒是比他前面两任院长还要极端。 “以前的四大学院交流赛之所以愈发畸形，要论罪魁祸首，还真就是这赤虎学院，开始内卷和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他们学院第一任院长开创的不良先河。 “魏琛的第三个投稿，其实就是投给你们两个看的，如果像之前对步秋荷、张竞择那般深夜私下挑战，不走拉练程序，不计入战绩，从魏琛说把拉练时间段延长来看，他应该不会答应。 “他就是要走拉练程序，逼你们暴露在大众视野。换言之……魏琛是在对我们学院庚子届隐藏的学生喊话，一旦你们俩谁去应战，如果平局收场，那么他的狂妄之语依然没有被打破。 “所以，只有赢了他才能出这口气，可要赢他，必然要暴露全部实力，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他不在乎他个人的名声和他人的看法，他在乎的是最终交流赛时的结果。 “我这边收到的消息，墨鲲几乎可以确定有藏一位学生，而赤虎……从目前来看，并没有藏学生的迹象。 “赤虎这次拉练预计一个礼拜，先不急，明天照常让荀穆带你们去巅峰赛道看比试，看看过两天卿伊瑟会不会回来。” 萧炀作为卿伊瑟男朋友，比较清楚情况，跟庞钦仙解释道：“院长，她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她姑姑那情况有点严重，总不能真看着这魏琛趾高气扬，一点不管吧？” 庞钦仙偏头沉思片刻，沉声道：“这样吧，去玲珑厢会被计入战绩，我明白你们两个的顾虑，那就跟他来真的。 “我安排人在学院外五公里设立一个聚元柱结界，让忆慈去暗中守着，现实中打，这魏琛就未必敢拼尽全力，还是会点到为止。 “至于你们两个谁去，自行决定吧，不过要记住一件事，不能用真实身份去挑战他，明白吗？” 说到最后，庞钦仙给萧炀陆行简二人使了个眼色，两位聪慧少年立刻懂了，会心一笑。 …… 从悠然亭离去后，萧炀和陆行简在校道上走着。 萧炀不由称赞道：“院长这招高明啊！要是那魏琛不同意实战，我们就可以极尽嘲讽之能事去逼他，刚好出之前他嘲讽我们这口恶气，说不定还可以录个音什么的。 “要是他同意实战，既保护了我们俩不会暴露，又不会像玲珑厢里一样毫无顾忌，那魏琛还是会点到为止，咱俩谁去？” 陆行简轻声道：“谁去都不重要，关键是以什么身份去。” 萧炀眼轱辘一转，闪过机智的光芒，狡黠笑道：“这还不简单，嘿嘿……” …… 拉练第四天下午，荀穆带着萧炀和陆行简第三次来到巅峰赛道赛场。 这里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外墙的漆面涂抹完毕，呈白粉色，还印有一些梅花图案和符合白鹿学院特色的元素。 观众席上的座椅都安装好了，有四块超级大的电子屏幕挂在观众席最上方东南西北四个位置。 正东方的高台还有一块大屏幕，整个赛场看起来恢宏壮观。 荀穆三人在看台南侧落座后，萧炀瞧见了西边看台上的赤虎学院队伍。 只一眼，萧炀就立刻感受到赤虎学院的军事化管理风格。 三四十号学生，穿着整齐的红黄火焰配色校服，坐姿端正，抬头挺胸，体态轩昂。 没有一人在东张西望，窃窃私语，目光全部聚焦在擂台上。 包括老师，都是同样的姿势。 包括校长，那位六十多岁，两鬓微微斑白，气场威猛，身穿黑色练功服的大爷，赤虎学院院长，许英纵，都是和其他人一样正襟危坐。 萧炀觉得这样有些太过分了，忍不住小小吐槽了一句。 “这赤虎学院，究竟是学校还是部队啊？至于吗？” 荀穆和萧炀一样，望着西侧那群如同士兵般工工整整的师生，面色凝重道：“真正的除咎……就是上战场，赤虎学院如此作派，外界褒贬不一。 “可事实和数据都说明，不管对错与否，他们这样的教学模式效果不错，赤虎学院的毕业率一直是四大学院是最高的，各大组织都对他们学院的毕业生十分青睐。” 萧炀撇了撇嘴，“能做到老师和学生同一标准，确实有可取的地方吧，可我实在受不了……还好招生那时候我没被选中去赤虎，否则肯定早就退学归源了。” 陆行简斜着眼轻声补刀。 “有区别？你来我们学院也差点退学归源。” “要你多嘴！你个死变态又欠骂了是吧！” 见两人要斗嘴，荀穆无奈一笑，两年多前他在图书馆第一次碰到这两位少年时，萧炀陆行简就是在斗嘴，现在依然乐此不疲。 斗一次嘴两次嘴就再不说话，甚至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对头或者仇人。 那么斗了两年嘴还在继续斗，会是什么人？ 荀穆指了指擂台，浅笑道：“好了，安心看拉练切磋吧，赤虎学院戊戌届这位学生，可不一般呐。” 第366章 示敌以弱 方形擂台上，站着两位威风凛凛的少年。 一位自然是平陌君，柳伯清。 这是萧炀和陆行简第三次看他比试，可两位小学弟还是十分期待，觉得依然能学到很多新东西。 这就是天才之间的惺惺相惜，柳伯清身为学长也好，身为学生也好，都完美的完成了他的任务，起到表率当先之作用。 另一位赤虎学院的学生，身材高大，将近一米九，双肩宽阔，留着大红色碎发，配上火焰配色的校服，气场外放，非常有压迫感。 萧炀的直觉告诉他，这位学生的实力很强。 果不其然，荀穆的介绍第一次语气这般严肃。 “这学生名叫裴圳，在当初刚入学的时候就已经扬名四大学院，天赋极高，只用六天就自创大周天功法‘紫黎’成功，一手紫黎刀更是被誉为九寰局总执裁燕无介的接班人。 “他的天赋高到什么程度？赤虎学院建校以来，入学测试最快苏醒记录，最快到达壬、癸、辛、庚、维、戊级的记录，最快通过咎吏记录，全都是他的。 “这么好的双合苗子，元易宫自然不会放过，可裴圳一心只想修炼，他说接受提前赐誉会让他的心态放松，容易懈怠，他要时刻保持紧张感和充足斗志，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答应。 “事实上很多组织都发现，现在的天才学生似乎越来越不喜欢被提前赐誉，甚至有些抵触，究其原因，其实就是终日时间大环境的生活节奏太快，轻浮动荡，不够沉稳。 “这才会导致这个现象，学生们要么待价而沽，要么标新立异，要么想法太多，觉得誉名对你们是一种约束。 “实则不然，你们不接受提前赐誉，以后就不做除咎师了？就没有誉名了？反正迟早会有，迟早要抉择，为何不早一点？给自己适应的时间也长一些。 “赐誉，本就是一个分水岭，一个从校园跨入职场的仪式罢了，别看得太重，也别忽视它的作用。” 听到荀穆的话，萧炀才忽然反应过来。 是呀……庚子届目前才刚到三年级，不少组织提前赐誉的考核期都是三年，没有誉名还算正常。 戊戌届现在可都五年级了，萧炀看过的青鸾学院的詹云韶、墨鲲学院的赵令之，包括柳伯清和这个裴圳，四个人都是惊才绝艳的优秀学生，竟然一个接受提前赐誉的都没有。 萧炀内心小小吐槽了一把。 不是我不愿意啊，是我相中的组织没有相中我。 来的都是古朝会、千秋辞、玉肴斋这些组织，不合我胃口啊。 要是抹雀楼派个人来，我肯定愿意接受提前赐誉，就是我这誉名叫什么好呢…… 正想着，擂台上一声大喊把萧炀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平陌君！好久不见！” 裴圳的声音跟他的身形很匹配，豪迈粗犷。 好久不见？这两人以前认识？ 柳伯清露出礼貌的微笑，回应道：“裴兄别来无恙，自上次边境一别，已经两年多了。” 边境？ 萧炀记得柳伯清的“平陌君”封号，就是因为在边境斩杀了一个赤虎学院的失格除咎师，平定叛军，才被九寰局赏赐的。 当陆行简和萧炀都不明所以的时候，荀穆作为二人专属配套的观赛解说，开始发挥职能。 “柳伯清在边境杀的那个背叛大宁王朝的赤虎学院学生，其实当时裴圳也在追杀，他们又是同个学院，裴圳就是被赤虎学院老师派去清理门户的，只是碰巧被柳伯清抢了先。 “如若不然，可能平陌君这个封号就给了裴圳了，他们两个在边境好像有切磋过一次，最后互相认可了彼此实力，以平手收场。” 擂台上，裴圳噌的一声唤出命宝。 那是一把一米多长的紫色大环刀，刀身遍布黑色纹路，刀背有九个黑色小圆环，光是这样没有附加任何元力的状态，刀锋上的寒芒都隐隐让人心悸。 柳伯清拿出他的命宝“拂柳”，一把细长镔铁剑斜于身侧，气宇轩昂。 一刀一剑，像极了一些小说中的经典桥段。 似乎刀和剑天生就在兵器中有着羁绊，往往这样的命宝，修炼到一定境界，主人都会心生感应，知道谁能够当他的对手。 比如……燕无介和唐宋。 这是当世最强的刀和剑。 而裴圳和柳伯清，是目前四大学院学生中最强的刀和剑。 此刻，拂柳和紫黎好像都发出兴奋的鸣叫声，那是一种只有使用者才能体会到的昂扬，会全部化作战意。 “来了！” 裴圳一声大喝，飞身而起，双手将紫黎刀举过头顶，紫色元力乍现而出，环绕刀身，卷起阵阵狂风！ 柳伯清双眸骤凝，青色元力宛若道道惊鸿，化作漫天剑气，同样飞身迎了上去。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整个擂台，让看台上的萧炀第一次在观战时有了心惊胆战之感。 我去……一上来就放大招啊？ 烟尘散去，柳伯清和裴圳展开近身战，刀剑相碰，铮铮作响，元力激荡起片片光晕。 荀穆连连摇头，咋舌叹道：“这两人都已经是戊级九阶，离丁级仅差临门一脚，看来巅峰赛道到时候只会是丁级学生的表演秀，不到丁级将毫无胜算。” 萧炀听洪庆说过，在学院里，最难的两个瓶颈，一个是辛级到庚级的太渊穴，另一个便是戊级到丁级的神门穴。 突破太渊，意味着登堂入室，而突破神门，则意味着能够独当一面，是一位正牌除咎师合格的标准之一。 场上的激斗聚焦着观众席上所有人的目光，就连一些还在装修和清理卫生的职工都停下手观看比试。 渐渐地，萧炀双眉拧了起来，陆行简同样眸色一黯。 他们都发现，柳伯清落入了下风，每次接招都颇为吃力。 要知道，连这两位庚级学生都能察觉到，这其实意味着柳伯清的劣势已经很明显，那些老师和领导肯定早就看了出来。 荀穆轻声问道：“你们都看出来了吧？谈谈想法。” 萧炀率先开口，沉声道：“柳学长和裴圳元力等级一样，那陷入劣势的原因可能有三种，一是元力强度比裴圳低，二是战斗技巧，也就是技法不如裴圳，三是……” 萧炀故意顿了一会，陆行简很有默契地接话道；“三是柳学长在故意示敌以弱。” 话音刚落，擂台上青色元力冲天而起，剑气纵横，将裴圳生生逼退！ 萧炀和陆行简的脸色顿时轻松不少，可荀穆一句话就让两人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你们以为，那裴圳就不会示敌以弱吗？” 第367章 厌胜之术 在观战青鸾学院的詹云韶和墨鲲学院的赵令之时，萧炀和陆行简都觉得柳伯清更胜一筹。 姑且不管双方有没有藏一手，藏了多少实力。 起码切磋比试时能略窥一二。 可这次既然连荀穆都这么说，就知道裴圳给到柳伯清的压力确实很大。 被柳伯清一剑击退后，裴圳嘴角扬起兴奋的笑意。 “真不赖啊……拂柳剑诀竟然被你开发到这种程度。” 柳伯清神情肃穆，剑指身前。 “两年未见，不会只打这么一会就要停手了吧？” 裴圳将紫黎刀抛向空中，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没入体内。 “交流赛势必会再交手，何必急于一时？领教了，告辞。” 柳伯清本就微微皱起的双眉再往中间拧了拧，显得十分严肃，似是有些不甘心。 可人家说了到此结束，他再执意要打，就会显得强人所难，只能收起拂柳剑，抱拳道：“那就到时再分胜负。” 看台上，不止荀穆三人，就连坐在某个角落的庞钦仙，眼底都闪过一丝晦暗。 他看出来柳伯清在四次拉练中第一次感受到巨大的压迫力，否则不会这般神态。 萧炀则不以为然。 他相信柳伯清。 而且他很庆幸这是最后一次看拉练了，每次都打不尽兴，看得人也不尽兴，这种卡卡的感觉，一直让他很难受，就像谜语人一样让人浑身刺挠。 …… 离开巅峰赛道赛场，萧炀和陆行简告别荀穆之后，约了两个人出来。 敖贝和李鱼。 四位少年坐在香零山山脚下的绿草地上，围成一圈，开始侃侃而谈。 敖贝率先撇了撇嘴道：“那魏琛是真的恶心，命宝是一块玉牌，上面可以浮现出各种各样，不同颜色的图案，效果好像也不一样，我没摸得太清楚。 “我只知道我跟他打的时候，术法威力会变弱，小样你记得我那个混光咒吧？平常全力打出去，怎么也可以摧毁十几米大小的区域。 “可是对那个魏琛施展，混光咒到了他面前，就像……就像过年放的那个擦炮一样，啪一响就没了。” 李鱼单手搭在敖贝肩上，两个身高体形差不多的小正太都对这个魏琛表示出很强的怨气。 “还不止小贝说的术法威力变弱，我还发现跟这个魏琛对打，元力消耗会大大增加。如果说平常用束元之术的消耗是一，那么跟他打，消耗起码是三到四。” 敖贝像小鸡啄米般点头道：“对对对！而且根本看不到他出招，就是命宝玉牌上的图案不停变来变去，还是没有规律的变，最离谱的是……” 说到这，敖贝哭丧着个脸看向李鱼，李鱼往敖贝那边挪了挪，侧过身背靠在敖贝肩膀上，抬头望天。 “最离谱的是……这魏琛的攻击，完全没有任何元力波动，不是像简神一样的无形元力，是真的没有一点波动，莫名其妙就中招，然后输了，邪门的很。” 听完两位小弟的发言，两位大佬互相看了眼对方。 萧炀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在下巴上轻轻捏了捏，正色道：“我怎么感觉好像听过这东西……” 陆行简轻嗯一声，和萧炀不约而同说出两个字。 “厌术。” 两位小弟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纷纷端正盘腿坐好。 敖贝眨了眨清澈的双眼，“厌术？让人讨厌的术法？那小样你是行家啊，这魏琛还能比得过你？” 萧炀掐了掐敖贝的脸蛋，佯怒道：“不是不是！虽然讨厌的厌跟这个确实有点关系，不过准确的说，应该是叫做厌（yā）胜之术。” 李鱼露出怀疑自己的神情，试探着向陆行简问道：“鸭肾之术？我输给了一个鸭？” 陆行简轻声解释道：“这是一门很古老的巫术，类似于诅咒，用各种物品达到加害或者压制他人的目的，所以发音念压胜，压制的压，胜利的胜，但一般写作厌胜，讨厌的厌。” 萧炀补充道：“压，就是减弱目标的一些正向能力，胜，就是提高对方的一些负面能力。比如小贝说的术法威力变弱，就是压，而李鱼说的元力消耗速度变快，就是胜。 “原来这鬼东西还真的有，我都是在图书馆里看到的， 出招时没有任何征兆，的确有点难搞，一般人学不来。” 陆行简目露思索之色，沉声道：“厌胜只是术法，而且古代厌胜之术都要借助物品，他却只需要用命宝玉牌，一定和他的功法有关……” 两位大佬再次互相看向对方，同时吐出两个字。 “墨功。” 萧炀无奈耸肩道：“怪不得了，这简直是绝配呀，以墨功搭配厌胜之术，解决了不同功能对应的物品繁多问题，直接用元力在命宝玉牌上生成物品图案就好。” 真实情况几乎跟萧炀和陆行简二人的猜测一模一样。 魏琛的功法正是墨功，命宝玉牌名曰“魇镇”，主修术法就是厌胜之术。 厌胜，即厌而胜之。 在华夏许多古籍中都有记载，譬如《红楼梦》中贾宝玉有一次只是轻微头疼，被马道姑教蠢蠢的赵姨娘厌胜，将写有生辰八字的五鬼纸人放在贾宝玉床上，结果贾宝玉头更疼了。 比如还有木匠趁主人不注意将两个披头散发正在相角斗的裸体木偶人藏于房梁上，使得那户人家每天晚上都听到房中角斗声不绝于耳。 再比如有一个大家族在短短十几二十年内丧事不断，几乎快要死绝，拆了祠堂一看，才发现东墙里有一块裹着孝布的砖头。 虽然厌胜之术大多用于邪门歪道，像历史上出名的王皇后勾结萧淑妃暗害武则天一事，可也有用作正途，比如过年挂桃符，辟邪引福，以特定之物镇水患，这都是厌胜。 而现在的魏琛则是根本不需要什么五鬼纸人、木偶、砖头、孝布等实际物品，一切厌胜所需材料都用墨功在玉牌上显示出来，以元力作为替代。 这样不仅节省了大量时间和步骤，还让本就诡异怪诞的厌胜之术更加防不胜防。 陆行简看向李鱼安慰道：“输得不冤，这人确实有真本事。” 李鱼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抿嘴道：“简神，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他太嚣张了。” 敖贝握紧小拳头挥了挥，“就是，小样，痛扁他一顿出出气！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萧炀给陆行简投去一个略带深意的眼神，旋即狡黠一笑。 “放心，你们等着看白鹿墙就是了。” 第368章 一招 赤虎学院来拉练的第六天下午。 魏琛明目张胆地走在白鹿学院的校道上，仿佛丝毫不在意旁边时不时有路人对他投来敌意的眼神。 身穿黑色西装，衬衣笔挺，魏琛漫步而行，十分镇定从容。 他在来到白鹿学院之前，就知道有个被提前赐誉的天才少女卿伊瑟，故而说话还收敛了一点。 投完稿之后的第二天，他知道卿伊瑟不在学院，请假回了桃源，便感觉甚是无趣，开始放肆起来。 这是赤虎学院院长许英纵来之前给他定的策略，其实他自己并不是很想这样，他这人在生活中还算是和和气气，长这么大，他也是第一次装逼装这么狠。 可赤虎学院的办学宗旨就是服从命令，魏琛只能按照许英纵的要求严格执行，将白鹿学院的底尽可能探清楚。 但别说……这滋味还真的挺爽。 那些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的眼神，可太让人身心舒适了。 在魏琛走回宿舍楼的路上，一个身影忽然从香零山上的树林深处走出，对着他喊了一声。 “喂，你就是魏琛？” 魏琛目前的战绩是78胜0平0负，他的目标是想达到100胜不败。 这两天挑战他的人直线下降，似乎是都知道打不过他，除了路过时碰上了瞪几眼，很少有人会来跟他发起切磋邀请。 现在来了一个，还是在半路上堵他，魏琛颇有兴味的一笑。 “是，要挑战请先去除咎中心五楼稍等一等，现在是饭点，我刚吃完，可能要休息一下。” 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面容冷峻，给人一种强烈的生人勿近之感，仿佛一不小心说错某句话惹他不高兴，就会随时冲上前动死手。 “玲珑厢里没意思，要打，就在现实中打，校外五公里有一处聚元柱结界，敢去吗？” 听到这句话，魏琛转过身来正视这个身影，开始上下打量。 身穿白鹿学院粉白色校服，皮肤白皙，乌木般的黑色瞳孔，一双眼睛大而有神，专注，清冷，又透着一股机敏。 魏琛总觉得这人长得有点奇怪，五官明明很帅，可就是感觉不太协调。 “现实打……你是白鹿学院庚子届的吗？不会是有人找了个高年级的来替他出气吧？” 这个身影双手负于胸前，微微昂首，笑道：“你怕了？以你的头脑，不应该想不到，我说现实打意味着什么。” 魏琛蓦然一怔，反应了过来。 是呀……没有两边学院领导授意，没有老师在旁监督，怎么会允许离校现实切磋这种事？ 魏琛浅笑一声，“稍等片刻。” 他打开校卡给许英纵发了条请示消息，得到的回复是： “可，切记留意功术法特性和该生身份。” 有了许英纵这句话，魏琛本来有些沉寂的心再次活跃起来。 “你叫什么？” 这个穿着白鹿学院校服的人义正辞严道：“我叫杨简，简单的简，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的外号，二郎，白鹿学院庚子届卯二班。” 魏琛双眼微眯，盯着杨简那冷漠又死板的面容，心中暗忖。 这杨简十有八九就是白鹿学院隐藏的庚子届强者，看来是受不了我百般折辱，才终于出手，但是又不想暴露太多实力，才提出要现实中打。 许院长也不想做得太绝，所以才同意庞院长的要求，那就给这人点面子，到时算个平手便是。 魏琛礼貌微笑道：“杨同学，请吧。” 杨简面若寒霜，未发一言，在前方带路。 魏琛跟在后面，丝毫没有留意到在树林深处某个角落，有两位少年尾随而行。 其中一位少年眼闪碧玉光芒，一直密切观察着魏琛和杨简的一举一动。 …… 到达目的地，白鹿学院西边五公里外的一处山林之中，刚好有一片空地，大约几百平米，中间竖立着一根石柱，正散发出淡淡的元力结界。 魏琛和杨简一先一后进入结界内。 魏琛环顾一圈，彬彬有礼地笑道：“这聚元柱下方的泥土一看就是新翻出来的，甚至可能是昨夜才安装完毕，周围肯定藏着一位你们学院的老师，也好，起码有个见证，不多说了，开……” “等等！”杨简抬手大声斥道，“有件事得先说清楚。” 魏琛没有丝毫不耐烦，淡淡道：“请说。” 杨简冷眼相向，漠然道：“你先前投稿，扬言我们学院庚子届没有人在你手下能撑过十分钟，若是此话不真，你不用付出点代价？来我们学院放个屁就想走？” 魏琛听着这带刺的挑衅，未见恼怒，平静地道：“也就是说，杨同学你觉得能在我手下撑过十分钟？” “不， 不是十分钟。”杨简伸出一根手指立于身前，肃声说道。 魏琛嘴角微弯，“一个小时？” “是一招。”杨简斩钉截铁地道，“你在我手下撑不过一招。” 魏琛这几天豪言壮语说多了，讽刺的话也听多了，这么胸有成竹当着面放狠话的还是第一次。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你想帮贵校庚子届争口气，让我难堪是吧？那也不用如此拖大。 “这样，你若没撑过十分钟就输了，我便一点回应都不会做，后天直接回朱域，贵校技不如人，就莫怪我前几天实话实说，太过伤人。 “若是撑过十分钟，我们点到为止，以平局论，我会在离校之前再投一次稿，承认贵校庚子届确有高手，收回之前的话，如何？” 杨简听完，缓缓摇了摇头。 “还有一种可能，你若没撑过我一招，又该如何？” 闻言，魏琛深呼吸一口，紧了紧身上的西装。 “大话谁都会说，却不是谁都能做到，我投稿的话是难听了点，但直到此刻仍是不争之实，要想证明自己，就拿实力说话！” 杨简微微仰头，轻蔑一笑。 “我若一招败不了你，就跪在地上给你磕三个响头，高喊三声赤虎比白鹿厉害，你还可以录像。我若一招败了你……也不用你磕头，就去把这段话一字不差地投稿到白鹿墙，敢吗？” 杨简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纸条扔了过去，魏琛接住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终于让他第一次心中燃起怒火。 “好，好！你要这么玩，可以！到时丢的是你们白鹿学院东道主的面子，来吧！” 魏琛厉声说完之后，双方同时后跳拉开距离，结界内气氛微妙，一触即发！ 第369章 别扯上我 在拉开距离的瞬间，杨简双手往斜上方高举，如大鹏展翅般朝前猛地挥出！ 轰——！ 地面卷起剧烈的狂风，伴随恐怖的元力波动，直奔魏琛！ 魏琛脸色骤变，心中惊叹。 无形元力？！ 面对这摧枯拉朽的一式，他根本避无可避，半边结界被尽数覆盖。 厌胜！ 魏琛的命宝“魇镇”骤然出现在身前，一块巴掌大小的长方形玉牌凌空而立，晶莹剔透。 在玉牌正面，有一道黑色龙纹样的图案迅速成型，并且极速闪烁。 这是他厌胜之术中，厌之一道的最强术法。 黯龙蚀。 以魏琛现在庚级九阶的元力等级，他这一招能在极短时间将同级以下的任何术法全部压制到近乎泯灭。 在赤虎学院平常的训练当中，只要他用出黯龙蚀，从未失手。 可凡事都有第一次。 在魏琛惊恐的目光下，那股无形元力波动正面击中了他。 “啊——！” 痛呼声响起，魇镇失去光芒跌落在地。 魏琛抱着头面目狰狞，他感觉到全身窍穴都被封堵，且有几个窍穴隐隐有崩坏之象！ 杨简疾速前冲，一记刺掌横在魏琛咽喉前三寸处，漠然开口。 “你输了。” 这个聚元柱产生的结界并不算太大，比起放麑院逐鹿盆地中的要小了好几号。 同时高度也降低不少，不是标准的半球形。 地点选在了白鹿学院人烟最稀少的西边，这里崇山峻岭，静谧幽深。 这一切，都是萧炀和陆行简刻意提前安排好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魏琛避无可避，要正面接下这一击——绝衍！ 杨简，也就是二郎，是萧炀的方寸与陆行简的魂离，通过并元之术生成的假人。 两人目前同为庚级九阶，施展的绝衍就算是维级九阶的人，只要被正面命中，都会丧失战斗力，更别提差了一个大等级的魏琛。 在远处草丛暗中观战的萧炀表情并不轻松，沉声道：“这魏琛的厌胜之术果然够强，我能清晰感觉到连绝衍都被削弱了一些，还好咱俩本身够给力，就算削弱他也接不下来。” 陆行简正在分心操控杨简，正色问道：“你对上他，有几成胜算？” “别问，问就是十成。”萧炀将手搭在陆行简肩上，笑嘻嘻道：“除了你和我家小仙女，任何同级生，都是十成，对上小仙女是零成，对上你是十二成。” 陆行简懒得理会萧炀的戏谑之语，继续控制杨简在和魏琛对话。 结界内，看着黯淡无光掉落在地的玉牌，魏琛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但是这么大的实力差距，他真的不能接受。 魏琛将魇镇收回体内，皱起双眉厉声问道：“不可能，我用黯龙蚀压制过的术法威力还有维级，这绝对不可能，除非你是维级高阶，庚子届怎么会有维级高阶的学生！” 杨简将手背在身后，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今日之败，纯是你自取其辱，你若不投稿，我不会出手，是你欺人太甚。” 魏琛仍觉得事有蹊跷，追问道：“你若是有这等实力，为何不跟我去玲珑厢打，非要来野外？” 杨简冷冷道：“在玲珑厢里，你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不让你亲身感受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何治得了你的嚣张气焰？ “方才我这招若是再加大些功率，你的那几个窍穴就会被摧毁，实力下跌，念你远来是客，故而留手，我已以礼相待，希望你信守承诺，回去投稿。” 说罢，杨简就要离去，魏琛大声喊住。 “别走！你校卡调出来给我……噗！” 魏琛气急攻心，加上刚才被绝衍击中受了伤，一口鲜血喷出。 杨简顿时停下脚步，动作有些机械化，感觉像是忽然宕机了几秒。 远处草丛后的陆行简没想到魏琛这么着急，受伤程度超乎想象，一下子分了神。 要知道万一真给魏琛打出什么大毛病来，白鹿学院可就要落人口舌，杨简这个身份也会被揭穿。 见此情形，聚元柱结界缓缓关闭，一位烫着大波浪长发的身影嗖的一声出现在魏琛身前。 啪！啪！啪！ 彭忆慈在魏琛背后连拍三掌，助他顺气调息，同时塞了一颗丹药进他嘴里，轻声笑道：“魏同学，我是白鹿学院术法老师彭忆慈，来这里切磋，两位院长都知晓并且同意，技不如人可不能赖着不认噢。 “你不必怀疑杨简的身份，我可以以我老师的名义和整个白鹿学院的名声向你担保，杨简绝不是庚子届往上高年级的学生，但他的身份确实十分机密，我不便跟你透露，就连我们学院也没有几位老师知道。 “你的厌胜之术很有潜力，千万别因为败给杨简而自惭形秽，至于杨简的功法特性，你完全可以告诉许院长，我不会阻拦，赶紧回去疗伤吧，这一招的后遗症没那么简单消除。” 看到彭忆慈现身，还用老师的身份担保，魏琛心中再没了顾虑，擦掉嘴角血迹，沉声道：“好的，谢谢老师，贵院……果然卧虎藏龙，是我大言不惭了。” 彭忆慈挥挥手，“没事，我知道许院长的风格，不关你的事。” …… 待魏琛离去，回到白鹿学院后，彭忆慈高声呼喊：“行了，人家走了。” 愣在原地的杨简化作点点元力光芒消散不见，萧炀和陆行简从树林深处一跃而出。 彭忆慈轻叹道：“你们呀，非得这样搞，这相当于你们两个打人家一个，赢了都不光彩，还要我给你们擦屁股。” 萧炀不置可否道：“谁让他那么嚣张，庞院长又不让我们暴露，彭老师你放心，正式交流赛的时候，大白脸一定堂堂正正赐他一败。” 陆行简白了萧炀一眼。 “别扯上我。” 彭忆慈表情凝重，蹙眉道：“不要小瞧这魏琛，他的实力绝不在你们二人之下，交流赛时必是你们很大的威胁。” 萧炀拍拍衣服上沾的杂草，自信一笑。 “彭老师也别小瞧我们两个呀，要不咱们打个赌，我和大白脸一定将天骄赛道的冠军留在我们白鹿，做不到，大白脸任你处置，要是做到了，就教我们俩一手私人绝活怎么样？” 陆行简微怒道：“我再说一次，别扯上我！” 彭忆慈露出标志性的死亡微笑。 “行呀，要是翻车，你们两个要给我打一个月的杂工。” 萧炀对陆行简挑了挑眉，“怎么说？” 陆行简没说话，没好气地把脸瞥向一边。 萧炀懂得很，灿烂笑道：“彭老师，那就一言为定啊！” 第370章 我还想用一下 萧炀和陆行简回到白鹿学院时已经是傍晚七点。 一踏入校内，萧炀就迫不及待打开白鹿墙。 果然，满屏都是庚子届学生的狂欢。 魏琛按照约定，将那段话投稿了。 “对不起！给所有白鹿学院庚子届学生投以诚挚的歉意，是我魏琛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天高地厚，白鹿学院庚子届有能人，我甘拜下风。” 下方的评论情况可以用四个成语形容。 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哈哈哈哈，舒服了舒服了！” “再叫啊！再嚣张啊！” “是哪位大神出手了？卿伊瑟回来了？” …… 荷花池旁临时搭建的宿舍顶楼，某个宿舍内。 一位身穿黑色练功服，气场强大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横眉敛目，不怒自威。 正是赤虎学院院长，许英纵。 魏琛恭敬地站在他面前三尺远，微微垂首，不发一言。 许英纵声音低沉至极。 “你确定是维级高阶？” 魏琛有些迟疑，犹豫片刻后道：“不确定，他只用了一招，那门术法击中我时只是维级初阶的强度，但我用了黯龙蚀，所以如果是他出手时的强度，应该是维级高……” “那就是维级初阶！”许英纵大喝出声，魏琛立刻立正站好。 就像是长官在训斥手下的士兵。 许英纵的手指在有节奏地敲击木椅扶手，语气坚定地道：“从知道要举办交流赛到现在才半年多的时间，就算白鹿是最早知道消息的承办方，也提前不了几天。 “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培养出一个维级高阶的三年级生，那到了正式交流赛，就是戊级，天骄赛道对我们其它三个学院将会是碾压式的凌虐！ “我了解庞钦仙，他不会主动用苛刻极端的方式透支学生潜力，这个杨简，肯定是他们隐藏最深的一位天才学生，估计是维级一阶到二阶，绝对不超过三阶。 “他只是因为到了维级，跨了大等级才会让你在实力上有这么大的落差感，你的黯龙蚀对等级高过你的学生效果会明显减弱，千万不要自乱阵脚，慌了心神。” 经过许英纵这番说教和分析，魏琛的心立刻踏实下来。 如果只是维级一二阶，那么差距就没有那么明显，离交流赛还有接近三个月的时间，还能奋起直追。 许英纵接着问道：“有没有去核实过这个杨简的身份？” 魏琛点头道：“嗯，有的，白鹿学院那名叫彭忆慈的老师亲口跟我保证过，这个杨简不是高年级生。 “我刚刚还去了庚子届卯二班的教室，他们班里没有人在，但是教室贴着的座位表上确实有一个叫杨简的人。” 许英纵若有所思，缓缓道：“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难道是特选生？” 特选生，指的就是非学院老师招生而来的学生，这类学生天赋都奇高无比，好几年，甚至十几年难出一个。 严格来说，卿伊瑟也算是，不过被提前赐誉，没有用真名。 事实上，白鹿学院还真有一个特选生，就是小新。 那位被唐宋钦点的小野人，现在跟闵齐已经成了密友。 许英纵冷声道：“白鹿学院的运气是真好，给他们捞到这么好个苗子，还有那个卿伊瑟……可是运气再好，还得要看硬实力，这次交流赛，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说到后面，许英纵的眼神逐渐深邃，隐隐有狠厉之色闪过，似乎势在必得。 而他不知道的是，白鹿学院庚子届卯二班的班主任，正是彭忆慈。 她早就发了通知，告诉班里的学生这两天不要去教室自习。 卯二班这学期退学一人，实际只有35人，彭忆慈在座位表上将杨简的名字加上去，就是为了忽悠魏琛，反正再过一天拉练结束，赤虎学院就要走人了。 …… 白鹿学院图书馆外。 陆行简刚借了一本书走在校道上，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少年从电线杆后面窜出。 “魏琛那事，是你吗？”沈漠低声问道。 陆行简淡淡回应：“不知道。” 沈漠比陆行简稍矮，他径直走到陆行简身前，相距半尺左右才停下，微微仰头道：“上次集体咎吏败给你，我不会就这么罢休，事在人为，没有谁可以一直赢，但总有人会为了赢一直努力。” 这么近的距离其实已经引起陆行简的不适，他往后退了半步，幽幽道：“不是我，是萧炀，我不在乎输赢，你这话应该对他说。” 话音落，在沈漠刚毅的目光注视下，陆行简泰然离去。 …… 教训了魏琛一顿的萧炀身心舒适，正美滋滋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忽然被一个身影拦住去路。 一看到那亚麻黄色的头发，萧炀就知道是谁。 “鸡毛？干什么，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吵，也不想跟你打。” 孔熠天沉声问道：“那魏琛是不是你打败的？” 萧炀撇嘴道：“你管那么多干嘛。” 说完萧炀就横移一步从孔熠天身侧走过。 待走出几步后，孔熠天再次开口。 “谢谢。” 萧炀愣了一会，似乎有些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他转过身来，正视孔熠天，神情缓和了些，扬起一丝轻笑。 “不是我，是大白脸，一起加油，为校争光。” 孔熠天语气很郑重：“我迟早会打败你们两个，包括卿伊瑟和其他学院庚子届的学生。” 萧炀耸耸肩，“嗯嗯，我等着那一天，就怕等不到。” 一年级和二年级，大家的实力认知都只是局限于白鹿学院内部。 现在交流赛的事情一公布，几次拉练之后，每个学院的学生都长了见识，明白原来在这个南柯世界，还有这么多强悍且优秀的同龄人。 绝大多数学生眼界开阔之后，都会吸取经验，反省自身，从而更加勤奋地修炼。 可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不务正业，把拉练当成旅游。 在和孔熠天短暂交谈过后，萧炀干饭完毕准备去熬蛋，从食堂侧门出来，他突然瞥到香零山脚下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寅三班的杨雨薇和宋和，她们旁边站着两个身穿赤虎学院校服的男生。 两名女生的脸色不太好看，而那两名男生动作轻佻，似乎是在出言调戏。 杨雨薇阴沉着脸，有些不耐烦地道：“我说了不想跟你们切磋，打不过你们行了吧。” 其中一名戴眼镜，脸上坑坑洼洼，有不少痘印的男生坏笑道：“别嘛，我们只是友好交流，给个面子让我们讨教一下。” 宋和蹙眉喝道：“你根本就不是想切磋，在玲珑厢里手脚不干净，以为我没察觉吗！” 那名男生的目光一直在宋和身上上下打量，尤其喜欢停留在敏感部位，眼里时不时还闪过几抹淫邪之色。 “话不能这么说呀，比试难免有肢体接触对不对？” 萧炀见到这一幕，双眼微眯，马上打开校卡给彭忆慈发了条消息。 “彭老师，那个结界撤了没有？没撤先别急，我还想用一下。” 第371章 我看看怎么个事 发完消息后，萧炀便走了上去，拦在杨雨薇和宋和面前。 “哟，这么巧啊。” 两位女生没想到会碰到班里同学，宋和眼中一喜，有男生撑腰，总是更有安全感的。 杨雨薇秀唇微张，小声喃喃提醒道：“萧炀……这个男生叫温孤酒，之前在玲珑厢跟宋和比试，总是动手动脚，现在又缠着要跟我切磋，不答应就总是来烦我们。” 萧炀摆了摆手，轻笑道：“这样啊……你们先走。” 杨雨薇和宋和有些犹豫，不愿意留萧炀一个人在这里。 萧炀转过头，嘴角微扬，“我家小仙女不在，怎么能让其他人欺负她的闺蜜呢，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杨雨薇担忧道：“那……好吧，你小心，他们都是赤虎学院的精英学生。” 萧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中不以为意，再次摆了摆手，催促二人先走。 精英？老子打的就是精英。 见萧炀如此坚持，杨雨薇和宋和才缓缓离去，毕竟是在校园内，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两位女生走后，萧炀笑意收敛，用一副轻蔑不屑的表情看着赤虎学院两位男生，悠哉悠哉道：“来来来，我看看怎么个事。” 那名脸上长痘，叫温孤酒的赤虎学院男生，在萧炀出现后一直面露不悦。 “你谁啊？别胡说，谁欺负她们了！” 萧炀撇嘴道：“你急什么？不是要切磋吗？我奉陪，庚子届寅三班，萧炀，是刚刚那两位女生班里的联络员。” 温孤酒讥笑道：“想逞英雄是吧？你够不够格？有庚级四阶没有？没有别来丢人现眼。” 萧炀冷笑一声，反怼回去：“像魏琛那样丢人现眼？你们赤虎学院的学生怎么都喜欢被公开打脸……什么怪癖？” “你！”温孤酒气愤道：“行，这是你自找的，去除咎中心，我告诉你是谁打谁的脸。” “等一下！” 萧炀抬手阻止，低头看了眼校卡上彭忆慈的回复。 “你想什么呢，还要打去玲珑厢，结界没撤也不给你用了！” 呃……这下有点尴尬了…… 萧炀无奈一笑，他本来是想在现实里教训这两人一顿，结果被彭忆慈把路堵了。 但要是去玲珑厢里打，如果走拉练程序就会上战绩榜，况且玲珑厢是虚拟的，并不解气。 温孤酒这种好色之徒，萧炀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意念一转，萧炀提议道：“不用去除咎中心，要打就在现实里打，去术法训练室，敢吗？” 听到要现实中打，温孤酒脸上微怔，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哈，这就怂了？ 萧炀鄙夷地看了眼温孤酒，嗤之以鼻。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位赤虎学院男生开口了，声音厚沉，颇有气魄。 “现实打？有意思，行，我跟你打。” 一听到这位男生开口，温孤酒嘴角就扬起得意的笑，像极了为虎作伥的阴险之辈。 这位男生身形壮硕，宽松的校服并没有遮盖住干练精猛的肌肉维度，留着一头圆寸发型。 萧炀漫不经心地看向这个差不多有一米九高的男生，斜眼漠然道：“你哪位啊？” 高大男生自报姓名：“赤虎学院庚子届李苍赫。” 萧炀仔细回忆了一下，最新战绩榜上，这个李苍赫的排名还挺靠前，是赤虎学院庚子届前十的学生。 “所以你是这个温孤酒的老大？” 温孤酒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呛声道：“说什么呢！他是我朋友，对付你这种角色我一个人绰绰有余！” 萧炀都快憋不住笑了，他如果没记错，这个温孤酒在赤虎学院来的庚子届学生里面都排不上号，也就是四十多名。 好色就算了，是男的都好这口。 关键是这人好色没品，还借切磋的名义骚扰女生，人品着实低劣。 欠扁！ 萧炀指了指术法楼的方向，“好，那走吧。” …… 三人来到术法楼四楼，萧炀刷了自己校卡，开启一个空闲训练室。 术法训练室，萧炀不知道来过多少遍，就是一个大的单间，空间不算宽阔，可是对付这两人，完全够用了。 萧炀勾了勾手指，“你们两个一起上吧，反正我虐一个是虐，虐两个也是虐。” “哼！”李苍赫微怒道：“这里是你们学院的地方，我不会把你揍得太重，但是你再这么嚣张，就别怪我给你长点记性了！” 说罢，李苍赫将温孤酒往后一推，就要催动元力上前。 就在要动手之际。 砰！ 术法训练室的门被大力推开。 彭忆慈和一名赤虎学院的老师冲了进来。 “萧炀！你好大胆！” 学生约架被老师抓个现行，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萧炀挠挠头，“彭老师……你怎么来了……” 彭忆慈大声斥责道：“我再不来你就要闯祸了！庚子届拉练规定要在玲珑厢里进行，你跑这里私下约斗，是严重违纪！” 在萧炀发消息问结界有没有撤的时候，彭忆慈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位小祖宗又想干什么？ 知道结界不能用……他不会去…… 彭忆慈立刻去到术法楼查看训练记录，果然看到萧炀刷卡开启训练室，便赶紧找了位赤虎学院的老师一起赶来，才阻止了这场不合规矩的约架。 赤虎学院老师也在呵斥温孤酒和李苍赫，并且言辞十分激烈，甚至骂上了脏话。 温孤酒低着头，唯唯诺诺，而李苍赫虽然也垂首闭口，眼神中却能看到一些抵触和不满。 见到这一幕，萧炀内心越来越不喜欢赤虎学院这种所谓的军事化教学模式。 诚然，这种严厉的风格可以培养出学生更好的执行力，且对学生硬实力和实践经验会有更好的促进作用。 只是重压之下，并不是每个学生都受得了，一旦压得过狠，就会起反效果。 学生面服口服心不服，脱离严苛约束之下，离开赤虎学院这个环境，就会更容易放纵自己压制已久的欲望。 学生，毕竟不是军人。 两位老师都将各自学生骂了一通之后，开始追问缘由。 萧炀直接指着温孤酒，毫不客气地道：“是他，先在玲珑厢里借着切磋名义对我班的宋和同学手脚不干净，这个李苍赫刚刚又和他两个人堵着我班杨雨薇和宋和，强迫人家切磋，我看不惯，就跟他们提议来这里。” 温孤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气急败坏道：“你胡说！我才没有！” 萧炀冷哼道：“你们两个在食堂外的所作所为是我亲眼所见，你有没有动手动脚，找宋和问一下时间，调取玲珑厢的录像就一清二楚，你敢吗？” 第372章 存顺终宁 t 第373章 两耳不闻窗外事 早在跟陆行简一起合伙坑魏琛的时候，萧炀就已到达庚级九阶的极限。 并元之术愈发成熟，萧炀修炼起来也愈发顺畅。 那种被外界元力包裹围绕的感觉，既温暖又舒适，很像春日里沐浴在晨光下的和煦。 庚级到维级的最后一个窍穴，对于其他大部分学生来说，其实颇为困难，而萧炀只是蜻蜓点水般顺着感悟，自然而然地冲破了。 这也就是卿伊瑟，早就司空见惯，若是换了其他学生在旁边，见到这一幕恐怕会心态爆炸。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 实际上人跟人的差距本不大，而是在日积月累中被拉大。 萧炀在玲珑厢中和训练室中所花费的时间，一直冠绝整个庚子届。 李鱼练了整整两年半的三大基本术，有着万法适配的功法，却一个其他术法都没学过。 陆行简的图书馆借阅书本数量超过许多五六年级的学生。 强者之所以强，绝对不只是靠天赋，更多的是靠坚守和坚持。 正如那句话所说，以大多数人努力的程度，还到不了拼天赋的地步。 …… 看到萧炀成为庚子届第一个突破到维级的学生，卿伊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快去吧。” “嗯嗯。”萧炀送卿伊瑟回宿舍只送到一半，便立刻直奔香零山山脚下，他的悟道点，准备体验一下新的改变。 还好，这次小新不在，这里仍是他的专属地盘。 庚级到维级，不像辛级到庚级，元力上的变化区别并不算很大，术法只是威力上的增加，没有什么质的飞跃。 对于萧炀来说，最大的两个不同，一个是维级阶段，似乎天赋好的学生，或者换句话说，元力强度超过元力等级的学生，可以不用借助命宝飞行。 要是元力强度不够，通常来说要到戊级才能凌空飞行，那么天赋较好的学生，大多都可以在维级就体验不用命宝，腾云驾雾的感觉。 第二个不同，也是萧炀最大的期待，就是耀深葫。 入微，入妙，入蕴，入极，入道。 每两个大等级代表耀深会突破一个大境界。 现在终于从入妙变成入蕴，萧炀早就心痒难耐，一坐下就闭目内视，查看起耀深葫内的空间。 卧槽！？ 萧炀大吃一惊。 只见原本漆黑一片的耀深葫里，竟然有了亮光！ 只是还很昏暗，萧炀敏锐感觉到好像和外界的光线程度差不多。 难道是随着我周围的可视度实时变化？ 萧炀赶紧换了个路灯下再去看，果然！耀深葫里的空间亮了许多！ 大喜过望的萧炀赶紧再回到悟道点盘腿坐下。 这意味着什么？ 耀深葫里的法则变了呀！ 空间倒是没变很大，也就是大几百平米，不过耀深葫里的高度似乎没有顶。 萧炀赶紧调了一个苹果出来啃一口再放回去，仔细盯着果肉处。 几分钟后，苹果果肉还是氧化变色了…… 咦……怎么还是这样啊…… 萧炀一直在幻想存入耀深葫里的东西，永远不会过期变质，这样能省好多事，节约柯点，节省更换货物时间。 不过萧炀转念一想也释然了，如果存放进耀深葫的东西，永远保持刚放进去的状态，好像又有点太逆天了，那岂不是控制了时间法则？ 萧炀撇了撇嘴，将那个咬了一口的苹果拿出来，准备吃完。 又啃了口苹果，才刚嚼第一口，萧炀脸色微变，赶紧全吐了出去。 “我擦……丫的怎么有虫……” 可吐完后萧炀猛然意识到什么，原地怔住，表情逐渐震惊。 虫？这苹果是我刚从耀深葫里拿出来的啊！ 虫是活的啊！ 萧炀运起蹉跎迈直奔荷花池，再催动承露手隔空从湖里抓了条金鱼上来。 意念一动，金鱼在萧炀手中消失。 望着耀深葫里甩尾蹦跶的金鱼，萧炀的心海泛起涟漪，难以平静。 终于……终于可以金屋藏娇，啊不，藏污纳垢，也不对，深藏若虚……不管了，爱谁谁，耀深葫牛逼！ 冷静下来后，萧炀再次思忖着。 动物可以……那人呢？ 萧炀决定找个试验品，遂打开校卡。 “小贝，有空吗？来一下这里。” 发完定位后十分钟，敖贝赶到。 “小样，什么事啊？” 萧炀对敖贝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坏笑道：“你别动啊，一会发生什么不要太惊讶，也别反抗。” 敖贝感觉萧炀要套路他，往后退了半步，警惕问道：“你……你想干嘛？” 萧炀将手搭在敖贝肩上，“哎呀，放心，绝对不坑你，你就放松心神和身体就行，准备好。” 咻！ 敖贝消失不见，出现在耀深葫空间里。 两个少年都目瞪口呆。 成了！ 完了！ 敖贝就知道还是中了萧炀的套路，错愕不已，望着周围昏暗又堆满杂物的环境，有些焦急地扯着嗓子大喊道：“小样！小样！这是哪儿啊！不会……不会是你葫芦里吧？” 萧炀试着在耀深葫里用意念发声。 “小贝，能听到吗？能呼吸吗？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耀深葫空间之中响起像是从广播里传出的宏大之声，还自带回响。 敖贝眼中一喜，“能！还真是你葫芦里啊！我没什么异常，但是好黑，快放我出去。” “好，马上……嘶，等等，我只会收人还不会放人啊……” “拜托，你不会以为我还会信你这种话吧？”敖贝面无表情，一脸无语道，“你不放我出去我就把你这里面东西都砸了，咦，这里有一本书是什么？” 敖贝拿起仙掌月明，看了眼封面，上面有两行字，他喃喃念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金瓶梅？！哇，小黄书啊！” “哎哎哎，不是，不是金瓶梅，你别乱翻啊！” “我要告诉班长。” “你听我解释，那真不是金瓶梅，我自己写上去掩人耳目的。你帮我试验一下，你现在能想办法出来吗？” 这才是萧炀的真正目的，光能收人没用，收了人能不能困住，这才是关键。 敖贝尝试催动炁功，周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又使用束元之术朝着空间边缘发出一小团纯元力，渐渐没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有反应吗？” 萧炀马上感觉到脑海中传来轻微刺痛，“有，有点疼，看来里面的人如果用术法攻击会对我造成伤害，你先出来。” 咻！ 萧炀尝试将敖贝释放出来，发现可以不在之前被收进去的位置，只要在萧炀元力最大覆盖范围内都行。 敖贝重新回到现实世界，讶异道：“好神奇啊，你的葫芦什么时候有这个功能……嘶……你不会是……到维级了吧？” 第374章 两大法宝 说到后面，敖贝音量越来越小，偷偷瞥向萧炀的脸。 看到萧炀挑眉之后缓缓点头，敖贝瞠目结舌。 “我的天……要不要这么快！” 萧炀笑呵呵道：“少来，你不也庚级八阶了？以为我不知道啊？” 敖贝噘着嘴，“那也还差很多好不好？还有一个大等级的瓶颈……这个寒假过完能不能到维级都不知道。” 自从陶莲芝归源之后，萧炀觉得敖贝的性子似乎又倒退了点，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他认为还是要多鼓励一下，便轻笑问道：“小贝，你知道平陌君吧？” “当然，那可是我们学院的大牛人。” 萧炀目光逐渐深远，一边回忆一边幽幽感慨道：“一年级第一个学期放寒假的时候，我在南柯游历，碰上咎袭，护送的除咎师被杀害，我也穷途末路。 “生死之际，正是柳学长救了我，他那个时候，刚入维级。 “柳学长大我们两届，我们现在也到了三年级，也是马上放寒假，你和同时期的平陌君实力相仿，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想想时间过得好快……从入学时的懵懂无知，到现在除咎十境已经走了快一半，我们这段旅程，真的很奇妙啊……” 敖贝望着萧炀，眨了眨眼，“小样，你不要以为搞两句情怀我就随便配合你，班长要是知道你私藏小黄书……” “哇靠！小贝你变了！”萧炀瞪大双眼，“你以前很好骗的，啊，不是，你以前很单纯的！” 敖贝咧嘴笑道：“嘻嘻，我师父教我，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就要用什么样的手段。” 这一刻，萧炀知道，敖贝终究还是彻底成长了，不再是那时只会半夜躲在阳台上哭的社恐少年。 陶莲芝的归源，或许给敖贝带来不小冲击，可他性格上的改变，并不是重新怯懦，而是内敛和成熟。 萧炀由衷感到开心，搂着敖贝肩膀，“好呀，现在都会敲我竹竿了，行，今晚宵夜我请，两个食堂随便挑。” “我要吃无骨鸡爪，说吧，还要我帮你什么？” 萧炀后退半步，正色道：“等下我再次尝试将你收进耀深葫，这回你尽力反抗，我看看耀深葫到底能将什么元力等级的人强行收进去。” 敖贝点点头，表示做好了准备。 经过十分钟的尝试，萧炀得出结论。 要想将活人收进耀深葫，如果是普通人，或者毫无反抗的除咎师，那么可以轻而易举存放进去。 而如果催动束魂之术抵抗，那只有比萧炀等级低很大一截的除咎师，萧炀才能强行收进耀深葫。 这个很大一截，在萧炀和敖贝多次试验之下，大概是七到八阶。 比如现在的敖贝是庚级八阶，他要是全力催动束魂之术抵挡耀深葫的元力笼罩，萧炀拿他并没有办法，除非将敖贝打晕过去或者打到丧失战斗力。 以萧炀现在维级一阶的等级，庚级四阶之下的除咎师，就算全力抵抗，只要在萧炀元力覆盖范围内，就能被微笑恶魔的耀深葫强行制裁。 只不过……收除咎师进耀深葫还存在一个大问题，就是在耀深葫里朝着边界和虚无之处攻击，能够伤害到萧炀。 这一点萧炀还颇为头疼，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不管怎么说，这次突破到维级，耀深葫达到入蕴之境所带来的的改变，还是让萧炀颇为满意的。 …… 萧炀和敖贝在生活中心买完东西后，朝宿舍走去。 路上，敖贝啃着无辜的无骨鸡爪问道：“哎，小样，你现在维级了耶，都跟孟老师一个等级了，要不要约他切磋一下？” 萧炀恍然惊觉。 当初入学第一天晚自习的时候，孟修贤为杨雨薇用元力写的那两句诗和控制粉笔、书本在教室里飘浮旋转，一度让所有寅三班的学生惊为天人。 现在……我也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实力或许快赶上，但是萧炀知道，他的思想境界和心态，还差了孟修贤不知道多少万条街。 萧炀苦涩一笑，“打不过啊，孟老师有两个法宝，甩我脸上，我直接寄。” 敖贝微怔，“什么法宝？” “处分审批表和退学申请书。” “噗……那确实打不过……对了，你今年寒假什么打算啊？孟老师私聊我说好像要特训，只有过年那一个礼拜的假。” 萧炀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呀，今年去哪过年呢？ 小仙女肯定要回桃源照顾她姑姑，她姑姑身体抱恙，我总不好这个时候去见家长吧？ 小仙女不在，我也不能去找大白脸和邱若楠当电灯泡。 老武和团子寒假也不在。 完了……要流浪了呀…… “我还没想好，你呢？” 敖贝抿了抿嘴，“我也发愁呢，不想回桃源，我大伯他们一家都不待见我。”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忽然窜出一个身影，大喊出声，像是故意要吓人。 “喂！聊什么呢！” 萧炀和敖贝反应很快，一左一右横移闪开，让这个身影扑了空， 是黄元基。 他一个踉跄差点没跌倒，憨笑道：“可以啊，反应这么快。” 萧炀无情吐槽：“不是我们反应快，是你太胖，动静太大了，我和小贝正在商量今年去哪里过年呢。” 胖嘟嘟的黄元基扬起双眉，嘴巴张成圆形。 “喔？那要不要来我家一起跨年？我老爹老妈死得早，家里就我一个人。” 萧炀疑惑道：“学院允许去其他学生的桃源？” 黄元基和敖贝同时诧异地看向萧炀。 敖贝问道：“小样，你不会……从入学以来都还没有串过点吧？” 萧炀尴尬一笑，“呃……实不相瞒，还真是，我自己的桃源没回过，其他桃源也没去过，放寒暑假不是在南柯其他城镇玩就是去放麑院。” 黄元基哈哈大笑道：“你可真能忍啊，两年多不回终日时间，学校不禁止学生之间互相串点到他人桃源的啊。” 萧炀认真想了想，似乎是该回到现代看看。 孟修贤在国学课上说过，终日时间一直在向前流逝，除咎师不仅要追寻古代的界差，也要与时俱进，不然容易脱节，活成个原始人，到时古代是适应了，反而现代不适应。 黄元基再次劝道：“怎么样？去吧去吧，人多一起跨年才有意思啊，我去年一个人在家守夜看春晚，开场节目没演完就睡着了。” 萧炀看向敖贝，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敖贝灿烂笑道：“我没问题啊。” 萧炀点点头，“行！那么这么定了，大富，今年过年，我和小贝就去投奔你了。” 第375章 精神大爷 十余天后，白鹿学院庚子届完成了国咎综合测试，正式放寒假，大部分学生回了桃源。 年级前五十名的同学留校训练，指导老师，崔凌。 而作为白鹿学院的秘密武器，萧炀，则没有留校训练，去了校外。 萧炀在放假第一天收到庞钦仙的消息，让他去白鹿学院东边十公里的一处小河边。 等赶到时，这里不出萧炀所料的只有一个人。 陆行简。 他站在一棵樟树下，望着河面，身穿白色连帽衫和牛仔裤，侧颜像是精致的雕塑般无可挑剔。 萧炀走上前，将手朝陆行简肩膀上搭去，嬉皮笑脸道：“还得是你呀，大……” 唰！ 萧炀拍了个空，他面前的陆行简缓缓淡化消失。 另一个陆行简从河边的树林深处走出，神色平静，但萧炀却感受到了无声的鄙视。 “靠，又玩这个，无不无聊？” 陆行简斜眼轻声道：“你以为我有那闲工夫戏弄你？” 萧炀两手交叉抱在脑后，躺在岸边一块大石板上，慵懒地道：“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学会如何分辨现实和幻术，其实很简单。” 陆行简背靠在樟树上，沉吟道：“若是简单，你刚才就不会拍空。” 萧炀平躺望天，晨光扑面，浅笑道：“虚假的陆行简，冷静，智商高，长得帅，清冷男神。真实的陆行简，大白脸，酒后变态。” 面对萧炀一针见血的调侃，陆行简并未恼怒，反而嘴角扬起一丝微微的弧度。 “你自己也知道现在这是你的弱项对吧？” 萧炀从石板上坐起，咧嘴一笑。 “是的，不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弱项吗？你是不是想说教我怎么区分，然后让我把你喝醉那视频删了？告诉你，没门，我死了那视频都要传给我儿子。” 嘭——！ 河水突然炸开，从里面蹦出一个人影，把萧炀和陆行简吓了一跳。 “卧槽！谁啊！” 萧炀猛地往后一跃，和陆行简两人同时摆出战斗姿态。 好在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气和敌意，两位少年定睛看去，这是一位五六十岁，目光如炬的男子。 为什么说目光如炬呢？ 男子瞪大双眼，眼里充满赤诚和热烈，就像发现了什么很惊讶的事情一般，可震惊通常都是短时间，这位男子却好似天生眼神如此，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想战胜自己的弱点吗！我来教你们！” 男子就连声音都慷慨激昂，高亢嘹亮，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亢奋。 萧炀和陆行简不约而同看向对方，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疑惑。 精神小伙见多了，精神大爷还是第一次见。 萧炀笑呵呵道：“大爷，那个……您是？” “我乃抹雀楼在职除咎师，伍妄！” 这自带鼓舞效果的声音让萧炀耳膜都传来微微刺痛。 等等！抹雀楼？！ 萧炀再次认真打量起伍妄，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脸型和五官都很大气，在这大冬天穿着深红色短褂，大裤衩和运动鞋。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纯白色的头发，发量浓密，只有一寸长，却根根竖起，看起来活力十足。 而萧炀和陆行简还留意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刚才伍妄明明是从河里蹦出来，身上的衣服却一点没湿。 这是早在河里等我们了？等多久了？ 伍妄……这个名字萧炀记得。 在图书馆那本《十大组织简介》中，抹雀楼代表人物排第一的是首领司佻，甲级五阶，命宝是把尺子，排第二位的是齐潼，第三位便是眼前这个精神大爷，伍妄。 萧炀难掩激动，终于见到抹雀楼的人了！ 伍妄看了眼陆行简，将目光转向萧炀，眼神在他身上稍微多停留了一会，高声道：“你们就是萧炀和陆行简是吧？庞院长委托我来给你们特训！” 这一点萧炀来之前就想到了。 维级和庚级毕竟还是不同，到了维级之后，要学会逐渐摆脱命宝飞行，这必然要求对元力有更为成熟的掌控。 至于卿伊瑟……她在两个礼拜前也已突破到维级，只不过她要回桃源照顾亲人，就没有参加这次特训。 萧炀走上前，开朗笑道：“原来是伍妄前辈，自己人自己人，我是卿伊瑟男朋友。” 伍妄大力拍在萧炀肩膀上，“啊，卿伊瑟啊！那可是个好姑娘！你要更加努力，不然可是会被她超越的！” 萧炀被这一掌拍得龇牙咧嘴，“好好好，前辈，您下手轻点，我这小身子骨经不起。” “年纪轻轻怎么如此不受力！我的特训非常严格！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开始！” 伍妄饱含激情的话语和直来直去的性格，倒是很合萧炀胃口。 本来萧炀还想多和伍妄聊两句关于抹雀楼和卿伊瑟的事情，可伍妄这振奋到让人没法反驳的态度，萧炀只能先照做，准备后面有空再找时间聊。 伍妄指着小河大声道：“你们寒假特训分两个阶段，过年前的第一阶段，训练对元力的把控，你们二人不准使用命宝和其它物品，从这河面上走至对岸，身上任何部位不允许沾湿。” 萧炀听完愣了一会，这就直接下达任务了？ 不给点提示和指引，张嘴就来？ 萧炀和陆行简走到岸边，两人相距三米左右，很默契地将最外面的衣服脱掉，很默契地没有踏出第一步。 小河不深，大概两到三米，就算中心处也只有五六米，宽度大约二十米。 这大冬天……衣服湿了，就算维级还是会冷的呀……河水肯定冰凉刺骨…… “走——！” 二人身后的伍妄倏然大喝。 萧炀心一横，牙一咬，将元力集中到腿部，迈步向前。 咚！ 不出意外，整个人掉进河里，萧炀立马跳回岸上，催动元力暖和身子，甩干衣服上的水分。 有了前车之鉴，陆行简当然不会重蹈覆辙，他往后退了十几米远，全力催动蹉跎迈，想利用助跑一口气冲过去。 咻！咻！ 几秒之后，陆行简像一阵风般成功抵达对面河岸，他低头一看，微微皱起眉头。 鞋子和裤脚还是湿了。 萧炀毫不客气地嘲笑道：“你以为我没想到啊？伍妄前辈是想让我们用元力从水面上平稳地走过去，你这样肯定不行的，老老实实跟我一样炸鱼吧。” 陆行简轻哼一声，在另一侧岸边尝试用元力聚于腿部，尝试于水面行走。 咚！ 结果可想而知，没入河里，全身湿透。 就这样，两位少年开始了寒假第一阶段的特训，水花不断溅起，伍妄站在岸边一动不动，眼神专注盯着萧炀和陆行简，似乎并没有任何出言指点的打算。 第376章 无限的开发空间 冬天，是万物休憩的季节。 寒冷的低温，许多自然界的生物都适应不了，会选择冬眠。 可严寒的冬天反而是最能拉开人与人差距的时候。 俗话说，冬训肯吃苦，开春猛如虎。 这一天，萧炀和陆行简一直练到十点半才休息，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多少次，结果却没有一丝改变。 一迈腿就是掉进河里。 好在耀深葫里有帐篷和换洗的衣物，两人身高差不多，衣服可以互穿。 第二天一早七点，天刚蒙蒙亮。 两位少年还没起床，忽然在朦朦胧胧中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不好！ 萧炀和陆行简已经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 咚！咚！ 下一秒，二人掉入冰冷的河水之中，惺忪的睡眼立刻消失，跳到岸上，打了个冷颤。 萧炀叫苦不迭，这么硬核的叫起床方式吗？ 效果倒是真不错，马上就清醒了，这可太清醒了。 “起来起来！时间不等人！我们前进的脚步不能停！” 伍妄激愤的声音在催促着萧炀和陆行简抓紧时间。 一月份，早晨七点的河水，冰凉到萧炀刷牙都直发抖。 可越是这种痛苦和折磨的魔鬼训练，萧炀内心的斗志就越昂扬。 来！ 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怕个毛！ 萧炀如此拼命，其实还有一个外界原因。 这是他和陆行简第一次在一起特训，两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不想输给对方，想早对方一步发现方法。 萧炀捧起一掬河水往脸上泼去，使劲搓了搓，再将头发往后一捋，毅然迈开步伐。 咚！ 小河里的鱼虾都很纳闷。 这两天是见了鬼了？怎么一直有恐怖直立猿往我们家里跳？ 怕了怕了，溜远点。 …… 特训第三天。 萧炀不知是第多少次站在岸边，朝河里走去。 他和陆行简心里清楚，伍妄的这种训练方式，其实就是想让他们自己悟到用元力外放，托起身体的方法。 这对学生的悟性要求极高。 伍妄明白，庞钦仙指定的学生，天赋和悟性必然差不了，那么采取这种模式才是最高效的。 而两位少年也心如明镜，一直孜孜不倦用元力聚于腿部，在踏入水面时将元力散发出来，寻找那个微妙的强度极限。 这一次，萧炀照往常一样，元力自脚掌透体而出，在接触到水面的一瞬间。 咦？ 萧炀明显感觉到元力将他托起了很短一刹那，可由于潺潺流水并不是平静不动，很快他便失去平衡，再次落水。 视线被水面淹没前，萧炀看到不远处的陆行简情况和自己一模一样。 察觉到这一幕后，在岸边一直没说过话的伍妄眼中微动，第一次开口给出指引。 “很好！三天，比我想象中的要快不少呀！用心感受水的流动！让元力和水流达到同步同频！” 这三天，萧炀和陆行简除了睡觉和如厕的时间，不是在炸鱼，就是在……吃鱼。 伍妄根本不给两人哪怕一分钟的休息，到点吃鱼，吃完鱼开练，练到晚上十点半准时结束，第二天早上七点准时开始。 从河水里冒出头来的萧炀看到几米远外同样泡在河里的陆行简，笑得露出两排皓齿。 陆行简板着个脸，“你笑什么？” 萧炀嘭的一声跳上岸，“就你现在那个地方，刚刚我掉进去在水里滋了一泡，嘿嘿。” 陆行简表情骤变，迅速起身。 “是不是有病！拿套新衣服给我！” “没几套干的了，省着点用好吧。” “你快点！” 一看到萧炀和陆行简斗嘴，伍妄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就来了，根本不给二人一丝拖延的机会。 “继续继续！越是困难来临，就越代表到了你们进步的时候！不要停！” …… 从第三天的这个时间节点之后，萧炀和陆行简的目标就变了。 不再是找强度极限，而是在找平衡点。 炸鱼当然还是在炸鱼，只是次数却越来越少，能在水面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 在特训第七天，两人终于可以做到在水面平稳行走。 当第一次成功走到对岸时，萧炀和陆行简几乎是同时到达，胜负欲被激起的两人开始争论是谁的脚先接触地面。 “明明是我！你认清现实好吧！” “用你的青光眼好好看清楚，我比你先出发。” “你先出发还比我慢，一定是偷懒了！伍妄前辈我举报！” 经过七天的相处，伍妄对这两位天才少年有很高的评价，有时也会被二人的朝气所感染，大笑出声。 这七天里，萧炀偶尔会尝试在吃饭期间和伍妄聊天。 想从伍妄嘴里套出一点关于抹雀楼的秘密，曾经有过辉煌历史的抹雀楼，为什么会后继无人，还有那位神秘的一筒，到底有什么故事？包括卿伊瑟的日常训练，提前赐誉等。 可伍妄每次都是一本正经，用义正辞严的话语回绝萧炀。 “特训期间要心无旁骛！快吃快吃！去变得更强！” 萧炀其实懂，以他的聪慧，能听懂伍妄这句话的意思。 你现在还太弱了，等变强之后，这些都会知道的。 看着对岸互相不服输的两位少年，伍妄高喊道：“光走过去不行，还得走回来！” 萧炀和陆行简闻言，马上停止争辩，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几秒后。 咻！ 二人同时迈步往回走，好像又想比个输赢。 可这一次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伍妄抬手一挥，从小河上游卷起一股浪潮。 两位少年脚下瞬间失衡，再次落入水中。 萧炀从河面冒出头来，“哇！前辈你玩阴的啊！” 伍妄振振有词道：“这世上哪有多少风平浪静！更多的都是惊涛骇浪！上来！” 萧炀和陆行简只能乖乖跳上岸。 又一次有了新的进展，伍妄开口指点道：“等你们适应无序多变的水流之后，离凌空飞就不远了，只要将行走时腿部的感觉应用到全身，便可以在空中流畅地转向和加减速。 “元力的神奇之处，远不止你们现在所想的飞行和控物，它是自然界当中最原始的能量，理论上说，这世间的一切，元力都可以控制。” 听伍妄说到这，萧炀不由联想到好多老师和高手们用的隔音结界，也是一样用元力做到的吗？那岂不是有无限的开发空间？ 有点憧憬呀…… 经过伍妄的第二轮指导，萧炀和陆行简正准备甩干衣物上的水分再次投入训练，一个两人都耳熟的声音蓦然响起。 “这位前辈，我叫孔熠天，庞院长让我来这里。” 萧炀双眉微扬。 哟？鸡毛？ 这代表孔熠天也突破到了维级，从学院崔凌那边转到新的特训地点。 伍妄热情笑道：“啊，又来一位呀！好！白鹿学院天才不少哇！” 于是，炸鱼大队新添一员。 第377章 千里奔袭救小弟 萧炀等人特训的这条小河，其实就是白鹿学院愚溪河的上游。 里面的鱼虾这几日不得安宁，刚消停一点，又有一个黄头发的直立猿开始不厌其烦地落水。 萧炀和陆行简由于比孔熠天来的早很多，已初步掌握诀窍，一天顶多也就炸十几次鱼。 孔熠天则不然，每天起码要炸上千次鱼，还没有伴，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跳河。 但他丝毫不觉得难堪，神色泰然自若，眼神坚毅专注。 光是这一点，萧炀就觉得孔熠天比大多数学生要厉害。 换了其他人，这种情况多少会有点放不开或不好意思，而孔熠天没有耽误任何时间，伍妄下达命令的下一刻，他就毫不犹豫往河面走。 并且……他还没有带多少换洗衣物，这大冬天就穿了个裤衩，裸着上半身。 …… 特训第十天，萧炀和陆行简面对小河的风浪和水流已然可以平稳行走，伍妄开始给他们二人进行第一阶段最后的针对性训练。 绑石块。 将萧炀和陆行简双脚各绑上一块70斤的石头，重量加起来刚好差不多是二人的体重，能在绑石块的情况下平稳过河，且身体和石头都不湿，就可以结束第一阶段特训。 那时候就意味着……可以尝试不用借助命宝飞行了。 特训第十二天，炸鱼大队再添一员。 沈漠。 他也到了维级，来到这里跟孔熠天一起冬训。 特训第十四天，萧炀和陆行简已经能够在绑着石块，顺应水流的情况下走过河面。 伍妄单独找到两人，朗声笑道：“不错不错！比我预想中提前了三到五天呀！接下来再花一到两天适应实际中飞翔的情况，第一阶段就算结束了！” 萧炀灿烂笑道：“嘿嘿，那还是多亏前辈您的悉心指导。” 多亏了您，我这接下来一年都不想再吃鱼了。 正准备第一次尝试飞行，又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顶着万年不变锅盖头的李鱼同学，坐着他的昊瑞飞到陆行简身边。 “简神！我来啦！” 李鱼成为庚子届第六个到达维级的学生，正式加入白鹿学院野外炸鱼大队。 陆行简对于李鱼的到来表示很开心，可惜的是，他和萧炀待不了几天就要走了。 离过年不剩多少时日，伍妄第二阶段的训练计划是大年初七正式开始，届时众人又要回这里报到。 萧炀赶紧蹭了蹭李鱼的手，“终于来了，快，小锦鲤，给我狠狠吸几口欧气。” 李鱼连忙挣脱，躲在陆行简后面，满脸嫌弃地道：“咦……恶心。” 叮！ 萧炀校卡忽然响起消息提示。 这个时候会有谁找我？ 点开一看，萧炀脸色骤变。 他立刻找到伍妄，沉声道：“前辈，我可能要先走了，有点急事。” 伍妄见萧炀神色紧张，关心道：“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能搞定。”萧炀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伍妄面露担忧，“可是你还没有适应凌空飞行。” 萧炀催动端诀，自腿部提供推力，后背和前胸散发元力帮助平衡，缓缓飘浮至三米高的半空，稍有些摇晃，好在还是勉强稳住了。 他挥了挥手，笑着告别道：“那正好，就在实践中练习了，拜拜了前辈！拜拜大白脸和小锦鲤！” 说罢，萧炀嗖的一声朝远处飞去。 伍妄没有阻拦，反正第一阶段特训确实快结束了，况且萧炀就算飞不稳，也还有耀深葫接着，出不了大事。 在萧炀离去后的第二天，也就是特训第十五天，陆行简也走了，去了邱若楠的桃源见家长，顺便一起过年。 …… 时间来到腊月二十七，离年关越来越近。 萧炀花了将近三天的时间才赶到目的地。 这里是离白鹿学院一千多公里远的一处小镇，名曰榆霖镇。 一路上，萧炀几乎没有任何休息，除了睡觉，就连吃饭都是坐在耀深葫上随便啃几口耀深葫里存的干粮。 如此长途跋涉的行程，倒是让萧炀好好过了一把凌空飞行的瘾，飞行技巧也趋于娴熟。 饶是这样全速飞，还是花了三天。 让萧炀心中羡慕死那些甲级乙级的高手，几个呼吸之间就能瞬移好几公里。 不过萧炀清楚，就算是让老武这样的世外高人来，一千多公里也不是说去就能马上去到的。 他仍然记得，老武带着他和团子从怀素义庄去到那个感染瘟疫的罗家村，花了大概两三分钟，距离是三十公里。 卜算子带着他从放麑院去到悟出伏化的那个山顶，花了不到一分钟，几十秒，距离是十公里。 但老武带了两个人，卜算子只带了一个。 这样估算下来，在功法不是擅速的情况下，甲级五阶左右的除咎师不带人赶路一千公里，就算是尽全力，少说也得花一个小时以上。 道理其实很简单，人在短距离奔跑时可以全速冲刺，可跑一万米没有人可以一直保持百米冲刺时的配速。 萧炀之所以这么着急狂奔，因为那条消息……是闵齐发来的。 “萧炀大哥，你能来一下这里吗？我和小新碰到点麻烦。” 这两位小兄弟知道萧炀在特训，所以萧炀明白，一定是碰到很棘手的事情才会向他求助。 好在看这消息的语气应该不是遇上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否则应该联系老师，而不是萧炀。 不管是大事小事，不管是闵齐还是小新，萧炀都不想，也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路上萧炀用校卡询问了具体情况，闵齐和小新都不善言辞，语言组织能力一般，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他们两人寒假游历经过榆霖镇，碰到两位其它学院高年级的学生，正仗着仙官身份骚扰一位街边卖豆腐的貌美女子。 闵齐和小新不愿意坐视不理，便出面阻拦，和那两位学生产生口角，差点起冲突，最后双方碍于身份，都暂时罢手，各自离去。 那两位学生实力高一些，曾放出豪言一定要请那貌美女子去酒楼吃饭，女子很是抗拒。 闵齐和小新知道那两人不会轻易罢休，打又打不过，无奈之下，便趁着夜色带着女子跑路，在小镇附近尽量躲着那两位学生。 果不其然，那两位高年级学生没有放弃，这几天一直在周围打听和寻找女子下落。 虽然那两人未必敢对同为四大学院的闵齐和小新下重手，可总这样躲下去不是个办法。 这种事又不好麻烦老师，闵齐这才发消息给萧炀，希望他来帮忙，彻底解决掉这件事。 第378章 路走死了 萧炀本想在路上问下闵齐为什么不报告当地九寰局，想想又算了。 一来，这事并无实证，那两名高年级学生只是言语骚扰，没有上升到猥亵或者强奸的地步，闵齐和小新对这种事经验不足，当时估计没有用校卡留下证据。 空口无凭，加上女子只是平民，九寰局大概率懒得理会，最多口头警告两句。 那闵齐和小新走还是不走？ 走，女子迟早还是落入那两人之手。 不走，一直耗到假期结束吗？ 二来，身为除咎师，想要一个古代平民女子的身子太过容易，可以轻松做到女子被“自愿”，连查都没法查。 仙官在普通人眼里，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甚至有很多大户人家想攀关系，都会想方设法将有姿色的女儿献给仙官。 如果当事人都不追究，闵齐和小新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故而报告九寰局当地官府，并无什么用处。 在大宁王朝这个封建朝代，女性的地位终究还是低了些。 不是公孙家族无能，而是不能将现代化思想轻易强加给古代社会，那样太过超前，会导致纲常沦丧，礼制崩坏。 几千年的封建王朝思想要彻底改革重塑，绝非易事。 在19世纪经历多少人的呕心沥血，多少年的奋斗抗争，才勉强成功，而那，还是建立在人类科技进步，工业崛起的世界大背景之下。 直到终日时间，清朝灭亡一百多年后，仍还有不少封建糟粕未曾去除。 所以，在现在公元900多年，这个冷兵器时代，公孙家族也只能顺应历史潮流，任其自由发展，不敢过多干预。 …… 闵齐发给萧炀的位置在榆霖镇外三公里处的一个山洞里。 萧炀赶到时，负责放风的闵齐惊喜万分。 “萧炀大哥！” 听到闵齐叫喊，小新带着那位女子从山洞深处走了出来。 小新没有穿白鹿学院校服，披着件旧旧的布衣，走路姿势仍有些奇怪。 “小样哥！你来了啊！” 萧炀双眸中闪过一丝讶然，开心笑道：“哟，普通话有进步啊，口音都改过来啦？” 再一侧目看向跟在小新后面的女子，下半身米白色褶裙，上半身深蓝色布袍，乌黑秀发盘在脑后，看年纪也就是十六七岁，秀美的脸庞和娇小的五官，犹如小家碧玉般微微垂首，似是不敢抬头看萧炀。 萧炀侧过身，神情怪异地小声问道：“你们真是路见不平才出手相助的？不会也是春心荡漾了吧？” 闵齐还没被这么取笑过，略有些害臊，苦着个脸道：“你想什么呢萧炀大哥，我们跟婉儿是初次见面啊！” 被称作秀婉的妙龄女子仿佛鼓起勇气般，带着哭腔道：“仙官大人……小女符秀婉，前几日有两位仙官邀小女去酒楼赴宴，可家母身体抱恙，小女每日都要回家照顾，不便离家太久，故而婉拒。 “谁料那两位仙官不依不饶，要强拉小女前去，幸得这两位仙官搭救才脱身，几日以来奔波劳苦，家母更是只有靠这两位仙官趁着夜色去多留心，白天无人照顾，盼仙官大人给小女做主……” 说着说着符秀婉就想跪下，萧炀连忙将她托起。 “不必如此，我既然来了，肯定帮你把这事解决，可是我看你这谈吐，似乎不像是流落市井的女子，应该读过书吧？” 符秀婉缓缓道：“小女的家族本在北方颇有名望，后因两次辟元战没落，是家母携小女逃难至此，只盼能落个营生平稳度日。” 北方……颇有名望……姓符……难道？！ 萧炀意识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连忙追问道：“你爷爷是不是叫符存审？你父亲是不是叫符彦卿，你是不是还有个亲生姐妹？” 符秀婉大惊，“是……仙官大人怎会知晓？不过祖父、家父和家姊都已在逃难中去世，如今只剩小女和家母两人。” 乖乖！这是救了个大人物啊！ 看到萧炀一脸震惊的模样，小新忍不住询问：“小样哥，婉儿的家族怎么了？你怎么会认识的？” 萧炀微微摇头，感慨道：“快三年了……界差依然在刷新我的认知呀，柴荣知道吗？” 小新一脸懵。 “不知道。” “那后周知道吧？” “不知道。” “靠，你国学课是不是打蚊子去了？宋朝总知道吧？都说赵匡胤靠欺负孤儿寡母上位，如果在其它时间线，那个寡母，就是你们眼前这位符秀婉，后周的宣慈皇后。” “赵匡胤是谁？” “……” 萧炀一阵无语，决定不再搭理小新。 “总而言之，婉儿本应该是五代十国最后一个朝代的皇后，在南柯却沦落到街头卖豆腐，你们就知道这么件事就行了，那两个其它学院的学生信息，说给我听听。” 闵齐皱眉，眼中隐有愤慨之色闪过。 “是赤虎学院的，有一个脸上很多痘印，长相有点猥琐，实力大概是庚级八九阶，另一个比较高大，肌肉发达，应该不止庚级了。” 我去？！ 萧炀错愕不已，难道是那两个家伙？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萧炀心中窃喜，望向闵齐，正色道：“戚鸣，小新，你们记住了，以后碰到这类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取证，留痕，有了证据，我们就会有绝对的主动权。” 两位小弟纷纷点头。 接着萧炀嘴角露出饱含深意的微笑。 “还有一个重要问题，你们……为什么不报官府？”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萧炀就直直盯着闵齐，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闵齐眉头一拧，清澈的瞳孔中泛着坚定和执着。 “九寰局管不了这事的，等事情发生到他们会管的程度就晚了，但是……我管。” 我管。 这是萧炀曾经给过闵齐的安全感，此刻，闵齐将这两个字还了回来，把安全感传递了出去。 萧炀欣慰一笑。 两位小学弟秉性纯良，尤其是闵齐，身份很敏感，又遭受过许多人冷眼对待，还愿意行侠义之事。 萧炀再一次肯定，他没看错人。 “好，有些事总要有人管，总得有人管，你说跟那两人起过冲突，具体过程说给我听听。” 萧炀此问，是想听听在争吵过程中两位涉世未深的小学弟有没有说错话。 还好，闵齐和小新并不是鲁莽之人，闵齐说了几分钟，萧炀并未听出任何不妥。 “大概就是这样，那个脸上长痘的叫我们少管闲事，说我没脑子还想逞英雄。那个高个子就说让我们等着，看我们能管得了多久，临走时还用力推了小新一下。” 萧炀双眼大睁，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用力……推了……小新一下？ 第379章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在那一瞬间，萧炀脑海中闪过成千上万种这两个赤虎学院学生的死法。 不夸张地说，就是公孙纳见了小新，怕是都要客客气气地奉为上宾，以礼相待。 两个还没毕业的学生竟然敢推第一除咎师，甲级九阶强者指定的接班人？ 见过把路走窄的，把路走死的确实少见。 萧炀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水里泡久了的习惯性动作。 “婉儿，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现在还是下午，我们立刻回去，你就光明正大往家里走，其它的交给我。” 符秀婉大喜过望，赶忙欠身行礼。 “多谢仙官大人！” …… 榆霖镇不是像安沁城、灵顺城这样的大城，就连城墙都不是由青石砖垒成，而是土黄色的泥砖堆成，不少地方都破损缺漏，高度只有五六米。 就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镇，都有着涤心屏的保护，说明九寰局从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对于民生安危的基础建设下了苦功夫，一直在致力于拓展涤心屏的数量和笼罩范围。 让尽可能多的人不再担惊受怕，能睡个踏实觉。 小镇内的街道不是那么宽阔整洁，却充满烟火气，不绝于耳的叫卖声和交谈声，赋予这座小镇别样的活力。 就像乡野中自由自在奔跑玩耍的孩童，虽贫苦清贫，却能自得其乐，朝气十足。 在小商贩和人群当中，符秀婉孤身一人疾步前行，神色匆匆，偶尔会左顾右盼，似是在担心和害怕着什么。 直到走过热闹的商区，抵达人少的居住区，符秀婉才稍稍放下心来，拐过几个路口后，已经可以看到她的家。 一栋再普通不过的方形土楼，大门紧闭。 符秀婉凝视家的方向，眼里充满热切的期盼，加快脚步。 “还是忍不住回来了？婉儿姑娘，好久不见呐。” 听到这个声音，符秀婉娇躯一震，双瞳微颤，停下脚步后银牙一咬。 “两位仙官，何苦还要继续为难小女……还望看在家母年事已高的份上，放小女回家尽孝。” 一个气质猥琐和一个身材壮硕的男生从街边一处客栈的二楼跃下，拦在符秀婉身前。 其中那位脸上长痘的猥琐男淫笑道：“嘿嘿嘿嘿，令堂身体不适，我可以带她去找镇里最好的大夫，费用我全出，只要你答应陪我们去酒楼吃个饭就行，放心，我们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普通人对仙官刻在骨子里的畏惧，让符秀婉在两名男生面前不敢言语，只是畏缩不前，神色为难。 在古代，其实卖身救母或者救父并不罕见。 若是没有人管的情况下，最终符秀婉很有可能在强压之下，被迫含泪屈服。 实际上，这都不是符秀婉第一次遇到这类事情，随着她年岁增长，在十五六岁之后愈发亭亭玉立，曼妙动人。 前两年她母亲身体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可以跟她一起出摊卖豆腐，帮她挡了几次类似的邀约。 不过那几次都是平民男子，没有遇到过仙官。 符秀婉虽是普通女子，却清楚的很，口头上说是去吃饭，推杯换盏，酒意发散之后，肯定还是别有所图。 以仙官的手段和那两人眼中丝毫不掩饰的欲望，她知道只要去，就绝对会丢了清白。 之前她没有依靠，身份低微，只能忍气吞声，可现在不同了。 符秀婉义正辞严道：“两位仙官，大夫说过，家母的身体只是劳累所致，若是小女悉心照顾，不日就会痊愈，多谢好意，请仙官放小女回家。” 猥琐男自从符秀婉出现之后，眼里的淫邪之色愈发浓烈，听到符秀婉还是拒绝，似乎有些忍不住了。 他一把抓住符秀婉的手腕，奸笑道：“置你母亲身体于不顾，这可是不孝，今天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过来吧……” 符秀婉只是柔弱女子，哪里会是男生的对手，根本挣脱不开。 “放开她！你们这两个混蛋！” 闵齐从一旁巷子中冲出，身后跟着小新。 看到二人，猥琐男恶狠狠道：“你们还没走？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新自小在山林中长大，比狠他还真没怕过谁，龇牙吼道：“你们两个败类！！” “嘴巴放干净点！没教养！”另一位身材壮硕的男生发声了，厉声喝道。 闵齐紧皱双眉，微微低头，沉声道：“我警告你们，最好现在立刻就放手，而且给小新和婉儿道歉，不然你们后悔就晚了。” “哼！给他道歉？”猥琐男嗤之以鼻，“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赶紧滚！” “啧啧啧……” 听到忽然响起的咋舌声，两位男生脸色一变，四处张望。 还有人？这声音好像听过，有点耳熟。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在这里遇上，算你们倒霉。” 萧炀从街边一栋屋顶的大脊后现身，跳到闵齐和小新身前。 两位男生大惊！ “是你？！” 萧炀负手而立，撇嘴道：“隔了半条街，我都能闻到你们俩身上熟悉的人渣味。” 那位气质猥琐，脸上长痘的男生正是之前去白鹿学院拉练，骚扰杨雨薇和宋和的温孤酒，旁边高大男生正是李苍赫。 几天前，他们在赤虎学院刚经历完魔鬼地狱式特训，出来游历，刚好在榆霖镇碰到符秀婉这种貌美又水灵的少女。 压抑很久没有得到释放的欲望，让两人都有点憋不住，便见色起意。 李苍赫因为在白鹿学院被老师狠批一顿，一直对萧炀耿耿于怀，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横眉立目，忿然道：“又来一个自不量力的，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要算账是吧？” 萧炀轻蔑一笑，打开校卡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中正是刚才温孤酒拉着符秀婉要强行带她走的场景。 萧炀让符秀婉孤身一人回家，就是在等温孤酒和李苍赫现身，这样才能录下证据。 看到视频，温孤酒和李苍赫才知道被人抓了把柄，又惊又怒。 萧炀讥笑道：“不是要算账吗？你再不放手，我保证这个视频会出现在你们许院长的校卡里。” 温孤酒纵有万般不情愿，在听到许英纵的名号后还是怂了，松开了手。 萧炀催促道：“婉儿你先回家，不要出来，安心照顾你母亲，这里有我们在。” 符秀婉感激地看向萧炀，点点头，走回家中。 没有了平民，这件事就单纯许多。 望着温孤酒和李苍赫二人乍青乍白的脸色，萧炀收起校卡，偏头戏谑问道：“小新，你看他们俩那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像什么？” 小新稍加思索，“像那些泥坑里爬不出来干着急的王八。” 第380章 三分钟 “哈哈哈哈哈！”三人捧腹大笑。 萧炀给小新竖了个大拇指，“好比喻，真有你的。” 旋即萧炀正眼看向温孤酒和李苍赫二人，从容轻笑道：“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在我们学院没打成，那就现在去小镇外打一场，只要能打赢我，我当着你们面删视频，并且我们三个绝再不插手婉儿的事。” 李苍赫闻言，沉声道：“此话当真！” 萧炀耸耸肩，“我要是输了耍赖，你们可以继续揍我啊，不仅出了气，还能揍到我删视频为止，要是还不放心，我们可以签个黑纸白字的切磋免责协议。” 李苍赫想教训萧炀的欲望，此刻已压过对符秀婉身子的饥渴，他眼里闪过一道凶光，阴沉道：“好，这是你自找的！不用签协议，我不会打死你的……” 自信，是人类很美好的一种品质。 可迷之自信，就会变成愚蠢。 比如李苍赫，他现在就只知道萧炀说赢了切磋就删视频，不再插手，却从来没想过他自己要是输了会怎么办。 …… 榆霖镇外两公里的一处空地。 冬天的寒风在呼呼地刮，四周碗口粗细的树木迎风摇晃，落叶飘舞，略显萧条。 闵齐坐在后方发黄的草地上，小新蹲在一旁。 闵齐轻声问道：“小新，你觉得萧炀大哥要花多久时间？” 小新盘算了一下，“我感觉用不了一分钟吧。” “这么快吗？” “是啊，他很强的。” 闵齐对萧炀的了解要深一些，还知道交流赛的事，别有意味的一笑。 “我觉得不止，萧炀大哥不会那么快结束战斗的。” 空地上，萧炀左右转了转脖子，活动了下筋骨。 “还是那句话，你们两个一起上吧，反正我虐一个是虐，虐两个也是虐。” 在白鹿学院术法训练室里，萧炀就对李苍赫温孤酒二人说过这句极具嘲讽性质的话。 此刻梅开二度，李苍赫决定要下手再重一点。 “孤酒，你先去，他敢如此托大，应该多少有点本事，小心。” 温孤酒盯着萧炀冷冷一笑，“他在白鹿学院战绩榜上都没名字，能是什么厉害角色？我一个人收拾他绰绰有余，到时我揍爽了再给你补两拳过过瘾，嘿嘿，那个符秀婉我可还惦记着呢……” 萧炀和温孤酒在空地上相隔十米左右，温孤酒率先唤出命宝，是一根雕刻有兽纹的镇条。 镇条，也叫镇尺或者压纸，乃文房雅器之一，通常用于古代人书写时压住纸的一端，防止纸张移动。 那这温孤酒的功法显而易见了。 是墨功。 没有狠话，温孤酒拿出命宝就催动元力进攻！ 他要看到萧炀被打脸的糗样，看到萧炀重伤跪地求饶，嘤嘤哭泣的惨状。 “飞鸣天上路，镇压海西门！” 一句古诗出口，从镇条中飞出十个半米大小的墨色大字直奔萧炀而去！ 萧炀脚踏蹉跎迈，在空地上飞速挪移。 温孤酒专心控制着墨色大字在追击萧炀，他的功法搭配命宝，能给元力施加一定的压制效果，震慑对手的心神。 可要起作用，一定要接触到目标，萧炀的速度比墨色大字更快，温孤酒的术法根本连萧炀衣角都碰不到。 温孤酒叫骂道：“只会跑吗？连接招都不敢的垃圾！” 骂完他便全力催动元力，墨色大字速度再涨。 萧炀朝着空地外疾驰，忽然一个直角急转弯。 砰！ 有两个墨色大字撞在一棵枯树之上，爆炸开来，树木轰然倒地。 温孤酒暗骂一声可恶，控制剩下的八个墨色大字继续攻向萧炀。 萧炀故技重施，又是两个墨色大字刹不住车击中枯树。 观战的闵齐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这温孤酒的技法太差劲了，元力控制很粗糙，连我都不如。” 萧炀从头到尾连表情都没变过一下，他已彻底看透这温孤酒。 元力等级庚级八阶，元力强度一般，技法很差劲，除了术法威力和特点差强人意，其它一无是处。 没意思，不想玩了。 嗖！ 萧炀浅浅催动伏化加持蹉跎迈，瞬间提速，从温孤酒的视线中消失。 温孤酒大惊！ 人呢？ 再一反应过来，身后一股强烈的劲风已近身前！ 温孤酒本能用镇条横砍过去，连人影都没看清，发现劈了个空。 顿感不妙的他表情定格。 前后各三个墨色大字离他已不足一米。 轰——！ 好在他提前引爆元力，没被正面击中。 可剧烈的冲击仍让他一阵眩晕，两眼发黑，体内五脏六腑都轻微移位。 在爆炸的元力光雾中，一只大手猝然出现，径直抓住他的脖子。 萧炀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就凭你也配读圣贤书？配说圣人言？简直玷污墨功！” 啪啪啪！ 萧炀狠狠扇了他三个巴掌，温孤酒喷出一大口鲜血，牙齿都碎了好几颗，意识模糊不清，被扔回了李苍赫脚下。 这还是萧炀没用任何术法的情况下，否则可能要将温孤酒直接扇死在这里。 观战的小新兴奋握拳，“耶！小样哥果然厉害！” 闵齐嘴角微弯，轻笑道：“萧炀大哥这是在给那温孤酒上课呢，用温孤酒自己的术法击败他，是告诉他他的技法水平太低。 “还有，这温孤酒之前对你说了那些难听的辱骂，萧炀大哥才会将他嘴巴里的牙齿打碎，是在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 小新笑得很开心，蹲在地上像猴子一样左蹦右蹦，“真解气！那温孤酒活该！” 见温孤酒败下阵来，李苍赫赶忙上前蹲下身，掏出一颗丹药塞进温孤酒嘴里。 丹药入喉，药力散开，温孤酒立刻感觉舒服多了，眩晕感减弱不少，只是嘴里少了几颗牙齿，还有血水没擦干净，讲话有点漏风。 “苍赫……这家伙……” 李苍赫抬起手打断温孤酒的话，正色道：“你先别说话了，去后面休息吧，我都看见了，是维级的实力……交给我。” 将温孤酒扶回后面地上坐着，靠在树上，李苍赫才朝向萧炀走去，眼里的轻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警惕。 “你的身法不错，但是维级和维级，也是有差距的！” 说罢，李苍赫拿出命宝戴在右手上。 是一个金色的指虎。 命宝戴上之后，李苍赫整个人气息瞬间暴涨，外衣嘭的一声被震碎，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 “哟，看起来很唬人嘛。”萧炀眉眼微挑，伸出右手三根手指，又收回两根，用剩下的食指指了指身旁的地面。 “三分钟，三分钟后你会倒在这个位置。” 第381章 演起来了 小新不禁感叹道：“小样哥好帅啊！” 闵齐凑到小新身边，压低音量悄声道：“这是萧炀大哥故意的，李苍赫这种功法以力为主的大块头，通常脑子都不咋灵光，脾气暴躁。 “萧炀大哥用言语激他，是想让他冲昏头脑，这样可以费更少的精力打败他，更好的隐藏萧炀大哥的实力。” “噢噢，原来是这样。”小新缓缓点头，“可是萧炀大哥为什么要隐藏实力？他有什么仇敌吗？一般都是有天敌在附近的动物才不敢随便暴露自己。” 闵齐耐心解释道：“他喜欢自由，而且他马上要参加那个交流赛，院长让他尽可能低调，到比赛时再当作秘密武器。” “尽可能低调？” 小新看向远处坐在地上嘴巴冒血，脸肿成猪头的温孤酒，很是纳闷，思索着自己对低调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美丽的误会。 闵齐看出小新的疑惑，低声道：“萧炀大哥喜欢自由，但不代表他只喜欢自由，他刚才跟那温孤酒打，一个攻击术法都没用过，已经是在隐藏自己实力了，所以没开始之前我才说他不会那么快结束战斗。” 小新若有所悟，点点头，笑道：“那这三分钟也是装的咯？” 闵齐不置可否的一笑，“真打，三秒钟就够了。” 空地中央。 李苍赫握了握拳，指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像你这种本事不大口气大的人，用我们学院老师的话说，就是欠收拾！” 嘭！ 李苍赫奋力蹬地而起，地面似蛛网般裂开，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影，戾气十足，举拳朝萧炀轰来！ 拳风后面跟着狂暴迅猛的元力，命宝指虎光芒大盛！ 萧炀双眼微凝，运起方寸，将力量集中于右掌，迎了上去。 轰——！ 两人在空中碰撞，元力炸裂。 几十米外的树木都被冲击波生生震断。 萧炀和李苍赫同时倒飞十几米远，落在地上。 李苍赫仍是一脸狠厉，只是眼中隐有惊色闪烁，似乎没想到萧炀竟然能接下他这一拳。 萧炀心中并未有太大波动，但……面色凝重无比。 演起来了。 刚才这一击，萧炀已判断出这李苍赫的元力等级是维级一阶，术法威力，技法熟练度等各项素质都是合格水平，实力确实强过温孤酒不少。 唯一的亮点是他的发力方式，是正宗的寸劲。 为什么说正宗呢？ 因为萧炀的方寸，原理其实也是寸劲，只不过萧炀是用元力调动细胞所达到，而李苍赫是实打实用肌肉控制达到。 这需要大量的练习。 同时萧炀认出了李苍赫的功法，是和谢不柔一样的千钧诀。 加上李苍赫的命宝指虎还有能促进元力和力道集中的作用，在近战格斗中确实是一把好手。 第一次对招，双方看起来平分秋色，就足以证明李苍赫实力不俗。 要知道萧炀现在已经……维级三阶。 他在寒假开始前七八天突破到的维级一阶，经过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就到了维级三阶，都要得益于一个人。 不是伍妄。 是陆行简。 有陆行简在一起修炼，萧炀的实力进展速度飙升。 萧炀之于陆行简也一样，两人都不想被对方比下去。 李苍赫一个维级一阶，能够在力量上和维级三阶，施展方寸的萧炀不分伯仲，战力当然不俗。 哪怕萧炀没用全力，没用伏化，没用承露手。 萧炀对他的评价，大概是和薛明泽、唐瑾同个档次。 萧炀紧紧皱眉，甩了甩刚才接下李苍赫那一拳的手掌。 李苍赫察觉到这一幕，双眼微眯，随即冷笑出声：“发麻了？让你大言不惭！” 说罢便再次举拳砸向萧炀。 萧炀继续以七成左右的方寸迎敌，在空地和李苍赫激斗，拳掌相交，元力剧烈激荡。 身材本就高大的李苍赫越战越勇，加上身材高大，气息狂暴，一直处于上风。 萧炀明显处于被压制状态，边打边退。 对了十几招之后，李苍赫抓住萧炀一个中门大开的破绽，奋力一拳！ 砰——！ 萧炀匆忙之间将双臂交叉挡在身前，被击退数米远，脚步踉跄，差点倒地。 他嘴角溢出一丝鲜红色的液体，可刚流出来就抬手擦掉，表情显得略有些痛苦。 后方观战的小新连连摇头，“啧啧……小样哥这演技是真好。” 身为从小在山林中长大的孩子，他一样就认出来萧炀嘴角的并不是血，更像是番茄汁一类的东西，为了不让李苍赫发现端倪，才赶紧抹掉。 谁料下一秒闵齐的演技直接炸裂。 “萧炀大哥！” 闵齐匆忙起身，焦急大喊。 小新看着闵齐的背影，双眼瞪得溜圆。 接着他也马上起身，呲牙吼道：“小样哥！小心！” 李苍赫露出轻蔑的笑容，嗤之以鼻道：“还说什么三分钟，现在才两分钟你就快撑不下去了，让你知道知道说大话的下场！” 另一边后方观战的温孤酒看到这一幕，连牙齿被打碎的痛感都减弱不少，笑着叫嚣道：“苍赫好样的，揍他！” 李苍赫俯下身冲向“受伤”的萧炀，他觉得最多再用七八招就能彻底打败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嚣张之人。 萧炀单手捂着胸口，紧咬牙关，眼神中有几分惊慌，几分思索，几分不甘和……一抹极其隐晦的笑意。 李苍赫周围虎虎生风，正得意之时，眼看萧炀身影近在咫尺，他忽然猛地怔住，动作停滞！ 像是陷入泥潭之中，浑身力道怎么都使不出来，越陷越深，最后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萧炀漫步走上前，讥笑道：“连这么明显的元力波动都察觉不到，你太迟钝了。” 砰！ 萧炀一掌将李苍赫打飞，摔在旁边的地面之上，位置正好是开战前萧炀指定的地方。 李苍赫浑身青筋暴起，双眼充满血丝，却连嘴都张不开，更别提出手反抗，眼神里充满怨恨和凶光。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是怎么中的招。 其实很简单。 欢颜固。 萧炀到达维级之后，用伏化之术加持欢颜固，能让这招本就是无形之态的限制类术法更加悄无声息。 在李苍赫迫不及待要取胜，迎面冲来的时候，萧炀瞬间从耀深葫中调出了二十发欢颜固将其笼罩。 一心求胜，自认为占据绝对优势的李苍赫，并没有再保持高度的战斗直觉，就这么中了招。 为了保险起见，萧炀又加了三十发，李苍赫这才被完全固定住。 萧炀偏过头高声喊道：“小新，他用哪只手推的你？” 小新大声回应：“右手！” 咔！ 萧炀抬脚重重踩在李苍赫右肩之上，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时间，刚好三分钟。 第382章 要不要引个元 欢颜固的效果逐渐减弱，李苍赫咬牙切齿道：“你……你玩阴的……” 萧炀趾高气扬道：“你管呢？反正我赢了。记住！以后你和温孤酒要是再敢骚扰符秀婉，那段视频会传遍你们整个赤虎学院，我也会亲自再把你揍趴下！” 说罢，萧炀单手捂着胸口，缓缓走回闵齐和小新身边。 李苍赫和温孤酒则互相搀扶，灰头土脸地离去。 小新竖起两个大拇指，衷心赞叹道：“真棒！小样哥威武霸气！” 闵齐有些担心地道：“萧炀大哥，他们两个回去不会告诉赤虎学院老师你的实力吧？” 比起撵走温孤酒和李苍赫，闵齐更担心影响到萧炀的交流赛。 萧炀拍了拍闵齐的肩膀，微微一笑。 “不会的，他们自己干了这种丑事，还好意思跟老师说？而且那李苍赫最多以为我实力跟他差不多，只是靠玩阴的才取胜，不可能把我想的太厉害，估计心里还想着要等正式交流赛找我报仇呢，我这演技，骗他还不是手拿把掐？” 小新笑嘻嘻道：“小样哥，我跟戚鸣的演技怎么样？” 萧炀撇嘴道：“说实话……有点过于浮夸了，哈哈哈，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准备去哪里过年？” 小新指着闵齐道：“我就准备跟着戚鸣在南柯玩啊，回桃源也是在山里，这里的山可比我桃源的山风景好多了。” 萧炀心生念头，建议道：“要不要跟我去我一个好朋友的桃源过年？人多才热闹，他桃源家里就他一个人。” 小新看向闵齐，闵齐低头思索片刻，轻笑道：“那就去见识一下终日时间的世界吧。” 萧炀一手搂着一个小弟的肩膀，朗声道：“太好了！走，现在出发，再晚点都快赶不上回学校了。” “等等！”闵齐忽然出声，眼神稍有些闪烁地道：“萧炀大哥，我想去……跟婉儿道个别。” 萧炀一愣，戏谑笑道：“你小子……有情况是吧？” 小新在一旁起哄，“吼吼！戚鸣你脸红了！” 萧炀给了闵齐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闵齐缓缓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萧炀的意思。 他现在确实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却不能有太多的情感羁绊，担子还很重。 …… 三人去找到符秀婉浅浅道了个别，给她留了些银两，没说几句话，便踏上了回白鹿学院的路。 小新还不会飞，由萧炀带着，坐在耀深葫虚影之上。 以萧炀现在维级的实力，带一个人飞问题并不大，卿伊瑟早在庚级时就可以与萧炀一起用佑光轮飞。 越是元力等级高，用命宝飞行的速度越赶不上凌空飞行，毕竟用命宝多了一层操控关系，元力转化效率会打折扣。 闵齐现在是庚级四阶，可以自己用寸锋独立飞行。 萧炀在闵齐现在这个阶段，也就是二年级寒假的时候，其实还没到庚级，只是辛级九阶，他是在二年级下学期刚开学，燕无介刺激了他一把，才突发灵感冲破太渊穴。 闵齐的元力等级，可以说秒杀白鹿学院建校以来任何一个同时期的学生。 不过这都是因为他入学前就已经自行修炼了大半年，在被蓝景焕抓住时就是癸级七阶。 …… 返程第二天，三人正在高空中全速前进。 最兴奋的莫过于小新。 闵齐带他飞过几次，可是不能长时间飞，且不敢有太多动作，飞得束手束脚。 萧炀的耀深葫就大多了，又平稳，让小新好好爽了一把，直呼刺激。 在高空中俯瞰下方的南柯大地，山川河流，迎着白云，披着霞光，好不快哉！ 这天傍晚，三人正飞着，萧炀忽然察觉到闵齐的状态有点异常，一直低头看着下方，神情复杂。 萧炀也低头看去，脸色微变。 他们正在经过九黎族村落的上空，下方清晰可见有九黎族族人在劳作。 这里有闵齐太多的牵挂，可碍于身份，他并不能回去，过家门而不入，确实唏嘘。 萧炀也只能无奈轻叹。 小新疑惑问道：“小样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叹气啊？” 萧炀指了指下方，“九黎族知道吗？这下面几个村落就是他们的栖息地。” “九黎族？”小新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轻笑道：“我知道他们的事，嘿嘿，小样哥，我们要不要下去给他们引个元？” “咳……咳咳……” 萧炀过于惊讶之下灌了几口风进嘴里，一阵咳嗽。 闵齐听到这话也是目瞪口呆。 萧炀并没有告诉小新和闵齐他们彼此的身份，闵齐肯定不会主动跟小新说自己是九黎族人，小新也不会傻乎乎说“我是唐宋的徒弟”。 可刚才小新这个问题倒是给萧炀提了个醒。 要一直瞒下去吗？ 思忖片刻，萧炀侧过身，语气郑重地问道：“小新，这可不能随便开玩笑，学院是严令禁止的。” 小新表情诧异地道：“我没开玩笑啊，我认真的，凭什么不让九黎族人修炼？那个叫什么……对，闵兆，他被蛊惑，闯了大祸，跟着他一起反抗的不都被杀了吗？ “剩下那部分九黎族人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针对他们？而且剩下的大多是女人和孩子，没必要搞区别对待啊。 “我小时候在山里，猴群要是有哪只猴子不小心引来了狼群，它死了，我们都还会帮忙照顾它的孩子和老婆呢。” 闻言，萧炀内心五味杂陈。 唐宋……这就是你选的接班人吗…… 闵齐同样大受触动，嘴唇微张，不知言何。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助我们…… 萧炀望向闵齐，两人四目相接，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闵齐微微点了点头。 萧炀深呼吸一口，正色道：“小新……有件事我现在要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小新来了兴致，挺直腰杆，“好，小样哥你说。” 萧炀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唤出校卡打了一行字。 “戚鸣，他就是一个被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他的真名，叫闵齐，论辈分，闵兆是他大伯，给他引元的人，就是我。” 看完后，小新浑身一激灵，猛地偏过头看着闵齐，瞠目结舌。 萧炀赶紧将那行字删掉，把小新的头强行掰了回来。 小新消化了一下这个秘闻，也唤出校卡打了一行字。 “可是他怎么不是棕色的啊？ 萧炀郁闷地翻了个白眼，继续打字。 “这都不重要，关键是你一定要保密，知道吗？” 小新咽了口口水，缓慢坚定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好！” “他叫什么？” “戚鸣。” “他是谁？” “他是我朋友。” 萧炀满意地笑了笑，他之所以决定告诉小新闵齐的身份，不仅仅是因为刚才小新说的那番话，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不能一直瞒下去。 若是等到小新成长起来以后再告诉他闵齐是九黎族人，对小新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就像是萧炀强行道德绑架把闵齐塞给他，和古朝会攀上关系一样。 如今小新自己对九黎族一事表了态，萧炀反而放心了。 接着，萧炀又看向闵齐，轻咳几声，郑重开口。 “戚鸣，有件事我现在要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闵齐一愣，这什么情况，轮到我了？ “好，你说。” 萧炀苦涩一笑，再次打字。 “小新是唐宋的徒弟。” 第383章 次元厢 闵齐在震惊之余，立刻意识到当初萧炀找他去带小新成长，教小新生活常识是什么用意，心里泛起浓浓的感激之情。 闵齐轻言浅笑道：“那早知道叫小新师父来处理这事了。” “哈哈哈哈哈！”萧炀没想到苦大仇深的闵齐也会开玩笑，而且开起玩笑来还很有喜感。 小新抿嘴，挥了挥拳头。 “要是我师父来，那两个混蛋肯定吓得尿裤子！” 离白鹿学院还有段距离，萧炀看了看时间，估算着要明天才能到达。 而明天是腊月三十，敖贝和黄元基已经在学校里等了萧炀两三天了。 萧炀心中苦笑。 唐宋呀……唐宋……你这以后可不能再说我当甩手掌柜了，千里奔袭去帮你徒弟，算够意思了吧？ …… 次日，三人回到白鹿学院后，直奔除咎中心一楼。 敖贝和黄元基早就在这里等到望眼欲穿，一看到萧炀身影，黄元基就急匆匆迎上去。 “你再来晚一点，咱们干脆在宿舍过年算了。” 萧炀讪笑道：“抱歉抱歉，实在有事耽搁了。” 接着萧炀将敖贝、黄元基、闵齐和小新互相介绍认识了一下。 当然，真实身份肯定没说，就连敖贝是陶莲芝徒弟都没说。 没再耽误时间，五人走进玉壶居内。 萧炀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进入这里，玉壶居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外面的等候区和值班室，等候区有十多个门，每一个门都通往另一部分，也就是真正进行穿越的区域。 值班老师问道：“有几个是第一次串点的？” 萧炀、闵齐和小新同时举起了手。 值班老师微惊，“这两个一二年级的就算了，你一个三年级的都没串过点？” 萧炀当场尬住，挠挠头，“呃……没有，南柯太有吸引力，乐不思源了属于是。” 值班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三张纸，“这是《串点注意事项》，认真阅读一下。” 萧炀接过来一看，上面写了好多条守则。 大多都是一些回到桃源不能暴露，怎么返回南柯，怎么在串点时注意安全之类的。 三人熟记之后，值班老师打开等候区其中一道内门。 进入其中，里面的摆设让萧炀联想到了……拟元室。 只不过这里面摆的不是玲珑厢，而是一个个比玲珑厢大了两倍多的大型设备，且不是水平放置在地面上，全都是竖起来垂直摆放，设备中央有一个将近三米的椭球型玻璃罩，周围是各种电子屏幕和线路。 这个进行穿越的设备，叫次元厢。 值班老师打开五个次元厢的开关，次元厢顶部开始有微微的光亮传出。 萧炀知道，那里面应该就是百分百浓度的纯元晶。 值班老师拿了五张表格递给五人。 敖贝和黄元基熟练地开始填写起来。 萧炀一看，上面是一些个人信息和串点结束返回的时间节点，还有串点要去的时间线代码。 返回日期，除了黄元基填的是开学前一天，其余四人都是写的大年初七。 黄元基疑惑道：“敖贝要回来特训，小样你那么早回来干嘛？在我家多玩几天呗。” 萧炀早就想好说辞。 “我也想多玩一会……可是卿伊瑟要回来训练呀，我得去陪陪她。” 黄元基蓦然道：“对噢，你要帮班长释放一下。” 萧炀佯怒地拍了下黄元基，“别开车！别开车！这里有未成年！” “好了好了，赶紧进去，大年三十上午没什么人串点，送走你们我要准备下班了。” 在值班老师催促之下，五人走进次元厢当中。 第一次在清晰状态下穿越，萧炀还有点小紧张…… 大富的桃源会是什么样的呢？怎么会突然有点近乡情更怯的小悸动？ 随着玻璃护罩落下，提示灯开始闪烁，萧炀屏住呼吸，握紧把手。 咻！ 次元厢一阵轻微震动，五位少年身后都出现一个两米大小的黑洞。 这个黑洞，就是串点时的门户，学名叫寰枢。 五位少年被寰枢吸入其中，就这么消失不见。 萧炀感觉瞬间进入到一条长长的圆形通道内部，通道内壁五光十色，没有想象中那种飞速流动和无序混乱。 通道周围像是涓涓细流般，每一条纹路都互相平行且稳定。 这里，就是教科书上所描述的，穿越时的必经之路。 界廊。 由于时间线稳定，界廊才会是这样的平缓状态。 萧炀甚至能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浑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白色光晕之内，正在往前徐徐浮动。 这正是由元晶能量形成的保护膜，才能让萧炀这种维级在界廊中安然无恙。 大概过了好几分钟，界廊前方完全被刺眼的白光挡住，萧炀没入其中，再一睁眼，眼前已完全变了模样。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学校的后山，站在原地可以清晰看到山下的教学楼和几栋宿舍楼。 五位少年相隔两三米远，黄元基叉腰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的皇帝回来啦！” 接着他转过身，面向萧炀等其他四人。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请每人先缴纳门票十万块。” 萧炀冲上去一把勾住黄元基脖子，“搞诈骗是吧？带我一起。” 黄元基笑呵呵道：“混口饭吃啊，要不然怎么暴富？” 四人跟在黄元基身后，轻车熟路地从后山来到大街上。 黄元基是荆楚市人，这个城市是中原地区很具有代表性的城市之一，历史悠久又经济繁华。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萧炀好奇问道：“大富，你平常在学院的时候，要是家人有什么事找你，是怎么通知到你的？” 黄元基眉眼微挑，“这你都不知道？我们在学院上课期间，每个年级都会有几名老师定期去各个学生桃源巡视检查的，有问题就回学院告诉我们，让我们回来桃源。” 萧炀对这些还真不是太清楚，毕竟是个串点新手。 仔细思索之后，萧炀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首先学院绝大多数学生的社会关系都比较简单，要么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要么是资深留守儿童，总之不是那种妈宝男和公主病，有比较强的自立能力，家长不会太操心。 其次白鹿学院招生的时候就给学生们都找了正规的私立学校作为掩护，私立学校嘛，塞点钱动用点关系，伪造个身份，保留个学位，问题不大。 最后就是可以以在学校要用功读书，不能玩手机为理由，让家长尽量少打扰，反正一年级之后每个周末都可以自由回桃源，还有老师们在定期巡查，不会出什么大纰漏。 等到五人乘坐地铁和网约车抵达黄元基的家里时，其余四人都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第384章 大富 屹立在五人面前的是一栋高达几百米的商业大厦，并且位于荆楚市的经济中心，繁华地段。 黄元基连连摆手道：“你们别误会啊！这可不是我家！” 敖贝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吓死我了。” 黄元基憨笑一声，“这是我家的公司。” 嗯？！ “卧槽——！”萧炀爆出国粹，忽然觉得黄元基帅了很多。 敖贝瞠目道：“大富……你，你这什么情况？” 黄元基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老爹之前是开投资公司的，什么传媒、旅游、酒店这些公司都有，是家族企业，还算有钱吧，在我八岁那年，他和我老妈出了意外，不治去世了。 “临死前他们留了遗嘱，说我要到22岁才能继承家产，还有一系列的条件，什么双一流本科毕业，自主划线院校的研究生在读，英语达到什么什么水准之类的。 “要是到时候有一项不达标，就定期给我一大笔钱，不让我插手家族生意。在我22岁之前，公司交给我几个叔叔和伯伯他们打理。 “放心，他们对我都挺好，不像那些电视剧里演的吞并啊，勾心斗角的，他们也不差钱，就是人基本常年在国外，很少回国。” 萧炀嘴角抽了抽，“就这你还总跟我们说要暴富？你他么是要报复我们吧？” 黄元基苦着个脸，“真的呀，我那死去的老爹在遗嘱里说了，住必须要住在长岛那栋庄园里，出行只能由司机开宾利接送，一日三餐和甜点都是厨师安排，一年四季的衣服和日用品都是管家给买。 “我能自由支配的就只有每个月一千块的零花钱，公司里要是有人以任何名义尝试给我一分钱，被发现就会被开除，这么多年已经开除六七个了。你们在这稍等一下。” 说完，黄元基就在四人目送下走进大厦里面。 敖贝看向萧炀，挤眉弄眼道：“我原本以为你已经够凡尔赛了，看来还是我格局小了。 萧炀偏过头朝小新和闵齐说道：“看到了吗？你们一定要努力修炼，不然以后就会就像大富一样一点自由都没有，你们要是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朋友，记得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好引以为戒。” 小新和闵齐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豪华的现代化建筑，还沉浸在美妙的新奇感之中无法自拔，敷衍地点了点头。 尤其是闵齐。 九黎族，当然不会是南柯的原住民，四大学院的学生都是从终日时间的年代被选中，最早的九黎族也不意外。 那时的九黎族，全族都由于意外事件，成为了众多时间线中独一无二人的存在，加上又有不会被咎附身的独特天赋，几乎一半的族人都从终日时间搬迁到了南柯世界当中。 适龄孩子去了四大学院学习，其余人就在南柯扎根生活，日子还算舒坦，偶尔想回终日时间看看也可以。 直到第二次辟元战役打响，九黎族遭遇剧变，誓死追随闵兆的一部分族人惨死，剩余的族人由于无妄之灾沦为社会底层，连引元都做不到，就更别提串点。 所以在第二次辟元战役之后长大的九黎孩子，对他们来说，什么电脑、网络、汽车、冰箱、空调等现代化物品都只是存在于想象和村里老人的描述之中。 闵齐，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亲眼看见这些事物的孩子。 此刻他心中确实涌起多般情绪，可奈何只能独享寂寥，本想拍照拍视频，想了想，却根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给他的母亲和村里人看，只能放弃，心酸不已。 此时，一直有力的大手拍在他肩膀上，给他递了碗吃的。 萧炀自己手里也捧着一碗，扬眉道：“热干面，荆楚市的特色小吃，来一趟总要试试。” 闵齐微笑着端过来，大口大口吸溜起来。 几分钟后，黄元基重新从大厦中走出。 “搞定，走，去车库出口。” 五人跟在黄元基身后，不一会，从地下车库中开出来一辆蓝色的宾利慕尚和一辆黑色的四座版劳斯莱斯库里南，司机是两位四十来岁穿西装的大叔。 两位司机态度十分殷勤，知道萧炀他们是黄元基的同学，又是主动拉车门，又是微笑递水，生怕有所怠慢。 萧炀敖贝和黄元基坐的宾利，小新和闵齐坐的劳斯莱斯。 从没坐过，甚至从没见过这种豪车的四位少年稍显拘谨，在车里没什么话。 小新怕把车的座椅弄脏，手都揣在自己裤子兜里，不敢乱摸。 看着窗外的风景，萧炀渐渐陷入深思当中。 这里……又是一个新的世界吗？ 跟我的桃源又有什么不同呢？ 两年多没有回来过，现在已经是2025年了呀……发生过什么大事呢？ 想到这，萧炀出声建议道：“大富，能不能在路边找个手机店停一下，我想买台手机。” 萧炀的耀深葫里有现金，不多，几千块钱，买台便宜的手机上上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还没等黄元基开口，司机大叔马上接话道：“手机是吗？稍等。” 接着他打了个电话，挂完之后微笑道：“好了，四台最新版的顶配华为mate80pro稍后会直接送到少爷的住所，就当是几位同学第一次来找少爷玩的见面礼。” 黄元基微惊，“四台？我没有吗？我也要换华为！我要遥遥领先！” 司机大叔无奈道：“少爷，你知道的，想要只能靠你自己买，你的手机在家里，要是坏了才能找管家换新的。” 黄元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靠在椅背上，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外。 大概半个多小时，萧炀他们抵达了荆楚市长岛的一个庄园内。 进了大门，还开了五分多钟的车才到住所，可想而知这个庄园有多大。 下车之后，马上就有两位佣人送上四台没开封，崭新的手机。 走进一楼大厅，水果零食饮料早已摆好，各种豪华家具，漂亮装饰，琳琅满目。 佣人们热情到萧炀等人简直都有些不好意思。 黄元基带着萧炀四人把整个庄园参观了一下，就差不多快到晚上吃年夜饭的时间。 佣人们和厨师都回家过年，偌大的庄园，白天还热热闹闹，此刻却仅剩五位少年。 当然，年夜饭的饭菜早已备好，五位少年坐在一起，望着十几个硬菜，一满桌的佳肴，大快朵颐起来。 边吃边笑，边吃边玩，不亦乐乎。 萧炀第一次如此彻底体验到一个富二代的骄奢生活。 是真的很让人上瘾呀…… 酒足饭饱，小新和闵齐以消食为理由，去庄园里闲逛去了。 敖贝和黄元基在看春节联欢晚会，萧炀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玩着新手机。 五分钟后，五个人一起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正在刷短视频的萧炀，一边打发时间，一边了解着近两年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这类事情，在许多时间线都是会有的，属于历史推进的必然结果，同时还可以加深对这个桃源的了解。 刷了几分钟，萧炀旁边的小新感慨道：“啧啧，现在的人真有意思，我这刷到有一个男的，20来岁，说是长期熬夜，在家里上着上着网就猝死了，小样哥你看。” 小新将手机递了过来，萧炀漫不经心看去，这类新闻早已屡见不鲜，许多疾病都在年轻化。 可当萧炀看到画面后，却忽然表情大变！一把夺过小新手机，死死盯着屏幕！ 第385章 热闹 萧炀反复观看了好几次视频，面色凝重，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给了敖贝一个眼神。 敖贝心领神会，走上前来，也看了好几遍，错愕不已。 “这……大家都来看一下！” 五人凑到敖贝周围，黄元基看完视频后，疑惑问道：“怎么了？这视频有什么问题吗？” 敖贝指着手机屏幕正色道：“注意看这猝死的男子，视频里说他是一个二手房东，所以在自己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也就是说这是他死亡时的实时画面。 “猝死是突发性的意识丧失，通常会有局部或者全身抽搐，多数伴有剧烈胸痛，虽然视频做了模糊处理，可他的死状一点都不符合猝死的表现，更像是……” 黄元基终于意识到敖贝的意思，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被咎附身？” 敖贝郑重地点点头，“没错，我几乎敢确定这就是被咎附身又马上脱身的表现，太典型了。” 敖贝在讲述时，萧炀留意到闵齐在看完视频后就双瞳微颤，显然已经意识到是咎，比黄元基这个三年级生都要敏锐。 事实上闵齐的元力等级的确比黄元基高，黄元基现在才刚到庚级一阶，而闵齐是庚级四阶。 除了刚入学半年的新生小新，五人中就属黄元基实力最弱。 得到高材生敖贝肯定的答复，黄元基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我的桃源里竟然有咎？这概率怕是比中彩票还低吧？” 闵齐轻声发问：“能不能通知学院或者九寰局来处理？” 敖贝摇头否认，“不行的，现在是寒假，只有等我们设定的返回日子到了，寰枢开启，我们回到学院，才会有老师到这个桃源来巡查。 “九寰局就更不可能，我们回了桃源是无法跨时间线联系的，除非九寰局自行监测到，才会派人来，这事……现在只能我们自己处理，等到七天后，这咎还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啊？我们自己处理？”黄元基诧异道，随后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道：“我们能处理得了吗？” 想到要第一次在现实中除咎，黄元基有些发怵。 敖贝鼓励道：“大富你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呢，小新刚才刷到的短视频是同城分类里的，男子死亡时间是一天前，说明这咎就在荆楚市。而且九寰局监测不到，恰恰证明这咎的等级不高，最多是个中级咎。” 黄元基愁眉苦脸道：“中级咎最高可以是丁级，我们岂不是送菜？” “不会是丁级，最多是维级。”萧炀补充道：“上学期开学前，我和卿伊瑟在怀淀林遇到了丙级咎偷袭，是青鸾学院贺兰院长出手救了我们。 “那次之后，九寰局就将咎的监测范围从丁级扩大到戊级，这咎如果是戊级及戊级以上，早就被发现了，那么最多只能是维级。” “维级啊？我才刚到庚级……”黄元基还是犹豫不决，似乎不想插手，想等回学院之后禀告老师来处理。 “怕什么，小贝不也是维级？”萧炀扬眉笑道，“况且我们还有五个人，就算打不过，你觉得咎见了我们第一时间是跑还是硬拼？它肯定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和我们五个死磕，只会想着逃。” 敖贝底气十足，他知道萧炀已经维级三阶了，加上他就是两个维级。 只要不是戊级咎，还真不用太怕。 敖贝点点头道：“就是，我觉得小样说得对，而且这咎也不一定是维级，说不定庚级都有可能，大富，想想有个咎就在你们市，它可随时会夺走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包括你认识的熟人和亲人。” 敖贝这么一说，黄元基才恍然惊觉。 “靠！不行！要铲除！死啦死啦滴！” 劝动了黄元基，萧炀就放心多了，有黄元基这个富二代帮忙，调查起来会方便很多。 他给敖贝挑了挑眉，敖贝开始讲述起计划。 “大富，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定坎，从你们家公司里找个懂网络的高手，就是黑客之类的不难吧？让他以视频里这个男子为出发点，查询一下近七天，不，近两周猝死的人员名单和详细档案资料发过来。” 萧炀补充了一句：“最好能把尸检报告弄来。” 黄元基赶紧掏出手机，“好，不难不难，都不用找公司里的人，我自己就有这方面的朋友，给我一个小时。” 说完，黄元基便跑到楼上卧室去了，那里有电脑。 黄元基走后，萧炀沉声道：“小新，这次事情，你实力太低就不要插手了，在一旁看着，我会保护你。” 小新一点不觉得害怕，反而兴奋异常。 “嘿嘿，我觉得好刺激啊，第一次来别人桃源就遇到真实的咎，干他丫的！” 萧炀微笑不语，这对闵齐和小新，甚至对敖贝和萧炀自己来说，都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 他们这种尚未毕业，整日泡在玲珑厢里的学生，最为缺乏的就是实际除咎的经验。 …… 四五十分钟后，二楼走廊传来黄元基的大喊。 “好了好了！” 萧炀等人迅速来到黄元基卧室，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堆整理好的数据。 黄元基语气急促道：“这两个礼拜，荆楚市猝死的人一共是58人，要不我发你们每人手机上？这样方便查看。” 敖贝刚想应声答应，萧炀却眼神微动，出声阻止道：“先别，我们就这么看。” 五人中，敖贝站在最前面，聚精会神盯着屏幕，后面直接把黄元基喊开，自己坐在电脑前操作起来。 敖贝先是把那些在公众场合猝死或者猝死时有旁人在场的案例排除，再把被人及时发现，送到过医院抢救的案例删掉，最后只剩21例。 萧炀静静站在最后面，负手而立，目光没离开过屏幕，心中对敖贝大力赞扬。 思路清晰，判断精准，定坎基本功十分扎实，不愧是陶莲芝的徒弟。 萧炀轻声道：“大富，有没有咖啡或者红牛什么的？” “有。” “多拿些来。” 把黄元基支走后，萧炀拍了拍敖贝肩膀，敖贝自觉起身。 萧炀坐下来又删掉5例，只剩16例。 “这5个也不符合，本身有基础性疾病，岁数不小，而且死亡时间是在白天，死亡地点随时会有人进出，咎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加上尸检报告的症状很明确，符合心源性猝死。” 望着这16个人的档案资料，萧炀眼神逐渐深邃，意味深长地道：“这次过年……可要热闹咯。” 第386章 大胆地想 敖贝最先察觉到萧炀话中的深意，肃声问道：“小样，你有什么发现？” 萧炀将数据做了个整理，指着死亡时间那一栏说道：“你们看，这十六个人中，这三个，这两个，这四个，死亡时间间隔只有一两个小时。 “再看他们的死亡地点，几乎都隔了几十公里，这意味着什么？” 敖贝试探性推测道：“是个速度很快的中级咎？擎娑？或者地秽？” 萧炀摇摇头，“不对，擎娑咎确实有这个速度，可他首先要精确知道下一目标的精确位置，干掉一个后马不停蹄去干掉下一个才行，除非他是行动之前就把十六个目标人物都确定好了。 “但细看死亡地点，又能排除这个可能。 “这十六个人，按死亡地点来说是不顺路的，怎么可能先去到城东干掉一个人，然后再去城西干掉下一个，接着又回到城市中心干掉第三个？这绝对不是事前就确定好十六个目标人物，而是干掉一个后才临时决定下一个目标。” 敖贝微微皱眉，沉吟道：“这十六个人……多是网络小主播，或者是自由职业的宅男，全都是长期熬夜的人群，而且社会关系简单，平常没有太多交际，倒是的确可以很好伪装成猝死，掩人耳目。 “只是这个咎怎么能够在干掉一个人后，这么快就找到下一个符合他要求的人？难道……这咎有同伙？附身在一个黑客或者什么网络数据中心的职员身上？” 萧炀不置可否地道：“不排除这种可能，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敖贝忽然想起什么，挑眉道：“所以小样你刚才不让大富把那些资料发到我们手机上，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在防范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敖贝对萧炀的评价又要再拔高好多。 萧炀轻笑道：“怎么可能那么吊，只是我们这四个手机都是新启动的号码，那个视频中死亡的男子又是在电脑前，现代除咎，网络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手段，保险起见，避免咎起疑，我才那么说的。” 饶是如此，敖贝对萧炀刚才这番分析仍是惊叹不已。 脑子也太好使了。 闵齐和小新则一直没说话，专心聆听，学习着萧炀的定坎思路。 砰。 门被推开，一堆咖啡和饮料泛着白光飘到了电脑桌旁边的地上，黄元基自己还捧着一大箱泡面走了进来。 “家里存货就这么多，都被我搬来了，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敖贝正色道：“有眉目了，大富，我们可能还需要这十六个人近期的通话记录，最好还能搞到他们各自ip的访问记录，可以吗？” 黄元基拍拍胸脯，“没问题！”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黄元基电脑上多了一堆数据。 还是敖贝先看，萧炀泡了杯速溶咖啡，一边喝一边在后面观望。 敖贝看完后，不禁发出疑惑：“嘶……不太对啊，这十六个人没有被同一个ip访问过，难道那咎藏得这么深？还不断换ip访问？这也太小心谨慎了。” 眼尖的萧炀此刻双眸中隐有精光闪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好黄元基上厕所去了，他走到敖贝身边，手指在屏幕上比划着。 “就算变换ip，用终端查还是能查到的，看来不是有同伙，只有一个咎。你们注意看这十六个人，按死亡先后顺序，可以分成三部分。 “前面四个死亡时间比较接近，隔了三四天才轮到中间七个，再过了四五天轮到最后五个，能看出什么共同点和联系吗？” 敖贝、闵齐和小新三人目不转睛看着那堆滚动的数据，尤其小新，脸都快贴到屏幕上去了，也没看出什么来。 萧炀估摸着黄元基快要回来了，便轻笑一声，把三人拨开。 “我来吧，你们先看昨天死亡的那个男子，他是第十六个，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第十五个是这位网名叫‘本猫瘦不下来’的女主播，死亡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四十。 “两人死亡时间间隔八十分钟左右，从网络记录来看，这名男子在三四个小时前还看过这女主播的直播，而这个女主播在下播后没多久就死了，接着便轮到这名男子。 “再看第十四个，是一位三十岁的女子，自由职业者，做网络贷款，她在前一天九点左右给这女主播打过电话，两人从资料上看没有任何交集，并不认识，估计是女子询问女主播要不要贷款，通话时间只有几秒钟。然后是第十三个……” 通过萧炀的诉说，三人惊讶地发现，这十六个人，后面五个人都有过网络或者电话交流。 再细看中间七个和一开始的四个，都有同样的关联。 敖贝百思不得其解，“这会是什么咎？怎么做到的？就算是魂咎也不行啊。” 萧炀耐人寻味地道：“再大胆点想。” 敖贝紧紧拧眉，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而小新已经直接躺在沙发上摆烂，目前来说，这个难度对他来说有点超纲了。 “是新型咎，一种我们从没见过的咎。” 一直没说话的闵齐淡淡开口，引得萧炀惊喜侧目。 “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敖贝讶异地看向闵齐，仿佛没想到这个学弟会有这么高的除咎天赋。 “新的咎？我去，戚鸣，你……你好敢想啊！厉害！” 萧炀语气正经地道：“目前我的推测是，这种咎可以追踪电磁波信号和光纤传输的光信号，从而筛选出符合它附身要求的人，锁定位置，就像病毒一样，一个接一个附身。 “直到被附身之人，他的网络圈子和电话圈子没有符合咎要求的人，这个咎才会蛰伏几天，寻找下一个目标。” 敖贝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我的天，来大富桃源过个年，碰到咎就算了，还碰到个新型咎，这概率会不会也太低了？真的可能吗？” 萧炀耸耸肩，“我也知道这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可从目前的这些证据来看，这是唯一合理的推论。” 实际上，萧炀等人都不曾了解到的一个关键信息是……除咎一途，是和因果熵息息相关的。 这五人中，萧炀、小新、闵齐甚至是敖贝，都是气运不低，且因果熵很高的人，尤其小新，身负帝王命格，这样的人遇到咎的可能性会更高。 只是这些都是五年级快接近毕业时老师们才会传授的内容，近乎于玄学，看似虚无缥缈，却又有若隐若现的迹象可循，需长时间参悟天机造化，才可略窥一二。 以五位少年目前的境界，还接触不到这个层面。 黄元基上完厕所回来后，焦急询问道：“怎么都一副这个表情，又有新进展？” 敖贝苦涩一笑，点了点头，“已经确定咎的种类了。” 黄元基嘴角一抽，“这也太牛掰了……我就去搬了个饮料，上了个厕所，完了你们就知道什么咎了？快说给我听听。” 敖贝将众人的推测讲述出来，黄元基抱头惊呼：“不是吧！还有这种咎？那这怎么找？定不了坎啊……” 萧炀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大富，找人最快的方法不是我们去找他，而是让他来找我们。” 黄元基一愣，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什么意思？” 萧炀朝着电脑方向努了努嘴，“这咎能追踪电磁波信号，肯定专挑那些又熬夜又上网，平常不怎么出去交际的人下手，我们只要伪装出一个符合它要求的人，就能引蛇出洞，守株待兔。” “符合要求它的人？谁呀？” 黄元基问完之后，脸上表情骤然凝固，接着就看到四张笑眯眯的脸庞和四双不怀好意的目光。 第387章 除夕除咎 “我靠！为什么都看着我啊！你们不熬夜的吗？” 黄元基往后跳了半步，浑身细胞都在抵触。 萧炀狡黠笑道：“呐， 孟老师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就忘啦？” 黄元基现在已经十九岁，当初二年级下学期刚开学的第一天晚自习，孟修贤曾说要给寅三班全体同学发十八岁生日礼物。 是两次无理由无需批准的逃课机会。 结果黄元基真的信了，第二天没来上课，在宿舍倒时差，差点被处分。 萧炀依然清晰记得，那时黄元基说他在桃源四点睡十点起，阎王夸他好身体。 黄元基哭丧个脸道：“就非得是我吗？小样你不行吗？” 萧炀两手一摊，“还真就非你不可，我们其他人都不行，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黑户。” 黄元基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他们四个在我的桃源是没有身份记录的。 萧炀将两手摁在黄元基肩膀上捏了捏，“这咎能够知道挑人下手，更好地隐藏它自己，就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必须要装像一点，而我们四个，在这个桃源查不到任何痕迹的。 “只有你，一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求上进的富家少爷，整天放纵自己，长期熬夜，作息不规律，最终猝死在自己的豪宅里，呐，这剧本我都帮你写好了。” 黄元基再找不到推脱的理由，一把抱住敖贝。 “小贝啊，那可就全靠你保护我了，我还不想死，我还等着毕业能时不时回桃源享福呢。” 敖贝连忙挣开，“先别急，我们先制定一下计划，怎么诱这个咎出来，小样，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萧炀对黄元基坏笑着挑了挑眉，“大富，要不要过把主播的瘾？” “主播？”黄元基一脸茫然。 萧炀缓缓点头，沉声道：“没错，你家有投资传媒公司，虽然你不能自由支配太多的钱，但以你的关系，弄一套直播设备没问题吧？ “设备到手之后还要找个直播的地方，这个庄园不行，你们家的佣人管家，过两天就会来上班，而且这里是富人区，住的人因果熵都很高，万一出问题，对这条时间线影响太大。 “所以要找一个偏僻的地方，环境无所谓，有网就可以，大富你每天从晚上七八点开始播，播到凌晨两三点再下播。 “要能够吸引点人来看，否则那咎注意不到你，但又不能太多，否则那咎不敢下手。我估计……要不了多久，那咎自然会上勾。” 黄元基挠挠头，“设备和地方那些倒是问题不大，有同学来玩，我还是可以出去住几天的，可是……我播什么啊？聊天？我嘴笨的很。唱歌？我这嗓子，怕被人举报封号。打游戏？我技术不咋行……” 萧炀眼里闪过一丝机智的光芒。 “嘿嘿，我们可是有着无数平行世界的资源，怕没东西播？大富，还记豆芽分手那时候吗？” 黄元基低头回忆了一会，两手在身前猛然一拍。 “噢！你是说……直播码字是吧？那个什么什么四大名着，对！《红楼梦》！直播写《红楼梦》！” 萧炀哭笑不得，“不能写《红楼梦》，现在的学生，哪有几个能意识到这本书的伟大？大晚上熬夜看红楼，一百个能睡着九十九个。 “你要从校卡里找几本你桃源里没有的精品网络爽文，文笔过得去就行，关键是要爽，勾起观众的阅读欲望，没问题吧？” 黄元基憨笑道：“行！这个我库存多！最近我刚好在看一本，写得贼好，叫《从前异兽在精神病院摆十日地摊》，就它了。” 萧炀收敛神情，郑重嘱咐道：“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大富，你直播的时候，甚至下播以后，我们几个都不能跟你在一起。 “否则咎看到人多，恐怕不会出手，我们只能躲在离你不远的暗处，然后你直播的地方要装上隐蔽摄像头，我们能看到实时监控画面。 “你下播后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可以假装玩手机打字跟我们联络，但千万不能跟我们打电话或者发语音，明白吗？” 黄元基想到要孤身一人面对随时会出现的咎，又有点打退堂鼓，哆哆嗦嗦道：“你这一说，我又有点害怕了……别搞什么队友祭天，法力无边的桥段。” “别担心。”萧炀将手在黄元基背后大力拍了拍，笑着保证道：“有小贝在，出不了事，是吧，小贝？” 看着萧炀对自己挤眉弄眼，敖贝只能苦笑道：“是，你安心完成诱饵的任务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们。” 憋了一个学期不能放手打架，又经历那么久枯燥的特训，萧炀此刻也兴奋了起来。 “别人在除夕，我们在除咎，想想也是一次难忘的回忆……干活！” 说完，五人便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 大年初一。 按照南柯纪年，壬寅年就这么过去了，迎来下一个年头。 癸卯年。 萧炀他们在庚子年九月份入学，已经横跨庚子、辛丑、壬寅和癸卯四个年份。 时间永远是在不经意间让你感慨它流逝的速度，快到让人握不住又留不下。 上午，家家户户都在贺新年。 恭喜发财，新年好等常见的祝福语在每个老百姓口中频繁出现。 红灯笼，对联，福字，把年味烘托了起来，归家的游子在享受一年当中为数不多的宁静日子。 而黄元基花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终于把他晚上直播的场所布置完毕。 这里是在荆楚市郊区的一处独栋居民楼，一共三层。 一层是大厅，也是会客厅，有茶几，沙发，电视等，还有厨房厕所和一个小的后院。 二层有两个卧室和一个厕所，其中一个卧室空着，另一个就是黄元基直播的地方。 三层是杂物间，完全荒废。 这栋楼旁边的几栋居民楼都是外地人，全部回老家过年还没回来，方圆几百米都没什么人住，是绝佳的捉咎场所。 到了晚上，黄元基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直播。 他将一个离线的平板放在旁边，长吁一口气。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一阵默念祈祷之后，黄元基坐在电脑前，照着平板电脑里早已下载好的内容开始码字。 一开始，黄元基由于害怕，打字都手抖，经常打了删，删了打，直播间根本没几个人。 过了两三个小时，时间来到晚上十二点左右，由于小说的内容新颖，剧情引人入胜，加上黄元基基本没有卡顿思考剧情的时间，不少观众开始发弹幕评论，还有刷礼物的。 “哇！这书好看啊！” “作者有东西的。” “这本书有封神之姿！作者快写快写！” 望着这些评论，黄元基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沉浸在码字的快感当中。 第388章 我柜子动了 第一天晚上的直播，风平浪静。 观看人数从一开始的个位数，慢慢涨到最多时有小几百人。 凌晨三点，黄元基正常结束直播，过程中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下播之后，黄元基松了一大口气，他看了眼直播收益，竟然有三百多块。 这可把黄元基高兴坏了，他一个月零花钱也才一千块。 他豪饮一大口咖啡，躺在后面的沙发上在手机群里打字。 “小样，我好像发现新的生财之道了，这才播一天，抵我小半个月生活费，还不用说什么话，照着打字就好，太香了！” 萧炀回道：“别飘，你这属于用剽窃他人智慧，是不义之财，损阴德的。” “生前哪管身后事？浪得几日是几日，这是我的合法收入，嘿嘿。” “赶紧睡觉！” 萧炀和敖贝两人藏得并不远。 萧炀窝在三楼的杂物间里，敖贝则在躲在后院的草丛中，两人轮流守夜看着监控，一人守上半夜直播，以防止咎忽然断网袭击，一人守下半夜，让黄元基安心睡觉。 到了白天，就由一百多米外，帐篷里的闵齐值班，整个二楼，黄元基所有的活动范围都有监控，包括厕所。 闵齐一旦看到有异动就会立刻通知萧炀和敖贝。 至于小新，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和闵齐待在一起，晚上他和闵齐正常休息。 闵齐还被萧炀安排了一个重要任务。 记录。 这是一个未知的新型咎，不管结果如何，最终能不能活捉，等到萧炀他们四人大年初七回南柯，肯定是要上报老师和九寰局的，那么对于这个咎的各种特征，就必须要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 第一天晚上，凌晨三点十分。 萧炀刚准备睡，手机屏幕亮了，有消息。 打开一看，是黄元基发来的。 “小样，小贝，在吗？” “在。” “我睡不着……能不能跟你们谁一起睡？” “别瞎搞，赶紧睡你丫的。” 过了五分钟。 “小样，小贝，在吗？” 萧炀暗自握紧拳头，再次回想起军训时被黄元基那句“洗发露盖子掉厕所”所支配的窒息感。 “你再不睡我就过去一拳把你打晕。” “我喝了太多咖啡，实在睡不着啊。” 反正有敖贝看着，萧炀懒得再回，倒头睡去。 又过了五分钟。 “小贝，在吗？” 敖贝都快受不了黄元基了，耐着性子回道：“在。” “我柜子动了。” “那是风吹的！你把窗户关上！” …… 第二天白天，萧炀和敖贝仍按兵不动。 黄元基在询问过萧炀意见后，中午吃了碗泡面，下午就继续开了直播。 一直从中午一点播到凌晨两点多。 这次的收益达到将近一千元，观看人数峰值突破一千人。 不少观众在评论区问黄元基在哪个平台连载，有没有其他作品。 “作者大大有没有群啊！太好看了！” “我今年看过最好看的一本小说。” “就这个开头，简直甩那些无脑文好几条街！” 黄元基被夸得飘飘然，码字更加起劲。 只是第二天依然没有任何状况出现，一切很都正常。 接下来的第三天，第四天都风平浪静。 萧炀甚至在群里打趣道，说黄元基再这么写下去，看的人越来越多，可以直接归源改行了。 第五天，晚上直播到将近三点的黄元基打了个哈欠，下播后倒在沙发上在群里打字。 “小样，这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啊？” “有没有用，你这一天净赚一两千大几百的，不爽吗？” “爽是爽，关键挣钱得有命花，我怕它还没来，我真的猝死了。” 连续熬了五个大夜，睡眠质量又不高，还一直打字，黄元基此时的精神状态确实显得有些萎靡。 萧炀开玩笑式地回道： “我不是跟你说剧本都写好了，富家少爷自主创业，成为新人作者熬夜码字，当场猝死。” “你大爷的！别咒我！我要好好补个觉了……” 回完这句，黄元基就沉沉睡去。 萧炀同样窝在杂物间的角落里进入梦乡。 凌晨三点半。 呼~呼~ 忽然响起的风声和吹进来的寒风把沙发上的黄元基冻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到柜门被吹动，呢喃道：“妈的……柜子又动……嗯？！” 黄元基猛地一激灵，迅速坐起，瞌睡全无！ 我记得我睡前关了窗的呀！ 再一看窗帘后面，竟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灰色黑影！ 嘭！ 黑影朝黄元基扑去，速度极快！ “啊——！” 黄元基惊恐地大喊出声，只一个照面，从这个咎的气息他就判断出自己绝不是对手！起码是维级！ 眼看咎近在咫尺，黄元基口袋中有一个金色符咒自行飘出！ 嘣！ 符咒爆开，金光大盛！ 黑影被击退数米远，重重撞在墙壁之上！ 咻！咻！ 敖贝和萧炀似一阵风般，一前一后从门口冲了进来。 萧炀冷笑道：“终于逮到你了！别跑！” 黑影见到这是个圈套，转身从窗户飞了出去。 敖贝立刻踩上镇魂，紧随其后进行追击。 萧炀没急着跟上去，他要先把黄元基安顿好。 敖贝给黄元基的符咒能够击退那个咎，说明咎的实力跟敖贝差不了太多。 而且事先敖贝在符咒上加了一层锁定效果，只要咎接触到符咒里的炁功元力，敖贝就能随时知道咎的位置。 刚才萧炀借着月色，以他惊人的目力大致看清了这个咎的外貌。 头部是一个小型的三角形，身体是一个大型的倒三角，大概两米多高，全身灰色，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 这种模样的咎，教科书上并没有。 果然是个新型咎…… 见自己成功引出了咎，黄元基很是兴奋。 “小样！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帮小贝！” “好！我们走！” 黄元基率先朝门口走去，刚迈几步。 砰！ 萧炀一掌敲在他颈后，将他打晕，收进耀深葫。 “对不起了兄弟。” 萧炀如此做，倒不是怕黄元基醒着影响发挥，而是为了黄元基安全着想，他庚级一阶的实力对于维级的战斗，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接着萧炀把屋子里的网线拔掉，准备用手机联络闵齐，告诉他们咎已经出现的事情。 可掏出手机萧炀却傻眼了，连一格信号都没有。 嗯？！ 萧炀心中一沉，这咎不仅能追踪，竟然还能屏蔽电磁波信号！ 他凌空从窗户飞出，看到敖贝正在楼顶和那个咎激斗。 百米外正在熟睡的闵齐和小新，此时也被动静惊醒，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萧炀疾速飞到二人面前。 小新刚想张嘴说话，就被萧炀收进耀深葫。 萧炀面色凝重地对闵齐嘱咐道：“等下我和小贝缠着那咎，你就在一旁尽可能多记录一些画面，不过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主，明白吗？” 闵齐实力虽然只有庚级四阶，可他是九黎族，天生不会被咎附身，是执行记录任务的最佳人选。 闵齐郑重点头，“明白。” 说罢，萧炀转身朝战场飞去，他看了几眼咎和敖贝的打斗，就已判断出这个新型咎的元力等级。 并不高，维级二阶。 只是从未见过，不知道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手段，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第389章 拔祟 楼顶。 敖贝正手持镇魂，各种金色咒印不断打出。 新型咎则从身体中飞出灰色气团，与咒印两两相抵，在空中爆出阵阵元力光芒。 萧炀一加入战场，形势瞬间一边倒。 承露手催动，凌空朝着新型咎一抓。 咻！ 萧炀本以为十拿九稳，谁料想这新型咎反应极快，竟然似泥鳅般从承露手的缝隙中溜走。 萧炀在空中朝着敖贝大喊：“小贝！我们一前一后夹击！” “好！” 敖贝双手掐印，镇魂脱手飞出，闪耀金色元力朝新型咎砸下！ 萧炀秉着活捉的原则，没有用宓丸，而是从耀深葫中调出数十发欢颜固，封锁新型咎的退路和逃跑空间。 如果是要消灭这个咎，其实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可出现一个新咎，能有一个活的标本，对除咎师来说具有极大的研究价值，不能直接鲁莽斩杀。 况且这个咎等级并不是太高，以萧炀和敖贝的实力，有很大机会能生擒。 新型咎面对飞来的镇魂和后方突然出现的数十股无形元力波动，定在原地，似乎陷入绝境。 下一秒，让萧炀和敖贝震惊的事情发生。 滋滋！ 新型咎身上的黑色斑点开始闪烁白色光芒，无数条光带飞出，将萧炀的欢颜固尽数击溃！ 敖贝的镇魂也被光带击退，难以近身。 萧炀双眼微眯，觉察到这咎的不简单。 这种类似触手和光带的攻击方法，有几种中级咎都能做到，是咎常用的手段之一，并不稀奇。 那就意味着……这咎很可能还有别的隐藏能力，绝不止是可以追踪和屏蔽电磁波信号这么点小伎俩。 果然，新型咎马上就证明了萧炀的猜测。 面对两个实力强劲的对手，其中一个甚至都没出什么力，更像是在一旁打辅助，新型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落败，气息骤然凝结！ 它原地跃向空中，周身气流顷刻间紊乱狂暴起来，灰色元力迸发！ 无数从黑色斑点伸出的白色光带极速收回，使得每个黑色斑点都闪出耀眼白光，且夹带着诡谲的元力波动！ 嗡！ 空中一声闷响。 萧炀想使出浮屠垒抵挡，敖贝准备布防御阵法。 可两人同时脸色一变，错愕地发现……竟然无法施展术法！ 元力在体内明明是按照练习过无数遍的路线催动，怎么会无法成型？ 萧炀立刻敏锐判断出……这就是这个咎的能力。 禁止施法。 而且不是指向性，是范围性覆盖。 也就是说，必须要在咎的光点闪烁之前就催动防御术法，才能抵挡，等闪烁开始，就已经中招了。 在用出能力之后，新型咎转身就跑，没有片刻停留。 萧炀元力等级要高过这咎一阶，效果很快便消失，凌空飞行追了上去。 敖贝元力等级较低，禁止施法效果仍在，只能在楼顶看着干着急，并且他发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扯着嗓子大喊道：“小样！刚才我在它身上的元力印记消失了！” 听到这话，萧炀眼中微动，瞬间提速。 这意味着接下来不能让这个咎离开视线，否则很难再发现，会造成脱坎。 脱坎，除咎术语，指除咎任务当中被咎成功逃脱。 没想到这咎的禁止施法效果还能解除施加在它身上的标记，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处变不惊是一个优秀除咎师的必备素质，通过刚才的交手，萧炀已初步对这个咎的特性有了了解。 速度、攻击、防御都一般，追踪和屏蔽信号在实战中对战力没有增幅。 最棘手的还是这个禁止施法的能力，只要提防这招，就出不了太大问题。 萧炀的飞行速度快过这咎一大截，眼看就要追上，新型咎开始飞速旋转，射出无数股灰色气团，在周围几十米范围内全部爆开！ 嘣！嘣！嘣！ 爆炸声接连响起，萧炀双眉一拧。 这咎灵智不低啊…… 自知不敌，便想造成更大的动静，惊动附近的普通人，一旦引起混乱，它逃生的可能就大大增加。 萧炀俯身直冲上前，瞄准新型咎，承露手用力一挥！ 啪！ 这次正中咎的身体，将其打落在地，砸出一个大坑。 落地之后，萧炀将小新放了出来。 “小新，你去找到戚鸣，让他不用再记录了，赶紧去远点的地方观察有没有惊动普通人，要是发现有人拍视频或者报警，直接打晕，防止时间线变动。” 小新点点头，全速跑开，姿势像极了森林中奔窜的野猴。 除咎时，难免会对那个平行世界所在的时间线造成影响。 在咎学课和国学课上，吕思卿和孟修贤曾花了很大精力去讲述这件事，他们举了一个很生动的例子。 如果将一条时间线比喻成一个人，那么咎就像是人体内的病毒、细菌或者是肿瘤，是一种病灶。 除咎师就是要将这些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线里的咎清除掉，类似医生治病一样。 在治病过程中，肯定会对人体造成其它影响，而人体有自愈性和包容性，只要不超过人体所能承受的阀值，最后人体本身会将这些影响给慢慢消化掉，恢复正常的状态。 除咎，是同样的道理，时间线也有一定的容错率，可以自行调解不大的变动，保持正轨。 可治病时一旦影响太大，超过人体承受极限，各种后遗症和并发症就来了，那么人体就会变成更坏的情况。 例如放化疗，就是在看人体和癌细胞到底谁先扛不住。 而时间线一旦变动太大，这时就无法自行调节，结果会多出一条新的混乱无序的时间线，极易滋生更多更强的咎。 目前萧炀等人只是在小范围内造成一定环境上的损毁，这对于一整个世界来说是微乎其微的。 可要是被许多人看到除咎师和咎的战斗场景，网络传开，这个影响就大了，发酵下去，这条时间线就会偏移正轨。 这时候就必须马上叫九寰局的缮男过来处理，这个过程也有一个专门的术语，叫拔祟。 意为拔除邪祟，修正时间线。 目前还没到需要拔祟的地步，萧炀清楚刚才他那一掌会对咎造成多大伤害，这新型咎已掀不起太大风浪。 新型咎遭受萧炀一击，周身气息凌乱不堪，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此时敖贝从后方脚踏镇魂飞来，将新型咎包围在中间。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隐晦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敖贝气势大涨，暴喝道：“去死！” 一个六芒星阵法即将成型，萧炀抬手阻止。 “先不要！留它一命！” 第390章 很好用 六芒星阵法缓缓消失，敖贝诧异道：“为何要收手？直接杀了，避免夜长梦多啊！” 萧炀冷冷一笑，“这种新型咎极具研究价值，当然不能轻易杀了，而且……它的能力似乎是专门为了现代而打造，在这样的时间节点，靠着吸食猝死之人的本源，很难到维级。 “它肯定是被更强大的咎送来这里，说不定还别有所图，逮回去审一下，也许能大有收获。” 这番话，是萧炀和敖贝故意说给咎听的。 早在发现这咎可以追踪电磁波信号的时候，萧炀就产生了一个疑问。 这种能力在古代不是屁用没有？ 萧炀记得吕思卿说过，一种新型咎的产生没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极为困难。 需要无数次的试验，才能产生稳定可成长的咎，这其中耗费的精力和能量是不可估量的。 否则不可能这么多年以来才只有这几十种咎的类型。 那么咎祖和咎相要创造出一种新的咎，一定是有强烈的需求和不可告人的目的。 像第二次辟元战役之前，咎相就是用新创造的惑咎扰乱了闵兆的心神，让他迷失心智，才能把涤心屏总枢纽破坏，大肆侵略南柯。 那么这次又是一个新型咎，还是只针对现代的新型咎，会不会也酝酿着一个大的阴谋？ 要是能试探出哪怕是一丝关于阴谋的冰山一角，比起抓住这个咎回去研究，价值都要更大！ 萧炀这才决定要和敖贝演一场戏，由敖贝全力进攻，照着斩杀去打，而萧炀则按照生擒活捉去打，不下死手，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 敖贝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又皱起眉头。 “可是……咎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好多前辈早就做过无数次尝试，它们宁死也不会开口的，抓咎去审问，毫无用处。” 萧炀轻蔑地瞟了眼新型咎，“别以为只有咎会创新，我们也会。你还不知道吧？九寰局半个月前就发明出能够控制咎心神的设备，现在已经进入调试阶段，搭配术法使用，这咎还不是老老实实全部交代？” 说完后，萧炀就一直留意着新型咎的反应。 说研究出控制心神的设备，自然是谎言，萧炀也没指望这咎会相信。 可新型咎从头到尾，一个字都不说，没有表现出一丝波动，萧炀从它身上读不出任何有效信息，确实应了先前在课堂上老师们说的结论。 咎的执行力太过恐怖。 它们为了更宏大的目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包括付出它们自己的生命。 既然套不出话，那就先抓了再说！ 萧炀眼中寒芒一闪，“打废它，抓回去！” 说罢，二人就要动手。 新型咎没有五官，看不到表情。 一直在原地静立的它，听到萧炀说抓回去，才猝然行动！ 嘣——！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夜空！ 新型咎在刹那间引爆体内所有元力，造成恐怖的冲击波。 萧炀和敖贝早有预警，浮屠垒和防御阵法瞬间催动，抵挡住大部分威力。 地面周围的建筑和树木被悉数摧毁，沙石四溅，尘土漫天。 萧炀施展伏化加持后的蹉跎迈，从尘土中化作一阵风般冲出！ 他感应到了，这咎自爆完还剩一缕极其微弱的气息，想要遁逃！ 果然，哪怕是咎，同样有着求生的欲望。 可如此决绝的自爆，让萧炀还是笃定了一件事。 这个新型咎的产生，背后必然有更深的用意，否则不会连垂死抵抗都不做，好像还是惧怕萧炀所言，那个子虚乌有的控制咎心神的设备。 借着自爆和烟尘的掩护，新型咎仅存的一缕气息已逃出百米开外。 夜幕下，萧炀用玉炅之瞳很快找到目标，全力追击，飞速拉近距离。 眼看就剩几十米远，那个新型咎的前方树林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是小新。 萧炀大惊！ 这家伙跑这干嘛来了！不是和闵齐在远处监视有没有普通人吗！ 小新不是闵齐，这个咎即便元力尽失，同样可以附小新的身，到时小新能不能用束魂之术扛过来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萧炀清晰地看到那个咎偏移方向，直奔小新而去！ 可恶！ 危急关头，萧炀火力全开，蹉跎迈和伏化催动到极限！ 啪！ 萧炀在几十米外骤然止住身形，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新单手抓着那一抹新型咎的灰色气息，手掌上浮现晶莹剔透的白玉光芒，像是邀功的孩童般对着萧炀咧嘴笑道：“小样哥，你这金瓶梅很好用啊！” 这……这算是怎么个事？ 萧炀呆若木鸡了好久，才缓缓飞到小新面前，落回地面，表情严肃地纠正道：“这不叫金瓶梅，这叫承露手。” 小新歪着头，眨了眨眼，“不对呀，我明明在葫芦里看到那本书封面上写着这名字，我觉得你……” “停！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就是承露手。” 萧炀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束咎之术将新型咎封印到藏垢珠中，然后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小新。 他是大概二十分钟前将小新从耀深葫里放出来的，之前小新还在葫芦里待了有十多分钟。 也就是说，在葫芦里的十多分钟里，小新一边修炼一边已经将承露手的修炼方法记了下来。 然后出来之后又修炼了二十分钟，满打满算最多四十分钟。 这就把承露手学会了？ 萧炀记得他当时都学了四十多分钟才学会，这小新的悟性……什么怪物？ 那个新型咎自爆完只剩很微弱的气息，小新虽然只是癸级，可凭借承露手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魄力，以及精准的判断，一把完成了最后的收割。 敖贝和闵齐不一会就赶到现场，闵齐的记录很全面，将萧炀敖贝和咎打斗的画面全部录下，没有任何遗漏。 这次除夕除咎任务，圆满完成。 萧炀望着手中的藏垢珠，面露思索之色，沉声道：“我好像想错了……” 敖贝问道：“哪里错了？” 萧炀将藏垢珠收进耀深葫，“我刚才以为，咎也会有求生欲，所以它自爆还留了一缕气息，可是以咎的执行力，按道理完全不必留任何余地，直接自杀才是最好隐藏秘密的方式。 “可它为什么还是想逃？说明它脑子里或者说它本身还有更大的价值，它活着还有用，有意义，但具体是什么，就无从得知了。 “算了，也不是我们操心的事，回去上交，留给九寰局的人头疼去吧。” 萧炀等人回到直播的地方，将黄元基放了出来唤醒。 黄元基一脸懵逼，“搞什么啊！你们已经抓住了？我连口汤都没喝上？等等，我他么怎么晕过去的？” 萧炀摆摆手道：“哎呀这个不重要，总之可以收工了！” 第391章 默咎 成功封印新型咎之后，五人都好好睡了一觉，到大年初六的中午才起床。 萧炀单独找到小新，跟他说了承露手的事情。 既然练了，还练会了，萧炀便没有什么舍不得，有唐宋徒弟这层背景，什么术法练不得？ 一门顶级术法加上在校期间的照顾，换唐宋一个人情，这笔买卖怎么样都是划算的。 萧炀还特定叮嘱小新，这门术法切记不能随便在外人面前使用，尤其是他现在羽翼未丰，更加要慎重，不能说“仙掌月明”四个字，只能说“承露手”。 然后萧炀就专门找了个带锁的木盒，将耀深葫里的“仙掌月明”放进去，免得以后装人到葫芦里又被看到。 一起放进去的还有卿伊瑟给他的那个玉佩。 这两样东西，保密程度比较高。 下午，黄元基收到公司助理发来的消息，说黄元基大伯特地从国外赶了回来，要见黄元基一面，顺便叫上同学一起。 萧炀等人本来是婉拒，不想去跟其它桃源的普通人有太多交集，碍不住黄元基大伯太过热情，只能答应一同前往。 在公司楼下，五人刚好碰到赶来的黄元基大伯。 作为一个大型跨国公司占股份最多的大老板，黄元基大伯竟然意外地没有乘坐豪车，而是踩着一辆自行车。 见到萧炀等人，大伯先是表示欢迎，寒暄几句，便开始询问黄元基的近况。 听到黄元基靠直播码字，几天内挣了快一万块，大伯十分高兴。 黄元基说都是萧炀这些同学出的主意，大伯当即决定要好好答谢，给萧炀四人每人送了些金首饰。 萧炀欣然接受，大喜过望。 到底是做大生意的，就是会做人。 不像钻石这种靠营销的伪奢侈品，黄金无论在哪个平行世界，哪个朝代，都是极具价值的硬通货。 黄元基看到萧炀四人收到黄金，知道这玩意回到白鹿学院可以兑换大量柯点，便眼巴巴看向他大伯。 结果大伯为了表示对黄元基的鼓励，将那辆自行车送给了他。 接着就上去公司楼上处理公务去了。 黄元基欲哭无泪，只能含泪收下。 萧炀安慰道：“别伤心了，回头开学了分你点柯点。” “真的吗？小样你太讲义气了！这个自行车送你！” “这……不太好吧？” “我知道你喜欢骑行，之前你放假和班长她们都是骑自行车离开学校的吧？何况我这身板也不像个骑自行车的。” “那……好吧，这可是你大伯给你的自行车，不少钱吧？” “没多少钱，也就三千多万。” “……” 这次过年来黄元基桃源，除了抓住一个新型咎，萧炀等人最大的收获，就是长了见识。 知道了有钱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 这对于除咎非常有好处，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不管是高官还是平民，除咎师都要尽可能去了解每一个社会阶层的现状。 有人辛苦大半辈子，攒不到一套房钱。 有人一晚上的挥霍，甚至谈不上挥霍，便是普通人一辈子难以挣到的财富。 世间百态，众生万相，都需要除咎师去体验。 这条路，远比看上去要长。 …… 大年初七，萧炀四人正式和黄元基告别。 在那个私立学校的后山，四个寰枢按时出现。 从桃源返回南柯，不同于从玉壶居的次元厢中来到桃源。 低等级的除咎师不能贸然行动，必须在寰枢前等候元晶中的元力通过界廊将自己包裹，才能跨入寰枢。 元力等级高的除咎师则不用如此，他们本身元力的强度就足够支持肉体在界廊中不受影响。 而对于完全无序，不稳定的界廊，就是甲级除咎师也不能轻易踏入，危险万分。 回到玉壶居的第一时间，萧炀四人就赶紧联系庞钦仙，要上报新型咎的事情。 结果去到庞钦仙办公室，没想到吃惊的不是庞钦仙，而是萧炀四人。 “啊？已经被发现了？” 萧炀诧异不已。 庞钦仙将手里萧炀递给他的封印有新型咎的藏垢珠收进抽屉中，浅笑道：“是的，在十多天前就有一些组织上报九寰局，说他们在执行任务时发现有新型咎。 “目前上报的案例估计已经超过二十例，就连活捉回来的也有五六例，九寰局已经发过公告通知各大组织和四大学院。 “由于那时候已经放了寒假，学院没办法通知到每个老师和学生，便打算开学再集中说这件事，毕竟学生们遇到新型咎的概率太低，你们碰上也不知道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 “虽然不是首个发现，但你们的付出值得肯定，五个学生能生擒等级差不多的咎，很不错，干得漂亮。” 萧炀四人面面相觑，欲哭无泪。 没想到五个人苦苦熬了五天，费了好大劲才活捉到新型咎，到头来是白忙活一场？ 还以为能有个什么嘉奖，最不济起码赏些柯点表示一下。 毛都没一根…… 接着庞钦仙又看了看闵齐递上去的录像，颇为满意地道：“嗯，想的很周全，这录像有研究价值。 “好了，别一个个那么郁闷的表情，就当一次立功表现，每人五百柯点，开学找你们各自班主任拿。” 听到有柯点，萧炀立马笑逐颜开。 “嘿嘿，院长英明。” 庞钦仙轻笑一声，关掉校卡。 “这个咎，九寰局初步研究完毕后，命名为‘默咎’，各项战斗指标都一般，可是却能追踪和屏蔽电磁波信号，还能让除咎师无法施展术法，这两项能力都会造成很大麻烦，看来咎那边最近可能要有大动作呀……” “不过这些都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了，既然回来，就赶紧去做自己的事，开学之后不到一个月就是交流赛，都知道去哪吧？” 萧炀想起那位伍妄那位精神大爷，苦笑着点了点头。 “知道，去生活中心补给一下就去，宿舍都不回了。” 离开庞钦仙办公室后，闵齐和小新决定再去学院外面浪一浪，毕竟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 庚子届前五十名当中，尚未突破到维级的学生，继续留校接受崔凌的调教。 敖贝目前是维级一阶，便和萧炀一同去了白鹿学院东边十公里的小河边，继续接受伍妄的调教。 只不过敖贝接受的是第一阶段的炸鱼训练，萧炀则和陆行简进入到第二阶段。 伍妄把他二人单独叫到远处，又是一番别出心裁的训练方式，让萧炀直呼这些正牌除咎师真会玩。 第392章 一封密函 大宁王朝皇宫，九寰局总部。 公孙纳正在御书房中伏案疾书，第一宰相，修缮司司长李承嗣正在一旁肃立等候。 几分钟后，公孙纳书写完毕，长吁一口气。 “好了，说吧。” 李承嗣这才迈步走到桌案前，恭敬地道：“还是默咎的事，白鹿学院那边再次新增一例活体，维级二阶，还有录像，这是目前收到的第二十四个案例，已派人去接收。 “没有发现多余功能，和之前的一致，研究进程正在抓紧，正式的分析文件预计三天后可以完成，是否要发给各大组织和四大学院？” 公孙纳摆摆手，“不急，再等等，处理这种新型咎，一定要慎之又慎，对于默咎……你怎么看？” 李承嗣顿了片刻，沉声道：“从各种案例来看，这次默咎的出现，背后肯定预示咎祖和咎相那边在计划一个大阴谋，之所以会提前暴露，是为了调试。 “就像研制一种药物，需要搜集各种数据一样，默咎的能力在各种时间线当中，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会有什么样的不同效果，是否稳定，都需要试验。 “例如附身普通人、附身除咎师、附身动物，又或者在各种辐射、各种频率的电磁波、各种强度的光等不同环境下，默咎能力是否依然无差别有效。 “这些都需要大量数据支撑，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咎相和咎祖此次必然花了不少心力，绝不容有误，故而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给我们知道默咎的存在。 “同时也意味着，他们动手的时机……快到了。” 李承嗣的这番分析，正对应着萧炀他们抓捕那个维级二阶默咎时的情况。 当时萧炀以谎言预图框出默咎的信息，结果默咎信以为真，直接自爆，却留了一缕气息，就是因为它想要回去禀告这些天试验的情况。 它的命不值一提，它身上的数据和信息才有更重要的价值。 公孙纳深以为然，轻叹道：“没错……先是有数个高级咎出现，再是默咎，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规祸于未萌，给到我的压力不小啊…… “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水面起的微澜，空中隐现的阴霾，不久后必有大变，你认为咎相它们所图为何？会在何时何地出手？” 李承嗣迟疑了。 这次不是他在藏拙，不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给公孙纳垫话，而是他真的拿不准。 万千世界，无穷寰宇，每个地方，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咎相和咎祖的目标。 思虑良久，李承嗣给出了一个他不想成为答案的答案。 “我认为……也许会是交流赛。” 四大学院交流赛，是南柯世界自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最盛大的一次活动，会聚集无数多的重要人物，包括公孙纳自己，定会亲临现场。 如果咎在这时偷袭，一网打尽，那对整个南柯和除咎界都是灭顶之灾。 公孙纳闻言，面无表情，缓缓摇头。 “审定有无与其实虚，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交流赛这么显眼的机会，咎祖和咎相绝不会如此肤浅，把它当成目标。 “先不说到时会有多少各大组织强大的甲级除咎师前来，光是我们九寰局派去的安保力量，来两三个咎王都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反而正是因为交流赛吸引了太多注意力，那么其余地方才会相对松散薄弱，给咎可乘之机，我可以断言，交流赛定会十分顺利的举行，真正的危机，只会在他处。” 李承嗣何等人物，以他的头脑，未必想不到这一层，只是缺少上位者决策的魄力，所以他说的是“也许会是交流赛”。 这不是在帮公孙纳垫话，而是协助他分析，理清思路，排除错误答案。 “公孙首领言之有理，交流赛只会是他们动手的时间点，而不会是地点，可这个他处，究竟会在哪？” 公孙纳目光逐渐深远，幽幽道：“当感到迷惘，看不清局势之时，就要回到原点，这些暗流是从何时开始涌动？” 李承嗣略一回想，轻声道：“是那几次高级咎的暴露？” 公孙纳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非也，还要再早些。” 李承嗣微怔，似乎意识到什么关键信息，思绪顿时打开。 “您的意思是……” 公孙纳悠悠点头，以他和李承嗣之间的默契，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清楚。 “汝之念即是吾之想，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福祸永远相依，绝不要单一地去看待问题。 “破局之策，仍是要从默咎入手，这是它们行动前必须要露出的一个破绽，不可避免。 “默咎可以追踪电磁波信号，可以屏蔽，那么……可不可以破译拦截？甚至……伪造？” 这一问，直接把李承嗣给震住了。 这是他没想到的。 咎的特性，越往高等级发展，越强大。 例如偲咎，就在继承了傒咎的高智力基础之上，还开发了变形能力。 擎娑咎，继承了傒咎的高速度和刀口咎的高攻击。 地秽咎，继承了矶咎的高防御，还开发出遁地御土的能力。 目前九寰局收集到关于默咎的案例，都是中级咎的范畴，那有没有还没被发现，却具有默咎能力的高级咎？ 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有。 指望一些中级咎能掀起什么太大的变动？ 咎相和咎祖没有那么天真，公孙纳也没那么傻。 一旦有这种高级咎，能将默咎的能力二次开发，那可就太恐怖了！ 追踪屏蔽，和破译伪造，完全是两码事。 试想在除咎时，你的通讯器收到的友军消息，其实是咎拦截之后，重新编辑发来的，会有什么后果？ 李承嗣背后冷汗都下来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恐怕我们整个除咎的方式和生态都要被打破，要重新制定除咎的总原则。” 公孙纳微微一笑，“不用那么紧张，这是我的推论。” 说这句话时，公孙纳的重音并不在“推论”二字上，而是在“我”字上。 李承嗣的心立马安定下来。 是呀……公孙首领既然已经意识到了，就肯定有对应的解决办法。 能识便能破。 公孙纳轻声发问：“全盘线之中，电磁波最早是何时被发现？” 全盘线，指的是目前九寰局能检测到的所有时间线。 李承嗣脱口而出：“1845年。” 公孙纳深邃的双眸骤然凝结，气场外露，低声喝道：“传我命令，即刻起，对1845年之后的所有时间区域的监控范围扩大到庚级。一经发现，必须处处落实！人手不够，就从各大组织抽调。 “修缮司要在交流赛开始前一周，将现有通讯器全部升级更新，采用更复杂的加密方式和另外的传输渠道，不得延期！最后……” 公孙纳拿起桌上他刚写好的一份文件，递给李承嗣。 “这封密函，知道给谁吧？不可用通讯器传输，一定要当面交到他手里……” 公孙纳紧紧攥住李承嗣的手，目光饱含深意，恳切又坚定。 李承嗣接过密函，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第393章 巫尊厦 罹咎之域。 在这个荒诞怪异的地方，似乎发生任何事都不会觉得奇怪。 整片亚欧大陆上的建筑、自然风貌和动植物都与普通世界无异。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欣欣向荣，再看不到一丝乱象。 经过上次会议之后，几位咎王彻底贯彻执行咎相和咎祖的指示，将罹咎之域的生态恢复到正常社会秩序。 此刻的罹咎之域和其它正常世界唯一的不同，仿佛只有那栋坐落在大陆某个位置的黑色高楼。 这栋成锥形的大楼，高度远远超过千米，直插云霄。 以目前终日时间人类的科技，还建造不出这样高度的宏伟建筑。 这栋楼，叫巫尊厦。 它是所有咎心中神圣的殿堂，普通的咎，甚至连进入这栋建筑的资格都没有。 终日时间的普通人世界流传着一句话。 如果地球只有一个首都，那一定是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还有另一个更出名的名字。 君士坦丁堡。 这里，就是巫尊厦的所在地。 作为世界上被当做都城最长时间的城市，伊斯坦布尔有着绝佳的气候和地理位置。 巫尊厦顶部的会议室，只有咎祖、咎相、咎王以及个别特殊的咎才可以进入。 这个一片漆黑，却又不知为何能够视物的奇异空间里，站着两个人影。 一个人影十分高大，将近五米，通体呈灰色，身上遍布密密麻麻的斑点，就连眼珠都是由密集的小黑点组成，看起来极其渗人。 就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面对另一个人影时却显得非常卑微，躬着身，一动不动。 另一个人影是正常普通人的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背着手，从身形来看，是一位苗条的成年女性，如瀑般的黑发披在脑后。 它转过身来，面容娇美，双目冷漠到散发阵阵寒意，用手语表示着自己的意思。 “讲。” 高大人影唯唯诺诺道：“禀巫祀，目前数据收集已达到标准，没有发现一例特殊情况，是否可以停止默巫一系的试验？” 这个成年女性，正是让无数除咎师吃尽苦头的咎相。 它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就连手语都显得像是机械化一般死板。 “再等七天，还有极端条件下的测试没做，巫祖已交待过我，这次行动，全权交由你负责，若你能成，便赐你神通，补兆拓的位，封第十位圣使。” 这位高大人影好似对咎祖咎相的神秘早已习惯。 它和咎相见过数面，有时咎相会直接开口讲话，有时会用手语。 用手语，它便抬头看。 开口说话，它便一直低头聆听，奴颜婢膝，毕恭毕敬。 有时咎相咎祖会以小孩子的模样现身，有时会是青年、中年、老年，男女老少，丑陋俊美，都有可能。 两位在咎当中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绝对领导，如何行事作为，不是它们这些下属可以揣测的，只能让自己尽快适应。 适应不了，就被淘汰放弃，或者死。 听到咎相所言，这个高大人影格外激动。 “多谢巫祖！多谢巫祀！有巫祀的精妙安排，属下一定不负厚望！估计我们都已经行动结束，那些除咎师都还没察觉到。” 啪！ 咎相抬手用纤细的手臂凌空一挥，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高大人影重重砸向地面，它不敢片刻耽误，立刻起身重新跪好。 “巫祀息怒！” 咎相双眉紧蹙，手语的速度明显加快。 “不要把公孙家族和那几大组织首领想的太简单！再是这种态度，就滚出巫尊厦！我和巫祖另寻他人！” 高大人影谄媚道：“是是是……属下牢记，定当收起轻视之心，稳妥完成这次行动。” 听到这番话，咎相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双手在身前比划。 “以公孙家族的能力，这次行动，你至多只有一个小时。” 高大人影暗暗心惊。 巫祀和巫祖花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心思所布的局，竟然只能争取到一个小时吗？ 高大人影沉声道：“那我们是否考虑缩短极限状态下的测试周期，尽快停止试验？以免透露更多的样本，让公孙家族有了防备。” 咎相嘴角含笑，像是自信，又像是玩味，手语比划的速度放缓了许多。 “你觉得，什么样的计谋，才算是好计谋？” 高大人影沉思少顷，作出回答。 “匿而不显，奇而不泛，方为上谋。” 咎相微微摇头，抬手用元力在空中写下一句话。 “智用于众人之所不能知，而能用于众人之所不能见。” 接着它再用手语传达道： “谋略，或忍，或奇，或诡，或势，借势为下，造势为中，顺势为上。可不管任何谋划，都难免会留下有针对性的痕迹，也就给了对手破局的可能。 “最完美的计谋，就是连布局之人都不确定目标的计谋，一切静随天意，对手如何能防备？这，才是真正的无解之局。” 连布局之人都不确定目标的计谋…… 高大人影愈发畏惧眼前这位有着恐怖思维的咎相。 “属下佩服，绝不负巫祖和巫祀所托！” 咎相摆了摆手，示意高大人影可以离去。 巫尊厦顶楼会议室仅剩一个孤零零的苗条身影。 咎相肃立良久，忽然表情微变，侧身垂首。 另一个身影瞬间出现。 这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身上披着名贵风衣，梳着大背头，一副阔绰雍容之象。 能让咎相垂首以待的人，也就只有那个亘古以来的绝恶。 咎祖。 咎祖抬手在咎相肩上轻拍了拍，笑着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这次行动只要顺利，你就轻松了，期待吗？” 咎相站直身体，眼神空洞，就像一个木偶在无意识地摆弄手指。 “从未有过期待，只想助巫祖完成大业。” 咎祖将肩上披着的风衣抖落，下一秒风衣就出现在咎相的身上。 “我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劝，如果这次行动不成，就尝试去找点乐子，哪怕是看起来的乐子。你知道的，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单薄的骨架撑不起宽大的风衣，显得咎相更加纤瘦。 “此谋必效，巫祖勿忧。” 咎祖打了个响指，偌大的会议室马上变成一个现代化健身房，它走到一台跑步机上，开始慢跑起来。 “都说世事无绝对，可世事又皆必然，我最近有时候在琢磨，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自己糊涂一点，这样才有乐趣，可我琢磨了几十年都没什么心得，你有什么建议吗？” 咎相用手语回答。 “多做聪明的事，才能变得糊涂。” 咎祖微愣，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那你这么聪明，快来跟我糊涂一下，一起跑。” 咎相走上另一台跑步机，两个拥有绝对统治地位的咎，就在这个健身房中不停奔跑起来。 二人脚下那快速滑动的履带，仿若不停流逝的岁月长河，永无休止。 第394章 放风筝 十余天后。 白鹿学院迎来开学的日子。 寒假期间，在隆冬时节经历过特训的学生悉数归来。 萧炀和陆行简顺利通过伍妄的第二阶段测试，实力有了进一步增长，变得更加全面。 和伍妄告别时，萧炀还有些依依不舍。 这位浑身仿佛充满用不完的正能量的精神大爷，人格魅力过于鲜明。 谁不想总能有一个元气满满的人在时刻鞭策自己，永远拒绝emo和消极呢？ 在现如今摆烂和躺平已成为常态的社会中，自暴自弃早已出现人传人的现象。 看见一个开摆的，就会带出一群开摆的。 可当你真的彻底摆烂，再没了热情和冲劲，变成一条咸鱼，停止追逐，你还能得到什么？ 得到快乐。 伍妄握紧拳头抬至身前，激昂地道：“你们两位都进步明显啊！天纵之资，少年英才！期待你们在交流赛上的表现！” 萧炀显得有些戚戚然，“伍妄前辈，什么时候能再见啊？” 伍妄高声道：“啊！很快就能再见了！交流赛我会去你们学院的！” 萧炀咧嘴一笑，他知道交流赛时会有各大组织的人前来，比起比赛内容，萧炀更好奇各个组织那些有特色的优秀除咎师，想一睹他们的风采。 可惜……怕是没什么机会全部见识一遍，只能等毕业以后再慢慢了解。 “好！到时我请您吃饭！” 说罢，萧陆二人挥手和伍妄告别，陪伴了他们接近一整个寒假的精神大爷就这么消失不见。 …… 刚回到学院时，萧炀惊讶发现白鹿学院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香零山山脚被抹去了很大一块地方，建起了七八栋高高的临时宿舍楼。 西南角的巅峰赛道赛场已搭建完毕，全部封场，只等二十来天后的四大学院交流赛正式开启。 基本上一整个寒假没见到卿伊瑟，可把萧炀给憋坏了。 见面之后又是亲又是抱的，弄得卿伊瑟羞涩不堪。 当然，这都是在先询问过卿伊瑟她姑姑病情的前提下进行的。 卿伊瑟说她姑姑病情已有好转，基本稳定，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恢复到和正常人一样的状态，打算在家里接点轻松的手工活打发时间。 以卿伊瑟的能力，她要是想用柯点，金银这些东西换人民币，绝对不缺钱，不说多了，几十万还是能轻松拿出来的。 起码支付姑姑的医疗费不成问题。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与卿伊瑟腻歪了好一会之后，萧炀才被迫在女生宿舍楼前止步。 因为他看到了娥姐那吃人般的眼神。 萧炀不禁想问，无穷个平行世界当中，有没有哪个女生宿舍舍管对男生态度是友好的？ 为什么连我这样看起来这么正经的人，都会被女生宿舍舍管冷眼相待？ 开学第一天晚上，照惯例全员去上晚自习。 在白鹿学院来说，越到高年级，班主任这项工作和学生的接触就越少。 教师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班主任和学生的关系就像放风筝。 一开始要不停拉拉扯扯，细心照看，各方面都要考虑到，班主任会很辛苦。 可一旦等到后面稳定下来，时间一长，风筝飞到天上去后，老师就轻松多了，不用操太多的心，只不过距离也会越来越疏远。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班主任和学生之间就仅仅剩下那一根细细的绳。 等到毕业，连那根绳都没了。 望着孟修贤那张标志性带着儒雅气质的方脸，萧炀百分之一万确定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孟修贤笑起来还是给人一股如沐春风之感，声音充满磁性。 “各位同学，这个学期交流赛的具体日期已经定下来，还有二十六天，为期一周，届时会全校停课。 “有资格参赛的同学便去参赛，没有资格参赛的同学也不用觉得遗憾，可以去巅峰赛道赛场观看比赛，同样是有很大好处的，还能为班里同学加油。 “目前我收到的消息是，天骄赛道，只要元力等级达到庚级四阶，都可以获得报名资格，截止日期是二十天后，人数不限，大家还没达标的仍有机会，努努力说不定就行了，加油。” 此话一出，寅三班教室里哀声一片。 黄元基还是庚级一阶，顾逸才庚级二阶，以他们如今四五天都难冲破一个窍穴的速度来看，27天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得参赛资格了。 511宿舍只有顾逸才一人没戏，萧炀敖贝自然不用说，谢不柔已经庚级五阶。 这就是正常良好的恋爱关系和不正常劣质的恋爱关系对一个学生的影响。 在入学之初，谢不柔和顾逸才的进度其实差不多，两人天赋也差不多。 可就是两人都谈了恋爱之后，谢不柔越来越好，顾逸才的状态却越来越糟。 幸好及时止损，分手了，否则顾逸才迟早把他自己毁在这段关系里。 萧炀听完孟修贤的话，想的则是另一层面的东西。 他知道这个庚级四阶的资格线，其实划分得很有深意。 首先，当然是为了控制参赛人数，不然把香零山挖空也不够四大学院学生和那么多观赛人员住的。 据九寰局初步估计，四个学院，天骄赛道大约会有2700多人参加。 其次，能在三级下学期刚开学达到庚级四阶的学生，天赋就算过得去了。 如果达不到庚级四阶，说白了，要么是根骨实在太差，要么品性太差，没能专心修炼，那么参加比试也没什么大的必要。 最后，一般学生，都是在庚级四阶之后才能熟练飞行，那么以庚级四阶作为分水岭，就可以很好杜绝一些能飞的学生对不能飞的学生绝对压制的情况。 至于维级以上那些不用命宝飞的怪物…… 算了，反正也不多，四大学院加起来可能都不到五十个。 次日，也是新学期的第一天。 国学课照常进行。 孟修贤的教学进度已然来到明朝，这个华夏历史上极有特点的一个朝代。 不同于清朝在普罗大众当中的不良印象，明朝这个朝代在许多学生眼里是具有传奇色彩的，翻拍的电视剧数不胜数。 在孟修贤绘声绘色的讲述下，萧炀了解到了许多他原本不知道的知识。 比如明朝皇帝的名字都是按照五行相生原则去取的。 比如明朝有各种奇葩皇帝，玩蟋蟀的，当木匠的，修道的。 比如明初律法规定杀死奸夫不论罪，也就是说你抓了隔壁老王个现行，可以直接当场将他打死。 咎学课，吕思卿重点讲了那个新发现的默咎，并以此为引，介绍起咎的进化规则。 功法课、术法课和技法课，着重讲实战应用，尤其是技法课，几乎变成飞行课。 怎么能够平稳流畅的飞行，是三四年级的重要内容。 选修课，荀穆迎来了他的第四位学生。 继萧炀、陆行简、邱若楠之后，闵齐也选了黎学。 想想还挺搞笑，就像一个英国人来了华夏选了英文选修课。 我修我自己。 第395章 赛前动员会 三周的校园生活过去，离交流赛只剩五天。 这段时间，除咎中心的玲珑厢和术法技法训练室迎来有史以来最疯狂的过载危机。 有好几台玲珑厢都被熬冒烟，几乎是一个人刚出来另一个人就躺进去。 大家都想赶紧提升实力，看能不能赶上最后一趟去参赛的末班车。 萧炀当然也在专心致志变得更强，只不过他一直带着三位修炼搭子，敖贝、闵齐和小新。 四人在萧炀的悟道点互帮互助，没去除咎中心扎堆。 而玲珑厢和训练室的修炼，他们四人都是早晨六点多起床去进行，那时候这两个地方都清闲的很。 有萧炀的指导，小新和闵齐少走了很多弯路。 尤其是闵齐，他的元力等级，甚至都满足参加天骄赛道的资格，只不过他还是二年级生，报不了名。 敖贝则一口气突破到维级三阶，已经可以不借助镇魂，熟练地凌空飞行。 饶是他如此奋起直追，却依然感觉跟萧炀的差距丝毫没有缩减。 二人每天都在一起修炼，他都不清楚萧炀现在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反正肯定远远超过维级三阶。 …… 这天晚上，萧炀正准备去悟道点带三个小弟一起飞，忽然收到庞钦仙的消息，让他去悠然亭集合。 萧炀欣然前往，知道这应该是最后的赛前动员。 等萧炀赶到时，他诧异地发现悠然亭里除了端坐的庞钦仙外，竟然有五个人。 卿伊瑟、陆行简、孔熠天、沈漠和李鱼。 愣了一会，萧炀边往前走边讪笑道：“哈哈哈，今天人这么齐啊，小锦鲤，快给我抱一下吸吸欧气。” “不要！”李鱼一个闪身躲在陆行简身后，满脸抗拒。 萧炀耸耸肩，走到卿伊瑟身边，两人相视一笑，并肩站立。 萧炀朝着庞钦仙那边朗声道：“院长，离交流赛还有五天呢，太早了吧？” 六名庚子届最强的学生在石桌另一边站成一圈，庞钦仙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略有疲态却满脸笑容。 “还早？再过两天九寰局前期交接人员就要来了，到时我可没什么空搭理你们，趁着今晚有时间，给你们好好安排一下。 “今天是你们入学以来，六人第一次齐聚悠然亭，都知道我的风格，我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怨天尤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你们不要有任何的压力，只要你们能够将自己的真实水准发挥出来，哪怕拿不到第一名，我都无所谓，在我看来，你们得到全方位的成长，远比这些虚名重要。 “我对学院的老师和你们学生要求一样，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无愧于心，不留遗憾就好。” 在场六位学生中有五位都缓缓点头，唯有萧炀，笑容充满自信。 “院长，您放心，我和大白脸已经跟彭老师打过赌，要是拿不到第一，就帮她打一个月的杂工，要是拿到了，她就要教我们一手绝活。 “其实上学期几次拉练之后，每个学院水平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墨鲲和赤虎藏没藏，藏了几个，我觉得都不重要。 “反正在我这里，我认为有我们六个在，白鹿就是第一！” 庞钦仙轻捋长须，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 “好，少年郎就该有这样的魄力，能到你们六人这种层次的学生，心理素质都不会太差，越是交流赛这种聚集无数目光的时刻，越能激发出你们内在的潜力。 “紧张感一定要有，却不要有慌张感，我们是东道主，该慌张的是其它学院，而且将近二十年没有举办过交流赛，每个学生都没经验，大家都是从零开始，很公平，放手施为便是，明白吗？” 说完最后这句话，庞钦仙隐晦地瞥了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三人一眼。 意思就是，你们那些什么承露手啊、云英缥缈身啊，有什么隐藏大招的，尽管用，别藏着了。 未成气候的时候，要低调，可如今到了维级，整个除咎十境已过其半，交流赛若是能崭露头角，平步青云，戊级就在眼前，丁级亦不远矣。 丁级，就是四大学院毕业的标准。 到这个阶段，再藏下去就会失了锋芒和锐气。 悄悄努力的阶段已经过去，似乎是到了该去惊艳众人的时候。 萧炀眼里有一抹精光闪过，如庞钦仙所说，此刻悠然亭下的六个学生，都是碰到大场面绝不会怯场的人。 只会愈发期待和兴奋。 “明白！”六位学生齐声应道。 庞钦仙静静凝视着他花了很大精力和心血培养的六位天才学生。 在学生心中，庞钦仙是一位爱生如子，甘为人梯的好院长。 他很护短，可以不惜举全院之力，保下萧炀和闵齐，哪怕是九寰局，都不能影响他的学生正常上课。 只要他认为对学生有益的事情，就会毫不犹豫去做。 在他心中，学生就是未来，能看到学生们茁壮成长，出人头地，是他这一生都甘之如饴的追求。 “更多鼓励的话就不多说了，交流赛的技术文件已经下发，马上各个班主任都会发到班群，我现在给你们初步解读一下。 “这次交流赛为期七天，前两天是人员报到，赛场调试，裁判培训，开幕式等环节，正赛三天，剩下两天是评分、闭幕式兼颁奖仪式。巅峰赛道沿袭以往的传统方式，两两对战，淘汰制。 “天骄赛道是首次举办，方式相对要复杂些，正赛赛期三天，和巅峰赛道同步进行，全部在玲珑厢中完成，共分三个模块。 “第一个模块是理论考核与定坎，比赛时间是正赛第一天上午。 “第二个模块是极限挑战，分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竞速模式，要尽量在最短时间内消灭所有的咎，比赛时间是正赛第二天上午。 “第二部分是生存模式，要尽量在数量和等级逐渐增长的咎当中存活更长时间，比赛时间是正赛第二天下午。 “第三个模块是战役模拟，四大学院全体参赛学生进入到同一场景中决胜负，时间是正赛第三天下午。 “第一个模块占分比重20%，第二个模块20%，第三个模块60%，最后取总值决出团体名次和个人名次。 “其中前两个模块有很清晰的评判标准，要注意的是第三个模块，战役模式，采用了新的评分体系——权重分。 “也就是系统会实时更新个人对这次战役的影响因子大小来给出分数，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算法，跟个人实力、战胜强敌、团体贡献等都有关联。” 第396章 指挥权 听到这种新颖的比赛模式，六人心中的期待感更加强烈。 像巅峰赛道那种一对一单挑的淘汰制，在不少影视剧或者网络小说中早就司空见惯，就是单纯地比拼即战力。 并且由于分组的问题，很容易造成强者提前遇到强者，早早淘汰。 庞钦仙说完后，特地顿了顿，看着六人，这是在给他们消化的时间。 萧炀思维敏捷，最先开口。 “前面两个模块只要不翻车，就都有争第一的机会，那这么看……最重要的还是这个第三模块，战役模拟，考验的不止是个人战力，还有大局观和团队协作能力。” 陆行简接着一针见血地问道：“院长，战役模拟有没有规定能否携带丹药？” 这一问立刻勾起其余五人的注意力。 既然是战役模拟，时间肯定不会太短，也绝不是一两次战斗就能解决问题，必然是持久战。 那么补给就显得格外重要。 庞钦仙轻笑道：“问得好，技术文件中明文规定，前面两个模块都不允许参赛选手使用除命宝外的任何物品。 “而第三个模块是可以的，只是每人最多只能服用三次丹药，第四次服用前就会收到警告，失去考核资格。” 三次。 这个次数并不多，如果是同等级的打斗，一次就能将元力耗个七七八八，到时可没有什么时间再原地调养恢复。 并且像中毒或者晕眩等其它效果的丹药，同样要计入三次之中。 萧炀撇了撇嘴，“那墨鲲那边可就舒服了，一堆奶妈。” 卿伊瑟附和道：“这三次机会很重要，绝不能轻易浪费，规则中没有说不允许交换丹药，我认为我们在进入战役之前要先弄清楚自己的定位，有针对性的选取丹药，不能全部都带乾元丹这种恢复型，治疗型也要带一部分。” 庞钦仙略含深意地扫了六人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方才卿伊瑟这番话指出了问题关键，第三模块的战役模拟，是一次团队考验。 “四大学院中，没有哪个学生能仅凭一己之力取得胜利，个人英雄主义，必然是行不通的，没有统一的调配，只会是一盘散沙，那么指挥权……该归谁？” 问完这话，六位学生都互相看了看。 他们当中，李鱼和沈漠并不是统帅型的人。 剩下四人都有这个能力，谁来当这个发号施令的指挥官？ 六个人都没说话，没有人自告奋勇出来揽这个职位，倒不是没这个气魄和胆色，而是……他们说了并不算数。 庞钦仙捋了捋长须，朗声道：“怎么，到这时候开始谦虚起来了？抽签？投票？还是你们六个先打一场，谁最强就听谁的？” 抽签这种儿戏的办法自然是一句玩笑话。 打架就更不科学，个人实力强不代表就能统筹全局。 要真打起来，无疑是萧炀或者陆行简取胜。 两人的风格不同，萧炀喜欢出其不意，陆行简喜欢稳扎稳打。 投票看起来民主公平，可基数太少，只让六个人互相投，那剩下那些参赛选手就没有选举权吗？ 最后还是庞钦仙来拍板。 “都不说话那就由我指定了，第三模块的战役模拟，指挥权交给……卿伊瑟。” 此话一出，六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这是最合理的选择。 排除李鱼和沈漠，孔熠天善于攻坚，比起帅才，他更适合当一个将才。 萧炀和陆行简在其余庚子届学生眼中只是普通学生，就算第三模块开始之后能名声大振，也是需要时间的。 那么由卿伊瑟这个在白鹿学院早就名望极高，人气爆棚的天之骄女担任指挥官，不仅能力足够，符合要求，还能让所有人信服，是众望所归。 卿伊瑟猜到庞钦仙会认命自己，微微点头道：“谢谢院长信任，我会尽力而为。” 说完后卿伊瑟又朝着其他五人正色道：“诚如院长所说，第三模块靠个人英雄主义是无法取胜的，我也仅仅是起到一个临时交汇枢纽的作用，更多的时候还是需要大家随机应变，互相配合。” 庞钦仙浅笑道：“这是自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是什么决定都等到指挥官下了命令，得到批准再去做，只会贻误战机。你们每个人的自由发挥空间，仍然很大。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这几天可以稍加休息，放松一下，调整心态，实力在这一天半天也无法有质的提升。 “对你们，交流赛没有硬性目标，什么团体个人，第一第二都不要去想，只有软目标，就是在完成比赛之后能够坦然面对结果，就够了。” …… 几人从悠然亭两两结伴离去。 沈漠跟孔熠天，李鱼和陆行简，萧炀和卿伊瑟。 萧炀牵着卿伊瑟的手走在校道上，忽然转身立正敬礼。 “参见指挥官！” 卿伊瑟捂嘴一笑，“那我命令你今晚请指挥官吃饭，逗指挥官开心。”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萧炀捧着卿伊瑟的脸庞亲了一口，弄得卿伊瑟满脸绯红。 “干嘛……旁边有人。” 萧炀厚着脸皮笑道：“这不得尽心尽力服侍一下指挥官？免得指挥官太过操劳。” 卿伊瑟羞怒地拍了下萧炀手臂，“就知道贫嘴。” 萧炀两手交叉放在脑后，深深叹了口气。 “唉……好日子快到头咯，等交流赛办完，我请假去你桃源躲几天怎么样？顺便看看你姑姑。” 卿伊瑟莞尔笑道：“要见家长吗？你彩礼准备好没有？” 萧炀把手放下来笑呵呵道：“咱俩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谈彩礼是不是太早了？不过我有一辆三千多万的自行车，大富送的，能不能把你拐回家？” 卿伊瑟抿嘴想了想，嫣然含笑。 “用自行车接亲也挺好啊，你在前面骑，我坐在后座抱着你。” 说完卿伊瑟挽住萧炀手臂，静静依偎在他身旁。 每一段学生时代的青涩爱情，都会有对谈婚论嫁的憧憬。 幻想着步入婚姻殿堂之后的幸福时光，却往往疏忽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 成婚之后，就不能仅靠甜言蜜语和画饼来维系感情，浪漫不再是主旋律。 需要的是担当、责任、包容和耕耘。 萧炀和卿伊瑟都不是物质的人，可一段美满幸福的婚姻却不能没有物质，两位青葱年华的少男少女，正在携手走向他们所期待的未来。 一切看起来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充满不确定性，又神秘的让人着迷。 第397章 终于敲成功的竹竿 送卿伊瑟回了宿舍之后，萧炀去了校医室。 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倪沛然。 敲起了很久没敲过，且从没敲成功过的竹竿。 “倪老师你就便宜点打个折嘛，我们学生赚点柯点不容易啊！” 萧炀死皮赖脸缠着倪沛然，想买三颗更高级别的乾元丹和疗伤的丹药。 之前的基态乾元丹适合于辛级，对于现在维级的萧炀来说已经杯水车薪。 庞钦仙所讲述的规则中，只说每个学生仅能使用三次丹药，却没有说能够携带多少种丹药。 萧炀有耀深葫，自然是能多带点就多带点，治疗型和恢复型是首选。 三颗更高级别的丹药一共四千八百柯点，两颗疗伤的丹药八百柯点，合计五千六百柯点。 倪沛然正在整理药柜，没好气地道：“你们不容易，我们炼点丹药就容易啊？走走走，要买就买，不买滚蛋！” 萧炀的脸皮并不是一句“滚蛋”就能打破的，继续黏着倪沛然道：“哎呀，倪老师，咱俩都这么熟了，况且我这次是为了交流赛做准备，为校争光哎！” 听到交流赛和为校争光几个字，倪沛然那满脸嫌弃的表情才有了一丝缓和，侧目看向萧炀，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 “三颗萦翡乾元丹加两颗合香丸是吧？算你五千，去付钱吧。” 合香丸，能够迅速止血，调理气息，平稳经脉，是维级到丙级之间许多除咎师常备的疗伤丹药。 萦翡乾元丹，呈翠绿色，是白色基态乾元丹的升级版，以萧炀目前的元力等级，磕下一粒能恢复大半元力。 萧炀喜不自禁，大笑道：“哈哈哈哈，倪老师深明大义！太感谢了！” 说完，春风得意的萧炀朝着收款柜台方向走去。 刚支付完毕，领走药丸，忽然，萧炀眼中微动。 他的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中药房里拿药，旁边围着几名高年级生。 四大学院中，墨鲲学院以盛产治疗增幅系功法的除咎师闻名，可这不代表其它学院就一个都没有，只是数量相对少很多。 白鹿学院有些高年级治疗增幅系功法的学生，会在课余时间医务室跟着倪沛然和其他校医实习，增加一些临床经验。 萧炀微微皱眉，呢喃自语道：“她怎么在这……” …… 万众期待的交流赛终于要来临。 明天，就是全院停课的日子，也是交流赛的第一天，作为参赛选手，在这一天需要完成赛前检录，报名等工作。 除此之外，并无其它事情。 那么今天，除了各大组织和九寰局的一些重要领导之外，另外三大学院的老师和学生就都要赶到白鹿学院。 早在两天前，校园里就挂满了各种横幅和宣传海报。 还有许多志愿者在校道各个指定地点分发交流赛工作手册，上面有详细的赛程和规则介绍。 每当学院碰到这种大型活动时，大部分学生都无心再沉浸于学习当中。 都喜欢去凑热闹。 萧炀也不例外，他和他的三个修炼搭子找了个好地方，没事就去看又来了哪些大人物。 这个地方就是，宿舍楼顶。 对于桃源中的绝大多数学校来说，教学楼和宿舍楼的楼顶都是不让上去的。 一是为了避免意外掉落的事故发生，二是为了避免主动掉落的故事发生。 在白鹿学院则没有禁止，三年级之后的学生，有许多都会飞，禁也禁不住。 萧炀在赛前这天和敖贝、闵齐、小新四人就亲眼在宿舍楼顶目睹到了赤虎、墨鲲和青鸾三个学院队伍的到来。 从楼顶看去，可以清晰所见学院外通往泗亭驿的那条土路上铺满红毯，两侧树木上安装了指示牌和一个大大的欢迎门牌。 并且今年香零山上的梅花开得较晚，正赶上时候，漫山遍野的红梅随着和风摇曳，散发阵阵清香，风景极佳。 赤虎学院作为距离最远的一个学院，反而是第一个达到，早上九点多便来了。 院长许英纵走在教师队伍最前面，气场强大又凌厉，身后的学生队伍身穿清一色的红黄火焰配色校服，犹如军队一般走着整齐的步伐。 萧炀催动玉炅之瞳，很快就看到几个熟面孔。 在榆霖镇被他狠揍过一顿的李苍赫与温孤酒。 还有在巅峰赛道赛场观众席上，从远处观望过的那位戊戌届天才学生，裴圳。 他表情一脸肃穆，学生队伍当中，他孤身一人走在方阵前方，起着领头作用。 萧炀双眼微眯，他清晰记得拉练时这人给到柳伯清很大压力，肯定是这次交流赛上柳伯清的主要对手。 加油啊柳学长！ 又找了一会，萧炀看到了那位拉练时大放厥词的魏琛，依然梳着偏分型西装头，打了发蜡，混在人群并不显眼。 萧炀对这人印象很深，一手厌胜之术，诡异莫测，十分厉害。 小新纳闷地道：“这赤虎学院搞这么严厉干嘛，走个路还要排方阵。” 萧炀轻笑道：“不懂了吧？这是在表达他们学院的作风，是一种学院形象的宣传，不过我也不太喜欢这个学院，感觉很压抑。” 大概中午的时候，青鸾学院到了。 带头的是那位优雅到骨子里的老太太，贺兰含香院长，身后跟着几百名学生，超过七成都是女生，全都穿着青白色校服，身姿娉婷婉约，长发飘飘，桂馥兰香。 这么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引得不少学生驻足侧目，连楼顶都来了好多人。 “哇！感觉空气都清新好多！” “这是真养眼啊，现在转学去青鸾还来得及吗？” “脱单的机会来了兄弟们！” 青鸾学院，萧炀有印象的人也不少。 那个被扇了十几巴掌的大冤种李千机。 用驭风之术和柳伯清战平的詹云韶。 然后就是放话“白鹿无天骄”的步秋荷与卷发妹叶梧桐。 想起这两人拉练时被自己气破防的样子，萧炀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容。 敖贝瞧见了，神情怪异地问道：“小样，你笑什么？难不成青鸾有你的老相好？哇！我要告诉班长……” 此话一出，旁边的闵齐和小新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萧炀脸上一怔，咂巴着嘴抱怨道：“你怎么总想着打我小报告？别瞎说，什么老相好，我这种正人君子，看她们如看山水。” 自从陶莲芝归源之后，按理说敖贝没了师父撑腰，应该会低调些，萧炀却感觉他越来越欢脱，性格较之前开放许多。 敖贝将信将疑道：“那你笑什么？” 萧炀轻哼一声，“我这是笑里藏刀，你等着看我交流赛怎么辣手摧花吧。” 第398章 禽兽不如 到了交流赛赛程开始的前一天傍晚五点多。 墨鲲学院的队伍才抵达白鹿学院门口。 院长汪溪一身淡蓝色西装，闲庭信步般走在最前面，身后的学生身穿黑白配色校服，有男有女，皆彬彬有礼，对待志愿者甚至比志愿者笑得还热情。 对于这个学院，萧炀除了那个留寸头，命宝是幡旗的战斗奶妈赵令之以外，一个学生都没见过。 没办法，墨鲲来拉练那时候他被庞钦仙给ban了，老老实实在上课。 他只听卿伊瑟提过两个人名。 一个伍艾，精神系功法，命宝是块怀表。 一个韩梦希，能治疗又能攻击的漂亮女生。 当时卿伊瑟还阴阳过萧炀，问他要不要开个后宫，萧炀说开不了一点。 然后就是一直想要交手却没机会的那位随性男生。 跟谁都能打五五开的众生平等型选手，张竞择。 根据陆行简的描述，萧炀记得张竞择喜欢戴一顶渔夫帽。 在墨鲲学院队伍中，萧炀还真凭借这个特征找到了他。 张竞择走在队伍最后面，四处东张西望，时不时找个同学勾肩搭背，很是活跃。 敖贝跟他交过手，咋舌道：“这人是真麻烦，完全没有一点解决他的头绪，小样，大白脸打赢他了吗？” 萧炀摇摇头，“是平手，他除了那个神奇的身法，还有一门很变态的术法。” 敖贝苦着个脸，“连大白脸都打不过吗？我听李鱼说这人在拉练后面几天总是要缠着大白脸。” 萧炀淡然一笑，“率性随真，挺好。” “可是我还听说他也想找卿伊瑟再打一打。” “嗯！？罪大恶极，枪毙！” …… 次日，全白鹿学院停课的第一天，也是交流赛赛程的第一天。 参赛学生要去检录处参加检录，核对身份。 为了方便其它三个学院学生，检录处设在荷花池旁那几栋新建的宿舍楼下面。 这里离白鹿学院的女生宿舍很近，从卿伊瑟她们宿舍能直接看到检录处。 寅三班的女生当中，只有卿伊瑟和杨雨薇达到参赛要求。 两人起床后看到检录处已经排上长队，便决定等到下午人少一点再去。 尤其卿伊瑟，她经历过好几次在饭堂排队打饭的时候，有些男生拼命在她身前身后挤来挤去。 每次她都会直接释放出一丝寒冰气息，驱逐掉这些痴汉行为的男生。 花儿太过娇艳，是会容易招蜂引蝶。 下午五点左右，检录处门口只有稀稀拉拉十几个人，杨雨薇和卿伊瑟牵手走出宿舍楼，漫步朝检录处而去。 正走在校道上，卿伊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姐姐！” 卿伊瑟转身看到奔来的纪琳神色匆匆，还隐晦地使了个眼色，便偏过头说：“雨薇，你先去，我等会过来。” 杨雨薇点点头离去，卿伊瑟蹙眉问道：“怎么了？” 纪琳语气焦急地道：“刚刚玉壶居给我班主任发通知，巡查的老师说姑姑的病情又恶化了……” “啊？”闻言，卿伊瑟错愕不已，“之前不是都稳定下来在好转了吗？” 纪琳唉声叹气道：“不清楚，说是已经打急救电话了。” 卿伊瑟双瞳微震，回头朝检录处方向看去。 那里还排了十几二十个人，检录截止时间是晚上七点，错过机会就没法参加比赛。 要是现在回桃源，一来一回肯定来不及检录，更别说姑姑病情要是严重的话，一时半会根本回不来。 见卿伊瑟面露难色，纪琳担忧地道：“姐姐，你要去检录是吗？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交流赛要紧，姑姑那边应该没关系的，我先一个人回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卿伊瑟很快做出决断。 交流赛，怎么会有姑姑的安危重要？ 就算检录完，如果不将姑姑安置好，自己也无心比赛。 卿伊瑟眼神一凝，赶紧用校卡给孟修贤通了个电话，说清楚情况，然后正色道：“走，去玉壶居。” 两人连忙赶往除咎中心，在玉壶居门口，正准备登记信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玉壶居里面走了出来。 “等等！” 是萧炀，他紧拧双眉，眼中隐隐有怒火升腾。 卿伊瑟诧异道：“萧炀，你怎么在……” “出去说，把她带上。” 萧炀声音很低沉，有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卿伊瑟心中起疑。 怎么了？为什么萧炀这么生气？ 纪琳似是有些闪躲，不敢正视萧炀，眼底深处有一抹慌张一闪而逝。 三人来到室外。 萧炀面若冰霜，狠狠瞪了纪琳一眼，漠然道：“你真不是东西，要不是我当时我在医务室瞟到了你，还不知道你有这么恶毒！” 纪琳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 萧炀寒声道：“我胡说？你五天前是不是去医务室拿了中药？然后去桃源喂给了姑姑！” 听到去医务室拿中药，纪琳眼神微变，不过片刻之后就恢复正常，理直气壮地道：“我拿中药怎么了！都是普通中药，又不含元力，都是滋补肝肾、延缓衰老的！” 萧炀沉声喝道：“你还狡辩！没错，你拿的何首乌是滋补肝肾，但是还有两味中药，关木通和广防己，这两种中药一旦服用过多，对肾功能不全的人极易造成损害！ “我记得姑姑是肝和肾都出了毛病，如果我没猜错，姑姑这次一定是急性肾衰竭！这是会危及生命的！” 卿伊瑟震惊到双唇微张，难以置信地看向纪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五天前，萧炀在悠然亭参加完庞钦仙的动员大会，去医务室买完丹药之后，瞟到纪琳也在。 当时他没怎么当回事，纪琳虽然不用参加交流赛，可谁都有不舒服的时候，买药也正常。 直到十几分钟前，他收到杨雨薇的消息，说卿伊瑟正准备检录，却被纪琳喊走，神色慌张，好像有什么要紧事，他才幡然醒悟！ 明明卿伊瑟说姑姑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正在逐渐恢复中，怎么会这么巧刚好赶在交流赛前出问题？ 心有所想之下，萧炀赶紧去校医室找到倪沛然，查询之后，得知纪琳购买了大量的何首乌、关木通和广防己。 跟倪沛然确认过药效，萧炀已猜到大概，为了求证，他还去纪琳班里找同学问过纪琳近期的考勤情况，接着便来到玉壶居门口等。 纪琳哑然失语，怔在原地，“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肾功能不全的人不能服用这两种中药！” “还嘴硬！”萧炀咆哮出声，咬牙怒斥道：“你五天前就买了药，却在前天和昨天才回桃源，你就是不想让你姐去参加交流赛！ “你知道你姐参加完交流赛会更加名声显赫，而这会让你这个当妹妹的显得更加无能！你就用姑姑的安危来阻止你姐参赛，你简直禽兽不如！” 第399章 瞪回去 纪琳没有被萧炀咆哮之声震住，反而歇斯底里般大喊道：“我没有——！你不要诬陷我！我五天前买了药没回去是因为那时候要上课，回桃源要请假！昨天和前天是周末，所以我才回去给姑姑喂药！” 萧炀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那你十天前怎么不去？二十天前怎么不去！姑姑刚刚病愈出院的时候你怎么不去！姑姑的病情早就稳定住了，需要你瞎操什么心！” 萧炀从小到大还没有这么厌恶过一个人，他认为纪琳这次的行为已经不止是绿茶这种程度，而是坏到骨子里去了。 在萧炀看来，纪琳就是特地选这样一个时间点，以上课期间不想请假，周末才回桃源这种正当理由，试图将她用姑姑安危阻挠卿伊瑟参赛的恶意行为掩饰成无心之失。 嫉妒之心，可以让人连至亲的身体健康都置于不顾吗？ 越想越气的萧炀冷冷道：“从小到大，方方面面都要和你姐比，有什么好比的？不如人家就老老实实去将自己变得更优秀！而不是用这种卑劣手段去影响你姐！” 这句话好似戳中纪琳的痛点，拔了她的逆鳞，她气得浑身哆嗦，脸色发白，森然道：“你说我没有一点比得上我姐？” 萧炀讥笑道：“那倒也不是，论起刁蛮任性，心肠歹毒，你强多了。” 纪琳彻底炸毛，单手指着萧炀嘶吼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仗着是我姐男朋友就在这血口喷人！你算什么东西！”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一直没说话的卿伊瑟抬手狠狠扇在纪琳脸上，留下一个通红的掌印。 纪琳双目微睁，表情呆滞，捂着脸久久不敢相信。 我姐……打我了？ 卿伊瑟的眼眸中有着完全不掩饰的愤怒，她对她的这个妹妹是真的失望透顶。 她知道纪琳的性格不好，不过她觉得再怎么样，也不该去伤害一手把她们俩带大的姑姑。 这是底线。 卿伊瑟目光灼灼盯着纪琳，神情漠然，不发一言。 她打纪琳，不是因为她真的断定纪琳是为了阻挠她参赛才伤害姑姑身体。 这个推测目前仅仅是推测，没有真凭实据可以证明纪琳是有意为之。 不然此刻他们三个就不是在除咎中心外面，而是在教导主任办公室。 可是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次姑姑病情恶化是由于纪琳导致的，这点毋庸置疑，纪琳自己也承认。 不懂病理，不明药效，就敢随便给姑姑喂？ 并且在被萧炀指出之后还毫无悔过之心，跟萧炀争吵，这才是卿伊瑟打纪琳这一巴掌的主要原因。 纪琳缓缓放下捂着脸的手，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卿伊瑟没再理会她，对萧炀正色道：“还是先回桃源，姑姑身体要紧，交流赛反正有你和陆行……” “萧炀，伊瑟！”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萧炀和卿伊瑟耳中。 二人惊喜转身，心中瞬间涌出一股暖流。 是他，那个总会在学生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的人。 孟修贤来了。 他走到卿伊瑟身边，柔声安慰道：“事情我都知道了，我马上叫上倪主任一起去你桃源，以他在中医上的造诣，你姑姑即便是普通人，身体也出不了问题，你先去检录，等检录完再过来。” “孟老师……”卿伊瑟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孟修贤将手搭在卿伊瑟头顶轻抚，微微一笑，语气温柔，让人听起来十分安心。 “有我在，没事的。” 萧炀感觉此刻他眼中的孟修贤全身都在发光。 而纪琳在发臭。 孟修贤淡淡看了眼纪琳便匆匆朝校医室方向而去。 萧炀和卿伊瑟则迅速赶往检录处，留下纪琳一个人在原地。 纪琳抬起头，望着萧炀卿伊瑟二人离去的方向，眼里的怨毒丝毫不掩饰，似乎压抑到了极致，遂转身走进玉壶居…… …… 次日，赛程第二天上午。 萧炀昨晚没太睡好，一想到纪琳这种行为就让他气的肝疼。 连去楼顶看热闹的心情都没了，还是被小新硬拉过去的。 一上去楼顶，萧炀就看到一大堆人自天边浩浩荡荡地飞来，阵仗丝毫不比其它三个学院小。 几乎每个人胸前都有显眼的金色六帝叶标志。 是九寰局的人。 其它三个学院，庚子届学生大概来了六七百人，戊戌届学生大概来了三四百人，加上老师，也就一千出头。 而九寰局的队伍只一眼扫过去，绝对超过一千人。 大部分都是身着盔甲的士兵，还有修女缮男。 飞在最前方的一群人当中，为首的自然是大宁王朝皇帝，九寰局首领，公孙纳。 萧炀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真皇帝穿金色龙袍，确实不一般，帝皇之气显露无遗，在数里之外都能瞬间成为这片天地的焦点。 站在公孙纳右后方的是大宁王朝第一宰相，九寰局修缮司司长，如翩翩公子般的李承嗣。 萧炀想起那次在综合楼902跟这位宰相的会面，不禁撇了撇嘴。 果然，越是道貌岸然的人，越容易反差，不是心机佬就是变态佬。 什么大白脸啊，李承嗣啊，都是这类货色。 站在公孙纳正后方的是四位并排站立，身穿华贵锦服的高层人士。 其中一个面孔，让萧炀嗤之以鼻。 是蓝景焕。 那么另外三位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能和皓域总执事并排站着的，就只能是其它三域的总执事。 一看到蓝景焕，闵齐就身躯微震，暗自握紧拳头，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在这人手上可没少吃苦头。 似乎是感知到有不怀好意的目光，蓝景焕身边的一位执裁，夕阙，他在空中轻轻用手拍了拍蓝景焕肩膀，指向宿舍楼顶萧炀四人站着的地方。 蓝景焕看到萧炀四人，扬起轻蔑的笑，远远瞪了这边一眼。 闵齐本能地想躲到萧炀身后，却遽然停住。 不能躲！ 躲了就代表心虚，反而更容易起疑！ 闵齐没有迈步，只是缓缓低下头，不想让蓝景焕看到自己的样子，虽然他被倪沛然和洪庆乔装过相貌，但九寰局里面藏龙卧虎，说不定就有能看穿伪装的人。 萧炀本就因为纪琳的事情心情烦躁，看到闵齐低头，将手重重搭在他肩上，斩钉截铁地喝道： “别低头！瞪回去！” 闵齐看着萧炀坚定的神情，很快领会到其中深意。 他的身份，已经得到公孙纳默许，如果此时连直视蓝景焕的勇气都没有，日后还谈何复兴九黎族？ 想到这，闵齐迎着蓝景焕的目光，丝毫不避，倔强的眼神充满力量。 蓝景焕时刻记得公孙纳给他的警告，那三位宫女血淋淋的人头还历历在目，他不会，也不敢再插手闵齐的事情。 身为一域总执事，此时这种场合，他不想跟这些小人物一般见识，便收回目光，静静望向前方。 第400章 我嫉妒你 萧炀对着蓝景焕方向吐了口口水，不屑地啐了一口。 旋即，他双眼微凝，忽然留意到公孙纳左后方空着，那里似乎少了个人。 萧炀扫视人群，却没找到他脑海中那个身影，心中颇有些纳闷。 四大学院交流赛这种重大活动，公孙纳都来了，为何身为九寰局总执裁的燕无介没来？ 这位赫赫有名的当世第二强者，在南柯历史战力排行都榜上有名的人，这次交流赛见不到了？ 说起来，燕无介还算萧炀半个贵人。 若不是那次在综合楼会议室里燕无介用气息测试萧炀，萧炀也没那么快能突破辛级到庚级的那个艰难瓶颈。 算了，也许燕无介有事晚点来，见不到就见不到吧。 无所吊谓。 九寰局抵达白鹿学院门口时，不止庞钦仙，其它三个学院的院长都前来迎接，众人一阵谈笑寒暄。 这些官方套话场面萧炀不太想看，便早早从楼顶离去了。 直到下午，萧炀收到卿伊瑟的消息，心情终于多云转晴。 昨天卿伊瑟检录完立即赶回桃源，去到急诊室病房时，孟修贤、倪沛然和纪琳都在。 医生诊断后给出结论，就是因为服用了广防己和关木通，引起肾功能紊乱。 万幸，卿伊瑟姑姑的病情发现得及时，经过治疗，目前生命体征平稳，没有太大问题，留院观察一晚就可以回家调养。 倪沛然号过脉之后，开了个方子，叮嘱按时吃药，三五日便能恢复正常。 纪琳在病房里十分殷勤，又是忙前忙后，又是缴费拿药。 在见到姑姑的第一时间，她就流下了眼泪，一个劲地跟姑姑道歉，说她真的不知道那两种中药会对姑姑身体造成损伤。 情真意切，痛心疾首。 任谁见了，都会感觉纪琳真的是不小心才造成这种情况。 姑姑从小对两位侄女一直当做亲女儿看待，没有责怪纪琳半句。 事实上，长这么大，纪琳一直对姑姑非常尊敬和孝顺，从没有顶撞或者忤逆过。 这些年卿伊瑟全都看在眼里，所以平常纪琳对她的一些小心机，她都能忍则忍，能让则让。 所以在纪琳失恋和心情不好时，卿伊瑟依然会去安慰纪琳。 所以卿伊瑟在听到纪琳说姑姑病情恶化时，根本没往其它方面想。 但是……这个时机太巧合了。 如萧炀所说，纪琳为何偏偏是在交流赛前才回去给姑姑喂药？ 真的是因为五天前是上课日，才周末回桃源的吗？ 硬要说，也勉强能说得通，姑姑病情快要好了，需要补身子，纪琳关心姑姑，才去拿药。 卿伊瑟觉得这件事必须要搞清楚，就单独把纪琳叫了出来。 走廊上，卿伊瑟正色问道：“为什么对药性都不清楚就拿药回来喂给姑姑？” 纪琳偏着头，将目光转向他处，没有正眼看卿伊瑟，漠然道：“现在问这些有用吗？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只会信萧炀。” 看着纪琳脸上还微微有些泛红的手掌印，卿伊瑟语气稍缓和了些。 “但是姑姑这次住院完全是因为你，萧炀在玉壶居门口指出你拿过药的时候，你的神情明明就有过慌张，那时为什么不主动告诉说出来？想要获得他人信任，首先自己要坦诚。” 纪琳斜眼看着卿伊瑟淡淡道：“因为我不确定，在听到姑姑病情恶化时我就在想，会不会是我喂的中药有问题，但也许不是呢？没见到姑姑之前，没有确诊之前，也许有其它诱因呢？如果不是中药的问题，我干嘛要说？ “我拿药时问过几位修炼治疗功法的高年级学长，他们都说可以服用我才拿药的，你要是不信，回到南柯我可以把他们都叫过来当面对质。 “我本来打算到医院之后，如果医生确诊真的是中药的问题，我再主动跟你说这件事，可是你呢？你给过我基本的信任吗？我们是亲姐妹！ “是，纪玥，我是嫉妒你，我很嫉妒，我眼红你的天赋和成就，好像真的像萧炀说的，我样样都不如你，我不甘心，凭什么你就可以享受众人的追捧和宠爱？我永远都是别人眼里任性失败的妹妹！ “可是再怎么样，那也是我们俩的事，我绝对不会去伤害姑姑！” 卿伊瑟愣住了。 她第一次听到纪琳毫不掩饰，亲口说出嫉妒自己这种话。 比起陌生人的功成名就，人们似乎更容易嫉妒身边人。 乞丐不会嫉妒首富，却会嫉妒收入比他高的乞丐。 十多年来，卿伊瑟纪琳两姐妹的关系从来没有到相亲相爱的程度，只能算是平平淡淡。 而这种淡漠，纪琳很肯定不是她造成的。 她小时候一直喜欢黏着卿伊瑟，可卿伊瑟却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敷衍又像是高冷。 纪琳仔细回想过多次，好像自从她记事以来，卿伊瑟就比她要成熟很多，没有表现出过一点幼稚和童真。 久而久之，纪琳的热情慢慢消退，不再总是缠着卿伊瑟，而是去交其他的朋友。 对此，卿伊瑟似乎毫不在意，反而鼓励纪琳多去和其他人玩耍。 这让纪琳曾经一度认为卿伊瑟讨厌她，她不明白她哪里做错了，连亲姐姐都不愿意跟她一起玩。 事实上，除了卿伊瑟，纪琳跟身边大多数人的关系都不错，包括入学白鹿学院以后，和班里同学、一些高年级同学都能和谐相处。 即便是鹿城与饶小钰那次，也是因为遇人不淑，鹿城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还总是不经意间提起卿伊瑟，才导致那次矛盾激化。 两姐妹的父母早早去世，即使姑姑待她们特别好，却怎么样都不如一个完整家庭，双亲都在时健全，难免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这才导致纪琳的性格有这样缺失的一面。 纪琳能够通过白鹿学院招生老师考察，原因就在这里。 一是这种考察是短期且迅速地粗略评估，很多细节通过档案、成绩和他人评价是了解不全的。 二是招生原则其中之一就是要社会关系简单，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或者孤儿，难免会有小毛病，像萧炀的手贱、孔熠天的傲慢、黄元基的懒惰、胡鸣宇的小心眼包括敖贝的自闭。 教育的目的就是让学生们尽量改善这些性格缺陷，克服弱点，发挥长处。 否则招生只招三好学生，便违背了教育的初衷。 只不过，有些人去到学校经过教导之后确实往好的方向在发展，有些不太受教的学生或者由于一些特殊情况反而越来越糟。 这才会有那么多失格除咎师的产生。 人，都是会变的。 在桃源读书时，两姐妹的差距还不是特别明显，毕竟纪琳的成绩也算是名列前茅，加上卿伊瑟刻意没有表现出特别耀眼，故而纪琳只是偶尔会耍些小心机，看起来顶多算是一个有点任性的调皮妹妹。 就像她刚到白鹿学院，那次插花社团上对卿伊瑟的水动手脚一样，虽用心不善，却未到太严重的地步。 可随着在南柯的时间越来越长，卿伊瑟的光芒再也压抑不住，让纪琳这个妹妹对她的嫉妒愈发剧烈。 尤其交流赛拉练之后，卿伊瑟名气暴涨，一时间纪琳听到无数陌生人的流言蜚语和对她的冷嘲热讽。 这一切，卿伊瑟实难改变，她能怎么做呢？ 像萧炀那样隐藏自己的锋芒吗？ 她答应过萧炀要帮他尽可能遮挡那些光环，吸引注意。 况且她的优秀又不是错，每个人都可以发自己的光，这是每个人的自由。 第401章 乾坤起势 卿伊瑟的眼神复杂无比，充满无奈，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些什么。 纪琳轻哼一声，“你比我早出生了七分钟，我想不通就是这七分钟的差距，我这一辈子都无法赶上吗？不管是学习也好，还是修炼也好，我花在上面的时间绝不比你少，可为什么还是不如你？ “我就是接受不了，这不公平！就像我接受不了你对我的不信任一样，我接受不了今天这一巴掌！” 卿伊瑟低声呢喃：“妹妹，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想听！这句话从小到大我听了无数次了！”纪琳大声喝断卿伊瑟的话，语气低沉道：“姑姑这次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逃避，回到学院什么处罚我都认，就算是开除我都无话可说，就这样。” 说完，纪琳走回病房。 卿伊瑟缓缓闭上双眼，黯然长叹。 两姐妹的对话，病房里的孟修贤和倪沛然自然是听见了，两人安顿好一切之后，便赶回了南柯。 第二天姑姑回到家里，状态明显有了起色，卿伊瑟和纪琳请了一个优质看护，才放心前往白鹿学院。 回到学院后，卿伊瑟跟萧炀说了姑姑的事，让他不用担忧，并且自己可以正常参赛。 萧炀在校卡里问道：“你妹后面怎么处理的？” 卿伊瑟回了很长一段话。 “傅主任要负责天骄赛道玲珑厢设置的事情，又兼着教导主任一职，近来忙得不可开交，在他办公室里，我妹的班主任说我妹在班里表现一直不错，加上交流赛期间这么多外面的人在，考虑到这时候开除学生容易造成不良影响。 “最后傅主任给了她一个留校察看一年处分，并且处分期间除了寒暑假和特殊情况，不能返回桃源。还有医务室的三名高年级学生，因为学艺不精，错误指导用药，也被给了留校察看处分。” 萧炀对纪琳的处理结果并不意外，这基本是学院里除了勒令退学以外最顶格的处分。 倒是另外三个高年级学生都受了处分是萧炀没想到的，领导们不会冤枉好人，那这么看，莫非纪琳是真的不知道那些中药的具体药效？ 萧炀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满头银发，身形佝偻的老太太。 “要是陶主任还在，你妹肯定会被开除学籍，逐回桃源。” 以陶莲芝的风格，凡是学生有任何品行不端的行为，都是从重处罚。 姑且不管纪琳是不是有意伤害姑姑，光是私自携带物品回桃源造成普通人送医这种事，陶莲芝就绝对不会给机会。 而且陶莲芝有千丝听这种手段，说不定还能避免这次事情的发生，纪琳是不是故意如此，兴许也能有个结论。 卿伊瑟的回复让萧炀觉得有些奇怪。 “萧炀……今天我打她那一巴掌，是不是有些过了？有些事，确实我也有责任。” 都这样了还往自己身上揽责吗？你这姐姐能有什么责任？ 萧炀不清楚两姐妹小时候的事，只能尽量安慰卿伊瑟。 “一巴掌的伤害，有姑姑受到的伤害重吗？不狠点心她是不会长记性的，现在还受了这么严重的处罚，希望她以后会老实点吧。别想太多，先安心把交流赛比好。” “嗯嗯，我回宿舍休息一下。” 萧炀知道卿伊瑟这一两天肯定累了，便没再打扰她。 和卿伊瑟聊完没多久，萧炀收到小新的消息，又叫他去宿舍楼顶。 萧炀说不想去，结果小新的一句话瞬间勾起他的兴趣。 “我师娘来了。” 师娘？元明清？ 这倒的确值得一看。 萧炀起身来到楼顶，围墙一圈站满了人，敖贝不在，小新对萧炀挥了挥手，他和闵齐占了一个绝佳看热闹的位置。 萧炀凑过去，小新指着学院门口庞钦仙正在热情接待的一位女子道：“小样哥，看那里！” 萧炀定睛看去，在院门口正在和庞钦仙、彭忆慈等领导有说有笑的，是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女子。 她身穿古装正黄色长袍，外面套了个深红色马甲，气质成熟端庄。 萧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当世第一女除咎师，甲级七阶强者。 唐宋是古朝会首领，说是首领，其实古朝会一共就他们夫妻两个人。 大部分的组织，首领都是实力最强的人。 当然也有例外，譬如千秋辞，最强者是定风波，其次是破阵子，然后才是首领江城子。 首领，通常都要负责和九寰局这边的对接事宜，起到一个联络和传达，统领组织大局的作用。 在庞钦仙迎接过后，元明清走进白鹿学院内，由一名志愿者引导其去到住宿的地方。 正走在校道上，元明清忽然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 萧炀和闵齐一晃神的功夫，惊讶发现旁边的小新也不见了。 萧炀苦笑道：“这倒像是他们夫妻两人的风格……” 呼~呼~ 楼顶刮起一阵莫名其妙的和风。 也不知为何，所有学生在被这阵风吹过之时，都下意识看向同一个地方。 天边飞来一群人，数量比起学院和九寰局少了不少，只有几十人，气场却格外磅礴浩瀚，像是这片空间都在给他们让路，天上的云朵徐徐随行。 是千秋辞的人到了。 这个十大组织排名第二，以斐然文气着称的除咎师群体，抵达了白鹿学院。 只不过是寻常飞行，几十号人聚在一起，就能引得乾坤起势，异象丛生。 四大学院中，与千秋辞关系最好的便是白鹿学院，不少知名成员都毕业于此。 作为承办方，白鹿学院关系好的两个组织，千秋辞和玉肴斋都派出了中坚力量，不仅首领亲自到场，还带来了组织中许多重要成员。 萧炀看到了几个熟面孔，卜算子、如梦令、青玉案…… 也第一次看到了千秋辞的首领，江城子。 这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大爷，身形高瘦，眼窝深陷，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极其深邃，灰白色头发用冠髻整齐系在脑后，身穿一袭灰色长袍，给人一种饱经沧桑，风霜满身的感觉。 要知道灰色对于除咎师来说是比较忌讳的颜色，这是咎的的专属色。 可江城子不仅头发灰白，今天这种场合还穿一身灰色长袍，足以证明他不在乎他人眼光或者所谓的忌讳，他觉得怎么好看怎么舒服，就怎么穿。 只取悦自己，懒得取悦他人。 整个千秋辞，有两把山羊胡。 一个是卜算子，另一个便是首领江城子，两人一矮一高，都是除咎界响当当的大人物。 可不管再高的名望，在庞钦仙面前都只能行晚辈礼。 毫不夸张地说，目前的南柯，九寰局也好，各个组织也好，庞钦仙就是辈分最高的那个人。 第402章 求自己一个心安 迎来千秋辞之后，萧炀还有所期待的就是抹雀楼。 闵齐在一旁轻声道：“之前神农阁、仙乐府、玉肴斋、节气堂、青衿坊的人都来过了，就属仙乐府最拉风，他们的首领宫先生，用元力引动几条细长的愚溪河水作为琴弦，高达几百米，轻轻一拨，琴音响彻苍穹。” 宫先生，萧炀记得这个名字。 除了唐宋、燕无介和定风波，这位宫先生的战力甚至要排在元易宫首领嬴丞之上，是当世第四强者。 闵齐继续说道：“还有就是青衿坊了，他们的服饰着装确实好看，将我们华夏传统之美体现的淋漓尽致，萧炀大哥你没看到可惜了。” 萧炀浅笑道：“我对音律一窍不通，对吃穿这些又没什么讲究，我就关心抹雀楼什么时候来。” 等待期间，萧炀看到了元易宫的队伍。 这个排名第三的组织，这次似乎没来多少人，只来了十几位，要知道千秋辞和元易宫的成员足足三四百位，而千秋辞这次来的人数是元易宫的三四倍。 这么不重视？ 萧炀没多想，他对这个组织反正一直不太感冒。 加入元易宫后，赐誉名都是直接用四大古姓配个字，听起来总觉得别扭，像是改名换姓一样。 元易宫来的人不多，却是唯一一个全员统一服装的队伍。 这是他们组织的硬性要求，全员身穿四色搭配的劲装，裤子是黑蓝色，衣服是红黄色。 萧炀内心吐槽：果然是和赤虎学院关系好，连风格都差不多。 这一天，除了十大组织以外，萧炀还看到了不少其它的组织。 有些组织实力不强，没什么名声，只来了三五个人，庞钦仙和彭忆慈都以礼相待，没有任何怠慢。 有些组织很不错，比如饶玉轩。 这个组织萧炀曾经听过，在第一个学期他出去游历南柯时，负责护送的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也是白鹿学院的毕业生，那个被咎附身最后惨死的抱月。 饶玉轩的成员将近一百位，常年在组织排名里位列前二十。 直到黄昏时分，萧炀终于等来了抹雀楼。 望眼欲穿的他赶紧打起精神，催动玉炅之瞳看去。 抹雀楼的队伍大概二十多人，萧炀只认识一个。 那位精神大爷，伍妄。 他站在队伍第二的位置，在他身前的，就是抹雀楼首领，司佻。 一位六十多岁的大爷，四肢消瘦，戴着小圆镜片的老花镜，穿着现代化的老干部服，有点桃源里那些退休老领导的味道。 除了司佻，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紧跟在伍妄后面的两位中年男子，大概三四十岁。 为什么说引人注目？ 这两位男子都是光头，且模样酷似，是一对双胞胎。 哥哥叫东风，弟弟叫南风。 一个老干部，一个精神大爷，一对光头双胞胎。 可以，这很抹雀楼，风格独特。 终于等到自己想看的组织，萧炀跟闵齐说准备回去休息了。 闵齐劝道：“别急着走啊，再看一会呗。” 萧炀两手一摊：“回去休息了，明早还要开幕式呢。” 按照赛程，开幕式原定于今天下午举行，可是很多组织成员因为公务没有到齐，就改在了明天一大早进行。 开幕式一结束，就正式进入正赛阶段。 萧炀迈步想走，闵齐一句话又将他拉了回来。 “百花苑的人还没到呢。” “嘶……回去好像也没什么事，再看看。” …… 每到人生中重大事件的前一晚，似乎许多人都会难以入眠。 譬如结婚，譬如中考、高考、考研等重要考试，譬如交流赛这种大型比赛。 对个人来说，这类事情极有可能使整个人生轨迹发生改变，所以难免思绪万千。 哎呀……我明天要是考不好，考砸了可怎么办…… 明天婚礼能顺利吗？接亲和仪式的时候可不要出岔子啊…… 这类属于焦虑型，在脑海中幻想一切可能出现的坏情况，不断内耗。 先给自己做好最糟的心理建设，把预期降到最低，到时万一真的出问题，比较容易接受。 这类型人的焦虑通常是由于外界给到的压力太大导致，往往伴随着强烈的紧张。 “儿子（女儿）啊！寒窗苦读十年，就看这次考试了！” “咱们家能不能出个本科就靠你了！” “明天婚礼一定不能出纰漏让宾客们看笑话，有任何意外都寓意不好，意味你们以后的婚姻生活不安稳。” 类似的话语，只会又加重一份他们肩上的担子，毫无正向作用，不会对他的学识、应试能力或者婚姻情况有任何帮助，反而只会让他们的心态更加糟糕。 正确的做法是像庞钦仙一样，不对他们做任何要求，全力支持，给予鼓励、肯定和一些善意的提醒。 然后……相信他们，交给他们。 他们的人生，他们自己才是主角。 无论结果好坏，当下他们能做到怎样的程度，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是他们这些年来方方面面，各项素质的一次综合体现。 还有另一类。 我明天会不会考的全会？蒙的全对？超水平发挥然后惊艳全校？卧槽！会不会上新闻，有记者来采访，清华北大争相来抢？我该选哪个呀？ 老子明天结婚后必是模范老公（老婆），绝世好男（女）人！又能顾家又能赚钱，家庭的顶梁柱，公司的主心骨，双方父母都会以我为荣！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这是意淫型，喜欢在脑海预演各种光怪陆离，不切实际的美好画面，享受那种虚幻的爽感难以自拔。 奈何……世上从没有只升不降的波浪。 除了上面两类，还有第三类。 这类人思想比较简单，就一句话足以概括。 怎么样都好……赶紧过去吧…… 这是渡劫型。 这类人通常是由于这次重大事件给到他的压力过大，比第一类焦虑型还大，实在弄得自己痛苦不堪，才想快速迈过这一关。 还有最后一种类型。 明天高考，要不要撕个准考证玩玩？ 嘶……第一次结婚没有经验啊……婚后走路应该先迈哪只腿？婚礼上要不要给兄弟们整个活？ 这是乐子型。 想方设法在这种场合下装个逼，虽然未必会付诸行动，却总爱搞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出来，相对来说，心态算是比较好的。 萧炀是哪一种？ 都不是。 他十点钟就睡了。 和当初中考时一样，他早早就在床上休息，养精蓄锐。 保持一颗平常心，无所谓毁誉荣辱。 不乱想、不紧张、不惶恐、不害怕，不焦虑。 恰似军训引元那时，不到最后一天最后一刻，萧炀都不会去想引元失败这件事。 要是真失败了，他也能坦然归源，大不了就是回去卖水果。 因为他那七天里已经尽了他的全力，故而可以从容面对各种结果。 这次交流赛是一样的情况，萧炀从没想过他会拿第几，或许只有到交流赛结束前和被谁打败前的那一秒，他才会去想这些事。 不管最终拿到什么名次，还是被谁打败，他都会认。 从知道要举办交流赛开始，萧炀觉得他并没有浪费任何时间或者修炼有所懈怠，他在以最认真的姿态来对待这次交流赛。 就连正赛前一天晚上都早早休息，不放过任何一点小细节，只为明天有个更好更稳定的状态。 如果事能做到这样，成与不成，就由不得人了。 生命中有很多事都强求不了，唯一能求的，是求自己一个心安。 第403章 交流赛开幕 赛程第三天，正赛的第一天，上午七点四十分。 开幕式八点开始，地点位于巅峰赛道赛场。 此时的赛场早已人声鼎沸，不少人表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恢宏壮观的建筑。 赛场周围上方的四个大屏幕正循环播放着此次交流赛的宣传片。 内容以复古和传承为主，简单表达了从南柯元年开始到如今的各大事件，尤其是两次辟元战役，希望能以这次交流赛作为南柯历史上又一个重要节点。 主题八个字。 铭记历史，振兴南柯。 在正东方的高台上，是四大学院、十大组织和九寰局高层人士的落座位。 元明清早就在了，孤身一人坐在椅子上正翻看着交流赛宣传册。 没什么人去找她说话，也就千秋辞的江城子时不时去跟她聊两句。 各个组织的成员在工作时或多或少都有交集，有些认识但不熟，有些听过名字但未曾谋面。 借由这次机会，大家都在拓展自己的人际圈子，尽量多结识一些其它组织的朋友，高台上笑声频起，热闹非凡。 稍稍有些异样的就属元易宫，他们这次来的人太少，重要成员更是几乎一个没见，导致不少组织都颇有微词。 觉得元易宫有些不够重视，摆的谱有点大。 连公孙首领都来了？你都不来？你还能有人家忙？ 面对元易宫周围稍有些冷清的场面，仙乐府的宫先生主动走过去，笑着朝元易宫的带队之人问道：“怎么嬴丞首领这次没有来？许久未见，还想找他叙叙旧。” 元易宫此次带队的人是一位甲级三阶强者，誉名为姜素，算是元易宫当中小有名气的一位除咎师，他恭敬回道：“嬴丞首领也很想过来见见老朋友，奈何实在有要务在身，不便前来，宫先生的问候我回去定当转达。” 宫先生微微点头示意，“那真是可惜呀，下次得闲去元易宫专门拜访他。” “宫先生这就有点双标了，咱们也好久没见，怎么不来我九寰局散散步，喝喝茶？” 一道爽朗之声响起，瞬间吸引高台上所有人的注意。 公孙纳来了。 他领着李承嗣和四大域总执事从阶梯走上高台，成为整个赛场内的焦点。 这就是一个人的气场表现。 公孙纳这等人，身上肩负的气运和因果太多，哪怕就是穿一身布衣，也会让人觉得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落难，而非普通的老百姓。 宫先生面对公孙纳的调侃，轻笑回应：“公孙首领哪里的话，你日理万机，身系社稷，我哪敢随意打扰。” 各大组织首领纷纷和公孙纳打过招呼之后，众人皆落座。 最前方一排长桌后，坐着十个人。 公孙纳、李承嗣、四大域总执事和四大学院院长。 这毕竟是九寰局主办，学院承办的交流赛，那么组织的人是客人，是嘉宾，所以十大组织首领坐在后面一排。 观众席上早就坐满了人，光是白鹿学院本校生就大几千，加上其它学院和各种参赛观摩人员，数量将近上万，嘈杂不堪，一时半会还静不下来。 此时，一男一女两位身穿隆重礼服的主持人走上高台侧边。 端正站在赛场周围一圈负责安保的九寰局高级士兵立刻释放出一丝威压。 整个观众席马上鸦雀无声。 两位主持人用高亢的声音念起了开场白。 “春回大地，鸟语花香，在这生机盎然，万象更新的美好季节里……” 开场白的作用，除了暖场，还要体现出这次活动的宗旨和主题。 念完之后，开始走常规流程。 先是一一介绍到场的大人物。 再然后是四大学院的参赛队伍入场。 每个学院只选了一百位参赛学生组成方队，由一位带队老师领着走上擂台站在指定区域。 白鹿学院的带队老师是彭忆慈，萧炀并不在白鹿学院学生队伍其中，他正在观众席某个角落嗑瓜子。 参赛队伍入场完后是选手代表宣誓。 誓言内容都是一些友谊第一，会遵守规则，不舞弊之类的套话。 宣誓的人萧炀认识，他猜也猜得到，只能是承办方最出众，最优秀的学生。 柳伯清。 选手宣誓完就轮到裁判员代表宣誓，裁判员代表萧炀就不认识了，是一位九寰局的执裁。 萧炀打听了一下，好像叫什么邹泰，是九寰局除了燕无介以外的最强者，甲级七阶。 最后的环节便是由公孙纳宣布交流赛正式开始。 他缓缓起身，用元力将声音传开，响彻整片赛场。 “尊敬的各位同僚，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大场面公开讲话，平常都是众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观众席上笑声四起。 这位真皇帝只用一句玩笑话，就缓解了整个赛场内的氛围，还点出了他自己的领导地位，牢牢吸引住每个人的视线。 “白鹿学院位处南柯的西南方，气候宜人，风景秀丽，大家都有目共睹，就连香零山上的梅花，今年的花期都格外长，为这次盛事又添了几分色彩。 “天公作美，地灵人杰，佑我南柯繁荣昌盛，河清海晏，值此春暖花开之际，祝愿各位青春学子都能在这次的交流赛中比出水平，斩获佳绩，我宣布，南柯第九届四大学院交流赛，正式开始！” 嘭！嘭！嘭！ 由元力组成的礼花绽放在天空中，观众席上掌声雷动，像是要掀翻这片苍穹。 公孙纳宣布开幕之后，所有参赛选手和裁判陆续就位。 正赛第一天上午，巅峰赛道和天骄赛道同步开启。 巅峰赛道自然便是在这个大型赛场进行，中央擂台升起一道道蓝色屏障，将方形擂台均匀分成了64份。 每一份就是一个子赛场，按照已经抽签好的顺序，选手两两比试，败者淘汰，胜者晋级下一轮。 每个子赛场都有一位至少是乙级的裁判员监督，确保不会发生意外情况。 巅峰赛道选手人数大概是1600人左右，经过正赛第一天的比试，会有64人进入明天的复赛。 明天复赛再比一天，只留下4人进入第三天的决赛。 第三天上午进行三四名和冠亚军的争夺。 天骄赛道正赛第一天只比上午半天，是模块一，定坎和理论测试，在玲珑厢中进行。 萧炀抽到的位置，整个拟元室没一个认识的，他躺进玲珑厢，等待裁判员一声令下，所有人一同进入场景。 眼前一黑，再睁眼便是那个熟悉的白色房间，除了一个大屏幕外空无一物。 屏幕上是模块一的考核规则，很简单，只有几句话。 一、选手需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一百道定坎及理论测试题。 二、单个题目不设时间限制，总限时三小时。 三、超时未完成的题目按不得分计算。 四、已确定提交答案的题目不允许修改。 五、选手不得使用除命宝外的任何物品，违者失去比赛资格。 第404章 童言无忌 看完这个规则，萧炀立马制定好策略。 三个小时，一百道题，平均一道的完成时间不到两分钟。 这就意味着……要抢时间！ 按下已熟读规则的按钮，开始十秒倒计时。 十，九，八……三，二，一！ 唰！ 眼前场景再变，萧炀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古代的集市之中，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右上角的题目是：请找出场景中唯一存在的咎。 萧炀双眼一凝，一上来就搞这么难？ 什么提示都没有，什么动静也都没有，就要在这样一个热闹嘈杂，起码几百人的集市中定坎？ 有点意思噢…… 许久没有考过咎吏的萧炀，微微舔了舔嘴角，心中的斗志被激起。 一百道题当中，除了第一道这种微场景定坎，还有些是纯粹的理论题。 比如“请将所有中级咎按照防御能力从高到低进行排序。” 或者是“请简述湍泽咎的形体特征及能力特点。” 这类问题就完全是考验选手对咎学知识的掌握程度。 还有一些题目是国学知识的考验。 “请列出五种清康熙时期典型的界差判断方法。” “请描述明朝前期平民和官员的主要着装特点。” 解答这些题目，如果不是对相关内容熟记于心，绝对不可能在两分钟之内完成一道题。 当然……也有送分题。 “第一次辟元战役和第二次辟元战役分别发生于南柯哪一年？” 模块一，总限时是三个小时。 对于学霸来说，只会觉得时间不够用。 而对于基础不那么牢固的同学来说，就完全是折磨了。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这个好像会，又好像不全会。 一百道题，是不可逆的单向推进，不允许选手先跳过先做后面的题，这就要求对比赛时间要有更加精细的安排。 三个小时很快就过去，萧炀在剩下几十秒的时候才完成最后一道题。 好在一路答下来没有什么卡壳。 会的反正都写了，不会的写也写不出来。 其中就有一些百科类型的题目，让萧炀直呼变态。 “请列出南柯各域的典型气候、地貌和植被特点。” 这他么跟除咎有毛线关系？ 作为学生，一年就只有寒暑假能离开学院，没有谁能把五大域全逛个遍还了解得那么清楚。 那就只能在图书馆的藏书中了解。 脚步到不了的地方，就靠文字到达。 比完模块一，从玲珑厢出来之后，萧炀听到整个拟元室内哀声一片。 “妈的太难了吧！” “这让老师来都未必能做完，我做了一半都不到。” “我好多都是乱写的……崩了崩了。” 萧炀哼着小曲悠哉离去，他从来不会在考试之后和别人对答案或者抱怨题目，顶多是考试期间遇到，在心里小小吐槽一下。 比都比完了，对答案或者懊悔都不会对分数有任何影响，何必浪费那时间去徒增自己的焦虑？ 而正常的互相探讨和交流是可以的，这对了解自己哪里还有知识薄弱点有帮助。 离开除咎中心后的第一时间萧炀就约了卿伊瑟一起吃饭。 没办法，现在学院人多的要死，不早点去，排队排到肚子饿过劲都轮不上。 二人坐在食堂角落，萧炀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问道：“答完了吗？” 卿伊瑟夹起自己碗里的几片牛肉放到萧炀碗里，浅笑道：“嗯，我提前十几分钟就交卷了。” “咳……咳咳……” 听到这个回答，萧炀一阵剧烈咳嗽，差点把嘴里的饭菜喷出来。 “不愧是你啊小仙女，这都还能提前交卷的？你是不是把图书馆所有书都背下来了？” 卿伊瑟刚想张嘴，被萧炀抬手拦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很简单的，先这样再那样就好了，是吧？这句明明这么装的话，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显得那么朴实无华？是因为我听了两年多听习惯了吗？不行，你今天必须换个回答。” 卿伊瑟微微蹙眉想了一会，莞尔笑道：“也许我打字速度比较快。” “……再换一个。” “我昨晚梦到了原题。” “算了，吃饭吧……” 这顿饭吃的萧炀有些难以下咽。 提前十多分钟交卷？ 这让萧炀极其罕见地有点怀疑自己。 我变菜了？ 干完饭回到宿舍之后，萧炀偷偷问了下敖贝的情况，得知敖贝还有几道题做都没时间做，他才稍稍安心一些。 保险起见，他又打开校卡发了条消息给陆行简。 “大白脸，模块一答完了吗？” “嗯。” “剩多少时间？” “一分钟左右。” “好了没事了，你可以滚了。” 陆行简回了个冷漠斜眼的鄙视表情。 萧炀则松了口气。 呼……原来不是我变菜了，是有人太变态了。 遂躺在床上安然睡去。 早上参加开幕式所有人都起得很早，萧炀这个午觉睡得很舒服。 …… 晚上，吃完晚饭无所事事的萧炀，叫上他的大腿挂件敖贝，一起去了他的悟道点闲聊。 他还买了些零食饮料，把卿伊瑟、陆行简、邱若楠和李鱼一起叫了过来。 一大堆人坐在地上围成一圈。 为了建造交流赛的临时宿舍，香零山被挖了很大一块地方，差十米就要挖到萧炀的悟道点。 此时的香零山上，三五成群坐满了人，漫山盛开的梅花吸引了不少其它学院的学生前来打卡拍照。 各个学院的人都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有在聊今天的比赛内容的，有在互相加好友扩列的，也有单纯来把妹的。 当然，禁地附近一圈有专人看守，不让学生靠近。 萧炀拆开一包干脆面边吃边说：“学院倒是很少看到这么热闹的画面，哇，你看那些流氓，全围着青鸾的人。” 作为女生占比最多的学院，青鸾学院的许多女生不仅气质佳，容貌也美，其它三个学院有不少男生都很明确目标。 比赛比不比得过另说，反正青鸾学院远道而来，如此难得的机会不能放过。 敖贝小声问道：“小样，你的老相好在吗？” “哟！还有老相好？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一听到这话，卿伊瑟立刻明媚一笑，把萧炀一身鸡皮疙瘩都笑了出来。 萧炀赶紧拿了包无骨鸡爪塞进敖贝怀里，“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然后转头对卿伊瑟讪笑道：“不要听小贝瞎说，我哪有什么老相好，那是大白脸的，我记得那个卷发妹对大白脸很上心。” 邱若楠撸起袖子，“卷发妹？在哪？我去勒死她！” 陆行简一把将邱若楠按住，“葫芦娃的话也能信？童言无忌，别搭理他。” 萧炀笑嘻嘻道：“今天难得这么多人，来玩游戏吧？狼人杀？” 李鱼尴尬地举起手，“呃……狼人杀不行，我拿到狼必刀中预言家，拿预言家必验中狼。” 萧炀咧嘴笑道：“对哦，有小锦鲤在，这种有运气成分的游戏不能玩，换个……” “萧炀学弟！”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萧炀回头看去，惊喜道：“柳学长？！” 第405章 满分 柳伯清从上空飞来，站在萧炀身边。 作为夺冠大热门，第一天的比试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没有哪个对手能挡住他一剑，故而才有空闲时间晚上出来玩耍。 萧炀拍了拍身边的地面，热情笑道：“坐坐坐，我们正准备玩游戏呢。” 众人挪动身子，给柳伯清让了个位。 柳伯清盘腿坐下，指向几十米外的山腰平台，“我刚从那边玩了谁是卧底过来，原来萧炀学弟你和妍秋还有孟坤认识啊？” “对啊！柳学长你怎么认识他们？” 虽然三人同为戊戌届，可萧炀记得当初在放麑院偶遇施妍秋和孟坤的时候，他们两人还并不认识柳伯清，就连平陌君的称呼来源都是施妍秋讲给萧炀听的。 柳伯清轻笑道：“孟坤实力不俗，寒暑假特训的时候跟他认识的，一转眼你们都三年级了，真快呀，有没有想过毕业以后的事？” 萧炀顺着柳伯清的话往下说：“正好柳学长你给我们讲讲呗，我们也提前了解一下。” 柳伯清不急不缓地道：“四大学院的学生，毕业时有五种情况，第一种，也是最常见的一种，就是加入各大组织，成为其中一员，由组织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开始正式下盘子，执行除咎任务。 “第二种，是加入九寰局，要么成为士兵，要么成为修女或者缮男，每一年的五六月份，九寰局都会组织一次公开招聘。 “加入九寰局的好处是待遇高，稳定，会比组织成员少一些风险和动荡，不过也少了些自由，我个人是不太想去的，好不容易修炼到乙级，在九寰局也只能当个高级士兵，只有甲级，在九寰局才有一定的地位。 “第三种，自创组织，我是想走这条路的，相当于桃源中的创业，也是最难走的一条路，不仅要收集大量修炼资源，还得有一定的人际交往能力，否则举步维艰。 “第四种，肄业，有些没有组织接纳的肄业生，只能在南柯接一些护送之类的任务，再慢慢提升实力，直到有组织接纳为止，有些苦练无果，就干脆主动废除功法归源。 “第五种，留校任教，这适用于一些实力天赋都比较高的学生，待遇很稳定，最重要的是空闲时间多，可以有很多时间回桃源。 “不管哪一种情况，都要提前想好，到了五六年级才能做针对性的准备，当然，这几种选择未必就一定会走到底，也有先去组织或者自创组织，一段时间后又去了九寰局或者回学校任教的。” 柳伯清的介绍，萧炀等人听得很认真。 他们六个，几乎都是选择加入组织这条路。 萧炀想去抹雀楼，这个组织的神秘和独特风格很合他的胃口。 卿伊瑟不必多说，誉名都有了。 李鱼答应了玉肴斋的提前赐誉，只是考核时间还没到。 陆行简想去千秋辞，邱若楠嘛……陆行简去哪她就去哪，去不成千秋辞就废除功法归源，老老实实当个家庭主妇。 至于敖贝……可能是唯一一个有不同想法的人。 他想留校任教。 他认为他的性格不太适合去一个陌生组织，那样又要花很长的时间去适应。 原生家庭给他带来的影响，导致他不喜欢变动，白鹿学院是他眷恋的地方，在这里能有足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他想待在这里。 萧炀咧嘴一笑，“柳学长想自创组织啊？那正好，要是我在抹雀楼混不下去了，就去投奔你。” “哈哈哈哈……”柳伯清仰头大笑，忽然耐人寻味看了萧炀一眼，眼珠往周围扫了一圈。 柳伯清知道萧炀等人隐藏实力的事，他这个眼神是在询问萧炀方不方便说。 萧炀立刻会意，“没事，柳学长，这里没有外人，都是好朋友。” 柳伯清这才微笑开口：“以萧炀学弟你的实力，以后肯定大有前途，我怕我这小池子养不起你这条潜龙呀……” 萧炀被夸了一句之后，没脸没皮地笑道：“我哪是什么龙，就是一匹夫，还得是柳学长你，等着你巅峰赛道夺魁再给你庆功。” 柳伯清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正色道：“没到那一刻，谁都不好说，不管是巅峰赛道，还是你们的天骄赛道，我们这次绝不能让学院蒙羞，冠不冠军无所谓，一定要比出我们的风采，扞卫白鹿学院的荣誉！” 萧炀恍然想起一年级在野外的那座破庙里，柳伯清也是这般慷慨激昂，充满斗志，还要兴奋地跟他碰拳。 有这样一个优质榜样在，对整个学院的学生来说，都能起到很好的带动作用。 萧炀举起手中的橙汁，朗声道：“那就预祝我们都能比出好成绩！” 众人碰杯，又畅聊了一会之后，纷纷散去。 明日还要比赛，且两个赛道都是比一整天，强度很大，必须要保证充足的休息。 …… 深夜。 白鹿学院其中一栋临时宿舍顶楼。 这是走廊最尽头的房间，顶楼其它房间都黑着，里面的人都在休憩，只有这间还亮着灯。 房间里有两个人。 公孙纳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查看一份文件，李承嗣微微躬身站在旁边。 翻阅完毕之后，公孙纳将文件缓缓放在桌面上。 “嗯，巅峰赛道的64人名单没什么问题，重点关注的几个学生都在，好戏还是在最后一天的决赛，天骄赛道模块一的成绩出来了吗？” 李承嗣点头道：“出来了，已经汇总完毕，请公孙首领查阅。” 说完，他递出另一份文件，公孙纳没有接过来，只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声道：“你帮我念吧……” 李承嗣知道公孙纳最近疲累的很，便翻开文件低声念道：“第一名，白鹿学院，卿伊瑟，满分。” 公孙纳眼中微动，“倒是罕见，这次模块一的难度不小，能拿满分确实厉害。” 李承嗣轻言细语道：“是的，她也是做完的学生当中，最先交卷的一位，提前了十三分钟二十六秒。” 公孙纳淡淡一笑，“继续。” 李承嗣照着文件缓缓开口：“第二名，青鸾学院叶梧桐，99.6分，第三名，青鸾学院步秋荷，99.3分，第四名，白鹿学院陆行简，99.1分，第五名，白鹿学院萧炀，99.0分，九十九分以上的只有这五位。 “综合所有学生成绩来看，青鸾学院的分数目前暂列第一，白鹿第二，墨鲲第三，赤虎第四。” 公孙纳端起茶水浅抿一口，“青鸾学院的理论水平一直是四大学院中最高的，对于拥有强大实力的除咎师来说，理论往往最容易被忽视，实则乃重中之重，贺兰院长治学有方呀！” 感慨完后，公孙纳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两手扶着窗沿，望着幽幽夜色。 “期待了这么久，这次交流赛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406章 三千个咎 次日，正赛第二天。 这一天是正赛三天中强度最大的一天，上午下午都有比赛。 天骄赛道的模块二，极限挑战。 上午是竞速模式，下午是生存模式。 萧炀早早来到拟元室外等候，他现在就好奇一件事。 模块二和模块一的规则一样，不能使用除命宝外的任何含有元力的物品。 那么他耀深葫里存放的那些术法，那些宓丸和欢颜固能用吗？ 只有到了场景里才能知晓。 裁判员高声提醒所有参赛选手进入玲珑厢，萧炀躺进去，摁下开启键，一阵再熟悉不过的药物味道袭来。 等萧炀再睁开眼，发现他并不在白色初始房间中，而是身处一个纯白色的空间之内，周围仿佛一望无际，没有边界。 在他身前三米，竖立着一根两米长的聚元柱，以聚元柱为中心形成一个半球形结界将他笼罩在内，直径大约十米左右。 百米之外，能看到一个巨大黑洞悬浮空中。 在萧炀左后方和右后方还有两个一样的黑洞，内里隐隐有恐怖的低鸣传出，混乱无序。 萧炀面前的全息投影屏幕上写着模块二竞速模式的规则。 一、请选手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消灭完三千个庚级一阶的咎。 二、总限时三个小时，若到时间未能消灭所有的咎，则视为没有成绩。 三、若选手需要休息，可进入聚元柱结界之中，休息时间计入总耗时，结界不会被咎攻破。 四、选手不得使用除命宝外的任何物品，违者失去比赛资格。 三千个？ 萧炀还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咎，相信也没有哪个学生能有这种经历。 不过设置出一个安全区，萧炀倒觉得还算比较人性化。 交流赛天骄赛道的参赛标准是要达到庚级四阶，那么庚级一阶的咎，不管什么种类，定然是可以轻松斩杀。 可杀一两只和三千只完全是不同的概念，由于规则中不允许使用丹药，那么一旦元力告罄，就只能回到结界内调息恢复元力。 同时还要注意被咎围攻的情况，对于元力等级相对较低的选手，如果没有结界，参与感将会很低，别说三个小时，极大可能根本撑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被咎杀死。 对于萧炀这种维级之上的选手来说，就不是能不能杀完的问题，而是如何尽快杀完。 考验的不仅是对元力的控制能力，更要注意歼灭的方法，将术法威力的利用率最大化。 例如萧炀的沉星之术，这种大面积爆炸性术法，如果咎比较分散，可能一次下去只能炸死几十个甚至更少，而如果炸在咎比较密集的区域，兴许一次就能消灭好几百只。 在界面右上角有一个确认开启挑战按钮，萧炀熟记规则，理清思路之后，扭了扭脖子，伸展筋骨，将其摁了下去。 轰——！ 整个白色空间剧烈震动了一下，三个偌大的黑洞中开始有密密麻麻的咎冲出。 魂咎、地秽咎、擎娑咎、湍泽咎、蝚咎、涡咎等各种类型的咎，铺天盖地而来，仿佛一股灰色的巨型海啸。 萧炀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默咎。 估计是发现的时间太短，九寰局还未能完全模拟出这种新型咎的一切能力特性。 黑洞，即为寰枢。 是除咎师和咎穿梭在各条时间线、各个平行世界的出入口。 这次模块二将寰枢模拟出来，是为了尽可能还原辟元战役时的真实情况。 当时的南柯世界有若干个这种随时出现的黑洞，老百姓视为恶魔之门，见之色变，闻之胆寒。 萧炀凌空飞起，第一件事就是尝试从耀深葫中调出宓丸。 可惜……收到了系统警告，不允许使用命宝外的任何物品，强行使用将会被判定失去比赛资格。 可恶！ 不能用耀深葫中存放的宓丸，对萧炀来说影响颇大，否则几百发宓丸下去，三千个咎至少能灭掉三四百个。 这个规则，是九寰局和白鹿学院老师们商议过后所专门制定，为的就是平衡选手之间的差异和模拟真实战争情况。 譬如像敖贝这种炁功功法的选手，若是允许携带或者使用除命宝外的其它含有元力的物品，他们完全可以事先准备好多个大范围的攻击性符咒，比赛时就能占很大便宜。 然而在真正遭遇战的时候，你不知道会有多少咎，会有多少种类的咎，很可能在你散步时突然出现一个寰枢在你脸上，你哪来的时间准备那么多针对性的符咒？ 要想使用符咒，可以，在场景中现场制作。 想使用耀深葫里的宓丸？也可以，现场存放宓丸进去，然后调出来用。 再者，丹药也是含有元力的物品，那该不该限制数量？该不该限制类型？ 为了相对的公平，那就大家都不要用。 三个寰枢位于不同角度，萧炀利用速度上的绝对优势，在空中顺手用承露手解决掉几个擎娑咎之后，在空间中绕了一整圈，将一大群咎吸引在一处，同时暗暗凝聚沉星之术。 嘣——！ 巨大的元力爆弹砸下，白色空间内一股冲击波弥漫开来，萧炀定睛一看，右上角的数据变成了2521\/3000。 效果勉强还行，干掉了400多个咎，将近六分之一。 只不过这是萧炀加持过伏化的沉星之术，否则威力没有这么大。 在按下确认键之前萧炀就想好了策略，一定要将咎尽可能引到一起聚而歼之，毕竟咎又不是傻子，会乖乖站在原地给你炸。 空间里都是中级咎，灵智不低，种类繁多，能力多种多样，这场竞速模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 比如擎娑咎这种在庚级一阶就可以飞的咎和能够遁地的地秽咎，这两种咎能在一定程度有效规避沉星之术的伤害。 以及蝚咎这种恢复能力极强的咎，沉星之术的威力会从爆炸中心往外逐渐递减，那么在外圈被击中的蝚咎，可能不会致死，在较短时间内就会重新恢复战斗力。 还有涡咎这种可以制造子咎的咎，子咎不计入三千个的数量之中，除非消灭涡咎本体，否则子咎会越来越多。 在被沉星之术炸过之后，剩余的咎明显有了提防，开始有意识地不聚集在一起，从四面八方缓缓包围萧炀。 萧炀冷哼一声，端诀全力催动，两手的白玉光芒灿若炽阳，如秋风扫落叶般在咎群之中挥动。 承露手的远攻效果在这时得到充分体现，每一掌拍出，都能带走十几二十个咎的生命。 十几分钟后，白色空间内再看不见一个咎。 可奇怪的是，界面右上角的数据显示421\/3000。 萧炀双眸骤凝，再次催动沉星之术朝着几十米外的空地落下。 嘣——！ 在爆炸前一秒，这421个咎瞬间出现在落点中心，被砸了个十环，全部身亡。 时间定格在18分47秒。 第407章 活下去 t 第408章 保证完成任务 交流赛第二天的比赛就这么结束了。 不管是巅峰赛道还是天骄赛道的选手，这一天都早早吃了晚饭在宿舍休息，香零山上散步闲谈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一是因为这一天比赛强度确实很大，选手们都有些累了。 二是明天才是这次交流赛的重头戏，必须要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去面对。 巅峰赛道明天只有两场比试，在上午进行，一场是季军战，由今天四进二时的败者对打，打完后便是冠亚军战。 天骄赛道则是模块三的战役模拟，下午进行，共计2700多人一起进入同一个场景，这是史无前例的一次新颖考核形式。 届时，巅峰赛道的赛场上午比完后就别无他事，下午会用四个大屏幕全程直播天骄赛道玲珑厢中的比赛情况。 要在那么多大人物和上万人的观看之下进行比赛，虽说在场景中听不到外界声音，没有干扰，但对于选手心态上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影响。 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有什么尴尬画面被放出来，社死当场。 学生们大多在休息，有些其他人可没在闲着。 各大组织的带队之人，这次来看交流赛除了结识更多其他组织的人这个目标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任务。 挖人才。 天骄赛道每个学生的成绩他们看不到，但是巅峰赛道比赛是在擂台上进行，谁有潜力，谁适合自己的组织，一眼便能看出。 正赛第一天，也就是昨天的预赛，人数冗杂，场数众多，选手实力参差不齐，不便于慧眼识英才。 可今天的复赛就不同了，64位选手皆是四大学院五年级的佼佼者，还有一年就可以毕业，不少组织都对心仪学生抛去了橄榄枝。 除了十大组织之外，其他组织是没有资格给学生提前赐誉的，可是能有个口头上的承诺也行，就相当于给学生一张面试通知书或者入职通知书。 机会给你了，条件也给你开了，去不去面试或者入职，你自己决定。 升学、找工作、甚至换工作的真实情况就是这样。 当你不够优秀时，是被别人挑选。 当你足够优秀时，是你挑选别人。 …… 傍晚七点。 萧炀在结束模块二的比赛之后去了术法训练室，没多久又回了除咎中心，找了个空闲玲珑厢躺进去，半个小时后才出来。 出来后神情更加懊悔，连声叹气。 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闷闷不乐往宿舍走去。 校道上，萧炀的校卡忽然收到消息。 点开一看，是孟修贤。 “有空吗？来我宿舍一趟。” 萧炀心中微动，除了一年级那时孟修贤还会偶尔叫萧炀去处理一下班级事宜之外，后面很少单独主动联系萧炀。 要么不联系，一联系就是大事。 比如蓝景焕来问责闵齐引元那次。 而这次孟修贤的消息，语气明显不急切，还是让萧炀去他宿舍，就更加不会是什么要紧事。 萧炀回了一句。 “好的，马上到！” 孟修贤的宿舍萧炀是第二次来，推开门，一阵香喷喷的饭菜味道钻入萧炀鼻孔。 孟修贤端坐在餐桌上，微笑道：“还没吃吧？坐下一起。” 萧炀嘴角微扬，拉开椅子坐下，“真好，又可以品味孟老师的厨艺了。” 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萧炀却食欲大开，尤其是上次来也吃过的那份鸡肉，一入口就焕发味蕾。 “哇，这鸡肉真是绝了。” 萧炀正在狼吞虎咽，孟修贤柔声问道：“怎么有点不开心？比赛不顺利吗？” 萧炀扒饭的动作猝然停下，他从进门以后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失落和沮丧，都是笑着说话。 孟老师这也看出来了？ 无奈，萧炀放下碗筷，轻叹道：“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是，模块二的生存模式……没太比好。” 孟修贤夹起一块青菜放进嘴里，咀嚼咽下。 “是平常训练不足的问题还是临场发挥的问题？” 萧炀撇嘴想了想，“都不是，是人的问题，我还是笨了点。” 听到萧炀说自己笨，孟修贤会心一笑。 “那就是临场发挥的问题，不必懊恼，花儿知道自己哪一天盛开，却不会知道蝴蝶什么时候来，万事万物皆在变，人力却极其有限，哪能什么事都处理得十全十美？ “能够在这次之后意识到不足并加以改进，便是最大的收获，我相信你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只是情难自控，想着要是早一些意识到就好了，对吗？” 萧炀眉眼舒展开来，“还是孟老师你懂我呀……其实也没比得很差，生存模式拿个前十应该没问题，竞速模式……少说是个前五吧。” 孟修贤缓缓摇头道：“名次不重要，战胜对手不是最大的胜利，战胜自己才是。” 有时候老师或者长辈们的教导之语听起来千篇一律，实际上只是在那个瞬间没有让你起到共鸣。 当你在日后碰到某个情景恍然想起，噢，原来那时候老师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这时，那颗早已播种在你心里的种子才会正式发芽。 萧炀抿着嘴仔细咀嚼着饭菜，也仔细咀嚼着孟修贤这句话，片刻后轻声笑道：“记住了，谢谢孟老师。” 二人饱餐一顿，萧炀洗好碗筷之后，孟修贤将其叫到阳台上来。 “这次请你过来，是希望你帮我一个忙，我桃源中有些事情要处理，明晚请假回去，三天后才会回来，吕老师最近忙着研习默咎，不一定有空，我这些盆栽，想麻烦你帮我照料一下。” 嗯？让我帮忙照顾盆栽？ 萧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啊？我吗？孟老师你确定？我照顾完可能就只剩盆，没有栽了。” 孟修贤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怎么？不想，还是不敢？” 萧炀已经三年级，孟修贤依然可以随时随地给他心里带来深刻又强烈的冲击。 长这么大，身边人，包括桃源的三位亲人，都对萧炀这位微笑恶魔避之不及。 唯恐有什么心爱之物被他弄坏。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见识过萧炀的本领之后，仍愿意主动请萧炀帮忙。 萧炀忽然动容，他看到孟修贤的眼神中有着别样的情绪，似乎还有其它的深意。 阳台上的晚风吹来，盆栽的树叶簌簌作响。 良久，萧炀诚挚一笑。 “敢，孟老师你都敢，我有什么不敢？” 孟修贤两手搭在阳台围栏边，望着窗外幽静的香零山。 “我这些盆栽，常人看了以为很普通，实则都开得很漂亮，你可要帮我看好了，一旦被人发现，我怕被人给毁了。” 萧炀原地立正，敬了个礼，笑得很阳光。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不辜负老师嘱托！” 第409章 拜托了 文字和语言是思想的重要载体之一。 它可以用来日常交流，也可以承载数千年来无数伟大灵魂的思想结晶。 有时你认识一句话中的每一个字，也能理解这句话表达的基本意思，却未必能体会到其中蕴含的真意。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从懵懂无知，到似懂非懂，再到一知半解、应知应会、叶落知秋，最后回到一无所知。 一边在现实世界的柴米油盐中慌慌张张，仓惶度日，一边在岁月流逝下的精神世界里踽踽独行，孑然一身。 正赛第二日夜晚，不仅萧炀和孟修贤在宿舍聊天，还有一些宿舍房间的灯也亮着。 其中一栋宿舍顶楼尽头的房间内，李承嗣正拿着一堆文件坐在木椅上，他面前是仰靠在沙发上的公孙纳。 公孙纳闭着双眼，两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两个大拇指在互相微微轻叩，节奏不紧不慢。 “先说巅峰赛道。” 李承嗣轻嗯一声，缓缓道：“今日决出的四强分别是赤虎学院的裴圳，白鹿学院的柳伯清，青鸾学院的詹云韶和墨鲲学院的赵令之。 “下午平陌君凭借一式精妙的剑招术法战胜詹云韶，裴圳的紫黎刀刚烈迅猛，击败赵令之，二人明日会师决赛，詹云韶和赵令之进行三四名的争夺。 “只是……詹云韶实力要略强于赵令之，平陌君今日战胜她受了不轻的伤，消耗不小，而裴圳的情况相对要好一些，明日决赛，平陌君未必能恢复过来，可能无法以全盛状态出战。” 公孙纳语气平淡地道：“巅峰赛道这种传统模式就是会有这种弊端，下一届干脆也改成和天骄赛道一样，还不用那么兴师动众建那么大个场地，就建几个观赛厅就够了。 “这四人都是各自学院的顶尖学生，纯按即战力来说，平陌君和裴圳伯仲之间，詹云韶次之，赵令之排最后，但他却最受各大组织青睐。 “光是今天这一天，找他的组织就有不下二十个，这样一个能打又能增幅治疗的好苗子，别放过，等明日打完季军赛，你去争取一下。” 在南柯世界，九寰局监管天下，更别说交流赛期间白鹿学院这一亩三分地，每天有哪些组织和哪些人接触，哪些人在一起吃饭聊天，聊了什么敏感内容，李承嗣基本都一清二楚。 而李承嗣知道，就相当于公孙纳知道。 “是，明日我去找他聊聊。” 公孙纳睁开双眼，坐起身来，轻吁一口气。 “来，看看天骄赛道怎么样，说一下前三名。” 李承嗣嘴角含笑，他知道比起巅峰赛道，公孙纳对天骄赛道更感兴趣。 “下午模块二的生存模式，第三名是赤虎学院的魏琛，44分钟24秒，第二名是白鹿学院的陆行简，47分钟35秒，第一名是墨鲲学院的张竞择，51分钟08秒。” “51分钟？”公孙纳稍有些诧异，“这成绩可确实出人意料。” 按照三分钟一波咎的时间计算，51分钟已经开始从寰枢中出现维级九阶的咎。 这不代表说张竞择是维级九阶的实力，而是他的生存能力足以让他在面对超过他自身实力好几阶的对手时游刃有余。 李承嗣同样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这位张竞择同学我有所耳闻，听汪溪院长说，张竞择在身法上有着极高天赋，需不需要我也去争取一下？” 公孙纳想都没想便果断拒绝。 “没必要，凡身法超群之人，必有脱俗之心志，九寰局不适合他，他也不会答应来，这种学生不一定要招于麾下，只要了解其秉性，同样可以为我所用。” 李承嗣深以为然，微微点头。 公孙纳继续道：“前两个模块加起来只占40%总分值，现在前十几名没有谁有绝对优势，差距并不大，都有机会最后胜出，关键还是要看明天占比60%的模块三。今天上午的竞速模式怎么样？” 李承嗣恭敬答道：“上午模块二的竞速模式，第三名是白鹿学院的萧炀，18分47秒，第二名是青鸾学院的步秋荷，17分19秒，第一名……只用了15分56秒，是……” 滴——！ 一阵刺耳的消息提示声响起，李承嗣脸色微变，正在说的话戛然而止。 这是九寰局修缮司紧急消息的特定提示音。 公孙纳听到这个声音，双眉骤拧，倏然冷笑。 “终于来了……接！” 李承嗣赶紧将文件放在桌面，唤出通讯器摁下接通键，一道焦急万分的声音立刻传出。 “不好了李司长！全盘线发现咎的数量突然激增！已经比之前翻了三倍不止，还在增长中！” 李承嗣望向公孙纳，神情凝重。 咎……行动了！ 公孙纳怒哼一声：“专门挑南柯夜间的时候动手是吧？不要慌，这只是咎的疑兵之计。 “听好了，第一，把所有咎出现的时间线和时间节点同步汇总到李司长这里来，一个都不要遗漏。 “第二，对于十大组织成员的串点请求，只要是去有咎的盘子，一律开绿灯，其它组织的人不行，继续走常规审查程序。 “第三，修缮司要留出一小部分人，专门密切监察南柯全域的情况，一有异动立刻汇报。” 听到公孙纳这有条不紊的三条命令，通讯器另一头声音中的慌张感好似荡然无存，坚定且激动地回应： “明白！公孙首领！” 这就是一个出色领导的作用，只要有公孙纳这根定海神针在，哪怕是天塌下来，九寰局的所有人都不会乱，不会怕，不会慌。 公孙纳起身走到书桌后，坐在檀木椅上，两手手肘抵着桌面，十指垫着下巴，目光深沉无比。 “现在，把我的声音接通到九寰局每个在职人员的通讯器里，半分钟内完成。” “是！” 大约三十秒后，公孙纳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肃声开口。 “各位好，我是公孙纳，抱歉深夜打扰，实在是事态紧急，不容有失。 “相信大多数人都已知道全盘线咎的数量激增一事，这代表咎打响了这次行动的第一枪。 “近段时间各位都在加班加点，不辞辛劳，所做的一切准备就是为了应对这次危机，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知各位，这将是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我们和咎的第一次正面集体对抗。 “不一定会像两次辟元战役那般硝烟四起，生灵涂炭，但却一定会有流血，有牺牲。 “我能力有限，保证不了每个人的安全，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如果九寰局真有覆灭的那一天，我公孙纳一定是第一个拿起武器去跟咎厮杀的人。 “运筹帷幄，出谋划策，靠的是我和李司长，但是要赢得这次对抗，靠的却是各位。 “从此刻起，一直到这次危机结束，我和李司长最起码会有一人实时在线，以免贻误指挥，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咎之恶，两次辟元战役的惨痛仍时常在深夜侵袭我心……现在，它们歹念又起，妄图用阴谋诡计来打压我们，迫害我们。 “我们不可能，也绝不会答应！恰如这次四大学院交流赛的主题——铭记历史，振兴南柯！ “各位……拜托了！” 第410章 危机如期而至 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让九寰局所有人士气高涨，振奋不已。 大夜晚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各自工作岗位上拼命干活。 挂掉全员传话之后，李承嗣的通讯器就一直响个没停。 每响一声，就代表修缮司那边又监测到某条时间线上出现了咎。 李承嗣眉头越皱越紧，“确实数量有些多，需不需要我现在回总部？” 公孙纳淡然自若，轻轻摆手，“不用，小打小闹而已，十大组织可不是吃干饭的，现在马上把出现咎的具体定位信息和数据实时同步到十大组织首领那里去。” 闻言，李承嗣开始编辑消息，同时心中暗暗钦佩公孙纳的深谋远虑。 早在发现南柯有隐藏蛰伏的高级咎时，公孙纳便要求十大组织进入三级战备状态，当时李承嗣还有些怀疑是不是小题大做。 现在看来，确实是见微知着，见时知几。 …… 夜已深，清冷的月光幽幽泻下，白天热闹喧嚣的白鹿学院，此刻像是完全沉淀下来，寂静晦暗。 忽然！ 临时宿舍楼中有十个房间的灯接二连三亮起。 某个房间中，江城子从被窝中匆忙起身，穿着睡衣的他，望着通讯器里全盘线咎数量暴涨的通知，缓缓捋动着下巴上的山羊胡。 在通知后还有一句附言。 “各位首领，危机如期而至，请严肃对待，勿给咎可趁之机——公孙纳。” 江城子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立刻变得凌厉，发了条消息出去。 千秋辞作为第二大组织，且是第二次辟元战役对抗咎的主力，深知咎的可怕，故而对于九寰局的指令十分重视，尤其是公孙纳亲自下的令。 譬如要进入三级战备状态。 一分钟内，江城子便联系上了千秋辞的另一个重要成员。 破阵子。 作为当今千秋辞第二强者，他没有来交流赛，正是被江城子安排在千秋辞总部镇守，时刻保持三级战备状态，以防咎袭。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破阵子第一时间带领千秋辞留守的成员开始下盘子除咎。 而千秋辞，也成为第一个响应九寰局号召的组织。 第二个，是抹雀楼。 戴着老花镜的司佻联系上了抹雀楼另一位重要成员，齐潼。 抹雀楼能有这么快，不是因为他们是十大组织中最后一位，怕被九寰局踢出十大组织。 而是抹雀楼的创始人是第一次辟元战役五位甲级强者之一，他留下过指导思想。 咎的心思之恐怖远超想象，只要是针对咎，再严密繁琐的防守准备都不过分。 第三个响应的组织是仙乐府，接着是神农阁、节气堂、玉肴斋、青衿坊、百花苑…… 而唯二没有马上接任务去下盘子除咎任务的组织是元易宫和古朝会。 这让九寰局的一些修缮司成员颇有微词，心生不满。 “元易宫这是怎么了？听说参加交流赛不积极，没去几个人，怎么除咎都不积极？” “就是，连公孙首领都亲自发话了。他们平常也不这样啊，虽然作风古板了些，但还是很雷厉风行的。” “谁知道呢？说不定管理松散了。” “光见你们说元易宫，怎么没有人抱怨古朝会？他们不也没有接任务吗？” 听到这个问题，旁边几个人都像看傻子一样把目光投在说这句话的成员身上。 “你觉得尚方剑能扎死你吗？扎死了公孙首领都不会给你发抚恤金。” “大哥，那可是古朝会啊！咱们总部和四大学院一进大门竖的是谁的雕像？两次辟元战役古朝会都是主力中的主力，没有他们，南柯可能早就沦陷了，你还质疑人家？” “都是多亏了古朝会，才有南柯这一百多年的发展，我们才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干活。” “好了好了别骂了……知道错了，我检讨，干活！” 不管是九寰局修缮司里的熬夜忙碌，还是临时宿舍里夜半惊醒的消息传递，亦或是那么多除咎师立刻动身，下盘子除咎的激烈打斗。 这一切，睡在床上的萧炀以及每一位参赛的选手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明天是交流赛正赛最后一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 …… 次日清晨，东边的天空渐渐破晓，朝霞驱散黑夜，迎来黎明。 经过一整夜的休憩，所有的参赛选手们都精神抖擞，纷纷起床拥抱新的一天。 天骄赛道下午才比模块三，上午没事，萧炀早早干完饭便买了些小零食和敖贝一起来到巅峰赛道赛场，占了两个观赛的好位置。 正东方高台上全是九寰局高层和各大组织重要成员，他们来的都很早，只是萧炀总感觉这些人似乎没休息好，精神面貌不佳，像是没睡醒一般。 不能是昨晚玩太嗨，喝太多了吧？难道昨晚有什么大变动？ 萧炀没去分心想太多，今天上午他是来看戏的，下午才到他唱戏。 …… 八点半，先是季军战的争夺。 属于是开胃小菜，热热场子。 青鸾学院詹云韶对墨鲲学院赵令之。 前两天的巅峰赛道赛场中央擂台，都是将擂台分成若干份子赛场。 这是第一次只有两人使用整个擂台。 穿着各自学院校服的詹云韶和赵令之已然就位。 淡蓝色结界升起，整个擂台宛如处在一个半球形玻璃罩当中。 在玻璃罩外，有三名裁判。 一名九寰局的执裁，甲级强者作为主裁判，另外两名副裁判分别是赤虎学院和白鹿学院的老师。 因为季军赛对战选手是墨鲲和青鸾的学生，由白鹿和赤虎的老师作为裁判相对公平。 随着主裁判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早已坐满的观众席上欢呼四起，掌声雷动。 詹云韶率先出击，唤出命宝，一把白色月牙刺——奔俞。 奔俞出现的一瞬间，擂台上狂风四起，呼啸怒号！ 詹云韶在冲飒诀的乳白色雾状元力承托之下飞向高空，驭风之术早已炉火纯青的她，奶茶色长发随风飘扬，犹如风中一朵盛开的百合花。 赵令之同样拿出命宝，一杆黄白色幡旗——悬济。 悬济幡被疾风吹起，和赵令之的衣角一同无序摆动。 身材并不高大的他，在肆虐的凌风之中单手持幡，岿然不动，明湛经的黄白色元力包裹全身，气血旺盛到像是一头喘粗气的大黄牛。 嘭！ 二人的身影在一刹那消失，奔俞和悬济在空中不停碰撞，元力激荡，让观众席上不少低年级学生惊呼声连连。 可到萧炀这种实力阶级，就能看出来……赵令之和詹云韶都不是全盛状态，由于赛程太紧，他们都没有从昨天下午的比试中恢复。 并且萧炀还发现了一个不好的事情。 赤虎学院的许英纵院长和裴圳都在对面观众席之中安然观赛，却没看见庞钦仙和柳伯清…… 第411章 最大的照顾 比起人潮涌动，喧嚣热闹的巅峰赛场内。 此时的白鹿学院校医室没什么人，安静冷清。 当然，只要是医疗场所，自然是越冷清越好。 庞钦仙和彭忆慈都站在大厅里，面露担忧之色，连坐都不肯坐，足以证明二人此刻的心情不太平静。 几分钟后，诊疗室的门被推开，倪沛然和柳伯清走了出来。 庞钦仙和彭忆慈主动迎上前去，眼神殷切，满怀期待。 奈何，倪沛然微微摇了摇头。 “昨天的消耗和伤势实在有点严重，那詹云韶的雾状元力渗透性很强，蔓延到了伯清经脉之中，去除起来有点麻烦，实在尽力了，只能恢复到九成，除非再给我一个小时。” 闻言，众人心中都有些惋惜。 昨天柳伯清跟詹云韶打完之后，受伤不轻，庞钦仙立刻就带他来了医务室。 倪沛然一整晚没合眼，全力医治，直到刚才看见时间差不多了才结束，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作为一院之长，谁都可以唉声叹气，唯独庞钦仙不行。 他轻捋长须，挤出一丝笑容。 “其实在赛前抽签的时候，看到伯清和詹云韶分到一个半区我就猜到这种情况，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怨不得谁。 “没事，能有九成已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放手去打，别想输赢，能打出我们白鹿学院的风骨，打出我们白鹿学院的气节就够了。尽其心者，不畏浮沉，尽其力者，不惧艰巨。” 嘭——！ 巅峰赛道赛场传来巨大的元力对轰之声，四人都知道，季军赛快要结束了。 这意味着柳伯清要赶紧就位，不能再耽搁。 他对三位长辈轻点了下头，迈步朝校医室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柳伯清的背影顿然止住，他转过身来，整理了一下起了褶皱的校服，微微鞠了一躬，坦然笑道：“院长，您刚才最后那句话，就是我的最后一成，谢谢您。” 庞钦仙、彭忆慈和倪沛然感到既欣慰又自豪。 这位从一入学就一直是优秀学生楷模的天才，似乎各方各面都无可挑剔。 无论是天赋、品性、心态皆是两个字。 完美。 柳伯清就像是每个老师的梦中情生，凡是教过他的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可他却能始终如一，不浮躁，不自满，继续踏实地锤炼自己。 即便到了如此重要的节骨眼上，老师和校领导们都陷入低落之中，他都不见一丝垂头丧气， 反而还能安慰老师，鼓舞老师。 面对困境而不退却，勇往直前者，乃大无畏也。 这样的人，心中一定有着百折不挠的追求和信仰。 庞钦仙微笑着回了两个很朴素也很有力量的字。 “加油。” 柳伯清坚定点头，目光骤凝，凌空朝巅峰赛道赛场飞去。 …… 季军赛，最终詹云韶凭借驭风之术的神奇和凌厉，将赵令之的悬济旗打至脱手，明湛经的气血补充速度，敌不过詹云韶冲飒诀的摧残速度。 赵令之败下阵来，获得本次四大学院交流赛巅峰赛道第四名。 而詹云韶荣获季军。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巅峰赛道决赛。 赤虎学院裴圳对白鹿学院柳伯清。 当然，没那么快。 需要一点时间过渡，要进行裁判更换，打扫战场，记录员核对数据，观众上厕所等活动。 等下这最后的一场决战，肯定是全程无尿点。 中场休息，高台上公孙纳主动偏头，高声问道：“谷雨首领，竹女士，这詹云韶你们谁挖去了？你们要是都不要，我可就笑纳了。” 谷雨，是节气堂的首领，竹女士，是百花苑的首领。 显然，这是最适合詹云韶的两个组织。 谷雨是一位瘦骨嶙峋，身穿宽大长袍的老者，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 他轻叹一口气，苦笑道：“公孙首领有所不知，竹女士早在詹云韶一年级的时候就下手了，只是詹云韶自己不愿意接受提前赐誉，哪还轮得上我们？她现在已经算是半个百花苑的人了。” 公孙纳转向另一边，轻笑道：“竹女士恭喜啊，收获一个潜力无穷的新成员。” 竹女士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大妈，短发干练，身穿淡绿绸衫。 “我们百花苑求贤若渴，还希望公孙首领多多推荐。” 公孙纳带着玩笑语气说道：“嗯，那詹云韶都给你们了，赵令之自然就不能跟我们九寰局抢了吧？” 一听到这话，有一个人坐不住了。 神农阁现任首领，百里霜。 这是一个浅蓝色头发的中年大叔，留着浅浅的络腮胡，他缓缓开口，语气沉稳。 “公孙首领呀……你们九寰局人才济济，我们这小诊所乏人可用，总得要给我们留一点战斗力量，不然连医患关系都没人处理，更别说去处理咎了。” “百里霜首领太会说笑了。”公孙纳朗声道：“你们神农阁要是需要武力解决问题，其他各大组织都会是你们的战斗力量，包括我九寰局，所以赵令之加入九寰局就等于加入神农阁。” 百里霜有苦难言，论话术他不是公孙纳的对手，论地位他不如公孙纳高，这明摆着抢人，还找不到理由反驳。 好在扩音器中响起主持人高亢的声音。 “决赛即将开始，请裁判员和选手各就各位！” 交流赛巅峰赛道最后一场比试，终于就要开始。 柳伯清和裴圳一前一后，徐徐走上擂台，二人距离三十米左右相对而立。 “白鹿！加油！” “平陌君！啊！啊——！！！” “柳学长永远的神！” 这时就很能体现出主场作战的优势。 柳伯清登场时的欢呼声、呐喊声、加油声明显要盖过裴圳。 可当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对这些外界因素能够视若无睹。 很巧，柳伯清和裴圳都是这样的人。 从站上擂台那一刻起，他们就心无旁骛，眼里只有彼此，脑海中只想着如何打败对方。 裴圳双手抱于胸前，姿态略显松弛。 “你的气息似乎有点不稳，看来昨天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可惜……这样赢了你也胜之不武。但是我不会给你时间了，这怨不得任何人，念你有伤在身，又是东道主，先出招吧，这是我能给你最大的照顾。” 锵——！ 一道剑鸣声呼啸而起，响彻整个赛场，拂柳剑化作青色流光绕场一圈飞回柳伯清手里。 “你说错了，我有伤在身，是对你最大的照顾！” 裴圳的目光立刻锐利起来，狠厉一笑。 “好……那就怪不得我了！” 铮——！ 紫黎刀冲天而起，发出阵阵刀吟。 这场戊戌届两个最强学生之间的战斗，马上拉开帷幕。 第412章 无心折 裴圳和柳伯清两人同时飞向空中。 磅礴的青色元力与刚猛的紫色元力环绕二人周身，刀光剑影闪烁，元力随着兵刃相交不断崩碎炸裂，响声震耳欲聋！ 刚一交手，便引得不少观赛学生肾上腺素飙升。 这种画面，总能勾起人强烈的期待感。 柳伯清的拂柳剑虽细长，却不失坚韧。 裴圳的紫黎刀是一把大环刀，虽厚重，却不显笨拙。 二人的近身战水平极高，将各自的功法和命宝特点发挥到淋漓尽致。 柳伯清在裴圳侧面一剑刺出，搅动气流，拂柳剑剑身好似柔软的叶片一般，弯成一个弧度，剑尖直奔裴圳胸膛！ 叮！ 裴圳将紫黎刀斜挡身前，用宽大的刀身接住柳伯清这一剑，双臂二次发力，紫色元力迸发，将柳伯清顶了出去！ 在空中倒退的柳伯清单手持剑一挥，无数细长的青色剑气好似漫天柳叶飘落，悉数朝裴圳飞去！ 拂柳剑诀——叶飞花。 裴圳身前空间完全被封死，他将紫黎刀抛出，化作一条飞速移动的紫色光束。 由于光束速度极快，上下左右来回折返，仿佛形成一面巨大的紫色元力屏障，将青色剑气全部挡住。 紫黎刀诀——掠平荒。 术法对拼，不仅考验熟练度，还有战斗时的技法，譬如释放时机、形式、顺序等等。 二人都是个中翘楚，很快，裴圳就感知到叶飞花的攻势减弱。 他将掠平荒收起，握住紫黎刀刚准备反击，却身形顿止，眼中微动。 柳伯清抢先一步出招了。 青色剑气聚集成一条线，前端尖锐无比，蕴含凝实精粹的元力，将裴圳完全锁定！ 这一式，拂柳剑诀——陌上摆。 利用细长剑身高频震动和周围空间产生共鸣，乃拂柳剑诀中穿透力最强的一招。 裴圳反应极快，双手将紫黎刀倒握，刀尖朝下，猛地一刀砸下！ 嘭！ 狂暴的紫色元力往周围肆虐开来，明明如此混乱刚猛的一招，却像是给整个擂台按了暂停键一般。 风静尘止。 柳伯清连人带剑停滞在空中，五官挤在一起，仿佛很是吃力。 裴圳的脸色也不轻松，紧咬牙关，双手死死握住刀把。 这是紫黎刀诀中极具特点的一招——定山河。 能用刀气将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凝固，起到限制对手的作用。 双方僵持不下，柳伯清难以寸进，裴圳不敢半分松懈。 就在这时，柳伯清整个人的气息忽然出现一丝凌乱，露出破绽，被裴圳抓住机会，暴气震开！ “糟了！” 看台上彭忆慈蓦然出声，双眉微蹙。 她看了出来，是由于那一点未痊愈的伤势，柳伯清才元力紊乱。 在最后决赛这种级别的场合，聚焦无数人的目光，一点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 气息不够圆满，定然会落于下风。 不仅彭忆慈，观众席许多强大的除咎师都在为柳伯清扼腕叹息。 若是全盛时期，这必然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精彩纷呈的比试。 柳伯清在空中用元力止住身形，一手持剑斜于身侧，一手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裴圳双眼如刀，冷冷一笑。 现在可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他没给柳伯清任何喘息的机会，飞身上前，高举紫黎刀，全身升腾起紫色火焰般的光芒。 柳伯清用衣袖在嘴角一擦，粉白色的校服沾上一抹殷红，青色元力冲天而起，在他周围激烈翻涌。 两人在擂台上空不断对轰，拿出全部实力，那元力碰撞到极限所产生的爆炸声，即便隔着结界，都让观众席上不少低年级学生心惊胆战。 胶着状态持续了几分钟，裴圳率先打破局面。 紫黎刀是大环刀，刀背有七个金色小圆环，此刻叮铃作响，将狂暴元力压缩至刀锋之上，再猝然释放！ 嘣——！ 柳伯清被击退数十米远。 这就是裴圳紫黎刀的奥妙之处，圆环的数量代表能压缩元力的总量和程度，每升一级，裴圳就会找到许英纵加多一个圆环。 目前裴圳的元力等级是丁级五阶，所以是七个圆环，将元力压缩之后不仅能瞬间释放提高爆发，还能附着刀身增加威力。 柳伯清神情凝重至极，同为丁级五阶，他知道他的元力等级和强度都与裴圳差不多，可他有伤在身，再这样下去，难逃一败。 裴圳看出柳伯清的窘境，不想再给他调整的机会，飞身上前，紫黎刀重重劈下！ 咻！ 柳伯清的身影猝然消失！ 看台上惊呼声四起。 “不见了！” “柳学长去哪了？” 除了老师、组织成员和极个别的学生，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极个别的学生当中，就包括詹云韶。 她一双清眸紧紧盯着擂台中央，昨天下午，她就是败在柳伯清这一招之下。 拂柳剑诀——无心折。 这是柳伯清在野外历练之时偶然悟得，施展出来，能以气机牵引身形，速度连翻几倍，以近乎闪烁的速度将目标周围空间封锁，进行交叉割裂。 每升一级，可多闪烁一次，也就多了一层切割之力，威力大涨！ 昨天下午对战之时，詹云韶在柳伯清消失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不妙，等反应过来已然中招。 无心折的七次空间切割将她重创，遗憾落败。 现在又一次见到，她想看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输的。 在观众席上的注意力都被柳伯清这一神奇术法吸引之时，裴圳不见丝毫慌张，扬起一丝自信的笑，身影同样瞬间消失！ 嗖！嗖！嗖！ 柳伯清再次出现在场中，裴圳紧随其后出现在另一处，举刀便砍，却都砍了个空。 不少人对裴圳这怪异举动感到一头雾水。 这是在砍什么？ 两人身影不断交错闪现，直至七次之后，擂台中央爆发出一股剧烈的元力波动！ 嘣——！ 柳伯清和裴圳双双倒飞而出。 只是裴圳在空中朝后挥出紫色刀气，利用缓冲之力稳住身形。 柳伯清却重重撞在结界之上，摔落在地，就连拂柳剑都跌落一旁。 裴圳体内一阵元力翻涌，脸上泛起异样的红色，一口血雾喷了出来。 受伤之后的裴圳没有显现半点颓势，反而狞笑出声，嘴角和胸前的鲜血让他看起来更加凶狠。 无心折，被破了。 昨晚柳伯清战胜詹云韶时，裴圳提前五分钟就打赢了赵令之在一旁观战。 亲眼目睹柳伯清这一绝招之后，裴圳大为震惊，他觉得如果他是詹云韶，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战后，柳伯清被送去医务室紧急疗伤调养了一整夜，没有休息哪怕一秒钟。 不管倪沛然的针灸再痛，药再苦，他都挺了过来，为的就是今天能够以全盛状态奋力一搏，可惜天不遂人愿，只恢复了九成。 而裴圳，他伤势轻，恢复快，可他并没有回宿舍休息。 他同样在玲珑厢中摸索了一整夜，苦思破解这一招的方法。 无数次的绞尽脑汁和模拟之后。 凌晨五点，他终于想到了。 第413章 绝地反击 施展无心折的前提是要以气机为引，让每一个闪烁点两两共鸣。 只要在柳伯清第一次闪烁之时，强行打断其与下一次闪烁之间的气机连线，让七次空间切割失去关联，如此，无心折便破了。 虽然这样会超过身体经脉承受极限，受到反震之力的损伤，可绝对会比无心折那强大的空间挤压切割之力带来的伤势要轻很多。 所以，刚才看起来裴圳都砍在空处，实则他每次闪烁都在柳伯清相邻两次闪烁的中间点，以紫黎刀的刚猛元力破除那玄妙无形的气机！ 裴圳缓缓落回地面，单手持刀，刀尖直指擂台边缘的柳伯清，狂声大喊。 “平陌君，你输了！” 观众席上不少翘首以盼的白鹿学院学生听到这句话，都像脱力一般，整个人蔫了下来。 而赤虎学院的学生阵营则纷纷在拍掌庆贺，欢呼雀跃。 詹云韶坐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放在大腿上的手微微用力抓起校裤，好似心都揪了起来，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呢喃道：“站起来啊……” 这一幕，恰好被身为院长的贺兰含香给看见了。 她没有点明说穿，只是浅浅一笑，移走目光。 不止詹云韶，白鹿学院也仍有坚信柳伯清还没有失败的学生。 比如萧炀。 他从柳伯清被裴圳震飞的那一刻起，就挺直腰杆只坐了一点椅子边缘，聚精会神看着擂台。 在旁边人都唉声叹气的时候，萧炀始终不为所动。 他不相信柳伯清会这么输掉，他认为柳伯清跟他是一类人。 越大的压力和越难的困境，越不会轻易认输，只会激发起心底更强烈的信念。 偌大的擂台随着裴圳一阵大吼，元力余波平息，寂静无声。 柳伯清就这么面朝下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好像确实没了战斗力。 执裁的三个裁判互相看了一眼，九寰局派出的主裁判在用眼神询问两位副裁判的意见。 如果柳伯清确实站不起来，他会宣布比试结束，获胜的是赤虎学院裴圳。 白鹿学院负责执裁的老师望着倒地不起的柳伯清，神情黯然，低声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九寰局的主裁判见状，刚准备张口，忽然！ 噌——！ 一声嘹亮的剑鸣响彻赛场。 脱手而出，跌落在一旁的拂柳剑竟然散发出淡淡青色元力光芒，飞到了柳伯清身前，悬浮不动。 看到这一幕，观众席上白鹿学院的学生和老师们大喜过望，眉眼舒展开来。 拂柳剑还能动，说明柳伯清还没输。 裴圳脸色一变，随即战意激增，怒哼一声。 “还想挣扎是吧，让你死了这条心！” 砰！ 他举刀连挥数下，狂暴的紫黎刀气带着破空之声飞向柳伯清。 无心折被破，最厉害的剑招未能致胜，又身负重伤，观众席上许多学生都想不明白还能有什么转机？ 更离谱的是，紫色刀气已逼至身前，柳伯清仍未起身，面朝下趴着，看不到神情，没有任何行动。 人未动，但是……剑动了。 拂柳剑好似有了灵魂一般，青色元力自剑身震荡开来，朝着一道道紫色刀气迎了上去。 砰！砰！砰！ 紫色刀气被全部化解，青紫色元力烟雾弥漫，将柳伯清的身躯完全笼罩。 裴圳微惊，他没意料到柳伯清在这样的情况下，只用意念催动命宝就能防住自己的攻击。 并且……裴圳敏锐观察到拂柳剑剑身之上的青色元力，包裹上了一层深银色，散发着丝丝凉意。 这又是什么术法？ 待烟雾散去，答案浮出水面。 一个人影傲然站立，拂柳剑像是收到召唤一般飞回他手中。 柳伯清终于重新起身。 那些先前认为柳伯清已经输掉的白鹿学院学生皆振奋不已，就连高台上的庞钦仙看到这一幕，嘴角都止不住扬起笑意。 可很快他便眉头一紧，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妙的情况。 紧接着看台上响起阵阵惊呼，不少低年级女生甚至都害怕到捂住了嘴。 “啊！你们看！” “天呐……柳学长的眼睛……” “这……真的不要紧吗？为了比赛伤成这样会不会不值得？” 柳伯清身上的校服遍布污垢，不少地方都有破损，还有些皮外伤，但最严重也是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眼睛。 眼眶周围血流不止，右眼眼角开裂，左眼连眉毛都被削掉了半截，此刻双眼完全不能视物。 刚才无心折被破，压缩凝聚的巨量元力爆发开来，混乱的刀气和剑气纵横，伤到了柳伯清的双眼。 在这种情况下，柳伯清只能使出他最拿手的防御型剑招。 拂柳剑诀——寒御。 以凋零飘落的柳絮为引，悟到的一式剑招，能感知周围气流变化，伺机而动。 当初在和墨鲲学院赵令之拉练时，柳伯清曾用过这一招，那时他还没有现在的实力。 此刻丁级五阶的他，持剑与否，对他使用这一招并无太大影响。 嘭——！ 裴圳全身元力迸发，再次飞向空中，他不信柳伯清在这样的局面下还能有什么胜算。 他要正式结束这场比试。 紫黎刀被他高高抛向空中，紫色元力如沸腾般在场中肆虐，最终形成一柄巨大无比的刀影朝柳伯清劈去！ 声势之浩大，就连整个赛场似乎都在振动。 紫黎刀诀最强大的一式——盖苍灏！ 决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所有人都知道，到了决胜负的时候。 全面劣势的柳伯清，究竟还能有什么翻盘的底牌？ 庞钦仙、彭忆慈、萧炀等一众白鹿学院师生都暗自揪起了心。 负责执裁的白鹿学院老师将注意力集中到最高。 一旦发现柳伯清不敌，他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终止比试。 比赛可以输，但柳伯清不能就这么废了。 成为赛场唯一焦点的柳伯清，只做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他微微低头，缓慢将拂柳剑抬起至身侧，斜指天空。 在低头的前一刻，观众席上的萧炀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 柳伯清明明紧闭双目，眼眶周围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萧炀却似乎看到了柳伯清的目光。 灼热，又带着一往无前的坚毅。 叮——！ 拂柳剑的剑尖出现一颗极小极小的黑色光球。 那是青色元力被压缩到极致的表现。 柳伯清朝着盖苍灏的方向一剑挥下，身影瞬间消失！ 在这一刹那，赛场人所有人都感觉自己仿佛失明了。 极短极短的一毫秒，犹如灯泡接触不良时的闪烁。 紧接着，柳伯清便出现在巨大的紫色刀影前方，那颗微小的黑色光球毫无预兆地爆开。 嘣——！ 擂台上的半球形结界顿时被青色元力和紫色元力填满，各占一半。 激烈对轰产生的冲击，使得结界摇摇欲坠，竟引有崩坏之象！ 三位裁判赶紧闪身到三个方位对结界进行加固，同时暗暗心惊。 这结界的强度可是丙级初阶……这两人不过丁级五阶，竟能有这么强的爆发？ 轰——！ 在僵持数十秒之后，一道震天动地的炸裂之声响起，就像在众人心脏上重重敲了一锤。 第414章 暗复明 刺眼的元力光芒缓缓消散，所有人迫不及待看向擂台。 柳伯清和裴圳的姿势一模一样。 二人皆单膝跪地，一只手拿着命宝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气喘吁吁。 裴圳的躯干和四肢多了许多伤口，血流不止。 柳伯清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元力损耗过度，加上之前受伤，硬拼之后伤势加剧而已。 这一回合，柳伯清胜了。 裴圳右手死死握住紫黎刀的刀把，左手捂着胸口，体内五脏六腑都像撕裂般疼痛。 “你……刚才这一式，叫什么名字？” 柳伯清紧紧咬牙，站起身来。 “没有名字。” 裴圳脸上一怔，旋即也强撑着站起，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服了，你这平陌君的称号，我服了。” 没有名字，意味着……是刚刚自创成功，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方才柳伯清之所以一直倒地不起，不是因为他动不了，是他不想动。 他抓住了一丝契机。 最强的剑招被破，唯一的取胜之道，就只能再创一式更强的出来！ 双目无法视物的他，自黑暗中悟到剑之真意，结合拂柳剑之特性，破掉了裴圳紫黎刀诀最强的一招。 高台上，公孙纳幽幽感慨：“临战顿悟，自创剑招，绝处逢生，平陌君到底还能给人多少惊喜？这次决赛，着实精彩，精彩！” 十大组织的带队之人都没有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有夸柳伯清的，也有夸裴圳的。 萧炀这一次是真的看爽了，大饱眼福。 把三次拉练没看够的一次性看了个回本。 他体内的每个细胞都跟着兴奋了起来，双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扯着嗓子大喊道：“柳学长！加油啊！” 萧炀这一声喊，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给柳伯清呐喊助威。 赤虎学院那边不甘示弱，同样声援起裴圳。 “裴圳学长！加油！” “赤虎必胜！” 裴圳确实服了，但是服了不代表认了。 他服的是柳伯清担得起平陌君这个称号。 先前他心里对柳伯清抢先平息边疆叛乱一事，是有点耿耿于怀。 现在，他释然了。 柳伯清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认可。 事实上，柳伯清刚才用出那一式剑招，悟到剑之真意，在刀剑命宝双合这一途的造诣上，已经领先了裴圳。 此刻，打到了这一步，谁都不愿意认输。 眼下双方都是强弩之末，元力所剩无几，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术法攻击，那就只能真刀真枪的肉搏！ 砰！ 裴圳举刀一记劈砍，柳伯清凭借对气流的敏锐感应，抬剑格挡。 双方就这么凭借最原始的招数在场中战斗。 元力用不了，但拿起命宝的力气还是有的。 到这个时候，比的就是意志力。 观众席上的呐喊声经久不息，二人完全听不见。 似乎都是在由身体的本能反应迎敌，那苦练无数日夜，形成对招式的肌肉记忆，在支撑着他们做最后的努力。 擂台上再没有了那惊心动魄的巨大元力爆裂声，只有清脆的兵刃碰撞声。 却依旧扣人心弦，难以忘怀。 鏖战几分钟后，裴圳迈步斜劈，脚下几乎站不住。 柳伯清感觉双臂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仍奋力上挑。 二人过完这一招，连反震之力都卸不掉，顺势往相反方向旋转一圈，刀剑直指对方咽喉！ 叮铃铃！ 细长的拂柳剑精准穿过紫黎大环刀上的七个圆环，锋利的剑刃搭在裴圳肩部。 紫黎刀的刀尖同样悬在柳伯清颈前三寸之处。 只要任何一人再发一点力，就能让对方命丧当场。 不管是刀还是剑，所练招式都是奔着要害。 不是二人不愿意再发力，而是他们发不出来了。 皆是油尽灯枯，元力告罄。 柳伯清和裴圳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闭上双眼，向后倒在了擂台上。 赤虎学院和白鹿学院的两位副裁判立刻将裴圳和柳伯清带去了各自学院的医疗处。 九寰局的主裁判赶紧去观看录像回放，可即便把帧数调到最细，仍然分辨不出来是谁先碰到地面。 公孙纳、李承嗣、庞钦仙、许英纵等大领导围在一起低声商议。 观众席上的学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场巅峰赛道的决赛，究竟结果如何，鹿死谁手？ 经过一两分钟的讨论，公孙纳拍了板。 他走到高台最前方，朗声开口。 “这场巅峰赛道的决赛，不管谁赢谁输，都是一场高潮迭起，震撼人心的盛宴，先将掌声献给两位选手吧，虽然他们人去了医务室，可他们值得。” 说完，公孙纳带头鼓起了掌。 整个赛场掌声雷动，气氛热烈。 平息之后，公孙纳高声宣布了结果。 “此次巅峰赛道决赛，冠军……由白鹿学院柳伯清和赤虎学院裴圳共同获得，并列第一！九寰局会多拿出一份冠军奖励，希望诸位学子都能奋发图强，振兴南柯！” 这是一个意料之中，很合情合理，却又没有那么激动人心的决定。 单论这场决赛的表现，柳伯清和裴圳的确是平分秋色。 在公孙纳宣布完双冠军之后，所有人有序离场。 庞钦仙和彭忆慈从高台上瞬间消失，来到校医室。 萧炀赶到时，大厅已聚集了不少白鹿学院老师。 都在等那扇诊疗室的门打开。 大概半个小时后，倪沛然拉开门，推着躺在可移动式病床上的柳伯清走了出来。 看到柳伯清双眼蒙着纱布，左眼眉毛少了半截，萧炀心中咯噔一下。 我去……不会真瞎了吧？ 面无表情的倪沛然长吁一口气，轻笑道：“不用担心，眼睛没事，没伤到神经，过两天就好了，经脉和窍穴也已经稳定。”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院长……您在吗？” 躺着柳伯清突然虚弱地开口询问。 庞钦仙一个箭步上前，神情关切。 “我在。” 柳伯清苍白的双唇微动，“多亏院长给我的最后一成……幸不辱命。” 庞钦仙将手搭在柳伯清手背上，欣慰至极。 “是你做得好，临战顿悟乃罕见机缘，干得漂亮，伯清。” “我那一式还没有取名，望院长赐名。” 庞钦仙轻捋长须，感慨道：“你的剑招皆以柳为名，此一式于暗中悟得，于明处成形，可叫……暗复明。”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叶飞花、陌上摆、无心折。 柳叶飞花，陌上摆柳，无心折柳。 现在又多了一式暗复明。 柳伯清离剑道宗师迈近了一大步。 “好名字，谢谢院长……萧炀学弟，你在吗？” 这一问让在场许多人摸不着头脑，伤成这样第一个想到院长可以理解，第二个问一个学弟是什么意思？ 萧炀忽然被点名也愣了一会，匆匆挤到病床前。 “柳学长，我在！” 柳伯清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握紧拳头，举起右臂。 萧炀会心一笑，用同样的动作跟柳伯清手背相碰。 恰如当初在破旧寺庙时，二人互相加油一样。 柳伯清用几乎瞎掉为代价，扞卫了白鹿学院的荣耀。 接下来，交给你了，学弟。 第415章 战役模拟开始 柳伯清和萧炀不同。 柳伯清是为了荣耀而战。 萧炀不是。 往浅了说，他是为了……奖励。 往深了说，他是为了……情义。 老师们的教导，学院的栽培，这些恩情他要报答，那么夺得交流赛冠军是最好，也是最直接的方式。 上午的巅峰赛道决赛成为了午饭时间所有人的话题。 大部分人都在惊叹柳伯清竟然能在比赛时自创术法，也有人叹服裴圳那彪悍的战斗力，还有人在讨论这二人毕业后的去向。 赵令之是神农阁的重点挖掘对象，詹云韶算是半个百花苑的人，还有节气堂在不断争取。 四强当中，柳伯清想自创组织。 各大组织首领纷纷前来劝说，应允会在毕业后帮助柳伯清，提供资源和人脉，尽量拉拢。 因为他们深知自创组织的艰难，兴许柳伯清会知难而退，自创组织一段时间后，又会改成一起合并到某个组织，这样的先例并不是没有。 至于裴圳……前来找他的人也不少。 裴圳是双合之人，赤虎学院又和元易宫关系密切，很多人以为元易宫早就捷足先登，谁料想元易宫的带队之人姜素说他们并未接触过裴圳。 这话有极小部分人听懂了，大部分人却没听懂。 没听懂的大喜过望，赶紧去找裴圳开条件，想尽办法挖到自己组织来。 听懂的则望而兴叹，无奈地默默走开。 元易宫会放着这么个好苗子不去接触？凭什么不去接触？ 只能是更早的时候就被更大的组织给内定了呗。 什么组织能让元易宫都甘愿放弃，连争取都不去争取？ 千秋辞？ 元易宫跟千秋辞一直在为了第二和第三组织之名明争暗斗，谁会服谁？ 古朝会？ 裴圳没那个命。 早在裴圳入学之初，在赤虎学院初露锋芒之时，就被九寰局锁定。 赤虎学院纪律严明的教学风格，培养出来的学生很对九寰局的口味。 公孙纳想把裴圳培养成燕无介的接班人，只是一直秘而不宣罢了。 就连之前边疆叛乱，那个背叛南柯的赤虎学院学生都是公孙纳配合许英纵一手安排，目的就是为了给裴圳造势，让他提高名望。 谁料阴差阳错之下被柳伯清抢先一步，半路截胡。 准备给裴圳的平陌君称号，也落到了柳伯清身上。 很多事，都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也许你能看到的，都只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 …… 茶余饭后的讨论很快便结束，许多学生根本没有回宿舍午休，而是直接回到巅峰赛道赛场占位置。 因为下午……还有一场好戏，一场万众瞩目的重头戏。 天骄赛道的模块三，战役模拟，将在巅峰赛道赛场通过四个大屏幕全程直播。 比赛时间是三个小时，从下午两点半开始，一直到五点半。 萧炀两点十分抵达拟元室外，准备迎接他生命中一个重要的节点。 同一个拟元室的其他学生，都在不停深呼吸，调整心态，检查提前准备好的道具和丹药。 巅峰赛道赛场那边，所有人员和设备都已就绪。 随着裁判员大声宣布，萧炀躺进玲珑厢中，进入场景。 首先来到熟悉的白色初始房间，只有一块巨大的投影屏幕。 上面是模块三的比赛规则，比前面两个模块都要长。 一、秉承此次交流赛“铭记历史，振兴南柯”的宗旨，此次模块三的战役模拟，将会融合第一次辟元战役和第二次辟元战役的真实情况来进行。 战役背景：咎类大军入侵南柯，选手们将作为主力抵抗咎的侵略。 主场景为第一次辟元战役的战场，天贯山脉的部分区域，模式参考第二次辟元战役。 二、场景中一共设有四个大本营，每个大本营中央设有枢纽一座，各学院选手进入场景的初始地点，会按照选手所在学院统一集中在某个枢纽附近。 占领枢纽后会激活涤心屏和开启学院内部交流功能。 在涤心屏范围内，占领该大本营的学院全体学生元力恢复速度加倍，且涤心屏具有防护功能，咎类无法进入。 涤心屏强度有限，如被过多的咎长时间围攻，有可能导致破裂。 注意：涤心屏防护功能只对咎类有效，如某学院大本营被攻破占领，则该学院全体学生将丧失内部交流功能，直至重新占领大本营枢纽才可恢复。 三、场景中共有五个寰枢，每个寰枢旁设有封元域，五个封元域全部被选手占领，则五个寰枢被封印，比赛结束。 注意：封元域每被占领一个，咎出现的频率会降低五分之一。 四、除咎师朝封元域或者大本营枢纽持续注入元力十秒后视为占领成功，占领后可以被其它学院除咎师或者咎取代。 注意：封元域和大本营枢纽只能由单个除咎师注入元力占领。 五、此次战役模拟为集体战，但最终成绩以个人权重分高低作为评判标准。 个人权重分为该选手对于整个战役影响大小的量化标准，会随着选手在战役中的各种行为而发生变化，如诛杀咎、打败其他除咎师、占领封元域的个数和时长等等。 每名选手有初始权重分，按照元力等级评定，庚级四阶为100，每高一阶增加100，以此类推。 六、战役中允许使用非命宝的其它物品，但每名选手至多只能服用三枚丹药，违者失去比赛资格。 这一长串的规则读完，萧炀不禁缓缓摇头。 老师们还是会搞事。 这就相当于，敌人不单是咎，还要提防其它学院的除咎师。 第一次辟元战役时，涤心屏还没有发明，如果完全还原那次战役的现场，对于庚级或者维级的学生来说，比赛难度未免太大。 第二次辟元战役的战线拉的非常长，不仅在南柯，还有各个平行世界，战场太大导致场景不方便还原。 这下倒好，直接将两次辟元战役合在一起，用了第一次辟元战役的主战场和第二次辟元战役的模式，完美规避缺陷。 好一个“铭记历史，振兴南柯”。 重温先辈们走过的累累血路，记忆肯定就深刻了。 也算是一次极为难得的体验。 萧炀摁下已阅读完规则的按钮，静静等待着场景转换。 此刻在几千个玲珑厢当中，每个白色初始房间里都有一名选手在默默等候。 现实中的巅峰赛道赛场，四个大屏幕早就放出空无一人的场景，只等众多选手进入。 随着萧炀眼前画面渐渐变暗，天骄赛道模块三，战役模拟，终于正式开始！ 第416章 全觅 阴云密布，气压低沉。 灰蒙蒙的天空像是浸过水的脏抹布，连空气都变得黏稠压抑起来。 放眼望去，远处可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山脉，连绵不绝，中央最高的山峰，几乎要将天捅个窟窿。 这，就是第一次辟元战役的主战场，位于南柯世界正北方的天贯山脉。 从山脉之中隐隐传出一些咎类的低鸣和怒吼，凶机四伏。 萧炀看了眼身边，密密麻麻聚集了好几百人，全部身穿白鹿学院校服，此刻都在打量周围环境。 萧炀双眼闪过一丝隐晦的精光，浑身气质骤然改变。 不再低调内敛，而是凌厉洒脱。 熟记规则的他马上利用玉炅之瞳发现处在人群中的枢纽。 目前，占领枢纽，激活大本营的涤心屏和内部交流功能是当务之急。 嗖！ 一眨眼的工夫，萧炀就到了枢纽旁边。 附近的人满脸错愕。 这谁呀？怎么速度这么快？ 几乎同一时间，另外五个身影也到了。 萧炀、陆行简、卿伊瑟、孔熠天、沈漠和李鱼，六位白鹿学院庚子届的绝对主力齐聚枢纽前方。 六人互相望了眼，按照早已决定好的策略，由卿伊瑟将手摁在了枢纽上方，开始注入元力。 枢纽是一个半米高的金属圆柱，表面镶嵌着一颗颗不同颜色的晶石，像是不同浓度的元晶。 十秒钟后，枢纽闪过一阵强光，顶面出现一个淡淡的梅花图案。 随即一个半径五十米左右的半球形涤心屏升起。 卿伊瑟望了眼界面，低声道：“占领大本营枢纽不加权重分，我还是1100，内部交流功能不仅可以全学院公共频道发言，也可以单人私聊。” 卿伊瑟目前是维级五阶，初始个人权重分就是1100。 陆行简补充道：“占领大本营未必不加权重分，也许只是因为这个枢纽是一进来场景白送的。” 萧炀沉声喝道：“别管其它，先找封元域。” 说完，萧炀和陆行简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不约而同飞身到半空之中，元力透体而出，在空中交汇。 霎时间一股淡淡的无形元力波动极速弥漫，萧炀和陆行简的双眼闪烁着白色光芒。 并元之术——全觅。 全觅，是寒假特训时萧炀和陆行简无意中所尝试出来，是荒语和玉炅之瞳的融合。 说来可笑，当时是他们两人吃鱼吃腻了想换换口味，看看周围哪里有兔子或者鹿，没想到收获全觅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全觅，能够将二人的视野范围通过元力大大延伸，远远超过玉炅之瞳的极限。 并且不止是看见，而是像雷达扫描一般不放过任何一处视野盲区，连高低起伏，水底深度都能探察得一清二楚。 大本营中的白鹿学院其他庚子届学生全都看傻了眼。 “我……我是不是看错了？他们两人为什么不用命宝就可以飞？” “现在庚子届不用命宝就能飞的就那区区几个而已吧？” “我数数啊……卿伊瑟，孔熠天，沈漠，李鱼，顶多加上薛明泽和唐瑾，也就这六个了。” “那这两人是个什么玩意？” 不认识的看傻了眼，认识的更加呆若木鸡。 寅三班和辰一班也有参赛选手，看到萧炀和陆行简不用命宝就飞了起来，诧异到几乎忘了呼吸。 谢不柔抬头望向凌空而起的萧炀，瞠目结舌。 “小样……这是小样？卧槽！小贝，小贝快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谢不柔激动地把敖贝拉了过来，不停摇晃他的身体。 敖贝满脸无奈，只能浮夸地配合一下。 “哇~~~~！真~的~是~小~样~哎！” 白鹿学院人群中还有一人没有太过惊讶。 鹿城。 他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屑地冷哼一声。 早在511宿舍和他们宿舍那次单挑事件后，他从孔熠天反应中就猜到萧炀可能不简单。 如今得到验证之后，他对萧炀依然没有什么尊重。 看不惯的永远看不惯。 哪怕萧炀已经甩开他好几条街，他依然嗤之以鼻。 …… 不仅是场景之内，现实中的巅峰赛道赛场也炸开了锅。 四个大屏幕刚好播放四个学院的实时情况，各学院蛰伏不出的天才学生都开始浮出水面。 作为东道主的白鹿学院，自然吸引了最多人的注意。 青鸾学院的贺兰含香院长微笑不语，她知道萧炀和陆行简的存在，所以更多的在关注墨鲲和赤虎的情况。 墨鲲学院的汪溪院长听张竞择说过陆行简，但是没有见过萧炀。 此刻他神情凝重，感觉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白鹿学院竟然有两个隐藏不出的天才学生，加上卿伊瑟，似乎在顶尖战力上稳稳压了其它三个学院一头。 赤虎学院的许英纵院长眉头紧锁，双手负于胸前，气场压迫感极强，让高台后方的学生都不自觉往旁边挪了挪。 许院长这是怎么了？好像如临大敌一样。 他们当然不知道，许英纵在看到萧炀和陆行简之后，仔细辨认二人相貌，发现跟魏琛描述的“杨简”并不一样。 妈的，那杨简哪里去了？ 许英纵悄悄用余光瞟了眼隔了两个座位，端坐如山的庞钦仙。 庞钦仙，你们白鹿到这时候还在藏吗！ …… 观众席上寅三班一堆没法参赛的学生此刻都在窃窃私语。 黄元基将头凑到一旁，低声问道：“豆芽，那个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小样？我是不是看错了？” 顾逸才将鼻梁上滑落的眼镜推了又推，目不转睛看着远处的大屏幕。 “不确定……再看看。” …… 场景之中，萧炀和陆行简飘浮在半空，心无旁骛在搜寻。 忽然！ 萧炀猛地将头侧向西边，全速飞去，陆行简紧随其后。 二人的视野在施展全觅时是共享的，只是每人负责一半，萧炀率先有了发现。 卿伊瑟、孔熠天、沈漠和李鱼四人纷纷催动功法，元力托起身体，化作四条流线跟着萧陆二人，穿透涤心屏飞向远方。 三公里外，萧炀找到了他在全觅状态中看见的寰枢，同时他的个人权重分上涨了一百多。 这是一处密林，在密林中央的空地上方，有一个直径几十米大小的黑洞。 从中不断有咎飞出，并且在密林中时不时有咎凭空出现，整个空地周围布满了各种类型，各种等级的咎，灰茫茫一片。 规则中说，每一个寰枢旁边会有一个封元域，占领封元域就可以封印该寰枢，降低整个场景中咎出现的频率。 萧炀很快看到，在咎最密集的区域，空地的东北方地面上，有一个复杂的灰色圆形符印。 那应该就是这次战役模拟的关键，封元域。 第417章 惊艳全场 只要五个封元域都被选手占领，比赛就会结束。 这种关键位置，咎必然会派重兵把守。 萧炀和陆行简没有片刻停歇，直奔封元域而去。 沿途有各种咎类袭击二人，灰色元力形成的远程攻击满天飞，却没有一个能命中，全都落在空处。 二人不断变换身形，灵活躲避，还顺手解决掉几个想要近身的低等级擎娑咎和魂咎，动作干脆利落。 很明显，擒贼先擒王，萧炀和陆行简在执行斩首战术。 优先消灭这里最强大的咎。 在封元域正前方，站着一个巨大身影。 足足三米多高，下肢匀称，两只手臂却强壮到几乎跟躯干一样粗，看起来像是一个倒过来的“山”字。 这是中级咎的一种——胡刹咎。 战斗力极高，速度力量都不弱，但智力相对低下。 从体型分辨，萧炀和陆行简这两位咎学高材生很快就判断出这里最强大的就是这个胡刹咎，元力等级应该是在维级七阶左右。 胡刹咎感受到了威胁，浑身灰色元力爆发，下肢发力蹬地，一跃而起，在空中用两只粗壮的灰色手臂朝着萧陆二人重重锤去！ 砰！砰！ 萧炀和陆行简一人接住胡刹咎的一只手臂，持续发力，将胡刹咎在空中顶飞。 趁着这个空隙，陆行简身形忽然模糊了一瞬间，幻化出一个命魂分身。 萧炀则在此时朝上空高高飞去。 胡刹咎止住身形之后，再次举拳轰向陆行简，蕴含千钧巨力，好似连空气都在被压缩。 陆行简控制命魂分身，一左一右，拿出居易扇，正面迎敌！ 嘭——！ 两人一咎在空中僵持不下，元力在剧烈碰撞。 就在此时，胡刹咎的两只粗壮大臂竟分出了四只细了几分的小臂，奋力砸向陆行简的胸膛！ 砰砰砰砰！ 数道沉闷的敲击声响起。 陆行简半步未退，只是身形变得虚幻起来，胡刹咎的攻击仿佛不痛不痒。 他终于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用出了那门术法——云英缥缈身，将力道完全卸掉。 胡刹咎大吃一惊，这人类竟然能毫发无伤接下我的攻击？ 在这分神的片刻，陆行简迅速控制命魂分身，用居易扇反扣住胡刹咎两只大臂，将其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胡刹咎暗道不好，它感应到一股强烈的危机自上方袭来！ 嚓——！ 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双闪烁白玉光芒的手从天而降，从脖颈处削掉了它的头颅。 这个位置正是胡刹咎的弱点。 萧炀和陆行简二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凭借精妙配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一个维级七阶的胡刹咎。 …… 这一波操作，在现实中的巅峰赛道赛场早已掀起轩然大波。 “什么！那……那是仙掌月明！” “是，刚才那白鹿学院的学生削掉胡刹咎的术法就是仙掌月明！” “还有那个拿扇子的学生，他的那个防御术法，难道是……” “这两个学生是谁！叫什么名字！速速去查！” 各大组织都对萧炀和陆行简表现出极大兴趣。 这么两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学生，隐忍了快三年，在这样的场合才终于表现出自己的真本领。 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性，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元明清从始至终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端起茶水喝了一小口，望了眼隔了八九个座位的抹雀楼首领，司佻。 二人四目相对，同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动静最大的组织莫过于千秋辞。 在看到仙掌月明和云英缥缈身这两门术法之后，前来观赛的众多成员都情绪激动，有些甚至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将目光投向卜算子和如梦令。 只因他们二人曾来到白鹿学院负责暑期学生特训。 “好呀，卜算子，如梦令，你们两个知道这么重大的消息都不上报，江城子首领，你这不管管？” 江城子轻抚下巴上的山羊胡，“人家学生自己有门路能学到，是他们自己的造化，我们知道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安心看比赛吧，才刚刚开始就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这场比赛的精彩程度会有多高？我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 公孙纳和李承嗣听到一些关于萧炀的议论之语，内心暗笑。 这就惊讶了？等着看吧，这家伙能带给你们的惊喜可远不止于此。 …… 庞钦仙不动声色地捋着长须，他早已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彭忆慈站在他身后，俯身轻声道：“院长，这两个小家伙终于要崭露头角了。” 庞钦仙淡淡一笑，“伏久者，飞必高，他们二人，必在今天彻底扬名整个南柯。” …… 看台上认识萧炀陆行简但不知道他俩真实实力的老师，全都陷入疯狂。 “妈呀！这两孩子竟然这么厉害！” “孟老师！你不厚道！” “吕老师，你班那个陆行简，藏得可是真够深的啊！” 孟修贤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这时候百口莫辩。 看淡名利的吕思卿，此刻嘴角也情不自禁浮出一抹自豪的笑意。 “行简有他自己的想法，我管不了。” 孟修贤偏头看向自己的老朋友，轻笑道：“我都想现在回桃源了，不然等到晚上我都怕有人拉着不让我回。” 吕思卿大笑出声，在孟修贤肩膀上拍了拍。 “要不是荟菡需要照顾，我都想跟你一起回桃源躲几天。” …… 观众席当中，还有一堆神情各异的学生。 施妍秋和孟坤这对戊戌届的小情侣坐在一起，心潮澎湃。 施妍秋指着屏幕兴奋地道：“亲爱的你快看！是萧炀学弟啊！” 孟坤憨憨笑道：“了不起，了不起呀……” 施妍秋开心到手舞足蹈，“哈哈哈哈，以后他要是成了绝世高手，我们两个可是接引他入学的志愿者，能不能沾点光？” …… 胡鸣宇坐在某个角落，看着画面中成为全场焦点的萧炀，狠狠咽了口口水。 这……这家伙真的这么强吗？ …… 顾逸才早已愣在座位上哑然失语。 不管旁边的黄元基和唐突然如何拼命摇晃和喊他，他都没有一点反应，像是丢了魂一般。 小样……小样竟然是个绝世天才？ 我跟他一起住了两年半，我都错过了什么？ 我是不是早该找小样多要几个签名？ 我跟他的合照能卖钱吗？ …… 小新和闵齐两人大眼瞪小眼，搞不懂有什么好激动的。 谁还不能装个逼了？ 不过就是装的时间久一点而已嘛。 看到二人一脸淡定的模样，身旁的学生心中不免升起疑问。 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参加过二战还是两次辟元战役？这都不觉得惊讶？ 第418章 抢占封元域 战役模拟场景中。 空地上其它的咎见胡刹咎被杀，纷纷陷入暴动，发出怒吼，死死盯着萧炀和陆行简，正欲攻去，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凌！” 一股凛冽寒风在空地极速弥漫，顷刻间，数十个咎被定住，化作冰雕。 卿伊瑟从容飞来，玉手一挥，冰雕尽数消散成齑粉。 嘭——！ 一道赤色刀气斩向地面，带走了几十个咎的生命。 孔熠天、沈漠和李鱼三人也赶到战场，开始清剿其余的咎。 几人专挑等级高的咎击杀，那些等级低的，尽量都留给后面赶来的其他学生。 吃了肉，总要给别人留几口汤。 萧炀和陆行简落在封元域前，两人看向对方。 陆行简主动开口：“你发现的，你来。” 萧炀轻笑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将手放在地面的复杂图案之上，注入元力。 十秒后，提示消息在萧炀面前的界面出现。 “恭喜成功占领封元域！” 原本灰色的封元域此时散发出淡淡荧光，中心处仍然是梅花图案，代表这是白鹿学院的学生所占领。 空地上方的巨大黑洞缓缓收缩，最后泯灭不见。 但是密林中仍然时不时有咎凭空出现，只是频率比较低，且等级相对不太高。 这是因为场景中还有其它的寰枢没有被封印。 萧炀看了眼界面右上角的个人权重分。 在击杀胡刹咎和一些小喽啰咎，并且第一个占领封元域之后，他的权重分直接飙升到了2900多。 空地上的咎很快就被肃清殆尽，一些零星出现的咎造不成太大威胁。 萧炀、陆行简、卿伊瑟、孔熠天、沈漠、李鱼以及薛明泽和唐瑾八人聚在封元域旁边，商议着对策。 卿伊瑟率先出声。 “这个寰枢离我们的大本营这么近，只有三公里，我不认为是巧合或者运气好，其它三个学院的情况应该跟我们差不多。 “他们的大本营周围，估计也都会有一个寰枢，萧炀和陆行简发现得快，我们应该是最先占领封元域的学院。 “四个学院，四个大本营，却有五个寰枢，很明显，关键点在于这第五个寰枢，谁能占领这第五个寰枢旁边的封元域，就能结束比赛，萧炀，你和陆行简刚才那个术法能再施展一次吗？” 萧炀摇了摇头。 “施展是可以施展，只不过以我和大……陆行简目前的元力等级，这门术法的探测范围最多只能延伸到七八公里。 “而这个场景的长度和宽度少说有上百公里，施展时我们两人还必须要元力相融，这很不方便，我建议分头行动。” 萧炀想到现在每个画面都有可能被现场直播.，还是及时收住了嘴，把到嘴边的“白脸”两个字咽了回去。 陆行简隐晦地瞪了萧炀一眼。 算你识相。 卿伊瑟了解情况后，略一思索，给出方案。 “封元域和大本营隔了三公里，两个地方都要留人驻守，不仅咎会来，其它学院也有可能会有人来抢占。 “我们这里八个人，要留两个，其余都出去寻找第五个寰枢，我留守封元域，你们谁留守大本营？” 剩下七人互相看了眼，面面相觑。 薛明泽提议道：“李鱼，要不你留……” “不行——！” 萧炀、陆行简、孔熠天、沈漠四人同时一声大喝。 开什么玩笑？ 谁留下李鱼都不能留下，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薛明泽吓了一大跳。 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卿伊瑟沉声道：“李鱼，你不要有任何顾虑，你想留就留，想出去找就出去找，全按照你内心的意图行事就好，千万别有任何拘束。” 李鱼站在陆行简身边，有些怯懦地道：“好……我明白了，我想出去四处逛逛……” 其实……没有人愿意留守。 谁不想出去杀咎？出去和其它学院的学生打架？ 不仅能加权重分，还可以长长见识。 卿伊瑟也是被逼无奈，她是指挥官，要坐镇后方，但是封元域和大本营隔了三公里，只留她一个人很容易顾此失彼。 再拖下去只会白白浪费时间，卿伊瑟当机立断。 “我明白大家的顾虑，这样，我一个人尽量兼顾两边，你们都出去寻找第五个寰枢，不过唐瑾和薛明泽你们两位至少要有一位留在大本营，不然万一出问题，没了通讯交流功能，我们学院会非常被动，有没有问题？” 唐瑾和薛明泽不是什么执拗做作之人，很干脆就答应了下来。 尤其唐瑾，虽是女生，却留着短碎发，加上稍显干瘪的身材，很容易让人误会成男生，她主动要求先留在大本营，让薛明泽先出去找寰枢。 薛明泽表示感谢之后，苦涩笑道：“其实我们很多人都懂，这场交流赛，说到底还是你们这些顶尖天才的舞台，我们只是配角。 “可是配角也有配角的戏，我们会演好，也希望你们能够将第一名留在我们学院。” 萧炀用曾经孟修贤说过的一段话回复给了薛明泽。 “我们都是这大千世界里被命运选中的人，我们也都会在生命中某个特定时间点绽放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光芒，哪怕这光芒如萤火般微弱，也不卑微，不平凡，那是无穷寰宇中……最曼妙的风景。” …… 几人痛饮一碗孟氏鸡汤之后，陆续离去。 而萧炀特地留了下来，一把将卿伊瑟的手牵起。 卿伊瑟的脸马上泛起红晕。 “现场直播呀……” 萧炀不管那么多，微笑道：“你要留守，就把这封元域占了，不然我就赖着不走。” 卿伊瑟选择留下，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帮萧炀保住这个封元域。 因为是萧炀第一个占领，那么随着占领时间变长，萧炀的权重分会越来越高。 若是有其他人想染指封元域，就要先过她这关。 可萧炀不这么想，他第一个发现，第一个占领，这部分权重分他已经拿了。 现在他要出去找第五个寰枢，人不在这里，就不会霸着封元域一直不放。 卿伊瑟选择留守后方，本就已经做出牺牲，意味着她这模块三没有了什么竞争力。 我家小仙女如此懂事，如此贤惠，还捞不到一点好处，这怎么行？ 卿伊瑟摇头轻笑，“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这事，行，我占了，你快去吧，我可不想耽误你起飞的时间。” 接着她在萧炀亲眼目睹之下，重新注入元力占领了封元域。 萧炀咧嘴一笑。 “亲一口，就当给我加油。” 卿伊瑟眉眼含羞，但还是在萧炀脸颊上浅吻一口，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柔情脉脉道：“好了，再不走一会谢不柔和其他人要来找你了，到时你可走不了了。” 萧炀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原地起飞，消失在密林深处。 等众人都走后，卿伊瑟幽幽望向远方，看见那奇峰耸立的天贯山脉，她眼神逐渐深远，好似有点恍惚。 怔怔望了一两分钟后，她甩了甩头，耐人寻味地笑了笑，开始编辑消息，准备发到白鹿学院全频道当中。 内容大都是提醒其他学生，等级低的尽量结伴而行，不要走太远，注意补给，元力不够或者受了伤就回大本营调养。 很可惜，巅峰赛道赛场上负责播白鹿学院的大屏幕没有放出卿伊瑟吻萧炀的画面。 可现场还是一片哗然，惊呼声再起。 因为……其他三个学院的天才学生出手了。 第419章 各显神通 在巅峰赛道赛场内，除了直播白鹿学院的那个屏幕以外，另外三个屏幕全部呈现出精彩纷呈的画面。 首先是青鸾学院。 画面中是一处山坳，寸草无生的荒山。 山坳上空可见一个巨大黑洞，其中右侧一处峭壁山体之上，印有复杂图案，正是封元域。 步秋荷祭出命宝“霓晔”，一朵荷花悬于掌心，于空中徐徐前行，周身雷霆环绕，所到之处，咎类尽数泯灭。 叶梧桐手提命宝花篮——白梵，数十根粗壮无比的巨大荆棘藤条在山坳中不断砸下。 两人一人在天，一人在地，就这么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横扫过去，荡清战场。 很快抵达封元域面前，步秋荷成功将其占领，寰枢缓缓消失。 观众席上满是惊叹声。 “天呐！竟然能用元力化雷！这气场看着都吓人呀！” “那个卷头发女生的命宝怎么可以长出那么多藤条？这……真的是三年级生？我感觉四年级的都未必打得过她吧！” 正东方高台上的各大组织首领，同样表示出欣赏和赞扬。 公孙纳轻笑开口：“青鸾这两位天之骄女，又是花落谁家？竹女士？你们百花苑不会全部收入麾下了吧？那我可要嫉妒了。” 身为南柯世界的首脑，公孙纳对于各个组织的具体情况了若指掌。 为君者，既要统领全局，又要制衡各方势力。 对于每个组织的新人引进以及发展势头都有明确掌控。 这句看似玩笑的话，实则暗含敲打意味。 你百花苑可不能什么好事都占尽。 一个詹云韶给了你，现在若还是要把步秋荷与叶梧桐都招进去，那我可要“嫉妒”了。 能成为十大组织首领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竹女士哈哈笑道：“公孙首领，我们百花苑又不是人口贩子，从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学生们愿意去哪，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愿。 “叶梧桐与我们组织不仅理念相近，功法也完全适配，她愿意来，我们自当欢迎，可是步秋荷却婉拒了，听说谷雨首领那边已经争取到口头承诺，可把我们眼馋坏了。” 节气堂，十大组织排名第八，是以元力调动自然之力的组织，加入要求，功法可以引动自然元素，什么火啊，水啊，土啊，风啊，都在他们的招揽范围之内。 擅长驭风之术的詹云韶，他们就努力过很久，奈何还是让百花苑争取了过去。 步秋荷的雷也算是自然元素，谷雨首领亲自找到她聊过三次，得到她口头应允，毕业后会加入节气堂。 这个结果还要归功于节气堂的另一重要成员，名气比首领谷雨还要大的青阳先生。 他赠了步秋荷一卦，让谷雨带着卦辞找到步秋荷，帮助她成功突破瓶颈，功法再进一步。 有此大恩，加上步秋荷本身喜好自然之道，加入节气堂也就顺其自然了。 紧接着是播放赤虎学院画面的大屏幕。 这是一处山坡，坡上都是泛黄的枯草，寰枢位于几十米外离地三米高的低空，不远处的地面就是封元域。 身穿红黄火焰配色校服的学生们，整齐有序，如军队般向前挺进，各类术法搭配，很快就将铺天盖地而来的咎类清除。 魏琛控制命宝玉牌“魇镇”，孤身一人飞在队伍最前方，靠近他的咎就像被抽干元力一般慢慢萎缩，直至毫无还手之力，被他轻松消灭。 这怪异的一幕，让观众席上不少学生错愕不已。 “嗯？这是什么术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道是……传说中的吸星大法？” “我吸你妹，这是厌胜之术！” 有些见多识广的高年级学生认了出来，开始给身边人科普何为厌胜之术。 当听到这门神奇又罕见的术法时，不少人连连咋舌。 华夏文化果然博大精深，竟连这种术法都有。 魏琛很快引起关注，高台之上的组织成员们都在窃窃私语。 看到魏琛的功法是墨功，他们心照不宣地认为魏琛早就是千秋辞的囊中之物。 元易宫的带队之人姜素笑着说道：“恭喜江城子首领啊，魏琛的潜力可不小。” 谁料江城子接下来的话出乎了众人意料。 “姜素，你可恭喜错了，魏琛不会加入千秋辞。” 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可不小。 高台上各大组织首领同时面露惊色，唯有一人风轻云淡。 公孙纳。 犹如元易宫没有接触过裴圳一样，千秋辞连找魏琛聊天都没聊过，这么好一个墨功的苗子，他们为什么不找？为什么如此断定魏琛不会加入千秋辞？ 魏琛，同样是九寰局看中的人。 不止是戊戌届，庚子届同样在九寰局的考察范围之内。 作为本就有着历史背景的庚子年，公孙纳深知这一届四大学院绝对会出惊世之才。 于是他早就将手伸了过来，锁定魏琛。 裴圳是他们为未来精心培养的一把刀，一把所向披靡的刀。 而魏琛，则是未来九寰局重要的制衡手段。 他的厌胜之术，用来压制和震慑再好不过，在公孙纳和李承嗣手里，能发挥非常多的妙用。 屏幕当中，魏琛带着赤虎学院选手队伍扫清战场，却没有急着去占领封元域。 他开始指挥起其余学生如何行事，如何分工。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寰枢一直在，山坡附近就一直有比较密集的咎可以杀。 这样许多人的权重分都会增加。 可坏处就是……整个场景之中，咎的刷新频率不会下降五分之一。 在实际除咎当中，这样当然是不对的，除咎师的天职是消灭咎。 但这是比赛，赤虎学院的目的是为了赢。 这就和每个学院的办学风格有关，不止学院，各个组织之间的风格也不尽相同。 最后一个屏幕播放的是墨鲲学院。 当画面上出现那群黑白配色校服的学生时，整个赛场再次沸腾，讶异的喊声甚至不比萧炀和陆行简那次小。 “我靠！那个墨鲲的学生是什么啊！” “能不能放大点！让我们看清楚咯！” “不得了不得了，这场战役模拟可太好看了。” 各大组织首领纷纷感叹，庚子届果然不同寻常。 这些惊讶之声的对象，并不是那位“众生平等”张竞择。 他在比赛一开始就云游四方去了。 什么大本营、封元域和寰枢，他好像都不是太关心。 他没来过天贯山脉，正好借此机会先逛一逛，逛腻了再回来搞这些比赛的事。 画面中成为全场焦点的是一位墨鲲学院庚子届的神秘少年，他的表现引起炸裂级的轰动，几乎让所有人惊掉下巴。 第420章 你看我怎么死 “快看他的命宝！那是什么？笛子？” “笛个毛啊，笛子是横着吹的，那个竖着吹的是箫！” “哇，那这个少年可太会吹了。” 直播墨鲲学院的屏幕中是一处盆地。 寰枢位于盆地正中心上空，下方地面就是封元域。 那位墨鲲学院的神秘少年，以悠扬箫声将进犯的咎悉数消灭，并且手段十分特别。 不止是靠元力带动音波攻击，而是用更加震撼的方式。 从盆地中其他墨鲲学院学生惊讶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平常也不知道这位少年的存在。 看着这位墨鲲学院庚子届隐藏的王牌学生，庞钦仙耐人寻味的一笑，心中喃喃自语。 “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竟然是这种功法的学生，多少年未曾见过了……墨鲲和仙乐府有福气呀。” …… 不仅是现实中的巅峰赛道赛场，战役模拟场景中的各大学院群聊，同样持续处于火热状态。 从占领大本营开始后，各大学院的选手们就没停下过聊天，消息一条接一条往上刷着，眼力差一点的人根本看不过来。 白鹿学院的群聊当中，最爆炸性的话题自然就是萧炀和陆行简。 这两位从入学之初就一直韬光养晦的天才，在这一刻才终于掀开遮挡他们光芒的幕布。 “我们庚子届竟然有这样两位隐藏的天才，这场战役我们学院还不是妥妥的赢？” “他们两个跟孔熠天谁比较强？” “当然是萧炀和陆行简！你们还记得拉练时赤虎学院那个嚣张的魏琛吗？估计就是他们两个去打败的！” “对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靠，这两位大佬藏得太深了吧！” “怪不得派卿伊瑟守家，原来人家男朋友比她还厉害。” “我先老实交代，我暗地里骂过萧炀一次癞蛤蟆吃天鹅肉。” “一次？兄弟你格局小了，我见一次在心里骂一次，好白菜都被猪拱了，现在倒好，小丑竟是我自己。” “那个陆行简我早就看他不一般了，人那么帅，实力又强，简直是我的白月光。” “人家早就名草有主了，别犯花痴，赶紧找第五个寰枢和封元域！” …… 天贯山脉某处。 萧炀正在高空中飞行，迎面吹来冷飕飕的寒风。 那些群聊中的消息他没空看，也不想看。 若是有重要人的重要消息，只会私聊，而不会在几百人的大群中传达。 在出发时萧炀特地留意过，陆行简是沿着天贯山脉东侧方向离去，所以萧炀选择了往西侧走。 这样能提高效率，两人不管谁发现了第五个寰枢，都能尽快占领，以免被其它学院抢了先。 离开大本营后，他尽可能在提高飞行高度以获得更宽阔的视野。 有玉炅之瞳这种望远镜术法，哪怕离地上千米，萧炀也可将下方看个清楚。 可飞了足足十分钟，他都没有任何发现。 除了顺手解决掉几个空中飞的擎娑咎以外，颗粒无收。 天贯山脉海拔超过六千米，山脉顶部常年积雪，气温零下三四十度，是一片冰雪世界。 且山体纵横交错，层峦叠嶂，有时能看到山的这面，却看不到那面。 更别提还有些山洼或者山坳，想要一眼看完整个场景，根本是痴人说梦。 萧炀将高度提升到将近三千米后，仍然还是只能看到一部分区域，加上场景中是阴天，越往高走能见度越低，愈发不方便搜查。 萧炀暗自腹诽出题老师。 故意的是吧？搞这种天气，不让人居高临下俯瞰全场。 他索性停在一个山峰顶，坐在崖边，望向来时的方向。 粗略估算后，萧炀得出他现在离白鹿学院大本营最起码已有三十公里。 途中他除了碰到过咎，也碰到过其他选手。 有白鹿学院的，也有其它学院的，只不过这些人都飞得比较低。 能参加交流赛的选手，多少都有点眼色，一看萧炀是凌空而飞，全都避之不及。 能不借助命宝熟练飞行，最起码得是维级二三阶的实力。 那么还要用命宝才能飞的庚级选手，肯定就不会主动送死，去招惹萧炀。 从其它学院选手的神态中，萧炀看出他们都在寻找第五个寰枢和封元域。 显然，大家都没有进展。 时间来到二十分钟，萧炀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他的权重分才三千多。 没有寰枢和封元域的线索，苦寻无门，那么穷则思变，得转变策略，不能就这么硬找。 常言道，厚积而薄发，萧炀藏拙如此之久之后彻底释放他自己，气势极盛。 他很自信，但他不自负。 他不认为仅凭他个人之力可以碾压全局，那就不是自信，是自以为是。 不能埋头死找，那就……先抓个其它学院的人来搜刮点情报。 问问他们学院的情况，顺便赚点权重分。 想到这，萧炀噌的一声再次飞向空中，这次他的高度并不太高，离地不到一千米，这个高度，天贯山脉中时常会有各个学院的人出没。 找了一会，萧炀大失所望。 没一个维级的。 既然要抓，就得抓个大的。 规则中明确写到，只有战胜跟自己实力相近甚至高过自己的选手，才能加很多的权重分。 滥杀实力远不如自己的人，权重分反而加的不多。 并且实力越强的人，获得有用信息的概率会大一些，知晓的情报兴许也会多一些。 正当萧炀准备换片区域，继续往远处前进之时，他忽然发现了什么，眼中微动，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啧啧啧……真是很难找到比你更合适的首杀对象了。” 感慨完后，萧炀直奔目标。 一位身穿赤虎学院校服的高大寸头男生正从山峰之间急速飞过，满脸狠厉，手上戴的指虎泛着元力光芒。 壮硕的身材配上戾气十足的气场，似乎没有哪位选手想离这人太近。 此人，正是之前跟萧炀有过恩怨的李苍赫。 在赤虎学院占领大本营之后，他便在山川之中不断疾速飞行，全力寻找着第五个寰枢，连一些湖底、沼泽、兽穴等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找了，仍是没有任何收获。 心烦气躁的他决定扩大范围，飞过一座高大的山峰，来到山的另一边。 哧——！ 李苍赫在空中顿然停住身形。 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飞行路线的前方百米处，同样是凌空飞行，不借助命宝。 隔着百米之遥，李苍赫都一眼认出了来人，低声狞笑道：“竟然是他……真是老天有眼，萧炀……这次我看你怎么死！” 第421章 心比天高 天贯山脉附近的气候极其恶劣，常年酸雨浸泡下的山体呈灰黑色，配上场景中阴云密布的天空，整体气氛十分压抑。 萧炀和李苍赫两个互相看不爽的人，此时很有默契在空中徐徐朝对方飞去，在相距二十米时停下。 年前在榆霖镇那次事情，李苍赫败给萧炀，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恶气。 他认为萧炀是靠投机取巧才取胜。 现在再次相逢，加上这段时间他突破到了维级三阶，术法精进，李苍赫脑中已经想好该怎么折磨萧炀以泄心头之恨。 他抬起右手，展示着刚烈坚硬的指虎，厉声开口。 “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我正发愁上哪收拾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我会让你知道，实力才是硬道理，靠一些偷鸡摸狗的手段只会自取其辱！” 说完，李苍赫伸出一只手指，斜指身下某处，然后对萧炀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分钟，三分钟后你会倒在那个水洼。” 萧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心中吐槽这李苍赫真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刚才萧炀凭空出现在李苍赫飞行路线前方，而李苍赫连萧炀从哪里出现，何时出现都没感应出来。 但凡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意识到这样的人实力肯定要强过自己。 可李苍赫却还是一副迷之自信的嘴脸，甚至还想用曾经萧炀装过的逼来装萧炀。 若不是萧炀不想用偷袭这种手段，故意现身，选择正面单挑，现在李苍赫的交流赛之旅已经结束了。 萧炀轻叹一声，缓缓摇头道：“见过被人打脸的，也见过打别人脸的，自己左脸被打了还要把右脸送上来给人打，我真是头一次见。” 李苍赫怒哼一声，“那就来看看究竟是谁打谁脸！” 砰！ 李苍赫高举右拳，狂暴的元力自体内迸发，千钧诀的巨力挤压空间，携迅猛之势发起进攻！ 萧炀扬起一丝冷笑，手上白玉光芒大盛，方寸加持，化作一道残影迎了上去！ 上次交锋，李苍赫凭借一手娴熟的寸劲和只用方寸的萧炀一度相持不下，打得有来有回。 那时李苍赫能感觉出萧炀的发力方式和他一样，都是寸劲，只不过他是纯靠苦修得来，而萧炀是靠元力引动。 一个正统功夫，一个旁门左道。 就凭这点，李苍赫一直看不起萧炀。 嗯？ 在拳掌即将相交之际，李苍赫顿感一丝异样，他似乎觉得眼前袭来的萧炀和之前他看到的萧炀哪里不同了，却又说不上来。 是手上那层白玉光芒？还是气场好像凌厉了些？ 算了，不管了，反正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嘣——！ 元力剧烈碰撞，巨响在山峰之间回荡。 一个人影如炮弹坠落，不偏不倚刚好砸在那处水洼之中。 三秒。 萧炀仅用三秒，以方寸加承露手的组合，甚至连伏化都没用，就这么将李苍赫打落地面。 萧炀缓缓降落在李苍赫身边，神情漠然。 “你用寸劲，是因为你只会用寸劲，我用寸劲，是因为对付你只需要用寸劲。” 承露手的暗力将李苍赫整条右臂骨头全部打碎，全身元力紊乱不堪，几乎丧失战斗力。 李苍赫倒在地上，嘴角往外涌着鲜血，满脸的难以置信，内心的震惊远超被打脸的耻辱。 “你……你不是维级三阶，刚才这一击，起码是维级五阶……怎么……怎么可能！” 说完后李苍赫恍然想起了什么，表情定格，惊恐不已。 拉练时魏琛曾败于白鹿学院一位神秘强者之手，难道……就是萧炀？ 萧炀蹲下身，漫不经心地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很多，比如，你绝对想不到你为什么还活着。” 李苍赫大脑飞速运转，说出一个以他的智商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答案。 “你想知道我们学院的情报？你做梦！” 萧炀终于从李苍赫这人的身上找到一丁点除实力之外的闪光点。 “哟？能想到这个，还算有点脑子，虽然不多，可惜……你还是猜错了，刚看到你的时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现在嘛，我改变想法了。” 李苍赫龇牙咧嘴地吼道：“你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消息！就算你杀……” 嚓——！ 一阵白玉光芒闪过，李苍赫的请求得到满足，身首分离。 这种违法乱纪，满脑子淫秽思想又偏偏还有点本事的人，很容易误入歧途，萧炀没有丝毫同情。 教导他向善是赤虎学院老师们的事情，萧炀的事情是送他去见老师。 萧炀之所以改变想法，是因为他在和李苍赫过招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次模块三的战役模拟，四大学院精英尽出，天骄无数，主要矛盾却在一早就暴露，就是第五个寰枢和旁边不远的第五个封元域。 不说萧炀自己，光是其它学院那些顶尖高手，以他们的本事，一旦发现封元域，不用费多少力气就能轻松占领。 那样比赛就结束了。 这是不是太过简单？ 规则中，这场战役的最长时间是三个小时，不管是出题老师还是巅峰赛道那些观众，肯定都不想看到这场万众瞩目的比赛这么快落幕。 这里是玲珑厢当中的模拟场景，一切都是程序设定。 那么谁规定第五个寰枢和封元域现在就一定出现了？ 四大学院出动一两千人在这里找，连个寰枢的影子都没见着。 会不会……此时的天贯山脉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第五个寰枢和封元域？ 而是会等到战役进行到一定时间，或者是引发了什么偶然性事件，场景中才会刷新第五个寰枢和封元域？ 萧炀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寰枢和封元域该出现时自会出现，根本用不着再套什么情报。 说白了，这次的模块三，绝不会是靠运气的寻宝比赛这么简单，现在的战役早期，是老师们精心安排的各大学院大乱斗时间。 打吧，打吧，该杀咎杀咎，该切磋切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费那么大劲拉练，现在该见真章了，有什么手段都尽管使出来，尽情表现自己吧！ “艹！” 想到这里，萧炀不禁爆出国粹，他笃定，他猜对了。 妈的出题老师这些老阴批！老师们的套路真是走不完啊！ 萧炀低头望了眼地上李苍赫那血迹斑斑的尸体，断头处如喷泉般的血液和触目惊心的伤口极其真实，与现实中无异，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连这么血淋淋的画面都不和谐处理一下？ 这同样是出题老师们刻意设置，在真实除咎过程中，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先杀人，再杀咎。 被咎附身的人也是个大活人，有血有肉，杀了之后一样会鲜血淋漓。 不敢直面流血的画面，流血的只会是你自己。 萧炀炯炯有神的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 好，要这么玩是吧…… 既然老师们想看戏……那就让你们一次看个饱！ 砰！ 萧炀抬起右腿，一脚将李苍赫的头颅踩碎！ 求仁得仁，求杀得杀。 这就是现在的萧炀。 反正不打算藏了，也藏不住了，人不轻狂枉少年。 此刻的他，就是要锋芒毕露，狂妄不羁！ 就是要在这片山脉中放肆桀骜，心比天高！ 第422章 求救信息 干掉李苍赫之后，萧炀的权重分加了好几百。 有了点小收获，他准备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刚想起飞，界面右上方的消息按钮忽然开始闪烁。 萧炀早就将白鹿学院的群聊设置为屏蔽状态，现在有提示，说明有人私聊他。 他猜到一旦暴露实力，一定会有人来骚扰，索性连加好友功能都关了，只主动加了一个人。 卿伊瑟。 他和卿伊瑟的关系在白鹿学院庚子届早就传开，只要不是绝命死宅，都有所耳闻。 就算真有什么急事，其他人也可以通过卿伊瑟找到自己。 那么萧炀其实加了卿伊瑟就够了。 远在天贯山脉另一边的陆行简是同样的情况，他只加了邱若楠一个好友。 他让邱若楠安心在大本营待着，闲得很就出去逛逛，保证安全为前提，不想逛了就回大本营休息。 萧炀点开消息按钮，是卿伊瑟给他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图片中是一张手绘的地图，赫然是现在天贯山脉场景的全貌！ 我去？！这可是好东西啊！ 萧炀惊喜万分，连忙打字发消息过去询问。 “厉害！怎么弄来的？” 卿伊瑟很快回复道：“我口述，让雨薇画的，图书馆里有原图。” 此次战役模拟中，只要是对战局有影响的行为都会引起权重分的变化。 卿伊瑟和杨雨薇一人口述，一人作画，完成后将图片发到群里时，两人权重分都加了一千多，足可见这个地图的份量。 而卿伊瑟知道萧炀不会看群里消息，就特地私聊给了他。 萧炀怀疑卿伊瑟是不是有什么超忆症之类的病，怎么可以记这么清楚？ “不愧是理论提前交卷的大神，有大腿抱的感觉真好。” “那你可不能辜负我们大后方的努力，在前线加油干，不准去勾搭什么老相好，我可是指挥官，遍地都有眼线。” 萧炀回了一个敬礼的表情，便认真查看起地图来。 这次的场景只是天贯山脉的中心区域，是一部分，真正南柯大陆中的天贯山脉还要广袤许多。 从地图上看，场景大小的长和宽都达到两三百公里，天贯山脉的分支纵横交错，大体呈一个“米”字型。 正中间是最高峰，天贯峰。 白鹿学院的大本营位于正南方边缘处，占领的封元域在大本营西侧三公里。 嘶……这么大啊…… 萧炀看完地图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大，太大了，这场景几乎跟桃源中半个省份的面积差不多。 盯着地图研究了一会后，萧炀冲天而起，垂直往上飞到六千米的高度，朝着天贯峰，也就是场景中心飞去。 这种“米”字型的分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第五个寰枢和封元域的线索会不会在至高的山巅。 怎么说也得去看一看，路上逮到哪个不顺眼的就宰了。 …… 卿伊瑟在白鹿学院群中发了场景地图之后，终于将一直火热的萧炀和陆行简热搜压了下去，成功将话题转移。 不少学生开始研究起地形地貌，开始纸上谈兵，指点江山。 卿伊瑟占领着大本营枢纽，所以她是群主，可以发布群公告。 在地图发出去之后，紧接着她就叮嘱众人不能将地图泄露出去给其它学院的人知道，一定要保密，仅限白鹿学院内部传递。 细心的卿伊瑟还将地图上划出了坐标，凡是庚子届学生，现在都学会用坐标传达地点信息，交流起来方便很多。 特别对于那些方向感不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学生，简直救了亲命了。 也救了卿伊瑟。 坐镇后方看起来不用拼杀，轻松自在，实则不然，累的一批。 战役刚开始不久时，光是回复群里那些人的问题就让卿伊瑟焦头烂额。 尤其她还不善于回答问题。 “卿伊瑟！指挥官，我迷路了，飞半天找不到大本营在哪了，怎么办？有没有人来接一下我？”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一朵比较黑的云下面。” “……你旁边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特征显眼的地形地貌？” “有！我旁边全是山！” “……” 这种类似的问题和回答不断侵袭着卿伊瑟的神经。 有时她很想回一句：“你旁边有没有土？土质松不松软？松软的话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吧，苟到战役结束。” 可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催促，回头对正在作画的杨雨薇道：“雨薇，你快点吧，我要被逼疯了。” 所幸地图完成，现在卿伊瑟再也不用面对这些问题，想想她就开心，省了很多事。 镇守大本营，是卿伊瑟自己的选择。 她在拉练时吸引了其它学院太多注意力，上到前线很有可能被人集火，说不定还有学院专门研究过卿伊瑟的功法和术法，制定了针对性战术。 那么保障后方不乱，稳定军心，是她最合适的定位。 同时也给萧炀制造了绝佳的发挥环境。 除了青鸾以外，赤虎和墨鲲根本对萧炀一无所知。 唯一有一点点了解的李苍赫已经嘎了。 出奇，才能致胜。 萧炀正是那个关键的奇兵，那个白鹿学院的秘密武器。 卿伊瑟一直在履行她很早之前的诺言，用她自己的光环给萧炀打掩护。 现在，到了萧炀光彩夺目的时候，那么她就可以安心退居幕后，做好贤内助。 后方稳固，白鹿学院庚子届大部分选手都在各地搜查寰枢。 除了萧炀和陆行简两人，还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出题老师玩弄于股掌之间。 陆行简在悟到目前很可能根本没有寰枢和封元域之后，选择了和萧炀不同的另一条路。 杀咎。 他想通过分析咎的出现频率和飞行路线，判断出哪几个地方最有可能出现寰枢。 萧陆二人都没有在群里说现在场景里也许根本没有第五个寰枢和封元域。 雄鹰在翱翔，低空的小麻雀也想展翅。 总要给其他人一些体验感。 白鹿学院整体氛围还算和谐友爱，大家在卿伊瑟指挥下，尽可能在互帮互助，有了地图之后，支援起来方便不少。 庚级的选手们结伴而行，打不过就求救，来不及求救就嘎。 不管是击杀咎还是和别的学院选手战斗，或是寻宝一样去找封元域和寰枢，他们都乐此不疲。 在这片曾经发生过伟大战争的战场，享受着片刻的欢愉。 就连之前约定起码要有一人守在大本营里的唐瑾和薛明泽两人，都在得到卿伊瑟许可之后同时离开大本营，只不过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这就是出题老师们的厉害之处，让所有选手都有充分的参与感，能从中获得乐趣和成长。 虽说这种比赛终归还是强者的舞台，可妙就妙在这第五个不曾出现的寰枢，给了所有人一种期待。 会不会我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这种美好的幻想让他们甘之如饴。 就在一切看起来既动荡又和谐的时候，白鹿学院群里收到了一条不一样的求救信息。 “指挥官！有其它学院的人强抢地图，坐标在这里，请求支援！” 看上去这是很正常的求救，可卿伊瑟的秀眉立刻皱了起来。 一个原因是有人要抢地图。 地图可以让白鹿学院在很多时候抢占先机，这是独一份的优势。 一旦四个学院都有了地图，那这份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发送的人是……敖贝。 第423章 背刺 于公于私，卿伊瑟都将这条消息作为了第一优先级处理。 于私，敖贝和萧炀是同桌，就坐在卿伊瑟和杨雨薇后面。 寅三班里，除了萧炀以外，可以说跟卿伊瑟关系最好的男生就是看起来瘦小又内向的敖贝。 敖贝又是萧炀的好兄弟，此时遇难，怎么可能不想办法相救？ 于公，敖贝是寅三班实力排名第三的学生，维级三阶，能勉强当个年级前十的守门员。 连他都抵挡不住要请求支援，说明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 那就更加不能被其它学院欺负到头上来！ 聪慧的卿伊瑟在看过敖贝发来的坐标位置后，立刻有了主意，在群里回道： “小贝不要慌，已经派人去了，再坚持一会！不行的话就将地图给他们，你们安全第一！” …… 天贯山脉某处山脚下。 碎石遍地，方圆几十米内一片狼藉。 敖贝和另外两名身穿白鹿学院校服的选手正面对七人的围攻，在苦苦支撑。 敖贝这次出来并没有和寅三班的同学一起，而是和两位其它班级的人，是他在动漫社结识的朋友。 这两位朋友实力只能算中等，一个庚级七阶，一个庚级八阶。 他们想抱抱敖贝的大腿，便约上一起出行，正在山脚下歇息聊天时，忽然从一侧山坡中有人杀出。 他们在谈话间聊到了关于地图的事，这才意识到是被人偷听，对地图起了歹念。 本以为有敖贝在，这些人不是对手。 谁料一看校服，这七个人不是同一个学院，四个男生来自青鸾学院，另外三个来自墨鲲学院，一女两男，且都实力不低。 敖贝当时就暗道不好。 这两个学院怎么会勾搭在一起？ 一定是觊觎地图，又怕打不过，才临时结盟，可恶！ 双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敖贝一人抵挡住青鸾学院四人围攻，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对方有人数优势的情况下，他愈发感到吃力。 青鸾学院为首的男生实力不弱，维级二阶，功法跟敖贝一样都是炁功，技法术法颇为娴熟，五官还算俊逸，只是嘴巴有点歪。 另外三个男生大概是庚级八九阶，配合默契，威胁不小，敖贝必须要分心应付。 而敖贝那两位朋友被墨鲲学院其中两个男生给拦住，根本无暇支援。 墨鲲学院那两个男生也不死斗，就是起到阻拦作用。 只要解决掉敖贝这个强点，拿下敖贝那两位朋友很容易。 此时敖贝嘴角有一丝血痕，脸上遍布污垢，身上的校服多处破损，气息不稳，刚才他为了发求救消息，强行布阵震开对手，受了内伤。 他看得出来，这次抢地图估计是这青鸾学院为首之人的主意，墨鲲这三人是找来的帮手。 毕竟主要战斗是青鸾这四人在负责，墨鲲三人好像只起到一个助战辅助的作用。 而且肯定是临时起意，否则青鸾学院这些人只会喊自己学院的人前来，不会拉另一个学院的人来分一杯羹。 只能是机会难得，稍纵即逝的情况下，青鸾学院这些人才会找就近的强者一起行动。 不然再过一会敖贝他们还不知道会去哪里，兴许回了大本营都有可能，那就没法出手了。 实际情况和敖贝所想分毫不差，也给他敲响了一次警钟，财不外露，在野外有可能会遇到任何情况，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敖贝眉头紧锁，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 最令他感到棘手的还不是青鸾这个维级二阶的歪嘴男生。 而是墨鲲学院那名女生。 这人敖贝有点印象，拉练时墨鲲学院战绩排行第二的韩希梦，维级四阶。 韩希梦的功法不擅战斗，主要方向是治疗及增幅，她站在旁边一直处于观望状态，时不时会出手给到青鸾为首之人一些增幅术法，没有进攻。 否则敖贝不会这么狼狈，就算打不过，带着两个朋友逃还是可以的。 有这样一个高手在侧，光是站那不动就够有震慑力，敖贝想不到任何方法可以成功脱身。 嘭——！ 金色光芒在场中爆开，敖贝咳出一口血，单手捂着胸口，他的伤势越来越重，元力损耗很大，快要顶不住了。 青鸾学院那名歪嘴男生只是有些气喘，没有明显的受伤迹象。 他手上环绕着十二颗念珠，乃是他的命宝“北辰”，围攻敖贝的另外三名男生是他的舍友，四人经常一起练习，才会有这般默契。 歪嘴男生看着敖贝肃然道：“这位白鹿的同学，你能在我们四个手下挺这么久，实力值得尊敬，但这是比赛，抢占资源乃规则允许范围之内，地图的意义很重大，只要你交出来让我拍照，我保证放你们安全离去，如何？” 敖贝看了眼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韩希梦，又看了眼被拖住，陷入苦战的两位动漫社朋友，单手拿着命宝“镇魂”指向歪嘴男生，不屑地啐了一口。 “我呸！抢东西就算了，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和我单挑，三分钟打不赢你，地图我拱手奉上！ “但你四个打我一个，还找墨鲲来帮忙，简直卑鄙！我们白鹿和青鸾本就交好，你却背刺我们！” 歪嘴男生嗤之以鼻，轻蔑笑道：“拜托，这种情况还能讲什么君子道义，绅士精神？古代打仗难道还得要求两军人数相同才能开战？ “况且你也不是孤身一人，你有两个朋友在，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行。 “至于什么关系交好更是无稽之谈，这是战场，没有永久的盟友，只有永久的利益！ “现在找不到封元域，不争取一些重要情报和资源，只是在白白浪费时间，我不抢，难道指望你们主动分享出来？” 敖贝不善言辞，语言不够犀利，明明占着理却说不过对方，现在打也打不过，气的小脸通红。 “你……行，要抢那就来，我就是死也会拉上几个垫背的！你们别想得到地图！” 此话一出，青鸾学院另外三名男生神情微变。 他们实力比那名歪嘴男生要差，敖贝要是以死相拼，带走一两个人同归于尽很有可能。 这是敖贝情急之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用语言让敌人之间互生间隙，只要另外三人有所顾虑，敖贝就能获得喘息之机，拖延时间。 “不要再等了！刚才他拼着受伤把你们强行震开，肯定发了求救信息，等到援兵来就晚了！” 一直没说话的韩希梦忽然大声提醒，直接点破敖贝的打算。 歪嘴男生双眼一凝，炁功骤然催动！ 嗖！嗖！ 两发金色符咒瞬间射出，精准命中敖贝的两位朋友，将他们定住。 接着歪嘴男生迅速闪身过去，抬手两发符咒瞄准二人胸膛悬而不发，对敖贝厉声喝道：“把地图交出来！” 第424章 听好了 见两位朋友被控制住，敖贝大惊，破口大骂。 “你这个王八蛋！” 歪嘴男生想用敖贝两位朋友的安危威胁敖贝交出地图。 这样既不会让他的三位舍友有生命之危，又能逼迫敖贝就范。 虽然手段卑劣了些，可他不在乎，这是比赛，规则允许之内，能达到目的就行。 “我只给你十秒，十秒后，地图和这两位朋友你选一个！十，九，八，七……” 随着一声一声的缓慢倒计时，敖贝心急如焚。 怎么办……该怎么办…… “小贝，不要管我们！” “就是，小贝，是我们叫你带我们出来的，我们淘汰了无所谓，不能把地图给他们！咽不下这口气！” 两位朋友的慷慨之语让敖贝更加两难。 这里是玲珑厢中的模拟场景，不是现实。 哪怕死亡，最终结果只是结束比赛而已。 两位朋友都说不用管他们，可卿伊瑟说安全第一，地图可以交。 敖贝该怎么抉择？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歪嘴男生男生眼看就要将符咒打出，轰碎敖贝两位朋友的胸膛。 “住手——！我给！” 敖贝扯着嗓子大吼出声。 闻言，歪嘴男生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手中金光闪耀的符咒渐渐消散，漫步朝敖贝走去。 “早这样不就行了，别耍什么小花招，不然你朋友就没了。” 敖贝满脸不情愿地点开界面上方的通讯按钮，调出地图，开启显示在面前模式，一个全息投影缓缓出现。 望着投影中那详略得当，甚至划好坐标的地图，歪嘴男生眼中精光连连闪烁，正准备打开照相功能，异变突生！ 嘭——！ 敖贝和歪嘴男生相隔不足两米，二人中间的地面忽然窜出一个土锥爆炸开来，霎时间灰尘弥漫，难以视物。 歪嘴男生捂着口鼻喝道：“戊土烟瘴！可恶！” 炁功修炼之人，常习阴阳五行之道，金木水火土都有涉猎，戊土烟瘴是惯用的一门术法，没有什么杀伤力，却能很快起到掩护的作用。 咻咻！咻！ 烟尘之中一大两小，共三枚金色咒印先后疾速飞出，其中两道小的符印速度较快，正中敖贝两位朋友。 一阵元力光芒自躯体往四肢瓦解，敖贝两位朋友立刻感到身体恢复自由。 然后是那一枚大的金色咒印，正是敖贝很喜欢用的混光咒，爆炸时不仅会产生剧烈的强光，还有不一般的杀伤力。 这就是敖贝的计划，提前记好两位朋友的位置，用戊土烟瘴遮蔽战场，再用两枚符印解掉那歪嘴男生打在两位朋友身上的定身咒。 最后用混光咒制造混乱，给两位朋友逃脱的机会。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不打算跑了。 “你们两个快走！” 烟尘中响起敖贝焦急万分的催促呐喊声。 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连续施展四门术法，这已是敖贝能做到的极限。 尤其是一开始的戊土烟瘴，要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快速施法，对熟练度有着极高要求。 可惜……敖贝还是低估了一个人。 预想中剧烈的强光并没有出现，烟尘散去，一个半透明的元力护罩将敖贝的金光咒完全抵消。 出手之人正是韩希梦，她猜到敖贝不一定会这么老实交出地图，精神一直高度集中。 敖贝还来不及失落叹气，数股元力波动已近身前，歪嘴男生和他三名舍友的攻击都到了！ 仓促之间敖贝想撑起六维朝阳阵防御，可刚才他接连打出那四门术法，此时体内元力所剩无几，经脉受损，元力流动速度减缓，阵法还未成型，就被歪嘴男生的命宝击溃。 敖贝只能用最后的本能将镇魂横在胸前抵挡。 可怎么会是四人合力的对手…… 砰！ 术法爆发，猛烈的冲击波让敖贝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几十米外的碎石之中，喷出一大口鲜血，镇魂跌落一旁，彻底没了战斗力。 他在比赛前精心准备的十几枚符咒也在先前的打斗中消耗殆尽，眼下确实是山穷水尽，弹尽粮绝。 歪嘴男生冷哼一声，飞身向前，十二颗念珠闪烁元力光芒，从四面八方射向敖贝！ 他决定了，要解决掉这个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小男生！ 不然就一直是个不稳定因素。 反正另外两个白鹿学院的人同样有地图，他还有很多办法可以让这两人交出来。 飞来的十二颗念珠呼呼生风，敖贝认命般倒在地上。 他连召回镇魂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敖贝身上即将要多好几个窟窿的紧要关头。 叮——！ 十二颗念珠像是紧急刹车一样停在空中，难以寸进！ 歪嘴男生一脸的难以置信，不管他怎么用力催动，命宝“北辰”就是无法动弹。 什么情况？ 众人皆一头雾水，包括敖贝。 还是韩希梦最先反应过来，一双清眸立刻将目光投向远方的空中。 那里有一个人影正急速靠近，身穿白鹿学院校服，拧眉怒目，眸若寒星，整个人气势极盛，威风凛凛。 敖贝仰头见到这个人，由绝望转为狂喜。 “小样……哈哈哈！你们完了！” 来人正是萧炀，他隔着几十米远凌空一抓，将北辰珠生生抓停，护住敖贝。 歪嘴男生还想反抗，双手正欲结印，只见萧炀伸在身前的手掌猛然合拢，白玉光芒高亮闪烁。 隔着十几米远，歪嘴男生瞬间感觉咽喉被一股巨力死死扼住，连呼吸都困难无比。 隔这么远就能破我术法，阻我命宝，这人实力这么强吗？ 疾速飞行的萧炀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哪怕来到歪嘴男生面前也没停下。 韩希梦马上出手，一个半透明的球形护盾罩在歪嘴男生周围。 啪！ 可在承露手面前，这护盾就如同脆弱的气泡一般，触之即破。 萧炀就这么隔空掐着歪嘴男生喉咙，摁在地上摩擦了几十米远，直到撞在一块巨石上，才止住身形。 韩希梦骇然不已。 这人怎么会如此轻描淡写就破了我的护盾？ 白鹿学院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 歪嘴男生脸憋的通红，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声音。 “你……是……谁……” 啪！ 回答他的是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萧炀森然道：“我是谁？” 问完还没等歪嘴男生说话，萧炀抬起另一只手又重重扇了过去。 啪！ 啪！啪！啪！啪！ 接连扇了十多巴掌之后，歪嘴男生两边脸都肿了起来，口腔里全是血。 萧炀停下手，怒吼出声： “他妈的！现在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歪嘴男生头晕眼花，回味着那熟悉的触感和萧炀似曾相识的眉眼，表情逐渐震惊。 “你……你是胡鸣宇？！” 歪嘴男生，正是之前被萧炀在安沁城外打醒过的青鸾学院学生，李千机。 当时萧炀扇了他十几巴掌，将他从咎的心机之中扇醒，让他了解到咎的邪恶。 不过那次萧炀蒙着面，报的是胡鸣宇的名字，也导致拉练时胡鸣宇被李千机狠揍了一顿。 从安沁城回青鸾学院以后，李千机就认为世上无好咎，也没有好人，大家都很阴暗。 他看待任何事物都习惯性持怀疑态度，久而久之底线和原则愈发松散，变的偏执又激进。 李千机说完胡鸣宇三个字后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 “不，拉练的时候……胡鸣宇很弱，你不是胡鸣宇……你到底是谁？” 萧炀单脚踩着李千机胸口，俯下身子，用食指指着李千机面门，霸气喝道： “听好了！我是白鹿学院庚子届寅三班萧炀，嚣张的嚣！张扬的扬！” （这是补上周的，后天晚上还有。） 第425章 人少欺负人多 在敖贝发出求救信息后，卿伊瑟第一时间去对照坐标看了地图。 敖贝所在之地离大本营太远，从大本营派人过去支援，时间上会来不及。 那么只能从敖贝附近找，还得实力够强。 她脑中立刻想到两个人。 第一个是李鱼。 卿伊瑟知道李鱼和敖贝关系好，私聊李鱼后，发现李鱼离敖贝的距离也很远，只能被迫放弃，让李鱼继续放飞自我，想干嘛就干嘛。 第二个是萧炀。 敖贝发过来的坐标信息位于天贯山脉西侧，那边是萧炀从大本营离去的方向。 通过私聊，卿伊瑟得知二人距离仅十公里左右。 那么萧炀便是最好的人选。 萧炀干掉李苍赫之后，径直飞去天贯峰顶逛了一圈，发现山顶上白雪皑皑，空无一物。 别说寰枢和封元域，就连咎都没看到一个。 只有无尽的寒风，刮得萧炀直打哆嗦。 他降低高度之后往西侧飞，刚飞不久就收到卿伊瑟消息，说敖贝有难。 能让敖贝陷入困境的人，肯定是一把好手，起码维级以上，萧炀便一路风驰电掣赶来。 所幸在危急关头赶上了。 他用玉炅之瞳遥遥看见攻击敖贝的人还是个熟面孔，那个大冤种李千机，心中怒气更甚。 妈的老子当初救了你还打醒了你，你就这么欺负我兄弟？ 不可饶恕！ 盛怒之下，萧炀以所向披靡之势将李千机按在地上摩擦，又扇了他十几巴掌，让他好好回忆了一下当初被支配的感觉。 可萧炀不知道的是……这一幕刚好被转播了。 …… 巅峰赛道赛场。 其中一个大屏幕上正播放着萧炀及时救场，把李千机踩在地上的画面。 周围的观众议论纷纷，惊声连连。 “哇！这萧炀好装啊！不过说实话……有点尬。” “你管人家尬不尬，有那个实力，放个屁都是帅的。” “我要是这李千机宁愿原地去世，太社死了……” “我看好这个萧炀，为了让他安心拼搏，我可以帮他照顾卿伊瑟。” “你直接说你想死不好吗？” 高台之上，庞钦仙和彭忆慈听到萧炀那句“嚣张的嚣，张扬的扬”，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不管是不是有点装逼过头，但……真的长脸啊！ 身为东道主的种子选手，临危救场，强势震慑其它两个学院，起码面子上赚麻了。 整个白鹿学院唯一一个有点不爽的人，可能就是那位从一入学就和萧炀结下梁子的……胡鸣宇同学。 他听到李千机对萧炀说出“胡鸣宇”三个字，才终于反应过来那次拉练为什么会被人指名道姓追着揍了。 原来是被萧炀这家伙坑了！ 若是之前，他肯定心生不忿，想要报仇，可此时此刻的萧炀，让胡鸣宇生不起一点报复心。 他现在只在思考一个问题。 能不能提前离场？ 破比赛……有什么好看的？ 唉……这辈子太长了…… …… 战役场景中，天贯山脉西侧某山脚下。 萧炀将李千机扇到七荤八素之后，整个局势完全逆转。 韩希梦这时站了出来，接过指挥权，厉声道：“你别乱来，否则这两人马上死！” 见这时候还敢威胁自己，萧炀气不打一处来，拎着意识不清的李千机举在身前，朝韩希梦大喊道：“你试试看！要是他们三个再有谁出一点事，你们所有人都走不了！” 李千机的三位舍友犯了难。 打？好像打不过这萧炀…… 跑？把李千机丢下，回去还要住一个宿舍，怎么相处？ 韩希梦是个聪明人，她清楚她不是萧炀的对手，也明白萧炀说能留下所有人不是一句空话。 他真有那个实力。 这里唯一能对他造成一点威胁的只有自己。 求援？ 怕是来不及，这萧炀战斗力太彪悍。 思来想去，韩希梦决定还是求和为好。 她本来和两位墨鲲的同学在附近搜查，是李千机主动过来说发现白鹿的人有地图，一起去抢。 主要仇恨点都在李千机那里，她似乎不用为了一个其它学院的人丧命在此。 “那我把这两人放了，我和我的两位同学不再插手，就此离去，你们和李千机的事自己解决。” 萧炀面若寒霜，不发一言，只是把李千机丢到他三个舍友身边。 见萧炀放了人，韩希梦以为萧炀同意了她的提议，便对墨鲲另外两名男生点头示意，把敖贝两个朋友放了。 敖贝两个朋友还算讲义气，重获自由的第一时间就跑到敖贝身边将他扶起。 而韩希梦带着墨鲲两个男生想飞走，空中忽然响起十几发密集的爆炸声。 嘭嘭嘭！ 萧炀调出十几发宓丸在韩希梦三人身边炸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韩希梦秀眉微蹙，“什么意思？” 萧炀冷哼一声，趾高气扬道：“我说了放你们走？你真够不要脸的，动手抢人东西，还挟持人家伙伴逼人家交出地图，完了发现打不过就拍拍屁股走人？什么东西！” 韩希梦自入学以来，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对她都是好言好语，还没有被人如此辱骂过。 她杏眼圆瞪，紧咬银牙。 “那你想怎么样？”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姿态。 我不占理还要辩三分，占了理我会这么轻易饶过你们？ “别急啊，不是喜欢人多欺负人少吗？我兄弟体验过的，你们得统统给我体验一遍，我正式宣布，你们……被我包围了！” 话音刚落，萧炀顿时化作一道残影，承露手催动，一手一个，隔空抓住两位墨鲲学院男生的咽喉。 两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听见咔嚓一声，眼前慢慢变暗，这次交流赛之旅到此结束。 见萧炀以迅雷之势拧断两位墨鲲学生的脖子，李千机的三位舍友吓破了胆，立马唤出命宝要逃走。 可刚刚转身，离地还不到半米，就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元力波动击中，浑身像陷入泥潭之中，完全动弹不得。 三十发欢颜固，以三人不到维级的实力起码要被定住一分钟以上。 嚓——！ 萧炀一记手刀，凌空划断李千机三名舍友的头颅。 三道血箭喷出，地上又多了三具尸体。 不仅韩希梦，就连敖贝和他的两位朋友都被萧炀的雷霆手段震住了。 敖贝倒吸一口凉气。 小样放飞自我之后，是真的狠啊…… 杀完五个人，萧炀转头瞪了韩希梦一眼，戾气十足，似乎在说： 到你了。 韩希梦遽然一怔，感觉被一股杀意笼罩，仿佛体内的元力流动都变慢了。 地面早就被几具尸体的血液染红，萧炀甩了甩手，踩在猩红的血路之上缓缓朝韩希梦走去。 “现在……我们人多了。” 第426章 一人一次 两位自己学院的同学被淘汰，韩希梦怒意升腾，死死盯着萧炀，唤出命宝，准备反击。 都到这程度了，打不过也得拼！ “落泽！” 随着一声银铃般的断喝，韩希梦手中多出几条晶莹的蓝色丝线。 正是她的命宝——蓝缎捆，能给元力赋能或者筛选特性。 一颗颗元力小球从空中落下，覆盖住萧炀周身几米范围，蓝缎捆左右交叉形成“井”字大网。 凡穿过网的小球不仅速度加快，且变得五颜六色，狂暴不堪。 萧炀开启浮屠垒，加持伏化，淡定自若地朝韩希梦走去。 砰！砰！砰！ 落泽的攻击砸在浮屠垒的屏障之上发出闷响，却撼动不了分毫。 韩希梦被萧炀的强大实力再次震住，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竟然……竟然连防御都破不了？ 这人拉练时根本见都没见过，到底是有多强的实力？ 落泽这门术法搭配蓝缎捆，可以将元力附加各种属性，在对敌时，这一招能让很多人被属性压制，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惜，不管金木水火土任何属性，都是物质。 在端诀面前，不存在相克这一说。 萧炀越走越近，离韩希梦已不足五米远。 咻！ 韩希梦心一横，大不了就是淘汰而已！ 她收回蓝缎捆绕在双手之间，刚准备继续攻击，却神情骤变。 只见杀意汹涌的萧炀忽然收敛下来，将浮屠垒撤掉，露出友善又阳光的笑容。 “不用那么绝望，我没想杀你，模块三才开始不到一个小时，还早得很，就这么结束岂不是太亏了？” 韩希梦被萧炀这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她没有解除戒备，试探性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萧炀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敖贝，“你们把我兄弟打成这样，不把他治好，他这比赛后面还怎么玩？” 敖贝的伤势很重，元力损耗巨大，就算服用一粒补充元力的丹药，再服用一粒治疗伤势的丹药，起效也没有那么快。 再加上去大本营这一来一回的时间，等敖贝恢复到七七八八，勉强能成功作战的程度，起码要一个多小时。 等那时比赛已经进行到后半程，说不定都快结束了。 所以就现在敖贝的状态而言，跟淘汰了没什么太大区别。 那么有韩希梦这个现成的奶妈在这里，萧炀当然不会轻易放走她。 萧炀记得卿伊瑟跟他说过。 韩希梦有一门术法叫“护元之术”，可以一次性给目标补充元力，加上她还有治疗的术法，那就正好帮敖贝止血回春，重振雄风。 听到萧炀所言，韩希梦这才意识到萧炀是看中了她的治疗及补给术法。 “是不是我给他治了伤，补充了元力就可以走？” 萧炀摇了摇头，“不不不，不止是给小贝，我千里迢迢赶过来不用耗费元力的吗？小贝那两位朋友受到无妄之灾，精神损失费不用赔吗？一人一次！” “你……”韩希梦气到一时语塞，“你别太过分了！” 护元之术可以不管目标功法什么属性，一次性补足进去大量元力，可需要损耗韩希梦自己的元力。 这一人来一次不得把韩希梦榨干了？ 萧炀一副错愕不已的表情，“我过分？大姐，你搞清楚，是你们抢东西在先，这一切损失不得由你们承担？怎么？只顾自己快活又不想负责任？” 韩希梦估算了一下她体内剩余的元力，皱眉道：“护元之术对元力消耗很大，还要施展治疗术法，我现在剩余的元力不够。” “不够？不够就磕培元丹啊。”萧炀理直气壮地道。 韩希梦的呼吸声明显加重，她真的从没这么憋屈过。 战役中，一人只能服用三粒丹药，现在就要用掉一粒？ 可别无他法，不按萧炀说的做，就要交待在这里。 韩希梦现在的权重分还不到两千，老师们对她的期待可远不止于此，就这么铩羽而归，她确实心有不甘。 想到这，韩希梦只能强行咽下这口气，抬手想给敖贝施加护元之术。 “等等，先给我奶，再给他们！” 萧炀蓦然出声，打断施法。 韩希梦总感觉萧炀这用词有点奇怪，不过她明白萧炀这样做的用意。 萧炀此举，不是自私，而是怕韩希梦耍心机，担心万一护元之术动了手脚变成攻击术法。 稳妥起见，萧炀才会要求先来尝试。 韩希梦冷哼一声，蓝缎捆闪出耀眼强光，一股精纯元力呈光束状灌入到萧炀体内。 从战役开始到现在，萧炀最大的元力消耗都花在飞行上面。 现在正好一次性补回来。 看着萧炀那一脸陶醉的模样，韩希梦就恨不得用蓝缎捆将他勒死。 给萧炀用完护元之术后，轮到敖贝两位朋友，最后是敖贝。 期间萧炀一直用气机锁定着韩希梦，只要发现有任何异动，承露手伺候。 用完四次护元之术，韩希梦元力已然告罄，只能拿出一粒乾元丹服下。 元力恢复之后，韩希梦开始给敖贝疗伤。 她的元力光芒呈淡蓝色，如水波一般从敖贝身上荡漾开来，伤势肉眼可见的在加速痊愈。 直到全部施法完毕，敖贝重新站起来身来比了个ok手势，萧炀才心满意足地笑道：“嗯嗯，效果不错，服务周到，五星好评。” 韩希梦气得牙龈直痒痒，“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慢着，别急嘛，再聊聊。”萧炀一脸坏笑地道。 韩希梦再受不了萧炀这么得寸进尺，嘶吼道：“你别欺人太甚！” 萧炀连连摆手，“别误会，你不主动出手，我绝对不会再动你，我让你留下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易？ 韩希梦心生疑惑，“交易什么？” 萧炀真诚笑道：“你们不是想要地图吗？我可以给你们，也免得你们空手回去，一无所获。” 有诈！ 绝对有诈！ 韩希梦不傻，萧炀现身之后，各方面都表现的很老练，绝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 那么现在提出给地图是假，恐怕还另有所图是真。 “你不会那么好心给我们的，有什么条件？” 萧炀大喊一声：“李千机，你死了没有！还没死起来说话！” 一提到李千机，韩希梦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狠狠瞪了倒在地上的李千机一眼。 都怪你！招惹到这种角色！哼！现在好了吧，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427章 你们没得选择 李千机踉踉跄跄从地上站起。 他被萧炀扇了十几巴掌，现在右眼红肿，几乎睁不开，眼珠一阵酸痛。 本来他的嘴就是被萧炀当初扇歪的，现在眼睛也斜了。 好在这是在玲珑厢里，要是在现实中，李千机将彻底从一个俊逸少年被萧炀整容成歪嘴眼斜的丑八怪。 李千机扶着一块石头，有气无力地道：“你还想干什么？” 萧炀咧嘴一笑，“很简单，只要将你们各自学院占领的大本营和封元域的位置告诉我，我就把你们大本营所在的四分之一的地图给你们。” 闻言，韩希梦和李千机同时出声。 “不行！” “哦哟，怎么突然这么默契？”萧炀露出两排皓齿，笑呵呵道：“没必要拒绝得这么干脆，再想想，我给你四分之一，再给他四分之一，这就把一半的地图给了你们。 “你们再往各自学院大群里一发，权重分肯定能加不少，尤其是你，李千机，抢夺他人不成还害死三个舍友，和浴血奋战抢到四分之一地图，哪个好回去交差？ “随着时间推移，各个学院的大本营位置肯定都会暴露，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可是地图却不同，没有谁有那个记性能永久记得所有地势地貌，这笔买卖，你们怎么做都是划算的，再考虑考虑？” 这一番利害分析下来，李千机动摇了。 他是真不愿意就这么灰头土脸地回去，三个舍友都因他而淘汰，现在能搞到地图当然可以挽回一点形象。 哪怕比赛结束面对三个舍友的质问，也能光明正大地说：“你们死后我和韩希梦继续拼杀，还是弄到了一部分地图。” “我同意。” 李千机率先答应了萧炀。 韩希梦诧异地看向李千机。 就这么把自己学院大本营的位置卖了？ 萧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狡黠。 有一个答应，另一个肯定会心动。 果不其然，韩希梦低头犹豫了一会，思虑片刻，还是点头道：“行，你先给我们地图。” 萧炀撇了撇嘴道：“我怎么给？你们不告诉我大本营位置，我怎么知道你们位于地图的哪四分之一？你们先说，所说位置跟地图对应的上，我才能确认你们有没有骗我。” 韩希梦沉声道：“凭什么？那我们怎么知道说完后你会不会真的把地图给我们？” 萧炀缓缓将双手抱于胸前，下巴微微扬起，眼神中充满不屑，轻哼一声。 “因为……你们没得选择。” 扎心了。 萧炀本可以说得再直白一点。 你们太弱，我比你们强，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有你们讨价还价的份？ 要是觉得难办……那就别办！ 萧炀说的是只要韩希梦不再出手，他就不动韩希梦。 可萧炀不动……没说后面的敖贝三人不动。 只要韩希梦不答应，想走，敖贝三人就会出手，那么韩希梦就势必要还手。 一还手，萧炀就可以动了。 什么？又欺负我兄弟？ 只不过现在不能逼得太紧，所以萧炀才说的委婉一点，不然他担心这两个人可能会破罐破摔。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两个学院实力名列前茅的佼佼者。 这两人死了倒没什么，主要是萧炀还别有打算。 从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后面忍气吞声，再到现在的被逼无奈，韩希梦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听出来萧炀话里的深意，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平交易，是萧炀一次冠冕堂皇的“强买强卖”。 女人一旦被逼到走投无路，发飙又没有用，那么通常就会……哭。 面对萧炀的咄咄逼人，韩希梦轻抿双唇，眼眶泛红，委屈巴巴地喊道： “行！” 萧炀愣了一会。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可当萧炀回头看到敖贝那满身污垢，想到当时敖贝被他们欺负的场景。 过分个毛！他么的我还是太温柔了！ “都同意就赶紧说！别墨迹！”萧炀毫不留情地喝道。 李千机和韩希梦先后说出他们各自大本营和封元域的位置，萧炀对照地图看了看，分布均匀，确定没有问题，才把一半的地图给了二人。 拿到地图的一瞬间，韩希梦就头也不回地飞向空中，唯恐再被萧炀留住。 李千机只能吞下一颗丹药，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向远方，等待青鸾学院的人将他接走。 待二人离去，敖贝来到萧炀身边，面露担忧。 “小样，就这么把一半地图给他们没关系吗？” 萧炀轻拍了拍敖贝后背，浅笑道：“小贝呀小贝，这句话送给你真是绝了，莫只看财边有贝，应常想利侧藏刀。地图这种东西，有它的好处，就一定会带来坏处。 “你以为我们学院的人，个个都有你们三个这骨气？地图刚画好的时候当然要保密，我们要尽可能先摸清地形，占据优势。 “随着比赛进行，地图迟早会暴露给其它学院的人知道，现在给他们一半又如何？这样还能减少很多青鸾和墨鲲对我们学院选手的图谋，减轻伤亡。 “这也是为什么卿伊瑟说让你们以安全第一，实在打不过就把地图交出去，原因就在此。” 敖贝欲哭无泪，“我其实想过交出去，主要是气不过他们用这种方式抢，要是一对一输了我就认了。” 萧炀耸耸肩，安慰道：“世道就是这样，落后就要挨打，弱小就会被抢，当你跟对面实力相当，就变成双方公平交易，当你实力超过对方，就是像我刚才那样，让他们被迫‘公平’交易。 “从地图画好到现在将近半个小时，很快就会藏不住的，与其等着泄露出去全员皆知，不如趁着现在利用地图捞点好处。” 说到这，萧炀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不禁嘴角微扬。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三个学院大本营的地点，就可以根据系统平衡的原则，推算出赤虎学院大本营的大概位置，这才是真正有大用的情报，比起这个，那李千机和韩希梦的命并没什么价值。” 敖贝仍有些不放心，“你不怕他们给你的位置信息是假的吗？” 萧炀自信地道：“不会的，我刚才问得很细，他们如果不是有深刻印象的地方，答不了这么准确。 “而且从两人给的位置看，跟我们学院大本营刚好处于一个正方形的三个顶点，这恰好说明他们提供的位置是对的，赤虎学院就位于第四个顶点附近。” 萧炀调出地图重新编辑了一下，圈出另外三个学院的大本营和封元域坐标信息，发给了卿伊瑟。 卿伊瑟收到后很快明白萧炀的意思，将更新后的地图公布到群里，同一时间，萧炀和卿伊瑟的权重分都加了小几百。 并且卿伊瑟告知萧炀，在他去救敖贝这段时间里，白鹿学院很多人被抢地图，发来求救信息，估计地图很快就不再是什么秘密。 第428章 神秘的高手 见卿伊瑟的回复不出萧炀所料，敖贝心中再次叹服萧炀的头脑。 临走还把李千机和韩梦希摆了一道。 敖贝的两位朋友更是视萧炀为偶像，就差没找萧炀要签名了。 萧炀很谦虚，说他是跟着敖贝混的，都是靠敖贝罩着，才有他的今天。 敖贝的伤势还需要调养，准备和两位朋友一起返回大本营。 本来萧炀提出要亲自送敖贝回去，被敖贝拒绝。 “哎呀，这里离大本营这么远，我们自己能搞定的，你快去忙你的吧。”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异响传入四人耳中。 轰隆，轰隆。 听声音，像是……雷鸣声。 萧炀和敖贝同时眼中一亮。 敖贝笑眯眯道：“似乎该去找你的老相好了……” 萧炀苦笑道：“正好，救你一次，换你回去大本营帮我和卿伊瑟多说几句好话，别说什么会见老相好，就说小样遇强敌，果断辣手摧花！” “哈哈哈哈，我明白，走了。” 说完，敖贝带着他两位朋友往大本营方向飞去。 萧炀则双眸一沉，望着雷鸣声传来的方向，战意渐盛。 …… 从高空中俯瞰整个战役场景。 白鹿学院的大本营位于正南方，青鸾学院位于正西方，墨鲲学院位于正北方，赤虎学院位于正东方。 萧炀选择沿着西侧行进，而青鸾学院的天之骄女，步秋荷，选择沿她们大本营的右侧行进。 这样的路线，正好在这一刻和萧炀交汇于某一点。 一路上，步秋荷几乎是以完全无敌的姿态横扫过来，见咎杀咎，见人打人。 只要不是身穿青鸾学院校服的人，都是她的目标。 刚开始她还在小心翼翼，尽量以搜查为主，攻击为辅，不想太过招摇。 直到被青鸾学院另一位天之骄女叶梧桐提醒，现在可能是大乱斗模式，根本没有第五个封元域和寰枢，她才恍然惊觉。 如此正合了她的意，开始用雷霆击碎一切对手。 此时步秋荷刚从一片山林中干掉十多个咎，其中有一个维级三阶的地秽咎逃脱，她奋起直追，电光加身，在大地上肆虐。 轰！ 地面有一股隐晦的波动被她察觉，直接一记社令劈下，那个地秽咎身死当场，化为灰烬。 步秋荷冷哼一声，飞向一百多米外的一处小池塘。 在战役中，一切和现实中无异，同样会感到饥饿和口渴。 步秋荷刚走到池塘边，正准备弯腰捧起一掬水喝，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可当她反应过来已然中招！ 一股诡谲的元力波动几乎在毫秒之间覆盖整个池塘岸边，范围足足达到直径五十米大小！ 这股元力波动没有攻击性，却让步秋荷冷汗直流，惊恐不已。 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就在这股元力波动弥漫开来的同一时间，池塘中冲出一个人影，射出一道锋利的刀刃，直指步秋荷胸膛！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且完全毫无征兆。 步秋荷纵有万般本领都施展不开，元力全被锁在体内，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刃飞来！ 可恶……这是什么手段！ 就在这绝望之际，叭！ 一阵白玉光芒闪过，刀刃在步秋荷身前一尺处被从中间切断，掉落在地。 一个步秋荷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响起。 “哟，好久不见，这么狼狈呀，齐刘海。” 几乎是刀刃刚落地的片刻，步秋荷就感觉身体恢复正常，立刻催动术法，雷霆环绕周身，厉声喝道：“萧炀！是你！” 萧炀从几十米远外的空中飞来，落在池塘边，责怪道：“喂，你就是用这种口气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的？” 步秋荷讶异道：“刚才这些，不是你做的？” 萧炀刚想回话，忽然脸色一变，眼神凌厉起来，抬手几发宓丸朝着步秋荷打出！ 步秋荷一惊。 要动手？ 随即感应到身后有元力波动才发觉不对，宓丸的目标似乎不是她。 嘭！轰！ 步秋荷转身瞬发一记雷霆劈下，和宓丸同时命中目标。 二人攻击的对象正是刚才从湖中冲出的人影。 萧炀和步秋荷定睛看去，两人眼中同时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是一个……人偶。 以木为身躯，无面无发。 此时被两人的攻击命中之后，人偶倒在地上，渐渐化作点点元力微光消散不见。 萧炀双眉一拧，“还不是真的木头，是元力形成的……” 步秋荷再笨也意识到，她刚才错怪了萧炀。 如果不是萧炀及时出手，这人偶发出的刀刃此刻已穿透她的胸膛。 “为什么救我？”步秋荷问道。 萧炀两手一摊，“先前贺兰院长救了我和我女朋友，现在就算是报恩吧，你要是倒在这里，青鸾这次可就惨了。” 这还真是萧炀的真心话，他本来是来找步秋荷单挑的。 结果远远看到步秋荷中了别人的招，即将嗝屁，一大堆权重分眼看就要落入他人口袋，这怎么行？ 加上贺兰含香在怀淀林救了他和卿伊瑟，萧炀这才临时起意，决定救下步秋荷，算是还贺兰含香的恩。 他不知道这画面贺兰含香能不能看到，但他做了，起码他自己问心无愧了。 步秋荷神情严肃，毫不犹豫将命宝霓晔收起，全身再无一点元力波动。 “那是院长的恩，你要还去还给院长，不要还在我身上，比赛就是比赛，我不想掺杂其它外界因素，死在这里是我自己没本事，我这条命……你现在拿去吧。” 萧炀眉眼一挑，倒是没想到步秋荷这么刚烈。 “哎呀，我救了你，现在又把你杀了，我吃饱了撑着啊？” 步秋荷坚持她的立场，毅然道：“既然我的命你不拿，那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随时可以找我还，现在我们两人动不了手，下次见面分生死，我也会饶你一命。” 萧炀很无奈，撇了撇嘴。 “啧，你这语气还是这么冲，好像说的一定能赢我似的。别扯这些虚的了，赶紧研究下刚才那东西，能把你给阴了，还让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手段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这话点醒了步秋荷。 的确，以她现在的元力等级，中招之后竟然没有丝毫反抗能力，布下这个人偶陷阱的人，实力可想而知。 虽然只是定身很短的时间，一秒多不到两秒。 可以他们如今维级之上的实力，战斗中定身一两秒就跟死了没区别。 步秋荷一阵后怕，心有余悸地道：“不管怎么样，起码可以说明一点，这人的元力等级不在我之下，起码是维级五阶。” 第429章 后院失火 萧炀面露思索状，沿着池塘边徐徐前行。 步秋荷刚想迈步跟上去，被萧炀一声大喝阻止。 “你别乱动！” 步秋荷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萧炀在心里白了步秋荷一眼，他感觉这人战力是够彪悍，怎么好像脑子不太好使？ “你跟上来干嘛？人家能布一个陷阱就能布两个，万一再触发一个，我们两个岂不是都交待在这？” 步秋荷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冷哼一声，驻足不前。 萧炀不敢走太远，小心翼翼催动玉炅之瞳估量了一下池塘大小，沉思良久之后，轻声开口： “这人应该是在这里留了两门捆绑的术法陷阱，一个让人定身，另一个连带触发，就是那个人偶，完成收割。 “定身这个术法比较麻烦，连你都反应不过来，我估计也够呛，想要靠速度躲开几乎不可能，我看了下池塘大小，这个陷阱的范围应该是直径五十米左右，只要有人进到范围内，就会中招。” 步秋荷深以为然，表示赞同。 “没错，这个定身术法覆盖速度太快，就算提前有防备都未必能幸免于难，最可怕的还会封禁元力，只能任人宰割。” 萧炀目光逐渐深邃，沉声问道：“是完全无法催动元力，还是元力无法透体而出？” 步秋荷仔细回忆了一下，“是元力无法透体而出，在体内可以运行，当时我命宝在体内，召唤是有感应的，但是不能来到体外。若是中招前命宝就在体外，兴许能组织有效反击。” 萧炀扶额轻叹：“令人头疼啊……这样连乱跑都不敢了，谁知道这场景里被这人布了多少个这样的陷阱？还专门挑了这种池塘，知道会有人前来喝水或者打斗时弄脏了来冲洗身子，很鸡贼呀……” 步秋荷正色问道：“你们白鹿是东道主，跟其它三个学院都有拉练过，没有听过这样的手段吗？” 萧炀连连摇头，“没有，但是不难猜，从地图上来看，这里离我们白鹿大本营和赤虎学院大本营都很远了，你们青鸾没有这号人，就只剩……” 步秋荷双眸骤凝，幽幽道：“你是说……是墨鲲隐藏的高手？” “必然是了，我们能藏，别人也能藏。现在对这人能得出的信息就这么多，也算提前有个提防吧。”萧炀拍了拍手，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萧炀忽然发现他界面右上角的消息按钮又开始闪烁。 点开一看，萧炀双眼大睁，气场瞬间暴戾起来。 “妈的，艹！” 步秋荷不明所以，“怎么了？” 萧炀没有理会步秋荷，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比刚才研究那个连环陷阱还要凝重的多，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心急如焚的萧炀立刻调出地图仔细查看起来，眼神专注。 分析片刻后，萧炀转头对步秋荷郑重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欠我个人情吗？别等以后了，现在就还，跟我来。” 咻！ 说完萧炀就化作一道流光飞走，步秋荷带着一头雾水跟在萧炀后面。 直到飞了十几公里远后，萧炀停在空中，步秋荷离他十米左右。 萧炀肃然道：“就在这里等。” 步秋荷好奇发问：“究竟发什么了？你叫我来是要干嘛？” 萧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咬牙道：“赤虎学院那群混蛋去偷袭我们大本营了。” “啊？！”步秋荷诧异万分，“那你还不赶紧回去支援，停在这干嘛？” 萧炀目视前方，丝毫不为所动，眼神坚定。 “在这里等，就是最好的支援。” 这话换一种方式说，其实就是……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你就听我的在这等就行了。 …… 几分钟前，白鹿学院大本营。 许多外出历险游荡的选手，或负伤，或元力告罄，都选择回大本营调养疗养。 模块三规则中有说明，占领大本营枢纽的学院选手，在该大本营范围内元力恢复速度加倍。 那么丹药这种数量有限的东西，当然最好都留来应急。 回来大本营调息恢复元力，能省一粒是一粒。 此时白鹿学院大本营内有伤兵，也有躺平摆烂的散兵。 实力低微的选手出去逛不了多久，毕竟外面的世界很可怕。 而且现在的天贯山脉中时常还会有咎出没，会来进攻大本营的涤心屏。 规则中写到，涤心屏强度有限，如果被太多的咎长时间围攻，是有可能破裂的。 那么就要有人负责定时清理大本营周围的咎，这一点，白鹿学院是交给薛明泽和唐瑾的。 规则中还有一条。 涤心屏防护功能只对咎类有效，也就是说，咎或者被咎附身的人无法进入其中。 不过咎类无法进入……不代表其它学院的选手不能进入。 正当白鹿学院大本营内的人都在悠闲享受这次比赛时。 轰——！ 数发巨大的墨色元力字符从天而降，砸在涤心屏内。 一时间所有人惊慌失措，哀嚎连连。 “靠！什么情况！” “不好，是赤虎学院的人！他们来入侵了！” “我去，他们怎么过来的！反击反击！” 轰——！ 还没等涤心屏内的白鹿学院选手们缓过神来，又是几发火球从涤心屏后方落下。 “卧槽！后面也有！” “这群家伙想包抄我们！” 一群身穿红黄火焰配色校服的选手从前侧空中气势汹汹袭来。 还有一群人从涤心屏后侧密林之中杀出，一前一后，训练有素，行动十分迅速。 前侧带头之人，正是梳着偏分型西装头的魏琛。 魏琛大手一挥，在空中大喊：“白鹿的同学们，劳烦你们挪挪地方，这里风水好，环境好，借我们赤虎用一下！大家跟我冲！” 赤虎学院这次来了起码上百号人，全是庚级八阶以上的精英力量。 在魏琛号令之下，所有赤虎学院选手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冲进涤心屏里和白鹿学院选手厮杀。 白鹿学院许多人都记得魏琛那张脸，大骂出声。 “是他！赤虎那个嚣张的魏琛！” “赶紧报告卿伊瑟啊！” “早就喊了！” “那她怎么还没来？” 卿伊瑟当然想来。 她守在大本营西侧三公里远的封元域，那里时常也会有咎袭，而且那里没有涤心屏，清理咎的任务都是她在做。 一收到大本营被袭击的消息，她就想往那边赶。 她没时间再想什么计策，在通讯功能里通知了所有她能通知到的人，就全速飞向大本营。 一旦大本营失守，不仅没了根据地，通讯交流功能也会丧失，那可就完蛋了！ 只是……刚飞出百米远，一个人影拦在了她身前。 熟悉的渔夫帽，黑白配色校服，悠哉的语气。 “你是叫……卿伊瑟是吧？陆行简在哪里？” 第430章 难缠的张竞择 挡在卿伊瑟面前的，正是墨鲲学院那位“众生平等”少年，张竞择。 魏琛会带队进攻白鹿学院，不是他个人的意思。 这是在交流赛开始前，赤虎学院院长许英纵定下的策略。 模块三的模式是战役模拟，这个消息是一早就公布的。 既然是战役，必然会是四大学院各占一方，公平竞争。 许英纵搜集了往年交流赛的相关资料，召集学院老师彻夜研究，最终根据这次交流赛的主题“铭记历史，振兴南柯”，推测出战役的大概模式。 一些细则，比如封元域、寰枢、权重分计算方法等是推测不了的，可是大致方向被许英纵判断对了。 他告诉魏琛，要想办法去联合墨鲲，先彻底消灭另外两个学院中的一个。 不管是白鹿还是青鸾，只要灭了其一，赤虎再和墨鲲合围，拿下剩下那个学院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一来，赤虎至少可以保证前二，且有很大希望夺魁。 不管最终的比赛致胜方法如何，把你学院人都打没了，你总没得玩了吧？ 而身为东道主的白鹿学院一旦没比好，下一届交流赛承办方大概率就会落在表现优异的赤虎和墨鲲头上。 到时许英纵再运作一下，就能争取到承办权。 虽说交流赛都是四年一届，每个学院轮着来，可是许英纵是一个很强势，很有抱负的人。 他想要在退休归源之前，把赤虎学院带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稳坐四大学院之首。 如果早点争取到下一届的承办权，那么兴许他在位期间，赤虎学院还能轮到两次。 那样的话，以他的铁血手段，操作空间会多不少，赤虎会获得更大的发展。 …… 进入场景后，魏琛就发现果真不出许英纵所料，是大本营这种模式。 如果赤虎能占两个封元域和大本营枢纽，权重分能加非常多。 他便想办法先联系上墨鲲的人，说服张竞择跟他一起去进攻白鹿。 不过……这花了他很大功夫。 光是找张竞择这货就很不容易，更别提要说服他。 “张同学，你好，我是赤虎学院的魏琛，我来找你，是想……” “赤虎的？干嘛？要打架吗？” “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结盟的事情，你帮我们干掉白鹿，我们再帮你们墨鲲端了青鸾，怎么样？” “没兴趣。” “先听听看计划？听完说不定就有兴趣。” 接着魏琛将他的想法详尽说出，没想到张竞择的回复让他小脑都萎缩了一下。 “嗯……我看你不顺眼，不去。” 不顺眼？ 这，这尼玛什么理由？不顺眼你他么早说啊！害老子浪费这么多口舌。 不过张竞择后面的话，让魏琛小脑又膨胀了起来。 “哎，等等，白鹿好像有个人很有意思，去了说不定能找到他。” 魏琛赶紧顺着往下说：“那岂不正好？大本营有危机的话，所有白鹿学院的人都会回援，就算回不来，你也能找到白鹿的指挥官，问到每个人的位置。” 张竞择摸了摸下巴，“似乎有道理，那走吧。” …… 人员准备完毕之后，魏琛还差最后一项准备工作没完成。 地图。 本来魏琛是想抓几个白鹿学院的人，把大本营和封元域的具体位置及周边地形逼问出来，没想到赤虎学院群聊里直接就有人发出了整个场景地图全貌。 经过魏琛询问，地图是墨鲲一位学生不知从哪里弄到手，先发到墨鲲学院群聊当中，然后那时赤虎学院有人刚好和墨鲲学院的学生在激战。 墨鲲学院学生不敌求饶，提出交出地图换一条活路。 就这样，最后一环被完美解决。 魏琛连连感慨天助赤虎，天亡白鹿。 他赶紧指挥一队人迂回到白鹿学院大本营后方，他自己则带领剩下的人从正面出击。 一旦开战，后方那队人顺势杀出，一前一后夹击之下，肯定能迅速攻占白鹿大本营。 至于镇守封元域的卿伊瑟，就交给张竞择。 …… 白鹿学院大本营。 魏琛带头冲锋，厌胜之术的压制之下，白鹿学院根本无人是他一招之敌。 再加上精锐尽出，赤虎学院的彪悍学风在这一刻得到充分体现，即战力和执行力都极为出色。 反观白鹿学院则不然，大本营里本就是些伤兵和实力相对弱小的选手，很快就死伤惨重，凄厉的喊叫频频响起。 “啊——！救命啊！” “我顶不住了！赤虎这群混蛋！” “再坚持一会，很快我们的人就会来支援的！” 白鹿学院的大本营位于山林之间，赤虎学院后方带队之人是火系功法，几发火球下来，浓烟冲天，血流一地。 几公里远外的卿伊瑟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她知道张竞择的个性，如果只是奔着陆行简而来，那么说不定可以忽悠一下。 “陆行简在天贯峰东侧。” 接着卿伊瑟报了一串坐标。 当然，是瞎说的。 张竞择听完，撇嘴道：“我记不住，你带我去。” 卿伊瑟大喝出声：“我没时间！你赶紧滚开！” 张竞择唤出命宝，“你不带我去找到陆行简，就别想走。” 见这张竞择完全沟通不了，卿伊瑟懒得跟他废话，抬手便是一发飂冽，寒冰风暴猛然轰出。 咻！ 张竞择怀抱命宝渔鼓——道情筒，闭上双眼，身形轻柔飘逸，完美躲过。 趁此机会，卿伊瑟朝另一个方向全速飞去。 下一秒，头戴渔夫帽的张竞择又出现在她身前。 卿伊瑟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催动功法，周身寒意骤然爆发，方圆几十米完全变成一片冰雪世界。 领域控制类术法——凌。 卿伊瑟两手在身前交叉一划，无数片冰晶似暴风雪中的雪花一般射出！ 晦朔。 又一个控制类术法，只要沾上一点点冰晶，不仅身体，就连体内元力都会被冻结。 张竞择脸上表情毫无变化，就这么半躺在空中，抱着道情筒，于片片冰晶之中悠闲飘动，无一片能沾染其身。 由于逍遥游的神奇感应，从旁观角度来看，根本不是张竞择在刻意躲避，更像是那些冰晶绕着张竞择飞，故意射在空处。 在施展出晦朔的一瞬间，卿伊瑟就继续往大本营方向飞去，可刚飞几十米远，张竞择再次拦在她前方。 真是阴魂不散！ 卿伊瑟秀眉紧蹙，她觉得不对劲。 先前拉练时，这张竞择的逍遥游是纯放空状态，如果不是遇到主动攻击，根本就不会动。 现在她接连两个控制术法打出，张竞择不仅避开，还能每次都锁定位置，精准阻拦。 越来越难缠了…… 第431章 全面压制 卿伊瑟不知道的是，逍遥游和褪尘缘都只是张竞择的术法。 他的功法乃自创大周天——冥椿功。 这种功法所修炼出来的元力极其敏感，能暗合包容万物之道。 他将逍遥游开发了出好几种形态。 第一种初始形态——无为。 也就是之前拉练时的完全放空，被动躲闪，这种形态下，元力损耗最小，同时防御效果也最好。 现在他用的是第二种形态——妨。 在这种形态下，张竞择可以锁定他元力覆盖范围的一个奇点。 对奇点的任何动向都能掌握得一清二楚，从而采取应对措施。 当然，元力损耗也会大大增加。 场景中的卿伊瑟又急又气，场外巅峰赛道的观众席上，也有好多人气愤不已。 四个大屏幕已经不再是单一转播哪一个学院，而是尽量放出一些人数多，交集多，元力混杂的画面。 赤虎学院联合墨鲲进攻白鹿大本营，这么精彩的镜头自然被全程转播，甚至导播还将一个屏幕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在放大本营实时情况，另一部分在放张竞择对卿伊瑟二人单挑。 白鹿学院的学生见到校友们被纷纷击杀淘汰，群情激奋。 “靠！赤虎真的狗！” “他么的我好气啊！” 坐在高台上的彭忆慈隐晦地瞪了一眼许英纵。 她看得出来这绝不是学生临时决定的行动，必然是比赛开始前制定的策略。 庞钦仙则淡定的多，不发一言，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这种场合下，说什么都只会加重气氛的紧张感，况且赤虎的偷袭行动符合规则，多占领一个封元域和大本营确实有着极大利益。 身为一院之长，只要对方没有违反规则，此时的庞钦仙不会表现出任何情绪。 他……相信他的学生。 至于各大组织的人，他们倒没有对赤虎进攻白鹿大本营这件事太关注。 都是见惯了生死，独当一面的成熟除咎师，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小打小闹。 他们更多把注意力放在了……张竞择身上。 以甲级和乙级的眼力，许多组织的人很快就看出逍遥游这门术法的神奇，纷纷在打听这位有天赋的少年到底花落谁家。 结果打听了老半天，发现竟然没有一个组织和张竞择接触过！ 难道又是…… 不少人偷偷将目光投向身穿龙袍的公孙纳。 一个裴圳……一个魏琛……还不够吗？ 连张竞择都要揽入你麾下？这还让不让我们这些组织活了？胃口太大了吧！ 身为一国之主，公孙纳岂会留意不到这些隐晦的气场变化，轻笑着说：“这张竞择天赋不凡，汪溪院长教导有方，不知给他找了个什么好去处？” 这一问，让不少组织的人心生讶异。 不是九寰局看中的苗子？ 那这张竞择还是个自由人？ 一直寡言少语的汪溪院长苦笑道：“公孙首领有所不知，这张竞择性情乖张，完全不服从管教，偏偏在元力修炼一途上别有心得，我们全院上下的老师都对他头疼不已。 “他行事完全只凭个人喜好，任何人无法勉强，要是哪个组织看中，麻烦赛后找他好好聊聊，赶紧给他提前赐誉，算是帮了我们墨鲲学院的大忙了。” 各个组织的首领闻言，心中都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有能力的人，通常都有点个性，这无可厚非。 只是……学院这种专门教书育人的地方都改造不了，到了组织还能受掌控吗？ 别到时请回来不是个苗子，反而是个刺头，弄得组织鸡飞狗跳，就得不偿失了。 再观察观察吧…… …… 战役模拟的天贯山脉中，白鹿学院大本营已然变成一个刀光剑影，硝烟四起的战场。 各种颜色的元力光芒闪耀，元力轰击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局势呈一边倒，魏琛通过厌胜之术将一名白鹿学院的选手压制到连元力都无法催动，被单手揪住衣领提到半空。 魏琛的攻击手段很常见。 他的手掌会出现各种墨色大字，近身远攻皆可，配合命宝玉牌——魇镇，威力更甚。 砰！ 魏琛掌中出现一个墨色“杀”字，狠狠砸在白鹿学院那名选手身上，将其胸膛砸了个粉碎。 “杀——！不要放走一个！” 随着这声振奋人心的怒吼，赤虎学院的攻势再涨！ 正当魏琛要发起新一轮冲锋之时，他忽然脸色微变，停下脚步朝着身旁空无一人的地方施展厌胜之术。 数股隐蔽的微型元力毫无预兆地出现，被压制到完全泯灭。 薛明泽从高空中降落加入战场，手中的银色戒指，命宝“式微”发出阵阵红棕色元力光芒。 滋滋——！ 薛明泽刚一现身，密林深处一发精纯的元力光束直袭魏琛头部！ 魏琛微微后仰，刚好躲过。 一头短发的唐瑾自密林中冲出，和薛明泽一左一右将魏琛夹在中间。 他们二人的职责是守卫大本营，在收到大本营被偷袭的第一时间，他们就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返回。 好在二人把卿伊瑟的话听了进去，没有离开大本营太远，才能及时赶到。 随着唐瑾和薛明泽出现，离大本营较近的一些游荡的白鹿学院选手都陆续回来支援。 本来几近崩溃的阵营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魏琛冷冷一笑，“你们两个能挡我？” 唐瑾虽然是个女生，可性格刚强，直接用行动回答，二话不说又是一发元力光束从掌心打出！ 光束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最后化作数十道细长的元力光线。 薛明泽同样祭出大招，从命宝戒指“式微”中发出一道高频震荡的元力光波，穿透力极强！ 魏琛站在地面没有移动半步，只是将命宝玉牌“魇镇”抛向空中。 哧——！ 玉牌悬停在离地五米左右的高度加速旋转，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外在表现。 这正是与魏琛战斗的棘手之处，厌胜之术极其隐蔽，无形无貌，让人难以捉摸，有时莫名其妙就中招。 若是实力超过魏琛许多的除咎师，此刻就能感觉出来，以玉牌为顶点，正在形成一个五光十色的圆锥形光幕，就像酒吧夜店里的霓虹灯，将魏琛、薛明泽和唐瑾都笼罩了进去。 厌胜之术——亘幕。 无论是唐瑾那密密麻麻，迷乱无序的光线还是薛明泽孤注一掷的光波，在接触到亘幕的一刹那，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融不见。 二人大惊，在他们看来，就像他们的术法凭空消失了。 更令二人吃惊的是，他们的术法竟然……竟然无法取消了！ 体内的元力正在飞速消耗！ 糟了！ 第432章 雪落千寒 魏琛轻蔑地哼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薛明泽和唐瑾的不自量力。 这正是亘幕的神奇之处，能黏住对手术法，让对手持续输出，直至元力耗尽，或者拼着受伤强行摆脱。 嗖嗖嗖！ 魏琛左手迅速打出几个“灭”字，轰向唐瑾。 而他本人则右手贴着一个大大的“盖”字，飞至高空，磅礴的元力形成一圈圈光晕，重重压向薛明泽！ 薛明泽施展术法“偏锋”，加强双臂力量往上迎了上去。 嘭！ 红棕色元力附加银色轮廓，竟是硬生生扛住了！ 只是薛明泽双膝微弯，浑身青筋暴起，双目通红，极为吃力。 而魏琛游刃有余，眼里闪过一丝凶狠。 “给我趴下！” 轰！ 大大的“盖”字将薛明泽整个人击倒，地面如蛛网般龟裂。 结束攻击的一瞬间，魏琛以迅雷之势疾速转身，连看都没看薛明泽一眼。 唐瑾为了对付魏琛的几个“灭”字，只能强行中止术法，因此受到反噬，受了不轻的内伤。 那几个“灭”字看似轻飘飘，无刃口无威胁，实则凝实的很，坚硬又带着很强的冲劲。 她选择用身法拉扯和光束阻截，费了极大心力，还没有完全处理掉。 可……魏琛已经将薛明泽处理掉了。 唐瑾只见一个人影猝然出现在她身前三尺，携劲风一掌扇来。 啪！ 魏琛的攻击角度极其刁钻，掌上劲力完全打乱唐瑾节奏，逼迫她只能闪躲。 这一闪，刚好撞上“灭”字。 嘭！ 唐瑾倒飞十几米远，撞倒好几根大腿粗细的树木才摔落在地。 魏琛收回命宝玉牌“魇镇”，拍了拍手掌。 “连我几个字都接不住，太弱太弱。” 说完，便朝着无人看守的大本营枢纽走去。 只要魏琛将手贴在枢纽上，持续注入元力十秒，就能占领这个大本营。 届时白鹿学院所有学生的通讯交流功能都会丧失，并且大本营范围内元力恢复速度加倍的效果也会落在赤虎学院学生身上。 薛明泽和唐瑾倒地不起，连重新站立都难以做到。 只不过简单过了一两招，元力几乎损耗一大半，剩下一小半还紊乱不堪，脏器收到重击，呼吸扯着肺部巨疼。 这就是赤虎学院最强者的实力吗？ 要怎么阻止这样的对手？ 卿伊瑟……你再不来，阵营就真的要丢了…… …… 卿伊瑟怎么还不来？ 卿伊瑟都急死了！ 她知道张竞择的逍遥游比想象中更加难破，为了解大本营燃眉之急，只能使出全力。 卿伊瑟唤出命宝——佑光，掌心大小的圆盘型冰轮直冲天际，冰蓝色元力光芒爆发，如一轮皎月。 霎时间一股极寒之意迅速覆盖全场，向外不断蔓延，直至方圆上百米全部冰封。 封元域附近残留的咎，只是沾染了一点气息就在毫秒之间变成冰渣。 佑光轮还在空中不断旋转，弥漫的元力光晕直径稳定在二十米左右，旋转速度不断加快，光晕的颜色也不停加深。 从一开始的冰蓝色到深蓝色再到……黑色。 看起来就是一个二十米大小的黑洞。 内里毫无生机，似乎连阳光、空气都被冻结。 这是卿伊瑟新悟到的一门术法——冬渊。 效果可以说是“凌”和“晦朔”的综合加强版。 冬渊是配合命宝佑光轮施展的攻击和控制类术法，所形成的的黑洞中心就佑光轮，所以卿伊瑟可以控制其自由移动。 只要被冬渊碰触到的物体，都会受到极寒气息的侵蚀，更别说被冬渊笼罩。 如果完全身处冬渊之中，血液会凝固，细胞活动会急剧减少，那么连带着元力流动都会变缓。 如此，体内生态的平衡一定会被打破。 平衡一破，逍遥游便破了。 卿伊瑟意念一动，冬渊朝身前飞来。 哼！你不是要拦吗？我看你拦！ 张竞择正抱着道情筒在空中仰卧，似是感受到冬渊靠近，他的身体开始出现斥力，不由自主往旁边飘荡，把路让了出来。 卿伊瑟脚下轻点，踏雪疾飞。 逍遥游的“妨”形态感应到卿伊瑟有行动，张竞择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强大吸力给拉向卿伊瑟前方。 卿伊瑟早有预料，指挥冬渊提前占据位置。 张竞择一到，刚好被冬渊笼罩。 咔，咔。 空气凝固的声音响起，张竞择全身都起了一层厚厚的冰垢。 中了！ 卿伊瑟心中一喜，速度提升到极限，在片片雪花伴身之下绕过张竞择飞向大本营。 本以为终于摆脱掉这个牛皮糖，可……这位随性少年的本事还远不止于此。 咻。 一道细微的穿梭声音传入卿伊瑟耳中，下一秒，一个闪耀着元力光芒的物体出现在她视野中，再次将她挡住。 正是张竞择的命宝，道情筒。 卿伊瑟紧咬银牙，回头看去。 只见飘浮在冬渊之下的张竞择打了个哆嗦，将身上的冰垢抖落。 “嘶……又冷醒了，怎么每次跟你打都这么冷，你用命宝，我不会用啊？” 张竞择自己可以使用逍遥游，他的命宝当然也可以。 就像卿伊瑟用命宝施展冬渊一样，张竞择也在用他的命宝阻挠卿伊瑟。 反正就一个原则。 你不带我找到陆行简，就别想走。 卿伊瑟沉声道：“你要找陆行简，可以，先让我回去大本营，事后我一定亲自带你找到他，如何？” 张竞择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行，身在红尘中，事来则应，事过则无，实话跟你说，我知道赤虎现在进攻你们大本营你要赶着回去支援，可我就是现在想见陆行简，刚好赶上。” 卿伊瑟厉声喝道：“你这哪里是找陆行简，根本就是铁了心帮赤虎袭击我们白鹿！” 张竞择不屑一顾地道：“你说我故意帮魏琛拖延也好，赤虎和墨鲲结盟也罢，都是你们的念头，不是我的，我自己清楚自己想做什么就够了。” 话音落，卿伊瑟猛然侧目，脸色愈发沉重。 她看到从大本营方向飞来十几个人，身穿赤虎学院校服，直奔封元域。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意味着白鹿学院大本营那边抵抗力量薄弱，赤虎学院才能分兵过来这边。 卿伊瑟没见过魏琛，那时候赤虎学院拉练时她因姑姑生病回了桃源。 不过她返回白鹿学院后听说过魏琛嚣张叫板的事情，也在雅集录中见过魏琛的相片。 飞来的十几个人中，并没有魏琛的身影。 那就说明魏琛还在大本营，局势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卿伊瑟撤掉冬渊，眼中寒芒一闪，浑身元力在这一刻猛然爆发！ 方圆百米之内刮起阵阵寒冰旋风，她自己在佑光轮的环绕之下缓缓飞向高空。 冰蓝色元力充盈全身，卿伊瑟的眼珠都变成冰晶般剔透，宛若一位冰雪女神。 张竞择微惊，“我擦……放大招了！” 他将道情筒收回身边，赶忙进入逍遥游的“无为”状态。 天空中好似凝聚恐怖无比的寒冰气息，随着卿伊瑟玉手轻挥，数不清的冰锥像暴风雪中的冰雹快速砸下！ 雪落·千寒！ 第433章 以赖治赖 空中的冰锥比万箭齐发还要密集，每一根冰锥都有手臂长短和粗细，坚硬凌冽，尖端锋利无比。 方圆百米之内更是万物冻结，冰雪旋风不断肆虐。 十几名赤虎学院学生都是庚级九阶，维级一阶左右的好手，纷纷催动命宝和术法抵挡。 为首之人还算聪明，临危不乱，大喊着指挥道：“集中，集中起来！不要分散！慢慢推进！” 可惜……他们小瞧了白鹿学院这位天之骄女的实力。 雪落千寒是卿伊瑟目前最耗费元力的一招，她这一招的主要目标不是赤虎学院这十几个人，而是张竞择。 换句话说，这十几个人，绝对活不下来。 漫天冰锥落下，加上极寒气息的包裹，赤虎学院十几人都发现体内元力速度流动十分缓慢。 术法施展速度和飞行速度都大大下降，根本应接不暇。 还有那一阵阵的寒冰旋风，有几人只是不慎沾染了一点，整条手臂就被完全冻住，肌肉和血液完全坏死。 轻轻一碰，便碎成一堆混合着血肉组织的冰渣。 半分钟的时间，赤虎学院十几个人全军覆没。 奈何不了张竞择，杀你们几个还不是跟喝水一样简单？ 空中，像是冰雪女神下凡的卿伊瑟仍在持续输出。 眼下她能想到唯一可以击败张竞择的方法就是……增大攻击覆盖范围。 逍遥游的难缠之处在于可以提前感应到周围任何变化，从而自发闪躲。 可终究有个上限，当攻击范围达到一定程度，攻击密集到一定程度时，总能破掉！ 就像十个人朝你射箭，你可以凭借身法躲避。 那么一万个人将你包围在中间，同时朝你射箭，你还能怎么躲？ 连一点躲的空间都没有。 除非你提前退出攻击范围之外。 如果张竞择离开雪落千寒的范围，也就是一百米开外，那么这个距离要重新追上来就没那么容易，卿伊瑟就能利用寒冰气息的缓速和控制，往大本营方向推进。 虽然这样很损耗元力，可此刻别无他法。 事实和卿伊瑟预想的不同，张竞择……没有离开雪落千寒的范围，他抱着道情筒，好似和命宝合一，在密集无比的冰锥下灵动闪躲。 只是这的确超过了逍遥游的承受上限，张竞择身上被冰锥刮到数次，流出的鲜血还没滴落就在身上凝固。 他的手臂和背部有好几处被冻得青紫，寒气侵蚀之下，好像逍遥游的灵性也在下降。 这门术法对心境要求极高。 张竞择受了伤还能继续施展，已是颇为不易。 呼~呼~ 持续了一两分钟后，寒冰旋风渐渐停止，冰锥消失，空中的恐怖寒气散去，卿伊瑟双眸重新恢复正常。 雪落千寒能破逍遥游，但元力消耗太巨大，而逍遥游的元力消耗却低很多，不能再这样下去。 卿伊瑟气喘吁吁，体内经脉因为元力剧烈运行传来轻微灼烧感。 张竞择低头望了眼身上的多处伤口，称赞道：“卿伊瑟呀，你还真厉害，我都好久没受过这样的伤了，真打起来，确实不一定是你对手。” 卿伊瑟盯着张竞择，沉思片刻后，展眉轻笑，干脆卸掉外放的元力，收回佑光轮落到地面。 见卿伊瑟不打了，张竞择诧异道：“你这什么情况？” 卿伊瑟站在冰面之上，一边缓缓调息，一边淡淡道：“没什么情况，反正过不去，何苦白白浪费元力？” 刚才卿伊瑟想通了一点。 再这样下去，她和张竞择只能拼到鱼死网破才能分胜负。 破逍遥游要费很大劲，就算成功破掉，将张竞择击杀，张竞择还有一门可以复活的术法，褪尘缘。 一条命怎么打两条命？ 退一步讲，就算把张竞择两条命都宰了，卿伊瑟元力绝对损耗殆尽。 退两步讲，就算再用丹药补充元力，经脉损伤这个大问题怎么办？到时拖着重伤之体，怎么打魏琛？ 岂不是送人头？ 退三步讲，就算…… 没有那么多步可以退，退得多了就不是设想，而是痴心妄想。 张竞择面露思索之色，“奇怪……既然你不去支援大本营，那你带我去找陆行简吧？” 卿伊瑟瞥了张竞择一眼，“不去，看你不顺眼。” 张竞择哑然失语。 摆烂了是吧？ “别呀，你……你身为指挥官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 卿伊瑟不以为意，漫不经心道：“你管我？有本事你就对我出手，反正我不可能带你去找陆行简。” 这下轮到张竞择着急了，他有些气恼地望了眼白鹿学院大本营方向，抱怨道：“这个魏琛在搞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攻下来吗？说好了一旦占领大本营就来帮我一起围攻你，逼你说出陆行简的下落，真够磨叽的。” 说到这，张竞择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大睁。 “噢！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通讯器里收到什么消息，你们大本营有人回来支援了是吧？所以你才不急着赶过去！” 卿伊瑟心中发笑，这纯粹是张竞择的无端揣测，谁打架打这么激烈的时候还分心看消息？ 不过……倒是可以顺着他的话框一框这家伙。 卿伊瑟扶额摇头，“被你猜到了，没错，陆行简已经回到大本营，你不是要找他吗？快去吧。” “嗯？！”张竞择双眼放光，可马上又脸色一变，“不对，你骗人，如果陆行简回来，他那么强，赤虎学院不可能还分兵过来封元域这里。” 卿伊瑟倒是没想到这张竞择看起来憨憨的，脑筋还算好使。 她之所以决定不跟张竞择继续打，主要原因当然是确实摆脱不了这家伙。 打又打不死，甩又甩不掉，很难受。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卿伊瑟相信白鹿学院的其他人。 她相信白鹿学院没有那么容易被击溃。 这次赤虎学院大军出动，还请了墨鲲的人来，光凭她一人之力，不开玩笑地说，就算此刻她就在大本营，面对张竞择和魏琛两个人，同样挡不住。 既然如此，将张竞择拖在这里就行。 反正我不跟你打，你要是自己离去，那我就可以回去支援。 你不让我回去支援，那你也别想找到陆行简！ 对付张竞择这种老赖，只能以赖治赖。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们俩就在这耗着。”卿伊瑟轻笑道。 她想激一下张竞择，看看能不能见识一下他的攻击手段。 总不能一门攻击术法都没有吧？ 张竞择有些烦躁，捏着下巴来回踱步，最后索性往地上一坐。 “耗着就耗着，你不带我去，我也拿你没办法，但是我不信陆行简这样都不回来！” 说是这么说，但是卿伊瑟能感觉出来，张竞择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体内元力随时准备催动。 呵……还挺机敏，怕我突然动身。 卿伊瑟找了棵被冻住的大树，背靠在上面，开始查看起通讯器中的消息。 她心中和张竞择有相同的一个疑问。 已经开战十多分钟，按道理以魏琛的实力，大本营应该早就沦陷了，怎么现在通讯功能还能正常使用？ 第434章 把你的手拿开 此时的白鹿学院大本营。 涤心屏内随处可见倒地的尸体，满目疮痍，战火的硝烟在空中弥漫。 厮杀声，元力碰撞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尸体数量上来说，白鹿学院要多上不少。 活人数量上来说，白鹿学院要少上很多。 可白鹿学院这些仍在顽强抵抗的选手，眼里再没了一丝惧怕，视死如归，像是完全豁出去了，敢打敢杀，气势如虹。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一个人。 在大本营中央，一个人用身体挡住后方的枢纽，浑身是血，遍体鳞伤，白鹿学院粉白色的校服完全变成一片血衣。 魏琛就站在这人前方十米，眼神复杂，有疑惑，有不爽，也有惊讶。 这人手持锯齿状短匕，明明伤口的出血量惊人，身体却没有半点颤抖，死死护住大本营枢纽。 他曾在白鹿学院庚子届星光璀璨，后面渐渐黯淡，存在感一直不高。 就是这样一个快要淡出大众视野，几乎被忽视，沦为陪衬的过气天才，拦住了魏琛，在这次大本营被袭事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叫……沈漠。 …… 几分钟前。 山林中倒地不起的尸体越来越多，至少一百多具，数量还在增加。 大部分都身穿白鹿学院校服，只有小部分穿着赤虎学院校服。 魏琛走到大本营枢纽前方三尺，准备将手放上去注入元力。 失去战斗力的薛明泽和唐瑾用尽全力站起，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奔向魏琛。 嘭！嘭！ 魏琛抬手打出两个“死”字，将二人面门彻底轰碎。 白鹿学院的两名大将，就此结束了这次交流赛。 薛明泽和唐瑾倾尽全力，也没能挡住魏琛三分钟。 魏琛将手贴在大本营枢纽之上，开始注入元力。 一、二、三…… 元力进度槽就快要圆满之时，忽然！ 嗖！ 一发苍黄色弧形元力自天边飞来，魏琛被迫中断占领，后撤躲过。 “嗯？谁！” 身材不高，古铜色皮肤的沈漠降落在魏琛身侧十米外的地面之上，发出一声厉喝。 “把你的手拿开！” 魏琛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拉练时对你有点印象，手下败将，又来一个小趴菜。” 沈漠一向寡言，打架时更是不想多说话，苍黄色元力小球出现在掌心，往地上一砸。 砰！ 烟雾爆开，不断向外弥漫，霎时间涤心屏内一小半区域都被覆盖。 大家谁也看不见谁，视线受阻。 魏琛冷哼一声，命宝玉牌出手，墨色元力在魇镇表面绘制出一个太阳和风的形状。 接着魇镇悬于魏琛身前不停旋转，阵阵狂风和耀眼强光出现，苍黄色烟雾开始被缓缓驱散。 在厌胜之术之下，不管你什么花里胡哨的术法，都逃不过被压制的下场。 在朦胧之间，魏琛精准察觉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从侧后方的刁钻角度朝他袭来！ 噌！ 沈漠的命宝——封喉，一把锯齿状短匕带着劲风，直奔魏琛头部！ 这不是普通的一击，乃是沈漠的术法。 暗袭。 通常都搭配刚才的苍黄色烟雾施展，将自身气息敛去，积攒元力，于暗中在某一瞬间爆发，杀伤力剧增！ 叮——！ 魏琛脚下横移，身体倾斜，一个半转身，魇镇化作一道墨色流光刚好挡住沈漠的封喉。 沈漠一击不成，刚想撤退，却被魏琛预判，提前从手中打出两个大大的“镇”字。 砰！砰！ 沈漠反应很快，集中全身元力，将封喉紧紧握住横在身前。 可两个“镇”字叠加之后的力道太大，沈漠脚下站不住，还是被震飞出去，撞倒好几棵大树，摔落在地，身影被厚厚的树叶及树杈掩埋。 魏琛讥笑道：“不堪一击。” 说完后，他便朝大本营枢纽飞去。 咻咻咻咻咻！ 数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无数利刃划出各种弧线悉数刺向魏琛！ 嚓，嚓！ 两道苍黄色元力光芒闪过，厚重的树木被切开，沈漠重新飞向空中，周身悬浮着几十个元力光点。 那些数不清的利刃正是从这光点中飞出。 术法——厄满长空！ 魏琛倒是没想到沈漠受了他一击还能施展出这样的术法，双眉一拧，墨功的气息发散开来，又迅速汇聚于魇镇之上！ 一股完全无形的元力波动护在魏琛周围，好似还在向外辐射。 厄满长空飞出的利刃在到达魏琛身边时越来越小，最后化作细微的光点，消散不见。 厌胜之术——含噬。 这是魏琛最常用，也是最喜欢用的一门术法。 乃是厌胜之术中的经典招牌手段。 用自己的元力，将对方术法中蕴含的元力慢慢压制到泯灭。 魏琛的厉害，沈漠早就见识过，他的厄满长空可以持续施展，既然只是被压制，那就让你压制个够。 厄满长空的光点中还在不断飞出利刃，沈漠的打算是尽量把魏琛拖住，只要不让他占领枢纽就行。 可魏琛这次袭击本就是闪电行动，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没多久，沈漠就察觉到不对劲。 厄满长空的利刃被压制的时刻越来越早，之前是到了魏琛身边几米处才开始变小，现在刚从光点飞出去不到三米就开始变小。 不好！ 沈漠心中咯噔一下，奈何为时已晚。 他身边厄满长空的光点都在快速消亡，被含噬压制。 “噗——！” 当你想将元力施展出去，却被外界死死压住，憋着出不去，最后的结果就是……经脉被元力反震。 来不及撤掉术法的沈漠吐出一大口鲜血。 先前被魏琛两发“镇”字击飞，他就已经受了内伤，现在气血攻心之下，元力已有崩溃之相。 见沈漠吐血，魏琛像是有预料一般疾速前飞，双手接连不断出现各种墨色大字朝沈漠砸去！ 受伤的沈漠只能勉强招架，几十秒后就挡不住魏琛凌厉的攻势，被一掌正中胸口，倒飞数十米远！ 嘭嘭嘭！ 魏琛乘胜追击，又是几发墨色大字飞出，将本就倒地不起的沈漠狠狠砸进地里。 一个硕大的凹坑出现，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魏琛捋了捋自己的偏分型西装头，“这下没人打扰了吧？” 他飞到大本营枢纽前，将手掌贴了上去，注入元力。 一，二，三……七，八…… 嗖！ 一道苍黄色流光猝然袭来！ 本以为大功告成的魏琛吓了一跳，两手一合，将流光夹在手中。 低头定睛一看，还是那把锯齿状短匕，尖端离他的胸口仅三寸不到。 “嗯？还没死？” 魏琛皱眉看去，校服被血液染红的沈漠重新从坑里爬了出来，傲然站立，眼里的狠厉像是一头狂热的恶狼。 “我说过，把你的手……拿开！” 第435章 死诫 魏琛开始重新打量起沈漠。 个子不高，相貌平平，五官没有哪一样突出，古铜色皮肤更是带着些乡土气息。 这样的外形，如果不是天赋被人注意到，丢在人群里毫不起眼，没有什么人会有深刻印象。 魏琛很确定，刚才那几个字击中了沈漠，按道理就算不死，也应该站都站不起来才对。 这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好像又没那么简单呢…… 其实沈漠非常期待别人无视他，否则他也不会在入学测试的时候选1296这最后一位学号。 他喜欢孤独，享受孤独，甚至痴迷于孤独。 他没有孔熠天的霸气，没有李鱼的运气，没有陆行简的脑力，没有萧炀的悟性。 可是他有……百折不挠的韧性。 在这个学期屡次败于各大学院高手之后，他潜心修炼，钻研自己的功法——敕落诀，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 敕落诀的特点是能使元力获得很强的穿透力。 沈漠在一次修炼中突发奇想，穿透力，似乎未必一定要应用于术法攻击，是否可以应用于……人体？ 这当然是一个很危险的想法，可沈漠不怕。 他自幼跟着一位身体有残疾的爷爷长大，这位爷爷年轻时干的是倒斗的活，后面一次下墓时出了意外，一条腿无法弯曲，后面只能放弃倒斗，接了份守火葬场的工作。 然后这位爷爷收养了沈漠，准备将他带大，给自己养老送终。 谁知道他还没老，沈漠还没长大，他就自己终了。 所以很小的时候，沈漠就看惯了生死，虽未悟透，却已不惧。 管你天赋再高，再有实力，死后就是那一堆灰罢了。 沈漠在去年过年的时候，也就是萧炀去黄元基桃源抓默咎那段时间，他一个人在野外，第一次将敕落诀极具穿透力的元力散入全身各个细胞之间。 在那一刹那，沈漠感觉他自己死了。 那是难以形容的剧痛，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头晕沉沉的，很困很乏。 这是极度疼痛之下，身体能量消耗过多，大脑皮层功能降低所导致，再严重点就是多器官衰竭，休克，去见收养他的那位爷爷了。 沈漠强行撑地坐起，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细胞，似乎没发生什么变化。 难道此路不通？ 不，一定有用，不然那些元力哪里去了？ 沈漠缓了一会，又试了一次。 恍惚之间他好像真的见到了收养他的那位爷爷朝他伸手。 就这样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剧痛之后，沈漠花了七天时间，把敕落诀完成了一次进化。 这是近乎于升华的一次蜕变，相当于创出了一门只有他能用的术法，而且是被动术法。 他取名为……死诫。 死诫状态下，沈漠受到的伤越重，细胞由于穿透性元力刺激，活性会飞跃性增加。 恢复速度，力量，爆发力都会得到巨量提升。 越接近死亡的沈漠，会越强大。 魏琛饶有兴味的一笑，“好像实力有长进嘛，可是你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 沈漠舔了舔嘴角溢出的鲜血，“我没想挡住你，我只想……宰了你！” 话音刚落，魏琛双掌夹住的封喉剧烈振动，脱手而出，朝沈漠飞去。 沈漠双脚发力，如饿虎扑食般冲出，在途中单手接住封喉，攻向魏琛！ 二人于场中开始近身厮杀，魏琛以墨功的驭文之术迎敌，墨色大字配合魇镇和封喉不断交锋，铮铮作响。 这一次，魏琛明显感觉沈漠的力道和速度涨了一个档次。 可……还是不够。 魏琛的元力等级和元力强度要高过沈漠，这是硬伤。 厌胜之术的含噬效果依然奏效，沈漠的死诫状态再次被压制住，一两分钟后露出破绽，被魏琛一脚踢中腹部。 身体失衡的情况下，沈漠自知不妙，想要后撤防守，却被魏琛一掌拍在手腕，封喉掉落，魏琛跟上就是一发大字将封喉打飞到远处。 然后便是一顿狂风暴雨的攻击。 沈漠只能双手握拳交叉护住头部，蜷缩起来，以元力硬扛。 嘭嘭嘭嘭！ 魏琛的近身战不弱，无论是技巧还是强度都很扎实，身为对学生一向严格要求的赤虎学院庚子届的0001号，他几乎没有短板。 墨色大字凿在沈漠身体之上，即便有元力护体，还是被揍得遍体鳞伤，血迹斑斑。 魏琛加大输出功率，奋力一击将沈漠再一次轰进地下。 咔！ 魏琛甚至听到了清晰的骨骼断裂声。 “哼，螳臂挡车，还大言不惭要杀我？” 喷了句垃圾话后，魏琛偏头高声喊道：“去十几个人到封元域那边，这里交给我！” 他意识到要彻底解决沈漠可能还真要花点时间，现在的沈漠不再是那种随便能拿捏的软柿子。 既然大本营一时占不下来，那就先去把封元域占了。 反正场中的局势还是牢牢掌握在赤虎学院手中。 就这样，赤虎学院分了一群人朝封元域方向而去，即便如此，白鹿学院的人数还是不占优势，被压在枢纽附近打。 毕竟从开战到现在也才十分钟左右，很多人来不及回援。 沈漠凑巧在转移搜寻区域，离大本营稍近，才能及时赶到。 这次将沈漠揍趴下后，魏琛没有急着去占领大本营枢纽，而是一直凝视着面前被他砸出来的巨大凹坑。 从上面往下看去，只有碎石和散落的草叶。 砰——！ 一声巨响，沈漠从乱石堆中冲出，悬于半空，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整条左臂耷拉在身侧，显然已经骨折。 魏琛的攻击将沈漠左臂和几条肋骨打断，内脏震荡移位，就连肝都碎了一半。 不过沈漠的眼神没有丝毫恍惚和迷离，反而愈发凶狠。 他露出一丝狞笑，两排牙齿被血染成殷红色。 “不过如此嘛，魏琛，哈哈，哈哈哈哈哈！再来啊！” 白鹿学院的其他选手见沈漠从坑中再次飞出，都收到鼓舞。 “大家挺住！沈漠还没放弃，我们也不能放弃！” “冲！兄弟们！干死这群家伙！” 随着沈漠顽强不屈的坚持，白鹿学院开始起势，所有选手都自发围在枢纽旁边，不让赤虎学院的人染指半分。 见状，魏琛面色阴沉下来。 “可恶……真的恶心，老老实实去死不行吗！” 嘣！嘣！ 魏琛和沈漠同时动身，空气中甚至响起炸裂之声，可见二人爆发力有多强。 这次再交手，魏琛发现沈漠又强了不少，但他知道，沈漠依然不是他对手。 没有人可以凭借一门术法就弥补那么大的差距。 噢，除了并元之术这个挂。 从开战到现在，魏琛还没拿出过全力。 不是他不想拿，这种奇袭，兵贵神速，越早搞定越好。 而是他一直分着心在提防一个人。 这人不是卿伊瑟，是他见过一面的……杨简。 第436章 换家 白鹿学院遇袭，魏琛担心杨简突然出现，故而时刻保持着戒备，不然也不会给沈漠这么多次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轰——！ 魏琛使出九成力，一拳破开封喉的直刺，正中沈漠。 这一拳，沈漠的前胸都明显凹陷了下去，在地上摩擦滑行了十几米远才停下，刚刚停在枢纽前方。 可数秒之后，他双手撑地，再一次站了起来，召回封喉握在手中，带着一丝讥讽，嗤笑道：“我说你不过如此，说错了吗？你自己看看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 魏琛脸上一怔，他在拉练时曾放出豪言，白鹿学院没人能在他手中撑过十分钟。 那时还只是拉练时的切磋，现在是正式比赛，魏琛没有在十分钟内干掉沈漠。 他失言了。 魏琛怒哼一声，“那又如何？你那濒死状态下能提高战力的术法，还能坚持多久？最多再来一次，你的身体就彻底垮了，到时你不死也是个废人。” 死诫能让沈漠伤得越重，战力越强，加快元力恢复速度，理论上说没有上限。 可死诫没上限，沈漠的身体却有。 当人体机能彻底丧失，骨骼断裂，经脉破碎，就是细胞活性再强，也只能空有一身气力，使不出来。 就像一台电脑，处理器和显卡不断升级，性能越来越好，其它的硬件设备却全坏了，那还能有什么用呢？ 硬件能换，人体可换不了。 沈漠清楚他的身体状况，毫不在乎地笑了笑。 “那来试试看啊，战斗从来没有胜败，只有生死！” 魏琛暴喝出声：“那我就成全你！” 刚想动手，一声大吼在场中响起。 “魏琛——！” 一个赤虎学院的学生飞到魏琛身边，面带惊恐，急匆匆道：“不好了！我们的大本营被袭击，留守的人说快挡不住了！” “什么？！”魏琛大惊失色，“是谁？” 赤虎学院这位报信的人答道：“群里有大本营传来的画面，你自己看吧。” 魏琛分心留意着沈漠以防他偷袭，打开通讯器群聊，里面的求救消息不断刷屏，他赶紧点开一个现场拍摄的视频。 画面中，一位身穿白鹿学院校服的男生正在赤虎学院的大本营中屠杀。 不，准确地说，是四个男生，四个长相一模一样的男生。 这名男生手拿纸扇，面如冠玉，气质冷峻，术法熟练度极高，动作干脆利落。 魏琛只看了两眼就得出两个重要结论。 第一眼，这人很强。 第二眼，这人不是杨简。 妈的，白鹿还有隐藏的高手？ 画面中的男生，正是陆行简。 他离开大本营时，走的是东侧，在知晓赤虎学院偷家的第一时间，他马上查看起地图。 是卿伊瑟发出来，更新了四大学院位置的新版地图。 从地图上看，陆行简发现他离白鹿学院大本营距离太远，回去至少要二十多分钟，反而离赤虎学院大本营比较近，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赤虎学院精锐尽出，大本营肯定空虚，想到这，陆行简当机立断，没有选择回去守家，而是去换家。 只有这样，才能扭转战局，绝处逢生。 陆行简孤身一人杀入敌阵，翻江倒海，无人可挡。 为了提高效率，他唤出三个命魂分身，把上前阻挠的人尽数斩杀！ 以陆行简现在的元力等级，三个命魂分身都和本体战斗力相仿，能够幻化出命宝作战。 他还施展蚩灵之术覆盖整个赤虎学院大本营，制造幻境。 所以现在身处赤虎学院大本营内的人，看到的不是四个陆行简，而是……成百上千个陆行简。 眼见自己的大本营溃不成军，魏琛破口大骂。 “留守的人撑不住，外面的人呢，赶紧叫他们回去啊！还有墨鲲的人呢！他们不是说好会来支援吗！” 魏琛作为统领者，知道这样长途爬涉，带走众多精锐会导致后方容易被偷袭，所以他做了预防措施。 找张竞择时，他曾和墨鲲的人商量好了，如果有人偷袭赤虎大本营，请墨鲲派人帮忙支援。 报信的那名赤虎学院学生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他们……他们都被拦住了，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两个人，一个青鸾的女的，一个白鹿的男的，我们从外面赶回来的人，还有墨鲲派来的人大多都被他们两个半路截杀了！” 这两位，自然就是步秋荷与萧炀了。 在知道大本营被偷袭的时候，萧炀的位置比陆行简更尴尬。 他走的是天贯山脉西侧，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搜查和战斗，他那时正位于整个场景北偏西的地方。 危急之下，他的想法和陆行简不约而同。 换家。 奈何赤虎学院大本营在正东，白鹿学院大本营在正南，萧炀不管去哪里都太远了，都要二十多分钟。 等等！我走的西侧，大白脸那家伙走的东侧啊！ 凭借这么多次并肩战斗的默契，萧炀笃定陆行简一定会去袭击赤虎学院大本营！ 同时，萧炀在看地图时还发现了一个关键点，赤虎学院的大本营位于一处山坡，远一点的地方被三条高大又连绵的山脉挡住。 从北方去赤虎学院大本营，若是不想从山脉上面绕着飞过去，就有一块区域是必经之路。 而这块区域，萧炀赶过去只要七八分钟。 既然不能亲自去换家，那就帮大白脸换家！ 萧炀带着步秋荷在半路等，果然等到了赤虎学院往回赶的人，还有墨鲲前来支援的人，全部被二人截住，死的死，逃的逃。 卿伊瑟当时之所以选择不和张竞择继续纠缠，原因之一也在这里。 有萧炀和陆行简在，就算不换家，只要他们两人赶回来，再加上自己，赤虎就算拿下这大本营也守不住。 一个学院想占两个大本营，胃口未免太大了！ “可恶……怎么会这样！”魏琛气得猛敲了一下旁边的大树。 沈漠将这一切听在耳里，他的双眼开始发黑，虽然体内元力和细胞还很活跃，可身体确实快要顶不住了。 “是陆行简……哈哈哈哈，魏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怎么样？” 面对沈漠的嘲笑之语，魏琛没有恼羞成怒，临大事需有静气。 他沉着思考了片刻，立刻下达命令。 “马上，马上在群里发通知，让大本营的人全部撤走，来白鹿学院大本营这里，还在外面的人一律重新规划路线，直接往这里赶，快！” 第437章 一声箫鸣震三骄 这是目前魏琛能想到的最佳办法。 放弃之前的大本营，跟白鹿换一个大本营，不见得就一定吃亏，关键是怎么样少死点人，及时止损。 赤虎学院当然也有类似沈漠这种处于第二梯队的优秀人才，不过魏琛只带了一个，剩下两个都留在大本营。 这两个人不能全死，否则对后续战局十分不利。 “好的，明白了！”赤虎学院传信的人立刻找了个安全角落，在队友掩护下传达魏琛的命令。 而魏琛本人，则将目光死死锁定沈漠。 如果不是这个人，计划早就成功了！ 沈漠已是摇摇欲坠之态，伤口虽然结痂，可流失鲜血太多，经脉受损，元力运行受阻，快要休克了。 魏琛手掌之上出现一个大大的“灭”字，用力一挥，厚重敦实的“灭”字急速飞向沈漠。 以沈漠现在的状态，绝对接不下来，只会在这一击下死去。 但沈漠无所谓了，他完成了他对自己的要求，准备坦然面对淘汰的结局。 “灭”字逼近，虎虎生风，忽然！ 轰——！ 一发赤色刀气从侧向飞来，和“灭”字呈垂直角度在半空中碰撞爆开。 满头黄发的孔熠天手持七截刀落在沈漠身前，战意盎然。 沈漠没想到竟然被救下，望着这个熟悉的背影，虚弱地道：“你怎么也回来了？” 孔熠天没有回头，死死盯着魏琛，用他那浑厚有力的声音回答了沈漠，字字铿锵。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 白鹿学院大本营西侧三公里外的封元域。 这里由于卿伊瑟和张竞择二人的大战，早已是一片冰雪世界。 卿伊瑟靠在树上查看着通讯器。 当看到沈漠拼死抵抗拦住魏琛，又看到有人报告赤虎学院大本营被偷袭的事情，她立刻想通一切，对张竞择缓缓笑道：“好了，结束了张竞择，你要找的陆行简不会回来了，他现在人在赤虎学院大本营。” 张竞择猛然从地上站起，将信将疑道：“少来，你别想骗我。” 卿伊瑟微微耸了耸肩，“我是不是骗你，你可以发消息给你们学院的人确认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墨鲲一定收到去支援赤虎的消息，而且半路还被人拦了，是吗？” 张竞择打开通讯器，发现果真如卿伊瑟所说，面露不悦。 “搞什么嘛，忙活半天结果自己的家被偷了，我得赶紧去赤虎学院大本营，晚了陆行简这家伙就跑了！” 说完，张竞择抱着道情筒飞向远方。 终于打发走了这个牛皮糖，卿伊瑟长吁一口气，全速赶往大本营。 …… 大本营枢纽前。 魏琛见到孔熠天后，面色更加凝重。 “是你，我记得，白鹿庚子届的0001号，一样是个手下败将。” 孔熠天单手握着七截刀抬至身前，直指魏琛。 “你今天走不了了！” 魏琛刚准备拿出全力将孔熠天和沈漠一起宰了，忽然看到一个戴着渔夫帽半躺着的身影从上空飞过。 “喂！张竞择！你去哪！” 张竞择睁开一只眼，甩出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我去找陆行简，拜拜了您嘞！” 魏琛狠狠啐了一口，“他么的这家伙，真是够了！” 张竞择一走，魏琛知道马上另一个麻烦的人要来了。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周身寒冰气息围绕的卿伊瑟来到枢纽前。 白鹿学院剩下的选手终于见到指挥官，激动不已。 “卿伊瑟你可算来了！” “原来是被那个墨鲲的张竞择拖住了，好恶心，竟然联合其它学院来偷袭我们！” 卿伊瑟到达的第一件事没有找魏琛，而是对沈漠说道：“你辛苦了，赶紧疗伤吧。” 若不是沈漠以命相拼，大本营在三四分钟的时候就丢了，根本撑不到陆行简去换家。 沈漠实在站不住了，从战斗状态中解除，放松下来后马上就瘫坐在地，连续掏出两颗丹药服下，一颗疗伤，一颗恢复元力，这才稍稍感觉好一点。 场上局势进入微妙的状态，魏琛和卿依瑟同时抬手，双方人员都暂时休战，各自站在各自学院大佬的身后。 卿伊瑟瞪着魏琛，厉声说道：“你的如意算盘好像落空了，陆行简给我发了消息，你们的守备力量不足，他最多还需要五分钟就能攻陷你们大本营，现在这里你也夺不下来，好像要沦落成无家可归的过街老鼠了。” 现在白鹿大本营的局面，整体来说还是赤虎人数占优势，只不过魏琛有卿伊瑟对付，孔熠天可以带领剩下的人和赤虎拼杀。 这种层次的战斗，顶尖战力才是决定性因素，魏琛的计划失败似乎已成定局。 孔熠天快要按捺不住战斗的欲望，他很想快点用七截刀把魏琛砍成两半。 “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动手！” “等等！”卿伊瑟果断出声制止。 孔熠天双眉紧皱。 这还顾虑什么？ 虽然不解，但碍于卿伊瑟是庞钦仙指定的指挥官，孔熠天只能先按兵不动。 魏琛一人站在赤虎学院阵营最前方，他明白此时赤虎已经从主动转为被动，却丝毫不见慌张，反而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 “你就是白鹿那个大名鼎鼎的天之骄女，卿伊瑟？好像除了脸蛋漂亮没什么了不起，上次拉练没交上手，这次来分个胜负吧，至于那些小鱼小虾什么的，我没兴趣。” 听到魏琛说自己小鱼小虾，再看到那欠扁的嘴脸，孔熠天再也忍不了了。 “你找死！” 说完便提刀上前，卿伊瑟想劝都没劝住。 面对孔熠天那狂暴刚猛的赤色刀气，魏琛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魇镇都没掏出来。 哔——！ 一声悠扬的箫鸣自密林深处响起。 孔熠天的赤色刀气就像狂风吹过的火苗一样，瞬间熄灭瓦解，只剩一柄光秃秃的七截刀。 “谁！” 孔熠天朝着箫声方向大喊，却没得到回应。 卿伊瑟双眸之间闪过一丝隐晦的异色，顿时警戒起来，如临大敌。 “孔熠天，回来！” 魏琛嘴角淡淡的笑意，证实了卿伊瑟的担忧是正确的。 在陆行简给她来发消息的同一时间，萧炀也发来了消息。 “小仙女，我料到大白脸会去进攻赤虎大本营，他有魂离之术，抢占地盘有很大优势，我太远一时赶不过去，只能在半路帮他阻截援军。 “不过有件事你要注意，我在外面发现了一个极其高明的术法陷阱，应该是墨鲲的隐藏高手所为，实力恐怕不在我之下，这人也许会去你们那里，要留心提防，建议不要硬拼，放弃阵地，全员转移。” 第438章 雪崩 这正是卿伊瑟先前不让孔熠天出手的原因。 墨鲲那个隐藏的神秘人……真的来了。 命宝是箫吗？ 竟然能隔空破掉孔熠天的刀气，实力果然够强。 那为何之前不出手，要躲在暗处？ 是刚刚才到，不愿意暴露身份吗？ 还是……这人和魏琛之间的协议就是如此，不用现身，暗中策应，别有目的？ 卿伊瑟评估了一下现在的战力对比，她和魏琛都有消耗，伯仲之间。 那个神秘人肯定比孔熠天强，而且完全未知。 总人数依然赤虎占优。 这样看来……大本营还是要弃，阵地还是要转移，不能再徒增伤亡。 卿伊瑟朗声喊道：“大家按照地图，去赤虎学院的大本营，保持集中，不要分散！” 魏琛见状，立刻指挥道：“别放跑他们，杀！” 孔熠天对卿伊瑟主动请缨：“你指挥他们撤，我断后！” 卿伊瑟从不矫情，白鹿学院其他人还需要她来指挥，路上也要有人护送，孔熠天断后最为合适。 卿伊瑟微微点头道：“行，你小心点，不要逞强，比赛还很长，明白吗！” 孔熠天嗯了一声便提着七截刀冲了出去，他不是莽夫，一直在且战且退。 魏琛急着去占领大本营枢纽和封元域，并未参战。 就这样，白鹿学院和赤虎学院十分“友好”地交换了大本营。 …… 赤虎学院大本营。 陆行简凭借一己之力，刷了不知道多少权重分。 占领枢纽需要持续不断注入元力十秒，所以不把人都打到失去战斗力，一定会被干扰中断。 赤虎学院的守军有一两个实力不俗的人，其中一个是维级四阶，陆行简重点是想击杀这人，本来已经将他逼到绝路，其他人不知是收到什么消息，纷纷不要命一样过来保护这人。 然后全员开始跑路。 陆行简稍加思索就明白了，魏琛将计就计，坚决执行了换家战术。 这足以说明魏琛是一个优秀的指挥者，大局观和决策能力都很强，心思细腻，行事果决。 …… 随着魏琛的命令落下，前去支援赤虎的人全部改变路线，萧炀和步秋荷能拦截的人越来越少，后面几乎没有人再前来。 萧炀对步秋荷正色道：“多谢你帮忙了，就此别过吧，下次要是能遇见，再打个痛快。” 步秋荷问道：“你去哪？” 萧炀眼中寒芒一闪，森然道：“赤虎那群家伙这次伤亡不会比我们小，但是还有一个王八蛋学院没什么事，还坐收渔翁之利，我要去端了他们老窝！” 步秋荷微惊，“你……你要一个人去攻占墨鲲大本营？” 萧炀点点头，摆了摆手便转身飞走。 步秋荷在原地无奈摇头，喃喃自语道：“真是个疯子，没想到他竟然是这种性格，跟拉练时简直判若两人。” 说完，她朝着叶梧桐的方向飞去，准备叮嘱一下叶梧桐，注意大本营的防护。 …… 陆行简看到赤虎学院的人选择逃离，没有去追，同时他发现右上角的通讯功能变成了灰色。 这说明魏琛正式占领了之前白鹿学院的大本营。 陆行简紧随其后，将手贴在赤虎学院原本的大本营枢纽上，注入元力。 十秒后，白鹿学院所有人都看到，那个通讯按钮灰了不到一分钟又重新亮了起来。 陆行简的精明决策，在白鹿学院内部群聊引得众人赞叹不已。 “哇！太叼了！这招换家战术真是妙啊！” “一人攻陷一个大本营，这什么水平？简直令人膜拜！” “简神有那个神奇的术法啊，别人分身乏术，他是分身术法，太牛掰了。” “简神yyds！” 阵营当中受了轻伤的邱若楠内心充满自豪。 瞧瞧，瞧瞧！这是我男人！嘿嘿！ 就在这时。 轰隆隆——！ 霎时间地动山摇，整个天贯山脉都好似剧烈摇晃了一下，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传入众人耳中。 邱若楠、在赤虎学院大本营枢纽前恢复元力的陆行简，带队前进的卿伊瑟、重伤的沈漠、断后成功，受了轻伤，正在追赶大部队的孔熠天等人，全部听到了这声巨响。 其余学院的人当然也都听到了，脑海中都是同一个想法。 发生什么了？ …… 正在直奔墨鲲学院大本营而去的萧炀留意到右上方的通讯按钮灰了几十秒又重新变亮。 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代表这次的遇袭危机被正式瓦解。 赤虎学院和白鹿学院各有伤亡，赤虎学院短时间不可能再组织这样的进攻，折腾不起了。 青鸾学院还算关系好，不会对白鹿学院下手，那么还能折腾的就只有萧炀此行的目标，墨鲲学院。 萧炀不会再给这个学院机会，防患于未然，先把你们打服！打怕！ 看你们还跳不跳！ 忽然！ 那声巨响让萧炀身形顿止，停在空中。 他回头望向天贯山脉中心区域，面露思索之色。 这么大的动静……绝对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 这位引起四大学院所有人注意，让整个战役地图都可能要刷新的“罪魁祸首”，此时正悬浮于天贯山脉四千米高度左右的山体旁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挠着头，满脸郁闷。 正是白鹿的气运之子，李鱼。 十几分钟前，他正一个人无忧无虑地飞着，忽然有咎自动找上门。 他就开始还手。 后面咎越打越多，越打越强，更是出现了维级五六阶的咎。 以至于他根本没时间看消息，等到他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些咎全消灭掉，元力都快用完了。 他坐在一处山峰外的平台休息，一边喘气一边抱怨道：“真是……真是见了鬼了，这里的咎怎么这么多？搞的我消息都没时间看。” 终于空闲下来的李鱼点开通讯按钮一看，小脸气得憋红了，双眼圆噔噔。 “赤虎这群可恶的家伙！还好我简神机智，换家成功。” 忿忿不平的他握紧小拳头，用力敲在旁边的山体之上。 砰。 这一敲，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 整个山体上厚厚的积雪开始滑落，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李鱼吓得赶紧往高处飞。 “哇靠，雪崩了！” 他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拳竟然造成这么大变化，最后更是整座天贯山脉都开始震动，峭壁断裂，巨石跌落。 一时间整个山上被雪雾和烟尘笼罩。 待到几分钟后尘埃落定，李鱼定睛一看，沿着刚刚雪崩的区域转了一圈，眼里的郁闷化为惊喜，赶紧拍了个照发给卿伊瑟。 “指挥官！刚刚的雪崩，让天贯山脉西南侧和东北侧露出了两个很大的山洞！” 第439章 真不错 李鱼，成功崩出了两个山洞。 以卿伊瑟的头脑，马上想到这两个隐藏在积雪之下的山洞恐怕和第五个封元域和寰枢有关。 这么多人苦寻无果，现在意外出现，岂不是必有蹊跷？ “李鱼，你权重分加了多少？” 李鱼往界面右上角一看，吓一大跳，嘴巴张成了“o”型。 “我的天，加了三千多！” 卿伊瑟并不觉得惊奇，这恰好证明这次雪崩将会是模块三模拟战役一次重要转折点。 意味着之前的大乱斗模式结束，开始进入下一阶段。 卿伊瑟赶紧回复道：“两个山洞的坐标发来。” 得到坐标之后，卿伊瑟第一时间共享给了萧炀。 陆行简要守着赤虎学院大本营枢纽，等白鹿学院大军赶到。 但……萧炀还是自由的。 通过李鱼发来的照片可以看到山洞非常大，这样的话，其它学院的人很快也会发现，一旦第五个寰枢旁边的封元域被占领，这次交流赛就结束了。 发完坐标给萧炀之后，卿伊瑟继续私聊李鱼：“不愧是我们学院的气运之子，你现在第一个发现山洞，占据先机，赶紧进去探查，注意安全。” 李鱼回复道：“好的，可是我该从哪个山洞进去啊？” 卿伊瑟没有任何犹豫。 “哪一个都行，根据考核的公平性原则，这两个山洞要么有不同用处，要么殊途同归，挑离你最近的进去。” “呃……指挥官，可能有点麻烦了。” “怎么了？” “刚才我引起雪崩之前，这里的咎就很多，很强，现在……从山洞里开始有超级多的咎跑出来，数量很夸张，而且都是维级以上的咎。” 正在带队飞向新大本营的卿伊瑟秀眉微拧。 “连你都觉得吃力，这样的话我就不安排实力低的同学去了，你自己看着来，千万不要勉强，不行就退出山洞，等我带队伍到了大本营，让陆行简去支援你。” “好的，明白了。” …… 正带着满腔怒火，准备去墨鲲学院大本营大杀四方的萧炀，在雪崩时骤然停在空中。 接着就收到卿伊瑟发来的消息。 两个山洞的照片，后面是两个坐标。 萧炀看了下距离，离他最近的一个山洞，飞过去大概要十分钟左右。 而他离墨鲲学院大本营还要飞十多分钟。 那么就不能再去攻占墨鲲学院大本营，万一有人在墨鲲学院大本营和封元域陷落之前，把第五个封元域占领，就因小失大了。 所以萧炀只能忿忿不平往墨鲲学院大本营方向瞪了一眼，然后掉头。 算你们好命！ 飞去天贯峰的路上，萧炀发了条消息给卿伊瑟，说自己正在往山洞赶，然后便抽空查看起白鹿学院群聊中的消息。 得知沈漠的英勇行为之后，萧炀不由心中赞叹。 从现在起，白鹿学院庚子届萧炀认可的人变成了五个。 卿伊瑟、陆行简、敖贝、李鱼算四个，孔熠天和沈漠各算半个。 滴滴！ 卿伊瑟的回复来了。 “你刚刚干嘛去了？” 虽然是文字，可是萧炀的直觉告诉他，这句话语气有点不对劲。 “呃……我在半路拦截赤虎和墨鲲的人啊。” 卿伊瑟几乎秒回。 “一个人拦的？” “请了个帮手。” “你的老相好是吧，真不错。” “不是不是。” “那她为什么帮你？”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我在外面偶然遇到那个墨鲲的隐藏高手布的陷阱，步秋荷中招了，我想着怀淀林那时候贺兰院长救了咱们俩一命，我就出手救了她，算是报恩了，结果她说一码归一码，让我找贺兰院长报恩，正好碰上大本营被袭击，就把她请来帮忙了。” “噢~~英雄救美是吧，真不错。” 萧炀哭笑不得，合着说一大堆，卿伊瑟就听到救了步秋荷，其它都自动过滤了。 女生常规操作，可以理解。 “放心，下次见面，她就会变成我的权重分了。” “别呀，你怎么忍心下手的，把她请来大本营，我跟她好好交流一下。” “哇！有咎袭击，很强，先不聊了！” “（死亡微笑表情）” …… 七八分钟之后，卿伊瑟带领大部队抵达新大本营。 这里是一处山坡，遍地是被陆行简斩杀的赤虎学院选手尸体。 不少白鹿学院的学生看到陆行简的第一时间就围了上去，表达敬佩和感谢。 这可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英雄啊！ “简神牛逼！感谢你救我狗命！” “简神威武！一个人打人家一整个学院！” “简神，没有你，我们好多人的交流赛已经结束了。” 谁料陆行简根本不为所动，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人群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身影。 “别谢我，你们要谢应该谢他。” 众人回头看去，沈漠正坐在山坡上默默调息。 他的伤……太重了。 这个人，还是那么不容易引人注目。 是呀，沈漠才是这次大本营被袭事件的第一大功臣。 许多人纷纷前去关心问候，问沈漠要不要丹药，需要哪方面的治疗。 白鹿学院不像墨鲲学院那样盛产治疗功法的除咎师，但总归还是有的。 实力不强，等级不高，不过疗效还算可观。 围观的人都去了沈漠那里，陆行简立刻飞到邱若楠身边，查看起她的伤势。 在路上陆行简就私聊问过邱若楠，好在都是皮外伤。 “从现在起，待在大本营，哪里都别去了，不会再有人来偷袭，安心等着交流赛结束就好。” 邱若楠满眼的仰慕，点头道：“嗯嗯！” 将伤员都安置好后，卿伊瑟开始继续发挥指挥官的作用。 “有伤在身的尽量调养好了再出去，没有到维级的不要去山洞附近，飞行高度控制在三千米以下。 “山洞里有大量的咎，我估计整个场景中的咎数量会激增，没有人来偷袭，但是咎会来攻击，还是按老规矩，我去守着封元域那边，大本营……” “我还可以，再给我五分钟。” 重伤的沈漠蹦出来一句话，解决了卿伊瑟的担忧。 跟魏琛的激战，让他已经无法再去四千米的山洞，但在众人齐心协力治疗之下，加上他领悟的术法——死诫，五分钟后他就能勉强恢复到可以作战的程度。 沈漠用剩余的战斗力，加上还有敖贝等几名维级二三阶的选手，守着大本营应该问题不大。 卿伊瑟投去一个欣赏的眼神。 白鹿学院庚子届五个自创功法，顶着天骄之名的学生，每一个都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第440章 处理急事 一切安排就绪，卿伊瑟高声喊道：“那就这么定了！大家尽量结伴而行，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多赚点权重分。” 众人重整旗鼓，焕发斗志。 这场交流赛，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就在这时，和邱若楠站在一起的陆行简忽然感受到一股异样的眼神，他偏头看去。 是孔熠天。 看着孔熠天身上受了点轻伤，陆行简微微点头回应。 如果不是孔熠天及时赶到，大本营丢不丢不好说，但沈漠肯定死了，而且大部队没有这么顺利可以撤退到这个新的大本营。 面对陆行简的认可，孔熠天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看陆行简，是因为在场的人除了卿伊瑟，就只有他看了出来陆行简其实也费了一些代价。 为了尽快将赤虎学院大本营击溃，陆行简火力全开，丝毫没有保留，要用蚩灵之术维持那么大范围的幻境，极其耗费元力。 之后还要一个人守住大本营，以防野外一些散落的咎进攻，所以……陆行简已经磕了一粒恢复元力的萦翡乾元丹。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互相配合，目的只有一个。 冠军。 不管是团体还是个人，白鹿学院每一个学生都想把第一名留在白鹿。 不用过多的言语交流，大家心照不宣，孔熠天嗖的一声朝着天贯山脉中央区域飞去。 邱若楠很懂事地柔声道：“亲爱的，你快去吧，千万要注意啊。” 陆行简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人那么容易伤到我。” 邱若楠莞尔一笑，“不是，我是说现场直播，你注意不要把其他人揍得太难看了，噢，那个赤虎的魏琛可以揍狠一点。” 陆行简轻笑不语，转身望向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催动元力飞翔至高空，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 天贯山脉四千米高度，西南侧的山洞外。 萧炀在两分钟前抵达天贯山脉中央的天贯峰附近，他在四千米的高度盘旋了一圈，没有选择东北侧的山洞，而是绕到了西南侧这边的山洞来。 东北侧离白鹿学院新的大本营比较近，可以留给陆行简他们。 一路飞来，萧炀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咎变多了。 也变强了。 一开始山脉中的咎都是一些小虾米，连维级咎都很少看到。 而现在，飞行高度越高，越靠近天贯峰四千米高度，咎的数量就增长越快，且几乎全是维级以上的咎。 之前是大乱斗模式，主要是看各个学院之间选手的比拼，主角是人，那么咎肯定不能抢戏，得给每位选手发挥的空间。 现在形势转换，主要任务出现，第五个封元域和寰枢，四大学院的目标统一了。 那么咎的强度自然而然就要跟上。 这其实是在变相告诉场景中的参赛选手，不要再勾心斗角，互相厮杀了，得赶紧去找第五个封元域和寰枢。 同时萧炀仔细想了一下，这两个山洞恐怕一般选手进不去。 否则谁离得近，就能进去直接封印，不还是变成一个纯靠运气的游戏？ 想要在这种考核中脱颖而出，一定是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很明显的一个现象，在山洞出现之后，有些运气好的选手刚好在附近，提高飞行高度想冲进山洞，却被山峰附近数量众多的维级咎给拦下。 别说进洞，就连靠近都做不到。 这就是实力不行。 当然，这种问题对萧炀来说肯定是不存在的。 维级三阶以下的咎，一巴掌一个。 维级四阶的，两巴掌，还没死就补几发宓丸。 萧炀径直朝着天贯峰西南侧山洞飞去，无咎可挡，所向披靡。 在不少其它学院选手讶异又气愤地目送之下，顺利进入山洞。 洞口很大，直径足足有二十米左右，但进到内部后却一片昏暗，能见度很低。 萧炀停止飞行，以蹉跎迈在山洞内步行，玉炅之瞳催动，感官开启到最大程度。 越往里走，洞穴越宽阔，内壁凹凸不平，全是灰黑色的岩石。 忽然！ 洞穴上方一阵元力波动袭来，一块凸起的岩石尖刺径直射向萧炀！ 砰！ 萧炀抬手一挥，将尖刺打碎，冷哼一声。 “维四的地秽咎，搞偷袭是吧？” 说完，萧炀横移一步，抬起右手凌空一抓，从洞穴内壁某个位置处成功捕获一个灰色身影。 咔嚓！ 承露手用力之下，这种档次的咎只能送权重分。 山洞里有咎，这是萧炀早有预料的事，就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其它莫名其妙的机关。 尤其是……那个墨鲲的神秘人。 如果在这里中了他的招，那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也是萧炀一直在全力提防周围的原因之一。 又往里走了一会，外面的光线已经完全传不进来，漆黑一片。 这时耀深葫的好处就显现出来。 叮。 萧炀手里出现一个头戴式照明灯。 矿工萧炀正式上线。 在得知模块三是战役模式之后，萧炀就做好了充足准备。 别说头戴式照明灯，耀深葫里还有各种平日里不常见的道具。 譬如……救生圈。 万一真的在水里打到元力耗尽，完全脱力或者骨折之类的，被活活淹死可就太憋屈了。 再譬如……防风打火机，降落伞，氧气瓶等等。 除了偶然性突发事件，萧炀很少打没有准备的仗。 从进入山洞之后，萧炀盘算了一下距离，大概已经有一百米，前方开始出现变数。 三岔路口。 左、中、右。 走哪个？ 萧炀用照明灯往三条岔路都照了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又认真感应了一下， 没有风声、血腥味或者打斗声。 那就随便挑一条吧，男左女右。 走右边。 萧炀从小就不喜欢按套路出牌。 沿着右边岔路继续深入，萧炀又碰到了几种咎，全都化作权重分。 期间萧炀察觉到两点可能有用的信息。 第一，这些咎大多以地秽咎为主，偶尔会有几个胡刹咎或者蝚咎。 这和山洞外的咎类型基本一致。 他环绕天贯峰一圈的时候留意到，东北侧山洞外大多是擎娑咎，夹杂了一些湍泽咎和涡咎。 这说明两个山洞的咎是有区别的，类型有清晰划分。 第二，刚进山洞之时都是直路或是弧度很小的弯，而到了第一个三岔路口之后，几乎走几步就是一个弯，有时还是180度的u型弯。 饶是以萧炀的方向感和记性，也被绕晕了，完全搞不清处于山峰哪个位置。 不过弯路变多，意味着接近了核心区域，危机也会变多。 咎的出现频率明显增高，导致萧炀经常能转角遇到权重分。 大概走了三分钟后，萧炀再一次遇到一个三岔路口。 这次他没急着往前走，因为有一件急事要处理。 尿尿。 萧炀脱了裤子就对着洞穴内壁滋了一泡。 边尿边想，丫这种画面总不可能直播出去吧？ 噢，播也不怕，应该会打马赛克。 第441章 弱点改善 排完水之后，萧炀继续朝右边岔路走去。 这次刚走不久，洞穴大小开始收缩，从二十米逐渐变成了五米左右。 不过依然还是很多弯弯绕绕，就在走过一个u型弯之后，萧炀脸色一变，顿时止住脚步。 呜~呜~~ 一道若有若无的婴儿哭声响起， 以萧炀的听力，竟分辨不出是从哪里传来。 萧炀小心翼翼继续挪步前行，承露手随时准备催动。 谁料走了十几步，又经过一个弯之后，萧炀愣住了。 面前又是一个三岔路口。 而且……萧炀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尿骚味。 洞穴内幽暗无比，内壁都是粗糙的岩石，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总不能还有谁那么无聊在这种地方尿尿吧？ 萧炀特地跑到刚才他尿的位置用照明灯看了下。 嗯，确认是自己的尿无疑。 那就说明……有点不对劲了。 怎么会绕了半天又绕了回来？ 就在此时，异象突生。 在萧炀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刚才他尿尿的内壁上开始有鲜红的血液渗出！ 这诡异的一幕着实骇人，血液越来越多，最后更是几乎是喷涌而出，顷刻间就将萧炀脚下的地面淹没。 萧炀往后一跃。 “我去你大爷！尿你大动脉上了是吧？” 呜~呜~~ 方才出现过的婴儿哭声再次响起。 这次音量大了很多，萧炀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 好像三个岔路中都有哭声回荡，且愈发凄厉，加上漆黑幽暗的山洞环境，让人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萧炀纹丝未动，就一直站在岔路前的空地上，密切留意着一切。 他头上的照明灯一直照着血液喷出的地方，同时眼中碧玉光芒连连闪烁，且隐有金光浮现。 “吼——！” 一个灰色身影从血泊中猛然冲出，一双利爪直奔萧炀！ 赫然是一个模样恐怖的魂咎！ 魂咎利爪的尖端寒芒四溢，劲风都吹到了萧炀面部，可他却完全没当回事，而是双眼一凝， 遽然转身！ 叭！ 承露手凌空朝着洞穴内壁上方一抓，一个人影被扼住喉咙，在空中不断挣扎，两腿拼命抖动。 这是一个女生，穿着墨鲲学院校服，脸色因为缺氧变得铁青。 萧炀不屑地撇了撇嘴：“想用幻境伪装成魂咎吓我？可惜，你的幻术太低级了。” 早在萧炀尿尿的时候，其实他就在有意在提防幻术这一类的东西。 这种视线不明的山洞内，很容易被绕晕，无意识间可能就迷了路或者入了幻。 所以萧炀才提前下标记，没有用什么物体或者颜色去做记号，而是用了一泡尿。 若是有人暗中埋伏，一些显眼的物体和颜色记号很容易被调换、损毁或者遮盖。 而尿渍的形状和尿液的气味却很难伪装。 一旦发现回到原地，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萧炀选择的右边岔路不通，绕了一圈绕回到原点，那这样就可以排除右边岔路，再试其它路。 要么就是……中了幻术。 果不其然，马上洞穴内壁就开始喷血，响起婴儿的哭声。 这些恐怖的场景，看起来很像是魂咎所为。 因为魂咎擅长的就是制造诡异吓人的幻境，影响目标心神，从而摄人精魄，伺机出手。 若是换了普通选手，还真有可能被这副场景吓住。 一旦真的认定中了魂咎的幻术，去对付从血泊中出现的那个假魂咎，那么施展幻术这个女生就可以趁机从背后偷袭。 可萧炀没有中招，他心里一直都清楚，这不是魂咎干的，是人。 这首先要多亏陶莲芝在放麑院设置的“祭”咎吏，跟那个咎吏比起来，刚才的场面都算很温馨了。 其次更重要的是多亏了……伍妄。 寒假时，伍妄的第一阶段特训内容，是凌空飞行。 过完年后回来的第二阶段特训，是针对性的弱点改善。 萧炀那时的短板就是没有很好的破解幻术的方法。 伍妄的训练方式很简单，刚好陆行简擅长幻术，他就让陆行简想尽一切办法去用幻术迷惑萧炀。 当时这别出心裁的训练方式，让萧炀直呼正牌除咎师太会玩。 在陆行简这种高智商学生的调教之下，萧炀一开始叫苦不迭。 明明眼前空无一物，走着走着一棵树突然出现，砰的一声撞上。 明明看着有块石头可以躺着休息，一往后倒却发现是空的，摔个四仰八叉。 明明上厕所的时候周围都是高大的草丛灌木，裤子一脱就全不见了。 看到萧炀吃瘪，陆行简别提有多过瘾。 后面萧炀终于找到了破解方法。 玉炅之瞳加伏化。 这样的术法搭配之下，萧炀可以看到物质的很微观层面，从而区分出幻境和现实。 毕竟……幻术的精度终究是有限的。 举个例子，一片树叶，它上面的脉络和纹理，在宏观层面看不出什么端倪。 一旦到了微观层面，若是现实，脉络和纹理还能保持高清，而幻境就会开始模糊。 除非施展幻术的人实力能高过萧炀不少，这样幻境的精度才能让萧炀分辨不出来真假。 伍妄对萧炀的寒假第二阶段特训，要求是陆行简的幻术，萧炀都能准确区分，才算合格。 现在怎么可能还会被这种幻境难住？ 方才萧炀用玉炅之瞳加伏化仔细看着血液喷涌处，放大若干倍之后，血液的流动开始不符合流体力学的规律，出现紊乱。 魂咎幻术和除咎师幻术最显着的区别，就是魂咎是侵染目标自身的神经系统，而除咎师是从外界渲染。 如果是魂咎的幻术，萧炀看到的就不该是紊乱或者模糊，而是神经系统潜意识会给出和现实不匹配的干涉反应。 可那时萧炀并没有感受到神经系统预警，那就说明这个幻境是除咎师弄的。 随着这位女生被萧炀抓住，地上弥漫的血液和婴儿哭声还有那个模样恐怖的魂咎缓缓消失不见，三岔路前重新恢复一片漆黑。 萧炀本想一用力直接掐死这个墨鲲学院的女生，只听见嘭的一声！ 一阵剧烈的元力波动在萧炀和女生之间炸响！ 萧炀感觉到承露手的气力松了片刻，女生立马挣脱出来，背靠洞穴墙壁，手中出现一块怀表，死死盯着萧炀。 “嗯？”萧炀微微皱眉，“竟然能用元力爆破破除我的气机封锁，有两把刷子啊。” 当看到女生手中的怀表时，萧炀神情微动。 刚才女生能挣脱承露手的控制，靠的就是怀表发出的术法。 “噢，我想起来了，你叫……伍艾，拉练时你还是墨鲲学院战绩排行第一，怪不得，我就说这个幻术虽然跟某个变态比起来还是差不少，但在庚子届算是很逼真了。” 第442章 大开杀戒 伍艾这个名字，萧炀是从卿伊瑟口中听来的。 墨鲲学院来白鹿学院拉练那时，他被庞钦仙摁在教室上课，卿伊瑟倒是全打了个遍，她跟萧炀说墨鲲给她印象深的就三个人。 第一个韩希梦，这个萧炀已经见过了，还欺负过了。 第二个就是伍艾。 第三个是张竞择，萧炀一直想见还没见着。 伍艾是一名微胖型女生，圆脸，带着眼镜，擅长幻术，之前墨鲲学院第一个从白鹿学院选手手里拿到地图的人就是她，那时她用幻术迷惑了一名落单的白鹿学院学生，便将地图成功弄到手。 此刻她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损，还负了伤，不过伤口已经结痂，没再流血。李鱼引动雪崩的时候，她刚好在天贯峰西南侧附近，所以，她是除了李鱼以外第一个进入到山洞里的人。 伍艾的元力等级是维级四阶，在山洞中前行到一定距离后，感到非常吃力，便萌生退意。 没想到在山洞深处察觉到外面有元力波动，且实力很强。 她感觉到硬拼可能不稳妥，就故意设下幻术陷阱，想守株待兔。 结果来的不是兔，是一个恶魔。 伍艾沉声道：“我也认得你，你叫萧炀，是白鹿的隐藏天才，在路上截杀了很多我们学院的人。” 萧炀拍了拍手臂上的灰尘，紧了紧头上的照明灯。 “那就行了，等下你淘汰了起码还知道是死在谁手里。” 话音落，萧炀双脚发力冲了出去，两发宓丸开道，要近身擒杀！ 伍艾反应不慢，怀表暴发出一阵波浪状元力，霎时间整个洞穴内出现无数个伍艾。 萧炀这才意识到，伍艾根本不想打，想逃！ “不是吧，这么没骨气，跪着生不如站着死啊。” 萧炀从耀深葫里再次调出四发宓丸。 轰！ 宓丸在洞穴上方爆炸，将三条岔路和来的路全部封死。 伍艾的真身隐藏在众多幻术假身之中，又不能出手打碎封路的碎石，一出手真身就露馅，只能不断变换身形，再想其它办法。 可萧炀不会给她那个时间。 从耀深葫里立刻调出上百发欢颜固，将整片空间堆得严严实实。 幻术假身不会中招，伍艾的真身躲无可躲，沾到一发欢颜固，立马露出破绽。 萧炀找准机会，两手一合，成功抓住伍艾咽喉。 “刚才一只手被你挣脱，现在两只手你跑不掉了吧？” 咔！ 萧炀毫不留情将这名墨鲲学院庚子届排名第三的强者击杀。 可下一秒，意想不到的危机发生！ 从伍艾的躯体中猝然飞出一个气势凶猛的魂咎！ 迅疾的灰色元力直奔萧炀面门！ 嘭！ 好在萧炀的术法熟练度够高，毫秒之间催动浮屠垒挡住了这一击。 连退几步之后，萧炀暗暗心惊。 这伍艾竟然……竟然早就死了！ 真实的情况是，伍艾深入洞穴之后，元力见底，想要退走，却被魂咎挡住退路，奋力拼杀之下还是不敌，濒死之际被魂咎成功附身。 怪不得……怪不得她术法熟练度不够高，没有施展什么有效的进攻型术法，只想着逃。 萧炀暗骂自己怎么把咎附身除咎师这事给疏忽了！ 不能大意啊！ 这也正好给萧炀提了个醒。 展露真正实力之后，萧炀遇到对手几乎都是碾压，他敲了敲自己的头，告诫自己切记不可急躁。 冷静下来后，萧炀的心立刻安定，不再动荡。 刚才只是事发突然，魂咎的出现出乎萧炀意料，让他吃了一惊而已。 现在再看这个魂咎，实力只不过是维级五阶。 萧炀轻吁一口气，“还好还好，我刚才还担心尿尿是不是被这伍艾看见了，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萧炀带着一丝怒意大手一挥，承露手的劲力将魂咎扇在洞穴内壁之上，发出巨大响声，整个洞穴都抖了抖。 挨了一击的魂咎，浑身爆发出猛烈的灰色元力，殊死一搏，两只利爪朝萧炀抓来。 啪，啪！ 萧炀一手抓住一只利爪，抬腿一记重踢正中魂咎胸口，将其踢飞。 倒飞的魂咎刚好将三岔路中间的碎石撞开。 魂咎自知不敌，想逃，萧炀脚踏蹉跎迈跟上，施展方寸强化身体，双脚如弹簧般提供强大爆发力，瞬间冲出将魂咎擒住。 接着两手一合，将魂咎生生捏爆！ 萧炀看了一眼界面，他的权重分已然来到五千多。 既然魂咎撞开了中间这条岔路的碎石，萧炀索性就沿着这条岔路继续往里深入。 虽然已经解决掉被魂咎附身的伍艾，可萧炀没有半点掉以轻心，仍是高度戒备。 要知道……越往里走，遇到的咎或者人都会越强大。 尤其刚才差点被附身的魂咎偷袭成功，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经历让他更加沉稳。 沿着中间岔路走了几分钟，经过好几个弯，萧炀都没有再遇到其它类型的咎。 全是魂咎，且都是维级五阶。 说明萧炀离目的地可能不远了。 洞穴的大小也在萧炀行进中不断变小，从五米变成三米，且不再是半圆形，开始变得狭长起来。 这样的窄小通道，让萧炀感觉很是压抑。 好在一分钟后，萧炀拐过一个直角弯，豁然开朗！ 出现在萧炀眼前的是一个偌大的空间，足足有两三个篮球场那么大，空中和地面随处可见各种类型的咎。 而在这片空间的正上方，也就是天花板处，有一个直径十米大小的黑洞，内里不断有咎飞出。 终于找到你了，第五个寰枢！ 比赛规则中明确写到，每个寰枢旁边都会有封元域。 萧炀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封元域那个发光的复杂图案。 难道是被咎盖住了？ 趴在空间内壁和空中的咎看到萧炀之后，全部一窝蜂朝他涌去，密密麻麻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萧炀没想把这些咎全杀光，在这里可不能用沉星之术，不然就塌方了。 他高高飞起，利用速度在这片空间内尽可能闪躲，同时观察每一个角落。 嘶……丫的封元域呢？ 怎么只看到寰枢没看到封元域啊！ 妈的这规则骗人？ 萧炀身后跟着一大群咎，寰枢中持续有咎飞出，纵使萧炀速度再快，也要没地方躲了。 被逼无奈之下，萧炀只能……大开杀戒了。 轰——！ 端诀的元力在这一刻迸发开来。 方寸融身，伏化加持之下的萧炀，浑身闪耀金色和白色两种光芒，如战神一般冲入咎群之中！ 承露手每次挥下，都能搅动整片空间的气流，产生强大劲力，将咎群冲散，等级稍低的咎只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被抹杀。 萧炀的权重分唰唰地往上涨，很快突破到六千。 只有两个咎稍稍特殊些，一个是维级六阶的魂咎，一个是维级六阶的丰化咎。 这两个咎等级高，还能勉强在正面与萧炀对抗。 丰化咎，身形狭长，两条大臂上有褐色条纹，元力带有腐蚀性。 而萧炀加持伏化之下的承露手，竟能完全免疫丰化咎的腐蚀效果。 两个维级六阶的咎，在被萧炀追着打。 “我让你们追老子，别跑！” 萧炀暴喝一声，速度再涨，势如破竹。 见到萧炀这么猛，这两个咎……逃了，打出两发灰色元力之后，掉头钻进了寰枢内。 第443章 转角遇到爱 萧炀怔在空中，大拇指冲下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真没出息，丢咎的脸！” 咎的寰枢和除咎师串点的寰枢不同。 咎的寰枢，内里对于除咎师来说混乱无序，极其凶险，就连甲级除咎师都不敢轻易进入。 丢失目标之后，萧炀转头看向那些其它的咎，眼神就像看到兔子的恶虎，凶狠异常。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权重分啊！ 而这些其它的咎看到两个维级六阶的老大都被打跑了，全部躲着萧炀，只要萧炀离开寰枢附近，它们就往寰枢里藏。 萧炀破口大骂。 “妈的，打不过就做缩头乌龟，滚出来啊！” 面对这种耍无赖的行为，萧炀还真没招，他不敢冲进寰枢里，只能朝着黑洞发射几发宓丸泄泄愤。 忽然，萧炀看到在他进来的入口对面，还有一个一模一样大小，三米高，狭长的出口。 果然如此，看来西南侧和东北侧两个山洞都会通到这里，那就先从这边出去好了，反正这里没有封元域，这些咎又怕死的很。 萧炀思忖片刻，调转身形，窜进了另一侧出口。 躲在寰枢里的咎松了一大口气，这个恐怖的家伙终于走了。 进到这边的通道之后，萧炀一路疾驰，不过没有再遇到咎，倒是差点撞到一个人。 在一个u型弯拐角，由于速度过快没刹住车，萧炀直接转角遇到爱，两个人几乎脸贴脸，眼看就要亲上，好在一把纸扇隔在了中间。 看到扇面上那熟悉的菊花图，萧炀惊呼出声。 “我靠，大白脸？！你怎么在这？” 陆行简在另一侧全速前进，两人意识到前方有人时都在刹车，实在是刚好在一个很急的u型弯，这才差点出大事。 啪！ 陆行简将居易扇收起，淡淡道：“你从西南侧那边过来的？” 萧炀两手一摊，“嗯呐，你再往前走几个弯就能看到一大片空间，里面很多咎，第五个寰枢就在顶上。” 陆行简沉思片刻后， 轻声发问：“没有封元域？” 萧炀耸了耸肩，“有的话比赛就结束了，我找了个遍都没发现封元域，那些咎真怂，没一个能打的，唯独两个维级六阶的咎，还都往寰枢里钻。” 听到这话，陆行简神情微变。 萧炀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比赛刚开始那时候，初始地点旁边的寰枢和封元域都有一个维级七阶的咎守护，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第五个寰枢却只有两个维级六阶的咎，对吧？ “两种可能，要么只是寰枢在这，封元域不在这，所以才没有实力高强的咎镇守，要么……就是有厉害的咎，但是有人来过已经将其击杀了，我偏向于第一种，所以才从这边出口出来了。” 陆行简缓缓摇头道：“不，是第二种，有人将那个最厉害的咎杀了，但他也没有找到封元域，和你一样选择了离开山洞。” 萧炀眉眼微挑，“谁？” “张竞择。”陆行简淡淡道：“他和你一样，从西南侧那边山洞进来的，只是比你要早。” “噢，是这个家伙啊，那不奇怪了，他油的很，估计一路飘进来的。”接着萧炀疑惑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陆行简眉宇之中露出一丝烦躁。 “他从西南方进，从东北方出，我从东北方进，在来这里的路上碰到他了。” 萧炀知道这张竞择对陆行简很感兴趣，要是被黏上，没那么容易脱身，现在陆行简却孤身一人，马上想通问题的关键。 “哈哈哈哈，他遇到你命魂分身了是吧？还别说，这种分岔路的迷宫，你这魂离之术很好使。” 陆行简轻叹道：“好在把他骗走了，现在他应该已经离开山洞，去了外面。” 萧炀摸了摸下巴，“这山洞里很凶险，一般人真进不来，西南侧那边，外围都是地秽咎、蝚咎和胡刹咎，深入之后会遇到魂咎。 “它们有明显的区域划分，可以利用地形之利，我在半路遇到墨鲲的伍艾，也算个高手了，结果竟然死了，被魂咎附身，不过……这些咎似乎不想跑出去，不然其他人可就惨了，没几个能活下来。” 陆行简深表赞同，微微点头道：“一样，我从东北侧山洞进来后，先是擎娑咎、湍泽咎和涡咎，深入之后碰到丰化咎，种类太多，等级又高，连李鱼都没进来，我让他在外面巡视。” 萧炀咧嘴一笑，“那这么说，你还是第一个从东北方那边进来的人？” 陆行简否认道：“不是，在我之前还有一人从那边进来了。” 萧炀双眼微眯，“青鸾那个卷发妹？” “没错，叶梧桐比我要早进来，只是她选错了路，我的第二个命魂分身碰到她了。你别乱给人取外号，人家现在不是卷发，拉直了。” “噢~~！山洞私会老相好是吧？我要告诉若楠！” “有这开玩笑的工夫，多想想到底第五个封元域在哪！” 萧炀两手一摊，“我能想到还在这跟你废话？对了，提醒你一下，墨鲲那个高手，我遇到他的陷阱了，很高明，会定身，还能操纵人偶，命宝是箫，你注意点。” 陆行简知道这人的存在，肃声道：“我刚才也在想这个人，卿伊瑟说看到他在我们之前的大本营出了手，把孔熠天的七截刀破了。 “魏琛要整顿队伍，可能会来晚点，但这个人没有顾忌，我等了大部队十分钟都已经到了这里，他应该早就进来了才对，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没遇见他？” 萧炀深吸一口气，推测道：“是不是因为张竞择进来过，跟他说了这里没有封元域的事？” 陆行简觉得有道理，不置可否地道：“有这个可能。” 就在这时，萧炀和陆行简同时脸色一变，双眼骤凝，看向洞穴来时的方向。 二人对视一眼，萧炀赶紧关掉头上的照明灯，和陆行简一起背靠在洞穴内壁，紧紧贴着没动。 居易扇扇坠荡漾出一丝无形元力波动，将二人周身笼罩。 十几秒后，一个倩影出现，长发披肩，手中拖着一个花篮。 正是青鸾学院两位天骄之一，叶梧桐。 她神情凝重，缓慢挪动着脚步前行。 明明萧炀和陆行简都在她眼前，她却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萧炀和陆行简在感应到有元力波动时，默契地达成共识。 由陆行简提前布下幻术，藏一手，先看看来的是谁。 叶梧桐经过萧炀陆行简二人身边时，萧炀不停给陆行简使眼色。 动手，动手啊！把她宰了啊！ 可是陆行简一直在摇头，拒绝了萧炀的提议。 萧炀连翻几个白眼。 你丫舍不得杀你老相好是吧？我必回去跟若楠告你一状！ 第444章 魔鬼 气愤不已的萧炀在细想之后，也慢慢理解了陆行简的顾虑。 这里空间太过狭小，一旦动起手来必然会塌掉，到时要耽误不少时间，还会导致大量的咎暴乱，放出去可就对实力低的人是一场灭顶之灾。 况且杀叶梧桐这种实力的人，不是砍瓜切菜那么简单。 她一直全神贯注，偷袭未必能造成有效杀伤。 就算是并元之术，元力也会有波动，这么近的距离，叶梧桐又不是呆子。 算了，两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好像也是有点跌份。 叶梧桐就这样从两个靓仔身边擦肩而过。 在过了u型弯拐角之后，她忽然秀眉微蹙，转身看向陆行简和萧炀藏身的地方，双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萧炀心中一沉。 被发现了？ 叶梧桐盯着二人藏身方向看了一会，催动元力，命宝白梵中突然伸出一根藤条抽去！ 啪啪啪！ 藤条在萧炀和陆行简旁边的洞穴内壁不断抽打，最近的时候离萧炀不到一尺。 可萧炀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相信陆行简。 只是承露手随时准备催动。 相信个集贸！老子安全第一！ 藤条连扇十几下后缩回花篮中。 叶梧桐见碎石掉落，没有任何异常，脸色这才恢复平静，继续朝前走去。 待叶梧桐远离一段时间后，陆行简主动解除了幻术。 萧炀夸赞道：“这叶梧桐实力可以啊，竟然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有点东西，就是这鞭法命中率有点低，精准描边。” 陆行简沉声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第五个封元域，我去里面看看，从西南方出去。” “嗯。”萧炀点点头，“这东西给你，别说哥不照顾你。” 萧炀从耀深葫中拿出一个头戴式照明灯递给陆行简。 陆行简接过后戴在头上，“你搞清楚，我比你大几个月。” 萧炀浅浅一笑，“注意别被墨鲲那个隐藏家伙埋伏了，不过没事，你要是死他手里我会帮你报仇的。” 陆行简没好气地白了萧炀一眼。 “走了。” …… 萧炀沿着洞穴一路飞出，途中碰到的各种咎都变成了权重分。 重见光明之后，萧炀将头上的照明灯收起。 开始思考那个重要的问题。 第五个封元域究竟在哪？ 规则上说封元域一定在寰枢旁边，可刚才看过，确实没有。 吐槽归吐槽，规则绝不会骗人。 那还能在哪？ 山洞里还有其它的隐藏路线？ 萧炀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猜想。 如果有隐藏路线，以两个山洞殊途同归的情况来看，一定两侧都有，否则就有失公允。 不说西南侧那边，东北侧这边陆行简三个命魂分身肯定都探了个遍，以他的细心程度都没有发现，大概率封元域在其它地方。 萧炀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他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 他准备找一个同样没有头绪，却会天赐头绪的人。 李鱼。 这种带着大气运的人，会引发雪崩，将比赛推进到第二阶段，还会不会再发现什么隐藏的线索呢？ 陆行简刚才说让李鱼别勉强进山洞，在外面巡视，其实和萧炀此刻的想法不谋而合。 小锦鲤，小锦鲤，我来咯！ 萧炀在东北侧山洞外开启玉炅之瞳往下看去，想看看能不能发现李鱼的身影，要是没找到就加好友私聊他。 结果这一看，萧炀双目大睁，瞳孔微震，像是看到什么令人震惊的画面。 只见天贯峰东北侧某处的山脚下，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萧炀只是匆匆一眼，就能估算出至少有好几十具尸体。 还不止一个学院的人，青鸾、赤虎和白鹿都有。 这……这什么情况？ 萧炀加大玉炅之瞳的力度，看到好像还有几个活口，赶紧急速俯冲而去。 落到地面之后，浓郁的血腥味钻进萧炀鼻孔，地上能看到一些残肢断臂，场景惨不忍睹。 “啊……” “呃——呃——！” 一些痛苦的呻吟传入萧炀耳中，这些人咽喉都被割开，说不出话，血液从喉管溢出，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萧炀侧目看去，是几名赤虎和青鸾的人，便抬手几发宓丸帮他们解脱。 这样的伤，活下来还不如淘汰。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炀扫视全场，注意力都在穿着白鹿学院校服的人身上，想看还有没有没死透的。 看了一圈下来，萧炀敏锐发现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胸膛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只是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萧炀赶紧闪身过去，查看起这人伤势。 这名学生身上的白鹿学院校服有多处被割开，额头一大片淤青，嘴唇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最可怕的伤口在颈部，右侧有一道血痕，往外流了很多血，整个右肩全被鲜血染红。 要是这伤口再往里深一点点，颈动脉被割开，便神仙难救，算是祖坟冒青烟捡回一条命。 萧炀掏出一粒疗伤止血的丹药给这位同学服下，然后轻微摇了摇他手臂。 “同学，同学！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丹药渐渐起效，这名同学猛然睁开眼，坐起身来，双目布满惊恐。 “魔鬼！魔鬼啊！啊——！” 见这名同学被吓破了胆，萧炀连忙大声劝道：“同学，你先冷静，冷静！” 可这名同学好像完全听不进萧炀的话，两腿不断在地面向前蹬，往后退的同时身体蜷缩在一起，直到撞到后面的石块才停下。 “啊——！别过来，别过来啊！” 萧炀继续往前走到这名同学身边，蹲下身来，忽然闻到一股骚味。 再低头一看，这名同学的裆部湿了一大块。 嘶……被吓成这样了？ 别被吓疯了吧？这样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萧炀从耀深葫里拿出一件他自己的长裤塞到这名同学怀里，然后用手搭在他肩上，尽量用温和的声音说道：“同学……你不要怕，已经没事了，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似乎是感受到萧炀手上传来的力量，这名同学终于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可是双唇不停地颤抖，仍表明他还没缓过来。 这名同学像木偶般转过头看向萧炀，这才颤颤巍巍地说：“啊，你，你……你是萧炀！” 然后……这名同学哭了。 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往萧炀身边靠，啜泣道：“太可怕，太可怕了！” 萧炀轻声安慰道：“没事，你先平复一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这名同学狠狠咽了几口口水，舔了舔嘴唇。 “是，是墨鲲那个隐藏的人，他……他简直是个魔鬼！” 第445章 那就来吧 果然是他！ 萧炀其实有猜到可能和这人有关，在山洞里没看到，竟然在这外面屠杀其它学院的选手！ “他怎么了？你说说详细经过。” 萧炀贴心地从耀深葫拿出一瓶矿泉水递过去，这名同学打开后直接一口干掉，才慢慢道来。 “雪崩之后，我就和十几名同学一起来天贯峰这里想找些咎杀，加一点权重分，可是碰到了赤虎和青鸾的人。 “然后我们就打了起来，三方混战，谁知道一个身穿墨鲲校服的人突然从空中降落，他的命宝是箫，吹响之后就凭空出现好多好多的人偶。 “这些人偶就像……就像杀人机器一样，个个都有维级以上的实力，毫不留情，速度又快，手上的利刃砍我们就像切豆腐一样，好多人都没反应过来，手脚就没了。 “直到看到手臂掉落在自己眼前，才意识到原来被斩断了，手段好残忍，而且那些人偶看起来很像人，又没有脸，太……太可怕了！” 这名同学越说越害怕，像是回忆起那恐怖的一幕，声音抖了起来。 萧炀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这人……真够狠的！ “你们没有求援吗？还是根本没有时间求援？” 这名同学头摇得像拨浪鼓，“没用，我们求援了，结果那个墨鲲的人说，让我们别白费功夫，孔熠天和李鱼都……都被他杀了！” “什么？！” 萧炀大惊。 鸡毛和小锦鲤都……都没了？ 艹！ 萧炀赶紧打开群聊，看了眼消息。 果然……群里到处都是孔熠天和李鱼被淘汰的讨论。 甚至有人拍到了孔熠天和李鱼尸体的照片。 都是咽喉被利刃切开，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战斗痕迹。 卿伊瑟还私聊了萧炀，让他千万注意，同时叮嘱白鹿学院其他人，不要再靠近天贯峰。 “可恶！” 萧炀一怒之下将旁边的石块敲得粉碎。 孔熠天和李鱼一死，意味着白鹿学院实力断层。 除了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三人，就只剩一个大残的沈漠。 而这样的话，万一最终要决战，卿伊瑟将无法再增援，只能镇守封元域和大本营，白白浪费一个顶尖战力。 没想到进了一趟山洞，外面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萧炀双眉紧拧，沉声道：“你还能动吗？” 这名同学试着运行了一下元力，咳嗽了好几声。 “还行……就是身体很虚弱，元力还有。” 萧炀站起身来，“回大本营吧，别再出来。” “好，好，谢谢你了，萧炀。” 这名同学拖着伤体，步履蹒跚朝白鹿学院大本营方向走去。 …… 萧炀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不管你是谁，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愤怒从没有冲昏过萧炀的头脑，越是激怒他，他只会越冷静。 不然此刻的他就会去端了墨鲲的老巢。 可这样做的话……万一是墨鲲那人的计策呢？ 故意引白鹿、青鸾和赤虎的高手过去，然后途中设伏。 或者将另外三个学院的高手引走，实则他自己在天贯峰搜索第五个封元域的线索。 现在李鱼死了，这第五个封元域再次成为一个谜团。 萧炀驻足在众多尸体中间，静静闭目思索。 战役第一阶段是大乱斗，大家各打各的。 直到李鱼无意中敲击山体，导致引发雪崩，进入第二阶段。 然后积雪滑落，出现两个山洞，第五个寰枢被找到。 等等！ 雪崩？！积雪滑落？！ 萧炀脑中乍现一道灵光，猛然抬头望向天贯峰顶！ 是呀，雪崩了呀！ 那个寰枢在山洞那个偌大空间的顶部，可……封元域不一定在山洞里，如果在山顶，那么寰枢和封元域的距离同样很近！ 只不过一个在内，一个在外而已！ 之前萧炀去探查过天贯峰顶，空无一物，可现在雪崩之后，山洞露了出来，会不会封元域也露了出来？ 就算没露出来，会不会藏在厚厚的积雪下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萧炀就笃信不疑。 绝对是这样！ 就知道你们这些出题老师喜欢搞什么华山论剑，决战山巅的无聊桥段！ 萧炀赶紧私聊陆行简。 “大白脸，我想到了！” 几乎是同时，陆行简也发了条消息给萧炀。 “葫芦娃，我想到了。” 陆行简从东北侧山洞进入，从西南侧出来之后，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坡度。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从一进山洞开始，洞穴内的路都带着缓缓向上的坡度。 到了那个偌大空间之后，再往另一侧出来，坡度就变成向下。 那就说明那个偌大空间的顶部其实很接近山顶。 只是坡度很小，不细细感应根本发现不了。 陆行简紧接着又发了条消息来。 “叶梧桐比我先出来，她很聪明，估计也快意识到了，她知道就等于步秋荷也知道。 “张竞择进过山洞，那么墨鲲的人也可能会意识到，孔熠天和李鱼的事不能这么算了，墨鲲隐藏的这人必须要宰，抓紧时间，你从东北侧上山，我从西南侧。” 萧炀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直奔天贯峰顶。 “我已经在路上了。” …… 萧炀再次飞到四千米高度，全速前进，继续上升。 而这时，两个山洞里的咎就像发疯一样全部冲了出来。 霎时间整个天贯峰四千米高度就像出现一个巨大的灰色圆环。 咎，将山顶封锁了。 并且圆环厚度还在不断向上扩张，数量越来越多，还有一些四散飞开。 这次交流赛天骄赛道的模块三，战役模拟，终于进入第三阶段。 最终决斗，正式来临。 萧炀顶着伏化加持后的浮屠垒铆足劲往上飞，没有再动手杀这些咎。 要保留元力，后面肯定还有恶战！ 不计其数的咎开始围攻萧炀，各种攻击砸在浮屠垒上砰砰作响。 萧炀不为所动，脑中一直在思考。 只有亲身进过山洞，看到过第五个寰枢的人，才能推断出封元域在山顶。 说白了，这还是顶尖强者的游戏。 先别说进山洞的难度，光是要冲破咎这个四千米高度的封锁圈，就足够让绝大多数选手望而却步。 在硬扛了许多攻击之后，萧炀全身窍穴开始传来阵痛。 嗖！ 就在加持伏化的浮屠垒隐隐有崩溃之象的时候，萧炀终于冲破咎的封锁圈，来到海拔四千五百米左右的空中。 那些咎没再追击，只是在远远的下方恶狠狠盯着萧炀。 萧炀撤掉浮屠垒，目光锁定山巅，刚想加速。 轰——！ 一道惊雷劈在萧炀身前。 萧炀无奈撇嘴，“决战从你开始，也挺好。” 周身电光闪烁的步秋荷凌空飞来，怒目如电。 “之前说过，下次见面，就是分胜负的时候。” 萧炀冷冷一笑。 “那就来吧！” 第446章 不要冲动 不出陆行简所料，叶梧桐在经过山洞之后，也想通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第五个封元域，一定在天贯峰顶。 于是她马上联系步秋荷，二人兵分两路，朝着山顶进发。 叶梧桐是从东北方山洞进，西南方出，自然是从西南侧上山。 而步秋荷从东北侧上山，一路以雷霆灭杀，穿过咎的封锁圈，收获大量权重分后，刚好遇到萧炀。 这一战，将是白鹿学院和青鸾学院最强战力之间的对决。 嘭！ 萧炀和步秋荷同时爆气，磅礴的元力如烈焰般在二人周身熊熊燃烧！ “社令！” 步秋荷率先出手，命宝霓晔悬于身前，一朵娇艳欲滴的莲花此刻花瓣悉数分离，每一瓣之间都有无数电光滋生。 高空中瞬间出现一个紫蓝色光球。 轰隆——！ 一道蕴含恐怖波动的雷霆劈下，震人心魄！ 拉练时，步秋荷的雷霆不过手臂粗细，而现在，这一道雷霆足足涨到了半米大小！ 伴随炸裂的轰鸣声，这记雷霆就像要把这片空间撕开，摧毁一切！ 嘣！ 眼前的一幕让步秋荷脸上一怔，双眸中满是错愕。 只见萧炀浮于原处，半步未动，右手高举，手掌那晶莹剔透的白玉光芒覆盖一层金色，竟是将雷霆生生抓在手中！ 单臂擒雷！ 伏化加持之下的承露手，有极强的吸附和控制效果，将雷霆死死压制住，电光朝四周肆虐，将下方山体劈得碎石四溅，却无法伤到萧炀分毫。 步秋荷眼神骤凝，盯着萧炀。 在和萧炀一起拦截赤虎学院和墨鲲学院的时候，她就留意到萧炀这门手掌上的神奇术法，可没想到，竟然能到这种程度。 她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已不是当初拉练时只会用身法躲避，用防御术法被动硬扛雷霆的嘴贱男生。 萧炀神情肃穆，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姿态完全不见，有的只是沸腾的战意和凶狠锐利的目光。 “还给你！” 萧炀单臂朝前一甩，做了一个类似投掷棒球的动作，竟将雷霆扔回给了步秋荷！ 竖直落下的雷霆直角拐弯，步秋荷再次催动社令，又是一发同样大小的雷霆在身前劈出。 两记雷霆于半空相遇，猛然炸开！ 轰！ 电光飞溅，狂暴的霹雳将空气都劈出淡淡焦味。 萧炀扔出雷霆之后便立刻前冲，步秋荷早有所料。 “太乙屯！” 一个十米大小的光球在瞬息之间成形，朝萧炀飞去！ 这一招萧炀在拉练时见过，体积大了不少，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太乙屯中不断有雷霆攻击，一道道闪电鞭似的攻击频率极高。 刚开始萧炀还能用承露手将这些霹雳弹开，后面数量越来越多，加上步秋荷还在施展社令从其它角度偷袭，逐渐被压制住的萧炀从耀深葫中调出上百发宓丸。 而这次的宓丸和之前不同，这是萧炀第一次将伏化加持的宓丸应用到实战当中。 这一个招数，他藏了很久。 原本西瓜大小的宓丸，在外表有了伏化金色光芒的覆盖之后，竟然开始两两融合，最后同样变成一个十米大小的巨大元力光球，朝步秋荷砸去！ “你会甩球，我不会？” 蕴含上百发宓丸威力的元力光球，威力完全不输给沉星之术。 只是拉练时萧炀曾用沉星之术攻击过步秋荷，这一招萧炀料定步秋荷必有防备。 那么……就来一招你没见过的。 伏化宓丸不仅没有沉星之术那么长的施法前摇，且元力损耗还小，同样出其不意。 不是沉星之术用不起，而是宓丸更有性价比。 步秋荷眼看上百发小光球突然融合成一个巨大光球，连忙催动防御术法，数道电光呈圆柱形护在她周身。 嘣——！ 两道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山峰之间。 第一道，步秋荷成功挡住上百发宓丸的轰击，只是被强大的冲击波震退数十米远。 第二道…… 萧炀在步秋荷分心对付宓丸之时终于腾出手来。 腾出手来何事？ 嚓！ 萧炀全力催动承露手，加持伏化，方寸提供力量，双臂青筋暴起，竟是将十米大小的太乙屯从中间完全撕裂！ 球形闪电被破，凝聚的元力只能炸开。 萧炀从狂暴的电光余波中冲出，再次朝步秋荷飞去。 只要靠近到承露手的远攻范围之内，萧炀就有把握完全占据主动权。 对付步秋荷这种破坏力极强，术法熟练度又高的对手，近身是最好的选择，可以干扰她的术法施展节奏。 在远处的步秋荷见到萧炀疾驰而来，也判断出他的意图，用出另一门自创的术法拦截。 二人都在专心激战，现实中观战的人看得直呼精彩。 …… 白鹿学院巅峰赛道赛场。 模块三的战役模拟已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其中一个大屏幕上全程在播放萧炀大战步秋荷。 高台上看戏的千秋辞人员不禁发出疑问。 “嘶……这个仙掌月明怎么还能这么用的？直接撕裂人家术法和把术法扔回去可是头一回见。” “哈哈哈哈，是呀，这个萧炀，战斗方式和临江仙完全不一样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赛场内只有白鹿学院几位领导老师和公孙纳、李承嗣知道。 承露手可以这样用，完全是因为……并元之术。 萧炀在怀素义庄谛观七天，悟到这门术法之后，连老武都赞不绝口，足可见这门术法的神奇远不是搞搞组合技那么简单。 端诀本就是纯物质属性，修炼出来的元力有了情感，就不再是冷冰冰，死气沉沉的能量。 正常来说，术法和术法对拼，都会产生剧烈反应。 就像两个脾气火爆的人急眼了，不得大打出手？ 可别忘了，萧炀现在的元力……是自来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萧炀的元力在接触到对手元力之后，可以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 抑制，不同于魏琛厌胜之术的压制，也不同于李鱼的万人迷，可以让对手元力消除斗志。 而是类似于稳定和安抚，像在劝说气头上的人不要冲动一样，让对手的术法不到达100分的爆发临界点，而是一直卡在99。 这才能抓住步秋荷的雷霆，撕裂她的太乙屯。 “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听到其他成员的议论，千秋辞首领江城子轻笑道，“习古人之法，却不行古人之道，能有自己的创新，这是真正的奇才，青玉案，你给他引元的时候，他真不想来千秋辞？” 第447章 别那么记仇 听到这句话，千秋辞众人都心头一颤。 我去……首领竟然生了爱才之心？ 江城子，可能是十大组织首领中最佛系的一个。 平日里，除了特别重要的大事，千秋辞的大部分事情他都不管，分权下去完全交给其它成员，很少主动过问。 现在却为了一个三年级学生当着这么多人面去询问青玉案，这可太罕见了。 青玉案苦笑道：“他动心是动心了，可还是没答应，我嘴巴都说干了。” “能动心就说明还有机会，再争取一下，不答应就把他仙掌月明回收了，哈哈哈哈！” 听到江城子开起玩笑，一众成员都意识到首领是真的欣赏这位萧炀。 …… 正在激战中的萧炀当然还不知道他自己又被某个无良组织给盯上了。 他现在，又遇到了麻烦。 在空中朝着步秋荷飞去的他，还没飞多远，周围空间中忽然出现八个蓝紫色的矩形光板。 这是步秋荷在拉练之后才新创的一门术法。 八门连鼓。 咚！ 一道沉闷的敲击声响起，类似于鼓声。 滋滋——！ 八个矩形光板同时光芒大盛，无数细小电光密密麻麻飞出，将萧炀完全笼罩。 数量太多，空间太小。 萧炀只能催动浮屠垒抵挡，被困在其中。 可恶，这齐刘海招数还挺多！ 八门连鼓施展时没有明显征兆，成形极快，一不注意就被锁住。 好在电光虽多，却都强度不大，无法攻破伏化加持的浮屠垒。 步秋荷可不想和萧炀一直耗在这里，她的目标是山顶的第五个封元域。 “八门连鼓·合！” 一声大喝之后，八块矩形光板的细小电光开始汇聚，眨眼间就变成八条粗壮的弧形电光朝萧炀砸去！ 嘭！嘭！嘭！ 弧形电光不断抽打在浮屠垒之上，发出阵阵闷响。 萧炀全身的窍穴在隐隐作痛。 这样下去不行呀……不能再拖了。 萧炀心一横，牙一咬，竟直接撤掉浮屠垒！ 在半球形屏障消失的一瞬间，萧炀双脚泛起金色光芒，身形在八门连鼓中急速变换。 伏化加持后的蹉跎迈配合萧炀过硬的飞行技术，八条弧形电光一时间还真打不中。 可萧炀几次想冲出八门连鼓的范围，一到边缘就有密密麻麻的电流出现，将他拦住。 远处的步秋荷意念一凝，神霄诀的元力全功率催动！ 啪啪啪啪！ 八条弧形电光好似加了一个档位，速度骤然提升，每次抽下都能响起音爆之声。 这下就算萧炀身法再如何灵动也避不开，眼看就要应接不暇，萧炀从耀深葫中调出上百发欢颜固，全部聚在八门连鼓之中。 步秋荷双眼微眯，意识到不对劲。 弧形电光的攻击频率没减，速度却慢了下来。 萧炀在其中以怪异的姿势闪过几条弧形电光之后，毅然朝边缘冲去！ 而这次，他刻意背过身来，催动承露手正面扛了最近的一条弧形电光攻击！ 嘭——！ 弧形电光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将萧炀震飞，抵达边缘时，那些密密麻麻的电流再次出现，萧炀瞬间催动浮屠垒，却还是没有全部防住，一阵强烈的麻痹感席卷全身！ 可是……萧炀却成功冲破八门连鼓，且被震飞的方向，刚好朝着步秋荷！ 这就是萧炀的打算，借用弧形电光的力道，硬抗电流，只要对准方向就行，哪怕受点伤，也要近身！ 模块三战役开始以来，这是萧炀第一次受伤。 步秋荷没想到萧炀竟然借力突破封锁，朝自己冲来，被逼无奈之下，只能迎敌！ 她双手往身前一合，命宝莲花收于胸前，缓缓融进身体之中。 与霓晔合体的一瞬间，步秋荷整个人气场骤变！ 她周身的雷霆就像发狂一般，向外不断肆虐，全身布满闪电，就连她的双眼都变成电光，宛若掌控雷霆的一尊真神。 此乃步秋荷最后的底牌。 神霄诀——紫微。 命宝莲花与人合二为一，彻底激活体内元力，充盈全身，抬手之间都带着雷霆之力。 “嘶……电母模式是吧？终于见识到了。” 萧炀觉得这个阵仗挺大，也挺稀奇。 早在拉练时，这一招就被萧炀试探了出来。 他猜到步秋荷近战能力不俗，但肯定不会比术法更有威胁！ 紫微形态下的步秋荷看起来确实令人望而生畏，带着狂暴雷霆朝萧炀冲去！ 萧炀将方寸施展到最大程度，浑身肌肉膨胀一圈，掌上承露手主攻，脚下蹉跎迈引形，和步秋荷在空中缠斗！ 砰！砰！砰！ 蕴含雷霆之力的双拳和白玉剔透的承露手在空中不断碰撞，元力激荡，一时间相持不下。 步秋荷的近战水平很扎实，萧炀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战力最彪悍的一位同届女生。 鏖战数十回合之后，二人在空中对了一招，各自倒飞数米远。 接着身形顿止，又立刻前冲，使出全身劲力撞击在一起。 轰——！ 剧烈的元力波动将周围空间的云雾全部荡平驱散，二人身下的山体有无数碎石滚落。 萧炀以双掌硬接步秋荷的双拳，这一击，将决出胜负！ 步秋荷紧咬银牙，额头上的齐刘海都随着电光炸开，寸步不让，雷霆之力沿着双臂蔓延到萧炀身上。 啪，啪！ 一个个血泡在萧炀小臂和大臂上炸开，伤口焦黑一片。 “萧炀！我说过，正式交流赛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我要……亲手撕烂你的嘴！” 步秋荷再次发力，双拳劲道上移，竟真的朝着萧炀面部而去！ 萧炀双目充血，张开的手掌猛然收拢，死死扣住步秋荷双拳。 “记住！祸从口出……也由心生！” 在被萧炀扣住拳头的一刹那，步秋荷心中咯噔一下，双眼大睁，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 咔！ 萧炀没让她说出后面的话，奋力一拧，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步秋荷双腕关节错位，元力崩散，承露手的隔山打牛之力将她两条手臂的骨肉组织全部摧毁！ “噗——！” 随着萧炀往前一推，步秋荷喷出一大口鲜血，从紫微状态中解除，往后疾速倒飞，撞进山体之中。 萧炀没有片刻停留，紧紧跟上，悬停在空中，将步秋荷从碎石中隔空抓起，露出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别那么记仇。女人，还是要温柔一点。” 咔嚓。 在步秋荷不甘的眼神中，萧炀拧断了她的脖子。 青鸾学院，步秋荷，败！ 第448章 三人游变双人行 击败步秋荷之后，萧炀没急着将她的尸体扔掉。 而是拍了个照，再扔掉。 然后发给卿伊瑟。 “呐，没骗你吧，她变成我的权重分了，一千多，确实难打，你要不要来支援一下？” 可卿伊瑟的回复却让萧炀心头一震。 “我去不了，场景中的咎就像发疯一样，全部在朝大本营还有封元域进攻，而且从天贯峰方向还有很多维级咎陆续飞来，我走不开，只能靠你和陆行简了。” 萧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比赛规则中写到，结束比赛的条件是要五个封元域都被除咎师占领才行。 第五个封元域能成为比赛关键的前提是，它得是第五个。 如果有其它的封元域被咎占领，那么将山顶的封元域占领也无济于事。 第五个寰枢和封元域出现，咎开始进入究极暴乱状态，会全力进攻另外四个封元域，同时封锁山顶的第五个。 那么每个学院大本营两三公里旁的封元域，每个学院的人就都得守好了。 否则山顶的封元域即便被占领，比赛也结束不了。 强大的除咎师还会因为占领第五个封元域自相残杀，所剩无几，战力下跌，场景中咎的总体力量就会压过除咎师。 模块三限时三个小时，现在才刚刚两个小时多一点。 一旦哪个学院镇守的封元域和大本营沦陷，随着咎越来越多，除咎师的有生力量却越来越少，这场模块三就不再是战役模拟，而会变成除咎师的绝地求生。 最后的结局就是……四大学院所有学生的一次集体惨败！ 这正是出题老师的意图，让选手们权衡局势。 什么情况下目标该是其他选手，什么情况下目标该是咎。 本来战役进行到现在这种局面，卿伊瑟可以离开大本营来山顶支援。 因为她的实力够强，能够突破天贯峰四千米高度咎的封锁圈。 第二梯队的选手突破不了，就可以镇守大本营和封元域，譬如沈漠这种实力的人。 然而现在白鹿学院遇到的问题就是……第二梯队死光了。 别说孔熠天和李鱼，就连薛明泽和唐瑾这种第二梯队守门员都被魏琛干掉，只剩一个大残的沈漠。 光靠他一个人，是守不住的。 而指望敖贝这种第三梯队的选手则更加不可能，天贯峰飞来的咎都是维级四五阶，实力超标了。 何况不仅封元域，大本营也要守。 大本营除了提供通讯功能之外，还有可以阻隔咎的涤心屏，在里面能元力恢复速度加倍，是调养疗伤的好地方。 守护封元域受伤或者元力快耗尽的选手，可以去大本营补给。 规则中说大本营的涤心屏有强度上限，太多咎围攻一样会破碎，万一大本营没了，除咎师没有容身之所，就只能在外浴血奋战到死。 白鹿学院目前还能全力守家的就只有卿伊瑟，萧炀在思考其它学院会是什么情况。 青鸾不太清楚，不过以卷发妹和齐刘海都来了山顶的情况看，她们学院有生力量一定是保存最完好的一个，第二梯队说不定都还健在。 赤虎的第二梯队在进攻白鹿学院大本营时，被小仙女宰了一个，被大白脸宰了一个，估计还有剩余。 墨鲲的第二梯队死了一个伍艾，但韩希梦不知道死没死，就算她死了，墨鲲应该也还有第二梯队选手。 不然那个隐藏的人不会这么猖狂，会对后方有所顾虑，总不能靠张竞择守家，那家伙……墨鲲人死完了他可能还在找大白脸。 想到这，萧炀大骂出声。 “妈的，魏琛这王八蛋！” 如果没有赤虎那次偷袭事件，孔熠天和李鱼死不死先不说，首先沈漠不会残，薛明泽和唐瑾都还活着，那现在就可以解放卿伊瑟。 若白鹿学院三个顶尖强者齐聚，第五个封元域几乎就是囊中之物。 萧炀做了个深呼吸。 本来他还想着他和卿伊瑟、陆行简三个人能够一起汇合山顶，现在只能从三人游变成双人行了。 那就要更加节省些元力，注意战损。 萧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情况。 双臂有多处焦黑和电击的血泡，麻痹感仍在，灵活度有些下降，其它没有大碍。 和步秋荷一战，不仅把萧炀耀深葫里存放的宓丸和欢颜固几乎耗了个干净，更是将元力打到快见底。 好在先前萧炀“请”韩希梦帮他补充过一次元力，否则在山洞里萧炀的元力就差不多要没了。 后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萧炀掏出一粒萦翡乾元丹服下，元力恢复七八成，握了握还有些发麻的双手，继续朝山顶飞去。 …… 天贯峰东北侧一场激战结束，西南侧同样也有一场精彩对决。 陆行简冲破四千米封锁圈之后，刚飞没多久，就碰到从另一个区域飞上来的叶梧桐。 二人隔着数百米远，还有云雾缭绕，都一眼认出对方。 既然遇见，就叙个旧吧。 天贯峰顶的温度很低，下方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偶尔能看到一些凸出来的灰黑色岩石。 叶梧桐和陆行简飞到相距二十米处同时停下。 寒风呼呼在刮，叶梧桐捧着花篮，浅笑道：“这次不是分身了吧？” 陆行简脸色平静如水。 “你不擅空战，去地面打吧。” 叶梧桐秀眉微扬，随即笑盈盈道：“你这么一本正经的人也会玩这种把戏？去了地面有地形，才更好施展幻术，你是不是总觉得你比其他人聪明？ “山洞里，你用幻术隐藏了自己对吧？我就觉得不对劲，只是那时候犯不着跟你打。 “嘻嘻，其实现在也不必打，你一个男生，让我这个女生先上去呗。山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保留点实力不好吗？” 青鸾学院庚子届两位顶尖女强人，一个步秋荷，一个叶梧桐。 论即战力，步秋荷略胜一筹，而要论头脑，步秋荷却不如叶梧桐。 模块一的理论测试，除了卿伊瑟的满分以外，就是叶梧桐分数最高。 在进入场景前，青鸾学院院长就将指挥权定给了叶梧桐，步秋荷打心眼里是服气的。 在战役初期大乱斗期间，叶梧桐就下了命令，让所有人尽量保留实力，不要离大本营太远，需要战斗的时机肯定在后面。 唯独就李千机这个大冤种没听话，害死三个队友不说，还只搞到一个没有太大价值的四分之一地图，被叶梧桐狠狠训斥了一顿。 事实证明，在考虑到青鸾学院实际战力的情况下，叶梧桐的决策是对的。 青鸾学院是目前四大学院剩余选手人数最多的一个，有生力量保存程度最完好。 现在面对咎的疯狂式进攻，之前青鸾学院保存实力的那些选手就可以尽情刷权重分。 第449章 铃兰飞溯 不仅在大局上能英明指挥，冷静处理各种情况，现在遭遇强敌之后，叶梧桐同样没有乱了分寸。 她之所以建议陆行简到山顶再打，是因为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山顶变数会更多，机会也就更多。 能用头脑解决的事情，她就不想用武力。 白鹿是东道主，仇恨值高，而且她从步秋荷那里听到过赤虎偷袭白鹿大本营的事。 如果能去山顶的话，或许根本不用她出手，自会有人对付陆行简。 可这种小把戏蒙蒙其他选手可以，想蒙陆行简就属实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陆行简沉声道：“要保留你自己慢慢保留，这里不是尔虞我诈的商场，是血腥残酷的战场！” 叶梧桐轻叹一声，“真没劲，一点不懂怜香惜玉，谁要当你女朋友肯定闷死。” 陆行简双眼之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句： “不管你头发卷起来还是拉直了，都没有我女朋友漂亮。” 叶梧桐被嘲讽了，还是用拉练时的话二次嘲讽。 她冷哼一声，摆出战斗姿态。 “还是那么气人，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话音落，叶梧桐的命宝“白梵”之中迅速生长出上百根粗壮坚实的巨大荆棘藤条，每一根上面都布满锋利尖刺。 这个招数陆行简拉练时见过，藤条体积大了很多，且数量也多了不少。 每一根砸下都能在空中啪啪作响，就像放鞭炮一样。 陆行简手持居易扇，不断闪转腾挪，身形飘逸，藤条能避则避，不能避就用居易扇挡开。 同时唤出三个命魂分身，从不同方向进攻叶梧桐。 叶梧桐有成长，陆行简当然也有。 现在他召唤出来的命魂分身，有四个都能用元力幻化的命宝和术法，战力十分可观。 叶梧桐眼看三个陆行简朝自己而来，单手将花篮抛起，浮于身前，然后双手呈兰花指朝身体两侧一摆。 嘶——！ 葱绿色元力光芒化作红色烟雾从花篮中喷薄而出。 这个红色烟雾陆行简同样见过，也是老招数了。 有剧毒。 不过对于纯元力构成的命魂分身来说是无效的。 三个命魂分身冲入烟雾之中，只片刻时间，抵挡藤条攻击的陆行简就察觉到不对！连忙指挥命魂分身后撤！ 撤出烟雾范围之后，此时的三个命魂分身看起来就像被人戳了好几个窟窿。 躯干和四肢上都有数个小洞，且还在缓缓变大。 陆行简微微皱眉。 这剧毒竟然被她开发出来腐蚀元力的功能。 不敢再沾上红色烟雾，陆行简一边抵御巨大藤条攻击，一边分心操控三个命魂分身隔着一段距离朝叶梧桐施展术法。 断魂定和灵冲不停打出，无形元力波动让叶梧桐完全无法判断路线。 既然看不见，那就全方位防御。 叶梧桐自创的大周天功法——罗然经，是纯木系功法，一切植物都可以作为她的术法。 只见她十指轻轻拨动，白梵中飞出四团葱绿色光球，接着延伸开来变成四片两米大小的芭蕉叶，将她罩在其中。 断魂定和灵冲都是精神属性攻击，此刻打在芭蕉叶上却被尽数弹开。 叶梧桐悬于中央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眼看三个命魂分身上被红色烟雾腐蚀的洞越来越大，陆行简意念一动，其中一个命魂分身直接解体，化作点点元力微光飞入另外两个命魂分身之中。 马上，这两个命魂分身就焕然一新，完好无损。 二人的战斗风格都不太彪悍，以奇和巧为主，你来我往，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二人都不想在这里耗掉太多时间，要尽快赶往山顶，那就只能拿出真本事。 叶梧桐知道那些藤条攻击似乎对陆行简造不成有效杀伤，决定再给他上点强度。 嘭！ 白梵再次爆发出一阵葱绿色光芒。 叶梧桐将右手五指并拢放到面前，花篮中一道细长的柔和元力飞出，汇聚于她掌心之中。 呼~ 叶梧桐轻轻一吹，柔和元力像是蒲公英般散开，化作无数点细小微光朝陆行简飞去。 细小光点在接近陆行简之后全部变成薄薄的树叶，边缘锋利无比，配合藤条在空中急速乱窜。 忽然多出如此密集的攻击，陆行简顿感压力骤增，躲闪起来非常吃力，好几次都避之不及，被叶片割破衣服和皮肤，流出鲜红的血液。 陆行简自然不会任人宰割，两个命魂分身在此时打出两记璇沁流风。 目标直指……陆行简自己。 这个操作把叶梧桐给看懵了。 什么意思？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 璇沁流风带着狂风和混乱无序的无形元力，成功命中陆行简身前那些粗壮的荆棘藤条。 中招之后，藤条表面立刻变得又脆又干，陆行简连敲数下，将荆棘藤条悉数敲碎。 同时狂风将那些锋利的薄叶片吹散，很快露出一大片空间。 陆行简顺势冲出，和两个命魂分身再次打出三发璇沁流风攻向叶梧桐。 那些含毒的红色烟雾，陆行简在拉练时就试过，风是吹不散的。 但是，那些芭蕉叶绝对会被璇沁流风击碎！ 叶梧桐没想到陆行简这么快就能冲破荆棘藤条的封锁，她迅速施法，将剩余几根藤条召回，再次砸向陆行简真身。 砰，砰，砰！ 原本以为这样可以拦住陆行简的叶梧桐大吃一惊。 她看到陆行简的身体在一瞬间虚化，变成半透明状，脸盆粗细的藤条砸上去竟然无法撼动分毫！ 陆行简就这样一路猛冲而来，完全不可阻挡。 嘭——！ 三发璇沁流风击中芭蕉叶，将叶梧桐的防御术法攻破，芭蕉叶上出现道道裂痕，碎成元力光点消散。 陆行简在拉练时故意留了一手的云英缥缈身，在这一刻终于用了出来。 战斗开始时，陆行简还在藏着不用，为的就是让叶梧桐以为他对这些实体攻击没有办法。 一旦要用，就一定要让这个秘密手段发挥最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趁着璇沁流风击溃藤条之际，准备以云英缥缈身一鼓作气打叶梧桐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这即将要被包围的危急时刻，叶梧桐淡淡一笑。 巨大的荆棘藤条顷刻间全部缩回花篮中。 紧接着悬于叶梧桐身前的花篮闪至她头顶，开始飞速旋转。 罗然经——铃兰飞溯。 一股葱绿色光芒带着淡淡紫色光晕接连飞出，在空中形成好似小鸟般的形状，悉数炸开！ 嘣！嘣！嘣！ 陆行简和两个命魂分身被这一阵剧烈的爆炸挡住，只能纷纷开扇，后退防御。 刚才三个陆行简离叶梧桐已不足十米远，陆行简本意是想让命魂分身冒着被剧毒腐蚀殆尽的风险进入红色烟雾将叶梧桐斩杀。 只要能打败叶梧桐，付出损失两三个命魂分身的代价对于陆行简来说并不算什么。 云英缥缈身能卸力，能抗打，而对于爆发式的纯元力攻击，效果就稍差了一些。 三个陆行简后撤至叶梧桐三十米开外，悬而不动。 叶梧桐轻笑出声：“拉练时我就说过，从来没有人能近我的身，我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陆行简神态从容，轻声回道：“会跌倒第一次，就会跌第二次。” 第450章 帝休 叶梧桐刚才那一门术法铃兰飞溯，是以铃兰花为原型，快速施法在周身一圈形成元力覆盖圈，从而击退敌人。 那些小鸟形状的元力爆开之后，紫色烟尘还含有毒素，只是没有红色烟雾那么剧烈。 远古时期，出去和野兽肉搏都是男性的活，女性相对来说骨子里好战的基因会少一些。 青鸾学院以女生居多，故而培养出来的大部分女除咎师并不擅近战，更喜欢以术法迎敌，这是很难改善的通病。 贺兰含香一直在致力于纠正这个现象，算是颇有成效，起码还出了像詹云韶、步秋荷这样的女战士。 叶梧桐也深知这一点，可她一想到要用拳脚去对打，心里总是难免升起抵触之感，导致她的近战水平只能算一般。 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她在术法上却造诣极高，运用熟练，功法属性又是木系，术法千变万化，更是针对敌人近身研究了许多应对方法。 这才能让陆行简连云英缥缈身都祭了出来依然近身失败。 叶梧桐自信一笑，“那就来试试看吧。” 陆行简最强的优势，除了帅，就是脑子。 上一次拉练他就看出来这叶梧桐的弱点，就算叶梧桐自己也知道，还重点防备，可弱点没改掉……就总会是弱点！ 陆行简没再逼近，保持三十米距离，和两个命魂分身呈正三角将叶梧桐围在中间，继续打出璇沁流风。 不近身，只要能破防，被动的就还是对方。 感应到迎面而来的无形元力旋风，叶梧桐只能从白梵中继续调出芭蕉叶和荆棘藤条将自己挡在中间。 砰！砰！砰！ 璇沁流风不停砸下，荆棘藤条和芭蕉叶都是一发变脆，两发崩溃。 叶梧桐夹在中间不停震荡，就像坐摇摇车一样左摇右晃，还偶尔会被余波擦伤，这让她很难受，琼鼻渗出细密的汗珠。 可恶！这陆行简的战斗直觉比拉练时更强了！ 洞察力，正是陆行简最出色的能力，连萧炀都比不上。 萧炀强的是观察，而不是洞察。 当然，就凭萧炀那双大眼睛，洞察力也不低。 陆行简能够在不管多复杂，多繁琐的局面中，精准且敏锐地找到问题关键，直击要害！ 就像一块铁板，陆行简可以找到铁板最薄弱的地方，或许就是一点点极小的缝隙或瑕疵。 不仅能找到，他还会一直抓着这里不放，专打痛处和弱点。 那么萧炀呢？ 萧炀或许不像陆行简能那么快分析出哪里有缝隙，但……他会自己创造出缝隙。 这并不是说萧炀有多强的攻击力，而是他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 打破规则的能力。 萧炀擅长撕开口子，陆行简擅长找到口子。 而两人都擅长……把这道口子扩大，将对方的弱点变成死穴，将自己的优势转换成胜势。 比如现在，陆行简没有丝毫留情，就是欺负叶梧桐不敢近战！ 叶梧桐被陆行简揪着七寸打，心里极其憋屈。 她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只会活活磨死。 轰——！ 一股磅礴浩瀚的葱绿色元力忽然从白梵中喷薄而出，巨量的元力急速蔓延，几个呼吸之间，竟从花篮中长出一棵几十米高的苍天大树虚影。 罗然经——帝休。 这是叶梧桐最强大的一门术法，融合自然之道，将元力幻化出一棵古树，变化万端。 帝休，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种树木，叶状如杨，其枝五衢，黄华黑实，服者不怒。 璇沁流风靠近之后，帝休会自动落下粗长的枝条将其挡开。 陆行简又试了试灵冲和断魂定等其它攻击，不管从任何角度，依然全部被防住。 叶梧桐身处帝休虚影的树干中，安然不动。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陆行简第一次感受到一丝压迫。 帝休极其耗费元力，叶梧桐使出这一招就是决定要速战速决！ 叭！叭！叭！ 帝休伸出无数根枝条朝陆行简砸去，速度和力道都比之前的荆棘藤条增强太多。 既然对面拿出最后的底牌，陆行简也只能用出他最拿手的招数。 蚩灵之术，起！ 霎时间，不计其数个陆行简出现在这片空间中，有的是命魂分身，有的是二次分身，有的完全是幻术假身。 一时间枝条和人影交错闪烁，场面混乱不堪，让人眼花缭乱。 叶梧桐的攻击大多都落在空处，有时能砸中也只是幻术假身，穿体而过。 极少时能砸中命魂分身，强度不够的二次分身更是被一击砸散。 陆行简在使用蚩灵之术的同时还分心操纵命魂分身在空中飞行闪躲。 这不是肉体拳脚的硬刚，而是一次双方技法、术法的综合对决。 不那么动人心魄，却妙在毫厘之间。 二人注意力高度集中，比得就是心神剧烈损耗之下，谁会先露出破绽！ 叶梧桐的功法是罗然经，陆行简的功法是心诀。 罗然经修自然之道，若是练至甲级，当可通明万物。 可叶梧桐还未至高深之境，论起心神强度，还是差了纯精神属性的心诀一筹。 双方激战数分钟后，陆行简双眸闪过一道精光！ 他敏锐察觉到，帝休的根部，也就是那个花篮，元力颜色越来越淡。 无根之树，无法久立。 帝休的元力来源是叶梧桐的命宝白梵，长时间的剧烈战斗，元力输送跟不上了！ 陆行简可不会放过这么好个机会，利用蚩灵之术的掩护，真身和命魂分身慢慢靠近白梵。 计算好距离之后，三个陆行简猛然出手，三把纸扇全力刺向花篮！ 啪！ 像是气球破掉的声音响起。 “啊——！” 几十米大小的帝休眨眼间消失不见，叶梧桐发出一声痛呼，人和花篮被分别击飞，命宝脱离掌控。 三个陆行简从前、左、右三个方向打出一记灵冲，身影迅速跟上。 叶梧桐心神震荡，嘴角溢血，咬牙稳住元力，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在空中勉强停下身形。 竟是完全置另外三个方向的攻击于不顾，转过身朝后方抬手甩出一张柳树枝组成的大网！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竟被网住一个透明人影！ 而三记灵冲也在此时命中叶梧桐，顿时一股强烈无比的精神冲击直刺她脑海深处，像是要把她的灵魂活生生从身体中打出来！ “啊——！！！” 叶梧桐的身体在空中动弹不得，止不住地痉挛。 三个陆行简手拿纸扇，扇尖直奔叶梧桐颈部！ 可在刚碰到肌肤的一瞬间，叶梧桐衣领竟有三颗种子极速膨胀，出现三片坚硬的植物壳体把居易扇弹开！ 这些壳体边缘还蔓延出许多细小的锯齿状叶片，立刻布满三个陆行简的手臂及躯体，将其牢牢捆住！ 第451章 跌倒两次的坑 场中的局势瞬息万变，不断反转，最终变成双双失去战斗力。 先是叶梧桐帝休被破，人和命宝分离，倒飞而出。 这正是陆行简的目的，叶梧桐的大多数术法都是依赖命宝使出，包括荆棘藤条、红色烟雾和铃兰飞溯等。 只要能将命宝打飞，和叶梧桐分离，那么胜算将大大提高。 接着，陆行简和两个命魂分身迅速追击，三发灵冲顺利命中叶梧桐。 叶梧桐陷入致命危机，三把纸扇眼看要刺穿她的咽喉，可她凭借两门精妙术法，又将劣势扳了回来。 第一门是颈部三颗种子突然膨胀，将三个陆行简反过来控制住。 这是她最后的防身术法——铁橡。 这门术法不需要配合命宝施展，是被动防御术法。 一旦感应到叶梧桐哪个部位被外力接触，身上的种子就会急速膨胀形成橡树果实壳体，坚硬无比，还能蔓延出锯齿状叶片捆住外力来源。 果不其然，三个陆行简都中招了。 这三个陆行简中，有一个身上有伤口，另外两个是命魂分身，即便有伤口也不会流血。 看起来很像是一个真身带两个假身。 谁料叶梧桐临危不乱，判断出三个都是假身，转而向后方丢出柳条组成的大网，成功网住一个人影，化解掉这次危机。 叶梧桐双手抱头，额头布满汗珠，神情痛苦，气喘吁吁道： “还是……被我抓住了吧……拉练时，我的铁橡被你看到过……以你的头脑，肯定不会疏忽……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真身是在我使出铃兰飞溯时，利用紫色烟雾躲藏起来，可是……你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破绽，就是……血液的凝固速度！ “你之前被我的叶片割伤，为了保证幻术的真实程度，伤口一直还在流血，可是以你的身体强度，应该早就凝固了，所以，三个都是假身，你的真身一定会趁机从另一个最薄弱的方向偷袭！ “可惜……陆行简，你百密一疏！没机会了！” 说到后面，叶梧桐已经慢慢从灵冲的剧烈精神冲击中缓了过来，语气正常，大喝出声。 在柳条大网中的陆行简逐渐显形，果然如叶梧桐所说，他身上的伤口早就凝固，不再流血。 “你的灵慧魄和命魂强度很高，中了我三记灵冲，竟然能这么快恢复过来，而且能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观察到血液凝固这个细节，确实不凡。” 陆行简极少夸人，就连萧炀，他也只是心里认可，嘴上不怎么承认。 叶梧桐用力甩了甩头，驱逐出脑海中最后一点晕眩。 “承蒙夸奖，你也很强，但你没有再翻盘的可能了，去死吧！” 叶梧桐单手一合，网住陆行简的柳叶条急速收缩，包括捆住另外三个命魂分身的橡树叶片，都在同一时间将四个陆行简捆了个严严实实。 且还在不停发力，很快就将四个陆行简的身体挤压到变形。 就在这时，叶梧桐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席卷全身，让她心跳加速，双瞳震动！ 下方，在下方！ 叶梧桐猛地低头看去，第五个陆行简从下方山体中不知何时出现，眨眼间就逼近到她身前！ 居易扇的扇尖带着森森寒意，闪耀摄人心魄的冷光。 速度之快，让叶梧桐根本反应不及，只能本能扭转身体。 陆行简嗖的一声上蹿到和叶梧桐平齐的高度，转身用居易扇刺向她胸膛！ 当——！ 铁橡再次被激活，坚硬壳体挡住了这一击。 叶梧桐看着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完好无损的陆行简，满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怎么……怎么会……” 电光火石间，她想通了一切。 原来……从始至终，跟她战斗的都是命魂分身。 叶梧桐恍然记起开战前二人的第一次对话。 “这次不是分身了吧？” 陆行简没回答，而是说：“你不擅空战，去地面打吧。” 二人见面时是从相距几百米的位置互相靠近到三十米，途中山峰上有云雾环绕。 呵……从那时就借助云雾掩护用了幻术吗？ 怪不得叫我去地面打……这家伙真身一直躲在山体当中，暗中指挥分身，就是要逼出我的铁橡和其它手段。 他之所以不在我中了灵冲之后出手，就是想用命魂分身试探出铁橡的具体效果和强度。 那个假身的伤口不凝固也是刻意为之，就是让我以为抓住了真身，放松警惕。 藏得可真够深呐…… 叶梧桐的铁橡再次救了她一命，锯齿状叶片缠绕陆行简的居易扇和整条手臂，锋利的锯齿深深刺入陆行简血肉之中。 叶梧桐意念一动，开始召回命宝白梵，准备反击，同时咬着银牙说道： “陆行简，我知道你抓着我不擅近战这个弱点不放，可是你别以为你就没弱点，拉练时我就看了出来，你……不擅强攻！你破不开铁橡，还是要败！” 这一句话，让陆行简对叶梧桐的评价再次拔高。 无论是实力、智力、魄力、毅力、观察力、心态，叶梧桐都是上上之选。 青鸾能有这样的选手，称一声天骄，并不过分。 她说得没错，陆行简的弱点，就是强攻能力不足。 遇到防御力强，又对幻术提前有防备，脑子聪明的对手，会很被动。 就像叶梧桐说的，你陆行简不可能永远是最聪明的那个人。 但……聪明人之所以聪明，是因为他们会直面弱点，并改善弱点，而不是去遮盖和躲避。 陆行简双眼精光一闪。 啪！啪！啪！啪！ 柳条大网中和被锯齿状叶片捆住的四个陆行简纷纷爆裂开来！ 全部化作一道精纯的本源力量汇入陆行简身体之中！ 在这一刹那，陆行简浑身气息暴涨！ 叶梧桐暗道不妙，连忙加速控制命宝花篮飞回！ 咔，咔。 可陆行简不会再给她那个机会，二次发力，坚硬的橡树果实壳体出现裂痕。 居易扇扇尖冲破防御，狠狠扎进了她的胸口！ 叶梧桐遭受重创，吐血不止，元力崩散，白梵往下方掉落。 弥留之际，她只听到陆行简淡淡说了一句话。 “我早告诉过你，会让你跌倒第一次的坑，一定会让你跌倒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除非……你能将坑填平。” 这一次，她仍然是倒在幻术之下。 陆行简用力向后拔出居易扇，带出一道血箭，终结了叶梧桐的交流赛之旅。 青鸾学院，叶梧桐，败。 第452章 特来讨教 叶梧桐至死都没能想通陆行简为何能在那一瞬力量强了那么多，还是赛后回忆才终于明白。 她想起被她忽略的一个细节，就是在三个命魂分身被红色烟雾腐蚀时，陆行简曾牺牲掉一个命魂分身去补充另外两个命魂分身，这说明陆行简找到了将命魂分身打碎，转化成元力的方法。 这……其实是那次战斗唯一的翻盘点，若能早点意识到，叶梧桐或许还有一丝渺茫的胜算。 伍妄的寒假第二阶段特训是针对性弱点改善，萧炀找到了应对幻术的方法。 陆行简……同样找到了弥补强攻能力的方法。 那时伍妄给陆行简的要求是，要想办法在三次攻击之内打破萧炀施加伏化的浮屠垒。 对此，萧炀抱怨了好久。 凭什么？！ 我特训，是大白脸训我，丫的现在大白脸特训，还是他训我？ 无奈，伍妄可是抹雀楼的人，他的话，萧炀不敢不遵。 毕竟萧炀毕业了还得去抹雀楼，伍妄算是他未来的上司。 听到可以无条件揍萧炀，萧炀还不能反抗，陆行简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里乐此不疲。 萧炀只能每天老老实实催动伏化加持的浮屠垒，顶着窍穴的疼痛，给陆行简当陪练，做一个免费沙包。 就这样训了一段时间，陆行简想到了。 魂离之术，是以命魂为核，元力为形，产生分身的术法。 那么，如果将分身中的命魂打碎，将灵魂本源之力收回本体，会不会增加身体机动能力？ 虽然这样会导致命魂受损，但确实是一个方法。 陆行简试了一下，果然，力道、速度、爆发力都大大增加，成功在三次击打之下轰碎了萧炀的浮屠垒。 当然，这招的后果就是……陆行简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无法再次使用魂离之术，需要休养恢复命魂。 所以……不到一击必胜的局面，陆行简不会轻易使用。 在命魂分身终于攻击到铁橡时，陆行简就判断出壳体强度遭不住自己吸收命魂本源的击打，这才果断出手。 战胜叶梧桐后，陆行简加了一千多权重分。 身体上看起来只有手臂受了锯齿状叶片的皮外伤，可他命魂受损，精神力消耗不小，脑中经脉时常传来阵痛。 而且……这个锯齿状叶片还有毒…… 所幸毒性不强，是轻微的神经毒素，可一样侵袭着陆行简大脑。 在这样的决战时期，不能浪费一粒丹药在解这样不重的毒上。 陆行简打开居易扇，在空中挥了几下，甩掉血液，对着面部微微扇动。 居易扇一面可以施展灵冲，另一面可以清心凝神。 强行打起精神后，陆行简继续朝着山顶飞去。 那里，还不知会遇到怎样的危机。 …… 现实中，巅峰赛道赛场。 步秋荷和叶梧桐双双落败，也意味着青鸾学院从这次的战役模拟中彻底失去了竞争力。 好在青鸾学院在模块一和模块二的表现不错，应该能弥补一些模块三的失利。 高台上，众人都隐晦地瞟了几眼贺兰含香。 这位优雅的老太太端坐在座位上，没有任何失态，眼里甚至还流露出几丝欣慰。 她的治学能力毋庸置疑，青鸾学院在模块一理论测试的表现有目共睹。 这次交流赛，不管是巅峰赛道还是天骄赛道，青鸾学院学生们的表现，她很满意。 在这一点上，她和庞钦仙很像。 并不要求学生取得多高多突出的成绩，能够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尽情展现自己就够了。 况且叶梧桐和步秋荷的权重分并不低。 她们两人虽未击败什么实力特别强劲的选手，可步秋荷在和萧炀配合时，截杀了许多赤虎和墨鲲的学生。 在冲破四千米咎的封锁圈时，还杀了大量的咎。 叶梧桐杀的人不多，但她是第一个从东北侧进入山洞的人，同样杀了很多咎，而且大本营和封元域都是她在占着。 二人在淘汰前的权重分，都是六千多。 这个分数，绝对在前十之列。 萧炀在击败步秋荷之后，权重分也才涨到七千多。 说起萧炀，此刻的他，即将遭遇一次前所未有的苦战。 …… 战役模拟场景中，天贯峰顶，五千二百米高度。 这里离山顶已经很近。 以萧炀的目力，已经可以看到最高处山巅的全貌。 在那里，将决出这次四大学院交流赛天骄赛道最后的冠军。 温度越来越低，寒风随着咎的暴动，愈发凛冽。 这冰凉刺骨的感觉，让萧炀又不自觉想起了卿伊瑟。 要是她在，该多好呀…… 这里积雪遍地，天寒地冻，这样的低温环境下，卿伊瑟的战力将得到很大提升。 就在萧炀思念女朋友之际，他忽然脸色骤变！ 嗖！ 一阵短促又迅猛的气流不知从何处袭来！ 萧炀本能想用承露手将其弹开，双臂一阵强烈的麻木感致使他反应慢了半拍。 是之前与步秋荷一战留下的伤势。 无奈，萧炀本能地将头一扭，气流贴着他的脸划过，明明离脸部还有一寸左右距离，萧炀脸上却还是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他么的，破相了！ 萧炀身形顿止，悬浮空中，眼神瞬间凝重起来。 四周空气稀薄，寒风不止，风中更是夹杂着雪粒，颗颗打在脸上，能见度极差。 朝利刃飞来的方向望去，就算萧炀运起玉炅之瞳也看不到有任何异常。 这突然偷袭的气流究竟从何而来？ 那熟悉的触感让萧炀立马猜到是谁，朝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大吼出声。 “别躲躲藏藏了！从战役开始藏到现在，还打算藏到什么时候！出来吧！” 萧炀掷地有声的呐喊在山峰间回荡，直至声音完全消失，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从一朵云雾中缓缓飘浮出来。 这是一个……人偶。 无面无发，双臂前端尖锐无比，由于恐怖谷效应，看起来很诡异，让人不寒而栗。 下一秒，一个人影贴着人偶身后缓缓横移出现，就像之前是完全重叠遮挡，现在分离了出来。 这个人影身穿黑白色墨鲲学院校服，相貌俊秀，脸庞很干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稠密的头发像是恰到好处的装饰，平添几分沉稳、成熟和内敛。 他双手拿着一支紫色洞箫放在腹部，缓缓低头行礼，声音不重，吐字十分清晰。 “你好，萧炀同学，墨鲲学院秦渊，特来讨教。” 第453章 刨你家祖坟 如此有礼貌的行为，倒是符合墨鲲学院一贯的作风。 可萧炀不买这个账，直接呛声道：“少在这装斯文，就是你杀了孔熠天和李鱼是吧？” 秦渊，正是墨鲲一直隐藏不出，连拉练都没去的王牌选手。 他嘴角挂着浅笑，慢条斯理地答道： “不好意思，我杀了很多人，实在记不住了。” 秦渊说的是实话，他布置的陷阱，确实将很多未曾谋面的人和咎变成了他的权重分。 但在萧炀听来，这话就有点装逼了，他盯着秦渊的眼神逐渐深邃，像是在思考待会怎么收拾这个老六。 “你为何帮赤虎去偷袭我们学院大本营？” 秦渊笑了笑，在空中站得很端正，仪表堂堂。 “白鹿学院身为东道主，又是此次交流赛的承办方，强者如云，光是卿伊瑟一人就足以让我们其他学院学生黯然失色。 “张竞择跟我说，你们白鹿还有一位叫陆行简的高手，更是把他的褪尘缘都逼了出来。 “本来有这样两位实力高超的学生，我们压力就很大，结果模块三开始没多久，我听到韩希梦说你们白鹿还有一位叫萧炀的高手。 “这就不得不去削弱一点你们的力量了，否则我们其它学院哪里还有夺冠的希望？”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也笑了笑。 “那就奇怪了……你一直藏在暗处，应该早早去西南侧埋伏，配合张竞择一起将陆行简击杀，才是最佳选择。刚才你却说特来讨教，为什么选择从东北侧上山，专门冲着我来？” 闻言，秦渊缓缓摇头，轻叹一口气。 雪崩之后，张竞择进了山洞，秦渊想了想，觉得以张竞择的能力，他进去了，自己就没必要再进去，便在外面杀其它学院的人。 张竞择在山洞里击杀了一个维级七阶的胡刹咎后，告诉秦渊里面没有封元域。 一向喜欢洒脱的张竞择懒得动脑子，就将问题抛给脑子好用的秦渊。 秦渊正在思考第五个封元域在哪，张竞择又说在山洞发现了伍艾的尸体。 这下秦渊觉得有点麻烦了，伍艾是墨鲲学院第二梯队主力，就这么英年早嘎。 韩希梦又在野外不慎被咎围攻受了重伤，万一场景中的咎暴走起来，剩下实力稍差的第二梯队未必守得住大本营。 秦渊略一思索，还是赶紧回去了一趟，留了几个人偶在大本营，返回天贯峰途中才想通封元域在山顶，所以赶来晚了些。 如萧炀所说，秦渊最正确和理智的做法，确实应该联合张竞择将陆行简干掉，毕竟秦渊一直在暗处，而张竞择一直想杀一次陆行简。 问题就是，张竞择失联了。 秦渊在往山顶飞的时候，发消息给张竞择讲述计划，张竞择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看不见人影，消息也不回。 还是已读不回。 秦渊只能来找萧炀，也终于可以来找萧炀。 他……早就想痛扁萧炀一顿。 秦渊无奈撇了撇嘴，“还不是张竞择不听指挥，不过也好，我特意选择从东北侧上山，就是为了你。” 萧炀不解，“我刨你家祖坟了？” 面对萧炀的语言攻击，秦渊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双眼中隐隐有一道狠厉之色闪过。 “韩希梦……是我女朋友。” 好家伙！ 萧炀表情定格了一瞬。 敢情我把他女朋友给欺负了？还让人家给我补充了一波元力。 怪不得冲着我来。 看来这场架非打不可，而且肯定是不死不休。 这对于刚刚战罢步秋荷的萧炀来说，当然是不公平的。 去山顶去早了，会碰到其他人，导致战损。 但可以有机会击杀对手赚权重分。 去山顶去晚了，会担心被别人捷足先登。 但可以避免战损，保留完好的实力。 可萧炀不管这些，只要是单挑，他无惧四大学院庚子届任何一人。 不客气地说，不是其它学院的天骄，萧炀连打的兴趣都没有。 就算是对上其他学院的天骄，萧炀如果是全盛状态，都会觉得挑战性不够。 现在这种小残状态，对上一个从未交过手的神秘强者，才更能激起萧炀心中的胜负欲，打起来才有血脉喷张的刺激感。 但若是其他人想要以多打少…… 那就别怪萧炀开挂了，直接叫另一个哥们过来请神，教你们做人。 说白了，一句话。 萧炀只打高端单挑局。 如果不是丹药有限制，萧炀还真的想把每个学院牛逼的人都打一遍。 反正是最后的决战，东北方有萧炀，西南方有陆行简，能上到这个高度的人寥寥无几，山顶不过一目之遥，萧炀看得一清二楚，不存在偷鸡一说。 也就不用担心有老六趁着其他人打架悄悄去把山顶封元域占了。 这样就可以放手施为，打个痛快。 既然想打痛快点，这场架又逃不掉，萧炀决定，索性再拱一把火。 “哎呀，你早说嘛，早知道她是你女朋友，我就……不让她活着回去了。” 秦渊神色如常，只是目光愈发犀利，如刀一般盯着萧炀。 “你手臂上的伤明显是电击所致，也就是说你刚刚将青鸾的步秋荷打败了，这样的话……击败你赚到的权重分就会更多，还能帮希梦报仇，一举两得。” 这是竞赛，秦渊可不会搞什么你受了伤，让你三招这种圣母行为。 趁你病，要你命，才是真实的对抗生态。 萧炀不以为意，嗤之以鼻道：“切，想来帮你女朋友出气是吧？你搞清楚，是你女朋友欺负我兄弟在先，纯纯咎由自取。” “没错，咎由自取，这句话送回给你！” 秦渊嘴角的浅笑蓦然消失，内敛的气息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将一直放在腹部的紫色洞箫迅速拿至嘴边。 哔——！ 一声清脆嘹亮的箫鸣，正式吹响这场强强对决的号角！ 萧炀历来喜欢先发制人，在秦渊拿箫的那只手动的瞬间，他就催动承露手隔空朝秦渊抓去！ 可秦渊旁边的人偶双臂一挥，将承露手隔空的劲力弹开。 萧炀微惊。 竟然能抵挡承露手的劲道？这人偶实力这么强？ 秦渊的箫声不停响起，又出现四个人偶，速度非常快，动作干脆利落，开始围攻萧炀。 萧炀交手间心头一颤，这五个人偶，竟然个个都有维级五阶的实力！ 且近身战水平极高！ 这些人偶，是秦渊最擅长的一门术法。 夔偶。 第454章 至人诀 这些夔偶用元力成形，实力由秦渊自由掌控。 以秦渊目前的能力，这种跟他自己同级别实力的夔偶，最多只能召唤出五个。 他知道萧炀很强，所以一上来就直接五个伺候。 秦渊还能给夔偶下达指令，比如埋伏在暗处，突然袭击，即便秦渊不在场，夔偶也会依令行事。 他留在大本营的就是三个比他自己低一阶，维级四阶的夔偶，下达了保护大本营枢纽，诛杀一切靠近的咎的指令。 而夔偶的最强形态，则是要用箫声为引，随着音律进行战斗。 只要箫声不停，元力充足，这些人偶就能拥有和秦渊一样的近战能力，持续作战。 这能从侧面反映出，秦渊的近战水平同样极高。 …… 现实中的观众席上。 萧炀和秦渊一阵对喷，激起双方学院学生的愤慨。 这场两大学院的焦点之战，吸引了场中绝大多数人的关注。 黄元基仰靠在椅背上，一看到萧炀和秦渊遇见，像是触电般弹起。 “卧槽！小样和这家伙对上了，我得坐直了看。” 顾逸才手心全是汗。 他们在外面的大屏幕可以一览无余，秦渊有多厉害，他们从上帝视角早就了解到了。 萧炀虽然一路以来也是无敌之姿，但毕竟之前打步秋荷受了伤，有损耗。 谁赢谁输真不好说。 黄元基担忧地问道：“豆芽，你说……小样能赢这个吹箫的家伙吗？” 顾逸才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认真仔细想了想，将手心的汗擦在大腿部位的裤子上，信誓旦旦道：“那还用说，小样必胜，要是输了老黑请你吃饭。” 黄元基挑了挑眉，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真嘟假嘟？你怎么这么有把握？帮女朋友报仇的男人可是很可怕的。” 顾逸才故作高深道：“你知道萧炀最讨厌什么吗？” 黄元基憨憨地摇头，“不知道，讨厌什么？” “你说，王子请告诉我。” “我他么一巴掌把你扇成丸子！快说！” “在遇见咱班长之前，小样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秀恩爱，遇见班长之后，他最讨厌老六。” …… 场外看戏很轻松，场内演戏的人却很紧张。 萧炀面对五个夔偶夹击，以伏化加持的承露手迎敌，同时最大程度地催动方寸，浑身肌肉的青筋根根暴起，在空中鏖战。 砰砰砰！ 萧炀奋力三掌，击中三个夔偶，夔偶胸膛明显凹陷下去一大块，被统统震飞。 另外两个夔偶在远处策应，飞速射来四发利刃。 萧炀眼疾手快，承露手一握，将四发利刃牢牢抓住，又重新扔了回去！ 利刃顺利刺入夔偶胸膛，可在萧炀惊讶的目光下，两个远处的夔偶将利刃拔出，伤口顷刻间恢复如常。 三个被震飞的夔偶，胸膛凹陷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这就是秦渊的功法所至，能够用元力给予人偶实时修复。 他的功法，乃自创大周天——至人诀。 至人诀所产生的元力，具有很好的延展性与独立性，就像一个个听命令的小弟，一个倒了另一个就会顶上，不仅可以给术法充能，还能延迟触发。 萧炀开始感到有些棘手。 夔偶就像机器人一样，没有痛觉和思维，受伤能快速痊愈，战力还不俗。 很难搞啊…… 可更棘手的，还在后面…… 萧炀继续和五个完好无损的夔偶缠斗。 一人分心对付五个，这五个夔偶有近攻有远攻，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打又打不死，避又避不开，让萧炀十分被动。 丫难道是刚才的报应？ 打步秋荷，萧炀想尽办法跟她近身战，现在好了，他自己反倒被五个人偶近身战弄得苦不堪言。 相持不下之际，在空中不断变换身形的萧炀心中猛地一沉，眉头紧紧皱起。 嗯？怎么回事？ 萧炀感到他体内的元力消耗在大大增加。 如果平常使用承露手的消耗是1，那么此时的消耗起码是1.5。 什么情况？是魏琛？ 厌胜之术确实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可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萧炀否定，如果魏琛在，肯定现身和秦渊围攻自己，可以更快将自己斩杀。 不是魏琛，那是为何？ 莫名出现的不利情况反而让萧炀更加冷静，一边拼命抵挡五个夔偶进攻，一边在细细感应。 很快，萧炀发现了端倪。 不是输出的元力量变多，不是使用术法需要更多的元力，而是体内原本剩余的元力在减少！ 这才出现使用术法，元力消耗增加的假象！ 萧炀狠狠瞪了秦渊一眼。 还是这家伙！ 萧炀猜对了，他体内元力不停减少，正是秦渊的另一门术法。 灼阱。 这门术法和夔偶一样，是秦渊自创。 可以布置出一个看不见的元力陷阱，向外辐射，笼罩一定范围，只要在范围内的一切目标，体内元力都会被蚕食，消耗，就像被缓慢灼烧一样。 故而取名灼阱。 要想破除，就要找到灼阱中心所在，将灼阱摧毁。 可灼阱看不见摸不着，让萧炀无从下手。 越是这种危急情况下，萧炀知道越不能急。 一旦发现元力被灼烧，心急如焚，乱了分寸，才是最致命的危险。 五个夔偶以三近两远之势把萧炀死死围住，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萧炀只能改变策略，边打边躲，尽量减少元力消耗。 就在变换好了好几次地点之后，萧炀双眼一凝，气息骤然爆发，周身形成白色的元力焰芒，双掌将近身的两个夔偶击退！ 然后迅速调转身形，承露手隔空抓住剩下那个夔偶，咬牙发力！ 嚓——！ 夔偶从中间被生生撕成两半！ 远处的利刃再次袭来，萧炀催动伏化加持的浮屠垒抵挡，终于冲出包围圈！ 萧炀没有去进攻远处的两个夔偶，也没去找秦渊，而是朝着空中某个无人方向加速飞去！ 看起来很像是要逃跑。 然而并不是，萧炀抬手打出数发宓丸，在三十米远外的某个点爆开。 嘭！ 宓丸轰炸过后，那股元力灼烧之感消失。 秦渊眉眼微挑，似乎没想到萧炀这么快就能破了灼阱。 萧炀在和夔偶缠斗时，通过不断变换身形判断出来了灼阱中心所在。 这种范围式覆盖，大概率是圆形或者球形，只要在范围边缘多跳两次，就能通过球上的四个点确定球心。 初中数学知识。 第455章 锢阱 秦渊早料到萧炀没有那么好解决，嘴上的紫色洞箫爆发出阵阵紫色元力，吹奏的旋律明显变快，节奏急促不少。 这个洞箫是秦渊的命宝——七灏。 上有七个孔洞，每一个孔洞在秦渊看来，就是一个浩然无垠的宇宙，能用乐理旋律在其中徜徉，衍化出各种术法和能力。 在七灏加持之下，被撕裂的那个夔偶上半身和下半身再次合一，五个夔偶再次朝萧炀杀去！且力道和速度又提升一个档次！ 萧炀双瞳微颤。 连撕成两半都能这么快复原吗？ 那看来只有将这些人偶彻底摧毁成碎片甚至渣都不剩，才能让它们失去战斗力。 空中的秦渊岿然不动，像是一个淡定且优雅吹奏洞箫的音乐家。 另一边，萧炀则倍感吃力，战力再涨的夔偶把他打得连连败退，陷入战役以来从未遇到过的危险局面之中。 好在山峰顶上空间足够广阔，不会有地域之限。 但继续这样下去，萧炀自知会被活活耗死。 就在萧炀被逼到空中某个位置时，他突然双目大睁，好似意识到什么恐怖的事情，在空中身形顿止！ 就像硬生生给自己踩了一脚急刹车！ 这也导致被五个夔偶抓住机会，其中一个夔偶的手刀顺势将萧炀右侧腰间划出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 同时远处一支夔偶射出的利刃深深插入萧炀左肩之中！ 看到萧炀受伤，秦渊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喜色，反而有些讶异。 这家伙……竟然没有中阱…… 萧炀之所以拼着受两处创伤的代价也要停下身形的原因是……不能再退了。 他在交战中忽然察觉到，这五个夔偶好像在有意将他往某个地方引。 这念头一冒出来，萧炀内心便立刻产生一股强烈无比的危机感，汗毛根根竖起，心跳疯狂加速，心脏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那个……那个能够将人定身，封禁元力的陷阱…… 瞬间触发，无声无息。 一旦这种局面下中招。 必死。 秦渊的打算确实如萧炀所料，他想指挥五个夔偶把萧炀慢慢引到陷阱范围。 只要触发，就算只是定身极短时间，以五个夔偶的实力，不说千刀万剐，将萧炀大卸八块还不是轻轻松松？ 秦渊都想好了，先挑破萧炀手筋脚筋，打散元力，再语言羞辱一顿，大量权重分到手。 美滋滋。 这个能将人定身，封禁元力的陷阱，是秦渊最引以为豪的自创术法。 凭借这门术法，秦渊在墨鲲学院学习这几年时间里无往不利，百试不爽。 在这次战役中也没见过有谁能破，帮他积攒了巨量的权重分。 此术名为——锢阱。 只不过秦渊不知道的是，萧炀见过锢阱。 在大乱斗时期，萧炀于湖边救步秋荷的时候，就了解过这个陷阱的触发机制，这才有了防备。 锢阱，顾名思义，能将人禁锢的陷阱。 不止是身体，就连元力也会被封禁在体内。 和灼阱类似，这两个陷阱都是范围性覆盖的术法。 在刚布置的时候，两个陷阱都有形可见，过十几秒后才会进入静默隐形状态。 一旦开始隐形，就代表术法生效。 灼阱会灼烧方圆一定范围所有目标对象的元力，范围比锢阱要大一倍，以秦渊目前的元力等级，直径大概一百米左右。 而锢阱会进入待命状态，并不是任何风吹草动，锢阱都会被触发。 只有感应到有元力的生物进入到范围内，锢阱才会爆发开来，以极快速度覆盖直径五十米的球形区域。 这个覆盖速度，秦渊曾请墨鲲学院院长汪溪帮忙测试过。 汪溪的原话是，只有元力等级比秦渊高，且极其擅长速度的人才能躲开。 锢阱，确实是一门神奇无比的术法。 不过也不是没有缺陷。 首先就是留存时间，以目前秦渊的元力等级，灼阱能维持四十分钟，而锢阱最多只能维持二十分钟，时间一到就会自行消散。 随着秦渊实力提高，这个时间会延长。 其次是位置，在布置完之后，这两个陷阱都无法再挪动，机动性有限。 接着是最大数量，目前秦渊最多只能布置五个灼阱，五个锢阱。 除非有陷阱消散、被触发或者被秦渊主动取消，否则数量达到上限，不能再布置新的陷阱。 这个最大数量和元力等级有关，癸级一个，壬级两个，以此类推，最多是甲级的十个。 而灼阱和灼阱的范围如果重叠，效果同样会叠加，十分可怕，如果有人处在五个灼阱的重合区域内，可能一分钟不到便会元力干涸。 最后就是刚布置时十几秒的显形状态，遭遇战时，对手一旦看到你在布置陷阱，就不会中招了。 而这个十几秒的显形状态，汪溪告诉秦渊，哪怕到了甲级，也只会缩减到几秒钟，无法完全避免。 秦渊还算知足，这么逆天效果的陷阱，如果可以瞬发，岂不是无敌？别人还怎么玩？ 那都不是丢陷阱，而是直接丢棺材。 这也导致秦渊的战斗风格不能太……光明正大。 对上元力等级比他低的敌人还好，倘若是实力相当的对手，由于秦渊的术法是偏机关型，隐蔽性强，最好还是能隐藏起来打伏击，用锢阱和夔偶埋伏，方为上策。 更可怕的是，要是秦渊可以提前准备，预判到敌人的路线、进攻意图或者是请君入瓮，那么他的威胁将会非常恐怖。 说秒人就秒人。 跟秦渊这样的对手打，时时刻刻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片刻不能松懈。 不夸张地说，假设决斗双方是第一次交手，且都有充足的准备时间，秦渊几乎同阶无敌。 即便不是第一次交手，早早对锢阱有防备也很难避开，毕竟你不知道锢阱在何处。 当你知道的时候，下一秒就尸首分离了。 这次和萧炀决斗，秦渊没有太多时间布置陷阱。 他们二人都是东北侧上山，却相隔好几百米，秦渊发现萧炀时，萧炀刚刚打完步秋荷没多久，心思根本没缓过来，才没有发现秦渊。 秦渊看了看飞行路线，大概再过几十秒二人就会相遇，于是赶紧布置锢阱和灼阱。 数量来不及达到五个上限，可对付孤身一人的萧炀，似乎也不需要那么多，只要锢阱的位置没有暴露就行。 没想到萧炀凭借敏锐的直觉和见识过锢阱的经验，成功避免了一次杀身之祸。 第456章 从未遇见的劲敌 秦渊双眼眯成一条缝，脸色并不轻松。 萧炀没有中阱，也没死，意味着那个位置的锢阱……废了。 这场战斗，萧炀绝不可能再靠近那个区域。 让秦渊更气愤的是，萧炀只要再往后退一米多的距离，就会触发锢阱，着实可惜。 不过废了一个陷阱，也不是没有成效。 萧炀右腹部和左肩被鲜血染红，由于突然刹车，此刻他完全被五个夔偶包围起来群殴。 被逼停的萧炀，攻击和防守节奏中断，只能全力催动伏化加持的浮屠垒悬于原地不动硬扛。 在浮屠垒外面，五个夔偶双臂上的利刃仿佛狂风暴雨般落下。 太过密集的攻势将萧炀死死压制住，浮屠垒表面被划出道道寒光。 萧炀浑身窍穴开始疼痛，这样下去，最多半分钟浮屠垒就撑不住了。 到时同时面对十把利刃，负伤的萧炀绝对应接不暇，不死也要再多几道伤口。 自战役开始以来，步秋荷拿走了萧炀的第一滴血。 秦渊则让萧炀第一次这么狼狈。 几乎全程被动，一直被压着打。 这其中当然有萧炀受伤的缘故，可即便萧炀是全盛状态，对上秦渊同样不会轻松多少。 秦渊的一偶双阱，能让任何同阶对手吃尽苦头，是萧炀交流赛以来遇见过实力最强的劲敌。 当然，对于秦渊来说，萧炀同样是他遇见过最厉害的对手。 就在秦渊预估萧炀的防守术法快撑不住时，他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异样。 不对劲！ 但一时间秦渊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困在浮屠垒中的萧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反击的时候……到了。 嘭——！ 秦渊背后的高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元力光球，如陨石般朝他砸下！ 什么时候施展的？ 秦渊心中大骇，这家伙也会无声无息的术法？ 萧炀当然会，论阴人……他还算有点小小心得。 随着承露手和伏化越来越多的妙用出现，萧炀使用沉星之术的频率越来越低。 在耀深葫中宓丸用光的情况下，沉星之术成为萧炀此时唯一能打破局面的术法。 这个有着比较长施法前摇，又有着落点限制的笨拙术法，萧炀一直在想办法进行二次开发。 比如这次，沉星之术落下的就不是一个普通元力光球，而是施加伏化，表面覆盖金色的元力光球。 眼看就要砸中秦渊，令人诧异的一幕出现。 只见秦渊在空中宛若随着音符优美起舞一般，一边吹奏洞箫，一边朝右侧转身横移，身形飘逸轻柔，刚刚好躲过沉星之术！ 这么突然的袭击都能避开？ 这让萧炀都觉得有些错愕。 什么原因？ 耳中那节奏急促的箫声告诉了萧炀答案。 是音波。 秦渊吹奏的同时，那些箫声在场中不断回荡，正是秦渊在收集场中各地的实时反馈，密切关注周围的一切变化。 所以在沉星之术还没成型，只是于虚空凝聚时，秦渊就有了感应。 这才能成功避开。 还好……萧炀也留了一手。 沉星之术被秦渊躲过后，竟没有在秦渊原本的位置爆炸，而是继续下坠。 这说明一开始，萧炀设定的落点就不是那里。 萧炀在被五个夔偶围攻时就想好了策略，将沉星之术的起始点设置在他和秦渊两个位置连线的延长线上，也就是三点一线。 而落点……则设置在他自己身前。 这样一来，要是能砸中秦渊，沉星之术会被提前引爆，秦渊重创，没了音律，夔偶会战力下跌，萧炀就能冲出包围圈。 要是砸不中……沉星之术就会径直落向萧炀。 秦渊心中疑惑不已，这是在干嘛？ 就算这术法能摧毁五个夔偶，可他自己不也会受到爆炸伤害吗？ 在秦渊不解的目光中，巨大的元力光球生生停在萧炀身前三米处。 接着分裂成五个小一些的光球，随着萧炀大手一挥，五个光球正中五个夔偶，在同一时间爆开！ 轰——！ 五个夔偶被光球炸成无数碎片，短时间再难以恢复。 萧炀对沉星之术这种阴人小妙招一直情有独钟，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这门术法沦为鸡肋？ 伏化，成功将沉星之术焕发新的妙用。 自从悟到并元之术之后，端诀的元力就能有抑制作用，沉星之术这种爆炸的术法自然也不例外。 萧炀在玲珑厢中多次模拟训练，终于摸索出沉星之术加伏化的正确使用方法。 第一次模拟，萧炀大失所望，伏化加持的沉星之术，威力大是大了些，但还是没达到他的预期。 可随着次数增加，萧炀顺利控制元力光球在落点处不爆炸，还能分裂成无数个小的元力光球。 这一发现，让萧炀惊喜万分。 宓丸可以合体，沉星之术可以分裂。 多变的搭配，在实战中能起到奇效。 这才是萧炀想要的效果！ 沉星之术的威力一直很强，就算分裂成五份，每一份的威力同样十分可观。 将五个夔偶摧毁之后，萧炀以迅雷之势冲向秦渊。 被压着打了这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确实出乎秦渊预料，可他还没有乱了分寸。 维级五阶的夔偶他最多只能召唤五个，现在全死了，需要一点冷却时间才能再次召唤。 可维级四阶的夔偶他能够召唤六个，留了三个在大本营，他还能召唤出三个。 这些夔偶即便秦渊死了，仍然有战斗力，只是无法再恢复伤口而已。 咻！咻！咻！ 三个夔偶瞬间出现，拦在萧炀身前，秦渊则向后撤退。 只要拖到维级五阶夔偶的冷却时间结束，萧炀还是会被重新压制。 到那时，秦渊对沉星之术有了防备，萧炀必败无疑！ 可维级四阶的夔偶，战力差了五阶一大截。 萧炀抬腿一脚将一个维级四阶夔偶踹飞老远，接着双掌一合，将剩下两个维级四阶夔偶拧成麻花，一掌击碎！ 浑身闪耀金边白光的萧炀在弹指间解决掉拦路的夔偶，继续朝秦渊飞去。 没了夔偶的秦渊眼看萧炀越来越近，只能祭出另一门术法。 哔——！ 原本正在吹奏旋律的秦渊深吸一口气，奋力一吹，洞箫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一阵穿透力极强的元力波动伴随音波扩散开来！ 这门术法，可以通过音波震动摧毁对方已经成形的元力。 先前在大本营，孔熠天那七截刀上的赤色元力，就是被秦渊一记箫鸣给震散。 然而……萧炀浑身熊熊燃烧的白色元力焰芒并未被击溃。 这让秦渊大惊不已。 他这门术法，就算是同阶的人，元力强度若是不够，不溃散也会紊乱。 怎么这家伙手上的白玉光芒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 第457章 命由天定 秦渊心中猛然一沉，额间流下一滴冷汗。 他近身能力不弱，从那五个夔偶就能看出来，可要是真打起来，他自知不是萧炀那奇妙掌法的对手。 萧炀则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汗流浃背了吧老弟？ 萧炀势如破竹，离秦渊越来越近，成功抵达承露手远攻范围。 他刚想抬手，一股诡谲的元力波动极速弥漫，将萧炀覆盖！ 原本眼中有一丝慌张的秦渊，此时神情骤变，倏然一笑。 “中了……” 他在赶往山顶途中发现萧炀之后，料到会有一场恶战，便赶紧布置陷阱。 时间紧迫，他只来得及布下一个灼阱和两个锢阱。 第一个锢阱被萧炀识破，第二个……才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方才躲避萧炀的沉星之术，秦渊有意在往第二个锢阱方向移动。 就是猜到萧炀会来近身，终于成功将他引诱过来！ 身体无法动弹，元力无法透体而出，萧炀如雕塑般怔在空中。 就在锢阱被触发的同时，秦渊拿下一直吹奏的七灏，洞箫尖部直指萧炀咽喉！ 锋利的紫色元力逼近到萧炀身前，眼看就要将其击杀，让秦渊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 萧炀……不见了。 凭空消失。 怎么可能！他去哪了！ 还没等秦渊反应过来，刚才消失的萧炀再次出现在原地，闪耀白玉光芒的承露手重重砸下！ 在这短短一刹那，场中局势不断反转，秦渊只能匆忙转身将七灏横在身前，却完全挡不住承露手加方寸加伏化的惊人力道。 嘣——！ 萧炀如狮子搏兔般使出全力，秦渊在空中根本止不住身形，被萧炀推着朝下飞速坠落，直至撞到山体，发出巨大响声。 白茫茫的雪雾弥漫，乱石四溅。 秦渊躺在一个巨大凹坑中，脸上那副黑框眼镜被打歪，镜片碎裂，双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侧，命宝洞箫不知去了哪里，口中不断往外涌着鲜血。 萧炀单脚踩着秦渊胸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一战，终于分出胜负。 奄奄一息的秦渊，气若游丝道：“没想到……你中了阱……还有办法脱身……你是第一个……破了我机关的人……” 秦渊的实力不可谓不强，在墨鲲学院，平日他同样很低调，身边同学都不知道他这么牛逼。 和萧炀一样，他也是到了交流赛才暴露实力。 在学院上学期间，擅长音律的仙乐府和擅长暗器的青衿坊无数次找过秦渊，最终秦渊决定毕业后加入仙乐府。 他还是喜欢音乐，那些机关，那些夔偶和陷阱就是他最得意的演奏作品。 萧炀给了秦渊最真诚的肯定。 “嗯，你也很强。” 秦渊惨淡一笑，悻悻道：“如果……不是第一次交手……我不会输给你……” 萧炀没否认，也没承认。 决斗只看结果，不看如果。 输了就是输了，只要是一对一，不管你怎么输的，就得认。 “人莫心高，自有生辰造化；命由天定，何必巧用机关。” 这是一句回应，也是一句奉劝。 至于秦渊能不能听进去，萧炀就管不着了。 咔！ 说完这句给秦渊的送别之语，萧炀奋力一脚，将秦渊的胸膛踩碎，肋骨刺穿他五脏六腑，就此咽气。 墨鲲学院庚子届最强者，秦渊，败。 …… 萧炀能够完成反杀，靠的乃是新领悟的一个底牌。 交流赛模块二生存模式的成绩不算太理想，赛后萧炀反思之时，突然灵光乍现，一个奇思妙想在他脑海中生成。 生存模式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的咎，让萧炀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怎么才能延长生存时间？还能躲哪里去？ 躲葫芦里？ 这个萧炀早就试过了，在发现耀深葫可以存放活物时，他先找来敖贝试验，然后就想自己藏进去，但是很可惜……耀深葫不接受自己搞自己。 可萧炀那一抹灵光告诉他，他好像还没有试完全。 正常状态下，用体内原始元力将自己包裹，不能被放进耀深葫，那么……被伏化包裹的自己，可以吗？ 伏化，本质也是元力，可却和体内原始元力不同，是元力融入元力之后的效果，二次元力包裹之下，是不是就能够进葫芦里了？ 萧炀去玲珑厢一试，真的成了！ 藏进耀深葫中的萧炀原地消失，却能够清晰看到外界的一切，也能看到耀深葫里的一切，视角自由切换。 这感觉很奇妙，当萧炀在葫芦里看外界时，就像一个人在用第三视角观察世界一样。 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却能够用意念移动位置，转视角，然后从新的位置重新出现在外界。 而且萧炀还能在里面顺畅无阻地呼吸，只要有元力持续用伏化包裹他自己就能一直待下去，甚至还能修炼。 萧炀最是沉迷这种新奇体验，又调出各种类型的咎来，然后藏进耀深葫里。 结果那些咎直接丢失目标，傻愣愣原地罚站。 萧炀不断加大咎的等级，从维级五阶加到戊级九阶，没有一个咎能察觉到他。 直到丁级咎，才终于有了变化。 萧炀用伏化包裹他自己的一瞬间，还没藏进去就被丁级咎制住，一击打死。 回到现实的萧炀连拍好几下大腿，骂了自己好几句笨蛋。 要是能早点想到这个方法，什么逍遥游，云英缥缈身，统统给老子靠边站！ 生存模式第一名还不是轻轻松松？ 这个发现，让萧炀在懊悔和激动中反复横跳。 模块一的理论测试没什么好说的，萧炀自认发挥算不错了，毕竟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卿伊瑟的满分。 模块二的竞速模式，萧炀耀深葫里存的宓丸被ban了，不然他完全有机会拿第一。 模块二的生存模式，萧炀又因为没悟到藏葫芦这招导致发挥一般，不然很有可能两种模式双料第一。 心理上有点小小落差，萧炀去找了孟修贤谈心才平复下来。 起码以后又多了一张保命的底牌。 还是特别安全的那种。 虽然在葫芦里没法攻击到外面，但是外面的人和咎，只要实力不够，也察觉不到萧炀的存在。 这个用处可不小。 什么偷看女生洗澡、上车不用买票这种事萧炀肯定不会干，可是实战中阴人绝对一阴一个准，还能无声无息潜入一些机密要地、逃过一些监视和囚禁措施、拥有一个私人专属的秘密基地等等。 越想越多的妙用，让萧炀的嘴角比ak还难压。 至于萧炀为什么能够在中了锢阱的情况下还能催动元力躲入葫芦里，这就不得不感谢刚才赠送萧炀一千多权重分的那位齐刘海姑娘了。 第458章 先为不可胜 在模块三开始后，萧炀一直留着藏葫芦这一招，就是想等到关键时候使用。 救下步秋荷那时，萧炀曾问了她一个问题。 “中了陷阱之后，是完全无法催动元力，还是元力无法透体而出？” 步秋荷的回答是： “是元力无法透体而出，在体内可以运行，当时我命宝在体内，召唤是有感应的，但是不能来到体外。若是中招前命宝就在体外，兴许能组织有效反击。” 听到这话，萧炀马上放下心来。 也是萧炀敢在大本营被偷袭后，一个人想去端墨鲲老窝的底气所在。 否则对那个未知陷阱毫无办法，贸贸然去打人家整个学院，岂不是莽夫所为？ 锢阱，能限制身体移动，将元力封禁在体内，无法透体而出。 可萧炀的命宝，从来都不拿出来战斗，一直都在体内。 中了就中了，我可以躲进耀深葫里。 只要在中阱之前用伏化包裹自己就行。 萧炀……一直都在防备秦渊的锢阱。 他不知道秦渊布置了多少个，但从刚才战斗中秦渊故意诱他过去来看，萧炀断定，绝不止那一个。 因为……秦渊还提前布置了灼阱。 从威胁程度上来说，锢阱明显要高于灼阱，既然秦渊有时间布置灼阱，那么锢阱肯定有两个或两个以上。 早在被逼到第一个锢阱旁边时，萧炀就是故意停下不去触发，哪怕受伤，也要让秦渊认为自己对锢阱很忌惮，没有办法。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把夔偶全部解决，这样才能逼秦渊亲自动手，从这时候起，萧炀就一直在用伏化包裹他自己，就是为了随时可以进入耀深葫中。 第三步，假装中了锢阱束手无策，秦渊必定近身，再利用藏耀深葫这张底牌，打秦渊一个措手不及，一击毙命！ 结果不出萧炀所料，秦渊以为萧炀终于上钩了，没想到上钩的是他自己。 而萧炀右腹部和左肩的伤口，就是钓秦渊的饵。 这是一场实力和智力的巅峰博弈，双方你来我往，底牌尽出，加起来的心眼可能比香零山上的梅花树叶还要多。 最终……两个老六之间的战斗，萧炀，赢了。 …… 剧烈战斗后，神经和身体松懈下来，萧炀脸上神情一变，双眉皱起，显得有些痛苦，瘫坐在地。 他右腹部和左肩的伤口没再流血，可失血很多，这种程度的创伤，会严重影响到体内经脉和元力运行，不仅顺畅度变低，气血也会下降。 这样一来，后面施展术法速度会变慢，动作迟缓。 好消息是，萧炀权重分飙升，从七千多直接涨到了九千多。 墨鲲学院的大本营和封元域枢纽都是秦渊在占领，而且秦渊杀了许多咎和其它学院的人，死之前的权重分是七千多。 果然……杀本身权重分多的人，赚到的权重分也越多。 萧炀咬着牙重新站起，权衡了一下，没有服用疗伤的丹药，而是再次嗑了一粒萦翡乾元丹。 跟秦渊一战，他受伤不轻，元力只剩下了一两成，再次告罄。 来就开战前就只有八成元力，对抗五个夔偶用了不少，最主要是被灼阱消耗了太多。 从战役开始，到击败步秋荷，萧炀是第一次用光元力，服用萦翡乾元丹。 没想到只是打败秦渊一个人，又要再服用一粒。 足可见秦渊有多强。 萧炀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从耀深葫中拿出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消化丹药之后，调理内息。 他缓缓抬头，轻吐一口浊气，望向距离不到一千米的山顶。 那里空无一人，究竟谁能笑到最后，成功站在那里，傲视群雄？ 当然是我！除了我，连大白脸都不行，其他人更不行！ 管你是谁！来几个我杀几个！ 萧炀自信一笑，豪气冲天，舍我其谁的霸气显露无遗。 他的这副面孔，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没见过。 身体再次兴奋起来，萧炀觉得疼痛和虚弱感稍稍减弱，他凌空飘浮，朝着山顶继续飞去。 他想赶紧去到山顶，等一个人。 …… 天贯峰两侧的风景和气候并不相同。 东北侧，也就是萧炀所在一侧，寒风凛冽，暴风雪从没停过。 西南侧则要温和一些，虽然仍是一片冰雪世界，却只有一些透着凉意的微风，云雾环绕，温度比东北侧要高上几度。 陆行简，就是在西南侧。 他遇到了和萧炀一样的境遇，遇到青鸾的人，提前开战。 他也做了和萧炀一样的选择，既然遇见了巨量权重分，岂有不拿的道理？ 最先冲破咎四千米封锁圈的四个人是萧炀、陆行简、叶梧桐和步秋荷。 叶梧桐曾提议让陆行简不急着打，是想去了山顶后让赤虎、墨鲲和白鹿打。 她的罗然经擅长控制阻击，只要拖住其他人，让擅长强攻的步秋荷尽快抢占封元域就能获得最终胜利。 只是她的算盘落空了，因为那时赤虎和墨鲲都没有人在四千米以上的高度。 既然碰见了，陆行简的想法和叶梧桐不一样，他深知……必须打。 占领封元域只要十秒，到了山顶，陆行简不相信叶梧桐会按兵不动。 他太清楚叶梧桐心中的那些小伎俩。 无非就是先商量着白鹿青鸾结盟，一起暗中埋伏，把后面赶来的墨鲲、赤虎的学生挨个击杀，然后青鸾白鹿再公平竞争。 或者是到了山顶开始把水搅浑，想让白鹿、墨鲲、赤虎鹬蚌相争，他们青鸾渔翁得利。 又或者是想撺掇白鹿先把墨鲲和赤虎挨个击破，驱虎吞狼。 这些套路，哄一哄其他人或许可以，陆行简可不吃这一套，他也不必去吃这一套。 武力值够的情况下，谁跟你玩那些小心思？ 说句冒犯点的话，阁下的实力，还没有到需要我玩智谋，搞结盟的地步。 若是明明先突破咎的封锁圈，却傻傻等着赤虎和墨鲲的人来，什么也不做，才是白白浪费时间，错失良机。 送上门的权重分，不拿白不拿。 迟早要打，不如见面就打。 来几个，我打几个！ 和萧炀一样，陆行简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两位少年都在这次战役中第一次将心中豪迈尽情挥洒。 以前，他们戢鳞潜翼，思属风云。 现在，到了展翅高飞，一骑绝尘的那一天，有何所惧？又有何不可敌？ 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 ………… 写打戏确实一写就容易上头，交流赛403章开始，本来想着最多二十天左右，四十多章就能结束，结果写了七十多章才写完。 是的，交流赛我已经写完了，存了十几章稿。 这个周末我就开始收第三卷的尾，也就是这卷最后一个剧情。 周更以来，确实更新少了很多，对于支持我，喜欢匹夫的朋友来说，我很惭愧，也很抱歉。 原因很多，一是写文并不是我的主业，这个很多书友都知道，我的主业一旦忙起来，根本没什么时间写。 我也不像一些有触手天赋的同行写手们，一天随随便便写一万字以上，通常我写一章2000字，加上精修，要花费将近两个小时，最快也要一个小时。 二是我因为写文，错过了很多四喜的成长，白天上班忙，碎片化的时间根本无法写作，之前身体好，不睡午觉还能用午休时间写，现在不行了，不睡午觉坐在屏幕前一边码字一边打瞌睡。 九月份开学以后，我基本都是下班回家关在房间里写或者在办公室写到十点十一点再回家，回来四喜已经睡了，第二天他还没醒我就又上班去了。 这不仅对四喜的成长不好，对我老婆也不好，她白天要上班，下班回来带四喜玩，晚上带四喜睡觉，就是为了给我腾出写书的时间。 我时常跟她开玩笑说：萧炀应该给你磕一个。 到了十月底，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加上刚好赶上交流赛这个重要情节，我才决定停更一段时间，后面编辑说会停推，我才变周更。 写作，我确定是我愿意终其一生去做的事，我很痴迷，也很享受码字和叙述故事，塑造人物的快感。 可现实是我还没到能够靠写作收入稳定养活家庭的水准，我是一个丈夫，是一个儿子，也是一个爸爸，我有来自现实的压力。 书友们可以看到，匹夫这本书之前四十多万在读，讲实话有两个月的稿费确实比我主业收入还高，我当然想继续保持下去，谁会跟钱过不去？ 问题就是写作的收入并不稳定，平台的流量你们也知道，很玄学，波动性很大，匹夫的流量在我周更之前就降下来了。 如果我是单身汉，我肯定会去辞掉主业全职写，全职别说两更三更，我每天四更都可以，但……扑街了的话，孩子的奶粉钱怎么办？ 能日更我当然愿意日更，可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我的时间就那么多，我必须要有取舍。 取孩子舍更新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哪怕周更会导致流量更低我也认了。 有些读者说周更会流失读者，更新慢会影响阅读体验，还有些读者说我写不了就别写，干脆太监切书。 我不是一早就在作者有话说里报备过要停更的事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每周能写多少章，我又怎么能提前告知读者呢？ 之前决定周更那时就想解释这些，想了想又算了，毕竟说起来都是借口，谁都会找这些借口，也是每个网文写手常见的借口。 所以到今天，我存够稿了，才出来说。 这周就这六章，下周五，周六，周日三天假期每天都会更新四到六章，算是我一点小小的弥补。 预计元旦开始恢复日更。 最后，今天冬至，祝各位读者朋友度冬安康，祉猷并茂，顺遂无虞。 第459章 能打就打 正当陆行简朝山顶飞去的时候，忽然一声有些冒犯的招呼把他喊停。 “喂！” 这个声音陆行简听过。 他也感应到了正南方向有人靠近。 身穿红黄火焰配色校服的魏琛，飞到山体处一个平台上，踩着积雪，和陆行简同一高度，目光冰冷。 偷袭完白鹿大本营，善后工作使魏琛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是赤虎的指挥官，没了两个第二梯队选手，赤虎维级四阶的人就只剩两个，一个自创小周天，一个继承功法。 好在赤虎学院平日里对学生要求严苛，战斗素养比其它三个学院都要高，这才能勉强守住咎的进攻。 魏琛暗自庆幸还好换家战术执行坚决，果断舍弃之前的大本营，保住了两个第二梯队，不然这时很被动。 咎暴乱之时，山洞里的咎不断飞出，那时魏琛刚好在山洞里，离开山洞又花了他不少时间，还害得他嗑了一粒萦翡乾元丹。 从西南侧突破封锁圈上来，他全速朝山顶飞，片刻不敢耽误，心中很焦急。 他本就失了先机，万一山顶的封元域被人抢先占领，可就太难受了。 幸运的是，白鹿和青鸾先来了一场遭遇战。 不幸的是，他遇到了陆行简。 面对魏琛的挑衅，陆行简神情漠然。 “就是你偷袭了我们大本营，杀了薛明泽和唐瑾？” 魏琛怒哼一声，“偷袭？你不也偷袭了？杀了我们学院那么多人，把权重分交出来！” 大战一触即发。 魏琛唤出命宝魇镇，一块手掌大小的玉牌浮于身前。 陆行简手持居易扇，二人俯身朝对方冲去。 …… 这一场焦点之战开始的时间，比萧炀和秦渊那场稍晚。 观赛的人顿时纠结起来。 两个大屏幕，妈的有点看不过来了，先看谁好呢？ 不管了，先看帅的。 “啊——！啊啊啊！简神加油！” “简神！揍死这个嚣张的家伙！” “把你的菊花扇塞进他……嘴巴里！” 魏琛的仇恨值在白鹿学院当中明显比秦渊高很多。 加上陆行简这高颜值，高智商，高实力的三高人设很讨喜，交流赛还没结束，只凭这两个多小时的发挥，就已成功俘获一大批粉丝。 陆行简魏琛这一战的关注度隐隐有盖过萧炀秦渊那边的趋势。 不少观众的头就像看乒乓球比赛一样，左边看一下，右边看一下，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画面。 …… 陆行简和魏琛，一人是墨色元力，一人是透明元力，两股精纯的气息在空中交织，卷起一阵狂暴的墨色飓风，螺旋冲天而起。 魏琛的驭文之术熟练度极高，每次与陆行简的居易扇对碰，掌心都有一个墨色大字虚影出现。 这场比拼一上来就近身肉搏，拳拳到肉的打击感让观众们看得酣畅淋漓。 双方互相对了十几回合后，纷纷拉开距离。 第一次交手，先简单试探一波，循序渐进。 毕竟斗地主也不能一上来就扔王炸。 能不能，或者说值不值得成为一个足以分庭抗礼的对手，只要几招之内，甚至出招的一瞬间就能判断出来。 元力强度，术法熟练度，技法掌握程度等等水准在不在同一个档次。 有没有明显的短板，哪些方面比较突出，都能通过试探了解。 目的其实很简单，彼此都想要一个思考的机会，思考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最快的方法去击败对方。 从进入战役以来，魏琛第一次感到亢奋，甚至有些饥渴。 眼前这位皮肤白皙的白鹿学院男生，终于不再是连几个字都接不住的水货。 “好，好，好，终于有个像样点的对手了，你还是第一个能接我这么多招的人，陆行简，拿出真本事吧，不然没机会了！” 陆行简一个字没说，本就惜字如金的他，懒得跟魏琛这种狂妄又有点中二的人说话。 嗖！ 陆行简右侧出现一个命魂分身。 刚才与叶梧桐一战，陆行简最后时刻将命魂分身打碎融进身体，大大增加各项身体机能，导致命魂受损，魂离之术的冷却时间到现在还没走完，目前只能召唤出一个命魂分身作战。 魏琛见过这招。 陆行简一个人席卷赤虎整个大本营的视频他看了好几遍，就是为了研究陆行简的作战方式。 魏琛冷冷一笑。 “怎么只有一个了？是之前跟人打了一架，伤还没痊愈？” 陆行简如黛般的双眉微微皱起。 “你这人打架为何废话连篇？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把嘴闭上，滚！” 魏琛目光骤然收紧，魇镇环绕周身，漆黑如墨的元力宛如火山喷发一般自他身后涌出。 “你想早点死，那就成全你！” 见魏琛拿出全部实力，陆行简控制命魂分身两发璇沁流风开道，一左一右朝他攻去。 可夹带无形元力的旋风在靠近魏琛后渐渐变弱，最后完全泯灭不见，连魏琛身边的云雾都未能吹散。 厌胜之术——含噬。 术法被压制到消失，陆行简毫不变色，仍然坚持近身搏斗。 魏琛爆气之后，力道大了不少，以一敌二并未落入下风。 可打着打着魏琛逐渐感觉不对劲，两个陆行简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使他逐渐招架不来。 控制能力如此精细吗？这人精神力好强！ 很快，一左一右两个陆行简将魏琛两臂格挡，致使他中门大开，露出破绽。 两把居易扇同时刺来，魏琛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一把。 陆行简刚想挣脱，却心头一震。 被黏住了。 两把居易扇都被魏琛的手牢牢握住，以陆行简的力道竟无法挣脱。 更加麻烦的是…… 命魂分身正在逐渐变透明。 厌胜之术——亘幕。 能将对方术法格挡的同时将元力锁定，让对方的元力持续输出。 眼睁睁看着唯一一个命魂分身被压制到消失，自己手中的居易扇也抽不开，体内元力还在被压制缩减中，陆行简不由地再次在心中感叹这厌胜之术着实棘手。 别无他法，陆行简用另一只手运起元力，朝魏琛头顶拍去！ 命魂分身消失的一瞬间，魏琛就提前用空出来那只手以一个大大的“灭”字轰向陆行简胸膛！ 二人的攻击几乎在毫秒之间。 魏琛要略快，墨色大字先击中陆行简。 嘭！ 可除了听到一声闷响之外，没有任何动静，陆行简纹丝未动。 望着陆行简那逐渐虚化的身体，魏琛大惊失色。 这个也是假身？被亘幕压制了？ 不对啊！那怎么没有被击退？ 来不及想更多，魏琛赶紧松开抓住居易扇的手，头本能往右边偏，身体侧了一下。 嚓！ 无形元力将魏琛的偏分型西装头削掉一小截乌黑的头发，还将他右肩划掉一小块血肉，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魏琛心中一阵后怕，若是再躲晚一点点，他将会被刚才那一击将削破头皮。 这……这让身体虚化的手段究竟是什么术法？ 第460章 狂而不傲 云英缥缈身这种高级货，魏琛当然不认识。 在陆行简一人攻陷赤虎大本营的视频里，魏琛几乎没看到陆行简用过这门术法。 事实上那时陆行简也的确没用几次，偶尔用了也被魏琛当做是幻术假身的虚化。 在这个战役场景中，单挑的情况下，需要陆行简用云英缥缈身的人，可能不会超过十个。 魏琛差点遭受重创，陆行简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个命魂分身，现在又被厌胜之术压制到泯灭。 要等脱离战斗状态一段时间才能再次使用魂离之术。 没了命魂分身，对陆行简的影响并不小。 双方各有得失，再次运起元力奋战！ 魏琛见驭文之术根本破不了陆行简的防御，只能拿出厌胜之术。 陆行简暂时无法使用魂离之术，于是祭出了蚩灵之术。 霎时间空中出现无数个陆行简，真身混在幻术假身之中，各种术法如密集的枪火般朝魏琛轰去。 魏琛将魇镇抛至头顶，玉牌正面出现一个复杂的湛蓝色图案。 一股诡谲的元力波动弥漫开来，不管是幻术假身，还是用来障眼的术法，全部在逐渐泯灭。 陆行简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真切感受到厌胜之术的无差别压制。 连幻术都能压吗？ 趁着术法和假身还没有全部被压制到完全消失，陆行简的真身混在其中，以一个刁钻角度抬手一记灵冲攻向魏琛。 魏琛不用去分辨什么是真的，什么假的。 一律给我消亡！ 当感应到灵冲的实质元力之后，魏琛早有预警，以手凝墨，精准找到陆行简真身，二人继续在空中激战。 居易扇与魏琛的墨功元力不断碰撞。 手无寸铁，不依仗命宝，且没有像承露手那样的神奇术法，魏琛竟能凭借精纯凝实的驭文之术和陆行简打得不相上下。 这也让陆行简心中对魏琛的近身格斗能力评价很高。 赤虎学院庚子届0001号，确实不一般，当得起天骄二字。 墨功和炁功，是南柯历史中两门非常经典，且十分具有代表性的功法。 尤其墨功，更是出过甲级九阶的强者，已臻圆满。 那么在功法上难以突破前人造诣，要想出彩，就只能在术法上下工夫。 魏琛，便是用厌胜之术，配合墨功，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一条路。 时至今日，已初具规模，走上正轨。 这其中的辛酸和苦难，只有魏琛一人知道，他流过很多汗，多少次咬碎牙齿的坚持，才换来这一身本领。 这其中有九寰局的帮忙，也有老师的指点，可更多的，还是靠他自己那颗强者之心。 他很狂，但他不傲。 在生活中，魏琛对身边人、朋友、甚至陌生人，都十分随和。 可一旦战斗起来，魏琛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能在学风严厉，学生们都性情刚烈的赤虎学院中让所有同届生心服口服，成为理所应当，众望所归的领军人物。 魏琛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在他眼里，一旦决定要动手，就要有身死的准备。 开战之后，将对方击败就是最终目的。 为此，只要不违反原则，他不在乎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魏琛抬手打出十几个古形文字，每一个都蕴含精纯的墨色元力。 陆行简一发璇沁流风将墨色大字尽数轰碎，残留的余波用居易扇格挡开来。 魏琛加速向前，靠近陆行简，贴身短打。 攻势愈发凶猛，就像一头发疯的恶狼。 陆行简感觉到了魏琛的决绝，二人互对一掌，元力震荡。 僵持不下之际，陆行简用另一只手握住居易扇猝然刺向魏琛胸膛！ 魏琛面色狰狞，竟完全不避，同样一掌拍向陆行简！ 嘭！ 居易扇扇骨深深刺入魏琛右胸，而魏琛的墨色大字也成功击中陆行简。 只是陆行简有云英缥缈身，将魏琛的劲力完全卸掉，一点伤没受。 可马上，陆行简就神情微变。 他原本虚化的身体竟开始慢慢恢复凝实。 魏琛……在用厌胜之术压制云英缥缈身！ 拼着受伤也要破防？ 而且厌胜之术最麻烦的一点就是一旦被沾上，根本无法挣脱。 魏琛单手握住插入他胸膛的居易扇，嘶吼道：“陆行简！你的招数我已经摸透了！” 云英缥缈身不像普通术法一样，即便处于被压制状态，削弱速度也比普通术法慢了许多。 陆行简想将居易扇抽出，魏琛却死死抓住不放，限制住陆行简一只手。 无奈，陆行简只能用另一只手攻向魏琛头顶。 可云英缥缈身被厌胜之术压制之后，逐渐卸不掉力道，陆行简的攻势还未到，便被魏琛一掌重重击飞！ 嘭！ 战役以来第一次被正面破防的陆行简在空中倒飞，他唤回居易扇，连续几个空翻稳住身形，转过身来朝远处飞去。 魏琛面色冷峻，他知道像陆行简这种性格的人，打不过绝不会逃跑。 一定另有所图。 打起十二分精神，魏琛追了上去。 绕过两个山峰，穿过云雾之后，二人来到一处四五十米宽的峡谷当中，两侧都是悬崖峭壁。 魏琛看了眼环境，沉声道：“想增加地形复杂程度，好施展幻术是吧？在厌胜之术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魏琛再次以不要命般的气势冲向陆行简。 他看出来了陆行简之前受过伤，元力不够充沛。 以伤换伤，以元力换元力的情况下，陆行简必败！ 面对魏琛的强势进攻，陆行简以居易扇和蹉跎迈沉着应对。 可一个人一旦发起狠来，不顾任何防守的情况下，很难完全不给机会，陆行简只能被迫硬接。 这次魏琛又以玉牌扛了陆行简一脚，体内一阵气血翻涌，胸膛和肩部快要愈合的伤口再次开裂，鲜血涌出。 赤虎学院的校服是红黄火焰配色，此刻已基本看不见什么黄色，全是殷红的血色。 而陆行简的云英缥缈身再次被压制，魏琛一发墨色大字，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将陆行简轰至峭壁之上。 烟尘散去，陆行简捂住胸口，右侧嘴角溢血，往下滴落在粉白色校服上。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无比的元力波动在陆行简前方生成。 刚才对打时，魏琛明显感觉出来陆行简的动作开始变慢，招式衔接的流畅度下降，已然快要撑不住。 于是，他决定不再拖下去，到了结束战斗的时候。 在陆行简被他轰飞的同时，魏琛立刻催动墨功，海量的墨色元力朝玉牌上疯狂汇聚。 一条玄色巨龙从魇镇中飞出，直奔陆行简！ 厌胜之术——黯龙蚀。 第461章 反受其害 在被魏琛一掌击退后，陆行简刚从坑里飞起，黯龙蚀就到了。 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机会。 水缸一般粗壮的玄色巨龙，带着滔天威势，成功没入陆行简身体之中。 魏琛喘着粗气，狠厉一笑。 “你输了……” 中了黯龙蚀的人，元力会被压制到完全泯灭，哪怕是高过魏琛两三阶的咎，在这一招下都没有幸免的可能。 “噗——！” 陆行简双眼一拧，吐出一大口鲜血，鼻中也有血液流出，整个人的气息萎靡下来，身形摇晃下坠，落在凹坑中后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面。 见状，悬于空中的魏琛冷哼道：“连维持飞行都做不到了吗？陆行简，你的权重分，我收……嗯？！” 宛若一道霹雳落下，魏琛整个人身躯一震，愣在原地，表情凝固。 只见原本陆行简悬空而立的地方，那条巨大的黑色巨龙重新从虚空中飞出，径直朝魏琛而去！ 这……这什么情况！ 始料未及，同样受伤不轻的魏琛想要躲避，那条巨龙却仿佛锁定了他一般，根本躲不开。 “啊——！” 魏琛被黯龙蚀击中，一声痛呼之后，如断线风筝般往下方坠落。 咚！ 重重摔在地面上的魏琛，脸色铁青，此刻，他体内已没有了一丝元力。 陆行简从峭壁的凹坑中缓缓落在他身前，冷眼俯视，神情漠然。 魏琛不甘心地问道：“为……为什么……” 陆行简没有用语言回答他，而是开扇一挥，扇坠上一道无形元力一闪而过。 在魏琛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原本位于两侧的峡谷开始左右调转。 陆行简右手上的居易扇渐渐消失，出现在左手。 嘴角右侧的血渍变到了左边。 左边鼻孔流出的鼻血变到了右边。 整个战场犹如镜像一般发生翻转，让魏琛心如死灰。 他……还是中了幻术。 而且是陆行简精心为魏琛定制的幻术。 镜像空间。 魏琛这才明白过来，心中震撼到无以复加。 他刚才之所以转身来到这里更改战场地点，并不是因为这里地形复杂，更好施展幻术。 而是因为这里是陌生的全新环境，是一个两侧峭壁几乎一样的峡谷，镜像之后不易区分。 从我一来到这里，其实就进入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巨大幻术空间。 他的幻术……竟然能覆盖这么大的范围吗？ 外物可以镜像，他的元力和命宝却不能。 所以……战斗中出现动作不协调，招式衔接不流畅，是因为他一直更换了惯用手，用左手跟我打…… 魏琛的想法几乎完全正确。 只是有一点错了。 陆行简的功法是心诀，本就擅长精神控制，他早就将左右手锻炼到没有任何区别。 之所以出现动作和招式熟练度的明显下滑，只是他故意卖给魏琛的破绽。 这样魏琛才会认为陆行简快不行了，从而拿出大招，想要一击结束战斗。 而黯龙蚀这门术法，陆行简在拉练时见过。 当魏琛使出来的时候，陆行简就知道，这场战斗确实结束了。 黯龙蚀会重新出现并掉转对象攻击魏琛，原因也是因为镜像。 古代的厌胜之术，需要搭配物品使用。 魏琛利用墨功很好解决了物品这一限制，以命宝魇镇上墨色元力绘制的图案代替。 可在镜像空间中，魏琛施展黯龙蚀时，玉牌上的图案看起来是正的，其实……是反的。 厌胜之术的反噬，才会导致黯龙蚀的目标变成使用者，魏琛。 黯龙蚀根本就没有击中陆行简，只是在陆行简身前进入镜像幻术空间，才造成好像没入他身体内的假象。 实则黯龙蚀在幻术镜像空间中掉了个头，又重新冲向魏琛。 而陆行简会吐血，还流了鼻血，是因为他要维系如此广阔的镜像空间幻术，精神力和元力在剧烈损耗。 加上之前受了魏琛两掌，内伤有点严重，才表现出萎靡之态。 不过反而看起来更逼真，让魏琛深信不疑。 诱敌深入，瞒天过海，示敌以弱，最后釜底抽薪。 这一切，都是陆行简精心布置的局。 目的就是要用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 魏琛不甘心，很不甘心。 他的厌胜之术无往不利，至今都没遇到任何一个例外。 却还是败了，败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术法之下。 他咬着牙，忿然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厌胜之术的反噬……” 陆行简面若寒霜，声音低沉。 “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会堂堂正正赐你一败。” 这个人，是萧炀。 陆行简和萧炀曾用并元之术击败过一次魏琛，可那次终究不是一次光明正大的比试。 彭忆慈曾说他们两个人赢了一个人，并不光彩。 萧炀便随口一句戏言，说陆行简会在交流赛上堂堂正正赐魏琛一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行简可当真了。 赤虎来拉练过后，陆行简就去图书馆查找了许多关于厌胜之术的书籍，寻找破解之法。 翻阅众多古籍之后，他看到了一句话。 自古以来，厌胜之术多为邪术，少为正途，凡以邪术侵人者，必反受其害。 陆行简脑中立刻冒出一个想法，用幻术使魏琛遭到自己术法的反噬。 为此陆行简苦练蚩灵之术，就是为了这一刻。 魏琛，败得并不冤。 元力被压制殆尽的魏琛似乎认命了。 中了黯龙蚀，哪怕他现在服下一颗恢复元力的丹药，元力也会在几个呼吸之间再次消亡。 连他自己都没有破解之法，已成死局。 魏琛躺在峡谷之间的雪地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自嘲地笑了笑。 “想不到……我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就败了，你们白鹿，确实厉害。” 这个他，指的是杨简。 陆行简也猜到魏琛说的是谁，说了一句让他没听懂的话。 “不，你见到了。” 接着没等魏琛细想这句话的意思，陆行简便用体内所剩不多的元力揪起魏琛衣领朝上空扔去。 砰！ 陆行简甩出居易扇，呈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穿透空中掉落的魏琛身体，将他钉在了峭壁上。 然后陆行简飞到魏琛身前，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嘭！ 他举起右拳，狠狠凿在魏琛脸上。 嘭！ 左拳继续。 七八拳下来，魏琛鼻青脸肿，脸上遍是淤紫，几乎没了人样。 面对陆行简的折辱，魏琛没有怨恨，只是不解。 败了就是败了，他也曾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过别人。 但他不是为了什么无聊的优越感，也也不是对每一个敌人都这样。 而是打败那些口服心不服的敌人之后，以此去摧毁敌人的心态和自信，这样才算彻底击败一个人。 被居易扇钉在峭壁上的魏琛几近晕厥，含糊不清地道： “这些手段……对我无用……你不必多此一举……” 陆行简嘴角微扬，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浮现。 “我如此做，不为其他，只是因为……我还答应过一个人，要把你揍狠一点！” 话音刚落，陆行简猛然拔出居易扇，开扇一挥，削掉了魏琛的头颅。 赤虎学院庚子届0001号，魏琛，败。 第462章 惊世之才 击败魏琛后，陆行简落回地面，连连咳嗽。 他打叶梧桐本就用了不少元力，刚才对付魏琛将元力彻底耗尽。 没了元力，在五千多米的山巅，别说咎，就连对抗寒风和低温都很困难。 陆行简掏出一颗萦翡乾元丹服下，元力再次恢复七八成。 这是他磕下的第二粒丹药。 和萧炀一样，他没有选择用疗伤的丹药，即便他现在伤势不轻。 看起来似乎不严重，只是胸口有些血迹，手臂上有些皮外伤。 真正麻烦的是他的精神力和内伤。 叶梧桐的神经毒素一直没解掉，陆行简本就在凭借强大的意志和修炼三年的心诀强行保持清醒。 现在又施展大面积幻术，心神损耗过度。 此刻的陆行简，脑中就像喝了假酒还宿醉一样，又疼又晕。 魏琛那两掌致使他现在呼吸都感觉到有滚烫的血丝颗粒，肺部受损，胸膛内好似有火在烤一般难受。 陆行简吞下丹药后，用居易扇朝他自己不停轻拂。 他必须继续保持清醒，他还要去山顶见那个人。 陆行简从没想过要拿什么第一，他只是不想输。 他喜欢挑战极限状态下的自己，看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连败两员大将的陆行简微微晃了晃头，重新调整了一下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 他目光坚定，眸似寒星，站立在纷飞的雪花中，宛若一位清冷华贵的翩翩公子，往山顶飞去。 …… 现实中的观众席上。 白鹿学院的学生们情绪高昂，纷纷在拍掌相庆。 没想到这两位第一次展现实力的少年，能从战役开始，一直惊艳到现在。 青鸾的步秋荷、叶梧桐，墨鲲的秦渊，赤虎的魏琛都已成为手下败将。 白鹿学院离夺冠似乎只剩一步之遥。 而高台上的各大组织成员，想的要更深远一些，也更淡定一些。 萧炀和陆行简这两位少年，每人都一对一击败了两名实力相当的对手。 而且依然还有战斗力。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说十分困难。 千秋辞的队伍当中，青玉案连连咋舌道：“如梦令，你教得好啊……这陆行简刚才打败魏琛用的幻术，怕是已摸到虚实真意的边了吧？” 如梦令轻笑道：“不是我教得好，是他学得好。寻常学生，到毕业之后甚至丙级都无法悟到，但是陆行简的话……不奇怪。” 一直很少说话的江城子，压着声音正色道：“青玉案。” “嗯，首领，怎么了？” “比赛结束之后，你不要去找萧炀了。” 青玉案有些错愕，“啊？为什么？你又看中陆行简了吗？他好像不想提前赐誉，但是毕业之后还是打算来咱们这的。” 江城子盯着屏幕中的萧炀，饶有兴味地一笑。 “我亲自去找他。” 青玉案一怔，随即苦笑道：“不是我不相信你，首领，以我接触过萧炀的经验来看，他的性格……不会轻易改变想法的，不然我早就去尝试了。” 江城子耐人寻味地瞥了青玉案一眼，“就算不加入，找他聊聊也好，对吧？” 闻言，青玉案表情微变，轻笑道：“是，该去聊聊，还得赶早，想找他们两个的绝不止我们一个组织。” 除了古朝会，各大组织成员都在窃窃私语。 不是因为元明清不感兴趣，而是她只有一个人，没法窃窃私语。 不过她的目光一直在大屏幕中的萧炀和陆行简身上来回游走，停留在萧炀身上的时间要稍长一些，眼神复杂。 除了欣赏以外，还有一些别样的深意。 …… 能惊艳一时的人，有，大有人在。 但眼力独到一些的资深除咎师，从萧炀和陆行简身上看到了能惊艳一世的潜质。 击败步秋荷与叶梧桐时，这潜质还不是特别明显。 直到击败秦渊和魏琛之后，许多人才恍然惊觉，久久不能平静。 观赛的这些正牌除咎师们，见多识广，阅历丰富。 对这些三年级生，随便看个几眼，基本就能了解得八九不离十。 战斗方式，功法特点，术法风格，天赋，品性，未来上限等等，都会有个评估和预期。 表现远远低于预期，就是发挥失常，会让人失望。 表现基本达到预期，或者差一点点，其实就算正常发挥了。 毕竟临场表现总会有波动和各种不确定因素。 不能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以上帝视角去评头论足，那是不公平，不客观的。 只有眼高手低，自以为是的大聪明才这么做。 置身事外，指点江山，夸夸其谈； 身临其境，左右为难，步履蹒跚。 在其之后，论其之过，易；在其之位，行其之事，难。 而表现完美达到预期，甚至超过一点点预期，便是优秀的人才。 譬如沈漠。 大多数除咎师没有想到他面对魏琛能拿出死诫这种术法。 有点惊喜感，却不算太强烈。 就像在一堆小碎钻当中，发现了一粒比较大的碎钻。 但还是碎钻。 那么表现超过预期，甚至远远高于预期，就是天才。 步秋荷的荷叶引雷，技惊四座，术法破坏力拉满，有几人能想到她还有紫微这种近身战的杀招？ 叶梧桐的罗然经，包罗万象，变化无穷，她却还能够唤出帝休这种庞然大物，洪荒古树。 秦渊的一偶双阱，深不可测，凶险难防，就连青衿坊那些玩惯了机关的除咎师都赞不绝口，连连称奇。 魏琛的厌胜之术，神秘诡谲，无差别压制，多少除咎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纷纷表示涨了见识。 这四位选手，大众对他们的平均预期，就是起码要到现在这种地步，他们这样的人就应该要突破咎的四千米封锁，进到决赛圈。 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足够出彩，引得阵阵惊呼，甚至在不少人心中他们四人都是应该夺冠的人，却仍止步于此，为何？ 就是因为他们碰到了……萧陆二人。 不管是步秋荷、叶梧桐、秦渊还是魏琛，他们虽然超出预期，但是仍然在很多除咎师的承受范围内。 就像在碎钻中忽然发现一颗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 而这里本就是人才济济的交流赛现场啊，是各大组织淘金的藏宝库啊，有几颗大号宝石也能接受吧？ 萧炀和陆行简，就不是超出预期那么简单，而是一次又一次打破和粉碎众人对他们的认知。 你以为我黔驴技穷了？抱歉，你格局小了。 这次你又以为我穷途末路了？不好意思，我还有底牌。 每当有人以为他们二人就这样了，萧陆二人都会狠狠打这些人的脸。 譬如刚才二人的战斗，其实他们都属于另辟蹊径的获胜，并非以实力硬拼取胜。 萧炀破掉秦渊的锢阱了吗？ 他没有，他还是中了，只是用另一种方式规避掉中阱后的攻击，完成反杀。 陆行简能阻止厌胜之术的无差别压制吗？ 他阻止不了，却能想到办法将这种压制转换回去，击败魏琛。 当众人还在为锢阱和厌胜之术惊叹时，他们却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还成功了。 并且，是在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场面下，便更为难得。 就连一直对萧炀颇有微词的李承嗣，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萧炀。 怪不得公孙首领如此看中他，确实是奇才，配得上这次交流赛最后重头戏的主角。 观察萧炀和陆行简二人，就像是发现一颗璀璨的宝石后，拿起来一看。 哟，下面还有一大块黄金。 再拿起来一看。 哇！下面还有一大块玻璃种翡翠！ 再拿起来一看。 下面……还有一汪清泉，一团烈焰，一轮红日和皓月。 这样的人，惊艳的不只是四大学院，各大组织，而是整个世界，用天才或天骄都不足以形容。 应该叫…… 惊世之才。 第463章 进去看看 模块三的战役模拟场景中。 咎的数量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 四大学院占领的封元域都在面对咎类的进攻。 白鹿学院这边，在卿伊瑟的指挥下，将所有人分成了三队。 一队跟着卿伊瑟防守封元域，另一队在大本营跟着沈漠清理涤心屏外面的咎，最后一队休息。 三批学生每隔十分钟轮换一次。 这样既然能保证战力充足，又能让所有人得到修整治疗的机会。 其它学院都还有剩余战力，一时半会咎攻不进来。 …… 天贯峰顶。 此时咎的四千米高度封锁圈已经上涨到四千五百米。 陆行简打败魏琛之后，再没有遇到其他选手，一路向上飞，成为第一个在咎暴乱之后登上天贯峰顶的人。 山巅处空气更加稀薄，白雪皑皑，完全是一片死寂的寒冰世界。 陆行简落在一处突出的岩石上，环顾周围，没有看到脚印和人来过的痕迹。 嗯？那个葫芦娃还没到？ 萧炀没在，陆行简只能先干正事。 他进过山洞，凭借出色的方向感，他很快锁定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 这个位置，应该刚好是山洞里那第五个寰枢的正上方。 陆行简开扇一挥，将那片区域厚厚的积雪清除。 果然，积雪下方的山体上，赫然有一个荧光闪烁的复杂圆形图案。 第五个封元域，终于出现了…… 陆行简白皙的脸庞上毫无喜色，反而愈发警惕周围。 他知道绝没这么简单。 行百里者半九十。 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 砰——！ 陆行简还没有迈步走向封元域，一声巨响骤然响起。 熟悉的元力波动传来。 陆行简偏头一看，一个灰色的身影从另一侧的山体凹陷处破石而出。 凡封元域，必有强大的咎守护。 这个咎身形高大，头部是小的三角形，躯干是一个大的倒三角形，布满黑色斑点，总体近三米高，元力波动给陆行简的感觉……至少维级七阶。 陆行简双眼微凝。 竟然是默咎。 这种新型咎，由于九寰局还没有研发完毕，四大学院都还没将其添加到玲珑厢的程序当中。 所以……几乎没有学生有和这种咎作战的经验。 在默咎出现的一刹那，场外观赛的观众席上惊声一片。 “我靠！都最后时刻了，搞这种啊！” “我还以为这次比赛没有默咎呢，没想到在这里。” “简神就要夺冠了，这个丑八怪咎赶紧闪开啊！” 高台上的李承嗣，淡然一笑。 他是这次交流赛出题的总策划。 默咎这个点是他刻意为之，从寒假第一次发现默咎到现在，九寰局对默咎的研究确实还没完成。 但默咎已知的特性和外观还是能模拟出来。 出于默咎模型还不是特别成熟的考虑，李承嗣决定不将这种咎放在场景中其它地方随机出现。 而是只弄一个出来，放在最后作为守护第五个封元域的终极boss。 …… 默咎出现之后直奔陆行简而去，巨大的身躯环绕灰色元力，压迫感很强。 嘭！嘭！嘭！ 陆行简以居易扇抵挡，在封元域周围和默咎缠斗。 维级七阶，已经是这个场景中咎的天花板。 若是陆行简全盛状态，单挑这个默咎自然不在话下。 只要天赋稍稍卓越一点的除咎师，战力都会比同阶的咎要强。 像四大学院庚子届这几位顶尖学生，甚至能战胜比自己元力等级高两三阶的咎。 当然，若是跨了级，那就另当别论。 如今陆行简受了伤，对抗起来格外注意和小心。 他是第一次和默咎战斗，之前只是知道默咎有封禁术法使用的手段，还能追踪电磁信号。 可具体是怎么样的表现形态，他并未见过。 很容易一不留神就翻车。 激战几分钟后，默咎身上的斑点闪耀出白色光芒，无数条元力光伸出，从各个角度砸向陆行简。 陆行简脚下运起蹉跎迈，飘然向后拉开距离，奋力一击用璇沁流风将默咎的攻击逼退。 相持之际，陆行简分心望了眼天贯峰东北方的山下。 那边寒风中夹杂着雪花云雾，能见度很低，根本看不了多远。 除了警惕默咎这种新型咎的手段，陆行简还在等萧炀，所以他一直没使出全力。 那葫芦娃怎么还没来？ …… 葫芦娃怎么还没来？ 葫芦娃被妖怪拦住了。 萧炀击败秦渊花费的时间跟陆行简击败魏琛花费的时间差不多，但萧炀开战要早一些，所以他本应该比陆行简更快到达山顶。 只是飞了两百多米之后，一个他从未见过的身影飘了过来，挡在他身前。 这个身影身穿黑白配色校服，头戴渔夫帽，怀抱一个渔鼓。 从这身穿搭，萧炀马上知道了这人身份，心头微震。 这是墨鲲那个……张竞择？ 此时的张竞择，校服上多处破损，受了不少皮外伤，气息有些紊乱，就连头上的渔夫帽都被划出好几道口子。 这家伙竟然受了伤？ 萧炀不解，这场景中能让张竞择受伤的人就那几个。 谁干的？ 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萧炀打破头皮也不会想到。 张竞择身上的伤口，有一小部分是当时为了拦住卿伊瑟，被卿伊瑟的雪落千寒造成。 其余都是……被咎和空间乱流弄伤的。 张竞择是四大学院第一个进入山洞并成功通关的人。 在击杀一个维级七阶的咎之后，他在山洞里碰到了陆行简的命魂分身。 然后被命魂分身引出山洞，他发现上当了，大骂了陆行简好几遍。 后面他又返回山洞，发现了伍艾的尸体，报告给秦渊之后，他忽然对一个东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嘶……那个寰枢里面什么样？听老师说，好像很危险。 进去看看。 这一进，就把他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咎的寰枢和除咎师穿越时的寰枢不同。 里面界廊的无序乱流对除咎师来说，十分凶险，就连甲级除咎师都不敢进去。 好在出题老师没有将寰枢里面的界廊乱流设置到太高的强度，只不过是维级九阶。 不然张竞择就嘎了。 在踏入寰枢前，张竞择刚点开秦渊发来的消息，还没来得及看，结果一脚迈进去，整个人就傻了。 寰枢里一片漆黑，混乱的空间乱流将他弄得痛苦不堪，消息也发不出去。 而界廊里的咎却可以自由活动，不受影响，纷纷对他发起攻击。 就算他的逍遥游再精妙，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无法泰然自若。 被折磨了好半天，张竞择才终于逃出来。 这也是秦渊当时联系不上他的原因，寰枢里根本发不出消息，张竞择也没空发。 从寰枢出来之后，张竞择看完秦渊的消息，知道第五个封元域在天贯峰顶，才一股脑朝山顶冲。 第464章 不事余天 萧炀盯着受伤的张竞择，微微皱眉道：“你不是一直想找陆行简吗？他从西南侧上的山，来这找我干嘛？我又刨你家祖坟了，还是欺负你女朋友了？” 张竞择的目标很专一，从始至终都是陆行简。 而他选择从东北侧上山，是因为秦渊的消息。 “竞择你人呢？” “刚刚跟你说的西南侧一起围攻陆行简的计划看到没？” “说话啊，你这怪个性又上来了是吧？这是交流赛正赛！不想好好比就回去守大本营！” “算了……就当你死了好了。” “我从东北侧上山去找白鹿学院的萧炀，这人不比陆行简弱，而且欺负了希梦，你要还没死，看到消息就从东北侧上来一起把他先解决掉。” 从寰枢出来的张竞择赶紧回复。 “渊啊，我来了！” “你还在吗？” “你怎么也不回消息啊？我刚刚进寰枢里面了，确实跟老师说的一样，里面贼恐怖。” “别生气嘛，现在什么情况了？我马上来山顶。” 回完消息后，张竞择就沿着天贯峰东北侧上山，碰到了萧炀。 面对萧炀有些冒犯的提问，张竞择没有恼怒，只是语气轻佻地道： “我没女朋友，也没有祖坟，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爹妈埋哪了。秦渊人呢？” 萧炀举起拳头晃了晃。 “他呀，他眼镜被我打爆了。” 张竞择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炀，清澈的目光中露出疑惑，抿嘴道：“不应该啊，你这样的人能杀得了秦渊？” 萧炀感觉被侮辱了。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老子没大白脸帅，还不比你这个死鱼眼帅？ 萧炀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我这样的人，不但能杀秦渊，还能杀你。” 看着萧炀肩部、腹部、手臂都受了不轻的伤，张竞择似乎有些相信秦渊真的败在了面前这位白鹿少年手上。 这人……有那么厉害吗？什么来头？拉练时没见过啊…… 长得还行，牙齿很白，眼睛很大，就是怎么一直冒绿光？看着挺吓人的。 “你叫什么来着？消炎是吧？” 萧炀一阵无语，撇了撇嘴。 “我姓张，生了个儿子叫竞择，但他不认得他爹，我只能好好管教一下了。” 话音落，萧炀直接催动承露手，五指张开对准张竞择，猛然一合！ 我抓！ 他早就想领略一下这张竞择的玄妙身法。 咻！ 张竞择怀抱道情筒，如泥鳅一般从承露手的劲道旁溜走。 萧炀抓了个空，微微有些讶异。 确实有东西啊…… 我再抓！ 萧炀悬于空中，承露手不停挥下。 张竞择则进入逍遥游的无为状态，自在飘荡，承露手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尝试了十几次，萧炀放弃了。 真的抓不住。 不管双手还是单手，这张竞择身上就像抹了油一样，气机无法封锁，劲道无法近身。 就在这时，萧炀的余光看到远处山顶出现了一个人影。 陆行简到了。 只是萧炀有玉炅之瞳，能看到陆行简，陆行简却看不到他。 “喂！张竞择，你心心念念的陆行简到山顶了。” 闻言，张竞择停在空中，转身朝山顶看去。 啥也看不清。 他悬浮不动，思忖片刻后视线转向萧炀，第一次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态。 “我是想找陆行简，可我找他是为了杀他一次，我想了想，要是面对你们两个，好像杀不了他，那就只能……先把你杀了，再去杀他，顺便帮秦渊报仇！” 说完，张竞择重新进入逍遥游状态，朝萧炀飞去。 萧炀大骂出声：“你神经病啊！要是陆行简把第五个封元域一占，比赛就结束了，你还杀个毛！” 张竞择好似没听到一般，闭着眼已至萧炀身前，慢悠悠抬起右手，重重落下！ 砰！ 萧炀催动承露手格挡，旋即脸色一变。 这张竞择的力道……好大！ 不过近身反而遂了萧炀的愿，承露手近战还没碰到过敌手。 萧炀反手一握，想抓住张竞择手腕，谁料手指刚有合拢的趋势，张竞择的手就抽了出去。 接着张竞择顺势转身，一记鞭腿扫了过来。 萧炀再次催动承露手拍去，这次他想用隔山打牛之力摧毁张竞择腿上的血肉。 可张竞择又像提前感应一般，没被劲道沾上，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双拳砸向萧炀头顶！ 萧炀双掌向上方一推。 嘭！ 二人各自倒飞十米。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 萧炀眉眼皱了起来。 这张竞择的攻击看起来软绵绵，没有力气，却能将身法融入其中，只要对他出手，他就能顺势转守为攻。 没听过他会这招啊！ 张竞择所施展的，正是逍遥游的第三形态——余天。 能在逍遥游被动防守的基础上，由外界之势引导身体发动攻击。 你给我什么样的近身攻击，我就借你的势再还给你。 你反正是打不中我的，但你没有我的防守能力，我总归有打中你的时候。 看似无赖到极致，实则是张竞择这随性心境的又一玄妙体现。 我起了要杀你的心，那你就准备死吧。 想别的，说别的，做别的，都没用了。 恰如这个第三形态的名字。 不事余天，唯当一心。 这是张竞择除束元之术外，唯一的攻击手段。 他在山洞里找到第五个寰枢，杀守在那里的维级七阶的咎，就是用的这个形态。 在进入寰枢之后，他也是靠这个形态突出重围，干掉了非常多的咎，收获巨量权重分，才回到山洞。 萧炀又碰到一个他从没见识过的好手段，内心的兴奋度再次拔高。 无奈陆行简已经到山顶，和张竞择再耗下去就拿不到第一了。 比赛结束肯定还会被陆行简拿这事阴阳怪气一辈子。 这是萧炀不能接受的。 正当萧炀左右为难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山顶出现一个灰色身影，将陆行简拦住了。 这太好了呀！ 可马上，萧炀就双眸微凝，心中一沉。 怎么是默咎…… 萧炀深知这种新型咎的手段，他也是四大学院中为数不多有和默咎战斗经验的人。 不是他不相信陆行简，他相信陆行简就像相信他自己一样。 而是过年那时在黄元基桃源和默咎战斗的时候，连萧炀自己都中了招。 默咎的封禁术法方式，防不胜防，没经历过的人几乎必中。 只是那时萧炀等级远高于那个默咎，才没有出事。 如今这个默咎的等级肯定不低，加上萧炀看陆行简的状态还受了不轻的伤，怕是要遭遇危机。 担心归担心，张竞择的攻击已经到了，没有再给萧炀犹豫的时间。 萧炀大脑飞速运转。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解决面前这个牛皮糖！ 第465章 没我不行 空中紧闭双眼，如浮云一般飘来的张竞择，以余天状态攻向萧炀。 看来毫无威胁，像浑身无力的醉汉。 萧炀却深知张竞择这个形态很厉害，蕴含的劲力极其迅猛，动则成势，静则成型，颇有些借力打力的味道。 一旦被缠上，很容易被硬生生耗死。 砰！砰！砰！ 张竞择的拳脚不停轰出，有时还会拿着圆柱形的渔鼓去砸萧炀。 每接一次张竞择的攻击，萧炀身上的两处重创就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本来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开裂，鲜血慢慢染红纱布。 萧炀边战边退，被张竞择一直追着打。 从五千五百米的高度不断下降，离山顶越来越远。 …… 天贯峰山巅的空地上。 陆行简和默咎激战，掀起周围无数雪雾。 为了不影响到封元域下方的山体，陆行简飞向空中。 默咎紧紧跟上，斑点中延伸出来的元力光带如雨点般落下，速度极快。 陆行简只有两只手臂，一把扇子，负伤的状态下，有些疲于应对。 好在……他有云英缥缈身。 元力光带击中他的身体，并未造成有效伤害，帮他将那些无暇挡开的攻击全部卸掉力道。 但还有一个问题…… 他受伤了。 被魏琛击中胸口那两掌，让他体内经脉受损，元力运行不顺畅，胸口区域无法完全虚化。 默咎敏锐察觉到这点，不断抓着陆行简这个位置进攻。 且攻势愈发凌厉，就在它认为眼前这个人类已快要抵挡不住时，忽然感应到什么，回头望去。 只见另一个陆行简竟然不知何时去到了封元域旁边，抬手就想注入元力。 这怎么行？ 守护封元域是场景中所有咎的天职，是程序设定好的。 默咎只能放弃进攻，冲上前一条元力光带抽去。 唰！ 光带穿体而过。 是幻术假身。 默咎惊觉不对劲，转身看去，发现身后出现无数个陆行简。 一时间它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万一被真身靠近封元域就麻烦了。 默咎身形一震，细长的元力光带迅速收回身体之中，浑身的黑色斑点爆发出耀眼白光！ 一股诡谲的元力波动极速弥漫！ 陆行简反应很快，将居易扇打开后挡在身前，周围无数个幻术假身全部半透明化。 嗯？！ 陆行简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还是中招了。 默咎的无形元力将陆行简术法封禁。 云英缥缈身解除，无法施展。 无数的幻术假身在顷刻间消失。 趁此机会，默咎的元力光带再次伸出，砸向陆行简。 陆行简任何本领此刻都使不出来，只能躲向一边。 却终究避不开那数以百计的光带。 砰——！ 陆行简以肉体力量拿着居易扇硬扛，倒飞而出，撞进山体之中，双臂虎口开裂，吐出一口鲜血。 默咎的封禁效果时间不长，陆行简此时已经可以感应到体内元力。 但危机仍未解除。 刚才默咎那重重一击将陆行简体内元力打至紊乱，差点就崩散。 要真是那样，他将彻底失去战斗力。 紊乱的元力需要调息才能平缓，平缓之后才能组织有效反击，现在陆行简依然施展不出成型的术法 眼看默咎那飞速乱舞的元力光带再次袭来，陆行简面临生死绝境，一股白色元力忽然从体外将他包裹。 唰！砰！ 陆行简凭空消失，默咎的攻击落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乱石和雪花飞溅。 萧炀赶到了。 他没用承露手把默咎攻击挡开，那样元力冲击的余波仍有可能伤到陆行简。 而是将陆行简收进了耀深葫中。 陆行简在被包裹的一瞬间，是想抗拒的。 后面感受到这元力好像有点熟悉，很熟悉，才放下心来。 唰！ 萧炀将陆行简重新放了出来，取笑道：“果然吧，还是没我不行。” 陆行简瞟了萧炀一眼，“谁要你多管闲事？” 萧炀一愣。 只见二人后方的岩石中走出一个陆行简，手中的居易扇蓄势待发。 是魂离之术的命魂分身。 陆行简在抵达山顶时，命魂已恢复到可以召唤一个分身的程度。 刚才幻化出无数个幻术假身，陆行简就安排了一个命魂分身混入其中。 云英缥缈身和蚩灵之术都需要元力不断维持，被封禁后才会消失。 而魂离之术不同。 命魂分身是一个独立稳定的个体，只靠意念操控。 也就是说，即便刚才萧炀不出手相救，陆行简也不会出事。 嘭！ 远处的默咎重重踩了下地面，发出响声。 这两个人类什么意思？这还聊上了？ 被忽略的默咎感觉遭到羞辱，奋力发起攻击。 然而此时陆行简已恢复战斗力，和萧炀一起迎了上去。 萧炀大声提醒：“这默咎封禁元力的手段，必须要在它收回光带的时候就采取措施，等到看到白光闪烁就晚了。” 这正是萧炀之前担心的地方。 他跟默咎打过，他知道这点，而陆行简不知道。 果不其然陆行简中招了。 所幸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二人默契配合，承露手牵制之下，陆行简和命魂分身利用断魂定和灵冲把默咎拉扯麻了。 以一敌二落入下风的默咎又想故技重施，这次萧陆二人都有了防备，在白光闪烁前马上后撤拉开到安全距离，并未中招。 激战一分钟后，默咎被萧炀抓住机会用承露手击飞。 两个陆行简各打出一发璇沁流风，在空中精准命中默咎。 接着迅速前冲，两把居易扇一左一右刺入默咎身躯，成功将其击溃！ 维级七阶的默咎裂解点点灰色微光，消散在天贯峰顶凛冽的寒风中，也化作了陆行简的权重分。 战罢过后，二人落回地面。 萧炀岔开腿坐在雪中，两手搭在膝盖上，抬头看着陆行简说道： “好像伤得不轻啊，那个卷发妹弄的？” 陆行简背靠着一块岩石，淡淡道：“还有魏琛。” 萧炀会心一笑，“漂亮！” 陆行简瞥见萧炀身上被血染红的纱布，沉声道：“你不也弄得这么狼狈，还破相了。” 萧炀轻呼一口气，耸了耸肩。 “你以为那齐刘海好对付啊？还有墨鲲那个老六，叫秦渊，难搞得很。” 陆行简看到萧炀腹部的伤口，语气中多了一丝怪异。 “嗯，肾被打坏了，上山是要慢一点。” 萧炀勃然变色，单手指向陆行简，果断开喷。 “你丫给你脸了是吧？直播呢你个死变态！还怪我来的慢，我帮你解决了个大麻烦，还不好好谢谢我！” 听到这话，陆行简意识到了什么，挑眉道：“张竞择也被你打败了？” 萧炀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嘿，那倒也不能算打败了，只是拿走他一条命，扔山下去了。” 第466章 借刀杀人 几分钟前。 正在天贯山脉五千五百米高度和张竞择缠斗的萧炀，被逍遥游的余天形态死死压制住。 余天形态下的张竞择，最让人棘手的一点就是攻击连贯性会大大遭到影响。 比如你打他一掌，如果被挡住，你会想到怎么衔接下一招。 可余天形态会在化解掉你招式的同时顺势反击。 相当于百分百由守转攻。 而你挡下他攻击的时候，还没等你反击，他就又顺势衔接了下一招，你永远无法比他快。 想要摆脱，除非你发力强行震开。 但震开后张竞择又会黏上来。 最后就这样慢慢温水煮青蛙，将你毫无脾气地击败。 有几次萧炀都差点没跟上张竞择的节奏，险些被击中。 好在他平常训练刻苦，近身格斗技巧不管是陆战空战都很熟练，这才能勉强撑住。 不然这时肯定已被重创。 这让他心里万分庆幸。 还好技法课学得扎实，被崔老师扔了那么多次，没白扔啊…… 张竞择正处于随心由性的缥缈状态中，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 杀消炎。 导致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已渐渐落入萧炀的陷阱。 二人的高度逐渐下降，来到五千两百米左右。 张竞择一套连环攻势袭来，用肩部撞了萧炀胸口一下。 萧炀飘身后退，张竞择紧紧跟上。 两个身影在空中拳脚相交，速度快到出现残影。 萧炀依然边打边退，在一次近身之后，他集聚浑身力量，奋力将张竞择震退！ 嘭！ 张竞择在空中倒飞不止。 突然！ 一股无形的元力波动在瞬息之间将他笼罩。 就像是给倒飞的张竞择摁下暂停键一样，先是定格在空中，然后向下坠落。 锢阱。 是之前萧炀和秦渊打斗那时，没有被触发的那个锢阱。 萧炀记下了它的位置，将张竞择慢慢引诱过来，再……借刀杀人！ 锢阱被引爆的同时萧炀便动身，承露手终于隔空将动弹不得又元力封禁的张竞择抓住。 萧炀冷笑出声：“帮秦渊报仇？现在是他的术法害了你，你去找他报仇吧！” 啪！ 萧炀高举左手，从上而下一掌拍碎了张竞择的天灵盖！ 这位“众生平等”的少年，终于又一次被人杀死。 萧炀没有停下动作，他知道张竞择还有一门复活的术法。 只是要借助命宝。 果然，张竞择的肉体彻底死去，往下坠落，而道情筒还浮在空中。 萧炀眼疾手快，趁道情筒还未泛起荧光，没有进入逍遥游状态，一把将其握住！ 接着顺势转身，承露手加方寸加伏化，手臂肌肉膨胀一大圈，使出最大的劲力将道情筒朝山下扔去！ 咻！ 道情筒化作一个小黑点逐渐消失。 萧炀这一扔，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将道情筒直接扔进了下方咎的四千多米封锁圈中，短时间内，张竞择怕是很难上来了。 “嘶——！” 刚才萧炀扔道情筒时，腰部发力，腹部伤口又被撕开，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顾不上伤势，萧炀马不停蹄往山顶飞去。 不能让那个默咎把大白脸给阴了呀…… 就这样，萧炀及时赶到，和陆行简一起将默咎干掉。 …… 随着默咎被击杀，张竞择暂时落败，现实中观赛的赛场内出现一家欢喜几家愁的局面。 在魏琛和秦渊被淘汰时，高台上就有不少组织成员和工作人员悄悄看向墨鲲的院长汪溪和赤虎的院长许英纵。 他们两个学院最强的人……都没了。 汪溪眼中虽有遗憾，却仍有希冀和期望。 毕竟张竞择还在。 就算这小子性情乖张，并无争冠之念，起码实力是杠杠的。 而现在张竞择被击杀，不了解他的人都以为被淘汰了。 只有墨鲲这边的少数人才知道，张竞择还没有输。 汪溪还在一直紧紧凝视着大屏幕。 见到汪溪这副神情，许多组织的人心中都十分诧异，偷偷在后面悄声议论。 “汪院长好像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不知道啊，那秦渊肯定是死了，难道张竞择还能活？他天灵盖可都被拍碎了。” “难说，你没看到他命宝还能飞吗？” “那也被扔到山下咎群里去了，不死的话上来也打不过萧炀和陆行简两个人啊。” “这倒也是，莫非……还有隐藏的天才学生？” “不太可能吧，都这时候了还没出现，估计还是……卧槽！快看大屏幕！” “我的天！那张竞择竟然真的能复活！” …… 至于赤虎的许英纵，从魏琛偷袭白鹿大本营没成功，被迫换家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好看。 他板着个脸，整个人的气场低沉又压抑，像是随时会爆发一样。 哪怕看到张竞择死而复生这样的神奇一幕，许英纵都没有半点波动。 连坐他比较近的赤虎学院高层领导都不由地挪动身子，尽量远离，心中腹诽。 “院长这是怎么了？” “魏琛输了就输了呗，其它学院也一样没赢白鹿啊！” “谁对上萧炀和陆行简那两个小怪物，不都是一个下场？” “人家白鹿东道主，能赢也是理所应当的，何苦那么在意？” 许英纵全神贯注，死死盯着大屏幕，双眉之间拧成了“川”字，不发一言，院长的威严在这一刻得到充分体现。 四大学院中，就属赤虎现在的氛围最严肃。 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许英纵其实悄悄瞟了庞钦仙好几眼。 只是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浅笑，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情绪变化。 哼！庞钦仙，你就这么稳得住？这时候还能强装镇定？ 许英纵哪里会晓得，庞钦仙根本就没装。 他既不兴奋，也不担忧。 萧炀和陆行简的表现足够亮眼。 刚才萧炀利用锢阱杀张竞择更是亮瞎了在场好多人的眼。 这并不会让庞钦仙产生什么得意或者激动的心情。 同样，在陆行简被默咎逼入绝境时，庞钦仙也不担心。 能不死，或者没死，当然最好。 就算陆行简真被默咎弄死，在庞钦仙看来，那也是对陆行简一次很有意义的教训，会让他铭记终生，积累经验，并悟到一些道理。 是一堂求之不得，无比珍贵的课。 到了庞钦仙这个百岁高龄，涵养远非一般人可比，心态早就如古潭一般沉稳幽静，难起波澜。 换句话说，哪怕萧炀和陆行简早早被淘汰，连四千米封锁圈都没上去，庞钦仙也是现在这副温和浅笑的表情。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南柯世界资历最老的人，跟你开玩笑的？ 冷知识，庞钦仙创办白鹿学院的时候，许英纵还在桃源穿着开裆裤喝奶。 第467章 心口不一 场景中的天贯峰山巅平台。 陆行简知道萧炀杀了一次张竞择后颇为吃惊，他太清楚逍遥游这东西有多恶心。 “赶紧去封元域吧，趁着张竞择还没上来，结束比赛。” 二人站在发光的圆形复杂图案前，双双低头俯视。 陆行简轻声问道：“你来我来？” 比赛规则，封元域和大本营枢纽一样，都只能够由一个除咎师或者一个咎，持续注入元力十秒后占领。 萧炀两手一摊，“你先找到的，你来呗。” 模块三刚开始没多久，二人曾合力击杀大本营三公里外的维级七阶胡刹咎。 那时站在封元域前，是萧炀问陆行简：“你来我来？” 陆行简答：“你先找到的，你来。” 两人在雪山之巅玩了一手默契的翻梗。 区别是，那时萧炀没拒绝，直接第一个占领了封元域。 而现在，陆行简拒绝了。 “不，你刚才救了我，你来吧。” 萧炀摆手道：“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救啊，还是你来。” “你帮我解决了张竞择，你来。” “一开始那个封元域我占了，这个得轮到你了。” “我已经拿了刚才那个默咎的权重分，还是交给你。” 听陆行简提到权重分，萧炀眼中一亮，“对哦，你权重分多少了？” “九千多。”陆行简顿了一会，“你呢？” “我也九千多。”萧炀将手搭在陆行简肩上，笑道：“哎呀，就咱俩这关系，谁来不都一样嘛。” 沉默。 多次你推我让之后，二人忽然不约而同地沉默，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位少年微微侧身，缓缓偏头，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同时用余光看向对方。 砰！啪！ 萧炀抓住了陆行简刺来的居易扇。 “噢~~~！我就知道你这死变态没有这么好心！” 陆行简挡住了萧炀拍来的承露手。 “心口不一，狡诈之徒！” 萧炀回怼道：“你不也一样！” 二人围绕着第五个封元域打斗起来。 不管谁最后终结比赛，权重分肯定会飙升。 虽然冠军最后还是白鹿学院的，可他们俩谁第一，谁第二，又是另一码事了。 萧炀想赢，陆行简不想输。 “你眼神都迷离了，精神力损耗这么剧烈，放弃吧！我不会嘲笑你的！” 萧炀一边打一边语言攻击。 “失血到嘴唇发白还不闭嘴？” 陆行简从来不怕萧炀搞他心态，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 看到萧炀和陆行简打了起来，观赛场地内许多人都颇有微词。 “有点凡尔赛了噢，一个学院的还争什么争。” “就是，不如猜个拳，谁赢谁冠军。” “唉，果然还是斗不过东道主，这最终决赛直接变他们内战了。” 这些闲言碎语，自然是学生们之间的吐槽，无伤大雅。 真正有话语权的人，是高台正中间那位穿龙袍的男子。 公孙纳看到萧炀陆行简打起来后，略含深意地一笑，回头望向一个人。 坐在后方的李承嗣感受到公孙纳的眼神，立刻走上前，俯下身。 公孙纳低声在李承嗣耳边说了些什么，李承嗣微微点头应下，去到白鹿学院领导座位区域，叫上坐着的傅筠禾，两人默默走下高台。 …… 正在观众席上看比赛的吕思卿和孟修贤二人，已经很自觉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去到赛场最后方，借着一个大立柱掩护观看大屏幕。 由于萧陆二人在比赛中的逆天表现，越来越多的人来找孟修贤吕思卿这两个班主任。 这其中有白鹿学院的人，也有其它学院的人，更多的是各大组织的人。 他们说实话不太关心到底萧炀陆行简谁拿第一。 他们只知道这两人都是宝。 “吕老师，陆行简可有心仪的组织？” “孟老师真是教学有方呀，请问萧炀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面对越来越多诸如此类的询问，孟修贤和吕思卿一开始还在婉拒。 “抱歉，我也不清楚。” “这个……得看学生自己的意愿，我不好说。” 之后二人便直接躲起来了。 立柱后面，吕思卿扶额道：“这两个家伙，在一万人面前斗嘴吵架就算了，这时候还非要打个你死我活，等下两人同归于尽就好看了。” 孟修贤拍了拍被墙壁蹭脏的衣服，轻声道：“放心吧，思卿，比赛还有时间，他们心里有数，将近三年的韬光养晦，在今天才尽情释放，随他们再玩一玩吧。” “玩？”吕思卿推了推厚厚的眼镜，“老孟，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没在认真打？” 孟修贤淡淡一笑，“萧炀没认真，陆行简看出来萧炀没认真，所以他也没认真。” “真是拿这两个家伙没办法。”吕思卿无奈摇头，然后想起什么，话锋一转，“说起来，我记得小华后天才过生日吧？你今晚就回去了吗？不等看完颁奖仪式再回去？” 孟修贤左侧嘴角扬起一丝极浅极浅的弧度，浅到看不出任何开心，反而显得落寞。 “快到清明了，到时不一定有空回去，先带小华去祭拜一下安璐，扫扫墓。” 听到安璐两个字，吕思卿跟着情绪低落起来，头微微垂下，眸色黯沉。 “老孟……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当初我选择待在南柯，留下任教，是为了荟菡，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她能醒来的机会，你呢？你为了什么？” 孟修贤和吕思卿在少年时曾和各自的女朋友在黎琼森林里遇险。 吕思卿的女朋友王荟菡被咎附身成功，后面庞钦仙请了神农阁阁主来治疗，也只是将咎驱除，王荟菡最终变成了活死人。 吕思卿在庞钦仙劝说下留校任教。 只有留在南柯，王荟菡才有痊愈的可能。 一旦归了源，王荟菡必然是永无苏醒之日。 而且以桃源的医疗能力，王荟菡的身体一定无法保持如此鲜活，肌肉会萎缩，皮肤脱水，日渐消瘦，长满褥疮。 每次吕思卿下班后回到宿舍，握起王荟菡那温热的双手，他就知道，当初答应庞钦仙留下来是对的。 王荟菡，是吕思卿留校任教唯一的精神寄托，也是支撑他苦心研习咎学的最大动力。 那么孟修贤呢？ 他的女朋友安璐，被咎附身失去理智前的一瞬间，自裁在了他面前。 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女友人死，自己心死的情况下，孟修贤是如何振作起来，成为白鹿学院最出色的国学老师之一？理由何在？动力何在？ 孟修贤望向吕思卿，饶有意味地笑道：“思卿，你知道吗，我接到学院给我发的国学老师聘书之后的第二天，就给自己取了一个字和号。” 听到这话，吕思卿第一时间不是好奇，而是忽然怔地想到什么，双眉微扬，嘴唇微张，心里仿佛很不平静。 良久，他才长吁一口气，喃喃道：“懂了，老孟呀……你比我更了不起。” 第468章 愚溪居士 孟修贤刚才说的那句话，只有吕思卿能听懂。 那是他们两对情侣在一起游玩时，安璐和孟修贤的一次谈话内容。 安璐曾笑着和孟修贤说：“亲爱的，你文采这么好，对国学这么感兴趣，以后也效仿古人取个字和号什么的吧？古代人的字好像都是长辈取的，我们俩桃源中都没有亲人，不如叫庞院长给你取？” 孟修贤柔声道：“没事，别麻烦院长，他忙得很，等我毕业之后，我自己取。” 这在当时的吕思卿和王荟菡听来，或许只是一句戏言。 可孟修贤记得，并且毕业后真的照做了。 他在完成和安璐的所有约定。 安璐人不在了，回忆却在。 孟修贤只要在南柯，就能去走他和安璐二人曾携手走过的路，去看他们二人曾依偎看过的月光，去完成那些二人之间的美好幻想和憧憬。 而这些，要是孟修贤归源了同样是做不到的。 孟修贤无法像吕思卿那样可以看着恋人的身体当成精神寄托。 安璐曾经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就是孟修贤的精神寄托。 所以吕思卿才说孟修贤比他更了不起。 哪怕是恋爱中曾画过的饼，孟修贤也在努力让其成为现实。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这是专属于孟修贤这种文人的痴情与浪漫。 吕思卿笑着追问道：“那你字什么？号什么？” 孟修贤轻声道：“字怀安，号愚溪居士。” 怀安，怀念安璐。 吕思卿缓缓摇头，“唉，想当初我们刚当老师的时候，自己担心目的不纯，影响学生，又有其他人说我们资历太浅，现在看来，我们俩还算对得起老师这份职业吧？” 孟修贤不可置否道：“老师担不担得起老师，老师自己说了不算，学生说了才算。” 二人没再说话，不约而同地望向大屏幕里那两位少年，欣慰和喜悦从干净明亮的双眸中溢出。 曾几何时，这两位少年还只是两株青涩稚嫩的小苗，如今已长成了玉树琼枝。 神采奕奕，又生机勃勃，震撼着在座每一个人的心灵。 能教出这样的学生，何以不可为师？ …… 场景中的山顶平台。 萧炀陆行简二人为了不想影响封元域下方的山体，纷纷飞向空中。 萧炀两手摆出六的手势，宓丸像机关枪一样射出。 陆行简和一个命魂分身不断挥舞居易扇，将宓丸全部格挡掉。 轰——！ 一个巨大的元力爆弹砸向萧炀，在萧炀身前两米处停住，接着分裂成无数小光球悉数调转方向飞向陆行简！ 沉星之术的妙用再次展现，两个陆行简打出两发璇沁流风在空中拦截。 二人之间响起密集的爆炸声，元力光雾弥漫。 待烟雾散去，萧炀已丢失陆行简的身影，放眼望去，广阔的视野中空无一人。 在低头一看，封元域旁站着一个陆行简，正准备伸手贴往地面，去注入元力。 萧炀自顾自叹了口气，“唉……我就知道，每次只要一有雾啊，尘啊，烟啊，你就喜欢玩这个。” 他猝然转身向后，催动玉炅之瞳加伏化，双眸碧玉光芒接连闪烁，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却完全不管封元域旁的那个陆行简。 在扫视一圈后，萧炀抬手朝一团云雾拍去！ 嘭！ 原本轻柔朦胧的云雾中传来元力碰撞声。 陆行简被找到了。 现在的萧炀，对蚩灵之术很熟悉。 被连续骗了那么多天，陆行简爱用蚩灵之术玩什么把戏他摸得一清二楚。 元力激荡的余波将云雾吹散，露出陆行简的真身。 唰！ 陆行简重新召唤出命魂分身。 他的命魂短时间还恢复不到圆满状态，目前仍是只能召唤一个。 两个陆行简呈犄角之势攻向萧炀，两把居易扇扇尖蕴含无形的精纯元力。 萧炀加速前冲，双掌推出！ 轰——！ 剧烈的元力爆发，萧炀和陆行简各自往斜下方倒飞而出，在山顶平台上滑行数十米远才止住身形。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块灰黑色岩石被平整切开，两道七彩剑光骤然飞出！直指萧陆二人！ 速度快到连屏幕上都几乎捕捉不到画面！ 仓促之间，萧炀全力运起伏化加持的浮屠垒，陆行简收回命魂分身，居易扇横于身前，催动云英缥缈身！ 砰！砰！ 七彩剑光将浮屠垒那泛起金光的半球形屏障生生击碎！ 而陆行简手中的居易扇几乎要脱手而出，被剑光逼退，直至悬崖边缘才堪堪停下！ 那块被平整切开的岩石后方，一个浑身泛着七彩元力光芒的人影似闪电般冲出，手持长剑，直奔萧炀！ 浮屠垒被破，全身窍穴的剧痛感才刚刚抵达大脑，萧炀就感觉面前多了一道强大气息。 嘭嘭嘭嘭！ 七彩人影的挥剑速度快到出现片片残影，萧炀只能以承露手勉强抵挡，边挡边退，好几次都差点没接住。 嘣！ 直到撞在一块岩石上，萧炀双眼精光一闪，两手一合，将长剑夹在手中，剑尖离萧炀鼻翼不到一寸！ 巨大的力道让萧炀只能死死咬牙支撑，身上两处重创由于元力剧烈运行再次流血，剑身的寒芒倒映在萧炀清澈的双眸中。 好娴熟的剑法！ 好精纯的元力！ 好快的剑！ 这是萧炀脑中的第一反应。 受伤后的萧炀双臂青筋暴起，方寸催动到最大程度，却还是抵不住七彩人影的长剑压迫。 眼看锋利的剑刃继续朝萧炀面部逼近，连承露手都快要夹不住的危急关头。 七彩人影迅速抽出长剑，转身一记横劈！ 啪！ 陆行简到了，居易扇和长剑在空中碰撞。 七彩人影转换目标，和陆行简厮杀起来。 长剑的七彩元力光芒凌厉无比，将陆行简完全压制。 迫不得已陆行简使出云英缥缈身，剑气击中虚化的身体，震荡开来，没有受伤。 然而七彩人影敏锐发现了陆行简胸口的伤势，专挑这个部位进攻。 剑招行云流水，速度之快宛若游龙飞舞，长虹贯日！ 嘣——！ 疲于应对的陆行简只能选择用居易扇硬接，合拢之后的扇骨刚好挡住七彩人影刺来的一剑。 强大的冲击力让居易扇紧紧贴住陆行简胸膛，不完全虚化的云英缥缈身挡不住劲道，内伤再次加剧的陆行简嘴角流出一抹殷红。 七彩人影还想继续进攻，萧炀从后方飞来，隔着十几米远用承露手凌空一挥。 砰！ 七彩人影将长剑竖在身前，挡住这一击，飘然后退，落在萧炀和陆行简中间的地面。 他将长剑徐徐收在身后，七彩元力光芒收敛，露出庐山真面目，冷笑出声。 “萧炀同学，谢谢你的裤子，很合身啊。” 第469章 老六见老六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影，让这次模块三本来已经快要尘埃落定的局面，再次有了悬念。 陆行简瞳孔微震，还带着一丝疑惑。 萧炀看着眼前这位有点眼熟的相貌，双眸中的惊色连连闪烁。 “藏得确实够深呐……阁下是不是姓苟？” 这位忽然出现的选手是一名男生，身穿赤虎学院校服，脖子上有一道伤口，基本愈合，流了很多血，已经风干，额头上一块淤青，像是被重物击打所致。 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伤势。 男生五官小巧，双眼极其透亮有神，眸中隐隐有狠厉之色闪过，留着纹理烫短发，发色黑偏黄。 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男生那双精致如瓷的耳朵，在两个耳垂处各打了一个黑色郁金香耳钉，显得有些痞帅和不羁。 这张脸萧炀见过。 只是那时没有耳钉，而且穿的是白鹿学院校服，惊慌失措，被吓破了胆。 正是那个被萧炀在尸堆里救醒，害怕到失禁，尿了裤子，告诉萧炀墨鲲那个隐藏学生是恶魔的白鹿学院男生。 也是赤虎学院隐藏至今，战役开始以来从未暴露过的一位天才。 这位男生手持一把长剑，剑身光滑如镜，泛着寒光，剑柄镶嵌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晶莹宝石，在自然光下熠熠生辉。 “赤虎学院，宋解雨，特来送你们二位上路。” 微笑着自我介绍完毕，宋解雨将手中长剑耍了个剑花，斜指身下，剑身拖着长长的七彩轨迹线，绚烂夺目。 萧炀紧皱双眉。 随手两剑干破伏化加持的浮屠垒，将陆行简逼退至崖边。 就算萧陆二人都不是全盛状态，术法威力有折扣，能做到这样也足可见这个宋解雨实力之强。 实力强的人，说两句大话好像也正常。 萧炀舒眉，双手交叉负于胸前，自信地道：“送我们两个上路？去看看天贯峰顶四千米之上有多少具尸体，那都是被我们两个送上路的人，你凭什么觉得你比他们强？凭你比他们能苟？还是凭你戴耳钉？” 宋解雨邪魅一笑，“天贯峰顶的尸体是吧？我也有份，你们两个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墨鲲那个戴渔夫帽的还没上来？” 闻言，萧炀和陆行简先是同时一惊，随即眼里浮现出浓浓的警惕。 宋解雨往左边瞟了瞟陆行简，又瞥了眼右边的萧炀，摇了摇头。 “别绷着了，我不会故意跟你们说谎，然后再让张竞择从背后偷袭，我说他死了，他就是死了，死在我的流光剑下，变成了我的权重分，还不少，将近两千。” 流光剑，是宋解雨的命宝。 流光诀，是他的功法。 双合之人，自创大周天，元力具有极快的响应速度，这是十分罕见的天赋。 举个例子，萧炀脑海中想要催动承露手，然后大脑中枢通过脑神经传达消息给体内的元力，元力接收到信号，才会按照承露手的运行方法去动起来。 从接收到指令到动起来，这个过程是有延迟的，也就是所谓的响应时间。 这个时间无法通过苦修缩短，只能靠可遇不可求的机缘顿悟，或者天赋。 虽然响应时间本就很短，但对于等级越高的除咎师来说，这个时间越短越宝贵，哪怕几毫秒。 实力到了一定层级，胜负往往就在那须臾之间。 就像起跑时发令枪一响，宋解雨的元力，在同届之人中绝对第一个跑起来，冲出去。 包括宋解雨的元力光芒是七彩色，原因也在这里，流光诀的元力太过活跃，能够映射光的各种频率和对应的颜色。 也就导致流光剑的特点就一个字。 快。 赤虎学院建校以来，入学测试最快苏醒记录，最快到达壬、癸、辛、庚、维级的记录，最快通过咎吏记录，全都是宋解雨的。 早就不是裴圳的了。 只是院长许英纵一直秘而不宣。 包括模块二竞速模式的第一名，其实是这个宋解雨，而非秦渊。 萧炀在认真打量宋解雨，将信将疑道：“你把张竞择杀了干嘛？拉他合作，二对二不是更有把握？” 宋解雨耸了耸肩，无奈道：“我也想，他不配合，说看我不顺眼，我就把他攮死了。” 就在这时，两只白腰雪雀飞到陆行简肩头。 刚才萧炀喊话中有一句“去看看天贯峰顶四千米之上有多少具尸体”，其实不是说给宋解雨听的，是说给陆行简听的。 萧炀在提醒陆行简，用荒语去找一找张竞择。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陆行简听完白腰雪雀的汇报，朝萧炀微微点头示意，证实宋解雨所言不虚。 萧炀心头一颤，他和陆行简都深知逍遥游有多神奇。 张竞择……竟真的死在了这人剑下。 这个宋解雨，不管是实力还是头脑，看来都很不一般呐…… 四大学院庚子届学生当中，达成过击杀张竞择成就的三个人，现在都在这了。 萧炀深吸一口气，花了几秒钟时间理清思路，缓缓开口。 “雪崩后，我们其它学院强的选手基本都进了山洞，你看到秦渊在外面杀人，知道了他的陷阱手段，也知道他的人偶擅用利刃。 “而你用剑，功法又擅速，跟人偶造成的伤口和死状类似，便心生一计，在两个山洞附近和秦渊一样猎杀其它学院的人。 “实力差的人可能连你的出手都没看清便人头落地，你跟我描述的那些恐怖场景，什么断了手臂没知觉，到了眼前才发现手断了，这些都是你自己杀别人时的真实画面吧？ “你，才是你自己口中那个恶魔。孔熠天和李鱼，也是这个时候被你所杀。 “直到你看见张竞择从东北侧洞口出来，你猜到两个洞口相通，知道我不久后也会出来，就开始提前在山脚下布局。 “你应该是先叫了几个你们学院的人到那里去，再故意引青鸾和白鹿的人过去厮杀，给后面嫁祸墨鲲做铺垫。 “为了战场更加真实，连自己学院的人都卖，你可真做得出来。 “等到赤虎的人被杀到差不多，你再出来将青鸾和白鹿的人杀了，确认没有其它能说话的人，便取下耳钉，换上我们学院的校服，伪装成伤员混入其中，等我过来。 “而你能知道我会从东北侧出来，应该是我从西南侧洞口进去的时候你就在山下看到了吧？ “我估计我救你起来问你话那时候，你甚至想过偷袭我，只是看我一直处于戒备状态，没有绝对的把握一击毙命，担心暴露，才决定按原计划嫁祸给秦渊。 “想激化白鹿和墨鲲的矛盾，让我和秦渊互相厮杀，为此你不惜假装尿裤子，倒是真的够狠，装得很像，演技一流，连我都被你骗了。” 老六见老六，看看谁更秀。 宋解雨丝毫不觉得难为情，神色自若，看向萧炀腹部和肩部的伤口。 “是有点不太体面，可是有成效就行，你击败秦渊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却只用了一泡尿，怎么样都是划算的。 “还有，我可没卖同学，去之前我问过，他们都是自愿的，想拿权重分，只是技不如人没打赢。” 接着宋解雨又看向陆行简，轻笑道：“你打败魏琛，同样付出了很大代价。” 说完宋解雨环视周围一圈，自说自话道：“山顶应该有不弱的咎守护，看样子已经被解决，你们两个，真的挺强。只不过……以你们现在的状态，不是我对手。” 萧炀和陆行简一左一右盯着宋解雨手中那随时准备行动的流光剑，神情凝重，脸色一点都不轻松。 这家伙……够能忍的…… 第470章 甲九可期 事实上，整个赤虎学院知道宋解雨真正实力的也没几个人。 许英纵一个，加三四个核心骨干教师，再加一个魏琛，没了。 裴圳和魏琛都出自赤虎学院，被九寰局内定。 那么作为和赤虎学院关系交好的组织，元易宫怎么会毫无作为？ 宋解雨，就是他们的重点培养对象。 只是宋解雨的个性不喜欢张扬，喜欢低调和隐忍，所以没有接受提前赐誉。 但早已答应毕业后会加入元易宫。 元易宫现任宫主嬴丞曾亲自看过宋解雨的流光剑和流光诀，给出过四个字的极高评价。 甲九可期。 也就是说宋解雨有着修炼到甲级九阶的潜力。 和魏琛对比起来，宋解雨的指挥能力和大局观稍差，却多了一丝阴狠，沉稳和果决。 是天生的战士。 在拉练时，许英纵刻意把宋解雨摁在了学院里，没带他去，由魏琛去探探白鹿学院的虚实。 这一探不得了，我滴个乖乖，卿伊瑟就算了，那个杨简是什么怪物？ 拉练回来之后的许英纵感到巨大压力，并将这份压力给到了宋解雨，督促他必须要更加刻苦修炼。 不然对上白鹿学院将毫无胜算。 为此，许英纵特定制定了计划，让宋解雨一定要先削弱白鹿学院的有生力量，然后尽量保存自己的实力，这样最后对上杨简才能有机会。 许英纵还叮嘱魏琛，必要时可以为宋解雨做一些牺牲。 模块三开始以后，魏琛一看比赛规则，便暗道不好。 宋解雨如果一直隐忍，最后权重分会很低。 为了让宋解雨有足够竞争力，魏琛当即做了决定。 当时他没有急着去占领大本营几公里外的封元域，看起来像是给赤虎学院其它学生刷权重分，实则是为了给宋解雨掩护。 在偷袭白鹿学院大本营之前，赤虎学院的封元域其实一直都是宋解雨占领，换家之后，封元域才是由魏琛自己占领。 带领精英成员攻打白鹿，这个决策也是由宋解雨和魏琛二人共同决定。 其一是为了斩杀白鹿学院第二梯队选手，削弱白鹿整体实力结构，让他们断层。 所以魏琛对薛明泽、唐瑾毫不留情，出手极其狠辣，还差点连沈漠都杀了。 其二是想看看白鹿学院到底几斤几两。 白鹿赤虎混战时，秦渊在外面藏着，他答应过来策应，却没答应出面作战，只是起一个震慑作用。 那时候……宋解雨其实也在。 只不过他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蹲一个人。 杨简。 大本营被袭，很可能会引出这个人。 拉练完，许英纵让魏琛凭借印象将杨简的相貌描述出来，找人画在纸上让宋解雨记了好久。 魏琛和宋解雨都在等杨简露面，只是两位冤种一直没等到想等的人。 反而等来了自己大本营被袭的消息。 这也就引出了白鹿学院竟然还有萧炀、陆行简这样的高手。 加上杨简，白鹿学院的总体战力就强得让宋解雨觉得有些夸张了。 这才有了雪崩之后，宋解雨斩杀孔熠天和李鱼一事，这两人一死，卿伊瑟就会被拖在大本营，还可以嫁祸给秦渊。 一箭三雕。 为了这个计谋，宋解雨已经决定好，杨简不露面，他绝不先露面暴露实力。 要是不小心暴露了，那么看到他相貌和实力的人，一定要死。 就这样，宋解雨在战役模拟早期很少出手，行事极其低调。 就连杀孔熠天和李鱼这样的打斗场景，都没有出现在场外的大屏幕上。 因为那时大屏幕都在播放山洞里各个学院强者冒险和山洞外秦渊大开杀戒的画面。 也就是说，宋解雨不仅瞒住了场景内的人，就连场景外的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在大屏幕中看到他。 如此强大的忍耐力和细腻的心思，确实令人叹服，甚至恐惧。 直到魏琛去了山洞里再出来，开始和宋解雨协商起如何去争夺第五个封元域一事。 二人决定，魏琛由西南侧上山，宋解雨埋伏在东北侧山腰，先不急着上去。 等一下杨简。 要是杨简从西南侧上，魏琛就能遇上。 从东北侧上，宋解雨就能有所察觉。 这种最终决战，这杨简总不可能还不出现吧？ 可等啊等，等啊等。 魏琛都被等死了，还没看到杨简。 宋解雨百思不得其解。 魏琛明明说他碰到的是陆行简，不是杨简，那杨简到底在哪？ 是忽然偷袭，跟陆行简一起将魏琛杀了？ 眼看比赛剩余时间不多，山顶汇聚众多强者，宋解雨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刚想动身，上空中一个渔鼓迎面砸来，从里面长出一个张竞择。 三言两句没谈拢，二人便大战起来，最后宋解雨把张竞择攮死了。 接着他悄悄靠近山顶，一路都十分小心，唯恐杨简什么时候会出现。 等到了之后，还是没有任何感应，宋解雨这才决定先出手宰了萧炀和陆行简。 哪怕受点伤也没事，只要注意尽量减少战损。 杨简要是来了就打，要是不来……那就占领封元域，大功告成！ …… 现实中的巅峰赛道赛场。 本来萧炀和陆行简二人过家家一样的战斗，让有些其它学院的高年级学生已渐渐提不起什么兴趣。 反正打赢打输都是白鹿的冠军。 可由于宋解雨的出现，现场再次掀起热议，哗然一片。 “我去！还有高手！” “这人穿着赤虎学院校服，谁啊？” “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之前的画面里好像从没见过啊！” “他的元力竟然是彩虹色的！他跟张竞择打起来了！” “好快！这个人的剑好快！” “天啊！张竞择被他杀了！” “乖乖！一个人压着萧炀和陆行简两个人打！” 众多观赛人员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从沉寂到惊喜。 竟然还有好戏？ 这个巨大的反转让整个赛场的氛围重新热闹非凡起来，嘈杂聒噪。 只有极少数的人，脸上没有太大波动。 这其中当然包括赤虎学院的院长许英纵。 此次交流赛赤虎能和白鹿分庭抗礼，宋解雨是他最大的底气。 当然，元易宫的人也是没什么波动的。 他们见过好几次宋解雨，每一次都是去考核，结果每一次宋解雨的表现都大大超过考核标准。 那么元易宫知道宋解雨的存在，其实就变相等于九寰局也知道。 所以公孙纳和李承嗣并没有表现出过多讶异。 还有一人，一个本应该吃惊，却没有什么表现的人。 庞钦仙。 许英纵十分不解，他本以为庞钦仙看到宋解雨出现，怎么样都应该会有点波动才对。 结果庞钦仙依然风轻云淡，只是捋了捋胡须，嘴角的浅笑反而更浓。 难道他早就知道？还是他的定力真就这么强？这个时候还不让杨简出场？ 不应该如此才对，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四个大屏幕都没有出现过杨简的身影，这个学生难道根本就不存在？ 碍于现在场面还没有定论，许英纵只能压下心中疑惑。 他那一直压抑和沉闷的气场，也终于随着宋解雨出现开始淡化。 板着的脸逐渐松缓，嘴角浮现一丝冷厉的弧度。 这场交流赛，笑到最后的还不一定是谁…… 第471章 你撒谎 天贯峰顶，封元域旁。 萧炀和陆行简，乃至整个白鹿学院，似乎都被宋解雨埋伏了一手，局势不容乐观。 三个人都没动。 宋解雨刚才决定出手，想着是凭借出其不意，最好能先击杀萧陆其中一人。 故而气势如虹，迅猛无比。 没想到的是，萧陆二人竟然都顶住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如此突然的出手都无法秒杀，宋解雨知道无法急于一时了。 但好处是，他试探出来了萧炀陆行简还剩多少战斗力，心里有了底。 才会说出“你们不是我对手”这样的话。 “呵~” 萧炀发出一声略带嘲弄的轻笑。 宋解雨微微拧眉，“你笑什么？” 萧炀不仅笑了， 还笑得很真诚。 “当然是笑你，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天衣无缝，在暗中操盘，就胜券在握了吗？别那么天真行不行，你的演技是可以，就是剧本烂了点，有漏洞被我发现了。” 宋解雨脸上微怔，旋即轻蔑笑道：“发现的话，我刚才出现你为何会面露惊色？如果你早有预料，根本不必装作吃惊，这没有意义。” 萧炀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不不不，我吃惊不是因为你出现，而是没想到你居然是维级六阶。” …… 宋解雨刚才出现得快，动手也快，好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停手了。 导致观众席上一堆人没看出来宋解雨到底什么元力等级。 高台上那些组织成员和领导们肯定清楚，一眼定级。 不过对于四年级以下的学生来说，只看到七彩光芒闪啊闪，然后就是老六之间的对话。 现在听到白鹿的老六说赤虎的老六是维级六阶，观众席的惊呼声就像要把赛场外的瓷片给震落一般。 “又一个维级六阶？牛掰啊！” “膜拜大佬，请再次收下我的膝盖！” “这宋解雨也是维级六阶？三个妖孽啊！” 要知道，卿伊瑟、秦渊、张竞择、魏琛、步秋荷、叶梧桐这些天才都只是维级五阶。 然而…… “又”“再次”“也”这些字眼，好像在透露另外一个信息。 没错，萧炀和陆行简，同样是维级六阶。 观赛场里这样的惊呼声，在之前就出现过了。 步秋荷何以在“紫微”状态下被萧炀生生拧断手臂？ 秦渊的箫声为何无法撼动萧炀身上的元力分毫？ 叶梧桐的帝休怎么会被陆行简强行攻破？ 魏琛的黯龙蚀进入镜像空间为什么会毫无破绽？ 这一切，都是因为元力等级，或者说元力强度不如人。 除咎界有一个公论。 咎，通常不如同级别的除咎师。 这是因为天赋越高的除咎师，越能跨阶战胜高级别的咎。 天赋一般的除咎师，战力会和同阶的咎差不多。 只是这样的除咎师，通常很难修炼到高等级。 而天赋高一点的除咎师，元力强度都会比自身的元力等级高一到两阶。 天赋再高一点，元力强度可以高出等级两到三阶。 这个天赋，和魂魄、经脉、悟性等等因素都有关。 当初公孙纳来白鹿学院找庞钦仙协商交流赛一事时，曾安排燕无介测试过萧炀。 燕无介测试完后给出结论：萧炀的元力等级是辛级九阶，强度却足以媲美庚级三四阶。 这其中还跨了级。 经过伍妄的特训之后，萧炀和陆行简在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学时就已是维级五阶巅峰，后面几乎同时突破到维级六阶。 不是说卿伊瑟没那个天赋，只是她寒假要回去照顾姑姑，没参加特训。 交流赛开始前，萧炀的元力等级是维级六阶，实则元力强度已达到维级九阶的极限。 像秦渊、魏琛这样实力的选手，天赋同样极高，他们的元力强度也来到了维级九阶，和萧炀、陆行简在同一个层级，只是还没有到极限，略逊一筹。 可薛明泽、唐瑾、韩希梦、伍艾这样维级四阶的选手，他们的元力强度顶多超过元力等级两阶，也就是维级六阶。 所以，看起来薛明泽元力等级只比魏琛差了一阶，实际上元力强度差了三阶，这才会看起来那么不经打，完全不是对手，连随手一击都接不住。 萧炀和陆行简二人，心中那股不同于往日的豪迈和霸气，也和他们是维级六阶有关。 他们二人，本就是这个场景中元力等级和元力强度最高的选手。 拽一点怎了？张扬一点怎了？车轮战怎了？ 不服就来单挑。 然后不服的都死了。 现在情况有变，维级六阶的不止他们两个了，又多了一个。 还是在萧陆二人已经打了好几轮，身负重伤的局面下。 一切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 宋解雨回忆起拉练结束，许英纵回到学院后给他的艰苦特训，双眸中闪过一丝坚定。 “还不是你们白鹿实力太强，我们不得不下点苦工夫修炼。你说你发现了漏洞，那为何你们两个还要内斗，毫不设防？” 萧炀两手一摊，“我们两个不打得像样点，怎么引你出来？我告诉你漏洞是什么，免得你说我炸胡。你的想法很好，演技和心思也一流，我在山下那时确实没察觉到。 “可是在山顶我碰到秦渊时问了他一句话，我问他是不是他杀了孔熠天和李鱼，他的回答很拽，说他杀了很多人，记不住了。 “而你在山下跟我说的是，秦渊突然出现，开始屠杀你们，还主动告诉你们孔熠天和李鱼已经被他杀了，让你们死了求救的心，这就不符合逻辑了。 “秦渊杀人，要么是用陷阱，要么是他自己亲自动手，如果是他自己杀的孔熠天和李鱼，不可能毫无印象。如果是陷阱杀的孔熠天和李鱼，那他不应该知道这两人名字，起码不知道李鱼的名字。 “你们偷袭我们学院大本营时，秦渊在一旁埋伏，他见过孔熠天，就算他那时知道了孔熠天这个名字，但李鱼那个时候并不在场，而且……这场景里谁都有可能倒霉中陷阱，我们白鹿学院可爱的小锦鲤，绝对不会。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撒！谎！” 宋解雨面无表情，不见喜怒。 “这只是语言上的推论，并无实据。” 萧炀抿了抿嘴，“一个谎言只要被察觉到一点端倪，就能顺藤摸瓜，彻底瓦解，我意识到秦渊的话和你说的话有矛盾后，回过头再想，发现还有不少奇怪的地方。 “比如在山下你离开时是步行，没有飞，是担心暴露你的元力和命宝。再比如，你小瞧了一个人，或者说，你小瞧了我眼中的这个人。 “我们白鹿学院庚子届的0001号，孔熠天。” 第472章 这个天下姓公孙 听到萧炀特地提出孔熠天这个名字，宋解雨终于第一次有了神情变化。 他眉眼微颤，不自觉紧了紧手中的流光剑。 萧炀加重语气，冷冷笑道：“你脖子上的伤，不是自己造成的吧？你要证据，那就是证据！ “在我救你起来的时候，我给你服下了一粒疗伤丹药，那时还远没有到最终决斗的时候，用浪费一粒丹药的机会来嫁祸秦渊，是不是代价太大了些？ “这就证明，你的伤确实很严重，正好需要疗伤，哪怕我不给你那粒丹药，你自己也会掏出一粒来服下，这样戏演起来才足够逼真。 “你不了解李鱼，他是受上天眷顾的气运之子，雪崩就是由他引发，谁中陷阱他都不可能中。 “你也不了解孔熠天，他是一个可以被打败，却绝不会被打垮的人！在庚子届，没有谁跟他交手后会毫发无伤，更不可能毫无印象！” 宋解雨被萧炀掷地有声的话语给震住了。 事实，好像确实如萧炀所说。 那个黄头发，手拿七截刀的威武身影，重新浮现在宋解雨脑海。 …… 现实中的观赛场地。 听到萧炀报出孔熠天的名字，许多学生都一头雾水。 孔熠天，李鱼和宋解雨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大屏幕没看到啊！ 就在这时候，四个大屏幕里有两个黑了。 几秒后再亮起时，变成了另外的画面。 其中一个屏幕，正是宋解雨和李鱼对打，另一个，则是宋解雨和孔熠天对打。 不少人惊奇不已。 “哇塞！还有这种操作的？” “精彩回放是吧？这导播可以加鸡腿了。” 导播是谁？ 何来导播，只不过是公孙纳的一次预判。 以他的头脑，要想通这些实在太简单，一念之间罢了。 “萧炀和陆行简没认真打，是在引宋解雨出来。” “宋解雨的局被萧炀看穿，萧炀一定会指出孔熠天和李鱼。” “这两场战斗得放出来，不然看台上很多人会不明白。” 于是公孙纳就叫李承嗣去找到白鹿学院除咎中心主任傅筠禾。 二人一个是交流赛总策划，一个是承办方技术总监，合力调取了玲珑厢里这两场未曾被播出的战斗，在合适的时候放到大屏幕中。 在场的学生自然没人会想到这是公孙纳的意思。 哪怕在高手如云的高台上，也只有寥寥几个人能想到，还是在事情发生后才想通，却未必能像公孙纳这样在事前高瞻远瞩，料事如神。 这个天下姓公孙，不是没有道理的。 …… 两场战斗中，结束较快的是李鱼这场。 顶着蓝黑色锅盖头的小正太，面对身拿长剑的宋解雨又气又无奈。 这家伙的剑怎么这么快啊！ 李鱼不会其它术法，他只会三大基本术。 束元之术的运行方法很简单，故而李鱼的施法速度一直很快。 但在流光剑面前，仍然像是慢动作一样。 李鱼的元力不管变幻成什么形状，从什么角度进攻，都会被流光剑弹开。 宋解雨化作一道残影闪至李鱼面前，一剑劈下，李鱼爆发出全身元力抵挡，仍被七彩剑气击碎。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李鱼破碎的元力当中有两块小型元力，竟然在空中碰撞，神奇地折返回来冲向宋解雨！ 这就像机关枪扫射时，有两发流弹在空中相遇，改变角度又射向目标。 这个概率低到几乎不可能。 但在李鱼身上，好像又显得很合理。 这不光是运气的原因，还和李鱼元妙诀的元力特性有关。 他的元力是万人迷，这个万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他的元力有十分优秀的包容度，自身和自身接触时并不一定会爆开，有时会由于彼此吸引而产生柔性碰撞，导致弹飞。 至于弹飞的角度刚好冲着宋解雨，就纯纯是运气了。 宋解雨错愕不已，这种现象他从未见过。 好在他以速度见长，匆忙抬起流光剑。 可还没来得及发力，李鱼的元力撞在剑上，剑身撞在了宋解雨自己额头上，出现一大片淤青。 李鱼趁此机会想要再次进攻，奈何能力实在有限。 宋解雨飞速两剑，一剑击退李鱼，再一剑跟上，划破了李鱼的喉咙。 …… 另一场战斗，局势同样是一边倒。 孔熠天手拿七截刀浮于空中，宋解雨手持流光剑与孔熠天相隔二十米左右凌空而立。 面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强大对手，孔熠天根本没时间去发出消息。 发不出就不发了，打赢了再发！ 嘭！ 浑身气息爆发，孔熠天举刀劈砍，一道猛烈无比的赤色刀气飞出！ 唰！ 宋解雨就像瞬移般，身形闪烁了一下，赤色刀气劈了个空。 孔熠天心头一震。 这人速度这么快？ 意识到对手实力之强，孔熠天战意更甚！ 赤色元力疯狂朝七截刀汇聚，刀身凝实烁亮，似是一面发光的红色铜镜！ 三截·分光！ 霎时间空中气流被这一刀悉数搅乱，赤色刀气所到之处，时明时暗，连光都被破开！ 宋解雨单手持剑立于身前，做了一个类似击剑选手的准备姿势，随后朝天一举，剑尖的七彩光芒炽如朝阳！ 叮！ 随着宋解雨一剑指天，一道精纯剑气化作七彩光束自云端坠落，击溃场中所有气息！ 就像剧烈燃烧的火焰被瞬间熄灭。 这片空间所有的暴乱气流和赤色刀气皆被这一剑抚平。 流光剑诀——空坠。 七彩光束在荡清这空间后，还未消散，继续飞向孔熠天。 孔熠天挥刀连劈数下，才化解掉这次攻击。 二人都有些吃惊。 孔熠天惊讶宋解雨竟然如此轻易破掉自己的术法。 宋解雨诧异地道：“维级五阶？啧啧啧……你们白鹿真是不讲理。” 自从第一次拉练输给步秋荷之后，孔熠天就一直勤加苦练。 在最后一次赤虎来拉练时，沈漠只在魏琛手底下撑了七分多钟，而孔熠天撑了九分半钟，并未达到十分钟。 当时白鹿学院关于孔熠天的负面话题满天飞，有贬低的，有谩骂的，有指责的。 这些都无法影响到孔熠天的心态，他在败给魏琛后，当天就去玲珑厢和术法训练室练了一整晚。 只一晚，他就悟到了属于他自己的路。 看起来只是一晚上，实则是孔熠天无数个日夜苦修，厚积薄发的结果。 在他的桃源，20世纪有一位享誉全球的功夫巨星，自创了一套名为截拳道的武术体系。 这位功夫巨星一直活到了七十多岁，成为全球偶像，其传达的精神和武术哲学思想，激励了无数年轻人。 孔熠天就是其中一位。 他从小跟着姨娘长大，是家里唯一的男性。 受到这位功夫巨星的影响，在学校里无论是学习、体育、各项活动，他都会去争第一。 大多情况他都争到了。 他追逐的就是第一，是最强，是须知少日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那有时他没争到怎么办？ 没争到，便继续追逐。 诚如萧炀所说，孔熠天可以被打败，但他绝不会被打垮。 他永远都是那个目光锁定第一，并为之努力的人。 无人问此凌云志，我自灿熠耀九天。 ———— 元旦快乐，祝各位书友们新年新对象，发财又发胖！ 那我发什么呢？ 当然是发福利啦，从今天开始，以后会不定期在章末插入书中人物原型图，都是我用ai制作的，挑了些比较贴合我印象的图，今天第一期，墨鲲学院。 正在看书的秦渊 出来约会的秦渊 出来约会的韩希梦 刚到教室的张竞择 上课的张竞择 准备写作业的张竞择 写作业的张竞择 秦渊生活照，墨鲲黑白校服配色 戊戌届学生，赵令之，战斗奶妈 墨鲲学院院长，汪溪 第473章 绝忱 在初入白鹿学院军训时就能看出来，孔熠天和那位功夫巨星一样，对自己的要求一直极高。 他自创的功法七截功，也是脱胎于截拳道。 在修炼初期，孔熠天的想法和这位功夫巨星的个人风格很有共鸣，在一条轨道上。 以刚烈，迅猛为主。 升至维级之后，孔熠天遇到了瓶颈。 一味追求至刚至猛的刀法，似乎再难有突破和升华。 他开始苦心钻研截拳道的精髓。 才发现……原来天下唯至柔者至刚。 柔，不代表软弱。 而是一种无思，无想的精神。 这再次和截拳道的核心同频。 孔熠天的刀，依然刚烈，依然迅猛，却多了一分顺畅和自如。 他的心境也在那一晚得到空前提升。 拉练时那几次失败，铸就了孔熠天的一次蜕变。 交流赛模块三开始之后，他斩杀了无数的咎。 在赤虎前来偷袭时，他全速回赶，战斗欲望飙升。 他迫不及待要和魏琛再打一次。 后面经卿伊瑟提醒，他没有再倔强，孤身一人掩护白鹿大部队撤退，没有什么战损的情况下，杀了很多赤虎的追兵。 雪崩之后，他一样进了山洞。 就连李鱼都进不去的山洞，他深入到了其中，只是他不莽撞，知道越往里越凶险，他又撤了出来。 而墨鲲学院那个伍艾，也是进了山洞，却死在了里面。 这就是差别。 出来之后，他和其它三个学院的选手混战，未逢敌手，刀下亡魂无数，权重分蹭蹭上涨。 那时孔熠天在天贯山东北侧，所以他被宋解雨找到了，要是在西南侧，他必然会遇见秦渊。 不过没区别。 赤虎来偷袭我们，墨鲲也要凑热闹，那就打！ 面对宋解雨像赞赏又不像赞赏的话语，孔熠天丝毫不以为意。 “不讲理？理不是讲出来的，是打出来的！” 话音落，孔熠天举刀前冲，要和宋解雨近身。 刀光剑影闪烁，赤色刀气和七彩剑气在空中纵横交错。 元力震荡之下，就连那些场景中的咎都望而生畏，纷纷远遁，不敢靠近。 更别说一些实力低微的选手，他们看都看不清，只看到很远的高空中两团光打来打去，谁知道又是哪两位大佬。 激战了一会，孔熠天奋力一刀拉开距离，眉头紧锁。 他察觉到一件事。 流光剑速度太快，有几次他没接住，出现破绽，宋解雨却没有趁机进攻，好像怕伤到他一样。 孔熠天不解，沉声道：“什么意思？羞辱我？” 宋解雨连连摆手：“啊，不是不是，别误会啊，不是羞辱，我不想伤你，只想杀你。” 你他妈！这还不是羞辱？ 孔熠天当然不知道，宋解雨不想让孔熠天身上多伤口，是为了方便后面伪造成中阱被人偶所杀，好去嫁祸给秦渊。 要是尸体的战斗痕迹太明显，容易起疑。 孔熠天拧眉怒目，凶悍的神情像一头发狂的狮子，浑身升腾的赤色元力焰芒开始压缩，直到仅仅只剩薄薄一层覆盖全身，颜色从赤色变成深紫色。 宋解雨眼中一亮。 好术法。 他看了出来，这个状态下的孔熠天，元力强度提升了很多，之前外放的赤色元力如今已精粹到发生质变，实力必然大涨。 四截·绝忱。 孔熠天在寒假特训时悟到的七截刀第四式。 以极限意志将元力提炼，是一次全方位的强化。 嘭！ 破空之声响起，孔熠天身后跟着深紫色残影，攻向宋解雨！ 这次宋解雨应付起来明显吃力许多。 孔熠天速度力量暴涨的情况下，他的刀极具威胁。 七截刀的刀身砍在流光剑上，力道竟毫无衰减，似乎不把宋解雨砍死不会罢休。 宋解雨凭借灵动身法和极速在空中不断闪转腾挪，变换位置。 二人一时间平分秋色，不相伯仲。 僵持三分钟后，孔熠天一刀砍去，顿时傻眼。 宋解雨，消失了。 孔熠天迅速转身，环顾四周，却没有半个人影。 哪去了？ 气息消失，毫无踪迹。 正当孔熠天疑虑之际，先前宋解雨在打斗中停留过的地方，竟然浮现出一柄柄七彩光剑！ 刹那间数以千计的流光剑两两合并，空间中七彩光线交织，错综复杂，将孔熠天困在其中。 孔熠天挥刀前劈，七彩光线就像筋道的面条般断开。 啪！啪！啪！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孔熠天的战斗直觉告诉他，绝不能任由这些线继续滋生下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砍断了十几根之后，还未冲出去的孔熠天看见这无数条七彩光线延伸出巨大平面，平面内迸发出剧烈元力波动！ 线到面，面再到体。 七彩光芒的双向矩形冲击波将整片空间完全覆盖！ 孔熠天根本毫无闪躲的机会，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挥刀抵挡。 砰砰砰！ 七截刀不停劈砍撩拍，像是旋转的火轮。 可终究还是应付不了同一时间触发的大面积攻击。 七彩矩形冲击波穿透孔熠天的身体，一条，两条，三条…… 孔熠天就如同一个皮球般在空中被轰来轰去！ 流光剑诀——崩应。 铜山西崩，洛钟东应。 刚才宋解雨每次战斗停留时，都利用那短短一刹，在原地悄无声息留下了标记，待积累足够数量，以他元力的响应速度，可以几乎在同一时间激活。 标记两两之间互相反应，形成强大的冲击波。 这些冲击波完全是内部攻击，在摧毁孔熠天的元力和经脉。 不行啊……要顶不住了…… 如此绝境之下，孔熠天的头脑依然冷静。 他知道，越是关键时候，越不能慌。 要想破局……只能找到这家伙在哪…… 隐藏于某处的宋解雨对孔熠天的实力评价再次刷新。 他这招崩应，在赤虎学院庚子届中，也就只有魏琛能挡。 其他人连十秒都撑不住。 而孔熠天在强烈的剑气冲击波下已半分钟有余，元力仍未崩散。 开战之前，宋解雨认为孔熠天应该和李鱼实力差不多，十招之内必然能拿下。 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 孔熠天一边咬牙拼命抵抗，一边仔细留意着场中。 哪怕是再如何困难的局面，他都不会放弃。 就在体内环境快被击溃之时，孔熠天忽然瞥到空中一小片区域有些怪异，像是空间被折叠了一样！ 是了！光的折射！他利用光躲起来了！ 找到你了！ 孔熠天凝聚起剩余的所有力量，将七截刀朝那片区域奋力抛出！ 呼——！ 七截刀携精粹的深紫色元力，呼呼作响。 然而宋解雨以逸待劳，早有防备，一个潇洒的空翻躲过，重新出现在空中。 没有片刻停留，他俯身前冲，手中流光剑划出一条笔直的剑气一闪而过！如浮光掠影！ 嚓！ 孔熠天喉咙被割开，就此咽气，朝下方坠落。 可他脸上没有丝毫不甘，讶异，或痛苦，只是死死凝视宋解雨，眼神凶狠如刀，坚定且执着。 第474章 加密交流 看着涨了不少的权重分，宋解雨轻吁一口气。 “终于解决了……要想不造成伤势的情况下杀你，还真的挺辛……嗯？！” 宋解雨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猛然转身！ 嗖！ 一股凌厉无比的赤色刀气已逼近到他身前三尺！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让宋解雨神色大变，只能本能侧身。 嚓！ 七截刀刀锋划破他的喉咙，只要再深一点点，宋解雨将殒命当场。 人死了……命宝还能进攻？！ 惊出一身冷汗的宋解雨回过神来，看到七截刀上那原本精炼的深紫色元力已彻底爆发，冒着熊熊赤色焰芒，蓬勃不息，在空中掉了个头又再次朝自己进攻。 嘭嘭嘭嘭！ 宋解雨挥剑迎战，愕然发觉无人掌控的七截刀攻势竟没有半点减退，依旧刚猛彪悍，霸道异常。 甚至他隐约中仿佛看到已经变成尸体的孔熠天还在握着刀，战意昂然朝他冲来！ 这……才是孔熠天真正的四截·绝忱。 忱，心意；绝，决绝。 绝忱，以绝决之意突破生死！ 身体有极限，意志没有极限！ 哪怕肉体凋亡，我的战斗意志不会死去，我的刀……仍会将你击败！ 宋解雨挥剑和七截刀在空中继续激斗，足足打了五分钟，七截刀内残留的元力才耗尽，像一位力竭的战士般失去光泽，往下方掉落，摔在孔熠天身边。 微微有些气喘的宋解雨悬停空中，他的颈部伤口在不停流血，已浸染整个肩部。 嗯？！ 宋解雨眉头一皱，瞳孔剧震，表情凝重至极。 他感受到，方才七截刀割破他喉咙时，赤色元力侵袭到了他体内。 孔熠天的元力……还活着！还在不屈地去摧毁宋解雨体内的元力！ 这人，这人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意志力？ 元力竟然还有活性？ 宋解雨拼命用元力在体内尽量阻止孔熠天的元力侵蚀，可很麻烦…… 孔熠天的元力是经过体内精炼成形的，就像戴好装备的特种兵。 而宋解雨的元力在体内，还没经过任何术法运行，是纯元力，就像什么都不懂的小白。 真是邪了门了！ 宋解雨在心里大骂一声。 看来要服下一粒疗伤丹药才能将这股元力驱除出去，等蹲到萧炀再说吧，先撑一会，有这个伤反而更像，省得我自己动手还容易有破绽。 心有余悸的宋解雨，朝下方孔熠天坠落的方向俯视了一眼。 好像下一秒那个黄头发的白鹿男生又会持刀冲来。 宋解雨甩了甩头，打起精神，敛去气息，朝远处匿去。 …… 现实中的观众席。 看完这场打斗之后，众人心满意足，直呼过瘾。 尤其看到孔熠天死了之后，七截刀还在继续战斗的画面，让不少人直起鸡皮疙瘩。 “确实厉害啊……白鹿学院怎么可以出这么多人才？” “今天真是涨大见识了，人死了，命宝可以把人复活，现在这个孔熠天，人死了，命宝还能继续打，这也太尼玛叼了！” 学生们都在惊叹，高台上的人也对这场战斗做出了评价。 公孙纳微微笑道：“体不可至意可至。姜素，你们元易宫能收此一刀一剑，可喜可贺，好生栽培。” 戊戌届有柳伯清和裴圳这一对刀剑。 庚子届，也有他们的刀剑。 孔熠天，在这一刻和宋解雨齐名。 高台上很多人都清楚，假以时日，孔熠天必成大器。 身体做不到的事情，就由意志去做到。 意志，是最难能可贵的天赋之一。 元易宫的带队之人姜素缓缓点头，“是，我们元易宫向来爱惜人才，一定会倾尽全力和他们二人学院一起用心培养。” …… 战役模拟中，天贯峰顶。 宋解雨被萧炀有理有据的推论弄得哑口无言。 一切事实皆如所料。 这并不影响到宋解雨的心态，顶多是让他对萧炀的印象有点改观。 从一个实力强的老六，变成了实力强，有脑子的老六。 “呵……小不小瞧不重要，孔熠天确实让我印象很深，但计划已经奏效，这才是重点，你还是跟秦渊打了起来，受了重伤。” 萧炀伸出食指挠了挠鼻翼。 “好像没毛病，不过我刚才还说了，你演技一流，就是剧本太烂，我跟秦渊根本用不着你撺掇。 “比赛刚开始不久，我跟她女朋友有过恩怨，他本就会冲着我来，你煞费苦心布的局，其实是白费功夫，本来没啥事，何苦尿裤子？” 再次提到尿裤子，宋解雨依旧不为所动。 “白费功夫？未必吧，就算嫁祸秦渊不成，孔熠天和李鱼一死，卿伊瑟被拖在大本营，折了你们一个高端战力，这不是收获？ “你还是和秦渊打了，而且受了重伤，从客观事实来说，结果是一样的。你们两个要么就赶紧上，早点结束，我还有事。” 和孔熠天李鱼一战，宋解雨受伤，不过服下疗伤丹药后已痊愈大半，孔熠天入侵他体内的赤色元力被全部驱散，外伤愈合，经脉基本修复。 宋解雨的元力在杀掉张竞择和突破咎的封锁圈后，第一次告罄。 他服下了一粒萦翡乾元丹。 也就是说他已经用了两次服用丹药的机会，还剩一次，他是准备留给杨简的。 现在的宋解雨，跟全盛状态差别不大，大约有九成战力。 而萧炀和陆行简顶多各有巅峰期一半的实力。 情况利赤虎，而不利白鹿。 这时，此次交流赛的一个奇葩名场面出现。 萧炀张开嘴，对着隔了几十米远的陆行简喊了一串奇怪的语言。 “滋嘎叽佛佛咿呜呲呲叮嘎啦。” 陆行简用一样奇怪的语言回了过去。 “嗝咳叽叮，嘶嘶呜嘟。” 宋解雨一脸茫然。 这什么情况？这两人在说什么？ 不光宋解雨，外面的观赛场地中，同样万脸懵逼。 高台上那么多去过无数平行世界的成熟除咎师，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是什么语，却几乎没有人能听懂。 观众席上的情况更加惨，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表示没听过这种发音晦涩的语言。 只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头戴棕色绒帽的中年男子，气质斯文。 白鹿学院图书馆管理员荀穆。 他嘴角不自觉浮出一抹浅笑，心中颇为感动。 这两个孩子……有心了呀。 另一个是白鹿学院二年级学生闵齐。 他太知道萧陆二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种奇怪的语言，是由荀穆教给萧炀和陆行简，是闵齐的母语。 黎语。 那两句话翻译成普通话的意思是： “这家伙真以为他吃定我们了。” “要快点决定，时间不多。” 第475章 六方夷戮 宋解雨、萧炀和陆行简三人自刚见面时有过简短交手之后，一直立于原地未动。 宋解雨在中间。 萧炀和陆行简分立左右两处，相隔十几米远。 看起来三人一直在说话互怼，实则精神高度集中，气机持续锁定对方。 这时候如果有谁有发消息或者磕丹药之类的分心动作，一定会被立刻抓住机会穷追猛打，落入下风。 那么萧炀想要和陆行简密谋什么，就只能通过语言封锁这种形式。 很巧，他们二人刚好会一门极其稀少的语言。 黎语。 这是白鹿学院公开的选修课之一。 之前闵齐会来选这门课，也是萧炀的意思。 闵齐本来就会，为什么还要选？ 正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选了黎语这门课，以后万一说黎语才不会惹人怀疑，有正当理由。 萧炀和陆行简还在用加密语言不断交流。 宋解雨就像听天书一样。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甚至有点不安。 他决定不给机会，先动手！ 在宋解雨流光剑准备挥出之际，萧炀和陆行简似乎也已交流完毕，提前行动！ 二人如离弦之箭般朝宋解雨冲去。 萧炀平掌推出，陆行简手持居易扇，扇尖直指身前。 宋解雨以极速闪躲，跃至空中。 嚓！ 萧陆二人的攻击差点击中对方，发生轻微擦碰，偏离原来的路线，险些失去平衡。 最后二人交换了身位，落在对方原来的位置。 宋解雨浮于空中厉喝出声：“哼！你们速度下降太多，伤势未愈，只会越打越严重！” 两位重伤少年同时出击皆被躲过，还差点闹了乌龙。 萧炀不见丝毫愤恨，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哼！你以为就你们赤虎会藏，我们白鹿不会？” 听到萧炀此语，宋解雨和现实中高台上的许英纵同时脸色一变。 果然！ 杨简是真实存在的！ 宋解雨浑身七彩气息暴涨，璀璨耀眼。 到了这个时候，他不必再遮遮掩掩，肃然道： “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叫杨简出来！” 萧炀狡黠笑道：“可以，你吩咐，我照办……” “办”字还没说完，宋解雨双眼骤凝！ 山顶平台的石堆之中，一股强大无比的元力波动猝然袭来！ 这股气息让宋解雨心头巨震。 戊级！ 戊级巅峰！ 怎么可能！ 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像雾霾般将宋解雨笼罩！ 可……作为赤虎学院的王牌学生，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短暂失神之后，宋解雨在电光火石之间将流光诀催动到极限。 他的身法脱胎于流光诀，名为“御华”。 御光之行，乘华而动。 自战役模拟以来，他第一次拿出他最快的速度。 这股强大无比的元力波动虽然强度极高，飞行速度却仍是维级巅峰。 只不过是突然袭击，才看起来猝不及防。 唰！ 宋解雨在空中宛若一道长虹，七彩光带将他瞬间拖至另一个地点。 无形的元力波动竟被他成功躲过！ 下方的萧炀，陆行简二人飘浮而起，悬浮于和宋解雨同样的高度。 只是他们俩稍稍挪动了位置，呈120度夹角。 在另一个120度的方向，多了一个人。 三人刚好位于以宋解雨为圆心的一个圆上，将他围在其中。 宋解雨没看萧炀，没看陆行简，眼神死死锁定着这个刚冒出来的英俊少年。 这个他记了很久，等了很久，终于见到真容的人。 杨简。 …… 杨简的出现，在现实的观赛场中犹如往河水里扔进一枚炸弹。 全场哗然！ 不少人大跌眼镜，嘈杂的议论之语充满整个空间，话题全是围绕杨简。 就连公孙纳在看到杨简之时，都目露惊色。 他只知道萧炀会并元之术，却不知道会并出来一个人。 高台上的组织成员，在看到杨简出手时的元力强度之时，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失声惊叹。 “三年级的戊级？！” “白鹿学院这是……这是怎么办到的？” “不对……这个人不对劲。” 好歹是资历深厚的正牌除咎师，眼光毒辣，很快发现端倪。 他们看了出来，杨简不是真人。 许英纵也看了出来，气得牙痒痒。 他们苦心积虑谋划如此之久，竟然被人耍了！ 许英纵猛地偏头看向庞钦仙。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依然一脸温和，目视前方，不发一言。 庞钦仙嘴角的浅笑此刻在许英纵看起来，饱含嘲讽和戏谑。 好像在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这一切自然是许英纵的脑补，庞钦仙根本无意戏耍赤虎。 拉练时让杨简出战魏琛，完全是萧炀的主意。 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闹了个很愉快的误会。 不过……许英纵确实当了一回小丑。 庞钦仙为何看到宋解雨出现毫无反应？ 萧炀和陆行简为何在宋解雨突然出手偷袭时能够丝毫不乱，镇定防守，顶住攻势？ 原因正是庞钦仙早就知道赤虎学院有一位自创大周天功法的学生。 他还曾和萧炀陆行简提过这事。 拉练和战役模拟刚开始时，赤虎学院都只见到魏琛一个顶尖高手。 而魏琛又是继承功法，显然，赤虎学院藏人对白鹿学院来说就像一只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 只有你自己以为藏得很好，实际上早就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为什么庞钦仙在赤虎来拉练时，跟萧炀和陆行简说，赤虎没有藏学生的迹象。 你藏的人我早就知道了，那可不就是没有藏嘛。 按理说，就连赤虎学院的老师都没有几个知道宋解雨的真实身份，为何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庞钦仙会知道？ 元易宫此次带队来白鹿学院的姜素，是庞钦仙学生的学生的学生。 庞钦仙这位年过期颐的老者，其恐怖的人脉连公孙纳都忌惮不已，查你赤虎学院点东西还不信手拈来？ 只是很多时候庞钦仙不愿意仗着资历老去打听这些，不然宋解雨家里几口人，田里几亩地，祖坟几根草都能查出来。 萧炀和陆行简在来天贯峰的途中，时刻留着心眼提防赤虎这个隐藏的人。 登顶之后，陆行简见萧炀跟他假模假样地打，便知道萧炀恐怕对这个隐藏的人有想法，就配合萧炀象征性地打一打。 登山时，要是宋解雨出现，一对一或许还不好说。 可萧陆二人在山巅见面之后…… 不好意思，兄弟，是真没把你当回事了。 你那么想见杨简，那就满足你的心愿。 …… 宋解雨如愿以偿和杨简面基成功。 他苦修许久的压抑之感在这一刻终于可以释放。 似是感受到宋解雨那饿虎扑食一般的眼神，杨简漠然开口，伸出一根食指对着宋解雨挑了挑。 “你过来啊。” 宋解雨当然会过去。 不管你是维级还戊级，我经历了那么多没日没夜的艰难痛楚，势必要让你付出代价！ 面对这个在脑海中萦绕许久的假想敌，宋解雨直接放了大招。 七彩元力如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霎时间宋解雨手中的流光剑化身万千！ 萧炀和陆行简此时安静退到远处，将舞台留给了这两人。 演戏演久了也是会累的，休息一下看看戏，挺好。 流光剑闪烁七彩霞光，漫天飞剑如涌动的军队般，整齐飞到六个平面，瞬息之间形成一个立方体将杨简框了进去。 而杨简动都没动，甚至身上一点元力波动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宋解雨狠厉一笑。 他的术法已成型，杨简已成瓮中之鳖。 六个平面内聚集密密麻麻的剑影，在同一时间平指天空，竖直朝上，形成六面纵横交错有致的大网，每一条线都延伸出锐利的七彩剑锋，急速收拢！ 流光诀——六方·夷戮！ 这是一招剑阵，唯一逃脱的机会就是在流光剑脱手之时，再晚一丁点，同阶及同阶之下，必杀！ 宋解雨杀张竞择，用的就是这一式。 在这种六面密集大网的全方位封锁之下，逍遥游再如何精妙也避不开。 只要被剑阵笼罩，再难脱身。 宋解雨为了稳妥，在六方夷戮阵激活之后，自己提剑前冲，誓要将杨简斩杀，变成他的剑下亡魂！ 杨简脸上毫无波澜，似乎没把那六面七彩剑幕和飞来的宋解雨当回事，任其袭来。 他只做了一个动作，慢悠悠将右手抬起，五指张开对准宋解雨。 猛然一握！ 啪——！ 这一握就像将整片空间挤压捏爆一般，一股无形气息极速弥漫，速度甚至快过秦渊的锢阱！ 且范围极广，将整片山顶全部覆盖！ 宋解雨被这股气息扫过全身，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瞬间萎靡，往下方坠落，重重摔在山巅平台之上。 而六方夷戮阵也在此刻成功切割开了杨简的身体。 第476章 散玄引 宋解雨吐出一大口鲜血，似是感受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脸色惨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了一场自导自演的戏之后，萧炀和陆行简二人飘至宋解雨上空三米处。 杨简随后赶到。 当宋解雨看到杨简的身体时，双目大睁，瞳孔地震，像是见了鬼一样。 只见杨简的身体上有数十条平整光滑的贯穿缺口，却不见一丝血迹。 被割开的部位只有泛着淡白色光芒的精纯元力。 宋解雨在这个时候才恍然留意到一些细节。 这杨简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这杨简的长相……好像有点怪，怎么有点像萧炀，又有点像陆行简？ 这杨简的衣服……为何腹部、肩部、胸口会有破损？和萧炀、陆行简的伤口部位一致。 悬浮空中的萧炀一边摇头一边感叹道：“啧啧啧，可惜可惜，小宋同学，现在才意识到呀，没办法，我的剧本比你好。没错，我叫萧炀，他叫陆行简，我们两个……就是杨简。” 宋解雨自己也有所察觉，惨淡一笑。 他一直想打败的对象，原来只是一门术法。 “好招数……若是早点拿出来，我们其它三个学院根本没得打，你们两个有这个手段，还选择分开两侧上山，就凭这一点，我心服口服……” 萧炀真诚笑道：“你也很强，有机会再跟你堂堂正正打一场。。” 陆行简给出最后的送别语，狠狠补了一刀。 “藏得很好，下次别藏了。” 现在的宋解雨，浑身元力尽失，跟普通人毫无区别。 咔！ 被切割成十几段的杨简有元力维系，还能动，抬起脚重重落下，踩碎了宋解雨的胸膛。 解决掉最后的强敌，杨简化作元力光点消散不见。 萧炀和陆行简每人加了两千多权重分，双双突破一万大关。 …… 方才萧炀和陆行简用黎语沟通，实际上就是在商量如何击败宋解雨。 “这家伙真以为他吃定我们了。” “要快点决定，时间不多。” “你觉得呢，请神还是硬拼？” “我们两个一起上，硬拼的胜算大概五成，用并元之术胜算接近十成。但是并元要元力相融，透体而出会被他察觉到。” “这简单啊，等下我们两个一起朝他进攻，他肯定会躲，我们趁机彼此挨一下，就能将二郎召出来了。” “嗯，就这样。” 考虑到时间紧迫，四大学院大本营那边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萧炀和陆行简还是决定开挂，速战速决。 成功使用并元之术召唤出杨简之后，他们二人便立刻施展绝衍。 浮屠垒和璇沁流风的组合技。 若是这一击能中，宋解雨窍穴被摧毁，会马上丧失战斗力。 魏琛曾见过绝衍，他跟宋解雨提过醒。 可现在的绝衍跟当时的绝衍不可同日而语，威力和速度都提升太多，这一点萧炀和陆行简最清楚。 哪怕是在有提防的情况下想要纯靠速度躲开，也极为困难，可见宋解雨实力确实不凡。 单论速度这一项来说，宋解雨毫无疑问冠绝四大学院庚子届所有学生。 绝衍不中，萧炀和陆行简二人都小小惊讶了一下。 所幸……他们还有后手。 …… 时间拉回到去年暑假特训刚结束的时候。 在那个夏天，萧炀被卜算子带走调教，悟到了伏化。 陆行简在如梦令的教导下悟到了蚩灵之术。 二人特训完刚碰面就约了一架。 打完后双方平分秋色，和平罢手。 接着陶莲芝赶到，准备带两位少年回放麑院。 当时萧炀和陆行简请陶莲芝帮了个小忙。 这个忙，便是二人的后手，也是最大的底牌。 他们想用并元之术，尝试伏化和蚩灵之术的组合。 陶莲芝作为实验对象，帮他们测试了一下。 结果意想不到的惊喜降临。 这两门术法的组合搭配，效果连陶莲芝都赞不绝口。 施法时，能将周围一定区域内，除萧陆二人以外所有生物体内的元力全部驱散，回归虚无。 除非元力等级超过萧陆二人一级以上，否则……无法可挡。 这种范围性的覆盖，对于宋解雨这种速度见长的目标最为克制。 只要你冲我来，必然中招。 陶莲芝将这门组合技取名为……散玄引。 之前作为固定炮台的杨简只能施展绝衍，现在又多了一个手段，武器库里多了一门强力装备。 绝衍和杨简的存在，庞钦仙和彭忆慈都知道。 而散玄引除了萧炀和陆行简之外，只有陶莲芝知道。 现在陶莲芝已经归源，整个南柯再无第三人知晓这个外挂。 只要祭出来，对庚子届任何人都是降维打击，几乎就是一张必胜的底牌。 …… 随着宋解雨落败，高台上端坐已久的许英纵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身体松弛下来。 他那沉郁的气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脸上浮现出和庞钦仙一样的浅笑。 尽力了。 确实输得没一点脾气。 作为一院之长，许英纵的格局和胸襟没那么小。 学会接受失败，才能够成功。 赤虎学院，赢得起也输得起。 赢要堂堂正正，输要大大方方。 庞钦仙也在这时第一次偏头看向许英纵。 二人眼神对视，互相微微点头示意。 许英纵：厉害厉害。 庞钦仙：承让承让。 表面和和气气，实则互飙演技。 许英纵内心：老谋深算呀，庞院长，够阴。 庞钦仙内心：年轻人，终究还是年轻人。 这一次交流赛的模块三，冠军花落谁家，就此尘埃落定。 剩下的唯一悬念，就是究竟花落白鹿的萧家，还是花落白鹿的陆家。 …… 萧炀和陆行简二人在山顶相视而立。 经历过打张竞择，打默咎，表面互打，打宋解雨之后，他们二人的元力快用光了。 绝衍和散玄引两门术法威力大，消耗也大。 萧炀看了眼时间，比赛正计时已来到两小时四十六分钟。 来得及……还剩十来分钟，够用了…… 二人同时做了一个深呼吸。 山顶的寒气被吸入肺中，冰凉的感觉让人精神抖擞。 没有老六的世界，连空气都清新多了。 萧炀从耀深葫中掏出一粒萦翡乾元丹，笑着问道：“你那还有没有？没有我给你。” 陆行简没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粒服下。 不敢用你的，怕有毒。 萧炀淡淡一笑，将萦翡乾元丹放进口中。 二人都将三次使用丹药的机会用完，元力恢复到七八成。 他们知道，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这一次，要动真格了！ ———— 第二期人物原型图来咯，许英纵还是棋差一招，来看看学风彪悍的赤虎学院吧。 刚入学时的宋解雨 修炼了两年多的宋解雨（这张是真帅，我愿称之为赤虎学院颜值第一） 放学后的宋解雨（后面的七彩元力光芒哦） 玲珑厢里修炼的宋解雨（破碎的七彩元力） 李苍赫（被萧炀揍了两次的大冤种） 裴圳（赤虎学院戊戌届最强学生，柳伯清最大的对手） 魏琛（生活中的他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放学后的魏琛（其实我印象中魏琛的发型应该是偏分型西装头，梳得很整齐那种，可惜ai画不出来） 魏琛（这张除了发型完全符合我心中的魏琛，表情，衣服，气质，很贴合） 赤虎学院院长，许英纵（赤虎的红黄配色校服） 第477章 葫芦娃决战大白脸 没再耽误片刻时间，萧炀和陆行简径直飞向高空。 全身元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术法频出，让人眼花缭乱。 宓丸、欢颜固、浮屠垒、沉星之术、方寸、伏化、承露手。 灵冲、通意、断魂定、璇沁流风、魂离之术、蚩灵之术，云英缥缈身。 在这片曾经发生过伟大战役，有无数顶尖除咎师流过血，献出过生命的战场，两位惊世之才，再无任何顾忌地战斗起来。 他们用同样的身法蹉跎迈，在这个场景中的最高点，最接近天空的地方起舞。 像是给那些死去的英灵致敬，由这个时代下的后起之秀，谱写一曲祭奠先辈的赞歌。 从决赛开始以来，萧陆二人一路过关斩将。 斩步秋荷，败叶梧桐，杀张竞择，灭秦渊，虐魏琛，除默咎。 最后共同淘汰宋解雨。 天贯峰四千米高度之上的雪地中，倒着七具手下败将的尸体。 这里不是残酷的角斗场。 这里是属于天骄的赛道，亦是一个群星荟萃的舞台，是少男少女尽情挥洒激情豪迈的一次青春盛宴。 萧炀和陆行简，成为了最终的主角。 他们彼此知根知底，又惺惺相惜，打斗过程酣畅淋漓，互相见招拆招，就像精心编排过的一场大戏。 在一万多人的注视下，两位翩翩少年，在闪耀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辉。 这是唯一一场，他们二人都不想输却又都输得起的决斗。 …… 现实中的观赛场地，学生、老师、领导、组织成员等，没有一人提前离场。 大屏幕上这两位少年的大名，注定会在今日之后传遍整个除咎界。 许英纵、汪溪、贺兰含香三位院长先后唤出校卡打开拍摄功能。 他们准备将萧炀陆行简最后的战斗过程记录下来。 不是为了研究。 下一届交流赛是四年之后，这一届的选手早就毕业了，研究没有意义。 他们想拿回去给他们各自学院的天才选手欣赏。 “好好看看，到了这个时候，这两人还有这样的战斗力。你们……输得不冤。” …… 萧炀和陆行简像之前无数次切磋时一样，带着一股狠劲朝对方冲去。 轰——！ 元力碰撞之声响彻云霄，剧烈的波动震荡开来，整个山顶的云雾和风雪都被扫平。 承露手死死摁在居易扇扇尖之上。 陆行简和萧炀紧咬牙关，顾不上什么伤势和消耗，两人都寸步不让。 白色元力和透明元力不断交织，形成一股旋风直冲霄汉。 萧炀力道更胜一筹，双眼充血的他再次发力，面目狰狞，隐隐要将陆行简压过去。 陆行简紧皱双眉，眸若寒星，他意念一动，将身旁辅助借力的命魂分身打碎融进身体之中。 有了命魂的本源之力加持，陆行简又将萧炀顶了回去。 二人你来我往，针尖对麦芒，元力在肆无忌惮地输出，经脉似火烧般疼痛。 嘣——！ 被压缩到极致的力道和元力炸裂开来。 两道身影宛如炮弹般砸入山顶平台当中，掀起阵阵雪雾烟尘。 平台上出现两个巨大凹坑，封元域就在中间。 陆行简从凹坑中踉踉跄跄地站起，居易扇跌落在一旁。 此刻的他，头发凌乱，白皙的脸庞上遍是污垢，胸口的校服撕裂，露出里面的胸肌线条和一大片渗血的淤青。 萧炀手脚并用，勉强搀着一块岩石从坑里走出。 他的校服一大半被鲜血染红，眼神黯淡，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次呼吸都带着血丝。 刚才的对轰，耗尽了他们二人体内所有的元力。 时间还剩五六分钟，两位少年弹尽粮绝。 陆行简意识快要模糊，头痛欲裂，双眼发黑。 萧炀双腿发颤，失血过多的他感觉天旋地转。 就这样的状态下，二人还要打。 他们赤手空拳朝对方冲去。 一个摇摇晃晃，一个歪歪倒倒。 就像两个幼童掐架一样，动作毫无章法，你一拳我一脚。 揪头发，咬耳朵，扯衣服。 观众席上不少人窃笑出声。 彭忆慈无奈摇头道：“这两人可真是……就那么不想输给对方吗？” 庞钦仙轻捋白须，“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都不会放弃的。” 又打了三四分钟，萧炀给陆行简扇了一记大逼兜，陆行简给萧炀脸上来了一记勾拳。 砰！砰！ 二人双双倒地，鼻青脸肿，再也站不起来，彻底力竭，徐徐闭上了双眼。 山顶的寒风在萧炀陆行简倒地后，渐渐平息了下来。 不知是巧合还是程序的刻意安排。 阴沉了将近三小时的天空，乌云缓缓分离，从缝隙中泄下一条金灿灿的阳光。 随着阴云消融，湛蓝色的天空像是被洗过一般干净，万里无云，晴空朗朗，太阳的光辉照射整个天贯山脉。 意识濒临消散的萧炀，在阳光扫过身躯之后，忽然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那种和煦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双柔软的双手轻抚了一下灵魂。 他慢慢睁开一只眼。 另一只眼被陆行简打肿了，睁不开。 海拔六千米的高空，萧炀元力尽失，竟不觉得冷，反而一股暖流不知从他身体哪个地方冒了出来，充盈全身。 借住这一缕微弱的气息，萧炀鬼使神差般站了起来。 他的脸毫无血色，和峰顶的雪花一样白。 他没有走去封元域，而是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一步一步挪动到陆行简身边。 低头看着昔日帅到不像话，如今被揍到面目全非的陆行简，萧炀有点难以置信。 他瞥了眼右上角暴涨四千多的权重分，才终于敢确定，面前的陆行简不是幻术或命魂分身，而是真的被他淘汰了。 萧炀沉思片刻，用刚刚恢复的一点元力从耀深葫中调出了一样东西。 一床再普通不过，在葫芦里放了两年多的棉被。 萧炀蹲下身，忍着剧痛用棉被将陆行简整个人完全盖住。 现在的他，随便动身体的哪个部位都会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这一幕，让观众席上无数人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盖被子？ 其用意，只有萧陆二人才清楚。 萧炀重新站起，目光纯粹清亮，像是要透过棉被凝视下方的那个身影。 良久，他嘴角含笑，轻声呢喃了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话语。 “我喜我生，独丁斯时。” 我很庆幸，能生在这个有你的时代。 说罢，萧炀来到封元域旁，往后一倒，仰躺在发光的复杂图案中间，双掌贴住地面，注入元力。 随着元力光槽进度缓慢增加，萧炀那标志性的阳光微笑，成为了四个大屏幕中最后的画面。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这位自称匹夫的少年，为这次万众瞩目的四大学院交流赛，划上了圆满的句点。 第478章 不用太紧张 盛会落下帷幕，白鹿学院的学生队伍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在九寰局和各个相关部门组织协调下，所有人有序离场。 说是有序，其实有走路的，有飞的，有瞬移的。 前几分钟还人声鼎沸，聚集了一万多人的赛场，转眼就冷冷清清。 不少组织的人，早早就来到除咎中心门口蹲点，望眼欲穿。 这次天骄赛道，有太多的惊喜。 他们都在等四大学院的天才学生出来，上前招揽。 拟元室内，萧炀缓缓从玲珑厢中坐起，立刻拿出一顶帽子和一个口罩戴上，率先走出门口。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从侧门悄悄溜走。 同样的，陆行简也做了和萧炀一样的选择，销声匿迹。 …… 模块三结束之后已是下午五六点钟。 食堂聚集了很多用餐的师生，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这次天骄赛道的比试。 学生们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就是九寰局的事情了。 三个模块的分数统计和校核，录像的审查，玲珑厢的数据导出等等工作，在对应的会议室里如火如荼进行着。 直到晚上八九点钟，李承嗣推开一栋临时宿舍顶层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公孙纳正站在窗边，见李承嗣来了，微笑着去到沙发旁坐下。 “效率挺高。” 李承嗣恭敬道：“白鹿学院归纳统筹工作做得很好。” 说完，他将手里拿着的一沓纸质资料递给公孙纳。 前面几页是一些选手数据统计，不是成绩。 其中有一项数据，是将所有天骄赛道参赛选手的元力强度值量化，进行了排序。 一，白鹿学院萧炀，维级六阶，元力强度值维级巅峰，以其指标作为100分参考。 二，白鹿学院陆行简，维级六阶，元力强度值99.9。 三，赤虎学院宋解雨，维级六阶，元力强度值99.0。 四，墨鲲学院秦渊，维级五阶，元力强度值96.7。 五，白鹿学院卿伊瑟，维级五阶，元力强度值95.6。 六，青鸾学院步秋荷，维级五阶，元力强度值94.8。 七，赤虎学院魏琛，维级五阶，元力强度值94.7。 八，青鸾学院叶梧桐，维级五阶，元力强度值94.5。 九，墨鲲学院张竞择，维级五阶，元力强度值94.4。 十，白鹿学院孔熠天，维级五阶，元力强度值92.2。 天骄赛道两千多名参赛选手中，元力等级达到维级五阶，元力强度值达到90以上的，只有这十人。 公孙纳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后翻阅，以他的脑力，哪些数据比较有参考价值，很容易看出来。 看到最后几页，出现了成绩排名统计。 天骄赛道三个模块，模块一占比20%，模块二占比20%，模块三占比60%总成绩名次。 模块一第一名是卿伊瑟，模块二竞速模式第一名是宋解雨，生存模式第一名是张竞择，模块三第一名是萧炀，权重分达到了恐怖的两万。 三个模块的单独排名当中，前十位看来看去还是那几个熟悉的名字。 最后一页，是这次天骄赛道三个模块综合成绩的总排名。 先是个人成绩排名。 第一名，白鹿学院，萧炀。 第二名，白鹿学院，陆行简。 第三名，赤虎学院，宋解雨。 第四名，墨鲲学院，秦渊。 第五名，青鸾学院，步秋荷。 第六名，赤虎学院，魏琛。 第七名，白鹿学院，卿伊瑟。 第八名，青鸾学院，叶梧桐。 第九名，墨鲲学院，张竞择。 第十名，白鹿学院，孔熠天。 然后是四大学院的团体成绩排名。 第一名，白鹿学院。 第二名，赤虎学院。 第三名，青鸾学院。 第四名，墨鲲学院。 最后一页最下方是四大学院每位院长确认无误的亲笔签名。 公孙纳看完后将那一沓纸质资料放在桌面。 “嗯，白鹿学院还是众望所归呀，个人成绩有四人进了前十，奖励都到位了吗？” 李承嗣回道：“除了百分百浓度元晶，其余都已准备就绪。” 公孙纳缓缓点头，“元晶没办法，这个比较特殊，善后工作处理……” 滴！滴！滴！ 急促的蜂鸣声让公孙纳和李承嗣同时脸色一变。 这个九寰局所专门设置的特殊提示音，只有汇报跟咎有关的紧急情况才会响起。 而这个声音，在昨晚模块二结束后才刚刚出现过。 那次是咎在全盘线中数量激增，公孙纳曾对所有九寰局成员发表过一次慷慨激昂的动员。 没想到仅仅过去一天时间，咎又有动作。 李承嗣打开通讯器一看，表情立刻变得凝重无比。 “皓、幽、朱、苍四域突然出现大量高级咎，全部朝钧域进攻，正在逐渐逼近皇宫。” 公孙纳冷哼一声，“藏了这么久，还是冲我们九寰局来了，有没有发现寰枢？高级咎什么种类？什么等级？具体数量？” 李承嗣无片刻迟疑，有条不紊地回答道：“未见寰枢，都是从地底或者隐蔽之处出现，种类以惑咎、魂咎和偲咎为主，没有发现默咎。 “目前检测到高级咎的数量大概两百多不到三百，其中大概三成是乙级，七成是丙级，没有甲级，数量还在增长中。 “咎的攻势凶猛，视死如归，在各个方向都有推进，火力分散但很均匀，进攻路线全部直指皇宫。” 公孙纳听完后几乎没有思考，站起身来，当机立断。 “马上传令，第一，原定后天上午举行的颁奖仪式提前到明天上午进行，我先回宫里，你替我颁奖，颁完奖立刻回来。 “第二，通知局里所有乙级以上高级士兵还有留守的执裁者，全部去涤心屏外迎敌，一定注意尽量不要让咎伤到平民。 “第三，通知钧域各地方官府，让所有城外百姓进入城里避难，城内百姓不可出城！ “第四，同时抽调其它四域丙级以上士兵从外圈反包围过来，里外夹击将咎歼灭！” “是！”李承嗣肃声应道。 公孙纳在李承嗣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淡定地道：“放松些，这次应该是残留在南柯的所有高级咎倾巢而出。我回去，一定会让它们有来无回，正好一次清剿干净，不用太紧张，更不用太担心。” 说完，公孙纳从容一笑，阔步迈出房门。 李承嗣赶紧开始编辑消息，拨打语音电话，传达指令。 四大学院院长在收到九寰局下发的更改颁奖仪式的通知后，都知道出了大事，否则公孙纳不会连交流赛颁奖仪式都不参加，着急离去。 他们迅速吩咐下去，让全院师生不要乱跑，明天下午准备集合返校。 …… 而在另一个房间里，千秋辞的首领江城子在收到一条消息后，眉头紧锁，手指在桌面缓缓轻叩。 吱——！ 青玉案推门过来，神色匆匆，问道：“首领，怎么了？” 江城子沉声道：“我等下要赶回组织，这里交给你。” 青玉案一愣，“你不是说还亲自去找萧炀……” 江城子摆手道：“那些都以后再说，事态紧急，我先走了。” 不止江城子，许多身在白鹿学院的组织首领，都选择了连夜离去。 各大组织陆续收到风，除咎界将有一次大的变动，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第479章 大爹 俗话说，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学生们对于南柯出现高级咎集体往皓域进发一事毫不知情。 紧张刺激的交流赛结束，大多学生都在欢声笑语，尽情放纵。 白鹿学院学生会的宣传部门评选出了这次天骄赛道的许多名场面，搭配视频照片，发到雅集录，在四大学院学生中火热流传。 “萧炀怒踩青鸾旧人！霸气自我介绍！” “白鹿赤虎换家！逼出第一硬汉沈漠！真男人从不屈服！” “古老术法的传承！魏琛秒杀敌将！” “冰雪女神发飙！卿伊瑟怒斥逍遥少年！” “陆行简孤身一人闯敌营！万夫不当！” “墨鲲最强！吹箫少年秦渊一偶双阱！机关术杀人于无形！” “步秋荷大战萧炀！雷电和仙掌的较量！” “叶梧桐激战陆行简！心机和实力的双重比拼！” “众生平等张竞择！死而复生！” “白鹿和墨鲲最强老六的争夺！” “宿命之战！幻术vs厌胜之术！” “隐忍全局的七彩之光！赤虎王牌宋解雨惊艳登场！” “白鹿的天字一号！孔熠天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杀！” “加密交流，白鹿最强二人合体！闻所未闻的玄妙术法！” “终局之战！绝代双骄的巅峰决斗！” …… 在所有话题中，热度最高的两个人。 萧炀和陆行简。 尤其是萧炀，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一时间风头无两，如日中天。 毕竟是模块三的第一名，也是天骄赛道的第一名，受到的关注要比陆行简更多一些。 萧炀是卿伊瑟男朋友？ 萧炀是同吗？ 萧炀功法叫什么？ 萧炀有什么爱好？ 萧炀准备去哪个组织？ 萧炀宿舍在哪？ 无数的组织成员、学生会成员和崇拜者，这个夜晚都在找他。 可萧炀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个人能联系得上。 …… 511宿舍。 几名男生正围在一起热议。 顾逸才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家伙去哪了呀？我发消息不回，宿舍也不回，有好几个学生会的人找我呢，问有没有看到他。” 谢不柔憨憨地道：“我也是啊，你们是不知道，我在场景里看到小样凌空飞起来有多震撼，他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黄元基若有其事地道：“你们说有不有一种可能……小样被穿越了？就是之前的小样不见了，被另一个世界的大佬附身。” 敖贝立刻大声反驳，“怎么可能！大富你写网文写傻了吧！” 黄元基笑眯眯道：“嘿嘿，我就说那时候在我桃源里小样怎么那么机智。这个家伙，从开学以来瞒了我们这么久，还白嫖我大伯一辆七八位数的自行车，等他回来必须收拾他！” 唐突然：“小样牛逼！吼~吼！” 戴茗：“小样好威风~迷死人了啦~” 黄元基扶额长叹。 “唉……小样在意气风发，我们在一起发疯，我感觉我白活了。” …… 深夜十二点。 白天喧嚣的白鹿学院校园，此刻寂静幽深。 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繁星点点。 今年香零山上的梅花，花期格外长，交流赛的六七天时间，似乎是它们最后的盛放。 它们在静谧中绽放，傲然起舞。 有些洁白似雪，有些娇艳如火，每晚有凉风吹起，都能带来阵阵馨香。 现在已进入四月份，漫山遍野的梅花开始陆续凋零。 它们于芬芳中枯萎，醇和安然。 花瓣开始渐渐失去水分，从枝干上掉落，归于尘土。 男生公寓的511宿舍中。 谢不柔仍在打呼，顾逸才仍在磨牙，敖贝睡得很香。 只有一个床铺空着。 咻！ 一个人影飞进宿舍阳台，蹑手蹑脚打开门，悄悄走到空着的床铺旁，想打开柜子。 噌！噌！噌！ 谢不柔、顾逸才和敖贝三人同时从床上坐起，跳下床来。 这个人影开柜子的动作瞬间停滞，偏过头讪笑道：“呃……老黑，豆芽，小贝，你们……还没睡啊？” 萧炀出现了。 谢不柔和顾逸才两人板着个脸，一步一步朝萧炀走去，像两个门神般充满压迫感。 敖贝则一人站在后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萧炀被两个身影逼近，边退边强颜笑道：“哎呀，哈哈哈，老黑，最近好像又黑了点呀，豆芽，有没有交到新女朋友啊？” 砰！ 退无可退的萧炀，背部撞在宿舍墙上。 顾逸才和谢不柔离萧炀距离不到一米，二人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凶狠。 萧炀狠狠吞了口口水，接着原地立正，挺胸抬头，表情一本正经，飞快弯腰鞠了一躬。 “两位义父我错了！” 准备面对疾风的萧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上来先果断认错，弯下去的腰一直没抬起来。 原本以为会听到指责声，万万没想到…… 噗通！噗通！ 顾逸才和谢不柔双双跪坐在地上，一人抱住萧炀一条腿。 顾逸才情绪激动，眼镜歪了都没整理，拉着萧炀的手不停摇晃。 “别义父了呀……小样，原来你这么牛逼！快带我飞啊！” 谢不柔死死抱着萧炀大腿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泪。 “什么义父啊……你才是大爹啊！” 萧炀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整懵逼了，大腿被勒得充血才反应过来，连忙指了指旁边的敖贝。 “那个……还有你们二爹，他早就知道了。” 谢不柔和顾逸才用一个满脑袋问号的眼神望向敖贝。 敖贝没想到萧炀玩了一手目标转移，对于他这种i人，此时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语无伦次。 “我，我，是小样cpu……呸，不对，app……也不是，是小样pua我！” 谢不柔和顾逸才当然不会责怪萧炀。 试想如果你有一个很有钱的朋友，后面被你发现其实是冒充的，一直打肿脸充胖子，那你可能会觉得不耻。 但如果你的舍友平常看起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后面被你发现居然是一个超级富豪，你会怪他吗？ 关键这个舍友在你遇到事的时候从来不逃避，还会主动站出来挺你，支持你，讲义气。 那不就跟中了彩票一样惊喜？ 四人像第一次在宿舍见面那样，坐在各自的椅子上聊起天来。 他们聊了很多话题，从入学测试一直聊到交流赛，萧炀全都如实相告。 萧炀一点没有改变，还是那个小样。 顾逸才问道：“小样，你怎么不回消息呀？好多人满世界找你都找不到。” 萧炀苦笑道：“你敢信，我校卡点开后直接卡死，根本看不过来。我偷偷回来是因为颁奖仪式提前了，明天上午举行。 “我得拿点东西捯饬一下，刮个胡子换双鞋什么的，这两天我打算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恢复正常教学了再回宿舍住。” 谢不柔憨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去吧，别万一被人逮住了。” “等一下！”顾逸才忽然出声喊住萧炀，笑呵呵道：“小样，给我签几个名吧，回头我去雅集录上卖一下，赚点柯点。” 萧炀朗声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别说卖签名，等我回来住之后你把我卖了都行，先走啦！” 萧炀戴上帽子和口罩，从阳台又飞了出去。 第480章 易放难收 离开公寓后的萧炀，去了另一栋公寓。 不过是教师公寓。 比赛结束后他躲到哪去了呢？ 当然是孟修贤的宿舍里。 孟修贤在开赛前曾把萧炀叫到宿舍来一起吃了顿饭，还叮嘱萧炀帮忙照顾一下盆栽，那时他就把宿舍备用钥匙给了萧炀。 孟修贤猜到交流赛结束后萧炀会需要一个藏身之地，刚好他桃源中有事，便将地方腾了出来当成天才学生避难所。 此时孟修贤宿舍里，有四个人。 萧炀、陆行简、卿伊瑟和邱若楠。 四位曾经一起旅游过的好友，再次欢聚一堂。 陆行简和萧炀一样，他的校卡一点开也是直接卡死，就躲到了孟修贤宿舍里来。 现在两人人气都极高，完全是巨星待遇。 在应对这种场面上，卿伊瑟经验丰富，所以萧炀把她叫了过来。 而且卿伊瑟是萧炀女朋友，又表现优异，一样很多人去骚扰，她也烦得很，干脆跟萧炀一起躲起来。 那卿伊瑟都来了，作为陆行简女朋友的邱若楠自然也得来，不然恐怕会被堵在宿舍出不去。 要知道陆行简和萧炀二人靠强大的实力吸引了大量粉丝，只是粉丝分布情况不同。 十个粉丝里，萧炀的颜值粉不会超过五个。 而陆行简起码有八九个。 毕竟他那张帅脸，男女通吃。 陆行简给了邱若楠充足的安全感，早早就将雅集录背景照片设置成他和邱若楠的合照，还有情侣头像和情侣个性签名。 萧炀拿完东西后进到孟修贤宿舍，陆行简正和邱若楠在阳台上聊天，卿伊瑟则是坐在沙发上在用校卡看视频，目不转睛。 萧炀坐到她身边去，笑嘻嘻道：“看什么好看的，给我欣赏一下。” 卿伊瑟明媚一笑，将校卡递到萧炀面前。 画面里赫然是交流赛名场面之一。 “步秋荷大战萧炀！雷电和仙掌的较量！” 萧炀心里咯噔一下，尬笑道：“那个，辣手摧花没错吧？毫不留情。” 卿伊瑟微微低头望着屏幕，语气委婉，声音有点夹。 “是~女人呀，还是要温柔一点~不然就会被男人嫌弃呢~” 萧炀脸上一怔，搂着卿伊瑟肩膀道：“嘿嘿，我家小仙女最温柔了。” 这时，邱若楠和陆行简牵着手走了进来。 邱若楠莞尔笑道：“哈哈哈哈，小样，你跟步秋荷最后打架的时候，手贴着手，真刺激啊！” 萧炀耷拉着个脸，“若楠，这时候就别神助攻了，夺笋呐。” 陆行简淡淡道：“我觉得还是他们两个携手阻击赤虎的时候比较刺激。” 萧炀凶狠地瞪了陆行简一眼，讥笑道：“第二名睡客厅，第一名睡卧室。” 卿伊瑟将邱若楠拉了过来，嫣然一笑。 “我跟若楠睡卧室。” 对方拒绝了你的一起睡觉请求。 萧炀挠了挠头，对陆行简坏笑道：“那第一名睡沙发，第二名睡地板。” 陆行简无所谓这些。 他早料到交流赛惜败萧炀之后，会被萧炀拿这事念叨半天。 四人开始铺床。 说是睡卧室，其实两位女生也只是在卧室里打了个地铺。 毕竟总不好去睡孟修贤的床。 铺床时，四人看到孟修贤卧室床头柜上摆放着两个相框。 其中一个是少年时期的孟修贤和一位少女的合影。 两人穿着校服，面带微笑，眼里有光。 学生时代的孟修贤和现在一样脸型方正，刚毅威武，又给人一种温和儒雅之感。 帅呀！ 然后四人望向相框里站在孟修贤身边那位面容娇美温婉的少女，心中不免泛起悲伤。 这就是孟老师的女朋友吗……安璐师娘…… 在被咎附身失去理智前的一瞬间，果断自裁。 光是这一点，四人就被这位师娘的强大人格魅力所折服。 另一个相框里，是三四年前的孟修贤，他身边站着一位六七岁的小男孩，二人站在一所小学门口，估计是第一天上学时在校门口的合照。 陆行简低声道：“我听吕老师说，这是孟老师收养的一个孤儿，叫小华，孟老师这次请假回去桃源，就是为了给小华过十岁生日，顺便给安璐师娘扫墓。” 听完后，萧炀更加心痛。 他知道孟修贤是怎样一个人。 斯人已逝……徒余悲凉……看来孟老师一直没有放下过…… 是为了完成和师娘曾经的约定，才收养的这个孩子吧…… 四人都清楚孟修贤和吕思卿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惨往事。 过去无法挽回，那就只有更加珍惜现在。 …… 铺好床，洗完澡之后，四人坐在一起聊天。 萧炀仰靠在沙发上，慵懒道：“唉……清静日子到头咯，大白脸，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陆行简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努力修炼，尽早毕业。” 卿伊瑟挽着邱若楠的手，淡定自若，表示都是小场面，她早习惯了。 这次交流赛大放异彩，势必会对萧陆二人以后的学习和生活产生重大影响。 他们不是没想过该如何处理。 一个人面对突然暴增的赞誉、热度、流量和关注，其实很容易迷失自己。 各种声音会传到入耳中。 其中不光是赞美和正向的话语，一定也会有诋毁、谩骂甚至污蔑。 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一颗平常心。 不理会闲言碎语，只在乎真知灼见。 你还是那个你。 你现在所谓的成功，只是命运将你托到了这个高度。 朋友的支持，老师的教导，前辈的训练等等多方位因素才造就了旁人眼里的绝代双骄。 你个人的努力只占了一部分，绝不是全部。 一旦认为这一切都是只靠你一个人，都是你理所应当该得的，而不心存敬畏和感恩，不虚怀若谷，不继续提升和充实自己，那么很快老天爷就会把这些给你的东西都收回去。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话还有后半句。 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 好在，萧炀和陆行简都明白这点。 交流赛这阵过后，他们去训练室、图书馆和玲珑厢的时间只会更长。 四人又聊了一会，准备熄灯睡觉，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巅峰赛道赛场参加颁奖仪式。 客厅里，两个屏幕亮着灯。 萧炀和陆行简终于有机会查看校卡里的消息。 在模块三刚结束，从除咎中心离开时，他们的校卡确实点开后就卡死了，好一会才恢复响应。 目前二人的好友申请足足几千条，消息不计其数，根本看不过来，还在持续增长中。 二人只是挑了些有必要的回复，都弄到了半夜两点。 强烈的倦意袭来，两位少年实在顶不住，便沉沉睡去。 ———— 换封面啦，书测结束，但是最优的书名我接受不了，编辑说接受不了就先不换，为了能够再抢救一下匹夫的热度，只能再换封面试试。 下面是第三期人物原型图，这次给大家养养眼，青鸾学院。 步秋荷写作业 步秋荷自习 步秋荷玩平板电脑 李千机（细节歪嘴） 詹云韶，青鸾学院戊戌届最强学生（青鸾学院青色校服） 逛街的叶梧桐 刚下课的叶梧桐 记笔记的叶梧桐 回桃源的叶梧桐 青鸾学院院长，贺兰含香 第481章 颁奖仪式的后台 次日一早。 萧炀和陆行简感觉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纷纷睁开惺忪的睡眼。 邱若楠早早起床，去饭堂打包了四份美味的早餐。 没办法，现在她是四人中唯一一个能正常出门的人。 “醒啦，三位大佬比赛期间都辛苦了，快来吃吧，豆浆，鸡蛋，葱油拌面！” 萧炀和陆行简坐起身来，却都没有掀开被子。 邱若楠茫然问道：“怎么不过来吃？一会儿要凉了。” 萧炀和陆行简互相看了一眼，神情怪异。 换好衣服，梳洗完毕的卿伊瑟在旁边秒懂，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含羞道：“若楠……来卧室帮我扎几个短辫好吗？” “好，来了！你们赶紧吃啊！” 待两位女生走进卧室之后，穿着睡衣的萧炀和陆行简才赶紧掀开被子。 陆行简头也不回地去了洗手间，把门关上。 萧炀牙都没刷，脸都没洗，直奔餐桌，开始吃早餐。 只是……他坐得离桌子很近，将下半身完全挡住。 邱若楠在卧室里一边给卿伊瑟扎头发一边小声问道：“伊瑟，他们两个是怎么了？” 卿伊瑟满脸无奈，露出苦笑，轻叹口气，示意邱若楠俯身过来，然后在她耳朵边密语了几句。 邱若楠听完瞬间羞得面红耳赤，脸庞发烫。 “呀！怎么这样呀……” 约十分钟后，男生每天的开机时间结束，萧炀和陆行简这时的神态才终于恢复正常。 女生胃口本就不大，卿伊瑟和邱若楠浅浅吃了几口，还要去买东西，就先出发了。 陆行简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刚准备安心吃早餐，结果萧炀来了句。 “我去拉个屎。” 陆行简嫌弃地啧了一声，端着早餐站到阳台上去吃，顺便帮孟修贤给盆栽浇了浇水。 每天早上一吨屎似乎是萧炀的常规流程。 见萧炀还没洗漱，没刷牙，陆行简懒得等他，也先走了。 萧炀最后一个离开，离颁奖仪式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 巅峰赛道赛场此时又重新聚集了很多人。 之前坐满领导的高台，已完全变了模样，长桌和座椅被悉数撤走，空无一物。 四个大屏幕里播放着相关技术人员连夜剪辑出来的此次交流赛精彩镜头视频。 激昂的音乐搭配热血沸腾的战斗画面，让现场气氛十分活跃高涨。 萧炀等获奖选手在昨天就知道了排名和成绩，不出意料也就是那些人，在模块三比完之后，大家其实都心里有数。 获奖选手一共十八位，巅峰赛道前八名，天骄赛道前十名。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南柯第九届四大学院交流赛的所有项目已经顺利结束……” 随着主持人登场，交流赛的闭幕式暨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先是歌舞表演，领导发言等等常规环节。 在这个时间，当代最耀眼的天才学生们，正聚集在等候室内，目前到了十七位。 萧炀最后一个赶到，推门进来，看到等候室里的氛围并没有想象中紧张沉闷，反倒大家都聊得热火朝天，很是轻松愉悦。 昨天晚上，四大学院院长都给学院学生彻底放空，随他们去玩，去野，去放纵。 只要不违反纪律，不出涤心屏外，随便去玩闹。 什么赛后总结和反思，等回到自己学院再说。 整个等候室里分成两拨人，一拨是戊戌届巅峰赛道的八位获奖选手。 柳伯清、裴圳、赵令之、詹云韶等等。 萧炀惊讶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熟人。 “孟坤学长！” 孟坤是巅峰赛道第七名。 萧炀还记得比赛第一天晚上一堆人在香零山上聊天时，柳伯清曾说过孟坤实力不错。 孟坤看到萧炀，笑着走上前。 “萧炀学弟，可藏得够深呀，恭喜恭喜，力压群雄，成功夺魁。” 萧炀笑呵呵道：“同喜同喜，孟坤学长也很强啊。” 孟坤摇了摇头，谦逊道：“我只是碰巧超水平发挥，加上抽了个好签，你才是真的凭硬实力，厉害。” 柳伯清在萧炀来之前正在和詹云韶聊天。 大家场上是对手，场下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詹云韶双手负于胸前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显得有些不开心和不甘心。 她在生气，气拉练时被柳伯清斩了一缕青丝，正赛时却没有报仇成功。 柳伯清挠挠头，讪笑道：“别气了，我这眉毛不也没了一截嘛。” 詹云韶傲娇地哼了一声。 “你等着，柳伯清，我一定会再挑战你的！” 柳伯清放声笑道：“哈哈哈哈，那你要排队了，我和裴圳已经约好了，等我跟他分出胜负就去主动找你，让你报断发之仇。” 裴圳用肩膀撞了一下柳伯清，取笑道：“平陌君，别断发了，我看……干脆结发吧！” 詹云韶有点害臊，柳伯清有些尴尬。 恰好这时柳伯清看见了门口刚和孟坤聊完的萧炀，便赶紧走过去。 二人很有默契地碰了个拳，握手撞胸。 这对早早结缘的学长学弟，完成了和对方的约定，把巅峰赛道第一和天骄赛道第一都拿了下来，扞卫了白鹿学院的荣耀。 萧炀笑着敬了个礼，“柳学长，还好，幸不辱命。” 柳伯清竖起大拇指夸赞道：“我看了全程，确实表现无可挑剔，就是太拽了点，跟我以前认识的萧炀学弟简直不像一个人哈哈哈哈！” 二人商业互吹了几句之后，萧炀便去了天骄赛道那拨人的位置。 天骄赛道前十名，有三名女生。 此刻这三名女生正坐在一起，对校卡上一些视频和画面指指点点，轻声细语，看起来就像三个关系要好的闺蜜。 没错，卿伊瑟、步秋荷和叶梧桐三人正在友好交谈。 萧炀倒吸一口凉气，非常识趣地没有靠近那个区域。 一头黄发的孔熠天坐在椅子上，和戴着郁金香耳钉的宋解雨有一句没一句在聊天，似乎是在谈论交流赛他们二人那一战。 陆行简孤身一人站在墙边。 萧炀心中暗笑。 还得是你，大白脸，让哥来拯救你一个人的无处安放吧。 萧炀刚走到陆行简身边，还没开口说话，一个头顶渔夫帽的身影张开双手朝二人大步走来。 没有感受到杀气和元力波动，萧炀和陆行简并未做太大反应。 砰！砰！ 张竞择用两只手将陆行简和萧炀重重推在墙上。 陆行简率先将张竞择手拨开，皱眉道：“你又发什么疯？” 萧炀则没有动，饶有意味看着眼前这位墨鲲的随性少年，想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张竞择呈箭步，微微抬头，冷笑道：“杀不了你们两个，就只能推你们一人一下泄愤……啊——！” 话没说完，张竞择感觉衣领被揪住，一股大力将他拽了回去。 对方撤回了一个张竞择。 戴着黑框眼镜的秦渊，佯怒骂道：“张竞择！这是颁奖仪式后台，你再胡闹我就告诉院长把你奖励全充公了！” 第482章 一点不心虚 墨鲲学院整个庚子届中，唯一能有办法治张竞择的也就是秦渊了，连老师领导有时都对张竞择束手无策。 毕竟二人是同龄人，秦渊粗略知道一些张竞择的脾性和他在乎的东西，所以说的话张竞择还算能听得进去。 张竞择一脸无辜。 “渊啊，这个萧炀用你的阱把我淘汰，我不服啊……” 秦渊郁闷道：“你服不服还有意义吗？比赛都结束了，你老实点，等会去领奖记得把你这渔夫帽脱了！” 墨鲲学院一向注重礼节，在这种正式隆重的场合，脱帽是一种基本的礼仪。 秦渊将张竞择撤回之后，走到萧炀和陆行简身边，讪笑道：“不好意思，张竞择这显眼包太冒犯了，别见怪。” 陆行简是有点烦张竞择的，但他跟秦渊没有矛盾，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没关系。 而萧炀和秦渊是有点矛盾的，不过韩希梦和敖贝那次过节并不大，说到底也只是竞赛中的正常现象，没有做一些越线的事。 见秦渊主动道歉，态度诚恳，萧炀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大大方方道：“没事，不打不相识，比赛时是对手，比完了都是朋友，有机会我还想再和他切磋切磋。” 秦渊扶了扶眼镜，语气随和道：“有空欢迎来幽域和墨鲲学院游玩，恭喜你们，白鹿实至名归。” 萧炀开朗笑道：“大家都很强，我们运气好而已。” 秦渊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萧炀同学谦虚了。” 说完，秦渊便走回到张竞择身边将他给摁住，恨不得用锢阱给他框起来。 这时，一直一个人坐着的魏琛走到陆行简身边，彬彬有礼道：“陆同学，你好，方便加个好友吗？我想就厌胜之术的一些问题跟你请教一下。” 陆行简和萧炀对视一眼。 这魏琛……怎么也是个反差？ 打起架来像只老虎，生活里这么平和？ 用词都是“你好”“方便吗”“请教”这些比较正式又谦恭的话。 其实学生之间，包括学院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恩怨。 交流赛只是一个比赛，是一个良性的竞争环节，能够促使一起大家进步。 就算魏琛确实是嚣张了一些，也是在许英纵的示意之下。 况且陆行简已经替整个白鹿学院报过仇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魏琛狠揍了十几拳，现在魏琛不但不怀恨在心，还愿意放低姿态来请教，要是陆行简还端着架子，就显得有些小心眼了。 陆行简唤出校卡，轻笑道：“谈不上请教，厌胜之术确实神奇，一起互相探讨学习。” 魏琛不卑不亢道：“谢谢，我昨晚回去看了很久的录像，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两位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陆行简缓缓点了点头，“请讲。” 魏琛轻言浅笑道：“我想看一看杨简可以吗？” 一听到杨简二字，旁边的宋解雨、孔熠天、秦渊、张竞择包括三位女生，甚至戊戌届的学长学姐，全都围了上来。 这次的交流赛，各种神奇功法、术法层出不穷，数不胜数。 可是要评选一门人气最高，又兼具实用、神秘、方便、玄妙等诸多优点的术法。 必是并元之术。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萧陆二人少见地有些局促。 陆行简挑眉看向萧炀。 并元之术毕竟是萧炀的术法，陆行简只是个搭子，这事得征求萧炀意见。 盛情难却，萧炀催动一丝元力透体而出和陆行简的无形元力在空中交汇融合。 唰！ 一个身穿白鹿学院校服的人影出现在等候室里。 “哇！你还别说，真的长得又像萧炀，又像陆行简。” “着实神奇啊，直接造人，元力波动提升一整个大等级。” 魏琛终于再次见到这个朝思暮想的面容，伸出手在杨简手臂上戳了戳。 “触感很真实啊，竟然还能说话……” “大家好！”杨简微笑打招呼，栩栩如生。 萧炀咧嘴笑道：“我和陆行简叫他二郎，有机会让他给大家整个活。” 卿伊瑟娇哼一声，“好呀，你们两个瞒着我，孩子都这么大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欢声笑语，气氛很和谐。 …… 过了几分钟，轮到天骄赛道获奖成员上台领奖，主持人高声介绍着第四名到第十名获奖者的姓名及学院。 这七位选手都是优胜奖，颁完他们的奖，才轮到前三名。 七位天骄领取完奖牌站在高台后方静候。 萧炀、陆行简和宋解雨走出等候室，朝领奖台快步走去。 萧炀还是第一次站在高台上看观众席，视野果然不是一般的开阔。 他运起玉炅之瞳想要找一找抹雀楼的队伍，却发现各大组织的成员好像少了一大半。 几乎没有哪个组织的首领还在，元明清、江城子、竹女士、宫先生、百里霜、谷雨、司佻等等，都已不见人影，大多组织都只剩三五个人。 这么快就走了？ 估计是对我们这些颁奖仪式什么的不感兴趣吧，成熟的除咎师对这些流程性的东西好像是不怎么在意。 “下面，有请九寰局修缮司司长，李承嗣，为天骄赛道前三名获得选手，颁奖！” 萧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有点纳闷。 怎么是他？公孙纳呢？ 李承嗣带着一位学生会礼仪部的女生朝领奖台走来，虽然脸上在微笑，但萧炀隐约感觉李承嗣并不开心，似乎有点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出什么事了？ 应该没错，肯定出事了……不然公孙纳昨天还在，不会连夜就走，怪不得颁奖仪式提前。 萧炀没想太多。 他还只是个学生，就算有事也轮不到现在的他来操心。 宋解雨领取铜牌时，赤虎学院全员爆发呼喊，由于男生居多，声音洪亮，巨大的声浪豪迈有力。 然后是陆行简。 这三个字一从主持人口中说出来，就不行了，整个赛场全是尖叫声，大部分是女性尖叫声。 “啊——！简神！！” “简神太帅了！” “简神那个开扇的动作，我昨晚看了八百遍，那个扇子……简直一下就开到了我的心巴上！” 终于轮到萧炀。 他还是第一次站在如此场合下，接受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和欢呼，接受这么多的光环和荣耀。 “小样牛逼！” “萧炀你是我的神！” “萧炀我要给你生孩子！” “卧槽！萧炀怎么越看越帅啊！” 萧炀微微扭了扭脖子。 哥可是靠本事的，一点不心虚。 当！ 萧炀重重一步迈上领奖台，低声轻叹：“唉……昨晚没睡够，有点憔悴，等下合影估计不上镜。” 说完后萧炀瞥了瞥左手边低了一层的陆行简。 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白，这么帅？ 不行，等下拍照离他远一点…… 接着萧炀又瞥了瞥右手边低了两层的宋解雨。 宋解雨苦笑道：“你看我干嘛？我昨晚做梦都是杨简，也没睡好。” 李承嗣走到萧炀面前，低声微笑道：“恭喜，萧炀同学。” 萧炀接过金牌，爽朗一笑。 “李司长过奖，不要太操劳，注意休息。” 李承嗣脸上的微笑僵硬了很短一瞬。 这家伙……是看出来出事了？ 在拿到奖牌后，萧炀三人将其高高举起，接受所有观众的掌声和祝贺。 这一刻，萧炀就是这个赛场上最亮的星。 教过他的老师，认识他的朋友和同学，都以他为骄傲。 接着，天骄赛道十位获奖选手和李承嗣一起合影留念，再退回等候室。 天骄赛道颁奖完后轮到巅峰赛道，柳伯清和裴圳二人共享了冠军，两块金牌。 个人奖颁完奖轮到团体奖。 四大学院院长纷纷上台，李承嗣挨个微笑握手。 这四个大佬可都是他的前辈。 颁奖仪式和闭幕式结束后，这次南柯第九届四大学院交流赛由李承嗣宣布正式落幕，进程还算快，很多步骤能省则省了。 盛宴散场，搞卫生的搞卫生，拆设备的拆设备。 有些组织连午饭都没吃，便收拾行李匆匆飞走。 其它三个学院也都在下午的时间相继离去，庞钦仙和彭忆慈挨个相送。 九寰局的人稍晚一些，善后工作进行到深夜，李承嗣才带着大部队飞离白鹿学院。 七天的热闹过后，白鹿学院校内的人数一下锐减不少，稍显冷清。 庞钦仙发出官方通知，明天全校师生再休整一天，后天白鹿学院将恢复正常教学。 萧炀、卿伊瑟、陆行简和邱若楠四人在参加完颁奖典礼后，继续躲在孟修贤宿舍。 萧炀往沙发上一躺，伸了个懒腰。 “哎哟~~~太好了，再苟明天一天，后天就可以上课了。” 四大学院的重头戏结束，很快可以恢复到正常秩序和温馨氛围。 殊不知，此时的九寰局正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第483章 寰云宫 在模块三结束后的当晚，公孙纳便带着九寰局大部分精锐和四大域总执事先一步离开。 南柯世界，在元晶坠落时导致许多地球上多个大陆生灵涂炭，一片狼藉，人迹罕至。 唯一适合居住的亚欧大陆已被大宁王朝完成大一统，疆域前所未有的广阔。 从白鹿学院到大宁王朝皇宫，有三千多公里。 这个距离，公孙纳在九寰局第二强者，副总执裁邹泰接近全速的带领之下，也花了将近四个小时才抵达。 途中，他们顺手解决了十几个高级咎。 南柯世界的平民人心惶惶，纷纷在往城里跑，哀鸿遍野。 “十八九年过去了，那些恐怖的咎……要卷土重来了吗？” “好可怕……会不会又要打仗了？” 经历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人们，会稍稍淡定一些。 跟那一次全面的大型战役比起来，这一次强度明显低了很多。 只是个别的咎在野外暴乱屠杀。 当年的天空中，那偌大的黑洞仿佛地狱的大门，不计其数的咎犹如蝗潮般涌出。 还有强到令半边天空都被灰色笼罩的恐怖存在，随手一击就能移平一片山脉，风云变色。 现在这次好像没有黑洞，也没有强到离谱的咎。 但即便是丙级和乙级的咎，对于普通平民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城外的百姓们只能携家带口躲进城镇的涤心屏内，寻求九寰局的庇佑，在城内战战兢兢，惶恐度日。 …… 大宁王朝的皇宫中，有两类人。 一类人是没有元力的南柯原住民，譬如宫女、太监和部分官员。 他们说着大宁王朝官话，思想陈旧迂腐。 在进宫的第一天起，他们就被告知一项铁律。 不得靠近位于皇宫内正北方的一片大型区域。 那里面隐藏着不可告人的密辛，不是仙官的人如果擅自闯入，杀无赦。 他们只能遥遥看见那片区域里有各种奇模怪样的建筑，还偶尔能瞧见一些不明所以的金属设备进进出出。 这片区域，就是九寰局的总部。 皇宫中的另一类人是有元力的除咎师，譬如各级士兵、执事、执裁、修女和缮男。 这类人都在朝廷里有正规编制，一官半职，福利和待遇丰厚，在宫内地位很高。 走在路上要想区分这两类人，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 看是否带有金色六帝叶标志的物品。 这是九寰局成员的象征，也是皇权的象征。 只有身上有这个标志的人，才能进入那片神秘区域。 …… 九寰局和皇宫俱为一体，笼罩在巨大的涤心屏之内。 公孙纳一行人于深夜十二点左右集合队伍离开白鹿学院，抵达皇宫外时，已是凌晨三点多。 他们看到有数十名高级咎正在月色下和士兵厮杀，还不断有新的咎加入，攻势凶猛。 几名九寰局执裁果断出手，将咎击毙。 公孙纳做了几个手势，低声吩咐了几句，随行的几百号人各自散开。 一小部分人去了皇宫另一侧外面继续和咎搏斗，剩下大部分人跟随公孙纳飞入了九寰局总部。 这片皇宫内的神秘区域里，最中央矗立着一栋两百多米的高楼，气势恢宏，外墙顶上挂着巨大的金色六帝叶符号，是九寰局最显眼的标志性建筑。 在那些宫女和太监眼里看起来，就是一个平滑反光的巍峨大物。 这栋楼是九寰局最核心的办公场所。 寰云宫。 寰，取自九寰局的寰宇之意。 云，云台；宫，天宫。 都是古代人对高楼大厦的雅称。 寰云宫内接近顶楼的一个大型办公室内，一群人忙得不可开交，神色匆匆。 “宫外东北方情况怎么样了？” “朱域的平民伤亡情况统计呢！” 这里是九寰局的最高指挥场所，一号综合指挥室，修缮司的各项数据都会实时同步过来。 可司长李承嗣和一位副司长还在白鹿学院，另外一位留守的副司长在修缮司协调统筹，如今的突发情况让寰云宫这里的成员群龙无首，心乱如麻。 啪！ 指挥室的门被推开。 这一道开门声，就像吹进来一股春风，给每个人喂了一颗定心丸。 太好了！公孙首领回来了！ 公孙纳已脱下金色龙袍，换上普通的紫色常服，边走边高声喊话，声音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修缮司所有高级干员上台议事 ！” 修缮司作为九寰局属下的重要职能部门，有着明确的职位等级划分。 刚入职为见习干员，一年后可评初级干员，五年后可评中级干员，再五年可评高级干员。 大部分情况到了年限还未必评得上，干了二十年的中级干员大有人在。 指挥室内十多个年纪不小的高级干员跟着公孙纳和四大域总执事走上中央高台。 公孙纳站在一个操作界面前点开一个表格，沉声道：“修缮司所有干员按这份文件分成三组，每组分两队，十二小时轮班制。 “一组负责监控全盘线中的咎和联络各大组织。 “二组负责统计汇报南柯高级咎的数据。 “三组暂时待命，先配合另外两组完成工作，有异常情况直接报告，不用请示。” 有了公孙纳执掌大局，刚才还手忙脚乱的众人马上有序行动起来。 高台上的大屏幕分成十六格，都是皇宫外各个方向的实时画面。 公孙纳坐在真皮座椅上，盯着屏幕下方界面里快速滚动的各项数据，面无表情。 他身后站着四大域的总执事，三男一女，一直在看手腕处通讯器弹出的蓝色投影。 其中一位年纪最大的男士，两鬓已有白发，缓缓开口：“公孙首领，朱域的反包围圈正在推进，沿途发现不少伤员，有平民也有除咎师，是否要分人手去救治？” 说话的人是朱域总执事，罗英发，甲级二阶，是四大域总执事里元力等级最高的一个，也是辈分最老的一个，今年六十七岁。 在公孙纳父亲公孙牧在世时，罗英发就是朱域总执事，是公孙纳的前辈。 公孙纳依然盯着屏幕，没有抬头，轻声道：“罗叔，这种事你自行决定，无需问我。” 罗英发作为职场老油条，这种小事他当然知道该如何处理，之所以问，要的就是公孙纳这句话。 平常日子，朱域所有事宜罗英发可以自行决定。 现在整个南柯遇上大事，公孙纳会放给他们四个多大权力，还是要请示一下这位现任首领的态度。 有了公孙纳这句话，罗英发便知道了，现在事态并不算太严重。 哪些事要由公孙纳定夺，哪些事能自行决定，他心里有分寸。 “好，明白。” 应下声后，罗英发在通讯器中开始吩咐下去，朱域的士兵分出三成去救治伤员，剩下的继续反包围。 接下来这几个晚上，九寰局所有人注定难以入眠。 第484章 失联 次日上午，寰云宫一号指挥室。 四大域的士兵在经过一晚的反包围后，已将局面基本控制住。 攻向钧域的咎明显少了很多，能到达皇宫外的咎只有零星几个。 公孙纳一晚没合眼，就坐在真皮座椅上指挥全局。 上午八点左右，二组一位负责检测仪器的高级干员大声喊道：“公孙首领！南柯全域咎的活动踪迹明显减少！” 高台上的蓝景焕愤恨骂道：“妈的这些咎到底想干什么？一会要打，一会又藏！” 自从闵齐一事后，蓝景焕收敛脾性，发奋修炼，终于在前不久突破到了丙级，起码进入到了高级除咎师的行列之中，说话底气稍稍足了些，目前是丙级二阶。 四位总执事中，一位稍年轻些的男士，大概四十多岁，戴着眼镜，低声道开口。 “它们应该不是重新匿藏起来，只是打游击，黑夜之下它们能造成更大的破坏，才会那么肆无忌惮，疯狂进攻。现在天亮之后，两个环形攻势夹击之下它们无所遁形，不转变策略，很快就会被全歼。” 幽域的总执事，梁嘉，乙级七阶。 曾是墨鲲学院优秀的毕业生，精明能干，在校期间连任三届学生会主席，由九寰局一手培养提拔到现在的总执事，为人处事很周到。 听到梁嘉所言，四大执事中唯一一位女性点了点头，淡然道：“没错，咎会有这样的变化，说明它们的侧重点在转移。” 苍域的总执事，向婕，乙级九阶，五十多岁，是贺兰含香刚当青鸾学院院长不久后推荐给公孙家族的一位才女。 思维敏捷，八面玲珑，似乎跟人打交道对她来说从不是什么难事。 在向婕说完话后没多久，一组也有一位高级干员站起来语气焦急道：“公孙首领！全盘线中的咎，数量再次暴涨！各大组织都说人手不够了！” 四大总执事一齐看向公孙纳。 这样的事，他们四个只能商量和发表看法，却不敢做决定了。 拍板还是得由领导来。 公孙纳的表情，自从坐在那张皮椅上之后就没变过。 看不出喜怒哀乐，平静到有些漠然。 他两手的肘部撑在指挥台上，十指交叉垫着下巴。 “一组联系所有在册的组织，听清楚，是所有！让他们全员出动，桃源休假成员一律返回下盘，接任务时秉承压咎一级原则，避免有生力量浪费。 “二组联系邹泰，让他和高级士兵在宫外清理完咎之后，不要再推进，缩回到皇宫三公里外，原地驻守。 “四位总执事，吩咐手下取消反包围圈，改成小范围定点侦查，提高机动性，哪里有咎出现，派就近士兵前去清剿。” 有公孙纳在，似乎再紧急，再复杂，再艰难的局面都可以在三言两句间解决。 四大总执事自问都没有这个本领，仿佛天大的事，到了公孙纳这里都会变成小事。 眼前这位三十多岁的皇帝，怎么能够不假思索就应对好一切突发状况？ 究竟是未雨绸缪，料敌于先，还是机智敏锐，善于应变？ 还是……都有？ …… 在九寰局成员忙到不可开交之际，远在三千多公里之外的白鹿学院正在准备举行交流赛颁奖仪式。 由于全盘线中咎的数量再次激增，所以萧炀领奖时才看到各大组织没有什么人在场，几乎全员都收到九寰局诏令，下盘除咎去了。 三四个小时过去，时至正午，白鹿学院那边颁奖仪式结束。 其余三个学院和各大组织的人都准备离去。 南柯世界的高级咎在天亮时攻势就已趋于平缓，正好下午从白鹿学院回程的那些人，路上也少了些风险。 而九寰局这边，则在正午时分迎来新的变化。 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消息提示声响起。 这已经是公孙纳近几日内，第三次听到这个从修缮司直接接到他通讯器上的特殊声音。 代表咎又有新的紧急情况。 公孙纳摁下接通键，通讯器传出修缮司留守的那位副司长焦急的声音。 “公孙首领，千秋辞江城子首领急电！指名找您！” 听到这话，公孙纳回宫后第一次有了神情变化，双眉微皱，语气凝重。 “转接过来我这里。” 公孙纳和江城子二人，一个是九寰局首领，一个第二大除咎师组织首领，私下肯定是有好友的。 只是在交流赛开始后，公孙纳就将私信功能全部转到了修缮司统一处理。 他收到的消息太多，现在这种形势，为了避免干扰，必须要由修缮司筛选过滤一下。 “喂，公孙首领。” 江城子低沉的声音在指挥室内响起。 公孙纳没有避讳，直接公放了出来，旁边的四大总执事和指挥室内的人都听得到。 “是我，江城子首领，请讲。” 通讯器另一头的江城子，语气格外严肃。 “定风波失联了。” 这句话带来的冲击，让四大总执事身躯一震。 定风波，千秋辞第一强者，当今除咎界公认战力排行第三，历史战力排行第十五，在世之人中唯一领悟“如意四无功”的顶尖除咎师。 失联了？ 公孙纳眼中厉色一闪，“是在碎盘失联的吗？” 碎盘，除咎术语，指的是破碎时间线中的平行世界。 这些平行世界，由于一些不可抗拒的天灾，譬如太阳耀斑、陨石、频发的火山、地震等等，人类早已灭绝，环境极其恶劣。 没有生物，咎自然也不会去，就是一片荒芜的贫瘠之地。 碎盘当中，有很多完全无法踏足，连空气都没有。 不过有一些不算太惨的碎盘，强大的除咎师还是能够生存。 并且可以借助极端的外界条件训练自己，唯有这样的艰难环境才能对甲级除咎师的修炼有所助益。 所以，规模比较大的组织都有属于他们成员专门训练用的几个碎盘。 平常的话，除咎师去碎盘修炼，几天甚至几周不回来是常有的事，也没什么人会去打扰，只是会告知组织一个大概的回归时间。 定风波，就是去碎盘中修炼去了。 他的回归时间还没到，可是现在南柯和全盘线中都有咎开始暴乱，千秋辞才派成员去定风波修炼的碎盘，想请他先回来下盘除咎。 结果去了之后，怎么发消息都联系不上。 碎盘是一个破碎的世界，地球生态很不稳定，就连甲级除咎师也不是绝对安全，失联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千秋辞派去的成员一开始以为定风波只是在闭关，没看通讯器，便将情况反馈回组织之后，满世界找。 毕竟这个碎盘很多年没发生过大天灾，定风波又实力强悍，应该不太可能出事。 而江城子联想到近期咎的活动，觉得没那么简单，顿感不妙，就提前从白鹿学院离去了。 没想到刚回到组织，派去的成员马上发回重磅消息，江城子这才赶紧联系公孙纳。 面对公孙纳的询问，江城子的回答就像抛出一颗惊天炸弹。 “是，人已经在碎盘找到了，知道在哪，就是完全没法联系上，他……正在被三个咎王围攻。” 第485章 逃? 三个咎王？！ 这四个字的份量可不轻。 咎王都被咎祖赋予过天赋神通，战力远超同等级的其它咎，完全不虚同等级的除咎师，且最低是甲级八阶。 四大总执事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 定风波虽然也是甲级八阶，战力彪悍，可终究孤身一人，碎盘中又没有补给和休养生息之地，双拳难敌六手，怕是凶多吉少。 公孙纳正色问道：“人还活着吧？” 江城子语气没有半点急迫，很平静。 “活着，但是打斗的余波太强，没有甲三以上，连靠近战场都做不到。”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指挥室内的年轻成员全都心中一惊。 我滴个乖乖……连余波都有甲级三阶的强度？这都什么怪物？ 听到人还活着，公孙纳皱起的眉头舒缓开来。 “哪三个咎王？” 江城子徐徐道：“宗布，波旬，毗舍棂。” 咎王的数量，在各个时期会有变化，有些会死在除咎师手里，有些可能死于咎的内斗，有些还可能死于意外。 第一次辟元战役，咎王的数量是五个，打完还剩两个。 第二次辟元战役，咎王数量增加到八个，打完还剩四个。 时至今日，九寰局最新的统计数据中，咎王一共是九位。 之前是十位，可是第十咎王兆拓被唐宋和元明清合力给剁了，就变成了九位。 江城子所说的宗布、波旬和毗舍棂，在咎王中分别排第四、第五和第七。 其中宗布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就已经是咎王，实力要高过波旬和毗舍棂这两位后面才上位的新咎王。 公孙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一个甲九两个甲八，确实令人堪忧，破阵子已经到了吧？” 破阵子，千秋辞第二强者，命宝“绝意”，一把银枪，于不久前突破到了甲级八阶。 起码有这种战力的除咎师，才能对碎盘中的危机起到关键作用。 “嗯，他要是还没到，定风波撑不到现在，旁边还有一些甲五以上的咎。” 如此紧急情况之下，江城子的声音仍然安之若素，这就是第二大组织的底蕴和底气。 “所以你再不快点，我就要骂人了。” 有底气不代表不会生气，有涵养不代表不会着急，江城子给公孙纳下了最后通牒。 公孙纳轻笑一声。 “江城子首领，你催我没用，你得催他。” 他？这个他是谁？ 指挥室内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而江城子却似乎秒懂了。 “那就好，免得我还要赶过去。” 江城子是甲级七阶，命宝“满月”，一把反曲弓，他张弓搭箭，远程狙杀的本事冠绝南柯，战力同样不俗。 若是公孙纳这边没有应对措施，他就要自己去碎盘救定风波了。 …… 某个破碎时间线中的荒芜世界。 天空被厚厚的阴霾遮住，昏暗沉郁。 目光所至，皆为不毛之地，极少能见到绿色植物，都是灰褐色的沙石和泥土。 这个碎盘曾经遭受过连续的强烈地震，致使大地崩裂，火山喷发，生物就此灭绝。 在厚达数百米的阴霾之下，高空之中，正有数股恐怖的元力波动在不断对轰，发出的响声像是要将苍穹震碎。 三团连绵无际，一眼望不到边的灰色气息如乌云盖顶般压迫着整片空间。 让这个本就萧条的世界更显死寂。 每一团灰色气息前方，都有一个巨大人形身影。 其中最大的一个将近千米高，粗壮无比，正是第五咎王，波旬，甲级八阶。 它是所有咎王当中体形最大，力气也最大的一位。 三个身影中最小的那个都有两三百米高，无数灰色气团在它身上如同长满一个个肉瘤，拥有近乎于不死的自愈能力。 第七咎王，毗舍棂，甲级八阶。 最后一个，身形五百米高，灰色气息中不时有凄厉的哭声、哀嚎声传出，还有万千骷髅和亡灵环绕身侧。 第四咎王，宗布，甲级九阶，魂咎之王。 在三大咎王中间，有两道精纯磅礴的气息正在试图冲出包围圈。 一道身影手持银枪，身穿白盔白甲，每一枪刺出都能卷起长达数千米的墨色旋风，直冲云霄。 千秋辞，破阵子。 另一道身影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脚上一双草鞋，手拿一根印有烟雨纹路的手杖，每一次挥出都爆发万丈白光，似有破碎虚空之能。 千秋辞，定风波。 这是除咎师和咎之间顶尖战力的比拼，战场中心百米厚的阴霾早就被混乱元力驱散殆尽，地面狂风四起，飞沙走石。 定风波本来在这个碎盘的一处山峰之中安心修炼，朝甲九进发。 结果突然感应到一股猛烈攻击袭来，他立刻起身飞走。 然后便看到整座山峰被炸毁，夷为平地。 波旬和毗舍棂从天边一前一后朝他夹击，还带着十多个甲级五阶以上的咎。 定风波个人实力略强于毗舍棂，和波旬在伯仲之间。 这样的局面，打不过起码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 可交手几分钟后，宗布毫无征兆地从寰枢中降临，发起突袭，定风波险些遭到重创。 好在如意四无功玄妙无比，成功化解，才躲过一劫。 在这样三个强大对手的包围之下，定风波已然陷入绝境，只能苦苦支撑。 眼看要招架不住，破阵子及时赶到，一柄长枪划破长空而来。 可即便有了强力支援，也只是从绝境变成了困境。 三大咎王和十几个甲五以上的咎组成密不透风的封锁圈，堵死所有气机。 定风波和破阵子鏖战许久，仍无法突破。 二人在高空中背靠着背，破阵子沉声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我掩护你出去，先将外围的咎清除掉，这样组织过来支援更方便。” 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定风波点了点头。 “嗯。” 话音落，破阵子刚想起势，只听见宗布的声音在庞大的灰色气息中响起，苍老沙哑，犹如地狱中磨牙吮血的恶魔，听起来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还想突围……你们逃不掉了！” 宗布气息爆发，霎时间战场变成无间炼狱，不计其数的冤魂亡灵铺天盖地般飞向定风波和破阵子！ 轰——！ 没等定风波和破阵子还击，一道横贯天际的金色剑光自地平远处斩来！ 空中数百米厚的阴霾被这一剑彻底扫清。 许多无数冤魂亡灵还没挨上金色剑气，就瞬间消融。 金光一闪，身穿金色龙袍的唐宋出现在场中，尚方剑直指宗布，只说了一个字，声若洪钟，在这片空间回荡。 “逃？” 第486章 你快回来 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 江城子很快收到唐宋已支援过去的消息，放下心来。 “有唐宋在，我就不必去了，全盘线中也有甲级以上的咎，我回组织接任务下盘了。” “注意安全。”公孙纳轻声说完，便挂断了通话。 接着他高声喊道：“三组所有成员，不用再协助其它两组，密切监测定风波所在碎盘情况，一有异动立刻上报。” 四位总执事再次暗暗佩服公孙纳的深谋远虑。 在回来之前就想到会是出现这种情况，才故意留下三组待命的吗？ 指挥室高台上，蓝景焕紧锁眉头，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些咎是真他么阴险，我们杀了它们一个咎王，它们就想杀定风波报复。” 向婕接话道：“所以全盘线咎的数量激增，南柯潜藏的高级咎尽出，都是障眼法，咎的目的根本不在此，而在定风波。” 蓝景焕谄笑出声：“还好公孙首领神机妙算，早早安排唐宋在南柯联络点准备支援，有他在，就是再来一个咎王也不怕。” 十大组织的总部，都不在南柯。 或者说，但凡规模稍大一点的组织，总部都不会设立在南柯。 理由很简单，南柯的大环境对于现代人来说……太无聊了。 一切现代化设备和条件都没有，如果常住这里，会很不方便。 所以大部分组织都会找终日时间的世界当中某个地方当总部，而南柯这边只留一个联络点，安排几个人值守，负责传话和联络。 同时，联络点也是十大组织在南柯指定的穿越位置。 唐宋会出现在千秋辞的碎盘当中救场，正是公孙纳提前安排好的。 他早早密电唐宋，讲明利害，让唐宋在交流赛开始后留在南柯联络点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江城子那边的电话一来，千秋辞碎盘的代码和情况介绍就已发到唐宋通讯器里。 以他甲九的修为，一千公里也就十来分钟的事。 有唐宋在，定风波此劫无忧。 罗英发鄙夷地看了眼蓝景焕，“你小子别乌鸦嘴，九大咎王只见了三个，现在所有组织的强者都忙着下盘，万一真再去几个咎王，你说怎么办？” 罗英发是资历最老的总执事，连公孙纳都尊称他一声叔叔，训斥蓝景焕几句，没人会说什么。 何况他一直瞧不上蓝景焕这种半桶水的平庸货色，一点面子都不会给。 蓝景焕想到了什么，面露惊恐，喃喃道：“不会……不会瞑和七杀都过去吧？” 瞑，第一咎王。 七杀，第二咎王。 这两位都是从第一次辟元战役活下来的元老级咎王，实力已至甲九之巅，随便拎一个出来，现在的唐宋都不是对手。 沉着冷静的幽域总执事，梁嘉否认道：“不可能，第二次辟元战役，瞑和七杀都受了重伤，现在应该还没完全痊愈。 “况且当时咎祖也受了重伤，要是咎祖已经恢复到可以开启运送瞑和七杀这种咎王的寰枢，那就不是现在这种局面，而是可以直接准备打第三次辟元战役了。” 咎的寿命，远比除咎师要长。 它们只需要汲取生物的本源，就能完成代谢。 尤其是咎王，被咎祖赐予神通之后，近乎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 而与之对应的缺陷就是，咎受伤之后要想痊愈，非常困难。 这一点，就算是咎祖也一样。 实力越强大的咎，恢复伤势所需要的生物本源就越多。 在串点时，寰枢中的界廊要保持稳定，除咎师们靠的是元晶的能量。 而咎串点时，消耗的是咎祖的能量，只有它能以无上实力开启寰枢，使界廊中的空间乱流平定下来。 并且，运送实力越强大的咎，咎祖需要消耗的能量就越多。 如梁嘉所言，如果瞑和七杀已经痊愈，咎祖自己也恢复到全盛状态，除咎师阵营绝不是咎类大军的对手。 毕竟如今的南柯只有唐宋一个甲九。 那样的话……咎会直接全面进攻南柯。 每一次辟元战役之后，除咎师和咎之间，比的就是谁发育更快，同时想方设法打击对方，干扰对方发育。 哪一方落下，在下一次全面开战时，就会陷入被动。 梁嘉的话点醒了蓝景焕，他缓缓点头，沉思少顷，又想到一个问题。 “有道理，这样就不用太过担心，但一定要保住顶尖强者。可是……每个组织的碎盘时间线代码都是绝密，只有内部成员才知晓，咎是怎么知道定风波去了哪个碎盘的？” 这番话说完，罗英发等其他三个总执事都侧目看了蓝景焕一眼。 这才算个像样的问题。 四大总执事共事多年，彼此之间都算了解。 蓝景焕这人，当你觉得他比之前聪明了些，醒目了些，开始上进了，他就会做出一些令人十分无语的操蛋事情。 而当你觉得他一无是处，就是个废柴的时候，他就冷不丁冒出一丝闪光点。 四个字精准评价，碌碌之辈。 蓝景焕提出的问题，其余三个总执事也都想到了，只是还没找到答案，所以他们没说，说了只会平添焦虑。 现在有人当冤种把问题抛了出来，那他们就可以展开讨论一下。 尚婕思维活跃，率先提出自己的看法。 “有没有可能是千秋辞内部成员出了叛徒，跟咎勾结，暴露碎盘时间线代码？” 罗英发否认道：“不会，哪个组织都有可能会出叛徒，千秋辞一定不会，这点你们可以放心，我跟江城子认识很久，他这个人……看起来佛系，实际上千秋辞每个成员的底细他都一清二楚，绝不可能出纰漏。” 梁嘉用手提了提镜框，沉吟道：“那就是……默咎。” 这个推论，得到另外三个总执事的认可。 默咎，可以追踪电磁波信号，如果咎祖那边已经将默咎开发到更高的层次，不是没有可能可以窃取信息。 蓝景焕再次吹起彩虹屁。 “还得是公孙首领高瞻远瞩，开发了新的通讯加密系统，我们九寰局固若金汤，这次结束之后，再将这个新系统推行到四大学院和各大组织，默咎就窃取不了了。” 四大总执事的讨论之语，公孙纳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也没心思听。 蓝景焕就别说了，另外三个总执事，罗英发稳重，却只是守成之才。 尚婕思维敏捷，却见识尚浅，大局观不足。 梁嘉冷静细腻，却少了些胆色和气魄。 看起来好像都是在分析局势，实则四人议论来议论去，对眼下的情况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帮助。 这次的危机，还远没有结束。 全盘线中的咎，数量还在增加，人手依然短缺，九寰局要监测无数时间线，那些平行世界如果不管，被咎侵占，掠夺资源，咎的发展速度就大大增加。 南柯的高级咎还在暗处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祸及平民。 碎盘中，定风波、破阵子、唐宋和三位咎王的较量还在激烈进行，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分出胜负，这种级别的战斗，打个几天几夜都正常。 局势之复杂，让公孙纳都难免心中暗叹，端起旁边桌上提神的茶水喝了一小口。 他有点想念李承嗣了。 嗣啊……你快回来…… ———— 人物原型图第四期，终于到白鹿学院了，先来和萧炀有过恩怨的一些学生。 胡鸣宇 鹿城 戴面具的鹿城 刚入学的沈漠 三年级的沈漠 刚入学的孔熠天 二年级的孔熠天 三年级的孔熠天 鸡毛酷酷的写真照 第487章 你也有一个 白鹿学院。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下午庞钦仙和彭忆慈将所有宾客一一送走。 直至深夜，才终于顺利完成交流赛所有的收尾工作，李承嗣带着剩余九寰局成员离去。 庞钦仙下令全院师生再休整一天，后天才恢复正常教学。 萧炀、陆行简和各自女朋友仍然在孟修贤给他们的避难所待着，享受着最后的宁静。 次日一早。 庞钦仙给天骄赛道和巅峰赛道获奖的六名同学发去消息，通知他们去领奖励。 这种事，萧炀最是积极，催促着卿伊瑟和陆行简赶紧出发。 可等见到庞钦仙之后，却被告知还有一个流程没走。 庞钦仙带着六名学生去了一个地方，位于综合楼旁宣传栏东边的一栋小楼。 校史馆。 这是白鹿学院中萧炀唯一还没有进去过的建筑。 平日里，校史馆都是关闭状态，不允许师生进入，只有少数时间开放。 譬如新生入学，军训时期会开放半天，学院有贵客来访会不定期开放。 很不巧，三次新生军训时期校史馆开放，萧炀都没赶上。 第一年庚子届萧炀自己军训那时，他光顾着引元自创功法去了。 第二年辛丑届新生军训，他因为闵齐一事被蓝景焕请去喝茶。 第三年壬寅届新生军训，碰上青鸾学院拉练，他又被庞钦仙叫去指导思想。 陆行简第一年和第三年跟萧炀情况一样，第二年开学那几天他由于暑假在太山城遇险，伤势未愈，行走不便，除了上课就一直宅在宿舍。 那次遇险，也是陆行简和邱若楠确定关系的起点，若不是邱若楠拼力搭救，陆行简的双腿就保不住了。 萧陆二人其实都想着进来校史馆看看，可是这个地方似乎在每个学校都容易被学生忽略。 主要原因是……校史馆就像那种一次性的景点，没什么人会重复多次去。 第一遍觉得新鲜，第二遍，第三遍就索然无味了。 既然如此，在校期间能去一次就行，也不着急。 赶早不如赶巧，现在萧炀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白鹿学院出过哪些优秀毕业生，以后出去混饭吃，可以找师兄师姐们关照一下。 校史馆不大，只是一个二层小平楼，墙外整齐的白色瓷片随着岁月流逝已悉数泛黄。 庞钦仙推门进去，站在大厅里，身后站着萧炀、卿伊瑟、陆行简、孔熠天、柳伯清和孟坤六位获奖学生。 馆内并不奢华，装饰很简约，灯光柔和，却能感受到一股历史的厚重感。 大厅两侧是白鹿学院的发展史，自南柯四十年建校以来，距今已有六十五年。 院长一直没变过。 庞钦仙。 每次进到校史馆后，庞钦仙都会习惯性驻足一会，感受里面的氛围。 这里记录了他大半辈子的心血，只要来到这里，往届学生和退休同事的音容笑貌就会重新浮现，去滋润他的心田。 那些往昔的种种美好记忆，就是支撑庞钦仙百岁高龄仍在继续掌管白鹿学院的最大动力。 良久，庞钦仙转过身来，幽幽道：“来，跟我上二楼吧。” 经过楼梯来到二楼，墙上挂着很多大型相框，都是优秀老师或者优秀学生的照片和人物简介。 庞钦仙边走边解释道：“先随便逛逛，逛完后，跟我一起去校门口拍个合照，这次叫你们过来，就是准备把你们六个挂上去。” 挂上去？ 萧炀等人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太吉利。 历史悠久的白鹿学院出过很多名人，萧炀扫了一眼，直接去到最里面，从头看起。 这一看，就把萧炀给当场震在原地，动弹不得。 最尽头的墙上，排在第一个的优秀毕业生相框，里面写着一大段文字介绍。 “秦汉，白鹿学院第一届毕业生，曾任古朝会首领，第二次辟元战役主要领导人……” 下面是功法、命宝等详细资料，还有英勇事迹。 让萧炀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相框左上角秦汉那张脸。 覃……覃爷爷？！！！ 相框里有秦汉刚毕业的照片，也有成名之后浴血奋战的照片，那个面容，萧炀一辈子忘不掉，正是桃源中收养他长大的那位覃爷爷。 秦……覃…… 我爷爷……是我师兄？ 是古朝会曾经的首领？是第二次辟元战役的统帅？是传奇大佬除咎师？ 不对呀，《南柯秘史》那本书里不是说秦汉嘎了吗？ 萧炀大脑出现片刻短路，丧失思考能力，直愣愣呆在原地。 望着照片中那个傲然立于城墙之上，手拿一尊闪耀万丈红光玉玺的威武身影，再想起水果店里只会拿手机刷短视频，躺着摆烂的老头。 萧炀很难接受这是同一个人。 “你从没进过校史馆吗？” 直到庞钦仙不知何时出现在在他身后，问了句话，萧炀才回过神来。 “呃……还真是第一次。” 庞钦仙看着萧炀，嘴角含笑，眼神中饱含深意。 这个眼神解释了很多。 萧炀脑海中的记忆在疯狂涌现。 难怪孟老师当初说他跟覃爷爷是真诚的朋友，原来是校友…… 怪不得……怪不得覃爷爷要设计那场戏让我以为他们死了。 他们知道，当除咎师最好桃源无牵无挂，心无旁骛，才能专心 修炼。 等等！ 覃爷爷是秦汉，那田姨和庄叔…… 萧炀赶紧想去验证另外两位亲人的身份，猛地一转身，差点撞上旁边的陆行简。 “你丫别挡道啊！我……” 萧炀刚想埋怨几句，却发现陆行简也陷入到极度震惊的呆滞状态中。 陆行简抬头盯着的，是排在第二位的相框，上面是白鹿学院另一位优秀毕业生。 “沁园春，白鹿学院第一届毕业生，千秋辞创办者，第二次辟元战役主要领导人之一……” 萧炀一下有点懵。 大白脸怎么了？怎么看到沁园春这么激动？ 为了解惑，萧炀继续往下看沁园春的介绍。 直到看到下面有一张照片，沁园春身体近乎完全透明，在咎群中厮杀，毫发无伤，萧炀才意识到什么。 这……怎么看起来有点像……云英缥缈身？ 大白脸……怎么眉宇之间和这沁园春……有点相似？ 萧炀缓缓转过头看着陆行简，嘴角抽了抽，呆萌问道：“你不会……也有一个师兄爷爷吧？” 陆行简没回答，庞钦仙帮他回答了。 “秦汉，本名覃政。沁园春，原名陆子润。他们两个是我教出来的第一届学生，也是你们两个的爷爷。 “区别是，萧炀你是秦汉收养的，而陆行简，是沁园春的亲孙子，他的云英缥缈身，原名叫离明之体，是沁园春自创的招牌术法。” 第488章 往事如烟 在校将近三年期间，陆行简不是没想过去查云英缥缈身的来历。 他去图书馆翻过古籍，和萧炀一样，《南柯秘史》根本没有沁园春的正脸照，也没有离明之体的效果记录，就一个名字。 而且陆行简出生后，印象中就没见过爷爷奶奶，父母在他几岁时就意外身故，由外公外婆带大。 云英缥缈身，是陆行简长大后偶然一次整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遗物时发现的，是一本小册子。 当时陆行简看不懂，不过他记性好，里面的内容看过几遍全记了下来。 直到被孟修贤带来南柯，引元成功，他才想起那册子里记录的好像是一种元力运行方法。 陆行简问过外公外婆，二老都不知道册子是爷爷奶奶，还是爸爸妈妈的东西，也就无从查起。 时至今日，陆行简才弄明白他自己的身世。 “噢~~~”萧炀连连点头，嘴巴张成圆形，“我就说这术法的来历你一直不跟我说，原来也是祖传的新手大礼包里面送的。” 想到这，萧炀赶紧去查看其它相框。 给大白脸这家伙打了个岔，差点忘了，我的仙掌月明还没弄清楚哪来的呢！ 萧炀按照顺序挨个看过去，在另一个相框前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姚琼，白鹿学院第二十四届毕业生，曾任元易宫核心成员，在校期间被评价为五十年一遇的技法天才少女……” 相框里介绍的这位姚琼，正是萧炀桃源水果店中的田姨。 “五十年一遇的技法天才少女……唉……我就说田姨为什么刀工那么好，切豆腐切那么漂亮。” 感慨完后，萧炀继续往后沿着相框墙寻找，果不其然又发现了惊喜。 “水龙吟，白鹿学院第三十二届毕业生，曾任千秋辞核心成员，术法悟性极高，是自临江仙后唯一习得‘仙掌月明’的天才……” 相框里的中年男子，手臂上有着萧炀再熟悉不过的蓝色盘龙纹身。 蓝色龙纹，水龙吟…… 自临江仙后唯一习得仙掌月明的天才…… 萧炀桃源的庄叔，正是水龙吟。 他喜欢盘核桃，把弄文玩，经常帮萧炀擦拭葫芦。 仙掌月明，正是他放进去的。 萧炀哑然失笑。 好嘛，三个都是大佬。 庞钦仙再次来到萧炀身后，像专职导游一样讲解道：“你桃源的三位亲人，都是有苦衷的，别怪他们。 “第二次辟元战役时的五位甲九强者，临江仙神秘失踪，剩下四位皆身受重伤，姬昊姜策不治身亡，沁园春和秦汉窍穴崩散，一身修为散尽，被迫归源。 “当时唐宋、定风波等人都已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后继有人的情况下，沁园春和秦汉都选择向外界宣称自己已经身故，实则都回了桃源，安度晚年。 “沁园春伤势要重些，回桃源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那时陆行简才刚出生几个月，对爷爷并没有印象。 “秦汉伤愈情况良好，应该是归源之后不久就收养了你，他左手是不是有块疤？就是和咎祖大战时留下的。” 萧炀记得那块疤，很显眼。 每次覃爷爷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椅上刷短视频，萧炀都能清晰看到那骇人的不规则疤痕。 原来是拜咎祖所赐。 萧炀疑惑问道：“院长，那为什么这上面写着姚琼和水龙吟也已故？” 庞钦仙娓娓道来，神情有些落寞。 “他们二人的经历更加令人唏嘘，元易宫四大派系，嬴系擅功，姬系擅术，姚系擅技，姜系擅谋。 “姬系出过姬昊，姜系出过姜策，嬴系出过现任首领嬴丞，姚系则没有什么名声显赫的大人物。 “你的田姨姚琼，原名田娟，本应该是最有希望成为姚系代表人物的一位天才，三十多岁就有甲级修为，名望颇高。 “可惜……她加入元易宫后，因性格原因和元易宫的理念越来越不和，最后闹得十分不愉快，甚至起冲突动了手，还打伤了元易宫几名成员。 “元易宫和九寰局联手派人捉拿，差点将她列入失格除咎师黑名单，后面我和古朝会出面调停，这事才渐渐平息，众人坐在一起协商如何处理。 “那次针对姚琼事件的会议，我和古朝会、九寰局诸多外人聊了几个小时都没有说清对错，具体细节就不谈了，你有空回桃源，再自己去问她吧。 “可姚琼性情刚烈，不愿继续与元易宫为伍，主动散去苦练多年的修为，和元易宫一刀两断，还指着当时元易宫和九寰局所有高层，大喊姚琼已经死了，然后就此归源。 “姚琼的桃源代码元易宫有存档，我和古朝会担心那几个被她打伤的人依然心存记恨，可能会去私自报复，便建议姚琼不要回她自己的桃源，去找秦汉。 “秦汉虽已归源，可毕竟唐宋还在，他时常会带着元明清去桃源看望秦汉，元易宫就算知道姚琼去了秦汉的桃源，也不敢去造次。 “所以……唐宋和元明清都是认识你的，只是他们每次去，你都不知道。” 萧炀幡然醒悟。 难怪军训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唐宋对我格外亲切，好像一见如故的样子。 敢情当今第一高手是看着我长大的？ 谈到桃源亲人的往事，萧炀情难自控，在心里吐槽了元易宫几句之后，轻声自语道：“指着元易宫和九寰局所有高层叫骂……倒的确是田姨能做出来的事，牛逼啊！那庄叔呢？他又是什么情况？” 庞钦仙眸色一黯，语气更加低沉。 “水龙吟……是造化弄人呀……他的天赋不弱于姚琼，在校期间就被千秋辞提前赐誉，悟到仙掌月明，毕业后加入千秋辞一直都被作为重点培养。 “他原名庄文滨，为人处世十分成熟稳重，重情义，有担当，还有过一段羡煞旁人的美好婚姻。 “水龙吟的妻子天冲魄强度不足，只是桃源中的普通人，跟水龙吟在桃源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极深。 “奈何天妒红颜……在水龙吟除咎事业蒸蒸日上，屡立奇功的时候，他的妻子患上了怪病。 “水龙吟在桃源遍寻名医，甚至连神农阁的人都被他从南柯请过去给妻子看病，却苦于他的妻子是普通人，经脉太弱，禁不住元力，救治无门，最后日渐衰老，撒手人寰。 “妻子的死，对他心境造成毁灭性打击，再无心修炼，便选择了归源。 “然而仙掌月明的修炼方法还在他脑海里，我担心会有不轨之徒去逼迫他交出仙掌月明修炼之法，便也建议他去了秦汉那里。” 萧炀对庄叔的悲惨经历心生感触，哀伤共情的同时，好像还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微妙。 嘶……我怎么感觉……好像听过这个故事？ 庞钦仙察觉到萧炀的异样，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淡淡说了句话。 “没错，你在术法楼选的那门术法，欢颜固，就是水龙吟自创的。” 第489章 家世显赫 果然！ 这也……太巧了吧？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看中的术法都是自家人发明的。 在短暂讶异之后，萧炀的心情仍然沉重。 原来……庄叔竟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庞钦仙将自己的大手轻轻放在萧炀后背上拍了拍。 “他们都深知除咎师这条路的艰辛，将你培养得很好，你也没有让他们失望，交流赛第一名便是对他们最好的回报，有空……还是回桃源多看看他们。” 萧炀缓缓点头，挤出一丝笑容。 “嗯，我会的，在入学第一天晚自习，知道了什么是除咎师之后，我就没有再怪过他们了。 “院长，我还有个问题，在图书馆里我曾看到过一本书上写着仙掌月明已失传，可庄叔不是明明会吗？为什么不留给千秋辞的后人用，反而在桃源里给了我？” 庞钦仙浅笑道：“临江仙还在世时，最看好的两个后辈，一个是定风波，另一个就是水龙吟。 “二人都是我们学院的毕业生，呐，定风波的相框还在挂在沁园春旁边，说起来，他们两个还是关系非常要好的兄弟，又同为天资卓越的高材生，就像你和陆行简一样。 “定风波和水龙吟入学那年，新生军训引元时的总教官是临江仙，他一眼就看中这两个好苗子。 “根据二人的特点，临江仙传了如意四无功给定风波，传了仙掌月明给水龙吟。 “当时临江仙还没到甲级九阶，如意四无功和仙掌月明都不完善，他自己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所以给到二人的都是残本。 “二人毕业加入千秋辞后，继续在临江仙的指导下修炼，可临江仙这个人生性散漫随意，经常想到一出是一出，到了甲九之后也没留下完本。 “结果第二次辟元战役突然爆发，战后他又神秘失踪，如意四无功和仙掌月明就只能靠定风波和水龙吟自行摸索。 “自创功法的难度要高于自创术法，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水龙吟凭借努力和天赋，成功摸索出仙掌月明的全本，定风波花了这么多年钻研如意四无功，如今也还是残本。 “其实无论功法也好，术法也罢，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是不同的，就像你，你用仙掌月明的方式就和临江仙还有水龙吟都不一样。 “现在元力等级低还不明显，等后面你就会发现，仙掌月明的使用还需要花很多心思去钻研。 “在千秋辞，现在仍有如意四无功的残本和水龙吟摸索出来的仙掌月明全本，所谓的失传，只不过是没有人能练会，要么悟性不够，要么功法和仙掌月明不适配。 “水龙吟会将仙掌月明给你，一是想帮你一把，二是看出了你的天赋，相信你能够将这门术法再次发扬光大。 “许多除咎师都对那些玄妙精深的术法有近乎痴狂的追求，妄想凭借一门术法一步登天，殊不知合者为珍，不合者为器，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萧炀不禁赞叹道：“庄叔这天赋……牛逼啊！放心，院长，我绝不会辜负他的信任和良苦用心。” 说完后，萧炀想起了一个人。 小新。 这个怪物也是四十多分钟就学会了仙掌月明，这悟性，难怪能成为唐宋钦点的接班人。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有些东西，生下来有就有，生下来没有，这辈子也很难有了。 庞钦仙欣慰地点了点头，“水龙吟当年在除咎界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不满三十岁就乙级九阶，在千秋辞和定风波齐名，凡遇战事无不争先。 “对了，他还参与过围剿老闫的抓捕任务，这事……我还是通过你知道的。” 萧炀恍然记起什么，错愕道：“您是说……” 庞钦仙浅笑着点了点头，捋着胡须说道：“前年在禁地，你去接受处分惩罚，老闫之所以会发狂，就是看到了你的仙掌月明和欢颜固，勾起了他以前的痛苦回忆。 “你受罚之前我并不知道水龙吟去围剿过老闫，否则不会让你去，大可换崔凌来惩治你。谁知道你这家伙竟然敢在老闫面前动手，还刚好修了水龙吟两门招牌术法。” 听庞钦仙讲完，萧炀搔了搔头，眉目低垂，似是内疚起来。 “哎呀，这么一说我都有点惭愧了，好久没去看过闫达前辈，多亏了他我才能创出浮屠垒，可帮了我大忙。” 庞钦仙略含深意地一笑，“很快你就会去了。” 萧炀倏然一愣。 我最近也没犯什么错吧？ 才刚拿了个交流赛冠军，又要背处分了？ 处分我过分优秀？还是处分我在比赛中尿尿？ 在萧炀胡思乱想的时候，庞钦仙环顾了周围一圈，眼神逐渐深邃幽远。 目之所及，皆是过往。 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 庞钦仙语重心长地道：“回想起六十多年前我刚刚建立学院，招收第一批学生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呀……那时虽然清苦，却能苦中作乐，趣味横生。 “像你爷爷秦汉，他一年级的时候，一边要照顾相依为命，卧病在床的姨娘，一边还要来学院上学修炼，所以申请了走读。 “每天早上，他要从桃源赶来学院，中午放学再回去桃源给姨娘喂饭弄吃的，吃完匆匆赶回来上下午的课，放学后又再赶回去。 “建校初期，条件艰苦，次元厢没有如今这么先进，导致串点的寰枢位置很不稳定。 “他在桃源的家位于一座叫黄粱山的山腰处，经常会出现来南柯的入口寰枢在黄粱山顶，从南柯回去的出口寰枢却在黄粱山脚这种啼笑皆非的情况，等于来回都是上坡路。 “一年级，他还不会飞，只能硬着头皮爬山，鞋都磨破了不知多少双。 “如此每日往返两次，每次六个多小时，等于一天要走二十六个小时的山路。 “好在那时学院虽然各方面条件艰苦，却唯有元晶还算富裕，可以让他变时串点，否则根本来不及，同学们都打趣说他每天比其他人多活了两个小时。” 萧炀此时内心已震惊到难以复加。 秀啊——！！！ 秦汉你个老匹夫，秀还是你秀呀！ 原来那不是忽悠我去上学的大话，是真的啊！ 看到萧炀一副怪异扭曲的表情，庞钦仙问道：“怎么？不相信？我可没必要骗你们几个小家伙，这都是你们先辈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不要求你们跟他们吃一样的苦，但你们要传承他们不惧艰险的精神。” 萧炀哪里是不相信，现在覃爷爷在他心里的形象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摆烂老头一跃成为了伟岸的擎天巨人。 我爷爷是古朝会前任首领，现任首领是他小弟。 我姨是五十年一遇的技法天才，敢指着元易宫和九寰局所有高层叫骂。 我叔是临江仙指定遗产继承人，目前千秋辞第一强者定风波的好哥们。 请说出如今白鹿学院背景最硬的学生，并解释为什么这个学生是萧炀。 他都恨不得现在立马回桃源拉着三位亲人聊个通宵。 萧炀用食指挠了挠鬓角，讪笑道：“我明白的，院长，先辈们吃那些苦，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后辈少吃点苦，我们吃苦，也是为了让我们的后辈少吃点苦。放心，我不会因为家世显赫就飘的。” 第490章 至纯元晶 六名获奖学生专心享受着庞钦仙的专业导游讲解服务，在校史馆中逛了半个小时才离去。 七人一起来到学院门口的冲天牌坊外，由学生会宣传部的学生拍了张合影。 然后就到了萧炀最期待的环节。 他凑到庞钦仙身边笑嘻嘻道：“那个……院长，该发奖励了吧？” 庞钦仙轻笑道：“就知道你小子一直惦记着这个，都在彭老师办公室，应该分好了，你们等下自己去领。 “不过彭老师那里只有柯点、丹药和稀释元晶，那一小块百分百浓度元晶要下午才能领。” “啊？为什么？”萧炀随口问了一句，奖励中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东西。 元晶促成了除咎师的诞生，不仅是穿越时的必需品，也是涤心屏的供能来源。 庞钦仙解释道：“理论上来说，现在根本就不再存在百分百浓度的元晶，只有当年坠落在南柯的那颗巨大陨石，才是真正的至纯元晶，但早就在很多年前消耗殆尽。 “现在的百分百浓度元晶都是由神农阁或者九寰局从高级咎身上提炼而成，说是百分百，其实只是无限接近。 “当浓度提纯到足够高，就会有和之前至纯元晶一样的效果，能穿越，能为涤心屏供能，被称为纯元晶，却不能叫至纯。 “而纯元晶有一个很大的缺陷……不稳定。 “从提炼出来的那一刻起，静置的纯元晶能量就在不可逆地快速挥发，几秒钟就会变成稀释元晶，丧失功能，只能作为修炼资源。 “而且，纯元晶一旦被哪个人的元力侵入进去，或者哪个人吸收了其中的元力，这块纯元晶就会烙上这个人的印记，他人无法使用。 “这也导致纯元晶的运输和存放十分麻烦，要想使纯元晶稳定下来，只有三种办法。 “第一种，由除咎师用元力将其包裹，防止能量挥发和外物干扰，但这样除咎师的元力还是会渗透进去，这块元晶就只有这个除咎师才能使用。 “所以，每个负责串点，管理次元厢的人，通常也要负责运输和存放元晶，像我们玉壶居的几位老师，就是轮流在做这个事。 “第二种方法，用一颗纯元晶的能量去保护另一颗纯元晶，这样可以保证第二颗纯元晶的浓度不减，代价就是第一颗纯元晶会报废。保护的时间越长，所需要的第一颗纯元晶能量就越多。 “这很浪费，所以九寰局有规定，只有战时紧急情况或者运输超过一定规模的超大型纯元晶才能如此，平常时间不能如此奢侈。 “第三种方法，不要让纯元晶静置，而是一直保持供能状态，虽然会导致能量消耗，但浓度不会掉，就和流水不腐是一个道理。” 经过庞钦仙的耐心解答，萧炀明白了。 纯元晶这东西，好是好，但不怎么接地气，太尊贵了！ 萧炀嘴角向下弯起，郁闷道：“那这纯元晶我们怎么保管？一直拿元力养着？” 庞钦仙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不然呢？到手之后立刻用元力包裹，定时补充就好。” 萧炀的期待感没得到满足，愁眉苦脸。 “这也太麻烦了……” 庞钦仙缓缓摇头，无奈笑道：“你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前的交流赛都是只有冠军才有一块纯元晶，这次多年后重启，九寰局大方地拿了十八块出来，你就知足吧。” 萧炀挤出一丝笑容，有点没脸没皮。 “嘿嘿，那我们下午去哪里拿？” 庞钦仙双眼微眯，有些神秘，藏在宽大白色袖口中的双手背在身后。 “去香零山深处找老闫拿。” 萧炀撇了撇嘴，“这时候就别吊胃口了，院长，到底去哪里拿？” 庞钦仙正色道：“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就是去找老闫拿，你不信那你别去，我叫老闫给我。” 萧炀这才反应过来，在校史馆里庞钦仙说他马上就会去见闫达，原来是这个意思。 “去去去！下午几点？” “三点，我跟老闫已经说好了，你们六个一起过去，我有个总结大会要开，就不去了。” “好咧！谢谢院长！” …… 众生万相，世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有人在开开心心领取奖励，有人在战战兢兢化解危机。 九寰局，寰云宫内。 李承嗣终于在今日凌晨抵达了一号指挥室。 见到李承嗣，公孙纳嘴角才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浅笑，他站起身来，用热烈的目光迎接他这位得力助手。 “辛苦，三大学院的师生都安全回去了吧？” 李承嗣恭敬道：“都是应该做的。高级咎被控制住，途中并不危险，青鸾和墨鲲都在昨天下午平安抵达学院，最远的赤虎也在傍晚时分到了。 “碎盘那边的情况我在路上了解了一下，短时间内无法结束。南柯的高级咎又好像战力不强，甚至有些孱弱，威胁并不算大，是否考虑……” 公孙纳将一只手举至身侧，打断了李承嗣的话。 “不急，从定风波遇险到现在才十八个小时，连一天都不到，再等等。” 李承嗣点了点头，转身面向指挥室的办公区域，大声发号施令。 “一组，各大组织的串点请求不能全部开绿灯！尤其非十大组织的成员，一定要严格审查，避免有失格除咎师趁机作乱和逃窜！ “二组，南柯全域的监测阀值不要动，还是保持戊级，老虎要打，苍蝇也要拍，中级咎一样不能放过。 “同时去通知其它四域定点驻守的高级士兵，不要傻傻地待在原地不动，轮班去周围巡视，时刻保持警觉。 “三组，分几个人去次元厢前候着，万一监测仪器过载或者信息传输出了问题，第一时间串点去碎盘了解情况。还有，神农阁的人联系得怎么样了？” 三组一位高级干员高声回道：“已经联系上了！他们留了四名医术精湛的成员没去下盘，其中两名已经去了千秋辞总部，剩下两名待命。” 公孙纳坐在屏幕前的座椅上，看着李承嗣在调兵遣将的背影，脑中绷紧的弦终于稍稍松了一些。 李承嗣清楚他自己的职责，也清楚公孙纳给他多大的权力。 他未必有公孙纳那样出色的大局观和领导才能，但他可以帮公孙纳处理好所有小事，让公孙纳安心去思考怎么处理大事，还能在大事上给出参考建议，帮忙分析。 这就是李承嗣和四大总执事最大的区别。 刚一回来，李承嗣便提出了一个建设性意见，虽然被公孙纳回绝，但却帮公孙纳更加坚定了内心。 接着李承嗣便立马接过一号指挥室的部分指挥权，将所有可能出纰漏的地方扼杀于摇篮中，协调各组关系，帮公孙纳分担了一大部分工作量。 防微杜渐，远见明察，乃至经天纬地。 这，就是大宁王朝众相之首，九寰局修缮司司长，李承嗣。 一个真正做到了慎在于畏小，智在于治大的不世贤臣。 正当公孙纳感觉肩上担子轻了一些，想端起茶杯喝一小口的时候。 滴！滴！滴！ 那个尖锐的消息提示声第四次响起。 ———— 朋友们，这几章填的坑不少，有些从第一章就埋了，比如覃爷爷的疤，田姨的刀工，庄叔的蓝色盘龙纹身，来回上坡路等等，所以有些地方我不能全部回忆杀一遍，否则太注水。 像卜算子知道萧炀会仙掌月明和如梦令知道陆行简会云英缥缈身时，为什么会是那个反应，第二次集体咎吏时为什么是陆行简发现了《沁园春·长沙》这个提示，这些小坑和小心思要是大家忘记了，可以二刷一下，说不定会有新的感觉。 但是！请！不！要！剧！透！更不要追更完就回去剧透！ 不剧透，是一个读者的基本素质呀，剧透除了能满足一点点阅读进度领先所带来的畸形优越感之外，真的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破坏其他人的阅读体验，损人不利己，这……我不想说自私，毕竟是个人自由，但我还是得提出这个建议。 求求了各位，昨天已经发现好多个，我全刀了，要是后面还看到有剧透评论，我还是会毫不留情地刀掉！我刀刀刀刀刀！！！ 有点小激动了，但是没办法，从这一大段情节开始到第三卷结束，甚至第四卷初，填坑密度都相当大。 辛辛苦苦花了大半年时间，写了一百多万字，铺垫几百章，为了就是揭晓时那短暂一刹的美妙感受，这种感受我真心希望每个喜欢匹夫的朋友都应该能体验得到，而不要被剧透无情地剥夺，让我的努力毁于一旦，拜托了。 今天是人物原型图第五期，好多朋友在问萧瑟和杨简，这三个重要人物肯定要放最后面啊，先看一看绝代双骄的大腿挂件。 刚入学的敖贝 二年级的敖贝 三年级写作业的敖贝 一年级的李鱼（离大谱，ai不理解什么是锅盖头，各位自行脑补吧） 二年级的李鱼 三年级写作业的李鱼（互相拍照的两位小正太，后面会有他们两个的合照） 刚入学在宿舍自习的闵齐 二年级在食堂勤工俭学的闵齐 一年级跟萧炀抢悟道点的小新 被萧炀拉去强制理发的小新，闵新组合后面也会有合照 第491章 不管 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这道突然出现的刺耳声音让指挥室内许多人打了个激灵，回头望向高台。 就连公孙纳听见这个声音都条件反射般觉得有些心烦意躁。 就像每天的起床闹钟，如果认真工作时在身边响起，脑子里就像被人用力敲了下锣。 提神是提神了，提过了就变成惊吓。 李承嗣开始后悔将这个消息提示声设置成如蜂鸣般高频急促，他本意是想塑造紧急严肃的氛围，可是好像有点适得其反，平添焦虑了…… 反正只要响起就一定是火烧眉毛的情况，那还不如弄成舒缓悦耳的声音，起码听起来不让人那么反感。 这次的通话申请，是修缮司的一位副司长打来的。 他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甚至还没共享到指挥室这里，就迫不及待要直接跟公孙纳汇报。 足可见这消息有多么十万火急。 公孙纳迅速摁下接通键，里面传出一声心急如焚的呼喊。 “公孙首领！不好了！在一个深夜的新盘中检测到盘鸠！同一时间，盖聂、硚姬和迦蓝出现在我们九寰局专用碎盘中围攻燕总执裁！” 盘鸠，第九咎王，甲级八阶，女性，好梦中杀人，于梦境中战力极强，擅于致幻和迷惑心神。 在一个万物休憩的夜晚，它能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和屠戮，抬手之间就能让一整座城市所有睡觉的人永堕梦境，变成活死人。 届时这些将都是新鲜的生物本源，只要量足够大，甲级咎的伤势都可以在很短时间内痊愈，或者实力得到快速增长。 这是个大麻烦，可修缮司副司长后面那半句话，也是个大麻烦。 迦蓝，第八咎王，甲级八阶，擅于玩弄心理，变态虐杀人类，手段残忍，元力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硚姬，第六咎王，甲级八阶，女性，术之天敌，可看穿各种术法原理，轻易破之，灵活性强。 盖（gě）聂，第三咎王，甲级九阶，用剑的咎，剑道造诣极深。 盖聂和宗布一样，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就是咎王，实力强过迦蓝和硚姬这两位新咎王，曾一剑斩破过沁园春的离明之体。 一听到这三个咎王在围攻燕无介，蓝景焕急得一拳敲在高台围栏上，破口大骂。 “操！先让三个咎王去围攻定风波，吸引火力，过了二十个小时才让盘鸠和另外三个咎王现身，让我们左右为难，原来它们的最终目的是想诛杀燕总执裁！他妈的这些杂种！” 李承嗣厉声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公孙首领，下令吧。” 整个九寰局里敢催公孙纳的人，也就只有李承嗣了。 如今九大咎王中，能够出现的七个咎王都已出现，似乎到了双方这次隔空博弈的关键时刻。 盘鸠那边要管，燕无介那边也要管。 而除咎师阵营最强的唐宋已被派去支援定风波，九寰局这边还能如何应对？ 公孙纳语气平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三组急电元明清，赶往盘鸠所在的新盘，不求击杀，逼迫其无法造成大面积伤亡即可，同时密切监视定风波、元明清、燕无介三人所在的盘子。” 听完这句话，四大总执事和高台下的成员都以为后面还有命令，竖着耳朵等。 可似乎没了下文，公孙纳没有继续开口。 众人皆心中生疑。 燕总执裁那边……不管了？ 那可是三个咎王，其中一个还是第二次辟元战役时的老咎王，甲级九阶，燕总执裁能顶得住？ 指挥室内的气氛稍稍有些耐人寻味，不过此时纵然心头有百般不解，也没有人发问。 理由很简单。 因为李承嗣没问。 我们想到的事，李承嗣会想不到？他不开口，谁敢多嘴？ 蓝景焕敢。 “公孙首领，燕总执裁那边，不管吗？” 谢谢你，因为有你。 问出了其他人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到时万一背锅被骂也是你，你可真是个冤种活菩萨啊！ 公孙纳冷然道：“不管。” 蓝景焕还在张嘴追问，李承嗣想拦都没拦住。 “可是……” “我说了不管——！！！” 公孙纳一声咆哮差点把蓝景焕吓趴了，强大的帝皇之气像是给偌大的指挥室摁下消音键。 所有人噤若寒蝉，就连敲击按全息投影屏的力度都小了很多。 可不敢再问了……干活干活……再问就要掉脑袋了…… …… 某个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 明月被厚重的乌云遮蔽，掩盖住光亮，夜色更加幽静深沉。 这里是2025年华夏北方某个人口密集的二线城市。 街上没有那么多彻夜通明的店铺，小区的商品房和一些居民建的自住房都熄了灯，人们都在睡眠中养精蓄锐。 夜幕之下，高空中一团巨大的云雾悄然出现一个几百米大小的黑洞，从中飞出一个三四百米大小的灰色身影。 这个身影整体呈人形，背生双翼，头部有一圈黑色印记，正悬浮空中俯瞰大地。 正是第九咎王，盘鸠。 它四下张望了一会，确认周围没有那些讨厌烦人的除咎师，双翼好似孔雀开屏一般展开，借着乌云掩护朝城市中心飞去。 某个在熬夜码字的网文写手，写累了准备在阳台上抽根烟提提神，刚掏出烟和打火机，就看到天上乌云露出的缝隙中有一个庞大黑影一闪而过。 这一幕吓得他差点连手里的打火机都没拿稳。 他继续盯着空中看了许久，旋即苦笑一声，敲了敲头，点燃香烟猛吸一口，认为是他自己眼花，没当回事。 盘鸠飞了一分钟左右来到市中心上空，灰色气息猛然爆发！ 先是一股无形波动从头部黑色印记中像辐射般蔓延开来，遁入无边夜色之中，须臾之间覆盖整座城市。 几十万已经入眠的人在这一刻遭遇生死危机。 接着灰色气息从高空砸落，就像一场流星雨，蕴含恐怖无比的能量。 这些气息不会对建筑实体造成破坏，而是针对所有生物，能在瞬间入梦，就此长眠不醒。 眼看一座城市马上要遭遇灭顶之灾，一红一蓝两道光芒在虚空中骤然炸开！ 蓝光似甘霖般洗涤整片大地，几十万人只感觉做了一个很恐怖但很短暂的噩梦就再次陷入深度睡眠当中。 红光将灰色气息尽数击溃，散作尘埃，空气中仿佛有点点微粒落下。 街上行人寥寥，没有谁在乎这种细不可察的变化。 盘鸠盯着远处那个手拿日月旗的女性人类，恶狠狠道：“元明清……你竟然没有去其它世界！” 元明清如瀑般的秀发在凌冽的寒风中被吹起，神情冷峻，厉声喝道： “我去了，怎么来杀你？” 第492章 天幕 身为当今第一女除咎师，元明清在前段时间突破到了甲级八阶，比破阵子还要早几个礼拜。 单独面对一个第九咎王，就算无法将对方诛杀，分庭抗礼肯定是不虚。 元明清利用日月旗的玄妙配合，将盘鸠限制在极高的空中，打斗的声音在地面几乎遥不可闻。 城市里睡觉的人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捡回了一条命。 红蓝双色的元力光芒和灰色气息于上万米高空不断碰撞震荡，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 而在另外一个世界，局面则远远要凶险的多…… …… 某个碎盘。 这里是一片汪洋的世界，怒海波涛，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陆地，只有零星几个岛屿。 天空中一望无际的黑色雷云，致使气压极低，经常伴有阵阵巨大轰鸣，电光闪烁，像是有远古巨兽盘踞于内。 嘣——！ 一道人影呈弓形从天边极速倒飞，被砸落海水之中，掀起百米高的水花和滔天巨浪。 唰！ 下一秒，这个人影又重新出现在高空，披头散发，手拿一柄黑色陌刀。 九寰局总执裁，当世公认的第二强者，燕无介。 他身上的盔甲有多处破损，胸口处金色六帝叶标志在打斗中残缺了一小块，似乎有点狼狈。 燕无介的功法为破尘诀，命宝为破尘刀。 以斩断红尘诸缘，砍破天机命理为总纲，追逐的乃是心如止水的超然之道。 说来有趣。 燕无介和唐宋之间刚好反了过来。 唐宋乃是一个豪放洒脱，混迹草野之人，修的却是唯我独尊，霸道雄浑的尚方剑。 燕无介常年身在庙堂，官居高位，修的却是参悟红尘，超凡脱俗的破尘刀。 这位赤虎学院校史馆里排前三的人，在唐宋击杀兆拓晋入甲级九阶之后，便和定风波二人都开启了闭关修炼之旅。 不是说二人在和唐宋较劲，非得也要踏出那一步，而是到了他们那种层级，想再上一层楼光靠苦修并无大用，主要还是要看契机。 就像一面坚固厚实的墙，当有第一个人凿穿了之后，从洞里就会吹进来墙那边的风，照进来墙那边的光，会有玄通真意、天地大势、大道法则等不可言说之奥妙的流通和渗透。 这些奥妙虽然虚无缥缈，可对于甲级八阶的人来说还是能感应得到。 这时抓住这个机会，第二个，第三个去凿穿这个墙的人，就会更有希望成功。 当然，前提是得先满足冲击甲九的一切外界条件，得将实力和心境都先修至甲级八阶的巅峰。 兆拓被杀之前，唐宋、燕无介和定风波都有这个能力，结果唐宋率先成为第一个破壁之人。 燕无介和定风波若是不能在唐宋突破后的几个月内踏出那一步，那么等破壁的效果逐渐淡化，下一次就不知是何时了。 这并不是说燕无介和定风波想沾唐宋的光，蹭一波流量。 高手不屑于这么做，何况燕无介和唐宋还有过节。 而是唐宋能到甲九，说明乾坤之势有变，是天地大环境的一次衍化，乃众生之机。 唐宋凿穿的，是老天爷变薄了的墙。 如果燕无介和定风波等墙又变成之前那么厚，再想凿穿就难了。 这道墙，被称作天幕。 自古以来，第一个破除天幕的除咎师，正是那位惊才绝艳的夏先生。 尽人事而听天命，淡心境以待时机。 今时机已到，当奋力攀登，破幕登顶！ 所以燕无介和定风波并不是捡唐宋的便宜，而是去赶老天爷这次的甲九顺风大巴车。 既然是大巴车，就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乘客，到点就走，没赶上便成了遗憾。 距离唐宋突破甲九已过去了大半年，这时的天幕已经快要慢慢恢复，重新隔绝乾坤奥妙。 燕无介于半年前来到这个碎盘中的一个岛屿上修炼，一直潜心感悟，却总是感觉差了那么一点点。 明明近在咫尺的一丝灵光和天机，就是怎么抓都抓不住。 那种将满未满，要破不破的起伏感，很是磨练心态。 直到燕无介感应到天幕将闭，他才决定先告一段落，静待下次衍化，准备返程，谁料突然碰上咎袭。 一道灰色爆弹乍现，将整座岛屿全部摧毁。 三大咎王带领十多名甲级以上的咎自寰枢而出，欲将燕无介围在其中，当场击杀！ 好在燕无介的破尘刀擅长破除封锁，砍断气机，这才在包围圈还没形成之际堪堪突围。 可三大咎王的实力摆在那，穷追不舍，燕无介几乎没有任何喘息之机。 刚刚才被打落入海，下一波攻击又到了。 自天际一道灰色剑光平砍而来，像是一面光滑无比的巨大磨盘，连空中不断落下的恐怖雷霆都被这一剑斩断！ 破尘刀是陌刀，刀柄较长，燕无介双手持刀，神情冷峻，眼里无丝毫惧色。 嘭！ 玄色元力从他身上爆发开来，破尘刀眨眼间幻化出千米高的炽烈刀芒，宛若一道火柱直上九霄！ 轰——！ 一刀劈下，灰色剑光和玄色刀气在空中碰撞，方圆几公里的空间顷刻间破碎裂开，海水如沸腾一般剧烈翻涌！ 燕无介在空中紧咬牙关，浑身元力疯狂倾泻。 这道灰色剑气来自于第三咎王，盖聂。 对于目前的燕无介来说，抵挡起来十分吃力。 狂暴的元力波动仍在这片空间中肆虐，燕无介猛然心头一颤！ 他左右两边各有两道强大灰色气息飞速袭来。 每道气息后方都跟着一个巨型灰色人影。 一个四百多米高，头部有无数灰色丝带飘动，双眼闪烁妖异的绿光，摄人心魄。 第六咎王，硚姬。 另一个七百多米高，壮硕如山，嘴部裂开一道骇人的大口，尖牙如锯，从中喷涌出的灰色气息连空气都被腐蚀殆尽，骇人至极。 第八咎王，迦蓝。 此刻燕无介被盖聂的剑招拖住，根本无暇再顾及这两道攻击。 眼看就被要包了饺子，危急关头，燕无介后方远处的群岛中有点点暗红色光芒闪烁，像是流星雨般飞向高空，坠落在战场中央！ 砰！砰！ 硚姬和迦蓝的攻击暗红色元力光芒化解，燕无介也将盖聂的剑气击溃。 他定睛一看，每一颗暗红色流星都化作了一道人影，周围瞬间多出二三十号人，个个都有甲级以上的修为，全部身穿黑白红黄四色的统一服饰。 为首之人是一位中年男子，右手托着一座纯白无瑕的半尺小塔，气息雄浑自如。 他盯着远处压境而来的两团巨型灰色气息，断喝出声。 “元易宫奉令前来除咎，邪祟受死！” 第493章 四螭连蕴 喊话之人正是元易宫现任宫主，嬴丞。 功法无妄功，命宝无妄塔，共九层，有惊天彻地之能。 目前的除咎界，甲级八阶及以上的共有七人。 唐宋为首，其次是燕无介和定风波，第六和第七是元明清和破阵子。 第四个突破到甲级八阶的是仙乐府的首领，宫先生。 其它平行世界也有甲级八阶的咎，这些咎虽没有咎王那么强，但也战力不俗。 若只靠江城子、竹女士这些甲级七阶的除咎师，干掉一个甲级八阶的咎所耗费的时间太长，根本忙不过来。 那就必须要有一个强点去做这些事。 这个重任，公孙纳交给了宫先生。 第五个突破到甲级八阶的就是元易宫现任首领嬴丞，比元明清和破阵子还要早几个月。 当时默咎被发现之后不久，公孙纳曾写了一份密函，让李承嗣交给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嬴丞。 为何要李承嗣亲自去交？ 一是为了不能走漏风声被咎知道，二是因为要安排的不止是嬴丞一个人，而是整个元易宫的精锐。 若是只凭借几句话，或者一个消息，就要让一个第三大组织所有甲级以上的除咎师听从号令，会显得有些草率，不够尊重。 由李承嗣亲自过去，当面说清情况，既有诚意，又能做到最大程度上的保密。 密函中，公孙纳让嬴丞率元易宫全体甲级以上除咎师秘密来到这个碎盘静候埋伏，任何人都不能透露。 为什么四大学院交流赛时没有看到什么元易宫的人，只由一个甲级三阶的姜素带队？ 为什么有九寰局员工反应元易宫没有响应号召全员下盘除咎？ 原因都在此。 别说九寰局下面的基层员工不知道，就连四大总执事和燕无介本人都不知道。 所以燕无介在看到嬴丞带着元易宫精锐出现时，满脸愕然。 战局瞬息万变，硚姬和迦蓝站在千米之外，盯着那群身穿四色服饰的除咎师，悬而未动。 从它们身后，一个五百米大小的黑色身影披着雷云而至，手拿一把灰色巨剑，气场凌厉，压迫感极强。 第三咎王，盖聂到了。 它说话的声音像是山崩一般宏大，灰色巨剑跟着震荡，风云变色。 “奉令？你们元易宫奉谁的令？九寰局？” 嬴丞托着无妄塔，气势如虹，朗朗开口。 “奉天之令！执天之行！” 盖聂冷笑一声，“口气不小，当年元易宫的姬昌和姜策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一个小辈还敢大放厥词。” 嬴丞肃然出声，无妄塔发出阵阵低鸣。 “你被我元易宫先辈当丧家之犬一样追杀，侥幸捡回条狗命，于阴沟暗泥中残喘几十年，还恬不知耻出来作恶，今日就断了你的未罔剑！” 未罔剑，是盖聂以元力凝结的佩剑，沾满了无数除咎先烈的血。 嬴丞话刚说完，无妄塔便幻化成一座千米高的庞然大物，朝着盖聂……旁的迦蓝镇压而去。 剩下的元易宫精锐则全部冲向硚姬。 他们四人一组结成方阵，元力彼此反应，术法威力竟然呈几何倍数提升！ 此乃元易宫上古秘术——四螭连蕴。 也是元易宫最广为流传的一门多人术法。 由四个元力等级相近之人联合施展，相辅相成，以蜚螭之形，合洪荒真意，结真龙之威！ 这也是公孙纳要选元易宫来此支援的重要原因。 只有元易宫才有这样化零为整，聚沙成塔的精妙手段。 能让量变发生质变，从而在高端局中跨阶战斗。 若是十多个甲级的散兵各自为战，对上硚姬这种级别的咎王，很容易被逐个击破。 硚姬是术之天敌，能看穿术法原理，极难对付。 可四螭连蕴是上古秘术，即便是硚姬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看破玄机，且四个施展的人还能随时转换平替。 重新组合之后，元力流动将完全打乱，无矩可循，硚姬又得从头再细细观察才能破术。 元易宫精锐拖住硚姬，嬴丞却喷完垃圾话之后去找了迦蓝，当然不是怂。 而是要把盖聂留给燕无介。 只有盖聂才能给到燕无介足够的压力，加上刀剑自古就有羁绊，这二人之战……将至关重要！ 燕无介也明白这一点，他一直被唐宋压着一头，不战胜盖聂这把剑，何谈胜过唐宋？ 破尘刀发出高频刀鸣，燕无介战意前所未有的高涨，周身元力化作一条玄色巨龙冲天而起，自雷云中挥刀砍向盖聂！ …… 九寰局，寰云宫，一号指挥室。 在公孙纳吼出“不管”二字后，没有人敢再开口，都在认真干活。 只有少数人仍在操些闲心。 公孙首领就真不怕燕总执裁嗝屁了吗？ 那可是我们九寰局唯一的强者，是九寰局的门面啊…… 他一死，不仅折了一员日后对抗咎的大将，九寰局声望也会下降，到时需要武力威慑的时候可怎么办？ 没几分钟，负责检测三个碎盘的三组就传来兴奋的大喊。 “报告公孙首领！元易宫有大批人马出现在燕总执裁的碎盘当中，包括首领嬴丞，双方正在激烈交战！”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还好……我就说公孙首领一定还有后手…… 难怪元易宫那边一直没什么成员受召下盘，原来是这样，公孙首领牛逼啊！算无遗策！ 公孙纳闻言没有半点表情变化，沉声道：“另外两个盘情况怎么样？” 三组的成员如实禀告：“元明清已拖住了盘鸠，二人在高空中缠斗，定风波那边唐宋对上了宗布，定风波对上波旬，破阵子对上毗舍棂，双方难解难分。” 公孙纳听完后微微点头，轻嗯一声，偏过头看向另一侧。 “一组，宫先生那边呢？” “他已经杀了两个甲八的咎，正在赶往第三个盘。” 自从全盘线中咎的数量激增之后，九寰局监测是否有咎出现的指示灯就没灭过，一直高频闪烁。 不仅宫先生，包括江城子、竹女士、饺子等甲级七阶的强者全都忙得不可开交。 公孙纳再次转移目光，大声发问。 “二组，南柯全域情况如何？” “目前那些高级咎的活动频率趋于稳定，不增不减，几乎每隔二十分钟就会有个别的咎跳出来，但战力都不强，很快就能歼灭。” “叫邹泰继续守在宫外三公里处，随时待命。” “是！” 吩咐完一切，公孙纳坐回原来的高台中央位置，双手搭在操作台桌面，右手食指和中指交替轻叩，脑中似是仍在思考着什么。 他正在下的这盘棋，太过重要，绝不容有失。 第494章 是我 智者防祸于未萌，明者图患于将来。 在兆拓身死，唐宋突破甲九之后，公孙纳就一直在揣摩咎的意图。 很显然，天幕衍化，燕无介和定风波两位已达甲八之巅的人一定会去闭关。 再联想到默咎的出现，公孙纳料定咎的目的正是窃取碎盘代码，袭杀这二人。 你杀我一个咎王，我就要杀你两个顶尖除咎师！ 什么南柯隐藏的高级咎，全盘线咎的数量激增，都是转移视线，调虎离山之计罢了。 那么公孙纳身为统帅，身为指挥大局的人，就必须要优先考虑定风波的安危。 毕竟燕无介是九寰局的人，不能让各大组织觉得九寰局只保自己人，而弃其它组织的人于不顾。 所以公孙纳将唐宋安排去了支援定风波，正好燕无介和唐宋有过节，还能避免燕无介心存芥蒂。 我将第一高手都派过去了，总不会再有人说厚此薄彼了吧？ 那么燕无介怎么办？ 也不能不管啊…… 那就只能辛苦元易宫这个第三大组织。 公孙纳让嬴丞带人早早蹲在碎盘之中，就是怕燕无介有个三长两短。 目前公孙纳手里能用的甲级八阶以上的顶尖强者只有七人，已被他全部安排了出去，再无子可落。 咎那边除了瞑和七杀这两位不可能出现的咎王，其余七位咎王也都已经出现，同样无子可落。 那公孙纳一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是还在担心什么？ 只有李承嗣能略知一二，他走到公孙纳身边，微微皱眉道：“公孙首领，现在南柯情况相对稳定，你要是担心燕总执裁，不如派邹泰带人过去……” “不行！邹泰不能动，南柯一定要留人！”公孙纳斩钉截铁地道。 李承嗣也清楚这点，咎如此行事，如果南柯没有可用的人手，一旦来了强力点的咎，必然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到时光剩个涤心屏里的皇宫有什么用？ 邹泰率领的九寰局高级士兵，将是最后的防守力量。 只是李承嗣看到公孙纳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想替他分忧，才会故意点出燕无介那边的困境。 唉…… 李承嗣在心里长叹一声。 他太明白公孙纳的忧虑。 定风波那边是三对三，双方都是一个甲九，两个甲八。 而燕无介这边情况不同，嬴丞是甲八，可以拖住迦蓝。 就算剩下的元易宫精锐凭借四螭连蕴也能拖住硚姬，可…… 燕无介怎么办？ 他一个甲级八阶，对上一个甲级九阶，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第三咎王，仍然凶多吉少。 全盘线这边的甲级八阶咎不能没有人管，宫先生根本抽不开身。 一旦让哪个甲级八阶的咎占领了整条时间线，大概率又会诞生一个新的咎王。 所以看起来咎和除咎师的顶尖强者是七对七，实际上是七对六。 是两个甲九五个甲八，对一个甲九六个甲八。 咎在顶尖战力上，还是占了优势。 尽管差距不大，可真刀真枪干起来，咎的这一点优势对除咎师阵营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李承嗣怅然道：“燕总执裁那边……的确不容乐观，眼下我们也没有其它好的办法，只能相信他的那把破尘刀，能再一次创造奇迹吧……” 公孙纳和李承嗣都清楚，燕无介那个碎盘的战况，将是这次时隔近二十年后，咎和除咎师之间再一次对垒的关键胜负手…… 指挥室内的气氛紧张又压抑，沉郁到像是潮湿的南风天，又闷又躁。 现在是冬末春初，气温凉爽，有些成员的后背却早就汗湿。 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想为公孙纳分忧。 奈何实在能力有限，只能干好自己的分内事，就算是帮了公孙纳最大的忙。 而有一个人不这么想，他分内的事并不太复杂难搞，又开始作妖。 蓝景焕沉默了很长时间，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想到了一些可能又不敢确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嘶……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定风波的碎盘代码如果是默咎窃取的，那燕总执裁的碎盘代码，咎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局里已经用了新的加密和传输方式，根本就和电磁波无关，燕总执裁半年前就去了碎盘，那时候根本就还没有默咎，为什么碎盘代码会泄露？” 这个问题，也是另外三个执事在想的问题。 他们三个比蓝景焕聪明多了，已经想到答案，只是不好说出来，都选择了沉默。 当你当众抛出一个问题却没有人接话的时候，是很尴尬的。 怎么化解？ 强行点人就好了。 蓝景焕追加了一句：“梁总执事，你觉得呢？” 除蓝景焕之外的三个总执事中，罗英发辈分高，资历老，向婕是贺兰含香一手举荐的人才。 唯有梁嘉年纪最轻，没什么背景，无奈被蓝景焕拉上了贼船。 梁嘉下意识就想回一句“我不清楚”。 你点我是吧？我若直接来一手装糊涂，阁下该如何应对？ 梁嘉刚准备开口，忽然看到李承嗣对他隐晦地使了个眼色。 李司长叫我说？ 心存疑虑的梁嘉出于对李承嗣的信任，还是将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从研究结果来看，默咎只能屏蔽或者追踪电磁波信号，就算进化出了窃取功能，宫内所有设备和通讯器，包括城楼的隐藏摄像头，都从之前的电磁波传输更新成了极限粒子传输，还加了密，默咎根本无从下手。 “那么燕总执裁的碎盘代码泄露，就只有一个可能，我们局里……已经被咎渗透，出了内奸。” 梁嘉话刚出口，蓝景焕就暴跳如雷。 “我就知道！！！操他么的是哪个狗东西！让我揪出来非扒了他的皮！” “是我。” 一句淡淡的话语，让蓝景焕就像被石化一样定在原地，脸色如猪肝一般铁青。 他慢慢转头看向操作台后面端坐的那个威严身影，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呃……公孙首领别说笑了，怎么可能是您呢？” 公孙纳缓缓起身，朝蓝景焕一步一步地走去。 这位皇帝脸上的五官一点没动，漠然至极，所有人却都知道…… 公孙首领……怒了…… 整个指挥室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帝皇威压笼罩在全部成员心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公孙纳边走边冷冷道：“怎么不能是我？两个月前修缮司就查到有两名成员在桃源中被咎威胁，被迫通敌…… “是我让承嗣不要急着揭发……故意将定风波和无介的碎盘代码泄露出去……让默咎窃取……” ———— 第六期人物原型图来啦！这次还是白鹿学院的学生，然后是两期老师，再然后就到两对小情侣了。 戴茗 顾逸才 谢不柔 杨雨薇 黄元基 三年级的柳伯清 五年级的柳伯清 孟坤 施妍秋（白鹿学院粉白校服） 第495章 日出之云 在帝皇威严的压迫之下，蓝景焕本就不多的脑子此刻彻底死机，智商归零，双腿不自觉地后退，声音颤抖。 “这……这是为何……还，还请公孙首领明示……” 公孙纳的声音愈发低沉，森然道： “不告诉咎碎盘代码……咎就会善罢甘休吗……它们就会放过定风波和无介吗……不在碎盘里打……难道在新盘里打吗！在南柯打吗！在朕的皇宫里打吗！！！” 一声声怒吼让蓝景焕差点瘫倒在地，只能抓着高台边缘的扶手才勉强站稳。 “是……是是，啊，不是不是不是……公孙首领息怒，公孙首领英明……将计就计……料敌如神…… “现在危机已至……留着那两个叛徒已经没用了，属下，属下愿意代劳……将他们带去千刀万剐，给公孙首领泄愤……” 公孙纳一把揪起蓝景焕的衣领，怒瞪了他一眼。 蓝景焕感觉灵魂像是被钉子狠狠扎了一下，猛地打了个激灵，差点昏过去。 公孙纳面若冰霜，不带一丝温度，咬着牙寒声开口。 “朕要杀人……还需要你这个废物帮？你是觉得朕心慈手软舍不得杀人……还是觉得朕杀人不够狠？ “那三个宫女的头还在你府里埋着吧……你知道她们三个为了在宫女选秀中让你看上，做了多少肮脏龌龊的交易吗？你知道她们三个都是你之前迫害过的仇人之女，故意要给你染上性病吗？ “要不是怕你传染给朕那傻妹妹，你这个脑子里只有女人的蠢狗早就和那两个叛徒一样被大卸八块，扔在宫外的山里了！！！” 砰！ 公孙纳说完将站不稳的蓝景焕重重推在围栏上，差点将他的尿给吓出来。 蓝景焕此刻瘫坐在地，像一滩烂泥。 他回想起那三个宫女的人头摆在盒子里的残忍画面，后背冷汗直流，双腿止不住地哆嗦。 见状，公孙纳又重新将蓝景焕搀起，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裳，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露出友善的微笑，语气温和。 “傻妹夫，这次咎的行动没结束之前，要是再让我听到你有半句废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煎好再塞进你喉咙里，堵住你这张狗嘴，听见了吗？” 蓝景焕拼命点头，像极了被吓破胆的鹌鹑，一声不敢吭。 做完这一切，公孙纳微笑着走回座位坐下，端起玉杯喝下一大口茶，长吁一口气。 当众大骂蓝景焕一通之后，他心里淤堵之感被排解不少，舒服多了。 公孙纳可不管蓝景焕什么面子不面子，以后总执事工作好不好开展，会不会被人瞧不起之类的事。 能做就做，不能做正好换人。 梁嘉看到公孙纳现在的状态明显松弛了很多，心中对李承嗣的敬佩再次加深。 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刚才李承嗣要让他说出真实想法，不要装糊涂。 原来是要让蓝景焕当出气筒给公孙纳发泄一下，舒缓压力。 正好还能借机敲打一下蓝景焕，让他别再多嘴。 这可真是好臣子呀……还兼职皇帝的心理疏导。 …… 罹咎之域，巫尊厦最顶层的房间。 这里很大，没有哪个咎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大，就连咎王都不知道，一眼根本望不到边。 全是纯白色的天花板和铺着白色地砖，留了黑色砖缝的地板，空荡荡，又冷清清，只能看到一张方桌和两张椅子。 一位佝偻着身躯的老头和一位满头银发，皱纹丛生的老太太正隔着一张方桌相对而坐。 桌上放着一堆食材和……一个火锅。 一个四米高的大型灰色人影躬着身子站在桌旁，一言不发。 鸳鸯锅下面明明没有任何加热设施，锅中却冒着滚烫的热气。 老头率先夹起一片毛肚，缓缓开口，语气很是轻松惬意。 “哎呀……这次可花了我不少力气，得多吃点好东西补一补。” 这位老头，就是上古之绝恶，咎祖。 那么能和咎祖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的人，老太太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恶之智囊，咎相。 它本想用皮肤褶皱的右手去夹起一片黄喉放进锅中，听到咎祖说话，立马将筷子放下，准备用手语比划。 咎祖直接抬手打断了它，“无妨，送了几个圣使而已，吃着火锅看手语不方便，你直接说话便是。” 咎相在罹咎之域要与其它咎沟通，大部分情况是用手语，有时候也会直接张嘴说话。 这要取决于咎祖的情况。 如果咎祖在罹咎之域，且身体没有太大毛病，则咎相可以说话。 如果咎祖不在，或者身体抱恙，说话的内容又相对私密，事关重大，那么就要用手语。 这是为了防备两个除咎师。 一个是卜算子，另一个是青阳先生。 他们二人能窥测天机命理，用手语会远比说话造成的因果小。 只有咎祖，能以无上神通屏蔽这二人的推演。 见咎祖下了命令，咎相这才淡淡开口：“巫祖圣安，佑我巫族豫立亨通。” 咎祖嚼着毛肚，含糊不清地道：“你觉得公孙纳这人……怎么样？” 咎相沉思片刻，给出八个字的评价。 “日出之云，一代明君。” 咎祖听完愣了一会，夹起锅里烫好的一片青菜放在调料碗里搅拌了几下，送入嘴中。 “呵，倒是贴切，初升之阳，尚存云雾遮挡，仍有障目，还需一些时日才能光照寰宇。” 咎相看着沸腾的鸳鸯锅，里面有一些虾和贝类。 “治大国若烹小鲜，从这次的排兵布阵能看出来，公孙纳做得足够精细，临危不乱，面面俱到，亲贤臣而远小人，诸如蓝景焕之流，只是他故意留在身边立威的一只猴。 “他先是早早让十大组织进入战备状态，导致我们族人在各个平行世界难有作为。 “我们在南柯的暗子刚一现身，他就迅速针对四域进行了战略部署，形成反包围圈。 “由于多年隐藏，我们在南柯全域的暗子战力下跌，并无太大威胁，他仍一直摁住九寰局的高级士兵不去支援燕无介。 “这个陷阱，他一直没踩。 “最让我欣赏的，是他对定风波和燕无介这两人问题的处理。 “公孙纳完全可以不让燕无介去闭关，而是让他和唐宋、宫先生、元明清、破阵子、嬴丞在定风波的平行世界提前埋伏，如果我们派去的圣使不够多，他们就能围而歼之。 “同理，我们也可以将七位圣使全派到定风波或者燕无介某一个人的平行世界中，以最短时间将其击杀。 “可公孙纳还是选择了分兵，且很早就通知了元易宫，就是料到我不会让七位圣使都去一个地方。 “这一步棋，他下得很险，但也很妙。 “多谋善断，思虑周详，心细如发。公孙纳已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好程度，假以时日，他必将成为九寰局历史上最出色的首领。” 咎祖边吃边听，吃得津津有味，看不出来有没有在听咎相的解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平静地开口问道：“纵观古今人类的皇帝，目前的他可比作哪一位？” 咎相思虑少顷，作出回答。 “早期的明宪宗。” 咎祖刚吃完一片牛百叶，咂巴咂巴嘴之后，拿纸巾擦了擦手。 “嗯，差不多，很像，但公孙纳比朱见深强点，起码不恋母。” 公孙纳和明宪宗朱见深前半生的人生经历很像。 二人都有悲惨的童年，十五六岁即位，接手一个烂摊子，拨乱反正，稳定朝纲和各方关系。 朱见深接手的是被朱祁镇祸害成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 公孙纳接手的是刚刚打完第二次辟元战役，百废待兴的大宁王朝。 朱见深为朱祁钰和于谦平反。 公孙纳想为九黎族那些无辜的族人平反。 朱见深早期重用贤臣，平定流民，使朝政清明有序。 公孙纳将第二次辟元战役后，九寰局和十大组织支离破碎的关系重新修缮如初。 咎相轻声道：“天洪这一朝，会远比成化那一朝精彩。” 成化是朱见深的年号，天洪是公孙纳的年号。 咎祖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一次，会成为天洪这一朝的污点吗？” 咎相盯着锅里的一把漏勺，勺中一直在烫着一样食材。 “会，人永远无法做到认知以外的事，这次我这个局，他破不了。” 咎祖从容一笑，伸手将烫了很久的漏勺拿出，把里面煮到火候刚好的一块排骨扔给了旁边一直恭候不语的咎。 这个四米高的咎就像捡了宝一样激动，将排骨一把塞进嘴里，快速嚼了几口咽下。 接着它浑身有一道恐怖的气息散发开来，几秒后又迅速融回其体内，消散不见。 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实则这个咎的气场和身体灰色的凝实程度都已大大不同。 它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谄笑道：“多谢巫祖大人，巫祀大人赏赐！属下一定不负重望！” 说完，它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老头和老太太在这片偌大的空间里继续悠闲地烫着食材，吃着火锅。 第496章 地狱之门的开启 白鹿学院。 上午领完柯点、丹药和稀释元晶等奖励的萧炀六人，在下午三点一起集合完毕，朝着香零山深处走去。 不同于交流赛时期的美景，现在的香零山，梅花在东风中摇曳，片片凋落，地上满是枯萎的花瓣，略显萧瑟。 站在禁地外，陆行简、柳伯清、卿伊瑟和孟坤四人在左右张望，打量周围环境。 如果不是因为交流赛领奖励，这四位优秀学生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踏足这里。 六人中只有萧炀和孔熠天是二进宫。 当初在食堂二人为各自舍友撑腰发生冲突，纷纷遭到处分。 萧炀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扬了扬手。 “这里我和鸡毛熟，鸡毛你带路，我垫后。” 孔熠天瞥了萧炀一眼，懒得做口舌之争，第一个走进山洞。 剩下五人跟上，萧炀牵起卿伊瑟的手走在最后。 卿伊瑟嗔怪道：“这里是禁地还不老实……” 萧炀灿烂笑道：“我们又不是来受罚，是来领奖励的，怕什么，而且这里面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经过狭长幽暗的洞穴，六人来到一个丁字路口。 带头的孔熠天猝然停住脚步。 只见丁字路口中间站着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中的身影，看不清脸。 在这样视线不好的昏暗环境下，冷不丁冒出这么个人，确实有一丝阴森恐怖。 不过马上，走在最后的萧炀就快步冲到前面，热情笑道：“前辈！好久不见！” 闫达从阴影中走出，往后取下连在黑袍上的帽子，露出有着骇人伤疤的面孔和凌乱的胡须，重重哼了一声。 “牵着女朋友来这里的人，你小子还是头一个。” 萧炀没有松开卿伊瑟的手，反而抓得更紧，跟大家介绍起这位在禁地待了几十年的老人家。 “这是闫达前辈，负责在禁地吓唬受处分的学生，别看他长得凶，实际上非常可怕，咱们学院的世外高人。” 众人没理会萧炀那废话文学式的介绍，纷纷开口打招呼，闫达微微点头回应。 现在的闫达，跟萧炀上次见到的闫达不太一样。 那种狠厉凶残的恐怖气场完全不见，毫无戾气，就连脸上那骇人的伤疤看起来都温和许多。 闫达挥了挥手，转身朝丁字路口右边走去。 “跟我来，一切听我指挥，切记不可乱动。” 萧炀回头看了眼丁字路口左边，往那里面再走十几米，便是闫达平常的起居室，也是学生受罚的地方。 上一次来，萧炀就是去的那里，他还一直对右边关着的那扇门感兴趣，没想到现在有机会进去了。 往左是惩罚地狱，往右是奖励天堂。 可以，两极反转。 闫达来到右边的金属门外，双眼一凝，一道元力波动传出，门上的封印图案渐渐消失。 这个封印的强度很高，整个白鹿学院，只有庞钦仙和闫达两个人能打开。 推门进去，里面是一个几十平米的房间，除了一些桌椅和操作台，就是正中间的大型机器最引人注目。 机器足有三四米高，整体好似一朵纯白无瑕，含苞待放的茉莉花。 在花蕊处，悬浮着一颗超过一米大小的晶石，内里的能量在往外释放，顺着花瓣缓缓蔓延到极远极高处。 以萧炀的目力，甚至能隐隐看到能量光束在花瓣内高速流动。 “这是……涤心屏枢纽？” 闫达点了点头，“没错，这叫夜周仪，为了纪念两位传奇除咎师不夜侯和周先生而命名，由他们二人联合九寰局共同发明，庇护了无数苍生，造福万世。” 闫达在白鹿学院的职责一共就两件事，一是负责惩治受处分的学生，二是守护夜周仪，涤心屏枢纽。 夜周仪中间的那颗巨型晶石，就是涤心屏的能量来源，纯元晶。 涤心屏笼罩着整个白鹿学院，不仅可以净化出入人员身上的细菌和病毒，还能防止咎的入侵。 九寰局每一年都会派专人运输这种巨型纯元晶到四大学院，运输方式是用另一颗纯元晶的能量保护起来，防止能量挥发。 一旦运达四大学院，便会立刻重新替换掉上一年还在工作的晶石，实现无缝衔接。 闫达带着六人走到夜周仪旁，肃声道：“看到纯元晶上面有六条细线吗？” 六人中萧炀目力最佳，第一个发现闫达所说的细线。 夜周仪中一米多大的纯元晶，表面形状由无数个不规则的平面组成。 在六个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有一圈淡淡的红色细线，不过并未接触到纯元晶，而是离表面还有几毫米。 闫达正色道：“待会你们六个就用束元之术沿着这六条线将纯元晶切割下来，然后立刻用元力包裹，记住，不管是切割还是包裹，动作一定要快！ “要是切割慢了，这整块元晶都会被烙上印记，别人无法再使用，要是包裹慢了，切下来就会变成稀释元晶，可没第二次机会了。” 萧炀苦笑道：“敢情奖给我们的都是这上面的边角料啊……还得自己割。” 闫达微微挑眉，斜着眼睛看向萧炀。 “听你这语气……好像还有点不太乐意？之前我们学院历届的交流赛冠军都是这样领奖励，你嫌麻烦那就别领了，算是捐给学院。 “这玩意这么宝贵，让你动动手还说三说四，玉壶居那几个负责管理次元厢的老师，每个月都要过来割一次，人家说什么了？动作快点！戊戌届两个先来。” 九寰局每年送去四大学院的巨型纯元晶，都会有一定的余量，足够支撑涤心屏和次元厢运作一年多的时间，割六块小的边角料并没有什么影响。 蓝景焕追查闵齐一事来到白鹿学院时，曾要求来这里查看，当时是庞钦仙带路。 而每年负责运送纯元晶来白鹿学院的，正是蓝景焕的手下。 如此重地蓝景焕都不放过，坚持要来，故而庞钦仙后面才会发那么大脾气。 闫达说完，柳伯清迈了几步去到夜周仪前。 他本身就是用剑之人，元力透指而出，形成锋利的剑刃。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柳伯清手上，尤其是闫达，眼神牢牢锁定那条淡淡的红色细线。 嚓！ 剑刃挥下，一小块拇指大小的纯元晶掉落，柳伯清赶紧用元力包裹住，防止能量外泄，奖励成功到手。 下一个是孟坤，他和柳伯清都是丁级实力，同样顺利完成切割和包裹。 然后轮到萧炀。 他走到夜周仪前，看着那条细线，突发奇想。 嘶……我这眼神不太好，要是没对准线，往里面切偏一点，多切点纯元晶是不是也情有可原？ 可闫达好像早就看穿萧炀的小心思，淡淡道：“你敢切偏多少元晶，我就从你身上切多少肉。” 萧炀汗毛倒竖，立马老实下来，低声叹道：“唉……我这一生如履薄冰，也不知道能不能到达……” 啪！ “我履尼玛个头，赶紧切！” 闫达给萧炀后脑勺来了一记大逼兜，催促他赶紧弄。 萧炀将元力小心翼翼透体而出，对准那条线，刚准备接触上，异变突生！ 已经领完纯元晶的孟坤，忽然一次性将全身元力爆发了出来！ 动作之快，在场众人只有闫达能作出反应，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催动浮屠诀，血红色元力极速扩散！ 可孟坤离夜周仪很近，而闫达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在纯元晶上面，根本没有想到已经领完奖励的优秀学生竟会突然暴动，血红色元力只来得及笼罩柳伯清、萧炀等五人。 砰！ 夜周仪……被孟坤爆发的剧烈元力波动完全摧毁。 庇护了白鹿学院六十多年之久的涤心屏，在这一刻彻底瓦解消失。 与此同时，一个以白鹿学院为中心，直径足足二十公里的超巨型灰色半球形屏障在野外瞬间升起。 屏障内的高空之中，空间被撕裂，出现一个几十米大小的黑洞。 不计其数的灰色身影，从这扇已经开启的地狱之门内，疯狂涌出…… ———— 唉……终于还是写到了这里，这将是第三卷最后的情节，这段情节，怎么说呢……先给大家磕一个吧。 其实到这里应该要爆更的，可是我存稿实在有限，最近期末又很忙，只能保证每天两章，抱歉了。 第497章 荷花池底的秘密 禁地的洞穴内，狂暴的血红元力将整个房间挤满，压迫着孟坤每一个细胞，让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此时他的脸上完全没了往日憨厚老实的神情，有的只是近乎于木讷的冷漠，像是一个毫无知觉的机器人。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其余五个学生回过神来，全都不可思议般看着眼前破碎的夜周仪。 闫达勃然变色，狠狠瞪着孟坤。 “你这个畜……” 嘣——！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整座香零山好似都在剧烈摇晃。 闫达双眉骤拧，下一秒，七人便来到外面香零山的一处空地上。 出来外面的一瞬间，除孟坤以外的五位学生全都如遭雷击，瞳孔剧震！ 位于综合楼旁边的那栋巨大建筑——除咎中心，被一道从空中极速落下的灰色气息夷为了平地……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白鹿学院今天还没有恢复正常教学，不少学生都在拟元室内修炼，就这么永远留在了玲珑厢中…… 五人再抬头一看，只见高空中已然出现一个硕大的黑洞。 那个只在交流赛里见过，仿佛地狱出口的寰枢…… 从中有上百个高级咎飞出，正往下方校园袭来。 曾见过各种大风大浪，面对无数优秀除咎师围剿都毫无惧色的闫达，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惊恐。 他抬头凝视悬浮空中的巨大黑洞，甩手打出一道血红色气息将孟坤全身窍穴摧毁。 “带着这畜生去综合楼前广场，别让他死！” 说完，闫达手中出现两把乌黑短斧，冲天而起，掀起一阵血色旋风，带着无尽煞气，攻向空中的咎。 柳伯清单手拎着孟坤，断喝出声。 “走！” 萧炀五人跟着柳伯清往综合楼飞去。 白鹿学院所有师生皆被刚才那声巨响惊动，纷纷跑到室外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看到除咎中心被毁和高空中的异象之后，低年级的学生们仓皇失措，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那些只在玲珑厢里见过的虚拟恶魔竟然……竟然出现在了现实中…… 有些学生缩在宿舍里瑟瑟发抖，有些学生在四散奔逃，惊声尖叫。 “啊！天啊！有咎入侵了！” “涤心屏呢！不是有涤心屏吗！” “太可怕了！我，我们该怎么办！” 闫达作为事件的第一知情人，率先抵达空中战场。 他手中的双斧乃是他的命宝——无间。 曾配合浮屠诀击杀过许多强悍的咎，此刻时隔几十年后重新祭出，威力不减当年，抬手两斧挥下，消灭了十几名乙级咎。 寰枢中的咎数量不断增多，丙级乙级皆有，闫达孤身一人在上空抵挡，血色元力疯狂收割入侵之敌。 滋滋——！ 几十米大小的黑洞向外扩张变大，一个高达百米的咎从中钻出，打出一记巨大的灰色爆弹。 嘭！ 闫达奋力一斧将其击碎，灰色和血色元力在空中炸开。 闫达双眉拧得更深，他的元力等级是甲级三阶，而刚才那道攻击强度起码是甲级一阶。 甲级咎……来了…… 能输送甲级咎的寰枢…… 白鹿学院将遭大难！ 闫达刚想继续提斧奋战，一道高大的白色身影闪烁而至，抬手就是一掌拍下！ 轰！ 磅礴的白色元力如惊涛一般将那个百米高的甲级一阶咎瞬间击杀！ 庞钦仙到了。 他转身厉声喝道：“老闫！这里交给我，你去荷花池！” 闫达会意，迅速急转俯冲。 庞钦仙的元力等级是甲级四阶，功法纯湶功，能反复淬炼自身。 这位年逾百岁的院长，一身元力极其精粹浑厚，白色气息迸发而出，身前出现一柄白中透绿的玉如意。 此乃庞钦仙命宝——冲虚。 浩瀚的白色气息自冲虚中极速弥漫，顷刻间达到千丈大小，形成一道巨大的白色帘幕，将整座白鹿学院护在下方。 砰！砰！砰！ 各种高级咎的攻击打在白色帘幕上被悉数弹开。 不管咎飞到多远处，白色帘幕就会延伸到多远处，阻止它们去到地面。 咎高一尺，仙高一丈。 滋滋——！ 百米大小的黑洞第二次扩张，直径来到两百米左右，边缘处甚至有电光鸣闪。 从中钻出的咎，体格又大了不少，灰色气息更加凝实。 甲级三阶到甲级五阶的咎出现了。 这些仿佛灰色巨人一般的身影像是掠夺生命的恶魔，疯狂进攻庞钦仙的白色帘幕。 每一道攻击都能发出巨响，带给庞钦仙如重拳击打般的强大压力。 随着咎的数量越来越多，等级越来越高，庞钦仙仅凭一人之力，再难支撑。 甲级五阶的几个咎每发起一次强攻，庞钦仙和白色帘幕的高度都在跟着向下降落。 一米，两米，十米，三十米…… 不能再降了…… 庞钦仙知道快顶不住咎的攻势，他那往日里深邃且平和的双眼，流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回头向下望去，双眸之中有一道微光闪过。 他看到闫达手持双斧的身影正从下方猛冲而来，综合楼前的广场重新升起了一股透明又真实存在的屏障。 闫达，完成了庞钦仙刚刚交待的任务。 白鹿学院生活区内神秘的荷花池，不少学生从入学之初就一直好奇这个地方。 相传下面极深极深，还没有谁探到过底。 不是探不到，而是下面根本没有底，是一个级别很高的迷幻阵法，白鹿学院中只有庞钦仙和闫达才能无碍通过。 在荷花池真正的底部，的确藏着非常重要的秘密。 那就是……备用涤心屏的启动开关。 一旦学院遇到紧急情况，主涤心屏枢纽被破坏，可以赶紧来这里启动备用涤心屏。 备用的副涤心屏，范围不像原来的主涤心屏那么大，能笼罩整个学院，副涤心屏只能笼罩综合楼前的广场。 而副涤心屏的中心，正是广场上那座夏先生的雕像，夜周仪和纯元晶等备用枢纽就藏在雕像下面。 荷花池底的开关被启动，意味着白鹿学院遇到了万分危机的情况，所以在设计之初，这个开关就是不可逆的，一经开启，就算整个荷花池被摧毁都无法关闭。 而且在备用枢纽当中还设有一道程序，枢纽启动的同时，会强制激活校园广播的应急播报。 综合楼前出现副涤心屏后，校园里就开始反复响起一句机械式话语，语气平淡却又听起来让人很紧张。 “请所有师生赶往综合楼前广场避难……” “请所有师生赶往综合楼前广场避难……” 这句话就像给众生的指引，是所有手足无措学生的救赎之光，几千名师生听到后赶紧朝综合楼而去。 可这个初春的下午，太多学生分散在校园各地，有的在操场运动，有的在宿舍睡觉，有的在训练室里练习术法和技法…… 灾难来临，整个校园内乱作一团，完全没了秩序。 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都慌不择路，时不时有学生撞在一起，摔落在地。 这些情况都被空中的庞钦仙看在眼里，他当机立断，宏大之声随着元力传进地面每一个人耳中。 “白鹿学院所有老师随我迎战！掩护学生进入综合楼前涤心屏！” 第498章 毁于一旦 话音落，庞钦仙撤掉了那已经濒临破碎的白色帘幕。 饥渴难耐的咎群们没了阻隔，露出凶狠的獠牙和利爪，朝着下方地面狂掠而去！ 咎的数量之多，仅凭庞钦仙和闫达两个人根本挡不住，他们只能将甲级的咎拖在空中。 而那些乙级和丙级的咎，像是狼入羊群一般，状若癫狂！ …… 咎的突袭毫无征兆，从寰枢出现开始到现在，还不足两分钟。 目前只有运气好，离综合楼比较近的学生顺利躲入副涤心屏内。 而在生活区离得较远的学生，尤其是低年级学生，只能靠双腿奔跑，短时间内根本赶不过去。 就算是柳伯清一行人，此刻也才刚刚接近愚溪河畔。 修为尽失的孟坤，没有了闫达的血色气息压制，眼中流露出阴狠和狂热，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几人中和孟坤关系最好的并不是柳伯清，他们两人只是同届，却不同班，在交流赛时期才进一步相识。 跟孟坤最熟的，是萧炀。 孟坤是萧炀通讯录中添加的第二个好友，第一个是孟坤女朋友施妍秋。 回想起当初迎接自己入学时那位和蔼友善的学长，萧炀怎么都想不通孟坤为何会做出这种事，内心完全难以置信。 今天上午十点左右，庞钦仙和几人在校门口拍照时，萧炀曾亲眼目睹孟坤穿过涤心屏，那就证明没有被咎附身。 究竟是为什么！ 除咎中心已变成一片废墟，萧炀看到其中有不少老师和同学血淋淋的残肢断臂，说不定还有认识的人，心里再难压抑住怒气，抬手就想一巴掌扇在孟坤脸上。 啪！ 陆行简抓住了萧炀手腕，沉声喝道：“做这些有用吗！想办法求援！” 萧炀情绪激动，大吼出声。 “求什么援！能求得了吗！” 在刚从香零山离开时，萧炀就给他通讯录里最强的人发去了信息。 他给唐宋发了六个字。 “白鹿遭难，速救！” 但根本发不出去，不管是消息还是通话，信号完全被屏蔽。 不止萧炀，柳伯清、陆行简、卿伊瑟、孔熠天都试过联系认识的除咎师，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更加绝望的是，连庞钦仙都试过了…… 他比闫达晚了一会到达空中，就是在给九寰局和千秋辞发消息。 看着那红色的感叹号，庞钦仙身心剧震，他知道近期咎对除咎师将有大行动，却没想到目标竟会是白鹿学院。 眼看发不出消息，他立马急速闪身至远处，却感应到白鹿学院方圆十公里都被一个巨大的屏障笼罩，无论他如何击打都破不开。 就是这层坚不可摧的屏障隔绝了所有信号，甚至包括元力波动和视线。 也就是说，从屏障外看过来，这片空间仍是一切如常，毫无变化。 外面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此时的白鹿学院正在发生一场空前浩劫。 …… 柳伯清五人正押着孟坤从愚溪河上飞过，脸上难掩悲痛。 就在此时，数百条灰色长鞭从上方猝然袭来！ 那些丙级和乙级的咎，抵达了地面…… 以高级咎的实力，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要高出现在的柳伯清等人太多。 嘭！ 实力最强的柳伯清祭出拂柳剑全力刺出！ 青色剑气在高了一个元力等级的灰色气息下，好似以卵击石，剧烈冲击将五名天才学生尽数击散！ 柳伯清吐血倒飞而出，手中的孟坤脱离掌控，摔落地面。 萧炀五人受到的只是余波，仍感觉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在空中拼命稳住身形。 看着学长身受重伤，萧炀和陆行简等人刚想去支援，却听见柳伯清主动大喊。 “别管我！去涤心屏！” 还没等四名庚子届的天骄缓过神来，数百条灰色长鞭再次带着阵阵劲风落下！ 这等程度的攻击，四人连施展术法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叮铃铃！ 眼看四人就要丧命在此，一阵悦耳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身前悬浮一串风铃的彭忆慈赶到，抬手挥出猛烈劲风，裹挟精纯的元力，将数百条灰色长鞭全部击溃！ 接着她单手平举身侧，聚集一发被压缩到极致的飓风，奋力甩出！ 嚓——！ 飓风成功贯穿空中一个丙级咎，将其当场击杀！ 这是彭忆慈最拿手的攻击术法之一，凝穿。 她转身挥动双手，萧炀四人只感觉被一股和风托起，包围周身，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综合楼方向，同时听到彭忆慈的大声叮嘱。 “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送走萧炀四人后，彭忆慈想用同样的方法将远处的柳伯清也救下，无奈空中飞来三个乙级九阶的咎，对她发起了攻击。 彭忆慈救人心切，却也只能被迫应战。 好在柳伯清那边没有咎袭，他正在用拂柳剑为支撑，勉强站起。 而一旁的孟坤，早已不知所踪。 …… 综合楼前的广场，副涤心屏内。 此刻聚集了大约两千名学生，还有一半多在路上。 广场上的一年级新生们，纷纷找到认识的人缩成一团，眼中充满惊恐，紧张到双腿发颤。 这外面的咎……有好多他们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如此残酷吓人的画面，他们就算在玲珑厢中都从没见过，如今却赤裸裸发生在眼前。 外面随时会响起的巨大爆炸声和惨叫声，让这些刚刚踏入除咎大门的学徒们只能后退到夏先生雕像处。 仿佛只有这个入学之初老师们说过的至强者，才能带给他们一点安全感。 萧炀四人被彭忆慈用术法顺利送进涤心屏，落在地面，却迟迟没等到后方的柳伯清。 萧炀担忧柳伯清安危，来到涤心屏边界运起玉炅之瞳眺望。 这一看，萧炀的心好似拴了块石头般，直直沉入冰凉的河底。 放眼望去，原本宁静祥和，秀美温馨的白鹿学院，此时已然混乱不堪，一片狼藉。 寰枢中一直有高级咎陆续钻出，数量已来到上千个。 除了十几个甲级咎在空中被庞钦仙和闫达拖住，剩下的全在校园内恣意破坏，横行无忌。 白鹿学院的实操课老师只有三百多位，全都在尽力阻止咎的入侵，却仍是杯水车薪。 咎的攻势十分猛烈，数量太多，老师们只能一边抵挡，一边掩护学生逃难。 乙级除咎师和咎之间的战斗，光是余威就非同小可，场面触目惊心。 之前郁郁葱葱的小竹林已变成一个大坑…… 刚刚办完比赛的交流赛赛场和临时宿舍，还没来得及拆除就在混战中被摧毁…… 功法楼被炸成碎瓦颓垣……术法楼和功法楼早已坍塌…………图书馆和行政楼残破不堪…… 工作学习区，只剩最大的综合楼在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倾倒下来。 白鹿学院六十多年积攒起来的底蕴，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 人物原型图第七期，看看白鹿学院的老师们，明天请假一天，得了甲流，烧到39.7，我的免疫系统很久没打过这么高端的局了。 崔凌 洪庆 荀穆 闫达 娥姐 吕思卿（原型来自抖音一博主） 年轻的吕思卿 青年时期的吕思卿 现在的吕思卿 第499章 师者如兰 综合楼前的广场。 在老师们全力掩护之下，进入到涤心屏的学生越来越多。 萧炀站在广场边缘，在外面那些浴血奋战的身影中，看到了好几个认识的人。 洪庆正拿着一把巨大的勺子在之前的小竹林上空跟三四个乙级咎近身搏斗。 那把巨大的勺子就是他平常吃饭用的勺子，同时也是他的命宝——尊膳。 洪庆的功法为映江功，元力能迅速得到外界补充，恢复速度非常快。 滔滔不绝的米黄色元力顺着尊膳打出，刹那间就轰碎了一个乙级咎的身躯。 一身蓝色劲装的崔凌在垮塌的技法楼上方和咎激战，命宝流年置于身侧，开启倏然罗预状态，动作凌厉至极， 孤身一人面对七八名高级咎仍游刃有余，似一道道蓝色闪电，几个呼吸之间就用手掌刺穿了两个咎的头部。 崔凌和洪庆两人，一个乙九，一个乙八，都是乙级中的佼佼者，才能在乙级的对战中占据优势。 个别实力稍弱的年轻老师则陷入苦战，根本无法分心顾及学生，被咎围在其中，堪堪废命。 萧炀在原地看了许久都没找到柳伯清和孟坤，视线中却出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老师。 穿着古装绛蓝色长衫的吕思卿，额头有一行鲜血流下，略显狼狈，正抱着他的爱人王荟菡朝涤心屏飞来，距离已不足百米。 “吕老师！小心！” 萧炀焦急大喊，他看到几百米外有一个偲咎正用气机锁定吕思卿，随时会发起攻击，而吕思卿毫无察觉。 “救人！” 萧炀回头一声断喝，旋即冲出了涤心屏。 陆行简、卿伊瑟和孔熠天三人紧随其后。 孔熠天劈出一记赤色刀气，卿伊瑟施展晦朔，片片冰晶射出。 盯上吕思卿的那个偲咎感应到两门术法靠近，随手甩出一道阴冷气息将刀气和冰晶打散。 偲咎被拖延了一小会，似是十分不悦。 它刚准备继续行动，就看到周围出现四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学生，同时手持一把合拢的折扇刺来。 啪！ 偲咎抬脚在空中用力一跺，陆行简的四个命魂分身瞬间消融。 三名天骄的强力术法，眨眼间就被不费吹灰之力地破掉。 见再没了阻隔，这偲咎猛然发力，灰色煞气像一股洪流般冲出！ 唰！ 吕思卿和王荟菡成功进入萧炀的元力覆盖范围之内，原地消失，被装进了耀深葫里。 萧炀暗暗心惊，他刚用元力包裹吕思卿二人时，灰色气息才刚从偲咎身上透体而出。 当在瞬息之后把吕思卿二人收进葫芦里，灰色气息就到了。 而咎和吕思卿之间隔了好几百米。 这就是高级咎的实力吗…… 营救成功，四位天骄赶紧后撤。 陆行简、卿伊瑟和孔熠天离涤心屏比较近，而萧炀为了拉近和吕思卿的距离，冲出去比较远，返回需要的时间更长。 偲咎看到自己的目标在他眼皮底下被四个学生救走，怒不可遏，闪身朝萧炀攻来！ 陆行简三人已成功回到涤心屏里，转身看到萧炀仍差十几米远，卿伊瑟急得手心直冒汗，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偲咎的速度近乎瞬移，须臾之间便出现在涤心屏旁，狠狠一掌拍下！ 萧炀就差最后三米，涤心屏近在咫尺！ 轰！ 偲咎的攻击砸了个空，灰色的死寂之气在涤心屏上剧烈震荡。 萧炀突然出现在耀深葫黑暗空间里，吕思卿吓了一跳。 电光火石之间，萧炀敏锐判断出要来不及了，提前用伏化包裹自己钻进了耀深葫里。 呼……好险，好险…… 惊魂未定的萧炀，背后冒出一身冷汗，心跳像是奔腾的野马在胸腔里疾驰。 刚才他再慢一点点，就要交待在这里。 偲咎满脸疑惑，在原地观望片刻，对着空中胡乱砸了几下，见没有反应，才悻悻离去。 萧炀在葫芦里以第三视角看到这一幕，终于放下心来，缓缓移动到涤心屏内。 唰！ 萧炀将吕思卿、王荟菡和他自己放了出来。 卿伊瑟松了一大口气，过来紧紧抱住萧炀手臂。 萧炀一阵后怕地道：“幸好……幸好这是个偲咎，幸好只是丙级……” 一连用了三个幸好，足可见萧炀觉得这次营救有多么惊险。 萧炀在发现葫芦可以藏自己之后，在玲珑厢中测试过。 如果离咎比较近，当着咎的面用伏化包裹自身躲进葫芦里，丁级的战斗型咎就能反应过来，在入葫之前将萧炀击杀。 而如果已经躲进耀深葫里的话，丙级咎都无法察觉。 当时萧炀和偲咎距离足够远，偲咎又不擅长战斗，这才让萧炀以极快的应变反应，悬之又悬地躲过一劫。 吕思卿将王荟菡轻轻放在地上，看着萧炀四人，轻声感慨道：“学生比老师还要厉害了……作为老师，我们最欣慰的莫过于此。” 说完后，没等萧炀等人回话，吕思卿掏出一只毛笔，握在手中。 这是他的命宝——佩阿。 顾逸才的命宝也是一只毛笔，不过他的是蚕丝笔，而吕思卿的是狼毫笔。 萧炀见状，愕然道：“吕老师，你不会是要……” 吕思卿是理论老师，自从王荟菡出事之后，一直无心修炼，十多年了，修为只是从维级二阶涨到了维级五阶。 现在他将王荟菡送了进来，拿出命宝，显然是准备出去搏斗。 可维级实力……在现在外面的战场太过渺小，随时有可能丧命。 吕思卿嘴角扬起一丝坦然从容的浅笑，“我是一名丈夫，有保护妻子的义务，可我也是一名老师，外面还有很多学生需要帮忙。” 看到班主任要离开涤心屏，陆行简当即站了出来，坚定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萧炀附和道：“我也去！” 吕思卿摇了摇头，抬起双手摁在萧炀和陆行简肩膀上。 “你们不同，你们是学生。记着我的话，只要你们还在，白鹿就在，我们老师的牺牲才有意义。” 涤心屏内，此时已有三千多名学生，各个年级的都有，却没有看到一位驻足久留，避而不出的老师…… 他们每次将学生送进来之后，都会毫不犹豫再次转身冲出去，好像那些张牙舞爪的咎一点都不可怕。 老师也是人，他们当然会害怕，可他们更怕因为自己行动不够迅速，而导致本可以活下来的学生惨遭毒手。 只要他们能快一点，说不定就能多拯救一个学生。 吕思卿，亦是如此。 虽然他实力不强，可毕竟是一名老师，在确保妻子安全之后，他要继续去履行一位老师的职责。 吕思卿蹲下身，在王荟菡的额头上轻吻，做最后的告别。 他站起身来，丰沛又热烈的情感像是要从眼眶中溢出。 “我一直坚信，只要我不放弃，荟菡就一直在我身边。行简，老师自私地恳求你，如果我回不来……帮我……送你师娘来地下跟我团圆……” 吕思卿不愿意将活死人状态的王荟菡托付给年轻的陆行简，变成他的累赘，这样会耽误一位前途无量的学生。 生而相濡以沫，死则九泉相会。 陆行简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是一块粗糙干涩的面包糠堵在喉咙，说不出话来…… 他平日里睿智聪颖的大脑此刻好似锈住一般，只能强忍悲痛，下意识微微摇头道：“不会的……吕老师……” 萧炀仍想尝试劝一下吕思卿，可还没张口就被打断。 “好了！”吕思卿鼓足中气大喊了一声，“如果你们认我这个老师，就不要再踏出涤心屏！” 话音刚落，吕思卿手持佩阿笔，毅然决然冲出了那层透明屏障…… 望着那个离去的瘦弱背影，萧炀和陆行简心中泛起无尽苦涩。 他们二人都看到吕思卿由于常年呕心沥血，操劳过度，三十多岁鬓间已有白发。 鹤发银丝映日月，丹心热血沃新花。 师者如兰，香远益清，想必……说的就是吕思卿这样的人吧…… 第500章 不知常 吕思卿离去后，孔熠天碰见几个庚子届子一班关系好的同学，跟他们待在一起。 陆行简在涤心屏内找到了邱若楠，将她接了过来。 卿伊瑟蹲在王荟菡身边，满脸哀容。 “可恶！这些混蛋！” 萧炀对着外面上千个高级咎咒骂一声，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他们四人昨天还是炙手可热，万人瞩目的天骄，然而在今天面对这样的灾难之时，却只能躲在涤心屏内，画地为牢。 萧炀不甘心，他不想在这屏障里眼睁睁看着校园被摧毁…… 可是……以他维级的实力，能帮上什么忙呢？ 萧炀从小就有拥有遇见事从不慌张的本领，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失了分寸，反而更能激发他的潜力。 他摒弃一切杂念，心神高速运转。 一定……一定可以为学院做些什么！ 忽然！ 似有一道灵光从脑中闪过，萧炀猛地回头，看向广场中央的那座雕像…… …… 涤心屏外，白鹿学院老师仍在和高级咎混战。 战场不断蔓延，已大大超出白鹿学院的范围，那道直径足足二十公里的屏障，断绝了这片空间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白鹿学院大门外那条通往泗亭驿的土路，早已被战斗的余波给摧残得不成样子。 包括白鹿学院那座冲天式牌坊的宏伟大门，也在咎的灰色气息腐蚀下变成了碎石烂砖。 居住在这片区域内的一些平民，他们更加恐惧，更加绝望，仙官和咎之间再起战事，他们甚至连亲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化为齑粉。 茂密的树林、鲜艳的花朵和清澈的河流全部被战火笼罩，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早已变成人间炼狱。 轰——！ 一道百米粗细的灰色光束忽然从天而降！径直落在香零山顶！发出难以想象的剧烈爆炸！ 大地崩裂，天摇地动。 涤心屏内所有人都下意识闭上双眼，连连后退。 他们从没看到过这等层次的攻击，只能躲得更里面一些，挨着其他同学，胆战心惊。 等动静消退，眼前的一幕让白鹿学院全体师生双目大睁，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般的惊骇。 愚溪河东边，整个生活区，包括香零山、悠然亭、宿舍、师生活动中心等等在内的一切建筑和地形被全部夷为了平地…… 流淌了几百年的愚溪河，在这一刻彻底断流，被沙石掩盖。 本就摇摇欲坠的综合楼，受到这一击的震荡，终于轰然倒塌。 “啊——！救命！救命啊！” “我……我不想死啊！” “呜！呜呜……” 还在工作学习区这边一些尚未进入涤心屏的学生被吓到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萧炀站在涤心屏内，表情定格，双唇微张，原本干净透亮的双眸，此时被震惊填满，怔在原地。 他亲眼看到……拿着尊膳在和咎混战的洪庆，身形淹没了在那道灰色光束之中…… 甚至连一点血肉都没留下…… 洪老师……死了？ 主涤心屏被摧毁之后，萧炀第一次看到认识的人在自己面前牺牲，关于洪庆的一切回忆涌上心头…… …… “功法最重要的，不是多高的元力等级，不是深厚雄浑，不是提升快慢，而是应该像这条小溪，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 “洪老师！” “哟，萧炀呀，坐。” “洪老师胃口这么好？” …… “我年轻时曾入过玉肴斋，不过因功法原因越来越胖，导致除咎不便，便来学院当老师了。” “胖怎么导致除咎不便？咎也会身材歧视？” “古代很少有我这样的胖子。” “哈哈哈哈哈哈！” …… 这位肥肥胖胖，乐观欢快的功法老师，或许实力不如彭忆慈那般高强，教学方法不如崔凌那样严谨，可他绝对是最容易跟学生打成一片的老师。 他是如此的具有亲和力，上课时极富激情，感染着每一位他教过的学生…… 他曾是玉肴斋的正式成员，因身体原因来到白鹿学院任教，喜欢享受各种美食带来的愉悦，也会把这份愉悦带给学生，使他的课堂上总是充满欢笑…… 萧炀仍清晰记得，通讯录中洪庆的个人签名。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这句话，或许就是他这一生人格精神的最好写照。 …… 那道灰色光束不止带走了洪庆，还带走了很多咎、老师和学生的生命。 在工作学习区激战的彭忆慈仍心有余悸，她在前一分钟还在生活区，若是被那道光束击中，她也活不下来…… 她打出一记旋风将身前的两个乙级咎咎逼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神情充满担忧。 高空中竟然会有这么恐怖的攻击落下，说明那里的战况有变，庞钦仙和闫达……快要挡不住了…… …… 在寰枢刚出现之时，出来的都是丙级和乙级的高级咎。 后面经过两次扩大，开始陆续有甲级一阶到五阶的咎冲出，频率不高，数量在庞钦仙和闫达的全力控制下，一直都是十几个。 而就在一分钟前，寰枢第三次扩大了…… 百米大小的黑洞，扩张了三倍，边缘处的电光迅速增粗，如同一条条雷蛇乱舞，甚至有丝丝可怕的时空乱流溢出，致使空间扭曲。 这次出来了七个两百米大小的咎，实力都是甲级六阶到七阶。 更可怕的是，这七个咎钻出之后，后面还跟着一个更庞大的灰色身影。 这个身影似乎连钻出三百米大小的黑洞都有些勉强，像是从中硬挤出来。 当这个巨型灰影出现之后，一股可怖的气场迅速蔓延整片天空，灰色气息遮天蔽日，连绵几千米。 庞钦仙和闫达两人皆身心俱震，他们知道，只有甲级八阶的咎才有这样的压迫感。 而且……只有咎王才能有这样宽达几千米的气息伴身。 这个甲级八阶的咎，正是在罹咎之域守着咎祖和咎相吃火锅的咎。 那块咎祖扔给它的排骨，不是在火锅中煮了几分钟而已，而是咎祖以无上心血淬炼了几十年的咎之精华，服下便能拥有咎王一样的神通。 如此至浓之物，没有哪个咎能在短时间全部消化吸收，目前这个甲级八阶的咎只能算半只脚踏入咎王，离真正的咎王还有一些差距，但战力远胜一般甲级八阶的咎。 这个咎身躯修长，浑身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头部略尖，四肢与人类的四肢形状无异，面部有着一条条的黑色条纹。 咎祖给其赐名，不知常。 第501章 噩梦难醒 不知常，是从默咎进化而来。 咎祖和咎相精心培育多年，才将其练到如今的实力。 那道直径二十公里，断绝一切的隐形界墙，就是它的能力之一。 缄灵障。 在除咎师发明涤心屏之后，咎祖和咎相就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麻烦。 摧毁枢纽是第一次尝试，所以有了第二次辟元战役。 可战役过后，九寰局便将夜周仪改进，取消了总枢纽，改为每个涤心屏拥有单独独立的枢纽。 这样要将每个涤心屏都从内部破坏，难度太大，不可行。 咎相和咎祖苦思良久，决定开发一种新型咎，使其拥有与涤心屏所对应的手段——缄灵障。 有缄灵障阻隔，实力强如庞钦仙都出不去，不仅能屏蔽信号传输，就连视线和元力波动都会被拦在缄灵障之内。 涤心屏咎进不来，缄灵障人出不去。 涤心屏挡的是咎，缄灵障困的是人。 两者之间根本上的区别是能量来源。 涤心屏由纯元晶供能，像南柯一些大型城镇和四大学院设立的涤心屏，要求是能挡住一个咎王十二个小时的进攻。 十二个小时，足够甲级除咎师横跨整个南柯。 缄灵障是由不知常自身施展，要想突破缄灵障，元力强度必须能够达到和不知常一样的甲级八阶。 很可惜的是，庞钦仙目前甲级四阶的修为，元力强度最多只能达到甲级七阶。 有缄灵障在，断绝了这片空间和外界联系的所有机会。 唯一的例外就是……次元厢。 那道寰枢刚开启时将除咎中心摧毁的灰色气息，同样出自不知常之手。 它必须第一时间摧毁其他除咎师想通过穿越抵达白鹿学院的可能。 如此，白鹿学院方圆十公里将是一个彻底与世隔绝的空间，里面的人必定难逃此劫。 不知常钻出寰枢后往左右眺望了几眼，冷冷笑道：“呵……这里就是南柯？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看到不知常出现，庞钦仙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莫说是不知常这种半步咎王，就算是那七个甲级六七阶的咎，他和闫达都未必对付得了。 他辛辛苦苦花费毕生精力建立起来的白鹿学院，今日恐难逃覆灭的结局…… 咎竟然……派出了这么大的阵仗吗…… 七个甲级六七阶的咎朝着庞钦仙和闫达攻来，给到二人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 实力稍弱，久未作战的闫达明显十分吃力。 庞钦仙也只能勉强抵挡，自身难保。 不知常只是瞄了一眼闫达和庞钦仙二人，就将目光移开，看向下方的地面。 它扬起一丝轻蔑的笑，随手打出一击巨型的灰色光束，将半个白鹿学院全部摧毁。 …… 地面战场遭遇重创，白鹿学院陷入全面劣势。 而从寰枢出现到现在，才仅仅过去了八分钟…… 唯一的好消息是，经过老师们的拼死奋战，目前涤心屏内已有四千多名学生，只剩下几百名活着的学生还在外面。 如果不是战场太乱，他们早就到了广场。 只是高级咎数量太多，他们经常会被混战的余波给拦住，若非老师们保护，他们早已丧命。 当然，还有近两千名学生永远留在了外面…… 彭忆慈正在和两名乙级九阶的咎激战，她的元力损耗不小，乌黑的秀发早已凌乱，还受了些轻伤。 命宝长盈在狂暴的飓风中摇晃，元力激荡，将周围百米的咎悉数绞杀。 她的实力基本上达到甲级以下的巅峰，若是全力施为，术法破坏力能够达到几公里之外甚至更大。 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不能那样做。 咎可以不管同类死活，无差别毁灭，老师们不行。 他们一旦使出大面积的攻击术法，一定会误杀掉学生。 除咎界公认的战力评估标准，乙级九阶的除咎师，有灭城之威。 这个城是指终日时间的城市（地级市），是长宽都达到一两百公里的大型区域。 在这样受到拘束的战斗中，除咎师对元力的把控就要更为精准，打起来会更累。 又杀掉两个咎之后，彭忆慈落回地面大口喘气，她真的累了…… 可是还有几百名散落在外的学生，她不能不管，刚想动身…… 嘭——！ 一道身影飞速坠落在她身边，将地面撞出一个大坑。 彭忆慈看清楚坑中的人，大惊失色，连忙闪身过去。 “院长！” 庞钦仙对彭忆慈摆了摆手，重新站起，示意他没事。 他那平日里一尘不染的宽大白袍，此刻多处破烂，遍布污垢，气息有些许凌乱，下巴上长如戟，白如雪的胡须乱如棉麻。 庞钦仙是白鹿学院最高战力，竟然被打落地面…… 彭忆慈不是没有留意到空中那团巨大的灰色气息，她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 “忆慈，修贤呢？” 庞钦仙目光一直凝视上空，轻唤了一声。 彭忆慈一愣。 院长为何在这时问起孟修贤？ “他前天晚上请假回桃源了。” 庞钦仙盯着那团巨大无比的灰色气息，双眼深邃如渊，沉声道：“还有能用的次元厢吗？” 彭忆慈低头沉思片刻，蹙眉叹道：“没了……放麑院倒是有几台旧版的，但是已经从九寰局那边的数据库删了，只有我们学院才有记录，而且年久失修，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庞钦仙飘浮离地三米，扔下一句话后继续飞向高空。 “尽全力抢救学生，我掩护你。” 彭忆慈重重点了点头，“嗯！” 望着庞钦仙离去的背影，彭忆慈悲伤的同时又焦急万分，立刻催动长盈，重新加入战场。 没时间了…… 一旦那些甲级咎和那团几千米的灰色气息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涤心屏内的学生们都在四处寻找认识的人，这时候有更多熟人在一起，才能有更多的安全感。 不少人相拥而泣，他们许多人都亲眼看到同学或者老师死在他们面前。 那些残酷的画面，让他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这个噩梦……究竟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好梦由来最易醒，噩梦惊回晓枕寒。 真正的梦魇，哪怕你醒了都会继续侵蚀你的心灵，何况这是现实。 嘭——！嘭——！ 高空中的元力碰撞愈发强烈，震耳欲聋的声音隔了数千米之遥，都能如重锤般敲在每一个学生的心脏上。 每响一声，有些学生就会跟着全身抖动一下，止不住颤抖，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轰——！ 一道如核弹爆炸般的巨响惊动了地面所有人，仿佛天崩地裂。 他们抬头望去，能遥遥看见血色光芒和灰色光芒剧烈碰撞，像是要将天空撕开。 可是很快，血色光芒就像昙花一现般被灰色吞噬殆尽，完全泯灭。 一个小黑点从上空掉落，离得近了，一些目力好的学生才看清，那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咚！ 人头砸在地面，滚了几圈后停止不动。 这个人头脸上有骇人的伤疤，即便身首分离，依然怒目圆睁，戾气十足，随之掉落下来的还有两把短斧。 萧炀认得这张脸，他十几分钟前还见过。 那是闫达的头。 第502章 我以我血荐轩辕 涤心屏内凡是曾经受过处分的学生，此刻皆心惊胆寒。 他们都知道禁地里那个长相可怖的黑袍老者有着多么深不可测的实力，如今却落得一个尸首分离的凄惨下场。 没受过处分，没见过闫达的学生，同样不寒而栗。 能在高空中和庞院长联手抗敌的人都难逃一死…… 我们……还能活下来吗？ 学生之中，没有谁和闫达有什么交情，就算是萧炀，也只是见过两次面，没讲过太多话。 但萧炀受了闫达的恩，经闫达启发才创出了浮屠垒。 这门防御术法帮萧炀抵挡过不计其数的攻击，多次救萧炀于危机之中。 现在这份恩情，却永远都还不上了…… 其实不光是学生，哪怕是老师当中，认识闫达的人都不多，关系好的更是寥寥无几。 除了玉壶居那几名负责次元厢管理的老师，就只有庞钦仙和已经归源的陶莲芝能和闫达能说上几句话。 看起来孤僻怪异，禁足多年的闫达，内心对白鹿学院的感情却一点都不浅。 恰恰相反，作为第一届毕业生，他对这片校园的爱，比大多数老师都要深沉。 否则他也不会几十年如一日在那昏暗无光的洞穴里帮白鹿学院守了这么多年的涤心屏枢纽。 他完全可以选择归源养老，做个无忧无虑的闲云野鹤。 而现在，夜周仪被毁，白鹿学院面临浩劫，师生皆危在旦夕，这一切，闫达都觉得难辞其咎。 纵然当时孟坤的异动没有人能想到，也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可不管怎么说，他就是觉得，他失职了。 他辜负了庞钦仙对他的信任。 故而从寰枢出现的那一刻起，闫达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战斗。 刚才在高空之中，那七个甲级六七阶的咎在不知常的授意之下，优先围攻实力较强的的庞钦仙。 而旁边十几个甲级一阶到五阶的咎则将闫达困在其中。 饶是庞钦仙几十年的深厚修为，面对这么多实力不弱于他的咎，也招架不住，在空中边战边退。 然而……不知常似乎想速战速决，亲自出手，身体上的黑色斑点一闪，一股令空间震荡的元力波动朝庞钦仙极速蔓延！ 唰！ 刹那间，庞钦仙那磅礴的白色元力犹如烈火下的雪花，尽数消融，连施展术法都做不到，元力被封禁在体内。 这熟悉的默咎手段让庞钦仙心头一震，强烈的危机感直冲脑海！ 围攻庞钦仙的七个咎趁机发起猛攻，灰色气息铺天盖地，将周围空间完全锁死。 在这关键时刻，远处的闫达猛然爆发！ 身上几百个窍穴闪耀出万丈血色光芒，宛若一轮正在燃烧的炽阳！ 闫达用浮屠诀秘法，献祭了全身气血，获得前所未有的强大战力，将围困他的十几个甲级咎瞬间震开！ 接着闪身到庞钦仙身边，将他从恐怖的灰色气息中救了出来！ 闫达手持无间不断挥舞，每一斧都能砍出巨大血色虚影，战力彪悍，宛若一尊杀神。 被闫达护在身后的庞钦仙正在拼尽全力冲破不知常的元力封禁。 他死死盯着眼前正在奋战的闫达，恍惚间，这个身影和几十年前意气风发，自创赤阳教的闫达在这一刻完全重合。 庞钦仙知道，闫达浑身气血在疯狂损耗，如此以血换血的战斗方式，必不能长久，他必须要抓紧时间！ “啊——！都给我死！” 闫达暴喝出声，双斧带走了一个甲级六阶的咎和三个甲级四阶的咎。 他要将这些入侵白鹿学院的恶魔全部斩杀！ 可实力上的差距还是太明显，剩下二十个甲级咎的灰色气息仍密集无比，将狂暴的血色元力慢慢逼了回去。 砰！砰！ 不知常周身凭空出现两条巨大的灰色钩镰，捆住了闫达双臂。 血色元力就像被掐住命门一般，彻底紊乱。 闫达怒发冲冠，放声大吼：“我闫达就是变成九幽地狱的恶鬼！也绝不放过你们这群畜生！！” 不知常嗤笑一声，讥讽道：“你还有下地狱的机会吗？” 嚓——！ 灰色钩镰发力一扯，闫达的双臂瞬间消失。 不是断裂，是全部血肉都化为血雾。 “嗯？” 不知常再次对闫达嘲笑发问。 剧痛之下的闫达，没有发出哪怕一丝哀嚎和惨叫。 满嘴是血的他，横眉立目，眼神如刀尖般锐利，用全身气力发出了他生命中最后一句嘶吼。 “我以我血……荐轩辕！！！” 不知常不屑地冷哼一声。 那两条灰色钩镰仿佛吞噬血肉的凶兽，凡触及到的部位，连骨头都化为粉末。 接连挥了数下，闫达的躯干和双腿也消失不见，只剩带着无穷恨意的头颅，往下方掉落。 “老闫——！” 庞钦仙失声大喊，心如刀割。 闫达曾风光无限，名声显赫，却因功法原因行差踏错，误入歧途。 后又被庞钦仙解救，悬崖勒马，安心驻守白鹿学院禁地几十年，完成自我救赎。 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疯疯癫癫的魔人达，就这样死在了庞钦仙眼前。 嘭——！ 虚空一声炸裂的巨响，庞钦仙在盛怒之下冲破了不知常的元力封禁。 “邪祟！拿命来！” 磅礴的元力彻底释放，配合冲虚，宛若白浪滔天！朝不知常镇压而去！ …… 地面，综合楼前广场。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学生们对闫达的死失神的时候，一位己亥届，也就是四年级生，悄悄摸到离中央雕像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突然暴起！ 一门威力极大的术法甩手而出，竟是想要摧毁副涤心屏枢纽！ 荷花池底只是副涤心屏的开关，一旦开启，不可关闭。 但要是雕像下的夜周仪被毁，副涤心屏也会消失！ 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所有学生都会暴露在咎面前！ 此刻学生们的注意力都在外面战场，就连雕像旁边的学生都没反应过来。 而且这个偷袭的学生是四年级生，施法速度很快，一看就实力不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无形元力波动以旋风之势从侧边杀出，将那门术法在空中拦截。 嘭——！ 两门术法碰撞炸开，旁边的学生被震散，有些还受了轻伤。 陆行简仿佛早有防备般，以璇沁流风化解危机，闪身护在雕像前方，双眉紧皱，眼中难掩怒意。 “真被葫芦娃算准了，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 唉……我的甲流刚好，可是我老婆和四喜又烧了，这几天一个字没写，存稿耗尽，在这个关键剧情时候，碰到这样的麻烦事，很糟心，这段剧情我真心不想有一点质量问题，所以近几天可能更新时间会有点不稳定，大家见谅。 人物原型图第八期，白鹿学院领导。 傅筠禾 倪沛然 彭忆慈 上课的彭忆慈 陶莲芝（归源前） 陶莲芝（归源后） 办公的庞钦仙 图书馆查资料的庞钦仙 准备资料的庞钦仙 战斗形态的庞钦仙 第503章 布了二十年的局 陆行简的名字和长相，早就在交流赛时传遍了整个白鹿学院。 见到挡下自己的术法的是这位天骄，那名己亥届学生明显身躯一震，表情微怔。 与此同时，双眼碧绿光芒闪烁的萧炀从人群中飞起，指着东南方一名鬼鬼祟祟的学生暴喝道：“还有那个黑衣服穿牛仔裤的！” 早就在涤心屏外围等候的卿伊瑟顺着萧炀所指，很快找到目标，朝其追击而去！ 禁地里发生的事，只有几个获奖学生和闫达知道。 只有他们清楚主涤心屏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孟坤因不知何种原因叛变了白鹿学院，那学院里会不会不止一个叛徒？ 孟坤破坏了主涤心屏枢纽，那若是还有叛徒，会不会混入副涤心屏内伺机破坏副涤心屏枢纽？ 萧炀正是在所有人都心乱如麻之时，精准地想到了这点。 因为不确定到底谁会是叛徒，萧炀不敢找其他高年级生帮忙。 也不敢提前找人明目张胆守在雕像旁，这样会打草惊蛇，叛徒不会出手。 在和卿伊瑟、陆行简商议之后，三人决定由陆行简埋伏在雕像附近的人堆中，暗中守护枢纽。 萧炀随时留意广场情况，一旦真有叛徒对雕像发起攻击，其他叛徒必然会有神情变化，萧炀便能以玉炅之瞳迅速找到，再由卿伊瑟将其冻住。 如果叛徒人数过多，实力强悍，萧炀就和陆行简用并元之术。 三人目前维级五六阶的元力等级，其实是己亥届学生的普遍水平。 若是三人合力，哪怕是对上寻常的戊戌届学生也不虚，只要能挡住第一波对雕像的偷袭，涤心屏内其他学生就会对叛徒群起而攻之。 不出萧炀所料，还真有两个和孟坤一样的叛徒，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闫达身死一事上，想破坏副涤心屏枢纽，结果被萧炀成功揪了出来！ 两个叛徒都是己亥届的四年级生，元力等级是戊级二三阶左右，实力算是中上游。 其中一个从雕像西侧发起偷袭，被陆行简挡住，另一个在东南方，刚刚挣脱卿伊瑟的冰晶控制。 见毁灭雕像计划不成，这两个己亥届学生赶紧想往涤心屏外跑，被一些反应快的戊戌届学生拦住去路，纷纷怒目而视。 “你个杂碎！哪里跑！” “混蛋！竟然做出这种事！” 萧炀紧紧皱眉，承露手隔空挥下，大喊出声：“别让他们死！” 可还是慢了一步，被彻底包围的两名己亥届学生，竟没有丝毫犹豫，在所有攻击到来之前，十分果决震碎了自己的三魂七魄，自绝当场！ 陆行简继续守在雕像处没动。 萧炀和卿伊瑟落在两具尸体旁边，跟围观的其他学生一样，看着两具尸体的眼神皆难掩愤恨，恨不得嚼穿龈血。 究竟是怎么样的原因，会让学生如此狠心背叛培养自己的学校，将所有老师和同学亲手送上绝路？ 这一点，还没有人能想通。 在阻止了两位叛徒偷袭副涤心屏的阴谋之后，萧炀和卿伊瑟趁着有老师送学生进来，跟一位修习炁功的老师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 老师迅速在雕像旁布置了一个防御阵法，才继续冲出涤心屏外和咎厮杀。 这下学生之中再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副涤心屏枢纽的安全。 …… 广场上此时聚集了四千多将近五千名学生。 而在外面的战场中，仍有一百多名学生还是进不来。 不知常那道从天而降的恐怖光束，带走了几百名高级咎和不少学生老师的生命。 白鹿学院实操老师三百多位，理论老师两百多位，加上工作人员，教职工人数大概是在七百到八百，此时只剩下不到两百多名还在奋战。 惨烈的战场，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少战死的老师和被无情剥夺生命的学生，永远长眠在了这片他们热爱的土地里。 而在距离涤心屏两百米远的一处空地上，怪异的一幕引起了许多学生注意。 “快看！那是什么！” “怎么……怎么回事！” 越来越多的惊呼，吸引了大部分学生侧目眺望。 只见一名白鹿学院学生在断瓦残垣中淡定地行走，周围的咎似乎对他视而不见。 看到这个人，萧炀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双眸连连闪烁寒芒。 是孟坤。 他走上一个小土堆，张开双臂平举身侧，微微仰头，眼中流露出阴狠的狂热，好似在迎接什么让他激动万分的事情。 下一秒，一个乙级九阶的魂咎冲进了孟坤体内。 孟坤没有丝毫抵抗，反而兴奋到浑身颤抖，像是多年的夙愿得到实现一般。 他的瞳孔中有一抹妖异的灰色一闪而逝，成功被咎附身，狞笑不止。 这难以言说的渗人画面，让涤心屏内所有学生都觉得匪夷所思。 就连在激战中的老师们，有些都注意到了孟坤身上发生的反常现象。 一个以除咎为学习任务的学生，竟然……竟然在迎接咎的附身！甚至还一脸光荣！这是为什么！ 白鹿学院无数师生，此时脑海里都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没有一人能想明白其中缘由。 他们当然想不明白。 这个局，咎相布了足足二十年之久。 而二十年前，绝大多数现在的白鹿学院在校生都还没有出生…… …… 咎相是一个眼光极其长远的智者，它十分清楚一件事。 要想干扰一个族群的发育，最好的办法不是针对成年人，也不是资源封锁，而是毁掉他们的年轻一代。 去设下计谋袭杀那些甲级除咎师其实是下策，耗费的力量太过庞大，性价比低，且风险系数很高。 上策，应该是打击除咎师的摇篮——四大学院。 只要将四大学院任意一个彻底摧毁，将那些还没成长起来的天才扼杀于萌芽状态，那么对于除咎师阵营来说，损失会十分巨大。 或许当下没有削弱什么有生力量，只是杀了些丁级以下的学生。 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除咎师阵营当中甲级和乙级高手的数量会削减多少？ 就像把终日时间，某个桃源中华夏所有的大学和大学生，随机抹除四分之一。 这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难以承受之痛。 为此，咎相甚至可以不惜送掉许多咎的生命，只要能够断掉任意一个四大学院的传承，都是值得的。 而要摧毁一个学院，就必须先解决两个问题。 第一个，涤心屏。 不把这东西弄掉，一切都是空谈。 一个坚硬的屏障，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打破。 咎相深谙此道，便在二十年前和咎祖创造出了惑咎。 那时，惑咎还是一种尚未被九寰局发现的新型咎。 咎相给它们下令，让它们在终日时间的各个平行世界中，寻找天冲魄强大，社会关系简单的幼儿。 找到后，在这些一两岁幼儿的潜意识里植入一段处于休眠状态的记忆。 这段记忆的内容是： 你们不是人……你们本不是人类……你们是伟大的巫……只是不幸降生在了这肮脏低劣的人类世界……被迫披上人类的躯壳……终有一日……待你们觉醒神圣的记忆……摧毁人类的邪恶之源……巫……会赐予你们重生…… 由于这时候的幼儿灵智未萌，魂魄不稳，这段记忆会在长大之后跟他们自身融为一体，根深蒂固，完全没有咎的气息。 就像一两岁被咎动了个手术，若干年后顶多只会有个疤痕，而不会残留有任何消毒水的味道，要是恢复得好，甚至连疤痕都不会有。 只要这段休眠的记忆一直不被激活，这些幼儿跟普通人就没有任何区别。 惑咎广撒网，在无数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中找到了很多这样的幼儿，那么总会有那么几个被四大学院给挑中，选去南柯。 而要实现这一步，还要解决一个关键的问题。 一旦惑咎出手，必会被九寰局检测到，若是派除咎师来调查，这些幼儿被植入过休眠记忆的事就会暴露。 就算不暴露，这些和咎有过牵连的幼儿，也会因为背景不纯，在招生的筛选中被过滤掉。 为了达到神不知鬼不觉植入休眠记忆的效果，咎相安排这些惑咎行动的时间是……第二次辟元战役。 第504章 终袭计划 第二次辟元战役的战场不止在南柯，拓展到了无数个平行世界，只有这样的大型全面混战之下，九寰局才无暇去管哪个平行世界出现了一两个丙级的惑咎。 何况惑咎当时被九寰局和各大组织认为，是咎祖咎相创造出来专门蛊惑闵兆的。 蛊惑闵兆，当然是一个作用。 另一个作用，就是要埋下一颗四大学院倾覆的邪恶种子。 第二次辟元战役是明面上的全盘行动，在未开打前，咎相就算到结果会是两败俱伤，谁也无法彻底消灭谁。 而暗中它则安排惑咎去执行给幼儿植入休眠记忆的计划。 这个计划，咎相取名——终袭。 此名第一层意思是，终止沿袭，断绝传承。 第二层意思是，这是来自终日时间的袭击。 孟坤和那两个己亥届学生，就都是咎相终袭计划的一员。 他们那段休眠记忆被激活的条件，是亲眼看到那个和大型茉莉花一般的仪器——夜周仪，也是那段记忆里所说的“人类的邪恶之源”。 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孟坤才两岁。 他在十分钟前进到禁地右边那个房间里，看到了夜周仪，封存十八年的记忆被激活，完全取代了他的思维。 当时萧炀等其他学生都是第一次看到夜周仪，表情和孟坤一样，愣神、震惊和不可思议。 孟坤就这么在悄无声息之下，转变成了一个以人类身份为耻，只想赶紧破坏夜周仪，迎接巫来临的叛徒。 而终袭计划，仅仅只是咎相布这个局的第一步。 攻陷一个学院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涤心屏，还有第二个问题……支援。 四大学院都在南柯，一旦动起手来，九寰局会立刻反应，派兵来救。 故而行动一定要瞒天过海，切断学院和外界联系。 所以，有了默咎。 咎祖咎相又花了许多年，创造出了这样一个可以窃取电磁波信号的新型咎，能更加精确掌握到除咎师的一切活动信息。 同时培育出不知常，拥有了缄灵障这样的手段。 这样可以保证摧毁一个学院有充足的时间。 这是第二步。 终袭计划和不知常的缄灵障这两步，只是前期的铺垫。 毕竟一个学生，在有乙级甲级老师的学院中，掀不起太大风浪。 而每个学院的涤心屏枢纽又都是严加看管的绝密之地，普通学生根本无法靠近。 还需要其它方面的配合，这些终袭计划的暗子才能发挥作用。 原本咎相的打算并不是这样，它的想法是……用毒。 要激活终袭计划那些学生的休眠记忆，除了亲眼看到夜周仪这个方式，当然也可以由惑咎主动进行激活操作。 在咎相原本的设想中，是在某个假期，由惑咎在野外找到这些终袭计划的学生，将他们记忆激活。 等回到学院，就让不知常带着咎类大军降临。 那么白鹿学院的师生们肯定会在主涤心屏内避而不出。 这时由一个记忆被激活的学生释放毒素，将会让涤心屏内的师生变成作茧自缚，只能被迫出来涤心屏作战。 当然，这类毒素必须极其精炼，毒性要剧烈到没有甲级治疗功法除咎师都无法驱散治疗的程度。 这又需要精心研发，而其实这事在罹咎之域已经提上日程，甚至接近完工的状态。 可是，一件事情的出现，却让咎祖更改了计划，那就是…… 四大学院交流赛。 咎相通过默咎窃取消息知道，这一届四大学院交流赛，会有两个赛道，共十八名学生获得纯元晶奖励。 而纯元晶只能是由给主涤心屏供能的大型纯元晶切割而来，这样反而让事情又多了一层机会。 惑咎在十八年前寻找的那些幼儿，都是天冲魄强大，天赋不弱之人，若有一个能够进到前十八，获得纯元晶奖励，就能有机会摧毁涤心屏。 若是涤心屏被毁，比用毒的效果又要好上不少。 即便没有人进到前十八，再改成原来用毒的计划也可。 所以……咎相在得知举办交流赛一事之后，才正式出手行动。 第一枚棋子，是兆拓。 是咎相安排兆拓去中唐宋的圈套，这一点，兆拓自己都不知道。 兆拓被唐宋击杀，这件事正是发生在去年暑假学生针对交流赛的特训期间，当时萧炀悟到了伏化，陆行简悟到了蚩灵。 唐宋破甲九，燕无介和定风波必会去碎盘闭关。 那么咎相就有了可以牵制除咎师顶尖战力的必要条件，还能让公孙纳认为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诛杀燕无介或定风波。 接着，咎相又安排大量的咎下到全盘线之中，秘而不宣，以待时机。 这些咎是第二枚棋子，也是吸引除咎师力量的弃子。 为了这次行动，咎相甚至唤醒了隐藏在南柯地底多年的那些高级咎。 这些高级咎开始潜伏的时间节点远远早于第二次辟元战役。 它们都是在第一次辟元战役时残留的咎，一直躲于极深处的地下，靠着吸食一些土壤之中的小生物本源苟延残喘，所以出现时才会那般孱弱。 要知道这些高级咎甚至比咎相年纪还大，第一次辟元战役时咎相还未被咎祖创造出来。 而且第二次辟元战役，咎相都没有唤醒这些咎，却在这次行动中启用，足可见咎相对摧毁一个学院的决心。 这些高级咎是第三枚棋子，作用是为了迷惑公孙纳。 南柯出现大量高级咎，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这些咎一开始来势汹汹，全部朝皇宫疯狂涌去，咎相是想让公孙纳认为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针对九寰局，要让九寰局乱了阵脚，在碎盘和全盘线指挥失当，从而更加笃定这次行动是为了斩杀燕无介或定风波。 这样一来，后面发现这些高级咎战力并不太行，公孙纳或许就会将南柯的防守力量调离一部分去碎盘支援燕无介。 要真是如此，不知常那边入侵某个四大学院就会有更加多的时间。 只是……公孙纳并没有上咎相这个当。 做完这一切，接下来咎相就在等一个结果，结果一出，便可以吩咐所有手下按计划行动。 在这之前，咎相自己都不知道目标会是哪一个学院。 所以他才会说那两句话…… “最完美的计谋，就是连布局之人都不确定目标的计谋，一切静随天意，对手如何能防备？这，才是真正的无解之局。” “人永远无法做到认知以外的事，这次我这个局，他破不了。” 终袭计划开始的时候，也就是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公孙纳还没有即位，他如何能想到这次行动会是一把来自二十年前，斩断传承的刀？ 不知常的缄灵障，咎祖咎相研发了二十年之久，这等从未见过的手段，人力岂可防之？ 而咎相等的这个结果，就是四大学院交流赛的成绩单。 在交流赛第二天晚上，巅峰赛道已经决出四强，九寰局成员的通讯器已经加密升级，而四大学院的师生可没有，咎相便通过默咎窃取到各个学院八强学生名单。 其中正好有一个学生是终袭计划的一员。 孟坤。 那就决定是你了，白鹿学院。 咎相立刻下令行动，全盘线的咎开始暴乱，公孙纳宿舍房间响起了那急促的消息提示声…… 再然后是南柯全域高级咎倾巢出动……几大咎王依次现身…… 这一切，都在咎相的算计之中，没有丝毫偏差。 第505章 灾难不请自来 无论是二十年前开始的终袭计划，还是近期各种咎的活动，这些对于四大学院的学生来说，都太过遥远…… 他们都还只是奋发向上，辛苦求学的少年，对这些来自校外世界顶尖人物之间的阴谋诡计和各种手段，根本无从防备。 而咎，要的就是学校毫无防备。 一个人想推倒一棵苍天大树，很难，但踩碎几百株刚发芽的幼苗，很简单。 咎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朝气蓬勃的少年，或者亭亭玉立的少女。 福报苦求不得，灾难不请自来。 当飞来横祸之时，躲在校园里的学生们面临的将是降维打击。 那些青春意气，那些情窦初开，那些天真烂漫，都会被这外界的邪恶毫不留情地撕碎，扔在地上肆意践踏。 孟坤在被咎附身之后，嘴角扬起邪魅的笑，盯上了一个被战斗余波困在石堆后面不敢上前的学生。 嗖！ 他化作一道灰色流光，闪至那名学生前方，抬手一抓，隔空扼住那名学生咽喉将其举了起来。 “呃……呃……” 那名学生的脸色由于缺氧渐渐变得青紫，双眼充血，四肢在不断剧烈挣扎。 而孟坤脸上变得愈发狠戾，甚至有些变态般地兴奋狂笑起来。 咔！ 孟坤就这么当众拧断了这名学生的脖子，并且马上吸食了生命本源。 现在战场上的丙级、乙级咎，数量仍是老师们的两三倍甚至更多，没有老师有空顾及到这里发生的事。 做完这一切，孟坤深呼吸了一口，显得很是陶醉和享受，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 涤心屏中，不少人目睹了这一幕，其中有一位女生像是浑身力气被抽离一般，往后瘫坐在地。 施妍秋脸上再没了往日那种热情与开朗，双目空洞无神，失魂落魄，瞳孔中的悲伤像是那飘落的枯叶，将她所有的期许带走。 滴答，滴答。 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从她靓丽的脸庞上滑落，那窒息般的无助和绝望将她完全笼罩。 为什么……为什么孟坤会变成这样…… 施妍秋想起在校五年期间和孟坤的点点滴滴，那些恩爱的画面此刻就像一把把冰冷的钢刀，将她的心弦根根斩断。 再看到战场中那些恩师和校友们的尸体，她双手掩面，痛哭不止，她感到无尽的黑暗将她的身心吞噬…… 少顷，她颤抖的双肩停止动作，眉目低垂，泪眼婆娑，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轻笑，呢喃自语。 “原来……现实和梦境都这么容易破碎……” 砰！ 一声闷响，施妍秋运起全身元力猛地冲向百会穴，娇躯一震，往后倒在地上，永远闭上了双眼…… 她接受不了自己两情相悦，恩爱五年的伴侣背叛学院的事实，已然丧失所有生的希望，选择一死了之。 “呀——！有人自杀了！” “天呐……她，她怎么了……” 旁边围观的同学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位女生为什么要放弃生命，就像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学院会突然遭此大难一样，唏嘘几句之后，便将施妍秋的尸体盖上白布放在一旁。 而这件事，在广场另一边的萧炀甚至都不知道。 寰枢出现之后，短短十分钟内已经死了太多的人…… 有多少生者还来不及哀悼，又有多少逝者还来不及安息…… 甚至连留下遗言的时间都没有…… 有的只是恐慌的尖叫和悲伤的啜泣…… …… 此刻，在白鹿学院两公里外某处，一个手持细长镔铁剑的身影正躲在一棵倒塌的粗壮树干后，借助茂密的枝叶掩藏自己的身形。 这个身影脸色苍白，胸膛起伏剧烈，身上多处伤口，灰头土脸，神情紧张却不慌乱。 正是平陌君，柳伯清。 他在和萧炀等人走散之后，就完全身不由己，在战场中伺机而动，屡次想靠近涤心屏，却都被咎的攻击拦住，所幸有几名老师及时出手，在关键时候救下了他。 可乱战之下，他离涤心屏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好在他本身是丁级六阶，元力强度直逼丁级巅峰，和丙级一二阶的咎都有一战之力，否则早就命丧黄泉。 但这样的实力在这种战场仍是不够看，随时都有可能被剧烈的元力碰撞波及，遭受重创甚至死去。 柳伯清偏出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咎盯上他，便运起全身所剩不多的元力，脚下蹉跎迈催动到极限，化作一道残影在空中朝涤心屏飞去！ 轰——！ 高空中再次发出巨响。 数道灰色光束如连接天地的龙卷风一般落下，在地面战场肆虐，无数乱石被卷起，化为尘埃。 这对还在苦战的老师和学生们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柳伯清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攻击，整个人宛若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浑身青色元力被灰色光束的余波震散，倒飞而出。 在地上翻滚十几米远后，柳伯清撞在一块巨石上才稳住身形，刚想起身，抬头便看见另一道灰色光束径直朝他落下！ 柳伯清表情大骇，瞳孔骤凝！ 他根本再无反抗之力，也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眼看就要化为灰烬。 嗖——！ 一道身影似蓝色闪电般突然出现，在灰色光束落下的前一毫秒，将柳伯清抱走…… …… 涤心屏内。 萧炀已经预判到了还有其他的叛徒，并成功将这个隐患解决。 作为一个三年级生，在这次危机中他再没有了可以帮上忙的地方，便和卿伊瑟、陆行简、邱若楠四人站在一起，观望战场。 有些胆小的学生则缩在后面，连看那些战斗画面的勇气都没有，如今的他们，跟未引元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只能祈祷这场浩劫尽快过去。 “小样！” 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萧炀猛地回头。 “老黑，小贝！” 谢不柔带着敖贝找了过来，随行的还有李鱼。 可马上萧炀就眸色一黯，沉声问道：“豆芽呢……” 谢不柔脸上难掩悲痛，低着头道：“我找遍了……都没看到他……” 敖贝的眼眶湿润，戚戚然道：“小样……豆芽他不会……” “不会的！” 萧炀断喝一声，马上转身来到涤心屏边界，运起玉炅之瞳在战场搜寻顾逸才的身影。 刚看一会，一个湛蓝色身影抱着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萧炀身边的空地上。 “崔老师！”萧炀惊声大喊。 而当周围众人看清崔凌怀中抱着的那个身影时，纷纷双目大睁，身体像是被钉住了一样。 个别女生甚至害怕到不自觉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崔凌怀里抱着的，正是柳伯清。 只不过……柳伯清整条右臂都不见了…… 第506章 只留清气满乾坤 柳伯清脸色如雪一般苍白，意识模糊，奄奄一息，右臂断口处不断往外涌出鲜血。 刚才那道灰色光束实在太快，即便以崔凌的速度，也没有完整救下柳伯清，让不知常的攻击带走了柳伯清一条手臂。 萧炀紧握双拳，浑身肌肉紧绷，心中悲痛不已。 失去右臂，所有人都清楚这对右手拿剑的柳伯清来说意味着什么…… 崔凌黯然神伤，语气低沉。 “伯清还有气息，找个会治疗功法的学生帮他止血。” 说完，崔凌再次闪身冲出了涤心屏。 卿伊瑟立刻去找会治疗功法的学生，萧炀从耀深葫中掏出疗伤丹药给柳伯清服下。 刚做好这一切。 轰——！ 高空中异变再现。 那被围在巨大灰色气团当中的白色区域极速缩小，直至完全泯灭。 一个小黑点掉落，众人的心都好似漏跳了一拍。 他们都害怕，万一掉下来是庞钦仙的头。 还好……小黑点掉落的速度不慢，众人很快就看清，那是整个人影…… 嘭！ 庞钦仙重重摔落在涤心屏前几百米的碎石之中，砸出一个大坑，掀起一阵尘雾弥漫。 如此巨变，让战场中的彭忆慈大惊失色。 她连忙发力震退两名乙级咎，来到凹坑旁挥手打出一记劲风将灰尘吹散。 “院长！没事吧！” 而当尘雾散去，彭忆慈双眸微颤，神情骤变，紧紧抿着下唇。 “怎么……怎么伤成这样了……” 身材高大，足足一米九多的庞钦仙，在所有师生印象中永远都没有半点老态，一直精神饱满，仙风道骨。 此刻的他，长长的白色胡须早已被鲜血染红，身上宽大的白袍有多个血洞，气息萎靡，像极了一位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庞钦仙勉强撑地站起，轻声问道：“还有多少学生在外面……” 彭忆慈环顾了一圈，“大概七八十名。” 庞钦仙死死盯着上空，目光坚毅，幽幽叹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呀……” 话音刚落。 轰隆——！ 高空中连绵几公里的灰色气团开始向下压迫而来，恐怖的气场致使大地震动，风云变色。 无数道灰色光束刮起狂暴无比的旋风，战场中顿时变成恐怖的修罗地狱。 那些本就命在旦夕的学生更加无处躲藏，害怕到失声尖叫，心胆俱裂。 庞钦仙深邃的双眸中闪出一道精光，浑身气息暴涨，白色元力冲天而起。 “邪祟！休得伤我学生！” 磅礴精纯的纯白气息宛若巨浪翻滚，托着庞钦仙朝遮天蔽日的灰色气团飞去！ 彭忆慈失声大喊：“院长——！” 她情难自抑，眼角流下了泪水。 她知道，庞钦仙这一去……恐怕……再难回来…… 那道高大宏伟的白色身影像是这片战场中唯一的曙光，将那片死寂的巨型灰色气团定在了半空。 无尽狂风将庞钦仙浴血的白袍吹起。 这一刻，他就是仙人降世，不染凡尘。 百岁修为凝结的白色元力朝着高空疯狂汇聚，不断高速旋转，形成一个千米大小的太极双鱼图，搅动着这片空间所有气机。 从太极图中有道道白芒倾泻而下，如天降甘霖，又如神光乍现！ 那些在地面战场肆虐的灰色光束，皆被白芒粉碎消融。 纯湶功奥义——和极天罡！ 这是庞钦仙威力最大的一门术法，亦是他最后的手段。 那道道白芒，蕴含着庞钦仙精粹近百年的元力，也蕴含着他誓死保卫学院的心头之血…… 在这些白芒之下，甲级五阶以下的咎，沾之即死。 就连甲级六七阶的咎都只能避其锋芒，不敢硬接。 灰色气团中响起不知常的嘲讽，这也是地面上的人第一次听到这个半步咎王的声音。 “不愧是四大学院年纪最大的院长，果然有实力，可是老人家就不要再随便乱折腾了，尽早入土为安吧……” 刚说完，灰色气团中伸出无数条灰色钩镰，和庞钦仙的和极天罡猛烈碰撞。 嘭！嘭！嘭！ 每撞一次，庞钦仙嘴角便涌出一缕精血。 半步咎王的实力，还是胜过他太多。 何况庞钦仙真的老了…… 他的精力和气血能支撑他战斗到现在，完全是靠着那颗守护学生的赤诚之心。 不知常将无数条钩镰螺旋交叉，拧成一条巨型锁链，狠狠一击砸在了太极双鱼图上！ 砰——！ 庞钦仙如同被重锤盖顶，身躯剧震，吐出一大口鲜血。 和极天罡被破，他所剩不多的元力几近崩散。 在空中摇摇欲坠的庞钦仙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右手平举身侧，一柄白里透绿的玉如意悬于掌心上方，左手捋了捋被鲜血染红的长须。 下一秒，无比耀眼的白光从冲虚和庞钦仙体内爆发开来！宛若烈日当空！ 地面师生本能地闭上双眼，用手遮挡光线。 丙级乙级的咎在这片强光之下，纷纷抱头鼠窜，仓皇逃亡，凡被白光照射者，皆瞬间消融。 就连甲级咎都躲进了不知常的灰色气团当中寻求庇护，这一击的强度太大，它们完全接不住。 而不知常却清楚，这是庞钦仙燃烧本源，强行打碎所有窍穴，献祭自身的殊死一搏…… 整个缄灵障内，已看不见任何事物。 只有空中那团令人所有人无法直视的强烈白光，仿佛是这片天地之间唯一的焦点。 在这赤日炎炎般的强光照射下，涤心屏内的学生在寰枢出现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和煦，将体内的寒意完全驱散。 那股暖流是如此熟悉，如此令人舒适。 就像一位和蔼老者在用双手轻抚你的灵魂，让你感受生命的美好和明媚。 唰！ 万丈白光中分出了一缕，径直照射在下方某个人影身上。 “呃——！” 被咎附身的孟坤在这道白光下，好似感觉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浑身动弹不得。 “啊，啊——！” 在孟坤惊恐的眼神中，附身他的咎和他的身体都在这片白光下彻底消失。 从那如烈阳般的强光内，响起了庞钦仙最后的遗言，宏大之声在这片空间中回荡，经久不息。 “凡我白鹿学子……无论贫富贵贱……实力高低……身在何处……都是这人间的一股清风！” 轰——！ 偌大的白色旭日猛然炸开，化作点点微光，洒满空中，随着春风飘落在白鹿学院每一个角落。 庞钦仙的精神和他的肉体，都融进了这片他热爱了几十年的土地之中。 他是那般从容慷慨地赴死，只为保护他这一生最看重的珍宝。 他的学生。 这位百岁老人，受所有师生爱戴的院长，见证了南柯无数兴衰，看过了多少沧海桑田，在临死前的一刻都在践行他身为院长的职责。 他不求实力上的登峰造极，不求一切功名利禄，甚至放弃个人私欲，终生未娶。 他唯一心心念念的愿望，就是教好每一位学生，让希冀之花开遍寰宇。 不屑天钦踏仙境，只留清气满乾坤。 南柯一百零五年春，白鹿学院院长，庞钦仙，陨。 第507章 真正的绝恶 白鹿学院的天，塌了。 那位护短的院长，来如风雨，去似微尘，永远离开了人世。 在庞钦仙英勇就义的那一刻，几千名学生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院长！” “庞院长——！” 萧炀是少数几个没有哭的学生之一，他知道，哭没有用。 萧炀驻足原地，双手不停重复紧握之后又松开的动作，十指微颤，指甲早已深深划破掌心。 在看到庞钦仙牺牲之后，他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四个字。 手足无措。 浓浓的悲伤笼罩了整个涤心屏，哀嚎声此起彼伏。 可就像那句话说的……这样的灾难之下，连给你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啧啧啧……学生背叛老师，老师杀害学生，这算哪门子学院？你们人类总说我们巫族邪恶，你们这行为不邪恶？” 半空中响起不知常的挖苦讽刺之语。 没有了庞钦仙的阻挡，那片几千公里的灰色气团继续飞速下降，地动山摇。 还在涤心屏外的一百多名老师和散落的几十名学生被灰色气息瞬间定住。 剩下的几百名高级咎并未对这些师生下杀手，纷纷站立不动，好似在欢迎什么至高无上的存在降临。 直至离地面不到三公里，灰色气团骤然浓缩，不知常那四百多米大小的身影，化作了四五米高，第一次现身在南柯大地上。 依然身形纤瘦，四肢修长，头部略尖，脸上有一条条黑色光带，灰色的身躯布满黑色斑点。 那些甲级咎也纷纷跟着收拢身形，变成几米大小。 不知常身上的黑色斑点闪烁了一下，以天赋神通将一百多名师生的元力和身体全部封禁。 接着随手一挥，将这些师生就扔在涤心屏外一百多米远的空地上，似乎丝毫不担心会被涤心屏里的人救走。 战场彻底消停下来。 涤心屏内是将近五千名白鹿学院学生。 一百米外是几百个灰色身影。 为首的是四米多高的不知常，它后面站着三个甲级六七阶的咎和七八个甲级一到五阶的咎，再然后是三百多个乙级丙级的咎。 咎群旁边，是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一百多名老师和五六十名学生。 十五分钟。 从寰枢出现到现在，咎只用十五分钟就攻陷了整个白鹿学院。 不知常看着那些没能来得及进去涤心屏的学生，佯怒道：“你们这些学生怎么搞的！上课不能迟到不知道吗！让我代替你们的老师好好教训你们！” 啪！ 不知常抬掌挥下。 五六十名学生被拍成了一滩碎肉。 “啊——！” “天呐——！” 涤心屏内许多学生都被这残忍的画面吓到失声尖叫。 萧炀更是目眦欲裂，呼吸声粗重无比。 他清楚看到，顾逸才就在那几十名学生当中…… 豆芽……没了……没了！ 望着涤心屏内那些魂不附体，惶恐不安的学生，不知常冷冷一笑。 “哼！平常在玲珑厢里总把我们巫族设置成修炼的工具，还抓我们的族人给你们当陪练，任你们宰割，百般羞辱，现在知道害怕了？ “你们学院的老师是不是教过你们一个什么咎绝恶定则？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恶！” 说完，不知常在剩下那一百多名老师里扫视一圈，拎出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将他控制住，飘浮在离地十米的空中。 不少学生立马激动起来，焦急大喊。 “倪老师！” “畜生啊！放开倪老师！” 被不知常挑选出来的，正是校医室的主任，倪沛然。 他全身完全被灰色气息锁死，不仅无法催动元力，说不了话，就连眼皮都眨不了，就这么悬浮空中一动不动。 不知常单手一推，将倪沛然送到了涤心屏前几十米的地方，而且越来越近。 这个距离，萧炀的耀深葫已经可以覆盖住，刚想出手。 啪！ 倪沛然的身体在离涤心屏二十几米远的空中爆开，化作了一团血雾…… “啊——！倪老师！” “呜……呜……这个恶魔……” 接二连三的血腥画面，反复冲击着涤心屏内许多学生的心灵。 不少人已经被吓到恍惚失神，呆若木鸡。 不知常把倪沛然送到涤心屏旁边来，当然不是要放过他。 而是要让里面的学生看清楚倪沛然是怎么死的，更要让学生们知道这些老师随时都会死！ 至于为什么挑倪沛然，很简单。 因为倪沛然是治疗系功法，且造诣不低，在这样的战场中，他可以挽救很多生命。 先把倪沛然解决，就能断了涤心屏内很多伤者的痊愈希望。 不知常假装好心地道：“哎哟，别哭得那么惨，知道你们师生情深，我们巫族呢，一向通情达理，讲究原则，现在，我就给你们一个拯救你们老师的机会。” 说完，不知常再次看向那一百多名老师，从里面拎出来了另一个身影。 这个人一出现，就有不少庚子届学生脸色大变，惊呼声四起。 “是吕老师！” 此刻的吕思卿，头部似乎遭受撞击，流了很多的血，镜片碎裂，气息凌乱，但生命体征好像还算平稳。 萧炀和陆行简二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心又沉入了谷底。 吕思卿不过维级五阶，竟然在这样的战场上存活了下来。 可现在被不知常单独拿到众人视野中，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 不知常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将吕思卿丢在面前十几米远的地上，高声开口。 “这个是你们剩下所有老师里面最弱的，我不知道他是谁的班主任或者谁的老师，但……你们里面的学生听好了。 “要想救他，你们就站出来一个人跟我玩个游戏，只有一次机会，赢了，这老师原封不动还给你们，输了……这老师就要死！” 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等聪慧的学生马上意识到这不知常的目的。 要杀掉一个除咎师，如果不能夺走他的生命，那就毁了他的道心。 好狠！ 要是没有学生出来，不知常就将吕思卿当众杀了，而且可以极尽酷刑的虐杀。 那样的话，所有认识吕思卿，甚至不认识吕思卿的学生都会背上良心债。 因为……他们放弃了一个本可以拯救老师的机会，而这个老师是为了救学生才被咎抓住。 要是有学生出来，一旦游戏输了，那么吕思卿的死，那个学生难免会怪罪于自己，多多少少都会感到内心不安。 亲眼看到老师由于自己输了游戏而死，对哪个学生来说都是日后修炼时的一个心魔。 如此，这个学生就算不归源，日后也难有大的作为。 要是有学生出来，并且游戏赢了，那又如何？ 天知道这不知常会不会又玩什么其它把戏？ 咎祖咎相给不知常布置的任务就是杀光白鹿学院所有学生，且优先击杀天赋卓越者。 那么刚才那五六十名没来得及进涤心屏的学生，自然是一个不留。 而许多老师们已经到了一定年纪，天赋平平，对咎的威胁并不太大，那就可以留着性命用来慢慢玩弄这些学生。 用人性，来杀死涤心屏里那些学生的心，摧毁他们的信念。 这……才是咎最擅长的手段，是无解的阳谋，是真正的绝恶。 第508章 猜吧 涤心屏里许多学生听到有机会救老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知常手掌平摊，掌心出现一个亮晶晶的小硬币。 “这个游戏呢，很简单，就是你们人类经常玩的抛硬币，猜正反，我抛，你们猜，猜中了就将这个老师还给你们。” 听到是这么简单一个小游戏，不少学生都有点想法。 “好像很简单，我想去试试，可是又怕这咎耍赖不认账。” “我也是，我感觉它就是骗我们出去。” “那怎么办？要是我们没有人出去，他真的会当着我们面杀了吕老师的，我不想看到吕老师变成倪老师那样……” “难道……真要看着吕老师死吗……” 有不少学生都在犹豫不决，既想救吕思卿，又不敢冒那个风险。 倒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怕人没救到，自己白白送死。 不知常望着涤心屏边界迟迟没有人迈步出来，便继续喊道：“有没有人来！没有就换下一个老师！但是你们看清楚了，这个老师是因为你们学生的懦弱而死！” 说罢，不知常就想捏爆吕思卿的身体。 它之所以一开始要杀那群学生和倪沛然，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让学生们知道，这些老师在它手里，说杀就杀，说死就死，要想生不如死更加简单。 它要学生认识到，它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吓唬小孩而已，是真的会死人！ “我来！” 就在不知常元力即将透体而出的时候，一个稍显稚嫩又倔强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的主人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绿色运动服套装，顶着锅盖头，成为了第一个毅然踏出涤心屏外的学生。 庚子届，辰一班，李鱼。 …… 在不知常提出抛硬币的游戏时，萧炀等人就立刻凑在一起思考对策。 谢不柔担忧道：“我感觉这就是咎的圈套，它故意用吕老师诱我们出去，然后把我们和吕老师都杀了。” 卿伊瑟摇了摇头，“我认为不会这样，它这次明显是冲着我们学生来，目的是杀我们学院的精英学生，断绝传承。 “如果等下有人出去，它没有遵守诺言，连学生带吕老师一起杀掉，那么后面再不会有学生踏出去一步。 “老师的命在它眼里只是筹码，它想要的，是学生的命，我认为如果真的赢了游戏，它一定会将吕老师放走，别说吕老师只是维级，就是乙级它都根本无所谓，不会在乎。 “需要注意的是如何赢下游戏，以及……玩游戏学生自己的安全……它只说原封不动还老师，却没说不对学生出手。” 卿伊瑟说的这些，萧炀和陆行简当然也想到了。 可要是亲眼看到吕思卿惨死当场却无动于衷，萧炀和陆行简一定会自责和后悔一辈子。 一朝沐杏雨，不敢忘师恩。 萧炀率先表态，“我去！” 说完迈步就想踏出涤心屏，被陆行简一把拦住。 “吕老师是我班主任，我去。” 陆行简在离涤心屏半米不到时，一个身影从后方闪过来站在他前方，双手张开。 “简神……还是我去吧……” 李鱼，从入学以来第一次没有听陆行简的话，跟他的“简神”有了不同意见。 陆行简怔了一会，皱眉道：“李鱼，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实力差距之下，运气没有意义。” 面对不知常这样的恐怖存在，一旦踏出涤心屏，便是生死难料。 那么由无论是实力还是头脑都要略胜一筹的陆行简去，显然更加合适。 李鱼抿着嘴，眼里充满诚挚和恳切。 “我知道，可那不是抛硬币吗？这个游戏我从来没有输过。而且……我的命是吕老师救回来的。” 在寰枢出现之前，李鱼本正在生活中心购物，忽然一声巨响，外面乱成一团。 他在听到广播后开始往综合楼广场飞，可在途中被一个咎造成的爆炸余波震伤，倒飞不止，头部差点就要撞在一个突出来的钢筋之上。 眼看即将一命呜呼，是吕思卿及时赶到，李鱼这才能活下来，顺利进入涤心屏内。 或许是吕思卿救了这位气运之子的原因，他的运气也十分逆天，在后面的混战中头部受到撞击被震晕，倒在一片乱石中，身形刚好被一张破烂的讲台挡住，没有咎发现，也没有被任何战斗余波打中。 直到庞钦仙以身殉职，万丈白光照耀之下，他才苏醒过来。 谁也不会想到，那张在课堂上被吕思卿撑住身体无数次，帮助他传授知识的讲台，竟然在今天这样的危急时刻救了吕思卿一命。 李鱼的话，让陆行简沉默了。 吕思卿是陆行简班主任，也是李鱼班主任，而且还刚刚拯救李鱼于生死危机之中。 这么看来，似乎李鱼确实比陆行简更有理由去冒这个险。 李鱼虽然没有陆行简那样强大的逻辑思维，可他有一片赤子之心，有受上天眷顾的好运气。 见陆行简没有再开口说话，李鱼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踏出涤心屏，朝不知常大声喊出了“我来”这两个字。 来到涤心屏外之后，李鱼瞬间吸引了广场上将近五千学生的目光。 个别学生在后方看不清楚，甚至飞到半空中来观摩这位真正勇士的面容。 李鱼虽不如萧炀和陆行简那般出名，可每个年级都有不少人听说过，庚子届有这么一位运气爆棚的欧皇。 而让所有人都庆幸的是，李鱼出去后，不知常没有出手，只是淡淡一笑。 “很好，过来吧。” 李鱼清秀的脸庞上稍稍有些脏，面对甲级八阶的半步咎王和那么多高级咎，他要孤身一人靠近，这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但李鱼没有丝毫犹豫，唤出命宝“昊瑞”，一块紫色麒麟玉牌握在手中，朝不知常飞去。 纵使他吞了好几口口水，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要慌，他的心跳，依然非常快。 只有握着那块从小不离身的幸运玉牌，他才能安心一些。 在距离不知常五米左右的空中，李鱼停了下来，吕思卿就悬浮在旁边十米处。 吕思卿被封住了元力和身体，可李鱼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强烈的意愿。 不要来……不要过来…… 李鱼不忍再看，偏开目光。 他既然来，就不会退缩。 吕老师，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带回去！ 不知常看着比它矮了两米多的李鱼，轻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李鱼点了点头，“嗯。” 话音落，不知常将那枚硬币朝空中抛起，只见一道银色光芒一闪而过。 啪！ 不知常双手在空中一合，将硬币夹住，左手在下，右手在上，阴笑道：“好了，猜吧。” 第509章 正 抛硬币的正反问题，多年来被很多数学专家研究过。 可说到底，这都是一个概率问题。 既然是概率问题，凡是见识过李鱼本领的人，应该都充满信心。 这个人的运气，真不是开玩笑的。 这就像是一个为李鱼量身定制的游戏。 不知常抛完硬币后，涤心屏里许多人大吼出声。 “无耻！” “太卑鄙了！” 李鱼是一个维级的学生，而不知常刚才用的是甲级的速度，那硬币在空中翻转的动作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看得清。 而对李鱼来说，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去用眼睛看。 他长这么大，万分之一概率甚至更低的事情都遇到过，现在一个百分之五十概率的事，他不信他会输。 “正！” 李鱼大声且坚定地喊出了他的答案。 不止是代表硬币正面，更是代表着正气凛然。 正，或许是世间最有能量的一个字。 李鱼不仅在完成这个游戏，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不知常入侵白鹿学院这个行为的抗议。 我才不管你耍什么手段，白鹿学院的学生，永远行得正，站得直！ 李鱼知道不可能用眼睛看到结果，所以在不知常抛之前，他就想好了回答。 一个真正有大气运的人，不是去猜什么是答案，而是他猜了什么，什么就是答案。 不知常将手掌打开，硬币的国徽面朝上。 华夏的硬币，国徽面为正面，花纹和币值为反面。 李鱼，猜对了。 不知常耸耸肩，不以为意地一笑。 “不错，中了。” 李鱼紧皱双眉，冷冷喝道：“那就放人！” 不知常将那枚硬币搭在大拇指指甲盖上，轻轻一拨。 咻！ 硬币击中李鱼胸膛，化作一团灰色元力，带着吕思卿，二人像是被大力推了一下，在空中双双疾速倒飞。 而在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的李鱼胸前，硬币化作的灰色元力中有一抹隐晦的幽绿色光芒，悄无声息没入了李鱼体内。 砰！砰！ 吕思卿和李鱼摔落在涤心屏前两米的地面上。 萧炀和陆行简用元力包裹，将两人接了进来。 吕思卿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第一时间来到李鱼身边焦急问道：“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李鱼摇了摇头，“我没事，吕老师，师娘还是您自己照顾吧，我和简神……呃！” 话没说完，李鱼脸色骤变，一股妖异的绿色浮上脸庞，浑身气息紊乱不堪，双腿站不住，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陆行简在后面接住了李鱼，沉声道：“肯定是刚才那枚硬币有问题。” 萧炀立马朝着人群大声呼喊：“有没有治疗功法的学长学姐！麻烦过来一下！” 一位戊戌届的五年级女生赶了过来，刚才卿伊瑟找来给柳伯清医治断臂的人，就是她。 她和卿伊瑟在插花社团相识，关系一直不错。 这名女生脸上有未曾拭去的泪痕，显然刚刚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倪沛然，是她的恩师，在校医室经常夸赞她医学天赋很高。 她将手搭在李鱼脉搏上，注入一丝元力，细细感应。 片刻后，她双眉一扬，像是发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神情渐渐黯淡下来。 “李鱼中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毒素，毒性极强，但不会立刻生效，毒素正慢慢浸入他经脉血肉之中，彻底藏匿起来。 “这个过程，我估计最多十分钟……十分钟内要是得不到有效治疗，等毒素完全融入每个细胞里……就算是不夜侯再世……都无力回天…… “毒素大概会在七天或者半个月后发作，从每个细胞中爆发式蔓延，很快侵蚀人体，最后浑身溃烂而死…… “若要解毒，除非现在就有一个治疗功法的甲级除咎师在旁边，立刻以元力分解毒素，再剔除已被侵蚀的细胞……对不起……我的元力等级不够……帮不了李鱼……” 听到最后这段话，众人皆震惊到目瞪口呆，心中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难受到不知言何。 现在白鹿学院方圆十公里被不知常的缄灵障所笼罩，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上哪去找到一位甲级治疗功法除咎师？ 那这样就意味着……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鱼慢性死亡，而毫无办法…… 有人望向李鱼，喟然长叹，声泪俱下。 这个以运气扬名学院的天才少年，没想到竟然会在一个运气游戏中被咎所害…… 有人对着不知常咬牙切齿，放肆谩骂。 这个将近五米高的魔鬼，带走了白鹿学院太多人的生命…… 有人心痛难平，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明明前一秒李鱼还好好的，就算是现在，也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而已，真的就要宣判死刑了吗…… 最难受的，莫过于吕思卿。 他伸出手在李鱼脸颊上轻抚，泣不成声。 “傻孩子……傻孩子啊……不值得……真的不值得……是老师对不起你……早知如此……我宁愿几分钟前在外面被咎杀死……” 李鱼倒在陆行简怀里，脸色病态的苍白，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别这么说……吕老师……我的运气……还是很不错啊……起码……成功救下了你……” 在面对自己的死亡时，李鱼依旧如此乐天，更加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萧炀和陆行简猛地回头看向涤心屏外那群灰色的身影。 畜生……畜生啊！！！ 他们二人很快就想通了一切。 什么抛硬币，什么正和反，都是假的！ 不管李鱼怎么猜，不知常都会让李鱼猜对，把吕思卿完完整整地送回来。 只有这样，才能让剩下的学生们相信，老师可以被救，这不是骗局。 只不过代价是……要付出学生自己的生命。 而不知常之所以选择用这种慢性毒素，正是由于这样不会造成太大的感官冲击。 不然将学生直接残忍杀害，会太过血腥，后面的学生会望而生畏，即便知道不是骗局，也会不敢出来。 那么用毒，就显得手段温柔许多。 起码看起来温柔。 望着不知常那嘴角含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萧炀和陆行简心中对咎的恐怖程度认知再次刷新。 这些恶魔……对人性的善恶捉摸得太透了！ 不知常所想和萧陆二人的猜测一模一样。 它给李鱼注入的毒素，正是咎相之前想要让终袭计划成员从内打破涤心屏的那些研究成果之一。 由于计划改变没派上用场，现在拿到这里来用，刚刚好。 既杀了学生，又不至于太直观的残忍。 对于不知常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有点可惜研究成果中没有先感染人体再极速扩散传播的毒，不然涤心屏里更热闹。 要么由学生果断出手将李鱼杀了，阻止毒素传播，要么看着周围学生被李鱼感染，二选一。 那样倒是不知常更期待看到的画面。 第510章 还会有未来吗 不知常双手负于胸前，装模作样地开口。 “呐，你们都看到啦，我没骗人，是不是很简单？” 回应它的是一众白鹿学院学生的唾骂。 “你他么王八蛋！” “艹尼玛的，狗东西！玩阴的毒害李鱼！” 不知常撇了撇嘴，伸出一根手指掏了掏耳朵。 “白鹿学院的学生就都是这样的素质？干嘛一个个都用这种眼神看我，好像恨不得吃了我一样，要是够胆，就光明正大站出来对我出手！不然就闭嘴！ “你们人类总说士可杀不可辱，我都把你们羞辱成这样了，怎么还没人主动出来让我杀一下？真是可笑…… “不会还真的妄想让你们毫发无损将老师救回去吧？你们人类就是这样贪得无厌，不想付出，又什么都想要！一命换一命，这是再公平不过的交易！” 不知常说的当然是歪理。 可咎对人性中的弱点一直都了若指掌。 它们太清楚从哪些地方去攻击一个人的内心，可以取得最好的效果。 贪慕虚荣，便以钱色名利诱之。 正直无私，便以污蔑栽赃陷之。 胆小怕事，便以暴力威胁吓之。 温和善良，便以道理情义欺之。 简单点说，你越是在乎什么，什么就会成为你的软肋。 只要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不可能做到对所有任何人和事都无动于衷。 故而除咎师和咎之间的战斗，远不止实力上的比拼，更是对人性理解深度的博弈。 可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是实力还是对人性的剖析，不知常都要胜过这些未出茅庐的学生太多太多…… 大吼一通之后，不知常不再理会涤心屏里的叫骂声，它那狭长窄小的双眼眯成一条缝，盯着涤心屏里的两个身影，似乎又有了新的打算。 “我听说，最近四大学院搞了个交流赛，你们白鹿学院有两个大放异彩的天才学生，一个叫萧炀，一个叫陆行简是吧？” 听到这话，卿伊瑟和邱若楠心中咯噔一下。 糟了！被点名针对了！ 萧炀和陆行简从不知常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并不吃惊，双眼中的怒火已经压抑到极致，变成毫无波澜的漠视。 冲我们两个来了是吧？ 萧陆二人同时往前迈了一步，站在涤心屏边缘。 不知常窃取到过四大学院交流赛的成绩单，白鹿学院排名靠前的学生它心中有数，也认得相貌。 “嗯，就是你们两个，对你们这种万众瞩目的天才，那我也拿出一些诚意好了。” 说罢，它的目光在剩下的老师中扫视一圈，拎出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 这名女老师的黑色波浪卷发凌乱地散落眉间，显得有些狼狈。 彭忆慈在听到不知常说出萧炀和陆行简两个人的名字时，心中就暗道不好。 这两位学生不管是天赋还是心性，放眼整个白鹿学院历史上，就算不是前二，起码也能进前五，日后甲级是板上钉钉的事，极大可能可以冲击甲九。 要是他们二人遭遇不测，不夸张地说，对整个除咎界都是惨痛无比的损失…… 而让彭忆慈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用来威胁萧陆二人的，竟然会是她自己…… 彭忆慈像个木偶般被不知常控制住，飘浮在离地十米高的空中。 不知常沉声喝道：“这个老师，是你们所有剩下老师里面实力最强的，作为白鹿学院精心培养的天才，她应该没少指点你们两个吧？ “你们俩要是在乎这个老师的死活，还是那个规矩，站出来玩个游戏，当然这次要换个双人游戏，敢玩，就把这老师还给你们，不敢，就看着她死，这可是个乙级九阶的老师，够分量了吧？” 不知常连彭忆慈这种极有天赋，很大可能可以突破到甲级的老师都不在乎，正是因为老师们……不上战场。 他们只是在学校里教书育人，很少会跟咎有直接的战斗。 一个优秀的除咎师，当然离不开学院老师前期的栽培，但除咎这种事情……是很看重天赋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学生没有足够的天赋，就是再优秀的老师也不可能教出唐宋、定风波这样的人来。 所以说到底，良师易得，璞玉难求。 这也是咎相咎祖一定要打压优秀学生的原因。 谁知道白鹿学院现在的这几千名学生中，以后会出几个甲级？几个甲九？ 不知常的提议一出口，吕思卿就立刻抓住萧炀和陆行简二人的手臂。 “不准出去！” 吕思卿说的不是“不要”，也不是“不能”，而是“不准”。 他在用老师的命令式口吻，阻止他的学生踏出涤心屏。 这时候的语气越强硬，说明吕思卿心中越害怕…… 萧炀和陆行简对视一眼，没有急着拨开吕思卿的手。 萧炀指着涤心屏外一片血红色的地面，正色道：“吕老师，那里是倪老师的尸骨……这么些年，他对你和师娘的照顾，你比谁都清楚，如果现在那个咎抓出来的是倪老师，点名的是你，你会出去吗…… “还有，那几十名没能进来涤心屏的同学之中，有一位我们寅三班的学生，叫顾逸才，你应该记得他，他和你一样，瘦瘦的，戴着眼镜，喜欢文学，命宝都是毛笔……他在教室里就坐我后面……是我的舍友…… “而我刚才亲眼看到他被咎杀害，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滋味……你明白吗吕老师……” 吕思卿紧紧抓着萧炀手臂，似乎生怕他转身就冲出去。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逸才……可是今天……谁没有失去同学或者老师呢？相信我，我才经历过……彭老师现在心里一定万般不想你们出去……她宁愿死，都不愿看到你们出问题。” 陆行简侧过身来凝视吕思卿的双眼，语气低沉严肃。 “吕老师，就像刚才你和李鱼一样，我们几个的命，也都是彭老师所救，如果没有她，我们都未必能进得了涤心屏。” 吕思卿仍没有放手，苦口婆心地道：“她为什么要舍命把你们救进来？就是希望你们要活下去，只要你们学生还在，白鹿就还有未来！” 一位老师和两名学生都在为彼此的选择据理力争。 旁边围观之人的心情更是难以言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卿伊瑟和邱若楠两人紧紧挨在一起，她们希望萧陆二人出去吗？ 怎么可能希望？ 出去了随时会死，或者早晚要死，李鱼就是前车之鉴。 那不希望吗？ 彭忆慈也是她们二人的术法老师，如果不是彭忆慈，萧陆二人还真有可能早就死在了混战之中。 那怎么办？ 真的不出去？就站在涤心屏里，也不看彭忆慈怎么死的，反正就闭着眼。 任由不知常如何对彭忆慈残酷折磨，虐杀至死，我就当看不见听不见。 平日里陆行简那如晨露般清澈的眼神，此时坚定而热烈，宛若两把火炬，通过目光交流照进吕思卿的内心最深处。 “吕老师……如果任由彭老师死去而毫无作为，我和萧炀，还会有未来吗……” 第511章 别那么早死 未来。 这是一个看似遥不可及又近在眼前的词。 当你生活美满，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那么未来对你来说，会充满阳光，双向奔赴。 可当你遭遇不幸，屡屡碰壁，饱受各种挫折和痛楚时，未来又是那么的黯淡和漫长。 未来就像夏日的夜空，有人皎洁如月，灿若星河，也有人堕入无边黑夜的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 现在涤心屏内这将近五千名学生，就没有了任何盼头。 若是平常在南柯遭遇危机，他们可以求助学校老师，可以求助九寰局。 可如今老师们死的死，伤的伤，信息被屏蔽封锁，联系不上九寰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能靠谁呢？ 只能靠自己。 那心里怎么都燃不起来的希望之火，只能靠自己去点亮。 吕思卿那一直死死抓着萧炀和陆行简的双手，渐渐松开了。 如果吕思卿的实力是乙级或者甲级，此刻他会毫不犹豫打晕这两位少年。 哪怕他们苏醒过来会怪罪自己一辈子，吕思卿也认了。 只要能保下萧陆二人的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生命。 可现在这种情况，涤心屏内除了全盛状态的柳伯清以外，怕是没有人能在萧陆二人有防备的情况下，将他们瞬间打晕控制住。 吕思卿放开了手，卿伊瑟和邱若楠揪起了心。 她们二人的恋人，要去面对前所未有的强大危机。 那些三四米高的灰色身影，简直就是一群不可抗力因素，绝望到让每个学生看不到一丝曙光。 萧炀和陆行简不约而同回头看了眼心爱的女生。 邱若楠早已抿着嘴，泪流满面，女生的眼泪装着千言万语。 卿伊瑟没有哭，双眸宛若一池深邃的秋水，内里蕴含无数种情愫，被强行压下，没有表露出来。 灾难来临时，生离死别太匆匆，不会给你一点准备时间。 萧炀和陆行简给了卿伊瑟和邱若楠最后一个拥抱，转过身，一起踏出了涤心屏，朝不知常飞去。 直到离不知常五米时，二人停在空中。 不知常将彭忆慈丢在地上，用嘶哑的声音阴笑道：“有点胆色……这个双人游戏同样很简单，就是你们人类常玩的猜拳，只有一次机会。 “像我之前说的，一命，换一命……不管谁赢谁输，你们两个必须要有一个交待在这里……剩下那个带着这女老师回去，但要是平局……我就当着你们两人的面把这女老师杀了…… “只给你们三十秒时间考虑，要是时间到了还没做出决定，这女老师一样要死，倒计时开始。” 恶毒！ 太恶毒了！ 涤心屏里许多学生都愤恨地骂出声来。 这不知常相当于只给了三种选择。 萧炀死，陆行简彭忆慈活。 陆行简死，萧炀彭忆慈活。 彭忆慈死，萧炀陆行简活。 不管哪种情况，三人中必须要有一人死。 这个结果，其实吕思卿和卿伊瑟他们都已预料到了。 他们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萧炀陆行简迈出那一步之后，就绝无可能完好无损地回来。 本就是针对学生而来的不知常，怎么会放过这两位惊世之才？ 萧炀和陆行简听到游戏规则后，没有半点惊讶。 二人早就有了赴死的准备，只是心中不禁升起浓浓的感慨。 回想起二人第一次相识，是入学军训时的一个晚上 ，当时在图书馆因为一本书起了争执。 作为图书馆管理员的荀穆，同样是让二人猜拳决定那本书的归属。 如今面对生死危机，又是猜拳…… 这看似纯靠运气，却又有点技术含量的游戏，是两位少年友谊的起点……会不会在今天变成生命的终点？ 只有三十秒思考时间，萧炀和陆行简不敢耽误，迅速落在地面，背靠着背，并元之术催动，以心声交流。 “大白脸，真的没想到……又是猜拳。” “那次我赢了，这次换你赢，你带彭老师回去。” “换我赢可以，但是是你带彭老师回去，我有办法活下来。” “什么办法？” “别问，总之你相信我，我比你们谁都惜命。” “……” “等下我出剪刀，你出布，然后你带着彭老师走，听到没？我没在玩那些无聊的预判，不能是平局知道吗！时间要到了！” “好……” 不知常开始倒数：“五、四、三……” 唰！唰！ 萧炀和陆行简同时往上举起了手。 萧炀出的是剪刀，陆行简出的是布。 跟第一次见面时，互相勾心斗角的猜拳不同，这一次二人没有玩任何心机，按照约定给出了手势。 萧炀赢了。 陆行简甚至都没有回头看结果，放下手就飞到彭忆慈身边，以束元之术包裹，带着她往涤心屏急速回飞。 不知常没有阻拦，也没有急着解除彭忆慈身上的封禁。 它的本意是想测试一下人性，要是萧陆二人都想死或者都不想死，很可能就会出现平局的情况，那么就当着两名学生的面，将彭忆慈的头一点点割下。 如此，这两位学生就会由于犹豫，亲眼看到恩师惨死面前。 两人的心境必将遭受重大打击，从此一蹶不振。 现在既然不是平局，陆行简和彭忆慈返回，只留萧炀在原地，很明显，二人做出了抉择。 不知常对萧炀轻笑一声，“别害怕，不会让你太痛苦。” 话音落，不知常刚想动手，却看见萧炀全身覆盖一层淡淡的金光，咻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这一幕后方涤心屏内的学生在交流赛见过，当时萧炀就是靠这招击败了秦渊。 成功躲进耀深葫里的萧炀，在黑暗空间中大口喘着粗气。 他刚才感觉到，不知常用气机锁定了自己一瞬间。 只是那短短一刹，萧炀就感觉浑身元力好像冻结了一般，汗毛倒竖。 啪！ 幽暗的空间中一道炸裂之声突然响起。 惊魂未定的萧炀猛地一激灵，双眼逐渐睁大，不可思议般看着耀深葫里的黑暗空间被撕裂，一只灰色大手伸进来，将他抓了出去！ “噗——！” 萧炀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浑身窍穴像被针扎一般疼痛，元力崩散。 差距太大了……这……就是半步咎王的实力吗……竟然能打破空间…… 不知常不屑地嘲笑道：“不自量力……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你们人类就是这么阴暗，愿赌就要服输，耍赖有用吗！哼！” 浓厚的鼻音像是响鼓一样重重砸在这片空间中，一条手臂粗细的灰色钩镰从虚空中骤然飞出，直奔萧炀！ 这条灰色钩镰，连闫达和庞钦仙都挡不住，维级六阶的萧炀元力崩散，身受重伤，还能有何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摄人心魄，寒芒四溢的锋利钩镰疾速掠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猝然出现，挡在了萧炀面前！ 呲——！ 滚烫的鲜血洒了萧炀一脸，灰色钩镰穿透了这个身影的胸膛，停在萧炀身前三尺处。 萧炀神情呆滞，望着眼前那张再熟悉不过，面如冠玉的英俊脸庞，他感觉灵魂被抽离，只剩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又是那么触目惊心…… 陆行简将彭忆慈放到涤心屏旁后，折返了回来…… 萧炀清晰无比地看到，陆行简那无往不利的云英缥缈身，第一次完全不起作用，被无情贯穿……身体正在透明虚化和真切凝实之间快速切换……白皙的皮肤在不断涌现血红色与灰色…… 萧炀甚至能看见陆行简的心脏被那灰色钩镰完全穿过……生机迅速流逝…… 不知常冷笑一声，单手朝上一挥。 嗖！ 灰色钩镰将下颌挂着道道殷红血迹的陆行简扯向高空…… 萧炀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那张目似朗星，俊美无俦的面容，嘴角微微翘起，对他从容淡然地浅笑低语。 “你还年轻，别那么早死。” 第512章 奈何天 陆行简的身影极速升空，化作一个小黑点，被灰色钩镰扯进了寰枢之中。 在萧炀说有办法活下来的时候，陆行简就猜到萧炀说的是躲进葫芦里。 他记得之前在面对丙级偲咎时，萧炀曾一阵后怕地说过这么一句话。 “还好……还好只是丙级，还好只是偲咎。” 躲进耀深葫固然是很神奇的手段，可萧炀会这么说，意味着面对丙级之上的咎，即便躲进葫芦里也没有用。 那么萧炀说的有办法活下来，只能是一句假话。 陆行简看穿了萧炀的心思，他知道萧炀在骗他带着彭忆慈回去，其实做好了牺牲的打算。 可那个时候争论下去没有意义，要是时间到了或者出现平局，彭忆慈会白白丧命。 所以陆行简假意答应萧炀……实则早就计划好，先将彭忆慈救走，再回来赴死…… 陆行简十分清楚规则，不知常只说了要有一个人交待在这，却没说和猜拳胜负有关，那么自己死了……萧炀就能活下来…… 萧炀坐在地上，抬头怔怔望着高空，好似丧失了思考和行动能力。 直到感觉自己被一股元力包裹飘浮起来，他才缓过神，一股难以形容的窒息感笼罩全身，不仅呼吸因极度悲伤困难无比，就连血液好似都停止了流动。 在灰色钩镰穿过陆行简胸膛之后，不知常解除了彭忆慈身上的元力封禁。 彭忆慈双眼噙泪，将失神的萧炀带回了涤心屏里。 不知常没有阻拦，它能让萧炀出来第一次，就能让萧炀出来第二次。 它说过一命换一命，只有遵守这个它自己定下的规则，后续才会再有学生愿意出来。 这场游戏……它玩得越来越开心…… …… “不要——！” 在陆行简被灰色钩镰扯进寰枢之时，邱若楠在涤心屏内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叫喊。 情绪激动的她不顾一切要冲出去，被卿伊瑟和吕思卿拦住。 “若楠……若楠……不哭，不哭，老师在……” 彭忆慈一把将邱若楠揽进怀里，用最温柔的语气在安慰着这位少女破碎的心灵。 邱若楠紧紧抱着彭忆慈，痛哭流涕，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彭老师……彭老师……行简死了……他死了啊……啊！啊——！” 陆行简不仅被贯穿了心脏，更是被扔进了咎的寰枢当中，那里面的无序界廊，就连甲级除咎师都活不下来，何况是一个维级的陆行简…… 卿伊瑟则来到萧炀身边，看着萧炀那丢了魂一样，万念俱灰的神态，只能张开双臂紧紧抱着他，想用自己的身体给到萧炀一些温热。 二人刚一脸颊相碰，卿伊瑟便心头一颤。 萧炀身上……好冰…… 卿伊瑟本就修习的是冰魄诀，耐寒能力极强，自身体温也低，竟都感觉到萧炀身上很冰…… 这得多么绝望……才会让一个人像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 卿伊瑟抱得更紧了些…… 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没用，只能尽力让萧炀感受到温暖…… …… 九寰局，寰云宫，一号指挥室。 这个大型房间内，由于许多人没日没夜的工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汗臭味。 气氛依然凝重无比，咎在全盘线上攻势没有丝毫减缓。 各大组织都出现了一个除咎师上个除咎任务还没完成，就派给了下个除咎任务的情况。 从交流赛正赛开始第二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 公孙纳一秒钟都没睡，李承嗣也是。 “报告！” 三组其中一位高级探员高声呼喊，吸引了全指挥室人的目光。 “燕总执裁所在的碎盘当中……三分钟前发生了非常剧烈的元力碰撞……碰撞之后……一直，一直检测不到燕总执裁的元力波动……” 糟了…… 这个消息在场许多人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在跟咎王的战斗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几分钟都检测不到元力波动的情况……除非…… 公孙纳双眼一凝，周身气场沉郁压抑。 “知道了，继续密切监视。” 大概十几二分钟前，公孙纳心里就莫名其妙升起一股慌乱感…… 他本以为是燕无介那边出了大事，可现在收到消息后，那股慌乱感依旧没有减弱…… 怎么回事？ …… 南柯皓域，黎琼森林深处。 离白鹿学院几百公里远的放麑院，一片宁静祥和。 由于交流赛的举办，这里人员稀少，大多都回主院区观看那场盛宴。 位于广场中央的综合楼，是这里最大的建筑。 一位快要退休的老教师，趁着学生们都不在，按照惯例来到一楼库房中整理和保养设备。 刚一推开库房的门，这位老教师就听到一阵微弱的消息提示声。 他沿着声音寻找过去，在角落看到了几台落满灰尘的次元厢，其中有一台的穿越申请指示灯正在闪烁。 “咦？这台老家伙怎么还能收到串点申请？坏了吧？” 这位老教师本来认为这台次元厢年久失修故障了，想要关掉电源。 可手刚伸到强制关机按钮旁，又缩了回来。 他驻足在这台次元厢前皱眉思索片刻，做了一个影响巨大，甚至可以说造福万世的决定。 他去拿了一块纯元晶过来安装上去，清空周围，摁下了启动键。 砰——！ 寰枢开启的一刹那，这位老教师只看见一道明黄色光影飞速冲出，撞烂窗户消失在天际，连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都没看清…… …… 九寰局，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 在报告完燕无介元力波动消失一事十分钟后。 三组再次有一位高级干员惊喜大喊。 “报告公孙首领！检测到燕总执裁的元力波动了！强度值达到了甲级九阶！” 听到这个消息，指挥室内欢声一片，就连四位总执事都不禁露出笑容。 “太好了！” “燕总执裁还是厉害啊……绝处逢生，再创奇迹！” 而只有李承嗣留意到，公孙纳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显得更加忧愁。 他走上前，低声问道：“公孙首领，还有什么顾虑？” 公孙纳面沉似水，双眉紧锁。 “承嗣，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咎这次的行动，不该只是这样，如果无介出了什么意外，我反倒还会觉得正常。 “现在来看……仍十分可疑，不能再等了，你帮我去催一催青阳先生，问一下我让他帮忙卜的那一卦，卦象出来了没有……” 李承嗣郑重地点了点头，刚想去问，公孙纳手上的通讯器响了。 仍然是和咎有关的紧急专属提示声。 公孙纳赶紧摁下接通键，对面传来修缮司副司长的声音。 “公孙首领，节气堂的密函，说是青阳先生指定要直接转达给您。” “立刻发过来给我！” 滴！ 刚挂断通话，公孙纳就收到一条消息，点开一看，里面正是青阳先生所推演出来的一句话。 “算不尽芸芸众生微贱命，回头看五味杂陈奈何天。” 公孙纳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在高台上低着头不断喃喃自语。 “芸芸众生……奈何天……” 这句话想表达的意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 “我能力不够，算不出来咎真正的意图，但我能算到，这一次……会死很多人，很多地位不高，实力不强的人……且已成定局，无可奈何……” 公孙纳索性闭上眼，从头开始捋这次行动的一切细节。 李承嗣挥手打出一道气息，整个指挥室内落针可闻，所有人噤若寒蝉，连手中摁下按钮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公孙纳现在需要安静，所以他们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半分钟后，公孙纳猛地睁开双眼。 李承嗣内心震惊不已，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公孙纳的双眸中，竟然……有一丝惊慌？ 公孙纳焦急大喊：“一组立刻联系四大学院！不要发消息，直接给每个院长打语音通话！以我的名义！询问学院是否有异常情况！” 一组的四名高级干员马上依令行事，很快，有三名院长都接通了，说学院一切如常。 唯有一名干员，怎么都打不通，他立刻站起来高声汇报。 “公孙首领，白鹿学院庞院长的通话一直无法接通，其他领导和老师的也是。” 轰隆——！ 公孙纳脑中仿佛一道惊雷落下，整个人像是脱力般往后坐在皮椅上。 “快……快！命令邹泰带着所有执裁和高级士兵，全速赶往白鹿学院！！！” ———— 人物原型图第九期，陆行简和邱若楠。 害羞的邱若楠 看到陆行简的邱若楠 刚入学的邱若楠 邱若楠（粉白校服，命宝碧游，淡红色丝带） 一年级刚入学在图书馆的陆行简 二年级，课间的陆行简 三年级，宿舍走廊的陆行简 记笔记的陆行简 被邱若楠偷拍的陆行简 陆行简本简 第513章 集体游戏 在公孙纳仿佛用尽浑身气力喊出让邹泰去白鹿学院的命令后，众人都意识到，白鹿学院出了大问题，而且恐怕早就已经出了问题…… 李承嗣立刻闪身到公孙纳身边，肃声道：“公孙首领，玉肴斋在南柯的联络点离白鹿学院最近，只有八百多公里，可以让他们去增援。” 公孙纳坐在皮椅上，双手紧紧抓着操作台边缘。 “没用的，承嗣……咎相的心机，你还不清楚吗？它布局向来滴水不漏，离白鹿学院最近的几个组织，不可能有人回得来…… “我们已经落了下乘，只有靠邹泰尽快赶过去……白鹿学院……已遭大难……看能抢救回来多少吧……” 闻此言，指挥室内众人完全一片难以置信的模样。 检测仪上，整个南柯明明没有任何乙级以上的波动，怎么会那么大的学院说没就没了？ 李承嗣落寞地低下头，他不得不承认，公孙纳所言没有任何毛病。 白鹿学院离得近的几个组织，成员肯定都在下盘子，咎相必然早就下了命令，无论如何都会将这些除咎师拖住，不让他们返回南柯。 同理，碎盘当中的几位甲级八九阶强者也是一样。 这次行动，咎相精心筹备了二十年，早就将所有可能性考虑了进去。 事实上，行动已经成功了一半，白鹿学院遭遇了难以想象的打击。 剩下的就看不知常能够将那些学生摧残玩弄到什么样的地步…… 大宁王朝皇宫离白鹿学院有三千多公里，这个距离，就算是让甲级七阶的邹泰不带任何人，全速飞行，最快也要将近四十分钟…… 四十分钟……咎还可以做很多事…… 何况在这之前，咎不知道已经对白鹿学院入侵了多久…… 李承嗣打心眼里钦佩公孙纳的高瞻远瞩，一直留着邹泰这股力量在南柯按兵不动，不然将邹泰等人派去碎盘支援燕无介，那白鹿学院此刻将会孤立无援，彻底覆灭…… 从通讯记录来看，白鹿学院没有发来过任何求救信息，说明整个学院都被某种手段给屏蔽掉了信号，甚至包括元力波动…… 白鹿学院的师生们，该有多么绝望…… 李承嗣越想越心惊，最后瘫软地向后坐在皮椅上，黯然垂首，不发一言…… 早在刚知道咎要对除咎师阵营有所图谋的时候，公孙纳就请了当世炁功最强二人之一的青阳先生，帮忙推演这次行动的结果。 可是他知道，咎祖一定会以无上神通屏蔽天机，不管是千秋辞的卜算子，还是青阳先生，都未必能算到真正有用的信息…… 他们二人，都是前不久才突破到甲级六阶而已，对天机命理的感悟还不到极境。 古往今来，能够在咎祖神通封锁之下，略窥天道者，只有古朝会第二任首领，和不夜侯同时期的甲九强者，周先生。 然而周先生早已故去，如果现在还活着，起码得一百三四十岁，没有人可以活那么久。 青阳先生能凭借甲六的实力算到这一步，已颇为不易。 他闭关数日，耗尽心神，连喷三口精血，才发出那一句模糊的感慨，差点就要走火入魔。 “唉……” 公孙纳在心中无奈长叹，这局棋的结局，他已经预见到了，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 白鹿学院。 放眼望去，除了一些碎砖烂瓦中能勉强看出一些之前白鹿学院建筑的痕迹，这片土地已没有任何一点看起来像是学校。 本应该是万物复苏的春天，愚溪河里的鱼儿在欢腾雀跃，温暖怡人的和风在香零山上轻拂…… 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 陆行简在学生中的名望极高，被咎残害之后，涤心屏内哀声一片。 那些啜泣和哽咽，那些伤心的眼泪和愤恨的眼神，对不知常来说就像是精神鸦片一样，比吸食人类本源还要有快感。 它手上还有一百多位老师，可以慢慢跟这群乳臭未干的学生们玩。 只干掉一个李鱼和陆行简，显然远远没满足不知常的胃口。 它记得交流赛的成绩单，在它的计划中，萧炀一定要除掉！ 现在萧炀还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那就先换个目标。 不知常记得，交流赛前几名的学生当中，除了萧炀、陆行简和现在守在萧炀身边的卿伊瑟，就是两个叫孔熠天和沈漠的天赋最佳…… 而那个叫李鱼的学生在刚才就中了毒，已经是个死人…… 不知常想找到下一个老师当作引诱学生出来的筹码，它盯上了一身蓝色劲装的崔凌。 除了彭忆慈，剩下这些老师就是这个人实力最强。 而不知常确实选对了，崔凌是孔熠天的班主任，而沈漠是崔凌最喜欢的学生。 它可以用这种方式，将白鹿学院那些天才学生们一点点摧毁。 可就在不知常准备用元力将崔凌挑出来的时候，它忽然脸色一变，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站在它身后，跟不知常相貌差不多只是体格小了一点的一个甲级七阶咎，闪身来到不知常身边，在它耳边低声说了些密语。 不知常听完后，两只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沉声道：“没想到九寰局那群家伙反应这么快……果真不出巫祀大人所料，还真的最多只有一个小时，没事，九寰局的人过来起码要四十分钟，还有时间，转变下策略就行。” 从它降临到南柯到现在，才过去了二十五分钟。 刚才它的缄灵障感应到了来自九寰局发来的通话申请，同时手下也收到了九寰局皇宫有高级士兵朝这边极速飞来的消息。 那就不能再这样一两个学生慢悠悠地玩，没那么多时间，得换一种玩法。 如何利用人性善恶和人心好坏去折磨人类，是每一个咎王的必修课。 不知常开始带着咎群往前迈步，几百个灰色的高大身影朝着综合楼前广场压迫而去。 处于涤心屏边缘的学生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往前推进了几十米后，不知常狞笑开口。 “也别总是单人，双人的玩，这样对其它人好像有点不太公平，总是看着我和你们的天才学生唱独角戏，太乏味了，下面……还是来玩集体游戏吧……让你们都有点参与感…… “听好了，里面的学生，要是想救你们的老师，就推一个学生出来涤心屏，注意，是推其他学生，自己主动出来不算。” 不知常伸出三根手指，继续正色道：“要是推出来了，那里一百多名老师，你可以任选一位带走，但要是三十秒内，没有一个学生被推出来，我就杀一名老师！” 第514章 玩弄人心 不知常这话一出口，众多学生就纷纷看向旁边的人，同时在心里咒骂。 这些灰色恶魔，太会玩弄人心了！ 身为活下来当中实力最强的老师，又是学院高层领导，彭忆慈立刻飞到雕像上方，运起元力将声音传进每位学生耳中。 “大家听着！不要听咎妖言惑众！它就是想挑拨我们，让我们心生间隙，自相残杀！大家不要乱，也不要有任何行动，安心待在原地！” 有了老师的指引，就像给所有学生服下一味去火药，嘈杂的场面马上平静下来。 然而不知常怎么会没想到这点，它既然提出这个玩法，就敢保证一定会有效果。 咻！咻！ 随着不知常修长的灰色手臂朝前挥出，它身后几百个高级咎尽数飞出，呈环形均匀分布在涤心屏周围。 这其中以魂咎、惑咎和偲咎为主力，其余类型的咎则在高度集中精神留意涤心屏边界。 要是有学生被推出来，它们会立刻将其逮住，送到不知常面前。 而那些魂咎、惑咎和偲咎，则开始使用自己的能力。 涤心屏可以隔绝咎的气息和能量，却无法隔绝声音和画面。 魂咎开始在涤心屏外制造幻境，那些死去的学生和老师，好似都从地里爬了出来，面目狰狞，鲜血淋漓。 “救我……救我……” “你本来可以救我的……为什么不动手……” “你还当我是你的老师吗……我恨你……” 而惑咎的嘴里则响起奇怪的低鸣和诡异的旋律，这些声音本身蕴含蛊惑人心的灰色能量进不去涤心屏，可是单纯在听觉感官上，依然沉闷诡异，如泣如诉，让人毛骨悚然。 偲咎则在观察涤心屏边缘处学生的动向和表情，以它们乙级的实力，哪些学生心理防线脆弱，容易被攻破，一目了然。 在偲咎指挥下，魂咎配合惑咎将整个涤心屏外变成了人间炼狱。 不少学生都在朝中心雕像挤，可广场就那么大，站了将近五千个学生，部分区域本就拥挤不堪，总得有人在人群边缘。 那些诡异惊悚的声音和血腥残忍的画面，无时无刻不在冲击学生们的脑神经。 不知常更是开始了死亡倒计时，挑出一位女老师，控制她在涤心屏两米外绕着中心缓缓旋转。 一边旋转，不知常一边用灰色气息腐蚀这名老师的身体。 一开始是脚掌手掌，再到手臂和腿，皆慢慢变成血雾。 而这名老师由于被控制了身体，脸上毫无表情，说不出话，就像一具木偶。 这恐怖的一幕让不少学生尖叫出声…… 他们都清楚，如果不是李鱼和陆行简的牺牲。 吕思卿和彭忆慈的下场就是这样……甚至更惨…… 彭忆慈在雕像上空拼命大喊，可外面是几百名高级咎合力对涤心屏内学生施压，她的声音已无法再震住学生。 于是她唤出命宝长盈，一串风铃悬于涤心屏上空，刮起阵阵温暖和风，同时一个看不见的大型隔音结界沿着涤心屏内壁升起。 顿时，涤心屏内的学生们感觉舒适了很多。 那些惑咎发出的诡异音波，被涤心屏隔绝了元力，被彭忆慈挡住了声音，涤心屏内立马清静下来。 彭忆慈借机大喊：“大家都闭上眼睛，不要去看！那个咎之所以会这样转变方式，全体出动，一定是时间不够！说明九寰局已经察觉到了，援军必然在路上，大家再坚持一下！” 这句话像是一针强心剂注入每个学生体内。 “太好了……终于快有救了……” “可是……还要多久呀……刚刚外面那个……是我的术法老师呀……呜，呜……” “别说话……别说话……” 许多学生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里，闭着双眼，竭尽全力不去看外面的一切。 不知常将彭忆慈放回去，就猜到这些老师会用隔音结界这种招数。 可惜……音可以隔，隔不了物。 哒，哒。 一些学生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身上，不重，好像还有点湿…… 他们睁开双眼一看，地上赫然是一只眼球！ 还有断指……耳朵……五脏六腑……各种器官…… “啊——！” 个别胆小的女生发出凄厉的惨叫。 涤心屏外，几百个咎将战场中那些死去的师生尸体，全部分解成一小块一小块，不用任何气息加以覆盖包裹，朝涤心屏里面扔。 霎时间，天下好像下起一场血雨，无数碎肉和血水落下，不少学生再难保持镇定，纷纷睁开眼，惊恐万分。 他们茫然失措，浑身毛孔都像堵住了一样难受……若是扔进来的是刀剑和子弹，他们还可以反抗和闪躲…… 可这些血肉……都是曾经的同学或者敬爱的老师呀…… 彭忆慈着急万分，她拼命在用束元之术控制那些小尸块不要落下，若是全盛时期的她，或许能够做到，可现在她的消耗太大了……不管是元力还是精神力，都下降太多…… 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心态攻击，加上那些和米粒一样细小的碎肉和血液，彭忆慈根本防不过来…… 不知常再次挑出一位老师，这次是个男老师，像之前一样沿着涤心屏外两米缓缓做圆周运动。 同时，不知常用灰色元力在空中写出一行字，循环播放。 “推出一个同学……就能结束这一切……” 在这行字旁边，是一个30秒的倒计时，时间一到，这名男老师就会像之前那名女老师一样，全身被慢慢腐蚀，变成肉末扔进涤心屏里…… …… 处于崩溃状态的萧炀，在卿伊瑟的紧紧拥抱之下，双眼终于恢复了清明，有了一丝光亮。 “噗——！” 萧炀吐出一口淤堵的心头血，体内本已崩散的元力渐渐平缓。 刚才他受了很重的伤，不知常打破耀深葫空间，几乎将他全身窍穴都震裂。 见萧炀吐血，卿伊瑟不明所以，以为伤势加剧，连忙关心道：“怎么了……是经脉问题吗……” 萧炀还很虚弱，刚想说话。 砰！ 一股元力从侧边骤然袭来，击中卿伊瑟，将她震飞，径直往涤心屏外而去…… 萧炀身受重伤，心神才刚从崩溃中恢复，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和预警。 而卿伊瑟因为关心萧炀，全部注意力都在萧炀身上，完全没想过会有人朝自己动手，被猝不及防地击中。 他们二人本就处于涤心屏边缘，大概两三米左右，一直没挪动位置。 这一击没有破坏力，推力却极大，卿伊瑟尽全力在空中止住身形，但还是露出了半个身位在那道透明屏障外……被早就等候多时的一个甲级咎抓住，彻底扯出了涤心屏…… 萧炀在这始料未及的剧变之下，连滚带爬朝卿伊瑟而去，凝聚起刚刚恢复的元力，拼命想将卿伊瑟覆盖，藏进耀深葫里，却根本来不及…… 甲级咎的速度快过他太多…… 卿伊瑟被一道灰色钩镰甩向高空，扔进了寰枢之中，连最后的告别语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留给萧炀的，只有一个带着一丝惊恐和万般情愫的复杂眼神，以及那双她从不离身的冰蓝色手纱…… ———— 人物原型图第十期，卿伊瑟。 一年级卿伊瑟 俏皮的卿伊瑟 那天下午在教室看书的卿伊瑟 那天下午在教室看书的卿伊瑟（另一个版本） 雪中的卿伊瑟 在家里的卿伊瑟 二年级坐在宿舍的卿伊瑟 三年级卿伊瑟（ai画的，不关我事） 拿着茶花回宿舍的卿伊瑟（卿伊瑟本瑟，个人觉得最符合卿伊瑟的一张） 第515章 怎可欺我白鹿学子 卿伊瑟被扯进高空中的寰枢之后，漫天的血雨和碎肉消停了下来。 涤心屏里众人都带着同情望向那个孤独的身影。 萧炀才刚刚恢复过来的一丝神志，又几近崩溃。 卿伊瑟消失，就像带走了他生命中最后一点光。 他亲眼看到卿伊瑟的身影越来越远，而他自己如坠冰窖，越来越深。 那种万念俱灰，一点活下去的欲望都不复存在的感觉，就像给萧炀身体里每个细胞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泥。 如果说看到陆行简死去，萧炀心里的那一汪清泉变成了一滩死水，空洞麻木。 那么卿伊瑟的死，就是将这一滩死水都彻底抽干，变成一片枯土。 一个人在这种状态下，能做出任何事。 萧炀双膝跪在涤心屏边缘，双手撑地，低着的头颅猛然往侧边抬起，双眸像是射出两道尖刺，看向那个出手推卿伊瑟的人。 这个人有着和卿伊瑟一模一样的脸，站在原地紧咬下唇，双眉朝中间拧成一团，好似刚刚做了一个十分痛苦的决定。 是纪琳。 嘭！ 萧炀如一头暴怒的雄狮般蹬地而起，猛然冲出，发出破空之声。 纪琳也不反抗，任由萧炀近身。 砰——！ 萧炀单手掐住纪琳的脖子，将她往地上奋力一砸，死死摁住，在广场上摩擦了十几米远。 地面留下一条深深的痕迹，学生们纷纷让道，沿途的瓷片砖土被悉数摧毁。 萧炀状若癫狂，像是要活吞了纪琳，恶狠狠道：“禽兽不如的狗东西……那是你亲姐！你是不是也是叛徒！！！” 纪琳清澈的双眸中毫无悔改之意，脸由于被萧炀捏住喉咙憋得通红，十分艰难从喉管里挤出声音。 “外面那个男老师……是我班主任……是他救我进涤心屏……他还因此没了一只眼睛……我不能看着他死……要救他……只能推其他人出去……我能推谁？我只能推我姐！ “我知道我害死了她……我也没打算活……等下你也可以把我推出去，让我去死，救其他老师……我绝不反抗……” 萧炀双目通红，满是杀意，咆哮出声。 “我现在就杀了你——！” 承露手催动，白玉光芒闪烁，萧炀是真的动了杀心，抬手就想一掌拍碎纪琳的天灵盖。 啪！ 彭忆慈突然出现，抓住了萧炀的手腕。 “萧炀，你冷静点！” 萧炀歇斯底里般吼道：“放开我！这样的畜生还能留着吗！啊！” 彭忆慈死死抓着萧炀的手，鄙夷地看了眼地上的纪琳，对萧炀大喊道：“我知道她该死！可要杀她也不能现在杀！你现在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将她杀了，正合了咎的意，明白吗！” 萧炀完全听不进去彭忆慈的话，放声嘶喊。 “我不明白！” 说完抬起另一只手，说什么也要宰了纪琳。 啪！ 一位男老师出现，将萧炀另一只手抓住。 “萧炀同学……你听我说，我是纪琳的班主任，刚才她为了救我，将她姐姐推了出去，我也知道卿伊瑟是你女朋友……如果你现在要杀一个人泄愤，可以杀我……” 萧炀侧目看向这位被不知常丢进涤心屏里的男老师，左眼被利器刺穿，血红一片。 由此可见，纪琳所言不假。 萧炀低头看了眼纪琳，他看到纪琳眼神丝毫不躲闪，倔强又决绝，直直盯着自己，并且双眸泛起水雾，眼角滑落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别说一滴泪，纪琳今天就是把眼睛哭瞎，萧炀都不会饶了她。 哒，哒。 正当萧炀想继续跟两位老师表明态度，一定要杀了纪琳时，外面的不知常又开始了…… 卿伊瑟被推出来扔进寰枢，不知常只给了三十秒的休息冷却时间。 现在三十秒时间到，新的死亡三十秒倒计时又被开启。 一名男老师被不知常控制住，飘浮起来，开始绕涤心屏做圆周运动。 “别停别停，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再接再厉，能救多少老师就看你们学生！” 不知常这以折磨人为乐的变态话语，在空中以灰色字体的形式绕圈播放。 那几百名高级咎又继续开始往涤心屏里扔那些碎肉，制造那些恐怖的幻境。 刚才纪琳会动手推卿伊瑟，其中一个原因便是被外面一个甲级的偲咎给盯上了。 它看出了纪琳心中的恨意和动摇的心态，这才指挥魂咎专门针对纪琳在涤心屏外制造一些那名男老师惨死和求救的残忍幻境。 而这次被不知常挑出来的男老师，萧炀认识。 是崔凌。 见崔凌危在旦夕，自己又被彭忆慈和那名男老师拦住杀不了纪琳，萧炀双眸闪过一丝决绝，压着嗓子，森然道： “好……好……都不让我杀她是吧……” 萧炀俯下身子对纪琳发出怒喝：“那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怎么救人的！” 说罢，萧炀把纪琳强行收进耀深葫里，用欢颜固定住，给她打开了外面的视角。 接着萧炀飞到空中，施展玉炅之瞳，像是在寻找什么。 “萧炀！”彭忆慈担忧地大喊，她在想要不要干脆将萧炀打晕。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拉了拉彭忆慈的衣袖。 彭忆慈回头一看，是吕思卿。 “我来吧，我去劝萧炀……” 陆行简和李鱼都是他班里的学生，二人先后遭遇咎的毒手，吕思卿同样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他来找彭忆慈，是因为李鱼的毒素已彻底融入体内，刻不容缓…… 那名医疗功法的女生想让有乙级九阶修为的彭忆慈和那名有乙级五阶修为的男老师，二人再配合她做最后一点尝试……虽然希望渺茫，但总要试一试…… 如果实在不行……那李鱼就只能……静待死亡降临…… 飞向高空的萧炀，精准找到了位于涤心屏另一侧边缘的两个身影。 这是两名男生，皮肤暗黄，没有受伤，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慌张。 是闵齐和小新。 萧炀落在二人身前，面对闵齐，背对涤心屏，厉声说了两个字。 “推我！” 闵齐和小新在萧炀和陆行简出去救彭忆慈时，才知道萧炀没有在混乱中死在外面。 本来陆行简被灰色钩镰贯穿胸口后，闵齐和小新想去挤过人群去安慰萧炀，可不知常忽然发难，他们只能待在原地不动。 没想到卿伊瑟也在萧炀面前被扔进了寰枢…… 这对萧炀的打击可想而知。 面对萧炀命令式的强硬口吻，闵齐既心疼又无奈。 他双眉紧锁，咬着牙，两侧腮帮鼓起，使劲摇了摇头。 闵齐知道，萧炀这是想去送死。 最好的兄弟和最爱的女生都离他而去，萧炀打算以命换崔凌一命，并且只要萧炀一死，耀深葫空间就会消失，连带着里面的一切都会消失…… “推我——！” 萧炀加大音量再喊了一次。 闵齐仍然拒绝，索性闭上双眼，不忍再看萧炀。 萧炀瞥了眼空中的倒计时，三十秒就快要到了，他心一狠，用束元之术控制住元力等级较低的小新。 小新双目大睁，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朝萧炀胸口用力一推！ 咚！ 萧炀就这么往后倒在了涤心屏外面。 一个长得像不知常的甲级咎立刻出手，一条灰色钩镰飞速射出！ 萧炀坦然赴死，面无表情。 就在灰色气息离萧炀胸口仅剩半米之时，一个明黄色身影如一束光一般瞬间落在萧炀身前，一把抓住灰色钩镰，带着满腔愤恨，发出一声正气凛然的呐喊。 “怎可欺我白鹿学子！” 第516章 圣贤的贤 这个人的出现，出乎在场所有人和咎的预料。 就连不知常都惊讶到哑然失语。 它才刚刚感应到缄灵障被一道气息冲破，竟然眨眼间就到了广场外。 怎么可能！这人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实力！ 没有金色六帝叶标志，不是九寰局的人，也不是十大组织的人，到底是谁！ 涤心屏内，有些庚子届的学生认出了那个背影。 是他。 是那个永远会在学生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的人。 他来了。 他带着白鹿学院最后的荣光和风骨，从桃源赶到了战场。 认得这个背影的学生，纷纷用尽浑身气力，带着哭腔朝他发出泣血呼喊，好像想把这次浩劫造成的委屈和忿恨全都一嗓子喊出来。 “孟老师——！” “呜……呜……孟老师！救我！” 尤其是庚子届寅三班的学生，哪怕他们知道孟修贤的元力等级只不过是维级，可孟修贤这几年带给他们的安全感，甚至要高于庞钦仙。 他们的班主任，来保护他们了。 孟修贤成功救下萧炀，挥手打出一道气息将他送回了涤心屏内。 吕思卿立刻赶来将萧炀摁住，不让他再乱来。 萧炀怔怔望着那个脸型方正，气质儒雅，穿着一身明黄色长衫的男子，失神般喃喃自语。 “孟老师……” 不知常在孟修贤出现之后，仅短暂错愕了片刻，便将崔凌扔回远处地面，同时加固一百多位老师的封禁。 它爆发气息冲天而起，那连绵几千米的巨型灰色气团再次喷薄而出，身形也重新变成几百米大小。 几百个高级咎看到孟修贤，皆如临大敌，纷纷转换成战斗形态，跟着不知常飞向空中。 一片如滚滚雷云般的灰色阴霾似是要将整个天空遮蔽，从中隐隐有凄厉的嘶吼传出。 面对那漫天邪祟组成的乌云盖顶和气机封锁，孟修贤微微仰头，掀起长衫的裤腿往后一甩，迈步往虚空中用力一踏。 嘣——！ 一股浩然之气自孟修贤身上极速扩散，明黄色光芒宛若道道霞光挥洒在千疮百孔的战场上。 嘣——！ 又是一脚踏出，地动山摇，无数碎石滚落，仿佛地底有巨兽在咆哮翻滚。 孟修贤就这么踩着虚空而上，犹如登天梯一般，每踩一脚都伴随天地异象，气息极速攀升。 维级……戊级……丁级……丙级……乙级……甲级！ 第五步踏出，孟修贤来到万米高空，与咎群齐平，身后的明黄色光芒好似一条无边无际的浩瀚银河。 含千秋之神韵，奉万古之深沉。 整个缄灵障内不知从何处刮起猛烈劲风，无根无源，无向无踪。 虚空中更是有道道雷鸣凭空乍现，就连光线的折射都发生扭曲，空间仿佛随时会崩碎开裂。 不知常瞳孔剧震，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乾坤起势……玄通真意……大道法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个人类能同时引动三种天地异象！” 孟修贤傲然立于皑皑云海之中，孤身一人面对那无尽灰暗，单手平举身侧，一本夹着树叶的泛黄书籍出现在其掌心，闪耀出万丈光辉。 树叶化作两根木棍，书籍页页展开，平铺相连，组成一个金色卷轴。 卷轴在孟修贤身后无限延伸，宽至百米，长达千丈，浩浩荡荡，宛如一条在明黄色银河中徜徉的金色巨龙！ 五步入甲，一朝成圣。 高空中这如同神迹一般的画面，让涤心屏内众人皆目瞪口呆。 萧炀内心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当初军训被引元…… 孟老师……他怎么来了……他为什么会抓得住甲级咎的攻击…… 他为什么能够冲破庞院长都无可奈何的屏障…… 他为什么……浑身的气息这般强大和耀眼…… 旁边将手摁在萧炀肩膀上的吕思卿，早已激动地湿了眼眶，以心声轻吟。 “老孟呀……我就知道……” 刚刚抢救完李鱼的彭忆慈，还没来得及伤感，便感应到那不同寻常的异象。 当她看到孟修贤身上那无比雄浑，浩然磅礴的气息时，不由发出感叹。 “甲级五阶……难怪……难怪院长要问起他……” …… 孟修贤于前天晚上请假回了桃源，他收养的孩子小华即将过十岁生日。 又恰逢清明节，他便想先带小华去祭拜一下死去的爱人，安璐。 昨日，他带着小华给安璐扫了墓，今日上午，他在陪小华逛游乐园。 中午，他邀请了小华的小学同学来家里一同庆祝生日，举办派对。 下午三点多，同学们离去，小华睡着午觉，他正在收拾家里，忽然内心涌现出一股强烈的心悸和慌张之感。 那股感觉让他坐立难安，小华在屋里睡得正香，那还会是什么事？ 难道是学院，是南柯那边…… 联想到庞钦仙跟白鹿所有老师们说过，近期咎会对除咎师有大动作，孟修贤愈发心慌，给小华留下一封留言条后，他便匆匆来到串点的穿越位置，用通讯器发起串点申请。 可迟迟得不到回应，他心里猛然一沉。 坏了，真的出问题了！ 学院的次元厢被毁，导致他无法返回南柯。 情急之下，孟修贤忽然想起放麑院还有几台老版的次元厢，他的通讯器中还有未删除的记录。 他连忙朝这几台次元厢发起申请，苦等许久，终于老天开眼，寰枢打开了。 孟修贤回到放麑院的第一时间便朝白鹿学院全速飞去，途中还联系了九寰局，而那时公孙纳已安排邹泰出发，只是人还在路上。 比起九寰局，放麑院离白鹿学院要近得多，孟修贤这才能提前赶到…… …… 不知常望着那个渺小又发散无比强大气息的身影，内心充满疑虑。 这人类明明是甲级五阶的修为……为何能有如此恐怖的元力强度，甚至要强过甲九…… 它发自内心尊重强者，隔着数千米之遥凌空发问，声若洪钟。 “吾乃巫祖大人坐下预备圣使，不知常！实力强大的人类，你是谁！” 孟修贤身后的万丈卷轴随着声浪震荡出浩然之气，响彻天地。 “白鹿学院……孟修贤！” 听到那宏大之声，萧炀恍然想起一年级时，一次在食堂偶遇洪庆，二人在餐桌上谈话的内容。 …… “洪老师，真就没有偷偷修炼，一直压着元力等级不提升，后面一口气提升几个等级这种可能吗？” “理论上来说，没有……你元力修炼方法叫……谛观是吧？我问你，你谛观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提升元力啊。” “提升元力是为了什么？” “变得更强啊。” “那不就得了，又想元力变得更多，又不想让它冲破窍穴，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心随意动，元力也会随你的心思去动……要想做到你所说的又提升元力，又不提升等级，那得意不随事转，心不随意动才行，你觉得有可能吗？ “那恐怕只有圣人才能做到了。” “连提出这一理念的阳明先生自己都做不到，就算圣人可以做到，还得是天赋卓绝的圣人。” …… 萧炀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一刻，孟修贤的贤，是圣贤的贤。 第517章 诚明诀 如救世主一般凌驾苍穹的孟修贤，让不知常继续玩弄白鹿学院师生的诡计彻底粉碎。 它怎么都想不到，白鹿学院竟然会藏着这样一个绝世强者。 盯着那个身穿长衫的人类男子，不知常表情凶狠，抬起长臂朝前挥了挥。 “上！” 几百个高级咎迅速分成三波，其中两波在甲级七阶的咎带领下，一左一右朝孟修贤攻去！ 剩下一波则俯冲而下，杀向地面被控制住的一百多名老师。 不知常想用这一百多位老师的命，威胁孟修贤就范，放弃抵抗。 不计其数的灰色尖刺、长鞭、利刃，如密密麻麻的箭雨一般从四面八方朝孟修贤袭去！ 孟修贤悬于空中，半寸未动，面对咎的围攻，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铛！铛！铛！ 那些尖锐锋利的灰色攻击，在孟修贤身前三尺处好似碰到什么坚硬无比的东西，被悉数弹开，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声音。 嶙峋骨。 书生自有嶙峋骨，岂因风雪避趋之。 漫天咎袭皆无法伤到孟修贤分毫，他浑身骨骼都在闪烁明黄色光芒，让所有咎的攻击像以卵击石般没有半点作用。 朝地面而去的那一波咎，带着狠厉又暴戾的强大气场，飞速打出最擅长的攻击手段。 各式各样的灰色阴影将一百多名老师完全覆盖，如果落下，这些老师将瞬间变成肉泥，惨死当场。 咣——！ 一层明黄色屏障突然乍现！ 成百上千道灰色气息尽数粉碎消融。 同时，场中不知各处响起微弱的声音，愈发强烈嘹亮，在这片空间回荡。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凌乱不堪的战场顿时书声琅琅。 有稚嫩的孩童，也有年迈的老叟。 有壮志未酬、誓死血战的战士和将军，也有苦读多年、郁郁寡欢的文人和书生。 这些仿佛来自各个时代的朗诵之音，形成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将一百多名老师护在其中。 寒窗吟。 寒窗立雪照肝胆，笑吟天下有何难。 孟修贤破不了不知常对这些老师的封禁，因为那是咎祖赐予不知常的神通。 但孟修贤也不会允许咎伤害他的同僚，便以这铿锵有力的读书声，来保留白鹿学院最后一点师道血脉。 与肝胆人共事，无字句处读书。 孟修贤用嶙峋骨护住了他自己，用寒窗吟守住了其他老师。 他未曾挪动一步，没有抬起哪怕一根手指，便将几百个高级咎的攻击悉数化解。 咎奈何不了他，他可不会惯着这些欺辱白鹿学子太甚的恶魔！ 孟修贤双手一挥，搅动整片空间内的法则，金色卷轴飞至身前，明黄色光芒凝气成笔。 他一手扶卷，一手持笔，在卷轴上奋笔疾书，身后的浩瀚银河不断有各种古文字和浩然之气飞出。 凡古文字所到之处，甲级以下的咎像被火车碾过一般，尽数化作灰色尘雾爆开。 精纯的浩然之气如道道烈焰将咎群冲散，那些灰色身影只要沾染上半点就会被惨烈灼烧，全都避之不及。 翰林清。 翰林身后诗千首，更无一字不清真。 孟修贤在以千秋浩然气，清除这些无恶不作的邪祟。 他背后的明黄色气息如同一座巍峨不动的大山，在源源不断给他面前蜿蜒千米的金色卷轴提供元力。 霎时间，空中和地面的几百名高级咎纷纷作鸟兽散，四散奔逃。 那个人类太强大了！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存在！ 砰！砰！ 不知常挥出粗壮的灰色钩镰，将巨型古文字和浩然气在空中击碎。 现在的战场中，只有它，才能对抗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孟修贤。 即便是它，也只能勉强支撑不退，根本无暇顾及手下。 不可能……这人不过甲级五阶，哪来的这么强的战斗力？ 不知常一边挥舞钩镰，一边盯着孟修贤细细观察。 渐渐地，它好像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后，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 地面的广场中。 看到孟修贤以一人之力将几百个咎杀得落花流水，学生们心中积攒已久的怨愤终于得到宣泄。 有人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不用再被这些恶魔困在涤心屏里百般欺辱。 他们抬头望天，完全沉浸在孟修贤的旷世风采之中。 萧炀凝视高空中那个再眼熟不过的身影，对旁边的吕思卿轻声发问。 “吕老师……我没记错的话……孟老师不是维级五阶吗？怎么会是甲级？他怎么能够做到一下子提升这么多等级？ “真的可以意不随事转，心不随意动吗？完美的知行合一，是可以真实存在于人身上的吗？” 吕思卿同样仰头看向那位认识二十几年的兄弟，目光变得幽远，像是陷入回忆之中，娓娓道来。 “老孟呀……他跟我不同……荟菡虽然还在，我的心思却全放在了她身上，修炼的那颗心就死了……而安璐走了……老孟的心却更加纯粹……这和他的功法有关。” 萧炀遽然意识到，入学这将近三年时间以来，还真的不知道孟老师的功法和命宝是什么…… 别说孟修贤和萧炀，寅三班六门课的老师，全年级就没有几个学生知道他们的功法和命宝。 只有像陶莲芝这种明显的炁功才会被比较多学生知晓。 萧炀追问道：“孟老师的功法和命宝是什么？” 吕思卿语重心长地道：“读书那时，我们俩天赋都不错，我继承的墨功，他则是自创大周天，诚明诀。 “圣贤之道，唯诚与明，他取这个名字，就是想向往圣先贤学习，读圣人书，习圣人道。 “他平日里一直抱在怀里夹着树叶当书签的每一本书，都是他的命宝，也就是现在空中那条如金色长虹一般的卷轴——万卷。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万卷可以幻化成书本的模样，容纳他看过的每一本典籍。 “所以……老孟只要看书读书写书，研究国学，讲述国学，思考国学，传授国学，都是在修炼…… “但他却从不认为那是修炼，脑子里也没有动过一丁点主动起心修炼的念头，元力完全是在自发运转，故而才一直都停留在维级五阶。 “他只想和各种伟大灵魂进行思想交流，根本不想任何元力的事，看书即看书，心无外物，吾性自足，这，就是真正的知行合一。 “之前他不需要多高的实力，一心一意读书教书，现在他为了拯救学院，才从那种状态中改变，将这近积攒了近二十年的思想修为转化成元力修为。 “他的功法，学院里只有我和院长知道，之前我就有想过老孟的修为可能到了很高的程度，只是没想到竟然到了甲级五阶……果然，人总是不经意间就小瞧了时间的力量。” 诚明诀，万卷，知行合一…… 萧炀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之下，还能再被孟修贤上如此刻骨铭心的一课。 “那……孟老师刚才用的，都是他自创的术法吗？” 吕思卿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炀一眼。 “不，你还不明白诚明诀的神奇，从某种程度上说，诚明诀比墨功还要精深。 “修炼者不仅要习读钻研华夏古典文学和传统文化，还有德行方面的要求，将思想和行动完美融合，修文道极境。 “所以……老孟他哪有什么自创的术法……” 萧炀意识到什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吕思卿深吸一口气，看着高空中那位老友，发出来自心底深处的感慨。 “他身后站着的，是我们泱泱华夏，悠悠千古的所有往圣先贤，这数千年来的经史子集，诗词歌赋，都是他的术法……” 第518章 咎可往，吾亦可往 孟修贤以二十年的无为清修之道，一步跨一级，引得乾坤震动，异象丛生。 默默耕耘二十载的厚积薄发，才有了今日的圣人之姿，才能以甲五修为，拥有甲九的战斗力。 然而这样的爆发终究有时效，当这井喷式的升华结束之后，孟修贤还是会回到普通的甲级五阶。 他自己深知这一点，不知常也看出了这一点。 孟修贤十分清楚，即便以他现在的战斗力，想要击杀不知常都无法短时间内办到，而越级时效持续不了太长。 那就只能趁着老天爷给他的这近乎无敌的形态，尽可能多杀一些咎。 此刻的他，感觉跟先秦诸子到近现代所有的文学灵魂都有了强烈共鸣。 那无数伟大的理念和情感精华好似在他脑海里形成一片汪洋，与他的元力和思维，三位完全融为一体，任凭他调遣。 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能以各种形态，各种方式，做到任何他想做的事。 孟修贤目光坚毅，眼神猛然一凝，将手中由元力聚合而成的光笔朝身侧甩出，融入卷轴之中。 卷轴顿时金光大盛，幻化出庞大虚影，那如银河一般浩瀚的明黄色元力穿过卷轴，变成阵阵光雾，洒满这片天地。 轰——！ 广场上所有学生都感觉天摇地动，一阵剧烈震感袭卷而来，不少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空中所有的咎，包括不知常在内，全都被定住一瞬。 紧接着就是一股强大无比的威压从各个角度将它们完全笼罩。 好像周围空间在不断压缩，连空气都变得黏稠。 最可怕的是，这些咎的脑海中开始响起极其高频的鸣叫声。 像是尖啸，又像是索命的惨叫，无休无止，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冲击这些咎的灵魂深处。 春秋鸣义。 以春秋大义，融合华夏文化的基本精神，明辨是非，正邪，善恶，褒贬，将对世间正道的个人理解，沟通洪荒乾坤，化作天地大势威压，诛杀一切邪祟！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爆破声响起。 乙级和丙级的咎由于实力较低，扛不住孟修贤的春秋鸣义，当场被这股正道威压挤得爆体而亡，变成灰色尘雾，消散不见。 孟修贤抬起双臂，掌心朝下，平举身侧，稍稍高于双肩，在虚空中往下用力一摁！ 啪——！ 缄灵障内方圆十里的巨大空间仿佛整体降了一层。 那几百个甲级以下的灰色身影在这一瞬间像是烟花般全部爆开！ 只一招，孟修贤几乎完成了清场。 偌大的战场中，仅剩下了十几个甲级以上的高级咎。 嗡——！ 不知常被这恐怖的一招给吓得愣住片刻，浑身的黑色斑点闪耀出白色光芒，想要封禁孟修贤的元力。 可宛若圣人临世一般的孟修贤，周身的浩然之气万法不侵，将那股诡谲的元力波动格挡在外。 甚至还让不知常遭受到反噬……灰色身影剧烈震荡，险些重创。 它内心愕然，惊骇不已。 不行……这人类的越级时效还没过，还处于乾坤交融，法则加身的状态中，只能先避其锋芒。 不知常将几千米的灰色气团收缩，变成如铠甲一般的鳞片将自己裹在其中。 这个手段的防御力，就是甲九也无法轻易攻破，如此情况之下， 它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对战双方，有一方陷入颓势和被动，另一方可不会错失良机。 嗖！ 孟修贤自踏入甲五之境后，第一次动了。 他极速闪烁到两个甲级一阶的咎身边，身后跟着绵延不尽的万卷，浩然之气从四面八方将这两个咎牢牢禁锢。 万卷好似金色游龙盘旋而过，轻松将这两个咎带走，彻底抹杀，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其它的甲级咎见孟修贤如此彪悍，所向披靡，完全不可阻挡，脸上都露出惊慌和恐惧。 逃！ 它们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字。 这样的存在，就连不知常都奈何不了，它们如何能抗衡？ 有两个甲级三阶的咎往下急速俯冲，遁入土中，孟修贤如一颗流星般带着万卷冲入地底。 嘣！嘣！ 大地好像沸腾的开水般，四处膨胀鼓起，爆发出明黄色光芒。 坐在广场上的学生们，甚至能感觉到地面的温度会在某一刻急剧升高。 砰——！ 孟修贤解决掉两个甲级三阶的咎之后，冲出地面，带着万卷飞入高空。 在云端之上，他宛如一尊战神。 磅礴的浩然气无坚不摧，无物可挡，华夏数千年的底蕴和文脉，此刻成为孟修贤手中除咎的最佳利器。 不过三两分钟，场中的高级咎就只剩下了两个甲级七阶和一个甲级六阶。 而孟修贤依然气势如虹，没有丝毫衰退。 看着同伴一个一个被无情抹杀，彻底消失在世间，那三个甲级六七阶的咎好像害怕到极点，连看孟修贤的勇气都没有，在空中畏缩不前，徐徐后退。 最后竟是不约而同掉转身形，钻进了寰枢之中！ 孟修贤盯着那几百米大小的黑洞，往下看了眼涤心屏内的学生们…… 他从莘莘学子饱含热泪的眼神和现场的种种迹象，看出了咎刚才在这片土地上做过多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欺我白鹿学子至此，怎能饶你？ 莫说你逃回寰枢之中，就是追到罹咎之域，追到上天入地，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这群畜生！ 孟修贤大手一挥，万卷收拢身前，对下方学生，也对这片天地，发出如雷贯耳一般的雄浑之声。 “咎可往，吾亦可往！” 这七个霸道无比的字犹如穿云裂石，让甲级八阶的半步咎王不知常都不禁胆寒。 他……他要干什么！这人类疯了！ 孟修贤在万卷和浩然之气护佑之下，毅然飞进了寰枢之中。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咎。 他要让那些咎尝尝，被人百般折磨是什么滋味！ 他让要那些咎知道，被欺辱到无处可逃，有多么绝望！ 孟修贤这一举动，让涤心屏的师生都吓了一跳。 “天呐！孟老师竟然钻进寰枢里去了！” “那里面不是连甲级除咎师都危险万分吗？他不会有事吧……” 看到孟修贤消失，不知常阴冷一笑，没有跟进寰枢里去，而是俯视下方，盯上了涤心屏内的学生。 嘭！ 四百多米的庞大身影落在地面，宛如荒古巨魔，一把抓起旁边综合楼的残骸，上百米大小的楼体朝着广场狠狠砸下！ 轰——！ 不像用普通力量扔一些碎肉和石子，举起数万吨的楼体必须要用气息包裹，涤心屏感应到咎的气息，将楼体格挡在外，钢筋混泥土瞬间爆开，碎块飞溅，激起漫天尘土。 剧烈撞击导致地动山摇，广场上的学生就算知道有涤心屏保护，看见这样的庞然大物朝自己砸来，仍不由自主闭上双眼，心惊肉跳。 不知常看着不少学生直打哆嗦，讥讽道：“哼！以为来了救兵就没事了？那个不自量力的蠢货竟然敢跑进寰枢里送死，你们今天一个也跑不了！先从你们的老师开始！” 它挥手甩出数道灰色钩镰，想趁孟修贤不在的空档期，杀掉一大半的老师，然后用剩下的一小半要挟孟修贤。 咣——！ 寒窗吟再现，那激扬洪亮的朗朗读书声形成金色结界，任灰色钩镰如何击打，都难以撼动其分毫。 “可恶！”不知常短暂错愕之后，挥拳怒骂，“进了界廊术法还能凝而不散，怎么可……” 话没说完，不知常感应到了什么，顿时双目大睁，表情定格，像是不可思议般猛然抬头望向高空。 咻——！ 寰枢中一条百米宽的金色卷轴倏然飞出，像是凌晨划破天际的第一道阳光。 上面有各种铁画银钩的汉字，散发磅礴浩瀚的气息。 孟修贤的身影出现在卷轴中心，被各种古文托起，傲然挺立，浑身金光大盛，漠然俯视下方的不知常。 他随手一扔，三个几十米大小的灰色光点从高空掉落。 砰砰砰！ 三个甲级咎的头颅砸在地面，滚了几圈停在不知常脚边。 第519章 三象齐身 不知常低头看着三个手下的头颅，来到南柯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这个人类……竟然在巫祖大人开启的无序界廊中活了下来…… 还……还杀了三个族人…… 不可能！ 能引动三个异象……他到底掌握了什么力量！ 凡甲级除咎师，修炼至高深之境，只有三条路。 一为势，天地大势，如唐宋、嬴丞、破阵子等，用命宝元力沟通天地，以乾坤之势镇压一切，异象为无源之风。 唐宋的尚方剑、嬴丞的无妄塔、破阵子的绝意枪。 此类除咎师的特点就是霸道雄浑，威势极盛，多是大开大合的外放风格。 二为意，玄通真意，如燕无介、定风波、宫先生等，悟诸道之奥义，通万法之精髓，异象为无形之雷。 燕无介的红尘真意、定风波的旷达真意、宫先生的乐之真意。 此类除咎师皆追求极致造诣，通一法以变万法，看似造极实则无极，以个人思想感悟为原点拓展至世间诸相，多是精炼纯粹的内敛风格。 三为秩，大道法则，如元明清、青阳先生、卜算子等，窥亘古之道，引万物本源，异象为虚空扭曲。 譬如元明清的日之法则和月之法则，青阳先生和卜算子的五行阴阳法则。 通常一名除咎师只能精通一项法则，如元明清能精通两项者，凤毛麟角。 此类除咎师能利用法则甚至改变法则，手段层出不穷，千变万化，多是波谲云诡的多变风格。 古往今来，不管再如何惊才绝艳之辈，哪怕是那位旷古烁今的夏先生，也只能走一条路。 别说三条路，就连同时走两条路的人都没有，一个都没有。 而今天，不知常竟然亲眼见证了除咎史第一个三象齐身。 孟修贤以华夏千年深厚文脉底蕴，引来天地大势，春秋鸣义，须臾之间抹杀几百个甲级以下的咎。 再以无上高深的文道真意，化千秋浩然气，万法不侵。 至于大道法则…… 看看万卷中那往圣先贤们留下的注经释文和各类古书典籍，那里面方方正正的思想精华…… 句句血泪，字字千古！ 那就是至高无上，浑然天成的文字法则。 嶙峋骨、寒窗吟、翰林清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到一分钟，孟修贤从界廊中斩杀完那三个甲级六七阶的咎，在千秋浩然气护佑之下，平安归来。 除了身上的长衫被划破几道口子，头上有几缕发丝凌乱散落之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眼中冰冷的杀意牢牢锁定不知常。 轮到你了…… 不知常在深切感受到孟修贤那难以理解的强大之后，像是被逼上绝路，震惊的神情骤变，眼中凶光四溢，带着滔天的狂暴灰色气息朝蹬地而起！ 嘣——！ 大地如蛛网般裂开，如山岳一般的身影裹挟于数千米的死寂之气当中，乌压压一片，犹如地底喷涌而出的灰色岩浆。 同时翻滚的灰色气团内射出无数道粗壮的灰色钩镰，似银蛇乱舞，搅碎虚空。 孟修贤从高空中俯冲而下，万卷随身，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啪！ 在数道巨大灰色钩镰之中，孟修贤像是随意往侧边走了一步，却恰到好处地躲开攻击。 啪！ 又是一步迈出，钩镰贴着孟修贤衣角而过，砸在空处。 孟修贤每一步落下，好似动作都会更加凌厉，数步之后，已完全看不清身形，就连那狂暴挥动的无数根灰色钩镰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夫子步。 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夫子驰亦驰。 此夫子非孟修贤自称，乃是向先人看齐，追随圣贤之脚步，是日渐增益，亦步亦趋的高深积学之道。 孟修贤奔逸绝尘，不知常瞠乎其后。 使出浑身解数都无可奈何，不知常只能在空中眼睁睁看着孟修贤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穿梭，闪至它身前！ 离得近了，不知常才真切感知到一件很恐怖的事…… 这个人类浑身气息竟圆满自如到完全融于天地之间。 这……这人类明明如此渺小，却为何身后好似有千军万马，惊涛骇浪？ 孟修贤脚踏夫子步成功近身，单臂高举，手掌虚握，直指苍穹！ 绵延千米的万卷在这一刻极速收缩，变成一根合拢后的卷轴出现在孟修贤手中。 浩瀚银河般的气息疯狂朝卷轴汇聚，浩然气犹如精炼到实质化一般，像是在表面覆盖一层晶莹剔透的金色鳞甲！ 孟修贤紧紧抓住卷轴，拧眉怒目，气吞山河，以万钧之力狠狠砸下！ 只有两米长，手臂粗细的万卷，此刻在不知常和下方众多学生眼里看来，就像是一根顶天立地，硕大无比的擎天巨柱！ 面对这石破天惊，风云变色的一击，不知常紧急收回所有灰色钩镰，在身前螺旋交叉，爆发全部实力，朝上推出！ 轰隆——！ 明黄色光芒和灰色光芒犹如两颗星球碰撞一般，发出巨大响声，好像天上被炸出了一个窟窿。 不知常双眼失焦，惊颤地看到它那近百米粗细的复合钩镰，在万卷挥舞之下点点碎裂，灰色气息消散殆尽。 嘣！ 孟修贤手握金色卷轴，重重一击砸在不知常脸上。 这个四百米大小的恶魔，被深深砸入地底。 除广场以外，缄灵障内的所有土地像是被犁过一般，坑坑洼洼，四处开裂，十几米甚至几十米宽的裂缝随处可见。 不知常的坠落，造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涤心屏内的学生们对孟修贤那惊为天人一样的实力大为震撼。 “孟老师……好强……” “竟然连甲级八阶的准咎王都不是对手……孟老师得有多厉害啊……” “孟老师打得好！狠狠揍死那个混蛋！” 孟修贤盯着地面那如暗如深渊一般的大洞，刚想继续追击，忽然脸色一变。 他感觉到那天人合一的圆满之境，开始消退了…… 越级时效即将消失…… 砰！ 不知常带着无数碎石从巨坑中冲出，脸上被万卷击中的部位，灰色明显淡了许多，近乎于透明，同时浑身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受了伤。 它心中恼怒不已，本来这次来南柯执行任务，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阻力才对。 巫祀大人早就对白鹿学院的实力做过摸底，一个甲级四阶的院长，一个甲级三阶的魔人达，妈的这个甲级五阶的孟修贤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正当不知常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它惊喜发现，孟修贤的气息……在变弱！ 不知常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的笑。 我就说这种状态不可能维持太久……从九寰局派出援兵到现在才过去二十多分钟，起码还有十多分钟时间才能到。 白鹿学院……还是难逃覆灭的结局！ 第520章 笔墨通天 浮在空中的孟修贤感觉到了和一些往圣先贤的联系好似在断开，身后的浩然气开始缓慢消散。 坏了！ 孟修贤心中猛地一沉。 他倒不是担心实力恢复到甲级五阶。 以他的天赋和积攒二十年的修为，甲五的元力强度，完全可以跟甲级八阶的咎对抗。 哪怕不是不知常这种半步咎王的对手，起码可以进入涤心屏自保…… 他担心的最大问题是……地面的一百多位老师怎么办…… 现在孟修贤有天人之姿，寒窗吟能挡住不知常，护住那些同僚。 等他回到甲级五阶之后，可就护不住了呀…… 以不知常的手段，一定会立刻拿那那一百多位老师开刀，起码先杀一半…… 毁掉一个学校，破坏建筑和设备只是基本条件。 杀死学生和老师，或者说毁了学生和老师，才是重中之重。 一想到此，孟修贤内心便担忧起来。 他刚从放麑院的次元厢出来时就联系了九寰局，从时间推算，援军最快也还有十分钟才能到。 而他现在，还能撑得住十分钟吗…… 不知常嘴角扬起一丝阴险的狞笑，重新唤出成百上千条灰色钩镰，冲向孟修贤。 孟修贤浑身依然闪烁明黄色光芒，只是眉宇之间少了那一分与天地完美契合之感。 战就战！何惧宵小？ 孟修贤手握万卷，扩散出数百米高的金色虚影跟不知常在空中鏖战。 砰！砰！ 巨大的碰撞，每一次都能造成虚空破碎，元力剧烈震荡。 一开始，孟修贤还能压着不知常打，屡屡将它击退。 可渐渐地，就连地面涤心屏内的学生们都看了出来。 孟修贤……变弱了。 明黄色光芒开始被灰色气息压制，浩然气的浓度变得稀薄，逐渐要招架不住。 在激战两三分钟后，不知常将一条灰色钩镰延伸出极长一段，从侧边奋力抽向孟修贤。 啪！ 钩镰像是一条长鞭，最后甩尾那一下的爆破力相当之大，孟修贤双手握住万卷横于胸前，但还是被这股巨力击飞！ 孟修贤整个人似导弹般朝地面坠落，重重砸进一堆废墟之中。 这是自他出现在战场以来，第一次落入下风。 “孟老师——！” “啊！不要！” 涤心屏内认识孟修贤的人纷纷大喊出声，担忧不已。 好在孟修贤马上又从尘土中飞出，悬于空中。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上多了些污垢，双手虎口微微开裂，身后之前如银河一般浩瀚无垠的浩然气，如今萎靡成百米大小。 不知常见孟修贤陷入颓势，怒哼一声。 身上的黑色斑点闪出白光，诡谲的元力波动极速弥漫！想要直接封禁孟修贤！ 它的元力等级是甲级八阶，这个封禁的神通是咎祖所赐，在罹咎之域，咎相安排不知常做过无数次实验，甲八以下根本无法可挡！ 也就是今天，第一次碰到孟修贤这个三象齐身的例外。 面对不知常这招，孟修贤早有防备，双眼骤凝，精光一闪，挥手打出万卷，所剩不多的浩然气再次将不知常的神通格挡开来。 不知常微惊，旋即冷冷一笑。 “还有些余威是吧？护得住你自己……护得住他们吗？” 说完，不知常修长的双臂朝下方一甩，密如蝗潮的灰色尖刺直奔那一百多名老师！ 孟修贤心头一震，双眸中惊色骤现，立刻一个闪身到地面，将万卷抛出！ 宽达数十米，长达数百米的金色卷轴将灰色尖刺全部拦下。 不知常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护得了一时，能护得了一世？” 话音落，高空中几千米大小的灰色气团飞出成百上千条灰色钩镰，像是暴风雪中的冰雹一样，疯狂砸向万卷。 砰砰砰砰砰！ 孟修贤一人挡在一百多名老师面前，用卷轴那薄薄的一层纸在拼尽全力防御不知常的攻击。 趴在地面的上百位老师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如刀绞。 他们清楚看到，孟修贤的背影在微微颤抖，身前地面有殷红的雾状血滴落下。 在他们看不到的另一面，孟修贤胸前的那一身明黄色长衫早已被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 不知常每一波如潮水般的攻击，都在透过万卷不断冲击孟修贤的经脉和窍穴。 此刻他五脏六腑都遭受重创，意识即将模糊…… 在这迷离之际，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知道不能就这么死了……如果现在战死……他身后的老师们一定活不下来…… 孟修贤以至诚心声向上天祈祷，向南柯这片大地牺牲的无数英魂祈祷…… 无穷寰宇中的华夏先贤们……再帮我孟修贤最后一次…… 白鹿学院……不能就这么没了！ 看到孟修贤苦苦支撑导致身受重伤，高空中不知常发出狂妄嘶吼，极尽嘲讽之意味。 “人力终有穷，天道终有定！孟修贤！你不过是一介书生！放弃吧！你救不了他们，更救不了白鹿学院！今日白鹿必亡，这是天意！” 轰——！ 被压缩到不足百米的万卷猝然爆发！ 那如银河般浩瀚的浩然气再次涌现，金色巨龙盘旋而起，驱散一切灰暗！ 不知常又看到那令它忌惮不已的明黄色光芒，脸色大变，喃喃自语。 “怎么……怎么可能！” 孟修贤的长衫上满是鲜血，黑发被狂风吹乱。 可他的眼神坚定如炬，身姿没有半点佝偻，挺拔如松，傲然飞向云端之上。 从现身战场之后，孟修贤只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怎可欺我白鹿学子！ 这是对咎的宣战之语。 这句话，是对敌人说的。 第二句，白鹿学院……孟修贤！ 这是回答咎的问题，同时也是在昭告朗朗乾坤，我孟修贤，今日要借往圣先贤之手诛杀邪祟。 这句话，是对这片天地说的。 第三句，咎可往，吾亦可往！ 这是对他学生说的，也是他作为老师，上的最后一堂课。 如今临逢绝境之际，他在万米高空中发出豪迈的第四句呐喊，仿佛穿越万古洪荒，回荡在这片空间，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也震撼着那无穷无尽的寰宇。 “莫道儒冠误此生，从来诗书不负人！诗书不负人……丹青化刀剑……笔墨可通天！” 这句话，是对他自己说的。 他用他毕生的信仰，换来了最后一次天人之姿。 此刻，孟修贤读过的每一本书，看过的每一句话，背过的每一首诗，学过的每一个字，都从万卷中化作最精纯的本源之气飞出。 整个天空完全被浩然之气覆盖，宛若金色穹顶。 这是孟修贤数十年的文学造诣，融合文脉大势，文道真意，文字法则，发出的最强一击。 笔墨通天。 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山河震动，天崩地裂？ 不，这一式，不过是孟修贤读过的书罢了。 第521章 阴险的计划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一件事到了极限，一定会有反转。 这种转变的规律，微妙，柔弱，又不可捉摸。 当天地之间产生碰撞的能量太过强大时，并不会如想象之中那般轰轰烈烈。 涤心屏内的学生们，包括三位老师，皆在这一刻失聪。 他们只看到，寂静安然的世界里，高空中明黄色夹杂着金色，跟灰色气息对冲，最后纷纷归于虚无，风轻云淡。 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天上晴空万里，一碧如洗，那些可怕的灰色阴霾荡然无存。 笼罩着方圆十里的无形屏障，也在这一刻消融瓦解。 学生们纷纷发现，通讯器竟然可以正常收发消息了，在奔走相告。 而萧炀一直没动，他目不转睛凝视着高空，在寻找一个人影。 吕思卿、彭忆慈都在寻找那个人影。 有了！ 万卷缠绕着那个身穿长衫的男子，微弱的明黄色光芒忽明忽暗在闪烁，托着男子缓缓下坠。 最后，男子如一片轻羽般落在地面，距离涤心屏大概几百米远。 由于被碎石遮挡，萧炀看不清孟修贤还有没有呼吸，胸膛还有没有起伏，生死未卜。 只是下坠过程中，萧炀看到孟修贤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如银，长衫血迹斑斑。 而另一侧那一百多名老师，终于恢复了自由。 之前他们被不知常以咎祖所赐神通禁锢在原地，封住元力，连天人之姿的孟修贤都没有办法破除。 他们在战场中亲眼目睹一切的发生，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孟修贤为了保护他们重伤吐血。 那种窝火的感觉让他们心中抓狂，怨恨至极。 随着孟修贤那一式笔墨通天，不知常好像彻底消失不见…… 一百多位老师虽然恢复了行动自由，可身体里的元力却在刚才惊天动地的一击中，好似被不知常全部清除了。 不少老师在之前的混战中受了伤，个别伤势还不轻，急需救治。 如今没有元力，连站起来都有点勉强。 他们彼此搀扶，步履蹒跚地往涤心屏走。 看到这一幕，涤心屏内的彭忆慈首先来到边缘处眺望，同时细细感应。 她要确定，不知常是真的死了才行。 不然隔着上千米远，消耗巨大的她没办法将那一百多名老师全部隔空救回来。 而在这时，有一名学生指着高空大喊。 “快看！寰枢没了！” “真的！太好了……那些恶魔终于走了！” “多亏了孟老师呀……” 寰枢每次开启，都会耗费巨大能量，尤其是咎的寰枢。 看到上空那巨大的黑洞消失，不少学生心底松了一大口气。 彭忆慈感应许久，都没有发现有任何一丝咎的气息，对身后的学生们沉声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先别动。” 在外面尸横遍野，危机四伏，连甲级强者都接连殒命的情况下，第一个走出涤心屏去探查，需要很大的勇气。 哒。 彭忆慈孤身一人踏出涤心屏外，只迈了一步。 她的双眼在不停搜索周围，警惕着会不会有咎突然出现。 见没有任何异常，她刚准备起飞，忽然！ 轰——！ 地面开始剧烈摇晃。 涤心屏内学生皆如同惊弓之鸟。 “啊！还有咎吗！” “怎么回事啊！” 彭忆慈回头朝着涤心屏内大喊：“大家不要慌！是普通地震！” 甲级强者的战斗，如果波及地面，对大地的摧残相当严重。 方才孟修贤冲入地底杀咎也好，不知常被孟修贤砸入地底也好，都对这片地势造成了巨大破坏。 由于地质结构松垮，许多地底发生了塌陷，引起剧烈震动。 而这些，还没毕业的学生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彭忆慈喊完话，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偏头看向那一百多位老师。 地底塌陷所造成的强震，导致地面四处开裂，那些没有元力又受了伤的老师们，眼看就要掉进巨大裂缝中，被沙石掩埋！ 彭忆慈焦急大喊：“来几个戊戌届的跟我去救人！其他人不要动！” 话音落，纪琳的班主任跟彭忆慈飞身而出，用束元之术顶着那些即将塌陷的巨型石块。 而有五个戊戌届的学生则紧随其后，准备去救下那些没有元力的老师。 涤心屏内，萧炀则担忧远处孟修贤的安危。 他用玉炅之瞳四处观望，想看看孟修贤坠落方向的地势变化。 突然！ 萧炀在他的视野上方发现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脸色大变，飞到涤心屏边缘，朝着外面大声呼喊。 “彭老师！快回来！不知常还没死！” 萧炀刚才用玉炅之瞳看到了，高空中还是有一个小黑点。 只不过距离太远，很不起眼，常人的视力在地面根本看不见。 寰枢没有消失，只是变得跟一个苹果般大小。 那就代表……外面看起来风平浪静，都是咎的阴谋…… 彭忆慈听到萧炀的话，眼里惊恐万分。 刚想指挥众人后撤，那一百多名老师当中，有一名五十多岁，受了重伤，遍体鳞伤的女老师，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灰色光芒，猝然暴起！ 手中一条灰色钩镰甩出！想要袭杀旁边的老师！ 啪！ 彭忆慈反应极快，闪身过去用元力形成的结界挡住，命宝长盈悬于身前，铮铮作响！ 那名女老师表情狰狞，嘴角扬起阴狠的笑容，张嘴竟是不知常那沙哑的声音。 “怎么总是有人出来坏事……” 彭忆慈对于她自己能够挡下不知常的攻击颇为吃惊。 为什么？ 霎那之间，彭忆慈好像想通了，背后冷汗直流…… …… 当初唐宋杀兆拓足足打了三天三夜，孟修贤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内杀得了不知常？ 刚才孟修贤那一招笔墨通天，不知常确实受了不轻的伤，但却远没有到死去的程度。 它重伤之后，刻意散去气息，遁入地底匿藏了起来，还暗中对地底结构动了手脚，确保一定会地震和地面塌陷。 然后悄悄附上了那个重伤女老师的身。 那些老师体内的元力，是它趁着和孟修贤元力对轰时，悄悄驱散。 寰枢，是它主动控制缩小。 缄灵障，也是它故意取消。 反正九寰局已经知晓白鹿学院出了事，而且援兵都快赶到，此时维持缄灵障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那就干脆不维持，造成假象，让学生们以为外面安全了。 不知常这阴险计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涤心屏里的人。 动了手脚之后的地底结构很快就会塌陷震动，届时一百多名没有元力的老师肯定会有危险。 而涤心屏里只有两名老师，且都是大残状态，若出来相救，人手必然不够。 那么只要来了学生，它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半。 不知常附身的那名女老师，乃是它精心挑选，功法炁功，伤势严重。 如此重伤之人，不知常才可以让她连束魂之术都来不及用，便成功悄无声息地附身。 学生一旦来救，它就故意装作濒死，倒地不起，然后临死前将一张符咒交给学生，演一场苦情戏。 “这是老师毕生的心血……拜托……亲手交到我班的某某学生手里……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这样一来，学生很大概率会将这张符咒带进涤心屏内。 而实际上，那张符咒是不知常附身之后，利用那位女老师的元力改造过的，会在一定时间后自行爆炸。 一旦符咒被带了进去炸开，广场上的学生们定会死伤惨重，而且要是爆炸点离雕像近，甚至可能破坏保护雕像的阵法，摧毁地下的涤心屏枢纽。 那才是不知常最想看到的结果…… 第522章 清梅长盛，皓日永悬 不知常为了更好隐藏自己，散去了大量气息，目前只有乙级九阶的实力，才会被彭忆慈挡住攻击。 不过它没想到的是，这个计谋竟然会被一名学生机缘巧合下给看破。 那就没必要再藏着了…… 反正也引出来了几个学生和老师，等恢复实力后，就一起宰了！ 此时纪琳的班主任，那位男老师配合几名学生，已经将其他老师都转移到了安全的地面。 而那名被不知常附身的女老师则双臂平举，飞向空中。 方圆千米之内，各处都开始浮现出点点灰色气团，颜色越来越深，尽数朝那名女老师体内汇聚。 彭忆慈清楚感知到，不知常的气息在飞速上涨！ 她赶忙大喊：“赶紧回涤心屏！” 两名还有元力的老师配合五名学生，想一次性将一百多名老师带飞回去。 奈何……还是晚了一步。 砰！ 一百多个身影被压在了涤心屏前两百米的地面，动弹不得。 那名女老师的身体似乎已经承受不住庞大的灰色气息，不知常从她体内脱离了出来。 女老师变成活死人，摔落在地。 不知常则继续升空，周身如龙卷风一般，将这片空间中的灰色气息尽数吸入体内，渐渐有了之前的身影雏形。 它的实力还没有那么快完全恢复，但神通已经可以使用。 那些溢出来的灰色气团逐渐从它体内延伸而出。 两百米……五百米……一千米…… 遮天蔽日，仿佛无边无际。 涤心屏内许多学生看着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老师们，还有那令人不寒而栗，简直成为心理阴影的巨型灰色气团，绝望地哭出了声。 “彭老师！” “啊——！这个恶魔为什么还没死！” “这场噩梦……呜……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涤心屏内哀声一片，满目苍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土味和血腥味，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黯淡无光。 寰枢出现后十五分钟，白鹿学院沦陷。 接着学生们又度过了被残忍折磨的十多分钟。 李鱼、陆行简、卿伊瑟先后遭遇毒手…… 然后孟修贤及时赶到，在他出现后，坠落前，白鹿学院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出过事。 他杀掉了除不知常以外所有的咎，独自一人撑了二十分钟。 现在的皓域某处高空之中，邹泰带领的九寰局援兵正疾驰而来，还需要五分钟。 涤心屏内的学生们却连五分钟这个倒计时都不清楚，他们不知道还需要等多久，这场灾难才能结束。 无数人前赴后继，将鲜血洒在了这片土地上，还是来不及吗…… 还是要被不知常……将白鹿学院所有的老师都杀光吗…… 饱受折磨之后，以为好不容易迎来曙光，没想到还是没有摆脱这个恶魔…… 不少学生心神俱碎，完全崩溃地大哭起来。 “哈哈哈哈……哭吧，你们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想救你们的老师吗？ “可惜，我连玩游戏的兴趣都没有了，不会再给你们机会，记住我的样子，我们巫族，总有一天会占领南柯！” 一边恢复实力，不知常还不忘一边出言嘲讽，它想用语言，彻底击垮这些学生的心灵，在他们灵魂深处烙下阴影。 “够了——！” 就在这绝望和哀伤笼罩整个广场的时候，一声愤怒的嘶吼响起。 众人皆侧目看去，是那位所有学生都认识的一张脸。 萧炀。 他站在涤心屏边缘处，眼神像是在燃烧般炽热，死死盯着还在恢复实力的不知常，铆足了劲，对涤心屏内所有学生发出一声呐喊。 “不要哭！站起来——！” 庞钦仙直到死前，都没有半点疲态，精神矍铄。 孟修贤不管是天人之姿，还是普通的甲五，都不曾退缩过半步。 那么作为他们的学生，怎么能坐在涤心屏里哭哭啼啼？ 怎么能够丢了白鹿学院的气节和风骨？ 要说哭，萧炀比涤心屏里大多数人更应该哭。 但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要崩溃，萧炀比谁都更应该崩溃。 但他没有倒下，而是站了出来，第一个发声去回击不知常妄图毁了学生心态的歹毒念头。 空中灰色身形不断凝实的不知常笑出了声，满脸不屑。 “哟，想保留最后一点无聊的风骨？我等下就会把你们老师都杀了，一个连老师都没有的学院，根本就不复存在，我倒要看看，连学院都没了，你们哪来的风骨！” 砰！砰！ 两块长条形的大理石碎块从广场旁边的废墟之中飞出，不偏不倚落在了涤心屏前，底部插入土里，纹丝不动。 这两块大理石上，头和尾皆是不规则断口，但中间被尘土遮盖的表面，还能清晰看到八个鲜红色的大字。 是萧炀用元力控制这两个残破的石块飞来，他站得笔直，丝毫不惧那个甲级八阶的半步咎王，朗朗开口。 “清梅长盛！皓日永悬！” 那两块大理石，正是之前白鹿学院大门那个冲天式牌坊的残骸。 对联的这两个部位，仿佛天意眷顾一般没有破碎，被眼尖的萧炀发现。 看到那鲜红的八个大字，听到萧炀振奋人心的声音，不少痛哭的学生停止了啜泣，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清梅长盛！皓日永悬！” 又是一声呐喊，所有学生侧目望去。 是柳伯清，他左手捂着断臂，眼神坚毅，昂首挺胸，双唇毫无血色，喊声却中气十足。 “清梅长盛！皓日永悬！” 第三声，是孔熠天。 “清梅长盛！皓日永悬！” 第四声，沈漠。 第五、第六、第七…… 将近五千个身影，如雨后春笋一般，屹立在综合楼前的广场，用倔强又坚定的眼神盯着不知常，齐声高喊，声浪震天！ 你可以破坏我们的校园，但你永远都摧毁不了白鹿学院！ 你们欠下的累累血债，总有一天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不知常的实力已经恢复，虽然身上还有些地方近乎通明，但那是被孟修贤造成的伤，短时间痊愈不了。 它知道九寰局的人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决定杀了所有老师，从寰枢离开，回到罹咎之域。 它看涤心屏里那些渺小的身影，听着幼稚的叫喊，嗤之以鼻。 “哼！一群可怜又无知的家伙，看看你们的老师是怎么死的！你们以后的下场，跟他们一样！” 不知常甩出一道巨大的灰色钩镰，朝着地面砸下，那锋利的尖端，可以瞬间收割掉那一百多条生命。 不少学生不忍看这个即将发生的残忍画面，也有不少学生面带惊恐，心悬到了嗓子眼！ 啪！ 危急关头，一道紫色光芒自天际飞来，将不知常的灰色钩镰弹开。 “说得好！小样！” 仿佛千里之外的恢弘之声传进每个学生耳中，众人没听过这个声音，脸上皆一片茫然。 是谁？ 只有萧炀知道，他太记得这个熟悉的嗓音，难掩激动。 唰！ 一位身穿灰色布衣，胡子拉碴，满头银发的老大爷，手中托着一颗紫色珠子，瞬间出现在不知常对面的高空之中，气息深厚雄浑，周身几十米的空间完全扭曲。 “小样，不是总问我姓什么吗！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姓周……夏商周的周！” ———— 人物原型图第十一期，这期只有一个人一张图，孟修贤。 ai实在是画不出让我满意的孟老师，但我在网上找到了非常贴合我印象的图，是《许你浮生若梦》中的罗浮生的爹，罗勤耕，字允卿，也叫生爹。 大家感兴趣可以直接去搜“生爹”二字，真心一眼惊艳，就是孟修贤本贤。 父子都是由演员朱一龙扮演，生爹穿长衫时的造型就是我想象中的孟修贤，方脸，气质儒雅，但很搞笑的是，生爹在剧里好像是个黑帮老大……剧我没看过，我就是相中了朱一龙生爹那个造型。 很可惜……插图不能放真人面部，过不了审，我发在书圈里吧，大家感兴趣可以去看看，下面的图是用ai图生图功能仿出来的，少了些气质。 孟修贤 然后呢，最近的情节不少人喷，也有很多读者有疑惑，问陆行简和卿伊瑟会不会复活，到底死没死之类的，还有些读者关心那个福利周边。 这些我都会在第三卷写完后的感言里统一回复，快了，也就还有几天时间吧。 最后提一句，我的上一本书前两天更新番外了。 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新呢？自然是有原因的啦，聪明的读者应该都想到了吧？我好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番外这种东西，我认为是最好完结后等比较长一段时间再写，效果会好一点，要让时间冲淡离别时的伤感，让记忆沉淀。 这次时隔一年多后的更新，才会有那种惊喜感，像是在脑海深处将回忆的泥沙重新翻涌出来，而且和番外内容的退休生活更加贴合。 看起来才有那种真切的代入感，如同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忽然出现在你眼前一样。 卿伊瑟和陆行简的问题，是相同的道理，他们两个到底死没死，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刨根问底呢？不管死没死，要我现在怎么去回答，怎么去说呢？ 交给我，或者说交给时间，写网文是细水长流的活，急不来。 读者朋友们，可以带着疑问继续往下看，让期待感默默发酵，等哪天掀开盖子，才会酿出陈年美酒。 当然，也有可能酿坏了，那就去喝啤酒好了。 第523章 问道 萧炀看着空中那许久未见的身影，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大爷，正是萧炀在一年级寒假在安沁城遇见的神秘强者，老武。 从刚才挡开不知常的攻击来看，老武有和不知常正面对抗的能力。 萧炀知道，那一百多位老师，安全了…… 白鹿学院，保住了…… 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留下了火苗，没有彻底熄灭。 老武姓周？ 夏商周的……周？ 老武难道是……古朝会的周先生？ 自从知道覃爷爷是秦汉之后，萧炀就对南柯秘史里的“已故”再也不信。 但是不对……周先生活到现在起码一百三十多岁，老武去年才过了六十大寿…… 什么情况？ 萧炀现在还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还太年轻，只不过是一个维级的三年级学生而已。 偌大的南柯，百年除咎史，还有太多他不知道的秘辛。 老武，是周先生吗？ 是，也不是，老武是老武，周先生是周先生。 或者说，老武曾是周先生，是那位历史战力排行第六的甲级九阶强者，功法“成康诀”，命宝“錾灭”。 萧炀越想越糊涂，他记得“錾灭”是一块玉钺，而老武的命宝，从现在看来是那颗浮于空中的紫色珠子。 萧炀记得那颗珠子，老武将那颗珠子给过他，在罗家村的时候消灭了一个丙级魂咎，能预料吉凶，灵识护主。 古朝会的周先生，是公认的五行阴阳法则第一人。 唯一一个将五行阴阳法则修到甲级九阶的除咎师，当世炁功最强的卜算子和青阳先生，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前辈。 世人皆闻不夜侯济世救民，福泽苍生，却罕有人知，若非同时代的周先生算尽天下福祸，哪来的不夜侯万古流芳？ 咎祖的无上神通，屏蔽天机，无人可察，唯周先生能洞悉玄妙，略窥一角。 青阳先生对这次行动也只能发出“算不尽芸芸众生微贱命，回头看五味杂陈奈何天”这样的无奈感叹。 青阳先生算不尽，周先生算得尽。 这就是差别。 当时公孙家族的首领，曾对周先生有过这样一句评价。 古朝之周佑我南柯，咎祖夜不能寐矣。 意思是，只要周先生活着，咎祖晚上睡觉都会担惊受怕，唯恐被算到心思，预测未来。 …… 老武今日本在安沁城怀素义庄午睡，忽从床上惊醒，顿生不妙之感，连忙起卦。 一卦起，天机隐。 老武惊讶发现，竟然连他都算不出来，那就只能是咎祖出了手…… 他耗尽心神，终在半个小时后探到那一丝模糊的未来，一口精血喷出。 “噗——！” 一旁的团子吓了一大跳，着急关心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老武双眉紧皱，痛苦地捂着胸口。 “是小样……小样将有一大劫！我要过去！你守在这里，我没回来之前不要踏出义庄一步！” 说完，他顾不上伤势，飞速赶往白鹿学院，这才争取到了这珍贵无比的最后五分钟，护住了白鹿学院仅存的一百多位老师。 …… 不知常从降临南柯以来，第二次感受到震惊。 第一次是因为孟修贤的出现。 它想不到白鹿学院会有这样一位圣人。 事实上从孟修贤出现之前，一切都在咎的计划之中。 不知常准备慢慢蚕食白鹿学院的老师和学生，尽情玩弄他们，夺走他们的生命或者灵魂。 比起直接杀了人类，咎更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折磨人类。 倘若没有那位书生，没有那位教国学的老师，白鹿学院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哪怕躲在涤心屏里，经过咎几十分钟的摧残之后，也不过是一群行尸走肉的躯壳罢了。 而不知常作为咎祖咎相培育了这么多年的预备咎王，加上天赋神通，还是顶住了孟修贤的圣人形态。 咎相交待给它的任务，是毁掉白鹿学院所有人，优先毁掉精英学生。 不知常不甘心，它想用计谋再尝试一次，如果能行，它的任务还是可以圆满完成。 只不过寰枢不能彻底关闭，否则再重新开启，需要耗费咎祖太多的能量，而维持寰枢所需要的能量则小得多。 不知常也没想到，缩小到苹果大小，隔了万米之遥，还能有人看到寰枢，发出预警。 这样一来，想要再毁灭涤心屏里的学生，时间不够。 不知常只能赶紧恢复实力，将老师们全部杀掉，返回罹咎之域。 谁曾想，又冒出一位神秘强者。 不知常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老武冷哼一声。 “一个半步咎王而已，跟老夫叫嚣？瞑和七杀死了没有？没死回去罹咎之域告诉它们，老夫迟早扭断它们的脖子！” 不知常怒不可遏，浑身的灰色气息剧烈颤抖。 “大胆！竟然直呼第一圣使和第二圣使的名讳！人类，你究竟是谁！” 老武嘴角扬起轻蔑的笑。 “老夫乃南柯一闲人，无他，独喜杀咎。” 紫色珠子围绕着老武手掌缓缓旋转，蕴含极其恐怖的能量，所到之处的虚空发生严重扭曲，仿佛随时会飞出，令天塌地陷。 不知常感觉得出，面前这个人类很强。 比刚才普通形态的孟修贤要强，但比圣人形态的孟修贤要弱，大概是甲级七到八阶左右的实力。 如果不知常是全盛状态，倒不惧这人，只是它现在受了不轻的伤，硬拼占不到什么便宜。 不知常表情严肃，沉声开口。 “我现在确实不一定是你对手，但是你也别太嚣张，我要走，你拦不住。” 轰隆——！ 空中本来和苹果一样大小的寰枢极速扩张，眨眼间变成直径几百米的巨大黑洞。 老武高深莫测地一笑，将手中的珠子朝天上抛去，紫色光芒大盛，须臾之间形成一个六芒星阵法，挡在寰枢面前。 “噢？是吗？你觉得老夫拦不住你，那你倒是走一个给老夫看看！” 不知常表情瞬间变得暴戾凶狠起来，两手甩出巨型灰色钩镰砸向六芒星阵法。 砰砰砰！ 灰色气息和紫色元力不断碰撞，锵然作响。 僵持了一会后，阵法中心的紫色珠子忽然闪烁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老武神情微变，立刻撤回珠子，形成一道结界护在身前。 嗡——！ 表面在攻击阵法的不知常，实则暗中偷偷使用神通，想封禁老武的元力。 它感觉老武应该还没到甲级八阶。 可不管老武到没到，他的命宝预警了危机。 老武立刻提前采取防御措施，并未被不知常得手。 真是邪了门了！ 不知常郁闷至极，咎相带着它在无穷平行世界中尝试过无数次，只要元力等级不如它，一次都没失手。 怎么今天接连失手了两次？ 老武的那颗紫色珠子，极为神奇。 表面浑浊起雾，代表即将下雨，表面晶莹剔透，代表晴空万里。 感应到危机灾祸，会闪红光，感应到机缘好事，会闪绿光。 此乃他的命宝——问道。 第524章 何以复仇 老武确实不是甲级八阶，是甲级七阶。 只不过问道珠能够给他多一些时间应对任何变化。 不知常短暂错愕之后，狠声说道：“有点手段……但你要自保，命宝就封不住寰枢！” 望着阵法消失，重新露出来的巨大黑洞，老武感到有些无可奈何。 那个被咎祖所赐的神通，诡异无比，施法迅猛，确实棘手。 老武浮于空中，神情肃穆。 “看来光靠老夫一个人，今日恐怕还真留不下你，但……我已经拖住了你。” 话音刚落，不知常脸色骤变！ 它感应到什么，猛地转身。 唰！唰！唰唰唰！ 一个个身穿盔甲，左胸印有金色六帝叶标志的身影出现在高空中，将不知常团团围住。 为首之人手拿双锏，气息强大，正是九寰局副总执裁，邹泰，甲级七阶。 援兵赶到，下方涤心屏里内的所有学生皆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九寰局的人来了！” “太好了……得救了……” 不少人相拥而泣，庆幸自己在这场浩劫中活了下来。 高空中，邹泰目光牢牢锁定不知常，可当他余光看到老武时，顿时心生疑惑。 这人是谁？未曾见过，却有这般强大的实力…… 不管是谁，当务之急是先将咎斩杀！ 邹泰怒喝出声。 “道友！劳烦你去解救下方的老师，这个咎交给我！所有执裁和高级士兵，上！” 一声令下，邹泰和九寰局几十名高级士兵，加上几名甲级的执裁一窝蜂冲向不知常！ 老武望着这一幕，不禁在原地轻叹摇头，低声自语。 “道友？老夫做你爷爷都算你占便宜了，前辈都不会喊一声……九寰局现在的人真是越来越差劲。” 嗖！ 老武消失在原地，没有去救那些老师，而是跟九寰局的人一起在围攻不知常。 他知道，那些老师的封禁，没有甲级八阶的硬实力，根本解不开。 而邹泰也不过甲级七阶，要是不知常用出神通，九寰局这些援兵就是白白送菜。 砰！砰！砰！ 不知常面对几十名除咎师围攻，其中还有老武和邹泰两个强点，很是吃力。 屡屡想用神通将元力等级低的人给控制住，却都会被老武的问道珠预判到。 问道珠一闪，众人便立刻拉开范围，老武同时还会打出结界抵挡。 不知常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甲级七阶的结界，如何能够抵挡自己的神通？ 巫祖大人！这些除咎师不简单啊！ 老武的秘密，别说不知常，就连咎相咎祖都不知道。 他的实力……可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普通甲级七阶那么简单。 邹泰也是甲级七阶，让他跟老武打，能被老武玩死。 面对这样的困境，不知常用两条手臂延伸出去的巨型灰色钩镰在高空中发狂一般不断挥舞。 四百多米大小的身影，宛若一尊上古魔神。 老武和邹泰二人浑身气息暴涨，一人控制不知常一条手臂，将其牢牢锁住。 其余的除咎师们纷纷拿出最强攻击手段，朝不知常轰去！ 霎时间，高空中战场五光十色，灿若群星！ “啊——！” 不知常发出一声怒吼，连绵数千米的伴身灰色气团猛地爆开！ 它真切感受到了生命威胁，用出了保命手段。 那些灰色气团炸裂开来之后，飞出无数强力尖刺，几十名除咎师始料未及，眼看就要损失惨重，一股如洪流般的白色元力突然出现！ 那高达上千米的白色巨浪将灰色尖刺尽数冲散。 一个身穿……白色底衫，绿色围裙的中年男子赶到战场。 邹泰认出了此人，惊声道：“饺子首领！” 饺子，玉肴斋首领，甲级七阶。 玉肴斋联络点离白鹿学院最近，虽然公孙纳知道咎相会安排力量拖延玉肴斋成员，但不代表九寰局不通知玉肴斋前去救援。 万一邹泰带过去的士兵不是咎的对手怎么办？ 只不过公孙纳清楚地知道，玉肴斋的人再怎么拼命摆脱咎的纠缠，也不会比邹泰更快，才会那般绝望…… 好在，孟修贤撑过了最难的二十分钟，老武拖延了最后的五分钟。 邹泰和饺子先后赶到，代表除咎师阵营后续还会有更多强者来援，局势出现反转，咎陷入了劣势一方。 老武抬手扔出问道珠封住寰枢，暴喝道：“别再给它机会，一起上！” 此刻，不知常神通受问道珠所限，身受重伤，气息紊乱。 面对三名甲级七阶强者，若干名甲级除咎师和几十名九寰局高级士兵的围攻，它彻底没了办法…… 难道我真要陨落在此……愧对巫祖和巫祀大人啊！ 眼见所有除咎师的攻击就要落在不知常身上，异变再现！ 轰——！！！ 高空中的寰枢内，传来一道跨越万古的洪荒之声，仿佛平地惊雷！ “退！” 一个字，带来无尽威压，将所有除咎师的攻击震碎，连老武的问道珠都被击飞，阵法溃散。 突然的剧变，在场众人皆惊，尤其老武的反应最为激烈。 因为……只有他听过这个声音…… 他那如古潭般，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有波澜的双眼，第一次出现一丝惊恐。 而不知常则兴奋异常，凌空而跪，作顶礼膜拜状。 “巫祖大人圣安！” 这下除老武以外的人才明白，那……竟是咎祖的声音！ 光是说了一个字，就能跨越无序界廊，空间长河，瞬间击退这么多除咎师吗…… 那股恐怖的威压，像是整片天空压在身上，除老武以外，其他人连呼吸都很困难。 老武双眉一拧，问道珠再次打出，紫色元力如一条惊天巨龙盘旋而起，在虚空中炸裂开来，对抗咎祖的威压！ 嘣——！ 见此状，饺子和邹泰也纷纷出手，三人在空中朝虚空中使出浑身气力，咬牙强顶！ 不知常恭敬道：“巫祖大人在上……属下办事不力……望请恕罪……” 寰枢中再次响起咎祖的洪钟之声，只是这次威压没有增大，却将所有除咎师牵制住，半点都动弹不得。 “已善。” 不知常谄笑道：“谢巫祖大人夸奖！” 刚一说完，不知常脸上的表情瞬间定格！ 它的灰色气息极速紊乱，身上四处鼓起，几秒后竟是像气球般爆开！ 嘣——！ 零碎的灰色光点随风消散，一个半步咎王，就这么泯灭不见…… 咎祖苍老的声音第三次响起，经久不息，在这片空间内不断回荡。 “白鹿学子……何以复仇？” 第525章 杀你复仇 咎祖当着白鹿学院所有学生的面将不知常杀了。 它要让白鹿学院的学生，想报仇都找不到对象。 就连以仇恨为源所产生的修炼欲望，它都要摧毁。 不知常杀了你们的院长，杀了白鹿学院那么多老师学生，你们想杀了它报仇雪恨？ 没机会了。 就短短一句话，便让许多学生浑身发冷，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恶…… 要说涤心屏里的学生最恨的咎，一定是不知常。 可是有自信，有底气敢把不知常当作复仇对象的学生，并不多。 很多学生有自知之明，他们清楚，自己可能修炼一辈子都打不过咎王那种级别的咎。 他们只能将仇恨放在广泛角度的其它咎上面。 但……终究还是有一些学生，早已把不知常的形象深深记在脑海里，誓要将它亲手送进地狱。 譬如孔熠天、沈漠这种天赋不凡又心性坚韧的有志少年。 而咎祖这一手击杀不知常，倒是像一把生硬又突兀的刀，斩断了这些学生刚刚种在心里的雄心壮志。 那些以击杀不知常为目标的奋斗之心，还没升起就结束了。 不知常死了，那些学生还能去找什么咎报仇呢？ 找咎祖？ 那个一百多年来所有除咎师都无可奈何的亘古之绝恶？ 那个五位甲九强者围攻了两次都杀不死的存在？ 即便是孔熠天和沈漠，都不认为他们自己能够做到。 那白鹿学院的血海深仇……能怎么办呢…… 只能转嫁到其它的咎王和或者整个咎的族群上面去。 然而当一只老虎咬死了你最亲的人，你杀一百只其它老虎，都泄不了愤，只有亲手杀死那只咬死你亲人的老虎，才是圆满的复仇。 或许白鹿学院剩下的学生们在这次之后仍会更加努力修炼，但已注定无法杀死不知常，这可能会成为一些学生日后心里一个抹不去的执念。 咎祖杀不知常，说“何以复仇”那句话，其实想要打击的就是那一小部分精英学生的心态。 天赋平平的学生，它看不上。 孔熠天恶狠狠朝着地面砸下一拳。 “可恶！就这么死太便宜它了！” 沈漠咬牙切齿，腮帮鼓起。 “它应该受尽世间所有的酷刑！再死在最肮脏的深沟里！” 不少学生隔着涤心屏都能感觉到外界的气压仿佛大了很多。 他们谁都不会想到，这一次行动竟然会引得咎祖亲自下场。 虽然只是声音，但足可见咎对这次行动的重视。 咎祖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受的伤还未完全未愈，能以声音跨越界廊来到南柯，已是极限。 这场除咎师阵营和咎的短暂交锋，看起来好像要以咎祖的出现彻底盖棺定论，划上句点。 可有一位少年，似乎不这么认为。 他从咎祖杀完不知常之后，目光就一直盯着那深不见底，犹如能吞噬万物的巨大黑洞。 他浓密的双眉紧紧皱起，眼神宛若利剑一般冷冽，眼底深处的恨意又如沸腾的岩浆一般炽热，仿佛要穿透界廊，睥睨诸咎。 萧炀双眸骤凝，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毅然飞出了涤心屏！ “萧炀！” 吕思卿想拦都没拦住，一把抓了个空，着急万分。 一个渺小身影，带着少年的轻狂飞向万米高空，悬停在三位甲级七阶强者下方。 萧炀在众人讶异无比的目光中，单手指着寰枢，霸气怒吼。 “我不管你是什么祖！给我听好了！终有一天，我必将踏平你罹咎之域！杀你复仇！” 这一通对咎祖的叫骂，惊呆了所有人。 他……他不怕死吗…… 他才维级……竟然敢飞出去涤心屏喷咎祖？ 萧炀的想法很简单。 你杀了不知常又怎样？不知常是你派来的。 何以复仇？ 杀你复仇！ 涤心屏内的孔熠天和沈漠，到这一刻才彻底认识到他们跟萧炀的差距。 孔熠天亦有强者之心，面对咎祖当然有拔刀相向的勇气，可他心里不会想着能击败咎祖，只是竭尽所能去战斗。 而萧炀，他始终相信…… 他相信他自己，他相信咎祖绝非不可战胜，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事非人力不可为也。 少年何惧天倾，但存一点素心。 “呵~” 寰枢之内，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轻笑，带着几分轻蔑，又带着一丝颇有兴味的嘲弄。 明明听起来很轻很轻的低语，却让整片空间的威压陡然提升！ 啪！啪！啪！ 虚空中不断响起炸裂之声。 邹泰最先顶不住，手中双锏被震开，倒飞坠落。 饺子在苦苦咬牙支撑，老武身前的问道珠，紫色光芒剧烈闪烁。 三人齐力对抗之势如今缺了一角，咎祖那无形的威压直逼距离最近的萧炀！ 若是被沾上半点，顷刻间便会爆体而亡！ 砰——！ 老武闪身而下，挡在萧炀身前，单臂高举，问道珠和他自己，各承担了三分之一的威压。 他没有回头，略微有些佝偻的背影此刻巍峨无比，轻声夸赞了萧炀一句。 “有胆色。” 萧炀在看到邹泰坠落，威压倾泻而下时，没有丝毫闭躲之意，就连目光都没挪动分毫，锁定着寰枢之内。 “你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老武再伸出一只手臂，问道珠紫色光芒大盛，跟无形威压相抗衡。 就在僵持了数十秒后，虚空中的炸裂之声逐渐淡了下来。 涤心屏外的人都感觉到那股巨大压力开始缓缓变弱，并且寰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小。 老武转过身，略含深意地看了萧炀一眼。 “血气胆色甚旺，易嗜欲其深，则天机浅。” 说完，老武飞身而下，对着涤心屏内所有学生高声大喊。 “白鹿学子听着，不知常绝没有死！这只是咎祖的攻心之术！切莫自乱！谨记守正笃实！” 论起对咎祖的了解，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老武。 原来……所有人都还是中了咎祖的计，包括萧炀。 咎祖只是将不知常气息打碎，再以神通回收到罹咎之域重组罢了。 花了几十年时间，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培育出来的准咎王，用完就杀？只为了搞一些学生的心态？ 这个买卖，即便在咎祖这种近乎无所不能的恐怖存在面前，也是不划算的。 所以……如果萧炀看穿了这点，其实根本不需要飞上来高空。 当然，这也怪不了萧炀，别说他，就连邹泰和饺子都没反应过来。 他只是一个维级的三年级生，在心神崩溃的情况下，还能直面不知常和咎祖，未堕白鹿之风骨，于无尽灰暗中发声，已是十分了不起，给许多学生心中都留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 第526章 癸卯事变 老武担心萧炀在这场灾难中受到的打击太大，在仇怨与愤恨的漩涡中陷得太深，那样只会让见识变浅，福缘变薄，这才特地出声提醒萧炀。 众人闻老武之言，皆幡然醒悟。 萧炀明白了刚才老武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对老武的敬佩更甚。 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 那么多学生说那么多，都抵不过老武一声震耳发聩的告诫。 咻！ 在看到寰枢关闭的那一刻，萧炀紧绷强撑的神经松弛下来，悲痛欲绝的哀伤之感和精疲力尽的虚脱之感涌遍全身，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老武抬手一挥，紫色元力将萧炀包裹，缓缓放在地面。 他想起之前那个机敏聪慧，开朗阳光的少年，眼里满是心疼。 这孩子……究竟是遭受了怎样的苦难呀…… 老武回头看了眼天上，见寰枢已经彻底泯灭消失，周围再感应不到一点咎的气息，便背着双手，飞到涤心屏外。 他喟然长叹，说了一句在场众人最想听到的话，宣告了这次浩劫正式结束。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灾厄已过，勿忘今日耻，吾辈当自强。” 地面那一百多位老师，直到寰枢消失都没能进入涤心屏。 也用不着进了…… 涤心屏里的学生听到“灾厄已过”这句话，神情好像有点难以置信，有些学生开始往外跑，可到了边缘之后，却又停住脚步，踌躇不前。 他们甚至有点不敢再去踏入外面的世界。 一个小时。 外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学生和老师经历了怎样地狱般的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前，他们还是在温馨校园里安逸学习的学生，充满欢声笑语，朝气蓬勃。 一个小时后，他们变成了无家可归，肝胆俱碎的流民，眼里没有了光，狼狈不堪。 邹泰被打落在地之后，看着涤心屏里那些灰头土脸的少男少女们站在边缘处战战兢兢，心里很不是滋味。 “九寰局全体人员听令！接学生出来！” 几十名九寰局成员飞入涤心屏内，或是轻声安慰，或者将手放在背后轻拍，他们想尽可能想给到学生们更多的安全感。 困在里面将近一个小时的学生，终于再次踩在了外面的土地上。 可放眼望去，到处是断瓦残垣，愚溪河被沙石掩埋，彻底断流，香零山倒塌，所有建筑被摧毁…… 满目疮痍，遍地狼藉，鲜血淋漓…… 又哪里还有一丁点昔日白鹿学院的影子呢…… 此时是下午四点多，之前还一碧如洗的朗朗晴空，不知怎的云层密布，深沉昏暗。 仿佛就连上天都在哀悼那些在这场灾难中支离破碎的生命。 那轻拂而过的缕缕春风，像是大自然的唏嘘，再也带不来一丝温暖，更添萧瑟，徒余悲凉…… …… 这次咎的行动有多处战场，其它地方的争斗随着白鹿学院这边落下帷幕，在几个小时后陆续结束。 两个碎盘当中，唐宋、破阵子、嬴丞、定风波、燕无介在下午六点左右回到了南柯。 前三位只是受了些轻伤，后两位伤势较为严重。 尤其燕无介，虽然破了天幕，踏入甲九，但在之前战斗中差点被盖聂的剑开膛破肚，胸膛有一条骇人伤口，目前正在抢救治疗。 元明清逼退盘鸠，消耗很大，她去的那个新盘无一人死亡。 宫先生发挥神勇，一人在各个盘中斩杀了五名甲级八阶的咎。 南柯隐藏的高级咎基本被铲除殆尽，老百姓们纷纷离开城镇的涤心屏，在当地九寰局的成员保护指挥下，返回城外的家里。 全盘线中的咎数量急剧减退，各大组织的人都陆续回到了组织总部，休息调养。 在听闻了白鹿学院的惨案后，他们无不惊愕失色，痛心疾首。 尤其是庞钦仙的牺牲。 这位百岁老人在南柯有着太大的影响力，许多组织的成员自发前来白鹿学院悼念，帮忙处理善后工作。 千秋辞和玉肴斋两个组织来的人较多，定风波从碎盘回到组织总部后，刚一得知白鹿遇难的消息，连伤势都不顾上处理，就赶紧动身去了南柯。 这些自发来的人，大多都是白鹿学院毕业的学生，他们两天前还在这里观看了一场四大学院交流赛盛宴。 而此刻……他们在高空中遥遥看见，印象中宁静优美的校园已经变成千疮百孔的废墟，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里……到底发生过多么惨烈的战斗？ 十大组织中，最忙碌的当属神农阁。 他们留守九寰局的两位甲级治疗功法除咎师，正在积极抢救燕无介。 首领百里霜则带着部分精英成员赶来了皓域。 遗憾的是，经过诊断，李鱼的毒已深入全身细胞，完全匿藏，无法根除了…… 就算是甲级七阶的百里霜，也只尽量延迟毒发时间，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拖一月是一月…… 听闻此事，给李鱼下过提前赐誉承诺的玉肴斋，决定将李鱼带回组织，并给他正式赐誉名。 剩下的学生如何处理，是最大的问题。 九寰局经过慎重考虑，做出决定。 各大组织可以先接收一小部分。 那么很现实的情况就是，各大组织容纳能力有限，所以都优先选了给过提前赐誉承诺的学生和天赋相对较好的学生。 这也是实属无奈的办法。 而剩下的学生，九寰局考虑到不能让他们成为没人要的孩子，则会在明天统一出发，暂时先安置在放麑院。 这些学生后续是分散到其它三个学院，还是另做安排，以及灾后重建事宜，还需要进一步探讨。 至于那些死去的学生和老师……有遗体的带遗体，有遗物的带遗物，由九寰局派人和白鹿学院剩下那一百多名老师，去通知桃源中的亲人…… 这个工作量很大，没办法，只能安排会幻术或者能安抚情绪的治疗功法除咎师随行。 经过九寰局人员的初步统计，此次，在全盘线中执行下盘任务牺牲的除咎师一共三位，在与南柯高级咎战斗中牺牲的九寰局高级士兵十九位，南柯全域平民死伤七万余人。 白鹿学院老师及相关工作人员阵亡五百八十七人，学生阵亡两千四百三十六人，共计三千零二十三人。 南柯一百零五年为癸卯年，此次事件发生在四月，刚好又是癸卯月。 故而后称，癸卯事变。 ———— 别急，第三卷还没完，还有最后收尾的几章了，人物原型图，第十二期，萧炀。 桃源时的萧炀 刚入学不久的萧炀，一年级上学期 刚运动完的萧炀，一年级下学期 课间的萧炀，二年级 洗澡的萧炀，二年级 洗完澡准备去约会的萧炀，二年级（怎么感觉有点娘） 写作业的萧炀，三年级 放学后的萧炀，三年级 喝橙汁的萧炀，三年级 萧炀 第527章 自有后来人 晚上十点，大宁王朝皇宫。 御书房内，只有公孙纳和李承嗣两个人。 烛火摇曳，二人的影子跟着晃来晃去，气氛很是压抑沉闷。 九寰局通过和孔熠天、柳伯清等一系列学生的聊天调查，收集了很多有用的证据和信息。 以公孙纳和李承嗣的头脑，花了不到半小时，就理清了一切来龙去脉，推断出了所有前因后果。 公孙纳立刻让罗英发、梁嘉、向婕去通知另外三个学院院长，让他们组织所有学生，做一次潜意识记忆的全面摸排检查。 尤其是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已经出生，但那时还不满三岁的人。 果不其然，每个学院都有发现那么几个学生，潜意识深处有一段封存很久很久的记忆，只是极其隐晦。 且由于修改时间太过久远，完全和原始记忆融为一体，没有甲级以上精神系功法的除咎师，根本检查不出来。 这几个学生已被控制住，准备择日交由九寰局，届时公孙纳会和三大学院高层共同商谈如何处理。 滴！ 李承嗣手上的手环响起消息提示声，他点开一看，双眸中有一抹喜色一闪而逝。 “公孙首领，燕总执裁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一周之后便可完全恢复。” 公孙纳站在书案前，抬头看着墙上牌匾里的四个大字——正身直行。 灯光映衬下，他的背影显得很是忧郁。 “嗯。” 就连知道燕无介命保住了这样的好事，公孙纳的语气依然平淡，还带着一丝失落。 原因很简单。 这场仗……他败了。 在除了白鹿学院以外的任何一片战场，此次咎和除咎师阵营都是平分秋色，互有伤亡。 甚至除咎师阵营还隐隐占了上风，宫先生一人杀了五个甲八级别的咎，燕无介突破到了甲九。 可白鹿学院那些死去的老师和学生，是难以承受之痛……对南柯是一次无比沉重的打击。 公孙纳在悲伤，在懊恼，在反思，更在内疚。 李承嗣见状，身为臣子，担君之忧，便轻声开口安慰。 “天下之广，岂可独断一人之虑？公孙首领，莫要太过自责。” 良久，公孙纳深吸一口气，双眸深邃如静谧的古潭，好似从心灵最深处发出感慨。 “我已尽我所能，慎终如始……却为何还是斗不过它们？ “难道无穷寰宇永远都要厝火积薪……难道南柯注定大夜弥天……难道除咎大业，终究只是俟河之清……” 这三个问题，让一向遇事镇定自若的李承嗣，脸上罕见地出现一丝慌乱。 他来到九寰局十多年，从没有见公孙纳以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可想而知，这次事情对公孙纳的冲击有多大…… 甚至信念都出现了动摇，否则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李承嗣沉默了一会，没有开口。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将头上进贤冠中的簪子抽离，露出整整齐齐束成一圈的黑发，再用手将其解开，长发像是丝滑的绸缎从肩头垂下，柔顺光亮。 接着他又将身上的官服脱下，露出里面的白色底衫，从领口伸进去抽出一条长长的裹胸带。 他一边朝公孙纳走去，一边抹掉脖子处涂抹的阴影散粉，原本看起来微微有些凸出的喉结消失不见。 此刻的李承嗣，俨然从一位翩翩公子，变成了一位身材纤细，气质温婉的女子。 他，其实是她。 她从背后抱住了公孙纳。 整个九寰局，真正能算得上公孙纳朋友的，只有比公孙纳大几岁的燕无介。 那么李承嗣跟公孙纳关系这么好，怎么不算朋友？ 因为他们是夫妻…… 臣子安慰不了君主，那就试试妻子去安慰丈夫。 李承嗣，她是大宁王朝群相之首，是九寰局修缮司司长，也是公孙纳的女人。 本名叫李偲偲。 “良臣蹇蹇，良友偲偲，全是一腔浩气”的偲偲。 公孙纳十八岁那年去墨鲲学院视察的时候，李偲偲是学生会礼仪部的成员。 在开会的时候，公孙纳一眼就相中了给他倒茶的李偲偲。 二人当了挺长时间的……网友，偶尔见面约一下。 在几年的相处当中，公孙纳发现李偲偲确实天赋不凡，睿智聪慧，而李偲偲也深深喜欢上了这位年轻的皇帝，二人互生情愫。 等李偲偲毕业，公孙纳便将她秘密带来了九寰局，二人很快就在李偲偲桃源里成功隐婚，但却没度过哪怕一天的蜜月。 在墨鲲学院的档案里，只记录了李偲偲去了九寰局，而李偲偲却并未在九寰局任职，也没加入任何组织，就在桃源里居住。 无聊了就让公孙纳带她去南柯玩一玩，在公孙纳寝宫里批批奏折。 公孙纳有皇后，可那位皇后只是一个南柯的普通人，是公孙纳放在后宫装样子应付古代群臣的幌子。 公孙纳甚至都没有跟那位皇后同过一次房。 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李偲偲。 就这样过了一年后，公孙纳找到李偲偲，说他萌生了一个想法，想和李偲偲商量一下。 “偲偲，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很重要。” “这么巧，我也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说，你先说吧。” “你想当官吗？” “啊？当官？” “你的才能埋没了太可惜，我想你女扮男装，在朝廷这边提拔你当宰相，在局里那边提拔你做修缮司司长，这样你就不用一直藏在桃源里，我们可以经常在一起。” “嗯……嗯……只要能在你身边，帮你的忙，我都可以。” “那先得给你改个男性化一点的名字，更好隐藏身份，你想叫什么？” “叫……李承嗣吧，嘿嘿。” “承嗣……承嗣？偲偲！你……你怀孕了？这就是你刚刚说要告诉我的重要的事？” “刚刚发现的，哈哈哈哈，臣妾恭喜陛下喜得龙子~” “哈哈哈哈， 太好了！” 九个月后，她给公孙纳诞下了一对男双胞胎。 哥哥公孙博，弟弟公孙莫，两兄弟个性迥然，现在才十二岁，由公孙纳的心腹养在一个只有公孙纳和李偲偲知道的地方。 生完孩子的李偲偲就这样变成了李承嗣，承继子嗣。 内为贤妻，外为贤臣。 李承嗣从后面抱住公孙纳后，一直没有开口，她此刻温情脉脉的行动胜过千言万语，是治愈公孙纳心灵最好的灵丹妙药。 公孙纳自然察觉到了李承嗣的身体触感已经不同，感受到那柔软的娇躯，他心里终于得到了一丝抚慰。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偲偲，我在那个时候竟然在依赖青阳先生的卦术……是不是有点可笑？” 李承嗣去掉男子装扮后，声音都变得软糯细柔起来。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 “陛下……不必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和包袱……就算斗不过它们又如何呢……除咎大业这条路，多少先辈献出了生命…… “他们没了，还有我们，我们没了，还有博儿和莫儿，博儿和莫儿没了，自有后来人…… “只要一直不放弃除咎，总会看到光照寰宇，东曦既驾。” 第528章 臻元之境 公孙纳抬起的头颅缓缓低了下来，平视前方，轻声呢喃。 “自有后来人……自有后来人呀……” 他转过身将李承嗣拥入怀里，柔声道：“说得好，偲偲。” 李承嗣将头紧紧贴着公孙纳胸膛。 “陛下想通了吗？” “嗯。” 二人在烛灯下相拥无言。 而李承嗣不知道的是，公孙纳不是想通了，是无可奈何了。 假设这次出事的不是白鹿学院，是另外三个学院随便哪一个，公孙纳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心态波动。 他很不甘。 为何天助咎而不助南柯？ 为何……为何偏偏是白鹿学院？ 具体原因，他连李承嗣都不能说，只能埋在心里，自艾自怜…… 另一方面，他又庆幸还好是白鹿学院，不然咎的目标如果是另外的学院，恐怕一个师生都活不下来…… 其它学院，院长也都是甲级，但他们没有孟修贤，他们没有哪个学生能认识老武这样的神秘强者。 这种天意所致，矛盾到极点的心态，这才是公孙纳最难受的点。 正身以除咎，何身可胜天？ …… 罹咎之域，巫尊厦顶层。 偌大的空间中，天花板漆黑如墨，一眼望不到顶，地面是整整齐齐的方形瓷砖，一眼望不到边。 在空荡荡的地板某处，摆放着一张餐桌，上面是一个火锅，内里没有冒热气，周围没有任何食材。 老头形象的咎祖和老太太形象的咎相端坐在餐桌两侧。 从上方俯视下去，才能看到火锅竟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从里面飞出丝丝灰色气息，最终汇聚成一个四五米高的身影，正是不知常。 它一出现便立刻匍匐在地，唯唯诺诺道：“巫祖大人，巫祀大人圣安！属下未能完成任务……请赐罪！” “咳咳……咳咳！” 咎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巫尊厦都跟着在颤抖，空间内的场景像是信号不好一样模糊不堪。 咎相立刻闪身而至咎祖身边，将手贴在它背上，不顾一切疯狂注入精纯的灰色气息。 好一会，咎祖才缓过来。 这一次癸卯事变，它短时间内开了太多寰枢，又为了救不知常，跨次元以声音降下威压，伤了大量元气。 两次辟元战役，几位甲级九阶的顶尖除咎师对咎祖造成的陈年旧伤还未痊愈，此刻又被牵动，伤势加剧。 不知常将头紧紧顶住地面，诚惶诚恐道：“拖累巫祖大人圣体，属下该死！” 人类的身体太过脆弱，刚才那几声咳嗽，将咎祖脸上的五官完全咳得血肉模糊，半边脸耷拉下来，模样很是骇人。 咎祖抬手抓着头顶的皮肤，向上用力一拉，将整具老头的尸体像是蜕皮般扯了出来，化作齑粉。 再一看，咎祖已然变成一个西装笔挺，留着络腮胡的四五十岁大叔。 “你要是该死，刚才在南柯我就将你真的杀了，起来说话吧。” 不知常站起身来，微微躬着腰，赔笑道：“谢巫祖大人宽恕！” 老太太形象的咎相沉声开口。 “此法虽效，却不达预期，罪不在你，乃白鹿之造化，运不该绝。 “那名叫孟修贤的人类，三象齐身时实力已达臻元之境，你不是他对手很正常，就连我和巫祖大人都对他的出现感到惊讶。 “我能花二十年时间去布这个局，那些除咎师也有人能默默读二十年的书来破了我的局，这就是人类的不凡之处，不然我巫族早就将他们连根拔起。 “此次能将白鹿学院摧残至此，你已算对得起我跟巫祖大人的栽培，回去掌管默巫一系，尽早完全掌握神通，巫祖大人会给你正式赐圣使。” 不知常欣喜若狂，跪下连连磕头。 “多谢巫祖大人和巫祀大人！属下一定勤于修炼！属下告退！” 唰！ 不知常消失不见，只留下咎祖和咎相在空间内。 咎祖大手一挥，餐桌和火锅消失不见。 “读书也能读出个臻元之境，有点意思……” 臻元之境，是除咎师的极境。 也就是打通全身所有的810个窍穴，乃甲九之巅。 如果说从甲级八阶到甲级九阶，是人力和天意缺一不可。 那么臻元之境就是单纯靠天意，与个人再无关系。 除咎师打通第801个窍穴后，会到达甲级九阶，那么之后的第802、第803、第804……一直到810个窍穴，这九个窍穴并不是靠除咎师自身所能打通。 不管你如何努力，怎么修炼都好，只能静候玄妙临身。 仿佛就像是天道给除咎师的一种约束和警告一般。 你最后的这段路，只能靠天，不能靠人。 而突破甲九之后，只要活的时间够长，似乎都能抵达臻元之境。 这又像是天道给这群甲九之人的馈赠和奖励。 说白了，就是抵达甲九之后，便实现了窍穴自由。 历史上目前共出现过十四位甲九，除了唐宋和燕无介之外，前面十二位最后都达到了臻元之境。 第一次辟元战役五位，古朝会的夏先生和殷女士，抹雀楼的一筒，九寰局的扶光和望舒。 第一次辟元战役结束初期，古朝会的周先生，神农阁的不夜侯。 第二次辟元战役五位，古朝会的秦汉，千秋辞的沁园春和临江仙，元易宫的姬昊和姜策。 臻元之境，是除咎师的最强状态，有毁天灭地之能。 但……还是不如咎祖。 咎祖全盛时期的实力，至少需要三个臻元之境的除咎师才能与之抗衡。 而臻元之境的除咎师，战力通常高于咎王。 只有像瞑和七杀这种年岁过百，经历过两次辟元战役的元老咎王，才能拥有和臻元之境除咎师匹敌的实力。 而像盖聂和宗布这两位甲级九阶，只是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老咎王，跟非臻元之境的甲级九阶除咎师战力相仿，也就是目前唐宋和燕无介的层次。 至于其它甲级八阶的咎王，则和甲级八阶的除咎师处于同一水准。 咎相由于没有在任何除咎师面前出过手，并没有除咎师知道它的实力。 听到咎祖说有点意思，咎相轻声答道：“战力似乎还是不如真正的臻元之境，毕竟自身等级不足，只是积累的时间较长，可是三象齐身……确实神奇，属下未曾见过，亦不明何以所致。” 咎祖意味深长地一笑，走上前拍了拍咎相的肩膀。 “三象齐身……倒是少见，人类有意思的地方还远不止于此，那个说自己姓周的人类，也一样很有意思，这场等了二十年的戏，还不错，挺有趣，辛苦了。” 咎相颔首，恭敬道：“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啊~我去睡会，你也休息一会，养足精神再写下个剧本。” 咎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边朝远处走，身形一边慢慢淡化，最后消失不见。 “是。” 咎相一直保持低头垂首的姿势，它明白咎祖的意思。 “我有点累，让我恢复一下，近期消停一点，给你点时间缓一缓，再准备下一次行动。” 咎相会去休息吗？ 当然不会，它根本就没有一丝休息的欲望。 咎祖刚才说了两个地方有意思，一个是三象齐身，一个是那个姓周的人类。 那么咎相只会去深入调查孟修贤和老武这两个人，研究出来咎祖说的有意思，到底是有意思在什么地方。 只有这样，下一次它才能编排出一场让咎祖满意的大戏。 第529章 为什么是我 “萧炀——！救我！” 卿伊瑟在黑暗的空间中拼命朝前奔跑，惊声大喊！ 她身后是不知常那灰色的身影，带着几百个各种类型的咎，凶狠狰狞，张牙舞爪。 萧炀在卿伊瑟前方一公里远，朝着卿伊瑟狂奔而去。 “小仙女！” 他心急如焚，马力全开，从未飞得那么快过。 就在萧炀马上要握住卿伊瑟手臂之时，不知常在后面一把抓住卿伊瑟脚踝，将她扯了回去，然后当着萧炀的面将卿伊瑟的身体从中间撕成两半！血肉横飞！ “啊——！” 萧炀猛地从床上惊醒，背后被冷汗湿透。 他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 而更恐怖的是……现实比这个梦更加残酷。 他的小仙女，真的离他而去了…… 大白脸，也离他而去了…… 庞院长、豆芽、倪沛然、洪老师等等，都永远离开了他。 萧炀坐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仍然浑身发冷，双拳放在双腿上，由于过于用力紧握而止不住颤抖。 太绝望了…… 他连呼吸都感觉到很吃力，心如死灰，莫过于此。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玲珑厢里的幻境而已。 而这令人窒息般的悲伤，却又那么真实……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将萧炀放空的心神从虚无中扯回。 萧炀这才打量起周围，窗外夜色已深，屋内很简陋，就是一个十多平米的单间，一张床，一张桌子和椅子，一个床头柜，别无它物。 “来了。” 萧炀走下床，将门打开，双眼骤然睁大！ “孟老师！” 萧炀猛地一下抱住了他的这位恩师，双眸中第一次泛起水雾。 门外敲门的，正是孟修贤。 他身上那血迹斑斑的长衫已经换掉，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透过衬衫能看到腰间缠着绷带，整个人脸色很苍白，似乎十分虚弱。 孟修贤从后面拍了拍萧炀背部，另一只手在萧炀脑后轻抚，声音依然那么富有磁性且温柔。 “你对其他学生大喊不要哭，怎么自己要哭了，以克人之心克己，听话，把眼泪收起来。” 萧炀硬是昂起头把眼泪憋了回去，往后退了半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孟修贤。 “孟老师……你没事吧？我还以为……” 孟修贤双眸中闪过一丝惆怅，但表情却十分坦然。 “没事，就是窍穴坏了，修为没了。” 萧炀一怔，想起孟修贤那惊世骇俗的圣人之姿，心中难免失落。 但好在，命保住了。 孟修贤看到萧炀那双往日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此刻黯淡无光，便将手放在萧炀背上，轻轻推着他一边往屋内走，一边缓缓开口。 “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宿舍吗？那时我说过，如果真有哪一天，那颗子弹正中了你的眉心，我还会在，现在，我来了。” 萧炀当然记得，却仍是垂头丧气，茫然若失。 他现在不止中了一颗子弹，而是被机关枪扫射成了千疮百孔，是心脏连续被捅了好多刀。 他想将支离破碎的灵魂黏回去，却发现掉落在地的灵魂碎片怎么捡都捡不起来。 孟修贤将萧炀摁在床边坐下，而他自己拉了张椅子来坐在一旁。 “我了解完事情的经过之后，担心你的精神状态，便想来看看你，但来了几次，你都还没醒，这一觉，虽然睡了很久，但想必你不太愿意醒来吧？” 萧炀点开通讯器看了一下时间，他晕过去时大概是下午四点半左右，而现在已经深夜十一点。 接着他又感应了一下体内，伤势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就是元力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心情太过悲伤，流动速度有些缓慢。 听见孟修贤的问话，萧炀沉默片刻，微微低着头，失魂落魄道：“啊……是啊，但终究要醒，醒了要么赶紧死，要么好好活，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好好活了……” 孟修贤语重心长道：“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萧炀抬起头，看着孟修贤。 “我不知道。” 孟修贤略含深意地看着萧炀，“这个问题，是二十年前，庞院长问我的。” 萧炀愣住了。 他记得，二十年前，孟修贤曾亲眼看到自己的爱人死在眼前。 而且还是自杀。 这同样是蚀骨剜心之痛。 孟修贤追问道：“你猜我当初怎么回答的？” 萧炀摇了摇头。 孟修贤盯着萧炀双眼，“我不知道。” 跟萧炀的回答一样，都是不知道。 他们从未遭受过如此悲痛之事，怎么会知道呢？ 萧炀不知道，孟修贤也不知道。 可孟修贤二十年后教育了无数人，拯救了无数人，活得比绝大多数人还要精彩。 孟修贤在用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萧炀： 我当初跟你一样迷茫，一样痛苦万分，可你看看现在的我，我能做到自我救赎，你也能做到。 安慰人时，如果曾经有过跟被安慰人一样的遭遇，那样会更能感同身受，也能最快拉近距离。 事实上是有效果的，萧炀感觉呼吸稍稍顺畅了些。 但这只是第一步，叩开萧炀的心门而已，孟修贤还要治愈萧炀的心灵，便继续缓缓发问。 “亲朋好友的离世，确实是每个人不可承受之痛，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觉得难受的地方？” 生命的逝去太过悲惨，一上来就想抚平这种伤痛，只会适得其反。 孟修贤作为国学老师，很清楚这一点，对于受了重大心灵创伤的学生，安慰的过程要循序渐进。 一根打了无数个疙瘩的绳子，必须要从外面开始慢慢往里面解。 萧炀仔细想了想，想了很久，房间里只能听到两个人轻缓的呼吸声。 几分钟过去了，萧炀蓦然开口。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在那么多人面前，亲眼目睹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在我面前死去……为什么这种苦难偏偏要发生我身上？ “我又不是什么小说或者电影里的主角，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跟我无关，如果真的有什么宿命，我宁愿把这宿命舍弃，换他们两个回来……” 庞院长是所有人的院长，洪庆、倪沛然不是萧炀一个人的老师，顾逸才也不是萧炀一个人的同学。 可……在白鹿学院的学生当中，卿伊瑟和陆行简就是对萧炀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 孟修贤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男儿屈穷心不穷，枯荣不等嗔天公。是呀……虽说今天有很多人都失去了挚友和恋人，但你的情况，似乎确实是最严重的。 “像你所说，你不是什么小说或者电影里的主角，那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偏偏你能得到仙掌月明？为什么偏偏你的修炼天赋那么高？为什么偏偏你能有那么多的贵人相助？ “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 “你错过的春天，有千千万万人看到了。 “你看过的春天，也有千千万万人错过了。 “人只有痛苦来临时，才会去想为什么偏偏是我，而好事发生时，却没有一个人这么想过。” 第530章 界廊之外 这句话好似一汪清泉从萧炀的头上淋了下来，醍醐灌顶。 顷刻间，萧炀就解开了这个心结。 祸不妄至，福不徒来。 你得到的多，失去的一定也多。 上天永远是公平的，只不过人永远把握不全而已。 非天不公，人心不公。 萧炀点点头，表示受教。 “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谢谢孟老师，我明白了。” 孟修贤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他知道，这才完成了第二步，萧炀心里最大的伤疤还没有愈合。 孟修贤轻声道：“其实……刚才那个我们两人都不知道的问题，有人替你回答过了。” 萧炀不解，“谁？” 孟修贤凝视着萧炀，缓缓道：“陆行简在被拉进寰枢前，是不是跟你说了句话？” 萧炀眉眼微扬，旋即双眸一黯，表情有些痛苦。 “是，他说‘你还年轻，别那么早死’，这句话是我们两个第一次特制咎吏时，我在崖边救了他之后说的。” 孟修贤在这时候问这种会勾起悲伤回忆的问题，就是想让萧炀理解透这句话。 你还年轻，别那么早死。 这个死，不仅是指生命，也是指心灵。 你才十八岁，还有太多的时间。 而时间，会教你怎么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 孟修贤语重心长地道：“行简是知道他替你被拉进寰枢后，你会背上心理包袱，才有此一言，他想告诉你，你还有太多的事情可以做，为你自己做也好，帮他做也好，总之不可心死。 “我在你师娘安璐离去时，也曾想过一了百了，后面支撑我振作起来的方法，就是带着安璐的所有回忆，继续活下去。 “这样的话，我活着，就代表安璐还活着，你活着，行简就活着，日升月落，总有黎明。” 萧炀知道，孟修贤这是在告诫自己，带着陆行简的遗志好好活，用心活。 这个说法，萧炀能接受，只是现在一时半会还是释怀不了。 或许就像孟修贤说的，试着继续活下去看看，说不定有一天就会从阴霾中走出来。 萧炀用舌头抿了抿嘴，感觉有点渴，便从耀深葫里弄出两瓶水来，递了一瓶给孟修贤，孟修贤接过水放在手上，并没有喝。 而萧炀则打开另一瓶喝了一大口，却感觉还是不怎么解渴，索性喝了个干净。 他低着头把玩着空水瓶，喃喃道：“日升月落，终有黎明……孟老师，陆行简的事，我想……我会慢慢跟自己和解的。” 孟修贤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在萧炀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那么接下来就剩最后一个最大的心结。 孟修贤试探性问道：“我听思卿说，你将纪琳收进了耀深葫里，她还活着吗？” 一听到纪琳的名字，萧炀眼中便闪过一丝狠厉。 “还没……但是迟早的事，我必杀她！” “不，你不能杀她。” 孟修贤的话出乎萧炀预料，令他十分不解。 “为什么？彭老师之前不让我杀，是为了顾全大局，就算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为什么还不让我杀？” “为什么？我也问你一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害死了卿伊瑟！她的亲姐姐！孟老师你不要说什么是咎害死的，我不听！不是纪琳的话，卿伊瑟根本不会死！” “谁告诉你她死了？” 听到这句话，萧炀瞬间感觉好像有一股强烈的电流席卷全身，灰烬一般的心中重新燃起一丝火苗。 “孟老师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卿伊瑟没死？！” 孟修贤眉眼一拧，郑重其事道：“准确地说，卿伊瑟不一定死了。” 原本无精打采的萧炀，立刻坐直了身体。 “为什么？我亲眼看到她被拉进了咎的寰枢，那里面不是凶险异常吗？” 孟修贤淡淡道：“忘了我给你上的第一课？眼见未必为实。何况我不也进了寰枢？” 萧炀语气有些急促地道：“你不同啊，你是甲级，而且那时候你就像天神下凡一样，当然能在咎的寰枢中来去自如，卿伊瑟她……” 说着说着，萧炀自己停了下来。 他留意到孟修贤看他的眼神别有深意。 思虑片刻，萧炀似乎渐渐明白了，他误会了孟修贤。 他那因极致悲伤而停止运转的大脑，终于又缓慢动了起来。 “孟老师你的意思是……你去寰枢里救下了卿伊瑟？” 孟修贤这才眼里闪过一丝欣慰，缓缓点头道：“当时我去追击那三个逃进寰枢里的咎时，意外发现了界廊当中的卿伊瑟，而且……我还看到了昏死过去的陆行简。” 萧炀噌的一声从床边坐了起来。 砰！ 孟修贤立刻就把他摁了回去。 “你先别那么激动，以他们两个的修为，在咎的无序界廊中本不可能活得下来，那些空间乱流很可怕，就是当时状态下的我，进出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我在杀掉那三个咎之后，看到卿伊瑟和陆行简正被一股灰色气息包裹，运往界廊的另一边。 “也正是那股灰色气息，护住了他们二人不受空间乱流的影响。” 萧炀想到了什么，错愕道：“是咎祖？！” 孟修贤神情凝重，“没错，咎祖想将他们二人带回罹咎之域，具体原因不明，这也是为什么不知常没有直接就当场将他们二人杀掉。 “那条灰色钩镰会洞穿陆行简的胸膛，也只是因为那条钩镰本来的目标是你而已。 “而我遥遥看见他们二人被控制住，便想将他们二人从咎祖的气息中解救出来。 “可惜在界廊中我离他二人的距离还是太远了，尤其陆行简，他进寰枢的时间太早，我再晚上片刻，他就会到罹咎之域。 “最后我拼尽全力跟咎祖抗争，也只是将它的气息破掉，却没办法将他二人带回来。” 萧炀听得心里一惊。 孟老师竟然……能破掉咎祖的气息，从咎祖的手里面救人？ 不过想想也正常，咎祖本体不在界廊当中，跨着次元，而孟老师可是亲身所至。 “那然后呢？” 孟修贤双眸深处闪过浓浓的惋惜之色。 “咎祖确实太过强大，我只是破掉了一瞬间，它的气息又想覆盖过来，而我又离卿伊瑟和陆行简二人太远，为了不让他们被空间乱流摧毁和被咎祖重新控制，我只能将他们拨出了界廊之外。” “界廊之外？”这已经超出萧炀的认知范围，属于知识盲区，“那是哪里？” 孟修贤喟然叹道：“这是以后高年级的内容，界廊之外，有可能是任何地方，新盘、旧盘、碎盘，或者是……隐盘和孤盘。” 第531章 眼里永远有光 “隐盘和孤盘？” 这又是两个没听过的新名词，萧炀并不理解。 孟修贤耐心解释道：“我们给你们上课时，总说无穷寰宇，无穷寰枢，既是无穷，就不可能被全部观测到。 “除咎时常说的全盘线这个概念，其实指的是目前九寰局能观测到的所有时间线。 “如果把无穷寰宇看做是一望无际，没有大陆只有岛屿的海洋，那么全盘线只是相当于一部分被发现的岛屿。 “还有很多没有被发现的岛屿，在等着九寰局进一步去探索，这些未被发现的岛屿，就叫隐盘，所有未被发现岛屿的集合，总称为隐盘线，而隐盘中，是有咎的。 “可观测时间线，是所有岛屿；已观测时间线，是部分岛屿，也就是全盘线；未观测时间线，是剩下的岛屿，也就是隐盘线。 “那么那些海洋，就是不可观测时间线。 “注意我说的是不可观测，不是还未观测，这些不可观测却有真实存在的时间线，就叫孤盘，这里要注意孤盘和隐盘的区别。 “孤盘，我们永远无法主动去踏足，只能是通过无序界廊随机进入，这一点，咎也一样。” 萧炀诧异道：“为什么无法踏足？” 孟修贤沉声道：“这里面的原因太过玄妙深奥，以学生的境界难以理解，只有到了甲级高阶之后才能自行体会，你目前就知道有孤盘的存在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伤势未愈，还是萧炀心思不在这上面，平常记忆力惊人的萧炀，竟不太记得住孟修贤刚才所讲的内容。 好在萧炀不是什么执拗的人，何况这些内容并不是他现在最想了解的，他迫切想知道卿伊瑟和陆行简到底结果如何。 “那拨到界廊之外后，他们俩还能回来吗？” 孟修贤深深叹了口气。 “说实话，我不清楚。你们平常串点，就像是坐一趟往返桃源和南柯的高速列车，起点和终点都是一一对应的。 “而他们二人被拨到界廊之外，相当于是从空间裂缝中误入了某个时间线，这就像把人从行驶中的列车中半路丢了下去。 “没有人可以知道他们到底去了什么盘，如果幸运地掉入全盘线中，那么动用元力时，可以被九寰局检测到，便能将他们带回来。 “怕就怕……万一掉入隐盘甚至是孤盘中，就麻烦了。 “掉入隐盘尚还有机会，每年年末，九寰局都会发布扩大更新后的全盘线范围，或许他们所在的隐盘不久之后就会被纳入全盘线中。 “但要是孤盘……就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而且……” 孟修贤难得没有当谜语人，只是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掉入那个世界后能不能活下来。 “万一那个世界是环境极其恶劣的碎盘，又或是掉入隐盘线中遇见了实力强大的咎，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最关键的是……二人的身体状态。 “卿伊瑟尚好，她进寰枢晚，在界廊中我离她稍微近一些，她没有任何伤势，元力充盈，加上她对空间乱流和界廊好像比较熟悉，存活下来的几率比较大。” 萧炀心中再生疑惑. “她为什么会对界廊熟悉？” 孟修贤饱含深意地凝视萧炀，“你不清楚吗？她的身世，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不简单了吧？” 萧炀没有否认，他一直都知道卿伊瑟藏着秘密。 那次萧炀十八岁生日，卿伊瑟给他玉佩作为生日礼物，萧炀就想问，后面还是忍住了，他知道卿伊瑟想说或者认为到了说的时机，自然会说。 没想到……现在可能永远都没有说的机会了…… 萧炀失落地道：“嗯，我是有察觉到，孟老师你知道她的身世吗？” 孟修贤轻叹道：“我和你一样，只是有察觉，却并不清楚，她在入学时是被庞院长直接安排到我班里来，或许庞院长清楚，但现在也已无从知晓……如果你想查，可以去抹雀楼试试。 “可不管怎么说，卿伊瑟确实有活着的可能，且概率并不算低，你可以废除纪琳的修为，软禁纪琳，责骂纪琳。 “卿伊瑟如果活着，因纪琳而饱经磨难是肯定的，所以你甚至可以适当程度上去折磨纪琳。 “但你要答应我，不能杀纪琳，除非哪天你真的确认卿伊瑟遭遇了不测。” 萧炀低着头，沉思良久，没有开口。 孟修贤皱起双眉，肃声道：“还要耍你那匹夫性子？” 萧炀将手里的空水瓶捏得嘎吱作响，最后捏成怪异无比的形状，才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如果说卿伊瑟真的活着，萧炀反复问了问自己的内心，确实可以接受饶纪琳一命。 但要是卿伊瑟死了……他会毫不犹豫将纪琳宰了。 孟修贤清楚萧炀的性格，萧炀当着他的面亲口答应下来的承诺，一定会做到。 “卿伊瑟活下来的概率并不低，麻烦的是行简……他的心脏被贯穿，我在界廊中遥遥看见他的时候，已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唯一有一点希望的是，如果行简已经彻底死去，咎祖应该就不会再耗费工夫将他带去罹咎之域，从这点上去推论，行简有可能还一息尚存。 “然而就算还剩一口气在，那样程度的重伤，去到一个陌生的世界，你可以想想，活下去的概率有多低……但，起码不是零，对吗？” 萧炀此刻的心情已比之前好了不少，不再心灰意冷，有了盼头。 “嗯，对，起码不是零。” 话虽如此，萧炀和孟修贤都清楚，卿伊瑟能活着回来的概率恐怕不到三成，而陆行简…… 起码不是零，换种一种说法，就是无限趋近于零。 实际情况二人都心知肚明，没有把话说死，只不过想在心中留一点念想罢了。 萧炀发自内心地道：“孟老师……这么久以来，真的，太感谢你了，总是对我们那么无私，总能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 孟修贤摆了摆手，“他们二人都是我的学生，何以言谢？是我将你们带来南柯，带来学院，自然要对你们负责。 “等善后工作完成后，你可以找彭老师联系九寰局，提交搜寻他们二人的诉求，怎么样，心里好受点了吗？” 萧炀现在已没有刚从床上苏醒时的那般万念俱灰，身子也感觉暖和了起来。 “嗯，好受些了。” 孟修贤望着眼里重新泛起微弱光亮的萧炀，表情耐人寻味，久久不语。 萧炀被看得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脸。 孟修贤抬起手，帮萧炀拂去额头上的一点污垢，又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 “这才是我印象中的萧炀，不会让任何困难打倒，眼里永远有光。” 第532章 回家 萧炀挠了挠头，“对不起，孟老师，让你失望了，那种滋味……就像滔天巨浪一样，真的会把人完全吞噬……然后淹没在万米深海里……” 孟修贤平视萧炀，语气温和地道：“你知道……我对你印象最深是什么时候吗？” 萧炀思索片刻，挑眉道：“交流赛夺冠的时候？” 孟修贤摇头。 萧炀又想了想，“对噢，那时候你回桃源了，没看到。那……是在水果店二楼我拿花瓶扔你的时候？那是你第一次看到我。” 孟修贤依然摇头。 萧炀皱起眉头，略微苦涩地道：“总不能是在华胥中学会议室里我通过月牙指出你的身份，装晕朝你喷水，拿笔刺你的时候吧？” 孟修贤目光逐渐幽远，又很柔和，像是在怀念什么十分美好的事物。 “是你第一个完成入学测试，站在木柜下面抬头仰望0001号抽屉的时候。” 这个回答，萧炀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实不相瞒，孟老师，我都记不太清了，为什么那时候会印象深？” 孟修贤真诚地道：“我毕业就留校任教，没有参加过一次正规的除咎任务，所以想领略界差的美妙，只能通过一些借阅来的书籍，偶有看到一首从未见过的佳作，便心喜不已。 “这么些年以来，我第一次通过人领略到界差的美妙，就是在那时候的你身上。 “一位朝气蓬勃的俊朗少年，站在第一排木柜下，双眼明亮如星，如天边的一抹晨曦初现，熠熠生辉。 “在那一刻，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无限可能。 “你第一个完成测试，没有去拿0001，也没有直接去拿0299，而是去看了0001后，再去拿的0299。 “心存高远，意守平常，终成千里，这就是我那时对你印象深的原因。 “进入学院之后，你果然如我预想一般，优点和缺点都很明显，能受教却又有自己的原则。 “知其善守其拙，韬光养晦，务实笃行，藏锋隐智。” 萧炀似是有些惨淡的自嘲道：“藏锋隐智……我之前自以为藏得还算不错……可怎么都没想到孟老师你才是最能藏的……藏了二十年…… “我还记得入学第一晚晚自习，你的自我介绍，说你的孟是孔孟的孟，修是修身的修，贤是见贤思齐的贤，现在看来，应该是圣贤的贤啊……” 孟修贤连连摇头。 “哪有什么圣贤……这个词就和专家、大师一样，只能是他称，凡是自称的，都是不要脸和自以为是之辈。 “何况……这世上本就没有圣人，圣和人，这两个字本就是矛盾的。” 从孟修贤口中说出这话，有些出乎萧炀意料。 “啊？孔子也不算圣人？” “不算。” “那他算什么？” “高级知识分子。” 萧炀还是第一次听到对孔子这么别具一格的形容。 “孟老师，你说你的孟是孔孟的呀，你不喜欢儒家思想？” 孟修贤语气平静地道：“部分观点不喜欢吧，但我也不贬低，儒家思想自然有其博大精深之处，但其倡导将人要划分的清清楚楚，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子小人，这点我不喜欢。 “人不能被分阶级，不能被固化，当然，这是后世儒学的观点，先秦儒学又太不一样，后世儒学几乎就是愚民之术，而先秦儒学的核心思想，才是儒学真正的精髓。 “儒学只能用来修身，却不可用来治人，更不能用来治国。况且儒学是孔子创立，但儒学思想并不是，孔子只是将远古流传下来的思想进行归纳总结，取名为儒而已。 “所以在我的认知里，孔子确实算不上圣人，但毫无疑问是个伟大的人，孟子荀子亦然。” 萧炀感觉到被震撼了。 萧炀震撼的原因不是孟修贤说出了这番话，而是孟修贤表达的那些观点，竟然曾经在萧炀内心深处出现过，但萧炀的认知还没有那么深刻，未完全定性。 萧炀也不喜欢君子小人这一套。 世上哪有什么真君子？只有真小人和伪君子，只不过小人和伪的程度不同而已。 “那孟老师你最后放那个大招笔墨通天的时候，说什么莫道儒冠误此生……我还以为你尊崇儒学呢。” 孟修贤缓缓道：“儒冠，只是儒生所戴之头饰，先秦之后读书人都叫儒生，后面泛指书生和读书人。” 萧炀回想起孟修贤那绝世风采，心中仍回味无穷。 “但那招是真的帅惨了……读书能读到你这种境界，算是南柯有史以来的最强书生了吧？” 孟修贤目光偏向一旁，深思片刻。 “我读书，没有想达到什么样的境界，不是为了横渠四句，也不是为了大学八条目中的治国平天下，或许我的志向并不高远，我读书，仅仅是为了修身，让我成为更好的自己而已。 “那时候会有往圣先贤助我，并不是我在和他们的人交流，如我刚刚所说，人不可以为圣，圣人只能是一种精神目标，但人的思想可以为圣，我是与他们的思想产生了共鸣。” 萧炀热爱文学，读过的书在他这个年纪来说不算少，可在文学上的造诣跟孟修贤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孟修贤描述的状态，那种高度，萧炀现在还理解不了，只是停留在不明觉厉或者初窥门径的层次。 “不喜欢儒家，那孟老师你喜欢什么家？” 孟修贤反问道：“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呢？” 萧炀想了想平常孟修贤的治学风格有点像无为而治，便试探性开口。 “道家？是老子、庄子还是列子？” 孟修贤没正面回答，“庞院长喜欢列子。” 萧炀缓缓点头，“能看得出来，他的命宝玉如意叫冲虚，《列子》又叫《冲虚真经》。” 孟修贤不可置否道：“列子曰，圣人恃道化而不恃智巧，这就是庞院长一直追寻并且坚持的育人宗旨。” 萧炀锲而不舍地问：“那你呢？是道家吗？” 孟修贤实属无奈，淡淡开口。 “我喜欢回家。” 萧炀脸上一僵。 他知道，孟修贤这不是在开玩笑。 回家确实是一个很有力量的词，不管在外闯荡多久，读了多少书，赚了多少钱，没有家，只能是无根之萍，不得安宁。 萧炀还记得他问过孟修贤，除咎师真正的归宿是什么。 是南柯，学院，组织，还是桃源。 孟修贤用了苏轼的一句话去回答。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孟修贤的爱人早死，收养了一个孩子，书里的世界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暂时的港湾。 只有回到家里，他才能将外面承受的所有风霜抹去，找到内心深处的宁静。 有家可回，本就是人生一大幸事。 即是幸运，也是幸福。 第533章 你后悔吗 见萧炀脸上表情愣住，孟修贤怕勾起萧炀内心伤痛的回忆。 好不容易准备和卿伊瑟有个家，现在又无家可归…… 孟修贤赶紧接话道：“说是道家也不算错吧，回家可以解释为庄子的有待，而无待乃真逍遥，这么多年，倒是只有临江仙曾接近过这个境界。” 萧炀抿了抿嘴唇。 “《逍遥游》啊……有待无待我知道，倒是没有想的太深，但临江仙这个人我是挺欣赏的。” 孟修贤先是以曾经的亲身经历，叩开萧炀的心。 再缓缓将他所有伤痛尽可能抚平。 抚平之后，还需要将沉下去的心激活，那么跟萧炀聊一些他还感兴趣的话题，是最好的办法。 一个人，只要还有感兴趣的事物，就代表心还未死。 为了刺激萧炀的求知欲，孟修贤又跟萧炀爆了个大料。 “传闻……第二次辟元战役时，临江仙可能就是在混战中被咎祖偷袭，掉出了界廊之外。” “啊？怪不得书上说临江仙神秘失踪。” “他是甲级九阶，如果真如传闻所说，那他大概率是掉进了孤盘。” 萧炀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说起来我也算承了他的恩，要不是他的仙掌月明，我几次遇险早就没命了。 孟修贤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萧炀一眼。 “你与他确实有缘，甚至你们二人还是同姓。” “啊？临江仙本名叫什么？” “萧遥。” “这……” 萧炀一时语塞。 孟修贤感慨道：“人如其名，他生来就有一颗无拘无束，无所牵绊的逍遥之心，才能创出如意四无功这样天下第一的功法。像墨鲲学院那位张竞择同学，离无待之境还相差甚远。” 萧炀否认了孟修贤的话。 “不，我认为如意四无功不是天下第一功法。” 孟修贤眸色一变，扬声道：“愿闻高见。” 萧炀表情严肃，郑重其事地开口。 “我认为是诚明诀。” 这回轮到孟修贤脸上一怔。 萧炀语气十分正经，丝毫没有阿谀奉承。 “如果硬要说如意四无功是天下第一功法，那诚明诀就是那个天。” 孟修贤缓缓摇了摇头，轻叹道：“非也非也，诚明诀不过是读书人适用的功法之一罢了。” 萧炀坚持己见，正色道：“可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是吗？” 孟修贤脱口而出一连串的诗句：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这几句诗萧炀都听过，他知道，孟修贤读过的诗，恐怕比自己认识的字都多。 比诗词库存，萧炀跟孟修贤的差距，差不多相当于目前萧炀实力上跟咎祖的差距。 可萧炀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孟老师，我听吕老师说过，诚明诀不仅修文，还要修德，文以载道，道为本，德为末，万物尊道而贵德，诚明诀才是最贴合人与道德的功法，可以适于天地众生！” 萧炀的意思是，如果将除咎师们要修炼的法则、神通、大势这些高深玄妙的东西比喻成一条河流。 那么修如意四无功，就是找到一叶扁舟，任何人都可以搭乘上去，在大道之河中顺势而行。 而修诚明诀，就是跳入河中，学习游泳的技巧，于法则中徜徉。 感悟玄妙的方式不同，而后者深入其中明显会更有效果。 当然，难度也大了不少。 孟修贤双眼微眯，流露淡淡的疑惑。 他没想到，萧炀竟然能悟到这一步，看得这么透。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诚明诀是还不错，我想起来了，好像思卿也曾经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从孟修贤口中说出这番看起来谦虚却没有没有很谦虚的发言，萧炀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凡尔赛的味道，十分自然地接过话来。 “当然，相当不错，这说明吕老师识货。要是让我重新引元，我一定不会累死累活去自创端诀，直接继承诚明诀，孟老师，这么厉害的功法，你是怎么创出来的？” 孟修贤目光逐渐深邃沉静，幽幽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萧炀和孟修贤二人聊了很久，聊了很多话题，一直从十一点聊到次日凌晨一点，就像两个无所不谈的密友。 这就是孟修贤的魅力。 修身以敬，不托以尊。 永远是用自己的德行和学识，让学生发自内心地尊重他，而非用老师的身份去压学生。 孟修贤见萧炀的精神状态算是基本稳定了下来，准备离去。 “好了，聊得差不多了，之后不管九寰局那边如何安置我们白鹿剩下的师生，你切不可荒废修炼，你可是放出过豪言，要杀咎祖。” 萧炀双眉紧拧，眼神坚定。 “是，不知常，咎相，咎祖，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它们在白鹿学院欠下的累累血债，我迟早让它们用生命来偿还！” 孟修贤立刻纠正道：“有这样的决心很好，但如果你仅是以仇恨为动力，永远也杀不掉咎祖。 “想想学院大门口的对联，要除掉这样的万古之绝恶，必以世间之正道，而道不可以非正，你要谨记这一点，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拿纸笔来。” 萧炀从耀深葫里拿出白纸和黑色签字笔递给孟修贤，孟修贤坐到书桌前，在纸上细致地描绘起来。 不一会，他将纸折起交给萧炀。 萧炀接过来打开一看，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串奇怪的图案，像是那种心电图上的线，起起伏伏，拐角圆滑，没有规律。 萧炀不解，“这是什么？” 孟修贤将手搭在萧炀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地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希望能帮到你，愿消天下苍生苦，尽入尧云舜日中。” 萧炀反复看了好几遍那个图案也看不出端倪，只能先将纸收进葫芦里。 这场师生间的深夜交谈就要结束，萧炀有些伤感地问道：“孟老师……那你是要准备归源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孟修贤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似乎已经释怀，显得十分坦然。 “嗯，过两天就回去了，不用难过，有什么事，随时欢迎来桃源找我，除了取名字。” 萧炀知道孟修贤是想让自己开心一点才开玩笑，但他实在笑不出来，就连强颜欢笑，他的嘴角都挤不出一丝弧度。 奈何心中纵有万般不舍，萧炀也不得不接受这次分离，起身相送。 “我一定会去的。” 孟修贤起身朝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脚步又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目光诚挚，问了萧炀一个问题。 “萧炀，被我选来白鹿学院，你后悔吗？” 闻言，萧炀驻足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凌晨的晚风格外清凉，沁人心脾。 “当然不后悔，莫笑少年江湖梦，谁不年少梦江湖，这里，就是我的江湖。” 孟修贤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下事，少年心，分明点点深，加油，少年。” 萧炀微微躬身，恭敬相送。 “保重，孟老师。” 第534章 遇难者名单 孟修贤走后，萧炀关上门回到床上躺着，沉沉睡去。 若不是做了那个噩梦惊醒，萧炀感觉能睡上一天一夜。 他太需要休息了…… 睡着之后，他没有再做梦，睡得很香很沉。 次日醒来，他睁开眼，从床上缓缓坐起。 还是那个房间。 但萧炀好像感觉这次看起来房间内的物品和内饰更清晰了些。 可能是睡足了，精神好了一些吧…… 萧炀换了身衣服，走下床。 窗外已经是白天，但没有阳光，淅淅沥沥在下着小雨。 阴雨绵绵，更加容易唤起人内心的悲伤。 那滴滴答答的雨声，比任何忧愁的音乐都更能塑造氛围感。 萧炀看了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钟。 这个时间，如果是晴天，早已艳阳高照。 萧炀多希望能在醒来后看到阳光洒满房间，照耀大地，而不是这样的沉闷天气。 可这是老天爷的事，没办法改变。 萧炀推开房门，表情瞬间定格，愣在门口。 昨晚是黑夜，视线情况不佳，现在上午看清了外面之后，萧炀的内心被深深触动。 放眼望去，土黄色的一片，下着雨的地面，到处是泥浆，一堆人在忙忙碌碌，飞来飞去，行色匆匆，哀容遍地。 有白鹿学院的老师，有学生，也有九寰局和组织的人。 萧炀刚才走出来的房间，是一排排临时搭建的铁皮房中的一个，用来暂时安置受伤的学生。 这里……还是我们的学校吗…… 萧炀有点恍惚，打着把伞，沿着铁皮房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空落落的。 “萧炀——！” 一个铁皮房内传来熟悉的喊声。 门被打开，萧炀点头打招呼：“吕老师。” 在看到吕思卿的第一眼，萧炀刚才的恍惚感骤然消失。 他想起了吕思卿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人还在，白鹿就在。 吕思卿带着王荟菡，住在萧炀右侧第三个铁皮房里。 除了受伤的师生，其他健康的师生，都是四人一间或者六人一间。 吕思卿看到萧炀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不禁有些奇怪。 就算萧炀心理素质再好，面对这样的剧痛，不可能睡了一觉就恢复得这么快…… 按道理，刚睡醒应该是最难受的时候…… 吕思卿本想在萧炀醒了之后去安慰他一下，现在看来…… 萧炀的自我调节能力真有这么强？ 打过招呼后，二人相顾无言，最后不约而同说了同样一句话。 “你没事吧？” 空气中那浓浓的悲伤，似乎让人连说话都不利索。 萧炀尴尬地挠挠头，“伤没什么大碍了。” 吕思卿将身后的门关上，走出来站在萧炀身边，搂着他的肩。 “那就好，走，我带你去看看遗物认领吧……” 战场的善后工作十分繁琐，方圆十公里内的地面被摧毁得不成样子，但还是有一些完整的遗物保留了下来。 九寰局和那些自发来帮忙的组织成员，在寻找遗体、整理现场和运送物资。 吕思卿和萧炀二人同打一把伞，并肩走着，漫步走在泥泞路上，聊了很多。 通过吕思卿的讲述萧炀才知道，还剩下的白鹿学子们，有些已经被组织挑走。 而十大组织有一半多都有来挑过萧炀，但都被那位自称姓周的老大爷回绝了。 九寰局找这位神秘的老武，找了很久，可是老武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找得到。 没被挑走的，下午会统一出发去放麑院。 萧炀一边撑伞一边跟着吕思卿往一个大的铁棚下面走，那里有一堆货柜，上面是搜寻到的一些遗物。 有些已经残缺了，有些还算完整。 刚踏进铁棚，萧炀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什么，双眸微颤。 在铁棚最里面的一大片区域，摆放着上千具尸体，全都用白布遮盖，白布下方写着名字，画面冲击感极强。 那里……都是癸卯事变中白鹿学院牺牲的师生遗体…… 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足可见战况多么惨烈…… 而在铁棚的两根立柱中间，有一张方桌上放着一沓资料，首页写着“白鹿学院遇难者名单”几个字。 萧炀没去看遗物，径直走了过去，拿起名单看了起来。 每每看到熟悉的名字，萧炀都心头一震。 白鹿学院除咎中心主任兼教导主任，傅筠禾。 傅主任也没了吗…… 萧炀想起那位身材不高，表面看起来严厉古板，实则对学生很负责任的老师，双眸黯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知常在寰枢刚开启时，就借助咎祖之力从界廊中打出一发精纯气息率先摧毁了除咎中心。 傅筠禾，就是在那时去世…… …… 白鹿学院图书馆管理员，荀穆。 荀老师也……？！ 萧炀回忆起上黎学课时的点点滴滴，感觉心弦再次崩断了一根。 荀老师……你走了……大白脸也走了……以后谁再跟我说黎语呢…… …… 白鹿学院庚子届寅三班，唐突然。 萧炀看到这个名字，想起那张熟悉的面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开学第一天晚上这位同学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奶奶说，我出生的时候是春天，那天突然下了一场雨，所以我叫……” “唐春雨？” “不是，我叫唐突然。” …… 白鹿学院庚子届寅三班，黄元基。 大富！大富怎么也…… 萧炀记得那辆几千万的自行车还在耀深葫里静静躺着…… 那次过年，五位少年一起配合去抓默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 女生宿舍舍管，王夏娥。 这个名字闪过的时候，萧炀还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心中泛起无尽苦楚。 娥姐……原来叫王夏娥…… 萧炀怎么都不会想到，第一次知道那位嗓门很大，总是叉着腰站在女生宿管前的大妈的全名，会是她去世的时候…… …… 此时此刻，萧炀多么希望他的目力不要那么好，不要看清那一个个小小的名字。 望着萧炀陷入哀思之中，旁边的吕思卿拍了拍萧炀肩膀。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萧炀将目光从名单上移开，狠狠咽了几口口水，似乎是想强行压下心底那股涌出来的悲痛。 “吕老师，遗物认领还是先不着急吧，我想找彭老师联系九寰局，有很重要的事。” 萧炀看到那些名字之后，实在太过难受，没有办法再往下看。 他想要赶紧去寻找那一丝希冀，否则他可能马上又会被那股悲伤的洪流给击溃…… 第535章 一朝入道真圣贤 吕思卿语气和蔼地回道：“彭老师现在很忙，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去联系九寰局。” 萧炀正色道：“卿伊瑟和陆行简很可能掉入了隐盘或者孤盘，我想让九寰局帮忙搜寻一下。” 吕思卿面露不解之色。 “隐盘孤盘？那是什么？” 萧炀满脸诧异，他觉得吕思卿身为咎学老师不应该没听过这两个名词才对。 “就是从界廊之外会随机进入的时间线啊，隐盘是尚未观测时间线，孤盘是不可观测时间线。” 吕思卿脸色愈发奇怪，皱起眉头。 “什么未观测时间线和不可观测时间线？界廊之外一直都是无人知晓的未解之谜啊。” 萧炀隐隐感觉到有些喘不过气，说话竟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九寰局不是每年都会缩小隐盘线范围，然后扩展更新全盘线范围吗？怎么会是未解之谜？” 吕思卿听到萧炀一直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同样意识到不妙，情绪稍稍有些激动。 “九寰局的全盘线好几十年都没变过了，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 萧炀双目大睁，瞳孔剧震，升起一股无比强烈的心慌之感。 他的心里……此刻已经意识到了某个残忍无比的可能……只是却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接受…… 萧炀猛地抓住吕思卿两条胳膊，语气急不可耐。 “庞院长最喜欢的道家人物是不是列子！你是不是说过诚明诀是天下第一功法！临江仙的本名是不是叫萧遥！” 吕思卿不明所以，但他知道萧炀现在的状态不对劲，连忙出声安抚。 “萧炀……你先冷静点……” “回答我——！” 萧炀目眦欲裂，对着吕思卿咆哮出声。 吕思卿认为是太过强烈的悲痛，导致萧炀有些精神错乱。 他望向萧炀的眼里充满心疼，却又很无奈。 这时候无论什么形式的安慰，好像都显得很苍白。 吕思卿只能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回答萧炀。 “庞院长最喜欢道家的老子…… “天下第一功法是如意四无功…… “临江仙的真名叫江一尘…… “萧炀……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你要清醒点呀……看到这你这样，老师很心痛……” 吕思卿忍不住用手去轻抚萧炀脸颊，可他摸上去就感觉和摸那些铁皮房外壳没有区别，萧炀浑身像是冷冰冰的金属一样，毫无温度。 此刻的萧炀，早已双眼失焦，仿佛灵魂离体，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喃喃自语。 “这些……这些都是孟老师昨晚告诉我的……对，对，孟老师他人呢……他人呢！不可能是假的，不可能是假的……” 听到萧炀提到孟修贤，吕思卿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悲伤，回避萧炀眼神，将目光偏向一旁，似乎接下来的话太过残酷，不忍心直视这位少年的双眼说出口。 “老孟……老孟昨天下午抢救了三个小时……在晚上七点就已经生机断绝，经脉尽碎，不治身亡了！” 轰——！ 萧炀感觉自己的大脑在这一刻被一记雷霆从中劈开，心脏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全身血液仿佛停止流动。 当现实的冲击太大，人会本能的回避。 萧炀神情呆滞，不自觉往后连退了几步，脑中那模糊的记忆在飞速涌现…… 为什么昨晚以我的目力都看不清门外面的夜色…… 为什么我喝了那么多水都还是口干舌燥…… 为什么孟老师解释隐盘孤盘那么详细，我却不怎么记得住…… 为什么我今早醒来时感觉视线清晰了很多…… 难道……昨晚和孟老师的交谈，还是个梦吗…… 难道……那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主观臆想…… 难道……隐盘是假的，孤盘是假的，什么掉入界廊之外可能还活着，都是假的…… 萧炀不信，他不信。 他尝试从耀深葫里调出昨晚孟修贤给他的那张折起来的纸条。 可平常意念一动，想要的东西就会立刻出现在掌心，现在却怎么调都调不出来…… 那纸条上的图案萧炀还记得一清二楚，他急忙内视，将耀深葫空间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还是找不到…… 不会的……不会的…… 萧炀还是不信，他想起那张遇难者名单，疯狂往铁棚后面跑去…… 吕思卿担忧不已，跟在后面。 “萧炀……萧炀！” 萧炀一路踉踉跄跄地狂奔，途中甚至撞倒了好几个货柜。 他停在存放遗体的区域前方，运起玉炅之瞳查找起来。 很快……萧炀便在一个靠近边界区域的白布上看到了那个名字，那三个他永生难忘的字。 孔孟的孟，修身的修，圣贤的贤。 萧炀脚踏蹉跎迈，几步就到了那个白布旁边，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去掀那块白布，手臂止不住地颤抖，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布满惊恐。 唰。 当白布被掀开的那一刹那，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映入萧炀眼帘，也带走了萧炀全部的精气神。 萧炀似虚脱一般瘫坐在地，仰天嘶喊。 “啊——！！！” 这道歇斯底里的凄厉喊声，惊动了这片战场上所有的人。 他们纷纷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连声叹气。 又是一个跪在白布前心碎的人儿呀…… 萧炀的嘶喊持续了很久，直到后面喉咙已完全发不出声音，他仍坐在地上，抬头望天，嘴巴张得很大，双目空洞无神，连瞳孔都好似变成了灰色。 甚至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了一栋灰色雕像，毫无生气。 呦——呦—— 战场上忙碌的众人，刚刚还在可怜萧炀，长吁短叹，忽然全体怔住。 他们隐约听见了一声很奇怪的鸣叫。 悠扬婉转，却又带着无尽悲凉…… 在曾经香零山所屹立的那片土地上……众人好像看到了漫山遍野的梅花在片片凋零…… 那飘落的红白色梅花树叶，像极了一场血雨，在祭奠这片战场上逝去的生命…… 有一头莫名出现，通体雪白的斑鹿，于细如针织的绵绵春雨中仰天长鸣，响彻这片空间…… 这片荒芜的大地，再也闻不到香零山上的梅花香，再也看不到清澈的愚溪河水，再也没有了那些莘莘学子的读书声…… 众人皆肃穆静立，望着这宛若神迹一般的画面。 万物哀悼，天地同悲。 你听，你听，生死戚戚，湫湫悲情…… 你听，你听，桃月淅淅，呦呦鹿鸣…… 万卷芸帙修风骨，一朝入道真圣贤。 南柯一百零五年春，白鹿学院国学老师，孟修贤，陨。 第536章 桃月呦呦 好了，第三卷呢，终于写完了，比我预计的篇幅长了不少，照惯例总结一下，说一下我的感想，没办法，想说的太多，只能开个单章。 下面的内容包含我的心里话、对内容的解释和一些通知，可能有些地方语气会有点冲，介意的读者可以略过不看，等后面章节更新，直接看新章节就好。 现在整本书的进程刚好过半，120多万字，530多章，跟计划相差不大。 这算下来平均每章有2300多将近2400个字，这还短？ 不短了，好多同行都是卡着2000这条线，每章恨不得2001个字。 为什么这卷叫“桃月呦呦”？ 桃月，就是农历三月，是梅花凋零的季节。 呦呦，是鹿的凄鸣声，大家可以自行搜一下这个叫声，很触动人心。 这一章，从开篇就注定是悲剧结尾，癸卯事变，也是我从开书就想好了的情节，是我整本书除了最后一卷，最期待的情节。 死的人确实不少呀…… 确实很痛呀…… 尤其最后孟修贤这一刀……是真的把我自己都快刀没了…… 不出我所料，一堆差评和辱骂声。 但还行，比起上本书伏羲大典那时候，情况要好太多。 我现在基本不怎么看书评，只看段评，看的过程中，实在避不开那些恶评差评，总体也就那几点。 （下面我所说的言论，都是针对我提到的个别读者，跟其他读者无关。） 首先，说为了刀而刀，强行刀，太牵强。 嘶……我其实不明白，这个为了刀而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说我想塑造一个悲惨的氛围，硬把人写死，丝毫不管合不合理，是这样吗？ 每一个角色，都是我精心塑造的，我在无念者的时候就说过，如果他们可以不死，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他们不要死。 我相信每一个正常的作者，也都是这样的心态。 若非早就写好了剧本，谁会临时起意刀一个花费好多心思塑造的角色？ 我前三卷的细纲都写完了才开始动笔，癸卯事变每一个出事的人，都已定好了结局。 洪庆，闫达，施妍秋，孟坤，庞钦仙，顾逸才，倪沛然，李鱼，陆行简，卿伊瑟，孟修贤，黄元基，傅筠禾，唐突然，王夏娥，荀穆。 有名字的就这么多。 先说寅三班的学生，这次癸卯事变死了两千多名学生，算2500，白鹿学院六个年级，每个年级三十六个班，一共216个班，那么平均下来一个班要死11个学生。 顾逸才、黄元基、唐突然，寅三班出场过有名字的同学我就写死了这三个，这不多呀。 再说洪庆，我说句有点奇怪的话，这个角色，就像砧板上的肉，真的太适合下刀。 乐天，开朗，欢快，有后代，有点实力，比起刀苦情底色的人物，洪庆这种效果更佳。 寅三班几名老师，活着的自然后面还有戏份，也都留了坑还没填，洪庆没留，就是要被安排死在这里，突出灾难的可怕。 闫达和庞钦仙类型一样，他们是唯二两个甲级，灾难来临要顶在最前面，是咎优先解决的对象，必须要死，这是为了推进后续剧情。 施妍秋，我记得有个读者好像说了我为了刀而刀，根本没必要写她自杀，还说庞钦仙那两章刀得没水平。 有没有水平我不谈，我只说施妍秋的死为什么要写出来。 因为孟坤，他是这次癸卯事变的导火索，而施妍秋跟他从开书那时候就一直是以男女朋友的关系捆绑出现。 孟坤这个叛徒，在记忆激活之后，主动迎接咎的附身，这段必须要和前面解释终袭计划相呼应，突出的是孟坤这个角色的转变，能显出咎的邪恶。 而作为跟孟坤一直捆绑的施妍秋，孟坤发生了这样的事，许多读者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施妍秋呢？她可怎么办？ 我好像还在施妍秋自杀前看到过有读者评论类似的话。 那么施妍秋的结局，就一定要交待清楚，而且最好是不要直接说死在了混战之中。 为什么？ 写施妍秋精神崩溃自杀，能突出孟坤彻底的逆反、咎给学生们造成的伤害和当时学生们的绝望，就连有人自杀都只能草草拿白布遮盖了事，能够渲染当时涤心屏内慌乱的氛围。 而且甚至连主角都不知道施妍秋死了，用来制造一种灾难来临，生命太过脆弱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庞钦仙一定要自爆前杀了孟坤的原因，只有孟坤完全彻底的黑化，那么庞钦仙将唯一一个不配称为白鹿学生的人杀了，才能去说那段“凡我白鹿学子”的遗言。 倪沛然，这个书里解释过了，这里不谈。 李鱼，早埋过伏笔，我之前在群里也说过很多次了吧，这个角色，注定活不长，气运太逆天，早夭之相，萧炀在第二次集体咎吏中就提过，312章，天道忌盈。 不过他运气好，没死在第三卷，会死在第四卷。 陆行简，好了，到这里要好好说一下，前面的几个都还好，好像到了这里就负面评价特别多了起来。 先别管他死没死，我现在回答不了。 很多读者觉得这里恶心的原因是说陆行简和萧炀不该出涤心屏。 我记得好像有个读者给的理由是，跟老师感情没那么深……明明天赋高，智商高，还要出去送死白给…… 哈，我真是气笑了…… 你他么搞清楚，你跟老师感情没那么深，那老师跟你感情深？ 学生能够救老师的时候，说感情没那么深。 那老师在外面救学生的时候，怎么没人说感情没那么深？嗯？ 没有洪庆、崔凌、彭忆慈，没有这些老师，你萧炀陆行简早他妈死外面了！还进尼玛的涤心屏！（激动了，撤回两句脏话） 人家老师也有家室，也有妻儿子女，他们不能躲在涤心屏里保护自己？ 为什么要豁出性命去保护学生？就因为他们是老师，他们就该去送死？ 他们不是警察，他们不是军人，他们只是因为老师的那份责任，才去用生命掩护学生进入涤心屏。 一个刚刚救了你命的人，兢兢业业教了你两三年书的老师，变成了感情没那么深？他么的这是人话？ 人家吃饱了撑的，为了赚那点柯点，天天给你研究特制咎吏，借放麑院宿舍给你住，给你假期开小灶？ 看看新闻，看看全世界每天有多少遇见陌生人遇难，见义勇为去救人，结果人救回来，自己却不幸去世的案例？ 为了一个陌生人都能冒死相救，现在面对一个救了你命的老师，就应该看着她死？ 是不是还得对咎说一两句中二的话？ “你杀吧！不管你怎么虐杀她！我以后一定加倍奉还！” 怎么，若干年后杀了这个咎，老师就能活过来？她的女儿就能有妈妈了？她的老公就能有妻子了？ 萧炀陆行简天赋高，智商高，就可以躲在涤心屏里，心安理得看着老师去死？ 别说他俩是不是有甲九的天赋，就算真有，现在也只是维级，要成长到甲九还要经历多少风险？说不定哪天就半路嗝屁了。 就算没嗝屁，那个咎都可能嗝屁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代入了学生视角，如果试试代入老师视角去看，就会知道白鹿学院的老师们有多了不起。 我当过学生，我也当过老师，我写书一向习惯站在各个人物角度去想事情。 除咎师只是一份工作，老师们当然不会求学生出来救自己，他们希望自己死，让学生活。 那么学生呢？怎么去摆正心态？ “老师希望我活，那我就看着他死吧，以后用功读书就当报答他好了。” 是这样吗？ 老师不会道德绑架你，你没求老师救你，但老师还是会拼死救你。 有些事，只能凭良心，不能讲交换。 别说这样的灾难之下，就是平日里做一些日常的事，任何人都无法保持绝对理性。 萧炀or陆行简，只能救一个，另一个必死，纯理性选，怎么选？ 不好选吧？那么换个好选的。 萧炀or顾逸才。 这样是不是好选多了？纯理性选，是不是选萧炀？ 那么再换一个。 萧炀or顾逸才+谢不柔。 这怎么选？纯理性。 可能还可以选萧炀，毕竟豆芽老黑加起来也不如小样潜力大，打不过小样。 那么这样呢。 萧炀or一百个普通天赋的学生。 萧炀or一千个普通天赋的学生。 一万个，十万个…… 到多少的时候是个临界点？ 还是说萧炀一条命or豆芽老黑两条命的时候，就该选两条命了？ 到底是以生命的数量还是以生命的质量去作为判定依据？ 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理性的…… 老师救学生，不仅救了陆行简和萧炀，他们还救了许多天赋平平的学生，那都是鲜活的生命。 而生命，是不能用天赋或者成绩或者任何其他指标去衡量对比的！ 每个人的生命，都与生俱来的公平。 至于陆行简要返回来赴死，这点萧炀不是一样吗？ 萧炀当然清楚得很，就算躲进耀深葫也会被不知常抓出来杀了，他在欺骗陆行简，想自己去死，让陆行简活下去。 那么陆行简也骗萧炀，想自己去死，让萧炀活，这有什么不对呢？ 就是两个挚友之间都想牺牲自己，换另一个人活的博弈而已。 卿伊瑟，这里主要说两个点。 一个是很多读者说太突兀，很多很多，说太生硬，死得太快，笔墨给的太少，起码让卿伊瑟留几句话。 突兀…… 这是战场，这是两个族群你死我活的斗争，是咎相布了二十年的局，是一次断绝传承的袭击。 打起仗来，还能有时间留个言，让两人你侬我侬一会，然后挥泪告别，再去死吗？ 上一秒还搂在怀里活生生的人，下一秒就被爆头了，战场上这种事太多太多。 怎么到这就变成突兀了？或者说，这里难道不该突兀吗？ 哪个战场不是分分钟就会死人？ 别说遗言了，战场上也好，癸卯事变也好，有多少人连亲人好友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直到事后被告知死讯，才发现天人永隔，那样更加突兀。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要推人出去，一定要是突兀的，猝不及防的，不然不就有了防备？ 推之前还喊一声：我要推你了，你做好准备去死吧。 这样吗？ 那段情节，顶多可以加一两句“有一个身影悄悄在往萧炀卿伊瑟那边靠近”这之类的话。 不能说因为是男女主，就硬要设计个桥段，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好好告个别再分离。 在我看来，那样才是真的不符合逻辑。 还有读者说看着憋屈，妹妹推死姐姐太恶俗。 这里不该憋屈吗？ 还是那句话，这是两个族群之间的战争。 想想那些王八蛋rb人在二战对我们同胞做的事，我们那些先辈，不比癸卯事变中的白鹿学生们愤恨？不比他们憋屈？ 妹妹推姐姐俗套，没错，是有点俗套。 可是战争来临时，我们那些先辈，在战火里遇到的比妹妹推姐姐更加恶心百倍千倍的事，比比皆是！ 文字，永远写不出现实哪怕万分之一的真实善恶！ 当然，我记得有个读者说他看书是来消遣的，干嘛要看憋屈的情节？ 可问题是我不是来消遣的啊，我要描写苦难，一堆学生面对高级咎的围困，陷入咎相精心策划二十年的局。 按照怎么样的逻辑都好，在我这里，那些学生就应该是憋屈的。 而且！我从没有标榜自己的书是爽文或者是搞笑文。 网络小说是类型文学没错，不是传统文学。 但这不代表传统文学就不能有喜感，类型文学就不能有苦难。 第二个是说纪琳恶心。 纪琳的人设就是个绿茶，她不恶心难道当个宝贝甜心吗？ 还有读者说我给她洗，我洗什么了洗。 从插花社团暗中对卿伊瑟的水动手脚，到鹿城分手，再到姑姑喂药，她做的一切，有哪里不符合一个因为对姐姐的嫉妒从而心里扭曲的妹妹形象？ 有读者说早就该开除，陶莲芝要是还在，是将她开了，可陶莲芝不是归源了吗？ 教导主任由傅筠禾兼职，他又在忙交流赛，考虑到影响才给了顶格处分，这在学校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那样高级咎的蛊惑之下，纪琳面对救了她一命的班主任即将身死的局面，去推了卿伊瑟，并且她自己也的确后面打算是去死。 因为卿伊瑟对纪琳来说是万恶之源，在纪琳心里，她从小到大一切不顺和烦恼都和卿伊瑟有关，何况卿伊瑟赛前还打了她一巴掌。 而且还刚好有正当借口，是为了救班主任。 而这个班主任才刚刚救了纪琳的命，还搭上了一只眼睛，这对纪琳来说是一个完美说服自己去推卿伊瑟的理由，是不能再完美的时机。 那么她心里该不该有，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她姐的心思？ 该不该？ 我认为，她就是该有，而且肯定有！ 或许不那么强烈，只是闪过的念头，只不过在那样的场景下被放大了而已。 而那时候萧炀吐了血，卿伊瑟心思完全在萧炀身上，没留意到纪琳的突然攻击，关心则乱，这说不通吗？ 纪琳实力当然是不如卿伊瑟，但她推个毫无防备的卿伊瑟都推不动？ 卿伊瑟反应已经很快，书中写了，她基本止住了身形，但她离边界只有两三米，这个距离太近，还是露出了半个身位，所以才被拖了出去。 这个逻辑，在我这里是成立的，纪琳的动机，在我这里也是合理且充分的。 真心话，纪琳这角色，前半本书塑造出来，那些跟姐姐的勾心斗角，绿茶行为，就是为了这一推，我不认为这叫强行，也不生硬。 先不谈孟修贤跟萧炀说那些东西的真假，我好像看到一些评论说，不管卿伊瑟死不死，纪琳都该死，是吧？ 在个人情感上，当然是这样，纪琳当然该杀，所以萧炀一直有很强的主观意愿想杀纪琳，只是被阻拦住了，甚至连萧炀十分尊敬的孟修贤告诉萧炀卿伊瑟可能没死，让他不要杀纪琳，他都犹豫了很久。 除了纪琳班主任以外，可能没有什么人不想纪琳死。 要弄死纪琳再简单不过，不管是书里的人，还是我，都是动动手的事。 但问题是，卿伊瑟要是没死，以什么理由杀纪琳？ 我去问过法律专业的朋友，纪琳的行为，从客观上来说是故意杀人未遂，且还是为了拯救另外一条生命，没有杀死卿伊瑟的事实。 可以按故意杀人去追究刑事责任，但未遂犯要按既遂犯减轻量刑，顶格就是无期徒刑，不可能死刑。 所以我才会让孟修贤跟萧炀说，怎么样对纪琳都行，但就不是不能杀。 至于后面杀没杀，很快就会揭晓了，第四卷开篇不久马上就会有关于纪琳和纪玥的一个大伏笔回收。 那么卿伊瑟到底死没死？这个跟陆行简一样，我现在没法说。 这里有一个让我十分无法理解的点，是卿伊瑟被推出去后，萧炀暴怒要杀纪琳，然后被彭忆慈拦住。 好像是有两个读者评论，以读者视角跟彭忆慈对话。 “别忘了你的狗命是谁救的。” 彭忆慈的命变成狗命了……我滴妈……真是……离了个大谱。 那我作为作者，冒犯地请问一下。 萧炀和卿伊瑟的狗命，又是谁救的？ 站在萧炀视角，看到女友被推出去扯进寰枢，暴怒，想杀了纪琳，这完全符合萧炀的脾性和一个正常人的情感逻辑，没毛病吧？ 站在彭忆慈视角，她是涤心屏内实力最高的老师，最有话语权的人， 是学生们最后的精神支柱，她要管控全局将近五千个学生。 她当然憎恶亲手推了姐姐的纪琳，书中写了，她鄙夷地看了纪琳一眼，也说了纪琳确实该死，但不能现在由萧炀亲手去杀。 萧炀杀了纪琳，谁会痛快？ 读者痛快吗？萧炀痛快吗？纪琳死了卿伊瑟就能回来？ 只有咎会痛快。 它们希望看到的就是学生自相残杀，在涤心屏里让学生互相之间心生猜疑，自乱阵脚。 所以彭忆慈要阻止萧炀，她的打算，是得等到这次事情过去，再去问责纪琳，杀纪琳。 作为一名老师，不管从感性还是理性，彭忆慈的做法都符合她的人设。 这么好一个老师，怎么还会有读者去骂她……我是真的没搞懂。 我还记得有个读者喷我，说我让彭忆慈背负害死学生的骂名。 我背负你大爷！ 陆行简死了，算在彭忆慈头上是吧？ 那他妈那些奋战而死的老师，他们的命算在学生头上吗？ 去你丫的吧！ 谁害死的学生？是咎害死的！不恨咎去恨彭忆慈？ 又激动了……不好意思……实在是想想就气，那些评论都在呢，看得我真心塞……有时真想给删了……说我为了刀而刀，我还说你为了黑而黑呢。 还有读者问，纪琳这样的学生怎么能被选进学校。 哪一所211和985，没有毕业不了的学生呢？没有违法乱纪的学生呢？ 纪琳在除了爱情和卿伊瑟以外的其它事上，表现的并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协调处理好跟很多普通朋友的关系，这点书里也有写，就是和鹿城分手之后那里。 每个学生都会有点毛病，有缺点，这才是正常的招生常态。 教育的本质，是帮助学生提升自己，克服缺点，修身明性，不能因为学生有点毛病就全不要了，那白鹿学院就只招柳伯清一个人就可以了。 结果呢，柳伯清断臂了。 这也是我安排的，很多读者说萧炀这主角不讨喜，手贱，爱藏又爱现。 我怎么会不知道手贱不讨喜？我就是故意的呀。 我在设定这个角色的时候，就做好了放弃这部分无法接受手贱缺点的读者的准备。 我的认知里，没有哪一个角色应该是完美无瑕的，所以完美的学生柳伯清，断臂了，完美的老师孟修贤，死了。 每个人都应该要有缺点，才能鲜活，才能有成长。 那种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人物个性成长的主角，说真的我写不来。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毕竟是我的书嘛，说句不好听的，还不是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马伯庸有个采访说，文学分为两种，一种“我”文学，一种“他”文学。 我的理解，前者，是作者想写什么，想表达什么，就写什么，寻找有共鸣的知音，首先取悦的是自己。 后者，是读者想看什么，作者就写什么，目标是为了取悦读者。 这两者没有对错，从某些方面来说，都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我可以百分之白的肯定，我是前者。 最后说孟修贤，这个角色呀……唉…… 有读者说他像齐静春，有人说他像轩辕敬城。 我没看过剑来，没看完雪中。 但是我想说，他怎么会像别人呢……他是我的孟修贤啊…… 这是我至今为止塑造过最喜欢的人物。 没有之一。 能把癸卯事变这段情节写完，我竟然萌生了一个让我自己都吃惊的想法。 不能说死而无憾，是真的……我够了，我满足了。 能写出孟修贤，能把我计划中关于他的所有剧情完整写出来，我觉得我的创作价值得到了充分体现，哪怕让我就此封笔，我都可以了…… 当时我写完第三卷最后一句话，是真的心里有这种想法。 哪怕我这本书一毛钱都赚不到了，只要能让我写完癸卯事变，把孟修贤塑造完整，我都愿意。 当然，完全有可能是我自我感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那又怎么样呢？我要取悦的一直都是我自己啊。 我可以把孟修贤不写死啊，就写他归源了，还活着。 很容易，逻辑也通，好像大家皆大欢喜。 可在我的心里，或者说在我的剧本里，孟修贤以这样的方式去世，才是我最想要的剧情，才是我一直以来的期待。 先做噩梦惊醒，让读者笃定以为是现实，实际不是，只是一个……不能再叫梦了，只是一个似真似假的幻想。 在这个读者认为是现实的幻想里，孟老师一如既往的温柔，尽心尽力安慰萧炀，不惜撕开自己伤口，也要让萧炀好受点，还带来卿伊瑟陆行简没死的消息，聊了很久。 结果……读者会和萧炀一起认识到那是幻想，在那一刻拥有共鸣。 这个反转我个人很喜欢，我从开书就想好了。 孟修贤死在这里，才是我想要的孟修贤。 在这一刻，萧炀的心态会被摧残到极致. 喜欢虐主角，好像是每个有文青情节的写手通病。 起码目前来看，孟修贤的死，是我个人写过最满意的一把刀。 我记得有个读者问了我一个问题，大致意思是，这些角色都是我花了心思塑造的，我把他们刀了我不难受吗？ 我怎么会不难受呢…… 我因为癸卯事变这个情节，哭了不下十次。 屡屡戴着耳机码字时，听到一些情感张力强的bgm，想到癸卯事变，想到庞钦仙和孟修贤为了保护学生而死，我就情不自禁流泪，我老婆都看到好几次了。 所以庞钦仙和孟修贤的死，我花了比较多的心思和笔墨。 只是读起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些读者毫无波澜，有些读者很伤心，这都正常。 可能因为我自己本身是老师，所以比较能共情一点。 那段时间我为什么周更？ 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好好捋清交流赛和癸卯事变的一些细节，加上忙，没时间码字。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我不想那么快让孟修贤他们死去…… 我自己也接受不了…… 写到萧炀掀开白布看到孟修贤尸体那里的时候，我都感觉我的心里难受到不想去敲字，像是我在用键盘把孟修贤杀了一样，很窒息。 可是准备周更那时候我没法说啊！ 我怎么说？ “读者朋友们，我后面会刀好多人，我舍不得他们，所以改为周更。” 这么说岂不是剧透+刀人+周更，三倍仇恨求喷？ 可笑的是，周更那时很多读者说。 “更不了就别更。” “恶心人是吧？不如直接切了好了。” 我看着是真揪心。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我没法日更早就解释过原因，我周更我还少很多稿费呢，我也想日更啊…… 肯定会有读者问孟修贤跟萧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梦，我回答不了，但可以想想，我花那么多笔墨去写那段情节，会是完全没有用，完全虚假的吗？ 至于后面的娥姐，荀穆，傅筠禾这些，没有描写死时的情景，就是为了事后显出癸卯事变的凄惨和严重结果，烘托悲凉氛围。 好了第一个强行刀解释完了。 其次，是好多人说剧情生硬。 剧情生硬，就是没有伏笔，没有铺垫呗。 我一个个伏笔慢慢说哈。 第一个，孟坤，这个人从进入学校就是正常人的思维，他只有正在看到夜周仪那一刻才会叛变，所以他不会有任何蛛丝马迹。 书里面不管是公孙纳还是庞钦仙，都不可能觉察到。 书里人物觉察不到，我是有给读者留一点点隐晦的小提示的。 在405章，柳伯清说，跟孟坤在玩谁是卧底。 为什么不是玩你画我猜？玩其他游戏？ 这个提示不太明显，我再说个明显的，但是这个不一定所有读者都看过。 在无念者，有一个读者，给我连续刷了几百天不间断的为爱发电，他留言说想要一个孟坤的专属角色，反派。 我为了回馈他的支持，就答应了他。 那是一年零三个月前的事情，从那个时候起，就定下了孟坤是反面人物，而不是我写到交流赛这里了，才把孟坤随便拎出来安个叛徒的身份。 孟坤的叛变，就应该是悄无声息，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包括读者。 我记得这里有个评论是这样的，说闫达作为甲级没能阻止孟坤很降智，打了一大堆字，名字全打错了，打成闰达，哈哈哈哈哈…… 孟坤是获奖学生，优等生，而且孟坤当时切元晶的时候没动手，就是故意等到切完之后再行动会更加不惹人注意。 因为切完之后，闫达根本就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在孟坤身上，只会盯着晶石。 而闫达也不会想到交流赛的优秀学生会是咎的叛徒，加上孟坤当时离夜周仪很近，书中写了，就站在旁边，这才能得手。 如果闫达提前有准备，注意力都在孟坤身上，那孟坤当然做不到，会被制止，问题就是闫达根本就没想过优等生会破坏夜周仪这件事，他盯着晶石，也只是怕学生切多了，或者切歪了而已。 第二个，孟修贤。 关于他的实力，伏笔一共有三处。 67章，庞钦仙告诉萧炀和陆行简，吕思卿和孟修贤都是天赋不凡的人。 144章，洪庆和萧炀食堂的对话，这个书里也重提了。 这个还不够明显？这就是专门为孟修贤埋的专属伏笔啊！ 否则我干嘛让洪庆说“恐怕要圣人才行”“还得是天赋卓绝的圣人”这两句话？ 我完全可以让洪庆开头就说：“绝无这种可能。” 直接从设定上砍断堵死不就行了？还花那么多笔墨去讲知行合一，讲个锤子。 467章，吕思卿和孟修贤在看萧炀和陆行简刚刚登顶天贯峰，假斗引宋解雨出来的时候，按理说吕思卿和孟修贤修为相仿，为什么吕思卿没看出来萧陆在假装打，而孟修贤看了出来？ 孟修贤的这次开无敌挂，是我苦思冥想，期待了好久的情节，不然那些诗句，我怎么可能现想现编现码出来呢，我甲流痊愈之后就没有存稿了。 好像还有个读者在庞钦仙问彭忆慈“修贤呢”的时候评论了“孟老师不会也是甲级吧”，后面是不是自己删了，我找不到了。 真心不懂孟老师一朝入圣哪里生硬，我理解不了。 可能是我更太慢，只能每天两章，还有段时间周更，导致很多读者忘了前面的剧情。 按道理癸卯事变这样的重要情节，是要爆更的。 可是我前面也解释过了，为什么爆更不了，我还磕了一个，就没人记得是吧…… 第三个，陆行简 他出事其实也有个小伏笔。 在239章，就是两人坐在客栈楼顶时。 萧炀望的是星空，而陆行简望的是黑夜。 好像还有读者评论了，说这会不会代表两个人不同的未来? 呐，还是有读者能看出来的。 第四个，卿伊瑟。 这个第四卷开篇马上就要收伏笔了，在这里先不谈，她身上的伏笔太多了。 第五个，庞钦仙。 这个铺垫也多，最近的一个是图书馆那里他站在大厅怀念过往，可以回去看看那些描写，有读者评论说闻到了刀子的气息。 我就差把庞钦仙遗像挂校史馆墙上了。 这角色和洪庆一样，从刚出场就是砧板上的肉。 第六个，顾逸才。 还记得这句话吗？ “别说卖签名，等我回来你把我卖了都行。” 这不是典型的g吗？平常一找一个准，真看的时候就全忘了。 这类的小伏笔小铺垫真的很多，不胜枚举，我可以保证，每一个都是当时写的时候就这么想的，而不是事后我硬往上面套，看书仔细的读者应该能记得不少。 实不相瞒，甚至还有很多我的小伏笔，小铺垫，至今都没有任何一个读者看出来。 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看完534章孟修贤说他对萧炀印象最深的那段对话，再翻回去看前面第12章那里对应剧情的描写，就知道我说刀孟修贤从开书就想好，绝不是空口无凭。 12章那里有一段话我甚至自己还评论了，我说本书名场面，插个眼。 然而534章并没有读者能看出来。 我知道，这可能是我埋伏笔能力不行，我也知道，这可能是我更得太慢，导致读者忘记了前面剧情。 毕竟追更的体验感，跟一次性读完本是完全不同的。 读完本，或者二刷三刷时，也许有些读者就会发现我那些还没有被挖掘出来的小心思和小设计。 当然，有些我的点要get到，需要一点点点点的门槛…… 反正我每次七点更新完满怀期待去看评论时，看到那些小心思小设计没有被发现，没有一个读者意识到，总归是会有点失落的。 失落的时候就真的，连回答读者提问都提不起劲…… 这里顺便解答一个问题，就是有很多读者问的关于归源为什么一定要废弃功法，为什么不能留着实力，等到咎攻打南柯的时候，回来帮忙。 第一点，就是监管。 归源不废弃功法，那么九寰局就要一直用人手监管那些归源的除咎师，他们有着完全超乎寻常人的能力，对每个世界都有可能造成严重打击。 不监管？ 那心底有邪念的除咎师，都不用修到很高等级，戊级丁级就好，直接归源，不得在桃源做个土皇帝？ 第二点，除了要一直浪费人手去监管，归源的除咎师如果不废除功法，还很有可能会被咎盯上，到时都是完美的附身对象，或者一身修为成为咎迅速提升实力的资源。 第三点，要考虑到个人意愿，除咎师归源，如果没有意外情况，有年龄限制，你得干到一定岁数，像陶莲芝，她做了几十年教导主任，算是对得起除咎师这份职业了。 如今年老了想回去抱孙子，当然应该尊重她的选择，那么不废除功法，她就永远跟南柯还有瓜葛，要断，就要断彻底，安安心心颐养天年，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第四点，有些情况是没办法不废除，像秦汉和沁园春，他们受了重伤，窍穴崩散，不废除功法也用不了元力了。 第五点，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又想归源享受生活，又不想放弃功法，噢，我今天归源，不要修为了，哪天我心血来潮，回来南柯，又能将修为恢复，没这种好事的。 元力修为之于除咎师，不是一把枪之于军人那么简单，说拿走就拿走，说还给你就还给你，那是几十年深厚的积累，放弃了，就是永远变成普通人。 最后，关于很多恶评，什么降智，尬，恶心人之类的辱骂。 我就不在这里一一掰扯了，没必要。 可能很多读者是看了真的很憋屈，我也能理解，就连我自己在码字的过程当中，在写到卿伊瑟当着萧炀面离去的时候，我都不自觉代入萧炀的心理。 那一瞬间，我竟然感觉我好像理解了闵兆当时为什么要背叛全人类。 在自己完全崩溃，绝望，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的时候，是真的有可能会萌生报复社会的扭曲心理。 不过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那滋味是真的难受。 生活已经这么苦了，干嘛还要看一些让自己难受的东西？ 你的书让我看得难受了，我当然会骂你，还会苛刻。 之前的一切印象都会随之改变，之前觉得合理的剧情，现在一想就觉得降智了，之前觉得正常的行为，现在一想就觉得恶心了。 可是，像前面说的，我从没有标榜自己的书是爽文，是搞笑文，它凭什么不能有苦难？ 因为人类的天性就是趋吉避凶，趋利避害，趋乐避悲，所以才会那么多人看了不舒服。 所以，网文的尽头是爽文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 我不喜欢这个道理。 那就有读者说了，怪不得我的书火不了，活该之类的。 我一直没把写作当成服务业，写了快三百万字，连载期间，我有求过哪怕一次礼物？我有过哪怕一次求读者帮我打榜？ 我只求过帮忙多推广推荐，还就那么寥寥几次。 对于礼物，我一直都是劝未成年还在读书的不要刷，成年人有工作的酌情刷，刷了我很感谢，刷多了我感谢的方式就是弄个书里的专属角色。 能火就火，火不了我又不强求，写书能当个副业赚点外快，自己还能从中取乐，很舒服啊。 我干嘛要去追求“他”文学，背离自己的初衷，让自己不开心去写书，写那些我不喜欢的情节呢？ 何况就算那样写了，也未必就能火。 解释就到这里。 我说这么多，不是想说服谁，也不是想扭转谁的想法或者观念。 一个人极难去说服另外一个人，让他赞同自己的观点。 因为我知道，一个人对某件事有了成见之后，就很难再转变想法。 就像书里的普罗大众，对那些无辜的九黎族人一样。 所以上面那么多字我用了很多的“我认为”，都是我的个人观点。 有些读者看到某个桥段觉得匹夫不好了，那么后面看哪哪都是不好，我再怎么解释都是纯多余。 那我还说这么多为什么？ 因为我要看段评，我的目的是想和读者正常交流，回答一些读者的问题，跟读者互动玩玩梗，看看有没有错别字之类的，可看这些正常评论的时候，难免会看到那些恶评。 我不是圣人，我境界没那么高，我做不到视若无睹，视而不见，看多了当然心里会不爽。 所以我就是单纯不吐不快，发发牢骚，主要针对那些恶评的读者，跟绝大部分读者都没关系。 一定会有读者说：“你有时间写这么多屁话，不如多码几章正文。” 还有读者说，你有时间搞那些福利周边，不如多码几章正文。 你有时间xxx，不如多写点正文。 我理解想读者急着想要看书的心情，但说上面这种话是很自私的。 写正文有时耗费时间很长，好几个小时才能写一章，读者看就几分钟。 当然，要是写得好了，有几万人甚至更多去看这几分钟。 问题就在于我心里这股气得不到宣泄，一个字的正文都写不出来。 我既然写出来发布出来的情节，自然是我认为合理且对的东西，有读者觉得看了难受了，那就代表我们的观念出现了分歧，这很正常，没必要互相折磨，恶语相向，好聚好散就行了。 我尊重读者评论的权力，但我理解不了什么为了刀而刀，强行刀，硬刀，牵强生硬，降智，恶心之类的话。 《活着》里面苦根怎么死的？ 吃豆子撑死的。 多少读者说这是败笔，也说为了刀而刀，可余华老师一样没有改，而且我不认为那是败笔，也一点都不强行。 《将夜》里，宁缺被昊天后面虐成什么样了？虐了多久？连男人都不算了。 当时也好多读者骂，骂的是真难听，我也不觉的有什么问题，只有无脑爽文才看不得主角受一点点委屈。（我没有一丁点拿自己和余华老师还有猫腻比的意思，那些小黑子别来这套） 而且很多读者黑的点，不是符不符合逻辑，不是人物怎么死的，而是……这个人不能在这里死。 在无念者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王炳怎么能死在一个大会上呢？他要死也应该死在保卫地球，跟启庚星决战的时候，光荣战死。 陆行简和卿伊瑟怎么能这么早死呢？要死也要晚点死…… 先不说他们俩到底死没死，这是什么逻辑？ 张飞死的憋不憋屈？岳飞死的憋不憋屈？ 多少大英雄，大人物，说死就忽然死了。 非得每个角色都像庞钦仙死的那么正正当当，轰轰烈烈才能接受吗…… 还有不少这种根本就不就事论事，直接以想当然的角度来指责剧情的莫名评论，我真理解不了啊…… 那样的话，还谈何创作？ 全都是公式化的套路，固定的模式，像是工厂里机械化量产出来的流水线产品。 陆行简出事，是为了让萧炀和彭忆慈活。 卿伊瑟出事，是因为妹妹遭到咎的蛊惑加上姐妹关系矛盾积怨已深。 可说到底，究其原因，二人都是被咎所害，我还是不认为他们两个在癸卯事变中的遭遇有任何问题。 我反复看过癸卯事变，我很满意，像伏羲大典一样，我一定是一字不改。 但我满意不代表我不思进取，听不进建议…… 我在写的时候，其实能清楚感受到我的不足，所以从无念到匹夫，老读者应该能看到明显进步，我编辑也说比无念提升了很多，我自己都能感觉出来笔力变强了些，一些写作技巧更熟练，思路更清晰。 可这肯定还是不够的，写的同时我也会同时反思，一边写一边改进，大家看书同理，能从书中学到东西就最好不过，我们一起进步。 当然，现在笔力强一些了，这并不妨碍有些读者喜欢无念，不喜欢匹夫，有些读者喜欢匹夫，不喜欢无念，有读者觉得无念刀，有读者觉得匹夫刀，这都正常，这些我都完全理解。 说到这刚好借机说一件事，那就是很多读者猜测匹夫会跟无念者有联动，不看无念者就看不懂匹夫了。 大可不必，因为我理解，不是每个读者会对作者的每本书都喜欢，用读者喜欢的那本书去绑架读者看不喜欢的那本书，是很不公平的。 所以，放心，不用担心联动之后看不懂剧情的问题，我会保证每本书的独立性，哪怕无念者一个字都没看过，也不会影响看匹夫的效果，更加不会看不懂。 只不过……如果看了无念者，看匹夫的观感可能会更佳，这没办法，这是联动会带来的必然结果。 我感觉这点上，我还是很能理解读者们的心情的。 可有时候遇到一种情况，我作为作者是真的理解不了，十分无奈。 就是明明是一些读者自己没有看明白剧情、设定，或者漏看错看，导致认知偏差，结果就怪到作者身上，说作者瞎写，乱写，强行，降智等等。 举个例子，孟老师圣人之姿的时候，起码不下十个读者问，为什么不提前将那一百多个老师转移进涤心屏，我前面明明写得一清二楚，我甚至后面又写了一遍。 不知常的封禁是咎祖所赐神通，孟修贤破不了，但他也不会让咎伤害那些老师。 可是有些读者就是没看到啊，然后就指着我一顿喷。 还有些就直接甩个差评就走了……就走了…… 无奈的点在哪里？ 在于身为作者你没办法杜绝这种现象，也没办法个个去纠正，去对线，只能受着。 因为写网文，赚的稿费当中就有一部分是让你受这个窝囊的，你得接受一切好的和坏的评论，不管你能不能理解，必须照单全收。 这一段话留给各位提问用，整个前三卷有什么疑惑或者对书中哪里不清楚的，可以在这里问，我看到了都会回复的，但涉及剧透的不能说。 下面说一下福利周边的事。 有想要的朋友，请在这句话评论，内容是对癸卯事变中遇难者的挽辞。（看清楚，就是这句话，不是其它的段落。） 内容不限，文体不限，字数不限，写对那些死去之人的缅怀也行，对某一个人的缅怀也行，写对这次事变的感想也行，写内心的感受，写悼念的话都行，字数不够就发图片。 但是百字令就算了，免得我第四卷那一首有人说我抄袭群众智慧……其实我第四卷那首已经写好了，只是要到第四卷卷末才发。 那怎么决定谁中福利呢？ 很简单，七天之后看评论的点赞数嘛，点赞最高的前五名肯定有，然后点赞低的也不用担心，只要情真意切，写的东西能打动人，我看完之后觉得有被触动到的，我也会发福利的。 关于中奖之后怎么兑现的问题，番茄有自带的粉丝群，点我主页就能看到，想要福利周边，参与活动的读者朋友可以申请进群，七天之后我会通知哪些人中了，届时请留意群消息。 如果没什么人评论，那就取消活动，那些周边我自己留着，说实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我好喜欢那些东西。 最后，讲一下第四卷。 第三卷，桃月呦呦篇结束，第四卷，不夜侯篇。 这一篇就换大地图了，大纲就是这样安排的。 我相信当把前三卷单拿出来，匹夫也算是一部还不错的玄幻异能校园小说吧？ 算……吗？应该算吧？ 反正我觉得算，嘿嘿，作者对自己的作品都没自信，那还写什么书。（啧啧，瞧瞧我这文人相轻，迷之自信的丑恶嘴脸。） 事实上，前三卷写校园我也写够了，我想写的校园情节，都写完了。 如果不来癸卯事变，继续四年级，五年级，让萧炀和卿伊瑟秀恩爱撒狗粮，让陆行简继续和萧炀斗嘴互损…… 说实话读者没看腻我都有点写腻了，这些生活类剧情必须要写得有意思，有梗，好累的…… 好啦，就这样啦，匹夫的路还很长，不愿意继续看的朋友，可以中途下车，没有问题的，番茄乃至全网还有很多动人的故事值得你去挖掘。 愿意继续支持的朋友，我们携手前行，听我慢慢把这个故事讲完。 不用担心匹夫像无念者一样删减情节，匹夫的成绩比无念者好，稿费基本能达到我的最低期望值。 哪怕因为癸卯事变流失读者，数据下降，我也无所谓，像前面说的，我能写出孟修贤，就是让我单机我都愿意。 事实上看看评论区知道，必然已经流失了很多读者，可我一点不后悔写了癸卯事变，甚至我以能写出癸卯事变这一段剧情而感到骄傲。 而那些流失的读者，应该都是看不到这个单章的，不过我无所谓，看不到就看不到，我说了我不是为了挽回什么，而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淤堵，让我能以更加好的心态去创作后面的内容。 那么，继续支持匹夫的读者朋友们，就更加不用担心匹夫烂尾了，说句实话，匹夫的精彩才刚刚开始，之前都是学院学生的小打小闹，哪有什么大场面。 现在学院出了事，就步入下一阶段，十大组织，正牌除咎师，不同年代的平行世界，真实的除咎过程等等，还有更加广阔的舞台在等着萧炀，所以，我会好好把匹夫写完。 不知不觉赘述了这么多……抱歉哈……请假一天，后三卷的细纲还乱遭遭的呢，再给大家磕一个吧。 第537章 心死为忙 号时间线的终日时间世界。 华夏，芝山市，早上八点。 一条很普通的街道，转角处有一家“黄粱水果店”。 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前来这家店买水果的客人源源不断，三名员工忙到没有片刻停歇。 在这家店铺二楼的一个卧房内，一位俊朗的少年正闭着眼躺在床上。 他醒了。 或者说，他的意识醒了。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但他并不想睁开眼睛。 他记得他的心灵跟他的肉体因为一次剧烈冲击断开了连接。 重连之后，就到了这里。 可他还不知道到了哪里。 即便如此，他连睁开眼看看身在何处都提不起一丝兴趣。 “小样！下来拖地了！” 直到听见一个记忆中很久没听见过，却无比耳熟的声音，他才朦朦胧胧睁开眼。 这里……是我在桃源的房间？ 我回到黄粱水果店了？ 萧炀从床上缓缓坐起，望着没有丝毫变化的房间，有一种恍若隔世般的迷乱之感。 难道……在南柯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此刻，他的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既希望是梦，又希望不是梦。 可当他感受到体内那近乎凝固，完全不流动的元力，还有耀深葫空间里静静躺着的那一双冰蓝色手纱，萧炀知道…… 那怎么可能是梦呢…… “哎，来了。” 萧炀应声之后，走下楼去。 覃爷爷在刷短视频。 田姨在整理收银台。 庄叔在搬货。 店里那熟悉的装修风格和楼梯旁的货物摆放。 一切都和两年多前毫无区别。 萧炀时隔如此之久终于又和跟三位亲人见面，却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连他怎么回来桃源的都没有问，默默拿起旁边的拖把，木讷又僵硬地拖起地来。 覃爷爷、田姨和庄叔三人隐晦地交流了一下眼神，没有跟萧炀聊起任何关于南柯、除咎、白鹿的话题。 就像萧炀没有去过南柯一样，三人只是安排他在店里帮忙，干杂活。 萧炀面对三位亲人的吩咐，一律照办，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一刻都不想停下来。 有时三位亲人对他没有安排，他都会自己找点事情做。 譬如清理卫生死角。 譬如给杂乱的天台打扫干净。 譬如给小美梳梳毛，给庄叔盘一盘核桃，给覃爷爷将酒坛的密封加固。 不知是不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麻醉自己，萧炀就这么从早上忙到了天黑，甚至连午饭都没吃。 心死为何？ 心死为忙。 这平常的一天，萧炀无比充实，却仍感受不到心里面有任何一点东西存在。 忙到夜晚八九点钟，水果店关门，田姨早早准备好了丰盛的饭菜。 四人像两年多前送萧炀上学前的那个晚上一样，坐在一张矮矮的方形餐桌前。 三菜一汤，农家小炒鸡，酿豆腐，手撕包菜，冬瓜汤。 萧炀的对面坐着田姨，左边是庄叔，右边是覃爷爷。 白天，尚且可以用忙碌来伪装那不想被他人所知的故作坚强。 可到了晚上，又该如何去面对那汹涌而来的空虚和心酸呢？ 覃爷爷是店里的老板，又是辈分最高的人，他拿起筷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轻声开口。 “来吧，忙了一天，都累了，快吃吧。” 萧炀就像是一个收到指令的机器人一样，端起碗，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巴里。 看到这一幕，庄叔和田姨都有些于心不忍，满眼心疼，筷子都没动。 覃爷爷不同，他埋头吃饭吃菜，给人一种食欲大开，饭菜极其美味的感觉。 只不过他把头埋得很低……像是在极力隐藏某种情绪。 啪嗒。 筷子摔落在地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场略显沉闷的晚餐氛围。 萧炀双眸深处浮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转瞬即逝。 他整个人的动作僵住，手还悬在半空，手指仍是握筷子的姿势。 只是他的嘴巴还在咀嚼，且速度来越快。 扑哒，扑哒…… 一滴，两滴，三滴…… 泪水滴落在那张矮矮的方桌上。 萧炀送入嘴里的那块鸡肉是田姨所做，可味道上竟然和孟修贤曾经做给萧炀吃过两次的鸡肉味道十分相似。 人在遭受剧痛之后，大脑由于自我保护机制，会将情感和一部分思维封锁起来，避免再遭受外界打击。 可……这样的封锁很脆弱，崩溃往往就是那么一瞬间…… 是那一点很小很小的细节…… 像是引起雪崩的第一片雪花，不经意间被拨乱，那封锁的情感和思维就会排山倒海，铺天盖地而来。 萧炀哭了。 从癸卯事变之后，第一次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癸卯事变那一幕幕残酷的画面，那亲眼发生在萧炀眼前的一切，像是脱缰的野马群一般，从灰色的灵魂深处冲击着他的心神。 洪老师瞬间消亡在不知常的灰色光束中…… 闫前辈尸首分离，头颅坠落在地…… 庞院长英勇就义，壮烈牺牲…… 豆芽被不知常一掌拍成了碎肉…… 倪老师尸骨无存，化作血雾…… 小锦鲤身中剧毒，时日无多…… 大白脸和小仙女进到了凶险万分的界廊之中，十死无生…… 孟老师…… 我的孟师啊…… 您引领我去了南柯……传我国学……喻我做人……护我周全…… 甚至入我梦境……解我心结……抚我伤痛…… 您教了我那么多道理…… 可您独独没有教我怎么去面对您的离去啊…… 每每想到白布之下，孟修贤那脸型方正，闭着双眼，毫无血色的遗容，萧炀便心如刀绞，眼泪彻底决堤。 覃爷爷放下碗筷，将萧炀紧紧拥入怀里。 “到家了，哭吧……哭吧……” 庄叔走到萧炀身后，用宽厚的大手在萧炀背上轻拍。 田姨则眼眶泛红望着萧炀，紧抿双唇。 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们三个早将萧炀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至于萧炀发生了什么，南柯和白鹿发生了什么，他们在昨天就已知晓。 他们刻意没有去用言语安慰，就是在等这一刻。 作为曾经叱咤风云的强大除咎师，他们经历过很多大风大浪，大喜大悲。 对于这样的心灵重创，他们都清楚，只能先由萧炀自己从内而外释放出来，宣泄出来，再从外向内慢慢去修复，去填补…… 多年以后，三人回忆起萧炀第一次从南柯回桃源的场景，都记不太清聊了什么。 他们只记得…… 那一晚，萧炀流了很多泪。 第538章 第四条路 深夜三点，万物休憩。 吱—— 水果店二楼一间卧房的房门被推开。 萧炀正躺在被窝里，侧着身面向墙壁，从门口看不到表情。 推门进来的是庄叔，他抬手将灯打开，来到床边坐下，轻声道：“门可以轻松关上再打开，灯也可以轻松关上再打开，可是心一旦关上了……就很难再打开。” 见萧炀没有反应，庄叔问了萧炀一个问题。 “仙掌月明还好用吗？” 萧炀没有动，依然躺在床上，保持面对墙壁的姿势，淡淡回应。 “嗯，好用。” 庄叔知道萧炀今晚必定睡不着，这才在最夜深人静的时候前来找萧炀谈心。 因为深夜，是人最容易情绪泛滥的时候。 庄叔将手搭在被子上，“欢颜固呢？” 萧炀沉默不语。 他想起了欢颜固背后的故事…… 庄叔曾经……也是一样承受过心灵剧痛的人。 “都好用。” 萧炀的语气不再死气沉沉，毫无起伏，稍微有力了些。 庄叔缓缓道：“你现在体内的元力，是否不再自发流动，而是凝固如黏土？” “嗯。” “唉……果然是到了这一步。”庄叔深深叹了口气。 在萧炀和吕思卿漫步在铁棚下时，萧炀的元力就已经是黏稠状。 后面掀开白布看到孟修贤尸体之后，又是一次重创，他今天早上睁开眼，便发现体内元力就像死了一样，粘在经脉中动也不动。 庄叔自顾自说道：“元力跟人的情绪以及个人习性息息相关，人是什么样，元力就是什么样，当人的心对元力不再有期待，元力自然也就不会再活跃。 “当年，我的妻子去世之后，我的情况就跟你现在一样，在元力彻底固化之前，我创出了欢颜固，再也无心修炼，也无法修炼，便选择了归源。 “在这么多年的岁月长河中，南柯出现这种情况的除咎师并不少，除了我自己和你，我还知道两位也是如此，这两位你也认识，就是你的孟老师和吕老师。” 噌。 萧炀从床上坐起。 “庄叔你也认识孟老师和吕老师？” 庄叔侧目看去。 他看到萧炀双目无神，眼眶红肿，脸色蜡黄，皮肤像是失去水分般褶皱，不禁心中一抽。 这孩子……到底是哭了多少眼泪出来…… 伤心的时候，有些人其实心里清楚，哭泣对于现状于事无补，没有任何帮助。 可就是忍不住，就是情不自禁。 眼泪就像是憋到极致的情绪而结晶成的产物，必须要排出体外，才能对抗那股绝望和窒息感。 庄叔点点头，“认识，新生军训引元时，我是他们两个的教官。” 萧炀微惊。 他倒是的确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庞钦仙当时只告诉萧炀定风波和水龙吟，也就是庄叔，他们二人的教官是临江仙。 并未说过孟修贤和吕思卿的教官是谁。 庄叔幽幽感慨道：“他们两个，在军训时我就看了出来，都有甲级的潜力，尤其孟修贤，几乎是那一届白鹿学院天赋最佳的新生。 “诚明诀到现在为止，都还在四大学院的功法库里，可没有一个学生能继承，能修会。 “军训结束，我便加了他们二人好友，偶有联系。 “奈何造化弄人……他们跟我经历了一样的苦痛，不过他们两个跟我选择了不同的路。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同样是三条路，第一条，跟我一样，废弃修为，就此归源。 “第二条，是吕思卿那条路，带着期望，继续回到学院，等待奇迹出现。 “凝固的元力会随着时间流逝和心情平复，慢慢回转到正常状态，这个过程需要很久，起码要七到十年。 “而那时，修为将难有寸进，哪怕提升一阶都极其艰难，终其一生，也无法突破到下个等级。 “第三条，也是最难的一条，像你的孟老师一样，恪守本心，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这四个字，不管是在南柯还是桃源，都有无数人挂在嘴边。 可真正能做到的人，极少极少。 顺其自然，跟摆烂有本质上的区别。 萧炀知道，能像孟修贤这样于苦痛中涅盘，入完美知行合一境的人，放眼无穷寰宇也是凤毛麟角。 那需要像王阳明一样，来一次龙场顿悟。 白鹿学院是孟老师的龙场，那我的龙场在哪里呢？ 萧炀神情落寞。 这条路，他还没有任何头绪。 归源？ 这是他脑海中第三次出现这个想法。 第一次，是在军训引元那时的最后一天，马上就要到时间，还没自创功法成功，躺在草地上的时候。 第二次，是在教导主任办公室。 当时陶莲芝还在任，蓝景焕带着九寰局高级士兵前来兴师问罪，之后庞钦仙、陶莲芝和孟修贤三人跟萧炀聊了很多关于给闵齐引元一事。 那时萧炀也想过真的归源，觉得九寰局的风格跟他不搭。 第三次，就是现在。 可归源这两个字一在萧炀脑海出现，马上就如同泡影一般泯灭了。 不知常和咎祖还没死！ 萧炀眼神骤然狠厉，但很快便消退下去。 梦境里孟修贤的教诲还音犹在耳。 想要打败咎祖这样的存在，不能只靠仇恨。 回学院？ 学院已经没了…… 去放麑院听凭九寰局安置？分散到其它三个学院？ 萧炀不想走吕思卿那条路。 那条路固然凄美，可他不是一个被动等待的人，他喜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比起将祈祷那虚无缥缈的奇迹，萧炀更倾向于……自己创造奇迹。 回南柯，去组织？ 萧炀相信，如果他想去组织，应该不愁找不到下家。 可他还是不想去。 他记得吕思卿跟他说过，有很多组织在昏迷时来找过他，都被老武回绝了。 那说明老武不想萧炀现在就去组织。 不归源，不回南柯，不去组织，不留学院，又找不到自己的龙场，那还能怎么办呢…… 萧炀很迷茫，很心累，他的脑子就像完全锈死了一般，动不起来。 别说呼吸，他现在就连思考，心中都隐隐作痛。 既然没法想，那就不想。 既然动不起来，那就不动。 萧炀转过身，正视庄叔双眼。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也许……我能走出第四条路呢？你说对吗？” 庄叔脸上一怔，嘴角微弯，抬手在萧炀头上轻揉。 “对，还真是长大了不少，去南柯前总求着我带你去纹身，现在成年了，明天带你去纹一个？” 很多人去纹身，都是为了纪念一些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或事。 或者是在人生中发生剧变之后，以纹身的形式来铭记过往，向往未来。 萧炀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庄叔，我在心里已经纹了。” 第539章 感派和理派 庄叔跟萧炀聊过之后，便去到了楼下。 一楼店铺开着一盏小灯，覃爷爷和田姨正坐在木凳上。 见庄叔下来，田姨主动起身，怀中抱着小美。 “怎么样？” 庄叔点了点头，“还行，愿意沟通了，给了他三条路，他说要走第四条。” 田姨抚摸着小美背部，望了眼楼梯口。 “那我去接力了。” …… “小样！” 田姨从门旁探出头来，看着端坐在床边的萧炀，蓦然说道。 萧炀两手抓着床沿，缓缓道：“田姨。” 被庄叔安慰过后，萧炀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田姨顿时心疼不已，抱着小美坐在萧炀身边，关切道：“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我下碗面给你吃？” 都说人没吃饱时，只有吃饱一个烦恼。 吃饱之后，就有无数个烦恼。 水果店三位亲人，只有田姨一个女性，所以田姨从萧炀小时候开始就一直是母亲一般的角色，照顾着萧炀的饮食起居。 “不饿。”萧炀缓缓摇头，“田姨，当初你为什么要退出元易宫？” 田姨心中一喜。 萧炀在主动发问，说明起码还有求知欲。 田姨一边低头摸着小美，一边回忆。 “那都多少年前了呀……我跟元易宫的其它三位成员一起下盘执行任务，过程很顺利，宰了四个乙级咎，但回去的时候出了问题…… “那是个新盘，我们在击杀完咎返回寰枢时，突然遇上了强烈地震，当时是黑夜，平民必定死伤无数。 “我的看法是，既然来除咎时遇上了这样的事，就应该用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去拯救遇难的人，免得生灵涂炭，而另外三个元易宫成员的看法则是不要管。” 萧炀眉眼低垂，沉声道：“因为管了可能会导致因果熵过载，超过时间线容错率上限，从而出现混乱时间线，滋生更多的咎。” 田姨侧目看向萧炀，“看来咎学学得不错，不知道现在如何，反正在我归源那时，除咎时遇见这样的事到底该不该管，一直是一个争吵不休的话题，没有公论。 “十大组织大体分成两种意见，一种是赞成除咎时遇见作恶，或者灾难，哪怕有因果熵过载的风险，也要果断出手，除恶务尽，被称为感派，以古朝会和千秋辞为代表。 “另一种是坚决不能干扰正常时间线，万物生死有命，应顺其自然，被称为理派，以元易宫为代表。 “感派和理派谁对谁错，到底该不该管，管的话是否要冒超过时间线容错率的风险，这个尺度很难把控，双方都有各自的道理，据理力争，连公孙家族都无法做决定。 “我那次任务也确实是巧合，刚好碰上地震，我预估了一下情况，如果我和另外三名成员同时出手，未必会造成新的时间线。 “可他们三个都坚持说不管，我劝说无果，加上时间紧迫，就自己去管了，他们三个也没阻拦，从寰枢离去。 “后面那场地震中，我拯救了成千上万的生命，然而我一人之力能掌控的程度有限，一条新的混乱时间线还是产生了。 “那条时间线里有八个乙级咎，接到元易宫消息后，我又自己一个人去新的时间线把八个乙级咎宰了，继续拯救地震中受灾的人，却还是没把因果熵波动控制在阈值以下。 “然后又一条时间线产生，这次有十一个咎，还有三四个甲级咎，事态就超过了我的控制，最后元易宫不得不派甲级成员来处理，把我叫回去要罚我。 “我不服气，就在元易宫跟那三位成员对峙，吵得不可开交，还动起了手，事情越闹越大，最后是庞院长出面帮我们调停。 “我毕业之后，一身本事确实是在元易宫学的，但那次事件让我认识到，理念不合，终究还是走不到一起，于是指着所有理派的人和九寰局高层大骂一顿，散去修为。” 萧炀听完，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他也遇到过。 一年级时，他曾和陆行简在“沉默的十分钟”特制咎吏中，碰到一模一样的情况。 他和陆行简做了相同的抉择。 管。 也就是说，萧炀和陆行简都是感派。 当时庞钦仙给他们二人解释了很多，萧炀和陆行简都是很有主见之人，坚决赞成除咎时遇到恶一定要管。 萧炀轻声问道：“第一组织和第二组织都是感派，按道理元易宫应该顶不住这样的压力，是九寰局偏袒吗？” 田姨摇了摇头，“不是，是因为神农阁也是理派。” 萧炀略有些诧异。 神农阁，十大组织排名第四。 但要论影响力，只有古朝会能稳压神农阁一头。 不仅是因为神农阁创始人不夜侯的万世美名，也因为基本所有组织都受过神农阁的治疗之恩。 没有神农阁的存在，除咎师们在执行任务时的伤亡情况会比现在惨重的多。 萧炀不解，问道：“医者仁心，为何神农阁会站在理派？” 田姨语重心长地道：“正因为神农阁都是治疗功法，他们见过的生死太多，遇到过的无可奈何也太多，才会坚持不干扰时间线，顺应天命。 “类似情况还有节气堂，他们是以掌控自然气候为特色的组织，同样参悟的是天机，所以认为人为插手时间线的灾厄是逆天之事，不可行。” 萧炀内心的看法，仍然没变。 他清楚得很，他还是一个感派。 如果有那个能力，遇到事情反而不去作为，那么良心不会不安吗？ 只是现在的他比起一年级的时候，心态上要成熟些了。 那时候，他很激进，完全不理解理派。 而现在，他理解了。 一个人成熟的重要标志，就是允许脑海中同时存在两种看似对立的看法。 萧炀能理解理派那些人的想法，但不代表他要赞同。 田姨将小美放在萧炀怀里，缓缓开口。 “你现在长大了，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说不清对错，辩不明是非，非黑即白是个例，混淆不清才是常态。你跟小美也很熟了，但你还不知道吧？小美是我偷来的。” 萧炀低头看了眼抱在手里的布偶猫。 这家伙……是偷来的？ 田姨盯着小美，目光柔和。 “准确地说，小美的外婆是我偷来的，那时候我还小，家里又穷，有次进城里，经过一家宠物店，看到笼子里的小美外婆真的很漂亮，很喜欢，就趁那个店家不注意，打开笼子偷走了。 “这当然是作恶，可是，如果没有我那次作恶，后面我哪里能除那么多咎，拯救那么多生命，做那么多的善事呢？” 萧炀从田姨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喃喃道：“田姨你的意思是，小美是你的……” 田姨边眨眼边点头。 “没错，小美的妈妈是我的命宝。” 第540章 薅出来问 萧炀涨见识了，错愕道：“动物也能做命宝？” 田姨耸了耸肩，“为什么不行？只是十分少见，四大学院十年也未必能出一个，我就是其中一个，怎么样，你田姨没给你丢脸吧？” 萧炀轻声道：“你知道的，你们三个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动物命宝，怎么战斗？” 田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合体啊，小美的妈妈叫大美，大美的妈妈叫美美，我的功法就叫大美诀，跟大美合体之后，我的速度、灵活度、柔韧度都能大幅度提升，手上也会生出元力形成的猫爪。 “凡以动物为命宝的除咎师，不是我自吹自擂哈，天赋都顶呱呱，战力都很彪悍。要论技法上的造诣，当时十大组织还真没几个人能入得了我的眼。 “只不过动物寿命有限，所以我这类型的除咎师，职业生涯大多都不太长，除非是弄到王八之类的东西当命宝。” 萧炀听到大美诀和王八当命宝，嘴角扬起一丝很浅很浅的弧度。 这个细节被田姨捕捉到，欣慰地笑了笑。 “所以呀，有时候善恶真的很难说清楚，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那么每个人对是非对错的观点和评判标准都不同，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心中的那杆秤，不让它偏离初心，产生误差。” 萧炀低着头，用手顺着小美背部反复轻抚。 撸猫是一个双方都很享受的过程，萧炀正好借机思考。 撸了一会，萧炀将小美还了回去，凝视田姨双眼，正色道：“是，田姨，我明白你说的，心中的秤当然重要，可……天地之间也有杆秤，对吗？” 田姨看向萧炀的眼神愈发复杂，像是惊讶，又像是疑惑，还有点欣赏。 良久，她抱着小美起身，留下一句话，离开了房间。 “小样，你真的长大了。” …… 田姨离去之后，萧炀坐在床边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庄叔跟萧炀谈的是未来，田姨和萧炀聊的是过往。 不管是庄叔还是田姨，他们二人上来的目的都很明确。 就是想缓解萧炀心中的伤痛。 开一些玩笑也好，说一些萧炀感兴趣的话题也好，都是为了填补萧炀心中的空虚和失落。 效果当然有，可终究还是没有缝好那最关键的伤口。 伤口不缝好，填再多的东西进去，都会流失掉。 忽然。 萧炀感觉眼前视线暗了一些。 抬头一看，原来门口多了个人。 覃爷爷拿着一个半尺左右大小的金属盒子走到萧炀面前。 他没有像庄叔和田姨那样挨着萧炀坐在床边。 而是拿了张椅子来，坐在萧炀对面。 “需要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吗？” 刚一坐下，覃爷爷就甩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这个对不起，既是为了两年多前演的那场戏，也是为了送萧炀去南柯，导致他受了如此大的心灵创伤。 萧炀正视覃爷爷那略显浑浊的双眼。 “这个问题问出口，其实答案就不重要了。” 覃爷爷面无表情，显得很平静。 “知道谁送你回来的吗？” 萧炀一直没想这个问题，现在覃爷爷提出来，他略一思索就得到答案。 “老武吧，只有他能自由串点。” 覃爷爷沉声道：“昨天你心神崩溃之后，他就出现将你带走，以他的本事，除非燕无介在当场，否则谁都阻拦不了，也谁都追查不到。 “白鹿学院剩下的学生，九寰局已经做出了决定，愿意去其它三大学院的，会被随机分配过去，保证人数相当。 “不愿意去的，两条路，归源，或者留在放麑院，由白鹿学院剩下的一百多名老师监管。 “你的情况特殊，想去哪里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九寰局也干涉不了。” 这句话潜在的意思是，你得想清楚第四条路要怎么走，你想怎么走都可以，但要表明一下态度。 萧炀很果断，几乎没有思考。 “我就先待在这里，哪也不去。” 覃爷爷似是猜到萧炀会这么说，不管是脸上还是心里都毫无波澜，很自然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第二次辟元战役最后发生了什么，想知道吗？” 萧炀曾在图书馆借来的那本《南柯秘史》中了解到过两次辟元战役的基本过程，可每次看到最后精彩处，那书就没了。 为此他们二人还互相耍了波小心机。 那本书，也是萧炀和陆行简第一次结缘之物。 大白脸…… 这三个字顺着回忆涌上心头，萧炀眉头一皱，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全身。 书里没有记载的历史真相，那么听当事人亲口讲述，好像也不错。 当年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五位甲九，也就只有如今坐在萧炀面前的秦汉还在世。 萧炀点了点头，“想。” 覃爷爷不急不缓道：“南柯八十六年冬天，咎祖带着咎相和几位新咎王卷土重来，有了咎相的排兵布阵，咎类大军明显比第一次辟元战役时要有组织有纪律的多。 “不过好在，元易宫的姜策猜到了咎会攻打南柯，在咎全面来犯之前，暗中和公孙牧，也就是现在九寰局首领公孙纳的父亲，二人秘密做了防备，没有其它任何一个组织知道。 “以咎相的智谋，如果我们全部人都做好备战准备，它必然会察觉，也就不会来攻打南柯，这第一招，是姜策赢了。 “咎类入侵，我们所有人迅速组织反击，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负。 “临江仙、沁园春和姬昊三人牵制住咎祖，我一人对战瞑和七杀，姜策则带着其它除咎师在对付六位甲级八阶咎王。 “咎相一直没有出过手，所以没人知道它的实力深浅。 “战役持续了好几个月，我们阵营当中，姜策负责出谋划策，后方统筹组织由公孙牧指挥，前线作战由我指挥。 “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我和姜策带着几位甲级除咎师大败八个咎王，杀了四个，只剩下瞑和七杀，还有宗布和盖聂四个咎王重伤遁逃。” 这没有什么情感起伏，甚至有些平淡的诉说，听得萧炀暗暗心惊。 一人独战两位甲九咎王，还打赢了？ 萧炀想象都想象不出来，面前这位古朝会第三任首领，巅峰秦汉得有多么恐怖的实力。 “就这还只是排历史战力第九？在沁园春和姬昊后面？” 面对萧炀的疑惑，覃爷爷挑眉道：“你把他俩从棺材里薅出来问，看他们敢不敢说能打过我。” 第541章 双层身世 萧炀明显感觉到一股油然而生的霸气从瘦弱的覃爷爷身上散发出来，好似身形都伟岸了许多。 覃爷爷继续解释道：“那个历史战力排行榜，上面有些人物间隔了好几十年，完全不是同个时期，所以排的时候不完全是看即战力。 “沁园春和姬昊能排我前面，纯粹是因为他们二人创办了千秋辞和元易宫，而我只是继承的古朝会首领，反正我也不在乎那些虚名，就随他们排了。 “但那时候除咎界流传过一句话，你以后回南柯可以去打听打听。” 萧炀想起军训时在图书馆看的那本《十大组织简介》里面对秦汉的介绍，肃声开口。 “上有霄汉，下有秦汉。” 在那个时代，秦汉就像现在的唐宋一样，如日中天，春秋鼎盛，是名副其实的第一战力天花板。 古朝会这个组织，自从创办以来，人数就一直只有那么一两个，两三个。 第一任首领夏先生不必多说，当时还有一位成员殷女士，也是臻元之境，女中豪杰。 第二任首领周先生，和不夜侯一起结束第一次辟元战役的十年动荡，发明夜周仪和涤心屏，造福万世。 第三任首领秦汉，第二次辟元战役的绝对主力。 说他实力不如沁园春和姬昊，萧炀确实也不太信。 毕竟，看看三人中谁还活着嘛，对吧？ 第四任首领唐宋，另一位成员元明清，除了九寰局曾经的总执裁扶光望舒夫妇以外，史上最强夫妻档。 每一任首领都统治着一个时代，古朝会之所以人数如此之少，却还能稳坐第一组织的名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不服气，不是没有原因的。 覃爷爷听到那熟悉的八个字，扬了扬眉。 “哟，听过嘛，那就不跟你扯多了，免得你又说我这老头子爱吹牛逼，接着往下说。 “我和姜策大败八大咎王之后，便和沁园春、临江仙和姬昊五人围攻咎祖，使出浑身解数，将它在南柯斩杀。” 萧炀颇为诧异。 “杀了？” 覃爷爷神情凝重，“是，杀了，但是咎祖的强大，远超你们的认知，没有跟它真正交过手的人，不会意识到它有多么恐怖的力量。 “每个咎王，都有一种咎祖赐予的神通，而咎祖除了赐给咎王的神通之外，起码还有不下七八种神通。 “其中有一种，名为不灭轮复，具体玄奥你现在还理解不了，作用是能使咎祖在被杀死后于大道轮回中重生。 “第一次辟元战役时的五位甲九前辈，就是在不灭轮复上吃了大亏。 “咎祖使用此种神通之后，复活的地点可以由其自由选择，我们早有防备，便由姜策和公孙牧配合，一人推演，一人用机器锁定咎祖位置。 “它重生在了一个新盘，我们五人迅速赶到，继续围攻，将它再次重创，就在我们要彻底消灭它的时候，咎祖用了另一种我们从没见过的神通‘玄影跃迁’遁逃，躲过致命攻击。 “姜策立刻全力推演，很快得出咎祖所在之处，就在那个新盘一条河边的小路上，我们五人追赶过去，发现咎祖已经附身在一位孕妇身上，而这位孕妇身旁躺着她已经身死的丈夫。 “此时，我们五人和咎祖都是强弩之末，姜策更是快要油尽灯枯，然而事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若是想要强行击杀咎祖，那名孕妇和胎儿必定也会死，若是想要保住孕妇和胎儿，那么就不能强行击杀，要以别的手段徐徐图之，咎祖就有逃脱的风险。 “现在我问你，如果是你，你怎么抉择？” 萧炀没有急着回答。 他知道，这个问题绝没那么简单。 如果在一个普通孕妇胎儿和万古绝恶之中选，哪怕背负什么良心债和罪名都好，那五位甲九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强行击杀咎祖。 要知道，一旦咎祖死亡，所有的咎都会消失。 那可是百年以来，多少除咎师们的终极目标。 如今有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么还会犹豫？ 杀一两个人而拯救千千万万人的生命，那五位甲九都会愿意当那个挥刀的“刽子手”。 萧炀正色问道：“覃爷爷，还有什么已知条件没给我吧？” 覃爷爷饶有兴味地看着萧炀。 “你觉得还有什么已知条件？” 萧炀脱口而出。 “咎相，和那个孕妇或者胎儿的身份。” 覃爷爷欣慰地点了点头，眼神中的赞赏十分明显。 “还行，看来还没傻，没错，两点都被你猜中了，我本来想直接动手强行击杀那名被咎祖附身的孕妇，哪怕是和胎儿两条命都算在我头上，我覃政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这一点，在场的其余四位除咎师都是一样，没有人会怕背负这个包袱。 “但就在我们几人要动手的时候，姜策的三句话把所有人定在了原地。 “第一句话，咎相一直还没出现。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停下了手，然而姜策后面的话，更是让我不敢动手。 “第二句话，若是咎祖不灭轮复不止可以复活一次，又如何？ “第三句话才是绝杀。 “这个孕妇和这个胎儿，真的是咎祖随机选中的吗？” 萧炀每听到一句话，心里就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姜策更为佩服。 在那种情况，还有这种冷静的思维，绝非常人能够做到。 甚至……萧炀再一次联想到一个人。 陆行简。 跟姜策一样的睿智，一样的冷静。 萧炀深思良久，给出答案：“如果是我，我不会强行击杀那位孕妇和胎儿，我敢肯定，这必定是咎相布的局，目的……是为了将你们五个甲九，一次性消灭。” 覃爷爷少见地露出惊讶之色。 “刚才田娟说你长大了，我还持怀疑态度，现在看来，能说出这番话，虽说是事后诸葛，但确实成长了不少。 “当时我们五人，姜策和沁园春的态度是不要强行击杀，逼咎祖脱离孕妇身体，同时保持高度警戒。 “而姬昊和临江仙的态度，则是强行击杀，不管是不是陷阱，哪怕咎祖的不灭轮复还可以复活都好，使用不灭轮复终究有代价，先杀了再说。 “二比二，那么最终的决定权就到了我手里，但是很可惜，你比当时的我要明智，我选了强行击杀。 “因为当时我们五人都伤情严重，完全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在战斗，如果再拖下去，局势很有可能发生反转，我们会变成劣势的一方，我想毕其功于一役。 “所以我选择了五人一起出手，不给咎祖任何逃生的机会。 “谁曾想咎相早在那条河里设下了埋伏，寰枢骤现，四个重伤的咎王竟然再次现身，且恢复了一定的战斗力。 “我……选错了，猝不及防被偷袭，同样选错了的临江仙以全身修为甚至性命为代价，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将四名咎王一起拉入了寰枢之中。 “附身普通人类的咎祖，无法发挥全部实力，我便当机立断，以崩碎全身窍穴为代价，换来最后的战斗力，攻向咎祖，将其强行从那孕妇体内逼了出来。 “沁园春、姬昊和姜策三人同时选择崩碎窍穴，拼尽最后一口气，终于还是和我将咎祖成功击杀。 “可惜……不出姜策所料，咎祖的不灭轮复真的还能复活，只是这次不知道又去了哪里，姜策也无力再推演一次天机。 “结果就是临江仙掉入界廊之中，姬昊和姜策濒死，我和沁园春重伤，窍穴崩碎，第二次辟元战役就此结束，双方都死伤惨重。 “这最后一招，是咎相赢了。 “姜策的推测是，咎祖的‘玄影跃迁’不是纯随机，而是跃迁至那条时间线中牵涉因果最多，也就是因果熵最高的一个点旁边。 “我们几人拖着重伤之体，去看了那位孕妇，结果发现她已经变成活死人，而腹中胎儿还活着。 “那么很显然，那位胎儿，是身兼极大气运和极高因果熵的人，我们四人决定，要将这位胎儿接生出来。 “然后我们四人看了看各自身体情况，姜策和姬昊命不久矣，沁园春有家室，我窍穴崩碎，迟早归源，但应该还能苟延残喘，便由我将那个胎儿收养。” 说到这，覃爷爷停了下来，目光锁定萧炀，眼神饱含深意。 萧炀现在就是脑子再像个榆木疙瘩，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覃爷爷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讲述尘封多年的往事和密辛。 而是……为了告诉我……我的身世？！ 庄叔谈未来，田姨讲过往。 覃爷爷，要让萧炀看清自己。 这么多年以来，萧炀小时候不知道问了多少次覃爷爷关于身世的问题。 覃爷爷一直避而不答。 后面萧炀大了，懂了些人情世故，也就不再一直追问了。 有些事，不主动询问，也是一种答案。 时至今日，萧炀才明白，不是覃爷爷不愿意说，是还没有到说的时候。 若是前一两年的萧炀，此刻肯定跳了起来，表情浮夸，大喊：“你这老匹夫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如今，萧炀只是心中泛起波澜，脸上却平静的很。 “我爸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覃爷爷回忆了一会，轻叹道：“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你的父亲是一名高材生，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的大学语文老师，你的母亲是一名职业家庭主妇，从嫁给你爸之后就没有再工作。 “在他们二人都身死，咎祖及咎王退散之后，九寰局赶到拔祟，我看过你父母的资料，你的父亲也是一名孤儿，不知祖辈为何，甚至他们二人还没有给当时七八个月的你取名字。 “当时那件事发生在潇水河边，你父亲姓狄，母亲姓杨，姜策算到你乃火旺之命，我便将潇水河的潇字去掉三点水作为你的姓，你父母的姓各取一半作为你的名。 “这就是你的姓名，萧炀二字的由来。” 萧炀听到潇水河三个字，脸色微变。 潇水河，正是黄粱水果店所在的芝山市最出名的一条大河。 萧炀在里面不知道游过多少次泳，喝过多少潇水河里的水。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道：“那这么说……这里并不是你的桃源……而是……我的桃源？” 覃爷爷缓缓点头。 “没错，我一个孤家寡人，在哪个桃源都一样，就来了这里，你身上的葫芦，是你父母准备在你满月时给你的礼物。 “后面我带着七八个月大的你，回了趟南柯，先是找到九寰局申请正式归源，并且要求对外宣布我已身故，然后跟唐宋元明清安排了一下交接，就回来这里开了个水果店。 “一年后，田娟来了，两年后，庄文滨来了，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萧炀用尽很大气力催动如黏土一般的元力，胸前浮现出一个明黄色葫芦纹身。 这个……就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怪不得我对文学情有独钟，原来我父亲是语文老师…… 那难道我崇尚自由，也和我母亲是家庭主妇有关？ 萧炀如浆糊一般的脑海，正在接收一个对任何人来说都很重大的消息。 同时难免会有些胡思乱想，茫然惆怅。 覃爷爷就这么一直没说话，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萧炀。 这样的事，不管是谁，在知道之后都需要时间来消化。 足足过了将近五分钟，二人一言未发，一动不动，只有凌晨的凉风吹动这窗帘，哗哗作响。 “所以……这就是我的身世？” 萧炀语气有些平淡，没有太多悲伤和失望。 他对咎的仇恨已经够深，就算再加上一个杀害双亲，也不过就是深上加深。 没有区别，都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谁料覃爷爷的回答让萧炀再次震惊。 “不，这只是你的第一层身世。” 嗯？第一层？ 萧炀不解，皱眉道：“什么意思？” 覃爷爷进门时拿了一个半尺大小的金属盒，坐在萧炀对面后就一直放在地上。 在萧炀问完话之后，覃爷爷将金属盒拿起，递了过去。 “你的第二层身世远比第一层要复杂，这个盒子里，应该就是答案，是老武从白鹿学院的遗物中带回来给你的，上面加了封印，才没有在大战中被摧毁，你……知道怎么打开吧？” 萧炀仔细看了看盒子，纹路和样式都很普通，表面没有明显的锁扣结构，但只凭人力根本打不开。 当萧炀尝试拨开盒盖时，一个小型蓝色阵法浮现出来，阵法中心有一个怪异形状，像是太极双鱼图的一半。 萧炀心头一震。 这个形状…… 他赶紧从耀深葫中调出卿伊瑟给他的那枚玉佩，放了上去。 玉佩和阵法中心的形状严丝合缝，甚至不用接触，阵法像是有感应一般，玉佩刚靠近就被吸了过去。 咔。 阵法消散，玉佩落回萧炀手中，盒子被打开。 里面只有三样东西。 一枚冰蓝色的发簪，一张折好的宣纸，一本日记。 萧炀顿时瞳孔微颤，记忆随之涌现。 冰蓝色发簪，是萧炀第一个学期寒假从安沁城回来带给卿伊瑟的礼物，那时二人还没确定关系，也是萧炀送给卿伊瑟的第一个礼物。 宣纸，是萧炀告白时写给卿伊瑟的那首《百字令·赠伊人》，卿伊瑟还很用心地粘了一片茶花花瓣上去。 至于那本日记，萧炀从没见过，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手不颤抖，小心翼翼捧至手中，打开了来。 ———— 实在抱歉，最近年关，应酬太多，更新时间很不稳定，我刚把娃哄睡，匆匆忙忙码了四千多字，就不分章了，省的各位说我卡文，我没卡吧？ 第542章 思君如满月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今天十五岁生日，他已经快十六岁了吧。那就从今天开始记录一下，不知道抹雀楼的人什么时候来，心情愈发按捺不住……” …… “司佻终于来了，比十五年前老了不少，我们聊了很多，原来第二次辟元战役最后时刻发生了那么多事。 “确定他会去白鹿学院，我决定还是先去等他。 “庞钦仙也算是我的晚辈，还是在我推举之下才当上的院长，现在……要变成我的老师了。 “司佻给了我一个卿伊瑟的誉名，听起来还不错。 “引元很轻松便成功，我继承了之前的功法，但改了个名字叫冰魄诀，命宝不能继承，变成了我平常把玩的一个冰轮。 “命宝叫什么我纠结了很久，满脑子都是他，那就叫佑光吧。 “明天要再一次踏上南柯的土地，我竟然没了什么故地重游的感觉，看来这十五年已经彻底适应了纪玥这个身份，可我那些记忆，却没有半点模糊，仍是那么清晰……” …… “白鹿学院变化很大，串点的感觉还是那么熟悉，以前我就最喜欢这个学院的治学风格，现在以学生身份体验一下，挺好。 “庞院长胡子比十五年前更长了，见到我还开玩笑叫我前辈，当初创建四大学院，我花了很多心思，现在能看到莘莘学子们茁壮成长，我发自内心感到欣慰。 “庞院长说庚子届新生还有三天才会来学院，我竟然从今晚就开始失眠……” …… “终于见到他了！他的新名字叫萧炀，长相比之前俊朗，性格也阳光外向多了。 “在除咎中心监控室那么多屏幕里，我一眼就看到了他，那股感觉绝不会错，就是他！ “我差点没忍住眼泪，好像还被孟老师察觉了，我感觉得出来，这是个好老师，观察力很细致，对学生很用心。 “晚上新生第一天晚自习，出宿舍前，我特地喷了之前我最喜欢用的一款香水，然后进教室后故意坐到他前面的座位，果然，他一直打喷嚏，出了洋相。 “想起来就开心，他竟然看到我之后跟同桌说他瞎了，还以为我没听见，哈哈哈哈。 “我好开心，我今晚一定会兴奋地睡不着觉，就连我现在握笔的手都在颤抖，这么多年坚守终于让我再次来到他身边。 “虽然他不出所料失去了所有记忆，但我能够就这样跟他每天见面，也很知足了。 “为了他的心态，还是不能这么早告诉他真相，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我想先跟他好好体验一下学生时代的生活。” …… “新生军训引元还在进行中，我经常躲在远处暗中偷偷看他，看他咬着牙做俯卧撑，大汗淋漓，晕过去被抬进帐篷，好心疼……还是忍不住去给他送水了，却只敢说是给雨薇买的。 “我大抵是出问题了，活了这么久，碰到青春时期的青涩懵懂，竟依然会害羞。” …… “今天是军训第四天，也是最难熬的一天，毕竟是班长，我还是买了些冰西瓜去给班里同学，其实最主要是为了他。 “但是吃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我很感动的事情，有两个高年级社团的人来骚扰我，他第一时间站到我面前帮我说话，跟之前一模一样，我激动到眼泛泪光，他还是不明所以。 “哪怕你没了记忆，还是会本能地保护我吗？还是我自作多情，你不过是喜欢上了纪玥，而不是我……” …… “今天萧炀被处分了，连引元都没结束就被罚，他说是为了舍友出头。 “看来那些副作用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以前的他，古板严肃，一丝不苟，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现在的他，处处不守规矩，又极具亲和力，重情义。 “以前他最讨厌喝橙汁，现在却恨不得当水一样喝。 “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爱。” …… “今天军训最后一天，我真的有点担心他为了追求自创功法引元失败，那样可就要归源了，我不想才和他重逢七日又匆匆离别。 “甚至我都差点没忍住将他之前的功法给他，还好，他一直都没让我失望过，自创大周天成功了。 “晚上跟他去食堂吃饭，他竟然还会跟我开色色的玩笑，真是跟以前区别太大了。” …… “今天去考咎吏，出来在拟元室门口碰到了他，他跟我打听我的元力等级，看来还是好胜心很强。 “我看出来他不想太过招摇的心思，决定好好帮他一把，于是跟他做了个约定。 “以前他就是为了救我骗了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就让他发誓以后不能骗我，而我就帮他挡住那些光环，让他能更加安心修炼。 “我决定把修炼速度放缓，保持在跟他差不多的进度，才能更好帮他。 “那时候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他的命宝变成了葫芦，可以藏东西，竟然不小心把我的手纱拿走了。 “没想到第一次跟他牵手来的这么突然，虽然是意外，但那一刹那，我的心跳得非常快。” …… “好久没写了，或许是校园生活让我完全沉浸，忘了之前的自己。 “他呀……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喜欢纪玥，爱跟我开玩笑，又不敢太冒进，我也不敢表现得太过热情，经常弄得有点尴尬。 “或许娥姐说得对，我现在可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理应矜持一点。 “娥姐？我都可以当她奶奶了吧…… “我现在有点担心萧炀了，我准备了如此之久，都还是会有错乱之感，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该如何去面对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这段时间，我跟他的关系好像正常了很多，他开始送我回宿舍，这就是校园恋爱中的暧昧期吗？ “茶花是我以前最喜欢的花，每次送我到宿舍楼下，我都想跟他久驻一会，好好欣赏一下，可是娥姐……总是凶他，有点无奈。” …… “好快，第一个学期就要过去了，我真舍不得，又要跟他很长时间见不了面。 “今天下午坐在教室自习，没想到他也来了，我告诉了他我的新名字，纪玥，他却说要叫我瑟瑟。 “亲爱的，你还是想不起来我是谁吧…… “我坐在他前面，看着书，回忆了整整一下午跟他的往事，憧憬了整整一下午跟他的未来，不知道他坐在后面在想些什么……” …… “终于熬过寒假再次见面了，他送了第一份礼物给我，是一枚冰蓝色的发簪，我很喜欢。 “以前他跟我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都没有收到过这么让我心喜的礼物，我好像更喜欢他现在的性格，那这意味着我喜欢的是萧炀而不是他吗？ “可萧炀就是他呀，这种感觉实在磨人，我要尽快调整过来才行。” …… “纵使倾尽《洛神赋》，不及此时一嫣然。今天他竟然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我感动不已，以前他可从来不会这么浪漫。 “可我懂的他的意思，他想要快点变强，把基础打牢，那这个学期看来跟他的私人时间会少一些。 “不过也没关系，能天天看到他，跟他说几句话，也是极好的。” …… “暑假了，第一学年就这么过去，他约我去放麑院，我内心好期待，这会是我和他第一次的单独旅行，一两个月的时间，会发生什么呢？” …… “黎琼森林的景色还是那么优美，可是今天我好生气。 “在那个‘无与伦比’的挑战咎吏里，明明氛围那么好，我们的关系也完全到了该捅破窗户纸的程度，他为什么不跟我告白？ “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这样，从不顾虑那么多，行事果断，雷厉风行，现在怎么告白还拖拖拉拉，白白浪费个好机会。 “要不是彭老师出现，我才不跟他一起训练，还想跟我睡一起，有贼心没贼胆。” …… “一个月的特训结束，他约我去安沁城玩，我心里还有点生气他不跟我表白的事，就没答应，我去跟雨薇一起逛街，让他自己反思一下好了。 “会不会是我有些着急？不管了，我是女生，耍耍小性子他不会介意的吧……” …… “今天是个值得铭记的日子，我的他，跟我表白了。 “是我错怪了他，原来他不想在咎吏那样的虚假幻境中让我们的爱情得以见证，他认为爱情不容一点玷污，所以在他悟出功法的地方，跟我告白了。 “我激动地哭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流泪，他真的好会。 “一大束茶花，一首《百字令·赠伊人》，我真的感觉这么多年的坚守，值了。 “晚上他又叫我出去，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他的天赋还是那么惊人，竟然自创了元力融合之术。 “我还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要跟我做那些不可言说之事，我真是彻彻底底坠入他的掌心里去了。 “他说在安沁城遇见了一位叫老武的高人，应该就是小周，果然，命运的安排就是如此，人力再如何殚精竭虑，也不如上天安排来的精妙。” …… “今天真是吓死我了，他竟然给九黎族人引元，差点就要被逐回桃源，要是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不过如今的时代不一样了，我认为他做的没错，白鹿学院的一众领导和老师都在保他。 “他这一次的行为，我有预感，很可能会成为以后除咎史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 “纪琳来学院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我这个妹妹，注定是我命里一个躲不掉的劫数，我不想牵涉到他。 “但以我跟他的关系，他和纪琳总归是要认识的，避免不了，我只希望不要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就算真的是要受那些因果，请上天全部针对我一个人就好，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 “今天跟他还有他的好兄弟陆行简一起考了个特制咎吏，算起来这还是我跟他重逢之后，除了那次‘无与伦比’挑战咎吏之外，第一次携手作战。 “我和以前一样，还是怕蠕动的细小东西，他眼中的关切让我感受到无尽温暖。” …… “这次寒假，他约了陆行简和若楠，我们四人一同结伴出行，我很期待又会有怎么样的经历在等着我们。” …… “他睡着了……今天跟他第一次同居，实在不忍心看他睡地板，还是从了他，可是我还未成年……这家伙也太猴急了，但……过程还是很舒服的。” …… “今天真是吓死我了，竟然在灵顺城碰到一个失格除咎师，差点和他一起做了亡命鸳鸯，好在上天保佑，虚惊一场。 “晚上去逛庙会，碰到了卜算子，没有被认出来，卜算子还说我是天人，看不透我的命格。 “怎么可能看得透呢？这世间有多少事，都是人力所无法探究清楚的……” …… “跨年夜，我在和喝醉了的若楠一起睡，倒是真的没想到陆行简酒后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这的确是我成为纪玥之后，印象最深的一次跨年，我好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此刻，可惜……时光总是催人向前，总有一天，他会知道那些真相。 “我有些担心，当他知道了之后，会不会怪我，甚至恨我……” …… “今天公孙家族的人来了，看来是为了他给闵齐引元一事，但我太了解公孙纳，我看着这个年轻人长大，萧炀一定会平安无事。 “事后公孙纳让燕无介找了我，燕无介没认出我来，我不想再沾染以前太多的因果，跟公孙纳要回以前我的东西，匆匆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 “唉……我这个妹妹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可是我和他能够相见，又怎么会不付出一些代价呢？我只能尽力去调解，希望我这位妹妹不要惹出太多的祸端吧。” …… “壬寅年的暑假，好像天气特别炎热，交流赛特训终于结束，他说要带着我去安沁城见那位神秘高人，十有八九就是小周。 “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小周的本事，必然会躲着我，不会跟我相见，毕竟……还没到见面的时候。” …… “不出我所料，他和我跑了个空，我也确定，他说的神秘高人就是小周，我还挺想看看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 “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路过怀淀林时，我将幽萤给了他当做礼物，我觉得到了快要跟他说明一切的时候，想做个铺垫。 “没想到竟然有两个高级咎突然袭击，幸好青鸾学院的贺兰含香路过，将我们救下，有惊无险。 “不知道是不是幽萤的气息惊动了那些高级咎，近期咎好像又准备对南柯有动作，希望不会因为这个事造成太大的影响。” …… “交流赛在即，姑姑的身体却突然出毛病了，寒假的特训我只能缺席，不管如何，姑姑对我有养育之恩，不能不报，哪怕参加不了交流赛，我都在所不惜。” …… “今天……我动手打了纪琳一巴掌，虽无实据，但我和他还有孟老师，都推测姑姑病情突然的恶化跟纪琳脱不了干系，如果她真的因为不想让我参赛而去暗害姑姑，我绝不会轻饶了她。 “可她的表现又确实不像故意，要说在这个世上，我还唯一有亏欠的人，就是纪琳了，如果不是我，纪琳不会养成这样的个性。 “要想得到一些额外的东西，就必须得付出一些额外的代价，因由我起，亦我而终，我不后悔。” …… “交流赛结束了，他没有让我失望，夺得了天骄赛道个人第一名，还是像以前一样光芒万丈。 “我没有想到模块三的场景竟然会是天贯山脉，这里是我和他曾经并肩对抗咎祖的地方，也是我和他分别的地方。 “这里承载了我和他太多的过往，也是我永生难忘的宿命之地。 “亲爱的，你知道吗？我有太多的话想跟你说，又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我既内疚于隐瞒你所有的真相，又担心告诉你后失去如今拥有的一切，对你造成不可预想的伤害。 “你何时才能记起，我们在天贯峰大战咎祖，你因救我而牺牲的场景？ “你何时才能记起，我们被众人称道，是整个南柯的模范夫妻？ “你何时才能记起，我们曾经共同经历的那刻骨铭心的一切？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你何时才能记起，以前…… “你叫扶光，我叫望舒。” 第543章 转命之术 扶光，南柯元年之后九寰局第一任总执裁，甲级九阶，臻元之境，历史战力排行第三。 望舒，南柯元年之后九寰局第二任总执裁，扶光任总执裁期间，其为副总执裁，甲级九阶，臻元之境，历史战力排行第十一。 二人为夫妻，在第一次辟元战役中于天贯山脉大战咎祖及几位咎王，后扶光为了拯救望舒而牺牲。 萧炀翻看日记的手就从没有停止过颤抖，似乎每一页轻薄薄的纸都沉重无比。 直到翻至最后一页，萧炀才缓缓将日记合上。 这是卿伊瑟的日记，对萧炀来说，这也是一本答案之书。 他脑海中之前关于卿伊瑟和他自己一切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此刻萧炀心里，除了感动，就是茫然。 卿伊瑟是望舒，我是……扶光？ 我不是我？ 我是另一个人的转世？ 萧炀从小就懂得不少同龄人不懂的道理，甚至一些成年人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都能看透。 这就是萧炀最强大的天赋。 悟性。 可再怎么逆天的悟性都好，让你接受“你不是你”这件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萧炀将日记本合上后抱在怀里，就像在抱自己的爱人一样亲昵紧密。 他目光深邃，平视前方，沉默了很久。 覃爷爷没说话，等着萧炀慢慢接受这第二层身世。 约十分钟后，萧炀从耀深葫中调出那双冰蓝色手纱，和日记本一同放进了盒子中。 “孟老师曾告诉过我们，除咎师神通广大，本领千变万化，却独独没有永生之法，那扶光和望舒，如何做到变成我和卿伊瑟？” 这是所有问题的关键，覃爷爷将语速放缓，郑重开口。 “百年除咎史，出现过数不胜数的术法，或威力强大，或恢恑憰怪，在这些术法当中，有四门术法由于太过难以掌控，容易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被称作四大禁术。 “其中四大禁术之首，名曰转命之术。 “这门术法来源不明，极为神秘，玄奥无比，修此法者，可在身死之后于无穷寰宇中复生，重活一世，这不同于夺舍，乃是生命法则的一种高深运用。” 萧炀微微皱眉，“那为何我会失去记忆？” 覃爷爷继续解释道：“你可以将转命之术看成投胎补习班，修转命之术越久，代表对生命法则参悟越多，复活的时候，就能携带上一世更多的特性，譬如记忆、天赋、习性等等。 “第一次辟元战役时，我没记错，扶光和望舒都是五十八岁，才刚刚领悟转命之术，你，也就是扶光就死了，很匆忙，除了天赋什么都没有保留下来。 “由于参悟生命法则时间不够长，你复活的时间节点完全随机，可能是一天后，也可能是几十年后，上百年后。 “望舒与你是夫妻，有极深的因果，当你在无穷寰宇中复活时，她也会心生感应。 “望舒知道这一点，便一边以九寰局总执裁的身份参悟生命法则，一边等你复活，她为了活到你转世那一天，一直极为注重保养身体。 “第一次辟元战役，也就是你牺牲时是南柯三十七年。直到第二次辟元战役，南柯八十六年，我将你从你母亲体内接生出来，才被身在南柯九寰局的望舒感应到。 “她果断选择主动终结自己的生命，你出生时，她才刚刚转世，这就是为什么她比你小了一岁。 “此时的她，生命法则造诣极深，可以自由选择复活的时间节点，甚至选择在哪个世界哪个家庭，还能带着记忆、天赋和习性近乎完美的转世，而这也意味着……” 说到这，覃爷爷神情复杂地看了萧炀一眼。 “意味着望舒在南柯等了你四十九年，以卿伊瑟的身份又等了你十五年，一共等了一个甲子还有多，足足六十四年，而望舒在南柯自尽的时候，是一百零七岁。” ！！ 萧炀瞳孔剧震。 这份至死不渝的爱，让萧炀灵魂发颤。 他明明是这份爱的主人公之一，却完全没有记忆。 小仙女……她为了我……竟然付出了这么多吗…… 萧炀很理解卿伊瑟，他完全不怪她没有早将这件事告诉自己。 如果那时候知道这一切，萧炀确信一定会对他自己的心态造成很大冲击，影响日后的修炼。 而现在……反正心里已是一片废墟枯土……也就无所谓了。 萧炀思虑良久，长吁一口气。 “那就能解释清楚很多问题了，覃爷爷你会知道这一切，是因为老武吧？周先生也修了转命之术，老武就是周先生的转世。” 覃爷爷悠悠点头。 “没错，历史上有两个周朝，一个是姬发创立的周，另一个是武则天创立的周，后人为了区分，便将武则天的周朝，称为武周。 “而他转世之后找过我，说不想再加入古朝会，便以老武之名自居，当个闲人，他的转命之术，就是望舒所教。 “他修习转命之术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大概十年左右，算是保留了上一世较多的特性。 “周先生的功法名为成康诀，成康诀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易诀，周易的易，是比炁功更加精妙的参悟天机的功法。” 萧炀恍然想起老武的命宝，那颗能够预测吉凶的珠子。 相传武则天最为喜爱的珠宝就是晴雨珠。 周先生的周，是夏商周的周，老武的武，是武周的武。 原来如此。 萧炀缓缓道：“所以卿伊瑟联系抹雀楼来给她提前赐誉，是因为当时第一次辟元战役，除了九寰局，知道转命之术这种秘辛的组织就只有古朝会和一筒创立的抹雀楼。” 覃爷爷不可置否道：“九寰局是官方组织，而且望舒已经待腻了，古朝会她不适合，加上扶光望舒跟一筒关系很不错，那么转世之后找抹雀楼帮忙接收是最好的选择。” 萧炀好似兴致高了一些，提高了点音量。 “怪不得，怪不得军训引元那时唐宋来找我，让我加入古朝会，我没答应，说要去抹雀楼，他说除了抹雀楼，我要去其它组织他都不会答应。” 覃爷爷浑浊的双眸中掠过一道精光。 “他是在给你一个选择，事实上，你也只有两个选择，除了古朝会和抹雀楼，唐宋哪里都不会让你去，这也是我的意思。 “而你那时要是答应了唐宋，就是以后的隋先生，只不过你的内心坚定，清楚古朝会那条路不适合你，那么去抹雀楼同样也可以。” 萧炀稍显疑惑，“唐宋是真的在招揽我？我不是没有帝王命格吗？” 覃爷爷嘴角微扬，饶有兴味地道：“你觉得一个有帝王命格的人，晚年会躲在一个不知名小镇上卖水果吗？” 萧炀微惊，“你是说……你也没有帝王命格？！” 覃爷爷意味深长地道：“帝王命格……只是一个枷锁，有没有帝王命格，根本不是加入古朝会的硬性条件，有也可以，没有也可以，关键是要有一颗睥睨天下的帝王之心。 “之所以对外界那么说，是想打消那些自命不凡之人的妄念，我古朝会几代英名，非绝巅之资，一律不收。” 萧炀哑然失语，心里升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无力感。 屡次被颠覆认知，他感觉现在的他就像当初刚刚进入白鹿学院时一样，好似未闻经，未习术，完全是一个除咎小白。 这些秘辛，带给了他另一种类型的冲击。 除咎师们的世界……究竟还有多少未曾接触过的奇闻异事？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萧炀轻声问道：“覃爷爷，你有修转命之术吗？” 覃爷爷果断摇头，很干脆地道：“没有，方才告诉过你，转命之术是四大禁术，既然是禁术，就代表现在不能再修炼。 “像修贤跟你们所说，这世上哪有什么永生之法？老而不死是为贼，说是叫转命之术，在我看来，那不过就是将上一世的孽债和因果强行遗留下来的贼术。 “转命之术，除了会带来人伦道德上的问题，还会搅乱许多正常的因果，命势紊乱，不可探测。 “所有人都在生命的轨道上有序排队，随着时间长河向前稳定流逝，而转命之人，就像突然而来的插队行为，一两个还好，多了就会让秩序混乱，造成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除此之外，转命之术还有着必然会伴生的副作用，不管修习转命之术再久，哪怕是望舒那样参悟生命法则大半辈子，依然不可避免。 “比如你，你除了天赋，习性和之前的扶光完全相反，当你恢复记忆时，两种背道而驰的三观很可能致使你神经错乱，变成癫狂或者痴呆之人。 “比如老武，他参悟生命法则十年，功法、天赋、记忆和一部分习性都继承了下来，十到十五年就可练至甲级，但却孽障缠身，被天道所弃，终生无法踏足甲九之境，还会多灾多难。 “想要规避灾难，需多积德行善，所以他才会开义庄，收养团子，四处除咎，帮人收尸算命，趋吉避凶。 “再比如望舒，也就是卿伊瑟，她基本将生命法则悟到了除咎师的极境，可以说除了长相以外，她和上一世的望舒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她愿意，五到七年就可以练至甲级，即便是将转命之术修到她这种地步，依然会有副作用，这个副作用，你猜到了吗？” 萧炀眸色一黯，深呼吸一口，沉声开口。 “是纪琳。” 覃爷爷怅然道：“就是她，活着的事，望舒尚能用对生命法则的领悟去控制，可死后转世，她如何会知道是双胞胎？ “她的那个妹妹纪琳，就是她命中的劫数，是转命之术不可避免的副作用。 “生老病死，万物往复，本是天意，转命之术乃是逆天之事，本就不可能完美无缺。 “你这一世的父母，本不该在那时候有子女，是因为你修了转命之术，强行干涉因果，才打乱了你父母的子女缘，你母亲才会怀孕，这对你父母来说是不公平的。 “这等悖逆天道之术，就不该存在，所以在周先生转世之后，古朝会、抹雀楼和九寰局协商，将转命之术纳为了禁术，不允许任何人再修炼。 “一经发现，立刻强制归源，先杀这一世，再立刻诛杀下一世，阻截转命。” 萧炀不禁追问：“那其它三大禁术是什么？” 覃爷爷轻咳了几声，好像是说的话有点多，喉咙有些干。 萧炀立刻去倒水，却被覃爷爷一把拽了回来。 “坐着，听我继续说，我的身体再撑个几年没问题，没到那种地步。 “另外的三大禁术，来源很清楚，都出自一人身上，就是抹雀楼的创始人，一筒，但他这个人很神秘。 “这三大禁术皆有神鬼莫测之威，却极难把控，除了一筒之外，抹雀楼后面的人没有一人能运用得当，甚至还有修炼之后得失心疯的现象，全都造成了一些不可挽回的损失。 “后面九寰局便下令，后世之人不可再修炼这三大禁术，一经发现立刻强制归源，抹雀楼没了这三大禁术，才渐渐没落，从当初的第二组织变成了第十组织。 “具体的就不跟你说多了，以后要是你回南柯可以自己再去了解。” 一筒……又是这个一筒。 萧炀对这个人的好奇心从第一次见到这名字开始就一直没停过。 这个神秘的强者，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覃爷爷声音稍有些沙哑地道：“还有什么想问的？扶光总执裁。” 这是在告诉萧炀，还有问题赶紧问，我年纪大了，熬这么久的夜，说这么多的话，吃不消。 萧炀确实还有一个重要的疑问。 “能跟我说一下……扶光和望舒这两个人吗？” 覃爷爷一副早知道你会有此一问的表情。 “扶光，意为太阳，望舒，意为月亮，这两个誉名跟功法有关，扶光的功法叫羲和经，参悟的是阳之法则，望舒的功法叫广寒诀，参悟的是阴之法则。 “扶光的命宝是一个阳玉佩，名为烛照，望舒的命宝是一个阴玉佩，名为幽萤，取自神话中的太阳巨兽和太阴巨兽。 “扶光实力极强，为人刚正不阿，寡言少语，铁面无私，望舒……卿伊瑟什么性格，望舒就什么性格。他们二人的本名我不清楚，或许老武清楚，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但旁人说再多，对你恢复记忆也没有帮助，哪怕将扶光的一切细节，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也是你萧炀听说的，不是扶光自己的记忆。 “想要恢复记忆，无人可帮，只能靠你自己悟，需要一场大机缘。” ———— 这几天填坑密度有点大，再次拜托各位不要回去前面剧透，给新读者保留一些良好的阅读体验，如果有发现的话，我都会删掉，埋坑填坑都不易，希望大家理解。 第544章 追光而行 萧炀愁容满面。 听完这些，他忽然期待想起大号密码的那一天。 又是一个悟字……又是机缘…… 哪来那么多的顿悟，哪来那么多的机缘？ 就算想起来了，又怎么样呢？ 小仙女已经不在了…… 萧炀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道：“转命之术，能用第二次吗？” 覃爷爷很果决地道：“我不知道，老武应该知道，或者……你可以试试去问一下纪琳，看卿伊瑟是否还活着。” 萧炀一愣，眸中闪过一道微光。 “什么意思？” 覃爷爷双眼微眯，“以咎的手段，完全可以将卿伊瑟和沁园春那位孙子陆行简当场击杀，为什么要拉去寰枢之中？ “一定有原因，说不定……他们还没有死，或是咎为了调查什么，或是咎有什么其它不可告人的意图，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纪琳是卿伊瑟转命之术的劫数，又是双胞胎，双方对于彼此的性命必然心有感应，卿伊瑟是否身死，纪琳绝对心中有数。” 萧炀双目大睁！ 先狠掐了自己一把，确定不是梦境。 还好没有杀她！ 这么说……小仙女和大白脸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缕希望让萧炀生锈的大脑飞速运转…… 为什么……咎想要知道什么，才会拉小仙女和大白脸进去…… ！！！ 一道灵光突然乍现在萧炀脑海。 交流赛拉练期间，他和李承嗣的一段对话拨开了迷雾。 …… “不如聊聊几个月前你和你的女朋友在怀淀林遇到高级咎的事情如何？” “那件事你们的确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两个高级咎为什么要袭击我和我女朋友。”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靠！玩我是吧？” “你先稍安勿躁，萧炀同学，我可以告诉你的是，那两个高级咎隐藏已久，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发现才会暴露，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在那之前有没有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发生过什么奇异的事？” …… 那个玉佩！幽萤！ 萧炀猛然低头看向手中那枚形状像是逗号的玉佩。 这是望舒的命宝，望舒参加过第一次辟元战役。 而那些潜藏的高级咎都是第一次辟元战役时留下来的。 小仙女将这个玉佩拿出来给我，咎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才会对我和小仙女出手！ 所以咎的目标是要调查这个！ 那这么说……小仙女和大白脸确实有可能还活着？！ 哪怕变成了咎都好，也没关系，吕老师的爱人不也是被咎附身吗！却还是能彼此厮守，为了苏醒而奋斗！ 想到此，萧炀噌的一声站起。 覃爷爷双手撑着膝盖，跟着缓缓站起。 “那你自己去葫芦里问她吧，我这一把年纪，实在熬不住，这个点估计是睡不着了，去眯一会养养神。” “好！”萧炀点了点头。 刚想用伏化包裹自己进入耀深葫，萧炀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猝然怔在原地，大喊出声！ “覃爷爷！等等！” 覃爷爷转过身来，看着萧炀双唇微张，一副诧异的表情，拧眉问到：“怎么了？” 萧炀情绪似是有些激动，喃喃道：“你有告诉过孟老师关于我的身世和转命之术吗？” 覃爷爷没弄明白萧炀这个问题的用意，如实相告。 “他只知道你的第一层身世，第二层不知道，至于转命之术，他是白鹿的老师，可能听说过，但肯定没有修炼之法。” 萧炀轻叹口气，像是什么极其期待的事情落空。 “那他就是猜到了……真不愧是能自创诚明诀的人，好厉害，孟老师呀……您去世之后，依然还在给我上课……” 覃爷爷愈发疑惑，“修贤一朝入圣的事我知道，确实了不起，但和你说的有什么关系？” 萧炀没回答，就这么站在床边，陷入了回忆之中。 …… “葫芦与你个性相符，表面不显眼，实则内藏乾坤，又是你从小贴身之物，此命宝选的极好。《道德经》有一语，用于形容你和葫芦甚是贴切，光而不耀，静水流深，可取名为——耀深。” …… “你双目似玉石般清澈透亮，又能闪烁翠绿光芒，李白《上云乐》有云：碧玉炅炅双目瞳，取名玉炅之瞳如何？” …… “你抬头，能看到什么？” “太阳。” “你这门术法潜力极大，乃是三伏天的一场造化，就叫伏化之术吧。” …… 萧炀双眸中蕴含的意味连连闪烁，自顾自呢喃道：“光而不耀……炅……太阳……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闻言，覃爷爷微怔。 他在初见孟修贤时，便觉得这位年轻人不凡，后听闻五步入甲，三象齐身，以臻元之境硬刚不知常，挽救白鹿学院于危难，光荣身陨等等事迹之后，更是连连长叹，直呼痛哉惜哉。 修贤竟能猜到小样第二层身世？ 回想起那位曾造访过黄粱水果店的方脸男子，覃爷爷心中百感交集。 孟修贤博览群书，曾在古籍上看到过关于转命之术的记载，只是没有修炼之法。 他知道萧炀的第一层身世，也见过望舒去世时九寰局发的讣告。 他还知道萧炀和卿伊瑟的档案以及卿伊瑟跟抹雀楼关系匪浅。 入学测试时，他通过在监控室里敏锐察觉到卿伊瑟第一次看到萧炀的不寻常反应。 再一推敲，孟修贤便确定了卿伊瑟就是望舒转世，萧炀是扶光转世。 耀深葫、玉炅之瞳和伏化这三个名字，都是萧炀找孟修贤取的，而这三样东西不属于别人，专属于萧炀。 孟修贤取名时便故意都暗含日光、太阳之意。 萧炀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孟修贤确实是真正的高人。 心细如发，才高八斗，实力高强，师道楷模。 有些事，当时惘然或不察，在之后遽然醒觉，便觉回味无穷，深有感触。 在意识到孟修贤早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之后，萧炀心中亦清明不少。 他又想通了好多事。 萧炀记起两年多前军训引元仪式时，他正是因为看太阳，才成功自创出了端诀。 以及入学初期，萧炀总觉得对个性清冷之人格外注意，这是因为他前世所修乃阳之法则，阴阳相吸。 还有交流赛最后时刻，他和陆行简二人皆在天贯峰顶重伤倒地，濒临死亡，正是因为太阳出现，光照大地，给了萧炀一丝暖流和力量，才重新站起来获得了冠军。 这一切……原来都是因为我前世是那位如太阳一般的甲九强者吗…… 唰。 萧炀的脑海因孟修贤而不断翻涌之际，一束光忽从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刚好映在萧炀的胸口和侧脸。 三位亲人轮番交谈，不知不觉竟已破晓。 那一缕晨光划破黑夜，带给了萧炀几天以来的第一丝温暖。 覃爷爷缓缓走到窗边，幽幽道：“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昨日之深渊，他日之浅谈，少年，当追光而行！” 唰！ 覃爷爷将窗帘猛地拉开，晨光倾泻而至，填满整个房间。 萧炀望着天边如红玉般初升的朝阳，耳旁似是回荡起孟修贤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是曾在那个很真实的梦境中说的八个字。 日升月落，总有黎明。 第545章 活着 告别覃爷爷之后，一整夜没睡觉的萧炀将门反锁了起来。 他在房间内踱步，时不时站在窗边眺望远处。 脸上偶尔会有思索的神情，也会忽然之间皱起眉头，像是想到什么痛苦的事。 就这样在房间里纠结辗转一个多小时，街道上已经响起小贩的吆喝声。 “豆浆油条小笼包，煎蛋米粉来一套！” 萧炀双眼一凝，用伏化包裹自己，进入了耀深葫中。 黑暗的空间里，堆积着各种东西。 有橙汁，有金属盒，有棉被，有自行车。 还有一个人。 纪琳被萧炀放进耀深葫里已将近三天，脸色憔悴，皮肤暗黄，神情呆滞地坐在地上。 望着那张跟卿伊瑟一模一样的脸庞，萧炀面无表情，看不到任何情绪。 这几天，萧炀能感应出来，纪琳滴水未进，没有吃一口东西。 不是萧炀一直在用欢颜固定身纪琳，而是纪琳自己在绝食。 萧炀扯了张椅子来坐到纪琳面前，沉声道：“我刚才想了很久，仔细回忆了一遍关于你的所有细节，对你的印象没有任何改观，你真该死。” 纪琳就像一具木偶一样，没有回应。 萧炀继续说道：“唯一让我对你这个人有点不同看法的原因，是你姐的日记，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你知道吗？” 纪琳仍沉默不语。 啪！ 见纪琳抗拒交流，萧炀抬手一巴掌扇在纪琳脸上。 这一巴掌像是把纪琳从失神状态中打醒，被扇偏的头缓缓扭了过来，盯着萧炀，眼里没有恨意，只是木然到极致的冷漠。 “我不知道。” 几天没喝水而开裂的嘴唇，说出嘶哑的声音。 萧炀抬手拿了瓶矿泉水丢给纪琳。 “喝！” 纪琳没伸手去接，任由水瓶砸在自己身上，滚落在一旁。 “杀了我。” 萧炀冷冷道：“你要是想死，这几天早就动手自己解决，这时候了还玩茶艺，你真是无可救药。” 纪琳蹙眉，低声道：“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试试十几年以来一直活在一个人的阴影下是什么滋味？ “我曾经也很想当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妹妹，可是她呢？她就像一个老人一样，明明只大了我几分钟，凭什么我做什么在她眼里看来都那么幼稚？ “是，从小到大她是很照顾我，我出了什么事她都会帮我，还会故意输给我，可我要的不是这些！ “我想跟她一起玩过家家，玩玩具，给心爱的布娃娃一起打扮，一起搭配喜欢的衣服！这些正常的姐妹生活！我一点都没有体验过！ “她总是以一个长者的姿态俯视我，让我自己去玩，不跟我交心，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说到最后，纪琳情绪激动，用沙哑的嗓音嘶吼。 萧炀当然知道这些。 他刚才在房间里踱步良久，就是在重新考量纪琳这个人。 萧炀将自己代入纪琳的视角去尝试换位思考。 确实，纪琳会有今天这样仇视姐姐的扭曲心理，跟卿伊瑟是望舒转世脱不了干系。 然而全部都怪在卿伊瑟身上吗？ 卿伊瑟从小殴打辱骂纪琳了吗？ 冷嘲热讽了吗？百般刁难了吗？ 都没有。 卿伊瑟除了没有给足纪琳姐妹之间那些温馨，身为姐姐的义务她都尽到了。 可让心理年龄已经一百多岁的卿伊瑟，陪着三五岁的纪琳一起玩过家家…… 站在卿伊瑟角度，玩个几次可能还行，天天被缠着玩一些孩童之间的游戏，她实在受不了。 站在纪琳角度，真的因为姐姐不跟你玩游戏，就可以仇视至此？ 萧炀不这么认为。 说到底，萧炀觉得还是纪琳的嫉妒心在作祟。 长时间不如姐姐，屡屡奋起追赶都看不到一点接近姐姐的希望，纪琳才会视亲姐为万恶之源。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望舒修炼转命之术，也不会有纪琳这个个体。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萧炀捋了很久都没捋清。 故而他愈发理解为何要将转命之术列为禁术。 这门术法，确实不该存在。 萧炀漠然道：“你怎么恨她都好，也是你跟她的事，为什么要伤害姑姑？” 纪琳将头偏过一旁。 “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两种中药会对姑姑有损伤，随你们怎么去查都好。” 萧炀淡淡道：“这样你就没错了？无心之失，就可以不追究吗？犯错之后要有认错改错的态度，你有吗？你受你姐那一巴掌，一点不冤。” 纪琳轻哼一声，自嘲地笑了笑。 “我是犯了错，可她就可以打我了？我对不起姑姑，我会去弥补，我违反了校规，哪怕开除我也认，她凭什么打……” 啪！ 萧炀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纪琳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纪琳被扇倒在地。 她徐徐坐起，捂着脸，神情落寞，语气低沉。 “就像你现在打我多少巴掌都好，我都认！但她不能打我……她那一巴掌，就像在我心上烫了一个洞……” 纪琳是纪玥命中注定的劫数，没有遗留到任何望舒的记忆与天赋。 萧炀理解卿伊瑟的无奈，也确实能多少理解一点纪琳会有这种性格的原因。 但萧炀不会因为纪琳是由于转命之术衍生而出的生命，就不怪她。 纪琳也是一个拥有完整独立人格的人。 只不过大家都在被命运玩弄罢了。 萧炀双眼微眯，寒声问道：“你还恨她吗？” 纪琳沉默良久，捡起地上的水瓶，打开喝了一大口。 “不知道，也许都随着那一推，消失了。” 萧炀追问：“那她……还活着吗？” 纪琳缓缓抬头看着萧炀双眼，别有深意。 “原来是在这里等我……我们从小就有神奇的感应，哪一方遇险，另一方都会心慌，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想知道我姐死没死是吧？可以，你将她告诉你的秘密告诉我，我就告诉你她的死活。” 萧炀眼神瞬间锐利，森然开口。 “我只给你最后一分钟时间，你希望你姐是活着，还是死了？” 纪琳将目光偏向一旁，微微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到的那一刻，萧炀猝然起身。 纪琳如触电般，猛地出声：“活着！我姐还活着……没有变成咎，不过处境应该不太好。” 萧炀瞥了纪琳一眼，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耀深葫空间。 “你姐没平安回来之前，我不会放你出来，要死要活你自己选，姑姑我会找人照顾。” 回到水果店房间，萧炀打开反锁的门，晨风拂面，吹来春日的和煦。 活着。 这是多么有力量的两个字。 萧炀走下楼，去旁边小摊上嗦了一碗粉，浑身热了起来。 “小样！来拖地了！” “哎！来了！” ————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们，除夕快乐！大家过年好呀！ 没什么礼物送给大家，就小小剧透一下吧，卿伊瑟不会变成咎，也不会出现那种兄弟或者夫妻相杀的情节，只不过，她确实要暂时下线一段时间了，期待一下重逢和萧炀重新的振作吧。 第546章 春去秋来 一年后。 春去秋来。 花谢方知春去，叶落方知秋来。 时光的渡口送走了癸卯兔年，迎来了甲辰龙年。 又是一年春天，上午九点，芝山市一条热闹的街道，一位俊朗少年走在人群中，手里提着排骨、土豆、青菜、姜蒜等几袋子食材。 萧炀的个头又长了一两公分，彻底突破一米八大关，步入男神身高区间。 他刚从菜市场买完菜，准备回黄粱水果店干活。 “小样，今天搞这么多菜，家里有客人啊？” 街边一位摆摊卖早餐的老板跟萧炀打招呼。 这家小摊萧炀常来，跟老板很熟。 萧炀笑着回道：“今天菜好，就多买一点，晚上一起来喝两杯啊！” 老板挥手婉拒：“哈哈哈哈，喝不过你们爷孙，改天改天。” 这一年，萧炀的生活就像回到了之前的初中时代。 每天除了在水果店干活，就是在水果店干活。 一年前的那场剧变所带来的伤痛，已被时间慢慢冲淡。 卿伊瑟日记本里的每一篇日记，就像往萧炀空无一物的心里塞进一份柔情，直到确认卿伊瑟还活着，伤疤才缓缓愈合。 如今的萧炀，见人还是会笑，只是却少了之前那份纯净和阳光，看起来稳重内敛了些。 为什么人总会在经历一些事之后才会变得成熟？ 因为一棵不扎根深处的树，是长不高的。 那些阴暗和苦难，才能支撑你越接近光明和欢乐。 一苦一乐相磨练，练极而成福者，其福始久。 萧炀提着菜走过最后一个拐角，再走几十米就是黄粱水果店。 忽然！ 一声尖锐的叫喊传入萧炀耳中。 “咎！” 萧炀猛地回头，本能想用伏化包裹自己，却尬在了原地。 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在追前方一位中年男子。 追上后，小男孩牵着那位中年男子的手，咧嘴笑道：“舅，你等等我嘛。” 萧炀无奈浅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类似的事情，几个月前还发生过一次。 那时是暑假，萧炀跟初中的几个玩伴约着去打桌球。 路过一个小商场门口，也是一个声音忽然传入耳中，萧炀顿时愣住。 “去南柯！去南柯！” 再偏头一看，萧炀满头黑线，嘴角抽了抽。 那是一个私人医院的宣传摊位，拿着喇叭在做宣传。 “去男科！去男科！去就要去兴华医院男科！兴华男科，解决‘男’题！” 旁边的玩伴都在放肆取笑萧炀。 “哈哈哈哈哈！小样你是不是已经去过了呀？” “小样，你有问题要尽早解决啊，不能拖。” 萧炀佯怒道：“我先把你们几个解决了！” 然后在台球桌上，萧炀把几个儿时玩伴的零花钱赢了个干干净净。 玉炅牌自动定位器，你值得拥有。 回到水果店，萧炀将食材放进厨房，在外面大厅帮忙。 忙碌的一天很快过去，几人吃完晚饭，洗完澡之后，都回到各自房间准备休息。 唯独萧炀，他不在房间。 晚上十一点半，黄粱水果店天台。 萧炀躺在一张两米大的钢丝床上，两手交叉垫在脑后，仰望夜空。 这一年，只要不下雨，他基本每天吃完晚饭之后都会上来看星星。 有时一看就是四五个小时，到凌晨一点多才下去睡觉。 三位亲人都没有上来打扰过他，将楼顶这个地方变成了萧炀的私人放空场所。 望着繁星点点，萧炀脑子里偶尔会冒出一个想法。 会不会其中有一颗星星就是南柯？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萧炀的生活中，没有了玲珑厢、元晶、咎等等一切南柯的元素。 他的元力依然还是如黏土状，没有任何改变。 元力等级也一直停留在维级六阶。 可那些记忆已烙印在他脑海深处，像是在心底封存了起来。 每每不经意间出现，还是能激起涟漪。 “也不弄个毛毯垫一垫，不硌人吗？” 听到背后蓦然响起熟悉的声音，萧炀赶紧起身。 覃爷爷站在楼梯口，手里提着三小瓶高粱酒。 萧炀淡淡笑道：“硌久了也就习惯了。” 说完，他从耀深葫里调出来一床薄毯，盖在钢丝床上。 覃爷爷走到萧炀身边坐下，递了一瓶酒给萧炀。 萧炀接过来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散发开来。 “我去，这么香，这得十来年了吧？” 覃爷爷也打开盖子，跟萧炀碰杯，二人皆小酌一口。 “你多大，这酒就多少年。” 闻言，萧炀双眉微扬，嘴角含笑。 “你知道的，我可有一百多岁了。” 覃爷爷目光收敛，略带深意。 “那你到底是扶光，还是萧炀？” 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究竟是你，还是你施展转命之术的前世？ 这个问题想不通，萧炀这辈子都不会再有长进。 以萧炀的悟性，他这一年内想了无数次这个问题，依然没有答案。 我要不要去接受上辈子的因果？ 我接受完之后，我还是不是我？ 这些问题，绝大多数老百姓一生都不会去想。 幸运的是，萧炀不是一个内耗的性格。 他不会因为一个问题想不通，解决不了，而茶不思饭不想。 还没有答案，那就交给时间，交给自己，慢慢去思考。 萧炀给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我呀……我现在就是我。” 覃爷爷自然懂这话的意思，淡淡一笑。 “那就对了，这酒从我把你抱回来那天就开始酿，轻易我可不拿出来喝。” 萧炀略为诧异。 “家里还有我不知道的藏酒？” 覃爷爷轻声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萧炀深以为然。 “那倒是，我连我自己是谁，都还没弄清楚。” 爷孙两人，坐在一个普通小镇的三层平房天台，一直无话，时不时碰杯小酌。 也不需要什么下酒菜。 语言和感情，就是最好的下酒菜。 晚风送爽，春意盎然。 直到深夜十二点多，萧炀抬头望着璀璨的群星，目光幽远，才开口问了一个积压在他心底，一直没办法去寻找答案的问题。 “覃爷爷，你说……界廊之外，到底是什么？” 覃爷爷抿了一口酒，正色道。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就像人永远无法做到认知以外的事，不过……” 少见覃爷爷当一回谜语人，萧炀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覃爷爷意味深长地低语道：“不过有一个人可以给你解答。” 萧炀双眉微皱，“谁？在哪？” 覃爷爷舒心一笑。 “在哪？你觉得……咱们爷孙喝酒，我为什么要带三瓶酒来？” 嗖！ 细微的空气流动声响起，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天台上。 第547章 何其幸也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背着双手，就站在覃爷爷和萧炀身前。 萧炀见到这个人，玩味一笑。 “小周，好久不见。” 咚！ 老武一脑瓜崩敲在萧炀头上。 “没大没小的东西，皮痒了是吧？你要是恢复了记忆，我给你磕一个都行，现在就想占我便宜，还早得很！” 萧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在头上反复揉搓。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老武的突然造访，让萧炀十分惊喜，才会开这种玩笑。 覃爷爷见到老武，赶紧起身，微微点头示意。 “坐坐坐，好酒迎贵客，多喝几杯。” 老武才六十多岁，而覃爷爷已经八十多岁，覃爷爷依然在行晚辈礼。 说明他认老武这个前辈。 不说别的，秦汉的古朝会首领之位，就是从周先生那里接过来的。 萧炀也跟着起身，让出一个钢丝床上的位置。 老武很自然地坐下，打开第三瓶高粱酒，深吸一口。 “嗯，好酒。” 萧炀笑呵呵道：“那肯定，你来了，必须安排到位。” 说完后，萧炀率先举瓶，敬了两位前辈一杯。 老武喝了一小口酒，咂巴咂巴嘴道：“哈……好酒，不枉我这一年帮你跑腿。” 这一年的时间，纪玥和纪琳两人的姑姑，都是由老武在照顾。 原因无他，周先生的转命之术，是望舒教的。 这份恩，像老武这种重因果的人，就必须得还。 并且老武还在医术上有些造诣，将纪玥和纪琳两人姑姑的身体完全调养了过来，已与常人无异，各项指标正常。 萧炀接着之前的话题道：“辛苦辛苦，刚才覃爷爷说，界廊之外的事情，可能只有你清楚，给我讲讲，我真的很好奇。” 早在安沁城那时，萧炀就知道，老武会利用咎炼制元晶之法，并且会组装夜周仪，可以自由串点。 同时拥有这两项本事的人，可能整个南柯也就独此一位。 加上老武两世为人，串过无数次点，对穿越这件事上的心得，估计无人可出其右。 老武瞟了萧炀一眼，郑重开口。 “界廊之外那么神秘，主要原因是，凡是在界廊中出了意外掉出外面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这才会成为无解之谜。 “我能略知一二的原因是，我不仅参悟了阴阳五行法则，还参悟了生命法则，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界廊之外，确实有我们不知道的世界，这一点，是我在转世之前，于轮回当中亲眼所见。” 萧炀心头一颤。 脑中有许多思绪重新浮出水面。 老武接着说道：“在轮回之中，我五识未开，灵智未萌，只是很朦胧地窥探到几个模糊的画面。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九寰局如今的全盘线，绝不是所有的时间线。 “这件事，由于只是我转世时从眼前匆匆闪过，并无实据，说到底，也只有我一个人坚信不疑，却没办法去说服其他人，更不可能去通知九寰局。” 萧炀心里愈发激动起来，有个萦绕在他脑海一年多的推测，此刻迫不及待想得到验证。 “这么说，界廊之外的时间线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没有办法去证明……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已经死亡，他有可能还和其他人继续交流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覃爷爷浑浊的双眼便闪过一道精光。 而老武，则明显瞳孔微震，似乎有些没想到萧炀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你……为何会有此一问？” 老武的语气十分严肃，神情凝重。 萧炀将癸卯事变刚结束时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事无巨细。 听完，覃爷爷目光连连闪烁，老武更是错愕不已，犹如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辛。 两位年过八十的老者，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看到了对方双眸中那别样的神情。 老武侧过身凝视萧炀双眼，“其实……现在跟你说这些可能还有点早，这其中牵涉到玄奥，只有曾经达到过臻元之境的人才可略知一二。 “臻元之境，是天地之间人类所能抵达的最极之地，在那个层次，人的精神力、元力、因果会和大道法则或者玄通真意或者天地大势其中之一融为一体。 “肉体和灵魂的消亡，只是代表生命的逝去，臻元之境的人，还可以以虚无缥缈的意识形态存在一段时间，但这必须要依托于另一个意识，跟常人所说的托梦类似。 “修贤这个人，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开创了百年除咎史的先河，三象齐身，仅此一人，是可比肩夏先生的存在。 “你方才跟我们说的那个梦，绝不完全是梦，是你当下所想和孟修贤执念的一个混合体。” 轰！ 这延迟一年的霹雳，炸响在萧炀脑海。 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低着头，看着天台的地板，久久不语。 我萧炀这一生，能遇到孟修贤这样的老师，何其幸也…… 存封一年的记忆如手中高粱酒的酒香一样在萧炀脑海蔓延。 怪不得……怪不得那个梦境里大多都是一些我知道的东西。 而那些我不知道的东西，都是我个人平日里潜意识的臆想。 什么临江仙叫萧遥……庞院长喜欢列子…… 怪不得……怪不得孟老师会在梦里说喜欢回家。 萧炀差点又没忍住眼泪。 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刚刚遭受难以承受之痛，心灵深处就想着回家，回到港湾，所以孟修贤才会说喜欢回家。 那这么说……小仙女没有死还活着，是孟老师真的将她拨出了界廊之外…… 大白脸也是，同样没有被咎抓走…… 咎想调查幽萤之事的计划，由于孟老师进入寰枢落空了。 萧炀心里的火苗像是被浇了油一般旺盛起来。 “老武，你精通医术，心脏被不知常穿透，还有可能活下来吗？” “在我的认知里，没有。” 老武几乎没有思考，果断开口。 萧炀也没抱太大希望，这个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老武甚至还补了一刀，更加断绝了萧炀心中关于陆行简可能还活着的念想。 “不光是我，就是不夜侯，也没办法将咎王洞穿心脏之人救活过来，更别提还掉出界廊之外。” 这时，许久没说话的覃爷爷突然开口。 “但别忘了，我刚才告诉过你，人无法做到认知以外的事，那……认知以外嗯？无穷寰宇，并不只是全盘线，周先生和不夜侯做不到的事，就一定没办法做到吗？ “当你以后知道的越多，你就会意识到你知道的越少，绝对和相对的分界线会愈发清晰。” 萧炀淡淡一笑，他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 “嗯，我明白，或者说……我已经渐渐释怀了，无穷寰宇是有无限可能，可无穷寰宇能有几个不夜侯呢？ “他是老武同时代的人，还有那么深厚的关系，连老武都说不夜侯在世也救不过来……这话的意思我很清楚了，来，喝酒！” 砰！砰！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 老武回味了一下陈年美酒的滋味，将手搭在萧炀肩膀上。 “你也知道，不夜侯跟我的关系非同一般，我今天前来，就是要跟你说一件与他有关的事。” ———— 真的很巧，我不是刻意安排，一年后真的是一年后，癸卯年倒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刚好写到这里，和现实接轨了，真的到了甲辰龙年。 祝各位龙年大吉，新年快乐，还在读书的学业有成，已经工作的事业高升，单身的早日结缘，结婚的家庭幸福。 关于福利周边的事，最近过年实在没空整，加上正月里快递停运，等忙完这阵再说吧。 第548章 庚子八仙 萧炀闻言，像是开玩笑，又像是正经询问道：“什么事？不夜侯会起死回生之术吗？” 谁料老武高深莫测地一笑。 “虽不至，亦不远矣。” 萧炀心中错愕。 自从一年前接收了那么多秘辛之后，萧炀心中对除咎师的能力上限已经拔得非常高。 可起死回生……未免还是太过逆天。 比转命之术听起来更加不可思议。 莫非那句“南柯十年无尸首，只因天降不夜侯”，没有一点夸大其词？ 萧炀不禁问道：“那位不夜侯，究竟有多么神奇？” 老武望着远方深邃的黑夜，轻声感慨。 “他呀……真乃一神人也。 “南柯三十七年，第一次辟元战役结束时，五位甲级九阶强者有四位陨落，一位半归隐，我和不夜侯便挑起了除咎界的大梁，我算吉凶，他定生死。 “那时候各方面的条件都远不如现在，战后的重建和灾民的安置，是个非常麻烦的问题，更别提还有那么多散落在南柯的咎。 “但咎要除，人也要治，战役结束初期，我和不夜侯基本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有时彻夜不眠不休，不是与咎战斗，就是在平乱救人。 “就这样熬了几年，我和他的身体都出了很大问题，说是我们两个挺了十年，其实才三五年我就恶疾缠身，乃天机反噬，就连不夜侯也治不好。 “而不夜侯也因日夜操劳，气血亏虚严重，我们二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便决定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这个念头在战役刚结束时，我和不夜侯就有了，加上几年的积累和脑中反复模拟，我们找到九寰局，花了两三年时间，终于研究出来夜周仪和涤心屏。” 老武说到这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留了个气口。 往事不堪回首，今时重提，总可乱人心扉。 覃爷爷和萧炀同时举瓶敬了老武一杯。 眼前这位两世为人的六十多岁老大爷，不管哪一世，都是功德无量之人。 以一人之力，窥测天机，拯救苍生于水火，造福万世。 老武谈起过往，不知是来了兴致还是动了心弦，豪饮了一大口酒。 “哈……直到南柯四十四年，我已身如不系之舟，就连飞行都差点跌落下来，不夜侯告诉我，我大限将至。 “所以事实上，第一次辟元战役结束后的那十年，我只不过真正意义上拼搏了七八年而已，只有不夜侯，他是实打实呕心沥血拼搏了十年甚至更久。 “在我面临死亡之时，不夜侯跟我都不约而同想起一段往事。 “那是南柯三十五年，那时候我跟不夜侯就已结识许久，都是甲级四五阶修为。 “有一日，不夜侯提出想要创办神农阁的想法，便邀我陪他去了一趟九寰局，当时负责此事的人，正是时任九寰局副总执裁的……望舒。” 说到此，老武和覃爷爷都偏过头看了眼萧炀。 萧炀一愣，微微垂首，旋即又抬起头轻笑道：“正说到精彩处，别卡文。” 见当事人没有情绪，老武这才继续讲述起来。 “那时创办组织可不像现在，一两个月就能搞定，七八十年前，就只有古朝会和抹雀楼两个组织，且个个都有臻元之境的强者坐镇，要想创办第三个组织，没那么容易。 “不过望舒人很不错，而且很欣赏不夜侯，觉得他跟我都有甲九之姿，便表示会大力支持创办神农阁一事，最多一两年便可完成，然后，她求我们帮了个忙。 “她和扶光结婚二十几年，都没有子嗣，想请不夜侯和我帮忙一起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然后她将扶光叫了过来，不夜侯认真细致地查了一遍，二人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最后是我发现了端倪，因为他们二人一人修阳之法则，一人修阴之法则，若得子嗣，将会是天生混沌之姿，必达臻元，且万法精通，修炼一途毫无门槛。 “这种事太逆天，天便不会同意，或者说不会那么轻易同意，故而一直怀不上。 “扶光是个生性淡漠之人，无所谓这些，便先去忙了，望舒说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要给我回礼，我一再婉拒，她却硬要坚持。 “她说，创办神农阁是公事，这是私事，不可混为一谈，公私必须分明，我不好再推辞，就答应了望舒。 “望舒给我的回礼就是……转命之术。” 这话说出口，其实萧炀并没太惊讶，他从覃爷爷那听到过，周先生的转命之术是望舒教的。 而且周先生修炼了转命之术十年左右，从时间线上来看，一切都对得上，这个答案并不难猜。 老武接着缓缓道：“这门术法的效果一从望舒嘴里说出来，我就呆住了，不夜侯也呆住了，我们二人都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秘术。 “不夜侯走的是玄通真意这条路，而转命之术只有走大道法则这条路的人才能学，他学不了。 “况且他也不想学，当时的他就认为生死之事不可人力干预，这门术法可能会造成一些难以掌控的局面。 “而我参悟的是五行阴阳法则，对转命之术这种术法实在心痒难耐，加上……我当时还特地卜了一卦，卦象为吉，就学了。 “现在想来……我那时还是看得不如不夜侯远，但后面的结果又表明，我还好学了。 “南柯四十四年夏天，我弥留之际时，顿觉天光，忽生灵感，卜了我上一世人生中最后一卦，卦象表明，一甲子后，南柯将迎大乱，整个南柯的运势将扑朔迷离，凶吉并存，变数无穷。 “而南柯最大的机缘，也是至关重要的生门，将落在九个人身上，一个就是不夜侯，另外八个……” 老武的诉说戛然而止，深深叹了口气。 萧炀不禁追问道：“另外八个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老武面无表情，淡淡道：“另外八个我还没看清，就死了。” 萧炀嘴角抽了又抽。 “好死。” 老武目光幽远，无奈道：“实乃天数……不可全窥也，我当时能看到一甲子后的运势，已是人力之极。前不久，我突破到甲级八阶，也就是我这一世的极限，终于将上辈子未完成的一卦算完。 “那八个人，是八位应劫之人，亦是化灾之人，或可造千秋不世之功，皆为庚子年来到南柯的八位惊世之才，他们将会和去世多年的不夜侯一同改变整个南柯的格局，我将其称为…… “庚子八仙。” 第549章 不夜侯墓 庚子？八仙？ 萧炀听到这里，脸上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 庚子届确实有许多罕见的天才，这一点在四大学院交流赛上就已经得到证明。 可八仙是个什么意思？ 叫庚子八杰什么之类的不好吗？ 萧炀知道，老武的这个叫法一定别有深意。 果然，老武接下来的话，让萧炀再吃一惊。 “之所以叫八仙，是这八个人的命宝，刚好是暗八仙。” 暗八仙，是广为流传的道教八仙的法宝。 分别是葫芦、纸扇、花篮、渔鼓、荷花、宝剑、洞箫和玉板。 萧炀知道这个知识点，再一联想，有种想要惊呼“我了个去”的冲动。 萧炀的命宝是葫芦。 陆行简的命宝是纸扇。 叶梧桐的命宝是花篮。 张竞择的命宝是渔鼓。 步秋荷的命宝是荷花。 宋解雨的命宝是宝剑。 秦渊的命宝是洞箫。 魏琛的命宝是玉板。 难怪……难怪当初庞院长跟我们说，我们这一届，逢庚则变，遇子则殇，注定是大灾初始，故而英才频出，以迎乱世…… 我就说以庞院长的性格，给我们说这些宿命相关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 想到当初庞钦仙在悠然亭下耐心教导时，旁边总是跟自己站在一起的那个身影，萧炀眸色一黯，端起酒瓶喝了一口。 “可是……陆行简已经……” 老武轻声安慰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除咎的原因，按照我原本看到的卦象，南柯运势之剧变，就是应在你们庚子八仙和不夜侯身上，此乃正常推演所得。 “可……咎不同，尤其是咎祖，它们的存在，就是会干扰每条时间线，每个世界，陆行简的死，致使我看到的卦象被推翻，一切又不可探测。 “但历史的车轮时快时慢，绝不会停，左拐右拐，绝不会失，我那时看到的一甲子后运势大乱，还是会发生，而且……已经发生，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主要目的。” 此话一出，覃爷爷和萧炀皆脸色微动。 覃爷爷沉声问道：“南柯有变？” 老武缓缓点头，语气严肃。 “不夜侯在我上一世故去之后，便将我的遗卦告知九寰局，接着继续救病治人，同时云游四方。 “由于发明了涤心屏，推广只是迟早问题，不夜侯开始为他自己的下一目标而奋斗。 “他的踪迹渐渐变得神秘起来，没过两三年便彻底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者是死在了哪里。 “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他……曾在夜周仪刚刚研发成功是时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涤心屏虽好，仍是太过被动，治标不治本。以医治人乃小善，以医治世为大善。若有朝一日，被咎附身的人可以治愈，不再受邪祟夺舍之危，吾心归矣……” 萧炀再一次肃然起敬。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武说不夜侯真乃神人也。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是范文正公的觉悟，也是不夜侯的觉悟。 老武似是想起了不夜侯这位故友的音容笑貌，嘴角微弯。 “他是真的了不起，至少我认为比我要了不起，我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真的研制出可以让被咎附身之人苏醒甚至治愈的方法，但……就在前不久，他的墓被找到了，而且，就在南柯。” 覃爷爷满脸错愕，诧异道：“南柯哪里？当年我们各大组织和九寰局曾组织过不止一次寻找不夜侯墓的活动，每次酬劳都极其丰厚，却没有一个人有任何发现。” 老武侧目看向覃爷爷，露出颇有意味地浅笑。 “在滁洲。” 覃爷爷拧眉不解，“那里有人去看过，没有异常，十分贫瘠，常年无风，水为死水，山为荒山。” 滁洲这个地方，萧炀隐约记得，南柯地图上好像是有这么个地方。 南柯大陆和终日时间的亚欧大陆虽然总体面积差不太多，但海岸线形状和一些岛屿并不相同。 滁洲，是位于南柯大陆西南方，也就是比黎琼森林还要西南的海上的一个岛。 面积不大，约八十万平方公里，差不多相当于终日时间华夏的东三省的大小。 上面气候恶劣，并不适合居住，罕有人至。 老武意味深长地感慨道：“所以说……得失万事俱由天，机关用尽枉徒然，你们苦苦搜寻多次，一无所获，有人无心寻墓，却被上天送上了这样一份大机缘。” 覃爷爷和萧炀都没猜到会是谁发现了不夜侯墓，在等着老武后面的话。 他说了三个字，一个誉名。 “定风波。” 老武接着轻笑道：“前段时间，癸卯事变一周年，他去到白鹿学院遗址悼念，顺便去放麑院看那些遗留的学生和老师。 “返程时经过黎琼森林上空，他忽然察觉到远处海平面有一丝异样，向来谨慎的他决定去探查，结果……飞到半空竟被一股透明屏障挡住。” 萧炀眼中凶光一闪，喝道：“不知常！” 老武沉声道：“没错，定风波强力破开缄灵障之后，才发现滁洲大陆上空竟有一个寰枢，而滁洲大地上有许多咎在掘地三尺，不知道在挖些什么。 “高空中有三个咎王，宗布、硚姬和不知常，定风波立刻通知九寰局，同时以一敌三，他不知道咎在做什么，但肯定要打断，不能让咎继续下去。 “此时的不知常已正式被咎祖封为咎王，神通完全参悟，战力比一年前更甚，加上宗布是甲级九阶，硚姬看破万法，定风波马上就陷入全面劣势，被打落海底。 “危急时刻，定风波以包容万物之旷达真意，破入甲九，大气豪宕，拖到了燕无介和九寰局大军赶到，双方火拼。 “霎时间滁洲大地震荡，一层遮天迷雾散开，不夜侯的墓露了出来。 “我的猜测是，之前有人去查不到，是因为那个地方是不夜侯为自己进行选择的葬身之所，同时墓地里是不夜侯所有的传承和毕生心血，说不定还有治愈被咎附身之人的办法。 “不夜侯担心死后这些东西被不义之徒占领或者被咎占领，便以臻元之境的修为做了封印，这个封印必须以超过他生前元力强度的冲击才能破除，而那时滁洲正好集结了三大咎王、燕无介和定风波。 “不夜侯一定在滁洲有了重大发现，但跟我当时情况一样，大限将至，回不到南柯，可能飞都飞不起来，只能就地作坟。 “而刚才只是第一层封印，第二层封印才真的绝，不夜侯墓的入口，只有戊级及戊级以下实力才能进入，如果超过封印强度的人或咎要强行进入，里面的一切就会自毁，荡然无存。” 第550章 酒尽启程 老武说完这些，萧炀略一沉思，提出了三个问题。 “不夜侯为什么要将第二层封印设置成戊级以下？咎是怎么知道不夜侯在滁洲？咎为什么不直接将整个滁洲毁了？” 漫漫长夜，三位乱了辈分的好酒之人，有的是时间畅聊。 老武耐心解释道：“不夜侯会这么去设置封印，应该是他刻意为之，至于具体原因，可能要到墓里去才能发现。 “咎会知道不夜侯墓即将现世，就和我算到庚子八仙那一卦一样，都是推理天机所得。 “咎祖能以神通算到不夜侯墓的地点和出现时间，而我只能算到运势有变，与不夜侯相关，从这里就能看出我和咎祖的区别。 “当然，若是我上一世的巅峰实力，倒并不怕咎祖，它能算到，老夫……我也能算到，顶多晚它片刻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毁了滁洲……呵，三大咎王倒是的确有这个能力，只是你好像小瞧了不夜侯，他能够排历史战力第五，你以为光靠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那个战力排行榜，考虑的东西很全面，没有一点厚古薄今，不然望舒也不会排到第十一去。 “秦汉的战力高过沁园春和姬昊，这点毋庸置疑，可沁园春和姬昊二人要是不去自创组织，专心修炼，未必就会弱于秦汉多少，是这个道理吧？ “不夜侯，至少我认为我打不过他，他排第五我排第六，我没一点脾气，他设置的封印，必能借天地精粹自行循环流转，不会随着时间而减弱。 “就算宗布它们三个咎王能毁了滁洲，也毁不了他的墓，除非全盛状态的瞑和七杀，或者咎祖亲至才行。” 萧炀点点头，“明白，那现在滁洲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武往后微仰，一只手撑着钢丝床。 “很遗憾，没能留住不知常，但燕无介砍了它一刀，硚姬也被定风波抡了一棍子，唐宋、宫先生等大部队赶到前，不知常和硚姬在宗布掩护下，三个咎王逃回了罹咎之域。 “不过要注意的是，不夜侯墓露出来之时，不少咎趁着三大咎王和燕无介定风波激战，溜了进去，所以不夜侯墓里现在是有咎的，数量还不少，且大多都是戊级九阶。 “既然是墓穴，肯定会有各种危机，以不夜侯的能力，那些咎进去定然会死伤惨重，但也不能任其在里面发展，要从速处理。 “公孙家族决定，立刻召集四大学院戊级的精英学生前往滁洲不夜侯墓，夺回不夜侯传承，不能让其落入咎的手里或者被咎毁了。 “届时，会有甲九和甲级八阶强者在滁洲保驾护航，以防咎袭，离得最远的赤虎学院已经安排好学生队伍出发了，另外两个学院也都在召集学生……” 话说到这，老武和覃爷爷同时看向萧炀。 萧炀自己也知道，双眸深处的异色连连闪烁，变幻莫测。 似乎……是时候该问出那个问题了。 “白鹿学院怎么样了？” 老武怅然道：“学生无非就是三个去向，被组织挑走，自愿去其他三大学院暂待，留在放麑院由白鹿学院那剩下的一百多名老师管理。 “四大学院并不像桃源中的学校，建点楼，找些人就可以开始教学。 “玲珑厢、术技法训练室、术法库存、功法库存、藏书库存、元晶、丹药等等，这一系列的修炼资源不解决，重建白鹿学院的基本硬件条件就立不起来。 “除了这些，还要解决老师和领导班子的问题，九寰局当初推动创立四大学院，每一个都耗费无数心血，不是一两年就能重建起来的。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选择就是，要不要回南柯，去滁州。 “如果按我之前的卦象，没有咎的干扰，没有……癸卯事变，这次必是你们庚子八仙合力，平分不夜侯传承，造千秋不世之功。 “可现在庚子八仙少了其一，一切又都充满不确定性，我也是前不久算完上一世那一卦，才醒觉过来，咎祖和咎相要针对四大学院发动癸卯事变，斩杀精英学生，可能也和这次不夜侯墓现世有关。 “去，肯定是危机重重，不去，你就继续待在这看星星，看月亮，毕竟你的元力还是黏土状，如今可能打一个维级一阶都打不过。 “而四大学院派去滁洲的学生至少都是戊级一阶，不夜侯墓里咎的平均等级估计达到戊级七阶，更别提墓穴里的危险机关和陷阱。” 萧炀沉默了。 将酒瓶倒转过来，喝了个干净。 他还没有想起大号密码，就算想起来，如今黏土状的元力也是一个无比顽固的症结。 庄叔那般惊才绝艳的天赋，面对黏土状元力也只能被迫归源。 再拖个一两年，黏土状元力就会慢慢流转，变成吕思卿如今的状态，再难寸进。 萧炀还能回到之前傲视四大学院的第一天骄吗？ 没有那等实力，去到不夜侯墓里面，好像与送死无异。 少顷，萧炀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 “还有酒吗？” 老武看向覃爷爷，覃爷爷斜指身下一个方向。 “后院东南方地下两尺。” 老武元力催动，意念操控之下，一坛高粱酒飞了上来。 萧炀拿着酒瓶装了满满一瓶，也就是一斤，直接一饮而尽。 “啊~~~不愧是跟我同岁的酒，过瘾！” 接着他想去给覃爷爷和老武，这两位目前的长辈添酒，覃爷爷和老武同时将手中酒瓶收至身前。 老武盯着萧炀双眼，正色问道：“说清楚，你去还是不去？” 换句话说。 你去，咱就继续喝，你不去，这酒就喝到这。 覃爷爷跟着说道：“三年多前是我们逼你去南柯，这次……你自己决定。” 萧炀眉眼微扬，缓缓摇头，似有深意。 “我既然添酒，这意思还不够明确吗？” 老武和覃爷爷相视一笑，将手中酒瓶递了出去。 三人举瓶共饮。 萧炀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和繁星，自顾自感慨道：“孟老师曾和我说过，他说我所见到过的阴暗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我所见到过的善良也只是太仓稊米。 “等我再经历些风浪，再看多些是非善恶，多体验些爱恨情仇，悲欢离合，自然就能实现从学校到社会的跨越。 “我还没看够，或者说，我还没体验够，起码生死这一关我就还没参透。 “机缘也好，宿命也罢，该回去了……” 老武轻声发问：“最远的赤虎学院三天后就会到滁洲，你什么时候启程？” 萧炀望向旁边十斤装的酒坛，舔了舔嘴角，扬起一抹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酒尽启程。” 第551章 中行独复 南柯世界。 癸卯事变带来的影响已慢慢消退。 一年前的那次灾难，远没有两次辟元战役严重。 可九寰局仍花了很多心思，才将事件完全平息。 四大学院那几个终袭计划的学生，修缮司用了两个月时间，才将那段记忆无伤剥离，把学生送还回去。 然而那段记忆并没有什么研究价值，只不过是在人体内待的时间够长，才能不被察觉，且有那么大的影响，能在转瞬间彻底改变一个人。 对于白鹿学院遇难的师生，九寰局的善后工作进行了足足八个月，才勉强完成。 试想当一个你从没见过的人，捧着你至亲之人的骨灰猝不及防来到你面前，告知你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因为某场意外去世，已就地火化。 谁能接受得了呢？ 没有一个人接受得了。 所以每个遇难师生桃源中的家属，都需要有精神系功法或者有情绪操控术法的除咎师给予干涉，才能完成善后工作。 甚至有好多九寰局士兵都受到影响，申请换人来做这件事，不然只能辞职归源。 每每要亲口说出那么残忍的话，目睹那些人嚎啕大哭，情绪崩溃的模样，这些九寰局士兵就难免共情，感到内疚。 次数多了，确实容易会有心理上的问题。 公孙纳和九寰局高层，给予了充分理解，就连公孙纳本人，都亲自去到过桃源安慰遇难者家属。 在癸卯事变过后的大半年时间里，整个除咎界几乎都笼罩在悲伤和沉郁的氛围里。 直到前不久定风波入甲九，不夜侯墓现世，才带来新的转机。 …… 朱域，赤虎学院。 校门口站着整整齐齐几百名学生，如军队般列成方阵。 院长许英纵在最前方进行着动员大会。 “此次滁洲之行，事关重大，不仅是我们赤虎学院一院之事，更是关系着整个除咎界的未来！你们！都是我赤虎精英，不可败于邪祟之手！ “滁洲，势必危机与机遇并存，若能夺不夜侯传承，将是天大的造化！甚至能改变整个除咎界的格局！赤虎学子！奋勇向前！” 豪迈声音落下，学生队伍中整齐的呐喊响起。 “向前！向前！向前！” …… 三日后，滁洲岛。 这个岛之所以以滁为名，乃是取自欧阳修《醉翁亭记》里的一句话。 环滁皆山也。 滁洲岛的地貌便是如此，周围一圈都是高山，导致内里常年无风，地势低洼，积水严重。 而在靠近中心区域处，有一个山谷。 忘岚谷。 谷旁两侧山脉高大，杂草和不知名植被丛生，谷内多溪流沼泽。 从高处俯瞰，山脉外围不少地方都遭受了严重毁坏，碎石散落，地面各种深不见底，长达十几公里的裂缝和直径长达几公里的巨坑。 这些明显的战斗痕迹，正是三大咎王和定风波、燕无介二人所留下。 而奇怪的是，在忘岚谷内，却一点战斗痕迹都没有。 因为此处，正是不夜侯墓的所在地。 整个忘岚谷都被不夜侯的封印笼罩，非戊级以下不得进入。 且只有东侧尽头一个入口，其余地方皆是铜墙铁壁，还有身穿金色六帝叶标志盔甲的士兵把守。 在忘岚谷东南西北四处的高空中，悬浮着四个身影，气息强大雄浑。 东方之人，金色龙袍，双手抱胸，凝视前方。 西方之人，玄色劲装，手拿陌刀，傲然站立。 南方之人，暗红鹤氅，抚琴独坐，面色从容。 北方之人，蓑衣草鞋，单手持杖，斗笠遮面。 三个甲九，一个甲八，护在忘岚谷周围，足可见这次九寰局乃至整个除咎界对于不夜侯墓的重视。 在忘岚谷外几公里远的一处山巅，两位六七十岁的老大爷正在以云为垫，坐而品茗。 一位身材瘦小，留着山羊胡，正是千秋辞的卜算子。 另一位身材瘦高，比卜算子更瘦，简直形如枯槁，穿宽厚的白色云纹道袍，脸上褶皱丛生，给人感觉就是道袍都比他的骨肉要厚实。 正是节气堂的青阳先生。 青阳，典出《尔雅·释天》：春为青阳。 郭璞注：气青而温阳。 青阳先生和卜算子皆在前不久突破到甲级七阶，进度不分伯仲，仍是当世炁功最强二人。 青阳先生的声音如身体一样，听起来不够气力，有些虚弱。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老伙计，又是一年春天，玩玩射覆？说不定我能赢你。” 卜算子两手伸进宽大的袖口，脖子一缩，笑呵呵道：“射覆就算了，你一辈子赢不了我，还是算算这次滁洲的结果吧，你卦象如何？” 青阳先生没有留须，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利涉大川，利有攸往，损下益上。” 卜算子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利涉大川，利有攸往没错，但是损下益上不敢苟同，我看……应该是损上益下。” 二人给出的预测很像。 从广义上说，此次事件皆为吉中带凶，必有危机，却不会造成大的损害，最终定是吉相。 而从狭义上说，青阳先生认为，此次最大受益在于实力高强学生，危机在于实力较低学生。 卜算子认为，此次最大受益在于实力较低学生，危机在于实力高强学生。 青阳先生轻笑道：“我二人卦象不同之事极少，那便静待天衍。” 卜算子似乎对自己的卦象很有自信，想提出下点赌注。 忽然！ 二人同时偏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卜算子提议道：“好像学生们到了，走吧，去看看面相？” 青阳先生微微颔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嗖！嗖！ 两声促响，二人消失不见。 嗖！ 在二人走后不到一分钟，另一个身影出现在此处山巅。 正是老武。 他敢在间隔如此短的时间之后出现，就是料定青阳先生和卜算子发现不了他，且不会折返。 癸卯事变时，老武曾短暂现身，九寰局乃至不少组织成员都知道了南柯有一位自称姓周的神秘强者。 只是以老武的实力，他想躲，整个南柯也没人找得到他。 公孙纳发出官方命令，不必追查此人，做好分内事即可。 众多除咎师们，没猜到的永远也猜不到，猜到的永远也找不到，转命之术这等秘辛，知道的人并不多。 山顶处，老武背着双手，迎风而立。 他随手一挥，树叶被风吹落，簌簌作响，落在地面，刚好是个卦象。 以乾坤起卦，这就是老武如今的实力。 虽只有甲级八阶，可毕竟两世为人，参悟五行阴阳法则已到了极深之境。 望着地面树叶组成的卦象，老武沉思良久，轻轻一吹，树叶随风飘走。 “复卦六四爻……呵……这两个家伙，还停在算吉凶的层次，何时才可开悟？哪里是什么损上益下，损下益上，此次……乃是中行独复之局！” 第552章 何愁咎类不灭 忘岚谷东方入口。 最先赶到的是墨鲲学院。 为首的汪溪院长，仍旧一袭黑色正装，带着浩浩荡荡几百号师学生自天边而来。 负责镇守东方的唐宋于空中缓缓点头行礼，正色开口。 “汪院长且慢。” 唐宋毕业于墨鲲学院，乃是墨鲲学院校史馆排第一的标志性人物。 他毕业时，汪溪还不是院长，上一任院长已经归源，但总归情谊还在。 汪溪微笑点头回礼。 “唐宋首领，别来无恙。” 唐宋飞至墨鲲学院前方，摊开手掌斜指地面。 “例行公事，希望汪院长理解。” 汪溪知道这个程序，轻声道：“理应如此。” 几百号墨鲲学院师生全部落回地面，接受九寰局修缮司人员的检查。 这是在吸取癸卯事变的前车之鉴。 目前修缮司对于脑海潜意识深处封存多年的记忆，并没有特别好的安检手段，还在苦心研发中，暂时只能由精神系功法除咎师一个个搜查。 一场大战，定风波险些丧命，好不容易夺过忘岚谷的控制权，避免重蹈覆辙，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学生们才统统通过检查，走进忘岚谷中。 汪溪等老师和领导则就地扎营，等待学生们归来。 他们此次不仅带来了墨鲲学院的学生，还有被安置到墨鲲学院暂待的一小部分白鹿学院学生，大概几十人。 癸卯事变后，白鹿学院存活的学生一共五千三百多，除去心态彻底崩塌而归源和重伤无奈归源的学生，还剩五千左右。 其中被各大组织挑走了几百人，其他三个学院各分担了一千人，剩下的则在放麑院。 赤虎、青鸾和墨鲲的领导老师，对白鹿遇难而来的学生十分照顾，丝毫没有怠慢，一切待遇都和本校学生无异。 包括三大学院的学生们，听闻此事后，对白鹿学生没有任何欺压和排挤，反而尽可能表达友好与欢迎。 要知道……如果不是白鹿出了事，那么出事的就有可能是他们学院。 三个学院的院长同时下令，但凡有发现对白鹿学生任何的欺辱、嘲讽等恶意行为，一律开除学籍，废除修为，逐回桃源，绝不姑息。 交流赛是正常的良性竞争，只是以赛促学，大家共同进步。 那时候的小恩怨，放在全除咎师和咎之间的种族恩怨面前，就算不得什么了。 大是大非，种族大义都分不清的人，哪个学院都不会要。 墨鲲学院由于距离较近，沿着海岸线疾驰而来，最先进入忘岚谷。 随后有几个组织赶到，将挑去的白鹿学院学生送来。 只不过人数不多，大多都是一两个，两三个。 不夜侯墓限制了戊级以上无法进入，而组织挑去的又是天赋比较好的苗子，所以送来滁洲的都是白鹿学院曾经的庚子届优秀学生。 像元易宫和青衿坊就都只送来了一个人。 孔熠天和沈漠。 孔熠天身穿元易宫的四色制服，沈漠穿着青衿坊的飞鱼服。 时隔一年后二人再次见面，都察觉到对方实力精进许多，碰了个拳，毅然朝入口走去。 负责搜身和检查的修缮司成员，在核实身份之后，对这二人态度明显柔和了许多。 “一个戊级六阶，一个戊级五阶，真厉害呀，之前墨鲲学院的学生队伍中，庚子届实力最强的也就是戊级六阶，加油，祝你们好运。” 孔熠天和沈漠都知道修缮司成员说的是谁。 秦渊和张竞择。 孔熠天眼神凌厉，这一年在元易宫苦修，他的实力比在学院时增长更快。 这一点沈漠也一样。 他们来此，不是为了打败谁或者证明什么，大家彼此没有什么竞争关系，都是为了不夜侯传承，是为了除咎界的未来。 学院和组织不同，学院有各个年级，庚子届目前是四年级，还有一些五年级生，也就是己亥届学生，同样不少是戊级，其中不乏戊级八九阶的学生。 而己亥届天赋较好的学生，都已达到丁级，那么这些己亥届戊级八九阶的学生，来是来了，只是战力肯定不如庚子届那些戊级五六阶的天才学生。 几个组织来送完学生之后，紧接着抵达忘岚谷东方入口的是赤虎学院。 他们的队伍十分整齐，就连在空中飞行都井井有条，昂首挺胸。 在地面接受检查时，根本不需要喊话，赤虎学院学生很自觉便排成两列纵队。 学生们个个气势如虹，斗志昂扬，精神面貌极佳。 这是一个人内在精气神的外在气场表现，能反映赤虎学院的军事化治学风格。 宋解雨和魏琛分别是两列纵队的第一人。 他们目前的元力等级都是戊级六阶，只不过魏琛差了宋解雨几个窍穴。 许英纵和唐宋浅聊了几句，便去到忘岚谷外扎营。 公孙纳在下命令倡导四大学院派学生过来滁洲时，曾有人提出过一个建议。 那就是要不要把所有的戊级精英学生都派来？ 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否考虑可以只派一半，留下一半？ 不夜侯墓里面凶险异常，还进去了那么多咎，要是学生们全折在里面，没夺到传承不说，还会白白葬送掉那么多天才，导致除咎师未来整体实力出现断层。 那么留下一半，起码还有火种可以续上。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考量的优质建议。 这时候，就体现出公孙纳非同一般的领导能力。 在经历过癸卯事变这样的失败之后，常人都会更加谨小慎微，甚至有些人会畏首畏尾。 而公孙纳则不然，他稍一思索便做出抉择。 全部去。 理由很简单，两条。 第一，这是不夜侯墓，不是咎的墓。 不夜侯在世时乃苍生大医，是除咎师的一杆旗帜，他再如何担心传承也好，不会弄出一个会覆灭所有进入墓葬之人，断绝除咎师未来的凶地。 第二，不夜侯墓里有咎，且咎还先进去了，正因如此，除咎学徒们就更不能怕！ 要是因为留了一半，反而没拿到传承，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除咎师，不是杀咎，就是被咎杀，有何所惧？ 公孙纳一番话，获得各大组织首领和三大学院院长高度评价。 这位年轻的帝王，没有被失败打倒。 反而在短短几月之间平息癸卯事变带来的影响，安顿好一切，重振旗鼓。 还能在遇到重大之事时敢于决断，挫而后勇，砥砺奋进。 就连一直对九寰局不是特别待见的唐宋，都对公孙纳改观不少，这才会乖乖接受征召，来到忘岚谷东门镇守。 并且，唐宋还少见地对公孙纳发出赞赏之言。 “倘若人人有公孙首领此等心态，何愁咎类不灭？” 第553章 请 这一次不夜侯墓现世，整个除咎界空前团结。 各大组织和学院以及九寰局通力合作，整个滁洲铁桶一片，关键就看墓中是否有学生能夺得传承。 在赤虎学院队伍安检完毕，进入忘岚谷之后两个多小时。 夕阳时分，青鸾学院的队伍才到。 青鸾学院所在的苍域距离滁洲，其实比赤虎学院所在的朱域要近很多。 之所以青鸾学院还晚到两个多小时，是因为……贺兰含香带着人去放麑院接了白鹿学院留守的学生。 在放麑院待着的一百多名老师，没有一个甲级，无法带这么多学生长途跋涉，凌空远飞。 而白鹿学院先前和青鸾学院交好，贺兰含香便主动提出来放麑院接上白鹿戊级学生一同前往滁洲。 朱颜鹤发的贺兰含香，携几百青鸾学生和上百名白鹿学生，在青色火焰托举之下，缓缓降落。 唐宋早在地面等候，语气恭敬。 “贺兰院长辛苦了。” 如今四大学院当中，辈分最老的便是贺兰含香，将近九十岁高龄，仍亲自带着这么多师生不远千里而来。 贺兰含香一身青色长袍，微笑侧身。 “已经来晚了，赶快开始吧，白鹿的同学们先来。” 学生队伍中，分成了两批，前方这批学生当中，女生居多，主动让开身位，让后方另一批人数较少的同学先进行安检。 而后方这批学生，脸上和眼中都有着淡淡的局促和不安。 像极了没有长辈和亲人在旁，缺乏安全感的敏感孩童。 跟之前雄赳赳气昂昂的赤虎学院学生队伍，形成鲜明对比。 “我先来吧。” 白鹿学院队伍当中，一个瘦小身影率先站了出来。 是敖贝。 那个曾经究极社恐，极其内向的孩子，如今选择克服本性，成长为了身先士卒，有担当的模范学生。 在癸卯事变之后，他和萧炀一样，先回了一趟桃源。 不过不是他自己的桃源，而是陶莲芝的桃源。 见到陶莲芝的第一眼，敖贝便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 身为师父的陶莲芝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一直轻声安慰。 直到敖贝情绪稳定，他才开始慢慢跟陶莲芝讲述起白鹿学院遭遇的剧变。 在听的过程中，陶莲芝一直紧握双拳，几次止不住浑身颤抖。 当听到庞院长英勇就义时，陶莲芝老泪纵横，同样哭了起来。 这等层次的灾难，就算陶莲芝不归源，以她乙级九阶的实力，顶多能多救些学生，却改变不了结局。 师徒俩聊了很久，彻夜未眠，敖贝在陶莲芝桃源待了一个月之后，才回到放麑院。 留在放麑院的老师再次看到敖贝时，明显感觉到敖贝整个人的气质变了。 之前还有些怯懦的眼神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如磐石般的刚毅。 敖贝那颗脆弱的小心脏，进化成了碧血丹心。 九寰局修缮司的成员给敖贝做了检查，称赞道：“戊级五阶，很不错，祝你好运。” 敖贝之后，还有薛明泽等一众学生开始陆续安检。 接着轮到青鸾学院，步秋荷和叶梧桐领军，二人也都是戊级六阶。 学生全部进入之后，嘈杂的人声消失，忘岚谷外又归于平静。 滁洲岛，是一片荒芜的世界。 在岛上，最为人诟病的，就是这里简直像是一个无风的世界。 极少极少能看到风的迹象，哪怕是微风。 就连老武这样的高人，以乾坤卜卦，也只能以自身之力在山巅处唤出风来。 没有风，万物就有很多是静止之态。 水面平如镜，树木和杂草看起来就像假的一样。 故而一切看起来充满着死寂之气。 晚上八点整。 入夜之后的滁洲岛更加让人心悸。 一位九寰局高级士兵来到高空中的唐宋身旁，低声道：“唐宋首领，八点了，是否要将入口的封印阵法启……” 在忘岚谷周围，青阳先生和卜算子合力布下了强大阵法，一旦启动，会将东部的入口封住。 毕竟不可能让唐宋、燕无介、定风波和宫先生四位强者一直守在高空里，只要保证学生们都进去了，便可以在附近休憩，定时巡视即可，不用一直高度戒备。 唐宋盯着夜色深处，沉声开口。 “再等等。” 这名九寰局高级士兵略显为难，“唐宋首领，八点启动阵法是局里的规……” “我说了再等等。” 唐宋加大音量，溢出一丝气息。 这名九寰局高级士兵直接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奈何君命难违，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只能在心中暗自腹诽。 “唉……古朝会的人是真难打交道，还是去找燕总执裁吧。” 在九寰局成员眼中，燕无介是一个执法如山，刚正不阿，说一不二的人。 高级士兵只是乙级，入不了唐宋的眼。 我一个小人物说不动你，找燕总执裁来跟你说总行了吧？ 这名九寰局高级士兵飞到西方，低声道：“燕总执裁，八点到了，唐宋首领那边说……” “再等等。” 手持陌刀的燕无介同样沉声开口，跟唐宋说了一样的话。 高级士兵哑然，讶异不已。 今天这是怎么了？燕总执裁一向和唐宋不合，怎么今天连局里的规定都不管了？ 不过当世最强二人都发了话，这名高级士兵只好就此作罢。 而所有值守的九寰局成员，心中都有同一个疑问。 为什么还不下班？还在等谁？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 在幽暗的滁州大地上，一个人影从夜色中走来，脚步不急不缓。 借着月光，众人看清了来人是谁。 那张脸，那双明亮如星的大眼睛，在一年前传遍了整个除咎界。 萧炀来了。 他在三天前就回了南柯，直到此刻才赶到忘岚谷外。 这次滁洲之行，不是交流赛这样的正式项目，大多数学生都穿的便装，有些被组织挑走，赐了誉名的学生，穿的还是组织的代表性服装。 而萧炀，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白鹿学院校服。 唐宋终于看到期待的身影，嘴角微扬，落在萧炀身前。 “你迟到了。” 萧炀轻笑一声。 “在学校里没迟过到，这次体验一下。” 唐宋双眼微凝，“你不是说你自己胸无大志，屁股上都是痔疮，只是个无胆鼠辈吗？现在元力这个样子都敢进去？” 萧炀淡然笑道：“碰碰运气嘛。” 唐宋抬手在萧炀肩膀上拍了拍，“小时候给你换尿布，你这小子手脚就动个没停，注定不是什么安生之人，在里面……万事小心。” 萧炀扬了扬眉，“走了。” 来到入口外，萧炀对着值守的九寰局高级士兵们讪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元力等级有点低，来得慢了些。” 九寰局士兵都认识萧炀，看到萧炀那身白鹿学院校服，似是有些于心不忍，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轻声道：“维级六阶……可是局里规定起码要戊级才能进……” 噌——！ 铮——！ 东方剑啸、西方刀鸣、北方棍吟、南方琴音。 四道夹杂元力之声响彻夜空，像是给萧炀的祝福，也像是宣告这场夺传承的行动正式开始，所有九寰局士兵皆身躯一震。 萧炀稍稍歪头，笑着发问。 “我可以进去了吗？” “请。” 第554章 说多了都是泪 忘岚谷门口值守的高级士兵，直接连安检都没做，微微躬着身就把萧炀请了进去。 就像萧炀在一个上市集团公司门口被身为保安的你拦住了，然后四位最大的股东在你旁边咳了一声，你就说你放不放人吧。 没办法，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 甲级九阶臻元之境强者，九寰局第一任总执裁，历史战力排行榜第三名，白鹿学院庚子届入学测试第一名，第九届四大学院交流赛天骄赛道第一名，微笑恶魔，葫芦娃，匹夫萧炀是也。 唐宋、燕无介、定风波和宫先生，当今四位最强除咎师用自己的方式，给了萧炀最后一张入场券，也给所有来滁洲的学生们心中树立了极大的安全感。 有我们四个在，你们尽管放手施为。 轰——！ 在萧炀踏进入口之后，忘岚谷外的阵法启动，没有甲级八阶以上的实力，休想再踏入谷内。 三大学院院长、唐宋、燕无介、定风波、宫先生、卜算子和青阳先生九个人齐聚在地面某处闲聊。 唐宋疑惑问道：“贺兰院长，白鹿学院那边……这次只来了几个乙级初阶老师，彭忆慈呢？” 贺兰含香双眸一黯。 “忆慈她……回了桃源。” 唐宋眉头微皱，“归源了？” 贺兰含香摇头，“还没有，她桃源中有点事。” 话说到这，就不好再往下问了。 像极了网络上那句调侃之语。 说多了都是泪。 白鹿的伤痛，三大学院院长应该是事外之人当中最能感同身受的，提起来任何话题，最后都会归于唏嘘。 这时，身穿鹤氅的宫先生开口，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氛围。 “彭老师天资极好，若不是癸卯事变，她不至于这一年一直困于乙九，有些坎，不是想迈立刻就能迈过去，像我现在一样困在甲八，定风波迈过去了，我就还没迈过去，卡死我了。” 宫先生身穿鹤氅，细眉杏眼，长发盘在脑后，体型和仪态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快要六十岁的大爷。 更像是一位文艺大叔。 尤其是他那双手，十根手指如温玉般修长白皙，指甲稍稍超过指尖。 一看就是弹古琴的手。 定风波笑呵呵道：“宫先生，迈不过去才叫坎，迈过去了回首才发现，大道坦途，莫求于近。” 宫先生知道，这是定风波在传授经验。 在滁洲之事结束后，宫先生马上就会去闭关，碎盘都已经找好了。 天幕被定风波再次开启，目前能够到甲八巅峰，有冲击甲九实力的，除咎界只有宫先生一人。 嬴丞、元明清、破阵子都还差了少许。 宫先生轻笑点头，“在理在理，此地幽暗，各位来我寒舍一叙，喝喝茶，听听琴。” 喝茶事小，能听仙乐府首领亲自演奏，这机会并不多。 众人去到宫先生的临时住处，在一起聊到深夜才返回各自营地。 …… 墓穴通常建在地下，不夜侯墓亦然。 不过忘岚谷外一场大战，将地下墓穴直接搬到了地上来。 由于不夜侯生前封印的影响，谷内是何种光景，外人并不知情。 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谷内一切正常。 进入墓穴最早的学生队伍是墨鲲学院，大概是下午一两点钟。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要做好被螃蟹钳子扎手的准备。 保险起见，墨鲲学院几百号学生都是全部安检完，再一起进入忘岚谷。 可总要有第一个，谁合适呢？ “渊啊！不要啊！我怕……你陪我一起啊！” 张竞择拽着秦渊手臂，鬼哭狼嚎。 秦渊满脸嫌弃。 “你头铁到寰枢都敢进，还会怕？” 张竞择笑嘻嘻道：“那时候是玲珑厢呀，这里又不一样。” 秦渊两手一摊，“可是这里就你有复活甲，你不去谁去？放心，我就跟着你后面。” 张竞择毅然道：“不行！你必须跟我一起进去！不然我不去了，回学院睡觉。” 秦渊无奈叹了口气。 这里这么多大人物，还有九寰局的人，张竞择这怪个性又来了，真是够无语…… 秦渊偏头给韩希梦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才对张竞择撇嘴道： “走吧，你个显眼包！” 刚一进到谷内，还没等秦渊和张竞择看清楚周围环境，成千上万个戊级咎就冲了上来。 好在二人本事过硬，张竞择开启逍遥游“余天”状态，秦渊早早就提前唤出六个戊级六阶夔偶助阵，强行顶住巨大压力。 很快，墨鲲学院后续的精英学生跟上，五光十色的元力光芒和灰色浪潮剧烈碰撞。 秦渊的大局观很不错，知道咎群会采取包围攻势，他便指挥墨鲲学院擅于攻坚的学生在最前面，像一把钢刀将咎的阵型冲散。 而这时，众人才看清谷内的环境。 雾。 很大很浓的雾。 能见度极低，且用元力无法驱散。 地面潮湿，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腥味，偶尔能踩到一些不知名绿色植物。 秦渊立刻指挥有照明术法的学生集中起来，由钢刀阵型转为环形阵型，里面照明加治疗，外围进攻加防守。 咎的数量实在太多，秦渊开始发威。 他在移动中悄无声息布下了六个锢阱和六个灼阱。 “中阱了，中阱了！张竞择！” 秦渊连声大喊，想指挥锢阱旁边的张竞择去击杀中了锢阱无法动弹的咎。 谁曾想张竞择看都没看，直接绕了过去，杀那些没中阱的咎，导致中阱的咎恢复了过来，白白浪费一个锢阱。 气得秦渊破口大骂。 “张竞择你他么！中阱了不杀，你搞什么！” 张竞择一脸疑惑状。 “既然中阱了，那还杀它干嘛？” 这话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细一想便容易心肌梗塞。 秦渊白眼翻上天。 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的夔偶，张竞择实在靠不住。 就这样跟咎群战斗了一个多小时，墨鲲学院凭借秦渊的英明指挥和张竞择的瞎勾八打，以及擅长治疗恢复的学院特点，成功等来了援军。 各大组织挑去的精英学生到了。 嘭——！ 一记猛烈的赤色刀气飞过，咎群好似杂草般被尽数收割。 咻！咻！咻！ 无数道苍黄色元力组成的锋利光刃精准打击，每一发都带走一个咎的生命。 感应到这两股气息，正在指挥夔偶战斗的秦渊和逍遥游状态的张竞择都不约而同望向入口。 当看到孔熠天和沈漠时，秦渊和张竞择的嘴角皆扬起一抹轻笑。 癸卯事变，另外三大学院所有学生都听说了。 许多学生都不甘那样一个优美秀丽，底蕴深厚的学院就这么被损毁。 他们都很期待四大学院共同携手的画面，而不要三缺其一。 秦渊和张竞择又将目光扫视一圈，似乎没有看到想象中那个身影，略有遗憾地继续投入战斗。 第555章 我不同意 有了被组织挑去的白鹿精英学生加入，墨鲲学院被咎全面压制的局面得到缓解。 这些学生们个个战意极盛，目露凶光，带着满腔愤恨，从进入谷内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下杀咎的动作。 尤其是孔熠天和沈漠二人。 简直宛若两尊杀神。 憋了整整一年的血海深仇，此时再看到这些灰色恶魔，孔熠天的七截刀和沈漠的封喉好似也受到感应一般，更加锋利，在无情收割各种咎的生命。 癸卯事变时，老师和校友们的惨死，校园被破坏，那一幕幕的刻骨铭心，此刻化为最强动力。 孔熠天和沈漠感觉体内的血液在沸腾，双目通红，元力止不住地暴动。 杀！杀！杀！ 就连墨鲲学院的学生都仿佛受到感染一般，再次振奋。 揍死这群杂碎！ 然而……没过多久，问题就出现了。 这里不是玲珑厢。 而且现在才刚刚进来，战斗了一个多小时，墨鲲学院的大部分学生，开始后继乏力，需要休整调养。 局面再次陷入被动。 如果不是孔熠天和沈漠等白鹿精英学生，凭借在组织中学到的高超搏杀技巧，加上滔天恨意带来的激愤状态，把咎的阵型杀乱，可能这个问题还会更早出现。 秦渊其实提前意识到了，在有序指挥元力等级低的学生往后撤。 奈何咎的数量太多，而且这里能见度实在太低，先进来三天的咎先天占据地形优势，学生阵营颓势越发明显。 嗖！ 一道七彩剑光，似闪电般在咎群之中穿梭数次，眨眼间几十个咎便碎成无数片。 正在浴血奋战的孔熠天双眼微眯，看着那个戴耳钉的身影。 这家伙的剑……好像更快了…… “赤虎学院全体都有！见咎即杀！一个不留！” 魏琛一见到咎，就像饿到极点的老虎见到绵羊一般，气场骤变。 赤虎学院学生队伍赶到谷内，给墨鲲学院争取到了喘息的机会。 魏琛的厌胜之术每次落下，就有一大群咎被压成虚无。 宋解雨人狠话不多，很多咎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感觉眼前闪过一缕七彩光芒，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对于庚子八仙这种层次的学生，除了戊级九阶的咎，其它咎并没有什么威胁。 作为许久未见的朋友，宋解雨自然留意到了孔熠天。 看着那位身穿元易宫标志性四色制服的黄头发身影，在咎群中所向披靡，肆意挥洒狂暴的赤色刀气，宋解雨暗暗点头。 他看得出来，孔熠天跟他的实力差距更小了。 魏琛也留意到了沈漠，这位白鹿学院让他印象极深的一位学生。 沈漠的气息较一年前更加精粹，出手动作凌厉不少，显然经历了长时间的艰苦磨练。 赤虎学院进到谷内之后，学生阵营有了新鲜血液注入，然而墨鲲学院大部分战力却进入了冷却期。 这样一来，其实对于谷内学生整体实力来说，增长并不多。 在好似杀不完的咎面前，学生阵营仍是劣势，只不过没有一开始那么明显。 由于赤虎学院学生们冲击性强，起码学生阵营不再困于一隅，战场逐渐扩大到这片充满雾气的未知空间各处。 砰！ 混战之中，有学生像是碰到一层薄壳，身形没入进去，消失不见。 片刻后，这名学生又神情痛苦地从另外一个地方冒了出来。 “见鬼了？” 咎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立刻攻杀而来。 渐渐地，学生阵营中有不少人都碰到了类似的怪异情况。 秦渊和魏琛同时下令。 “先不要靠近那片区域！杀退了咎再说！” 有学生提出疑问。 “这样下去还要杀到什么时候呀？” “我们的补给快跟不上，难道刚进来就要退出谷外了吗？” 轰隆——！ 一道雷鸣之声，告诉了这些学生答案。 青鸾学院和白鹿学院留守放麑院的学生到了。 步秋荷在空中犹如一位雷电女神，霹雳所到之处，咎尽数化成飞灰。 啪！啪！ 无数荆棘藤条砸下，咎群四散奔逃，逃不掉便被当场砸碎。 叶梧桐带着大部队支援过来，莞尔一笑。 “你们这些男同志进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番模样？” 随着四大学院到齐，战场中的局势终于迎来反转，学生阵营开始逐渐占据上风。 见此情形，秦渊和魏琛也正好休息一会，隔空相视一笑。 秦渊耸耸肩，对叶梧桐轻笑道：“这不还有半边天没来，还得是女同志们给力。” 魏琛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双目骤凝，斯文柔和的外表和彪悍的气质，形成强烈反差。 “一起上！” 将近两千名学生吹响全面进攻号角。 之前赤虎学院进到谷内，是将咎的阵型杀乱。 现在青鸾和白鹿到齐，是将咎的阵型杀穿。 咎似乎知道不是对手，开始边战边退。 而撤退的方向，竟都是之前有学生神秘消失又突然出现的那片区域。 随着咎的残兵败将缩回那片诡异区域内，学生阵营占据了整个空间。 大家原地休息调养，各个学院的人聚在一起。 很明显……白鹿学院的队伍人数最少…… 而要是一年前……他们是最多的…… 白鹿学院的学生们，有些是被组织挑走的，有些分散在另外三个学院，有些留在放麑院，许多人整整一年没见面，此刻重聚，大家都有很多话说。 秦渊、叶梧桐、魏琛三人，站在那片诡异区域前，面露思忖之色。 步秋荷和宋解雨站在叶梧桐和魏琛身后，像是保镖一样，警惕着周围。 唯有秦渊身后空荡荡的。 “哟嚯~~~” 张竞择正盘着腿坐在空中，在浓雾里飞来飞去。 秦渊率先开口：“我们进来的早，地形摸得比较清楚，这片空间边缘不规则，其余地方都是潮湿往外不断渗水的墙壁，只有这里有古怪。 “从方位上看，这里位于整片空间的正西方，而入口在正东方，应该就是通往下一层的入口无疑。” 魏琛沉声道：“据我们学院不慎进去的人说，穿过那层看不见薄壳之后，身体就会有某个位置剧痛难忍，且视线全黑，随便走几步就会从另一个地方出来，重新回到这片空间。” 叶梧桐点点头，“我们学院的人也是一样，而且里面会有咎袭，不能贸然进去，要先弄清楚玄机。” 秦渊正色道：“我提议我们几个亲自进去感受一下，或许才能寻到破解之法。”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亲和力的洪亮声音自入口处响起。 “我不同意。” ———— 昨天章节最后一句话，有几位读者评论了“匹夫驾到”四个字，让我心生感触。 这正是我取这个书名的意义。 匹夫，在我这里不是指有勇无谋的人，就是指普通人。 而驾到，是上位者来到某处时所用之词。 普通人的身份，却用着上位者的姿态，在我看来是一件很妙的事。 当然，这个“普通”是自己觉得自己普通，而非他人。 这个“上位”是他人觉得，而非自己。 其中的寓意其实很难用三言两语讲清楚。 那怎么办？ 所以有了这本书。 近期更新不稳定，再次抱歉，给大家来一波好久不见的人物原型图福利。 这次是第十三期，合照。不是发刀，真是福利。 纪玥和纪琳（站着的是纪琳） 李鱼敖贝 陆行简李鱼 陆行简邱若楠（三年级） 陆行简邱若楠（一年级） 闵齐小新 萧炀闵齐 第556章 从经验开始 我不同意。 这四个字听起来像是一些言情作品中的经典抢婚台词。 只要一说出来，必然会吸引全场目光。 谁？ 何人这么big胆！ 三个学院庚子届最厉害的人都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 噢，是他啊，那没事了。 由于大雾影响，许多人看不清入口处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可他们都听过这个声音。 交流赛时那些霸气台词，到现在每每想起，都能震撼他们的心灵，尬出一身鸡皮疙瘩。 “我叫萧炀！嚣张的萧！张扬的炀！” “别那么记仇。女人，还是要温柔一点。” “我喜我生，独丁斯时。” …… 听到萧炀的声音，最激动的莫过于白鹿学院的学生。 在癸卯事变之后，他们都不知道萧炀去了哪里。 既不在放麑院，也不在其它三个学院。 本以为被某个组织接走，可组织送来滁洲的精英学生中并没有萧炀。 现在再次现身，白鹿学院学生们的脑海中，都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年前，那个敢对着不知常和咎祖叫骂的少年模样。 其他三个学院的天骄们，皆双眸微颤，露出一抹轻笑。 他还是来了。 萧炀脚踏蹉跎迈，来到那片神秘区域前，可离得近了，众人看清萧炀身影之后，却心头一沉。 萧炀的速度、元力流畅度怎么会……看起来连维级六阶都不到了？ 甚至还倒退，变成维级一阶左右的水准…… 在藏拙？ 没必要啊，这时候藏没有什么意义。 只有最顶尖的一些学生看了出来，萧炀的元力……像是凝固了一般。 他们都听说过萧炀在癸卯事变中的遭遇，联想到这一年里老师们讲述过的知识，心中暗叹。 唉……果然，萧炀废了。 在白鹿学院遭难之后，其余三大学院都对学生们开设了应急预防类的相关课程。 其中提到了，当除咎师遭遇极其强烈的精神打击之后，元力会变成黏土状。 一旦陷入此种状态，再大的潜力都好，修为将难有寸进。 自从除咎师这三个字诞生以来，只有一人完美破除过这种绝境。 孟修贤。 这位白鹿学院国学老师的故事，同样在其它三大学院甚至各大组织中广为流传。 不少学生惊为天人，想瞻仰其风采，如今却只能在道听途说中用幻想来刻画孟修贤的圣人之姿。 孟修贤读了二十年书，而萧炀只消失了一年。 从目前的状态来看，萧炀连催动术法都有长时间延迟，之前的蹉跎迈奔逸绝尘，现在的蹉跎迈，看起来就像是老太太蹬自行车一般吃力。 其它学院的顶尖学生都不是目中无人之辈，交流赛输给萧炀和陆行简，他们心服口服。 同时也十分欣赏白鹿学院的绝代双骄，还有萧炀和卿伊瑟这对神仙眷侣。 然而现在…… 双骄一死一废，眷侣阴阳相隔。 其它三个学院的顶尖学生，都在想同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来？ 而当他们看到萧炀身穿干净的白鹿学院校服时，似乎又明白了。 萧炀扫视一圈众人，微笑开口。 “哟，很热闹啊，老朋友们都到齐了。” 宋解雨率先对萧炀缓缓点头道：“了不起，从零开始的勇气，并不是谁都有。” 萧炀略有深意地回应：“不不不，我可不是从零开始，我是从经验开始。” 众人微惊。 每一次失败之后的从头再来，都不是从零开始，而是从经验开始。 能说出这句话，看来萧炀的心态已经调整过来，只是实力这个硬伤还是没有解决。 秦渊淡淡笑道：“为什么不同意？有何高见？” 萧炀挠了挠鼻梁，“高见谈不上，就是想着，墨鲲打了头阵，赤虎又坚挺这么久，青鸾带上了我们放麑院的人，我们白鹿……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既然是四大学院一起参与的活动，我们当然也要出一份力是吧？这片区域，我先进去探探虚实，可以吧？” 此话一出，其他三个学院各自的两位天骄都望向彼此。 怎么个意思？ 见其他人不说话，萧炀用稍带玩味地语气道：“哈哈哈，干嘛？不是怕我独吞吧？” 几位天骄当然没有这么小心眼，而且传承肯定不会这么早在这里就出现，只是他们确实没想明白萧炀说要先进去是为何。 如果是之前力压群雄的那个萧炀，倒也算了…… 此刻萧炀来得最晚，修为最低，却主动提出要进去这神秘区域…… 逞强？不甘？死要面子活受罪？ 张竞择飞到萧炀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略一拧眉，口吻低沉。 “我说消炎啊……你来的晚可能不太清楚，这里面最低都是戊级五阶以上的咎，刚才被我们消灭了一部分，剩下的可都躲进去了。 “不是咱埋汰你，你现在这个实力……进去很危险，跟找死没什么区别，还是我去吧。” 萧炀将手在张竞择的手背上轻拍，挑眉道：“活久见了，我们墨鲲的逍遥老仙竟然会关心别人了，放心，我又没说我一个人进去，小贝！” 一声大喊，白鹿学院队伍中，一个瘦瘦的身影，手拿一截雷击木飞了过来。 萧炀看到敖贝那与往日不同的坚毅眼神，欣慰道：“一年不见，长高了不少。” 敖贝咧嘴笑道：“你也是。” 二人抬手相握，撞了个胸。 萧炀朝旁边的敖贝偏了偏头，对众人说道：“呐，我兄弟，戊级……戊级几阶了？” 敖贝张开五根手指。 萧炀接着道：“戊级五阶，没问题吧？我跟他一起先进去，不行你们再接着上。” 见萧炀如此坚持，众人只好让开身位。 敖贝跟萧炀走到神秘区域前，并肩而立。 萧炀扬了扬眉，“走。” 唰！ 二人齐齐突破薄壳，迈入怪异的区域中。 一秒、两秒、三秒…… 直到快一分钟的时候，有些人觉得不太对劲。 之前那些误入怪异区域的学生，一般三十秒左右就出来了，最长的也没超过五十秒。 现在萧炀和敖贝都破了记录。 那大概率意味着两种结果。 一、萧炀和敖贝成功进入到了下一层。 二、萧炀和敖贝嘎了。 直到将近三分钟的时候。 唰！ 敖贝的身影从另一个地方出现，却不见萧炀。 众人赶紧围了过去，看到敖贝身上有些战斗痕迹，心里一慌。 叶梧桐问道：“怎么样？萧炀呢？” 大家都不想听到那个答案。 敖贝再也不是当初入学测试时，被一群人围着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青涩孩子。 他淡然一笑。 “小样去下一层了，他让我回来告诉大家过去的方法。” 第557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 三分钟前。 敖贝刚进去，就听见萧炀严肃的声音。 “小贝不要动！布你最强的阵！护住周围！” 敖贝立刻照做，同时观察环境。 薄壳内的区域，和外面没什么太大区别，一样大雾弥漫，看不清路，地面潮湿。 有一个戊级七阶魂咎自大雾中带着腥风血雨攻来，敖贝指挥镇魂反攻。 什么咎都好，偏偏是魂咎。 这不是撞枪口上了吗？ 二十几秒之后，敖贝站在原地干掉了咎，身上沾了些泥灰，同时很快完成了阵法。 萧炀待在阵中，寸步未动，轻笑问道：“长进不少呀，这一年……怎么过来的？” 敖贝有些哭笑不得。 他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萧炀竟还有心情闲聊。 “去师父桃源待了一个月，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放麑院。” 萧炀想起那个银发苍苍的佝偻身影，心底涌出一股暖流。 “陶主任呀……好想她，你没考虑去组织吗？” 敖贝摇头，有些失落地道：“没有，节气堂和几个组织倒是来找过我，我没答应，还是想留在学院教书，就怕……没那个机会。”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一定会有机会的。鸡毛和沈漠呢？这里雾太大，都没跟他们打招呼。” 砰！砰！ 有两三个戊级六七阶的咎好似误打误撞发现了萧炀和敖贝二人，朝着阵法打了几下，发现无可奈何后又离去了。 敖贝确认没有后续的攻击，紧紧皱眉，声音有些颤抖。 “孔熠天去了元易宫……誉名叫姬睨，沈漠去了青衿坊……誉名叫……曲裾。” “姬睨？”萧炀戏谑道：“我还以为沈漠叫太美呢，那就乐子大了，小贝，你声音不太对，哪里痛？” 这片诡异空间，只要进来的人，身体某个部位都会莫名剧痛。 然后在大雾中走几步，就会从另一个地方出现在进来时的那片地方。 敖贝咬着牙道：“右上腹……此处只要进入之后，每个人都会感到强烈疼痛……小样你可真能忍，我冷汗都出来了……” 萧炀笑呵呵道：“我没忍啊，我压根就不痛。” “啊？！” 敖贝错愕不已。 搞什么？区别对待？ 萧炀口吻正经道：“我虽然不痛，但是眼前一片漆黑，失去了视觉，我想……我应该猜对了，你试试往正东方走几步，不要偏。” 敖贝捂着右上腹，强忍剧痛挪动身体。 走了几步之后，敖贝惊讶发现竟没有回到进来时的地方。 “有用！小样！你猜到什么了？” 萧炀微微一笑。 “你可是修炁功的，还没察觉到吗？不夜侯是医生，这第一关应该是类似于问诊，你身体哪个部位最脆弱，在这里就会感受到哪里痛。 “像你之前经常做噩梦，睡不好，所以肝受损最严重，右上腹，正是肝脏的位置。 “我看起来好像眼神好使，实则用眼过多，反而眼部神经受损最严重。 “肝在八卦中为震，震对应东方，眼在八卦中为离，离为南方，这第一关，不夜侯是告诉我们，要关注自己身体上的弱点，并去克服它，修复它。” 敖贝舒心一笑。 他知道，小样还是那个小样……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一起回去还是？” 萧炀略一思索，“那些八卦对应方位什么的，我讲不明白，交给你这个专业人士吧，正好你以后想留校当老师，现在锻炼锻炼，我直接去第二层了。” 敖贝担忧道：“可是第二层情况未明，你现在的实力……” 萧炀耸耸肩，“不用担心，你忘啦？大不了我躲葫芦里就是了。” 敖贝还是有些不放心，死死捂着右上腹看着萧炀。 萧炀看不见，但是他知道敖贝还没走。 “小贝……别犟着了，快随便走几步回去，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敖贝痛到脸色苍白，颤颤巍巍地笑道：“你从入学第一天就开始骗我们……” “呃……”萧炀一时失语，“以后不会了，快回去，我既然来了，肯定不是来送人头的，对吧？” 敖贝轻嗯一声，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唰一下回到了进来前的地方。 萧炀则朝着正南方走，一直走到了下一层。 …… 诡异区域前，敖贝将萧炀讲述的破解之法详细讲述了出来。 众人皆对萧炀表示佩服。 “好聪明啊！” “该说不说，萧炀实力不在，但脑子还是好使。” “完了……我记得我之前不小心进去，是腹部两侧痛……那里是好像是肾啊……” “兄弟，你知足吧，我们学院有个哥们，是那里痛，你说他有多绝望，这可是不夜侯的诊断。” 身体部位对应的八卦方位，对于这些精英学生来说并不难记。 实在记不住，找个会炁功的一起就行了。 那么有了方法之后，实力强大的学生就自觉让实力相对较弱的同学先进。 后方，秦渊、魏琛、叶梧桐他们几个顶尖学生都是一副沉思状。 张竞择凑过来，好奇问道：“你们怎么都一副拉屎拉不出来的表情？消炎只是实力废了，又不是脑子坏了，何况你们进去未必就想不出来过关的方法，搁这想啥呢？” 不是一个频道上的人，自然想不到一块去。 秦渊自顾自道：“不夜侯是医生，而道门五术山医命相卜，中医者，必懂阴阳五行，能想到这破解之法倒是勉强说得过去，关键是……萧炀他怎么会这么自信？” 魏琛表示赞同道：“没错，他最后才进来，里面什么情况一点都不清楚，他自己实力又这么弱，怎么敢的？” 叶梧桐蹙眉良久，低声道：“我觉得……或许我们都想错了，萧炀来这里，不是想给这里的白鹿学生起到一个精神支柱的作用，他的目标，恐怕还真是想夺传承。” 听到叶梧桐的分析，几位天骄皆心里一惊。 以维级一阶甚至更低的实力，来跟戊级六阶的我们争？ 疯了吧？ 可是想到一年前那个在四大学院交流赛上屡创奇迹的微笑恶魔，几位天骄赶紧踏入到去第二关的路上。 …… 与敖贝分别之后，萧炀沿着正南方走了一会，发现雾气渐淡，同时眼前慢慢恢复光亮。 第二层没了雾气之后，萧炀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忽然！ 叭！ 萧炀一脚踩空，往下急速坠落。 他没急着飞起来，而是往下看去，发现下面竟然是一片汪洋！ 好家伙，这忘岚谷中的神奇之处还真多。 不夜侯……究竟是怎样一个厉害的人？ 连墓穴都如此别具一格。 萧炀催动束元之术，控住身体，下坠速度缓缓减弱，十几秒后悬停空中。 “呵~” 萧炀露出一丝自嘲般的苦笑。 他想起一年前的寒假，和陆行简在冬天接受伍妄特训，无数次落水炸鱼的时候。 那时，两位少年只需不到一秒便能在空中止住身形，于高空和水里宛若龙雀般灵活飞翔。 而现在，由于元力黏稠无比，竟然花了十几秒。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呀…… 第558章 落差 人，每遭遇一次重大的心灵创伤，就像动了一场大型手术。 当时固然是痛苦无比，事后不经意间勾起的回忆，才是最难受的后遗症。 伤口愈合之后，那些无心的触碰，刮风下雨、日晒雨淋所引起的瘙痒和阵痛，才最折磨人。 手术只痛那一时，回忆可以让你痛一辈子。 这一年的时间里，每每看到一些诗文，看到长胡子老头，看到纸扇和菊花，甚至看到冰箱和冰块，萧炀都会心里隐隐作痛。 这些后遗症最难让人难受的点在于……你根本无法防备。 它可以随时随地，忽然就狠狠从脑海中扎你一刀，从心里给你戳个窟窿。 刚回到桃源那时，萧炀甚至有点抗拒外界生活。 因为到处都容易联想到白鹿学院经历的一切。 好在……这世间最残酷是时间，最温柔的是岁月。 那些回忆翻涌出来的刺刀，扎的次数太多，终究会慢慢习惯。 庞院长……豆芽……大白脸……小仙女……孟老师…… 好想你们呀……如果你们还在……滁洲你们一定都会来的吧…… 正当萧炀感慨过往之时，上方像雾又像云的白色气体中，一堆学生开始集体坠落。 像极了桃源中某款很火热的集体跳伞游戏。 一个个学生像是天上下豆子一般从云雾中钻出，纷纷用元力停在半空。 面对下方暗如深渊般的汪洋，大家都很理智地选择了不要轻举妄动。 秦渊、魏琛和叶梧桐等顶尖学生看到萧炀悬浮在某处，凝视下方之后，不约而同来到他身边。 张竞择笑道：“可以啊，消炎，一年不见，还是这么鸡贼，说吧，这关怎么过？” 听到张竞择还是管自己叫消炎，萧炀满脸郁闷。 “不是，张竞择，你从交流赛那时候就叫我消炎，咱能不能先把名字叫对，我叫萧炀。” 张竞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哎呀，消什么都一样，赶紧说过关方法，我还等着盗不夜侯的墓。” 萧炀面色平静。 “我不知道。” 张竞择一愣，“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萧炀诧异道：“我怎么能知道呢？我要真那么厉害，至于在空中等你们来啊？” 秦渊将张竞择一把推到旁边。 “你一边呆着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接着秦渊看向萧炀，轻笑道：“不好意思，又见笑了，这显眼包实在管不了，刚才那关麻烦你了，这关让我们来吧。” 萧炀淡然一笑，摊开手掌斜指身下。 “看你们表演。” 秦渊眼中浮现出一抹担忧，低声道：“那……你自己小心。” 说完，墨鲲、赤虎和青鸾三个学院的顶尖学生，带着实力较强的精英学生，开始向下方的汪洋飞去。 忘岚谷内是夜晚，不管是前一关的大雾，还是这一关的海水，都是漆黑的环境，只能借着天上淡淡的月光视物。 晚上的海水，在夜幕之下暗沉的可怕。 由于谷内无风，海面风平浪静，就像是一个无底黑洞一般摄人心魄。 说来也奇怪，许多人心里都带着疑问。 忘岚谷从谷外看没有什么异常，怎么里面会有这么大一片……海？ 说是湖，都不足以表达这片水域面积之大，一眼完全望不到边，好似根本没有陆地。 白鹿学院的队伍由孔熠天和沈漠指挥，四大学院都将学生分成了三部分。 实力较强的去水下，实力相对中等的去往四周辐射开来搜查地形，实力相对较弱的留在空中策应等候。 敖贝哪也没去，徐徐飞到萧炀身边。 萧炀微怔，“干嘛，还不下去水里看看？别错失良机啊，不能让其它三个学院说我们捡死菜，抱大腿，你是标杆人物，得起到表率作用。” 敖贝不太情愿。 “你才是标杆。” 萧炀无奈一笑。 “这水下肯定有咎或者其它危机，我要是有之前的实力，早就下去了，这不没办法，才在这里等你们过来。” 敖贝很是担忧，抿嘴道：“我担心等下有危险，给你布个阵吧，万一有情况，我能来得及过来帮你。” 萧炀摆手拒绝，“不用，干嘛对我特殊对待，咱们学院不是还有这么多同学在这？你安心下去冒险吧。” 敖贝立场坚定，倔强地道：“不行，你不让我布阵，那我就不走了。” 在后方看到这一幕的其他学生们，尤其是白鹿学院的学生，不禁心里泛起苦楚，心酸不已。 曾几何时，萧炀可是四大学院第一天骄。 风华绝代，惊艳整个除咎界。 那位年轻气盛，风头无两的少年郎，如今却需要同学们来庇护了吗？ 实在是令人唏嘘…… 见敖贝如此坚持，萧炀将敖贝拉到身边，单手搭在他肩膀上，声音放低。 “小贝，我不是不领情，也不是担心你只给我一人布保护阵法，旁人生出非议，或者对我同情和投来一些异样的目光，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 “咱们在一个宿舍住了两三年，我是一个逞强的人吗？我既然来了，就跟你们所有人抱着一样的心态。何况……我要是真需要帮助，你觉得我会不好意思跟你们开口？ “像刚才第一关，是不是我主动找的你？也是我主动叫你布的阵？就算再不济，大不了我就躲葫芦里，你说对吗？所以后面只要我不主动找你，你不用把注意力一直放在我这里，做好自己的事最重要，明白吗？” 敖贝这才被萧炀说通，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 “行吧，我知道了，那你自己注意。” 说完，敖贝转身朝海面冲去。 萧炀望着敖贝渐渐消失在夜幕下的身影，从容一笑。 其实……他骗了他。 耀深葫藏自己，是萧炀维级之后才发现的本领。 如今的萧炀，藏是可以藏进去，藏进去的速度却慢了很多，最麻烦的是……藏进去之后不能移动了。 在哪里藏进去的，就得从哪里出来。 之前，萧炀藏进葫芦里还能够以一定的速度自由移动，如今这个本领……已不再那么神奇。 想当初，萧炀以无敌之姿，一人将欺负敖贝的李千机和韩希梦等七人打得落花流水。 现在却要苦口婆心，甚至撒谎来劝敖贝不用保护自己。 这种落差感，萧炀活了快二十年，还是一次体验到。 也算是人生的一种阅历吧…… 嘣！嘣！ 在学生冲入海中几分钟后，异变突生。 水面不断炸开，巨大响声震破黑夜，水花甚至溅射到数百米高，掀起巨浪。 第559章 眼力还在 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乱象丛生。 萧炀双眼骤凝，迅速就看出是湍泽咎所为。 实力不再，眼力还在。 在刚才那一关，萧炀就留意到，咎基本都是以魂咎、胡刹咎为主。 咎先进来三天，一定会找擅长的区域匿藏起来，伺机而动。 水底有不少学生飞出水面换气，纷纷朝着空中大喊。 “不要下来！这些邪祟躲在下面专门偷袭我们，已经有人遭遇不测！” “你们要提高警惕！随时备战！水下咎的数量不少！” 局势瞬息万变，偌大的海面俨然变成战场。 失去地形之利，又是黑夜，对于学生们来说有点被动。 好在各个学院的顶尖学生战力彪悍，将战场基本压制在了靠近海面的地方，暂时没有威胁到上面的学生。 水中混战，步秋荷发挥极其受限。 水为导电之物，按理说步秋荷的雷霆之力在水下会威力更甚。 可麻烦就麻烦在……太容易误伤队友。 许多学生都不是因为憋不住气飞出水面，而是被电麻了。 无奈，叶梧桐指挥步秋荷去到低空中，以牵制为主。 宋解雨和魏琛仍然猛的一批。 流光剑和厌胜之术无往不利，湍泽咎的真身只要露出一丝破绽，要么就被七彩剑光斩首，要么被无形之力压至泯灭。 张竞择终于少见地跟秦渊打起了配合。 逍遥游的妙用发挥得淋漓尽致，张竞择将湍泽咎往锢阱的地方引，一旦中阱，再由夔偶完成收割。 孔熠天和沈漠二人在水底则如同两头野兽。 赤色刀气和苍黄色利刃，让湍泽咎无所遁形，哪怕钻到海底，都难逃粉身碎骨的结局。 海上激起的浪花越来越高，不少湍泽咎浮出水面，试图用海水还击，道道灰黑交杂的水柱在战场中横冲直撞。 留在空中的学生为了避免被战斗余波影响，有人指挥着往高处撤离。 “大家往上飞一点！拉高高度！” 这些学生中，除了本身实力较低的一小部分，剩下大部分都是在上一关受了伤还没完全恢复和一些治疗功法的学生。 萧炀一直没动，只是在空中俯瞰下方战场，双眼闪烁着幽绿色光芒。 听到有人指挥拔高飞行高度，萧炀脸色骤变，猛地出声大吼。 “不要往上飞！快下来！” 话音刚落，云雾中飞出成百上千，背生双翼的灰色身影，朝学生阵营冲杀而来。 擎娑咎。 在看到湍泽咎浮出水面时，萧炀就意识到不对。 明明在水底打的好好的，跑水面上来用海水还击什么意思？ 就是想要空中的学生往上撤离。 果不其然，有埋伏。 萧炀推断，那些擎娑咎摸清楚此处地形地貌之后，就一直匿藏在高空的云雾中。 之前不出手，是因为那时学生们刚从第一关过来，肯定都是高度戒备状态，偷袭效果不佳。 那个错误指挥的学生后悔不已，率先跟几个擎娑咎厮杀起来。 高空阵营遇险，海面战场的顶尖学生们迅速作出反应。 轰隆——！ 雷鸣之声响起，数十道霹雳落下，将最先冲下来一批擎娑咎劈成飞灰。 空中，才是步秋荷的主场。 叶梧桐让她支援过来，不要再留在海面牵制。 有了强力学生加入，空中乱了阵脚的学生们迅速组织起有效反击。 只不过步秋荷独木难支，擎娑咎的数量实在太多。 嚓！嚓！ 空中战场不时响起擎娑咎锋利的元力切割空气之声。 同时，擎娑咎巨大的双翼卷起飓风，和海面的湍泽咎配合，竟形成了一道道数十米粗，连接海面和天空的水龙卷！ 上下夹击之下，霎时间整片战场乱成一团。 学生们的阵营被完全冲散。 萧炀更是在空中被吹得左摇右晃，以他的实力，甚至连稳定身形都做不到。 一个戊级六阶的擎娑咎发现了有这么一个落单，且看起来很菜的学生，收拢双翼便朝萧炀掠去！ 步秋荷留意到萧炀的窘境，刚想施以援手。 咻！ 一缕暗黄色光芒疾速闪过。 那个擎娑咎被穿透身体，身死当场。 当步秋荷看清那暗黄色光芒的真容之时，双眸微颤。 那是一柄长约七寸的飞刀。 在击杀完擎娑咎之后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 连步秋荷在混战中都没有觉察到，这柄飞刀是从哪里冒出来，又是怎么消失的。 望着那位曾让她恨到牙痒痒的嘴贱少年，步秋荷浅浅一笑。 看来这家伙……还是一样，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屡屡有咎要靠近萧炀，对萧炀有想法。 那柄飞刀就像来自地狱的索命之刃，神出鬼没，将咎尽数击杀。 见萧炀不用自己操心，那么，步秋荷便全身心放在那些在空中乱窜的擎娑咎身上，神霄诀火力全开。 轰——！ 轰——！ 每一次雷霆之声响起，空中就减少十几个灰色身影。 在被动形势之下，顶尖学生们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这也是为何实力才是硬道理的原因。 只有强到有打破局面的能力，才能给到所有学生们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 心安之下，方可更加有效发挥战力。 率先吹起反攻号角的，正是宋解雨。 那位戴着耳钉的少年从海面猝然冲出，沿着一道水龙卷盘旋而上。 七彩剑光如惊鸿过隙，闪耀的光辉照亮夜空。 砰！ 粗达几十米的巨型水龙卷被从中破开，海水下落，归于平静。 紧接着轮到孔熠天，他携猛虎之势飞至空中，巨大赤色刀影将水龙卷拦腰生生砍断！ 庚子届的一刀一剑，将局面慢慢扭转了过来。 海底战场，秦渊、张竞择和叶梧桐在肃清剩余的湍泽咎。 高空战场，步秋荷配合其他学生将擎娑咎赶尽杀绝。 学生阵营很快就取得了明显优势，一些受伤学生也有时间聚在一起接受治疗。 此时，海底一位学生朝着伤兵营飞来，身上伤势严重，多处流血，气息紊乱不堪，看起来急需救治。 在伤兵营旁边一直留意海面的萧炀看到此人，眼中厉色一闪，暴喝出声。 “齐刘海！劈了他！” 步秋荷不解，犹豫片刻，没有立即出手。 谁料那名学生气场骤变，邪魅一笑，指挥命宝重锤朝着萧炀砸去！ 嘭——！ 眼看就要命中，那柄神秘飞刀再现，帮萧炀挡住了这一击。 步秋荷这才反应过来，那学生已经被咎附身，果断出手，巨大雷霆之下，那学生连尸首带咎，被轰成了渣。 这一幕，吸引了伤兵营许多人的注意。 他们都看到了那柄一直在暗中保护萧炀的飞刀。 没听说过四大学院庚子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呀…… 哪里冒出来的？ 第560章 不是那么硬 大佬们带飞之下，第二关战场很快被荡清。 海面回到平静状态，受伤的学生开始治疗，消耗大的学生开始补充，不少人身上都湿漉漉的。 这时候四大学院的人都表现出了团结精神。 墨鲲学院非常大方，将丹药和治疗系功法学生共享了出来。 萧炀态度很是殷勤，这里帮帮忙，那里串串门，笑脸相迎，跟在桃源当水果店杂工时一个状态。 “辛苦辛苦，没事吧？” “累吗？要不要喝点水？” “要毛巾和纱布吗？我这有。” 许多学生看到是萧炀来给他们帮忙，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积极回应，不断重复一些客套词。 “不用不用不用！” “别这么客气！我这有有有有有！” “谢谢谢谢谢谢！” 闲下来后，他们看到萧炀忙碌的身影，眼里都浮现出一丝心疼。 转了一圈，萧炀回到敖贝身边。 敖贝没受什么大伤，就是手上简单包扎了几下。 他看到萧炀刚才的行为，打趣道：“别说，你当服务员是真专业。” 萧炀开朗笑道：“哈哈哈哈，我这个没出什么力的人，只能做好后勤工作了呀。” 敖贝一直在水下专心战斗，来水上换气时有留意到一柄飞刀在暗中保护萧炀。 只一眼，敖贝便认出了那是谁的命宝。 “我都不知道他来了，看来这一年他也成长了不少，我到现在都没发现他在哪。” 萧炀缓缓道：“是呀……谁都会成长，他运气不错，有高人指点。” 一说到运气，萧炀和敖贝同时眸色一黯。 萧炀沉声问道：“小鲤鱼……怎么样了？” 敖贝低着头，神情哀伤，沉默片刻才开口。 “他被玉肴斋的人接走，一直在玉肴斋总部待着，我去看过他几次，他喜欢吃糯米，玉肴斋便给他赐了‘糯米’这个誉名。 “本来他活不过半个月就会毒发，是神农阁阁主百里霜一直在全力救治，想尽办法给他续命，同时钻研解毒之法，可惜没有什么进展。 “那种毒，是咎精心研制的，且已深入他的每个细胞中，每隔半个月，百里霜就要给他进行一次全身细胞的缓慢置换，过程极其痛苦。 “并且长此以往，他的身体还是会撑不住，百里霜说……如果找不到解毒之法，最多还有一年就会……” 萧炀深深叹了口气。 那位可爱又纯真的气运之子，终究还是要迎来毒发身亡的结局吗…… 作为李鱼最好的朋友，敖贝每每想起细胞置换时李鱼那痛苦的惨叫，他就心如刀绞，坐立难安。 萧炀将手搭在敖贝肩上，轻声安慰道：“别灰心，还有一年，我们这不是来了史上最牛逼医生的墓吗？拿到他的传承，说不定小鲤鱼就有救了呢？” 敖贝挤出一丝笑容。 “但愿吧。” 敖贝有些话没跟萧炀说，他已经学会隐藏一些事情，来照顾别人的情绪。 其实百里霜已经明确下过结论，即便是不夜侯在世，没有解毒之法，同样救不了李鱼的命…… 萧炀继续问起一些老朋友的下落。 “老黑呢？还有若楠，这次怎么没看到他们两个？” 敖贝失落地道：“老黑的女朋友在癸卯事变中受了不轻的伤，需要人照顾，所以老黑修炼进度缓慢，没到戊级来不了，若楠她……归源了。” 萧炀浑身一震。 “果然……唉……归源了也好，我也是癸卯事变之后，才明白为什么要管每个除咎师自己原本的世界叫桃源，跟南柯和各种盘比起来，那可不就是世外桃源嘛……” 二人又聊了一会，可不管话题怎么聊，最后似乎都是以伤感收尾。 癸卯事变就像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从哪里开始走都绕不开。 “萧炀。” 直到一个淡淡的女声响起，才打破了萧炀和敖贝二人的悲伤气场。 是步秋荷。 敖贝很识趣地没有再开“老相好”的玩笑，跟萧炀点了点头，便飞去了白鹿学院大部队那边。 萧炀转过身去，阳光笑道：“齐刘海，这么久不见，刘海还是那么齐。” 步秋荷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萧炀现在的笑，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是那种强装出来的笑，依旧很自然，可就是觉得…… 少了些什么…… 还是多了些什么…… 是没有以前纯粹了，还是比以前更纯粹了？ “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学生是咎？” 萧炀耸了耸肩，“我全程没打架，就一直在观察战场，那个学生从下海之后就一直没上来换过气，功法又不是水属性，只能是被湍泽咎附身，不然不可能憋那么久。” 步秋荷心里颇为吃惊。 刚才战场起码上千号人下了水，他竟然能记得哪些人上来过，哪些人没上来过吗？ 这家伙的观察力，怎么还是这么恐怖…… “抱歉，我不该犹豫。”步秋荷真诚地道。 萧炀摆了摆手。 “没事，很正常，换做我是你，在自己没有明确判断的情况下，我也不会出手的，杀错了那可是一条人命，毕竟咱俩之间的信任还没到那种程度，倒是我冒失了。” 得，又绕回来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萧炀就想起，他身边曾经拥有两位可以如此信任的人。 步秋荷个性不矫情，她当时一人要面对那么多擎娑咎，实在很难分心再去留意其它细节。 “不管怎么说，确实是我判断失误，险些让你遭难，你身边那柄飞刀是怎么回事？” 直性子就是这样，想知道什么，步秋荷直接就问了。 萧炀自然不会直截了当告诉她。 “啊，那是我一个朋友，你不认识，你能看到那柄飞刀，说明你在关心我啊，那我得说声谢谢了。” 步秋荷当时在混战之中，注意力全在杀咎上，没仔细感应。 她很确定，若要察觉到飞刀的踪迹，必须要专心致志。 说明这个暗处用飞刀的人……十分善藏，有一手屏蔽气息和隐匿身形的好本事。 “谢不至于，毕竟都是曾经并肩作战过的伙伴，梧桐跟我想法一样，你今天能穿着白鹿校服来到这里，哪怕你就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我跟她都很佩服。” 萧炀淡淡一笑，说了句有点让步秋荷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能够来到这里，确实花了不少工夫，当然不会轻易把命送掉。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有时候，实力就是硬道理这句话，其实并没有那么的硬。” 说完后，萧炀望了一眼四大学院的队伍，好像都休整得差不多了，便从步秋荷身边飞过，轻声开口。 “走吧，去下一关。” 步秋荷心中一惊，蹙眉跟在萧炀身后。 这家伙，又看出来了？！ 第561章 我用不着 “喂！各位大佬们，集合了！” 萧炀高声吆喝了一下，秦渊、叶梧桐、魏琛等顶尖学生马上聚集了过来。 “刚才大家都辛苦啦，我没出什么力，但倒是有点小发现，大家跟我来。” 萧炀带着他们飞到远处一片海域的上方。 噌！ 萧炀从耀深葫里拿出了一个……野外露营用的探照灯，照着海面。 “水浅则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这个区域大家仔细看一下，灯打下去颜色格外的深，黑夜中很难分辨出来，我也是之前借着大家战斗时的元力光芒，加上运气好，才偶然发现。” 秦渊单手摸着下巴说道：“你是说这里是通往下一层的入口，因为下面很深，所以颜色才会这么深，那得找个人去前面探探路，张竞择！” “哎，来了！找我什么好事？”张竞择兴致勃勃飞了过来。 秦渊指了指身下那片海域。 “下去看看能不能通到下一关。” 张竞择浑身细胞都在拒绝。 “不要不要！每次这种事都叫我！” 说完张竞择就想开溜，被萧炀预判了路线，搂着他的肩膀去到远一点的地方，悄声低语说了几句话。 说完后，张竞择双瞳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大笑着拍了拍萧炀的背，欣然往之，深吸一口气便转身扎进了水里。 见此一幕，众人微惊。 秦渊大惊。 他可太知道张竞择这人的脾性。 张竞择不想做的事，任谁都勉强不来。 你就是把刀横在他脖子上，他都…… 噢，不好意思，同级里面没有几个人能横刀在他脖子上。 很巧，萧炀就是其中一个。 秦渊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飞过去问道：“萧炀，你是怎么说服这家伙去的？” 萧炀两手一摊，“说了几句话而已。” 秦渊追问道：“什么话？” 萧炀将手搭在秦渊肩上，一边往人群那边飞，一边缓缓低语。 “张竞择呢，不管是以利益相诱，还是以威胁相逼，对他都不好使，他是一个只随自己个性的人，谁都拿他没辙。 “那么我们可以转换一下思路，让利益变成他自己确实想要的利益，或者威胁到他实在的痛处，让他不得不妥协。 “刚才我便是同他说，这不夜侯墓内的各种地形地貌，在传承被夺之后肯定会消散，恢复往日的忘岚谷模样，那么此时去水下找入口，将可以第一个体验到今生只此一次的曼妙风景。” 秦渊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这样的说辞，确实会勾起张竞择这种随性之人的兴趣，从而自愿去水下探寻。 秦渊偏头看向这位曾经打败过自己的少年，眼神逐渐深邃。 这家伙……跟一年前比起来变化真大，思维的广度和厚度都增加好多。 秦渊轻笑开口：“哈哈哈，多谢赐教，以后对付这家伙的牛脾气可能会轻松些了。” 二人回到人群聚集处，张竞择一时半会还上不来，众人在低空中围成一圈，叶梧桐率先抛出一个问题。 “各位，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忘岚谷从外面看起来的地形，绝不可能出现第一层到第二层这么大的高度落差，以及这么大片水域。” 魏琛皱眉沉声道：“可是这里不可能是幻境，那些咎就是最好的证明。” 之前很少说话的孔熠天，罕见参与了讨论。 “甲级九阶，臻元之境的人能做到的事，肯定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范围，何况不夜侯是离我们七八十年之前的人，我认为，再怎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在不夜侯墓里也正常。” 这一年内，孔熠天一直在元易宫接受正牌除咎师们的训练，这个第三大组织底蕴深厚，不仅让他学到了高深本领，还扩展了许多见识。 众人都觉得孔熠天言之有理，徐徐点头。 唯有秦渊一言不发，悄悄瞥向萧炀，目光讶异。 刚才叶梧桐等人探讨的结果，萧炀在找张竞择去水下探寻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且用的是肯定式语气，而非推测式语气。 秦渊是一个理智且冷静的人。 他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只有维级一阶实力的前第一天骄。 也开始渐渐明白一个道理。 看待一个人，似乎并不能唯实力论。 这其实就是刚才萧炀跟步秋荷所说： 实力就是硬道理，这句话在有些时候，并没有那么硬。 萧炀是在场所有人里目前修为最低的人，却能在进到墓里之后屡屡发挥重要作用，还能指挥戊级六阶的张竞择，发现一些连步秋荷都没有察觉的细节。 秦渊心中暗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如果没有癸卯事变，白鹿学院确实是当今第一学府。 要知道像萧炀这样的人，白鹿学院曾经还有两个。 陆行简和卿伊瑟的思维，不会弱于萧炀，甚至某方面更胜一筹。 加上孔熠天和沈漠这两位悍将。 不管咎一年前的那次行动，选中白鹿学院是运气好，还是刻意为之，都是南柯一次重大损失，是咎对除咎师阵营一次沉重的打击。 嘭！ 在众人继续探讨关于不夜侯墓当中的奇特之处时，张竞择从水面冲了出来，悬浮空中，大口喘着粗气。 “呼……呼……” 秦渊第一个飞了过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怎么样？” 张竞择喘匀气之后，用手搓了搓脸上的水渍。 “我……我气不够，半路回来了……” 众人心中一沉。 连张竞择戊级六阶的的修为都不够气，这可让其他人怎么办？ 这水底怎么会这么深？究竟是不是下一层的入口？ 就在秦渊准备商量下一步方案时，张竞择又甩出一句话。 “可是……这里一定能通往下一层……” 秦渊立刻佯怒道：“你丫说话别大喘气！” 张竞择委屈道：“我都快憋死了，你还凶我……” 秦渊无奈轻叹，“为什么说能通到下一层，有什么发现？” 张竞择捋顺气之后，缓缓道：“这下面有一个狭长的通道，宽度大概能十几个人一起过，里面很黑，弯弯绕绕很多，没看到咎，但是很长。 “我之所以敢说这里能通往下一层，是我隐约看到了远处有微弱的光亮闪烁。 “加上……往里面深入的时候，一开始水温是变低的，可是后面又在不断变高，我才敢断定会有环境上的改变，本来还想继续深入的，但不知道前面还有多长，会不会有咎，就半路回来了。” 萧炀大赞，朝张竞择竖了个大拇指。 “厉害厉害，心思细腻，沉着冷静，辛苦了，既然是这样的情况，我有个想法，大家看这样行不行。 “水属性功法的同学一般有在水底辅助呼吸的术法，一次带十几个人应该没问题。 “我们将每个学院水属性功法的同学集中起来，先从里面挑几个实力最强的，跟宋解雨、秦渊去探到底，也就是进到第三层，有他们两个在，可以防止咎埋伏在出口处。 “接着我们第二层这边再由剩下的水属性功法同学分批次带人过去，已经到第三层的水属性功法同学从那边返回过来接。 “在中间相遇之后，前一批水属性功法的同学就待在原地不动，后一批的再回来接，这样多来几次，通道中就会平均分布水属性功法同学充当的换气补给站，可以提高效率，怎么样？” 张竞择眼中一亮，“聪明啊！” 萧炀的提议得到大家一致认可，便立即行动起来。 很快，第二层就不剩多少学生。 留守断后的步秋荷飞到萧炀身边，问道：“你还不走？” 萧炀神秘一笑，“我用不着啊，过去又打不了架，先让给有需要的同学。” 步秋荷更加不解。 “用不着？” 话音刚落，在步秋荷秀目瞪得溜圆，惊讶无比的目光中，萧炀背上氧气瓶，戴上氧气面罩，对她摆了摆手，一头钻进了水里。 ———— 还看小说？作业补完了吗？（坏笑） 更新时间应该会在开学之后慢慢稳定在每晚七点，我知道很多读者朋友开学后追不了更，所以今天是人物原型图第十四期，也是最后一期，仍然是合照。 萧炀（左）陆行简（右）（这张萧炀看起来受受的） 萧炀（左）陆行简（右） 陆行简（左）萧炀（右）（杨简合照个人最喜欢的一张） 萧炀卿伊瑟课间合照 萧炀卿伊瑟逛街 萧炀卿伊瑟（萧瑟合照个人最喜欢的一张） 第562章 你信我吗 早在交流赛之前几天，萧炀就在耀深葫里采购了大量野外生存设备。 有些还的确在当时派上了用场。 比如交流赛在天贯峰的那个大山洞当中，萧炀就用上了头戴式照明灯，还给了陆行简一个。 做好充足准备，预想到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合理利用一切资源，这同样是一个难能可贵的本事。 萧炀，恰好就具备这个本事，且一直不曾丢掉。 哪怕他已经是一个维级除咎师，他依然相信，有些原始的东西，反而能在一些意想不到的时候发挥大用。 潜入水底之后，萧炀一边跟着人群朝那个狭长隧道加速游去，一边用探照灯照射海底。 嗯？ 就在萧炀要进入隧道之前，他好似发现了什么，停下身形。 这里的海底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运起玉炅之瞳后，萧炀看清了。 那是一个个木头和石砖搭建的古朴房屋，由于长年处于水下，不少木头已腐烂不堪。 可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萧炀停在原地考虑了一会，没有下去探查，继续往隧道游去。 途中遇到的学生，在看到萧炀身穿专业潜水设备之时，纷纷露出一副“还得是你”的惊讶表情。 隧道内如张竞择所说，确实狭长幽暗，一开始前进时水温越来越低，过了一会后，水温明显开始升高，且能看到隐隐有光亮闪烁。 萧炀算是最后一批进入第三层的学生，他不止看到了光亮，还听到了打斗声。 说明先到的学生们已经和咎干起来了。 萧炀加速前进，出口处的水温甚至达到了七八十度，必须要用元力护体，不然会被烫伤。 砰！ 萧炀冲出水池，落在干燥的地面，将氧气面罩和氧气瓶收起，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心头一沉。 热，闷。 这是第一感觉。 第三层比起第二层要小上很多，没有那么广袤，五十米外就是一条笔直的半圆形通道，长度大概几公里，直径一两百米。 通道下方的地面，是滚烫的岩浆。 通道内壁则满是燃烧的石块，有猛烈的火柱从这些石块中冲出，频率很高。 而在通道中间，学生们正和数千个灰色身影激斗。 咎的类型只有一种。 丰化咎。 在中级咎中，如果要弄一个除咎师觉得最棘手咎类排行榜，丰化咎绝对在前三之列。 原因就是丰化咎的特性是可以腐蚀除咎师的肢体包括元力。 如果是普通的火焰，对戊级学生倒起不到什么太大伤害。 元力护在周身，可以有效规避。 可萧炀马上发现不对劲，那些火柱的冲击力度和温度，似乎不同寻常。 有些学生不慎沾上，元力和皮肤会立刻被灼烧至焦黑，还会在空中由于被火柱撞到失去平衡。 有蹊跷？ 萧炀回头看向通往第二层的水池，双眼微眯，抬手打出一发小小的宓丸。 砰！ 宓丸炸开，水池旁的石壁丝毫无损。 果然！ 萧炀就知道，这么大个环境，不可能没有元力维持。 那这就说得通了，这里面不管是机关也好，还是各种难题，定是不夜侯精心设置，无法随意破坏。 否则咎先进来这么久，完全可以直接把每层之间的出入口毁了。 这三层的形势比刚才第二层要更加严峻。 首先就是燥热的环境，不管是空气中的温度还是地表温度，无处不滚烫。 其次丰化咎数量很多，元力腐蚀特性让学生们吃了不少苦头。 最后便是那频繁出现的火柱和通道下的岩浆，对学生空中对战技巧要求极高。 萧炀暗暗摇头。 上一层是水，这一层就到火了是吧？ 在第二层战斗结束之后，萧炀去做后勤服务时，特地留意了还剩余的学生人数。 第二层战损大概二三十人，还剩一千二百左右。 作为非战斗型人员，萧炀只能站在通道前方的空地上关注通道内的战斗情况。 只看了十几秒，萧炀便双眉微拧。 不能这样下去，战损太严重…… 同样作为指挥型人才的秦渊、魏琛和叶梧桐也意识到了，纷纷下令。 “大家撤出通道！留一部分人在通道前方拦截咎，不要进通道跟它们打！” 撤回到水池前的空地之后，几位顶尖学生围在一起商量对策。 秦渊脸上有被烟熏的痕迹，流了不少汗，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有些滑落的眼镜，沉声开口。 “丰化咎的数量和等级都不是最大问题，关键是那些火柱，好像只对我们除咎师出手，不对咎出手。 “而且火柱的威力甚至比丰化咎的攻击威力还要大，我们几个应该能强行闯过去，可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层，还是得大家一起过去才行，否则缺少补给，光靠我们几个绝走不远。” 叶梧桐稍显狼狈，蹙眉道：“这里环境对我的功法限制太大，很难发挥，就算没有咎，有那些火柱，我也带不了多少人过去，不能硬闯，还是要想法子。” 魏琛接着说道：“那些石头我曾在古籍上看到过，是朱域特有的积阳石，可以吸收日光能量，发出火焰。 “我估计不夜侯也没有料到会有咎进到他的墓里，所以那些积阳石才会只对我们除咎师出手，加上这几十年来积阳石吸收了太多日光能量，配合不夜侯的手段，才会那么大威力。” 一直在后方旁听的萧炀，此时耳中忽然传来一个只有他能听见的细微声音。 萧炀听到这个声音，眸色微变，思忖片刻之后，悄声密语了几句。 接着他走上前去扒开围观的学生，来到核心指挥圈，打断所有人的商讨，对一个人说了一句话。 “魏琛，你信我吗？” 众人皆愣住，向萧炀投去疑惑的目光。 魏琛则更是一脸茫然。 这时候突然点我名什么意思？ 他看着萧炀严肃的神情，郑重回应。 “就凭你能站在这里，我必须信。” 萧炀回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再次问道：“大家都信我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信吗？ “我信。” 步秋荷最先开口。 有了步秋荷的表态，秦渊站出来作为代表，轻笑道： “萧炀，其实不必这么问，你就说这里谁不是你的手下败将？你来墓里之后的表现，不会有人怀疑，直言无妨。” 萧炀摸了摸鼻头，欣慰笑道：“感谢各位，如此众志成城，此次不夜侯的传承，我们势在必得，下面我说一下我的计划。” 第563章 好心人帮个忙 众人目光皆集中在萧炀身上。 萧炀就像排兵布阵一样，开始指挥起来。 “魏琛，你的厌胜之术，应该可以暂时压制那些火柱，对吧？” 魏琛点了点头，“可以，但是范围不大，顶多能带十几个人，而且无法分心对付咎，压制时间最长在五到十秒，超过这个时间，那些火焰又会被重新激发。” 萧炀在心中略一盘算，正色道：“五到十秒够了，等下你带着我，去一趟通道尽头，再折返回来，期间要用厌胜之术压制积阳石的火焰，让我看清楚通道内壁。 “宋解雨，齐刘海，鸡毛，麻烦你们三个掩护一下，同时需要嘱咐其他同学，尽量不要杀太多的咎，打到失去战斗力即可，可以吗？” 萧炀前面的要求众人都能理解，这最后一条……不能杀咎是为何？ 不过萧炀早有问在先。 信我，就不要问那么多。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五位天骄来到通道前，其余学生奋力杀开一条血路。 萧炀双眼骤凝，闪过一道精光，大喝出声。 “走！” 孔熠天冲在最前，七截刀的赤色刀气霸道猛烈，将来犯的丰化咎尽数逼退。 宋解雨和步秋荷分别护住魏琛左右两侧。 雷霆与七彩剑光荡清一切邪祟。 魏琛居中，一边用束元之术护着萧炀，一边全力施展厌胜之术，无形元力波动蔓延开来。 通道内部的积阳石瞬间黯淡无光，萧炀全神贯注盯着每一处细节，玉炅之瞳催发到极致，双眼就像两颗绿宝石。 几分钟后，萧炀等五人成功抵达通道尽头。 和通道另一边一样，这里还是一大片空地，只不过有一道关着的金属巨门。 萧炀看都没看那道门，直接沉声道：“回去。” 回去的时候，萧炀仍在细细观察内壁，最终五人在其他学生接引之下，安全返回。 “呼……” 刚一落地，魏琛便长吁一大口气。 这一趟下来，他的消耗最大，元力几乎告罄。 萧炀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干得漂亮。” 秦渊和其余学生围上前来，问道：“怎么样？你这一趟……是想看内壁有没有机关？” 萧炀稍显苦涩地一笑。 “是，我必须要先排除这个可能，才敢说后面的话，我来回看了两遍，我确认，这里绝没有所谓可以控制积阳石的开关，那么……大家听好了，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匪夷所思。 “刚从水池出来，我看到火柱不会攻击那些咎，第一念头跟魏琛一样，觉得不夜侯没有料到会有咎进墓里，才会设置这样的阻拦手段。 “可后面我才改变想法，我认为……恰恰相反，不夜侯正是知道若干年后会有咎来，才会这么做。 “那些积阳石，不是感应到元力或者人体活动才会被激活，而是感应到……命魂。” 说到这，那几位顶尖学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愈发难以置信起来。 萧炀尽可能放慢语气，缓缓道：“大家都知道，咎是没有命魂的，那么我们只要命魂不再完整，或者说，命魂不再被感应到，那些火柱就不会被激发。 “所以……我们可以把那些丰化咎的数量控制住，不用太多，杀到留几百个就行，全揍成半死，再用束咎之术封进藏垢珠，强行让咎附我们的身。 “这样一来，我们的命魂不再完整，就不必担心那些火柱。 “而那些咎已经濒死，我们状态却良好，且有束魂之术，安全通过通道之后，我们再将咎逼出体外宰了，用此种方法，大家就都可以安全抵达下一层。 ” 此番话说完，满堂皆惊。 萧炀甚至在说到“强行让咎附我们的身”这句话时，听到了不少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要知道被咎附身，一直被视为除咎师的大忌之一，也是所有除咎师格外注意防范的重中之重。 如今竟然要……主动强行让咎附身？ 虽说可以先把咎揍成半死，可……还是心里没底啊！ 万一束魂之术没把咎逼出来怎么办？那不就变成敌方阵营了？ 这个闻所未闻，大胆且冒险的方法，就像给众人摁下了消音键。 除了远处和丰化咎厮杀的元力碰撞声，就只有思考的声音。 良久，秦渊语气凝重地开口。 “萧炀，这方法看起来确实有些天马行空，可我细想之后觉得有理，值得一试。 “但我想先问清楚一个问题，你刚才说之前和魏琛是一样的想法，后面是为什么改变想法，从而认为积阳石感应的是命魂？” 萧炀似是猜到有人会问这个问题，耸了耸肩，态度很真诚。 “实在抱歉，这个原因……我还真不方便说，刚才我问大家信不信我，现在我却无法如实相告，确实是我失礼，我若不是实力下跌，一定第一个去试一试。” 秦渊望向叶梧桐，他们二人算是这里除了萧炀以外的智商担当。 可是他们二人现在都不敢下这个命令，万一方法不对导致严重后果，他们负不起那个责，必须得有人尝试过确实可行，他们才敢对其他学生下令。 “我先来。” 就在众人举棋不定时，一个铿锵有力的女声响起。 还是步秋荷。 她刚才已经去将一个戊级六阶的咎劈成奄奄一息封印在藏垢珠中，凭她目前的命魂强度，即便被这个状态的咎附身，她也能用束魂之术逼出来。 萧炀双指在眉头对步秋荷轻轻一扬。 “感谢，理解万岁，那就交给你了。” 步秋荷秀目中透着一股冷冽，“梧桐，掩护我。” “好。”叶梧桐唤出命宝白梵，跟着步秋荷飞到通道前。 啪啪啪啪！ 花篮中伸出的巨大藤条将丰化咎群砸散，露出一片真空区域。 步秋荷用意念催动藏垢珠，一抹灰色径直飞入她眉心。 “嗯……” 一抹轻哼之后，步秋荷表情略显痛苦，五官挤在一起，缓缓飞进通道。 叶梧桐精神高度集中，一旦有火柱喷出，她会立即出手救下步秋荷。 后方观望的人，同样目不转睛，都盯着步秋荷。 几秒之后，步秋荷已深入通道十几米远，还是没有任何积阳石被激活，众人放下心来。 真的能行！ 不少人回头看向萧炀，啧啧摇头。 这个少年……怎么好像任何问题都难不倒他，都能被他找到破解之法？ 那些学生哪里知道，这就是最真实的萧炀。 他还是那位“上为革新之奇才，下为混世之匹夫”，擅于打破规则，创造奇迹的第一天骄。 太多赞赏和表扬的目光，萧炀少见地有些局促，挠了挠头。 “额……那个，我元力等级低，哪位好心人帮个忙，把咎揍狠一点给我用一下。” 第564章 杀! 步秋荷在进入通道试验没多久之后，就返回到空地上。 除了魏琛还在恢复元力之外，其余几位顶尖学生们，开始大展拳脚。 那些丰化咎不是白痴，中级咎的灵智并不低，开始故意躲在通道里不出去，逼学生们进去打。 进去就进去。 之前是考虑战损，忌惮那些火柱才撤出来，现在有了应付之法，还怕咎？ 戊级四阶以上的学生，果断冲进通道之中，跟丰化咎厮杀起来。 萧炀在说出那句话后，几分钟之内，面前就多了二十多个藏垢珠。 他挑了一个最接近死亡，等级最低，只剩一缕气息的丰化咎，笑着道：“感谢各位大佬们带我飞。” 十几分钟的时间，丰化咎就被杀到只剩四五百个，且全部被揍残。 众人用萧炀讲述的方法，全员通过火焰通道，来到第三层尽头。 所有人逼出丰化咎全部斩杀之后，原地休整。 第三层的战损比第二层要稍高，死了三十多位学生，而且负伤的人较多。 好在墨鲲学院学生给力，尤其是秦渊女朋友韩希梦，她的治疗功法帮助大部分人保留了一定战斗力。 宋解雨最先来到那扇巨大的金属门前，用力一推，发现推不动。 孔熠天来帮忙，二人合力，还是推不动。 门上没有任何机关或者是锁眼，甚至感受不到一丝元力波动。 这么沉？ 萧炀没有再去门前凑热闹。 从进入墓中以来，之所以看起来萧炀好像每次都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不是因为萧炀比所有人都聪明一大截，主要还是…… 他不用战斗。 他可以专心分析局势，观察全场，去思考如何过关。 庚子八仙当中，秦渊和叶梧桐都是极其聪慧之人，魏琛有着优秀的大局观，论起智力，这几位并不差萧炀多少。 当这几位不用战斗的时候，萧炀就没必要再去费脑细胞，安心在干好后勤就行。 秦渊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扇高约二十米，宽约十米的巨大金属门，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 “从造型上看，这门像是唐朝中后期的风格，材质就是普通的铸铁。” 叶梧桐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表面没什么特别图案，也没元力波动，要是推不开的话，或许是因为……里面的压力过大，试试往外面拉吧。” 秦渊赞同地点了点头，高声喊道：“大家往旁边走一走，别被误伤了，做好防御准备！” 几位戊级六阶的天才学生合力用束元之术控住金属门，向外用力一扯！ 嘣——！ 巨门被崩飞数十米远，掉入岩浆之中，缓缓沉没。 众人皆惊。 这里面的气压竟然这么大？ 随着巨门被打开，一股很浓郁的……酸味弥漫开来，且有绿色和淡红色的气体涌出。 不少人赶紧捂住口鼻后撤，这些不明气体当然不能随便吸入。 萧炀则直接掏出了过滤面罩戴上。 作为木系功法，擅于用毒的叶梧桐很快便判断出来，这些气体无毒。 “大家不用慌！这是锈的味道，有风系术法的同学站过来，把气体吹到第三层通道里！” 在一堆学生齐心协力之下，巨门内的景象渐渐清晰，映入众人眼帘。 第四层跟第三层的大体结构很像，都是一个大型通道。 只不过区别是，第三层是半球形，而第四层是方形。 第三层是火焰岩石内壁，地面是岩浆。 第四层内壁和地面都是铸铁，且上面布满密密麻麻一尺大小的孔洞，一直延伸到尽头。 几位聪慧的学生立刻意识到这几层的关联之处。 水……火……金？ 而第四层与前面几层最大的不同是…… 没有咎。 第一层大雾，咎分散在各个地方。 第二层汪洋，咎在水下和云雾之中。 第三层岩浆，咎攀附在通道内壁之上。 这第四层……空荡荡的，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那些孔洞……怎么看怎么像那些影视剧中，墓穴常见的会射出利器的机关孔。 秦渊唤出一个夔偶去探路，刚进到通道中。 咻咻咻！ 孔洞中飞出数十发锋利的弓箭，且携带元力，速度极快，夔偶迅速闪躲，弓箭射在另一面内壁上。 嘣——！ 弓箭尖端轰然炸开。 秦渊脸色微变，沉声道：“这些暗器的触发机制和上一关不同了，我的夔偶并没有命魂。” 恢复了一定实力的魏琛正色道：“弓箭的速度不慢，数量多，而且全角度封锁，闪躲难度较大，最麻烦的是……咎还不知道藏在哪。” 叶梧桐甩出几枚种子想丢进孔洞里探探情况。 嗖——！ 无数柄利刃飞出将种子从中砍断。 后方的一些学生，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 怎么一层比一层可怕？ 那些孔洞射出来的暗器，没有个戊级三四阶的实力，进去不得被扎成马蜂窝？ 心态上的优劣这时候就很能体现出来。 勇者迎难而上，弱者知难而退。 要拿传承，哪有那么容易？ 不夜侯当然不会把毕生心血交给心志不坚之辈。 “哟嚯~~~渊！我去探探路，要是嘎了记得捞我。” 张竞择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抱着道情筒飞进了方形通道之中。 “回来！” 秦渊着急大喊。 可张竞择已经闭上眼，进入了忘我之态。 逍遥游——无为。 这个状态下的张竞择，难倒了无数天才。 摸不着，打不到。 逍遥游，说是庚子届乃至当今四大学院学生中的第一闪避术法都不为过，且还有很大潜力正在开发中。 秦渊无奈轻叹，苦笑摇头。 “这家伙，让他去的时候不去，还不到去试探的时候，结果自己瞎搞。” 张竞择忽而急转，忽而悠荡，那些快到有破空之声，密如箭雨般的暗器还真没有伤到张竞择分毫。 就这样，张竞择往前飘了快一百米，忽然！ 一股诡谲的元力波动自地底极速蔓延！眨眼间就覆盖了张竞择！ 嗡——！ 张竞择像是突然断电一样，术法尽数失效，猛然睁开双眼，在坠落途中被利刃捅成了肉泥。 秦渊大惊失色。 “是默咎！救人！” 叶梧桐同样焦急大喊：“戊级六阶以下别动！大家小心！” 话音落，几位顶尖学生纷纷用自己的本领去支援张竞择。 秦渊的夔偶和叶梧桐的藤蔓冲进通道中，魏琛在用厌胜之术远程压制那些默咎。 张竞择一命呜呼，褪尘缘启动。 道情筒带着血肉回飞，好在距离不远，被前来接引的夔偶抓住，成功带了回去。 几秒后，复活后的张竞择心有余悸，狠声道：“这些家伙就躲在那些孔洞里机关的缝隙处，它们提前进来摸透了结构！全是默咎，起码上千只！” 啪！啪！啪！ 秦渊对着张竞择后脑勺一顿拍。 “让你瞎冲！冲冲冲！冲你个头！” 张竞择抱头闪躲。 “别打别打，我这都不用你们喊，自己自觉进去探路了，干嘛还打我！” 秦渊郁闷道：“这通道内肯定有咎，叶梧桐的种子试探不出来，还可以用火攻，或者用步秋荷的雷电之力逼它们出来，弄清楚什么类型的咎，才能有应对之法，你急什么！复活甲是这么用的吗！” 张竞择苦着个脸，“逼出来它们就会来通道外跟我们打了吗？还不是得进去，那些暗器还好，这么多默咎，怎么打？” 秦渊少见地被张竞择问到哑口无言。 是呀……光是那些暗器，让实力较低的同学们就望而却步。 更别提那么多默咎可以随时封禁元力。 有了张竞择前车之鉴，似乎不少人都被默咎那股可怕又奇诡的能力吓住了。 自从一年多前默咎被初次发现之后，九寰局对于默咎的研究就没停止过。 在半年前，默咎的模型建构已全部完成，九寰局将数据发给了三大学院和各大组织，让他们导入玲珑厢给学生们和除咎师们多多练习，尽快适应。 可时间毕竟才半年，学生们练习再多次，也只是对默咎的手段有个心理准备而已，当真的遇上，除了提前拉开距离，并没有办法应对。 几位顶尖学生望着青黑色的金属通道，和不计其数的黑色孔洞，纷纷皱起眉头，心情沉重。 藏在那里面的默咎……该怎么处理？ “麻烦让一让。” 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几位顶尖学生背后响起。 他们回头看去，又是那位身穿白鹿学院校服的少年。 萧炀的语气中没了先前的和善，多了些浑厚与凝重。 他推开表情有些错愕的张竞择和秦渊，径直走到通道前。 众人看着萧炀的背影，眼神都有微妙变化。 这家伙……好像气场变了…… 萧炀一人站在最前方，只要再迈一步，就会踏进通道内，那些默咎也会随时出手。 可他仿佛丝毫不在意，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沉默少顷后，萧炀蓦然大吼。 “鸡毛！沈漠！” 回应他的是两道异口同声，严肃有力的声音。 “在。” 萧炀再次大喝。 “小贝！” “来了。” 这三位可以说是目前白鹿学院庚子届实力最强三人，他们就站在萧炀身后。 三人背向众人，命宝在手，蓄势待发，浑身元力似乎要压抑不住地喷薄而出，就连旁边的空气流动都有些紊乱。 萧炀双眸锐利似剑，气势磅礴，暴喝出声。 “杀——！” 这道雷霆之吼，深沉又威严，在整个通道内回荡。 孔熠天、沈漠和敖贝好似离弦之箭，三个身影愤然冲入通道之中。 咻咻咻！ 无数暗器飞出，被他们三人用各自手段化解。 嗡——！ 藏在通道内壁之后的默咎出手了。 就在后方学生担忧着封禁元力的手段时，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 孔熠天周身浮现一阵金光，沈漠身上的曲裾服震荡出一道无形元力屏障，敖贝头顶一道符咒突然炸开，阵法瞬息成形！ 三个不同术法，将那股诡谲元力完全格挡！ 轰——！ 孔熠天高举七截刀，重重砍在通道内壁之上，铮铮作响！ “滚出来受死！” 敖贝抬手打出几道火符，飞入孔洞之中。 嘭！ 火焰在金属孔洞中蔓延开来，那些三角身形，身上有黑色斑点的灰色恶魔终于被迫现身！ 孔熠天、沈漠、敖贝以及后方所有白鹿学院学生们在看到默咎之后，双目凶光连连！ “三截·分光！” “厄满长空！” “六戊朝阳阵！” 三位白鹿学院的天才学生，都拿出招牌术法，毕生所学，在放肆屠杀默咎。 秦渊等其他三大学院的顶尖学生们，在看到白鹿学院学生那狠厉的眼神和紧握的双拳时，不禁动容…… 也明白了为什么萧炀会喊出那个“杀”字。 这可是默咎呀…… 癸卯事变中，毁掉白鹿学院的不知常，就是默咎进化而成。 他的神通缄灵障，就是隔绝白鹿学院生机的一堵绝望之墙。 如今再次见到默咎，白鹿学子一年前受到的憋屈和耻辱，岂能不讨回来？ 咎会创造新咎，除咎师们自然也会想出应对之法。 作为白鹿学院的天才学生，他们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孔熠天和沈漠，在组织中训练的这一年中，一直在和正牌除咎师们一起钻研如何对付默咎这个封禁元力的手段。 元易宫秘术众多，底蕴深厚，青衿坊变化万端，玄妙莫测。 两个组织都研究出了对应的术法。 只不过目前暂时还不够成熟，无法全面推广。 敖贝亦然，他在去找过陶莲芝之后，陶莲芝叮嘱卜算子必须想出一个可以抵御默咎封禁的阵法教给敖贝，想不出来就跪在搓衣板上想。 那必须得想出来。 只是这个阵法对使用者的炁功天赋与技巧要求很高，寻常学生同样用不了，仍需改进。 萧炀深知且笃定，这一年，这三人不可能对默咎的手段毫无准备。 其他学生可能受制于潜力和资源等等方面，有心研究防御手段却无力实现。 但这三人，一定可以实现。 他们三人绝对会让日后再次见到默咎时的他们自己，杀得更畅快，更无所顾忌。 至于萧炀……他用不着，躲葫芦里就能很好规避。 看到白鹿学生们那愤慨的眼神，一向血气方刚的赤虎学院最先被感染。 魏琛大喊出声。 “元力强度达到戊级九阶的，跟我冲！帮白鹿学院杀了这群畜生！” 秦渊、叶梧桐纷纷下令。 “元力强度够的一起进去！不够的在通道旁策应！” “注意防范默咎的手段，不能近身，保持安全距离！” 就这样，四大学院所有学生齐心协力之下，第四层的默咎数量开始锐减。 虽有受伤流血，可孔熠天等人就一直没回来治疗补给过。 他们不想放过一丝斩杀这些恶魔的机会。 十分钟。 仅仅用了十分钟，默咎一个不剩，是目前最快通关的一层。 没了默咎，那些暗器只要有戊级三四阶的实力都能顺利通过，在有实力高强学生掩护之下，一千多名学生尽数来到第四层尽头。 等到了之后，敖贝还没来得及休息，忽然脸色骤变，惊恐大喊：“小样！小样呢！” 认识萧炀的人都着急寻找起来。 “快看！在那！” “我的天！要不要去救他！” 在惊呼声中，众人看到萧炀正淡定在通道地面上行走。 脚步不急不缓，周身的利刃、弓箭、刀剑疾速乱窜，不断从孔洞飞出，却都从他旁边擦身而过。 而萧炀就这么面带微笑朝众人走来，波澜不惊，面不改色。 “这……这是什么回事？” “他，他隐藏了实力！？” “不，他身上一点元力波动都没有。” “那为什么那些暗器射不中他？” 直到萧炀走过通道，来到尽头安全区，还有好多人没缓过神来。 在刚刚那一刻，他们好像看到了一年前的萧炀。 萧炀朝围观自己的人轻笑开口：“走得慢了些，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赶紧去下一层吧。” 没有解释缘由，也没有人去问，众人就这么目送萧炀穿过人群。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第565章 回忆的芬芳 有句话说得好，也不知是谁说的。 有一些人，生来便是主角，而剩下的人，只是还没意识到自己是主角。 萧炀之前一直认为他只是个普通人。 可如今的他，懂得了人人都是主角的道理。 各走各路，各过各的人生。 不是他装逼，非得这样慢悠悠走来。 而是他看穿了这第四层通道的本质。 在孔熠天、沈漠和敖贝三人嘎嘎乱杀，刀光剑影闪烁的时候，他就一直在观察并思考这关该怎么过。 怎么合理地过。 若是不管合不合理，一路只想着靠实力硬闯，第一层就会被卡住。 那么不夜侯的传承，就必然不是光看实力，每一关的设定一定有其意义所在。 在喊完那个“杀”字之后，萧炀就在通道前仔细观察那些暗器出现的时机和战斗之人的身形动作，几分钟之后，他有了一个推论，只是需要验证。 于是……他在混战中悄悄迈了一步进去。 咻！ 一发利刃朝他飞来，被暗中保护他的那柄飞刀弹开。 萧炀似是感应到什么，低声说了一句话。 “别挡。” 而他方圆十米之内都空无一人，也不知这话是是说给谁听。 说完之后，萧炀迈了第二步，一发弓箭从孔洞中射来。 萧炀丝毫不避，弓箭贴着后脑勺发丝而过，撞在另一面内壁上炸开。 第三步，第四步…… 萧炀漫步而行，在边长一两百米的巨型通道角落中很不起眼，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这第四层，考验的是心境。 心不动，便无害。 那些暗器，只要感应到刻意的行为，都会直指目标。 只有此心不动，乱中取静，安然前行，方可破解此关。 可是……要有此种心境，难度极大。 光是那些暗器射来，能够丝毫不躲，心里不起一点波澜，就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所以萧炀才没有告诉其他人。 几位顶尖学生站在一起，他们看到萧炀淡定穿过通道之后，很快就明白了这关如何过。 秦渊淡淡笑道：“没有了强大实力，反而能看得更清楚，佩服佩服。” 叶梧桐低声轻叹：“你以为他想这样吗……若是以前的他，定是一路强杀过来，都是被命运所逼，希望他能寻到一场造化，于灰烬中重生，创造奇迹吧。” “他创造不了。” 魏琛十分肯定地道，引得秦渊和叶梧桐侧目。 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微笑恶魔？ 魏琛嘴角微扬。 “因为在他看来，那并不是奇迹，他只不过是尽力去做到他想做的事。只有心里没有奇迹的人，才能创造奇迹。” 奇迹。 这两个字听起来，好像本就带着些奢望和渺茫。 当把发生某件事的希望寄托于奇迹时，说明心里已经认定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发生。 而萧炀不会去祈祷，他只会想办法去做到。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为人所不能，也就是创造常人认知中的奇迹。 魏琛那句话的意思，便是如此。 秦渊和叶梧桐深以为然。 他们能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达到戊级六阶的水平，在很多同届生甚至其他年级学生眼里，就是奇迹。 可这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做自己罢了，何以能被称为“奇迹”？ …… 萧炀朝着几位顶尖学生走去，朗声笑道：“刚刚看了下情况，好像不能急着赶着去下一层了，大家状态不太好，先缓一缓？” 通关第四层，减员不多，但是……消耗很大。 众人决定原地休息，毕竟携带的恢复和治疗型丹药不多了。 第四层通道尽头不再是一扇门，而是一个十几米大小的洞穴，应该就是通往第五层的入口。 秦渊带着韩希梦主动找到叶梧桐，轻笑道：“来，给你元力补满。” 叶梧桐莞尔一笑，“水，火，金，根据五行相克的规律，下一关应该就到木，该我发挥了是吧？” 秦渊耸耸肩，“那可不嘛。” 说完，叶梧桐就把韩希梦拉到自己身边，挽住她胳膊。 “哼哼，你女朋友现在在我手上，下一关你得表现好点，不然我就不还给你了。” 秦渊爽朗笑道：“哈哈哈哈哈，不还我就把张竞择送过去。” 张竞择大喜过望，两只眼睛猛地睁大，像两个灯笼。 “好好好！青鸾美女那么多，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 另一边，萧炀来到白鹿学院阵营中，从耀深葫里调出三粒萦翡乾元丹，分给孔熠天、沈漠和敖贝。 “来来，辛苦了。” 孔熠天和沈漠都没接，只有敖贝接了，他走到一旁去服下丹药，静静调息，消化药力。 这倒不是孔熠天和沈漠矫情，而是他们不需要。 元易宫对孔熠天很看重，跟宋解雨一样，都是重点培养对象，这些常见修炼资源多得很。 沈漠亦然，青衿坊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有挖到过潜力巨大的新人。 好不容易有个三四年级的好苗子，他们当然视若珍宝。 尤其是沈漠自创的术法“死诫”，受到青衿坊首领飞鱼大力赞扬。 非心志绝坚者不可得也。 孔熠天抬手谢绝萧炀的丹药，“不用，我这里有，你留着。” 萧炀轻笑一声，坐在孔熠天身边。 “喊姬睨不太习惯，还是鸡毛顺口，不介意吧？” 孔熠天双臂有不少伤口，已经结痂，气息稍乱。 “介不介意，对你来说有区别吗？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我知道自己是谁就行。” 萧炀笑得弧度更大，“哈哈哈，还是熟悉的欠扁语气。” 接着他又看向沈漠，语气郑重地开口。 “问个事啊，如果……学院重建，你们俩还会回来吗？”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不好回答。 孔熠天和沈漠都沉默了许久。 最终沈漠先释然笑道：“学院没个五六年重建不起来，到时我应该……当不了学生了，应该就不回去了。” 萧炀反问道：“那要是很快就重建了呢？” “不回了。”孔熠天沉声道：“就算是明天就重建，我也不回，但这不代表我不是学院的人，我会带着白鹿的精神，奋斗终生。” 沈漠正色道：“我也一样。” 二人的这个回答，在萧炀预料之中，他在孔熠天和沈漠肩膀轻拍，浅浅一笑。 “理解，物是人非事事休，只要心还在就行，抓紧时间调整一下，后面应该还有苦战。” 说罢，萧炀起身走去其它学生那边，继续做好后勤工作。 孔熠天和沈漠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双眸中的坚定，毫无惆怅。 每个人，都有自己怀念过往的方式。 既然一切回不到从前，那就让过去过去，让开始开始。 这不代表遗忘，只是让昨日之种种，化作未来的养分，开出更为鲜艳的花朵。 你闻，那花儿是否带着回忆的芬芳？ 第566章 上菜了 约二十分钟后，众人决定进入洞穴，往第五层进发。 没了复活甲的张竞择不能再打头阵，那么走在最前面的人就变成了……宋解雨。 没办法，这里论实力和反应，首推这位戴耳钉的快男。 宋解雨、孔熠天和叶梧桐三人在前，步秋荷、魏琛和张竞择三人在后，秦渊和萧炀居中。 大部队在黑暗的洞穴中有序推进，所有人都全神贯注，高度戒备，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几分钟后，前方开始有微弱的亮光照在地面。 走出洞口，豁然开朗。 不出秦渊和叶梧桐所料，面前郁郁葱葱，树木丛生，遍地是花草。 浓郁的植物清香传入鼻中，大自然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 秦渊立刻高声提醒：“大家注意！不要放松警惕！” 魏琛同样大喊下令。 “保持阵型不要乱！原地等候！” 接着几位顶尖学生统统飞到离地十几米的空中，眺望远处。 看着幽暗静谧，无风死寂的森林，说里面没有危机都没人信。 秦渊回头对着萧炀淡淡笑道：“你目力好，上来看看？” 话音落，几位戊级六阶的学生都转身看向萧炀。 他们自己都没察觉到，似乎这几关过下来，萧炀已隐隐占据了整个学生阵营的主导地位。 就连秦渊这样在墨鲲学院极具号召力的人，都会先主动询问萧炀的意见。 萧炀摇了摇头，“太黑了，而且枝繁叶茂，看不到什么的，得先让有照明术法的同学开一下视野，然后的话……要不你派个夔偶去探探路，或者往森林里来一声全力的箫鸣，说不定会有发现。” 秦渊戏谑道：“你那葫芦里没有什么大型探照灯之类的照明设备吗？” 萧炀无奈撇嘴道：“有倒是有，但是太久没用，没电了，这里又没有电源。” 听闻此话，张竞择立刻指向一位齐刘海女生。 “电源？那里有个电母。” 秦渊哭笑不得，一把将张竞择嘴捂住。 “你可真是个活宝啊……担心被人家听见把你劈成炭灰，那个电跟稳定交流电不一样，看电影电视剧看多了吧。” 萧炀也被张竞择的诙谐动作和语言逗笑，扔了三个头戴式照明灯给秦渊。 “只有这个了，将就用用吧。” 秦渊接过来之后，开始召集会照明术法的学生，同时召唤出三个夔偶面向左前、正前和右前方待命。 “大家准备！” 秦渊压低声音喊了一下，比出三、二、一的手势…… “哔——！” 一道清脆嘹亮的箫鸣响彻夜空，声波朝森林里极速传播，强烈的劲风致使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 与此同时，三个头上佩戴照明灯的夔偶消失在原地，朝夜空里掠去。 咻——嘣！ 几十个照明术法在空中如烟火般炸开，霎时间整个第五层空间亮如白昼。 趁此机会，所有人聚精会神往密林之中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 十个人里有九个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剩下那个没睁眼。 只见那些阴暗隐蔽的灌木丛和树下，藏着密密麻麻的灰色身影，在缓慢蠕动和挪动，数量起码有七八千之多！ 之前四层，咎数量最多的一层也就两千左右。 这一层怎么会这么多？ 因为……这第五层都是涡咎和蝚咎。 涡咎的能力是可以分裂出子咎，还能控制子咎自爆。 蝚咎的能力则是生存能力和自愈能力极强。 繁密的丛林，无疑是最适合它们的场所。 不清楚有什么陷阱的第五层，加上数量如此多的咎，让一众顶尖学生都头疼不已。 强行冲杀？ 不智。 不知道下一层入口的情况下，冲杀的意义不大，而且涡咎的子咎可以自爆，万一密林中的机关很棘手，将会伤亡惨重。 如果要全军开战拼刺刀，或许学生们能赢，但必定要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秦渊将冲出去的三个夔偶召回，面色凝重。 “大致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洞穴或者门之类的明显出入口，有可能被植物挡住了。” 魏琛声音低沉，眉头微皱。 “咎太多了，我的建议还是优先处理咎。” 叶梧桐似乎有不同看法。 “我认为可以同时进行，我们兵分两路，一队牵制，以杀咎为主，另一队尽量避战，以搜查下一层的入口为主。” 意见有分歧，也没有人主动提那个名字，可许多人都看向了他。 萧炀呢？ 这位全场实力最低的少年正站在角落，使劲吸着鼻子，像是在闻什么味道。 似乎是觉得面前有树木遮挡闻不出来，他又缓缓飞到了低空中。 这是在干嘛？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几位顶尖学生感应到什么，脸色骤变！ 幽暗的远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令人汗毛倒竖。 咎，主动出击了！ 为了减少伤亡，秦渊反应最快，飞至高空大喊。 “咎的数量太多！先撤回第四层！实力低和治疗功法的先走！” 离洞穴近的同学刚一转身，却当场愣住。 洞穴周围的山体迅速长出无数藤蔓，将洞口牢牢封住。 咻——！ 一道七彩剑光闪过，众人讶然。 宋解雨的全力一击，竟无法在这些藤蔓上留下任何痕迹。 那就说明……这些藤蔓是不夜侯所设置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植物要帮咎？ 退路被堵的紧急情况下，秦渊只能被迫决定下达正面迎敌的命令。 可话还没说出口，被另一个声音抢了先。 “全体朝那边冲杀！相信我！只有杀到那里！我们才有活路！” 是萧炀。 他在空中直指东北方一处峭壁，大喝出声。 秦渊、魏琛和叶梧桐三人迅速交换眼神，同时点了点头。 叶梧桐唤出白梵，冲在最前面，这里的环境十分适合她作战。 “朝萧炀所指方向推进！我来开路！保持环形阵型！强在外，弱在内！” 砰！ 花篮中飞出数十根粗壮的荆棘藤条，砸向如蝗潮一般的咎群。 宋解雨和孔熠天分守前后方，秦渊和张竞择分守左右方，步秋荷这个最强群攻镇守空中。 可是……漏掉了地面。 轰——！ 一阵地动山摇，四根比叶梧桐的藤条还要粗壮两倍，长五六倍的藤条从地底钻出！朝地面狠狠砸下！ 嘭！ 学生阵营瞬间被恐怖的冲击力击散。 萧炀则在混乱的人群中倒飞，刚好朝着一个戊级八阶的蝚咎而去！ 哇咔咔！上菜了！ 蝚咎如橡皮泥般柔软的躯体延伸出数根触手，径直刺向萧炀胸膛！ 此时所有人皆自身难保，没有谁能顾及到萧炀这边的危机！ 触手离萧炀越来越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锵——！ 一个面容坚毅，皮肤偏黄的少年，手持飞刀瞬间出现在萧炀身前，挡住了攻击！ 第567章 暗刻 那个戊级八阶的蝚咎怎么都想不到，它错过了一次被写进历史的机会。 就差一点点，它就可以创造一个很伟大的时刻，成为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咎。 然而这一切都被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给阻止了。 手拿飞刀，皮肤偏黄，身材精瘦，死死咬着牙，那位少年正用尽全力抵挡蝚咎的触手。 而这突然出现的少年，正是场中唯一一个辛丑届学生。 化名为戚鸣的闵齐。 所有关心萧炀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松了一口气，包括在远处的敖贝。 曾经，他和小新、闵齐是萧炀的三个大腿挂件，经常在一起修炼，感情好得很，只不过敖贝并不知道闵齐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在墓里第一次看到那柄飞刀的时候，敖贝就知道，闵齐来了。 并且在暗中充当萧炀的贴身保镖，未曾现身。 敖贝没有主动去找闵齐在哪，他只要知道闵齐在萧炀身边就够了。 事实上，敖贝要找也得费点功夫才能找到，闵齐目前隐匿身形的本事可不小。 刚才危机发生之时，敖贝第一时间就想到去救萧炀，却因冲击波太强，被震飞的距离太远而导致来不及。 所幸闵齐还在，敖贝放下心来。 看着一年未见的朋友有了这么大的成长，隐匿身形之后连自己都很难发现，敖贝很开心。 小样说戚鸣有高人指点，真的变化不小呀，戊级二阶竟然能挡下戊级八阶咎的攻击，强了好多…… 在癸卯事变结束后，小新被元明清接走，萧炀消失不见，还留在南柯的白鹿学院师生当中，知道闵齐真实身份的便只剩彭忆慈一人。 以闵齐的敏感身份，被分去其它三个学院肯定不放心。 若是待在放麑院，除非像敖贝这样有卜算子时常来亲自教导，否则发展会很受限，容易耽误闵齐的巨大潜力。 思来想去，彭忆慈决定还是要给闵齐找个组织。 按理说，其实应该找玉肴斋。 毕竟闵齐是洪庆班里的学生，洪庆又曾在玉肴斋任职，渊源颇深。 当初蓝景焕来追查引元一事时，也是由玉肴斋的年糕帮忙，闵齐才躲过一劫。 可是……闵齐苦大仇深的内敛性格与玉肴斋的乐子人风格不符。 并且，玉肴斋已经主动要走了毒入骨髓的李鱼，一直和神农阁精心照顾他，要是再给一个闵齐……彭忆慈自己心里都有点过意不去。 最后，彭忆慈想到了另一个合适的组织。 抹雀楼。 她亲自去了一趟抹雀楼总部，跟首领司佻面聊，说明闵齐的情况。 听完闵齐的故事后，司佻久久不语，一直低头沉思。 彭忆慈担心抹雀楼不同意接收，蹙眉道：“司佻首领，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言，我来之前已问过戚鸣个人意见，他十分乐意加入贵组织。” 谁料司佻淡淡一笑，“彭老师误会了，我是在想该给这孩子赐什么誉名。” 就这样，闵齐去了抹雀楼深造。 他知道萧炀以后会来这里，同时他自己也对这个组织的风格甚为喜欢。 既讲规矩，又重自由。 司佻根据闵齐的功法“寻欢诀”以及他的命宝飞刀“寸锋”，给他制定了针对性的训练计划，将他往敏捷、高机动性、隐身这个方向培养。 并且赐誉名——暗刻。 闵齐就这样在抹雀楼待了一年，由于他比同届人早引元八个月，所以此时他的修为已到达戊级二阶，符合进入不夜侯墓的条件。 加上抹雀楼对他的特训和他自己肯吃苦，元力强度直逼戊级七阶。 司佻还在抹雀楼的术法库中找到一门很适合闵齐的术法，乃是创始人一筒留下来的宝藏术法之一，只不过一直没有人能练会。 此术名曰——暗影。 习得之后，能将自身和命宝隐于万物阴影之中，再突然发起袭击。 而黑夜，就是地球的影子。 故而夜晚对于闵齐来说，是绝佳战场。 从萧炀进入不夜侯墓开始，闵齐就一直躲在萧炀的影子里，这才能一直在暗中保护。 在第三层火焰通道时，偷偷提醒萧炀的人也正是闵齐。 “萧炀大哥，那个积阳石，似乎对我无效，我进去并不会触发火柱。” 萧炀脑筋一转。 为什么对闵齐无效？也对咎无效？ 闵齐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闵齐是九黎族，我们不是。 那他和咎有什么共同点？ 答案呼之欲出。 命魂。 九黎族人有着咎无法附身的独特天赋，就是因为命魂构造特殊。 有了这个推断之后，萧炀才会提出主动让咎附身这么大胆冒险的建议。 所幸，所有学生都安然无恙地通过了第三层。 那现在这个第五层怎么办？ 闵齐以全身气力，挡住了戊级八阶咎的一击。 以他目前的实力，勉强能和戊级七阶咎持平。 而且他的风格主打一个出其不意，隐秘，高爆发。 要是被防住，打近身持久战，捞不到什么便宜。 然而不管怎么样，闵齐不会让咎伤害到萧炀，他重新遁入阴影之中，跟蝚咎在黑夜里厮杀起来。 闵齐现身之后，除了特别关心萧炀的几人，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位辛丑届的学弟。 这就是一个优质刺客的能力，尽量不要引人注目。 “不要乱！跟着叶梧桐！往东北方冲！” 秦渊在夔偶掩护之下大声发号施令。 刚说完，他便将命宝洞箫抬至嘴边快速吹奏，音波裹挟磅礴元力，震荡开来！ 站在队伍最前方，负责开路的叶梧桐直接祭出大招。 帝休。 花篮中长出一株苍天巨树，比一年前交流赛时更加宏大。 无数枝条与叶片在无情收割咎类生命，涡咎子咎的自爆根本无法伤到其分毫。 轰——！ 那四条地底钻出的粗壮藤条，其中有两条往后微仰，猝然朝学生阵营砸去！眼看就要死伤惨重！ 嘭！嘭！ 一刀一剑再次站了出来。 一边是如炽阳般绚烂喷薄的七彩剑光，一边是如烈焰般熊熊燃烧的赤色刀气。 两个渺小身影，用尽浑身气力，将擎天巨物般的藤条挡了下来，掩护大部队前进。 张竞择在阵营后方搅乱咎的追击，没了复活甲的他，依然毫不畏战。 魏琛和步秋荷一左一右，厌胜和雷霆阻截一切来犯之敌。 加上其余学生的通力配合，学生阵营终是缓缓推进到了东北方峭壁之下。 这里的峭壁大概三十几米高，与地面近乎垂直，一眼看去，峭壁上除了平整的杂草之外，并无它物，杂草之下是坚固的石体，一切正常。 第568章 离香草 这里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啊？ 为什么萧炀要说来这里才有活路？ 这是此刻萦绕在众多学生心头共同的问题。 萧炀环顾四周，大喊一声。 “墨鲲学院的伍艾同学！麻烦过来一下！” 伍艾，是墨鲲学院庚子届除秦渊和张竞择以外的最强者，拉练那时，还是墨鲲战绩排行榜第一。 在交流赛模块三战役模拟中，不慎在天贯峰的山洞里被咎附身，还偷袭了一波萧炀，被萧炀识破反杀，擅长幻术。 伍艾从人群中飞来，“什么事？” 萧炀沉声问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伍艾往旁边嗅了嗅。 “有一股馥郁的香味，但闻不出来是什么。” 萧炀正色嘱咐道：“这里的峭壁上是杂草，地面又空无一物，为何会有如此浓郁的香味？” 伍艾是聪明人，一点便通，微惊道：“你是说……这里有幻术，隐藏了什么？” 萧炀郑重地点了点头。 “破了它，此关可解，破不了，全军覆没。” 压力瞬间来到伍艾身上。 叶梧桐独自一人顶在阵营最前方，抗住大多数涡咎子咎的自爆攻击。 宋解雨和孔熠天在抵挡那粗达二十多米的超大藤条。 所有人都在奋战，我将是最后的希望吗？ 伍艾神情凝重至极，掏出命宝，一块怀表，刚准备动身，对萧炀正色问道：“如果我破不了，真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萧炀露出阳光的微笑，轻声鼓励道：“不要想那些，你一定可以破。” 闻言，伍艾双眉拧得更紧，开始试探性沿着香味搜寻而去。 这片空地面积不小，需要找到幻术的薄弱点，才能想办法破掉。 可是……似乎时间紧迫，不能再慢慢来了。 战场的形势十分严峻，巨型藤条和丛林中的涡咎蝚咎让学生们吃尽苦头。 主要是数量太多，根本应接不暇。 偏偏还是最难杀死的蝚咎，旁边还有涡咎子咎自爆，加上藤条砸下的猛烈冲击波…… 留给伍艾的时间不多了。 每多耽误一分钟，就会有学生们负伤甚至死去。 萧炀神情一点都不轻松，开始发动所有精神系功法的同学一起去找。 此情此景，不少人心生感触。 譬如魏琛、叶梧桐、张竞择、敖贝等等。 心里反应最大，表现却最淡定的，正是萧炀。 他又想起了一位故人…… 若是你在……何至于此呀…… 砰——！ 正当萧炀怀念过去时，一道类似泡沫破掉的声音响起。 伍艾凭借命宝怀表，终于找到了幻术命门，成功破解。 原来空无一物的地面，忽然出现一大片高一米左右，叶对生，花柄长，形似芝麻秸的一种不知名植物。 在战斗产生的劲风下，这种植物的香气弥漫整片战场。 奇妙的是，在幻术被破之后，不知是感受到那些香气，还是设定本就如此，四根巨大的荆棘藤条忽然调转方向，开始攻击咎！ 如此一来，就解放了宋解雨和孔熠天，此消彼长之下，咎群很快陷入劣势。 秦渊发出振奋人心的呐喊。 “上！大家撑住，反攻！杀光这些畜生！” 学生们鼓足最后一口气，战意昂扬，冲入密林之中。 激战六七分钟后，叶梧桐甩出数十道叶片，将一个戊级九阶蝚咎身体割开，步秋荷跟上一记雷霆，成功消灭最后一个咎。 暗夜下的第五层恢复宁静，不少地方被摧毁，一片狼藉，没有风，没有火光，只有那股独特的香味，沁人心脾。 大战结束，疲惫感和痛感由于神经松懈，如潮水一般在众人体内袭来。 不少人瘫坐在地，经脉如火烧般疼痛。 接连五层都有高强度战斗，若不是精英学生，早就撑不住了。 秦渊统计了一下伤亡情况，低声叹道：“不乐观，从进来到现在，已经阵亡将近两百人，负伤三四百人。” 叶梧桐累得够呛，这一关她全程顶在最前面，消耗剧烈，朱唇泛白。 饮下一大口水后，叶梧桐气喘道：“没事……五行相克，就剩下土了，应该就是最后一层。” 魏琛蹲下身，拔了一株周围布满的不知名植物，朝着萧炀问道：“这是何物？为什么找到了它，那些藤条就会帮我们？” 关键的问题来了，众人皆等着萧炀的回答。 萧炀神秘一笑，“不急，请大家先闻一闻它的芬芳。” 不少人凑上前来，用鼻子使劲嗅。 噗——！ 张竞择放了个屁。 秦渊一边追一边口吐芬芳。 “我***！你******！” 张竞择一边逃一边解释。 “我憋不住！真的憋不住！” 萧炀满头黑线，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不是，你们真没有一个人认识这是什么吗？卷发妹？” 还没喘匀气的叶梧桐，双手撑着膝盖，拔下一株仔细看了看。 “南柯的植物种类，我大多都在书上或者现实中见过，可是这种的模样和形状……我还真不认识。” 萧炀无奈地耸耸肩。 “你们来盗人家墓，都不做准备的吗？难道就我一个人提前做了功课？” 其他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秦渊率先回答：“我们三天前接到通知还在上课，怎么做功课？刚接到通知就被紧急集合送过来了。” 萧炀仔细想了想，讪笑道：“好像也是……你们没那个时间。” 说完后，萧炀俯身拔下一株过关的关键植物，高高举起。 “这个，叫离香草，是滁洲特有之物，内陆没有。 “它的香味不是常人轻易闻得出来，普通人乍一闻，香淡而无味，但只要静下心来，或在夜深人静、或在阴雨绵绵之时，其香才幽幽袭来，直达心扉深处。 “使远在他乡、奔波在外之人，必然免不了对故乡、对亲人产生深深的思念，离乡离香，这也是离香草真正的内涵。 “并且离香草很奇特，只有种在滁洲大地上才能有香味散发，如果易地种植，虽也长枝叶，但无香味，枝茎也由空心变实，所以才罕有人知。” 听完萧炀的诉说，不少人都对这种神奇植物产生浓厚兴趣，纷纷俯身轻嗅。 许多人刚才光顾着战斗，根本没闻到或者只闻到一点淡淡的香味。 现在起心之后，才觉香味扑鼻，沁人肺腑，仿佛连伤势带来的痛感都弱了不少。 秦渊仍是不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炀偏头看向步秋荷，轻笑开口。 “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为了来到这里，花了很大工夫。 “我最后一个进墓，却第一个到滁洲，我逛遍了这片土地，只为解答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夜侯要将墓设置在这里？ “我想，这离香草就是答案。” 说罢，萧炀从耀深葫拿出一瓶水，打开盖子将里面的水挥洒出去。 沾到水滴的离香草像是舞台上迈着碎步的姑娘，含羞而动，往四周散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 感谢“陌诰”打赏的礼物之王！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个礼物，有点小激动，真是诚惶诚恐，没啥好说的了，我让李鱼把气运送给你吧。 第569章 这么神奇 从老武在黄粱水果店天台告诉萧炀关于庚子八仙和滁洲不夜侯墓一事之后，隔天早上萧炀就让老武带他回了南柯。 萧炀很清楚他自己目前的实力，去到忘岚谷里一定活不下来。 那么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找一个“保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萧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闵齐的身影。 小新和闵齐是好友，小新是古朝会的人，而老武是古朝会的……编外人员。 老武先是通过小新知道闵齐去了抹雀楼之后，又帮萧炀跑了一趟抹雀楼总部，找到司佻，单独跟闵齐聊了聊。 闵齐欣然答应，准备动身前往滁洲。 而萧炀这三天时间，就一直在滁洲各地游荡，除了忘岚谷以外的地方，他都逛了个遍。 既然是去获得不夜侯的传承，那么肯定要先了解这个人。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不夜侯可以在临死前这样通知一下九寰局： “我要死了，回不去了，墓地就选滁州了，赶紧派人来捞遗产了，不然就被咎弄走了。” 哪怕不夜侯真的是游历到滁洲之后，油尽灯枯，或者碰到什么意外情况，来不及或者做不到传递信息给外界，那他选滁洲这个地方作为墓穴，一定有其用意。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萧炀带着这样的想法，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逛了三天，并没有什么特别发现。 除了离香草。 这种草长在深山密林之中，会闻的人才能闻到奇特浓郁的香味。 萧炀葫芦里带着各种植物动物或者矿产等自然资源图鉴大全。 他翻了个遍也没有看到关于离香草的记载，心中便有感觉。 这东西多半和不夜侯选墓在此有关。 因为除了离香草以外，滁洲大地都是一些常见植物，动物都很少见，更别提什么珍稀矿产。 萧炀叫来老武询问，才得知离香草的名字和特点。 没有了强大实力作为依靠，那么萧炀就只能将事前准备工作尽量做足。 我来，就不会随便地来。 …… 离香草遇水移动之后，露出的黑洞，便是通往第六层的入口。 众人休整完毕，秦渊做了一下动员。 “大家挺住！撑住那口气！离不夜侯传承应该不远了！” 说完，秦渊跟张竞择率先跳入黑洞之中，起到表率作用。 第五层消耗巨大的叶梧桐、孔熠天、宋解雨居中，步秋荷与魏琛垫后。 一千多名学生，消失在密林里，移开的离香草又再次合拢。 黑洞下面不深，不到一百米就来到了第六层。 这里是一个极其广袤的空间，六层当中，只有第二层比这里要大。 不出所料，第六层只有……岩石和沙土。 在从黑洞出来的第一时间，秦渊立刻想到一个问题，高声提醒： “大家先不要落在地面，悬浮空中！” 叶梧桐蹙眉道：“你是担心这下面有地秽咎？” 秦渊郑重地点了点头。 最后下来的魏琛观望了一眼，沉声道：“有点奇怪，按理说，前面几层有咎还能理解，第三层和第四层之间的金属门，中级咎可以不受实体限制化为灰色气体进入。 “可这第五层到第六层的入口，是破掉幻术之后，利用离香草的特性才显露出来，咎怎么能下来第六层？ “就算先进来三天，咎也应该都被卡在前面几层才对，这下面真的有咎吗？” 三位各自学院的智力担当互相看了一眼，心生疑虑。 秦渊提出一个看法。 “如果这下面真的有咎，那我就觉得……我们之前的观点要推翻掉，这里……未必是现实！” 对于缸中之脑的悖论，一直是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就是当幻境和现实完全没有区别时，人无法分辨到此身处幻境还是现实。 而现在现实逻辑如果出了问题，那就说明必然在幻境。 一头黑色碎发的宋解雨手持流光剑飞来，盯着地面狠声道：“有没有咎……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嘭！ 七彩剑光飞出，劈向地面，猛然爆开。 一条深深的沟壑出现在场中，能明显看到有灰色气息迅速藏匿进旁边的地底。 叶梧桐果断喝道：“是地秽咎！” 真是幻境？ 没有玲珑厢，也能做到如此逼真的幻境吗？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孔熠天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之前就说过，甲级九阶强者的能力，非我们现在的实力可以评估，他们那个层次，能做到许多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事。 “就像不夜侯，他死之前如果连消息都发不出去，境遇必然极其糟糕，可他还能做出如此精妙的墓穴，便是最有说服力的铁证，臻元之境，能须臾之间搬山填海。” 在用玉炅之瞳眺望许久的萧炀，此时慢条斯理道：“各位，别纠结了，我倒是认为，不需要去揣测这里到底是不是幻境。 “我们的目的，是跟着不夜侯的意图去走，去拿到他的传承，这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的事，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没必要。” 秦渊缓缓点头，觉得萧炀言之有理。 “那这第六层……该怎么过？这么大片空间，没有看到出入口，又被藏起来了？” 萧炀微微一笑。 “不用过了，这里就是最后一层，我看到不夜侯的传承了。” 这句话就像一阵凉风从众人背后吹进去，不少人精神为之一振！ 马上要通关了？ 萧炀抬手直指西方，“那边的尽头，有一座高台，稍有点远，我也看不太很清楚，可是顶部有亮光，隐约能看到一个棺椁形状。 “去看看吧，注意阵型，地秽咎可不止在地下，只要有石头的地方，它们都可以出手。” 这一句提醒，让不少人才反应过来，讶异看向头顶的岩石内壁。 秦渊指挥众人前行。 “大家保持在顶部和地面中间的高度推进，时刻留意周围的异动！速度不用太快！走！” 行百里者半九十。 越接近成功或者越接近目标的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秦渊在最前面压阵，控制着整个阵营的飞行速度，一路相安无事。 离得近了，不少人都看到萧炀所说的高台。 这是一个像小型金字塔一样的土堆，高度七八十米，顶部不是尖形，而是平面。 从远处看就是个四棱台，在上方平台中央，摆放着一个青铜棺椁，棺椁旁是一个一米大小的白色光团，柔和又精纯的元力，呈雾状丝丝散发开来。 只是看了一眼，许多学生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在加速愈合。 这么神奇？ 这就是史上最牛逼的医生？ 死了几十年还能有这么夸张的治愈能力？ 第570章 谁拿不是拿 众人纷纷感叹不夜侯这宛若神迹一般的光团。 “这……这都行？” “我隔这么远，都能感觉到那股光团有好强的生命力！” “那个棺椁就是不夜侯的尸身吗？这么多年都腐化了吧……” 秦渊将手高高抬起，面色凝重，示意众人警戒。 “戊级六阶的几位，慢慢靠近，千万不要着……” 急字还没说出口，只听见一声巨响。 轰——！ 整片空间开始剧烈摇晃！ 顶部不断有巨型石块掉落，地面四处开裂，上千个地秽咎猛然飞出，还有三四十米粗的石柱朝学生阵营冲去！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能选择迎敌。 经历过多番大战的学生们，在看到最后的希望之后，斗志昂扬，战意极盛！ “杀！” “干掉这些畜生！”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元力的剧烈碰撞声不断响起。 学生们一边要提防落石，一边还要应付地面冲出的石柱和尖刺。 萧炀实力低微，只能由闵齐保护。 此处遍是沙石泥土，最适合地秽咎发挥，它们埋伏已久，目的就是不让学生接近高台。 嘭！嘭！ 双方都知道这将会是最后的决战，地秽咎像是发疯一般，发出暴戾的嘶吼，跟学生们厮杀！ 闵齐光靠躲在阴影中操控飞刀已挡不住如此猛烈的攻势，只能现身出来，才能更好保护萧炀 在乱战之中，萧炀留意到一个细节。 高台上的光团和棺椁，似乎咎并没有想要去染指的意思。 不管是不是什么幻境，咎先进来这么久，高台如此明显，它们不去摧毁，只能说明不夜侯在那里加了封印。 萧炀环视一圈，仔细观察了一下局势。 学生们的战力已远不如一开始进墓时那般强盛，尤其刚才第五层消耗了太多体力。 是秦渊给他们强行打了一针鸡血，加上看到了成功的曙光，才奋起体内最后一点力量。 可这样下去……即便能杀光所有地秽咎，恐怕也要伤亡惨重。 萧炀当机立断，大喝道：“秦渊！你们几个戊级六阶的直接去高台！夺了传承再说！” “好！” 秦渊高声应道。 几位顶尖学生冲向高台，地秽咎被吸引过去，全力阻截。 步秋荷、宋解雨和孔熠天等擅于攻坚的好手，全都祭出最强招式！ 赤色刀气、七彩剑光和蓝色雷霆，崩碎所有拦路的石柱和地秽咎身躯，成功杀出一条血路！ 宋解雨速度最快，率先抵达高台，没有耽误片刻时间，抬手朝棺椁的盖板推去。 推不动。 “一起来！” 宋解雨暴喝出声。 张竞择、秦渊、步秋荷、叶梧桐、孔熠天、魏琛等人使出浑身劲力，功法催动到极限，各色元力光芒剧烈闪烁。 嘭——！ 没有机关，没有结界，没有封印。 就这么纯用力气，便推开了。 棺椁里没有毒气，没有强光，几位顶尖学生看清棺椁里的东西之后，全都脸色大变！ 还没来得及说话，异变再起！ 轰隆——！ 地面像是沸腾的开水一般，四处炸开！ 从地底飞出无数股猛烈的沙尘暴，卷起整片空间混乱不堪，其中还有速度极快的岩石触手！ “啊——！” 学生们的惨叫声响起。 在恐怖的沙尘暴之中，不少学生都被岩石触手裹住，抓进了地底！ “怎么回事！” “救命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导致学生阵营方寸大乱。 秦渊强行顶着飓风和沙粒，观察高台下的情况，扯着嗓子吼道：“这绝不是地秽咎所为！就是丁级初阶的咎也没有这么大能耐！” 魏琛同样大喊道：“不止我们！那些咎也被扯进地底去了！” 宋解雨暗暗心惊。 他很清楚，就算以他的速度，此刻要是离开高台都再难回来。 除了高台之上，其余地方仿佛变成恐怖的沙尘地狱。 学生们和咎的数量都在急速减少，毫无还手之力。 别说戊级六阶的几位顶尖学生，就是戊级九阶，在这样的场景下也撑不了多久。 萧炀一个维级，更是犹如狂风暴雨中的一片树叶，危在旦夕。 砰！砰！ 闵齐浑身元力迸发，飞刀急速乱窜，想要护住萧炀往高台那边去。 可他的实力还是太弱……身体被沙粒刮出道道血痕。 别说保护萧炀，他现在连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然而闵齐还是没放弃，眼神坚毅。 “萧炀大哥！躲进葫芦里！” 完全稳不住身形的萧炀，脸上不见丝毫惊慌，反而面露沉思之色，眸中连连闪烁。 他知道，闵齐这是撑不住了，才会说这样的话。 “好！你自己小心！” 萧炀刚想用伏化包裹自身，就看到闵齐被三根岩石触手包围在其中，身形淹没不见。 而紧接着，又是一根岩石触手朝萧炀飞来！速度快到让萧炀看都看不清！ 他体内元力现在固如黏土，响应时间太长，伏化的金光才包裹一半身躯，岩石触手就到了！ 嘭！ 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出现，把触手挡在前方。 看到这人，萧炀瞳孔微震。 是沈漠。 他手握封喉，紧紧咬牙，青筋暴起，身上同样遍布伤口，鲜血淋漓。 “走——！” 沈漠咆哮出声，苍黄色光芒大盛，一手抓着萧炀胳膊，用元力将他包裹，奋力朝高台扔去！ 紧接着，沈漠便被那速度奇快无比的岩石触手抓进了地底！ 萧炀在空中被沈漠的元力包裹，于沙尘暴中往高台疾飞。 沈漠舍身救人，确实出乎萧炀预料。 就连敖贝都在这狂暴失控的局面下自身难保，早已失去踪影。 眼看萧炀离高台越来越近，他周身那沈漠残留的苍黄色元力开始变淡，无法继续保证足够动力，在沙尘暴中摇晃。 更为惊险的是，另一条触手又从地底钻了出来，直奔萧炀！ 就在这时，高台上有一个黄发身影眼神骤凝，心一横，猝然冲出！ 嘭！ 一把赤色刀影再次挡住触手。 萧炀连忙大喊：“不要管我啊！你去拿传承！谁拿不是拿！” 孔熠天回头，嘴角微扬。 “你说得对，谁拿不是拿？” 话音落，他单臂一甩，用赤色元力包裹萧炀将他送上了高台。 而孔熠天自己，则淹没在了漫天沙粒之中，被岩石触手逮住，消失不见。 如同深渊巨兽一般的恐怖触手，在无情吞噬这片空间的一切。 人和咎都不放过。 一分钟之后，除了高台上，其它地方再没了活物。 沙尘暴和岩石触手似乎感应到没了动静，渐渐消停下来，地面归于平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571章 不用等 忘岚谷外。 夜已深。 值勤的九寰局士兵不敢片刻放松。 在这样的地方，一点点的玩忽职守，都会被那些甲级强者察觉到。 谷口一两百米外的临时营地里，那些大套间住着不少人，个个在当今除咎界影响力都极大。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唐宋、燕无介、定风波、宫先生、卜算子、青阳先生、许英纵、贺兰含香、汪溪…… 还有藏在暗处的老武。 此刻，这些绝世高手们睡得正香，忽然，似是有感应到细微的异动，他们同时睁开双眼！ 下一秒，十几个身影就出现在忘岚谷外的空中。 只见谷口地面，有几十个大概井盖大小的圆形区域发生剧烈抖动，土壤像是流水般柔软。 唰！ 唰！唰！唰！ 一个个人影从土里冲了出来。 十几位顶级大佬们定睛一看，发现全都是学生，而且都活着，身上没有一点伤势，只是元力有损耗。 这些学生身形完全失去平衡，就像是忘岚谷在朝外面吐瓜子壳一样。 直到吐了二十个之后，地面才恢复如初。 四大学院负责人立刻迎了上去，关心道：“没受伤吧？怎么回事？” 学生们全都是一头雾水的茫然表情。 “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刚刚在里面被咎杀了，以为没命了，谁知道眼前一黑，再恢复意识就到这了。” 众多甲级除咎师听闻此言，眼神微动，纷纷望向夜幕之下，那高大又静谧的忘岚谷，眸中的敬佩之色愈发浓厚。 唰！唰！唰！ 过了段时间，忘岚谷口的地面又开始吐人。 情况跟刚才一模一样。 几乎每隔几十分钟，就有几十个学生被吐出，全都没有一点伤势，元力却有损耗。 直到第六波，这次吐出来的人尤其多。 足足一千多个。 忘岚谷外的地面就像机关枪一样。 嘟嘟嘟嘟嘟嘟！ 老师们和士兵开始帮忙接人。 无一例外，学生们就连头发都没少一根。 领导们赶紧询问具体情况，当众多乙级甲级除咎师听见学生们说已经看到不夜侯棺椁时，全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不夜侯传承意义之重大，他们比谁都清楚。 若不是不夜侯神秘去世，渺无踪迹。 如今的神农阁怎会是第四大组织？ 论创办时间，神农阁排第三，在元易宫和千秋辞前面，仅仅晚于古朝会和抹雀楼。 论总体战斗力，神农阁或许不如元易宫和千秋辞，但这两个组织敢随便惹神农阁吗？ 你惹一下试试，试试必逝世。 毫不客气地说，神农阁是所有组织里，摇人能力最强的一个，没有之一。 只要能够获得不夜侯生前那些秘术、药方、药典等等，神农阁如今整体的实力和医疗能力，能往上迈好几个大台阶。 而且……此时离最后一个学生萧炀进入墓穴，才过了几个小时而已。 原本以为可能要花费三四天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成功了，不必再守在这里几天几夜，提心吊胆。 白鹿学院负责带队的老师看到敖贝、沈漠和孔熠天都出来了之后，唯独差了一个人，疑惑问道：“萧炀呢？” 沈漠和孔熠天相视一笑。 孔熠天淡淡回道：“他还在里面，跟其他三个学院的六个戊级六阶学生在一起，这最后一步，就交给他们了。” 他没有说是他和沈漠用自己的淘汰将萧炀送上高台。 当时危机之下，他们两个的想法很简单，也很一致，就是两点。 第一点，不夜侯的传承，只要是学生拿走就行，至于哪个学院的学生，其实关系并不大，如此重要的东西，谁敢藏私？谁能藏私？ 况且能通过不夜侯设置的关卡，拿到传承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心胸狭隘之辈？ 孔熠天和沈漠他们二人之所以来，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哪个人，他们是为了全人类，为了千秋后人的福祉。 第二点，他们二人知道萧炀修为停滞不前的窘境，那虎落平阳的心酸虽然被萧炀那一路笑呵呵的表情盖了过去，可明眼人还是很容易看出来。 在癸卯事变时，萧炀受到何等严重的精神打击？可他还能鼓舞众人，对咎祖说出了那句豪言！ 也正是那句豪言，彻底征服了孔熠天和沈漠。 孔熠天和沈漠认为，比起他们自己，萧炀更需要不夜侯传承。 那旷古烁今的治疗能力，说不定能对萧炀的元力冻结症状有改善。 就是因为这两点，孔熠天和沈漠才决定救下萧炀，而那时，其实孔熠天和沈漠都隐隐猜到，被抓入地底的学生未必会死。 在讲清楚墓里经过和情况以后，孔熠天转身就走，找到元易宫的人，表示要回总部。 元易宫带队之人微惊，“你不在这等到最终结果出来？” 正往远处走去的孔熠天停住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忘岚谷内，双眸如精铁般坚定。 “不用等。” 说罢，继续前行。 …… 不夜侯墓第六层，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高台上的七位学生。 六个戊级六阶，一个维级六阶。 看着所有同学们都被岩石触手吞噬到地底的画面，那强烈的冲击感致使几位顶尖学生全都心惊肉跳。 不过……他们眼中和脸上都没有丝毫悲伤。 包括萧炀。 秦渊沉声道：“通讯器的消息发不出去了。” 叶梧桐低头沉思片刻，缓缓道：“那就说明我们推开棺椁之后，又一层封印被开启，他们其他人应该是被送到了忘岚谷外面。” 魏琛悠悠点头道：“这是不夜侯的墓，他是苍生大医，万世楷模，所以他不想让他的墓里布满后来之人的鲜血，我早该想到，他既然知道会有咎来，怎么会让自己的墓变成凶地。” 宋解雨眉头朝中间拧得很深，“那有一点我不明白，假设我们现在身处所谓的幻境，那不夜侯是怎么知道默咎的？他死那么早，怎么能模拟出默咎的外形和特点？”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人能解答出来，都陷入沉思之中。 “这里不是幻境，或者说，不是纯粹的幻境。” 萧炀笃定地道。 秦渊轻声反问：“什么意思？” 萧炀吸了吸鼻子，拍了拍身上的尘。 “我的想法是，不夜侯这个墓，就像一部复刻机，那些进来的咎，从一开始就被不夜侯的结界杀了。 “但是数量、特点和能力都被记录了下来，在里面根据对应特性生成了假身，这也是第六层会有咎的原因。 “而战斗和闯关的则是我们自己本人，我们受的伤和流的血都是真的，且一样在被实时复刻记录。 “只不过在死前的那一瞬，我们会被替换掉，尸体变成复刻记录的假身，真身则被送出忘岚谷外。” 第572章 你们不知道 萧炀的推测，得到了众人一致赞同，可以完美解释关于墓里的所有疑点。 而事实……跟萧炀所说分毫不差。 在第六层那些沙尘暴肆虐之时，萧炀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他根本一点不担心会死。 老武告诉过萧炀，不夜侯这个人，十分仁慈，活着的时候救了无数人，就算是死了，他的遗念一定仍是与人为善，绝不可能害人。 萧炀接着说道：“而且……根据不夜侯的医者仁心，还有这团光芒散发的恐怖生命气息，我感觉大概率那些被送出去的学生会被治好所有伤势。 “你们不觉得这个墓……挺友好吗？不怎么烧脑，除了咎以外，风险也不算太大，每一层就一种机关，门和棺材板都是用蛮力就可以弄开。 “不夜侯根本就没有刻意为难我们，要是他想的话，我们得被他玩死。” 几位顶尖学生皆心中一暖。 他们不得不承认，萧炀说的是对的。 这已经算是很温柔的墓了，免死、无伤、还有回城服务。 他们抬头望向这片奇异空间，仿佛看到了一位慈祥仁厚的老爷爷在对他们微笑着说： “孩子……你辛苦了……但你可能不适合我的传承……我给你把伤治好……送你出去……快回家吧……” 萧炀看到众人一副有点感动的模样，出声提醒道：“好了，没时间搞这些啦，早通关早收工，不是都看到棺椁里的东西大吃一惊吗？那里面是什么？” 秦渊低头轻笑，指了指棺椁。 “你自己去看吧。” 萧炀小心翼翼来到棺椁旁，看到青铜棺椁外壁雕刻着龙凤纹路，在纹路中间，用金文刻着“不夜侯”三个大字。 只有个誉名，连生卒日期等任何其他信息都没有。 萧炀探出头往里看去。 嗯？ 没有干尸、僵尸、白骨等等骇人的东西。 棺椁里摆放着各种杂物。 文房四宝、运动用品、工具量具、医疗器具、玩具等等等等。 都是一些小玩意，且都有七八成新。 萧炀抬手抓了几个放在手里观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完全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些普通物体。 这回萧炀也想不明白了。 几个意思？摆地摊来了？ 苦思许久，萧炀没有头绪，其他人也一样。 张竞择用手在额头侧上方挠了挠，提议道：“要不咱们几人一起把这个棺材抬回去？” 秦渊满脸无语。 “要抬你抬，反正我是不抬，抬出去指着这堆杂物告诉院长这就是不夜侯传承？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说罢，他走到那团白光旁边，想借助那精纯无比的生命气息先恢复一下伤势。 秦渊将手伸进白光，眨眼间，他身上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就恢复如初，血渍掉落。 这神奇的一幕，让其他人都来效仿，包括萧炀。 就在大家都围在免费的回血外挂旁边时…… 萧炀双眼倏然一凝！ “等等！” 这冷不丁一声喊，让其他人差点进入战斗状态。 张竞择更是打了个激灵。 “卧槽！消炎你干嘛？很吓人的好吧！” 萧炀一把抓起张竞择手腕，指着上面的运动腕带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张竞择朝棺椁努了努下巴，“那里面拿的呗，我看挺好看，就戴上了，这大老远跑来，就算没拿到传承，盗个墓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而且不就是个腕带嘛……你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萧炀啼笑皆非。 “不是，你这无心之举，一下点醒梦中人啊，刚才你把手进白光里的时候，手腕处颜色有变你没发现吗？变成了红色。 “我们几个将手伸进伸出，都不会有任何变色反应，唯有棺椁里的东西有，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秦渊最先反应过来。 “你是说……这光团只是一个筛选器，我们必须要在这棺椁里找到正确的物品放进光团，才能看到真正的传承？” 萧炀微微抿嘴，点了点头。 “没错，我认为是这样的。” 张竞择开怀笑道：“这还不简单，这里面顶天了也就一千件东西，我直接用束元之术全弄出来挨个试一遍不就行了。” 萧炀看着青铜棺椁，双眼微眯，略有深意地道：“不会那么容易的。” 张竞择大步流星朝棺椁走去，想用束元之术控制里面的物体飞出，却惊讶发现元力无法进入到棺椁之内！ 他满脸错愕，不信邪的他又直接伸手进去拿。 啪！ 仍是被一股无形力量弹飞。 秦渊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果然……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张竞择，你的腕带就留着做个纪念品吧，算是不夜侯送你的礼物。” 张竞择很不甘心，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棺椁外壁，低头看向手腕处的腕带，瞬间觉得不香了。 “唉……早知道挑个贵的。” 张竞择机会用了，那就还剩下六个人，六次机会。 六个人站在棺椁旁围成一圈，开始商量起来。 秦渊沉声问道：“你们觉得会是什么？” 叶梧桐俯视棺椁里的东西，用手拨了拨，不停翻看。 “以这五行相克的规则来看，会不会是这太极盘？周围有五行和八卦，这东西出现在这里感觉有点突兀。” 其他人不好发表意见，叶梧桐决定亲自去试一试，谁料步秋荷直接一把将太极盘抢了过去，转身走向光团。 见状，叶梧桐和其他人一点都不着急。 他们都知道步秋荷这么做是为何。 叶梧桐无奈笑道：“没关系的啊，秋荷，就算我猜错了，也不影响我在旁边继续想，不用去帮我试错的。” 步秋荷停在光团前，转身浅笑道：“我实在不想动脑子，早点把机会用了算了，对错都行，然后安心在旁边警戒。” 确实有一部分真实原因如此，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步秋荷看了出来叶梧桐对太极盘这个答案的犹豫不决。 有可能对，也有可能错。 那正好，步秋荷就帮叶梧桐解决一下，两人是感情极好的姐妹，这点默契早就有了。 步秋荷手拿太极盘从白色光团中一滑而过。 唰！ 仍然是闪烁红光，毫无反应。 步秋荷也不见沮丧，耸耸肩：“带回去，回头送给炁功的朋友好了。” 叶梧桐错了一次后，变得更加谨慎。 魏琛则拿起了一个茶杯，因为茶杯上雕刻着跟棺椁上很像的龙凤纹路，而不夜侯是茶的雅称。 这确实有点像正确答案。 宋解雨同样充当了魏琛的试错员。 嗖！ 一阵七彩光芒闪入白色光团里又闪回到原地。 “错了。” 听到宋解雨毫无波澜的语气，魏琛只能摇头苦笑。 而秦渊原本的试错员，此刻正坐在地上，想用指甲在腕带上抠出“不夜侯专用”几个大字，回去墨鲲学院可以卖个好价钱。 此时，秦渊好似骤然想到什么，双眸精光一闪，抬手拍在棺椁上，将所有物体全部裹上元力，悬浮空中。 秦渊抬头细细寻找，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眼里浮现出喜色，飞身上去拿在手中。 那是一把茶壶，造型类似缺了一块的月亮，故又名却月壶。 据资料记载，不夜侯的命宝，正是却月壶。 秦渊自信地道：“梧桐，你想错了，我们都想错了，这不是五行相克，一共六层啊，那第一层的雾是什么？ “其实，这是人生的六个阶段，这是不夜侯的墓，只有他的命宝，才最能代表他这一生心中的追求和夙愿。” 众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都觉得这次秦渊必然选对了。 可是，当秦渊拿着却月壶从白色光团划过时，那亮起的红光还是让众人眸色一黯。 “你说的没错。” 萧炀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吸引众人目光。 他从棺椁里拿了一样东西，一边朝白色光团走，一边不急不缓地开口。 “的确应该找一件能够代表不夜侯毕生追求的东西，可是，你们不知道的是，他不仅是一个医生，她还是一个内心柔弱的女生。” 萧炀手中拿着一个布娃娃，放进白色光团当中。 轰——！ 霎时间，整片空间绿光大盛。 第573章 没有对手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 黄粱水果店天台，萧炀装了一个四字大逼。 酒尽启程。 十斤高粱酒，三个人喝，硬是喝到半夜三四点钟才看到酒缸的底。 就算萧炀酒量再好，吹着夜风，没有下酒菜的情况下，就这么干喝，酒意仍难免上头。 三人中他喝的最多，起码四斤半，已开始有点头晕，脸部泛红。 而老周和覃爷爷的酒量还不如萧炀，早就开始说胡话，走路走不稳。 覃爷爷更是很少喝到这么醉，不停吐痰，还打嗝。 “呵——呸！哎呀……今天这酒……嗝！喝的是……嗝！真痛快！” 看到覃爷爷醉眼朦胧，东倒西歪的模样，萧炀赶紧过来搀扶，笑道：“我说酒尽启程，又不是你们启程，我喝就行，你们俩干嘛还喝这么多？” 覃爷爷用粗糙的手掌在自己脸上擦了擦，盯着萧炀双眼，似醉非醉地问道：“你以为……癸卯事变只有你一个人经历了失去吗？” 萧炀微惊。 什么意思？ 酒精刺激下，萧炀的思路格外开阔，不受约束。 片刻后，他想通了，蓦然道：“闫达前辈？” 萧炀记起来庞钦仙曾和他介绍过，说闫达是白鹿学院第一届毕业生，而秦汉和沁园春也是白鹿学院第一届毕业生。 或许认识？ 覃爷爷用一只手往后撑在钢丝床上，保持身形不晃，幽幽开口。 “他是我上铺。” 我去？！ 萧炀满脸诧异。 闫达前辈……竟然和覃爷爷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说完这句“他是我上铺”之后，覃爷爷端起手中酒瓶，仰面一饮而尽，顺势向后倒在钢丝床上，闭上双眼，在酒精作用下陷入沉睡。 萧炀看着闭眼打呼噜的覃爷爷，给他贴心地盖上一张毛毯，目光逐渐深邃。 癸卯事变…… 白鹿学院三千条人命…… 那是多少人的故友，多少人的至亲，又是多少人的全世界…… 萧炀再次灌下一大口酒，似乎想用吞咽烈酒带来的灼烧感去压下那股心底涌出的凉意。 “哈哈哈哈哈！” 本来已经低着头，快要醉到失去意识的老武忽然抬头大笑。 萧炀挪动屁股坐过去老武身边，还没开口，就被他一把搂住肩膀，大力搂住。 “我说……老哥啊！你……你不要怕！有，有事我罩着你！从今天起，你叫我叫爷，我叫你叫哥，咱俩各论各的……” 又来了…… 萧炀哭笑不得。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老武喝醉。 在怀素义庄的时候，萧炀为了打听老武的秘密，就把他灌醉了几次，可是每次都没套出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萧炀无奈摇头，“说起来，好久没见过团子了，怎么这次不带她来？” 老武吐词不清，舌头像是被酒泡麻了。 “她可不能随便，随便乱动……她有……有大秘密……她现在长得……跟个假小子一样……” 大秘密？ 萧炀很早就知道团子绝不简单，年纪那么小，实力那么高，不太可能只是老武心血来潮，看中她的天赋，将她收为徒弟，做做好事，如此而已。 那能是什么大秘密呢……到现在还要卖关子？ 老武最大的秘密，就是他是周先生转世，修了上一世的功法，成康诀，也就是易诀，比炁功更为高深…… 那为什么他要教团子炁功，而不是易诀呢？ 越长越像假小子？ 难道…… 酒精催发下，萧炀脑洞大开，像是想到什么惊人的可能，表情逐渐精彩。 “团子……团子该不会是不夜侯转世吧？！” 闻言，老武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道：“转你个头！跟，跟你说过……不夜侯修的是玄，玄通真意……学不了转命之术！你个大傻叉……” 萧炀这才想起来，老武好像确实说过这件事。 喝多了喝多了…… 萧炀讪笑道：“那……那团子有什么秘密？你传她炁功，又教她医术，是不是说明，她这秘密跟她师叔不夜侯有关系？” 老武晕晕乎乎想去拿旁边的酒瓶，伸手抓了几次都握了个空，后面索性用束元之术将拿到手里，喝了一小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师叔？呵……算起来，团子应该叫不夜侯叫……师娘。” ！！！ 这是什么炸裂轰动的惊天大瓜？ “嗯？” 就连醉倒过去的覃爷爷，听到这句话都像诈尸一样坐了起来，用鼻子发出声调上扬的疑问。 萧炀瞬间感觉酒都醒了不少，把老武搂在他肩膀的手缓缓扒开，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挪，拉开半个身位，尴尬一笑。 “呃……哈哈哈，老武，你有龙阳之好……怎么不早说？” 咚！ 老武双目大睁，一记脑瓜崩敲在萧炀头上。 “龙尼玛！不夜侯是女的！是我前世的道侣！” 道侣，不同于俗世中的情侣。 前者，是两个人志同道合，共同追求道教理想，注重精神上的交流和思想上的共鸣。 后者，基于爱情、感情和肉体欲望而建立，更多地强调于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和情感上的依赖。 不知是萧炀所言太过荒谬，还是老武喝醉了下手没有轻重，萧炀头上被打出一个大包，疼得他直吸凉气，甚至忘记了惊讶，好一会才缓过来。 卧槽？不夜侯是女的？还和周先生是道侣？ 丫怎么回事…… 那本《南柯秘史》不是记载了不夜侯是男性吗？ 妈的，死了的还活着，男的变成女的…… 全是假消息，还缺页卡文，什么垃圾书！ 萧炀使劲搓揉着头顶，讶异问道：“那为什么资料上都写着不夜侯是男的？” 老武没好气地瞥了萧炀一眼。 “原因多着呢！她跟我前世一样……生于民国时期，在她的桃源，有界差……女性不可习医…… “加，加上到了南柯之后，古代更加少见女性大夫，为了百姓容易接受……方便治疗……她就一直女扮男装。去了滁洲，你会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原来如此。 萧炀悠悠点头，逐渐消化了这件事。 “嗯……” 吃完瓜的覃爷爷，又用鼻子发出声调下沉的声音，心满意足地向后倒去，继续睡觉。 萧炀忍不住心中吐槽。 丫醉成这样也要听八卦？老匹夫…… 转回身来，萧炀一愣。 咦？老武呢？ “噗……噜……” 老武跟覃爷爷一样，不胜酒力，呼呼大睡起来，鼾声震天。 萧炀无奈地撇了撇嘴。 实在不是我想喝酒，只是不喝酒没有朋友，喝酒又没有对手。 给两位目前的长辈盖上毛毯之后，萧炀端起酒缸，将剩余的酒一人喝了个干净！ “哈——！爽！” 喝完酒之后，萧炀想用束元之术裹着老武和覃爷爷去二楼卧房睡觉。 刚到楼梯口，萧炀止住脚步，回头望了眼天上的星星和皎洁的明月。 那月牙的尖尖，像极了萧炀目前的嘴角。 萧炀确定，这将是这一年来他最后一次在桃源仰望星空。 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天台，给了萧炀一种别样的归属感，离别之际，心生眷恋。 他回眸片刻，迈进楼梯口。 月光洒在他的背影，格外清亮。 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 第574章 等他一起 萧炀之所以会知道不夜侯是女的，就是从老武口中所听来。 包括隔天早上跟着老武去滁州的时候，在路上听老武说了很多关于不夜侯的事情。 周先生和不夜侯二人结成道侣之后，彼此都互有影响。 老武为什么会对医术有那么高的造诣？还会用咎炼制元晶之法？ 都是前世周先生跟不夜侯学的。 不夜侯为什么能造出暗合五行之道的庞大墓穴，又通晓奇门八卦？ 都是跟周先生学的。 而那时候知道不夜侯真实身份是女性，并且跟周先生是道侣的人，只有当时的公孙家族首领、扶光和望舒三人。 …… 忘岚谷内，第六层空间。 萧炀用一个布娃娃成功通过筛选，找到正确答案之后，白色光团变成了绿色，将整片空间映照得青翠欲滴，又生机勃勃。 秦渊等人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不夜侯是女的？ 搞什么？凭什么？为什么？ 哪里能看出来？哪里有提示？ 别说，还真有。 只是极其隐晦，很难察觉。 提示，就在棺椁之上。 按理说，不夜侯是终日时间平行世界的人，就算按她来到南柯时的时间算，那个时候南柯也是唐朝。 而唐朝基本用的都是木制棺材，民众已比较少再使用青铜器具，而且唐朝不用金文，用的是汉字。 那为何不夜侯的棺椁要用青铜材质？且上面的“不夜侯”三字还用金文？ 因为青铜，是周朝时期最主要的材质，金文，是周朝时期最主要的文字。 且不夜侯一个医道中人，棺椁上不刻杏林，不刻却月壶，偏偏雕了个龙凤纹，何意？ 其实就是在隐喻，她和周先生是道侣。 只不过……在场众人只有萧炀一人看了出来，也只有他具备看出来的条件。 其他人虽然不理解，想不通萧炀怎么会知道不夜侯是女的，但他们也无所谓了。 因为，他们都在陶醉…… 感受着那生机盎然的绿光，几位顶尖学生都不禁闭眼享受。 那种滋味……就像在大自然中无忧无虑地飘荡一样…… 乘风而行……拈花而憩…… 良久，六位学生睁开双眼，感觉肉体和思想都通透了很多。 而萧炀，已整个人都没入绿光之中，根本看不清身形。 轰隆隆！ 一阵强烈震动，六位学生立刻戒备。 没有敌袭，只是高台中间升起一个半球形结界。 结界遮挡着外界视线，从外面看结界内，只能看到很模糊的景象。 在结界外壁上，浮动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符文。 秦渊给张竞择使了个眼色。 张竞择给秦渊展现了一波本色。 他没有战战兢兢，没有如履薄冰，就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很松弛的一个状态飞到结界旁边，趴在上面往里看去。 “渊啊！什么都看不清，好像隐约看到中间有光，旁边一圈摆着八个绿色的大东西…” 其余五位顶尖学生相视一笑。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他们反而没有张竞择清醒了。 是呀……都到了这一步，不夜侯怎么还会伤害我们呢？ 几人走到结界旁，将手放了上去，细细感应。 秦渊推了推眼镜，眉头微皱，正色道：“我感觉，这里面就是不夜侯真正的传承。” 其余几人回头望去。 那现在裹着萧炀的那团绿光是什么？ 魏琛提议道：“既然里面是传承，那就要破了这结界才拿得到，这些符文有人认识吗？” 青鸾学院以理论知识教学见长，图书馆的藏书量和占地面积都是四大学院之最。 然而叶梧桐和步秋荷都摇了摇头，表示没见过。 宋解雨唤出流光剑，沉声喝道：“斩一剑试试？” 秦渊、叶梧桐和魏琛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觉得可行。 唰！ 铛——！ 流光剑劈下，被结界的反震之力弹开。 可宋解雨很敏锐察觉到一点，他的剑劈上去之后，结界上的符文有极其细微的震荡。 好像有戏…… 宋解雨双眼一凝，郑重开口。 “我感觉这结界能破，但凭我一人之力不够，可能要我们几个一起出手。” 秦渊捏着下巴，沉思道：“这符文毫无规律，我们是平均分散六个位置去攻击，还是集中攻一个点？” 魏琛果断出声：“我建议以点破面。” 在实力不够的情况下，还将战力分散，确实不太合理，以点破面似乎才是最优解。 可叶梧桐却不这么想。 “我建议……分开。” 魏琛不解，“为什么？” 叶梧桐神情格外凝重，紧蹙双眉。 “我不知道你们的院长有没有跟你们说过，我们庚子届，是应劫的一届？” 除了步秋荷以外，其余四人皆双眸微颤。 魏琛缓缓点头，“说过，但他没有说很详细，我们许院长有些唯实力论，对于这些宿命论他并不是很在意，只告诉我们做好准备，提升自己，不管形势怎么变，都能稳操胜券。” 秦渊将有些起雾的眼镜摘下，放在手里对着镜片哈气，再用衣袖轻轻擦拭。 “我们汪院长也提过类似的话，说让我和张竞择要有个心理预期，以后可能会肩负巨大责任，不过他当院长的时间不长，同样没有说很详细。” 张竞择一脸茫然看向秦渊，“院长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秦渊白了张竞择一眼，郁闷道：“估计是哪次褪尘缘之后这段记忆丢失了呗，之前你借了我两千柯点没还，也说不记得。” 张竞择笑呵呵道：“那个我记得，我故意说忘了。” 秦渊朝张竞择竖了个大拇指。 你是好样的，张同学，回去再跟你算账。 叶梧桐跟步秋荷对视了一眼，缓缓说道：“各位，我们贺兰院长可能资历老一些，在出发前，她跟我和秋荷说了一段话，她说她也是刚从一位高人那里知道，关于庚子八仙的事情。 “在几十年前，跟不夜侯同时代的周先生曾在临终前算到过一卦，说一甲子后，南柯将逢剧变，会有九位应劫之人，改变除咎师和咎之间的局势，造千秋不世之功。 “而这九个人，贺兰院长说，那位高人明确指出，是不夜侯与一甲子后庚子届八位优秀的学生，命宝为暗八仙，故而称为庚子八仙，相信大家……都猜到是哪八位了吧？” 秦渊等人当然猜到了。 然而却只能看着不远处那团绿光，深深长叹。 也就是说，原本站在这里的，应该是八个人…… 秦渊沉声问道：“那现在癸卯事变之后，只剩下我们几个，能行吗？” 叶梧桐唤出花篮，“试一试吧。” “等等！”魏琛喊道：“我认为既然是庚子八仙，那起码应该等萧炀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好像有理，再次看向那团绿光。 萧炀这家伙，现在是什么状态？ 他们当然不知道，萧炀的表情和身形正在那团能够照亮整片空间的强烈绿光中完全定格，海量的记忆疯狂朝他脑海里涌入。 不过不是扶光的记忆，而是不夜侯的记忆…… 第575章 于身为太平 此刻的萧炀，就像是开启了上帝视角一般，在虚无之处观看着一段段记忆。 第一段。 一个古朴的村落，盖着一栋栋茅草屋，坐落在深山的一处山洼里。 天朗气清，一些村民在农田里劳作，孩子们则在草地上闲谈嬉戏，一切似乎都很祥和。 萧炀从那些村民的着装能看出来，大概是民国时期，也就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左右。 在萧炀的视角里，有一个八九岁总角年华，长相甜美的女孩与其他孩子不同，没有在村里玩耍，而是下地帮她的父亲插秧、剪苗。 小女孩在日光下干活，乌黑秀丽的长发卷在脑后，皮肤被晒得红扑扑，额头布满汗珠，显得朴实又坚韧。 做完父亲吩咐的事情后，她浅浅一笑，像是清晨的露珠一般清新。 “爸，弄完了，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她的父亲长相憨厚老实，只是有些瘦弱。 “没了，去玩吧，有事我再叫你。” 小女孩没有走远，就坐在田埂上，先是回头看了眼村里那些嬉戏的同龄人，又转了回来，看着田里劳作的父亲。 她简单擦了擦汗，吹着乡间的风，憧憬着未来。 “姐，发什么呆呢？”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瘸一拐走了过来，脚上缠着纱布，散发着浓浓的草药味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脚怎么样了？还疼吗？” 小男孩撇嘴道：“走路还有点疼。” 小女孩微笑安慰：“坚持敷药，医生说很快就会好的。”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很快到了晚上。 父亲在厨房准备饭菜，姐姐在整理碗筷，弟弟在房间里。 两姐弟的母亲在他们三四岁的时候就因为染上鼠疫不治而亡，剩下父亲和姐弟，三人相依为命。 日子清贫，但也清静。 前两天，姐弟俩上山砍柴，返程时弟弟经过一个小水洼，不小心被什么东西刺伤了右脚，流了不少血。 回到家，父亲带着弟弟去了隔壁村找一个老大夫看病，大夫说不是金属所伤，不会得破伤风，弄些止血消炎的草药回去敷几天就好了。 今天是第四天。 “啊——！” 房间里突然传来弟弟的尖叫声。 父亲和姐姐都赶紧冲进房里，只见弟弟坐在床上，看着解开纱布之后的右脚，眼里布满惊恐。 当父亲和姐姐看到弟弟的脚时，同样双瞳剧震，愣在当场。 父亲快步走到弟弟身边，关心道：“怎么回事？” 弟弟红了眼眶，慌张道：“我不知道，昨晚还没有这样的，今天包了一天，解开纱布就这样了。” 姐姐站在父亲身后，默默流下了眼泪。 她看到弟弟的脚，从脚趾到踝关节处肿胀严重，多处发黑溃烂，流出恶臭的脓汁。 父亲赶紧背着弟弟连夜朝县里医院跑，那个时代，农民没有交通工具，能有一台自行车都算是有钱人家。 当瘦弱的父亲背着弟弟从家里离开后，姐姐一直坐立不安，时不时去到门口眺望。 足足等了一晚上，都不见父亲和弟弟的身影。 直到第二天下午，姐姐才远远看见父亲背着弟弟步履蹒跚走了回来。 她满心欣喜跑上前去迎接，可跑到一半，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惶恐填满她的双眸。 她看到……父亲背上的弟弟，右脚从踝关节以下，没了…… 那缠在上面一层又一层，厚厚的带血的纱布……让她的心凉似寒霜。 弟弟……变成残疾人了？ 为什么？ 那个老大夫不是说敷几天草药就会好的吗？ 女孩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这对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打击。 父亲告诉她，弟弟没得到及时且正确的治疗，脚上感染严重，得了一种叫“坏疽”的病，只能截肢，不然可能会继续蔓延，严重的话，引起器官衰竭还有可能危及生命。 那时候的医疗条件比较差，医疗制度也不正规，县医院连夜给弟弟做了手术，父亲本想多住几天院调养一下，可他支付不起医疗费用。 无奈，弟弟只住了半天院就被父亲带回到家里调养。 将弟弟交给姐姐之后，父亲去找了那位老大夫算账。 “你还我儿子脚来！” 然而这位老大夫是附近几个村里唯一一个懂医术的人，治好了不少病患，虽然确实是半桶水，只懂点皮毛，大多都是连蒙带猜，靠一些偏方和土方，可还是有不少被他治好的人在维护他。 父亲气不过弟弟被误诊变成残疾人，跟这位老大夫大吵一架。 可最后还是没闹出什么结果，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别说截肢，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弟弟残疾这件事，像一团阴霾笼罩了这个家庭很久。 因为……再过几个月弟弟就要第一次去县城上学了，而且学费都交了，所以治脚那时才会没有钱住院。 现在残废之后，弟弟每天根本无法一个人正常往返十多公里外的小学。 父亲想了很久该怎么办。 弟弟则大力坚持，想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姐姐。 然而在这个桃源当中，女性的地位十分低下，学校基本看不到什么女生，只有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才能有读书的机会。 大部分职业，都不允许女性从事。 譬如医生、政务工作者、司机、创业等等…… 送姐姐去上学，真的有必要吗…… 好在，这位父亲没有被传统封建的思想所影响，做出了一个福泽后世的决定，还是把读书的机会给了姐姐。 四年后。 时间渐渐冲淡弟弟没了脚这件事，毕竟他起码还有一条完整的腿，拄着拐依然能站起来慢慢走。 只是姐姐上学之后，家里的农活就全落到了父亲一人身上。 而父亲甘之如饴，心情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因为姐姐很争气，成绩一直在全年级遥遥领先，老师们对她的评语赞不绝口。 这天放学以后，父亲做好饭菜，跟弟弟一起等着姐姐回来。 可奇怪的是，平常姐姐七点半，最多八点怎么都回来了，现在已经九点，却还不见人影。 父亲着急起来，想外出寻找，又放心不下残疾在家的弟弟。 万幸，九点十几分钟的时候，姐姐回来了，浑身湿透。 父亲问她去了哪里，她低着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在路上跟几个朋友去水库边玩了一会，所以晚了些回来。” 弟弟松了一大口气，招呼姐姐赶紧吃饭。 父亲知道女儿的表现一直很优异，也很懂事，偶尔玩一玩没什么，并未太多责怪，只是叮嘱下次别玩太晚，尤其不要去水边，很危险。 这事看起来好像就这么三言两语过去了，可……父子二人都没有发现，姐姐背后紧扣的双手在暗暗用力，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一夜过去。 次日一早六点多，父亲跟往常一样起床，却发现女儿的房门还没打开。 现在还没起？怎么回事？ 八点上学，姐姐一般都是六点整起床，简单洗漱就要赶路，还得一路连走带跑，否则很容易迟到。 父亲敲了敲姐姐房门，无人应答。 一股不安之感顿时升起，父亲用尽力气将门撞开，看到房内的一幕，他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宛若晴天霹雳般身心俱震。 只见姐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气若游丝，好像连胸膛都没了起伏。 大惊之下的父亲顾不上那么多，抱着姐姐迅速往县医院跑。 这回轮到弟弟在家苦等。 又是两天一夜过去，父亲搀扶着姐姐走了回来。 原来那天晚上……姐姐之所以回来那么晚，是被校园里的其他女生欺负霸凌，堵在了厕所里，折磨了一两个小时。 那些女生认为姐姐抢了她们的风头，明明那么穷，还敢来上学。 在她们眼里…… 穷，就是罪。 而姐姐不敢招惹这些人，她知道这些女生个个出身不凡，便只能忍着。 在霸凌结束后，姐姐从容起身，眼里没有畏惧，也没有怨恨，只有平静和坚定。 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长发凌乱不堪，校服全是污垢，脸上也脏兮兮的，身上更是多处淤青。 尤其小腹处，被连踢了好几脚，越来越痛。 姐姐不想让父亲和弟弟担心，可这幅模样回到家一定会被看出来。 怎么办？ 在回家路上，经过水库时，姐姐将书包放下，纵身跳了进去。 她想用水，冲刷掉一切痕迹。 她从小水性就好，在水库里花了十几分钟将校服和脸上的污垢搓干净，凌乱的发型遇水之后也看不出来。 就这样，姐姐瞒过了父亲和弟弟。 可洗完澡躺在床上之后，姐姐感觉小腹越来越痛，冷汗直流。 她拼命咬着被子不喊出声，强忍痛意，硬是没有吵醒一墙之隔的父亲和弟弟。 后面痛到她意识渐渐模糊，昏了过去。 父亲抱着她送医后，万幸，命保住了，诊断结果是…… 黄体破裂，内出血严重，卵巢受损，几乎丧失生育功能。 在父亲逼问之下，回到家的姐姐才说出真相。 听完那些女生的霸凌行为，弟弟和父亲都决定要去找那些学生要个说法，姐姐拦都拦不住。 闹了好几次，最后父亲得到了一笔赔偿。 讽刺的是，这笔赔偿还是校方看在姐姐成绩很突出，才出面争取来的。 又是两年的时光过去。 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依然还在勇敢地面对生活。 世人都在苦难中蹉跎，无法逃避，只能接受。 是姐姐一直在安慰父亲弟弟，她说…… 只要脊梁不弯，就没有扛不起的大山。 民国时期，小学分为初小和高小，加一起一共读六年。 对于姐姐来说，六年级的题目信手拈来。 这是她升学考试的第一天，父亲早早给她准备了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 信心十足的姐姐，在这一天如有神助，她感觉看到那些题目后，答案好像会自动从脑海里蹦出来一样。 那时候的小升初考试历时两天，共要考十二个科目，国文、算术、历史、地理、自然、图画、劳作等等。 第一天完美发挥的姐姐，在走出考场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拄着拐杖的弟弟正低着头站在学校外。 姐姐很惊喜，还以为是父亲特地带着弟弟来接自己。 谁料下一秒，姐姐整个人愣在当场，双瞳剧烈颤抖。 她看到……弟弟缓缓抬起头，头上绑着白布，满眼泪花，轻声呢喃出了四个字。 “姐……爸没了……” 在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暗了下来，姐姐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昏倒在地。 匆匆赶回家后，姐姐遥遥看见家里各种远房亲戚在那栋熟悉的茅屋前帮忙搭建灵堂。 姐姐站都站不稳，田埂路上，在三四个人的搀扶下才来到她父亲棺材前，瞬间泪如雨下，哭到声音沙哑。 “我……我再没有爸爸了……” 在回家途中，姐姐从弟弟口中知道了父亲的死因。 癫痫。 就在早上姐姐去考试之后没多久，父亲原发性癫痫发作，也就是俗称的羊癫疯。 这种病诱因不明，大多跟遗传因素有关，姐弟二人年纪小，不知道父亲有癫痫史，只有他们的母亲知道，可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也以为不会再发作，就一直没跟子女提。 谁料在这一天，女儿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天，父亲心情激动异常，忽感眼前闪光，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这种感觉已经几十年没发生过，他顿感不妙，刚想呼救，便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十四岁的弟弟在房里听到屋外的动静，连忙出来查看。 在看到父亲这幅模样后，他焦急万分，又不知怎么办，连忙去找乡亲们帮忙。 乡亲们赶来一看，纷纷面露惊恐，避之不及。 在那个桃源的那个年代，出现羊癫疯的人被认为是不祥之人，会带来灾祸，没有人敢上前接触。 弟弟无奈，只能拄着拐杖，用最快的速度去隔壁村请那个老大夫。 可是老大夫听到是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便猜到是羊癫疯，加上父亲之前因为弟弟截肢一事来闹过，老大夫说什么也不去救。 弟弟救父心切，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当时老大夫的医馆里还有其他病人在，他架不住其他人的目光，深深长叹之后，对弟弟提醒了一句。 “你赶紧回去把你父亲头垫高，给嘴里塞块毛巾，能不能活……看他造化吧。” 弟弟赶紧拄着拐杖往回跑，可回到家里后…… 父亲已经被呕吐物堵塞气管，窒息而死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匆匆几十分钟内消失。 那一天，没有人知道这对姐弟是如何度过那个没有父亲的夜晚。 他们只知道，清晨，姐姐照样去参加了第二天的小升初考试，走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都面无表情，一脸漠然。 几日后，父亲下葬。 下葬后第一日的深夜，两姐弟来到父亲坟前。 弟弟拄着拐，哀声问道：“姐，你以后什么打算？继续读书吗？” 父亲一死，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弟弟残疾干不了农活，姐姐要想读初中，就要先想办法解决学费的问题。 姐姐看着父亲墓碑上的遗照，沉默了很久，她没直接回答弟弟的问题，而是说了四个字。 “我要学医。” 弟弟有些诧异，“我们国家不是不让女的当医生吗？” 咔嚓！ 姐姐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剪刀，一把剪掉了自己的长发。 弟弟连忙想上前阻止，“姐姐！你干什么！” 姐姐大吼出声：“你站住！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弟弟被姐姐震住，怔在原地。 姐姐站在父亲坟前，毫不在意地剪去乌黑柔顺的长发。 她妈妈是鼠疫不治而亡…… 她弟弟的脚被庸医所害导致截肢…… 她自己对伤情不明，落下终生隐疾…… 她父亲因遗传病救治不及而死…… 她受够了这世间的病痛，决定削发立志，踏入医道，改变这一切。 人能保天和，于身为太平。 她姓余，叫余姝，也就是后来的不夜侯。 第576章 弃文从医 第一段回忆看完。 令萧炀触动最大的地方，不是各种磨难，不是十五岁的余姝站在父亲坟前削发明志。 而是十三岁的余姝在被霸凌之后，站起来的那个眼神。 她的眼里异常平静，没有一丝畏惧和愤恨，似乎完全不把这些不公平遭遇当回事。 这就说明，余姝从小就是一个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人。 在遭遇那么多的苦痛之后，她没有一句抱怨，没有萎靡不振，没有去追求金钱和权力，而是选择了学医。 光这一点，就足够了不起。 在那样的心灵冲击之下，她一旦陷入自我失衡的旋涡，近乎偏执疯狂的迷恋权钱，便会沦为吃人的恶魔。 在民国也好，当代也好。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不过是民众口口相传的鸡汤。 鸡汤之下，尽是白骨。 吃得人中人，方为人上人，才是隐藏的现实。 鲁迅弃医从文，余姝弃文从医。 不管哪种形式，他们都是看透社会真相却不愿与之为伍的人，他们克服了人的劣根性，跨过了世俗的欲望洪流，这才明确本心，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 只有彻底感受过黑暗，余姝才会如此坚定去寻找阳光，成为日后名震寰宇的不夜侯。 …… 如秦渊所说，这第一段回忆，正是对应了不夜侯墓中的第一层，是她人生的第一个阶段，也是一个人类最开始的阶段。 这时候的余姝还没有去南柯，没有引元，没有成为不夜侯，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像未出世的胎儿一般，混沌未分，灵识未开，元力未生。 故而第一层才会大雾滂沱，看不清方向，一切都尚未可知。 而第一层感受身体部位缺陷的过关方式，也暗合不夜侯这第一段回忆的经历。 身体，才是万事之本。 当你没了身体这样东西作为前提，想做任何事都是空谈。 人总是年轻时用身体去换钱，到老了用钱去修身体，却忘了自己的身体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所以，一定要强身健体，保证自己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才有精力去面对任何事。 …… 第二段。 余姝小升初考试拿下了全市第一名，尤其第二天考试的六科，全部是满分。 然而她却没有去继续上学，而是留在了家里，一边当个杂工养活弟弟，一边去买一些医书回来自学。 在她的桃源，女性不可为医。 所以她才剪短了头发，晒黄了皮肤，伪装成了男生。 余姝当然不会去找隔壁村的大夫学习医术，那就是个庸医，还见死不救。 在她的观念里，那样的人不配称为医生。 余姝每天都会去县城，在那里的一个中药堂当杂工，药堂里看不到一个女人。 凭借她的悟性和能吃苦耐劳的性格，很快都得到老板和其他员工称赞，老板还送了一个小小的却月壶给她作为十六岁生日礼物。 一年多以后，余姝算是对中医和西医都懂了点皮毛。 说是皮毛，其实她已经能说出药堂里每一种中药的名字和详细功效，甚至有些她还能说出如何种植。 《本草纲目》共收载1892种药物，她独爱茗，也就是茶。 不过遗憾的是，她本以为伪装成男生，一年后可以成为学徒，没想到还是只能当个杂工。 药堂老板告诉她，从医这条路，没有师父带，没有正规且系统化的教学和练习，很难正式入门。 而药堂老板虽然很喜欢余姝，却无法收她为徒。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民国十七年的废止中医令。 传统中医受到西医的冲击已渐渐没落，民众看病都去找西医，导致真正有能耐的中医备受挤压，越来越少见。 市面上能看到的中医都是半桶水，包括药堂老板自己，他怕耽误了余姝。 余姝听完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是大环境如此恶劣，学医确实会举步维艰。 正当她苦思良久，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改变她命运的一天来了。 一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在她回家的路上，问了她很多问题，然后嗖的一声将她带去了深山里，又嗖的一声返回原地。 这神乎其技的一幕让余姝连连惊呼。 神秘人问余姝，要不要跟他去一个地方，去了那里，可以学到经天纬地的本事。 十六岁的余姝，只是沉着地问了一个问题。 “能学到医术吗？” 神秘人似是有点讶异，旋即缓缓点头。 “能。” 余姝成熟得早，还是没急着答应，主要是担心弟弟无人照顾。 神秘人看出了她的顾虑，便主动说道：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跟我走，不会耽误你照顾弟弟，每天都能按时回来，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 “不用考虑了，我去。” 余姝出声打断。 神秘人眉眼微扬，饶有意味问道：“怎么？不怕我是坏人？” 余姝面色平静地道：“以你刚才的手段，要是想抓我走，根本没必要征求我的同意，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你如此神通广大，我不同意又能如何？” 神秘人淡淡一笑。 “明早八点，我会在路口等你。” 就这样，余姝去了南柯。 那个时候，别说四大学院，就连除咎师这个称谓都还没有，只有御咎师。 九寰局已经创办，神秘人就是九寰局外聘的一员御咎师，名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将余姝接来了南柯。 没有学院，御咎师们招来的人，都是由九寰局集中培训，数量并不多。 年龄也参差不齐，15-20岁之间都有。 余姝凭借超凡的天赋，自创大周天成功，功法“灵枢诀”，罕见的治疗系功法。 公孙家族，也就是那一代的九寰局首领，一眼就看出余姝惊人的潜力，决定大力培养。 公孙家族负责人还找到余姝问道：“为什么打扮成个男生模样？” 余姝解释：“因桃源界差，女性不可为医。” 公孙家族负责人轻笑道：“南柯没这规矩。” 余姝略一沉思，“古代男子行医方便，民众易接受，况且我还要回桃源练习医术，积累经验，便继续装作男儿身吧。” 就这样，余姝受到了来自各个平行世界医疗知识的灌溉，也得到了不少治疗系功法御咎师的教导。 而她平时，除了在南柯训练，就是回家照顾弟弟，顺便还会在桃源的药堂实验一下所学到的医术。 当然，不是用元力，而是用传统中医的手段。 好的医生，都要靠病人造就。 第577章 敬畏生命 两年后，不管在南柯还是在桃源的县城，二十岁的余姝都治好了不少人。 而余姝村里的人对这些并不知情，只有余姝弟弟知道，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多亏了姐姐能干，学医真学出息了。 事实上，余姝在这段时间里，确实干劲十足。 在南柯也好，桃源也罢，她都像一台永动机一样，仿佛不知疲倦，不是在学医就是在医人。 这一天，余姝照往常一样去到九寰局新人培训中心，接到一个任务，跟随御咎师下盘御咎，负责抢救伤员，随行的还有另一个戊级治疗功法御咎师。 这是余姝第一次出任务，心情难免激动，十分期待。 盘子是个旧盘，地点是一个地势低洼的村落，被咎摧毁了上游堤坝引起洪水泛滥。 到达后，其他御咎师立刻投入战斗，负责将咎赶跑。 余姝和另一位治疗功法御咎师则分头行动，救治伤者。 此时余姝刚刚到庚级一阶，连飞行都还做不到。 要知道那个时期，夏先生还没有创造出命宝这种东西，御咎师只能靠术法抵御咎的入侵。 咎不算强，跟元力等级高的御咎师们在空中搏斗。 余姝凭借扎实的专业能力和神奇的功法，从死神手里夺回来不少生命。 没多长时间，咎被赶跑。 伤员基本治疗完毕，余姝最后去村中搜查，看没有遗漏的人。 就在她走进一间木屋时，床下露出的一截衣角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赶紧俯下身，双眸微震。 一个大着肚子，昏迷不醒，浑身湿透的妇女正倒在床底。 轰！ 余姝连忙使用元力将床掀开，冲上前给这位妇女诊断。 溺水严重，呼吸极其微弱，生命垂危。 没有片刻犹豫，灵枢诀催动，余姝开始全力抢救。 另一位治疗功法御咎师赶了过来，还带着这位妇女的丈夫和公婆。 然而过了半分钟，这位妇女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丈夫和公婆都心急如焚。 此时，另一位治疗功法御咎师眉头微皱，沉声开口，想要将余姝的治疗过程打断。 “这样下去不行，母亲和胎儿都会死。” 丈夫和公婆好像都听懂了这句话，纷纷请求一定要保住胎儿。 保大还是保小。 这是一个电视剧里经常可见的俗套桥段。 在现代医学当中，根本不存在保大或者保小这个情况，医生一律都会先保母亲，因为尚未出生的婴儿并不属于自然人。 可在古代不同，保大还是保小确实有过，主要是由于古代医学技术不发达，为了保证生育成功率，有些家庭会采取优先保小的原则。 在当时的社会观念下，甚至有些母亲会自愿申请保下胎儿，哪怕放弃自己的生命。 那名戊级治疗功法御咎师喊了余姝之后，余姝抢救的动作没有停下，还在坚持胸口按压。 普通人尤其是重病垂危之人，经脉很难承受住元力冲击，故而余姝只能采取常规的治疗手段。 戊级治疗功法御咎师蹲下身来，扯着余姝手臂着急喊道：“你现在救胎儿，胎儿还有机会活！再坚持救母亲，两个都要死！你听见没有！” “我没听见——！” 余姝偏过头大声嘶吼。 戊级治疗功法御咎师愣住了。 他算起来比余姝早三四年来到南柯，也算是个学长，元力等级也比余姝高，给出的诊疗建议也很合理正当。 凭什么吼我？ “你看清点现实！这是古代，不是现代！家属和孕妇都会要求先救胎儿！” 余姝双目骤凝，眼神像是一柄利剑穿透那位戊级治疗功法御咎师的灵魂。 “我不管什么古代还是现代！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全力以赴！” 众人皆振聋发聩，哑然失语。 这一刻，余姝那瘦弱的身体，竟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惊人气场。 余姝继续大喝： “孕妇还有呼吸，没有到放弃的时候！救活了孕妇，胎儿也能活！与其站在旁边指手画脚，不如过来帮忙！拿盐和艾条来！没有艾条艾叶也行！” 其他御咎师如梦初醒，立刻行动起来。 而那名戊级治疗功法御咎师也认识到刚才确实没有尽心尽责，低声询问：“抱歉，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余姝脱口而出：“取三寸针，刺会阴、合谷、内关、太冲等穴！对着心脏方向下针！” 针灸，是每个中医必备的本领。 一旁的丈夫和公婆看到一根根针扎在孕妇身上，皆侧目偏向一边，不忍再看，流下泪水。 就在这时，盐和艾条拿来了。 余姝立刻将盐洒在孕妇肚脐孔处，再将艾条点着，对着孕妇肚脐缓缓旋转，画圈艾灸。 三十秒后，孕妇仍未苏醒，嘴唇开始发青。 两名医生心中猛然一沉。 要来不及了！ 难道真要一尸两命？ 不会的！ 余姝眸色骤缩！一手拿着艾条画圈，另一手往背后伸出，运起一丝丝元力，朝着孕妇足下大敦穴大力拍去！ 啪！ “噗——！” 孕妇喷出一大口水，下体失禁，恢复了自主呼吸。 余姝立刻趴在孕妇胸口听了听，又拿起孕妇的手腕号了号脉。 “呼……” 余姝长吁一口气，对着孕妇的公婆和丈夫欣然一笑。 “母亲和胎儿都保住了。” 三位家属闻言，扑通一声就给余姝跪下了 ，连连磕头，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余姝挥手一抬，用元力将几人扶起，示意不必如此。 接着便走到一边去，准备开个保胎调养的方子。 …… 余姝的第一次任务圆满完成，回到九寰局后，得到同行们大力赞扬。 公孙家族负责人听闻此事，再次单独找到余姝去他办公室，还亲自泡了杯茶，坐着聊天。 “竟然敢对普通人用元力治疗，还是一个孕妇，真是胆大……那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真的没抢救过来，孕妇和胎儿都死了怎么办？” 余姝很直接地摇了摇头，“我是一名医生，首要的考虑一定是保下两条生命，而不是所谓的保大或保小，所以……我没想过。” 公孙家族负责人追问道：“那你当时在想什么？” 余姝端起热茶放在嘴前，缓缓吹了两口，目光坚定。 “尊重生命，然后……敬畏生命。” 说完，她浅抿了一小口茶。 公孙家族负责人听到这个回答，嘴角含笑，盯着余姝看了一会，正色问道：“余姝，你来南柯多久了？” “两年零一个月。”余姝记性一向很好。 公孙家族负责人眉眼收拢，沉声道：“我决定给你赐誉，你自己选个誉名吧。” 余姝微惊。 誉名，是只有强大御咎师才有的专属称呼。 我一个来了两年多的新人，也能拥有？ 公孙家族负责人微微挑眉道：“怎么？担心盛名难副，压力太大，还是担心别人说闲话？” 余姝浅浅一笑。 “没有，我甚爱品茗，誉名就叫……不夜侯。” 第578章 当然值得 从那一天起，余姝，正式拥有了自己的誉名，成为了不夜侯。 第二段的回忆，也到此为止。 而这也对应上了人生中的婴儿时期，这个阶段的余姝，拥有了自己的誉名， 就像婴儿拥有了姓名。 婴儿，像水一样，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不管好坏都在接纳一切，如同余姝在南柯遇到的人和事一样，咎的阴暗，人性的阴暗，人性的光辉和除咎师的大义，她都在照单全收。 同时，墓穴第二层的过关方式，也对应着这二段的回忆。 萧炀背着氧气瓶潜水进入汪洋之后，曾在进入洞穴时看到过远处海底有一片村庄。 那片村庄，跟这第二段回忆中余姝去治疗那位孕妇的村庄，一模一样。 这第二层本来的过关方式应该是去到海底探查，看到村庄某间木屋中的床底露着一具骸骨的一角。 将骸骨移出之后，骸骨眼部所对的方向，就是去到第三层的入口洞穴。 只不过萧炀这个观察力太过厉害，竟然在海面凭借极其细微的颜色区别发现了洞穴。 第二层，不夜侯想告诉后来者的是…… 人，首先要学会敬畏生命。 …… 第三段回忆。 余姝成为不夜侯以后，开启了疯狂出任务模式。 接下来的几年里，她就像一台连轴转的机器。 哪里有伤患病痛，哪里就有她的身影，经常一个任务出完，没有片刻停歇，就去出下一个。 期间还能每晚回去照顾弟弟。 有许多九寰局的同龄人感叹，不夜侯一天好像有四十八小时。 而不夜侯只是笑着回答，她有二十四小时用来拯救病人的身体，另外二十四小时来剖析自己的心灵。 在不夜侯来到南柯六年后，惊才绝艳的夏先生横空出世，成为了最闪耀的那颗星。 在此之前，御咎师们只能用单调的术法去将咎赶跑，被动抵御。 是夏先生创造出了命宝，让元力得到质的升华，成功杀死了第一个咎，并且制定除咎六艺，开启南柯元年，将御咎师变成了除咎师。 夏先生这个人，不夜侯对他的印象并不多，在初来南柯时听说过大名，但没打过交道，只知道很厉害。 而且不夜侯实在太忙，仿佛精力无限，片刻都停不下来。 这个停，指的是休息放空自己。 不夜侯一点都没有停，要是出任务医人实在医累了，就坐着泡杯茶看医书，钻研医疗术法，对其他任何事都置若罔闻。 随着夏先生公布命宝的选定方法，不少天赋卓绝的除咎师都拥有了自己的命宝，元力得到升华，甚至不用命宝光用术法都能击杀咎。 这其中就包括不夜侯，她的命宝正是她那从桃源带来的却月壶，取名“素问”。 不夜侯的功法是“灵枢诀”，《灵枢》和《素问》正是《黄帝内经》的两个组成部分。 而一些天赋平平的御咎师就没那么好运，他们知道了选择命宝的方法，却碍于引元已久，无法再与那些物品产生共鸣，也就无法从御咎师变成除咎师，只能慢慢被淘汰。 从南柯元年之后，九寰局便下令，所有新人除咎师，一定要在引元成功后一个月内完成命宝的确定。 而不夜侯这第三段记忆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认识了周先生。 同样是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 周先生身为夏先生和殷女士看中的好苗子，行事却非常低调，甚至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 就像白鹿学院的小新一样。 古朝会位于除咎之巅，不仅咎对他们恨之入骨，不少除咎师也很是眼红。 所以下一代继承人在未成长起来之前，都不会暴露身份。 那次任务去的是一个旧盘，明末，闯王李自成起义之时。 九寰局检测到一座城中有咎的活动信号，周先生和另外两名除咎师去除咎，不夜侯救人。 赶到后，整座城都笼罩在火光和浓烟之中。 在周先生神机妙算之下，定坎很快成功，三人合围，咎被逼入绝路。 而不夜侯这边，将很多困于火灾中的难民都转移到安全区域，同时在尽快救治伤员。 就在她搜查最后几间民屋时，遇到了一件让她印象极深，甚至影响她后面整个除咎生涯的事。 她推开一扇房门，看清里面的场景后，愣了一会。 只见地上趴着一个躬着身子，重度烧伤，浑身皮肤有大半焦黑的女子。 这女子似乎感觉到有人进屋，很是吃力地偏过头来。 看清模样后，就连见惯了各种恐怖伤口的不夜侯都双眸微颤。 女子头部惨不忍睹，被烧掉了半边脸，眼球凸起，嘴唇缺失，露出两排焦黄色牙齿，模样骇人至极。 而就是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这名女子竟然还活着，并且在看到不夜侯后的第一眼，手指便很是艰难地挪动，指向身下。 身为丁级除咎师的不夜侯，其实进门第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女子……已经没救了。 可那在地面摩擦的手指却让不夜侯脸色一变，她连忙闪身到女子身边，从女子躬着的身下抱出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女子趴在地上已再难动弹，从喉管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呃……呃……” 不成语言的话让不夜侯无法理解，可她从女子的期盼的眼神中看了出来，女子是在问……孩子还活着吗？ 不夜侯低头瞧了瞧婴儿，立刻转头朝着空中用民国时的语言大喊：“别杀那个咎！把它封住带过来！” 女子听不懂话，濒临死亡，生机涣散，只是还不确定自己孩子的死活，才挺着最后一口气。 是一位母亲伟大的信念，在和阎王爷争分夺秒…… 不夜侯大喊时，三名除咎师正欲诛杀咎，其中有两名收不住手，是周先生爆发实力，将术法弹开，拎着被打到重伤的咎来到不夜侯旁边。 “哇~！哇~！”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起，四肢在不夜侯怀中强有力地抖动。 不夜侯额头流下汗珠，挤出一丝笑容。 “你听，还活着，还活着……很有活力……” 女子扯着面目全非的脸，露出最后的微笑，安心离开了人世。 在女子闭眼的一瞬间，周先生一把夺过不夜侯手中的婴儿，双指闪烁金光，在婴儿身上连点数下，一缕灰色气息被抽出，封进一张符咒里。 周先生微微低头看向不夜侯的小臂处，沉声问道：“值得吗？” 只见不夜侯的小臂没了一大块血肉，鲜血淋漓。 她一边用医疗术法止血生肌，一边欣慰笑道：“当然值得，我们医生，医的不是病，而是病人。” 第579章 试 其实，在看到婴儿后的第一眼，不夜侯就就判断出，婴儿活不了了。 火灾降临，女子将婴儿抱在怀里，匆忙护在身下，襁褓和浓烟让孩子早已窒息，缺氧严重，脸色乌紫，只剩最后一点气息。 不夜侯也无力回天。 可是她实在不忍心将孩子的死讯告诉这位以身护子的母亲，又不能给女子看婴儿青紫的脸和僵硬的五官。 为了让女子的执念得到圆满，不夜侯做出了一个决定。 让咎附这个婴儿的身。 毕竟婴儿还未完全死去，命魂尚在，咎一旦附身，有咎的能量注入，婴儿就能够哭出声来。 只不过，咎虽然受了伤，但以不夜侯的修为，想要将咎压制在怀中老老实实，安分守己，还是太过困难。 所以……咎附身之后一直想挣脱，四肢乱动，灰色气息将不夜侯的小臂摧残到血肉模糊。 听到不夜侯回答的那句“医的不是病，而是病人”，周先生眼中微动，神秘一笑。 “你……是女的吧？” 不夜侯眉梢微扬，回敬了一句。 “你……是古朝会的人吧？” 就这样，二人心照不宣，都发现了对方的秘密，不过二人都没有问对方，是如何看出来的。 不夜侯和周先生，默契地完成了第一次配合，为第一次辟元战役后那十年的精诚合作，种下了第一粒生命的种子。 …… 第三段回忆完毕。 萧炀看到了青年时期的周先生，跟老武长得并不像。 他还看到了一位伟大的母亲和一位闪耀着医德光辉的医生。 在墓穴第三层的火焰通道，需要让咎附身才能过关，正和这个案例所对应。 行善之恶，乃大功德也。 这就是不夜侯的境界，她用人人憎恨的恶，去治好了女子的遗愿，不惜受伤，也要回馈那位母亲的执念，不辜负每一份善意。 而第三段回忆，则是象征着人的幼年和少年时期，精力旺盛如火，恰似不夜侯那般拼命地出任务，研习医学。 同时，这又是青春燃烧，情窦初开的时期，所以不夜侯遇到了周先生。 这一关，是要告诉后来者，在这个时期，一定要理清是非对错、善恶黑白之间的关系，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不可见恶如探汤。 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 以善心而行恶事者，正中偏也。 …… 第四段。 不夜侯名声愈显，不少除咎师都来争相讨好。 更有人来登门拜访，想要请不夜侯去帮忙看病。 只是这时的不夜侯并不想理会这些人，她正在安心攻克她人生中第一个难题。 她从来到南柯开始，已经为此奋斗了十几年。 那就是……如何用元力去医治普通人。 医除咎师易，他们的身体和经脉强度能受得住元力冲击。 可普通人，尤其是重伤或者重病的普通人，想用元力辅助治疗，难如登天。 不夜侯见了不计其数的生死，他知道这个难题如果解决，可以多拯救太多的生命，太多的家庭。 这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在她自己的私人实验室中研究。 数年来的呕心沥血和苦思冥想，还是没有得到实际性进展。 吱—— 周先生推门走了进来。 不夜侯却没转身。 能不敲门就进她实验室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周先生关心道：“这么难还要弄吗？多休息休息吧，三十多就白头发了。” 不夜侯轻笑一声。 “只做容易的事，会越来越困难，而做困难的事，会越来越简单。” 周先生抓住不夜侯的手腕，“那走，带你去做简单的事。” 不夜侯蹙眉，“什么事？我药粉还没干燥完呢。” “出任务啊。” “ 啊？什么盘？” “新盘，走吧。” 二人此时都已是乙级修为，早就开始独自行动，比较少跟其他人一起出任务。 说是新盘，其实就是上世纪的五十年代初，地点在北方某座高山。 咎引起雪崩，致使积雪伴随巨石滚落，民众死伤无数。 周先生很快定坎，开始干活。 不夜侯此时战力也已不俗，在一旁辅战。 这都多亏了她的功法“灵枢诀”，神灵之枢要，是谓灵枢。 修炼此功法者，元力可沟通转换人体内的神灵，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甚至是其它生物和咎，都可以。 此神灵，非宗教神话或者传说中的信仰存在。 人体阳之精气为神，阴之精气为灵，是为神灵。 元力等级低时，不夜侯只能沟通查看神灵，后面开始可以调动，再后面可以用元力直接转化吸取，这时候就具备了很强的攻击性。 一个术法下去，神和灵都被抽干了，还不死得透透的？ 灵枢诀通过人体十二经脉为引门，元力可进可出，可急可缓，非大悟性者难以习得精髓。 更加神奇的是不夜侯的命宝“素问”，那把却月壶……让周先生都忌惮不已，有着极其恐怖的潜力。 那次任务没有太大波澜，咎很轻易就被消灭。 返程时，二人在路上看到一位昏倒在雪地里的七十多岁老爷爷， 老爷爷倒地的地点其实离雪崩重灾区还有点远，只是被大动静吓了一跳，突然晕倒。 早在远远看见老爷爷时，不夜侯就隔空诊断出来是突发急性脑梗死，中医上叫卒中或中风。 只不过老爷爷中风时间较长，生机已开始自然流逝，怕是救不回来了…… 周先生跟不夜侯待得久了，耳濡目染，对医学有些造诣，同样看出来老爷爷的情况，低声问道：“试一试吗？” 不夜侯没时间考虑，遵循本心做出了决定，双眼微凝。 “试！” 话音落，便开始做起抢救措施，同时尽量用灵枢诀的元力去给老爷爷补充神与灵。 周先生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不发一言。 这个画面在不夜侯的记忆里格外清晰，周先生的站姿，老爷爷的面容与胡须，雪地里的雪花，一切都像高清相片。 这说明，这一幕在不夜侯心中极其重要。 为什么？ 因为不夜侯在雪地里足足抢救了这位老爷爷二十七个小时。 周先生就这么站了二十七个小时。 老爷爷的生机不停流逝，不夜侯就一直在用灵枢诀去补，同时想办法修复老爷爷破损的脑神经和内出血。 可……似乎只是无用之功，不夜侯不可能一直守在这不走，只要撤掉元力，老爷爷不出半分钟就会死。 就在不夜侯元力就快要用完的时候，一声激动的尖锐喊叫，将周先生身上和旁边树木上厚厚的积雪悉数震落！ “啊！我想到了——！” 第580章 拓体之术 喊完这句话，不夜侯闭上双目，一边给老爷爷灌输神和灵，一边分出一只手斜于身侧，灵枢诀的蓝白色光芒剧烈闪烁！ 旁边的雪地上出现丝丝血红色，再然后是骨骼、脉络、血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竟生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老爷爷！ 只不过这个老爷爷呼吸和心跳都极其微弱，只是一具空荡荡的假身，没有三魂七魄。 而且，不夜侯的动作还没停下，一分钟后，又是一个老爷爷的假身出现，跟上一个假身重叠在一起。 就这样，不夜侯足足在旁边生成了二十多个完全重合的假身。 噌！ 不夜侯猛然睁开眼，二十多个假身又开始缓缓消失。 站了二十七个小时的周先生在看到这一幕后，终于动了。 他徐徐摇头，感慨着不夜侯的神奇。 在最后一个假身消失的瞬间，不夜侯高高抬手，在老爷爷身上的十二处经脉节点处快速连点，最后两手在老爷爷头顶之上大力相合！ 啪！ 蓝白色元力好似在云雾一般从老爷爷身体里渗透而出。 “嘶——！” 老爷爷骤然睁开双眼，猛抽一口气，活了过来，而且……还坐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面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雪地，连一个脚印都没有。 “我这是……晕过去多久了？” 老爷爷动了动身子，没有任何不适，浑身暖洋洋的，甚至感觉精力比之前更好了。 一头雾水的他，撑地站起，朝家里走去。 雪林深处，精疲力尽的不夜侯倒在雪地里，望着天空，笑得很明媚。 她刚才在那二十七个小时里，自创了一门术法。 这门术法，在几十年后被普通人的科技所发明，被称为……克隆。 不夜侯将其取名——拓体之术。 用元力难以治愈普通人，最麻烦的一点就在于普通人的经脉强度太弱。 假设普通辛级除咎师元力强度为100，普通人的经脉强度为1。 以辛级除咎师的控制能力，将催动元力的强度范围控制在1以内，这已经就很不容易，超过1就会对普通人经脉造成损坏。 要知道等级越低，对元力的控制能力也越弱。 那么控制能力在变强的同时，元力等级和元力强度也会变高。 当达到现在不夜侯乙级的水准，元力强度可能就是几十万上百万。 这时候，即便元力的控制力增强了，要将催动元力的强度范围控制在1以内，同样十分困难。 稍有不慎，就会对普通人造成严重损害。 到时旧伤没治好，还给患者弄出新伤，这不就成了庸医？ 何况……一些重病或者重伤的普通人，经脉强度可能连1都不到，还会更低，这就让用元力治疗普通人这件事难上加难。 再加上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些人是1，有些人是2.3，有些人是0.2，参差不齐，更难把握。 而拓体之术，便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将人体复刻出一个假身，通过不断叠加，让经脉、肉体和各方面静态机能堆叠，达到可以支撑更多元力的程度。 其实就是起到一个帮助量化的作用。 拓体之术可以让不夜侯经过多次尝试之后，精确掌握到底该给对这个人用多少的元力才合适。 比如经过8次拓体，可以承受20的元力，那么7次是多少，6次是多少……直到1次，0次，是一个反推逆向的过程。 加上在拓体这个过程中，不夜侯会对这个人体的结构和各项机能进一步深入了解，治疗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不夜侯很开心…… 倒在雪地里，她感觉落在她脸上的那些雪花都是甜的。 因为她知道，将会有千千万万人因为拓体之术免受伤病之苦，免受生死之痛。 周先生站在她身边，蹲下身咧嘴笑道：“今天早上起床就给你卜了一卦，大吉，这才拉你出来做任务。” 不夜侯望着天空，心情愉悦。 “好好好，分你一半功德。” 周先生摆了摆手，“你知道吗？听到你说试，我便知你今日一定能成。” “为何？” “我给那老头看了面相，今日他命不该绝。” 不夜侯用余光瞥了眼周先生，双眸忽然幽远深邃起来，语气低沉。 “那你说……到底是我救了他，还是天救了他？我救人，到底是顺天，还是逆天？” 周先生用了类似六祖慧能那首着名诗偈的话来回答。 “他本来就不会死，又何来救这一说呢？顺己便是顺天，背己便是逆天，要我说，都不如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这话听起来土味肉麻，实则暗含红尘诸己之道。 管你什么天意不天意，都不如老子乐意。 不夜侯哭了…… 周先生愣住不动。 我这句话……威力这么大？ 终究还是周先生自作多情了一次，当了回小丑。 不夜侯哭，不是感动，是因为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拓体之术，唯有搭配灵枢诀方可使用，不适用于绝大多数功法。 这也就意味着，治疗普通人的方法，还是没有普及，只有她一个人会。 然而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分身乏术。 光凭不夜侯这一位医生，能救得了无穷寰宇那么多人吗？ 等不夜侯死后，元力治疗普通人这件事又会成为未解难题。 罢了，活一世，行一事。 不夜侯的热泪滑落脸颊，融进雪花，融进这片土地，消失不见。 她又重新站起，在周先生的搀扶下，飞向高空，朝着寰枢的方向而去…… …… 第四段回忆结束。 这一段，对应着人生中的青年时期，这时候的人，就像一柄刚打磨好，从鞘中拔出的利剑。 锋芒毕露，雄心壮志，会碰到万千诱惑，接触人间百态。 如同不夜侯一样，声名远播，开始有人带着各种目的接踵而来。 而她都无动于衷，只想研发出治疗普通人的方法，最终如愿以偿。 青年时期应该做的，就是恪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锲而不舍地追求心中目标，不畏艰险，才能到达彼岸，功不唐捐。 这也暗合墓穴第四关的过关方式，要足够专注，坚定。 外界的抨击也好，赞美也罢，对个人来说，一旦处理不好，伤害都甚于刀剑，恰似第四层墓穴中飞出来的那些暗器。 抨击会让人意乱，赞美会使人迷失。 清楚自己的追求，一往无前，那些流言蜚语、纷纷扰扰便是过眼云烟，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莫听穿林打叶声，听自己的心，走自己的路。 坚毅而赤诚，从容且谨正。 第581章 大疫 第五段回忆。 这一段回忆刚开启，画面就稍稍模糊了些。 按理说越早的回忆才会越模糊，为何倒数第二段还不如上一段清晰？ 因为不夜侯的视力下降了。 三十多年没日没夜研习医书，查阅古籍，她的眼睛在四十多岁就出现不可逆损伤。 除咎师不是神仙，他们不是无所不能。 他们也会老去，也会受伤，医术精湛如不夜侯，也有治不好的人，拯救不了的生命。 不过她的视力只是微微下降，无伤大雅。 四十多岁的不夜侯走在九寰局寰云宫的走廊当中，两鬓斑白，依然留着短发。 由于幼年卵巢受损，她没有什么明显的女性性征，身材干瘦，皮肤缺水，褶皱丛生。 来到寰云宫内的次元厢外，不夜侯催动灵枢诀，消失在寰枢中。 又是一个旧盘。 在高空中飞行的她，速度极快。 这次任务由她一人独立执行，此时的她已破入甲级，来到了除咎师的金字塔上层。 定坎过程并不困难，不夜侯开始跟咎在云层之上搏斗。 这还是萧炀第一次在回忆中看到不夜侯的正式战斗过程。 这个时期，南柯的除咎师数量少，通常都要面对比自己等级高的咎。 而甲级一阶的不夜侯，竟然不到一分钟就杀死了一个甲级四级的魂咎。 一个字，牛掰。 不夜侯的功法，灵枢诀能吸取调动对方的神和灵，所以跟不夜侯战斗，对手损耗精气和能量的速度会急剧上升。 打一会就萎靡不振，四肢无力，像是几天没睡觉一样。 要是对手稍弱一点，不夜侯还能通过十二经脉实行阻断式打击，将其身体内部完全摧毁。 最可怕的，是不夜侯的命宝——素问。 这个却月壶，在日常生活的时候，倒出来的是茶。 战斗的时候，倒出来的是……玄通真意。 不夜侯本身修的是生命真意。 可素问，能将生命真意转化成各种玄通真意。 最常用是三种，也对应《素问》中的三论。 《素问·上古天真论》。 真人、至人、圣人、贤人四境。 提挈天地，把握阴阳，淳德全道，积精全神，处天地之和，从八风之理。 引洪荒真意，主攻与升。 《素问·四气调神论》。 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 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 天气，清净光明者也，藏德不止，故不下也。天明则日月不明，邪害空窍。 引摄生真意，主愈与控。 《素问·生气通天论》。 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 苍天之气，清静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 谨道如法，长有天命。 引气之真意，主御与变。 简而言之，素问，能以天地乾坤为人体，四时阴阳为神灵。 不夜侯不擅战，擅医。 医，其实对手便是伤、患、病、痛。 当她给整个天地看病的时候，咎和她的对手，就都是该解决的顽疾，自然药到咎除。 甲级四阶的咎被杀死，不夜侯将却月壶抛向大地。 哪里有伤病患者，她一目了然。 嗯？ 感应到一些不好的事，不夜侯皱起了眉头。 刚才的打斗并未波及地面，可这个旧盘，为何有如此多人生命垂危？ 不夜侯飞身下去，看到一座大型城池内，到处是面黄肌瘦，咳嗽不止的虚弱百姓。 严重的已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方才在天空上，不夜侯感知到，这城中至少几万平民都是这种情况。 若是普通的瘟疫，不夜侯开个方子，很快可解。 可问题就在于，这次不夜侯碰见的，是一种她从没见过的新型病毒。 她从医三十四年，见过各种疑难杂症。 然而大自然的病毒种类远比一个人类的知识储备要多，且变化无常。 不夜侯立刻开始悬空诊断，想找出症结所在，对症下药。 灵枢诀的蓝白色元力蔓延整座城镇，给人们补充神与灵，起码能缓解他们的病痛。 细细感应之下，不夜侯眉头皱得更紧。 这种病毒，比她想象中还要麻烦，首先具备极强的传染性，且潜伏期长。 这还好是在古代，交通不便，要是终日时间的新盘，可能对全人类都是一场灾难。 其次，这类病毒攻击人类的呼吸系统，导致血液中含氧量急剧下降，肺部纤维化，用普通中医或者西医手段都难有成效。 若是用拓体之术，倒是能用元力治好，可问题是这城里足足几万人。 即便以不夜侯现在的能力，一次最多也就同时对几十人使用拓体之术，每次要半个多小时，几万人……时间太长。 且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万一不夜侯走了，这病又卷土重来，该如何是好？万一下次在新盘碰到这种病毒，又该如何是好？ 更麻烦的是，不夜侯了解到，这种病毒已扩散到周围城镇，那就不是几万人的问题…… 而是一场灭国大疫。 凭借多年的从医经验，不夜侯立刻将这座城池封锁，同时跟九寰局报备，让他们派几个人来支援。 要想根治这场瘟疫，必须要调制出解药。 不夜侯开始尝试。 这是一场跟死神的赛跑。 解药一天没出，其它城镇就会一直死人。 这些病人的尸体有很大研究价值，都会送到不夜侯所在的城池去。 身为医生，看着病人死在面前是必须要面对的无奈。 而在不夜侯所在这个病源城池中，凡是重症将死之人，将会被不夜侯施展拓体之术治好，出城隔离。 所以不夜侯很忙，她一边要调制解药，一边要分心使用拓体之术，还得调查疫情源头。 没办法，要想战胜病毒，必先溯源。 不夜侯经过调查了解到，最开始出现症状的人是一处市井的几位猎户，他们经常去城外打猎回到城里售卖。 通过走访猎户去过的地方，第一张药方在当天就拟好，解药熬制出锅之后，不夜侯利用拓体之术将一些病人复刻出假身用以试验。 可惜……效果并不明显。 不夜侯没有灰心，继续专心调配。 药方写了一张又一张，治疗方案改进了一次又一次…… 为了更好了解患者感受，不夜侯甚至不用任何防护手段，跟患者食同案，寝同席，不惜故意染上病毒。 可不夜侯能用元力将自己轻松治好，那些黎民百姓可怎么办？ 三个礼拜后，被不夜侯用拓体之术治好，出城隔离的人越来越多，城池中剩下的病患已寥寥无几，而其它城镇感染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这场瘟疫的顽劣程度，让九寰局来支援的人都连连咋舌。 就在不夜侯准备将城池里病患都治好，转战去下一个城镇时，城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找到不夜侯，专程来表达谢意。 不夜侯着急救人，并未这这些老人家久聊，只是端着碗喝了一口水，算作接纳谢意，之后便想告辞。 然而……这口水刚喝下去。 啪嗒！ 碗从不夜侯手里滑落，碎了一地。 啊！我想到了——！ 碗里是凉爽可口的井水，让不夜侯茅塞顿开！ 那些猎户，并不是在城外打猎时感染的病毒，是我先入为主了！说不定是他们家的井水出了问题！ 想到此，不夜侯嗖的一声消失不见，钻进那几位猎户家中的井底。 井下，是一条幽暗的水路，不夜侯在水路内壁上发现了暗绿色藓类，从其中提炼出药引，终于成功将这场瘟疫化解。 第582章 大医精诚 从萧炀第一天来南柯到现在，一共四年多。 这期间他接触过无数人。 有笨人，有聪明人。 有实力弱小，天赋一般的人，也有天赋不凡，实力绝巅的人。 而能让萧炀发自内心升起敬佩之心的，只有那唯一的一个。 孟修贤。 可如今看完五段回忆后，又多了一个。 不夜侯余姝。 这第五段回忆，对应着人生的中年时期。 这个阶段，人就像一棵树木一般，开始扎根某处，不再动荡漂泊，即便身处异地，心里也会有安定的港湾。 并且，树可以开枝散叶，树荫可以给他人乘凉，反哺这片滋养它成长的大地。 少年忌顺，中年忌闲，老年忌虑。 碌碌无为，得过且过，这八个字足以概括大多数中年人的状态。 在这样的心境下，中年人的大脑和身体会慢慢变得像一台生锈的机器，像一把钝了的刀，思维和四肢都很僵硬，渐渐迂腐。 唯有继续保持对生活的热爱，才能破除迷障，焕发活力，到那时，也许你会发现，你之前丢失或者一直苦寻无果的期许，就在你唾手可得的地方。 墓穴第五层的过关方式，正是如此。 …… 第六段，也是最后一段回忆。 这段回忆不似之前那般节奏缓慢，而是许多快速闪回的记忆碎片。 而在这些记忆碎片中，萧炀看到了……扶光和望舒。 扶光，大叔感和压迫感并存，身穿黑黄白三色制服，相貌和气质有点像萧炀桃源中一位叫黄觉的演员。 那个……就是我？上一世的我？ 亲眼看到自己前世的模样，有这种经历的人可不多。 望舒，美，清冷与知性的美。 小仙女真是美了两辈子。 除了看到扶光望舒和周先生修转命之术，这第六段回忆还包含了很多事。 比如第一次辟元战役，双方打得昏天暗地。 那时不夜侯才甲级五阶，不算最顶尖的战力，到处忙着救人。 比如创建神农阁，招收成员，传授医术。 比如跟周先生的十年荡咎，通力合作。 再比如跟九寰局、周先生共同发明了夜周仪和涤心屏…… 没几年，不夜侯便正式迈入了老年生活。 南柯基本恢复太平，神农阁已初具规模，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偏偏这时候的她，遭遇了周先生的去世。 亲眼目睹道侣死去而无能为力的她，终于看透世间生死，心境彻底圆满通达。 她开始慢了下来，不再那么忙碌。 救死扶伤的步伐依旧在走，却不再那么争分夺秒，火急火燎。 她偶尔会扮成普通人的模样，在南柯游历。 以她臻元之境的修为，大千世界皆可去得。 这时不夜侯，已不是中医，而是上医。 …… 一日，不夜侯正在南柯某处小镇郊外坐诊。 这是她习惯的做法，去到某个地方，便会找一处清幽之地当临时医馆，同时在小香炉中用香粉铺出城镇的形状，开始焚香。 焚香开诊，香尽收诊。 然后转去下一个地方。 香粉由她特地研制，有清心安神之功效，芬芳浓郁，香飘十里。 凡是哪个村落或者哪个城池的人闻到这个香味，便会口口相传，争相大喊。 “不夜仙侯来了！” “是不夜侯的香气！爹！你有救了！” 医者三忌。 医不自治、医不叩门、医不戏病。 第一条对于不夜侯来说不存在，第三条对于不夜侯来说不可能。 她唯一在坚守，且认可的一条忌讳，便是医不叩门。 这座城镇身染恶疾之人并不多，一日不到，不夜侯坐堂前就没了病人。 她正想将香粉挥去，盖上香炉去下一个地方，一位中年男子背着他的父亲来了。 “神医！还请救救家父！” 不夜侯微微一笑，满头银发的她，跟这位中年男子的家父年纪差不多。 “不急，请坐，贵姓？” 两父子穿着朴素布衣，家庭条件很一般。 男子将他父亲放在座椅上坐好，用衣袖给父亲擦了擦汗，再在自己额头上擦了擦，显然赶了很远的路，怕来不及，心里着急，语速特别快。 “免贵姓陈，神医，家父三日前呕吐不止，腹部剧痛，以至头晕目眩，四肢发颤，难以入眠……” 男子说了一堆病情，到后面愈发激动，眸中流露害怕恐慌之色。 不夜侯一开口，便给男子喂了粒定心丸，语气轻缓。 “莫慌，已来医馆，有何所忧？” 都到我这了，我治得好，皆大欢喜，治不好，那也没别人能治了。 男子连连点头，“是是，神医说得是。” 不夜侯抬起她那干瘦的手臂，“容我给令尊先把个脉。” 半分钟后。 不夜侯微笑道：“令尊只是腹部淤积，并无大碍，我开个方子，回去按时服药便是，你跟我前来拿药。” 男子一听，大喜，跟着不夜侯走去后面药柜。 拐过屏风之后，不夜侯一边拉开抽屉取药，一边问道：“令尊今年高寿？” 男子答道：“家父八十有二。” 不夜侯再问：“家中几口人？” 男子轻声道：“四口，还有妻子与六岁幼女。” 不夜侯缓缓点头，将药按剂量包好，递给男子。 在男子接过药的一瞬间，不夜侯双眼微凝，郑重开口。 “很遗憾，陈公子，令尊命在朝夕之间，尽快准备后事吧。” 男子猝然怔住，瞳孔剧震。 良久，他才低下头颅，哀叹道：“果然……爹明明严重成那样，怎么会只是腹部淤积……” 不夜侯说要把脉，只是一直以来的宽慰之举，是让普通人更好接受罢了。 不然人家好不容易大老远跑一趟，一进门坐都没坐下，就跟人来一句“你父亲要死了”，未免有损医德。 以不夜侯如今的能力，在男子背着他父亲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不夜侯就已确诊男子父亲得了什么病。 用中医的话，膵积。 现代西医，胰腺癌晚期。 脉也真的把了，无胃、无神、无根。 真脏脉，又称七绝脉，凡此脉象者，必死无疑。 不夜侯确实能用拓体之术将男子父亲的膵积，也就是恶性肿瘤癌细胞清除。 可男子父亲已经病邪深重，元气衰竭，五脏六腑和三魂七魄都出现不可逆的衰竭，生机会持续流逝，膵积清除完又会再生。 若是早个一年半载，还能有救，如今……或能凭灵枢诀和素问之神妙延寿数日，但终难逃一死。 不夜侯先问男子父亲年龄和家庭情况，再告知男子实情，其实就在隐晦告诉男子： 令尊活了八十二岁，已是有大福气之人，你还有妻子女儿，节哀。 男子拱手谢过不夜侯，便想离去。 “稍等。” 不夜侯将男子喊住，轻声问道：“陈公子，令尊是否还有呆症？” 呆症，阿尔兹海默症。 男子略有错愕，点头道：“是，家父患呆症已有三年之久。” 不夜侯询问道：“令尊所患之症为膵积，疾已入髓，难以根治但我可将令尊延寿七日，并且治愈呆症，让他恢复清明，在生命最后七日享受天伦，安心辞世，你可愿意？” 男子沉思片刻，望了眼坐在外面椅子上眼神空洞的父亲，幽幽开口： “谢过神医好意，不必了。” 这回轮到不夜侯心生诧异。 她从医一生，还未曾见过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医疗建议。 “我能否问一下缘由？” 男子轻笑，并不惨淡，像是释怀。 “生前尽孝，离世无憾，膵积疼痛入骨，不想家父再遭罪七日，望神医理解。” 不夜侯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理解，我给令尊开的这个方子，可调节肝脏气血运行，改善肝气郁结，陈公子亦能服用，可解劳累时右上腹之酸痛，避免隐疾恶化。” 男子再次对不夜侯的医术表示惊叹。 碰都没碰我就看出来我哪里不舒服了？ 男子收拾好脸上神情，走回大堂背起年迈的父亲准备离去。 在踏出医馆大门时，那位眼神空洞的父亲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不夜侯鬼使神差般说了句： “小姑娘，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咣——！ 不夜侯一愣，男子父亲这句话，像是打开了她心中尘封多年的门，万千思绪顿时如流光般在她脑海飞逝。 小姑娘…… 原来，我也老了呀…… 我也时日无多了吗？ 人，都是在某一瞬间忽然感知到自己老了。 既已时日无多……我还有什么想做的未完成的愿望？ 不夜侯诚心问自己。 很快得到答案。 她发明了涤心屏，让黎民百姓不再受担惊受怕之苦。 她还想研制出能够解救被咎附身之人的丹药，让除咎师不用再受担惊受怕之苦，在跟咎战斗时，能够无后顾之忧。 嗯……那就再最后试一试吧。 于是，老年的不夜侯，压上她全部的余热，带上她这一生的信仰，开始了人生中最后一次勇敢的拼搏。 待她缓过神来，男子和父亲早已走远。 不夜侯站在医馆院落中，仰天轻叹。 “没想到今日在此得一造化，周，你说……这是我之福，还是苍生之福？” 嗖！ 话音落，整座医馆和不夜侯都消失不见。 再接下来，不夜侯便不问世事，行踪神秘，极少现身南柯，开始专心研究治疗被咎附身之人的方法。 为此，她来回穿梭于各个平行世界，苦思破解之法，遍寻治疗之策。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不夜侯即将大功告成，还差两个最重要的药引。 其中一个药引，不夜侯找了三年，终于在一次很奇特的串点之后有了眉目，但尚需时日才能成熟。 而这另外一个药引，她一直苦求不得。 不知是不是频繁串点引起了咎的注意，在抵达一个平行世界时，不夜侯遭遇了咎的埋伏。 四大甲九咎王齐至，不夜侯以通天修为杀出重围，逃回了南柯。 然而遗憾的是……她身受重伤，性命垂危，且安装通讯器的左臂被七杀给扯断，无法联系九寰局。 那几年不夜侯一直在各个平行世界穿梭，没有回过南柯。 所以这次逃回南柯，她便来到了几年前她从南柯离开时的滁洲。 那次她来到滁洲寻找药引，没有发现便去了其它的平行世界，时隔几年后回来，却已是行将就木，濒死之相。 恍惚中，不夜侯忽然闻到了一抹香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躺在滁洲大地上，放肆嘲笑咎的无能。 那是离香草的香味，而离香草，正是她苦求不得的那一味药引。 早在跟周先生还在世时，不夜侯就针对治疗被咎附身之人做过一次简单尝试，那时候她就发现，必须要找到一味草药，用以分离药性，又能同时生效，才有希望研制成功。 她和周先生曾一起去其它世界找过，但没有找到，只是打听到名字叫离香草。 不过可惜的是，另一味药引还未成熟，她无法亲手炼制出来了，那就……交给后来人。 临死之际，不夜侯和周先生一样，臻元之境强者离世带来天光降临。 她就地用五行之术，融合毕生心血和经历，须臾之间造出一座大墓，与世长辞。 一代神医不夜侯，就此陨落。 余姝，民国时期生人。 终其一生，她都是医道楷模，她不求名利，不恋权势，甚至不追逐强大实力。 她不想天下无疾，人人安康。 这只是美好的期许，但并不现实，她一直是个现实的行动派。 她的心愿是，天下无不可医之疾，人人有惜身之安康。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于她个人，她做到了。 在不夜侯生命逝去前，萧炀感受到了不夜侯有三大憾事。 一憾元力救治普通人之法未能普及。 二憾未能亲手炼制出治疗被咎附身之人的丹药。 三憾…… 三憾那珍藏一生未能萌芽的少女心。 不夜侯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是她幼年时帮父亲干完农活后，坐在田埂上回头看同龄人嬉戏玩闹的景象…… 其中一个同村女孩，手里拿着的布娃娃，真可爱呀…… 从她站在父亲坟前削发那一天起，她就再没有为己之心。 可她，她也曾经是一位天真无邪，如花蕊一般的少女呀…… 周先生得知自己大限将至时，不夜侯曾问过他，需要帮他在墓碑上写些什么。 周先生笑着说他修了转命之术，下辈子再写。 然后他又问不夜侯想写什么。 不夜侯说…… “如果可以，请把《大医精诚》那段话作为我的墓志铭吧。” ……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 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 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 唰！ 所有光线、画面和回忆瞬间消散，归于虚无。 萧炀脑海轰的一声炸开！ ———— 唉……其实不夜侯这一段剧情，原本是打算在净神摄那时候写的，现在改了改，完善了一下用在这里，也算是一种弥补吧，两个医生我都好喜欢。 第583章 萧炀死了 墓穴第六层高台。 六位顶尖学生在等一位曾经的顶尖学生。 宋解雨抱着流光剑站在角落，纹丝不动。 魏琛和秦渊挨得很近，二人低声轻语，似乎是在讨论如何取得这近在咫尺的传承。 步秋荷和叶梧桐一边吃东西补充体力，一边在聊着一些闺蜜之间的话题。 张竞择百无聊赖，等得实在有点不耐烦了，凑到两位女生旁边问道：“嘿嘿，吃什么好吃的？” 叶梧桐很大方地将手里的零食递过去。 “芒果干，呐，来一点。” 张竞择接过来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嗯……味道不错。” 叶梧桐莞尔一笑，“我们请你吃东西，那你要怎么谢我们啊？” 张竞择笑呵呵道：“好说好说，一会儿拿了不夜侯的传承，里面要是有治皮肤和丰胸的方子，我一定送给你们俩。” 轰隆隆…… 隐隐的雷鸣声响起，步秋荷与叶梧桐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滚！” 感受到杀气，逍遥游自发启动，张竞择飘身后退。 身为社交恐怖分子的他，没事做，没人聊天，有点不想等了，想回学院了。 他想回，就真的会回。 但是这里没有了出口，方才的沙暴和震动，上方洞穴早已被堵死。 张竞择原地跳了几脚，“哎呀，等这么久了，消炎还不醒，我们先试吧！试了不行再继续等呗！” 秦渊走上前，笑起来双眼微眯。 “别急，不行你就去那棺椁里睡一下，萧炀醒了我喊你。” 张竞择皱了皱眉，“睡棺材里……不太吉利吧？” 秦渊缓缓摇头，“此言差矣，你想，那可是不夜侯的棺椁，睡在里面肯定睡眠效果极佳，估计会是你人生中睡得最香的一次，不试试？” 张竞择越听眼睛睁得越大。 “有道理啊，渊！” 说完，兴致勃勃就朝青铜棺椁飞去。 就在此时。 嘭！ 包裹萧炀的那团绿光猛地爆发开来！ 霎时间，六位顶尖学生都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一瞬间完全变成了绿色。 然后绿光急速收敛，尽数汇于萧炀体内，在他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绿色荧光，如呼吸般时强时弱。 突然的异动，六位顶尖学生迅速来到萧炀身边。 秦渊微微皱眉，伸出手在萧炀鼻子下面探了探。 “还真的没呼吸了……胸膛也没了起伏……” “啊？”张竞择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老大，“消炎嘎啦？不会吧？为了跟我抢棺材吗？” 这时候除了张竞择没人有心情开玩笑。 同时，也没人会觉得萧炀真的死了。 这可是不夜侯的墓，那么磅礴的生命气息汇入萧炀体内，怎么可能会死呢？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萧炀的鼻孔中溢出一丝鲜红的血液。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张竞择微怒道：“消炎这小子，都这时候了还做春梦！” 秦渊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自创一门可以封禁人说话能力的术法。 叶梧桐擅毒，略懂医术，伸出手想给萧炀把把脉，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忽然怔住。 其余几人也纷纷神情微变。 咻！ 在绿色荧光笼罩下，那一丝鲜红血液竟然又以违反物理规律的运动轨迹，流回了萧炀鼻孔里。 看到这一幕，众人反而放下心来。 因为，死人不会流鼻血，更不会流回去。 张竞择目瞪口呆，错愕道：“好家伙，见过吸鼻涕的，吸鼻血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叶梧桐把了萧炀左手又把右手，统统找不到脉象，想将元力渗入萧炀体内探查，却被那层绿色荧光抵挡在外。 “这墓里难以解释的事情太多，萧炀应该是进入了一种很神奇的状态当中，不知何时会醒，还等吗？” 魏琛沉声道：“与其干等下去，我建议不如先试试强攻结界。” 张竞择嗖的一声把手举起，“我赞成！” 秦渊瞥了眼地上昏迷不醒，鼻血一直流出流进的萧炀，沉思片刻，还是下了决心。 “那就试试，但是谁都不知道冲击结界会发生什么，保险起见，先把萧炀放棺椁里。” 张竞择将萧炀扛起来扔进青铜棺椁之中后，六人迅速站在结界六个角，蓄势待发。 秦渊神情凝重，从地面抓起一个石块朝上抛起，大喝：“落地一起出手！” 砰。 嘣——！ 清脆的响声，接着是剧烈的元力爆炸声，众人皆倒飞。 结界完好无损，只有表面的符文荡起一圈圈很细的涟漪。 六人回到结界前，宋解雨紧紧皱眉。 “难道我想错了？我们六个人合力跟刚才我斩那一剑对结界造成的冲击一样大，恐怕还是方法问题，这结界不能强破，强度远超我们现在的实力，起码是丁级往上。” “没错，是方法出了问题，我看出来了。”秦渊一脸落寞地道。 和秦渊一个表情的还有叶梧桐与魏琛。 他们二人都看出来了。 张竞择歪着头问道：“看出什么了？” 秦渊指着结界怅然道：“刚才我们六人出手时，元力四溅，那些符文在接触到我们某人的元力时，会有轻微移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需要我们庚子八仙，按照对应方位站好，同时对符文注入元力，这个结界便会不攻自破。” 叶梧桐秀眉微蹙，很快凭借记忆说出推论。 “我们命宝对应的八仙，便是八卦八个方位。 “宝剑为乾，西北；玉板为震，正东； “葫芦为坎，正北；纸扇为离，正南； “荷花为坤，西南；花篮为艮，东北； “渔鼓为兑，正西；洞箫为巽，东南。” 魏琛幽幽叹道：“都没用了，八缺其一，即便萧炀醒来，这结界也破不了了……” 此刻，六人脑海中都不约而同浮现出那个皮肤白皙，英俊到不像话的脸庞，神情黯然。 就连一向爱搞怪的张竞择也垂下头颅，抿着个嘴，大骂出声。 “可恶！该死的咎！” 六位天骄不仅是因为想起陆行简的逝世而难过，也是因为他们清楚，不夜侯的传承恐难以拿到了。 呼~~ 忽然，低着头的秦渊看到地面的沙粒在缓缓朝前滚动，双眸微颤。 他抬起头来，又看到叶梧桐那微微飘动的发梢。 嗯？ 起风了？ 很快，六位顶尖学生都觉察到不太对劲，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这里可是密封的墓穴，哪里来的风？ 六个人四处张望，想找寻这股和风的来源，可整个第六层空间明明没有任何地形地势上的变化。 众人不解，皆不明所以。 突然！张竞择看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大惊失色！爆出国粹！ “卧槽！” 紧接着，其他人都看到了，表情呆滞。 第584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忘岚谷外。 夜空朗朗，月儿高挂。 繁星点点，在云层后时隐时现。 前面几关被淘汰出来的学生，此时都集中坐在空地上，议论着在墓穴里发生的一切。 有些人聊得热火朝天，有些人则聊了一会之后感觉乏了，沉沉睡去。 反正旁边有老师们和各种甲级高手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这些学生也算是为除咎大业奉献了一次自己的力量，提前当了一回冲在最前线的战士。 “哇，这次是真的刺激，我还以为我真的死了。” “我差点就嗝屁了，多亏秦渊的夔偶救了我。” “还得是那些天骄们啊，太厉害了，没有他们根本走不到最后一层。” “我觉得萧炀是真的吊，一个维级五阶，硬是撑到了现在还没出来。” “这真是一次难忘的美好回忆呀……吹着晚风，看着星星……舒服……” “咦，不对呀？怎么起风了？” “是啊，不是说滁洲岛极少有风吗？今晚撞大运还是有情况？” 学生们纷纷站起，东张西望，衣物被这股莫名其妙出现的和风吹动。 这里，和墓穴内一样，刮起了风。 嗖！嗖！嗖！ 随着数道破空之声，乙级和甲级强者悉数聚于忘岚谷口。 青鸾学院的女学生们好奇发问：“院长，院长，怎么回事啊？有危险吗？” 贺兰含香盯着谷内，先是神色微变，稍稍诧异，接着目光逐渐深邃，露出和蔼的浅笑。 “没有，是好事……” 那些值勤的九寰局高级士兵已绕着整个忘岚谷飞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你那边呢？有异样吗？” “没呀，真是奇了怪了。” “滁洲常年无风，怎么回事？难道这是……！！” 越来越多的强者意识到了，纷纷难以置信般看向谷内。 这是无源之风！ 是调动天地大势的异象！ 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墓穴第六层，高台之上。 张竞择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青铜棺椁。 “诈，诈，诈，诈尸了！” 只见浑身闪烁淡淡绿色荧光的萧炀从棺椁中猛然坐起，一直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 像是被这股风给托起，萧炀轻飘飘地从棺椁中飞出，落在地面，开始徐徐朝结界走去。 张竞择最先惊叫出声：“萧炀！你没死啊！” 萧炀好似没听到一般，目光牢牢锁定前方，面无表情。 秦渊最先留意到不对劲，他看到萧炀还在一直流鼻血，双目通红，脸色青紫，却又马上在绿色荧光照耀之下恢复正常，画面有些怪异。 萧炀就这么走到了结界前，站着没动。 其余六人也没打扰他。 在看完不夜侯的回忆之后，萧炀终于参透了生死这一关，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第四条路。 论起生死，古往今来没有哪位除咎师看得有不夜侯那么多。 譬如唐宋，他剑下亡魂无数，他看得多吗？ 他看的不是生死，是生杀，是手起剑落的杀戮。 唯有不夜侯，才算是看够了生与死。 在第六段回忆里，她到了老年，经历了道侣离世，力不从心等各种老年人会遭遇的事情。 也对应着人生中的老年时期，厚重，质朴。 可不夜侯仍然没有向宿命低头，即便是半截入土的岁数，她依然敢于朝着命运发起挑战。 整个第六段回忆，对萧炀触动最大的画面，就是断臂重伤的不夜侯躺在滁州大地上，放肆嘲笑咎的无能。 人活一世，为了自己的目的从一而终去奋斗，何惧天命？又何惧生死？ 两世，三世，百世万世都好！ 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想通了这一点，萧炀脑海极深处像是有什么尘封已久的区域被激活，无数画面和记忆冲出，跟他如今的记忆发生剧烈碰撞！ 顷刻间，萧炀的大脑就严重过载，神经受损，鼻血直流。 如果是平常时期，萧炀轻则精神失常，重则当场死亡。 幸运的是，他碰到了那团绿光。 那是不夜侯领悟的生命法则之精华。 这才会一边被转命之术的副作用摧残，一边被绿光所治愈。 在这反复煎熬的过程中，萧炀自己都没留意到，他体内那固如黏土的元力，竟然开始慢慢瓦解松动…… 这多段回忆所带来的感触，往萧炀心田里下了一场甘霖。 那些开裂的地缝逐渐合拢，长出了嫩芽，开出了新叶。 就像是外层干涸的泥土脱落，露出里面新生又高洁的灵魂。 …… 呼——！ 墓穴中那阵没来由的风，风力猝然大增！ 萧炀的气息开始极速攀升！ 维级六阶、七阶、八阶…… 戊级一阶、二阶、三阶……九阶！ 在数个呼吸之间，萧炀的修为从维级五阶，到达了戊级九阶！ 萧炀缓缓偏头，看向身旁的空地。 他总觉得，那里应该站着一个拿纸扇的俊美少年。 紧接着，他又仰起头颅，目光像是要透过墓穴内壁看到那片夜空之上，心声拳拳。 孟老师……这就是你那时候的感觉吗…… 萧炀，也来了一次完美的知行合一。 在桃源那一年，他每晚都会去水果店天台看星星。 而他的修炼方式，是谛观呀…… 观察事物，本就是他最拿手的事。 还有什么，比仰观宇宙之大更广阔，更有深度的观察？ 只不过，萧炀在看的时候，在思考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要修炼罢了。 萧炀的第四条路，是悟透了生死关，觉醒前世记忆，融合此生感悟和不夜侯毕生精华的综合所得。 这和孟修贤的路不同，孟修贤二十年读书深耕，只要他想，随时可步入甲五。 他比萧炀更加纯粹，更加单一。 而萧炀，如果他没有悟透生死关，并不能主动将那一年无心谛观的积攒效果爆发，迎来实力的飞跃。 他比孟修贤要更加坎坷，更加复杂。 …… 六位天骄学生早已看呆，全都双唇微张，一动不动。 他们没有见过孟修贤，只听说过他的故事。 读书二十载，一朝入甲五。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看了一年星星的萧炀，几秒钟内就连续升了一整个大等级还有多！超越了他们所有人！ 他们甚至感觉，若不是戊级到丁级的神门穴这个瓶颈太难，萧炀怕是能直接突破到丁级！ 在他们眼里，此刻的萧炀宛若神明！气息空前强大，完全不是戊级的实力！ 而那无源之风，正是因为萧炀这次惊天动地的蜕变所引起。 扶光，修的就是阳之法则。 他的记忆觉醒，因果也就回来了，这片天地怎么会没有表示？ …… 萧炀怀念完两位故人，看着眼前坚不可摧，布满符文的结界，缓缓抬起右手，手掌浮现出晶莹剔透的白玉光芒。 许久不见的承露手猛地挥下！ 啪——！ 似乎将整片空间都挤压殆尽，六位天骄围攻都无可奈何的结界就此应声破碎！ 嘣！ 强烈的爆炸冲击波将六位天骄全部震到了高台之外，地底的岩石触手再次飞出！ 六位天骄在触手和冲击波的双重夹击之下，只抵抗了数下便被拉入了地底！ 唯有萧炀，凭借强大实力屹立于高台之上嵬然不动！ …… 忘岚谷外。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剧烈震动。 很快，庚子八仙中的六仙就被忘岚谷吐了出来。 几位院长赶紧围了上去，独独不见萧炀。 汪溪问道：“怎么样？” 秦渊调整好情绪，尽量保持平静，淡淡一笑。 “看到传承了，八个药鼎，里面全是各种丹药、药瓶和药材，中间还有一团白光，应该是不夜侯的诊疗经验和药方之类的记忆，只是我们都来不及……” 秦渊将墓穴里自上到高台之后到被拉进地底前的事说了一遍，众人皆大惊。 那个曾经的第一天骄，要回来了？ 竟能一个人将八个人的传承都夺走？ 白鹿学院师生们狂喜不已。 敖贝忍不住振臂高呼：“小样牛逼！” 在远处某个不起眼的云层后面，背着双手的老武，高深莫测地一笑。 他说的中行独复之局，就是这个意思。 萧炀会走出他自己的路，将此处气运尽数夺走。 之前八个人平分传承的局，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囊中之物。 而不夜侯第六层的机关其实很简单。 青铜棺椁里的杂物，如果八个人都拿过东西去试，都失败了，那么那个娃娃就会自动飞出，去到光团之中，然后光团分开，平均注入每个人体内。 同时获得传承的每个人都会知道，不夜侯是女的。 只是有萧炀这个变数在，才会形成中行独复之局。 …… 墓穴里，萧炀站在高台上，周身漫天符文环绕。 他意念一动，八个药鼎被全部收入耀深葫中。 望着中间那团白光，萧炀缓缓朝其走去。 他脑海中此时尚处于相对平衡状态，两份记忆相互独立，还未完整融合。 他需要时间来静悟消化。 那么不夜侯的传承，将会是他最大的保障。 哒。 萧炀毅然迈步，身形消失在那团白光当中。 前生未尽因果，来世无休业火。 忽地顿开金绳，这里焚断玉锁。 忘岚谷中清风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第585章 揍他一顿 一年后。 南柯世界的这一年，无比平静。 自滁洲岛事件之后，整个南柯没有再发生任何一件大事。 除了……宫先生入甲九。 一年前定风波滁洲入甲九，天幕开启，滁洲事毕，宫先生于碎盘闭关。 半载后，宫先生归来。 据说，当时整个南柯都听到了琴音。 除此之外，这一年南柯异常平静，似乎就连冬天的寒风都不再喧嚣，变得柔和怡人。 …… 九寰局，大宁王朝皇宫。 公孙纳刚刚早朝结束，去到御书房。 李承嗣跟在其后。 早朝对于公孙纳来说，不过是例行公事。 在癸卯事变之前，他很少上朝。 即位之初，百官对此颇有微词。 一个年纪轻轻的皇帝，朝都不想上？如何成为一代明君？ 比起诸位先帝，简直昏庸！ 直到有一日，公孙纳对每位三品以以上官员进行了一次约谈。 从那之后，百官对这位皇帝的任何行为，再不敢多言。 为何不敢多言？ 你用贪污来的银子纳的小妾的丫鬟的哥哥养的狗生了几个崽他都知道。 你还逼逼什么？ 还敢逼逼？ 再逼逼他就能说出那几个狗崽什么颜色，几斤几两，甚是可爱，然后把你乌纱帽摘了，让你回去照顾它们，专门养狗。 然而癸卯事变之后，公孙纳日日早朝，从未间断。 百官反而有点不习惯。 他们知道这位皇帝的厉害，即便不上朝，对朝中大小事也心如明镜。 只要他想，朝中任何官员都会被他玩于股掌之间。 皇权看似有不稳之患，实则固若金汤。 公孙纳是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在癸卯事变之后，他痛定思痛，决定要将每件事做好。 御书房内，公孙纳坐在龙椅之上，轻声问道：“平常你不喜欢来此，今日跟来有何事？” 李承嗣笑着回道：“公孙首领猜一猜？” 公孙纳眉眼微挑，略一思索。 “你叫我公孙首领，而非陛下，那就说明是除咎师这边的事，非朝廷之事。 “笑着问，定是好事。 “未带公文，未发消息，不是组织的事。 “让我猜，便是觉得出乎我意料之外，不可推测之事。 “嗯……萧炀醒了？” 李承嗣点点头，“还未完全醒，但据仪器监测，确实滁洲那边的数值出现了波动，苏醒应该就是这几日的事。” 公孙纳眼中一亮，“好，醒了好呀……” 李承嗣颔首问道：“若是苏醒，需要召见他吗？” 公孙纳手指在桌上轻叩，淡淡道：“不用，召无介来，我有话跟他说，你先去忙。” “是。” 李承嗣离去。 片刻后，一身玄色劲装的燕无介来到门前。 公孙纳正在批阅奏折，高声道：“还敲什么门，直接进来。” 吱—— 中分长发至肩的燕无介走到案前。 “公孙首领，何事？” 公孙纳放下毛笔，抬头轻笑道：“几个窍穴了？” 甲九之后的九个窍穴无法靠修炼，只能靠天衍。 燕无介低声道：“三个。” “另外三人呢？” “唐宋四个，定风波两个，宫先生一个。” 公孙纳双眼微眯，略含深意问道：“想不想跟唐宋打一架？” 燕无介没有丝毫犹豫。 “不想。” 公孙纳挑眉道：“怎么？打不过？” 这回燕无介思索了片刻。 “是。” 公孙纳撇嘴，“没出息。” 燕无介淡淡回道：“他有老婆。” 公孙纳哑然，挠了挠头。 “这两夫妻是有点欺负人，这样，我帮你解决元明清，你跟他单挑，揍他一顿。” 燕无介抬头看了公孙纳一眼。 你他么说得轻松，你来，你来。 “可以互揍。” 闻言，公孙纳面色稍显为难。 “这可不好办了呀……唉，罢了罢了，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到时你多去各大组织串串门，尤其是千秋辞和仙乐府，就说找定风波和宫先生切磋切磋。” “是。” 燕无介也不知道公孙纳说的“到时”是什么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燕无介离去，公孙纳加快了批阅奏折的速度。 阅毕，他伸了个懒腰。 “来人！” 门外一位太监躬身垂首走了进来。 “陛下。” 公孙纳收敛神色，帝皇之气显露。 “传朕口谕，三日后辰时三刻祭祖！” “喏。” …… 某个平行世界，终日时间。 一个皮肤偏黑十八岁的少年，正在一家餐馆打工。 “您好，有预约吗？” “有的，这是预约号。” “好的，稍等，我查一下……请进，这边，三号桌。” 店里生意不错，没有空座，店门外等候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 “服务员！” 这时，九号桌一位油腻大叔带着些怒意大喊出声。 少年立刻快步走去，“您好。” 油腻大叔显得很不耐烦，“我的意面呢！催了三次了！再不来我就退钱走人，什么破店，上个菜这么慢！” 少年连忙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店里人多，我再去帮您催催。” 少年来到内厨，找到负责的厨师。 “九号桌的客人又催了，快点咯，人家要投诉了。” 厨师刚好正在给那位客人炒意面，连续不断的油烟和灶火让他心里也很不爽。 只见这位厨师从鼻子上擤了一把鼻涕扔进锅里，还吐了泡口水进去，开大火拿锅铲炒了几下，将意面倒在碟子里，把锅重重扔在灶台上。 “催催催，催他****！端出去给他！” 少年被这手操作给震住了。 这……这尼玛我端还是不端？ 就在少年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忽然感应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异样。 接着他把身上的服务员衣服一脱，甩在厨师脸上。 厨师大怒：“你他么干什么！” “干尼玛！老子不干了！” 厨师将罩在脸上的服务员衣服扒开，再一看，面前却没了少年的身影。 …… 少年离开餐馆，去到几条街外的一间咖啡厅。 这里客人少了很多，稍显冷清。 角落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 少年看到这两人，屁颠屁颠跑上前，站在桌旁。 “师父师娘！” 中年女子淡淡道：“坐吧。” 少年坐下后，中年男子轻声道：“帮你点了，尝尝，这家店咖啡不错，很纯很浓。” 少年咧嘴一笑。 “谢谢师父！你们终于来找我了，那逼班我是一天都不想再上了。刚才你们是不知道，那厨师给客人吃他的……” 中年女子抬手打断。 “闲话不聊，今天来找你，是带你回南柯，修行结束。” 少年大喜。 “太好了！那回去咱们去哪？” 中年男子嘿嘿笑道：“不是咱们，是你，你回放麑院，带了你两年，我得去潇洒……” 嗯？！ 中年女子秀目微瞪，中年男子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第586章 我回来了 中年男子和女子，正是唐宋和元明清。 那么少年，自然就是小新。 自从癸卯事变之后，他就被唐宋和元明清接走。 小新刚开始还有些小期待，以为终于可以见到恢弘大气的古朝会总部。 结果元明清告诉他…… 古朝会没有总部。 十大组织当中，唯一没有总部的也就是古朝会了。 唐宋很装逼地说了句话。 普天之下，都是我们的总部！ 然后唐宋就把小新丢在了某个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 与其说是带了小新两年，其实是放养了小新两年，两夫妻只是偶尔过来看看，给点修炼资源。 当然，唐宋和元明清如此做，也是有其用意的。 小新长于深山老林，身上的野性太重，只有繁华的大都市，才能去掉那股蛮劲。 那么当服务员，就是最好的历练。 这份工作，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有钱装没钱的，没钱装有钱的，真有钱的，真没钱的。 众生百态，当服务员都可能会遇到。 小新撇了撇嘴，“啊？你们不带我了呀？那我以后就在放麑院了吗？” 元明清缓缓道：“是，自会有人带你，我已达甲八之巅，要准备开天幕，入甲九。” 小新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呕——！” 浓烈的苦味让小新差点吐出来。 “那师父呢？” 唐宋瞥了眼元明清的脸色，一本正经道：“为师自有为师自己的事，你安心修炼便是，自会有人带你。” 小新苦着个脸，“那……好吧。” 说罢，唐宋和元明清便起身。 “我跟你师娘去逛个街，给你半个小时收拾东西，去来这里的地方串点回南柯。” “行。” 嗖！ 唐宋和元明清消失不见。 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完全不担心会被普通人看到。 有没有视线和目光在他二人身上，他们再清楚不过。 小新看了眼桌上只喝了一口的咖啡，皱起眉头，实在不想再喝第二口。 正欲离去，被柜台后的收银员喊住。 “你好，还没结账。” 小新一愣，郁闷不已。 靠！师父还说给我点了，玩我呢！我辛辛苦苦赚点窝囊费容易吗…… 小新走到柜台，掏出手机。 “多少钱？” “5800，谢谢。” “多少？！” 小新双眼瞪得溜圆。 看了眼菜单，三杯咖啡，有两杯的价格是2000，他自己喝的那杯1800。 小新很想施展身法逃单。 坑徒弟不带这么坑的吧！ 最后小新还是含泪把钱付了。 辛辛苦苦打了几个月工，好不容易攒点钱，就这么全交待了出去。 城里套路太深了呀……还是山里好。 走出咖啡馆，小新考虑着要不要回刚才那家餐馆，把这个月没结的工资要回来。 唉……发飙辞职一时爽，囊中羞涩火葬场。 …… 南柯。 各大组织在南柯的联络点都收到消息。 滁洲那位夺了不夜侯传承的少年，要醒了。 二十岁，还能算少年吗？ 男儿至死是少年。 千秋辞总部。 江城子看着手下成员发来的关于滁洲元力波动异常的消息，淡淡一笑。 “一年了呀……终于醒了。” 说罢，他给全体成员发了条消息。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少成员都纷纷响应。 卜算子：“我跟青阳先生一年前都算错了这小子，此子不凡，要重点关注。” 如梦令：“首领再努把力，把他招进来。” 青玉案：“他来了我这千秋辞第一帅哥的名头就不保了。” 雨霖铃：“什么？组织要来新人了？还是个帅气小鲜肉？联系方式赶紧推一下！” 定风波：“首领，滁洲之行劳务费拖了一年，可以结了。” 江城子：“你艾特的对象已退出群聊。” …… 抹雀楼。 司佻将萧炀要醒来的消息公布于众。 齐潼：“开盘开盘！赌萧炀苏醒之后第一件事做什么！” 幺鸡：“我赌睁开眼睛！” 齐潼：“你滚！上次赌输了欠我柯点还没还，一边待着去！我说他会先去哪里！” 伍妄：“萧炀这位小同志很有朝气！我赌两千，他会来我们组织！” 白板：“伍妄你这是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暗刻说他赌一千，萧炀会先去神农阁归还不夜侯部分传承。” 闵齐卑微反驳：“我没有……” 东风：“要我说，先给人家想个誉名吧。” 南风：“我哥说得对，我建议叫炸胡。” 司佻：“好了好了，由萧炀自己去选，来不来，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我们在这瞎操什么心？还公然聚赌？ “组织明令规定，公然聚赌，组织者扣除该月全部绩效，参与者扣除一半绩效！平常怎么跟你们说的，一个个都当成耳旁风！” 众人沉默，话题似乎就此终结。 过了一会，齐潼发了条消息。 “首领，别说那么多了，你直接说你押多少。” 司佻：“我押三千，他先去九寰局。” …… 自从知道萧炀要苏醒后的这几日，风平浪静已久的南柯，总算活跃了起来。 那个两年前惊艳全南柯的第一天骄，经历惨痛，沉寂一年，恰逢时机，迎来蜕变，现在又过了一年，他会成长到什么地步呢？ 许多除咎师茶余饭后，都有了共同话题可以聊。 用现在的话来说，萧炀的流量，非常高。 唯独有个地方并不怎么热闹，似乎对萧炀要苏醒这件事，没什么太大反应。 …… 南柯皓域，黎琼森林深处，放麑院。 白鹿学院的师生们还是如往常一样，组织上课，正常进行教学活动。 只是人数越来越少，稍显冷清萧条。 毕竟白鹿学院已经两年没有招过新生，老生都一个接一个地毕业离开，去了组织。 他们为什么不讨论萧炀要苏醒的事？ 因为他们不知道。 白鹿学院在不少除咎师眼里，都已名存实亡，毕竟……连个院长都没有。 不是其他人们刻意冷落疏远，所导致的信息闭塞。 而是萧炀即将苏醒这样的消息，还没成事实，也不是公示性的官方新闻，根本就传不到他们这里。 不光他们，另外三大学院也只有校长和一些高层领导才知道萧炀要醒的事，学生们并不清楚。 上午七点半，放麑院综合楼前。 敖贝刚吃完早餐从食堂出来。 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学长，五年级生。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敖贝偶遇了熟人，笑着打招呼。 “雨薇！” 杨雨薇没有被分去其他学院，天资一般也没有被组织接走。 “小贝，好巧呀！你也这么早。”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朝教室里走去。 杨雨薇看着零零散散赶去上课的学弟学妹，感叹道：“唉，人是越来越少，真担心学院就这么散了。” 敖贝怅然道：“九寰局的人来过几次，也不知道老师们什么想法，反正我永远不会走，哪怕学院剩我一个人，我也不走。” 杨雨薇轻笑道：“我也是，毕业了我就留校当老师。” 敖贝微微错愕道：“你也跟我一样的打算？” 杨雨薇目光幽远，回忆起曾经发生的一件事，郑重开口。 “还记得入学第一天晚上，孟老师给我写的那句诗吗？从那天起，我就立志要向孟老师学习，当一名温暖又负责的老师，治愈跟我一样需要帮助的学生。” 敖贝嘴角微弯，“真好。” 说着说着，二人来到了教室。 癸卯事变后，白鹿学院还活着的学生经历了拆分、归源、被组织挑走等等波动。 老师们商议后决定整合学生，全部合班，每一届只留两个班，一起上课。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坐着一百多号学生，有些座位空着。 今天是国学课，老师早早就已就位，在讲台后肃立。 不管怎么样的情况，白鹿学院的老师永远遵守着师德师风和教师行为规范。 叮铃铃——！ 老师刚想大声喊出“上课”二字，忽然！ 教室前门外多了一个学生。 他穿着白鹿学院校服，匆匆走了进来，双目炯炯有神，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到敖贝身边的空位坐下，爽朗一笑。 “同桌，我回来了。” 第587章 没一个好东西 有人踩点进教室，被老师指指点点。 有人踩点进教室，却成为全场焦点。 让萧炀选，他宁愿成为前者。 可命运就是这样。 连萧炀都没得选，你以为你有得选吗？ 看着萧炀闲庭信步走到位置上坐下，国学老师都怔住了，全教室的同学也都齐刷刷将目光投了过来。 敖贝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小，小样你怎么回来了？” 萧炀反问道：“我怎么不能回来？休学了两年而已啊，不是取消我学籍了吧？” 说完，萧炀站起身对国学老师微笑道：“老师，该上课了。” 国学老师这才反应过来。 “啊，好，好的，上课！” 敖贝高声应道：“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进行完传统的课前仪式，授课正式开始。 萧炀就这么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听完了这一堂课。 只是……时不时会有学生的余光瞥过来。 包括老师在讲台上讲述国学内容时，都会偶尔瞟一眼那位少年。 敖贝心中更是有千言万语想和萧炀说，都忍了下来。 他多次偏头看这位曾经的同桌。 小样……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之前的萧炀，少年感十足，充满亲和力，属于那种看起来就很好相处的阳光男生，然后细看会觉得有点狡黠和古灵精怪。 而现在…… 依然有少年感，却又有一种厚重感。 从萧炀身上，竟能看到青春和沧桑这两种互悖的气质和谐统一，还不觉得怪异。 然而这件事本身就很怪异。 敖贝想不明白，他也不想去想了，萧炀能回到这里坐在教室里听课，还叫他同桌，就足以说明，小样还是那个小样。 课间休息。 国学老师匆匆闪身离开教室，不知去了哪里。 敖贝低声问道：“小样，你回来是准备……接着上学？” 教室里其他同学，有不少唤出通讯器的拍摄功能，偷偷拍萧炀，发雅集录。 “家人们！你们看我拍到了谁！” “啊啊啊！他竟然回来了！突然想上去合照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的签名现在值多少柯点？” 萧炀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和关注的目光，只是淡淡回答敖贝的问题。 “我回来，是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 敖贝撇嘴道：“别整游戏人物台词啊，一年前你不是到了戊级九阶吗？现在应该到丁级了，可以申请提前毕业。” 萧炀盯着敖贝双眼，玩味笑道：“怎么，赶我走啊？你不也丁级三阶了？” 敖贝微惊。 看来小样是彻底恢复实力了，又一眼看穿我的等级。 敖贝试探性小声问道：“我要留校当老师呀，申请表都交上去了，你现在……几阶了？” 萧炀真诚地道：“九阶。” 敖贝再惊。 这一次，萧炀没有再撒谎藏拙。 他是真的九阶。 不过不是戊级九阶，而是丁级九阶。 戊级到丁级那个难倒无数人的门坎，神门穴，萧炀在滁洲就已早早破掉。 敖贝一边咋舌一边摇头道：“啧啧啧，真是离谱……你从滁洲苏醒，不去组织，反而回放麑院，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会跟我一样也为了留校吧？” 萧炀脸色如常，轻声道：“我说了，我回来，是为了那些回不来的人，我不是为了上学，而是为了其他人有学可上。” 敖贝这才听懂，眸色微变。 “你……你是要重建学院？！” 萧炀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敖贝短暂讶异之后，略显落寞地道：“这一点老师们跟九寰局交涉过很多次了，重建学院的难度，比想象中大很多，有太多太多问题没法解决。” 萧炀语气郑重，缓缓开口。 “人在，白鹿就在，解决人的问题，其它都不是问题。” 说罢，他站起身来，在敖贝肩上轻拍。 “小贝，留在学院好好教书，等我消息。” 萧炀的话，充满自信，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九寰局和公孙家族拖了这么久都解决不了，小样能解决？ 敖贝凝视萧炀那如古潭般平静的双眼。 良久，点了点头，轻嗯一声，目送萧炀离开了教室。 …… 放麑院山顶教师公寓。 彭忆慈正坐在卧室书桌前看着一沓纸质资料。 她的眼圈微微发黑，脸上多了些褶皱，发缝根部长出了丝丝白发。 比起两年前，明显憔悴了不少。 “唉……” 彭忆慈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 人，在长时间重大压力之下，会出现胸闷之感。 会不自觉做一次深呼吸，才能稍稍缓解。 “彭老师，别总叹气，容易显老。”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彭忆慈并没有惊讶。 以她乙级的修为，早就感应到萧炀朝她宿舍飞来。 萧炀落在阳台上，走到卧室门口。 彭忆慈缓缓转身，看着曾经的得意学生，竟一瞬间湿了眼眶。 “臭小子，来看我就空着手来？” 萧炀微微一笑，手中瞬间多了一粒丹药，抛给彭忆慈。 “不夜侯牌凝香丸，驻颜养神。” 彭忆慈接过来放在手心，低头看了一眼。 “容颜易老，气神不再，又岂是人力所能留住？” 说罢，又将凝香丸抛了回去。 萧炀转身走去客厅里的饮水机旁，接了两杯水，将凝香丸放在其中一杯中融化掉，再次递到彭忆慈桌前。 “学生的心意，老师不笑纳，我可就赖着不走了。” 彭忆慈神情黯然，犹豫片刻，还是将萧炀倒的水喝了下去。 萧炀望了眼整个宿舍，轻笑道：“还是和以前一样乱糟糟，彭老师，辛苦了……” 那是一段旧时光。 假期，萧炀曾和卿伊瑟来放麑院历练，来得晚了些，学生宿舍没有床位，是彭忆慈将自己的宿舍腾出来给萧炀和卿伊瑟住，两位小情侣差点第一次同居。 彭忆慈失神般望着窗外，幽幽道：“辛苦……谁不辛苦呢？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癸卯事变后，白鹿学院留在放麑院的师生，大大小小事务都是彭忆慈在打理。 虽然条件艰苦了些，气氛低沉了些，起码师生上下一心，队伍还没有散。 这多亏了彭忆慈在做工作。 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学生要归源离开。 萧炀很清楚，如果只是普通的学院事务，以彭忆慈的能力，不会憔悴至此，一定发生了什么其它事。 萧炀端起手中的水喝了一小口，轻声感慨道：“都说除咎师的桃源是治愈心灵的港湾，是家。可家也有好坏，港湾也有优劣。” 彭忆慈稍有些错愕，重新审视起萧炀。 她愈发觉得眼前这位夺了不夜侯传承的学生，变化大得惊人。 经历过伤痛后，成长了这么多吗…… 彭忆慈自嘲般地笑了笑。 “谁说不是呢？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第588章 我说了算 萧炀是男人吗？ 当然是。 他好像被彭忆慈群嘲了。 可他并不在意，这次见面没多久，他就猜到了彭忆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癸卯事变之前彭忆慈给他们上课时，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婚戒，此刻已然消失不见。 再加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句话，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天底下绝大多数男人好像都很讽刺地专一，从十八岁到老死那天，都喜欢二十多岁的女人。 彭忆慈桃源里的老公，在他们的卧室，在他和彭忆慈的婚纱照前，出轨了一位二十多岁出头的女子。 他自以为将痕迹遮掩得很好，可怎么会逃得过彭忆慈乙级九阶的目力和感应？ 彭忆慈在当天就心灰意冷，提出离婚。 她老公苦苦哀求，甚至跪地哀求，彭忆慈仍没有一点改变心意的想法。 这样的婚姻，哪还有什么保留的必要？ 在彭忆慈最悲痛的时候，她想回到桃源寻求安慰，等来的却是丈夫的背叛。 要知道，以彭忆慈的天赋，她本可以去组织，本可以去九寰局任职，公孙纳都不知道找庞钦仙挖过她多少次。 可她考虑到当老师时间比较自由，比较充裕，可以时常回桃源照顾家庭，一再执意留在白鹿学院任教。 如此为家庭牺牲，最后只换来一张冰凉的离婚协议书。 冷战数月之后，彭忆慈的老公变成了她的前夫。 这样的打击，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无比沉重。 可彭忆慈没时间停下来疗伤，她还有太多事要处理。 她和前夫育有一女，正在读高中。 对于父亲的出轨，女儿同样痛恨至极，毅然选择跟着母亲。 彭忆慈一边要照顾女儿的情绪、学业和生活，一边还要处理放麑院这边的事务。 无数次，真的有无数次，彭忆慈想归源，回去安心陪女儿。 可她每次上课时，看到放麑院那些跟她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学生们，看到那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清澈眼眸，她又告诉自己…… 再坚持一下，再熬一熬吧…… 她清楚一件事。 如果她走了，白鹿学院可能就真的要散了…… 萧炀明了这一切，故而才诚挚发出那句“辛苦了”的感慨。 “谢谢您，彭老师。” 彭忆慈一愣。 “谢什么？” 刚才那句群嘲，彭忆慈自然只是脱口而出的吐槽之语，她就是单纯抱怨一下，无心针对所有男人。 她见过的好男人多了去了。 可她仍然不理解萧炀这谢从何来？ 萧炀轻笑道：“谢谢您撑到了现在，这次我来，就是想告诉您，我决定重建白鹿学院。” 彭忆慈表情定格了一瞬，旋即摇头长叹。 “萧炀，我知道你很能干，很争气，回了桃源一年，不仅解决了元力凝固之疾，还拿到不夜侯传承，实力更胜从前。 “我可以说，纵观整个南柯一百多年历史，也没有人能在你这样的年纪达到丁级九阶，但……重建学院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还有太多……” “彭老师！” 萧炀一向十分尊重彭忆慈和每一位白鹿学院的老师，这次却出声打断了师长的话。 他眉头一拧，紧紧凝视彭忆慈双眼，斩钉截铁道： “相信我，今年冬天，我必将让香零山上的梅花再次盛开！” 砰！ 这句话不知是有什么魔力，彭忆慈感觉她的心脏像是重重跳了一下。 她那干枯灰暗，千疮百孔的心灵，仿佛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如果……白鹿学院真的重建起来，步入正轨，恢复正常教学秩序，彭忆慈的事务性工作不会减少，反而可能会更多。 可那时候……就算再累，也只是身体累，不会心累。 一切只会欣欣向荣，越来越好，而不是像放麑院这样，每况愈下，萧条冷清。 一位单亲妈妈，会得到救赎，事业和家庭都会重新有盼头。 毕竟，彭忆慈还不到五十岁，她的人生才刚刚过半。 只是……真的有可能吗？ 彭忆慈心中有短暂的光亮，她稍显惆怅地道：“萧炀，能听到你这句话，老师这两年就没白熬，很知足了。 “现在的你，确实有很大的能量，但……还是太早了，或许再过个十年八年，这话才有说服力。” 见彭忆慈如此说，萧炀也没其它办法了。 切大号吧。 “彭老师，你真的了解……现在的我吗？” 萧炀的音色没有任何变化，可在彭忆慈耳中听起来，却变得异常低沉雄浑。 身为修炼风系功法，命宝为风铃的乙级九阶除咎师，彭忆慈对声音再敏感不过。 怎么回事？ 彭忆慈满脸错愕看向萧炀。 她望着萧炀那双平日里灿若朝阳的大眼睛逐渐变得无比深邃，心中的惊骇越来越大。 此刻，彭忆慈感觉她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反倒像是一位看尽世态炎凉，饱经风霜的老人。 见鬼了……萧炀身上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不夜侯传承吗…… 有了不夜侯的记忆，才会有这样的变化？ 在某一瞬间，彭忆慈竟然发现她好像不认识这位让他引以为傲的学生了。 变得那么陌生，那么……深不可测。 可是，萧炀还是萧炀啊！ 难道不夜侯传承比我想象中还要了不起？还要神奇？ 许久许久，彭忆慈的心情都无法平复，怔怔失语。 萧炀嘴角扬起自信的弧度。 “彭老师，不是我把重建学院想得太简单，是您把我想得太简单了。” 闻言，彭忆慈身躯微震，慢慢接受了一件事。 眼前的学生，恐怕已经在这两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不定已大大超过自己的认知。 沉默片刻，彭忆慈从跟萧炀见面后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嗯，我相信你。” 萧炀欣喜不已，“那就行，我从没让您失望过，对吗？” 彭忆慈莞尔笑道：“对。” 萧炀趁机说道：“重建完，您当院长，好吗？” 彭忆慈笑意消失，蓦然道：“啊？不好。” 萧炀追问：“为什么不好？” 彭忆慈蹙眉沉思了一会儿。 “我……可能挑不起这个重担。” 萧炀耐人寻味地一笑，“彭老师，这事没得商量，你必须答应。” 彭忆慈不解，“此话怎讲？” 萧炀盯着彭忆慈双眼，缓缓道：“我拿到了交流赛冠军。” 彭忆慈秀眉微扬，思绪被拉回两年前。 在赤虎学院来拉练那时，萧炀和陆行简用杨简阴了魏琛一把后，曾和彭忆慈有个赌约。 若是夺冠，彭忆慈要教他们二人一手私人绝活，若是没夺冠，他们二人要给彭忆慈打一个月的杂工。 萧炀和陆行简赢了。 那么彭忆慈就欠了两位学生一个承诺，如今陆行简不在，这份赌约要应在哪里？ 彭忆慈没有忘记这件事。 见萧炀把已经去世的陆行简都搬出来了，彭忆慈别无他法，不置可否道：“就算我答应也不算数，谁当院长，得九寰局说了算。” 萧炀扬了扬手。 “这事公孙纳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第589章 渡厄丹 听到这话，彭忆慈差点笑出声来。 这小子，是猜到如果学院重建，九寰局本来就大概率会让我当院长才说这大话吧……还是这么浮夸，可别太膨胀了呀…… 然而彭忆慈不知道的是，萧炀一点都没膨胀，说的也并不是大话。 彭忆慈捂嘴轻笑道：“你呀，就使劲吹吧，九寰局有规定，四大学院院长必须要有甲级以上修为才能担任，可我才乙级九阶，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突破？” 抵达丁级之后，一直到乙级，这之间并没有太过困难的瓶颈，只有乙级九阶到甲级一阶的门槛，难倒了无数人。 彭忆慈已经卡在这里四五年，别说四五年，卡了十年的都大有人在。 比如陶莲芝，就卡了十多年。 谁料萧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彭老师，你的功法是清宁功是吗？” 彭忆慈回道：“是，怎么了？” 萧炀没有回答，站起身来。 “没事，我相信老师一月之内必能突破桎梏，破乙入甲，先告辞了。” 话音落，萧炀就从阳台飞离。 彭忆慈还有点茫然。 怎么这么急匆匆就走了？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答案。 叮铃叮铃~ 窗外吹来一阵微风，风铃摇晃发出清脆声响，似是在奏响大自然的乐章。 彭忆慈秀目大睁，浑身元力止不住的泛起波澜，运转速度自发加快。 这阵风，不是普通的风。 是天地法则之风。 为何会突然吹到放麑院的教师宿舍？ 彭忆慈猛地偏头看向桌上那个已经喝完的水杯。 她无奈一笑，低声自语。 “怪不得走那么急，再慢点就要生效了。” 萧炀融于水里那粒并不是什么驻颜养神的凝香丸，而是渡厄丹。 这种丹药有通神化灵之功效，服下后窍穴松动，大道临身，可以帮助除咎师突破瓶颈，极为珍贵。 就算是神农阁，一年也只能炼制出来两到三粒。 大道飘渺，不可捉摸，平日里除咎师们只能在自然环境下去捕捉那一缕缕玄妙的契机。 除了一些很特殊的风水宝地之外，其余地方的大道契机都是细微而均匀的。 而服用渡厄丹的除咎师，就像一个漩涡一般，能够吸引更多契机，从而更容易突破。 但也要看悟性，要是个大傻子，吃渡厄丹吃撑了可能都无法从辛级突破到庚级。 如此灵丹妙药，一直都是各大组织极为看重的珍宝。 每一年都是还没练出来，就被提前预定好了，市场上的价格能炒到几十万柯点。 九寰局在册除咎师上万，光是千秋辞和元易宫两个就差不多一千人，一年才两三粒，必然供不应求。 而萧炀的耀深葫里……有一大瓶。 一，大，瓶。 少说二十粒。 并且，这药瓶里的渡厄丹还不太一样。 神农阁如今炼制的渡厄丹，通体呈浅红色，黄豆般大小，由现任神农阁阁主百里霜指导下，与其他几位治疗功法除咎师共同炼制而成，药效能持续七天至半个月。 萧炀耀深葫里的渡厄丹，表面呈紫色加淡淡白色条纹，与凝香丸外表很像，由臻元之境的不夜侯亲自炼制，药效能持续一整月。 由于外表改变，所以彭忆慈才会没认出来萧炀拿出来的plus版渡厄丹。 为了不让彭忆慈尝出味道从而起疑，萧炀还特地放到水里稀释让她喝下。 药都磕了，这院长之位你还跑得了？ plus版微笑恶魔正式上线。 …… 放麑院后山。 逐鹿盆地当中，学生们正在一根根聚元柱组成的结界内训练。 老师数量锐减，导致没有足够的活体咎给予练习，不少结界内是学生和学生之间切磋。 连捉咎的老师都没有，那么负责安全巡逻的老师就更少。 一位身穿蓝色劲装，身形精瘦的男老师正在逐鹿盆地上空徐徐飞过，双手负于胸前，目光不停扫视下方。 “注意控制术法威力！这是切磋！要想打个你死我活就去玲珑厢！” 突然的严厉呵斥，让下方两个结界内的学生噤若寒蝉。 这名老师的眼神总是那么凌厉，细密如针般往外散发，生起气来，就连跟他对视都会觉得眼睛疼。 若是色厉内荏之辈，断不会有这样的气场，一定是……色厉内厉多年的硬汉，才能让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柄打磨到吹毛断发的利刃。 凡这位老师所巡到之处附近的学生，都会迅速感到一股压迫感。 这与实力高低无关，完全是出于老师对学生的血脉压制。 此老师正是让无数白鹿学生敬而远之，闻风丧胆的技法老师。 崔凌。 “崔老师，好久不见！” 一名学生朝着崔凌飞去，悬于同一高度，将两臂张开。 崔凌看到这名学生先是一愣，像是有点惊喜，随即淡淡一笑。 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数秒后分开，崔凌在这名学生肩膀上拍了拍。 “变成男子汉了。” 下方结界中的学生们看傻了眼，忘记了切磋，纷纷停下动作抬头看。 嗯？ 说好的色厉内厉呢？ 说好的硬汉和闻风丧胆呢？ 由于视角是从下往上，好多学生看不清这名学生的脸。 “这人谁？能让崔老师这么友善地对待？” “好像有点像……那位消失的天才啊！” “是，是萧炀！” “真的是他，卧槽！怪不得崔老师都笑了！” 崔凌正在和萧炀笑着说些什么，余光瞟见下方学生们停下动作没动，还有些在拿着校卡拍照。 他脸色骤变，笑意和身形同时瞬间消失！ 唰！ 一名三年级学生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全身元力被封禁，人被丢到高空之中自由落体。 “啊——！！” 崔凌现身在低空中，厉声喝道：“那么喜欢看！让你看个够！” 那名三年级学生坠落的正下方正是萧炀。 萧炀对崔凌无奈地笑了笑，“崔老师，还是这么喜欢扔学生啊？” 话音落，萧炀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坠落的学生硬生生停在萧炀头顶，二人头发和头发几乎就要挨在一起。 接着那名学生全身泛起白色荧光，身形缓缓转正。 一旁的崔凌看到这一幕，双眼微眯，闪过一丝讶异。 萧炀伸出手，微笑道：“你好，学弟，我是萧炀，别怕，崔老师只是看起来很凶，实际上非常可怕，被多丢一丢就习惯了，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那名学生嘴唇都有点发白，他才刚刚庚级，连用命宝飞都不太会。 加上又跟明星学生萧炀这么近距离接触，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颤颤巍巍伸出手跟萧炀握在一起。 “啊，你……你好，我叫马布冬。” 第590章 四大奇珍 随机幸运儿马布冬跟萧炀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被崔凌扔了回去。 “一点累就想偷懒！每天都卡点完成任务！还好意思开小差！” 萧炀打趣笑道：“崔老师，还是这么和蔼可亲呀。” 崔凌斜着眼道：“丁级九阶，控制力和元力强度不虚丙级，你不也跟以前一样变态。” 方才崔凌将马布冬带到空中故意在萧炀正上方放掉，除了为了敲打其他松懈训练的学生之外，还想试一试萧炀现在的技法水平。 而萧炀，圆满完成了崔凌的测试，还让崔凌大吃一惊。 那个响指，让马布冬的头发离萧炀的头发，刚刚好剩0.01毫米的距离，也就是机械行业行话中所说的一个丝。 在那么短一瞬间做到如此精细的控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炀面对崔凌的夸赞，微微偏了偏头。 “都是老师们教得好，您看起来实力也有精进，离甲级就差最后一步了吧？” 崔凌是在萧炀二年级时步入乙级九阶，现在和彭忆慈一样，就差一个窍穴，就能突破到甲级。 也就是说，崔凌卡在这个境界已经三年多。 如果没有癸卯事变，萧炀相信，彭忆慈和崔凌如今都已经到了甲级。 这两位老师，或许元力没有像萧炀之前那样固如黏土，但由于巨大的悲伤，元力肯定沉寂过一段时间，流动速度和自发运行速度都变缓过。 这种现象，只要日后心情慢慢恢复，元力也会跟着恢复往日的活性，并无大碍。 崔凌无论何时，背都挺得扳直，似是有些感伤，微微低头道：“乙级如何，甲级又如何……保护不了自己所在乎的一切，哪怕是臻元之境，也与未引元的普通人无异……” 闻言，萧炀顿时心中一沉。 崔凌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能是两种情况。 一、崔凌的强者之心正在慢慢消散。 二、崔凌准备朝着极限再一次发起冲击，直到无憾。 萧炀察觉到了，但不动声色道：“下去聊吧，崔老师。” 二人并排走在逐鹿盆地的中间过道上。 旁边训练的学生心中很想偷听偷看，想多见识见识那位在四大学院交流赛中大放异彩，在癸卯事变中大骂咎祖，在滁洲涅盘重生，震惊整个南柯的传奇学长。 奈何学长旁边跟了个跳楼机…… 胆子小的同学，连余光都不敢瞥，只能安心修炼。 萧炀跟崔凌沉默地走了一会儿，萧炀像是下定决心，主动开口道：“老师，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次回来，我是为了重建学院，想请您做教导主任。” 崔凌给了萧炀一个“你没事吧”的眼神。 “拿了个传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重建学院岂是现在的你可以定夺的事？你连插手的能力都没有，你知道为什么两年了学院还建不起来吗？” 崔凌说话就是这样，从来不客气，管你是谁，是哪个班的学生，该敲打就得敲打。 萧炀不假思索，指着一旁结界内那根银灰色石柱，正色开口。 “我当然知道，无非就是聚元石、龙吟铁、碧痕木和瑜阳水四样东西，对吗？” 崔凌遽然偏头，难以置信般看着萧炀。 这小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萧炀说的，正是崔凌心中的答案。 九寰局两年都没有重建起来白鹿学院，最主要的物质难题就是这四样东西。 早在刚入学没多久，对南柯整体大背景刚有初步了解时，萧炀就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是四大学院？ 这四个学院建校最迟的墨鲲学院，到如今也有将近六十年的时间。 这六十年里，为什么没有第五，第六，甚至第七八九十学院建起来？ 学院多，人就多。 老师多，招的学生就多，组织的人也多。 这样除咎师阵营就能一直慢慢壮大下去，怎么会六十年还是这个规模？ 问题的答案，就是那四样东西。 聚元石、龙吟铁、碧痕木和瑜阳水。 一个新的学院要建立起来，或者说一个被完全破坏掉的学院要建立起来，对于除咎师们来说，那些楼房、课桌椅、床、电器等等都是小事。 像交流赛时，那么大个赛场，从设计图纸到完工，也就三四个月。 若是材料都齐全，不用从桃源来回购买运送的情况下，只算施工时间，更是一个月都不用，半个月足矣。 这么大个工程，要是放在桃源当中让普通人搞，没个两三年绝搞不定。 那么重建不了定然另有原因。 白鹿学院，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学校。 换句话说，重建白鹿学院跟建一所桃源中的普通学府，有什么不同？ 普通学府里有术法和技法训练室吗？有玲珑厢吗？有次元厢吗？有功法楼吗？ 都没有。 这些，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聚元石，正是建造术法和技法训练室的主要材料。 龙吟铁，是打造次元厢的主要材料。 碧痕木，是打造玲珑厢的主要材料。 而瑜阳水，是玲珑厢当中那个让学生们一躺进去就入眠，并且接入神经系统，放松心神的神秘喷雾最重要的成分。 在四大学院计划建造之初，是望舒带着几位学院拟任的第一任院长去各个平行世界搜集这些原材料。 他们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凑齐，同时还将部分东西带回南柯，想办法在南柯研究可再生渠道。 然而就在这时，咎知道了这个计划，那么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任由除咎师阵营继续做大。 于是，关于这四大奇珍的保卫争夺战正式打响。 那个时期，南柯才刚刚在不夜侯和周先生的十年努力下恢复平稳，百废待兴，各大新兴除咎师组织方兴未艾。 咎和除咎师都需要休养生息。 然而咎的目的是破坏，除咎师的目的是保护，终究望舒团队还是吃了被动的亏。 四个不同平行世界当中，四大奇珍的原产地都被污染破坏殆尽，望舒本人还受了伤，这也导致她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因年迈心衰，隐疾缠身，出不了手。 结果就是，聚元石矿脉和龙吟铁矿脉被移平，瑜阳泉被污染填埋，碧痕木林被焚烧成灰。 望舒团队带回来的原材料，只够建造四个学院，还留了一小部分备着，用以更换和修复。 这其中，瑜阳水更是消耗性物品，如果断了，四大学院学生将无法在玲珑厢修炼。 此时，就不得不再提到一个人。 不夜侯。 是她成功研制出瑜阳水替代品的合成提炼方法，才能让四大学院成功创办。 只是这种合成方法的代价不小，要消耗不少元晶能量。 正是这四种奇珍的缺失，被咎扼住了发展的咽喉，才让南柯一直没有第五大学院。 第591章 我来解决 癸卯事变后，九寰局安顿好白鹿学院剩余的师生，一直在派人手于不同平行世界中寻找四大奇珍。 只要能找齐，白鹿学院便很快可以重建起来。 然而找了一年多，仍是没有任何发现。 在萧炀眼里，他却不这样觉得。 他认为，重建白鹿学院，关键在于人。 首先要解决领导班子的问题，将学院整体人员架构搭起来，其它物质条件……是次要的。 或者说，是很好解决的。 崔凌挑眉问道：“怎么，不夜侯传承里有这四样东西？” 萧炀摇头，“没有，但奇珍远没有人重要，崔老师您不用担心这些，您就只需要答应我，学院重建，您回来当教导主任就行。” 在萧炀接触过的老师当中，除了陶莲芝，整个白鹿学院就只有崔凌最适合这个职位。 刚正不阿，既有原则，又有柔软的一面。 崔凌淡淡回道：“答应又如何？学院不仅要有老师和领导，最重要的是要能培养出优秀的学生，没有这些训练资源，如何训练学生？如何让他们相信学院和他们自己的未来？” “相信我不就行了？” 萧炀立马接话，一股莫名的气场散发开来，让崔凌瞬间侧目。 这小子……这两年哪学来的本事？现在竟然连我都看不透他…… 崔凌教了萧炀三年多，他深知萧炀不是浮躁和盲目自信的性格。 两年前萧炀就不是这样的人，经历过癸卯事变，跌入谷底，又拿了传承顺利回归的他，只会更加成熟，不可能还会飘。 崔凌意识到，萧炀恐怕真的有某种不能言说的秘密资源。 “我信你，但……”崔凌欲言又止，略一拧眉，沉声道：“已经晚了，前不久我答应了节气堂，合约都签了，这个学期结束就会加入他们。” 萧炀不见任何遗憾之色，反而有些庆幸地扬起嘴角，心中欣喜。 崔凌想去加入节气堂，说明他的强者之心还没有涣散。 他仍想变得更强，仍有修炼的动力，代表崔凌心中还有念想。 这是好事。 唰。 萧炀张开手掌，平摊至身前，掌心多了一样东西。 “崔老师，还记得这个吗？” 看到此物，崔凌脚步顿止，停在原地，微微含笑，似乎很是欣慰。 那是一只用空白a4纸折成的纸鹤。 当初，萧炀刚到庚级之时，曾请求崔凌给他特训，练习用命宝飞行的技法。 那段时间萧炀吃了好多苦头，在玲珑厢里死了又死，死了又死。 不是在失重坠落，就是在扑街摔地。 而萧炀的最后一项测试，便是要抓住崔凌用束元之术控制的纸鹤。 萧炀做到了。 特训结束出师的时候，崔凌将那个纸鹤送给了萧炀作为礼物。 以崔凌的性格，给学生送的最多的就是免费跳楼体验服务，真心实意送东西的确实不多，代表他对学生的绝对认可。 崔凌接过来一看，感慨道：“还留着呢……” 纸鹤在耀深葫存放许久，由于元力等级低时耀深葫内空间和外界相连通，纸鹤的颜色已不再如当初那般洁白，随着青春一同渐渐泛黄，还起了褶皱。 萧炀正色道：“当然留着，看见它，我就能想起我有过一位多么优秀的技法老师。” 每位学生的回忆当中，必然少不了会有那么一两位印象深刻，对个人影响深远的重要导师。 未必会是学校里的教师，也可能是家里某位长辈或认识的前辈。 白鹿学院的学生们就比较幸运，他们每一位老师，都对他们的人生有着很大帮助。 有时老师的一句话或者点拨，能解开学生心中困惑已久的心结，能指引学生未来的方向，能抚平学生遭遇的伤痛。 这便是教育的内核，不止是对学生传道受业解惑，还要教他们最重要的一门学问。 正是孟修贤在寅三班学生入学第一晚，于黑板上写下的那两个字。 做人。 萧炀拿出纸鹤此举，意在挽回崔凌，用老师和学生的情感羁绊，请求崔凌留在学校不要走。 崔凌看着手中纸鹤怔怔出神，良久，才将纸鹤还给萧炀。 “老师这个职业，相对安稳自由，却也少了些刺激和凶险，难以修炼到很高的等级。 “我想趁着还没老，去组织再拼一拼，争取修炼到更强的实力，等拼不动了，再回来学院当老师。 “况且，我跟节气堂的合约都已经签了，谈这些……迟了。” 说心里话，萧炀挺佩服崔凌。 要知道一般来说都是组织的人退下来当老师，很少很少有老师会跳出学校这个环境去危险又辛苦的组织任职。 人的天性都是躲避危险，趋于安逸。 在体验过老师这份安稳舒服的工作后，还能起心回到组织去，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这么了不起的老师，怎么能放跑？ 萧炀咧嘴一笑，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诉说一件不痛不痒的小事。 “老师您不用担心合约问题，我来解决，而且很快解决。” 这话让崔凌十分不解。 你来解决？ 你一个学生，就算拿了不夜侯的传承，顶了天了可以和神农阁讨价还价，凭什么插手其它组织的事？还是十大组织之一的节气堂。 崔凌沉思许久，微微皱眉道：“行，要是你能解决，我就留在学院，不去节气堂了，如果学院重建，我会去申请教导主任一职。” 萧炀心中一喜。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呢。 不用您申请，我说您是教导主任，您就是。 “太好了，崔老师，您跟姬睨和曲裾还有联系吗？” 萧炀问完，跟崔凌继续在逐鹿盆地中漫步前行。 姬睨，是崔凌所带班级的班长，子一班天字一号学生。 曲裾，是癸卯事变之前崔凌最欣赏的学生。 二人都跟崔凌关系很不错。 听到这两位学生的誉名，崔凌缓缓点头道：“有，但比较少，他们都走完了提前毕业的程序，发展很不错。” 萧炀不置可否道：“是吧，有他们俩在，您何必还那么操劳呢？就留给我们年轻人去拼吧，您呢，就负责安心在学院培养更多优秀的年轻人。” 崔凌忍不住扬起笑意。 “这八字还没一撇，说的就像真的一样了。” 萧炀哈哈笑道：“有笔和墨水就行，还怕写不出一个八字吗？” 二人沿着逐鹿盆地中间的过道边走边闲聊。 十多分钟后，萧炀跟崔凌告辞，起身飞走。 刚走片刻，甚至萧炀的身形还未消失在崔凌视野之中。 滴滴滴！ 崔凌手腕上的通讯器忽然响起消息提示音。 他唤出通讯器点开一看，那双锐利如刃的小眼睛陡然睁大。 “崔老师您好，十分抱歉，由于我们这边新入职人事成员的疏忽，两周前给到您那边签署的合约弄成了旧版，并不具备律法效力，现已作废，需要重新签署新版合约，您看约个什么时间再签署？” 第592章 教育的意义 消息是由节气堂首领谷雨亲自发来，让崔凌震惊不已。 他双眼微眯，望着那位他教过最出色的学生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复杂起来…… 看来这小子现在的能量，真的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就算是庞院长在世的时候，也没法这么短时间让十大组织首领如此轻易改变想法。 是……癸卯事变最后时刻来救场的那位神秘人吧？ 只有他，才有说动节气堂的能力。 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认识这样的强者，真是福缘深厚。 想到此，崔凌转过身，飞到逐鹿盆地中央上空，打出一段话回了过去。 “谷雨首领，我想过了，决定还是留在学院任教，正好合约弄错，就不重新签署了，不好意思。” 没多久，谷雨的回复就来了，很简短的一句话。 “好的，没事，不必在意。” 这就更加证明，谷雨关于合约弄错的说辞，其实就在给崔凌一个台阶。 那么大个组织，怎么会弄错合约版本？ 不过是找了个理由，各自安好而已。 …… 其实，崔凌猜对了。 萧炀正是刚才趁崔凌看着纸鹤怔怔出神的时候，用背在身后的双手联络了老武。 在萧炀和崔凌闲聊的十多分钟里，老武串点去了节气堂总部，直接找到青阳先生。 他也没有表明身份，只是当着青阳先生的面卜了一卦。 卦象显示，崔凌来节气堂乃水火未济，定将遇到意外变故，最终只会徒劳无功。 只有留在学院，才是吉卦。 算完卦之后，老武留下一句“自行斟酌”，便消失不见。 青阳先生看到老武那一手乾坤起卦的本事，脸色大变，连忙去通知谷雨。 谷雨这才从总部串点去了南柯，亲自给崔凌发去消息。 自从癸卯事变后，不少组织的人都听说了老武这位神秘强者的事迹，想尽办法打听，意图招揽。 一层一层打听下来，除了姓周和命宝是珠子这两条线索之外，一无所获。 并且打听到最后，打听到有一定地位和高度的人那里，都是同样的回复。 那个人你不用想了，到此为止吧。 …… 萧炀没有给崔凌渡厄丹。 以崔凌如今的心态，突破到甲级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并不着急。 只有彭忆慈要抓紧时间，毕竟有规定，四大学院院长一定要是甲级。 告别崔凌后，萧炀又回到了放麑院的教师公寓。 他走到其中一间宿舍门口停下，看了下时间，在门口静静站立等候。 十分钟后，一个身穿长衫的消瘦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这个身影刚一转身，看到走廊中的萧炀，手中提着的两份饭盒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 萧炀笑着打招呼：“吕老师好！” 吕思卿跟彭忆慈一样，看到萧炀的一瞬间，便红了眼眶，双唇止不住地微微发颤，竟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萧炀见吕思卿情绪激动，连忙快步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盒饭。 啪！啪！啪！ 吕思卿抿着嘴，含泪抬手在萧炀肩膀和后背位置不停轻拍，佯怒道：“回了桃源一年！都不知道回来看看！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萧炀没躲，就这么享受着吕思卿关怀的拍打。 对于吕思卿来说，癸卯事变他受到的打击同样不小。 好兄弟孟修贤身死，辰一班他最得意的学生陆行简身死，另一位优秀学生李鱼饱受剧毒之苦，命不久矣…… 拍打了数下，吕思卿停下手，仔细打量了一下萧炀。 “嗯……没瘦，也没憔悴，成熟多了。” 萧炀则眸色一黯，他看到吕思卿头上多了不少白发，眼窝深陷，身形像一张纸般单薄。 “老师……我们，进去聊吧。” 萧炀来到放麑院之后，先是听了一大堂课，然后找了彭忆慈，又去找了崔凌，在逐鹿盆地聊了一会。 就是特意掐着要中午放学的时间，来到吕思卿宿舍门口等。 因为吕思卿上午有课，他不方便去打扰。 开门进去，还是那股浓浓的中药味，比之前更加浓郁。 萧炀一眼便看到卧室里的王荟菡。 没了倪沛然，吕思卿这位昏迷了二十多年的爱人，身体情况愈发恶劣，四肢肌肉萎缩，皮肤黯淡无光，就连头发都掉了许多。 但好在……还没有死。 吕思卿撩起袖子，打趣道：“没准备你的饭，给你下碗面条？” 萧炀摆手回绝：“我还不饿，谢谢老师，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这次来找您，是有事跟您商量，很重要的事。” 吕思卿正色道：“但说无妨。” 萧炀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两只手搭住膝盖。 “我准备今年九月前重建学院，老师您信吗？” “我信。” 没有犹豫，吕思卿立刻回答。 萧炀会心一笑，接着问道：“重建完，我想请您担任除咎中心主任一职，您愿意吗？” 四大学院都没有设置副院长这个职位，院长、教导主任、除咎中心主任就是三个最高领导。 要说有副院长，那就是每个学院校外实习基地的负责人，也就是之前彭忆慈那个位置，也是个高层。 院长和教导主任要有足够高强的实力，不然镇不住场。 而除咎中心主任则不用，这个职位需要的是对咎和各种除咎相关设备的了解足够精深。 如今的白鹿学院，没有谁比吕思卿更适合这个职位。 论起对咎的研究，就算是之前的除咎中心主任傅筠禾，造诣也没有吕思卿这么高。 四大学院咎学教材的编写人员名单中，就有吕思卿的名字。 吕思卿闻言，面带愁容望了眼卧室里的王荟菡。 “我当然愿意，只是……荟菡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有心无力，恐难以胜任，怕耽误了学院，更耽误了学生。” 萧炀语气郑重，凝视吕思卿双眼。 “那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师娘痊愈呢？” 轰！ 像是强大的电流穿过全身，吕思卿瞬间坐直，双目惊色连连，喃喃道：“你……你在滁洲……是不夜侯的传承？” 萧炀缓缓点头，尽量将语速放慢，给吕思卿更多的接受这个消息的时间。 “没错，不夜侯临死前确实研发出了治愈被咎附身之人的药方，最重要的两个药引我也都已找到，只要熬制成功，师娘苏醒有望。” 闻言，吕思卿噌的一声抓住萧炀双肩，激动到脸色发红。 “真的？！是真的吗！萧炀！我终于等到了奇迹来临这天了吗！” 萧炀心中亦有暖流涌出，他明白这个消息对吕思卿来说意味着什么。 “嘘！”萧炀用食指抵在嘴唇上，“老师，这事……还不能声张，事关重大，您得保密，就算是师娘成功苏醒，都还暂时不能外出。” 吕思卿十指抖得不行，压都压不住，他没想到萧炀一回来就给他带来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好，好……我懂你的意思，我，我真是太开心了，心跳得好快，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萧炀能感受到此刻吕思卿的幸福，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萧炀淡淡一笑。 “老师，四年前，也是在这里，是您用您的痴情给我打了一把伞，您要谢，应该谢您自己。” 这一刻，教育的意义在吕思卿和萧炀身上，完美闭环。 ———— 抱歉，各位朋友，最近家里和我的身体都出了点问题，正在辞掉主业，准备全职写书，所以要周更一段时间，等辞职到期，全职之后，会每天三更，望大家谅解，不会辜负大家的支持的。 第593章 用行动说话 两位在癸卯事变中都遭遇沉痛打击的师生，时隔两年后再见面，有太多的话想说。 两年前不能提的事，现在可以提了。 两年前不能问的话，现在可以问了。 吕思卿轻声问道：“萧炀，两年前你跟我说的那个隐盘和孤盘，到底是什么？是老孟给你托梦的幻想吗？” 萧炀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不完全是吧，也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这颠覆了吕思卿常年以来的认知，他面露沉思之色，摸着下巴道：“那这样的话，整个除咎界的生态格局可能都要重塑，你是怎么知道的？有证据吗？” 萧炀摇头，“没有，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老武。” 吕思卿皱眉道：“就是那位自称姓周的神秘强者？他到底是谁？” 萧炀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他呀，就是个开义庄的糟老头子。” 听到这个说法，吕思卿就明白了，老武的身份恐怕不方便透露。 有时候，答非所问，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不能言说的原因，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吕思卿，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老武。 总之不可能是不相信吕思卿，把他当外人。 两师生继续聊了几分钟关于学院的事情，萧炀提出，教吕思卿一套推拿的手法，对王荟菡有好处。 这套手法是萧炀从不夜侯记忆中习得，能让长期卧床之人活血化瘀，免生褥疮。 教完后，萧炀便准备离去。 临走时，萧炀回头微笑道：“那我就先告辞了，吕老师，下次见面，应该就是师娘苏醒的日子。” 吕思卿同样轻笑道：“那你最好明天就回来。” “哈哈哈哈哈！一定尽快，走了！” 连续找了三位师长，萧炀搞定了院长、教导主任、除咎中心主任三个重要职位。 还剩最后一个，校外实习基地，也就是放麑院负责人。 该找谁呢？ …… 古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 如今信息爆炸的时代，是没有不透风的网。 萧炀自滁洲苏醒之后，去到放麑院的消息，不到一个小时，就传遍了各大组织。 这都多亏了那些崇拜萧炀学生发出来的雅集录。 人际圈的交集，层层传递，信息的传播速度远超常人想象。 事实上，这也是萧炀刻意为之。 他故意一来到放麑院，先去阶梯教室听一堂课，目的就是要告诉整个南柯。 我醒了。 然后，我第一站去了放麑院。 信息不仅可以用编码、图片、视频、语言、文字来传递。 有时，行动才是更加高级的方式。 …… 千秋辞总部。 江城子：“萧炀去了放麑院，都知道了吧？” 卜算子：“三天前算过了，不奇怪，此子对白鹿的情感极深。” 青玉案：“重情义的人，一般观念都极难扭转，首领，你怕是难争取到这位天骄了。” 雨霖铃：“什么？萧炀去了放麑院？！长得帅，天赋好，还重情义，我越来越喜欢他了，首领你加油啊！别听青玉案瞎说，一定把萧炀抢过来！我亲自带他！” 定风波：“他去放麑院，就能说明他现在并不想来组织，我倒觉得不用急。” 江城子：“定风波说得在理，萧炀回放麑院，就是在告诉所有组织，现在不要去打扰他，他还有事要处理，现在去，只会适得其反。” 雨霖铃：“唉……我和我的姐妹们都饥渴难耐了。” 醉花阴：“就是，都没有小鲜肉陪我喝酒，也不知道这个萧炀酒量怎么样。” 如梦令：“去年年会，你和铃铃把整个组织的人都喝趴下了，谁能有你们俩酒量好。” 雨霖铃：“梦梦~你那里那么多帅哥，匀几个给我和醉醉呗。” 醉花阴：“就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花花，你想男人了吗？” 蝶恋花：“我……我不想。” 青玉案：“接下来是女子闺房私语时间，无关人员请退场，我来监督她们。” …… 抹雀楼总部。 齐潼：“来来来，我看看聊天记录，一个个结账哈。” 半分钟后。 齐潼：“嗯？人呢？结账的时候装死是吧？好，再给你们十秒钟，不吱声就算欠账，利滚利。” 伍妄：“转账2000柯点，请查收。” 白板：“暗刻，齐潼催账了。” 闵齐：“我没有……是你说要压的。” 齐潼：“白板你别欺负人家小朋友，老实点！” 白板：“转账1000柯点，请查收。” 齐潼：“首领，别装死了，我知道你在看！” 司佻：“开会中，勿扰。” 齐潼：“拜托，我刚从你办公室路过，你喊三带一的声音在走廊上都听到了，斗地主开会是吧？！” 司佻：“九寰局急电！稍等！” 齐潼：“有人报单了是吧？” 司佻：“转账3000柯点，请查收。” 齐潼：“哟，只催了两次就转了？首领，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什么时候赌品这么好了？” 东风：“那是他刚从我和我弟手上赢的！” 南风：“我就说首领为什么一个小时前叫我和我哥去他办公室，唉……各位，人生建议，不要和自己领导斗地主，尤其是在领导输了赌约的时候。” …… 九寰局总部，寰云宫，顶层办公室内。 刚刚参加完祭祖仪式的公孙纳负手而立，站在大型落地窗前，俯瞰整个皇宫。 他的背后，站着燕无介和李承嗣二人。 这三位九寰局最高级别的领导人齐聚一堂，要么，是有大事发生，要么，就是在商量做大事。 公孙纳转过身来，轻笑着说：“南柯要热闹起来了，最近……非必要别离开皇宫。” 李承嗣恭敬回道：“应该……还没那么快吧？” 公孙纳走到沙发前坐下，将龙袍最上面的那颗紫铜鎏金扣解开，略显慵懒。 “我们这热闹，整个南柯就算热闹，我发了份清单给你，上面的东西，务必这几日备好。” 李承嗣唤出通讯器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这么多？” 公孙纳点点头，“是有点多，没办法，不是我苛刻，是其他人对我们苛刻，哪些东西有困难现在提。” 李承嗣将清单上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后，眉头皱得更深。 有些东西，别说见过，她甚至听都没听过。 跟公孙纳一一核对完这些东西该去哪里弄，该怎么弄之后，李承嗣似是猜到了公孙纳的意图，正色道：“其它没什么问题，那我先去忙了。” “嗯。” 李承嗣走后，公孙纳偏头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燕无介。 二人目光对视，皆沉默不语。 良久，公孙纳才用耐人寻味的笑容幽幽开口，嗓音低沉。 “无介，想不想学转命之术？” 第594章 围观 转命之术，在第一次辟元战役结束后没几年就被列为了禁术，任何人都不允许修炼。 过了六七十年之后，如今连听过这个术法的人都极少极少。 只有像孟修贤这样博览群书，钻研各种古籍的人，才会有机会听闻。 至于修炼之法，更是早已灭绝。 燕无介不明白公孙纳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果断出声拒绝。 “不想。” 公孙纳挑眉问道：“望舒没告诉你？” 第二次辟元战役时，燕无介和唐宋都还是甲级一阶的“小卡拉米”。 在那之前，快一百岁高龄的望舒就认识了燕无介，并觉得这个年轻人潜力极大，举荐给了公孙家族，想让燕无介接自己的班。 望舒自尽，隔世追夫之后，甲级一阶的燕无介顺利接任总执裁之位。 当时九寰局不乏比燕无介强的执裁，公孙纳安排一个元力等级不如他们的人担任他们的头头，这让不少执裁颇有微词。 望舒后期虽重伤暗疾未愈，年老体弱，但毕竟是臻元之境的强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资历老，还能镇得住场。 望舒一死，你燕无介凭什么？ 凭你头发长？ 可没过几年，燕无介便后来居上，赶超那些人的修为，彻底坐实总执裁之位。 凭什么？ 凭手中刀！ 谁不服就砍谁。 说起渊源，望舒对燕无介确实有一定的知遇之恩。 那么望舒和扶光修炼了转命之术，这件事公孙家族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下令在周先生嘎了之后将转命之术列为禁术。 对于公孙纳的发问，燕无介面无表情，淡淡回应。 “她没有将修炼之法告诉我，只是说了有这样一门术法，并且她修了，且修了很久。” 公孙纳轻声道：“咱们俩认识这么久，你从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谎话，我信你，那你知道了卿伊瑟是望舒转世，萧炀是扶光转世，为什么不告诉我？” 燕无介沉默少顷，缓缓来了一句其他人说会掉脑袋的话。 “你比我更早知道。” 这可不像一个臣子对君主说的话，稍有些悖逆。 言外之意，你早就知道了，我还有必要告诉你吗？ 再深一层，你说我知道了没告诉你，那你知道了多少事没有告诉我？ 整个九寰局，也就只有燕无介敢这样说。 李承嗣都不行，除非她变成李偲偲。 燕无介敢如此，是因为他和公孙纳既是君臣，也是朋友。 朋友嘛，互损互怼两句很正常。 公孙纳脸上未见丝毫恼怒之色，轻言浅笑道：“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燕无介沉声道：“两年前，手下告诉完我癸卯事变的经过之后。” 公孙纳略一拧眉，“是听到那个老武现身，并且自称姓周，才想通的吧？” 燕无介点头。 老武在癸卯事变最后时刻赶到白鹿学院救场，并明目张胆喊出那句“我姓周，夏商周的周”，就是为了告诉某些人，他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认识老武且没听过周先生大名的人，很难联想到老武就是周先生。 就算联想到了，如果没有了解过转命之术，也顶多心存疑虑，却不会去断定老武就是周先生，毕竟命宝都不一样。 只有听过周先生名讳，知道转命之术，才能大致猜出老武的身份。 那么作为重活一世，看过无数吉凶的老武，在这一世本应尽量低调行事，不过问太多，为何还要冒死赶去白鹿学院？还专门点出萧炀的名？ 他是在告诉某些人，他和萧炀有极深的因果。 同时也是在隐晦透露，萧炀的真实身世。 翻译一下，意思就是： 我就是周先生，萧炀跟我极有缘，他什么身份，你们自己好好琢磨吧。 那么那些资历相对比较老，听说过扶光、望舒、周先生、不夜侯事迹的除咎师，便大多都心中有数了。 而燕无介最早对此事有猜疑，是他跟着公孙纳去白鹿学院追查闵齐的时候。 那时公孙纳私下吩咐他将卿伊瑟带到校外来，要秘密接见。 燕无介感觉就不太对。 一个皇帝，在树林去接见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 两种可能，要么皇帝看上这个少女了，要纳妃。 要么，这个少女身份不简单。 在燕无介提着卿伊瑟去见公孙纳的途中，感受到卿伊瑟身上那股清冷感，燕无介顿觉有点熟悉。 只是那股感觉一闪而逝，加上燕无介当时在思索闵齐一事，就没往那方面想。 事后，燕无介就更不会去想。 他能够以红尘真意悟道，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足够纯粹和专注。 见燕无介承认，公孙纳扶着额头道：“你说……现在知道萧炀、卿伊瑟和老武身世的人有几个？” 燕无介思索片刻，缓缓开口。 “一年前滁洲，唐宋和我、定风波、宫先生四人同时给萧炀壮行，说明这三人知道。 “唐宋知道，元明清便知道，定风波知道，江城子便知道，加上宫先生，这五人一定知道。 “神农阁的百里霜可能会知道，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可能会知道，其余的……我不清楚。” 公孙纳往后仰躺在真皮沙发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哎呀~~~能知道的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呀，我倒是希望越少越好，这世上聪明人太多，倒是少见有大智慧的人。 “萧炀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太多目光，也只有他，才能给这片沉寂的大地带来新的刺激。” 燕无介蓦然问道：“公孙首领想找刺激吗？” 公孙纳反问：“怎么，你要带我去逛青楼？” 燕无介摇了摇头，“不，你可以去找唐宋打一架。” 闻言，公孙纳怔了片刻，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燕无介的肩膀，“这就对了，红尘多苦难，以后多开开玩笑，我还有事，你先去忙吧。” 燕无介徐徐点头后离去。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公孙纳一人。 他再次走到落地窗前，负手而立，只是这次没有俯瞰皇宫，而是在眺望远方，眺望西南方。 公孙纳的这双眼，看透了太多，作为古代帝王和无穷寰宇中除咎师的管理者，他能够随时切换自己的气场和眼神。 时而深邃，时而平静，时而霸气，时而明亮。 此刻，在其它的平行世界中，跟公孙纳一样在静静肃立的人有很多。 刚才公孙纳问燕无介有哪些人知道萧炀的真实身份，燕无介只回答了各大组织首领或者是高层，却忘了……咎。 罹咎之域的咎相和咎祖，知道萧炀是扶光的事吗？ 不管知不知道，此刻的他们，就像一个个高高在上的观众，全都在围观那位能够牵动整个南柯气运的少年。 ———— 再次抱歉，这段时间更新都不稳定，在调养身体，尽量放空自己，同时也在走辞职的流程，已经批了，等离职到期，正式全职之后，会给大家把欠的都补回来，多多见谅。 第595章 领信心 放麑院后方，逐鹿盆地还要再往西南边的深山之中，有一处山峰。 这里人迹罕至，灌木丛足足半个人高，荆棘遍地。 山峰顶部凸出来一个小平台，像是人伸出的小舌头，经历岁月的打磨，风雨吹洗，边缘的棱角都被磨平。 在平台上，盘腿坐着一位男子，身上的白色长袍遍布污垢，不知多久没有洗过，变成了油腻的黄褐色。 男子杂乱的长发披在整个背部，长长的黑色胡须将嘴巴盖住，活脱脱一个山林野人模样。 而在宽大又脏兮兮的长袍之下，右臂处空荡荡的，随着山上的寒风无序飘动。 “柳学长这么有雅致，归隐深山，修仙吗？” 萧炀从远处飞来，落在平台之上。 野人正是曾经白鹿学院的全民偶像，交流赛巅峰赛道第一名，平陌君，柳伯清。 癸卯事变之时，他在押送孟坤的路途中被冲散，险些丧命，是崔凌救下了他。 遗憾的是，崔凌动作慢了一丝，导致柳伯清的右臂被咎斩断。 如此重创，致使柳伯清元力受损，心境大跌，未来随着断臂一起消散。 他伤愈之后，心灰意冷，觉得再留在南柯或者学院，已是无用之人，提出归源。 是崔凌强留住了他。 同时，这也是崔凌的心结，是他还想要再拼一拼的最重要原因。 如果当时他能快上一点，柳伯清这样的绝世天才就不会沦落至此。 崔凌想用实际行动告诉柳伯清，我一个快五十岁的人都还有动力，你还年轻，不要放弃。 彭忆慈也来找柳伯清聊过多次，劝他重新振作，哪怕留在学院当个理论老师都好。 可柳伯清接受不了断臂的自己，这两年以来，他甚至都没有照过一次镜子，在一众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解之下，他决定找个地方隐居起来。 说是自暴自弃也好，自怨自艾也罢。 柳伯清看不清方向，所以只想求个自由自在。 听到萧炀的话，柳伯清闭着双眼，纹丝未动。 似乎是长时间没有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仙……这世上哪来的仙？要真有仙人俯瞰世界，俯瞰南柯，俯瞰无穷寰宇，那为何两次辟元战役不现身，两年前不现身？” 萧炀闻言，浅浅一笑，走到柳伯清身边坐下，两条小腿在平台边缘悬空。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同为交流赛冠军，又跟柳伯清认识这么久，萧炀其实能理解柳伯清想要归源的心情。 他知道柳伯清是怎样一个人。 没有哪个学生，有柳伯清那么重视白鹿学院的荣耀。 然而本身就是白鹿学院荣耀的他，毁了。 白鹿学院，也毁了。 从入学一直苦心栽培他的庞钦仙院长，死了。 没有了手臂，元力运行受阻，窍穴缺失，就算把全身上下剩下的窍穴全部打通，也到不了甲级，上限被断崖式削低。 任谁都会心如死灰，毫无动力。 柳伯清淡淡道：“做自己的神仙，心境通达，又有何用？杀得了不知常吗？杀得了咎祖吗？” 萧炀耸了耸肩，“杀不了。” 柳伯清语速稍快地道：“那便是了，既杀不了，修心何用？精神胜利？你回了桃源一年，滁洲闭关一年，光看《阿q正传》去了吗？” 说完后，柳伯清还没停下来，仿佛带着很强的戾气继续开口。 “苦思冥想，纵有万千思绪又有何用？早知如此，我宁愿在癸卯事变中死了，这样崔老师还能多救一名其他同学。” “现在死也不晚。” 萧炀的语气听不出来是认真还是在说笑，却很现实。 与其苟活，不如去死。 柳伯清仍没睁眼，浑身那肮脏破烂的长袍，配上一副山林野人的外貌，看不到一丝活人该有的精气神。 “我现在与死了无异，只等哪一日坐化，身归黄土。” 萧炀轻声感慨：“死了好，死了好呀……心不死则道不生。每个人都亲手杀死过自己的童年，不是吗？” 柳伯清迅速回道：“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起死回生。” 世上心死之人无数，而不夜侯传承只有一份。 其它人该如何去救赎自己？ 你萧炀两年前是很痛苦，心如死灰。 可你能再次绽放，不代表其它人也能。 元力固如黏土和断肢之伤，对任何一个除咎师都是极其严重的打击，几乎就意味着修炼一途到此为止。 萧炀语重心长地道：“柳学长，你弄错了，我刚才强调的不是‘杀死’，而是‘童年’。” 闻言，柳伯清缄默不语，只是放在双膝上的手指动了一下。 萧炀接着说道：“我来此，是想告诉你，我要重建学院，请你担任放麑院负责人。” “我知道柳学长你的梦想不是当老师，而是要自创组织，闯出属于你自己的一片天。 “可你看看终日时间的桃源里，有哪个少年儿时的梦想会是房贷车贷呢？会是进厂打螺丝，被压榨剥削呢？ “没有谁能一生顺风顺水，追逐梦想的路上，总会有泥泞坎坷。 “只有先解决温饱，解决眼前的难题，才能有机会去实现心中梦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我不是劝你放弃梦想，我这次来，反而是要助力你的梦想。” 柳伯清反问道：“先不说你能否重建学院，就算能重建，让我一个残疾人当学院领导？” 萧炀微笑着说：“正因为你是残疾人，才需要你回到学院。” 柳伯清嘴角扬起自嘲般的浅笑。 “呵，怎么？这可不是桃源，聘用残疾人还能减税领补贴吗？” 萧炀摇了摇头，郑重开口。 “不不不，不是领补贴，是领信心。” 柳伯清双眼一直紧闭，听到萧炀这句话之后，他的眼皮和睫毛好似都在微微发颤。 他懂萧炀的意思了。 癸卯事变，对于每个白鹿学院师生都是一次难以承受之痛。 经历了两年分崩离析的局面，人心早已涣散。 有些拆散去了其它三个学院暂待，有些被挑去了组织提前毕业，有些归源。 倒了的房子能重新建，没了的老师可以重新招。 可人心散了，却很难重新凝聚。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具有号召力和影响力的人。 萧炀有这样的能力，可他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 加上极少有学生知道萧炀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磨难才重回巅峰。 所以由萧炀来担任这个角色，并不合适。 只有柳伯清，才是最佳人选。 第596章 钝悟 在交流赛举办之前，柳伯清一直是白鹿学院全民偶像。 甚至就是萧炀交流赛夺冠之后，在学院里的名望也没有盖过这位平陌君。 毕竟柳伯清同样是冠军，且成名更早。 决赛时危机之下临战顿悟，自创一式剑招术法“暗复明”，扞卫了白鹿学院荣耀。 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小说主角才能拿到的剧本。 几乎每个白鹿学院的老师，在教育一些修炼不用功或者犯了错误的学生之时，都会拿柳伯清当正面案例。 柳伯清就是那个老师口中“别人班的学生”。 然而柳伯清断臂，是所有学生都看到了的。 柳伯清隐居，自暴自弃，落寞退场，也是很多学生都知道的。 没有什么比看到跌落神坛的人又重新振奋，焕发新生更有鼓舞力。 柳伯清就像一杆旗。 只有这杆旗重新竖起来，迎风飘扬，那些流落在外、心灰意冷的学生，才能重拾信心。 白鹿学院，才能重铸风骨。 柳学长断臂都能重燃斗志，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颓废？ 柳学长还在！学院还在！ 柳伯清沉思许久，幽幽开口。 “前途光明我看不见，道路曲折我走不完……所以我闭上了眼，停下了脚步。 “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 “若往哪里走都是错，那么停下来，就是前进。” 萧炀轻笑一声，侧目看向这位早已变了模样的学长。 “居不隐者思不远，身不佚者志不广。 “柳学长，你骗得了老师，骗得了自己，但你骗不了我。 “癸卯事变时，我喊出清梅长盛，皓日永悬那八个字，你是第一个响应的人。 “在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的心不会死。 “你之所以说要归源，装作自暴自弃，好像一副没有从癸卯事变中走出来的样子，只是想摆脱曾经的光环，洗脱枷锁，静待时机。 “现在我告诉你，时机到了，因为……我回来了。” 人的意志，在经过重大打击消沉下去之后，并不是说一两句鼓励的话就能立刻重新振奋起来。 除非，没有真的振奋。 或者，没有真的消沉。 柳伯清，正是后者。 端坐在山峰上的这两年，他没有一刻放弃过修炼。 如萧炀所说，柳伯清刻意隐居，就是求个清静。 他摒弃所有杂念，只为一次顿悟。 或者说，钝悟。 顿悟，看起来都是灵光乍现的蜕变，乃是转瞬之间的机缘。 可事实上，每一次顿悟，都离不开之前千百次的锤炼。 所以，与其叫顿悟，不如称为钝悟。 在这个都在求快的时代，能真正钝下来才真的了不起。 柳伯清缓缓开口，“时机为何？” 萧炀正色道：“时机在你，我治不好你的断臂，但我可以治好你的未来。 “南柯百年除咎史，凡有断肢的除咎师，无一例外最后都销声匿迹。 “可我要告诉你的是，前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你做不到，你是平陌君，是白鹿学院永远的骄傲。” 柳伯清面色如常。 这类的鸡血，他早已免疫。 “我俩已在山巅，直接说事，不用给我戴什么高帽。” 此刻坐在山峰平台上的两位学生，都已接受过无数赞誉，在各自领域都曾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他们不需要鼓励，他们只需要方向。 萧炀举起双手在身前轻柔缓慢地摆动。 “人体奥妙无穷，810个窍穴虽为上限，却并不唯一，断了一条手臂，缺失了一百多个窍穴，你还可以……自创窍穴。” 嗯？ 柳伯清双眉猛然拧动。 自创功法，自创术法都知道，还能自创窍穴？ 这闻所未闻的惊天秘辛，让静坐两年，心如止水的柳伯清，都难免愕然。 “此话何意？细说。” 萧炀压低声音，轻声道：“此话的意思，并不是说到达臻元之境后还能通过自创窍穴达到更高的境界，810个窍穴，就是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如今除咎一途，都是固定的810个窍穴，通过冲破时的排列组合不同，加上个人领悟差异，才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功法。 “然而这810个窍穴，只不过是无数先辈摸索出来最常规，最显而易见的窍穴。 “可以试想，曾几何时，这810个窍穴难道不是前人所自创的吗？ “在不知多久以前，一定有人走过这个从无到有的过程。 “以人体之精妙，窍穴又何止八百之数？ “你缺了右臂，但你人还在，没了右臂上那一百多个窍穴，你还可以从身体其他部位找到属于你自己的窍穴，去创造出专属你平陌君的路，去成为一个传奇。” 柳伯清不禁问道：“元力运行路线上，每一个窍穴都清晰可见，其余位置除了经脉，空无一物，如何去找？” 萧炀淡淡回应。 “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稍显不负责任。 你告诉我可以自创窍穴，自己却不知道方法？ 萧炀继续道：“我虽不知其法，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其必定可行，只是难度极大，对天赋、悟性和毅力都要求极高。” 柳伯清深吸一口气，“我必须要问一句，这些你是从何处知晓？” 这种连学院老师，甚至活了一百多岁的庞钦仙都不知道的秘闻，只活了二十年的萧炀是怎么知道的？ 你这不是……在画饼吧？ 柳伯清需要萧炀的回答，来坚定自己的心。 萧炀微微低头看向山下，不急不缓道：“从何处知晓，重要吗？你有问过风，从何处吹来吗？你枯坐于此，有问过你自己这样做有必要吗？ “你要求一个答案，你这两年的坚持，本就是答案，我能够出现在这里，也是答案。” 柳伯清心头一震。 萧炀这句话像是一颗炮弹，将柳伯清两年以来所有的伪装全部击碎。 让他毫无掩饰，赤身裸体般暴露在这片天地间。 我萧炀，也曾堕入深谷，暗无天日，可我同样走出了自己的第四条路。 你柳伯清，又何须借他人之口，来坚定自己？ 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 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 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 柳伯清盘着的双腿缓缓打开，浑身泛起青色元力光芒，好似破茧成蝶般肃立于山峰之上。 要走出自己的路，先要站起来。 原本艳阳高照的晴空，此刻不知怎地，光线被完全排挤在外，整个山头都暗了下来。 远处轻拂的和风在这一刻静止，柳伯清宽大的白袍犹如被冻结般一动不动。 萧炀跟着站起，淡淡问道：“拂柳剑还在不在？” 柳伯清的回应随着元力在这片空间回荡。 “不在。” 噌——！ 一声嘹亮的剑鸣，如惊雷划破长空！ 柳伯清猛然睁开双眼！ 体内飞出那柄淬炼了两年之久的细长镔铁剑！ 道道青色剑气从中将整片昏暗空间斩开，阳光重新普照大地。 那缕缕微芒洒在柳伯清身上，将他背后长发，颏下胡须尽数消融。 萧炀从容一笑。 他知道，那位意气风发，心怀九霄的平陌君。 回来了。 柳伯清用两年的沉淀，迎来了一次全方位的升华。 纵使断臂之痛，亦无法阻我强者之心。 方才斩破黑暗的那股凌冽气息，俨然已是乙级一阶的水准，且青色剑气之内，隐隐有烈阳般的炽热。 柳伯清的剑，已不再以“拂柳”为名，而是…… 拂晓。 第597章 人得一以长生 放麑院大门外。 一位肤色暗黄的少年，正生龙活虎地在黎琼森林中狂奔。 茂密的杂草丝毫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咻！ 没几分钟，他从草丛中冲出。 站在那扇破旧的栅栏门前，少年有些恍神。 “好久没回来了呀……” 保安室旁挂着一条白底泛黄的长匾额，上面写着“白鹿学院实训基地——放麑院”。 少年伸出手，指尖从匾额上轻轻滑过，像是在抚摸什么心爱之物。 “别乱摸！翘课的还是请假的？” 保安室内传来一位老大爷的声音。 这位老大爷，正是当初交流赛时驻守放麑院，于紧要关头，摁下废弃次元厢按钮，接通寰枢，让孟修贤成功归来的功臣。 少年，则是刚被唐宋和元明清送回南柯的小新。 小新笑呵呵道：“休学休学的，现在回校。” 老大爷从窗户探出头来瞥了眼小新，“校卡给我看下。” 小新唤出校卡，老大爷看了眼界面上的名字和头像，又看了看小新的脸，狐疑地道： “你？叫新东方？” 小新呆萌呆萌地点了点头，“对呀，我师……我长辈给我取的名字，壬寅届，午一班的。” “那怎么这照片跟你不太像？” “那是我刚入学拍的，那时候刚从山里出来没多久，有点糙，哎呀，像我这么帅的人，难道学院还有第二个吗？” 老大爷嗤之以鼻，在身份库中核实无误后，打开了大门。 刚进到校内，小新就愣住了。 他看到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从远处飞来，落在广场之上，连忙惊喜大喊，飞奔过去。 “萧炀大哥！” 萧炀见到阔别两年之久的小新，喜不自胜，笑着走上前。 小新异常激动，近身之后，直接跳起来将萧炀整个人抱住，像条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 “我想你死了！不是，我想死你了！” “你……” “你可太屌了！你的事我都听说了，王者归来啊！” “你……”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给我起开！” 萧炀运起元力将小新从身上摘除。 “呼……你要憋死我啊！刚想发信息给你师父问你到哪了，再不来我就要走了。” 小新这才反应过来，唐宋跟他说等他到了放麑院自然有人带，指的是萧炀。 咦？不对呀，要走？ 小新皱眉道：“才刚见面就要走啊？萧炀大哥，带我一起吧，我们出去闯荡江湖，浪迹天涯。” “浪你个头。”萧炀板着个脸道：“唐宋跟我说了，是让我带着你，但不是现在，我还有正事。 “听着，现在是四月底，我给你四个月的时间，到下学期开学之前，把学院所有的知识学完。” “什么？！”小新惊呼出声，“四个月？我才三年级啊，还在桃源打工了两年，这……怎么学得完？” 萧炀淡淡道：“三年级怎么了？当年我也是三年级学完，反正就给你四个月，学不完就在学院学完为止，我再带你出去。” 小新苦着个脸，抿嘴道：“好吧……那我提前学完你能提前回来吗？” 萧炀意味深长地笑道：“提前学完就多巩固一下，社会随时都可以入，可学校不是你想回就能回的。 “在学院里有什么事就找小贝，他会罩着你，噢，现在要叫敖老师了，就这样。” 说完，萧炀起身飞走。 小新望着萧炀离去的背影，满眼向往，最后还是转身朝高大的综合楼走去。 刚走到门口，他耳中忽然听到一阵铃声。 叮铃铃~~ 小新心生疑惑。 现在是下午一点多，午休时间，好好的怎么会有铃声？ 很快，他就觉察到了不对，猛然偏头看向后山上的教师公寓方向！ 不止是他听到了铃声，全放麑院所有师生都听到了。 还在睡觉的学生，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到阳台观望。 在教室嬉戏打闹，在操场运动，在逐鹿盆地中修炼的学生们，纷纷停下动作，飞向高空，看向同一个地方。 在后山深处，彭忆慈单手拖着一串风铃，在无源之风的托举之下缓缓升空。 这一刻，整个黎琼森林都刮起了和煦之风。 花丛中的蝴蝶，河水中的鱼儿，好似都在随着彭忆慈命宝“长盈”的声音起舞。 不少学生都拿出校卡拍下来这一神奇时刻，同时发出感叹。 “天呐……彭老师这是怎么了？” “亲爱的，快出来看！彭老师要升仙了！” “我，我好像感觉身体变轻了！” 随着彭忆慈升空的高度提升，放麑院内凡是有元力的学生，竟然都不受控制地飘浮起来。 包括黎琼森林里的树叶、微尘、细石，都在随着风铃声徐徐飞向空中。 看起来万物丛生，冗杂繁多，却又无比和谐，互不接触。 唯有乙级修为的老师们，才能安然站在地面，抬头仰望这罕见的场景。 叮！ 一道清脆的敲击声，仿佛给这片空间定格了一瞬！ 彭忆慈身上骤然爆发出无比强大的气息！ 所有浮上空中的人，皆感到劲风扑面，飞回原地。 风停。 彭忆慈在高空中宛若一位淡雅的曼妙仙女，在俯视人间。 她的功法为清宁功。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长生。 在渡厄丹的效果之下，彭忆慈成功突破到甲级一阶，功法大成。 她用慈呓笑着开口，声音轻柔，精准传入每个学生耳中。 “还看？都不午休是吗？看来精力很旺盛，那就都来操场封禁元力跑二十公里。” …… 下午三点。 逐鹿盆地后方远处的山峰平台上，站着彭忆慈、崔凌、吕思卿和柳伯清四人。 此时的柳伯清已换上了普通的休闲服，留着干练的短发，精神抖擞。 彭忆慈淡淡道：“伯清，你二十几了？” 柳伯清回道：“二十三，快满二十四了。” 彭忆慈和崔凌对视一眼，轻笑道：“我记得南柯最快达到乙级的记录是水龙吟的二十五岁，恭喜你破纪录了。” 柳伯清扬起一抹无奈的笑，“萧炀已经丁级九阶了，还不满二十一，我这记录能保持多久？” 两年前交流赛时，柳伯清就是丁级六阶，如今用两年苦修，提升了一个大等级多四阶。 而萧炀，一年前还是维级六阶，一年后变成了丁级九阶，提升了两个大等级多三阶。 这其中固然有各种机缘的因素所在，可这种坐火箭时的修炼速度，每次提起仍令人咋舌。 崔凌沉声道：“哪能跟那个小怪物比，伯清，乙级之后，步履维艰，我跟彭老师一样，从乙级一阶到九阶，花了十多年，你的路，还很长。” 柳伯清在受到萧炀点醒之后，将功法完成了一次升华，从拂柳剑变成了拂晓剑，实力大涨。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是，他马上就要踏上自创窍穴这条无比艰辛的征程。 柳伯清安然笑道：“无妨，路虽远，行则将至，我们在走，萧炀也在走。他可真是有本事呀……来了放麑院短短半天，竟能带来如此翻天覆地般的变化。” 四人一齐望向萧炀离去的方向。 吕思卿轻声喃道：“这家伙在滁洲的那一年……到底经历什么了？” 第598章 给你个说辞交差 一年前，滁洲，忘岚谷外。 庚子八仙中的其中六位被吐出来之后，没过多久，萧炀就在谷内走进了那团白光当中。 整个忘岚谷乃至滁洲大地都猛烈震动了一下。 不夜侯临死以通天修为形成的大墓，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那些机关、海水、火焰、利刃通通消失不见。 众人在看到星夜之下恢复原貌的忘岚谷，都想冲进去找萧炀。 噌！ 四个身影直接锁住谷口。 唐宋、燕无介、定风波和宫先生。 有我们四个在，要你们冲什么冲？ 回去待着！ 四人刚想飞入谷内，忽然同时怔在原地。 是他？！ 老武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地方，悄然潜入，并渗出一丝气息告诉这四个人。 有我在，要你们四个冲什么冲？ 回去待着！ 当世最强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想法比较统一。 打肯定是不虚，但是耐不住人家辈分太高，还是在远处观望吧。 就这样，老武率先朝着那团耀眼的白光而去。 四位强者帮他放风，确保没有任何生命可以窥视此处。 谷外的人，则以为是四位强者在探查萧炀的情况。 唰！ 老武背着双手，出现在白光前方。 望着这团精纯的光亮，老武的目光渐渐温柔，他情不自禁伸手缓缓探去，像是在轻抚心爱之人的脸庞。 这个心爱之人，当然不是萧炀。 而是不夜侯。 这团白光，是不夜侯毕生医学之精髓。 前世道侣已逝，空余此副残躯。 老武感受了一会白光，淡然一笑，朝后退了几步。 他能看出来，萧炀在白光中正处于积能状态，待积能完毕，才会有变化。 并且，萧炀体内元力如黏土的顽疾已被解决，元力等级直接达到戊级九阶。 “中行独复……果然成了，你小子有造化。” 绕着白光走了几圈之后，老武神色骤变！ 嗯？！ 一股强烈的元力波动袭来，白光急速膨胀大盛！ 眨眼间变成一个大型光球，宛如一颗太阳，将整个谷内照亮如白昼！ 老武急速后退，全神戒备。 滋——滋—— 光球有节奏地阵阵收缩，直到露出萧炀躺在地上的身影，白光剧烈闪烁，最终完全贴在萧炀周身，随着呼吸渐强渐弱。 与此同时，以萧炀为中心，方圆几十米内，突然出现一堆东西。 金属盒、棉被、单车、八个巨大药鼎、氧气瓶、水、食物等等。 其中还包含……一个人。 纪琳。 远处的四位强者看到这一幕，很像是老武将萧炀这个boss打败之后，爆了一地的装备。 老武双眼微眯，自语道：“竟然变成这样了……” 萧炀此刻，前世记忆、本世记忆、不夜侯部分记忆在脑海中互相交织，无心谛观一年后元力爆发，和不夜侯传承所融合，进入了一种玄妙之极的状态之中。 不需要进食进水，完全在借天地之精气自发循环代谢。 这样的状态可遇不可求，哪怕是开天幕入甲九，都不会如此。 是一次洗筋伐髓，脱胎换骨的过程。 如此世间罕见之机遇，天地自然会排除萧炀体内所有杂质。 包括耀深葫里存放的一切东西。 老武看着皮肤蜡黄，颓坐在地，一脸茫然的纪琳，眉头一紧，闪至她身边。 “残害亲姐，有何颜面苟活？” 纪琳双目无神，虚弱地道：“如果她死了，我自然会死。” 这说明纪琳现在能感应出来，卿伊瑟还没死。 老武面无表情，漠然开口。 “听着，放你出来，非萧炀主观意愿，不代表你重获自由，只限你在滁洲岛内活动，直至萧炀醒来，由他发落。若有异心或歹心，老夫弹指间便可让你生不如死。” 纪琳没有正眼看老武，呆呆望着远方，喃喃问道：“他要多久才会醒？” 老武轻声道：“也许一两个月，也许五六年，这旁边你不要靠近，自寻去处，总之不可离开滁洲。” 说完，老武也不等纪琳回应，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纪琳像是年老体衰的老人家一般，颤颤巍巍地站起，四处观望之后，选了一个方向朝远处走去。 四位强者正浮于空中，只见面前忽然出现老武的身影，唐宋率先开口问道：“前辈，如何？” 这一声前辈，老武还真担得起。 其余三人，说实在话，叫老武爷爷还占了便宜。 老武背着双手，微微驼背，沉声道：“萧炀进入无比玄妙之境，短时间苏醒不了，我会布阵护着他，在此守着他醒来，你们让外面的人先撤吧。” 听到此话，其余三人倒没什么，唯独官方人员燕无介略有皱眉。 在这样层次的交流当中，有时根本不需要语言，任何细微的神情或者情绪变化，都极易被捕捉到。 老武挑眉问道：“怎么，燕总执裁不放心我这糟老头子的阵法？” 燕无介作为九寰局代表，此次滁洲不夜侯墓的重大事件，他是全盘负责人，有顾虑也正常。 他语气平静，微微低头道：“并不是，只是不夜侯传承关系重大……” 老武没等燕无介说完，直接出声打断道：“啊，我知道了，不好交差是吧？我给你个说辞交差。 “你回去告诉公孙纳，三年为限，三年内这里我管。三年期满，萧炀要是还没醒，你们再过来接管。 “至于神农阁那边，你让公孙纳告诉他们，不夜侯的传承是萧炀夺下来的，没有他，这传承谁都捞不着。 “他没醒之前，老夫会帮他守着，至于醒了之后他如何处置，那是他个人的事，老夫不干涉，但若有人想抢……” 说到这，老武收敛神情，目光深邃，渗出一股强大精纯的气息。 “哼！先掂量掂量够不够本事！” 闻言，燕无介仍面露难色。 在来滁州之前，公孙纳就料到老武定会出现，提前跟燕无介打过招呼。 一句话。 没有安全隐患的前提下，一切可以听老武的。 老武实力高强，这毋庸置疑。 甲级八阶的修为，加上两世为人的经验，除非瞑和七杀这样的咎王亲至，或者来上三五个甲八的咎王，否则咎捞不到什么便宜。 旁边的定风波和宫先生都看向燕无介，两人的眼神意思很明确。 人家帮你们九寰局管三年，不用你们操心，还不答应，想什么呢？ 见燕无介仍在犹豫，老武轻笑道：“罢了，这三年，你们九寰局可以派人在阵法方圆百米外驻守，别打扰到阵法内的萧炀即可，这样行了吧？” 听到老武这样说，燕无介才点头道：“好，就依前辈所言。” 四大强者飞至谷外，告知众人安排，这场滁洲之行，就此落下帷幕。 事毕，聚集了上千人的滁州大地，再次萧条冷清起来。 忘岚谷内，萧炀躺在一堆杂物中，浑身随着呼吸闪烁白光。 百米之外，十几位九寰局高级士兵加一位甲级六阶执裁肃立驻守。 纪琳步履蹒跚地走在山林之中，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外界环境。 老武则安身处在没人能够发现的某个地方，监视着忘岚谷周围整片空间。 第599章 太初辰星诀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 四季无风的滁洲岛上，遍地荒芜。 纪琳在这一年里，没去太多地方，找了个还算能住的树林，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她无数次回想着自记事起发生的一切，也无数次问过她自己的内心。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每次的答案都是……会。 她认为再来一万次，她还是会那样做。 她接受不了像一个残次品一样，总是拿去跟正品优品去比较，屈辱式地活着。 每每坐在山林中发呆，纪琳脑海中都在幻想，要是没有纪玥，她从小到大的生活，该有多么美好。 我一定会得到姑姑全部的宠爱吧…… 我一定能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吧…… 我一定能拥有我想拥有的所有吧…… 而现在，纪玥确实没了，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一切，和她想的一样吗？ 唰！ 老武出现在纪琳身前的水池边。 纪琳两年前癸卯事变时，是庚级修为，两年后还没到维级，早已落下许多进度，乃半废之人。 但在滁洲这种地方，应对一些蛇虫鼠蚁，自保存活，还是不在话下。 自由且宝贵的一年时间过去，她的气色比在漆黑的耀深葫里要好了不少。 看到老武来临，她眉头紧蹙。 又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葫芦里去了吗？ “他醒了？” 老武淡淡道：“快了，这一年，可有悔悟？” 纪琳落寞地望着水池表面中自己的倒影。 “无悔。” 老武轻哼一声。 他知道纪琳是纪玥转命之术的副作用产生的生命，是纪玥的劫数。 不知悔改，或是必然。 就像老武的副作用是终生无法踏入甲九一样，天道所致，无可避免。 懒得废话，老武用元力裹挟，将纪琳带去了忘岚谷。 谷外驻守的九寰局士兵，看到是老武带进去的人，未做任何反应。 也做不了什么反应。 抵达谷内，阵法中萧炀仍闭眼躺在地上，周围的杂物积满灰尘，个别早已风化腐烂严重。 唯有萧炀，除了身上的衣物有些破旧了之外，与一年前毫无差别，甚至皮肤更加白皙，一点胡须未曾长出。 此时，萧炀周身闪烁的淡淡白光节奏明显加快，呈波纹状往外蔓延。 九寰局驻守的那位执裁感受到这细微的变化之后，第一时间反馈了消息回去告知李承嗣。 这一年里，并未有任何咎或者其他人前来骚扰，就像整个南柯一样，除了宫先生入甲九之外没有任何大事发生，风平浪静，似乎在孕育着什么不得了的变故。 这个变故，当然就是在滁洲的萧炀。 而对于萧炀自己来说，他这一年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的意识，完全沉浸在各种信息交错融合之中。 记忆融合、功法融合、情感融合、因果融合。 那感觉就像每天晚上闭着眼躺在床上，入睡前脑海中仍在反复思考各种事情一样。 全神贯注，心无杂念。 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苏醒睁开眼睛，移动身体这回事。 并且这一年里，由于得到不夜侯传承以及前世记忆恢复的缘故，元力在体内自发运转，海量的记忆通过谛观转化成修为，萧炀的元力等级和强度一直在提升。 这是一个无比复杂玄奥的过程，以萧炀这种逆天的悟性，都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捋清楚一切。 不谈两世功法如何融合，不谈记忆恢复带来的精神冲击，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 我到底是谁？ 我是萧炀，还是扶光？ 我既不完全是萧炀，也不完全是扶光，那我该是个什么东西？ 我要以一个二十岁少年的身份，接受扶光前世一切的因果，该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能难倒世间无数的人，尤其是悟性好的人。 悟性不好，或者天性愚钝之人，根本就思考不了这么高深。 我才不管我是谁，我只知道我他么捡到挂了。 老子要起飞了！ 这样太浅薄，初开挂时，会心情激动，难以自抑，久而久之便会知道这将会带来多大的折磨和痛苦。 像卿伊瑟，她转世之后，花了十多年时间，才完整接受纪玥和望舒的一切。 那期间，她根本无心顾及太多其它事。 这也是导致纪琳养成那种性格的根本原因之一。 一对亲姐妹，却有着百岁代沟，这其中的隐患，哪是说忽略就能忽略。 好在萧炀在桃源时，通过卿伊瑟的日记和老武、覃爷爷的诉说，早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有了心理准备。 不然萧炀不可能短短一年便苏醒。 这里还得多亏了不夜侯的传承，不仅治愈了记忆恢复带来的巨大神经损伤，化解了转命之术的副作用，还解开了这个两世为人最大的症结。 我不必在乎我究竟是谁。 我既是萧炀，也是扶光，就当作自己前五十多年是扶光，后面穿越到了萧炀身上，重活一世，那自然要受两世因果。 我该在乎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该做什么样的事。 这一点，萧炀是从不夜侯的记忆中所悟到。 我想学医救人，我便一生都学医救人。 想透彻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事情，萧炀一通百通。 噌！ 睁开双眼的萧炀，第一眼就看到了……太阳。 如此温暖和煦，如此光芒四射。 坐起身来，眼前映入一个糟老头子。 老武的眼神很耐人寻味，疑惑中透着谨慎。 萧炀板着个脸，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缓缓站起，抬手一挥，周围还能用的杂物皆焕然一新，包括纪琳在内，被重新收回了耀深葫中。 接着他看向老武，目光深邃如渊，声音低沉如钟。 “周希，好久不见。” 老武一愣。 他已经多少年没听过这个称呼。 周希，正是周先生的本名。 这个希，不是希望的希，而是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的希。 作为南柯百年除咎史以来，道门绝巅之人，周希从小就有特异体质，天生就能看到魂咎命门。 他淡淡一笑，微微鞠了一躬。 “好久不见，怎么称呼？” 老武这是在问萧炀，想清楚自己究竟是谁没有。 萧炀轻声开口：“随你喜欢，你对我的称呼只是你眼中的我，我自己知道我是谁就够了。 “萧炀也行，扶光也行，跟以前一样叫我臭小子也行，我记得……你说我恢复记忆，给我磕一个都行，怎么，现在鞠个躬就算了？” 听到萧炀这个回答，老武放声大笑。 他明白，那位如太阳一般的人，回归了。 “哈哈哈哈哈哈，磕一个？等你能打赢我再说吧，才丁级九阶，这头我可磕不下去，看你刚刚出手，功法也顺利融合了？” 萧炀缓缓点头。 老武追问：“什么名字？” 萧炀抬头望天，眼神似是要在这青天白日之下穿透寰宇，看到那浩瀚无垠的宇宙。 “太初辰星诀。” 第600章 警告 端诀，乃观察事物之极的功法，是萧炀所创。 羲和诀，乃领悟太阳法则的功法，是扶光所创。 那么观察和太阳，融合之后，会得到什么？ 会得到一门谛观宇宙星辰的功法。 王阳明龙场悟道，知行合一，震古烁今。 孟修贤二十年读书，一朝入道，白鹿学院就是他的龙场。 那萧炀的龙场在哪？ 白鹿学院的香零山？此刻的滁洲忘岚谷？ 不不不，都不是。 萧炀的龙场，在黄粱水果店的天台。 他在那看了一整年的星星，帮助他升华出了一门谛观宇宙万物的神奇功法。 这比柳伯清的拂柳诀升华成拂晓诀更为精深难得，也是他敢肯定告诉柳伯清时机到了的重要原因。 太初辰星诀，综合了端诀和羲和诀的特点，去之糟粕，留其精华。 萧炀的元力，也从之前的纯白色，变成了闪耀刺眼光芒的黄白色，威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太阳的火焰，像宇宙中最纯粹的光。 老武听到这个功法名字就知道。 不得了，这个挂不得了。 解除守护萧炀一年的阵法之后，老武淡淡笑道：“恭喜你，成功化解转命之术的副作用，重获新生。” 萧炀摇摇头。 “天道昭昭，因果不爽，转命之术的副作用哪里是能够化解的？只是不夜侯的传承，帮我将副作用转换成了另一种形式存在而已。” 老武深以为然，看得见的副作用并不可怕，看不见的才最致命。 “她为何要将墓设置成戊级及以下的人才可进入？” 这个问题，老武一直没搞懂。 按理说，就算不夜侯断了臂，没了联络器，发不出消息，也完全可以将墓穴的进入等级弄高一点，设置成戊级必有用意。 萧炀神情肃穆，透露着以往从未出现过的成熟和稳重。 “两个原因，第一个，因为……她临死前，也看到了你上一世所看到的。” 老武一怔，“她，她也看到了庚子八仙？” 一年前老武、覃爷爷和萧炀三人在天台喝酒时，老武曾说他上一世死前，看到了九个人会给南柯带来巨大转变。 一个是不夜侯，另外八个还没看清就死了。 当时萧炀还说了一句“好死”。 直到这一世老武踏入甲八之境，才看到了前世死前那一卦后面的卦象，得知了庚子八仙局一事。 也就是说， 老武去年看到的庚子八仙局，不夜侯在几十年前的将死之际就看到了。 只有戊级的庚子八仙，才能夺得她的传承，才有资格夺她的传承。 她的墓穴，代表了她的一生。 绝不容心不纯之人或者咎来染指。 故而不夜侯刻意将墓穴设置成了戊级及戊级以下才可进入。 只不过，她和老武都没想到会有癸卯事变，将庚子八仙局，变成了中行独复局。 萧炀回头望向忘岚谷内，他在看一块平平无奇的空地。 那里，就是那里。 当年不夜侯以绝巅战力冲破几位咎王封锁，回到南柯，断臂濒死，躺在滁洲岛上，放肆嘲笑咎的无能，就是在那里。 萧炀幽幽叹道：“是……她看到了，多么了不起的一个人。” 老武苦笑道：“你一个第三说第四多了不起，什么意思？让我这个第五怎么办？” 萧炀瞥了眼老武，语气平淡。 “我自认不如她伟大，在我眼里，甚至夏先生都不如她。” 老武惆怅地低头，“不重要了，反正都死了，还有一个原因是什么？” 萧炀神秘一笑，略带玩味戏谑，像极了萧炀。 “不告诉你。” 老武双目大睁，随即不屑地撇嘴道：“切，跟我玩这套？这世上还有我算不出来的事？” 萧炀晃了晃头，“谁让你之前总爱当谜语人，让你也体验一下被卡的滋味。” 老武望着浑身通透自然，沧桑又青春的萧炀，竟定格在了原地。 卿伊瑟和老武二人转世的情况，与萧炀不同。 他们二人都是带着前世记忆投胎，活了两世，只不过是生命的延伸，只体验过一次纯粹的青春。 萧炀则不然，他体验过两次。 所以才能既有青春阳光感，又有厚重沧桑感。 这怪异的气质，偏偏看起来还很协调，让老武不禁心中感慨。 卿伊瑟有福呀，少年和大叔随便切换，双倍快乐。 “几日前你气息有波动，九寰局那边就知道你要醒了，估计整个南柯都知道了，你现在聚焦太多目光，一举一动都牵动很大。 “有什么打算？不夜侯毕竟是神农阁的创始人，她的传承，要不要去还给神农阁？” 萧炀早有打算，挺直腰杆，扭了扭久未活动的身体，感觉浑身无比轻松畅快，阴郁一扫而空，充满活力。 “神农阁肯定是要去的，但不是现在，先送我回放麑院。” “放麑院？”老武面露沉思之色，似乎这个答案他没想到。 片刻后，老武懂了。 “好，去这地方好呀，走吧，别耽误了，现在启程。” 萧炀做好被带飞的准备，真诚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送我到了放麑院之后，你就去忙你的吧，团子都快成留守儿童了，替我跟她问个好，有需要我再联系你。” 老武轻嗯一声，二人身影瞬间消失。 …… 时间的进度条拉回到现在。 萧炀在放麑院做完一切后，去了哪里？ 大宁王朝皇宫。 宫门外，两位值守的中级士兵遥遥看到有一个人影飞速靠近，立刻戒备，释放气息飞向空中大喝。 “来者何人！” 而人影仿佛没听到般，速度丝毫未减。 两位士兵对视一眼，唤出命宝打出两门控制系术法。 空中靠近的人影气息爆发，黄白色光芒大盛，抬手朝身前一扇，控制系术法顷刻间被击溃！ “什么？！” 两位士兵大惊。 他们二人都是中级士兵，丙级修为。 这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会有如此高强的实力？！ 等到离得近了，二人才看清那张脸。 卧槽？ 那好像是……萧炀呀！ 其中一名士兵拦在萧炀身前，厉声喝道：“萧炀同学，如果你要进宫，起码也要申请打报告，不得擅……” 嘭！ 萧炀完全不顾两位士兵警告，挥手两掌将二人扇飞，冲入宫内。 唰唰唰！ 感应到有人强闯，宫墙内广场之上立马聚集几十名高级士兵，拦在萧炀身前。 “放肆！竟然擅闯九寰局总部！” 喊完之后，高级士兵们看到是萧炀，纷纷面露惊色。 这是萧炀？他怎么来了？ 他一个丁级九阶，竟然随手打飞了两名中级士兵？ 看到这么多高级士兵拦路，萧炀脸色从容，终于停了下来，缓缓降落在宫殿前的台阶之下，冷冷扫视每一位高级士兵的脸。 就凭你们，拦我？ 我在这打工的时候，你们连胎都没投。 十几名高级士兵只感觉到萧炀散发出一股威压将自己笼罩，心底有点发慌。 怎么回事？这萧炀不过是一个五年级生，丁级实力，怎么会有如此强的压迫感…… 哒。 面对高级士兵的问话，萧炀一言不发，迈步走上了一级台阶。 空中的高级士兵好似被无形之力往后推了一下，震退一步。 哒。 萧炀又是一步迈出，神色冷峻如霜。 十几位九寰局高级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出手。 一是因为猛然间被萧炀的威压整懵了，二是因为那可是萧炀啊，是绝世天才，身系不夜侯传承，打坏了可不得了。 哒，哒，哒。 萧炀每一步都迈得很慢，却又很重很坚决。 他每迈一步，高级士兵们就往后退一步。 就在退无可退，就快要退不下去之时，一位甲级的执裁赶到，紧皱双眉。 “萧炀！万事都有规矩，再这样就莫怪我拿你治罪！” 萧炀抬头看了眼这位执裁，然后收回目光，继续抬腿想要迈步。 甲级执裁见到自己被无视，忍无可忍。 就算你再怎么天才，也不能如此胆大妄为！ 他控制好力度，抬手打出一记气息想将萧炀击退到台阶之下制伏。 甲级强者的气息，可不是现在的萧炀所能抵挡，然而萧炀面不改色，抬起的腿还是迈了下去！ 锵——！ 一声嘹亮剑鸣响彻整个皇宫，天边飞来一道金黄色流光，携带雄浑霸道之气，甲级执裁那股逼近到萧炀面门前的气息瞬间溃散。 噌！ 一把金黄色长剑悬于空中，剑身周围空间尽数扭曲，发出阵阵低沉的雷鸣，好似在护着萧炀前行。 在场的九寰局士兵和执裁都认出了这柄剑。 是唐宋的尚方剑。 人未到，而剑已至。 这是当今第一人的警告。 要么让他过去，要么我过去。 第601章 放他进去 谁敢动？ 动不了一点。 唐宋的尚方剑如定海神针一般，让整个皇宫的气场变得极其压抑，修为等级低的士兵感受到强势威压，别说催动元力，就连动一根手指都很困难。 反而皇宫里的普通人毫无异样，一切正常，纷纷用茫然的眼神看着那些士兵。 这是怎了？ 怎么脸色全部都像憋了屎一样？ 尤其是宫殿前方台阶上的士兵们，他们离尚方剑最近，为了不被压弯腰，他们只能尽全力挺直腰板。 最先赶到的那名执裁在看到尚方剑的一瞬间，表情大变。 这萧炀何时跟古朝会又扯上关系了？竟然能请动唐宋…… 咻咻咻！ 感应到剧变，还在皇宫内值勤的几名执裁们纷纷飞到广场台阶之上。 此时宫内只有甲级实力的他们还有自由活动的能力。 有了同伴，为首的执裁似是有了些底气，站出来怒斥道：“萧炀！你擅闯九寰局总部是何居心！有事可以申请，但你如此蛮横无理，不讲规矩，简直目无法纪！” 萧炀闻言，淡淡瞥了这人一眼，又往台阶之上迈了一层。 哒。 尚方剑跟着萧炀往上移动。 威压让一众执裁不得不后退。 行动就是回答。 我就是这样来了，你有什么意见？ 能动手就别吵吵！ 萧炀咄咄逼人，丝毫面子不给，让执裁们颜面尽失。 他么的太过分了！ 再天才也不能这样！ 上去擒他治罪！ 几名执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个个愤慨激昂，个个不敢动手。 你来？ 你怎么不来？那把剑没看见？找死？ 就在执裁们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大佬到了。 嗖的一声，一身玄色劲衣的燕无介出现在台阶上。 “总执裁！” 众人看到这个极具安全感的身影，终于都放下心来。 老大你看看他，你看看这混小子！ 燕无介来了之后，没有释放出威压去减轻宫内其他士兵的压力。 一旦他那样做了，不说别的，甲九级别的威压碰撞，广场上地面的瓷砖和宫墙多半要开裂。 看到燕无介出现，萧炀仍面无表情，原地静立，只是没有再往前迈步。 一位执裁朝着燕无介拱手道：“总执裁！萧炀联合古朝会硬闯皇宫，还打伤局里士兵！” 燕无介没看这位执裁，只是冷冷瞥了眼宫外。 “打伤了吗？” 这位执裁一愣，扩大感应范围，眸色微变。 宫墙外，被萧炀打飞的那两名初级士兵并未受伤，只是被萧炀的劲力击退而已。 “但萧炀硬闯皇宫，违反律法乃是不争的事实，如不拿他治罪，恐有损局里威严……” 燕无介漠然开口：“用得着你说？”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尤其那位执裁，浑身一震，退到后面不敢再言语。 堂堂甲九强者，发生了什么会不知道？ 我到了，还需要你在一边逼逼？ 燕无介目光锁定萧炀，双眉微拧。 他知道萧炀的为人，也听说过扶光的为人，如此行事，定有其缘由，且找到了古朝会，说明不是头脑一热，而是早就有计划要这样做。 萧炀和唐宋这两个人，不说跟九寰局关系多好，起码无冤无仇。 就算把萧炀看成是扶光，有着九寰局第一任总执裁的身份，可普通人并不知道，有事要进宫，完全可以用萧炀的身份打报告申请。 一声招呼不打，就这么蛮不讲理地闯，什么意思？ 更过分的是唐宋直接把剑插到了皇宫里来，这脸打得太严重，等同于欺九寰局无人。 燕无介将眼神转到那把悬于萧炀前方三尺处的尚方剑上，眼神逐渐凌厉。 真打起来的话，燕无介定然是不怕，关键是……有没有必要现在就打。 他在思考。 萧炀跟古朝会应该没有太多干系，唐宋为何不惜冒犯九寰局也要帮他？是因为扶光的身份？ 燕无介不知道的是，唐宋会出面，并不是为了扶光，就是为了萧炀。 抛开秦汉那边的关系不谈，在唐宋让萧炀帮忙照顾小新的时候，曾允诺过萧炀，欠他一个人情。 对于小新，萧炀算是尽到了责任，曾千里奔袭相救，又经常带着一起修炼。 这个人情，萧炀心安理得，且就决定用在这里。 燕无介望着散发雄浑气息的尚方剑，战意逐渐高涨，体内的破尘刀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体外，来一场旷世大战。 身为九寰局总执裁，这种局面跟唐宋打起来，不管结果输赢，起码占了理。 就是把萧炀摁在地上摩擦几分钟，别人也说不了什么。 何况人家都上门欺负到头上来了，身为九寰局总执裁，总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燕无介刚想抬手，忽然想起了什么，心头微动。 …… “无介，想不想跟唐宋打一架？” “不想。” “没出息。” “他有老婆。” “这可不好办了呀……唉，罢了罢了，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到时你多去各大组织串串门，尤其是千秋辞和仙乐府，就说找定风波和宫先生切磋切磋。” …… 与公孙纳几日前的谈话内容浮现脑海，燕无介瞬间懂了。 难怪……难怪公孙首领那时会问我想不想跟唐宋打一架…… 原来在知道萧炀要苏醒之后，公孙首领就断定萧炀会以这样的形式来局里，才会问我那个问题…… 连请唐宋当助阵之人都被算到了吗？ 燕无介觉得公孙纳的心机愈发深不可测。 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 燕无介仔细回忆了一下，明白了公孙纳所说的“到时”就是此时。 意思是说，萧炀不久后将以强势之姿来局里，请唐宋压阵，可能会弄得我们有点难堪，但这面子你得给。 事后你再去千秋辞和仙乐府，借切磋为由，跟定风波、宫先生交交手，展示一下肌肉，免得局里被其他人说闲话。 是，燕无介打不过唐宋。 可燕无介打不过的，只有唐宋。 只是燕无介有一点没想通，公孙纳说的这面子，到底是给扶光的，还是给唐宋的？ 总不可能是给萧炀的吧？ 不管给谁，总之公孙首领说给，那就给。 燕无介沉声开口：“都让开，放他进去。” 听到此话，一堆士兵和执裁皆面露惊色。 不是吧，总执裁这也能忍？ 他平常最在意维护局里形象，执法严苛，今天这是怎么了？ 萧炀都这样了，还放他进去？那我们九寰局的面子往哪搁？ 锵——！ 燕无介唤出破尘刀握在手中，红尘真意的无形之雷隐隐轰动。 砰！ 玄色元力迸发，压缩到极致出现炸裂之声，破尘刀将尚方剑击飞到天边，化作微光消失不见。 第602章 扶光的往事 这一击，让一众士兵和执裁心里所有的质疑、疑惑、不满等情绪，尽数消散。 还得听总执裁的……其他人可不敢对那柄剑出手，更别提打飞…… 他们挪动脚步去到台阶两侧，把背后的大门露了出来。 萧炀从头到尾一个字没说，不紧不慢踩着台阶前行，直至路过燕无介身边，脚步停顿。 燕无介比萧炀稍高个几厘米，气场也更强，可萧炀丝毫不躲，目光冷冽，侧目看了燕无介一眼。 燕无介则对萧炀微微点了头，像是行礼一般。 萧炀收回目光，平视前方，淡然且从容地走进了皇宫之内。 这一幕，让旁边的执裁和士兵心里皆掀起巨浪。 我……我没看错吧？ 总执裁竟然……竟然在给一个学生行礼？！ 这萧炀是有什么背景？公孙首领亲儿子？ 燕无介目送萧炀远去之后，厉声道：“回自己岗位！妄议者依法论处！” 溜了溜了……燕总执裁好像有点不高兴了，咱可不触那个霉头…… …… 踏入皇宫内的萧炀，再没有了任何人挡路，在尽情看着这座古代最大的楼盘。 扶光于南柯三十七年牺牲战死，再一次站在宫廷内，都不是恍若隔世，是货真价实的隔世。 望着陌生又熟悉的皇宫，萧炀走得很慢。 他脑海里扶光那一部分记忆在翻涌。 前世，他是万人敬仰的九寰局第一人，力压不夜侯成为历史排行榜第三的强者。 但却罕有人知，扶光也有着令人唏嘘的过往。 自小生活在民国时期的扶光，原名叫做岳亭曈，家庭条件一般，父亲是一位私塾先生，母亲早亡。 缺乏母爱关怀的岳亭曈，从小就在父亲的严苛教育下成长，养成了沉默寡言，刚强坚毅的性格。 他遵守诸恶莫作，诸善奉行，凡事都有个规矩。 在十多岁被选中去到南柯之后，他开始了修行的生涯。 那时候还没有除咎师，只有御咎师，九寰局已经有了，却还未设立总执裁一职。 因为那时候九寰局更类似于现在的行政中心一样，只是一个集中办公务的地方，并未处于绝对的领导和统治地位。 公孙家族的手段确实厉害，却苦于没有实力绝顶高强的成员，有时难以服众，毕竟，拳头才是硬道理。 好在，他们遇到了岳亭曈和李婵娟。 李婵娟，就是望舒的本名。 这二人在被御咎师带来南柯之后，在一起成长的过程中互生情愫。 岳亭曈不善言辞，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钢铁直男。 李婵娟比岳亭曈稍好，却也是寡言之人，气质清冷。 二人不仅性格相似，就连自创的大周天功法都互补，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随着时间推移，岳亭曈和李婵娟被公孙家族看中，大力培养，同时赐誉名“扶光”和“望舒”。 在那个年代，有誉名的御咎师可不多，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扶光和望舒不负重望，修炼速度平步青云，二人又情根深种，在圈里名声初显。 南柯元年，夏先生创造出命宝和除咎六艺之后，整体御咎师的格局得到重塑。 公孙家族当时的负责人觉得是个收服全南柯，巩固绝对统治地位的好机会，便找到了扶光。 扶光二话不说，果断答应了下来，他认为南柯一日无主，便一日动乱，不利于除咎和对抗咎。 就这样，扶光开启了传奇的一生。 他开始带着公孙家族命令，去找当时各个有名望的强大除咎师，上门约谈。 说是约谈，其实就是约架。 我赢了，以后就无条件遵守九寰局和公孙家族的一切命令。 那时扶光只是小有名气，很多人都想教训教训这位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毕竟，除咎这个事，比较看资历和经验，那些五六十岁甲级的除咎师，根本不怎么将扶光看在眼里。 每次约架前，扶光都不被看好，每次却都能奇迹般的获胜。 虽然次次都是重伤收场，但没有谁敢打完之后让手下追杀扶光。 因为……望舒一直陪在扶光身旁。 就这样，扶光用他的羲和诀，加上烛照玉佩，从甲级一阶一路打上来，直到打到甲级七阶。 从一开始的每次打完都受重伤，到后面不怎么受伤，再到不费吹灰之力，扶光花了将近十年时间，将所有顽固的老牌除咎师打穿了。 所有想要教训扶光的人，基本上都被反教训。 只有两人除外，一个是夏先生，一个是一筒。 这二人和扶光的战斗，据史料记载，是平局。 可只有扶光自己知道，对上这二人，真要打到底，他胜面不大。 除此之外，所有甲级除咎师全是扶光的手下败将。 这在当时是一件极其轰动的事情，大概就像……就像如今桃源当中，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运动员横空出世，把国乒给打穿了。 扶光用他的拳头，打出了九寰局的绝对统治地位，让公孙家族彻底握住了天下之柄。 更让无数人叹服的是，扶光在每一次战斗中，都能准确指出对方曾在哪些行为上的不道义，不合理，不守规矩，哪怕是夏先生和一筒都没能幸免。 反观这些对手，却挑不出扶光的任何一点毛病。 扶光，扫清了各种阴暗，是真正如太阳一般的人。 而望舒，就是在太阳背后，一直默默发光，为扶光善后的人。 作为当时站在除咎界顶端的夏先生，曾用李白的诗评价过这一对神仙眷侣。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金银台，暗指九寰局，日月，指的就是扶光和望舒。 七十多年后，萧炀再次站在这座他为之无数次奋战过的宫殿之中，百感交集。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寰云宫前。 李承嗣早早在门口等候，微微躬身行礼。 “公孙首领在顶楼等您。” 李承嗣用这般姿态跟萧炀说话，其实就代表她已经知道萧炀的身世。 而且是两重身世。 萧炀淡淡道：“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寰云宫太杂，叫他去御书房。” 说完，萧炀便转身朝御书房走去，而李承嗣则眸色微变。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这句话出自《木兰辞》，也就意味着，萧炀已经看穿了李承嗣的女扮男装。 李承嗣只能苦涩一笑，微微摇头，上去传令。 这家伙……竟然用这种语气跟公孙首领说话…… …… 等萧炀走到御书房门口，公孙纳已经到了。 门户大开，周围没有一个太监或宫女。 公孙纳未穿龙袍，一身常服，看起来很和蔼。 他摊手指向案前的座椅，轻笑道：“请坐。” 萧炀走到案前，未落座，冷冷道：“椅子太高，坐不上去。” 公孙纳早就料到这一次萧炀来会带着一肚子火气。 至于为什么带着火气，只有这二人心里才清楚，也是这场见面最主要的目的。 公孙纳抬手，想倒茶给萧炀去去火，却被萧炀伸手挡住。 “不必，我自己来。” 公孙纳略一挑眉。 “你是客，我是主。” 萧炀漠然。 “你是君，我是民。” 砰！ 劲风一刮，门被关上。 公孙纳收回动作，浅笑开口。 “那我该叫你扶光，还是萧炀？” 萧炀双眸骤凝，盯着公孙纳，二人眼神皆深邃如静谧星空，气场在若隐若现地轻微摩擦。 “那我该叫你公孙纳，还是公孙靖？” 第603章 买不买 周先生的转命之术是望舒教的。 那扶光和望舒的转命之术是谁教的？ 公孙家族教的。 这是一个除了当事人以外，再无人知晓的秘辛。 公孙靖，公孙家族先祖，宁太祖，第一个发现坠落南柯的巨大至纯元晶之人。 是他第一个将手贴在陨石上面，获得了元力。 同时获得的，还有一段根深蒂固的记忆。 直到许久以后，他才知道，这段记忆是一套元力运行和感悟法则的方法。 也就是转命之术。 两年前，萧炀在黄粱水果店卧室里看完卿伊瑟的日记，知晓他自己就是扶光转世之后，曾问过覃爷爷一个问题。 “转命之术，能用第二次吗？” 那时候萧炀以为卿伊瑟死了，于是将希望寄托在转命之术上。 如果可以第二次转世，那么卿伊瑟就还没有真的死去。 覃爷爷的回答是不知道，或许老武知道。 只有自身修炼过转命之术的人，才知道这门术法是否可以无限套娃，转世一次又一次。 事实是…… 可以。 公孙家族的始祖公孙靖，在登上皇位之后，便决定要完成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 不仅是华夏大地，而是整个南柯大陆。 这似乎是历朝历代每位皇帝的终极梦想。 奈何，结局都是壮志未酬身先死。 公孙靖是个聪明人，他通读历史，深知以他个人之力，这辈子怕是难以等到那一天。 他不甘心。 没有哪个男人坐在那个位置上后，能抵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的诱惑。 自古皇帝多求长生，缘由就是舍不得那张龙椅。 公孙靖当然也舍不得，可他的目标更远大，远比皇位和一统要大。 这辈子不行，那就下辈子继续。 故而他果断选择修炼了转命之术。 转命之术是对生命法则的领悟，到达一定境界后，甚至可以自行选择转世的家庭。 像望舒和老武便是如此。 公孙靖，就选择了他自己的家庭作为载体，转世成为自己的儿子。 哪怕这样会有悖人伦，他也无所谓。 既然要统一，这个天下当然还得是姓公孙才行。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是，转命之术必须要死了之后才能生效。 我人都死了，怎么能成为我老婆肚里刚怀上的孩子呢？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 然而转命之术的神奇之处，远非带着记忆投个胎这么简单。 并不是上一世和这一世要以死亡作为切换点，转世这个过程可以不是瞬时的，而是能选择有一段过渡时间。 公孙靖将转命之术修炼到足够自行选择转世家庭和具体人选之后，他的皇后就怀孕了。 也就是他选定的接班人。 可皇后怀孕后公孙靖过了十二年才去世，也就是那位幼年皇帝十一岁即位。 这十一年期间，公孙靖的记忆便在这位幼年皇帝记事之后，于他脑海中慢慢觉醒。 直到公孙靖去世，转命之术才彻底完成，记忆和因果全部成功过渡到他儿子身上。 一个人，既是父亲，也是儿子。 这是一件看起来很变态，实际上也很变态的事。 变态吧？ 古代皇帝们做过比这变态的事情数不胜数。 公孙靖也觉得自己变态，可为了他内心深处那个远大梦想能够实现，再变态的事他也愿意做。 然而两三次转命之后，问题来了。 爷爷、父亲、儿子三代人的记忆融合交叉，让他的精神出现了错乱，时常会做一些不正常的古怪事情。 好在这时候他参悟生命法则已经一百多年，想出了办法。 那就是转世成为自己儿子之后，将记忆做一个结界，可以选择性封存。 换言之，作为转命载体的儿子，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要观看父亲及祖辈的记忆，以及观看哪些记忆和观看多久。 这样做的话，起码下一代平时看起来会像个正常人。 而当碰到巨大危机或者一些困难局面时，便可以借由父亲的学识、经验、手段来解决。 于是，就这样，公孙靖变成了他儿子、孙子，一直到公孙牧、公孙纳，已历七代。 而公孙纳关于他前面六位爹、爷爷和祖宗的记忆，是在他五岁生日时开始慢慢觉醒。 这件事，在他带燕无介去白鹿学院追查闵齐事件时，曾和庞钦仙说过。 只不过那个版本是阉割过的。 真实的情况是，五岁生日那天，公孙纳正在后花园里和几名宫女太监玩弹珠，忽然脑袋一阵剧痛，倒地不起。 他的父亲公孙牧立刻赶到，看了情况后，知道公孙纳记忆开始觉醒。 为了确保转命之术的秘辛没有任何泄漏风险，公孙牧便将目睹经过的几名宫女和太监都杀了。 如此做，是有些残忍和自私。 为了皇权，竟然滥杀无辜。 可公孙牧不管，或者说，公孙靖不管。 随着多次转命之术的使用，他的心机早已远超任何一位人类，这也是为什么公孙家族历代领导人都无比英明的原因。 他不认为他自己自私，他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也就是他那个无比远大的目标。 除咎，斩杀咎祖，拯救无穷寰宇。 南柯只有一统，才能给除咎师更好的成长环境，只有累积几世的记忆，才有可能打败咎。 否则任何一个人类，只活一辈子，去作为除咎师的统治者，怎么可能会是活了无数岁月的咎祖的对手？ 公孙靖并不是单纯迷恋皇位，他确实是一心一意在除咎。 只是在皇帝和九寰局首领那个位置上，才能发挥他最大的能量。 他的修炼天赋很强， 可远没有强到能够战胜咎祖的程度。 那不如就把这颗好头颅一直留下去。 秦能奋六世余烈，完成华夏一统。 我大宁王朝公孙家族，奋七世去除咎怎了？ 你骂我变态、残忍、自私、疯癫？ 抱歉，我无所谓。 转命之术这件事，很多年以来除了大宁王朝皇帝以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直到公孙盼那一届才有改变。 公孙盼，公孙靖的重孙，公孙纳的曾祖父。 他在位的时间，是南柯八年至南柯三十八年。 在看到夏先生开创纪元，重新定义除咎师之后，他萌生了一个想法。 光是自己一个人转世……似乎还是不够，要想跟咎抗争，恐怕还得要这些惊才绝艳的除咎师人才一起转世才行。 夏先生走的不是大道法则这条路，而是天地大势，故而学不了转命之术。 至于一筒…… 这个人太过神秘，把控不了，所以公孙盼把他排除在外。 那么……公孙盼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当时九寰局炙手可热的那对修炼阳之法则和阴之法则的夫妻。 扶光和望舒。 喂，两位帅哥美女，无限复活外挂买不买？ 第604章 我必杀你 能带着上一世的功法、记忆、性格，死亡后重活一次，这个机会给你，你要不要？ 以公孙盼几世为人的心思，他当然不会主动找到扶光望舒去告知转命之法，那样显得太刻意。 以扶光和望舒的头脑，一定是自己发现的，才是最好的。 并且公孙盼不打算让他们知道自己修了几世转命之术的事情，这个真相还是太过惊世骇俗，会引起众人反感。 他下定决心之后，便开始布局。 先是找到一位南柯元年之前甲级的厉害御咎师之墓，将转命之术的修炼方法放进去，把一切痕迹抹除掉。 再对外放出消息，御咎师墓内现世，内有稀世传承，那么咎自然也会来争夺。 如此一来，九寰局就可以顺理成章派出扶光和望舒前去执行任务。 以这对夫妻彪悍的战力，鏖战几日后，成功将咎群击退，然后在坟墓里发现了公孙盼一早放进去的转命之术修炼方法。 此等玄奥之术法，让两位甲九强者当场怔住。 说好的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现在好像可以成为现实了。 这辈子没爱够，可以下辈子接着爱。 扶光和望舒回到九寰局后，便立刻询问公孙盼关于转命之术该如何处置。 他们二人深知此等秘术不可轻传，容易引起混乱，就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公孙盼则给了这样一个说法。 “这门术法太过精深，非大道法则绝巅之人，不可修，以后我会纳入九寰局之绝密。 “可既然是你二人发现，你们就有优先处置权，修或不修，你们自行决定，若是修了，以后碰到你们欣赏的人才，也可将修炼之法传给他。 “这样也可壮大我们除咎师的队伍，让有生力量更好的存续下去。” 通过公孙盼这个说辞，扶光和望舒反复思量了很久，似乎找不到什么不修的理由。 那就先练练看。 就这样，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的故事。 望舒和扶光遇见了作为后辈的不夜侯和周先生。 恰好周先生修的是五行阴阳法则，又天赋极佳，望舒就将转命之术传给了他。 然而没过多久，第一次辟元战役爆发了。 咎祖带领几位咎王毫无征兆地来临，整片南柯大陆瞬间生灵涂炭。 扶光为了搭救望舒，英勇就义。 作为第一次辟元战役中唯一活下来的臻元之境强者，望舒在悲痛万分的情绪里，决心以九寰局总执裁的身份，等到扶光在无尽岁月长河中轮回的那一天。 然而过了十多年之后，周先生的转世，老武先来了。 他以一个小孩子的身份，趁着望舒有一次在外面出任务，秘密找到了她，并告知了她一件很严重的事。 转命之术，有不可避免的副作用。 老武转世之后，找了一位当时的熟人帮忙引元。 结果刚一引元成功，他就感知到了不同。 天道在嫌弃他。 跟上一世那种浑然天成，圆满自如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一次好像是有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灰蒙蒙薄雾，像是迷障一般遮住了他的未来，注定无法抵达甲九之境。 老武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望舒。 望舒当下很是疑惑和不安，尤其担心还未转世的扶光。 二人就这件事仔细分析了一下。 “望舒，你说那位御咎师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有副作用，所以才把这门术法带进坟墓，没有公之于世？” “有可能……等等！” 望舒忽然意识到什么，喃喃道：“那个御咎师在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将转命之术告诉公孙家族？” 这一问，把儿时的老武给问懵了。 二人同时想到一个可能，暗暗心惊。 老武反问道：“公孙家族……修的也是大道法则吧？” 就这样，望舒借助职务之便，暗中开始调查起此事。 可惜，以公孙家族的手段，早已将一切线索扼杀掉。 公孙家族每一任负责人都会在儿时某个年纪被秘密杀掉贴身宫女太监，这事被公孙家族抹除得一干二净。 包括公孙家族每一任首领的死亡原因，死状，都被动过手脚。 还有那位御咎师的坟墓，早已被夷为平地。 望舒和老武苦思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公孙家族抹不掉的线索。 转命之术的副作用，一定会有。 尤其公孙家族这种几次转世，副作用只会更加明显。 在二人有此想法之后，望舒直接去到公孙盼儿子，公孙奇的办公室对峙。 在出手试探之下，望舒和老武的推论得到了验证。 公孙家族，每一次转世，就会削弱一阶的等级上限。 就像老武一样，第一次转世，上限是甲八，第二次转世，上限就会变成甲七。 面对这个铁证，公孙奇承认了一切，毫无保留地将此事告诉给了望舒。 望舒如遭雷击，七十多岁的她，立马就想在九寰局大闹一场。 不只为她自己，也为了扶光。 我的他……还不知道转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副作用呀…… 公孙盼！公孙奇！公孙靖！你们这群王八蛋！ 就在望舒要大开杀戒之时，公孙奇的一句话又让她冷静了下来。 “望舒……你认识我这么多年，我可有做过一件对不起除咎师阵营之事？” 整个宫殿笼罩在寒冰气息之下，眼看就要爆发开来，弥漫整个九寰局，望舒还是平静了下来。 公孙奇再次开口。 “我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除咎，别无私心，这个皇位，换个人来坐，你觉得谁能做得比我更好？ “是，我是骗了你和扶光，包括周先生，可要是没有第一次辟元战役，你们可以很顺利地转世，副作用也未必会是等级上限削低。 “那么短短十几年就会拥有一个有着两世记忆的甲九强者，对抗咎才有更大的资本，不是吗？” 望舒冷冽的眼神牢牢锁定公孙奇，强大的阴之法则仿佛连公孙奇体内的血液都要冻结。 良久，望舒终究是念在公孙家族确实对除咎师阵营负责多年，呕心沥血，居功至伟的情分上，离开了公孙奇的办公室。 离开前，她跟公孙奇提了两点要求，第一，将转命之术列为禁术，任何人不可再修炼。 第二，她要担任九寰局总执裁，直到死去那一天。 不仅是为了等扶光转世，也是为了盯着公孙奇，去监督公孙家族。 “若你有任何异心，我必杀你！” 这是望舒对着公孙奇给出的警告。 同时也是为什么望舒转世成卿伊瑟之后，没有去找九寰局，而是找了抹雀楼接收自己的原因。 她厌恶那个地方，自从知道转命之术的真相之后，她就跟公孙家族的关系就一直很僵。 直到萧炀在滁洲觉醒，公孙纳知道老武定会将此事告知，就早早让燕无介准备承受萧炀的怒火。 萧炀之所以要这般强势的硬闯九寰局，理由就在此。 老子就是要让你们九寰局，让你们公孙家族下不来台！ 妈的，骗老子买挂，害老子被封号，我会给你好脸色？ 第605章 物归原主 能带着上一世的功法、记忆、性格，死亡后重活一次，这个机会给你，你要不要？ 要吧？ 听起来好像很美好。 不说永生，起码可以反复体验“人的一生”这个剧本。 那带着上一世的功法、记忆、性格，死亡后重活一次，会有不可预测的严重副作用呢？ 可能会有一个跟你一辈子合不来，到处给你使坏，成为你命中劫数的双胞胎妹妹。 可能会让本来天赋卓绝的你，再无法回到你曾经的巅峰，上限越来越低。 可能是随机失去一条手臂或者瞎一只眼睛。 还可能是任何你意想不到的症状。 痴呆、阳痿、不定时发作的遗传病……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还愿意重生吗？ 在痛苦和折磨中，憋屈又无可奈何地活一辈子吗？ 更何况，这还不光是转命那一个人的事。 早在两年前黄粱水果店时，覃爷爷就和萧炀说过转命之术的弊端。 这门术法在覃爷爷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长生之术，只是一个将上一世因果强行留下来的贼术。 生老病死乃是天定，强行逆天，怎会没有半点影响？ 除了会带来人伦道德上的问题，还会搅乱许多正常因果，命势紊乱，不可探测。 一两个还好，修的人多了就会让大道秩序混乱，蝴蝶效应发酵，造成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譬如，某个时间线，某个平行世界，本不该有地震冰雹，不该有台风洪水，由于转命之术带来的紊乱，天灾降临，生灵涂炭。 这一切的一切，公孙盼都知道。 却没有说。 甚至公孙盼都没有主动告诉扶光望舒二人他修了这个术，只是设了个局，强行绑架扶光和望舒成为除咎的工具。 而扶光和望舒在修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二人都以为这是个完美的术法。 若是早知转命之术会有如此不可预测的严重副作用，以他们的性格，根本就不会修炼。 像扶光这样如太阳一般，单挑打穿整个南柯的人，怎会能接受臻元之境的自己，有可能变成终生最多只能到甲级八阶？ 要么不练，要练就一定要站在顶峰！ 是，这世上当然不乏好死不如赖活的人。 可我扶光不是，我萧炀也不是！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一世有一世的造化，一生有一生的烦恼。 转命一次，就有两世父母，两世家人，两世因果。 次数多了，身上会背多少业债？ 还是像公孙靖那样，变成自己的儿子？ 并不是谁都有公孙靖那样变态又极端扭曲的心理。 你愿意为除咎生生世世去奋斗，哪怕变成自己的儿子、孙子也无所谓，不代表别人也无所谓。 扶光和望舒宁肯双双战死，做一对亡命鸳鸯，也不会残缺又痛苦地活着，还可能给他人带来灾难。 甚至他们二人都商量过，下辈子不当除咎师，就在某个桃源，体验一下普通人的一生，就此彻底死去。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二人见到这个术法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什么除咎和杀敌，而是彼此能够继续长相厮守。 想到的是这辈子没爱够，可以下辈子接着爱。 结果现在呢？ 爱个毛，人都不见了，是死是活都不确定。 要不是他们二人修了这该死的转命之术，第一次辟元战役最后关头，望舒很可能会选择自爆去尽可能留住咎祖。 虽然未必留得住，可她一定会追随牺牲的扶光而去，自尽殉情，赢得生前身后名，成就一段千古佳话，流芳百世。 而不是像此生一样，被副作用产生的亲妹妹送入绝境，生死未卜。 在滁洲苏醒时，老武曾以为不夜侯的传承帮助萧炀化解了转命之术的副作用。 如果没有不夜侯传承，扶光记忆恢复的瞬间，两股习性完全相反的三观在脑海中对冲。 萧炀轻则痴呆，重则当场死亡。 可如今被不夜侯传承化解，不代表副作用就没了。 萧炀告诉老武，天道昭昭，因果不爽。 副作用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自己身上。 但…… 只有萧炀一个人清楚是什么。 他当然气，凭什么不气？ 老子上辈子为你公孙家族，用双拳打出九寰局的绝对统治地位，你就这么回报老子？ 强行绑架，给老子施舍一个劣质复活甲？ 让老子带着无尽悔恨重活一次？ 还要我心平气和，甚至感恩戴德？ 去你妈的！这不是老子要的重生！ 萧炀没扇公孙纳一巴掌，完全都是看在公孙家族兢兢业业专心除咎的份上。 不然早就一个大逼兜过去。 面对萧炀的反问，公孙纳自知理亏，浅笑道：“随你，你喜欢的话，叫公孙匹夫，公孙老贼都行。” 萧炀冷哼一声，没再做多余动作，任由公孙纳将茶添好。 皇帝亲自泡茶，这待遇，有史以来就没几个人能享受到。 而单是白鹿学院就出了两个。 庞钦仙和扶光。 公孙纳坐回龙椅，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小口。 他看着书案对面坐在黄花梨椅子上，眸中还是透着怒意的萧炀，无奈苦笑，从兜里掏出来一件东西，双手递了过去。 “别板着个脸了，送你个礼物，算是赔罪，是我自私了些，除咎虽正大，却不该去强留你们。” 除咎，就像捐款，应是自发的道德行为。 只能遵循个人意愿，去约束自己，而不能去要求别人。 你那么有钱，你怎么不多捐点？ 你那么有能力，怎么不多活一辈子帮我除咎？ 萧炀接过来那件物品放在手里，看着再眼熟不过的外形，回味着熟悉的触感，心头微震，微微拧着的双眉终于缓缓松开来。 那是一个只有太极双鱼图一半，像是逗号的玉佩，中间镂空雕刻了一个黑色圆环。 正是扶光的命宝——烛照。 自扶光死后，这件东西就一直保存在皇宫之中最少人踏足，防范最森严的地方之一。 公孙家族的皇室祠堂。 所以几日前，公孙纳在知道萧炀苏醒之后会来找自己兴师问罪，就吩咐手下三日后祭祖。 其实目的是为了拿回烛照，物归原主。 萧炀将烛照收进耀深葫，跟幽萤一起放在那个金属盒中。 睹物思人，内视看着两个逗号合成一个圆形，严丝合缝，契合无瑕，两世的美好回忆涌上萧炀心头。 只享受了片刻温存，萧炀便收回心神，沉声开口。 “什么叫送？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公孙纳语气平静道：“这是扶光的东西，不是你萧炀的东西，你现在到底是代表谁跟我说话？” 这个问题的本意，公孙纳其实是关心萧炀，想看他转命之术的副作用怎么样了，关于转世之后到底是谁的心结解开了没有。 谁料萧炀双眼骤凝，气息陡然爆发！ 噌的一声拍案而起，咆哮出声！ “代表谁？！代表白鹿学院！代表癸卯事变中死去的三千英魂！” 嘣——！ 随着元力闪烁，公孙纳身下的龙椅应声爆开，四分五裂。 萧炀横眉怒目，单手指着公孙纳面门。 “说！两年前为什么要办交流赛！” 第606章 除咎大于天 一事毕，一事了。 你上辈子骗了我，我这次硬闯皇宫让你公孙家族丢了面子，这事就算扯平，过去了。 可接下来萧炀这个问题，才是他来的重点。 癸卯事变，出事的为什么偏偏是白鹿学院？ 你公孙纳七世为人，真看不穿咎祖的计谋？ 就算看不穿，一点警觉都没有？ 若那时不举办四大学院交流赛，孟坤根本不会有机会进入禁地摧毁夜周仪。 那咎相就只能实行原计划。 用毒。 让惑咎去启动终袭计划中的所有学生，在涤心屏内投毒。 这样四大学院的师生，要么离开涤心屏外，要么就会在毒素之下死伤惨重。 而这样，显然没有孟坤通过优秀获奖学生，去到禁地内自发觉醒记忆来的隐蔽。 要让惑咎去主动唤醒那些学生，会容易留下痕迹，从而增加计划暴露的风险。 且那样的话……目标就未必会是白鹿学院了。 比起前世被欺骗修炼转命之术， 萧炀更在意癸卯事变是不是还有不可言说的真相！ 公孙纳御书房外的隔音结界只能屏蔽声音，无法屏蔽元力波动。 龙椅被炸的一瞬间，宫内就有一些执裁感应到了动静，想要从各个角落飞过来。 公孙纳帝皇之气显露，解除隔音结界霸气喝道： “没事！不要过来！” 闻言的各位执裁，遥遥互望，都看到了对方脸上不满的神色。 这萧炀，在宫门外闹就算了，还想砸御书房？ 关键总执裁和公孙首领好像都很惯着他。 凭什么啊！ 可是看到燕无介都没做任何反应，他们也只能作罢。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萧炀何止是砸御书房，连公孙纳的龙椅都砸了。 那可是九五之尊之位，别说给砸了，普通人就是摸一下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御书房内，一片狼藉。 龙椅的金黄色碎片飞溅，打翻和弄烂了许多东西。 公孙纳在龙椅炸裂的一瞬间站了起来，和萧炀对视，二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这场跨越了七八十年的君臣相逢，竟是以这样一种形式。 在前世，扶光其实和公孙盼的关系不错，在扶光心中，认公孙盼这个首领。 不然也不会帮他打天下。 只不过今时今日，世事变迁，太多不同。 良久，公孙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再次打出隔音结界。 “你觉得我在养寇自重？” 就像桃源中那本名着《三国演义》中的着名桥段“空城计”一样。 司马懿真没看出诸葛亮的西城是座空城吗？ 他看出来了。 只是杀了诸葛亮，深受曹氏家族忌惮的司马懿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必没有好下场。 所以司马懿假装中计，放走了诸葛亮。 诸葛亮也知道司马懿聪明，能看出他布空城计的真正用意。 双方互相利用了一次，然后保证了双方都还有重要的地位。 如果咎被除尽，咎祖被杀，那么……公孙家族还有价值吗？ 帝皇之位还能继续坐得稳吗？ 从公孙靖到公孙纳，已历经七辈子，一百大几十年，如此变态又执拗的时间久了，内心的初衷真不会有一点动摇吗？ 倘若……癸卯事变就是咎的空城计呢？ 这些事，常人自然不会去想。 在他们眼里，公孙纳就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好首领。 只有知晓转命之术真相的三人，萧炀、老武和卿伊瑟才知道公孙纳那阴暗又变态的真实身份。 再大胆一点…… 或许癸卯事变就是公孙纳和咎共同演的一场戏呢？ 目的……就是为了同时杀掉这三个知晓真相，对公孙家族统治有影响的转世之人。 所以才挑了白鹿学院，挑了孟坤去禁地，不是其他终袭计划的人。 会不会就是因为萧炀和卿伊瑟都在白鹿学院。 而萧炀遇难，老武也会现身。 要不是有孟修贤圣人临世，不知常战力未损，那么多甲级六七级咎未死，老武来救场，是否也会有生命安危？ 咎能达到摧毁学院，打压除咎师阵营的目的，公孙家族也能除掉世上仅有的三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 真相……究竟是不是这样？ 萧炀两世的气场全开，周身隐隐闪耀白光。 “望舒说过，若你有异心，必杀你！这句话，放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在我这里依然有效，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此事我绝不罢休，燕无介也拦不住，我说的！” 人，多多少少有些阴谋论。 听风就是雨。 尤其这一切还特别合理，在逻辑找不出任何毛病的情况下，更加让萧炀不得不这么想。 公孙纳像是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微微仰头，眼中含着泪，似是有千言万语，又无法说出来。 癸卯事变刚结束时，公孙纳抱着李偲偲也是这样的神态。 “我也知道，在你们看来确实太过巧合，可……你不该怀疑我……” 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后，公孙纳唤出通讯器，给萧炀播放了一段视频，还发了一份资料。 视频是两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在房间里下棋对话，性格迥异，一个冷静寡言，一个热情奔放，不过都同样聪慧。 萧炀看完之后，又看了看资料，双眼微眯。 “你儿子？” 公孙纳缓缓点头。 “博儿和莫儿，今年十四岁。” 萧炀眸色一变。 十四岁。 这个年纪，如果公孙纳已经修了转命之术，那么公孙博和公孙莫就已经起码有一个开始觉醒记忆了，会被公孙纳带在身边培养。 可从视频上的行为举止和神态来看，这两个十四岁的少年，眼里还有天真烂漫。 公孙纳真诚地道：“我在反思，我每一世都在反思，用转命之术叠加思维，似乎也永远不可能叠加过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咎祖，所以，要打败咎，只能走另一条创新的路。 “从我这一世起，我决定不再修炼转命之术，我已立好遗嘱，如果我死，博儿继承皇位，莫儿继承九寰局，彻底独立割裂开。 “人的思维不该叠加，反而每一世都是新的一世，才有可能革新，才有可能光照寰宇。 “被你毁掉的这位子，还真未必要我公孙家族来坐。 “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博儿和莫儿，你亲自检验他们是否带有前世记忆。” 萧炀愣住了。 他看得出来，公孙纳没撒谎。 公孙纳……真的放弃了修了七世的转命之术…… 要知道没有哪个朝代，七代帝王都是明君，没了前面几世记忆加持，公孙博和公孙莫很可能会搞不定偌大的大宁王朝和各大组织，从而地位不稳。 竟然……为了除咎，宁肯放弃家族至高无上的权力？ 公孙纳动容，哽咽开口。 “除咎大于天，大于一切。” ———— 各位读者朋友，十分抱歉，上个月由于辞职交接的事情周更，让你们看得很难受，不过从今天开始，辞职就到期了，以后就恢复日更啦，现在写书就是唯一的工作了。 可是还有一些私人事情要处理，所以四月份暂时还是每天两章，给自己一个过渡的时间，等到五月份，就会每天三章。 全职写书，说实话，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辞职交接周更这段时间，掉了这么多数据，让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不知道还有多少支持我的朋友，总之，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噢！ 第607章 两个问题 除咎大于天。 一个做了七世皇帝的人，如此诚挚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很打动人。 真诚这一张牌，配上任何其它的牌都是王炸，唯有单出是死牌。 所以公孙纳做出了行动。 他放弃了七世以来积累的记忆和一切手段，不再修习转命之术。 他决定将九寰局和大宁王朝分开，由他的两个儿子单独治理。 这样一来，下一次或者下几次换届的时候，这天下……就未必姓公孙了。 能有如此魄力下这样一个决定，萧炀确实钦佩。 早在癸卯事变刚结束时，公孙纳被李偲偲从后面抱着，他就想到了会有今天，萧炀会带着满腔怒火来找他问罪。 他自己深知，这一切确实太过巧合，任谁都会怀疑。 为什么偏偏是白鹿学院？ 这是咎的刻意为之，就是想让公孙纳和萧炀互相猜忌，动摇公孙家族的统治，还是就只是天意所致？ 咎的心思，究竟有多么深不可测…… 萧炀闭上双眼，思绪在脑中流转。 片刻后，他睁开眼，走到公孙纳身边，席地而坐，坐在破烂的龙椅碎片上。 见状，公孙纳也将龙袍一撩，坐在萧炀身边，轻声开口，语气平静，就像和好朋友说话一般。 “有人跟我说过，天下之大，岂可独断一人之虑，举办交流赛前，我确实不知道咎的目的会是四大学院，它们的目标可以是太多太多的地方。 “它们可以策反各大组织的联络点，奇袭毁灭某个组织，或者摧毁南柯某个地质要点，或是掠夺破坏某个重要的物质资源等等。 “我未料到是四大学院，确实有失，毕竟涤心屏内安全的思想，多年里已在我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这也促使我更加坚定要做出改变的决心。 “人一旦养成惯性思维，在咎面前就是一个天然的破绽，所以比沉淀，比底蕴，比经验，我们永远都不是咎的对手，只有时刻求变，方有一丝胜机。 “那么举办交流赛，就是一个求变的措施，能有更多的人才，更多的交流，更多的发展……” 说到这，公孙纳侧目看了萧炀一眼。 “真心话，我那时候决定举办交流赛，甚至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 萧炀闻言并未表现得多么惊讶，淡淡道：“你通过闵齐一事，第一次知道了我的名字，知道了我转世成功，但是失去了记忆，所以想通过交流赛加速我的成长。” 公孙纳缓缓点头。 “没错，我甚至都准备交流赛结束后就联络神农阁，让他们派一个人给我在九寰局常驻。 “一旦你有恢复记忆的迹象，我可以及时让这个人去帮你救治，以防你因为太大的精神冲击遭受不可逆转的损伤，甚至危及性命。” 萧炀冷笑一声。 “内疚吗？” 公孙纳望了望四周，苦笑道：“不内疚的话，会让你在我宫里这么放肆？” 硬闯皇宫，叫板九寰局，当面砸龙椅，这任何一项，放到其他人身上，都是只有一个结果。 九族消消乐。 说到底，这一切要追本溯源，都是因为当初公孙盼欺骗扶光望舒修了转命之术。 如果没有萧炀和卿伊瑟这两个人，白鹿学院未必会遭遇癸卯事变，未必会覆灭。 咎依然有可能会发起终袭计划，但完全有可能是其它三个学院。 甚至，如果扶光望舒没有修炼转命之术，在第一次辟元战役时，扶光战死，望舒大概率会殉情而去。 没有望舒，极大可能根本就不会有四大学院，毕竟四大学院是在望舒的推动下才创办起来。 那样的话，未来就完全变了，扑朔迷离，不可捉摸。 会是什么样一副光景，谁都说不清楚。 然而公孙盼让扶光望舒修了转命之术之后，假设没有癸卯事变，那么一切安然无恙。 只不过是萧炀、卿伊瑟、老武遭受一些副作用折磨和劫难，那就只害了这三个人。 那就是私人或者说极个别人的事情，是小恩怨。 萧炀今日让公孙家族丢了面子就够了，算是出了气了。 但癸卯事变……这事太大。 萧炀才会砸了公孙纳的龙椅。 诚然，癸卯事变的仇恨肯定是在咎身上，没有癸卯事变，还可能会有庚子事变、壬寅事变等等。 世间总会有灾祸，有咎的侵袭。 不过问题是，这一世偏偏又应到了萧炀和卿伊瑟身上。 公孙纳自己也后悔了。 他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是他主动做出的改变，让扶光望舒修转命之术，导致未来发生变化。 就像在打仗时，一个将领做了一个额外的决策，如果决策没有导致大的问题，那么大家相安无事。 一旦这个决策导致了什么大问题，就一定会有人去问责这个将领。 哪怕这个将领忠义英明，也难免会拉上仇恨。 而如果将领不去做节外生枝的事情，即便后续出了其它问题，也怪不到这位将领身上。 萧炀心中的怒气，在确认公孙纳已经放弃转命之术和说出那句“除咎大于天”之后，逐渐平息，幽幽开口。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太过极端的事做久了，只会自遗其咎，唯有诚者，天之道也。 “放弃转命，九寰局和大宁王朝分而治之，这个选择很好。” 公孙纳挑眉，表情颇有些怪异。 “我活的远比你长，你在轮回中等了五十年左右才转世，两世加起来也不超过八十岁，还不到我的一半。 “我只是对你有些内疚，不代表你能够教我做事，是对是错，我心中自有定论。” 萧炀不可置否道：“对错先不论，但你不能只对我内疚，我说了，我代表着白鹿学院三千英魂，我还活着，你可以弥补，逝去的他们……你怎么办？” 公孙纳眸色一黯，语气低沉。 “孟修贤桃源的善后……是我亲自去的。” 癸卯事变造成数千人死亡，每个人桃源中都需要派人去给个交待。 当时花费了许多人力物力，动用了不少精神类功法的除咎师，才勉强完成。 公孙纳身为九寰局首领，主动去桃源中做这些事，算得上有诚意了。 萧炀轻叹道：“小华……他人怎么样？” 公孙纳赞赏地点点头：“他名字叫孟中华，人很不错，两年前，一个十岁的孩子，在跟我交谈时，丝毫没有半点怯懦，冷静又平和。 “当我端着孟修贤的骨灰盒站在他面前，告诉他孟修贤由于一场校园意外去世的时候，那孩子只是很平静地将盒子接了过去，问了我两个问题。 “第一，我爸是不是很英勇地牺牲？” “我说是，你爸是一个真正的大英雄，师道楷模。 “第二，从此以后……我就是大人了是吗？ “我说……是的，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但你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第608章 一笑泯恩仇 听到一个十岁孩子嘴里说出如此懂事到让人心疼的话，萧炀都想立刻去见一见这位孟修贤的养子。 去尽可能帮帮他。 只是目前还不是时机，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萧炀去做。 而且萧炀知道，公孙纳一定在物质和生活上给予了这位孩子最大的保障。 萧炀沉声道：“除了我们三个两世为人的老不死，和白鹿学院死去的三千师生，你应该还有一个内疚的对象。” 公孙纳明白萧炀的意思，接话道：“九黎族是吧？” 作为第二次辟元战役战后，为了迅速恢复秩序，稳定民心的背锅种族，九黎族剩下的良民们很无辜。 站在公孙家族皇家的角度来看，或许是一种权衡之后的手段，不得已而为之。 可不管怎么样都好，公孙家族，确实让九黎族不少人吃尽了苦头。 事实上，第二次辟元战役后，公孙纳的父亲公孙牧，正是用完一票否决权后故意暴毙，以此来淡化各大组织和普通民众对于皇家的仇恨和不满。 反正死了之后还是我当皇帝，死了就死了。 再通过决策引发点舆论，便成功将仇恨转移到九黎族上面。 萧炀轻声问道：“那次你去白鹿学院，之所以不追究闵齐引元一事，是因为我吗？” 公孙纳缓缓道：“一部分原因吧，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因为是你给闵齐引元，所以我才考虑给了九黎族一个机会，在去白鹿学院之前我找了一些老百姓聊过，便明白到了可以恢复九黎族地位的时候。” 萧炀正色道：“还好……还好你留住了闵齐，九黎这个种族，日后有大用，切不能再施压。” 公孙纳徐徐点头，“我懂，得知不夜侯在滁洲之后，我就懂了，差点铸成大错，九黎族这笔债，我会还。” 两位转命之人，此刻坐在一片狼藉的御书房内，久久无言。 跨越两世的恩恩怨怨，种种因果，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讲透彻。 好在二人都是极其聪慧之人，有些话不必说，还算有点上辈子君臣之间的默契。 静坐了一会后，萧炀率先打破沉默。 “我要重建白鹿学院。” 公孙纳捋了捋额间散落的发丝。 “嗯……看你苏醒之后先去了放麑院我就知道了。” “重建完彭忆慈当院长，崔凌当教导主任，吕思卿当除咎中心主任，柳伯清当放麑院负责人。” “平陌君被你点醒了？” “嗯。” “行，你说了算。” “我要尽快重建，越快越好。” “……” 公孙纳没接话，偏过头看向萧炀。 “你应该知道，你获得了越多，担子也就越重，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必须要急于这一时吗？ “非得要现在就去重建？或者非得要你亲自去做？你去口述，让别人帮你去做不行吗？” 萧炀斩钉截铁。 “不行。” 公孙纳皱眉，“物是人非，你就算是明天就把白鹿学院重建起来，又怎么样呢？ “有时候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非得较劲要立马重建吗？ “建起来，也不是之前那个白鹿学院了，晚个几年再建，先去做你该做的事，为何不可？” 萧炀也偏头看向公孙纳，目光灼灼。 “晚个几年？修转命之术修傻了吧？你可以享受几世生命，不代表别人也行，普通除咎师一辈子能有多少年？” 公孙纳长吁一口气，稍显落寞。 “就算我能活再久，时间永远是往前走，我们回不到过去的，白鹿学院也回不到曾经那个令人神往的学府，你也不是以前的你，何苦如此执着？” 人对年少不可得之物，一直会心有牵绊。 小时候很想玩的游戏，很想买的玩具，等到长大后再去玩，再去买，却根本没有了当时的心境，不如去做长大之后该做的事。 等到真的有空，闲下来再去留恋和怀念童年，才是成熟的选择。 公孙纳尝试用理性的角度去劝说萧炀。 可萧炀并不买账，义正辞严地回应。 “我知道你肯定想过，就这么把白鹿学院放着，等到学生散了，老师散了，时间冲淡一切，白鹿学院就会这么没了，再想办法重新建一所新的学院。 “可是这样……在癸卯事变中牺牲的那些人，他们算什么？ “庞院长、孟修贤、闫达……他们流过的血，奉献的生命，不就是为了保住白鹿学院吗？否则他们的死，意义何在？ “一团火，彻底熄灭之后再重新点着，跟还没灭，剩一点火星的时候再次燃烧，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都有年少不可得之物，然而只要能保持初心，那些惋惜和无奈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得到圆满。 谁的童年和青春没有过遗憾呢？ 人总会长大，也总有人会正青春。 你的遗憾，可以让那些正青春的人不再有遗憾。 当你在童年体验过很想买某个玩具却没有得到的滋味，等你有了孩子，就不会让他再体验到。 若儿时有遗憾，就将其酿成一杯酒，在若干年后去回敬童年的自己。 萧炀不仅是想用立刻重建白鹿学院的方式，去和这二十年来“单纯的萧炀”告别，也是为了更快更安心去做后面更重要的事。 同时还为了不让白鹿学院彻底消散，让仍留在放麑院和其余三大学院的学生，把白鹿的火种存续下去，把风骨传承下去。 还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萧炀想快速重建白鹿学院，以此来告诉咎…… 你们无能！ 你们没有打倒白鹿学院！ 公孙纳也不知是被萧炀最后一句话给触动了，还是听到了想听的话，淡淡一笑。 “看来……你真的解开了心结，不管是扶光，还是萧炀，都说不出那样的话，恭喜。” 萧炀微微拧眉，神情凝重。 “聚元石、龙吟铁、碧痕木和瑜阳水我会想办法搞定，但需要你帮我。” 公孙纳耸了耸肩，“人我可没有，就你今天这姿态，给你了你也用不顺手的。” 萧炀摇头，“人手我自己找，但其他东西你帮我准备好，越快越好。” 公孙纳嘴角微扬，笑得很舒心。 这一次和萧炀的谈话，让他心中积压多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 “你这哪是求人办事的嘴脸？你要的东西，我早已吩咐承嗣准备好，等下你直接找她带你去取就行。” 萧炀双眉一挑。 他确实没想到，公孙纳竟然提前就安排好了。 “那你方才为何还要劝我不要着急重建白鹿学院？” 公孙纳含笑问道：“我们俩……算朋友吗？” 萧炀思虑少顷。 “算。” 公孙纳笑得弧度更大，“既然算，朋友之间不就是如此吗？不管你想怎么做，我该说的说，可依然会支持你，况且……” 公孙纳眼神逐渐幽沉，饶有深意地道：“我在三年前就给过你承诺了。” 萧炀恍然！ 早在公孙纳带着燕无介去白鹿学院时，就在会议室里跟萧炀说过这样一句话。 “……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可以随时来九寰局跟我提。” 当时萧炀还没恢复记忆，听不懂公孙纳话里的深意。 现在懂了。 迟到三年的补偿，今天兑现了。 公孙纳站起身，微微躬着腰，伸出一只手。 萧炀抬头望了眼公孙纳，也伸出手和公孙纳紧紧握在一起。 公孙纳发力将萧炀拉起，二人平视对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释然和坚定。 一笑泯恩仇。 这对百年前的君臣，如今再携手，誓要将那群灰色的恶魔彻底铲除！ 第609章 私人请求 某个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人们忙忙碌碌，为了生计而奔波。 在某个二线城市，繁华大商场旁一条路的转角，有一家中药店。 药店的装饰风格很古典，店门口栽了两棵杏树，在这样现代化气息浓厚的地方，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味，淡雅又古朴。 整座药店占地面积很大，只有一楼是门面，上面还有四层。 店里的顾客不算多，寥寥数人。 柜台后，几位穿着白大褂的柜员在闲聊。 “前几天小米新车发布会看了没？” “看了，只能说雷布斯这波营销真好，赢麻了。” “可是再往前……有些事好像热度下来了。” “你是说那位孩子的事是吧？唉……”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似乎只要有人愿意炒，什么事都能火。” “谁说不是呢？流量是现在资本手里最方便的镰刀，一割一个准。” “我是真心希望，那孩子的事不要被遗忘，现在的人成熟得太早。” 就在二人聊得真欢之时，一位男子走到他们面前，微笑开口。 “我也这么觉得，不期修古，不法常可。” 两位柜员抬头看见这位男子，正欲答话，忽然噌的一声站起，双目大睁。 随后他们又看了看对方，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柜员神情严肃道：“萧炀，你知不知道规矩？去非自己组织的总部，一定要提前跟那个组织报备。” 来人正是萧炀。 而这个药店，就是十大组织之一，神农阁的总部。 在九寰局跟公孙纳打情骂俏完之后，萧炀找李承嗣拿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一台……移动式次元厢和数颗纯元晶。 也就是说，现在的萧炀，只要有代码坐标，可以随时随地穿越到任何时间线。 这代表九寰局对他绝对的信任。 而他的第一站，就来到了神农阁。 萧炀双手撑在柜台边，轻声笑道：“报备是吧？我下次注意，这次来得匆忙，我可以上去吗？” 两位柜员都是神农阁成员。 在神农阁总部，实力较低的成员，会轮流在一楼药店值班，算是掩人耳目的一种方式，真正的总部在上面四层楼。 由于这里集齐了各个平行世界优秀的治疗功法除咎师，要是想靠医术发财，这小小的中药店怕是早就名扬天下。 现任神农阁首领有规定，对于上门来求医者，一律正常救治拿药即可，不得擅作主张。 若有绝症或重症者，不得暴露除咎师身份治疗，但经过请示之后，可暗中治疗。 其中一位柜员带着疑惑的目光说道：“上去何事？” 萧炀收敛笑意，语气正经。 “找百里霜首领，归还不夜侯传承。” 两位柜员大为震惊。 这家伙……真的来还传承了？ 按照常理来说，不夜侯是神农阁创始人，她的传承，应该属于神农阁。 可如果没有萧炀，不夜侯传承谁都拿不到。 那么还不还这个传承，还多少，什么时候还，就看萧炀和神农阁怎么交涉了。 说更现实一点，就看萧炀的良心了。 况且老武托四位甲九强者放过话，萧炀身上的传承，谁都别想打什么歪心思，只能由他自己处置。 现在距离萧炀从滁洲忘岚谷中苏醒，也才过去几日而已。 这么自觉？亲自上门？ 闻言，两位柜员态度骤变，其中一位赶紧侧身。 “请跟我来。”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萧炀都是第一次来神农阁总部。 扶光于南柯三十七年去世，那时候神农阁才刚刚建立，是十大组织中历史第三悠久的组织。 上到二楼，完全变了模样，像是商务办公室一般的长走廊，走廊两侧分布着二三十个小房间。 三楼，是药材库和治疗室。 四楼，是炼药房和修炼室。 五楼，是会议室和会客室。 百里霜正在五楼开会，听到那位成员进来跟他汇报萧炀来了，立刻宣布会议暂停，闪身出了会议室。 他将萧炀带去了会客室，关上门，放出隔音结界。 作为神农阁的第三任首领，百里霜年纪也不小了，六十多岁，仍每天都坚守岗位。 浅蓝色头发，浅浅的络腮胡，穿着一身西装衬衫，坐在萧炀对面的沙发上。 “萧炀同学，首先代表全体神农阁成员欢迎你此次到来。” 萧炀还没有正式加入组织，也就是还没有毕业，称呼他为同学，并没有问题。 萧炀微微点头回应。 “百里霜首领客气了，本来自滁洲苏醒之后，应该立刻过来归还传承，有些要紧的私事耽误了，十分抱歉。” 百里霜摆了摆手，“没有什么抱歉的，你能亲自过来，就说明你有足够的诚意，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不夜侯传承的重要性，对于我们神农阁，乃至于对于整个除咎师阵营有多么重大的意义，相信你也清楚，不知你打算归还多少？” 萧炀淡淡一笑。 “全部。” 百里霜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惊讶。 全部？ 一点都不要？ 百里霜轻笑道：“据我所知，不夜侯传承有八个药鼎，还有生前所积累的众多药方和治疗经验。 “药鼎内丹药无数，有许多都有奇效，乃是不可多得之宝物。 “你在滁洲不夜侯墓中奋力拼搏，跟咎斗智斗勇，能成功夺到传承，你有不可磨灭的功劳，拿一些丹药完全理所应当，对你以后修炼也会很有好处。” 萧炀摇了摇头，“我对医道一窍不通，那些丹药和药方在我手里都糟践了，交给你们专业人士，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百里霜深吸一口气，看向萧炀的神色逐渐耐人寻味起来。 他心里一直有个猜测。 对萧炀身份的猜测。 全部归还丹药，那么对于神农阁来说，就欠了萧炀一个天大的人情。 日后萧炀需要什么丹药，需要什么治疗服务，神农阁必不好意思拒绝。 这远比拿一小部分丹药在手里要有用的多。 如果萧炀真是一个二十岁的学生，怎么会有这样的心胸和心思？ 百里霜沉声开口：“行，那我就不劝你了，日后你若有需要我们神农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萧炀浅笑点头：“多谢百里霜首领好意，我看您也忙，不耽误您时间，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怕是放不下。” 百里霜带着萧炀去到三楼的药材库，空间宽广，没有多余的杂物。 “这里够大，刚好也是我们存放药材的地方。” 萧炀侧过身看着百里霜，郑重说道：“百里霜首领，我有一个私人请求，还请您务必答应我。” 第610章 买门票 果然，百里霜就猜到萧炀定有其它条件。 可萧炀说的是私人请求，那就更加会让百里霜难以拒绝。 百里霜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正色道：“请讲。” 萧炀神情略显黯然，语气低沉。 “请您拿到传承的第一时间，优先寻找是否有治疗李鱼的方法。” 百里霜脸上一怔。 他知道萧炀和李鱼同为白鹿学院庚子届同学，有着深厚的校园友谊。 只是没想到萧炀的请求会是这个，倒是让他心中汗颜。 “唉……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拿到传承之后，也会把李鱼放在第一优先级，他所中之毒是咎研发出来的新型毒素，我们必须要攻克，不然以后会非常被动。” 萧炀伸出手和百里霜紧紧握在一起，语重心长地道：“那就……拜托您了。” 唰！ 意念一动，八个偌大的药鼎，出现在药材库当中，围绕着百里霜和萧炀二人，呈圆周均匀分布。 在看到这八个装满各种珍稀丹药的药鼎的瞬间，百里霜就感觉到体内血液流动加快。 这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像一个穷怕了的人，忽然拥有了亿万财产。 就像一个穷酸书生，忽然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众多古籍。 百里霜沿着八个药鼎周围漫步走着，伸出手轻轻抚摸药鼎表面，难掩激动。 萧炀站在原地，缓缓开口。 “都在这里了，不好意思，未经您允许，我给了一粒渡厄丹给我们白鹿学院的彭忆慈老师。” 百里霜爽朗笑道：“没关系，莫说用了一粒渡厄丹，就是再贵重的丹药，你想用都可以用，这些本就是你凭借自身本事拿到。” 萧炀走到百里霜身前，手里多了数本书籍，递了过去。 “这是我根据不夜侯记忆，所抄录的所有药方和她的一些治疗经验总结，也一并给您。” 百里霜接了过来。 萧炀敏锐地发现，这位见过不少大场面，十大组织的首领，双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要知道作为一名医生，保持心态平和与双手的镇定是必修课。 然而此刻，这几本轻薄的书籍对于百里霜来说，太过沉重。 在百里霜眼里，这哪里是什么药方和传承。 是无数条生命。 百里霜将书籍紧紧抱在怀中，端正站好，对着萧炀深深鞠了一躬。 “萧炀同学，我代表神农阁，对你表示最诚挚的谢意，功德无量。” 萧炀赶忙伸手去扶。 “言重了，百里霜首领，身为除咎师的一份子，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我们都一样，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才能无愧于这一身元力。” 百里霜起身，眼眶竟有些发红。 “说得好呀……来，我带你去看看李鱼，他今日刚好在我们这里治疗。” 二人走出药材库，去到隔了几个房间之外的治疗室。 推开门，浓郁的消毒水和药材味道钻入萧炀鼻中。 有个别其它组织受了伤的除咎师，正在病床上接受治疗。 看到百里霜领着萧炀走了进来，不管是神农阁的成员，还是被治疗的伤者，都齐刷刷将目光投了过去，心中惊讶不已。 “我去……萧炀来了？这是来归还传承的？” “看百里霜首领那个表情，恐怕已经还了。” “他们来治疗室干什么？” 百里霜带着萧炀走到治疗室尽头，推开了另一扇门。 里面是类似医院icu的地方。 萧炀立刻就看到了泡在一个巨大玻璃罐中的李鱼，心中猛然一抽。 之前可爱开朗的小正太，现在闭着眼，皮肤干瘦，浑身插满了管子，连接到另一个药罐之中，鲜红的血液正在管内徐徐流动。 以萧炀的目力，他很快就发现了李鱼的血液之中，有隐隐的幽绿色。 百里霜喟然叹道：“自癸卯事变之后，李鱼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换血的频率越来越勤，每一次都只能延缓，却无法根治，毒素早已深入他体内每个细胞。 “我跟众多成员开过多次会议，一起会诊，都商量不出有什么方法可解，希望能从不夜侯的传承之中，找到救他的方法吧……” 萧炀心痛万分，双拳不自觉握紧，看到李鱼被咎迫害至此，对咎的仇恨涌上心头。 片刻后，萧炀松开双拳，怅然道：“李鱼一直运气都极好，幸运女神会再一次眷顾他的，我还有事，麻烦您了，百里霜首领。” “定当竭尽全力。”说完后，百里霜眼中微动，用元力将这个房间门关上，意味深长地道：“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一个人挑不动，尽管开口。” 这句话刚刚百里霜才说过，可萧炀能听出其中的深意。 百里霜看出了萧炀的真实身份。 不然你一个学生有什么重担？ 身为神农阁首领，百里霜当然对转命之术有所耳闻。 萧炀缓缓点头。 “担子确实重，但有大家一起挑，一定能挑起来。” 说罢，转身离开了神农阁总部。 …… 罹咎之域。 两年来，这个神秘的世界，并未有太大变化。 整体看起来和人类世界没什么区别。 街道上冷冷清清，少有人的踪影，毫无生气，处处透露着诡异和死寂。 巫尊厦顶层空间。 一个穿着古装旗袍，身姿婀娜的中年女子，面前站着三个高大身影。 自癸卯事变之后，咎祖吩咐过咎相，休整一段时间，不用再去针对除咎师阵营做些什么。 直到滁洲不夜侯墓一事，咎祖才让咎相派了几位咎王去，想阻挠和抢夺不夜侯传承。 除此之外，这两年咎没有搞过任何大动作。 基本都是在各个时间线满足一下日常的吸收本源任务。 要是没有除咎师来管，就继续吸。 要是有除咎师来，就跑。 要是跑不了，就死。 对于几位咎王和一些实力强大的甲级咎来说，他们已经好久没见过咎祖和咎相，也没有收到过什么重大任务。 而这一天，有三位咎王忽然收到咎相传唤，巫尊厦顶楼集合。 它们感到兴奋异常，体内平静已久的血液开始蠢蠢欲动。 终于又可以去对那些恶心又虚伪的除咎师下手了。 化身为古装女子的咎相扫了三位咎王一眼，淡淡开口。 “奉巫祖大人令，你们明日启程，带各自手下去这三个平行世界里埋伏，凡发现除咎师，一律格杀，但唯独有一个叫萧炀的不能杀，要生擒带回来。” “是！” 三位咎王走后，一个书生服饰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咎相旁边。 咎相连忙颔首道：“巫祖大人！” 咎祖背着双手，晃了晃头。 “别小瞧了萧炀，这家伙不一般，担心被反埋伏了，变成他的经验包。” 咎相沉思片刻，淡淡开口。 “不会，一个圣使都不会有事。” 咎祖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咎相的肩膀。 “要看戏，就要买门票，只要够精彩，花点代价没什么。” 咎相将头埋得很低，恭敬道：“属下明白。” 第611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南柯大陆，西北方。 连绵起伏的高原地貌，大片的草甸随风起伏，如同绿色海洋。 往远处望去，能看到仿佛屹立在天边的雪山。 在这片苍茫大地之中生活的人们，都对神秘的高原地带充满憧憬。 他们认为那里面住着仙人，神圣又不可侵犯。 事实上，里面确实藏着仙人洞府。 四大学院之一的青鸾学院，就在这座高原之中。 南柯平民管除咎师叫仙官，就是因为除咎师在他们眼里无所不能，神通广大。 青鸾学院的大门和白鹿学院的冲天式牌坊大门不同，是一个大型拱门，拱门上方是一只展翅翱翔的巨型青色凤凰。 足够大气和优美，却少了些白鹿学院那样的淡雅和幽静。 自滁洲苏醒之后，萧炀第一站去了放麑院。 第二站去了九寰局。 第三站去了神农阁总部。 第四站，便来了这青鸾学院。 他站在大门口驻足良久，抬头仰望气派的大门，忽然听到门卫的喊声。 “喂！哪个年级哪个班的？” 萧炀侧目看去，眼神微动。 他发现这位门卫大妈，竟然长得和娥姐有几分相似，嗓门也都挺大，便起心想开个玩笑，逗一逗大妈。 “庚子届，寅三班的。” 大妈将信将疑道：“请假的还是出去实习的？校卡唤出来我看看。” 萧炀名气虽大，却也没到四大学院人人皆知其相貌的地步。 除咎界，绝大多数人都认识萧炀这位第一天骄，可也有小部分只听过名字，没见过样子。 萧炀讪笑道：“都不是，我是来找贺兰院长帮忙的。” 大妈狐疑道：“找院长？那你先联系你们班主任。” 提到班主任，萧炀心中就泛起一阵苦楚，语气略显低沉地道：“我班主任不认识贺兰院长。” “不认识？！”大妈诧异道：“怎么可能我们青鸾学院的老师不认识院长？” 萧炀挠了挠头，“额……我也没说我是青鸾学院的呀，我是白鹿学院的。” 大妈一愣，随即气冲冲从门卫室跑出来，指着萧炀鼻子大吼，那姿态和气势像极了娥姐，萧炀都怀疑二人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 “你存心逗我玩是吧！两年前分到这里来的白鹿学院学生，没有跟其他学生一样分班，都是单独授课的！你到底哪来的？” 萧炀听着大嗓门在耳边嘶吼大喊，一点没觉得恼怒，反而觉得很享受。 等门卫大妈吼完，萧炀礼貌笑道：“不好意思大妈，是我没说清楚，我约了贺兰含香院长聊事情，一会她就会派人来门口接我，有劳您了，我不动，就站在这里。” 大妈眼神中有些警惕，双手抱胸。 眼前这个小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像好人。 很快，不到半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 粉色长发，背带裙，平坦的身材，整齐的刘海，肤白大长腿。 青鸾学院的电母，步秋荷是也。 她走到门卫身边，用校卡出示了一张类型通行证的文件。 “娇姐，是院长的意思，特地派我来接他。” 名叫娇姐的大妈，这才放萧炀进去，退回门卫室。 步秋荷扬了扬手，“走吧，萧炀。” “哎，好咧。” 萧炀跟在步秋荷后面飞了进去。 娇姐听到步秋荷喊出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一个人自言自语道：“萧炀……这名字好像听过……我去！是他？！他怎么来学院了？” 第一次进到其它学院的萧炀，在空中四处打量。 青鸾学院由于建在西北高原之上，总体建筑风格以质朴敦厚为主。 讲通俗点，就是比较土。 没有那么多绿植和溪水，座椅都是岩石搭成，透着些原始简约的感觉。 萧炀浅笑道：“一年不见，除了打声招呼，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在前面引路的步秋荷头也没回，“你又不是来找我的，我有什么好跟你说的？” 好好好，你这样待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叙叙旧呀，比如咱俩第一次交手我问你那个问题，青鸾学院明明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为什么你海拔那么低？” 呲——！ 步秋荷在空中紧急刹车。 萧炀跟着刹住。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在周围隐隐响起，气场沉闷压抑起来。 步秋荷转过身来，双眼眯起，浑身元力蓄势待发。 “你怎么还是这么嘴欠……” 萧炀一眼就看出步秋荷目前的修为。 丁级五阶。 两年前的交流赛时，柳伯清和裴圳也是这个等级。 柳伯清的天赋丝毫不弱于庚子八仙，说明步秋荷的修炼进度并未落下。 当然，跟萧炀的丁级九阶还是比不了。 没办法，高玩是高玩，挂是挂。 以萧炀如今的心态，并不会由于步秋荷待客失礼而生气，故意出言相激，自然有其用意。 萧炀两手在身前打开，平摊开来。 “别激动，步同学，这是你的地盘，我可不想在这里跟你打，而且……你也打不过我，别说你，现在你和卷发妹加起来也打不过我。” 说完，萧炀抬手一挥，用元力打出一丝劲力。 步秋荷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转向了前方。 萧炀轻声说道：“跟我没什么好说的，那就安心带路吧。” 背向萧炀的步秋荷，内心早就震撼到无以复加。 这……他怎么……这么强了？！ 这元力强度甚至不弱于丙级，他，他不是昏迷了一年吗？！ 强行压下心中的惊讶感，步秋荷悬浮空中，轻咬银牙。 还有，他竟然叫我步同学……叫梧桐叫卷发妹，什么意思？ 这点玩笑都开不起！真小气！明明是他总爱嘴贱！ 哎呀，我在想什么！可恶！ 步秋荷没再理会萧炀，继续往前飞。 萧炀则跟在她身后，用目光上下打量步秋荷的背影，逐渐明白了什么。 一分钟后，二人飞到了青鸾学院行政楼顶楼一间会议室外。 “院长在里面等你，我走了。”步秋荷板着个脸，似乎一秒都不想多待。 “等等。”萧炀出声喊住，轻笑道：“你功法至刚至烈，经期阴血缺失，便阳气过盛，故而烦躁易怒，情绪波动大。 “我刚才私聊了你一个方子，经期来之前三日，每日清水冲服三次，可以缓解。” 步秋荷闻言，表情怪异，连连变换。 有害羞，有惊讶，也有嫌弃。 随后用看变态般的眼神看了萧炀几眼，一言未发，飞走了。 萧炀无奈地耸耸肩，喃喃自语。 “好心当成驴肝肺。” 咔。 推门进去，里面是个小型会议室，只有贺兰含香一人。 萧炀将门关上，贺兰含香举止优雅，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欢迎您，岳先生，好久不见。” 第612章 赔命 萧炀赶紧回礼，微微欠身。 “贺兰院长客气了，您还是您，我还是我，咱们前世未有交涉，不宜跨轮回论辈分。” 对于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该如何相处，这个问题萧炀要是没想清楚，是无法在滁洲苏醒的。 前世有因果，就以前世来论。 前世没因果，只跟萧炀有因果的，那就以这一世来论。 贺兰含香还是如以往一样，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丝丝分明盘在头上，身披青黄色外套。 她看着萧炀，态度仍然很谦卑。 “岳先生忘记了，我们前世见过，当时我卡在辛级到庚级的太渊穴很久，无法寸进，甚至对前途都出现了动摇。 “是您指点我，您告诉我，强弱之要，首在其心，天赐食于鸟,而不投食于巢。是这句话打开了我的心结，也是我办学以来一直坚持的宗旨之一。” 身为如今四大学院院长当中最老的一位，贺兰含香今年刚过九十岁生日。 她是南柯三十三年来到南柯。 扶光，也就是岳亭曈，是南柯三十七年战死。 从时间线上来算，他们二人确实有见面的可能。 贺兰含香所说的这件事，萧炀，或者说扶光已经完全没了印象。 或许只是无心的一次偶遇，一句点拨。 扶光并未在脑海里留下印象，谁知道竟然造就了日后的青鸾学院院长。 贺兰含香天赋不错，自创小周天，这么多年，一直将那句话记在心里，足可见对她影响之大。 这或许就是……偶像的力量。 再往深了说，是语言，是文字的力量。 是人类传承的意义所在。 萧炀着实没想到，一进会议室，就被贺兰含香的话给惊住了。 这样说来，扶光前世对贺兰含香有恩，那么现在贺兰含香以晚辈礼相待，并无不妥。 萧炀受了。 这并不是说上辈子扶光的恩和好处，都让萧炀这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子占了便宜。 别光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 恩要受，仇也要受。 因要受，果也要受。 受的表现是什么？ 萧炀在贺兰含香还没坐下的情况下，率先坐下了。 “贺兰院长，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咱们坐下聊吧。” 贺兰含香柔声笑道：“好。” 坐下的第一件事，萧炀直接挑明来意。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贺兰院长应该能猜到我的目的，我要重建白鹿学院，目前还差龙吟铁、聚元石、碧痕木和瑜阳水四种最重要的原材料。其中的龙吟铁……当世之人您最熟悉。” 四大学院由望舒推动创办，当时她带着一堆看好的年轻人，各个平行世界奔波，根据计划搜集材料。 其中就包括庞钦仙、青鸾第一任院长、贺兰含香等人。 后面咎发现了此事，开始大肆入侵那些有原材料的平行世界，望舒带着后辈们拼力抵抗，还是不敌，原材料产地皆被彻底摧毁，再难续上。 导致南柯这么多年以来，就只有四个学院。 而那时，青鸾第一任院长和贺兰含香就是跟着望舒去找龙吟铁的人。 在哪里找，龙吟铁的鉴别和生成原理，贺兰含香最清楚。 对于癸卯事变，贺兰含香一直很心痛，尤其在知道了卿伊瑟是望舒转世之后，更加痛心疾首。 所以一年前去滁州，她都会特意绕路去放麑院带上白鹿学院的师生。 贺兰含香目光深远，仿佛想起了陈年旧事。 “龙吟铁呀……那条时间线代码我记得，九寰局也有，癸卯事变后，他们派人去过，所有的平行世界都被咎毁了，变成了碎盘，我们甚至都难以生存，他们找了几次都毫无收获。 “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那条时间线环境太过恶劣，还是说……你有别的办法，能在其它时间线里发现龙吟铁？” 萧炀摇摇头，郑重道：“不，就是那条时间线，就是那个碎盘，九寰局挖得不深，我要往祖坟上挖，所以想请您跟我去一趟，不仅希望您跟我去，我还希望……带上步秋荷和叶梧桐一起去。” 嗯？ 贺兰含香眉头骤然蹙起。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事，凭上一世扶光对她的恩情，走一趟完全没问题。 但要带上这两位五年级的天之骄女，她有点不放心…… 毕竟，这可是青鸾学院建校以来都极少见的天才，容不得什么闪失。 贺兰含香轻声问道：“为何？” 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她不会答应萧炀这个请求，让她还没毕业的学生去犯险。 萧炀沉声道：“望舒当年为何带你们去，这次就为何要带步秋荷和叶梧桐去。” 贺兰含香微微低头，认真思索起来。 她懂萧炀的意思了。 带上步秋荷和叶梧桐，是为了传承，也是为了历练。 拓展见识，算是一次课外实习。 除了传承和历练这两个原因以外，其实萧炀还有一个不好说的原因。 庚子八仙局变成了中行独复局，萧炀想带着步秋荷与叶梧桐一同去，算是还她们些气运。 这样对她们以后的成长绝对有好处。 为了学生好的事，贺兰含香与庞钦仙一样，很愿意去做，可前提是要保证安全。 贺兰含香担忧问道：“她们俩可没去过碎盘，别说她们俩，你这一世也还没去过吧？我们当初跟着望舒去的时候，起码都是丙级，大多数是乙级，你们现在就去，是否早了些？” 萧炀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问了一个跟这事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贺兰院长，请问门口值守那个大妈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姓王？” 贺兰含香有些摸不着头脑，愕然道：“不是，她姓陈，叫陈桂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萧炀抿了抿嘴，“因为呀……她跟我们白鹿学院曾经一位姓王的舍管长得有点像，连嗓门都一样的大，我甚至都愿意站在那里听她数落我，舍不得走。” 贺兰含香能做到四大学院院长，自然是聪慧之人。 萧炀说这件事的意思是……他是为了重建白鹿学院而来。 这对萧炀来说有多么重要？ 白鹿学院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 连一个舍管在他心里都有抹之不去，举足轻重的地位。 你担心步秋荷与叶梧桐的危险，担心她们俩还是丁级，在碎盘恐有不测。 我萧炀不也是丁级？ 我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你知道。 在没有重建白鹿学院之前，我怎么会让自己死？ 说白了，萧炀是想让贺兰含香相信自己重建白鹿学院的决心，不做好一切打算，他不会草草来青鸾学院。 萧炀早就决定要带着步秋荷与叶梧桐一起，这才会在见面时故意激一下步秋荷，看看她的元力等级和实力，心里有个底。 看了步秋荷，基本也就相当于看了叶梧桐，她二人差不了太多。 贺兰含香思虑良久，甚至站起来踱步数分钟。 萧炀也站起身来，“贺兰院长，你要是还不放心，可以带上青鸾实力高强，你信得过的老师，要是有任何一人折在那里，我萧炀……赔条命给他。” 见萧炀都这么说了，贺兰含香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正色道：“行，何时启程？” 萧炀看了眼时间，淡然笑道：“事不宜迟，今日周六，上午选修，下午启程，明日返程，不耽误老师和学生周一上课。” 第613章 串点基本规则 作为一个二十一岁的男生，第一次去别的学院，自然是充满好奇。 哪怕是两世为人，该好奇还得好奇。 纯粹就是好奇，绝不是因为什么这个学院是女生最多的学院。 萧炀来得匆忙，贺兰含香答应请求之后，怎么也需要一些准备时间。 而萧炀表面上又只是一个学生，贺兰含香不可能一直安排学生和老师陪着。 于是贺兰含香去召集老师学生时，萧炀便在青鸾学院里瞎逛。 逛吃逛吃，逛累了，当然得品尝一下青鸾学院这西北高原的食物。 在食堂里，萧炀尝到了熟悉的味道。 每个学院提供给学生的饭菜，似乎味道差不了多少，大众口味。 周六中午，选修课下课之后，食堂的人陆续多了起来。 渐渐地，有人发现了坐在某个餐椅上用餐的萧炀。 “哎，那个是不是那个谁呀？” “谁？什么大人物？” “好像是萧炀呀！” “卧槽真的是啊！” “他怎么来我们学院了？院长把他挖过来了？这么有面子？” “挖个头！他应该是过来有事吧。” “啊啊啊啊！他吃饭的样子好帅！魅力爆炸！” 越来越多的青鸾学院学生认出了萧炀这位当今的顶流人物。 个别一边看一边吃，个别一边调侃一边花痴。 甚至有女生鼓起勇气走到萧炀身边，难掩激动地道：“你……你好，萧炀同学，可以合个影吗？” 萧炀礼貌点头，“可以，但是我还在吃，坐着拍吧。” 咔擦。 一位女生坐在萧炀身边，摁下了快门。 两个人都是常规的剪刀手。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萧炀旁边很快围满了人，饭都没法吃。 他索性狼吞虎咽了几口，去到食堂外面的空地。 由于学生大量聚集，很快有老师来询问什么情况，无奈这是学生的自发行为，不便阻止，只能控场，让想合影的人排起队来。 拍照的时候，萧炀刻意和女生保持了距离，和男生显得亲密一些，不然容易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 说萧炀人品败坏，有点名气就各种占粉丝便宜什么之类的。 挨个合影、签名等一系列流程搞下来，一个小时之后还有人络绎不绝地前来，最后没办法，萧炀只能施展一门神奇的术法逃离现场。 尿遁之术。 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萧炀不禁暗自摇头。 “这当明星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受……怎么还有硬塞联络方式的？” 下午两三点钟，贺兰含香给萧炀来了消息。 除咎中心门口集合。 青鸾学院和白鹿学院一样，串点的地方都在除咎中心一楼。 白鹿叫玉壶居，青鸾叫遨逸室。 遨游寰宇，放逸四海。 贺兰含香叫上了青鸾学院除她以外的两名甲级老师，和三名乙级老师，共六人，加上萧炀、叶梧桐和步秋荷就是九人。 见到好久不见的叶梧桐，萧炀笑着打招呼道：“卷发妹，头发又卷回来啦？” 二十一岁的叶梧桐，比起两年前高了些，脸上的皮肤好了不少，且身材比步秋荷要好，就是气质稍差，颜值稍低，但也是个知性斯文的美女。 叶梧桐翻了个白眼，“我本来约了人明天逛街的，被你这个祖宗拉过来搞什么课外实习，真是倒了个大霉。” 萧炀笑呵呵道：“街什么时候都可以逛，这次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滁洲那次你们颗粒无收，这次算我补偿你们。” 贺兰含香正色道：“好了，你们三个都没有去过碎盘，那里危机四伏，切记一切要听指挥，家伙你都准备好了没有？” 萧炀拍了拍胸口，“都搞定了，贺兰院长放心。” “那就出发。” 九人一起走进遨逸室。 萧炀没再用他自己的移动式次元厢，那有点太过惊世骇俗，拿出来会吓到其他人。 像玉壶居和遨逸室的次元厢，都是固定式次元厢。 跟萧炀耀深葫中的移动式次元厢不同，这种固定式次元厢，比较笨拙，只能实现两个平行世界的来回，每完成一次，才能去下一个平行世界。 举个例子，在遨逸室三号固定式次元厢完成串点，去了某个桃源某个位置。 那么从桃源回来时，寰枢也一定是出现在那个位置，且一定是回到遨逸室三号固定式次元厢。 然后才能从遨逸室三号固定式次元厢再串点到其他的平行世界，而不能直接从桃源的那个寰枢去进行这个操作。 而萧炀的移动式次元厢就可以。 假设萧炀在南柯某个青楼，串点去一号平行世界，移动式次元厢会跟着萧炀一起过去。 如果萧炀想从一号平行世界去二号平行世界，可以唤出移动式次元厢直接操作，而不需要回到南柯那个青楼。 但要注意的是，串点的地点在未完成闭环时不能改变。 不管萧炀去了多少个平行世界都好，在那个世界的标记地点都只有一个，一定是他离开那个世界前的地点。 也就是说，在这次串点中，萧炀不管从多少号平行世界回南柯，回到的一定是那个青楼。 除非下次他又在南柯其它地方开启一次串点，这样才可以更改标记地点。 这些，都是串点时的基本规则。 一切准备就绪后，八人一齐进到次元厢中，在贺兰含香的示意下，输入一个碎盘代码，摁下了启动键。 串点这种事，其实对于萧炀来说还挺新鲜。 别看萧炀两世为人，其实上一世扶光活了五十八岁，这一世萧炀活了二十一岁，加起来也就七十九岁。 减去每一世在桃源中的前十六年，也就是说在南柯就生活了四十七年。 加上扶光那时候的次元厢功能不太完善，经常串点位置不固定，体验并不好。 不然覃爷爷上学时也不会出现来回都是上坡路的情况。 对比现在稳定又快捷的次元厢，萧炀倒是很享受这种新奇之感。 唰！ 九人的目的地都是同一个平行世界，那么出口就并联成了一个大的寰枢。 九个身影从黑洞中出现，寰枢渐渐消失，想返程，就得来到此地附近重新用校卡唤醒。 刚一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环境，步秋荷与叶梧桐被一股窒息感包裹。 不算强烈，但对呼吸造成显着影响。 反观萧炀，早已戴上氧气面罩，正在给两位女生分发。 对于乙级和甲级强者来说，即便没有氧气，纯靠体内强大充盈的元力自发运行循环一段时间，保持身体状态不成问题。 只是时间一长，还是需要吸氧。 第614章 安月矿场 空气中弥漫着可见的尘埃，天空灰蒙蒙像是笼罩着薄雾，视线昏暗，含氧量较低。 这就是这个世界最显着的大环境。 整条时间线皆如此，普通人类根本无法生存。 厚厚的雾霾阻挡了阳光，导致这个世界没有了植物，无法通过光合作用产生氧气。 大地一片荒芜，四处都是沙石和废土。 在碎盘当中，这还算是情况相对比较好的一个。 像之前燕无介去闭关，开天幕入甲九的那个碎盘。 动不动就雷霆大作，海啸四起，狂风不止。 那才是真的可怕。 贺兰含香对身后摆了摆手，一共六名老师将三名学生围在中间，朝前方飞去。 有院长在前面带头，旁边还有老师保护，萧炀和两名女生就正好安心来打量这个世界。 萧炀的玉炅之瞳早已开启，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不再闪烁有些骇人的碧绿色光芒，而是明亮的黄白色光芒。 由青光眼，变成了白内障。 这就是功法融合进而产生的术法融合。 现在的玉炅之瞳，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可观测范围大大增加，且但凡能透一点点光的地方，萧炀都能看得见。 越透看得越清楚。 术法功能和效果有所改变，玉炅之瞳的名字，萧炀却保留了下来。 这是孟修贤给他取的，加上又是自创术法，他不想变。 飞了几分钟之后，众人抵达目的地，从空中落下。 这里是一处空地，面前的石堆中，能隐约看到一些锈迹斑斑的金属。 这是萧炀他们来了这里之后，第一次见到人类痕迹。 贺兰含香沉声道：“就在这里扎营，离寰枢近，又是大门口，梧桐，你用术法在这里制造一个植物环境，我再让黄老师布个阵，今晚我们就在这里面休息。” 黄老师，是青鸾学院的术法老师，乙级九阶，功法炁功。 这是贺兰含香特地挑的精英老师，来碎盘这种地方，带个会炁功的老师，很有必要。 还包括治疗系功法老师。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黄老师布阵手法娴熟，分分钟一个金黄色结界笼罩了众人方圆三十米。 叶梧桐掏出命宝“白梵”，从花篮中单手拈了些元力形成的种子，朝周围挥洒。 几个呼吸之间，贫瘠的地上绿草悠悠，如一张绿色地毯铺满这片地面，增添了生机与活力。 草地上还能看到几朵娇艳的花儿，在散发淡淡的清香。 有黄老师的阵法加持，这里面的氧气浓度足够众人呼吸一日有余。 铺垫工作就绪，萧炀拿出八个帐篷，开始扎营。 萧炀帐篷左边是一名男老师，右边是步秋荷和叶梧桐。 叶梧桐一边给帐篷固定，一边微笑道：“秋荷，这次我们好像真来值了，你看那里。” 步秋荷顺着叶梧桐所指方向望去，在一处乱石堆中，发现了一块残缺的石碑。 她用束元之术控制石碑飞出，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且缺失了一小块，只能连蒙带猜去辨认。 步秋荷打量片刻，嘟囔道：“安……月矿场？” 叶梧桐浅笑开口。 “听院长说，这里是我们四大学院的起点之一，想想有点小激动对不对？ “几十年前，历史战力排行榜第十一，九寰局第二任总执裁望舒，就带着我们院长和前任院长来过这里，寻找一个叫龙吟铁的东西，也是我们这次来的目标。 “我特地去查过，龙吟铁好像就是建造术法和技法训练室墙壁的主要材料，估计这个安月矿场，就曾经是龙吟铁的主要原产地。 “只是看这样子……好像经历过很惨烈的大战，被毁得差不多了。” 步秋荷问道：“龙吟铁长什么样？有什么特点？” 叶梧桐噘着嘴道：“通知太急，我还没查到，不清楚……” “我清楚，嘿嘿。” 一张笑脸凑了过来。 萧炀凭借麻利的手脚，很快扎好了帐篷。 “这次呢，是我们白鹿学院求你们帮忙，龙吟铁是重建学院的重要材料，只有你们院长曾经来过这里，才知道去哪里找，带上你们长长见识，顺便也认一下路。 “龙吟铁，通体呈银色，酷似银却又有着比银大很多的密度，最显着的特点，就是和炁功适配性很高，布阵之后，能够作为结界载体，吸收元力波动，常用作封闭式训练场所的主体材料。 “因其与其他金属碰撞会产生类似龙吟之声而得名，不过呢，只有密度够大，纯度够高的龙吟铁才能用，低了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 步秋荷稍感疑惑，“那你们白鹿学院怎么没来老师，就来了你一个学生？” 萧炀苦笑道：“大姐，我们白鹿学院现在哪还有多空闲的老师？我们连院长都没了。” 叶梧桐赶紧从后面悄悄推了下步秋荷，并给她使了个眼色。 步秋荷这才意识到好像说错了话，真诚道：“对不起，不好意思……” 萧炀微笑道：“不碍事。” 叶梧桐轻声发问：“可是这事怎么九寰局不派人来？” 萧炀早就想好了说辞。 “他们不是不派人来，是已经派人来过了，只是没找着，只有贺兰院长恐怕才有找到的希望，找到之后，后续的开采、提纯、运输等工作，九寰局会派人来做。” 叶梧桐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 …… 九人扎好帐篷之后，贺兰含香带队走到安月矿场曾经的大门口边。 从门口往里望去，能依稀看到里面被恐怖气息切割的山脉，此时都变成了峡谷，许多山峰明显矮了一大截。 可想而知当年这里的大战多么激烈。 贺兰含香遥指一个地方，神情凝重。 “当年，矿场南区主产龙吟铁，矿场北区产其它稀有金属，整个矿场被大战影响严重，矿脉被毁，不过……我隐约记得南区边界还有一条小的矿脉，大家跟我来。” 这条小矿脉的位置，自然不是贺兰含香自己所记得。 她要是记得，早就告诉了九寰局，派人去探查。 这个小矿脉的坐标，是萧炀告诉贺兰含香，借她之口让众人知晓而已。 不然由萧炀一个学生提出太过奇怪。 众人飞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出矿场范围，足可见这个矿场之大。 地面仍然能看出当年战斗的痕迹，随处可见深不见底的裂缝和巨大的凹坑。 出发四十分钟后，贺兰含香悬停一处山坳的上方，隐晦地给萧炀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是这里吗？ 萧炀盯着下方，悄悄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 贺兰含香沉声道：“黄老师，你带着三位学生沿着这里向下挖，注意动作不能太大，免得损毁矿脉，另外几位老师算另一组，轮班进行。” 叶梧桐闻言，和步秋荷互望了一眼。 挖？！ 二人不约而同瞪了萧炀一眼。 好好好，叫我们女生来挖矿是吧！ 第615章 深夜艳遇 安月矿场的面积极其辽阔，从南到北横跨几百公里。 光是一个南区，就有大约终日时间平行世界的几个市那么大。 萧炀告诉贺兰含香的这个位置，是位于南区靠最南边的位置，且未曾遭到明显的战斗损坏。 然而这样一个地方，面积也不小，足有一个县那么大，黄老师带着三名学生马上行动起来。 另外四名老师与贺兰含香在上面放风，等萧炀这个第一组挖累了再换班。 步秋荷与叶梧桐长这么大，别说挖矿这么脏乱差的活，就是一些家务活都没怎么做过。 不说娇生惯养，起码是养尊处优。 两位美女看着萧炀递过来的铁锹，嫌弃的眼神不加丝毫掩饰。 萧炀强颜笑道：“别愣着了，抓紧时间，黄老师都要开动了，你们也快点。” 叶梧桐憋红了脸，“我……我不会挖！” 萧炀撇嘴道：“挖矿很简单的，就跟挖鼻屎差不多。” 步秋荷左右观望片刻，她很想用神霄诀把这周围全劈开。 不酷炫吗？不干脆利落吗？ 还要用铁锹这玩意？ 萧炀似是看出了步秋荷的想法，连忙劝阻道：“你别乱来啊，用束元之术控制铁锹一直往下凿就行，不用铁锹，自己控制力度也行，但是不能用破坏力太大的术法，会伤到矿脉。” 无奈，挖吧。 一名老师，三名学生，就在萧炀告诉贺兰含香的这片区域上，找准一个位置往下深挖。 砰！砰！砰！ 霎时间，矿场这片区域敲击爆炸声四起，尘土漫天。 在远处空中观望的贺兰含香暗自皱起眉头。 这片区域，在她多年以前的记忆当中，跟望舒好像一同探查过。 下面并没有矿脉。 不过记忆确实模糊了，只是依稀记得是这里。 难道记错了？ 先挖挖看吧。 一般的矿井，深度都在几百米左右，个别深的能超过一千米。 萧炀等人有着丁级实力和各种神奇术法，按道理打一个矿井不算困难，无奈……要搜寻的面积太广。 加上那位会炁功的乙级九阶黄老师，四人在几个小时之内弄出了上百个几百米深的大洞。 其中有一大半是黄老师弄的。 不过……颗粒无收。 倒是弄了一身的灰尘，累得够呛。 趁着一次上到地面，步秋荷把铁锹往旁边一扔，坐在一个石堆上休憩。 萧炀见状，过来笑嘻嘻地道：“别灰心，来，没挖到矿，先喝口矿泉水。” 接过萧炀递来的水，步秋荷无奈叹了口气，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我也不是灰心，这片区域这么大，我们挖了这么久，十分之一都还没到，明天能搞定吗？” 萧炀回头望了眼被几人挖成坑坑洼洼的地面，自信笑到：“放心，肯定可以，也许我们挖得不够深，换班吧，交给贺兰院长他们那组，往深了挖，一定会有收获的。” 咻！ 叶梧桐从刚挖好的大洞里飞了过来。 “呸呸呸……是该换班了。” 呛了几声之后，叶梧桐用手对着自己上下比划了一下。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都变什么样子了。 现在的叶梧桐，白嫩的皮肤遍布泥土和污垢，几乎看不到一点干净的地方，全身上下，包括头发甚至睫毛上都有灰尘。 此时已是晚上七八点，萧炀这一组连续工作了三四个小时，强度够了。 黄老师带着三名学生往矿场大门口的营地撤退，贺兰含香安排另一队老师开始干活。 飞在空中，萧炀看着蓬头垢面，脏不拉几的另外三人，讪笑道：“黄老师，不好意思哈，把你们拉过来当苦力，弄得你们这么狼狈。” 黄老师是一位中年男老师，发型有点奇特，两边没头发，只有头顶有一大撮，戴着眼镜，圆形镜片被灰尘布满，整体脸部看起来有点像…… 奥特曼。 “哈哈哈哈哈，没事，四大学院本就是一体，帮你们就相当于帮我们自己，谁又知道癸卯事变时的你们，会不会是将来的我们？ “只有白鹿重建起来了，南柯的发展才能更加繁荣昌盛，人才辈出，小事，别放在心上。” 步秋荷深以为然道：“黄老师说得对，如果是为了重建白鹿学院，再苦再累都值得，就怕累完挖完什么都没发现，白费功夫。” 没等萧炀回话，黄老师率先答道：“不会的。” 他眯眼笑道：“我来之前卜了一卦，睽卦，九四爻，有危险，但却能免去灾祸，完成目的，小吉。” 闻言，萧炀心中暗笑，没有表露出来。 步秋荷与叶梧桐倒是挺惊讶。 叶梧桐满心神往道：“黄老师好厉害！快帮我们算算，我和秋荷什么时候能找到男朋友？” 黄老师双眼骤凝，盯着两位女生认真看了许久。 步秋荷被盯得有点不自在，狐疑问道：“黄老师？怎么样？” 黄老师仍是一本正经的表情。 “你们脸上太脏了，看不出来。” 叶梧桐捂嘴噗呲一笑，“那老师你看这么半天？” 黄老师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我在看萧炀同学，他的命格，我竟然看不透……不愧是当红炸子鸡，惊为天人呀！” 萧炀脸上一僵，“呃……可能炸得太焦，面目全非了，黄老师就别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一个惨字足以贯穿我的一生。” 步秋荷、叶梧桐和黄老师三人皆神色一黯。 想到癸卯事变时萧炀遭遇的事，他们都很是同情。 确实够惨。 谁料萧炀咧嘴一笑。 “是吧，你们都这么觉得吧？是不是帅惨了？” “……” 回到营地，第一件事。 洗澡。 四人在萧炀提供的水源下，轮流洗了个痛快澡。 晚上十一点左右，贺兰含香带着另外一组老师回来了。 同样，洗澡，睡觉，明日再挖。 每人一个单人帐篷，五六平米的小单间。 萧炀躺在打好的地铺上，对着校卡屏幕刷了几下，望着帐篷顶，很快就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砰！呲啦——！ 一阵异响，忽然惊动了熟睡中的萧炀。 他从地铺上坐起，警惕望向外面，元力随时准备催动。 “嘘！是我！” 穿着睡袍的步秋荷拉开帐篷拉链走了进来。 萧炀微微皱眉，“你来干嘛？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步秋荷的粉色睡袍很宽松，加上洗完澡之后的体香，让整个帐篷里充满芬芳。 步秋荷坐到萧炀身边，嫣然笑道：“白天在学院，对不起啊，我态度不好，刚好又睡不着，就想来找你道个歉。” 萧炀拧了拧眉，“不是，大姐，这事就非得大半夜说，白天睡醒再说也行啊。” 步秋荷往萧炀身边靠了靠，眼中泛起一丝媚意，宽松的睡袍从香肩滑落，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 “可是我真的睡不着，萧炀，其实从交流赛那时开始，我就一直很喜欢你……” 如此香艳的画面让萧炀大吃一惊，从地上蹦起来，一手捂着眼睛，一只连连摇摆。 “卧槽！喂喂喂，你自重啊！这样不合适吧……” 步秋荷媚态尽显，眼神拉丝，往萧炀身上凑。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不合适，那要再来一个吗？” 身穿小吊带，身材傲人的叶梧桐也钻进了帐篷，朝萧炀走去。 萧炀从指缝中看到叶梧桐进来，更加语无伦次。 “这……这不太好吧？贺兰院长和老师们都在旁边呀……” 叶梧桐和步秋荷一起坐到萧炀身边两侧，娇躯贴在他身上，在他耳旁吐气如兰。 “来嘛~不要管那么多，我们两个一起陪你玩，好好享受一下我们这两位青鸾天骄的服务……” 说完后，萧炀都能感受到两位女生说话时的气息吹进耳朵，酥麻酥麻。 甚至，两位女生都开始伸出舌头，想舔萧炀的耳垂…… 噌！噌！ 就在要接触的一刹那，萧炀眼神骤变，杀意迸发，承露手催动，直接洞穿叶梧桐和步秋荷的胸口！ “哼！不好意思……青鸾无天骄！” 第616章 松松筋骨 步秋荷来勾引我，叶梧桐也要凑热闹。 那就打！ 萧炀毫不留情把这两个举止怪异的人给击杀掉。 而要是他再迟一点点动手，这两人便会先发制人，她们的十指早已暗中凝聚出锋利的尖刺。 辣手摧花之后，萧炀猛地后撤，拉开距离，双手沾满鲜血。 可令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被贯穿胸膛的步秋荷与叶梧桐竟然没有倒下，反而重新站了起来，胸口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表情狰狞。 步秋荷十个指尖相接，往两边一扯，十根灰色束带出现在其身前，声音变得嘶哑干涩。 “怎么这么心急呀，萧炀同学，我还想把你捆起来好好玩呢。” 叶梧桐双臂一振，两条灰色长鞭猝然甩出，开口说话，声音跟刚才的步秋荷一模一样，完全变了音色。 “皮鞭还没试试滋味，就要翻脸了？来，让我们好好心疼你。” 萧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知道眼前的两位根本就不是人，也不是咎，只不过是一场……梦。 现在，根本就不是现实。 人在做梦时，有些情况下可以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萧炀只能说，多亏这个咎的美人计太拙劣。 把老子当什么了？ 情窦初开，不谙世事，随便一挑逗就上头的色批少年？ 低档的美人计就是这样，纯以美色诱之，很容易看出来带着强烈的目的性。 高档的美人计，一定不是一次短暂的邂逅，不只是一次刻意安排的萍水相逢，而是长时间观察完目标后精心定制的一把刮骨钢刀。 这个“美人”，会满足你一切对异性的幻想，触碰你内心最深处的柔软，并不局限于外貌和身材，而是心灵的渗透交合。 久而久之，你才会深陷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显而易见，咎低估了萧炀的定力，或者说，把萧炀真的当成一个二十一岁的普通少年。 这才没花什么心思，一进入帐篷就直奔主题，被萧炀看了出来。 什么鬼？步秋荷是这种投怀送抱的性格？ 还他么拉着叶梧桐一起？ 这不是做梦还能是什么？老子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可是……意识到在做梦是一回事，能主动从梦里苏醒又是另一回事。 萧炀试过了，根本无法唤醒，像是有一股不可抗衡的无形之力，将自己锁在了梦境中。 面对两个梦中咎，萧炀双手闪烁耀眼白光。 他没急着出帐篷，既然是梦，外面估计都不会有人，只能自救，或者多扛一段时间。 萧炀冷冷喝道： “大可不必用如此低劣的手段，你俩实在想玩的话，可以先跪下，我给你们赏根骨头，一边骚去！” 砰！ 话音刚落，萧炀便抬手朝两名女生奋力挥下！ 承露手卷起巨力，隔空而击！ 与之前不同是，承露手的白色光芒现在夹杂着点点蓝色微光，看起来就像是万千星辰闪烁，威力远胜从前！ 嘣——！ 两名女生爆发出猛烈的灰色气息，将萧炀这一击格挡在外，寸步未动。 “哼！” 轻蔑的鼻音响起，两名女生用异常阴狠的眼神盯着萧炀，像是恶狼在捉弄插翅难逃的猎物一般。 不是吧？ 萧炀无奈摇了摇头。 两年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动手，差距这么大？ 刚才那一击，萧炀已经用了八成力，结果对手根本毫不放在眼里。 这还怎么打？ 步秋荷和叶梧桐同时阴笑着开口，异口同声的模样更加渗人。 “丁级九阶，元力强度几乎达到丙级七八阶的水平，啧啧啧，果然不一般呐……老老实实给我……嗯？！” 两名女生忽然表情错愕，左右张望。 萧炀也发现了，眼前的场景正在逐渐模糊，梦境似乎在瓦解。 得救了！ 似乎是没想到有人能从梦境中将萧炀救出去，两名女生很是不甘心，阴狠地呲着牙，怨毒至极。 …… 苏醒之后，首先听到的就是帐篷外的元力碰撞声。 嘭！嘭！嘭！ 萧炀直接将帐篷从中撕开，双眸微震。 星夜之下，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青鸾学院的老师们，与几十个灰色身影正在阵法之外激战，空中元力激荡，大地摇晃。 咎果然来了！ 而阵法之内，只有两个帐篷还完好。 步秋荷与叶梧桐还躺在里面熟睡。 “萧炀！想办法给梧桐和秋荷弄醒！待在阵法里别出来！” 空中传来贺兰含香的大喊，萧炀点头回应。 “好的！知道了！” 萧炀立刻闪身过去把两个帐篷打飞。 能让人入梦的咎，目前已知的高级咎只有惑咎这一种，魂咎只能入幻。 可是按理说，阵法也能防止惑咎入侵梦境，步秋荷与叶梧桐怎么中招的？ “陆行简……不要……” 听到叶梧桐闭着眼呢喃出声，萧炀哭笑不得。 这尼玛太尴尬了吧？ “萧炀……不要……” 又听到步秋荷的梦话，萧炀身躯一震。 “沃日你个魂哦！这咎他么的绝逼是个变态，总喜欢让人做春梦什么意思？” 事态紧急，没时间录音，萧炀赶紧推了推叶梧桐。 “喂，喂！醒醒！” 没反应。 萧炀看了眼还在一直喊自己名字，脸色有点潮红的步秋荷，略一拧眉，沉声道：“不好意思，得罪了。” 啪！ 萧炀一巴掌扇在步秋荷脸上。 还是没反应。 萧炀又用束元之术控制两名女生飞到上方阵法边缘，再自由落体，快落地时停住。 他想利用失重感唤醒睡觉的人。 然而还是没有效果。 就在萧炀拼命想法子的时候，步秋荷与叶梧桐的眉心忽然有灰色气息溢出。 糟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萧炀心中一沉。 叮！ 下一秒，两股红蓝气息不知从哪里骤然出现，将溢出的灰色气息驱散。 萧炀见状，笑意渐起，放下心来，安心坐在步秋荷与叶梧桐身边，观看着阵法外的战斗。 空中，黄老师为首的三名乙级老师都是一把好手，符咒、术法、命宝皆使用熟练。 可面对甲级以下的三四十个乙级惑咎，还是双拳难敌四手，逐渐落入下风。 更高的空中还有四个甲级咎，对上了贺兰含香与另外两名甲级老师。 贺兰含香手腕处的手环已离体悬于她身前，放大数倍，通体燃烧青色火焰，散发恐怖气息。 “你们都去帮黄老师他们，这四个都交给我。” “好。” 有了两个甲级老师的加入，黄老师他们的乙级战场局面立刻扭转。 贺兰含香的元力等级是甲级四阶，在她隔了数百米之遥的四个惑咎是甲级三到五阶。 已达耄耋的她，虽已年迈，有老态，却无半点疲态和靡态，眉黛如山，举止优雅。 望着四个身影达到数百米的巨大惑咎，贺兰含香浑身气息从一开始缓慢延伸，到后面越来越快，青色火焰冲天而起！好似要将天空烧出一个窟窿！ “老身多年未动手，今天正好拿你们这群孽畜松松筋骨！” 第617章 大惊小怪 身为四大学院院长之一的贺兰含香，宛如一颗隐藏在深海中的明珠，很少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真正实力。 她手上一直戴着的手环，名为“焚韵”，是她的命宝，与她的功法“燃华诀”相辅相成。 当她催动元力时，能激发出温度极高的青色火焰，破坏力强大，是典型的火系功法，令咎望而生畏。 惑咎，作为高级咎的一种，整体呈现出人形，但头部修长，四肢短小，显得格外怪异。 这种咎并不擅长正面交锋的战斗方式，而是擅长精神攻击，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它的掌控。 此刻，几百米大小的四个甲级咎将贺兰含香团团围住，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即将爆发！ 贺兰含香静静悬浮空中，眼神坚定而沉着，身前“焚韵”迸发出猛烈的青色烈焰，好似连周围的空间都发生扭曲。 砰！ 瞬息之间，贺兰含香深邃的眼眸一凝，焚韵如离弦之箭般冲出，炽热的光芒好似黎明破晓，照亮整个战场。 那四个甲级惑咎甩出两条从手臂延伸而出的灰色长鞭，如毒蛇般灵活且阴险，配合默契，试图围剿贺兰含香。 嘭！嘭！嘭！ 每一次火焰与长鞭的碰撞，都引发着震撼人心的力量波动。 青色火焰与灰色气息不断飞溅，掉落在矿场上之后，坚固的金属和岩石竟在片刻之间被焚烧消融。 矿场表面很快就变成一片火海。 四个甲级惑咎似乎知道这样擒不下目标，八条长鞭立即改变方向，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不时生成触手攻击，试图将贺兰含香困在其中击杀。 “哼！” 贺兰含香不屑冷笑，周身骤然出现一道惊人的青色火柱，滚滚热浪仿佛连空气都灼烧干净。 青色火焰在贺兰含香手中自如且灵活，完全听她指挥，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 嗖嗖嗖！ 贺兰含香矫健的身姿在灰色大网中穿梭，避开触手的一次次攻击。 青色火焰在她周身愈发狂暴，如凤凰涅盘般随着她双手舞动。 八条灰色长鞭组成的大网眼看就要网不住贺兰含香，被她成功劈开。 忽然！ 四位甲级惑咎的头部同时有一股无形波动闪烁，空间隐晦地激荡了一下。 精神攻击。 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无形波动，诡异莫测，速度奇快，贺兰含香被命中，身形顿止，周身青色火焰剧烈振荡。 趁此机会，灰色大网成功将贺兰含香网住。 灰色气息在不断蚕食青色火焰。 下方战场上的几位老师见此一幕，担忧大喊。 “院长！” 五名甲级和乙级除咎师，混战几十个乙级咎，对比贺兰含香那边肯定轻松不少。 故而他们一直有闲暇心思在留意那边的战场。 唯有坐在地面阵法中的萧炀，内心毫无波澜，脸色平静。 他撇了撇嘴。 “年轻人……大惊小怪。” 就在黄老师等人想要去支援的时候，局面发生扭转。 嘣——！ 被挤压到只剩十米左右大小的青色火柱瞬间爆炸开来，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咆哮声震耳欲聋。 愤怒的火舌舔舐着空气，将周围一切都卷入了它的炙热之中。 八条灰色长鞭变成了青色火焰的连接锁链，顺着长鞭蔓延到了惑咎身上，将它们浑身烧出焦黑的斑点。 “啊——！” 惑咎发出痛呼，在空中快速抖动，似乎想将这滚烫的火焰甩走。 反观爆炸中心的贺兰含香，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安然无恙，就连衣物都没有半点损毁，依旧整洁如新。 她抬起有些褶皱又瘦弱的手臂，将额间散落的一缕发丝重新捋回脑后。 这斯文的举止，优雅的仪态，让人很难将其与狂野暴烈的青焰联想到一起。 “还真是老了……这样的精神攻击都躲不开，幸好幸好，对付你们四个孽畜还是不在话下。” 下字刚一出口，贺兰含香高举双臂，“焚韵”分裂万千，每一个都化作龙头，刹那间整片战场出现无数条迅猛的青色火焰巨龙。 千烈龙舞。 这是贺兰含香的成名术法，由命宝带动。 天空中那灰蒙蒙，厚达千丈的雾霾仿佛全被焚毁，火焰巨龙以排山倒海之势，扑向了那四个甲级惑咎。 嘭！嘭！ 已经受了伤的惑咎，以灰色长鞭应对，可贺兰含香这一招太过凶猛，青色火焰巨龙们在咆哮，在飞舞，数量众多。 最终，四个数百米大小的灰色身影，消失在群龙肆虐之下。 贺兰含香还顺手将那几十个乙级咎全部清除。 巨龙飞过之处，乙级咎连余温都承受不了，还没碰到就烟消云散。 几名老师目瞪口呆。 黄老师竖起大拇指：“院长还是厉害，我们打这么半天，她一招就秒了。” 其他老师纷纷惊叹于贺兰含香的强大实力。 他们基本没怎么见过这位九旬老妇真正出手的样子，如今得见，都心驰神往。 唯有坐在地面阵法中的萧炀，内心毫无波澜，脸色平静。 他撇了撇嘴。 “年轻人……大惊小怪。” 战斗结束，除了贺兰含香有些气喘以外，没有其它战损。 毕竟千烈龙舞这个大招，非常耗费元力。 众人落回阵法之内。 步秋荷与叶梧桐还未苏醒，贺兰含香赶紧上前查看。 黄老师皱着眉头道：“咎都死光了，怎么还没醒？” 萧炀坐在旁边观战这段时间，两位女生从一开始的说梦话、脸色潮红，到后面闭口不言、秀眉紧锁、额头冒汗。 状态一直都还算正常，没有出现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 那些灰色气息也再没有从她们眉心溢出。 黄老师揪着一颗心问道：“院长，秋荷与梧桐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带回学院去看看？” 贺兰含香面色凝重，隐晦地看了萧炀一眼。 怎么办？我这两个宝贝学生为什么还不醒？ 萧炀直接开口道：“我觉得，要弄清她们二人为什么还没醒，不如先弄清楚另外两个问题，我们是怎么醒的？以及……这里为什么会有咎？” 贺兰含香双眸微动。 她和其他老师同样都在梦境里出了事，只是他们等级高，经验丰富，和萧炀一样识破了梦境。 然后正准备和梦里的咎开打，梦境就莫名其妙瓦解了。 其他老师皆一头雾水，唯有贺兰含香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震惊。 就在此时，一股恐怖的威压自高空中猝然降临！ 灰蒙蒙的雾霾当中，有一个硕大的身影若隐若现，双翅张开，足足千米长。 几名老师皆面露惊恐，颤声道： “咎王……盘鸠？！” 第618章 比你更早 盘鸠，第九咎王，甲级八阶，好梦中杀人，梦中战力比现实战力高上不少。 听到这个名字，看到这个身影，其他老师皆双瞳剧震。 那可是最厉害的几个咎之一。 一个半步咎王不知常就能让偌大的白鹿学院覆灭，要是一个正牌咎王，现在这点人怎么活得下来？ 恐怖的威压让乙级老师浑身元力不受控制地紊乱。 阵法内只有贺兰含香与萧炀还能保持镇定。 尤其萧炀，他眼里的恨意像是冰凌一般冷酷锋利。 轰！ 盘鸠未发一言，只是振了一下翅膀，天空就响起炸裂般的破空之声。 阵法应声破碎，方才贺兰含香与四个甲级咎战斗留下的青色火焰顷刻间全部熄灭。 飓风四起，贺兰含香倏然爆发，以青色火焰抵抗，保证其他实力较弱的人不被恐怖的风暴撕碎。 只是随手一击，就让贺兰含香如此吃力去抵挡。 这就是正牌咎王的实力吗？ “嘶……嗯？” 高空中传来盘鸠的疑问声。 几日前，它就带着手下来了这个平行世界，将感应全部打开，搜寻了一遍，静静等待人类到来。 不出咎相所料，几日后，果真有人类来了，甲级乙级都有，还有三个丁级。 未知深浅的情况下，盘鸠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暗中观察，确定哪个是这次的目标——一个叫萧炀的人类。 然后等到夜色降临，在最擅长的梦中动手，才是稳妥之策。 这就是咎的可怕之处，明知实力远胜人类，高级咎仍会按照指令，尽量采取最稳妥的做法，不冒进，不贪功，不自大。 不知常在癸卯事变时如此，盘鸠在现在亦如此。 以盘鸠的手段，早在刚才深夜时，就透过阵法神不知鬼不觉让九个人全部陷入了它操控好的梦境。 本可以就这样将其它人都宰了，然后把萧炀擒回罹咎之域，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任务。 而就在它即将在梦里下死手之时，一股神奇的力量转瞬即逝，将它的梦境瓦解，把这些人救了出来。 更加令盘鸠奇怪的是，它竟然无法分辨出来这股神奇的力量来自何处。 出于谨慎的角度，它派出了手下去想探个究竟，自己在一旁暗中观察。 可手下都死完了，它依然还没看出来到底是谁，是什么手段破了自己的梦境。 甚至于它又自己出了一次手，除了那位用青色火焰的女性人类，它没觉得在场有谁能对它造成一丁点威胁。 哪怕是用青色火焰的这位人类，也绝无法破除自己的梦境。 还有让它很奇怪的一点。 有两位丁级的女性人类，本来也快要死在梦里，同样被气息拯救，为何却没有苏醒？ 不管了，拿了萧炀回去交差！ 盘鸠俯冲而下，咎王真身宛若陨石般遮天蔽日，压迫感十足。 贺兰含香惊声大喊：“带梧桐和秋荷走！”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走没走，贺兰含香迎着空中那团连绵千米的巨大灰影就冲了出去。 “院长！” “赶紧走，这里危险！” 几名老师当中，稍微年长些，有话语权的一位老师下了命令。 众人纷纷疾飞后撤，远离战场。 盘鸠将双翅朝身前一合，灰色气息化作毁天灭地的风暴，朝着贺兰含香席卷而去！ 这风暴中蕴含法则之力，动辄能摧毁一片山脉，将千米深的海洋梳个中分。 贺兰含香无畏向前，焚韵最高频率旋转，形成青色火焰圆环，眨眼间扩大到千米左右，迎上了盘鸠这一击！ 嘣——！ 风暴之力与青色火焰圆环在空中僵持不下，元力和气息之间剧烈碰撞，发出雷霆般的轰鸣声。 后撤中的青鸾学院老师们惊呆了。 “卧槽？院长这么强？竟然能和盘鸠抗衡？” “是呀，甲级四阶能打咎王？院长这是……用了手段？” 别说这些老师不明白，贺兰含香本人也一脸懵。 嗯？ 她都做好准备要在这一击之下受伤，却没有感受到丝毫压力，就像有人帮她顶在了前方一样。 最先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是……盘鸠。 它又惊又怒，用尖锐的嗓音在嘶喊。 “元明清！又是你这混蛋！屡次坏我好事！” 一红一蓝两道气息自天边相对飞来，在贺兰含香身前相汇。 唰的一声，手持日月旗的元明清出现在空中。 她盯着盘鸠，气息凌厉至极，与盘鸠分庭抗礼，丝毫不虚。 贺兰含香这才明白过来，在暗中一直救他们的是谁，连忙道谢。 “多谢搭救。” 元明清没有回头，沉声道：“贺兰院长言重了，是你们辛苦，先回去照顾好学生们，看我怎么宰了这畜生！” 贺兰含香点了点头，闪身回到几名老师身边，远离战场。 同时给萧炀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摇来的人？ 萧炀微笑着眨了眨眼。 是的，我摇来的。 其实……也不算摇，只是凑了个巧。 今天萧炀一行人来这里。 几天前盘鸠带着手下来这里。 那么元明清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早在萧炀于滁洲苏醒之时，就计划好了行程。 先去放麑院告诉所有人，我要重建白鹿学院。 然后去九寰局找公孙纳了结陈年已久的爱恨情仇，并且拿物资。 接着去神农阁总部还传承。 再接着去青鸾学院，找人帮忙来这个平行世界找龙吟铁。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十多天时间，咎祖和咎相就算是个大傻子也早知道了萧炀的打算。 那么它们会坐视不理吗？ 萧炀不这么认为。 咎一定会从中作梗，阻止自己，早早设下埋伏。 你早，那我就比你更早。 萧炀苏醒之后，唐宋主动找到了他道喜，欢迎他回归，同时拜托他继续帮忙带着小新混。 萧炀欣然应下，让唐宋还一个人情，在自己去九寰局砸场子时帮忙照应一下。 那么元明清……也是小新的师娘，半个人情要有吧？ 在小新打工的那个平行世界里，元明清曾和小新说她已达甲八之巅，准备找个碎盘闭关，开天幕入甲九。 找个碎盘？ 那萧炀就正好顺水推舟，请元明清十几天前就来了这个盛产龙吟铁的碎盘闭关。 虽然知道咎会来，但萧炀拿不准咎会来什么阵容，会不会来咎王。 反正有元明清在就行，总归会安心很多。 萧炀和贺兰含香他们，就都是元明清从暗中相救。 至于为什么元明清还没救醒步秋荷与叶梧桐，就是为了钓着盘鸠，免得这厮察觉到不对劲然后逃跑。 现在终于上钩，元明清就没必要再藏着掩着了。 正好趁此机会，斩盘鸠，开天幕，入甲九！ 第619章 黛影显圣 人对任何事物的恐惧都源于火力不足。 怕阿飘？ 身边站着林正英，就没那么怕了吧？ 虽然英叔现在是敌方阵营的了。 怕蛇？ 身边站着一群铁骨铮铮的专业消防救援队大哥，就没那么怕了吧？ 怕咎王？ 身边站着古朝会成员，就没那么…… 好像还是有点怕。 因为他们真的碰到了咎王。 几名老师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顶级咎，全身肌肉不自觉地紧绷。 可他们还是牢牢护在步秋荷与叶梧桐的身前。 贺兰含香蹲下身关心问道：“没事吧？” 刚苏醒过来的两位女生意识还有点恍惚，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导致她们现在全身都黏糊糊。 叶梧桐轻声道：“没事，院长，这是怎么了？” 贺兰含香刚想回话，萧炀便趁着几名其他老师不注意，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 萧炀示意贺兰含香让步秋荷与叶梧桐赶紧看天上。 元明清和盘鸠已经打起来了。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甲八之巅与正牌咎王的战斗，可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 尤其，元明清走的还是大道法则这条路。 作为当今唯一同修两条法则的人，她在大道法则这方面的造诣极深。 恰好步秋荷与叶梧桐二人以后也是毫无疑问走雷之法则与木之法则这两条路，此时专心观战领悟，一定会获益匪浅。 也就是萧炀此次决定带她们二人来，送她们的一场大造化。 嘣——！ 响彻天际的爆炸声将整个矿场上空震荡出一片真空区域。 元明清手持日月旗，红蓝双色的元力犹如两条连接天地的龙卷，摧枯拉朽朝盘鸠追击而去！ 盘鸠的战力在梦中才最能体现，现实中打斗一直不是它的强项。 它奋力振翅，尽量拉开与红蓝元力龙卷的距离，然后一个急刹，灰色气息化作漫天羽箭，朝元明清扑去！ 元明清单手朝身侧平举，手掌张开虚握，红色元力龙卷消散，红色的日字旗瞬间出现在她手中。 她握住日字旗朝身前猛地一挥！ 无数条炽热的光雾喷洒而出，不计其数的灰色羽箭在碰到光雾之后尽数消融，难以伤到元明清分毫。 而蓝色元力龙卷则趁机变形，如一条巨型水蛇一般朝着盘鸠掠去，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让盘鸠只能全速逃离。 叭！ 元明清再次祭出日字旗，双旗合一，速度暴涨，像一条长鞭一般重重抽在了盘鸠背上！ 千米大小的盘鸠被这一击抽飞了上万米远，重重砸落在南区的矿场之中，地面出现一个硕大凹坑。 元明清浮于空中，秀发随风飘动，衣袂翩翩，冷冷喝道： “盘鸠！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否则就不会连我怎么破你的梦境都发觉不了，别白费力气了，束手就擒吧！” 元明清的日之法则，刚猛异常，主攻，月之法则，灵活玄妙，主辅。 她破盘鸠之梦境，便是用了月之法则中的净化和恢复功能。 由于入梦本就是夜晚熟睡之事，而月之法则刚好又是借助月华之力。 憋屈的盘鸠……着实是被元明清克制得死死的。 砰！ 盘鸠从巨大凹坑中冲出，乱石飞溅，地动山摇。 它重新回到高空之中，背后有一块区域明显灰色淡了不少，如水缸一般大小的眼中布满阴毒。 咎本身是一种绝对服从型的生物，上下级关系极其明确。 所以什么“束手就擒”“别白费力气”之类劝降的话，其实对它们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元明清为何还要说呢？ 这是一种气势上的压迫，用话术降低对方的斗志，搞对方的心态。 哪怕能起一点点作用，让对方在战斗中露一点点怯，在这样级别的战斗中，影响都是巨大的。 盘鸠恶狠狠道：“元明清，想学你老公杀一个咎王入甲九？你有那个本事吗！” 闻言，下方观战的贺兰含香悄悄把萧炀拉至一旁，远离众人，对他比了一个剑指，然后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意思是…… 你都把元明清摇来了，怎么不把她老公一起摇来？ 那样盘鸠不是必死？ 萧炀无奈一笑，压低声音道：“贺兰院长，人家也有自己的事呀，元明清要不是本来就打算找个碎盘闭关，我也摇不来她。 “关键是……我只能确定咎会来骚扰我们，却并不知道咎会派什么样的阵容，要是提前把唐宋喊来，咎只来了几个小虾米，然后趁机在其他地方作乱，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贺兰含香缓缓点头。 她能理解萧炀的意思。 是，萧炀流量是大，辈分也高，身上的因果很重。 可这并不代表整个南柯所有人都要围着他一个人转…… 那些顶尖高手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要修炼，修炼就要准备地方、资源、时间…… 要下盘，下盘就要准备资料、调查、反馈…… 谁有心思整天被你萧炀随叫随到？ 萧炀咧嘴一笑，“而且，咎相咎祖也不傻，对吧？” 贺兰含香欣慰笑道：“是的。” 以咎相的头脑，除非是故意，否则不会轻易把咎王派出去送死。 人类目前四位甲九的动向它不先摸清楚，不会安排咎王们贸然行事。 换言之，如果唐宋提前埋伏在这里，盘鸠可能就不会出现了。 砰！ 盘鸠和元明清还在空中激斗，风云变色，天地震动。 每一次元力的碰撞都惊心动魄，有天崩地裂之威，法则尽情宣泄。 下方观战的步秋荷与叶梧桐早已看入了神。 倒是萧炀看的角度不同，他能看出来，元明清确实离甲九就差临门一脚。 此次能不能成，还不好说。 盘鸠双翅甩出数道上百米大小的灰色风暴，卷起地上的碎石和金属，同一时间，它的本体俯冲而下，脚上利爪直直刺出，穿破虚空，眨眼便逼近到元明清身前！ “今天非拔了你这双爪子！” 元明清祭出日月旗，浑身红蓝双色元力螺旋升腾而起，于高空之中融合成精纯的紫色！ 黛影显圣！ 此乃元明清自创之术法，紫色元力在元明清周身凝聚出一个上千米高的巨人虚影，手持双旗，将风暴击碎之后朝身前一合，迎上了盘鸠的利爪！ 叮——！ 空间碎裂，炸响这片空间。 对拼中元明清的紫色虚影明显占了上风，盘鸠倒飞而出。 元明清刚想追击，忽然眼中微动，大喊： “贺兰院长！帮我拦住这畜生！它要逃！” 第620章 只做大事 败是一回事，杀又是另一回事。 盘鸠在刚才那一击发出之前就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今日有元明清在此，它深知已很难再带走萧炀。 于是它决定和元明清近身硬拼一招，借助反震之力，逃离此方平行世界。 果不其然，在盘鸠倒飞而出的路线上，一个偌大的黑洞出现。 盘鸠利索地收起千米大小的咎王真身，想就此顺势进入寰枢，回到罹咎之域。 “孽畜休走！” 几百米大小的青色火焰圆环横在寰枢前方，阻截了盘鸠退路。 贺兰含香离寰枢的距离要比元明清近太多，甲级之间的战斗，几千米不过须臾之间。 盘鸠比贺兰含香强，可不代表它可以完全无视一位甲级四阶强攻系功法的除咎师攻击。 无奈，盘鸠只能止住身形，以灰色气息将焚韵震飞。 它盯着贺兰含香，怨毒喝道：“老家伙，你找死！” 话音落，盘鸠的双翅化作两柄利刃，飞刺而出！ 锵——！ 日月旗化作两柄光刃，拦住了盘鸠。 元明清到了。 贺兰含香识趣地重新落回地面。 她的任务完成了。 盘鸠看了眼几公里外的寰枢，又看到中间横着元明清的身影，想到寰枢每维持久一点，咎祖就要多耗费一些能量，它变得龇牙咧嘴，彻底爆发！ 灰色气息如滔天巨浪一般喷涌而出！ 千米大小的身影还在不断扩大，足足达到大几千米将近万米大小，完全遮蔽了整片天空！ 元明清双目冷冽如电，厉声断喝： “来得好！” 黛影显圣的虚影飞向高空中，和拿出全部实力的盘鸠展开了最终决战！ 下方的叶梧桐看到跟天一样大的盘鸠，喃喃道：“这……这就是咎王的真身？太恐怖了……传说中的鲲鹏也就是这样了吧？” 萧炀不屑地嘲讽道：“切，就这个破鸟也敢碰瓷我们华夏的神兽？看它那干巴巴的身材，肉都没有，拿去肯德基人家都不收。” 听到萧炀说身材干巴巴没有肉，步秋荷轻抿双唇，眼中有些异样。 她联想到了自己。 怪就怪刚才那个梦境中的画面实在太不堪入眼，偏偏又那么真实。 搞什么啊！ 这混蛋盘鸠！ 七八千米大小的灰色身影与千米大小的紫色虚影不断激斗，战场随着一人一咎逐渐转移。 贺兰含香在安全范围外，尽量带着所有人遥遥观战，也只有她这种实力层次的人，才有观战的资格。 她知道这是少见的机会，对学生包括其他老师都很有用处。 盘鸠与元明清从矿区门口一直向南，打了足足一个小时。 在甲级八阶和甲级九阶这样的战斗中，别说打一个小时，打几天几夜都正常。 整个安月矿场南区地面，在战斗余波之下满目疮痍。 几十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已看不到什么平地。 盘鸠体形虽然变大，拿出全部实力，可仍然不是元明清的对手，一直被压制，战场完全由元明清占据主动。 元明清的黛影显圣宛若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日月旗在她手中就像指挥大道法则的方向标，日之狂暴和月之灵动相互搭配，弄得盘鸠苦不堪言。 “欺人太甚！” 盘鸠暴喝，祭出大招。 它脖子处有一圈黑色圆环，此刻黑光大盛，灰色气息疯狂聚集，张开大口，朝着元明清发出恐怖吐息！ 元明清面色凝重，她和盘鸠曾交过几次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招数，必须要严肃对待。 日月旗在她身前交叉，紫色元力凝结巨型光束，和盘鸠的吐息在半空相遇！ 嘣——！ 这一式的冲击波太过猛烈，就连远处的贺兰含香都不得不带着众人后撤，以青色火焰抵抗才能稳住身形。 而在战场中央，元明清紧咬银牙，死死支撑。 三年前，唐宋一式“万临”斩掉兆拓，成为第二次辟元战役来第一个破天幕之人。 夫唱妇随，她元明清今天就要在此证道！ 想到此，紫色元力再次激增，盘鸠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突然！ 元明清心底深处涌现一股强烈无比的危机感。 毫不犹豫，她立刻收回元力，将日月旗召集法则之力护在身前。 盘鸠眼里闪过一丝阴险的笑意。 轰——！！！ 一个半米大小的黑色圆球悄无声息混在盘鸠的吐息之中，爆发开来。 宛若被压缩到极致之后的释放。 黑色圆球中喷出无穷黑色烈焰，顷刻间以极速蔓延。 所到之处，不管是金属还是岩石，全部消失不见。 不是焚烧，是直接化为虚无。 好在贺兰含香一直聚精会神，反应极快，带着几名老师和学生飞向空中躲过一劫。 在空中的众人，全部瞳孔剧震，说不出话来。 包括元明清。 只见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安月矿场南区，竟然……竟然…… 不见了。 地下几百米的一切物体，全部消失在那恐怖的黑色烈焰之下。 大地，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深渊。 而等元明清反应过来，面前早已没了盘鸠的身影。 她放出灵识，还能感应到盘鸠的位置，但已经太远太远，来不及了。 “可恶，还是被这厮逃了！” 元明清忿忿不平，飞到贺兰含香一群人身边。 贺兰含香微微点头，“多谢搭救，不然我们几人可能今天都要交待在这里。” 元明清悄悄瞥了萧炀一眼，面色平静道：“贺兰院长言重了，我只是恰好在此闭关，岂有坐视不管之理，不过，你们怎么会到这个盘子里来？” 贺兰含香解释道：“我们是受白鹿学院所托，来此寻找龙吟铁。” 二人之间的对话，其实是演给那几名老师和学生看的。 真实情况是萧炀和咎相的一次隔空交锋，预判和反预判，只是不方便言说。 元明清指了指身后，“这里被毁成这样，恐怕是很难有了，但也省去挖的功夫，我们可以一起下去看看，但千万注意不可主动去靠近那些残留的黑色火焰，触之即死，谁都救不了，包括我。” 众人看向身下的恐怖深渊，想到那几乎毁掉整片大地的黑色火焰，仍心有余悸，小心翼翼探查起来。 元明清则趁这时候，跟萧炀在附近一边假装搜寻，一边低声聊天。 元明清压着声音道：“是不是它？我没跟它交过手，但看这特点和威力，很符合。” 萧炀是在场所有人里，唯一一个见过那黑色烈焰的人。 他双眸泛着寒光，森然道：“是，就是它……七杀。” 七杀，第二咎王，从第一次辟元战役时就存在的元老级咎王，甲九之巅，丝毫不逊色臻元之境的除咎师。 元明清眉眼一拧，“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它能让盘鸠把它的能力带过来，说明它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萧炀冷哼一声，“无妨，七十年前它在我眼里就不是对手，七十年后……它连我的眼都入不了。” 元明清瞥了眼萧炀，“我老公都没你这么狂，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萧炀肃声道：“我从不说大话，只做大事。” 第621章 虑而后能得 众人在偌大的深渊般区域内找了一会，没有发现，集合在一起。 叶梧桐撅着小嘴，蹙眉道：“这盘鸠真可恶，肯定是看到我们在南区挖矿，知道我们要找龙吟铁，才故意将这里全毁了，让我们功亏一篑。” 盘鸠没留住，龙吟铁也没找到。 这次似乎真的被咎骚扰成功了。 谁料元明清蓦然笑道：“南区没有，北区呢？” 众人皆眼中一亮。 萧炀惊喜万分道：“北区怎么会有？” 元明清心中一阵恶寒。 怎么会有？ 不是你告诉我的？ 演技真尼玛浮夸。 本来多好的一个扶光，可惜转世成了萧炀。 几分钟前，二人聊完七杀，开始聊龙吟铁的事。 元明清低声问道：“你之前让我来此闭关，还说要是有咎来，引它们去南区打，现在倒好，变成了这样，龙吟铁怎么办？” 萧炀神秘一笑，“谁跟你说龙吟铁在南区？” 元明清怔住，旋即轻言浅笑道：“聪明啊，不过你怎么会对这个平行世界这么了解？” 萧炀语气幽远道：“这矿场叫什么名字？” 元明清脱口而出：“大门口不是有块破损的石碑吗？安月矿场。” 萧炀摇摇头，“不，这个矿场，叫安明矿场，月代表我老婆，日代表我，只是那个日字在战斗中损毁了而已。 “这里，我和我老婆在第一次辟元战役前就发现了，在南柯建立学院的想法，也是我提出来的，甚至就连安明矿场这四个字都是我亲手刻上去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哪里有龙吟铁？ “南区产量多，所以就先开采了南区，北区产其他金属，尤其是黄金，但是在金脉正下方，还有一条隐蔽的龙吟铁矿脉。 “有黄金这么瞩目的东西在，才更好的掩藏了龙吟铁的存在，由于龙吟铁呈银色，许多人即便发现了，看外观都以为是银脉。” 听完之后，元明清动容了。 她动容的不是萧炀高瞻远瞩，刻意把焦点放在南区，用障眼法骗过了咎。 而是那句“在南柯建立学院的想法，也是我提出来的”。 世人都觉得望舒才是推动创办四大学院的第一人。 没想到，是扶光。 也就是说，望舒是在履行扶光生前的遗愿，在做她和扶光约好的事情。 这样的话，她活着，就代表扶光还活着。 这种祭奠爱情的方式，怎能不让人心动感慨？ 非痴情之人不可为也。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天意。 孟修贤，也是这样一个人，安璐死后，他也是抱着和望舒当时一样的信念，活了下去。 望舒坚持了，有了四大学院，才有了孟修贤，孟修贤坚持了，才有了现在的萧炀，才有了今时今日的一切。 老天爷，是最好的编剧。 元明清唇边微弯，淡然笑道：“不愧是你，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你田姨没来之前，尿片都是我帮你换的，现在竟然成为了这么可靠的大人物。” 萧炀垂首摇头道：“现在哪有人能大得过你老公？等会你去告诉贺兰院长她们，在北区这个坐标，我发你通讯器上了。” “好。” “接下来你什么打算？陪我再走两趟？” 元明清摆手拒绝：“这次未成功突破甲九，除了七杀影响之外，跟我本身锤炼还不够紧实也有关。 “这个碎盘不够碎，我要重新找一个更碎一点的，后面你自己小心点，我老公最近没空，老武也一样，出了事我们帮不了你。” 萧炀耸了耸肩，“也没指望你们能一直陪着我，去忙你们的吧，我自己搞定。” …… 就这样，几分钟前萧炀还是老气横秋的扶光状态。 元明清一说北区有龙吟铁，萧炀立刻秒切无辜纯真少年状态。 元明清勉为其难陪着萧炀演了一波。 “我也是在此寻找闭关之地时，偶然探查得知。” 贺兰院长当然觉得高兴，柔声笑道：“那太好了，快带我们过去吧。” 几个小时后，众人抵达位置上空，元明清好人做到底，直接将岩土全部掀开，露出了金脉。 元明清指着下方道：“金脉之下，便是龙吟铁矿脉，我还有要紧事，就先告辞了。” “好，多保重。” 告别元明清，贺兰含香便带着老师和学生们下到地底。 见有这么多的黄金，叶梧桐和步秋荷都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女生嘛，对金银珠宝这些东西总是感兴趣些的。 萧炀凑上来，笑嘻嘻道：“还不拿等什么呢？” 这也是萧炀内心真实想法，就当给青鸾学院这些人的报酬了，毕竟请人家帮了忙。 叶梧桐和步秋荷对视一眼，还是没下手。 萧炀撇嘴道：“怎么，不好意思？不拿白不拿啊，我葫芦里都装了几吨了。” 听到这话，两位女生才放心去搜刮金子。 而在黄金矿脉之下，有一条连绵数公里的银色铁矿脉。 贺兰含香用手抚摸了一下表面，又用黄金敲了一下其表面，一道清脆的龙吟声响起。 “是，是龙吟铁，萧炀，拿家伙来。” 萧炀从耀深葫里拿出好几样东西。 这其中，有用来测龙吟铁纯度的机器。 如果纯度不够，那么拿回去还要进行提纯操作。 还有一系列的开采工具和表面处理工具，防氧化等等。 这些东西当然不是萧炀自己弄到手，而是公孙纳让李承嗣提前准备好的。 不一会，贺兰含香面带笑容道：“纯度很高，而且保存完好，用这种质量的龙吟铁做的训练室，寿命会很长。 “看这矿脉的存量，如果全移回南柯妥善保管，别说重建一个白鹿学院，建十个都够了。” 萧炀开始飙戏，握拳高呼。 “太好了！多谢贺兰院长，多谢各位！” 安明矿场之旅告一段落。 众人开始返程，在上午九十点钟回到青鸾学院的遨逸室。 萧炀从青鸾学院离去，联系了九寰局。 让公孙纳派人去开采，运输。 这些事就轮不到萧炀操心了。 他没急着赶路，而是找了一个无人的山坡，吹着和风，静坐思考。 从盘鸠会在那个平行世界埋伏来看，咎的目的到底会是什么？ 阻挠收集原材料？ 有埋伏那几天的时间，盘鸠全力出手，南区北区估计都早就给毁了。 杀人？试探？亦或是……其它目的？ 后续咎还会如何做？ 要知道目前四种材料里，萧炀只搞定了龙吟铁一个，还剩三个。 人在运动时，不利于思考。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萧炀思索良久，久到山间的风都吹来了夕阳，才终于想通了，站起身来，飞往下一个目的地。 第622章 不厚道 南柯大陆的东北方，耸立着许多巍峨的山峰，它们宛如大地的守护者，坚定地屹立在那里，历经岁月的沧桑。 这些山峰雄伟壮观，有的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其间，神秘而庄严。 有的山势平缓，宛如巨大的屏风，护卫着山脚下的村庄和田野。 而四大学院之一的赤虎学院，就位于这群山之中。 南柯东北方的山不像南方的山那般秀丽，多以奇和险为主，不少都是光秃秃的，峭壁如刀削一般令人心悸。 而在赤虎学院旁五公里外的一座险峻山峰上，萧炀正坐在山顶，俯瞰山下。 崇山峻岭中，云雾像是一层厚厚的棉纱，隔绝了上下两个世界。 云下是民间疾苦，云上是诗和远方。 萧炀站了许久，一动未动，直到看到有两个身影穿透云层而来，落在自己身边，才笑脸相迎。 “可让我好等啊，你们两个。” 来人正是赤虎学院庚子八仙中的两位。 宋解雨和魏琛。 魏琛还是一样的偏分型西装头，看起来斯文，打起来狂野。 宋解雨也没什么变化，依然带着耳钉，痞里痞气，头发稍长了些。 魏琛看了看周围，“就你一个？干嘛约来这里见？去学院，让我们也尽一尽地主之谊。” 萧炀淡淡笑道：“不行呀，我来这里之前去了趟青鸾，结果被堵在食堂一个小时都抽不开身，行事只能低调点，你们懂的。” 这话有些深意，萧炀没法跟魏琛和宋解雨说。 之前在青鸾，萧炀其实是故意在食堂露面，引起学生们关注。 因为他猜到咎会去埋伏自己，尤其是他要去的第一个平行世界。 那么他在青鸾学院出现，接下来会去哪个平行世界就很明显了。 这样咎才会上钩，元明清这个人情才能够发挥最大效果。 只是很可惜，还是让盘鸠跑了，元明清未能复刻她老公之前的壮举。 宋解雨挑眉道：“那你这跑了大半个南柯，过来约我们俩出来什么事？总不能是打架吧？” 萧炀不怀好意地一笑，“你说对了，就是打架，在术法训练室多束手束脚，在这里打才痛快。” 闻言，宋解雨和魏琛交换了一下眼神。 魏琛露出一抹狠厉的笑，往前迈步。 提到打架，他就像变了个人。 “行啊，一年不见，正好看看你恢复了几成实力。” 叭。 宋解雨伸手拦住了魏琛。 “我先来，我很快。” 魏琛不悦，拨开宋解雨的手。 刚想理论一下谁先上，萧炀开口了。 “那个……都别争了，我看这样，要不你们两个一起上，速战速决。” 卧槽？！ 魏琛和宋解雨感觉受到了侮辱。 一年前你还是个维级五阶的小卡拉米，就算夺了不夜侯传承，在墓里也不过是突破到戊级九阶而已。 然后又睡了一年，这才苏醒十天半个月的，能到什么等级？ 充其量丁级一二阶。 竟敢扬言一挑二？ 是我拿不动刀了，还是你飘了？ 宋解雨双手负于胸前，双眼微眯。 “萧炀，要约架就好好约，不能约咱们就回学院唠唠嗑拉倒。” 萧炀微微低头轻摇，浅笑不语。 突然！ 元力迸发，萧炀毫无征兆地暴起！抬手挥向二人！ 承露手凌空而击，裹挟巨力！ 宋解雨和魏琛神色大变。 这家伙，说打就打，还真的想一打二啊！ 二人都是丁级五阶的实力，火速应对，宋解雨祭出命宝“流光”，魏琛祭出命宝“魇镇”。 七彩剑光和厌胜之术的无形波动匆匆成型，硬接下了萧炀这一击。 砰！砰！ 宋解雨和魏琛在接触到承露手劲力的那一刹那，心中就掀起巨浪，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们竟连站都站不住。 往后倒飞了数十米远，在空中才止住身形。 宋解雨悬浮于峭壁之上，看了看手中长剑，又看了看山峰上的萧炀。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 另一侧的魏琛同样如此，他感觉自己根本和刚才那股力量不是一个层次。 见了鬼了，这家伙绝不止丁级五阶。 二人这才明白，萧炀说的一打二还真不是大话。 可恶！ 上门来砸场子是吧？ 宋解雨和魏琛也不再分心，集中精神全力应战。 咻咻！ 宋解雨飞快在身前挥出两剑，数十米大小的两道七彩剑光互相交叉呈x型飞出，凝聚精纯元力，锐利至极，速度奇快！ 魏琛将玉牌高高抛起，墨功全力催动。 厌胜之术配合驭文之术，出现数个墨色大字带着阵阵劲风冲向萧炀！ 而山峰上的萧炀面对左右的夹击的情况，只是朝两侧举起双手，手呈数字八形状，像是开枪一样，射出了两发西瓜大小的光球。 这不是宓丸，而是太初辰星诀功法升华过后的术法。 曦丸。 面对几十米大小的剑光和墨色大字，西瓜大小的曦丸毫不起眼。 然而相遇之后…… 轰——！ 猛烈的冲击波将山峰方圆数百米的云层全部清空，隔壁山头不断有碎石滚落。 而山峰上的萧炀安然无恙。 曦丸和宓丸的不同点就在于，曦丸可以根据萧炀的意愿，任意充填压缩元力。 当然，有个上限。 非之前那样，一发宓丸永远都是那个威力。 施法时的手势，也从老六，变成了老八。 见自己的强力术法被萧炀如此轻而易举破之，宋解雨和魏琛都不信这个邪。 唰唰唰唰唰唰！ 宋解雨的身形在空中不断变化，道道残影闪烁，剑光纵横交错。 魏琛也拿出大招，黯龙蚀。 黑色巨龙咆哮而出，冲向萧炀！ 萧炀立于原地不动，浑身窍穴闪烁耀眼光芒，形成一道蓝白色屏障。 漫天剑影站在屏障之上被悉数弹开。 黑色巨龙碰到屏障之后，逐渐瓦解消融。 屏障中间的萧炀见魏琛和宋解雨的元力余波溅射到山峰周围，低声自语道：“这么优美的景色，破坏了多可惜。” 嗖！ 萧炀抬手挥出，又是数个屏障出现，将整个山峰笼罩，保住了原有的风景。 这个屏障，不再是浮屠垒，而是升华之后的…… 晗光壁。 同样以窍穴为引，不过是以窍穴与星辰之位对应，集合光芒作为屏障，防御力大增，且能自由控制大小范围，还可以离体释放。 宋解雨和魏琛持续输出了一会，最终同时收手。 萧炀撤掉晗光壁，笑道：“怎么？不打了？” 宋解雨和魏琛脸色并不好看，飞到萧炀身边。 魏琛双眉微拧，似是有点埋怨的神情。 “你不厚道。” 宋解雨则直接沉声道：“还打个毛，你这么屌。” 萧炀开怀大笑，在宋解雨和魏琛肩膀轻拍。 “哈哈哈哈哈哈，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你们俩很强了，比卷发妹和齐刘海要强。” 接着萧炀从二人中间走过，来到悬崖边，对着远处云层深处高声道：“许院长！看了这么久，该现身了吧！” 第623章 人情太大不好还 来赤虎学院拜访和之前去青鸾学院不同。 本来白鹿和青鸾关系就比较好，贺兰含香又和庞钦仙是好友，加上萧炀本就打算在青鸾高调吸引注意，所以去青鸾可以走大门。 来赤虎可就不行了，必须得低调点。 因为萧炀没有牌了。 元明清的那个人情已经用掉。 他要是真要摇人，以重建白鹿学院为理由，倒也还能摇来几个实力“还凑合”的人。 譬如定风波。 这是白鹿学院校史馆上排第三位的人，还知道萧炀的真正身份。 不管是从白鹿学院的情谊来说，还是水龙吟庄叔这边的情谊来说，萧炀请定风波帮忙，定风波肯定会答应。 到时暗中埋伏一手，只要甲八的那几个新咎王敢来，直接乱棍打死，爽歪歪。 可萧炀早就打听过了，定风波七天前下盘，至今未归，听说是大面积平民死亡，时间线崩溃风险的重要任务。 那么就指望不上了。 又或者……萧炀可以跟公孙纳借点人。 问题是九寰局的人萧炀实在用不顺手，对那地方还带着气呢。 并且整个九寰局，实力能入萧炀眼的也就只有燕无介。 什么邹泰之流，讲道理只能算个好手，打咎王肯定是打不过的。 那公孙纳会把燕无介借给萧炀用吗？ 燕无介现在还忙着去帮九寰局找面子呢。 不然各大组织都会传一些九寰局的笑话，被一个学生当面硬闯，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管是燕无介，还是定风波，其实都太过招摇，这种甲九的强者，咎祖咎相必然留意着动向。 那么重建白鹿学院这条路上的难题，只能靠萧炀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也是……萧炀回给整个南柯的一个答卷。 当你站在流量之巅时，如果没有与流量匹配的作为。 那么这个流量很快就会流失掉。 重建白鹿学院，是萧炀自己的选择，也是他涅盘归来后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得漂漂亮亮。 倘若单纯就是借扶光这个身份，摇来一堆大佬来完成这件事，未免显得太过平庸，萧炀过不了自己内心这关。 也过不了那些顶尖除咎师那关。 那些人的眼睛，可都刁着呢。 平常不显山不露水，好像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其实什么事都清楚得很。 借扶光的面子可以，但只能为辅，这个流量是你萧炀的，主要还得是靠你自己。 元明清会答应帮萧炀，也是因为萧炀答应帮忙照顾小新而已。 有时候，要挑重担，就得肩膀够宽。 没有牌，就自己找牌打。 所以萧炀来了赤虎学院。 许英纵听到萧炀的大喊，从云雾深处闪身而至。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山峰之上。 还是穿着黑色练功服，不苟言笑，气场强大，透着一股不敢让人轻易靠近的威严，嗓音低沉浑厚。 “丁级九阶，你嗑药了？” 萧炀心中暗笑。 他知道，他一个人把赤虎引以为傲的两名天才打得丢盔弃甲，主动认输，对栽培宋解雨和魏琛多年的许英纵来说，确实有点难以接受。 从青鸾学院离开后，萧炀先是静坐沉思，然后给不少人都发了消息，打了语音电话，就启程来了赤虎学院。 他没有许英纵的联系方式，只能找两位曾经的老战友，私下约他们出来外面聚一聚，才好避开视线。 那么这两人在正常上课期间收到萧炀这个顶流邀约的情况下，必然会先通知许英纵，要看许英纵的意思，才决定是否赴约。 这一点，萧炀从他们二人来这里花了远超正常时间就更能确定。 以萧炀对许英纵的了解，他知道许英纵肯定会来，只是大概率不会露面，藏在暗处旁观。 果不其然，一举一动都被萧炀拿捏。 听到许英纵的调侃，萧炀咧嘴一笑。 “药倒是没磕，就是报了个一年的不夜侯补习班。” 许英纵并不知道萧炀的真实身份，萧炀也不打算透露，就直接把自己实力突飞猛进的缘由归结到不夜侯传承上去。 许英纵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炀，愈发觉得这小子不简单。 妈的夺了个传承，这么妖孽了？ 那不夜侯得有多妖孽？ “来我们学院何事？去羞辱了九寰局不够，还要专门过来羞辱我们？” 上个礼拜萧炀硬闯九寰局的事，早就登上南柯热搜榜，几乎稍有些权势的人都知道了。 萧炀讪笑道：“许院长哪的话，我这是跟宋解雨还有魏琛好久不见，过来交流联络一下感情，呃，那个……是不是下午还有课？” 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许英纵何等人物，秒懂这是萧炀有话要单独跟他说，便大手一挥。 “你们俩先回学院。” 宋解雨和魏琛离去。 萧炀立刻面色凝重起来，肃声道：“许院长，我来贵院之事，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吧？” 见萧炀如此神态，许英纵也跟着谨慎起来，打出一个隔音结界。 “没有，何事如此神秘？” 萧炀娓娓道来。 “是这样的，癸卯事变已过去两年有余，现准备重建白鹿学院，尚缺几种重要的原材料，其中有一种聚元石，相信许院长肯定清楚是什么，我来，就是想请许院长跟我一同串点去寻找此物。” 许英纵那浓密如山丘般的眉毛微微拧起。 “这事……你们白鹿学院剩下的老师呢？” 萧炀恭敬道：“重建白鹿学院所需的不止一种材料，他们还有其它事要忙。” 许英纵目光深邃如渊，“那你也不用来找我，应该找九寰局。” 萧炀惨淡一笑。 “您刚才不是自己也说了吗？我才闯了人家总部。 “何况九寰局他们并不支持我们现在这么着急就重建，他们想要从长计议，但我们等不起了，再等下去，白鹿学院就要散了。 “他们只答应我们找到之后负责善后工作，所以寻找材料的活，我们只能靠自己，可是力量又不够，便厚着脸皮来请你们帮忙。” 提到白鹿学院要散了这件事，许英纵神情才稍稍缓和下来，徐徐点头。 “倒是符合公孙家族的风格，那你们为何不去请千秋辞或者玉肴斋的人？他们跟你们白鹿学院关系一向很好，绝对会愿意伸出援手。” 萧炀淡淡笑道：“这些都是大组织，人情太大，欠了不好还呐。” 许英纵挑了挑眉。 “嗯？” 这意思，我们赤虎学院的人情就好还了？ 萧炀立刻解释道：“我打听过了，定风波在下盘，破阵子在闭关冲击甲九，组织成员大多都在忙自己的事。 “就算请来几个，最多也就是甲级五阶左右，您不也是甲级四阶吗？那就不如请您了，毕竟，这事对贵院也有好处。 “除了我们白鹿学院以外，四大学院就属贵院历史最为悠久，不管是龙吟铁也好，聚元石也罢，都有寿命。从创办学院之初到现在，应该损耗程度都不轻了吧？ “就算还能勉强用个三五年，七八年，迟早也有要更换的那一天，所以，完全可以趁着重建白鹿学院这次机会，将其余三个学院的训练室、玲珑厢都翻新一遍，甚至还可以扩大规模。” 第624章 人间万事出艰辛 说了这么多，萧炀才终于走完了燕国地图，抛出了他来此最大的底气。 这张牌，只能请许英纵来打。 学院的事，请学院的人最好商量。 从交流赛那时候，萧炀就能看出来许英纵的野心。 许英纵，今年六十多，不到七十，甲级四阶。 除咎师的经脉和气血，一般到了七八十岁之后就固化了，也就到了上限。 像庞钦仙，七十来岁就是甲级四阶，一百零几岁了，还是甲级四阶。 以许英纵的能力和天赋，最多在退休前到甲级五六阶。 而他的抱负可远不止于此，他想要将赤虎学院带到稳坐四大学院之首的位置。 萧炀深知，许英纵和庞钦仙在某方面是很像的，用什么其他条件跟他商量都不好使。 只有是为了赤虎学院，为了学生，许英纵才有可能会动心。 听完萧炀的话，许英纵沉默了。 沉默，就是动心的表现。 在许英纵看来，萧炀所言十分合理。 此刻，帮助白鹿学院等于帮他们自己。 许英纵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思虑清楚之后，直截了当地道：“两点，第一，既然只是下盘去找材料，为何要找甲级前往？有什么具体的危险？ “第二，你所说的这些，都建立在能够找到这些材料的前提下，九寰局都找不到，你凭什么敢说能找到？” 雷厉风行是赤虎学院师生一贯的作风。 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 这两个问题，也确实是关键性的问题。 萧炀不急不缓地道：“我先回答您第二个问题，在来贵院之前，我去了青鸾学院，并且跟贺兰院长以及几名师生去下了盘。 “那盘还是个碎盘，我们成功找到了龙吟铁矿脉，这一点，您可以现在去和贺兰院长核实。” 我能找到龙吟铁，为什么不能找到聚元石？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可以去问，我等你，免得你不信我。 听到萧炀已经找到了龙吟铁矿脉，许英纵深邃的双眸有极细微的抖动。 “不用核实……还真有本事。” 萧炀浅笑道：“谢谢许院长信任，等那些龙吟铁开采回来，一定会分发给贵院用以改造扩张，那么我再回答您刚才的第一个问题。 “其实您应该能想到，癸卯事变就是咎针对我们除咎师阵营的一次断代打击，如果我们在短短两年后就将白鹿学院成功重建，就能将癸卯事变的后续影响降到最小。 “那么咎，必然是不同意的，所以这次行动，咎一定会来阻挠，且我和贺兰院长在寻找龙吟铁的时候就已经碰到了咎，而且……是咎王盘鸠。” 听到“咎王盘鸠”四个字，许英纵的脸上的肌肉明显扯了一下。 这可是大恐怖的存在。 每一位咎王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除咎师的血。 许英纵沉声问道：“那你们如何能活下来并成功拿到龙吟铁？” 萧炀朗声笑道：“也是运气好，元明清刚好在那个碎盘闭关冲击甲九，将盘鸠赶跑了。” 许英纵眉头拧得更深。 这个说辞，他觉得不太对劲。 太巧了。 事实上，也确实不对劲，若不是萧炀的关系，元明清不会去那里闭关。 可萧炀不打算告诉许英纵元明清会出现在那个碎盘的真实原因。 没必要。 他甚至连盘鸠最后拿出了七杀的能力都没说。 许英纵思虑良久，肃声道：“这样的运气，次次都能有吗？” 萧炀直视许英纵的双眼，坚定地道：“当然不会次次都有，实力才是硬道理，对吧？” 许英纵轻笑一声，“话是没错，不过我可打不过咎王。” 萧炀意味深长地道：“是，所以我想让您叫上宋解雨和魏琛一起去。” 嗯？ 什么意思？ 一个反差大佬，一个痞子快男，叫他俩去就能打过了？ 明知道可能有咎王，还要叫两个天才学生去犯险？ 常理来想，当然是不合适的。 可是萧炀这么说，却恰恰让许英纵刮目相看，眉眼一扬。 “你倒是会想，可这事太过冒险，他们二人，还是不要……” “许院长！” 萧炀断喝一声。 倒是把许英纵给喊愣住了。 在赤虎学院，还没有人敢在许英纵说话的时候，用这样的语气打断他。 别说这样无礼地打断，就是随便插嘴，都会被许英纵瞪一眼留下心理阴影，还有可能遭受惩罚。 军事化教学风格之下，就是这样。 萧炀紧接着提出一个问题，语气十分正经。 “您觉得，我刚才为何要跟宋解雨魏琛打一架？” 装个逼？ 体验一下小说男主碾压群雄的爽感？羞辱一下赤虎学院？ 抱歉，两年前萧炀就碾压群雄了。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脱离了那种低级趣味。 那萧炀为何还要在明知许英纵在暗中观看的情况下，出手将宋解雨魏琛打败？ 许英纵老成练达，知道萧炀问这个话的意思。 萧炀之所以这样做，是在告诉许英纵，我为什么能到丁级九阶？ 为什么能拉开宋解雨和魏琛好几阶的差距？ 以您这种铁血的治学风格，不明白吗？ 是，此行危险，有面对咎王的可能，当然危险。 我萧炀不也面对了？我甚至两年前还面对了咎祖。 没有癸卯事变，没有灵魂濒临破碎的磨难，哪里来的蜕变和飞跃？ 以宋解雨和魏琛这二人不弱于萧炀的天赋，危险恰恰意味着机遇。 哪怕就是见一见甲级之间的战斗，都能开阔视野，益处良多。 一个新兵蛋子，怎么才能最快地成长？ 不是在训练营里埋头苦练，宋解雨和魏琛早已练够了，五年级生，都快毕业了。 而是应该去真刀真枪，鲜血淋漓的战场！ 许英纵再次审视起面前这位年轻人。 “方才看你出手，连功法都变了，短短两年时间，就能有这种造化，实属不易，但这是因为有不夜侯的传承，而不夜侯的传承，只有一份。” 萧炀回首想了想这两年。 其实也没啥，说起来很简单。 发呆了一年，睡了一年。 可这其中的心酸，流过的泪和汗，付出的心血，哪里是三言两语说得清？ 在黄粱水果店，晚上他看星星，白天除了在干活，就是在干活。 第一个干活，是帮水果店干杂活。 第二个干活，是跟着覃爷爷学功法，跟着田姨学技法，跟着庄叔学术法。 他们三人虽已归源，但经验和思想上的造诣仍在。 不然萧炀怎么会在短短一年内那么顺利地融合记忆、功法、术法和技法？ 若真是两年一次手没出过，一次元力没摸过，早就生疏了。 好在，再难的路，都走过来了。 萧炀释然一笑，宛如春日暖阳融化了冬雪，透露出一种经历风雨后的轻松与解脱。 “熬出头才是造化，熬不出头就是个笑话。 “是，不可否认，我能从癸卯事变的沉痛打击中走出来，不夜侯传承起了很大作用，可没有这个传承，就不行吗？ “功法的升华，不仅我做到了，我们学院的柳伯清柳学长，他也做到了。” 许英纵心头剧震，他太清楚这其中的艰难。 柳伯清可是断臂啊！断了拿剑的那条手臂！ 这样也能重新振作起来？ 萧炀缓缓点了点头，轻笑开口。 “历尽天华成此景，人间万事出艰辛，许院长，您还有什么顾虑吗？” 第625章 打膜 历尽天华成此景。 此刻萧炀和许英纵身下这座壁立千仞的山峰，如果没有经过岁月长河的冲刷，无数风雨的击打，怎能傲然屹立于此？ 听到萧炀这最后一句话，许英纵犀利如鹰一般的双眼微微眯起，盯着面前年轻人那张灿烂的笑脸。 许英纵现在感觉，萧炀不管是实力上，亦或是心思上，都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早已脱离学生这个范畴，甚至比许多成熟除咎师想问题还要通透。 许英纵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萧炀说服了。 眼前这位年轻人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顶着一张少年的脸，却能散发老年人才有的沉稳。 “何时出发？”许英纵沉声道。 “今天下午放学之后。”萧炀略一思索，“我不便在贵院久留，就在此等候，出发前您再派人带我秘密进去就行。” 许英纵点头，“嗯，那你等我消息。” 说罢，许英纵刚转身想走，被萧炀叫住。 “许院长！” “还有何事？” 萧炀的目光仿佛一池秋水，澄澈而深邃。 “贵院和元易宫好像关系不错，那您和他们经常进行充分的交流吧？” 闻言，许英纵扬起耐人寻味的笑容。 “啊，是，经常交流，你小子这两年成长和变化是真大，活脱脱一个小人精，这里风大，有空可以去山下逛逛，我们赤虎周边有不少好看的林子。” 心有山海，藏于俗常。 眼有星辰，隐于山林。 许英纵这是在提醒萧炀，站得太高之后，要是还想站得稳，就要学会收敛。 在底层时，志存高远，仰望高台。 在高台时，反而要学会低头，俯视来时的路。 怕就怕上了高台，再也弯不下腰。 许多一夜成名或者一夜暴富的人，之所以会如流星般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就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换句话说，许英纵很欣赏现在的萧炀，但是他觉得萧炀有点飘了。 萧炀飘吗？ 自从滁洲苏醒之后，他似乎是比以前张扬了很多，高调了很多。 可他这不是飘。 只是直。 怪谁？ 怪扶光呗。 扶光是一个用双拳打穿南柯的人，如太阳一般的强者。 太阳，怎么掩藏得了自己的光辉？ 红日也被云妨？ 那不是太阳被云妨，是人被云妨。 太阳亘古不变在绽放着光和热。 正是因为如此，转命之术的副作用才让萧炀有了严重的老六属性。 他是一个把“韬光逐薮，含章未曜”这八个字奉为圭臬的人。 他绝不会飘，只不过是说到做到。 他一直都认为他自己只是一个……匹夫，一个普通人，在做着普通的事。 从谈话间对许英纵的称呼和姿态就能看出，萧炀足够讲礼。 按扶光来论，许英纵得喊萧炀爷爷。 可是萧炀分得很清楚，上一世无因果，就以这一世来论。 不管怎么说，自己到底飘不飘是另一回事，总归还是得感谢一下人家善意的提醒。 萧炀微微垂首，态度谦逊道：“多谢许院长，晚辈谨记。” …… 就这样，过了三四个小时后，萧炀在山顶等到了许英纵派来的老师，将其暗中接到了学院。 这次赤虎学院之行，按理说是比较隐蔽的，除了当事人，应该没有人知道。 萧炀倒想看看，咎又要耍什么鬼名堂。 赤虎学院内部串点的地方，名字简单明了。 渡堂。 等萧炀赶到时，里面已经清空了，只留下一个开门的房间，里面摆了七台次元厢。 包括许英纵在内，赤虎学院这次一共去六个人。 宋解雨和魏琛两名学生，剩下四名老师，全是甲级。 萧炀暗自思忖了片刻。 庞院长、闫达前辈、孟老师、彭老师。 嗯，我们白鹿也有四个。 要是没有癸卯事变，说不定崔老师也甲级了。 还是白鹿厉害。 于是心里小小傲娇了一下。 这次萧炀要去寻找聚元石的平行世界，不是碎盘，而是个旧盘，是有人在的。 公元1702年。 在大部分时间线里，这个节点都是清朝康麻子年间。 碎盘代码当然是萧炀前世记忆里自带的，许英纵问过，萧炀只能说是庞钦仙生前留下来的资料里的。 房间里还有一堆衣物和假发，这都是串点前要做的准备工作。 为了更方便融入那个平行世界，从衣着、发型、甚至肤色等等方面要全方位包装。 这个行为，有个专门的除咎术语。 打膜。 指的是将除咎师做个伪装，做个“膜”，让其从外观上彻底变成那个世界的人。 这个过程通常需要花点时间，尤其是……练习语言。 四大学院国学课在第五年的时候，只教一个内容，就是各个朝代时期的官话和语言。 不然一开口就露馅，或者存在交流障碍，对于除咎来说很不便。 萧炀拿起一顶假发，心里一阵膈应。 金钱鼠尾真的是萧炀认为华夏几千年历史以来，最猥琐难看的发型。 没办法，还是得戴。 清朝早期，没什么社会地位的汉族男性，一般穿着就是普通的粗衣麻布，随便往身上一套就搞定。 七人准备就绪，打膜完成，走进次元厢，摁下启动键。 歘！ 穿越了。 在南柯这个穿越如家常便饭的世界里，连穿越都有了专属名词。 串点。 串到了清朝。 一个不知名深山老林中，周围遍地是半人高的荆棘杂草，天上夜空朗朗，繁星璀璨，圆月高挂。 许英纵作为老江湖，来到这个旧盘的第一时间就早已将感识放大到周围几里外。 没什么特别，荒山一片，空无一人。 此处的坐标，是萧炀根据前世记忆提供。 他记得上辈子跟望舒就是来了这里，发现了大量堆积在山顶上的聚元石。 可是经过了几十年，还有那次望舒带队和咎的大战，这里好像早就变了模样。 由于不是碎盘，大自然的生态循环似乎已经将这里的战斗痕迹修复。 许英纵沉声问道：“哪里找？” 萧炀此时也没什么太多头绪，毕竟这里跟他记忆中变化太大。 “庞院长所留的资料只说在这座山脉曾经发现过大量聚元石，没说具体位置，现在是傍晚六七点，我建议等完全入夜之后，分头行动。 “先将这片山脉附近调查一下，主要留意村镇和有平民出没的地方，以及地形地貌。 “必要时可以交谈获取更多信息，清早期也能说汉语，问题不大。 “但要注意隐蔽，提防这里有咎，我们没暴露，它们也没暴露，谁先暴露就会失了先机，您觉得呢，许院长？” 第626章 演你妈 许英纵看了眼时间，指着远处一座小山坡，用极具威严的声音说道：“我单独一组，你们三位老师一人带个学生一组，沿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展开式搜查，紧急情况校卡联系。 “像萧炀所说，一定要注意隐蔽，现在六点四十七分，七点十分开始行动，不管探查结果如何，十一点前必须要回到那边的反斜坡半山腰处，那里足够隐蔽，今晚在那里过夜。” 到底是军事化风格。 或许是扶光的原因，许英纵这一波指挥，很合萧炀的口味。 七点十分眨眼就到，众人按计划行动。 跟萧炀一组的是位女老师，甲级二阶。 赤虎学院的……教导主任。 姓侯，五十多岁。 萧炀特地选择了西方。 他记忆中，七八十年前，他和望舒是在现在位置西偏北的地方发现的聚元石。 侯主任没有带着萧炀在高空中飞，那样太过招摇，二人在夜色之下，低空缓缓飞行。 反正这里人迹罕至，又是晚上，不用担心引起注意和轰动。 侯主任在前，萧炀在后。 二人沿着西方飞了半个小时后，侯主任回头，吓了一跳。 “萧炀同学！你这眼睛……怎么回事？” 萧炀正在用玉炅之瞳，居高临下认真观察西边这片的山脉，并未意识到他自己的白内障此刻在夜晚之下看起来多么吓人。 他连忙停下身形。 “不好意思，侯主任，吓到您了，这是我的一门术法，可以增加视距，还能夜视。” 侯主任摆手。 “不碍事，这术法倒是神奇，这片山脉面积很大，从地理上推断，应该是长白山脉，长度一千多公里，宽度四五百公里，就这么找速度太慢了，你有什么发现吗？” 如此广阔的山脉，萧炀一行人自然不可能全部探查一遍。 那样太过招摇。 实际上只需要探查他们来到这个平行世界时，落地位置那附近几十公里的区域就行。 萧炀记得，整片山脉只有这里才出聚元石。 “我看到十一点钟方向两公里外有个小村子，看村落布置和房屋……应该有点年头了，说不定能打听到点什么，呃，侯主任您小孩多大了？” 侯主任一愣，笑道：“二十一，在桃源上大学呢，跟你一样的帅小伙，怎么了？” 萧炀挠挠头，“那正好了，跟我同岁。” …… 清朝，是满族统治的王朝。 而康熙这一朝，又是清朝的一个鼎盛时期，人民生活得到改善，总体局势相对稳定，整个社会在政治和经济上都快速发展。 作为华夏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皇帝，有人将康熙纳入千古一帝的范畴当中。 姑且不论康熙是否当得起这个称号，光是能作为讨论对象，就足以说明康熙这个时期还算是几千年封建时期当中的一段辉煌时光。 当然，在无穷寰宇当中，情况就有很多不同。 譬如在很多条时间线里，康熙没有被叫康麻子，他压根就没染上天花。 还有些时间线里，没有九子夺嫡，胤礽嘎得早，康熙直接让胤禛，也就是后来的雍正帝当了太子，稳稳当了许多年，最后顺利继位。 世事无常，只要不是不可能事件，哪怕再小概率的事件，放在无穷个时间线，无穷个平行世界里，都是一定会发生的。 像萧炀他们所在的这条时间线，就是因为大气循环、地质变化等等一系列原因，产出了聚元石。 这就是个极小概率事件。 聚元石有着很好的元力集散性，能作为野外修炼的结界核心。 在长白山脉西侧某处山脚下，一个一百多户人家的小村落还灯火通明。 清朝只有城市有夜禁制度，野外农村并没有。 一户普通的民房内，一位七八十岁的汉族老妇人还在烛灯下给自己的小孙子缝补衣服。 早已浑浊的双眼中，倒映着摇曳的微弱火光，一针一线似乎都很吃力。 咚！咚咚！ 敲门声忽然响起，老妇人皱起眉头。 她老伴已经去世，儿子媳妇和两位孙子住在几十米远的另一栋房，只有她一个老人家住在这个老房子里。 这个点，要是儿子媳妇或者孙子来，根本都不敲门，通常都直接喊门进来了。 这么晚还有外人？ 老妇人放下手中的针线和衣物，高声道：“哪位？” 门外传来萧炀的声音。 “您好，我们是奉天那边过来的，夜深了想讨口水喝。” 听到说的是汉语，不是满语，老妇人起身颤颤巍巍走到门口。 虽说康熙时期算是盛世，但其中后期由于官员贪污腐败，赈灾效果不佳，出现过不少流民潮。 老妇人心善，开门迎来了场大机缘。 见到萧炀那还算阳光俊朗的面容，旁边站了位五十多岁的女子，再一看粗布麻衣的着装，老妇人心里还算踏实。 起码不是什么贼眉鼠眼，或者是凶神恶煞的人。 侯老师见门开了，立刻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 “大娘，我们母子从奉天一路逃难至此，只想讨口水喝，马上就走，绝不多打扰您。” “来，快进来吧。” 老妇人将二人迎了进来，给二人倒了碗水喝。 “你们怎么会从奉天那么远走到这里来？” 坐下喝了水之后，侯主任顺着老妇人的话便借机开口发问。 “大娘，是这样的，我们母子在奉天由于旱灾闹饥荒，没办法才被迫离开。 “家中有位长辈告诉我们，说这附近的山林在许多年之前发生过剧变，可能会有珍稀草药和玉石，我们母子俩就想来碰碰运气，您有听说过这回事吗？” 闻言，老妇人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侯主任会问出这个问题。 见到老妇人的表情，萧炀和侯主任心中一喜。 问着了。 这位老妇人，是萧炀和侯主任将整个村子挨家挨户暗中探查完之后，精心挑选的。 一个人住，年纪够大，看着又慈祥和蔼。 完美人选。 老妇人稍有些诧异道：“你们竟然知道这件事？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了……我才八九岁，天空中突然多了很多仙人与恶魔，他们就在十几二十里远的高空中打斗。 “隔了很远很远，都能听到巨响，云层里什么颜色的光芒都有，有灰色的有蓝色的，非常可怕，几乎将这片山脉的所有山峰顶都毁了，我的祖屋也是在那时候被破坏，才搬到这里来住。 “那次灾难持续了半个月左右才消停下来，后面我也是听我父亲说，那些仙人好像是为了来这片山林里寻找什么珍稀的石头，那些恶魔过来阻挠，后面石头全被毁了。” 老妇人的这般说辞，倒是和萧炀推测的基本一致。 打听到多年前大致的打斗位置后，二人便起身告辞离去。 老妇人关上房门，坐回烛灯前，想拿起小孙子的衣服和针线继续缝补。 手刚一用力。 嗯？怎么这么沉？ 老妇人拨开衣服一看，里面竟多出了十几颗指甲盖大小的金块。 第627章 夜聊 当了一回散财童子的萧炀，和侯主任返回初始地点旁边的山坡。 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十一点，到了许英纵规定的集合时间。 众人陆续赶到。 这个山坡的地形十分巧妙，刚好凹进去一大片空间，类似于一个洞穴，天然的休憩场所。 在许英纵指导下，七个人互相交流获得的信息，绘制出了这周围几十公里的大概地形图。 同时标注了一些有人出没和相对重要的地点。 搞完这一切已经十二点多，将近一点。 许英纵盯着地形图，双手负于胸前，沉声道：“萧炀，聚元石检测工具。 ” 萧炀眉目低垂，犹豫了片刻。 “许院长，还要继续吗？我建议休整一夜，要不明早再找？” 许英纵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赤虎学院，基本就是许英纵的一言堂。 不管老师还是学生，对于他的任何命令，理不理解都要执行。 萧炀虽不是赤虎学院的学生，可毕竟是晚辈。 关键他提出的建议还……有点让许英纵反感。 妈的现在是你求我们帮忙，我们都没说辛苦，这么卖力，你还矫情上了？ “怎么？出来串点，还得规律作息，熬不了夜？时间宝贵，哪有工夫休整？趁着夜色赶紧完成！你不想去就把设备拿出来，我们去，你在这里睡觉。” 萧炀摇头苦笑。 “不是的，许院长，如果我怕辛苦，就不会横跨大半个南柯来找您。” 许英纵冷声道：“那你何意？” 萧炀顿了顿，神情严肃。 “时机不对，许院长，能否借一步说话？” 许英纵一双虎目在萧炀身上扫了一遍，径直走出了洞穴。 萧炀紧跟其后。 这让一旁的宋解雨和魏琛忍不住悄悄侧目对视了一眼。 这感觉他们太熟悉了呀。 院长的压迫感，今天终于也有其它学院的人体验到了。 别说在校的师生，有不少赤虎学院毕业五六年的学生，再次看到许英纵都依然会不自觉紧张。 萧炀，自求多福吧。 这种类似的桥段，在赤虎学院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也曾有些老师或者天赋异禀的学生，曾对许英纵的决定提出过不同看法或者质疑。 可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没用。 剩下那一个，还是极其精准优质的建议，才会让许英纵改变想法。 这能说明许英纵十分强势，也能说明他并不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刚愎自用之辈。 正当宋解雨和魏琛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候时，许英纵进来了。 他走到洞穴内壁挂着的地形图上，指着一个区域说道：“睡觉，三个学生守上半夜，四个小时换班，明早八点出发这里。” 卧槽？ 宋解雨和魏琛满脸错愕。 这萧炀把院长说服了？ 慑于许英纵的威严，他们二人不敢问。 那就去问萧炀。 四名老师在洞穴里席地而睡，三名学生坐在洞穴外的山坡上聊天。 魏琛率先发问：“萧炀，你现在怎么能耐这么大了？感觉你成长了太多，连我们院长都能听你的，你怎么做到的？” 萧炀坐在山坡上，双手往后撑着地面，抬头望天。 “哈哈，哪有什么能耐，就是回桃源像现在这样看了一年星星，明白了一些事情。” 宋解雨追问：“明白了什么？” 萧炀收回眼神，先是看了看魏琛，又看了看宋解雨，浅笑道：“明白了借一步说话啊。” “靠！” “妈的你怎么还是这么贱！” 宋解雨撇嘴道：“是不是不夜侯传承的原因，你获得了很多她的记忆和经验？” 萧炀扬眉想了想，“那肯定跟这有关系，提到这事，我还一直忘了感谢你们，多谢哈，滁洲那次，多亏你们出力了，结果让我捡了个大漏。” 魏琛正色道：“那次之后回来我复盘过，你功不可没，绝不是捡漏，如果没有你，我们只会以失败告终。” 萧炀双眸深处有一抹难以言状的别样情绪转瞬即逝。 在外人看来，当然如魏琛所言，没有半点毛病。 可事实上，能夺到不夜侯传承，除了萧炀自己的坚持和悟性之外，还有太多因素。 老武、转命之术、庚子八仙……甚至包括孟修贤。 没有这些的影响，光凭一个元力凝固如冻土的萧炀，怎么可能夺下来？ 在萧炀心里，他一直认为他欠了滁洲的那庚子六仙。 他夺的不光是不夜侯传承，还有这六位天才的气运。 现在，其实是还债的一个过程。 只有萧炀心里清楚，庚子六仙作为应劫之人，是逃不掉那个劫的，哪怕被夺了气运也好，终究还是要面对。 萧炀轻叹问道：“两位，你们相信宿命吗？” 魏琛最先反应过来，“你是指……庚子八仙的宿命？” 萧炀点头。 宋解雨淡淡道：“我不信命，我信我的剑。” 魏琛的回答稍有些不同。 “没见过炁功还是怎么的？这还能不信？不过……我对命中注定这四个字还是持保守态度，所谓的命中注定，只不过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一个说法。” 命中注定…… 萧炀听到这四个字，嘴角微微上扬。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卿伊瑟的时候。 觉醒扶光记忆之后，他才明白真的有命中注定。 “你还没谈恋爱吧？万一以后遇到一个让你怦然心动的女生，会不会改变想法？” 魏琛略一皱眉，“谈恋爱？为什么要谈恋爱？追女孩子那么累，吃力不讨好，讨哎，乞讨的讨。” 完了…… 似乎是很久没和同龄男生聊天，今晚萧炀好像捅了回忆的窝。 听到乞讨的讨这个说法，萧炀又想起了顾逸才。 爱得那么卑微，可不就是在乞讨。 好在顾逸才后面完成了自我救赎。 我可怜的豆芽…… 萧炀长叹一口气，还是决定换个话题。 “我一直挺好奇，你生活中这么能聊，为什么一打起来反差那么大？” 魏琛思虑少顷，沉声开口。 “或许是从小养成的吧，这个社会不就是跟《狂人日记》里说的那样，你不想吃人，你就会被人吃。 “生活上无所谓，可要是涉及到冲突，不狠一点，骨头渣子都会被人啃没了。” 萧炀不禁微微抽了口山里的凉气，“嘶……你这么年轻就认识这么深刻的吗？” 魏琛讶异道：“我这么年轻？你好像比我还小吧？” 萧炀恍然，尴尬一笑。 “哈哈哈，我没什么认识，就是现在想赶紧把白鹿学院重建起来，喂，干嘛一直不说话。” 萧炀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宋解雨。 没反应。 萧炀偏过头一看，发现这位戴着耳钉的痞帅男生已经背靠山坡睡着了。 “我去……还守夜呢，守个嘚。” “不愧是快男，入睡都这么快。” 第628章 求签 男生夜聊的话题，通常比较奔放，节奏很快。 有时某个话题聊得热火朝天，一秒钟就能转到下个话题，继续热火朝天。 热知识，女生夜聊的话题，有时远比男生要奔放。 萧炀把宋解雨喊醒，硬拉着他又聊了很久。 直到有两位老师出来换班，他们三人才进去休息。 通过这次夜聊，萧炀对这两位天才更加认可。 日后绝对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此次搜查聚元石一行，对他们二人必有很大用处。 …… 次日早上八点。 众人整装待发，在地形图前，许英纵像一位将军一般傲然站立。 “昨晚说的那个区域，待会我和三位老师会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过去。 “宋解雨，魏琛，你们跟着萧炀一起，注意保持通讯，尽量少用元力，压低波动，出发！” 这个计划，是萧炀昨晚和许英纵所提。 他跟许英纵说了很多，有理有据，合情合理，没一点毛病。 许英纵便答应了。 四位老师没有从高空飞走，而是控制着极小的元力波动在山林中贴着树林慢速飞行。 三位学生则是……用双腿快速穿行。 类似特种兵一样的野外急行军，让这三位男生想起了一年级军训的时候。 将近一小时后，萧炀看到魏琛和宋解雨都出了点薄汗，身上有些污垢，便停了下来。 魏琛问道：“怎么样？差不多到地方了，还没发现？” 萧炀摇了摇头。 “没有看到疑似聚元石的石头。” 宋解雨用粗麻布衣擦了擦额间的汗。 “已经来了这么久，这附近都看的差不多了，还没有，那现在该怎么办？” 萧炀轻笑道：“你不是不信命吗？有些事，光用手里的剑可解决不了，找不到，就算命呗。” 宋解雨扬了扬眉，“怎么算？这里又没有会炁功的人。” 萧炀故作神秘道：“谁说一定要会炁功才能算命？我跟着千秋辞的卜算子前辈特训过一段时间，他没有用元力，纯纯靠推演，用射覆连续猜中了我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当时把我秀了一脸。” 宋解雨翻了个白眼，“你也会说那是卜算子，人家可是当世炁功最强的人，道门易术造诣极高，这荒山野岭，上哪找这种高人？” 萧炀指向北方一处山脚下，“呐，那里不是有个寺庙，进去求个签呗，说不定会有头绪呢。” 宋解雨和魏琛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认真的？” “当然认真。” 萧炀话一说完就朝那座寺庙走去。 另外两位露出无奈的表情，跟在萧炀后面一起动身。 这座寺庙从外墙建筑来看，岁月不短，规模颇为宏大，散发着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气息。 三人从正门进去，庭院中铺满了青石，古朴而庄重，香炉里的烟火袅袅升起，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或许是时间还早，寺庙里的人并不多，都是穿着僧衣的和尚，或轻声诵经，或默默祈祷，或在庭院中漫步打扫。 萧炀给宋解雨和魏琛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着自己。 走进寺庙大殿，一位小沙弥迎上前来，“三位施主，是求签吗？” 萧炀露出憨憨的笑容。 “是，大师，我们银子不多，可以求吗？” 小沙弥双手合十，笑起来很温和。 “阿弥陀佛，与佛有缘，何须钱财，三位可以一起摇签，需要解签请移步这边。” 萧炀顺着小沙弥手指方向看去，一位老僧正坐在旁边的桌后面。 那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 摇签随便摇，看缘。 解签……那就要看元。 宋解雨这种唯物主义者不太信这些，不过这么大个寺庙，只要进来都会难免被那种庄严肃穆所感染。 唉，也不知道萧炀搞什么鬼名堂，来都来了，就求一个吧。 三人跪在蒲团上，拿起三个签筒开始徐徐摇晃。 摇签筒也有技巧，不能跟酒吧摇骰子一样死命摇，得有节奏，握签筒下方，稍稍倾斜。 啪嗒，啪嗒，啪嗒。 很快，三人的签条就掉了出来，签条上各有签诗两句。 萧炀一并捡起，走到老僧桌前，递了过去，同时递过去的还有铜钱六枚。 “大师别嫌弃，还请大师为我们解惑。” 老僧身披袈裟，面容慈祥，挂着极淡的浅笑，先是接过宋解雨的签文，沉声开口。 “施主所求何事？” 宋解雨还没说话，萧炀抢了先。 “求姻缘。” 嗯？ 我歘！ 宋解雨在心里攮了萧炀一剑。 老僧盯着签文看了几眼，轻笑道：“施主前程远大，可惜……姻缘浅薄。” 这就没了？老子要单身到老？ 宋解雨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很是不满。 萧炀也不管那么多，又把魏琛的签递了过去。 “还是求姻缘。” 老僧看完签诗，仍是轻笑道：“施主前程远大，可惜……姻缘浅薄。” 切。 魏琛内心嗤之以鼻。 合着只有六枚铜钱，解签就惜字如金，直接复制粘贴。 早就看透了，就是个贪慕钱财，招摇撞骗之徒。 萧炀最后将自己的签递了过去。 “大师，我不求姻缘，也不求前程，我最近在寻找一件东西，想问问大师，能不能找到？” 老僧拿着萧炀的签条看了比较长时间，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所求之物，尚需时日。” 老僧举起五根手指。 萧炀试探问道：“五个时辰？” 老僧摇头。 “五天？” 老僧还是摇头。 萧炀皱眉：“不会是五个月吧？” 老僧放下手，浅笑道：“施主解签三次，承惠五十文。” 宋解雨和魏琛差点没忍住掀了老头的桌子。 似乎是看出来几人有情绪，恭敬站在一旁的小沙弥和蔼笑道：“三位施主，解签价格在桌侧面，这都是供养钱和香火钱，是福报。” 萧炀三人弯着身子一看，还真有。 解签一次二十文，三次五十文，四次六十文，八次一百文。 沃日你个魂，清代人就会这样做生意了？ 这尼玛是寺庙还是市井？ 魏琛和宋解雨已经开始不耐烦。 萧炀却丝毫未见恼怒，反而嘴巴张成“喔”型，双眉上扬，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三次五十文，四次六十文……那不如再来一次，划算一些。” 这下宋解雨和魏琛彻底搞不懂萧炀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宋解雨忍不了，出声劝道：“三次够了。” 萧炀摇头，“我们三个都求了，怎么也得给许先生求一个。” 许先生？ 宋解雨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噢，院长啊。 萧炀再次跪到蒲团上，拿起签筒摇了起来。 可这次摇了半天，一个签都没掉。 小沙弥提醒道：“施主，若是摇不出签，也可抽签。” 萧炀轻笑一声。 “好。” 旋即他便从签筒中拿了一根递给老僧，老僧发问：“这次，施主是为那位许先生求何事？” “嗯……”萧炀思索片刻，给出回答。 “求寿元。” 宋解雨和魏琛在心里直呼“你是真的勇”。 然后都低着头，暗自腹诽那位老僧。 你他么好好说，我们院长一定长命百岁。 老僧缓缓点头，对着签诗看了许久，最后嘴角扬起干涩生硬的笑。 “抱歉，施主，这位许先生恐将今日殒命。” 闻此言，宋解雨和魏琛神情剧变！ 再一抬头，那老僧双眼竟泛起妖异的灰色光芒！ 第629章 可疑的寺庙 老僧身上恐怖的气息极速蔓延！ 宋解雨和魏琛皆如临大敌，如条件反射般唤出命宝！功法全力催动！ 可……催动不了。 二人感觉经脉内的元力被一股无形外力给强行束缚住，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一点。 紧接着心底猛然升起汗毛倒竖的危机感，二人偏头一看，是那位小沙弥。 他的瞳孔也变成了灰色，笑得十分阴狠。 如此诡异的一幕，出现在寺庙大殿这种有着大型佛像，两侧都是金刚罗汉的庄严之地，格外骇人。 而那位老僧，目标直指萧炀。 完全不管宋解雨和魏琛二人，袈裟下的大手一挥，灰色气息包裹萧炀朝高空疾速飞去。 砰！ 撞破屋顶，瓦片掉落，眨眼间就去到了几百米的空中。 小沙弥两手五指张开，对着宋解雨和魏琛凌空抓去，像是要发力拧断二人的脖子。 咔！ 还好，不是脖子断掉的声音。 是开锁般的声音。 “很久没见到魁咎了……受死！” 侯主任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外，双手闪耀精纯元力，拦住了小沙弥的攻击。 并且，随着那一道开锁般的声音，宋解雨和魏琛感觉恢复了自由，连忙后撤到侯主任身边。 侯主任，甲级三阶，功法和术法都以限制为主，赤虎学院元力等级第二高的人。 擅长在目标身上施加各类锁扣印记，起到各种类型的作用。 早在昨晚洞穴里，侯主任就暗中给宋解雨和魏琛施加了印记。 一旦收到外界致命攻击，印记激活，锁被打开，防御的同时会解除身上一切负面效果。 异变突起，刹那间，大殿、偏殿、广场和钟楼等等地方，整个寺庙的所有和尚全部爆发出灰色气息，恶狠狠朝侯主任三人扑来！ 嘭！嘭！ 赤虎学院另外两位甲级老师现身，拿出各自手段，跟咎缠斗。 侯主任见状，眉头紧蹙。 “全都是魁咎，甲级乙级都有，你俩在这别动。” 魁咎，高级咎的一种，拥有高超的战斗技巧和突出的各项机能，灵智不算低，是最常见的一种高级咎。 交待完后，侯主任给宋解雨魏琛再次施加了印记，飞身加入了战场。 魏琛还想张嘴跟侯主任喊些什么，却根本来不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想问下……高空中的萧炀咋办。 侯主任怎会想不到？ 只是，用不着她管。 被老僧带着飞往高空的萧炀，面无表情，甚至还在开玩笑。 “我说大师，没给钱也不至于直接绑架讹人吧。” 老僧回头冷哼一声。 “少废话！闭上你的……” 嘣——！ 一团猛烈的黑色元力光芒急速飞来，跟老僧撞了个正着。 萧炀就这么脱离了束缚。 许英纵悬于空中，身上的粗布麻衣变成了贴身的黑色甲胄。 那正是他的命宝——乌鸿。 配合许英纵的功法，能提供极其强大的防御力和冲击力。 到手的萧炀飞了，老僧怒不可遏，浑身灰色气息如沸腾般疯狂翻涌。 咻！ 一个几百米大小的灰色身影从老僧身上脱离。 同样是魁咎，甲级五阶。 下面的那位小沙弥是甲级二阶。 许英纵盯着面前的庞大身影，对萧炀那边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撤。 萧炀溜回地面，跟宋解雨还有魏琛，三个小趴菜飞到寺庙之外，找了个相对隐蔽的位置。 寺庙那边已经进入激战，元力碰撞之声频起。 萧炀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表情怡然自得。 宋解雨和魏琛则站着，神情紧张望着寺庙那边。 萧炀一手扯一个，“坐下，放心，出不了事。” 宋解雨和魏琛同时瞥了萧炀一眼。 嗯，不是你学院的老师，你当然不担心。 萧炀从耀深葫里拿了两瓶水递出去。 “这可是乙级甲级之间的战斗，我们又插不上手，干嘛自己给自己制造焦虑？ “相信你们的老师和院长，我们要做的，是在这里仔细看好他们如何打败那些咎，吸收战斗经验，这对我们是一笔无比宝贵的财富。” 说是对我们，其实是对宋解雨和魏琛而言。 至于萧炀，看不看都无所吊谓。 臻元之境的战斗他都经历过，现在无非就是看看如今的咎都是些什么货色罢了。 宋魏只好坐下，接过萧炀递来的水，目光锁定着远方寺庙。 魏琛沉声问道：“萧炀，你是不是知道这寺庙里有咎，才刻意带我们过来？” 萧炀很真诚地承认了。 “是，昨晚我们展开式搜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座寺庙。 “咎既然要阻挠我们，一定会提前在此埋伏，为了掩人耳目，附身一些普通人是最好的选择。 “这座寺庙地处幽远，却规模宏大，说明平常来的人必然很多，不然建不起这个规模。 “可昨晚我仔细观察过这寺庙周围的山路，根本没有什么马车或者人穿行的痕迹，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 魏琛沉声道：“光凭这个似乎还断定不了吧？” 萧炀不置可否道：“那要是再加上晚上十点多还冒烟呢？” 以魏琛的头脑，立刻猜到了关键所在。 “厨房是吧？那就确实可疑了。” 在清朝这个时代，寺庙里没有晚上十点多还做饭吃宵夜这种可能。 萧炀正色诉说道：“昨晚我就是跟许院长说了这个发现，他才同意我的计划，保险起见，许院长今天凌晨四五点钟还偷摸出去过一趟。” 宋解雨快跟不上另外二人思路，疑惑道：“出去干什么？” 魏琛帮忙解释：“应该是听钟声，晨钟暮鼓，寺庙一般凌晨四五点敲钟，如果咎附身了，即便知道这一点，它们也未必会去做。” 萧炀继续肃声道：“我进到寺庙还特地观察过，从大殿门口那个炉里香的数量和长短来看，这几日根本没有什么人来过这寺庙，连炉灰掉地上都没有清理。 “在这样的佛门圣地，不可能这么草率，哪怕是路过的小沙弥，都会自觉打扫干净，更加确定了这庙里的……都不是人。” 宋解雨仍有不解，再次发问。 “那我们为什么要来特地暴露自己如此犯险？既然知道这里有咎，绕着它们暗中去寻找聚元石，然后偷偷离开不行吗？” 萧炀略含深意地道：“行不通，聚元石……没那么容易发现，我昨晚跟侯主任问到一个消息。 “几十年前，望舒带着人就是在这一片空中跟咎战斗，说明聚元石就在这附近，可我们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 “那就意味着聚元石要么被咎毁了，要么就还没有生成新的，不管哪一种，都要先解决咎，不然别想拿到聚元石。” 第630章 挥拳的勇气 还有一句话萧炀没说。 也不方便跟这二人说。 之所以萧炀会直接带着他们二人来这寺庙，是还想验证一件事。 在从青鸾学院离开后，萧炀就在想咎的目的究竟是为了阻止收集原材料，还是另有所图。 深思熟虑后，他有了推测。 妈的，咎好像是冲我来的。 安明矿场那次，萧炀就感觉咎的目的不纯。 盘鸠早来那么多天，完全可以肆意破坏那个平行世界。 以甲级八阶咎王的能力，几天时间足够毁掉一个国家。 然而它却没有那么做，只是暗中潜伏起来。 是为了人！ 萧炀几乎敢断定，咎就是为自己而来，而且是要活捉自己。 大概率是两个原因。 一、与抓卿伊瑟进寰枢一样，咎是为了追查癸卯事变前，怀淀林那一抹熟悉的气息，实则就是望舒命宝幽萤的气息。 二、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欲调查转命之术一事。 从那个老僧的行为来看，萧炀更加实锤了这一点。 要活捉老子是吧？ 给你捉条毛！ …… 寺庙上空，四位甲级老师跟咎混战，很快取得压倒性优势。 充分体现出赤虎学院的优良传统。 干练！严格！ 从院长到学生，都有着很高的战斗素养。 甲级之间的战斗波动太大，寺庙早已被毁得破败不堪，周围的地面多处塌陷。 而就在咎群节节败退之际，混乱之中，一位挺着大肚皮拄着佛杖的和尚从废墟一般的后院爬出。 可怕的是……这位看起来像欢喜佛一般的和尚，双手竟沾满了腥红的鲜血。 他抬头看了看战场，将布满血液的双手在胸前合十，虔诚自语。 “阿弥陀佛！贫僧一心修佛向善，这些除咎师为何总是冥顽不灵？唯有送你们下地狱，早入轮回，再造福音。” 轰——！ 忽然整片山脉都剧烈摇晃起来。 一个遮天蔽日的庞大身影，远远超过千米，出现在高空中。 这个身影壮硕如山，头部滚圆，五官颇具喜感，然而嘴部一张，却裂开一道骇人的大口，尖牙如锯，甚是骇人！ 第八咎王，迦蓝。 论起实力，迦蓝在十大咎王当中只排第八，甲级八阶。 可要论起变态程度，它绝对可以进前三。 迦蓝自当上咎王之后，除咎师阵营共在其他平行世界发现过它四次，有三次都是以佛陀或者是沙弥形象示人。 这个逼不止是喜欢cosy出家人，它是真的钻研过佛法。 还挺精深。 不恋红尘，不恋女色。 再漂亮的女性在它眼里，都是红粉骷髅。 骷髅嘛。 所以迦蓝最令人无语的变态嗜好就是…… 剥皮。 几日前它收到咎相命令，来到此埋伏，蹲一个叫萧炀的带走。 正好发现有座寺庙，便带着全体小弟把这座寺庙占了。 之前香火旺盛的寺庙，很快就传出有人失踪的消息，于是几天后就没有人再来了。 失踪的人哪去了？ 都被迦蓝拐到房间里，剥皮。 这也是它这么晚出现，双手沾满血的原因。 皮还没剥完。 每一套完整的皮，对它来说都是完美的艺术品。 那层皮在它看来就是红尘束缚，是枷锁，是迷惘。 剥了就干净了。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皮，你会发现…… 我是咎王。 而迦蓝最突出的能力，是气息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咎祖把这玩意培养起来，就是专门用来搞除咎师那些坚固的防御设施的。 随着迦蓝现身，许英纵等四名赤虎学院老师皆心神巨震。 好强的压迫感！ 许英纵本身甲级四阶的修为，却在看到迦蓝的瞬间心底就生出一股不是对手的感觉。 不是对手，也要上！ 许英纵爆发全部气息，黑色甲胄将周围的咎悉数震散！ “杀！一个不留！” 这是许英纵对另外三个老师说的话，他自己则愤然冲向了迦蓝。 这位赤虎学院的院长，身姿挺拔，眼神坚定果敢，仿佛燃烧着无尽的斗志。 迦蓝则张开双臂，不停朝下方快速挥打。 一个个直径两三米大小的灰色圆球如雨点般落下。 许英纵周身黑色元力凝实刚韧，形成一道巨大盾牌，破空而来！ 那些灰色圆球纷纷被盾牌冲散，或在空中爆开，或溅射到远处。 落在地面之后，灰色圆球便像是火焰遇到冰雪，大地顷刻间被腐蚀殆尽。 所有绿植、岩石、泥土全部不见。 不少山头都生生矮了一大截。 这一幕幕灾难性的画面，早已吓破了附近百姓的胆。 纷纷缩在家里，惊声尖叫，瑟瑟发抖。 “啊！救命，救命啊！” “如此可怕的浩劫，快逃，快逃！” 有些上了年岁的老人，连声叹气。 “唉……又来了，那些仙人和恶魔又来了……” 高空中的迦蓝见许英纵竟能冲散它的灰色圆球，稍稍有些诧异。 “有点本事。” 许英纵没有说话，带着一往无前之势，逼近到迦蓝身前百米，盾牌再次暴涨，黑色元力凝实到像是无底深渊。 迦蓝冷哼一声，举起带着赘肉的右臂，奋力挥下！ 轰——！ 仿佛天都裂开的一次碰撞。 方圆几十公里内的普通人在这一刻全部失聪。 就连萧炀等人都感觉心脏遭受重锤。 迦蓝的拳狠狠砸在了许英纵的盾牌虚影之上。 “噗——！” 许英纵只僵持了片刻，就吐出一大口鲜血，如同炮弹般倒飞而下。 渺小的人影带着磅礴元力被迦蓝砸进了地面，霎时间沙尘满天，许英纵生死未卜。 “院长！” “院长！” 惊呼声四起，三名甲级老师已将下方的咎清理地差不多，见许英纵受伤，无心恋战，想赶紧去支援。 远处的宋解雨和魏琛也噌的一声站起，眼神中充满担忧。 萧炀坐着没动，目光深邃，隐隐有些异色闪过。 迦蓝浮于空中，讥笑道：“认出来了，赤虎学院的许院长是吧？竟敢对我出手？这么不禁揍，叫元易宫的人来，你们不够看。” 作为甲级八阶的咎王，实力自然不是甲级四阶的许英纵能够抗衡。 烟尘散去，露出许英纵的身影。 他嘴角溢血，身上的甲胄完好，只是露出来的黑色练功服多处破损，还有些皮外伤。 挨了咎王一拳，还能站起来，只受了些轻伤的人，可不多。 许英纵脸上的横肉微微拧动，擦掉嘴角血迹，眼神狠厉如鹰，徐徐飞向高空，朗朗开口。 “我赤虎学子，永远都不会丢掉挥拳的勇气！” 远处山峰上的宋解雨和魏琛听到这句话，立刻握紧双拳，紧紧咬牙。 他们知道，许英纵这句话是说他们二人听的。 朝着迦蓝冲撞，也是撞给他们二人看的。 可现在怎么办？ 光靠勇气是无法战胜这些恶魔的！ 难道只有祈祷元易宫的人过来？ 下一秒，宋解雨和魏琛双目大睁，瞳孔震动，直愣愣杵在原地。 只见另外三名赤虎老师像听到号令一般，放弃原有阵地，化作一道流光飞到许英纵身边。 四人呈四角之势，元力两两相连，金光大盛！散发无比宏大的气息！宛若远古时代的神只！ 安然坐在魏琛和宋解雨身后的萧炀低声轻笑。 “元易宫的人没来……可他们的术法来了。” 第631章 靠你们两个 作为赤虎学院学生当中当之无愧的天花板。 不管是许英纵还是侯主任，宋解雨和魏琛都很熟。 他们清楚这四位老师的功法和一些招牌术法。 可眼前这强大到整片空间震颤的神秘气息，到底是什么手段？ 闻所未闻。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元易宫的秘术。 乃是元易宫甲级成员才能修炼的招牌秘术——四螭连蕴。 在癸卯事变之前，燕无介碎盘遇险，被三大咎王围攻，其中还包括盖聂这个甲级九阶的咎王。 当时是元易宫首领嬴丞率精英成员搭救。 嬴丞挡住了迦蓝。 燕无介自己对上了盖聂。 虽不敌，却不至于短时间内被杀死。 而剩下的那位咎王，硚姬，是谁来对付的？ 就是元易宫的精英成员们。 他们数量有十多位，当中最高不过甲级五阶，最低甲级二阶，却能挡住一位甲级八阶顶峰的第六咎王，让它束手无策。 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四螭连蕴。 能化零为整，聚沙成塔。 这门术法，能发挥出1+1+1+1远大于4的效果。 萧炀在来这个平行世界之前，在赤虎学院外的山顶曾问了许英纵一个问题。 “贵院和元易宫好像关系不错，那您和他们经常进行充分的交流吧？” 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在问许英纵…… 您学会了四螭连蕴没有？ 得到许英纵肯定的答复，赤虎学院四位甲级老师有了拖住咎王的能力，萧炀才敢放心地来。 那么就连被元易宫重点培养的宋解雨都不知道四螭连蕴。 萧炀是怎么知道的？ 不夜侯死的时候，元易宫还是个新兴组织。 扶光死的时候，元易宫建都还没建。 一只布偶猫突然闪过，真相大白。 当然是黄粱水果店那位美丽的收银员。 田娟，誉名姚琼。 曾被誉为元易宫技法天赋第一的天才。 在桃源发呆那一年，三位长辈跟萧炀说过很多南柯的事情，也教了萧炀很多他们毕生积攒的经验，让萧炀在除咎六艺上有了极大理论层次的提升。 有时候，见识也是一种力量。 …… 以许英纵为首，四人呈四角整体，傲然于空中，往外闪烁一圈圈的金色光晕。 许英纵一上来不立刻用四螭连蕴，就是想亲自试一试咎王的强度。 也给宋解雨和魏琛打个样。 记住了，不管对手是谁，不能丢了挥拳的勇气。 试完之后，发现搞不过，果断摇人。 迦蓝看到这熟悉的金色光晕，颇为震惊。 “元易宫的看家手段都被你们学去了，可是……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吗！” 砰！ 迦蓝如山岳一般的身体往下飞速冲来。 大地颤抖，群山摇晃。 四位老师组成固若金汤的整体，没有选择迎敌，而是以极快速度从原地消失。 下一刻，其它甲级咎和乙级咎骤感不妙！ 想移动身体却浑身动弹不得！ 正是侯主任的手段，锁住了这些恶魔。 嘭！嘭！嘭！ 甲级之下的咎如同放烟花一般接连爆体而亡。 甲级之上的咎拼死挣脱控制之后，已虚弱不堪，又立刻感受到强大的冲击力。 几百米大小的身影像是被抽干了元气，就此烟消云散。 四位老师的能力层出不穷，灵活多变，不同的搭配有不同的奇效，很快就将除迦蓝之外的所有咎斩杀殆尽。 而付出的代价就是……必须要硬接迦蓝一击。 那粗如蟠龙一般的手臂，压缩空间，包裹着腐蚀万物的可怖气息，盖顶而来！ 许英纵面色凝重，以四螭连蕴发动最强防御手段，一面比刚才黑色盾牌还要大上一倍的金色盾牌出现在四人上方！ 再一次，重拳击打在盾牌之上。 轰——！！！ 地动山摇，不少房屋倒塌，山脉中的鸟兽四散奔逃。 空中两团连绵千米的光芒相持不下。 上方是灰色巨拳，下方是金色盾牌。 这一次，迦蓝没能顺利击飞许英纵，凭借四螭连蕴，他们四位老师咬牙撑住了。 许英纵为首，承受的压力最大，四人体内元力都在全功率运行，半点不敢松懈。 反观迦蓝，也很吃力，可总感觉没用全力。 一分钟后，许英纵瞳孔微颤，心头猛地一沉。 那金色盾牌的光晕，在灰色气息侵蚀之下，正在收缩…… 迦蓝的神通对他们来说，还是太无解。 就算四螭连蕴能提高实力，元力强度终究还是差了一截。 慢慢地，金色盾牌的一角也开始被腐蚀。 嘣——！ 那一点点缺口成为了关键破绽。 四人被打飞，倒冲而下，狠狠砸进了地底！ 之前在搭救燕无介那时，有十多名元易宫精锐，四四组合，才堪堪拦住一位咎王。 而且还都是甲级二阶到五阶的强者。 如今四位赤虎学院老师中，许英纵甲级四阶，侯主任甲级三阶，另外两位都是甲级一阶。 这样的配置，不可能打过迦蓝。 顶多只能多撑一些时间罢了。 看到老师们再次败下阵来，宋解雨和魏琛在远处干着急，又毫无办法。 萧炀见状，终于站了起来，走到二人身后，双手搭在他们肩膀上，语重心长地开口。 “莫慌，这次想要破局，还得靠你们两个，在这待着别动，仔细看，别忘了你们老师们的付出，一定要谨记于心，日后回报反馈给学院。” 说完，萧炀便起身飞走，留下一头雾水的魏琛和宋解雨在原地。 靠我们两个？怎么靠？ …… 高空中，迦蓝甩了甩右臂，不屑地冷哼一声。 “不自量力！嗯？” 察觉到有人靠近，迦蓝皱起眉头。 这不就是萧炀？ 竟然主动过来送菜？ 迦蓝阴沉一笑。 这是知道非我之敌，想用自己换赤虎学院老师们一命？ 萧炀抵达战场附近后，迦蓝刚想动手，地面砸出的巨大凹坑中，四位赤虎学院老师再次飞出！ 金色光晕仍在，四螭连蕴的效果还在，挡在了萧炀身前。 迦蓝怒喝道：“不知死活！” 谁料萧炀立刻反呛回去，声音嘹亮高亢。 “不知死活的是你！” 这一嗓子把迦蓝喊懵了片刻，没有出手，撕裂般的声音在高空中回荡。 “你一个蝼蚁，也敢叫嚣！” 迦蓝大臂一挥，灰色气息想包裹萧炀，被四位赤虎学院老师联手化解。 “可恶！烦人的东西！” 四螭连蕴的神奇效果让迦蓝很烦躁。 萧炀趁机大喊出声。 “迦蓝！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你自己也知道，这里可不是碎盘！” 第632章 嘴替 昨晚萧炀看到这个寺庙厨房冒烟之时，就心有推测。 按理说咎附身人之后，没有什么口舌之欲，为何会有烟？ 那是在处理被迦蓝剥皮之人的尸体。 焚烧或者煮熟，能毁尸灭迹，免得血腥味和尸体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关键是能避免增加暴露的风险。 本来以迦蓝的手段，直接用气息将尸体腐蚀干净即可。 但一用神通，气息就会压制不住，很容易被九寰局检测到，那么很有可能还没等到萧炀，便提前暴露，计划就泡汤了。 所以它们一直都比较小心。 萧炀当时来了寺庙之后去求签，其实是故意暴露自己，想试探咎的真实目的是不是抓自己，才一直抢着说话。 同时拖延时间，让许英纵等人就位。 进门时，那个小沙弥和老僧就已经很怀疑萧炀三人是除咎师。 到第四个签，萧炀是故意不摇出来，然后抽了一个签。 那根签条上的签诗，是签筒里唯一含有“咎”这个字的签诗。 目的就是告诉那老僧，你们暴露了，别尼玛装了。 而小沙弥和老僧，其实也是在拖延时间，陪着萧炀演戏。 因为迦蓝还在寺庙深处的厢房里剥皮。 这种抓个人的小任务，这位大佬没剥完皮怕是不会中断。 现在暴露了这么长时间，九寰局那边肯定已经检测到了。 迦蓝听到萧炀的呐喊，嘴角微微抽动。 “不是碎盘又如何！就算九寰局检测到，你们人类甲九的动向全都在巫祀大人掌控之内！谁能奈我何！” 萧炀嗤之以鼻，单手指着迦蓝叫骂。 “真是蠢到无可救药！这次赤虎学院带来的两个学生，一个是九寰局看中的人，一个是元易宫看中的人，我们来之前就特地跟这两个组织报备过。 “现在出了事，还是咎王强度级别的波动，你觉得这两个组织会无动于衷？ “四位赤虎学院老师的四螭连蕴，随随便便能拦住你一个小时，就算没有甲九，待元易宫其他成员赶来，再来几个四螭连蕴，九寰局再来一些高级士兵，你往哪里逃？ “届时就算杀不了你，你也休想突围！直到我们的甲九强者赶到，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这段话，其实才是萧炀第二张牌的完全体。 不光要靠许英纵，还要靠宋解雨和魏琛。 也是萧炀跟许英纵说一定要拉上这二人的原因。 当时许英纵就会意了，说萧炀倒是很会想。 魏琛是九寰局精心培养五年，准备接燕无介班的苗子。 宋解雨是元易宫花了极大心思培养的重点对象，就等毕业之后加入，赐誉名。 许英纵出发前给九寰局和元易宫发了信息，说要带着两个学生下盘特训实习。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 有危险记得来捞我们。 其实有点强行绑架的意思，可……又想要快速成长，又不想有危险。 可能吗？ 这次能亲眼目睹看到咎王级别的战斗，对两个天才的成长多么重要？ 元易宫和九寰局的人都不是傻子，这样的机会，讲实在话，他们两个组织都不一定提供得了。 毕竟咎王极少出现，出现了都是紧急征集人手过去应对，哪有时间还抽空带上两个天才，还得保证安全。 萧炀就这么做了。 不得不说，胆子是大，也是许英纵在山顶和萧炀交谈时几番犹豫的原因。 迦蓝听到萧炀的喊声，没有再出手，滚圆的大脸两侧腮帮鼓起，显然是发力咬着牙。 “你以为几句话就能吓到我？” 萧炀迅速回怼，气势上丝毫不弱。 “你以为我在危言耸听？我明确告诉你，九寰局和元易宫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我要是你，现在就夹着尾巴赶紧逃。” 迦蓝身为咎王，灵智自然不低，不会被萧炀随便几句话就忽悠住，嗤笑一声，巨大的身躯跟着微微颤抖。 “若真是这样，你怎会站出来告诉我？你完全可以不说，跟那两个学生坐在那边的山坡上继续看戏，等援军赶到就行。 “你飞过来无非就是看到这几位老师快撑不住了，拖延一下时间。想几句话就把我唬住，你未免太过天真。” 萧炀唇边扬起轻蔑的笑。 “天真的是你，我来这里是找重要的东西，要是等我们甲九强者到了，跟你在这打，我怕把东西给毁了，才过来提醒你。 “你这条狗命，远没有我要找的东西重要，反正你迟早会死在我们除咎师手上，留你多苟延残喘些时日罢了。 “你若执意想死，那就自便，就是这山脉本来山清水秀，让你这狗东西死在这里，便宜你了。” 赤虎学院四位老师听到这话，心中暗爽。 萧炀这小子，活脱脱一个高级嘴替啊！ 迦蓝则双眼眯成一条缝，目光锋利中带着阴狠，死死盯着萧炀。 它现在似乎能理解，为何巫祀大人要让它一个咎王来专门抓一个丁级的学生。 这个叫萧炀的除咎师，好像是有些与众不同。 年纪如此之轻，敢正面跟一个咎王叫板，而且话里没有任何破绽，能一针见血指出局势的关键。 胆色、心思、头脑、天赋都极为少见。 难道真要这么灰溜溜地走？ 它不甘心。 被一个丁级蝼蚁怼到哑口无言，它还是头一遭。 而且…… 回到罹咎之域，其它咎王怎么看它？ 第十咎王不知常，在还是半步咎王的时候，就干掉了庞钦仙、孟修贤、闫达三个甲级老师，其中还包括甲级五阶，有着臻元之境，天人之姿体验卡的孟修贤。 现在你一个第八咎王，赤虎学院四个甲级老师，最高就甲级四阶，就把你挡住了？ 这让迦蓝以后在罹咎之域还怎么混？ 走不行，那么……不走？ 好像一切的确会像那萧炀说的一样，哪怕那两个学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以九寰局对全盘线的检测效率来看，支援的人现在肯定已经出发。 迦蓝恶狠狠瞪了许英纵四人一眼。 要彻底打破四螭连蕴，的确要花费一点时间，不说一个小时，最快也要半个小时。 到时除咎师援兵肯定到了，迦蓝不仅更加不可能带走萧炀，反而自己还会有性命之危。 这就导致……迦蓝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 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萧炀看出了迦蓝的窘迫，又隐晦地瞥了眼地面，耻笑道：“怎么了？进退两难了？又放不下面子逃回罹咎之域，又很清楚你今日必然完不成任务，回去恐怕要被骂了，啧啧啧，好可怜呐……” 第633章 谈笑退迦蓝 扎心。 语言攻击，甚于刀剑。 呲——呲—— 迦蓝两排尖牙紧咬，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使人直起鸡皮疙瘩。 老子堂堂咎王，受得了你这个气？！ 就算要走，也先泄泄愤！ 迦蓝大喝一声，灰色气息猛然爆发！ 铺天盖地的狂暴之气将整片天空都染成灰色！ 许英纵四人双眼骤凝，闪过一道精光！ 四螭连蕴全力催动，金色盾牌再现，将山脉中心区域尽数护在下方。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迦蓝的拳头像是流星雨一般疯狂倾泻。 “一群废物也敢惹我！都给我去死——！！！” 一个咎王的怒火，非同小可。 巨拳裹挟恐怖的灰色气息，不停在金色盾牌上狂凿。 就连溅射出去的余波都让大地四处开裂，爆炸声频起。 四位赤虎学院的老师从没对抗过如此强大的力量，浑身经脉如火烧般疼痛。 事实上，之前他们四人都是在玲珑厢中模拟修炼四螭连蕴，这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应用。 没想到就对上了迦蓝这种级别的存在。 好在赤虎学院平常作风严苛，战斗素养高，不然还真有可能翻车。 迦蓝狂砸了几分钟之后，逐渐消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不管怎么说，这一通尽情发泄，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用处，但是它心里舒服多了。 萧炀再次悄悄瞥了眼地面，眉头微皱。 接着抬头大声嘲讽。 “无能狂怒是吧！你这种角色，也就只能做点这样没出息的事！还有脸披着我们人类佛门的招牌，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知道你刚才的模样像什么吗？像极了被主人扯着脖子的狗在狺狺狂吠！” 四位赤虎学院的老师们同时侧目看了萧炀一眼。 你小子还来？ 敢情不是你在这里顶是吧？ 差不多行了！ 迦蓝刚熄灭的怒火再次被点着。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又是一轮狂风暴雨般的轰炸。 侯主任回头看见另外两名甲级一阶的老师嘴角溢出鲜血，眉头紧蹙。 院长，你倒是说句话！ 萧炀骂的是很爽，但是遭罪的是我们啊！ 谁料许英纵暴喝出声：“大家撑住！” 无奈，侯主任只能再屏起一口气，用尽全身气力在催动四螭连蕴，元力如洪水般透体而出。 另外两名甲级一阶的老师情况更糟一些，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们此刻脑海中充斥着蜂鸣声，经脉传来阵阵剧痛。 这样下去，可能十分钟就要溃败了。 还好，如此高频率高强度的攻击，就像冲刺跑一样，迦蓝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 萧炀盯着暴走状态的迦蓝，脸色无比凝重。 他其实在赌。 之前在安明矿场的时候，盘鸠于紧要关头曾丢出过第二咎王七杀的手段。 盘鸠能丢，迦蓝能不能丢？ 完全有可能迦蓝也带了七杀的手段，作为保命的底牌。 若是丢出那恐怖的黑色火焰，整片长白山脉可能就寸草不生，化为虚无。 要知道那黑色火焰连元明清都十分忌惮，这里的许英纵四人只会更加无可奈何，绝对挡不住。 而萧炀恰恰赌的就是这点。 他赌迦蓝不敢丢，正是因为许英纵四人挡不住，一旦迦蓝把七杀的手段丢出来，萧炀也会死。 萧炀推断咎相的命令是要活捉自己，那么迦蓝就不能杀自己。 第二轮攻击结束，萧炀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地面。 明明大地已经满目疮痍，整片山脉几乎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可萧炀双眸深处却终于闪过一抹喜色。 侯主任调整着呼吸，注意力完全放在侧后方的嘴替身上。 “萧炀同学，免开尊口。” 另外两位老师表示不能再赞同。 你小子可闭嘴吧，别尼玛再嘴替了！ 再叫嚣就要变尸替了！ 好在，萧炀很自觉地没再挑衅迦蓝，只是微微笑道：“抱歉，侯主任，辛苦你们了，叫宋解雨魏琛他们过来吧，迦蓝这厮很快就会走了。” 听到萧炀所言，三位老师还有些不敢相信，纷纷抬头看去。 只见迦蓝没再言语，五官挤在一起，似是在经历什么复杂的思想斗争。 好几次，它都很想把第二咎王七杀的手段扔出去。 烧死这群蝼蚁，毁了这片山脉。 大快咎心。 可它一想到巫祀大人跟它们吩咐的“活捉”二字，却怎么都下不了那个手。 比起承受巫祖和巫祀的嘴巴子，它宁愿回去罹咎之域丢点面子。 巫祖和巫祀的怒火，可不是掉乌纱帽，摘除圣使头衔的事。 那是掉脑袋的事。 在疯狂宣泄的这段时间，迦蓝暗中一直在掐着时间。 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它有种感觉，九寰局和元易宫的人快到了。 实际上，他们确实快到了。 元易宫的精英成员，还有九寰局的几位执裁，已经集合完毕准备串点。 滋—— 一道撕扯声凭空响起，高空中多了一个硕大的黑洞。 迦蓝一怔。 它还没有往罹咎之域发出回程申请，寰枢却主动打开了。 这是……巫祀和巫祖大人的意思，让我回去？ 迦蓝不敢再片刻耽误，忿忿不平对着下方…… “哼！” 粗壮如山的身影渐渐化作几十米大小，钻进了黑洞之中。 “呼……” 四螭连蕴解除，两位甲级一阶的老师双臂止不住地发抖，松了一大口气。 宋解雨和魏琛赶到，搀扶着许英纵和侯主任。 众人落回地面，找了块勉强还算平地的区域，席地而坐。 许英纵简单调息了一下，笑道：“萧炀，你这招‘谈笑退迦蓝’，使得好啊。” 萧炀笑嘻嘻搂过宋解雨和魏琛的肩膀。 “那还是多亏了这两个兄弟面子大，还有诸位老师本事够硬，我就是动动嘴皮子，惭愧，惭愧。” 魏琛苦笑道：“这个课外实习可真是刺激，差点全部交待在这了。” 侯主任不置可否道：“萧炀呀，虽然逼退了迦蓝，可真的很惊险，而且聚元石我们还没找到，迦蓝如此大面积的破坏，恐怕有的话也给毁了……” 萧炀神秘一笑。 “放心，侯主任，毁不了，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聚元石。” 侯主任惊愕不已，突然！ 轰——！ 大地又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一道宏大的爆破之声在远处响起。 宋解雨和魏琛本能地肌肉紧绷，瞬间摆出战斗姿态。 四位甲级老师和萧炀就淡定的多。 癸卯事变时，不知常和孟修贤大战过后的地面就多处塌陷，引起了地震。 这是乙级甲级强者战斗后经常发生的地质现象。 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了……火山喷发。 第634章 经典台词 长白山脉本就有火山，数量还不少。 遭受到这次战斗余波的影响，几座死火山都变成了活火山。 轰！轰！轰！ 好几座山体受损严重的火山猛烈喷发，滚烫的岩浆如火龙般腾空而起，冲向云霄。 那愤怒的咆哮，仿佛是大地在发泄着积压已久的不满。 霎时间，那几座山顶浓烟滚滚。 好在山下没有百姓居住，动物们也早已逃离。 萧炀看着原本应该是灾难的火山喷发，反而嘴角露出欣喜的笑容。 “麻烦诸位跟我来一下。” 众人飞到高空之中，俯视下方喷发的火山群。 火山喷发对于平民来说是灭顶之灾，但对于这些丁级以上的除咎师们来说，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萧炀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根据庞院长留下的笔记，聚元石的必要生成条件，一定要经历火山岩浆的洗礼，且必须是由此方大地下的岩浆，才能激发对应的化学反应。 “这片山脉安静了几十年，火山一直处于休眠状态，其实漫山遍野的石头，都能变成聚元石，差就差在这最后一步。” 庞钦仙壮烈牺牲，白鹿学院毁坏严重，根本没有留下什么笔记。 都是扶光的记忆。 听到萧炀的解释，侯主任这才醒觉。 “所以你刚才故意以语言相激，就是想借迦蓝的手来引发这火山？” 萧炀点了点头，“没错，火山喷发会对这个平行世界造成巨量孽果，如果由我们出手，不仅容易使这条时间线的因果熵波动过大，从而产生新的时间线…… “而且这些火山喷发的孽果，大半也要算在我们头上，诸位老师都是甲级修为，在学院身兼要职，还是少染上些孽果为好。 “咎的行动，本就只是对时间线的侵蚀，并不会造成太大波动，由迦蓝那个狗东西出手引起火山喷发，因果就大半算在它头上。由它来背这个锅，是最好的结果。” 自从萧炀从滁洲苏醒之后，就对因果的感悟越发深厚。 这玩意儿……太玄乎。 尤其对身处高位之人，十分重要。 不信不行，信，又找不到具体详细的法子。 没有谁能说得清，道得明。 像这一次火山喷发，客观事实就是最终由迦蓝引起，大半孽果肯定是迦蓝来受，但不代表其他人一点因果不沾。 迦蓝发怒是由萧炀语言所激。 然而迦蓝不来，萧炀根本没咎可击。 那么咎如果不发动癸卯事变，萧炀也不会来。 诸如此类的因果推敲，根本算不到头。 因中有果，果中有因，因果无尽。 萧炀想不明白因果，只知道因果皆由心生。 他苏醒之后，对于不知道他前世身份的人，从不会主动告知。 哪怕像贺兰含香那种知道他前世身份的人，萧炀以为前世跟她没有因果，也是不想以前世而论。 人，本身就是一堆因果的集合体。 真能看透因果，不着人间一点尘的智者，似乎在南柯这个世界，萧炀还没见过。 毕竟除咎本就是一件要跟因果掺和在一起，紧紧捆绑的事。 许英纵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昨晚萧炀叫我出去，就是跟我说了这计划，我才答应他今天如此行事，辛苦各位，总算是顺利完成。” 两位甲级老师和侯主任同时将目光转向萧炀。 这个年轻人的心思……怎会如此老沉？ 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竟能想到这样的方式去退敌，在几乎没有什么战损的情况下，既赶走了咎，又拿到了聚元石。 再反观宋解雨和魏琛，虽也是罕见的天才，头脑机敏，天赋卓绝，可终究阅历尚浅。 癸卯事变和不夜侯传承，给了萧炀如此巨大的成长吗？ 这次行动，不仅要对咎和己方实力有着精准预测，还需要细心探查，搜集线索，一步步引咎出手，再借助外部力量拿捏咎的心理。 胆识、见识、判断力、统筹能力等等，缺一不可。 侯主任不禁赞叹出声：“好一个第一天骄，了不起。” 萧炀讪笑道：“侯主任过誉了，我也好，宋解雨和魏琛也好，我们这些所谓的天骄，但凡真有什么地方出彩，也都是学院的老师们教得好。” 话音落，许英纵和侯主任先后眸中微动。 许英纵望向远方：“他们到了。” 天边好几十号人正在飞速靠近，几个呼吸之间，就来到了萧炀一群人身旁。 一部分身穿印有金色六帝叶标志的制服，一部分身穿四色长袍。 正是九寰局和元易宫的人。 他们赶到的第一时间，都首先看向了宋解雨和魏琛。 确认二人无事之后，留意到下方火山猛烈喷发，九寰局为首的那位甲级五阶执裁沉声道：“许院长，什么情况？” 许英纵肃声道：“是迦蓝，不过它已经走了，下方这些火山，都是我和学院几位老师跟它战斗时引起喷发。” 听到迦蓝已经走了，九寰局和元易宫的人纷纷露出惊色。 九寰局那位执裁微微点头道：“许院长好本事，竟能逼退一位咎王，聚元石可有发现？” 萧炀站出来指着下方道：“那些火山喷发结束后，待岩浆冷却沉淀三日，就是大量的新鲜聚元石，有劳诸位在此善后，以防咎杀个回马枪，后续的开采运输工作，也辛苦诸位了。” 来之前，这执裁就知道许英纵他们的任务，本来是抱着来打一场恶战的准备，没想到迦蓝回去了，皆大欢喜。 萧炀和许英纵一行人赶往寰枢所在地，元易宫的人只是来走了个过场，露了个面，便返回了总部。 重建白鹿学院的第二项关键材料，聚元石，搞定。 …… 赤虎学院，渡堂。 七人从次元厢中走出，萧炀拱手对着许英纵等四位老师鞠了一躬。 “这次辛苦了，我萧炀代表白鹿学院全体师生，感谢诸位。” 许英纵轻笑着将萧炀扶起，“四大学院本就是一体，良性竞争也都是为了培养更优秀的人才，待白鹿学院重建完成，记得请我，我一定带着学院师生，登门拜贺。” 萧炀咧嘴笑道：“一定，那就先告辞了。” 许英纵本想留着萧炀吃顿饭，再好好跟这位带给他巨大惊喜的年轻人多聊一聊。 可是萧炀坚决婉拒，火速离开了赤虎学院。 他走这么急，是因为他刚回到南柯，校卡里就收到了一则重要消息。 来自神农阁首领，百里霜。 “速来神农阁总部。” 萧炀找了个隐蔽的山洞，拿出移动式次元厢，再次串点。 神农阁首领亲自通知，语气急促，必有要事，不能耽搁。 再次来到那个隐于闹市的药店，这次一楼的成员没再阻拦，目送萧炀去了楼上。 他推开二楼办公室的门，正在处理资料的百里霜站起身来，做了个深呼吸。 “来了啊……坐。” 萧炀走到百里霜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旁坐下，脸色并不轻松。 “何事如此紧急？” 百里霜神情凝重，回了一句经典台词。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萧炀微怔，他似乎两个消息都猜到了。 “最近还算顺利，先听坏的吧。” 百里霜双眸闪过一丝黯然，怅然开口。 “李鱼的情况……恶化了。” 第635章 丑了一点 能问出先听坏消息还是好消息这个问题，要么，这两个消息都不怎么重要。 要么……就是这两个消息都很重要。 显然，这个坏消息已经足够坏了。 百里霜神情落寞，幽幽轻叹。 “你上次来，李鱼刚好在我们这里置换血液，本来正常周期是一个月一次，可现在才过去半个月不到，昨晚玉肴斋又连夜将他送来了，情况很严重……” 萧炀心中一紧，眉头骤然拧起。 “我抄录的那几本不夜侯传承医书里，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吗？” 百里霜很是失落地道：“你上次走之后，我立刻就组织成员对那几本医书进行了研讨，获得了一些新的治疗方案，并进行了测试。 “据我的经验，目前测试结果比较乐观，这些方案当中，很有可能会出现攻克李鱼所中之毒的药方，那样的话，以后咎的这种新型毒素就能够有应对之法。 “可遗憾的是……解任何毒都有时效限制，从昨晚李鱼的身体情况来看，他中毒太深，时间太长，即便后面研究出了攻克这种毒素的方子，也救不了他了…… “事实上，要不是有了这些新的治疗方案，李鱼都撑不过昨晚……” 闻言，萧炀闭上双眼，双唇微微颤抖，心情无比沉重，癸卯事变那无尽的哀伤再次在他的心海掀起涟漪。 原来……昨晚差一点又要经历一次突然的离别…… 我们白鹿那幸运的小锦鲤，终究难逃毒发身亡的结局吗…… 幸运女神，你既然让李鱼活过了昨晚，为何不能再多眷顾他一下……让他彻底康复呢…… 萧炀强压下悲伤的情绪，沉声问道：“他还剩多少时间？” 百里霜怆然道：“不好说……这个新的治疗方案还没有走完完整的测试流程，昨晚完全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才去试，也算是李鱼运气好，方案起了效果，据我初步估计，一到两个月是极限。” 这话很残忍。 以百里霜的医学造诣，这相当于变相宣布了李鱼的死期。 断绝了李鱼治愈的可能。 萧炀呼吸逐渐粗重起来，这个事实，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他本以为，以李鱼的运气，有了不夜侯传承，一定能够寻到治愈之法，为什么天不遂人愿？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要在一帆风顺的时候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打击？ 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萧炀回头，发现来人自己竟然认识。 是玉肴斋的年糕，曾在军训时有过一面之缘。 年糕也看到了萧炀，二人互相点头示意。 接着年糕正色说道：“百里霜首领，糯米醒了。” 糯米，是玉肴斋给李鱼赐的誉名。 百里霜和萧炀同时起身，往三楼赶去。 推开治疗室最里面的门，李鱼刚从玻璃罐中出来，坐在白皙的床单之上，身旁有神农阁的两位成员正在照料。 百里霜一个闪身上前，扣起李鱼的脉搏。 片刻后，百里霜淡淡笑道：“稳定住了，我去给你再开个方子。” 然后他又转头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两个去拿药，年糕，你去药材室等我。” 治疗室内，只剩下了萧炀和李鱼二人。 这是百里霜刻意制造出来的独处时间，给这两位两年没见的老同学。 萧炀看到李鱼的第一眼，心脏便一阵刺痛，狠狠空咽了一下，似是在压下心底涌出来的悲伤。 现在的李鱼，面如枯槁，脸庞和嘴唇都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头上原本乌黑透亮的锅盖头，掉得所剩无几，稀稀疏疏。 两只手臂上的皮肤暗黄干瘪，肘静脉由于多次置换血液，布满针孔，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 李鱼见到萧炀出现在面前，黯淡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惊喜的亮光，勉强挤出笑意，有气无力地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很神奇。 神奇到欣喜和伤感竟可以在它身上貌合神离。 萧炀走到李鱼身边挨着他坐下，同样挤出笑容，声音有些颤抖。 “小锦鲤，好久不见，现在是不是该叫你糯米了？” 李鱼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双手撑着床沿，头微微低垂，似是看着自己的脚尖在思考什么。 少顷，他偏过头看向萧炀，笑起来像春日里的光。 “是呀，后面可就没多少机会叫咯。” 萧炀本以为两年前他回到黄粱水果店的那个晚上，已经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了个干净。 可听到李鱼笑着说出这句话，他的鼻头依然酸了，双眸泛起水雾。 明明目似朗星的萧炀，此刻视线却渐渐模糊，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癸卯事变时的种种，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当老师们被摁在地上动弹不得，当学生们蜷缩在涤心屏内瑟瑟发抖。 是李鱼，这位白鹿学院的气运之子，第一个站了出来，走出涤心屏，孤身面对咎王，毅然说出了天地间最具有能量的那个“正”字，救下了第一个老师。 要说伟大，李鱼才是那天学生们当中最伟大的人。 不惧天倾，不负初心。 他本应灿若朝阳，揽星衔月，万里长空任遨游。 如今，却只能在这布满药渍的狭小治疗室内强颜欢笑。 嚓，嚓。 李鱼抬起枯瘦的手，将萧炀眼角的泪水轻轻拭去。 “不是你叫我们不要哭，要站起来的吗？” 萧炀迅速眨了几下眼睛，微微仰头吸了吸鼻子。 “啊，不是，这里面的消毒水太呛人了。” 李鱼没有拆穿萧炀苍白的掩饰。 他的身体，他自己最清楚。 就算整个神农阁和玉肴斋的人都没有透露过给李鱼任何病情消息，可李鱼已经知道他自己时日无多。 他顺着萧炀的话，微笑着说：“习惯了就好，这两年我常来，鼻子都脱敏了。” 这话听了，更加让人心疼。 李鱼双眉微微扬起，赞叹道：“你好厉害啊，小样，竟然能够解决元力凝固的顽疾，还夺了不夜侯传承，大闹九寰局，以前我还觉得你不如简神，现在看来……你只比他差一点点了。” 这两年时间里，有两个人时常会过来看李鱼。 一个是敖贝，一个是吕思卿。 一个是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最敬重的恩师。 何况李鱼是为了救吕思卿才身中剧毒，身为老师，吕思卿往玉肴斋和神农阁跑的次数，比敖贝还要多。 除咎界的一些大事，自然有玉肴斋的人讲述给李鱼听。 可只有敖贝和吕思卿知道李鱼想听什么。 萧炀听到简神二字，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柔声问道：“差哪一点？” 李鱼尽力将嘴角弯到最大，不露出牙齿，双眼眯成月牙。 “丑了一点。” 第636章 不想了吧 望着神情憔悴的李鱼还有心情说笑，萧炀心如刀绞。 这说明李鱼那颗纯净无瑕的少年心依然没有消散。 “哈，要不然我怎么喊他大白脸？他那张脸确实无敌。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白脸……可能还没死。” 李鱼脸上瞬间定格，泛起病态的血红色。 “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吓了萧炀一跳，他赶紧想冲出去喊百里霜，被李鱼拉住。 “不用，我没事……” 李鱼用力喘了几口气，调匀气息之后，低声问道：“简神他不是心脏都被不知常洞穿扔进寰枢里了吗？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萧炀将语速尽可能放慢，给李鱼更多的缓冲时间。 “你忘了？还有一个人，也进了寰枢。” “卿伊瑟？不对，你说的是……孟老师？！” 萧炀微笑着点了点头。 “对，孟老师那时候已达臻元之境，那种境界的人，即便去世，精神仍能留存一段时间。 “两年前，咎离开之后我就昏了过去，是孟老师在精神世界跟我交流，告诉了我很多事。 “他说在寰枢中看到，咎祖用气息包裹大白脸和小仙女想抓去罹咎之域，他便破了咎祖的气息，强行将大白脸和小仙女拨出了界廊之外。” 李鱼疑惑不已，“界廊之外？是什么？” 萧炀犹豫片刻，没有跟李鱼解释孤盘和隐盘的概念。 以李鱼目前的状态，短时间内接受不了那么多信息。 “这个说来话长，总之如果大白脸那时已经死了，咎祖不会再去运一具尸体回去，那就说明大白脸还有一线生机。” 李鱼欣喜的表情没持续太久，双眉逐渐皱起，抿嘴问道：“真的假的？我怎么听着这么不真实，不是孟老师给你托了个梦，你当真了，还拿来安慰我吧？” 萧炀再一次认识到，李鱼的天赋绝不只是运气好那么简单。 饱受剧毒折磨两年，还有这样清晰的头脑和敏捷的思维。 慧极必伤，气运太满……才会遭到天妒吗？ 萧炀将手轻轻放在李鱼后背上，“你觉得，如果是假的，我们两个今天还能见面吗？” 李鱼双眸微动，轻笑道：“也是，那可太好了，卿伊瑟也还活着，孟老师那天真的帅爆了！” 跟聪明人交流，就是方便。 如果陆行简和卿伊瑟不是真的有可能活着，萧炀哪还能振作起来？ 哪还能回到南柯夺不夜侯传承？来神农阁见到李鱼？ 对于李鱼的感叹，萧炀深表赞同。 “那真不是一般的帅，那招笔墨通天简直了，我做梦都不敢那么帅。” 时隔两年之后，两位校友像所有桃源中的普通同学一样，对一些学校发生的大事发表着各自的看法。 只是仍然是那句话。 凡是提到癸卯事变，话题总会绕到伤感收尾。 再帅又怎么样呢？ 孟老师都一岁了。 李鱼神情黯然下来，语气低落。 “萧炀，你知道吗？在我们入学测试那时候，我不是第五个通过的嘛，选学号我选了0444，孟老师问我为什么选这么不吉利的号码。 “我说就是因为其他人会觉得这号码不吉利，不会选，但我不怕，所以我选了，其他人就不用担心了。 “然后孟老师告诉我，能以度己之心度人，固然很好，但千万别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 “我自从中毒之后，就一直在想孟老师这句话，你说……我现在算是委屈了我自己，成全了吕老师吗？” 委屈自己，成全别人，尤其是关系一般的人。 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讨好型人格的内核，就是一颗脆弱缺爱的心。 萧炀沉吟道：“那我反问你一句，你选0444号的时候，觉得委屈你自己了吗？” 李鱼很果断地道：“没有。” 萧炀耸了耸肩，“那不就行了，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那就不是成全了别人，而是成全了你自己。” 李鱼舒心一笑，“谢谢你，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最近在忙什么？” 萧炀轻声道：“正好想跟你说这个事呢，我最近在忙着重建学院的事，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如果学院重建成功，你想回去看看吗？” 李鱼低着头，两条小腿耷拉在床边轻轻晃着。 “不想了吧。” 像是被猛然扯了一下心脏，萧炀眉头瞬间皱起。 这个问题，他曾问过孔熠天和沈漠，这二人的回答很坚决。 不想。 他们二人会带着期许，带着白鹿的风骨，展望未来，奋发向上。 而李鱼的回答则不然…… 他先是犹豫了一会，说的是“不想了吧”。 关键就在这个“了吧”。 代表着一种其实想去，但由于一些客观条件又不想去的无奈。 李鱼失神般喃喃道：“我怕我活不到学院重建的那一天了……说心里话，我更加想在学院重建好之前死掉，甚至我都想过最好在两年前就死掉……而不是拖着这副破败不堪的身体，浪费了两年的人力物力。 “我是癸卯事变中遗留下来的受害者，我死了，学院才能更彻底地重生，只要学院恢复了以前的模样，让我遥遥看上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当然，如果我能活到那时候……” 听完这些话，萧炀心里很不是滋味。 桃源中，某个人得了重病，有时不想拖累家里其他人，会主动选择放弃治疗，尤其老人。 可只要有一丝治愈的可能，很多人都愿意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不惜一切去治疗。 李鱼说这番话的意思，其实是表达他是为了那些爱他的人，才撑到现在，不然早就主动放弃了生命。 萧炀用手掌在李鱼背后轻抚，安慰道：“别说傻话，来，送个礼物给你。” 萧炀从耀深葫中拿出一顶白色鸭舌帽递了过去。 “这是大白脸曾经戴过的帽子，我也有一顶黑色的，你以后看到这帽子，就想想大白脸，他心脏被洞穿，扔进了寰枢，都还活着，所以你也不会有事的。 “我夺了不夜侯的传承，有她的记忆，她曾经创造过无数的奇迹，你运气又这么好，一定会痊愈。” 李鱼由于多次治疗，头发掉了很多，戴上帽子之后，他笑得很开心，让萧炀恍惚中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纯真乐观的小正太。 “我运气已经很好了呀，不然我昨晚就死了，嘻嘻。” 萧炀脸上的表情僵住，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看到李鱼仍然还是不依仗运气，知足又率真，对万事都抱有感恩的态度，他终究是忍不住了。 一个心态如此纯良的学子，老天爷你为何如此狠心？ 就因为你嫉妒他的运气吗！ 就因为你见不得世上有这般万千恶念都无法污其身心的人吗！ 萧炀缓缓伸出一只手，笑中带泪地哽咽道：“是，我们白鹿的小锦鲤，运气还是那么好……来握个手，让我沾一沾欧气。” 之前在白鹿学院时，萧炀每次想跟李鱼握手，李鱼都会躲到陆行简身后。 这次他没有拒绝，把手伸了出去，跟萧炀握在一起。 “好吧，那就把运气分你一点，祝你以后一切好运，吉吉利利。” 第637章 看尽除咎天 当触碰到李鱼手掌皮肤的那一刻，萧炀感觉他握住了一根干枯的树枝，毫无温度。 这真的是一个人类的手吗？ 该死的咎！ 该死的不知常！ 萧炀将两只手包裹着李鱼的手掌，没有放开，似乎是想用自己的体温尽可能去让李鱼暖和起来。 他是扶光转世，太初辰星诀拥有端诀和羲和经的共性。 现在的萧炀就像一颗移动的小太阳，无论到哪里，只要他想，都能带去温暖。 李鱼知道萧炀的用意，可他还是感觉不到自己浑身有一丝热感，冷冰冰又干巴巴。 他和煦一笑，柔声道：“小样，你变了。” 萧炀微愣，“啊，是吗？你是感受到我的元力不同了？的确，我的功法都……” “不。”李鱼摇了摇头，“不止是元力，我感觉你变了个人，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样了，对吗？” 萧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是内心早已掀起滔天巨浪。 这，这是怎么感受出来的？ 灵觉竟如此敏锐准确？ 难道这就是李鱼运气这么逆天的根本原因？ 身合天然，心怀大道。 李鱼能够感知到万事万物那极细微又缥缈玄妙的不同。 非物质层面，而是高深的精神层面。 譬如李鱼心里会突然感觉，好像要下雨了。 结果就真的下雨了。 这种感觉没有来由，纯粹就是李鱼比起其他人，跟天地大道的贴合程度更高。 这何尝不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天赋。 简直是……先天赌博圣体。 李鱼：“嗯？好像这瓶饮料更好一点。” 然后中再来一瓶了 李鱼：“嗯……这题选d吧。” 然后对了。 李鱼：“感觉会开大。” 哪怕前面一百盘都是开小，哪怕荷官作弊，只要李鱼觉得会开大，那么荷官都会由于各种原因作弊失误，开出大来。 他总能在面对不确定情况的时候，判断出最优选择，类似于变相的预测未来。 这种与生而来的灵觉，才会让李鱼做很多事都像开挂一样不合理。 萧炀震惊的同时，心中一阵惋惜。 多么有趣又可爱的一位绝世天才…… 咎我艹尼玛！ 萧炀轻声说：“呵，没错……这两年，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我确实不是之前那个单纯的萧炀了，可我还是萧炀，这就够了，不是吗？” 李鱼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这就够了！咳……咳咳咳！” 李鱼又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用双手捂着嘴。 “噗——！” 一大口鲜血喷了一地，萧炀一惊，连忙想起身去叫百里霜，再次被李鱼拉住。 “小样！不用去！每次治疗完，我都会间歇性咳血……当咳不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要换血了，两年来我咳了太多次，没事的……” 李鱼没有告诉萧炀的是，不止是咳血。 他的大小便，这两年来都是时常带着血。 萧炀看了眼地面，那些鲜红的斑点当中，竟混杂着不少幽绿色。 中毒这么深了吗…… 萧炀悲愤交加，胸口闷堵至极。 李鱼抿了抿唇边的血，用手将头顶上的白色鸭舌帽取了下来，虚弱地道：“小样……帮我把头发剃了吧。” 萧炀眼中泛着泪光，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好……” 李鱼坐在床边，萧炀站在他身前，从耀深葫里掏出剃须刀，将李鱼头上稀疏又干燥的细发一遍又一遍地推掉。 萧炀有不夜侯的记忆，略通医理，知道中毒深重的人不宜过多说话散气。 故而他推了一会头发后，准备结束这次见面，轻声问道：“糯米，你有什么心愿吗？” 这时候的心愿，萧炀李鱼二人都知道…… 其实就是遗愿…… “嗯……”李鱼闭着眼，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如果简神还活着的话，还能回到南柯，我希望他能来坟前找我聊聊天……顺便把这帽子还给他……” 萧炀剃发的动作顿了片刻。 他告诉李鱼的是，陆行简可能还活着。 事实上……萧炀比谁都清楚，心脏贯穿，就算去到一个没有咎的普通世界，陆行简也绝活不下来…… 更别说还有可能去到危机四伏的碎盘或者有咎的世界…… 不过……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萧炀已经在心中坚定过，除非亲眼看到尸体，否则……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都会认为陆行简还活着…… “行，我答应你，他要是不去，我绑也要把他绑过去，不过不是去坟前，我们一起去学院的食堂……去愚溪河边……去香零山下坐着聊天……” 萧炀站得笔直。 李鱼头垂得很低，那顶白色鸭舌帽已被他放在身边的床上。 他的双手，在脸上不停擦拭。 李鱼也哭了。 这两年来，他不是没哭过，在吕思卿怀里痛哭过，跟敖贝抱在一起哭过…… 可每次哭，他流出来的泪水都会带着血…… 所以他每次想哭都会忍住。 然而这一次，两行血泪如决堤般怎么都止不住，怎么都擦不干净…… 李鱼强忍着，没让自己啜泣出声。 可作为丁级九阶的萧炀，怎会察觉不到…… 剃须刀嗡嗡的声音还在响着，萧炀柔声问道：“还有吗？” 李鱼的声音一抽一抽，尽管全力掩饰，仍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玉肴斋能给我赐誉名，我真的很开心……可我……可我真的想成为一名堂堂正正的除咎师……我好想看一看……到底什么是真正的除咎师……” 说到最后，李鱼彻底哭出了声，双手紧紧抓着萧炀的衣服。 剃须刀的声音停了。 萧炀蹲下身来，泫然道：“听我说……” 李鱼仍在放声痛哭，脸上布满红绿色的骇人血渍。 萧炀一边用手帮李鱼擦着脸庞，一边泣声道：“李鱼，你听我说……” 好一会，李鱼才睁开双眼，身躯微震。 面前的萧炀满脸泪痕，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消失不见，跟李鱼一样，剃了个干净。 萧炀双眸如星辰般璀璨，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泪中带笑地开口，字字铿锵。 “相信我！我一定让你看尽……除咎的天！” 李鱼啜泣难言，声音发颤。 “好……好……” 两位白鹿学院庚子届的校友，在神农阁总部的治疗室内互诉肺腑。 这位气运之子的夙愿，萧炀以削发立誓的方式，包在了自己身上。 二人都清楚，自此一别，一位会奔向更光明的未来，另一位，则会慢慢堕入死亡的深渊。 李鱼知道了，萧炀还是那个有担当重情义的小样。 萧炀知道了，李鱼还是那个好运又善良的小锦鲤。 所有的好运，都藏在善良里。 李鱼运气有多好，就有多么善良。 此生赤诚，无关风雪。 第638章 回誉丹 从治疗室出来后，萧炀回到了百里霜办公室。 李鱼则由年糕接回了玉肴斋。 当百里霜在座椅上看到变成光头的萧炀时，瞳孔微缩。 以他的从医经验和看到萧炀还在发红的双眼，他很快就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 百里霜泡了杯热茶，放到萧炀面前。 “在我们这里，跟在桃源中的医院一样，每天都要看很多的生离死别，我们比谁都清楚生命的脆弱，可我们仍然要反复跟自己强调生命的顽强，才能更接近生命的真谛。” 萧炀吸了吸鼻子，端起热茶浅抿了一小口。 “说好消息吧。” 受不了了，太痛。 来个好消息调节一下。 闻言，百里霜神情严肃起来，抬手打出气息，将窗户关上，甚至连窗帘都拉紧。 然后又释放出隔音结界，再俯下身，从办公桌下方一个带锁和封印的柜子中，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放在桌上。 “那个药，炼成了。” …… 那个药……什么药？ 如今在世的人当中，只有百里霜和萧炀知道指的是什么药。 在萧炀上一次来神农阁的时候，曾经将不夜侯记忆写成了几册书交给百里霜。 萧炀走后，百里霜在一册书中发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百里霜首领亲启”几个字。 当时百里霜看到之后很是疑惑。 什么事竟然连当面说话告知都不行，要写在纸上？ 打开后，第一段话是这样的： “百里霜首领，你接下来要看到的这个方子，乃是绝密，除你之外，不可有其他人知晓此事，切记切记！” 粗略看完药材清单和熬制方法之后，最后面有这样一句话。 “按此方炼制，可治愈被咎附身，命魂消散之顽疾。” ！！！ 百里霜脑中如惊雷炸响，激动到差点连书都没拿稳。 这……这……不夜侯真的研究出来了！ 作为神农阁现任首领，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方子有多大的价值！ 然而片刻之后，他便冷静了下来。 萧炀如此谨慎行事，说明这个好消息事关极其重大，要保密的话，就不能表现出任何反常。 他开始细致认真地重新查看药方里每一味药材。 自不夜侯神秘去世之后这几十年以来，神农阁就从没放弃过解救被咎附身之人的研究。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尝试，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最大的难点，就在于药材之间的药性会相互干扰。 不夜侯是怎么解决的？ 那张药方中一共三十二味药，用中医的话来说，是个很大的方子。 其中有三十种味药，跟百里霜他们之前的药方重叠，只是剂量略有不同。 这说明百里霜他们的研究方向是对的。 而不夜侯的药方中多出的两味药，其中一味是离香草。 只有离香草，能够帮助分离三十味药的药性，使其独立生效。 百里霜苦寻多年，一直无果。 而一年前在忘岚谷已经证实，不夜侯于滁洲发现了离香草，且只有滁州大地的土壤才能种植。 最关键的另一味药，才让百里霜大为震惊，如梦初醒。 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血液。 原来是这样…… 九黎族人天生具有能够不被咎附身的天赋，用他们的血液作为药引，才能够逆向重塑命魂！ 可紧接着，百里霜便心中一沉。 第二次辟元战役后，九寰局已经下令废掉了所有九黎族人的功法，且不允许给九黎族人引元。 现在上哪去找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 正当他忧虑此事时，百里霜忽然发现在“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血液”这句话下面，还有很小的一行字。 他催动元力，将纸放在桌面上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出来那同样是萧炀的笔迹。 内容是“已收集到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血液，放置在一个绿釉八方瓶中。” 百里霜倒吸一口凉气。 萧炀竟然……弄到了这东西？! 没时间思考萧炀是如何弄到，百里霜赶紧在八个巨大药鼎中翻找起来。 以他的实力，控制丹药飘浮起来再集中精神，很快便找到萧炀所说的绿釉八方瓶。 药瓶不大，只有半个手掌大小，里面的血液大约有五十毫升。 够了。 内心激动不已的百里霜在八个药鼎之间不断踱步。 沉思良久，他叫来了其它成员。 “将这八个鼎中的药材清点数量，尽数归库，好生保管，这几本册子立刻扫描入档，通知所有甲级以上成员，明日上午九点开会，不得缺席。 “另外，从明天起，三号炼药房空出来给我，我有大用，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都不准进去。” 吩咐完之后，百里霜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内，将门反锁，窗户拉严，坐在椅子上研读起药方。 一张药方，药材的名字只是一部分，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部分。 像目前桃源市场上，各行各业很多所谓的独门秘方，都可以公开材料清单。 关键是每味药材的剂量，以及炼制之法。 什么时候加什么药，加多少，用什么温度的火，熬多久等等。 不知道这些，光知道材料，一辈子也炼不成药。 …… 看着桌上的小木盒，萧炀并未表现出太多惊喜。 在听到百里霜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他和百里霜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目光一直没有从小木盒上移开过。 他们都清楚，这里面的丹药，将会给整个除咎界带来什么。 不夸张地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最终是百里霜先动了，他将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三粒指甲盖大小的棕色丹药。 萧炀轻声发问：“起名字了吗？” 百里霜沉声道：“我叫它……回誉丹。” 如果要给咎这个字找一个反义字，那么一定是誉。 这也是为什么除咎师的封号叫做誉名。 萧炀点了点头，称赞道：“好名字。” 随后就想伸手去拿，百里霜却扯着盒子往后拉了一小段距离。 他双眼微眯，正色问道：“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血液，你是怎么拿到的？” 萧炀拿了个空，轻吁一口气，苦笑道：“能不说吗？” 百里霜语气十分正经，肃声道：“真不是我好奇心强，而是我必须要知道。你给了我方子之后，从拿药到炼制，一直是我一个人独自进行，那五十毫升的血液已经用光，只炼出了这三颗。 “并且，回誉丹还有使用限制，提供这个血液的九黎族人当时是什么元力等级，回誉丹就只能救治那个等级及以下的除咎师。 “如果这三颗回誉丹试药成功，后续肯定还要炼制，作为最重要的药引，血液的来源、质量、供体元力等级等信息不清楚，会带来很大麻烦。” 第639章 第二个原因 萧炀微微拧眉，面露思索之色，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小口。 那一小瓶血液谁的？ 自然是闵齐的。 那萧炀怎么弄来的？ 忘岚谷昏迷一年后，他没有去过抹雀楼，更加没有见过闵齐。 答案是……不夜侯弄来的。 在墓穴里，闵齐为了保护萧炀受了伤，虽然是拓体之术的假身，可不夜侯墓感应到了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血液，就全部收集了起来。 在萧炀踏进白光，获得传承之后，血液随着药瓶放进了八鼎之中。 见萧炀在犹豫，百里霜补充道：“我还可以告诉你的是，不夜侯的药方并不完善，还需要多次试验加以改进。 “目前他那个方子，只能炼制最多戊级的回誉丹，超过戊级，炼制成功率就会大大降低，而那份血液我特地检测过……刚好是戊级二阶。” 这一点，萧炀同样也是知道的。 在滁洲刚苏醒之时，老武曾问过萧炀一个问题。 为何不夜侯墓要设置成超过戊级不能进入？ 萧炀只告诉了老武第一个原因，是跟庚子八仙的宿命有关。 只有庚子八仙进去，才有可能夺得不夜侯的传承。 而正常来说，那时候的庚子八仙就应该是戊级。 第二个原因，萧炀死活没告诉老武。 当时不夜侯被咎王围攻，濒死回到南柯的滁洲大地上已是万幸，无力再改进药方。 而不夜侯知道那个药方还不够完善，最多只能炼制戊级回誉丹，才会将墓穴的进入条件设置成戊级。 在不夜侯的设想中，多年后庚子八仙进到她的墓里，肯定还会有其它的除咎师，那么其中必然也会有九黎族的人。 毕竟她死的时候，离第二次辟元战役还有几十年，九黎族人那时还没有被禁止引元。 故而她将进入墓穴的条件设置为戊级，可以确保获得传承之后，回誉丹一定可以炼制成功。 牵涉到回誉丹这等大事，不容有失，思来想去，萧炀决定还是得告诉百里霜真相，信息要透明共享。 “行，既然如此，那我也如实相告吧。我在白鹿学院一年级的时候，偷偷给一位叫闵齐的九黎族人引了元。 “此事后面被九寰局发现，他们派人来学院问责，是庞院长设法保住了闵齐，并改头换面，化名戚鸣放在学院里学习。 “癸卯事变后，他被接去了抹雀楼，誉名暗刻。一年前滁洲不夜侯墓，他也去了，血液也是那时候收集。这事……知道的人极少，还请百里霜首领不要泄露出去。” 百里霜单手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看着萧炀，轻笑一声。 “你胆子可真够大，这样的事都敢做，我还得问一句……公孙纳知道吗？” 萧炀正色道：“他知道，不过他已经不打算追究此事，并且认识到是时候给九黎族人平反，所以你不用担心。” 百里霜缓缓点头道：“那就行。” 说完，百里霜将手中的木盒推到了萧炀面前。 这次萧炀反而没有伸手去拿。 他看着回誉丹，沉声道：“这三颗都是刚刚炼制成功，还没有试药吧？” 百里霜缓缓点头，“这次找你来，主要就是这个事，找谁来试这个药。” 萧炀浅笑道：“你认识我们学院的吕思卿老师吗？” 百里霜眼中泛起哀伤。 “唉……我怎么会不认识呢，沛然跟我是多年的好友，他时常会来我们总部交流。 “那些推拿手法还是我亲自教他，他再教给吕思卿，就连吕思卿妻子当年被咎附身，都是我亲自去治疗，将咎驱除体外。” 听到倪沛然的名字，萧炀又是一阵伤感。 那位总是躺在医务室藤椅上爱打瞌睡的老大爷…… 真是让人怀念呐…… 萧炀强行驱散哀思，微微甩了甩头。 “那就行了，我已经跟吕老师说过此事，他苦守师母二十余年，我相信没有谁比他更急切。” 百里霜略一低头沉思，“这是回誉丹第一次试药，结果如何谁都不好说，届时我必须要在场，一方面可以搜集试药的实时情况数据，另一方面……万一要是试药出了什么问题，我在，也能尽快处理。” 萧炀扬了扬眉，“当然，你要是不在我还不放心，那这三颗回誉丹就先放在你这，试药的话，等我办完事再一起去，正好，有两件事想百里霜首领帮个忙。” 百里霜单手张开平摊，“请讲。” 萧炀徐徐道：“第一，如果白鹿学院重建成功，想请你帮忙在神农阁里问一下，有没有愿意去校医室当老师的成员，或者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其他合适人选，有的话麻烦推荐给我。” 百里霜痛快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四大学院每一年毕业的治疗系功法学生都有几十人，而神农阁可就一个，不可能全部接收，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 况且在神农阁任职……可不轻松。 这年头，医生这碗饭并不好吃，尤其还是南柯的医生。 而在四大学院里当校医室医生，就清闲多了，除了军训时忙一点，其余时间大多都是治疗一些小伤小病。 其中还有不少是由于不想上课引起的肚子痛、头痛、痛经…… 萧炀继续说道：“第二，可能要跟你借个人再买点丹药，你知道的，我最近在忙什么，马上就要去墨鲲学院。” 这回百里霜思忖片刻后才答道：“丹药不用买，送你都行，至于人的话……应该可以，最近还算清闲，能腾出人手来。” 萧炀礼貌点头：“多谢，那我就先告……” “别急着走。”百里霜端起茶壶又给萧炀添了杯茶，“再聊聊，你的事说完，我也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萧炀会心一笑，“那就再多品一品神农阁的好茶，请讲。” 百里霜缓缓道：“那位暗刻比你低一届，还能有这样的等级，天赋必然不俗，现在过去了一年，应该不止戊级了，要想改进药方，还需要他的血液。” 萧炀抿了一小口茶，“没问题，我一会把他介绍给你，也跟他说一下这件事。顺便问一下，依你方才所言，这三颗回誉丹，只能治愈戊级二阶以下的被咎附身的人，那跟窍穴数量是否有关？” 百里霜摇头，“无关，只要是同级同阶，元力并不会有质的变化，哪怕是甲级九阶和臻元之境都一样。 “戊级二阶一个窍穴的九黎族人血液所炼制的回誉丹，一样可以治愈戊级二阶八个窍穴的病人。” 第640章 两年 萧炀心中一喜，这倒是个很好的消息。 “那就行，第二件事是什么？” 百里霜望向萧炀双眼，意味深长地道：“回誉丹的事要保密我能够理解，可是你要知道……整个南柯被咎附身，在苦等解药的，可不止吕思卿妻子一个人……” 来了。 这个问题，萧炀一早就想到过了。 回誉丹这样的药，对于所有除咎师都是天大的福音。 站在广大群众的角度来说，这样的丹药一定要尽快量产，才能保证更多除咎师的安全。 可现在萧炀要求百里霜不得泄露一点关于回誉丹的事，那就意味着其他那些被咎附身，变成活死人的除咎师就得不到救治。 这样对其他人公平吗？ 萧炀略显无奈，重重叹了口气。 “百里霜首领，你知道我让你保密，主要是防谁吗？” 百里霜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一个字。 “咎。” 这个答案完全正确。 所以萧炀才会连老武都没有告诉，即便是告诉百里霜，也是通过写信的方式。 一件事，当你要透露给另一个人知道的时候，就必然会产生因果。 说的话，表情，动作，都会转换成记忆进入到那个人的脑海。 而用文字，当然也会有因果，只是会轻一些，可以阅后即焚。 这一点，元力等级低的时候，或者是一些悟性不高的人，自然觉得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可到了甲级甚至更高层次，就会知道有多么重要。 像咎祖有时不在罹咎之域，咎相甚至都不会用言语交流，而是改用手语，足可见阴阳五行法则跟因果的重要性。 “没错。”萧炀神情严肃，“癸卯事变，是咎相花二十年布的局，它们利用的就是信息差，回誉丹这件事，同样也能成为我们对咎的信息差。 “只要利用得当，日后能在与咎对垒之时起到关键作用，而一旦公布出去，这个信息差就没了，或许能够让不少人早点苏醒，可…… “既然这是一件造福万世的事情，为何不能让它发挥更大的价值？ “我当然知道南柯在等回誉丹的不会只有吕老师妻子一个人，不过被咎附身之后，是命魂消失变成活死人，而不是真的死亡，病情并不会恶化，像吕老师妻子，二十年都能将身体状态维持住。 “回誉丹量产是迟早的事，只是早晚问题，但早一点和晚一点，站在长远的角度来说，区别就大了。 “并且九黎族的现状你也清楚，如果立刻将炼制回誉丹的事情告诉九寰局，传遍整个南柯和所有组织，这对九黎族究竟是好是坏？ “届时回誉丹的需求必然极大，上哪找那么多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血液来炼制？光指着暗刻一个人薅，不得把他榨干了？” 萧炀的解释很有说服力，然而百里霜似乎仍有顾虑，皱眉道：“那试药的人为何一定得是吕思卿的妻子？医者，不可有私心。” 萧炀浅笑道：“不找吕老师妻子试药，那找谁才没有私心呢？既然一定要有人第一个去试药，为何不能是吕老师妻子？ “按照排队先来后到的准则，吕老师二十多年前就在等这个回誉丹，我不信整个南柯有比他坚守更久的人。 “而且，如你所说，不能只看到第一个试药好像就占了便宜，试药本就是风险和机遇并存的事，倘若试药出了意外，导致吕老师妻子情况更糟呢？” 百里霜问萧炀这几个问题，其实目的就在于说服他自己。 作为医生，还是整个南柯在世之人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医生和神农阁首领，他考虑回誉丹这件事的角度会和其他人不同。 百里霜的右手五根手指放在办公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萧炀没说话，就这么默默看着回誉丹。 半晌，百里霜才停下动作，双手撑着桌沿，目光灼灼盯着萧炀。 “我需要一个期限。” 萧炀略一思量，比出一个剪刀手。 “两年，从今日起，回誉丹的事保密两年，何况药方改善本就需要时间。两年后，到时药方应该已经改善完成，九黎族的情况可能也会有所转变，便将回誉丹公诸于世，如何？” 百里霜轻拍桌面，断喝道：“好！就两年！” 萧炀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我明白你的顾虑，你知晓我的身世，可我还有不夜侯的部分记忆。 “讲心里话，她比上一世的我要伟大，上一世的我，说直白一点，只是帮九寰局打江山的打工人，然后死在了正确的时候，才会把我排第三，让我来排，不夜侯才应该进前三。 “我也有一颗医者之心，不敢说多么纯粹浓烈，起码对得起这份跨越几十年，拯救我于泥潭之中的传承，没有不夜侯，我可能现在还在桃源卖水果。 “回誉丹秘而不发，确实会带来一些负面影响，可是受九黎族情况所限，实属无奈之举，何不让这份无奈……变成咎的无奈？其中利害，你应该清楚。” 百里霜同样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衬衫。 “我很期待，我们今天这场谈话，会给以后的除咎界带来怎样的变化。” 萧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还微微有些扎手，不自觉笑了笑。 “除咎界最好的变化，就是没有了除咎界，告辞了。” …… 大宁王朝皇宫，御书房。 先前被萧炀打碎的龙椅，已经换了新的，整个御书房丝毫看不到曾经被损毁的痕迹。 公孙纳站在书案前，听着李承嗣给他汇报着消息。 “目前龙吟铁和聚元石的开采工作都在顺利进行中，燕总执裁那边已经去过仙乐府，就等定风波下盘归来，再去千秋辞。” 公孙纳轻声问道：“萧炀现在在哪？” 李承嗣恭敬回应：“他从聚元石那个盘子回来之后，就匆匆赶去了神农阁总部，在里面待了两三个小时，回到南柯后变成了光头，目前在前往墨鲲学院的路上。” “光头？两三个小时？”公孙纳嘴角微弯，“呵，看来是有要紧事呀……布局驱盘鸠，谈笑退迦蓝，一个丁级的人能打出这么漂亮的仗，没见过吧？” 李承嗣直起身子，正色道：“是，各大组织目前对他评价都很高，可是他自己先去了放麑院，又闯了我们总部，根本没有组织去招揽他，我们不尝试一下吗？” 滁洲苏醒之后，萧炀用行为堵住了所有抛来的橄榄枝。 我第一站回学院，告诉你们，我还没毕业，我还只是个学生，不想去组织，别来烦我。 我第二站去闯了九寰局，敢得罪九寰局的人，你们也敢招揽吗？ 就这样，萧炀把顶流所要面对的各种烦人消息给杜绝了。 公孙纳摇头苦笑：“他和望舒一样，不会来的。时刻留意他的动向，去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我都要知道。” 第641章 尽量不死 四大学院当中，白鹿学院位于南柯大陆西南方，环境幽静怡人，有山有水。 而青鸾学院和赤虎学院，一个位于西北方高原之上，一个位于东北方群山之中。 总体建筑风格相对比较简约大方，多以岩石砖块为主。 而在校园环境的优美程度上唯一能和白鹿学院媲美的，便是位于东南方的墨鲲学院。 这个四大学院中最年轻的学院，坐落于一个巨大湖泊甸盂湖旁边。 这也导致墨鲲学院内有非常多的……水。 光是池塘就有三个，上面建有凉亭和人工石桥供学生行走休憩。 在后山上，甚至还有一道瀑布倾泻而下。 墨鲲学院的总体建筑风格以黑白配色为主，楼梯外墙还有不少别出心裁的图案，颇有艺术美感。 此刻，在墨鲲学院除咎中心一楼，负责串点的地点“羡江屋”当中，其它房间都已清空，只在最里面的房间聚集了六个人。 其中一位，西装笔挺，气质斯文的大叔，墨鲲学院院长，汪溪，甲级二阶。 他和许英纵一样，都是各自学院的第三任院长。 另一位大爷，是墨鲲学院的教导主任，蒋主任，同样是甲级二阶，还有两三年就要到退休年纪。 整个墨鲲学院，只有这两位甲级以上的老师。 他们二人正在门口观望，似乎在等人。 在羡江屋内的另外四人当中，萧炀和秦渊正靠着墙在闲聊。 一年多没见，这两位曾在交流赛有过小小摩擦的老六，早已冰释前嫌。 都是聪明人，互相欣赏，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剩下两人，一男一女，跟汪溪差不多的年纪，坐在次元厢旁边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女子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坐姿端正，短发干练，乃是仙乐府的知名成员，誉名“刀马旦”，甲级五阶。 仙乐府在十大组织中排名第五，能到这个位置，宫先生居功至伟。 除了他，目前整个仙乐府甚至都找不出一个甲级七阶的人。 刀马旦算是除了宫先生以外，仙乐府的一名强力高手，在仙乐府中实力排第四。 男子一身青黄色古装常服，年近五十，岁月却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给人一种温和亲切之感。 神农阁成员，誉名“决明子”，甲级五阶。 决明子，就是萧炀跟百里霜借的人。 而且不是一般的人。 决明子在除咎界的名声很大，是神农阁的中坚骨干，为人谦逊有礼，自创了一门极为罕见的治疗功法，恰好还毕业于墨鲲学院，百里霜便把他派来了协助萧炀。 从神农阁离去后，萧炀直奔墨鲲学院，通过秦渊请来了汪溪，商量去寻找重建白鹿学院第三种重要材料——瑜阳水。 瑜阳水在四种材料中稍微有些特殊。 因为它不是必需品。 不夜侯曾研发出来了瑜阳水的替代方法，只是要损耗大量元晶才能合成成功。 既然都决定要找材料，萧炀认为这次干脆就一起去试一试，若是能找到，能省下不少元晶，同样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墨鲲学院甲级老师只有两位，且都是甲级二阶，实力相对较薄弱，萧炀才会通过百里霜请来了决明子。 那么刀马旦为何会来？ 当然是为了秦渊。 作为仙乐府重点培养对象，秦渊加入仙乐府是迟早的事，宫先生知道此事后，就将刀马旦派来为秦渊保驾护航。 有了这两位甲级五阶的高手，还有汪溪和蒋主任两位甲级二阶，安全才有一定的保证。 他们六位在此已经等了快二十分钟，等谁？ 自然是等那位墨鲲学院的显眼包。 张竞择。 一个小时前，秦渊发消息给他，没有得到回应，便去宿舍找。 结果发现这家伙在宿舍床上睡死过去了。 任秦渊怎么喊都喊不醒，气得他扇了张竞择几巴掌。 还是不醒。 没办法，张竞择的睡觉跟其他人睡觉不一样。 他睡觉变相等于修炼。 若是外界强行将他唤醒，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 只是叫醒之后张竞择会接着睡。 这位祖宗，谁都勉强不了。 后面汪溪都想亲自去喊，被萧炀拦住了。 萧炀提议，干脆等张竞择睡到自然醒再出发，反正也不着急。 二十多分钟后，张竞择醒了，秦渊跟他说了要下盘课外实习找瑜阳水的事情，他来了句…… “好！我去啊！听起来挺有趣的，不过等我先拉个屎。” 这一拉，就拉到现在。 众人听到这个说辞，也是哭笑不得，便在羡江室继续等。 终于，又过了几分钟，在秦渊要忍不住要去拆厕所的时候，张竞择来了。 戴着渔夫帽的他，依然很是欢脱肆意。 进到羡江室内第一眼，张竞择就双眼发亮，看着萧炀惊声道：“消炎！你出家啦！” 对于萧炀的光头形象，秦渊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也挺吃惊。 不过他听说了李鱼的事情，凭他的头脑，他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很是痛惜。 也只有张竞择这个大傻子才会出言调侃。 萧炀无奈回道：“别管我出不出家，你再不来，汪院长就要让你回家了。” 张竞择赶紧挠头讪笑道：“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有点便秘。” 对于张竞择的古怪个性，汪溪跟决明子、刀马旦耐心解释过，这两位都是成熟的除咎师，也就见怪不怪。 正是由于张竞择这破性格，导致目前十大组织中一直没有哪个组织对他特别看重。 除了玉肴斋有点兴趣，其它组织都是又爱又怕。 不然仙乐府会为了秦渊来个刀马旦，怎么着其它组织也会为张竞择再来一个甲级五阶的高手才对。 作为墨鲲学院教导主任的蒋主任都提议过，干脆别带张竞择。 “这小子带他去干嘛？他来学院这么久，我起码短寿了十年。” 萧炀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一是为了秦渊和张竞择的成长，二是因为张竞择的功法冥椿功贴合自然，会对寻找瑜阳水这种自然界奇珍应该会有帮助。 混搭队伍集合完毕，汪溪将张竞择提拉起来，摁在墙边，肃声开口。 “听着！竞择，平常你在学院里怎么疯，怎么随性都好，但这次下盘不同，风险很大，别以为你有褪尘缘多条命就还是肆意妄为，在强大的咎面前，你几条命都不够死，听清楚了吗！” 张竞择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清楚了清楚了，我尽量一条命都不死。” 第642章 生个铲铲 元朝，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非汉族的大一统王朝。 由于多方面原因，各条时间线当中的后代人对于元朝这个朝代，认知都不是特别详尽。 原因就是……元史修得奇烂无比。 质量是二十四史中最低的一部。 甚至还出现皇帝庙号有几个版本的荒唐记载。 而这次萧炀他们要去的平行世界，就是公元1343年的一个旧盘。 元末，至正三年。 他们去的地点，是终日时间的蕃藏省，着名的世界屋脊。 这片地区沟壑纵横，群山错落，地广人稀，在这个年代下，许多人在这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除邻居和家人以外的人。 在某个巨大裂谷下方，一个黑洞出现，萧炀一行七个人从中走出，全都穿戴着藏族服饰。 在除咎师下盘之时，寰枢一般都会开在深山老林这种没有什么人的地方。 不然冷不丁一个黑洞出现在闹市区，必然引起骚动，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以外，还会打草惊蛇，咎就会跑了，造成脱坎。 刚从寰枢出来，萧炀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一次串点不同于前两次。 找龙吟铁萧炀提前请了元明清，反埋伏盘鸠。 找聚元石萧炀请了会四螭连蕴的赤虎学院老师，又有宋解雨和魏琛的背景，逼退迦蓝。 前面两次都有咎王出现，这第三次要是说没有咎王萧炀都不信。 可萧炀真的没有牌了，他去找百里霜借人，已经用完了所有人情，还让汪溪找了仙乐府，又借来了刀马旦，做了所有他能做的准备。 然而……决明子和刀马旦两个甲级五阶，能打过一个咎王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尤其决明子还是治疗系功法，不擅战斗。 顶多是顶住咎王攻击，能够全身而退就算运气不错了。 七人都在打量周围环境，汪溪沉声问道：“萧炀同学，根据庞院长留下的笔记，那瑜阳水湖泊大致在哪个方位？” 蕃藏省，是华夏湖泊群最多的省份，足足一千多个。 按照萧炀的记忆，其中一个湖泊里的水，就是瑜阳水。 可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大战和岁月抹去了许多记忆中的画面。 而且水这种资源和矿石、金属不同，要想毁掉更加容易，加点料污染一下，就没法再正常使用。 萧炀神情严肃，缓缓道：“我们先上去，到地面上才好分辨，庞院长的笔记很陈旧，描述也不是特别清晰，走一步看一步，关键是一定要低调，不能暴露，咎肯定在暗处埋伏。” 七人控制着元力波动飞出裂谷，放眼望去是广袤的戈壁滩。 萧炀左右观望了一下，正色道：“刀马旦前辈，我担心控制不好波动会被咎感应到，有劳您带我飞去高空看看。” 一身藏族服饰的刀马旦轻声道：“不用叫前辈，叫我旦姐就行。” 说完催动束元之术，二人徐徐升空。 萧炀运起玉炅之瞳，尽可能在寻找扶光对于这片土地的记忆点。 几分钟后，他指向两点钟方向。 “那边。” 七人从地面徒步而行，谨小慎微，刀马旦在前，决明子在后，汪溪和蒋主任护住左右两侧。 第一次被打膜的张竞择很不适应，他的渔夫帽变成了藏族的毡帽。 在路上实在无聊的他，悄声向身旁的萧炀问道：“我说消炎啊……这次来找的那个什么壮阳水，有什么特征的？” 萧炀嘴角抽了一下，“那叫瑜阳水……这种水在正午时分，阳光充足的时候，会泛起玉石般的光芒。还有，我叫萧炀，你之前在不夜侯墓不是喊对了吗？” “嗯？”张竞择挠了挠鬓角，“有吗？” 萧炀撇嘴道：“你这一年褪尘缘用多了吧？失忆症状这么严重，别整成老年痴呆了，那可就废了。” 张竞择咧嘴笑道：“废不了，那这个壮阳水可是好东西，渊啊，你多弄点回去喝，争取跟韩希梦早点生……” 咚！ “我生你个铲铲，闭嘴！”秦渊一拳打在张竞择脑瓜上，气得家乡话都飙了出来。 “呵呵……”在队伍后方听到三位学生谈话的决明子轻笑出声，“秦渊同学，你若是有那方面的隐疾，我可以开个方子，你这么年轻，保准药到病除。” 秦渊咬着牙瞪了张竞择一眼，随后哭丧着对决明子说：“前辈，不必了，您别听张竞择瞎说，我好得很。” 众人在插科打诨中稳定推进，翻过一座山坡后，萧炀蓦然出声。 “停！好像就是这里！”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盆地，盆地内是湖泊群，视线范围内有七八个湖泊，远处似乎还有，每个湖泊之间相隔近的只有几百米，远的有好几公里。 萧炀眉头皱起，他记得这里之前没有这么多湖，只有三个。 难道是大战引起地质结构变化，才变成了这么多个？ 他运起玉炅之瞳，在盆地边缘借助高地势眺望，粗略估算了一下，起码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湖泊。 大的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小的只有两三个篮球场大小，连湖都算不上，顶多算个池塘。 萧炀抬头望了眼，提出建议：“已经接近正午时分，我们要不就一起在这等，等正午时分看看有没有哪个湖会有玉石光芒，届时再见机行事。” 刀马旦点头赞同道：“我觉得没问题，不要分散队伍，免得被咎逐个击破。” 高原海拔较高，空气中氧气含量较低，加上大太阳的暴晒，地面变得滚烫起来。 众人盯着酷日仔细观察了半个小时左右，可仍没有任何发现。 张竞择穿戴着厚重的藏族服饰，热得有些心烦意躁。 他看到萧炀时不时会根据风向变换一下位置，用鼻子嗅，觉得好奇，便凑上前去。 “消炎你属狗的吗？” 萧炀白了张竞择一眼，“我们同届，你属什么我就属什么。” 张竞择尬笑一声，用手扇了扇风。 “好热啊，还没到正午吗？有点想之前白鹿学院那个用冰的女生了，她要是在就好了，叫什么色来着，消……唔！唔！！” 秦渊捂住了张竞择的嘴。 “你再乱说话我就把夔偶塞你嘴里！有工夫帮忙看看湖！” 张竞择满脸不悦，摇头晃脑往下方盆地看去。 “我感觉这些湖泊颜色都差不多，哪有什么闪光，都是绿色的，会不会下面是通的？或者有什么地下湖之类的东西？”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呀！ 若是大战导致地质结构变化，地表下沉，瑜阳水确实有可能在地底，照不到阳光，也就不会发光。 这些湖泊如此密集，说不定下面真有可能是通的。 萧炀猛地挑眉，回头看向张竞择。 “你怎么想到的？” 张竞择讪笑道：“说实话……我只是想着去地下能凉快点。” 第643章 两条枪 众人商议过后，决定下潜探查。 可既然要下潜，就要面临一个问题。 不能全部人一起下去，得留人在上面策应，不然万一下面有埋伏，就容易被一网打尽。 决明子建议道：“我带萧炀下去，我们两人对瑜阳水相对比较熟悉，其他人在岸上，如何？” 听到还要在上面被烈日灼烧苦等，张竞择果断举手。 “我也下去！” 汪溪厉声喝道：“别捣乱！在上面待着！” 萧炀思索片刻，轻笑道：“汪院长，让竞择跟我们一起下去吧，他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候还是知道轻重的，而且他对瑜阳水这种奇珍可能有天然的亲近感，或许有帮助。” 汪溪作为院长，不仅担心张竞择的个性在下面容易闯祸，也担心他的安危。 “可是下面情况不明，咎还不知在何处，还是在上面更为稳妥，决明子未必能照应到两个人，不如我带着竞择跟你们一起下去。” 萧炀那番话还有一个理由没说。 咎的主要目的，是要活捉自己，其次才是干扰收集材料。 那么其实跟着萧炀，反而可能更安全。 不过无所谓了，毕竟是墨鲲的学生，那墨鲲院长的话，萧炀还是得听。 萧炀刚想说算了，让张竞择在上面继续晒太阳，刀马旦抢先开口。 “有没有危险，探查一下就知道，有咎就早点找出来干掉，没有咎，谁想下去都可以下去。” 说完，她单臂横于身侧，手掌虚握，一柄红白色龙卷纹的花枪出现手中。 正是她的命宝——红玉。 梁红玉的红玉。 砰！ 刀马旦气息骤增，蹬地冲出，在原地留下一个大型凹坑。 下一秒，她便出现在盆地中央的空中，红玉枪紧握，尖端朝下，殷红色元力汇聚枪尖，朝下奋力刺去！ 嘭——！ 红玉枪枪头没入地下，殷红色元力似蛛网一般蔓延开来，顷刻间传遍整个盆地。 萧炀望着这一幕，在心里暗暗赞赏刀马旦的功底。 动作干脆利落，气息极稳，修的是天地大势这条路，对势的掌控已十分娴熟，举重若轻。 刚才这一击，看起来刚猛，元力却没有外泄半分，也就是说，这盆地里的湖泊如果有咎，一定会被逼出来。 而这盆地外面的咎，却感应不到元力波动。 旁边的决明子同样开口夸奖：“十大组织两条枪，名不虚传呐，果然是女中豪杰。” 两条枪，一男一女。 女枪自然是刀马旦。 男枪则是破阵子，目前千秋辞第二战力，甲八巅峰，命宝绝意，也是一柄枪。 不过是长枪，跟刀马旦的花枪略有不同。 刀马旦用红玉枪检测过，确认这湖里面没有咎。 到了决明子的回合，他飘身上前，元力覆盖整个盆地，青黄色光芒渗透进每个湖泊。 他在检测水质，看是否有毒。 数十秒后，决明子飞了回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没有湖泊含有毒素，便和萧炀、张竞择挑了个最大的湖开始下潜。 岸上则由刀马旦、汪溪、蒋主任和秦渊四人驻守。 下到湖里，立刻清凉不少。 张竞择游得十分畅快，像是吹胀了的皮球突然脱手一般，在水里无序乱窜。 萧炀和决明子则开始思考和观察起来。 决明子察觉到这是个咸水湖，因风沙较多，导致水里能见度不高，水质较差。 萧炀运起玉炅之瞳，在水中勉强视物。 他们三人决定先探个底，看水底是否有其它通道。 既然这个湖是咸水湖，那么如果所有湖下面相通的话，就应该全都是咸水湖。 三人继续下潜，发现这个湖泊远比想象中要深，百米之后还没看到底，而光线已经照不进来，周围漆黑一片。 萧炀和张竞择才丁级修为，内循环快到极限，需要呼吸，便背上了氧气瓶，戴上面罩。 而决明子还不用，以他的修为，在水底待个几小时都没问题。 面罩上有头灯，萧炀又拿了个手电筒给决明子，目前三人只能靠这个照明视物。 似乎是幽黑的环境所致，张竞择比起刚入水时要老实多了，乖乖跟在萧炀身边。 水下两百米，三人终于抵达湖底，踩在松软的沙粒上，萧炀敏锐看到了远处一大团水草后面好像还有路。 他朝那个方向比了比手势，三人朝水草后方游去。 决明子抬手打出两道气息，萧炀和张竞择顿时感觉水的阻力变小，游速快了起来。 在水下两百米的地方，水压很大，普通人别说活动，不携带设备的话，连生存都做不到。 决明子是在提高行动效率，若是由萧炀和张竞择自己出手，在这么深的水下容易控制不住元力波动。 三人顺利穿过水草，果然发现一个巨大的洞穴，决明子细细感应了一下，对萧炀二人点了点头，用手臂做了一个流动的手势。 接着决明子指了指萧炀和张竞择，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洞穴。 两位学生很快会意。 这个洞穴是通的，你们两个跟着我进去。 三人沿着洞穴向前游，洞穴内直径不小，有将近三十米，很快就出现了左前和右前两条岔路。 决明子感应了一下，萧炀用玉炅之瞳看了看，都没有发现什么信息可以帮助判断该走哪一条路好。 这时张竞择率先朝右边的岔路游了过去，还不忘挥挥手让决明子和萧炀跟上。 萧炀一把将张竞择扯住，两手摊开，指了指右前那条路。 为什么走这边？ 张竞择两手合在一起放在耳边，接着扭了扭身子。 萧炀一脸懵。 什么意思？ 你他么不会要告诉我这时候你要去右边睡觉吧？！ 见萧炀没懂，张竞择急了，拉着萧炀就要往右边岔路冲，被决明子拦住。 决明子双眼微凝，元力透体而出，隔绝出一片空间。 “好了，说吧。” 张竞择愕然道：“还能这样？怎么不早用？” 决明子浅笑一声，“谁知道你们这么没默契，在这么深的水底隔绝出空间，要挤压巨量的水，还要控制元力波动，没那么容易，赶紧说。” 张竞择看向萧炀撇嘴道：“消炎你这都看不懂？我用了逍遥游啊，是逍遥游带我去右边的！” 萧炀哭笑不得。 逍遥游的初始状态确实是睡觉。 果然，带这家伙下来是有点用的。 三人朝右边游了五分钟，真的看到了水面，往上一跃而出，落在一个空旷的地下空间内。 一上来，决明子就闻到了一股腥味，不是血腥味，而是不干净海水的那种腥臭味。 萧炀则将面罩和氧气瓶收起，对张竞择轻笑道：“可以啊，没白带你下来。” 张竞择甩了甩身上的水，“嘿嘿，这里凉快多了。” 第644章 瑀泗咎 “啊嚏——！” 浑身湿漉漉的萧炀打了个喷嚏。 刚甩完身上湖水的张竞择果断无情吐槽。 “虚了，虚了吧？这体质也太差了，决明子前辈，赶紧给他开个治肾亏的方子。” 萧炀笑骂道：“去你的！” 接着立刻催动功法将身上的水分烤干。 三人朝周围看去，发现这片空间很大，上方顶部遍布不规则形状的岩石，有点像个天然溶洞。 而地面则有十几二十个大小不一的水池，似乎个个都深不见底。 张竞择小声嘟囔道：“难道这下面真是通的……上面的每个湖最后都能通到这里？这也太神奇了吧？” 萧炀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碎石，沉声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是最绝的风景，几十年前的大战肯定将这里打出了很多凹坑，随着时间推移，出现这样的地质结构不奇怪。” 决明子双眉微扬，“萧炀同学理论学得很出色啊，这样的知识都知道？乙级甲级层次的战斗后，的确会造成一些千奇百怪的地貌。” 萧炀淡淡笑道：“前辈过誉了，主要我平常喜欢看一些课外辅导书。” 嗯，全都是扶光出版社出版。 摸了脚下岩石之后，萧炀又抬头仔细观察顶部，很快，他就发现了什么，略带深意地一笑。 “有了！” 萧炀引着决明子和张竞择去到一个几十米大小的水池边上，指着空间顶部道：“别的池子通不通往上面不知道，但这个池子肯定不通，而是由上面的钟乳石凝结滴落而成，我感觉大概率就是瑜阳水。” 决明子看见众多水池上方，确实只有这个水池上方的钟乳石在往下面滴水，在内心暗暗夸赞萧炀那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 张竞择趴在池子边看了看，撇嘴道：“没感觉有什么不同，味道还有点难闻，上面堆了好多灰。” 决明子偏过头问道：“萧炀同学，带瑜阳水检测装置和过滤设备了吧？” 带肯定是带了，四种关键材料的检测装置和相对应需要用到的设备，在萧炀去九寰局那时候，李承嗣就全备齐了。 不过萧炀用不到，他有更方便的检测方式。 瑜阳水在太阳光芒照射之下，会发出玉石光芒。 这地下空间哪里去找太阳光？ 萧炀就是太阳。 他松了松身上的筋骨，对决明子笑着说：“装置检测费时间，我有更快的方法。” 说罢，太初辰星诀催动，闪烁点点蓝色微光的白色元力在萧炀手心凝聚成一个小球。 在蓝白色小球照耀之下，三人面前的水池表面立刻变得光滑柔顺起来，泛起油脂般的碧绿色光芒。 见此一幕，萧炀和决明子同时面露喜色。 这正是瑜阳水的典型特征。 张竞择被这神奇的画面吸引住，伸出手想去戳一下水面，被萧炀厉声喝止。 “别动！” 张竞择本能地缩回手来。 “干嘛？怕我抢你的壮阳水啊？” 萧炀沉声道：“我来，你先别碰。” 稳妥起见，萧炀先用元力包裹一小团瑜阳水，放进了耀深葫里。 决明子也放出元力在检测瑜阳水是否有毒。 过了半分钟，见决明子那边没什么反应，萧炀才对张竞择放心说道：“嗯，可以了。” 咚！ 张竞择直接跳进了水池之中，仰泳起来。 “啧啧啧……这下我看以后谁还说我总是睡觉，阳气不足。” 看着张竞择这滑稽模样，萧炀无奈摇头。 决明子却忽然脸色骤变，惊声大喊：“不好！快上来！” 轰——！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霎时间无数碎石掉落，顶部完全塌陷！ 三人眨眼之间就陷入了狂暴的水流和巨石之中。 决明子果断出手，爆发出气息，想隔绝空间的同时将萧炀和张竞择拉回自己身边！ 可刚一催动元力，混乱中几团巨大的灰色触手直逼他面门！ 嘭！嘭！ 危急时刻，决明子果断唤出命宝“越方”！ 一个三角形白色符纸出现在他身前，震荡出黄白色元力挡住攻击。 不同于道士用的符纸，越方符上并没有太复杂的道门图案，颜色也不是道门常见的黄色。 刚一和咎交手，决明子就心头一紧。 这咎是从地上来的！还是甲级的瑀泗咎！ 瑀泗咎，高级咎的一种，是涡咎和蝚咎的融合体，除了具有涡咎制造分身和蝚咎强大的自愈能力以外，还能释放毒素。 决明子感应到什么，双目骤然大睁！ 这些瑀泗咎已经开始在往外放毒了！ 而且是……是糯米身上的毒！ 他赶紧用出防御术法，抵制水中的毒素入侵，可马上他就想到什么，心立刻跌到谷底。 糟了…… 这毒是甲级强度，那萧炀和张竞择岂不是…… 决明子立刻用强大感应锁定萧炀和张竞择的位置。 好在这二人相隔不远，本身有一定实力，不会被冲散。 可要是瑀泗咎去了，就麻烦了！ 决明子刚想动身去救援，几团人形鼻涕虫一样的巨大身影就在水流之中撞破碎石而来！ 并且周身还有许多小一号的瑀泗咎。 可恶！ 决明子在心中大骂一声，只能全力迎敌，不让这些咎去到萧炀和张竞择那边。 而在不远处的旋涡碎石之中，萧炀催动元力很快稳住了身形。 他也看到了那几个甲级的瑀泗咎，在缠着决明子。 遇险时分，他很快判断出局势。 先回地面！ 嗯？！ 念头刚起，萧炀猛地一抖。 他感觉到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在从外界的水里往自己身体里钻！ 且冲势极猛，任萧炀如何全力用浑身元力抵抗都无济于事。 那股陌生气息就这么野蛮撕破萧炀的元力防御，钻到了他的经脉之中！ 是毒！ 萧炀感受出来了，他内视到了那股幽绿色的气息！ 就是李鱼中的毒！ 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从萧炀经脉深处，竟然闪耀出另外一股绿色！ 跟充满死寂的幽绿色不同，这股绿色鲜亮又蓬勃，笼罩了萧炀全身经脉。 是不夜侯墓里的精纯生命之气！ 那股毒素在碰到生命之气之后，尽数被排出体外，泯灭不见。 萧炀惊喜不已，同时心生感触。 余姝呀余姝……让继承者拥有百毒不侵之体，也是你传承的一部分吗？ 没时间想太多，萧炀集中精神。 要赶紧上去！ 张竞择呢？ 萧炀立即左右观望，当看到二十米外的画面时，他瞳孔微缩，差点呛水。 只见怀中抱着道情筒的张竞择浑身泛着恐怖无比的幽绿色，青筋暴起，仿佛五官都在用力。 最后在萧炀的惊骇无比的目光注视之下，张竞择的皮肤、血肉和骨骼皆迅速溃烂，化作血红色和幽绿色混合的雾状，消失在洪流之中…… 第645章 钩怙 十几分钟前。 离萧炀等人所在的盆地相隔近百公里远的一处小镇上。 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单脚踩在长凳边，正坐在一家餐馆内大块朵颐吃着羊腿。 本来是很稀松平常的画面，可如今看起来却十分诡异。 少年身上那白色小领大襟衬衣遍布血迹，手中的羊腿未经烤制，嘴边和牙齿上全是鲜血。 整个餐馆，除了少年，没有一个人。 或者说，没有一个活人。 柜台里躺着老板和伙计，旁边那桌的客人统统倒在桌上。 少年的胳膊和腿上还有不少划痕伤口在流着血，可他仿佛完全不在意，吃了几口生羊腿之后往后面随意一扔，骂道：“妈的，一点不好吃，还自称什么全市最正宗，人类真尼玛虚伪！” “呃……呃……” 一丝微弱的痛苦呻吟声忽然传进少年耳中。 少年欣喜若狂，猝然站起。 “太好了！没死透啊！” 发现老板还有一息尚存，倒在地上不断抽搐，少年走到柜台后面，兴奋地搓了搓手。 接着双眸中妖异的灰色光芒一闪，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巴，表情逐渐癫狂。 正当少年想俯下身吸食老板那一丝本源之力时，忽然怔住，猛地回头看向某个方向。 “来了是吧……听令！即刻全体出发！” 唰！ 从少年身上飞出一道强大的灰色气息，撞破屋顶，直冲天际，眨眼间化作一片千米大小的灰色云团。 紧接着，小镇上陆续飞出二十几道灰色光芒，跟在云团身后，极速飞走。 …… 盆地中的湖泊群旁。 离萧炀三人下水已过了十多分钟，还没有任何动静。 在山坡后策应的四人都性格沉稳，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等着。 仙乐府是秦渊向往心仪的组织，他早早就听过刀马旦的大名，只是一直没有见过，他只见过仙乐府负责对接学生的另一位成员。 今日得见，讲心里话还是有一丢丢小激动的。 反正等着也是等着，秦渊主动开口问道：“旦姐，我下个学期就申请提前毕业去仙乐府了，有没有面试之类的流程？” 刀马旦面无表情，盯着远方。 “有。” 秦渊好奇道：“那我需要注意些什么？是面试什么内容？” 刀马旦仍是目视前方。 “入我仙乐府者，必精通音律，面试除了提问，还会视唱练耳。” 秦渊颇有些诧异，“啊，视唱练耳？不看功术技，不考国学咎学那些吗？” 刀马旦微微动了动身体。 “不看，那些前期都考察过了。” 秦渊愁眉苦脸道：“那这么说，还得现场唱？我命宝是洞箫，吹首曲子行不行？” 刀马旦摇了摇头，“不行，必须要唱歌，不能用拿手乐器。” 秦渊推了推眼镜，有些为难地道：“可是我箫吹得准，经常唱不准呀，那到时我来首rap好了。” 刀马旦回过头来，浅浅笑道：“开玩笑的，哪有什么面试，我自己就五音不全。” 秦渊拍了拍胸脯，轻吁一口气。 “那就好，吓死我了，不过旦姐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要是真有视唱练耳，我可能真的要唱rap了……” 噌！ 话音落，刀马旦瞬间变脸，横眉怒目，站起身来，气场变得十分凌厉。 秦渊往后一缩，“不是吧，旦姐，说唱无罪啊。” 毫秒之后，汪溪和蒋主任都站了起来，气场全开，跟刀马旦望向同一个方向。 秦渊这才明白……有情况了！ 他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 刀马旦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她习惯主动出击，甩下一句话闪身飞走。 “这里交给你们。” “嗯。”汪溪神情严肃至极。 刀马旦走了，他可不能走。 他一走，蒋主任又要护着秦渊，又要留意下面的人，定然忙不过来。 片刻后，天边灰蒙蒙一片如雷云压境，带着无尽邪气。 刀马旦孤身一人提枪应战，手握红玉枪，周身澎湃的元力冲天而起。 灰色云团中传出尖锐的嘲讽声。 “我还以为谁，原来是个女人，没意思。” 伴随着声音响起，粗达几十米的巨型灰色触手朝刀马旦甩了过来！ 刀马旦将花枪紧握，在掌心高速旋转形成百米大小的元力气晕。 嘣——！ 两股气息相撞，大地四处开裂。 天地大势和大道法则两种类型除咎师的战斗方式不同。 前者刚猛霸道，后者灵活多变。 刀马旦以瘦弱的女子之躯，硬扛下了巨型触手一击。 灰色气团中再次响起讥笑声。 “除咎师没人了吗？派你一个女流之辈过来？你们都下去！” 云团后方的五六个甲级、十几个乙级瑀泗咎听到命令，极速俯冲。 刀马旦被触手牵制，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咎朝地面冲去。 嘭——！ 汪溪出手了。 地面卷起数道粗壮的水龙卷，拦在咎的前方。 可瑀泗咎会分身，数量太多，仅凭汪溪一人根本抵挡不住，蒋主任又要保护秦渊，最终还是让三个瑀泗咎冲进了地下！ 汪溪瞬间陷入胶着苦战。 远处的空中战场，刀马旦一交手就认出了那几千米的云团是谁，咬牙说道：“毗舍棂，莫嚣张，对付你不用太多人！” 毗舍棂，第七咎王，甲级八阶，个性与迦蓝一致，都很变态。 迦蓝喜欢剥皮，而毗舍棂喜欢……虐待。 残忍虐待。 这个变态不喜欢吸食除咎师，偏偏就喜欢吸食普通人类那一点点微弱的本源，尤其是重伤将死未死的那种，对他来说简直比任何美味佳肴都具有吸引力。 那种人类最精华的求生本能被它吸走，能让它瞬间上头。 所以它经常找些人类想尽办法去折磨虐待他们。 求生本能越强，最后它吸食的时候就越爽。 而毗舍棂的天赋神通，是极其恐怖，近乎不死的自愈能力。 曾和兆拓被并称为两大恶心咎王。 怎么个恶心法？ 实力又不是特别强，杀又很难杀得死。 通常来说，咎受伤之后，痊愈起来会比除咎师困难得多，除了蝚咎、瑀泗咎这一系。 它们好像就是咎祖创造出来专门克服这项弱点的族类。 现在好了，兆拓三年多前死了，最恶心的咎王名头，就落在了毗舍棂身上。 在罹咎之域，它掌管着瑀泗咎一族和蝚咎一族。 所以，瑀泗咎会的，它都会，包括制毒和分身。 这个分身和兆拓的神通不同。 兆拓不是分身，而是分解。 癸卯事变中，咎精心研制的新型毒，也就是不知常打入李鱼体内的那种，便是出自毗舍棂之手。 那种毒叫做……钩怙。 第646章 连星跷 凡中钩怙者，如没有及时得到救治，一两分钟便会毒发，全身溃烂而死。 如果运气好能及时得到治疗，也必须要甲级以上的治疗系功法除咎师才行，否则只能够延缓毒发时间，却无法根治，就像李鱼那样。 钩怙一旦感应到有元力在驱逐它，便会藏匿于细胞之中，慢慢蚕食，十分狡猾。 毗舍棂在来到这个平行世界之后，没有在水中下毒，而是……让手下分身为极微小的芽咎附着在所有湖泊里的微小浮游生物身上。 刀马旦那次出手，导致湖里死了不少浮游生物，虽元力波动未曾外泄，可手下分身的死亡却被远在百公里外的毗舍棂知道了，这才带领手下杀了过来。 刀马旦手中的红玉枪还在高速旋转，短发被劲风吹得跟地面平行。 毗舍棂冷哼一声。 又是一条巨型触手从云团挥出，砸在了刀马旦的殷红色气晕之上。 轰！ 猛然袭来的巨力让刀马旦招架不住，双手握住花枪横在身前，被狠狠击飞，化作一道流光掠过盆地上空，消失在远处。 毗舍棂现出真身，从云团中缓缓飞出，千米高的人形身影像是轮胎一层一层叠在一起一般，凹凸不平，表面有许多孔洞，从中不时有脓液渗出。 它瞄了眼跟甲级咎在奋战的汪溪，又瞥了眼护着秦渊的蒋主任，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 它的目标不在这里。 “看到你们这些除咎师就烦！” 毗舍棂身体中伸出数根灰色触手，一边攻向汪溪，一边攻向蒋主任。 甲级八阶跟甲级二阶的实力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蒋主任早已唤出命宝，护在秦渊身前。 汪溪本在和几个甲级瑀泗咎缠斗，勉强能够不落下风，若是还要接一招毗舍棂的攻击，必会分身乏术，遭到重创。 眼看队伍面临毁灭性打击，刀马旦杀了回来！ 手持红玉枪的她宛若一道殷红色闪电，枪尖的螺旋龙卷之力，破开空间，直刺毗舍棂面门！ 毗舍棂紧急收回攻向蒋主任和汪溪的触手，交叉横在身前。 嚓——！ 那粗达几十米的五根触手和毗舍棂的面门，全被红玉枪完全贯穿，出现六个直径二十米大小的同轴孔洞。 一枪把毗舍棂杀穿的刀马旦迅速转过身来，身上的藏族服饰早已被她扔掉，露出干练的短发和贴身的白色底衫。 她的目光和她手上的红玉枪尖一般锐利，死死盯着眼前的恶魔。 咕噜咕噜咕噜…… 类似血肉蠕动，气泡翻滚的声音响起，几个呼吸之间，毗舍棂身上那几个二十米大小的血洞就恢复如初。 它没有转身，五官和四肢就这么挪到了背面来，看起来诡异又渗人，阴笑出声。 “好俊的枪法……你想玩，那就陪你玩玩。” 接着毗舍棂大喝出声，尖锐的嘶喊听起来像是刀叉用力划过盘子。 “你们把地上三个宰了，这女的交给我！” 这里地广人稀，正好放手施为，刀马旦将手中红玉枪耍了个枪花斜指身后，寒声暴喝！ “杂种东西！给老娘滚！” 嘭！嘭！嘭！ 高空中猛烈无比的碰撞之声响起，殷红色与灰色两两对冲，强大的余波将方圆十几公里的云彩都全部震散。 冲入地底的几个甲级瑀泗咎，身高数百米，早已将地面破坏得不成样子，湖水和碎石四处飞溅。 汪溪一边跟瑀泗咎混战，一边担忧着水下的三人。 就算决明子不擅战，在几个甲级二三阶的咎围攻之下，带萧炀和张竞择返回地面应该不成问题。 怎么还没上来？ 心急也没办法，作为一院之长，心理素质肯定过硬，专心应战，早点将咎清除，才可下去支援。 而蒋主任那边则对上了所有的乙级瑀泗咎。 瑀泗咎分身之后，数量极多，一时半会根本消灭不完。 这就是这种咎的麻烦之处，不像其它的高级咎，一个就是一个。 来一个瑀泗咎，便能变化出几十个乃至上百个实力较低的分身。 若是没有群体大范围攻击手段，很难对付。 恰好蒋主任又不是强攻型的功法，他甩出一记术法，奋力清出一片空间，大吼道：“秦渊！去远处避战！” “好！” 秦渊唤出所有夔偶，想掩护自己撤退，可蒋主任刚清理出来的空间，立马又被瑀泗咎的灰色触手拦住。 秦渊只能退了回来。 “不行！蒋主任！瑀泗咎数量太多，冲不出去！” 蒋主任咬牙切齿道：“待在原地，再撑一会，等决明子上来！” 话音刚落，高空中响起一道巨大的撞击声。 嘣——！ 一个人影被打落在地，撞出一大片凹坑。 甲级五阶的刀马旦能够孤身一人拦住毗舍棂这么久，实力已经十分强悍。 奈何还是元力强度差了太多，即便毗舍棂力量和速度在咎王中都不算出彩，对付一个甲级五阶的除咎师还是不在话下。 击落刀马旦之后，毗舍棂冷冷笑道：“还想等下面的人上来？你们下地狱去陪他们吧！” 嗖嗖嗖嗖！ 毗舍棂浑身急速抖动，像是野狗抖落身上的虱子一般，又变出来六个甲级二三阶的瑀泗咎。 两个攻向汪溪，两个攻向蒋主任，另外两个杀入地底。 汪溪和蒋主任顿时压力骤增。 瑀泗咎的触手越来越多，汪溪是水系功法，在这样场所有额外战力加成，功法全力催动，水龙卷与灰色触手猛烈碰撞，虽落入下风，可暂时无太大危险。 反观蒋主任这边就陷入很大的劣势，有些应接不暇。 秦渊在这样的战斗中，一点忙都帮不上，却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甲级之间的对抗。 法则和天地大势的碰撞，磅礴的元力震荡，场面惊心动魄！ 嘭！ 砸入地底的刀马旦再次疾飞冲出，嘴角溢出血丝的她战意丝毫未减，反而气势更甚！ 毗舍棂嗤笑一声，触手裹挟剧毒奋力砸下！ 唰！ 刀马旦瞬间消失不见，移形换位，在千米之外现身。 嗯？ 毗舍棂略感疑惑，调转攻击方向，触手横扫！ 唰！ 刀马旦再次消失，躲过攻击。 高空中，殷红色身影接连闪烁，毗舍棂的触手全都打在空处。 唰！ 最后一次现身，刀马旦凝聚精纯元力，一枪刺出，如长虹贯日！ 天地大势卷起无尽狂风！挤压这片空间！ 毗舍棂庞大的身躯都被这一枪的气势压至变形！触手更是不受控制，弯成了扭曲的角度。 嚓——！ 毗舍棂被刀马旦这一枪击退，重重砸在地上，身上多了数百个窟窿，胸口更是有一个硕大的洞。 刀马旦浮于高空，喘着粗气。 刚才她所使的，是她的看家本领，招牌术法——连星跷。 “好枪法……好身法……就是有些不痛不痒。” 毗舍棂从地面再次升空，待和刀马旦平齐之时，伤口已完全复原。 第647章 你全家都蠢 刀马旦毕业于赤虎学院，三十年前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名望不下于前几年白鹿学院时期的孔熠天。 三十载除咎之路走来，她披荆斩棘，攻无不克，遇到过不少强劲对手。 今天是她第一次遇到咎王。 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在战斗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眼前这团恶心又丑陋的东西，怎么戳都戳不死！ 她已经用出了威力最强大的术法，仅仅只是击退了毗舍棂而已，造成的伤口在几个呼吸之间就痊愈。 这怎么打？ 这就是咎王的神通？ 自己消耗了这么多元力，对方看起来却毫发无损。 这架不会打啊…… 不会打，也得打！ 刀马旦可不怂，戳不死你，戳痛你也行！ 她再次提枪前冲，红玉枪在她手里舞出漂亮的弧线，像盛夏中一朵绽放的梨花。 毗舍棂一招鲜，吃遍天，继续以触手应对。 战斗，只有一对一，双方都全神贯注的时候，才能都发挥出全部实力。 可惜，很少会有战斗完全和外界无关。 “啊——！” 一声痛呼，惊动了激战中的汪溪和刀马旦。 二人听到这声音，好似心脏下方被人用力扯了一下。 是秦渊的声音…… 心神分散过去，二人马上知道了怎么回事。 蒋主任被新加入的两个甲级瑀泗咎，和不计其数的乙级瑀泗咎分身弄得苦不堪言，疲于应对，不慎让灰色气息冲破了防线。 秦渊被一条触手的气息波及，左腿小腿处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白骨，触目惊心！ 而且更糟糕的是……瑀泗咎的触手……是有毒的。 秦渊单腿立不住，倒在沙地上，双手死死摁着左腿大腿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脸色苍白，死死咬着牙。 方才，他只是被瑀泗咎的一点点气息蹭到了而已。 可就是在这一点点气息面前，七个夔偶就像纸糊的一样，顷刻间化成齑粉。 摧毁夔偶之后，那一点气息还能突破元力防御，将他伤成这样。 甲级战斗的余波，有如此恐怖的威力吗？ 此刻秦渊外伤内伤都很严重，小腿处血流不止，毒素正从这里侵入。 蒋主任深深自责之下陷入狂怒，超负荷催动功法，燃烧气血，将周身的瑀泗咎全部震退！ 然后飞速闪到秦渊身边，将他大腿处的经脉封住，不让毒素蔓延至躯干。 嘭！嘭！ 汪溪和刀马旦分神之际，露出破绽，双双被击退。 刀马旦被毗舍棂的触手抽了一鞭，双手紧握枪杆往后飞速后退，连续撞碎了三座山坡还未止住身形。 她调转枪尖深深插入地下，将地面划出深达数米，长达百米的裂缝，单膝跪地，终于停了下来。 “唔——！” 五脏六腑轻微移位，刀马旦嘴里涌出鲜血。 汪溪被铺天盖地的触手轮番轰炸，炸进了混乱不堪的水流之中。 再次飞出，平日里梳得整整齐齐的西装头已被打湿，凌乱散落在额间。 毗舍棂双手交叉负于胸前，居高临下，带着蔑视的语气道：“真是狼狈呀……明知道不是我的对手，不逃，非得送死，人类怎么都这么愚蠢？” 刀马旦内伤，汪溪轻伤，蒋主任燃烧了气血，秦渊重伤。 四人都陷入困局，还担心着水下三人是否已经遭遇了不测。 这似乎都不能算困局，而是死局。 “嗯？！” 毗舍棂蓦然发出疑惑之声，看向空无一人的区域。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一个的欢脱的声音响起，刀马旦四人皆精神为之一振。 是张竞择！ 下一秒，毗舍棂盯着的地方忽然出现三个身影。 决明子用青黄色光芒护着萧炀和张竞择，回来了。 见三人相安无事，其余四人都松了一大口气。 决明子神色冷峻，以越方符开路，将萧炀和张竞择送去了蒋主任那边。 毗舍棂带着怒气低声喝道：“空间命宝……狗运真好。” “我狗尼……”张竞择还想回怼，被萧炀拉住。 接着意念一动，元力包裹秦渊和张竞择，三人一同进入了耀深葫中。 四位甲级除咎师没了后顾之忧，心态和状态完全不一样，重振旗鼓，杀向了瑀泗咎群。 决明子和刀马旦二人两手围攻毗舍棂，蒋主任和汪溪对付其余的咎。 一时间整个战场风起云涌，狂风伴随元力碰撞的冲击，将这片大地无情摧残。 …… 几分钟前，张竞择化成血水之后，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白色空间内。 他抱着道情筒好奇地打量四周，发现空白一片，极其宽阔，好似没有边界。 “咦……我不是在水里吗？这里……这里难道是天堂？难道褪尘缘没生效？！” 张竞择慌得一批，赶紧催动元力眺望远方。 突然！ 他好似在某个方向看到了什么，全速飞去。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是一堆杂物，什么都有。 “嘶……这氧气面罩怎么跟我戴的那个那么像？” 张竞择沿着这堆杂物外围漫步走着，绕到另一侧时，他猝然停下，表情变得不可思议又惊恐无比。 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坐在地上，脸色蜡黄，虚弱无比的女人。 “你，你你你，你是白鹿那个……色，色……清一色！” 说完这句话，张竞择连退几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地。 “完了，完了……真的死了，我还没毕业啊……怎么就英年早逝了……” 就在此时，一个男人在张竞择身边瞬间出现。 “谁让你乱跑的？” 张竞择看到这人，先是惊喜，很快就转为失落。 “消炎？！你……你也死啦？唉，我就知道，那水里有毒，咱俩应该都跑不了。” 萧炀将张竞择揪到了杂物另外一边，将他扔在地上。 “死你个头，这是我葫芦里！” 张竞择如梦初醒，但眼中仍有些许茫然。 “那刚刚那个女的……” 萧炀淡淡道：“那不关你事，再多嘴扔你出去。” 没了褪尘缘的张竞择听话多了，安静跟在萧炀身后。 …… 瑀泗咎在水中注入钩怙之后，萧炀被不夜侯传承所救，决明子修为高超，可以自行抵御，唯有张竞择毫无办法，让钩怙之毒化成了血水。 萧炀记得张竞择有褪尘缘，能借助命宝复活一次，于是电光火石之间用元力包裹了道情筒，放进了耀深葫里。 故而张竞择醒来才会是这番景象，还将纪琳错认成了卿伊瑟，以为自己英勇就义。 而耀深葫之所以会从之前的黑色空间变成白色，是因为萧炀到达丁级之后，耀深葫进化了。 从“入蕴”之境，进化到了“入极”之境。 第648章 插嘴 壬癸入微，庚辛入妙，戊己入蕴，丙丁入极，甲乙入道。 现在耀深葫内的空间，比起入蕴之境时大了何止百倍千倍。 萧炀自滁洲苏醒之后，第一次进到耀深葫，自己也吓了一跳。 黑色变成了白色，明明没有任何光源，却是一望无际的白。 空间大到更是连玉炅之瞳都看不到边界。 萧炀试过朝某个方向一直飞。 诡异的是，他飞了许久之后，竟回到了原地！ 萧炀仔细研究过，他将他自身进来的默认位置定为初始位置，构建了坐标系，初始位置为坐标原点。 发现不管往哪个方向飞，最后都会回到原点，一圈下来大概是四十公里。 这一变化让他觉得非同寻常。 好在有扶光的记忆，凭借上一世经验，萧炀推敲出了真相。 之前耀深葫里存放东西，空间是和外界连通的，萧炀人在哪里，耀深葫里的空气就是来自哪里，食物放久了会过期腐烂。 而现在……耀深葫内的空间和外界断开了，自成一方小世界，只是尚在萌芽之中。 所以不管萧炀怎么飞，都会回到原点，是因为现在耀深葫里的空间就像一颗球，周长为四十公里的球体。 摊开来的表面积跟终日时间的一个地级市差不多大。 自成一方小世界后，耀深葫的操作变得困难了些。 萧炀需要自行控制葫芦里的生态环境，没空气往里存空气，没树放树，没水放水。 总之看到什么藏什么。 盗窃地球。 放进去的食物还是会腐烂，只是生态环境换成了萧炀定制。 当然，操作困难，也意味着功能强大。 入极之境的耀深葫，乙级都难以发现，甲级以上能感应到，甲八以上实力才可破除。 在癸卯事变时，萧炀就曾躲进耀深葫被不知常抓了出来。 那时的耀深葫，莫说不知常，就是任意一个甲级咎都能破开。 萧炀将张竞择收进耀深葫后，本想直接通过移动的方式到地面去，可他刚一动身，就看到外面又下来两个甲级瑀泗咎攻向决明子。 决明子在水中作战，内循环极限会大大缩减，加上被水覆盖，要分出力量抵御毒素入侵，战场对他极其不利。 五个甲级二到五阶的瑀泗咎把整片地下乱流之中布满分身，就是死死控制着决明子不让他上去。 萧炀冷静思索了一下，既然决明子短时间内上不去，光是自己和张竞择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还可能拖上面人的后腿。 在来这个平行世界之前，萧炀就想过这次可能会碰到哪个咎王。 癸卯事变后这两年，第五、第六咎王，也就是波旬和硚姬都突破到了甲九。 只剩第十到第七这四位咎王还在甲八。 咎祖运送甲九咎王的消耗比起甲八要大很多。 就连癸卯事变，咎祖也只送了宗布、盖聂两位甲九咎王前往碎盘。 龙吟铁和聚元石那两次都是甲八咎王，那么瑜阳水这一次……大概率就是第十咎王不知常或者第七咎王毗舍棂。 毗舍棂会用毒，故而决明子才会来了之后小心翼翼检测湖水。 若是不知常来，萧炀早就跟刀马旦商量过对策。 毫不犹豫，逃！ 因为这厮的天赋神通太变态，没有甲八的元力等级，会被无情封禁。 也就老武和孟修贤这样的天纵之姿才能幸免。 当看到瑀泗咎后，萧炀就确定，上面来的一定是毗舍棂。 这位第七咎王的攻击力、速度、爆发、防御在咎王中都一般，就是一坨打不死的烂肉。 那刀马旦应该能撑一会。 “消炎，消炎，我们躲进葫芦里能不能动的？能动的话上去啊，在这也帮不上忙。” 张竞择扯了扯萧炀的衣角说道。 萧炀瞥了张竞择一眼，反问道：“上去就能帮得上忙了吗？而且，是你在这帮不上忙，不代表我帮不上。” 张竞择眉眼微扬，“我怎么那么不信呢？甲级的战斗你能插得上手？” 萧炀耐人寻味地一笑，“谁说要插手，插嘴不行吗？” 张竞择神情怪异起来，嘴角扯得老长。 “你再说一遍插什么玩意？” 萧炀懒得理他，以第三视角控制葫内空间朝决明子那边而去。 可是甲级强者的战斗速度太快，萧炀根本跟不上。 每次都是刚靠近了一点距离，决明子就换了地方。 萧炀低头沉思片刻，偏过头道：“借你道情筒用下，你控制它飞出去，去引起决明子的注意。” 张竞择望着外面那么多瑀泗咎，有些担心。 “不会把我宝贝弄坏了吧？” 萧炀语气急促起来。 “不会！你快点，要不你人出去也行，今天你和你的命宝一定要出去一个。” “道情筒！去！” 水中混战的决明子用余光看到了一个渔鼓飞过，心中微动。 那不是……张竞择的命宝吗？ 他的视线跟着道情筒，终于留意到那片区域有空间波动。 决明子会意，且战且退，主动接近。 咻！ 成功被萧炀收进了耀深葫。 进来之后的决明子长呼一大口气，甩了甩身上的水。 “萧炀，这空间系命宝很不错啊，都有这个规模了，但是这样躲着不行，上面的压力会更大，毗舍棂肯定来了，它能破你这葫芦。” 萧炀正色道：“我知道，所以叫前辈你进来，就是想帮你尽快解决外面那些瑀泗咎。” 决明子皱眉问道：“你怎么帮？” 萧炀沉声道：“如果不考虑元力损耗，是不是能更快干掉外面这些家伙？” 决明子好像明白了萧炀的意思，轻笑道：“你有乾元丹？以我现在的元力等级，只有紫菁乾元丹才能起到可观的补充效果。” 萧炀摊开左手。 “我有。” 一颗紫色丹药赫然浮于萧炀掌心，把张竞择看愣了。 他记得他们学院校医室有卖这东西，十万柯点一粒。 萧炀现在可真是好起来了呀……这么珍贵的紫菁乾元丹说送人就送人。 决明子看到萧炀拿出紫菁乾元丹倒是没有太惊讶，他知道萧炀夺了不夜侯传承，也听百里霜说了萧炀慷慨归还所有传承一事，能搞到紫菁乾元丹并不稀奇。 决明子没有伸手去接，微微摇头。 “一颗不够，我不擅战，要是不考虑损耗，起码需要三……” 萧炀直接打断，摊开右手。 “我有十颗。” 这回连决明子都吓了一跳，十颗就是一百万柯点，就连他在神农阁，也就只有炼药时才能一次性看到这么多颗紫菁乾元丹。 决明子拍了拍萧炀肩膀，拿走了三颗。 “多谢了，给我两分钟。” 说罢，决明子离开耀深葫空间，在外面火力全开。 张竞择这才明白过来萧炀说的“插嘴”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嗑药。 卧槽……那刚才那堆东西里面岂不是有非常多的…… 张竞择悄悄转身，谄媚笑道：“消炎，你那堆东西有点乱，我去帮你整理一下。” 歘！ 萧炀一把揪住张竞择命运的脖颈。 “不行你就找个凉快点的角落睡一会，打完了我叫你。” 第649章 不走 萧炀的那十颗紫菁乾元丹，自然是找百里霜拿的，决明子并不知道。 而且还是不夜侯牌的紫菁乾元丹。 药效更猛，一颗顶一颗半。 萧炀不仅拿了紫菁乾元丹，还拿了解毒的丹药。 这就派上了用场。 此刻的耀深葫空间内，秦渊痛苦倒地，脸色苍白。 张竞择完全没了欢脱之态，着急问道：“渊……你没事吧？你这腿……我看着有点吓人啊……” 萧炀立刻掏出一颗解毒的丹药塞进秦渊嘴里。 钩怙这种毒是新型毒，现有的解毒丹药只能起到控制和延缓效果，无法彻底消除。 “坚持住，神农阁已经快要研究出钩怙的解药，只要能回到南柯，就没事了。” 秦渊强忍剧痛，点了点头。 他的伤口，血已经止住，只是整条小腿都麻木了，痛感来源于经脉和神经。 萧炀眉头拧得很紧。 三次行动，这是第一次有人员重伤的情况出现。 还是庚子八仙之一。 张竞择又急又怒，“这群王八蛋！太阴险了！” 萧炀从决定去寻找四种原材料时，就料到了咎肯定会先一步埋伏。 毕竟……咎很清楚这四种原材料在哪个盘，大概在什么区域。 只是多年过去，它们跟萧炀一样，很难判定到底有没有新的材料生成，在具体哪个位置生成。 咎相给它们的主要任务是活捉萧炀，次要任务才是阻止收集材料，且行动时间早于萧炀，这才能够每次都以逸待劳，掌握主动权。 萧炀要想拿到材料，就必须要过咎这一关。 秦渊后背被汗水浸湿，吃力地开口道：“你们，在水下……有发现吗？” 张竞择悻悻道：“本来找到瑜阳水了，结果那些咎把地下空间全部摧毁，又放出了毒，瑜阳水和其它湖水混在一起，肯定被糟蹋了。” 萧炀皱眉肃声道：“没用的，那里的瑜阳水毗舍棂早就发现了，它是故意守株待兔而已。” 张竞择呲着牙，“狗东西！太坏了！还好消炎你这葫芦给力，不然我复活之后恐怕也还是会中毒，上都上不来了。” 萧炀望着外面战场，神情仍不轻松。 “再给力也没用，现在还是破不了局……” 张竞择有些慌张地道：“我们，我们这里是旧盘，九寰局应该已经检测到了，他们会通知仙乐府和神农阁派人来的吧？” 站在张竞择的角度去想，事态当然会这样发展，就像萧炀和赤虎学院去找聚元石那次一样。 可这次跟那次不同。 那次是靠赤虎学院老师撑住，元易宫和九寰局派强力援兵赶来，逼退迦蓝。 这次墨鲲学院老师可撑不住。 强力援兵……也早就来了。 刀马旦和决明子就是。 仙乐府和神农阁从整体实力上，本就不如九寰局和元易宫。 上次去找聚元石，萧炀还让许英纵特地提前这个两个组织打过招呼，才能派来震慑住迦蓝的援兵。 不管是刀马旦还是决明子，都是各自组织排前五甚至前三的存在， 但凡这两个组织还有其它更强力又有时间的人选，早就一起过来了。 此时就算仙乐府和神农阁再派人来，实力也超不过甲级五阶，对战局并没有决定性帮助。 萧炀沉声道：“决明子和刀马旦就已经是目前这两个组织能派出来的最强力量，九寰局要联系足够份量的人过来需要时间，这个世界不是围着我们转。” 砰！ 震耳欲聋的轰击声将三位学生的目光同时吸引了过去。 毗舍棂将决明子和刀马旦都打飞了。 唯有蒋主任和汪溪的战场还算小有优势，只是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分身，怎么杀都杀不完。 决明子和刀马旦刚从地面凹坑中站起，毗舍棂的触手就到了。 嘭！嘭！ 二人用各自命宝顶住攻击，咬牙强撑，地面塌陷下去一大片。 决明子以气机封锁声音范围，咬牙道：“这样下去不行，耗都被这家伙耗死，等不到九寰局协调人手过来了，还有三位学生在，秦渊又中了毒，撤吧。” 刀马旦冷眼看着远处的毗舍棂，“一起撤大家都走不了，你们先走，我掩护你们。” 决明子摇了摇头。 “那样你走不掉的。” 刀马旦目光坚定。 “走不掉……就不走了！” 决明子低声喝道：“不是只有你有除咎师的觉悟，试试看一边打一边往寰枢方向移动。” 刀马旦神情冷峻，沉默片刻后重重点了点头。 呼——！ 另外几条粗大的触手再次袭来，掀起滚滚气浪，毗舍棂嘶哑的声音响起。 “封锁声音？是在交待遗言还是商量什么无聊的小勾当！” 强大压力之下，决明子和刀马旦被迫避开攻击，往旁边跳走。 汪溪和蒋主任二人见决明子和刀马旦开始避战，立刻懂了，同样边战边退。 在耀深葫空间内的萧炀察觉到战场的转移，很快反应过来，控制小世界往寰枢方向缓缓移动。 可惜……作为咎王，灵智和经验都远胜一般的咎。 毗舍棂嘲笑道：“终于知道逃了？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嗖嗖嗖嗖嗖！ 灰色气息震荡，从毗舍棂身上又飞出四团云雾，在远处化作四个甲级一阶瑀泗咎，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位置。 咕噜咕噜咕噜~ 四个瑀泗咎一分二，二分四，很快就组成了高度上千米的封锁圈，整齐排列的灰色身影，个个都有乙级以上的实力，延伸出无数根触手在缓缓蠕动。 刀马旦和决明子见状，皆心中一沉，意识到今日恐难以全身而退。 决明子也不封锁声音，直接大吼道：“萧炀！你们三个先走！” 四位甲级除咎师愤然朝着毗舍棂和瑀泗咎群冲了过去，给学生们制造撤退空间。 四人中状态最糟糕的是刀马旦，她已是强弩之末，屡次承受毗舍棂的重击，致使她元力隐隐有紊乱崩溃之象。 毗舍棂怒喝道：“我看你们今天谁走得了！” 众多的瑀泗咎像是发狂一般扑向四位甲级除咎师，整片战场混乱不堪。 耀深葫小世界中，张竞择见萧炀没有动，略显担忧地道：“消炎，不找机会撤吗？老师和前辈们在给我们拼命找机会了，而且秦渊的伤……”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眉头紧锁，此刻他脑海里在经历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知道，毗舍棂绝不会放自己走，活捉自己才是主要目的。 在水下会放毒，也只是因为毗舍棂知道自己夺了不夜侯传承，能对毒素免疫而已。 认真思索过后，萧炀咬钉嚼铁般开口。 “信我，不走。” 第650章 一箭之上 张竞择不解，“为什么？别玩什么不抛弃不放弃，我们都是累赘啊，而且秦渊的伤越拖越严重。” 萧炀知道，他的这个决定会让张竞择和秦渊难以理解，可他解释不了。 “是，回到南柯去神农阁，对秦渊的伤来当然是最佳方案，但神农阁除百里霜以外最好的医生就在这里，只要能解决毗舍棂，决明子就能立刻给秦渊治疗！” 张竞择关心则乱，语速变得有些急促。 “怎么解决毗舍棂？决明子都自身难保了，还指望他来救秦渊？走吧！别磨叽了！” 一个平时最随性的人，在生死危机之下，也会变得正经起来。 尤其，还关乎到他在墨鲲学院唯一一位好朋友的性命。 “竞择！”坐在后面地上的秦渊忽然出声，“相信萧炀！他说不走，就不走。” 张竞择愕然，“渊，可是……” 秦渊抬起手，打断张竞择后面的话，强行挤出一丝笑意。 “没什么可是，你这么关心我，我真的还挺感动，不过毗舍棂不会那么容易让我们走的。 “老师们拼出来的机会，说不定只是毗舍棂故意漏给我们看的陷阱，一旦我们真的往那边移动，可能反而会被它抓出去……” 张竞择这才醒悟，随后喃喃道：“但……总有一丝机会吧？这样原地不动，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这回秦渊也哑口无言，他实在想不到，萧炀还能有什么办法破这个局，只能和张竞择一起看向萧炀站得笔直的背影。 事实上，萧炀来这里之前底气就没有之前两次那么足。 他真的没有牌了。 他没想到毗舍棂的神通和分身如此棘手，确实是低估了这位第七咎王。 没办法，扶光死的时候，毗舍棂可能还是个芽咎。 这一世的萧炀也没接触过毗舍棂，对这团烂肉的能力没有精准的认知。 这里除萧炀之外的六个人，都是被萧炀组织而来，若是其中任何一人出了事，萧炀都难辞其咎，更会心生内疚。 他不想冒险闯咎群，风险太高，到时万一张竞择被毗舍棂抓出去弄死，这家伙可没有第二次褪尘缘了。 眼下这种局面，萧炀唯一能想到保全所有人的办法…… 就是不走。 …… 外面的战场，刀马旦和决明子再次不敌毗舍棂，被触手击退，双双倒地。 刀马旦的红玉枪都脱手而出，跌落在远处的碎石之中。 顶尖除咎师的战斗中，命宝失去掌控，基本就意味着快要彻底丧失战斗力。 两位甲五强者同时看向小世界所在的空间，却讶异地发现萧炀半步未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走？ 刀马旦和决明子都清楚，再打下去，最多两个回合，他们二人就要受到重创。 届时失去两个最强战力，这个队伍很快就会全军覆没，萧炀沦为俘虏。 人情用尽，办法想完，为什么萧炀还说不走？ 到底还能怎么办？ 答案，皆系于一箭之上。 咻！ 一支黑色巨箭自天边划破长空而来，如长虹掠境，呼啸而过。 所到之处，周围数十米空间尽数扭曲塌陷。 嘣——！ 巨箭击中瑀泗咎组成的封锁圈，黑色元力像是火烧连营一般，毫秒之内就将成千上百个瑀泗咎消灭了个干净。 看到这一箭，毗舍棂又惊又怒，朝着箭射来的方向恶狠狠道： “江城子？！” 过了十几秒钟，一位留着山羊胡的灰袍老大爷脚踏清风而来，朗朗开口，身后跟着一位丰神俊逸的中年男子。 “太久没动手，准星都下降了，这都没射中你脑门。” 江城子，千秋辞首领，前几个月刚刚突破到甲级八阶，命宝“满月”，一把反曲弓。 论战力，在千秋辞他不如定风波和破阵子，但要是论张弓搭箭，远程狙击的本事，他冠绝全南柯，甚至整个除咎史。 刚才那一箭，就是江城子在几十公里外射出。 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是帮萧炀开启除咎大门的人。 千秋辞，青玉案，甲级五阶。 见到这两位同行降临，刀马旦等人惊奇不已。 千秋辞的人怎么来了？还是首领带着精英亲临？ 这，这是谁请来的？ 小世界中的张竞择兴奋地跳了起来。 “卧槽太帅了！牛逼啊消炎，啪啪打我脸， 怪不得说不走，这种大人物你都能喊来？” 就连秦渊都露出不可思议般的神情，一时间忘记了左腿伤口的疼痛。 萧炀唇边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仿佛蕴含无穷意味，轻声开口。 “不，不是我请来的，我哪有那么大面子。” 张竞择歪头，“那是谁？” 萧炀微微仰头，双眸逐渐幽远，深邃如星空，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心声自语。 “知我者，谓我心忧，谢了。” …… 南柯，大宁王朝皇宫。 御书房内，只有公孙纳一人。 此刻，他正俯身用毛笔在一张大纸上写着什么，忽然通讯器响起消息提示音。 公孙纳缓缓将毛笔放在笔架之上，唤出手腕界面。 消息来自李承嗣。 “公孙首领，江城子带着青玉案于十分钟前出发，现已赶到萧炀所在的旧盘。” 看完，公孙纳轻笑一声，收起通讯器，拿起毛笔继续将纸上未尽之字写完。 几分钟后，搁笔。 公孙纳拿起自己的作品，仔细端详。 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知我者希，则我者贵。 不知公孙纳是满意这幅字，还是满意李承嗣发来的消息，他将纸张慢慢卷起，嘴角含笑，对着门外很远很远的地方淡淡说了一句： “不客气。” …… 萧炀确实没有牌了。 但是，公孙纳还有牌，而且还不是九寰局的牌，是他公孙家族的牌。 癸卯事变时，公孙纳指挥唐宋去的是定风波的碎盘，而没有去燕无介那边。 燕无介是九寰局的人，就算公孙纳当时叫唐宋去支援燕无介，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什么非议和闲话，私人的恩怨，在对抗咎面前都必须往后靠。 这一选择也直接导致燕无介陷入了巨大危机，差一点点就要死在第三咎王盖聂剑下。 还好破尘刀出现奇迹，燕无介入甲九成功。 即便如此，当时燕无介从碎盘回到南柯时，都抢救了好久才脱离生命危险。 试想要是定风波面对第四咎王宗布，没有唐宋的支援，结果会怎么样？还能活着回到南柯吗？ 从事实上看没什么，可从过程来看…… 千秋辞，确实欠了公孙纳一个人情。 江城子懂，公孙纳也懂，二人心照不宣。 要知道十大组织的首领，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动他们出手。 组织里大大小小各种事宜需要处理，首领又身系众多要务，哪能随便出来打架？ 也就只有公孙纳这样的地位，才能指挥十大组织首领行事，还得要有充足理由。 而公孙纳会用这个人情，不光是为了萧炀，也为了……白鹿学院。 为了癸卯事变中殒命的三千师生。 萧炀从九寰局离去去寻找材料时，公孙纳就说过，他九寰局派不出人，只能靠萧炀自己。 可他暗地里一直在叫李承嗣留意萧炀的情况，就是担心萧炀对现在的咎不够熟悉，出现纰漏。 扶光和不夜侯是经验丰富，可他们二人的经验都是大几十年甚至百年以前对咎的经验。 除咎师在进步，咎也在进步。 萧炀现在才踏入除咎之路几年？ 五年多。 其中还有一年在发呆，有一年在睡觉。 虽然两世为人，可萧炀对当下咎的总体情况，了解地并不是太过详尽细致。 这一点，公孙纳和萧炀自己都知道，他们二人也都知道对方知道。 在决明子喊出让萧炀他们三位学生先走的时候，萧炀在心中反复思考。 就是在想公孙纳会不会打出这张牌。 最终，萧炀还是选择相信这位七世为人的老伙计。 不走。 而公孙纳也没有辜负萧炀。 江城子的人情，公孙纳是从癸卯事变中获得，那就让这个人情还给癸卯事变。 既是帮萧炀这个好朋友，也是还白鹿学院的债。 二人之间那跨越百年的君臣默契，将这次的死局成功化解。 第651章 祝由之术 毗舍棂见到江城子感到十分意外。 连巫祀大人都没算到这位第二大组织的首领会出现吗？ 轰！ 灰色气息猛然爆发，千米大小的云雾笼罩半边天，从中飞出不计其数的瑀泗咎，如暴雨般从空中落下。 江城子扬了扬下巴，身后的青玉案会意。 来活了。 身着碧色长衫的青玉案闪身至高空，双臂平举张开，强大的波动使得整片战场隐隐有雷声轰鸣。 天空在转瞬之间暗了下来。 乌云之上，苍穹震颤。 点点星光自九霄之外降临这片空间，范围覆盖方圆几十公里。 轰！轰！轰！ 流星雨一般的道道元力光束，将毗舍棂分身出来的瑀泗咎尽数击中。 每一根元力光束，都会不偏不倚命中一个瑀泗咎，带走它们的生命。 像是天降神罚，诛杀邪祟。 见到这么壮观的场面，秦渊和张竞择都呆住了。 萧炀更加呆。 他见过一次简易版。 正是青玉案当初给白鹿学院庚子届新生引元时用的那门术法。 千树·星雨！ 只不过那时降临的都是手臂粗细的微弱元力，而这次才是完整版。 每一道元力光束都粗达几十米甚至上百米，拖着长长的元力光带，气势磅礴。 江城子来这里会带上青玉案，正是因为青玉案的群体大范围攻击能力，刚好克制毗舍棂的分身手段。 小弟露了一手，当老大的也得有点表示。 江城子左手呈虎爪张开，一把跟他人齐高的反曲弓出现，被他紧握手中。 同时他的右手将黑色元力组成的弦拉至最满。 嗖！ 墨功元力形成的巨箭穿梭而过，破碎虚空！ 要是一对一，毗舍棂倒还真不虚江城子，谁胜谁负还不好说，甚至毗舍棂很有信心将江城子活活拖死。 只是眼下没必要再打下去，这次它的行动，在江城子现身的那一刻就已经失败了。 毗舍棂收起千米大小的云雾，化作一两百米的人形，掉头就跑。 高空中出现一个黑洞，似乎是接引它回去的入口。 可黑色巨箭速度太快，毗舍棂无奈在空中变换了几次身位。 然而无论它怎么变，江城子的箭就像装了追踪器一样，紧追不舍。 最终在毗舍棂离寰枢还差一百多米远时，避无可避，被巨箭正面击中。 滋滋—— 刀叉划过盘子般的刺耳声音再次响起。 毗舍棂浑身剧烈颤抖，气息紊乱，身上的孔洞喷出大量灰色气体，半边脸都耷拉了下来。 它的双眼怨毒至极，脸上一边恢复自愈的同时，一边阴狠叫喊。 “江城子！这一箭我记住了，迟早在你千秋辞的人身上讨回来！” 说罢，它飞身后退，身影消失在黑洞之中。 以江城子的能力，能射毗舍棂一箭出出气已经很不错了，留它是肯定留不住的。 若是想要斩杀毗舍棂……可能还得再来两个江城子。 危机解除，三位学生终于从小世界里现身。 萧炀立刻就跟江城子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若无他的满月弓，这次全军覆没倒未必，但一定会有人牺牲。 江城子只是饱含深意地一笑，点头回应，甚至都没有过来打招呼，就这么和青玉案浮于高空之中。 论资历，这里他最老，论地位，他是第二大组织首领，还亲自过来救场。 谁需要跟谁打招呼？ 大战过后，刀马旦等四位甲级强者都没心思调息，全部飞来了三位学生身边。 秦渊的伤情，牵动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 决明子唤出越方符贴于秦渊眉心，同时扣起秦渊脉搏。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决明子脸上。 此刻秦渊的伤情情况，全部都能通过决明子的表情看出来。 只见决明子的双眉微微皱起又松开，舒缓片刻又皱起，阴晴不定。 半分钟后，决明子正色道：“好在蒋主任封住了秦渊左腿窍穴，萧炀又喂了解毒丹药，毒素没有扩散至全身，还不算特别糟，只要三天内服下解药就能痊愈。” 萧炀问道：“我听百里霜首领说，钩怙之毒的研究结果很乐观，很快就能攻克了，秦渊不会有事吧？” 决明子略显难色，“是，实验结果是很乐观，可要是三天之内没研究出来呢？” 张竞择有些忐忑，试探性问道：“没研究出来……会怎样？” 决明子轻叹道：“钩怙之毒麻烦就麻烦在这里，我最多能帮秦渊保住三天，三天后钩怙之毒一旦匿入浑身细胞之中，到时……研究出来解药都没用。” 说完这句话，决明子看了萧炀一眼。 若是三天之内钩怙之毒的解药没研制成功，秦渊就会跟李鱼一样……只能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张竞择一听决明子这话，目露惊恐，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汪溪跟蒋主任更是如鲠在喉，悲痛不已。 好在，决明子话还没说完。 他眼中精光一闪，语气低沉且严肃。 “秦渊，你天赋不俗，心性极佳，与其把命运交给这虚无缥缈的三天，我有一法可以一试，若成功，你当场就能痊愈。” 汪溪明白决明子话里的意思，双眉一挑，有些惊讶。 “会不会太冒险了？” 决明子郑重地道：“汪院长，我理解你的心情，贵院培养秦渊不易，我正是为了保住他的前途和未来，才决定一试。 “实不相瞒，以我的经验来看，三天之内钩怙之毒解药研制成功的可能性，不超过三成。” 秦渊看了眼自己小腿上骇人的伤口，浅笑道：“决明子前辈，你说的方法是什么？若是不成，又会如何？” 决明子双眸微凝，缓缓开口。 “截肢。” 听到这两个字，秦渊和众人皆心头一颤。 决明子继续说道：“现在毒素还没有扩散到全身，截肢一定能保住你的性命，只要你能挺住，我可助你断肢重生。” ！！ 断肢重生？ 这和断肢重接完全不一样。 秦渊的左腿已经中毒接近坏死，切掉之后再长出来一条新的腿？ 这等天方夜谭一般的事，萧炀只在不夜侯记忆中见过。 就是那神奇的拓体之术。 决明子竟也能办到？ 这段话对秦渊造成了不小冲击。 截肢再生，听起来就很吓人呀…… 秦渊头脑聪慧，他知道，断肢重生绝没有那么简单，否则决明子也不会这般神情严肃，一定会有失败的风险。 果然，决明子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但只有一次机会，你要是没能挺住，这腿就长不回来了，只能落个终身残疾。要想断肢重生，需要你有极其强大的意志力和坚定不移的信念，配合我的这门术法，方可痊愈。” 秦渊问道：“前辈，什么术法？” 决明子将命宝越方符夹在两指之间。 “祝由之术。” 第652章 咬着 祝由之术，是决明子乙级之后从华夏古老的医典之中悟得，自创而成。 也是让他在除咎界名声显赫的原因所在。 这门医疗术法有多神奇呢？ 理论上来说，只要你的意志足够坚定强大，这门术法可以治任何伤病。 祝由之术，其实是一种心理疗法。 简单来说，就是让患者相信自己能被治好，决明子就能用元力引动患者意念，让这件事变成现实。 尤其是到了乙级之上的患者，由于对大道法则、天地大势或者玄通真意有了领悟，成功率更高。 而乙级之下，一来是见识和领悟尚浅，二来是经脉薄弱，窍穴开的还不够多，成功率会下降不少。 汪溪、蒋主任和刀马旦，包括高空上的江城子和青玉案，都知道决明子的这门神奇术法。 作为精心培养了秦渊五年之久的院长，汪溪忍不住开口道：“据我所知，乙级之下的除咎师，祝由之术的治疗效果并不乐观。” 这话已经表达了汪溪的立场。 他更赞成保守治疗。 等三天。 这三天他会尽他所能，动用一切资源和人脉，去帮助神农阁研制钩怙之毒的解药。 神农阁也一定会全力配合。 决明子作为医生，必须要在治疗之前将一切交待清楚。 “实不相瞒，汪院长，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哪怕是丙级，都罕有成功案例，对四大学院学生尝试使用祝由之术，更是我生平第二次。 “第一次，是白鹿学院的李鱼，现在是玉肴斋的糯米，那次很可惜……失败了。” 听到李鱼的名字，萧炀神情更加黯然。 决明子怅然道：“他被送到我面前时，钩怙之毒早已深入他全身所有细胞之中，而人体，有几十万亿个细胞。 “一个人的信念再如何强大，也无法细化到对身体每个细胞都能了解掌握。 “不过李鱼是真的了不起，小小年纪，心性竟超然脱俗，我本以为他最多能坚持到百分之五的进度，结果他硬是挺到了百分之二十多。 “奈何他那时才维级修为，撑了几个小时后，终究还是撑不住了，从治疗状态中脱离。 “而有了第一次失败，患者心里和脑海中就有了认知，潜意识会告诉自己这样是行不通的，所以祝由之术治疗某种伤病，对于患者来说才只有一次机会。” 汪溪思忖少顷，问道：“那如果不截肢，直接用祝由之术去解秦渊左腿的毒如何？毕竟毒素还没有扩散，这样风险小很多。” 决明子摇了摇头，“汪院长，即便只是一条腿，细胞数量也是天文数字，而断肢重生听起来可怕，实际上用祝由之术治疗起来会比解钩怙之毒成功率更高。 “人在失去某部分肢体后，短时间内会存在‘幻肢’现象，这是因为大脑在出生以来就习惯了这部分肢体的存在，有了记忆。 “所以在医学上，肢体断掉之后一定是越快治疗，效果越好。 “白鹿学院的柳伯清相信大家都知道，他在癸卯事变之中被咎切断了右臂，伤口由于咎的气息破坏，在我赶到时就已坏死，长出了厚厚的疤壳，就遗憾错过了治疗时间。 “只要给秦渊截肢之后立刻催动祝由之术，借助‘幻肢’现象，加上他又有丁级修为，我认为至少有六成的把握成功，当然，如何抉择，还是要看秦渊你自己。” 听完决明子的话，秦渊低着头，在认真考虑这个治疗建议。 其他人都没有发声。 这件事，决定权一定要交给秦渊本人。 究竟是等三天，还是搏一搏？ “呵……”秦渊推了推眼镜，轻笑开口：“说实话，要是没来这里之前我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还有可能会选保守治疗。 “但刚才看过甲级的战斗之后，我才觉得我们是多么渺小，要想在除咎之路上有所建树，这点风险都不敢冒，何以成事？ “人的意志，莫说腿断了，就是头颅断了亦不可失！决明子前辈，来吧，让我感受一下祝由之术的神奇。” “好！有志气！”听到秦渊的话，决明子大为赞赏，“你放心，没有一定的把握，我不会给出祝由之术断肢重生的建议，你稍等一下，调整一下心态，我去做一下准备。” 决明子去到一旁，萧炀赶紧跟了过去，询问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得上忙，耀深葫里还有很多存货。 张竞择则扑到了秦渊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渊啊……你可千万要挺住啊！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要是我也有组织看上，也许今天你就不会遭这个罪了！” 秦渊一边洒脱笑着，一边将张竞择推开。 “好了好了，你还自责上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可千万别改性子，性子一改，你就不是张竞择了，你就按你自己的路走，我要是瘸了你好罩着我。” 很快，决明子准备完毕，拿着医疗工具来到了秦渊身边。 萧炀还贴心地搭了个帐篷。 帐篷外，决明子对众人说道：“要有个人跟我进去，盯着秦渊不让他乱动，我要治疗，无法分心。” 张竞择自告奋勇，以生命起誓不会乱来，赢得了这次宝贵的机会。 秦渊本人其实也希望是张竞择来，毕竟是好兄弟。 这种场面让院长和长辈看到，有点不太好意思。 走进帐篷，决明子对两位男生郑重嘱咐道：“稍后张竞择你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有任何动作，秦渊你就专心致志只想一件事，就是想你的左腿，其它什么都不要想。 “原本是什么样，就想什么样，千万别想错了想成右腿，到时两条右腿可就不好买鞋了。” 好的医生，会懂得如何调节病人的心情。 秦渊笑道：“正好，我一直嫌我左腿不够直。” 决明子递过去一块毛巾，收敛神情。 “咬着。” 秦渊把毛巾放在嘴里死死咬住，决明子打出一道元力结界，隔绝了秦渊的视线。 要是让秦渊亲眼看见自己左腿没了，画面冲击太强 ，也有可能干扰治疗。 决明子左手用元力唤出手刀，右手越方符浮于掌心，沉声开口。 “准备好。” 秦渊点点头，嗯了一声。 旁边的张竞择眼神有些躲闪，不太忍心看，只是注意力一直锁定着秦渊。 嚓！ 决明子将越方符打进秦渊体内，左手手起刀落，秦渊整条左腿齐根断掉！血流一地！ 突然而来的剧痛直冲脑门，秦渊本能想张嘴大喊，导致嘴里毛巾不慎掉落。 他赶紧从身旁又抓了个东西死死咬住。 抓到了张竞择的左手小臂。 剧痛让张竞择面目狰狞，差点要喊出来。 可是马上他又想到决明子嘱咐过不能发出声音，会影响治疗，就用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两位墨鲲学院的男生，正在经历此生难忘的疼痛。 半个小时后，决明子双手沾满血，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出来，笑容满面。 跟着他后面走出来的是衣服被汗水全部浸湿，虚弱不堪，脸色苍白，双腿健全的秦渊。 以及…… 捂着左手小臂，眼眶泛红，委屈巴巴的张竞择。 第653章 无心生大用 在帐篷外担心了半个小时的众人看到秦渊自己走了出来，皆面露笑容。 汪溪和蒋主任率先迎了上去，对决明子真诚地说：“辛苦了，还好有你在，等回到南柯我再带秦渊去登门拜谢。” 决明子擦着手上的血迹，嘴角含笑。 祝由之术第一次在学生身上成功，他自己也很高兴。 “汪院长客气了，幸不辱命，多亏秦渊心志坚定，不愧是墨鲲学院的天才学生。” 汪溪拍了拍秦渊的肩膀。 “不错，很争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治疗时间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但只有秦渊自己知道，那半个小时有多么不容易，双掌之间由于握拳太用力被指甲刺破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苦笑道：“没什么的，院长，就是不想变瘸子而已。” 高空中，刀马旦和江城子、青玉案并排而立。 江城子捋了捋山羊胡，对刀马旦轻声道：“恭喜啊，你们仙乐府有这样的好苗子，看来我们千秋辞这第二大组织的名头要不保了。” 刀马旦浅笑回应：“第二大组织名头不保，江城子首领这是准备要和古朝会抢第一了？” 青玉案接话道：“哪里哟，旦姐，我们千秋辞这几年是真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新人，得有危机意识。首领，趁现在，把萧炀挖来，给咱们那几位老姐姐送去。” 江城子瞥了青玉案一眼，淡淡道：“总叫我挖人，新成员接引工作是你负责的，怎么不见你挖几个美女给我送来？” 成年人的聊天，总是免不了商业互吹，以及一些略显恶心的俗气段子。 地面上。 “决明子前辈，我这……你不帮我治治吗？” 张竞择指着左手小臂两排整齐又深刻的牙印，噘着嘴问道。 决明子哈哈一笑。 “这种小伤口，回去你们学院医务室拿点药敷敷就好了。” 张竞择凑到秦渊身边，吸了吸鼻子。 “渊啊，你没有艾滋什么的吧？” 要不是看在张竞择强忍剧痛，不发一言帮自己治疗断腿的份上，秦渊恨不得用左腿2.0一脚踹过去。 “有，我还有梅毒，毒死你个憨批！” 决明子拿着一条新鲜的人腿问道：“秦渊，你这腿还要不要？不要我就拿回总部去解剖，对研究钩怙之毒有帮助。” 秦渊看着自己的第三条腿，心里不知怎地有点膈应。 “呃……不要了不要了，当给除咎医疗事业做贡献了。” 说完，便继续和张竞择互怼了起来。 萧炀走到决明子身边，低声问道：“前辈，我在水下的时候，发现钩怙之毒对我无效，体内不夜侯的传承会散发生命气息将毒素驱除出去。 “那么我的血液对解毒是否有一定帮助？有没有什么研究价值或者医用价值？如果有的话，我很乐意经常去神农阁献血。” 决明子淡淡一笑，“是为了糯米才有此一问吧？你想试试用你的血液给他换血是吗？但是很遗憾地告诉你，如果用你的血液给他换血，一换过去他人就没了。 “先不说血型匹配问题，钩怙之毒渗入细胞之后，换血相当于是排掉毒血，放进新鲜的血，保持代谢循环，时间一久这些血液又会被钩怙之毒污染。 “我不清楚不夜侯传承是融于你的血肉还是经脉之中，若是你的血液里有不夜侯传承的生命气息，一旦注入到糯米体内，立刻就会被激发。 “然后生命气息会把糯米全身被毒害的细胞当成毒素，你就会看到糯米浑身冒着生机勃勃的绿光，血肉一点点消散不见。” 萧炀重重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没有一丁点办法吗……” 决明子拍了拍萧炀的后背，喟然道：“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李鱼的生命，拥有足够绚烂的价值，是真正没有辜负人生的勇士。” 这些萧炀何尝不懂。 他就是单纯接受不了，一个那么幸运的人在不幸中去世。 所以但凡有一点点机会，他都会去尝试。 行动结束，众人徐徐飞向高空。 低头望向一片狼藉，被摧毁得不成样子的盆地，萧炀略显失落。 隔了二十几米远的张竞择用胳膊怼了怼秦渊。 “渊，你说消炎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因为白鹿那个中钩怙之毒的李鱼吗？” 秦渊在空中活动着崭新的左腿。 “应该不是，他低头看着下面，是觉得这次没拿回瑜阳水有些遗憾吧。” 到底是老六懂老六。 秦渊猜中了萧炀的心思。 这次虽然大家全身而退，秦渊的腿也治好了，但地底眼瞅就要到手的瑜阳水被咎毁了。 如此奇珍，谁知道又要等多少年才会再有呢？ 萧炀只能安慰自己，好在不夜侯发明了瑜阳水的替代合成方法，不是非找到不可。 多耗些元晶就耗些吧，没办法了，确实尽力来找过。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一行人开始朝着寰枢方向飞行，准备撤离。 在飞了几十公里之后，地面还能看到刚才大战的痕迹。 咎王级别的战斗，如果打个一两天，能让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化为废土。 “啊嚏——！” 萧炀忽然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 打完之后，他在空中一个急刹车，身形顿止，双眉逐渐上扬，似乎很是惊喜。 见萧炀停下，其余人皆飞了回来。 张竞择吐槽道：“怎么了？一个喷嚏就把你打懵了？我都说你虚了，回去弄点药补补身子咯。” 秦渊一把将张竞择扯到了身后，正色道：“别说话，他好像发现什么了。” 萧炀当然发现什么了。 他在空中嗅了嗅，猛地偏头看向某个方向，双唇微微发颤。 张竞择和秦渊皆茫然，这是怎么了，激动成这样？ 萧炀没有解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有劳大家跟我来一下”，就朝远处飞了过去。 一个丁级九阶，扶光转世，拿了不夜侯传承的人，怎么可能湿个身子，吹点风就着凉打喷嚏？ 要真是这样，不夜侯都得从棺材里爬起来给萧炀一耳瓜子。 真实情况是，萧炀过敏了…… 他这辈子，上辈子，都只对一个东西过敏，就是望舒曾经最喜欢用的一款香水。 而那款香水乃望舒自制，其中一款关键的原料正是……瑜阳水。 所以萧炀当时趴在盆地边缘时，一直在用鼻子四处闻，就是在找喷嚏打。 在地下空间刚露出水面时，萧炀就打了个喷嚏，当时也被张竞择吐槽身体虚，其实当时萧炀心中很欣喜，证明那里一定有瑜阳水。 没想到呀没想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附近竟然还有瑜阳水！ 萧炀正是再次闻到那股熟悉又亲切的味道，想起了卿伊瑟，才难掩激动。 往侧边飞了几公里之后，众人跟着萧炀抵达了一座高山。 望着山顶上的风景，每一个人都不自觉扬起嘴角。 只见山顶之上云雾缭绕，一个硕大的天池仿佛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烈日当空，阳光如潮水般倾泻而下，透过云雾如同一缕缕的金色丝线，毫无保留地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起碧玉色油脂光芒，像极了绿水晶在随着微风荡漾。 看着海量的瑜阳水，萧炀思念起那位冰蓝色倩影，仿佛她就在身边一样，竟不禁热泪盈眶，喃喃自语。 “无心生大用，有物不通神……小仙女，是你在帮我吗？” 第654章 物非人非 一整个天池的无污染天然瑜阳水摆在众人眼前，这泼天的富贵将众人此行的疲惫仿佛全部洗刷干净。 张竞择再一次跳进了天池中放肆畅游。 瑜阳水用于玲珑厢的迷雾制作，不仅四大学院学生用得到，各大组织的成员同样用得到。 萧炀用耀深葫装了足量的瑜阳水之后，与众人一同返程。 刀马旦和决明子回了各自组织。 萧炀和江城子、青玉案三人在墨鲲学院外围密林之中聊了聊。 主要是萧炀表达一下感谢，江城子客套一下表示都是举手之劳。 青玉案在一旁疯狂使眼色，想让江城子邀请萧炀加入千秋辞。 可江城子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样，装作看不见，就是不开口说招揽的话，只是跟萧炀说让他多努力，有空可以来千秋辞逛逛。 众人分别。 各抱各娃，各回各家。 萧炀的娃在哪里？ 自然是放麑院。 从南柯大陆东南方的墨鲲学院去到西南方黎琼森林深处的放麑院，要经过数千公里。 萧炀飞在云端之上，面无表情。 他在反思。 思之不慎，行之不公，其咎也皆由不反省也。 作为被冠以南柯第一天骄名头许久的新时代少年，萧炀是一个时常会内省的人。 尤其在经历过一些事之后，他会总结，会反思自己的不足和哪里做得不够好。 在当下终日时间的桃源世界当中，有这项能力的年轻人并不多，大部分都不会自省。 出了问题，先从其它地方、其它人找毛病。 光有自省反思这项能力还不够，不能只停留在精神思想层面，必须要落实到行动上，不再犯同样的问题，才是有效反思。 只不过……能做到这样的年轻人更少，凤毛麟角。 萧炀恰好是一个。 就连吵完架他都会复盘，思考下次怎么能够吵得更漂亮，把对方喷到哑口无言。 这才练就了这一身巧舌如簧的本事，斗嘴谁都不虚。 这一次行动，萧炀就认为很值得反思。 对毗舍棂天赋神通的估计不充分，险些酿成大祸。 好在跟公孙纳还有点默契，加上决明子那神奇的“祝由之术”，这才化险为夷。 可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好运。 萧炀已经下定决心，等忙完手头上这点事，一定要再多多研习一下咎学和咎史。 不能仗着前世是历史战力第三，又拿了历史战力第五的遗产，就为所欲为。 那两位再怎么牛逼轰轰，都是过去式了。 现在的萧炀，只不过是一个五年级的丁级学生而已。 反思良久，收获颇丰。 萧炀离放麑院越来越近，再有几十分钟便可抵达。 突然，他的余光看到了什么，头微微偏向左下方，看向那边的地面，缓缓停在了空中。 这里……是这里…… 萧炀，抵达了曾经白鹿学院的校园上空。 从墨鲲学院去放麑院，确实会经过这里。 现在这片区域已看不出什么两年前那场大战的痕迹，地面被铲平，能依稀看到土里有一些破烂的课桌椅残片。 偶尔有几朵叫不上名字的花朵在盛开，杂草长到了半个人高，愚溪河水彻底断流，略显荒凉。 让萧炀止住身形的原因是，在这片荒地的后方，整齐摆放着约三千座墓碑，周围全部用上好的砖石砌了围墙。 这三千座坟，至少有一半是衣冠冢，里面根本没有尸体。 他们的血肉，都和这片土地融在了一起，化为了清晨的风和娇艳的花。 萧炀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吸到极限，再重重吐出。 “还算你会办事……” 这个“你”，自然指的是公孙纳。 除了他，谁还能在这里建好三千座坟，还保存得这么完好？ 萧炀驻足片刻，没有在上空久留，决绝飞走。 时过境迁，这里已不是白鹿学院。 萧炀拼尽全力，耗光所有资源人情也要留住白鹿学院最后的残影，不让它彻底消亡。 值吗？ 当然值！ 都道物是人非事事休，萧炀偏不信！ 纵使物非人非又如何？ 清梅长盛，皓日永悬！ …… 抵达放麑院，萧炀第一件事就联络了小新。 从他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要来检查一下小新的进度如何。 “小样哥！我来啦！” 小新背后卷起道道尘烟，飞速跑来。 萧炀浅笑道：“怎么，维级了还不会飞是吧？” 小新笑嘻嘻道：“这不跑过来显得热情嘛，你的事忙完了？是不是可以带我出去浪了？天天上课真心无聊。” 萧炀蓦然问道：“愆咎的特性是什么？说！” 小新知道这是萧炀在出题考他，眼轱辘一转。 “愆咎，高级咎，海陆空三栖，结合了擎娑咎、地秽咎和湍泽咎三种中级咎的能力，还能够隐身，战斗综合素质强，灵智不高。” 这些是四年级的咎学知识，说明小新确实有在提前预习。 萧炀立刻追问：“隐身前有什么征兆？” “嗯……”思索了片刻后小新答道：“瞳孔会放光，快速闪烁。” “什么颜色的光？” “绿色……还是蓝色……” “绿色还是蓝色？”萧炀语气立刻低沉了下来，发出质问。 小新挠了挠头，讪笑道：“真记不住了，差不多就行了吧？” “差不多？”萧炀寒声道，双眸锐利无比，盯得小新心里直发毛。 小新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咽了口口水。 萧炀步步紧逼，森然道：“除咎的时候，没有差不多，差一点点都不行！如果有哪一天，你或者你在乎的人，因为你差的这一点点死了！你会不会后悔！” 讲到后面，萧炀情绪激动地抓着小新两只臂膀不停摇晃。 小新给震住了，哑然失语，垂下头颅。 “我……我知道了。” 萧炀肃声开口：“你跟其他人不一样，要想做古朝会的人，站在除咎之巅，字典里就不能有差不多这三个字，谨记！” 小新诚恳点头，目送萧炀离去。 他没有半点责怪萧炀，反而愈发佩服。 作为从小山里长大的人，小新一点不玻璃心，很受教。 只是看是谁教。 萧炀、唐宋、元明清他们这些人再怎么严苛责骂，小新都能听进去，并加以吸取改正。 小新暗暗握了握拳。 为了小样哥能安心带我飞，继续冲！ 告别小新后，萧炀本想去教师宿舍，突然通讯器来了消息。 他点开一看，又惊又喜，唇边扬起月牙般的笑。 消息来自彭忆慈。 “我们找到了碧痕木，现已回到南柯。” 第655章 家人们谁懂啊 在萧炀找到龙吟铁矿脉回到青鸾学院之后，他曾坐在一座山峰上想了很久。 想咎会怎么做，自己该如何应对等等。 想通之后，当时他发了消息给许多人，其中就包括……彭忆慈和崔凌。 萧炀知道咎会出手阻挠，而且推测出主要目标可能会是自己，那么便来了一招暗渡陈仓。 自己去找聚元石，让彭忆慈和崔凌暗中去找碧痕木。 这样一来，两条线同时进行，效率就大大提高。 碧痕木，是打造玲珑厢的重要材料。 萧炀在找到聚元石之后，为什么不紧接着去找碧痕木这种重要的不可替代品，而去找了一个不那么重要，有替代品的瑜阳水呢？ 原因就是他早早将这个任务拜托给了彭忆慈和崔凌。 那么没有扶光的记忆，碧痕木怎么找？ 九寰局派人找了多次都没找到，彭忆慈和崔凌怎么能找到？ 萧炀总不能再将扶光的记忆告诉这二人，然后编个瞎话说什么来自庞院长的笔记。 庞钦仙有没有留下笔记，彭忆慈和崔凌比萧炀清楚得多。 好在，萧炀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让两位老师去一个桃源，找一个人。 陶莲芝。 作为白鹿学院干了几十年的教导主任，陶莲芝跟庞钦仙很熟，有可能会听过当年碧痕木的寻找过程，会有线索。 并且，请动了陶莲芝，也就相当于请动了卜算子。 有这位神机妙算的大佬在，就算陶莲芝那边没有线索，卜算子也能通过五行阴阳法则的推算，大致找到最有可能有碧痕木的位置。 还可以让安全得到保证。 卜算子如今可是甲级七阶强者，基本稳坐千秋辞第四把交椅。 有他在，哪怕有咎王出现，萧炀都不怎么太担心。 打不打得过另说，但是卜算子能趋吉避凶。 算上一卦，便可知进退。 卦象为吉，那就炁功催动。 卦象为凶，那就取消行动。 反正小命要紧，碧痕木肯定没有命重要，卜算子不会给咎发现他的机会。 那这样一来，就算是不知常去了，对彭忆慈他们一行人也没有太大威胁。 四种原材料都成功搞定，萧炀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 过程稍有风险，略显艰辛，好在都算顺利。 这样一来，白鹿学院重建将指日可待，再无阻隔。 走在去教师宿舍的路上，萧炀打字时嘴角都扬着浅浅的弧度。 “辛苦几位老师了，有遇到危险吗？” 彭忆慈的回复很快就到。 “没有，一个咎都没碰到。” 噔！ 萧炀走路的步伐骤然停止！表情大变！ 他双瞳剧震，仿佛石化一般呆在原地。 没有碰到咎…… 按道理彭忆慈他们没有碰到咎是好事，代表没有遇到危险，为何萧炀会是这般模样？ 此刻他的脑海中正在飞速运转。 咎的主要目的，是要活捉萧炀。 龙吟铁、聚元石和瑜阳水三个平行世界，咎都提前去做了埋伏，以逸待劳。 为什么偏偏碧痕木那个世界不去？ 其实去了？只是没看到萧炀才没有现身？ 不可能，有卜算子在，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况。 那就只能说明…… 咎相提前就算准了萧炀不会去碧痕木那个世界。 从一开始，它就只安排了三个咎王。 而且是在萧炀去第一个龙吟铁碎盘之前，就算到了后面的一切！ 青天白日之下，萧炀顿感背后冒出一股凉气。 它算到我会暗渡陈仓…… 它甚至还算到我去收集材料的顺序…… 名义上是派咎王来拿我，其实它知道我都有应对之法…… 所以盘鸠才会带上七杀的手段用来防死…… 在我收集材料完毕之后，才让我意识到这一切原来都在它的算计之中。 这样的话，那它的真正目的就根本就不是为了活捉我。 而是……而是为了敲打和警醒那三个末位的咎王！ 让它们因为任务失败，知耻后勇，赶紧修炼去突破甲九。 呵…… 萧炀内心自嘲般笑了笑。 我以为是我在拿咎磨刀，原来，是咎拿我磨刀，而且磨完了我才知道。 萧炀仿佛看到一个朦胧的灰色背影，转过身对自己露出带着几分嘲弄，几分轻蔑的笑。 “扶光，你走的每一步，都只会踩在我的脚印上。” 啪！ 萧炀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过渡到严肃中带着一丝狠厉，运起承露手一巴掌把那个灰色身影从脑海中拍散。 忙活了大半个月，到头来给咎当了陪练。 以为人家是经验包，其实自己才是经验包。 妈的！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智商上萧炀还没有被人这样压制过。 因材料收集完毕而带来的喜悦，转瞬间消失不见。 好好好，你给老子等着你个老阴批。 当一个人被戏耍而感到有些耻辱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不能马上报仇雪恨的时候。 都会想去找同仇敌忾，同病相怜的人。 萧炀唤出通讯器，打了个语音通话申请。 嘟——嘟—— 半分钟 后，通话接通，一个颇具威严的男子声音响起。 “喂，不用专门打电话来道谢。” 萧炀沉声道：“虽然算是你还债，但确实要谢谢你，还有千秋辞那边，我会专程去一趟。” 通话那头的人，正是大宁王朝皇帝，公孙纳。 在被咎玩弄这件事上，如果萧炀只是个刚入门的新手，那公孙纳就是被玩弄了大几十年的骨灰级冤种。 公孙纳轻声回道：“谈不上谢，千秋辞一堆掉书袋的腐儒，酸气有点重，人情并不怎么好使，用在你这刚好。 “你也不用自责，现在的咎，跟咱们几十年前的咎确实区别很大，你一时了解不全很正常。” 萧炀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压抑的情绪，带着些不悦。 “正常个屁，你不用给我找借口，疏漏就是疏漏，我自己知道。打这个电话是告诉你，四种材料都找齐了。” “好，善后的事我会安排人跟进。”说完，公孙纳那边顿了一会，语气变得有些凝重，“第四种材料碧痕木……彭忆慈他们去的时候是不是没碰到咎？” 萧炀很不想承认。 可是没办法，正视敌人的强大，正视自己的不足，才能超越敌人，超越自己。 “嗯。” 听到萧炀这一声有些不情愿的回答，公孙纳渐渐笑出了声，音量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像一个多年被变态老师用变态题目折磨的学生，终于迎来了另一个同学那么激动。 家人们，谁懂啊！可算有第二个大冤种了啊！ “现在知道那种滋味了吧？咎相就像一堵看起来很近却又永远触碰不到的墙，你永远无法知道那堵墙后面还有什么，也不知道那堵墙有多硬，多高，多厚…… “那种屡次认为自己要接近成功，甚至已经成功，最后却突然反转的挫败感，我太熟悉了。次数一多，真的会让人绝望到发狂。” 第656章 永恒 咎相。 咎当中很神奇的一个存在。 在第一次辟元战役之后，被咎祖莫名其妙就创造了出来。 极其神秘，没有任何一个除咎师知道它的实力。 最令所有除咎师忌惮的，是咎相那深不见底的心机和恐怖的大脑。 仿佛全知全能。 扶光在第一次辟元战役时牺牲，萧炀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所以对于萧炀来说，咎相是很陌生的存在。 通过这次搜集四种原材料，萧炀也算更加深刻地见识了咎相的手段。 第一次见识，是癸卯事变。 只是那一次咎相对话的是公孙纳，萧炀还是个小卡拉米。 而这一次萧炀成了直接对话对象。 咎相依然是那么滴水不漏，算无遗策。 不过萧炀不会气馁。 只要是个智慧型生物，就不可能没有弱点，不可能无法战胜。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会塌的墙，不管是咎相还是咎祖，都不可能永恒不败，佛教说瞬间即永恒，你当了七世的皇帝，觉得什么是永恒？” 公孙纳几乎没有思索。 “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佛教说，瞬间即永恒，我曾以为，结束就是永恒。 “可现在……我更愿意用《百年孤独》里那句话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萧炀轻笑一声。 “庄子言，独有之人，是谓至贵。对人来说，确实是孤独永恒，可我问的不止是人，所以你错了。 “实话告诉你，这个问题，我七岁那年就想通了…… “现在，才是永恒。”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好久。 久到萧炀都怀疑是不是挂断了，才响起公孙纳略显戏谑的声音。 “呵，七岁就能想出这么优质的答案，二十一岁了还被当成猴子一样耍？” 萧炀毫不客气地回道：“那有什么关系？有人几百岁，被耍了七辈子还能舔着个脸继续当皇帝，我才二十一岁被耍一次怎么了？” 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公孙纳说过话了。 电话那头的他，既享受又不习惯。 “行了，知道你意思，做好当下，不要跟咎比深远，比广度，而跟它们比精尖，比质量是吧？没那么容易的，不管是横向还是纵向，我都试过了。” 什么是当下萧炀在做的事？ 公孙纳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是你的想法，我就再陪你试试，四种材料都齐了，很快白鹿学院就能重建起来。” 萧炀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斩钉截铁道： “我不要很快，我要一个日期，我等得了，有人等不了。” 公孙纳犹豫少顷，“你要哪一天？” 萧炀像是提前准备好一般，迅速作出回答。 “七月十五。” 公孙纳淡淡笑道：“怎么，给你自己当生日礼物？” 阴历七月十五，是大部分时间线里的中元节，也是……萧炀的生日。 萧炀的声音严肃低沉。 “那天……他们都可以回来。” 公孙纳闻言，心头微动。 中元节，相传是地府大门打开的日子。 在那一天举行白鹿学院的复学仪式，癸卯事变中牺牲的师生就都能见证，九泉之下欣然瞑目。 可现在离中元节只剩两个多月，重建一个硕大的学院，不是建几所房子那么简单，来得及吗？ 公孙纳没有再迟疑。 “好，就七月十五，我会亲自到场。” …… 罹咎之域，巫尊厦。 顶层巨大空间内，迦蓝和盘鸠变换成几米大小的身影，正老老实实在地上跪着，头都不敢抬。 唰！ 毗舍棂出现在十几米外。 迦蓝和盘鸠看到毗舍棂气息有些紊乱，旁边没有萧炀的身影，投去一个诧异的眼神。 连你也？ 想起江城子那一箭，毗舍棂现在浑身还有些疼，于是怒哼一声，回了一个质疑的眼神。 你们俩怎么也？ 迦蓝和盘鸠用下巴朝旁边的地面扬了扬。 你还在那问尼玛呢，过来跪着啊。 三个咎王跪成一排，眼神充满愤懑。 盘鸠阴阳怪气地道：“我们两个排名低，你一个第七圣使，能分身万千，这也能失败？” 毗舍棂冷声道：“还好意思说我？你连七杀圣使的神通都用了，还这么狼狈，闭嘴吧！” 迦蓝夹在中间，本想当个和事佬，可刚欲张嘴，就被毗舍棂怼了回去。 “你就更不要说话了，盘鸠起码还遇到了元明清，我这边遇到了江城子一个甲八，三个甲五，你遇到了什么？等下巫祖和巫祀两位大人来了，我看你怎么交差，你个……” 咚！咚！咚！ 话没说完，三位咎王浑身一抖，立刻将头磕在地上，额间紧贴地面，战战兢兢，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咎祖来了。 一位身穿黄色小马甲，衣裳破旧的老大爷不知何时现身在这片空间。 它身形略显佝偻，背着双手，面无表情，一步一步朝三位咎王走去。 每走一步，这片空间内的气温就仿佛要下降好几度。 死了死了…… 巫祀大人没来，巫祖大人独自来的…… 这要是巫祖大人一时气上头，没谁能劝得了…… 三位咎王心沉入谷底，准备迎接审判。 咎祖站着没动，宛若山岳。 “毗舍棂你说迦蓝交不了差，你就能交差？巫祀的命令是什么？带回萧炀，萧炀呢？” 沉默。 三个咎王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咎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每说一个字，整个罹咎之域好似就震一下。 “萧……炀……呢！” “属下该死！没能完成任务，请巫祖大人责罚！” 三位咎王被咎祖的气势吓到不敢再不说话，只能赶紧认罪，连连磕头。 咎祖冷笑一声。 “好，好得很，三个圣使，连一个丁级的学生都抓不回来，平日里作威作福，妄自尊大，自以为是，要你们何用！” 咎祖动了动手指。 咔！ 盘鸠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浮向空中，双翅被生生撕断。 嚓！ 迦蓝从头顶到裆部裂开一条缝，被无情剥皮。 嘣！ 毗舍棂的身体被无形之力挤压成不规则的现状，像一团烂泥，最终爆炸开来，碎成无数片。 “滚！” 三位咎王在咎祖的雷霆之怒下被狠狠责罚了一通，虽没受伤，可痛感是真实的，赶紧拍了个马屁，准备溜之大吉。 “谢巫祖大人！巫祖大人英明圣哲，巫道永恒！属下告退！” 巫尊厦顶层空间只剩咎祖。 它转身朝后方走了几步，抬手一挥，面前现出一扇巨大的落地窗。 罹咎之域也是在地球，此时正是黑夜。 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处，咎祖仰望星空，眼中毫无敬畏。 “青天明月几轮，万古逍遥自在。我……即是永恒！” ———— 家人们谁懂啊，写个小说，莫名发现主角跟谁好像都有cp感是怎么回事？ 最近评论和催更好像少了很多，哦吼，要吃不起饭了，明天请假一天，去申请一下失业补贴。 第657章 把话说完 三位咎王离开巫尊厦几百公里后，在空中偶遇了另一位咎王。 不知常。 看到排自己前面的三位咎王这么狼狈，不知常轻笑道：“哟，这是任务失败被巫祖大人训了？” 毗舍棂没好气道：“你少来说风凉话，命好就偷着乐吧，你去你也一样。” 迦蓝附和道：“我们也是刚刚才想清楚，巫祖大人和巫祀大人根本就没指望我们三个能带回萧炀，而是警告我们要抓紧修炼，早日突破到甲九。” 盘鸠揉了揉背后的翅根部位，呲牙道：“你离甲九还早，才逃过这次，要是聪明点，就尽快赶上进度，不然一样要挨批。” 不知常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我一直很认真在提升实力，哪像你们三个，一个喜欢偷窥，一个喜欢剥皮，一个喜欢sm。 “祸难生于邪心，邪心诱于可欲，拜托，我们是伟大的巫族，不是那些人类眼里什么邪恶至极的咎。 “控制一下自己，多干正事，早点把那些烦人的除咎师全灭了，到时想怎么玩怎么玩。” 说罢，不知常朝着远处飞去。 毗舍棂双眼微眯，森然道：“刚当几年圣使，还教训起我们来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迦蓝双手合十，肥硕油腻的脸上带着浅笑。 “我倒觉得不知常说的很有道理，欲得净土，当净其心，看来是时候改掉剥皮这个爱好了，告辞。” 盘鸠很是不屑地啐了一口。 “真他么恶心，最能装的就是迦蓝这变态东西，要我说，不知常就是欠收拾！仗着现在除咎师对他的神通没有什么办法，就自以为是。” 毗舍棂冷笑提醒道：“少在背后说它，它现在可是巫祖和巫祀大人跟前的重点关照对象，咱们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等着吧，后面有它好果子吃。” 四个末位咎王的偶遇，就这么不欢而散。 …… 巫尊厦顶部空间，咎祖站在窗边看了一会月亮之后，便关掉了落地窗视角，转身走回原地，变出一张椅子坐在上面，一动不动。 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漠然，麻木。 嗖！ 一位戴着老花镜，手中捧着不知名书籍的老太太，从空间中缓缓走出，身影随着脚步逐渐凝实，去到咎祖身边。 “巫祖大人圣安。” 咎祖的嘴角露出干涩生硬的笑。 “堂堂巫祀，查什么事查了这么几天？” 咎相微微躬着身子，敬声道：“查巫祖大人让我查的事。” 咎祖饶有兴味地一笑，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查到什么了？” 咎相一直保持着微微躬身的状态，语气谦卑。 “转命之术，乃除咎师四大禁术之一，所知之人甚少，修习者必为领悟大道法则之人，领悟玄通真意和天地大势者不可修。 “修此术，可将前世记忆因果于轮回中留存到下一世，修至高深者还可自行选择出生之家庭，但会伴有不可消除的副作用，且易引起人伦问题及命势紊乱。 “目前已确定修习此术之人有三，萧炀乃扶光转世，卿伊瑟乃望舒转世，老武乃周先生转世。 “老武副作用为天道摒弃，孽障满身，上限削低为甲级八阶。 “卿伊瑟副作用为其孪生妹妹，是她命中不可避之劫数。 “萧炀副作用原本为两世记忆觉醒之强烈冲击，轻则痴呆，重则暴毙，后被不夜侯传承化解，目前新的副作用不详。 “以上，是属下所查到关于转命之术的一切，已详略记载于此书之上，请巫祖大人垂阅。” 咎祖翘着的那条腿，脚尖在有节奏地晃着。 “不用给我看，你念得够详细了，有时太详细了会显得你自己太卑微， 让别人觉得烦。” 咎相收起那本书抱于胸前，腰弯得更低，垂首道：“属下不明，还请巫祖大人明示。” 一个将众多除咎师玩于鼓掌之间的咎之智囊，在咎祖面前竟连一点简单的话术都不敢揣测挑明。 足可见咎相的地位还是比咎祖低了不少。 咎祖将跷着的二郎腿交换了一下位置，双手十指交叉抵在膝盖上。 “你呀，人情味还是淡了点，总拿着人类官场里那一套跟我相处，那我就说直白点。 “四大禁术另外三大是什么？已确定修习了转命之术的有三人，尚未确定，或者说你觉得值得怀疑的有几人？萧炀的新副作用你觉得可能会是什么？” 在咎祖看来，已经确定的事是无趣的。 它更在意那些不确定的事。 不确定，才会有期待感。 咎相的任务，就是要将不确定的事变成确定，将确定的事再变成可控范围内的不确定。 咎祖刚刚的姿态，像极了人类世界中某个大公司的大领导在对下属问话。 咎相沉默少顷，只能先将还不确定的事说出来。 “回巫祖大人，四大禁术除转命之术外，都出自第十大组织抹雀楼创始人一筒之手，术法名字及作用还在调查中，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三大禁术威力甚大甚诡，极难应对。 “除萧炀、卿伊瑟和老武外……属下还认为公孙纳修习转命之术的嫌疑很大，只是尚未掌握确凿证据。 “且公孙纳很可能是从第一世公孙靖开始修习，已历七世，据属下猜想，公孙家族是转命之术的创始人，他们对消灭我们的执念太深，才会将这门术法告知给扶光等人，想尽可能留存精英人才，速成甲九。 “至于公孙家族修习转命之术的副作用，属下还不敢确定，不过大概率跟公孙家族的实力上限有关。 “属下无能，萧炀的新副作用目前不详，尚无任何可探查之线索。” 由于多是不确定的事，咎相在诉说时都在使用“可能”“猜想”“嫌疑”等词。 在它这个位置，必须保证说话滴水不漏，不然何以凭借只言片语就让十大咎王唯命是从。 听完咎相这番话，咎祖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这才算把话说完，关于公孙家族的推测，全对，公孙纳目前的实力上限已经被削到了甲级三阶。而抹雀楼的那三大禁术……” 说到这，咎祖停了下来，两侧腮帮动了动，双眉微微拧起，似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咎相察觉到这一幕，心中大惊！ 竟能让巫祖大人都感觉到棘手吗…… 咎祖面露不悦，摆了摆手。 “不谈不谈，不谈这三大禁术，那个叫一筒的你也不必费心思去查了，你查不到的。最后来说萧炀的新副作用，你说你没有线索，我要的不是线索，而是你的推测。” 有时候，咎相也挺无奈。 总是被咎祖赶鸭子上架。 想了想，咎相给出了一句真心话 “属下斗胆推测，越在意……越痛苦。” 咎祖闻言，眼中一亮，站起身来笑着走到咎相身边，拍了拍它肩膀。 “是极是极，继续努力吧。” 第658章 衣带渐宽终不悔 南柯，放麑院。 这个坐落于黎琼森林深处的校外实习基地，在白鹿学院本校区创建没多久后就成立了，历史也算悠久。 幽深静谧，恬雅悠然。 叮铃铃——！ 清脆的上下课铃，是这片森林中最常响起的非自然声音。 学生们纷纷从教学楼中走出、跑出、飞出。 如今放麑院内的学生，只剩下大几百人。 综合楼一楼阶梯教室内，几名互为饭搭子的三年级学生背着书包笑着跟老师告别。 “吕老师再见！” “吕老师你要多吃点啊！好像又瘦了！” 吕思卿微笑着回道：“再见，记得按时完成作业。” 他刚结束上午的课程，正在收拾好教案等资料，准备去饭堂打菜。 作为在阶梯教室这样的大教室上课的老师，通常要跟打扫卫生的学生最后一起离开。 待学生都走完后，吕思卿拿着自己的教案夹，扫了整个教室一眼，确认电源和窗户都已关好，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刚一转身，他就看到教室门口多了个人影，瞬间怔住。 啪！ 手里的文件夹掉落，里面的教案纸洒了一地。 萧炀站在正午阳光充足的门外，笑容依然充满真诚。 “吕老师，我回来了。” 吕思卿欣慰笑道：“回来了好呀，好呀……” 一边说着，吕思卿一边蹲下身去捡地上散落的教案，拿着纸张的双手不自觉在颤抖。 他太清楚，萧炀这次出现意味着什么。 萧炀一个闪身过来，也蹲下身，帮吕思卿一起整理。 “我在外面旁听了一会，老师讲课还是那么引人入胜，什么时候再教教我咎学？” 吕思卿抬起头来，眼里泛着泪光。 “啊，我……你想……” 双手紧紧攥着教案纸的吕思卿有些语无伦次，萧炀见状，伸出手将他搀扶起来。 “不用强装镇定的，吕老师，这时候您应该激动，应该兴奋，委屈您先进耀深葫里，在里面您随便激动。” 元力包裹之后，吕思卿进入到纯白小世界中。 在这里，吕思卿碰到了另一个人。 不是纪琳，而是……百里霜。 见到这位当今神农阁的首领，吕思卿更加确信，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萧炀为了让回誉丹一事没有任何泄露的可能，就连百里霜来放麑院这件事都杜绝了任何人知晓。 …… 五分钟后，放麑院教师宿舍某个房间里。 萧炀和百里霜站在卧室床尾的左右两侧，床上躺着一位四十多岁，身形消瘦，脸色蜡黄的女子。 正是吕思卿守候了二十多年的妻子——王荟菡。 吕思卿蹲在床边，双手握着王荟菡的手，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心潮澎湃。 萧炀沉声道：“吕老师，你准备好了吗？” 在进到卧室之后，百里霜已经将回誉丹炼制成功，这是第一次试药的事情告知了吕思卿。 二十多年的坚守，究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吕思卿小心翼翼松开王荟菡的手，将她的手放在床上，接着自己缓缓起身。 “准备……好了。” 百里霜现身在卧室之后就打出了隔音结界，还有隔绝元力波动的结界。 在正式喂下回誉丹前，还需要做一些医疗性准备工作。 唰！ 一根药杵出现在百里霜手中，正是他的命宝，雍沉。 配合他的功法“太常经”，能极大程度激发人体的自愈能力，同时在炼药时能大大提高成功率。 准备就绪之后，百里霜朝着床头走去。 “等等，等等——！” 吕思卿忽然大喊出声，神情有些慌张。 “等我一下……我去，我去洗把脸。” 百里霜微笑着摊开手掌。 “请便。” 吕思卿却没有第一时间跑去厕所，而是打开衣柜，翻了一会翻出一件古老陈旧的白鹿学院校服，再一路小跑离开卧室。 萧炀和百里霜见状，心中颇有感触。 他们知道，吕思卿这是想以一个干净、质朴的形象，去迎接王荟菡的苏醒。 二十多年，从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到如今憔悴神伤的中年，吕思卿付出了太多。 其中辛酸何人晓？夜半风来共枕眠。 很快，吕思卿穿着二十多年前的那身衣服回到了卧室，揉了揉脸，想让自己的形象变得精神一些。 “好了，这回真的准备好了，百里霜首领，有劳。” 萧炀走到吕思卿身侧，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尽可能让这位恩师不那么紧张。 百里霜掏出一颗回誉丹放在掌心，另一只手操控命宝“雍沉”在王荟菡身上几处大穴轻点。 此乃活血化瘀，疏通闭塞之用。 嘭！ 药杵突然爆发出精纯浓厚的蓝色元力，充斥整个房间，也包裹王荟菡全身。 她的身体缓缓从床上飘起，以站立姿态悬浮于空中，双唇慢慢打开。 百里霜操控回誉丹，将这颗稀世珍宝，送入了王荟菡嘴中。 吕思卿看得入了迷，双唇跟着不自觉打开又合上，内心的情绪已再难抑制。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默默守护在爱人身边，期待着她能够苏醒过来。 如今，这个愿望终于要实现了，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回誉丹入喉之后十几秒钟，百里霜大手一挥。 唰！ 房间内充盈的蓝色光芒顷刻间消失不见，王荟菡重新躺回了床上。 吕思卿的目光牢牢锁定着王荟菡面部，大气都不敢出，心揪到了嗓子眼。 那些曾经跟王荟菡共度的美好时光和甜蜜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萧炀和百里霜也在全神贯注留意着王荟菡身上可能发生的一切变化。 大约半分钟后…… “嘶——！” 王荟菡紧闭了二十多年的双眼骤然打开，倒抽了一大口气！ 同时身体紧绷，似乎想要坐起，却因为肌肉无力，在床上只是微微抖了一下，又闭上了双眼。 吕思卿大惊失色，差点就要忍不住失声喊叫。 好在萧炀摁在吕思卿肩膀上的手猛然发力，这才让他冷静了下来。 百里霜则眼疾手快，在出现状况的第一时间迅速俯身，将元力汇入王荟菡体内，助她稳定身体和三魂七魄的同时，也在记录着王荟菡一切的身体数据。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没人能体会到吕思卿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煎熬，每一次呼吸似乎都显得那么漫长。 直到三分钟过去，百里霜才收回了元力，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恭喜，吕老师，你妻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住了，新的命魂一切良好，跟身体没有任何排异反应，神奇的是，就连元力等级都恢复到了被咎附身前的时候。” 吕思卿刚想道谢，却听到了一个很沙哑，极其微弱的声音。 “思卿……” 这个声音，吕思卿魂牵梦绕了多少个日夜…… 他无数次幻想过王荟菡醒来时的画面，如今，终于变成了现实。 他蹲在床边，一把握住王荟菡的手，热泪盈眶，眼角的泪似乎怎么都擦不完。 “荟菡……荟菡……我在我在……” 王荟菡半眯的双眼里充满柔情，只是太长时间的昏迷，让她根本无力再去抚摸吕思卿的脸庞。 见此一幕，萧炀和百里霜不禁动容，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吕思卿，这位白鹿学院维级修为的咎学老师，在南柯上百年波澜壮阔的除咎史上，成功谱写了一段痴情的赞歌。 第659章 合作愉快 这对有情人终于迎来了奇迹，心中感触最大的莫过于王荟菡。 她的记忆，还留存在二十多年前的黎琼森林。 他们一行四人遇难时，才和萧炀差不多大的年纪，如今……吕思卿鬓间却已都长出了白发。 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她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吕思卿说。 只是都要等一等了。 由于多年昏迷，身体机能下降得厉害，王荟菡睁开眼勉强喊了吕思卿一声之后就没力气了，再次闭上了眼睛。 百里霜轻笑开口：“吕老师不用担心，你妻子身体很稳定，只是尚需调理。” 说罢，他看向萧炀。 唰！ 萧炀意念一动，卧室旁边的床头柜和地上多出了许多份白布打包好的药材。 百里霜接着道：“这些药材每日随餐熬成药膳，早晚各两次，你再继续坚持推拿，带她多做做起身翻身、抬手抬腿等动作，不出两月，你妻子就能恢复到和常人无异的活动力水准。” 激动到快不知道说什么好的吕思卿，一个劲地弯腰鞠躬，在给百里霜和萧炀道谢。 “好好……感谢，真的谢谢你们……” 萧炀连忙将吕思卿搀起，由衷笑道：“吕老师，吕老师，您听我说，我知道您和荟菡师娘还有很多话要互诉衷肠，为了不耽误你们的蜜月时间，我们赶紧把正事商量好。” 吕思卿这才擦掉眼泪，尽力平复情绪。 萧炀收敛神情，沉声道：“吕老师，回誉丹这件事……我和百里霜首领商量过，要严格保密，两年之内不能够外传，所以才会连抓药都有劳百里霜首领提前在神农阁完成，不然你在放麑院抓药都有泄露的风险。 “老师您的日常生活习惯也不能有一丝改变，什么时候打饭，什时候回宿舍，都需要保持一致，荟菡师娘，也绝不能以苏醒的状态出现在其他人面前。” 吕思卿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只是听到回誉丹一事两年不能外传，那就意味着王荟菡两年不能出门，这对于一个昏睡二十年的人来说，太难做到了。 就算吕思卿答应，也做不到实时监管。 似是看出了吕思卿的担忧，萧炀出声解释道：“吕老师不用担心，我这次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重建学院的四种材料已经都找到了。” “嗯？” “学院的复学仪式也已经定下日期，七月十五。” “嗯？！” “复学之后由您担任除咎中心主任，九寰局那边手续也走完了，这是聘书。” “嗯？！！” 吕思卿连吃三惊，有些难以置信般看着萧炀。 他眼前这位教学生涯中遇到过最出色之一的学生，竟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 之前萧炀跟他说这些，他相信归相信，可真想不到会如此之快。 还不等吕思卿从震惊中缓过来，萧炀继续说道：“等学院复学那时候，荟菡师娘也完全康复了，可以暗中将她送回你的桃源，您平常在学校里，就还是一样打饭拿药回宿舍，宿舍一定还要保持浓郁的中药味。 “而那时候，您可是除咎中心主任了，平常在除咎中心工作，串点回去跟荟菡师娘私会一下，还不是易如反掌？” 吕思卿失笑出声：“你小子，我看我自己老婆，叫什么私会？行，我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我会跟荟菡说清楚的，不用担心。” 三人又聊了一会，萧炀和百里霜准备告辞，吕思卿要照顾王荟菡，便没有远送。 离开宿舍，来到走廊，萧炀和百里霜对视了一眼，进入了耀深葫中的白色小世界。 进来的第一件事，萧炀微笑看向百里霜，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百里霜会意，也伸出手，二人紧紧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 王荟菡的苏醒，意味着被咎附身这一顽疾彻底解决。 这是一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事情。 为了能够让除咎师不再因被咎附身一事而担惊受怕，多少人前赴后继，奋不顾身。 如今，这一棵由无数除咎先烈鲜血滋养的希望之树，终于在萧炀和百里霜手上开出了花。 萧炀微微仰头，目光无比深远，想穿透白色小世界，穿透放麑院教室宿舍房顶，穿透千层云海与万米高空，与那位伟大的医道巨擘对视。 不夜侯……你看到了吗…… 你死前未能完成的夙愿，我帮你做到了…… 百里霜看出萧炀在感慨，幽幽叹道：“这要多亏了你当初愿意给暗刻引元，否则今日纵有药方，也难以成事，你几年前的那一次决定，从某种意义上说，算是改变了除咎师的历史。 “我还真的挺好奇，我们这么多除咎师都没做，四大学院三令五申不允许学生去做的事，你一个一年级新生，凭什么敢做？” 萧炀咧嘴一笑，真诚得像是春日下的暖阳。 “我认为对的事，就去做，匹夫而为罢了。” 百里霜双眸微颤。 “好一个匹夫，你刚到南柯就打破了二三十年来的一条铁律，就一点都不担心？” 萧炀垂下头颅，轻声道：“实不相瞒，当时我在做那个决定时，冥冥之中就感觉会对后世造成巨大影响，现在看来，都是除咎先烈们在天上给我的提醒，也是给暗刻的提醒。 “那年他不过才十五岁，当着全村人的面跪在地上求我给他引元，一心想要改变九黎族的现状，磕到头破血流。 “我当面未曾答应，最后半夜去找了他，那晚他跟我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说，标签不是本人能撕的，也不是别人能撕的，标签只能靠它自己掉。 “山里的小树经常会沾上一些污渍泥土，等树长大些，那些泥土自然就脱落了，只要你足够强大，就没有人能给你贴标签，只是……他根本没法变得强大。” 百里霜赞赏地点了点头，“十五岁就能有这样的认识，确实心性不凡，又有如此高的除咎天赋，难得。 “他能成长为现在的暗刻，吃了不少苦头，所以我只不过是最后一个摘果实的人而已，回誉丹凝聚了太多人的心血，包括……公孙纳。” 萧炀不置可否道：“当然要包括他，如他要追究，那时候暗刻和我都逃不过归源的结局，只是要这么算的话，这份名单可就列不完了……风还在吹，路还在走，我们只能浴血前行。” 第660章 世风日下 在白色小世界里，二人聊了很久。 保险起见，萧炀将百里霜送到了神农阁在南柯的联络点，才折返回放麑院。 当萧炀把九寰局盖好章的“白鹿学院院长聘书”和“白鹿学院教导主任聘书”放到彭忆慈和崔凌面前时，两位老师都傻了眼。 在听到复学仪式确定七月十五时，更是瞠目结舌。 我是院长，我的学院什么时候复学我都不知道，我的学生先知道了？ 倒反天罡！学生都给院长发聘书了！ 萧炀跟彭忆慈、崔凌二位老师在放麑院办公室内商量了一些学院复学仪式的细节，沟通了半个小时左右，还剩下最后一件事。 发请帖。 既然是复学，就要请各大组织和其它三个学院一起过来见证。 萧炀揉了揉鼻头，笑道：“千秋辞和元易宫交给我，其它组织就麻烦两位老师了。” …… 某条时间线上的终日时间。 华夏国际大都市，申城。 这里高楼林立，霓虹闪烁，不仅拥有现代化的建筑和便捷的交通系统，还融合了各种风格迥异的艺术、音乐、美食等元素。 街头巷尾弥漫着浓厚的人文气息，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们在这里和谐共处，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都市画卷。 其中一栋百米高的大厦伫立在街边，大门口立牌上写着“墨客出版社”五个大字。 墨客出版社是一家大型出版社，专门出版各类文学作品，过稿极严，质量极高，深受各种老白读者和文艺小白读者的喜欢。 其发表的刊物，里面的内容随便摘一句，都是可以拿去当朋友圈文案的水准。 如此优秀的一家出版社，还是私人出版社，究竟如何做到能够在寸土寸金的申城市中心买下这样一栋大厦？ 答案就是…… 这里是千秋辞的总部。 大厦一共三十三层。 三十三天天外天，九霄云外有神仙。 这群文抄公，竟然把界差带来的体验，把其它时间线里的文化瑰宝，弄到这条时间线里来捞钱！ 简直毫无文人风骨！可耻！ 萧炀站在大厦前，放肆在心里吐槽千秋辞的人。 吐槽完后，大步往里走。 “你好，这里是私人单位，请问有什么事？” 一个穿西装的保安伸手拦住了萧炀。 萧炀跟他对视了十几秒，试图刷脸进去。 喂，哥们，我啊？萧炀知不知道？ 见保安不为所动并且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地厌恶，萧炀明白了。 这看大门的不是除咎师，就是千秋辞从这个世界雇的普通人。 萧炀撇了撇嘴：“不好意思，我 可能走错了。” 说罢，他离开大厦，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躲进耀深葫，直接飞到了三十三层。 萧炀是来找江城子的，首领嘛，办公室肯定在高层，正好还省了坐电梯的工夫。 可当萧炀穿透三十三层的大型玻璃后，却目瞪口呆，心跳加速。 我滴个乖乖！ 这……这是不花钱能看到的？ 只见整个三十三层就是一个大平层，里面有泳池，有吧台，有躺椅，有桌球等等诸多室内娱乐设施。 而在泳池边的躺椅上，躺着四位穿着比基尼的女性，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和身材却都保养地极好。 通过她们慵懒的躺姿还有地上散落的红酒瓶，不难推测出，这四位女性都……喝多了。 四人的肌肤在阳光映照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那醉意朦胧的眼神和放松的姿态却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释然与洒脱。 其中有一位，萧炀还认识。 是四位女性中颜值最高，皮肤最白的一位。 正是号称除咎界第一美女的“如梦令”。 萧炀在耀深葫里透过指缝观看这香艳的一幕，暗自摇头。 怪不得这里叫墨客，果然里面都是骚人。 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如此可怜的四位姐姐，怎么能让她们孤独寡饮，落寞至此呢？ 千秋辞的男人都死光了吗？ 就在此时，其中一位身穿紫色比基尼，布料最少，身材也最丰满的女子翻了个身，轻轻抚摸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突然脸色大变，从躺椅上暴起，厉喝出声！ “谁！给我滚出来！” 另外三位女子纷纷从醉态中惊醒，用浴袍包裹自己，盯着萧炀小世界所在的地方，目光如电。 萧炀只能赶紧现身。 他用双手死死捂着脸，闭着眼，果断道歉。 “呃……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楼下保安不让我进，我才想着直接上来这里……你们穿好衣服了吗？穿好了我就睁开眼睛了。” 如梦令最先从身形和脸部轮廓上认出来萧炀，蹙起眉头。 “是你？你怎么来了？” 身穿紫色比基尼的女子问道：“梦梦，你认识这小色胚？” 如梦令饶有意味地一笑，“铃铃，这位，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小鲜肉，萧炀。” 听到萧炀二字，其余三位女子都目露惊色。 尤其被称为铃铃的紫色比基尼女子，更是丝毫不掩饰对萧炀的兴趣，眼神从充满警惕变成了直勾勾的打量。 四位女子中，第一个发现萧炀的是她。 发现之后，唯一一个没裹浴袍的也是她。 正是千秋辞第一女强者——雨霖铃，甲级六阶。 她将萧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似乎很是满意，浅笑道：“你就是萧炀呀，想看姐姐不用偷着藏着，直接跟姐姐说，姐姐让你看个够，把手拿开，让姐姐看看你本人跟照片差多少。” 萧炀慢慢打开捂着脸的双手，讪笑道：“几位姐姐，我实在不是有意的，只想来找江城子首领说点事，说完我就走，令姐，能不能麻烦您带我过去一下？” 如梦令一边将浴袍系紧，一边轻声开口。 “首领还在开会，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这几位闺蜜，醉花阴，雨霖铃，蝶恋花。” 雨霖铃就是身穿紫色比基尼，跟萧炀搭话的那位。 醉花阴是四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年近五十，身边的红酒瓶数量也最多。 蝶恋花最年轻，看起来要斯文内向一些，比基尼的布料最多，身形稍瘦，略显苗条。 萧炀点头笑着打招呼：“几位姐姐好，初次见面就这么冒犯，抱歉，要是不嫌弃，以后想喝酒可以找我，我一定给几位姐姐陪好。” 雨霖铃和醉花阴对视了一眼，都看了对方眼底的兴奋。 雨霖铃光着脚，沿泳池边朝萧炀那边走了几步，步态婀娜，弯腰将一瓶还没喝完的红酒捡起，身材曲线尽显无疑。 “说话真中听，那姐姐就原谅你了，来，陪姐姐喝两杯，姐姐就带你去找首领。” 第661章 遇人不淑 拼酒？ 萧炀从小就知道自己酒量很好。 可是前几个月在滁洲苏醒之后才知道原因。 原来……扶光沾酒就倒。 萧炀这辈子喝酒还没有遇见过对手，就连秦汉、老武这样的酒腻子都喝不过他。 唯一有一个萧炀觉得能跟自己拼一拼酒量的人，是孟修贤…… 在第二年集体咎吏结束后，寅三班和辰一班曾一起举办过一次郊游。 那次活动上，萧炀就看到孟修贤喝了不少酒，却毫无醉意。 只可惜……没机会再分个高下了。 萧炀深知酒场深浅，战略性露出为难的表情。 “玲姐，我酒量一般，陪肯定是舍命陪，就是喝不了多少，怕扫了几位姐姐的兴。” 雨霖铃径直朝萧炀走去，那凹凸有致，每一抹曲线都恰到好处的身材让每个男人都很难不侧目。 好在萧炀两世为人，还算有点定力，一直目光平静看着雨霖铃的脸。 啪，啪，啪。 光着脚掌的雨霖铃提着酒瓶，用玉足踩着泳池边的瓷片声声作响，漫步走至萧炀身前，将手搭在他肩上，嘴角含笑，略显媚态，声音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没事~姐姐早就听过你的名字，可把我馋坏了，今天见面发现本人比照片更帅，还来了我们总部，怎么也得小酌几杯~” 说罢，雨霖铃将那瓶红酒缓缓朝萧炀嘴边递去，却没有停下，只是从唇边划过，又慢悠悠将酒瓶朝自己身上倾倒而来，泛着酒香的深红色液体就这么顺着雨霖铃光滑的颈部流至全身。 直至整个酒瓶倒空，雨霖铃将头凑到萧炀耳边，用很轻微的气声轻轻说了一句： “来……喝吧。” 面对这样的诱惑，可不是每一个二十一岁，血气方刚的男生都能保持冷静。 还好，萧炀一百多岁了。 他连忙往后撤了一步，从耀深葫里掏出一瓶五粮液，礼貌微笑。 “玲姐，我喝不来红酒，整点白的吧？” 雨霖铃踮着一只脚，用一根手指轻点下颌，似是有些讶异萧炀这退后一步的动作如此干脆。 “不错不错，心跳平稳，目不斜视，这个年纪就有这等定力，姐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白的就白的，来吧，过来这边。” 泳池旁有一个白色小圆桌，五人围着圆桌席地而坐。 萧炀从耀深葫里拿出一包油炸花生米打开放在桌上。 对于真的爱喝酒的人，有这玩意就足够下酒。 雨霖铃也终于裹上了浴袍，捏起一粒花生米，娇声笑道：“来，张嘴。” 萧炀眼疾手快，倒上一杯白酒放嘴边挡住。 “铃姐，别急着吃菜啊，酒都还没喝，我鲁莽闯进千秋辞总部，冒犯了四位姐姐，我先干了这杯，当给四位姐姐赔罪。” 对于雨霖铃这种女人，若是没有觉醒前世记忆的萧炀，可能还觉得有点难搞。 然而两世为人的他，太清楚这种女人的可怕。 看着放浪形骸，实则极有分寸。 就是挑拨男性的神经，却又让你吃不到，摸不着。 一旦你入了她的套，你就被拿捏了。 要跟这样的女的打交道，嘴上可以占占便宜，但心里一定要有强大的克制力。 雨霖铃两次朝着萧炀进攻都被化解，反而对这位小鲜肉的兴趣更加浓厚。 见萧炀自罚了一杯，醉花阴提起酒杯笑道：“尝尝你的好酒，欢迎来到千秋辞。” 豪爽大方的醉花阴开启了四人轮流敬萧炀酒的灌酒行为。 萧炀以一挑四，越喝越起劲，越喝越能说。 说得天花乱坠，逗得四位女性频频发笑。 既然是喝酒，自然是不能用元力逼出体内的酒气，不然就失去了买醉的意义。 第三瓶五粮液空了之后，蝶恋花和如梦令就已经不胜酒力，倒在彼此肩上。 到第五瓶，雨霖铃的双眼开始迷离。 只剩醉花阴和萧炀还清醒。 五人趁着酒意，什么话都往外蹦，百无禁忌。 萧炀：“醉姐好酒量！来，干！” 醉花阴：“干！” …… 萧炀：“铃姐，别倒我大腿上啊，起来继续喝！” 雨霖铃：“别吵……让我睡会……” …… 萧炀：“令姐，我不会是在你的幻境里吧？” 如梦令：“嗝……呵，为什么这么问？” 萧炀：“你看看现在，这未必不像是做梦？” …… 萧炀：“花姐，你长得好像我桃源里一个明星。” 蝶恋花：“嗯？谁呀？” 萧炀：“江一燕。” 一听到萧炀夸蝶恋花，另外三位那莫名其妙的攀比心就上来了。 雨霖铃：“我呢？萧炀弟弟，嗝……那我像谁？梦梦和醉醉像谁？” 萧炀：“铃姐像刘涛，令姐像高圆圆，醉醉像蒋欣，都是大美女呀。” 雨霖铃：“算你会说话……” 扑通。 刚一说完，雨霖铃又朝萧炀腿上倒了过去。 萧炀连忙躲开，用抱枕垫着雨霖铃的头。 继续喝了半个小时，萧炀和醉花阴两人把耀深葫里的白酒都喝光了，足足喝了十二瓶，这场拼酒活动才正式结束，结果…… 醉花阴醉倒在了花阴里。 而萧炀则站起身，把还剩下一半的花生米全抓起来扔嘴里，准备去跟江城子开会去了。 “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呀，萧炀弟弟。” 醉花阴用元力驱散酒气，站起身来称赞道。 如梦令也鼓了几下掌，“好酒量好酒量，我们四个跟这么多人喝过酒，还没见过有谁像你这么能喝，确实厉害。” 蝶恋花没有说话，只是用两只手并在一起对萧炀竖起了大拇指。 刚才的十二瓶白酒，萧炀起码一个人喝了一半，只是稍稍有点醉意。 “哈哈哈哈，我也不能喝，就是酒逢美女千杯少。” 说完，萧炀留意到……唯独雨霖铃还没有驱散酒气苏醒过来，仍倒在地上烂醉如泥。 萧炀像是猜到了什么，疑惑发问：“令姐，铃姐这是……有故事？” 如梦令耸了耸肩，轻叹道：“她以前的誉名不叫雨霖铃，叫点绛唇，点绛唇滴酒不沾，媚而不浪，独爱喝咖啡，你那么聪明，应该不难猜到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吧？” 能让一个女人性情大变的原因有很多。 总结起来八个字。 遇人不淑，一塌糊涂。 萧炀撇了撇嘴，“被渣了？敢得罪铃姐，那人下场一定很惨……不说别的，千秋辞就肯定不会放过他……” “不，你错了，那人现在过得很好。” 一个成熟男性的声音响起，留着山羊胡，一身灰色长袍的江城子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第662章 概不退货 不知不觉喝了一个多小时的酒，江城子的会已经开完，竟自己来到了楼上。 首领来临，雨霖铃还是没醒。 蝶恋花催动元力才将这位难得糊涂的女强者体内的酒气驱除。 雨霖铃苏醒之后仍略显惆怅，似乎并不想回到清醒的状态，直到看见江城子来了，才挤出一丝笑容。 萧炀挥手打招呼：“江城子首领您好，我是萧炀，很抱歉以这样的形式跟您见面，这次来千秋辞，是……” 江城子直接打断：“跟我下楼再说。” 说完，他看了眼凌乱不堪的现场，微微皱眉道：“如梦令，这上面以后弄干净点，一股子酒味，影响风气。” 如梦令缓缓点头，轻笑道：“知道了，首领。” 萧炀跟在江城子身后朝楼梯间走去，临下楼时，他还不忘回头对四位甲级女强者笑着挥手告别。 在楼梯间里，萧炀见四下无人，便悄声问道：“江城子首领，您刚才说……那个伤害了铃姐的人还过得很好，那人是谁？连你们都不敢动他？” 江城子没有停下步伐，继续顺着楼梯往下走着。 “你说呢？还能是谁？” 萧炀愣了一下，旋即双眼大睁，在背后反复上下打量江城子的背影。 我嘞个去……这年头，读书人还是真会玩啊…… 办公室恋情？潜规则失败？第三者插足？ 就在萧炀都快脑补完一部狗血电视剧的时候，江城子好像也感觉到萧炀误会了，停下脚步，转身发问： “你在想什么？你不知道是谁？” 萧炀一脸茫然，正经道：“谁？” 江城子狐疑地看了眼萧炀脸上的表情。 还真不像是装的，难道真不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以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进来坐吧。” 江城子推开三十层的一扇门，里面是一个大型私人商务办公室，装修风格复古，随处可见国风的装饰，一整面墙的书柜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籍，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挂了一幅字。 是用行书书写的《江城子·密州出猎》。 他坐在胡桃色的实木沙发上，打出隔音结界。 “这么大老远跑来，先喝口茶醒醒酒。” 萧炀还是很好奇刚才那个问题，可是又不方便再问，细细思索之下，他好像忽然有了点头绪。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了，得先聊正事。 一坐下，萧炀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气场从阳光开朗，变成了严肃内敛，顷刻间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小口。 “哈……好茶，不愧是有文化的地方，连茶都这么香，江城子首领，多谢。” 这个谢，不止是为了招待的茶，更多是为了在为寻找瑜阳水时，江城子的那一箭。 谢谢他的搭救之恩。 也是萧炀来千秋辞的第一件事。 江城子泡好茶之后，捋了捋山羊胡，轻笑道：“不必客气，我欠公孙纳的人情，公孙纳欠你的人情，大家平一下账而已。” 萧炀的两层身世，定风波都是知道的。 那么作为定风波的头头，江城子肯定也是知道的。 从刚才萧炀气场的改变，这位第二大组织的首领就意识到此刻跟他对话的不再是一位五年级的学生，而是那位曾经如太阳一般的臻元之境强者。 所以他的语气也恭敬了许多。 一世论一世，一事论一事。 萧炀摇了摇头。 “不，他欠的不是我，是白鹿学院，我来之前跟他聊过，他说千秋辞多是掉书袋的腐儒，酸气很重，不好打交道。 “可是听江城子首领刚才这说法，好像这里更加像个做生意的地方？没什么酸气，倒是一股子酒气。” 还得是切了大号。 萧炀的谈吐和话术，跟刚才拼酒时完全判若两人。 江城子面对萧炀的调侃，毫不避讳道：“自古文人多好酒，曹植、李白、苏东坡，哪个不是嗜酒如命？有点酒气，才好挥洒才气。” 言下之意，江城子觉得萧炀根本不懂千秋辞的文化。 萧炀浅笑道：“是，的确如此，还有李清照也是一样。” 李清照，千古第一才女，爱喝酒，偏偏酒量不咋地，又菜又爱喝。 萧炀这是反讽了一波千秋辞的人酒量不好。 江城子双眼微眯，用看不出情绪的眼神盯着萧炀看了一会。 “有才必韬藏，如浑金璞玉，暗然而日章也，不止是酒，能衬托才气的事物还有很多，辩才之法，一望而明，何须赘言？” 萧炀弯了弯嘴角，“行了，不跟你这么说话了，文绉绉的实在难受。” 不是文绉绉难受，而是这样的对话方式让他想起了孟修贤。 那才是真的难受。 萧炀接着道：“反正搭救之恩不能不报，千秋辞家大业大，我这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唯有一样东西，我认为江城子首领应该会喜欢。” 江城子端起茶杯往嘴边送。 “何物？” 萧炀扬了扬眉，意味深长地一笑。 “如意四无功全篇。” 听到这个回答，江城子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这就足可以证明这件东西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千秋辞目前只有“仙掌月明”的全篇，“如意四无功”只有残篇。 定风波摸索到如今，还差七个窍穴。 别小看这七个窍穴，除去最后一个神阙穴，剩下六个窍穴排列组合，也有好多种可能。 况且甲九之后突破窍穴全凭天机推演，无法靠人力自行冲击，连试错的机会都没有。 一旦对天机感悟失衡，极有可能会困于某个窍穴，久久难以寸进。 而如果有了全篇，就能大大缩短定风波到达臻元之境的时间。 江城子语气仍未有什么波澜，平静地道：“你空着手来，怕是现在还拿不出全篇吧？” 萧炀点头笑道：“没错，这东西我现在确实没有，不过以后一定会有，这个承诺，就算我的谢礼。” 江城子捋了捋山羊胡，“行，你非要谢，我也不好再推辞，那我就替定风波谢谢你的承诺，你此行来，应该还为了白鹿学院复学一事吧？” 萧炀从耀深葫里拿出一个印有白鹿学院标志性梅花图案的请帖，递到江城子面前，淡淡笑道：“江城子首领消息还是灵通，没错，我们白鹿学院定于七月十五举行复学仪式，想邀请千秋辞前去参加。” 江城子接过那份请帖，看到请帖上那原本的梅花图案背后多了一抹淡淡的血红色，轻叹了口气。 “我们和白鹿学院一向关系要好，这个请帖即便你不来送……我们也是一定要去的。” 萧炀微笑道：“我明白，不过这次可能不止是去那么简单，还有一点小小的额外请求，希望江城子首领能够答应，我都写在请帖里了。” 江城子打开请帖，当看到萧炀的请求时，无奈笑道：“这……” 萧炀赶紧抬起手五指张开。 “哎，江城子首领，谢礼你可都收了，概不退货。” 第663章 同样不好看 涓涓溪水思源，微微草木怀恩。 江城子帮萧炀的那一箭，本质上就是成年人之间的人情交换。 萧炀大可不必专门上门来拜谢，还要给出“如意四无功全篇”这么大的承诺谢礼。 他之所以这样做，除了要在请帖里让江城子帮个忙以外，还要报一个人的恩。 庄叔，也就是水龙吟的养育之恩。 作为千秋辞曾经和定风波齐名的天才人物，若非上天夺走了庄叔爱人的生命，以庄叔的天赋，今时今日必不弱于定风波。 那千秋辞就是真的可以跟古朝会掰一掰手腕，争一争这第一组织的名头了。 千秋辞培养了庄叔，庄叔培养了萧炀。 长辈的遗憾和未能完成的宏愿，萧炀来帮他完成。 还千秋辞一个完整的如意四无功和仙掌月明。 在江城子办公室里坐着喝茶聊天聊了半个多小时，萧炀起身告辞。 一出门，在走廊上他又看到了雨霖铃。 此时的这位甲级六阶强者已经换上了古风长袍，白色长袜只穿了一半，额间略有薄汗，手里拈着一枝梅花，看样子是在打膜，准备下盘出任务。 见到萧炀，雨霖铃肩头上的衣裳似是自动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 她对着萧炀闻了闻手中的梅花，妩媚一笑，开门走进了一个房间中。 萧炀脑海立刻浮现出李清照的那首《点绛唇》。 慵整纤纤手，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对于有些男人来说，雨霖铃这样的女性，会远比如梦令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类型更具有诱惑力。 萧炀轻叹口气，缓缓皱起眉头。 乐天者总风轻云淡，苦命人常咽泪装欢。 他心中对伤害雨霖铃的那位渣男大致有了推测，只可惜目前来说……确实拿那人没有办法。 连整个千秋辞都没辙，目前的萧炀能如何？ “铃姐！” 萧炀大声喊了下雨霖铃。 雨霖铃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半倚着门，秀眉微扬。 “怎么了萧炀弟弟，还想找姐姐喝酒吗？姐姐要下盘，等回来再约你。” 萧炀不知怎么回事，他越是看见雨霖铃这样轻浮放浪，越莫名越觉得心痛。 “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铃姐心中藏了太多事，才会藏不下酒容易醉。不过……快了，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铃姐以后顿顿酒都喝得酣畅淋漓。” 雨霖铃双眸中隐隐有惊色流转，旋即浅笑道：“好呀，我等着那一天。” 跟雨霖铃小小小小邂逅了一下之后，萧炀转身往楼梯间走去，准备到串点专用的楼层离开千秋辞总部。 而往下走了几步之后，萧炀听到楼梯下方有人往上走，踩着阶梯发出沉闷声音。 哒，哒，哒。 这脚步声十分稳重，步伐缓慢，像是有种别样的气场，充斥着整个楼梯间。 萧炀不自觉停了下来静静聆听，等待这个上楼梯的人。 经过最后一个拐角之后，他来了。 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披着深沉古旧的棕色蓑衣，留着跟萧炀一样的圆寸，手上拿着一顶斗笠，脚穿草鞋。 这位像是渔夫一般打扮的中年男子，正是千秋辞第一强者，当世第三强者，甲级九阶，旷达真意领悟者…… 定风波。 萧炀站在隔了十几层台阶的平台上，低头俯视。 定风波微微仰头，二人目光在空中交织。 萧炀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定风波的相貌，淡淡的络腮胡须，皮肤黝黑粗糙，嘴唇宽厚，眉毛浓密，整体给人一种自然的粗犷之感。 萧炀先打招呼，一边走下台阶，一边从耀深葫中掏出纸笔。 “前辈！久仰久仰，您可是我们白鹿学院所有学生的终极偶像，校史馆里就属您最帅了，给我签个名吧，以后我也好跟学弟学妹们炫耀一下。” 定风波的嗓音雄浑厚重，充满成熟大叔的磁性和坚毅沉稳。 “好，来……我给你签。”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几秒钟，一个大名就在纸上签好。 不过不是定风波这三个字，而是庄文滨。 也就是庄叔的大名。 萧炀拿过来一看，撇嘴道：“这个我家里有很多。” 定风波轻笑道：“我以为你把我错认成文滨了，白鹿学院校史馆里最帅的不是他吗？我跟他上学那时候，追他的女生能从教室门口排到综合楼外面的广场。” 萧炀哈哈笑道：“庄叔老社恐了，他跟我说过，女生离他太近他都会脸红。前辈你这是……刚刚下盘回来？” 定风波看了眼自己手上提着的斗笠，淡淡道：“嗯，去钓了个鱼。” 萧炀戏谑道：“不会空军了吧？” 空军， 钓鱼术语，指满载而归。 鱼满载而归。 定风波是个垂钓高手，怎么会放跑到手的大鱼？ 这次下盘，他成功除掉了一个甲级八阶的瑀泗咎，挽救了一整个诸侯国。 定风波抖了抖斗笠上的水珠和泥土，缓缓笑道：“钓鱼人从不空军，总能收获几缕春光和月色。” 萧炀抿着嘴点了点头，“不愧是以墨功闻名的组织，说话都好有文采。” 定风波轻声问道：“你来此所为何事？怎么一身酒味，碰到雨霖铃她们了？” 萧炀无奈道：“是啊，非要跟我拼酒，就把她们四个都喝趴下了，我是来送请帖的，白鹿学院七月十五举行复学仪式。” 癸卯事变导致白鹿学院覆灭，定风波当时悲痛万分，从碎盘回来后都顾不上重伤之体就全速赶往南柯。 现在终于复学成功，他很开心，也很欣慰。 他抬起厚重的右手，用布满老茧的手掌拍了拍萧炀的肩膀。 “干得漂亮，不枉我在滁洲给你送了一棍。” 一年前在进入忘岚谷时，当世最强四人都给萧炀壮了行。 剑、刀、棍、琴。 那是给扶光的面子，也是给萧炀的面子。 能在苏醒之后短短两个月之内，解决了四项关键材料，让白鹿学院的火种延续下去。 这件事，定风波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萧炀漫不经心地摇了摇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七月十五记得早点来，留一张最美证件照让我挂校史馆墙上。” 定风波豁达一笑。 “燕无介这几天要过来切磋，我怕是会有破相的风险，到时拍照不好看。” 萧炀双眼骤凝。 “这个没眼色的家伙，我跟公孙纳说，让他七月十五之后再来。” 定风波稍稍将头颅低了一下，从萧炀身旁走过，轻描淡写般留下了一句很有份量的话。 “当来则来，当去则去，复学仪式上一个总执裁脸上挂了彩，同样不好看。” 第664章 就这个意思 某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胶琴市。 这里是华夏北方独具特色的海滨城市，星罗棋布的山岗，红瓦屋顶错落有致，连同蜿蜒起伏的街道和葱绿的树木，吸引了大批游客前来旅游。 这个城市，还有一款全华夏闻名的特色啤酒。 当地人，外地人都很喜欢喝。 此时早上八点半，胶琴市市中心一家大型银行门口，停了一台运钞车。 一个个装满人民币的黑色密码箱被从车里送进银行。 四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护在周围，确保安全。 他们的制服背面，都印着“义辕安保”四个白色大字。 半晌，押运结束，完成任务的四人开始返程。 他们坐在运钞车后面的车厢中，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从地面的背包中拿出了一袋……啤酒。 胶琴市有不少本地人喜欢用塑料袋装啤酒喝。 没别的特殊原因，就是一种习俗。 而很多外地人却完全接受不了，毕竟啤酒装在透明塑料袋里一晃就会起沫，加上颜色又很像，十分容易让人联想到人体排泄物…… 那名男子拿出一袋啤酒后，又掏出一根吸管从袋口插了进去，狠嘬了几口。 “哈——！舒服！”男子发出愉悦的满足声，将啤酒递给旁边一位看起来年轻些，面容阳刚的男子，“来点？”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沉声道：“工作期间禁止饮酒，这是规矩。” 喝酒的中年男子玩味一笑，“是呀，这不都押完钞了，来两口有什么关系？你来公司两年了吧？怎么还这么死板，干咱们这行，一直绷着容易……呃！” 一声痛呼，中年男子双目一闭，另外两名男子也跟着倒地，只剩年轻男子一人还清醒。 面对同伴都突然昏迷这样的意外情况，作为安保人员，本应该立刻警惕，神情紧张。 然而这名年轻男子却只是眉头浅浅一皱，没有通知前面的司机，也没有做任何反应，只是沉声自语：“是哪位除咎前辈来此？元易宫姬睨请前辈现身一晤。” 年轻男子正是白鹿学院庚子届的0001号，孔熠天。 车厢里，萧炀猝然从白色小世界中现身，一本正经道：“快快来拜见前辈，前辈有赏。” 坐在车厢边长椅上的孔熠天看到萧炀出现，先是眸中微动，紧接着立刻唤出七截刀就横劈了过去！ 叮！ 萧炀双手泛起蓝白色光芒，两指精准夹住刀尖，轻轻一弹，将爆裂的赤红色刀气化解。 萧炀玩味笑道：“这么久没见，就这么欢迎老校友？” 孔熠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收起七截刀没入体内。 刚才三位同伴晕倒时，他感应到了一丝元力波动，却没有感应到任何杀气，说明出手的人没有恶意，且修为高过自己很多。 这才以为是哪个前辈，结果是个同辈。 “你这样弄晕我三个同事会很麻烦，他们都是普通人，一会如何善后？” 萧炀轻笑道：“不碍事，等回到你们总部，他们自然就会醒过来，你就说你也晕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就行了，而且他们工作期间喝酒，谁敢深追究？” 说完，萧炀握拳轻轻敲了敲孔熠天身上的防弹衣，“不错不错，都干上保安了，很符合你的气质。” 孔熠天身上制服印着的“义辕安保”公司，就是元易宫的总部。 义辕，元易。 这是一家大型安保公司，与千秋辞的“墨客出版社”一样，里面除了有除咎师，也有这个世界的普通人。 他们都在干最基础的活，也只有像孔熠天这样的新成员，才会跟普通人一起出来执行这种简单的押送任务。 老成员都是执行在总部空调室喝茶聊天的任务。 萧炀从千秋辞离去后，就来了元易宫总部所在的平行世界。 他先去了一趟义辕安保公司，吸取了去千秋辞总部的经验，他没有硬闯，用玉炅之瞳看到了大厅里屏幕上显示孔熠天在出任务，就赶了过来，跟孔熠天开了个小玩笑。 有熟人引路，就不用偷偷进去了。 孔熠天横着眼睛瞪了萧炀一眼，把头盔取下，露出标志性的亚麻黄色头发。 “直接说事。” 萧炀微笑道：“我要见一下嬴丞首领。” 孔熠天双眉一拧，“见首领？他不一定有空，你什么事？” 萧炀拿出没开封的请帖，真诚发问。 “七月十五，学院复学仪式，你要一起回来看看嘛？” 看到上面印着那熟悉的梅花图案，孔熠天心神一震。 “只要没有任务我一定去，给我吧，我帮你转交首领。” 孔熠天伸手去拿，萧炀却将请帖收回了身前。 “哎，不行，我得亲自去送，还有其它事要跟他说，你就帮我通知一声就行，他只要在，一定会见我。” 孔熠天用怀疑的目光上下看了萧炀几眼。 你以为你是谁？ 你说首领会见你就一定会见你？ “好，我去试试。” 抵达义辕安保公司总部，这是一家像是大型厂房的地方，里面又好几栋十多层的建筑，大门很气派，下方是大型电动卷伸缩门。 萧炀在孔熠天的带领下，成功走了进去，来到了最中心区域的一栋楼前。 孔熠天尝试发了条消息给嬴丞。 “首领，萧炀来了总部，说有事想要见你，但什么事他不肯透露，带他去候客室等吗？” 本以为要等一会才能收到消息，谁曾想几十秒后嬴丞就回了。 “不用，直接带来我办公室，现在就来。” 孔熠天用怪异的目光回头打量了一下这位昔日的校友。 萧炀稍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早跟你说过的吧，你们首领哪里敢怠慢我？ 孔熠天不屑地啐了一口，用身份卡给萧炀刷了电梯之后，转身离去。 “首领办公室在顶楼101，你自己上去吧。” 萧炀回忆起在学院里跟孔熠天彼此谁也看不惯谁，闹矛盾约群架的时候，嘴角不由地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抿了抿嘴，耸了耸肩，萧炀走进电梯里，摁下了去到顶层的按钮。 在电梯上升途中，他收拾了一下心神，整理了一下衣服。 元易宫，对萧炀来说十大组织中其它组织稍稍有些不同。 这个组织，萧炀在学生时代就不是特别喜欢，但也说不上特别反感。 跟组织高层也没有什么交集，不熟，可以说完全陌生。 第一次踏足这里，其实萧炀心中就感受到了这个组织的沉闷氛围。 整个安保公司都弥漫着一股压抑和严肃之感，像萧炀这种崇尚自由的人，进来之后总感觉不太适应。 叮！ 电梯到了。 萧炀迈步出去，经过长长的走廊，来到101办公室外。 “呼……” 轻吁一口气，他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来吧。” 里面响起嬴丞威严低沉的声音。 萧炀推门进去，回身将门关上，都没来得及看办公室布置和嬴丞长什么样，就直接用戏谑的语气开口笑道： “嬴丞首领好大的架子呀，见你可真不容易。” 这话不管是再如何开玩笑的语气，听起来都有点无礼。 嬴丞正坐着俯身在写什么资料，听到萧炀的话，笔锋顿停，面露不悦。 “嗯？你什么意思？” 萧炀收敛笑意，冷哼一声，从耀深葫里拿出一枚四色令牌，径直朝嬴丞扔了过去。 “什么意思？就这个意思！” 啪！ 嬴丞接住，低头一看，双眼骤凝。 四色令牌是元易宫成员专属的誉名牌，在被赐誉之时发放，归源时回收。 只有一个人例外，没有收回来。 而那个人的誉名，此时正印在令牌上。 姚琼。 ———— 首先，祝各位读者朋友五一劳动节快乐！ 其次，对不起，我承诺的五月份开始每天三更，恐怕做不到了，没想到第一天就食言，真是惭愧。 四月底我带着老婆孩子出去玩了一个礼拜，存稿耗光了，今天过节，实在没码完三章，不过这几天假期，我尽量多写多更。 最后，第四卷在五一假期这几天里就会结束了，马上就要迎来一个很炸的剧情，将第四卷顺利收尾，希望大家会喜欢吧。 第665章 拯救你们 嬴丞，甲级八阶巅峰强者。 与元明清、破阵子一起在争那第五位踏入甲九的名额。 三人中，他抵达甲级八阶巅峰的时间最早，到现在还没突破，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是一个组织的首领。 元易宫数百成员要管理，还有这么大个安保公司要打理，确实会容易影响修炼。 本来卡在瓶颈就烦得很，你萧炀现在给我来这一出？ 嬴丞一手拿着姚琼，也就是田姨的誉名牌，一手摁在桌面，气场瞬间凌厉起来，寒声道： “敢跑到我元易宫总部来撒野？就凭你刚才向我丢令牌这个举动，我就是扇你几巴掌都不过分。” 萧炀不以为意地偏过头，唇角扬起一丝冷笑。 “嬴丞首领，你弄错了，我不是来撒野，我是救你们的。” 嬴丞低头望了眼手上的令牌，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我元易宫如日中天，正值鼎盛，需要你一个学生来救？若非念你是故人之后，早就将你赶出去了！” 被一个组织首领如此呵斥，还是在人家的地盘，萧炀不仅没退走，反而朝前迈了几步，双手撑在嬴丞面前的办公桌边缘，用质问的口吻道： “赶出去？像二十年前你们赶田姨一样吗？” 听到田姨二字，嬴丞紧拧的双眉稍稍舒展了片刻，沉声问道： “怎么，你今日来，是要给她讨个说法？她打伤同门，犯了铁律，任何后果都是她咎由自取。” 萧炀摇了摇头，“不是帮她讨说法，我说了，我是来救你们元易宫，救你们的……未来。” 闻此言，嬴丞板着的脸和锐利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丝松缓。 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收到孔熠天的消息后，他会马上回信让孔熠天带萧炀来办公室，是因为他本以为萧炀来是为了白鹿学院复学和不夜侯传承相关的事。 现在看来，似乎萧炀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此。 一个五年级的学生，竟然敢用如此强硬的态度跟十大组织首领讲话？敢在元易宫总部这样大放厥词？ 萧炀自滁洲苏醒之后，不到一个月时间收集全九寰局两年都没收集到的材料，连续逼退三位咎王。 这些事嬴丞都有所耳闻。 打心眼里，他挺欣赏萧炀这个第一天骄，若非萧炀不是双合之人，他都想试图去招揽一下。 嬴丞还知道，在去搜集四种材料之前，萧炀曾去硬闯过皇宫，当时还请到了唐宋的尚方剑来震慑九寰局。 能有这样的手段，不该只是一个口无遮拦，傲慢无礼的愣头青才对。 嬴丞思忖少顷，合上桌上的文件。 “请坐吧。” 这句话一出口，萧炀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认可了眼前这位元易宫老大。 他坐在办公转椅之上，开始观察嬴丞这个人。 这是萧炀和嬴丞第一次见面，在萧炀原本的想象中，嬴丞应该长得跟赤虎学院院长许英纵差不多，是同一类型的老古板。 可这次来他才发现，性格是差不多，但是长相天差地别。 嬴丞穿着元易宫标准的四色制服，五十岁出头的年纪，面容却看起来像三十多岁，是个标准的娃娃脸，脸型圆润，五官线条柔和，皮肤白嫩，一点胡渣都看不到，发型也梳理得很整齐。 就是这样一个长相有些清秀，不怎么显老的人，整体气场却格外严肃强大，双目有神，不怒自威。 嬴丞能让萧炀坐着聊，说明他正视了萧炀说的话，也明白了萧炀所说要拯救元易宫的意思。 元易宫有什么问题需要拯救？ 青黄不接。 不管是顶尖战力还是精英战力，元易宫都在慢慢掉出第一梯队。 第二大组织的千秋辞，定风波已甲九，千秋辞第二战力破阵子，目前都和嬴丞一个实力。 第五大组织仙乐府都有了宫先生这个甲九，反观第三大组织的元易宫，一个甲九都没有。 而元易宫除了嬴丞以外，其他成员最高实力才甲级六阶。 这已然有了实力断层的苗头。 包括乙级、丙级这些成员的人数和综合实力，别说跟千秋辞比，就是跟仙乐府比，也只是半斤八两。 若非底蕴深厚，元易宫可能会更早爆出这个雷。 愚者暗于成事，知者见于未萌。 作为能够站在除咎之巅，统领第三大组织的强者，嬴丞是第一个发现这个隐患的人。 他自己也很焦虑，如果元明清和破阵子抢先他一步入了甲九，那么对于元易宫的名望来说将是一次很大的打击。 届时各方各界，必会流言四起。 偏偏入甲九这个事，越急越不可能成功。 这就很考验嬴丞的心态。 而作为外人，能看出元易宫这个问题的并不多，都是公孙纳、江城子这类的老阴批。 萧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一进门就一针见血指出这个痛处，嬴丞也不是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愚蠢之人，这才决定跟萧炀好好聊一聊。 嬴丞见萧炀坐下，轻声问道：“你说你要救元易宫的未来，怎么救？你把姚琼的誉名牌还回来，又是何意？” 萧炀双手搭在办公桌上，正色道：“田姨的事情，我不跟你论对错，二十年前你们那么多大人物都理不清道不明，对着感派和理派一事吵得不可开交，我现在多说无益。 “我想告诉嬴丞首领的是，元易宫的管理方针存在着大问题，才会导致现在后继乏力的情况出现。 “贵组织是坚定的理派，有着许多南柯元年之前流传下来的秘术，并加以改良，威力变幻莫测，可遗留下来的弊病，就是不善变通，执于守拙。” 说到这，萧炀故意顿了一会，想看看嬴丞的反应。 可嬴丞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萧炀继续轻笑着说：“鬼谷子有云，夫事成必合于数，故曰道数与时相偶者也。 “时间一直在向前流逝，终日时间的人，成长环境跟以前大不相同，性情也会跟随社会大体趋势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 “元易宫会出现今日之窘况，就是管理方法和风格的更新速度，没有跟上终日时间人们性情迭代的速度。 “拿五十年前的那一套去管五十年前的人，当然有用，但拿来管十年二十年前的人，就不适用了，就会有不可避免的冲突产生，二十年前，我田姨那次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嬴丞首领，你们元易宫在二十年前就应该要变了，而不是等到现在还守着几十年前那一套。” 第666章 自成一派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就连河流山川都会变，人怎么不会变？ 萧炀认为元易宫迂腐陈旧的思想，限制了人才的发展。 嬴丞一言不发听完了萧炀的看法，语气仍很平淡，缓缓问道：“那依你之见，我们元易宫该如何做出改变？” 萧炀轻咳了几下，清了清嗓子。 嬴丞轻笑一声，“年纪不大，架子不小。” 说罢，意念一动，旁边茶桌上一杯茶迅速泡好，飞到萧炀面前。 萧炀端起茶杯，浅笑道：“嬴丞首领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客气，我只是单纯的嗓子痒。” 浅抿了一小口茶，萧炀开始慢慢讲述自己的建议。 “我认为，元易宫作为一个大型组织，对成员管控太过严苛，规矩定得太死，没有任何自由空间，除咎师是人，不是机器。 “在之前的年代，人们普遍观念还比较保守，或许如此行事能够服众，可现在的人，思想较之前开放太多，对自由二字的追逐程度每况愈升。 “有时，将规矩适当放宽一下，反而更方便管理，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您应该清楚才对。” 嬴丞挑眉道：“说完了？” 萧炀点头，“对于您来说，说到这就够了。” “哼……”嬴丞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有什么高见，浅显之谈，也敢妄言拯救元易宫，你懂元易宫吗！ “姬昊和姜策前辈创立元易宫的宗旨是什么！你知道吗！元易宫的易，从不是容易的易，是改变，是变更的易！ “跟咎战斗，怎可一成不变！我们一直在追求更高效，更完善的除咎手段，要改变的是除咎的方法和方式，而不是改变元易宫先辈创下坚韧不拔的精神！ “纵观无穷寰宇，千载史书，哪个王朝不是毁于懈怠！不是毁于散漫腐败！都是因为那一句水至清则无鱼！” 嬴丞大声反驳，将萧炀所言贬得一文不值。 他的论据很充分，也很真实。 历朝历代能建国成功，完成大一统，都离不开那些有着强大信念，甘心艰苦奋斗的将领。 那时候，上至君王百官，下至黎民百姓，上下一心，为了祖国无私奉献，像一台不知疲倦的马车，日以继夜，砥砺前行。 只有如此，才能强国富民，也一定能强国富民。 可一旦好起来之后，生活富裕，环境改善，就会滋生懒惰、贪腐等等劣象。 久而不治，方生乱根。 故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王朝更迭，江山易主，悠悠轮回。 嬴丞认为，那一根弦，从一开始就一直要全力紧绷着，不可半点松懈。 哪怕到后面哪一天绷不住，断就断了，也绝不允许那一根弦是被腐蚀而毁于自取衰败。 萧炀没有被嬴丞有力的语言吓住。 这点小场面，怎么可能吓得住两世为人的微笑恶魔。 嬴丞只知道萧炀的第一层身世，并不知道萧炀是扶光转世。 或者说，他不想知道。 他不是没听过转命之术，只是那已经被列为了禁术，他压根就不去想，也不去在乎你老武和萧炀到底是不是什么周先生和扶光。 在我这里，我才不去管那么多。 你就是你，我就是我。 萧炀皱起眉头，毫不示弱，态度仍强硬无比。 “我从没说要改变坚韧不拔的精神！我是不了解你们元易宫，但我了解现在的人，因为我自己就是现在这个时代下的人！ “若一味守着前人之法，不思变通，元易宫迟早必亡！不是那个时代下的人，你凭什么要求他们要按照那个时代的模板去成长！ “毁了你嬴丞没什么，但毁了整个元易宫，对整个除咎界乃是锥心之痛！上天眷顾，你元易宫年轻一辈现在有裴圳，有宋解雨，有孔熠天！ “只要你现在能醒悟，他们这些俊才还没有被古旧思想束缚过深，还能来得及！这样元易宫才有救！” 啪——！ 嬴丞气场外放，拍案而起，用不容置疑地口吻怒喝道： “放屁！不管哪个时代，唯有千锤万凿才能成才！走不出去，熬不过来，死在半路只能说明他们就不是那块料！” 啪——！ 萧炀也噌的一声站起。 “你才放屁！枉你们自称元易宫！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周易的道理你们都不懂！” “宁可失之与严，不可失之与宽！” “攻人之恶毋太严，要思其堪受！” …… 二人激烈争吵了十多分钟，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 吵得脸红脖子粗，口水沫子乱飞。 最终还是谁都没能说服谁。 “你滚滚滚！元易宫不需要你这种角色来指手画脚！” “走就走！迂腐之地，待久了我头疼！” 萧炀转身便走，可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操……吵上头了，忘了件事。 萧炀转过身来，甩出一张请帖，神情漠然。 “七月十五，白鹿学院复学仪式！” 说完，片刻不想停留，朝门口走去。 “站住！” 嬴丞极其不悦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站在办公桌后，横眉怒目，十大组织首领的威严显露无疑。 萧炀停下脚步，回头，淡然道：“讲！” 嬴丞立着的双眉渐渐平缓，不知是怒极反笑，还是收敛了情绪，他嘴角微弯，轻声开口。 “来我这放几个屁就想走？你当这是哪？我且问你，你……是理派还是感派？” 这个问题，庞钦仙曾问过萧炀和陆行简。 那时候的萧炀是毫无争议的感派。 可觉醒完扶光记忆之后，尤其又有了部分不夜侯的记忆，他的观念出现了转变。 如今时隔几年后再遇到这个问题，萧炀神态自若，不用思考便给出回答。 “我既非理派，也非感派，我就是我，自成一派。” 话音落，萧炀头也不回就离开了嬴丞的办公室。 嬴丞没再强留，只是听到“自成一派”这个回答，他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萧炀离去后，嬴丞背着双手站在办公室书柜前，抬头望着一个透明奖杯，他怔怔地有些出神。 这个奖杯， 是九寰局为了表彰元易宫在第二次辟元战役中的英勇表现所颁发。 那次战役，元易宫的死亡人数最多，十不存一。 自姬昊和姜策两位先辈倾注无数心血创办元易宫以来，几十载除咎路，他们牺牲了太多的成员。 这样一个忠烈的组织，真的要来一次大改革吗？ 要是改了，那还是元易宫吗？ 嬴丞深感肩上的担子太重，他知道这个担子不卸下来，或者不放下去，他到不了甲九。 站了许久，嬴丞偏头看了眼桌上印着“姚琼”二字的令牌，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曾经和他齐名，被誉为元易宫最有天赋二人的女子身影。 他背着的双手缓缓抬至身前，唤出通讯器，在元易宫群里发了一条语音通知。 “所有在总部的甲级以上成员，十分钟后到一号会议室开会。” 第667章 偷窥 材料找齐了，请帖发完了。 白鹿学院本校区的重建工作，九寰局已经和彭忆慈等人在有序进行中了。 那萧炀下一步能去干什么呢？ …… 某个平行世界，华夏排名第一的大学内。 校园里人来人往，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一位面如冠玉，皮肤白皙到不像话的男生从教学楼大门走出。 他气质冷峻，身穿白色衬衫，拿着几本书，孤身一人往食堂方向而去。 沿路上，不少女学生都在窃窃私语。 “哇，是他，是他，真的好帅呀！” “又有颜，又有才，听说他参与的几项研究都拿了国际大奖了，才大二呀，真妖孽。” “上帝到底给他关了哪扇窗？” “可能恋爱窗吧，我朋友说他一点都不喜欢跟女生说话，还是单身呢。” “他是跟谁都不喜欢说话，啧啧，真是看多几眼都忍不住流口水。” 而这位男生对这些闲言碎语仿佛丝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在校道上走着。 在众多围观他的路人当中，有另一位男生的身影，留着圆寸发型，双目迥然有神，正躲在树后暗暗观察。 一个帅气的男生偷窥另一个更帅气的男生，看起来很不正常。 尤其偷窥的那个男生，他深深地凝视着走在路上的那位男生，眼中流露出一种无尽的温柔和亲切之情。 仿佛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了二人曾经共同度过的美好岁月，那些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偷窥的人，正是萧炀。 被偷窥的，是陆行简。 只不过，此陆行简非终日时间的陆行简，而是那条时间线上往前一个月的陆行简。 在无穷寰宇中，有许多人都存在于大多数条时间线上。 譬如历史上的名人，只要串点到他活着的那段时间区间里，找对地方，能在很多条时间线里看到这个人的身影。 而由于一些意外情况或者各种因素的影响，有一种人，只存在于一条时间线上，其它时间线都没有。 这样的人，天冲魄强大，才能够被选中去到南柯。 只不过被选去的都是终日时间的这个人，也就是时间最前沿的那个平行世界的他。 在之前的平行世界里，这个人依然存在，只是在走着另一条人生轨迹。 还有另一种更特殊的人。 就是修了转命之术的人。 他们由于插队转世，只存在于某条时间线的终日时间平行世界里，独一无二，往前也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萧炀、卿伊瑟、老武就都是这样的人。 包括纪琳。 萧炀完成了他苏醒之后要做的事，便开始利用移动式次元厢，串点来看看老朋友。 这种行为，若是南柯四大学院的学生，或者一些普通组织成员，都是不被允许的。 很危险，容易造成时间线紊乱。 萧炀清楚分寸，只要不跟这个陆行简见面交谈，不产生因果，就没有问题。 躲在树后，萧炀的目光随着行走的陆行简缓缓移动，从这位老友的脸庞扫过。 再次看到这张帅到不像话的大白脸，萧炀的嘴角总会不自觉扬起，心底会反复涌出想要上前打招呼的冲动。 可打了招呼，这个陆行简也不会认识他，只会淡淡地说一句： “有病。” 然后漠然离去。 萧炀已经暗中跟了这个陆行简半个小时。 还是那么帅，还是那么白，还是那么寡言冷淡。 我的老伙计呀……你一定还活着对吗？ …… 在来陆行简这个平行世界之前，萧炀已经去看过不少故人。 洪庆在一家高档饭店里当主厨，每天都和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为伴。 闫达是一位退伍海军军官，住在海边的别墅里。 再也不用孤身一人窝在黑暗幽深的山洞中不见天日，可以在辽阔的大海边听着浪潮入睡，迎着日出的朝霞醒来。 倪沛然在一个三甲医院担任主任医生，无论中西医的造诣，都在业内赫赫有名。 顾逸才在一所大专里上学，选的专业是哲学。 黄元基游手好闲，整日在豪宅里熬夜打游戏、刷短视频。 由于没有元力，在南柯能活到百岁高龄的庞钦仙，在终日时间前有些世界已经提前入土为安。 萧炀直接串点到终日时间十年前，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推着轮椅上九十多岁的庞钦仙在草坪上散心。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在这条人生轨迹上，庞钦仙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 他没有留那么长的白色胡须，依然慈眉善目，精神矍铄，小小的轮椅似乎撑不下那高大的身躯。 正如南柯里那薄薄的一张纸，写不完庞钦仙的伟大。 让萧炀颇感震惊的是，这里的庞钦仙，在退休前是当地一所市重点高中的校长。 他任校长期间，这所高中给全国高等学府输送了大量的优秀人才。 孟修贤…… 孟修贤在华夏一所知名大学里担任汉语言文学专业老师，博士生导师，三十多岁时就已获得正教授职称，四十多岁已名满界内。 萧炀戴着口罩混进这所大学里，躲在教室墙后偷听了孟修贤的一堂课。 声音依然那么富有磁性，抓人耳朵，上课还是能用其独特的讲授方式和扎实的专业知识，牢牢吸引住每位学生的注意。 不管在哪一个平行世界，孟修贤总是待人谦和，对每一位学生尽心尽责。 直到下课铃响，萧炀都舍不得走。 “孟老师孟老师！麻烦等我一下！” 孟修贤走出教室门，被一位女生追着要请教问题，他温和笑道：“请说。” 在耐心解答完这位女生问题之后，又有其他的学生围了上来。 孟修贤浅浅笑道：“不要着急，大家一个一个来，我不赶……” 忽然！ 孟修贤眸中微动，像是心里有了什么感应一般，神情正经道：“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从学生群中挤出来，他望向教室外的一处墙角，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 他微微皱起眉头，在原地左右观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嗯？ 蓦然间，孟修贤看到了一个正朝教学楼门口快步行走的男生，留着圆寸，他赶紧追了上去。 “同学！那位同学！” 距离越来越近，孟修贤一把拍住了那名男生的肩膀。 这名男生回过头来，小眼睛，塌鼻梁，脸上还有很多痘痘。 他取下耳朵里的蓝牙耳机，疑惑问道：“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其实，孟修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上来，也不知道在找谁。 他只是觉得，好像有一个很特别的学生来过，可是他找不到，他不知道这名学生长什么样，但绝不是眼前这名男生的模样。 孟修贤讪笑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其他学生再次涌了过来，问道：“孟老师，你怎么了？在找谁？” 孟修贤朝教学楼外眺望了几眼，没有看到心中的那个身影，释然一笑，轻声说道：“没事……来，去里面继续给你们讲题吧。” 他领着学生们重新走回了阶梯教室里，耐心又详尽地在解答每一个问题。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一幕幕的画面，都被教学楼对面楼顶，一个戴着口罩，双眼微微闪烁白色光芒的男子看在眼里。 这名男子在这看了许久，久到暮色悄悄爬上了他的肩头，他才抬手轻轻擦了擦眼角，消失在天台。 第668章 我知道 萧炀的偷窥之旅正式结束，不过串点还没有结束。 在离开陆行简那个平行世界之后，他去了倒数第二个目的地。 卿伊瑟的桃源。 由于修了转命之术，卿伊瑟这条时间线里，只有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才存在卿伊瑟这么个人，之前的任何一个世界都不存在。 那来这里看不到卿伊瑟，萧炀来干什么？ 癸卯事变过去了两年，这个世界也过去了两年。 卿伊瑟和纪琳二人的姑姑，已经两年没有见到两位从小带大的骨肉。 萧炀还是第一次来卿伊瑟的住处，这是一个二十多年前建的小区，姑姑家在其中一栋的七楼。 站在姑姑家门口，萧炀听到里面除了姑姑的声音，竟然还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声音比较陌生，萧炀似乎听过，又不是很熟悉。 男人正在跟姑姑亲切交谈，从谈话内容来分析，男子经常会来此处，并无恶意。 萧炀在外面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纪琳的班主任。 也就是癸卯事变时，纪琳将卿伊瑟推出涤心屏外，从不知常手中救下的那名老师。 萧炀没急着进去，就这么在过道上靠着墙边等。 约半个小时后，姑姑准备午睡，那名老师才从门里出来。 见到萧炀，那名老师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以他乙级的修为，在萧炀出电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是谁。 这名老师姓何，是一名技法老师。 癸卯事变后的第一年，是老武来这里善后，他装作学校老师，告诉姑姑卿伊瑟和纪琳被派去了国外进修，那边通讯不方便。 每当姑姑起疑，老武就只能上点手段让姑姑暂时平静下来。 一年后，萧炀回了南柯，老武也跟着过去了，姑姑身体也恢复了正常，但总归还是思念卿伊瑟和纪琳。 这一年，都是何老师在安抚和劝说姑姑。 他时常会串点过来，帮姑姑整理一下屋子，买点物资，嘘寒问暖，陪姑姑聊聊天。 何老师看着萧炀，淡淡笑道：“下去聊吧。” 二人坐电梯去到一楼，找了一张小区里的长椅坐下。 何老师率先开口：“学院复学的事我知道了，真有本事呀，我们全体师生都欠你一个谢谢。” 萧炀摇了摇头，“是我欠学院全体师生一个谢谢，谢谢他们撑到了我回来，学院还没有散，我才能有机会去做这一切。” 何老师自癸卯事变之后，就一直留在放麑院教书，从未请假缺席过一天，勤勤恳恳上好每一堂课。 课余或者放假时间，他连自己的桃源都很少回，经常都是来这里探望纪琳姑姑。 何老师轻叹口气，微微垂下头颅。 “你现在是真好呀……纪琳，还在你的葫芦里吗？” “嗯。” “能不能……” “不能。” 萧炀话都不让这位何老师说完，直接拒绝。 “我不会恢复她的自由，她不配。” 何老师面露难色，苦涩地道：“那你打算把她关到死为止吗……” 萧炀在黄粱水果店时，纪琳在耀深葫里待了一年。 萧炀在忘岚谷睡觉闭关时，纪琳被老武在滁洲放逐了一年。 目前，她依然在耀深葫中关着。 萧炀偏头看向何老师，肃声道：“这两年，她在耀深葫里的吃喝拉撒都是我在处理，是她自己不想死，她还想活下去，却一点都没有认识到她自己的错误。 “何老师，癸卯事变时我之所以没直接杀了她，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你，从客观事实来说，她确实拯救了你的生命。 “如果你觉得对纪琳有愧疚，对卿伊瑟有愧疚，那就继续在白鹿学院任教，好好培养白鹿学子，纪琳和姑姑，我会在学院复学之前做个了结，以后你不用操心了。” 何老师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说什么。 “可是……” 萧炀直接站起身来，“何老师，就这样了，我们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请回吧。” 说罢，萧炀迈步走向了楼上。 何老师重重叹了口气，往远处离去，准备串点回南柯。 萧炀如此决绝，甚至都没让何老师跟纪琳见一面，其实是为了保护何老师。 他不想何老师继续再沾染更多和卿伊瑟姐妹的因果。 跟转命之术的因果过重，对于一个乙级的老师，对于他教导的学生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七楼门口，萧炀在监控死角进到耀深葫里，来到纪琳面前。 自从萧炀丁级之后，耀深葫空间发生变化，纪琳的气色比起之前好了一些，虽然还有些清瘦，但起码不再憔悴萎靡。 见到萧炀来到面前，纪琳空洞的眼神里有了一丝波动。 萧炀漠然道：“我现在在你姑姑家门口，给你十分钟跟姑姑见一面，我会在门外守着，姑姑只知道你和你姐去了国外留学，其它一概不知，你自己想清楚怎么说。” 闻言，纪琳眼里好似重新恢复了光彩，连忙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和头发。 唰！ 再次站在熟悉的家门口，纪琳心里激动万分，连敲门的手都微微颤抖。 萧炀则躲在过道拐角处，留意着纪琳的一举一动。 咚咚咚！ “来了。” 姑姑打开门，瞬间愣住。 两姑侄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同时流下了热泪，紧紧抱住彼此。 姑姑哭着抚摸纪琳的脸庞，“可想死我了……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姐呢？” 纪琳哽咽着说：“我姐她……她在国外还有事，过段时间再回来，姑姑，我们进去说，我这次也是临时回国，马上又要赶飞机，没多少时间。” “好好好，快进来，国外很辛苦吧，怎么瘦了这么多……” 听着姑姑关心的话语，纪琳泣不成声。 这十分钟，萧炀没有去打扰二人。 他会给纪琳见姑姑，不是怜悯纪琳，而是怜悯姑姑。 只有让姑姑亲眼见到纪琳，以后才不会起疑心，才能睡个安稳觉。 十分钟后，纪琳眼眶泛红走了出来，姑姑相送，二人依依不舍地道别。 等到进了电梯，纪琳的眼泪又不自觉流了下来。 唰！ 哭着哭着，一层白色元力包裹了她。 纪琳重新回到了耀深葫空间里，瘫坐在地上，痛哭不止。 萧炀站在她身前，神情冷淡，双手负于胸前。 不知过了多久，纪琳慢慢停止了啜泣。 “这两年，姐姐一直都活着，只是情况很不好，有几次还差点丧命……” 被萧炀囚禁这么长时间，纪琳没有主动报告过卿伊瑟的情况，萧炀也没有问。 纪琳不知道萧炀为何会突然放自己见姑姑，但起码对她来说，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所以纪琳才会主动告诉萧炀关于卿伊瑟的消息。 不过她没想到，萧炀的回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我知道。” 第669章 回到他们身上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纪琳满脸的难以置信。 萧炀两年前确实不知道。 但一年前，他知道了。 在从滁洲苏醒，融合了扶光记忆之后，他和卿伊瑟两世情侣，同修转命之术的羁绊因果太深，现在的他，也能够有那种感应。 只是这些，萧炀自然不会告诉纪琳。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她这一年里，遇到过三次生死危机，几乎就没有身体完好无损的时候。” 听到萧炀如此说，纪琳更加震惊。 “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你现在该问的吗——！！！” 萧炀咆哮出声，白色小世界内的许多杂物都被震落，纪琳更是身躯一抖。 “你的亲姐！因为你的那一推！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受了两年的折磨，几次险些丧命！你他妈还在关心这些！” 啪！ 萧炀抬手重重扇了纪琳一巴掌。 纪琳捂着脸，神情麻木。 “呵……现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了，准备要杀了我吗……” 萧炀压低嗓子厉声道：“若不是我答应了别人不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纪琳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见姑姑？” 萧炀冷冷道：“我马上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工夫在这一直养着你，今天，我是来给你一个结果。” 纪琳蹙眉，显然不明白什么意思。 萧炀摊开手，耀深葫那一大堆杂物中间飘来一个布娃娃落在他掌心。 这个布娃娃很旧，经历了岁月的侵蚀，鲜艳的颜色已经褪去。 “你说，是你姐姐夺走了你的少女心，才害你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我让你看看，你落到这步田地究竟是谁的问题，拿着！” 萧炀将布娃娃递了过去，纪琳伸手去接。 抓到娃娃的一瞬间，一大串记忆疯狂涌入纪琳脑海！ 她双目大睁，直愣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一般，浑身闪烁着微弱的亮绿色光芒。 这个布娃娃，正是不夜侯墓中那个关键道具。 是一位为了悬壶济世，心甘情愿女扮男装几十年的伟大医生一辈子未曾萌芽的少女心。 经历了弟弟残疾、父亲去世、校园霸凌、女性不公等等一系列悲剧，要说黑化，不夜侯远远应比纪琳更有理由黑化。 可不夜侯是怎么做的呢？ 削发立志，毅然踏入医道，直到死前那一刻还心系苍生，造福万世。 一个悲天悯人，一个怨天尤人。 一个拯救病人，一个残害亲人。 萧炀不奢望纪琳能像不夜侯那般伟大。 这等流芳百世的人物，无穷寰宇，百年除咎史也才出这么一个。 他只希望纪琳有了不夜侯的记忆之后，能够醒悟。 纪琳仍像雕塑般一动未动，只是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萧炀见状，闭上双眼，身影渐渐淡化，离开了耀深葫空间。 …… 串点之旅的最后一站。 这是一个二线城市的街边，下午四点多。 街头巷尾弥漫着浓厚的生活气息，行人们匆匆忙忙地赶着路，或是悠闲自得地漫步其中。 路边的树木郁郁葱葱，给这座城市增添了一抹生机勃勃的绿色。 在这条街的中间区域，有一所公立小学，占地不大，学生不多。 此时正值放学，一位身材娇小但却散发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质的五年级小学生，背着书包独自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他步伐坚定有力，下午四五点的阳光洒在他稚嫩的脸上，勾勒出他坚毅而专注的神情。 穿过两条街之后，他拐进了一条小路的巷子中。 巷头和巷尾突然出现四名比他高大的学生，将他堵在了中间。 “五年级三班的孟中华，是你吧？”为首的一位高大男生说道。 被叫做孟中华的小男生看到四位初中部的男生来势汹汹，并未表现出任何害怕和慌张，只是漠然道：“是我，麻烦借过一下，我要回家。” 那位高大男生冷笑一声，“回家？先等等。” 另外三名男生将孟中华围在了中间，不时用胸口去顶他的身体。 孟中华夹在中间东摇西晃，“你们堵着我干什么？” 高大男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喝道：“你说干什么！” 一边说着，高大男生一边抬手朝孟中华脑袋拍去。 啪！ 一只大手突然出现，抓住了他的手腕，并且力道极大，抓得他生疼，痛呼出声。 “啊！啊！痛痛痛！你……你谁啊！” 萧炀双眉微拧，沉声道：“你真的很幸运，今天我要是没来，你这一巴掌扇了下去，就不是断只手这么简单了，滚！” 咔嚓！ 高大男生手臂传来清脆的关节错位声，捂着手臂跟另外三位男生狼狈逃走。 待四人跑远，孟中华的眼中仍十分平静，微微仰头看着突然出现的萧炀。 “你是我爸的朋友吧？” 萧炀浅笑道：“不是，我是他的学生，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孟中华双手握着双肩包的肩带，缓缓道：“被你拧断手那个人的妹妹跟我同班，上周测验她想看我答案，我没有给，她不及格被老师骂了，就叫她哥哥来报复我。” 萧炀敏锐察觉到孟中华的校服上和书包上有明显的口水渍，数量还不少，眉头皱得更紧。 “平常其他同学也欺负你？” 孟中华现在是孤儿，又有着超过同龄人的成熟，孤僻寡言。 这样的孩子，是比较容易被霸凌。 但他成绩很突出，对于学霸来说，通常被霸凌的现象会相对少一些。 孟中华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有，就是刚才那几个人，他们上午来找过我，放了狠话，吐了口水。” 萧炀疑惑道：“那你没告诉老师？” 孟中华从身后书包里掏出了他的手机。 “没有证据告诉老师也没用，我猜到他们今天放学会在这里堵我，从学校出来我就开了录音。 “只要一停止录制，录音就会自动上传到我的云盘，他们就算发现，最多也只能弄坏我手机，删掉本地录音，但是云盘上的他们删不了。 “我的提前中考申请班主任已经同意了，还有半个月就能去市重点初中，跟这群人彻底脱离联系，我没必要在这时候跟他们打，跟他们闹，让老师处理就行。” 萧炀缓缓点了点头，将手搭在孟中华肩上。 “我叫萧炀，小华，你记住，你是孟修贤的儿子，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欺负你，你只管走你自己的路。” 孟中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之前有位额头上有痣的人，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不知道我爸有什么了不起，有这么多人来帮我，但我知道…… “那几个高年级男生欺负的不是我，是以后的他们自己，那些恶意的语言和喷出来的口水，总有一天会回到他们自己身上。” 萧炀欣慰一笑，“走，我请你吃饭，敢来吗？怕不怕我是坏人？” 孟中华摇头，“不怕，我爸跟我提过你。” 萧炀微惊，双眉轻轻一扬。 “噢？他说我什么了？” 孟中华抿了抿嘴道：“有一次我美术课上画了幅画，拿回让我爸取名字，他说在学校里也有一个叫萧炀的学生经常让他帮忙取名字，他说让我自己取。” “哈哈哈哈！”萧炀大笑出声，“行，那这顿饭就当你爸给我的取名费，走吧。” 第670章 相思病 二人去到孟中华家里附近的小店里找了个角落坐下，旁边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街景一览无余。 孟中华放下沉甸甸的书包，吃力的动作看起来仿佛那书包跟他人差不多重。 现在的学生，学业负担都这么夸张了吗？ 萧炀当初不想去上高中的原因就是认为当今的教育拥有很大的弊端。 过分注重应试教育，只用一套评价体系去选拔人才，却非培养人才。 就像用爬树去考验所有的动物，当然猴子最快。 那其它动物就都是差生吗？ 萧炀不是看不起学霸。 他自己就是学霸，也是个小镇做题家。 他并不觉得在这套体系下名列前茅的就不是人才。 恰恰相反，萧炀还挺佩服那些能在应试教育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学生，说明他们有足够强大的自制能力和毅力。 萧炀只是看不惯现在的教育体系。 他认为这样的教育体系会扼杀许多学生其它方面的天赋，还会制造严重的内卷，将孩子们的创造力和探索力大大磨灭掉。 萧炀有点担心孟中华没有家长和大人在身旁教导，也会成为折掉翅膀的考试机器。 “小华，你平常有什么爱好？” 孟中华坐得很板正，双腿并拢，往右边望着窗外的街景。 “看书，看课外书，还有听歌。” 嗯……看来以后是个安静的美男子呀。 “听歌好啊，你现在一个人生活有没有什么困难？马上就要上初中，需不需要我给你请一个保姆？” 孟中华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 十二三岁的年纪就一直一个人长大，对于身心发展并不太有利。 萧炀甚至担忧孟中华会不会患上一些微笑抑郁症之类的心理疾病。 “一个人是很自由，你有玩得好的朋友吗？” 孟中华沉默了，像是在思考究竟有还是没有。 这一幕让萧炀觉得有些心酸。 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竟然会没有一个能马上叫出名字的好朋友。 正当萧炀想出言劝慰的时候，孟中华开口了。 “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君子不欺暗室，克己慎独，守心明性，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人来，离开这个世界也是一个人离开。 “如果没有性格相投的朋友，就一个人不好吗？内心丰盈者，独行亦如众，我觉得一个人真的挺好，我能照顾好自己。” 听到一个十二岁孩子里说出这样的话，萧炀真心大为震撼，由衷竖起大拇指。 “修己以清心为要，涉世以慎言为先，不愧是孟修贤的儿子。” 二人一边吃一边聊，萧炀很是欣赏孟修贤收养的这位养子，个性沉稳，悟性极好，以后一定是个干大事的料子。 吃完之后，二人从饭店出来。 站在街边，天色渐暗，萧炀仰头望天，忽然神情微变。 他转而低头看向孟中华，浅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再来看你。” “谢谢你，萧炀哥哥，再见。”孟中华挥了挥手，走回了自己的家里。 …… 匆匆告别之后，萧炀立马变了一副神态，双眉皱起，加快了脚步。 拐进一个无人的小巷之后，他身形顿止，背靠在墙上，双手痛苦地捂住了心脏！ 只见夜幕已然降临，一轮明月渐渐升起，如同一个银盘般悬挂在空中，散发着柔和而宁静的光芒。 此刻的萧炀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每一次心跳都像是被针扎一样刺痛难忍。 剧痛让他不禁倒在了地上，眼前开始出现模糊和晕眩感，世界似乎在旋转着离他远去。 转命之术的新副作用，来了…… 每逢月圆之夜，他就会出现强烈的心绞痛。 在这个夜晚，心绞痛会不定时发作，发作持续的时间也不固定。 但只要痛起来，萧炀就会完全丧失行动能力，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是他的第三次发病。 第一次发病在从放麑院去青鸾学院的路上。 赶路赶到一半，入夜之后，萧炀坐在一处山坡上休憩。 在那之前，他自己都不知道转命之术的新副作用是什么，只是知道一定会存在。 上辈子被公孙家族坑了一次之后，他就很清楚，老天爷不可能让你毫无代价重活一世。 萧炀抬头望天，清夜无尘，一轮满月如银，脑海中浮现出卿伊瑟和望舒的笑脸。 两张绝世容颜缓缓交织重合，他发出幽幽感叹：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他想卿伊瑟了。 想到那位等了自己几十年的两世爱人正在某处遭受苦难，他就心如刀绞，痛到无法呼吸…… 嗯……不对……这次怎么这么痛…… 萧炀开始觉得不对劲了，痛感愈发强烈，让他不禁捂住了心脏。 他想从耀深葫里弄一粒止痛的丹药，可惜连元力都催动不了，就这么痛苦倒地，滚下了山坡。 滑过一堆荆棘和灌木丛之后，萧炀痛到浑身痉挛。 持续了半个多小时，他才缓过来。 萧炀意识到，这就是转命之术的副作用，满月之后的磁场，会让他体内产生随机的应激反应。 那个夜晚，他痛了三次，每次时间长短不一，根本无法入眠。 接下来那个月的月圆之夜，是萧炀刚从瑜阳水那个平行世界回来的时候，他提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静静熬了过去。 之后在神农阁，萧炀和百里霜聊过此事，遗憾的是，根本没有任何药方或者办法可以缓解，只能硬扛过去。 死是死不了，但避也避不了。 百里霜还打趣说，这是相思病。 这次萧炀来找孟中华，早早就算了日子，只是这个世界由于界差，月圆之夜比南柯提前了一天到来。 路边，一个身穿黄色小马甲，带着黑色水桶帽的环卫工大爷拿着清洁工具经过巷口，余光好像瞟见了小巷中有一个人痛苦倒地。 他连忙走进巷子里来到萧炀身边，关心道：“喂！小兄弟小兄弟，你怎么了？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萧炀痛到几乎无法呼吸，嘴唇变成深紫色，死死捂着心脏。 环卫工大爷掏出手机，鼓捣了半天，骂道：“这破手机怎么这时候没电了，来，小兄弟，去我车上，我送你去医院。” 大爷将清洁工具放到一旁，弯腰想去搀扶萧炀。 就在这时，萧炀忽然留意到了环卫工大爷裤子口袋里有微弱的亮光，那是手机屏幕发出来的光！ 他手机有电！ 这人不对！ 萧炀蜷缩在地上往旁边吃力地挪了挪身子，挣脱了环卫工大爷的手。 见状，环卫工大爷好似知道自己被看穿了，站直身子，低头瞄了眼口袋，脸上担忧又慌张的神情缓缓消失，变得平静又漠然。 “痛成这样，还有这么敏锐的观察力。” 萧炀五官扭曲，脖子上青筋暴起，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声音。 “你……是……谁……” 环卫工大爷蹲下身，取下黑色的水桶帽，一双瞳孔变成极致的灰，冷冷一笑。 “我的名字，叫巫，你们除咎师好像管我叫……咎祖。” 第671章 神舍临身 在最虚弱的时候，被最终大boss贴脸杀是什么体验？ 若是在游戏里，就准备复活。 在现实里的话，就…… 准备死。 可萧炀现在连自杀都做不到。 他甚至都看不清那位环卫大爷的脸。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咎祖对话，在癸卯事变时他就朝着咎祖开启的寰枢大骂出声。 那时候有老武在侧，骂就骂了，老武自会保他。 现在不仅没有老武在，萧炀就连元力都用不了。 别说咎祖，此刻就是一个芽咎，一个普通人过来都能轻而易举宰了萧炀。 萧炀的双膝在地面不停摩擦，似乎想控制着身体后退，却由于剧痛根本使不上劲，蜷缩成一团紧贴着墙边。 “噗……噗……” 萧炀痛到实在发不出声音，想要对着咎祖喷口水都喷不出去，唾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地面。 咎祖见此一幕，缓缓摇头。 “啧啧，真狼狈呀……我让三个圣使去请你都请不来，没办法，只能自己过来了，你这是什么眼神？” 倒地不起的萧炀浑身都在颤抖，唯独那双大眼睛，即使布满了血丝也没有丝毫抖动，眸中寒光四射，透露出无尽的仇恨与怒意。 仿佛被怒火点燃一般，熊熊燃烧，死死盯着咎祖。 咎祖轻蔑一笑，灰色的瞳孔在夜幕下显得十分妖异。 “你现在说不了话，等等吧，不着急，今晚月色好，赏赏月。” 幽暗的小巷中，一位环卫工老大爷席地而坐，背靠着墙。 他将清洁工具放在萧炀身边，遮挡其身影。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渐渐被夜色掩盖，街头巷尾弥漫着一种宁静而神秘的氛围。 天空中挂着一轮明月，宛如银盘般洒下清冷的光辉。 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与月色相互交织，营造出一种如梦似幻的景象。 街道两旁的建筑物显得格外安静，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仿佛在诉说着各自的故事，偶尔有车辆驶过，车轮摩擦路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行人们匆匆忙忙地走过街头，有的低着头赶路，有的三五成群，谈笑风生，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一些老人已经吃完晚饭，在公园里锻炼身体，他们或打太极拳，或跳广场舞，或约了一场麻将，充满了生活气息。 这个平静的夜晚，既美丽又祥和，带给人们无尽的遐想和慰藉。 一个小时后，萧炀痉挛的身体渐渐平息，心脏的痛感减弱，双唇仍是病态的紫色，但已可以忍受。 他上半身完全被汗水浸湿，双手撑着地面坐起，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手垂在身侧，跟咎祖相对而坐，二人都背靠着墙。 咎祖率先开口：“转命之术的副作用不好受吧？” “受你麻痹。” 萧炀大口喘着气，虚弱地骂了一句。 咎祖不以为意，继续自顾自说道：“找你，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交你麻痹。” “能让你减轻副作用的痛苦……” “减你麻痹。” 骂上瘾的萧炀根本停不下来。 咎祖完全没有丝毫恼怒之色，在它眼里，萧炀这样的行为就像幼儿嘤嘤叫。 果然，它的第四句话一说出口，萧炀就没再骂了。 “还能让你找到卿伊瑟。” 萧炀有节奏地在调整自己的呼吸，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 “你有病吧？跟你做交易？你们咎都是一群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咎祖平静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冰冷至极。 “你不交易，我就杀了卿伊瑟。” 威胁老子？ 萧炀的心脏此刻还在一阵阵的刺痛，听到“杀了卿伊瑟”五个字，又猛地抽了一下。 他紧紧皱着眉头，沉声道：“你那么神通广大，要是能杀，大可把她带来我身边当面威胁我，你这两年干嘛去了？你凭什么指望我去相信你？我宁愿相信狗不吃屎。” 咎祖盯着萧炀的脸看了片刻，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不错，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不愧是九寰局第一任总执裁。 “第一次辟元战役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一般，凭什么相信我是吧？给你看个东西，你就会信了。” 萧炀到现在还一直觉得这咎祖脑子有毛病。 癸卯事变的血还没擦干净，你给我看个东西我就会相信你？ 你他么就是把眼珠子扣了塞你自己屁眼珠子里我都信不了一点。 老子倒要看看你要拿出什么神仙东西来。 咎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铤，平摊开来放在掌心。 萧炀盯着那金铤，先是面露疑色，而后看到上面印的图案和文字，逐渐震惊，双目大睁，瞳孔骤缩！ 那是大宁王朝的官铸黄金，上面印有年份，时间是四年前。 公孙纳曾在去白鹿学院追查闵齐一事的路上遇到过一位农民老伯。 二人聊完之后，公孙纳才认定到了可以给九黎族平反的时候，临走前悄悄塞了一个金铤到那位农民老伯的柴火中以表示感谢。 那个金铤，就是现在咎祖手上这块。 而这件事，在萧炀硬闯皇宫时，公孙纳曾跟他说过。 咎祖看着在自己手上把玩的金铤，戏谑道：“堂堂一个皇帝，出手也不阔绰一点，就给了一个，真小气。” 萧炀背后的衣服还没干透，冷汗又冒了出来。 “那个农民……是你……” 咎祖将金铤收起，淡淡一笑。 “不光那个农民是我，癸卯事变时放麑院那个摁下次元厢开关，让孟修贤回到南柯的仓库管理员，也是我。” ！！！ 萧炀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汗毛倒竖，倒吸一大口凉气，直到吸不进来，发紫的双唇仍微张着。 窒息。 周围的空间仿佛都凝固了。 萧炀只感觉面前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环卫工大爷，宛若一尊远古的庞大魔神，屹立在这座巷子里，上比九霄云天还要高，下比阎罗地狱还要深…… 他说不出话，一个字，一个音节都说不出来。 咎祖的神通众多，其中有一种，名曰“神舍临身”，可以在无穷寰宇中侵占某一个人的身体。 这与附身不同，只是将意识降临，不破坏命魂。 而且仅限普通人，除咎师不行，哪怕是癸级的除咎师都不行。 农民老伯……快退休的仓库管理员……都是普通人。 可这两个普通人，都在极其重大的关键时刻，做出了对后世影响极其深远的事情。 在那短短的一刹那，这两个普通人的因果熵……很高。 只有这样的时刻，这样的人，才会吸引咎祖去使用“神舍临身”，能在毫厘间拨弄乾坤，玩转因果。 只有这样极致的享受，才能给它无聊的岁月里添加一丝乐趣。 比起这些，它根本不怎么在意手下任何一个咎的死活。 除咎师，也只不过是一群圈养在马戏团里，供它观赏的小丑。 咎祖将头往后靠在墙上，重重叹了口气，像一位垂暮老人。 “我呀……活了太长时间了……” 第672章 以身入局 作为无穷岁月里亘古以来的绝恶。 咎祖能做到太多所有除咎师根本难以想象到的事情。 比如它看到的人可以不是人，而是一堆具象化的因果。 所以它才能精准利用不灭轮复在大道轮回中找到因果熵最高的人顺利重生，还能利用神舍临身侵占任何一个普通人的身体。 它甚至都算到了萧炀的新副作用是什么，以及会在此时此刻发作。 然后它来了。 三言两语就把萧炀炸裂到体无完肤。 这样的对手，能有什么办法打败？ 无数除咎师终生奋斗的信仰，原来只是为了给敌人解闷玩乐。 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一件事？ 如此惊天秘闻，换作任何一位除咎师来，可能早已信念崩塌。 萧炀将头垂得很低，整个人好似脱力一般依靠在墙上，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说来听听吧……你的交易。” 听到萧炀有气无力的声音，咎祖笑了。 “我说了吧，你会相信我的。我可以告诉你卿伊瑟现在在哪条时间线的哪个世界，你就能去把她给接回来，以你跟她之间的感应，完全可以判断我所提供的时间线代码的真伪。 “她回来之后，你的副作用发作时，如果她在身边，你的痛感就会减轻，而你只需要……把幽萤和烛照给我。” 这个条件一出口，萧炀反而相信了咎祖这次确实是来做交易。 幽萤和烛照，是望舒和扶光的命宝。 在卿伊瑟和萧炀来南柯之前，这两样东西一直被公孙家族保管在防守最森严的祖宗宗祠里面，咎祖也没办法拿到手。 公孙纳是去白鹿学院追查闵齐那次，在校外小树林里将幽萤给了卿伊瑟。 萧炀十八岁生日那天，卿伊瑟又将幽萤给了萧炀，不慎引出了潜藏在南柯地底几十年的高级咎。 癸卯事变时，不知常的锁链只是想将萧炀拉进寰枢，意外被陆行简挡下。 卿伊瑟被纪琳推出涤心屏后，不知常也没有直接将其击杀，同样拉进了寰枢。 前几个月萧炀去了皇宫，公孙纳知道萧炀觉醒了扶光的记忆，又将烛照给了萧炀。 然后三位咎王去了三个平行世界，为了活捉萧炀，宁肯不干扰原材料的收集。 结合以上种种迹象，加上在两年前在黄粱水果店时的分析，萧炀笃定！ 这次咎祖专门来此，目的就是想拿到幽萤和烛照！ 刚才咎祖之所以会拿出金铤，自爆发言，是要告诉萧炀一件事。 它不是什么咎绝恶。 而是绝对的无情，绝对的自私。 任何事物、任何生命在它眼里，都只是取乐的工具而已。 如果它没有神舍临身那个农民老伯，没有对公孙纳说出那一番话，九黎族大概率会在十年八年后灭种，人类族群多样性下降，以后的发展可能性也就会下降。 如果它没有神舍临身那个仓库管理员，孟修贤回不到南柯，不知常会继续蹂躏白鹿学院师生，局势一边倒，没有了悬念。 而没有了悬念的戏，是不精彩的，是无聊透顶的。 它不喜欢。 那么这就可以说明，这一次咎祖不会只是专门施展神通来此戏弄萧炀，这太低级趣味。 它是真的来做交易。 也能从侧面反映，幽萤和烛照对咎祖来说很重要。 但还是没有找乐子重要。 只不过……咎祖要这两样东西有什么用？ 这才是关键。 萧炀的头颅仍垂得很低很低，下巴贴着胸口，完全看不到表情，慢吞吞道： “你只要将卿伊瑟抓回罹咎之域，就能有一万种方法让我交出幽萤和烛照，但是你没有这么做，而是派咎王来抓我，说明你根本去不了她的时间线。 “你都去不了的地方，你觉得我会相信我能去？还能救个人回来？我不是三岁小孩，别拿画饼这一套来糊弄我。” 咎祖背靠着墙，用手上的黑色水桶帽朝自己扇了扇风。 “你这人怎么跟厕所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记得扶光没有这么难沟通。 “这交易明明很简单，你将幽萤和烛照给我，我告诉你卿伊瑟的时间线代码。 “至于我能不能去那条时间线，你能不能去那条时间线，怎么去，怎么回来，都跟交易无关。 “卿伊瑟能掉进那时间线，她能去，你就能去，而你没办法去，那是你自己本事不够，一句话，到底行不行。” 乍一听咎祖所说的话，好像没什么毛病。 细细一想，其实和诈骗是一回事。 强买强卖，产品无法正常使用，还没有售后服务。 这样的交易你做吗？ 萧炀仍将头埋得很低，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既然是交易，就要公平，一条时间线代码，换一个东西，想要幽萤和烛照，就给我两条时间线代码。” 闻言，咎祖灰色的眸中明显闪过一丝不悦，双眉皱起。 “你以为那个陆行简跟卿伊瑟一样？他早死了，在界廊里就断气了，要是回到罹咎之域，我还能让他活。 “可被拨出界廊外面，必死无疑，这么说起来……应该算是孟修贤杀了他。 “别以为我主动来找你交易，你就能一直讨价还价，我最后问一次，行，还是不行。” 萧炀想套一下咎祖的口气，看陆行简到底是死是活。 很遗憾，咎祖给出了“必死无疑”的回答。 这让萧炀心底深处燃烧的小火苗更加微小，几近熄灭。 他用近乎游丝一般的微弱气声回答了咎祖。 “呵……安能以皓皓之白， 蒙世俗之尘埃。 ”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咎祖表情渐渐变得漠然，像是瞬间抽走了所有人类的情感，冷硬如铁。 “无趣。” 它站起身来，俯视靠在墙边低着头的萧炀，面庞如同被千年寒霜所覆盖一般，灰色双瞳空洞无神。 “你们人类就是这一点足足恶心了我上千年，总喜欢自命清高，死也要把什么宁与清流争高下，不与浊水共浮沉之类的话挂在嘴边。” 一边说，他一边朝萧炀走了几步，蹲下身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萧炀脑门。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你们除咎师有什么资格嚷着要替天行道？我！才是万物的天！” 萧炀任凭咎祖的手指在自己脑门上戳了又戳，就是不抬头，也不说话。 咎祖能感应到幽萤和烛照此刻就在萧炀葫芦里。 要是感应不到，它也不会来。 可神舍临身只能意识降临，如果要跨时间线使用能力破开萧炀的葫芦，会花费很大代价。 一旦没把控好力度把萧炀弄死了，耀深葫里的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所以咎祖才会几次三番想将萧炀抓去罹咎之域，那样最方便，也最保险。 咎祖双眼微眯，透露出无尽杀机。 “这无穷寰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不给，我就自己拿！” 啪！ 空间裂开的微弱爆破声响起，咎祖双瞳中的灰色扩散开来填满整个眼珠，一股仿佛来自万古洪荒的强大气息从那位环卫工大爷身上渗透出来。 它伸出一只手，缓缓朝萧炀抓去。 咎祖已经决定，哪怕要花费巨大代价，也要现在夺走幽萤和烛照！ 噔——！ 不知怎地，它的身体猛地怔住，抬起的手停在空中。 洪荒之气在这一刻冻结接着急速回匿于体内，全灰的眼珠开始收缩，露出眼白。 它慢慢偏过头去，灰色双瞳竟然在……微微颤抖。 视线穿过巷口，经过人群，再绕过几条街，抵达一处公园。 在这里，有一些老人。 他们或打太极拳，或跳广场舞，或约了一场麻将，充满了生活气息。 其中一张麻将桌旁，坐着这样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 他四肢消瘦，戴着小圆镜片的老花镜，穿着黑色老干部服，看起来像一位再普通不过的退休老人。 好几圈下来，他一把都没胡过，一直很安静，面色平和。 此刻，他刚摸完麻将牌墙里的最后一张麻将，在拇指上揉搓。 啪——！ 他忽然瞪大双眼，将这最后一张麻将重重砸在桌上，大喝出声。 “自摸！清十八罗汉！海底捞月！杠上开花！” 喊完这句话，老人便端坐不动，一言不发，面带浅笑平视前方。 他的视线也绕过几条街，经过人群，穿过巷口看到了咎祖和萧炀。 他最后自摸的那一张牌，吸引了公园里全部人的注意。 所有目光不约而同转移到那张麻将牌的正面。 那是一张……一筒。 咎祖收回视线，重新归于小巷之中，灰色瞳孔深邃如黑洞。 萧炀笑了。 “哈哈……” 他垂下已久的头颅猝然抬起，用仍在发紫的双唇仰天大笑，状若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你才不是什么狗屁万物的天！总有一些人和事你掌控不了！ “你掌控不了不夜侯，掌控不了孟修贤，掌控不了一筒！今天你拿不走幽萤和烛照！ “你！输！了！” 咎祖曾下死命令让几位咎王围杀不夜侯，却被不夜侯死里逃生，回到南柯，躺在滁洲大地上放肆嘲笑咎的无能。 咎祖曾为了看场好戏，让孟修贤回到了南柯，却没料到孟修贤读书二十载，一朝入圣贤，阻止了不知常将萧炀和卿伊瑟带去罹咎之域的计划。 不然……此刻咎祖就不会亲身而至，再一次抢夺幽萤和烛照。 咎祖曾在第一次辟元战役大杀四方，却没料到除咎师阵营出了一个一筒。 那场战役的具体情况，只有当时围攻过咎祖的那五位甲九才知道。 扶光正是其中之一。 所以萧炀知道……咎祖忌惮一筒！ 忌惮一筒创办的组织抹雀楼！ 以上种种的一切，都表明咎祖掌控不了万物！ 掌控不了，那就……可以被打败！ 早在放麑院意识到自己在搜集四种材料这一局当中输给咎相，被当成了磨刀石之后，萧炀就开始了布局。 他永远不会服输，只会越挫越勇。 匹夫报仇，刻不容缓！ 除了公孙家族、燕无介、唐宋、元明清、江城子、定风波、百里霜、宫先生等人知道老武、萧炀和卿伊瑟的真实身份以外。 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早早就知道。 抹雀楼现任首领，司佻。 萧炀很清楚，三位咎王没有把自己活捉回去，咎祖和咎相不会善罢甘休。 那么在自己虚弱，最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就是咎祖动手的最佳时机。 于是萧炀暗中联系司佻，请他早早来此等候。 接着萧炀了解界差，算好日子，在最后一站刚好月圆之夜这天，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看望孟中华。 就连这个巷子，都是萧炀精心挑选。 果不其然，咎祖来了。 谈话期间，萧炀其实心里很紧张，可剧烈的心绞痛成为了最好的伪装。 咎祖不仅爆出了秘闻，还透露了关于卿伊瑟和陆行简的一点消息，更是让萧炀明确了幽萤和烛照这两样东西的重要性。 方才，咎祖耗费巨大代价跨时间线动用了能力，想打破耀深葫空间去硬抢。 可气息刚散发出去，它就感应到了司佻的存在，才骤然停手。 一筒留下的传承，司佻到底掌握了多少，咎祖不敢赌。 那位神秘强者带给它的忌惮之感，时隔几十年仍没有消退，若是贸然出手，很可能要耗费难以估量的代价。 今日，哪怕就是唐宋在这里，咎祖都会强行把幽萤和烛照抢走。 可偏偏……就是司佻。 萧炀放肆的笑声仿佛要掀翻这片夜空。 他赢了。 他让咎祖赔了夫人又折兵，还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只能吃个哑巴亏。 啪，啪，啪。 咎祖僵硬的身体动了起来，缓缓鼓掌。 “以身入局，因势利导，精彩，精彩！哈哈， 今天我拿不到幽萤和烛照，都很开心啊。” 说罢，咎祖将头凑到萧炀面前，脸和脸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萧炀能清晰看到咎祖灰色瞳孔中的死寂。 “以后多让我开心一下，我希望下一次还能听到你刚才那种肆意的笑声，而不是跪在孟修贤尸体前的哀嚎……” 唰！ 环卫工大爷身躯一抖，眼神恢复清明。 他赶忙站起，一脸茫然，看到坐在地上的萧炀，尬笑一声，拿起清洁工具匆匆离开了巷子。 …… 几分钟后，司佻漫步走进小巷中。 他来到萧炀身边，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伸出一只手。 萧炀也伸出手，二人紧紧握住。 司佻将萧炀拉了起来。 “运气不错，这种牌我好久没胡过了。” 萧炀掸了掸身上的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微笑开口。 “那张一筒，就算我加入抹雀楼的敲门砖了，以后……请多多关照。” ———— 今天就不卡了，两章合一让大家看个爽。 这段情节写出来，又出现好多读者去前面剧透的现象，再次恳请不要这样做。 明天第四卷完结，最后一首百字令要来咯。 第673章 都回来了 南柯一百零七年夏，七月十五。 大宁王朝的老百姓们今天格外高兴，就连在田里种地的大叔大婶都笑容满面，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朝廷下令，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给的官方理由是龙心大悦。 老百姓们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只是看到天上经常有仙官飞过，好多好多…… 全部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在南柯大陆西南方有一条河，叫愚溪河。 这条河在两年前遭遇了重大变故导致断流，下游的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奇迹般的重新恢复了。 在河流中段，一座环境清幽，风景如画的学院坐落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 这里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巍峨耸立的后山上种满了梅树，此时虽未到花期，但可以想象待到寒冬腊月，这满山的梅花绽放时该是何等的美丽壮观！ 微风拂过，仿佛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梅花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学院自北向南流淌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水潺潺流动，宛如一条碧绿的丝带。 河两岸绿草如茵，垂柳依依，不时有鸟儿飞过，给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动之感。 学子们三五成群，或在河边漫步读书，或在桥上凭栏远眺，都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之中。 香零山、愚溪河、冲天式牌坊、悠然亭、小竹林…… 都回来了。 解决了四种关键原材料，白鹿学院的重建工作进展远比想象中要快。 一开始商量方案时，绝大多数人的意见都是按照以前的学院环境一比一还原。 可九寰局有人提出，每个人的印象不一样，是否能够做到跟原来完全一致，这点很重要。 应该找一个对校园环境极其熟悉，最好是有着几十年在校执教经验的老师作为总设计师。 否则还原度不高有可能出现不伦不类的情况，那就会贻笑大方。 结果证明……九寰局那人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每一位白鹿师生，都是最好的设计师。 这两年，多少个夜晚他们都在怀念白鹿学院，回忆曾经校园里的种种。 怎么会不熟悉？ 有不少散落在其它三个学院还未毕业的学生，听闻白鹿学院重建工作开始了，自发过来帮忙。 包括一些已经毕业去了组织的往届生，都赶了过来，贡献自己的力量。 学院毁的时候他们或是不在，或是躲在涤心屏里，这两年来一直很痛心。 现在学院重建，他们都想多帮帮忙，也算是对逝去之人的慰藉。 众人协力之下，计划一个半月的重建工作，不到一个月就提前完成。 一个月零几天的时间，各项设备调试完毕，验收通过。 每一位建成之后回到学院的人都在感叹，如今的白鹿和之前的白鹿，简直一模一样。 除了两个地方。 第一，香零山深处的禁地没了。 改成了那三千座坟。 现在白鹿学院的涤心屏枢纽在何处，由谁看管，除了学院几位高层以外，再无人知晓。 第二，综合楼前广场的夏先生雕像没了。 改成了那头在癸卯事变中神秘出现，通体雪白的斑鹿，在仰天长鸣。 这是萧炀的提议。 也是他唯一插手了重建计划的地方。 而这位白鹿学院复学成功的大功臣，现如今人在何处呢？ 他在当搬运工。 “来了来了！深通快递来了！” 二十二岁生日这天，萧炀早早就醒了，从放麑院到白鹿学院，来回跑了三趟。 运送以前学生的各种行李、物资等等到白鹿学院新校区的综合楼前广场。 一大堆学生围了上来领自己的东西，对萧炀表示感谢。 能够近距离瞻仰这位传奇学长的风采，三四年级的学弟学妹们都开心极了。 萧炀自己也很开心，白鹿学院两年没招新生，所以现在在校的只有三年级到六年级生。 六年级本就是校外实习，人数较少。 散落在其它三个学院的学生尽数归来，现在四个年级加起来大概是两千多不到三千名学生。 够了。 萧炀开心的就是这点。 学生们还没有散，老师们也没有散。 白鹿还在。 试想要是癸卯事变时不知常真的将老师们杀得一个不剩，学生被摧残整整一个小时，那白鹿学院此刻不可能还能重建起来。 即便重建，也完全跟以前的白鹿学院没有了联系。 而现在，新旧交替，薪火相传，风骨仍在。 真好呀…… 萧炀站在广场旁，看着学弟学妹脸上洋溢着纯真而灿烂的笑容，自己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萧炀大哥！” 一个皮肤黝黑发亮的少年飞奔过来，兴奋异常。 萧炀轻笑道：“小新，这回都学完了没？最后期限了，还是没学完，就老老实实在学院待到毕业再走。” 小新拍了拍胸脯，“你问，我要是说不出来是哪本书哪个章节哪一页，我现在就归源。” 萧炀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要随便拿归源来当赌注。” 小新撇嘴道：“好，那你问吧，我准备好了。” 萧炀盯着小新双眼看了一会，淡淡道：“不用问了，你合格了，明天跟我走，带你飞。” “啊？”小新心里倒是很高兴，就是有点想不明白，还有点不甘心，“不是，萧炀大哥，为什么不问了？多少问一下吧？” 萧炀哈哈一笑，“你学习是为了让我问的吗？” 小新抿着嘴想了想，“有道理，嘿嘿，太好了！耶！哟哟哟！” 望着手舞足蹈的小新，萧炀仿佛看到了五年前还是新生的自己。 “行了，我还有事，你先去收拾一下，明天等我通知玉壶居门口集合。” 小新笑眯眯道：“什么好事带我一起呗？我没什么收拾的，睡地上都行。” 萧炀压低眉眼瞥向小新。 察觉到不对劲的小新立马变脸，挠头道：“好好，我回去收拾，你忙你的。” 不管是气场、实力还是阅历，现在的萧炀都完全碾压小新。 一个眼神就能让他老老实实听话。 小新飞奔远离，萧炀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嘴角压了下去，一脸肃穆，朝着香零山方向走去。 经过山脚下某处，萧炀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他的……悟道点。 这个地方，承载了他太多的回忆。 脚下的土壤，远处的荷花池，周围的梅花树林…… 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萧炀缓缓蹲下，对着地面轻轻拍了拍，仿佛在说……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回来了。 第674章 好美 萧炀在悟道点驻足了片刻，站起身，继续上山。 来到山顶，这里有六个人。 六个人萧炀都见过。 一个是玉肴斋的年糕，一袭黄白色古风长衫，手里推着轮椅。 轮椅上是浑身裹在厚厚毛毯里，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李鱼。 他的头发早已掉光，戴着厚厚的红色棉帽，气若游丝，双眼微微半眯，浑浊无神。 在这烈日当空的酷暑时节，他的身子都感觉不到一丝暖意，甚至还要裹着毛毯，戴着棉帽，全身上下冰凉似雪。 站在李鱼右侧的，是神农阁的决明子，也是李鱼的主治医生。 决明子旁边是吕思卿，李鱼的班主任。 站在李鱼左侧的，是两位学生。 一位是萧炀的老熟人，也是李鱼在白鹿学院庚子届最好的朋友，敖贝。 在敖贝旁边站着的，也是萧炀的老熟人。 是两年没见，萧炀特地去桃源请回来的……邱若楠。 在癸卯事变之后，邱若楠受不了陆行简的去世，选择了归源。 萧炀告诉她白鹿学院重建，邀请她回来南柯参加复学仪式，她本来打算拒绝。 她不想再踏足这片地方，只会勾起心底沉寂的剧痛。 然而当萧炀告诉她李鱼时日无多时，邱若楠还是答应了回来。 同为辰一班的学生，他们同窗三年，怎么样都得回来送李鱼最后一程。 萧炀没有告诉邱若楠陆行简被拨出界廊之外，以及卿伊瑟还活着的消息。 若是没碰到咎祖之前，萧炀可能会跟邱若楠提及此事，可遇到咎祖之后，萧炀对陆行简是否活着这件事真的心里没底。 让一个人重燃希望后面又绝望，太痛苦。 敖贝的留校任教申请已经通过，下个学期开始就可以当实习老师进入考核期，但现在，他还是白鹿学院的一名学生，所以穿着白鹿学院的新校服。 邱若楠穿着一身淡粉色长裙，吕思卿穿着白色襕衫。 从三人仍在泛红的眼眶可以得知，他们都已经跟李鱼做过最后的告别。 萧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走到李鱼身边蹲下，将手搭在轮椅扶手边。 决明子给萧炀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萧炀坚定地点了点头，唤出通讯器发了条消息。 决明子单手运起元力，一股精纯的气息打入李鱼体内！ 李鱼半眯的双眼徐徐睁开，眸中有了一丝光亮。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乍现，自天边飞来一道横贯天际的金色剑气！ 湛蓝色的天空被这一剑从中斩开，露出深邃静谧的寰宇星空。 天……裂开了。 在寰宇之中，两颗红蓝双色的巨大光球宛若陨石般飞速靠近，碰撞出日月山河，风云鼓动！ 紧接着，又是两发墨色巨箭自天的另一边呼啸而来，正中红蓝双星！ 嘣——！ 元力激荡，地动山摇，黑色寰宇中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东方，一位身披蓑衣，提着手杖的高大男子，爆发出万丈白光，极速前冲！ 西方，一位骑着白马，手拿长枪的威武身影，幻化成千米虚影，疾驰飞奔！ 轰——！！！ 再一次惊天巨响。 两位绝世强者的对拼，将黑色寰宇映照出万千霞光，黑白交织，形成一幅动人心魄，精妙绝伦的水墨画卷。 嘶……嘶…… 寰宇中开始有点点红色微光浮现，数量越来越多，光点越来越大，像是无数火团将这幅画卷燃烧。 黑白色霞光褪去，眼前呈现出一幅令人惊叹的景象。 光点悉数衍变成古老又奇特的图案，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神秘的世界。 这些图案繁复无比、精细入微，每一道线条都散发炽热红光，蕴含无尽的力量。 铮——！ 九天之外，一阵悠扬而激昂的琴音响起。 如同一股洪流般席卷而来，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将所有古老图案荡清！ 随着琴音，寰宇星空被搅动扭曲，形成了一道道无形涟漪。 这些涟漪相互交织、碰撞，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每一个听到这琴音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美感，似是进入一个梦幻般的境界。 琴音渐渐消散，留下一片宁静与祥和。 那震撼人心的余韵，仍久久回荡在这片空间。 天降甘霖、百花缭乱、白浪滔天、风雨雷电、刀光剑影、法则奥义…… 越来越多的天地异象接连出现。 南柯大陆西南方地面上的所有人们，不管是学生、老师、百姓皆静立原地，抬头望着诸多神迹，不觉入迷。 唐宋一剑开天、元明清召唤日月、江城子两箭射日、定风波和破阵子惊世对决以天作画、元易宫群体秘术照耀苍穹、宫先生琴破乾坤…… 十大组织所有强者悉数到场现身，使出看家本领。 萧炀蹲在李鱼身边，心中动容，久久不语。 这场盛大的好戏，他是总导演。 在送给十大组织的请帖末尾，萧炀附上了自己的请求，请他们来参加白鹿学院复学典礼时，来一次表演性质的展示。 为此，他甘愿付出一些代价。 让萧炀颇为感动的是……元易宫。 在嬴丞办公室大吵一架，闹得不欢而散，但今天……元易宫到场庆贺的成员是所有组织里最多的。 萧炀如此做，既是为了庆祝白鹿学院复建成功，也是为了兑现对李鱼的诺言。 他曾在神农阁治疗室里对着李鱼削发立志…… 我一定让你看尽……除咎的天！ 纵观古今，再不会有今日之盛景。 直到寰宇星空渐渐被云雾遮挡，天空重新合拢，萧炀才紧紧握起李鱼的手，在他耳边轻声开口： “小锦鲤……你看到了吗？这些就是现在最强大的除咎师。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们刚才所做的一切，都不如癸卯事变时你踏出涤心屏的那一步伟大…… “在那一刻，你自己……就是除咎的天……” 李鱼不知有没有听到萧炀的话，目光仍怔怔望着南柯的天空，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留恋。 他微微张开如纸一般苍白的双唇，轻声呢喃。 “好美……好美……” 决明子几分钟前注入到李鱼体内当中的气息，是最终的强命之气，相当于肾上腺素，只为了让李鱼好好欣赏这场众人对他的送别。 在一小时前，年糕推着李鱼逛完了重建好的新校区。 这位白鹿学院最幸运也最勇敢的学生，已经油尽灯枯，再难续命…… 神农阁在两个月前成功研制出了钩怙之毒的解药，可不夜侯的传承…… 终究还是没能救得了李鱼…… 幸运女神并非抛弃了他，而是眷顾了他最后一次。 让他心满意足完成了所有生前遗愿。 啪嗒。 李鱼的手从萧炀手中无力地滑落，摔在轮椅上。 那句“好美”，成为了李鱼在世上说的最后两个字。 南柯一百零七年，七月十五，白鹿学院这位人见人爱的气运之子，在香零山顶永远闭上了他的双眼，化作了盛夏的一股清风。 第675章 忆简 李鱼的离世，众人心中早有准备。 甚至准备了两年。 可真正到来这一刻，吕思卿还是哭到差点晕厥。 众人含泪将李鱼埋葬在了他生前给自己选好的墓地里。 香零山深处的那三千座坟，又多了一座。 做完这一切，六人各自离去。 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上午十点整，白鹿学院综合楼前广场，一个高台早已搭好。 场下坐着两千多名白鹿学院的学生，他们整整齐齐穿着相同的白鹿学院新校服。 新校服和老校服款式一致，唯一的不同，是左胸处的梅花标志后面，多了一抹血红色。 这是为了让后面的学子们铭记，白鹿学院曾遭受过重大劫难，但仍没有被打倒。 广场周围的空中，悬浮着各大组织上千名除咎师，他们个个气息雄浑强大，庇佑着学院周围。 这阵仗，咎还能有什么心思？ 随着主持人走上高台，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亲爱的同学们……” 常规性质的开场白结束之后，主持人和所有学生用热烈的掌声请出了公孙纳。 凡正式场合，公孙纳都是身穿金色龙袍。 他没有带着笑脸，而是神情肃穆，极具威严。 “下面，我将宣布，白鹿学院新任领导层的人员名单，首先是校外实习基地，放麑院的负责人，平陌君，柳伯清。” 噌——！ 广场上出现一瞬间的昏暗，接着又明亮了起来。 恢复正常视线的同时，众人才发现高台上多了一个人。 断臂的柳伯清，精神焕发，荣光满面，抵达了高台之上，傲然站立。 “啊——！是柳学长！！” “他不是断臂了吗？怎么气息还是这么强大？” “你管呢，帅就行了！” “这都得乙级了吧……天呐……柳学长太厉害了！我也要加油才行！” 柳伯清的出现，不仅给学生们心里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也让诸多正牌除咎师大为震惊。 他们太清楚断臂是什么程度的伤，竟然还能将功法升华，突破到乙级？ 不愧是平陌君，不愧是白鹿学院最出色的学生之一。 公孙纳侧身和柳伯清微微点头示意。 “下一位，白鹿学院除咎中心主任，吕思卿。” 吕思卿快步走上高台，台下掌声雷动。 他在咎学上的造诣之高，四大学院老师当中广为人知。 “白鹿学院教导主任，崔凌。” 随着公孙纳声音又一次落下，一袭蓝色劲装的崔凌，步伐矫健登上台，站在吕思卿身边。 这位冷面严师，早已在白鹿学院学生们心中留下了许多阴影，不过欢迎的掌声依然热烈。 “最后一位，白鹿学院院长，彭忆慈。” 这座创办七十余年的学府，终于迎来了第二任院长。 彭忆慈穿着白色衬衫加黑色半身裙，显得低调又有气质，缓缓飞上高台。 “彭老师好美！” “还叫尼玛彭老师呢，叫彭院长！” 成功突破到甲级一阶的彭忆慈担任白鹿学院新的院长，乃众望所归。 公孙纳做了一个简单陈述。 “好了，白鹿学院新的领导名单宣读完毕，希望新班子新气象，大家共同努力，带领白鹿学院登上更高的山峰，走向更远更光明的未来。” 啪啪啪啪啪啪！ 商务掌声奉上。 公孙纳将语调一转，继续说道： “下面，我要请出一位特别嘉宾，她是白鹿学院的老熟人，专程从桃源回到南柯，为这次白鹿学院的复学仪式做最后的总结，欢迎……白鹿学院前任教导主任，陶莲芝。” 此言一出，场下惊声一片。 “呀！陶主任来了！” “呜……陶主任，我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我可以哭吗……” “你哭啥？” “我好像还有处分没撤销呢……” “那你应该笑啊！” 不仅学生们，就连广场周围的除咎师们看到陶莲芝登场，都窃窃私语起来。 公孙纳以表尊重，亲自去台下搀扶着陶莲芝来到高台中央。 正午的阳光倾洒而下，照在陶莲芝朴素的衣裳上。 她站在话筒前，目光坚定而充满希望，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真挚动人的致辞： “同学们、老师们、来宾们，以及所有参与灾后重建的朋友们，大家好，我这个老太婆，又来了。” 台下笑声一片。 “今天，我们齐聚在此，共同见证白鹿学院的重生。 “大家都知道，这片土地曾经遭受过怎样的灾难，但灾难可以夺走我们的物质财富，却夺不走我们对知识的渴望，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面对困境，我们没有气馁，没有放弃。相反，我们团结一心，携手共进，用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重新筑起了我们的家园。 “如今，学院已经有了新的生机与活力，崭新的教学楼拔地而起，先进的教学设备一应俱全，美丽的校园环境让人陶醉。 “这一切，都离不开每一个为此付出辛勤汗水的人。在此，我要向所有参与学院重建的工作人员表示衷心的感谢！” 啪啪啪啪！ 掌声齐动。 陶莲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饱含深情地继续说道： “白鹿学院不仅仅是一座建筑，更是我们精神的寄托，它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优秀除咎师，教会了我们坚韧不拔，勇往直前。 “癸卯事变中牺牲的三千师生，他们的鲜血会融进这里的每一片砖瓦，每一寸土地……” 陶莲芝顿了顿，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接着说： “山河铭记除咎史，古木垂青，丹花渲染英雄血 ； “学子抒发白鹿情，赤心向上，强梦放飞烈士魂。 “让我们铭记这段历史，用我们的智慧和努力，让白鹿学院焕发出新的光彩！清梅长盛，皓日……永悬！” 最后，陶莲芝向全体人员深深鞠了一躬。 所有人纷纷为这位坚强而又富有情怀的女性鼓掌喝彩，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不少人都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 复学仪式结束。 白鹿学院将于九月一日迎来新的学期，老师们的当务之急，是开始招新生。 不光招新生，还得招老师。 招食堂、舍管、清洁工等等…… 当然，这些都轮不到萧炀操心了，都是彭忆慈的事。 萧炀的元力等级从四个月前滁洲苏醒之后一直都是丁级九阶，没有变过。 转命之术恢复记忆的他，修炼起来速度会比纯萧炀时期更加快。 但太快就容易浮，强度不够，元力会不稳，所以他刻意没有去突破那个瓶颈，在沉淀夯实自己的根基。 还有一个原因，学院毕业的标准是达到丁级。 六年级校外实习的学生，就有不少是丁级实力。 那么留在这个等级，就还能算是白鹿学院的学生。 萧炀想再以这个身份，最后逛一逛校园。 他首先去了综合楼326教室，也就是寅三班之前的教室。 望着那跟之前摆放一致，但全部崭新的课桌椅，回忆不断涌上心头。 尤其看到那面黑板，萧炀更是忍不住伸手轻抚。 他从通讯器里翻出一张照片，抬手照着黑板比对。 在入学第一晚，孟修贤曾让每个同学来讲台上自我介绍，并在黑板写下名字。 最后孟修贤把自己的名字也写了上去，还说： “我希望……等到毕业的时候，班里还是这三十六个人，一个都不要少……” 可现在……还剩下多少呢…… 离开326教室，他又去了511宿舍。 宿舍里已经住了其他的学生。 他们看到萧炀出现，都恨不得冲上去要签名。 萧炀还去了大门口，看到那座冲天式牌坊和那副血红色对联依然未变，很是感慨。 从大门进来，萧炀右拐进了校史馆。 这里二楼多了七张人物相框和一张大型的事迹相框。 人物相框分别是庞钦仙、孟修贤、萧炀、陆行简、卿伊瑟、柳伯清和孔熠天。 事迹相框自然就是癸卯事变和重建过程。 从校史馆出来，萧炀漫无目的地在校道上散步，惬意呼吸着白鹿学院的空气。 他走得很慢很稳，似乎舍不得这片土地。 鬼使神差般，他来到了悠然亭。 萧炀坐在石凳上，目光逐渐幽远，彻底陷入了回忆之中。 良久，他的眼眶逐渐湿润。 微风拂来，萧炀擦了擦眼角，低头轻笑了一声。 “呵……” 这一刻，他体内元力和整个白鹿学院好似产生了共鸣，轻描淡写就突破到了丙级一阶。 呦——呦—— 萧炀仿佛又看到了癸卯事变时出现的那头白色斑鹿，在旁边的愚溪河上欢欣跳跃，嬉戏玩乐。 趁着与自然大道契合的时机，萧炀心中关于此地，关于那位故友的一切回忆化作灵思。 他借元力为笔，在虚空中写下了他人生中最后一首百字令，作为他学生时代的句点，亦是青春的终章。 《百字令·忆简》 简 惦念 恸难言 顾影自怜 遥想初谋面 绝世风度翩翩 皎如玉树临风前 凝噎垂叹世事变迁 独悲怆空对悠然亭边 天人永隔处盼君无挂牵 承遗志继风华踏山巅 顿思英容如断心弦 情何解百口莫辩 义字永存心间 斯人若长眠 安息惟愿 若再见 那天 歉 ------------------------------------- 第四卷“不夜侯”结束。 从剧情上，这一卷是救赎的一卷，不夜侯这个人物贯穿始终，所以以此为卷名。 从全文作用上，这一卷是过渡的一卷，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可以看到是学院过渡到组织，多了很多组织成员和总部的描写。 只是……这一卷写作中途我个人发生了很多情况，导致拖了比较长时间，开头和末尾的剧情比较精彩，中间略显平淡，总体来说还算满意。 篇幅的话，由于本卷有很多二合一章节，所以章数虽然少，但字数还行，跟第二卷差不多。 全职以后，我写文更加小心翼翼，很怕写崩或者写出毒点，创作不易，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感激不尽。 下一卷“鲜衣怒马”，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676章 祝你成功 青春，是一场狂欢。 它会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泛黄，却永远不会凋亡。 毕业从不是终点，只是一个新的起点。 复学仪式结束后的第二天，二十二岁的萧炀在两公里外的一处高山之上，眺望着那座陌生又熟悉的学府。 白鹿学院所有建筑的外墙上，都没有了时间留下的痕迹，光洁如新，少了一抹厚重和沉稳。 在萧炀身边，站着一位微微驼背的老人。 清风徐来，老武轻声感慨：“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准备好踏上新的征程了吗？” 萧炀盘着腿坐在凸出的岩石边缘，同样发出感慨。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时间不会给你时间，我们永远都不会准备好，只有在行中知，在知中行，你卦能通灵，算尽天机，你能准备好吗？” 老武背着手，目光极深远，吟了一大串道门名诗。 “莫将玄门做市井，少用心机奉神明。 但使半分真心在，何愁太上法不灵。 年少只恨道缘浅，如今唯恐道缘深。 缘浅尚能平修德，缘深进退岂由人。 一言半句便通玄，何用丹书千万篇。 人若不为行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萧炀闻言，慢慢将身子挪了过来，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老武。 “你叛变加入千秋辞了？” 老武轻咳几声，“你别管我去了哪，我生是古朝会的人，死是古朝会的死人，你什么时候去抹雀楼？” 萧炀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 “等下就走，想多看几眼，以后就很少能看到了。” 老武双眼微眯，眸中逐渐深邃。 “你得搞快点，不仅是为我那件事，也为了卿伊瑟。” 萧炀用手摸了摸长长了的圆寸头，竟有点怀念光头时的凉爽。 “嗯，我会抓紧的，快了，也就还差……一百六十个窍穴。” 现在冲破窍穴这件事对于萧炀来说，不说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起码和做一个俯卧撑难度差不多。 老武沉声道：“嗯，主要是团子的岁数，时间可不等人。” 萧炀微微拧眉道：“你知道的，我现在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不舒服，如果没有这个副作用，肯定就来得及。 “你说 ……每次月圆之夜前我都串点到其它世界去，等第二天再回南柯，这个bug能卡吗？” 老武毫不客气地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刚才那几句诗真是假装斯文白念的？我两世入玄门，修道百年，有一句话一直奉为真理，永远……不要想着占老天爷的便宜。” 萧炀眸中流露出思忖的神色。 这句话确实有大智慧。 人占人的便宜都不好占，岂能去占天的便宜？ 现在萧炀每个月的心绞痛，只是单纯的痛，痛完没有任何后遗症，也只会在月圆之夜发作。 若是真靠着串点去其它平行世界来规避，萧炀估计……老天爷能把自己玩死。 譬如每规避一次，发作时间就会延长一天，规避达到三十次，就会不可避免地痛足整整一个月。 又或者每规避一次，下次发作的痛感会更强烈，危害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诸如此类意想不到的恶劣情况，一旦萧炀尝试去规避，一定就会发生。 算了，拉倒，痛就痛吧。 过得太安逸了，痛一痛就当每个月的头悬梁，锥刺股。 萧炀淡然发问：“我去抹雀楼，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老武略显怅然，叹道：“到不了甲九，我终究是不甘心，尤其到了甲八之后，愈发不甘心，我想去试试能否像你一样，把这副作用给改了。” 萧炀竖起大拇指，“事在人为，你要是成功了，把法子告诉公孙纳一下。” 老武白了萧炀一眼，“还告诉他？他算老几？想改命就要抱着宁死不退的决心，他现在那个位置，行吗？” 萧炀撇嘴想了想，“好像也是，不如这样，我倒有个办法，只要你等得起，等我百年以后，身死道消，然后你再转命一次，去夺萧炀传承，怎么样？一定能改命成功。” 老武失笑道：“去你大爷，夺了你的传承我怕变得跟你一样不要脸。” 萧炀弯起嘴角，“我不要脸？你知道你自己雇佣童工的吧？还是两个，还拖欠我工钱，等我打得过你一定去把你那怀素义庄拆了。” 老武轻笑一声，幽幽道：“是呀，是该拆了。” 萧炀伸出手跟老武握在一起。 “祝你成功。” 老武回道：“也祝你成功。” 唰！ 二人皆从山顶消失不见。 下一次见面，又会是在哪一片天空下？ ………… 某个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巴渝市。 作为华夏四大直辖市之一，巴渝市的人们，最痴迷两样东西。 火锅和麻将。 一边涮火锅一边打麻将，好像是每一个巴渝人从小的梦想。 萧炀正行走在巴渝市一个着名景点解放碑旁边的街上。 他身后跟着皮肤又黑又黄的小新。 小新是第一次来巴渝，萧炀也是第一次。 不过扶光不是第一次。 他来的时候，解放碑才刚建好没多久。 小新的双眼中充满好奇，在东张西望，当他看到那座屹立在闹市中心，由花岗岩砌成，庄严又肃穆的建筑，不禁发问：“小样哥，那是什么？很出名的景点吗？” 萧炀瞥了眼解放碑，淡淡道：“那不是景点，是我们民族的脊梁。” 小新追问：“是跟我们综合楼前广场上的白鹿雕像差不多的东西吗？” 萧炀摇了摇头，“比那个要更加伟大。” 闻言，小新立刻立正，收敛神色，对着解放碑敬了个礼。 萧炀回身扯了几下小新，发现扯不动。 “哎呀，赶紧走啦。” 又扯了几下，仍是不动。 小新直直注视着解放碑，肃声道：“我师父告诉过我，我们古朝会的人，凡是第一次经过这种地方，一定要敬礼。” 萧炀微怔，似乎懂了。 作为修炼心怀天下功法的组织，国术无双四个字不是随便说说。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华夏民族都有着骨子里的温良和坚韧不屈的意志。 要想成为古朝会的接班人，就一定要修好家国情怀这一课。 萧炀没再催小新，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等候。 直到看到小新双眼渐渐发红，鼻头一酸。 萧炀心神微震。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只因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萧炀忍不住想上前去夸赞小新两句，结果小新脸上突然泛起异样的红色。 “咳！咳咳！这，这他么哪家的火锅好呛人啊！把我眼泪都呛出来了！” 第677章 天葫 从解放碑拐过三个路口，会抵达一条看起来很普通的街道。 这条街并不像繁华市区那样喧嚣和拥挤，有着独特的生活节奏与气息。 街道两旁绿树成荫，繁茂的枝叶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曳，仿佛在向路人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故事。 这条街叫白沧路。 在白沧路正中心位置，有一家规模颇大的麻将馆。 名叫风起麻将馆。 位于白沧路66号。 风起麻将馆的门头并没有过多华丽装饰，却透露出一种朴实无华的气息。 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麻将馆门口那两棵高大挺拔的黄葛树。 它们宛如两位忠实守卫者，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见证着来来往往人们的欢声笑语以及岁月变迁。 阳光透过树叶间缝隙洒下斑驳光影，萧炀和小新正伫立门前。 “萧炀大哥！小新！” 熟悉的声音传来。 闵齐快步从风起麻将馆中走出，前来迎接自己这两位许久没见的小伙伴。 小新和闵齐兴奋地撞了撞胸。 闵齐笑道：“太好了，小新你来了，我就不是最黑的了，也不是实力最低的了。” 小新瞪大眼睛，“好好，你个王八犊子这么欢迎我，我是小样哥带来这实习的，我可不是你们抹雀楼的人。” 风起麻将馆，正是十大组织抹雀楼的总部。 看到闵齐已经会开这样的玩笑，萧炀深感欣慰。 之前那个苦大仇深，闷闷不乐的九黎族少年，终究是成长了。 看来让他加入抹雀楼的决定，十分正确。 闵齐侧着身将萧炀和小新迎了进去，在前面带路。 麻将馆一楼是大厅，摆放着几十张麻将桌，现在才上午十点多，已经有不少桌搓了起来。 有一位身材偏肥，有着十分明显的双下巴，烫着波浪短发的中年女子，正在招呼客人，端茶递水，笑容很有亲和力。 闵齐指着那女子小声介绍道：“那是齐潼，首领很佛系，平常不怎么出面，组织里一般都是她当家。” 二楼是包房，有几间里面传出淅淅索索的麻将声。 两位光头男子在走廊上坐着玩手机，哪个包厢有铃声响，他们就会小跑进去，标准的服务员姿态。 闵齐继续介绍：“那两位是双胞胎兄弟，东风南风。” 小新疑惑道：“怎么区分哥哥弟弟？我有点脸盲，他俩好像长差不多。” 闵齐一本正经道：“笑起来好看的是哥哥东风，看起来好笑的是弟弟南风。” “噢~~我懂了。” 三楼四楼是工作室，也是抹雀楼真正的总部。 三人顺着楼梯走上三楼，经过一个前台样式的地方，小新看到台面上摆着一个玉质貔貅，但是摆歪了，而且离边缘很近。 小新伸出手，想将那貔貅扶正，往里面推一推。 “别乱动！”萧炀厉声呵斥。 小新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委屈巴巴地道：“小样哥，我只是担心这貔貅掉下来摔碎了……嗯？小样哥，你怎么了？” 萧炀喊完之后，脸上表情凝固了一瞬。 似是想起一些往事，他自嘲般地笑了笑。 “没事，那貔貅是他们故意摆歪的，对着今天的财位，你就别瞎操心了，再多手多脚就把你关葫芦里。” “噢。”小新低着头，“好吧。” 闵齐看着这一幕，在一旁窃笑。 “哟，来了呀，欢迎欢迎！”一位中年男子洋溢着热情的笑脸走来。 闵齐看到这人，神色一变，跟萧炀说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音符。 在场的人只有萧炀听得懂。 是九黎语。 中年男子有着一米八多的身高，肤色非常白，非陆行简那种健康柔和的白，而是有些病态的白，五官边缘的皮肤有些微微发红，看起来像是得了白化病一样。 此人经过闵齐身旁，抬手在闵齐头上使劲揉搓了几下。 “臭小子，又用九黎语说我坏话！” 闵齐赶紧躲开，“我没有我没有！” 萧炀微微笑道：“白板你好，刚才闵齐在夸你长得帅，又对他很好，确实没有说你坏话，这段时间……有劳你照顾他了。” 中年男子正是抹雀楼正式成员，誉名白板。 白板憨笑道：“不用那么客气，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我有任务要下盘，就先走了。” 待白板进入三楼串点的房间，关上门，小新才小声问道：“小样哥，刚才戚鸣用九黎语说什么了？” 跟闵齐在一起玩了这么久，小新依然没有学会晦涩难明的九黎语。 没办法，他在刚到南柯时连普通话都说不利索。 萧炀悄声回应，将闵齐的话翻译了出来。 “这个是白板，经常欺负我，人还长得丑。” “噗……”小新憋不住笑，“还得是你呀小样哥，说瞎话都不用打草稿。” 来到四楼，三人迎面又撞见了一位老大爷。 这位老大爷头发乱蓬蓬，身材矮小，脸上布满了皱纹和一些老年斑点，眼睛小而狡黠。 萧炀和小新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词语。 猥琐。 老大爷对着萧炀和小新微微笑了一下，就算是打了招呼，消失在楼梯口。 闵齐嘀咕道：“那位是幺鸡，别看他好像不怎么热情，其实人很好，是整个抹雀楼赌术最高超的人，逢赌必赢，甲级实力。” 小新继续问道：“抹雀楼有几个甲级？” 闵齐回道：“六个，除了首领以外，刚才给你们介绍的四位都是甲级。” “还有一个呢？” 萧炀接过话来：“伍妄，他应该不在，有事出去了。” 小新不解，“你怎么知道？” 萧炀和闵齐相视一笑。 “他要是在，你肯定早就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很好认，以后你听到整个麻将馆里谁的声音最洪亮，最有激情，那个人就是他。” 小新点了点头，“可是不太对呀，怎么只看到甲级的人，抹雀楼不是一百多号成员吗？” 闵齐指了指窗外，“这条白沧路上，凡是没有名字的麻将馆，都是抹雀楼，甲级以下的成员都在那些分店，我平常也不怎么在这个总店，今天是特意来接你们的。” 说着说着，三人来到了四楼最后一个房间外。 闵齐摊了摊手，示意这是首领司佻的办公室。 萧炀扬了扬下巴，让小新先进去。 这个愣头青也没敲门，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然后不到半分钟，又开门出来了。 萧炀诧异道：“这么快？司佻不在？” 小新苦着个脸，“在。” “说什么了？” …… 半分钟前。 小新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司佻正戴着老花镜慵懒地坐在办公椅上，悠闲地一张一张翻着手里的纸质资料。 见小新没敲门就进来，他没有生气，但也没有说话。 小新顶着尴尬，强颜笑道：“司佻首领好。” “嗯，唐宋的徒弟是吧。” “是的。” “以后跟着萧炀，出去叫他进来吧。” “好咧，我滚了。” …… 就这样，短暂又粗暴的交流结束。 萧炀耸了耸肩，让闵齐带着小新先走，接着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不是投过敲门砖了吗？直接进来吧。” 萧炀走进去，转身将门关上。 “司佻首领好。” 司佻坐直了身体，取下老花镜放在桌上，揉了揉鼻梁中间的穴位。 “刚刚在给你挑誉名，这些都是成员们给的参考意见，炸胡、麻胡、相公……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通常来说，誉名是由组织赐予，上报九寰局备案。 萧炀情况稍有点特殊，司佻给了他自由选择的权力。 早在一年级决定要加入抹雀楼的时候，萧炀就在想以后该叫什么誉名。 现在终于到了这个时刻。 萧炀轻笑道：“首领有什么想法？” 司佻将手中的纸质资料扔向桌面，“你的命宝是葫芦，又思维敏捷，才思过人，叫……截葫如何？” 萧炀摇了摇头，自信一笑。 “截葫听起来好像从别人手里抢东西一样，要取就取个霸气的，我想叫……天葫。” 第678章 欺生 风起麻将馆四楼会议室。 首领司佻坐在椭圆形办公桌的最前方，两侧坐着另外六名高层成员。 齐潼、伍妄、幺鸡、东风、南风、白板。 这七人中，只有白板还不是甲级，只有乙级九阶。 可他的命宝特殊，加上性格与抹雀楼的宗旨十分贴合，是组织大力培养的对象，故而也在高层管理群当中。 他们七人这次会议，只为了一件事。 表决萧炀誉名“天葫”的通过与否。 如果通过，就上报九寰局备案，抹雀楼又会多一名正式成员。 如果不通过，那萧炀就得再挑。 九寰局那边也有审批权，若是组织提交上去的誉名九寰局觉得不妥，也可驳回。 但这样的情况较少，只要组织这边提交上来的誉名申请，一般都会给予通过。 何况这可是萧炀的誉名…… 李承嗣怎么样也会给点面子。 司佻的手指在会议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淡淡开口。 “怎么样……大家表个态，天葫这誉名行不行？” 作为抹雀楼实质意义上在干活的当家，齐潼感受到了其他人投来的目光，轻笑道： “首领，有一说一，这誉名很霸气，一个新人有这样的勇气和雄心，很值得鼓励，但是……我觉得咱们是不是漏了个环节？” 猥琐大爷幺鸡立刻附和道：“是呀，这家伙流量是高，做的事情也有目共睹，能力很强，对我们组织也很青睐，可面试总要搞一搞吧？” 呆萌大叔白板跟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幺鸡说的有道理，天葫这个誉名行不行不急着商量，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一下。 “不能因为萧炀名望太盛，天赋太高，就搞特殊坏了规矩，急着把他招进来，万一他跟我们组织八字不合，那我们不就变成棺材里擦粉——死要面子了吗？” 东风和南风两兄弟赞同地点了点头。 唯有一人没有说话。 伍妄。 这位跟萧炀有过接触的抹雀楼第二强者，深知萧炀的品性。 跟抹雀楼的风格简直不要太搭。 可其他人并不知道。 按照招收新成员的规矩，面试是一定要有的。 除非是提前赐誉的学生，才可以免除面试这个环节。 这就是抹雀楼这个组织的特点。 看起来自由散漫，整日打麻将，嘻嘻哈哈。 实际上是一定范围内的自由散漫，非常讲规矩。 看到众人都意见一致，要求要给萧炀面试，司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谁跟你们说，他没有面试过？” 齐潼微微蹙眉道：“首领你单独给他面试的？” 司佻背靠在皮质转椅上，不急不缓地道：“还记得我前不久出差了几天吗？我这个月下盘任务指标早就完成了，你们觉得我还串点是为了干什么？” 白板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那首领你早说呀，不过昨天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并不好，脸皮厚得很，帮着暗刻一起背后说我瞎话，还以为我不知道。” 幺鸡扬起嘴角，浅笑道：“他带来那个小新是唐宋的徒弟，这代表着古朝会对他的信任，我倒认为他不可能是那种两面派的人。” 白板回道：“哎呀，开个玩笑嘛，那个小新想动我们三楼前台的貔貅，他还制止了人家，性子很沉稳，不管怎么说，我们跟他的接触还是太少了。 “首领，你面试他的录像、录音之类的发来看看呗，让我们了解一下这位名气比天还大的第一天骄。” 每个组织的面试，都是正规流程。 通常来说，电话面试就会保留录音，现场面试就会保留录像。 这些都会进入这个除咎师的档案之中，由组织保存。 司佻耸了耸肩，“很遗憾，那次对他的面试，没办法全程录像，不过我倒是有个证据，你们可以看一下。” 说罢，司佻手中元力光芒一闪，多出了一把……透明的牌尺。 在以前没有自动麻将机的年代，牌尺并不少见，用来将桌上的麻将码整齐。 这个通体透明，带着刻度的牌尺，也是司佻的命宝——刻臾。 看到刻臾出现，其余六人皆眸色一变。 他们心中都知道首领的命宝有何等神奇的功能。 司佻将刻臾在办公桌上轻轻一划。 尺身上的刻度泛起一道白光，投影出一段视频。 画面中正是之前在孟修贤桃源当中，萧炀和司佻在那个小巷中的谈话内容，很简短，就两句话。 ………… “运气不错，这种牌我好久没胡过了。” “那张一筒，就算我加入抹雀楼的敲门砖了，以后……请多多关照。” ………… 这正是刻臾的其中一个功能，能够记录下曾经某段时刻内发生的事情，再将其播放出来。 众人看完视频之后，都觉得意犹未尽。 不过这起码可以证明一件事。 司佻确实去面试过萧炀。 东风摸了摸自己锃亮的光头，撇嘴道：“首领，这也太短了，而且这两句听起来，就像是他跟你打了场麻将，然后用一筒给你放胡了，这不是……” 司佻玩味笑道：“不是什么？贿赂？” 白板笑呵呵道：“不至于不至于，首领的人品我们大家有目共睹，我就好奇到底胡了个什么牌，能让首领说出这样的话。” 司佻扫视众人，淡淡一笑。 “清十八罗汉自摸，杠上开花，海底捞月。” 此言一出，其余六人脸上皆流露诧异之色。 这个牌在巴渝市麻将当中是最大番数，十一番，2048倍，封顶。 如果是打十块钱底，这一把司佻就能赢六万，打一百元底就是六十万。 抹雀楼六位高层如此震惊，除了这个牌确实很罕见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司佻的功法——浩咫诀。 浩为广大，咫为微小。 这个功法是自创小周天，有一个很显着的特点。 至大无外，至小无内，故而能包容万物，尤其对气运及因果极为敏感。 就像变色龙一样，跟大气运的人靠近，司佻的气运也会上涨，跟晦衰的人靠近，司佻的气运就会下降。 而跟萧炀在一起……竟然胡了这样一种牌，直接拉满。 这萧炀的气运和因果得有多么逆天？ 此气运非运气，乃是接近于因果熵的一种概念。 六位高层都是成熟的除咎师，在司佻掏出那一小段视频之后，其实面试这个流程就可以算走完了。 那他们六个还执意要追究下去是为什么？ 欺生。 第679章 誉房 欺生是一个在任何单位都必然存在的现象。 尤其是越出色的新人，越容易受到高强度的打压。 这不是说抹雀楼这几位高层小心眼，他们不会太过分，欺生也不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作为前辈的虚荣心。 而是为了整个组织的安定以及……萧炀自己。 司佻将那段视频放出来，是想借此说明，萧炀身系极重的因果。 对于这样的新人，还要不要象征性欺负一下，欺到什么程度，你们自己掂量。 六位抹雀楼高层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面面相觑。 最后，齐潼对着白板挤眉弄眼。 白板只能无奈一笑，对司佻说到：“我的天，这牌也太大了……怕是路过的都要给钱噢。 “不过首领，我们还是想和这个萧炀好好聊一聊，我申请再组织一次面试，放心，我们绝不为难他，就问几个问题而已。” 按照抹雀楼的规矩，面试没有录像或者录音，又不是提前赐誉，就这么放过萧炀确实不太妥。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录像，若是司佻以首领身份压下来，其他人倒也不会再说什么，过了就过了。 这就让这件事变得微妙起来。 就这么算了，“天葫”这个誉名通过，没问题。 再来一场面试，大家一起聊一聊，也说得过去。 可关键是，萧炀不只是一个二十二岁刚毕业的学生，他还是扶光啊！ 论岁数，这里谁不得叫他爷爷？ 在座六位抹雀楼高层都知道戚鸣就是闵齐，但都不知道萧炀就是扶光。 整个抹雀楼，只有司佻一人知道卿伊瑟和萧炀的真实身份。 然而司佻没法告诉其他人…… 人家能把咎祖都阴了，还面尼玛的试？ 就在司佻认真思考此事该如何解决时，一个一直没有响起的洪亮声音似是要将会议室的天花板震落。 “啊！我觉得不用面试了！我这里有萧炀这位少年的录像，大家看吧！” 伍妄唤出通讯器，从里面拿出了……萧炀炸鱼的视频。 交流赛前的那个寒假，伍妄曾受庞钦仙所托，来给白鹿学院几位庚子届优秀学生特训。 在那时候，伍妄就留下了很多美好瞬间。 当众人看到萧炀是如何在寒冬腊月多次跳入冰凉河水之中练习对元力的控制时，都沉默了。 伍妄并没有强制性要求萧炀几点起床，几点休息，几点训练，甚至都没有一个详细的训练计划。 在这样自由的一个环境下，萧炀仍能保持相当高的自觉性。 这就能够证明，萧炀符合抹雀楼招收成员的标准。 司佻暗中瞥了伍妄一眼，淡淡一笑。 当初伍妄去白鹿学院给学生特训之前，是司佻特地吩咐他要录像。 在那个时候，司佻就预判到了今天这种场面。 不是说萧炀怕面试，真要让萧炀坐在这里，接受几位抹雀楼高层的提问，哪怕是刁难，他都一定可以轻松应对。 只是司佻不想那样做，他在保护萧炀，也在保护抹雀楼其他几位高层。 萧炀的真实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有些事，一旦知道了，就相当于上了一艘船。 在洪流的裹挟下，身不由己，进退两难。 看了十几分钟视频，齐潼率先打破沉默，爽朗发笑。 “哈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第一天骄，有意思，我没意见了，这小子，确实当得起天葫这个誉名。” 幺鸡两手一摊，“品性很不错，现在又成熟多了，就是不知道赌术怎么样，改天跟他切磋一下。” 见众人都再没了想法，司佻轻拍桌面。 啪！ “好，那就这么定了，伍妄的这些视频就当做萧炀的面试档案，天葫誉名全票通过，尽快上报九寰局备案。” 说到这，司佻略含深意地一笑，“放心，萧炀懂得很，不面试，码头怎么也会拜一拜，就今天晚上，他包厢都订好了，到时你们有什么想聊的就酒桌上聊吧，散会！” 就这样，萧炀正式加入了抹雀楼，成为了天葫。 ………… 会议结束之后，齐潼和幺鸡二人在一楼大厅闲聊。 幺鸡坐在木凳上，叼着根烟，轻声问道：“萧炀这事，你怎么看？” 齐潼正在清点今天收到的台费，一边摁着计算器一边回道： “还能怎么看，就跟卿伊瑟当时一样呗，今天会上首领意思很明显了，白板那个哈麻批，我给他使眼色，让他别问了，他倒好，以为我让他继续追究，真的瓜。” 幺鸡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萧炀怕是身上有什么大秘密呀，首领不想让我们知道，当时卿伊瑟来我就觉得好奇，今天萧炀又是这样，你说会不会……” “哎！”齐潼停下动作，抬起手，“别说，我不想听，我也不想知道，我也劝你别去想了，安心接受萧炀的加入就行，晚上也别想着使劲灌酒套人家话。” 幺鸡将燃到末尾的香烟摁在烟灰缸里，拍了拍手，从木凳上站起。 “我才不想，有什么好想的？我都要戒酒了，今晚交给你，酒桌面试一下，喝吐了就行了，别把人家喝趴下。” 齐潼打趣笑道：“你戒酒？我宁愿相信你戒色都不相信你戒酒，有空把你宿舍收拾一下，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你看片的声音。” 幺鸡不仅没有脸红，反而猥琐一笑。 “听到就听到呗，多听听有益咱们组织人口增长。” ………… 风起麻将馆四楼。 一个常年上锁的房间内，司佻和萧炀正并肩站在一起。 里面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个大大的木柜占据了一整面墙。 木柜中央摆放着上百个刻着字的令牌，可以看到靠后面的位置上有“卿伊瑟”和“暗刻”的名字。 每个组织都有这样一个地方，只有首领才有钥匙，摆放着所有成员的誉名牌。 这里，叫誉房。 一旦某个成员归源或者死亡，誉名牌就会被取下。 司佻将新刻好“天葫”二字的名牌小心翼翼地放在最末端，转身看到萧炀略显惆怅，问道：“想她了？” 萧炀沉声道：“没有一刻不想。” 司佻退了几步与萧炀并肩，肃声开口：“甲级，甲级之后就可以尝试去找她了，伍妄和齐潼很好说话，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萧炀甩了甩头，收拾心神。 “我明白。” 司佻扬了扬下巴，轻笑道：“要宣誓吗？” 在房间另一面墙上，挂着一个玻璃框，框内是一段每位除咎师都要庄重宣读的誓言，内容如下： 我以生命起誓，成为一位除咎师，与咎抗争到底。 咎一日不绝，我将一日不弃。 我将坚守正义之道，扞卫公平与真理； 我将以无畏之心面对黑暗，消除罪恶之源； 我将矢志不渝地追寻光明，倾尽全力驱散无穷寰宇中的邪恶阴霾。 萧炀转身看着玻璃框的这段话，低头笑了笑。 “不必了。” 司佻挑眉问道：“上一世宣读过，这一世不想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萧炀走上前隔着玻璃摸了摸那段文字，目光深远。 “这个最终版，是我参与修订的。” 第680章 一筒的档案 誉房，除了放置组织里所有成员的誉名牌之外，还存放着每个成员的纸质档案和电子档案。 萧炀不想宣誓，司佻也不好勉强。 毕竟曾是修订除咎师誓言的人，不需要靠这个来坚定信仰。 这次进到誉房，萧炀最重要的目的不只是看着司佻把自己的誉名牌放上去这么简单。 他要解答一个困扰在他心中上百年之久的疑惑。 一筒到底是谁。 他想看一筒的档案。 当萧炀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司佻没有拒绝。 在誉房跟木柜对着的那面墙前方，摆放着一整列上锁的铁柜。 这些锁都带着元力封印，只有司佻才能解除。 司佻走到最角落铁柜前，打开柜门，拿出最上方的一号档案盒，递给了萧炀。 “也就是你，一筒的档案，组织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看过。” 萧炀接过档案盒，笑道：“没事，我嘴巴比貔貅还严，只进不出，而且你现在可是我直属上司，我哪敢把你卖了。” 档案盒并不太重，也就一两斤，可萧炀却感受到了极大的份量。 似乎这塑料盒中放着什么足以颠覆整个南柯的秘密。 萧炀这种修了转命之术的人，对天道的灵觉比常人要敏感许多。 若是他心中有了这种感觉，那就证明看一筒档案这件事一定会对未来产生重大影响。 如同当初萧炀给闵齐引元一样。 那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就像是有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在你耳边指引你去做，甚至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你去做。 萧炀做了个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翻开了这个心心念念的档案。 第一眼，右上角的证件照就吸引了萧炀的注意。 照片中的一筒，跟萧炀差不多大，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留着微分碎盖头，十分清秀，五官精巧，尤其那双眼睛，透露着机灵的光芒。 任谁见了这张脸的第一感觉都是……这人肯定很聪明。 档案里的照片都会定期更新，一般最后会停留在那人归源前或者死前一段时间的模样。 然而看到一筒这么年轻，萧炀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在上一世，扶光和一筒见过面，不过次数不多，还打过一架。 初次见面，扶光二十多岁，一筒十八岁。 第一次辟元战役时，扶光五十八岁，一筒还是十八岁。 这位神秘的一筒，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有他找人，没有人找他。 岁月似乎永远不会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一直都是一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模样。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功法还是什么术法，还是什么妖法。 照片旁边记载着一筒的详细个人资料。 【誉名：一筒】 【原名：陈风起】 【性别：男】 【年龄：不详（疑似永远十八），已故】 【时间线代码：不详】 【主要事迹：抹雀楼创办者，第一次辟元战役主要战力，甲级九阶，臻元之境】 【功法：无秩诀，具体功用不详（疑似大道法则路线）】 【术法：览业之术、碎合之术、破序之术（其余不详）】 来了！ 萧炀两世为人，已经很少有能让他心潮澎湃的事。 可当看到这三门术法的名字时，他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览业、碎合与破序，正是四大禁术中除了转命之术的另外三大禁术。 这三门术法，扶光曾在和一筒打架和第一次辟元战役共同围攻咎祖时见一筒使用过。 四个字。 惊为天人。 似乎除咎师的一切定律规则，在一筒身上都无效。 战斗时浑身看不到一点元力波动，却又能拥有无上力量，跟夏先生和扶光战成平手。 在扶光的记忆中，与一筒那一战，不管他用任何术法，任何攻击手段，都被一筒用相同的一门术法化解。 不过一筒也没有表现出很强的进攻能力，那一战就以平局收场了。 然而只有交过手的扶光清楚，再打下去，自己必输无疑。 再下面一行介绍的是一筒的命宝。 这同样是萧炀极为好奇的一件事。 与一筒那一战当中，扶光并未看到一筒使用任何看起来像命宝的东西，他以为可能是辅助类或者跟自身合体增幅类的命宝。 结果没想到……在第一次辟元战役看到火力全开的一筒时，扶光平生第一次被震撼到说不出话。 【命宝：拳套、手枪、佛珠等共计十二件，名字不详，唯一多命宝除咎师。】 就是这个！ 萧炀回忆起上一世那一场跟咎类旷古烁今的大战，连连咋舌，不禁摇头。 你很难想象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戴上一个拳套，一拳就把万米大小的咎祖给轰飞了。 然后又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咎祖连开几枪，把咎祖打出了几个天大的窟窿。 扶光当时的感觉是，如果跟自己那一战的时候，一筒拿出这十二件东西中的任何一件，自己都绝不是对手。 可惜的是，这十二件东西一筒似乎有着一定的使用限制。 并不是想用就用，也不可以长时间使用。 隔了太长时间，扶光的记忆不是特别清晰，尤其当时跟咎祖那一战才打了一半，他就回去支援九寰局去了。 然后半路上被咎王伏击，为了救望舒，还没回到天贯山脉的主战场就英勇就义了。 所以，萧炀对一筒，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奇了两辈子。 怎么一个除咎师可以有十二件命宝？ 就算是夏先生的九鼎，或者是一些除咎师的什么双刀、三刀流，那也是同一件东西，只是数量多了而已，又或者是一整套的东西。 哪有人……他么搞了十二件看起来毫无关联的物品，全都是命宝？ 还能有那么匪夷所思的威力！ 萧炀甚至记得，有一次一筒手里握着一块黑白双色的石头就朝咎祖冲了过去，往它脑门上拍。 生不生猛？ 扶光认为自己已经够生猛了，夏先生也生猛。 可跟第一次辟元战役时的一筒比起来，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 不开玩笑地说，那时候的一筒，战力远超扶光和夏先生。 才能够让咎祖如此忌惮。 只是扶光死后天贯山脉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筒为何突然暴毙，只有卿伊瑟和公孙家族才可能知晓了。 关于一筒的这些秘密，寻常人等根本不可能看到。 南柯所有古籍里关于这一段的记载也都因为一筒三大禁术的危害而被撕毁，无从查起。 十二件命宝，萧炀羡慕不来，就像孟修贤能够三象齐身一样，那都是历史上独一份的存在。 可这三大禁术…… 萧炀可是眼馋的很。 咎相和咎祖的恐怖，他已经深刻见识过。 要想战胜这样的对手，就必须要使用超出它们认知范围以外的能力。 什么？这是禁术不能修炼？ 不好意思，转命之术也是禁术。 反正练都练了，练一个和练四个好像没什么区别。 萧炀花了二十多分钟，将一筒的档案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偏过头对着司佻露出坏笑。 “首领，我想学那三大禁术。” 第681章 天隆三大案 司佻毫不客气就回绝了。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这三大禁术，对任何一个除咎师来说都是灾祸，你别打它的主意了。” 萧炀失落地垂下头颅，深深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着以后到了甲级，去找卿伊瑟的时候会多些保障。” 司佻神情漠然，不发一言。 萧炀抬头咧嘴一笑，十分真挚。 “首领英明神武，为了我们抹雀楼的未来，我甘愿冒险，就算灾祸亦不避之，由我一人承担就好。” 司佻神情漠然，不发一言。 萧炀双眉徐徐皱起，目光深邃，散发出压迫的气场。 “我自有我的打算，练了之后出任何问题不用你管，我自己负全责。” 司佻神情漠然，不发一言。 萧炀没招了，短短几十秒之间切换了三种形态，从司佻身上还是看不到一丝可能。 “不是，这么决绝，一点都不能商榷？哪怕先给一个禁术给我练着也行。” 司佻神情漠然，不……不再沉默。 他凝视萧炀脸庞看了一会，背着的双手拿至身前，拍了拍萧炀的胳膊。 随后他走到铁柜旁边，拿出了挨着一筒档案的二号档案盒，递了过去。 萧炀将一筒档案放在一旁，接过来司佻手中的档案盒，打开了盖子。 【誉名：红中】 【原名：洪忠】 【性别：男】 【年龄：六十一岁（归源时）】 【时间线代码：】 【主要事迹：抹雀楼第二任首领，甲级七阶，因修炼览业之术、碎合之术、破序之术导致疯癫，走火入魔，后被联手擒下，强制归源。】 ………… 萧炀看着这份档案陷入了沉思。 尤其看到照片中红中那张披头散发，双目通红的骇人脸庞，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司佻正色道：“听过他名字吗？” 萧炀凝思片刻道：“听过，天隆三大案，谁不知道？” 天隆，公孙纳他爷爷公孙至的年号 。 公孙至，也是公孙家族七世皇帝中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 他在位期间，除咎界正蓬勃发展，各大组织百花齐放，功法和术法的数量井喷式增长。 然而如此高速的成长，有利必有弊，其中就发生过三起令人痛惜的大案。 其中一起是闫达，由于其自创的功法特性过于凶险而走火入魔，九寰局下令缉拿，后被庞钦仙保下，在香零山隐居，于癸卯事变中牺牲。 另外一起就是红中，由于修炼三大禁术走火入魔，疯癫失常，后也被九寰局下令缉拿。 缉拿红中的过程比起闫达更加艰难，三大禁术威力莫测，让很多除咎师吃尽了苦头。 加上本身红中就是甲级七阶的实力，当时损伤了不少人手。 擒下红中之后，九寰局将他强制废除功法，逐回了桃源。 剩下那一起……最是轰动。 萧炀很清楚怎么回事，并且据他的推测，让点绛唇变成如今的雨霖铃，十有八九就跟这最后一起大案主角有关。 司佻语重心长地道：“红中毕业于青鸾学院，其对术法的悟性极高，天赋并不比你差，心性也足够坚韧，可不一样被这三大术所害？ “你看看他如今什么下场，只能在桃源的精神病院里养老等死，我去看过他几次，连口水都不会擦，大小便都管不住，时好时坏。 “我知道你的雄心壮志，可要打倒咎祖咎相未必一定要靠三大禁术，一筒还留下过其它的术法，同样威力不小，还没有什么副作用。 “暗刻就修了一门，他那门能藏匿于影子之中的术法「暗影」就是一筒留下来的传承之一，还有「尘落」「界御」「流离」等等，每一个都神奇无比。 “你就非得要去练三大禁术吗？” 萧炀目光坚定，眸中渗出寒芒。 “是，非三大禁术不可，你不知道第一次辟元战役时我经历了什么，一筒那些留下来的其它术法或许可退敌，却一定杀不了咎祖。 “我亲眼所见，那三门术法能对咎祖造成怎样的伤害，起到怎样关键的作用，所以不管有怎样的副作用都好，我都要练。” 司佻反问道：“练了变成疯子怎么办？伤害你最亲爱的人，给你身边的朋友和关心你的人带来伤害，这些你就没想过？” 萧炀双眼微眯，紧紧咬着牙。 “我当然想过……可你别忘了，我本来就该疯，我本来都活不到现在，是不夜侯传承才让我两世的记忆融合。 “我连那样的冲击都扛下来了，为什么不能相信我能够扛住三大禁术的反噬？如果我到时我真的走火入魔了，不要让我归源，直接让唐宋一剑把我头砍了就好。” 司佻苦口婆心劝了这么久，萧炀还是非得要练，让他很头疼。 “唉……杀咎祖岂是学了三门术法就能办到的事？又岂是说杀就一定能杀？几代人的努力都未能完成，你就确定你一定能完成？ “红中若没出事，以他的能力，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必是绝对主力，历史战力榜上有名，可结果呢…… “他的前车之鉴在此，就算你两世为人，又夺了不夜侯传承，就能百分百成功吗？一旦成功不了，你死了，想过后面的事吗？抹雀楼怎么办？ “一筒留下的术法，不管是三大禁术还是其它术法，谁来继承？到时抹雀楼跌出十大组织，一筒的传承将彻底绝迹！” 说到后面，司佻刻意加大了音量。 萧炀心神微震，明白了司佻话里的深意。 司佻的意思是，让萧炀从长计议，别现在急着练什么三大禁术，先练一筒留下来的其它术法，提升实力，将颓势明显的抹雀楼发扬光大。 到时抹雀楼名气大了，成员多了，一筒的传承才能发挥出更大的效果，才有可能在以后跟咎的抗争中取得全面优势。 可萧炀不这么想，这条路过于稳健，风险是小，但成功率也低。 这不是他的风格，不是匹夫的风格。 萧炀见商量无果，便只能祭出绝杀。 他盯着司佻，表情耐人寻味，双眸深邃如渊。 “首领，说真心话，你……偷偷练了三大禁术没有？” 这个问题，除了司佻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确切的答案。 他很少在人前出手，就连白鹿学院复学仪式上都是让伍妄去表演。 可没用过，不代表没练过。 萧炀能猜到答案，而且他有把握是对的，只是没有证据。 很简单，若是司佻没练过，咎祖那天在小巷中会甘心离去吗？ 萧炀这一手带着答案问问题，把司佻整得有点难堪。 说没有练过吧，太假。 说有练过吧，就没有理由阻止萧炀去练了。 无奈之下，司佻板着个脸，厉声道：“你管我练没练！总之我不答应你练！档案盒收起来！” 司佻大手一挥，把两个档案盒收进铁柜中，然后推着萧炀离开了誉房。 走在回成员宿舍的路上，萧炀双手抱在脑后，心情大好，脑海里都是司佻通情达理的画面。 “你不准练啊！红中练了三门术法都这样了，你看看，这是他时间线代码，他现在在精神病院，时好时坏，听到没有，你不能练啊！千万不能练啊！” ------------------------------------- 嗯，今天出稿费了，各位，哪里的土味道好一点？知道的麻烦告诉我一下。 第682章 首日生活 抹雀楼的成员宿舍在麻将馆后面的居民楼。 根据规定，甲级成员住豪华套间，乙级成员住单间，乙级以下成员三人合住套间。 闵齐、小新和萧炀自然而然就分到了一个套间。 推开宿舍门，闵齐正在帮小新收拾行李。 一百二十平方左右的面积，要住三个人，三室两厅一厨一卫。 萧炀去过千秋辞总部，也去过元易宫总部。 不管是奢华的墨客出版社大厦，还是规模宏大的义辕安保公司，都比抹雀楼的环境要好太多了。 毕竟是第二大组织和第三大组织，抹雀楼这个第十大组织相比较起来就略显寒酸。 萧炀撇了撇嘴：“这群赌棍……也不知道发展一下总部的业务，就知道开麻将馆打麻将，弄成娱乐城之类的不好吗？那多舒服。 “人家千秋辞整整一栋大厦，顶楼还有游泳池，再看我们这……啧啧啧，一股霉味。” 小新倒无所谓，能和闵齐还有萧炀住一起，就是住狗窝他都开心。 “这已经很不错了呀，有空调有热水有网络，简直是我的梦中情舍。” 萧炀耸了耸肩，“你是真没见过世面呀。” 闵齐插话道：“关键还是我们抹雀楼的甲级强者数量不够，才六个，千秋辞有四十多个呢，元易宫也有三十多个，实力强，资源多，才更有时间去打理总部的其它事情。” 这一点萧炀很清楚。 主要就是红中那次案子出了之后，对抹雀楼声望的打击太过沉重。 加上抹雀楼本身的招牌术法修炼难度都很大，需要除咎师有极强的悟性，这才会一蹶不振，每况愈下。 作为十大组织之一，只有六位甲级，确实有点凄惨。 好在有司佻和伍妄，二人一个甲级七阶，一个甲级六阶，还算能够镇得住，不然抹雀楼早就被踢出了十大组织之外。 萧炀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在客厅里高声道：“我请几位高层领导吃饭，你俩去不去？” 闵齐和小新都是当代年轻人，对这些商务饭局有着天然抗拒。 “不去不去，我们在家一边吃外卖一边双排，你去吧。” …… 两个小时后，萧炀带着浑身酒气推开了宿舍门。 小新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吃外卖，嘴里鼓鼓地，嘴角还挂着一小块咸菜。 “小样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叫小样哥，叫天葫！”萧炀去饮水机接了杯水一饮而尽，“七个都喝趴了，我不回来还能去干嘛？” 小新竖起大拇指，“还叫啥天葫啊，叫酒葫好了，啥时候把我师父也给灌醉了，跟他嘴里套点修炼方法回来。” 萧炀慵懒地往沙发上一躺，“就你那师父，喝点酒估计得让你师娘骂死。” 这次拜码头的晚宴，萧炀花了两个小时将七位领导全部喝倒，其中白板更是躺在了桌子下面，才用元力驱逐酒气恢复到常态。 七位领导都对萧炀的酒量刮目相看，同时一场饭吃下来，跟萧炀的关系也拉近了许多。 闵齐刚洗完澡，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萧……天葫，你没事吧？还清醒吗？现在还早，要不要去联络点看看？” 称呼一下改成天葫，闵齐和小新都有点不适应。 但除咎师的规矩就是这样，有了誉名，就不能再叫真名。 慢慢也就习惯了。 萧炀起身，“行啊，走，去看看。” 各大组织当中，凡是规模稍大的组织都会把总部设在终日时间的世界里，而不会设在南柯。 只会在南柯留下一个联络点，用来传递九寰局发出的消息。 闵齐带着萧炀去到总部三楼，准备通过次元厢串点。 十大组织当中，千秋辞、玉肴斋、抹雀楼的联络点在皓域。 入夜之后，南柯大陆显得格外沉寂。 这就是古代和现代最明显的区别。 古代的晚上，人们基本没有什么活动，哪怕是在没有宵禁的朝代，过了戌时，街上也看不到什么行人。 而在现代，戌时，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甚至有些酒吧戌时还没有开门。 嗖嗖嗖！ 萧炀从次元厢走出来之后，首先就看到了一位中年男子，皮肤较黑，长相粗犷，脸上有一小块黑色胎记。 男子轻笑道：“暗刻，带你的小伙伴来踩点是吧？” 接着中年男子偏头看向萧炀，“你……就是天葫？久仰大名呀，欢迎加入抹雀楼，我是八筒。” 萧炀扬起嘴角，“你好，八筒，能加入抹雀楼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以后多多关照。” 闵齐介绍道：“八筒是我们在南柯的联络专员，跟白板并称为黑白双煞，等级都是乙级九阶。” “黑白双傻？”小新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会取这样的外号？” 八筒倒是没生气，瞥了小新一眼。 闵齐赶紧扯了小新一下，“别瞎说，在组织里得罪谁都好，别得罪联络员。” 小新挠了挠头，讪笑道：“不好意思，我普通话不太好。” 八筒生性豁达，没当回事。 “唐宋的徒弟就是不一般呀，初生牛犊不怕虎，来，过来登记一下，顺便把你们的通讯器升级一下。” 加入组织之后，萧炀要是想来南柯，就不需要再用自己的移动式次元厢。 毕竟纯元晶很稀缺，公孙纳给萧炀准备的存货已经所剩不多了。 登记完毕后，八筒又将萧炀和小新的通讯器从校卡变成了……界卡。 界卡的功能比校卡更加全面，并且通讯方式也从电磁波改为了最新的量子传输，能避免默咎窃取。 搞定之后，萧炀从联络点走了出去，来到了外面。 这里是一座中型城池内的私宅，被抹雀楼花钱买了下来。 城池叫广兰城，宅子叫陈府。 广兰城靠近皓域和苍域的接壤处，离白鹿学院还很远，有两千公里左右。 晚上的城池没什么好逛，知道这么个地方就行。 萧炀来这仅仅就是为了跟联络员认个脸，然后升级一下通讯器而已。 三人和八筒简单聊了几句，就串点返回了总部。 洗完澡躺在床上，萧炀的酒意此时已完全散掉。 跟每一个刚刚踏入职场的新人一样，他开始思考自己的职业规划。 上一世扶光关于下盘出任务的经验太过陈旧，现在的除咎跟七八十年前有很大不同。 萧炀身上还有很重的担子，尽早融入组织，成为一个现在时代下的成熟除咎师，是当务之急。 既能积累经验，又能快速提升实力。 就这样，萧炀结束了加入抹雀楼的首日生活，在幽幽夜色之下，逐渐睡去。 第683章 第一次任务 次日清晨。 萧炀本以为自己起得很早。 结果发现客厅桌上已经有了早餐，闵齐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作为九黎族唯一的希望，闵齐一刻不曾懈怠。 他的身上，也有着和萧炀差不多重的担子。 见到这一幕，萧炀很欣慰。 小新还没起，萧炀决定先去接自己来到抹雀楼的第一个下盘任务。 在抹雀楼，负责管理修炼资源分配的是齐潼。 负责成员下盘任务管理的是伍妄，如果伍妄不在，就由白板负责。 如果两人都不在，那就八筒代劳。 根据九寰局的指引文件，每个组织对自己成员制定了考核指标。 抹雀楼的规矩如下： 丁级成员，每人每月至少要完成十二次下盘任务。 丙级成员十次，乙级成员七次，甲级一阶到四阶成员五次 ，甲级五阶以上三次。 杀死咎算作任务完成，活捉咎交回组织则在完成任务的基础上有额外纯元晶奖励。 每月超额完成任务有稀释元晶奖励，完成不了就会面临惩罚。 下盘任务以除咎师等级作为标准，咎的等级若低于除咎师等级两阶以下，不计入每月指标之内，以免出现一些除咎师偷懒的现象。 九寰局在检测到某条时间线上某个平行世界有咎的波动后，会立刻将波动强度和波动出现的地点以及时间线代码发到官方平台上。 各大组织都能看到。 所以，如果想要抢第一手消息，就不能在组织总部等着，要去位于南柯的联络点。 接完任务，就可以回到总部进行打膜等准备工作，然后串点去执行。 嗖！ 萧炀串点来到广兰城陈府，也就是抹雀楼在南柯的联络点。 刚走出次元厢，在院子里萧炀就听到东边一个房间传出伍妄那洪亮、充满激情的声音。 “加油！祝你早日成功归来！” 萧炀走进任务室，里面有十多二十名成员，看起来都彼此很熟，在互相聊天。 “下盘去啦？” “是啊。” “新盘旧盘？” “半新不新吧，八九十年代的，走了。” 见到萧炀这位新成员，不少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毕竟流量太高，很多成员都想看看这位第一天骄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过没有一人上前来搭话，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在任务室最大的一面墙上，挂着一个大屏幕，上面在滚动播放九寰局发布的所有任务。 每一条任务都有列出时间线代码、时间节点、检测到的咎的波动强度、数量等等信息，以供除咎师们选择。 不时会有些任务突然消失在屏幕上。 那就代表被其它组织的人接走了。 在大屏幕下方，有十台立式一体机，除咎师可以在这里通过筛选条件选取合适自己的任务。 选好之后，除咎师摁下确定申请按钮，伍妄那边就会收到通知，待伍妄审核通过，才算这位除咎师正式接收了这个任务。 不然有些小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丁级去接了个丙级咎的任务，岂不是自讨苦吃？ 有伍妄这种老油条把把关，才能保证大家除咎任务的顺利执行。 萧炀没急着去一体机上找任务，而是一直抬头盯着大屏幕看。 伍妄自然也留意到了萧炀前来，可他没有任何特殊表现，仍在若无其事地给其他成员审核。 不过他心中有点小期待，想看看萧炀会接个什么样的任务。 萧炀盯着大屏幕看了几分钟，一句话没说，一件事没做，转头离开了任务室。 就像是进来逛了逛商店，发现没有满意的商品，就走了。 离开任务室，萧炀发了条消息，找到了一个人。 白板。 这位像得了白化病一样的抹雀楼高层正在陈府的另一间房里，似乎是准备弄点物资回总部。 萧炀浅笑道：“白板，帮我个忙可以吗？” 白板昨晚被萧炀灌到趴在桌子下面，反倒对这位第一天骄的印象改观很多。 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情商又高又会说话，方方面面都很周到。 谁不喜欢？ “好说好说，你们新人在组织里是会遇到很多问题，什么忙？” 萧炀正色道：“54、137、216、443、578、864、902，这七个数字，我想请你用幻克帮我挑一个。” 幻克，是白板的命宝。 一个魔方。 能够以乙级九阶的实力做到抹雀楼的高层，除了为人处世的本事以外，白板靠的就是他这个神奇的命宝。 幻克能够做到一件看起来没什么用，实际上却有大用的事情。 真·随机。 在当下终日时间里面，凡是有随机功能的程序，都是伪随机，不过就是几串代码打乱之后反复运行的一种算法。 只要是算法，次数一多，就会出现规律，有了可预测性。 也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随机。 而幻克就能做到完全不可预测。 这在抹雀楼这种喜欢赌博的组织当中，意味着……绝对的公平。 在赌博时，很经常会出现争论，公说公有理 ，婆说婆有理。 这个时候，白板就会站出来成为那杆秤。 幻克的真随机性，连白板本人都干涉不了，用来抽签啊、加密啊、决策啊有很大帮助。 萧炀也是昨晚吃饭时才知道幻克有如此妙用。 而他之所以来找白板帮他抽那七个数，是要…… 提防咎祖。 那七个数都是萧炀在大屏幕上挑出来他觉得他可以胜任的任务编号，如果由萧炀自己选，那么就有迹可循。 他担心咎祖提前埋伏，又对自己或者幽萤和烛照打主意。 由白板的幻克来挑，将会无法预测，很大程度上增加了五行阴阳法则推算的难度。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意义，实际上萧炀两世为人，深知其中的法则奥妙，很有必要这样做。 白板摸了摸下巴，狐疑道：“这些都是任务编号吧？帮这个忙倒是小事，可是你这么做是为什么？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萧炀神秘一笑，“这个你别管，你就说帮不帮吧？” 白板刚想追问，忽然感觉到自己口袋里多了块沉甸甸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金块。 “嘿嘿，你可真是飞机上挂茶壶——高水平啊，我帮了！以后挑任务随时找我！” 昨天吃饭萧炀就发现了，白板很喜欢说歇后语。 咻！ 白板唤出命宝幻克，一个六面雪白的正方体。 意念一动，萧炀刚说的那七个数就在顶面飞速闪动，完全无序。 叮！ 元力消失，数字定格在了578上面。 “谢了！” 萧炀果断挥手告别，朝任务室飞奔而去。 晚了他怕这任务被其他组织的人接走了。 好在等萧炀在一体机上查询时，578号任务还在，他便立马摁下了确认申请。 伍妄带着疑惑走了过来，沉声道：“这任务强度可是丙级五阶，你才丙级一阶，冒险了点吧？不要急功近利，要不要试试等级低一些的？” 萧炀轻笑道：“没事，我有把握。” 伍妄还是不放心，劝道：“这只是监测到的强度是丙级五阶，咎的真实情况很可能比这等级还要高，你确定？脱坎导致任务失败达到一定次数是要受惩罚的。” 萧炀点了点头，“我心中有数，放心吧。” 伍妄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炀，最终还是摁下了通过键。 “祝你好运！加油！” 这个任务要去的是个新盘，也不用打膜，萧炀回到抹雀楼总部，输入对应的时间线代码，开启了自己这一世成为除咎师以来的第一次任务。 第684章 拿你开刀 每一位除咎师在除咎时，都能看到九寰局检测到的有咎活动的坐标。 在串点前，除咎师会先对那个平行世界做个简单的摸底。 新盘还是旧盘？在华夏哪个区域？附近的地图数据？ 如果之前有其它除咎师去过这条时间线的相近世界，那么他们反馈回来的地图数据就可以作为后面再去这条时间线的除咎师的参考。 通常除咎师们不会直接将串点的位置直接放在咎活动的那个坐标，而是在隔个几公里远甚至更远的地方。 萧炀就选在了九寰局提供坐标的东边三公里外。 哗啦啦啦…… 老天爷像是倒水一般下着暴雨。 萧炀从寰枢一出来就湿了身。 如此程度的暴雨，萧炀立马就想到咎为何会在这个平行世界下手去吸食人类本源。 洪涝灾害。 暴雨导致的视线不佳、塌方、道路堵塞、积水、洪流等等问题，会给搜救工作带来极大阻力。 受灾的人数绝不会少。 到了丙级这种高级咎层次，根本看不上几个甚至几十个的人类本源。 少说也得上千人。 根据扶光的记忆，咎在各条时间线里大肆收集人类本源，有些时候是为了强大自身，还有些时候，是为了给更高级的咎服务。 譬如十大咎王，它们身份尊贵，一般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一旦受伤，它们恢复起来所需要的人类本源是天文数字。 这时候，手底下的咎就会冒着生命危险去给自己的老大收集本源。 萧炀根据九寰局提供的坐标确定方向，藏进耀深葫中飞了过去。 一路上，萧炀利用玉炅之瞳很快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一整片山脉旁边的村庄，乃至下方一条大河流沿途流经的几个城市，都受到了洪涝灾害。 失踪和死亡人数绝对以千记，受灾人数以十万记。 山中道路多处塌方，交通受阻，物资和救援车进不去。 灾民们只能往高点撤离。 甚至萧炀都看到有些临时搭起的救援中心，旁边摆放着几十上百个尸体袋来不及处理。 水，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元素，一旦发起火来，比什么自然灾害都可怕。 萧炀一边在白色小世界中观察下方受灾情况，一边徐徐靠近任务坐标。 下午三点的天空，由于暴雨昏暗无比。 那啪啦啪啦的雨声就像是催命鼓点，成为了这附近几十万受灾人民心中的梦魇。 这就是除咎师对咎仇恨如此之高的一个重要原因。 咎每一次，都会挑人类受灾受难的时候出现。 本来百姓就处在水深火热、痛苦煎熬之中，咎还要趁这个时候去趁火打劫，侵害人类。 此等行为，岂是用任何卑劣词语可以形容？ 等萧炀赶到时，他在耀深葫中微微皱起了眉头。 此处竟然是……一片深山之中，树林茂密，地势颇高，并不是受灾区域。 连信号塔都没看到一台，别说公路，就连山中小路都没有一条。 萧炀放眼望去，方圆一两公里都找不到人类活动的痕迹，连一些纸巾、塑料袋等常见的人类垃圾都没有。 以他的目力都找不到，那就是真找不到。 萧炀控制白色小世界在虚空中下高度，贴近地面，想更细致地搜查一下。 还是没有发现。 就算暴雨倾盆将脚印冲刷掉了，这里也不该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才对。 咎深知稍有不慎就会暴露出元力波动被九寰局检测到，所以它们行事都会比较小心。 通常来说，咎都会在两种情况下暴露。 一，是附身某个人类。 这时候无可避免地要暴露气息。 而不附身人类，如果只以本体行动，有时会很不方便。 譬如现在这种大暴雨的情况，咎压着气息就不能高速移动，无法快速吸食到大量人类本源。 有了人类的身份掩护，就可以借助人类的一些工具和便利，更好达到自己的目的。 二，就是一些危急情况迫不得已要出手。 譬如自保、爆破等，也会暴露气息。 不管是以上哪种情况，这里应该都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才对。 任务上显示，九寰局检测到这里有咎的活动是十二个小时前，以这个平行世界时间来算，就是今天凌晨两三点钟。 当时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 萧炀在耀深葫里深思熟虑了一会，朝着远方飞去。 ………… “快点快点！加快脚步！” 一位身穿军装的男子正在指挥身后几十名军人徒步穿过山林。 道路被毁，他们只能采取这种方法深入到灾区一线，抢救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 他们这一身军绿色，是现在灾区那些绝望的人民最想看到的颜色。 急行军几个小时的他们不敢有丝毫倦怠，踩着泥泞，克服着蜿蜒陡峭的山坡。 终于，一片被淹没的村庄渐渐出现在他们视野之中。 为首的男子立刻开始指挥。 “一班去帮助村民转移到制高点，二班去水里救人！” 很快，几十名军人各自散开，投入到搜救活动当中。 而这名为首的男子双眸之中则闪过一丝妖异的灰色，邪魅一笑。 刚想行动。 嚓——！ 背后一只手掌穿透了他的咽喉！ 男子难以置信般想转过头颅来看看是谁，却只听到了萧炀冷冰冰的声音。 “别玷污这身神圣的衣服，给我出来！” 砰！ 男子被击飞倒在泥土中，一大团灰色身影从尸体里飞出！ 萧炀以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成功定坎，揪出了这个罪魁祸首。 在看到坐标点没有一丝人类痕迹时，他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直升机。 九寰局提供的坐标是二维的，没有高度坐标，也就是一整个和地面垂直的纵向上都有可能有咎的身影。 这样严重的洪涝灾区，军方必然会出动直升机。 咎便可以通过直升机清楚看到哪里受灾情况严重，从而快速吸食人类本源。 有了这个推测，萧炀立马利用耀深葫潜入了救援中心，找到了直升机的飞行路线图。 一经核实，果然有一架直升机经过了坐标点上空，而当时那架飞机上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飞行员，已经去执行另一次飞行任务了。 而这位军队里的男子当时也在飞机上，是为了摸清行军路线。 萧炀就这样赶了过来，尾随一路，趁着落单的大好机会，一击毙命！逼出了咎的本体！ 灰色身影高达几十米，背生双翼，身上有土黄色斑块，蓝色瞳孔，满脸阴狠。 高级咎附身，已不需要在人类虚弱时，它想借这位军官的身体，收割这片灾区受灾之人的生命。 萧炀双眼微眯，摆出战斗姿态。 “丙级五阶的愆咎……就拿你开刀了！” 第685章 不要说 这是萧炀成为天葫以来的第一次任务。 定坎已经成功，算是完成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杀掉这个愆咎还是活捉这个愆咎的问题。 作为第一次任务的目标，丙级五阶也算够格了。 萧炀已经两年多未拿出全部实力参加和咎的战斗，正好这次活动活动筋骨。 啪——！ 承露手隔空挥下，一大片真空区域出现，连雨水都被劲力挤压开来！ 愆咎感受到丙级一阶的元力强度，轻蔑地抬起单臂格挡。 嘭！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愆咎那几十米大小的灰色身影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狠狠砸进了山体之中！ “怎么可能！你一个丙级一阶的除咎师，哪来这么大力量！” 飞身出来的愆咎对着萧炀恶声说道。 萧炀一个字都懒得跟着愆咎废话，疾速飞来，又是一记承露手！ 愆咎见到这招，知道不能再硬接，便采取了另外的对策。 作为一个高级咎，它知道除咎师都各有所长。 有些除咎师确实拥有跨三四阶战斗的力量，却在速度上有所欠缺。 那就用速度拉扯！ 愆咎集合了擎娑咎、湍泽咎和地秽咎三种中级咎的特性，特别擅长借助地形战斗，速度快，隐匿能力强。 咻！ 双翼张开，愆咎蹬地而起，向上躲过承露手，眨眼间就去到几百米的空中。 萧炀冷冷朝着愆咎方向瞥了一眼，转过身，迈出一步。 嗒。 脚下蓝白色光芒大盛，身形飘至百米开外。 嗒。 又是一步迈出，脚下灿若星辰，身形飘逸如风。 连续七步迈出，萧炀已逼近到了愆咎身后数十米。 这正是他将蹉跎迈联合扶光羲和诀重新改良的术法——七曜闪。 以星斗排布牵动气机为引，大大提高移动速度。 愆咎一边在空中飞掠，一边暗暗心惊。 这人是谁？ 怎么会力量这么大，速度还这么快？ 这真的是个丙级一阶的除咎师能做到的吗！ 眼见萧炀追了上来，又要发起攻击，愆咎双瞳之中开始闪烁蓝色光芒。 嗖！ 下一秒，几十米大小的灰色身影消失不见。 愆咎的招牌手段，双瞳闪蓝光之后会隐身，肉眼无法看到。 关于这个特性，萧炀还考过小新。 当时小新没回答上来是闪烁什么颜色的光芒，被萧炀训斥了一顿。 面对突然不见的愆咎，萧炀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同样躲进耀深葫中消失不见。 几个呼吸之后。 砰——！ 空中乍现愆咎身影，被萧炀从天上打进了地底。 愆咎开始怕了。 它完全没看出来萧炀是用什么手段识破了自己的隐身。 怪物吧这人！ 紧接着它又开始发挥地秽咎的特性，在地底狂奔。 逃！打不过！ 像老鼠一样慌不择路的愆咎在刨了几百米地之后，突然！ 噌！ 一张人类的脸出现在地底前方，拦住了它。 这张脸有着明亮的双眼，却又漠然至极。 “啊——！” 愆咎感受到了绝望，发狂般的爆出气息，从地底冲了出来。 萧炀穷追不舍，几发曦丸飞速射出，正中愆咎的双翼。 受到冲击的愆咎飞行不稳，索性收拢身形，一头往下钻进了湍急的大河之中。 在水里它的速度仍不受丝毫影响，顺水而下，顷刻间移动到了两公里外。 嘣——！ 萧炀脚踏七曜闪，来到河流下游某处一掌拍下！溅起滔天水花！ 也将愆咎溅了出来。 被揍到无路可逃的愆咎咬牙切齿。 空中不行，地底不行，水里也不行！ 欺我太甚！ 它浑身灰色气息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双翼展开飞速扇动，卷起道道飓风！ 在漫天风刃之下，萧炀催动晗光壁，一个半球形白色结界将他护在了里面。 锵锵锵！ 狂风刮起无数水花和湿润的泥土，场面混乱不堪。 萧炀在晗光壁里岿然不动。 趁着视线不良，愆咎再次隐身，消失在原地。 飓风渐渐停止，萧炀撤掉白色结界，目光锁定一个方向，脚踏七曜闪追了上去。 他能够准确判断隐身的愆咎去了何处，皆因羲和诀的奥妙。 隐身的原理就是控制光线的传播路径。 而要是玩光这种东西，无人可出扶光其右。 愆咎没有感应到萧炀的气息，以为终于将其摆脱，心中庆幸，全速疾飞。 它目之所及的远处空中，出现了一个百米大小的黑洞。 只要钻进这个接引它离去的寰枢，就安全了。 暴雨还在下，乌云之内，愆咎离黑洞越来越近。 在离洞口几十米远时，它忽然感应到一股强大猛烈的气息从上方袭来！ 愆咎惊恐万分，那是一个将近百米的巨大光球！蕴含恐怖的力量！ 可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它不想放弃，哪怕中了这一招受了重伤，只要能回到罹咎之域，一切就还有希望！ 拼了！ 愆咎没有减速。 在即将被巨大光球击中的时候，它感觉到周边空间好似凝固了一般，连扇动翅膀都极为吃力，像是被无数条丝线扯住。 轰——！ 光球在它身前炸开，剧烈的冲击波将它震飞千米之远，浑身气息紊乱，灰色时暗时淡，坠落在地面。 萧炀现身，从空中缓缓落在愆咎身边。 方才，萧炀又用了两门改良过的术法。 巨大光球乃是沉星之术的改版，现在威力更大，还是瞬发，名为『曙后星孤』。 那让愆咎仿佛陷入沼泽之中的术法，是欢颜固的改版，名为『熠灵缚』，不再是改变分子运动，而是通过光线束缚目标。 若不是为了活捉，萧炀连熠灵缚都不会用，直接炸死这丫的。 傻逼东西还想硬扛曙后星孤逃进寰枢？ 扛完你就下地狱了！ 奄奄一息的愆咎看着眼前这个强到不像话的年轻除咎师，好像想起了最近罹咎之域众多咎在谈论的一个人。 “你……你难道是……” 唰！ 束咎之术催动，愆咎话没说完就被封进了藏垢珠当中。 “就你也配提我名字，呸！” 萧炀成功活捉目标，任务完美完成，朝着来时的寰枢位置飞去。 以他现在的战力，对付丙级五阶的咎确实不在话下。 强悍的功法、完美适配的所有术法、丰富的战斗经验…… 就连萧炀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的上限在哪里。 总之不可能是丙级五阶，打个丙级七八阶应该差不多。 而同时期如今的庚子八仙们，就是战力最高的宋解雨，顶多也就跨四阶战斗，还很勉强。 来到初始位置，萧炀用界卡唤出寰枢，却没急着走进去，而是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地方沉声道：“要不要一起回去？不然等下你又开个寰枢浪费元晶。” 咻！ 伍妄的身影从旁边的密林深处走出，雨滴落在他的身上好像会自动弹开，衣物一点都没有湿。 他在萧炀接了丙级五阶的任务之后不放心，就偷偷跟过来全程暗中保护。 万一萧炀遇险，他可以及时出手相救。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不仅多虑，就连偷偷跟来都被萧炀算到了。 伍妄一直瞪大的双眼此时半眯了起来，气场也不再那么热烈奔放，稍显内敛。 “我从头看到尾，定坎、对咎的把握、术法技法的结合，我挑不出一点毛病。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第一次出任务的新人所能做到，你是不是……” “不是！”萧炀厉声打断，“不管你猜到了什么，不要说。” 话音落，在伍妄微惊的目光中，萧炀走进了寰枢里。 伍妄低头淡淡一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滂沱大雨带走了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686章 挂皮 第一次任务顺利完成。 萧炀上午串的点，下午就回来了。 回到总部，他直接将藏垢珠给了伍妄，让伍妄带回南柯联络点。 代班的白板看到藏垢珠，表示有点不可思议，对伍妄说道： “不是吧？你帮他抓的？” 伍妄瞪大了那双本来就一直瞪大着的双眼。 “他自己争气呀！真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 白板将信将疑地将藏垢珠接到手里，去后台登记萧炀任务完成。 旁边的一堆成员都在窃窃私语。 “真这么厉害？第一次下盘没有人带，这么快搞定，还是活捉？” “我当年第一次下盘有人带还紧张得要死，差点定错坎。” “别不服了，人家第一天骄，有些人在某些事上就是天赋独特，我们羡慕不来的。” 而萧炀本来想继续接第二个任务，早点将每个月十次的指标完成，却在回到总部之后收到了一个人的私信。 幺鸡。 这位抹雀楼元力等级排第三的猥琐大爷让他和小新到总部一楼大厅集合。 萧炀赶到时，小新已经在了。 幺鸡正坐在长凳上，一条腿踩着凳边，抽着烟，看到萧炀这么快下盘归来，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挺快的嘛，走，带你们去挂皮。” “瓜皮？”小新一脸懵，“幺鸡你也玩游戏吗？” 萧炀撇嘴道：“挂皮！行话，打膜的一种特殊形式，意思是给第一次加入组织的人，在总部所在的世界弄个合法身份。” 这个概念书上没有，毕竟不是所有组织都有在平行世界建立总部的能力，所以小新并不知道。 在抹雀楼总部所在的这个世界中，萧炀和小新都是黑户。 如果要在这里长期生活，没个合法身份很不方便。 幺鸡别有深意地瞟了萧炀一眼，“这都知道，可以啊。” 萧炀笑得格外殷勤，“认识一些大佬，他们告诉我的。” 这话还真没骗人。 挂皮这种行话出来的时候，萧炀还没投胎。 都是黄粱水果店那三位家人在两年前告诉他的。 幺鸡带着两位新人离开总部，然后在附近找了个无人的地方。 唰！ 乙级以上强者的标配，近乎瞬移的速度。 萧炀现在还不会这招。 当然，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等萧炀和小新站定之后，眼前已变了模样。 他们来到了……地铁站。 总不能去哪都飞着去。 三人进站坐了半个小时后，又换了一条线坐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巴渝市另一个区。 抵达目的地之后，萧炀和小新看向对方，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在萧炀的设想中，这种进行黑户操作的场所，应该会在郊区老楼或者是什么阴暗的地下室、偏僻的铁棚房之类的地方。 没想到幺鸡带他们二人来到了一栋位于商圈中心的摩天大厦。 在这种光鲜亮丽、富丽堂皇的地方，搞这种违法的事？ 萧炀暗自摇头。 灵山脚下多枯骨。 果然……越接近光明的地方，越充斥着各种黑暗。 在抹雀楼，司佻是甩手掌柜，东风南风负责协助打膜、运送物资，幺鸡就专门负责总部业务运营和给新人挂皮。 在大厦门口，幺鸡郑重嘱咐道：“一会进去别乱说话，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这里面虽然都只是普通人，但都是普通人里面的人精，要是惹了他们，会给总部带来麻烦。” 萧炀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微笑恶魔了，但小新仍然还是之前那个小新。 走进大厦里，立马有一位身穿黑色西装制服的苗条女子前来迎接。 这女子隐晦地看了幺鸡身后的萧炀和小新一眼，热情笑道： “鸡爷，好久不见呀，又来谈业务啊？” 幺鸡的目光从女子出现后，就一直停留在女子锁骨以下腹部以上的位置。 “啊啊啊，是，好久不见，好像又大了。” 女子捂嘴娇羞一笑，“讨厌，鸡爷当着两位小帅哥的面说什么呢，快进去吧，老地方，他们都在。” 萧炀和小新都是成年人，但还是被幺鸡的猥琐和女子的奔放给小小恶心到了。 啧啧啧……一把年纪了……真下头。 小新在心里吐槽。 萧炀稍好一点，他上辈子见过各式各样的人，比幺鸡还猥琐的也见过。 而且他敢确定……幺鸡绝不是表面看起来溺于淫欲中无法自拔的老色批。 若真是沉迷女色，精元亏损，不可能到达甲级。 以萧炀两世为人的眼光，幺鸡气息内敛浑厚，圆满自如，八成只是嘴上过过瘾而已。 女子将三人迎进电梯，刷了个卡，摁下了一个很奇怪的按钮。 13a。 萧炀和小新立马注意到了，这电梯按钮没有14楼，只有13、13a、15。 同样的，也没有18楼，只有17a。 这样的款式，小新没见过，萧炀见过。 说明这栋楼的主人比较迷信。 叮咚！ 电梯门打开，拐弯之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幺鸡径直走到一间办公室外，敲响了门。 里面传出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进。” 幺鸡推门进去，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子正坐在座椅上看着电脑屏幕，眉头紧锁。 男子抬头见到幺鸡，立刻从严肃变成了惊喜。 “哎哟，是鸡爷啊！稀客稀客！坐坐坐，我去泡茶。” 幺鸡这种老人精，太懂人情世故，知道男子遇到了烦心事在忙，就马上说道：“不必了，不打扰你太久，我们也有急事要赶回去，老规矩，这两个家伙麻烦你了。” 男子看了萧炀和小新一眼，浅笑道：“好，两位跟我来。” 办公室面积不大，有一个上锁的侧门。 男子掏出钥匙，把萧炀和小新引进房间，转身反锁了起来。 接着他掏出两张表格，让萧炀和小新填写个人资料、拍照、录指纹、抽血。 一系列流程走下来，男子没跟萧炀和小新说一句多余的闲话。 语气很平静，甚至是冷漠。 小新几次想要开口打听点什么，都被萧炀摁了回去。 萧炀知道，这种地方如果你表现得很欢脱轻浮，乃是大忌。 很有可能小新要是多嘴问了，男子都不会给小新再继续办下去。 毕竟这种事见不得光，给个性不稳重的人办这种事，风险会比较高，男子肯定还是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半个小时后，幺鸡带萧炀和小新离开了大楼，身份证和户口本半个月内就会寄到抹雀楼总部。 回去的地铁上，萧炀一直对一件事感到疑惑，便忍不住低声问道：“幺鸡，为什么那栋楼里的人对你那么尊敬？” 第687章 人之大欲 按理说，幺鸡只不过是一条街上几个麻将馆的合伙人之一，没什么很高的社会地位，也没什么巨大的财富。 而能在那栋楼拥有独立办公室，还可以办黑户这种事的人，可都不是简单货色。 幺鸡是用什么手段，让这些人这么给他面子？ 要知道除咎师可不能在普通人的世界里随便暴露自己的实力，容易引起时间线混乱。 尤其是新盘，信息传播的速度惊人。 小新也对这个问题很好奇，将脑袋凑了过来想听答案。 幺鸡往左瞥了眼萧炀，往右瞥了眼小新。 “社会上的事，小孩少打听。” 萧炀没好气地对小新说道：“听到没，小孩少打听，去隔壁车厢待着！” 小新撅着嘴，不太情愿地走去了旁边的车厢。 幺鸡戏谑笑道：“怎么？跟小新比起来，你在我眼里不也是小孩？” 萧炀正色道：“我跟小新不同。” 幺鸡稍稍挑了挑眉，“噢，哪里不同？” 萧炀轻扬嘴角。 “我知道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幺鸡饶有兴味地一笑。 “说来听听。” 萧炀压低声音，确认旁边没有人会听到，才缓缓开口。 “很简单，暗刻告诉我，你是抹雀楼赌术最好的人，这就是原因。 “刚才那栋楼的电梯里，没有14和18楼，是因为那栋楼里的人觉得这两个数字不吉利。 “而那位男子的屏幕上是股票信息和金融信息，桌面摆台又暗合风水之道，我敢断定，那栋楼的主人一定在做赌场生意，而且主要就是靠着赌场生意发财。 “不管是地上赌场还是地下赌场或者是网络赌场，都需要镇场的人，用来反作弊、抓老千。 “你，应该就是帮他们镇场的人，级别还不低。 “一般的小老千和小场面应该都轮不到你出手，只有那些很棘手的老千，他们才会叫你去帮忙揪出来，破解掉。 “并且……你还没有用元力，那在普通人眼里看起来会太邪性，他们不敢请。你是用硬本事征服了他们。 “你一定还帮他们解决过几次大麻烦，所以他们才那么给你面子，笑脸相迎，丝毫不敢怠慢，我猜得对吗？” 听完萧炀的话，幺鸡猥琐的小眼睛微微半眯，沉声回道： “懂不少呀……你刚才故意问出来，就是想把小新支开？那说明你还有别的话想跟我说，说吧。” 萧炀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语气正经。 “我想……请你教我赌术。” 幺鸡摸了摸下巴，“为什么想学这个？” 萧炀一脸错愕，反问道：“我不是抹雀楼的人吗？想学赌术……还需要原因？” 幺鸡总感觉不太对劲。 “嘶……你想学没问题，但你跟我学就有很大问题，齐潼打麻将技术也很不错，首领更是阴人的好手，你为什么偏偏跟我学？有其它目的吧？” 萧炀笑呵呵道：“这不是要学就学最好的嘛，总不能以后在组织里打麻将各种输钱，那多没面子呀，怎么样？拜托拜托，我悟性很好，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叮咚！ 地铁到站了，幺鸡果断起身。 “不行。” 萧炀追了上去，一路软磨硬泡。 到了总部，萧炀将小新赶回了宿舍，一直缠着幺鸡。 幺鸡耐不住萧炀脸皮太厚，在大厅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根烟。 “你这小子，说你笨吧，又很有眼色，说你聪明，求人家办事，就光用嘴说？” 萧炀咧嘴一笑，金块到位，悄悄塞到幺鸡手里。 “哎呀，你放心，学徒费肯定少不了。” 幺鸡将金块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份量。 “还行，比你给白板的那块要大一点。” 萧炀心中微惊。 他倒是没想到幺鸡连这都知道。 “嘿嘿，那肯定啊，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 幺鸡漫不经心道：“什么开始？我答应了吗？一个金块就想学我的本事？” 萧炀耐着性子，点头哈腰道：“还需要什么？” 幺鸡露出标志性的猥琐表情，小声坏笑道：“给我弄几部劲爆的小电影，我的库存很久没更新了。” 卧槽你他么的……这个老色批…… 萧炀嘴角抽了一下，“认真的？” 幺鸡翘着二郎腿。 “嗯，当然。” “给了马上就教？” “货一到位，立刻开始。” 萧炀是个正人君子，这些东西他看是看过，可现在没有什么渠道，也不知道从哪下载。 他低头思忖片刻。 “好，你等我一下。” 说罢，萧炀飞奔至三楼，进入次元厢，回了南柯。 在抹雀楼联络点，萧炀唤出界卡，翻出了很久没联系的一位老友。 “老黑，在吗？” “小样！你还记得我啊，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 “忘你大爷，帮我个忙。” “什么？” “把你那些片发我一下。” “？？” “发你妹问号，发片啊！” “我早删了。” “别装了，搞快点。” “我真没有。” “那我给你女朋友发你半夜在被子里撸的视频了。” “文件接收完成，共10.2个g。” ………… 谢不柔是个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健身狂人，女朋友又比较内向含蓄，懂的都懂。 萧炀火速赶回抹雀楼总部，把10.2个g的学习资料发给了幺鸡。 幺鸡看到这么多好东西，两眼直放光，连呼吸都粗重了不少。 萧炀轻笑道：“现在可以了吗？” 幺鸡起身，朝宿舍方向走去。 “明天再说。” 萧炀感觉被戏弄了，提高音量。 “不是，说好的货一到位，马上开始呢！” 幺鸡停下脚步，转身坏笑道：“赌徒第一课，不要相信任何赌徒的话。” 咻！ 话音刚落，幺鸡就消失不见，气得萧炀在原地直跺脚。 抹雀楼成员宿舍，某个豪华套间内。 98英寸4k超大全面屏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激烈的动作片，声音外放，走廊上都听得到。 而在电视前方的沙发上，幺鸡盯着屏幕目不转睛，却端坐不动。 不仅身形纹丝不动，就连眼神都无比坚定，双眉紧拧。 他的目光中，丝毫没有一丁点的淫邪或狂躁，甚至比往日里还要清澈明亮。 整个抹雀楼极少有人知道，幺鸡如此不避讳地看片，恰恰是为了……修心。 只有在强大的诱惑下，依然能此心不动，思无妄念，才能磨练出钢铁般的意志和自控力。 而这两样，正好是赌徒所缺乏的。 多少人赌到家破人亡，就是心态不稳，欲望太深，控制不住自己。 男女之事，人之大欲。 幺鸡在用这样一种反人类的变态方式修炼，只为克服私欲，提高心境。 这也是他能成为抹雀楼第三强者的重要原因。 第688章 二大爷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眨眼间，萧炀来到抹雀楼就过去了三个月的时光。 这三个月里，萧炀除了正常完成每个月的下盘kpi之外，就是跟着幺鸡学赌术。 麻将、纸牌、牌九、骰子…… 各种玩法，一个不落。 幺鸡也没有白嫖萧炀那10.2个g的学习资料和金块，还算尽心尽力在教萧炀真东西。 以萧炀的悟性，三个月就成功出师。 剩下的就是积累经验。 按照常理，萧炀这种加入组织不久的新人，应该要埋头苦干，多接下盘任务才对。 怎么能每次都刚好达标，然后就整天赌博呢？ 不务正业！消极怠工！ 一开始组织里还有些成员颇有微词，可后面他们都自觉闭上了嘴。 丙级成员标准，一个月要完成下盘任务十次。 萧炀通常都是在十天之内搞定，有时一天两个任务，而且每个咎都高过他自己的元力等级。 有些成员不相信萧炀能够这么快，这么轻松。 甚至怀疑萧炀谎报任务结果。 在多年以前，还真有过除咎师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明明被咎逃脱造成了脱坎，回去之后怕丢人硬是撒谎说任务成功。 结果后面被发现，直接将那人强制归源了。 渐渐地，九寰局研发出了时间线因果熵检测系统，当检测到有咎的波动信号之后，那条时间线的因果熵数据会记录下来。 如果任务完成，咎死了，那么那条时间线的因果熵会迅速下降恢复至正常。 而如果任务失败，咎逃了，那么那条时间线的因果熵数据会下降非常缓慢，很久才能恢复正常。 但在萧炀这里，压根不存在这种可能，因为他在保证百分百任务成功率的同时，还将咎…… 全部活捉。 这就将那些成员的嘴统统堵上。 你们行吗？你们行那你们也来一下试试。 同为除咎师，有谁能做到，欢迎他来喷我消极怠工。 三个月后的一天清晨。 萧炀活捉了一个丙级九阶的魂咎，下盘归来。 他现在的元力等级，已达到了丙级七阶。 若是他没有分心去练习赌术，专心提升等级，现在可能都到了乙级。 只是那样变态的修炼速度，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会容易造成元力强度不够，根基不稳。 将藏垢珠给到伍妄之后，萧炀忽然心生感触。 他想起二年级的时候，曾在安沁城外也遇到过一个丙级九阶的魂咎。 当时他和团子都差点死了，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还是老武救场，才识破那个魂咎的真实目的。 而现在，萧炀对付一个丙级九阶的魂咎，已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当年的小趴菜，现在终究是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除咎师。 任重而道远，没有时间给萧炀感慨。 离开联络点回到总部之后，他一头钻进了宿舍的房间之中。 半小时后。 嘭！ 宿舍大门被打开，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 “天葫！好消息！暗刻突破到丙级了！” 小新大步冲了进来，满脸兴奋。 由于他不是抹雀楼的正式成员，修为还只有戊级，所以没法参加下盘任务。 这三个月的时间，都是白板抽空带他去下盘观摩，或者制定一些咎吏，让他在玲珑厢中测试。 各大组织都有玲珑厢，只是数量没有学院那么多罢了，给到一些成员进行模拟训练。 抹雀楼愿意接收小新，也不是给萧炀面子，而是给古朝会面子。 这两个历史最悠久的组织，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羁绊。 见到客厅没人，小新皱起眉头。 “咦，人呢？白板明明说看到他回了宿舍呀？” 小新又走到萧炀房间门口，敲了好几下门，无人应答。 他将耳朵凑到门边听了听，发现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门也没锁。 “天葫，我进来了噢！” 吱—— 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小新双眉皱得更紧，在门口挠了挠头。 “哪去了？躲葫芦里去了？奇怪……” 萧炀去了哪呢？ 他当然没有躲葫芦里，而是拿出了移动式次元厢，串点来到了另一条时间线终日时间的巴渝市。 这个盘，他不是第一次来。 从一个月第一次来，到现在应该有十多次了。 萧炀之所以不惜跟谢不柔求学习资料，也要跟着幺鸡学赌术，就是为了来这个地方。 他如法炮制，用跟幺鸡一样的套路，给自己弄了一个这个世界的合法身份。 而今天，正好身份证到了。 他拿了身份证之后，打了一台出租车。 “师傅，到巴渝精神卫生中心。” 巴渝市的司机，开车水平普遍不怎么样。 因为他们开的好像不是车，是飞机。 这都是由于巴渝市地形高低落差太大而造成的，被网友戏称为“5d城市”，一个连导航都会迷路的地方。 大约四十分钟后，萧炀抵达了目的地。 他走进精神病院大门，没有想象中的尖喊大叫，反而格外的安静祥和。 一位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士在前台微笑问道：“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萧炀还是第一次来精神病院，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两世为人算不算精神分裂？ 要不挂个号看一看？ “你好，我是来探望家属的，我找洪忠，请问他在哪个病房？” 看着萧炀手里提着的果篮和牛奶，护士礼貌回道：“这边需要登记一下身份信息，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 萧炀掏出自己刚拿到手的新鲜身份证递了过去。 接着护士又跟萧炀嘱咐了很多事情。 譬如探视时间仅限一个小时，不要说一些刺激性的话题，不能携带危险工具等等。 搞定之后，护士拿起一串钥匙。 “请跟我来。” 路上，护士询问道：“洪先生近一两年情况都很稳定，没有大的波动，但交谈时还是要小心一点，有情况您记得要喊我们，好像之前没见过您来看望他，请问他是您的？” 萧炀轻笑道：“他是我二大爷，我大爷姓司，我之前一直在国外留学，最近才回国。” 护士听到姓司，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 “噢，司先生的侄子呀，他之前常来，这段时间来得少了，前面第二间就是，半个小时我会再来提醒您。” “好的，谢谢。”萧炀缓缓点了点头。 站在病房前，萧炀想到马上要见到这位抹雀楼上任首领，天隆三大案之一的主犯红中，心里竟然还有点小忐忑。 主要是没跟疯子打过交道。 做好心理建设之后，萧炀轻呼一口气，推开了门。 第689章 诚不欺我 精神病院的病房异常地干净整洁，仿佛这里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个充满混乱与癫狂的地方。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地面一尘不染，墙壁也被擦拭得闪闪发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洁剂味道，整个房间布置简洁而有序。 病床上，一位八旬老者，穿着被漂白剂漂到发白的蓝白色病号服，盘腿端坐，面带微笑，精神抖擞，丝毫不像一位癫狂之人，看起来很和善。 就是脸上好像都能夹死蚊子的多重褶皱，透露着岁月的沧桑，似乎在诉说着这位老人有着多么令人唏嘘的过往。 从萧炀推门进来，洪忠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萧炀脸部，随着他的脚步缓缓移动。 萧炀将门关上，走到洪忠面前，抬手打出一记隔音结界笼罩整个房间。 这是他这三个月里领悟的一项本事，也是以前的他向往很久的手段。 丙级，其实就是除咎师元力运用在纯技术领域方面的顶峰，能用元力做到各种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这个阶段，除咎师对元力的操控将达到极限。 大开大合也可，细妙入微也可。 譬如像隔音、控制波动、提升内息等等。 到了乙级，就不单纯只是元力的运用，就开始要从大道法则、天地大势、玄通真意三条路里选一条走。 洪忠是和秦汉同时代的人，甚至年纪比秦汉还大，以这一世来说，算是萧炀的老前辈了，他本想主动打招呼，没想到洪忠先开口。 “是司佻告诉你我在这的吧？” 语速不急不缓，咬字清晰，表情自然。 完全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萧炀有点纳闷。 这真的是司佻说的大小便不能自理，口水都不会擦的精神病老人？ 别找错人了呀……还是司佻诓老子？ 保险起见，萧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肃声道：“前辈近来可好？” 洪忠保持着盘腿姿势没动，轻笑道：“我好不好不重要，我知道你来此的目的，此事事关重大，我这里不宜久留，明白吗？” 萧炀心中微惊。 连我来这里的目的都知道了？难道他知道我是谁？司佻跟他说的？ 萧炀拧眉沉声道：“明白，请前辈放心。” 洪忠缓缓道：“你叫什么？” 萧炀微微躬身，“晚辈萧炀，刚加入抹雀楼三个月。” “哪个学院毕业？” “白鹿。” “现在多少岁，什么等级？” “22岁零三个月，丙级七阶。” 听到这个回答，洪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比我当年还要快多了，这样的悟性，才有资格修习那三门术法。” 萧炀姿态放得很低，道：“前辈过奖，还请前辈不吝赐教，传我览业、碎合及破序之术，晚辈一定再次将其发扬光大，重振抹雀楼。” 洪忠嘴角含笑一直盯着萧炀看，久久不曾回话。 萧炀就这么站着，也没说话。 两三分钟后，洪忠从床上走了下来，去到墙角，撬开一块地砖，从下面拿出一张对折了好几次的泛黄纸条。 “切记，若未习得，不可勉强，若习得，不可挥霍。” 萧炀从洪忠手里将纸条接了过来。 “晚辈谨记。” 纸条由于被地砖压了多年有些破损，很是脆弱，萧炀小心翼翼将其慢慢翻开。 翻到一半的时候，萧炀就感觉不太对劲。 可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当萧炀全部翻开，果然差点落泪。 纸条上写着四个大字。 你个傻逼。 “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正常的洪忠忽然大笑出声，跳上床手舞足蹈，看起来像个小孩子。 “终于有人上当啦！你个傻逼！逼逼逼逼逼！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洪忠用两根食指指着自己放肆嘲笑，萧炀脸上肌肉僵硬了片刻，没有丝毫气恼，反而笑得更开心。 “好好好，前辈，你赢了，坐下来聊聊天吧。” 萧炀就觉得洪忠不太可能这么轻易就将三大禁术传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还以为是司佻跟他打过什么招呼。 没想到…… 疯子果然是疯子…… 看那纸条起码被压了有两三年了。 洪忠像个猴子一样在床上转着圈圈。 “吼~吼吼~不聊不聊，我不认识你，你赶紧走，吼吼~~” 萧炀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聊天，那来赌两把？” 听到赌这个字，红中就像断电了一样，立刻平静下来，双眼半眯，眸中放光。 “赌？赌什么？” 萧炀在红中的档案里看过，这人没别的爱好，独爱赌博，嗜赌如命。 所以，萧炀费那么多心思缠着幺鸡学赌术，不止是学一手挂皮的本事，更重要的是为了能和洪忠沟通交流，将三大禁术弄到手。 萧炀抬手轻挥，一张木桌出现在二人中间。 洪忠坐在床边，萧炀坐在椅子上。 唰！ “纸牌？” “我无敌，不玩。” “牌九？” “你太菜，不玩。” “麻将？” “可以可以，搞搞搞。” 我就知道！ 萧炀心中暗笑。 不愧是抹雀楼的首领，还是沉迷麻将呀…… “我赢了你就把三门术法告诉我。” “先打再说。” 萧炀来之前就将所有赌具全装进了耀深葫，当他拿出自动麻将机的时候，洪忠一个精神病都觉得不可思议。 二人很快就开始了第一把，打的是巴渝市麻将。 萧炀跟着幺鸡学了三个月赌术，麻将算是主课。 可摸了二十几张牌后，洪忠将牌一推。 “胡了。” 萧炀竖起大拇指，“厉害，幺九门前清自摸，再来？” “来。” 第二把，洪忠摸了三十几张牌后，又胡了。 这次是将对自摸。 第三把，二人摸到了剩最后几张，还是洪忠胡了。 金钩钓，带两根，杠上开花。 连输三把，萧炀有点小郁闷。 平常像洪忠这个岁数的老人，摸个牌手都发抖。 怎么面前这位这么厉害？ 萧炀抬头看向洪忠，想看看这位老大爷到底真疯假疯？ 结果看到抓完牌专心码牌的洪忠嘴巴不自觉打开，口水从一侧嘴角流下，滴到裤腿上湿了一大片。 呕——！ 司佻诚不欺我。 第四把开始，洪忠像吸溜面条一样将嘴角的口水吸回嘴里。 “年轻人，你麻将跟谁学的？司佻还是齐潼？” “幺鸡。” “噢，幺鸡是跟我学的，你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玩玩嘛，打不过就当陪前辈解解闷，跟前辈取取经。” 洪忠用手在嘴边擦了一下，“哈哈哈，好，那我打牌了，看好了，发财。” 啪！ 一张普通的麻将被洪忠摁在了麻将桌上。 萧炀心头随着这一声猛震了一下，双瞳骤缩，好似发现了什么。 第690章 功德无量 洪忠打完这一张麻将牌，萧炀没有急着去摸牌。 他留意到了两件事。 一件隐晦，一件明显。 明显的是，巴渝市麻将里根本就没有东南西北中发白，只有条、筒、万。 洪忠打出来的根本就不是发财，而是一张六条。 那他为什么要喊发财？ 隐晦的是，洪忠落下这张麻将的位置，跟第一把落第一张牌的位置相同，连摆的方向都相同。 这会是巧合？ 萧炀不动声色，刻意放缓了摸牌打牌的节奏，注意力都在洪忠打出来的牌上面。 第四把打了几分钟，洪忠一共打了十七张牌，其中有十张都喊错了名字。 而故意喊错的这些牌，萧炀都暗暗记下来了位置。 他猜测，跟第一把的十张肯定都落在相同的地方。 会有什么用意呢…… 有了！ 萧炀灵光乍现，悟透了玄机。 是窍穴。 麻将桌四堆牌中间范围拟作人体，每一张故意喊错的麻将牌位置对应一个窍穴！ 有此发现，萧炀一通百通。 比如红中经常更换左右手摸牌打牌，左手代表元力逆时针运行，右手代表元力顺时针运行。 再比如手指在牌上颤抖的次数代表元力流经的次数。 术法的所有要素，萧炀都从洪忠打牌摸牌的过程当中看了出来。 洪忠在用这种方式，教萧炀三大禁术！ 不愧……不愧是抹雀楼的人。 第四把以洪忠自摸结束。 整个过程刚好代表第一门禁术——览业的修炼之法。 接下来的第五把一直到第八把，萧炀根本懒得看自己的牌，摸什么打什么，注意力完全在牌桌上。 他的记忆力发挥到最大程度， 双眼像是两把锋利的刻刀，将每一个细节深深刻在脑海里。 这种别具一格的传授方式，很保险。 非抹雀楼的人，根本想不到要跟一个精神病人打麻将。 悟性不够，对窍穴和元力不够敏感的人，也根本看不出来打麻将的过程暗合修炼术法之道。 饶是以萧炀的记忆力和悟性，第八把打完，也只能勉强记住修炼之法，根本还摸不到一点这三门术法的门槛。 其实从第一把开始，洪忠就在传授览业之术，只是没有刻意喊错去提醒萧炀。 第二把是碎合之术。 第三把是破序之术。 第四把又回到览业之术，三把一个轮回。 八把打完，萧炀一把都没赢，跟洪忠成为了八败之教。 第九把打了几分钟之后，洪忠连续几次没有喊错，说明第三轮破序之术已经传授完毕。 在他打出一张九饼之后，萧炀摸牌。 这次萧炀没急着打，一直盯着面前的十四张麻将。 洪忠催促道：“快点，难产了啊！打牌还没有我一个老头打得快！” 萧炀在心中仔细回忆了一遍三门术法的修炼顺序，确认没有遗漏错漏，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淡然一笑。 “不好意思，前辈，我打不出来了，自摸平胡，单吊一筒。” 啪！ 牌墙一推。 洪忠傻了眼。 十四张麻将没有按一笔一笔的牌捋齐顺序，东一张西一张很凌乱。 但以洪忠的麻将技术，一眼就看了出来，萧炀确实胡了。 竟然能在这样高强度的注意力之下，还能分心完成自摸，这年轻人……很不简单呀！ 见洪忠怔住不动，萧炀本想起身告辞，却忽然闻到了一阵骚味…… 再低头一看，洪忠裆部湿了一大片，深黄色液体流了一地。 好好好，司佻再次诚不欺我。 萧炀讪笑道：“呃……前辈，你稍等，我去叫护士来。” 说罢，他就朝门口走去，想取消隔音结界。 “等等！” 洪忠忽然喊住了他。 萧炀转身，“前辈还有什么事？” 洪忠沉声道：“再陪我打一把。” 萧炀愕然，“还打？” 洪忠略带讥讽地笑道：“怎么？嫌弃我这老头子了？” 萧炀挑眉，耸了耸肩。 “那就陪前辈打个尽兴。” 说完，萧炀没有走去麻将桌的另一边，而是将洪忠抱到了床上，将他平躺放好。 接着去水池边弄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打湿，将洪忠的裤子脱下给他仔细擦拭。 再从耀深葫里拿了一条新裤子给他换上。 这本是很温馨的一幕，一位虚心请教的后辈在给患有精神病的老前辈换尿湿的裤子。 可全过程二人没有任何交流，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看起来很平淡。 搞定之后，萧炀坐回了麻将桌对面。 而洪忠也坐了起来，漠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洪忠问过了，萧炀也答过了。 只不过上一次洪忠问这问题并不在乎答案，也就没有去记。 那只是为了那张写有“你个傻逼”的纸条恶作剧所走的流程而已。 这次问，才代表洪忠真的想知道萧炀的姓名。 萧炀沉声回道：“萧炀，萧瑟的萧，隋炀帝的炀。” 洪忠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 “萧炀……萧炀……” 两个很普通的汉字，洪忠好像咀嚼起来有着无穷含义。 自动麻将机将四排码好的麻将推了出来，萧炀抓了两叠牌后提醒道：“前辈，上把我自摸，这把我当庄，该您抓牌了。” 洪忠好像还没从萧炀这两个字当中脱离出来，嘴里一直在小声重复。 但他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照常抓牌码牌。 此时此刻，洪忠的表情和状态，才看起来像一个正常的精神病人。 痴呆，机械，麻木，双目无神。 萧炀会留下来打这第十把，不光是出于对这位老前辈的敬重，感谢他的传授之恩。 他还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像洪忠这样大小便不能自理的病人，平常时间护士为了方便清理，一定都会给他穿上成人纸尿裤。 可刚才洪忠身上没有。 说明是他自己脱掉了。 这一点，床头柜上面那一叠新的成人纸尿裤，还有垃圾桶里那条干净的成人纸尿裤就能印证。 为何要故意脱掉？ 发疯？ 萧炀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洪忠是在给他最后的考验。 考验他是不是学会术法，马上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功利之辈。 若是刚才一走了之，萧炀觉得一定会错过什么很关键的信息，加上人得有感恩之心，他就留了下来亲自给洪忠换了裤子。 啪！ 牌刚抓完，洪忠双手猛然一合，大喊道：“啊！我想起来了！司佻前不久跟我说过你，就是你小子啊……” 萧炀苦笑道：“是，是我小子。” 洪忠浑浊空洞的眼神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意味深长地道：“刚才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句话？” 萧炀带着疑惑回道：“前辈刚才跟我说过很多句话，您指哪一句？” 洪忠语气低沉，肃声开口。 “切记，若未习得，不可勉强，若习得，不可挥霍。” 萧炀恍然，“晚辈记得。” 洪忠轻叹道：“以你这悟性，怕是肯定能习得，那就一定要注意，不可挥霍，若你能驾驭，便功德无量，若驾驭不了……” 萧炀心中一凛。 果然！ 洪忠是要借着第十把说出这三大禁术为何会被禁，到底有什么危害。 萧炀连忙追问：“驾驭不了会怎样？” 洪忠回身敲了敲墙壁。 “会到隔壁跟我当病友。” 萧炀哑然，仔细品了品洪忠的话。 “晚辈谨记。” 洪忠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打牌吧，打完这把我睡觉。” 萧炀露出标志性的真诚笑容。 “前辈，您跟我聊了这么多，问了我两次名字，但好像忘记了问一件事。” 洪忠一愣，“什么？” “我的誉名。” “你誉名叫什么？” 萧炀站起身，将起手的十四张麻将牢牢抓在手里展示给洪忠看。 “不好意思前辈，天胡，感谢你的指导，有空再来看您。” 说完，他将十四张麻将往桌上一按，对洪忠深深鞠了一躬，撤掉隔音结界，收起麻将桌，离开了房间。 只留下洪忠坐在床边，又开始机械化重复低声自语。 “天胡……天胡……” 第691章 旁观 告别洪忠后，萧炀回到了抹雀楼总部成员宿舍的房间之中。 从移动式次元厢出来的第一时间，萧炀又赶紧连人带次元厢躲进了耀深葫里。 他掏出纸笔，将三大禁术的修炼之法全部写了下来。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何况这修炼之法太过复杂，万一哪一个小细节记不住了，可就麻烦大了。 再去精神病院找洪忠问？ 萧炀丢得起那人，扶光都丢不起。 在社会上不比在学校里，老师有义务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遍两遍三遍，不会把你教到会为止。 可进了组织，入了社会，没谁对你有那个义务。 能教你都不错了，教了你一遍没记住，还来问？ 脾气不好的会直接甩个脸色给你，甚至还会骂你打扰他正常工作。 那说了太多真的记不住，理解不了怎么办？ 记不住就做笔记，或者拿录音笔。 萧炀在耀深葫里拿着写好的三大禁术修炼方法仔细看了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他么也太难了吧？ 一细看萧炀才发现，就是第一门最简单的览业之术，里面好多修炼过程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甚至跟现有的修炼逻辑互相冲突。 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萧炀看一门术法的修炼方法像在看天书。 而这还是只是三大禁术里最简单的一门。 那碎合与破序得难成什么样？ 要知道萧炀修炼“仙掌月明”这种因为修炼难度太大而失传的术法都只花了一两个小时。 如今看览业之术看了十多分钟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算了，慢慢来。 萧炀知道这事急不了，以后等什么时候有长串的空闲时间，再来细细摸索。 唰！ 从耀深葫里出来，打开房门，小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天葫你去哪了！我刚找你还不在房间里。” 萧炀说了实话。 “我去跟人打了几把麻将，什么事？” 闵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到丙级了。” 萧炀心中一喜，“这么快？恭喜呀。” 闵齐不是谁的转世，修炼初期没有名师指导，没有修炼资源，还被蓝景焕抓去虐待。 直到进入白鹿学院之后，修炼一途才步入正轨。 他比萧炀晚了四个月引元，能在这个年纪有这个元力等级，太难得。 庚子八仙里的其他人，现在也才丙级三四阶的水平。 这都多亏了闵齐心无旁骛。 用如今终日时间一句网络调侃语来形容就是…… 他除了成功，别无选择。 闵齐在白鹿学院的时候，有萧炀这样的学长、有洪庆这样专业的班主任，他自己又没有其它任何挂念，不需要回什么桃源，不需要什么多的交际。 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癸卯事变后，又被抹雀楼带来特训，不仅学到了一筒留下来的神奇术法，实力也是突飞猛进，天赋得到充分兑现。 闵齐挠了挠后脑勺。 “每个成员刚突破大等级之后的第一个任务，为了避免成员不适应新等级的各种转变，可以请另一个实力强过他很多的成员一起去执行。 “天葫，我想请你一起去，还可以带上小新，可以吗？” 小新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好呀好呀！三个人一起去！” 萧炀思虑片刻，沉声道：“抱歉，我不能答应。” 小新蔫了下来，“啊？为什么啊？” 闵齐略显失落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萧炀拍了拍闵齐的肩膀。 “你应该懂，你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 闵齐懂，可他仍然渴望。 “嗯，没关系，那我去了。” 看着闵齐沮丧地走出宿舍，小新撅着嘴道：“天葫，既然暗刻的路注定孤独，那我们为什么不陪他一段？让他孤独一辈子吗？” 咚！ 萧炀一脑瓜崩敲在小新头上。 “你是真的蠢，暗刻要去哪个盘？” 机灵的小新马上反应过来，想大声喊又怕刚离去的闵齐听到，笑眯眯悄声道：“嘿嘿，嘿嘿嘿嘿……偷窥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萧炀撇嘴道：“我问你他要去哪个盘？” 小新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要去联络点问。” 萧炀翻了个白眼，跟小新串点来到南柯。 以半个金块的代价，萧炀跟白板打听了闵齐的下盘任务信息。 小新略显为难地道：“清朝的旧盘？我要不要去看几遍《甄嬛传》复习一下？” “看你个头！”萧炀笑骂道：“我们全程不现身，不用打膜，看暗刻怎么秀操作就行了，走吧。” 二人来到串点房，萧炀将小新收进了耀深葫里，去到了闵齐出任务的平行世界。 刚寰枢走出，站在一处荒芜的山坡下，阳光如同滚滚热浪袭来，大地热气腾腾。 萧炀的除咎经验告诉他，这个盘八成是旱灾饥荒，流民四起，引来了咎。 唰！ 太热了，还是耀深葫里凉快。 进到白色小世界，小新赶紧凑了上来。 “天葫，纪琳呢？我找遍了没看到她人。” 萧炀瞥了小新一眼，淡淡道：“社会上的事，小孩别打听。” 小新可怜巴巴地往地上一坐，看着外面的景色。 萧炀控制白色小世界在虚空中穿行，很快就来到几公里远的一座县城。 这方圆二十多公里，只有这一座城，萧炀断定闵齐肯定会先来这里找线索。 因为如果是他自己执行这个任务，他也会这么做。 以萧炀的目力，很快便发现了打好膜，伪装成普通百姓的闵齐。 此时闵齐正佝偻着身子站在街边，跟一位开煎饼摊的大爷问事情。 “大爷，我今天刚到这个县城，听说这里有放粮是吗？” 闵齐的穿搭……约等于没有穿搭。 像是一大块灰黄色的烂抹布套在身上，加上他自己精瘦的体形，倒是十分像一个难民。 摊煎饼的大爷见闵齐年纪轻，为了流浪来到这县城，还好心给了他半块煎饼。 “来，小伙子你拿着吃吧，你来晚了，昨天放完粮了，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闵齐接过烧饼毫不客气就啃了一口，点头哈腰道：“谢谢大爷，昨天是在哪里放粮？下一次我好提前去准备。” 大爷大概说了一下方位，闵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异色。 正是咎的活动信号所在的坐标，位于城南三里外的西风口。 闵齐追问道：“那看来还是这城里的县太爷好，我们那边的县太爷早将朝廷发来的赈灾粮专卖成银子进他自己腰包了，不然我也不会跑这里来。” 大爷轻笑道：“是呀，我们的李县令可是好官啊，每次赈灾他都会亲自去，还亲自给灾民分发粮食，遇到家里没有男人这种很可怜的，还会多发一点，昨天一两千难民都领到了。” 闵齐一边啃着烧饼，一边漫不经心低问道：“那么多难民，昨天放粮那里岂不是有很多官府的人在维持秩序？” 大爷点头道：“当然，师爷、捕头他们都在，衙门里去了几十个人呢。” 听到这个回答，闵齐和葫芦中的萧炀都微微皱起了眉。 这么多人，那定坎的难度可就不小了。 第692章 天下为公 从烧饼大爷提供的信息来看，赈灾放粮现场必然集中了上千人。 其中有难民，有围观的百姓，有官府人员。 时间是昨天，跟九寰局检测到的咎活动信号出现时间刚好对得上。 在当时那么多人的情况，咎究竟附上了谁的身？ 又是为何要附身？ 这一切都等着闵齐去解答，才能够定坎。 萧炀和小新就躲在耀深葫白色小世界中，安心看戏。 他们二人都相信闵齐能够顺利完成这次达到丙级之后的第一次任务。 在找烧饼大爷问完相关信息之后，闵齐悄悄在摊位上留下了几文铜钱，默然离去。 毕竟人家好心送了半个烧饼，不能让好人的善心得不到回应。 离开烧饼摊，闵齐从城南出了城，直奔西风口。 也就是昨天放粮的地方，咎的活动信号坐标。 西风口离县城只有几里路，可出了城，和城内完全是两副光景。 萧炀还好，小新感到了生理不适，连吸几口凉气。 走出城一里远外，暴晒到开裂的土地上随处可见难民的尸体。 有些已经腐烂，上面飞着蝇虫，还有些爬满了蛆。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当在现实中第一次看到这景象，山里长大的小新瞬间皱起了眉头。 “天葫，刚才县城里面的人过得那么好，只不过隔了几百米远，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萧炀淡淡道：“和平兴盛年代，底层人民是上层人民的奴才、小白鼠、圈养的韭菜，当饥荒年代来临，人命贱如草，易子而食，你多看几次就会习惯了。” 闵齐沿路看着这些难民的尸体，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可是他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尽早把咎给揪出来铲除，不让已经身处苦难之中的百姓还要遭受咎的迫害。 烈日之下，连风都是热的，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闵齐一路半憋着气，抵达了西风口。 这里没有难民尸体，离树林比较近，从现场痕迹来看，脚印众多，说明昨天这里确实聚集了不少人。 咎为何会在放粮时要附身一个人？ 闵齐蹲下，双眼在地面仔细搜寻着什么。 半晌，他站起身来，垂着头，又朝县城方向走去，似是没有什么发现。 在县城里，闵齐找了另一位卖肉的大叔继续打听。 这就是古代除咎和现代除咎最大的不同。 在白鹿学院时，孟修贤曾问过寅三班全体同学一个问题。 古代除咎难，还是现代除咎难？ 答案毋庸置疑，古代。 譬如萧炀在抹雀楼执行的第一个任务，那个山洪灾害的新盘，现代社会，有摄像头，有雷达，有信息化设备等等一切可以用作帮助定坎。 古代可没有。 古代唯一能用来搜集信息的，只有人。 还有，古代没有汽车、高铁、飞机这些交通工具，只能骑马。 除咎师在没有定坎之前，不能随便用元力飞行，会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踪，这就大大降低了调查效率。 诸如此类的不便捷之处，古代相较于现代还有很多。 故而在新盘除咎的难度通常都会低于旧盘。 通过卖肉大叔，闵齐打听到了一个地方。 他徒步走出城，来到了城东七八里外的一处山坳之中。 如果说在城南路上见到的景象还算是悲惨的人间，那么这里就是……无间炼狱。 数以百计千计的难民尸体被丢在山坳内，堆成了小山，几里外都能闻到刺鼻的臭味。 小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里不是玲珑厢，是赤裸裸的现实。 在古代，真的会因为没有粮食饿死这么多人吗？ 萧炀看出了小新心中所想，缓缓道：“很难以置信？” 小新抿着嘴，扁塌塌的鼻头皱起，“如果是战争或者瘟疫，我还能接受，可被活生生饿死这么多人，实在让我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心里很难受。” 萧炀语重心长地道：“你自小山里长大，经历过弱肉强食，应该知道，资源的分配永远做不到完美平衡。 “当一个社会，一个国家产出的粮食已经不足以养活所有人，这是必然的现象，再加上有蛀虫贪污腐败，肯定会尸横遍野。 “你读过国学，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会祭天，乞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为什么？ “就是想让靠天吃饭的农民百姓们过上安稳日子，地里收成好了，百姓能吃饱，能穿暖，不动荡，江山社稷就能稳固。 “你作为古朝会未来的接班人，要心系苍生，胸怀天下，早点经历这些，对你有好处。记住，古朝会要领悟的不是为君之道，也不是治国安民之道。” 小新不解，“是什么？” 萧炀偏头，目光像是要直接扎进小新的心，语气郑重。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小新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闵齐在山坳中强顶恶臭翻找那些枯如干柴的尸体。 从小生活条件艰苦，过惯了清贫日子的他，也难免被浓烈的尸臭味熏到打了几次干呕。 这是刻入人类基因里的抗拒气味，只要是人，不经过专业训练绝对难以忍受。 一刻钟后，闵齐离开了山坳，找了处池塘洗了洗手和脸。 而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也深深烙印在了小新的脑海中，算是他这次来陪闵齐做任务的重要收获。 从山坳回到县城，闵齐又换了好几个地方打听事情，获得了不同的线索。 譬如那个山坳中的尸体，都是从外地来此，还没等到放粮就饿死的灾民。 怜悯百姓的李县令曾下令让这些灾民进城，想给他们找些苦力活安置下来，起码能混口饭吃。 可事态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 那些快要饿死的灾民，根本就不再是人，而是野兽。 进城之后看到吃的就发了疯一般去抢，有时连生肉都抱起来直接啃，弄得城里乱成一团。 这样下去，别说赈灾，县城都要被大量的流民灾民给毁了。 无奈，李县令只能下令让官府人员禁止难民入城，尽快统筹赈灾粮进行发放。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能挨到放粮日的，就能活，挨不到的，就将尸体丢去山坳。 这样，活下来的难民都是吃了东西的，就不会暴乱。 死了的那些，就刚好降低了灾民数量。 饥荒情况才能得到控制。 天色渐暗，闵齐足足调查了两个多时辰，找了一处阴暗的小巷子背靠墙坐了下来。 萧炀在白色小世界中问道：“怎么样？你觉得……谁是咎？” 第693章 言之过早 这几个时辰下来，二人全程跟着闵齐。 闵齐看到的和听到的一切信息，这两位旁观的老六都知晓。 小新思虑少顷，回道：“嫌疑最大的还是县令、师爷和捕头，理由有很多，灾民的分布汇总数据只有他们三个人看过，咎的活动信号是昨天下午，但今天早上那个山坳里多了那么多尸体。 “我看过，有不少尸体没有外伤，不可能一晚上饿死那么多，一定是咎昨晚吸食了他们的生命本源。 “那么能够清楚知道灾民在城外哪里集中聚集的就是县令、师爷和捕头这三人。 “而咎之所以要选择在放粮的时候附身，是因为那个时候可以给前来领粮的灾民下标记，方便追踪，可以找到更多灾民的踪迹。 “那亲自分发的县令、辅助分发的师爷和提供器具的捕头就嫌疑更大，所以我猜测，这次的咎很有可能是瑀泗咎。” 萧炀似笑非笑地问道：“那这三个人，到底谁是咎呢？” 小新迟疑片刻，“应该是捕头。” “为什么？” “因为现在暗刻蹲着的就是捕头家旁边的巷子。” 萧炀无奈笑道：“你个家伙搞这种，还行，推测基本正确。” 小新略感诧异，“基本正确？哪里还有遗漏吗？” 萧炀卖了个关子。 “等会你就知道了。” 闵齐、萧炀和小新三人，一明两暗，在夜幕之下等了许久。 等到小新都开始打哈欠，明月高挂，终于等到了目标。 只见捕头以常人难以达到的跳跃力蹦上了房顶，面色狠厉，一身黑色紧身衣。 而闵齐只是双眼一闭，倒在了地面装睡。 捕头朝四周警惕地看了看，未发现异常，便直接开始疾速飞行。 闵齐则在夜色之下，以睡姿的身形缓缓融进了地面的阴影之中。 这正是他曾在不夜侯墓里当萧炀保镖的手段——暗影之术。 也是一筒在抹雀楼的留下的传承之一。 可以让自己躲入阴影之中，在黑夜里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捕头飞掠过县城上空，直奔城外几里远的一个难民点。 人在饥饿的状态下，不仅不想动弹，连话都不想说，意识都处于模糊状态。 只有看到吃的东西，才会爆发出求生的本能。 深夜，一袭黑色紧身衣的捕头落在一处山林外，望着百米远外的上百个难民，露出了他的獠牙，灰色气息缓缓从周身浮现，准备开始享受大餐。 突然！ 地面钻出两只手牢牢抓住他的脚踝！ 嚓！ 一道寒芒闪过，捕头的双腿沿膝盖处齐根而断！ “啊——！” 痛苦的惨叫声惊动了难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吃力地睁开眼，只能勉强借着夜色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倒在地上哀嚎。 闵齐从阴影中骤然冲出，那道寒芒飞至他手中，正是他的命宝——寸锋！ 一把不到一尺长的短匕。 捕头眼中露出凶狠的目光，大吼道：“可恶的除咎师！” 双腿被斩，鲜血直流，这具人类的身体已不足以支撑他再战斗。 砰！ 一道几十米大小的灰色身影从捕头体内飞出，如小新所猜测的一样，是一个丙级二阶的瑀泗咎。 闵齐深知这种咎的难缠之处，可以分身，自愈能力强，必须要速战速决！ 他奋力朝瑀泗咎掷出寸锋，短匕如一道闪电般带着爆鸣之声掠过长空！ 瑀泗咎被寸锋的速度吓了一跳，立刻伸出众多触手挡在身前。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它大惊失色。 只见寸锋在离触手还有半米距离时瞬间消失不见！ 毫秒之后，又出现在触手后方！速度丝毫未减！ 这……这是什么手段！ 嚓——！ 还没来得及思考的瑀泗咎就这么被贯穿了头颅，庞大身躯在这一击之下向后飞退，撞倒了一大片树林。 如此剧变，终于让那些难民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们用尽身体最后一丝气力，带着亲人家属往远处逃走，心中感叹世道艰辛，埋怨老天不公，屋漏偏逢连夜雨。 瑀泗咎遭受寸锋的贯穿伤之后，周身的灰色气息猛烈抖动，凭借强大的自愈能力，它还是撑了下来。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个除咎师的命宝是怎么突然出现那个位置的？ 那么高速之下，不可能直接绕过来！ 别说丙级二阶的瑀泗咎没想通，连旁边白色小世界中丙级七阶的萧炀都眼中一亮。 若不是他有扶光的记忆，甚至连他都看不出来。 在那短短的一瞬，寸锋就是消失掉了，然后又重新出现在了触手后方，是一种空间转移的手段！ 而这种手段，萧炀两世记忆中都是第一次看到。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还是一筒的传承。 这门术法，正是闵齐在抹雀楼这两年当中领悟到的『断空』。 能够实现空间上的转移。 而这门术法极其难练，闵齐苦修两年，也只是摸到了皮毛，只能转移很小的物体很短一段距离。 可在实战中，搭配他寸锋的极速，能起到出人意料的绝佳效果！ 一头雾水的瑀泗咎知道眼前这年轻的除咎师不简单，立刻拿出全力，身形蠕动，分出了几十个分身想围攻闵齐。 然而它定神一看，远处哪里还有那个皮肤黝黑的人类身影？ 哪里去了？ 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瑀泗咎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的气息在它身后骤然爆发！ 它连忙转身，还是晚了一步。 闵齐的寸锋在黑夜之下像是死神的镰刀一般，将瑀泗咎直接腰斩，一分为二！ 嚓嚓嚓嚓！ 数道寒芒飞速闪烁，瑀泗咎如同砧板上的肉一样被寸锋戳出无数个窟窿，碎成一地的灰色气团。 即便如此，这瑀泗咎还没有死，上百个气团又飞至空中重新凝聚。 只是灰色明显暗淡了许多。 咻！ 瑀泗咎控制分身朝闵齐攻去，本体则掉头就跑。 打不过，溜！ 闵齐根本没管那些分身，遁入黑暗阴影中让它们丢失了目标。 瑀泗咎收缩身形，将速度催发到极限，朝着一个方向全力飞去。 几公里外的密林之中，一个寰枢已悄然浮现。 闵齐在中途杀了出来，将瑀泗咎生生拦截。 “孽畜想跑！去死！” 走投无路的瑀泗咎只能殊死一搏，拿出剩下的所有能量，触手狂暴飞舞，跟闵齐展开激战！ 耀深葫空间内的小新蹲在地上，惬意笑道：“没了，这瑀泗咎气息很不稳，实力差暗刻太多了，最多一分钟，就会被打到失去战斗力封进藏垢珠当中。” 萧炀则不这么认为，轻笑道：“不不不，言之过早。” 第694章 欲擒故纵 “言之过早？还能有什么反转？难道暗刻还能输？我不信。” 小新头摇得像拨浪鼓。 萧炀瞥了他一眼，“谁跟你说反转在暗刻身上？就不能在咎身上？” 话音刚落，小新眸中微动。 他看到在闵齐和瑀泗咎激战的远处，又是一个人影在空中疾飞。 速度更甚瑀泗咎！ 夜色之下，萧炀为了让小新看清那人是谁，控制白色小世界往那边飞了一段距离。 小新认出了那张脸，惊呼道：“是师爷！卧槽这个王八犊子，藏这么深！” 萧炀轻扬嘴角，“不是他藏得深，是你的眼光太浅。” 小新咧嘴笑道：“嘿嘿，是，还是天葫你厉害。” 刚说完，小新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 “糟了，暗刻好像没意识到呀！万一被这师爷脱坎了就任务失败了！” 师爷正在朝寰枢的方向全速前进。 正在山林上方和瑀泗咎混战的闵齐，要比萧炀和小新晚一点发现师爷的身影。 在看到那个人影的一刹那，闵齐的气息猝然爆发！ 空中无序穿梭的寸锋像是油门踩到底一般，全功率加速，瑀泗咎的分身和本体完全没了招架之力，只能被迫享受遭到切割的痛感。 见瑀泗咎已经萎靡不堪，气息紊乱，几乎丧失行动力，闵齐本想将它晾在一边，先去解决师爷。 可濒死状态的瑀泗咎将体内最后一丝气力使了出来，几十根触手拦住了闵齐的去路，还朝他的四肢缠绕而来！ 师爷的身影离寰枢已不足两百米，这个距离对于丙级就来说眨眼就到。 耀深葫里的小新从蹲着立马蹦起，急得直跳脚。 “天葫天葫！你去出手吧！不然就真要脱坎了！”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泰然自若。 “不要慌，让那师爷再飞一会。” 小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双拳紧握，就差去扯萧炀的胳膊了。 被咎附身的师爷看到近在咫尺的寰枢，露出得意的奸笑。 然而很快，它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寰枢前十米，一个金色光圈乍现，将师爷定在了空中！ 紧接着金色光圈急速收拢，把师爷牢牢捆住，使其动弹不得。 白色小世界中的小新松了一大口气。 “呼……呼……好险，那金色圈圈是什么东西？” 萧炀摇了摇手指，“嗯嗯嗯，这是你现在应该问的问题吗？” 小新双瞳转了转，笑呵呵道：“对噢，那是闵齐的手段，说明他早看出来了师爷会是咎，提前准备的，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那个县令不是咎？” 萧炀语气不急不缓地道： “首先，今天闵齐跟你一样，在去过西风口和那个山坳看过尸体之后，他怀疑的对象也是县令、师爷和捕头。 “后面他回到县城，分别潜入这三个人的住所调查了对吧？ “李县令为官清廉，府中佣人并不多，闵齐专门去他府里，就是为了确认昨晚他是否在府中，甚至闵齐还翻了夜壶确认昨晚李县令是否起夜。 “结果证明李县令昨晚未曾出去，而那山坳里的灾民是昨晚被咎吸食本源死掉，这就能排除李县令的嫌疑。” 小新皱眉道：“那他怎么看出来师爷也是咎的？” 萧炀略带深意地笑道：“不，我觉得他没看出来。” 小新不解，“什么意思？那个光圈是为了防止这个瑀泗咎逃跑？没必要啊，他对付这瑀泗咎手拿把掐，很轻松啊。” 萧炀正色道：“暗刻无法确定师爷和捕头到底谁是咎，这二人家中证据也不充分，所以保险起见，他就将二人都当成咎来处理，先去了嫌疑更大的捕头家旁边等。 “他在和瑀泗咎打斗时故意留了手，没尽全力，就是给机会让这个瑀泗咎逃跑，这样才能暴露出咎的寰枢位置。 “如果师爷也是咎，在不确定暗刻和瑀泗咎到底谁胜谁负的情况下，它不会马上就逃。 “万一暗刻实力不如瑀泗咎或者实力差不多，那它就会现身加入战斗，两个咎合力将暗刻打败，毕竟到手的这么多灾民，它舍不得轻易放弃。 “只有见到瑀泗咎打不过暗刻，师爷这个咎才会想着保命往寰枢里钻，正好这时还有瑀泗咎牵制暗刻，逃掉的几率很大。 “暗刻将瑀泗咎逼到寰枢出现之后，就在暗中布下了那个光圈，守株待兔，这才逮住了师爷，不过这手段也确实神奇，我又没见过，啧啧，他这几年是真成长了太多。” 萧炀不知道的是，闵齐在抹雀楼一共学了三个一筒留下来的传承术法。 最拿手也是最常用的，是『暗影』。 修炼难度最高，掌握最少的，是『断空』。 第三门，就是这个金色光圈，名为『流离』。 这是一门限制类术法，能够布下一个隐形光圈，待目标进入便自动激活，捆住目标，使其无法动弹，元力等级和强度不高过闵齐，基本无法挣脱。 这门术法练到高深之处，还能一环扣一环，捆住一堆目标。 闵齐的功法特点是擅速擅藏，可碰到一些同样速度快的敌人，他的寸锋命中率会大大下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他特地找到司佻，在司佻的建议下修炼了这门『流离』，搭配寻欢诀和寸锋，效果非常可观，出其不意，一刀毙命。 听完萧炀的解释，小新恍然道：“哇！那这么说暗刻真的心思好细啊，任务上明明显示只检测到一个咎的活动信号，他竟然会去想着会不会有两个咎？话说这里两个咎，为什么会只有一个信号？” 萧炀耐心答道：“你看清楚，那个师爷，没有被咎附身，那是个偲咎。” 偲咎，高灵智，战斗力一般，可以变幻成人类模样。 萧炀曾在十八岁生日时在怀淀林遇到过，还好碰巧遇到青鸾学院拉练的队伍才幸免于难。 小新瞪大双眼，双手在胸前一拍。 “我知道了！也就是说，这个瑀泗咎在附身捕头的同时，这个偲咎就变成了师爷的模样，而真正的师爷，在放粮那天，就被咎暗中害死在了西风口！ “所以两个咎同时出手，信号间隔太短，九寰局那边才会只检测到一个信号，这个方案肯定也是偲咎想出来的！ “它们没有附身县令，是因为它们还想去其它地方吸食灾民的本源，县令的身份太敏感，才挑了师爷和捕头下手！这就全对上了！” 萧炀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不去调查师爷和捕头的家，其实也能够看出来有两个咎。” 第695章 莫忘当年赤子心 小新清澈的双眼当中充满好奇。 “怎么看出来？” 萧炀轻笑道：“山坳里的尸体，那些尸体有很多都是来自不同的难民点，其中最远的两个点隔了几十公里，可是从尸体的尸斑状况来看，死亡时间几乎相同，最多不超过一刻钟。 “一个丙级咎，是无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跨度几十公里，那么多个点的难民本源全部吸食掉的，这就能证明昨晚起码是有两个咎在同时进行这件事。 “当然，要看出这点，难度不小，需要有一定的验尸水平。” 萧炀能够看出来这个线索，还得多亏了他在怀素义庄跟着老武学的那一手尸检的本事。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练会的某样技能或者本事，当时看起来似乎没有大用或者作用微乎其微，并不明显，结果多年以后，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就突然用得上了。 哎，卧槽这个我会啊！ 就像那句很多老师经常提起的格言。 你现在多学一样本事，以后就少说一句求人的话。 小新再次被萧炀说的这个线索所折服，抱着头哀嚎： “天呐，看来除咎的门道还深着呢，我要学的还有好多。” 萧炀不可置否道：“你在学院才待了一年，然后又被你师父在新盘里放养了两年，底子是薄弱了点，等你在抹雀楼跟着白板多学一段时间就好了。 “到了我这个等级，也就是乙级左右的实力之后，其实定坎就很容易了，这个时候，除咎最难的地方已经不是确认谁是咎，而是确认谁不是咎。” 话题一深刻起来，小新又一头雾水。 “好复杂，好复杂，定坎那么容易吗？是……感觉？” 萧炀双眉一扬，“可以啊，能想到感觉这两个字，大概就是那意思，你还记得学过一篇课文叫卖油翁吗？” “什么卖油翁？我没学过啊，国学课本上也没有。”小新一脸茫然。 萧炀一拍额头，“忘了你没上过初中，简单来说就是熟能生巧，这个巧，在某些时候就是感觉，一件事你将它反反复复地做，就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除咎也一样，到了我这个等级再往上，一下盘，稍微调查一下，凭直觉都能猜到谁是咎，八九不离十。 “不需要还像学校咎吏里面跟个侦探一样，暗中求证，确凿无疑再动手。 “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无他，唯手熟尔，谁反复做久了都会有。 “而且不是绝对准确，过于依赖就很有可能阴沟里翻船，尺度比较难把控，最重要的是……这感觉并不是什么情况都适用。 “一个两个咎还好，成千上万个军队朝你冲来，里面人咎混杂，你怎么办？ “看过图书馆里有一本书《除咎经典案例》吗？ “里面介绍过你师父的一次经典除咎过程，应该是十年前，你师父在一个平行世界成功斩杀一名甲级六阶的瑀泗咎，这名实力强大的咎控制了整个国家，无数军队都被变成了咎。 “你师父以王者之姿，手持尚方剑，调动一国之气运，所向披靡，强势镇压！ “你师父这次除咎，激战七天七夜，总除咎数量达到惊人的三十多万，没有造成任何一个无辜人员伤亡，没有任何一个咎逃脱。 “你说，这时候还有时间取证调查吗？还能纯靠那感觉吗？到你师父这境界，才是真的了不起。” 小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嗯，就像我小时候，山里的野狗总能在石头和杂草堆里精准找到骨头在哪一样。” 萧炀神情怪异地看着小新。 “你师父有没有揍过你？” 小新的头本能往后一缩。 “揍过啊。” “该。” “可是，我有时感觉狗真的比人好多了。” “这话倒是没错。” 萧炀和小新在白色小世界中插科打诨闲聊时，外面的闵齐已经开始了收尾工作。 瑀泗咎的殊死拦截并未给他造成什么阻碍。 寸锋在闵齐的意念操控之下，将那些灰色触手如同砍瓜切菜般绞碎。 几十米大小的灰色身影没了触手，几近溃散，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闵齐掉头朝师爷的位置飞去，双眸中的神色并不轻松。 『流离』这门术法他掌握的程度还不够高，加上他才刚到丙级，那个丙级二阶的偲咎正在全力挣脱，金色光圈表面已出现裂痕。 而寰枢可就在十米远外，这个距离，闵齐隔着数百米远无法再使用手段阻截了。 他在暗夜之下如同幽灵一般在阴影中疾飞。 嘭——！ 『流离』还是在师爷强烈震动的灰色气息之下碎了点点金光。 眼看师爷要逃脱，闵齐双眼骤凝，心一横，寸锋化作一道银色流光飞窜而出！ 他本想活捉两个咎，可现在情况不允许，师爷不是被咎附身，而是偲咎所变，只能将其就地斩杀！ 漆黑的山林中响起闵齐一声厉喝： “记住！杀你的是……抹雀楼！暗刻！” 嚓——！ 寸锋在师爷离寰枢几米前洞穿了它的胸膛。 师爷的身形逐渐模糊扭曲，变成偲咎的模样，在晚风之下化作灰色气雾，彻底消散不见。 寰枢也跟着收缩至完全泯灭。 干掉偲咎之后，闵齐飞身回到方才战斗的上空，用藏垢珠将奄奄一息的瑀泗咎封印了进去。 一活捉，一击杀，到此，闵齐丙级之后的第一次任务就算正式结束。 他慢悠悠地朝几公里外他来到这个平行世界的寰枢位置飞去。 经过一些难民点时，闵齐看着那些十几岁面黄肌瘦的孩子，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曾几何时，他自己也和这些孩子们一样，受尽冷眼和欺压，受苦受难。 他利用寸锋的能力飞去远处深山中打了几头野兔野鹿，摘了些果子送到他们营地边上，再悄然离去。 白色小世界中的小新见到这一幕，赞扬道：“暗刻真是心善啊……这样会加福报的吧？” 萧炀欣慰笑道：“会的，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站在来这个世界时的荒芜山坡前，闵齐唤出界卡召出寰枢，一只脚踏进去的他，眸色微动，似是想到了什么， 又将脚收了回来，对着虚空处大声问了一句： “天葫，小新，你们在吗！” 小新在白色小世界里兴奋地挥手回应，虽然闵齐并听不见。 “在在在！天葫，我们出去吧，闵齐猜到我们来了！” 萧炀盯着外面那位跟自己有着深厚友谊的好伙伴，看着他眼中殷切期待的眼神，他心里真的动了想要出去的念头。 可片刻之后，萧炀微抿双唇，沉声道：“不，我们人不出去，我说过，暗刻这条路，注定是孤独的，他必须要习惯。” 小新很不理解，“但这样感觉很残忍啊。” “我只是说……我们人不出去。”萧炀眉眼微挑，正色开口：“残忍中的温柔才最打动人，也最能让人铭记。” 喊完话之后，听到星空下的山坡只回荡着自己的声音，闵齐缓缓摇头苦笑，转身想走进寰枢。 啪嗒。 他忽然感觉到脚边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闵齐瞳孔发颤。 那是一个……蓝色的竹蜻蜓。 这个盘是清朝，竹蜻蜓是塑料材质，还很新，显而易见，这是何处而来。 闵齐的嘴角逐渐上扬，将竹蜻蜓捡起，轻轻一搓。 皎洁的月光下，竹蜻蜓如同一朵绛蓝色的鸢尾花随风飘向了山林之中。 明月照我来时路，莫忘当年赤子心。 第696章 熬夜 当年萧炀给闵齐引元之时，一共给了闵齐三样东西。 短匕、老干妈和竹蜻蜓。 短匕成为了闵齐的命宝『寸锋』。 老干妈成为了闵齐最爱吃的调料。 竹蜻蜓则成为了闵齐封存起来的那颗赤子之心。 这颗赤子心曾经被蓝景焕一脚踩碎，自那之后闵齐就将童年杀死，迈向了成熟。 萧炀是在用竹蜻蜓告诉闵齐，前路独行虽苦，勿忘初心。 闵齐明白萧炀的意思，将竹蜻蜓搓进风中之后，毅然迈进了寰枢之内。 过了片刻，萧炀和小新才从白色小世界出来。 落地的一瞬间，小新就跑过去将竹蜻蜓捡起，一边在手里把玩一边说： “这么好玩的东西，丢了多可惜。” 萧炀戏谑笑道：“你不适合玩这个，你适合玩泥巴，走啦。” 再次唤出寰枢，萧炀和小新迈步走入。 对于除咎师来说，串点是家常便饭，有时一天之内串好几次，业务繁忙的甚至一天十几次。 进入到寰枢之后，除咎师的身体就会被元晶的能量所包裹，在次元厢和元晶控制下的稳定界廊当中自动前行，最终完成穿越。 这个过程，一般不会超过一分钟。 界廊当中像极了终日时间里那些影视作品中的时光隧道。 形状为直径大约十米左右的圆柱，内壁有五光十色的线条飞速流动，人在通道中央沿着轴线从后往前穿行。 次元厢开启的寰枢，界廊内壁的线条都互相平行且垂直于通道轴线。 而咎开启的寰枢，线条则无序混乱。 在寰枢中穿行时，除咎师可以自由活动，但九寰局严令禁止乱动， 就是因为这些线条。 曾有些作死的学生，在串点回桃源时用手去碰界廊内壁。 结果打破了那些在元晶能量控制下平稳的线条，整个人被吸出了界廊之外。 百年除咎史，这样作死的人或者意外跌出界廊之外的人有几十例。 可……无一生还，统统有去无回。 就像过马路一样，让你老老实实红灯停，绿灯行，走斑马线和人行道，你非得走机动车道，那不就是嫌命长想早点投胎？ 而那些线条，就是可怕的时间乱流。 没有被元晶能量驯服的时间乱流极其恐怖，或者说，时间本身就很恐怖。 没有人能够玩弄时间，相反，凡是想玩弄时间的人，只会被时间反噬。 故而就连甲九之境的强者，在界廊中也是老老实实地正常前行。 没有人敢挑战时间，也没有人敢挑战未知。 九寰局设立之初还尝试过探索界廊之外到底是什么，可最终还是将这个计划搁浅。 因为根本无法推进。 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拽回掉进界廊之外的人。 之后就压根没有人愿意再参加这个计划，宁愿归源也不去送死。 无奈，界廊之外就成了一直以来的未解之谜。 穿梭在界廊中的萧炀看着周围飞速后退的徇烂线条，渐渐入了迷。 他喃喃问道：“小新，你说……这外面到底是什么？” 小新挠了挠头后脑勺，苦着个脸，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不知道，我之前想去摸，被我师父把手都差点打断了。” 萧炀失笑出声：“噗……打得好，不打你不长记性，我不是要正确答案，我问你觉得这外面可能会是什么？或者说……应该会是什么？” 小新用一根手指抵在下巴上，微微仰头。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小时候生活的那座山很高，几岁的我翻不过去，有时就会坐在山脚下想，山的那边会是什么？会不会有神仙？ “那时候我的心情应该就和你现在的心情差不多。 “后来我长大了几岁，第一次翻过了山，发现山的那边又是一座山，我就继续翻，翻啊翻，翻啊翻……” 萧炀被小新直白单纯的话语勾起了兴趣，轻笑问道：“然后呢？” 小新咧嘴一笑。 “然后我就遇到我师父了呀，真的发现了我想象中的神仙，把我带走了。 “所以你问我界廊之外是什么，其实你是在问你自己：界廊之外会是我想象的那样子吗？ “我说的对吧？” 萧炀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我算是懂了为什么唐宋会收你做徒弟。” 小新看了眼萧炀，又偏头看了眼界廊内壁。 “天葫，哪天你要是不想活了，可以试试跳进去看看，到时我在旁边帮你录像，也算你死在了追梦的路上。” 调侃之语并未引得萧炀发笑，他只是双目平视前方，眸中渐渐深邃，语气低沉。 “我要死，也是死在追逐月亮的路上。” ………… 回到南柯联络点已经夜深，闵齐去交接任务成果，萧炀和小新便回了抹雀楼总部。 进入成员宿舍之后，萧炀脚步急促走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了门。 小新心中纳闷。 怎么了？ 好像天葫最近和幺鸡走得比较近…… 这是憋不住了要奖励自己？ 我擦我可不能被这个组织带坏了，师父师娘不会不要我了吧？ 疑神疑鬼、患得患失的小新果断拿出手机点了份宵夜。 尝试用美食来转移注意力。 而萧炀着急要进房间的原因是…… 到了他每个月都会不舒服的那一天了。 抹雀楼总部这个世界，今晚的夜空上一轮圆月高挂，给大地铺上一层洁白的霜，也给萧炀心脏来了一枪。 房间内，萧炀正蜷缩在床上痛苦地捂着心脏，脸色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嘴唇变成了深紫色。 剧痛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又浮现出了卿伊瑟和望舒那两张绝美的容颜。 越在意，越痛苦。 这个让他患上相思型心脏病的女人，此刻也成为了支撑他度过每一个月圆之夜的动力。 萧炀不是到了月圆之夜才会思念卿伊瑟，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气质清冷的倩影。 卿伊瑟那份苦等几十年的付出和痴情，萧炀做梦都想快点去补偿。 可现在的他还不具备去寻找卿伊瑟的能力。 界廊中的时间乱流，只有到了甲级才有可能抵挡。 而那时，萧炀就能在界廊中凭借对卿伊瑟那一抹真切又微弱的感应，一跃而出，尝试能否去到卿伊瑟所在的世界。 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能力。 要知道迄今为止还未有掉出界廊之外能安全归来的先例。 只不过萧炀跟那些人不同的是，他有耀深葫和移动式次元厢。 只要他没死在时间乱流之下，平安去到了任意一个世界，移动式次元厢不会毁，他就能继续尝试，也能随时回到南柯。 无数个深夜，萧炀恨不得赶紧提升等级，尽早入甲，好去找卿伊瑟。 以他转命之术的能力，其实等级提升速度可以远比现在要快。 可他不能那样做，他不光是要找到卿伊瑟，他还要站在除咎之巅杀掉咎祖。 那就不能做那种揠苗助长、自毁根基的愚蠢之事。 一边是对两世恋人极致的思念，一边又要抑制这种思念，稳扎稳打提升修为。 如此巨大的矛盾心理，就像一根铁丝在反复掰折，太磨练人的心态。 十几平方的房间里，萧炀躺在床上痛到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用最后一点气力，咬着牙从耀深葫中拿出两样东西紧紧握在手中。 那是一个白色玉佩和一双冰蓝色的手纱。 睹伊人之物，熬漫漫长夜。 第697章 那就去吧 次日清晨。 闵齐又是太阳还没出来就出了房间，开始晨练。 在玲珑厢中反复钻研术法和技法。 八点多，小新打着哈欠拉开房间门走了出来。 客厅里，萧炀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漓，微微喘着粗气仰靠在沙发上。 小新见此一幕，在心里嘀咕： 这……这也释放得太彻底了吧？这么饥渴怎么不去找个女朋友？看来还是放不下卿伊瑟…… “唉——！” 小新重重叹了口气。 沙发上的萧炀抿了抿干燥发白的嘴唇，用微弱的气声道：“你，你他么在叹什么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新神情严肃，坐在萧炀身边。 “天葫，我也是成年人，我懂的，以前山里那些野狗，一到了发情期……唔唔唔……” 萧炀拖着虚弱的身体用双手捏着小新的脸，使劲摇。 “你个憨批，不要总是拿你山里的野狗来打比喻！” “唔唔唔……”小新被扯得左摇右晃，含糊不清道：“好好好……还很有劲，说明没有虚……” 萧炀往后翻身倒在沙发上，终于熬到天亮的他像是劫后余生般长吁一口气。 昨夜的心绞痛发作次数比以往都要多，这副作用纯看运气，有时一晚上只痛两三次，有时七八次，时间长一次能痛将近一个小时，最短也会痛个十多分钟。 小新洗漱完之后去了训练室。 萧炀简单吃了点东西，收拾了一下自己，感觉恢复了正常状态，便去了南柯的联络点。 经过这三个月的抹雀楼生活，萧炀感觉已经适应了这个时代下的咎和下盘生态。 毕竟有着扶光那几十年的除咎经验，对于咎的处理和一些套路，只需要更新迭代一下现代的思路就行。 那么萧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在下盘中得到更充分的训练。 这样能给元力带来足够的刺激，既不影响元力的厚重，也能够快速提升等级。 上强度！ 萧炀来到南柯联络点，走进任务房盯着大屏幕，上面滚动播放着各种各样的任务信息。 九寰局发布的任务类型，有好几种。 最常见的一种，是即时型。 九寰局检测到咎的活动信号坐标，整理完毕，发布到公共平台，再由各大组织的人去自由挑选。 响应时间快的话， 有的任务甚至会被秒接。 如果慢，有的任务可能会隔了好几天才有人接。 通常来说，新盘会比旧盘抢手，主要可以免去打膜的过程，而且方便快捷。 这种的，就叫即时型任务，分为单人和多人两种。 当只有一个咎的活动信号，就划分成单人任务，也是最普遍的一种情况。 当检测到多个咎的活动信号，且距离还较远，这时候就会根据咎的数量，划分为对应人数的多人任务。 多人任务可以由同个组织或者不同组织的人去共同完成，类似于拼团。 当拼够人数，大家就一起出发。 参加这样的任务，好处是能结识其他组织的成员，拓宽人脉，彼此交流，互相学习。 坏处就是万一任务失败，那这次参与任务的所有成员都算失败，不管你在任务中出了多少力。 这就有可能会有人划水，或者有人拖后腿。 所以有一些除咎师在看到多人任务时，会私自联系关系好且实力相近的朋友一起去执行。 而有的时候，会出现有些任务一直没有人接的情况。 毕竟除咎师的任务是永远做不完的，也做不过来，咎的数量远远大于除咎师的数量。 整个南柯加起来，也就几千除咎师，无穷寰宇中的咎可远不止这个数。 况且九寰局的检测标准还是戊级，戊级以下都不去管，可想而知咎的数量多么夸张。 九寰局要做的，也只是保证咎的数量不要滋生得太快，发展太迅猛，尽量去控制在一个动态平衡的状态。 一旦因果熵波动太大的时间线数量增多明显，九寰局也会下令号召各大组织多安排成员下盘。 而那些沉余下来的任务超过一定时限，就会变成指派型任务。 由九寰局将这个任务相对提高一点报酬，指定给某个组织，再由这个组织指定能力比较突出的成员去完成。 这些任务之所以会沉余，大多是难度比较大或者是年代久远，条件恶劣或者是咎的数量太多一直拼不够人数等等原因，不太有成员愿意去。 正常情况下，九寰局不会对组织接受任务这件事进行太多干预。 除非是紧急事件，譬如像癸卯事变之前，咎的数量激增，九寰局才会下令进入战备状态，所有休假成员返回，不停歇地下盘。 还有另外一种指派型任务，就是咎的活动信号极强，达到甲级五阶之上。 这时候九寰局也会考虑将这任务单独指定给某个组织，让某个成员去完成。 除了即时型和指派型任务，还有一种特殊种类的任务。 返工任务，也叫二手任务。 即有成员接过这个任务，去执行过，失败了，还不是咎逃跑脱坎的失败，而是除咎师打不过咎，自己逃了回来或者死在了咎的手上。 然后九寰局还能检测到那条时间线的因果熵波动依然极大，咎没有走，在继续作乱。 这种任务通常来说难度会很高，比普通任务要棘手。 甚至有时还会出现三手和四手的任务。 这时候九寰局就会开始重点关注，让实力更强的成员前去。 萧炀对着屏幕瞄了半天，瞅准几个任务，找到白板。 穿着黄色深衣的白板坐在仓库边的长椅上，整个脑袋看起来就像个白面馒头。 这次他看了看任务编号，没有痛快答应，而是微微皱眉。 “这几个任务我记得……不对呀，你这……伍妄能答应？” 萧炀笑道：“没事，你帮我摇就是了。” 白板半信半疑地用命宝骰子帮萧炀挑了一个。 得到任务编号后，萧炀回到任务房，摁下了申请键。 没过多久，伍妄就来到了萧炀面前，语气很严肃。 “你一个丙级去接乙级的任务，还是个双人任务，这可不行。” 萧炀劝道：“放心，我可以立军令状，完不成任务随便组织怎么惩罚。” 伍妄没回话，眉头紧锁，似是在权衡要不要答应。 萧炀凑上前小声道：“不会让组织丢脸的，何况咱们本来就第十了，不弄点出人意料的成绩出来，怎么提高咱们抹雀楼的声望，对吧？” 伍妄拧起的双眉蓦然睁大，洪亮的声音像是要震塌房顶。 “好！那就去吧！加油！年轻人！” 第698章 还是那么变态 某个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 有一座准一线城市，以纺织业和服装生意闻名整个华夏。 在这座城市当中有一条很出名的街道。 整条街都开满了服装店，相邻的街就是纺织产业链。 西方服饰、休闲、运动、传统古装、二次元服装等等等等。 只要你能想到的衣服和配饰，就没有这条街找不到的。 而这里，就是十大组织排名第九的『青衿坊』的总部。 这个组织人数不算多，一百来人，比抹雀楼要多点，是十大组织中最擅长打膜的组织。 招收成员要求爱好各类服饰，擅使各类暗器和短兵器。 首领飞鱼，目前甲级七阶。 在街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正急匆匆朝着最大的一个门面走去。 “喂，缙绅，这是去哪？” 坐在一个店面门口，翘着二郎腿的青衿坊成员问道。 被称作缙绅的男子停下脚步，双眸中像是带着火光，怒声道：“去找首领，我就没遇到过这种事！太离谱了！” “咋啦，细说细说。” 缙绅不忿地呼了口气，“前不久我接了个双人任务，两个活动信号，一个乙二一个乙一，旧盘。 “一直没匹配到人，都快变指派了，然后刚才我在联络点收到通知，终于有人接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竟然是抹雀楼一个丙级七阶的人，这不是瞎胡闹吗！” 那位八卦的青衿坊成员也是一惊，“这是有点过分了，想抱大腿？抹雀楼的审核人是伍妄吧？这怎么会批的？走走走，我去陪你找首领，看首领怎么说。” 二人一同去到青衿坊总部，找到首领飞鱼上报了此事。 飞鱼是一名中年男子，脸部线型柔和，留着一头长发。 他坐在旋转椅上，双脚放在茶几边缘。 “抹雀楼那人誉名叫什么？” 缙绅恭敬道：“天葫。” 听到这名字，飞鱼将双脚放下，坐直了身体。 “是他？没事，你去吧，做好分工，一人一个咎。” 缙绅和旁边的成员听到飞鱼说没事，都隐晦地看了对方一眼，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除咎师，还没有碰到过这种先例。 一个乙级二阶的任务，最次最次也得是乙级一阶的人来接。 毕竟乙级和丙级的战力差不同于其它等级。 丙级还在用元力，乙级已经在用法则、大势和真意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跨越。 不夸张地说，就是云泥之别。 缙绅怎么都不相信一个丙级的人能有和自己差不多的战力。 这天葫是谁？ 名字都没听过，新人一个，凭什么让首领听到他的名字连这样的事都不去管？ 纵然心中百般不愿，飞鱼发了话，缙绅也不好再执拗，只能离开了办公室。 孤身一人走在去打膜的路上，缙绅满脸郁闷。 “抹雀楼……天葫……” 当他自顾自小声嘀咕的时候，旁边一个店门口坐着的一名男子突然站起。 “等等！缙绅！” 缙绅听到耳熟的声音，转过身来。 “曲裾，怎么了？” 曲裾，也就是沈漠的誉名。 这位白鹿学院庚子届的佼佼者，如今在青衿坊已是潜力新星，组织大力培养的对象。 沈漠小跑上前，问道：“我听到你刚才说天葫是吗？” 缙绅点了点头，“是，你认识？谁啊？跟我接了双人任务。” 沈漠想起老朋友，浅浅一笑。 “你不知道他是谁吗？那个第一天骄。” 整个除咎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大家都在自觉遵守。 那就是当有朋友或者认识的人正式加入组织成为除咎师，有了誉名之后，都会尽量不再去谈起这个人的真名。 缙绅听到第一天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萧炀”这个名字，双目大睁。 “靠！是他？！我就说，怎么会有这种事，好， 正好见识一下他有多厉害，哈哈哈，你和他还是白鹿的老朋友了吧？” 沈漠用带着一丝期许的眼神问道：“他现在什么等级了？” 缙绅才刚刚看过任务搭档资料，记忆很清晰。 “丙级七阶。” 听到这个回答，沈漠整个身体松弛了下来，嘴角扬起无奈的笑，耸了耸肩。 “我才丙级三阶，这家伙还是那么变态，都能接乙级任务了。” 缙绅拍了拍沈漠肩膀，鼓励道：“别妄自菲薄呀，要自惭形秽也是我自惭形秽，我比你们两个大了八九届，走了！” ………… 某条时间线，公元1511年。 在大部分时间线当中，这时都是明朝正德年间。 也就是朱厚照在位期间，这位给自己自封“威武大将军”的皇帝，在史书上风评并不好。 疯疯癫癫，专搞一些特立独行的事。 可在大部分终日时间史学家眼中，朱厚照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其实是一位很有能力的皇帝。 明朝除了开国皇帝朱元璋建都南京，从明成祖朱棣开始一直到明朝灭亡，都城一直在燕京。 燕京城外六公里一处密林之中。 滋——！ 空间一阵扭曲抖动，两个寰枢出现。 缙绅和萧炀从中走出。 双人任务，通常都是各自在各自组织串点，也有关系好的朋友，约到去其中某人的组织一起串点。 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二人就都露出了尴尬的笑。 一般来讲，双人任务在执行前，两位除咎师都会先在南柯互加联系方式商量好一些细节，约好时间等等。 萧炀和缙绅倒是加了联系方式，不过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就来了。 见面才发现，打膜出了岔子。 缙绅身着锦衣华服，衣袂飘飘，剪裁得体，质地考究，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仿佛富家公子一般。 萧炀则显得朴素许多。 一袭粗布麻衣，简单而整洁。 直观感觉就是，缙绅家的家丁都会比萧炀穿得好。 萧炀伸出手，讪笑道：“不愧是青衿坊呀，打膜水平就是高，你好，我是天葫。” 缙绅跟萧炀握了握手，礼貌微笑。 “久仰大名了，我是缙绅，青鸾学院毕业。也不是我们打膜水平有多高，主要这次任务的坐标在都城里，我才特地挑了这么一身，可能会方便些。” 萧炀主动开始介绍起自己的一些术法和命宝特性。 这是双人任务的两个人在不太熟悉的情况下，执行任务前的常规流程。 缙绅略感诧异，他没想到萧炀的状态看起来这么熟练稳重，一点都不紧张，完全不像一个刚成为除咎师几个月的新人。 彼此交换完基本信息之后，二人一同朝着明朝的都城进发。 第699章 又当又立 明朝的都城燕京，是一座极大的城市。 占地面积达到了大几十平方公里，人口近百万。 咎在这样的地方出现，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一旦跟咎打起来，很容易误伤平民。 萧炀和缙绅接到的任务信息当中显示，九寰局检测到咎的活动时间是在三天前的傍晚时分。 地点，一个在城南的城隍庙，一个在城东的市集。 现在的时间是三天后的上午，风和日丽，没有自然灾害，没有战乱和流民。 街道两旁小摊小贩在叫卖，店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看起来并未有什么异常。 萧炀和缙绅走进都城，在街边小声商量。 缙绅沉声道：“城东市集那个是乙级二阶的波动，我去那边，城隍庙那个乙一的交给你，我能力有限，你自己注意啊，不行的话……保命要紧，任务失败没关系。” 这番话，足以可见缙绅这个人的人品。 萧炀点了点头，轻笑道：“你放心去，我们先调查一下，一个时辰后回这里集合。” “好。” 二人各自离去。 萧炀朝城隍庙的方向一边漫步走，一边留意着城里的一切。 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百姓们虽然在进行着日常的活动，可神色之间都带着警惕与匆忙，看不到什么笑脸，听到的都是唉声叹气和埋怨。 似乎整个城市都笼罩着一股严肃和危机感。 那种充满负能量的气场，被萧炀敏锐地捕捉到了。 有此发现，萧炀快步走去了……告示墙。 这里是朝廷发布官方信息的地方，位于城门边。 萧炀抵达时，看到告示墙前聚集了几十号人，都在窃窃私语。 他走上前站在人群后，一边偷听着他们的聊天，一边看着告示信息。 粘贴的告示当中，有许多是寻人启事。 这些都是百姓去官府报案，由官府来此发布。 萧炀留意到，这些寻人启事竟都是男性，没有一个女性，稍有些奇怪。 在众多公示文件当中，有一则关键消息吸引了萧炀注意。 朝廷七日前发布，宫中有刺客，没抓住，逃出了宫外，锦衣卫将在都城内进行调查，要求百姓配合。 有刺客？ 逃出了宫外？ 萧炀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应该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有些事有些话，看表象都是看不清的。 萧炀驻足听了一会，这些围观百姓口中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大多都是在说风凉话。 人与人之间好像就是如此，相处起来无非就是三件事。 拐弯抹角地炫耀自己、添油加醋地贬低别人、互相偷窥地搬弄是非。 萧炀早已司空见惯。 从告示墙离去，萧炀找了一家面馆。 “老板，一碗阳春面。” “好咧，客官稍等。” 面端上来，萧炀从速吃完，将鼓囊囊的钱袋往桌上一丢。 “结账！” 没有什么人比这时候的老板更加殷勤。 “来了！” 萧炀一边从钱袋里掏铜钱一边笑着问道：“老板，跟你打听个事，我刚到燕京，听说宫里闹刺客了，锦衣卫在四处抓人是吗？” 老板接过铜钱，愁眉苦脸道：“唉，是呀，蛮横得很，有时半夜还闯进家里来，闹得满城风雨。” 萧炀追问：“那告示墙上贴的那么多失踪人口，也跟这件事有关吗？” 面馆老板深深叹了口气，“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能贴上去的都算有点权势的，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官府都懒得搭理，我那小孙子已经三天没看到人了，娃他娘愁得饭都吃不下。” 萧炀顺着老板目光看去，一位青年女子正坐在灶台后面的小板凳上，面容憔悴，双目无神，动作慢悠悠地洗着碗筷。 这再次让萧炀肯定，两件事一定有关联，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唉，没想到燕京也这么不太平，老板，我有空帮你多留意一下，你那小孙子什么模样，穿什么衣裳？” 老板满眼感激地看着萧炀，神情激动。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我那小孙子今年八岁，穿着虎头鞋，脖子上挂着个小铃铛，皮肤很白像他娘，很好认，有劳客官费心了。” 从面馆起身离去，萧炀拐进了一条小巷之中。 刚一进巷子，两名大汉就一前一后窜了出来。 其中一位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彪形男子恶狠狠道：“钱袋交出来！不然有你好看！” 萧炀懒得演戏，直接上去梆梆几下将这两名大汉放倒，打得他们鼻青脸肿。 方才萧炀在面馆结账时，是故意将钱袋暴露出来。 目的就是引诱心生歹念之徒前来抢。 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小伙，形单影只，身怀巨款，没有人来抢一下都说不过去。 两位大汉知道碰到了硬茬，被打趴在地，赶紧求饶。 “英雄，英雄！是我们有眼不识……” 啪！ 萧炀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有个屁的眼，听着，问你们点事，如实招来就放了你们。” 两名大汉连连点头。 普通老百姓只能看到水面的事，而要窥探到水面之下的阴暗，就得找这两位大汉这种本身就生活在阴暗之中的人。 萧炀压低声音问道：“最近的宫内刺客还有失踪人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名大汉听到这问题，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萧炀噌的一声从耀深葫里掏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猛然插进了旁边的墙中。 其中一名大汉被吓得浑身一激灵。 “我说我说！英雄留手！小人，小人也是道听途说，锦衣卫抓刺客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是刘公公为了炼制长生丹，需要大量男童的血和男人的毛发。 “那些失踪的人……听说，听说都是被锦衣卫暗中抓了去受了髡刑，抽取了血液，有些不甘受辱就自尽了。” 萧炀听完，双眉微拧。 刘公公，在正德年间肯定指的就是那位权倾朝野的着名太监，刘瑾。 他活着的大部分时间，东厂名势极盛，锦衣卫被打压，只能依附于东厂。 那这样的话，由锦衣卫抓人就很合理。 为了炼丹药，抓男童男人找了个宫中闹刺客的理由，这种事在古代也屡见不鲜。 朝廷办事嘛，又当又立是标准格式。 至于那个髡刑，是一种将全身毛发剃光的侮辱性刑罚。 现代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在古代，要受髡刑，许多人宁愿死。 朱元璋有个纨绔的皇子朱檀，在大部分时间线当中就是受了髡刑。 打听到这件事后，萧炀又肃声问道：“三天前，城隍庙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谁料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两名大汉惊恐不已，连瞳孔都在剧烈颤抖！ 第700章 你在哪呢 什么事能让两个彪形大汉害怕成这样？ 萧炀觉得自己还是太和蔼友善了。 改天得跟崔凌取取经，怎么样吓唬人。 两位大汉坐在地上往后不自觉缩了几步。 萧炀往前迈步相逼，厉喝道：“说——！” 夹杂元力的声音差点把这两位普通人的肝胆震碎。 其中一位大汉颤声道：“我说我说！城隍庙最近……最近闹鬼啊！” 闹鬼？ 魂咎？ 这是萧炀脑海的第一直觉。 “闹什么鬼？从头说起！” 大汉咽了口口水，“就是就是从三天前的晚上开始，城隍庙那里发生了很多怪事，有人突然跪在地上，两眼死死盯着前方，对着地面猛磕头，眼珠都磕出来了。 “还有人说着话就往旁边的树上一头撞死了过去。 “还有，还有人正在庙里拜佛，跪在蒲团上用手拼命撕自己的嘴，把整张脸都撕开了。 “我们有个兄弟亲眼所见，寺庙里地面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地的人血。 “这几日……城隍庙那里一直都有这种事传出来，白天都有，很邪门。” 萧炀留意到大汉说的时间是从三天前的晚上开始，而九寰局检测到咎的时间是三天前的傍晚。 那么闹鬼这件事，八成和咎有关。 至于是不是魂咎，现在还不好说。 毕竟能让人做出那些自残事情的咎，并不只有魂咎一个。 惑咎也行。 萧炀继续逼问了这两位大汉一会，把他们二人尿都快吓了出来。 直到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萧炀狠狠威胁了他们几句。 让他们不要再作恶，不然打断手脚。 这才放他们离去。 从这两位大汉提供的线索来看，萧炀大概捋顺了这次咎会来这里的前因后果。 罪魁祸首就是大太监刘瑾。 他要炼长生丹，编了个闹刺客的理由，大肆让锦衣卫去收集男丁毛发和男童血液。 像这样的事，死个几千人完全有可能，而且可以持续很长时间，甚至将范围扩大到都城周边的城镇，那么死个上万人都不足为奇。 朱元璋在位期间着名的洪武四大案，每一个案子死亡人数都以万计。 而且死的绝大多数可都是权贵。 咎正是找到了这个机会，感觉有机可乘，有大量的生命本源可以吸收，才赶到都城来。 萧炀从小巷中作沉思状走出。 沿着街道往城隍庙而去。 光天化日之下闹鬼，这么邪乎不得去体验一下？ 作为除咎师，从来不怂，迎难而上。 咻！ 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萧炀钻进了耀深葫中，压着元力波动朝城南的城隍庙缓缓逼近。 在古代，基本只要是大一点的城池，都有城隍庙，是用来祭祀城隍神的庙宇。 都城南方接近城墙边的位置，庄严肃穆的燕京城隍庙便矗立在此。 这座城隍庙建筑风格独特，气势恢宏，由厚重的青砖砌成，屋顶铺着色彩斑斓的琉璃瓦，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彰显出浓厚的文化底蕴和艺术价值。 庙周围环境清幽雅致，绿树成荫，花草繁盛。 庙前有一片宽阔的广场，每逢节日或庆典，人们便会在此举行盛大的集会活动，热闹非凡。 可萧炀现在看到的是，广场上没有一个人影，落叶堆积了好几层无人打扫，十分萧条。 慢慢飞进庙内，萧炀看到了供奉着的城隍神像。 神像足足五丈高，栩栩如生，神态威严。 萧炀知道这是谁。 明朝开国大将徐达。 这可是个牛逼哄哄的人物，毫无争议地明朝第一名将，军事能力极强。 如今的庙内，只有几个小沙弥在象征性打扫着卫生，连徐达像前的香火都没续上。 本来人气旺盛的城隍庙，如今竟然冷清至此。 如此庄严之地闹鬼，确实令人胆寒。 萧炀飞去了偏厅，观察一圈下来，除了空荡荡和阴森森，并未发现什么确凿的异常情况。 没看到人自残，也没有看到血迹，更没有感受到元力波动。 可从小沙弥之间的闲聊，萧炀又确实听到他们说最近怪事很多，跟那两位大汉所描述基本一致。 思忖片刻，萧炀在偏厅中间从白色小世界里将自己放了出来。 看来只有切身实地才有可能寻找到更有用的线索。 萧炀沿着偏厅后门走去，刚走几步，他蓦然停住。 不对劲！ 刚才在耀深葫中不明显，可现在萧炀很清楚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在怀素义庄跟着老武的那段时间，萧炀见了许多尸体，对这种味道很敏感。 这附近一定有尸体。 萧炀在偏厅大堂当中缓慢挪动脚步，不停在嗅。 咣当！ 天花板上的横梁忽然掉落，砸在地上，灰尘落了萧炀一身。 “嗯？” 萧炀双瞳微颤。 他看到随着横梁一起掉落下来的，还有一具……孩童的尸体。 这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浑身毛发被剃了个干净，全身赤裸，但是脚上穿着一双虎头鞋，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系着小铃铛。 ！！ 这不就是那面馆老板的孙子吗！这男孩的母亲还在洗着碗筷等孩子回去！ 萧炀心底骤然升起一股怒气。 从死亡时间来看，这男孩死了已经超过两天。 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横梁上大量干掉的血渍可以证明这孩子在上面躺了很长时间。 男孩全身毛发被剥了个干净，头顶，眼睛上方全都是光秃秃的，甚至连睫毛都被拔得一根不剩。 手腕处有两道明显的割痕，显然是用来放血收集血液。 一个八岁的孩子，八岁！ 竟然经历了这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可为什么，这男孩会躲在这城隍庙上的横梁上？ 萧炀立刻想到了一个令他愤怒到浑身发抖的推测。 锦衣卫将这孩子抓走，施以髡刑，割腕放血，然后将孩子放走。 可孩子担心牵连家人，又害怕这副模样回到家里会被人耻笑，还会影响面馆的生意，觉得没脸见自己的母亲和爷爷。 无处可去的他，听说了城隍庙闹鬼的事，就一个人偷偷躲来了这里，爬上了横梁。 起码这里近期不会有人来，不会被人发现。 然而失血过多的他最终昏倒在了横梁上，生命渐渐消逝，再也没有醒来。 最近这里闹鬼，男孩在地面留下的血液，也只是被小沙弥认为是邪祟作怪，没细细查看，赶紧打扫了干净。 这群王八蛋！ 萧炀两侧腮帮由于咬牙切齿微微鼓起，他将男孩的尸体用塑料袋包裹，一起进到了耀深葫中。 一个时辰的时间快到了。 萧炀决定先回到跟缙绅约定的地点。 缙绅提前就位，正在街边等候，见萧炀一脸怒意，不由问道：“怎么了？看起来这么生气？” 萧炀微微摇了摇头，“说来话长，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缙绅面色凝重，“这都城里不太平呀，我找到了个东西可能有用，你跟我来。” 缙绅带着萧炀沿路边走去，经过两个十字路口后，拐进一个巷子里。 滴滴滴！ 萧炀神色微动，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响起了语音通话申请。 本能地按下接通，里面传出缙绅疑惑的声音。 “天葫，你在哪呢？我到了怎么没看到你人？” 第701章 永晦不明的长夜 这个声音在巷子里响起，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缙绅缓缓转过身来，唇边露出诡异阴森的笑。 “一个丙级的除咎师，也敢来找死……” 嘭！ 缙绅猛地朝萧炀扑去，双手呈虎爪张开，直奔萧炀面门！ 然而萧炀没有任何动作，淡然立于原地。 呼—— 凶神恶煞的缙绅，身影就这么穿过了萧炀，渐渐虚化消失。 萧炀挂断电话，眉头紧锁，离开了巷子，重新回到了和缙绅约定的地方。 街边，缙绅看到萧炀走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萧炀压低声音，表情严肃。 “乙级一阶的是个魂咎，在城隍庙我中了它的幻术，它变成你的样子提前跟我接头，想引我去陷阱。 “直到你的电话打来，它放了句狠话，最后吓了我一次，幻术就结束了。” 缙绅双眉骤拧，“那这么说，我跟你都暴露了？” 萧炀点了点头。 魂咎的出现，印证了萧炀心中的猜测。 城隍庙那些诡异的事情，都是魂咎所为，它在那里布下了很多幻术，一旦有人接触到，幻术就被会激活。 普通人在那样的幻术下，才会做出自残自杀等一系列可怕的事。 而那具男孩的尸体，也被魂咎下了术，萧炀这才会中招。 在巷子里那个缙绅，只不过是精神类幻术的幻象，萧炀知道并不具备实际的攻击性。 除非萧炀被带到了它所布置的陷阱处，才有可能对萧炀造成伤害。 缙绅隐晦地瞥了萧炀一眼。 说实话，他心里稍微有点情绪，觉得萧炀不太小心谨慎。 可事已至此，埋怨并没有用。 “如果是这样，就有很大脱坎的可能性，它们现在就逃，我们根本阻止不了。” 萧炀坚定地道：“不会，它们不会逃，这三天它们两个咎起码吸食了上千个人类的本源，它们虽然知道你的样子，却不知道你的实力。 “可我的实力，刚才那个魂咎已经感知到了，我只是一个丙级，在它们眼里，我构不成威胁，它们不会走的，说不定还想附我的身。” 话虽如此，缙绅心里还是揪了起来。 除咎师下盘，有一个天然的优势，就是咎不会知道除咎师来了没有，长什么样，什么实力。 这样双方都在暗处，除咎师却可以通过调查锁定目标。 变相等于除咎师在暗，咎在明。 可现在这个优势已经荡然无存，还两级反转，变成了咎在暗，萧炀和缙绅在明。 而两人现在甚至还没定坎。 这难度一下就拔高了许多。 缙绅语气沉重地道：“不管怎么样，先交换一下信息吧，你那边调查得怎么样？” 萧炀将获得的情报如实说出。 缙绅听完，对萧炀的印象改观不少。 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迅速锁定关键信息，找到这么多线索，这在一个只当了三个多月除咎师的新人身上，并不常见。 缙绅缓缓道：“我也调查到了刘瑾借宫中闹刺客实则是为了炼制长生丹一事，城东那个市集里，其实潜藏着一个锦衣卫的分部。 “外表看起来是卖丝绸的店，里面暗藏玄机，那些被暗中抓去的男丁和男童，都被关在了那里。 “锦衣卫以审问为由，对那些人施以髡刑，然后放血，死了的就地处理，挨过去没死的就偷偷扔去城外。 “我暗中跟了一会，初步感觉，咎应该是那边的锦衣卫头目，是个镇抚使，叫李无生。 “他可以接触到所有被抓过去的人，只是具体是个什么类型的咎，还不好说。” 萧炀在心里对缙绅的专业能力给予了肯定。 乙级修为的人，这种冥冥中的感觉，八九不离十。 萧炀目光中隐隐透露出深思之色，双眼像是锁定了一个点，极其专注。 “缙绅，你有什么想法？” 出于对前辈的尊重，萧炀还是先询问了缙绅有什么应对之策。 缙绅轻叹口气，“既然已经暴露的话，我们当务之急是先定坎，揪出那个魂咎。 “能够在都城这么大范围的地方布置这么多幻术，乙级一阶魂咎的厉害你应该已经体验到了。 “它们在城东市集附身那个锦衣卫镇抚使李无生还能理解， 是为了方便吸食本源，可我没想明白那个魂咎为何要在城隍庙暴露气息，是为了附身谁？ “在那里布置那么多幻术，恐吓普通百姓，又是为了什么？我感觉要从城隍庙继续着手调查，我跟你再去走一趟吧。” 萧炀摆手拒绝，轻笑道：“没事，不必去了，那个李无生交给你，这个魂咎交给我就行，不过需要你帮我几个忙……” 叮。 打出隔音结界之后，萧炀跟缙绅密语了几分钟，详细讲述了自己的计划。 在缙绅反复踌躇犹豫之后，最终他还是给了萧炀一个鼓励的眼神，二人渐渐朝远处走去，消失在人群中。 ………… 燕京，这个巨大的都城，在清朝推翻了明朝统治之后，满族皇室继承了里面的皇宫，也就是紫禁城。 之后对其修修补补，一直到终日时间，这座巍峨的建筑群，还坚挺屹立在燕京大地上，见证了华夏几百年来的兴衰。 只是，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 燕京街边一家再普通不过的面馆。 晚膳时间，老板忙得不可开交，招待客人、下面、和面、结账都由他一人操办。 只有他的儿媳妇一人面带愁容在帮忙清洗餐具，打扫卫生。 老板的儿子在做瓦工，天亮去，天黑回，白天基本看不到人影。 此时，一位男子走进面馆。 “老板。” 正在揉面的老板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愣了一会才笑道： “客官又来光临啦？还是阳春面吗？” 萧炀摆手回绝，从耀深葫中拿出一双虎头鞋和一个红绳铃铛。 “这次先不吃面了，老板你看看……这是你孙儿之物吗？” 听到这话，老板和后面洗碗的青年女子立刻小跑过来。 女子一把夺过鞋子放在手里，神情激动不已。 “是！是茜儿的鞋！客官是在何处发现？” 萧炀没有直接拿出那孩子光秃秃的尸体，那太难接受。 他编了个谎言，说是在城外一处悬崖之下发现那两样东西，周围有野兽出没，孩子可能凶多吉少。 有时总带着念想活一辈子，不如早早断了念想，起码伤愈之后还能有新的念想。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萧炀不来告知孩子的死讯，很可能这位母亲一辈子都活在担忧和焦虑之中。 女子听到萧炀的话，又看到鞋子上面的血迹，双目大睁，几近晕厥。 老板也痛哭起来，被萧炀搀扶至长凳边坐下。 “孩子叫什么名字？” 老板拍着大腿哀嚎道：“我那可怜的孙儿呀……从小就生得俊俏清秀，一副女儿模样，孩儿他爸就索性给他取了云茜的女娃名……怎么就造了这个难呀…… “都是那天杀的刺客和锦衣卫呀！要不是他们闹这么大动静……我这孙儿也不会不见……这糟心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萧炀轻叹口气，缓缓起身，双眸之中像是有万千星斗闪烁。 “没有永晦不明的长夜，天……总是会亮的。” 第702章 有什么遗漏吗 明朝，作为封建王朝时期最后一个汉人统治的王朝，在其国祚二百七十六年当中，有着太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后世之人对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朝代众说纷纭。 出过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也出过遗臭万年的老鼠屎。 青史留名，皆由千秋后人评说，不管是恶名还是美名，当事人早已化为黄土。 人在史中而不知史。 俱是红尘一粒沙，哪管百年身后事。 夜幕降临，一轮弯弯的月牙高高地悬挂在天空，洒下清冷的光辉，给燕京城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气息。 远处的宫殿和庙宇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庄重肃穆，护城河里波光粼粼，倒映着岸边的灯火和月影。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如梦如幻，整个燕京城似乎都沉浸在一片宁静祥和之中。 皎洁的月光能驱散夜的阴暗，却会滋生人心里的阴暗。 城西，媚香楼。 一家听名字就很青楼的青楼。 十几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步履踉跄地从门口走出，带起一阵酒气和脂粉气。 他们各自左拥右抱着一两位风尘女子，喝完花酒之后醉态尽显。 其中一名锦衣卫放声大笑道：“哈哈，今天真是痛快！这娘们儿可真水灵啊……” 其他人听了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嘴里还不时说出一些粗俗不堪的浑话。 而那些被他们簇拥着的青楼女子，则低着头默默不语，脸上露出羞涩的媚笑。 这些锦衣卫在最后狠狠占了一把便宜之后，各自四散离去。 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锦衣卫摇摇晃晃拐进一条小巷中，经过一棵巨大的槐树时，忽然从墙对面传出一个声音。 “你脑子进水了？让你戌时三刻回去，这都快亥时了！” 一听到这声音，这名锦衣卫的醉眼朦胧之态瞬间消失，双眸恢复正常。 “你搞什么东西？为什么突然改变见面地点？这样万一除咎师来了我们暴露的风险会很大！” 隔着一堵墙的对面，在巨大的槐树树荫里站着一个人影，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到是位男性，身形消瘦。 消瘦身影带着怒意道：“你已经暴露了！白痴！” 两个身影正是这次萧炀和缙绅的目标，锦衣卫便是被缙绅所查到的镇抚使李无生。 而消瘦身影，则是那个被魂咎附身的人。 李无生闻言大惊，瞠目道：“有除咎师来了？什么时候？几个？” 像连珠炮一样的问题被抛出来，足以说明李无生心中有一丝慌张。 自从南柯元年之后，咎和除咎师的关系慢慢扭转了过来。 先前都是咎放肆掠夺侵占，除咎师只能被动抵御。 现在的除咎师更像主动出击的警察，而咎像东躲西藏，见不得光的老鼠。 消瘦身影压低着嗓音，在阴影中犹如暗夜里的幽灵。 “两个，其中有一个下午在城隍庙中了我的术，我在他意识里窥探到了另一个的长相，不过他们到的时间应该要更早。” 砰！ 李无生用肉身力量举拳砸在旁边的槐树上，震落了几片树叶。 “可恶！这群可恶的除咎师真是烦！这两个什么等级？我们要不要现在就回圣域？” 消瘦身影沉声道：“有一个乙级一阶的，今天去了你那里暗中调查，你的身份应该已经暴露了，但我还没有。 “所以我才更换见面地点来这里，否则还在以前那里我也有暴露的风险。 “不着急回圣域，这里的事情刚步入正轨，只要把他们两个干掉，最多三五日，还会有更多人类的本源。 “到时就算再派除咎师来，我们也都走了，他们只会扑个空。” 李无生心烦意乱，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一个乙级一阶的除咎师我未必有把握能打赢，何况还有一个，有他们在这插手，计划还怎么推进？这些除咎师精得很，我们的事他们肯定早就查到了。” 消瘦身影冷笑道：“慌什么？另外一个不是乙级一阶，只有丙级七阶而已，尤其上面前不久刚下了命令，让我们尽可能多收集一些本源回去，这么大好的机会不能放过。” 一听到丙级七阶，李无生嘴角也露出轻蔑的笑。 “丙级？哈哈哈哈，真是不知死活，那行，我们先想办法把那丙级的干掉，再一起合力将乙级一阶的干掉。 “说不定还能捞到两个除咎师的身体，那就舒服多了，这两人现在在哪？” 消瘦身影在墙后紧紧皱起了眉头。 “本来下午我还一直能感应到他们所在的位置，突然就丢失了目标，这才是我今晚来找你的主要原因。 “你个白痴东西让你早点回府里你不听！白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李无生诧异道：“不见了？是那个丙级七阶的中了你的术，难道那个乙级一阶修的是炁功？” 消瘦身影否认道：“不是炁功，如果是炁功除咎师将我的术解除，我能感应出来，还能跟他隔空斗斗法。 “可是下午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是瞬间消失，我怀疑是别的手段，现在不知道他们去了那里，我们的计划也得改一改。 “明日起你城东那边的分部不要再用了，换到城西的分部。 “他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到时在城西那边暗中埋伏，他们只要敢去合围你，我就出来跟你把他们两个一起宰了。” “好！”李无生干脆地应道。 消瘦身影最后嘱咐了一句，就从墙的另一侧消失不见。 “放机灵点，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除咎师，花酒随时都能喝。” ………… 古代人对夜晚有着天然的敬畏。 黑暗，会使人惶恐。 消瘦身影穿着一身稍显破旧的蓝色襴衫，在夜色下的街头巷尾漫步走着。 刚拐过一个十字路口，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成化八年，出生于浙江余姚北城。” 这声音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念旁白一般漠然。 可消瘦身影表情大变，他连忙将气息放出，左右观望，却发现开阔的十字路口四下无人。 “出来！” 大喝之后，仍没有看到白天那个印象中丙级七阶的除咎师出现，消瘦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而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弘治五年，第一次参加乡试中举。 “弘治六年，第一次考进士落榜。 “弘治九年，第二次考进士落榜。 “弘治十二年，参加礼部会试，赐二甲进士第七人，观政工部。 “弘治十七年，起用授兵部武选司主事。 “正德元年，上疏论救而触怒刘瑾，被杖四十，谪贬至贵州龙场，在这里写下《教条示龙场诸生》，龙场悟道，一朝成圣！” 说完这句，萧炀的身影缓缓从虚空中走出，唇边扬起淡淡的笑。 “我有什么遗漏的吗？王守仁王大人。” 第703章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王守仁，本名王云，字伯安，号阳明，又号乐山居士。 在整个大明朝甚至放眼整个华夏历史，这个名字都是如皓月一般的存在。 大部分的时间线当中，王阳明历经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四朝，平定叛乱，立德立言。 给后世留下了一位堪称典范的圣人形象。 而在这条时间线中，这个时间节点的刘瑾还没有倒台，仍在权倾朝野。 王阳明受到其压迫，前不久才刚被扣了个罪名抄了家。 如今连一身像样的书生服饰都挑不出来。 王阳明的“知行合一”理念影响了孟修贤，也影响了萧炀，间接上拯救了白鹿学院，化解了一次咎相的阴谋。 如今亲眼见到这位先贤，却被咎附身，萧炀心中尤其气愤。 王阳明看到萧炀还敢现身，冷哼道：“原来是空间系命宝，我说怎么突然不见了，这都给你看穿我的身份，你很聪明呀…… “可是聪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自以为是，我没去找你，你倒来送死。” 萧炀轻叹道：“不是我聪明，是你自己太笨，明明是你自己告诉我你的身份。” 王阳明脸上表情微微一僵，“我告诉你？我怎么告诉你了？” 萧炀戏谑笑道：“反正马上就要死，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被魂咎附身的王阳明好像有点不甘心在智商上被一个丙级除咎师给碾压，脑中飞速运转，终于抓住了关键。 他愕然道：“你……你那时候知道另一个除咎师是我假扮的！你也知道自己中了术！你是故意跟我过去那个巷子！” 萧炀撇了撇嘴，仰天轻叹，脑海中浮现一个英俊白皙的脸庞。 “这辈子除了他，不会再有人能让我入幻了……” 在下午萧炀从城隍庙回来之后，玉炅之瞳已经就识别到了缙绅是幻术所变。 萧炀将计就计，顺着假身的路线往前走，目的就是为了找出魂咎到底附了谁的身。 既然前方有陷阱，那就说明这个被魂咎附身之人在之前肯定来过这里布置。 要不是真的缙绅突然来了电话，萧炀本想跟到陷阱所在之处，那样能更准确发现魂咎所附身之人前几日的踪迹。 后面跟真的缙绅汇合之后，萧炀调查了那附近的路线，发现假缙绅带他走的那条小巷，最终前方会经过王阳明的家。 得知王阳明的家在这里，萧炀顺藤摸瓜，跟缙绅一起躲进了耀深葫中，规避了魂咎的感应。 后面通过偷听王阳明家邻居的谈话得知，七日前王阳明被刘瑾陷害抄家，三日前傍晚时分，被抄家的王阳明无处伸冤，去了城隍庙哭诉不公。 萧炀立刻在脑海中还原出了真相。 是那个魂咎谋划了这一切，就连刘瑾那个什么所谓的长生丹药方，应该也是魂咎暗中放进王阳明被抄家的财产之中。 从这样的死对头家中抄出来的东西，刘瑾才会笃信不疑。 然后就下令锦衣卫开始借宫中闹刺客为由大肆搜刮男童男丁的血液与毛发。 三日前，魂咎安排另一个咎附身了锦衣卫镇抚使，自己则附身了王阳明，二人开始暗中吸食人类本源。 就算有除咎师来调查，也只会将矛头对准锦衣卫和东厂，不会怀疑到一个被抄了家的落魄书生头上。 可丙级的萧炀能够识破自己的幻术，魂咎是怎么都无法想到的。 感觉自己被戏耍了的王阳明凶相毕露，灰色气息猛然爆发，带着凄厉之声和无数冤魂，朝萧炀扑了过去！ 萧炀双目之中精光乍现！ 智商碾压是一回事，硬碰硬真打起来，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乙级一阶魂咎，不可小觑。 双手白玉光芒大盛，拿出十成气力的萧炀准备硬扛魂咎这一击。 魂咎的气息包裹之下，王阳明的面目都狰狞起来，两手呈利爪，奋力拍下！ 砰——！ 夹杂法则之力的气息，完全不是一个纬度的力量。 饶是承露手玄妙无比，也撑不住这一击。 在手掌和魂咎双爪的灰色气息接触的一瞬间，萧炀就单膝跪在了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地面四处开裂，周围的楼房上的瓦片都被震落。 不少入睡的百姓被惊醒，重新点燃烛火，想看看这声巨响到底怎么回事。 空荡荡的十字路口，压制着萧炀的王阳明略有错愕，旋即恶狠狠道：“竟能接住我一招？有点本事，可你根本不懂乙级的力量！” 话音落，王阳明魂咎浑身散发出诡异的气息，宛如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撤回双手，再次凝聚力量，张牙舞爪地向萧炀攻去。 萧炀冷静自若，再次以承露手迎敌，同时催动了晗光壁。 掌风呼啸，对上了魂咎凌厉的阴煞之气。 轰——！ 剧烈的冲击波仿佛要将整个空间撕裂。 晗光壁只撑了几秒钟时间就应声破碎，萧炀往空中倒飞而出，虎口开裂，喷出一大口鲜血。 王阳明怒哼一声，带着滔天煞气凌空追去！ 街边的店门全都在刚才的冲击波之下化身了碎片，这下十字路口旁的百姓们再不敢看热闹，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受了内伤的萧炀在空中扭转身形，使出七曜闪，全速拉高高度。 王阳明在后紧追不舍。 就在萧炀即将进入王阳明的攻击范围之内时。 咻！ 云层之中，萧炀在王阳明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王阳明悬于高空，一双冷眸犹如利剑在盯着某处。 “打不过就躲是吧？你这空间命宝有点东西，若是平常时候我还真拿你没辙，可你现在受了伤，气息不稳，元力控制波动太大，我已能锁定你的位置，你还能往哪里逃？” 虚空之中响起萧炀的声音。 “你不是说我是聪明人吗？聪明人怎么会立于危墙之下？” 王阳明的目光随着萧炀控制之下的白色小世界在同步移动，牢牢锁定。 “除了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之外，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萧炀在白色小世界中擦掉嘴角的血迹，略带讥讽地道： “你三日前傍晚时分在城隍庙附了王阳明的身，为什么还要在那附近布置幻术，吓走那么多的人？” 听到这句话，王阳明双眼一凛，周身的气息明显抖动了一下。 “你……” 萧炀嗤笑道：“这就控制不住气息了，一个乙级咎怎么这点城府都没有？城隍庙里的徐达雕像……是你的命门吧？” 嘣——！ 下方地面，城南处的城隍庙发生爆炸，火光冲天。 王阳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睛瞪得浑圆，仿佛要凸出来一般，嘴巴张大，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气息在急速萎靡。 第704章 你家起火了 魂咎，在众多咎当中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能够横跨初、中、高三个级别，远战近战实力都不俗，又会幻术，灵智还不低，论综合实力，在咎当中最为全面。 可这种咎有两个弱点。 一个是被炁功的除咎师所克制，另一个……就是从中级咎开始，魂咎会有一个命门。 命门一破，魂咎的整体实力会大大下降，甚至出现掉级的情况。 在放麑院时，萧炀曾考过一个名叫“祭”的咎吏，陶莲芝主编。 那个惊悚程度拉满的恐怖咎吏，至今萧炀都印象深刻。 要想通过那个咎吏，就必须要找到魂咎的命门。 学以致用，萧炀在白鹿学院学到的知识，如今派上了用场。 王阳明双手抱着头，在高空中痛苦哀嚎。 “啊——！” 连带着周身的冤魂都在凄厉嘶吼，像是遭受了极大痛楚。 见此情形，萧炀从耀深葫中猝然杀出，双掌的白玉光芒挤压周边的庞大空间，朝着王阳明拍去！ 同一时间，云层之上一个硕大的元力爆弹宛若流星般坠落。 曙后星孤。 这门萧炀目前杀伤力极大的术法，配合承露手的隔空劲力，封死了王阳明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 嘣——！ 炽烈的白光宛若一颗小太阳破碎爆发，照亮了整个夜空。 方圆数公里的云层都被这一击荡清，空气中弥漫着蓝白色的点点微芒。 元力余波渐渐消散，白光敛去。 夜空之下，萧炀定睛一看，双眸微颤。 先前抱头哀嚎的王阳明此刻看起来神色如常，嘴角带着一丝狞笑。 那环绕在他背后的无尽冤魂，竟挡住了曙后星孤和承露手的攻击。 两个强力的术法，仅仅只是弄破了王阳明身上的蓝色襴衫，并未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那急速萎靡的气息，此时也变得凝实浑厚，完全不像是被打破了命门的状态。 只有一种解释。 王阳明早就对萧炀的突袭有了提防。 命门，压根就没有被破。 萧炀中计了。 看到萧炀错愕的表情，王阳明轻蔑笑道：“一个丙级七阶乳臭未干的小毛头跟我玩心眼？说我城府不够深，我只能说你太天真。” 城隍庙里的徐达像，根本就不是王阳明身上魂咎的命门。 魂咎对于命门极为看重，绝对会藏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 如果不附身人类，那么命门就会在魂咎本体上某个部位，这在作战时相当不利。 如果附身了人类，那么命门就会随着这个人的执念转移到某个东西上去。 魂咎附身王阳明时，正是王阳明跪在城隍庙里对着徐达像哭诉不公之时，受刘瑾所害，有志不得酬，有冤不得伸。 在那个时候魂咎就想到，倘若之后有除咎师来了，调查到了这里，会理所应当认为这城隍庙里的徐达像就是王阳明的执念。 于是它便故意在城隍庙周围布下诸多幻术陷阱，让百姓们认为这里闹鬼，不敢靠近。 造成一种它想保护这里，徐达像就是它命门的假象。 实则，魂咎的命门根本就不在城隍庙。 方才萧炀点出徐达像是命门所在，魂咎是故意露出讶异之色，将气息收敛，目的就是为了让萧炀相信自己真的命门被破，实力大跌。 只有这样，萧炀才会从耀深葫里出来！ 而只要一出来，魂咎不会再给萧炀躲进葫芦里的机会！ 王阳明身躯一抖，释放出漫天冤魂，煞气冲天而起，将萧炀包围。 每一个冤魂的利爪和獠牙都带着强大的元力波动，撕裂空气，如狂风暴雨般攻向萧炀。 叮！ 窍穴泛起微芒，萧炀周身再次出现黄白色屏障，将他护在其中。 双脚之下蓝白色元力光芒大盛，于虚空中发力，萧炀的身形以近乎瞬移的速度在冤魂的攻击下一段段闪躲。 避无可避之时，萧炀双手的白玉光芒在身前挥动，速度快到出现道道残影，将攻击格挡开来。 承露手、晗光壁和七曜闪。 萧炀拿出了他近身战最依仗的三门术法，光是要同时催动这三门术法，元力运行互不干扰，从容应敌，就已颇为不易。 无尽冤魂的利爪和獠牙密集如蝗潮，饶是萧炀的技法熟练度再高，还是出现了应接不暇的情况。 嚓！ 一个不慎，萧炀右胸被利爪划破，溅起一道血箭。 魂咎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除了逼真的幻术，无数伴身的冤魂，还有自身强大的战斗力。 被困在冤魂之中的萧炀能清晰感知到，王阳明正用意念牢牢锁定着自己。 但凡发现有一点想用元力包裹身体进入耀深葫的想法，王阳明就会出手阻止。 更别提萧炀还有那么多冤魂要应对。 这下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王阳明唇边勾起一丝阴狠的弧度，讥笑道：“还抵抗有何用？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这个年纪的除咎师，能到丙级七阶，天赋很高。 “而且还有罕见的空间系命宝，我会把你打到半死，然后占据你的身体为我所用，到时吸收本源就方便太多。” 话音落，王阳明双眸之中射出两道充满死寂之气的灰色光束。 滋——！ 晗光壁表面像是过载般剧烈闪烁，最后化成碎片裂开。 萧炀被打飞了出去，上千冤魂立刻跟上，不给半点喘息之机。 夜幕之下，萧炀似乎陷入了绝境。 刚才那道灰色光束，已然用上了法则之力。 不然以丙级的元力强度，哪怕是丙级九阶满窍穴的强度，都不会那么轻易破开晗光壁。 在王阳明眼里，萧炀会主动找上门来，只不过是断定自己的命门会在城隍庙而已。 而在萧炀眼里，王阳明只不过是……一头待宰的畜生。 煞气滔天的众多冤魂飞掠而来，远处还有几乎全盛状态的王阳明在虎视眈眈。 萧炀悬于空中静静肃立，催动玉炅之瞳望向一个方向，淡然一笑。 “喂，你家好像起火了。” 听到这句话，王阳明的双瞳露出惶恐之色，立刻偏头看向地面。 在燕京城内的某个宅子，此刻正燃烧着熊熊大火，浓烟滚滚。 “啊——！” 王阳明仰天嘶吼，脖子上青筋暴起，十指仿佛冻结一般呈现怪异的姿势。 那飞扑而来的千百冤魂像是突遭剧痛，身形顿止，发出凄厉尖叫。 萧炀掸了掸身上的尘，轻吁一口气。 “玷污了阳明先生的身体，还想打我的主意，你怎么不说你要当咎祖？” 第705章 请你吃面 燕京城的高空之中，王阳明正抱着头不停翻滚，周身的灰色气息时而膨胀时而收缩。 最终嘭的一声像是气球般炸了开来。 紧跟着那无尽的冤魂如同松开卡扣的卷尺缩回了王阳明体内。 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湿透衣背，王阳明满脸地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命……” 话没说完，萧炀爆发了。 他体内的元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白色烈芒之中点缀着点点蓝色微光，气势如虹。 上百发曦丸开道，萧炀手掌的白玉光芒搅动整片空间的气机，威压而至！ 王阳明大惊！ 这……这人的实力怎么暴涨了这么多？！ 细细留意之下，他发现了端倪。 不管是那些西瓜大小的爆弹还是手掌，都覆盖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伏化。 自从滁洲苏醒之后，萧炀第一次拿出了最强实力。 方才与王阳明战斗时，萧炀刻意没有用伏化，示敌以弱，就是一直在等这一刻。 如今这一套连环计终于成功，魂咎真正的命门被毁，当以迅雷之势，一鼓作气！ 王阳明实力下跌，已用不出乙级的法则之力，只能抬手用灰色气息凝结而成的利爪还击。 锋利如刀片般的煞气将上百发曦丸在途中拦截，发出密集的爆炸声。 嘣嘣嘣嘣！ 元力光雾弥漫，萧炀从中飞跃而出，高举右手，隔着数十米远奋力拍下！ 王阳明呲着牙，一双利爪交叉向上格挡，再次释放出冤魂。 只是这次的冤魂明显数量变少，煞气变弱。 承露手挤压空间带来的强势一击，数百冤魂仅仅被掌风刮到便瞬间消散。 砰——！ 王阳明吃力地用双爪抗住这一击，双臂不停发颤，心中暗惊。 这家伙的元力强度……竟然不弱于乙级！ 之前的战斗，萧炀未用伏化，对上乙级一阶的魂咎看起来毫无招架之力。 实际上若萧炀拿出全部实力，还真能跟这魂咎过上两招，纵使不敌，亦不至于被碾压。 怎么可能一个丙级有这么高的元力强度！ 王阳明越是震惊，越是渐渐不敌，身形在空中不断下降。 萧炀双眸骤凝，太初辰星诀全功率催动，体内迸发出磅礴的白色元力！ 嘭！ 王阳明的身形如炮弹般从高空中坠落，砸在燕京城的中央大街上。 巨大的凹坑之中，王阳明顾不上伤势，朝一个方向飞速遁去。 萧炀脚踏七曜闪，几个呼吸之间追到其身后，单手打出一记无形波动。 呲——！ 王阳明在半空中像是紧急刹车一般停了下来。 他感觉到四肢和躯干都被若干条细线死死捆住，完全无法动弹。 萧炀慢悠悠飞到他面前，看着跟王阳明那与教科书里的画像略有差异的容貌，冷声道：“从阳明先生身体里滚出来！” 王阳明面目狰狞，咬着牙道：“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命门在……” “在你家里的竹林是吧？”萧炀漠然低语，“你先出来，我就告诉你。” 大部分的时间线当中，这个时间节点的刘瑾已经被正德皇帝弄死了，王阳明也不在燕京，开始了成圣立功之路。 而王阳明这一生，独爱一种植物。 竹。 房屋前后和房屋中间、包括办公清居之地，他都喜欢种上竹子。 那是他一生的信仰，是他精神和气节的象征。 当然，仅凭这一点，还是无法确定魂咎命门就在王阳明家中竹林。 毕竟王阳明还有太多钟爱之物。 萧炀很尊敬王阳明这个人，不想以刀剑加身，有辱圣贤之躯。 这才想让魂咎自行脱离其身体。 王阳明双目充血，浑身肌肉紧绷，想要挣脱熠灵缚，可就是无法移动半根手指。 他放弃了。 “你先说，我自会出来。” 萧炀眼中寒芒一闪，手掌的元力如锯条般锋利滚动，杀气四溢。 “你是想体验一遍被割喉的感觉？” 无奈，魂咎只能放弃王阳明这具身体，恢复行动自由。 一道精炼的灰色气息透体而出，扩散成百米大小的魂咎身影，形状似人，惨白到发绿的皮肤让人不寒而栗。 而王阳明的尸体则被萧炀收进了耀深葫中。 魂咎现身之后，没有片刻停歇，朝着远处全速飞去。 萧炀没有追击，只是在后面从容不迫地跟着。 “邪祟哪里跑！” 缙绅的身影骤然拦在魂咎前方。 身穿华贵锦服的他，身上有些焦黑和破损，看样子是刚才经历过了一场战斗。 魂咎见到缙绅，心中瞬间降至冰点，一股绝望之感升起。 这代表着……附身在李无生身上的那个咎，已经败了。 二对一，命门被毁。 死局。 魂咎歇斯底里地大吼，准备作最后的殊死一搏。 滔天煞气如海啸般涌向缙绅。 噌——！ 一块手板窜上高空，上面密如繁星的黑点化作漫天术法飞出！ 这正是缙绅的命宝，一个插笏。 即古代官员上朝时拿在手上的笏板，用来记载一些想汇报的内容要点，相当于手写的备忘录和提词器。 其作为命宝的功用……大概相当于缩减版的耀深葫，能够储存成型的术法和元力覆盖的暗器。 但也只能储存这两样东西。 缙绅打刚才李无生身上那个咎耗费了大半存货，此刻他将剩下的所有暗器和术法一口气全释放了出来。 魂咎那滔天的煞气转眼间便千疮百孔，再难以为继，崩碎开来！ 咔！ 萧炀隔空用承露手死死摁住魂咎咽喉，以熠灵缚封锁其气机，抬起另一只手，一道喇叭状的光束照在魂咎身上。 “啊！啊——！！！” 痛苦的叫喊响彻夜空，那尖锐刺耳的嘶吼，像是地狱当中魔鬼的嚎叫。 萧炀在折磨这个魂咎。 他用出的是扶光的一门术法——澄天晷光。 能发出高强度的日光束，将目标灼烧，净化一切邪祟。 每每想到那个浑身毛发被剥光，躺在城隍庙横梁上孤独死去的八岁孩子，萧炀心底的怒意就遏制不住。 “啊啊啊——！” 魂咎的身体在澄天晷光之下几乎化成了齑粉，才被萧炀用束咎之术封进了藏垢珠当中。 缙绅飞来，二人相视淡淡一笑，一齐飞到城外的一处树林。 落回地面，萧炀用束元之术挖了个大坑，将王阳明的尸体放了进去。 望着这位在历史长河中如璀璨明珠一般的大人物的尸体，萧炀不禁蹙眉。 “圣贤无辜遭咎难，后生有幸见真容，安息吧，阳明先生。” 缙绅神色黯然，缓缓摇头。 由于咎的影响，这条时间线的这个平行世界，后世将不再会有圣人王阳明，只有被大太监刘瑾逼迫而死的书生王阳明。 萧炀轻声问道：“你那边还顺利吗？” 缙绅淡淡回道：“嗯，那李无生是个乙级二阶的魁咎，稍稍花了我点时间，我将他封印之后就立刻去了王阳明家中摧毁竹林，好在你拖住了。” 城隍庙会爆炸，是萧炀在那里布下的几发定时爆炸曦丸。 而王阳明府中的竹林，也就是魂咎命门，被魂咎设下了保护禁制，有法则之力，萧炀破不了。 如果由缙绅直接破，那么魂咎有了感应，李无生身上那个咎就有脱坎的风险。 萧炀的计划是让缙绅去解决李无生，自己先拖住魂咎，等缙绅事毕，再去摧毁竹林。 所以萧炀引爆城隍庙，根本就不是中了魂咎的瞒天过海之计，只是缓兵之计。 此次任务结束，缙绅对萧炀的看法已完全改观，不管是布局谋略，还是自身实力，萧炀都让这位除咎前辈刮目相看，着实不愧第一天骄之名。 缙绅挑眉问道：“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没想通，你是怎么确定魂咎的命门在王阳明家竹林的？” 萧炀抬手挠了挠鼻头，“天机不可泄露。” 缙绅撇嘴，“这还卖关子？” 萧炀讪笑着说：“别生气别生气，天快亮了，干完早饭再回去吧？我知道燕京城里有家面馆的阳春面味道不错，走，请你吃面。” 第706章 览业之术 天机不可泄露。 萧炀这句话还真不是在故弄玄虚糊弄缙绅。 他之所以能确定魂咎的命门，是因为他用了……览业之术。 一筒留下的三大禁术之一。 这门术法，萧炀从洪忠那个精神病院回来之后苦苦钻研了一个礼拜，才掌握了一点点皮毛。 至于另外两门碎合与破序之术，萧炀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让学任何术法都几乎没有碰到过门槛的萧炀暗暗感叹： 怪不得抹雀楼后继无人，这修炼难度着实有点大。 在萧炀初步掌握览业之术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将其应用到实战当中。 效果惊人。 这门术法，可以看到……因果。 当萧炀在玲珑厢当中首次用览业之术时，他面前的一切人和物，都化作了一条看不到顶的因果线。 正常的因果线，是白色的。 而某个人如果经常行善，那么他的因果会泛起绿色。 如果作恶，那么因果线会泛起红色。 那么对于咎来说，跟咎有因果的人和物就会泛起灰色。 一个人的因果越重，越繁琐，他的因果线就越粗，还可能会有多种颜色。 这有多么神奇？ 直白点说，萧炀以后执行任务，只要用览业之术，还需要调查个毛？ 直接一秒定坎。 可现在他对览业之术的掌握还不深，无法看到比他等级高太多的除咎师或者咎的因果。 能看到的范围也不大，能同时看到的因果线数量也不多。 譬如他去看王阳明，就是白色发绿，而没有一丝灰色。 这次他是通过调查定坎，知道附身王阳明的是个魂咎之后，才用览业之术去找命门。 看咎的因果线看不到，但所幸还能勉强看到王阳明家里竹林的因果线有偏差，泛起了较长又很深的灰色线条。 而城隍庙里的徐达像，因果线很绿，也有淡淡的灰色，却没有竹林那么深。 本来萧炀来这个盘之前，并没有想着要用览业之术。 他清楚他自己的实力，对上乙级一阶的咎绝对有一战之力，就算不敌，撑到缙绅解决到另一个咎然后来支援完全没有问题。 他是在看到那个八岁孩子的尸体之后，才决定要破了魂咎的命门，狠狠折磨这个咎一顿。 毕竟不破命门，以魂咎的手段没那么好拿捏，很可能活捉不了，只能被迫击杀。 萧炀使用览业之术的时机，也是在面馆告知老板和孩子他母亲关于孩子的死讯之时。 当时他说： “没有永晦不明的长夜，天……总是会亮的。” 说这句话时，萧炀的双目犹如万千星辰在闪烁，就是在施展览业之术。 将他那漆黑双眸中的万千星辰放大了看，就是万千条因果线。 因果，以佛门术语而言，即为业力。 故此术名曰：览业。 有了这门术法，不仅在除咎时有很大用，在日常生活中、战斗中甚至修炼中都有极大用处。 一些天材地宝，因果必然很重。 那还不化身寻宝达人，统统捞进葫芦里去？ 览业之术，还有一个神奇的特性。 在施展之时，不会有一丝元力波动。 这一点，萧炀在上一世就知道了。 扶光曾亲眼看到一筒施展这三门禁术没有一点波动和征兆，完全防备不了。 这近乎于逆天的效果，萧炀初步掌握之时内心狂喜。 他没有去修一筒留下来的其它传承术法，譬如闵齐那几门『暗影』『断空』和『流离』等。 他知道这些术法也很神奇，只是未必和太初辰星诀适配。 就算适配，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萧炀懂得很。 而闵齐是没有办法，他引元成功时根本没有修炼资源，连三大基本术都是来到白鹿学院之后才开始修炼。 在癸卯事变之前，闵齐掌握的术法很有限。 直到去了抹雀楼，他才正式接触到如此精妙的术法，自然可以多选几门。 萧炀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览业之术的妙用，内心还挺满意。 可他跟缙绅吃碗面准备返程时，心情又忽然沉重了起来。 上一世，被公孙纳诓去练了转命之术之后，萧炀就再也不信这世上能有这么神奇的术法却没有一点代价。 况且洪忠跟他说的话还音犹在耳。 “若习得，不可挥霍。” 这摆明了一定会有使用限制或者副作用。 不然洪忠也不会得了失心疯，被迫归源关进精神病院。 这三门术法也不会被列为禁术。 缙绅问萧炀怎么确定魂咎的命门，萧炀没法回答也正是这个原因。 怎么回答？ 这可是禁术，乃窥天之秘法，回答了还会让缙绅也沾上因果，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机不可泄露。 然而萧炀用了这次览业之术，过了已经快三个时辰，连面都吃完了，天都亮了，还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未知的隐患，才最可怕。 像每逢月圆之夜的相思型心绞痛，能够预知，可以有个心理准备。 这用了览业之术后，浑身没一点感觉，一切正常，反而让萧炀心里发毛。 他么的这术法用了到底是会怎样？ 能不能来个使用说明书啊！ 这个问题，问洪忠肯定是没戏了，半疯半癫，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 那就只有两个人可能会知道答案。 一个是司佻，一个是公孙纳。 司佻不能问，问了他也不会说，一说就等于承认他也练了览业之术。 那就问公孙纳吧。 活捉两个咎，任务圆满完成，回去交付，萧炀将封印有魂咎的藏垢珠给了缙绅。 执行完双人或者多人任务时，一般都是一起去到其中某个人的组织，现场当着大家面交付，避免言语不实之嫌。 要是对任务当中某个除咎师很信任，为了不那么麻烦，也会将藏垢珠一起交给那个人，让他回去交付就好了。 缙绅也没矫情，接过藏垢珠，笑道：“厉害呀，抹雀楼有你，看来我们青衿坊第九的位置迟早不保，回去我一定跟组织里的人好好说道说道，这第一天骄名不虚传。” 萧炀苦着个脸，“别了，求放过，你是不知道我现在一听到第一天骄这四个字有多头疼，背着这个名头，如履薄冰，说不定哪天行差踏错摔个大跟头，就塌房了。 “你就高抬贵口吧，就说我这第一天骄也就那样，平平无奇，帮我跟曲裾问个好就行，合作愉快，走啦！” 说罢，缙绅回了青衿坊位于南柯的联络点。 萧炀则回了抹雀楼的联络点。 刚从次元厢中走出，萧炀甚至都没去任务房和伍妄打招呼汇报任务情况，就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发了条消息给公孙纳。 “老不死的，抹雀楼三大禁术用了会有什么后果？” 第707章 我会帮你的 除咎界上百个除咎组织，大几千在册除咎师，加上没达到毕业要求而流浪的肄业生和九寰局的工作人员，将近两万人。 有公孙纳私人联络方式的不超过一掌之数，萧炀便是其中之一。 其他人想找公孙纳，寻常情况下都得通过九寰局的修缮司，经李承嗣审核，才能跟这位皇帝直接对话。 就连江城子这样第二组织的首领，也得是有紧急情况才能和公孙纳单独私聊。 而萧炀，公孙纳就给了他一个独此一份的非九寰局人员好友位。 在公孙纳的私人通讯录里，只有三个人。 李承嗣、燕无介、萧炀。 前面两个，一个是老婆兼贤内助，一个是贴身强力保镖。 萧炀算是……隔世怨友？ 前世强力贴身保镖？ 不知道公孙纳怎么想，反正他对萧炀很在意，很看重，很宠。 发完那句消息之后，过了一会，公孙纳直接回了一个语音通话过来。 萧炀打出隔音结界，摁下了接听，界卡传出公孙纳慵懒的声音。 “依据大宁王朝律法，辱骂皇帝乃大不敬，死罪，你自己挑个日子过来砍头吧。” 萧炀轻笑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不是老不死？” “那你是什么？老匹夫？” “你很闲吗？还有时间扯淡，赶紧告诉我。” “你说我懒政？那我挂了。” “别别别，你一代明君，万古流芳，还想听什么好听的都告诉我，我给你听爽了。” 通话那头公孙纳打了个哈欠，像是伸了个懒腰。 “你问这个问题干嘛？你练了？” “你管我练没练，我就想知道用完有什么后果，红中为什么得失心疯。” “你果然练了，好，身为大宁王朝子民，辱骂皇帝，身为除咎师，偷学禁术，你想怎么死？” 萧炀知道这事瞒不住公孙纳，也没打算瞒。 “练就练了，你没练？转命之术也是禁术，别冒充白莲花了。”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些脚步声，像是从椅子上起身去泡了杯茶。 片刻后，公孙纳才回话，语气正经了许多。 “萧炀，我一直在等你跟我说这件事。” 以公孙纳的头脑，他早就猜到萧炀会加入抹雀楼，也猜到萧炀一定会去学一筒留下来的三大禁术。 萧炀也知道公孙纳会猜到，二人都对彼此很了解。 “所以我这不是刚用就来问你了吗？你别跟我说用了会折寿，我不信。” “不会折寿，我首先要告诉你的是，就算你练了这三大禁术，修到臻元之境，也打不过咎祖，依然不是它的对手。” “这还用你说？我又不是没跟他打过，练了确实未必打得过，但是不练就肯定打不过。” “我跟它斗了这么多年，我很确定，要想赢它绝不能靠实力，还得依仗方方面面，一筒是一个突破点，但绝不是唯一的点。” 萧炀略显得意地一笑。 “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三个多月前，我赢了它一次。” 不知是萧炀的嘲讽令公孙纳无语，还是公孙纳在思索怎么样回怼。 言毕，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只能隐约听到公孙纳平静又缓慢的呼吸声。 也就是萧炀现在不忙，但凡换一个没有耐心的人，这电话是接不了一点，早就挂了。 “你以为……这七世以来，我没赢过它一次？” 原来，公孙纳是在回忆。 萧炀的笑意迅速消失，嘴角沉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笑到最后的才算赢？” 一百多年的岁月里，公孙纳也好，公孙靖也罢，跟咎祖大大小小不知斗智斗勇过多少次。 其中当然有赢过或者打成平手。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今天你跟他每人打了对方一拳，明天他开着大卡车把你撞飞。 今天你让他走路绊了一下石头，脚下趔趄，明天他让你从三楼摔下去鼻青脸肿。 这能叫你赢了？ 这叫自欺欺人，这叫惨遭玩弄。 在终日时间的社会网络上，这叫被人钓成了翘嘴。 公孙纳肃声问道： “你怎么赢的，跟我说说。” 萧炀将那次在孟中华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包括怎么提前布局，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讲述了出来。 当说到当年那个背柴火的农民老伯竟是咎祖之时，电话那边公孙纳直接咳出了声。 萧炀这才意识到，公孙纳也不知道咎祖有神舍临身这个手段。 直至说完最后一个字，公孙纳深吸一口气，给出了六个字的评价。 “好设计，好胆色。” 萧炀得到公孙纳的夸奖，并没有半点喜悦。 “那次它不仅降临到那个环卫工人身上，还动了手，必然有不小的损耗，可我这段时间还是不敢半点放松，就连接任务下盘都在规避它的推算。” 公孙纳语重心长地道： “没用的，萧炀，我哪一次不是慎终如始，哪一次不是一败涂地？ “三个多月前的那次对弈，你是赢了，可我敢断定，不久的将来，你必然会因为那一次再败在它的手上。 “而且……它一定会让你败得比它那次更惨，让你体验到更大的痛苦。”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萧炀也就是笑笑不说话，甚至笑都懒得笑。 可这是公孙纳。 他的话，萧炀很能听得进去。 就像一个学霸在给你讲授错题经验一样。 萧炀神色凝重，眉眼之间像是夹杂了无比复杂的思绪。 “如果不是一筒，那次我赢不了，想胜它，只能不走寻常路，我知道它一定会还击，所以这三大禁术我就更加要学。” 公孙纳黯然道： “我比你活得长，比你更懂得如何接受失败，我的容错率也比你更高。 “你不同，你夺了庚子八仙的气运，接了中行独复的因果，担子太重，时间太紧，你没有什么试错的机会了。 “我只希望你到时候……能挨得过去吧……我会帮你的。” 萧炀找了个走廊旁的长凳坐下，沉声回道： “你要帮现在就要帮了，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通话另一头响起公孙纳的一声淡淡浅笑。 “还好，还好三个月多那次你赢了，不然今天这电话打完，你连睡都睡不着。” “你再给老子当谜语人我就把你的未央宫和寝宫都砸了，让你睡都没地方睡。” “你真想不到？你以为它为什么来拿你的幽萤和烛照？” 此言一出，萧炀脑海中像是有一个鞭炮炸响，感觉有一团迷雾在慢慢散去，脸上的表情也怔了一瞬。 接着，公孙纳再次开口，给萧炀脑海里扔了一记重磅炸弹。 “使用那三大禁术，会损耗使用者的……功德。” 第708章 烦死了 功德。 这是一个比因果更加玄乎的东西。 因果还能有一缕踪迹可循，虽飘渺玄奥，但总有超凡之人能以精妙之法略窥一二。 功德这个东西，就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了。 你做了一件好事，攒了功德。 首先你得确认这真的是好事。 你做的这件好事会不会引起更大的坏事？ 那你的功德还有吗？ 其次就算那真的是一件板上钉钉的好事。 那么这件好事你能攒多少功德呢？ 因果难以量化。 你今天种下的因，来日会产生多少的果，谁都说不清。 但真到了那一天，起码可以以相同的方式去返还这个因果。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有个人救了你一命，这就是因，日后那个人遇到生死危机，你也救他一命，这就是果。 起码在理论层面上，这段因果是相等的，也就相对量化了。 而功德，不是难以量化。 是无法量化。 你今天扶了老奶奶过马路，请问，攒了多少功德？ 你明天考试偷看了同桌的答案，请问，又亏了多少功德？ 能抵掉你昨天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功德吗？ 人这一辈子，再好的人也难免会做一两件错事，再坏的人也难免会做一两件善事。 功德的积攒和亏损，就是老天爷来了也只能去记录，无法去说明。 也没有人能知道自己的功德到底是正，还是负。 就算是览业之术，也只是能区分好的因果还是坏的因果。 却无法具体看到功德的多少。 比如一个人身上的因果线泛起了绿色，这并不就代表他此刻的功德就一定是正，只是说有一些善事的因果在他身上，而这些善事的功德，却未必会算在他身上。 而当一个人身上的因果线很粗，且非常的绿，那基本上可以确定这个人功德为正，且功德不少。 不太可能那么多善事的因果全都没算在这个人身上，概率太低。 一个普通人，因果线通常都是拇指左右粗细，绝大多数是纯白色，偶尔沾点点绿或者红。 一些高官、明星、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因果线能达到水桶粗细，有时会出现红绿色都有的情况。 毕竟想要爬到一定的高度，不做几件坏事，是上不去的。 而这时，就很难分清这个人到底功德是正还是负。 作为禁术的览业之术已然足够逆天，却只能变相给功德定性，而无法定量。 关键的是，览业之术不能看到使用者自己的因果线。 这点才最麻烦。 只能找一个同样修了览业之术的人，二人互看。 在听到公孙纳说出功德二字之后，本来坐在长凳上，两手搭着膝盖的萧炀顿时挺直了身体。 他明白了。 为什么咎祖煞费苦心也要拿到幽萤和烛照。 在初步习得览业之术，知道这术法能看到因果之后，萧炀就心生猜疑。 他清楚咎祖有好几门神通，像能在大道轮回中复活的不灭轮复、穿越时间线的玄影跃迁、降临意识于普通人的神舍临身。 这些神通都是因果层面的能力，跟览业之术在本质上有类似之处。 难道……一筒和咎祖，是同一个层次的存在？ 今天得到公孙纳的这个回答，印证了萧炀的猜想。 也就是说……咎祖使用这些神通，同样要损耗功德！ 那作为万古之绝恶，咎祖都他么坏到骨子里去了，是坏这个字的鼻祖。 哪里来的功德？ 它是没有，有不了一点。 但功德这玩意吧……可以借。 因果，不止生物会有，死物一样会有。 而功德，只有生物才有，死物没有。 除了一种很特殊的死物。 除咎师的命宝。 除咎，只要是正常的流程，都是毫无疑问积攒功德之事，那么作为除咎师的命宝，也同样会跟着积攒功德。 只不过除咎师一死，因果消散，这些功德也就没了。 可总有些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修了转命之术的除咎师。 本来正常的身死道消，命宝便归于凡物。 可修转命之术的除咎师，不是真的死，而是将这一世的因果转嫁到了下一世身上。 这样一来，上一世的命宝，就依然还有着大量功德。 像扶光和望舒这种顶尖除咎师，命宝更是有着难以估计的海量功德。 所以！ 咎祖才会费尽心机抢夺幽萤和烛照！ 他娘的这狗比东西！ 我们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功德，你要抢过去，还要用来戏耍我们？ 老子给你脸了是吧！ “艹！” 萧炀气得爆出了一句粗口。 聪明人的沟通不需要太多话语。 一两句话，甚至一两个字，就能想明白很多事。 比如萧炀就通过公孙纳那一句简短的回答，自己想通了这么多。 公孙纳等了萧炀很久，结果听到这么个字，淡淡回道： “你这是骂我还是骂它？” “都骂。”萧炀没好气地道：“要不是你诓老子，我用得着这辈子遭这么多罪？早死了多好，前两天月圆之夜老子屎都差点痛出来了。” 公孙纳哑然失笑。 “正好借此机会，反思反思你这一世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有没有攒到功德。 “你这次下盘第一次用，应该问题不大，毕竟你葫芦里还有幽萤和烛照，你自己的功德不够了，可以借上辈子你自己的和望舒的。” 萧炀动了动唇，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这玩意说借就借的？幽萤和烛照要是不借怎么办？” 公孙纳轻描淡写地道： “借肯定有方法，至于什么方法就得靠你自己摸索了，没事，你脸皮厚。” 萧炀略感诧异：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我又没用过，要不你去问咎祖，它用过。” “我再给它拿点水果和礼品，祝它长命百岁。” 公孙纳被萧炀逗笑。 “哈哈哈哈，对了，你能学到三大禁术，说明司佻还是点了这个头，他那个老屁股，肯定不会明面上让你去练，估计又是搞睁眼瞎那一套，暗中指引你去。 “你没选择去问他，而是来问我，那就表明司佻也练了。 “他平日里极少出手，或许是珍惜功德，那么他或许会知道借功德的方法，你可以想办法套套他的口风。” 萧炀唉声叹气道： “从他嘴里套话，比从他手里赢钱还难，耗功德真是麻烦。” “你要不再去问问红中。”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疯了。” “也许他知道，只是没有功德可以借呢？还有……”公孙纳抛出了一个很深刻的问题，“借了，要不要还呢？” 萧炀翘起二郎腿，双唇微抿，眉头紧锁。 “烦死了，本来只有一个问题，现在倒好，变成了一堆问题，算啦，我自己慢慢想吧，挂了。” 第709章 挂中挂 萧炀挂完通话，背靠在走廊的杉木柱上，陷入沉思。 他想起了在精神病院临走时，红中说的那句话。 “以你这悟性，怕是肯定能习得，那就一定要注意，不可挥霍，若你能驾驭，便功德无量，若驾驭不了……” “驾驭不了会怎样？” “会到隔壁跟我当病友。” 红中在那时就提醒了萧炀，这三大禁术会耗功德。 那个提醒如果换一句话说，就是：你要想完全驾驭者三大禁术，就得功德无量。 功德无量。 无限功德？ 禁术就已经是挂了，给挂开挂？ 挂中挂？ 再开等下人都挂了。 在萧炀两世的认知中，功德这东西，就像人的胃一样。 你吃下去什么东西，它就给你消化成什么养分。 你无法去掌控，也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 当你察觉到它的存在，那就说明……你出毛病了。 在萧炀使用三大禁术时，优先是损耗他自身的功德。 当自身功德不够了呢？ 用不出来禁术？ 不会，你还能用，只是功德变成了负值。 这时候的你，就会…… 诸事不顺。 随着负功德越来越多，诸事就会越来越不顺。 这是天道所定，就连咎祖都无法改变。 所以咎祖要使用那些因果层面的神通，也会担心功德损耗带来的影响。 什么？ 咎祖作恶多端，功德早已是负无穷？ 不，它的功德为零。 不仅咎祖的功德为零，所有咎的功德都是零。 在天道的定义当中，咎并不是生物，只不过是混沌之中的一抹浊气。 只是人类和除咎师给了它们一个恶的标签。 咎这种东西，必须要靠吸食人类本源才能活下去。 就和自然界里的花儿需要阳光和水分才能存活一样。 咎要以人类本源为食，人类就组织了除咎师与其对抗。 仅此而已。 咎没有人类那样的七情六欲，顶多当了咎王之后有点小癖好。 它们一心一意侵占时间线，只为有更多的本源可以吸收。 甚至还会圈养人类，让人类繁衍，以供它们自己吸食，就像人种庄稼是一样的道理。 那它们残害人类，折磨人类，不是恶吗？ 那人类还会把鸡做成白切鸡、盐焗鸡、黄焖鸡呢。 对鸡来说是恶，对人来说是饿。 立场不同，功德根本就说不清楚。 可是咎祖如果要使用因果层面的神通，那天道就不允许了。 你敢用，就敢扣你的功德。 一扣，即便是咎祖，诸事不顺一样会很难受。 想放火偏偏下雨了，想睡觉偏偏失眠了，想看戏偏偏演砸了…… 更重要的是，咎祖是万咎之源。 它一不顺，所有的咎都会不顺。 故而它才想方设法要拿到幽萤和烛照。 从这两样含有大功德的珍宝上借功德，就能更加肆无忌惮地使用因果层面的神通。 而作为除咎师，功德损耗过多，发现自己诸事不顺了，会怎么办？ 第一时间当然是想着攒功德。 怎么攒呢？攒了多少了呢？能用几次三大禁术呢？ 再往深一点说，假设你的功德是正的，就不会遇到不顺的事了吗？ 当然会，谁的一生都不可能一帆风顺。 那怎么区分是因为功德变负了引起的不顺，还是正常的不顺呢？ 很遗憾，无法区分。 这也正是红中疯掉的根本原因。 不能正确对功德进行评估，就会整日疑神疑鬼，怀揣不安。 今天打麻将输惨，一输三，各种被人截胡。 我功德负了？ 又或是下盘时一场激战，被迫使用了多次三大禁术。 我功德负了多少了？ 不行，我要赶紧攒功德。 我功德正了吗？ 久而久之，红中就陷入了这种魔怔的状态中。 四处想着要攒功德，甚至出现干扰其它时间线正常历史进程的离谱事情。 红中曾去到一条时间线的古代平行世界，知道即将发生一场大战，双方几十万军队对垒，必然死伤惨重。 他竟然去劝和，动用元力震慑不让打。 最后导致那条时间线因果熵过载，衍生出了新的时间线，混乱无序，滋生了大量的咎。 当时抹雀楼几位高层也知道红中状态出了问题，却不知道红中为什么变成这样。 只能将原因归结在一筒留下的三门术法上面。 无奈，九寰局劝说无果，便下令捉拿红中，强制其归源，将那三门术法变成了禁术。 说到底，红中就是得了严重的功德焦虑症。 萧炀背靠在杉木柱上，翘起的二郎腿在有节奏地摇晃。 他今天才第一次用三大禁术，就已经开始有点担忧用了多少功德。 看来这几门术法确实不是常人所能练。 他抬起右手，将手掌放在左胸处，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开始回首过往。 活了这二十来年，我没干过什么坏事吧？ 小时候跟其它年纪同学打架？ 偷喝覃爷爷的酒？ 捉弄隔壁桌的女同学？ 萧炀扪心自问，很有自信。 嗯，我是个好人，我功德肯定是正的。 只用了一次览业之术，不会这么快就耗光了吧？ “唉……” 萧炀轻叹口气。 这术法这么逆天，他么的那要是真耗光了呢？ 那以后还用不用了？ 要是知道借功德的方法，就好了。 上一世扶光和望舒除咎无数，尤其望舒，推动建立四大学院，积攒的功德一定不少。 那司佻和红中会知道吗？ 萧炀莫名觉得心烦，还有点反胃。 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决定尽量少用三大禁术，目前以钻研为主，同时日常当中多攒些功德。 可怎么攒呢？ 去买个木鱼来敲？去寺庙里捐钱？ 萧炀起身，挠了挠头，往任务房走去，准备跟伍妄复命。 谁料他刚走到任务房门口，伍妄嗖的一声闪了过来，高声大喊，差点把萧炀耳膜震破。 “干得漂亮！天葫！真给我们抹雀楼长脸！丙级完成了乙级任务，这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头一回呀！” 任务房里的其他抹雀楼成员都围了上来，表示祝贺。 “天葫，牛逼啊！” “你怎么干掉那个魂咎的？听说你找出了它的命门？” “恭喜恭喜！后生可畏啊！” 萧炀被这突如其来的围观弄得一脸懵。 我就打了个电话，这事都传开了？ 伍妄见萧炀不明所以，拍了拍他肩膀。 “青衿坊的缙绅都把经过发在官方平台上了，各大组织都对你大力称赞呀！回头我跟首领申请一下，看能不能给你弄一个额外奖励！” 萧炀讪笑道：“不必了吧，也就是运气好，缙绅才是真大腿。” 实则心里早就骂开了花。 缙绅你个大嘴巴！ ———— 还有没有未加入组织的朋友，企鹅代码看这里，漆吾巴吾幺幺吾巴叁，巴溜零巴幺吾巴巴吾。 第710章 甲九限五 萧炀这个名字的热度，随着白鹿学院复学成功，萧炀加入抹雀楼，已经渐渐降了下去。 这三个多月以来，几乎没有再听到过关于这位第一天骄的消息。 如今，一次下盘，直接将天葫这个誉名的热度重新拉了起来。 不少之前不知道萧炀誉名的人，现在知道了。 而萧炀本人则叫苦不迭。 各位大佬们求放过。 别再给我搞这种高帽子了。 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上哪多搞点功德。 有一条准没错，作为除咎师，多除咎肯定就是攒功德。 这和咎吸食人类本源不同，一个是为了自己生存，一个是为了帮别人生存。 于是，萧炀开启了疯狂下盘模式。 各大组织的人也都知道了，萧炀成为了抹雀楼的天葫，正在刷新着各种下盘记录和创造着各种第一次。 丙级干掉乙级咎。 下盘活捉成功率百分之百。 旧盘最快下盘回归时间47分钟56秒。 这个时间是什么概念？ 有些手脚磨叽或者不入流组织的成员，甚至连膜都还没打完。 新盘最快下盘回归时间7分21秒。 7分钟，扣掉串点来回2分钟，从寰枢到坐标点来回2分钟，也就是说萧炀连定坎加活捉咎一起只花了3分钟。 …… 青衿坊总部，服饰一条街的路边。 一个皮肤暗黄，拿着一把三棱刺刀在手上把玩的年轻男子，看着界卡官方平台上关于天葫的各种消息，淡淡一笑。 “真是到了哪都那么令人不爽，又偏偏还撵不上。” …… 元易宫总部，义辕安保公司。 一位亚麻黄色头发的男子推开自己的单人宿舍门，解开制服挂在墙上，去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双手捧起一掬水，泼到脸上搓了几下。 还顺带往后捋了捋头发。 望着镜中的自己，男子目光坚毅。 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却跟那个人差距越来越大。 嘭！ 男子一拳敲在洗手台上，在心里暗暗发誓。 除咎一途终有尽，既然差距越来越大，那就……顶峰相见！ …… 南柯某个山峰之上，一袭绛紫色长袍的唐宋坐在一处悬崖边，额间散落的一缕长发随着山间的清风缓缓飘动，嘴中哼着小曲。 “哎呀，当年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小屁孩，现在都变成大人物咯。” 这位难得有清闲时光的当今天下第一人，也听说了天葫最近的事迹。 “唐天颂！” 一声女子的暴喝从远处传来，原名恐惧症犯了的唐宋猛地一激灵站起。 咻！ 元明清出现在唐宋身后。 她身着一袭素雅青衫，袍袖随风轻轻拂动，脑后长发用一支玉簪束起，琼鼻微皱，双眉紧蹙，捏着唐宋的耳朵斥道： “让你给我找碎盘找碎盘，这都找了多久了！还没个动静！怎么，你到了甲九就不管我了是吧？” 唐宋连忙求饶。 “痛痛痛痛！老婆你先放手。” 元明清重重哼了一声，松开唐宋的耳朵，双手交叉抱胸。 唐宋谄笑道：“嘿嘿，我这不是刚下盘回来嘛，刚看了会消息，刷到天葫就多看了会，这小子现在可牛逼了，把我当年的好多记录都破了。” 元明清没好气地道： “破了就破了呗，你还指望你那些记录能留多久？ “你这前浪被拍在沙滩上才是好事，说明后起之秀更胜一筹，除咎界的未来才有希望，要是一代不如一代，那还有什么搞头？” 唐宋笑呵呵道：“是是是，老婆说得有道理，那个……碎盘我看好了，感觉强度挺大，时间线代码发你了，你看看行不行。” 元明清放下抱在胸前的双手，收敛神情，眉眼之间浮现一抹凝重。 “你说……我们这一代，能有第六个吗？” 第一次辟元战役，除咎师阵营有五位甲九臻元之境强者。 第二次辟元战役，也是五位甲九臻元之境强者。 从刚刚突破甲九，到臻元之境，中间还隔着八个窍穴。 这八个窍穴只能静待天衍，非人力可破之。 而这个过程所需要的时间，一般来说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 有些奇怪的是，两次辟元战役除了五位臻元之境强者外，就连一个甲九都没有。 是一个都没有。 最高也就甲级八阶巅峰。 好像天道上了一层枷锁一般，只要甲九之人数量到了五位，天幕就无法再开启。 除非有甲九之人陨落。 这个推测有一定的道理，却并没有什么证据。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天定，总之这件事许多除咎师都讨论过。 将其取名为： 甲九限五猜想。 目前除咎师阵营甲九之人有四位。 唐宋、燕无介、定风波和宫先生。 不管甲九限五猜想是真是假，这第五个甲九之位都至关重要。 有了五位甲九，从前两次辟元战役的经验来看，就起码有了跟咎类大军全面对抗的资本。 而现在除咎界当中，达到甲八巅峰，有冲击甲九资格的有三人。 古朝会元明清、元易宫首领嬴丞和千秋辞第二强者破阵子。 在萧炀从滁洲苏醒后不久，元明清就开始闭关，还在碎盘伏击过盘鸠一手。 只可惜那次被七杀的手段阻止，没能破甲九成功。 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大半年的时间里，元明清都没接下盘的任务，一直在找碎盘闭关修炼。 然而环境恶劣到一定程度，又适合元明清淬炼功法的碎盘并不好找。 期间她更换了三次，每次都感觉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大半年以来，古朝会的下盘任务指标就全部落在了唐宋一个人身上。 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连元明清那一份一起做了。 顺带还要帮元明清找新的碎盘。 没办法，女人嘛，口味是比较挑剔。 唐宋也迎来了跟元明清结婚之后少有的单身时光。 所以他很珍惜，一直在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指标。 想着尽快搞定，去找个旧盘喝顿花酒，或者找个新盘的酒吧，叫几个小妹…… 地方他都选好了！ 就等着看完官方平台有没有什么大新闻，然后立刻出发。 结果老婆回来了。 无奈，唐宋只能乖乖交出新的碎盘代码，想赶紧打发走悍妻。 一谈到甲九限五猜想，唐宋那唯唯诺诺的孬样瞬间消失，双目骤凝，威严立显。 “我才不管有没有第六个，若天要挡我老婆入甲九，我就斩了这天！”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元明清才会表现出女子的柔情一面，一双明眸带着仰慕和淡淡的喜悦。 “嗯，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唐宋再次切换气质，笑得有点狡黠猥琐。 “老婆，你这一闭关又不知道多久，你看萧炀这家伙这么有出息，咱俩是不是也生一个？绝不比他差。” 元明清脸上闪过一丝娇羞。 “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咱们试了这么多年，不都没动静嘛，百里霜说了，咱们的孩子气运太逆天，很难怀上的。” 唐宋笑眯眯地搓着双手。 “可能是姿势不对，而且之前都在室内，感觉压抑得很，这里地势开阔，不如就地来个野……” 元明清立刻出声打断，含羞而躲，唯恐被唐宋逮住，避之不及。 “你想得美！走了！” 咻！ 偌大的悬崖边，只剩下了唐宋一人。 他咧嘴一笑，眼里有抑制不住的狂喜。 方才他是故意说那些话，要是元明清答应了，那二人就就地重温一下激情燃烧的岁月。 要是元明清不答应，肯定就会赶紧离去，不会耽误他喝花酒的时间。 “我来了我来了……” 当今的天下第一人，带着满脸坏笑，朝远方飞去。 第711章 年会 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抹雀楼总部大门口的两棵黄葛树，落了许多叶子，将整片街道都盖上了一层寂寥。 冬天到了。 萧炀来到抹雀楼已经五个多月。 从上一次使用览业之术打败乙级魂咎之后，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萧炀一直在勤勤恳恳地下盘除咎，尽量接有难度的任务，乙级一阶的咎又抓了几个。 只不过没有第一次那么轰动。 跟前三个月不同的是，萧炀基本没有片刻停歇。 如果没有高难度任务，那就有合适的就接，跟自己元力等级相同的下盘任务他也接了很多。 不挑，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苍蝇再小也是功德。 在没弄清楚借功德的方法之前，萧炀只能尽可能攒自身的功德。 这一个多月的时光里，萧炀算是进一步理解了为什么红中后面会疯掉。 现在的萧炀，就连拉屎时多扯了一张纸都会不由自主在想： 会不会少用一张纸也算攒功德？ 节约用纸啊！ 然后果断撕下那张多出来的纸放进耀深葫里存起来，下次用。 诸如此类的反常行为，小新和闵齐见了很是疑惑。 “天葫这是怎么了？这么持家？” “不知道，总之是有点奇怪。” 这天，小新去玲珑厢中特训归来，推开房门，看到萧炀正在弯着腰拖地，出声调侃道： “天葫，当代好男人，南柯好舍友。” 萧炀有苦难言，埋怨道： “皮痒了是吧？还不是你太懒，下次见到唐宋必告你一状。” 小新脸上一僵，赶紧去拿抹布开始擦厨房灶台。 “别别别，我这不是时间都放在修炼上了，这住的地方，不是能住就行了嘛……” 萧炀直起身来，两手搭在拖把顶部。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从小山里长大，风餐露宿，你师父把你放新盘里放了两年，就是让你入世体验，对自己有点追求行不行？” 小新咧嘴笑道：“我有追求啊，今晚年会我追求拿到那个特等奖，嘿嘿。” 除咎师，是一份职业。 不像学生有寒暑假。 九寰局的规定，除咎师全年无休，但不强制上班时间，只要每个月完成任务指标就行。 然而只是刚刚完成任务指标，就拿不到额外奖励，修炼资源也就会少。 这就需要除咎师自行斟酌怎么去安排时间。 相对桃源中的大部分工作来说，除咎师还算比较自由，但也比较危险。 像春节这个华夏最重要的节日，如果除咎师在这一天有指派任务，仍然要下盘。 没有任务那就可以回桃源和家人团聚。 大部分的组织都会在除夕前举办一次年会，总结一下一年以来的工作，展望一下未来，增加一下组织凝聚力，活跃一下组织氛围。 今年抹雀楼的年会，还是传统流程。 吃火锅，吃完打麻将。 除去下盘的和回了桃源的，今年报名参加抹雀楼年会的成员一共128位。 打麻将实行淘汰制，抽签四人一桌，第一轮打四把，每桌赢最多的那个人晋级，剩32人。 32人再抽签四人一桌，进行第二轮，打八把，还是每桌赢最多的那个人晋级，剩8人。 第三轮还是四人一桌，打十六把，不过是每桌赢最多的前两名进入决赛。 决赛打三十二把，打完决出前四名。 从第一名到第八名都有奖品，柯点、稀释元晶、丹药等等。 除了前八名获奖以外，每年年会都还设有一个特等奖。 奖励纯元晶和巨额柯点。 获奖条件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 在打麻将期间，不管第几轮，如果能用自己的誉名自摸胡牌，便是中了特等奖，不限次数。 比如首领司佻，如果他用四条这张牌自摸，就获得特等奖一次。 伍妄，五万。 齐潼，七筒。 以此类推。 而像闵齐这个暗刻的誉名，就必须要手里有三张一样的牌，摸到那第四张自摸，就算成功。 比较悲催的是白板、东风和南风这些人。 在巴渝市的麻将当中，没有东南西北中发白，只有条、筒、万。 针对这些誉名无法胡牌的成员，司佻专门给他们定了个特等奖额外获奖条件。 今晚麻将活动中能累计三次海底捞月，就算获奖。 海底捞月，意思为摸到牌墙最后一张刚好自摸。 这难度就不算小了，有时打好几个小时，都难有一次出现。 年会之前是晚宴。 说是晚宴，其实就是在总部一楼大厅吃火锅。 聚餐当然得要喝酒，大冬天喝点白酒，暖和身子，提高兴致。 一年下来，大家都不容易。 各诉各的苦，各吹各的牛。 各端各的碗，各搂各的妞。 晚宴最上方左边那桌，坐着一众抹雀楼高层领导。 白板正和南风搂着肩把酒言欢。 “你跟你哥差几分钟，怎么你比他帅这么多？” 南风憨笑道：“可能是我一脚踹我哥脸上把他踹出去的。” “哈哈哈哈哈哈！”白板捧腹大笑。 东风在一旁插嘴：“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天天拉着我熬夜打游戏看小说，咱俩能不到四十就秃了吗！” 南风摇头晃脑，“秃了也比你帅。” 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的白板忽然笑意顿止，双瞳微颤，好似看到什么很可怕的东西，身体不禁往后缩了缩。 东风诧异道：“你干什么？” 白板慌慌张张拿起碗筷，“真是手捧鸡儿——完（玩）蛋 了，溜啊！天葫来敬酒了！” 东风南风闻言，赶紧回头一看。 只见萧炀拿着一个五钱杯，提着一箱白酒正面带微笑正朝这边走来。 凡是喝酒，就是萧炀的主场。 这五个月，萧炀那夸张的酒量早就在抹雀楼无人不知。 但凡有饭局，说是跟天葫喝酒，无不闻风丧胆。 白板甚至开玩笑说，现在一看到天葫就想吐，还给天葫取了个外号。 葫不醉。 东风南风两兄弟见到萧炀手上那一箱白酒，两腿发颤，也想跑路。 可萧炀提前逮住了白板。 “我的好哥哥，去哪？” 白板尬笑道：“上个厕所。” 萧炀双眼微眯，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笑容。 “拿着碗筷去上厕所？” 没溜成功的东风南风在一旁取笑道：“哈哈哈哈哈！白板，你是准备拉碗里还是准备去厕所吃饱了再回来？” 白板一时失语，“呃……” 萧炀一把勾住白板脖子，“走走走！咱哥俩多整几杯。” 白板咽了口口水，浑身细胞都在拒绝。 “不是，一会还打麻将呢！” “浮生能几许！莫惜醉春风！” 就这样，萧炀在打麻将之前把几位赌术厉害和地位高的领导们都加了一层微醺buff。 第712章 吐桌上二百 酒足饭饱，火锅撤掉，桌面打扫干净，上面的盖板一掀，露出下面的自动麻将机。 小新在抹雀楼待了五个月，麻将规则早就摸透了，还特地跟司佻申请了一个活动专用誉名叫杠上炮。 在巴渝市麻将当中，杠上炮指的是一家开杠之后打出去的牌被另外一家胡了，胡的那一家加一番，放胡那一家的那个杠不能算钱。 这个概率其实不低，巴渝麻将有种模式叫血战到底，第一个人胡了撤出牌局，另外三家还能继续打。 第二个人再胡了，剩下两家还继续打。 然后这两人有一家胡了，这把才算结束。 也就是说每一把牌有三家能胡牌。 血战到底当中，杠上炮很常见，小新的机会并不算小。 闵齐就比较无奈了，他的麻将技术本来就一般，还…… 跟幺鸡分到了一桌。 用白板的话说就是曹操遇蒋干——倒了大霉。 年会活动第一轮正式开始，哗啦哗啦的麻将声此起彼伏。 巴渝麻将的节奏很快，抹雀楼的成员们又经常打，没有新手，第一轮四把很快就要结束了。 白板那桌有一位女成员，名叫杠上花。 毕业于青鸾学院，比萧炀大了六届，今年二十八岁，乙级一阶，天赋很不错，人长得又漂亮，性格也不矫情，在抹雀楼里很受欢迎。 她的誉名在这次活动中比较占便宜，因为巴渝麻将打法里，有一个杠，胡牌就加一番，杠很值钱。 所以杠上花的概率很高。 但……还是奈不住白板手气好，技术也好。 三把下来，白板一家赢三家。 第四把刚码好牌，白板对着杠上花笑嘻嘻道：“花花~你要什么？我打给你碰。” 抹雀楼里追杠上花的人很多，在桃源里对她有意思的人更是快把她家门槛踏破。 可是就没有一个她满意的，至今还是单身。 白板大了杠上花快十岁，年近四十，也是单身。 他就经常喜欢去调侃杠上花，没事找她聊两句，逗逗趣，解解闷。 杠上花笑盈盈道： “我没有对，你打给我杠好不好？我不收你杠钱，拿了特等奖分你一半。” 白板爽快答应。 “好，我专打生张（麻将桌上没出现过的牌）。” 又摸了几圈，杠上花还是没杠出去，白板再次轻笑道：“花花，咱们抹雀楼呀，真是黄赌毒都齐了。” 杠上花蹙起一双秀眉，“咱们不就是占个赌字吗？另外两个是什么？” “幺鸡啊，他还不黄？” “呃……那毒呢？这东西可不能碰。” 白板把白皙的脸庞凑了过去，扬起坏笑。 “你呀，你就是让我上瘾的毒药。” 杠上花手气不好本来就挺郁闷，还被白板这么出言调戏，更加无语，翻了个白眼。 “喂，很下头啦，恶不恶心，打牌啦！” 白板耸了耸肩，笑眯眯道：“下不下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要去下一轮了，自摸，对对胡。” 杠上花撅起嘴，“你很讨厌哎！” 第一轮只打四把，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结束了。 小新、闵齐都惨遭淘汰。 萧炀顺利晋级下一轮。 第二轮有32桌，打八把。 第一轮被淘汰的人有不少都留了下来围观，想看看第一个特等奖何时出现。 俗话说得好。 观棋不语真君子。 观麻将不语…… 那恐怕只能是哑巴了。 喜欢打麻将的人看别人打麻将，很难忍住不插嘴。 最多就是在比较后面的地方小声地说，不让本人听见。 而在这次活动当中，要是大声喧哗就会被裁判警告。 既然是打麻将，就肯定不允许用元力，不然对等级低微的人就不公平。 为了保证大家都是普通状态下进行活动，有一个人便被请去当了裁判。 伍妄。 这位抹雀楼实力第二的精神大爷，眼睛时刻瞪得像铜铃，没人可以在他眼皮底下耍心眼。 而且他自己对打麻将兴致并不大，或者说已经打腻了。 他喜欢斗地主。 一开始还有新成员陪他玩，后面就没啥人跟他一起斗了。 因为总是被街坊邻居投诉扰民。 实力够强，地位够高，还不爱打麻将，简直是年会活动的天选裁判人。 第二轮正在激烈进行中。 很巧，萧炀和南风分到了一组。 这位光头大哥，萧炀在这五个月里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打膜很专业，说明国学学得很扎实。 跟他哥东风一样，两兄弟都为人憨厚友善，好说话，就是有点刺眼睛。 南风牌技还算不错，然而萧炀是跟幺鸡学的本事。 打了五六把下来，萧炀和南风稳居此桌前二。 最后一把，南风还落后于萧炀少许积分，但要是这一把南风先胡，萧炀不胡，南风还是有机会反超晋级。 轮到南风摸牌，他大手一搓，双眼跟着眯起，眉头也跟着皱起，像极了一副要把麻将搓冒烟的架势。 “三筒。” 没摸到想要的牌，南风眉眼顿时舒展，将牌打了出去。 轮到萧炀摸牌，他也没看牌，用中指轻轻一搓就知道是哪张。 “六筒。” 没人喊碰或者杠，也没有放胡。 轮到萧炀下家，他摸到了一张七条，不要，打了出去。 “胡！边张七条！” 南风将那张七条拿到自己身前，兴奋大喊。 他胡的牌型叫幺九，在巴渝麻将当中番数很高，就算萧炀接下来第二个胡牌，也未必能超过南风的积分。 胡了牌的南风略有些得意地朝萧炀扬了扬眉。 结果萧炀淡定地伸出手将南风面前的七条拿回了自己身边，也对南风扬了扬眉。 “不好意思，一炮双响，我也胡。” 南风傻眼了，他知道萧炀在做清一色。 这么一算，好像积分刚好超了自己几分。 抹雀楼的成员，别的不敢说，赌品绝对是一等一的好。 这同样也是规矩的一种体现。 南风对萧炀竖了个大拇指，“厉害，被你绝杀了。” 萧炀缓缓笑道：“运气好运气好，以后帮我打膜可别挑一些破破烂烂的衣服。” “哈哈哈哈！”南风朗声笑道：“不会不会，顶多弄几顶发霉的假发。” 第三轮。 萧炀跟白板分到了一组。 一坐下来看到萧炀那张很能喝的脸，白板习惯性打了个干呕。 “哕——！” 萧炀咧了咧嘴角，“不至于吧？” 白板白刷刷的脸庞上泛起红晕，像是火烧云一般。 他赶紧对着胸口拍了几下。 “都怪你，非得逼我喝那么多，现在好了，打个干呕一阵白酒味，我自己都恶心到了。” 萧炀捂住鼻子，“你能不能行，要不先去厕所扣一扣。” 还没等白板回话。 嗖！ 伍妄像一阵风般闪了过来，如美声一般高亢大喊。 “吐桌上二百。” 第713章 商务打法 白板终究还是忍住了。 狠狠吞了几口唾沫，压下胃里的翻涌感和嘴里的白酒味。 白板，一个没到甲级就能加入抹雀楼高层领导队伍的人，并不只是会说几句歇后语那么简单。 他的牌技很厉害，而且很爱在打麻将时说些闲话，间接影响对手的心态。 到了第三轮，只剩下两张桌，八个人，没有一个是菜鸟，都是高手。 跟萧炀、白板同一桌的还有另外一位抹雀楼大佬。 齐潼。 这个微胖大妈，有着川渝地区女子典型的直爽性格。 做事麻利，做人麻辣，做你麻痹。 彪悍的性格，加上甲级实力，让齐潼一直都充当着老板娘的角色，管理着抹雀楼修炼资源和薪酬福利的发放。 没人敢有一句怨言。 在还没有麻将桌高的时候，她就懂了麻将的规则，是个老麻将了，牌龄恐怕比萧炀这一世的年龄还长。 第三轮正式开始。 这一轮打十六把，大概需要一个小时。 前两轮下来，一个特等奖都没有。 有些围观的成员喝了酒，醉意和困意涌上脑部，回宿舍睡觉去了。 两台麻将桌旁边还剩下几十号人。 萧炀这一桌的看客明显多过隔壁那桌。 因为隔壁那桌有司佻和幺鸡，这两位一个是首领，一个是公认赌术最强，没什么悬念。 齐潼晋级基本也没什么悬念。 好几年了，抹雀楼的这个活动，最后都是这三人进决赛。 铁打的三位大佬，流水的第四位冤种。 白板就当过几次这个冤种，被三位大佬摁在麻将桌上轮番摩擦。 打完前十五把，齐潼这桌，她的积分独占鳌头，已经提前晋级。 剩下就看是萧炀还是白板，他二人积分只差几分，也就是一把牌的事。 这种刺激的关键时刻，才能最能激发观众的观看欲望。 小新在后面怼了怼闵齐的胳膊。 “你看好谁？” 闵齐喝了点小酒，小脸微微发红，黝黑的皮肤之下，看起来像两团褐色的斑。 “当然是白板。” 小新愕然，“他不是总欺负你吗？你怎么叛变我们的舍友了？” 闵齐咂巴了一下嘴，“啧，就是因为白板总欺负我，我才希望他晋级啊，让他去被首领幺鸡他们虐，免得天葫去遭那个罪呀。” 小新恍然，“对噢，白板加油！” 第三轮最后一把开打没多久，齐潼爽朗笑道：“天葫打得不错啊，这么年轻，打麻将就这么老练。” 萧炀讪笑回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单纯还在新手保护期。” 白板适时地插了句嘴。 “何止是麻将技术，除咎天赋也夸张到逆天，我就没见过有人二十二岁就快乙级了，哪天把这瓶颈一破，就是妥妥的南柯最年轻乙级。 “关键还这么能喝，千杯不醉，嘴巴也会说，还长得帅，你还让不让其他人活？那些爽文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萧炀挑眉道：“你怕是很久没看过现在的爽文小说了吧？跟那些男主角比，我感觉我在里面连龙套都混不上，活不过三分钟。” 齐潼打出一张牌，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捏着一张麻将有节奏地在桌面旋转。 “除了跟幺鸡学了几个月，在桃源你跟长辈学过打麻将吗？” 萧炀摇了摇头，“没有，那时候光顾着玩了。” “玩什么？”白板好奇问道：“玩游戏还是玩同学？男同学女同学？” 萧炀淡淡笑道：“玩酒啊，从小我就经常偷我爷爷酒喝。” 又来了。 白板顿感胃里一阵痉挛，死死顶着喉咙才缓过来。 谈话期间，几人的打牌摸牌碰牌一直没断过。 这就是高手，能够一边瞎扯淡，一边把牌打好。 而新手，目光只会一直盯着自己的牌，捋半天捋不清，脑子还总想着该怎么胡。 “九万。”齐潼打出一个生张。 “杠！”对家的白板大喊。 杠了一张二条，白板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碰了二条。 “再杠！” 白板兴奋地搓了搓手，“金钩钓带三根，这要是自摸可爽了，好久没胡过这么大的牌了。” 而当白板的手碰到麻将牌墙之时，萧炀迅速伸出手将白板面前那四张二条里的其中一张拿到了自己身前。 然后露出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不好意思，抢杠，卡二条。” 白板双眼瞪得溜圆。 “这么早你就听牌了？靠！” 最终，萧炀凭借微弱的积分优势淘汰白板，顺利晋级到了决赛。 第三轮结束，齐潼拍了拍萧炀的肩膀，夸赞道： “打得不错。” 萧炀则双眸微动，他留意到齐潼起身时故意碰倒了她自己牌墙最边缘的两张牌。 一张七万和一张八万。 嗯？ 那她刚刚为什么要打九万出来给白板杠？ 齐潼展齿一笑，双下巴都了露了出来，经过萧炀身边时低声道： “我有个闺蜜，叫姚琼。” 萧炀双眉猛地上扬，诧异不已。 我靠？ 齐潼是田姨的闺蜜？！ 难怪，难怪刚才问我在桃源有没有跟长辈学过打麻将。 亏了亏了，亏大发了。 早知道还有这么层关系，能多领多少修炼资源呀！ 隔场休息结束，决赛要来了。 剩下最后一桌。 司佻、幺鸡、齐潼、萧炀。 司佻率先落座，将手中的保温杯放在桌台边缘的杯托上，动作慢条斯理。 接着又取下小圆镜片的老花镜，哈了几口气，在衣服上蹭了蹭，重新戴好，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老干部的姿态。 幺鸡坐在椅子上，叼着根烟，单腿踩在椅子边缘，姿势略有些慵懒。 “不到一年的新人能到决赛，还是头一回。” 萧炀淡然笑道：“还是多亏您老人家教得好。” 幺鸡漫不经心道：“麻将场上无师徒，当心点，小子。” 齐潼甩着湿漉漉的双手走到桌旁，玩味一笑。 “幺鸡，你可别看这小子是你教出来的就放水。” 幺鸡猛吸一口烟摁在烟灰缸里，边吞云吐雾边说道： “说我，你自己小心阴沟里翻船。” 齐潼不以为然，转向萧炀说道：“你可得注意点，不然真的会输到裤子都没得穿，酒桌上喝不过你，麻将桌上你可别想捞到一点好。” 萧炀两手一摊，无奈笑道：“三位大佬手下留情。” 决赛正式开始，打了没几圈，局势就明朗了起来。 三老教子局。 萧炀胡得比较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另外三位在轮着自摸。 齐潼依然翘着二郎腿，刚才第三轮时对萧炀的照顾荡然无存，骂骂咧咧道： “天葫你有没有搞错啊！首领都九张了你还打给他碰！等下自摸了带着我们一起赔！” 幺鸡也跟着无情吐槽。 “会不会打啊！这么后面了还打生张，教你的都忘狗肚子里去了！” 萧炀左瞟一眼，右瞥一眼，没有回嘴。 倒是后面看戏的人最过瘾。 小新低声道：“白板，天葫怎么被骂了？” 作为曾经坐在那个位置被骂的人，那种滋味白板再清楚不过。 “嘿嘿，你别看天葫在被骂，他精着呢，打的都是人情世故。” 一旁的闵齐不解，“什么意思？” 白板揉了揉闵齐的头，“年纪小不懂了吧，天葫那是商务打法，故意在给首领送牌，他反正拿不到第一，让首领稳个第一，自然有首领替他说话。” 小新挠了挠头，“不懂不懂，你们这些中老年人的世界真的很复杂。” 牌桌上，打了二十来把之后，萧炀被左右两边幺鸡齐潼的碎碎念弄得有点头晕，积分自然也是垫底。 “暗杠！”幺鸡扣起了四张四条。 此时，一直没有说其他闲话的司佻忽然开口，让脑袋里一团浆糊的萧炀瞬间提起精神。 “哎呀，我这把还想拿特等奖呢，你就把我的四条杠没了，这还让我怎么胡，我上哪再去借一个来？” 第714章 话里有话 借。 萧炀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幺鸡轻笑道：“首领，你就是再借一个过来，一副麻将也不能有五个四条，伍妄你看着点啊，别让首领出老千。” 司佻打趣道：“啊~好你个老烟枪，我说借你就还真防上了，这里所有的财产登记表上写的都是我的名字。 “我拿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连借都算不上吧？直接就可以拿，用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借呢？你说对吧，天葫。” 这个点名，让萧炀更加确定司佻说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他抬头一看，对面坐着的司佻微微垂首，露出下眼白，老花镜滑落到鼻尖附近，一双深邃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用自己的东西……怎么能叫借……直接就可以拿…… 这是在告诉我，烛照本就是我的东西，功德根本就不存在借这一回事！ 萧炀脑海中像是炸响一记惊雷！ 高啊！ 麻将桌上传秘籍是吧！ 又搞这一套，红中是这样，司佻也是这样！ 心中掀起波澜，表面上萧炀还是笑嘻嘻道：“对对对，首领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当小的就认真听就是了。” 司佻偏头看向幺鸡，“你看，你这觉悟还没有天葫高。” 幺鸡满不在意地瞥了萧炀一眼，继续打牌。 意识到司佻在跟自己讲述借功德的方法之后，萧炀就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麻将上，仔细留意着司佻说的每一句话。 导致打牌也比较随意，齐潼和幺鸡又加大了吐槽力度。 后面站着的白板连连咋舌，“啧啧啧，天葫真是有天赋呀，比我看得透……” 小新茫然问道：“又怎么了？” 白板指了指麻将桌方向，一本正经地道：“你们看他，现在连自己的牌都不打算管了，基本在瞎打，反正拿不到第一，就干脆演都不演一下了。” 小新听完更加疑惑，“我不懂，这样不会显得太假吗？” 白板伸出一根手指在小新面前摇了摇。 “你想，就算萧炀认真打，结果会有改变吗？到时还是免不了被幺鸡和齐潼一顿阴阳怪气，他是真想得开，你呀，跟他的境界还是飞机上钓鱼——差得远了。” 小新深感不明觉厉。 却不知萧炀的情况跟白板所言完全不一样。 又打了几把之后，司佻积分的优势已经很明显，超过第二名的幺鸡不少。 萧炀暗自腹诽： 怎么手气这么好，这老屁股不会偷偷用览业之术了吧？ 不至于吧？为了打个麻将耗功德？ 览业之术使用时没有元力波动，伍妄也看不出来。 这时，齐潼打出一张六筒。 “碰！”司佻的小眼睛蓦然睁大，“知道我做筒清还打六筒，这可是你自愿打出来的啊，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 这句话又点醒了萧炀。 自愿给我……就是我的了…… 难道是说，如果某人自愿将功德或者含有功德之物赠与他人，那么被赠与人就可以自由支配这些功德？！ 几年前，卿伊瑟亲手将幽萤给了萧炀作为十八岁生日礼物，是毫无疑问的自愿赠与。 我靠！ 要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意味着……幽萤的功德我也能用了？ 那就爽歪歪了呀！ 这两个东西连咎祖都想要，足以说明有多庞大的功德。 萧炀心中兴奋异常，可脸上还是毫无波动。 毕竟还有些问题没有解答，只能继续坐在麻将桌前听课。 司佻打牌的风格看起来不像一个老麻将。 他从不去搓牌。 高手摸完牌好像都是用手一搓，看都不用看就能知道是什么牌，显得熟练又能装逼，打牌节奏很快，噼里啪啦地摸杠碰打。 而司佻就是简单地摸起来看一眼，有用就插进面前的牌墙里，没用就打掉，动作不急不缓，十分从容。 “幺鸡。”司佻忽然淡淡开口。 “嗯？”幺鸡的积分目前暂时排名第二，略高于齐潼一点点。 司佻拧开保温杯杯盖，小喝了一口里面泡的枸杞茶。 “去年你从我那拿走的那只鹦鹉养得怎么样了？” 幺鸡点了根烟，放下打火机，淡淡笑道： “你说小点啊，挺好，它现在都不会喊司佻了，只会喊幺鸡。” 司佻扬了扬眉，“这没良心的东西，在你那待久了，就真把自己当你那的了？” 幺鸡嘴上叼着烟，说话稍有些含糊不清。 “可不是嘛，现在一大早就喊幺鸡，起床，幺鸡，起床，烦都烦死了，亏我还从你那死乞白赖给抢过来。” 司佻苦涩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有些东西呀，被别人拿走，迟早还是会变成别人的东西噢。” 萧炀又悟了。 怪不得。 怪不得咎祖要来抢。 只要把幽萤和烛照放在身边以咎的气息长时间滋养，上面的功德它就能自由使用了。 他么的，狗东西想得美！ 下次再来老子砸了也不给你！ 决赛接近尾声，萧炀基本上一声不吭，牌也打得很臭，跟前三轮简直判若两人。 闵齐有些心疼地道：“唉，天葫好像被打自闭了。” 小新抿着嘴点了点头，“嗯……等会结束了请他去吃宵夜吧，安慰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白板一听有宵夜，顿时来了兴致。 “去哪？带我一个。” “人到中年还是早点睡吧。” “你个小坏蛋敢埋汰我，看我不把你毛给薅了！” 直到活动快结束，还是没有一个人拿到那个特等奖。 萧炀上一把好不容易第一个胡牌，这一把轮到他坐庄。 拿起牌整理好之后，萧炀顿时心头一震。 我靠？天胡了？！ 望着整齐的牌面，萧炀差点就想摊牌。 他的誉名就叫天葫，这胡了可是特等奖啊！ 纯元晶和巨额柯点！ 看到萧炀迟迟没打出第一张牌，坐在萧炀下家的齐潼皱眉催促道： “打牌呀！输到牌都不会打了？” 说完后，另外三位大佬好似同时意识到一件事，动作整齐地将头往前凑了过去。 司佻双眼微眯，饶有意味地问道： “天葫，你不会……天胡了吧？” 萧炀回忆了一下自己的积分情况，好像胡了这把天葫对最后排名也于事无补，板上钉钉是第四名了。 还剩最后一把牌，早早摊牌只会加快进程。 如果司佻还有没说完的话呢？ 这么一想，萧炀觉得纯元晶和柯点也不是那么香了，况且这两样东西自己还有不少存货，还是功德香一点。 他挤出一丝笑容，略有些尴尬地道：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个手气，五条。” 第715章 学到东西了吗 萧炀选择了放弃天胡。 他刚刚还意识到了一个点。 如果司佻早早就决定要在麻将桌上跟自己讲述借功德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那么齐潼在第三轮最后帮自己淘汰白板，会不会也是司佻指使的？ 决赛开始以来，齐潼的态度转变太明显，还有幺鸡也是。 二人平常打麻将的状态萧炀见过，根本没有这么多话，这次却很反常，音量还格外的大。 难道也是司佻的意思？ 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搅乱这场麻将决赛的因果？ 司佻不挑明了说，而是采用这种隐晦的传授方式，萧炀是能够理解的。 凡从口中所说之语，皆有因果。 直言相告，效果很明显，很清晰，因果也就会很重。 弦外之音则不然。 我可没说啊，我没说这件事，是你自己想当然，不关我事，我只是在闲聊。 这固然是在自欺欺人，规避责任。 可在天道的规则当中，这样产生的因果确实会轻些。 尤其是涉及到三大禁术和功德这种大秘辛之事，牵涉甚广， 谨慎一点肯定没错。 也就是说，萧炀会坐在决赛的桌上，幺鸡和齐潼会大声逼逼，很有可能是司佻一手精心策划。 萧炀有此推测，才会坚定放弃这个特等奖。 不能辜负了司佻的良苦用心。 果然，齐潼打出一张二筒之后，司佻推倒面前的两张牌，一张一筒，一张三筒，再次开口。 “二筒你都敢打，你那把胡了我张二筒，现在还是还回来了吧？” 齐潼稍有些诧异，双眉微扬，随后无奈摇了摇头，两颊处的肥肉都跟着抖了抖。 “姜还是老的辣呀，看你打了四筒以为你换叫了，没想到你二五筒的叫都不要，叫卡二筒，厉害厉害，我捏了这么久的二筒还是被你逮住。” 听到司佻和齐潼在桌上开始对话，萧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已经是决赛最后一把，越重要的事，肯定是越到后面才交待。 有时听错一个字，都有可能造成很大误解。 而且萧炀还留意到，每一次暗中传授借功德之法的话题都是由司佻挑起。 幺鸡和齐潼只是顺着话说而已，这说明其实这二人也并不知道司佻要做什么。 只是配合着演一场糊涂戏罢了。 司佻感慨道：“这叫有借就有还，再借也不难，不还可是要遭报应的，不过呢…… “你平常这么操劳，帮我分担组织里的事务，对我这么好，我要是胡了你也是有点过分，放你一手吧，算你还了这张二筒了，我再换个叫。” 齐潼苦涩一笑，将牌扣倒。 “那就谢谢首领了，还好你没胡我，不然我想超过幺鸡就彻底没戏了，下次你胡什么给我使个眼色，我拆了牌都打给你。” 幺鸡在一旁叼着根烟阴阳怪气道：“首领你这就不对了吧，这绝张二筒了你都不胡？” 司佻扬眉道：“你个老烟枪，你刚刚五筒我不也放了你一手？” 幺鸡被怼得没话说，郁闷地继续抽烟。 过了几圈，司佻换叫后还真的自摸了，一把很普通的素分平胡牌。 最后一把就此打完。 “哎哟，我这一米宽的猛叫都胡不过你这换了几次的叫。” 齐潼哀嚎出声，不停往后翻看着牌堆里剩下的牌。 司佻隐晦地瞥了萧炀一眼，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总结之语。 “这才是打麻将的乐趣呀，七分在人，三分在天，我们人力能做到的只有听牌，如何更早听牌，更快听牌，听更大几率的牌。 “至于能不能胡牌……那就都是牌序问题，是天意。” 牌局正式结束，活动也就举办完了，时间接近深夜十二点。 司佻第一、幺鸡第二、齐潼第三，萧炀第四。 萧炀没急着起身。 名次在他心里已然不重要。 观众堆里的白板打了个哈欠。 “没意思没意思，我还指望天葫能够一黑到底拿个第一呢，果然呀，还是逃不掉人情世故喔~” 不止白板，其他观众也大失所望。 结局没有新意，还是那三个老麻将包揽前三。 特等奖一个都没有出现。 整个年会活动下来，只有一个人打心眼里高兴，兴奋异常。 那就是萧炀。 此刻的他坐在座位上，盯着面前的牌堆，目光中有复杂的思绪接连闪过。 方才司佻这最后一局所说的话，萧炀还没悟透。 悟到了一半，迷糊了一半。 悟到的那一半，是借了别人的功德一定要还。 有借必有还，不还要遭报应，这是司佻的原话。 至于怎么还，司佻也给出了暗示，就是要对借你功德的那个人好一点，多帮他，只要有这个心，就算还了。 这一点萧炀并不担心，他迟早要去找卿伊瑟。 别说对卿伊瑟好，萧炀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给她。 可司佻临近牌局结束说的那一段话，萧炀还没悟到真正的意思。 从司佻前面的话可以知晓，借别人的功德无外乎两种方式。 一是别人自愿赠与，那么赠与之物上要是有功德，你就可以自由使用。 二是你从别人手里硬抢，再经过一段时间，通过自己的手段将有功德之物完全熏染成自己的东西。 像咎祖在孟中华桃源小巷中，本来是想通过交易让萧炀自愿将幽萤和烛照给它，结果萧炀不给。 那它才会决定出手去抢。 大不了多花点时间和心思，总之肯定能把功德搞到手。 至于咎祖要还的话也很简单，把卿伊瑟时间线代码告诉萧炀就行了。 既帮了萧炀，也帮了卿伊瑟。 甚至咎祖都可以送个咎王给萧炀杀。 什么？萧炀杀不了？不想杀？不领情？ 无所谓，反正咎祖帮了萧炀，萧炀不愿意接受那就是萧炀的事了，天道并不会怪咎祖。 而司佻最后那一段话，萧炀百思不得其解。 七分在人，三分在天…… 能不能胡牌……都是天意…… 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非……功德还可以跟天借？ 正当萧炀沉思之际，一声大喊将他惊醒。 “天葫！” 小新和闵齐跑了过来。 萧炀这才起身，“怎么了？” 看到萧炀牌局结束之后一直坐着没动，小新还以为他被打傻了。 “走，吃宵夜去，我请客，白板也去。” 闵齐附和道：“祝贺你拿到年会第四啊，去吗？” 萧炀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丧，反而心里欣喜异常，本想痛快应下，伍妄忽然闪了过来。 “首领让你去他办公室。” 无奈，萧炀只能回绝：“怕是去不了了，你们去吧。” 来到四楼，司佻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萧炀敲了两声，听到回应后推门走了进去。 “首领，伍妄说你找我。” 司佻坐在真皮座椅上，一边吹着滚烫的茶叶，一边说道：“怎么样，我们三个老东西的麻将技术还可以吧？” 萧炀由衷笑道：“太可以了，我都被打懵了，估计之后一个月都不想碰麻将。” 司佻招了招手，示意萧炀过去坐。 “不好意思，把你打得这么难堪，害你在其他成员面前丢脸了。” 萧炀坐在司佻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小口。 “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都是我该交的学费。” 司佻推了推老花镜，沉声问道：“交了学费，那学到东西了吗？” 萧炀会心一笑，“基本都学到了，剩下不懂的我回去再自己消化消化，多谢首领。” 司佻点了点头，嘴角扬起欣慰的弧度，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到萧炀身边。 “光学到了还不行，还得去实践，明天除夕，你回桃源吗？” 萧炀微微一愣，“不回。” 司佻唤出界卡，发了条消息给萧炀。 “不回正好，有个指派型任务，我想交给你。” ———— 今天来香港玩了，明天才回去，如果来不及更新可能会请假一天，提前报备一下，不好意思噢。 第716章 上面说的 指派型任务。 通常情况下指的是由九寰局所发布，且较长时间没有组织成员去接受的任务。 这些任务一般都是旧盘，且检测到的咎活动信号数量较多，凑不齐执行任务的人数。 像萧炀之前和缙绅去的明朝正德年间，遇到王阳明的那个任务，就差点由于迟迟没人接变成指派型任务。 各大组织的除咎师，尤其是有一定经验的成熟除咎师都很精。 很会看菜吃饭。 一看任务所在的时间节点和坐标位置，就大概知道这个盘是什么原因吸引了咎。 更有些老练的老油条除咎师，还能通过任务信息知道这个盘到底棘不棘手。 那这些人自然都会优先选那些好处理的，提高下盘效率。 反正除咎任务永远都做不完，做些轻松的岂不舒服得多？也能更快地完成任务指标。 故而指派型任务是必然会出现的一种结果。 九寰局对于这些沉积的任务也不能坐视不理，不然任其发展，隐患就会越来越大。 当修缮司检测到那条时间线的因果熵波动已经快要失控，就只能把任务指派给某个或者某几个组织，由他们安排成员从速完成。 来了抹雀楼五个多月，这还是萧炀第一次接到指派型任务。 他心头微震，倒是的确没有想过除夕之夜还要去下盘。 点开司佻发来的任务信息一看，萧炀双眉一扬，略感诧异。 “两个乙级三阶，一个乙级四阶，首领，不是我害怕也不是我过年不想去而推脱，只是这咎的强度对我来说……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萧炀是很天才，加入抹雀楼之后更是活捉了好几个乙级一阶的咎。 可那毕竟是乙级一阶。 乙级之后每突破一阶都很困难，像彭忆慈和崔凌也算天赋不凡，从乙级一阶到乙级九阶都花了十多年。 这就很能说明乙级之间每一阶的实力差别有多大。 让萧炀一个丙级九阶的人，去做乙级三四阶的任务，还有三个咎，这在绝大多数除咎师眼里看起来，哪怕是第一天骄，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包括司佻。 司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我也觉得对你来说难度很大，但这不是一个实践的好机会吗？” 说最后半句话的时候，萧炀能明显感觉到司佻话里的深意。 你小子，反正都很逆天了，试试看你到底能有多逆天。 何况刚刚还在麻将桌上教了你借功德的方法，不给你来点高强度的任务，你怎么用得上三大禁术？ 萧炀苦着个脸道：“我脸皮薄，实践的时候有外人在场我不好意思发挥呀，不能给我搞个有难度的单人任务吗？” 从任务信息里来看有三个咎。 那么按照下盘任务的一般规矩，加上这又是个指派型任务，应该会有三名成员一起去去执行。 萧炀倒是很想赶紧实践一下，但…… 喂，别搞忘了，那可是禁术啊！ 见不得光的呀！ 是，三大禁术使用时没有元力波动，隐蔽性很强。 但怎么跟一起执行任务的伙伴解释那些莫名其妙的操作呢？ 还是跟缙绅那时候一样，用“天机不可泄露”去搪塞？ 多人任务之前，各个成员都会彼此交流一下拿手的本领和手段，方便分工以及执行任务时默契配合。 那萧炀可怎么办？ 他既不能说自己会三大禁术，到时又一定要用这么神奇的手段。 这让另外执行任务的成员怎么看他？ 好好好，你小子有这手段不早说，藏拙是吧？ 这是一件很败人品的事，次数多了，会落下一个信誉不好的坏名声。 而这，只是萧炀不想接这任务的其中一个小原因。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 提防咎祖。 这个指派型任务，可没有经过白板的真随机挑选。 去执行时，要实践借功德之法就一定要带上幽萤和烛照，到时万一咎祖真的提前算到，布了局，可就麻烦大了。 司佻深吸一口气，背靠在沙发上，两手交叉放在腹部，闭着双眼，很是惬意从容。 萧炀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个怀疑。 他总觉得司佻在桃源当中是不是什么高干子弟？ 这也太像老干部了！ 司佻轻声道：“我也想过这件事，可是很遗憾，这任务还必须得由你去。” 萧炀撇了撇嘴，“真不能商榷？通融一下，看在我今晚这么给你放胡的份上。” 司佻睁开眼，笑出了声。 “哈哈，你还好意思说，演都不演一下，其它成员都看出来了，哪有你这么送牌的。” 说到这，司佻顿了一下，伸出右手食指对着天花板指了指。 “这任务必须由你去，还真不是我说的，是……上面说的。” 萧炀微微一怔。 司佻的……上面？ 司佻是十大组织首领，他的上面还能有谁？ 那只能是公孙纳了。 怪不得，原来是这厮。 一个多月前，萧炀刚用完览业之术回来跟公孙纳请教过三大禁术的使用限制，知道了要损耗功德一事。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公孙纳就算到了萧炀迟早会去问司佻关于借功德的方法。 所以就帮萧炀物色好了一个任务，专门送来给萧炀实践。 这个老不死，想这么远。 既然是公孙纳挑的任务，萧炀就不担心会被咎祖提前算到下埋伏了。 “行吧，那我就接了，怎么样也不能让首领你为难呀。” 司佻点了点头，微笑道：“那就赶紧去准备吧。” 萧炀迈步朝办公室门口走去，刚握住门把手往后一扯，听到司佻再次开口。 “不要勉强，要是真感觉吃力，就跟另外成员说撤退的事。” 萧炀转身回应，面带浅笑。 “好。” ………… 离开司佻办公室，在走廊上萧炀边走边在查看这次的任务信息。 另外两个指派的组织，一个是节气堂，一个是百花苑。 这两个组织，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萧炀都没打过交道。 扶光死的时候，这两个组织还未创建。 这两个组织创建的时候，萧炀还没有生。 任务的时间节点是公元1140年，也就是南宋时期。 果然是个旧盘。 而这个任务的发现时间，是一个礼拜前。 也就是说一个礼拜前九寰局就检测到这个盘里出现了三个乙级咎，发布了任务，至今都还没有凑齐成员。 那么在那个盘里，咎就已经存在了七天。 这样一来，定坎和除咎的难度就增加了很多。 七天，不是一两天，足够乙级咎做很多事。 不过萧炀很有信心，越是有挑战性的事情，他反而越感兴趣，也越能激发出潜力。 管你七天还是七十天，统统给你除个干净！ 唰！ 萧炀来到三楼的次元厢中，串点去了南柯的联络点。 第717章 绍兴十年 既然是旧盘，那就得先打膜。 一个成熟的除咎师，必须得学会自己打膜。 当一个除咎师对那个旧盘的了解不够深，不够自信的时候，会去请教组织当中专门的打膜指导人员。 毕竟打膜不止是伪装成那个时代下的人，还要学习那个朝代的官话和行为举止等等。 这些都是打膜的一部分。 抹雀楼的打膜指导人员就是东风南风两兄弟。 南风在年会活动前被萧炀灌了几瓶酒，打麻将的时候又输给了萧炀。 萧炀有点不太好意思找他，便找来了他哥哥东风。 联络点中，有专门的打膜房。 东风打开门，摊了摊手。 “呐，你自己先挑吧。” 萧炀一边挑着衣服，一边找着假发。 “东风，你跟节气堂还有百花苑的人熟吗？” 东风盘腿坐在一个大木箱上，正拿着一个光头剃刀神器在后脑勺滋滋地刮。 “节气堂不怎么熟，百花苑的人倒是合作过几次，首领给你安排的指派是跟这两个组织的人一起？” 萧炀挑了一件素雅长衫，弄了条黑色头巾和深色腰带。 看起来就是纯路人的装扮。 “是，刚加了联系方式，节气堂的叫风铃，乙级三阶，百花苑的叫冬青，乙级五阶，你认识吗？” 东风听到其中一个名字，摁下开关，把剃须刀攥在手中，噌的一声从木箱上跳下。 “风铃我不认识，但是那个冬青我知道，那可是个大美女。” 萧炀对东风翻了个白眼。 “我问你她的功法术法特点，你跟我说人家长得漂亮……有多漂亮？” 东风凑上前来，又给萧炀找了一双黑色布鞋，咧嘴笑道： “嘿嘿，皮肤巨好，透着股仙气，就是气质有点高冷，属于那种性冷淡风格的，身材一般，但是脸蛋是真好看。” 萧炀将黑色布鞋套在脚上，继续去翻找假发。 “好看不顶用啊，实力顶不顶？” 东风重新坐回木箱子上，“你别以为好看不顶用，用处大着呢。” 萧炀饶有意味地道：“怎么，美人计？” 东风狡黠一笑，“那倒不至于，你想啊，一起执行任务的搭档里面有个大美女，这对其他男成员的软实力有没有软实力加成？ “就算没有，看着养眼也能心情愉悦啊，是不是这么个理？况且人家实力还真的挺强。” 萧炀找到了一顶仙髻戴在头上，俨然已经成为一位普通的宋朝平民百姓。 “东风，你知道吗？根据研究，雄性激素分泌过多的男性才容易秃头，你跟你弟看样子就属于这一类，这是可以根治的。” 东风双眼瞪得溜圆，直接闪身来到萧炀身边，几乎脸贴着脸。 “真的假的！我知道你夺了不夜侯传承，这雄秃真能治？” 萧炀唇边扬起戏谑的笑。 “嘿嘿，真能，等我下盘回来告诉你。” 东风激动地想去抓着萧炀不让他走，“你别……” 唰！ 萧炀机智地躲进了耀深葫里，消失不见。 ………… 公元1140年，也就是绍兴十年。 绍兴，是宋高宗赵构的年号。 宋朝，是一个备受争议的朝代。 在终日时间的桃源里，有许多史学家甚至认为宋朝都不能算作大一统王朝。 理由很简单，连燕云十六州这样的核心地带都不在版图内，如何能算统一？ 不管汉、唐、明这样的辉煌王朝，还是秦、隋这样的短命王朝，就连元、清这样的非汉人王朝，都可以在提到自己时理直气壮、昂首挺胸地在前面加一个大字。 大汉、大唐、大明…… 独独宋朝，叫大宋都有点虚。 建国时国土面积确实不大。 后面越来越小…… 暴秦、强汉、盛唐。 听听，多威武霸气。 轮到宋的时候，却变成了…… 弱宋。 这与宋朝朝廷重文轻武的风气相关，一提到打仗，首先就是求和，赔款。 精准扶贫这一项工作，放眼华夏五千年，就属宋朝做得最好。 毕竟宋朝有钱，非常有钱，可以说是最富裕的朝代。 就算有现代人诟病宋朝的富裕不是真正的经济发达，没有藏富于民，只是朝廷和士大夫富裕…… 可人家就是有钱。 不然何以三百多年国祚才败光家底？ 绍兴十年，是南宋时期。 经历过靖康之耻之后，都城由北宋的开封挪到了临安。 萧炀此次的寰枢点，就位于开封府外八公里远的一处荒山之中。 也就是说，这里还不是宋朝的地盘，是金国的地盘。 晚风习习，天上繁星点点，正值深夜。 三个黑洞中，走出三个身影。 萧炀立刻笑着率先打招呼。 “两位前辈好，我是天葫，毕业于白鹿学院，多多指教，多多关照。” 风铃是节气堂一位精英成员，男性，今年三十六岁已有乙级三阶的实力，算是天赋不错。 命宝就是一个风铃，擅用驭风之术。 在得知这个信息时，萧炀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位师长的脸。 彭忆慈，现任白鹿学院院长。 同样的命宝，同样的功法特点。 这在除咎界不算特别罕见，毕竟这么多除咎师，总有人的命宝会是一样的东西。 风铃打膜成了一位商人，脸型周正，轻笑道：“大明星啊，我好多学弟学妹都让我跟你要签名。” 萧炀讪笑道：“惭愧惭愧，都是被炒作起来的。” 一旁的冬青淡淡道：“别闲聊了，这次是指派任务，抓紧时间定坎。” 丛林之中，枝叶随风拂动，月光随着树影一起在这位三十四五岁的女性除咎师脸上婆娑，像是铺了一层浅浅的霜。 她的面庞轮廓清晰，五官精致而立体，美丽中透露出一丝威严，眼眸深邃而明亮，犹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高挺的鼻梁下，嘴唇略显单薄，勾勒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冬青的装扮，在三人之中最为突出，一袭白色长袍，质地柔软光滑，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流露出高贵典雅之气。 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腰带，手上戴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玉镯，看起来确实如东风所说。 很养眼。 性格也和东风描述一致。 很高冷。 身材也……确实偏瘦。 萧炀知道，要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什么名头、外貌、甜言蜜语都是没用的。 得靠实力。 “冬青前辈说得对，先定坎，从咎的活动信号坐标来看，三个咎的位置比较分散，出现时间前后不超过半刻钟，一个在开封府内，另外两个在东西两侧三四十里外。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很明显咎是冲着战争而来，如果没有意外，开封府外此刻必然驻扎着军队，去那里看看一定会有发现。 “两位前辈意下如何？” 第718章 全军覆没 萧炀这一番话，果然引起了冬青侧目。 不管是萧炀还是天葫，几年来这两个名字她都听过很多遍。 屡屡提到，她虽有震惊，却并不是太在意。 她来到南柯也有二十年左右的时间，见过、听过不少惊艳一时的天才。 后面泯然众人，销声匿迹的并不在少数。 萧炀是很耀眼，冬青却一直认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况且她觉得萧炀那些事迹未必没有夸大其词、掺杂虚假的可能。 真有人能这么神？ 那这次刚好遇到了，就来见识见识，到底有多神。 绍兴十年，开封府外。 仅由这两个信息，萧炀就推测出这次任务咎是冲着战争而来。 冬青心中立刻对萧炀有了个第一印象。 国学学得很扎实。 在大部分时间线中，开封府外在这时候正在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 岳飞的第四次北伐。 若不是对历史有足够的了解，来到这个时间和地点，根本无从下手。 而萧炀能够精准判断出咎的目的是战争死伤的大量士兵，还能说出具体位置，明显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水货。 并且萧炀最后还问了一句： “两位前辈意下如何？” 这让冬青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凡惊才绝艳之辈，身上多少带点傲气。 像萧炀这种最近两三年都被吹上天了的人物，还能够谦逊发言，询问两位前辈，说明并不是什么狂悖之徒。 冬青心中暗忖。 看来这位第一天骄，确实有点东西。 风铃坦然笑道：“我觉得合理，先去看看情况。” 三人压着元力波动，于山林之中穿行，没多久便来到了开封府外的一处广阔平原附近。 他们找了一个反斜坡，趴在草地上，探出头眺望远方。 在平原之中，赫然有密密麻麻的营帐整齐排列，如钢铁洪流般驻扎在此处。 士兵们在营地内忙碌而有序地穿梭，有的在操练武艺，有的在整理装备，还有的在站岗放哨。 整个军营秩序井然，井井有条。 冬青扫了一眼后，蹙眉道：“从这规模来看，少说有十几万人，如果另外两个咎出现的地点也有军队，可能人数就去到了二三十万。” 风铃沉声道：“问题是现在不知道另外那两个咎是不是还在活动信号的坐标点，七天时间，他们完全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此刻的萧炀，目光一直在远处的军营之中，双眸泛起着微弱的白色光芒。 如果细看，在白芒之中的黑色眼球深处，闪烁密密麻麻的细小光点，犹如宇宙星辰。 此刻他的瞳孔在逐渐收缩，眉头越皱越深，表情十分凝重。 见萧炀没有说话，冬青继续补充道：“我建议不要急着行动，先去这个军营里打探一下消息，我一个女的不方便，恐怕只能麻烦你们二位。” 风铃提出了另外一个看法：“我可以去，可是军营不同于城镇，且不知道三种咎的类型，我又没有隐匿身形的手段，还是有暴露的可能。 “万一这里只有一个咎，一旦暴露，另外两个咎就有脱坎的风险，我觉得……不如分头行事。 “我先去这个军营里打探，你们两位去另外两个咎的坐标之处调查。” 冬青的秀发在晚风下微微飘动，眉眼低垂，稍露难色。 “那要是三个咎都在这个军营里怎么办？而且……” 说到这，冬青隐晦地瞥了眼萧炀。 她没说出口的话是： 如果分头行事，萧炀那边要是有咎的话，一旦动起手来，就算萧炀能够自保，也绝对阻止不了一个乙级三阶的咎逃跑。 冬青轻叹口气，“要是有青衿坊的成员在就好了，他们的人擅长隐匿身形和暗器袭杀。” 说完，她担心萧炀可能会误会，便想解释。 “天葫，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萧炀眸中的白光缓缓消失，收起玉炅之瞳的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轻笑道： “没事，我可没那么玻璃心，而且……我不是有隐匿身形的手段吗？” 冬青闻言，肃声道： “你说躲进葫芦里是吗？如果你是乙级，这法子倒的确可行，可是乙级三四阶的咎，虽然未必破得了你这空间系命宝，但应该能感应得到，还是会暴露。” 萧炀正色回道：“我可以带你们二位一起进去，就算暴露也没关系，有你们在还怕那三个咎？” 风铃不解，疑惑道：“那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倘若这里只有一个咎，另外两个咎怎么处理？隔着十几二十公里，就算是我借助风之法则全速追赶也未必赶得上。” 萧炀唇边浮现淡淡的弧度。 “我又没说要去这个军营里探查……” 此话一出，给另外两位除咎师弄得一脸茫然。 风铃纳闷道：“不去这里？那去哪里？” 冬青似乎反应了过来，愕然道：“你是说……引蛇出洞？” 萧炀笑嘻嘻道：“没错，既然找咎这么麻烦，那不如让咎来找我们。” ………… 开封府南方二十公里外，有一处小镇，名曰朱仙镇。 在镇子西北方，这里也有一处军营。 规模比起开封府外的军营要小很多，大约两三万人，但一样井然有序。 放哨和巡逻的士兵们身形挺拔，士气高昂，足可见统帅之人有着精湛的军事素养。 在军营中央的中军大帐左右两侧，竖着两面军旗。 一面印着大大的“岳”字。 代表着这大帐之中的人正是宋朝着名民族英雄——岳飞。 另一面则印着“精忠报国”四字。 这面旗帜，是绍兴三年赵构为了表彰岳飞，亲自命人刻下。 大帐之中，岳飞端坐在檀木椅上。 他身姿挺拔如松，神情肃穆凝重，双眼犹如鹰一般锐利坚定，身着一袭银甲，上有着多处刀剑痕迹，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大帐内弥漫着紧张的氛围，在岳飞左右两侧各有几名大将，都负了不同程度的伤，众人皆屏息凝神。 岳飞广额圆脸，面白无须，甚至眉毛也不多，完全不似许多桃源中浓眉黑须的粗犷模样。 只是体形确实壮硕，脸颊处更是有一道刚结痂的骇人伤口。 大帐门帘掀起，他头盔上的红缨随风飘动，散发着凌乱的杀气。 “报！” 一个传令兵高亢嘹亮的呐喊响起，慌慌张张从大帐外跑了进来。 “禀报岳帅！张宪将军半路遭遇金人伏击……全军覆没！” ———— 感谢“叁壹大仙”打赏的金牌催更和礼物之王，今明后三天都会每天三更，以表谢意。 第719章 精忠报国 张宪。 岳飞的心腹将领之一，骁勇善战，深得岳飞信任。 听到他的死讯，大帐内的十多位将领皆愕然，痛心疾首。 岳飞更是气急不已，从檀木椅上瞬间起身。 “张宪率部三千人皆为我军精锐，怎么会这么短时间就全军覆没！” 传令兵悲痛道：“是阿鲁补军，他们在路上伏击，本来张宪将军能够带兵突出重围，可是忽然之间地动山摇，地面塌陷，张宪将军才会惨遭杀害！” 听到这一消息，岳飞眼中惊色连连，双眉紧拧，犹如两把刻刀。 阿鲁补，金国统帅金兀术手下一员猛将。 岳飞帐下右侧的一位将军咬牙切齿道： “可恶！张宪将军从东南方百里外星夜来援，这阿鲁补驻扎在东北方三十里外是怎么知道的！还偏偏地面塌陷！定然是提前做了埋伏！” 左侧一位将军接话道：“不是埋伏！恐怕还是那妖术！” 妖术二字一出口，大帐之中连岳飞在内的十余人皆双眸微颤。 三周前，岳飞率众在郾城大败金军，势不可挡，一路北上，所向披靡，金兀术被迫退守开封。 五日前，岳飞三路进军，直逼开封城下。 金兀术排兵布阵，再次迎战岳家军。 岳飞与几名心腹将领默契配合，在开封府外大破金兀术的金龙绞尾阵，杀得金军丢盔弃甲。 就在金国军队即将溃不成军之时，异变突生，妖术出现。 回忆起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位将军心有余悸地道： “那妖术太可怕了，几百名金兵平地升空，浑身长出灰色触手，力大无穷，这金兀术上何处学来这等手段？” 岳飞在大帐之内踱步，气氛凝重至极。 良久，他仰天长叹：“传令下去，准备明日退兵吧……” 一听到退兵，众将纷纷惊愕。 左侧最前方的将军走上前拱手道：“岳帅，张宪将军不能白白牺牲！我们五日前才大破金龙绞尾阵，士气正盛！不可退兵啊！” 右侧最前方的将军也从队列中迈步来到岳飞面前，躬身拱手道：“岳帅，退不得啊！前面就是开封！” 一个接一个的将军走出，皆在请愿劝进。 “岳帅！此时退兵，靖康之耻何时才能雪恨！不可错失大好战机呀！” 靖康之耻，是发生在1127年，即靖康二年的一次重大事变。 金国攻取北宋首都东京，掳走徽、钦二帝和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妃嫔与贵卿、朝臣等共三千余人，导致北宋灭亡。 金国更是对徽钦二帝及皇室宗亲施行了耻辱的牵羊礼。 将他们衣物全部扒光，只有徽钦二帝披着羊皮，其余人皆赤身裸体，像牲畜一样跪在地上，由金人牵着爬行进入都城。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勒石燕然被视为古代汉族军人的最高荣耀。 而南下擒龙，则是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最高荣耀。 光是一次靖康之耻，金人就擒下了两条龙。 宋朝举国上下皆蒙羞。 “岳帅！宗泽老将军病榻之前，我等皆立下了誓死抗金的誓言！若退兵，何时才能光复旧都！” 宗泽，宋朝杰出将领。 在国家危难之际，多次挫败金军进攻，使开封成为抗金前线的坚强堡垒。 金人畏惮宗泽，更是称他为“宗爷爷”。 后人称赞他的忠贞和节操“皦然可与日月争光”。 在高龄弥留之际，宗泽未曾交待一件家事私事，只是心心念念要杀过黄河，抗击金兵，迎回徽钦二帝。 最终奋力呼喊三声“渡河！”之后便溘然长辞。 当时，岳飞等诸多将领皆在其病榻之前。 听到这众志拳拳的请愿，岳飞心头像是有一把把刺刀在剌着血肉。 他重新坐回檀木椅上，语重心长地道： “诸位……我何尝不想攻下开封？就算金兀术有那邪术，我又有何惧之？无非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与有荣焉。 “我准备退兵……乃是考虑到朝廷的意思，近几日已收到多封信件，包括陛下，字里行间都是让我们班师，重新议和。” 这一番话，让那些将领心中方才还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雄心壮志，顿时熄灭了下去。 他们个个垂下头颅，忿忿长叹，捶胸顿足。 他们不惧敌人，哪怕面对非人力的邪术，亦敢奋勇厮杀。 可……浴血沙场是为了谁的江山？ 俗语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若不顾旨意强行进军，不管胜负，最后都会被冠上谋逆之罪。 到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和土地，岂不是又要拱手送给金人？ 左侧最前方的将军，切齿痛恨道：“岳帅，就算要退兵，属下恳请在退兵前再与这金人斗上一斗，况且旨意还没到，我们可以兵分三路夜袭金兀术大营！” 这位将领的话得到一众呼应。 “岳帅！就这么退兵，属下实在心有不甘！” 众意难违，君命也难违。 岳飞夹在之间，更是为难。 最无奈的事，莫过于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这已是岳飞第四次北伐，也是打得最远，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他深知，若是此刻退兵回去，恐再难有第五次北伐。 从暗探给他禀报的消息来看，一旦回到都城临安，等待他的将是朝堂上的口诛笔伐。 “岳飞！你大肆兴兵，连累举国上下，百姓苦不堪言！你可知罪！” “岳飞！你穷兵黩武，违抗圣意，拥兵自重！该当何罪！” 岳飞是一位军人，一位为国效忠的军人。 他不能像爽文小说里面一样，任意妄为。 你个狗皇帝，老子给你卖命，抛头颅洒热血，你他么在背后背刺老子？ 老子今天就先带兵回来，把你们这些腐儒文官和龙椅上那位昏君都他么一起宰了！ 然后取而代之，再去杀了那群万恶的金人！ 他不能这样。 他背后刻的四个字，是精忠报国。 忠，是一个古代军人最神圣也最可怕的信仰。 多少将领，成是成在这一个忠字，败也是败在这一个忠字。 自古以来，功成名就的将领多没有好下场，皇帝疑心功高盖主，就会动用政治手段稳固江山。 岳飞甚至都无所谓这些，哪怕最后落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都行，他只想将那群可恶的金人赶出中原！收回失去的一切！ 思虑良久，岳飞沉声开口： “不可夜袭，退兵一事……容我再想想，都先下去吧。” 待众将领走后，大帐内只剩下了岳飞一人。 他将头盔取下放在一旁，坐在檀木椅上用两手撑着大腿，双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思绪。 忽然！ 三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旁，其中一人朗声笑道： “岳将军，还是退兵吧。” 第720章 星星微光，灼灼亦灿 当一个人忧思过重之时，突然遭遇匪夷所思之事，就算是岳飞这样久经沙场、心理素质格外强大的统帅，也吓了一跳，浑身一激灵。 本能反应，他赶紧想起身去拿旁边的钩镰枪。 咻！ 萧炀闪身过去，将岳飞摁在了座位上。 岳飞使出全身力气挣扎，却无法动弹分毫，心中更是诧异，他发现自己竟然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嘘——！”萧炀将手指抵在嘴边，“岳将军你先别激动，我们没有恶意，我们也不是金人派来的刺客，你可以看看我们的穿着。” 岳飞扫视了三人一眼，两男一女，都是明显的宋朝服饰。 这可还不足以打消他心中的警惕。 萧炀继续轻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你也感觉到了，以我们的能力要想害你，你此刻已经死了，我们来此，是为了帮你。” 在传令兵进来以前，萧炀就将冬青和风铃收进耀深葫中，来到了岳飞大帐内旁听。 敌情不明，不便探查，那就来另一个阵营。 这里一样可以获得金人那边的信息。 果不其然，在岳飞和一众将领的商谈之中，萧炀三人获得了大量有用情报。 在开封府外的山坡上，萧炀利用览业之术观测整个金兀术大营，让他心中大为震惊。 他看到……整个军营之中有足足上千条因果线带着灰色。 也就是说，有上千个金人士兵，已经变成了咎。 再结合刚才一位将军所说“平地升空，浑身长出灰色触手，力大无穷”这句话，可以断定…… 三个咎当中一定有一个是瑀泗咎，且就在金兀术大营里！ 只不过萧炀目前的览业之术还不够纯熟，隔着数里之遥，无法分辨出哪个是瑀泗咎本体，除非能够近距离观测。 另一个有用的情报是，半路伏击张宪的阿鲁补军队，能够让地面塌陷，地动山摇，那么很大可能是擅于利用地形作战的愆咎。 这样就确定了两个咎的类型和大概所处位置。 在得知岳飞有意退兵之后，萧炀跟冬青还有风铃在耀深葫中通过商议制定了一个计划，这才决定现身。 身经百战的岳飞，早已锻炼出一颗坚若磐石的心脏，临危不惧，遇事从不慌张。 他明白眼前这位陌生年轻男子所说的话并没有错。 若是这三人有意加害自己，他早已是一具尸体。 尤其……岳飞能够感觉得出，这三位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身上并没有杀意，反而看自己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敬畏。 萧炀见岳飞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尝试解除了岳飞的语言封禁。 就算岳飞还想大声呼喊，萧炀也可以立马打出隔音结界。 不过……萧炀似乎还是小瞧这位华夏历史上着名的爱国将领。 恢复说话功能之后，岳飞神色如常，只是缓缓道了一句： “既是来帮我，方才为何劝我退兵？” 萧炀微微愣一下，偏头看向旁边的冬青和风铃。 这两位除咎前辈，好像也对岳飞的冷静以及这么迅速找到问题关键表示惊讶。 这让萧炀想起了他曾经在白鹿学院经历的一个咎吏。 华亭滩头。 在那个咎吏当中，萧炀遇到了一个普通人，许初安。 也就是影视剧《上海滩》当中许文强的原型。 和岳飞一样，智勇过人，忠义无双。 在那个咎吏当中，萧炀是通过许初安这个关键人物才成功定坎，顺利通过。 无穷寰宇之中，并不只有除咎师才了不起。 无数的普通人，完全有着比一些除咎师更伟大的作为和贡献，在闪耀着他们自己的光辉。 星星微光，灼灼亦灿。 萧炀抬手轻挥，将岳飞身上的禁锢全部解除。 “岳将军，我劝你退兵，并不是真的退兵，而是诱敌深入，引蛇出洞之计，你刚才和部下所说，我们都听到了。 “那金兀术的邪术非你们可敌，我们三人，就是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岳飞皱眉道：“你们是……仙人？” 萧炀扬起一抹浅笑，“不，你我皆凡人，只是我们三个有着一些特殊的本领罢了，你可以理解为异人，不过这不是重点。 “岳将军，在跟你阐述计划之前，我必须要先问几个问题，请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岳飞肃声道：“请讲。” 萧炀打出一记隔音结界，正色道：“开封府西侧二十里外，那里是否有金人军队驻扎？” 岳飞作为统帅，对敌军分布了然于胸，果断答道：“有，那里有五万金兵，统领之人名叫韩常。” 韩常，这个名字萧炀听过。 汉族人，却是个金国将领，金兀术渡江，这人就是先锋。 萧炀接着问道：“你们这几日跟他的军队有过交锋吗？” 岳飞摇头，“没有，不过那边也有我们的人马，由韩世忠统领，还未交战。” 韩世忠，被现代戏称为大宋面壁人的又一着名爱国将领。 他一生戎马，战功赫赫，与岳飞、张俊、刘光世合称“中兴四将”，史书评价其“固将帅中社稷臣也”。 从目前获得的消息来看，萧炀等人只能确定两个咎的类型。 剩下的第三个咎，只能推测在韩常军中，却没有确凿证据能够知晓是什么类型。 萧炀跟冬青还有风铃交换了一下眼神，郑重地道： “岳将军，我现在就跟你说一下我们的打算，有劳你速速手书一封，我们帮你带给韩世忠将军。 “就说你打算明日假意往朱仙镇方向退兵，引金兀术部队过来追击，但见厮杀声起，让韩世忠将军立刻带兵驰援，你们再后军变前军，两方夹击。 “金兀术首尾难顾，必定溃败，如此，阿鲁补和韩常那边的人马就会被吸引过来支援。 “届时与金人全面交锋，决一死战，我们三人会出手帮你对付那些邪术，你的人马只需专心杀敌即可。” 说完这个提议，萧炀、冬青和风铃三人就牢牢注视着岳飞脸上的表情。 站在萧炀他们的角度，这个提议无懈可击，是个妙计。 可站在岳飞的角度，要他相信这三个见面不到一刻钟的陌生人，还得亲自手书让几万岳家军一起犯险，就不那么容易了。 岳飞没有急着回答，微微低头沉思。 萧炀认为岳飞还有顾虑，便出言劝道：“岳将军，我理解你的难处，若不是朝廷有意让你班师，纵使有妖术你亦不惧敌。 “可眼下张宪将军牺牲，所带人马全军覆没，朝廷又发来几份书信，你不想徒增无畏伤亡，才无奈想要退……” 话说一半，岳飞忽然出声打断。 “三位是否汉人？” 萧炀淡淡一笑，“我们不仅是汉人，更是炎黄子孙，华夏子民，岳将军可愿意带我们一起上阵杀敌？” 岳飞回以豪迈一笑。 “我岳鹏举平生从不畏战！只恐一腔热血凉于奸佞之手！” 说罢，他蓦然起身，铠甲铮铮作响。 “来人！取纸笔！” 第721章 还我河山 随着岳飞一声气势恢宏的大喊，萧炀适时地取消了隔音结界，将自己和冬青、风铃三人藏进了耀深葫中。 白色小世界里，风铃轻呼一口气。 “你还别说，岳飞这声音真是够振奋，好像把我血脉里的基因给喊觉醒了，现在浑身充满干劲。” 萧炀笑道：“哈哈哈，我也是，恨不得立刻就上马杀敌去了。” 两位激活了热血之魂的男士留意到旁边的冬青一脸平静。 风铃悄声道：“女的一般好像对这种事是不怎么激动。” 萧炀低声回道：“不好说，也许冬青前辈只是面冷心热。” 冬青瞥了二人一眼，漠然道： “我是满族。” 耀深葫中的空间仿佛凝固了。 就连萧炀这么能说会道的人，也在此刻尬得说不出话来。 金国，由女真族创立。 女真族，满族的祖先。 刚刚岳飞等一众将领，还有萧炀、风铃两位汉族的汉子说了半天怎么怎么杀金人士兵，敢情都是在说怎么杀冬青的祖先？ 萧炀勉强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呃……时代不同，咱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嘿嘿。” 冬青看到萧炀那皮笑肉不笑的滑稽模样，唇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除了十几二十年的咎，这个立场我还能分不清楚？ “我们本就不是这个时代下的人，就不能用现代的身份来代入，聊正事吧。明天怎么分工？” 风铃收敛神情，正色道：“金兀术军队里有瑀泗咎，七天过去，分身数量起码几百个，明天一旦交战，韩世忠和岳飞这些普通士兵就算形成夹击之势也不是对手。 “我现在担心的是，阿鲁补那边根本就不会派兵来增援，要是我们出手帮岳家军，阿鲁补那边的愆咎可能更不会来，说不定会直接逃。” 萧炀缓缓道：“这个好解决，等下我们故意将岳飞要退兵的消息泄露给阿鲁补那边知道就行了，这么多士兵的本源，那个愆咎一定会想来分一杯羹。 “到时风铃前辈你去对付愆咎，将它牵扯到空中去，那里是你风之法则的主场，别让它干扰到地面战场。 “金兀术这边的瑀泗咎就麻烦冬青前辈了，你的冰属性功法，不仅能精准打击，还能范围覆盖，尽量逼出瑀泗咎本体，我会帮你策应。 “明天最大的变数，还是那第三个咎，我认为大概率在韩常的军营里，韩世忠一旦带着人马去进攻金兀术，那个咎不会无动于衷，到时……我去拖住它。” 风铃略有些担忧，沉声道：“这三个咎的等级我们还不清楚，从活动信号强度来看是两个乙级三阶，一个乙级四阶，万一那第三个咎刚好是乙级四阶……” 冬青和风铃同时转头看向萧炀。 不管萧炀再天才都好，他们二人都不认为一个丙级九阶能够拖住一个乙级四阶。 这基本是一个会被秒杀的元力等级差距。 萧炀挑了挑眉，“没事，运气不会那么差吧？到时我见机行事，总之一定拖到你们腾出手来。” 冬青仍觉得不妥，欲言又止。 风铃还想再针对这个计划做一些修改，嘴巴刚打开，声音还没出来又咽了回去。 他们二人似乎并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萧炀劝慰道：“哎呀，两位前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的安危，也担心这次任务会有咎脱坎导致失败，可你们想想，我不惜命吗？ “我身上还有很多担子，我怎么舍得死？如果我造成脱坎，以我现在身上这些高帽子，我得被贬成什么样？ “就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行事就行，这是最合理的安排，别想那么多了，勿以有限身，常供无尽愁，对吗？” 冬青和风铃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萧炀如此坚持，也是无奈之举。 只因金兀术军营中的瑀泗咎分身根本就不止几百个，而是将近两千个。 这么多的数量，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应付得来，只能交给冬青。 而这个数量萧炀是用览业之术获悉，无法明说。 愆咎能借助地形之便，也只能交给机动性强的风铃。 那么剩下的第三个咎，自然而然就落到了萧炀的头上。 ………… 大帐之中，岳飞的书信已经写好，也跟手下诸位将军吩咐好了明日假意撤兵，实则联系韩世忠夹击金兀术的战术。 端坐在檀木椅上的岳飞此刻卸掉了战甲，穿着一身黑色常服，却仍给人一种肃穆威严之感。 他面前的案桌之上摆放着一个信封，里面是他的亲笔手书。 咻！ 在岳飞震惊的目光下，白光一闪信封便消失不见。 他缓缓起身走到大帐之外，背着双手，抬头仰望那面印有“精忠报国”四字的旗帜。 这是他毕生的信仰。 明日，他的第四次北伐就将迎来最关键的时刻。 他戎马半生，大小战事无不抱着必胜之念。 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忽然出现非人力的变数，他的心中第一次没了底。 必胜的信念像是这面跟了他数年的旗帜一样，在静谧无风的夜空下无力地耷拉着。 岳飞眉头猝然蹙起，似是有些烦躁。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他快步走去另一个营帐之中搬出了一坛酒，掀开盖子仰头便饮。 痛饮几口烈酒之后，他用袖口擦掉酒渍，大步走到大帐前方，抬手一把握住“精忠报国”的旗帜，奋力将其拔出，高高举起！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夜幕下的军营回荡着岳飞豪迈的怒吼，他双眸骤凝，眼神坚如山石，用尽全身气力将旗帜重重朝下砸去！ 嘭——！ 力拔山兮气盖世。 不知是岳飞这一砸还是天意的巧合，亦或是白色小世界中风铃的刻意为之，军营中刮起了劲风。 鲜艳如血的旗帜此刻在风中猎猎作响，犹如燃烧的火焰。 而旗帜之下岳飞的身影，也愈发显得高大挺拔，令人肃然起敬。 ………… 次日午时，太阳灼烤大地。 朱仙镇外罕有密林，多为荒野。 几万岳家军正从镇外一条山路中徐徐撤退，队伍当中每位士兵的脸上都挂着无奈与失落。 仿佛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 他们身后不到四十里，就是曾经北宋的都城开封。 从军以来，多少士兵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让百姓回到这片土地之上生存。 “冲——！” 马蹄声、战鼓声如同凭空蹦出一般在四面八方响起。 金兀术带领的金国骑兵们，个个眼神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快速抽打着手中缰绳，举起兵器，像是一头头饿狼朝岳家军们扑了过去！ 而刚刚还一片颓势的岳家军们忽然变了模样，他们个个气势如虹，迅速拔出武器，挥舞着长枪、大刀，与金兵展开近身搏斗！ 一时间战场厮杀声不断，血雨腥风，刀剑交错。 傲然立于中军当中的岳飞，胯下骑着骕骦白龙驹，在荒野之上疾驰，奔赴最前线，手中高举钩镰枪，暴喝出声，字字铿锵！ “还我河山！杀——！” 第722章 全军冲杀 随着岳飞这一声慷慨激昂的呐喊，岳家军正式吹响了反攻的号角。 金人军队那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这群家伙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毫无慌乱，根本就不像是中了伏击的样子！ 他们是早有预谋，知道我们会来追击，假意退兵！ 而金国士兵也不是吃素的酒囊饭袋，不然也不会打到宋朝被迫迁都。 突袭不成，那就正面交战！ 金国军队当中，有一人格外显眼。 他骑着一匹雄壮无比、浑身漆黑如墨的战马，犹如一道黑色旋风般冲向岳家军阵营，手中挥舞金雀开山斧，斧尖闪烁着寒光，仿佛要撕裂空气！ 这人的眼神凶狠如恶虎，透出一种无坚不摧的气势。 乃是在金国有着战神之称的金兀术，汉名完颜宗弼，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第四个儿子。 金兀术身后的金兵们受到统帅的气势影响，也纷纷紧跟其后冲锋。 他们个个身经百战，高呼着口号，声震四野，与金兀术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中坚力量，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正是金国的精锐，让无数宋朝军人胆寒的重甲骑兵——铁浮屠。 浑身笼罩在厚厚的铠甲之中，刀枪不入，冲击力极大。 唯有钩镰枪能够破之。 骁勇善战的岳家军对上勇猛无畏的铁浮屠，双方在朱仙镇外混乱厮杀。 在金兵阵营之中，有一位地位颇高的将领正在浴血奋战，手起刀落，收割着岳家军士兵的生命。 然而他的表情却异常平静，丝毫没有沙场鏖战的兴奋和激动，只是眼底深处偶尔有阴狠的狂热闪过。 他，便是隐藏在金兀术军中的瑀泗咎本体。 他还在等，没有急着让那些分身马上暴露出来。 一旦动用咎的能力，岳家军很快就会全面溃散撤军。 他无所谓金和宋之间的胜负，他只想能创造出更多的濒死之人。 混战之中，哪怕是斩首这样的伤势，都还来得及吸食本源。 将南宋的军队放回去一些，再通过蛊惑金兀术给宋朝那边施压，就能继续打仗。 可他浑然不知，这个看起来完美无缺的计划，已经被人识破。 “驱逐金兵！保家卫国！杀——！” 又是一道振奋人心呐喊自朱仙镇西侧响起。 韩世忠所带的兵马到了。 岳字旗迎风飘扬，像是一道道烈阳指引着大军冲锋陷阵！ 训练有素的岳家军，呈前后夹击之势将金国士兵围在了中间。 霎时间，金国军队首尾告急，阵脚大乱。 金兀术的统帅能力在这一刻得到充分展现，他举起手中的金雀开山斧，怒吼道： “不要慌！前军保持阵型！后军调转方向跟我冲！” 主心骨发号施令，金国士兵这才有挥刀的勇气。 可就算调整及时，金国阵营还是呈现出溃败之势。 韩世忠和岳飞在万军丛中宛若两尊杀神！ 那所向披靡的铁浮屠在岳飞的钩镰枪下，重重的盔甲被瞬间挑飞，骑兵血溅当场。 混在乱军之中的瑀泗咎眼见此等情况，局势开始往宋朝军队倾倒，意念一动，指挥着几个分身开始显现能力。 “啊——！” 数个金兵浑身爆发出猛烈的灰色气息，疯狂挥舞的灰色触手宛如嗜血恶魔，不少岳家军在这波气息之下惨叫出声。 “又是这妖术！” “杀！管他什么妖术！乱我河山者，皆斩！” 金朝军队当中，对于岳家军有着极高的评价。 有句话。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哪怕是面对人力无可匹敌的存在，岳家军亦毫无惧意。 只要上了战场，没有听到鸣金收兵的指令，他们就只会勇往直前，不会退缩半步！ 一位岳家军士兵高高举起手中大刀，朝着一个被瑀泗咎分身附体的金国士兵砍了过去。 那金国士兵双眼闪烁妖异的灰色光芒，冷哼一声。 “不自量力！给我死！” 叭——！ 恐怖的触手猛然挥下。 预想中那名宋朝士兵血溅当场，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未出现。 反而是宋朝士兵手中的大刀顺利砍中了那名犹如恶魔一般的金国士兵！ “呃……呃……” 被瑀泗咎附身的金国士兵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感觉到脖颈处被刀斩开，鲜血正喷射而出！ 就连那名宋朝士兵都愣住了，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手中的刀能够砍中这个恶魔。 怎么回事？ 再定睛一看，那金国士兵周身的灰色气息不知何时竟然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限制他无法动弹，更无法起到护体作用，这才会被普通刀刃伤到！ 嘭！ 当宋朝士兵诧异之际，一个百米大小的灰色身影从这名金国士兵的尸体中冲上了高空！ 如此庞大的身形和闻所未闻的骇人形状，以及那摄人心魄的死寂之气，顿时吸引了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 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这还只是一个分身。 本体尚未出现。 百米大小的瑀泗咎分身带给无数士兵强大的精神冲击，一时间，连厮杀声都弱了许多。 “这……这是什么怪物？” “这也是金兀术的妖术吗？” 分身附体之人死亡，身为本体的瑀泗咎感应到了除咎师的气息，躲在人群中的他脸色大变，双眸布满惊恐之色。 “可恶！” 低声咒骂一句后，他索性指挥那个暴露在高空之中的分身进行无差别攻击。 超过百米的硕大身形朝下猛冲，比士兵们腰还要粗壮的无数条触手带着破空之声狠狠砸向地面！ 眼看双方都要死伤惨重，不知从何处刮起了一阵寒风。 呼—— 众人疑惑。 此时正值酷暑，怎么会有如此凉爽的风？ 下一秒，冬青就闪现在了岳家军阵营的上空中。 一条蔚蓝色丝巾在元力光芒包裹之下不断变大，遮天蔽日，从中降下一束极寒光束正中瑀泗咎分身。 咔！ 光束中的瑀泗咎本体顷刻间冻成冰雕，寒风掠过，碎成一地冰渣。 冬青在天上犹如腊月里的广寒仙子，冷冷开口。 “邪祟猖狂！速速就地伏诛！” 岳飞在看到冬青出现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一个灰色恶魔，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再没有了后顾之忧。 他向后奋力扯动缰绳，骕骦白龙驹抬起前蹄，发出激昂的嘶鸣。 这一战，他势必要将金军彻底挫败！ “仙人佑我大宋！金国气数已尽！跟着我，全军冲杀！” 第723章 大宋必胜 似是为了响应岳飞的号召，冬青双手呈兰花指在身前舞动，澎湃的蓝色灵力在周身激荡。 那连绵几百米的蔚蓝色丝巾就像海面浮于天空一般微微荡漾，从中又射出数道极寒光束。 金国阵营中，那几个被瑀泗咎分身附体的士兵伸长触手想要抵抗，却都在这道光束之下定住不动。 乙级一阶的分身，根本不是乙级五阶冬青的一招之敌。 瑀泗咎的特性是能够分身、超强的自愈能力以及用毒。 这三个能力，都被冰属性功法的冬青克制。 她走的并非冰之法则，而是玄通真意。 那条蔚蓝色丝巾乃是她的命宝——漓蕴。 覆盖范围极广，搭配她的功法，能以寒冰真意冻结一切邪祟。 有了这位像是天仙一般的神秘女子助阵，岳家军气势更盛，金国军队则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身为统领的金兀术眉头紧锁，只能凭借个人能力继续厮杀，尽量稳定军心。 “不要乱！援兵很快就到，给我杀回去！” 冬青一边在集中注意力定点击杀那些被瑀泗咎分身附体的金国士兵，一边在分心寻找隐藏在乱军之中的瑀泗咎本体。 目前这个本体还没有暴露气息，隐藏得很好。 冬青擅于范围攻击和限制，却没有太过出色的探查手段。 两军交战，人员混杂，她又不能无差别攻击。 那样若是误杀了普通士兵，不仅会染上恶因，更会导致时间线因果熵波动。 只有击杀被咎附身的人，才能纠正这条时间线，让其回归正轨。 乙级五阶的冬青此刻俨然成为岳家军最坚实的后盾，给了宋朝军队极大的鼓舞和底气。 不少金国士兵都在韩世忠和岳飞的冲锋之下吓破了胆，更有个别士兵方寸大乱，毫无斗志。 “弟兄们！跟我冲杀宋军阵营！” 一名体形彪悍，留着长辫，手拿狼牙棒的金国将军，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金国军队正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整片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这名留辫子的金国将军正是金兀术手下一员猛将——阿鲁补。 昨夜他截下了岳飞要退兵的情报，便早早整队奔赴战场。 阿鲁补提起狼牙棒，朝着地面奋力一砸！ 嘣——！ 灰色气息爆裂开来，地面塌陷，呈蛛网一般朝着朱仙镇蔓延而去！ 空中的冬青秀眉骤拧，立刻偏头，用闪烁寒芒的眼神锁定了阿鲁补！ 乙级三阶！愆咎！ 附身的就是阿鲁补！ 大地剧烈抖动，地面上的十几万士兵根本站不住，左摇右晃。 眼看那宽达几十米的裂缝就要到达主战场！ 呼——！！！ 狂风骤起，那不知何处刮起的飓风，竟是生生将地面开裂的势头给生生止住！ 一道硕大无比的风墙，将阿鲁补和他的部队完全阻隔在外！ 身穿一袭华贵锦服的风铃悬于风墙前方，在高空中牢牢锁定阿鲁补的身影，厉声喝道： “休得放肆！” 阿鲁补看到还有一个除咎师并未吃惊，将手中的狼牙棒扔掉，踩在马背上一跃而起，背后灰色双翼展开飞向了高空！ “那就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叮铃铃！ 风铃掏出命宝，漫天风刃随着清脆的响声飞出。 阿鲁补凭借双翼在空中飞速闪躲，不时停下身形扇动巨大的翅膀发出风卷冲击波，将风刃弹开。 “跟我玩风？” 风铃轻蔑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双手平举身侧，掌心出现两个微型龙卷风，朝前奋力挥出。 唰！唰！ 手臂长短的龙卷风在毫秒之间变成急速螺旋的风龙卷，径直刺向阿鲁补！ 阿鲁补双瞳微颤，掉头便跑，在空中闪转腾挪，不断变换身形。 而那两道风龙卷犹如两颗追踪式导弹，紧紧跟在其身后，搅动着整片天空的气机。 风铃的风墙阻挡掉了阿鲁补带领的几万大军，这也是他的一点点私心，想要帮助宋朝取得这次战役的胜利。 按理说除咎师不能干扰这条时间线的正常发展。 但还是有些空子可以钻。 比如这道风墙其实是为了阻挡愆咎对于地面的攻击，只是刚好也阻挡了金国军队而已。 风铃这边压制住了阿鲁补，很快应该就能造成击杀，逼出本体。 而阿鲁补所带领的金国军队只能从风墙两侧绕行，去支援金兀术的队伍。 主战场这边，冬青在消灭了十几个瑀泗咎分身之后，偌大的战场竟然再感应不到一丝咎的气息。 瑀泗咎彻底沉寂了下去，本体和分身都龟缩不出，只在乱军之中鏖战。 冬青不禁蹙起了眉头。 她不理解这瑀泗咎这样做的用意。 金国这边明显兵败如山倒，如果再不动用咎的能力，到时被宋朝军队击杀，一样会暴露。 这是在干嘛？ 没多久，冬青就知道了原因。 金国的第二支援军到了。 韩常从西侧带领几万人马浩浩荡荡而来，卷起尘土漫天。 冬青将灵觉放到最大，细细感应，并未发现这几万人之中有咎的气息。 而在他们三人原本的计划中，这支军队里应该藏着一个不知等级不知类型的咎。 萧炀一直没有现身，正是在提防着这个咎。 东侧，阿鲁补的军队已成功绕过了风墙，和韩常的军队几乎同时抵达战场。 有了两股援军的加入，局势又被金国扳了回来。 岳飞和韩世忠也留意到了这个变故，二人心中同时怀念起张宪。 若他带领的那支军队还在，此时支援过来，定能大败金兀术！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岳飞和韩世忠都知道只能厮杀到底，谁露怯，谁就满盘皆输！ 风铃和阿鲁补在上千米的高空不断变换身形，暴风肆虐，连地面都卷起了沙尘。 冬青就略显尴尬，此时金国阵营当中并未看到咎的身影，她又不好胡乱出手帮助任何一方，只能在空中屏息凝神，密切留意着战场，极寒光束随时准备出手。 “大宋必胜！与金国决一死战！” 韩世忠为了鼓舞士气，连斩金国两员大将，发出振奋人心的怒吼。 另一边，杀红了眼的岳飞，身上银甲被鲜血泡透，有他自己的血，也有金国人的血，正以万夫不当之勇，一路横冲直撞，孤军深入，冲到了金国阵营核心区域！ 他向上扯动缰绳，骕骦白龙驹高高跃起，从一排遁甲兵上方跳过，钩镰枪紧握手中，带着滔天杀意朝前刺出！ “完颜宗弼！拿命来！” 两军交战，一旦统帅阵亡，斩首行动成功，对任何一方都是毁灭性打击。 面对岳飞这强势一击，完颜宗弼丝毫未见惊慌，反而嘴角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全身上下泛起黑色斑点。 第724章 战场上的华夏男儿 在黑色斑点出现的一瞬间，高空中的冬青心头猛地一紧！ 是默咎！乙级四阶！ 这第三个咎并不在韩常军中，而是附了金兀术的身。 嘭！ 金兀术身上爆发出灰色气息，将周围百米内的金兵和岳家军悉数震退，包括近在咫尺的岳飞。 与此同时，他的两条手臂延伸出灰色长鞭，对着空中倒飞的岳飞狠狠抽去！ 就在长鞭即将接触到岳飞之时，一股白色光芒骤然出现将其包裹。 唰！ 岳飞消失不见，躲过攻击，出现在白色小世界中。 萧炀及时出手，救下了这位宋军的统帅。 金兀术微微一愣，喃喃道：“空间命宝？狗运真好……” 眼看击杀岳飞不成，金兀术彻底爆发！ 砰——！ 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东侧高空之中，胯下的黑色战马瞬间化作一滩血肉！ 滋——滋—— 黑色斑点闪烁，默咎能力发动！ 一股诡谲的无形波动眨眼间弥漫整片战场，就连远处朱仙镇内的百姓都感觉到了有一股神秘力量从自己身上掠过。 冬青是乙级五阶，默咎元力等级并不如她，这个手段对她无用。 天际如同巨幕一般的漓蕴，蔚蓝色光芒大盛，意图阻截默咎的行动。 然而下一刻，战场之中忽然冲出上千个灰色身影！ 隐藏在金兀术营中的瑀泗咎也爆发了，操控着全部的分身朝着冬青扑去！ 看到远超想象数量的瑀泗咎分身，冬青秀眉微扬，双眸震颤，显得十分讶异。 竟然这么多！ 难怪！ 难怪之前瑀泗咎一直隐而不发，是为了掩护默咎这次的行动！ 无奈，冬青只能先处理这数量庞大的瑀泗咎分身。 漓蕴降下道道极寒光束，凡朝冬青近身者，皆被冻成冰雕，在凛冽的寒风中化作齑粉。 而咎附身之后的好处这时就体现了出来。 人死了，咎还有一条命。 瑀泗咎分身犹如发疯的蝗潮一般涌向冬青，前赴后继，完全不要命。 那铺天盖地的灰色气息和狂暴乱舞的触手，任谁见了都胆战心惊。 冬青凭借强大的实力和精准的制导能力在一个接一个的消灭咎群，极寒光束的频率催发到极限。 虽尚能应对，但根本腾不出手来做其它事情。 而无人制约的金兀术在用出封禁元力的手段之后，有一人却遭了大殃。 风铃。 他是乙级三阶，正专心在跟阿鲁补身上的愆咎激战，根本没料到会有默咎突然出现。 那诡谲的无形波动成功从他身体上穿过。 眨眼间，正在高速飞行的他就像心肌梗塞一般，脸上表情和身体倏然定格，如同断线风筝朝下方坠落。 一直处于劣势的阿鲁补此刻趁机下手，发力振翅，打出两记巨型旋风直奔风铃！ 砰——！ 一个泛着金光的球形结界出现，将风铃护在中央。 晗光壁。 萧炀的身影终于出现。 他救下岳飞之后，将岳飞连人带马送回了阵营后方。 由于躲在耀深葫里，也顺便规避了默咎的封禁能力。 再立刻折返回风铃那边，及时救场。 奈何……他的元力等级还是太低。 伏化加持的晗光壁在乙级三阶愆咎发出的旋风之下，坚持了数秒钟之后就破碎开来。 萧炀脚踏七曜闪，身形连续变换来到风铃前方，运起伏化加持的承露手，太初辰星诀全力催动！ 嘣——！ 强烈的冲击波在高空中爆发。 萧炀如炮弹般被轰飞，虎口一阵剧痛，体内气血翻涌。 这就是丙级九阶和乙级三阶的差距。 丙级七阶时的萧炀，尚能和乙级一阶的魂咎过上两招，即便打不过，总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而现在丙级九阶拿出全力的他，在乙级三阶的愆咎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只因乙级是运用法则的层面，每一阶的差距都很大。 伏化加持之下的晗光壁和承露手，仍未能彻底抵消愆咎的旋风，极小部分的余波还是击中了下坠中的风铃。 嘭！ 烟尘四起，风铃狠狠砸入了地面之中。 萧炀强行稳住气息，在半空止住身形，心头一凛。 在风铃被砸入地面的那一刹那，他看到烟尘之中闪出了大量血花。 这说明……风铃可能伤得不轻。 这第三个咎是什么咎都好，他们三个除咎师都不会如此被动。 偏偏是这个默咎。 见同伴遭受重创，冬青爆发了。 高空之中徐徐荡漾的巨型蔚蓝色丝巾开始高速旋转，眨眼间就形成一个千米大小的冰雪漩涡。 整片战场开始刮起了暴风雪，那些朝她冲来的瑀泗咎在这样的寒风之下，速度变得极其缓慢。 就连触手挥舞的动作都变得僵硬无比。 趁着这片刻功夫，冬青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到了正往下急速俯冲的阿鲁补前方。 阿鲁补身上的愆咎想要趁着风铃重伤之际给予致命一击，或者……干脆直接附身！ 抢夺一个除咎师的身体！ 然而乙级五阶的冬青如一座冰川山脉一般拦在了他面前！ “死！” 肤如凝脂的玉手在身前舞动，大量极寒之气化作雾状喷涌而出。 阿鲁补在空中不断闪躲，可双翼还是沾上极寒之气，表面覆盖上了一层像霜一般的薄薄冰层，速度骤降！ 拦住一个，还剩一个。 金兀术趁着冬青在阻截阿鲁补之际，手中一条巨型长鞭也直指碎石中的风铃！ 啪！ 萧炀脚踏金光在空中飞奔而至，承露手白光大盛，生生抓住长鞭，拼尽全力在抵抗，浑身经脉如火烧般疼痛！ 见到萧炀咬牙切齿，颈部青筋暴起的吃力模样，金兀术身上的默咎讥笑道： “丙级九阶？附你身我都嫌等级太低，跑这来送死，那就成全你！” 金兀术另一只手臂延伸出长鞭，凌空甩出，似是要将萧炀生生抽成两截！ 砰！ 一道坚固的冰墙横在萧炀身侧，挡住了金兀术的攻击。 无奈之下，冬青只能先放弃阿鲁补那边，奔赴萧炀这边救场。 可如此一来，阿鲁补身上的愆咎便再次朝坑中的风铃俯冲而去，似一把利剑！ 如此拆了东墙补西墙，就算冬青是乙级五阶，一个人也根本忙不过来，更何况…… 方才她用极寒真意限制住的那些瑀泗咎，已经开始缓缓恢复了行动能力…… 这还怎么打？ 正当冬青左右为难的时候，狠狠抓着默咎长鞭的萧炀从喉管里挤出声音，大吼道： “冬青前辈！战场上的华夏男儿……可没有那么弱呀！” 第725章 不想再错过 喊完这句话，萧炀浑身元力轰然炸开，宛若星辰破碎！ 从中爆出一声怒喝： “狗东西！给老子滚开！” 砰！ 剧烈的元力冲击震荡开来，挑飞了金兀术的长鞭。 金兀术脸上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萧炀一个丙级九阶竟然能震退自己的一只手。 虽然仅仅是一只手，可……一个丙级怎么可能做到挡住乙级四阶的攻击？ 而另一边，阿鲁补收拢双翼，正好似一支灰色羽箭破开虚空，加速俯冲！离地面的风铃越来越近！ 轰——！ 凹坑碎石之下，一道直径数百米的惊天龙卷骤然冲出！直奔九霄！ 无尽狂风肆虐着整片空间，阿鲁补只留下最后一个惊恐的眼神，身影便在飓风中被撕裂成了点点碎肉，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龙卷渐息。 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的风铃浮于空中。 他的整条左臂一片血肉模糊，无力耷拉在身侧，右手捂着左肩，正大口喘着粗气。 “说……说得好！我华夏男儿！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冬青双眸微颤，表情愕然。 她懂了。 不再分心顾虑太多，朝着远处主战场飞去。 她现在最该做的，是尽快去解决那上千个瑀泗咎。 阿鲁补的肉身消散，愆咎本体出现，上百米大小的巨型灰色身影充满压迫感。 风铃遭受重创，可仍有一战之力，他不再管无法作战的左手，右手手掌摊开平举身侧，一记微型龙卷浮于掌心。 “来啊！！！” 冬青回到主战场后，蓝色元力好似银河般倒灌至高空上的漓蕴之中。 极寒光束如同充能完毕一般，降下一道道神罚冰柱，上千个瑀泗咎数量正急速锐减。 以她乙级五阶的实力，对付一个乙级三阶的瑀泗咎本该轻轻松松。 只是这瑀泗咎棘手就棘手在不能给它太多的发育时间。 分身数量一多，还都附身了人体，斩杀起来就格外麻烦。 她现在只希望，萧炀能拖住那个默咎，拖到自己将这群瑀泗咎消灭干净。 加油啊！天葫！ 萧炀挑飞了金兀术一只手臂上的长鞭之后，胸膛起伏频率明显加快，跟金兀术二人相隔数十米凌空独立。 金兀术身上的默咎嗤笑道：“丙级九阶能够有这样的实力，我得收回之前那句话了，我对你的肉身很感兴趣，尤其是……你的空间命宝。” 默咎的能力诡谲莫测，若是能搭配萧炀的耀深葫一起使用，将更加可怕。 能让对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中招甚至死去。 萧炀神情漠然，盯着金兀术一言不发，眼底深处隐隐有怒火闪烁。 他看到那些黑色斑点，就想起了不知常，想起了癸卯事变，想起了白鹿学院的血海深仇。 只要是碰到默咎，萧炀浑身血液就压抑不住地沸腾，呼吸声不自觉变得粗重。 一年多前在不夜侯墓时，他曾遇到过一次默咎。 那次他元力凝固，无法出手，只能眼巴巴看着孔熠天和沈漠肆意屠杀默咎泄愤。 这一次，他不想再错过了。 见萧炀连话都不回，金兀术也不想再拖延时间。 他比萧炀要急。 阿鲁补和风铃那边一时半会还分不出胜负，可是冬青解决上千个瑀泗咎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金兀术双眼猛地一凝，透露着凶狠与阴戾。 得赶紧解决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啪！啪！ 两条长鞭在空中挥动，发出破空之声，携带猛烈劲风从左右两边攻向萧炀！ 萧炀眸中爆射出精光，双眉蓦然扬起。 好快！ 承露手和晗光壁刚一成形，金兀术左手长鞭已至萧炀身前。 砰——！ 晗光壁应声破碎，萧炀受到巨大冲击，身形猛地往左横移。 毫秒之后，金兀术右手长鞭就到了，萧炀运起承露手，两只手掌朝左侧奋力拍出。 嘭！ 又是一声闷响，萧炀猛地往右疾速倒飞。 这瞬息之间连续受到两股不同方向的巨力，萧炀眉头猛地一扯。 他感觉到脊椎都好似在这次攻击之下发生了错位，痛感直袭脑海深处！ “嘶——！” 在空中倒吸一口凉气的萧炀脚下运起七曜闪，连续卸力三次才停了下来。 悬于空中的他，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他身前的淡黄色长衫。 没给半点喘息的机会，金兀术的下波攻击直奔萧炀面门！ 萧炀仓促之间运起承露手朝身前一推，整个人在半空中急速下坠，仿佛一颗陨石般砸向地面。 砰——！ 大量尘土弥漫，扬上半空。 待恢复视线，地面赫然出现一个直径百米大小的凹坑。 这等程度的战斗，朱仙镇内的百姓无不瑟瑟发抖，蜷缩在家中角落祈祷灾难早点过去。 就连战场上厮杀的宋军和金军，都有不少士兵在接连的惊天巨响之中屡次停止挥刀。 那令人胆战心惊的震颤和碰撞，仿佛能使大地开裂，山川崩塌！ 仙人也好，妖术也罢，这超乎凡人想象的强大力量，已将朱仙镇周围十几公里变成一片狼藉。 如果不是除咎师担心伤到士兵和百姓，这个范围还要扩大许多。 乙级之间的战斗，如果放手施为，破坏面积足以达到方圆几十公里甚至上百公里。 金兀术把萧炀打落地面，乘胜追击。 他嘴角露出轻蔑的笑，觉得萧炀实力实在是不够看，两招就轻松拿捏。 滋——滋—— 黑色斑点闪烁，默咎能力再次发动。 此刻萧炀已然受了不轻的伤，金兀术身上的默咎想要将萧炀元力封禁，然后……直接附身！ 免得萧炀用束魂之术挣扎。 然而下一秒，金兀术唇边的笑蓦然消失，眼中惊愕万分。 他眼睁睁看着萧炀在白光包裹之下躲进了空间命宝当中。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这么快！” 金兀术一边稍显惊慌地喃喃自语，一边不断在空中转动身体寻找萧炀的藏身之处。 先前萧炀能够用耀深葫救下岳飞，是因为萧炀在旁观时猜到了金兀术是咎，早有防备。 而此时双方交战，默咎的能力完全是随机发动，毫无预兆，等萧炀看到黑斑闪耀再作出反应根本就来不及。 况且这可是乙级四阶的默咎，封禁元力的无形波动扩散速度，绝不可能让萧炀有躲进葫芦里的时间。 这一切，当然是因为…… 览业之术。 第726章 再给老子跑 一个多月前，萧炀第一次在现实中使用了览业之术。 之后他不断摸索，算是小有长进。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一举一动也都会产生因果。 萧炀经过无数次的苦练，终于锻炼到可以通过因果线的细微变化来提前判断咎即将使用能力。 这种变化十分微弱，也就是萧炀有着极强的观察力，才能够有此奇效。 首次有这个发现时，萧炀很是惊喜。 这代表着如果览业之术练到更高深处，就连咎如何攻击、意图逃跑这些行为都能第一时间预判出来。 只是这些行为造成的因果线变化更加细小，以萧炀目前的能力还做不到那么精准。 看着萧炀好似未卜先知一般的消失，金兀术又惊又怒，悬于空中找了半天。 只是气急之下，他未曾发现萧炀的空间命宝在哪里，何处有不寻常的空间波动。 “好，你不出来，那就永远别出来！” 怒骂一声之后，金兀术转身朝着另一侧疾飞。 那边，是风铃和愆咎的战场。 默咎的灵智并不低，他很清楚现在不能去找冬青这个实力最强的除咎师。 只有先解决掉重伤的风铃，三个围攻冬青一个才有更大的胜算。 至于萧炀，已被他忽略不计。 唰！ 飞到一半，萧炀猝然现身。 此刻的他，双手垂于身侧，虎口处鲜血淋漓，正往下方不断滴落殷红的血液。 胸前长衫一片血红，左边脸颊皮开肉绽，头上的仙髻假发也不知所踪，露出清爽利落的短发在劲风中肆意飞舞。 金兀术冷哼道：“还以为你做缩头乌龟不敢出……” “出”字刚一出口！ 滋——滋—— 默咎故技重施，又一次动用能力。 它不信，它真的不信。 一个丙级的除咎师能躲过自己这百试不爽的手段。 然而在事实面前，由不得你不信。 唰！ 萧炀再一次玄之又玄，又恰到好处地躲过了默咎的元力波动，进到了耀深葫中。 几个呼吸之后，萧炀又重新出现。 神情丝毫未变，冷漠又平静。 无声，才是最大音量的嘲讽。 “嗯？！” 金兀术脸色变得阴沉至极，狠狠地盯着前方，仿佛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那你就去死吧！” 灰色气息冲天而起，金兀术决心不再要眼前这个家伙的身体，他要杀了这个丙级的杂碎！ 灰色长鞭在空中急速乱舞，每一次抽打都带着极强的力道。 萧炀只坚持了数秒，一个躲闪不及，承露手刚刚成型，那晶莹剔透的白玉光芒就如玻璃般片片碎开。 砰——！ 萧炀第二次被砸入地底。 金兀术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就将萧炀碎尸万段。 它们伟大的乙级巫族，绝不可能让一个丙级除咎师破了神通！ 这在整个罹咎之域都是奇耻大辱！ “啊——！” 灰色长鞭在金兀术身前合二为一，直径暴涨三倍不止，犹如一条巨蛇对着萧炀坠落的凹坑狂凿！ 砰！ 砰砰砰砰！ 长鞭凿在深坑之中，像是擂鼓一般引得地面不断震动。 尘土烟雾如同棉花一样迅速膨胀扩散，遮蔽了方圆数百米。 这一幕，冬青和风铃自然都留意到了。 风铃身受重伤，愆咎的速度又极快，纠缠之下，他根本抽不开身支援。 冬青虽有余力，可瑀泗咎本体在这时候跳了出来，借助一部分分身的掩护，与其余分身群起而攻之！ 要的就是拖住冬青这一小会！ 约半分钟后，金兀术双臂朝后一扯，巨型长鞭分裂开来，回缩到身前。 这半分钟，他起码朝着地面挥了上千鞭，就算只有一半命中，也砸了那令人气愤的除咎师五百下。 这还能不死？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下方，似是想要穿过烟雾看到那深不见底的坑洞，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个蝼蚁般的除咎师还在不在？ 从灵觉上来看，此时金兀术身上的默咎已感受不到坑洞里还有任何气息。 冬青和风铃心急如焚。 天葫现在是什么份量他们二人都清楚。 真要是死在这，不光是抹雀楼，乃是整个除咎界不可承受之痛！ 萧炀真的死了吗？ 当然没有……他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他没死吗？ 也快死了…… 坑洞的极深处，萧炀静静躺在阴暗的角落里，半边脸庞布满鲜血，闭着双眼，奄奄一息。 自从滁州苏醒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意识都濒临模糊，元力几近崩散。 但凡遇上个乙级三阶的咎，也不会如此艰难。 谁也不知道行动前萧炀真的一语成谶，他要对上的这第三个咎还真是乙级四阶。 好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程度的困境了呀…… 这感觉……好熟悉……又好陌生…… 就在这时，地面之上厮杀了近半个时辰的金军和宋军，战况到了白热化阶段。 岳飞一记大力横挑，割破一个金军士兵的喉咙，紧接着拼力前刺，钩镰枪无情洞穿这个金军士兵的胸膛。 他用钩镰枪将这金国士兵的尸体举起，转身朝前方金国阵营奋力甩出，砸倒一大群金国士兵。 然后，他咆哮出声： “弟兄们！这一战，我们不仅要打下开封，还要打过黄河！打回燕云十六州！打到金国的上京城！寇可往！吾亦可往！杀——！！！” 这一声豪情万丈的呐喊，从地面传进了深坑里的萧炀耳中。 恰好这时，一束正午时分的阳光从碎石缝隙中照在了萧炀布满鲜血的半张脸庞上。 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咎可往……吾亦可往…… 一个身穿明黄色长衫，牢牢刻在萧炀脑海深处的一个身影重新浮现。 回想起那足以惊艳万世的天人之姿…… 在这一刹那，萧炀终于……决定了。 轰——！！！ 偌大的深坑之中爆发出恐怖的白色元力，直冲霄汉！ 烈阳之下，这光芒都足以与红日争辉！ 萧炀从深坑之中缓缓上浮，无数道白色焰芒盘旋其身，他的眼神无比坚定，闪烁无尽的炽热。 天地之间刮起了没来由的劲风，呼呼作响。 像是给萧炀的贺礼，又像是给咎的葬礼。 一股极强的威压弥漫开来，金兀术身上的默咎竟都止不住身形，在空中徐徐倒退，以手掩面，面露惊恐，喃喃开口： “无源之风……天地大势……这厮竟然……临战突破到了乙级！” 望着这匪夷所思，犹如神迹一般的画面。 乙级四阶的默咎，胆寒了。 他感觉整片天地都在挤压自己，压得他喘不过气。 “跑——！” 金兀术对着另外两位同伴嘶吼出声。 他认为已经不是这三位除咎师的对手了，此时逃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能够活命。 金兀术能喊那一嗓子已是仁至义尽，话音未落就朝一个方向全速飞去！ 嗖！ 空气像是抽动了一下，萧炀的身影伴随白光闪烁至了金兀术正前方。 他隔着数十米远高高举起右手，对着金兀术狠狠拍下！ 承露手调动天地大势，连带着整片空间呈排山倒海之势朝金兀术扇了过去！ 嘣——！ 金兀术的肉体在这一掌下瞬间消融，百米大小的默咎本体往后急速倒飞，撞碎了好几座山才堪堪停下。 一直面不改色的萧炀双眉骤拧，透出一丝狠厉，咬牙暴喝： “跑！你再给老子跑！” 第727章 明心见性 出糗也好，出彩也罢。 总有些人会在某些时刻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萧炀不缺少这样的时刻。 但这一次，绝对是他人生中极其难忘的一次经历。 整片战场，不管是金国人还是宋人，不管是咎还是除咎师，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全部投向那位浑身几乎被鲜血染遍，周身白色焰芒滔天的年轻男子。 刚才还在被碾压蹂躏，竟然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将局势完全扭转了过来！ 临战突破本就罕见，除咎师们都更愿意在安全和稳定的环境下专心致志突破瓶颈。 但是，能够临战突破丙级到乙级这个关卡的人，冬青和风铃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过。 今天亲眼得以见证，他们二人心中竟升起一股自豪感。 虽然没有帮天葫太多的忙，可他们就是莫名觉得……自豪！ 瑀泗咎和愆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丙级，这么容易就突破到了乙级？ 还是在重伤濒死的情况下？ 还他么刚一突破就能扇飞一个乙级四阶？ 神经病吧这个除咎师！ 地面战场上的古代士兵，甚至不约而同想要顶礼膜拜。 这，这真乃天神呐！ 成为众人焦点的萧炀，此时心中却格外平静。 在刚刚那一巴掌扇之前，他体内的热血还在翻涌，在沸腾。 扇完就舒服多了。 因为他坚定了。 坚定，才会平静。 平静，才会获得内心的从容与温和。 萧炀坚定了什么？ 能让他实现如此巨大的跨越？ 早在一个多礼拜前，他的元力强度其实就够冲击乙级。 拖到现在，是因为他一直没想好一件事。 天地大势、玄通真意、大道法则。 他到底该走哪条路。 这是每一个要突破到乙级的除咎师，必须提前想清楚的问题。 一旦决定，就没有回头路，必须一条路走到底。 这三条路，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玄妙。 天地大势，关键在于一个势字。 要借势、引势、造势，以无上威压，携天地之力，睥睨万物。 故而大开大合，气场外放。 玄通真意，关键在于一个意字。 要决意、凝意、淬意，追求极致的心灵造诣，通一法以变万法，以个人思想感悟为原点拓展至世间诸相。 故而精炼纯粹，气场内敛。 大道法则，关键在于什么字？ 法？还是则？ 都不是。 是道。 法则，即是对道的领悟，是对这片乾坤运行规则的运用。 故而手段层出不穷，气场多变。 上一世，扶光修的是大道法则。 那么这一世继续走这条路，似乎有着上一辈子的经验，会占很大的便宜。 实则不然。 毕竟萧炀和扶光的功法、术法、性格、经历都不同。 要想重新走大道法则这条路，就要从零开始，顶多只能借鉴到一些法则运用和锻炼上面的技巧。 可这样就难免会受到上一世扶光阳之法则的影响。 以太初辰星诀的特点来说，最适合的一条路其实就是天地大势。 太初辰星诀，包容万物，源于寰宇星空。 还有什么比整个宇宙的势更为宏大？ 既然功法与天地大势这么契合，那萧炀这一个多礼拜在纠结什么？ 纠结人。 功法契合，不代表人契合。 走哪条路，不能光看功法，还得看人的性格。 萧炀这一世，在未觉醒扶光记忆之前并不喜欢招摇，也不是孔熠天那种舍我其谁的个性。 他追求的是自由，而非王者。 直到获得不夜侯传承，扶光记忆苏醒，萧炀个性才有了明显变化。 扶光是一个如太阳一般的人，用双拳打穿整个南柯，确定九寰局统治地位。 这样的人，也没有选天地大势，而是参悟阳之法则。 萧炀在丙级七阶的时候，就在思考到底怎么选。 就算是选玄通真意，萧炀都觉得自己也有可能合适。 自由真意，不是正符合抹雀楼的风格吗？ 术法无拘无束，灵活创新，千奇百怪，随心所欲不逾矩。 作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又是转命之人，萧炀心中甚至想过…… 妈的老子要不要都试试？ 在癸卯事变之前，这事还没有先例。 但是孟修贤一朝入圣之后，有了。 百年除咎史第一个三象齐身的人，出现了。 萧炀又刚好是孟修贤的学生。 学生跟随老师的脚步，这不过分吧？ 至于双修或者三修的方法…… 还没想到就多想一想，反正也不着急。 总之如此重大的抉择，萧炀不会轻易下决定。 是刚刚岳飞那句呐喊，坚定了萧炀的本心。 寇可往，吾亦可往。 在癸卯事变时，孟修贤曾孤身一人进入寰枢之中追杀三个甲级咎。 进寰枢之前，他曾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咎可往，吾亦可往！ 这七个字刚才猛地在萧炀脑海中炸开，如雷贯耳。 孟老师的三象齐身，是他的路…… 这句话，他是……对我说的，对所有白鹿学子说的…… 不管你什么功法，什么性格，什么经历，都不要忘了…… 你是一名除咎师。 什么天地大势、玄通真意、大道法则，亦或是双象还是三象。 管你几象。 我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去做什么样的事。 心无桎梏，身无藩篱； 不矜不伐，明心见性。 萧炀在深坑当中其实没有刻意去想走哪一条。 只是在那一刻，他心性超然，自行突破。 不是他选择了天地大势。 而是天地大势选择了他。 一巴掌将金兀术肉身扇碎，将默咎扇飞到撞碎了几座山之后，萧炀顿感心情舒畅，经脉大通。 上一次体验到这种与天地水乳交融之感，还是一年多前在滁洲不夜侯墓的时候。 此刻刚入乙级的萧炀，带着刚刚突破瓶颈时的强悍姿态全速飞向默咎。 嗒！ 刚用七曜闪迈出第一步，萧炀就发现了区别。 很大的区别。 就像整片天地在推着自己前行一样，之前一步才几十米，现在一步几百米。 这感觉……太爽了啊！ 萧炀转瞬之间逼近到默咎身前。 头晕眼花的默咎感知到萧炀飞速前进，顾不上伤势，转身便逃，唯恐被萧炀追上。 上百米大小的灰色身影，这个普通人眼里的庞然巨魔，正在空中飞速逃窜。 此时的萧炀，已不是刚刚那个任乙级咎蹂躏拿捏而没有还手之力的丙级角色。 他现在的元力强度，完全不逊色于乙级四五阶的咎。 “欺负老子是吧？给老子站住！” 哧—— 无数条白色丝线凭空出现，将百米大小的默咎捆在了半空中！ 第728章 我来帮他回答 用出熠灵缚，说站住就站住。 萧炀再一次感受到乙级之后的神奇。 那些白色丝线，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分心指挥缠绕默咎的哪些部位，就像有某种莫名的力量在牵引丝线，自动将默咎捆了起来，严严实实。 萧炀运起承露手，掌心朝天，奋力拍下！ 似是带动整片空间朝着默咎席卷而去！ 默咎自知这一击若是结结实实挨上，必死无疑。 它心一横，断然发力！ 咔，咔！ 竟是强行扯裂自己的一部分躯体，逃脱了熠灵缚的捆绑。 以自残的代价，躲开了这一击！ 轰——！ 萧炀这一掌落在地上，将一座将近千米高的山峰拍了个稀巴烂！ 霎时间，飞沙走石，天摇地动！ 默咎半点不敢耽搁，拖着重伤之体飞速遁逃。 前方千米之外，一个百米大小的黑洞已然出现。 生还的机会近在咫尺！ 萧炀一击不成，全力追击，整个人如一道金色流光，迅速逼近！ 默咎心中如火烧火燎一般急迫。 它感觉得出来，这样下去，还没到寰枢就会被后面这个年轻的除咎师追上。 于是它运起体内最后一丝气息，发动了能力。 滋——滋—— 黑色斑点高频闪烁，无形波动扩散开来。 管你天地大势还是什么鬼，你的元力等级还是乙级一阶。 只要中了这招，还是照样使不出元力！ 到时甚至可以反杀！ 若是你躲进命宝之内规避，那短暂的时间就足够我进入寰枢！ 默咎的算盘打得很好。 这一手封禁元力的本事，是所有默咎引以为傲的保命符。 可这一次，它失算了。 萧炀没有避，没有躲，仍带着磅礴雄浑的气势，一往无前！ 嘶—— 像是纸张被撕开的微弱声音响起。 除了萧炀以外，没有人听到。 在默咎惊骇无比的目光中，萧炀就这么顶着无形的元力波动，速度丝毫未减地冲了过来！ 怎么可能！！ 轰——！ 萧炀再次催动承露手，隔着百米之遥，掌风呼啸，将默咎在寰枢之前两百米处彻底抹杀！ 萧炀没有再用束咎之术将这个默咎封进藏垢珠当中。 一是因为身体条件确实不太允许，他自己也是重伤之体，只是临阵突破带来强大的力量，才能扭转局面。 而这个力量，是有时效限制的，随时会消失。 二是因为……这可是默咎！ 是不知常的手下！ 什么咎都可以不杀，留着换元晶。 但默咎必须死！ 远处的冬青和风铃留意到萧炀将乙级四阶的默咎成功击杀，也留意到了萧炀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无视默咎封禁元力的能力。 二人心中不禁感慨： 这天葫……确实够神。 萧炀消灭默咎之后，浮于空中，冷冷盯着远处那深不可测的黑洞。 突然！ 他眸中微动，周身盘旋的白色焰芒忽明忽暗起来，像是风中烛火，似乎马上就要熄灭。 刚才那惊人的战斗力和无与伦比的气势，只不过是天道给萧炀突破到乙级的一次馈赠。 让他体验一下天地大势的玄妙，方便他以后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快更远。 而此刻，体验卡到期了。 萧炀气息逐渐萎靡，方才默咎抽在他身上那几百鞭带来的伤势，随着肾上腺素的消退，开始侵蚀萧炀的神经。 浑身骨骼和经脉传来钻心的剧痛，萧炀连在空中飞行都快做不到，像是引擎失灵的飞机一样，断断续续在下坠。 “噗——！” 萧炀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暗，差点就晕了过去。 咻！ 离地几十米的时候，他用伏化包裹自己，进入了耀深葫里。 远处战场，风铃凭借单手，艰难击杀掉了愆咎。 冬青逐个消灭瑀泗咎分身，并且逼出本体，用极寒光束将其冻成冰雕，再打出一记冰雪风暴，瑀泗咎附身的那个金国将领化成了冰渣，掉落战场。 瑀泗咎也在极寒真意之下无所遁形，片刻的功夫，冬青便用漓蕴将其包裹，封印进了藏垢珠。 而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冬青和风铃没有半点停留，转瞬之间就离开战场，消失在地面众多士兵的目光中。 不少士兵深感诧异。 这些神仙，果然神龙见首不见尾，做事情真利落。 来了就打，打完就走。 朱仙镇南侧几公里外的一处山坡上，风铃和冬青正站在一棵大榕树下眺望远方战场。 没了金兀术、阿鲁补等统领，金国军队全线溃败，被杀得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韩常也当场殒命在岳飞的弓箭之下。 除了枪，岳飞这一手百步穿杨的射术，亦是他杀敌的利器。 风铃背靠榕树，血肉模糊的左臂还是无法动弹，只是已经止住了血，经脉还在，不至于坏死。 他稍显虚弱地道：“真是好险……没想到差点就交待在这里。” 冬青将藏垢珠收进腰间，轻声道：“杀了两个，活捉一个，算是顺利完成。” 话音刚落，冬青眸中神色微变，隐晦地瞥了某处一眼。 风铃则毫无察觉，轻呼一口气。 他继续遥望朱仙镇周围满目疮痍的战场。 金国的残军败将已撤进了开封城内。 宋朝阵营则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打了胜仗的岳家军，皆在额手相庆，振臂呐喊。 风铃感慨道：“完颜宗弼和阿鲁补都死了，这条时间线里，怕是岳飞还真能把金人赶出关外。” “风铃前辈此言差矣呀！” 清亮的声音蓦然响起。 唰！ 全身好像刚在血海里泡过似的萧炀出现在风铃身边。 风铃双眉微扬，稍显讶异。 冬青则一脸平静。 她刚才就感觉到了不寻常的空间波动，知道萧炀赶来了这个他们三人提前商量好的集合点。 风铃轻笑道：“你没事吧？这模样有点吓人。” 萧炀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后面干脆从耀深葫里拿出几瓶矿泉水从头上浇了下来，抖了抖身体之后，他咧嘴笑道： “呼！没事，死不了，磕了点药，回去休养几天就好了。” 冬青侧过身来，缓缓点头，嘴角含笑。 “恭喜。” 萧炀微怔，立马也点头回礼。 “多谢。” 风铃正色问道：“对了，天葫，你刚才说我此言差矣，什么意思？” 萧炀将目光放远，略显忧伤，神情黯然。 “没用的……就算岳飞明天就打下开封，还是改变不了南宋孱弱的局面，大部分时间线里，这场朱仙镇之战，即便没有我们和咎的存在，宋军也是大捷。 “可最多半个月，赵构那边就会连发十二道金牌，强行让岳飞班师，回去之后受百夫所指，背上莫须有的罪名，最终……惨死在风波亭。” 风铃喟然道：“唉……明明前线捷报频传，结果朝廷来一手背刺，真是悲哀。” 萧炀耸了耸肩，“没办法，岳飞功劳太高，朝堂里奸臣遍地，赵构又无能昏庸，不是每个皇帝，都能像公孙家族一样英明。” 冬青此时忽然插话，盯着萧炀面部，双眸半眯，略带深意地问道： “天葫，刚才……你是用什么手段让默咎的能力对你完全不起作用？” 这个问题一出口，萧炀心头骤然一紧。 果然……还是被察觉到了…… 靠！我还没来得及想借口啊…… 风铃紧跟着追问：“对噢！是什么奇妙的术法，说来听听？” 萧炀无言以对，脑中飞速运转，尝试编造说辞。 就在这时，一个老者淡淡的声音传进三人耳中。 “这个问题，我来帮他回答吧。” 第729章 资源共享 这冷不丁的声音让三人都吃了一惊。 萧炀更是浑身打了个激灵，结果牵扯到骨骼一阵剧痛，在原地抽搐，龇牙咧嘴。 这个声音他很耳熟。 都不用看，萧炀边转身便讪笑道：“首领，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戴着老花镜，一身老干部服的司佻出现，面带老阴批一般的浅笑。 冬青和风铃立刻打招呼。 “司佻首领！” 司佻的辈分不低，加上为人随和，又极少出手，在整个除咎界名声不显，却一直挺受人尊敬。 大佬来了，萧炀心里立马就踏实多了。 司佻轻笑道：“我来当然是不放心你，这任务是上面指派，非你自愿接受，等级差这么多，总归还是风险太大。 “你现在可是我们抹雀楼的宝贝，不容有失。幸好幸好，临战突破，以天地大势入乙，很不错，你今年是……二十二岁吧？” 萧炀点了点头，“二十二岁零五个月。” “嘶——！” 风铃倒吸一口凉气。 冬青冰冷的眸中也浮出一抹惊诧，秀眉微扬。 二十二岁……乙级？ 二十二岁……乙级！！！ 这是个什么妖孽啊！ 很多学生二十二岁还没毕业呢！ 你他么就乙级了？ 你还是个人？ 萧炀笑呵呵道：“我这属于笨鸟先飞，很快就飞不动了。” 司佻也顺着萧炀的话说： “开先者，谢独早，你得继续坚持下去。” 萧炀刚想应下司佻的话，忽然反应了过来，第一个字都到里了嗓子眼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阴啊！ 要是应了，岂不是承认自己早谢？不持久？ 萧炀心里怨毒，面带笑容。 “一定向首领好好学习。” 司佻没再和萧炀隐形斗嘴。 论身份，他是首领，萧炀是新人。 论资历，他是七十岁的老古董，萧炀是一百四十岁的活化石。 不管怎么论，二人看起来都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关系。 司佻挪了一下身体，面向冬青和风铃淡淡笑道： “二位，实在不好意思，天葫方才用来阻挡默咎能力的手段，是我抹雀楼一门秘术，名为『通绝』。 “由于修炼难度奇高，目前整个抹雀楼只有天葫一人能掌握，所以是我叮嘱他，不可随便外传透露出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才没有在下盘之前跟二位交待清楚，二位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到后面，司佻的语气略带深意，声音低沉。 他所说的“不必要的误会”，其实关乎到除咎界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 资源共享。 十大组织都有其代表性的特点，也就有其擅长的术法风格。 像千秋辞就有很多术法跟墨功适配程度很高。 元易宫有着不少来自南柯元年之前的上古秘术。 神农阁的医疗术法、仙乐府的音波术法、节气堂的气候术法、青衿坊的藏匿暗袭术法等等。 这些传承或者说底蕴，乃是各大组织立足之本，在四大学院里通常是学不到的。 那这些各自组织的特色术法，就全部只适合那个组织的人修炼吗？ 显然不是。 很简单的例子，节气堂如果有冰之法则相关的气候术法，跟冬青的适配程度必然不会低。 可冬青是百花苑的人，正常情况下，她永远都学习不到节气堂那些冰之法则的精妙术法。 这就会存在各自组织的传承术法出现利用率不高，甚至渐渐失传的现象。 而这也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毕竟没有哪个组织愿意大方到将自己的传承全部公开出去。 要真那样做了，自己组织的核心竞争力就会大大下降。 必须要保留自己组织的特色，才能够在除咎界站稳脚跟。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就是出现新型咎的时候。 譬如默咎，这种封禁元力的手段让无数除咎师吃尽苦头，也夺走了许多精英除咎师的生命。 这种新咎，在刚出现时一定会让除咎师们措手不及，束手无策。 这时候，如果哪个组织有能够解决新型咎能力的术法，只要这门术法修炼要求不是特别苛刻，一般都会公开出来。 目的自然就是为了除咎界做贡献，减少伤亡，尽快适应这种新型咎。 诚然，有些组织可能有能够解决新型咎能力的术法也不会公布，藏着掖着，就留着自己组织成员用。 只要他们自己不把这门术法泄露出去，就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这样做，当然是比较自私。 可其他组织或者九寰局也不能去道德绑架。 公开术法这种事就只能凭自觉，凭良心，不宜强行要求。 只不过你组织里确实有这种术法而不公布出来，一旦暴露，就会让组织名声扫地，大失民心。 方才冬青提出那个问题，以萧炀的头脑和口舌，如果随便找个借口去搪塞，很容易。 只是担心万一回答不好，冬青和风铃可能会觉得抹雀楼好像有对付默咎封禁能力的术法却不公布，才一时语塞。 现在司佻出现，以首领的身份帮萧炀解释，就相对合情合理，也不怎么会引人怀疑。 冬青和风铃都是有一定资历的除咎师，自然明白这个潜规则，纷纷表示能够理解。 以萧炀那样的天赋，掌握一门整个除咎界只有他能学会的术法，好像……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连二十二岁的乙级都出现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况且抹雀楼的过往很多人都清楚，之所以会渐渐没落，就是因为术法修炼难度太高。 而萧炀则在心中暗自腹诽： 还得是首领呀……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起瞎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跟真的一样。 抹雀楼那些传承我都看过，哪里来的什么『通绝』？ 司佻嘴角挂着浅笑，缓缓道：“那就谢谢二位的理解了，此次下盘，天葫有劳二位关照。” 风铃朗声笑道：“司佻首领哪里的话，跟天葫一起下这个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回去能跟我们节气堂的人好好吹牛逼了。” 冬青淡淡笑道：“司佻首领，既然任务完成，那我们就先回……” “不急。”司佻抬起手拦了下来，接着说： “还有件事要跟二位商量一下，这次下盘完成得如此出色，指派型任务，除掉上千个咎，没有误伤一个平民，几乎没有造成因果熵波动，加上天葫的表现…… “我想跟九寰局申请一下，将其收录到经典除咎案例当中，二位意下如何？” 冬青微微一愣，“这……有录像吗？” 司佻两指之间闪过一道元力光芒，一把牌尺瞬间出现在他手中。 “有，我全程都在记录。” 第730章 入道 三人看到司佻的命宝刻臾，心中立刻释然。 冬青和风铃其实明白司佻的意思。 这一次任务确实完成得很漂亮，尤其萧炀的表现，几乎是现象级。 那么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把这次案例申请收录到除咎经典案例当中，能够给抹雀楼提高声望。 一旦九寰局那边申请通过，执行任务的成员还有额外奖励。 冬青和风铃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对视一眼后，二人唇边皆扬起一丝弧度，缓缓点了点头。 这一趟，可来值了呀…… 一不小心就载入史册了。 萧炀心中想的可不是这样。 他当然知道司佻这么做的用意，只是仍然忍不住吐槽。 好好好，说是担心我的安危，原来是在这等着。 我在那里打得累死累活，你他么在旁边全程录像。 真有你的呀，小司佻。 …… 四人下盘结束，各自回到了各自组织位于南柯的联络点。 从次元厢中出来，司佻对萧炀招了招手。 萧炀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来到外面走廊角落，司佻轻声问道：“怎么样，这次下盘，有什么实践收获？” 这其实是在问，三大禁术用的怎么样？ 效果还行吗？满意吗？ 萧炀脸上平静，心中早已快憋不住笑。 他当然满意，满意地不能再满意。 他在这次下盘当中，不仅实践了览业之术新的用法，能够预判咎的能力，还第一次用出了……三大禁术中的第二门术法。 碎合之术。 这门术法，萧炀足足钻研了一个多月，才初步掌握一点皮毛。 修炼难度大到甚至让萧炀这样一个术法悟性高到没顶的人都绞尽了脑汁，掉了好多根头发。 当萧炀了解这门术法的玄妙并第一次成功使用出来时，不禁连声感叹： 这真是人能发明出来的东西？ 怪不得损功德。 该损。 碎合之术，功能很简单。 一个『碎』，一个『合』。 顾名思义，能够将任何术法『碎』成最原始的元力，使其失去效果。 而比『碎』更高深一级的应用，就是『合』。 能将最原始的元力再重新组合成新的术法。 萧炀目前只接触到一点『碎』的皮毛，离『合』的门槛还差很远。 这术法最变态的一点，就在于这“任何”二字。 管你是攻击、防御、身法、限制类术法，还是什么精神类、治疗类什么乱七八糟类术法。 通通一个字。 碎！ 只要目标的元力强度不超过使用者太多，碎合之术就是众术平等的无差别生效。 萧炀在这次下盘当中最后时刻能够免疫默咎的能力，成功将其击杀，就是用了碎合之术，将默咎那股无形波动『碎』成了最原始的气息。 由于三大禁术在使用时没有元力反应，默咎和冬青他们都察觉不到。 而这还不是这次下盘中萧炀第一次使用碎合之术。 在未突破到乙级之前，萧炀被附身在金兀术身上的默咎狠狠蹂躏，砸进了地底的极深之处。 早在第一次接下默咎长鞭时，萧炀就在用碎合之术减弱默咎的攻击气息。 不然以他丙级九阶的实力，怎么可能挨了乙级四阶默咎几百鞭子还能活得下来？ 只是那时候萧炀未达乙级，元力强度不够，未曾领悟到天地大势，碎合之术效果有限，只能削弱默咎长鞭上的气息，却无法完全粉碎。 不管怎么说，萧炀碎合之术的实战初体验极佳。 耗点功德就耗一点吧。 上辈子积的德，这辈子不用留到什么时候用？ 留到下辈子再用？ 留不到了，萧炀这一世走了天地大势这条路，想用转命之术也用不了。 萧炀笑眯眯道：“还行，收获不小，我自己挺满意，不过还需要多多磨练，才能有更好的效果。” 司佻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这伤有点严重，需不需要我联系一下神农阁的人？” 萧炀沉吟片刻，没有拒绝。 “好，那就麻烦首领了。” 别看萧炀现在还在有说有笑，其实身体情况并不乐观。 经脉和骨骼多处破损，五脏六腑移位，失血过多，元力运行不畅。 只是他在耀深葫里磕了药，才暂时勉强稳定了一下伤势而已。 如果放任自行恢复，不加以治疗性术法除咎师的干预，需要挺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痊愈。 萧炀等不起了。 他现在时间紧迫的很。 不仅是为了尽快去找卿伊瑟，也为了很多其他人的未来。 就算司佻不问，萧炀自己也打算联系神农阁的人来给自己扎扎针，做做推拿按摩，加快伤势恢复。 以他和神农阁的关系，就算叫不来百里霜，怎么也得叫来决明子。 司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阳光在镜片上反光，闪得人睁不开眼。 “行，那你先回去宿舍休息吧。” 萧炀转过身来，缓慢挪动脚步朝任务房走去，嘴角抑制不住扬起意味深长的笑。 带着些狡黠，也带着些窃喜。 狡黠是因为……通过这次下盘，他更加肯定了一件事。 司佻这批绝对练了三大禁术！ 而且览业和碎合都很精通！ 刚才司佻说他在宋金两军大战时间全程录了像。 而萧炀被默咎砸到坑里狠狠抽了几百鞭子，气息几乎都没了，司佻都没有出来救场。 这就很能说明，司佻知道萧炀练了碎合之术，他清楚萧炀使用碎合之术一定能在这样程度的攻击下活下来。 所以他没必要出手。 稳如一条老狗。 而且萧炀推测，司佻可能多多少少掌握了第三门禁术——破序之术。 这门术法，萧炀修炼起来效果非常好。 看一次，睡一次。 助眠效果一级棒。 根本看不懂啊！ 一个多月，萧炀别说初步掌握，连破序之术的基本原理和功能都看不明白。 有好几次他都怀疑…… 是不是当初洪忠传授的时候弄错了？ 这怎么练？ 现在知道司佻可能练会了，萧炀心中便有了底。 以后自己要是实在练不会，大不了就再找司佻多打几把麻将就是了。 而萧炀窃喜是因为……耀深葫。 耀深葫一共五个境界，如今到了乙级，终于进入了第五个，也就是最后一个境界—入道。 萧炀在突破乙级，强势斩杀默咎之后，在空中差点飞不起来，往下坠落。 无奈之下才用最后一点元力进入了耀深葫中。 这一进去，不得了。 萧炀双目大睁，心跳加速，震撼到无以复加。 甚至他都怀疑不是进错了葫芦。 只因为到了入道之境后，耀深葫内的白色小世界变成了…… 世界。 ———— 今天是四喜三岁生日，所以更新晚了点，抱歉噢！ 不求礼物，给四喜求个生日祝福吧！ 噢，四喜好像还不认字，那麻烦各位还是礼物吧，我帮他保管。 第731章 劲爆消息 在耀深葫进入第四个境界『入极』的时候，之前漆黑一片的空间，变成了白色小世界。 整个空间内，东西和人都位于一个偌大的球体之上。 且与外界的环境开始隔绝开来，萧炀不得不时常弄点土壤、树木、河水进去，维持一下里面的生态循环。 而萧炀突破到乙级，耀深葫从『入极』变成『入道』之境后…… 一望无际的白，变成了五彩斑斓。 抬头可见皓日蓝天，低头可见大地黄土，有清风、有白云、有花香…… 萧炀之前藏进来的一切地质资源，通过耀深葫自身的调整和衍化，俨然变成了一个完善的生态圈。 一个真正的世界。 萧炀看到耀深葫里竟然出现太阳和湛蓝色天空之时，第一反应竟然是…… 以后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在这里面生活了？ 外面的世界那么可怕，我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岂不逍遥自在？ 裸奔都没人知道。 之前耀深葫里还是白色小世界的时候，萧炀就摸索了出来，脚下是一个球体。 沿着一个方向一直飞，最终会回到原点。 现在也是一样，只不过体积变大了许多。 而之前朝上飞，可以飞很远，没有尽头。 现在不同了。 萧炀试过朝着湛蓝色天空不断飞，可飞到一定高度之后，来自上方的压力就越来越大，最终只能放弃。 他初步估量，大概是离地一万五千米左右的高度，就飞不动了。 萧炀感觉，如果他实力再强一些，这个高度还能再提升。 目前没有其它办法论证，那就只能等伤势恢复后，一边变强，一边慢慢探索。 萧炀还想过一件让他心跳加速的事情。 现在耀深葫中既然与外界连通，又自成一方小世界。 那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会不会？ 不会。 还是一比一。 萧炀试验过，得知答案后稍感失落，还是有点痴心妄想了。 要是真能控制时间流速，那耀深葫就逆了个大天。 到底耀深葫后面还能有什么惊喜，萧炀抱着满心的期待，回到了抹雀楼总部的宿舍。 推开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小新和闵齐都不在。 萧炀磕的那颗止痛丹药，药效开始逐渐消失，浑身的痛感慢慢增大。 他皱起眉头，往沙发上一躺。 呼…… 终于来到了乙级，踏入了除咎师强者阵营。 在桃源时，萧炀看到一些网文小说当中，经常会出现“某某等级之下皆蝼蚁”的说法。 在南柯，这个“某某等级”就是乙级。 回首来到南柯的这五六年时光，萧炀心中感慨万千。 多么美妙又刻骨的一段旅…… 砰！ 重重的推门声，让萧炀的情绪泛滥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小新像是土匪一样从门外冲了进来。 他看到萧炀满身伤痕，脸色苍白，一个箭步上前，抓着萧炀两只胳膊死命地摇，同时扯着嗓子像机关枪一样发出一连串疑问。 “天葫，你回来啦？怎么回事？怎么一身血！你没事吧！” 萧炀面无表情，淡淡道： “死不了，你再摇我就真的要死了。” 小新晃着小脑袋左瞧右瞧，发现萧炀身上的伤口都已结痂，气息还算稳定，这才放下心来。 “噢，吓死我了，那你这一副要死的样子躺在沙发上干嘛？还不去洗洗？” 萧炀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坐起，牵动骨骼和经脉，痛感让他脸部的肌肉一抽一抽。 “我在等你给我摇散架了，放进洗衣机里洗。” 小新讪笑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太兴奋了。” 萧炀白了小新一眼，轻声道：“我他么都快死了，你告诉我你很兴奋。” 小新咧着个嘴，憨笑道：“我刚从南柯回来，告诉你个新鲜出炉的劲爆消息，九寰局官方平台上现在都还没有呢。” 萧炀知道小新大惊小怪的性格，没当回事，漫不经心问道：“什么劲爆消息，咎祖死了？” 小新露出两排大白牙，发自真心地笑道： “我师娘入甲九了。” “卧槽！”萧炀猛地一抖，愕然道：“这真的劲爆啊！怎么成功的？她杀了盘鸠？” 第二次辟元战役后新晋升的几位甲九强者当中，唐宋是靠斩杀兆拓强势突破。 燕无介是在和第三咎王盖聂的苦战之下濒死突破，定风波是在滁洲三位咎王围攻之下绝境突破。 宫先生……碎盘闭关半载之后秘密突破。 没人知道他在那个碎盘里经历了什么，而他本人为人也比较低调，九寰局未曾多问，当时造成的轰动并不大。 除了……那响彻整个南柯的一道琴音。 自南柯元年以来，每一位强者在突破到甲九时都经历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和苦痛。 那么……元明清肯定也不意外。 小新摇了摇头道：“没杀盘鸠，没有咎王，她在去闭关之前，请教了宫先生，宫先生将他当初的经历告诉了我师娘。” 这勾起了萧炀强烈的好奇心。 “宫先生怎么突破的？” 小新缓缓道：“宫先生找了一个环境极其恶劣的碎盘，那个碎盘连大气层都没有，地球上一片荒芜，几乎就是真空状态。” 萧炀恍然，“我懂了，声音在真空中不能传播，所以那个碎盘是一个无声的死寂世界。 “我记得宫先生闭关了半年，也就是说那半年中除了他自己的心跳，他没有听到任何一丁点声音。 “他修的又是乐之真意，最终在沉默之中找到了声音乐律和元力结合的奥义，这个确实牛逼。” 小新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师娘请教完之后，就决定效仿，她让我师父也给她找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碎盘。 “在那个碎盘当中，地球被太阳潮汐锁定，停止了自转，一半是永夜，一半是永昼，我师娘就坐在晨昏线上，完成了突破。” 萧炀双眼微眯，略一思索后，眸中闪过一道亮光。 “真有一套啊……你师娘修的是日月法则，那个碎盘既然被潮汐锁定，我猜测肯定出现了永久的日月同辉。” 小新茫然问道：“什么是日月同辉？” 萧炀沉声解释道：“就是指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上，这完美契合你师父所修法则的究极形态。 “看来……要想入甲九，要么是苦战之下临阵突破，要么就得找到完美适合自己的碎盘闭关苦修。” 小新眨了眨眼，清澈的目光中充满呆憨。 天葫好厉害…… 明明是我给他讲，怎么感觉好像变成他跟我讲了？ 第732章 大孝子 萧炀用自己的学识和头脑，再一次征服了小新。 “甲九限五……”萧炀喃喃自语道：“这下嬴丞和破阵子可郁闷咯……” 小新知道甲九限五猜想，不过他不操心其他人的事情。 反正第五个位子我师娘占了。 “嘿嘿，我们古朝会真牛逼。” 萧炀轻笑道：“确实，无法反驳，甲九从未间断，一直位于除咎之巅，你压力大不大？” 小新撇了撇嘴，略一思索。 “压力肯定是有的，我师父师娘还没满六十，就都甲九了，起码还能活好几十年。 “这样弄得我没啥太强的修炼动力，等他们俩啥时候嘎了一个或者都嘎了，我可能才会压力小一点，动力大一点。” 萧炀双眼瞪得溜圆。 “你下次想说真心话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下，我录个音发给他们两个听听。” 小新连连摆手，“别别别，我不是咒他们呀！我巴不得我师父师娘长命百岁，就反正……怎么说呢，哎呀，我有点烦。” 萧炀无奈一笑。 小新的表达能力不强，有些话心里明白，嘴巴却说不出来。 有着唐宋和元明清的庇护，哪怕这两人再怎么放养小新都好，小新也是古朝会的接班人。 这一点板上钉钉，没跑。 只要唐宋和元明清不吵架，小新就是全南柯最有安全感的一个人。 谁敢动他？ 动他一下试试！ 安全感太足，就会缺乏危机意识。 这对羽翼未丰的小新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唐宋和元明清也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尽可能在放养小新，不跟他太多接触，好让他能够有充足的个人独立发展空间。 可古朝会的名头那么大，再怎么放养，也无法杜绝这两位甲九给他带来的影响。 萧炀看着小新，心中泛起一抹不舍之情。 他推测，要不了多久，元明清和唐宋就会来接小新了。 之前这两位大佬把小新甩给萧炀，带来抹雀楼，是因为元明清要闭关入甲九。 现在如愿以偿，顺利成功，唐宋和元明清就有时间自己养、自己教了。 小新像一个快要步入社会的迷茫学生一样，愁眉苦脸道：“哎呀，不聊这个了，你什么情况？为什么这次下盘伤这么重？” 萧炀耸了耸肩，“碰到个乙级四阶的默咎。” 小新诧异，“默咎不是中级咎吗？” 萧炀轻叹道：“是中级咎，但是能成长到高级，新型咎麻烦就麻烦在这里，能打破我们之前对咎的一些传统认知。 “而且默咎那封禁元力的能力，不管在中级还是高级，根本不需要什么提升，都很棘手。” 小新疑惑发问：“乙级四阶……你丙级九阶，那你这是，任务失败逃回来了？” 萧炀弯起食指在小新鼻梁上用力刮了一下。 “失败个毛！这么看不起我？” 小新捂着鼻子，“那你怎么杀的默咎？还是其它组织成员帮你杀的？” 萧炀举起一只手，手掌五指张开。 “看到没，看到这井盖一样大的巴掌没有，就是用它杀的。” 小新擤了擤鼻子，噘着嘴，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可能，我不信。” 萧炀用两只手捏着小新的脸使劲揉来揉去。 “我乙级了！你个死呆逼！” 小新将身子往后猛地一缩，从萧炀的魔掌之中脱离。 “你，你你，你就乙级了？坐火箭啊！暗刻修炼就够快的了，你比他还快这么多！” 萧炀微微一怔，“对啊，说起暗刻，他人呢？下盘去了？” 小新笑眯眯道：“他在南柯偷窥呢。” “卧槽？偷窥？这么刺激！”萧炀戏谑道：“这小子看起来老老实实，也搞这一套，他偷窥谁？” “婉儿啊。”小新答道。 “婉儿？”萧炀一时间没想起来，回忆片刻之后，一个名字缓缓浮现在他脑海。 “噢！那个符秀婉是吧，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就觉得暗刻跟她有情况，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暗刻还惦记着，倒是很专一。” 在交流赛举办前的那个寒假，萧炀在结束跟伍妄的第一次特训之后，曾飞奔千里去支援小新和闵齐。 当时赤虎学院的两位男生在欺负一个平民女子，闵齐和小新看不惯，就出手把那女子救了下来。 也就是符秀婉。 当时萧炀还对这个符秀婉的身世感到吃惊。 按照正常时间线，符秀婉本应该是历史上后周那位很出名的宣慈皇后。 结果由于界差，在南柯变成了普通庶民。 萧炀取笑完之后，忽然有些唏嘘。 说是闵齐在偷窥，其实是爱而不得的不甘。 他身世敏感，肩挑重任，不宜在这时考虑谈情说爱，只能在偷偷躲在远处观望，看看符秀婉过得怎么样。 爱情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商品，有些人是废品，有些人是必需品，有些人是奢侈品。 可最终到头来，我们谁不是爱情的产品？ 一想到关于爱情的沉重话题，萧炀的心脏就隐隐作痛。 他站起身来，朝洗手间走去。 “我去洗一洗，换身干净衣服，这血都发臭了。” 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 萧炀在气雾蒸腾中洗了个痛快澡，洗掉了所有污垢，也暂时冲刷掉了那些苦闷。 穿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萧炀看到小新正躺在房间床上，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咚咚咚！ 急促敲门声忽然响起，小新像一阵风般冲了出来。 “谁呀？” 门拉开，一个锃亮的光头闪了小新一脸。 “东风？你来干嘛？”小新狐疑道。 东风一眼就看到了萧炀，闪身过来将他揪到墙角。 “可算让我逮到你了，快说！雄秃怎么治？” 萧炀从耀深葫里弄出一张写满字的宣纸递了过去，尬笑道：“呃……那个，按照这个方子，每天慢火熬煎两个小时，一天两次，一个月就能见效。” 东风接过来仔细瞄了又瞄，将信将疑道：“真的？” 萧炀苦笑道：“拜托，这可是不夜侯传承里的方子，这个金字招牌还能有假？” 东风拿着方子一边端详一边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住，转过身来皱眉质问道：“有副作用吗？” 萧炀脸上表情僵硬了短短一瞬，目光游离，左躲右闪，就是不敢看东风。 “那个……或许会对那方面的功能有点影响。” 东风隔着几米远，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萧炀，不停颤抖，一个字没说，把纸张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转身离去。 萧炀扶额叹道：“完了，以后打膜没好东西用了。” 小新则想到了什么，走去垃圾桶把那个方子捡了起来。 萧炀疑惑发问：“你要这东西干嘛？” 小新笑嘻嘻道： “给我师父啊，他快过生日了，送他当生日礼物，反正他跟我师娘也怀不上孩子。” 第733章 满血满蓝满状态 小新的孝顺之心狠狠感动了萧炀。 他决定再改进一下药方，让唐宋多长些头发。 不过萧炀有点纳闷，他问道： “你师父也是雄秃？他平常那些是假发？” 小新摇了摇头，“不是啊，是真发，但男人到了一定年纪不都是会秃的吗？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现在提早预防总是没错的。” 萧炀感动地都快哭了。 “那就这样了，不改了，别告诉你师父这药方是我这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什么药方？给我看看。” 一位相貌堂堂，穿着古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宿舍门口。 小新没见过这人，萧炀见过。 他立刻热情欢迎，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决明子前辈！” 决明子背着一个紫檀木药箱，淡淡笑道：“又见面了，这位是？” 萧炀一把将小新拉了过来，介绍道： “这是小新，我白鹿学院的学弟，来抹雀楼实习的。” 小新是古朝会接班人、是唐宋徒弟的事情，整个抹雀楼也只有萧炀、闵齐和那几位高层知道。 这件事在小新实力没到一定程度之前，还是得保密。 不仅为了防咎，也为了防人。 毁掉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天才……很容易。 萧炀侧过身对小新介绍道：“这位是神农阁的决明子， 名头响当当的优秀治疗功法除咎师。” 小新双眼放光，“决明子前辈！我最近总感觉拉屎不痛快，能治吗？” 决明子哈哈笑道：“能治能治，你刚才说什么药方？” 小新：“那个是……唔！” 萧炀一把捂住小新的嘴，将他推进房间里，还加了隔音结界，手动消音，转身挡在房间门前，讪笑道： “不好意思，小朋友不懂，那是个强身健体的方子，他准备留着以后归源了再用，咱们俩聊咱们的，首领请你来的吗？” 决明子心知肚明，会心一笑。 一个二十岁还没到的孩子，准备以后归源再用的方子。 你要不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不过无所谓了，决明子并不感兴趣。 他一边将药箱放在桌上，从里面鼓捣着一些医疗器具，一边说道： “当然，司佻首领的面子可不小，他给我们总部打了个电话，我还在玲珑厢里都被百里霜首领叫了出来，让我赶紧来你这里。 “听说你的事迹了，丙级九阶，临阵入乙，以天地大势干掉了一个乙级四阶的默咎，恭喜啊。” 决明子不知道的是，司佻的面子并没有他想象的大，百里霜会急忙把他从玲珑厢里拉出来，更大一部分原因是需要治疗的人是萧炀。 这位天葫，可是一点都怠慢不得。 萧炀很自觉地配合治疗，脱掉上衣，往沙发上一躺。 “运气好，差点就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决明子用手在萧炀身体上的几个重要穴位处轻轻按压，用元力探查了一下经脉，眉头微拧。 “确实伤得不轻，不治疗的话，一两个月都未必好得了，两个治疗方案，一个保守，一个激进，选哪个？” 萧炀笑着反问道：“保守怎么说？激进又怎么说？” 决明子正色道：“保守，我就给你开个方子，你在家里药浴，隔天就去我们总部推拿和针灸，半个月痊愈。 “激进，用我上次给秦渊治钩怙之毒的『祝由之术』，只要成功，明日就可痊愈，失败的话，可能会加重，就只能选择保守治疗方案。” 萧炀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祝由祝由，这么神奇的治疗术法，不得体验一下？” 决明子饶有意味地一笑。 “费用可不一样噢，『祝由之术』要贵五千柯点。” 萧炀微惊。 “卧槽？这么黑？我要跟九寰局投诉，天价诊疗费。” 决明子两手一摊。 “那看你了，念在熟人加上你又是顶流的面子上，最多给你打个九折，四千五。” 萧炀比出四根手指，咧嘴笑道：“嘿嘿，四千。” 决明子板起个脸。 “我开方子了。” “别别别。”萧炀连忙抬手，“就四千五，来吧。” 决明子笑出了声，唤出命宝越方符，塞了颗丹药进萧炀嘴中。 “放心，肯定物超所值，光是这颗有助于心神稳定的丹药，成本就超过两千柯点。 “躺好，清空大脑，放平心态，牢牢想着一个念头——完全恢复伤势，准备好了吗？” 上一次在寻找瑜阳水那个碎盘，决明子给秦渊断肢重生，神奇的一幕让众人叹为观止。 可那时候秦渊才丁级修为，『祝由之术』失败的风险太高，加上要残忍断肢，故而看起来才那么紧张揪心。 现在不同，萧炀已是乙级，符合接受『祝由之术』治疗的基本条件。 且只是愈合伤势，还大多是内伤，没那么血腥，也没那么危险，决明子便直接就在宿舍沙发上来了。 “准备好了，来吧。” 萧炀淡淡道，之后闭上双眼，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脑海中一直都在重复一个念头。 满血满蓝满状态……满血满蓝满状态…… 决明子左手运力，在萧炀躯干上连续轻点，接连变换几个手势。 萧炀身上迅速覆盖上一层淡淡的翠绿色荧光。 丹药生效，『祝由之术』开始运行。 萧炀只感觉脑海中变成一片虚无，只有一条笔直的细线在朝着前方无限延伸，速度极快。 这条线，就是萧炀的念头。 一旦线开始波动，就说明萧炀出现了杂念。 一旦线延伸的速度变缓，就说萧炀念头的坚定程度开始下降。 决明子端坐在茶几上，双眸一凝。 这小子……行啊！ 这意念的坚定程度和专一程度，我还是第一次见。 既然碰上了治疗条件这么突出的优质伤患，决明子决定放手施为，『祝由之术』加大功率！ 淡绿色荧光大盛！充斥着整个客厅！ 就连房间里的小新都不禁打开门在偷瞄，当感受到那蓬勃的气息之后，他将门完全拉开，贪婪地吸吮起来。 不吸白不吸，别浪费了。 这些都是『祝由之术』所产生治愈气息的余量，对刺激身体自愈因子有一定好处，不过效果很微弱。 小新也不知道这气息是啥，只是从小在大自然长大的他，对这股气息感到格外亲切，笃定不是什么坏气息。 一切都在有序不紊地进行，萧炀身上的伤口和体内的经脉、骨骼、血肉都在快速修复当中。 忽然！ 萧炀眉头猛地一皱！ 第734章 千里伴君行 整个房间里的淡绿色气息随着萧炀这一拧眉开始躁动。 他眉心处的越方符也在不停颤抖。 决明子脸色微变，眸中骤然闪过一道精光，连忙加大力度催动功法，强行稳住命宝，不让『祝由之术』崩溃。 怎么了这是？ 这小子是出什么意外情况了？不应该啊…… 此刻萧炀的脑海中，那一条快速延伸的笔直细线出现了剧烈抖动。 他感应到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在癸卯事变之后，覃爷爷曾告诉萧炀，纪琳由于转命之术双胞胎的缘故，对卿伊瑟的状态会有清晰判定。 而自从滁洲不夜侯夺得不夜侯传承，觉醒扶光记忆之后，萧炀自己也有了这种能力。 就在前一秒，他忽然感应到，卿伊瑟正在遭遇生死危机，身体机能在迅速下降！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这突然的剧变，才让萧炀的心态出现了波动。 怎么办？ 萧炀抑制不住地在心慌…… 现在就去救她？ 可是还没到甲级，跳出界廊之外根本应对不了那恐怖的空间乱流。 而且就算有感应，也未必能一次就成功去到卿伊瑟所在的世界。 除了萧炀，又没有其他人能够有这种感应。 怎么办！！ 好在，这时候那股感应又渐渐弱了下来。 卿伊瑟的情况暂时稳定住了，只是极其糟糕，几乎是濒死之状。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仙女……你在那边经历了怎样的灾难？ 感应到卿伊瑟的身体机能没有再恶化，萧炀强行稳住心神，心悸之感缓缓消失。 只有更快恢复伤势，才能更早去寻找卿伊瑟。 萧炀脑海中的那条细线，慢慢平静下来。 他和决明子拧起的眉头也徐徐舒展，房间里躁动的淡绿色气息又回到了之前温润怡人的柔和之态。 而就在一切似乎回归了正轨之后，一种奇妙的变化，在萧炀脑海中出现。 原本一片漆黑的内视环境中，竟逐渐出现了朦胧的画面，有了亮光。 嗯？ 这什么情况？是正常的吗？ 决明子没有喊停，应该不会是什么坏现象…… 还是他不知道出现了这个情况？ 那画面渐渐清晰，这里是一个被熊熊烈火所笼罩的世界，无尽的岩浆在地面上翻腾流淌，炽热的火焰在空中舞动肆虐。 放眼望去，一片火红的景象让人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 大地被熔岩覆盖，形成片片滚烫的沼泽和流动的河流。 岩浆不时喷射出高耸的火柱，将周围的空气都燃烧起来，释放出滚滚热浪。 天空中弥漫着浓密的烟雾，遮天蔽日，使得阳光无法穿透，高空中一片昏暗。 大火无情地蔓延着，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树木或者丛林，有的只是一整片被火焰侵蚀的山脉，岩石崩裂，滚落而下，引发大规模的山火。 火焰的咆哮声和熔岩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恐怖而壮观的交响乐。 在这个火焰世界中，生命似乎已经绝迹，萧炀没有看到任何生物。 如此恶劣的环境，如何生存？ 荒芜到令人绝望，没有一丝生机与希望。 就在这时，萧炀定睛一看，浑身血液好似瞬间凝固！心跳骤停！ 他在这个只有红黄两色的炽热世界尽头，看到了一点冰蓝色的微光！ 纵使隔着千里之遥，纵使烟雾笼罩，火焰使得空间扭曲，萧炀也敢百分一万地肯定！ 那是卿伊瑟的气息！ 有了这个发现。 他脑海中那根快速延伸的细线又开始波动起来。 客厅里坐在茶几上的决明子，双眉再次拧起。 这小子又怎么了！ 『祝由之术』眼见就要溃散，决明子只能全力催动功法！ 都这时候了，他么给老子想什么东西呢！ 砰！ 淡绿色光芒在房间里疾速盘旋起来。 决明子甲级五阶的修为，即使在尽量控制，渗透出来的气息还是将客厅里的杂物给悉数撞倒。 这一幕把房间门口的小新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激灵。 不敢再吸了…… 看着有点可怕，溜了溜了。 他关上门，老老实实躺床上发呆。 决明子体内元力在飞速运行，经脉火烧一般疼痛，额间出现了层层薄汗，五官紧拧，两侧腮帮鼓起。 这家伙到底搞什么名堂！ 要就他么的断了，要就他么专心地治！ 要断不断，要治不治，玩我呢？ 萧炀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决明子气到已经快爆粗口，他一边想着赶紧治好伤去找卿伊瑟，一边在那如梦似幻的画面中，拼命想朝那微弱的蓝色光点靠近。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去想，就是无法移动分毫。 只能远远看着那个蓝色光点，无奈泛起百般苦楚。 几经尝试之下，萧炀放弃了，他在心中喃喃自语： 不管这里是不是真的…… 等我，等我……小仙女……我很快就去找你…… 唰！ 画面渐渐暗了下来。 萧炀脑海中又变成一片虚无，只剩白色细线平稳延伸。 决明子全身紧绷着的肌肉和全功率运行的经脉终于得到解放。 “呼……” 他在茶几上轻呼一口气。 这下你小子……不会再给我搞什么幺蛾子了吧？ ………… 某条时间线的某个平行世界。 这是一个神秘而危险的地方，这里的火焰炽热无比，仿佛能吞噬一切生命。 然而，命运却让一位气质清冷、容颜绝美的青年女子误入了这个可怕的领域。 这位女子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遍布污垢，显得狼狈不堪，但从服饰的款式依稀能分辨出来，这好似是某个学校的校服。 她白皙如雪的皮肤也因受到高温的侵袭而有多处焦黑，伤痕累累。 女子艰难地在这片火海中挣扎，试图寻找一条出路，但火势越来越猛，让她感到无力和绝望。 最终，精疲力竭的女子倒在了一处山洞里，她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痛苦，只能静静地躺着，等待未知的命运。 山洞里弥漫着烟雾，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气息，让她喘不过气来。 女子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惫和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困境，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突然！ 这名女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空洞又麻木的双眸中瞬间恢复神采，猝然朝着远处某个方向望去！ 是你吗……是你吗！ 在这样的火焰世界中生存许久的女子，身体早已极度缺水，可她却还是在这样的时刻流下了几行清泪…… 是你，是你…… 错不了的……一定是你…… 是你来看我了吗…… 我会活下去的，我一定会为了你，活下去的…… 你还好吗……我好想你…… 女子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坐起身来，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的嘴唇像是干旱多日的田地般早已开裂，喉咙干哑。 几乎无法发声的她，以心声呢喃： “愿身能似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第735章 一把纸扇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萧炀从未意料到，一次普通的疗伤过程，竟然能让他如此心潮澎湃。 他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决明子也不知道。 那片火焰世界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他心中的臆想，他都不清楚。 只是卿伊瑟的气息，他确实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干旱已久的心田，终于迎来一次短暂的甘霖。 聊以慰藉，舒缓相思之苦。 决明子双掌张开，平铺浮于萧炀躯干上方三寸之处，『祝由之术』进程暂时平稳下来，他的注意力挪到了萧炀脸上。 “嗯？” 决明子双眸微动，轻吟出声。 他看到萧炀两侧眼角，同时流下了眼泪。 用『祝由之术』用了这么多次，他还是第一次在治疗过程当中看到病患流泪。 通常都是治疗之后，病患或欣喜治愈成功感动流泪，或悲伤治愈失败不甘流泪。 这治着治着就治哭了是怎么回事？ 决明子深感奇妙。 像哭这么强烈的情绪，竟然都没有打断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的『祝由之术』？ 而他不知道的是，萧炀闭着眼流泪的原因，跟想要快速恢复伤势的原因有一部分是重合的。 这才能够两次强烈情绪波动，都没有从『祝由之术』当中脱离。 淡淡的绿色荧光仍在不断滋润萧炀的身体。 那些破损的经脉和骨骼，以及内出血的创伤，都在快速愈合。 在萧炀漆黑一片的脑海中，那条白色细线不断向前延伸，偶尔小有跳动，但还算平稳。 一定要等我…… 等我到了甲级，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去找你…… 越是执念于这个思想，萧炀就越想快点加快伤势的恢复。 白色细线像是一脚油门踩到底一般骤然加速，把决明子吓了一跳。 “搞什么鬼？怎么突然意志强了这么多？” 而细线周围那深邃如渊的黑，此时又发生了变化，渐渐有了光亮。 萧炀心中一喜。 又能看到小仙女了？ 画面慢慢清晰，萧炀却越来越疑惑。 好像……有点不一样？ 如果说刚才卿伊瑟那个是红黄两色的火焰世界，那么现在出现在萧炀脑海中的这个地方，就是一望无际的灰色世界。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灰暗天地，一片令人心生绝望的死寂之地。 天空被一层厚厚的灰色云层所笼罩，不见一丝阳光，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光亮降临。 大地和山川呈现出一种沉闷的暗灰色调，失去了生机与活力。 在这片荒芜之中，偶尔可以看到一些褐色的植物在顽强存活，更显孤寂和凄凉。 强劲的风不断吹拂着这个世界，永不停歇。 它带来的不仅仅是寒冷，还有无尽的寂寞和孤独。 那凛冽的寒风，似乎是上天对这片土地的无奈与悲叹。 没有生命的喧嚣，只有风儿的悲鸣； 没有温暖的阳光，只有阴暗的荒野； 没有希望的曙光，只有窒息的绝望。 这什么地方？ 萧炀只是以上帝视角旁观，都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阴冷和死寂。 甚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呱！呱！” 恍惚中，萧炀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 像是……蛤蟆的叫声？ 他转动目光，在左后方一处隔着千米之遥的山坳内，发现了一只……跟人差不多大的蛤蟆，足足一米多高。 卧槽？！还真是蛤蟆！ 不止蛤蟆，萧炀还在那山坳之中看到了很多跟人一样高大的……蜘蛛、蟑螂和蚊子， 数量足足有好几十只。 这……这是辐射灾难？ 整个世界被毁，生物变异？ 正当萧炀纳闷之时，他的余光瞥到了山坳后方。 那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正贴着山坡疾速俯冲而下。 由于有乱石遮挡，萧炀看不太清，只是隐约瞧见，那人手里好似拿着…… 一把纸扇？！ 噔！ 躺在沙发上的萧炀，身躯像是被电击一般猛然一震！ 他脑海中的那条直线再次剧烈抖动起来，抖动幅度比之前两次都要大，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浪！ 决明子大惊失色！直接骂出了声！ “我艹！还来！” 他再次全力催动功法，淡绿色荧光在客厅里疯狂暴动。 房间里的小新直接缩进了被子里。 “师父保佑……师娘保佑……” 决明子拼尽全力，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还是压制不住萧炀的精神波动。 而萧炀自己脑海中也混乱不堪，画面像是信号不好一般不停闪烁乱码。 最终…… 砰——！ 淡绿色气息彻底崩散。 决明子身下的茶几和萧炀身下的沙发瞬间塌裂。 萧炀脑海中的画面如电脑黑屏一样，顷刻消失。 他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那些『祝由之术』所治愈的伤口重新撕裂，更甚之前。 浑身剧痛在这一刻同时冲击他的神经。 “噗——！” 萧炀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涣散，不断喘着粗气。 治疗失败，决明子在『祝由之术』气息反噬之下连退几步。 见到萧口吐鲜血，他立刻止住身形，闪身上前，身后桌上的药箱里飞出几根银针被他凌空握在手里，以快到出现残影的速度在萧炀头上和身上迅速扎针。 几针下去，萧炀的气息才缓缓捋顺。 决明子也开始喘上粗气，汗水湿透了衣襟。 他目光中带着些许怒意，盯着萧炀那苍白的脸，抬起手就想一巴掌扇萧炀脑门上。 “别别别！”萧炀强忍着剧痛抬手求饶，“我都吐血了，再打就真死了。” 决明子咒骂道：“明明意志坚定，心无旁骛，你他么总乱想什么呢！没见过条件这么好，治起来还这么费劲的！ “现在好了，『祝由之术』失败，伤势比之前更严重了，没个一两个月你别想好。” 萧炀能感觉到，他的伤确实比之前恶化了。 不过他没有觉得遗憾，反而有些庆幸。 打心眼里庆幸。 他挤出一丝微笑，“抱歉抱歉，实在抱歉，费用我会照给的，保守治疗就保守治疗吧，麻烦你了。” 决明子重重哼了一声，拿出一张方子扔在桌上。 “照这上面拿药，你自己知道怎么熬，每天泡一次，一次一个时辰，隔天来我们总部。” 说罢，决明子就想走。 萧炀咬着牙从踏裂的沙发上起身，“留步，决明子前辈！” 决明子横着眼回头道，“还有什么事？” 萧炀捡了块毛巾擦掉唇边的血，一瘸一拐，踉踉跄跄走到决明子身边，将他拉到餐桌旁坐下。 “先别走，我有问题想请教一下。” 第736章 还是个好日子 作为医生来说，最生气也最无奈的事情，就是患者不听医嘱。 明明眼看着就要治好了，结果因为患者自己或者患者家属的非病理原因导致功亏一篑，这是每个医生都难以忍受的事情。 既痛心，也烦心。 决明子没好气地道：“说。” 萧炀将身上稳定气血的针一根一根慢慢拔掉，工工整整放回决明子手边，讪笑道： “是这样的，我刚才在治疗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画面，这在『祝由之术』治疗过程当中是正常现象吗？” “出现了画面？”决明子惊愕，双瞳微颤，“此话当真？我可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什么画面？” 萧炀连吸了几口凉气，忍着剧痛道：“就是……我看到了别的世界，而且是我从没去过，完全陌生的世界，像是碎盘。” 决明子双眉皱起，面露思索之色，沉吟道： “完全陌生的世界？『祝由之术』本质上来说确实是连接幻想和现实的一门术法，但也不至于能够连接到其它世界去才对……还是一个你脑海中没有的世界…… “这着实奇怪，不过『祝由之术』不具备凭空捏造幻境的能力，既然你的记忆中没有，估计那个世界还真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准，这经历倒的确奇特，看来『祝由之术』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我去摸索。 “所以你刚才几次产生精神波动，都是由于看到了别的世界？” 萧炀点头，“嗯，是的。” “看到了几个？” “两个。” “有看到人或者什么其他生物吗？” “有，跟人一样大的蛤蟆、蜘蛛、蟑螂……我还看到了卿伊瑟和一位……老朋友。” 决明子知道卿伊瑟的名字，也听闻过癸卯事变的经过，了解萧炀和卿伊瑟之间的关系。 他轻叹道：“原来是这样，恐怕是你极致的思念所导致，那些世界是真是假，我现在下不了定论，我只能说……你也帮我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这么看来，刚才这『祝由之术』失败，确实怪不得你，是我失态了，抱歉。” 萧炀连忙摆手，“不不不，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是我的问题。” 决明子微笑起身，“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有空的话，来总部我一定亲自帮你治疗，近日不可再剧烈动用元力，否则会伤上加伤。” “好，前辈慢走。”萧炀同样起身，恭敬相送。 这次结果令人失望，过程却令人惊喜的治疗，就此结束。 萧炀将决明子送走后，站在原地不动，眉头紧锁。 他很想用力抓住最后那一把纸扇的惊鸿一瞥，刻在脑海里放大看清楚些。 可无论他如何尝试，那画面总是模糊不清。 是不是大白脸？ 还是我眼花了？ 在萧炀的潜意识里，他一直都知道卿伊瑟还活着。 然而陆行简，是心脏被洞穿。 萧炀虽然总安慰自己，陆行简还活着还活着，未必死了。 但他一旦站在理性角度，仍是找不到一点说服自己陆行简还活着的理由。 不然，萧炀也不会在白鹿学院重建时，在悠然亭写下那首《忆简》。 今时今日，他再一次看到陆行简生的希望，哪怕依然渺茫，哪怕依然虚实难定，带给他的精神冲击还是无比巨大。 比看到卿伊瑟还要巨大。 一个是生而重逢，一个是死而复生。 不管如何，这一次治疗，给萧炀如古井一般的内心注入了一汪清泉。 能看到一点点盼头，才能更好地埋头。 即使现在全身随便哪个部位都疼痛万分，萧炀唇边还是扬起淡淡的笑。 决明子走后不久，小新拉开房间门，探出头来，小心翼翼问道：“没事了吧？” 萧炀埋怨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在这疗伤，你躲房间里睡觉。” 小新拉开门，看到萧炀的状况比之前更糟了，连忙过去搀扶。 “这决明子也不行啊，庸医吧？” 萧炀将手搭在小新肩膀上，龇牙咧嘴回到自己房间床上躺着。 “别瞎说，人家医术高明着呢，整个神农阁，除了百里霜就属他医术最牛掰，这次确实出了点岔子，不过是我自己的问题。 “唉……这下好了，不折腾了，老老实实休养个把月吧。” 小新去卫生间拿了块毛巾来帮萧炀擦了擦身体，又给萧炀盖好被子，轻笑道： “这不正好，等等我和暗刻，你飞太快我们俩跟不上啊，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打包。” “我想吃唐僧肉。” “唐僧肉没有，唐宋肉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 大年三十，除夕夜。 萧炀本想去执行完那个指派型任务后，回来过个好年，没想到带回来一身的伤。 小新给萧炀打包了一份猪肉饭之后，就跟白板他们吃宵夜去了。 闵齐还在南柯偷窥符秀婉，又或者暗中回到他的九黎族村落旁边，悄悄看望母亲。 重伤的萧炀，则孤身一人来到抹雀楼位于南柯的联络点，找了一个无人的房顶，缓缓坐了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抬头仰望夜空了。 他不想带着这一身重伤回黄粱水果店，到时还害得覃爷爷他们三位亲人过不好年。 天上繁星闪烁，明月高挂，萧炀昂起头颅。 他总感觉，古时的月亮，似乎比终日时间现代的月亮要更亮。 身上还有着隐隐阵痛传来，他从耀深葫里拿出一瓶高粱酒。 喝点酒对伤好吗？ 管它呢，一个人想喝酒的时候，能找到无数种理由。 喝点酒活血化瘀，加快血液循环，伤好得更快。 “吨吨吨吨……” 萧炀像喝啤酒一样豪饮了一大口。 “啊——！爽！” 他将酒瓶放在屋脊之上，双手往后撑着瓦片。 嘣！嘣！嘣！ 一声声巨响，打破了抹雀楼联络点所在小镇的宁静，绚丽多彩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照亮着整个夜空，也照亮着萧炀的脸庞和心海。 有人放烟花，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有人放烟花，是将心中的希望与梦想放飞于天际。 在这个团圆的时刻，萧炀不禁想起，几年前的那个除夕夜，他一样是在看烟花。 只是如今他是孤身一人在屋顶自斟自饮。 而那时候，他的身边有着卿伊瑟、陆行简和邱若楠。 四名学生，两对情侣，一段青春。 滴滴！ 界卡忽然响起消息提示声。 萧炀点开一看，眸中微动。 是敖贝发在511宿舍群聊的消息。 “豆芽，新年快乐。” 自从癸卯事变后，这个群就一直没有过动静。 直到白鹿学院重建后，那些逝去的人儿有了归宿，敖贝才敢在群里发消息。 萧炀深呼吸一口，也跟着发了一句： “豆芽，新年快乐。” 没多久，谢不柔也来了。 “豆芽，新年快乐。” 萧炀关闭群聊，又翻出了好多他许久没打开过的聊天窗口。 “小仙女，新年快乐。” “大白脸，新年快乐。” “孟老师，新年快乐。” “庞院长，新年快乐。” ……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这些发出去的消息，自然等不到回应。 萧炀只不过是想把南柯的夜色和这满城的烟花，遥寄给心中思念的人罢了。 发完之后，萧炀打开界卡摄像功能，将烟花绽放那瞬间的绚烂、皎洁的月色、静谧的星空拍在了同一个画面内。 他将瓶中酒一饮而尽，发了一条雅集录，配文： “今天，还是个好日子。” 第737章 拜年 次日清晨。 萧炀在浑身酸痛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随便想动身上哪个地方，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完了……开机时间要这么久…… 他只能静静躺着，等新陈代谢、血液循环一段时间，才缓缓撑着床边坐了起来。 昨晚他让小新帮他拿了药，在卫生间泡了一个时辰的药浴。 今天，应该要去神农阁总部推拿了。 只是现在时间还早，萧炀唤出界卡，发现昨晚那条雅集录竟然有好多红点。 “公孙纳、唐宋、江城子、百里霜、司佻、彭忆慈等99人给你点了个赞。” 唐宋还来了句评论。 “怎么？你屁股上痔疮全好了？” 萧炀哑然失笑，回了句： “这都被你猜到，回头寄给你尝尝。” 当看到后面彭忆慈的名字时，萧炀心有所想。 今天大年初一，给大家拜个年吧。 于是他拨通了彭忆慈的语音通话。 嘟……嘟……嘟…… 彭忆慈：“喂，天葫啊。” 萧炀：“彭院长，新年快乐啊！祝您岁岁春无事，相逢总玉颜！” 彭忆慈：“哈哈哈哈，有心了，也祝你新年快乐，万事顺遂，早点成为绝世高手，回来学院给学弟学妹开个交流会。” 萧炀：“那不用等了，请定风波就行了，哈哈哈哈，学院最近怎么样？一切还好吗？” 彭忆慈：“嗯，挺好的，暑假重新招的新生都已经步入正轨，九寰局那边给了很大支持。” 萧炀：“那就好，还算公孙纳有良心。” 彭忆慈：“忘了恭喜你啊，丙级破乙，一战封神。” 萧炀：“可别封神了，差点就要封棺了，命都没了半条，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彭忆慈：“继续努力，保重身体，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萧炀：“好的！您也保重身体，彭老师再见！” ………… 挂掉电话之后，萧炀又给崔凌打了过去。 “嗯？” 界卡那边响起崔凌低沉严肃的声音。 “崔主任新年好！给您拜年了！祝您去岁千般皆如愿，今年万事定称心！” 崔凌：“多谢，也祝你新年快乐，一切顺利。” 萧炀习惯了崔凌这一直以来漠然的语气，笑道： “崔老师最近还好吧？还有经常扔学生玩吗？” 崔凌：“现在不用扔了，都是直接往地上砸。” 机智如萧炀，立刻听懂了话里的深意。 之前扔，是自由落体，现在怎么就变成发力往地上砸了？ 要砸，乙级九阶也能砸，怎么那时候不砸？ 这就说明，崔凌不是乙级九阶了。 萧炀惊声道：“恭喜啊！恭喜崔老师破乙入甲！什么时候的事？” 崔凌：“一个多月前。” 萧炀：“牛逼！” 如今的白鹿学院，已有两个甲级。 彭忆慈和崔凌都还年轻，五十出头的年纪，还有很大提升空间，这对白鹿学院未来发展，是一件大有助益的事。 崔凌：“你下盘入乙那一战，很不错。” 萧炀：“嘿嘿，谢谢崔老师夸奖。” 崔凌：“再接再励。” 嘟——嘟—— 萧炀：“啧啧，挂电话都这么果断。” ………… 下一个，吕思卿。 这次通话申请响了很久才接，吕思卿的声音似乎有点气喘。 “喂……天葫呀……” 萧炀诧异道：“吕老师，您这是在干嘛？” 吕思卿：“还……还能干嘛，趁着寒假给新生们重新弄咎吏啊，飞上飞下的忙死我了，什么事？” 吕思卿修为不高，才维级，只能勉强不借助命宝飞行，加上常年身体虚弱，如今经常奔波，确实会很疲累。 萧炀差点就误会了。 “哈哈哈，大年初一还这么忙，您这个除咎中心主任也太负责了吧！我来给您拜年了，祝您新的一年日子越过越好，烦恼越来越少，身体健康，家庭事业双丰收！” 吕思卿大笑道：“好好好，也祝你新年快乐，愿你勇敢追梦，无畏前行，创造美好未来。” 萧炀稍稍压低了些声音，将语速放缓。 “师娘，还好吗？” 界卡那边沉默了少顷。 “还好，跟以前差不多。” 萧炀扬起淡淡的笑： “那就行，辛苦了，吕主任。” 吕思卿笑骂道： “你小子，叫老师！别叫主任！你最近可是风生水起呀…… “上学期下课后经常一堆学生围上来讲台不准我走，我还以为是要问我咎学问题，心里还挺高兴，结果全是问我你的事迹，让我讲讲你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萧炀：“哈哈哈哈哈，那老师您怎么说的？” 吕思卿：“我就说你一年级跟人打架被留校察看，之后就光顾着谈恋爱。” 萧炀：“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师真有您的，我这点黑历史全被您扒光了，行，那我就不打扰了，您继续忙，有空去看您和师娘。” 吕思卿：“好，多回学院来看看。” ………… 跟三位老师拜过年后，萧炀又给柳伯清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位学长，萧炀可是钦佩得很。 “学弟，早上好啊。”柳伯清的声音很平静。 “柳院……” “别叫柳院长，我就知道你要来这套。”柳伯清直接打断施法。 “哈哈哈哈，柳学长新年好！祝你逢窍必破，岁岁无忧。” 柳伯清：“新年好，新年好！那我就祝你早点宰了咎祖。” 萧炀：“哈哈哈哈哈哈，承你贵言，最近怎么样？放麑院那边还好吗？” 柳伯清：“一切正常，最近在弄装修扩建的事，已经提上日程了，多亏你去找到了大量材料。” 萧炀略含深意地问了一句： “柳学长……现在什么等级了？” 柳伯清：“问到这个，我还真要恭喜你啊，二十二岁的乙级，我这最年轻乙级的记录还没捂热乎就被破了。你可真是厉害啊，都快追上我了，我现在才乙级三阶。” “乙级三阶？！”萧炀惊呼一声，原本慵懒靠在床头的身子瞬间坐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做到的？快跟我说说？” 柳伯清在癸卯事变中失去了拿剑的右臂，后潜心悟道两年，功法升华，一朝破乙。 可肢体的残缺导致很多窍穴缺失，也就削低了上限。 正常来说，乙级一阶，就已经是断臂柳伯清所能达到的极限。 而萧炀曾告诉过柳伯清另一条无人走过的路。 自创窍穴。 这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如今竟然真的给柳伯清做到了！ 还破了两阶，说明起码自创了十多个窍穴！ 柳伯清缓缓笑道：“说来话长，电话里说不清楚，有空你来放麑院，咱们俩边喝酒边聊，这事……确实很好下酒，值得一叙。” 萧炀满心期待。 “好！一定！” 第738章 硬骨头 挂完电话，萧炀起身洗漱，准备前往神农阁推拿按摩，接受治疗。 新年新气象。 抹雀楼的成员们，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征程。 许多勤劳的成员，大年初四就陆续返回，接受下盘任务。 根据九寰局的规定，当成员在下盘后受伤未愈时，可降低或者取消该名成员考核指标，直至伤愈。 整个正月，在外人眼里，萧炀除了吃喝拉撒睡，就只做三件事。 泡药浴澡、推拿按摩以及……打麻将。 在抹雀楼所在的这条白沧路上，别的不多，麻将馆绝对包够。 打完一家换一家。 萧炀也趁着这段时间，跟抹雀楼乙级以下的成员混熟了。 而在小新和闵齐眼里，萧炀除了那三件事，还经常去玲珑厢里修炼。 进度更是令人咋舌。 南柯一百零八年，农历二月中旬。 萧炀在一个多月的疗伤过程中，元力等级来到了乙级三阶。 各大组织，都要求成员在有元力等级改变的时候及时上报。 抹雀楼负责统计这事的人是齐潼。 当萧炀一个多月内两次来到她面前，告诉她又涨了一阶，齐潼连眼睛都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怪物，怪物！你真是个怪物！要不是首领不让，我真的想把你拉去九寰局解剖一下！ “怎么你乙级之后，修炼速度还和之前丁级丙级一样？一个多月蹦两阶上来？” 萧炀修炼速度丝毫未减的最主要原因，不是天赋。 论天赋，唐宋、元明清和定风波这几位，在突破乙级之后，修炼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萧炀天赋再怎么逆天，顶多也就和唐宋这样的人差不多罢了。 他能够这么快，还是因为……转命之术。 用了这门术法而转世成功的人再去修炼，就相当于把之前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当然会远远比第一次走要快。 萧炀也不管什么惊世骇俗了，反正加在他身上的光环和标签太多太多，不差这一个。 他必须要搞快点。 他等得起，卿伊瑟、陆行简、老武、团子未必等得起。 ………… 神农阁。 萧炀躺在治疗室的白色病床上。 决明子站在床边，正催动元力在推拿。 他双手在萧炀身上几处重要窍穴接连用力，淡绿色光点飞速闪烁。 几分钟后，决明子拍了拍萧炀的脸。 “好了，搞定了，还不起来，准备在我们这过夜吗？” 萧炀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你别说，还是你按得舒服，差点睡着了。” 决明子笑道： “差不多了，年轻人就是恢复能力强，以后不用来了吧？” 萧炀活动了一下筋骨，转了转手腕脚踝。 “嗯，多谢啦，回头给你送个锦旗。” 决明子果断摆手拒绝：“别，多谢我救你狗命之类的话是吧？大可不必。” “哈哈哈，走了！” 萧炀抱了抱拳，从神农阁回到了抹雀楼总部。 滴！ 刚从次元厢中出来，他手上的界卡便响了。 是司佻。 “速来我办公室。” 这么急？ 萧炀运起七曜闪，在走廊上似一阵风般闪过。 顺便检查了一下身体各方面情况，确认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首领，你找我？” 司佻坐在沙发中央，神情严肃。 “坐。” 萧炀大概猜到什么事了，他坐到司佻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沉声问道： “看这架势……这是又来指派了？” 司佻没说话，盯着萧炀双眼，缓缓点了点头。 萧炀挑眉追问：“又是公孙纳的意思？” 司佻再次点头。 萧炀耸了耸肩，无奈道：“那就接呗，多大点事，怎么弄得跟大难临头一样？” 司佻双眉紧紧拧起，眸中的深邃转化到语气上，郑重无比。 “不是大难临头，也差不多了……这次是个接盘任务，还是个三手盘。” 接盘，指的是有除咎师去接过这个任务，失败了，由下一个除咎师再接。 这时候这个盘就是个二手盘。 而三手盘，就说明这个任务已经有两拨除咎师接过，都失败了。 这确实能反映出来这个任务肯定难度不小。 而接下来司佻的话，才让萧炀心里真正重视起这次任务。 “前面两拨人，无一生还。” 下盘任务失败，一般有以下几种情况。 第一种，除咎师能打过咎，但不慎被咎逃回了寰枢里，造成脱坎。 这也是最常见的一种情况，毕竟被派去的除咎师，元力等级通常都会超过咎一级以上，比较少出现打不过咎的现象。 第二种，除咎师没打过咎，为了保命，逃回了南柯。 或者是去了两三个人，只逃回来一两个。 这种情况也不罕见。 要知道是咎先去的那个世界，如果它们针对除咎师做一些埋伏，设局偷袭，确实有可能打除咎师一个措手不及，先一步让除咎师造成战损，甚至减员。 有些经验不够老道，实力不够过硬的除咎师，时常会出现陷入这种麻烦。 第三种，除咎师身死，了无音讯，全军覆没。 这样的情况比较少见。 一旦出现，就说明这次的咎很棘手，第二次再派成员过去，就会挑实力更加高超的除咎师。 而第二次也全部死光。 这就非同小可了。 萧炀沉声问道：“详细说说。” 司佻把任务信息在界卡上发给了萧炀，正色道： “任务是一个月前，正月十五午时发布，当时检测到的咎活动强度是乙级二阶，两天后，由饶玉轩乙级三阶的岫岩接了下来。 “不到一天时间，那个盘再次检测到咎的活动信号和岫岩的元力信号，结果因果熵波动持续增大，数日不停，证实岫岩死亡。” 饶玉轩这个组织，萧炀听过。 非十大组织，组织成员皆以玉石为誉名，在其它组织中排名相对靠前，首领是甲级。 在萧炀一年级放寒假第一次离开白鹿学院时，曾碰到一个饶玉轩的成员，还是白鹿学院毕业的学长，抱月。 后面抱月不幸被咎附身，萧炀陷入生死危机，是柳伯清赶到才成功化解。 司佻继续说道： “半个月前，那个盘的咎活动强度已涨到乙级三阶，青衿坊乙级六阶的左衽和坐隐庄乙级四阶的双虎，二人接盘。 “结果重蹈覆辙，证实二人身死，直到现在，那个盘的因果熵波动还在持续增大。” 坐隐庄，这个组织萧炀也听过，排名稍比饶玉轩低，组织成员以围棋术语为誉名，首领好像是乙级九阶。 去了两个，还去了一个十大组织的人，这都没搞定？ 司佻沉声道：“左衽我认识，年近六旬，经验老道，连他都栽了，你这次可半点都马虎不得。” 萧炀俊朗的面庞紧绷起来，眉宇之间布满凝重。 好你个公孙纳，老不死的，专搞这种硬骨头给老子啃。 —————— 【以下是独立剧情，与正文无关。】 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随处宛如虚无，一眼望不到边。 一张泛黄的松木椅，孤零零摆放在地面。 它突兀地矗立在这片苍白之中，仿佛是这片空间唯一的存在。 唰！ 一位中年男子从左侧虚无中走出，步伐不紧不慢，身影渐渐清晰。 他身穿明黄色长衫，气质儒雅，脸型方正，头上悬浮着一个淡淡的光圈。 走到松木椅前，男子撩起长衫优雅落座，轻声开口，嗓音充满磁性。 “各位同学好，我是孟修贤。” 这位总是会在学生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的老师，适时来到了这片奇特的空间之内。 “终日时间的桃源，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高考，不久之后，又会迎来中考。 “在此，我受某位神秘存在所托，来跟各位同学好好聊一聊，做一做心理疏导。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人都死了还要被拉出来加班，世事无常，你们也看到了，连死了都无法逃脱打工人的命运。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充满了各种的不确定性，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你们的人生是一条单行道，步入社会之后，便是广袤无垠的旷野。 “旷野很美，也很脏，它不会由于单行道时期的你发生任何事情而改变。 “哪怕，这件事是高考。 “人生的容错率远比你想象的要大，除开生死，这世上真正的大事并不多。 “现在的你，还在为没带课本、没写作业、上课迟到而担惊受怕，待你日后再回过头来看，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能从中反思，收获心得体会，就是你人生中一次圆满的经历。 “所以今天，我不会祝各位金榜题名，也不会祝各位旗开得胜，我只希望各位…… “从容面对考试，坦然接受结果。 “无论考出的成绩是否理想，都是当下这个时期的你，一次全方位的正常体现。 “人生不会因为一次考试的成功，就永远成功，从此平步青云，一帆风顺。 “同样，也不会因为一次考试的失败，就永远失败，从此暗无天日，一败涂地。 “考好了，不代表以后就不用再奋斗。 “考砸了，也不代表你之前读过的书完全白费，它会化成你看不到的养分，渗透到你的体内，你的灵魂当中，促使你成为更好的自己。 “总说青春应该不留遗憾，而我却觉得…… “遗憾，是青春的常态；释怀，是人生的常态。 “此生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 “当走完单行道来到人生的旷野，你我皆是过客，你我，也皆是主角。” 说完这句话，孟修贤从松木椅上起身，微笑点头示意，朝右侧漫步离去，身影渐渐消失。 白色空间中，又只剩下了那一张孤椅。 几分钟后，一个顶着锅盖头的少年自虚无中探出头来，他的皮肤稚嫩，蓝黑色头发浓密又清爽，头上也有一个淡淡的光圈。 少年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机灵的光芒，左瞧右瞧之后，从虚无中蹦了出来。 他身穿粉白色校服，走到孟修贤刚刚坐过的松木椅前，工整站好，浅浅笑道： “大家好，我是李鱼，我也来返场啦！” 这位白鹿学院的气运之子，也莫名出现在了这片奇特空间当中。 “我是被孟老师拉来的，他让我跟大家握握手，送送祝福，我也没什么本事，那就接下来这三天，把我的运气借给各位用用吧，记得还噢！拜拜！” 第739章 千煞咎 萧炀微微低头，作沉思状。 这次的下盘任务，第一次，咎的强度是乙级二阶，由一个乙级三阶的除咎师去接了，结果除咎师身死。 第二次，咎的强度涨到了乙级三阶，由一个乙级六阶和一个乙级四阶的除咎师去接了，结果两名除咎师全部身死。 通常来说，乙级三阶的咎，有一个乙级六阶的除咎师去，基本都是手拿把掐，十拿九稳。 甚至可以说是纯碾压局。 这次却如此反常，让萧炀心头有了一个让他隐隐心惊的猜测。 司佻接着说道：“就在昨天，九寰局那边再次检测到了咎的活动信号，这次的强度来到了乙级五阶。 “一个月的时间，连升三阶，这速度你应该知道事态有多严重。 “所以这次九寰局指派了三个组织参与，安排了玉肴斋乙级七阶的奶酪作为主战力，由于任务凶险，又安排了神农阁乙级五阶的玉竹提供治疗和恢复。 “然后就是你……你是此次任务唯一一个等级不如咎的人，有什么需求跟齐潼还有东风南风那边提。” 萧炀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低声问道： “这情况太不正常，我怀疑会不会是……” 司佻接过话来，眸中深邃如渊。 “嗯，九寰局那边给了推测，疑似……千煞咎。” 果然！ 萧炀心中一凛，双眼微眯，闪过一丝厉色。 从初级咎到高级咎，咎的种类有好几十种。 其中，有几种咎公认危险系数最高。 譬如有着极强自愈能力、能分身还能下毒的瑀泗咎。 又或者是怪诞诡异、近远战实力都不俗、具有精神攻击和致幻能力的魂咎 。 自从默咎出现之后，默咎在这份榜单上也一直牢牢占据前三的位置。 而从始至终，都没有哪一种咎可以撼动榜首。 这种最危险的咎就是……千煞咎。 千煞咎不是新型咎，相反，它在第一次辟元战役前就存在。 而掌管这种咎的咎王，正是第一咎王——瞑。 千煞咎之所以危险系数如此之高，关键在于它的能力。 创造规则。 作为高级咎的一种，丙级千煞咎最多能同时创造两条规则，乙级四条，甲级六条。 这些规则，都必须要在千煞咎所创造的领域范围内才能生效。 乙级九阶的千煞咎，覆盖范围甚至能达到直径几十公里。 一旦违背规则，就会有各种出其不意的负面效果被触发。 而且，千煞咎还有一个其它咎都不具备的特点。 无法被封进藏垢珠中。 也就是说，当发现疑似千煞咎的时候，哪怕派一个甲九的除咎师去处理，也只能就地斩杀，无法将其带回南柯研究。 这也导致对付千煞咎一直很棘手。 本身千煞咎就数量稀少、能力奇诡，还无法封印，整个除咎界便一直缺乏和千煞咎战斗的经验，就连玲珑厢中都无法模拟。 司佻语气沉重地道：“自南柯元年以来，九寰局那边有记载的千煞咎案例一共三十二个，上一个还要追溯到二十五年前，也就是第二次辟元战役前几年。 “如今再次出现疑似千煞咎，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萧炀缓缓点了点头，“嗯，意味着瞑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所受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瞑。 这位第一咎王，萧炀曾在上一世第一次辟元战役中跟它交过手。 还有第二咎王，七杀。 这两位存在了近百年的元老级咎王，战力极其恐怖。 尤其是瞑，在扶光的记忆中，这个咎王的实力完全不逊色当时如日中天的自己。 并且……扶光还和瞑有着生死大仇。 上一世，扶光为了保护望舒，就是死在了瞑的手中。 被一拳轰穿了心脏。 再次提到这个杀了自己的强大仇敌，萧炀浑身血液流动不自觉加快，眼底有怒火升腾。 噌！ 萧炀猛地起身，“我现在就去联络点。” 司佻跟着站起，喊住了萧炀。 “我下午就要去下盘，这次不会有人去支援，你千万注意，有什么底牌……随便用，我会帮你兜底。” 萧炀会心一笑。 在终日时间的普通人社会，当你的上司对你说出“我会帮你兜底”这句话的时候，千万不要信。 而司佻这么说，萧炀绝对信。 “好，我明白，多谢首领。” 离开司佻办公室，萧炀走在去串点房的路上，开始认真查看起任务信息。 这次任务要去的是一个新盘。 时间节点十分接近于终日时间。 地点位于南武市。 南武市？ 萧炀眉头一皱。 这个城市，乃是华夏南方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南粤省的省会。 三次出现的咎活动信号坐标相隔几公里，都位于南武市的繁华地带。 在南武市这种外来人口巨多，人口密度大的现代化都市，一个千煞咎在一个月内能够造成的影响，简直难以想象。 恐怕这个世界都早已陷入全民恐慌之中。 “啧……” 萧炀咂巴了一下嘴。 要么一个多月不接，一接就接了个大活。 在心里又友好问候了几句公孙纳之后，萧炀串点去了抹雀楼位于南柯的联络点。 刚从次元厢中出来，全身皮肤黝黑的八筒就急匆匆冲了进来。 “天葫！那个任务首领跟你说了吧？” 作为抹雀楼在南柯指派的联络员，八筒要负责收集九寰局传达的各项指令，然后尽快反馈到总部去。 萧炀点点头，“嗯，我这不正准备去嘛。” 八筒神情严肃道： “玉肴斋那边已经来了消息，这次任务情况特殊，让你和神农阁的玉竹去他们总部，三人提前商量商量，再一起串点过去。 “反正是新盘，也不用打膜，你就现在过去吧，注意安全呀，要真是千煞咎，千万别勉强，命要紧。” 萧炀淡淡一笑，“放心，我怕死得很。” 南柯五大域，其中千秋辞、玉肴斋和抹雀楼的联络点都在皓域，萧炀用了七八成的速度，不到三个小时就赶到目的地。 玉肴斋的联络点位于一座大型城池中，外面看起来是一处私人府邸。 飞行过程中，萧炀通过了玉竹和奶酪的好友申请。 奶酪发来消息，说他和玉竹在玉肴斋总部等，已安排人接待萧炀。 刚一落地，玉肴斋的联络员就将萧炀迎了进去，带到串点房。 唰！ 萧炀从次元厢中走出，也第一次来到了十大组织排名第六的玉肴斋总部。 而这里的装潢，果然不出萧炀所料。 是一家五星级饭店。 第740章 挂 十大组织当中，萧炀已经去过好几个组织的总部。 千秋辞的墨客出版社、元易宫的义辕安保公司、神农阁的大药房以及抹雀楼的风起麻将馆。 论起奢华程度，目前还得是玉肴斋第一。 玉肴斋总部串点的房间位于十八楼，从房间出来，萧炀拐了好几个弯，经过无人的长走廊，穿过一扇有人看管的门，才坐上电梯来到一楼大堂。 叮！ 电梯门徐徐打开，淡淡的清香沁入鼻中，萧炀看到了这家酒店的内部全貌。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天花板上悬挂着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亮如白昼。 地面铺陈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走在上面仿佛踩在云朵上，柔软而舒适。 前台接待员们身着整齐划一的制服，面带微笑地迎接每一位宾客。 当然，这些都是普通人，并不是玉肴斋的成员。 大堂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喷泉，水花四溅，晶莹剔透，清新宜人。 下面三层有着华丽的旋转楼梯，二楼的餐厅从一楼能看到部分空间，里面装饰典雅，桌椅摆放整齐，桌上烛光闪烁，氛围浪漫且温馨。 萧炀一边在羡慕着别人家的总部，一边走去和奶酪在界卡上约好的房间。 来到一楼一间接待室门口，萧炀推门进去，里面有两名中年男子。 其中一位身穿淡蓝色衬衫，白色西裤，气质温文尔雅，大概四十岁左右。 萧炀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中药味，再看到他手指上厚厚的茧。 不用说，肯定就是神农阁的玉竹，乙级五阶。 而且，萧炀推测这玉竹的命宝大概率是银针，由于经常练习搓针下针，才会手指前端起茧。 另一位身穿深黄色休闲套装，年纪和玉竹差不多，也是四十岁上下，五官圆润，戴着一副大圆框眼镜，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给人的感觉很随和。 玉肴斋，奶酪，乙级七阶。 这个组织的成员，十有八九身上都带着莫名的喜感和亲近感。 二人正坐在红木圆桌旁聊着事情，看到萧炀到来，纷纷起身。 萧炀率先笑着招手道：“二位前辈好，我是天葫，抱歉久等了。” 奶酪摊开手指了指身边的座椅，轻笑道：“不久不久，来得刚好，坐。” 三人落座。 常规流程，三人先是共享了一下各自的功法特点、命宝功能以及一些擅长的术法。 不出萧炀所料，玉竹的命宝就是一套银质梅花针，名曰『白亳』。 而奶酪的命宝则是……一根擀面杖。 名字更是让萧炀忍俊不禁，叫『伊利』。 至于萧炀，他介绍的时候，仍然是保留了三大禁术。 不管是览业之术还是碎合之术，萧炀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用。 功德这玩意，就跟钱一样。 攒起来不容易，花起来是真快啊。 至于破序之术…… 干脆叫助眠之术。 萧炀这一个多月没少研究，仍然是毫无进展。 倒是睡眠质量好了不少。 当听到萧炀已经乙级三阶的时候，奶酪和玉竹都诧异万分。 一个多月前，萧炀打破最年轻乙级记录一事，早已在九寰局公共平台上传开。 现在就乙级三阶了？ 奶酪感叹道：“哦哟~~来之前我还担心你乙级一阶太危险，是我格局小了，我感觉我现在可能都未必是你对手噢。” 萧炀扬眉道：“你说吃吗？那我真的甘拜下风，要是说战斗力，那我就五体投地。” “哈哈哈哈哈哈！”奶酪和玉竹都笑出了声。 紧接着，三人面色同时沉了下来。 奶酪肃声道： “我们三个，都没有跟千煞咎交手的经验，现在整个除咎界有这样经验的人也不超过二十个，稳妥起见，我的想法是找一个有过这种经验的前辈先去取取经。” 玉竹深以为然：“我赞同。” 萧炀悄悄举起了手。 “呃，不必了，我已经跟人请教过了。” 闻言，奶酪和玉竹微微一怔。 奶酪问道：“这么快就提前做了功课？哪位前辈？” 萧炀轻笑道：“我们首领，司佻，他曾和一个千煞咎交过手，还成功击杀，跟我传授了些对付千煞咎的经验。” 扶光在长达三十二年的除咎生涯中，在下盘时一共遇到过两次千煞咎，两次都成功击杀。 第一次辟元战役期间，更是杀了不知道多少千煞咎。 萧炀心中暗笑。 首领，是你说的，给我兜底，可就怪不得我了。 不然我总不能跟他俩说是扶光前辈。 奶酪眼中露出一抹喜色，“那太好了，说来听听，这咎我只知道能创造规则，到底该如何应对？” 萧炀娓娓道来： “首先，司佻首领告诉我，如果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咎，还是多人的情况下，不要分头行动，最好是聚在一起，免得被逐个击破。 “其次，寰枢的位置，一定要选得尽量离咎出现的坐标点较远，最好是几十公里外，免得一落地就直接进入千煞咎的领域之内。 “然后，千煞咎本体战斗力不俗，能利用规则释放各种类型的攻击，物理、元力、甚至是幻术。 “这种咎唯一的弱点，就是生存能力较差，通俗地说就是血很薄，只是在领域内很难被找到，它也不会轻易现身。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千煞咎所谓的创造规则，看起来诡异莫测，实则也有一定规律可循。 “只要元力等级和元力强度都高过它，那么违背规则的效果就会减弱。 “而且，越是难以违背的规则，触发之后所造成的负面效果才会越严重，相反，越是很容易就被违背的规则，能造成的负面效果就越轻。 “只是这规则几乎无法提前预料，所以我们在一进入到千煞咎的领域之后，万事都要小心，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一旦触发了规则，千万不能慌，在应对的同时，冷静分析出来这条规则就好，等到摸清楚了四条规则，那么千煞咎就拿我们没什么办法了。” 奶酪和玉竹都是经验老道的除咎师，通过萧炀的解释，大致了解了千煞咎的特性。 尤其最后一点，让他们二人心中压力骤减。 创造规则，听起来可很吓人呀。 万一搞一个什么“不能呼吸，一呼吸就要死”之类的规则，还玩个毛？ 那就干脆不要叫千煞咎了，叫挂咎。 还不是开挂的挂。 是挂了的挂。 遇到就挂。 第741章 全民恐慌 玉肴斋总部，一楼大厅接待室内。 玉竹和奶酪正认真聆听着萧炀关于千煞咎的介绍。 奶酪追问道：“你刚才说，只要摸清楚了乙级千煞咎制定的四条规则，它就拿我们没什么办法了，那这四条规则，它不能更改吗？” 以扶光两次遇到千煞咎的经验，萧炀正色道： “可以更改，但只要领域生成，这四条规则就是锁死的，如果千煞咎要更改，就必须要取消领域，重新制定，再生成领域。 “而这时它的本体就会暴露出来，反而会给我们击杀它的大好机会。” 玉竹用长着厚茧的指尖摸了摸下巴，“那我们一定要进它的领域吗？乙级五阶的千煞咎，领域范围能到多少？直径二十公里最大了吧？ “这个大小，我们三个用术法全部摧毁不是什么难事，那我们为何不在外面对领域内进行范围性攻击逼它现身？” 萧炀缓缓摇了摇头。 “玉竹前辈，没有那么容易的，从上一波青衿坊的左衽和坐隐庄的双虎去了之后，到现在那个盘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它完全可以把很多普通人分散开来囚禁在领域内，尤其是本身因果熵较大的人。 “我们在没有看到千煞咎本体的前提下出手，范围性攻击误杀了这些人，那个世界的因果熵就一定会过载。 “届时产生新的时间线，很可能就会出现两个甚至更多的千煞咎。 “所以要将千煞咎斩杀，只能去到领域内，想办法找到它的本体，毕竟只有千煞咎在领域内，规则才会生效。” 玉竹听完萧炀的话，眉宇之间布满忧愁。 “这么阴险，灵智奇高，手段又诡异，反正不能带回来研究，既然疑似千煞咎，为什么九寰局那边不直接安排甲级的去，不是更加万无一失？” 奶酪出声解释道：“不，玉竹，这次我们饺子首领特地跟我说了，千煞咎时隔二十多年重现，必须要尽可能摸清楚它的更多特性。 “自南柯元年以来，一共也就三四十例千煞咎，现在绝大多数的除咎师根本没有接触过千煞咎的经验。 “如果是甲级的去，千煞咎的规则效果减弱，根本就摸不出来什么东西。 “加上千煞咎完全可以将领域笼罩寰枢，一旦发现有它自己无法匹敌的除咎师进来，它可能悄悄就溜掉了。 “饺子首领告诉我，我们这次下盘成功回来，还得写一篇关于千煞咎的详细总结报告。 “然后九寰局那边会加大研发力度，看能不能根据报告，尝试在玲珑厢中模拟出千煞咎。 “哪怕是削弱版的千煞咎，也能对四大学院学生起到一个警示和锻炼作用。” 玉竹扬起嘴角，轻笑道：“饺子首领有没有说万一下盘失败了怎么办？” “呸呸呸！”奶酪连啐几口，笑骂道：“别乌鸦嘴啊，上一波左衽和双虎牺牲，九寰局定性疑似千煞咎之后，这次让我们三个去，是精心安排的。 “我乙级七阶，你乙级五阶，天葫乙级三阶，而千煞咎是乙级五阶，这样比千煞咎元力等级高、平、低三种情况就都能感受到。 “这千煞咎也真是胆子大，第一次杀了饶玉轩的岫岩不走还能理解，那时也没谁能想到会是千煞咎。 “第二次杀了左衽和双虎竟然还不走，还暴露元力波动，展开领域，这么不怕死吗？” 萧炀给出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它恰恰就是猜到我们想要摸清楚它特性这一点，知道我们不会派太强的除咎师过去，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继续在那个世界吸收本源。 “它既然严阵以待，我们肯定也得充分准备，丹药什么的得多存一点，两位前辈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奶酪和玉竹都摇了摇头。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三人一同去到玉肴斋的串点房，开启了这次特殊的下盘之旅。 ………… 滋——滋—— 某个平行世界，接近终日时间的现代社会。 南武市偏远地带的一处荒野丛林之中，一个两米大小的黑洞悄然出现。 萧炀三人从中走出。 南武市是一座历史极其悠久的城市，有着灿烂的文化，充满现代化气息，又保留了许多古老的建筑和传统文化遗产。 这座城市，也是整个华夏外来务工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 由于千煞咎的存在，三人将寰枢地点选在了离南武市中心一百公里外的郊区。 出来之后，萧炀跟玉竹奶酪各自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唰！ 三人一同进入到耀深葫中，朝着南武市繁华地带飞去。 奶酪和玉竹在进到小世界，看到蓝天白云，感受到花香清风之后，双双傻眼。 奶酪瞠目道：“这，这空间系命宝都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不是带我们又串了一次点吧？” 玉竹抬着头四处张望，双唇微张，似乎仍然很难接受这里竟然是一个命宝内部。 萧炀轻笑道：“当自己家，别客气。” 大概十五分钟后，萧炀来到了南武市郊区。 这一路上，三人都凝望着外面的画面。 越往市中心飞，他们三人眉头就皱得越紧。 因为他们……没有看到任何活的路人。 各大紧要关卡、街道、铁路包括客运站，全都空空如也。 只有偶尔出现的武装部队，和天上不时飞过的直升机。 三人其实都预想到了这个画面。 整个南武市，被政府清空了。 人群被疏散到了其它城市，已经是全民恐慌甚至全球恐慌的程度。 在经过一条繁华街道上空时，萧炀控制小世界朝下接近地面，听到了空旷市区里一块大屏幕播放的新闻。 “各位市民请注意！各位市民请注意！ “介于近期南武市出现的大量市民离奇死亡怪象，南粤省政府已启动1级特别重大事故应急响应！ “请市内所有市民根据自身情况按照以下路线撤离南武市！” 萧炀三人在小世界中通过大屏幕看到了撤离路线，也看到了新闻中所说的……离奇死亡现象。 在南武市三个特别繁华的着名商圈，此时方圆几公里已尸横遍野。 原本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cbd此刻变得一片死寂。 放眼望去，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尸体，有的面目狰狞，有的身体扭曲，还有的已经血肉模糊，难以辨认其身份。 鲜血染红了地面，形成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泊，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死亡所笼罩。 萧炀三人同时心中一紧。 果然！ 就是千煞咎！ 第742章 进入领域 通过大屏幕上的新闻画面，萧炀三人了解到，那三个商圈的怪象范围一个比一个大。 最早出现的怪象区域在南武市东区，直径七八公里大小。 人们在其中会莫名遭到灰色气刃攻击，血溅当场。 这威力巨大、速度迅捷的灰色气刃，仿佛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哪怕就是在家里卫生间蹲着马桶，这气刃都会凭空出现，带走市民的生命。 霎时间，这片区域内的平民便…… 不能用死伤惨重来形容，简直就是所剩无几。 数以万计的人就此死去，灾难片中的场景照进现实，无数人四散奔逃，惊恐大叫。 可许多人根本没跑出去多远，便永远留在了这片区域里，横尸街头。 三分钟，仅仅三分钟。 伤亡人数就超过了十万。 这一骇人听闻的诡异灾难，很快便传遍全国乃至全球。 政府立刻组织专案组处理此事，渐渐地，他们确定了那灰色气刃只会在某个球形区域内出现。 将范围划分好之后，他们将整个东区隔离了起来，只出不进。 没过几天，那片神秘区域内传出巨响，还有耀眼的光芒闪烁和剧烈冲击波。 但只持续了不久便消停下来。 萧炀三人听到这里，都知道这时候应该就是第一波除咎师，那个饶玉轩的岫岩到了，然后死在了千煞咎手中。 当地政府组织了几次武装力量和研究员前去深入调查，无一例外，全部身死，对这些怪象毫无办法。 他们还尝试用人造卫星去监测区域内的情况，可有一股神秘磁场干扰了电磁波信号，现代科技很难发挥上用场。 就这样，半个月后，西区的一个商圈又出现了怪象。 这次范围更大，死亡人数也更多，两次加起来死伤人数已逼近三十万。 同样，没过多久，这个区域内传出了巨响和猛烈波动。 这个世界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无法观测。 这次巨响和波动持续的时间稍长，可还是渐渐归于平静。 萧炀三人都明白，这是第二波人到了，青衿坊的左衽和坐隐庄的双虎在与千煞咎争斗，可惜以失败告终。 政府无奈，对怪象毫无头绪，只能举全国之力驰援此地，驱散整个南武市的人口。 而南武市全市……有足足一千八百多万人。 驱散如此庞大的人数，是一件极大的工程。 整个南粤省的人，能逃的都纷纷逃去了外省。 还有些甚至逃出了国。 可一千八百万人要离开一个地方，根本就非短时间内可以办到。 飞机、高铁、汽车等公共站点挤满了人，交通完全陷入瘫痪。 十余天后，在南武市中间靠北边的几个高铁站和汽车站旁边的商圈，那如梦魇一般的灰色气刃……又出现了。 这次由于范围内有许多交通枢纽，人口密度极大，造成的死伤难以估量。 截至目前，三次怪象造成的伤亡和失踪人口逼近到了六十万，还在持续上升中。 萧炀三人听到这个消息，在小世界中皆愤恨不已。 咎所造成的因果熵波动再大，都不会产生新的时间线，却能让这条时间线大大偏离正常轨道。 南武市乃是华夏南方的重要城市，死掉如此多的人，可想而知对整个华夏的命脉和后续若干年的国运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影响！ “可恶！”玉竹怒骂道：“这个杂碎！必须要铲除！” 奶酪沉声道：“这第三个区域现在还在，我们赶紧过去，在外围先观察一下。” 萧炀控制小世界朝着南武市中心偏北处疾飞，没多久便抵达那片诡异的区域外。 他们隔了两三公里，在一处大厦上空，看到了那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 直径十五公里的范围内，血气冲天，浓烈的血腥味和尸臭味弥漫到了极远处，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甚至将整条街道完全染成了血红色。 那几个交通枢纽外的广场上，尸体层层叠叠，堆积如山，仿佛一座用死亡堆砌而成的巨大堡垒，令人毛骨悚然。 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没有丝毫生机。 玉竹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看到如此的尸山血海，仍不禁心里发颤。 “这里面……真的还有活人吗？” 萧炀运起览业之术，双眸中点点微光闪烁，灿若星辰。 整个千煞咎领域内一切物体，都化作因果线映入萧炀眼帘。 妈的！老子就知道！ 萧炀在心里破口大骂。 他看到，领域内起码有着数千个活人，皆待在某处静止不动。 且这些人的因果线都比常人要粗，显然是一些社会上的重要人物。 萧炀集中注意力，认真查看着每一条因果线，可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丁点灰色。 没办法，千煞咎是乙级五阶，等级高过萧炀，览业之术无法窥探。 “有活人，数量还不少，平均分散在各地，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萧炀的声音格外低沉。 这些普通人在领域内，会很大程度上干扰他们三人的行动。 奶酪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推了推自己的圆框眼镜。 “别太紧张，心慌则乱，天葫，放我们出来吧，进去会一会这千煞咎。” “嗯。”萧炀点头。 唰的一声，三人出现在领域外两公里的一栋大厦天台。 玉竹询问道：“我们从哪里进去？就这么飞进去吗？” 萧炀立刻表态。 “不能飞，得走进去，千煞咎的规则，是按照世俗间标准制定。 “所以我们除咎师一切动用元力的超常行为，一旦违背规则，都有可能造成比较严重的负面效果。” 玉竹紧紧拧眉，“这么变态？” 萧炀肃声道：“反正进去之后，尽量先表现的像一个普通人。” 奶酪倒吸一口凉气，“不会到时我左脚先迈进领域，然后人就嘎了吧？” 萧炀苦笑道：“那不至于，得是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摔了两米远，又刚好掉进臭水沟里，脸压住一坨金毛狗的屎这种程度，才有可能直接致死，概率极低。 “应该就是一些语言和行动，会引发新闻里说的灰色气刃，以及其它负面效果，走吧。” 三人飞到领域边缘，尸臭味愈发浓郁，让萧炀这种当过义庄学徒的都不禁皱眉，奶酪更是胃里一阵翻涌，只有神农阁的玉竹还稍好一点。 互相眼神鼓励了一下彼此，三位除咎师沿着一条高速公路上缓慢前行，正式进到了千煞咎的领域内。 当通过地图确定已进到领域内之后，玉竹和奶酪心中都泛起疑惑。 竟然浑身没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这千煞咎……着实诡异…… 三人呈三角形徐徐挪动脚步，双眼在不停扫视周围，注意力高度集中。 忽然！ 萧炀心中猛地一沉。 第743章 规则的恐怖 “别动——！” 萧炀大喝一声。 奶酪和玉竹同时停下脚步。 他们知道萧炀如此喊话，必然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在千煞咎的领域内，万事都要小心。 萧炀朝脚下点了点头，奶酪和玉竹将目光下移。 只见萧炀前方有一根倒塌的电线杆，他缓缓屈膝，做了一个想要跳跃的动作，双脚却如同粘在了地面一般，无法动弹。 奶酪和玉竹立刻会意，也纷纷进行尝试，惊讶地发现只要双脚想要同时离地，就会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 萧炀用伏化之术包裹自身，想要进入耀深葫，却震惊地发现…… 进不去了！ 他眉头禁拧，还想用碎合之术试一试能否破除规则，然而根本无从下手。 规则，是无形无相的。 两大禁术和命宝都受到限制，效果有限，一进来局势就如此严峻，让萧炀感觉心情极其沉重。 毕竟他也有许多许多年没有遇到过千煞咎这么麻烦的敌人。 萧炀先是比了一个飞的手势，然后又将双手在身前交叉。 通过这些奇怪现象，不难大致推出第一条规则。 双脚同时离开大地，这种行为会被阻止。 紧接着，萧炀偏向头看向奶酪，单手上挑，示意奶酪用元力尝试一下飞行。 毕竟这里只有奶酪的元力等级要高过乙级五阶。 奶酪一双脚掌渐渐浮现出暗黄色元力光芒，在萧炀和玉竹的注视下，缓缓离地。 而奶酪双眸之中却浮现出了一抹凝重。 在离地一尺之后，他又立刻回到地面，正色道： “元力消耗很大。” 萧炀转头看向玉竹，朝上挑了挑手。 玉竹是乙级五阶，跟千煞咎等级相同，也可尝试一下是否能飞。 至于萧炀……就没必要了…… 连进耀深葫都算是双脚离开大地。 那在外面就更加飞不起来。 这就是元力等级低的硬伤。 也更能反映出这千煞咎这创造规则的可怕之处。 玉竹催动束元之术，淡蓝色元力笼罩脚掌。 只是他的双眉紧紧拧起，仿佛五官都在用力，在离地一尺之后，也落回了地面。 玉竹沉声道：“元力损耗巨大，感受到的压力也很大，我感觉都……”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嚓！ 空气中猝然出现一条十米长的灰色气刃，直奔玉竹胸膛！ 尖端更是波及到了萧炀和奶酪！ 好在三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萧炀火速运起七曜闪，搓动脚步，避开了这一击。 奶酪挥手打出一道暗黄色屏障，利用反震之力向后滑动了数米。 而玉竹周身出现淡蓝色圆形结界，灰色气刃斩在结界上发出脆响，最终消散泯灭。 嚓嚓嚓嚓！ 灰色气刃不断从四面八方出现，玉竹聚精会神维持着防御型结界。 霎时间余波四溅，乱石飞滚！ 高速公路上那些废弃的汽车悉数被锋利的气刃斩成好几截！ 过了一会，灰色气刃骤然消失。 玉竹在原地等了片刻，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了攻击才撤掉结界，低声发问： “怎么回事？” 奶酪沉声回道：“应该是你刚刚违……” 嚓！ 灰色气刃再现！ 这次的目标直指奶酪！ 奶酪双手迅速挥动，暗黄色的凝实元力不断在身前乍现，抵挡着一道又一道灰色气刃。 玉竹面带疑惑看向萧炀。 萧炀则断喝一声：“继续说话！不要停！” 玉竹微愣，“说什么？” 萧炀大吼：“随便说！” 奶酪和玉竹心中大概猜到萧炀要做什么。 只是这仓促之间让不停说话，一时间二人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 二人都唱起了歌。 奶酪：“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只花！五十六个兄弟姐妹是一家！” 玉竹：“你问我……卧槽！爱你有多深……卧槽！” 第二批灰色气刃出现，凭空斩向玉竹！ 两位除咎师就这么一边脱口而出最耳熟能详的歌，一边在抵抗着这诡异的攻击。 萧炀则在一旁全神贯注，双眸紧紧盯着战场，一双明亮的瞳孔不停闪动。 约两分钟后，萧炀暴喝一声： “停！” 奶酪和玉竹立刻终止了五音不全的演唱。 没多久，灰色气刃统统消失。 萧炀对二人招了招手，然后将右手食指抵在嘴唇上。 奶酪和玉竹微微有些气喘，徐徐挪动脚步，噤声朝萧炀那边走去，三人围在一起。 萧炀唤出界卡，在上面快速打字： “规则一应该是禁飞，不能双脚同时离开大地。 “我刚刚试过进入耀深葫，同样不行，这个规则就限制得很死。 “也就是一切脱离大地的行为都不被允许，比如用束元之术拖着地面一块石头，自己站在上面飞，这样也是行不通的。 “但跟大地相连的地方就可以去，譬如楼梯和山脉。 “不过还好，千煞咎在领域内同样要遵守规则，起码我们的制空权没有丢，只是查看地形和移动速度上受到了影响。 “规则二我刚刚看了出来，是禁止说『你』『我』『他』这三个字。 “只要出现这三个字，就会引来灰色气刃，攻击强度大概在乙级五阶。 “每说一个字，攻击持续时间十秒，可以叠加。 “我猜测规则二是这千煞咎用来收割平民生命本源的手段，毕竟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很高，且气刃范围很大，在人口密集处杀伤力非常恐怖。” 奶酪和玉竹对视了一眼，二人眸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这规则一就已经很恶心了。 没想到规则二更恶心。 目前玉竹只能勉强起飞，元力损耗还非常大，飞不了多久也飞不了多快。 只有奶酪可以轻松些，可同样会加剧元力消耗。 玉竹也唤出界卡，手指在屏幕上敲出文字： “那这样交流起来很不方便，短时间内要彻底杜绝这种根深蒂固的口语习惯，太难了，很容易误触。 “能不能这样，我们用其他国家的语言或者方言，去尝试规避？” 萧炀打字回道： “不清楚，不过可以试试。” 结果打完之后，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动。 然后萧炀和玉竹同时看向奶酪，双眉微挑。 奶酪一怔。 嗯？ 萧炀和玉竹扬了扬下巴。 嗯什么嗯？ 这里你等级最高，当然你去试啊。 奶酪唇边露出一抹苦笑，对另外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自己拉开距离。 萧炀和玉竹慢慢退到十米开外。 奶酪伸出中指，用英语给千煞咎来了一句友好的问候： “fuck you！” 嚓——！ 灰色气刃倏然斩来，奶酪抬手带出暗黄色元力屏障格挡。 十秒后，奶酪再次用粤语对千煞咎给出亲切问候： “丢雷楼谋！” 嚓——！ 灰色气刃继续出现。 奶酪在地面闪转腾挪，双手挥动的速度快到出现残影，将攻击成功化解。 平静下来之后，他走回萧炀和玉竹身边，无奈地耸了耸肩。 兄弟，不管是方言还是另外的语种，好像都不行。 萧炀低头沉思片刻，打字道： “应该是意识加声音，只要脑中意识和声音同步含有『你』『我』『他』的意思，就会触发。 “这规则的确很是烦人，可我们才刚进到领域内已经摸出两条规则，也不是什么坏事。” 玉竹在界卡上敲下一句话： “这样一直用界卡打字太不方便了，我们之后该如何交流？” 萧炀眼咕噜一转，想到一个好办法。 他关掉界卡，双手在身前比划了几个动作。 玉竹和奶酪见状，同时眼中一亮。 是手语。 在四大学院当中，手语是四年级的必修课。 萧炀虽然还没有上到四年级，白鹿学院就被毁了，没学过手语。 但……扶光学过啊。 这样用手语沉默地交流，就可以成功避免掉规则二。 不然总是误触，不仅要消耗元力抵挡灰色气刃，也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那样太耗心神。 稍一松懈，就有可能负伤。 三人在制定了手语交流这个决策之后，加快脚步在高速公路上行走起来。 此时正值春季，气温虽然不高，可南武市这种处于亚热带的城市，空气仍有些潮湿。 太阳高悬空中，遍地的尸体和腥红的鲜血散发出恶臭，那些腐肉更是滋生出了蛆虫。 萧炀三人顶着恶劣的环境一路急行，很快就看到了收费站。 忽然！ 萧炀双眸微动。 他用览业之术看到，收费站旁边的一栋房屋内，有一个人。 这个人的因果线，很粗。 萧炀抬起手，三人皆停下脚步。 一个计划在萧炀脑海萌生。 他转过身来，用手语比划道： “那栋房子的二楼关着一个普通人，我们可以尝试去将这些人都救出来，清空这个领域的所有人质。 “这样虽然会慢一点，但能够给我们的行动带来便捷。 “不过要注意，千煞咎肯定附身在了某个人类身上，我们在解救他们的同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样既可以逼千煞咎现身，也能减少这条时间线的因果熵波动。 “可惜的是我的耀深葫现在装不了人，不然可以将他们收进去，现在只让他们自己跑出领域外。 “我们这样做，千煞咎一定会察觉，在这些人逃跑时我们可以留意一下。 “如果千煞咎敢现身，奶酪不要犹豫，哪怕元力损耗也要全速飞去把千煞咎本体拖住！尽快斩杀！ “还有，千万别忘了，剩下两条规则我们还没发现，万事小心谨慎。” 奶酪和玉竹都点头表示同意。 三人朝着那栋房屋走去。 顺着楼梯来到二楼，萧炀和玉竹分开站在大门两侧。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砰！ 奶酪运起元力，一脚将门踹开！ “唔！唔唔唔——！”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双手双脚被捆，嘴上缠着胶布，额头一片淤青，正坐在地面靠着墙瑟瑟发抖。 似乎是被踹门声给吓到，他的瞳孔在剧烈颤抖，不断往墙角挪动。 而萧炀三人看到这中年男子的第一眼，全都表情微变。 这人……三位除咎师都认识。 这是华夏一位享誉全球的电影明星，以动作喜剧片和拍电影很拼命闻名。 知名度太高，在华夏乃至全球都几乎无人不晓。 玉竹甩手扔出十二根银针，扎在了这名男子身上的十二处重要穴位。 淡蓝色光芒闪烁，玉竹缓缓摇了摇头，收回命宝『白亳』，用手语比划： “不是千煞咎。” 萧炀这才放下心来，走到男子身边蹲下，唤出界卡打字： “成先生，你不用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也是来化解这场灾难，接下来的话你一定要认真记好！ “待会我们会解除你身上的禁制，让你恢复自由，你就尽快往这片区域外面跑，跑出去，就安全了。 “但千万要记住！不可双脚离开地面，也不能说任何一个字！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明白的话，连续眨三下眼睛。” 男子由于惊慌，连续眨了好多下眼睛。 唰！ 萧炀运起伏化，将男子身上困住手脚的麻绳和嘴上的胶布都收进了耀深葫中。 这样也同时测试出来，规则一只对生物有效。 男子恢复自由的一瞬间立刻起身，还不忘对萧炀三人双手合十，不停躬身表示感谢。 萧炀摆了摆手，男子立刻跑出门口，朝领域外逃去。 就这样，萧炀利用览业之术定点，玉竹利用命宝『白亳』检查是不是千煞咎，奶酪打头阵。 三人默契配合，在领域内地毯式解救人质。 虽然不能飞，但除咎师跑起来也会比常人快太多。 尤其萧炀的七曜闪，脚完全可以贴着地面前进。 只是领域的直径宽达十多公里，三人花了几个小时，也才解救出来几百个人，大概只有总人数的十分之一。 这就很看运气了。 运气好，就能早点找到千煞咎本体。 运气不好，按这个进度，到明天都可能都还没发现千煞咎。 萧炀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解救完一名普通人后，他停了下来，用手语比划道： “这样速度比想象中慢了很多，不如这样，我用界卡打字指引，奶酪你一个人去解救人质，我和玉竹原地待命。 “一旦发现千煞咎本体，玉竹立刻去支援你，你们二人肯定能将其击杀。” 奶酪和玉竹思索之后，都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奶酪用手语说道： “那我得补充点元力，有紫菁乾元丹吗？我这不多，匀给我几粒。” 萧炀豪爽回应，双手比划道： “我这有，我给你。” 可是，当萧炀想从耀深葫中拿紫菁乾元丹的时候…… 他脸上的表情定格了。 奶酪和玉竹察觉到萧炀的异常状态，意识到了不对劲。 二人同时用手语询问：“怎么了？” 萧炀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双手缓缓在身前比划，动作很慢，那意思是…… “我的命宝，用不了了。” 第744章 可怕的推论 萧炀的眉头拧成一团，他还是第一次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目前他还能感应到耀深葫的存在，正和他自身融为一体，藏于胸前和颈部之间的位置。 只是无法再收东西进去或者拿东西出来，也无法再显形。 自从确定命宝是耀深葫之后，萧炀凡是要收东西进去，必须要先用元力包裹，不管是人还是物。 而萧炀自己要进耀深葫，则需要用伏化包裹。 躲进葫芦，一直是萧炀危急时刻用来保命的手段。 癸卯事变后，他的元力凝固，战力大跌，甚至在桃源听到一些和南柯或者咎有关的名词，应激反应都是第一时间躲进耀深葫里。 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会关键时刻用错手段，萧炀自从恢复修为以来，只要收东西进耀深葫，一律用伏化。 反正伏化也是元力。 这样持之以恒养成习惯，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就绝不会出错。 而现在……不管是用原始元力还是伏化，耀深葫就像被一股莫名力量压制在了体内。 彻底失效。 这是一个极其糟糕的消息。 不仅意味着萧炀存放在里面的诸多工具、丹药等后备物资用不了，更麻烦的是……术法。 自从耀深葫达到入道之境，萧炀时不时就会往葫芦里存放术法，积攒了海量存货。 这在战斗时是一个巨大助力。 如今……都无法使用了。 赖以保命和隐藏自己的关键手段也就此丧失。 真他么恶心啊！这千煞咎！ 老子两辈子以来，都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这几次下盘，萧炀屡屡吃亏都是吃在元力等级不够的硬伤上。 想当年，老子九寰局第一任总执裁，甲级九阶，臻元之境，只有老子碾压别人的份，什么时候受这种气？ 去你妈的！ 骂归骂，萧炀很清楚这时候不能让愤怒影响心态。 一定要冷静思考。 奶酪和玉竹二人看到萧炀打出的字，脸色大变，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刚才他们还看到萧炀将一个普通人身上的绳子和胶带收进耀深葫中。 怎么现在隔了一分钟不到，就无法使用了？ 这…… 二人还想用手语询问什么，萧炀却迅速抬起双手，五指张开，示意奶酪和玉竹都不要动。 三位乙级的除咎师就这么僵在原地，整间房屋中气氛充满凝重，仿佛空气都静止了。 他们三人都清楚，发生这样的事，只能说明萧炀在不知不觉中…… 已经违背了第三条规则。 萧炀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平稳均匀，脑中在飞速运转。 为什么？ 一分钟之前还正常，怎么现在命宝就不能用了？ 问题一定出在这一分钟之内所发生的事。 这一分钟我做什么了？ 走路、蹲下、起身、唤出界卡、收东西进耀深葫、比划手语…… 这都是之前屡次出现过的动作和行为。 哪里？ 突破口在哪里？ 萧炀缓缓移动手臂，动作极其谨慎，小心翼翼再次唤出界卡，打出一句话，展示给玉竹和奶酪看。 “试试你们的命宝还能不能用。” 玉竹双眸一凝，十二根闪烁着淡淡蓝色元力光芒的银针浮于身前，片刻后又飞速遁入体内。 奶酪单手虚握，命宝『伊利』，一根擀面杖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呼！呼！ 奶酪抓着『伊利』挥舞了几下，暗黄色元力刮起劲风，擀面杖逐渐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萧炀紧抿双唇，目光深沉而专注。 他们俩的命宝都还能正常使用，我却不行，这个变量到底是什么？ 三人中我的元力等级最低？ 进入领域后一定时间就无法使用命宝？ 不可能。 我们三人同时进入领域，如果规则三是进入领域超过一定时间就无法使用命宝，那我们就都违背了这条规则，而他们俩刚才使用命宝没有丝毫阻碍。 而且千煞咎不可能制定出这种规则才对…… 千煞咎的规则，是基于世俗的普世层面，怎么可能会直接对命宝生效？ 萧炀想到这，愈发觉得不对劲。 命宝，这个名词在普罗大众的世界当中是不存在的。 萧炀根据扶光两次遇到千煞咎经验和记忆进行分析，如果千煞咎要制定关于命宝的规则，那么这条规则绝对会极其难以违背。 像规则一无法离开地面，规则二不能说『你』『我』『他』，这类型的规则就属于正常的世俗层面。 一旦关乎到元力、除咎师、命宝这些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东西，规则制定的难度会大大上升。 究竟是哪出了毛病？ 这次的千煞咎好像有点不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萧炀的心情开始渐渐有些烦郁。 一定！一定有一个变量是独属于我！这第三条规则才只有我违背了！ 除了元力等级，还有什么我与他们俩不同？ 等等！ 萧炀双眼蓦然睁大！ 手语…… 是手语！ 我使用手语的频率和次数比他们俩要多！ 萧炀一双明眸跟着头部一起徐徐下移，动作缓慢到有些僵硬麻木，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地面的阴影之上。 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以至于额头冒出了涔涔薄汗。 唤出界卡，萧炀打出一行字，再次展示给了奶酪和玉竹看。 “左衽的功法特点……是什么？” 这句话，让奶酪和玉竹浑身一紧，瞬间明白了萧炀的意思。 奶酪缓缓打字回道： “影子，左衽功法好像叫『幽景诀』，能利用影子干扰咎的能力，其它更具体的我不清楚。” 果然！ 萧炀心中一抖，不禁开口骂出了声。 “艹！” 好久没听到说话声的奶酪和玉竹稍显诧异。 怎么回事？天葫这么气？ 玉竹不紧不慢打字问道： “你的意思是，千煞咎附了左衽的身？然后在用左衽的能力对付我们？” 萧炀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用手擦掉额头的汗，将左手腕翻转成怪异的角度，用右手打了一段话。 “恐怕不止是附身这么简单，左衽我记得是乙级六阶，如果单是他的能力，玉竹你乙级五阶，此刻也应该用不了命宝才对。 “我的推论是，千煞咎附身了除咎师之后，能利用这名除咎师的能力，来制定更加具有针对性的规则，以提高被触发之后的效果。 “这第三条规则，很可能跟影子重叠有关，这千煞咎故意制定规则二，就是诱使我们用手语。 “当肢体影子重叠达到一定次数，命宝会就被禁止使用，而我做的手语最多，才最先违背了这一规则。” 第745章 诡象频生 千煞咎数量极少，之前的案例当中并没有关于其附身除咎师的记录，最多只有附身普通人。 扶光两次下盘碰到千煞咎，都不是接盘，是一手盘，直接找出本体就干掉了。 以扶光三十多年除咎生涯对千煞咎的了解，和其他除咎师关于千煞咎的反馈来看。 凡是跟千煞咎打过交道的除咎师，要么不慎触发规则，没有防备，被攻击偷袭，瞬间致死。 要么，就是在规则中陷入绝境，无法逃生，为了不让千煞咎附身，当场自裁。 再要么，就是杀了千煞咎，成功归来。 确实没有过千煞咎附身除咎师的相关记载。 附身之后能利用除咎师的能力制定更高层面，更具有针对性的规则？ 这一大胆的猜测，让奶酪和玉竹背后冒出了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这次就麻烦大了。 不仅要对付千煞咎，还要对付乙级六阶的左衽。 这剩下的两条规则，该如何处理？ 规则三是肢体影子重叠次数过多，封禁命宝？ 用规则二去诱使我们违背规则三？ 这千煞咎灵智竟然如此之高！ 奶酪和玉竹这才明白，为何刚才萧炀在界卡上打这段话，要将手腕翻转成那样的角度，原来是为了避免肢体影子重叠。 毕竟……他们三人谁都说不好继续重叠会不会还有更严重的后果。 玉竹也学着萧炀将手腕翻转，使界卡屏幕和地面平行，在上面打字询问： “现在天葫你的命宝用不了，但我们的计划还可以继续实施，我这里有三粒紫菁乾元丹，可以给奶酪使用。 “让他飞着去远处救人质，我在这跟你待在地面救人质，这样两波同时推进，速度能快不少，互相也有个照应，如何？” 萧炀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继续打字： “我觉得可行，虽然千煞咎附身之后能创造更高层面规则的推论还未得到验证，但我认为可能性很高，是我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 “所以你们二位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一定要注意，不能再让肢体的影子重叠，我们也不要再用手语交流，一律换成界卡打字，慢点就慢点。 “要是你们的命宝都用不了，那就太过被动，就算千煞咎本体来了，我们也未必能留得住它。” 奶酪和玉竹同时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玉竹目光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用元力控制口袋中的三粒紫菁乾元丹飘浮而起，缓缓送到奶酪的手中。 萧炀则立刻催动览业之术，将远处几十名人质的位置一一通过界卡发送给了奶酪。 奶酪身负重任，神情凝重，在界卡上打出“注意安全”四个字，便从房间门口飞了出去。 萧炀和奶酪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步一步从房间退走，朝下一个人质所在地进发。 两位乙级的除咎师，在马路上以怪异的姿势行走着。 太阳此刻在西边，萧炀和玉竹要解救的下一个人质也在西边，所以是面朝太阳而行。 那么他们只能被迫选择……倒着走。 不然就看不见身后的影子。 这样大大影响了二人的速度，不时要回头看一下，遇到障碍物还不能跳，只能跨过去或绕过去。 就这样别扭地走了几分钟后，萧炀和玉竹来到了下一个关押人质的地方。 这是一栋三层小平房，人质在一楼。 玉竹单手成掌向前一推，厚重的防盗门应声破碎。 “唔——！！唔——！！！” 屋内响起一位女性的声音，由于被绷带封住了嘴巴，只能发出沉闷的挣扎声。 玉竹和萧炀闪身进去，看到墙角坐着一位中年女子，披头散发，身上的白色衬衫多处破损，额头还有伤口，半边脸布满血迹。 玉竹唤出命宝『白亳』，十二根银针透体而出，扎进女子身上十二处窍穴之中。 似乎是忍受不了这点疼痛，加上长时间的惊恐和害怕，女子有些精神崩溃，嘴中用力的“唔唔”的声音一直没停，身体蜷缩成一团，像是筛糠一般颤抖着。 少顷，玉竹收回银针匿入体内，对萧炀摇了摇头，示意这女子不是千煞咎。 虽然有了推论，千煞咎附了左衽的身，但在这样的领域内，凡事小心些总没错。 萧炀走到女子身前，蹲下身来。 现在耀深葫用不了，就只能用元力帮女子解除禁制。 萧炀先是把那一大段惯用的提醒文字展示给女子看，女子却好似根本看不进去，浑身还是扭来扭去，不停挣扎。 萧炀又想先给她松绑，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结果这女子更是百般不愿，仿佛极其抗拒，就是不肯转过身来，鼻中“唔唔”的声音更加强烈，脖子上青筋暴起，脸庞憋得通红。 见女子如此难沟通，又不配合，萧炀怒声暴喝： “别乱动——！” 这一大嗓子把女子和后面站着的玉竹都给吓了一跳。 效果还不错，女子终于老实了，乖乖转过身来。 萧炀催动束元之术，元力在手掌边缘形成锋利刃口。 嚓！ 手起刀落，轻松切断绳子。 接着萧炀又撕开了女子嘴上的胶布。 女子狠狠咽了口口水，好像冷静了下来，明白眼前这两个人好像并不是坏人，而是来救自己的。 萧炀再次唤出界卡，将那段逃生提示给女子看。 女子盯着看了半天，缓缓点头，从房间离开。 萧炀和玉竹跟在后面，朝着下一个人质所在处而去。 没走多远，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玉竹忽然停了下来。 萧炀歪着头，拧眉打字： “怎么了？” 玉竹盯着萧炀脸上看了一会，敲字回道：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 看到这句话，萧炀猛地一怔。 他细细感知体内的情况，赫然发现血液流动速度相较于平常时候快了不少！而且还在逐渐增加！ 再一回忆，萧炀恍然瞠目！ 一股心慌心悸之感瞬息之间笼罩全身！ 对呀……刚才救那女的，我怎么会那样暴躁大吼？ 萧炀想强行压下这股怪异的情绪波动，并让血液流动慢下来，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 糟了！ 这是……触发了第四条规则？ 萧炀呼吸声明显变得粗重起来，胸膛起伏剧烈，双眼微微充血，打字的手速都快了不少。 “是，我全身血液循环加快了，而且不可控，我觉得我可能已经违背了第四条规则。” 玉竹瞳孔微颤，双唇不自觉张开，迅速打字回应： “我帮你看看，你别动。” 萧炀双臂平举张开，立于原地。 玉竹抬手想放出『白亳』，全身突然定格，手僵在半空，双眉骤然上扬，表情惊愕，颤颤巍巍打字道： “我的命宝，也不能用了。” 第746章 别吵了 萧炀平举在身侧的双手倏然放下，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满脸地难以置信。 怎么……怎么可能？！ 从萧炀发觉无法使用命宝之后，到刚才救那名中年女子，再到现在，他一直和玉竹在一起。 这段期间玉竹一直特别留心影子的情况，就算有不慎重叠，最多也就是一两次，两三次。 而进入领域后萧炀比玉竹和奶酪用手语的次数，多了可远不止两三次。 萧炀和玉竹楞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连连闪烁。 二人脑中都在思考，这血液循环加快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第四条规则吗？ 是的话，第四条规则会是什么？ 还是说……对第三条规则的推论错了？ 萧炀仔细回想，自己是从何时开始情绪出现问题。 好像……就是在意识到命宝不能用了之后…… 那时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玉竹有了一个猜测，打字问道： “会不会是第三条规则，会导致命宝无法使用并同时血液循环加快？” 萧炀立刻敲出文字回应： “不可能，规则可以多项并存，但违背规则导致的后果一定是唯一的，不会有合并项。” 这一点，对于第一次接触千煞咎的玉竹来说，之前确实不清楚。 也就是说，千煞咎可以在规则上设置很多条件。 譬如【累积打了三个响指、舔了五下嘴唇、咽了七次口水的人，会导致xxxx的后果】。 前面的条件可以无限叠加，叠加次数越多，导致的后果就能越严重。 可这个后果一定是唯一项，不会出现【导致失去味觉、视力下降、肌肉酸痛】等等多项后果的情况。 玉竹作为神农阁的成员，对身体情况最是敏感，他眉心拧成川字，迅速打字道： “我感受到我体内的血液循环速度也在加快了。” 萧炀眉宇深锁，心中暗忖。 那这就说明命宝被封印和血液流动速度加快是绑定关系。 前者触发，必然也会引起后者触发。 这种莫名的奇怪症状，三人中萧炀最先出现。 此刻他浑身血液的温度开始上升，皮肤微微发红，双眼血丝越来越多，连鼻孔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就连在界卡屏幕上敲字的手指，都由于血液循环变快而微微颤抖： “我建议先将奶酪叫回来，我们俩现在命宝都用不了，连判断谁是千煞咎都很难做到。” 玉竹点了点头，在界卡发了条私信给奶酪，跟他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发了个定位，便和萧炀直愣愣站在十字路口等候。 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由于群众暴乱和区域封锁，早已失效。 摄像头掉了好几个在马路上，车辆横七竖八停得歪歪扭扭，那些灰色气刃造成的破坏和尸体，将这个原本繁华的地段变成了一片破败之象。 没多久，奶酪从天而降，大口喘着粗气，圆框眼镜微微滑落到了鼻尖。 想到不能影子重叠，他并没有用手去扶，而是用束元之术在控制眼镜慢慢回到鼻梁上。 刚一落地，还没等萧炀和玉竹有所行动，奶酪率先在界卡上打出一句话： “我刚刚救了三十三个人，元力损耗很大，用了两粒紫菁乾元丹，这样的进度怕是撑不到救下所有人质。” 玉竹以极快的手速打字回应，他知道天葫和自己的身体状况，会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越来越糟。 “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我和天葫的命宝无法使用，而是我们血液流动速度变快的趋势根本止不住。 “这样下去，不仅我们俩会性情暴躁易怒，且一段时间后就会休克，有性命之危。” 此时萧炀双目已布满血丝，浑身的血液在发烫，嘴和鼻子同时张开大口喘气，呼吸声像是发狂的野牛一般粗重。 他感觉头越来越沉，且脑袋深处有隐隐刺痛感不断冲击着神经。 不行……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了…… 连冷静思考都快做不到了…… 镇定！镇定点！ 一定……一定有纰漏！ 萧炀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在界卡上打字问了奶酪一个问题。 “你的命宝还能用吗？” 奶酪点了点头，随即想唤出命宝，却蓦地一怔，惊讶地发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着想要透体而出的『伊利』！ 他在短暂错愕之后全力催动体内元力，只听见噌的一声，一根擀面杖还是出现在了身前。 奶酪一把握住，只是挥舞的动作已远远不如之前流畅，仿佛很是吃力。 他赶紧打字道： “真的奇怪，我一直很注意不让影子重叠，怎么还是中招了？ “刚才救最后一个人质的时候还不会这样，现在唤命宝出来阻力极大，使用起来更是元力损耗加剧，而且我的血液流动速度，好像也加快了！” 萧炀和玉竹看到奶酪打出的话，皆顿感不妙，一股阴郁笼罩心头。 三人现在都陷入困境，该如何是好？ 玉竹此刻跟方才的萧炀一样，也出现了呼吸粗重，皮肤泛红的现象，在强烈的心慌心悸之下，他在界卡上给出了一个建议： “要不趁着我们还有战斗力，千煞咎此时不敢现身，我们退出领域外吧？ “回南柯报告九寰局，让他们重新派甲级的来，不然这样下去我们三人迟早把命都丢在这。 “反正对千煞咎的了解也有了，关于附身我们除咎师是否可以利用能力制定高层面规则一事，可以之后再调查求证。” 若是命宝使用不受阻，体内血液流动正常，奶酪断然不会同意这样做。 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惧乙级六阶的千煞咎。 可现在事实是，三个人情况都不太好了。 尤其是萧炀，像拉风箱一样大口喘气，双目通红，好像肺都要炸了。 这样灰溜溜地回南柯，吞下任务失败的苦果，是有些狼狈。 可丢点面子起码比丢了命要强。 要不要走？ 正当奶酪迟疑之时，萧炀忽然大吼出声： “不行——！” 二人的目光皆被萧炀吸引过去，只见萧炀连站立都快无法做到，弓着腰，双手撑着膝盖，表情极为痛苦。 他在界卡上大力且快速地敲击，好似每一下都铆足了劲。 “千煞咎的规则！是只能在领域内触发生效！但只要违背，即使出了领域外！效果也依然存在！就是回到南柯都会存在！ “这就是规则！所以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摸清四条规则！逼出千煞咎并杀了它！” 玉竹见萧炀状态很不对劲，飞快打字道： “时间来不及了！进来领域这么久我们才救了几百人！人质足足几千个！怎么救得过来！” 萧炀懒得打字，再次嘶吼道： “来不及就范围覆盖攻击！把千煞咎逼出来！” 玉竹也大吼回道： “那人质怎么办！要是误杀了这些因果熵很重的人，又会有新的时间线产生！” 萧炀目眦欲裂，咆哮出声： “那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产生新的时间线大不了再去除咎！那时候的新千煞咎没有附身除咎师，有什么好担心的！” 玉竹愤然回道： “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吗！你还是不是除咎师！” 糟了！ 一旁观战的奶酪双目大睁！心中骤然一紧！ 这两个家伙吵吵吵，说了『你』字了！ 好在他反应极快，立刻化作一道暗黄色流光挡在玉竹身前，手中不断打出屏障抵挡着灰色气刃。 撑住十秒之后，奶酪回头看到玉竹和萧炀不仅没有丝毫冷静的迹象，反而对喷地更加激烈，吵得不可开交，唾沫四溅。 萧炀气喘如牛，大汗淋漓。 “那照你说的，我们逃回南柯这些普通人就不会死了吗！千煞咎会放过他们吗！” 玉竹双眼一横，似一阵风般闪到萧炀身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死在咎手上可以！死在我们手上就是不行！” 疯了，真是疯了。 奶酪一边抵挡灰色气刃，一边在心中忿然骂道： 血液流动速度加快，能让人这么暴躁吗？ 连“死在咎手上可以”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那些普通人就不能不死？ 气不打一处来的奶酪咬牙唤出命宝『伊利』，高举头顶，狠狠一棍砸在萧炀和玉竹之间的地面之上！ 嘣——！ 十字路口的水泥路四分五裂，似蛛网般裂到了几百米之外，不少摇摇欲坠的高楼大厦在奶酪这一击下轰然倒塌。 “别吵了——！” 仿佛是奶酪这一击起了效果，在他大吼之后，萧炀感觉浑浑噩噩、热到发胀的头脑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立即开动脑筋思考起来。 回南柯肯定不行，我们三个现在只要回了南柯，这千煞咎必然赶紧杀了这些普通人就回罹咎之域！ 这样一来，无法使用命宝和这血液流速加快的规则就要永久存在我们身上！再难根除！ 还是得尽快摸清规则！ 规则三到底是不是推论错了？ 不！ 是对的！ 之前规则一的禁飞，玉竹如果强行违背，还是可以勉强飞离地面。 而现在他的命宝则是彻底无法使用，这就恰好说明……规则三正是千煞咎利用左衽的能力所制定！ 因为千煞咎自身只有乙级五阶！而左衽有乙级六阶，高过了玉竹的乙级五阶！ 没错，规则三一定是对的！就是影子重叠超过一定次数，命宝会被封禁！ 所以乙级七阶的奶酪还能勉强使用那根擀面杖！ 可是他们二人都很注意肢体影子重叠次数，为什么还会违背规则三？ 想到这里，萧炀五官开始狰狞起来，脑中胀痛不已，浑身像火烧一般灼热难受。 他原本躬着身，双手摁在膝盖上，此刻却连站都站不住，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撑住地面。 豆大颗的汗水滴落在破碎的水泥路上，萧炀猛地甩了甩头想保持清醒。 体内那如同湍急河水一般流动的血液，使萧炀感觉心脏像一个即将过载的活塞，能明显听见超快速的心跳声。 不行……又集中不了精神了…… 萧炀的双眼开始发黑。 忽然！ 一阵凉意自额头传了进来，如夏日里的一汪清泉，滋润了萧炀全身。 他抬头一看，是玉竹。 在被奶酪强行分离之后，玉竹也冷静了下来。 面对如今进退两难的困境，争吵只会让情况更糟。 玉竹很清楚，三人之中脑子最好用的就是萧炀。 他看到萧炀快要撑不住了，便闪身过来用治愈术法帮助萧炀延缓了血液循环加速的症状，并轻笑着说了一句： “加油，别倒在这里。” 玉竹此刻没了打字吵架的心思，只想着力所能及再帮萧炀一把。 接着他又给他自己和奶酪也施展了治疗术法，只不过没有命宝，这门清心宁神的术法效果有限。 而规则不摸清楚，这个血液流动速度加快的负面效果就无法解除，迟早会要了他们三人的命！ 玉竹传进来的那丝凉意直奔萧炀灵台，让他感觉舒服不少。 可那股狂躁闷热之感还是没有消失，仍在渐渐侵蚀着萧炀的心神。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玉竹和奶酪他们那么注意肢体影子重叠次数，还是违背了规则三？ 这血液循环加速的症状，一定是违背了第四条规则所致，究竟是什么？！ 怎么才能停止违背这规则四，来规避负面效果？ 跪着双手撑地，低头看着自己影子的萧炀，忽然脑中一道灵光乍现！ 难道…… 萧炀缓缓抬头，勉强直起身子，口干舌燥的他朝向奶酪那边，从喉管挤出嘶哑的吼声： “在原地沿一条竖直线上下来回飞，用全力！快！” 奶酪不清楚萧炀这样做的用意，但他知道这个紧要关头没工夫再问东问西，不能再耽误时间。 他周身元力冲天而起，似火山一般喷发，强行破开规则一，似一道暗黄色的梭子在空中上下飞速穿行，连四周的空间都发生了扭曲。 而萧炀则一直睁大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地面上奶酪的影子。 由于奶酪在空中高速移动，所以他的影子也在地面上跟着高速移动，近乎于消失不见，普通人的肉眼根本看不到。 萧炀全力运起玉炅之瞳，终于让他在几十秒后发现了端倪！ 在那一刹那，萧炀瞳孔剧震！毫秒之间想通了所有问题，却也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他朝奶酪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停下来了。 奶酪落回地面，跟玉竹并排站着，二人此时呼吸声越来越粗，玉竹也快要跟萧炀一样直不起腰，只能再次施展三次治疗术法缓解。 萧炀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表情凝重无比，双眸之中似乎要透露出什么大事一般有着一丝愕然。 他咽了口口水，单手指向身前的地面，用界卡打了一句让奶酪和玉竹二人毛骨悚然的话。 “这不是我们的影子。” 第747章 打不过了 这句话让奶酪和玉竹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们二人同时望向身下的那个黑色人影。 这……不是我的影子？ 萧炀顶着体内强烈的灼烧和躁狂之感，迅速打下一大串文字，慌乱之中还出现了好几个错别字： “准确的说，我们三个人的影子从一进到千煞咎的领域内，就被千煞咎用左衽的能力控制了。 “它先是用规则二诱导我们使用手语，如此就能让我们违背规则三。 “而规则三就是不能让肢体影子重叠超过一定次数，只是违背后的效果不是封禁命宝。 “以影子重叠次数的规则，还不足以让附身左衽的千煞咎创造直接针对命宝的强力后果！ “违背规则三的真正后果，是影子固定！ “也就是我们的影子不能增长！ “而命宝，跟我们是一体的！所以才无法透体而出！无法发挥功效！我的葫芦也无法收放东西！ “至于规则四！就是影子被固定的人，血液循环速度会不断加快！ “这是一个持续性效果，唯一破解的方法，就是杀了千煞咎！否则就是死局！” 奶酪和玉竹越看越心惊，逐渐无法冷静思考的玉竹更是面红气喘，唯有奶酪还能保持一定的理性。 他连忙打字问道： “所以我和玉竹为什么会违背规则三？” 萧炀稍稍有些心急，打字的语气有点冲。 “还不明白吗！我们三个的影子，都能够被千煞咎自由控制！ “在我第一个中招并推测出规则三跟影子重叠有关之后，它就在你们视线脱离影子的时候，暗中操控影子重叠！” 奶酪和玉竹大为惊骇，双瞳剧烈颤抖！ 而就在此时，令人背后汗毛倒竖的一幕发生。 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明明一动不动的三人，地面上的三个影子竟然同时挥了挥手！ 这诡异的画面，是千煞咎对萧炀三人的一次挑衅。 也完美证实了萧炀的所有推论都是正确的。 奶酪和玉竹这才明白，刚才为何萧炀要让奶酪快速地上下疾飞。 千煞咎是乙级五阶，被其附身的左衽是乙级六阶，等级差了奶酪一阶。 平常时候，影子可以正常随着光源的角度变化而变长变短。 可此时千煞咎通过左衽的能力操控了影子，在萧炀三人视线当中有他们自己影子的时候，千煞咎就让影子维持正常光影逻辑。 一旦萧炀他们三人视线脱离影子，就控制他们的影子重叠。 萧炀让奶酪以全速飞行，就是想让影子变化的速度超过左衽掌控的极限，来证实这一点。 果不其然，在方才奶酪沿着竖直方向上下疾飞的时候，萧炀用玉炅之瞳的极限目力，看出来影子违背了光影逻辑。 奶酪和玉竹恍然惊觉。 难怪！难怪规则一是禁飞！ 只有飞起来才更容易看出影子的端倪！ 好个千煞咎！ 用规则二来诱导，用规则一去掩饰！ 奶酪愤声大喝： “可恶！这王八蛋还敢挥手挑衅我们！” 气急之下，他重重一拳砸向地面的影子！ 嘣——！ 碎石飞溅，烟尘漫天，也挡掉了那些灰色气刃。 待视野恢复，奶酪看到凹坑之中的影子仍在，这次甚至影子还用手势比了个中指。 “艹！”奶酪大骂出声。 “冷静点！”萧炀暴喝，接着用手语比划道：“我和玉竹撑不了多久了！这时候你不能再倒下！去把它找出来！不行就范围覆……” 手语戛然而止。 萧炀的身体到极限了。 他做完最后的推理，痛苦地捂住心脏，脸涨得发紫，脖子上一道道青筋好似一条条狰狞的蚯蚓在皮肤下蠕动。 砰。 萧炀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玉竹见状，立刻闪身过来，单手在萧炀身上几处重要窍穴快速轻点，指尖荡出一圈圈淡蓝色光晕。 片刻后，萧炀的身体趋于平稳，只是双眼紧闭，昏迷不醒，脸色如血一般异常潮红。 玉竹转身对着奶酪比划手语，反正这时规则三和规则四都推清楚了，影子重叠就重叠，无所谓。 “天葫休克了，我的术法只能帮他缓解，无法驱除，他最多还有十分钟时间，我自己也最多只有十五分钟时间。 “你元力等级高，应该还能再坚持半个小时左右，现在该怎么办？” 奶酪有点慌了。 这次任务的艰巨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最主要是他们三人完全没有预料到，千煞咎能够附身除咎师，利用除咎师能力制定更高层面的规则。 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例。 而且左衽是青衿坊的成员，他的能力刚好以藏匿和控制为主，和千煞咎创造规则、诡谲莫测的能力特点十分贴合。 现在萧炀已经倒了，失去战斗力，十分钟内就要寄。 玉竹也差不多了，半残状态。 就连奶酪也受到极大限制，使用命宝和飞行都有巨大阻力，元力消耗剧烈，战斗力下跌。 局势全面不利。 不行，还是走吧，回南柯。 出了领域，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危，血液循环加速的症状，神农阁一定还有办法延缓遏制。 到时再马上让九寰局派甲级来将这千煞咎干掉就行了。 想到这，奶酪当机立断，喝道： “走！先出领域！注意脚下影子！” 玉竹点了点头，刚想迈步。 啪！ 地上的萧炀竟伸手抓住了他的腿。 玉竹微惊，低头一看，只见萧炀一双眼皮拼命想睁开，却极其吃力，不断颤抖，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 “不……能……走……” 奶酪一怔，跟玉竹对视了一眼。 怎么办？ 难道回南柯是死路一条？ 他们二人回想起萧炀所说，如果此时回了南柯，千煞咎一定不会再坐以待毙，只会马上击杀掉所有普通人，吸收完本源逃回罹咎之域。 这样一来，奶酪、玉竹和萧炀三人必死！ 可真的即便要误杀了那些普通人，也要范围覆盖攻击逼千煞咎出来吗？ 犹豫再三，奶酪还是选了看起来更稳妥的那条路。 萧炀说完那三个字后，便彻底没了动静。 他此刻感觉头部一阵剧痛，意识渐渐模糊，浑身血液如岩浆一般滚烫，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挤压着他的心脏。 这是重度休克的状态，如玉竹所说，除非马上能有更高阶的治疗功法除咎师在这，否则命不久矣。 “走——！” 奶酪下了狠心，抬手用元力控制萧炀强行起飞。 玉竹咬牙用最后的余力，贴着地面飘浮而行。 规则二不像规则三和四是千煞咎利用左衽的能力所创造，而是基于千煞咎本体，按照世俗层面所创造，所以强度只有乙级五阶，玉竹还能强行破开。 二人朝着最近的领域出口飞去，速度比全盛期慢了太多。 刚飞出去两三分钟，经过一处遍地狼藉的商品房时，异变突生！ 咻咻咻！ 数十发黑影爆弹从侧边猝然袭来！ 玉竹强行唤出命宝『伊利』，将擀面杖紧握手中，挥手打出一团浓烈的暗黄色光波！ 嘣——！ 两股元力在空中相遇，剧烈的冲击将下方数百米的建筑全部移平！ 玉竹则施展防御术法，一面蓝色屏障将他和萧炀护在其中。 尘埃落定，黑色和暗黄色两股焰芒散去。 一位身穿黑白两色休闲装的六旬老者，从百米外的一处废墟内徐徐走来。 正是青衿坊成员，被千煞咎附身的左衽。 他没有飞，就这么在地面上走，影子竟然在身后固定成一个“大”的姿势丝毫不动，眼里闪烁灰色的妖邪光芒，嘴角挂着阴冷的笑。 这怪异的画面，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奶酪一眼就认了出来左衽，顿时恨恨咬牙道： “终于露面了，狗东西！” 现在四条规则都被摸了清楚，萧炀休克，玉竹大残，奶酪受到两条规则的限制，战力下跌。 三人准备逃离，可千煞咎怎么会放他们走？ 附身在左衽身上的千煞咎知道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于是主动暴露自己，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只要将三人限制在领域内，甚至只要不让三人进入寰枢，在领域外都可以，它就有三位乙级除咎师的本源可以吸收。 左衽盯着奶酪看了看，又将目光转移到旁边的玉竹和休克昏倒在地的萧炀身上，冷冷笑道： “一个乙级七阶，一个治疗功法，一个空间命宝，该选择哪个呢？” 奶酪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必须速战速决，伴随一声暴喝，身形如电般冲了出去！ “我选择你妈了个逼！” 规则二触发。 灰色气刃从四面八方袭来。 可此时奶酪爆发出了全部气息，周身暗黄色元力焰芒如擎天巨柱冲天而起，那些灰色刀刃皆被格挡在外。 左衽同样唤出命宝，一根孔雀翎握在手中，化作一道暗影旋风与奶酪在空中缠斗！ 霎时间，整片战场气机混乱，元力余波四溢。 奶酪的气息如同山岳般凝实厚重，一道道暗黄色元力使空间扭曲，连周边的空气流速都变得迟缓。 而左衽的身影则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手中的孔雀翎似是要刺破虚空，每次挥出都能激起暗紫色雷霆！ 奶酪的功法只有一个特点。 黏。 凡是被他的元力沾上，都会大大增加目标的黏性。 导致元力流动迟缓、动作缓慢等等。 在防守方面，他自己的元力有着远超寻常的延展性，无比凝实。 他参悟的大道法则，便是黏之法则。 此刻对战乙级六阶的左衽，奶酪正在用自己的元力特性与对方拉扯。 而千煞咎似乎对左衽的身体极为熟悉，各项能力运用娴熟，以手中孔雀翎调动各种物体的影子进行攻击和防守。 两位乙级强者的气息波动，将整片战场搅动得风起云涌，狂风大作。 整个领域内的普通人类本就处于恐慌状态，此时外面雷鸣般的巨响频频响起，地面阵阵晃动，更是让他们肝胆俱裂。 地面之上，乙级强者对轰的威力展现地淋漓尽致，方圆几公里几乎再也看不到什么建筑，一片狼藉。 由于千煞咎的出现，它利用左衽身体和奶酪对战导致的普通人类死亡，便不会引起时间线的因果熵波动超载。 此时千煞咎控制左衽以孔雀翎为引，调动万千黑色阴影尖刺朝着奶酪覆盖而去，密如暴雨！ 奶酪身前横立着一块巨大无比的暗黄色高墙，尖刺不停撞击，叮叮作响。 然而……规则四的持续生效使奶酪的气息逐渐不稳起来，暗黄色元力组成的防御术法开始后移，并出现微小裂痕。 左衽敏锐抓住这个机会，发动了致命一击！ 只见他手中的孔雀翎突然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朝着奶酪疾驰而去！ 砰！ 暗黄色盾牌应声破碎！ 左衽的身影从碎裂的元力光芒之中冲出，孔雀翎尖端闪烁寒芒，逼近奶酪的面门！ 体内心跳加速的奶酪眼里有微微的慌张，待左衽近身之后，他微微一笑，配上大圆框眼镜极有喜感。 只见奶酪手中骤然出现命宝『伊利』，摆了一个打棒球的击球手姿势，擀面杖膨胀出几百米大小的虚影，奋力挥出！ 千煞咎见状大惊！ 它没想到奶酪在规则四之下还能用命宝发送如此程度的攻击，连忙使出全力想要抵挡。 然而……奶酪这一棒实在是太过强大。 嘣——！ 璀璨的光柱直冲天际，宛如一轮耀眼的太阳！ 左衽的万千紫色尖刺最终还是被击溃，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倒飞而去，重重砸在废墟之中。 奶酪以过硬的实力在这一回合强势胜出，本想趁胜追击，不给千煞咎任何喘息的机会，可体内的血液流动速度由于高强度催动元力，症状加剧了…… “噗——！” 奶酪只感觉胸口一阵刺痛，喷出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左衽的身影从凹坑中冲了出来。 他的发型散乱，嘴角溢血，眸中带着阴冷与狠戾，宛若一条毒蛇。 “不错，很能打嘛。” 奶酪不想废话，正欲再次动手，却看到千煞咎指了指自己身后，淡淡开口： “不管那两位了吗？” 奶酪猛地回头，只见玉竹也和萧炀一样倒在了地上，捂着心脏浑身抽搐。 方才玉竹一直用元力屏障保护着自己和休克的萧炀，元力催动加剧了血液循环的速度，此刻二人都陷入了休克状态。 “靠！” 奶酪朝着千煞咎方向怒骂一声。 这样一来，他一边要和附身左衽的千煞咎作战，一边还要护着另外两位休克的同伴，自己体内的血液循环速度也在加快，身体情况逐渐下降。 怎么办？ 刚才能击退左衽，已是勉力为之。 随着时间推移，奶酪剧烈催动元力，症状会越来越严重，还能杀掉面前被千煞咎附身的左衽吗？ 就算杀掉了左衽，还有千煞咎的本体。 这场架……好像要打不过了…… 第748章 选谁好呢 奶酪心中略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听萧炀的建议早点范围性覆盖攻击逼千煞咎现身。 现在进退两难。 打也不是，走也不好走。 这千煞咎真是太恶心了！ 先是利用人质，让除咎师不得不进入领域内，然后用前两条规则为后面两条规则作掩护，待三位除咎师都中招想要撤离之时，自己再最后现身堵住退路。 现在三位除咎师都附上了强烈的负面效果，此次任务，似乎失败已成定局。 难道又要全军覆没？ 奶酪心里很急，但千煞咎一点都不急。 时间利它，而不利除咎师。 奶酪别无他法，只能拼一把，看能不能带着玉竹和萧炀一起冲出领域外，冲进寰枢，只要回到南柯，就还有一线生机！ 可蓦然间，奶酪心中如塌了一般意识到一件令他绝望的事。 为了防止一从寰枢出来就进入千煞咎的领域内，他们三人在选择寰枢位置时，选在了距南武市中心有着上百公里之遥的一处山林之中。 上百公里…… 这个距离，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奶酪， 带着两个人飞过去也要花上个十来分钟。 而玉竹说过，萧炀只剩十分钟的时间。 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四分钟。 玉竹也只剩十五分钟，奶酪剩半个小时。 如果此刻奶酪不管萧炀和玉竹，独自全力冲出去，附身左衽的千煞咎还真未必拦得住。 可这样一来，抛弃同伴，回到南柯吗？ 奶酪是一位有信仰的除咎师。 信仰，有人可以为它而生，有人可以为它而战，有人可以为它而死。 “老子宰了你个狗东西！” 奶酪咆哮出声，规则二再次被触发。 暴怒状态下的奶酪爆发出全部实力，周身暗黄色元力如同喷发的火柱，那些灰色气刃还未靠近就被悉数弹飞到远处。 附身在左衽身上的千煞咎两手一摊。 要战便战。 乙级六阶打乙级七阶，本就差距不大。 现在奶酪中了负面效果，又有规则限制，损耗剧烈，千煞咎丝毫不虚。 黑色阴影在左衽能力调动之下，似狂风暴雨般朝着奶酪攻去！ 奶酪手握『伊利』在身前挥动，巨大棍影将黑色尖刺砸成粉碎，势如破竹。 千煞咎不再硬拼，刚才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的它，知道奶酪目前还有战力。 它转变了策略。 边战边退，以牵制和躲避为主。 奶酪想着快速近身用擀面杖将左衽的身体轰碎，尽快逼出千煞咎，可现在千煞咎控制着左衽的身体，根本就不正面迎战。 甚至它还……飞了起来。 规则一的禁飞，对左衽同样有效，只不过规则一强度只有乙级五阶，乙级六阶的左衽可以强行破开。 奶酪当然也行。 可如此一来，奶酪的元力损耗就会继续加剧，体内血液循环变快的他，已经感觉到心脏传来如煎烤般的痛感。 以元力换元力，这个买卖在当下来说，千煞咎稳赚不赔。 望着飞上天空的左衽，奶酪紧紧咬牙，眸中一片赤红。 “给老子去死！” 他奋力一跃，带着精炼凝实的暗黄色元力光柱杀向左衽！ 『伊利』和左衽手中的孔雀翎不停对碰，元力在空中激荡，光芒四溢，领域外清晰可见。 千煞咎的领域煞场，本就有干扰电磁信号的功能，只不过范围固定，没有默咎那么灵活。 此刻领域外的普通人类，都在利用各种观测设备想尽办法探查里面的情况。 这噩梦般的一个月以来，那片区域内是第三次出现剧烈的波动和耀眼的光芒。 饱经磨难的人们，只能在心中祈祷这第一次不要再和前两次一样，闪耀过后就没了声息。 让这场灾难尽快过去吧…… 奶酪还在空中和左衽激斗，他手里的命宝『伊利』膨胀出几百米高的虚影，每一击都仿佛蕴含千钧之力！ 而左衽手中的孔雀翎以尖锐迅疾为主，难以正面抵抗，几次险些遭受重创。 战斗持续几分钟后，奶酪找准机会，顶着体内如沸腾一般的血液，强行破开上千道黑色阴影尖刺，重重砸向左衽！ 轰——！ 又是地动山摇的一棍。 整个领域方圆十公里之内都发生强烈震动。 无数碎石激起，飞向空中。 砸完这一棍之后，脑中闷热无比的奶酪才忽然想起地面上的萧炀和玉竹二人！ 他连忙一个俯冲而下，手中暗黄色元力脱手而出，形成一道半球形屏障将两位同伴护在其中。 被狠狠砸落地面的左衽躺在废墟里，五脏六腑移位，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拿着孔雀翎的右臂不停颤抖，勉强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稍显狼狈。 可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气恼或痛苦，反而嘴角的阴险笑容更加猖狂。 他心中一直在盘算着。 好像时间差不多了…… 奶酪护住萧炀和玉竹二人之后，刚想转身继续去找左衽，身形顿止！ 仿佛火山在脑中爆开，猛烈的刺痛和灼烧感遍布奶酪全身，他想大口呼吸却张不开嘴，心脏部位像是积压了成吨的压力。 剧烈战斗加速了规则四的症状，空中的奶酪直直坠落，命宝咻的一声钻回他自己体内。 砰！ 奶酪的身躯砸在萧炀和玉竹身旁的碎石之中，三人皆进入了休克状态。 尤其是萧炀，他的胸膛起伏已十分微弱，嘴唇和脸色都紫得发黑。 远处，附身在左衽身上的千煞咎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捋了捋凌乱的头发，漫步朝着三位除咎师走去。 千煞咎整个种族，在咎当中的地位都很高。 除了咎王之外，它们到哪都被其它咎奉为标杆。 这个千煞咎，这次是奉了第一咎王『瞑』的命令，来到这个世界搜集本源。 第一波除咎师来了之后，它很轻松就将其玩弄到半死，然后成功附身。 它清楚除咎师的规矩，下一波肯定会派更加厉害的除咎师来。 于是它守株待兔，很快就等来了第二波除咎师。 诡异的规则仍是让左衽和双虎防不胜防，刚好左衽还是乙级六阶、擅长使用影子的除咎师。 千煞咎就这么更换了附身对象，打算再冒一次险。 结果还真被它赌对了，除咎师阵营觉得这个盘疑似千煞咎，想要积攒对抗千煞咎的经验，并没有派甲级的来，而是来了三个乙级。 再一再二不再三，千煞咎早就决定，这次就算赢了，也会立即回去罹咎之域复命，不然等来的必是杀身之祸。 被千煞咎附身的左衽来到萧炀三人身旁，看着三个动弹不得，命在旦夕的除咎师，连连摇头。 “啧啧啧，真是可怜呀……选谁好呢？” 千煞咎准备再选一个除咎师附身回罹咎之域，然后将另外两个的本源吸收掉。 它的目光在萧炀身上停留了一会，最终还是盯上了奶酪。 “空间命宝是好，可等级还是太低了些，就这个乙级七阶的吧。” 说罢，被千煞咎附身的左衽身上延伸出两段灰色触手，径直抓向萧炀和玉竹的脖子！ 叭！ 两只皮肤泛紫的手臂忽然抬起，一双手掌闪烁晶莹剔透的白玉光芒，将两段灰色触手牢牢抓住！ 在左衽震撼到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躺了快十分钟的萧炀竟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第749章 选择困难症 附身在左衽身上的千煞咎，在它整个咎生当中都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怀疑过现实。 这是假的吧？ 他怎么能坐起来呢？ 他凭什么坐起来？ 甚至它都想用触手去戳一下萧炀。 你躺回去啊，喂！ 你违规了知不知道？ 你是不能坐起来的。 然而摆在它面前的事实是…… 虚弱到上气不接下气的萧炀正死死盯着它，目光冷冽如刀。 左衽身上的千煞咎在极度惊诧之下甚至任由萧炀抓着触手，忘了行动。 而萧炀则趁机调整着气息。 他为什么能醒过来？ 萧炀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休克状态下，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还有意识和感应。 在遭受到生命威胁之时，他就只是迸发出来强烈的求生本能，告诉自己要醒过来，醒不过来就要死了。 然后……他就醒过来了。 而且他惊喜地发现，体内血液流动速度竟然平缓了下来！ 萧炀没心思去想醒过来的原因，也没去想规则四为什么无效了。 他现在只想……宰了眼前这个比！ 啪！ 空气响起炸裂之声，萧炀硬生生掰断了千煞咎延伸出来的灰色触手，一掌朝其拍去！ 掌风呼啸，携带天地大势，挤压空间，宛若一辆全速前进的重量级卡车！ 附身在左衽身上的千煞咎这才从惊愕之中醒过神来，连忙催动能力，黑色阴影化作片片盾墙竖在身前。 砰！ 承露手将黑色阴影击退到远处，左衽在地上滑行数十米才停下身形。 萧炀趁机站起身，回头打出两发伏化加持的晗光壁把玉竹和奶酪笼罩了进去。 差一点，差一点点…… 萧炀就要命丧于此。 不管是千煞咎的触手，还是规则四引起的休克，都让萧炀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这也是他自滁洲苏醒，恢复两世记忆之后，第一次遇到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危机。 下盘搜集四种重建白鹿学院的材料、布局对付咎祖、朱仙镇入乙之战…… 这些时候萧炀或是有提前安排的后手，或是还有尚未露出来的底牌。 而这次，是真的穷途末路，生死一线。 顾不上是老天爷保佑，还是什么其它原因，活过来的萧炀立刻尝试从耀深葫中拿丹药和术法。 可惜的是，耀深葫依然无法透体而出，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制在体内。 也就是说……规则三还有效。 接着萧炀又试了试双脚离地，还是不行。 规则一也有效。 那规则二就不用试了，肯定仍然存在。 只有规则四被破了？ 那为什么玉竹和奶酪还躺在那打摆子？ 萧炀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气息平静下来，发紫的皮肤和嘴唇逐渐恢复正常，冷冷笑道：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像你这种死于选择困难症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嚓嚓嚓嚓！ 灰色气刃从周围袭来，萧炀脚踏七曜闪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同时用伏化加持的承露手抓住两片灰色气刃，朝左衽奋力扔出！ 附身在左衽身上的千煞咎在被萧炀一掌击退后，暗暗心惊这个乙级三阶小年轻的实力。 就算之前跟那个乙级七阶的打，受了点伤，也不至于敌不过这个乙级三阶才对。 这人怎么元力强度如此之高？ 带着满心疑惑，千煞咎控制左衽的能力开始反击，地面窜出两道黑色阴影尖刺，将灰色气刃弹开，朝着萧炀攻去！ 萧炀躬身俯冲，两手在身前朝两侧一甩！ 承露手的隔空劲道带着强大威势，将两道黑色阴影尖刺顷刻间拨开。 接着他又打出一记熠灵缚，试图限制左衽的行动。 左衽敏锐察觉到四面八方有不寻常的元力波动，赶紧后撤！ 可还是晚了一步，道道泛着金白色的丝线捆住了他的脚踝。 萧炀已逼至身前，左衽心中慌了起来。 无论他如何用力，双脚就是无法动弹。 情急之下，他只能用命宝朝前猛然刺出，带着阵阵紫色雷霆！ 嘣——！ 萧炀和左衽皆被剧烈的冲击波震退数十米远。 左衽将孔雀翎换到左手，握了握有些发麻的右手，表情凝重至极。 百米外的萧炀刚刹住车就再次朝左衽冲去，抬手连续打出十几发曦丸。 嘭！嘭！嘭！ 左衽利用速度闪躲，曦丸炸在他周围的地面上，冒出阵阵元力焰芒。 就在萧炀感觉体内血液流动速度完全恢复正常，之前休克的副作用彻底消失，准备暴打千煞咎的时候…… 左衽……跑了。 他掉头就走，而且直接是飞走。 这让萧炀瞬间皱起了眉头。 这千煞咎倒是够狡猾。 知道我受规则一限制不能飞，就用左衽强行破开规则想从空中跑路。 但……萧炀怎么会给它这机会？ 玉竹和奶酪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了…… 飞到空中试图逃跑的左衽还以为困在地面上的萧炀拿他毫无办法，忽然！ 他猛地抬起头颅，双目大睁！ 一个巨大的元力光球似一颗陨石般正朝他砸来！蕴含极其炽热的气息！ 轰——！ 加持伏化之后的曙后星孤在空中爆开，刹那的强烈白光宛若烈日当空。 整个南武市似乎都听到这声巨响，像是大地开裂，山岳崩塌。 左衽从空中坠落，狠狠砸入地底深处。 萧炀利用览业之术精准锁定其位置，于漫天尘埃中无碍穿行，一双手掌对着凹坑之中不断拍下！ 嘭！嘭！嘭！嘭！ 重重的击打声让凹坑越陷越深。 “啊——！” 一声愤怒的咆哮响起，暗紫色元力爆发，左衽手持孔雀翎从凹坑中迅速冲出，落回地面。 此刻的他，身上那件黑白两色的休闲装破烂不堪，两只手臂、胸前和脸上伤痕累累，血迹染红了发丝，正往脸上滴落。 左衽的脸上，也再没了先前阴狠的笑，只有闪烁着怒意的一双寒眸。 萧炀漠然至极，运起承露手，劲力从高空砸下！ 左衽单手握着孔雀翎朝天一指。 嘣！ 地面飞速震裂。 左衽死死咬着牙，脸上狰狞无比，用尽浑身气力将承露手的劲道给顶了上去！ 趁着这个空档，他再次掉头就往领域外跑。 萧炀脚踏七曜闪想要去追，却赫然发现地面有几条黑色暗影缠上了自己的腿。 飞速遁逃的千煞咎在心中暗讽： 一个乙级三阶也想留下我？ 这左衽乙级六阶的限制术法，一个乙级三阶一时半会根本就不可能破得开！ 至于另外那两个除咎师，就在这等死吧！ 你这乙级三阶的命宝也一辈子别想再用了！ 然而这个美好的意淫，刚一开始就迎来了结束。 左衽感应到了什么，神情剧变，猝然转身。 只见萧炀已从后方追了上来，距离越来越近，眼神饱含杀意，一双手掌剔透如玉，蓄势待发！ 左衽那门利用影子的限制类术法，萧炀确实一时半会破不开。 是秒开。 ———— 跟各位解释一下，我每天正常更新都是4000字以上，一般每天两章，每章2000字以上。如果当天只更一章，那就是二合一了，可以从目录里去查看字数。 第750章 手下留咎 萧炀心中很不屑。 是真的不屑。 你跟我玩规则，我确实拿你没办法。 但是你跟我玩术法，那不好意思了，我自己都拿我自己没办法。 碎合之术面前，一切不超过萧炀元力强度的术法，都形同虚设。 萧炀几乎是在看到那几只缠在他腿上的黑影的同时，就催动碎合之术的『碎』光速脱身。 那些黑影就像火焰中的纸片一般，化为点点黑色细点泯灭不见。 千煞咎慌了。 在它看到萧炀三人都违背了规则三，又触发违背了规则四之后，它坚信已经胜券在握。 然而一切的变数，都在这个乙级三阶的年轻除咎师身上。 千煞咎到现在也没想通。 这人凭什么醒过来？ 他既然能破规则四，为什么又破不了规则一到三？ 怪物，属实是个怪物。 我要赶紧回去报告圣使大人！ 而千煞咎不知道的是，得亏萧炀没有破了规则三，不然要是能够用命宝的话…… 成百上千个曦丸、曙后星孤、熠灵缚瞬间轰炸，连左衽带千煞咎一起，早就灰飞烟灭。 局势扭转，拼命想要逃离，脑中充满疑惑的一方变成了千煞咎。 萧炀疾速追来，运起承露手，一双手掌似两片光滑如镜的白玉，朝着被千煞咎附身的左衽压迫而去！ 天地大势裹挟周围的无数碎石，霎时间狂沙漫天！ 千煞咎控制左衽的身体，将体内剩余不多的元力一次性爆发！ 黑色阴影冲天而起，化作球形屏障将自身护在其中，全力抵抗着承露手的强势威压！ 萧炀隔着上百米之遥，同样拿出了全力。 黑色球形屏障像一颗被用力挤压到变形的气球，向内严重凹陷变形。 这一击，将彻底决定这一场战斗的胜负。 萧炀连五官都在用力，双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 啪——！ 爆破声炸响在这片空间。 左衽的黑色护身屏障碎成漫天薄片，恐怖的元力波动顷刻间迸发开来。 萧炀被余波震退，双脚贴着地面急速倒滑，撞碎了好几块混凝土的残缺墙体，最终在两百多米外停了下来。 他双膝一软，向后瘫坐在地，捂住胸口，嘴中接连涌出几口鲜血。 而左衽的身体由于术法被破，也终于在这一次余波之下，化成了一团血雾。 千煞咎的本体开始慢慢浮现。 萧炀催动玉炅之瞳定睛望去，时隔将近百年，他又一次看到了千煞咎的模样。 与骇人的魂咎、恶心的瑀泗咎、容易引起密集恐惧症的默咎这些长相怪异的咎不同，千煞咎的本体很小，大概只有半米左右。 通体灰色，没有五官毛发，手脚较短，全身圆润光滑，就像是一个刚出生几个月大的人类婴儿。 只是周身有着一米多长、若隐若现的灰色细丝，在无序飘动。 这些细线，就是千煞咎用来感应探索天地之间规则的手段。 萧炀强行压下体内经脉的伤痛，忽然眉头一皱。 他发现体内的元力……不多了。 进到领域内之后，救人质、贴地高速移动、抵抗灰色气刃都在消耗着他的元力，一直没有得到过补充。 方才和千煞咎这一架打下来，更是所剩无几。 萧炀眉宇之间布满忧思。 不行，这千煞咎本体也有乙级五阶，现在这点元力用几次承露手就没了，未必留得住它。 此时耀深葫又用不了，拿不到…… 等等！ 萧炀想到了什么，连忙转身看向后方几十米外躺在地上的奶酪。 他记起来了！ 当时耀深葫不能用之后，玉竹将身上的三颗紫菁乾元丹给了奶酪。 奶酪回来汇合时说过，只用了两粒。 那就还剩一粒！ 萧炀脚踏七曜闪，在地面之上化作几段折线光速来到奶酪身边。 他蹲下身来在奶酪身上一阵摸索，很快就在其口袋中找到了剩下那一颗紫菁乾元丹。 萧炀为了节约时间，将紫菁乾元丹朝着千煞咎方向奋力扔出，再全速跟上了上去，在路上一口将紫菁乾元丹吃进嘴中，杀了回去！ 千煞咎没了左衽的身体，只有乙级五阶，飞起来更加吃力，离地三五米左右朝领域外逃去。 萧炀在其身后狂追，同时大喝出声： “现在想走！晚了！站住！” 感应到萧炀逼近，千煞咎身上密密麻麻的丝线迅速变长，从左右两侧朝萧炀甩去！ 这些规则之线用处颇多，不仅能物理攻击，也能制造幻境。 萧炀保持高速移动，双臂平举身侧，五指张开骤然聚拢！ 叭！ 承露手带动空间，千煞咎的无数丝线被萧炀用隔空劲力握在手中，拧成了一团！ 接着萧炀二次发力，双手牢牢抓着捆成团的丝线朝自己身后猛地一扯！ 嗖！ 百米外离领域边界已然不远的千煞咎，就这么被萧炀扯了回来。 这股巨力和威压，根本不是乙级五阶的千煞咎能够抵挡。 千煞咎虽然没有五官，可并不影响视物。 它看到那位乙级三阶的除咎师张开那只能调动天地大势的右手，对着手掌哈了口气，嘴角露出狡黠的笑。 这一笑，笑得千煞咎心里发毛。 萧炀瞅准时机，承露手重重拍下！ 砰！ 千煞咎被砸进了地底。 萧炀抡圆双臂，左右掌对着前方凹坑里的千煞咎轮番挥下，嘴中还一直亲切问候，念念有词。 “我草！我草！我草！” 规则二的灰色气刃从四面八方飞来，可承露手的劲力和威压使其无法靠近萧炀分毫。 萧炀一直在骂，不是为了发泄。 他只是在确认，千煞咎的领域有没有解除。 扇了十几巴掌之后，萧炀骂声未停，而那些灰色气刃没有再出现。 他缓缓飞至半空，细细感应，地底深处的千煞咎还剩最后一口气，奄奄一息，已无法再继续维持领域和规则。 萧炀高高举起右掌，刚想给出最后一击，突然眸色微变，手臂生生停在了半空。 千煞咎并不能被束咎之术封进藏垢珠中，那能不能被藏进耀深葫里？ 有此灵光一闪，萧炀纵身飞进凹坑直达底部。 像个婴儿一般的千煞咎此时全身灰色极淡，呈半透明状，周身那些几米长的丝线也收缩到了体表附近，看起来像是绒毛一般。 萧炀用伏化包裹整个千煞咎，意念一动，想将其放进耀深葫，却只看到伏化的金光在闪烁，千煞咎仍然不动。 这也放不进去？ 真是难搞。 萧炀推测，这千煞咎怕是跟其它类型的咎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根本就不是一种邪灵，而是咎祖利用天道规则漏洞加以生命本源所创造出的一种集合体。 收不进去就收不进去吧，那就送你归西。 萧炀单手摆出数字八的手势，对准千煞咎头颅，准备几发曦丸连射，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语气焦急的呐喊： “天葫！手下留咎！” 第751章 啖咎师 苏醒的奶酪从远处急速飞来，身后跟着玉竹。 长时间的休克，导致他们二人此刻身体状况还未完全恢复，身上紫色未退，头疼气喘。 看到两位同伴都安好，萧炀长长呼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险好险。” 奶酪和玉竹落在萧炀身边的地面上，劫后余生的他们此刻仍心有余悸。 他们和萧炀一样，都去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差点就一命呜呼。 那休克状态下清晰感觉自己的气息在一点点消逝又无法动弹的绝望感，仍还隐隐萦绕心头。 萧炀指了指身旁濒死状态的千煞咎，问道： “为什么让我留着这东西别杀？它封不进藏垢珠，我刚试过也放不进耀深葫，带进寰枢就会死在界廊里，不如直接宰了，你是想联系九寰局叫人过来？” 望着那婴儿一般通体灰色的千煞咎，奶酪和玉竹都不禁将目光多停留了几眼。 如此难缠又可怕的咎，竟然长相这么可爱？ 死里逃生，心有余悸的奶酪笑呵呵道：“不能宰，给我吃了就行。” 什么玩意？！ 萧炀和玉竹目瞪口呆。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他么在说什么？ 吃了？ 吃咎？ 奶酪知道这件事对于萧炀和玉竹来说一时间有点难消化，轻笑着解释道：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过，这次派我们三个来是精心安排的吗？ “我们玉肴斋可不只是一群吃货而已，虽然确实很喜欢吃各种美食，但我们组织里有几个比较特殊的成员，还拥有可以吃咎的能力，在我们组织内被称为啖咎师。 “像饺子首领、年糕、我以及另外两位乙级成员，噢，还有之前退出的……” 说到这，奶酪偏过头看向萧炀，语气低沉道： “洪庆。” 听到这个名字，萧炀心里就像是被牙签戳了一下，短促的刺痛袭来，紧接着眸色一黯。 洪老师……你是还没来得及教我这个概念吗…… 洪庆之前曾在玉肴斋任职，因功法导致身材原因，除咎不便，只能被迫去到学院教书。 玉竹在一旁疑惑问道：“那这吃了咎有什么用处？” 奶酪看着地上的千煞咎，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唇，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 “首先就是能迅速将咎的气息转化成元力，补充自身。其次，吃完之后，每个啖咎师的效果都不太一样。 “有一些是能短暂使用那个咎的一些能力，有一些是能短暂具有那个咎的一些特性，像我，吃完之后就能对这个咎的特点特性有全面了解。 “噢，对了，这件事连我们玉肴斋内部都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还请你们帮忙保密。” 萧炀真是长见识了。 好好好，啖咎师。 不愧是玉肴斋。 难怪一群乐子人吃货可以做到十大组织第六的位置。 玉竹点点头，苦笑道：“那肯定，来吧，让我们见识一下怎么个吃咎法。” 奶酪双眼微眯，嘴角含着坏笑，搓着一双手掌朝千煞咎走去。 婴儿外观的千煞咎气息萎靡，无法动弹，可是心里早已大喊出声： 你不要过来啊！ 奶酪掏出命宝『伊利』，抬手打出一记暗黄色元力将千煞咎包裹，然后他就开始了…… 擀面。 奶酪双手拿住『伊利』两端，对着千煞咎便摁了下去，不断大力地来回揉搓，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 震惊！ 一戴圆框眼镜的男子竟对一个婴儿形体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旁边的萧炀和玉竹看这个操作，双唇大张，下巴快拉到了地上。 秀啊，真是秀啊。 奶酪一边擀咎一边发笑，丝毫没觉得难堪或者羞耻。 “我这个方式是稍微麻烦了点，饺子首领和年糕就方便些，他们两个只要用元力包裹咎就可以直接吃了，我这还得等一会。” 几分钟之后，千煞咎被奶酪搓成了一张一米大小的灰色薄片。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收起『伊利』，俯下身将泛着暗黄色元力光芒的薄片来回对折。 直至对折成手掌大小，奶酪以小臂形成元力光刃，展示了一个玉肴斋成员的刀功。 歘歘歘！ 速度快到出现残影，灰色薄片被切成上百块，悬浮堆在奶酪手掌心。 做完这一切，奶酪朝萧炀和玉竹走了过来，礼貌笑道： “千煞面饼，来几块尝尝？” 玉竹抬手猛摇，拒绝道：“不不不了，吃不了一点。” 萧炀则挑眉道：“我们也能吃？” 奶酪点头，“嗯，当然，不过你们吃了没有作用，就单纯化成元力就没了。” 萧炀是一个很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人。 可他望着跟水泥一样的灰色薄片，上面还有绒毛在蠕动，怎么都提不起食欲。 “呃，还是算了吧……你吃你吃。” 奶酪耸了耸肩，“那你们稍等我一会。” 说罢，他便坐了下来，狠狠咽了口口水，大快朵颐起来。 那千煞咎化成的薄片吃起来还嘎嘣脆，在奶酪嘴里仿佛是美味佳肴。 萧炀和玉竹则在几米外的碎石上坐着调息。 玉竹打趣道：“我是真开了眼了，玉肴斋果然有东西，刚开始我还以为他要起锅烧油加葱姜蒜。” 萧炀望着奶酪的吃相，戏谑道：“哈哈哈哈，这一看就是经常吃，你看你看，我都感觉要给他上米饭了。” 奶酪吃着吃着，偶尔还停下来对玉竹和萧炀这边傻笑一下，嘴角挂着几片灰色残渣。 “嘿嘿，你俩还真别说，千煞咎这味道是真不错，吃起来有点像威化饼。” 萧炀无奈笑道：“那……哪个咎最好吃？” 奶酪嘴里含着东西，模糊不清地道： “愆咎！愆咎好吃……默咎和魂咎的话，还行，吃起来像是鸡腿肉。 “魁咎这种战斗型咎就不好吃，口感太柴了，瑀泗咎这种也不行，像是在吃纯肥肉，很腻。 “偲咎、惑咎这种智力型咎，吃起来就没什么味道了，得加点盐、孜然或者胡椒粉，有时还塞牙。” 萧炀忍俊不禁，从耀深葫里扔了瓶水过去。 “行行行，那你继续吃，别噎着了。” 照奶酪这说法，萧炀估计就是能力越综合的咎，就越好吃。 趁着奶酪吃咎的工夫，玉竹和萧炀配合，将整个区域的人质都给放了出去。 这个世界的南武市，终于迎来了曙光。 至于灾后重建和如何解释这个诡异的灾难，就要等萧炀三人回到南柯之后找九寰局专门安排成员来拔祟了。 尽量安抚这条时间线的波动，给民众一个合理的解释和说法。 奶酪用餐完毕，还需要消化一下才能知道千煞咎的具体特性。 三人便朝着寰枢的方向飞去。 路上的高空之中，暮色渐渐降临，奶酪打了个饱嗝，忽然问了萧炀一个问题： “对了，天葫，那时候你是怎么从休克状态中苏醒过来的？” 第752章 每样来一瓶 来了，还是来了。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逃不过呀…… 玉竹同样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他之前一直没问，就是想等三人一起的机会。 萧炀在奶酪吃千煞咎的时候，也在思考这个事情。 他自己到现在也不确定答案。 只有两个大概的推论。 第一个，血液循环加快，主要是对心脏的负荷过大，而萧炀的心脏，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强烈、持续时间长的心绞痛。 会不会是经常这样磨炼，心脏已经异于常人了？ 可是这个推论萧炀觉得可能性并不高。 千煞咎的规则，是无差别生效的，只要违背，负面效果就会一直存在，就算你把心脏锻炼成一坨腱子肉，也无法规避。 第二个推论，就是……破序之术。 这门术法，萧炀到现在还没摸到门槛。 不是他悟性不够高，实在是这玩意根本没法练。 红中所传授的第三门修炼方法，每一步每一条都和除咎师现有的修炼逻辑背道而驰。 连尝试都做不到。 萧炀只能将破除规则四，归结到自己可能无意之中用出了这第三门禁术。 毕竟看这名字…… 破序，破序，不就是打破秩序？ 可这个推论不能告诉其他人，萧炀还得想一个打掩护的理由。 丫老子身上有什么是可以告诉他们，又独一无二的东西？ 一把泛黄的却月壶，缓缓浮现在萧炀脑海。 就决定是你吧，对不起了，余姝。 萧炀淡淡笑道：“其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你们也看到了，我那时候生死命悬一线，玉竹也探查过，是真的休克，不是我装的。 “能苏醒过来，我个人认为……可能跟我夺了不夜侯的传承有关。 “不瞒你们说，这传承很神奇，我现在的体质百毒不侵，瑀泗咎的钩怙之毒都对我无效。” 奶酪和玉竹闻言，都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萧炀这个说辞。 尤其是玉竹，他本就是神农阁的人，深知不夜侯有多么伟大。 夺了这等人物的传承，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也正常。 就在三人飞行到途中的时候，奶酪忽然脸色一变，停在空中，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痛苦。 萧炀和玉竹连忙折返回来。 玉竹关心道：“怎么了？是刚才血液循环加速的后遗症？下去我帮你看看。” 咕噜咕噜~ 奶酪捂着肚子，皱起眉头。 “不是，我好像有点消化不良，等我下去方便一下。” 说完咻的一声，窜进了下方的山林之中。 留下萧炀和玉竹二人面面相觑。 不愧是玉肴斋的人，吃了就拉，拉完再吃。 十分钟后，奶酪飞了回来，一脸舒畅，半眯着眼，满足地道：“啊~~痛快，来都来了，就当在这个盘留点纪念。” 萧炀玩味笑道：“怎么，你在你屎上写了『奶酪到此一游』？还是用屎写了『奶酪到此一游』？” 奶酪朗声大笑：“哈哈哈哈，都不是，我拉了一条『奶酪到此一游』形状的屎。你还真别说，这千煞咎吃完之后，拉出来的屎都是灰色的。” 萧炀追问道：“消化完了是不是就能知道千煞咎的特性了，怎么样？跟我们推测的一致吗？” 奶酪收敛神色，肃声道： “没错，千煞咎可以利用附身的除咎师功法特点来制定更高层面的规则，这点在我消化完千煞咎后，从它的思维里能很明确读取出来。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了千煞咎创造规则的常规流程和逻辑，以及规则和负面效果之间的对应关系。” 萧炀和玉竹大喜！ 这可赚大发了！ 千煞咎最难缠的地方就是那摸不清的规则和诡谲莫测的负面效果，如今知道了这些原则，回到南柯就可以写出一本妥妥的《千煞咎攻略》啊！ 萧炀三人相视一笑，朝着寰枢方向飞去。 ………… 串点结束。 萧炀三人从玉肴斋总部的次元厢中走出。 这次除咎一共耗时五个多小时。 险象环生，好在三人都平安归来，顺利完成。 萧炀和玉竹本想就此告辞回各自总部，奶酪却喊住了他们。 “别急着走，两位，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尝尝我们玉肴斋的手艺。” 玉竹望向萧炀，“我可以，玉肴斋的美食，各大组织都闻名，早就想尝尝了。” 萧炀正好也觉得有点饿了，虚弱得很，便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这次有口福了，哈哈哈哈！” 奶酪将二人带到了一个奢华的包厢内，推开门的瞬间，一股豪华的气息扑面而来。 包厢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墙壁上挂着华丽的油画，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精致的沙发和桌椅摆放得井井有条，桌上摆放着鲜花和精美的餐具。 金色窗帘轻轻飘动，随处都透露着高贵。 在包厢的一角，还有一个小型吧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名贵的酒和饮料。 奶酪率先落座，但空出了主位，问道： “喝点什么？白的、洋的、啤的、泡的都有。” 玉竹是神农阁的人，注重养生，淡淡笑道：“我喝茶就好了。” 萧炀在这种场合向来不拘谨，开玩笑道： “这么周到，那我就不客气了，每种酒各来一瓶吧。” 他本来想说各来一箱，喝不完打包。 怕吓到奶酪，才改口为一瓶。 奶酪爽朗发笑：“哈哈哈哈哈，天葫你这口气不小啊，看来酒量不错，一瓶怎么够。 “论整体实力我们玉肴斋在十大组织算不得什么，但要论酒量，怕是千秋辞和元易宫加起来都喝不过我们噢。 “服务员！开一箱茅台再开一箱威士忌！” 萧炀脸皮厚得很，关键他也有那个酒量。 “真来啊？好好好，反正饭都蹭了，干脆连酒一起蹭，哈哈哈哈！” 奶酪如此夸下海口，那就怪不得萧炀了。 今天必须要在酒桌上杀一杀这玉肴斋的锐气。 服务员搬了两箱酒进来，奶酪直接将白酒杯撤掉，拿着大号的洋酒杯朝萧炀问道： “没问题吧？就拿这个喝了。” 萧炀在抹雀楼疗伤期间，有一个多月没喝过酒，此刻闻到那股浓郁的酒香味，感觉喉咙里有酒虫在爬。 “没问题没问题，来，先走一个，庆祝一下这次下盘成功，有劳两位前辈照顾，我先干为敬了。” 顿顿顿…… 萧炀一口气干了半瓶茅台。 奶酪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好酒量！” 说罢也干了半瓶。 玉竹只能眼巴巴看着，瑟瑟发抖，浅抿茶水，不敢言语。 这时，笑容可掬的服务员再次走了进来。 她手上小心翼翼托着一个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摆满了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佳肴。 皮脆肉嫩，香气四溢的烧鸭； 鲜嫩多汁的牛肉； 鳞片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鱼身被浓稠的酱汁包裹的红烧鲤鱼； 每一片菜叶都被精心摆放，颜色鲜艳欲滴的清炒时蔬。 顿时，三人皆食欲大开。 奶酪拿起碗筷，“来来来！吃菜吃菜！” 萧炀和玉竹刚吃第一口，味蕾就得到了极大满足。 接着就根本停不下来，萧炀连酒都忘记了喝，完全沉浸在玉肴斋的美食当中。 他咽下一口鱼肉，感慨道：“名不虚传，名不虚传，这真的是我吃过味道最赞的红烧鲤鱼，厨师也是你们的成员吗？能不能介绍认识一下？” “厨师是我！” 一个成熟男子的稳重嗓音响起，推开门走了进来。 第753章 高人再现 见到此人，饭桌上的三人立刻起身。 奶酪笑着打招呼：“首领，你可算来了。” 进来的男子正是玉肴斋首领，饺子。 他摘下头上的厨师帽和身上的绿色围裙，露出里面的白色底衫，走到主位旁边，笑道： “怎么了？你一个人不会招待客人啊？” 奶酪苦笑道：“不是，天葫酒量太好，我怕顶不住啊。” 饺子转身朝萧炀和玉竹二人笑道：“还行吗？我手艺不佳，还合你们二位的口味吗？” 萧炀端起酒杯，咧嘴笑道：“饺子首领，您这还叫手艺不佳的话，那怕是全天下的饭馆都要关门了，感谢您亲自下厨，敬您一杯。” 几人碰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和欢乐的笑声。 奶酪一边吃着一边介绍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饺子首领，不仅是这个酒店最大的股东，也是厨师长。 “甭管中餐西餐，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你说得出来，就没有他不会做的，留两位下来吃饭也是饺子首领早就跟我吩咐好了的。 “任务要是能成功，就回来开餐，要是不能成功，就帮我们三人开席。” 饺子嘴角轻扬，无奈道： “别听奶酪瞎说，我就会弄一些家常菜，不过留二位下来用餐确实是我的意思，这次收获如何？” 萧炀感觉已有几分饱腹感，便暂时放下筷子。 “收获那就要问奶酪了，他全吃了。” 奶酪笑呵呵道：“首领，是这样的……” 奶酪将下盘过程事无巨细，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期间三位喝酒的除咎师痛饮了几大口，半箱茅台就不见了。 饺子听完之后，举起酒杯，里面是透明的白酒。 “嗯，还真是惊心动魄， 祝贺三位下盘成功，剿灭千煞咎。” 玉竹心中纳闷，又不好意思问。 嘶…… 怎么感觉他们三个喝得不是酒，像是水一样？ 酒是这么喝的？ 再次干杯之后，奶酪脸上稍有些泛红。 萧炀对奶酪的酒量还是很认可，起码已经喝了两三斤白酒才上头，这个水平在普通人眼里已经属于很能喝的那一类。 酒下肚之后，饺子又接了一句话： “不过呀，你们还真是运气不错，串点的时间选得好，是早上，试想如果你们选了下午或者晚上去，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这话直接让三人一阵后怕，背后冒出一股凉气。 对呀…… 如果是下午或者晚上去，那片区域的路灯和电力系统已全部毁坏，影子在漆黑之下可就很难察觉了！ 饺子见三人神情微变，淡淡笑道： “也怪不了你们，毕竟谁也想不到千煞咎能附身除咎师，去制造更高层面的规则。 “只是可以给三位稍稍提个醒，以后下盘，准备工作还是要更加充分一点。 “尤其是接盘这种情况，要充分考虑到之前失败的除咎师被咎附身这种可能。” 萧炀三人纷纷点了点头。 别看萧炀有着扶光的记忆，可是他在这个时代下的除咎经验并不是炉火纯青。 功成名就之后仍能虚心受教，本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天赋。 饭局在四人一边喝酒一边谈笑间愉快进行。 玉竹不能喝酒，便提前告辞，剩下三人继续。 一箱茅台和一箱威士忌，到最后还真被三位喝酒高手给喝了个干净。 奶酪就此败下阵来，用筷子沾水卷起一张纸巾插在酒杯里，算是举了白旗，投降了。 萧炀又继续跟饺子喝。 有一说一，萧炀喝过这么多次酒，饺子的酒量算是他见过除了孟修贤以外最好的。 二人甚至又弄了一坛五斤装的泡酒，喝到饺子也开始说重复啰嗦的话，酒气熏天，饭局才宣告结束。 萧炀很少喝到如此尽兴，少见地也有些上头。 饺子和奶酪用元力逼出酒意，二人都对萧炀竖起了大拇指。 饺子由衷赞叹： “后生可畏，天葫你这酒量怕是十大组织没人喝得过，除咎天赋还如此之高，我嫉妒了，跳槽过来吧，我们玉肴斋这别的不敢说，吃的喝的绝对是一等一。” 萧炀没有用元力祛除酒气，他还蛮享受这种微醺的状态。 “哈哈哈哈！没问题，我回去就写辞呈，只要我们司佻首领肯批，我明天就过来报到。” 酒桌上的话，没几句能当真。 饺子懂萧炀的客套，便没再挽留。 “行，那以后有空再过来玩，直接找奶酪就行，他招待不好我扣他柯点。 “至于那个千煞咎的总结，我会让奶酪联系九寰局搞定，到时署上你和玉竹的名字。” 萧炀双手合十告别。 “那就麻烦了，不用送不用送。” 萧炀朝门口走去，一条腿迈出门外的他，又忽然收了回来，停在原地。 只见萧炀缓缓转身，站得笔直，神情肃穆，方才的嬉笑完全消失不见，对着饺子深深鞠了一躬，并语气郑重地说了一句： “谢谢。” 奶酪望着这一幕有点懵。 就吃顿饭喝点酒，不至于吧？ 他刚想出声说话，饺子隐晦用手臂拦了下来，接着微笑点头： “不客气。” 萧炀这才安心离去。 奶酪是个聪明人，双眉蓦然上挑，想明白了原因。 萧炀鞠躬致谢，不是为了饺子请这顿饭。 而是为了感谢饺子的搭救之恩。 在癸卯事变时，孟修贤以圣人之姿拖住了不知常二十分钟，可惜越级时效到期，还差了五分钟。 当时是老武突然出现救场，拖住了这最后五分钟，撑到了九寰局大部队赶到。 然而当时老武还是甲级七阶，九寰局副总制裁邹泰也是甲级七阶，险些就要留不住不知常。 是饺子从玉肴斋联络点总部奔赴战场，以白浪滔天的浑厚元力加入战斗，才将不知常牵制住，最后引得咎祖出手。 这份恩情，萧炀一直都牢牢记在心里。 癸卯事变，每一个出现的人，每一件发生的事，他都烙印在了脑海深处。 待萧炀回了南柯，饺子和奶酪坐在包厢旁边的吧台上仍继续聊着天。 饺子用一根吸管搅动着一杯鸡尾酒，轻声发问： “听你刚才所说这次下盘的过程，还真是天葫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没他的话，你和玉竹都死那了。” 奶酪深以为然，“确实，还好抹雀楼的司佻首领跟他传授了对抗千煞咎经验，不然我们真的要交待在那个盘里。” “呵……”饺子唇边扬起饶有兴味的弧度，意味深长道：“你真以为，凭借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三言两语，就能对千煞咎有如此精准又详细的了解？ “你真以为，不夜侯的传承能破得了千煞咎的规则？不夜侯修的甚至都不是大道法则，是玄通真意。” 奶酪愣住了，他不明白饺子跟他说这些是想要表达什么。 “首领……那，那天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有什么秘密？” 饺子伸手拍了拍奶酪的肩膀，说了一句话，将鸡尾酒一饮而尽，便离开了包厢。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以后……要是你哪天到了甲级九阶，也许就知道了。” 第754章 万事当易，中正固元 饺子说这话，并不代表他到了甲九。 他在前不久才突破到甲级八阶。 目前整个除咎界，五位甲九。 古朝会两位，唐宋和元明清。 九寰局一位，燕无介。 千秋辞一位，定风波。 仙乐府一位，宫先生。 这五位都是当今除咎界名头响当当的大人物。 而目前整个除咎界的甲八，同样也是五位。 元易宫的嬴丞。 千秋辞的江城子、破阵子。 神农阁的百里霜。 玉肴斋的饺子。 这五位甲级八阶强者，现如今只有嬴丞和破阵子达到了甲八巅峰的满窍穴，就差最后一步。 此时此刻这些甲八强者当中最郁闷的，莫过于……嬴丞。 千秋辞反正已经有了定风波，破阵子也不急。 嬴丞不同。 他是元易宫现在唯一的牌面。 这十大组织第三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 现在正值农历二月，整个正月里，嬴丞都没过一天舒心日子。 连年都没过好。 因为元明清入甲九的消息，在过年前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南柯。 甲九限五猜想，从第二次辟元战役之后就一直存在。 不少非议和无形的压力都给到了嬴丞身上。 某个平行世界，义辕安保公司总部，中央大楼的顶层办公室内。 顶着张与年纪气质都不太相符的娃娃脸的嬴丞，正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低着头，眉宇间布满忧思。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嬴丞低沉的嗓音响起。 一位身穿元易宫标准四色制服的男子推开门朝嬴丞走去，手里拿着一沓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纸质资料。 “首领，这是去年的组织总结报告。” 嬴丞接过来资料慢慢翻页，眉头越皱越紧。 良久，他将总结报告啪的一下扔到茶几上，慵懒地往后仰靠。 “姜素，来根烟。” 名叫姜素的男子，是元易宫一位甲级五阶成员。 在癸卯事变之前，嬴丞受公孙纳秘密嘱托，带着元易宫大部分精英去到燕无介闭关的碎盘暗中埋伏，缺席了四大学院交流赛。 当时元易宫带队参加交流赛的成员便是这位姜素。 是元易宫『姜』系一派当中修为最高的人。 元易宫四大系，姜系擅智。 姜素算是嬴丞一位十分得力的手下干将，在组织内负责管理下盘相关事宜，基本相当于伍妄在抹雀楼的职位。 姜素听到嬴丞的要求，神情怪异，一眉高一眉低，但还是从口袋中掏出烟盒递了一根出去，并拿出打火机给嬴丞点燃。 “嘶……呼……” 嬴丞狠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姜素自己也点了一根。 在终日时间的桃源社会当中，有句话说得好。 陪领导干十件好事，不如陪领导干一件坏事。 嬴丞没抽几口，就将烟头摁灭在倒了茶水的烟灰缸当中。 “看你们平常烦恼的时候都喜欢抽烟，我怎么抽了一点用都没有？” 姜素轻笑道：“首领有什么烦心事？” 嬴丞整个头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 “你还能不知道？” 姜素吸了口烟，沉声道：“去年我们组织总体评价指数已经快被仙乐府追平，宫先生又是甲九，这事……给首领很大的压力吗？” 嬴丞坐直了身体，语气郑重道： “姜素，你觉得我们管理上有什么问题？” 姜素摇头。 “没有，管理制度完善，监督力度足够，并无不妥。” 嬴丞追问道： “那为什么我们连第三大组织都快要保不住了？” 姜素嘴角扬起苦笑，将烟掐灭。 “时邪命邪，吾其无奈彼何；委邪顺邪，彼亦无奈吾何。” 嬴丞闻言，稍显不满。 “你怎么这么消极？无奈无奈，你还能有我无奈？赶紧帮我想想办法。” 姜素撇了撇嘴，“首领，我不是不想办法，我是一直在想，这不是想不到嘛，能想到早就给你建议了，而且……你不是在做尝试了吗？” 嬴丞是一个从不抽烟的人。 刚刚那根，是他人生中抽的第一口烟。 他在学着改变。 白鹿学院重建之前，萧炀曾来过这里，跟嬴丞进行过一次不算特别友好的交谈。 当时萧炀建议嬴丞，要变。 嬴丞看着姚琼，也就是田姨的誉名牌，反思了很久。 内心的坚持有了一丝松动。 直到年前元明清入甲九，元易宫的形势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嬴丞更是心烦意乱。 整个正月里，他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开始试着去制定一些之前从未启用过的管理方案，也学着去做了一些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想转换一下思路，寻找新的突破口。 可是很遗憾，毫无成效，反而出现了朝令夕改的混乱局面，让元易宫上上下下都颇有怨言。 最后，他只能放弃掉那些新的尝试，一切回到原来的轨道。 嬴丞多少个深夜都在思索…… 变，这条路真的对吗？ 到底该怎么变？ 我元易宫无数英烈，功绩累累，底蕴深厚，真要逐渐走向没落吗？ 要是元易宫毁于我嬴丞之手，九泉之下如何有颜面去见姬昊和姜策两位前辈？ 嬴丞缓缓开口问道： “姬睨和姬虹现在什么等级了？离乙级还有多远？” 姬睨是孔熠天的誉名，姬虹是宋解雨的誉名。 赤虎学院三位天才，裴圳和魏琛让九寰局给挑了去。 好在还有个宋解雨，加上白鹿学院的孔熠天，这两位天才都已加入了元易宫。 嬴丞已做好打算，就算他此生无法再入甲九，元易宫跌落到第四甚至第五的位置，只要后继有人，总能再现元易宫的辉煌。 他这一辈子若无法带领元易宫走到更高的高度，那就将希望寄托到将来的这些后起之秀身上。 姜素愁眉苦脸道：“姬虹目前丙级九阶，姬睨丙级八阶，离乙级倒是不远了，可我觉得……还没到如此悲观的地步吧？ “首领，你不用把组织的事都扛在肩上，当年姬昊前辈有姜策前辈分担，二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你现在一个人抓全盘，已经做得很好了。” 嬴丞凝视了姜素一会，露出一抹轻笑。 “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姜素起身离去。 嬴丞也起身，走去窗边，望着窗外黄昏的余晖，他深知…… 姜素并不是他的“姜策”。 想要度过这个难关，还是只能靠自己。 元易宫……真要如同这夕阳一般日渐式微吗…… 楼下的花坛、过道、绿植，渐渐跟嬴丞回忆中的画面重叠。 许多年以前，那时嬴丞还年轻，姬昊和姜策常带着他去巡视公司，早早就将嬴丞当作接班人来培养。 时至今日，他一直都记得姬昊跟他说的一段话。 “嬴丞，知道我们元易宫名字的由来吗？” “万事当易，中正固元。” “没错，万事在变，吾守其中，万事不变，吾易其极。” …… 嬴丞在暮色之下轻叹口气，喃喃自语： “万事当易……中正固元……” 他双眉猝然拧起，盯着天边的落日，语气加重，重复了一次。 “万事当易！中正固元！” 这次，整个义辕安保公司刮起了没有来源的劲风。 嬴丞眸中隐隐有无比坚定的意志闪烁，宛若雷霆。 第755章 我懂了 南柯，抹雀楼联络点。 萧炀从玉肴斋联络点回到这里已是深夜。 八筒见到他安全归来，甚是欣喜，问道：“怎么样？是千煞咎吗？” 萧炀轻笑道：“还真是，差点就嘎了。” 八筒微惊，随即眸中微动，用鼻子嗅了嗅。 “怎么这么大酒气？” 萧炀两手一摊，“受了点伤，喝点酒消消毒。” 旋即他双眼放光道：“怎么，要不咱哥俩再整两口？” 葫不醉这个外号，早就在抹雀楼乃至好几个组织传开了。 八筒连连摇头，“整不了一点，你赶紧回去疗伤吧。” 萧炀单手勾着八筒的脖子，“整两口，不喝太多，又不是非要喝醉。” 八筒不停挣扎，想从微笑恶魔的魔掌之中逃脱。 “是，不喝醉，喝吐。” “不至于，来嘛，这可是玉肴斋的好酒。” “包吐的，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行行行，等你哪天回总部再喝。” ………… 抹雀楼总部。 萧炀从串点房出来，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他本想直接回宿舍休息，却在楼下看到司佻办公室还亮着灯。 萧炀原地思忖片刻，还是去了四楼，敲响了门。 “进来。” 司佻淡淡的声音响起。 萧炀推门进去，手里提着两瓶酒，一脸谄笑。 “嘿嘿，首领，这么晚还加班，辛苦了，整两口提提神。” 司佻正在伏案工作，老花镜滑到了鼻尖，看到萧炀提着酒进来，连忙用手推眼镜确认了一下。 确定是酒。 “你出去！把酒收起来再进来！” 萧炀脸上笑意顿止，手中两瓶酒消失不见，撇嘴道：“不是，这是好酒啊，又不是农药，没毒的。” 司佻表示赞同。 “是，酒是没毒，你有毒，大半夜跑我办公室来跟我喝酒，千煞咎解决了？” 萧炀自顾自朝着沙发走去，往上面一躺，就像在自己宿舍一样，很是随意。 “没解决那你现在看到的是鬼啊？奶酪将千煞咎给吃了。 “呼……真的险，你差点就要失去一个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手下了。” 司佻敏锐地发现问题关键，停下正在书写的动作，微微抬眸。 “怎么个险法？” 萧炀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 “千煞咎一直有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能力，它附身除咎师之后，能够利用除咎师的特性，制定更高层面、更具有针对性的规则。 “这次去，它就是附身了左衽，我们三个人都栽了，全部中招，休克倒地不起。” 司佻淡淡道： “所以我现在看到的就是个鬼魂？我要叫卜算子来了。” 萧炀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他还没怎么听到过司佻开这种玩笑。 “你还真的该叫他来帮我算一算，我这次死里逃生，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奶酪和玉竹问我，我都说是因为夺了不夜侯传承才搪塞过去。 “首领，你说……我明明违背了千煞咎的规则，为什么还能从休克状态中醒来？” 这最后一句话，萧炀说的时候语气别有意味，就差直接开口问： 首领，你说……是破序之术救了我吗？ 司佻将老花眼镜取下来对着上面哈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 “为什么？因为你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保佑，还能是什么原因？” 萧炀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坐到了司佻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一股浓烈的酒气直扑司佻面门。 “首领，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通，想请教一下你。” 司佻浅笑道：“你说。” 萧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世上真的存在……完全违背任何修炼逻辑的术法吗？” 趁着喝了点酒，酒意微微上头，萧炀也懒得再拐弯抹角，玩什么隐喻暗喻，将话说得算是比较直白。 司佻心里很清楚萧炀在问什么。 可是……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将话里藏话这一套早就玩透了，对人性也早就摸透了。 他见过酒后失言的、失态的、失礼的、失了智的。 凡是酒后做出任何出格或者违反这个人正常性格的事，一定不止是酒的原因。 而是这个人心里一直就有这种倾向。 是酒精释放了那个人真实的状态。 正所谓观人于酒后，这话在司佻看来，很有道理。 萧炀敢喝了酒之后这么问，司佻知道他八成是有了一点推测，将面前正在审阅的文件合上，语气平静道： “我没听过什么完全不符合修炼逻辑的术法，但听你这语气，你自己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度过这次千煞咎的危机，对吧？” 萧炀点了点头。 司佻接着说道：“那我以首领的身份就要劝你几句了，不要总是去想这是为什么，而是要去想应该做什么。 “你总想弄清这世间一切的谜团，可哪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全都知道了去？ “求知欲，是人类进步的动力，生而有之，然而求知欲也是一种欲望。 “任何一种欲望得不到足够的控制，就会带来灾祸。 “使九分力气去探索未知，留一分糊涂来保全自己。 “何须多虑盈亏事，终归小满胜万全。 “你呀，酒量再好，喝的也都是糊涂酒，没喝明白。 “我在年轻的时候，也总是执拗于某个问题的答案，苦苦寻觅，最终换来的却是非常惨痛的真相。” 萧炀倾听的过程中，脸上表情一动未动，似乎十分入迷。 在司佻讲完有一会了，他才深吸一口气，像是突然从某种状态中脱离，语气很肯定地道： “我懂了，首领你年轻的时候被人绿过。” 司佻指了指门口，温文尔雅地笑道： “滚。” 萧炀双手枕在脑后， 悠哉地朝宿舍方向走去。 他又悟到了。 司佻看似在说道理，实则在说事情。 通过这次谈话，萧炀大致弄懂了一部分关于破序之术的确切信息。 第一，司佻自己也并不太会这第三门禁术，所以他无法告知萧炀能够无视千煞咎的规则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二，司佻不建议萧炀去练这第三门禁术，很可能会带来灾祸。 第三，如果要练，司佻给了萧炀一句忠告。 少去想为什么，多去想做什么。 这话有点深奥，萧炀还得细细咀嚼。 回到宿舍推开门，闵齐和小新都已入睡，萧炀去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调息着体内元力。 萧炀感应了一下伤势，并不算太严重，两至三天就能痊愈。 熄灯之后，他望着房间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下盘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时我到底怎么苏醒过来的？ 这破序之术……到底是有多不可思议的效果…… 人，从来都是很贱的，很少有听劝的。 你越不让他干嘛，他就越想干嘛。 萧炀再一次开始尝试思考破序之术的修炼方法。 呼……呼…… 不到两分钟，鼾声响起。 第756章 充耳不闻 次日清晨。 美美睡了一觉的萧炀感觉精神充足，好像连在千煞咎那个盘所受的伤都好了不少。 从床上坐起来的他，简单洗漱完毕之后，看到睡眼朦胧的小新打着哈欠，拉开房间门走了出来。 “啊~~~天葫，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炀从冰箱里拿出一盒云吞，准备解冻了当早餐。 “一点多吧。” 小新一边刷着牙，一边用鼻子嗅了嗅。 “咦——！你房间怎么一股酒味？你下了盘回来还喝酒去了？宿醉了吗？” 萧炀很凡尔赛地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这辈子还真没体验过宿醉是什么感觉。” 小新含糊不清地道： “真羡慕，我之前被我师父灌醉过一次，彻底断片了，什么记忆都没有，我师父说我抱着一只狗唱了一个小时的『我的好兄弟』。” 萧炀从厨房端出香喷喷冒着热气的云吞，咧嘴笑道： “没毛病，等有空我也给你灌一次，这次让你抱着狗唱『父亲』。” 小新捧起一掬水泼在脸上，一阵搓揉。 “等我一起吃啊，你着急出门干嘛？又要下盘吗？带我一起啊！” 萧炀摇头，轻声道：“我去西天取经，你去不去？” “取经？”小新抿嘴想了想，“还是算了，你自己去吧，我找白板带我下盘玩去。” 萧炀狼吞虎咽，一碗云吞很快下肚，离开了房间直奔风起麻将馆三楼。 唰！ 串点来到南柯联络点的萧炀朝着西边飞去。 他没有骗小新。 他是真的要去西边，也是真的去取经。 他要去放麑院，找柳伯清。 放麑院位于南柯大陆的西南角，也刚好位于抹雀楼南柯联络点的正西边。 正月初一早上起床后，萧炀挨个拜年时，得知柳伯清修为从乙级一阶涨到了乙级三阶。 而柳伯清断臂之后，按照常理，上限已被削到了乙级一阶。 他是用自创窍穴的方式，硬生生拔高了自己的修为。 当时萧炀大为震惊，想和柳伯清面聊，奈何那时重伤未愈，就一直拖着没去。 这次刚好下盘回来，伤势也不重，有空闲时间，萧炀便决定去见见这位老学长，向他请教一下自创窍穴的心得。 萧炀从癸卯事变时就立志，要杀掉咎祖。 然而扶光的记忆告诉他，咎祖战力极其恐怖，就连公孙纳都说了，光是依仗一筒留下来的三大禁术，根本杀不掉咎祖。 那就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创新、去突破。 只有用打破咎祖认知的手段，才能增加战胜咎祖的希望。 哪怕这希望再微小，都值得去试一试。 在云层中飞了两个小时左右，萧炀眸中微动，往下降了降高度，运起玉炅之瞳朝下方看去，眼里浮现出柔情与淡淡的欣喜。 这里，是白鹿学院的上空。 此时正值农历二月，是梅花盛开的季节。 从高空俯瞰而下，一片绚烂的梅花海映入萧炀眼帘。 梅花如同一朵朵粉色的云彩，漂浮在山间，与翠绿的山林相互映衬，花瓣细腻如丝，花蕊金黄如蜜，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在这片花海中，每一朵梅花都随着微风舞动，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愚溪河流淌着清澈的溪水，水声潺潺，与梅花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温馨又和谐。 莘莘学子在白鹿学院的校道中谈笑，一切井然有序，生机勃勃。 那场惨痛灾难所带来的创伤似乎已被彻底抹去。 只有香零山深处那三千座庄严肃穆的坟，在时刻提醒着这片土地，曾经遭受过多么沉重的打击。 萧炀不由地露出欣慰的笑容，运起承露手轻轻一挥。 天地大势从校外带起一阵和风，吹进了白鹿学院之中。 几千名学生，或从教室探出头来，或原地驻足，都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风。 坐在校长办公室里的彭忆慈，还有正在校园里巡视的崔凌，都神色微变，旋即淡淡一笑。 他们二人都感应到了。 是白鹿学院毕业出去的那位第一天骄，经过了这里。 这阵和风，是他给学院打的一声招呼。 彭忆慈从座位上起身，来到窗边，闻着沁人心脾的梅花香气，抬头望向高空，视线仿佛要穿透云层，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中忽生感慨，唇边的笑意更浓。 去年，萧炀从滁州苏醒后，第一站去到放麑院，曾对着彭忆慈立下过一句誓言。 “相信我，今年冬天，我必将让香零山上的梅花再次盛开！” 彭忆慈当时还真没把这句话当真，只是当作对学生的鼓励，才应了下来。 没想到，萧炀真的做到了。 彭忆慈站在窗边扭了扭久坐之后稍有些僵硬的腰，轻笑呢喃： “这臭小子，回来了也不下来看看。” ………… 萧炀不是不想下去看。 以他现在这个流量，下去之后没个几小时怕是出不来。 他不想打扰到学院正常的上课秩序。 等下万一让一群小学妹围着，索要签名和联系方式，各种赞美夸奖，可怎么办呀…… 萧炀从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意淫。 他只想赶紧去放麑院。 强行压下扬起的嘴角，他在空中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扬长而去。 时隔将近一年时间，再次经过黎琼森林上空，萧炀放眼眺望，目之所及，全是回忆。 这片森林，也承载了他青春当中太多的美好瞬间。 首先浮上脑海的，是二年级的暑假，他和卿伊瑟牵着手在放麑院外面漫步的场景。 ………… 酷热的日光，被高大的树叶全部挡住，树荫下，两位少男少女并肩而行，悠闲惬意。 萧炀率先开口。 “你说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树，长这么高，我桃源里根本没有。” “这是翠杉，是红杉的变种。” “你怎么知道？你不也是第一次来吗？” “书中有万物。” “我上学期去图书馆去得少，一般都是选修课的时候才去看看书。” “黎琼森林历史很悠久了，里面发生过很多动人心弦的故事。” ……………… “你知道……吕老师和孟老师的事吗？” 卿伊瑟摇摇头。 萧炀轻叹一声，将吕思卿跟他讲的，发生在黎琼森林里的悲痛经历转述给卿伊瑟听。 卿伊瑟听完，秀眉紧蹙，伤怀哀容。 “怪不得吕老师总是那个状态，孟老师经历过如此痛心入骨的悲剧，却还那么温柔，两位老师都好了不起。” “唉……寒假时我遇险那时候，跟孟老师妻子做了一样的选择，我也选择了自裁，可惜实力太低微，连死都死不了，要不是柳师兄救了我，寅三班可能就得换个联络员了。” “你不能死！” “别激动嘛，我只是去当地下联络员。” 卿伊瑟不发一言，紧抿朱唇，双眸之中泛出倔强的泪水。 …………………… “不聊悲伤的事了，这么好的景色，聊点其它的吧，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什么梦想？” “我？梦想？”卿伊瑟一愣，似乎没想到萧炀会问她这个问题。 她思虑片刻，浅浅一笑。 “择一良人，白天享受朝阳，晚上沐浴月光，浪漫地度过一生。” “你呢？”卿伊瑟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 萧炀露出真诚的笑容。 “我的梦想是……先把玉炅之瞳练到透视。” 说完，拔腿就跑，催动蹉跎迈跑。 卿伊瑟嗔怒地在后面追，踏雪而追。 两位少男少女在黎琼森林中追追打打，嬉笑玩闹，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旁边的花儿鸟儿早已羡慕地笑弯了腰。 ……………… 回忆到这里，萧炀已降落在了放麑院门口，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哪里是什么书中有万物，她能认识这些树叫翠杉，不过是有着望舒的记忆而已。 怪不得她会那么激动地说：“你不能死！” 还湿了眼眶…… 是因为上辈子我死在了她面前…… 其实，她一直都有很多破绽。 只不过是爱情这层滤镜使人昏聩、使人狭隘、使人充耳不闻罢了。 第757章 第一步 重新站在放麑院门口，萧炀才发现，这里变了。 原本破旧生锈的铁栅栏门，换成了高达几十米，宏伟壮观的大理石门，透露着一种典雅而庄重的气息。 门两侧的立柱精心雕琢着梅花和斑鹿的图案，栩栩如生。 萧炀不仅感叹：“好气派呀……” 放麑院守门的人员，从之前那位被咎祖神舍临身过的大爷，变成了一位老师。 自从萧炀告诉了公孙纳，咎祖可以将意识随时降临在无穷寰宇中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之后，公孙纳就立刻下令给四大学院…… 不能再让普通人在学院内任职。 那些食堂大妈和宿舍管理员等等，皆惨遭失业。 而这些职位，就只能由引元成功，体内有元力的人轮流来担任。 放麑院这位守门老师认识萧炀这张脸，看到他的第一眼很是惊喜。 “欢迎欢迎！” 萧炀微笑点头：“我是来找柳院长的。” 那位老师打开大门，单手指向院内。 “请进吧，他应该在逐鹿盆地后面的山顶上。” 走进放麑院，萧炀才发现原来不止大门，整个放麑院都重新翻新过了。 之前的外墙多处脱落，风化严重，中央广场的地砖多处破损，坑坑洼洼，现在全都焕然一新。 真好啊…… 果然，一毕业学校就装修翻新这个定律，哪怕是在南柯，都是存在的。 萧炀飞过逐鹿盆地上空，低头看到四五年级的学生们正在勤恳训练，满意地点了点头。 门卫老师所指的山顶，萧炀知道那个地方。 如果说香零山山脚下某处是萧炀的悟道点，那么放麑院逐鹿盆地后面这座山峰顶某处，就是柳伯清的悟道点。 断臂之后，柳伯清曾在这里枯坐两年。 直到萧炀来临，他才找回自我，功法升华，重新振作。 隔着老远，萧炀就遥遥看见柳伯清的身影立于山峰边缘，一袭白袍随风飘动，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萧炀飞身降落在其身旁，拱手躬身，故意动作浮夸地大声道： “晚辈天葫，见过拂晓剑神！” 柳伯清用左手拍了拍萧炀的头，佯怒道：“你呀……我没去接你，就故意这么阴阳我是吧？” 萧炀咧嘴笑道：“你这拂晓剑诀，未必当不起剑神两个字？” 柳伯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右臂衣袖。 “怎么？真要我去当杨过？” 萧炀笑了笑没说话，从耀深葫里弄出两张折叠椅。 二人坐了下去，享受着阳光和微风。 萧炀双手枕在脑后，惬意地道： “这地方真舒服……你怎么发现的？” 柳伯清同样悠闲地向后仰躺在折叠椅上，轻声道： “当时想着一坐就得坐很长时间，当然要找个采光好，又通风的地方，你这椅子躺着也很舒服，一会走的时候给我留一张。” 萧炀微微用后背蹭了蹭椅背，像是挠了下痒。 “没问题，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弄张床来都行。” 柳伯清用仅剩的左臂伸了个懒腰。 “嗯~~最好再来点饮料瓜子花生。” 萧炀坐起身来，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哎，我再把青鸾那位詹云韶师姐给你找来怎么样？” 柳伯清噌的一声从座椅上弹起，语速急促： “你别胡说！” 萧炀挤眉弄眼道： “我胡说？交流赛那时候我就觉得你俩多少有点事。” 柳伯清轻叹道：“都过去了，现在各过各的，彼此安好就行了。” “她去了哪？” “节气堂。” “誉名叫什么？” “灵籁。” “好好好，这叫各自安好，柳院长，咱就不能争气点，非得窝在这做条舔狗？” “你说谁是舔狗？” “就说你！” “没大没小！看剑！” 柳伯清从座椅上弹射而起，身形眨眼间到了山峰几百米开外，一柄细长镔铁剑凭空出现！ 他紧紧握住剑柄，一剑挥下！ 霎时间，整片山脉好似暗了一瞬。 等恢复光亮时，一道横贯上百米的青色剑气已逼近到萧炀身前！ 萧炀眼中一亮，脚踏七曜闪迎着剑锋而上！ 砰！ 一双晶莹剔透的手掌生生抓住剑气！ 元力震荡，山峰上的树木尽数被吹弯。 萧炀双眸骤凝，浑身爆发出蓝白色焰芒，双臂朝上一甩，将剑气扔向天空。 嘣——！ 青色剑气在九霄之上爆开，荡清了方圆几公里内的云层。 这一剑，引得不远处逐鹿盆地训练的学生纷纷侧目。 “这是怎么了？柳院长又在练剑了？” “不知道呀，好强的元力波动。”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实力。” “我觉得你应该向柳院长学习，先自断一臂。” ………… 山峰顶。 简单过了一招的柳伯清和萧炀，隔着数百米远相视一笑。 这哥俩当然是故意出手，就是想让对方知道一下自己如今的实力。 萧炀感应到了，目前他和柳伯清的元力等级是一样的，都是乙级三阶。 也就是说这一个多月来，柳伯清并没有再往上突破一阶。 曾几何时，萧炀的元力等级一直跟柳伯清差了两个大等级左右。 此刻，竟然已经齐平。 一方面当然是由于萧炀这开挂一般的修炼速度，另一方面，就充分说明了自创窍穴的不容易。 而让萧炀惊喜的是，刚才柳伯清那一剑…… 很强。 萧炀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很清晰的认知，如果不用三大禁术，现在的他跟柳伯清应该是伯仲之间。 这看起来好像很正常，毕竟柳伯清之前天赋也很高。 但柳伯清断了一臂啊！还是之前拿剑的那只手臂！ 而萧炀可是夺了不夜侯传承，又融合了两世功法，才有如今的元力强度！ 这就能证明，自创窍穴，确实对硬实力有着很大帮助。 萧炀收起承露手，朝柳伯清飞去，一边拍着手掌一边说道： “厉害啊，柳院长你这元力强度，怕是都快到乙级九阶了吧？” 柳伯清收起拂晓剑，饶有意味地道： “你不也一样？我还挺奇怪，按你的性格，我本以为你会走玄通真意这条路。” 萧炀两手一摊。 “这不是没办法嘛，现在情况不允许我低调了，我也以为你会走天地大势，结果你选了玄通真意。” 柳伯清扬了扬嘴角，偏头看了看右臂。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条件不允许我再意气风发了。” 萧炀挥手打出一记隔音结界，沉声问道： “所以你就隐于此处，闷声练外挂？还不赶紧教你师弟一手？” 柳伯清凝视着萧炀双眼，正色道： “自创窍穴第一步，首先就要……自毁窍穴。” 第758章 先驱者 萧炀眸中微颤。 “此话怎讲？” 柳伯清朝着山峰顶方向努了努嘴。 “躺着聊不舒服吗？” 二人重新回到折叠椅上，萧炀还拿出了一瓶白酒。 柳伯清见状，浅笑道：“今天周四，你见过咱们学院哪个老师工作期间喝酒的？” 萧炀假惺惺将酒瓶放回怀里。 柳伯清瞥见了什么，眸中一亮，连忙用束元之术控制酒瓶飞到了自己手中。 “除非……是二十年的五粮液。” 萧炀大笑：“哈哈哈哈，柳学长，果然你也是好酒的人。” 说罢他自己也拿出一瓶五粮液，跟柳伯清碰了一下。 喝下一口醇香浓烈的白酒之后， 柳伯清缓缓道： “人呐，有了退路之后，就很难再走出一条新的路来，我断了一臂，那些窍穴自然就没了，也就没了念想。 “而你们不同，你们本就有着完整的810个窍穴，那么你们想要自创窍穴，就必须把剩下的窍穴都自己毁了。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自创出窍穴，欲不灭则道不存，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萧炀当然懂。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么极端。 这是一种没有回头路、极其冒险的修炼方式。 将窍穴毁了，相当于自己削了自己的上限。 如果剩下的窍穴自创不出来，人就废了。 萧炀眉头紧锁，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自创出来的窍穴，效果都有你这么明显吗？” 柳伯清怅然叹道：“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我目前自创了二十五个窍穴，前面九个窍穴，有六个效果很差，完全不如正常的窍穴。 “但是有三个效果奇好，又远超正常的窍穴。这自创出来窍穴的好坏，跟个人的悟性以及运气都有一定关系。 “不仅对自身的功法和元力特点要熟知，更要十分精通人体构造和经脉运行规律。 “而且没有经验可以借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萧炀闷了一大口酒，低头沉思。 他不是没有这样的魄力，也并非没有这样的决心。 他对自己的悟性也有充足自信。 为了获得更强的实力，他愿意去做这个尝试。 只是，他没这个时间了。 自从决明子上次给他用祝由之术治疗，似真非真地看到了卿伊瑟和那把纸扇之后，他就更加想要加快自己的修炼进度。 若不是担心根基不稳，萧炀现在都有可能快要摸到甲级的门槛。 如果真要自毁窍穴，再自创窍穴，势必会花费大量额外的时间和心血。 这样一来，去找卿伊瑟的日子又要推迟不知道多久。 萧炀神情凝重地问道：“你自创的窍穴都在哪？” 柳伯清闭上双眼，将体内元力激活，身体上亮起数百个小光点，其中有二十五个明显亮度更高。 萧炀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些窍穴都集中在柳伯清左臂和丹田附近。 这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柳伯清的功法是用剑，这两个地方需要更多的元力流动。 窍穴，就是人体和天地之间沟通的阀门。 窍穴打通的越多，和天地沟通的程度就越大，吸收和释放元力的最大功率就越高，实力也就越强。 之前的810个窍穴，是无数先辈研究出来的一条康庄大道。 走到底，入甲九臻元之境，必能登顶人类的极限。 而自创窍穴，就像从这条康庄大道旁边岔出去了。 结果如何，谁都不好说。 很可能会进入一条死胡同，还回不了头。 也有可能会发现一条捷径，成功超车。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毋庸置疑的是，这条岔路你必须要自己去开凿。 遇山开石，遇水架桥，才能抵达终点。 萧炀观察完毕后，真心实意道：“学长，你现在正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你是我们整个除咎界上百年以来，第一个拓荒的先驱者，了不起。” 柳伯清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溺水者攀草求生，在淤泥中苦苦挣扎，勉强度日，不枉来此一遭而已。” 萧炀连连摇头。 “不不不，你失去了一条手臂，却换来了灵魂上的一次升华，这是你拼出来的一场造化，化腐朽为神奇。 “平陌君这三个字，日后必将是除咎史上响当当的一个名讳。” 柳伯清痛饮一大口酒，朗声笑道： “自我断臂以来，你这几句话是我听过最舒服的一次恭维。” 萧炀将瓶中酒一饮而尽。 “这次对饮，也是我修为恢复以来，喝得最痛快的一次酒，不耽误你忙了，放麑院事情也多，我先告辞了。” 柳伯清起身相送，将酒气逼出体外。 “好，下次记得多带几瓶，我叫上彭院长和崔主任他们一起来。” 萧炀嘴角微弯，两指在眉边轻扬。 “一定。” 说罢，朝着天边飞去，留下了两张折叠椅和两个空酒瓶。 柳伯清本想将折叠椅收起，却赫然看到椅背上留下了几个斑点。 他盯着这些斑点驻足思索，片刻后眉眼舒展，桀然一笑。 “都毕业了，还喜欢玩这种把戏。” 将椅背比作躯干的话，这些光点是萧炀在提醒柳伯清后续自创窍穴的方向。 一是心脏周围，二是眼部周围，然后是头部周围。 论起对人体和经脉运行的了解程度，整个除咎界怕是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两世为人，还夺了不夜侯传承的萧炀。 ………… 罹咎之域。 这个神秘的世界一如往常一般充满了诡异和死寂。 即便晴空万里，那些阳光也仿佛冰凉刺骨。 巫尊厦顶部空间。 两位身材曼妙，面容精美的女子正面对面坐在两张檀木椅上。 她们上半身都是一件白色紧身短衣，领口微敞，露出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外面披着华丽的丝绸长袍，袍袖宽阔飘逸。 本是两位秀色可餐的红粉佳人，可二人一动不动，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仿佛像两个木偶，让画面显得有些让人脊背发凉。 坐在右边的女子轻启朱唇，开口说话，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清脆悦耳，却又蕴含着一股勾人魂魄般的魅惑之感。 “这身打扮还行，人选的也不错，都安排妥了吗？” 左边的女子抬起双手想要用手语表达，却被右边的女子出声阻止。 “不必，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左边女子这才恭敬回话，声音同样抓人耳朵，充满妩媚。 “是，巫祖大人。” 第759章 还看今朝 两位长相如花似玉的女子，正是这个世界的最高领导者。 咎相和咎祖。 在萧炀加入抹雀楼前，咎祖曾神舍临身到一位环卫工大爷身上，在孟中华桃源的一处巷子里给萧炀来了一波连环暴击。 那次，萧炀以身入局，配合司佻，让咎祖无功而返，吃瘪而归。 不仅没拿到幽萤和烛照，咎祖还跨时间线动用了元力，伤了元气。 从那以后，咎祖就一直在罹咎之域休养生息。 咎相想说话也就一直在用手语，减少着因果。 直到今日，咎祖才告知咎相自己已无大碍，可以不用手语直接开口说话了。 女子形态的咎相，身姿曼妙，曲线玲珑。 她的左手优雅地叠在右手手背上，然后缓缓放在大腿上，动作流畅自然，透露出一种独特的妩媚。 咎相语气不急不缓在和咎祖诉说着什么。 过程中，咎祖一言不发，只是专心聆听。 大约三五分钟后，咎相说完，微微颔首，不再言语。 咎祖点了点头。 “嗯，甚好，这个剧本，我很喜欢，沉寂了快三年，该给这群除咎师找点刺激了。” 咎相毕恭毕敬道： “多谢巫祖大人肯定，我这就去着手准备了。” “去吧。” 话音落，咎相起身缓缓朝远处走去，身形渐渐消失不见。 咎祖端坐不动。 片刻后，她自顾自喃道：“好戏，都需要铺垫。” 咎祖的脖子慢慢扭成一个奇异的角度，嘴角扬起邪魅的笑，眸中仿佛无底深渊一般深邃，好似要穿越万古次元，直直盯着某处。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 四个月后，抹雀楼总部，风起麻将馆一楼。 幺鸡正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在和三位这个平行世界的普通人打麻将。 以他的技术，自然是一家赢三家。 “自摸，清一色两根。” 在柜台后正在算账的齐潼听到这句话，暗暗发笑。 总有些不信邪的人，非要去挑战幺鸡。 也不知道咋想的。 把钱留着旅旅游，买点吃的穿的不好吗？ 何必便宜那个老色批。 这四个月以来，萧炀没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迹。 当然，也有可能是人们早已习惯了萧炀做的那些事，对他的期待值拔得很高。 一个人持续给到外界太多的惊喜之后，外界总会有疲劳的那一天。 某日，当有人又一次听到关于萧炀的什么新闻，只会司空见惯，觉得理所应当，甚至带来的消息不够劲爆，都会被人嫌弃。 “噢，是他啊，那不奇怪了。” “天葫干的？那不应该才这个程度吧？” “这对他来说应该都是家常便饭啦，我感觉都算是发挥失常了。” 而事实上，萧炀这四个月……实力进展很稳定。 一个月一阶。 目前是乙级七阶。 负责登记成员实力等级齐潼早就见怪不怪，之前还会惊叹，后面变成无奈苦笑，再后面平静漠然。 “又升阶啦？” “嗯。” “好，登记好了。” 就好像……一个月萧炀不升一阶，他们反而会觉得奇怪一样。 这匪夷所思的实力增长进度，让无数成员直呼受不了。 萧炀热度持续性居高不下，给抹雀楼带来很多正面影响。 最直观的便是抹雀楼在十大组织中的影响力变大了。 讨论次数变多，吸引到的关注也就越多。 其次，四大学院的学生有意愿毕业加入抹雀楼的人数也在变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抹雀楼就算是十大组织最后一位，那也是十大组织。 况且历史悠久，传承术法数不胜数，只不过是修炼难度大了一点。 现在有人证明了，这个组织还是能出人才的。 学生们可不关心萧炀用的是不是抹雀楼的传承术法，他们只知道抹雀楼出了个风头无两的天葫。 除了萧炀这个妖孽时不时弄点动静出来，整个抹雀楼这四个月以来最大的事件就是…… 白板入甲级了。 成为了抹雀楼第七位甲级强者，走的是玄通真意这条路。 七位甲级强者，在整个十大组织里仍然数量最少。 千秋辞和元易宫有三十多位，仙乐府和神农阁有二十多位，从玉肴斋到节气堂，每个组织都有十多位，就连第九位的青衿坊也有十位。 不过司佻并不担心，因为除了十大组织之外，最强大的一个组织，最多也只有三四个甲级，还都不超过甲级五阶。 抹雀楼如今，不说别人，萧炀和闵齐就是以后板上钉钉的甲级，还有联络员八筒、白板经常调戏的那位杠上花，这两人同样也有着甲级高阶的资质。 白板突破甲级的当天晚上，在总部大办聚会，由于白板平日里为人幽默平和，又好说话，来了不少成员。 他自己也很是高兴，趁着酒意上头，难得真情流露。 “没想到……嗝！我白板，也能有……嗝！到甲级的这一天，真是……嗝！老龙王搬家——厉害（离海）了！ “多亏了大家对我的关照，来！我再敬大家……呕！” 到了甲级之后，白板在抹雀楼高层的位置算是正式坐稳，再没有人会说什么闲话。 最高兴的就属司佻，他可以让白板慢慢去接手伍妄现在负责的关于串点的事。 让伍妄渐渐接手自己现在负责的统筹相关的事。 而司佻自己，就可以好好思考一下退休的事。 他已经老了。 司佻今年七十三岁，早就到了可以申请归源的岁数。 只是一直放心不下抹雀楼，才熬着一把老骨头当火把。 他目前甲级七阶，此生已无望再踏入甲九，能冲一下甲八都算是上天给他最后的眷顾。 这就是天赋所限。 百年除咎史，有着甲级天赋的人如过江之鲫。 而哪些人有着甲九资质，那些顶尖高手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类人如璀璨明珠，到了一定时候自会闪耀惊世。 自第二次辟元战役后被接引来到南柯的人当中，这种程度的天才，满打满算一共就十三位。 光是白鹿学院就占了六位。 柳伯清、萧炀、陆行简、卿伊瑟、闵齐和小新。 只是一场癸卯事变……就毁了三位。 而且闵齐和小新目前还处于隐而不露、名声未显的状态。 赤虎学院三位。 裴圳、宋解雨、魏琛。 青鸾和墨鲲都是两位。 步秋荷、叶梧桐以及秦渊、张竞择。 就连孔熠天，也只能说是有一定可能，还得要看之后的造化，说不定上限就是甲八。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代人，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庚子八仙的宿命仍未结束。 咎类日渐猖狂，依旧像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南柯。 大浪淘沙，当世甲九也好，未来甲九也罢。 有几人会中途陨落，半路早夭？ 又有几人能青史留名，独领风骚？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第760章 突然的邀约 是日，萧炀来到抹雀楼位于南柯的联络点。 他又来接下盘任务了。 首先，当然是找到给他当了大半年随机挑选器的白板。 “嘿嘿，我又来了。” 白板入了甲级之后，伍妄在慢慢给他过渡相关的事务性工作，导致他这段时间越来越忙。 “这也就是你了，天葫，换别人来，我可不会给白嫖这么久。” 说罢，他掏出命宝『幻克』，一个魔方置于掌心。 萧炀咧嘴笑道：“也不白嫖啊，我每个月不都给你金块嘛。” 白板连忙比出噤声的手势，低声道： “可不敢声张，这事要是让首领知道，我又得扣工资了。” 萧炀心中暗笑。 司佻怕是连你金块藏什么地方，用在哪了都一清二楚。 白板刚准备按照老规矩随机挑选一个任务编号。 滴滴滴！ 萧炀手腕上的界卡响起了提示声。 他点开一看，眉眼微挑。 是一位许久没联系的前辈发来的消息。 仙乐府，刀马旦。 这位女中豪杰，曾和萧炀、决明子等一行人一同去到某个平行世界寻找瑜阳水。 战力彪悍，为人豪爽。 “天葫，有空吗？” 萧炀看到这条消息，立刻回了过去。 “有空，旦姐，什么事？” 白板凑上前来还想悄悄偷窥一下，萧炀很机智地把手缩了回来。 白板坏笑道：“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你让我帮你挑任务，现在这么躲着我，什么小秘密？还不让我看？” 萧炀摇头晃脑道：“那肯定不行，这是我买彩票中了两个亿，被你看到不就见者有份了？” “两个亿？”白板愕然道：“你要做梦就大胆一点，换我就说两百亿。” 萧炀哑然。 不一会，刀马旦的回复来了。 “方便接电话吗？” 萧炀抬手拍了拍白板肩膀，讪笑道：“不好意思了，待会再找你，你先忙。” 白板骂骂咧咧损了萧炀几句后，便走开了。 而萧炀则走到走廊尽头，拨通了刀马旦的语音申请。 嘟——嘟—— “喂，天葫。” “旦姐！找我有什么好事？” “倒是有事，好不好我就不清楚了，是这样的，我在仙乐府有个好姐妹，想邀你跟她一起去下盘。” 萧炀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眉头就皱了起来。 自从他加入抹雀楼，天葫这个名字广为人知之后，类似的邀请就没断过。 不仅有开高价挖他的，还有允诺给予丰厚报酬一起下盘的，甚至还有投怀送抱、隐晦桃色暗示的。 不管出于自身厌恶这种行为，还是不想让其他人跟自己染上因果的缘故。 萧炀对于这样的邀约，统统都是置之不理。 可是刀马旦毕竟是熟人，还对重建白鹿学院有恩，萧炀并没有马上拒绝。 刀马旦也很懂这些人情世故，接着就道： “你别有压力啊，我只是搭个桥来问一问，你不愿意完全没关系的，我能够理解。” 萧炀淡淡道： “没事，旦姐，你推过来给我吧，先聊聊。” 刀马旦朗声道： “对，你们俩先聊聊，要是觉得不适合一起下盘，也没关系的，就当交个朋友，我这姐妹人很不错，也好说话。” 萧炀粲然笑道：“哈哈哈哈，能跟旦姐当好姐妹的人，肯定没得挑。” 刀马旦语气正经道： “总之我真就是来帮她问一下的，你千万别有压力，我推给你了。” “好的，旦姐。” 挂完电话之后，萧炀看到了刀马旦推过来的名片。 仙乐府，青衣。 萧炀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 好像还有点印象。 在白鹿学院一年级的时候，萧炀曾看过一本《十大组织简介》，里面介绍仙乐府代表人物时，其中就有这位『青衣』的名字。 当然，也有刀马旦，排在青衣前几位。 萧炀点开名片，发送了好友申请过去。 然后点开青衣的头像看了看。 头像如誉名，是一个青年女子，扮成京剧青衣在台上的造型，清柔似水，灵气逼人。 萧炀不确定这头像是不是本人。 如果是旦姐的姐妹，感觉应该没有这么年轻吧？ 有些除咎师头像会用跟自己誉名相关的图片，有些也不会。 比如萧炀自己就是，他的头像不是什么葫芦或者麻将。 而是一个背景为明黄色的笑脸。 几分钟后，青衣通过申请，发了条消息来。 “天葫，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青衣姐是旦姐的好姐妹，就是我的朋友。”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昨天我接到一个双人任务，是一个旧盘，很旧很旧的盘，两个咎，两个都是甲级一阶，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萧炀看到这段消息，心里还是不太想答应。 按照除咎界不成文的俗常规定，邀请人一起下盘，一般都是比较熟的好朋友之间才会这样做。 若是正常情况倒也没什么，答应也就答应了。 就当给刀马旦一个面子，跟青衣交个朋友，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萧炀清楚自己的身份太过敏感，咎祖在虎视眈眈，且沉寂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又在哪挖了坑等着自己去跳。 萧炀不是怕别人害他，是怕他害了别人。 思索片刻后，萧炀点开了青衣的个人资料和雅集录。 刚加好友，按照惯例先走一波常规流程。 通过青衣的个人资料，萧炀了解到青衣目前的元力等级是甲级三阶。 这个等级去下两个甲级一阶的盘，完全绰绰有余。 至于萧炀目前是乙级七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乙级和甲级之间的差距当然也很大，可没有丙级和乙级那么明显。 天赋卓绝的除咎师，在乙级高阶的时候就能具有足以和甲级初阶咎战斗的实力。 像癸卯事变时，乙级九阶的彭忆慈和崔凌就能和甲级一二阶的咎抗衡。 萧炀接着又看了看青衣的雅集录，基本都是和工作相关的内容，偶尔还会分享一些关于京剧乐曲相关的文章。 大致浏览了一下，萧炀回了条消息过去： “青衣姐，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会想到邀我一起去下盘？” 等了大概三分钟，青衣回了一大段话。 “是这样的，这次任务稍有些特殊，那个盘疑似有元年之前一位老前辈的传承，这位老前辈还刚好精通音律。 “本来我是想约刀马旦跟我一起去，可是她已经接了其它的盘，下午就要出发了，想到传承里面可能会有各种物品和资源，她就跟我推荐了你。 “她说你有空间系命宝，可以在找到传承之后方便运输，而且你夺了不夜侯传承，在这方面有经验。” 看到这里，萧炀心里都还没有什么波澜，没升起想要答应的念头。 然而青衣的最后一句话，却让萧炀心头一颤。 “以上都是出于任务考虑的原因，还有一个私人原因，我听说……你是怀安的学生？” 第761章 六吕 怀安。 这是一个永远能触动萧炀心弦的名字。 孟修贤，白鹿学院国学老师，字怀安，号愚溪居士。 萧炀立刻打字： “是，我是孟老师的学生，青衣姐也认识孟老师？” 青衣很快回了过来： “我跟他是同班同学，我是班长，他是联络员。” 我靠？！ 一个女班长，一个男联络员。 这配置有点熟悉啊？ 可是孟老师不是跟安璐师娘是情侣吗？ 这才有了安璐师娘去世之后，孟老师取笔名为『怀安』这件事。 难道青衣是孟老师前…… 萧炀没想到还能吃到这种陈年老瓜，脑神经一下就活跃了起来。 刚刚翻青衣雅集录照片的时候，萧炀就看出来青衣的年纪比刀马旦要小一些，大概四十岁出头。 这么算起来，青衣确实和孟修贤、吕思卿是同龄人。 而且能够说明一件事。 青衣的天赋很高。 通常来说，除咎师如果能在四十岁之前到达甲级，都算是天赋异禀。 比如萧炀水果店的庄叔，水龙吟。 就是三十多岁就到了甲级。 还有唐宋、燕无介、定风波等人都是。 青衣能够在这个岁数有甲级三阶的实力，说明她在学校里起码也是自创小周天这种层次的天才。 怪不得能当班长。 还没等萧炀敲字，青衣那边紧接着又发了句话来： “你别误会，安璐是我的好姐妹，还有思卿和荟菡，我们几人关系都很好。” 萧炀对男女情爱之事没有什么经验，毕竟他从看到卿伊瑟那一刻起就瞎了。 但是他有很强的洞察力。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青衣跟孟修贤之间，指定有事。 不然发什么“你别误会”这种话？ 这句话本身就很容易让人误会。 萧炀回道： “哈哈哈哈，没有没有，那我得叫师姐了。” 青衣则再一次发出了真心实意的邀请。 “都可以，不过这次确实是我唐突了，我知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未必方便，我只是想看看怀安教出来的得意门生，究竟有多出色。” 萧炀在抹雀楼联络点走廊上踱步，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不能因为想吃瓜，因为青衣是孟修贤的旧识，就这么答应。 生死之事， 不可儿戏。 思来想去，萧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青衣姐，你说的这个老前辈的传承，是你们仙乐府发现的，还是九寰局发现的？” 青衣很快回答： “是九寰局，也是他们将这个任务指派给我们组织，所以我刚才说本来是想和刀马旦一起去，但她没有时间。” 萧炀当即拍板。 “再说下去就显得我矫情了，任务详细信息发来给师弟我做做功课吧，我丢脸没什么，不能在师姐面前丢了孟老师的脸。” 青衣没多久就将任务详细信息分享了过来，还发了一个暴露年纪的回复： “好！（竖大拇指）（微笑）” ……………… 萧炀关闭聊天窗口，开始认真查看起这次任务。 一看到任务时间节点，萧炀就双眸微颤。 这是一个他从未去过，甚至听都很少听过的朝代。 虞朝。 遥远的回忆涌上心头，萧炀想起了一年级国学课上，孟修贤给寅三班全体学生介绍华夏古代史的时候，曾提到过这个朝代。 在萧炀的桃源中，相传虞朝是夏朝之前存在的一个朝代。 只是没有确凿的文献记载和相关出土文物，能够证明这个朝代真的存在。 而在无穷寰宇当中，这个朝代是真实存在的。 萧炀也没想到会有一天能够去到这么古老的时代下盘。 虞朝，和夏商周一样，都是奴隶制国家。 和秦朝之后的封建王朝不同，奴隶制国家的底层人民基本没有任何社会资源。 只能任由上层人士剥削、压榨、欺压。 在加入抹雀楼之后的大半年时间以来，萧炀倒是接过几次去周朝和商朝的任务。 那几次下盘遇到的咎，都是想靠发动战争去获取更多濒死之人的生命本源。 萧炀利用览业之术迅速定坎，基本就是几个小时搞定，成功将咎活捉。 虞朝……别说萧炀，就连扶光都没有去过。 萧炀又看了几眼任务信息中咎活动的坐标地点，大概位于终日时间中豫省的位置。 这里是华夏的中原地带，确实历史相当悠久。 青衣还将那位元年之前老前辈的相关信息发给了萧炀，以便二人到时候去夺取传承。 萧炀点开详细资料，第一行便是这位老前辈的誉名。 六吕。 古代音律之六阴律，阳为律﹐阴为吕。 是一位女前辈。 萧炀仔细在扶光的记忆中搜寻着这位老前辈的名字。 嘶……六吕，六吕…… 好像那时候是有听过这么一位新人的名字。 好嘛，老前辈瞬间变新人。 扶光本身也是元年之前就来到南柯的人。 也就是按辈分来说，这位六吕是和扶光同时代的除咎师。 萧炀继续看着青衣发来的资料。 里面显示，六吕的命宝是一个箜篌，名为『凤首』。 而六吕去世之前的元力等级是甲级七阶。 这个实力在当时那个年代下来说，已经是绝顶强者。 其实在南柯元年之前，有很多出色的除咎师。 那时候夏先生发明出命宝，开创除咎新纪元之后，不少天资卓绝的御咎师也激活了自己的命宝，成为了除咎师。 扶光是其中一员，这位六吕也是其中一员。 只不过这些除咎师没有夏先生、一筒、扶光那么耀眼罢了。 而这些除咎师所留下来的大部分术法和传承，都让一个组织给继承了下来。 就是元易宫。 青衣发来的资料中，还介绍了六吕的背景。 六吕在第一次辟元战役中活了下来，一直活到了七十多岁，为人性格随和，喜欢指导后辈，毫不吝啬。 这些后辈中，就有当世最强者之一的『宫先生』。 看到这里，萧炀心中微惊。 那岂不是说，这位六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仙乐府真正的创始人？ 这确实是值得尊敬的一位人物。 萧炀顺着资料再往后看。 六吕在七十多岁时，去一个新盘追杀一个甲级八阶的咎，辗转了好几个盘，最终再也没有回来过南柯，就此神秘失踪。 时隔几十年后，前几日九寰局检测到两个咎活动信号的同时，还检测到了另一股不同寻常的元力波动。 信号很微弱，元力强度却极高。 经过九寰局修缮司相关人员严格细致地比对，最终给出结论。 这股波动疑似是几十年前六吕的传承，便马上通知了仙乐府，将任务指派了过来。 第762章 神奇的小世界 萧炀仔细看完了所有任务相关的资料，对这次事件有了初步了解。 像这种古老除咎师的传承，如果咎提前发现，一般都是直接摧毁，根本不会给除咎师留下任何东西。 连渣都没有。 六吕不像不夜侯那么神通广大，她留下的传承在经过了这么多年以后，防御机制一定会老化折损。 可九寰局还是检测到了微弱的信号，就说明两个甲级咎拿这个传承暂时还没有办法。 至于甲级咎能够毁掉传承只是故意不毁，引除咎师过去，再偷袭埋伏这种可能…… 萧炀不是没想过。 只是咎怎么会知道会有哪些除咎师前去？ 咎还能算到仙乐府会把任务给青衣，然后刀马旦刚好没空，青衣会邀请我，我还答应了？ 如此偶然的小概率事件……有可能发生吗？ 萧炀从不低估对手，咎相咎祖好像确实能做到这种程度。 做到就做到！有何所惧！ 萧炀眸中精光一闪！直奔打膜房！ 推开房门，他碰到了东风南风两位光头大佬。 这两兄弟现在都是甲级二阶，正坐在打膜房里吊儿郎当看着界卡中下载好的小说。 见到萧炀进来，二人都没有起身。 南风瞥了一眼萧炀，淡淡道： “你自便啊……不用我们帮忙了吧？” 东风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萧炀嘴角微微抽了抽。 自从上次萧炀忽悠东风雄秃可以治，但是会影响那方面功能之后，东风就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 萧炀顶着尴尬讪笑道：“呃……这次还真需要二位帮个忙，接了个去虞朝的超级旧盘，没去过，该怎么打膜？” 南风眉眼微挑，语气上扬。 “虞朝？那还打什么膜，拿块麻布往身上一套就完事了。” 萧炀挠了挠头，“太草率了吧？头发呢？” 南风漫不经心道：“头发就……你就参照清朝那个丑不拉几的金钱鼠尾去搞就行，编辫子垂至脑后。” 萧炀哦了一声开始翻找起来。 片刻后，一顶假发闪烁着淡淡元力光芒飞到了萧炀面前。 萧炀接过来抓在手里，看到东风傲娇地将脸撇向一边。 “哼，正宗虞朝男子发型，仓库里也没几顶，爱惜点，别弄坏了。” 萧炀双手合十表示感谢，笑呵呵道：“帮人帮到底，虞朝说什么语言？” 东风没好气地道：“雅语。” 雅语，非哑语。 是华夏最早时期的官方语言，相当于现在的普通话，也叫雅言，属上古音系，发音对于现代人来说极其晦涩拗口。 萧炀还不会这种语言，好在扶光会一点，问题不大。 他对着东风真诚笑道： “谢啦！回头我再给你从不夜侯传承里找找生发的方子，这次我保证没有副作用。” 打膜完毕。 萧炀去到走廊外，本想发信息给青衣，告诉她自己准备飞去仙乐府联络点一起出发。 谁料打开界卡之后，萧炀就感应到了一股元力波动从远处急速靠近。 再抬头用玉炅之瞳一看，天边一位跟自己一样套着麻布衣的中年女子正踏风而来，落在了抹雀楼联络点的庭院之中。 萧炀立刻笑脸相迎。 “师姐好！我刚想发消息给你，过去你那边跟你一起出发，没想到你都到了，你可是前辈，这怎么好意思？” 青衣即便打膜成了虞朝的平民模样，还刻意抹黑抹糙了皮肤，萧炀也能看出来这位师姐有着不俗的气质。 四十岁左右，五官仍然精致秀美，足可见年轻时得有多么出众的颜值。 青衣浅笑道： “哪有什么前辈不前辈，这次是我请你帮我的忙，我过来是理所应当的事。” 说完这句话，青衣开始上下打量起萧炀，目光柔和，逐渐深远起来。 萧炀原地站着没动，稍稍有些尴尬。 青衣的眼神…… 怎么看怎么像是在看故人之子，想从自己身上找到孟修贤影子的感觉。 实锤！ 孟修贤跟青衣不得不说的往事，萧炀下定决心这次必要吃到这个完整的瓜。 足足看了一两分钟，青衣挥了挥手，将萧炀带去了庭院外的偏院角落中。 多人任务下盘前，得互相熟悉一下各自的功法、术法和命宝特点。 二人互相介绍完之后，萧炀得知，青衣的命宝是一对水袖，名为『敛凡』。 配合功法，可攻可守。 控制、群攻、单体样样皆可，属于是全能型精英。 青衣莞尔笑道：“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空间命宝。” 萧炀意念一动。 唰！ 二人一同进到了耀深葫里的小世界当中。 进来之后，青衣看到蓝天白云，丽日当空，还有微风习习吹动着地上的绿草和百花…… 她当场傻了眼，秀眉骤扬，朱唇微张，愣了好一会才喃喃道： “这……这哪里还是什么空间系命宝，这都已经自成一方小世界且有着完善的生态环境和运行逻辑。 “天呐！天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炀还真不知道，他也不明白耀深葫目前有什么了不起。 “还请师姐帮我解惑。” 青衣神情严肃，郑重其事地道： “这意味着……你拥有了一方小世界。” “嘶——！” 萧炀倒抽一大口凉气，一时语塞。 “原……原来是这样，多谢师姐告知，我懂了。” 青衣笑盈盈道：“你不是以为我在说什么废话文学吧？不是啊，我是认真的。” 萧炀稍感诧异，愕然道： “噢！师姐也是老5g冲浪人了？怎么说？我拥有了小世界，然后呢？我能做什么牛逼哄哄的事？” 青衣轻笑解释道： “我平常喜欢钻研古籍，寻找界差产生的美妙音律，也是偶然看到关于小世界一事的记载。 “空间系命宝本来就极其罕见，像你这种能自成一方小世界的，古籍里也都是一些设想和推论。 “每一个平行世界，都有着每个世界的规则，我们所在的任何一个盘，都在天道束缚之下。 “而你的小世界已然成形，衍化出了自己的日月山川，乾坤万物。 “这就意味着，你可以完全掌控这方世界的规则，甚至可以……创造规则。” 萧炀心中大惊！ 这个他还真的不清楚，即便是扶光，也没有过这方面的记忆。 毕竟是好几十年前，而除咎界一直在向前发展。 尤其是不夜侯和周先生结束了第一次辟元战役导致的十年动荡之后，整个南柯像是上了高速公路一般，各大组织、术法、理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加上青衣又喜欢研究古籍，博学广才，这才让萧炀知晓了如此重要的一个好消息！ 萧炀难以置信地道：“那岂不是说……我可以变成千煞咎了？” “噗……”青衣捂嘴一笑，“差不多吧，某种程度上来，你比千煞咎可厉害多了，千煞咎只能基于世俗层面，在一定范围内制定规则。 “而这方小世界几乎都由你掌控，你创造的规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萧炀强行压下心中狂喜，追问道：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创造规则？” 青衣略一沉思，秀眉微蹙。 “这个我也不好说，毕竟我也是从古籍上看到的推论，你现在这方小世界其实还在衍化中，没有宇宙星辰，还不算是完全体。 “估计得到甲级，这个世界彻底完善，你成功领悟了独属于你自己的天地大势，可能才会有创造规则的能力。” 第763章 环中 甲级和乙级之间的区别，这个知识点萧炀很清楚。 这两个等级都是在天地大势、玄通真意、大道法则三条路上耕耘奋进。 以天地大势为例。 乙级初阶的除咎师们，都是在感悟势、借势。 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可以引势。 然而这些都只是除咎师在基于这片天地本就存在的大势，来借为己用而已。 到了甲级，才会有质的变化。 那个时候，就是造势。 创造有着自己标签的天地大势，威力能提升好几个台阶。 只是刚刚学会造势的甲级除咎师，运用还不会很熟练。 在乙级高阶时，一些天赋高超的除咎师用引势的方式，也能有着和甲级初阶造势差不多的威力。 萧炀上一世在大道法则这条路上修到了绝巅，臻元之境，他很清楚甲级之后确实会在这片天地之间有着鲜明的个人特色。 谁都无法替代，我独我，我的一切术法、元力、招式都专属于我自己。 像仙掌月明这门术法。 临江仙用起来，和萧炀用起来就完全是两个风格。 萧炀瞬间意识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瞳孔剧震，喃喃道： “那岂不是说……我到了甲级之后，甚至可以制定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 青衣缓缓点了点头，用极其严肃的低沉声音道： “理论上来说，是的，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萧炀不禁意淫了起来。 沃日你个魂啊…… 喝不完的橙汁…… 喝不完的陈年佳酿…… 女的不准穿…… 见萧炀嘴角止不住地扬起，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猥琐笑意，青衣知道萧炀肯定陷入了无限的遐想当中。 “想什么呢？可不能胡来，世界的规则由你制定，可你要是弄出一些严重违反世界运行逻辑的规则，这个小世界就会崩塌。 “到时你这里就成了碎盘，只能找个地方蹲着哭去了。” 萧炀咧嘴一笑。 “我明白。” 意淫归意淫，这点道理萧炀还是懂的。 比如制定一个规则，天下不能下雨，只能下酒。 那过不了几天这个世界的植物就死完了。 再比如萧炀某天还没睡醒，让这个世界的太阳晚点再升起。 这样就会出大岔子。 一切的规则，都要基于能保证这个世界正常运行的基础上才行。 而且萧炀还很明确一件事。 如果说要改变这方小世界和外面世界的时间流速，这些时间差异所要消耗的能量，一定不会是凭空产生。 换句话说，萧炀要想让这方小世界拥有比外界要慢的时间流速，就要给这方小世界提供额外的能量才行。 不然时间差异规则一启用，这个世界里的一切物体就会被当作能量吸收掉，最后逐渐归于虚无，连大地都不复存在。 那萧炀这个耀深葫就会退化到之前的黑色虚无空间。 好不容易养到了现在这种程度，萧炀肯定不会让这个世界轻易废弃。 哼哼！ 等老子到了甲级，看谁不顺眼，就他么弄进葫芦里来。 进到这里面，就是老子的主场，我看谁还能打过老子！ 青衣随风而起，飞向空中，溜了一圈下来后重新落在萧炀身前，嫣然笑道： “嗯，很舒服，我能感觉出来，你这个小世界很干净，不仅是环境，整片天地的真意、法则和大势都纯一不杂。 “就连空气中的氧含量都要比外面高，在里面修炼能事半功倍，这么美好的世界，你不准备取个名字吗？” 萧炀恍然。 对啊，耀深是葫芦的名字。 葫芦里现在有了个世界，也得取个名字吧？ 此情此景，自然而然某个男人的名字浮现在了萧炀脑海。 他唇边弯起一丝苦涩的笑。 “师姐你知道吗？我的命宝还有好几门自创术法，都是孟老师给我取的名字。” 青衣眸中微颤，眼皮连眨了好几下。 “是吗？他文采那么好，想来取名字一定很拿手。” 萧炀趁机问道： “师姐，我冒昧问一下，我感觉你跟孟老师……应该不止是单纯的普通朋友关系吧？” 听到这个问题，青衣眉眼低垂，似是有些怅然若失，轻叹道： “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又能是什么呢？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他那样惊才绝艳的人，那时情窦初开的我，怎么会没有一点迷恋？ “只是他早已跟安璐定下终生，二人情投意合，我便一直将这份感情埋在心里，直到安璐不幸离世，我都不曾表露。 “后来听到癸卯事变他牺牲的消息，我三天三夜未曾进食，哪怕他就是修为没了都好，也是我这一生最仰慕的人。 “奈何……老天爷终究还是嫉妒他的才华，嫉妒他的能力，将他收去了。” 吃到瓜了。 可是这瓜不甜，还有点苦涩。 萧炀很难想象，暗恋一个人二十多年，一直爱而不得，又坚守底线，不打扰，不做任何逾矩之事是怎样一种滋味。 况且，这个人还去世了…… 他不由地想起了陆行简和邱若楠。 陆行简，是邱若楠的白月光。 孟修贤，是青衣的白月光。 那么……拥有过再失去和从未拥有，到底哪个会令人更加意难平？ 萧炀喟然道：“佩服啊，师姐……确实佩服……单相思这种事，是真的很苦。” 萧炀现在也算是单相思的状态。 每个月都要承受一次身体和心灵双重的极致相思之苦。 青衣毕竟年岁稍长，对情爱之事即使仍无法释怀，从心底深处捡起来也能很快放回去。 她望着萧炀的面庞，轻笑发问： “你呢？你生得俊朗，又天赋奇高，想必在学院时也有不少暗恋你的人吧？” “我？”萧炀脸上一怔，自嘲般地笑道：“没有吧，我在交流赛之前一直都是个老六，没什么名气的。” 青衣语气坚定地摇头道：“不，一定会有，像你这么优秀的人，一定也会是某个女孩子的白月光，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卿伊瑟的事情，我很遗憾，我也不是想劝你什么，只是聊到这了，才跟你分享一下。” 萧炀开始在回忆中检索。 有吗？ 有人暗恋我吗？ 我真不觉得呀…… 看到萧炀眉宇之间在深思，青衣浅笑道： “白月光一部分的魅力，就在于他从来不会意识到自己是谁的白月光，想不到就算了吧，你得允许有人把你默默放在心里。 “你发自己的光，也会将不知道在哪的她照亮。 “好了，聊这么久了，小世界名字想好了吗？作为怀安最出色的学生，你的文采应该也不会差吧？” 人，总要学着长大，也总会长大。 有些事，总要学着自己做。 有些名字，总要学着自己取。 自孟修贤离世之后，萧炀第一次独自认真去面对取名字这件事。 思虑良久，他想起了《庄子·齐物论》中的一个名词，露出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就叫……环中吧。” 第764章 太郯山 自此，萧炀耀深葫中的小世界就有了名字。 『环中』。 本意指圆环的中心。 庄子用以比喻无是非之地，也借喻灵空超脱的境界。 外面的世界太多纷纷扰扰，那就让这里成为一片净土。 青衣竖起大拇指，赞赏道：“好名字。” 萧炀耸了耸肩。 “没办法，肚子里实在没有孟老师那么多墨水，硬挤出来的。 “师姐，继续聊正事吧，以你的了解，那个六吕前辈的传承里大概会有些什么东西？” 青衣正色道： “具体会有些什么我不清楚，不过当时六吕前辈在九寰局的白名单里，有自由串点的特权。 “所以……她的传承里很有可能会有早已绝迹的至纯元晶。” 听到这四个字，萧炀心头微动。 至纯元晶。 这是一个如今比较少提及的词语。 四大学院交流赛前，庞钦仙曾和萧炀、陆行简等几位拿到过交流赛名次的学生介绍过至纯元晶的概念。 只有许多年以前降落在南柯大陆的那颗陨石，才算是真正的至纯元晶。 目前南柯所有用于串点、给涤心屏供能的纯元晶，都只是不断提纯，纯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拥有至纯元晶的功能而已。 在六吕的传承中若能发现还被元力保存良好的至纯元晶，对于九寰局来说确实有一定的研究和收藏价值。 对于其他人来说……并无大用。 青衣继续说道：“除了至纯元晶，里面可能还会有稀释元晶或者是一些丹药、术法等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里面可能会有各种失传的乐谱，这些对我们仙乐府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萧炀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双眼半眯，稍微带着些试探的语气道： “意味着……你们很想得到各种失传的乐谱？” 青衣再次竖起大拇指，她似乎很喜欢这个手势。 “没错。” 萧炀确定了。 仙乐府就是一群资深废话文学爱好者。 青衣轻言浅笑道： “每一篇精美的乐谱，对于我们来说，价值不亚于一门精妙的自创术法，尤其是从未出现的乐谱，是我们整个仙乐府求之不得的瑰宝。” 萧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既然这么重要，那我们就赶紧出发吧。” “好。” ……………… 某个平行世界，中原地带，一处荒山山脚下。 滋——滋—— 虚空中撕开一条口子，出现一个三米大小左右的黑洞。 萧炀和青衣从中走出。 虞朝和夏朝一样，没有什么城镇和郡县。 只有部落。 他们此次要去的目标地点坐落在一片广袤的草原之上。 而他们选择的寰枢地点在四十公里外。 这个距离，以二人如今的修为用不了几分钟。 只是他们没有全速飞行，那样太过招摇。 萧炀和青衣选择了贴地连跑带飞，这是下盘时很多除咎师会采用的一种赶路方式。 既能保证一定速度，元力又好控制，不会那么容易暴露自己。 来到目标部落外两公里外，萧炀和青衣趴在一个山头，远远眺望。 部落的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远处是高耸入云的山脉，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 清澈的溪流在草原上蜿蜒而过，为这片土地带来了生机与活力。 部落的人民穿着简单而朴素，男性们通常穿着用兽皮制成的短裤和上衣，兽皮上还装饰着各种简单的图案，展示着他们的勇猛。 女性们则穿着长长的麻布裙子，体现出她们的灵巧。 这个部落的男女老少，头上都戴着用羽毛或兽骨制成的头饰，为整个装扮增添了一份神秘。 看起来和谐宁静，没有什么异常，人与自然相处得很和谐。 虞朝与夏朝一样，本质上就是一个部落联盟，由公认的王来统治。 奴隶制朝代，平民思想还未开化，言行举止都还保留着许多野性的成分。 甚至还没有明确的疆域划分概念。 不过已经初步形成了法统。 萧炀偏头对青衣说道： “师姐，我去那个部落里打探一下。” 青衣浅笑道：“嗯，去吧。” 虞朝，是公元前两千多年的朝代。 作为一个现代人，即便打膜得再怎么像，来到四千多年前的世界，一些动作习性也很难完全改掉。 若是封建时期的旧盘，相对还要好一些。 上古时期这些朝代，没有个乙级高阶的实力和一定的经验，很多除咎师连接都不敢接。 这次下盘，青衣早已表明是想看看萧炀到底有多出色。 加上青衣又是孟修贤的旧识，萧炀索性就自告奋勇，好好表现一下。 他朝着检测到有咎活动信号的部落走去，开始与平民聊起天来。 由于这个时代实在太过远古，萧炀以倾听为主，尽量在减少开口说话的次数。 大概半小时后，萧炀返回了两公里外的山头。 刚一趴下，青衣问道： “怎么样？” 萧炀娓娓道来： “部落里的人说，昨天王派人来这里抓走了几位强壮男性，征集人手去修建宫殿。 “从两个咎的活动信号距离来看，一个在这里，另一个在几十公里外的都城。 “像这种配置，应该是一个高灵智咎，搭配一个战斗型咎。 “虞朝这种朝代，全国上下也就两三百万人口，就算是部落之间的冲突，规模也大不到哪里去。 “我的想法是，这两个咎应该是在都城附身了有一定地位的人，利用职务之便去残害平民，吸收本源。” 青衣轻笑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都城？” 萧炀面色凝重，望了望远处。 “都城是一定要去的，但是六吕前辈的传承……根据信号坐标来看，就在那座山里。” 顺着萧炀的目光看去，在距离部落约二十公里外，有一座形状怪异的山。 山体薄且高，极其陡峭，像是大地长出了一面巨大的屏风。 萧炀沉声道：“部落的人说，这座山叫太郯山，昨日王派来的那些人，曾在抓完人之后去过那里，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 “部落平民还说他们听到了巨大声响，看到刺眼的光闪耀了好几次，估计是咎尝试在突破六吕前辈的防御机制。 “我的想法还是先去都城，如果现在就去拿六吕前辈的传承，万一造成的动静太大，有可能会惊动都城的那两个咎。 “到时就有脱坎的风险，师姐你的意思呢？” 青衣满意地点了点头。 “思维缜密，就按你说的来就好，先去都城吧。” 第765章 倒在地上给你喝 虞朝时期，所谓的都城，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地理区域划分。 就是王所在的地方，然后向外不断扩张。 这时候的城墙普遍不高，以土木、砖石建成。 萧炀和青衣来到都城外几公里时，为了保险起见，躲进了『环中』。 根据萧炀的打探，虞朝的王正在大肆安排手下去征集各个部落的强壮男性。 像萧炀这样穿着的青壮年男子，很容易会被盯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藏到『环中』里是最好的办法。 萧炀控制『环中』在都城里缓慢飞行，所到之处，未发现任何异常。 民众的生活秩序稳定，没有战乱，没有瘟疫。 青衣秀眉微蹙，在不断观察着都城里的一切，想要找些蛛丝马迹出来。 奈何虞朝还是太过古老，就连文字都还不完善，平民根本就不识字。 此时，萧炀控制着『环中』拔高高度，来到了离地几百米的空中。 在这么高的位置，并不方便查找都城中的线索。 青衣不明白萧炀这么做的原因，但却没有开口挑明。 她想看看萧炀想做什么。 不过……萧炀并不想让她知道。 “师姐，你在里面等我一下。” 说罢，萧炀离开『环中』，去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还特地飞远了一些，找了一个云层浓厚的地方，才催动了……览业之术。 以青衣的学识和阅历，萧炀可不敢当着她的面用这门术法。 毕竟是禁术，这种事暂时还见不得光。 萧炀匿于云雾之中，双眸有万千细小白点闪烁，俯瞰着整个都城。 此时在他眼中，下方的一切都化为了各种颜色的因果线。 只不过……比起几个月前，萧炀现在所看到的画面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萧炀催动览业之术，目之所及的人和物都会化作一条望不到顶的竖直因果线。 而现在，这些因果线……分叉了。 凡是互有关联的人和物，都有一条弧线连接，密密麻麻，犹如高精密机器中的电路一般。 这几个月以来，萧炀刻苦钻研览业之术，算是小有心得。 从之前只能看到单一人和物的因果，到目前能看到所有人和物之间的关联因果，进了一大步。 这对于定坎和搜查大有助益。 只是这样形态下的览业之术，极耗心神，萧炀目前还维持不了多久。 而且视线范围内还不能太过复杂，人和物体不能太多，否则萧炀就会出现眼球发酸和头部刺痛的现象。 也就是在虞朝这种人口稀疏的原始社会，萧炀才敢这么做。 倘若在终日时间里的大都市用这种形态的览业之术，可能不到半分钟萧炀就要流眼泪。 五分钟后，萧炀取消览业之术，揉了揉眼睛，回到了『环中』。 青衣不急不缓问道：“如何？” 萧炀自信笑道： “定坎了，跟我之前猜得差不多，一个是遒人，一个是大理，现在都在都城内。” 遒人和大理是虞朝的官职，遒人相当于王身边的得力助手，有时会被王委派出去查看民情。 大理则是负责刑狱的官员。 萧炀接着道： “遒人身上的应该是个高灵智咎，且有迷惑人的手段，大概率是魂咎或者惑咎，操控王的思想。 “大理身上的应该是个战斗型咎，行动派，跟遒人打配合，一个发号施令，一个执行。 “之前大理去太郯山旁边那个部落抓人，估计是偶然发现了六吕前辈的传承，尝试硬闯失败，就回了都城。 “我的推测大致是这样，两个人目前都没有移动，坐标地点我已发你界卡上了。” 青衣诧异不已，双眉骤扬。 “你……你这都是怎么看出来的？” 萧炀早就想好了说辞，催动玉炅之瞳，指着自己的眼睛轻笑道： “我有增强视力的术法，而且还能透过一些薄的纱窗视物，黑夜之下也行，而且我还会看唇语，这么多年我都是这样定坎的，早就习惯了。” 萧炀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也不知有没有将青衣糊弄过去。 青衣缓缓点头，浅笑道：“真没想到，你这定坎的速度也太快了些，我邀你来下盘，反倒我成看戏的了。” 萧炀粲然笑道：“哈哈哈，不能这么说，师姐，这些脏活累活，就交给我们晚辈来做就好了。” 青衣似是很满意萧炀的表现，一双明眸中充满欣慰。 “嗯，那个遒人身上的咎交给你，我去解决那个大理身上的咎，注意引出都城外打，不要伤及平民。” 萧炀点点头，二人开始分头行动。 ………… 都城内，一座小型宫殿中。 一位身穿华美官服的中年男子，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正坐在一张舒适的长椅上。 他的面前摆放着丰盛的美食和美酒，整座宫殿内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五名美丽的舞姬，正轻盈地在殿内舞动身姿。 中年男子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喝着酒，目光不时扫过这些舞姬，欣赏着她们曼妙的风韵。 忽然！ 男子双瞳剧震，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来！ 哐当。 桌上的酒樽被碰倒，舞姬们受到惊吓，纷纷跪倒在地。 男子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狠厉，大骂出声： “这么快就找来了？这群可恶的除咎师！” 舞姬们不知道面前这位大人为何嘴里突然蹦出一些她们听不懂的语言。 她们只能蜷缩在地，乞求着不要被处死。 男子呲着牙，目光连连闪烁，似乎是在思考对策。 而地上的舞姬此时已有几位害怕到哭出了声，男子觉得聒噪，凶相毕露，大喝道： “烦人！” 砰！ 男子身上爆发出灰色气息，极速弥漫。 就在这些猛烈气息即将接触到几名舞姬之时。 唰！ 一圈金光将她们几人包裹，消失不见，躲过一劫。 下一秒，几名舞姬出现在殿外。 身穿麻布衣的萧炀缓缓走了进来，双手抱胸，语气轻蔑道： “给了你时间让你出来，怎么，还想挟持平民来威胁我？” 男子冷冷道： “乙级七阶，我还以为来了什么厉害角色。” 萧炀撇了撇嘴，用右手食指指着男子抖了几下，满脸厌恶。 “你们这些咎啊，总喜欢喷垃圾话，喷又喷不过，打也打不过，非得要被我骂到破防才肯去死？ “刚刚放出气息让你知道，你就老老实实出来被我打死就行了，非得找骂，敬酒不喝要喝罚酒是吧……” 萧炀眸中爆射出一道精光，浑身气息极速攀升。 “那就倒在地上给你这畜生喝！” 第766章 二对二 大战一触即发。 萧炀运起承露手朝上一挥。 一股巨力将地面连带着整座宫殿掀到了天上。 乱石飞溅，男子冲破宫殿顶部，在空中爆发出全部气息，灰色旋风冲天而起。 萧炀双眼微眯，沉声自语： “果然……是个惑咎。” 与萧炀对战的这个遒人身上，正是一个甲级一阶的惑咎。 它用自己的能力去迷惑虞朝的王，让他下令去各个部落抓男丁，做苦力。 然后由另一个咎附身的大理去将这些男丁抓来，再以各种理由关进牢狱，残忍杀害，化为本源。 在萧炀将惑咎掀到天上来之后，十几二十公里外的高空同样有一道巨响。 青衣找到了那名大理，用命宝『敛凡』出其不意将其捆住，一把扯到了空中。 二对二，两位除咎师对战两名甲级咎。 此时的青衣，双手裹上了一对碧绿色水袖，袖口前端延伸出好几十米长，笼罩着精纯的元力光芒，宛若一位拨弄云彩的仙子。 她在空中遥声大喝： “孽畜！速速脱离人身！跪地伏诛！” 附身在大理身上的是一个甲级一阶的魁咎。 魁咎，是高级咎当中战斗力最彪悍，综合战斗素质最高的咎。 也是少数和同等级除咎师战斗可以不落下风的咎。 攻高、防高、血高、速度也不慢，就是脑子笨了点。 魁咎附身的大理正好也是一位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此刻浑身都散发狂暴的灰色气息。 “妈的！看我活撕了你！” 说罢，便如同野牛一般朝着青衣冲撞而去。 只见青衣轻舞双臂，水袖像接收到指令一般自行高速移动，于空中穿行。 眨眼间，就将魁咎捆了个严严实实，在空中动弹不得。 魁咎浑身青筋暴起，面目狰狞，双臂的肌肉紧绷到像是要炸开一般。 “啊——！！！” 然而无论它如何使劲，就是无法挣脱青衣的水袖，那泛起的碧绿色光芒向外散发着道道光晕。 青衣漠然而视，寒声道： “害人不浅，该死！” 水袖猛地收缩，将魁咎附身男子的身体不断挤压变形，最终嘭的一声爆炸开来，化作一团血雾。 甲级一阶的魁咎本体从血雾中冲出，身形足足高达上百米。 如此庞然大物，犹如一尊远古巨魔。 下方都城之中的平民早就吓到魂飞魄散，跟自己的家人拥在一起，躲在屋中角落，心惊胆战。 青衣将水袖缩回，周身元力猝然迸发！ 碧绿色光芒朝着几公里外蔓延而去，位于中心的青衣，衣袂飘飘，轻盈地挥动着水袖，竟是在高空之中优雅地跳起了舞来。 明明没有音乐和伴奏之声，青衣每一次甩出『敛凡』却都带着一种灵动的韵律，好似这片空间都在为之倾倒。 那长长的袖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仿佛是天边的虹光，又似水中的涟漪。 这些弧线全都蕴含精纯元力，朝着身形硕大的魁咎奔袭而去。 百米高的魁咎通体呈灰色，四肢粗壮，周身灰色气息如火焰般燃烧，手指和脚趾像一根根巨型圆锥，锋利无比。 它握紧双拳不断挥动，搅动整片天空的气流，砸向青衣甩出的碧绿色孤光。 嘭！嘭！嘭！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接连响起，空中点点焰芒飞散开来。 魁咎在用蛮力和强悍的防御力，抵抗着青衣的攻击。 而然青衣那看似轻飘飘一砸就散的孤光，却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些碧绿色的光点在空中凝而不散，慢慢将魁咎给包围了起来…… 青衣这边凭借元力等级领先和强大实力，已牢牢占据上风，战局基本呈现一边倒的情况。 反观萧炀这边的战场，则是另一种风格。 惑咎不擅战斗，但不代表没有攻击手段。 它周身螺旋而起的灰色气息轰的一声崩碎开来，化作漫天光点，霎时间空中仿若下起了一场灰色的雨。 紧接着，这些灰色光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惑咎体内聚拢，遒人整个身体开始闪耀出诡异的灰色光芒。 最后，这些光芒逐渐黯淡下来，泯灭不见。 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可遒人的气场已与之前完全不同，从远处看去，令人眼睛生疼。 惑咎嘴角扬起阴狠的笑： “说话这么难听，看来得好好玩死你……” 话音刚落，惑咎周身的空间顿时发生扭曲，如潮水般蔓延开来，覆盖了方圆几公里，也包括了萧炀。 而此时萧炀眼前的画面，也在瞬息之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一片朗朗晴空，变成了乌云密布。 下方原始社会的都城变成了现代化商圈。 惑咎最拿手的能力。 幻境。 萧炀仍然保持双手抱胸的姿势，一动未动，脸上毫无表情。 轰隆隆——！ 上空的乌云颜色持续加深，黑云滚滚，雷声大作。 骤然间，一道穿云裂石的闪电劈下！ 萧炀运起伏化加持的晗光壁，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浮于空中。 唰！ 虚幻的闪电从萧炀身上穿过，未造成一点影响。 几个呼吸之后，雷云好似沸腾了一般，上百道霹雳轮番落下！ 轰！轰！轰！ 第一下是假的，这后面的上百下，都是假的吗？ 惑咎的幻术，当然都是假的，这些闪电也当然都是假的，不会有真正的雷霆之威，不会造成电击伤和灼伤。 可这幻术高明就高明在，惑咎可以在这些闪电之中夹杂裹着闪电外衣的精神冲击。 只要你不防，那就中招。 防，就要一直保持高度警惕，损耗元力。 何况如此逼真的幻境，就算明知它是假的，当一道几十米粗的雷霆劈来，没有几人的内心能够不起一点波澜。 在默咎未出现之前，惑咎就是最新的高级咎。 也是咎祖咎相为了挑起第二次辟元战役专门创造的咎，当时这种新型咎成功蛊惑了闵兆，毁掉了位于九寰局的涤心屏总枢纽。 厚重的雷云之中，恐怖的霹雳如同上百条银色巨龙般撕裂虚空，咆哮而来。 萧炀终于动了。 他放下置于胸前的双手，撤掉晗光壁，脚踏七曜闪朝远处急速飞去，在空中接连变换身形，闪避着一道道银色闪电。 萧炀目前的元力等级是乙级七阶，如果中了一记甲级一阶惑咎的精神攻击，就算灵慧魄强度再高，也会短暂失去行动能力。 他在空中全速飞行了十几分钟，还未出雷云范围，反而上空落下的霹雳越来越频繁，几乎将他笼罩在了一片雷霆结界之中。 第767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在幻境之外，惑咎正满脸阴险看着萧炀朝远处飞去。 那上百道闪电，实则全部都是幻术假象，没有任何一道暗含精神攻击。 它单纯就是在消耗萧炀的元力罢了。 此时的萧炀在万千雷霆之中嵬然不动，突然俯冲直下，飞向地面。 惑咎也跟着调转身形，紧随其后。 滋——滋—— 幻境中的空间再次发生扭曲，天上的滚滚雷云消散，化作了漫天风雪。 惑咎想用不断变换幻境来干扰萧炀的判断，在萧炀心神损耗到一定程度之后，趁其不备再用精神冲击一招制敌！ 可它在等，萧炀同样也在等。 它在等萧炀犯错，萧炀在等它上钩。 在落回地面大约半分钟后，萧炀双眼猛地一凝，眸中锐利似剑！ 咔！咔！ 仿佛玻璃出现裂痕一般的声音在这片空间内响起。 最后嘣的一声，幻境轰然崩碎。 正在安心操控幻境的惑咎大惊失色！ 它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萧炀身上有任何元力波动传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个乙级七阶能够这么轻松破了我的幻境！ 它惊诧到不自觉往后挪了半步。 更加让它心中不解的是，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幻境被破，它自己会遭到反噬。 而这次……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惑咎还没来得及给萧炀施展精神冲击，却被萧炀来了一次大的精神冲击。 这个除咎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站在地面之上的萧炀，看到惑咎那表情定格的呆滞模样，讥笑道： “想不通了吧？想不通就别硬想了，反正都要死了。” 惑咎闻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从心底涌出，全身汗毛倒竖！ 它迅速转身，头猛地抬起，双瞳剧震！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它惊恐万分的画面！ 只见高空之中，有密如箭雨般的元力光点和上百个巨大的元力爆弹，正铺天盖地般坠落！ 覆盖范围之大，已断绝了所有闪避空间！ 电光火石间，惑咎浑身灰色气息剧烈爆发！ 猛烈的冲击将地面震出一个百米大小的凹坑。 它将体内所有能量在一瞬间释放了出来。 那不计其数的术法到达之前，惑咎只看到萧炀对着它挥了挥手，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身形便消失不见。 嘣——！！！ 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剧烈摇晃起来，爆炸产生直径上千米的光柱直冲九霄。 在那一刹那，地面好像也出现了一个太阳，和天空中的烈阳相当。 余震持续了足足数分钟才渐渐平息。 爆炸中心出现一个直径几公里的巨型凹坑，深不见底。 方圆几十公里被冲击波给荡平，寸草不生，满目疮痍。 在远处都城高空之中正在完虐魁咎的青衣，感应这一幕不禁咋舌。 “啧……杀个甲一的惑咎，整出这么大动静。” 萧炀从『环中』来到外面，看到自己这一击弄出的效果，皱起了眉，似是有点不太满意。 “怎么这破坏范围都没到上百公里？真失败……” 早在刚入幻境时，萧炀就想好了对敌之策。 惑咎毕竟是甲级一阶，擅长精神攻击，对于这种能力，萧炀并没有特别好的防御手段，硬碰硬对打容易吃亏。 扬长避短，是他一贯的作战方针。 他有着可以破除一切能力的碎合之术。 那么在粉碎幻境之后，如何击杀目标？ 『环中』积攒了大量曦丸和曙后星孤，萧炀在现实中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试验机会，来对这些存货的威力进行评估。 这次陪青衣来，反正是要展示实力，加上又是这样远古的旧盘，人口密度极低，萧炀索性就决定一次性都用掉，试试水。 于是他在进入幻境之后刻意拉远距离，飞到了几十公里外渺无人烟的地方。 接着引诱惑咎来到地面，缩小它的躲避空间，再用碎合之术中的『碎』破除幻境，在惑咎身上做一次核弹试爆实验。 而萧炀自己，则躲进耀深葫中去规避爆炸威力。 如此程度的爆炸，莫说本就不擅战的甲级一阶惑咎，就是甲级二三阶擅长防御的魁咎或者是生存能力极强的瑀泗咎，都得死得透透的，尸骨无存。 然而咎附身人之后，有两条命。 遒人的身体早已化成飞灰，惑咎本体从硕大的凹坑之中冲出。 惑咎的身躯不似魁咎那般有上百米高大，但也有五六十米，身形消瘦，头部有一圈淡淡的白色光带。 它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乙级七阶的除咎师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空间系命宝当中竟能一次性调出那般恐怖的攻击。 惑咎朝着萧炀发出凄厉嘶吼，像一座山岳般飞掠而来！ 萧炀两只手臂垂于身侧，手掌瞬间浮现出耀眼的白玉光芒，飞身而起，直奔惑咎！ 一米八的渺小身影和五十六米的惑咎本体形成鲜明对比。 惑咎在飞行途中浑身气息急速收拢，头上光带迸发出无形波动！ 范围性精神攻击！ 空间中荡起浪潮般的涟漪，从萧炀身体穿过。 “啊——！” 萧炀身形顿止，悬停空中，用两只泛着剔透白光的手掌死死抱着头颅，表情极为痛苦，五官拧成一团！ 惑咎举起如枯骨一般泛着死寂灰光的手臂，朝前急速伸长！ 啪！ 硕大的手掌一把将萧炀死死抓住。 惑咎恶狠狠道： “你个不知死活的臭虫！给我去死！” 说完惑咎将另一只手臂也拿了上来，双掌聚拢，使劲挤压。 萧炀浑身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嘴中鲜血喷涌而出，气息在迅速萎靡，手上白玉光芒大盛。 可无论萧炀如何奋力挣扎，都无济于事。 正当惑咎想要彻底捏碎萧炀身体的时候。 嚓——！ 它猝然感到一阵凉风从背后袭来，寒意席卷全身。 再低头一看，胸膛赫然出现一个十米大小的空洞。 一只闪烁白玉光芒的手掌虚影从中穿过。 惑咎满脸难以置信，缓缓抬头，看到自己手中还在不停挣扎的萧炀，那一双手掌正在闪着白玉光芒。 它又徐徐低头，灰色的脑袋中充满问号。 这……这只手……不是两只都在我手里攥着吗…… 这第三只哪里来的？ 下一秒，它就知道了答案。 惑咎双手中的萧炀身形渐渐虚化，化成一团元力光点消散不见。 它紧握的双手失去着力点，抓了个空。 与此同时，惑咎听到身后响起萧炀冰冷的嗤笑声： “别老是在这种远古时代待着，容易跟时代脱节，现代社会有句话知道吗？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第768章 绝对音感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这句话出自萧炀桃源当中一部经典动画片里某个人物的台词。 四个月前的萧炀，并没有这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能力。 顶多只是能够用承露手接下某些攻击，再扔回去给对手而已。 而现在，他能做到的程度远远不止于此。 除了览业之术的进一步掌握之外，这四个月萧炀在三大禁术上最大的突破，就是领悟了碎合之术当中的『合』。 这又是一个在实战中有着极大帮助的逆天神技。 萧炀先用『碎』破除惑咎的幻境，将幻境打碎成最原始的元力粒子，再用『合』进行重组，让惑咎陷入幻境之中。 从『环中』出来的那个萧炀根本就是幻术假身，只不过是一堆元力的集合体。 真正的萧炀早已绕到后方，以迅雷之势用承露手给予了惑咎一记穿心重击！ 收到贯穿伤的惑咎，气息急速萎靡。 趁它病，要它命。 萧炀运起伏化加持的承露手，搅动整片战场的天地大势，如狂风暴雨般轰了过去！ 惑咎只能勉强运起体内几近崩散的能量进行防守，无暇再组织起精神攻击。 它的两条细长手臂跟承露手带动的天地大势在空中接连碰撞，发出强烈的冲击波。 嘣！嘣！嘣！ 萧炀的攻势极其凌厉，双手挥动的速度快到肉眼完全不可见，体内元力疯狂宣泄。 惑咎在如此猛烈的连番攻击之下，最终被逼到一处巨大的山脉前，退无可退。 萧炀双手在身前奋力一合！ 啪——！ 虚空破碎之声响起。 惑咎那高达五六十米的身躯上出现道道裂痕，灰色淡化成几乎透明的状态。 “呼……呼……” 萧炀大口喘着粗气，掏出藏垢珠，将惑咎封印了进去。 啪啪啪！ 掌声响起，青衣从远处飞来。 甲级一阶的魁咎对于甲级三阶的青衣来说构不成什么威胁。 她一边舞动身姿一边甩出的那些碧绿色弧光，虽然在魁咎的巨拳之下化作齑粉。 可那些细小元力光点凝而不散，在空中将魁咎完全包围之后两两相连，将其牢牢束缚！ 接着青衣挥动水袖对着魁咎狠狠抽了几鞭子，抽至半死。 不到五分钟，她就将魁咎成功封印，朝萧炀这边的战场飞来。 等她赶到时，正好看到萧炀那如潮水一般的攻势，追着惑咎狂揍。 青衣称赞道： “乙级七阶能胜甲级咎的天才我见过，但能自己完全无伤还活捉咎的天才，我这真是第一次见，不愧是怀安最得意的学生，干得漂亮。” 萧炀无奈地摊了摊手。 “没有办法，对惑咎的精神攻击我本来就没什么招，只能从速解决，不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 青衣轻笑道： “你那『环中』里存放的术法全部用在一个甲级一阶的惑咎上，也太浪费了些，用一半都绰绰有余。” 萧炀咧嘴笑道： “稳妥点好，里面有些是乙级一二阶的时候存的术法，威力跟不上，正好清清库存，更新一下。现在两个咎都活捉了，直接去太郯山？” “嗯，走吧。” ………… 太郯山海拔大概一千多米，山体很薄，山尖更是像锋利的刀片，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山上怪石嶙峋，草木稀疏，劲风吹过，发出阵阵呼啸声，显得十分荒凉和孤寂。 萧炀和青衣站在山脚下，抬头仰望。 青衣蹙眉道： “这山的形状确实奇特，如此薄的山体，按理说常年山风早就将山顶给风化了才对，估计是六吕前辈传承的原因才一直保持这副模样。” 萧炀用目光扫视山脚周围，忽然眸中微动，嘴角扬起浅浅的笑。 一小块物体从碎石后包裹着淡淡元力光芒飞到二人身前。 萧炀含笑道：“不用估计了，师姐，你看这是什么？” 青衣定睛一瞧，挥手打出元力将那小物件表面的灰尘泥土全部荡清，一把抓在手中。 对于喜爱音乐的人来说，这东西很常见。 “竹木拨片？六吕前辈的命宝是箜篌，这就说得通了，先找入口吧，将这山搜一圈，你往东我往西。” 二人分头行动。 萧炀沿着东边徐徐飞行，玉炅之瞳开启，太郯山的面貌一览无余。 目前玉炅之瞳这门术法，如果萧炀愿意的话，能够时刻保持使用。 毕竟元力损耗很小，以萧炀现如今的元力自行恢复速度，完全可以当成被动技能。 就是催动的时候一直闪着白光……这点有些不方便。 飞了十余分钟，萧炀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绕了一圈之后，和青衣在山的另一面汇合。 “师姐，我那边没什么异常。” 青衣则微微拧眉道：“我有发现，这里风……不对劲。” “风？”萧炀不解。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山风，力度不大不小，方向自北向南。 “没觉得哪里不正常啊。” 青衣抬起玉手在空中逆风轻拂，淡淡笑道：“这座山的风，在唱歌。” “唱歌？” 萧炀一头雾水。 在白鹿学院时的集体咎吏、四大学院交流赛或者是不夜侯墓这些集体事件当中，萧炀通常都是第一或者第二个发现玄机的人。 萧炀见过很多天才，可这些天才都叫萧炀天才。 今天很少见是别人发现了玄机，而萧炀还毫无头绪。 萧炀最强的天赋是极强的洞察力和悟性。 可这不代表他全知全能，在某些方面，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还不如普通人。 而某些人在除咎这方面或许不如萧炀，在其它方面却有着远超过萧炀的天赋。 比如绘画。 四大学院交流赛时，白鹿学院庚子届寅三班的杨雨薇，就凭借极高的绘画水平，在卿伊瑟指导下完整绘制出了整个天贯山脉的地图，让白鹿学院占据了先机。 再比如……音乐。 萧炀对于乐理一窍不通，虽不至于五音不全，但唱歌也就是正常的ktv水平。 青衣则不然。 她对萧炀挥了挥手，轻声道： “跟我来。” 青衣引着萧炀来到太郯山西侧中部区域，二人悬于山顶高空中，朝下俯瞰。 山风还在不停地刮，吹过薄薄的山尖时，发出凌冽的呼啸声。 青衣指着那些山尖道： “听到那些风声了吗？这些山风在吹过山尖时发出的声音，就是一首曲子。” 萧炀疑惑道： “这是怎么听出来的？我听着都差不多。” 青衣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耳旁轻点，嫣然笑道： “确实很少人能听出来，这需要一项罕见的能力，叫绝对音感。” 第769章 减字谱 绝对音感。 指的是能够在没有参照音的情况下，仍能够辨认出由乐器或周围环境发出的音高。 这项天赋，在音乐界也极为少见。 在许多条时间线中都存在的一位伟大音乐家贝多芬，就具备这种能力。 华夏有一位周姓音乐巨星，也同样具备。 青衣能够察觉，代表她也有。 六吕能布置出如此机关，肯定也有。 青衣解释道： “这些风吹过山尖的声音，在我听起来就是一首优美的古曲，而这首古曲的最后一个音，在那里。” 萧炀顺着青衣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处山坳，两侧高耸，中间低洼平坦，上有一块巨石。 二人立刻飞身过去，降落在巨石旁。 巨石两米多高，整体呈不规则形状，底部却异常宽大。 萧炀试探问道： “师姐，我来推一推？” 青衣抬手，表示先别轻举妄动。 她绕着巨石走了一圈，回到原地之后对着萧炀点了点头。 “嗯，还是你先推一推。” 萧炀露出和善笑容，运起承露手，将手掌贴在巨石上逐渐发力。 很快，在承露手刺激之下，巨石表面浮现出一层朱红色屏障。 萧炀心中一喜！ 找到了！就是这里！ 白玉光芒碰到屏障之后，在表面激起一层层波纹，巨石则纹丝不动。 萧炀眉头逐渐拧起，手上加大力量，甚至用出了伏化和方寸。 然而朱红色屏障包裹之下的巨石仍没有半点挪动的迹象，就像牢牢粘在了地面上。 萧炀持续加力，两侧腮帮鼓起，拿出了八成力气，终于……朱红色屏障有了一丝变化。 青衣和萧炀同时脸色一变。 只见巨石表面浮现出了一个个怪异的字符。 看起来像是汉字，却又根本不成字，以钩这种笔画居多。 萧炀刚想仔细瞧瞧，手上松了些劲，字符又消失不见。 青衣立马沉声道： “别停！这禁制应该是要力道达到甲级之上才会有反应，保持住。” 萧炀唇边扬起苦笑，只能放弃观察，埋头加力，老老实实充当工具人。 随着萧炀力道再次灌入，巨石表面那些奇特字符又浮现出来。 青衣这次看清楚了，眉宇之间闪过一丝诧异。 “减字谱？！” 萧炀没听过这三个字，不知为何物，只是觉得带个谱字肯定是和音乐相关。 而且看青衣这副又惊又喜的神态，这减字谱对她们学音乐的人来说多半是个很有用的东西。 减字谱 果然，青衣开始缓缓出声解释： “减字谱又称指法谱，我们华夏古代古琴常用的一种以记写指位与左右手演奏技法为特征的记谱法。 “因为它是将古琴文字谱的指法、术语减取其较具特点的部分组合而成，故名『减字谱』。 “这种记谱法使用减字拼成某种符号记录左手按弦指法和右手弹奏指法，是一种只记录演奏法和音高，不记录音名、节奏的记谱法。 “其特点为『字简而义尽，文约而音赅』，只是很遗憾，在传播中还是大量遗失了。 “我们仙乐府在无穷寰宇中搜集了很久，都还没有找全，没想到今……” 青衣正说着，萧炀突然开口打断。 “师姐……我插一句……咱们是不是先把这禁制解了再解释……” 青衣这才看到萧炀推着巨石的双臂不停颤抖，脖子上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哎哟，抱歉抱歉！” 说罢，青衣按照先前风吹过山顶的那首曲子在巨石表面连连点击。 手指停留的时长、节奏都丝毫不差。 半分钟后，朱红色屏障消失，巨石自行往下塌陷，融于地面之下，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萧炀松了一大口气，甩了甩双臂。 “看得出来六吕前辈是真爱音乐啊，这种解除禁制的方式，也就师姐你们仙乐府的人来才行了……” 青衣点头表示赞同。 “这禁制的强度随着时间推移，已经下降到了甲级五阶左右，那两个咎还是等级低了些，奈何不了。 “就算是我们仙乐府的人，也得要有绝对音感又能识得减字谱，还要有甲级修为才能破。” 萧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问道： “师姐，你们仙乐府，同时符合这三个条件的有几位？” 青衣不明白萧炀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答道： “能识减字谱的大概一半左右，毕竟减字谱只是古琴指法，很多其它乐器并不适用。 “绝对音感就少多了，我们仙乐府成员大部分都是相对音感，只有七八位绝对音感。 “要是还得是甲级以上……同时符合这三个条件那就只有我和首领两位了，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萧炀咧嘴笑道： “没事，就是纯好奇，那师姐你这天赋不得了啊，不得是下一任仙乐府首领接班人？” 青衣笑骂道： “少贫嘴，这洞穴极深，下去要保持警惕。” 说罢，纵身一跃。 萧炀在洞穴口等了一小会，眸中连连闪烁，像是在沉思，最后还是跳了进去。 洞穴狭长，一路直通。 二人在两分钟后才踩到地面，说明深度起码达到上千米。 自从萧炀和扶光功法融合成太初辰星诀之后，就不再需要什么硬件照明设施。 滋—— 萧炀抬手一挥，用出扶光的一门术法。 澄天晷光。 这门术法他曾在明朝遇到王阳明那个旧盘中用过，当时用来折磨附身在王阳明身上的魂咎，将其活活用炽烈光线灼烧至死。 当然，也可以用来照明。 无数光线从萧炀身前乍现，二人看清眼前场景之后，表情皆愕然。 如此上千米深的一个洞穴，只有一条狭长通道，内部竟意外宽阔，足足有两三个足球场大。 上方有六七十米高，也就是二十层楼左右，布满各种奇形怪状的钟乳石。 在二人前方百米远外，伫立着一座土砖堆砌而成的高台。 都不用催动玉炅之瞳，萧炀凭肉眼都能看见高台上摆放着一个箜篌。 青衣对着萧炀发笑问道： “怎么皱着眉头，有心事？觉得没有不夜侯墓气派？六吕前辈毕竟不是臻元之境，能留下保存至今都未损坏的传承已实属不易，切莫轻视。” 萧炀挠挠头，眉眼舒展开，强颜笑道： “不是这个意思，师姐你想多了，比起不夜侯墓里那些机关，六吕前辈这个简直是良心墓穴了。” 青衣纳闷，蹙眉道：“那你怎么……” 轰——！ 话未说完，异变突生！ 整座洞穴空间剧烈摇晃，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息瞬间将青衣萧炀二人笼罩。 “可把你们给等来了。” 语气充满讥讽的嘶哑声音响起，一个三米多高的灰色身影，缓缓从洞穴顶部连接地面的通道口往下出现…… 这个身影，这个声音，萧炀早已刻在了脑子里。 他全身的血液宛若沸腾般在体内疯狂窜动，眼中冒出滔天怒火，一字一顿道： “不！知！常！” 第770章 魂寂 第十咎王，不知常。 癸卯事变那个最大的刽子手和屠杀者。 它的手上，沾满了白鹿师生的血。 一看到不知常那浑身黑色斑点的细长型身躯，一幕幕惨痛的回忆就涌上萧炀心头。 洪庆、闫达、庞钦仙、顾逸才、倪沛然乃至孟修贤，都是死在了眼前这个玩弄人心的灰色恶魔手里。 青衣感受到不知常那股完全无法抗衡的巨大威压，瞳孔剧震，连忙闪身护在萧炀身前！ “往后退！后退！” 萧炀没有退，也不可能退。 一步都没有。 他双眼寒芒四溢，死死盯着不知常。 癸卯事变时他就敢飞上高空隔着寰枢对咎祖叫嚣，现在的他，更不可能退缩。 不知常冷冷一笑，抬手甩出一条灰色钩镰，所过之处，虚空尽数破碎扭曲！ 青衣脸色骤变，飞身上前，全力运起『敛凡』，浑身元力迸发，两条水袖好似碧龙起舞！ 嘣——！ 猛烈的冲击再次引起山体震荡，整个六吕墓剧烈摇晃，洞穴内壁的朱红色屏障光芒大盛！ 好似强度逼近了极限！ 趁此机会，萧炀用元力包裹住后方高台上包括六吕命宝箜篌在内的所有物体，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应是些什么，全部丢进了『环中』。 “噗——！” 青衣的身体倒飞而出，喷出一大口鲜血。 萧炀如离弦之箭蹬地而起，承露手催动，以天地大势护在青衣后方，助其卸力，在地面滑行数十米远才堪堪停下。 青衣一双水袖上沾满她自己喷出的血液，两条手臂骨骼生疼，经脉多处破损，元力几近崩散！ 只一击，青衣这位甲级三阶的强者就快要失去战斗力。 萧炀心中一凛。 他记得在癸卯事变时，甲级四阶的庞钦仙和甲级三阶的闫达还能够在不知常手底下过上两招。 而以青衣的天赋，元力强度绝不会弱于庞钦仙，如今竟然不是不知常一招之敌。 这说明不知常早已不是当初的半步咎王，实力精进不少。 青衣双眉紧蹙，单手捂着胸口，眸中隐隐闪过决绝之色，沉声道： “抱歉了，天葫……请你来帮忙，没想到碰上了咎王……待会我全力拖住不知常，以自爆瓦解这方墓穴的禁制，你遁入『环中』全速往寰枢位置赶！” 还没等萧炀回话，不知常仰天大笑，像是破锣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洞穴。 “哈哈哈哈哈！别那么天真行不行？你们这些除咎师打不过的时候，怎么总喜欢玩自爆这一套？” 滋——滋—— 刚一说完，不知常浑身黑色斑点在瞬息间剧烈闪烁白光。 一股无形波动极速弥漫，硕大的洞穴内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却多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结界。 缄灵障。 这个在癸卯事变时将整个白鹿学院与外面世界隔绝的手段，如今又一次出现。 不知常将整个洞穴封闭了起来，任何元力波动和信号都传不出去。 同一时间，那股无形波动将青衣和萧炀覆盖，二人顷刻间就感觉和体内元力失去了所有联系。 这正是默咎的能力，也是不知常的天赋神通。 『魂寂』。 封禁除咎师的元力。 和默咎不同的是，『魂寂』是范围释放且持续性生效。 只要中招，不知常就能让这个封禁效果一直维持下去，且元力等级低于不知常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抵御。 青衣在中了『魂寂』的那一刻，心就沉到谷底，从头到脚，浑身冰凉。 她脸上怔了片刻，落寞道： “看来是在劫难逃……就是连累了你，我死了都于心不安，去了地下无颜面对怀安……” 萧炀单手在青衣肩膀上拍了拍，双眼仍盯着不知常，严肃开口： “师姐……它要杀我们俩的话，在进墓穴前完全就可以动手，直接封禁我们元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我们两个轻松带走。 “它等我们俩进了这里再现身，无非就是想借助这个禁制布置缄灵障，彻底隔绝外界而已……这厮应该有话要跟我们说。” 话音刚落，不知常缓缓点了点头，阴阳怪气地称赞道： “还是这么聪明嘛，萧炀……噢，现在应该叫你天葫了，啧啧……三年多的时间，竟然从维级蹦到了乙级七阶，这速度还真是吓人呐。” 萧炀呛声道： “有屁就放！” 不知常从洞穴上方缓缓落在地面，阴笑道： “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我要说什么。” 萧炀在不知常现身的时候，就想通了很多。 比如为什么来的是不知常，而不是其它咎王。 为什么……不知常会知道这里有六吕的墓穴？ 作为最新的咎王，咎祖和咎相在创造不知常的时候，为了确保『魂寂』的能力和不知常各方面指标万无一失，进行了无数次试验。 这些试验会在不同时间线下的不同时间节点、不同环境下进行。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不知常就发现了这个六吕传承。 它回去罹咎之域禀报，是咎祖咎相命令不知常不做任何处理，将这个传承留以日后再用。 毕竟六吕不像不夜侯那般对整个除咎界都有着重大影响，元力等级也只是甲级七阶，直接毁掉传承不如留下当作诱饵。 直到最近，咎祖以推算天机、窥测命理的无上神通，得知六吕墓和萧炀存在因果。 这才安排两个甲级一阶咎当炮灰，过来这个盘将六吕墓暴露，故意让九寰局探测到。 然后就让不知常提前埋伏好，守株待兔。 至于不知常来此埋伏的目的……对于萧炀来说也不难猜到。 萧炀冷哼一声，轻蔑道： “想要我身上的那两样东西是吧？没带。” 闻言，不知常漆黑的眸中猛然一凝，气息外放，整个缄灵障内的威压骤增！ 青衣和萧炀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在挤压自己，连呼吸都异常吃力。 不知常森然道： “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巫祖大人说了，交出东西，免你一死，放你们两人回去，这六吕的传承也随你们拿走。 “不然……就把你们两人带去圣域，让你们体验一下我们巫祖有多么热情好客。” 面对不知常的威胁，萧炀不屑一顾，嘴角轻扬。 “放我们回去？别玩你那些低劣的把戏了，你就是拿不准那两样东西在不在我身上而已。 “以你的实力，无论是想破开我的命宝还是想抓我们回罹咎之域，都很容易，要动手早就动手了，至于在这废话？ “嗯？来啊！动手破开我的葫芦，看看里面有没有你要的东西！” 第771章 就来了一个? 见自己的心思被揭穿，不知常未表现出任何恼怒，面色平静。 它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上挑的动作，青衣便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悬于萧炀头顶五米左右的空中。 不知常漠然道： “低劣的把戏？可是对付你们这些除咎师，似乎百试不爽，这女的刚才说无颜面对怀安，也就是孟修贤的老相识。 “三年前，我就能让你们痛不欲生，却又对我无可奈何。 “三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可以让你亲眼看着你老师的老相好如何遭受折磨，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青衣浑身被灰色气息包裹，悬于萧炀头顶空中丝毫无法动弹，眸中透着内疚与恳切。 像极了癸卯事变时，在涤心屏外被不知常拿来要挟学生的那些老师。 萧炀目光深邃，微微低头沉思。 不知常将灰色钩镰朝着青衣缓缓靠近，语气急促道： “快交出来！” “好——！”萧炀大喝一声，“你先解除我的禁制，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不知常抬手一挥，萧炀身上『魂寂』的效果消失。 青衣仍然被不知常控制着浮于空中，只是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她喟然叹道： “对不起……天葫。” 萧炀摆了摆手，沉声道： “师姐，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再跟你确认一下，这次下盘是九寰局指派，你们仙乐府甲级以上成员，除首领以外，只有你既会减字谱又有绝对音感，没错吧？” 青衣不明白萧炀这么问的用意，只是淡淡答道： “是，没错，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炀双眉朝中间紧紧拧起，眸中仿佛闪烁着炽热火光。 “好，既然没错的话……那我就要开始了！” 说罢，萧炀催动七曜闪朝前迈了几大步，指着不知常破口大骂： “狗东西！你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今天我们拿了六吕前辈的传承，正好空出这个墓留给你个杂碎！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不知常依然无动于衷，只是轻蔑地一笑。 “我刚想说你成长了，没想到比三年前更加幼稚可笑。” 砰——！ 灰色钩镰甩出，朝着青衣急速掠去！ 那令到虚空塌陷的恐怖力量，就算是全盛时期的青衣也无法阻挡，何况现在她连元力都无法使用。 而萧炀则淡然立于原地，似乎丝毫不担心不知常的攻击。 眼看灰色钩镰离自己越来越近，青衣紧抿双唇，闭上了双眼。 铮——！ 一道悠扬的琴音仿佛从九霄之外猝然响起。 音波穿透层层禁制和厚重岩壁，直达洞穴之内。 笔直的灰色钩镰接触到音波的一瞬间，就像正在疾驰的火车撞在了坚不可摧的山体上，生生止住！ 铛！ 青衣只感觉一阵强大的劲风吹来，将自己的假发都快要吹掉。 她猛地睁开双眼，看见不知常的灰色钩镰已被音波弹了回去，心中大喜！ 那道琴音，她太熟悉了！ 此刻，墓穴外的一公里远的山体之上，一位身穿蓝黑色鹤氅的中年男子，正闭着双眼坐在荒山之巅，从容弹奏着身前的一张暗红色古琴，表情极为沉醉。 琴音如潺潺流水般流淌而出，婉转悠扬，如泣如诉，带着岁月的沧桑和历史的厚重。 随着他的弹奏，山间的风都不再喧嚣，轻轻吹拂，松涛阵阵，和着琴音，形成一种奇妙的和谐。 中年男子那十根纤长手指在琴弦上缓缓拨动，指间竟隐隐传出雷霆之声！ 洞穴内，不知常听到这琴音浑身一颤，周身的气息都跟着剧烈抖动，喃喃道： “宫先生？！” 萧炀用鼻音重重哼了一声，喝道： “混账东西！我说了你今日必死！” 轰——！ 不知常凶相毕露，面目狰狞，身形迅速膨胀，咎王真身显现，灰色气息爆发，整座太郯山都摇晃起来。 洞穴内无数碎石掉落，空间压缩到了极限！ 外面一公里外的宫先生双眼骤然睁开，爆射出两道精光，左手摁住琴弦，右手朝前顺势一拨！ 琴音裹挟着巨量暗红色元力，好似浪潮般席卷整座山脉！ 洞穴内的青衣立刻感觉恢复了自由，飞身将萧炀护下！ 嘣——！ 朱红色屏障破碎，六吕的墓穴彻底崩坏。 禁制失效，太郯山西侧有足足一公里长的山体全部塌陷。 霎时间，地动山摇，黄沙漫天。 宫先生随即起身，古琴浮于身前，缓缓飘至高空之中。 嘭！ 高达上千米的巨型灰色身影从无数碎石中冲出，和宫先生遥遥相望。 萧炀则跟青衣藏进『环中』，飞到了宫先生身后。 现身之后，青衣惊喜道： “首领！你怎么来了？” 宫先生轻声道：“我早就来了。” 萧炀左右眺望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皱起了眉。 宫先生浅笑发问： “怎么了？” 萧炀还是第一次跟这位当世第四强者面对面交谈，抿嘴道： “嗯……就来了你一个？” 听到这个问题，青衣秀眉微挑，表情诧异。 几个意思？ 我首领亲自来救场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 宫先生哑然失笑。 “嫌弃我？” 萧炀挠挠头，“不是不是，我以为会来好几个。” 正说着话，忽然！ 啪——！ 虚空炸裂之声响起，不知常那两条长达数千米的灰色钩镰，宛若两条灰色巨龙，呼啸而来！ 宫先生眸色微变，双手在琴弦上快速拨动，磅礴的元力夹杂琴音与灰色钩镰在空中接连碰撞！ 砰！砰！砰！ 恐怖的冲击波几乎将整座太郯山瞬间摧毁！ 宫先生脸上的神色从之前的风轻云淡变成严肃凝重，沉声嘱咐道： “不知常已入甲九，你二人往后退，越远越好。” 话音落，青衣和萧炀心头一颤，便再次遁入『环中』，朝远处飞速撤离。 十公里、二十公里、三十公里…… 没拉开上百公里以上的距离，他们二人根本不敢放慢速度。 这就是现实，甲九之间的战斗，没有甲级五阶以上的实力，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感应到萧炀和青衣已经走远，宫先生终于爆发！ 嘭——！ 暗红色气息似龙卷风般直冲入云，操控命宝『千籁』朝不知常飞去！ 他手中拨琴的动作未有丝毫停滞，反而愈发变快，琴声高亢激昂，每一个音符都极具力量，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拍打着这片空间！ 这位仙乐府首领，当世第四强者，将要正式迎战第十咎王，不知常！ 第772章 纸老虎和傻大个 太郯山高空之中。 宫先生的琴音犹如暴风骤雨般席卷而去，与不知常的灰色钩镰交织在一起。 两者之间的碰撞产生出耀眼光芒和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天崩地裂。 虞朝方圆百公里之内平民都感受到了这股无比恐怖的波动，民智尚未开化的他们只能以为是上天降下了什么惩罚，又或是有着什么远古恶魔和神明在鏖战。 随着琴声愈发凌厉，宫先生周身明明没有任何霹雳闪烁，却总有雷霆之声凭空炸响！ 仿佛形成一道浩瀚无形的雷霆结界！ 这就是玄通真意的极致形态。 天地异象随身而动，无形之中蕴含恐怖威压。 而不知常的灰色钩镰则如同地狱魔龙一般，灵活穿梭于雷声与琴音之间，似是在寻找突破之机。 只是宫先生的琴音圆满自如，毫无半点破绽，令得不知常只能勉力抵抗，难以突破。 不知常的天赋神通『魂寂』，只对元力等级之下的人才能无差别生效。 可如今二人同等级，效果大打折扣，顶多只能影响宫先生体内的元力流动，和加剧元力损耗而已。 战场异常激烈，宫先生的琴音屡屡响起，都能在万米高空中形成一圈圈暗红色波纹，绵延数千米而不绝！ 不知常那高达上千米的咎王真身不断挥动钩镰，携破碎虚空之势，摧枯拉朽！ 双方互不相让，一时间难分胜负，他们的身影在高空中交错闪烁，从太郯山朝东侧转移。 整个空间都被两人的战斗所搅动，气机紊乱，风云变色。 地面上的草木碎石也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纷纷倒伏。 凡二人经过之处，即便隔着万米之遥，地面也像是飓风吹过一般，一片狼藉。 一百多公里外，一处密林之中，萧炀正和青衣盘腿坐在草地上。 隔了如此远的距离，二人都能听到宫先生和不知常大战的动静，那宏大的碰撞之声，就像在脑中擂鼓，每响一次，心脏就狠狠跳一下。 萧炀从『环中』里拿出一粒丹药，递给了满脸忧愁望着远处的青衣。 “师姐，来，这是疗伤的药，先服下平复气息。” 青衣接过来握在手中，没有放进嘴里，淡淡笑道： “多谢。” 说完又偏头看向宫先生和不知常大战的方向。 萧炀无奈笑道： “师姐，对你们首领这么没自信？一个不知常还能翻得了天？ “它今天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狗皮，让它侥幸回到罹咎之域，晚上做梦估计都是宫先生的琴音。” 青衣淡然一笑，还是将丹药塞进了口中。 “那可是甲九级别的咎王，你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萧炀两腿叉开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微微垂首，语气平淡中带着些怅然。 “见过太多回了……” 青衣微微一怔。 她知道癸卯事变的经过，听说过萧炀在最后关头对着咎祖大放豪言的壮举。 可也就仅此一次了。 怎么就变成了好多回？ “太多回？除了癸卯事变，你还见过几次咎王？” 萧炀脸上僵了短短一瞬，表情有一刻的不自然。 呃……糟糕，忘了切小号了。 还好他反应灵敏，立马咧嘴笑道： “师姐你忘啦？一年多前，我跟几位学院院长去搜集重建学院的重要材料，期间就碰到过三次咎王。 “旦姐有一次也在啊，我跟她就是这么认识的，她没跟你说过这事吗？” 青衣这才恍然记起，点了点头。 “对对，是有这么回事，刀马旦好像跟我提过，难怪你面对咎王这种级别的咎都没有一点惊慌，心态如此强大，真是让我都自愧不如。” 萧炀笑呵呵道： “师姐过誉了，不是我心态强大，而是正如伟人所说，很多敌人本来就是纸老虎，外强中干，像那些咎王，全都是些傻大个。” 说到这，萧炀顿了片刻，加重了些语气接着道： “嗯……瞑和七杀还有不知常除外。” 青衣微微挑眉，饶有兴味地问道： “瞑和七杀可以理解，不知常怎么除外了？” 萧炀双瞳中冒出怒火，低声喝道： “它就是条死狗。” 青衣神情稍有些黯然，她知道癸卯事变给当年还是一位少年的萧炀带来了多大打击。 她尽可能用柔和的语气温婉道： “我感觉呀……你身上有着不少秘密呢，刚才不知常是想要从你这拿走什么东西？” 萧炀早就料到青衣肯定会问这个问题。 幽萤和烛照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让青衣知道，那就…… 不好意思，又得把你搬出来了，余姝。 “啊，那个啊，是不夜侯传承里的两样东西，我也不知道咎祖要拿这玩意做什么，之前找材料的时候就让几位咎王想抓我，到现在了还阴魂不散。 “但这恰好说明这东西对于咎祖来说很重要对吧？反正不能给它们。” 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萧炀，说得自己都快要信了。 他不禁内心暗笑。 堂堂的不夜侯，已经快变成背锅侯了。 成年人之间聊天，尤其是互相都有点眼力和阅历的人，一般都很有分寸。 比如青衣就不会去问萧炀到底是传承里的哪两样东西。 萧炀只说两样东西，没具体说，就已经是不想让青衣知道。 青衣也就很识趣地没有去问。 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默契。 尤其二人虽是有一定渊源，但毕竟初次见面。 交浅言深，乃是人与人交往的大忌。 青衣徐徐点头，赞同道： “没错，咎越是费尽心机要拿的东西，就越不能让它们得逞，不过这样的话……你的处境不是一直都很危险？” 萧炀苦笑道： “是啊，所以你约我下盘的时候我才犹豫再三，就是怕连累你，所以你在洞穴里跟我说对不起，我才说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知常是冲我来的。” 青衣收敛神情，微微蹙眉，明眸半眯，低声道： “这么说，你提前有想过这盘里可能有咎埋伏，然后你在洞穴里再次跟我确认那几件事，是觉得这次任务是我首领刻意安排给我。 “这样推测出我首领可能会来，你才会在面对不知常时那么有恃无恐。” 萧炀笑得很真诚。 “差不多吧。” 青衣发自内心称赞道： “真有你的，连我首领的心思都算到了。” 萧炀用食指挠了挠鼻头，讪笑道： “呃……准确地说，我不是算到了宫先生的心思，而是算到了另一个人。” 青衣轻声发问：“谁？” 萧炀脑海中浮现出那位眉心有着一颗红痣，身穿龙袍坐着龙椅的年轻帝皇身影，唇边不自觉露出淡淡的笑意。 “公孙纳。” 第773章 假里透真 听到这个名字，青衣明显吃了一惊。 通常来说，除咎师称呼公孙纳都是“公孙首领”。 这可是统领整个南柯除咎界的人。 天葫竟然敢直呼其名讳？ 不过这还不是青衣如此吃惊的最主要原因，她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就连一双秀眉都在微微发颤。 青衣向着萧炀投去一个试探性的求证眼神，眸中竟有些不可思议。 萧炀无奈一笑，耸了耸肩。 “没错，就是他，师姐你还记得吗？你在约我下盘的时候，我在问了你一个什么问题之后才答应的？” 一段对话立刻从青衣记忆中浮现出来。 ………… 『青衣姐，你说的这个老前辈的传承，是你们仙乐府发现的，还是九寰局发现的？』 『是九寰局，也是他们将这个任务指派给我们组织，所以我刚才说本来是想和刀马旦一起去，但她没有时间。』 『再说下去就显得我矫情了，任务详细信息发来给师弟我做做功课吧，我丢脸没什么，不能在师姐面前丢了孟老师的脸。』 ………… 见青衣目光转变，萧炀知道她想了起来，接着说道： “记起来了吧？实不相瞒，师姐，如果这个盘里的六吕传承是你们仙乐府发现的，即便知道你是孟老师的老同学……我当初都不会答应你的邀请。 “我目前的实力还不够强，不敢冒那个险把你置于险地，但这任务要是九寰局指派过来的，我就能放心了。 “公孙纳也知道咎盯上了我手里的东西，六吕前辈的传承这时候出现，以他的头脑一定会考虑到这极有可能是咎请君入瓮的陷阱。 “我敢断言，公孙纳肯定单独联系过宫先生，让他提前就来这个盘暗中探查过。 “所以宫先生知道，六吕前辈墓穴的禁制需要绝对音感和识得减字谱的人才能破除。 “不然仙乐府那么多成员，宫先生为什么偏偏找了师姐你来执行？ “他可不懂炁功，不能未卜先知，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刚好挑了一个完美符合破除传承条件的人选？ “刚才你问宫先生怎么来了这里，他说他早就来了，这话就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宫先生在探查过后，才回去找到刀马旦，让她建议你来找我一起接这个任务。 “因为刀马旦与我相识，而你是绝对音感又懂减字谱，刚好还有孟老师同学这层关系，一切都顺理成章。 “甚至我都觉得，刀马旦跟你说她接了下盘没空来，都是骗你的。 “只有我们俩人都来了这个盘，破了六吕前辈墓的禁制，进到那个洞穴里，才能引咎现身。 “如此一来，公孙纳这一手将计就计的反埋伏才能生效，就地擒杀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咎！” 萧炀所说的这一长串分析，在萧炀说出公孙纳的名字之后，青衣就隐隐猜到了。 只是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她直愣愣盯着萧炀看了许久，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诧异。 足足过了一两分钟，青衣才微微颔首浅笑，眉目低垂。 “我真的想把你的小脑袋瓜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你今年也就二十二三岁的年纪，从引元算起也不过才过了六七年。 “怎么能有如此深的心思和聪慧的头脑？还有着世所罕见的修炼天赋。 “无论是心智、心性、心态还是随机应变的能力，我都觉得无可挑剔。 “在这一分钟之前，我一直不相信这世上能有让人觉得不太现实的天才，现在我信了。” 萧炀又一次得到了除咎前辈的大力赞扬和极高评价。 只是他内心确实生不起一点沾沾自喜的感觉。 师姐，我活了两辈子，你才活了半辈子呀…… 萧炀带着些开玩笑的语气挑眉问道： “师姐，那这么说……这次我的展示还算是合格吧？” 青衣竖起大拇指，莞尔笑道： “满分。” 萧炀朗声发笑，头都往后仰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没有啦，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出色，要是我身上真有什么闪光点，也是孟老师和几位学院的老师教得好。 “再说了，我要真有那么聪明，就不会到现在还有一件事没想通呢。” 青衣微微偏头问道：“什么事？” 萧炀皱起眉头，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揉搓着下巴。 “按照之前几次咎对我的埋伏规模来看，都是咎王级别，这次也不例外，来了个不知常。 “公孙纳没理由想不到这一层，却只安排了宫先生一个人，不知常实力又有精进，未必留得住它啊。 “这样一来，反埋伏的意义就不大了，估计只能将不知常赶跑，我们带着六吕前辈传承回南柯而已。 “不动则已，动则除根，占了先机优势就应该将效果最大化，公孙纳不该只做这么简单的安排才对。 “不知常已经和宫先生打了这么久，公孙纳要是还有其它后手也该出现了，没出现就肯定是没有。 “难道宫先生比我想得要更强？有什么特殊本领能单杀一位甲九的咎王？” 自顾自说到这里，萧炀甩了甩头，继续道： “不不不，不太可能。唉……我一直以为起码要来两位甲九和几位甲七甲八的大佬，才能稳妥些杀掉一位咎王。 “刚才在洞穴里我还放大话说不知常今日必死呢，这下要打脸了……” 青衣用充满好奇的眼神看着萧炀，狐疑道： “天葫，你从白鹿学院正式毕业加入抹雀楼才一年多时间，就算从癸卯事变算起，也才三年多。 “按理说你跟公孙纳应该没什么接触，怎么会对他这个人这么了解？” 萧炀在决定抛出公孙纳这个名字之前，就想好了如何跟青衣解释这件事。 他轻声笑道： “师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从滁洲苏醒之后去强闯了九寰局总部，在皇宫外差点跟九寰局士兵打起来这件事？” 青衣点头，“略有耳闻。” 萧炀稍显无奈地道：“在我二年级的时候，九寰局曾经因为一个案子派人来我们学院调查，当时怀疑到我，后面公孙纳还亲自来了，我在那时候就跟他有过接触。 “他一直有心想要招揽我，让我毕业后加入九寰局，只是我没答应。 “之后也是因为那个案子的事，我从滁洲苏醒之后才会去九寰局讨个说法，具体什么案子，就不方便透露了。” 萧炀这番说辞，假里透真，真里带假，青衣并未起什么疑心。 “原来如此，那……” 轰——！ 地面一阵剧烈抖动将青衣后面的话打断。 二人皆感受到了一股恐怖波动自极远处传来，纷纷起身。 宫先生和不知常的战斗，似乎战况有变。 第774章 三合天赦 一百多公里。 这个距离在终日时间的世界里，大概相当于一个普通地级市的一端到另一端。 隔着这么远，战斗余波还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卷起让萧炀和青衣都快站不住的飓风。 这，就是两位甲九之间的战斗。 若是双方要分个生死，足以灭一国之地。 青衣催动体内刚刚稳定下来的元力，以命宝『敛凡』护在萧炀和自己身前，蹙眉轻声道： “没有感受到其他人或咎的气息，发生了什么？” 萧炀目光凝重盯着远方，两手交叉挡在额间抵御狂风，沉声道： “发生了什么……发飙了呗，走，师姐，上去看看！” 唰！ 二人进入『环中』，飞到了几千米的高空。 在这个高度，萧炀的玉炅之瞳足以看清一两百公里外的画面。 不知常那千米大小的咎王真身再次膨胀，原本纤细修长的身形此时粗壮不少，身上的黑色斑点扩大了几倍不止，从中渗出极其浓烈的死寂之气。 半边天空都染成了灰色，连绵千里。 这是每一个咎王都会的本领，以咎王真身连接大道气机，掌握此方天地！ 从不知常身上那些巨型黑色斑点之中，接连伸出一根又一根灰色钩镰，大小比起之前双臂延伸出的钩镰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不知常超过千米高的身躯上有着密密麻麻的钩镰在九霄之上搅动，宛若群魔乱舞！ 隔着老远，那股恐怖的波动都让观战的青衣暗暗心惊，不禁轻声呢喃： “这……这就是甲九咎王的实力吗？” 相比之下，萧炀就淡定很多。 他不仅能感受到那股波动，还能用玉炅之瞳亲眼看到现场。 目光凝重地盯着不知常看了片刻之后，萧炀在『环中』里找了一棵高大翠杉，飞到粗壮的树杈上坐下，用束元之术从远处库存堆积地里挑了一包瓜子和一瓶橙汁过来。 看戏吃瓜，怎么能不搭配瓜子饮料？ 不知常仅仅是刚入甲九之境，扶光可曾经见过数位甲九圆满状态下的咎王。 还见过战斗形态下的咎祖。 这种小场面，在萧炀心里并掀不起太大波澜。 只是他心里清楚，不知常这是动真格的了，且看看宫先生会如何应对。 隔着万米之遥，宫先生巍然立于云层上方，一身蓝黑色鹤氅在狂风中无序飘动，双瞳透着如精铁般的坚毅。 他双臂垂于身侧，身前的古琴『千籁』有节奏地在跟着呼吸缓缓上下浮动。 啪！ 遽然间，宫先生抬起手掌，重重朝着面前的琴身拍下！ 只见『千籁』化作一道暗红色闪电顿时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方。 下一秒，地面那条奔流不息的大河像是感应到某种召唤一般，因暴风而湍急无比的水流竟然瞬间静止！ 河水浑浊发黄，流淌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已不知多少岁月。 这条河，叫黄河。 是华夏每一位子民的母亲河。 光滑如镜的黄河水从河道中脱离，朝着高空升腾而起，宛若一条盘旋的巨龙，长度超过千里！ 宫先生抬起双手，纤长的十指张开，对虚空猛然下压！ 滋—— 空间撕裂的声音响起，蜿蜒逶迤的河流顷刻间被拉得笔直！ 宫先生双臂不停在身前挥动，宽达两公里、长几百公里的黄河在他身前飞速对折，竟像是化作了一根根琴弦！ 这无比壮观的一幕，终于让『环中』里的萧炀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双唇微张，瞳孔轻颤，下嘴唇还沾着半粒瓜子壳。 乾坤作衍，万物皆是乐章。 这就是宫先生如今的境界吗…… 从恢复扶光记忆以来，萧炀还是第一次对别人的实力感到如此震撼。 这就代表，即便是在扶光那个年代，在第一次辟元战役时期，现在的宫先生也是首屈一指的强者。 是走出自己强者之路，开辟先河的绝世强者！ 引黄河之水作琴，好好好！ 宫先生火力全开，激发起萧炀心中的豪迈。 他从树杈上站起，将一整包瓜子狠狠朝地上一扔！挥拳喊道： “揍他丫的！” 九霄之上，不知常周身的灰色气息如沸腾般暴乱，无数巨型钩镰裹挟滔天死寂之气铺天盖地朝宫先生扑去！ 所到之处，空间尽数塌陷，连阳光都照不进去。 宫先生傲然悬于黄河所化的『千籁』后方，抬起左臂在虚空中死死压住一端，右手五指在身前连拨三下！ 嘣！ 嘣！！ 嘣！！！ 仿佛天崩一般的三声琴音响起，三声皆为华夏五音之『宫』。 黄河水所化之弦剧烈震荡，音波激昂！ 如同千匹骏马奔腾而过！又似万钧雷霆在空中炸响！ 随着音波蔓延，半边天空像是铺上一层暗红色地毯，那皆是宫先生无比精纯的乐之真意所化。 万物似乎都在这三道琴音之下摇曳晃动。 上可引九霄雷霆，下可使玉蝶起舞！ 此术名曰： 三合天赦！ 乃是宫先生于一次古老祭祀中悟得。 三声琴音，引上天赦免众生罪过，荡清一切灾厄，解业化煞！ 暗红色乐之真意势不可挡，不知常的万千灰色钩镰皆在这一招下粉碎消融。 轰——！ 三合天赦穿过不知常咎王真身，还在朝天边蔓延而去，不知在多远处才会停下。 只是不知常那遮天蔽日连绵数千米的灰色气息，悉数烟消云散。 只一击，宫先生就破了不知常的咎王真身。 三声琴音在天际回荡，余音袅袅，仿佛整个世界都得到了净化。 不知常膨胀的身躯重新恢复至普通的千米大小，脸上有明显的三道暗红色伤疤，万千灰色钩镰像是受惊的幼虫般缩回黑色斑点之内。 望着万米之外那浩浩荡荡的黄河琴弦和其后身穿鹤氅的中年男子，不知常没有丝毫恋战，神情肃穆，收敛气息。 逃！ 它转身朝一个方向急速遁去，化作灰色光点逐渐消失。 宫先生并未去追，冷冷一笑，松开紧压虚空的左手。 哗——！ 千里长的黄河水严丝合缝地回到河道之中。 宫先生俯瞰大地，抬起右臂轻挥，一股清风好似重新给黄河注入动力，继续川流不息朝着下游流淌，滋养着华夏大地。 做完这一切，他的命宝『千籁』重新出现在身前，悄然匿入体内。 打完收工。 宫先生给不知常留了三条疤，以强势之姿战胜了这位第十咎王，打得它仓皇逃回罹咎之域。 第775章 分赃 百公里外的『环中』。 萧炀早已惊讶地合不拢嘴。 地面上的青衣望着树杈上的萧炀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感觉到两股恐怖的元力波动都消失不见，外界恢复了平静。 青衣飞身到萧炀身前悬浮空中，轻声问道： “天葫，怎么了？” 萧炀摇头苦笑： “师姐，真是可惜了，你没看到你的首领刚才做了些什么。” 青衣闻言，诧异问道： “他真把不知常杀了？” 萧炀哑然。 “呃……那也还没吊到那种程度，不过假以时日，历史战力排行榜上宫先生一定会名列前茅。” 就在此时，二人听到外面的世界传进来一个声音。 “还躲着看戏，出来了。” 宫先生已战罢不知常，来到了『环中』外的一处小山坡上。 萧炀和青衣立即现身。 一见面，萧炀就抱拳笑道： “佩服佩服。” 萧炀见识到了宫先生这位后辈的实力，真心赞叹，感慨除咎界后继有人。 唐宋、燕无介、定风波、元明清这四位甲九，乃是以刀剑、如意四无功和日月法则破天幕，是传统之路。 还有着古朝会、九寰局、千秋辞这种组织底蕴加持。 唯独宫先生，不仅独自一人将仙乐府带到现在十大组织第五的位置，还以乐之真意踏足除咎之巅，能前人所不能，开辟了一条新道路。 此等功绩，完全不亚于当年的沁园春和姬昊，再多些时日，说不定甚至可以比肩不夜侯。 见萧炀满脸笑意，姿态放得很低，宫先生也抱拳浅笑回道： “幸会幸会。” 宫先生知道萧炀的真实身份。 强者，多多少少都有点傲气。 方才他特地拿出三合天赦这招，还真有点想要展示给萧炀看的意思。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像宫先生这种一路披荆斩棘、孤身攀登至除咎之巅的人，没少听闻以前那些甲九强者的传说。 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要是和夏先生扶光生在同一时代会如何？ 现在，你看到了吗？ 扶光，我与你战上一战，孰强孰弱？ 一旁的青衣看到自己首领还对萧炀这种晚辈抱拳回礼，打趣笑道： “首领，刚才在洞穴里我都被不知常打吐血了你都没出手，现在打完了也不关心我一下，还跟天葫寒暄，我要辞职了。” 宫先生背着双手，转向青衣轻声道： “第二次辟元战役时，我也像你刚才那样，曾被咎王一击击败，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生死一线。 “是古朝会秦汉救下了我，然后才有了如今的仙乐府，你明白吗？” 青衣当然明白。 她知道宫先生一直将她当作接班人在培养。 无论是天赋、学识和阅历，青衣都是上上之选。 只是宫先生和萧炀都能看出来，青衣离最顶尖强者还差了很关键的一样东西。 这样东西，萧炀有，卿伊瑟有，陆行简有，柳伯清有，庚子八仙乃至孔熠天、沈漠和李鱼都有。 什么东西？ 气运。 青衣……太平了。 不是指身材，而是指际遇。 不经大风大浪和起起伏伏，不遭遇几次大场面，不经历几次重大生死危机，这个人的气运就上不来。 际遇太平，气运就弱。 气运太弱，造化就少。 没了造化，还如何能在甲级这条路上走太远？ 更别提入甲九。 宫先生深知这一点，故而一直在给到青衣足够多的历练机会。 是否能成，就只能看天意了。 青衣点了点头，嫣然笑道： “首领放心，我懂。” 而萧炀听到第二次辟元战役秦汉曾经救过宫先生，心中微动。 够了，覃爷爷，真的够了。 我这背景已经够硬了。 古朝会、九寰局、千秋辞、元易宫、神农阁这五个组织都跟我有渊源。 现在仙乐府也来了。 南柯是我家是吧？ 宫先生欣慰地对着青衣点了点头，扭头对萧炀说道： “好了，看看货吧。” 萧炀会意，意念一动，六吕墓穴内那座高台上的所有东西都出现在三人面前。 有一个破旧的箜篌、各种瓶瓶罐罐、元晶、书籍等等。 宫先生扫了一眼，和萧炀同时眸色微变。 他们二人都留意到箜篌上有几条十分明显的划痕。 青衣稍晚些才注意到，出声发问： “六吕前辈的命宝怎么会有损伤？” 通常来说，除咎师的命宝在除咎师身死之后就会变成凡物。 而在除咎师活着的时候，只要除咎师元力未散，命宝没有脱离掌控，几乎无法被破坏。 箜篌上的划痕，从痕迹上判定已有很长时间，且六吕墓穴有禁制隔离，不可能是在六吕身陨之后所造成。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宫先生怅然叹道： “是时空乱流……六吕前辈有自由串点的权力，不必经过九寰局审批，而那时候的串点技术还不是特别完善。 “六吕前辈应该是在某次串点时次元厢发生故障，元晶能量无法稳定界廊，强大的时空乱流才损坏了他的命宝。” “看这划痕的深度，估计当时六吕前辈也伤得不轻，还要对付咎，才会殒命于此，惜哉痛哉……” 关于自由串点和时空乱流这件事，萧炀比宫先生更懂。 上一世扶光很早就有了自由串点的权力，九寰局也确实接到过几起关于次元厢故障的事故报告。 凡是能自由串点的除咎师，他们的移动式次元厢都是自动响应。 即先在南柯找个地方，布下防御结界隐藏或者护住次元厢，或者直接带着次元厢串点到某个盘，再从那个盘回来，不需要人为干预，方便除咎师追踪咎。 而普通的次元厢则不然，比如四大学院和各大组织联络点和总部的次元厢，都需要人二十四小时守着，方便监管。 癸卯事变时，那个让孟修贤回到南柯的关键次元厢，就是需要有人摁下按钮才能完成串点。 至于时空乱流……这东西对萧炀来说就更加熟悉了。 从滁州苏醒之后，萧炀闲着就没事就会寻找关于时空乱流的一切文献来钻研。 他到达甲级之后，要跳出界廊去寻找卿伊瑟。 界廊之外布满时空乱流，这些威力莫测的危险存在连甲级七阶的六吕都承受不住，命宝破损，身受重伤。 萧炀行吗？ 别卿伊瑟还没找到，自己反而死无葬身之地。 扶光曾接触到过几次那恐怖的时空乱流，萧炀不敢保证到时甲级一阶的自己能够抵御。 但他一定要去，使尽浑身解数，豁出一切都要去。 似是看出萧炀心中的忧虑，宫先生用玩味的语气转移话题道： “虽然这样说对六吕前辈有些不敬，但费了这么大力气……来分赃吧。” 第776章 最正常的甲九 分赃？ 还有我的份？ 萧炀一愣。 他压根就没想过这次还能分到六吕的传承之物。 论出力，他就只是杀了一个甲级一阶的惑咎而已。 任务是仙乐府接的，墓穴封印是青衣破的，不知常是宫先生赶跑的，何况六吕本身从名义上就是宫先生的老前辈。 于情于理，这些传承之物都应该全给仙乐府才对，萧炀一分不收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宫先生俯下身子用目光在所有六吕传承之物中扫了一遍，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从中拿出两本古籍握在手中，轻笑道： “我们就要这两样，其余都给你。” 萧炀更觉愕然。 “啊？这……这怎么行？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一混子啊，这些珍贵之物都应该你们拿才对。” 宫先生没急着回萧炀的话，而是偏过头看向青衣。 “我这样分行吗？” 组织首领行事，青衣自然是没什么意见，浅笑道： “全凭首领作主。” 仅此一问，萧炀心里就对宫先生的评价再次拔高。 诚然，宫先生不管怎么分配，青衣都不会有异议。 可并不是每一个上司都会这样询问主要参与者青衣的想法。 这是对下属的一种尊重。 听到青衣的回答，宫先生这才望向萧炀，年近六旬的他，两鬓微微泛白，透着些岁月的沧桑。 “最珍贵的东西我已经拿走了，这两本一本是《减字谱集》，一本是《古琴曲》，你知道这两样东西对我们仙乐府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萧炀轻车熟路，皮笑肉不笑道： “意味着你们得到了一本《减字谱集》和一本《古琴曲》。” 宫先生点了点头，慢条斯理道： “没错，这两样东西的价值无法估量，剩下所有东西加在一起，在我们仙乐府人眼里都比不上这《古琴曲》里的一个音符。 “何况这次你是受我们仙乐府所托来帮忙，若不是你在洞穴里趁青衣攻击不知常的时候将这些传承收进你的命宝，我们也没有那么轻易能拿到。” 见萧炀还是有些犹豫，欲言又止，宫先生轻笑道： “怎么，看不上？这里面可是有一颗至纯元晶。” 在六吕传承的一角，散落着大量光彩斑斓的晶石，其中有一块十分显眼，体积大概巴掌大小，闪烁着单纯柔和的白光，仿佛是世间最纯净的物体。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一堆东西，除了这个至纯元晶，其它的萧炀还真看不上。 后代的纯元晶都只是人工提炼之物，浓度会随着时间推移缓慢下降。 六吕传承里很多元晶的浓度都已严重稀释。 稀释元晶这玩意，只要萧炀跟公孙纳开口，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丹药，只要萧炀跟百里霜开口，同样要多少有多少。 可是这至纯元晶……连扶光都极少接触，品质功效不会随时间推移而有任何变化，乃是当初坠落在南柯那块陨石上的一小部分。 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珍宝，对萧炀很有吸引力。 萧炀试探性挑眉问道： “真给我了？” 宫先生语气坚定： “是，都给你了，至于至纯元晶你怎么用，上不上交九寰局就是你的事了，我们不干涉。” 萧炀咧嘴一笑。 “那我就不矫情了，多谢。” 说罢，他大手一挥，将所有传承放进『环中』，同时心里在大力吐槽。 看看！ 让那个死小气的妻管严唐宋来看看，让那个死扑克脸的燕无介来看看！ 什么叫高风亮节，什么叫绝世高手的风范和心胸！ 宫先生实力强悍，人又大方好说话，简直是甲九之光。 再看看你们两个，甲九之耻！ 分赃完毕，宫先生转向一边，正色吩咐道： “青衣，去方才我和不知常战斗所经之处探查一下，看看破坏情况，需要扫尾的地方出手处理干净，免得还要九寰局过来拔祟。” 青衣点点头。 “是。” 遂转身飞走，化作碧绿色流光消失在天际。 成年人的默契再次显露，一个心甘情愿被支走，另外两个心知肚明切身份。 待青衣走远，宫先生语调骤变，低沉且严肃。 “抱歉。” 萧炀脸上的轻佻神色完全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肃穆与淡漠。 “不用，我习惯了，以前公孙家族没少对我做这种事，我只管打，动脑子的事都交给他们。 “但是这次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只派你一个人来？ “从你刚才表现出的战斗力来看，哪怕再来一两个甲八，你应该都有把握留住不知常。” 切换到扶光身份的萧炀，气场再不似之前那般弱势，语气中带着些质问，以一种强硬的口吻在和宫先生对话。 宫先生微微皱眉，沉声回道： “这事还真怪不了公孙家族，具体……你回去问他吧。” 萧炀眼色一变，似是立刻猜到端倪，只是没有言明。 他好像还是犯了那个从他记事起就有的老毛病。 着相。 这个缺点早在黄粱水果店时，孟修贤就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洞察力越强的人，越容易陷入这个惯性思维的圈里走不出来。 太过相信自己通过观察和逻辑思考得出的推论。 如果信息齐全，绝对透明的情况下，这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反而是一种强大的优势。 而一旦有超出认知之外的信息介入，这就将会是一个致命的缺点。 萧炀轻扬双眉，问道： “你是墨鲲毕业的吧？” 宫先生缓缓点头承认。 各大学院校史馆排前几位的都是顶级甲九大佬。 白鹿的秦汉、沁园春、定风波。 赤虎的姬昊、姜策、燕无介。 青鸾的临江仙、元明清。 墨鲲的唐宋、宫先生。 萧炀有此一问，就是觉得宫先生是他这一世以来，接触过最正常的一个绝世强者。 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有点不正经或者不正常。 定风波了解不多，元明清……脾气太大。 唐宋，反差太大。 燕无介，架子太大。 最正常……换句话说其实就是宫先生的分寸感拿捏得最恰到好处。 与其常年沉浸修练乐之真意，感受天地万物之声有关。 对上不卑，于九天外听雷霆。 对下不傲，于泥泞中闻窸窣。 心怀江海，身似涓滴。 仿佛与天地相处极为融洽。 就连说话的节奏都隐隐贴合大道，嗓音听起来宛若春风拂面般舒适惬意，又如旭光照身般和煦温暖。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染上了废话文学。 第777章 你个垃圾 只有以礼治学闻名的墨鲲学院，才能培育出像宫先生这样不矜不伐之人。 萧炀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你和唐宋谁大？” “我大，他是我学弟，没事经常往青鸾跑。” “怪不得，他那样子属实不像墨鲲出来的人，哪有一点礼节。” “庚子八仙那位张竞择不也一样？到现在也没有组织要。” “说起他……秦渊去了你们仙乐府了吧？誉名叫什么？” “角先生。” 听到这个誉名，萧炀蓦然扭过头来，眸中颇具深意。 “那看来你对他的期望很高。” 宫先生不置可否道：“他不配吗？” 古代五音，宫商角徵羽，其中四音都已有了誉名归属，唯独『角』在之前一直空着。 宫先生将这个誉名给了秦渊，足可见对其的重视。 萧炀思索片刻，给出答复。 “配，好生栽培，可保仙乐府往后数十年屹立不倒。” 正说着，宫先生眉眼微动，瞥了远方一眼。 萧炀留意到这个动作，知道这代表青衣快要回来了。 宫先生偏头看向萧炀，饶有意味地问道： “方才我击退不知常那一式，如何？” 萧炀淡淡一笑。 “你现在几个窍穴？” 宫先生轻声道：“三个。” 萧炀举起右拳，下巴微扬。 “我可是臻元，你那一式……若是当年的我一拳便可破之，还得多练。” 听到这回答，宫先生似有不满，皱起眉头。 “你现在才乙级，我单指轻弹便可取你首级。” 萧炀哑然失笑，双手合十。 “已老实，求放过。” ………… 这次虞朝下盘之旅正式结束，三人通过寰枢回到南柯。 在抹雀楼联络点内，萧炀刚从串点房出来就直奔外面庭院，找了个角落，布下隔音结界发了个语音通话申请给公孙纳，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嘟……嘟……嘟…… 响了半天无人应答，自动挂断。 萧炀眉头一拧。 哟，不接我电话！ 人际交往中，如果不是找对方有特别紧急的事，一般不接电话就不必再继续一直打，那只会惹人生厌。 可能对方不方便接或者是没看到，看到了或者有空了自然会回。 女朋友除外。 萧炀在聊天窗口中打好“看到速回电”五个字之后，刚想按下发送键，公孙纳先发来了两个字。 “等等。” 看到这个回复，萧炀更加确认了心中猜想。 在公孙纳和九寰局那边，萧炀干系重大，优先级很高。 能让公孙纳把萧炀晾着都要去处理的事，绝对非同小可。 这一点萧炀也清楚，所以非重要之事他不会随便联系公孙纳。 不像普通朋友还整天嘘寒问暖，交流密切。 “吃什么？”“上号！”“你个垃圾！” 像这之类的对话在公孙纳和萧炀之间是不存在的。 萧炀独自一人坐在庭院边的长凳上等了十分钟左右，终于等来了公孙纳的回电。 一摁下接通键，萧炀就听到公孙纳的语气和往常不同，极其凝重，似是充满忧思。 “喂。” “怎么了？为什么不多派几个甲八甲九去围剿不知常？” 公孙纳沉默少顷，沉声道： “咎祖咎相有行动，盖聂和宗布出现了，在两个旧盘。” 萧炀心中骤然一紧。 果然如此！ 盖聂，第三咎王，甲级九阶，擅使一把元力凝结而成的未罔剑，在第二次辟元战役中活下来的老咎王，实力极强。 曾在癸卯事变前将当时甲级八阶的燕无介逼入绝境。 宗布，第四咎王，甲级九阶，魂咎之祖，同样是第二次辟元战役就留下来的老咎王。 这两位能同时出动，绝不可能是巧合，那就意味着是咎相和咎祖的意思。 事情就变得尤其重要且复杂起来。 萧炀肃声问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 公孙纳：“派了无介和唐宋过去，还在交手。” 萧炀：“压着元明清和定风波还不动，你是担心其它咎王也可能会出现？” 公孙纳：“嗯，不知常是不是甲九了？” 萧炀：“没错。” 公孙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萧炀现在一听到这句话，嘴角肌肉就有点要抽筋的感觉。 好在公孙纳不是仙乐府那帮人。 萧炀缓缓道： “当然知道，上次收集材料时咎相就在借机警告几个后置位甲八的咎王。 “现在过去了一年时间，这一年咎一直没有大动作，休养生息，不知常都已经甲九，估计……它们都甲九了。” 公孙纳深深叹了口气，甚是无奈。 萧炀继续道： “十位咎王，十个甲九，就算后面几个是初入甲九，战力不如唐宋他们强悍，可千煞咎的出现，意味着瞑的实力已恢复得差不多。 “它和七杀若是作乱，目前的唐宋都未必是对手，第一次辟元战役才五个咎王，第二次辟元战役八个咎王。 “而那时我们阵营有五位臻元，现在咎有十位甲九咎王，我们的五位甲九都还不是臻元，对面的硬实力已对我们形成碾压。 “倘若此时爆发正面的大规模冲突，我们必败无疑，会死得很惨。” 说了一大堆，电话那头一点声音都没有。 直到萧炀说完，公孙纳都一直没回话。 萧炀对着界卡听筒位置拍了两下。 “喂，你还在吗？喂！” “在尼玛！” 公孙纳罕见爆了句粗口。 萧炀猛地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听皇帝口吐芬芳。 公孙纳大声埋怨道： “还需要你帮我分析局势有多严峻！需要你告诉我有什么后果！你说这些除了给我添堵，有什么屁用！赶紧帮我想办法！” 萧炀知道公孙纳现在肩上的压力有多大，没有跟他斗嘴调侃，而是认真思索起来，目光接连闪烁，脑中飞速运转。 良久，他一本正经地开口： “我想过了，没有一点胜算，投降吧，我们把自己捆好打包送到罹咎之域去。” 公孙纳气急，颤声道： “好，好，你在抹雀楼等着，我现在就叫无介回来先把你头给剁了！” 电话这头的萧炀撇了撇嘴，学着公孙纳的语调阴阳怪气地模仿，只是没有出声。 你给我在抹雀楼等着~ 我现在就叫无介回来把你头给剁了~ “拜托，现在又不是咎打上门来了，至于在这长吁短叹吗？咎祖之前让我阴了那次伤了元气，现在肯定还没彻底痊愈，我们还有时间。 “现在宫先生战败不知常之后，又空出一个人手，那几个后置位咎王都是刚入甲九，让嬴丞、破阵子、江城子、饺子他们几个甲八过去也能一战。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要想清楚咎这次行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猜测就是咎祖上次让我阴了不服气，那时它就放过狠话，要报复我。 “而且这次下虞朝这个盘，不知常也是奔着幽萤和烛照而来，说明咎祖对这两样东西的需求越来越急迫，我们一直攥着不给，就是一个强力的筹码。” 电话那头，公孙纳深吸一口气。 “你他么的这不还是一堆废话！我用得着你说！跟仙乐府的人下盘染上这臭毛病了是吧！” 萧炀也不惯着了，从长凳上倏然起身，在隔音结界里跟公孙纳对线。 “他么的！你是九寰局首领还是我是首领！你自己想不明白在这吼老子干嘛！” “要不是为了保你我哪会这么被动！你这混蛋！” “你个垃圾！” 第778章 天水讼和风水涣 老不死和老匹夫的对喷持续了许久。 双方都在互相谩骂，语言粗鄙不堪。 九寰局总部，一号指挥室内。 众修缮司成员只看到隔音结界里的公孙纳一边比划着肢体动作，一边嘴里在语气急促地说着些什么。 其中一位高级干员和旁边的一位高级干员悄声议论。 “公孙首领这是在干嘛？练rap吗？” “我感觉好像是在骂人呀。” “你不是会点唇语吗？读读公孙首领在说什么。” “我……上……早……八……快快快！快吩咐下去，明天早上八点上班！” “还有呢？” “我……吃……柠……檬……快快快！快派人去买，公孙首领要吃柠檬！” ………… 骂了将近半个小时，公孙纳和萧炀同时陷入了沉默。 不是骂累了，以他们二人的体质，骂上几天几夜都没问题。 强制终止二人对喷的不是肺活量。 是词汇量。 二人都没什么太多毛病，骂来骂去就是那么些重复的话，就那几个角度，也就没有什么骂下去的必要了。 萧炀背靠着墙，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 “还吵不吵？” 公孙纳单手叉腰，闭着双眼，尽量调整气息使呼吸均匀。 他的思维随着胸膛一同起伏，在梳理这近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他睁开明亮的双眸，较之前更加坚定，帝皇威严显露无遗。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把脏话都骂出来，心就干净了。 萧炀和公孙纳要这样骂对方，其实就是要清空一切杂念。 二人之间不能再有任何一丝隔阂和埋怨，必须全心全意、共同携手应付这次咎的行动。 他们都不想再输。 这也是有史以来，两个转命之人共同应对咎祖和咎相。 之前一对二，现在二对二。 癸卯事变那种事情，萧炀和公孙纳都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公孙纳肃声道： “癸卯事变时，它就盯上了你和卿伊瑟，想将你们两个拉进寰枢，目的是幽萤和烛照。 “之后在孟修贤桃源的小巷子里，它单独找到你，依然是为了幽萤和烛照。 “这个虞朝的盘，它安排不知常过来，还是为了这两样东西…… “它拿幽萤和烛照无非就是为了功德，连续三次都没拿到，这次出动这么多咎王，还会是第四次？” 萧炀似乎听懂了公孙纳话里的意思。 “你认为它这次……不是冲着我来的？” 公孙纳沉声道： “不，它就是冲你来的。” 萧炀眉头拧成一团，走到庭院走廊的长凳边坐下，双手搭在膝盖上。 “细说。” 公孙纳语气不急不缓道： “这个虞朝的盘，是修缮司三天前所监测到，我当时正在思考会不会是咎的陷阱，本意是想安排无介暗中配合宫先生反埋伏，将计就计。 “可紧接着，青阳先生和卜算子二人几乎同时发来消息，他二人都说南柯即将有变，各自卜了一卦，卦象还不一样。 “一个天水讼，一个风水涣，卦象都不太好，直白些说就是这次会有伤亡，但伤亡微小，主要是冲突所引起南柯格局之变甚大。 “果不其然，隔天盖聂和宗布就同时出现，我便改变了计划，让无介和唐宋前去处理，留下元明清和定风波随时应变，只安排宫先生一个人去虞朝那个盘。 “如果咎祖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幽萤和烛照，它大可不让宗布和盖聂提前现身，倾全部之力集中起来将你抓走就是。 “只安排了一个不知常……在我看来就是个幌子，这也是咎祖咎相惯用的伎俩。 “不管是癸卯事变还是前面两次辟元战役，咎在刚开始行动的时候，都是欲盖弥彰，意图绝不会这么明显。 “我推测……咎祖这次的主要目的不是你身上的幽萤和烛照，而是你！是你这个人！” 听到咎的目标是自己，萧炀并未觉得惊讶。 他抿了抿嘴，调整了一下坐姿，背靠庭院立柱，将两条腿搭在长凳上。 “搞我是吧？报复心还挺强。” 公孙纳沉吟道： “我要是咎祖，也会针对你，你的身上有太多唯一。 “你有第一次辟元战役的记忆和与它交手的经验，清楚知道一筒是自南柯元年以来它唯一忌惮的存在。 “你又重活一世加入了抹雀楼，是唯一一个把四大禁术都修齐了的人。 “你的这些秘密，它肯定都已知晓，尤其你还在孟修贤桃源让它吃了亏，这就更加让它引起了重视。 “一筒这个变数已销声匿迹几十年，而你……就是那个新的变数，极大的变数，是现在唯一能对它造成威胁的人。 “它喜欢找乐子，幽萤和烛照对它来说只是方便它找乐子的工具，毁掉你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变数，远远比收集一些工具要让它感兴趣。” 萧炀冷笑道： “我这烂命一条，它想杀给它杀呗。” 公孙纳语气低沉，略含深意道： “有很多方式可以毁掉一个人，直接杀死是最无趣的一种。” 萧炀闻言，从耀深葫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猛灌一大口，轻唤了一声： “公孙纳。” 公孙纳就喜欢和萧炀聊天。 活了七辈子，哪有几个敢直呼自己名字的人？ “嗯？” “你忘了。” “忘什么了？” 萧炀意味深长地道： “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也对它有威胁……那就是你。” 听到萧炀这句话，站在九寰局总部寰云宫一号会议室高台上的公孙纳双眸微颤，像是从某种状态中被唤醒。 萧炀接着道： “长久以来，你才是它最大的取乐之人，你以为它知道我修了四大禁术，就不知道你修了七世转命？ “卜算子和青阳先生之所以会有天水讼和风水涣两个不同卦象，就是因为这次咎祖的目标有两个。 “讼卦主朝堂纷争，在你，涣卦主凶象离散，在我。 “风水涣哪一爻？” 公孙纳沉默少顷，声音稍稍有些发颤。 “九二爻，涣奔其机，悔亡。” 萧炀撇了撇嘴： “你说话抖什么，是悔亡，又不是我亡，你那么担心我死？” 公孙纳轻叹道： “不是担心你死，而是我方才忽然醒悟，我跟它斗了七辈子，好像都没有你这两辈子对它了解。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揣摩不到它这取乐的心思。 “人，镜于水，见面之容；镜于人，知吉与凶。之前万事我一肩挑，没有真正可以商量的人，终难免陷入思想沼泽，愈陷愈深。” 第779章 神秘黑影 萧炀真诚笑道： “所以啊……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多沟通，像这次的卦象和咎王出现，我都完全不知情。” 公孙纳淡淡道： “这些都是重大消息，当然只会通知各大组织首领和高层人员，你一个乙级不知道不是很正常？” 萧炀没好气地道： “你丫就不能让李承嗣给我也单独抄送一份？” 公孙纳瞥了眼站在高台下方的那位群相之首，只见李承嗣傲娇地将头偏向一边，朝远处走去。 公孙纳苦笑道： “她看到你刚才跟我对骂，生你气了，不待见你。” 萧炀一时语塞。 “呃……女人果然都小心眼，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公孙纳肃然道： “现在已清晰知道它的目的是我们两个，可具体会从哪方面下手……如我刚才所说，毁掉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 “可以是让感情深厚的人死在我们面前。 “也可以是让我们名誉扫地，千人所指，无病而死。 “还可以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或者互生间隙。 “我们两人牵涉的因果都太多太多，根本不可能预料到。” 萧炀将头向后靠在庭院立柱上，长吁一口气，似是想要将心中苦闷尽数呼出体外。 “真烦……每次都是它们搞我们，我们被动防守，久守必输，这滋味太难受。” 公孙纳轻笑道： “你还烦？我都烦了七辈子了，能怎么办？ “我只能提醒你，万事都要谨慎，半点差池都不能出，它太擅长利用我们任何一点微小的疏忽，给予沉重打击。 “如果不出我所料，接下来咎王还会陆续出现，只是这次应该不会涉及到南柯，主要还是其它盘。 “我会马上吩咐下去所有组织进入战备状态，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下盘了，司佻那边我会打招呼，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抹雀楼总部哪也别去。 “我这边会严令手下密切监视全盘线的活动，凡是有重要情况会抄送给你，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记得给我电话，我会让承嗣给你留一条单独线路。” 萧炀轻声回应： “嗯，那就先这样了。” 挂断电话之后，萧炀还在走廊上坐了很久。 癸卯事变才过去了三年多，阴霾将散未散，强大的敌人又卷土重来。 萧炀离甲级已经不远，本想着终于能快要踏上寻找恋人的旅途，如今又要伤脑筋应付那群恶心的灰色恶魔。 这群王八蛋究竟想做什么？ 萧炀最烦这种每次都是除咎师一方被动防守，由咎掌握主动权的情况。 给他一种交锋还没开始自己就已占了劣势的感觉，进而演化成咎祖不过是又感到无聊了，过来找除咎师解解闷的感觉。 偏偏现在的萧炀实力还不够，只是乙级七阶。 就算头脑再怎么好使、天赋再高、学得禁术再多，也对两边阵营的大规模碰撞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萧炀抬起手中的矿泉水喝了一小口，瓶里还剩一小半，他全部浇到了头上，接着搓了搓脸，将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捋，啐道： “呸！一群狗东西，给老子等着。” ……………… 一个多月后。 南柯来到了阴历七月，酷暑时分，太阳灼烧大地，四大学院都已放了暑假，绝大多数学生都回了自己桃源。 不出公孙纳所料，在跟萧炀通过电话之后的第二天。 第五咎王波旬出现。 三天后，第六咎王硚姬出现。 这两位咎王在癸卯事变时还是甲级八阶，到达甲级九阶的时间比后面几位咎王要早，实力也更加强悍。 公孙纳安排了定风波和元明清去应付。 七天后，第七咎王毗舍棂出现在一个新盘，果然也已到了甲九之境，宫先生奉命前去除咎。 至此，除咎界五位甲九全部出动。 从盖聂到毗舍棂，这五位咎王只要碰到甲九除咎师，皆不恋战，边打边退，不断变换着平行世界。 而公孙纳也给五位甲九除咎师开了绝对的绿灯，方便他们去追踪。 似乎这些咎王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牵制。 公孙纳知道，萧炀那个虞朝六吕墓的盘，不知常现身只是揭开咎这次行动的帷幕而已。 真正的意图仍未显露，所以他没有半点松懈。 又过了十天，第八咎王迦蓝出现。 十五天后，第九咎王盘鸠出现。 不出公孙纳所料，这两位也已到了甲九实力。 除咎师阵营没有甲九可用，公孙纳安排了嬴丞带领元易宫精锐前去对付迦蓝，有着四螭连蕴这门秘术，元易宫足可抵挡。 而盘鸠这边，公孙纳安排了千秋辞的江城子和破阵子两位甲八去处理。 破阵子战力强悍，甲八圆满，还有首领江城子为其掠阵，说不定能趁这次机会试一试能否打破甲九限五的猜想。 这一个多月期间，全盘线咎的数量并未像癸卯事变时那般激增，只是检测到的咎等级变高，以甲级乙级为主。 这些情况，李承嗣都按照公孙纳的吩咐，事无巨细抄送给了萧炀知晓。 萧炀安心在抹雀楼总部待着，哪也没去，专心在玲珑厢中修炼。 抹雀楼三大禁术，除了在千煞咎那个新盘里好似撞大运一般莫名其妙用出过一次破序之术，萧炀至今也没摸到任何关于这门术法的门槛。 还是只能用来助眠。 不过览业之术和碎合之术倒是又有精进。 而这一个多月，他的实力等级也从乙级七阶涨到了乙级九阶。 是日，南柯一百零八年七月十五，正逢萧炀二十三岁生日。 由于近期南柯形势严峻，抹雀楼高层基本都在下盘或者在南柯联络点待命，总部没什么人。 晚上六点左右，萧炀找了几位熟悉点的好友一起简单聚了个餐。 出席人员有白板、小新、闵齐和八筒还有杠上花。 闵齐喝不了酒，小新喝了酒会返祖。 其他人……捆一块都不够萧炀一个人喝。 他拿着一瓶茅台勾着白板脖子，热情笑道： “老哥，来一起吹一瓶，今天我生日，给个面子，不然我吹两瓶你吹一瓶。” 白板连连求饶： “求放过，不是我不给面子，我明天还要去南柯开个重要的会呢。” 出乎白板意料的是，萧炀没再勉强劝酒，聚餐到七点多就结束了，各自回了宿舍。 回去路上白板对小新纳闷地问道： “天葫今天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小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可能过生日长大了成熟了，最近咎王频现，不想喝酒误事吧。” 真实原因，当然并非他们猜测的那样。 萧炀回到宿舍就将门反锁了起来，布下隔音结界，躺在了床上。 夏季的月亮，来的稍晚一些，晚上七点多还像白天一样。 到了八点，夜幕才缓缓降临。 明月高挂，萧炀的心绞痛，又犯了。 他在床上蜷缩着身体，满脸通红，嘴唇发紫，心脏强烈的剧痛使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即便房间内空调开到了16度，他额头上还是不断滑落豆大颗的汗珠，浸湿了床单和被套。 这波痛感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才逐渐消失，时间来到了晚上十点多。 萧炀刚缓过来，想喝口水，却忽然身躯一震！ 手中的水瓶差点都没拿稳！ 他的宿舍在六楼，而窗外竟然有一个清晰的黑色人影！ 第780章 不是人间偏我老 这人是谁？ 痛了快两个小时，这人是什么时候站在窗外的？ 能浮在六楼外的空中，必然不是普通人。 萧炀在痛感渐消之后，大脑慢慢恢复了思考能力。 再定睛一看那人影的轮廓，他发紫的双唇勾起一抹弧度，轻声道： “什么时候这么变态了？喜欢偷窥？” 窗外的黑色人影嗖的一声消失不见，下一秒，萧炀宿舍房间里多出一个人。 此人身材不高，穿着淡青色棉麻短袖，微微躬背，双手背在身后，银白色须发稍有些杂乱，俨然是一个上了年纪又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子。 “我不偷窥能做什么？进来翘个二郎腿看你在床上扭曲地蠕动？” 萧炀坐在床上背靠床头，左手捂着心脏部位微微揉搓，笑骂道： “我这心脏本来就这样了，你他么还在外面吓人，想把我吓个心脏骤停好给我收尸是吧？你那怀素义庄又可以开张了。” 老人正是跟萧炀阔别已久的老武，周先生使用转命之术的第二世。 与一年前分别的时候相比，老武除了头发和胡子长了些，并没有太大变化，整个人的气质多了些沧桑。 他走去床边坐下，沉声道： “生死自有天定，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你月圆之夜发作的副作用，是你最虚弱的时候，也是你最安全的时候。” 萧炀微微一愣。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说法。 上天给了我这么一个月圆之夜剧烈心绞痛的副作用，所以我在这个夜晚就只会痛到想死，而不会真的死？ 从因果上来说，这是天道给我制定的劫难，看起来我在这时候离死亡最近，却也离死亡最远？ 所以……那时候在孟老师桃源巷子里，我心绞痛发作才能让咎祖都无功而返？ 似是看出了萧炀心中所想，老武淡淡道： “你别傻不拉几以为月圆之夜你就无敌不死了，你现在朝自己脑门上来一刀，一样神仙难救。” 萧炀翻了个白眼，“拜托，我有那么蠢吗？” 说完，萧炀双眼半眯，凝视老武苍老的侧脸，试探性问道： “一年不见，你都能看到这一层了，对于道的领悟又进了一步？” 老武稍显无奈地叹道： “再领悟又能如何……我们谁不是在天道笼罩之下？又如何能违背得了天道所制定的规则？” 萧炀深感惋惜，却也能释然。 一年前二人分别时，老武说要去试试能不能改掉这一世上限被削到甲级八阶的副作用，萧炀才会有此一问。 从老武的回答中可以得知，显然，老武潜心悟道一年，心境和思想境界都已达甲八圆满，甚至要超过甲八。 可终究……还是没能打破天道加在他身上的那层枷锁。 看起来，现在房间里这两位都是修了转命之术，在整个南柯拥有巨大能量的大人物。 实际上，不过是在天道制约下相濡以沫、同病相怜、抱团取暖的苦命人。 萧炀不想话题太沉重，强颜笑道： “今天我生日，一年没见，你就这么空着手来？” 老武两手十指交叉搭在腹部，侧目瞥了萧炀一眼，缓缓道： “好像你过生日，经常出事。” 萧炀嘴角不由露出苦涩的笑。 老武所说，萧炀自己也意识到了。 十八岁生日那天，萧炀跟卿伊瑟在钧域的怀淀林遭遇高级咎偷袭，差点殒命。 二十二岁生日，白鹿学院复学仪式，李鱼去世。 如今二十三岁生日，又碰上了咎的这次行动。 而且老武这时候归来，萧炀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单手撑着床，调整了一下坐姿，望向窗外的万千霓虹，轻吁一口气。 “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这一天长了一岁的又不只是我一个人，芸芸众生和青山绿水都逃不过岁月催。 同样，过生日时有烦恼、诸事缠身、心存苦楚的人，也不只有我一个。 老武徐徐点头，深表赞同，语气严肃地问了萧炀一个问题。 “那三门术法，修得如何了？” 萧炀虚弱地回道： “览业和碎合差不多了，破序……我是真尽了全力，资质愚钝，修不了一点。” 老武缓缓道： “够了，是时候了。” 萧炀微微拧眉，问道： “这节骨眼上，你确定？” 老武幽幽叹道： “不确定就不会来找你，我反复推演了数次，这结果……已成定数。” 萧炀现在听到定数这两个字就莫名心烦。 凡事都是定数，活着有什么意义？ 天道终有定，那你天道就自己慢慢玩，非得折腾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干嘛？ 萧炀淡淡道： “卜算子和青阳先生也推算过了。” 老武直接打断： “他二人现在才甲级七阶，这次的局他们卜不全，风水涣加天水讼的卦象，就是应在你和公孙纳身上。” 闻言，萧炀心中不禁感慨。 青阳先生加卜算子给了卦象，自己和公孙纳仔细推敲才得出的结果，老武轻描淡写一句话，早已了然于胸。 两世修道，前世周先生臻元之境，今生老武甲八圆满。 论起道门造诣，如今的老武怕是已空前绝后。 让萧炀没想到的是，老武竟然还能给出更详细确切的推算结果。 老武眉心紧拧，肃声开口： “这次，公孙纳必陷纷争，你……” 萧炀追问：“我怎么了？” 老武转过身来凝视萧炀双眼，目光深邃。 “推出风水涣加天水讼的卦象之后，我在你身上又加了一卦，天机至深，我仅看到卦象一角，屯卦九五爻和上六爻之间。” 萧炀有不夜侯的记忆，对道门卦象略有涉猎，正色道： “这两爻……可都不太好。” 老武索性直言相告： “不是不太好，是太不好，要么你身边亲近之人死，要么……你死。” 萧炀遽然一怔。 他想起咎祖曾在孟修贤桃源小巷中对他说的话。 『以后多让我开心一下，我希望下一次还能听到你刚才那种肆意的笑声，而不是跪在孟修贤尸体前的哀嚎……』 萧炀眸中升起怒意，忿然道： “这狗屁的天数，老子真是受够了！” 老武目光幽远望向窗外。 “幽微灵秀地，无可奈何天。吾不见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萧炀沉思片刻。 “这事得通知他一声。” 说完，他唤出界卡，拨通了公孙纳的私人专线。 此时夜已深，电话那头公孙纳却很快就接了。 “喂。” 萧炀对着老武扬了扬下巴。 老武会意，沉声道：“是我。” 听到老武的嗓音，公孙纳立刻猜到端详，跟萧炀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这节骨眼上，你确定？” 老武将自己的卦象和推论又简单阐述了一遍，三位转命之人在夜色之下商讨许久。 最终，公孙纳给出无奈之下的结语。 “天难堪，命糜常。就这么定了，莫论天意，只凭心意。” 第781章 死期到了 某条时间线，公元774年。 全盘线中，这个时间节点的平行世界几乎都是唐朝期间。 只是大部分时间线里，这时的唐朝都已经历安史之乱，即便郭子仪李光弼平定叛乱，却仍颓势难掩，唐朝国力由盛转衰。 而在这个旧盘当中，唐朝依然国力鼎盛，盛况空前。 开元盛世一直延续，直到唐玄宗李隆基去世，其子李亨继位，年号上元，唐朝始终位于世界顶峰。 此刻的长安城热闹繁华，人声鼎沸。 放眼望去，城内街道宽阔笔直，两旁商铺林立，彩旗飘扬。 行人熙熙攘攘，或驻足观赏，或讨价还价，或匆匆而过。 车马粼粼，有达官贵人的驷马高车，也有平民百姓的毛驴驮轿。 街头巷尾，不时传来小贩们的叫卖声、杂耍艺人的喝彩声、茶楼酒馆里的说书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片喧闹的市井。 城内的建筑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令人目不暇接。 尤其是那座高耸入云的大雁塔，更是气势恢宏，庄严肃穆，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市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 未时三刻，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将整个长安城映衬得熠熠生辉，宛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高达数十丈的长安城城墙雄伟壮观，气势磅礴，由无数巨大的青砖砌成，每一块砖都经过精心挑选和打磨，紧密贴合。 城门之下，有数十辆豪华马车陆续涌入城内，马车盖顶之上绫罗散布，从旁边经过能闻到淡淡的胭脂香味。 一位刚到长安城不久的路人跟一位长安本地小贩问道： “如此多架马车进城，乃所为何事？” 小贩悄声回道： “这些呐，都是各地进贡到宫里的少女。” 路人不解，皱眉道： “少女？为何？” 小贩左右观望了一下，表情紧张，有些支支吾吾道： “还不是为了当今圣上，咱这圣上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怪癖，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一律不能超过十六岁，一到十六岁就会被逐出宫外。 “这一批就是从各地收集来的少女，有好多只待一两年又要遣返出宫，折腾的还是咱老百姓，咱可不能四处乱传啊，妄论圣上可是要掉脑袋的。” 路人还未听闻此事，觉得甚为惊奇，追问道： “那嫔妃和大臣呢？” 小贩继续低声道： “嫔妃必须要十六岁之前就入宫，且终生不得再出宫外，咱这圣上常年不上朝，只用太监与大臣传话。” 路人咋舌道： “竟如此怪异？” 小贩悄声道： “可圣上治理有方啊，我们老百姓还不是有个平安日子过就行了，四夷臣服，大唐疆域不断扩大，咱们子孙后辈都跟着享福。” 路人缓缓点头，表示能够理解小贩的话。 古之民众，只要不受战乱之苦，有吃有穿，便已足矣。 ………… 从城门进入长安城之内的数十架马车沿着中央大街一路驶入皇宫。 由于当今皇上的特殊癖好，这几百位宫女在上马车前就已经过了初步筛选。 留下出类拔萃的才能进入皇宫。 在宫内还要再经过一系列的筛查过滤。 譬如家世和资质的二次审查，确保其家族没有犯罪记录或不良声誉。 此外，还会对女子的容貌、身材、健康状况等进行评估，让她们参加一系列的选拔考试，包括才艺展示、文化知识测试等，以展示才能和素质。 留下来的宫女会接受宫廷礼仪、歌舞、刺绣等方面的训练，尽快适应宫廷生活和服务皇室的需要。 整个流程走下来，就已不剩多少人。 接下来就是皇帝亲自御选，看上眼的就当嫔妃，没看上眼就去当宫女。 未时三刻，这些进贡的少女抵达长安城。 一直到酉时，才全部完成筛选，最终留下七八十名少女。 此时这群少女在皇宫之内的一处庭院外工工整整列队站好，垂首相待，等着皇帝到来。 她们个个如花似玉，面容娇美，基本都有才艺在身，或能歌善舞，或精通诗词歌赋，或擅于药理按跷。 她们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若是有失仪态，依然还是会被淘汰，功亏一篑，失去能够面见当今圣上的机会。 这群少女当中，有不少还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希望。 要是能有幸被皇上挑中成为宠妃，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家族兴旺。 酉时近黄昏，暮色快要降临之时，皇帝终于在两位随从太监的陪伴下来到了宫女等待的广场。 少女们和太监们纷纷跪地叩首，皇帝轻轻一挥衣袖，声音低沉且有力。 “平身吧，都抬起头来。” 李亨，李隆基第三子，他身穿华丽而庄重的金色龙袍，目光如鹰般锐利，扫视着眼前的一众宫女。 这位唐朝第八位皇帝，身姿挺拔，散发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李亨先是慢慢走到第一名少女身边，凝视她的脸庞。 这位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禁不住帝皇目光的注视，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李亨见状，神色漠然朝后摆了摆手。 太监们知道这是皇帝没看上，将第一名少女拉到了后方。 这位少女，便只能做宫女，而当不了嫔妃。 李亨面容严肃而冷漠，走了几步后停在第二位少女身前。 这次他双眉微扬，轻声问道：“叫什么？” 少女缓缓行礼，柔声笑道： “回圣上，民女芙蕖，来自扬州。” 听到少女如银铃般动听的声音，李亨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食指在少女身前轻点。 太监们马上行动，恭敬地将第二位宫女迎到一旁。 这位少女，皇上便是看上眼了。 如此几步一选，被拉到后方的少女皆神色黯然，嘤嘤低泣。 而拉到一旁等候的少女们则双眼明亮，神采奕奕。 这些少女的命运，就在这短短一瞬由皇帝定夺。 一刻钟后，选拔过半，李亨走到一位身穿青色纱衣的少女面前，盯着其面容看了一会，轻笑道： “雅。” 这一个字出口，立刻引得所有人侧目。 皇上之前可从没这么开口夸过人！这位想必就是以后的宠妃了！ 不少太监心中已在盘算该如何讨好这位皇帝身边未来的大红人。 穿青色纱衣的少女微微欠身，嫣然笑道： “谢圣上夸奖。” “来自何方？” “民女来自南柯。” 话音未落，少女浑身气息猛然爆发！ 她头上缠着秀发的细绳瞬间出现在手中，元力精炼到实质化一般形成一把利刃刺向李亨！ 李亨神色骤变，双瞳剧震！ 电光火石间，他的身体也爆发出曙红色光芒！ 轰——！ 强烈的冲击将庭院内的人全部击飞。 烟尘散去，只剩下李亨和那名穿青色纱衣的少女隔着数十米远遥遥相望。 李亨左胸处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圆形伤口，正往外冒着鲜血。 他双眼大睁，满脸惊愕，眸中隐隐有怒火升腾。 而少女手持青色细绳，一口银牙紧咬，琼眉紧蹙，厉喝出声： “你死期到了！晋风豪！” 第782章 晋先生 晋风豪。 这是一个陌生名字，少女眼前这位皇帝的名字明明叫李亨。 可是李亨是唐朝之人，身上怎么会有如此磅礴的元力？ 原因是晋风豪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来自南柯的誉名——晋先生。 在南柯所有除咎师的誉名当中，能在后面加上先生和女士这两种后缀的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对实力高强且为人深明大义，对除咎界贡献巨大，胸襟和气度都备受同行钦佩的人表示尊敬。 比如节气堂的青阳先生。 另一种就是誉名为单字，为了方便称呼，就在后面加上了先生和女士二字。 比如仙乐府，华夏传统五音的宫商角徵羽就都是单字，还有百花苑的竹女士。 当然，能获此誉名的也必须得是口碑和实力皆出类拔萃的优秀除咎师或者像秦渊这样的年轻才俊。 两种情况都占，就是古朝会了。 华夏大一统朝代当中，国号也都是单字。 晋，便是其中之一。 早在萧炀一年级军训时期，他在图书馆第一次翻阅《十大组织简介》时，就看到过『晋先生』这三个字。 书中对这位成员的介绍皆为不详，除了一个性别男，没有任何信息。 如今，这个神秘的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了这个唐朝的旧盘当中。 李亨听到身穿青色纱衣的少女喊出『晋风豪』之后，横眉怒目道： “你才十五岁！怎么会有乙级三阶的实力！你是谁！” 萧炀二十二岁零五个月突破到乙级，刷新除咎史最年轻乙级记录，当时震惊了全南柯。 若是那群除咎师知道这里还有一位十五岁的乙级，怕是要怀疑人生，说什么也要拉着这少女去解剖。 如此妖孽的实力进度，皆因这少女引元极早，专门由高人一对一指导。 高人，就是老武。 少女，就是团子。 那个在怀素义庄一直跟着老武的小女孩，如今已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还有着乙级实力。 团子冷冷喝道： “你管我是谁！撕下你那丑陋的面具吧！还想做你的皇帝梦做到什么时候！” 李亨没理会团子，双眸冷冽如鹰，散发凌厉的寒光朝着高空望去，愤声大喊： “我知道是你！给我出来！” 声音随着元力传到极远处，在整座皇宫上空回荡。 不一会，一个人影从云层中缓缓下落，背着双手，身前一颗紫色珠子静静悬浮，散发令人心悸的恐怖波动。 老武的目光，冰冷中带着怨恨和厌恶，寒声道： “你这畜生！今日就将你就地正法！” 啪——！ 虚空炸裂，老武的命宝『问道』朝下方急速坠落，携带浩瀚精纯的紫色元力，宛若一颗巨型陨石！ 李亨咬牙切齿，浑身曙红色元力如龙卷般直冲云霄！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的身影出现在空中，两手在胸前虚握，一颗蕴含恐怖能量的光球不断膨胀，眨眼间就来到了百米大小！ 李亨双臂奋力推出，巨型光球和老武的命宝『问道』在半空相遇。 轰——！！！ 猛烈的碰撞产生耀眼强光，将整个长安城上空的暮色驱逐，亮如白昼！ 一个人影呈弓形朝下疾速倒飞，狠狠砸入一座宫殿之中，宽达百丈的巍峨宫殿彻底倒塌！ 废墟中，李亨的身影再次飞出，悬于空中。 他身上的金色龙袍多处破损，原本整齐束在脑后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嘴角未见血迹，似乎并未受什么严重的伤。 而令人惊骇的是他那张脸，半边脸皮破损，耷拉下来，里面竟然还有另外一张脸！ 李亨愤然抬手，一把将伪装的假面撕下，露出晋先生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跟老武年纪相仿，六十多岁的沧桑脸庞。 他脸色铁青，放声嘶吼： “几十年了！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 老武降落在地面广场之上，与晋先生遥遥相望。 “我种下的孽果，就要由我亲自来收！我绝不允许你这样的人，继续玷污古朝会之名！” 古朝会，自夏先生创办以来就一直稳坐十大组织首位，对除咎界厥功至伟，做出了难以想象的巨大贡献。 其每代成员皆有着辉煌灿烂的功绩，是当世所有除咎师的标杆。 而就是这样一个具有无限荣光的传奇组织，却有着一个难以抹去的污点。 这个污点，就是正在跟老武对峙的这位晋先生。 第一次辟元战役时，夏先生和殷女士战死。 周先生，也就是老武前世，他和不夜侯二人花了十年时间将整个南柯的动荡抚平。 在那期间，作为古朝会第二代领导人周先生四处奔波劳累，算尽天机，终是染上一身恶疾，溘然长逝，进入转命。 重活一世的他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古朝会仅靠一位成员，容易独木难支。 彼时被周先生当作古朝会第三代领导人培养的秦汉，也就是萧炀桃源水果店的覃爷爷羽翼未丰，才二十多岁，修为不过丙级，尚还挑不起大梁。 秦汉要努力修炼尽早撑起古朝会的门面，便没有什么时间再去挖掘和培养新人。 老武暗自庆幸，还好他当初答应望舒修炼了转命之术。 如此一来，他就能帮秦汉去做这件事。 第二世的老武来到南柯之后，先是找到秦汉帮自己引元，接着便开始物色新的古朝会成员。 这个新成员，就是晋风豪，晋先生。 老武在某条时间线的终日时间平行世界，意外发现了正在上初中的晋风豪，觉得其天赋异禀，做事踏实稳重，便想将晋风豪带去南柯。 然而当时老武的年纪还不如晋风豪大，只是引元早，又带着前世记忆罢了。 晋风豪一开始看到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小屁孩，本来以为是骗子。 直到看见老武用束元之术控物飘浮，才确信遇到了高人。 那时的南柯，四大学院都已创办，老武却并未让晋风豪去就读，而是带在身边像团子一样一对一教导。 晋风豪也很争气，悟性奇高，自创大周天功法『太康诀』，修为突飞猛进，在同龄人中是绝对的佼佼者。 由于晋风豪的『太康诀』和周先生的『成康诀』，也叫『易诀』在一定程度上有相似之处。 为了帮助晋风豪领悟阴阳五行法则，老武甚至将他自己上一世周先生的命宝『錾灭』借给了晋风豪。 就这样，晋风豪逐渐也闯出了名头，成为了『晋先生』，和秦汉二人重新稳固了古朝会的地位。 而老武自己的修为也在飞速提升，只是转命之术已被列为禁术，他不便太过招摇，遂一直隐于世间。 晋先生和秦汉都已能独当一面，他也就正好落个清闲。 然而这一清闲，就出了大事。 第783章 最后一案 晋先生的幼年生活十分美好，母亲贤惠，父亲财运亨通，从小他就在亲戚朋友的夸赞和关心之中成长。 可到了晋风豪小学三四年级时，他的家庭忽遭剧变。 他的父亲做生意失败，公司破产，欠下巨债，家中一切值钱的东西都被债主们抢了去典当抵押。 短短一两个月时间，晋风豪就见遍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之前那些关心他的亲戚们，跟他说话时再也没有了笑脸，反而冷眼相向，避之不及。 那一幕幕扎心的画面，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也为后来他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埋下了祸根。 晋风豪的父亲从生意失败之后就一蹶不振，患上心理疾病，没多久便跳楼自杀，留下他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 好在他母亲还会些手艺活，勉强供他读书，日子虽然清苦，却不至于流浪街头，无立足之地。 可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晋风豪时常还是怀念幼年时期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还好他的母亲贤惠，一直告诫他： 求名求利，但需求己莫求人。 所以在初中时期，晋风豪的成绩进步巨大，初一入学时还只是中游水准，初二便一跃到了年级前几名。 初中毕业后，他被老武发现，去到了南柯。 对于任何一个首次知晓南柯世界与除咎师相关事情的十六岁孩子来说，这都是一次幻想成真的奇遇。 况且他还是被第一组织单独挖掘培养，就更是奇遇中的奇遇。 老武给晋风豪制定的训练计划极其辛苦，每天几乎只能睡5-6个小时。 晋风豪不但坚持了下来，有时还能超额提前完成。 当时他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想赶紧出人头地，让母亲和自己回到父亲生意失败之前的生活。 除咎师这个职业，柯点可以兑换终日时间的人民币，晋风豪实力精进之后，柯点自然滚滚而来。 他和母亲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只不过…… 乍富不知新受用，乍贫难改旧家风。 不管是富还是穷，晋风豪都经历得太快了。 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到家道中落、贫苦度日，再到万人瞩目的天之骄子，他只花了短短几年时间。 故而，晋风豪格外珍惜失而复得后的这一切。 这在平常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任何通过自己的刻苦努力得来的东西，当然应该珍惜。 加上他的母亲对他教导有方，晋风豪并未有什么出格行为，顶多有些锱铢必较。 就这样，来到南柯二十年后，晋风豪年近四旬，修为直逼甲级。 秦汉更是达到了甲级六阶，其彪悍的战力碾压任何同等级除咎师。 这时，转折点来了。 晋风豪在刚刚突破甲级之后，他的母亲因病去世了。 母亲的死，让晋风豪感到内心仿佛空缺了一块，出现了一个黑洞，也唤起了年少时父亲跳楼、自己受尽亲朋冷眼的痛苦记忆。 他开始想要获得更多的关注、关爱、关心来填补这个黑洞。 而要获得这些，就要有更多的权和利，有更强大的实力。 晋风豪的性格开始慢慢发生变化，逐渐变得功利、贪慕虚荣。 加上老武的放养，等到秦汉意识到的时候，情况已经很严重。 那是一次常规的下盘，晋风豪去了数日未归，秦汉觉得以晋风豪的实力不该花这么长时间，便去了那个盘查看。 结果发现，晋风豪早早除咎完成，竟然留在那个旧盘当中，四处接受民众拥戴，享受追捧。 秦汉发现之后怒斥他的这种行为，将他带回了南柯。 老武也过来对晋风豪进行了严厉批评，并将他的移动式次元厢收走，剥夺了他自由串点的权力。 可……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 欲望的大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 晋风豪表面上诚恳认错，答应老武和秦汉绝对改正，以后永不再犯，实则心底已然在准备一个阴暗的计划。 从那之后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晋风豪老老实实再没有任何逾矩行为。 直到又是一次常规的下盘任务，晋风豪再次数日未归，秦汉赶去查看，却惊讶发现根本找不到晋风豪半点踪影！ 他在旧盘里跟普通民众打探了一下，得知早在几日前这里就发生过战斗，灰色一方被消灭。 执行任务成功后不回南柯？ 再结合几个月前晋风豪的行为，秦汉心中顿时浮现出不妙之感！ 这家伙失踪了！ 秦汉赶紧回到南柯跟老武商量起这件事。 老武卜了一卦，奈何当时修为还不够高，卦象不明，便让秦汉立刻去找九寰局。 通过修缮司那边的多番盘查和严密监测，终于……他们发现有一条时间线某个旧盘出现了细微的异常元力波动，因果熵也发生了微小变化。 秦汉便和九寰局的一众士兵去到那个平行世界。 结果果然发现了晋风豪！ 这位古朝会的『晋先生』在这几个月时间里暗中搜集材料，竟然通过自学造出了一台简易版移动式次元厢！ 他通过下盘执行任务作为掩护，偷偷串点到这个世界，将皇上取而代之。 有着甲级修为的他，在这当起了不可一世的万物主宰！ 彻底沦为了失格除咎师！ 秦汉与九寰局众士兵立即动手捉拿，可晋风豪早在皇宫外布下阵法，提前感应到了秦汉等人的元力波动。 并且……晋风豪的命宝十分奇特，具有极强的隐匿功能。 加上他本身也有甲级初阶的元力等级，即便秦汉实力高过晋风豪不少，最终这场捉拿还是以失败告终。 晋风豪再次通过移动式次元厢遁逃去了不知道哪一条时间线。 此事很快传遍整个南柯，九寰局发出了最高级别通缉令。 同时，组装移动式次元厢所需要的材料清单里，受到强力管制的材料数量由之前的三种增加到了七种。 老武在知道晋风豪逃匿之后，悔恨不已，仰天长叹： “成名每在穷苦日，败事多因得志时。是我有眼无珠呀……犯下大错。” 秦汉双眉紧拧，义愤填膺道： “再有下次，我一定逮住他！” 老武深吸一口气，喟然道： “只怕……很难有下次了。 “他做事的风格我最清楚，同样的纰漏他绝不会出现两回，之后他一定会将时间线因果熵控制在正常范围内，藏匿好自己的元力波动。 “识人不明，管教不严，方酿今日苦果，致使他误入歧途难回头。 “我愧对夏先生和殷女士，也愧对无穷寰宇中的道门先辈呀……” 这次事件，过程或许没有红中和闫达那两起案件惨烈，可毕竟犯事的人是第一组织古朝会的成员，且还是未了悬案，主犯仍逍遥法外。 最终成为了天隆三大案当中最为出名、流传最广、规格最高的…… 『晋先生』失格案。 第784章 清理门户 晋先生一案，影响甚大。 九寰局出台了许多关于防止失格除咎师的相关政策，要求各大组织严格执行，还命令四大学院都必须要添加相应课程，规劝学生不可生有此心。 古朝会的名誉也遭遇了创办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打击。 更是成为了老武的一桩心魔。 那叛徒一日不捉拿归案，他便一日内心难安。 晋风豪事件成为悬案之后，老武和秦汉聊过那次抓捕经历。 通过秦汉的讲述老武得知，晋风豪十分谨慎，皇宫内不允许有十六岁以上的宫女太监。 这样做是因为南柯四大学院只收年满十六岁的学生，晋风豪不想给任何一丁点除咎师能跟自己近身的机会。 皇宫外布置的阵法范围很广，一感应到元力波动就会预警，晋风豪便会得知，提前逃窜。 老武想到晋风豪那手隐匿身形和气息的本事就眉头紧锁，悔恨交加。 现在都别提抓捕的事，连找到晋风豪在哪都办不到。 拖下去，等到晋风豪实力等级升上来，有了甲级高阶修为之后，就算是知道了他在哪个盘，估计没有臻元之境的强者前去都未必能抓住。 晋风豪一事，不仅给老武，给很多其他人都带来了严重伤害。 老武更是实力进展都受到影响，心态不稳，导致修为提升缓慢。 过了十几年，第二次辟元战役爆发了。 彼时老武虽有甲级实力，却由于晋风豪一案未能达到甲级高阶，对战局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多亏秦汉以绝巅战力，带领其余四位臻元之境强者逼退了咎类大军。 结果，咎祖重伤退走，八位咎王仅剩瞑、七杀、盖聂、宗布这四位濒死遁逃。 除咎师阵营这边，五位臻元之境强者当中，临江仙当场拉着两位咎王进入寰枢同归于尽，姬昊、姜策重伤不治身亡，秦汉、沁园春修为散尽归源。 当时的望舒年老体衰，又有暗疾未愈，等级虽是臻元之境，但战力下跌严重，并未参与到前线作战，只是守着九寰局后方，不让咎类突破防线。 战役结束后，望舒找到老武，二人聊了很久。 那是一处幽静的密林。 百岁高龄的望舒连走路都步履蹒跚，她颤颤巍巍来到一棵高大茂盛的松树下，轻声道： “小周，你的转命之术是我所教，如今，你都已经成功转世活到了四十多岁，而我还在苟延残喘，你说这人的命运……是有多么变化无常？” 老武立于望舒身后，缓缓回道： “万事万物无常，便是有常，就像这棵松树，不知何时会结果，不知果实何时会掉落，但总会结果，总会掉落。” 望舒幽幽抬头，叹道： “你我……就好似这棵树上的松果一般，到了一定的时候，将生命通过种子延续下去，你比我掉落得早，而现在……我也要掉落了。” 老武微怔。 “你感应到了？” 望舒微微垂下头颅，唇边勾起的弧度很浅，眸中蕴含的幸福却浓烈到盖过了整片密林里的花香。 “嗯，他再次来到了这充满苦痛的人世间，我要去守护他了。” 老武由衷笑道： “恭喜。” 对一位即将死亡之人表示祝贺，不是对生命的漠视，而是对人性的赞美。 望舒徐徐转身，以深邃似海的眼神凝视老武，淡淡笑道： “我可以，你也可以。上辈子的你，道门绝巅，卦能通天，令咎祖夜不能寐，如今重活一世，岂能还不如上辈子？” 老武心病未除，眉宇间布满忧思。 当他听到望舒说“我可以，你也可以”的时候，双瞳猛地缩了一下，好似眼底深处又燃起了微弱火苗。 “你是说……” 望舒意味深长地道： “时间能斩断我们的生命，也能斩断我们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可是……斩不断因果。” 老武一直对晋风豪失格一案耿耿于怀，可又无法找到晋风豪到底去了哪条时间线。 现在听到望舒之言，他幡然醒悟。 他和晋风豪之间的因果极深，这就是用来寻找晋风豪最有力的线索！ 老武微微拧眉，沉声道：“如何以因果寻人？” 望舒正色道： “我亦是感应到扶光转世成功之后才领悟到这点，因果就像一条看不见又真实存在的线，将万物都连在了一起。 “我与扶光本就是夫妻，又同修转命，因果本就在大道轮回中有交集，能心生感应。 “但你和晋风豪虽因果也深，他却未修过转命之术，你要想通过因果寻他，还得找到一门能看见因果的术法才行。” 老武双目大睁，“览业？” 望舒缓缓点头。 老武疑惑问道：“这门术法自红中一案后已列为禁术。” 望舒嘴角轻扬。 “列为禁术不代表失传，何况转命之术也是禁术，我们本就是应该入土之人，既重活一世，禁术又如何？ “我已与司佻联系过，待我十五岁时接我来南柯，我会加入抹雀楼，到时我帮你寻那晋风豪，但是动手还是得你亲自来。” 老武眸中隐隐有炽热的光亮闪烁，斩钉截铁道： “好！我必亲手宰了这叛徒！” ………… 对话到此结束。 一切如预想那般，望舒成为了纪玥，接受了抹雀楼的提前赐誉，誉名卿伊瑟，来到了白鹿学院。 只要顺利毕业，她就能尝试从司佻嘴中套出关于三大禁术的修炼方法。 奈何……三年级时，白鹿学院遭遇了癸卯事变。 卿伊瑟掉入寰枢，下落不明。 别无他法，老武在去黄粱水果店时，便和萧炀说了此事，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位望舒的两世恋人身上。 萧炀在癸卯事变之前受到老武多次点拨，并元之术就是在怀素义庄所悟得。 还有癸卯事变时老武前来救场，对整个白鹿学院都有大恩。 加上晋风豪是古朝会之耻，亦是秦汉覃爷爷一桩未了心愿。 于情于理，萧炀都不会拒绝，便果断答应了下来。 反正有没有老武这档子事，抹雀楼他都要去，三大禁术他都要学。 只是……览业之术要能够看到跨时间线的因果，需要修到高深之境。 初步掌握览业之术，萧炀只能看到万物因果独立存在，化为一条上不封顶的因果线。 进一步掌握之后，能看到当下视野范围内万物之间的因果联系。 再往上一层境界，才能隔着时间线看因果。 这个方法，萧炀还正好打算甲级之后去寻找卿伊瑟时使用。 虽说他和卿伊瑟之间有因果感应，可多一项保证总不是坏事。 为了修到览业之术的高深之境，萧炀花了足足一年多的时间。 正好，老武也做完了一切准备，就到了清理门户的时候！ 第785章 捡垃圾 要想从无穷寰宇之中找到晋风豪所在时间线的时间节点，就要有一位与晋风豪有深厚因果之人。 此人当然非老武莫属。 他用改造后的次元厢，打开了一个不稳定寰枢，即没有设定好时间线代码的寰枢，里面的界廊充满时空乱流。 这样的无序界廊，可能会连接到任何一条时间线。 萧炀催动览业之术，眼前的老武身上延伸出无数条白色因果线。 其中有一条就连接在一步之遥的萧炀自己身上，直径足足有一尺粗细。 要知道正常人的因果线只有拇指粗细，这个大小就说明萧炀和老武之间有着极深因果。 而从老武身上还有一条更粗的因果线延伸到了寰枢之内，直径赫然超过了半米！ 扶光在轮回转世成萧炀之前，在大道轮回中等了几十年，这期间老武与萧炀并无因果。 但却跟晋风豪因果甚深。 毫无疑问，这条半米粗细的因果线必是连接到晋风豪！ 萧炀顺着这条时间线代码细细感应许久，最终成功在次元厢上确定了时间线代码和时间节点！ 也就是这个唐朝时期的旧盘。 时隔几十年之后，老武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这位曾经的爱徒和叛徒。 他这第二世最大的心魔就在眼前！ 每每想到古朝会那不朽英名让这个叛徒蒙上一层洗刷不掉的阴霾，他心里就止不住升起满腔怒火。 浑身元力如同沸腾般迸发而出！ 嘭！ 老武于空中抬起双臂，一座巍峨的紫色大阵升起！ 晋风豪不甘示弱，飞身冲入云霄，同样抬起双臂，一座曙红色大阵升起！ 两座阵法从构型到规模完全一模一样。 刚刚二人的交手，是晋风豪落了下风，被老武击落地面。 二人都感觉了出来，对方等级跟自己一样是甲级八阶。 只不过老武是甲级八阶圆满，加上上一世道门经验与技巧，战力可以说是甲九之下无敌。 而晋风豪天赋不凡，甲级八阶窍穴也都打通了，只差最后一步。 在高不可攀的天空之上，一座散发神秘紫光的阵法与一座闪耀着艳丽曙红光芒的阵法猛然相撞！ 轰——！！！ 刹那间，天地变色，天摇地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之颤抖。 这两股强大力量的碰撞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剧变，地面上的皇宫乃至整个长安城都收到波及，瓦片掉落，河水倒灌。 晋风豪两侧腮帮鼓动，脖子上青筋暴起，像是连五官都在用力，头发在元力激荡之下好似一根根银针般竖起。 反观老武，只是眉头紧锁，双臂从容地平举身侧，还能开口说话。 “不学无术！” 随着一声暴喝，只见那曙红色的大阵在紫色阵法的强大压力下开始支离破碎，最终彻底崩溃！ 紫色大阵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晋风豪狠狠地压制在皇宫中央广场之上，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晋风豪满脸惊愕，嘶吼道： “凭什么！凭什么！” 老武浮于高空，漠然回应： “就凭这乾元运天阵是我教你的！你这等背叛信仰，有辱师门的小人，必终生无法踏足甲九！受天道所憎！” 晋风豪双目充血，表情充满狠厉，如恶狼一般的双眸中爆射出一道精光！ 啪！ 只听见一声脆响，晋风豪体内飞出一块青色铁片，上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蔓延出一股无形波动。 下一秒，晋风豪和铁片统统消失不见，没了一点气息。 这铁片，便是晋风豪的命宝，一块丹书铁券，名曰『玄匿』。 也是晋风豪能逍遥法外这么多年，让秦汉都抓捕失败的最大依仗。 『玄匿』能带着晋风豪一同遁入虚空，规避任何探查。 还能在晋风豪催动元力使用术法的时候，完美屏蔽元力波动，这才能让九寰局这么多年都检测不到。 老武见到晋风豪消失，没有半点惊慌，只是淡然浮于空中，闭上双眼。 片刻后，他倏然抬眸，两眼似利剑锁定一个方位，抬手打出『问道』！ 紫色珠子裹挟巨力和浩瀚气息在长空之上飞掠而过，所到之处，周围虚空尽数塌陷！ 嘣！ 『问道』在远方一处虚空炸开！ 晋风豪连人带命宝摔落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发现我在哪！就连甲九的来了都不可能！” 老武飞身而来，冷哼一声，怒斥道： “愚不可及！让你在这逍遥法外，愚弄苍生如此之久，今日怎么可能让你再逃掉！” 晋风豪天资聪颖，就算在这过神仙一般的日子过了几十年，也不曾放弃过修炼，不然也不会有甲级八阶的修为。 他立刻冷静下来，感应自己的身体。 嗯？！ 这一感应，他如遭雷击，双瞳剧震！ 他发现在他的经脉内，竟流淌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气息。 中毒了？！ 晋风豪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胸前那指甲般大小的伤口。 再猛然偏头望向皇宫里那选拔宫女的地方！ 原本站立在那里的那位青色纱衣少女，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老武深知晋风豪命宝『玄匿』的神奇，所以他决定要铲除这个叛徒时，就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不能再重蹈当年秦汉的覆辙。 要想对付『玄匿』隐蔽身形和气息的手段，老武首先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在晋风豪体内下毒。 下做好标记的毒，可以随时感应到位置。 可晋风豪为人谨慎，一旦发现除咎师前来，自己不敌，根本不会给近身的机会，就连宫内的太监宫女都不能超过十六岁。 那该怎么下毒？ 老武为了解决这个麻烦，想了很久。 在第二次辟元战役过后，他和望舒聊完，便开始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 他去了很多平行世界，最终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让他发现了团子。 那时候，团子才五岁。 父母都因车祸去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团子就只能通过捡废品来养活自己，住在郊区的一个破烂的铁皮房里。 在这个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就在社会的摧残下被迫学会自立。 老武怜悯她的遭遇，便前去跟团子聊天谈心。 说话间，老武惊讶于团子的聪慧和远超同龄人的心态，顺手就看了看团子的修炼天赋，结果更加震撼。 根骨奇佳。 这……这难道是天意？ 我到这个年纪，竟然又遇到一个这样的好苗子。 修道两世的老武很信命，于是心里萌生了一个计划。 他想再收一个徒弟，收团子为徒。 这个徒弟不作为古朝会的预备成员，毕竟彼时唐宋和元明清都已成了大人物，只作为自己的一个衣钵传承。 如果自己无法解决掉晋风豪，就让团子帮自己去解决。 老武打算，直接给五岁的团子引元。 这样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团子必能有乙级修为，届时让团子混入皇宫偷袭晋风豪，就算无法造成重创，也能顺利在晋风豪体内注入做了标记的毒素。 只是，这对老武来说又是一个巨大的心灵考验。 团子……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晋风豪？ 老武看到团子那双在苦难中依然保持澄澈的双眸，思索再三，还是开口问了团子的想法。 “你愿意离开这个世界，跟我去重新开启新的生活吗？” 团子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里充满好奇。 “在那里……我还是要捡垃圾吗？” 老武淡淡笑道： “不是捡，是清理，清理所有世界的垃圾，让别人不用再捡垃圾。” 团子没有犹豫，笑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愿意！” 第786章 一见萧炀误终身 就这样，团子跟着老武去了南柯，成为了老武的第三位亲传弟子。 大弟子秦汉不必多说，战力彪悍，冠绝当代，第二次辟元战役逼退咎类大军的最大功臣，青史留名。 自古老二常叛逆。 二弟子晋风豪失格，沦为古朝会之耻。 老三，团子，名声不显，天赋奇高，暗中打破南柯无数记录，闷声当大佬。 自五岁来到南柯引元，如今十五岁就到了乙级三阶，只花了十年时间。 如果换算到十六岁入学院的话，就是二十五六岁有乙级三阶的修为。 这等实力进展速度，比起萧炀、柳伯清等天赋怪丝毫不逊色。 拜师十年，团子终于在今日完成了师父交待她的任务，用自己的命宝『青琅』偷袭晋风豪成功，注入了老武做好标记的毒素。 之前老武曾屡次跟萧炀提醒： 我等得起，你等得起，团子等不起。 就是因为团子年纪快要到十六岁了。 好在萧炀对览业之术的修炼速度够快，锁定晋风豪时间线之后，老武就早早带着团子来到了这个平行世界做准备。 癸卯事变过后，老武就让团子一边修炼元力，一边学习古代各个朝代的宫廷礼仪、用语。 晋风豪这样小心谨慎的人，绝不能在他面前露出一丝破绽。 团子懂事很早，但直到癸卯事变这个惨剧发生，老武才正式跟她说晋风豪以及萧炀、卿伊瑟身世的事情。 当时老武还担心团子会不会误会自己太过自私。 没想到团子比老武更加气愤。 “这个垃圾就应该被清扫掉！师父你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帮你铲除这个败类！” 老武听完差点老泪纵横。 果然是大孝徒。 而这位完成师命的大孝徒现在身在何处？ 从皇宫里选宫女的殿外去了哪里？ “小样哥哥！” 团子银铃般的声音在『环中』响起。 萧炀盘着腿跟团子坐在草地上有说有笑，嗑着瓜子看戏。 这场清理门户的大戏，萧炀跟团子都是配角。 老武才是男一号，晋风豪是反派男一号。 萧炀二十三岁生日那天晚上，老武找到萧炀，二人跟公孙纳聊了很久。 之后，老武的计划正式开始实施。 萧炀也见到了阔别好几年的团子。 一见面，团子就蹦到了萧炀身上，像条八爪鱼一样两腿死死盘着萧炀的腰。 这暧昧的姿势顿时让萧炀有些不适应，还是老武将团子硬扯了下来。 “别闹！他比我还老，你都大女孩了，注意点仪态！” 萧炀与团子重逢后很是惊喜，义庄有女初长成，一米六的身高刚好到萧炀肩膀，声音也变了，不再如黄莺一般稚嫩，而是更加清脆动听。 三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当初怀素义庄一起收尸的日子，恍如昨日。 萧炀在帮助老武确定晋风豪的时间线后，来到这个平行世界就一直在『环中』暗中观察外界。 团子则悄悄混入了进贡宫女的车队里，顺利进入皇宫，见到了伪装成李亨的晋风豪。 最关键的时候，就是这里。 十年修道，团子早就对这个让自己师父时常暗自叹息的叛徒恨之入骨。 而偏偏这时候千万不能让情绪表露出半点异常，否则被晋风豪察觉到将功亏一篑。 这就对心理素质有着极高要求。 也是团子这几年的训练内容之一，泰山崩于前一定要面不改色。 果然，晋风豪中招了。 完成任务的团子一身轻松，坐在『环中』草地上紧紧挨着萧炀。 她将脑后的秀发盘起，用自己的命宝『青琅』系好固定，嫣然笑道： “小样哥哥！我这样……你说卿伊瑟姐姐知道了会吃醋吗？” 团子本来还想挽萧炀的手，被萧炀三番几次劝说才放弃。 萧炀苦笑道： “估计不会吃醋，会把我生吃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现在的团子确实完全长开了。 到了十五岁这个花一般的年纪，她原本圆润可爱的脸庞逐渐变得清丽动人，五官也越发立体精致起来。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般明亮而灵动，秀挺的鼻梁下，那张樱桃小嘴微微上扬，总是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不禁心生喜爱之情。 她的皮肤白皙如雪，宛如羊脂玉般细腻柔滑，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身材也逐渐抽条，修长的双腿和纤细的腰肢展现出少女独有的婀娜多姿。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清新自然的气息，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柔和。 团子莞尔笑道： “好羡慕卿伊瑟姐姐跟你之间的爱情……哎呀，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绿茶？ “我没有那个意思的！小样哥哥！我只当你是哥哥！ “完了……听起来越来越绿茶了。” 听到绿茶这两个字，萧炀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异样，目光不自觉瞥向『环中』的一处角落。 随后他唇边勾起一抹弧度，玩味笑道：“团子，等这里事情结束，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怎么样？” 团子秀眉微扬，眨了眨眼睛。 “我才十五岁，太早了吧？谁？帅不帅？跟你比谁比较帅？” 萧炀抿嘴想了想，轻笑道： “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帅肯定是帅的，背景是很硬的，天赋也是一等一的，就看你俩有没有缘分了。” 团子还真没想过这些事，她的青春期倒是到了。 只是萧炀这个完美的哥哥形象在前，她现在看好多同龄男生都会不自觉拿来跟萧炀比。 比不上萧炀的，一律看不上眼。 萧炀也知道这事，戏谑道： “你以后找男朋友可千万别总拿我当参考对象，会孤独终老的。” 团子捧腹大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 “哈哈哈哈哈哈！怀素义庄初相遇，一见萧炀误终身是吧？小样哥哥你还是这么不要脸。” ………… 萧炀和团子在看戏，老武和晋风豪在飙戏。 最依仗的逃命手段，让老武设法给破了，晋风豪眼里开始出现慌张之色。 那股抹除不掉的毒素正在他体内穿行，不管他如何藏匿，老武都能随时锁定他的位置。 忽然！ 晋风豪神色再次骤变，连嘴唇都有些发白，喃喃道： “这……这是什么毒？怎么连元力都无法延缓蔓延速度！” 老武眼神犀利盯着晋风豪，厉声道： “让你这叛徒就知道躲在这行蝇营狗苟之事！不思悔改！除咎一途，本就玄妙无比，博大精深！ “你如此固步自封！当然只会被时代淘汰！听着，此毒名叫『钩怙』！” 第787章 负心汉 『钩怙』之毒，正是癸卯事变时不知常打进李鱼体内的新型毒素，由毗舍棂发明，毒性十分顽强。 直到去年才被神农阁给攻克，发明出了解药。 老武跟不夜侯相熟，精通药理，『钩怙』之毒最难缠的一点就是只要中毒，极难移除，会渗入体内每个细胞之间。 用来当作标记元力的载体毒素，简直完美。 不然换作其它毒，有可能会被晋风豪强行用元力逼出体外。 老武精心布这个局布了快二十年，绝不会再失手。 晋风豪心沉到谷底，又不甘心自己这帝皇一般的梦幻生活就此结束，他势必要殊死一搏！ 砰——！ 晋风豪爆发出全部实力，曙红色元力在其周身似火焰般熊熊燃烧，强烈的气流将皇宫广场上的无数地砖悉数震碎！ 身为古朝会曾经闯出赫赫名声的一员，晋风豪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你可以说他坏，但不能说他菜。 只见晋风豪再次唤出命宝『玄匿』，周身汹涌澎湃的元力眨眼间消失不见！ 老武双眸骤缩！表情第一次凝重起来！ 这是晋风豪最擅长的攻击手段，以命宝掩护术法，无声无息接近目标，给予致命一击！ 啪！ 老武背后一道精纯光束乍现！连空气都灼烧了个干净！ 如此突然的袭击，就连对气机感应极其敏感的老武都差点反应不过来。 唰！ 老武猝然闪身，横移一小段距离，堪堪避过！ 紧接着，虚空中不断接连出现一道道曙红色光束射向老武，角度刁钻，数量奇多。 老武凭借娴熟的身法在空中挪移闪躲，可光束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渐渐将他周围的空间全部封锁。 滋—— 一道光束擦过老武右臂，衣袖瞬间消失，皮肤表层出现大片焦黑，弥漫起血肉焦糊的味道。 老武稍一咧嘴，『问道』紫光大盛，形成一道坚实的球形结界，将晋风豪的曙红色光束格挡在外。 二人精纯的元力对拼将天空中的气机搅乱，空气中到处可见曙红色和紫色的点点元力微芒。 像是飘落的雪花一般，逐渐随风飘散。 曙红色光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密密麻麻，老武的球形结界似乎也已撑到了极限，表面紫色光芒高亮闪烁，最终轰然破碎！ 剧烈的冲击波将曙红色光束震为齑粉！ 老武的身形倏然冲出！ 晋风豪心中一凛，双手飞速结印，朝着老武打出一记六芒星屏障，上有各式复杂道门图案。 老武右手呈剑指朝前刺出，紫色元力似一把尖锥精准戳在屏障阵眼之上！ 叮——！ 空中响起好似金属碰撞的脆响，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老武浑身的紫色元力好似流星坠落，晋风豪的曙红色元力像是举火烧天！ 二人元力剧烈碰撞，空间塌陷，露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痕，内里仿佛能吞噬万物。 这一幕让『环中』里的团子不禁问道： “小样哥哥！那是什么？” 萧炀没见过，扶光见过，他双眼微眯，意味深长道： “甲级高阶的强者发生剧烈对抗时，元力强度会撕裂空间，打破次元，那些一道道漆黑的裂缝里面，就是平常我们串点时的界廊。 “只不过没有元晶能量加持，里面极不稳定，危险万分，布满恐怖的时间乱流，等他们二人停止交手，那些裂痕便会被天道自行修复。 “要是甲九或者臻元之境的强者这样交手，产生的空间裂缝更大，天道修复起来也要更长时间，甚至能开启一个可持续的无序界廊，久久不散。” 团子满眼崇拜，向往道： “哇……这么厉害……小样哥哥你上辈子也能做到吧？” 萧炀淡淡一笑，举起拳头。 “第一次辟元战役的时候，我一拳打出过一个维持了五分钟还没有被天道修复的无序界廊，用来清理咎的那些虾兵蟹将很好使。” 云层上，晋风豪与老武的交手僵持良久，最终嘣的一声，双双炸开！ 空中像是有两颗不同颜色的太阳爆裂开来，将方圆百里的白云清出一片真空。 耀眼的光芒徐徐散去，唐朝皇宫最大的宫殿大明宫轰然倒塌。 废墟之内，晋风豪嘴里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龙袍，披头发散，气息不稳，但还是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老武于高空缓缓降落地面，嘴角同样溢出大量血液，棉麻布衣多处破损，也受了不轻的伤。 晋风豪对着空中放声咆哮： “为什么还留手！你不是想杀了我吗！来啊！” 老武抬手擦去嘴角血液，目光冰冷，不发一言。 晋风豪见老武不说话，十指张开做了一个托举的动作，再猛然一握！ 啪——！ 皇宫外的巨型阵法瞬间引爆！ 周围的民房和宫墙霎时间粉碎开来，无数乱流裹挟着碎石朝着老武飞掠而去！ 就在须臾之间，便有数以千计的平民跟着遭殃。 这是晋风豪最后的底牌，这个阵法他苦心布置许久，就是为了提防这一天的到来。 如今穷途末路，只有将这阵法引爆，拖住老武，争取逃跑的时间！ 晋风豪再次用『玄匿』遁入虚空，朝着远处疾飞！ 他在皇宫一处角落存放着一台移动式次元厢，并且用阵法守护，只要到了那里，就能逃离这个世界。 可晋风豪还是异想天开了。 老武能找到他在这个世界一次，就能找到他第二次。 有萧炀的览业之术在，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济于事。 面对晋风豪的逃窜之举，这次老武没有去阻拦，只是专心应付着破碎大阵的乱流，暗暗寒声道： “还是如此愚蠢，你伤害了那么多人，真以为想杀你的就我一个？” 晋风豪眼看离存放移动式次元厢的地方越来越近，心中暗喜。 丝毫没预料到，有数道精纯的气息已悄悄将他包围。 嘭——！ 空中骤然发生剧变！ 一道锐利无比的杏黄色气息自皇宫外一处密林里窜出！直奔晋风豪面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晋风豪一个措手不及，他仓惶之间运起阵法抵挡。 然而才阵法还未完全成形，杏黄色气息就到了，以极强的穿透力刺破阵法，发生剧烈爆炸！ 晋风豪在冲击波下倒飞数十米，从虚空中重新现身，左脸颊出现一条细长血痕。 而在他前方百米远，一道倩影浮于空中，周身气息如沸腾般暴动，似乎气愤到了极点。 晋风豪见到此人，脸上表情如石化般瞬间定格。 那道倩影双眉紧蹙，美眸圆睁，愤声怒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带着无尽怨气。 “你这负心汉！早该下地狱了！” 第788章 果然该死 晋风豪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心中像是一个玻璃瓶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渣滓在刺痛心墙。 就连见到老武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惧意，可眼前这名女子出现，晋风豪的目光第一次开始闪躲。 他摸了摸脸颊上那道伤口，看到手指上殷红的血液，自嘲般地苦笑道： “点绛唇……你心好狠呐。” “住嘴！”女子厉声嘶喊：“点绛唇已经死了！我现在叫雨霖铃！” 这突然出手偷袭的女子，正是千秋辞第一女强者，目前甲级六阶的雨霖铃。 而她，曾经和晋风豪是除咎界闻名的情侣。 那时，雨霖铃的誉名还叫做点绛唇。 二人年龄虽然差了十岁左右，但彼此恩爱，情投意合。 谈了几年之后，二人便决定步入婚姻的殿堂，找了个日子订婚。 点绛唇还去晋风豪桃源见过他的母亲，甚至都开始在商量婚礼的细节。 结果不幸的是……晋风豪母亲突然在这时去世了。 这突然的噩耗，让二人的婚礼只能无限期推迟。 作为深爱着晋风豪的女人，点绛唇很能理解自己未婚夫至亲离世的痛苦，当下确实不适合举办婚礼。 她便一直陪在晋风豪身边进行安慰和开导。 然而，母亲去世后的晋风豪却仿佛变了个人。 他对任何事情都变得斤斤计较，极其敏感。 就连点绛唇去下盘他都会暗中跟着，担心点绛唇会不会跟其它组织的男成员有什么不轨之举。 刚开始点绛唇还认为这只是母亲离世对晋风豪的打击太大，过段时间就会好，便没太当回事，一直迁就着晋风豪，为他的情绪着想。 可随着时间推移，晋风豪的这种情况不但没有缓解，反而变本加厉。 最后晋风豪甚至要求点绛唇将界卡通讯录的所有男性全部删除，也不准她接多人下盘任务。 点绛唇这时已觉得晋风豪有些不可理喻，可她考虑到亲人离世乃是世间至痛，还是忍了下来，按照晋风豪说的去做了。 从那之后，点绛唇减少了下盘次数，接也只接单人任务。 结果在一次下盘时她遇到危险，险些丧命于咎的手中，好在千秋辞首领江城子安排定风波及时赶到，救下了她。 惊魂未定的点绛唇回到南柯，本以为会得到晋风豪的安慰，没想到一见面晋风豪就扇了她一巴掌，怒斥她与江城子、定风波等人不清不楚。 饶是如此，点绛唇都没有选择离开晋风豪，只是跟他进入了冷战状态，互相不搭理。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她却等到了一个让她傻眼的结果。 晋风豪失踪了。 之后秦汉通过九寰局找到晋风豪所在的世界，下盘捉拿，遗憾失败，还回来一个让点绛唇心灰意冷的消息。 晋风豪在旧盘里，后宫宠妃无数，皆是十六岁之前入宫，个个俊丽如花。 点绛唇知道此事宛若晴天霹雳，当场哭成了泪人。 她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晋风豪的事情，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让人抛弃的悲惨结局？ 她恨透了晋风豪。 当时万念俱灰的点绛唇本想就此归源，是江城子找到她聊了很久，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 最后点绛唇决定，换一个誉名，让往事随风。 将点绛唇埋葬在昨天，迎接雨霖铃的新生。 只是千秋辞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算换了誉名，就算雨霖铃再也没提过那个男人的名字，她心里却从未真正放下过。 点绛唇滴酒不沾，雨霖铃却嗜酒如命。 真正的放下，悄无声息。 不会还靠着酒精来苦苦挣扎。 晋风豪失格，古朝会的名誉、老武、雨霖铃乃至秦汉都受到了很大伤害。 雨霖铃更是从人人羡慕变成了人人同情。 如此大的落差，得亏她的心理素质够强，才熬了过来。 不然千秋辞又将少一名女悍将。 直到昨晚，江城子连夜找到她，告诉她有了晋风豪的下落，将由癸卯事变时那位自称姓周的强者明日带她一同去将其铲除。 雨霖铃的酒瞬间醒了，一夜未眠。 她打开了自己房间里一个许多年没有打开过的衣柜。 里面摆着一套洁白崭新的婚纱，正是多年前她准备和晋风豪成婚时穿的婚纱。 那是她曾经的触手可及，也是她现在的遥不可及。 雨霖铃伸手在婚纱上最后一次轻轻擦拭，然后一把火将它烧了。 明日，她势必要让那个负心汉跟这套婚纱一样彻底消失！ 就这样，雨霖铃跟随老武一同来到了这个世界埋伏。 晋风豪毁掉了她的人生，她要堵死晋风豪的退路，毁了晋风豪逃生的希望！ 雨霖铃目前的实力是甲级六阶，千秋辞所有女成员排名第一。 暗中埋伏许久的她，本想偷袭一击致命。 奈何晋风豪的警惕性太强，只是造成了浅浅的擦伤。 晋风豪望着昔日恋人，眼中早就没了半点柔情，只有怨恨。 “你吼什么吼！不是我，怎么会有你的今天！你的修炼资源，都是我给你的！而你呢！我母亲死后你和那些男的不清不白！你还有脸说我！” 这些话语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了雨霖铃的心里。 不管是在晋风豪母亲去世前还是去世后，她都没有跟任何其他男的有过任何一丁点逾越的行为。 完全就是晋风豪自己心态失衡，疑神疑鬼，陷入魔怔。 雨霖铃嘴唇变得苍白，气到双拳紧握，浑身微微发颤，寒声道： “你果然该死……” 话音落，又是两道倩影嗖的一声出现在雨霖铃身边。 一位身穿白衣，面容宛若天仙。 乃是有着十大组织第一美女之称的如梦令，甲级五阶。 另一位体态丰韵，戴着青色头巾。 正是千秋辞另一位女强者，醉花阴，甲级五阶。 二人都是雨霖铃的好闺蜜。 还有一位好闺蜜蝶恋花因实力相对较弱，只有甲级三阶，并未前来。 如梦令在老武和晋风豪交手之后，就在暗中用幻境疏散整个长安城的老百姓。 如今时机已到，该上演这一出好姐妹替闺蜜怒斩渣男前男友的戏码了。 雨霖铃率先出手，浑身暴动的杏黄色元力盘旋而起，直冲九霄！ 她的命宝是一支金钗，名曰『经年』，元力穿透性极强，无数股尖锐气息撕裂空间，冲向晋风豪，每一股都直奔要害！ 醉花阴的命宝是一个青铜酒樽，名曰『东篱』，从里喷涌而出汹涌澎湃的海量元力，呈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晋风豪倾倒而去！ 如梦令则拿出命宝『日暮』，一块丝巾，无形元力急速弥漫，试图冲击晋风豪的大脑。 面对三位女强者的围攻，晋风豪眼中凶光一闪，强行催动体内元力，周身一座直径达百米的曙红色阵法瞬间升起！ 三位女除咎师的攻击撞在阵法表面，元力剧烈震荡，铮铮作响！ 一时间四人相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第789章 自古相守难白头 如果是全盛时期，晋风豪甲级八阶圆满的修为完全不会把雨霖铃她们几个放在眼里。 可今时不同往日，刚才跟老武交手时他已受了不轻的伤，关键……还中了毒。 元力如此在体内激烈运行，更是加速了毒素蔓延。 晋风豪眸中和脸上泛起一股妖异的绿色，气息瞬间萎靡，阵法就此崩溃！ 轰——！ 霎时间尘土漫天，地面出现几百米大小的深坑，晋风豪躺在坑底，嘴中不停向外咳血，头痛欲裂。 看到想要逃跑的晋风豪让雨霖铃她们三位击落在地，坐在『环中』草地上的团子噌的一声站起，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太好了！狠狠揍这渣男！” 萧炀则淡定很多，悠悠然嗑着瓜子。 团子听说过雨霖铃和晋风豪的往事，气愤之余也替雨霖铃遇人不淑感到惋惜，一屁股坐回地上，怅然道： “唉……雨霖铃太可怜了……真替她感到不值得，小样哥哥，你说世上的爱情，到底是圆满到老的多，还是半途而废的多？” 萧炀眸光暗沉，轻叹出声： “自古相守难白头。” 团子微微垂首，小声嘟囔： “对不起啊，小样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让你想到卿伊瑟姐姐了？你们一定会幸福到老的…… “你们可是有两世牵绊的呀，就凭这个身世，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你们在一起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她！” 萧炀偏头看向团子，饶有意味地道： “说起身世，团子，我之前一直对你的身世很好奇，知道不夜侯是周先生道侣的时候，我还猜测过你会不会是不夜侯转世。 “后面老武说不夜侯修的是玄通真意，根本学不了转命之术。 “然后我知道了晋风豪和雨霖铃的事情之后，又猜测你会不会是晋风豪和雨霖铃的孩子，可是年龄好像对不上，哈哈哈哈哈……” 团子佯怒道： “我才不是那渣男的女儿！我没有什么身世……就是一个普通人，我现在都还记得呢，我父母都对我可好了，只是那场车祸……” 萧炀眸色柔和起来，抬手在团子头上摸了摸，轻声道： “普通人好呀，庸常之中，微芒不朽，所有的伟大都出自平凡。没事的……我和老武就是你的亲人，说起来，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本来姓什么？” 团子笑盈盈道：“我姓眭。” “眭？”萧炀眉眼微挑。 这是一个少见的姓。 这个姓……让萧炀联想到了一个王朝。 他追问道：“我记得你的功法是炁功对吧？” 团子点点头，“对呀，是炁功啊，我师父传给我的。” “老武传给你的？”萧炀狐疑道：“你别动，我感应一下。” 团子一双大眼睛里充满茫然，乖乖坐着没动，很是呆萌。 萧炀抬手放在团子头顶，将元力渗透到团子体内，闭着眼细细感应。 片刻后，萧炀睁眼，摇头苦笑。 “真有你的，老武。” 团子忍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了？” 萧炀长吁一口气，浅笑道： “你师父骗了你呀，你这哪是什么炁功，是他上辈子的功法，『成康诀』，也叫『易诀』，是比炁功更加精妙的参悟阴阳五行法则的功法。 “你师父他呀……终究还是想给他自己找个传人，他这一世无法再突破甲九，便将这功法传给了你，他应该是希望……你以后能加入古朝会。” 团子双眉骤扬，眼中充满不可思议。 她自小就被老武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几乎是寸步不离。 有晋风豪的前车之鉴，老武对团子格外上心，教导起来极为认真。 团子也基本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其他的除咎师，萧炀算是她接触最多的外人。 对于各种功法术法，团子唯一的了解渠道就是老武。 老武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团子清澈的双眸里透着疑惑，诧异道： “可是……加入古朝会不是要自创心怀天下的功法，还得有什么帝王命格吗？” 萧炀淡淡笑道： “那都是幌子……秦汉，也就是我桃源里收养我长大的爷爷，也算是你大师兄，他就压根没什么帝王命格，就一爱刷短视频的水果店老板。 “所谓的帝王命格，只是用来拦住那些自命不凡的心高气傲之人，断了他们想要加入古朝会的念想。 “自古以来多少天赋卓绝的人以加入古朝会为目标？古朝会设定这个加入条件，就是要告诉这些人，没有那个命，就老老实实修炼，别好高骛远，眼高手低。 “至于自创功法……你别忘了你师父是什么人呀……他可是公认道门第一人，能让咎祖夜不能寐的存在。 “怕是在决定收养你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出来你适合参悟阴阳五行法则。 “既然你是这条道上的好苗子，他的『易诀』就是封顶之作，俗话说就是盖了帽了，道门功法天花板，还需要你自创个什么劲？何必白费那功夫。 “他骗你是炁功，是不想暴露你们师徒俩的身份，反正这两功法挺像，等你实力强一些了，我今天不发现此事，他也会告诉你的。” 团子目光转向外界，老武已将晋风豪精心布置的大阵破碎乱流悉数处理干净，正疾速赶往战场，与雨霖铃三人将晋风豪前后夹击在凹坑中。 望着嘴角溢血，目光坚毅的老武，团子的眼眶湿润了，泛起泪光。 “师父他……” 萧炀语重心长道：“他那『易诀』玄奥无比，要是失传着实可惜，他用这种方式让你承他衣钵，你会怪他吗？” 团子轻咬下唇，摇了摇头，泪眼朦胧地道： “怎么会呢……如果不是我师父，我可能现在还在捡破烂，上不起学，处处受人家欺负呢…… “说不定还会让什么人贩子拐了去卖我的器官……又或者是被什么变态大叔掳走关在小黑屋里天天折磨虐待……” 萧炀连忙抬手，打断道： “打住！迫害妄想症是吧？怎么还戏精起来了……让你来看戏的，不是来演戏的。” 团子擦掉眼角的泪，呜咽道： “没什么好看的啦，这晋风豪都半死不活了，肯定难逃一死。” 萧炀双眼微眯，眺望着外界战场，饱含深意地道： “死肯定是要死的，但……应该还没这么快死。” 团子一愣，偏头看向外面的世界，老武和雨霖铃三位女除咎师已封死了晋风豪所有可能的逃跑空间，晋风豪又重伤倒地，咳血不止。 如此天罗地网，理应插翅难逃，戏都演到这了，还能有什么反转？ 团子那如同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里充满疑惑，眨动了几下，时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什么意思？他还有什么没使出来的手段？” 第790章 开会 抹雀楼总部。 小新刚吃完午饭，准备去玲珑厢中修炼，在走廊上碰到了白板。 见白板满脸愁容，小新笑着道： “白板，干嘛大中午黑着个脸，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自来到抹雀楼之后，萧炀勤于修炼，基本都是由白板在带着小新。 指导他练习、带他下盘、见世面等等。 白板也是司佻专门指定教导小新的人选。 二人皆性格外向，乐观开朗，逐渐混成了亦师亦友的状态。 白板愁眉苦脸道： “昨天吃饭不是跟你说了吗……今天要去南柯开个重要的会，想到这事就头疼。” 小新好奇问道：“什么会这么头疼？” 白板撇了撇嘴： “最近的情况你也知道啊，咎王频现，局势紧张，为了避免让咎钻空子，九寰局那边说是要让我们各大组织认领一些沉积已久的下盘任务，催得很急。 “下盘做任务倒没什么，甲级的任务有人会接，那些沉积的任务多是乙级的，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关键这次是分区域开会，我们联络点在皓域，又要见到蓝景焕那傻逼了，看到这人我才头疼。” 小新对蓝景焕也没什么好感，厌恶之色丝毫不掩饰，鼻头皱起。 “那人是够傻逼的，这么说……你开完会回来要下盘？带我一起呗！天葫都一个多月没下过盘了，我在总部快憋疯了。” 这一年多来，萧炀和白板没少带小新一起下盘，指导他关于除咎的各种技巧和经验。 白板缓缓笑道： “天葫是首领下了命令的，说是他最近有重要事情要处理，不宜下盘，说起来今天还没看到他，他人呢？” 小新摇了摇头，回道： “不知道，我今天一早起来就没看到他了，估计又不知道跑南柯哪里瞎混去了，整天都神神秘秘的，还是你靠谱，你就带我去呗~” 白板伸手在小新头上揉了揉，白皙的脸庞上浮出一抹轻笑。 “行，等我回来带你一起去下盘，走了。” ………… 南柯，皓域。 十大组织中，千秋辞、玉肴斋和抹雀楼三个组织的联络点在这个区域。 而九寰局的皓域分部在一座大型城池内，名叫颖城。 这座城池在整个皓域中心的位置，离白鹿学院不算太远，只有几百公里。 癸卯事变发生时，这里仅有一个甲级二阶的执裁驻守，即便去了白鹿学院也只是白白送死。 颖城的大小在整个皓域所有城池里都排前列，流动人口不少，基本算是皓域的交通枢纽。 白板来到颖城时已是下午两三点钟，九寰局分部就在城主府内，轻车熟路的白板径直落在庭院当中。 刚走几步，他就碰见了老朋友，笑着打招呼道： “年糕！” 这次九寰局的会议，参会人员都是各组织负责下盘和招新工作的成员。 抹雀楼的这个职位，原本一直由伍妄担任。 伍妄没空时，才由白板代劳。 一个多月前白板到了甲级之后，这事便正式由白板接手，伍妄则准备去接司佻的班。 玉肴斋负责此事的便是和萧炀有过几面之缘的年糕。 年糕和白板有工作上的往来，二人很早之前就合作过，看到白板到来，年糕热情回应： “恭喜恭喜啊！到了甲级之后也不见你请我吃饭。” 白板今年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已是甲级修为，这等天赋在除咎界来说虽然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批次，但也是算得上极其优秀。 他跟年糕握了握手，讪笑道： “别急啊，请你们玉肴斋的人吃饭，我肯定得好好物色地方，找个好馆子，不然岂不是楚王戏晏子——自取其辱了？” 年糕朗声笑道： “哈哈哈哈哈！没事，地方你随便挑，要是菜的味道不好，我就围裙一戴冲进厨房自己操刀，包你满意。” 二人有说有笑朝着会议室走去，推开门，里面是个多媒体会议室，一排排的座位上已经有十几位其他组织的成员就座。 这些成员修为没有甲级，都坐在相对靠外靠后的位置。 而在办公室第一排，赫然坐着一位气质出众的中年男子。 正是千秋辞负责招新和下盘事宜的成员，青玉案，甲级五阶强者。 他正孤身一人端坐不动，双手搭在桌上面无表情，直到看见到白板和年糕来了，才笑逐颜开。 “哎哟，你俩可真是来得早。” 年糕似一阵风般落在青玉案右手边的位置，戏谑道： “哥，你实力强，我们这些小麻喽肯定没有你飞得那么快啊。” 青玉案是甲级五阶，年糕甲级四阶，其实也就差了一阶，在各自组织负责的事情也基本一致，都属于组织高层。 可年糕在玉肴斋的实力排行大概在五到六名。 而青玉案比年糕还高了一阶，在千秋辞却只能勉强当个前十守门员。 这就是第二组织和第六组织的差距。 白板闪身坐在青玉案左边，手搭在他肩膀上，轻笑道： “就是就是，我跟年糕刚刚还在聊请你吃饭的事呢，别挖苦我们了。” “吃饭？”青玉案来了兴致，听到年糕也在，打趣道：“跟玉肴斋的一起？那我得叫上醉花阴雨霖铃她们一起去才行了。” 白板脸上一僵。 “呃，你叫她们……那我就只能叫天葫了。” 从座位批次来看，就很能看出十大组织的地位之重。 青玉案、年糕和白板坐在最靠前的第一排，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其他成员都自觉坐在后面。 三位大佬正说着，蓝景焕的声音在会议室外响起。 会议室内众人皆神情微变。 年糕不屑地啐了一口。 “这家伙今天倒是准时。” 青玉案嗤笑道：“肯定是被公孙纳骂了呗，不然他哪次不迟到个三五分钟摆个臭架子。” 白板叹了口气：“唉……真是看着就烦。” 摆架子，这事在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里屡见不鲜。 如果说一个人真的有本事，或者确实能力很强，那么有点架子也能接受。 比如唐宋和燕无介要是摆点架子，谁敢说什么？ 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正有问题的就是像蓝景焕这样，自己没什么本事，却以为九寰局天然高人一等，仗着裙带关系以领导身份自居的傻帽。 说直白点，十大组织都承认九寰局的统治地位，完全是给公孙家族面子。 面子这种东西，别人能给，但自己绝不能只靠别人给， 得靠实力去挣。 公孙纳很清楚这一点，在南柯这种地方，要想压得住场子，就得有够硬的枪杆子。 所以不管是扶光望舒也好，燕无介也好，都是那把最硬的枪。 而蓝景焕就不懂这点，以为面子是靠别人给，修炼到现在四十多岁还只是个丙级。 殊不知要不是公孙家族的关系，不少组织压根都懒得听蓝景焕讲半句废话。 第791章 玉手如荑 此时，蓝景焕在会议室外，正左拥右抱着两位窈窕女子。 左边的女子，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柳眉如烟，眼波流转，身着一袭淡粉色旗袍，旗袍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朱唇轻启，发出一阵娇柔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诱惑，仿佛在向蓝景焕诉说着无尽的妩媚。 右边的女子，穿着一身绿色薄纱衣，下方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露出修长的美腿。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挑逗，眼眸微微眯起，闪烁勾人的光芒。 “大人~这是什么地方？好多人……奴家好害怕呀~” “大人带奴家来，肯定有大人的用意，咱们就专心伺候好大人就可以了~大人渴了就给大人倒茶，大人累了就给大人揉肩，大人饿了……就把奴家吃了便是。” 两位女子媚态尽显，一边用酥麻入骨的声音在蓝景焕耳边细语，一边用手指在蓝景焕的脸颊轻轻画圈。 蓝景焕将头埋进右手边女子秀发内狠狠吸了一口，那浓郁的脂粉气让他眼神迷离，一副飘飘欲仙的神态，嗓音有些沙哑地道： “你们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 右手边那位女子娇声道：“大人，奴家害怕！带奴家一起进去嘛~” 蓝景焕望了眼会议室内坐满了各个组织的成员，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在过往的会议现场，他还真做过带着陌生女子进去一起旁听这种事。 青玉案、年糕、伍妄、白板都瞧见过。 可是这次会议之前，公孙纳曾三令五申、严肃强调，绝不得半点马虎，必须认真执行，还特地点了蓝景焕的名，警告过他。 想到公孙纳那恐怖的气场，蓝景焕这次会议特地提前赶到，没有再拖拉。 并且眼里的淫邪神色虽然连连闪烁，最终他还是果断拒绝了两位女子。 “不行呀，两位美人……要是平常就算了，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们不能进去，放心，我尽快解决，马上出来。” 看到蓝景焕和两名女子在会议室外纠缠，青玉案等三人更是眼里充满鄙夷。 年糕叹气道：“也不知道公孙纳怎么想的，非得让这货当皓域总执裁。” 青玉案冷哼一声。 “还不是因为公孙纳有个好妹妹，蓝景焕这家伙要不是花言巧语给公孙芙灌了迷魂汤，早他么得花柳病死青楼里了。” 白板耸了耸肩道： “其它三域总执裁都挺好的，说明九寰局还是有人才，公孙纳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蓝景焕不像话，估计他就是故意的。 “蓝景焕就像他身边的一口锣，需要的时候就敲一下，震慑住所有人，既方便又省事。” 青玉案和年糕都对白板隐晦地竖起了个大拇指。 “好比喻！” 蓝景焕告别两位妩媚女子后，走进会议室，打开大屏幕，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 “各位辛苦了，远道而来，最近大家也都知道，形势紧张，都很忙，我就长话短说了，不耽误大家时间，下面会议正式开始。 “这次会议呢，主要是受公孙首领的命令，鉴于近期咎王频现，对咎祖咎相可能的进一步行动而采取一系列预防措施。 “其中大部分我都处理妥当了，现在唯一还未完成的就是这些沉积已久的下盘任务，大家请看大屏幕。” 说罢，蓝景焕身后屏幕上列出了一个表格，他站在屏幕旁用激光笔一边引导一边继续说着： “可以看到堆积的任务还是不少，这些时间线的因果熵波动还在持续增大，我们九寰局也很能体谅每个组织确实人手紧缺，实在是忙不过来。 “只是近期特殊情况，没有办法，只能辛苦大家认领一下，我看了下人数，一个组织认领一两个应该就差不多了，大家看是由我来指定还是……” “不用麻烦你了。”青玉案直接开口打断：“那第一个乙级九阶的我们千秋辞领了。” 年糕紧随其后说道：“编号02的后面那个乙级八阶的我们玉肴斋领了。” 白板也接着发言：“编号03，抹雀楼。” 蓝景焕露出一丝笑容，以为这是在积极响应，却不知三人只是想赶紧结束会议，不想再看见他。 “好，不愧是十大组织的负责人，多谢你们起了表率作用。” 之后花了一两分钟，每个组织都认领了下盘任务。 青玉案漠然道： “没事了吧？可以散会了吗？” 蓝景焕讪笑道： “抱歉，公孙首领特地吩咐过了，这些任务很紧急，颖城这里有次元厢也有打膜的地方，劳烦大家就在这里直接下盘吧，完成了再回组织。” 闻言，青玉案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和年糕、白板三人眼里立刻露出厌恶之色。 很明显，公孙纳不会做这样丝毫不给缓冲准备时间的事。 一定是这事情早就吩咐了下来，只是蓝景焕拖拖拉拉，硬是拖到了今天，也就是公孙纳交待的最后完成期限才来执行。 这样就相当于蓝景焕压缩了每个组织的时间，火烧眉毛了才来处理。 蓝景焕似乎也心里发虚，赔笑道： “不好意思，各位，这是公孙首领的吩咐，这些时间线一日不处理干净，就有可能成为咎的本源补给站，请大家从速完成，这是公孙首领的原话。” 听到这番说辞，青玉案三人双眸之中更是浮现出了怒意。 张口闭口就是公孙首领，公孙首领，就知道用这四个字来压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属实令人厌烦。 青玉案强行压下心中的不爽，沉声道： “那就别磨叽了，赶紧走吧，回组织还一堆事要忙。” 反正也都是些乙级咎，以青玉案他们三人的实力和资历，花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能搞定。 众人离开会议室，来到颖城九寰局皓域分部的串点房旁边打膜。 参加这次会议的人员都是成熟除咎师，打膜很快完成。 当然，过程中没少吐槽蓝景焕做事的不合理。 散会后，蓝景焕搂着那两名女子来到了串点房，里面有两位乙级的高级士兵在看守。 一进门，蓝景焕那趾高气扬的语气就上来了，与刚才开会时的怯懦状态判若两人。 “怎么样？都下盘去了？” 一位高级士兵站起来淡淡回应道：“是的，总执裁，十六位各个组织成员都已下盘。” 蓝景焕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觉得公孙纳交待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手从右边女子的肩上慢慢滑到了腰上。 那名女子娇嗔一声，含羞道：“讨厌~大人，这是什么地方呀？” 这两名女子都非终日时间的人，而是南柯本土的古代人。 昨日蓝景焕来到颖城这里喝花酒时，意外结识了这两名清倌人，便整日沉迷床笫之欢，那销魂的感觉让他欲仙欲死，直到今天开会还无法自拔。 蓝景焕眼里充满淫欲，在那女子耳旁以气声说道：“这里呀……就是我们仙官最重要的地方……” 左边的女子媚眼如丝，用充满魅惑的声音在蓝景焕耳边吐气如兰： “那奴家在这里伺候大人……一定会让大人很舒服吧……” 说完，女子用手悄悄沿着蓝景焕耳垂往上轻轻抚摸。 玉手如荑的触感直冲蓝景焕脑门，他立刻清了清嗓子，厉声道： “你们都先出去，这里我来看着。” 两位高级士兵自然知道蓝景焕是想做什么，这么些年，他们对蓝景焕的为人早已心照不宣。 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鄙夷之色后，两位士兵起身应答，离开了房间。 第792章 手捧鸡儿 某个旧盘。 白板打膜成一位普通平民，来到了这个平行世界。 这条时间线的因果熵波动还在持续增大，说明咎还没走。 而这个任务的时间节点是在元朝期间，地点位于北方。 白板刚一从寰枢里出来，就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股绿草的清香与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 如此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好景色，令白板心旷神怡。 他淡淡一笑，自语道：“嗯，这盘风景不错。” 风景是天然的心情调味剂，风和日丽的美景之下，人干起活来都有动力一些。 白板压住元力波动在草原上疾速前进，直奔许久之前检测到的咎活动信号坐标点。 虽然这个盘沉积已久，可是突破口一定还是当初咎暴露气息的地方。 途中，白板在草地上经过几个村落，看到里面的村民似乎都病恹恹的，无精打采，心里立刻有了推测。 多年下盘，许多除咎师都总结出来了宝贵经验。 凡是有咎出现的盘，最常见的不外乎那几种情况。 战争、瘟疫、饥荒、天灾、人祸…… 只有这些情况，才会造成足够多的人员伤亡，有足够多的生命本源可以吸收。 白板抵达坐标点两公里外后，放慢了速度，以步行的速度靠近。 他遥遥眺望，发现了一个村庄，里面似乎没有看见有村民活动。 白板小心翼翼朝村庄走去，穿过木制栅栏的外墙之后，他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好安静。 偌大的村庄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是他又没闻到尸体腐烂的味道，村民都去哪了？ 偌大的村庄怎么会空无一人？ 突然！ 白板脸色大变！ 他感应到远处有数股强大的气息正在飞速靠近！ 六股！ 其中最强大的一股有甲级七阶！ 毫不犹豫，白板转身便化作一道白色流光消失在原地！ 逃！ 这六股气息最低都有甲级六阶以上，以他目前甲级一阶的修为，打一个都打不过，更别提打六个。 危机之下，白板展现出强大的心理素质，冷静思考后，他没有急着朝东边的寰枢方向飞，而是往南边飞。 避免太早暴露真正的逃生方向。 轰——！ 一个数百米大小的灰色身影拦在了白板前方，巨大的身躯卷起狂风，将数块几百平米大小的草皮掀上了天！ 嗖！嗖！嗖！ 六个甲级六阶之上的咎，身形都有几百米高，像六座大山一般从四面八方将一米八的白板围在了高空之中。 白板扫了一圈，双瞳微颤。 两个擎娑咎、两个瑀泗咎、一个魁咎和一个……默咎。 而默咎正是那个最强大的甲级七阶。 如果没有默咎……对上其它咎白板尚还有还手的余地。 而默咎一来，就是断绝了任何逃生的可能。 甲级七阶默咎能力一出，白板根本无法可避，只能沦为待宰羔羊。 一个乙级七阶的盘，怎么可能会出现甲级七阶的咎？ 还有两个擎娑咎负责追击，两个瑀泗咎可以分身进行拦截，一个战斗型魁咎…… 就算是再怎么多本源吸收，也不可能让乙级七阶的咎成长到这种地步！ 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埋伏！ 白板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一股绝望感笼罩全身。 在寻常除咎过程中，除咎师们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即实力高强的咎在实力较低的咎所在盘里埋伏除咎师。 所以在一些实力较弱的除咎师刚开始下盘时，各组织都会安排一些实力高强的除咎师暗中保护。 譬如上次萧炀在岳飞那次入乙的旧盘当中，司佻就在暗中守着。 就是为了提防咎的埋伏。 而除咎师到了乙级甲级之后，这种埋伏的事就少见许多。 一是本来除咎师接任务就有着压咎一级的大原则，加上除咎师元力强度一般会高出自身等级。 故而，就算有咎埋伏，除非咎的等级断层式高出太多，数量也多，否则除咎师一般能逃回南柯。 而这样的埋伏，相对来说很难碰到，毕竟全盘线中咎的数量要远多过除咎师。 普遍情况就是除咎师根本忙不过来，有些咎在某条时间线出现，吸收完本源，回到了罹咎之域，都没有除咎师去处理。 也就是说除了咎祖之外，根本没有其它咎可以未卜先知那个盘会不会有除咎师来，提前埋伏大概率只会白费功夫。 而且万一埋伏的咎不慎暴露气息，还会被九寰局检测到来一手反埋伏，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板如今是甲级一阶，他怎么都想不通，咎怎么可能会算到他会来这个沉积了如此之久的旧盘？ 难道今天要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咎没有再给白板思考的机会，两个瑀泗咎率先发难，召唤出数以千计的分身，蠕动的身躯宛若泰山盖顶而来！ 魁咎也举起巨拳，携破碎虚空之势轰向白板！ 白板立刻唤出命宝『幻克』，手掌大小的魔方顷刻间膨胀成百米大小！分裂成无数碎块，迎向了瑀泗咎分身！ 而白板自己则在双手之间形成一个硕大白色方格，朝前奋力推出！ 嘣——！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天地。 白板应声倒飞，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实力，还是不及甲级六阶的魁咎。 并且他命宝『幻克』分裂成的碎块，也淹没在了不计其数的瑀泗咎分身之中。 呈弓形倒飞的白板遽然止住身形，双眼骤凝！ 浑身元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魔方碎块在眨眼间全部重新聚集在他身前，六面整齐的白色平面开始飞速转动，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扭动魔方！ 整片空间的气机混乱不堪，魔方扭转速度越来越快，带动大道法则，在凝聚恐怖的力量！ 叮——！ 飞速扭转的魔方猛然停止，白板所领悟的乱序法则将周围空间悉数碾碎！ 瑀泗咎分身组成的肉墙在这一刹那出现了一个缺口！ 白板趁机钻了出去！ 六个咎紧随其后追上，宛若六座巨大山岳在高空移动，遮天蔽日。 狼狈地逃出封锁圈的白板直奔寰枢所在之地，心中暗忖。 这些咎怎么回事？ 以这些咎的等级和能力，怎么会这么轻易让我冲出来？ 两个擎娑咎和那个默咎根本都没出手，要是六个咎一起上，我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以甲六擎娑咎的速度，现在应该早就碾上来了。 为什么放水？ 生死之间，白板没时间想太多，他在数十秒后抵达了寰枢附近，连忙唤出界卡，摁下了召唤寰枢的按钮。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白板如石化般直愣愣戳在地面上，满脸惊愕！ 他也终于明白了那些咎为何要故意放出破绽，让他到此处来。 感受到后方逼近的数股强大气息，白板缓缓转身，眸中涣散且无助，惨淡一笑。 “这回真是手捧鸡儿——完蛋了……” 第793章 万恶不赦 与此同时，皓域九寰局分部。 串点房内，蓝景焕将原本值勤的两名士兵都赶出去后，里面就只剩下了他和那两名古代女子。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做着不可言说的好事。 倏然间，旁边一台次元厢上的红灯开始闪烁，发出低鸣。 这是有串点的人发回了返程申请，只有按下按钮，才会开启寰枢。 可有些重要的时刻，似乎就算是天塌了，男人都不会分心。 大脑迷乱之下，蓝景焕想当然以为是有人下盘结束，准备返回。 既然如此，晚一会通过申请也没关系，他便没去理会。 直到完事之后，蓝景焕才去摁下了次元厢上的按钮。 结果寰枢开启，只见黑洞出现，却许久都没有人回来。 蓝景焕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却又因为刚刚剧烈运动完，无心多想，准备去冲洗一下身体。 殊不知，这短短几十秒的疏忽，将让他万劫不复。 ………… 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唐朝旧盘。 晋风豪浑身褴褛躺在皇宫废墟之中，体内元力几近崩散，重伤倒地不起。 老武率先落在他面前，漠然俯视。 雨霖铃三姐妹纷至沓来，四人将晋风豪彻底包围。 雨霖铃望着这位几十年未见的昔日旧恋，朝前走了几步，双眼噙泪，问道： “你要的时候我给没给？” “给了。” “各种把戏陪没陪你玩？” “陪了。” “那你为什么要抛弃我！” 这最后一句话，雨霖铃像是使尽了浑身力气嘶吼出来。 萦绕在她心头，折磨了她这么多年的梦魇，就是这个问题。 一个天下所有为情所伤之人都想不通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晋风豪的答案不出所料的平庸且无情。 “你给的只是肉体，给不了我想要的情绪价值。” 情绪价值。 这个词在如今终日时间的社会当中很热门。 而雨霖铃听到这个回答，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她只是想问，却并不想知道答案。 或者说，她一直都知道答案。 只是需要问出来这个问题，让她的心结就此闭环。 “你那变态扭曲的情绪价值……只会令人作呕，你简直就是个烂人。 “我曾经站在白色婚纱前幻想过无数遍跟你牵着手宣誓的画面，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你今日死得不冤。” 晋风豪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浅笑，沧桑的面庞带着些释然。 从五官来看，晋风豪年轻时必然相貌英俊，气宇不凡，难怪可以俘获点绛唇这位比他小了十岁的美女欢心。 “死得不冤？我做错什么了？相爱不是你情我愿？ “我走了又没有对你死缠烂打，我也没有残害无辜，杀人放火，你们凭什么杀我？” 这一番言论，让雨霖铃身后的醉花阴和如梦令都听不下去了，气到双眉紧紧拧起，就连睫毛都在发颤。 太可恨了这个人！ “你给我住嘴！” 老武大喝出声，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凭什么？凭你违背了除咎师的誓言！你当初在我面前亲口承诺，如今背信弃义，还在嘴硬！” 晋风豪嗤之以鼻，轻声道： “我背信弃义又怎了？这世上说到做不到的人还少吗？违背诺言的少吗？ “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条时间线如果不是我，唐朝安史之乱后整个王朝就会逐渐分崩离析，多少百姓受战乱之苦要跟着遭殃，流离失所？ “是我的出现，才让开元盛世延续到现在，国富民强，歌舞升平，四夷宾服，国土面积甚至超过其他时间线元朝的鼎盛时期。 “这不算是我的功德？我不过是多宠幸了些宫女嫔妃，这在古代算得上什么罪过？ “论起功绩，我不输全盘线里任何朝代的任何一位皇帝，就算有点癖好又怎么了？你们这些除咎师才是伪君子！才是自私的小人！” 老武怒不可遏，暴喝出声： “你放屁——！！！我们除咎师是人，不是神！ “你为满足个人私欲去干扰时间线正常发展是在祸乱因果！造恶万世！铸成如此大错还冥顽不灵！当诛！” 话音落，老武抬手运起元力就想一招结果晋风豪。 忽然！ 老武双眸一颤，身前浮动的紫色晴雨珠红光大盛！ 他这一世的命宝『问道』有着预测吉凶的神奇功能，绿光为吉，红光为凶。 有诈！ 毫秒之间，老武将本想打向晋风豪的元力强行扭转，包裹住了雨霖铃三人。 而晋风豪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阴险光芒，压在身下的双手猝然掏出一张红色符咒！ 轰——！ 红光乍现！卷起浪潮般的汹涌波动！ 同时，一股恐怖的无形之力在远处急速弥漫而至！ 还好老武命宝神奇，反应迅速，将雨霖铃三人带到了千米之外，成功躲避。 老武神情凝重，双瞳牢牢盯着天边。 片刻之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三位女将也感应到了，皆心中一凛，脸色骤变，目光缓缓转向老武远望的方向。 在仿佛天尽头的极远处，连绵千里的灰色气息正如蝗潮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而最前方，赫然是一个身形修长，高达上千米，布满黑色斑点的恶魔。 见到这个身影，坐在『环中』草地上的萧炀瞬间起身，眸光似火，沉声喝道： “又是你！不知常！” 一旁的团子也终于懂了这晋风豪还有什么手段，跟着萧炀一同站起，双拳紧握，目光如电。 这混蛋竟然跟咎有勾结！ 不知常幻化出咎王真身，身后跟着三个甲级八阶的咎。 两个瑀泗咎，一个默咎，化身万千，压境而至！ 不是老武和雨霖铃非要话多去审问晋风豪再杀，而是晋风豪根本就没到绝境。 他一直藏着这一手，就是想要反杀。 突然引爆符咒，再让早已埋伏好的不知常出手，将四个除咎师元力封禁，彻底扭转局面。 奈何老武这一手预测吉凶的本事，让他此计未能奏效。 老武眸中未见慌张，只是寒声道： “还说你无罪在身，身为除咎师与咎勾结，愚弄苍生，这已是万恶不赦，死有余辜的重罪！” 晋风豪引爆符咒之后，单手捂着阵阵巨痛侵袭的胸口，勉强飞至高空，淡然笑道： “这都多亏了你呀，我的好师父，不是你给我的『錾灭』，我这日子哪能过这么舒坦……” 第794章 平分秋色 此话一出，观战的团子双眉猛地上扬。 『錾灭』？ 那不是我师父上一世的命宝吗！ 在场只有萧炀和老武清楚，晋风豪为何能用这东西与咎交易。 咎祖费尽心机要夺取萧炀身上的『幽萤』和『烛照』，是因为这两件东西上有着扶光和望舒上一世的功德。 只要萧炀和卿伊瑟没死，这两件东西上的功德就还在。 然而……除咎师阵营这边，可不是只有这两位是转世之人。 老武也是。 他的上一世周先生，命宝『錾灭』上也有着巨量功德，甚至不比『幽萤』和『烛照』少。 咎在晋风豪到了这个盘成为了神一般的皇帝之后，暗中联系了他，想要进行交易。 交易内容就是晋风豪将『錾灭』给咎，咎则会时不时来到这个盘，在晋风豪的命宝『玄匿』遮蔽下陪晋风豪演戏。 多年以来，咎多次在这个盘的唐朝边疆位置屠杀蛮夷，然后佯装要进攻中原。 这时晋风豪再来一手御驾亲征，击退外敌，国民认可度便会直线飙升，皇权进一步稳固，满足他自己那扭曲到极致的虚荣心。 『錾灭』是老武自愿赠与晋风豪，按照功德传递逻辑，只要晋风豪不死，那么『錾灭』就算是晋风豪自愿赠与给咎。 咎祖就不需要再费功夫夺取『錾灭』上的功德，可随意用之。 且作为回报，咎还一定要帮助晋风豪。 双方互取所需，各自快活。 听到晋风豪那阴阳怪气的耻笑声，老武周身的气息忍不住暴动起来。 不知常还加了把火，桀桀怪笑道： “又见面了，武先生，还是应该叫你……周先生？” 江城子并没有明确告诉过雨霖铃三人关于老武这一层神秘的身份。 不过她们三人都是经历过第二次辟元战役，有一定资历的除咎师，心里早就猜到了。 老武就是周先生转命之术的第二世。 而萧炀是扶光的身份还是太过古早和隐秘，她们都尚不清楚。 老武冷冷喝道： “你这臭虫，癸卯事变捡了条狗命还敢来露面？脸上怎么多了三条杠？被人抽了一巴掌狗脸还敢出来叫唤？” 致命三连问，将不知常呛到无言以对。 论打架，除咎师和咎互有强弱。 可要是论吵架，除咎师和咎就是『平分秋色』。 一个平a，五马分尸，秋后问斩，都是乐色。 除了咎祖咎相以外，罹咎之域所有咎捆一块，可能都吵不过一个像萧炀这样伶牙俐齿的除咎师。 不知常脸上泛起青色，略显难堪。 十大咎王，除了多年未曾现身的瞑和七杀之外，其它咎王现在都在和除咎师阵营的顶尖强者交手。 而它一个多月前，也跟一位顶尖除咎师交了手，却被宫先生一招『三合天赦』，引黄河之水作弦强势击败！ 它脸上的那三条杠，也正是那次战败所留下，至今未愈。 这就是咎相对于除咎师的缺陷之一，一旦受伤，如果没有足量的生命本源，恢复起来十分缓慢。 不知常似乎也懒得跟老武在唇枪舌剑上分个高低，目光倏然间移向一处，阴笑道： “在那里躲着呢，天葫，出来啊！别当缩头乌龟，你不出来，我可就来找你了！” 话音落，咎群暴起！ 不知常那连绵千里的灰色气团当中伸出一只粗壮触手，直奔『环中』所在的虚空位置！ 所过之处，空间尽数坍塌！ 老武双瞳之间闪过一道精光，甩下一句话便消失不见。 “不知常和晋风豪交给我，你们对付那三个咎，当心默咎！” 雨霖铃三人心中一惊。 她们知道老武很强，两世修为，必然是甲九之下第一人。 可对付一个同为甲八的晋风豪就已受了伤，现在还扬言要对付一个甲九的咎王？ 有这么厉害？ 无暇顾及那些，她们三人在老武面前都是晚辈中的晚辈，只能听命行事。 三位女将是多年闺蜜，默契十足，眼神简单交流过后便分头行事，各自拿出看家本领。 三道靓丽身影在空中闪动，流光溢彩，英姿飒爽。 雨霖铃和醉花阴对上了两个瑀泗咎。 最棘手也最危险的默咎，则交给了如梦令。 只有她的幻境，才能短暂牵制住默咎那封禁元力的手段。 毕竟三人元力等级皆不如这三个甲级八阶的咎，只是在元力强度上能勉强抗衡。 只见默咎刚一用目光锁定如梦令那道白衣飘飘的倩影，就用出了能力。 滋—— 一股诡谲的无形波动极速弥漫，朝如梦令覆盖而去。 唰！ 波动穿过如梦令的身体，徐徐消散。 同时消散的还有那道白色倩影。 默咎大骇！ 它猛地侧身一看，才发现如梦令已出现在另一个方向的几百米之外。 这么快就入幻了？ 如梦令表情并不轻松，她此刻精神力在急剧损耗，这样的情况下，拖不住这个默咎太久，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马失前蹄。 一旦中了默咎的能力，就是身死殒命的下场。 雨霖铃和醉花阴的情况稍好，她们二人对上两个瑀泗咎，术法层出不穷，能够短暂压制那众多分身，但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手做其它事。 战场另一端。 啪！ 不知常那从高空灰色气团中延伸出的触手，让及时赶到的老武一巴掌扇飞。 老武护在『环中』前，沉声道： “往后退！” 萧炀意念一动，『环中』飞速向着长安城外撤离。 他的眸中因仇恨而炽热，不知常埋伏在此，明显是咎祖咎相的意思。 不仅为了保下晋风豪，也是为了二次夺取『幽萤』和『烛照』！ 不知常收回触手，遮蔽半边天空的灰色气团猛地收缩，接着高频抖动！ 整座长安城方圆百公里都听到了刺耳的气流摩擦声！ 老武的『问道』早有预警，再次闪身上前，以迅雷之势将雨霖铃三人保了下来，转移到不知常神通的范围之外！ 可如此一来，趁着老武等人与咎混战的间隙，晋风豪已拖着重伤之体接近了次元厢藏匿之处。 他要逃！ 只要能逃掉，咎不会让他死，他身上中的钩怙之毒，本就是毗舍棂所发明，毗舍棂自然能解。 见到这一幕，撤离中的团子着急得直跺脚。 “小样哥哥！那晋风豪要逃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出去拦住他？” 萧炀双手负于胸前，眉宇间虽流露出怒色与严肃，却未见丝毫慌张。 “别急，刚才我说过，晋风豪死是一定要死的，只不过是晚点死。” 团子这才反应过来，萧炀方才是说过这么一句话。 那难道说，小样哥哥和师父…… 都早已预料到了晋风豪会和咎有勾结？ 团子望着外面不知常那一眼望不到边的不知常咎王真身，仍是秀眉紧蹙。 可是……就算预料到了，现在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第795章 我命不由天 团子小小的脑袋中充满疑惑。 她年纪尚小，虽涉世很早，自幼跟着老武见了不少世面，可思维深度跟萧炀、老武这种老不死的比起来还是浅了些。 昨晚，老武于萧炀生日之夜决定要解决晋风豪时，这两位修了转命之术的老古董就找到了一位更老的古董公孙纳，三人聊了很久。 老武提出，他推演数次，咎祖咎相策划的这次行动，结局已成定数。 已成定数。 这四个字，道尽天道无情，人道无奈的苦楚。 既然决定要此时处理掉晋风豪，公孙纳和萧炀几乎同时想到一个关键的东西。 『錾灭』。 这玩意在晋风豪手里，咎祖必然不会放着这么大一块蛋糕不去吃。 那么晋风豪和咎有所勾结的可能性就非常之大。 如何应对，乃是重中之重，不然很可能晋风豪解决不掉，还要搭上萧炀和老武两个人。 结果没想到公孙纳和萧炀提出这个问题之后，老武言之凿凿地来了一句： “这个我也预料到了，你们俩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这是老武的场子，这场戏老武才是主角。 主角发了话，公孙纳和萧炀两个配角只能配合。 如今十大咎王当中除瞑和七杀外都已现身，咎祖咎相还能安排谁？ 只能是不知常杀个回马枪。 公孙纳不太放心，还特地问了一嘴： “真不用我帮你安排点后手？” 老武轻笑道： “你现在还有什么得力的人能用？留着防备不时之需吧。” 就这样，老武只是找到江城子，让他通知雨霖铃此事，便带了三位女将，前来清理门户。 早在昨晚，萧炀和公孙纳其实都隐隐猜到了老武所说的“自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此刻，萧炀明白，到了见证的时候了。 他转过身来，语气郑重，肃声问道： “团子，你知道什么是古朝会吗？” 团子茫然，摇头轻语： “不知道。” 萧炀双眼微凝，注视团子清澈明亮的星眸，字字铿锵，像是要将接下来这句话刻进团子的脑海。 “如果你不知道，接下来就好好看清楚。” 团子坚定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目光灼灼盯着外界。 聪慧的她，眼里已泛起了泪光。 ………… 老武救下雨霖铃三人之后没有片刻停留，身形转眼间消失在原地，整片战场都没了他的身影。 就连不知常也疑惑不已。 人呢？ 一个甲级八阶的除咎师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不知常心有疑虑，却还是专心在咎祖吩咐的主要任务上。 幽萤和烛照！ 它那双好似裂谷一般的凶眸当中煞气尽露，咎王真身延伸出无数条巨型触手，直奔远处虚空里的『环中』！ 晋风豪更是没心思理会这些，他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重伤的他离藏匿次元厢的地方已不足百米，这个距离对他来说就是近在咫尺。 晋风豪看到，周围一片废墟之中，一座小木屋在阵法守护下还依然完好，内心惊喜万分。 为了加固这阵法，他没少耗费心血，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想到马上就能再次找个地方享受唯我独尊的世界，他强行催动了体内最后一点能用的元力，加速俯冲。 轰——！！！ 蓦然间，整片天空暗了下来，仿佛整座大陆都在强震！ 不知常那不计其数的巨型灰色触手正在狂暴扭动，突然生生止住！ 晋风豪在藏匿次元厢的小木屋十米外，骤然定在空中！ 甲级八阶瑀泗咎和默咎更是感受到一股无比恐怖的威压，几百米大小的身形像纸片一般被死死镇压在地面！ 雨霖铃三人不明所以，纷纷抬头仰望。 只见九霄之上，云层徐徐散开，老武浑身闪耀万丈紫光，宛若天神下凡！ 这一刻，他的气息远远超过了甲级八阶。 不知常感受到这股空前强大的力量，眼里布满惊恐。 “臻元……又是臻元！你这厮做了什么！” 早在加入抹雀楼之前，萧炀曾和老武在白鹿学院外聊过一次。 萧炀要去抹雀楼学三大禁术，而老武则是跟萧炀说他要去试一试逆天改命。 看能不能尝试改掉自己这转命之术上限削低的副作用，当时萧炀还说了句『祝你成功』。 老武真的成功了。 他悟到了那条路，可以斩断天道加在他这一世的枷锁，获得片刻真正的『自由』。 空间中强大的威压并不是老武所带来，而是天道在阻止这一切。 天道所弃，我便掀了天道的桌子！ 老武的双眼坚毅如铁，周身雷霆闪烁，睥睨万物！ “此生入玄门……我命不由天！” 伴随这道宏大之声，老武平日微微驼着的背骤然挺得笔直，气息再涨！ 诸天法则崩塌！万般因果破碎！ 老武以生命之机，强行冲过天道桎梏，跨两世轮回，终再入臻元！ 天道也没能阻止。 那位几十年前的道门第一人，令咎祖夜不能寐的存在…… 周先生，回来了。 两世道门修为在这一刻完美融合，引得天地异象降生！ 晦暗如渊的云层之中，一座巍峨的金色宫殿若隐若现，宫门大开，一条苍龙盘旋穹顶，一只神犬咆哮九天。 老武额间浮出一个复杂的青色符文图案，蕴含万物奥妙，天地玄机。 『环中』草地上的萧炀早已看呆，喃喃道： “青霓扣额呼宫神，鸿龙玉狗开天门……老武这是……真成神了呀！” 方才老武消失不见，就是去了天穹之上。 感应乾坤奥秘引爆生命之机的同时，他也在大声告诉天道： “岂堪久蔽苍苍色，须放三光照九州！老夫不陪你玩了！” 此刻，老武眉眼舒展，漠然如神明，单指轻扬。 一座紫光点点的无垠阵法，携无上之威砸向地面。 轰！ 大地震动，三个几百米大小的甲级八阶咎顷刻间消失不见，从这个世间彻底抹除，而阵法内其余一切皆完好无损。 这就是老武现在的状态。 举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出头天外看，须是个般人。 老武双瞳轻移，目光转向定在空中，离小木屋仅十米之遥的晋风豪，淡漠开口，幽幽之声响彻天地： “不能胜寸心……安能胜苍穹……吾以古朝会第二代首领之名，诛杀叛逆，以正清名！” 唰。 老武抬手一挥，一个高达千丈的紫色『雨渐耳』符咒须臾成型，朝晋风豪镇压而去！ 符咒方圆万里之内，霹雳乍现，似银龙乱舞。 甲级八阶的晋风豪，身影淹没在雷海之中，瞬间消融。 第796章 尊象 作为古朝会之耻的晋风豪，在逍遥法外几十年后，终于在今日由老武亲手就地正法。 雨霖铃双眸中饱含热泪，她知道自己从这一刻开始，才正式成为了雨霖铃。 整座长安城随着老武强破天道枷锁，再现臻元，而陷入无尽恐慌。 “降世！天要塌了！” “此乃天亡我大唐！” “救命！救命！” 『环中』草地上的团子，珠泪夺眶而出。 她能猜到老武是用什么换来了这一次空前强大的战力。 十五岁的亭亭玉体站得笔直，没有让泪水模糊了她凝望未来的眼神。 一双星眸注视着外界，专注而悲痛，仿佛想将每一帧画面都烙印下来，永生铭记。 旁边的萧炀看着团子流下倔强的泪水，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 他比团子经历过更多的生死，也对此情此景早在脑海中有了思想准备。 可当这一幕真正来临时，哪有人能平静面对？ 萧炀即便在『环中』也能感觉出来，现在的老武，实力完全达到了人力之极限。 与上一世巅峰时期的自己应该在伯仲之间。 高空中那座金色宫殿和苍龙巨犬，看起来像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奇特异景，实则是臻元之境强者独有的一种标签。 尊象。 天道尊敬你的修为，根据你个人综合因素量身定制的异象。 凡修大道法则者，天地异象皆为虚空扭曲。 天地大势，异象皆为无源之风。 玄通真意，异象皆为无形之雷。 世间修大道法则、天地大势、玄通真意者无数，能至臻元者极少。 只有到了这个极限境界，才能拥有『尊象』这样的专属特效。 癸卯事变时，萧炀还没恢复扶光记忆。 那时他并不知道，其实……孟修贤也有『尊象』。 孟修贤天人之姿时背后那由浩然之气组成的银河，便是他的『尊象』。 而扶光的『尊象』，很简单。 就是太阳。 当扶光拿出全部实力时，天上会有两个太阳。 团子在忍泪感伤，萧炀在怀念过往，而不知常在心里发慌。 看到晋风豪身死道消之后，它愤恨地啐了一口浊气。 这次咎祖咎相安排给它的任务，除了要夺取幽萤和烛照之外，还得保住晋风豪的性命。 现在就已经失败了一半。 至于剩下的一半…… 不知常抬头看向宛若神灵一般，完全掌控此方天地的老武，那股强大到完全不可匹敌的气息，让它的心悸之感又一次升起。 为什么说又呢？ 不知常想起了癸卯事变时白鹿学院那位三象齐身的国学老师。 那时也是如今天这般，明明自己一方占尽了优势，除咎师阵营这边就偏偏能突然出现意想不到的反转！ 不知常那两排像是巨墙一般的灰色尖牙狠狠呲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这群可恶的除咎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开不完的挂！ 不知常冷厉的双眸骤然凝结，灰色气息精炼到实质化一般，咎王真身中延伸出的无数巨型触手强行挣脱束缚，恢复自由。 它对着老武狠声喝道： “你们这些除咎师真虚伪！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世界的人类本来安居乐业，是你们亲手摧毁了这一切！还妄称什么正义！简直可笑至极！” 老武傲然立于高空中，轻蔑道： “还敢在这狗叫……癸卯事变时我就告诉过你！老夫乃南柯一闲人，独喜杀咎！” 话音落，乌云盖顶中的那座金色宫殿闪耀万丈霞光，从宫门之内射出一道粗达十几米的圣洁光束！ 不知常爆发出全部实力，将无数灰色触手在空中螺旋交织，拧成一股更为硕大的灰色巨柱，似蛟龙出海一般从咎王真身气团中冲向高空！ 滋！ 没有预想当中的猛烈爆炸。 不知常的灰色巨柱仅仅是和宫门内射出的圣洁光束僵持了片刻，便如春日暖阳下的雪花般点点消融。 “啊——！” 不知常发出凄厉惨叫。 光束洞穿了它的左眼，还将它那连绵千里的咎王真身气团瞬间打散。 观战的萧炀连连咋舌。 “啧啧，造化澄光……这不知常，这辈子都只能是半个瞎子了。” 老武『尊象』中射出的那道圣洁光束，乃是道门至高手段，造化层面的运用。 寻常修道者，连造化二字都悟不明道不清，就连青阳先生和卜算子，现在也只是刚刚摸到造化的门槛，更别提运用。 不知常遭受重创，只能忿忿不甘地转身逃离。 老武气势正盛，紫光再涨。 “往哪里跑！” 啪！ 老武两手飞速结印，凌空一挥！ 自无尽虚空中竟然降下了漫天紫雨！ 那些细小雨点皆由精纯元力组成，如同滚烫的液体般在灼烧不知常的庞大身躯。 它在密集的紫色雨点中穿梭，避之不及，身上不断冒起阵阵黑烟。 可不知常不敢片刻停留或者减速，只是一个劲在往远处的寰枢位置跑。 身在『环中』的萧炀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一个多月前就和青衣说过，这些所谓的咎王，不过就是一群傻大个和纸老虎。 打得过才会打，打不过就只会逃，只玩顺风局，逆风便毫无斗志。 看起来身形高大，战力强悍，实际上弱小不堪，就是个心理上的侏儒。 老武双眸蓦然睁大，暴喝出声： “邪祟休走！” 云霄之上的巍峨宫殿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无尽虚空中传来恐怖威压！ 不知常感应到那无比可怕的波动，彻底吓破了胆，不顾一切地提升速度，似过街老鼠般钻回了寰枢之内。 地面上的雨霖铃等人扼腕叹息。 “可惜……差一点就能留住不知常了。” 然而在老武用出『造化澄光』之后，萧炀便带着团子离开『环中』，来到外界飞速赶往了战场。 他比谁都要清楚，不是差一点就能留住，而是从一开始就留不住。 打破天道枷锁这样的逆天之事，绝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 方才老武能发出那漫天紫雨，已是强弩之末。 至于后面金色宫殿震动，根本就不是老武在酝酿什么攻击，而是他已无力维持『尊象』，几近崩溃。 他在吓唬不知常。 若是不知常没有跑路，再等上片刻，今日萧炀等人将难逃一死。 不出萧炀所料，不知常遁入寰枢后的下一秒，虚空中那股恐怖威压骤然消失。 金色宫殿和苍龙巨犬缓缓淡化不见，笼罩这方天空的乌云散去。 老武似断线风筝般朝下坠落，正好被赶来的萧炀接住。 他来不及查看老武的状态，立刻闪身到雨霖铃三人身边，神情极其严肃，语气急促道： “三位前辈快走！等不知常反应过来杀个回马枪就晚了！” 第797章 大喜大悲 天道渺渺无情，人力难以抗衡。 命，似乎是人唯一可以与老天爷谈判的筹码。 老武等人前往这个平行世界时，是在皓域安沁城外的怀素义庄一起出发。 现在回来之后，也是一起回到了这里。 六人从寰枢中出现，萧炀和团子飞速将老武带去了怀素义庄平日里一直关着的炼药房内。 雨霖铃三人驻足门口，神情急切。 萧炀有不夜侯的传承，精通药理，只是没有实践经验。 团子跟着老武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对药理也还算了解。 萧炀从『环中』拿出各种瓶瓶罐罐，团子则在炼药房的药柜里不停翻找着什么。 也不知团子是不想面对接下来的一切，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找什么药。 对炼药房每种药材存放位置都如数家珍一般的她，今日翻了好久也没翻到。 “团子……别找了……过来。” 听到老武虚弱的声音，团子的身体遽然一怔。 她的心里早已乱了分寸。 转过身来。 她的眼神却依然那么温顺。 “师父……我在，我在。” 团子一边说着，一边跪在老武身边啜泣道。 老武以命破天道枷锁，掀了天道的桌子，怎么会没有一点代价？ 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生机在不断从身体里流逝。 乃天道剥夺，无法停止。 莫说是这炼药房里的丹药，就是臻元之境的不夜侯再世，也只能望而兴叹。 老武双唇和脸色皆苍白如雪，像是重病多年，被抽干了体内所有精血一般油尽灯枯之人。 “方才……方才……看清楚了吗？” 团子连连点头，泪流满面道：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我们古朝会的会，是会当凌绝顶的会！” 老武嘴角浮现出一抹欣慰的浅笑。 “好……好一个我们古朝会……为师，为师死而无憾了……” “死尼玛！”萧炀气急骂道：“你死什么死，不准死你听到没有！你个狗日的还欠我工钱呢！” 老武看到萧炀故作激动，强装冷静的姿态，唇边笑意更浓。 “怎么样……老夫刚才……可当得上……当得上这道门第一？” 萧炀擤了擤鼻子，微微仰头，抿着嘴，眼眶泛红，挤出一丝笑意道： “当然当得上，你都敢掀天道的桌子了，牛逼得很。” 雨霖铃三位不忍再看，皆侧过面去。 她们三人都是甲级修为， 能清楚感知到老武此时的身体状况。 那种完全没有任何外因，生机就是无法阻止地快速流逝，确实让人无比绝望。 就算这时候老武人在神农阁治疗室内，也无济于事。 老武双唇微张，气若游丝道： “打给……打给公孙纳……” 萧炀从来没有以这么快的手速唤出过界卡。 嘟——嘟—— 嘟—— 通话申请响了很久还是没有人接。 怀素义庄炼药房内除了团子微弱的啜泣声，就是有节奏响起的通话等待声，像是阎王爷敲打着催命钟。 “艹尼玛！公孙纳你给老子接电话啊！” 萧炀愤然站起，对着界卡放声大吼。 他双唇微颤，眼角终于滑落了第一滴眼泪。 这个节骨眼上，萧炀顾不上雨霖铃会不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有公孙纳电话，为什么敢直呼其名。 他是真的在骂公孙纳，心里和嘴上都在骂。 明明知道我们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也猜到老武可能会强破天道枷锁，以命换命了。 你还特地给我弄了条专线。 现在老武所剩时间不多，命如悬丝…… 公孙纳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萧炀不想老武离世前还带着任何遗憾走，他不想老武有什么要跟公孙纳说的话永远都说不出口。 同时，他也不希望公孙纳没有听到老武的遗言。 公孙纳若是今天没接到这个电话，日后必后悔一生。 嘟——嘟—— 滴！ 电话长时间无人响应，自动挂断了。 老武像是最后一点气力消散，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眼神开始迷离。 “算了……算了……萧炀，你帮我转告他……我方才再入臻元……看到了一丝光亮……他一定要抓住，要抓住……” 萧炀紧紧握着老武冰凉干枯的手掌，应声道： “你不要这样，你自己跟他说，自己跟他说啊！” 而老武没再理会萧炀，将目光再次转向团子。 他眼神安详，像极了一位慈爱的邻家老爷爷。 “师父……不能再陪你成长了……为师死后，你就把为师葬在大厅那口为师平常喜欢躺的棺材里…… “还有……还有……为师等不到你出嫁的那一天了……后院，后院那棵跟你同龄的树下……埋着……埋着为师给你准备的嫁妆……” 最后几句话时，老武已然进气多出气少，一抽一抽地开口，断断续续，俨然大限将至。 忽然，老武眼神清明起来，竟缓缓抬起手对着团子额前的空气轻抚，像是想帮团子捋顺秀发，却又没算好距离。 团子望着这一幕，泣不成声，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师父！师父……” 她知道这是人之将死前的一种现象。 撮空理线，循衣摸床。 但凡出现这种情况，相当于已经在地府拿了号，就等着叫号，下去报到。 老武奄奄一息，临死前最后看了一眼团子，目光灼烈如火，放声大笑，朝天呼喊： “即今江海一归客，他日云霄万里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豪迈的笑声中，老武垂下双手，眼皮随着他的人生一起落幕。 团子抽泣到几近晕厥，雨霖铃连忙闪身过来搀扶，将团子拥入了怀中。 萧炀心跳剧烈加速，难以置信望着眼前老武一动不动的状态，他想起了癸卯事变时的惨痛和绝望，使劲全身气力吼了一声： “不要！老武你不能死——！！！” 唰！ 萧炀只觉得自己浑身气力真的在刚刚那一声大吼中消失了，眼前一黑，无力瘫软在地，脑中传来针扎一般的阵阵刺痛。 看到萧炀倒地，其他人皆吓了一跳。 如梦令率先闪身过来，关心道： “天葫！天葫你怎么了！没事吧？” 萧炀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话，眼前天旋地转，大脑感觉比跟咎战斗了三天三夜还要累。 而萧炀没说话，团子却惊叫出声： “啊！师父！我师父手指头动了！” 雨霖铃三人大惊！秀眉骤扬！ 团子手脚并用，火速爬到老武身边把脉。 足足一分钟后，团子真真切切感受到那股微弱却绝对存在的脉搏时，喜悦的泪水再次涌出。 “师父没死！他还活着，还活着！” 就在这时，老武竟真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萧炀感觉极致疲累之感渐渐消失，恢复了一点点体力。 看起来都像是濒死状态的两位老古董目光相对，相视一笑。 萧炀轻声发问： “怎么样……没事吧……” 老武惨淡一笑： “我胆固醇有点高……” ………… 老武活了过来，在鬼门关前逛了一圈又回到了人间。 在地府拿了号，叫了号，结果好像给萧炀强行拔了网线，中断连接。 凄厉惨痛的临终告别，变成了出人意料的皆大欢喜。 老武捡回一条命，却失去了所有修为。 乃不幸中大幸。 黄粱水果店即将迎来一位新员工的加入。 萧炀等人陆续离去，连归途的空气都似乎格外清新。 回到抹雀楼总部后，萧炀止不住地嘴角上扬，朝一楼大厅走去，准备喝点酒庆祝一下。 结果刚下楼梯，他就看到大厅里聚集了一堆人，要么神情肃穆，要么流着眼泪。 小新就在其中，正痛哭流涕，瞧见萧炀下楼，他三步并作两步朝其走去，声泪俱下，撕心裂肺地呼喊： “天葫！白板死了！！！” 第798章 誓不为人 晴天霹雳，炸响在萧炀脑海。 他明亮的双眸顷刻间丧失所有光彩，变得空洞无神。 萧炀在小新悲痛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匆匆下楼，双腿却一脚踩空，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紧紧抓着小新双肩，大声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呢！昨天他不是还好好的吗！还和我们在一起喝酒啊！” 小新涕泗横流，啜泣道： “他今天去皓域九寰局分部开会，解决那些沉积已久的下盘任务。他接了一个乙级七阶的盘，说是时间紧迫，就在九寰局分部直接串点了。 “结果下盘后没多久，九寰局就检测到了数个甲级六七阶的信号！ “等派人赶过去之后……就，就发现白板已经没了！而且……而且他的尸体就在寰枢前面！中了瑀泗咎的毒，全身溃烂，骨头全部碎了！ “白板……白板是让咎活生生折磨死的啊！天葫！我们要给白板报仇啊！！” 萧炀感觉心脏猛地抽了一下，浑身气血运行不畅，好似长期缺氧一般难受。 他满脸难以置信，眸中充满惊诧和疑惑。 而小新在诉说完这一切后，椎心饮泣，哭声像是要撕裂咽喉，双拳在楼梯扶手上不断敲打。 自加入抹雀楼这一年多时间以来，白板一直将小新当成亲弟弟一样培养，带他下盘，教他做人做事，甚至比萧炀都教得多。 小新在白鹿学院不过只待了大半年就遇到了癸卯事变，他对白鹿学院的感情，甚至都没有抹雀楼这么深。 如今……带自己真正走向除咎之路的一位好兄长就这么溘然离世，对小新的打击可想而知有多么沉痛。 萧炀心里更是百感交集。 他跟白板的关系也很不错，可以说整个抹雀楼就没有谁跟白板关系不好。 没有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幽默健谈、乐观随和的朋友。 白板虽然作为抹雀楼高层，却从没有一点架子，能和司佻齐潼他们商量组织大事，也能和刚加入组织的新成员打成一片，搂着肩喝酒玩闹。 萧炀目光连连闪烁，忽然想到了什么，强忍悲痛对小新追问道： “你刚才说白板的尸体就在寰枢前面，如果是好几个甲级七阶的咎，他不可能逃到寰枢附近！那些咎怎么会知道白板寰枢的位置！ “杀咎是除咎师的天职，如果白板仅仅是中了咎的埋伏而死，你不会说我们要帮他报仇这样的话！一定还有其他原因，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小新一把将眼泪擦掉，双眸通红，咬牙切齿道： “是蓝景焕那个畜生！白板下盘后没多久发现中了埋伏，就往寰枢位置跑，结果到了地方之后用界卡召唤不出寰枢！ “因为蓝景焕正带着两个女的在串点房里行那些龌龊之事！耽误了整整三十七秒！这些都是事后九寰局总部检测到的官方数据！” 怒火噌的一声从萧炀眼里升腾而起！ 他周身气息像是喷发前的火山一般躁动狂暴，双拳紧握，因过度愤怒而微微发颤。 “又是这个王八蛋……” 一楼大厅里所有成员听到小新的诉说皆捶胸顿足，悲愤填膺，整个抹雀楼总部都弥漫着哀恸的氛围。 小新的声音由于痛哭而沙哑，他拽着萧炀的衣袖泣声道： “天葫，我看过白板的尸体……他死不瞑目啊……啊！！！” 萧炀鼻头一酸，徐徐仰头，闭着双眼，喉结微动，狠狠吞咽了口口水。 回想起每次和白板喝酒的画面，他心如刀绞。 那股三年多前令他痛不欲生，熟悉的悲伤之感再次涌上心头，就连体内元力都像应激反应一般，流动速度变得缓慢起来。 倏然间，萧炀想通了很多问题，重新睁开双眼，眼神前所未有的坚毅，像是做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他将手搭在小新肩上轻轻拍了拍，双瞳急剧收缩，杀意犹如锋利的冰锥散发开来。 “小新，你放心，这姓蓝的狗东西不死……我誓不为人！” ………… 深夜。 抹雀楼总部，风起麻将馆四楼，誉房内。 这里存放着抹雀楼创建以来所有成员的档案，以及摆放着所有在册成员的誉名牌。 也是每个新成员必然要进来宣读誓言的地方。 司佻依然穿着老干部服，戴着小圆镜片的老花镜，神色黯然，抬手从木柜上拿下了一块上面印着『白板』二字的誉名牌。 望着那无比熟悉的两个字，司佻略有些浑浊的眸中有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他已经很老了。 白板却还年轻。 这块誉名牌是司佻亲手放上去，如今又由他亲手取下来。 他伸手轻轻擦拭誉名牌上的灰尘，陷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中难以自抑。 白板的命宝『幻克』是一个魔方，这样东西同样也是混乱与秩序并存，与抹雀楼的理念不谋而合，十分贴切。 司佻让伍妄接自己的班，让白板去接伍妄的班，就是在将白板当作未来伍妄的下一任首领在培养。 事实上，各个组织凡是负责招新和下盘事宜的成员，大部分后来都成为了该组织的首领。 如今，司佻又要继续熬着这把老骨头做这个首领了，也再没有人可以去帮伍妄分担成员下盘的工作。 那个皮肤白皙，爱说歇后语又爱开玩笑的开朗男子，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萧炀站在司佻身后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眉目低垂，双手抱胸，满脸哀容。 司佻将白板的誉名牌缓缓放进白板的档案盒里，再将档案盒从在册成员区域拿到了非在册成员区域，小心翼翼封存起来，锁好柜门，沉声问道： “晋风豪死了？” 司佻毕竟是萧炀的直属上司，和老武下盘杀晋风豪这么重要的事，萧炀肯定会提前知会他一声。 萧炀轻声回道： “死了。” “咎没来？” “来了，不知常，老武强破天道枷锁，再入臻元，杀了晋风豪，弄瞎了不知常一只眼睛。” 司佻闻言，微微一惊，喃喃问道： “那老武……” 萧炀缓缓摇头。 “没死，只是修为没了。” 司佻欣慰地点了点头。 看起来除咎师阵营这边没了一位甲级八阶的道门强者，而不知常只是瞎了一只眼，好像亏了。 实则赚麻了。 晋风豪这样的人，早已背弃除咎师的信仰，与咎勾结。 杀了他，不仅解决了老武和雨霖铃多年的心病，也铲除了一个隐患。 第799章 不负柔情 更加重要的一点是，晋风豪一死，因果链就断了，周先生命宝『錾灭』上的功德，咎祖在短时间内便无法再使用。 这对于本就迫切需要功德的咎祖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站在档案柜前，司佻神色微变，想到了什么，皱起眉头，蓦然道： “不应该，逆天之行，为天道所不容，老武如何能活？” 萧炀思虑片刻，正色道： “我也不确定，他本来生机流逝殆尽，无法逆转，甚至都出现了回光返照。我在大吼一声『老武不要死』之后感觉浑身气力被抽干，他就活了过来……” 后面还有句推测的话，萧炀没说出口，眉宇之间布满忧虑。 他知道司佻的风格。 司佻不愿意听，他便不说。 没想到司佻转过身来，浑浊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肃声道： “不用怀疑，就是破序之术。” 萧炀双目大睁，愕然看向司佻。 一年多前，萧炀刚来到抹雀楼，便是在这个房间里，司佻用避嫌的方式暗中让萧炀知晓了红中的时间线代码。 萧炀练了三大禁术，司佻也练了。 说是为了避免麻烦也好，规避责任也罢，二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挑破言明。 萧炀知道司佻一直很注意这些，就连传授功德的相关方法原理都是通过打麻将。 然而此刻，司佻竟然直接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司佻喟然叹道： “不必惊讶……我非爱惜自己的羽翼，只是白板这一走，让我明白了些事情。 “子欲避之，反促遇之。越是想要躲避的事，反而越是束缚了自己。” 萧炀做了个深呼吸。 终于……终于可以有个人好好聊一聊这三大禁术了。 他挑眉问道： “你练会破序了吗？” 司佻缓慢摇了摇头，无奈道： “练不会……这门术法，就连红中也不怎么会，我只知道，这门术法能做到难以想象的事。 “三十多年前，我在一次下盘时也是中了难以治愈的重伤，本来都撑不到返回南柯，是红中用了破序之术，我才熬到神农阁的治疗室内，最终捡回一条命。 “那时我能清晰感觉到，生机流逝毫无征兆地强行终止，而红中也是在救了我之后十分虚弱，与你所描述的症状一致。 “故而方才我才那么确定，你一定也是用了破序之术才将老武救了回来，这门术法，需要使用者有极其强大的执念时才能生效。 “同时也会损耗精神力和体力以及功德，损耗的量应该是与破序之术所要做到事情的难易程度有关，越难则所需的量越大。 “你上一次在千煞咎那个盘，是濒死之时用出『破序』打破了千煞咎的一条规则，相对来说损耗较少。 “而这次你是在打破天道规则，才会差点将你榨干，日后切记要慎用，否则容易遭到严重反噬。” 萧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那种瞬间极致虚弱的感觉，确实让人心有余悸。 司佻朝着萧炀走了几步，目光深沉，凝视萧炀脸庞，郑重问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萧炀眼神坚定，斩钉截铁道： “当然。” 司佻再问：“跟公孙纳商量过了？” 萧炀轻描淡写地回道： “用不着商量，这种事……上辈子我跟他做了很多次。” 司佻语速放缓，神色黯然道： “好，我只问一件事，你可清楚，咎为何会知道白板会去那个盘，从而在那里提前埋伏？” 萧炀双眉骤然拧起，微微耷拉下头来，眸中的愧疚之色翻江倒海，心中像是有火舌舔舐心墙，隐隐作痛，炙烤着他的灵魂。 “听到小新说白板的尸体就倒在寰枢前……便猜到了大概。” 司佻语调变得强硬，用近乎质问的口气道： “现在可了解到因果的利害？” 萧炀稍稍仰头，重重叹了口气。 “我一直都了解因果，只是还不够了解咎祖。” 司佻目光柔和下来，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像是如蓟在喉，几次欲言又止后，颤声道： “天葫……” 萧炀微愣，不明白司佻怎突然如此激动。 “嗯？” 司佻轻抿双唇，似是很艰难地开口： “一年多前，我在这里决定让你知道红中时间线代码时，就用览业之术看过你。 “那时，你的因果线就已如擎天之柱，而今更是宛若大海般广阔，一眼望不到边，我此生从未见身具如此大因果之人。 “可是刚才我又看了一下，你的因果线……在变淡。” 萧炀遽然一愣。 同为修炼览业之术的除咎师，他当然知道因果线变淡意味着什么。 只有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因果线才会变淡。 譬如之前在怀素义庄交待遗言时的老武，因果线便淡如云烟。 我要死？ 萧炀苦涩一笑，带着几分嘲弄。 “那又如何……姓蓝的我一定要杀，这件事我一定要做，我跟老武一样，都受够了这狗屁的天数，也受够了咎祖的把戏。” 司佻语重心长地道： “我不是要劝你别这样或者阻止你，你要做这件事，我必全力支持，就当是我一个迟暮老人，跟你共同缅怀生命。” 萧炀闻言，漫步走去窗边。 夜幕之下，他运起玉炅之瞳，眼前宛若白昼，一切景观尽收眼底。 抹雀楼总部所在的巴渝市，又称山城，远处群山环绕，层峦叠嶂，连绵起伏。 萧炀目光逐渐深远，幽幽低吟： “从此音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自癸卯事变后，我已经等了三年多，我想了她三年多…… “每次月圆之夜心绞痛，我都是拿着她被不知常拉进寰枢前留给我的那双冰蓝色手纱，才能熬过来…… “好几次我痛到意识模糊，都仿佛能看到有一道冰蓝色身影站在窗前，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来只是凉凉月色……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我这相思之苦，它就不是苦吗？” 我是第一天骄萧炀，是九寰局第一任总执裁扶光，也是打破各项南柯第一记录的天葫。 我名誉加身，万众瞩目，财富珍宝唾手可得。 我屡创奇迹，谈笑退咎王，布局阴咎祖。 可这一切……非我所欲也。 世人皆知我璀璨辉煌，又有几人曾看到我心里的相思之苦？ 恰如终日时间的社会网络上流传的那句话。 大家都在关心我飞得有多高，有谁问过我飞得累不累？ 司佻看着萧炀落寞的背影，没再多说过一个字。 他懂了。 自古都言男儿当以大局为重，勿让儿女私情误了事。 但……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浮生哪能尽欢喜，此刻不必负柔情。 第800章 角色扮演 南柯，皓域，颖城，九寰局分部大牢内。 公孙纳身后跟着两位甲级执裁，正在昏暗的地牢走廊外快步行走。 两位执裁神色匆匆，公孙纳表情凝重。 蓝景焕失职造成抹雀楼甲级成员『白板』牺牲一事，很快就传遍了各大组织。 如卦象所言，此时的九寰局在遭受各种非议，对公孙纳的大量质疑和指责声铺天盖地而来。 天水讼，主朝堂纷争。 公孙纳在知道此事后，便关闭了所有通讯，下令将蓝景焕和那两名女子缉拿，关押在颖城地牢里。 他自己则立即动身，从钧域的皇宫星夜赶往颖城。 颖城牢房内关押的大都是些犯罪的平民，他们看到身穿金色常服的公孙纳出现，皆神情激动，猛地扑到牢门上，惊声尖叫。 两位甲级执裁立刻释放出威压，整个聒噪的地牢瞬间安静下来。 公孙纳走到走廊末端，停下脚步，沉声吩咐道： “你们俩守着外面，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一步。” “是！” 公孙纳先是走到尽头倒数第二间牢房外，朝内看去。 里面是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蓝景焕，正一脸落魄坐在床尾。 看到公孙纳出现，蓝景焕眸中一亮，连忙走到牢门边，激动道： “哥！哥！不……公孙首领，你终于来了，你是来救我的是吗！快放我出去，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公孙纳目光冰冷，带着些鄙夷，看着如丧家之犬一般在求饶的蓝景焕，满脸漠然。 到这时候了，还让我救你？ 没有我的命令，你会被关进这里？ 实在是无可救药。 “待会我会派人给你送纸笔，你最好尽快写完遗言，我会转交给我妹妹。” 说完，也不管蓝景焕如何放声嘶喊，公孙纳都仿佛没听到，径直走去了最后一间牢房。 他挥手打出隔音结界，看向里面的两位女子。 二人皆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眸中布满惊恐，秀发散落在额间。 其中一位女子看到公孙纳身穿金色服饰，泪水马上顺着秀美的脸庞流了下来，双膝跪地，一边磕头一边惶恐道：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民女有罪，求皇上开恩啊！” 公孙纳盯着磕头的那名女子，久久不语。 直到女子额头磕出鲜血，公孙纳仍不为所动，脸上仿佛被一层冰冷的寒霜覆盖，眸似寒星。 重重磕了九个头之后，那女子才停下动作，瘫坐在地，双手捂脸，情绪崩溃地放声痛哭起来。 公孙纳冷冷喝道： “我知道你还没走！别装了！出来说话！” 闻言，痛哭的女子在毫秒之间停止抽泣，捂着脸的双手缓缓松开，先前的惶恐慌张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唇边扬起的诡谲浅笑，以及眸中那一抹一闪而逝的妖异灰色，仿佛来自万古洪荒。 这名普通女子，正是神舍临身的咎祖。 以无上神通，占领了个这女子的意识。 咎祖妖媚一笑，站起身来，扭动着腰肢朝公孙纳走去，同时语带讥讽地开口： “如何？刚刚给你磕头感觉爽吗？有没有体验到一点久违的快感？” 咎祖一直到走到公孙纳面前，才停下脚步。 二人仅仅只隔了一道寸许宽的牢门。 公孙纳七世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和咎祖对话。 他凝视女子那双如深渊一般的灰色双眸，没有直接回答咎祖的问题，只是冷笑道： “你俩这么喜欢玩角色扮演吗？当咎当惯了，想要当人？可是我一进地牢就能闻到你俩身上那股畜生的味道。” 咎祖立刻反唇相讥： “你不是？让你那小娇妻天天打扮成男人模样，女的不喜欢，要去喜欢男的？你要是真有龙阳之好，下次我和巫祀也可以神舍临身到男的身上去伺候你。” 公孙纳偏头瞥了眼旁边还蜷缩在角落的另一名女子，淡然道： “好啊，那你倒是带上咎相一起啊，怎么让它先回去了？” 那另一名女子，在几个时辰前正是神舍临身的咎相，只不过现在咎相的意识已从这女子体内脱离，只留下了咎祖一个。 也就是说，之前跟蓝景焕在串点房里发生关系的，正是那两个至高无上的咎。 蓝景焕这辈子，算是值了。 做了一件所有除咎师永远做不到的事。 而公孙纳在知晓此事的详细经过之后，就猜到了这两名女子的真实身份。 他此刻来地牢，就是想要以一敌二，跟这两位斗了多年的对手聊聊天。 咎祖耸了耸肩，撇嘴道： “维持神舍临身是要付出代价的，它没必要留在这了，而且……你不也没带李承嗣？ “你是怕自己七世转命的身份被她知晓，她会觉得你太过变态从而离开你？还是说……你不带她是想来这里试一试我和巫祀的滋味？” 咎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眼神妩媚，接着说道： “你那妹夫身体素质很不错……又持久又够力，在人类中算是床技极佳，怪不得能将你那妹妹迷得死死的。 “而且他还没让我们两个进去那会议室，看看，人家做事多么稳重？你还不放他一马？” 蓝景焕在颖城城主府开会前，两名女子曾提出要进去会议室旁听。 在以前，蓝景焕确实做过这样的事，可还好，这次公孙纳特地敲打过他，他没答应让那两名女子进去。 不然……咎相要是在会议室大屏幕上看到所有下盘人员的时间线代码，就会立刻将意识从那女子身上脱离，回到罹咎之域火速安排伏击。 如果蓝景焕当时松了口，让两名女子进去了会议室旁听，那时参会的十多名除咎师将无一幸免。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死了一个白板，其他人安然无恙。 听到咎祖那极尽嘲讽的话语，公孙纳双眼半眯，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跟咎祖脸贴脸，七世帝皇之气显露，与咎祖散发的洪荒之气在空气中产生剧烈碰撞。 牢房里另外一位平民女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感到一股莫名的冲击侵袭大脑，晕了过去。 公孙纳压低嗓音，寒声道： “你有本事就冲我和萧炀来……为什么杀白板？” 咎祖讥笑道： “我杀的白板？拜托，是萧炀一直让白板帮他挑时间线代码，我才能推出白板的因果，说起来，应该是萧炀杀了他。 “下次你看到萧炀，记得帮我问问他，他上次在那条小巷子里对我放肆地笑，这下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第801章 一石二鸟 咎祖的神通有许多种。 其中因果层面的神通，不下十种。 它能看到哪个普通人在什么时候会身系重大因果，故而才能用神舍临身纵情取乐。 它还能精确看到跟自己有着因果之人，可能会去到哪条时间线的哪个世界，推演出他们的一部分未来。 譬如萧炀。 这位上一世跟咎祖打过架且修了转命之术能重活一世的人，咎祖就能用神通看到萧炀可能会去到哪个盘。 萧炀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然咎祖不可能那么巧刚好在月圆之夜萧炀发作心绞痛之时能够出现在孟修贤桃源的巷子里。 所以萧炀在加入抹雀楼之后，就一直有意在规避咎祖推算。 这才会找到白板用『幻克』这种真随机的方式挑选时间线代码，干扰咎祖的神通推算。 事实上这样做也确实起了效果，有了白板这样一弄，即便是咎祖也推不出萧炀会去哪个盘。 就像是从起始代码到终端代码之间加入了一个无序变量，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变量，咎祖那边推算的难度却是呈几何倍数增加。 然而这不代表咎祖就毫无办法。 它还有一种神通。 逆推因果，转嫁吉凶。 萧炀你加入一个变量增大推算难度是吧？ 好，没有问题，奏效了，我是推算不出来你的因果了。 可是我能通过这个变量，逆推出加入这个变量的操作者的因果。 也就是白板。 咎祖早就推算出来，白板迟早会去那个元朝的盘除咎，甚至算到他会死在那个盘的草原上。 咎相便早早安排甲级高阶咎去埋伏，果然等到了白板，成功击杀。 然而……就这样杀个白板，并满足不了咎祖的胃口。 咎相很清楚这点戏份还不足以让咎祖提起兴趣，所以它提出了一个更有意思的方案。 让咎祖这个导演和自己这个执行导演亲自下场参与演出，再把对面的总导演也拉下水。 自编自导自演。 从萧炀加入抹雀楼以来，实际上一共有两个人帮萧炀规避过咎祖推算。 一个是白板。 另一个……是公孙纳。 公孙纳早就知道咎祖能够推算因果，也知道自己七世转命，必然跟咎祖因果很深。 所以常年以来他一直在想各种办法规避咎祖推算自己的因果，也尽量少去其他的平行世界。 可岳飞朱仙镇一战、千煞咎、六吕墓这三个任务都是公孙纳帮萧炀挑选。 公孙纳将这几个任务指派给萧炀前，都做了一定的处理，去帮萧炀规避咎祖推算。 凭借跟公孙纳多年的默契，萧炀也知道公孙纳必定会这么做，所以当时他都毫不犹豫就接了。 结果这样一来，咎祖就通过萧炀进一步逆推出了公孙纳的因果。 只是公孙纳帮萧炀规避咎祖推算的次数较少，没有白板那么多，故而咎祖只能看到公孙纳未来一小部分的天机。 只能停留在利用蓝景焕这个点，让公孙纳陷入舆论风波这个层次，让这位皇帝不得不亲自下场处理而已，无法再布置更严重后果的局。 于是咎祖和咎相就决定，干脆两出戏一起演。 它们先是指挥那些咎王去骚扰除咎师，正好也将新到达甲九的几位咎王拉出去练练兵。 再让不知常在早就发现的六吕墓那个盘埋伏，假装要抓萧炀，夺取『幽萤』和『烛照』。 实则咎祖咎相早就知道，不知常这次不可能成功。 它们只是让不知常去转移公孙纳和萧炀的视线，想让这两人以为自己这边的目的还是那两样具有大功德的东西。 然后晋风豪那个盘，是它们迷惑公孙纳和萧炀，混淆视听的最后一步。 在咎祖咎相的设想里，晋风豪应该能够活下来。 它们认为公孙纳顶多就是再派几个厉害的甲八过来协助老武。 结局大概率就是不知常拿不到『幽萤』和『烛照』，老武也杀不了晋风豪。 大家两相安好，各自退走。 然而老武以命破天道枷锁，强杀晋风豪，打瞎不知常一只眼睛，这确实出乎咎相和咎祖的意料。 也正是这样，咎祖才觉得这场戏好看。 要是什么都按照剧本一板一眼去演，就无趣了。 老武再入臻元这种像是临场发挥一样的神来之笔，才是最具有吸引力最有乐趣的地方。 在晋风豪那个盘双方大战的同时，颖城城主府和白板这边的另一场重头戏同时上演。 咎祖咎相神舍临身将意识降临在两名女子身上，勾引蓝景焕，迷惑他，让他在串点房内沉迷肉欲，无法自拔。 再吩咐埋伏白板的那些咎不要就地击杀白板，故意放白板跑到寰枢的位置。 如此一来，白板用界卡召唤寰枢的时候，正被咎祖咎相压在身下的蓝景焕就根本不可能有心思去响应。 这时，那些甲级咎再将白板折磨致死，就能造成白板之死是蓝景焕玩忽职守所引起 的假象，成功把脏水给泼到九寰局身上。 一石二鸟。 事实上，白板的死，根本就和蓝景焕没有直接关系。 只是咎祖咎相布局将这两件事死死绑在了一起，让睿智如公孙纳都百口莫辩，根本洗不清。 怎么洗？ 跟人解释这都是咎祖让那些咎故意将白板放跑到寰枢位置的？ 实际上是咎祖咎相神舍临身两位女子在色诱蓝景焕，才让他玩忽职守？ 咎祖咎相就是想要害死白板的同时，让九寰局遭受非议，才特地布了这个局？ 但凡公孙纳只要说出这上面的任何一件事，绝大多数人都只会觉得公孙纳是在为蓝景焕开脱，还是用了一个十分可笑的理由。 虽然句句都是实话，可句句听起来都假得不能再假。 只有真正的聪明人才能看清楚，这事咎祖咎相才是罪魁祸首，蓝景焕只是一盆脏水而已。 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咎祖早就推算清楚了白板的因果，白板必死。 只是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问题。 咎祖也早就推出了公孙纳的一小部分因果，可以借势败坏公孙纳名声。 弄不死你，也要弄你一身骚，恶心你。 这正是老武卦象所言的『已成定数』。 人力无可更改。 公孙纳和萧炀怎么都没有想到，咎祖还能有这样一种逆推因果的神通。 谁又能想到呢？ 咎祖那么多项匪夷所思的能力，谁又能完全预料呢？ 正因如此，萧炀才会在司佻面前发出“我不是不了解因果，而是不了解咎祖”的感慨。 第802章 可怜之人 在晋风豪那个盘，萧炀在『环中』看到老武强破天道枷锁入甲九，他以为涣卦卦象中的凶象离散之意，指的是老武要死。 没想到在怀素义庄，他竟然又无意中用出破序之术把老武从地府捞了回来。 萧炀满心欢喜，认为卦象上这一劫已经让这神奇的禁术化解了。 奈何…… 『已成定数』就是『已成定数』，破序之术也改变不了。 根本就不是老武要死，要死的从始至终都是白板。 直到小新说出白板是死在寰枢面前的那一刻，萧炀才真正懂了风水涣，九二爻爻辞的含义。 涣奔其机，悔亡。 悔啊……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萧炀怎会不悔？ 他在司佻面前都内疚到呼吸不畅，气血不顺，连话都快说不出来。 早知咎祖有逆推因果这样的神通，他说什么也不会找白板来帮自己随机挑选时间线代码。 他和公孙纳可以和咎祖咎相斗智斗勇，勾心斗角。 但他宁愿自己在与咎的斗争中死去，也不愿意连累身边的人。 正如司佻在誉房里跟萧炀说的一样。 子欲避之，反促遇之。 因果这东西，你避不了。 咎祖这种存在的神通，你也猜不到。 萧炀到今时今日才悟透这个道理，却付出了白板生命这样惨痛的代价。 他和公孙纳总是慢咎祖和咎相一步，让咎祖在孟修贤桃源小巷中所说的话成为了现实。 真的让咎祖找到机会报复了回来。 此时萧炀亲近之人离世，萧炀自己受到良心谴责，内疚万分，攻心伤神。 公孙纳受千夫所指，舆论压力犹如浪潮，外要面对各大组织质疑和抹雀楼众成员的怒火，内要妥当处理蓝景焕，否则九寰局地位不稳。 这个局，成了。 咎相咎祖两位重量级演员和一众咎王这些配角演完了，杀青了。 咎相和一众咎王撤回了罹咎之域，顶尖除咎师皆回到了南柯。 只剩咎祖一个人借女子之身来返场看戏，再次诛公孙纳和萧炀的心。 当它每每想到萧炀悲痛不已的表情，又亲眼看到公孙纳皱起眉头的模样，它就觉得极有趣味。 为此，它与咎相跟蓝景焕上个床，给公孙纳磕几个头，这些无关痛痒的付出，根本不值一提。 公孙纳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咎祖的变态。 却是第一次亲口跟这个变态对话。 臆想，远不如亲眼所见带来的精神冲击大。 跟这样丝毫没有任何常规情感逻辑的强大生物交流，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也就是公孙纳，才能保持这般平静。 换作其他普通的除咎师，别说保持冷静思考的能力，怕是要连话都说不清楚。 面对咎祖的语言攻击，公孙纳一直没有回话，只是目光牢牢盯着咎祖的双眼，沉默以对。 咎祖揶揄一笑。 “怎么了这是……觉得我太过可怕说不出话来？还是怕说错话让我猜到你的心思，不敢开口？” 从双方以真实身份交谈开始，咎祖说的话确实比公孙纳要多很多。 这样两个城府深似海的存在交谈起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可能会为对方提供极大价值。 一不留神就会掉入对方的语言陷阱，露出日后一个巨大的破绽。 站在谈判的角度来说，越是轻松自如地说话，就代表越游刃有余。 这么看起来，确实像是咎祖占尽上风，完全碾压了公孙纳的话术。 缄默良久之后，公孙纳紧锁的眉头终于渐渐舒展开来，唇边扬起一抹浅笑。 “在很久之前，我一直把你当做一个恐怖、强大的人类来对待，后面我改了，我觉得你的身上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人类的情感。 “把你当人，只会让我陷入误区，影响我的判断。 “可是这次亲口跟你对话完，我又改变了看法……你就是人，但并非如你所说是个可怕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咎祖仿佛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先是双眉轻扬，随后在牢房内抬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我可怜？公孙纳，早知道你这么幽默，这次对话应该提前好几十年。” 公孙纳将七世帝皇之气收起，整个人的状态完全松弛下来，反讽道： “你不可怜吗？如果今天我来地牢，你和咎相都走了，我还当你是一个非人类、无情感的异生物。 “可是你留了下来，才让我有些看不起你。 “你本就不是人类之身，没有人心，亦没有人性，却总想着以人类为乐，最终沾染了人性而不自知。 “你今天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无非就是为了满足你的报复心理。 “当我们是对手也好，玩物也罢，你不过是想看到我们被你戏耍之后的为难模样，通过取笑我们来填补你内心的空虚。 “非人类不会有这种需求，顺便告诉你一下，这种无聊的幸灾乐祸，在我们人类之中是十分低端且卑劣的行为，你说你可不可怜？” 咎祖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公孙纳，上下打量了几眼。 “幸灾乐祸……好有意思的说法，可你们的死亡、哭泣、悲愤、绝望等等等等，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灾祸。 “公孙纳，玩过单机游戏吗？你们对我来说就像单机游戏里的npc，你们的生老病死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再直白点说，你们在我看来就是一堆因果、一串代码、一段程序。你现在说我沾染你们的人性？ “别傻了，人类还没存在的时候我就在了，我远比你懂什么是人性。我留下来，纯粹就是好奇你这个npc后续的剧情而已。” 听到咎祖这番言论，公孙纳眼底深处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异色一闪而逝，淡淡回道：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了，但我可是活生生的人，远来是客，说吧，你好奇什么？” 咎祖扭动着女子曼妙的身躯，半倚在牢门上，玩味笑道： “据我所知，九寰局在南柯颁布的律法当中，针对蓝景焕这种玩忽职守导致单个除咎师死亡的行为，好像还到不了判死刑的程度，顶格处罚就是归源。 “就算是在终日时间的社会里，玩忽职守致人死亡，情节极其严重，顶格也就是蹲个十年。 “可……只是让蓝景焕归源似乎平息不了抹雀楼那群人的怒火吧？也化解不了你们九寰局受到的舆论压力，你能怎么办呢？” 第803章 不要让我失望 咎祖越说似乎兴致越浓，将散落在额间的秀发拨至耳后，两侧唇边朝上扬起，露出女子的两排皓齿。 “把蓝景焕推出去宰了？让他归源再杀，然后做成意外？还是归源后让抹雀楼的人去杀了，你当作视而不见？ “按照你的能力，杀他再轻松不过，只是杀他于律法不合。 “你们九寰局是律法的制定者，又是执行者，十大组织的高层是监督者。 “杀蓝景焕就是不守律法，自己打自己脸，作为官方统领组织，颜面尽失，永远为人诟病，留下话柄。 “不杀蓝景焕，又不足以平息这次事件，别人会来打你们九寰局的脸，统治地位持续动荡。 “你有何良策，能避免不被打脸？” 公孙纳听到这问题，几乎没有思考就给出了强有力的回答。 啪！ 他抬手伸进牢门内狠狠抽了咎祖一巴掌，漠然道： “这就是良策，打敌人的脸。” 咎祖歪过去的头慢慢转了过来，脸上有清晰的掌印，表情却不见丝毫愤怒，灰色的双瞳一片死寂，犹如万年冰川一般冷漠，不带一丝情感波动。 公孙纳这种看似羞辱性极强的举动，根本激不起咎祖内心半点波澜。 反而这一巴掌，让咎祖得到了它想要的答案。 它从始至终都隐隐含笑的嘴角，此刻完全平静下来，缓缓道： “我刚才的问题你连正面回答都不敢……你在逃避什么？你舍不得蓝景焕？ “以你的头脑，不可能看不出来蓝景焕这人的无能，那你为何还一直要留他身居高位，酿出今日苦果？ “你是将他当成身边一口随时可以敲打，震慑众人的锣？将他当成一只随时可以杀给猴看的鸡？” 说到这，咎祖轻笑一声，微微摇头道： “呵~都不是，我懂了……你是为了你自己，你留着蓝景焕，是因为他是公孙芙的老公。 “你在乎的也不是公孙芙这个妹妹的感受，而是你自以为那份存在于血脉里的亲情。 “你七世转命于子孙，如此扭曲变态之举，你担心自己在轮回之中迷失。 “你又常年身居至尊之位，害怕在岁月流逝下泯灭了人性，才会一直在刻意又强行地逼迫自己去顾及公孙芙的感受，让蓝景焕继续当皓域的这个总执裁。 “你在用这存于血脉中无法断绝的亲情来时刻提醒你自己，你还是个人，还有人类的情感。 “所以你留蓝景焕，其实是在留你自己那名存实亡的人性。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讽刺至极！刚才还在说我有没有什么人性，结果是你自己人不像人！ “公孙靖，我说的没错吧？你才是那个可怜之人！” 没有人能想到，在这阴暗潮湿的颖城地牢尽头，竟然在进行着这样一场巅峰的话术对决。 对话开始前，白板之死和九寰局深陷舆论风波就让公孙纳陷入了天然劣势。 所以公孙纳先是不急着发言，然后针对咎祖不走这个行为，以人性为切入点抨击它的卑劣与可耻，打压咎祖的气势。 然后咎祖又以深不见底的心机，抓住蓝景焕这个问题关键点试探出公孙纳的口风。 话锋一转，瞬间转守为攻，揭露公孙纳藏在心底深处，不愿意为外人知的一个秘密。 公孙纳认为，咎祖已沾上人性而不自知。 而人性是两面的，一面光鲜亮丽，一面千疮百孔。 咎祖认为，公孙纳一直留着蓝景焕，最主要的目的是时刻提醒他自己： 我还有人性。 我让这个傻逼东西一直当皓域总执裁，是为了我那傻妹妹，不想伤她的心。 我还在考虑她的感受，就说明这份亲情的羁绊还在。 然而事实……真如公孙纳和咎祖所说吗？ 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决，到底谁获取的价值更多，更胜一筹？ 公孙纳将双手背在身后，仍是一副波澜不惊，丝毫不以为意的神态。 “你不是说……我在你眼里就是个npc吗？你现在跟我一个npc在这争论谁可怜，谁有没有人性，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就是转命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我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人性。 “我一直留着蓝景焕，自有我的用处，你想知道我怎么处理，要么就留在这看现场直播，要么……就回去你的罹咎之域等着看回放。” 咎祖将额头抵在牢门的铁栏之上，森然笑道： “你不是说我远来是客，以礼待之吗？天子无客礼，莫敢为主焉，怎么我问了你，你又不敢实话实说？” 公孙纳毫不客气地回怼，稍稍加快了些对话的节奏。 “凡自外至者皆曰客，不请自来便为不速之客，外寇亦曰客，我能来都算是给你脸了，还敢言我无客礼？ “你问了我，我已经用语言和行动一起回答过你，怎么，一边脸扇了没记性，还要扇你另外一边脸才听得懂人话？” 咎祖面目稍显狰狞起来，咧嘴笑道： “那是回答还是逃避你自己心里有数，别自欺欺人，如果不是被我说中，你将手背到身后去做什么？ “莫不是让我戳到了痛处，手心冒汗又不敢让我看见，怕露怯？” 公孙纳云淡风轻地一笑。 “你想知道我手心出没出汗，就把另一边脸伸过来，我再扇你一巴掌你就知道了。” 咎祖蹙起眉头，双眼半眯，圆润的灰色瞳孔边缘好似在冒出一根根细小的毛刺，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阴冷。 “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跟我的距离……我要是花点代价跨时间线出手，外面那两个甲级执裁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你就会死？” 咎祖话音刚落，公孙纳就十分干脆地哼了一声，抬起右手一挥，一阵金光闪过，整个牢门瞬间化作齑粉。 二人之间那道屏障就此消失不见，两边阵营的最高领导人就这么彻底暴露在对方面前。 公孙纳往前迈了半步，几乎将额头顶到了咎祖额头，霸气喝道： “来啊！” 咎祖单腿往后退了半步，目光下移，看向公孙纳垂在身侧的右手手掌，那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汗渍。 它又瞥了眼左手，发现公孙纳还将左手背在身后，未拿至身前。 咎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往后连退数步，直到后背抵住牢房的墙壁，才从怀里掏出一锭金铤。 正是几年前公孙纳在白鹿学院三十公里外，赠送给挑柴农民老伯的那锭金铤。 咎祖目光冷冽，桀然发笑，声音有些沙哑，如远古巨恶一般阴森可怖，回荡在牢房内，令人毛骨悚然。 “公孙纳……你跟萧炀都还是太嫩了，这是你跟我第一次见面送我的见面礼，也正是你的人性。 “瞑和七杀已快要完全恢复，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记得转告萧炀，让他争气一点，你们两个不要让我失望。” 最后一个字出口，女子双瞳中的灰色骤然消失，恢复清明。 第804章 无可救药 咎祖走了。 将意识从女子身上抽离，眨眼间回到了罹咎之域。 女子一脸茫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地牢，面前站着一位身穿龙袍的威严男子，赶紧跪倒在地，浑身哆嗦。 公孙纳瞟了女子一眼，神色坦然，转身离去。 经过地牢走廊，拐进楼梯间之后，公孙纳长吁一口气，掏出手绢擦拭起自己湿漉漉的左手。 只见他左手掌心不仅汗珠密布，指甲更是刺入肉里渗出了丝丝血迹。 没人知道方才公孙纳迈出那半步，需要多么过硬的胆色和强大的勇气。 这次语言上的交锋，公孙纳逼退了咎祖半步，看起来赢了，实则还是稍逊了一筹。 七世转命不过也才一百多年，不到两百年。 心机、心思、心态、心理上都弱于咎祖这位不知存在多少岁月的恐怖存在。 要是再聊下去，公孙纳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这才干脆抹掉牢门，破釜沉舟。 所幸……勉强还是和咎祖斗了个伯仲之间，互有优劣。 公孙纳敏锐捕捉到了咎祖说过的一个关键名词。 npc。 咎祖在好奇一个npc后续的剧情。 公孙纳隐隐感觉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 很可能牵涉到咎祖的秘密。 只是当下公孙纳还想不出来，这也是这次对话他最大的收获。 相对应的，咎祖也对公孙纳这个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咎祖所言，公孙纳一直把蓝景焕这样的酒囊饭袋留在皓域总执裁这种高位上，是因为想通过公孙芙保留自己的人性。 事实上……咎祖说对了。 但不全对。 公孙纳确有此意。 毕竟转命之术悖逆生死的正常规则，加上公孙纳七世都是皇帝，极其容易脱离一个正常普通人类的状态。 只是咎祖有一点没说对。 公孙纳不是怕泯灭了人性，他自己也说了，他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人性。 他是怕淡漠了人性。 在公孙纳那个位置，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要保持理性，可绝对的理性就不是人，是个机器。 而一个机器，是无法战胜咎祖和咎相的。 公孙纳留着蓝景焕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除咎。 他必须要让自己感性的一面保持在一定水准。 喜欢上李偲偲，跟她结婚生子。 出言调侃燕无介。 跟萧炀吵架斗嘴。 等等这些行为都是在将情感回温，感受各种身为人类的乐趣，不让身体和大脑冷冰冰的。 在理性中加入感性这种润滑剂，才能跟咎祖咎相这种层次的对手对抗。 咎祖以至深心机看到了公孙纳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想法。 它拿出那枚金铤，便意味着它其实一直都知道公孙纳身陷关于人性的挣扎之中。 第一次见面我就能看穿你的全部，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 公孙纳将擦完汗的手绢收回怀中，走出地牢，发现天都快要亮了，即将迎来破晓时分。 两位执裁正在地牢外肃立，静静守候。 公孙纳抬头看了眼天色，眸中微动，沉声吩咐道： “给蓝景焕送去纸笔，速度要快，让他赶紧写遗言，不然就来不及了。” “是！” 吩咐完，公孙纳起身朝城主府飞去。 刚一落地，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古装女子便朝公孙纳疾步走来，神色无比焦急。 “哥，景焕他犯什么罪了……不能放过他这一次吗？” 女子正是公孙纳的亲妹妹，蓝景焕妻子，大宁王朝的公主，公孙芙。 听说了这次事情之后，为了救自己的夫君，她也星夜从皇宫赶来了颖城。 公孙纳拧起双眉，厉声斥道： “到这时候了你还在为他说话！你这恋爱脑要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他在外面背着你玩了多少女人你不知道吗？ “几年前我让手下送了三个宫女的人头给你，不仅是给蓝景焕看的，也是给你看的，你怎么就非得执迷不悟，喜欢蓝景焕这样的货色？ “平常他喜欢乱搞，你心宽当看不见，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这次他玩忽职守，没有及时开启次元厢害死了一个十大组织的甲级除咎师！ “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开启吗！因为那时他正在串点房里跟两个古代妓女行苟且之事！” 公孙芙不是普通人，在适龄期就送去了青鸾学院就读，由于身份特殊，本来是肄业的她通过公孙纳的运作还是顺利混了个毕业。 只是天资着实一般，到现在也就是个丙级修为。 至于蓝景焕，跟公孙芙是同年级的校友，也毕业于青鸾学院。 他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哄女孩子的本事一流。 在知道公孙芙是公孙家族的天之骄女之后，他使尽各种心思，用花言巧语俘获了公孙芙的欢心，二人就这么私定终身。 在那段时期，公孙纳还未接班，他父亲公孙牧正在用转命之术将记忆慢慢过渡到公孙纳身上，并未太过注重公孙芙的成长。 等第二次辟元战役结束，公孙芙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告诉公孙纳，并将蓝景焕带到他面前介绍时，公孙纳三言两句就试探了出来，这蓝景焕不堪大用。 可那时公孙芙已情根深种，偏偏还让蓝景焕pua成了恋爱脑晚期，对他死心塌地。 公孙纳的母亲在去世前有过遗言，让公孙纳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位小了几岁的妹妹。 无奈，他便只能给这位妹夫在九寰局安排工作。 本来公孙纳只想给蓝景焕安排一些不是特别重要的职位，可公孙芙一直对公孙纳软磨硬泡，三天两头往寰云宫跑，缠着公孙纳给蓝景焕升官。 架不住这位妹妹纠缠，公孙纳嫌烦，刚好他又需要这样一口锣，就让蓝景焕混到了皓域总执裁这个位置上。 蓝景焕大智慧没有，但是小聪明还是有的。 他很清楚能拥有这一切并不是公孙纳器重自己，而是因为公孙芙。 所以他对公孙芙一直很不错，呵护备至，关心爱护。 贯彻的宗旨就是……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公孙芙听到亲哥的这一顿痛骂，泪水涌出眼眶，直接跪在地上呜咽道： “哥……我知道他有些花心，可是他非得要死吗？按照律法，不是顶多就是归源吗？ “我求求你，哥……看在妈临终遗言的份上，饶景焕一命吧……我不能没有他呀…… “你让他归源，我也归源，我们随便找个地方过日子行吗……求求你了，哥……你放过他吧……” 说到后面，公孙芙跪在地上死死抓着公孙纳的衣袖，嚎啕大哭。 见到亲妹妹泪眼婆娑，跪地哀求，公孙纳深深叹了口气，蹲下身将公孙芙扶了起来。 人蠢是绝症，恋爱脑也是绝症，两绝症凑一块了。 被咎附身都能治，可这两病……是真治不了。 无可救药。 鉴于性格可能会通过基因遗传，考虑综合因素后，公孙纳曾在公孙芙和蓝景焕的婚礼上，特地私下跟公孙芙说过一句话。 “妹妹，你听我的，你俩最好别要孩子。” 第805章 谁欺负谁 不知道是蓝景焕有什么问题，还是公孙芙真把公孙纳那句话听进去了，她跟蓝景焕结婚十几年了确实一直没有怀上。 公孙纳语气放缓，帮公孙芙擦掉眼角的泪水，柔声道： “唉……我的傻妹妹呀，蓝景焕是我妹夫，是皇家之人，可你也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只能说……一切都要依法办事。” 公孙芙闻言脸色骤变，停止啜泣，大喜过望。 “真的吗！哥，这么说景焕不会死了？只是归源对吗？你放过他了！” 轰——！！！ 颖城外的天边，几十个身影浩浩荡荡，光芒四溢，犹如划破黎明的第一道霞光，呼啸而至！ 为首之人正是萧炀。 他悬于颖城涤心屏外，一双手掌晶莹剔透，隐隐拨动着空间气机，蓄势待发，对着颖城城主府方向怒声大吼： “公孙纳！把蓝景焕交出来！” 公孙纳听到这熟悉的喊声，没有回头去看，只是低头对着公孙芙无奈道： “妹妹，依律法，蓝景焕是应该判归源，可我不是万能的，现在不是我放不放过蓝景焕的问题，而是他们肯不肯让蓝景焕活。” 公孙芙遥遥望见涤心屏外那群来势汹汹的除咎师，个个眼中都冒着怒火，喃喃道： “哥……你一定要救救景焕……不能让他死啊，你可是九寰局首领，一定能保下景焕的对不对？” 公孙纳没有回答，对刚给蓝景焕送完纸笔的一位甲级执裁沉声说道： “看好她，别让她离开城主府半步，出任何差错拿你是问。” “是！” 甲级执裁用元力强行控制公孙芙往城主府一座厢房内而去。 公孙芙还在拼命嘶喊，哀求公孙纳一定要保住蓝景焕。 可公孙纳仿佛没有听见，目光直直盯着城外那几十名身影。 嗖！ 公孙纳飞身升至高空，和萧炀遥遥相望。 帝皇之气散发，明明孤身一人的公孙纳，却如同一座巍峨山岳，气场丝毫不输给抹雀楼众人。 他用目光扫了一遍所有抹雀楼成员。 司佻、伍妄、幺鸡、齐潼、东风、南风等所有高层悉数到场。 面对萧炀的发难，公孙纳霸气喝道： “天葫你放肆！蓝景焕所犯之事还在调查中，这里是颖城九寰局分部，你来这大放厥词是何用意！” 萧炀单手指着公孙纳，直接开骂： “我调你老母！把蓝景焕交出来！不然这事没完！” 公孙纳双手负于胸前，一副不以为然的姿态，轻蔑笑道： “你还不够格，叫司佻出来说话。” 你一个小小的乙级九阶，十大组织普通成员，嚣张什么？ 平常打电话给你脸了是吧？ 现在摆在台面上，你上不了大号，连跟我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抹雀楼人群中，司佻徐徐飞到萧炀身边，用手将他挡回了后面。 “公孙首领，蓝景焕害死白板，证据确凿，还需要调查什么？ “你们九寰局放出来的官方数据全南柯皆知，人证物证俱全，莫不是你以调查之由包庇蓝景焕，想帮他脱罪？” 公孙纳略一挑眉，以轻佻口吻道： “司佻首领，就是天大的罪，也要按流程来，按律法来。蓝景焕玩忽职守致白板死亡一事，就算坐实，按照《除咎师守则》也就是判他归源。 “你们抹雀楼一向以讲规矩为宗旨，现在却兴师动众来这颖城，公然抢人，目无法纪，连组织的创建之本不要了？” 司佻还在组织语言，后面的萧炀忍不了了。 他想起了癸卯事变时彭忆慈阻止自己杀纪琳的画面。 也是要顾大局，走流程。 愤怒的火焰直冲萧炀天灵盖。 “我去你妈的律法！” 萧炀再次暴喝出声，闪身上前。 “我们除咎师在盘里跟咎浴血厮杀，以命相搏，风里来雨里去，结果呢！ “你们九寰局的人就只会坐在空调室里享福！还背刺白板，让他惨死在咎的手里！他本来能活下来！ “现在白板死了，蓝景焕却只是判个归源？还能过下半辈子？ “这是哪门子律法？哪有这么操蛋的律法！要是这样，以后我们除咎师谁还敢放心下盘！” 到底是白鹿第一喷子。 换了司佻来，肯定又是慢条斯理跟公孙纳摆道理。 萧炀受不了。 他既然来了，就不会给公孙纳留一点面子。 现在白板死了，抹雀楼是弱势受害一方，你九寰局别想再听到一句好话。 公孙纳冷冷回道： “律法既已制定，所有人就都要遵守，否则律法的意义何在！ “你要是觉得有不合理之处，可以提意见，就算要修改也得等下次代表会议，但此次必须依照现有律法来办！ “上一届制定律法的代表会议，你抹雀楼的司佻和伍妄都在！那张你们十大组织所有高层签名的确认书，现在还在我办公室里放着！ “今天你们却率众来颖城九寰局分部闹事！这摆明是造反！” 萧炀丝毫不虚，紧紧咬牙喝道： “你们九寰局如此包庇蓝景焕，寒了所有除咎师的心，这反……我就是造了！” 砰——！ 萧炀抬手朝着虚空一拍，搅动整片空间的气机，霎时间颖城上空狂风大作！ 抹雀楼众人皆唤出命宝，气场全开，浑身元力隐隐躁动，一双双充满仇恨的目光投在公孙纳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 劲风吹着公孙纳身上的龙袍无序飘动，他岿然立于空中，眸中寒光一闪。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有组织敢当众来我们九寰局抢人。不过……你们抹雀楼有那个份量吗？欺我九寰局无人吗！” 嗖！嗖嗖嗖嗖嗖！ 无数道身穿金色六帝叶盔甲的身影飞速从地面窜升到了公孙纳身后，个个气息精炼，足足几十号人。 其中光是甲级以上的人就有十多位，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立刻就将抹雀楼那边盖了过去。 毕竟抹雀楼的甲级只有六位。 这也能说明，公孙纳早就料到了抹雀楼会来抢人，不然不会带这么多人马。 要知道整个九寰局甲级以上的执裁也就三四十位，这一下就有一半来了颖城这里。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流光倏然而至，落在公孙纳身边。 来人是位男子，留着中分长发，怀中抱着一把陌刀，面容冷峻，气息极其内敛，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 九寰局现任总执裁，甲级九阶强者，燕无介。 抹雀楼众人看到燕无介和众多执裁、高级士兵的出现，皆心中一颤。 如果公孙纳拿出了这样的阵仗，今天这蓝景焕恐怕还真抢不走。 燕无介双眉轻拧，释放出威压朝着抹雀楼阵营逼迫而去。 就在不少抹雀楼成员忧虑该怎么对付九寰局这样的力量之时，一道闪耀金色光芒的流星自天际飞来，径直落在抹雀楼阵营前方。 嘭！ 金光猛地炸开，驱散掉燕无介的威压。 那是一柄金色长剑，散发雄浑无比的气息，一出现就仿佛成为全场唯一焦点。 一位身穿绛紫色龙袍的男子从云外飞速下落，长剑发出剑鸣朝上疾飞，刚好被男子一把握住。 同时，男子身侧有一位身穿红蓝双色长衣的女子宛若从虚空中走出，乍然降临。 男子手握长剑在身前耍了个剑花，斜指身侧，气息雄浑无比，声如震雷道： “谁欺负谁！明明是你们九寰局欺人太甚！” 第806章 新先生 这一男一女出现之后，颖城上空的空气仿佛在滋啦滋啦冒着电弧闪光，局势瞬间就凝重起来。 九寰局那些高级士兵当中，方才还有些人心存侥幸，认为抹雀楼看到燕无介和十多位甲级执裁出现，慑于双方悬殊的实力差距，可能不敢再造次。 如今见到这对中年男女出现，他们便知道……今天怕是难以和平收场了。 这两位正是第一组织古朝会的两位甲九，当世最强夫妻档。 唐宋，元明清。 唐宋如今已达到甲级九阶七个窍穴，还差最后两个就能达到二十多年没有人踏足过的臻元之境，实力问鼎南柯。 元明清也在半年多前的除夕春节前后突破到了甲九，现在是甲九两个窍穴。 有了这两位绝世强者的加入，九寰局那边立刻陷入了劣势。 一个甲级九阶六个窍穴的燕无介就算能抵掉一个唐宋，剩下所有执裁加一起可都抵不过一个元明清。 九寰局倒是还有一位副总执裁，邹泰。 在前不久刚刚突破到甲级八阶，成为了南柯继饺子之后的第六位甲八强者。 只是这次公孙纳并未带他来，而是让他留守皇宫。 燕无介在看到唐宋之后，右手慢慢握住了怀中陌刀的刀柄，眼中隐隐有战意升腾。 公孙纳则是双眉微皱，缓缓提高了一些飞行高度。 “好，古朝会也来了……唐宋！元明清！这次事件再怎么说都是我九寰局和抹雀楼之间的事，你们何故插手！” 唐宋冷哼一声。 “除咎者！见天下不公皆可拔剑！况且……谁说这次只关乎你九寰局和抹雀楼？” 话音刚落，抹雀楼队伍里一位皮肤黝黑，头发微卷，稍稍透着些野性气质的少年飞出阵营，悬停在唐宋和元明清中间。 唐宋指着这少年，雄浑之声激荡而起，仿佛在昭告这片天地。 “他是白鹿学院壬寅届学生，自白鹿学院复建后一直在抹雀楼实习，白板便是他的引路人。 “他也是白板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位除咎师，这一年多时间都在白板指导下成长，视白板如兄如师。 “他还是古朝会成员，我唐宋的徒弟！新先生！ “你现在再说，这事跟我古朝会有没有关！”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小新身上。 此刻，这位来自山林的黑皮肤卷发少年第一次有了自己的誉名。 新先生。 正式成为了一名除咎师，也是古朝会成立以来的第八位成员。 唐宋在这样的场合把小新搬出来，恰如之前秦汉将他和元明清介绍给所有组织一样。 我古朝会后继有人了！ 这也是古朝会惯用的手段，找到接班人之后先让其暗中发育，等到登堂入室之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在大庭广众下隆重介绍。 不需要过多光鲜事迹的描述，光是一句『古朝会成员』这五个字，就够了。 目前的小新，已然是丙级修为，一双清澈眼眸充满倔强的怒火，朝着公孙纳吼道： “不用我师父师娘出手，你们所有人都不用动！让蓝景焕跟我单挑！生死勿论！叫他出来——！！！” 这最后一声咆哮，像极了山林之中野兽的嚎叫。 许多对小新还并不怎么在意的人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二十岁左右，看起来身材并不如何高大的少年竟能爆发出如此摄人心魄的气势。 还是在如此重大的场合之下，面对九寰局的最高统领。 光是这份胆气，就非常人能拥有。 关键是……这新先生才丙级啊…… 就连抹雀楼不少成员都心头一震，他们扪心自问，自己当年还是丙级的时候，可远远不如现在的小新。 “嗯？！” 两边阵营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一道又惊又疑的声音。 众人渐渐留意到了一个不一般的地方。 这位新先生的手掌，好像不得了…… 只见小新一双手掌闪耀着跟萧炀相同的白玉光芒，右手掌心上方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圆盘缓缓浮动。 只是方才在白玉光芒遮掩下并不起眼。 随着那一声“嗯”，越来越多人看到了小新手掌上的这块玉石圆盘。 九寰局一位资历深、年纪大的执裁最先认出来，双眸大睁，愕然道： “那是……造化玉碟？！” 双方阵营一片哗然。 造化玉碟在洪荒神话中，是一件至高无上的宝物。 而放在无穷寰宇的时间线里，只有极少极少的情况才能流传到终日时间的社会里。 更难得的是还让小新给捡到了，成为了他的命宝，名曰『鸿钧』。 这个看起来不过手掌大小的玉石圆盘，蕴藏三千大道奥义，对除咎师来说无异于一本『速通甲九详细攻略大全』。 而这还只是造化玉碟最基本的妙用。 它最离谱的功能是……能让持有者先天拥有造化层面的攻击能力。 造化层面，是道门至深奥妙手段。 老武两世修道，也就是在臻元之境才能熟练使用，就连现在的卜算子和青阳先生都只是略窥门槛。 而小新，在引元之后，就能让自己的术法附上造化属性。 这并不代表小新战力多么恐怖，而是造化这个东西太恐怖。 当时在晋风豪那个盘当中，萧炀看到老武用造化圣光弄瞎不知常一只眼睛后，便放出话来说，不知常以后永远都会是半个瞎子。 沾有造化的攻击所造成的伤势，永生无法治愈。 不是永远，是永生…… 永生永世。 造化，不会被轮回抹除，不知常如果有下辈子，即便不是先天盲人，也会是个瘸子或者身体出点其它毛病。 所以造化……就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可怕诅咒。 不可触碰。 除非彻底身死道消，连轮回都入不了，否则就要永远承受造化受损的苦果。 小新的功法是莽诀，战斗风格以彪悍刚硬为主，还有着造化玉碟如此逆天的命宝，以后谁敢惹他？ 不少九寰局的执裁和高级士兵都暗自腹诽。 这古朝会到底他么的怎么回事？ 每一代成员都这么妖孽，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一代比一代妖孽，别人还怎么跟你玩？ 拜托……放我们这些平民玩家一条活路走走，那些氪金大佬已经够欺负人了。 你们这些开挂的人能不能适可而止？ 作为另外一个开挂的人，萧炀一直都清楚小新的潜力有多夸张。 再给这家伙几年时间，绝对是一个让所有咎都忌惮的存在。 能在幼年时意外捡到造化玉碟，这本身就是一件足以写入南柯历史的大造化。 第807章 为所欲为 对小新现世表示震惊的人，不止颖城上空对峙的双方。 颖城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两个身影静静肃立。 一位是玉肴斋的年糕，另一位是千秋辞的青玉案。 颖城位于皓域的中心，玉肴斋和千秋辞在南柯的联络点都在皓域。 这两位都是此次事件的半个参与人，离此处又近，在感应到抹雀楼全员从联络点出动时，他们就跟各自领导汇报过，赶了过来。 青玉案连连摇头，咋舌道： “仙掌月明就算了……连造化玉碟这种东西都让他弄成了命宝，古朝会的气运真是令人羡慕。” 年糕轻叹道： “是呀……这新先生假以时日，对咎来说就是一个活爹，瞪谁谁怀孕，打谁谁流产。” 青玉案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色，忿然道： “要不是我老大下了死命令不让我插手，我真他娘的想去跟抹雀楼一起，把那蓝景焕揪出来往死里揍一顿。” 年糕同样眸中燃起怒火。 “谁不是呢？我恨不得把那家伙扔油锅里直接烹了。” 他们二人都和白板是好友，昨天还坐在同一间会议室里开会，今天就已天人永隔，怎么会不对蓝景焕恨之入骨？ 青玉案偏头看向年糕，眉眼一挑。 “你老大怎么说的？” 年糕耸了耸肩。 “还能怎么说，跟你老大一样呗，让我就在远处观望，坚决不让我去参与。” 青玉案双眼微眯，略含深意地道： “现在古朝会这两位一露面，可就不好收场了呀……公孙纳带了这么多人来，很明显是猜到了抹雀楼会来抢人。 “这个新先生的身份以及在抹雀楼和白板的关系，我们不知道，公孙纳没理由不知道，他应该能料到唐宋和元明清会来才对。 “那他为什么连燕无介都带来了，却不带邹泰？ “他刚才又为什么故意说此事跟古朝会无关，给唐宋垫话，让唐宋引出新先生？我怎么越看越糊涂了？” 年糕撇了撇嘴道： “我也没看明白，这葫芦里卖的都是什么药？” 就在二人疑惑之际，另一个声音响起，两道身影飞身而至。 “什么药？火药。” 其中一人身穿灰色长袍，另外一人微微驼背，身穿布衣。 二人年纪都不小，且都留着一样形状的胡子。 正是千秋辞那两把出名的『山羊胡』，江城子与卜算子。 方才说话的是千秋辞首领，甲级八阶强者，江城子。 见到这两人，青玉案双眉骤然扬起，惊声道： “首领！卜算子！你们也来看戏了？” 卜算子背着双手，用有些倚老卖老的语气道： “我们俩不来，这场戏你们看的懂？” 江城子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轻声道： “不止我俩，很多人都快到了，青阳先生在北边，神农阁和仙乐府的人在西边，百花苑和青衿坊的人在东边。” 年糕惊呼：“好家伙，都来齐了！” 江城子意味深长地道： “是……十大组织都到了，这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们两个都是以后要扛起组织大梁的人，就不能总是只看到表象，要看深一些。 “飞得久了，就很容易忘记脚踩大地的感觉，别总是仰望天空，偶尔也要低下头。” 青玉案和年糕陷入沉思，二人细细品了一下江城子的话，朝着颖城周边望去，忽然眸中微动。 江城子接着说道： “看到了吧？颖城内和周边村庄的百姓都已疏散到了远处，这意味着什么？ “这场架如果打不起来，公孙纳为何会提前这样做？反言之，他这么做了，就代表今天双方必然要动手，而且动静不会小。 “他担心波及到这些平民，才会连夜将他们疏散。 “所以，公孙纳这葫芦里卖的就是火药，这场架，打远比不打要好，而且一定要大张旗鼓地打。 “他带上了燕无介，是为了对抗唐宋，他不带邹泰，肯定就安排了另外的人来对抗元明清，你们觉得……会是谁？能是谁？” 青玉案和年糕二人同时双目大睁，望向颖城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讶异。 ………… 颖城上空。 小新站出来怒呛公孙纳，扬言要和蓝景焕单挑之后，萧炀就默默退到了抹雀楼阵营后方。 这里有一个跟小新年岁差不多的少年，双瞳之中的怒意宛若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双拳紧握，浑身肌肉紧绷，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萧炀用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低声道： “忍住……一定要忍住。” 这位少年，是闵齐。 他在癸卯事变后就来了抹雀楼，距今已有三年多。 也就是说，他跟白板认识的时间比小新还要长。 虽然闵齐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司佻在指导，或许没有小新跟白板交流那么密切，可他跟白板的感情同样深厚。 闵齐在得知白板死亡的消息后，没有像小新那样当众嚎啕大哭，而是一个人默默走回了宿舍房间。 从不酗酒的他狂闷了几瓶白酒，试图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从小受尽欺辱和冷眼的他，个性内向，不是特别会表达情感。 直到来了白鹿学院和抹雀楼，才逐渐变得开朗起来。 闵齐深知，他身上还背负着重大使命，不可肆意妄为。 这就意味着，现在他的身份还不能曝光，也就不能在这样的场合下出手。 极少有人知道，他已经到了丙级九阶，离乙级就差最后一步，追平了宋解雨、秦渊这些庚子八仙的脚步。 萧炀在昨晚叮嘱过闵齐： “颖城你可以去，但只能看，打架往后站，绝不能跟人动手，你要好好记住这份仇恨，不是恨蓝景焕，而是恨咎，咎才是杀死白板的罪魁祸首。 “除了仇恨，你还要牢牢记住那份无力感，你的实力不够强大，就只能袖手旁观，什么都做不了。 “我知道你已经忍了很久，可你的舞台还没到，哪怕蓝景焕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也要忍住！” 闵齐极端愤怒下微微颤抖的身体缓缓平息，对着萧炀点了点头。 萧炀回应式地在闵齐肩上轻拍了一下，便飞回到了阵营前方。 此刻，小新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辈公然叫板九寰局。 公孙纳会怎么做？ 他当然不会让蓝景焕出来跟小新单挑。 莫说丙级三阶的蓝景焕会被丙级一阶有着造化属性的小新虐成渣，就算蓝景焕打得过小新，公孙纳也不会让蓝景焕露面。 在公孙纳眼里，小新的行为无异于小孩子的意气用事。 根本不必回应，也不需要回应。 公孙纳要对话的对象一直都是唐宋和元明清。 他拧了拧脖颈处稍稍有些紧的龙袍领口，目光冷冽。 “放着那么多的咎不去除，第一组织和第十组织联合起来要打内战……知道你们现在的行为有多愚蠢吗！在南柯，不是所有人都会由着你们胡来！” 『来』字刚说完，异变再起。 颖城外的城郊密林里飞出十几道身影，个个身穿四色制服，气息皆超过甲级！ 为首之人手托一尊九层宝塔，浑身元力无比雄浑，顶着一张略显幼态的脸却气势磅礴。 “唐宋！不要以为你们古朝会能为所欲为，无法无天！” 第808章 能动手就别吵吵 嬴丞带着元易宫精锐登场，将颖城的气氛推向了剑拔弩张的顶点。 周围观战看戏的那些其它组织成员，绝大多数都双眼瞪得溜圆。 元易宫怎么也插手了？ 还站在了九寰局那边？ 只有极少数人脸上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比如江城子。 他方才给青玉案和年糕介绍有哪些组织正赶过来看戏时，年糕说了一句“都来齐了”。 其实还差了一个组织，就是元易宫。 但江城子却回道：“是，十大组织都到齐了……” 这就表明江城子已猜到元易宫早早就在颖城就位。 此次事件，表面上看是白板意外遭受咎类伏击，本可逃出生天，却因蓝景焕打了一炮而丧命。 实际上十大组织的首领和一些老油条都能看明白，害死白板的罪魁祸首是咎。 蓝景焕只是咎用来抹黑九寰局和公孙纳的工具。 他们这些人未必能猜到咎祖咎相用了神舍临身这种神通附身那两名古代女子，但却能猜到一定是咎祖咎相布了局来引发这一切。 目的是为了让九寰局地位动摇，挑拨其与抹雀楼之间的关系。 至于为什么是抹雀楼，知道萧炀身份的那些老油条个个心如明镜。 这件事并不好解决，关键在于公孙纳会如何处理。 站在不关事的吃瓜群众角度来说，最好就不要去插手。 古朝会插手，众人在知道白板是小新在抹雀楼的指导老师之后才释然。 那元易宫又是为何？ 这一点，反倒许多人看到嬴丞出面后不久都想通了。 在南柯的除咎师阵营里，司法权、立法权、执法权基本都掌握在九寰局手里。 当然，十大组织高层也一定程度上拥有着立法权和执法权。 权力如此集中的情况下，便容易腐烂泛滥，需要监督。 而元易宫历来的作风都以严格着称，嬴丞又刚正不阿，便成为了公认推选出来的监督委员会会长，对律法执行有着监察权力。 那么现在古朝会抹雀楼两个拥有一定立法权和司法权的组织公然违抗律法，强行抢人，他带着元易宫出面，也就理所应当。 看到元易宫众人加入到了九寰局这边的阵营，远处观战的青玉案轻声试探道： “首领，你是监督委员会副会长，光在这看戏吗？” 江城子瞥了青玉案一眼，淡淡道： “你收到会长的指令了吗？” 青玉案一怔，讪讪道：“呃……没有。” 江城子白了青玉案一眼。 “那不就得了，人家片酬都不给，你还舔着个脸去演戏？多认真看看，锻炼一下演技。” 监督委员会，没有九寰局的人存在，会长嬴丞，两个副会长，江城子和元明清，当时三个人都还是甲级七阶。 甲级八阶只有唐宋、燕无介和定风波三人。 这三人当这个会长显然都不合适。 唐宋太散漫。 燕无介是九寰局官方人员，他当会长就变成了自己监督自己。 定风波太豁达，什么都无所谓，监督不了一点。 这会长一职便只能由嬴丞来担任。 现在副会长都跟会长干起来了，江城子这种老狐狸自然不会将千秋辞卷进这趟浑水，权当不知道。 这个委员会，明眼人也都清楚，就是一个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的清水衙门。 必须要有，但平常并没什么重要的事务性工作。 只有像现在这样的特殊情况，才能发挥作用。 而嬴丞会来，正是收到了公孙纳的消息，说古朝会很可能会与抹雀楼来颖城发难，希望嬴丞作为监督委员会会长带人支援。 见到元易宫的精锐成员出现，唐宋左手呈剑指沿着尚方剑剑身轻轻拂拭而过，说了一句听起来很像反派的嚣张话语。 “当了第一还不能为所欲为……那这第一当来干嘛！” 后半句说完，唐宋将剑朝前猛然刺出，剑鸣卷动无源之风，颖城方圆十里的空间气机皆动荡紊乱起来。 燕无介噌的一声掏出早已握住刀柄的破尘刀，刀身翻涌出精炼的玄色元力，红尘真意蕴含的气场凭空将唐宋的剑鸣挡了回去！ 霎时间，颖城空中双方阵营之间的区域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不少观战的人暗暗心惊。 这就是甲九强者的实力吗…… 还没真正出手，就能引起这么恐怖的波动和天地异象。 公孙纳作为官方最高统领，又身处舆论中心，现在这种局面，只要古朝会和抹雀楼不动手，他自然不会先动手。 “好狂的口气，你唐宋这么厉害，怎么不去罹咎之域把咎祖宰了？你这为所欲为就只是窝里横？ “最后劝你一次悬崖勒马，不要让古朝会几世英名今日尽毁于你手！” 论吵架，唐宋和元明清加一起都吵不过公孙纳。 唐宋也知道这一点。 既然能动手，那就别吵吵！ “你急什么？咎祖迟早要宰……但是攘外需安内，先宰了这姓蓝的王八蛋再说！” 随着唐宋这声大喝，萧炀脚踏七曜闪来到阵营最前方。 方才在后面，他就已用览业之术锁定了蓝景焕的位置，此时直接指着一个方向怒吼道： “想找蓝景焕报仇的，有一个算一个，盯准地牢！上！” 公孙纳霸气回应： “九寰局众执裁听令！守住地牢！缉拿来犯之敌！” 开团成功。 大战一触即发，第二次辟元战役后最大的一次除咎师内部冲突就此揭幕。 咻！ 唐宋手握尚方剑，身形如电，直冲高空！ 他的剑气纵横万里，将半边天空染成了金黄色，宛如一轮金日悬挂在天空，光芒四射，令人不敢直视。 燕无介几乎同一时间动身，化作一道玄色光柱，直冲云霄之上。 他那充满压迫感的身影散发出精炼至极的无形气息，与唐宋分庭抗礼。 这两位双方阵营最强战力一马当先，占据了最高战场。 唐宋持剑冷声道： “上次在皇宫外没打起来，甚是遗憾，这次来打个痛快！” 燕无介用行动回答了唐宋，改为双手握刀柄，浑身红尘真意瞬间爆发！ 嘣——！ 一刀斩下，万刀尽出！ 刀光如霹雳般迅猛凌厉，刀势如雷，刀影如电，每一刀都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威力！ 唐宋双眸骤凝，身前尚方剑迅速挥舞！发出道道磅礴剑气！ 剑气雄浑霸道，剑势如山，剑影如星，每一剑都蕴含无上剑意，君临天下！ 霎时间，整片苍穹之上仿佛万雷同响，金色与黑色两股气息猛烈碰撞，天空好似都要塌陷！ 当世第一和当世第二，正式交手！ 第809章 杀出一条血路 夫唱妇随，元明清祭出命宝日月旗，红蓝双色元力瞬间爆发！冲天而起！ 嬴丞大喝一声，飞窜升空。 “元易宫全体成员！随我出战！” 他将手中命宝『无妄』朝上空抛出，九层巨塔顷刻间膨胀成千米大小的虚影，散发无尽威压！ 而嬴丞身后十二位身穿四色制服的元易宫甲级强者四四成群，用出了元易宫招牌手段——四螭连蕴！ 金色秘术符文显现，气息呈几何倍数增长，十二人铁板一片，跟在嬴丞身后。 在唐宋燕无介对战下方一千米的空中，元明清对上了嬴丞所带领的元易宫部众。 整个战场就这样分成了三层。 最上层的云霄之上，唐宋和燕无介在solo。 稍低一些的位置，元明清一挑全部元易宫精锐。 而在颖城几千米高的低空区域，抹雀楼众将对上了九寰局的执裁和高级士兵们。 司佻身先士卒，手握命宝『刻臾』，一把牌尺散发灵妙波动，身后跟着抹雀楼所有乙级五阶以上的成员！ 只见司佻将『刻臾』平展向前一推，几百米大小的空间均匀裂开，等分成数条矩形虚空薄片，尽数飞出！ 这分裂空间的手段顿时将九寰局执裁的阵营冲散。 司佻甲级七阶的修为，在这最下方的第三层战场就是毋庸置疑的第一战力。 独自一人跟四位甲级五六阶的执裁鏖战，而不落下风！ 司佻几公里外的左侧，伍妄与东风南风两兄弟对上了三四位执裁。 伍妄目前是甲级六阶，身前悬浮一个小臂粗细的万花筒，正是他的命宝『千机变』。 从中闪耀着万千光彩，搭配一筒传承的一门秘术，战力十分彪悍。 而东风南风等级稍低，只有甲级二阶。 二人虽实力较弱，可配合默契，攻防转换十分流畅。 两兄弟的命宝都是一枚硬币，不过哥哥东风那一枚两面都是字，而弟弟那一枚两面都是花。 更为神奇的是，两枚硬币竟可以合二为一，术法威力瞬间提升几倍不止！ 在司佻几公里外的右侧，幺鸡和齐潼同样对上了三四位执裁。 幺鸡的命宝是一个骰子，在空中无序晃动，摇到几，术法竟然就能凭空复制出几份，变幻莫测，难以防备。 齐潼作为抹雀楼唯一一名女将，有着跟幺鸡一样甲级五阶的修为。 她的命宝是一套牌九，通过两两搭配，能产生各式各样的效果，或限制，或增幅，或进攻，或防守，变化无穷。 即便抹雀楼已精锐尽出，奈何九寰局执裁的数量还是太多，空出来的几名甲级二三阶的执裁带领乙级的高级士兵冲向了抹雀楼剩余成员。 萧炀傲然立于最前方，在他身侧几十米远是抹雀楼在南柯联络点的联络员，同样为乙级九阶的八筒。 二人作为尖端，带领身后几位乙级高阶成员，毅然朝颖城内冲去！ 其中一位甲级三阶的执裁手持一把巨锤，暴喝出声： “天葫！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巨锤携千钧巨力，挤压空间砸向萧炀！ 轰——！ 元力激荡，萧炀用双手便接住了这甲级三阶执裁的奋力一击。 他紧紧咬牙，双臂高举，伏化加持的承露手，白玉光芒在高亮闪烁，显然极为吃力。 以他目前乙级九阶的实力，对抗甲级三阶的咎不在话下，而对上甲级三阶的除咎师，还是略显勉强。 当然，是在不开挂的情况下。 萧炀双目充血，脸庞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 “别……挡……路……给我滚开！” 这位甲级三阶执裁对萧炀能接下自己的一锤就已大为震惊，他本想继续加力，却发现命宝巨锤上覆盖的元力竟在飞速瓦解！ 轰——！ 挤压到极限的力道迸发开来，萧炀和这位执裁各自倒飞。 碎合之术。 这门术法被列为禁术已有好几十年，如今萧炀在暗中使用，一时半会还没有人察觉得出来。 并且……就算察觉出来，萧炀也不惧。 今日说什么蓝景焕也要死！ 萧炀在倒飞途中身形瞬间消失，下一秒又倏然出现，却调转了一个方向。 他利用『环中』能随地现身的功能成功拉近了一段距离。 可刚飞没多远，又是两名甲级二阶的执裁围了上来！ “天葫！你休想得逞！” “速速退走！否则莫怪术法无眼！” 萧炀眉头紧皱，他能感应到后方八筒那群成员已渐渐不敌九寰局的执裁和高级士兵们。 这样下去，很难进到颖城内。 就在萧炀面临强大阻力之时，一发蓝色光球从高空坠落，砸在了那两名甲级二阶执裁的身前！ 嘭！ 元力炸裂，冲击波将两名执裁震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蓝色光点，这片空间的法则被这蓝色光球悉数搅乱。 是元明清。 在第二层战场，元明清独自对付嬴丞和十二位甲级五阶成员依然游刃有余，日月法则精妙绝伦，甚至还能腾出手支援第三层战场。 萧炀心领神会，立刻脚踏七曜闪，身形极速闪动，直奔颖城地牢方向。 可没飞多远，之前那名手拿巨锤的甲级三阶执裁又拦在了前方。 萧炀眉头紧拧，心头微沉。 有甲级二三阶的修为，就能锁定『环中』位置，从外界予以打击，利用耀深葫冲破九寰局防线这条路行不通。 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看来要宰了这蓝景焕，还真没那么轻松…… ……………… 开战之后，整座颖城涤心屏外的场景混乱不堪。 而公孙纳早已在一名执裁的掩护下不见了踪影。 相较于颖城方圆数十公里、纵深达上万米的激烈战斗，远处一处密林则显得格外幽静。 江城子望了眼周围，抬手引来一根粗壮的枯木，以元力削去腐烂的外皮，眨眼间一个还带着树木香味的新鲜矮桌就落在了地面。 四人围绕着矮桌席地而坐。 看戏，就要有个看戏的样子。 江城子轻声发问：“卜算子，这次事件如何？” 卜算子盘着腿，两手伸进袖口里，怅然叹道： “屯卦，爻辞不明，只能看到应在天葫身上，而且……” 说到这，卜算子压低声音，眉宇中布满忧虑，语气格外郑重： “我竟然看到了殒身之相，是真正的身死道消！” 此言一出，惊呆了旁边的青玉案和年糕。 乖乖！这可不行啊！ 为了杀个蓝景焕，搭上个天葫可就亏大了！ 而这四人都不知道的是，早在前天老武就告诉萧炀，他算到这次事件最终结果是屯卦，且比卜算子还要精确，在屯卦九五爻和上六爻之间，应在萧炀身上。 昨夜，司佻也告知了萧炀，说他看到萧炀的因果线越来越淡。 然而萧炀还是来了。 义无反顾地来了，还承担了嘴炮输出和开团这么重要的任务。 江城子双眸微眯，目光逐渐深邃，幽幽道： “如果是这样……到时有必要的话，恐怕我们千秋辞还真得出手，且再看看吧。” 第810章 少管闲事 苍穹之上。 唐宋和燕无介仍在交战。 打斗异常激烈，剑气和刀光在空中交错，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天空中不断有剑气和刀光落下，将地面砸出一个个大坑，尘土飞扬，烟雾弥漫。 两位甲九之间的交手，引起风云变色，仿佛整片大地都在为他们的战斗而颤抖。 而今日这当世最强一刀一剑的巅峰对决，必成为历史的见证。 在之前关于废除九寰局一票否决权的时候，二人就交过手，结下了梁子。 只是那时二人还未到如今的境界。 现在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时隔多年，将过往恩怨一起了结。 唐宋手握尚方剑，剑身闪烁耀眼的金黄色光芒，仿佛是一轮烈日当空。 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金色流光，剑气纵横万里，气吞山河，如狂风暴雨，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金黄色！ 燕无介周身卷起玄色旋风，刀气激荡起雷霆万钧之势。 悬浮于玄色旋风中心的他，双手紧紧握住破尘刀刀柄，倏然消失不见！ 唐宋见状，身影同样嗖的一声瞬间消失。 下一秒，二人便在隔着万里之遥的半途相遇，破尘刀猛然挥下，尚方剑猝然斩出！ 轰——！！！ 刀剑相拼，发出惊天动地的碰撞。 仿佛整个南柯都听到了这一声巨响。 剧烈的冲击波极速弥漫，甚至波及到了极远处看戏的那处密林，江城子不得不出手以元力抵挡。 山林中不少树木被连根拔起，卷上高空，让狂暴混乱的气机搅了个粉碎。 而在颖城苍穹之上，天空由于这一次甲九强者的碰撞裂出了好几道百米大小的口子，内里漆黑一片，从中溢出恐怖无比的空间乱流。 这正是甲级高阶强者交手碰撞，威力太大，所撕裂虚空产生的无序寰枢。 锵！ 随着一声脆响，唐宋和燕无介双双分离，倒退数百米远。 唐宋眸色微动，讥笑道： “你左臂有伤？连盖聂都打不过吗？早说啊，我唐宋从不趁人之危。” 燕无介双手持刀，冷冷回道： “你不也一样受了内伤，气机不稳？竟然连宗布这种货色都奈何不了。” 唐宋剑锋直指燕无介，破口大骂： “你放屁！老子打它如打丧家之犬！它再晚点逃回罹咎之域，必死于我剑下！” 燕无介嗤之以鼻。 “盖聂在我面前连未罔剑都握不住，你这尚方剑也一样！” 唐宋厉声大喝： “那就来试试看！” 二人周围的无序寰枢缓缓闭合，刀光剑影再次交错！ ………… 第二层战场。 嬴丞操控『无妄』巨塔，以无尽威压朝着元明清正面镇压而去！ 元明清一双手臂覆盖精纯元力，日月旗在其指挥下化作红蓝双星在周身环绕，形成双星绕柱般的异象，封闭整片空间，使嬴丞的千米九层高塔难以寸进。 另外十二位使用四螭连蕴的元易宫甲级强者，以聚合之势从另外三面向元明清撞击，上古秘术的强大威力显现无疑，如三座巍峨山岳。 砰砰砰！ 三声闷响好似空中擂鼓。 那以往所向披靡、摧枯拉朽的四螭连蕴在虚空碰到强大阻力，发出道道弧光，无法再前进半分。 前后左右四面的攻击看起来将元明清完全包围，实则没有对她产生一点威胁。 而她还能分心从红蓝双星绕柱的异象中分出攻击去支援第三层战场。 眼看下方九寰局阵营由于元明清的支援逐渐让抹雀楼扳回了劣势，嬴丞忿然怒喝： “元明清，你少多管闲事！” 元明清表情甚是轻松，将双手负于胸前，以轻佻口吻道： “这是我徒弟的事，叫什么闲事？况且……就算是闲事，我就是管了，你有本事就让我管不了，没本事就闭嘴。” 嬴丞前几日便是带领今天这十二位精英成员去一个旧盘阻击第八咎王迦蓝。 效果很不错。 在萧炀去寻找聚元石的时候，迦蓝就是让赤虎学院的许英纵及几位老师用四螭连蕴这一门上古秘术拦住了一段时间。 才会成就了萧炀一段谈笑退咎王的美名。 前些时日，迦蓝对上了元易宫正牌的四螭连蕴，仍然吃尽苦头。 这门术法，对于迦蓝这种莽夫型战斗风格的对手，最是奏效。 然而元明清虽初入甲九没多长时间，只有两个窍穴，可她修的是大道法则，其灵活多变、层出不穷的手段，就让四螭连蕴很难完全防备住。 嬴丞双眉紧拧，浑身元力骤然暴动！ 九层白色高塔的虚影再次膨胀，每一层都闪耀涛涛骇浪般的琥珀色元力，宽大厚重的塔底遮天蔽日，再次朝着元明清镇压而去！ 元明清双臂猛地聚拢身前，双星绕珠的异象瞬间消融。 红蓝两道流光拖着长长的尾巴一左一右朝着元明清的身影急速飞去。 啪！ 最终刚好在元明清头顶相遇，红蓝色光芒大盛，元明清在『无妄』到来之前从这片空间彻底消失，不知去向。 嬴丞以及另外十二名成员都失去了对元明清的锁定，四处张望。 这就是元力等级上的硬伤。 四螭连蕴或许能够化零为整，聚沙成塔，强行将元力强度有机结合，拉高到一个远超自身的程度。 可甲级九阶已达除咎之巅，并不是单纯靠拉高元力强度就能够完全媲美。 唰！ 倏然间，一道x字型红蓝双色的强光在四位元易宫成员背后出现。 这几人是元明清通过刚才的交手所判定出来实力较弱的一波。 此刻元明清突然从刁钻的角度袭击，几位元易宫成员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组织起有效防守，四螭连蕴的金光都还未完全调转过来，只听见砰的一声。 四位成员呈四角之势同时倒飞，四螭连蕴形成的金色铰链几乎断裂。 只一招，元明清就险些破了这元易宫引以为傲的术法。 嬴丞作为首领，手下在自己面前让人揍了，面子上当然挂不住，很是难看。 他双拳紧握，刚想催动命宝的其他功能，顿感心头一凛！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猝然转身，惊恐发现两条红蓝双色的丝线竟已从虚空中蔓延至了自己身边！似两条毒蛇般无声无息！ 在嬴丞转身的同时，这两条丝线朝它迅猛扑去！ 嬴丞反应极快，意念一动，九层高塔缩成一尺大小瞬息之间回到身前。 红蓝色丝线将嬴丞绕了好几圈想要将其束缚住，却由于嬴丞胸前有『无妄』存在，双方仍在以劲力相搏。 嬴丞苦苦挣扎，身形几番转动挪移，最终还是让元明清以日月法则捆了个结结实实。 第811章 纵横 嬴丞浑身琥珀色光芒好似沸腾般汹涌，想要冲破这红蓝丝线的限制。 可这是货真价实的甲九之力，任其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 反而自身的元力由于剧烈损耗，已成颓势。 见自己首领遭难，另外八位还在战场内的元易宫精英成员立刻组织攻击。 两面如巨墙般的金色圆盾朝元明清夹击而去，盾面隐隐有游龙显现。 嗖！嗖！ 日月旗飞速而来，化作一红一蓝两道屏障死死挡住这两道金色圆盾。 趁此机会，元明清秀眉紧蹙，单臂朝前一推！ 嘭——！ 嬴丞在红蓝丝线束缚之下如一颗陨石般往下坠落，砸进了颖城远郊的一座山峰之中。 整座千米高的山峰应声崩碎，余波甚至将颖城内许多民房的瓦片震落。 “首领！” 另外八位元易宫成员同时焦急大喊。 元明清讥笑道： “你们元易宫就这点本事还想来救场？真是越来越差劲！还妄称什么奉天之令，执天之行，简直可笑至极！” 首领被打落在地，组织被嘲讽。 这对全体元易宫成员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除嬴丞以外，这八位成员之中实力最高强的是一位甲级七阶名为姜函的成员，算是元易宫的二把手。 他愤声大喝： “元明清！你古朝会辱我元易宫太甚，这个仇……我元易宫记下了！” 元明清满不在乎地回道： “姜函，你觉得你放这句狠话能威胁到我古朝会？呵……还这个仇你记下了，你记下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元明清周身的红蓝双色元力迸发开来，呈双螺旋之势冲天而起！ 日月双旗形成的屏障从中心点瞬间炸开！ 嘣——！ 爆炸产生猛烈无比的冲击波，红蓝双色覆盖了颖城方圆百里的云层。 八位元易宫成员在空中好似遭受巨力撞击，难以阻止地疾速后退。 元明清则飞到嬴丞坠落的那座山峰上空，悬浮不动，大声喊道： “嬴丞！你们元易宫江河日下，衰败不堪，赶紧滚回你们总部躲着，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嬴丞在红蓝丝线捆绑之下，倒在这座山峰地底暗无天日的废墟碎石之中。 浑身动弹不得的他，自然听到了外面元明清这字字诛心的挖苦。 嬴丞满脸不甘，死死咬牙，眸中的愤懑化作点点寒芒，像是一根根利箭要穿破眼前的漆黑。 他的耳边，元明清极尽讽刺的话语和旁人的流言蜚语如同蜂鸣一般回荡。 “元易宫江河日下，衰败不堪，赶紧滚回你们总部躲着，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嬴丞还是不如姬昊和姜策呀……日渐式微，应该很快就要沦为第四组织了。” “啧啧，元易宫是真不行了，甲九限五，嬴丞这辈子可能也就这样了……” 甲九限五…… 甲九限五！ 又是这该死的甲九限五！ 嬴丞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出姬昊和姜策对他说的那八个字，也是元易宫之名的由来。 万事当易，中正固元。 成为元易宫首领以来，嬴丞一直将这八个字奉为圭臬，孤身一人扛着元易宫前行。 披荆斩棘，步履维艰。 真的……是我的方法出了问题吗……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嬴丞缓缓闭上双眼，拼力想要挣脱元明清红蓝丝线束缚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眉目舒展，神态温和，如同睡着了一般。 而他的脑海中却思绪万千。 是我在扛着元易宫吗……是我为虚名所累吗…… 不…… 是元易宫在扛着我…… 元易宫是元易宫，我是我， 它不是我的包袱，更不是我的累赘！ 想到这，嬴丞紧闭的双眼犹如惊雷般睁开！ ………… 远处的山坡上，一张矮矮的方桌旁。 青玉案连连摇头，叹道： “元明清这话也说的太难听了点……当这么多人呢，把别人打这么惨，还把人家整个组织贬得一文不值，有点过了吧？” 这次事件牵扯进来的组织有四个。 九寰局、抹雀楼、古朝会、元易宫。 再怎么说，这都是除咎师阵营的内战。 既是内战，就不会像跟咎战斗那般不死不休，那般决绝。 从交手中就能看出来，彼此之间都留着点脸面，没有下重手。 不然万一失手打死打残了，可都是除咎师阵营自己的损失。 况且同在南柯，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是要打交道的，彻底撕破脸该多尴尬？ 青玉案有些不明白为何元明清要这么做。 而一旁的江城子却轻声道： “人，生平长进，全在受挫受辱之时。我且问你，你了解嬴丞吗？你知道他的命宝叫什么吗？” 青玉案微微一愣，喃道：“不是那座九层塔吗？叫『无妄』。” 江城子追问：“那这名出自何处？” 青玉案一时语塞，“呃……不知道。” 另一边坐着的卜算子幽幽道： “出自《清静经》，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 “既惊其神，即着万物；既着万物，即生贪求； “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 “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说到这，卜算子侧过身先是看了年糕一眼，然后再将目光转向青玉案，意思就是你俩给我好好听着。 “嬴丞给命宝取名『无妄』，便是代表他永恒追求真道的决心，别小瞧他，记好我这句话，元易宫……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青玉案和年糕面色凝重，纷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望向战场的眼神再也不如之前那般带着一丝轻浮。 轰——！！ 颖城远郊传出一声巨响。 千米高的九层巨塔从地底穿破整座山脉，直冲九霄！ 嬴丞身影位于塔身之内，嘴角溢血，目光坚毅。 元易宫众人皆大喜。 “是首领！首领没事！” 元明清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诧，刚想催动元力准备迎敌，却发现嬴丞的目标好像并不是自己，而是直奔更高处。 元明清遽然抬头，秀眉微蹙。 那里，是唐宋和燕无介的战场…… 九层高塔以不可阻挡之势，拔地而起，不断升空，穿透厚厚的云层。 苍穹之上，充斥着唐宋雄浑的剑气和燕无介精炼的刀光。 刀光剑影砍在九层高塔之上铮铮作响，可此刻都无法再阻挡嬴丞。 那些刀剑、雷霆、飓风仿佛往日里那些加在嬴丞身上的诸多劫难和流言蜚语，皆让其一一打破。 嬴丞来到这万米高空依然没有停下，只是留下了一句话便控制『无妄』继续往上高飞。 宏大之声响彻天地。 “我嬴丞不需要任何怜悯和施舍！就是天道也不行！” 九层高塔气势如虹，嬴丞誓要打破一切枷锁，不想再被任何东西束缚。 哪怕是天。 所以他在往无限高之处飞，试图徜徉宇宙，神游太虚。 来到大气层之上，『无妄』才堪堪停下。 周围没有一点声音，深邃且静谧。 嬴丞闭眼聆听，双臂自然平举，细细感悟无穷奥妙。 嘣——！ 九层高塔在这静谧的九天之外轰然破碎，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片。 随之破碎的……还有天地之间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 此时，地面所有人皆感受到一股极其恐怖的威压，从天上降临。 大地震动，风云消散，澄澈的蓝色天空，一座崭新的琥珀色九层高塔宛若神迹缓缓下落。 嬴丞傲然立于塔身之内，双目如电，气息锋芒毕露，震慑乾坤！ 塔尖一道光束冲入天际，不见其顶，连接星空寰宇！ 此为纵！ 塔身九道光波道道无垠，不见其疆，直达四海尽头！ 此为横！ 悟其可以纵横而横行无忌，道之极也！ 元易宫首领嬴丞，终以纵横之势破天幕，入甲九！ 第812章 天道之外 在南柯过往一百多年的历史当中，还从未有过同时存在六位甲九的现象。 南柯三十七年，第一次辟元战役，有夏先生、殷女士、扶光、望舒和一筒五位臻元。 时隔四十九年之后，南柯八十六年，第二次辟元战役，有秦汉、沁园春、临江仙、姬昊和姜策五位臻元。 虽说这时候望舒还没有死，也是臻元之境，可她年老体衰，久患多年。 境界还在却早已没有了相对应的战力，甚至连甲九都不如，全力出手也就是甲八巅峰左右的实力。 前段时间老武也曾破开天道枷锁，短暂达到上一世的臻元之境，可那只是昙花一现，还要付出生命如此惨痛的代价。 是萧炀以破序之术强行救了回来，最终老武也失去了一身修为，变成了普通人。 不管哪种情况，除咎师阵营都没有同时出现过五位以上真正的甲九。 直至此刻，嬴丞才改写历史，打破了所有人的质疑！ 甲九限五猜想，就此作古！ 现在的除咎师阵营，有着堂堂正正、货真价实六位正值壮年的甲九！ 嬴丞深知，要想打破元易宫艰难的局面，堵住所有人的嘴，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强！ 破开那该死的天幕！ 自从宫先生入甲九以来，甲九限五猜想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嬴丞身上。 而一个多月前元明清入甲九，让嬴丞便如同刚才身处山峰地底，不仅被压在大山下，还暗无天日，堵死了那一抹唯一的亮光。 他心中十分清楚，元明清故意出言侮辱整个元易宫，就是想刺激自己，让自己在极端愤怒状态下入甲九。 可这样的甲九……嬴丞不想要。 若是因为古朝会几句嘲讽入甲九，他宁肯终生不踏出那一步。 我要入，就要靠我自己所悟！绝不借他人之口！ 我不需要靠斩咎王来证明自己，亦不需要去适合自己功法特性的极端碎盘环境磨练自己。 我倒要看看，这天到底有多高！ 我要亲口告诉天道，这什么狗屁甲九限五就是个无稽之谈！ 故而嬴丞在闯过燕无介和唐宋的战场时，才会放出那句豪言： “我嬴丞不需要任何怜悯和施舍！就是天道也不行！” 极少有人知道，嬴丞刚才的行为有多么危险。 穿过大气层再往外，就会脱离天道的范围。 这里是真空状态，温度直达零下一两百摄氏度，还有巨量的宇宙辐射。 一些极端的碎盘，环境也有如此恶劣，譬如宫先生和元明清闭关入甲九的那两个碎盘。 可他们二人当时都还在地球上，在天道范畴之内。 而嬴丞刚刚是处在天道掌控的临界状态，万一他不慎去到了地球引力之外，就相当于从天道逃逸。 什么天地大势、玄通真意、大道法则甚至元力都不会再奏效，他就很有可能往外太空无限远处漂泊，顷刻间成为一座冰雕。 好在，他在那种临界状态下悟到了纵横之势的真谛，成功打破天幕。 如今，第六位甲九横空出世，惊天动地。 元易宫众成员激动不已。 “首领成功了！” “天佑我元易宫！首领太厉害了！” 不止元易宫的人，所有见证这一幕的人都对嬴丞投去了或仰慕、或膜拜、或欣赏的目光。 “嬴丞牛逼啊！连甲九限五猜想都拦不住他！” “这个甲九的含金量可就高的离谱了。” “今天可真是来着了，南柯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 而坐在山坡上，作为第二组织首领的江城子，更是兴奋地高声道： “好！好个嬴丞！” 年糕心中一时间没理解江城子何故如此，但没有言明。 按理说元易宫和千秋辞一个是第二组织，一个是第三组织，总归多少有点明争暗斗的竞争关系。 现在嬴丞入了甲九，必将带动整片元易宫飞速发展，江城子怎么还这么高兴？ 片刻后，年糕想明白了。 噢，是破阵子。 现在甲五猜想被打破，出现了嬴丞这第六位甲九。 有第六位，就意味着会有第七、第八位。 那么停留甲八巅峰已久的破阵子，甚至于甲级八阶的江城子自己，入甲九的可能性都大大提高。 还有百里霜、饺子、邹泰等同为甲级八阶的人，对冲击那一步都有了更大希望。 年糕看向江城子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钦佩。 嗯……这对于整个除咎师阵营来说，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不愧是第二组织的首领，眼界和心胸确实不一般。 ………… 颖城高空，嬴丞位于破碎重组后的新『无妄』塔身之内，随着上千米高的九层高塔虚影缓缓下落。 再一次经过燕无介和唐宋战场时，嬴丞冷漠地瞟了唐宋和燕无介一眼，充满挑衅意味。 等着，你俩等着。 不就是甲九吗？ 现在我来了，迟早去找你们两个练练，讨回今日之耻。 唐宋和燕无介看着那散发强大威压的琥珀色高塔，皆嘴角轻扬。 看来，以后倒是确实多了一个可以切磋的对象了。 这是整个除咎师阵营之福。 不过唐宋和燕无介的眼里，还是只有彼此。 其他人……玩玩可以，不会当真的。 嬴丞继续下落，直至回到第二层战场，与元明清平齐，才悠悠停下。 他从琥珀色高塔内慢步走出，刚一脱离塔身，整个颖城狂风呼啸，吹起沙粒无数。 元易宫十二位成员立刻赶到他身边，纷纷祝贺。 “恭喜首领突破甲九！” 嬴丞目光平静，一直锁定着几百米之外的元明清，淡淡道： “你们下去阻截抹雀楼的人，务必不能让他们进到地牢里，这里交给我。” “是！” 众成员领命之后，斗志昂扬，皆化作流光俯冲而下，去到低空的第三层战场。 嬴丞在这样的场合下突破桎梏，无疑洗刷了元易宫之前所有的阴霾，让这些精英成员都感觉扬眉吐气了一把。 至此，第一层和第二层战场都变成了单对单solo。 元明清周身日月旗环绕，遥遥喊话道： “于天道边界悟纵横之势……了不起，这里叫颖城，你誉名嬴丞，还真是你的福地。” 先前还恶语相向的元明清，此时语气缓和了许多。 嬴丞是个聪明人，聪明到了很多事他心知肚明，别人却以为他不知道的程度。 他从容不迫地缓缓回道： “破天幕入甲九有短暂实力增幅，我不占你便宜，等时效过了我再和你打，算是还你古朝会这个人情。” 元明清将周身徐徐环绕的日月双旗一把抓在手中，秀眉微拧，元力涌动。 “没有什么人情一说，也不需要你让，来吧！” 说罢，双星绕柱异象再现，日之法则和月之法则相辅相成，搅动大道气机，挤压虚空！ 嬴丞后方的千米高塔则在瞬息之间浓缩到百米大小，携无尽威势冲出！ 四位甲九牢牢封锁了整片高空！ 第813章 时刻准备着 总有人高高在上，也总有人混迹草莽。 天上四位大佬打得正欢，殊不知下面第三层战场的人不仅要提防对手，还要提防四位大佬从高空中不时落下的战斗余波。 开团之后，司佻带领抹雀楼诸位甲级和乙级高阶成员，对上了一部分九寰局执裁和高级士兵。 萧炀则是在元明清的支援下击退了好几名九寰局其余的甲级初阶执裁。 他刚一顺利冲入颖城涤心屏内，眼看着就能抵达地牢，结果……嬴丞突破了。 战场众人都有了片刻的停滞，来见证这势必会写进南柯历史的重大一幕。 萧炀抬头望着那宏伟浩大的九层琥珀色高塔，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可这弧度持续了没多久便徐徐消失。 萧炀双眸骤凝，只见十二位元易宫精锐正急速飞掠而来。 好不容易打退了九寰局，现在又来了元易宫。 首领刚刚做了件惊动整个南柯的大事，这十二位元易宫成员如今个个气息强大，自信心爆棚，威势极盛。 甲级七阶的姜函对着萧炀怒声喝道： “天葫！你抹雀楼率众犯难，公然违抗律法，这是在给所有组织留下反面典型，影响有多恶劣你知道吗！速速退走！接受律法惩治！” 萧炀冷哼一声： “让我接受惩治？可以啊，你先让蓝景焕那畜生给我去死！” 砰！ 上空一发巨大的元力爆弹落下。 姜函的命宝『棂始』是一块格木，他将其奋力朝上抛出。 霎时间无数粗壮的木桩交错，泛着淡淡棕红色光芒，将萧炀『曙后星孤』爆炸轻松格挡。 对付萧炀这种乙级九阶的术法，十二位元易宫精锐根本就不需要拿出『四螭连蕴』这样剧烈耗费元力的手段。 紧接着，姜函带领三位元易宫成员便朝着萧炀扑来，试图用限制类术法将萧炀直接捉拿！ 咔，咔！ 萧炀身前的空间均匀裂开，变成无数方块前冲，将姜函等人逼退。 司佻手握『刻臾』，赶到前线。 他的脸部与躯干有几处擦伤，气息波动明显。 方才借助元明清的支援，司佻率先将围攻他的几位九寰局甲级执裁打至基本失去战斗力。 姜函眉头紧锁，愤声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司佻你也难辞其咎！一起上！” 十二位元易宫成员齐齐出动，双合之威所向披靡！ 各种命宝祭出，携毁天灭地之势朝司佻和萧炀二人压迫而来！ “你元易宫莫要嚣张！” 一声高亢的呐喊响起。 以伍妄为首，齐潼、幺鸡、东风南风全都打败自己的对手迅速赶来。 包括司佻在内的抹雀楼六位甲级成员拿出全力，招牌术法尽出。 萧炀也紧跟在后，伏化加持承露手搅动天地大势跟着司佻一起上前。 两边正面对垒，刹那间，颖城几百米的低空当中闪耀出万千强光！ 轰——！ 元力碰撞产生强烈的冲击波。 涤心屏只能阻拦含有咎气息的攻击，对于除咎师的元力并没有效果。 这次众多甲级强者的交锋，即便发生在隔了好几百米的上空，产生的波动还是摧毁了颖城大半民房。 有着上百年历史的厚重城墙就此倒塌。 好在公孙纳连夜疏散了这里的百姓，不然这一击之下整个颖城必死伤惨重。 余波平息，司佻等七位抹雀楼甲级成员皆倒飞了上百米远才在空中止住身形。 他们人还是少了些，这次交锋败下了阵来。 虽然十二位元易宫成员在第二层战场对上元明清也受了伤，经脉有些许破损，可他们不仅人数占优，在元力等级上也总体领先抹雀楼。 现在元明清对上突破到甲九的嬴丞，已无心再支援第三层战场。 抹雀楼该如何再突破元易宫这坚如磐石的壁垒？ 司佻单手将萧炀护在身后，目光牢牢盯着前方那十二道气息，沉声问了一句： “准备好了吗？” 萧炀点了点头，眸中炽芒闪烁，语气坚定地回道： “时刻准备着。” 听到这个回答，司佻将右手握着的『刻臾』换到左手，抬起右手摘下了他鼻梁上小圆镜片的老花镜。 有时候，眼镜能够封印一个人的颜值。 司佻脱下老花镜后，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改变。 不再儒雅温和，变得凌厉冷冽。 他的眼神锐利似剑，甚至带着一丝凶狠，像是从一位斯文的学者，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浑身散发的寒意笼罩了整片战场。 看到这一幕，旁边伍妄、幺鸡、齐潼等三位抹雀楼的老成员皆心头一颤。 他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司佻取下眼镜，进入这样的战斗状态。 东风和南风更是头一次见到。 抹雀楼五位甲级成员立刻催动浑身元力，肃立悬于司佻身侧，战意升腾。 对面元易宫的十二位成员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们很清楚，十大组织任何一个组织的首领发起狠来，都非同小可。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迎接抹雀楼的强攻之时，司佻与幺鸡等人却朝左右两侧缓缓飘浮开，让出了中间的一条路。 那位双手覆盖白玉光芒的天骄飞了出来。 萧炀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气场飞速攀升，就这么一步一步朝着元易宫十二位甲级强者慢慢走去。 啪。 一道微乎其微好似薄膜破裂的声音响起。 那个困扰崔凌和彭忆慈好几年，困扰陶莲芝十几年，拦住无数天才登顶之路的瓶颈，从乙级到甲级的门槛『关元穴』。 破了。 颖城周边再次刮起强风，犹如一头凶猛的巨兽，张牙舞爪地扑向这座城市。 狂风呼啸，越来越猛烈发出尖锐的哨音，吹得树木摇晃，枝叶飞舞，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震耳欲聋。 姜函大惊，瞠目道： “这不是一般的无源之风……入甲！天葫入甲了！” 刚刚才从嬴丞入甲九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的围观人等，再一次神情激动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乖乖！天葫是二十三还是二十二来着？竟然甲级了！” “我看到了什么？我在他这个年纪连乙级都还没到啊！” “他突破乙级还不到一年吧？妖孽！妖孽！” “我感觉今天怕是有着划时代的重大意义，赶紧录下来！” 萧炀破乙入甲，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和威严。 他浑身白色焰芒狂暴如烈火，散发震撼天地的威势，宛若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 面对十二位元易宫甲级强者，他霸气怒吼，白色焰芒如同火山喷发般直冲天际！ “都给我滚开——！！！” 第814章 我退出 萧炀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 现在的他，才算是正式进入了除咎强者行列。 颖城周围的狂风和萧炀的心在一同愤怒地咆哮。 如果细看，还能发现萧炀十指之间的虚空已尽数扭曲破碎。 这明明是修炼大道法则之人才能有的天地异象，怎么会出现在萧炀一个修天地大势的人身上？ 他可不只是萧炀，他还是扶光。 扶光所修便是阳之法则。 这亦是天道给萧炀这第二次入甲的馈赠，让他短暂体验上一世的自己。 姜函神情严肃，厉声喝道： “入甲有实力增幅，全员戒备！” 萧炀伴随那声怒吼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再出现时已抵达元易宫众人前方上空。 他高举承露手，朝着身前猛然挥下！ 这一巴掌，使得虚空中出现一个百米大小的巨型白色手掌虚影，掌心闪烁无数蓝色微芒，灿若星辰。 承露手带动天地大势，压迫空间，掌风呼啸。 元易宫众人只感觉这不是一个巴掌，而是半边天空都朝自己威压而来！ 他们纷纷用出自己最强劲的术法，迎向了萧炀这一击！ 轰——！ 颖城上空元力光芒四处奔溅。 萧炀悬于原地未动。 元易宫十二位成员除了姜函和其余两位甲级六阶的成员以外，其余九人皆被击飞。 这一幕直接吓坏了远处观战的青玉案。 他现在是甲级五阶，也就是说他在刚刚萧炀那一掌下面都撑不住。 “怎……怎么可能！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 年糕也同样表示不可思议。 这战力有点太超标了。 就算是有入甲时的增幅，就算萧炀天赋再好，元力强度再高，能和一个甲级五六阶的除咎师打个平手就是极限了。 绝不可能一个打十二个。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答案。 萧炀将百米大小的手掌光影在虚空中一握，像是抓住了些什么。 只见破碎在空气的元力光点朝着萧炀掌心飞速聚合，光芒大盛！ 萧炀暴喝出声： “还给你们！” 砰！ 只见掌心骤然打开，猛地一甩，先前那十二位元易宫成员的强劲术法竟然从中飞出！ 这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打了元易宫众将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纷纷再次施展术法，与萧炀甩出的术法在半空碰撞！ 轰！ 又是一次剧烈的冲击，耀眼强光使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 波动平息，姜函双目大睁，愕然道： “这……这是碎合之术！好你个天葫，竟然敢修炼禁术！简直不可饶恕！” 观战的其他组织成员皆诧异不已，坐在地上的全部起身。 “真的是碎合之术！完了，这回天葫是真要毁了。” “司佻糊涂啊！怎么能让天葫去练这门术法！” “有仙掌月明还不够，为什么非要去练那禁术？” “这下可该如何收场是好呀……” 萧炀扬起左手，两个巨型手掌光影浮现，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以元力裹挟声音，高声大喊，声音震荡到了极远处。 “老子就是练了！你们全都给我听好！从此刻起，我天葫正式退出抹雀楼！今日我所做的一切，都与抹雀楼无关！” 此言一出，犹如一记惊雷炸响在所有人脑海。 “疯了！简直是疯了！” “退抹雀楼，想把这事撇干净？天葫这是铁了心要杀蓝景焕啊！” “这天葫是要做什么！拿自己的前途去换蓝景焕，值得吗！” “练了三大禁术可是一定要归源的呀！” 就连高空中鏖战的四位甲九都让萧炀破乙入甲，紧接着用出禁术然后宣布退出抹雀楼一事给惊动了。 唐宋和燕无介低头瞥了一眼，都没说什么话，只是嘴角都有淡淡的笑意浮现。 闹吧，闹个痛快。 稍低一些的空中，元明清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搞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听不到。” 嬴丞则略显不满，皱眉道： “你们就由着他胡来，这南柯的规矩迟早让你们败光了！” 元明清伸出一根玉指指向嬴丞，呛声回道： “喂喂喂，说话注意点，入个甲九以为自己无敌了？我古朝会做事，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说完，二人再次激战起来。 ……………… 第三层战场，萧炀说完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之后，便立即挥动承露手。 那恐怖的掌风带着恐怖威势朝元易宫众人狠狠拍去！ 姜函当机立断，肃声道： “全员听令！结四螭连蕴！” 滋——滋—— 十二人以极快的速度四四成群，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一般熟练，金色锁链在毫秒之间成型。 面对抹雀楼这几十年未曾现世的禁术，姜函不得不再次祭出这门上古秘术。 三面硕大的金色盾牌浮现空中，厚重凝实的气息如同坚不可摧的铁板。 萧炀两只手掌交替挥下，承露手的巨型光影狠狠拍在了三面盾牌之上！ 轰——！！！ 白光与金色盾牌接触的瞬间，雷霆和飓风乍现。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四螭连蕴的锁链……断了。 啪啪啪啪啪啪！ 长达百米，多达几十根的锁链，一环接一环地断裂，如同放鞭炮一般。 姜函满脸惊恐，完全无法接受这荒谬的一幕。 方才就连甲九的元明清都没有在战斗中从正面击破四螭连蕴，一个初入甲级的天葫怎么能做到？ 就仅仅是靠那门碎合之术吗？这禁术的威力有如此之大？ 金色盾牌上裂缝如蛛网般蔓延，最终化作点点金光崩碎开来。 姜函等十二人立刻想组织其它术法以抵挡萧炀的承露手，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定格，如同见鬼了一般。 他们都感觉到元力刚一透体而出，术法还未完整成型就好似暴雨中的泥墙一样消融瓦解。 嘭！ 萧炀这一掌将元易宫十二位甲级成员悉数扇飞！ 有人撞进了颖城周围的山林之中，有人撞进了民房废墟之内。 若不是姜函和另外两位甲级六阶成员勉强凑了个半成品术法出来，这一击怕是能让他们十二人同时遭受重创！ 好在姜函毕竟有着甲级七阶的修为，那仓促之间凝结的术法卸掉了承露手不少劲力。 饶是如此，十二位元易宫成员已有一半的人元力崩散，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只剩六人再次飞上高空阻击萧炀。 这六人皆嘴角溢血，望向萧炀的眼神中竟然带着深深的忌惮。 远处观战的吃瓜群众们，有不少人嘴巴张开到快要能塞进一个鸡蛋。 真的假的？ 这合理吗？ 这禁术我能不能学？ 只有极少数人才看清了真相。 造就这逆天场景的关键人物根本就不是萧炀，而是悬浮在萧炀身后百米远，那位脱了老花镜的老人。 司佻。 第815章 必死 萧炀再如何妖孽，也绝不可能以甲级一阶的修为独自一人大败十二位元易宫甲级成员。 这都是因为……从一开始使用碎合之术的就不只是萧炀。 也不只是司佻。 而是两个人都在用。 碎合之术在催动时没有丝毫元力波动，没人能够分辨到底是谁用了这门禁术。 现在萧炀公然承认自己练了，许多人理所应当就会觉得是萧炀在用。 而完全忽略掉在后方暗中大力输出，功德飞速消耗的司佻。 若不是要动真格的，火力全开，司佻为何要取眼镜？ 他的碎合之术比萧炀还要精深，加上甲级七阶的修为，才能够瓦解四螭连蕴这样的秘术。 只是极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位平日里斯斯文文的老好人，想不到他有着如此恐怖的战力。 也就只有江城子、卜算子、青阳先生和几大组织首领才能猜到是司佻所为。 可是……猜到也没有用。 他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司佻催动了碎合之术。 哪怕是上门问罪，司佻只要来一句： “我可没用，明明是天葫在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用了？” 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什么？我是抹雀楼首领，纵容手下修炼禁术？ 抱歉，我可不知道天葫练了，而且他已经说了退出抹雀楼，顶多有个失察之过。 ………… 在外人看来，萧炀如战神般独自一人击溃了元易宫十二位精锐。 就算这十二人跟元明清打的时候都受了伤，经脉有损，萧炀此番壮举也是宛若神迹，难以想象。 姜函紧紧咬着牙，从眼神中渗出一丝凶狠。 “天葫！你有本事就将我们都宰了！否则你休想踏入颖城半步！” 萧炀当然不会去下杀手。 这颖城里除了蓝景焕，任何一个人死了都是除咎师阵营的损失。 他淡然回道： “你们确实够硬，这样都还能站起来，元易宫的气节我们看到了，可是今日这蓝景焕谁都留不住。” 说罢，萧炀化作一道白色流光，脚踏七曜闪在空中连连变换身形，试图穿过元易宫的阵营。 姜函紧了紧手中的命宝『棂始』，沉声喝道： “你别想过去！” 可刚一动身，却发现司佻挡在了自己面前。 此时的司佻已重新戴上了老花镜，正色道： “姜函，白板之仇我们抹雀楼说什么也要报，你们拦不住的。” 另一边，伍妄、齐潼、幺鸡等人皆出手，与元易宫还有战力的几位成员混战在一起。 姜函有司佻拦路，只能忿忿不甘看着萧炀顺利进到了颖城内。 穿过涤心屏，萧炀直奔地牢！ 颖城的民屋早已在大战中损毁过半，就连城主府也是摇摇欲坠，一片狼藉。 萧炀催动览业之术，一直牢牢锁定着蓝景焕的位置。 他能清晰看到，在地牢下还有着几十条人类因果线的存在。 唰唰唰！ 萧炀懒得在废墟之中找入口，直接几发曦丸开道，想轰开一个缺口。 然而就在曦丸快要接触到地面之时，一道锐利的气息从侧边飞来，将曦丸凌空拦截！ 嘣！ 曦丸悉数炸开，一个人影从元力烟雾中走出。 此人手拿一柄连弓弩，身穿金色六帝叶铠甲，俨然是一位甲级执裁。 萧炀认得这人，眉头微皱道： “是你……夕阙是吧？蓝景焕的贴身保镖。” 这位甲级执裁一直都跟随在蓝景焕左右，在四大学院交流赛时萧炀遥遥见过这人。 而他，也正是公孙纳从地牢出来后安排去保护公孙芙的那位执裁。 眼见情况不对，公孙芙跪地苦苦哀求，夕阙才冒着抗命的风险出来阻拦萧炀。 毕竟主仆一场，蓝景焕虽混蛋，但对待这位得力手下还算是不薄。 夕阙的修为目前是甲级四阶，他抬起手中连弓弩瞄准萧炀，寒声道： “天葫，你别再胡闹了，蓝景焕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也自有律法惩戒，你如此行径是在自毁前程！” 萧炀懒得废话，他入甲的实力增幅可没多长时间，必须要抓紧！ 咻！ 熠灵缚出手，空中无数白色丝线从四面八方朝夕阙射出。 夕阙以身法躲避，手中弩箭连连爆射。 这些元力形成的利箭在空中迅速分裂，眨眼间就变成了数百支，皆发出破空之声，直奔萧炀四肢躯干。 萧炀运起承露手搅动身前气流，双臂连连挥动，将大部分利箭拨到了一旁。 奈何数量太多，萧炀根本挡不过来，他索性大手一握，抓住一部分弓箭甩出，扔回给了夕阙。 剩下的利箭直逼萧炀身前，他仓促之间催动晗光壁，箭矢击打在上面叮叮作响。 夕阙没想到萧炀能抓住利箭扔回来，且力道还丝毫未减，心中大惊。 匆忙避开熠灵缚的同时还要闪躲箭矢，应接不暇的夕阙不慎让箭矢划破脚踝，在空中失去平衡，让熠灵缚五花大绑，捆了个严严实实。 而他在被缚之前操控那几十支分裂的利箭合成一支巨箭，速度骤增！ 萧炀心中一揪，连忙最大程度催动晗光壁！ 嚓！ 那根手臂粗细的箭矢穿过晗光壁屏障，箭尖离萧炀面部不足半尺！ 好在萧炀反应极快，将箭柄牢牢抓住。 夕阙被缚，萧炀从他身边飞过。 这熠灵缚的强度有着入甲时效增幅，甲级四阶的他一时半会还真无法挣脱。 本以为会遭到萧炀严重报复的夕阙却没等到痛感来临，只听见萧炀冷冷道： “你方才没有射我要害，说明你有是非之心，蓝景焕你护不住的，护好公孙芙吧。” 说完，萧炀便在夕阙身上几处重要窍穴击打，短暂将他元力打散，扔到了公孙芙所在的地方。 紧接着，萧炀打出曦丸将地面轰出一个大洞，刚想进去，却感知到身后出现了另一股气息。 这股气息很熟悉，又霸道异常，带着极其恐怖的威压。 再一转身，看清来人之后，萧炀双眸骤凝！ 公孙纳身穿金色常服，从一座破烂的府邸中冲出，周身真龙之气盘旋，用双臂将萧炀狠狠推进了地牢里！ 轰——！ 公孙纳推着萧炀像一列横冲直撞的火车，将整座地牢摧毁，碎石飞溅。 直到地牢尽头，萧炀元力爆发，白光大盛，耀得人睁不开眼。 唰的一声，二人皆消失不见。 此刻的地牢满目疮痍，里面不仅有残垣断壁，还有残肢断臂，一片血肉模糊。 不过都是穿着囚服的尸体，没有看到蓝景焕的身影。 而明眼人都看了出来，萧炀是用元力包裹公孙纳和蓝景焕，进到了『环中』。 ………… 远处观战的青玉案看得津津有味，咂舌道： “竟然连公孙纳都亲自出手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实力，甲级三阶，元力强度却极高，不简单呐…… “天葫用最后的入甲时效增幅将公孙纳带进了空间命宝里，是想做什么？” 听到青玉案的问话，江城子并未回答，只是淡淡一笑，和卜算子同时起身，竟是准备离去。 青玉案连忙喊住：“哎，首领，卜算子，你们这就走了吗？” 江城子微微扬眉道：“戏都看完了，还不走作甚？” 青玉案一脸茫然。 “看完了？可是那蓝景焕还不知死活呢。” 江城子摆了摆手。 “不必看了，蓝景焕今日必死。” 青玉案回头望了眼颖城方向，眉宇间有些忧虑。 就算蓝景焕必死，卜算子说了天葫有大劫，首领也说了有必要千秋辞可能得出手，怎么现在就要走了？ 青玉案追问道：“那天葫呢？” 江城子眸光内敛，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轻笑。 “他也必死。” 第816章 匹夫之势 听到这四个字，青玉案和年糕大眼瞪小眼一头雾水。 什么就必死了？ 真要让天葫死在这？咱们袖手旁观？ 不合适吧？ 青玉案还想发问，江城子甩下最后一句话便和卜算子消失在了原地。 “你们俩想看就在这看完，公孙纳出场只是压轴，真正的大轴好戏才刚开始。” ………… 颖城战场。 九寰局和元易宫的成员看到夕阙也没能拦住萧炀，公孙纳亲自出手，让萧炀收进了空间命宝里，皆大惊失色。 有些修为高超的除咎师看清楚了，萧炀还将蓝景焕也收了进去。 这下可把九寰局的执裁和高级士兵给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公孙首领有个三长两短，出点什么差池，该如何是好呀！ 偏偏他们现在没有了战力，又有抹雀楼司佻等人在阻拦，就算他们能察觉到『环中』的位置也无济于事，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 外面的人急坏了，『环中』却是另一副光景。 一片广阔的绿野，公孙纳和萧炀正坐在两个小板凳上，像没事人一样悠哉闲聊。 蓝景焕晕倒在二人后方，不省人事。 公孙纳眺望了一下整个『环中』，夸赞道： “不错，很不错，这个空间命宝日后必有大用，『环中』这名字也取得极好。” 萧炀两手搭在膝盖上，漫不经心问道： “喝点？” 公孙纳摆手婉拒。 “还没到喝的时候，我习惯了，不能沾染任何一点有可能影响我判断力的因素。” 萧炀劝道： “喝点嘛，就当给我壮行。” 公孙纳偏头看向萧炀，淡然一笑。 “谁敢跟你喝？早就听闻你天葫的酒量了，葫不醉的外号十大组织谁不知道？真不喝了，以后再说吧，还是怕耽误事。” 萧炀挑眉道： “地牢里那些囚犯，因果线裹满红色煞气，都让你换成了死刑犯吧？牢房底下你还给我准备了这么多东西，这不手脚挺麻利的嘛，怎么会耽误事？” 公孙纳平静回道： “顺手而为，手下这点执行力都没有，我怎么坐得稳这个位子？” 萧炀微微压低了些声音。 “那两个青楼女子呢？刚才怎么不留她们一命？” 公孙纳轻叹一声，怅然开口： “颖城这次事毕，你觉得我那傻妹妹会让她们两个活？不喝酒……喝点其他的行吗？” 萧炀意念一动，远处飘来两瓶橙汁。 “我喜欢喝这个，这里除了酒和水，就只有这个能喝了。” 公孙纳接过瓶装橙汁，拧开盖，跟萧炀碰了一下，语气诚恳道： “祝贺你入甲，又让你破纪录了。” 萧炀撇了撇嘴。 “什么记录在团子面前都是浮云。” 公孙纳双眉微扬。 “老武那小徒弟？她还没到甲呢，这最年轻甲级的记录现在还真就非你莫属。” 萧炀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二人都小抿了一口橙汁。 那酸中带甜，甜中带涩的滋味，像极了人生。 公孙纳继续发问： “你这独属的天地大势想好名字了吗？” 突破乙级时，除咎师将要面临一个选择，是走天地大势、玄通真意和大道法则中的哪一条路。 一旦选定，将无法更改。 在整个乙级阶段，都是这三种至强力量的基础运用。 到了甲级，这三种力量才会根据除咎师功法特性拥有明显的个人标签。 譬如唐宋的王者之势、嬴丞的纵横之势。 燕无介的红尘真意、定风波的旷达真意、宫先生的乐之真意。 元明清的日之法则和月之法则、老武的阴阳五行法则。 等等这些都跟除咎师本人性格、功法、元力属性极其贴合。 那萧炀这该叫什么？ 说实话萧炀还真没想过，取名这事他一直不在行。 他反问道： “你帮我取一个？” 公孙纳略一思索，给出建议： “闵齐事件我去白鹿学院时，曾和庞院长对你有过一次评价，庞院长说你上为革新之奇才，下为混世之匹夫。 “那时你还没觉醒扶光记忆，我对你的评价更高，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我俩都提到了匹夫，既合你性子又合你战斗特点，意下如何？” 萧炀当即一拍大腿。 “没毛病，就叫匹夫之势！” 公孙纳眸色深沉，盯着萧炀徐徐摇头。 “就算没有扶光，你这一世也定然不同凡响，自诩匹夫，常人草莽，却被褐怀玉，总能在关键时刻以大人物的姿态出现，及时驾到，着实妙极。” 萧炀回以真诚的叹息： “我算哪门子驾到……你是皇帝，你那才是驾到。 “我仅仅就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然后做了我想做的事罢了。这天下哪个老百姓不都是我这样过日子的？” 公孙纳轻声感慨道： “这无穷寰宇之中呐……有太多本是凡夫俗子却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愚蠢之辈。 “而你，从加入抹雀楼以后，一路鲜衣怒马走来，自身有着世所罕见的强大能量却适于俗常，这可太少见了。” 萧炀喝下一大口橙汁，眸光微凝，语气变得正经起来。 “行了，咱俩别自吹自擂了，说正事吧，你跟它……聊出什么收获了？” 公孙纳一手提着橙汁，一手捋了捋额前散落的长发，肃声道： “它绝不仅仅是喜欢找乐子这么简单，它所谓的寻欢取乐，恐怕我们不能用人类的常规思维去理解。” 萧炀拧眉，疑惑发问： “不能用人类的常规思维去理解？可我们都是人类，这不就变成了无解？” 公孙纳面露苦涩，耸了耸肩。 “是，目前来说就是无解。” 萧炀莫名又觉得心烦起来，将橙汁一饮而尽。 “算啦……眼前烦恼无数，多这一个也不多，一个一个来解决吧。” 说罢，他站起身，朝身后走了两步，停在昏迷的蓝景焕身前，双眉紧皱，怒目而视。 公孙纳走到萧炀身后，看向蓝景焕的目光充满鄙夷。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他，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我这一世转命之术的副作用。” 萧炀眉宇之间布满凝重。 “它不是第一次想要败你名声，离间你与其他组织的关系，不能让它得逞，以后蓝景焕这样的人不能留，我走了之后，可没人还能帮你解这个围。” 公孙纳忧思重重，沉声道： “我明白，你打算怎么做？把他弄醒先羞辱一顿？还是先废了他做男人的资格再杀？” 萧炀思忖片刻，眸中凶光一闪。 “不，我就要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到了地府也做一个糊涂鬼，连尸体我都嫌弃，别脏了我的『环中』！” 刚说完，萧炀单手虚握，匹夫之势驾到。 蓝景焕周围的空间开始不断挤压他的身体。 咔！咔咔！咔！ 骨骼碎裂的声音接连响起。 蓝景焕四肢扭曲成了无比怪异的姿势，五官也在巨大威压之下完全变形。 他的身体渐渐被压缩到一个一尺大小的方形空间之中，五脏六腑嘭的一声爆开，化作一滩烂肉，血肉模糊。 而萧炀还没有停止，继续加大手掌虚握的力度。 最终将蓝景焕彻底挤压成了一团血雾，连三魂七魄都没有放过。 第817章 亲手诛杀 蓝景焕死了。 惨死在了不属于外面世界的地方。 连公孙纳都在暗暗咂舌，讶异于萧炀的手段之狠。 “你还说让他下了地府做个糊涂鬼，你这『环中』已成一方小世界，不在天道范畴之内。 “蓝景焕死在这里，只要你不放他的三魂七魄出去，他将永远无法进入轮回。 “现在你将他三魂七魄都打散，他的因果就此完全泯灭，你这都不是杀了他，而是将他彻底抹除掉了。” 萧炀松开虚握的手掌，寒声道： “他不配再入轮回。” 那一团血雾没有随着萧炀松开手掌而散落在地，而是依旧保持一种蠕动的状态悬浮在空中。 现在已经入甲的萧炀，在『环中』就是真正的神。 他可以改变各种规则，这看起来违反重力的现象便是他的第一次尝试。 轰！ 蓦然间，一股波动传来，大地微微震动，萧炀和公孙纳都晃了晃了身子。 这股波动来自于外界，竟然传到『环中』里震感都如此之强，究竟发生了什么？ ………… 颖城高空之上，第一层战场。 不知是唐宋和燕无介不爽公孙纳和萧炀在闲聊，开始催他们搞快点，还是这两位战力天花板的大佬真的生气了。 此刻整个颖城方圆百里之内，充斥着狂风与雷霆。 除了第二层战场的嬴丞和元明清还能自由行动，第三层战场的人统统停下了手。 实力稍弱的乙级除咎师连站都站不稳，抬手抵住额头，在拼力稳定身形，抵抗着强劲的风力。 那随时炸响在任何地方的雷霆，令得众人皆胆战心惊。 唐宋将尚方剑猛地抛出，金光照耀半边苍穹。 一柄万米长的金色巨剑傲然浮现，其势如天崩，划破长空！ 唐宋最强剑招。 『万临』。 另一侧的燕无介于雷霆之中猝然爆发，双手握住破尘刀朝前奋力斩出！ 玄色气息连绵千里，昏暗无比，连阳光都无法穿透，散发令人心悸的悲凉之意。 这一刀，斩出了一条宽达万米的黑色陌路！ 燕无介最强招式。 『岁暮天寒』。 此招乃是他从幼年一段经历中所悟得。 自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成长的燕无介，在一个除夕之夜，屈身坐在一条阴暗无光的小巷之中。 河岸对边万家灯火，霓虹闪烁。 而他在腊月寒风中蜷缩在小巷里煎熬度日。 岁月无情，世道无常。 那一刻的心境，造就了他如今的破尘刀奥义。 两位当世最强者的最强一击在九霄之上碰撞！ 这一刹那，金色和玄色成为了方圆几百公里唯二存在的两种颜色。 轰——！！！ 整个南柯大陆的人都仿佛听到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恐怖的冲击波延伸到百里之外，数分钟后才渐渐平息。 光芒褪去，众人抬头，皆目瞪口呆，诧异不已。 只见唐宋和燕无介各自倒飞数十公里之远，整片天空四处散落着金色与玄色的巨大元力碎片，每一片都长达百米，宛若云霞漫天。 在二人中间的区域，虚空破碎，朗朗碧空当中出现一个几百米大小的圆形黑洞。 从中溢出的时空乱流仿佛能绞碎一切！ 且这个黑洞与之前的时空裂缝不同，那些长条形的黑色裂缝在出现之后十几秒内就会慢慢闭合，消失不见。 而这个圆形黑洞似乎能持续存在，已经几十秒钟依然不见丝毫缩减。 这就意味着……唐宋和燕无介这一次交手对虚空造成的破坏，连天道在短时间内都修复不了…… 看到此景，没有经历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那些年轻观战者，眸中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战力是有多么恐怖？ 这……真是人力能够做到的事？ ………… 『环中』。 公孙纳感受到那股强大波动之后，回头望了眼外界，带着一丝惆怅轻叹道： “这是在催我们……估计他们俩快要演不下去了。” 说完，他转过身正面凝视萧炀双眼，伸出右手，送出衷心的祝福。 “迷之则轮回苦，悟之则天地宽，万事顺遂，一定要平安回来。” 萧炀也伸出手跟这位两世老伙计重重握在一起，语气真诚坦然。 “我若回不来，给我在白鹿学院后山修座衣冠冢，我若回来了，我希望南柯还是姓公孙。” 二人缓缓松开手，各自的表情都怪异起来。 萧炀抬起右手手掌，试探问道： “我先来？上辈子我就想做这件事了，放心，我会控制好力度，不会痛的。” 公孙纳连忙摆手。 “哎，不能打脸，我待会还要收尾。” 萧炀点了点头。 “行！” 砰！ 萧炀倏然一掌推在公孙纳左肩！ 强大的劲道让公孙纳倒飞而出，撞在『环中』一座山脉上才停下。 从碎石中爬出，公孙纳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额间整齐的黑发散落，显得有些凌乱。 “这家伙……还说会控制好力度，把我锁骨都差点打断了。” 嗖！ 公孙纳闪身回到萧炀身边，也抬起了手。 “轮到我了。” 萧炀做出和公孙纳一样的动作，连忙摆手道： “哎，别太用力，受了伤我死得更快。” 公孙纳点了点头。 “行！” 啪！ 公孙纳猝然一掌扇在萧炀脸上。 呵……你只说不用力，可没说不打脸。 在空中倒飞的萧炀，脸上已然多出五条清晰的红色掌印，嘴里的鲜血喷了一身。 他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公孙纳祖上七代之后，身影缓缓淡化，从『环中』消失，出现在外界。 随之出现的还有帝皇之气显露，浑身散发无上威严的公孙纳以及一团掉落在地面的血雾。 众人神态万千，各有各的关注点。 “公孙首领受伤了！” “他跟天葫在空间命宝里打斗，好像把天葫打败了！” “蓝景焕人呢？” “天葫好像嘴角也有血，受伤不轻啊！” “他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孙纳与方才在『环中』时判若两人，气息暴涨，五官紧拧，双目布满血丝，像是陷入极度的愤怒！ 他一个闪身去到还在半空倒飞，看起来气息萎靡的萧炀身边，提着他颈后衣领直冲上空，势不可挡！ 一直飞，飞到了第一层战场。 在所有人无比震惊的目光中，公孙纳一把将萧炀扔进了唐宋和燕无介大战造成的无序寰枢之内！ 萧炀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黑洞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公孙纳傲然凌空，以雄浑的帝皇之音朝下方怒喝： “抹雀楼与古朝会率众犯难，公然违反除咎律法！主犯萧炀私自修炼禁术，当众强杀九寰局皓域总执裁蓝景焕！数罪并罚！现已由我亲手诛杀！” 第818章 奉陪到底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让无数人惊掉了下巴。 从『环中』出来时，大部分人注意力都在公孙纳和萧炀身上，却很少有人留意到地面多出的那一团血雾。 此时听到公孙纳亲口说蓝景焕被强杀了，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 那团血雾……恐怕就是蓝景焕。 “快看！那是蓝总执裁的衣物碎片吧？他死了！天葫还是将他杀了！” “可恶！这天葫竟然真敢这么做！太猖狂了！” 九寰局众成员都愤慨不已。 “啊——！” 颖城城主府厢房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嘶喊。 公孙芙撕心裂肺般想要冲过来，却让旁边的夕阙给牢牢控制住。 这位大宁王朝的公主殿下从交战开始后就一直在关注着战场。 她看到自己的皇兄公孙纳确实在竭尽全力护住蓝景焕，奈何还是让那个叫天葫的得逞了。 自己的爱人变成了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雾，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即便天葫也让公孙纳扔进了无序寰枢，公孙芙还是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如此巨大的精神冲击之下，公孙芙两眼一黑，气急攻心，晕厥了过去。 ………… 见公孙纳将萧炀扔进了无序寰枢里，周围看戏的那些组织成员当中，凡是认识萧炀的人皆惊诧到双瞳剧震。 刀马旦、决明子、玉竹、奶酪等等萧炀的朋友，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种甲级高阶元力猛烈碰撞撕裂出来的无序寰枢，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进入其中，不仅要面对那恐怖的时空乱流，还根本不知道会去到哪里。 相当于在平常正常串点过程中被拨到了界廊之外。 而南柯一百多年以来……还从没有过从界廊之外活着回来的先例。 盘腿看戏的青玉案更是噌的一声从草地上站起，瞠目道： “卧槽！公孙纳把天葫扔进去了！” 年糕短暂愕然之后眉目紧锁，语气沉重道： “完了，那无序界廊就是你我进去了都难以自保，一去不返，他一个甲一还受了伤，活不下来的……” 两位甲级四五阶的强者这才明白，刚才江城子说的大轴好戏是什么意思。 原来……天葫真的要死。 青玉案想起六七年前在白鹿学院香零山上的那个夜晚，他第一次见到那位眸似朗星，极富才华的少年。 当时他便极为欣赏萧炀，还大力劝萧炀加入千秋辞。 这样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真就陨落了吗？ 青玉案破口骂道： “靠！他妈的公孙纳在做什么！” 年糕喟然叹道： “天葫当着这么多人杀了他妹夫，还是皓域总执裁，换作你是公孙纳，你会怎么对天葫？” 青玉案双拳紧握，浑身元力有些躁动，似乎就要忍不住冲到颖城上空去。 可他转念一想。 刚才首领提前猜到天葫要死都没阻止，反而就这么走了…… 天葫可是水龙吟当成子侄抚养的人，还传了仙掌月明给他，首领不可能就这么置之不顾，一定是这事还有什么内情是我不知道的。 想到这，青玉案眉目渐渐舒展开，继续用视线锁定着颖城上空。 看戏，就要看全套。 不然就容易错过彩蛋。 ………… 在颖城第三层战场，方才司佻看到公孙纳提着萧炀往寰枢飞的时候，他其实本可以强行震退面前的对手去阻止。 可是他没有。 反倒他那深邃的眼眸透露出一丝欣慰与释然，好似在祝福萧炀。 去吧，去吧…… 这三年多，你确实不容易…… 然而这隐晦的神态只出现了极短时间，司佻就变了张脸，眼中寒光爆射，对着上方大喊： “公孙纳……你这混蛋！” 唰！ 司佻发力震退对手，似火箭般急速升空。 伍妄、幺鸡、齐潼、东风南风等抹雀楼的所有人紧紧跟在后面飞上高空，包括还在震惊之余没回过神来的闵齐和小新。 元易宫成员和残留的九寰局执裁则全速追了上去。 公孙纳在心里暗暗认可司佻那纯熟的演技。 抹雀楼虽是十大组织最后一位，可在公孙纳心里，司佻在十大组织首领当中绝对能排进前五，甚至更高。 第一是谁不好说，反正最后一名肯定是唐宋。 第三层战场和第二层战场都朝上并拢，几个呼吸之后，颖城苍穹之上就聚集了两方阵营的所有人。 北侧是公孙纳、燕无介、嬴丞、九寰局执裁和元易宫成员。 南侧是唐宋、元明清和抹雀楼众成员。 两边阵营之中那几百米大小的寰枢在经过三四分钟之后开始变小收缩。 天道已然开始修复这个巨大的虚空黑洞。 见状，抹雀楼队伍当中的闵齐和小新心急如焚，快要压制不住情绪，想要冲上前去和公孙纳叫骂。 啪，啪。 幺鸡和齐潼暗中将手搭上了二人肩头，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两个小家伙要冷静，别轻举妄动。 无奈，闵齐和小新只能继续待在后方，浑身肌肉紧绷，目眦欲裂。 闵齐更是鼻头一酸。 他怎么都不愿意接受萧炀就这么离开的现实…… 那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母亲以外对他最重要的一个人。 ………… 公孙纳悬于北侧队伍最前方，高声道： “司佻！萧炀已当众宣布退出抹雀楼，所作所为与你们再没有半点干系！他违反律法强杀我九寰局高层，还修炼禁术，其罪不可饶恕，按律就是当诛！” 司佻握紧手中『刻臾』指向公孙纳，难得以慷慨激愤的语气大声回道： “天葫就算自愿退出，他也曾是我抹雀楼成员！公孙纳！是你监察有失在先，有眼无珠任用蓝景焕这样的人，才害死了白板！ “现在又逼死了我们一个天葫！你是要对我们抹雀楼赶尽杀绝吗！” 公孙纳毫不客气地回怼： “还有脸说我……你自己纵容组织成员修炼禁术，就不是监察有失吗！我就算监察有失，也自有监察委员会按相关法规处理！ “白板死了，你们抹雀楼能来强杀蓝景焕，蓝景焕死了，你们抹雀楼这萧炀就杀不得吗！啊！ “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无视律法，肆意妄为！” 话音落，公孙纳浑身帝皇之气顷刻间爆发，飞到双方阵营中间，指着远方怒斥： “我不管是古朝会还是抹雀楼，还是你们这些在旁边看戏的组织，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听好了！ “你们要是觉得我公孙纳，觉得我九寰局不适合再做这个统领！就现在站出来！我即刻辞职，退位让贤！” 说完，公孙纳怒目如电，环顾周边，身上那股强大威严的气息如海洋般深邃又如山岳般巍峨，震慑四方，压得不少人喘不过气。 良久，没有任何一个组织有动静，公孙纳才接着冷声道： “如果没有！那就给我哪来的回哪去，一门心思除咎！咎！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要是有谁还想闹的话……我九寰局奉陪到底！” 第819章 一箭六雕 公孙纳洪钟般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倏然间，不少在场的人脸色微变。 嗖嗖嗖嗖！ 北边天际有十多道强大的甲级气息掠过长空而来。 为首之人手持双锏，身穿金色六帝叶铠甲。 正是九寰局副总执裁，邹泰，甲级八阶。 他奉公孙纳的命令，带领九寰局总部的执裁们在钧域和皓域的边界处等候。 待感应到颖城上空唐宋和燕无介造成的恐怖波动，便速速动身，全员赶来颖城。 邹泰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赶去战场，反正公孙纳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公孙纳也正是看上了邹泰这一点，才认定他是个人才。 这是邹泰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 他有着近乎极致的执行力，就像一个只会接受指令并一定会一丝不苟，分毫不差照做的机器人。 好处是，公孙纳交待邹泰去做的事情都很放心。 坏处是，交待的时候一定要尽可能说清楚些。 不然邹泰会不知道怎么办，不懂变通，又要再次请示。 “邹泰，去给我倒杯水来。” “公孙首领，是冷水还是热水？” “温水就好。” “公孙首领，是多少度的温水？” “随便，四五十度就行。” “公孙首领，是用您的保温杯还是用一次性杯？” “不必了，我不渴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最终成为了公孙纳手底下的得力干将。 而这位唯公孙纳马首是瞻、言听计从的副总执裁带着所有执裁赶到，许多人才意识到九寰局的整体实力恐怕还真是超过了任何一个组织。 论顶尖战力，有甲级九阶的燕无介和甲级八阶的邹泰。 论强者数量，甲级以上的人数比千秋辞还多。 更何况九寰局还基本掌握着全南柯几乎所有关键的修炼资源和技术。 元晶、次元厢、界卡、夜周仪、玲珑厢…… 公孙纳那个位置，看起来好像权力滔天。 实则就连刚从四大学院毕业的学生都知道，换了当今南柯任何一个人去当这个首领，都绝不可能比公孙纳做得更好。 故而公孙纳刚才扬言有没有人想来接他的班，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但凡稍微有一点点自知之明的人，都十分清楚自己要是真去当这个首领，不出一天可能就受不了了。 蓝景焕和白板这次事件，确实公孙纳有失察之责。 然而只要是人，都会犯错。 从情感角度来说，这次在外人看起来确实是九寰局对不起抹雀楼。 可公孙纳做得最正确的一点，就是他一直秉承着律法原则，没有自己打自己的脸，一切行为都在依法办事。 错会认，事也会做。 现在最大的仇恨点蓝景焕，死了。 杀蓝景焕的人，也死了。 谁还要继续追究吗？ 公孙纳让邹泰这时候再赶来，就是来秀肌肉平息这次事件。 谁再闹一下试试，连天葫我都杀了，你觉得我会不会杀你？ 掂量一下你们自己的份量有没有天葫重？ 公孙纳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哪来的回哪去，还想闹就奉陪到底。 司佻听到公孙纳的喊话，沉默少顷，眸光深邃，最终拧着眉头说了三个字。 “回总部。” 戏演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到了该杀青谢幕的时候。 一旁的八筒似是有些不甘，尝试出声劝道： “首领！那……” “回总部！” 司佻大喝一声，率先转身飞走。 老大走了，手下再如何不情愿也只能瞪了九寰局那边几眼之后悻悻离开。 抹雀楼撤退，唐宋和元明清便将小新顺便接走，师徒三人扬长而去。 如今小新的身份已然公诸于世，就不必再麻烦抹雀楼照看教导。 整个南侧阵营就此鸣金收兵。 而那些看戏的其它组织成员也都知道这次事件应该就此结束，不会再有什么大的波动了，便陆续化作道道流光逐渐消失在天际。 嬴丞新入甲九，公孙纳向他表达祝贺并寒暄了几句之后，元易宫部众也齐齐飞离颖城。 大战后的颖城及周边方圆几十公里范围皆损毁严重，公孙纳低头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地，沉声吩咐道： “邹泰，带人将这里恢复原样。” 邹泰稍显为难，微微皱眉道： “公孙首领，大部分执裁都还带伤，短时间内恐怕人手不够。” 公孙纳轻叹道： “从其它三域去调，还不够我就亲自下场帮颖城百姓盖新房，去吧。” “是！” 这座饱受摧残的古老城市上空，九寰局执裁这最后一群除咎师队伍终于撤离。 再也不会乌云遮蔽、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大战过后的空气，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公孙纳本想返回皇宫，刚欲动身，却又突然回头。 一双朗目直直盯着虚空中某个方向，眼神复杂幽深，像是要用目光穿透次元。 凝视许久，公孙纳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他人般的轻轻哼了一声，元力透体而出，身形转眼间出现在几公里之外，徐徐远去。 他深知……除了其他组织，颖城事件还有一群没到场却观看了全程的观众。 ………… 罹咎之域，巫尊厦顶部空间。 一位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斯文大叔正恭敬地站在一位坐在地上、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流浪汉身前，语速不急不缓进行着汇报。 咎祖听完咎相所言颖城发生的一切事情之后，捋了捋快要盖住眼睛，油腻到打结的头发，饶有兴味地道： “你帮我数一数，他们这是一箭几雕？” 西装斯文大叔模样的咎相沉思片刻后，娓娓道来： “蓝景焕必须得死，不死不足以平愤，那就让他死得更有价值，所以公孙纳和萧炀他们就来了这么一场所有演员都没有经过彩排，纯靠默契，心照不宣的大戏。 “将舆论非议都公开搬到台面上，把所有人想说又只能在背地里说的话全都给说透，正大光明，打消猜忌，还能显得磊落，化解纠纷，此为一。 “古朝会可以借此机会介绍那位新先生，此为二。 “以大场面刺激嬴丞突破甲九，打破甲九限五猜想，壮大除咎师阵营实力，此为三。 “萧炀趁机破乙入甲，杀蓝景焕，此为四。 “公孙纳再以执法之名将萧炀丢进无序寰枢，震慑全场，稳固九寰局地位，此为五。 “白板的死，让萧炀知道他只要在南柯一天，就一直会被巫祖大人惦记，无可避免。 “不想再连累别人的他，便正好借此次事件去踏上心心念念的寻妻之旅，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也免得总是要时刻提防巫祖大人，此为六。” 流浪汉老头模样的咎祖满心欢喜，抬头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要打我的脸，知道我喜欢看戏取乐，就让我看个够是吗？好好好，有意思，不是烂片！” 咎相躬身问道： “巫祖大人，还请指示下一步计划。” 咎祖用一根手指在轻轻拨弄布满油渍的发梢，唇边浮现出玩味般的浅笑。 这看起来小女生般的扭捏动作出现在一个好几十岁的流浪汉老头身上，着实怪异别扭到了极致。 “萧炀躲那么远，我们也不好插手，就让他去呗，哪有那么轻易就能找到，别到时候真死在不知道什么鬼地方，白白浪费两世功德。 “公孙纳从头演到尾，又出人又出力，也够辛苦的，这些除咎师们忙忙碌碌一辈子，都不容易，就暂时先放过他们吧。” 说到这，咎祖顿了一会，才扬了扬下巴，缓缓发问： “明白吗？” 这刻意停顿的几秒钟，让咎相立刻领会咎祖的意思，将身体弯到九十度，毕恭毕敬回道： “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咎相走后，咎祖独自坐在地上，缓缓挪动身子，转了九十度，右腿向上弯起，右臂搭在右膝上。 他注视着前方虚无之处，目光冰冷，嘴角含笑，森然开口： “打我的脸，可惜你们都还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脸。” 话音落，咎祖这张布满褶皱、不修边幅的邋遢老汉面孔便慢慢变得模糊起来，接着唰的一声变成了另一张脸。 唰。 又是一张新的脸。 换脸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看不清面容，就像摇奖时的老虎机一样，刹那间就有不计其数的人脸飞速闪过。 唯一不变的，就是嘴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诡异笑容。 ………… 第五卷『鲜衣怒马』结束。 又到了我的啰嗦时间，回想之前的卷末感言，其实我都是在说一些个人感受和碎碎念，这次我决定尝试一下新的形式。 给大家介绍一下整个这一卷的创作思路，同时我自己也梳理一下，作个概括性总结。 第五卷开篇承接第四卷卷末白鹿学院复建成功的剧情，萧炀要去抹雀楼，大地图正式过渡到了组织。 而老武则去研究外挂了，这里也是为后面晋风豪一战埋的伏笔。 萧炀带着小新来到抹雀楼总部，这一趴主要是介绍正牌除咎师常规下盘流程、抹雀楼组织架构，以及第一次露面的主要高层成员。 包括干练的大妈齐潼、锻炼意志的幺鸡、光头双胞胎东风南风还有…… 白板。 从这里第一次用魔方给萧炀挑任务，其实就埋下了后面要刀白板的伏笔。 本来还想给他准备一个人物小传，后面放弃了，只贴了个爱说歇后语、个性幽默健谈的标签。 说到这跟各位朋友简单介绍一下，一个人物要想立体起来，不仅仅是贴一些标签这么简单。 这些所谓的标签就是记忆点，为了让读者对这个人物有更深的印象。 譬如行为标签、语言标签、外貌标签等等等等。 而想要让这个人物真正脱离扁平，还是得准备人物小传。 就是把这个人曾经发生在他身上的一系列对他有重大影响的背景故事都要编出来，塑造这个人物的时候，他的言行举止就都有了情感逻辑，才能生动。 没交待白板的背景故事，真不是我懒，而是编人物小传真挺耗心思的，到现在匹夫这本书里有人物小传的其实都并不多。 大部分都还是简单粗略的一些往事，人物小传有，但不完善。 比如陆行简桃源时期的高智商学霸人设以及沁园春孙子这层背景，能够突出他天赋高超，个性高冷的形象。 孟修贤、吕思卿学生时代的往事，就给这两人盖上了一层悲情色彩。 包括但不限于孔熠天、沈漠、敖贝、庞钦仙、彭忆慈、陶莲芝、洪庆、公孙纳、蓝景焕、公孙芙、李承嗣、燕无介、小新、闵齐、老武、团子等等人物。 在书中或多或少，或详细或笼统地都有描写他们曾经身上发生的一些对他们性格有影响以及交待背景和成长经历的往事。 只是都不算全面。 除了男女主以外，匹夫里拥有最完整人物小传的是谁呢？ 不夜侯。 因为这个人很重要，却早就死了，要让她生动起来，就必须要将人物小传弄细弄完整一些，人设才立得稳。 而且这个人物我是真的越写越喜欢，第六卷还有她的大戏份，各位可以拭目以待。 言归正传，回归主线剧情，描述完抹雀楼大致情况之后，就是再通过司佻进一步介绍一筒这个神秘人物，进而引出红中及三大禁术。 然后就是一系列的下盘。 下盘这部分情节的作用，除了提升某些组织的存在感之外，就是为萧炀推主线，平稳增强实力。 明朝王阳明那个盘，是为了引出览业之术。 通过萧炀名声初显，唐宋和元明清对话介绍甲九限五猜想。 打麻将年会，引出功德的概念和原则。 宋朝岳飞那个盘，引出碎合之术的『碎』。 萧炀入乙，元明清入甲九。 通过决明子的祝由之术，告诉读者卿伊瑟处境，同时隐晦带出那把纸扇。 免得读者把这两位给忘了。 拜年和柳伯清通话，得知自创窍穴一事，包括后面去找柳伯清面聊，这都是给第六卷埋的伏笔，这里不谈。 现代千煞咎的新盘，初步引出破序之术。 也给瞑这个第一咎王铺垫一下，烘托一下牛逼的形象。 也带出啖咎师吃咎这样一个功能，这个后面不是什么大伏笔，就纯粹丰富一下玉肴斋乐子人的形象，增加书的趣味性。 嬴丞元易宫近况描写，这是给后面嬴丞打破甲九限五的铺垫。 然后就到了六吕墓这里。 从这里开始，其实就开始逐步进入了第五卷的高潮情节。 这个盘有很多作用，引出碎合之术的『合』，览业之术的进阶使用，通过不知常衬托宫先生的强大，后面分赃展现宫先生的高风亮节。 以及六吕墓里的《古琴曲》包括那颗至纯元晶，都是第六卷的伏笔。 到这，第五卷下盘做任务这部分就结束了。 这些下盘过程是相对同质化的，所以为了避免阅读疲劳，各位可以看到，每一个盘之间我都插了一些其他情节来过渡，不然读起来很乏，写起来也很累。 接着就是咎王频现，咎祖咎相正式开始搞事情。 晋风豪这里是回收之前第一卷古朝会晋先生、老武团子、天隆三大案最后一案、雨霖铃情伤等一系列伏笔。 同时再次强调了破序之术这个东西。 最后就是白板蓝景焕引发的颖城事件来收尾，这个大家都应该记忆犹新，就不赘述了。 总体来看，第五卷还是在按着我之前的纲在按部就班向前推进，每一个情节都有它的作用。 除了最后这段情节，前面可能略显平淡，但又不可缺少，毕竟萧炀不能一下就从丙级跳到甲级，这他么再牛逼的挂也不能这么开。 好啦，第五卷『鲜衣怒马』就这样啦，我还挺喜欢公孙纳和萧炀在『环中』的对话，cp感好像又变强了，感觉陆行简地位不保。 说得好像有点多了，不过放心，去掉卷末感言，这一章正文也有2700多字，不会掺水凑字数的。 不知道这次这样的卷末感言形式大家还能接受吗？ 明天就正式进入第六卷，也是本书最终卷『敢教日月换新天』，希望大家会喜欢。 第820章 你确定?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 颖城事件，成为了自滁洲不夜侯墓之后南柯最重大的一次事件。 其影响之大，规模之广，牵涉人数之多都要远超天隆三大案里的任何一案。 四个重要组织、四位甲九、将近百位乙级甲级混战，甚至连公孙纳都亲自下场动手。 如此大的事件，就连南柯的老百姓们都在口口传扬。 “听说了吗？仙官们好像起内讧了。” “啊？那该如何是好？”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耽误你挣那二两银子的月钱。” “那无所谓，喜欢内讧就让他们内讧吧。” 颖城城池及周边地区的重新修建工作由邹泰负责，有炁功的除咎师们调动山水及材料，工程稳步推进，不日就可恢复原貌。 对于除咎师们来说，地势地形恢复起来容易，人心恢复起来才难。 颖城事件结束后的次日，九寰局官方连发三则官方通知。 第一则，是对颖城事件总体概述及总结。 从近期咎王频现一直到最后颖城大战，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个清清楚楚，还附上了相关证据。 全文没有用到任何春秋笔法，不卑不亢，不偏不倚。 第二则，是公孙纳的罪己诏。 主要是检讨自己识人不明，错用蓝景焕以致白板之死，同时对抹雀楼及白板所有的亲朋好友、因此次事件受灾的百姓表示深刻的歉意。 然后就是保证日后不会再犯类似错误，必吸取教训，励精图治，继续投身除咎大业，愿南柯繁荣昌盛，长治久安。 第三则，是对抹雀楼和古朝会的通报批评。 这两个组织公然违反律法，当众强杀蓝景焕造成恶劣影响，削减两个组织三个月的元晶供给。 并惩罚这两个组织安排人手参与聚元石、龙吟铁、瑜阳水、碧痕木等四样材料的运输开采工作。 如此三则通知一下，该交待的交待了，该道歉的道歉了，该惩治的惩治了。 也就意味着……这次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正式盖棺定论。 然而通知公布出去没多久，就有一小部分声音说公孙纳这事处理得不厚道。 于情，是九寰局欠了抹雀楼。 于理，抹雀楼现在死了两个人，其中有一个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南柯顶流。 九寰局却只死了一个本就犯下大罪的蓝景焕。 你前一秒表达了对抹雀楼的歉意，后面马上就惩罚抹雀楼？ 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啊！ 你公孙纳自己下个罪己诏，说两句就算了，没有实质性惩戒措施，那凭什么削减人家抹雀楼和古朝会的元晶供给？ 真把南柯当古代社会，把自己当皇上啦？ 不知是清楚自己人微言轻说了不管用，还是被时间冲淡了情绪，这些靡靡之音在冒出来没几天之后又渐渐平息了。 愚者浮于表面，智者窥探本质。 只有明眼人才能看明白，这颇受非议的第三则通知，才正是公孙纳的高明之处。 看似惩罚，实则不然。 元晶供给是削减了，可开采运输那四种多到根本上百年都用不完的材料…… 这真的是惩罚吗？ 这四种材料对于十大组织来说或许用处不是太大，但对于非十大组织呢？ 以抹雀楼和古朝会的手段，完全可以在开采运输当中随便捞一点卖给那些不入流的组织。 赚取的元晶绝不会比九寰局削减的量要少。 只是这样的事拿到台面上来，形式必须得是惩，以正律法之严明。 机会是给你了，你捞不捞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除了说公孙纳有些不厚道以外，大部分人提到这次事件都在表达对天葫的惋惜。 “多好的苗子，要是成长起来，当不输一筒！” “没办法，修炼禁术，又当着公孙纳面杀了蓝景焕，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唉……天葫这样世所罕见的天才陨落，九寰局那通知里都只提了寥寥几次，就知道公孙纳有多恨他了。” 除了第一则通知提了一下以外，三则通知其余任何地方都没有提到萧炀或者天葫的名字。 就像九寰局刻意想让大众忘记掉这个人物。 只不过……萧炀这样的惊世之才，真的有那么容易被世俗遗忘吗？ ……………… 抹雀楼总部，风起麻将馆四楼。 誉房内，气氛凝重，站着两个人。 七十多岁的司佻，经过颖城这次事件之后看起来又苍老了几分。 他缓缓抬起干瘦的右手，从木柜上拿下了那枚印有『天葫』二字的誉名牌，放在张掌心里用衣袖轻轻擦拭。 这个沉重的动作，就在几天前他才刚做过一次。 一位皮肤暗黄，面容坚毅的少年站在司佻身后，双拳紧握，泪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听到那微微的啜泣声，司佻转过身来，将『天葫』誉名牌递给了这位少年，喟然道： “三天前，我取下白板的誉名牌，是他在这里陪我，今日我取下他的誉名牌，是你在这里陪我…… “暗刻，我可不想再取下你的誉名牌，我们抹雀楼已经没了天葫，不能再没有你。” 誉名牌重量不过一两百克，闵齐从司佻手里接过来却感觉沉如山岳。 轻飘飘又沉甸甸。 闵齐大力擤了一下鼻子，猛地抬手将眼角的泪全部拭去。 萧炀的话还环绕在他耳旁。 “你要忍……一定要忍……还没到你的舞台……实力不够强大，就只能袖手旁观，什么都做不了……” 哭泣，是少年的催熟剂。 闵齐认为他自己不再是一个少年，他要扛起太多的担子，他不能再哭。 然而这样一位改变他命运，等同于赋予他新生的人就此离世…… 闵齐的悲伤依然从心底止不住地往上涌，化作泪水弥漫眼眶。 这位九黎族少年稍稍昂起他的头，紧抿双唇，不想让眼泪流下来。 司佻看着闵齐这令人心疼的倔强，深深叹了口气，迈步朝档案柜走去。 他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了两份档案盒。 接着他又走去打印机旁，从界卡中调出了几份资料，打印出来，一起递给了闵齐。 “好好看看吧……” 闵齐连续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似是想将泪水抿干。 他双手接过所有东西，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在没打开档案盒之前，闵齐以为司佻是让自己再追忆一下萧炀的往事，用来缅怀萧炀或者激励自己。 可这些……不是会越看越难受吗？ 闵齐将刚刚掀开的盒盖重新盖上，怅然道： “首领……还是不看了吧……天葫的事迹我基本都知道……” 司佻挑了挑微微发白的眉毛。 “你确定？” 第821章 想明白了 闵齐知道萧炀有些小秘密，比如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个夜晚会消失不见。 可这些小秘密谁没有呢？ 听到司佻这么说，闵齐就懂了。 那看来这些小秘密恐怕是大秘密。 他翻开档案盒第一页，认真查看了起来。 【誉名：天葫】 【原名：萧炀】 【性别：男】 【年龄：二十三（已退出）】 【桃源时间线代码：】 【主要事迹：第九届南柯四大学院交流赛天骄赛道冠军、不夜侯传承获得者、南柯最年轻乙级、南柯最年轻甲级……】 【功法：太初辰星诀】 【术法：承露手、七曜闪、熠灵缚、晗光壁、曦丸、曙后星孤、伏化、玉炅之瞳、并元之术、览业之术、碎合之术、破序之术……】 ………… 越往下看，闵齐的眉头皱得越紧。 不对呀…… 萧炀那些着名事迹闵齐熟悉得很，没问题。 来到抹雀楼之后，闵齐跟萧炀一起下过几次盘，他知道萧炀有些术法变了。 萧炀给的解释是夺了不夜侯传承，所以术法释放方式有所改进。 那么术法名字换了也能说得过去。 可怎么会……连功法名字都变了？ 之前不是端诀吗？ 太初辰星诀是什么东西？ 闵齐生性聪慧且细心，踏实稳重，除了对功法换了名字之外，他还敏锐觉察到一个最大的疑点！ 萧炀的年龄后面写着『已退出』三个字。 闵齐看过白板的档案，在同样的位置上写着『已故』，而不是『已退出』。 这是不是意味着…… 闵齐双眉骤扬，徐徐抬头，用有些难以置信、充满殷切期望的眼神看向司佻。 司佻微微点头的同时，缓缓眨了下眼。 “往后看，看完。” 得到这个语言和动作的双重肯定，闵齐心中瞬间大悲转大喜，继续翻阅。 他将看完的萧炀档案盒盖好放到一旁，拿起了第二个档案盒打开。 【誉名：卿伊瑟】 【原名：纪玥】 【性别：女】 【年龄：二十二】 【桃源时间线代码：】 【主要事迹：第九届南柯四大学院交流赛天骄赛道第七名、入学前提前赐誉……】 【功法：冰魄诀】 【术法：踏雪、惊寒、飂冽、凌、峭皑之幕、雪落·千寒……】 闵齐的双眼之中震惊之色更浓。 怎么……怎么……卿伊瑟这后面不但没有『已故』二字，什么后缀都没有啊！ 他猝然抬头看向摆放着众多誉名牌的木柜，那上面……印有『卿伊瑟』三字的誉名牌没有被取下来！ 闵齐立刻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此刻正在接近一个惊天秘密。 司佻说了好好看，要看完…… 那么闵齐在没看完之前，就不会再多嘴去提问。 关上卿伊瑟的档案盒，将其堆在萧炀档案盒上，闵齐又拿出下面的几份资料。 这几份资料是司佻刚才从打印机里现打出来，纸上面还残留有激光打印后的淡淡臭氧味。 抬头看到第一页纸上的四个大字标题，闵齐就愣住了。 转命之术。 『转命之术是除抹雀楼三大禁术以外的另外一门禁术，只有修大道法则的除咎师方可习得，习得此术者，可在轮回中重活一世……』 纸上只介绍了转命之术这门术法的作用，并未含有具体修炼之法。 闵齐看完后心跳加速，连忙抽开上面的纸，动作十分迅速，继续往下看。 最下面，是两份个人资料。 【誉名：扶光】 【原名：岳亭曈】 【性别：男】 【主要事迹：九寰局第一任总执裁、第一次辟元战役主要参与者……】 【功法：羲和诀】 ………… 【誉名：望舒】 【原名：李婵娟】 【性别：女】 【功法：广寒诀】 【主要事迹：九寰局第二任总执裁、第一次辟元战役主要参与者、推动创办四大学院……】 ………… 闵齐看完这两份材料之后，整个人坐在沙发上愣了好一会。 他双眉紧拧，眸光飞快闪烁，大脑cpu高速运转。 两份档案，一门术法，两份资料。 但凡不是个大傻子，都能知道司佻把这几样东西摆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问题不在于能否意识到萧炀卿伊瑟与扶光望舒之间的关系。 而在于意识到之后……重新去审视整个颖城事件乃至回推到滁州不夜侯墓和癸卯事变。 闵齐思考良久，足足十几分钟后，才猛地坐直身体，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司佻见状，轻声问道： “想明白了？” 闵齐缓缓吐气道： “想明白了，天葫死了，我们的日子还得照常过。” 司佻点点头，从茶几上拿走所有东西，将档案盒归回原位，将打印出来的纸质资料以元力碾成齑粉。 “嗯……这是真明白了，不是假明白。” 闵齐在抹雀楼待了这么长时间，对司佻的为人处事风格很熟悉。 加上他自己本身也很醒目，这种事当然只能是知道了也当作不知道。 更何况司佻也没有直言相告，他就只是将这些东西摆在一起给闵齐看罢了。 这是天葫和卿伊瑟的档案。 这是转命之术。 这是扶光和望舒的资料。 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可什么都没说。 ………… 某条时间线临近终日时间的一个平行世界。 深山之中，树木高大茂密，阳光通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充满了神秘和生机。 各种各样的动物在这片宁静的环境中自由自在地生活。 鸟儿欢快地歌唱，声音清脆悦耳；松鼠在树间跳跃嬉戏，灵活可爱；野猪在草丛中觅食，时不时发出哼哼声。 而有一个不和谐的身影，却扰乱了这一切。 一位皮肤黝黑的少年正在这片山脉之中赤脚狂奔，一路摧枯拉朽，碎石和树木都被撞了个稀巴烂。 某处山顶，唐宋和元明清正站着没动，看着下方那个惊扰众多动植物的野蛮少年。 唐宋微微皱眉道： “他说他小时候每次很难受了就会跑步，现在带他回来了，敢情是这么跑的？再跑下去就要惊动这里的普通人了。” 元明清轻叹道： “随他吧……你能有什么其它办法？” 唐宋笑呵呵道：“他成年了，我可以带他去洗个脚，搓个澡什么的。” “嗯？” 元明清佯怒哼了一声。 唐宋立马讪笑道： “不是……我是说那个……要不还是告诉他吧？这孩子体内元力流动速度都变缓了，我担心出大毛病。” 元明清思忖少顷，点了点头。 得到老婆大人许可，唐宋抬手一挥将小新抓到了面前。 空中的小新双腿仍在继续跑动，直到来到两位甲九大佬面前才停下。 他眸光暗沉，喘着粗气道： “师父师娘，怎么了……我还没跑过瘾……” 唐宋欲言又止，刚张嘴又闭上了，回头看了眼元明清，试探性问道： “我真说了？” 元明清眉头一拧。 “啧——！” “好好，我这就说！”唐宋正色道：“好徒弟，你听好了，天葫他其实……” 唐宋将萧炀卿伊瑟的身世等一系列秘辛如实告知。 小新听完唐宋的诉说，目瞪口呆，呆若木鸡，激动不已，眼皮眨了几下之后恢复了神采，兴奋大喊道： “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我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是个大佬！我真牛逼！” 唐宋和元明清看着手舞足蹈的小新，眼底深处都有一抹隐晦的异色闪过。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惊疑。 咱们俩这徒弟，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天赋吗？ 直觉竟然敏锐到……连轮回不正都能感应出来？ 第822章 我就是神 远在南柯的许多除咎师，都在哀悼天葫的陨落。 那么这位在很多人心里已经死掉的第一天骄，此刻究竟是在地府还是在天堂？ 在澡堂。 “呼——！” 萧炀猛地从一个大湖中冒出头来，用手揉了揉脸。 脸上五条红色的手指印已然消失。 他没死。 但也差点要死了。 一边在清澈的湖水中悠哉仰泳，萧炀一边心有余悸地回想起进到无序寰枢之后的经历。 ………… 颖城事件结尾时，公孙纳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萧炀当作棒球一样扔进了黑洞之中。 进到界廊的一瞬间，那狂暴无序的时空乱流就开始撕扯萧炀的身体。 没有丝毫犹豫，萧炀立即全功率开启伏化加持的晗光壁。 咔！咔！ 然而仅仅三秒钟不到，晗光壁表面就出现道道裂痕，最终破碎开来。 那完全不可预兆，有可能从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各个位置突然袭来的恐怖波动，完全无形无相无息，根本无法防备。 萧炀只感觉进入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身体不可控制地在旋转翻圈，连催动元力都阻止不了。 能不能活下来都不好说，更别提用览业之术去观察什么因果线。 当然，萧炀决定要来找卿伊瑟，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想过几种方法去对付这空间乱流。 晗光壁是浮屠垒的进阶版，算是一门极其优良的术法，可在空间乱流之下未必好使，萧炀并未抱太大指望。 他的第一个想法是承露手，以承露手搅动空间波动作为两个推进器一样，在无序界廊中提供动力。 解决了动力问题，还要抗衡那些空间乱流。 萧炀的第二个想法是『碎合之术』。 这门可以无差别将任何东西粉碎的神奇术法，对空间乱流是否有效？ 在未确认这一点之前，萧炀不会这么鲁莽就陪公孙纳去演颖城那场戏。 老婆要找，前提是自己得先活着。 命都没了拿什么去找？ 在去帮老武搞定晋风豪这件事的时候，萧炀就试验过了。 老武以甲级八阶修为撕开的空间裂缝虽然并不持久，但起码够用。 萧炀先是用览业之术，通过老武身上延伸出去的因果线锁定晋风豪的时间线，在次元厢上获悉了时间线代码。 再用碎合之术去试了试那些从空间裂缝中溢出的空间乱流。 两门术法皆试验成功，都能奏效，一举两得。 果然是禁术，就是牛掰。 有了这个底气，萧炀才敢义无反顾踏上这条孤独的寻妻之路。 就算再不济，萧炀也有一张最后保命的底牌。 破序之术。 这门术法萧炀目前仅知道如果有足够强的执念，可以做到看起来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还没有掌握使用方法，但萧炀感觉关键时刻用来保个命应该问题不大。 还能有什么比求生更强的执念？ 有了充足的准备，加上三年多的相思之苦实在让人难熬，萧炀才终于如愿以偿去追寻那道冰蓝色倩影。 还正好躲开咎祖咎相这两个王八蛋，无事一身轻。 晗光壁裂开之后，萧炀果断开始用碎合之术将自己完全笼罩，那些空间乱流在萧炀身前就如同风中流沙般快速消散在界廊之中。 然而萧炀好不容易挡住空间乱流，不停旋转的身体还是令他头晕目眩。 他很清楚不能在这无序界廊里耽误太长时间，每多待一秒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功德，得先出去稳定住，以后循序渐进慢慢来探索规律，寻找方法。 于是他催动承露手，凭直觉朝某个方向推出，借助反作用力向后飞速倒退，脱离了无序界廊。 紧接着萧炀就感觉眼前一黑，黑了短短一刹之后，马上一股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萧炀睁开眼看到了蓝天白云，感受到了和煦的阳光和清新空气，而他自己正在高空中往下自由落体。 随着高度下降，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绿野，有山有水，有花有草。 萧炀深呼吸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世界的空气当中，氧含量很高，大气压比终日时间稍大。 幸运使然，萧炀寻妻之旅的第一站竟然就来到了环境条件如此好的盘当中。 他催动玉炅之瞳在地面找了个水很干净，里面没有什么鱼虾的大湖泊，从高空中一头钻了进去。 先洗个痛快澡再说。 洗完，萧炀从水中蹦到岸上，甩了甩头，索性脱了个精光，沐浴一下这温暖的太阳。 然后从『环中』挑了一套新衣服换上。 再用澄天晷光将身上水分弄干，清清爽爽。 舒服！ 萧炀进到『环中』盘腿坐下，寻妻之旅孤独且长，没有支援，他还有两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先处理好。 第一件事，早在六吕墓那个盘当中，青衣就告诉过萧炀，『环中』在萧炀入甲以后会有大的变化。 届时，萧炀将是这方小世界的神。 他得研究清楚到底怎么当这个神。 现在的『环中』，俨然和外面的世界没有什么区别。 天空中一轮皓日高悬，浮云朵朵，有日升日落，晨暮交替。 萧炀从六吕墓回去之后，公孙纳就建议他不要再下盘。 那段在抹雀楼的禁足时间，萧炀专门研究过空间命宝这方面的文献。 简单来说，以前乌漆嘛黑的『环中』就像是一个空间宝宝，混沌未分。 有了亮光之后长成了空间少年，与外界生物有了关联。 出现了小世界就相当于变成了空间成年人，有了自主意识。 萧炀入甲之后，『环中』经过这么多时间的滋养，以萧炀平常所处的世界为蓝本，进化成了一个……空间老登。 如果萧炀不去刻意调整，『环中』的一切条件，就和萧炀平常所在的世界几乎一模一样。 春夏秋冬，下雨刮风，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等等。 即便萧炀经常串点，各个世界到处跑，可地球还是地球。 『环中』也就孵化成了地球的模样，各方面的环境指数都差不多。 唯一区别就是，地球所在的宇宙无边无垠，而『环中』有顶。 达到大气层高度之后，就出不去了。 要出去，要么经过萧炀同意，要么实力强过萧炀。 因为在『环中』里， 萧炀就是天道。 现在，这个天道要第一次体验一下主宰众生的感觉了。 萧炀朝旁边瞟了两眼，微微抬起右手，意念一动。 天暗了。 微微抬起左手。 天又亮了。 徐徐拨弄十指。 风起。 双手缓缓下压。 风停。 手在身前一抹，绿油油的草地变成了清澈的湖泊。 单指轻弹露水，天上立刻下起了细如针织的密雨。 十指紧握！ 雨水在空中骤停！ 萧炀垂首，于漫天雨水中单手抵着额心，缓缓抬头，嘴角的弧度逐渐猖狂，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823章 蠢死了 第一件事。 如何当一个神，轻松搞定。 做人难，做神可太容易了。 好在萧炀有着两世心性，不然面对这样的诱惑，很容易心性失衡，跟晋风豪一样堕落成个反派。 他目前甲级一阶的修为，外面的人没有个甲级三四阶的元力强度，连『环中』所在位置都察觉不了。 要想破开空间限制，起码要有甲级五六阶的实力才能办到。 萧炀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半个小时，还不见咎的踪影，就说明这种通过无序界廊随机进入的世界，连咎祖也推算不出因果。 之前萧炀使用白板命宝『幻克』作为变量，阻碍咎祖推算自己因果，结果咎祖来了一手逆推，算到了白板的因果。 现在萧炀用无序界廊作为随机变量，这可是天然真随机，因果是算在天道头上的。 你咎祖不是能耐大吗？不是有本事吗？ 有本事你去算天道的因果啊！去找天道的麻烦啊！ 去你大爷！ 终于摆脱咎祖咎相骚扰的萧炀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发泄了一下。 那么接下来就是处理第二件事。 查看物资。 寻找卿伊瑟的过程必然长路漫漫，如果没有充足的物资，恐怕萧炀很快就要回南柯补给了。 一回南柯，就要遭受咎祖咎相的迫害。 好在，萧炀粗略瞥了一眼『环中』某个角落，那里的存货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有丹药、生活用品、干粮、淡水、逃生设备、备用移动式次元厢等等各种东西。 而这些，一小部分是萧炀之前存放在此处。 大部分都是颖城事件时，公孙纳提前准备好放在颖城地牢下方。 方便萧炀顺手拿走。 毕竟配合公孙纳演了这么一出好戏，这些东西就当作给萧炀的片酬。 萧炀以束元之术将所有东西大致分了个类，摆放好，弄了几个简易的砖房用以储存。 “嗯？” 分完类之后，倏然间，萧炀眉头一皱。 他发现了几个u盘、几张带着颜色的光碟、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太阳能充电宝。 公孙纳沃日你个魂……你他么…… 毫不犹豫，萧炀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放进了砖房角落里，跟纸巾摆在一起。 萧炀检查了一下丹药，里面光是紫菁乾元丹就有三十粒，各种疗伤解毒丹药无数，算是很大的手笔。 而且他还看到了速效救心丸和镇痛剂之类的常规药物。 这顿时让萧炀心中升起一股暖流。 这都是……公孙纳给萧炀在月圆之夜准备的。 萧炀轻扬嘴角，自语道： “算你有良心啊……老伙计……” 检查完一切东西后，萧炀去到了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物资面前。 纯元晶。 这是萧炀串点的保障。 没这个东西，萧炀就无法再开启移动式次元厢。 公孙纳也知道这点，所以给了萧炀两大块跟人一样高的纯元晶。 还贴心附加了另外一小块纯元晶用于保存，免得两大块纯元晶浓度稀释下降。 萧炀绕着纯元晶走到背面，忽然脸色微变。 他看到有两大块纯元晶之中有一块已然消耗掉了一小半。 虽然浓度未减，却明显能看到上方内部空了一小部分。 “卧槽？刚刚还夸你有良心，结果给老子弄这种假冒伪劣产品过来？” 不一会儿，萧炀恍然怔在原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啊！ 公孙纳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他也绝不会让手下做出这种事情。 难道是…… 啪！ 萧炀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蠢死了！” 这一小部分空缺并不是公孙纳给了劣质品，他给萧炀的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优质元晶。 之所以会这样，是萧炀刚刚学习如何当一个神，将这小部分元晶能量给挥霍掉了。 『环中』目前是一个成熟的世界，有着基本的运行规则。 萧炀是神，当然可以更改这些规则。 可是……这就需要耗费额外的能量。 要是把规则改得太离谱，就会导致『环中』崩溃，重新变成空间宝宝的状态。 萧炀其实知道这点，只是他想当然以为损耗不会这么剧烈。 没想到刚才当神的感觉太兴奋，太刺激，一下没收住竟然用了这么多。 还好收手收得早，两大块纯元晶没消耗太多，大概还剩十之八九。 否则……这趟寻妻之旅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检查完物资，萧炀离开『环中』去到外面的世界，将移动式次元厢调了出来。 目前除咎师召唤寰枢的方式只有两种。 一种是用次元厢。 这种形式召唤出来的寰枢有元晶能量维持，稳定无害。 不过是定向串点，必须要先输入时间线代码，否则就召唤不出来。 第二种就是甲级高级除咎师以元力碰撞，强行撕裂空间所产生。 这种形式产生的寰枢，无序混乱，界廊里面凶险万分。 萧炀目前的实力还做不到第二种，只能以第一种形式召唤出稳定寰枢，然后自己主动跳出稳定的界廊之外。 这样也会碰到空间乱流，不知道会去到哪里。 也就是萧炀接下来要去寻找卿伊瑟的主要方式。 他需要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凭借览业之术和那股两世情侣特有的冥冥中的感应，去到卿伊瑟所在的世界。 这听起来简单，实则难度很大。 不然整个南柯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一个从界廊之外回来的先例。 先前没有人可以在跳出界廊之外再回来，有很多原因。 譬如对抗不了空间乱流，或者去到了不知道什么盘，次元厢失效了，又或者无法携带次元厢一起串点。 也就只有萧炀这种修了碎合之术，本身又有空间命宝的特殊人才，才可以做到去界廊之外找人这种神奇操作。 萧炀研究完移动式次元厢后将其收回『环中』，没急着立刻就进行下一次串点。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十分陶醉，再次在心中感慨这个世界空气的清新。 难得遇见一个环境如此优美的世界，萧炀想将这个盘的一些生态系统复刻到『环中』里去。 他催动体内元力，刚想飞上高空，突然！ 远处丛林里一阵骚动响起，地面在微微震动。 萧炀眸中一颤，偏头看去，双目逐渐睁大，惊愕不已，喃喃道： “哎哟我去……这他么是给我干哪来了？” 只见一两公里外的密林之中……有一头高达十几米的霸王龙正径直朝萧炀狂奔而来！ 萧炀浑身的血液都由于太过兴奋在躁动。 十几分钟后。 萧炀坐在火堆旁撕下一大块烤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含糊不清地道： “有点太柴了啊……口感不咋地。” 第824章 意下如何 恐龙时代，距离终日时间足足有好几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时间。 在南柯的除咎师们，通常很少会来到这么远古的平行世界。 这里不存在人类，恐龙体积庞大，生命本源却跟普通动物差不多，咎并不会来。 咎不来，除咎师自然也不会来。 随着时间节点越远离终日时间，串点时次元厢打开寰枢所耗费的能量也会越多。 这个增幅比较微小，从终日时间串点到民国时期和串点到夏朝，所消耗的元晶能量相差不算太大。 可要是串点到几千万甚至上亿年前，这个时间跨度下的元晶能量损耗就有些让人肉疼了。 故而一般来说除咎师不会闲着无聊浪费大量元晶跑这种世界来散心旅游。 加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更没有除咎师会这么做。 界差。 串点时间跨度越大，界差也会越大。 几千万年前乃至上亿年这么古早的世界，很可能某条时间线上这个平行世界根本就没有生命，而是一个环境极其恶劣的碎盘。 也就只有像萧炀这样从无序界廊中随机掉进来，运气还挺好，才有可能去到恐龙时代的盘。 饱餐了一顿恐龙肉后，萧炀掏出移动式次元厢，准备踏上寻妻之旅的第二站。 滋——滋—— 输入自己桃源代码，将时间节点调到跟眼下这个世界的时间节点相近之后，稳定的寰枢开启。 望着眼前的黑洞，萧炀用伏化包裹次元厢，嗖的一声迈了进去。 这是一次定向串点，萧炀如果不做任何举动，就会穿越到他桃源那条时间线的几千万年前。 他可没兴趣再吃这难以下咽的恐龙肉。 萧炀从『环中』掏出一个冰蓝色手纱。 这件物品对萧炀来说意义极其重大，是卿伊瑟留给他除了幽萤之外唯一的物品。 也是他月圆之夜用来陪伴自己度过煎熬的慰藉。 览业之术催动，手纱化作数条因果线延伸出去，从各个方向延伸到界廊之外。 其中最粗的一条，必然是通往卿伊瑟目前所在的世界。 萧炀帮助老武寻找晋风豪，用的也是这个方法。 当时萧炀尝试过用手纱去锁定卿伊瑟的时间线，可次元厢上得不出时间线代码，只能得出晋风豪所在世界的时间线代码。 这就说明晋风豪还在全盘线范围之内，卿伊瑟则去到了范围之外。 精准锁定那条最粗的因果线，萧炀双手泛起白玉光芒，猛地向身后一推！ 砰！ 他整个人沿着那条因果线如炮弹般飞出，跟因果线在同一个点上离开了界廊。 然而一脱离元晶控制下的稳定界廊，到了外面，一切都变了。 狂暴的时空乱流，让那条光滑的因果线扭曲不堪，就像打了马赛克一样，东一段西一段。 以萧炀的目力，都无法找到正确的方向。 更何况那些空间乱流之下，萧炀依然稳定不住身形，不停旋转。 他催动玉炅之瞳，想尽可能看清那些残留的因果线线段，可如此混乱的环境之下，他感到体内元力都开始出现紊乱之象。 无奈，他只能再次用承露手，盯着某个因果线段发力，掉入了第二个平行世界。 唰！ 眼前一黑再睁开之后，萧炀感觉面前有了亮光，但十分微弱，昏暗无比。 同时四面八方彻骨的寒意袭来，他立刻催动澄天晷光抵抗这极致的低温。 凌冽的寒风呼啸，萧炀平稳落在地面。 放眼四周，这里是一片冰雪世界，万物皆覆盖在厚厚的冰层之下。 空气根本无法呼吸，萧炀赶紧屏息。 他皱着眉头，飞上高空看了看，天空被厚厚的乌云遮蔽，远处还有电闪雷鸣，暴雪漫天。 唉…… 萧炀在内心叹了口气。 看样子是来到了冰河时期。 待不了一点，赶紧换下一站吧。 要想在时间乱流之下精准追踪那条时间线，萧炀深知难度还很大。 那么要想解决，只有两个努力方向。 一是提升实力，实力强大才有可能在时空乱流之下稳定身形。 二是尽可能多尝试，看能否在稳定身形之后对因果线有更直观的观察，有进一步的了解，从而发现一些线索。 路漫漫其修远兮…… 萧炀掏出移动式次元厢，想着先找一个环境还算过得去的盘，先修炼到甲级二阶再说。 ………… 萧炀的寻妻之旅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起点，正在稳步进行中。 而在南柯，颖城事件过去一个月后，风波已彻底平息，罕有人再提起。 公孙纳本人，在演完那样一场大戏之后，又致力于收尾工作，劳累了一两个月后，难得迎来了一小段空闲时间。 说是空闲，其实就是在御书房批阅着大宁王朝的奏折。 是日，他正在伏案工作，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进来。” 公孙纳淡淡说道。 门被推开，一位穿着古装长袍，却梳着现代偏分型西装头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如果萧炀在这，一眼就能认出此人。 这年轻男子正是庚子八仙之一，毕业于赤虎学院的魏琛。 魏琛毕业后就加入了九寰局，在九寰局的大力培养下迅速成长。 在颖城事件发生当天，他突破到了乙级一阶。 虽还资历尚浅，年龄很轻，可公孙纳对他很是赏识，觉得他有勇有谋，便极为器重。 “公孙首领，你找我。”魏琛恭敬道。 公孙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抬手指向旁边的茶桌。 “是，找你聊点事，过来这边坐。” 二人来到檀木椅旁坐下，公孙纳拿起茶具准备泡茶，魏琛赶紧起身。 “我来吧，公孙首领。” 公孙纳单手将魏琛按回了座位上。 “你坐着别动，这里是我的御书房，能来这里喝茶的都是我的客人，哪有让客人泡茶的道理？” 魏琛只能重新坐了回去，两手放在大腿上，背挺得笔直，面无表情。 公孙纳见状，一边清洗着茶具一边浅笑道： “别那么拘谨，我是真皇上，但你不是古代人，放松点。” 魏琛点了点头，应声道： “是。” 看着魏琛身体状态还是有点紧，公孙纳将泡好的一杯茶放到他面前，轻笑道： “你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跟燕无介见面的时候，他也是像你这般，看起来木讷，却心藏惊雷。” 魏琛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小口，缓缓道： “我比燕总执裁还差很远，要向他多学习才是。” 公孙纳注视魏琛双眼，正色道： “这次叫你来，就是给你一个更好向他学习的机会，魏琛，我想让你接任皓域总执事这个位置，你意下如何？” 第825章 礼物 听到公孙纳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魏琛心头一颤。 让我当……皓域总执事？ 魏琛目前乙级一阶的修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加入九寰局才一两年，就直接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这事听起来很不靠谱。 若是其他重要职位，倒也就算了。 可这是皓域总执事啊！上一任可是变成肉泥的蓝景焕！ 现在全九寰局上下乃至整个南柯都有人在盯着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想看看下一任接班的会是谁。 这个职位目前来说，谁来当都不好当。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很多倍。 稳妥做法，其实应该是找一位有经验、有资历、有手段的老江湖才能压得住场。 然而这样的节骨眼上，公孙纳却想启用魏琛这样一个新人。 虽说魏琛在学生时代就有一定名气，在四大学院交流赛上一手墨功搭配厌胜之术，大放异彩，不少组织都知道他。 可他毕竟才二十三四岁啊…… 要是当了这个皓域总执事，恐怕手底下全都是比魏琛岁数大的前辈。 随便拎一个高级士兵出来，都可能会是他的学长。 这还怎么开展工作？ 光是想想就知道接任这个职位会面临多少麻烦。 魏琛陷入沉思。 方才公孙纳问的是“意下如何”，而并没有直接就命令魏琛去当这个总执事，就是在表示尊重的同时，给魏琛考虑和提出意见的时间。 你有什么想法和问题，可以提。 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说。 但是这个皓域总执事，你得当。 短暂思索之后，魏琛只问了一句话。 “公孙首领，裴圳大我两岁，修为高我三四阶，在局里无论是风评还是名望都比我要强，为什么不是他来接任这个职位？” 裴圳，是魏琛的学长，赤虎学院戊戌届毕业生，命宝是一把紫色大环刀。 在四大学院交流赛上，曾和柳伯清鏖战，二人一刀一剑贡献了一场精彩对决。 当时裴圳将柳伯清逼入绝境，险些将其击败，最后是柳伯清临战顿悟一式术法，二人以平局收场，共同获得交流赛巅峰赛道冠军。 公孙纳听到此话，嘴角含笑道：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裴圳跟你不同，我对他自有别的安排，不会厚此薄彼，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魏琛闻言，果断回道： “那我没有问题了，多谢公孙首领器重，我会尽力做好这个职位。” 公孙纳满意地点了点头。 魏琛只问了为什么不是裴圳这一个问题，其他任何困难或者是想法都没有，便接了下来。 这代表魏琛对自己有着充足自信。 公孙纳最欣赏魏琛的也正是这一点。 平日里平静内敛，一旦真遇到事就能秒切战斗状态，像恶狼一般疯狂。 面如平湖而胸有激雷者，可拜上将军。 裴圳天赋同样卓绝，可跟魏琛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才。 九寰局众职位当中，执事与执裁分工明确。 执事偏政治方面，横向跨度大，接触面广。 执裁偏武力方面，纵向跨度深，实力为尊。 公孙纳的想法是让裴圳走执裁这条路，魏琛去走执事这条路。 要想让九寰局地位持续稳固，拳头就要够硬，这一点要靠执裁。 可不能光靠拳头硬。 再硬还能硬得过古朝会和千秋辞这两个组织联手？ 还得懂得人情世故、收拢人心、相互制衡、恩威并施等等。 这些门门道道，水比较深，就不适合裴圳这样直性子一门心思放在刀上的人。 魏琛精通厌胜之术，为人极有原则，腹有韬略又不外显，正适合去涉足此道。 他的上限很高，公孙纳让他去当这个皓域总执事，只是对他的第一次正式考验。 见到魏琛答应下来，公孙纳欣慰道： “那行了，先回去吧，后续的交接工作我会让承嗣联系你。” “是。” 魏琛离去。 没多久，茶还没凉，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连门都没敲。 全南柯，敢一声招呼不打，不敲门直接走进公孙纳御书房的人，除了刚刚吃完恐龙还在无穷寰宇里找老婆的那位可怜人，就只有她了。 李承嗣迈步走到茶几前坐下，轻轻嗅了一下，饶有意味地道： “你平常自己一个人不喜欢喝这种大众口味的茶，刚刚见了客人？跟魏琛说了？” 公孙纳洗了个新茶杯斟好茶递到李承嗣面前，朗声笑道： “他前脚刚走没多久，真是个可造之材，很果断就答应了，九寰局有他和裴圳在，后继有人啊！哈哈，至少可保未来三十年无忧……” 李承嗣由衷笑道： “难得你今天心情这么好，还刚好有时间，不如……” 说到这，李承嗣略含深意地挑了挑眉。 公孙纳一怔。 “在这里？不方便吧……要不还是回寝宫？或者你想找刺激，咱们可以去后花园。” 李承嗣满脸无奈。 “你想哪去了？我是觉得最近颖城的事弄得你这么劳累，现在刚刚平息，去看看两个小家伙，就当散散心。” 公孙纳脸上一僵，转而大笑出声，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哈，好，走！” 二人离开御书房，去到寰云宫一个有阵法隔离，仅有他们夫妻二人知道的串点房里。 房内除了摆放了一台次元厢，别无他物。 这台次元厢从造出来到现在，就只开启过通往一个平行世界的寰枢。 公孙纳和李承嗣按下按钮，纷纷走进了黑洞当中。 滋——滋—— 某个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一栋豪华的公寓别墅内，住着两位十五岁的少年。 其中一位翘着二郎腿端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无聊地翻看着电视 另一位少年则从二楼飞跑下来，手里拿着一本破烂陈旧的古书，高声喊道： “哥！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两位少年，正是公孙纳与李承嗣的儿子，一对双胞胎。 公孙莫与公孙博。 两兄弟虽是双胞胎，个性和长相却完全不相似。 坐在沙发上的哥哥公孙莫，目光平静，气质成熟高冷，头发扁塌。 拿着书飞跑下来的公孙博神采奕奕，气质外向热情，头发竖起，像个精神小伙。 两兄弟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很聪明，智商情商都不低。 公孙博蹲在公孙莫身边，指着古书兴奋道： “哥！这书里竟然记载了时空裂缝共连猜想！你快看！就是说如果出现时空裂缝，说不定过去的人就有可能穿越到现在！” 公孙莫关掉电视机，淡淡道： “拜托，穿越而已，爸妈不是经常穿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而况就是个猜想而已，又不一定是真的。” 公孙博撇了撇嘴，兴奋劲一下就弱了下来。 “好像也是噢……唉，好想真的穿越一次啊……” 就在这时，别墅大门被推开，恢复女儿身的李偲偲挽着公孙纳的手走了进来。 “想穿越？还没到时候呢，再等等吧。” 听到公孙纳的声音，两兄弟惊喜不已，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前去迎接。 “爸！妈！” 公孙纳手里提了两份由李偲偲挑选的礼物。 一份是给公孙博的运动套装，一份是给公孙莫的主机游戏套装。 公孙博搂着礼物笑得合不拢嘴，他已经有快三个月没见过公孙纳和李偲偲。 “爸妈，这礼物太赞了！你们等下，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们！” 公孙纳挑眉道： “噢？你也有礼物？好，快去吧。” 李偲偲则悄悄问了下公孙莫： “莫儿，你弟弟是要送什么礼物给我们？” 公孙莫低声回道： “学校通过学生会举办了重阳节敬父母的活动，只要拿到名次，就能获得学校准备好的奖品。 “弟弟拿了第一名，学校倡议是将这些礼物送给父母，他就一直留着没拆呢。” 公孙纳和李承嗣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喜悦。 不一会，公孙博从二楼下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爸妈！这是我在学校活动拿到的奖品，送给你们！” 李偲偲接过礼盒，欣慰笑道： “好，谢谢博儿。” 公孙纳也宠溺地摸了摸公孙博的头。 他跟李承嗣一起小心翼翼将儿子所送的礼盒拆开，一家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然而当公孙纳和李承嗣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表情骤变，双瞳剧烈颤抖，险些没有拿稳礼盒。 只见透明的玻璃盒中，摆放着…… 一枚金铤。 第826章 初次会晤 金铤！ 又是这枚金铤！ 一个多月前，公孙纳在颖城地牢里刚刚见过这东西。 正是当初他在白鹿学院外给那位被咎祖神舍临身的农民老伯的谢礼。 而现在，却出现在这个礼物盒中。 这就意味着……博莫兄弟这条被公孙纳精心藏匿许久的时间线，已经不安全了。 公孙纳第一时间猛然偏头看向公孙博，目光如利剑，洞穿人心。 公孙博感受到父亲如此有压迫感的眼神注视，一下慌了神，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喃喃道： “爸……怎么了……这礼物你不喜欢吗？” 李承嗣知道咎祖咎相有神舍临身的本事，也在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公孙纳审视公孙博许久，眉目舒展逐渐开，轻笑道： “没事，我只是没想到这么贵重，这枚金铤足足一两百克，按现在社会上的金价，起码值十万以上。 “你们学校就算财力再雄厚，也送不起如此价格的礼物，博儿，你告诉爸，这礼物最后是谁亲手交给你的？” 公孙博和公孙莫都是聪明孩子，心里清楚这是父亲在故作轻松，实际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公孙博回忆片刻，忽然眸色微变，语气正经道： “是班主任，我临走时他还特地嘱咐我，让我一定要亲手送给爸妈，如果爸妈觉得不喜欢……可以随时去学校办公室找他换。 “我当时就觉得他说这句话有些奇怪，爸，是不是我们班主任出了什么问题？我跟哥哥这学还能继……” 话没说完，公孙纳直接打断，一把将公孙博搂进自己怀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不用紧张，我跟妈妈会去学校把这事处理好，在我们没回来之前，你们俩不要离开这栋别墅一步，听见了吗？” 至此，公孙纳和李承嗣才敢确定，咎祖咎相并没有神舍临身公孙博。 听到公孙纳的嘱咐，博莫两兄弟郑重地点了点头。 交待完毕，公孙纳给李承嗣隐晦地使了个眼神，二人走出别墅，关上大门。 离开两位孩子的视线，李承嗣眸中立刻闪过一丝慌张，欲言又止。 孩子，是所有父母的软肋。 亲儿子受到咎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这位平日里睿智冷静的九寰局修缮司司长也难免有些乱了分寸。 “这下可怎么办？它们发现这里了，莫儿和博儿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我们赶紧将他们转移吧？” 公孙纳眉头紧拧，沉声道： “先别慌，还不能转移，它既然发现了这里，就能够随时神舍临身博儿和莫儿。 “我们一有转移的行动，它一定就会下手，现在只是送金铤过来，应该是别有所图。” 话音落，公孙纳双眸骤凝，周身用元力渗出一丝帝皇气息。 嗖！嗖！ 两道身影瞬间出现在公孙纳与李承嗣身前，微微躬身道： “公孙首领，李司长。” 这是两位男子，一位年纪稍长，大概五六十岁，两鬓斑白，穿着宽大常服，眉宇间有一丝厉色。 另一位大约三四十岁，气质温和，身形略显消瘦。 这两人都是公孙纳经过慎重挑选之后专门安排来保护博莫兄弟的心腹。 年长男子名为卓宣，甲级六阶修为，功法炁功，尤其在天机命理方面造诣颇高，就住在两兄弟隔壁的别墅里。 表面上是一名退休老头，整日浇浇花、遛遛狗、逗逗鸟。 实际上负责定期屏蔽博莫兄弟的因果，在别墅周围布置防御阵法，暗中保护两兄弟安全。 年轻男子名为关淳，甲级三阶修为，功法墨功，为人稳重踏实，又心如明镜，学识渊博。 表面上是两兄弟的家教辅导老师，每日放学后都会来到别墅。 实际上负责教导两兄弟为人处世，传授知识、礼仪及古今中外的思想道理。 这条时间线的代码，就连卓宣和关淳二人自己都不知道。 每隔一段时间，李承嗣会过来查看两位孩子的情况，然后下次再来就带上所需的物资。 公孙博和公孙莫还没有被引元，只是普通人。 两兄弟从记事起从未去过南柯，这是公孙纳下的死命令。 他这样做是在刻意保护两位儿子，不让他们过早接触到这些东西。 公孙纳没打算再修炼转命之术，也就一直没给两位儿子引元。 他的计划是等公孙博和公孙莫十六岁以后，放到四大学院里去学习成长。 然后再将九寰局和大宁王朝彻底分隔开，由公孙博和公孙莫各自负责一项。 至于两兄弟能否胜任，那都是将来的事。 随着两兄弟年岁增长，公孙纳开始进行前期铺垫，便将一些南柯和除咎师的相关资料和古籍带了过来，让公孙博和公孙莫在关淳的指导下学习。 公孙博就对这方面产生了浓厚兴趣，在公孙纳夫妻抵达之前几分钟，他都还在楼上钻研古籍。 公孙莫也在了解这些事，却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并未看得太深。 他的个性便是如此，他认为看再多都是纸上谈兵，不如等十六岁到了南柯之后，眼见为实，将理论和实践统一起来学习，效果才更好。 卓宣和关淳这两位甲级除咎师，在明处是两兄弟的邻居和课外辅导老师，实则就是保镖兼管家。 一般情况下，二人会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暗中保护博莫兄弟的安全。 但只要公孙纳和李承嗣来了，二人就会很识趣地收起气息，让这一家四口好好享受温馨的亲子幸福时光。 此刻感应到那股熟悉的帝皇之气，关淳和卓宣知道是公孙纳有事召唤，便立马现身。 公孙纳肃声问道： “卓宣，你如实说，近期屏蔽天机的工作有没有任何一丁点疏漏？” 听到这个问题，老练的卓宣立刻意识到了事态严重，出了大事，连忙惶恐回道： “没有，公孙首领，每周一次推演从未间断，阵法也一直在加固充能，绝无半点懈怠，出什么事了？” 公孙纳很清楚卓宣的为人。 如果不是把这两人里里外外都琢磨透了，祖孙三代的底细都查了个干干净净，公孙纳也不会给这两人委以这样的重任。 思虑少顷，公孙纳正色道： “咎祖咎相已经发现了这里，你二人不必惊慌，先安心守在此处，绝不能让任何人进去，记住！是任何人！” “是！” 卓宣关淳二人齐声应道。 ………… 博莫兄弟所在平行世界的某所贵族初中。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放学时间。 这所学校大部分学生都选择了走读，并未留宿。 毕竟初中生相对来说自立能力和自控能力都较弱，晚上这种容易情绪泛滥的时候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空荡荡的校园里，暮色逐渐降临，教学楼一间办公室外的空调外机正在工作，发出聒噪的机械运转声。 悠悠斜阳从窗户里照射进去，洒在整个地面和墙上。 偌大的办公室内，仅有一位男老师倚着黄昏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嗖！嗖！ 公孙纳和李承嗣倏然出现在办公室内，二人表情凝重。 李承嗣蹙眉盯着眼前这位男老师，公孙纳则看向了办公桌前的玻璃格挡。 上面贴着名牌，写着这位老师的姓名、联系电话和负责班级。 正是公孙博的班主任，薛老师。 薛老师黑色西装笔挺，戴着眼镜，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抬手提了提镜腿，微微点头道： “公孙首领与李司长，二位好，初次会晤，我是巫祀。” 第827章 莫问千秋万岁名 此话一出，公孙纳还好，只是脸色微变，李承嗣则瞳孔剧震，朱唇微张，显得极为震惊。 自从第一次辟元战役后，咎祖创造出咎相以来，这位神秘的咎之智囊就从未公开现身过。 一直都是在后方运筹帷幄，布局谋划。 公孙纳七世转命，后面几世才开始正式接触到这位在咎当中地位仅次于咎祖的存在。 两位各自阵营的首脑人物，此刻第一次在这间办公室内面对面交谈。 来此之前，公孙纳一直以为这位班主任会是咎祖，还真没想到会是咎相。 随着咎相现身，公孙纳心中之前的一些疑虑也随之解开，他从旁边拿来了两张椅子，从容道： “没有什么首领和司长，我们只是两位关心孩子的家长，坐着聊吧。” 被咎相神舍临身的薛老师重新坐回旋转办公椅上，脸上仍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关心孩子，那我们就聊孩子，令郎公孙莫成熟稳重，处事不惊，天生静气，心思缜密，无论是学业还是心性都极佳。 “令郎公孙博乐观开朗，思维敏捷，喜爱运动，亦喜爱读书，动静结合，成绩优异，心胸宽广，乃不可多得之全才。 “如此优秀的两位公子，作为父母千万要保护好，若是夭折，将是莫大的损失。” 一听到这话，李承嗣便恨声道： “你这混蛋……想对博儿和莫儿做什么！” 咎相未回话，只是端坐不动，不发一言。 方才它那最后一句语气平淡却又威胁意味极浓的话语，就是故意说给公孙纳和李承嗣听，意图很明显。 我就是冲着你们这两位宝贝儿子来的。 公孙纳是父亲，又是除咎师首领，在孩子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李承嗣可以发怒，他却不能轻易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确保自己有清晰的思考能力与判断力。 见到咎相这短短几分钟，公孙纳便想明白了好几件事。 首先，咎相神舍临身在这位薛老师身上时间已经不短了。 也就是这条时间线已经暴露了很久。 不然咎相不会对博莫两兄弟了解如此透彻。 其次，咎相的实力高低。 这个问题，几十年以来都是除咎师阵营的未解之谜。 众人的猜测都是咎相实力肯定不低，但却不知道具体有多高。 在知道咎相和咎祖神舍临身在那两位青楼女子身上祸害蓝景焕之后，公孙纳就感觉咎相实力很可能……不弱于咎祖。 连神舍临身这种因果律层次的逆天神通都会，定然不止是普通咎王的实力。 但当时公孙纳还不敢肯定。 毕竟颖城那时咎相是跟咎祖一起行动，存在咎祖帮咎相神舍临身这种可能。 而现在，咎相孤身一人神舍临身在这位薛老师身上，时间还不短，那就能够实锤，咎相的实力就算弱于咎祖，也绝对是同一个层次，差不了多少。 这对除咎师阵营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其糟糕甚至让人有点绝望的消息。 一个咎祖就需要三个臻元才能抗衡，现在还多一个实力差不多的咎相，这还怎么玩？ 不过公孙纳相信，这么多年咎相都不出手，就一定有原因所在，不然第二次辟元战役那时，咎相早就展现实力将除咎师阵营全部一锅端。 想通这点之后，公孙纳顺着理清思路，也就想通了为什么博莫兄弟这条时间线会暴露。 咎祖能看到蓝景焕的因果，是因为公孙纳帮萧炀干扰过咎祖推算，相当于是露出了一个可以逆推因果的缺口。 这个缺口，咎祖能利用，咎相自然也可以。 咎祖用这个缺口策划了白板之死，引发颖城事件。 咎相则是……找上了公孙纳的两位儿子。 卓宣的推演屏蔽是常规手段，相当于加上一个变量因子，他本人和博莫兄弟其实都和咎祖没有直接因果。 是公孙纳帮助萧炀导致了这个缺口，咎相才能够直接跳过卓宣的屏蔽，直接通过公孙纳推演出博莫兄弟的时间线。 除了想通了以上问题，公孙纳还对咎相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咎相跟咎祖有相同的点，也有不同的点。 相同的是身上都有那种对万物毫不在意的冷漠气质。 不同的是咎祖是一个怪诞乖张的变态乐子人，而咎相更像是一个麻木的机器人。 公孙纳淡淡回道： “他们俩出生的时候，我就发过誓会用生命守护他们一生，这不仅是身为父母的天职，也是我们人类一种存在于血脉当中的本能。 “我能来到这里，就是在履行我当初的誓言，而你们呢？你们那位言而无信的巫祖呢？ “在颖城地牢里，它说我要是带承嗣来，它就带你一起来，现在承嗣来了，它人去哪儿了？ “让我猜猜……怕是晋风豪一死，它的功德不够了，不敢再随便用神舍临身了是吗？” 咎相的脸就像定格一般，只有嘴巴在动。 “巫祖大人自有他的事要忙，你说保护孩子是身为父母的天职，可你是公孙博和公孙莫的父亲吗？” 这话一出，公孙纳心里猛然一沉。 咎相接着继续说： “你修炼了七世转命之术，代代都转世到自己儿子身上，公孙博和公孙莫应该喊你爸爸，还是喊你爷爷？ “站在旁边的李承嗣小姐，你应该喊公孙纳喊老公，还是该喊他公公？” 李承嗣听到这话，双目骤然大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公孙纳死死咬牙，眉头拧成了极深的『川』字，没有用目光去看李承嗣。 这是他最大的秘辛，活了这么长时间，除了萧炀、卿伊瑟和老武这三个同样修了转命之术的人，没有第四个外人知道。 放在世人眼光里，这是一件难以想象的违背伦理之事。 并且……公孙纳一直瞒着李承嗣。 现在咎相当着李承嗣的面掀开了公孙纳这层遮羞布，就相当于把公孙纳扒光了放在大街上游行一样。 七世以来，公孙纳还是第一次如此难堪。 他确实有些慌了，担忧就此跟李承嗣关系破裂，难以挽回。 啪！ 就在公孙纳心中如火烤一般窘迫之际，李承嗣一把抓起公孙纳的手抬至肩齐，十指相扣，眸中泛着泪光，对咎相喝道： “那又如何！一世有一世的因果，一世有一世的姻缘！这辈子我就是认定公孙纳这个人！遇爱须尽兴，莫问千秋万岁名！” 公孙纳身躯猛地一震，难以置信般偏头望向这位跟自己相知相恋相守二十年的妻子。 李承嗣也在此时望向公孙纳，二人四目相对。 李承嗣紧抿双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目光朦胧又坚定。 作为一个妻子，一个女人，她当然对公孙纳修了七世转命一事没有那么容易完全释怀。 可李承嗣很清楚此时咎相说出这件事，就是想搞乱公孙纳的心态。 她不能让咎相得逞，所以她宁愿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情感，也要给到公孙纳最大的支持和肯定。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公孙纳眸中满是柔情，他死死握紧李承嗣的手，看向咎相，一双星目射出寒光，冷冷道： “看到了？我们人类所有至深的情感，你们这些咎永远都不会懂，直说吧！你到底意欲何为！” 咎相终于有了第一个带情感的动作，举起双手在身前拍了拍。 “不愧是天洪这一朝的群相之首，李小姐果然了不起，我非故意谈及此事让你夫君难堪，而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事，跟转命之术脱不了干系。 “公孙纳，此次，我奉巫祖大人令，来跟你做个交易，我可以放过你两位公子，让你将他们带回南柯，但……你要将你前六世的命宝交给我。” 第828章 我们还年轻 咎相终于走完了它的燕国地图，说出了真实目的。 听到咎相的这个要求，李承嗣心头一颤，不自觉看向了公孙纳。 她不清楚转命之人命宝含有功德一事，可她从公孙纳严肃的表情里看出了这东西很重要，如果给了咎，必然会给除咎师阵营带来极大麻烦。 “不行！”李承嗣遽然起身，当机立断地喝道：“不能给你！” 咎相摇了摇头，轻声道： “抱歉，这件事只有你的夫君才能决定，而且，李承嗣小姐，你要想清楚拒绝交易的后果。” 李承嗣倏然一怔，脑海中浮现出公孙博和公孙莫两位孩子的笑脸。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旁边的公孙纳身上。 看这位她仰望了半辈子的男人，能否想出一个两全之策。 公孙纳眉头紧皱，双手发力握着座椅扶手，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忧思。 公孙靖是无穷寰宇中第一个引元成功的人，也是公孙纳的第一世。 七世以来，他的功法都是『祖龙诀』。 一百多年前刚创建好时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当上皇帝之后才更改，一直沿用至今。 而他之前几世的命宝，一直储藏在皇室宫祠当中，看守极为严密。 当初幽萤和烛照也是存放在这里。 咎相所说想要公孙纳前六世的命宝，其实并没有六件东西，只有四件。 毕竟命宝是在南柯元年才由夏先生所发明创建，公孙靖那个年代还不存在这样东西。 公孙靖，宁太祖，在位时间南柯前38年——南柯前15年。 公孙杰，宁太宗，在位时间南柯前14年——南柯9年。 公孙盼，宁武宗，在位时间南柯10年——南柯38年。 公孙奇，宁穆宗，在位时间南柯39年——南柯47年。 公孙至，宁仁宗，在位时间南柯48年——南柯79年，大宁王朝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皇帝，年号天隆，着名的天隆三大案就都发生在这个时期。 公孙牧，宁孝宗，在位时间南柯80年——南柯87年，大宁王朝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皇帝，仅仅在位7年，刚打完第二次辟元战役就暴毙了. 然后就到了公孙纳这一朝，年号天洪。 公孙靖和公孙杰都没有命宝，可他们二人的功德随着转命之术都留了下来，也就是说公孙盼的命宝拥有前三世的功德。 咎相想让公孙纳将公孙盼到公孙牧这四世的命宝都交出来，换取博莫两兄弟的平安。 公孙纳的内心在剧烈挣扎，同时脑中在飞速思索，十指在扶手上不停揉搓，试图找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咎相会提出这个交易方案，就说明咎祖的功德已经处于难以为继，几乎消耗殆尽的状态，迫切需要补充。 好不容易把咎祖逼到这样的境地，萧炀也走了，脱离咎祖掌控，难道要功亏一篑？ 公孙纳不甘心啊！ 可若是不给命宝，咎相现在马上就能神舍临身公孙博和公孙莫，不管是自杀还是自残，公孙纳一想到那场景就背后发凉。 如何是好？ 马上让卓宣和关淳将博莫兄弟用元力保护起来，限制一切行动能力，带回南柯，请青阳先生和卜算子来设法阻止神舍临身？ 那若是在卓宣和关淳动手前，咎相抢先一步呢？ 咎相敢如此有恃无恐站在这，定然敢确保公孙莫和公孙博绝跑不出它的手掌心。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无数种思绪在公孙纳脑中逐一浮现，却全都被他否决。 他深知……他接下来这个决定有多重要，不仅将会影响到他和他身边的人，也包括南柯无数除咎师和许多无穷寰宇中的普通人。 公孙纳生平还从没有遇到过如此难以做抉择的时候，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各种可能的情景和后果。 他开始感到有些焦虑和不安，额间渗出涔涔薄汗，内心的纠结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咎相语气强硬地催促道： “公孙纳，我给你思考的时间，可总有个限度，维持神舍临身我时刻都在付出代价。 “最后十秒，时间一到你若再不给答复……你有两位公子，我可以先带走一位。” 李承嗣闻言，心中猛地一凛，双眸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从脸庞滑落。 她死死咬着下嘴唇，即便已心急如焚，她也在尽力控制自己不发一言，以免干扰到公孙纳思考。 “十，九，八，七……” 咎相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声音响起，就像催魂的丧钟。 咔！咔！ 座椅两旁的金属扶手在公孙纳大力抓握下扭曲变形，他深吸一口气，双眼布满血丝，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偲偲……你去拿……” 李承嗣秀眉微扬，呢喃道： “可是……” “去拿——！” 公孙纳大吼出声，猝然站起。 听到这个回答，咎相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缓缓点头道： “这就对了，身外之物，怎么会有至亲的生命重要？巫祖大人说的没错，你还有人性存在。 “赶紧去吧，李承嗣小姐，记住，一个人去，一个人回，只要我感应到有其他任何人来到这个世界……就请给两位公子安排后事。” 公孙纳已经答应交易，咎相仍在用语言对他和李承嗣进行心理攻击，挖苦讽刺，不放过任何一丝打击敌人的机会。 公孙纳怒目圆睁，周身散发的威压使得办公室内的桌椅微震，纸张翻动。 “偲偲，你现在就回南柯！东西在皇宫宗祠祭坛后面，封印让无介去解，同时联系青阳先生和卜算子，让他们两人火速赶来寰云宫，在串点房外等候！” 李承嗣紧紧抓着公孙纳手臂，抬头凝望，哽咽道： “陛下……我们还年轻……” 说完这句话，她便将头靠在公孙纳肩上，掩面痛哭起来。 二十年朝夕相处，她太清楚她这位丈夫的性格。 对公孙纳而言，除咎大于天，大于一切。 如今李承嗣通过咎相之口知道了公孙纳七世转命只为除咎，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坚守了七世的信仰……不能在这一刻崩塌…… 李承嗣几乎掏空了体内所有勇气，才对公孙纳说出“我们还年轻”这句话。 潜台词就是，我们还能再生…… 这意味着她宁愿公孙博和公孙莫丧命在咎相手中，也要帮公孙纳守住最后的底线，不让这位除咎师阵营的首领违背原则，去跟咎做这个交易。 第829章 此心终不歇 亲口说出要放弃两位十五岁的亲生儿子，这对一位母亲来说是一个多么艰难的决定？ 公孙纳如鲠在喉，浑身血管都像堵塞了一般难受。 他垂眸看向珠泪纵横的李承嗣，语气坚定道： “偲偲，你曾亲口跟我说过，我们没了，还有博儿和莫儿，博儿和莫儿没了，自有后来人…… “可博儿和莫儿……要是没了，除咎就没有未来了，去吧……” 李承嗣死死拽着公孙纳的衣服，泣不成声，拼命摇头。 “不……不行啊……” 公孙纳红了眼眶，微微仰头，柔声道： “你要相信我……此兴若未谐，此心终不歇……听话……快去吧……” 李承嗣仍驻足未动，浑身由于痛哭而微微发颤。 公孙纳双眉皱拧，用两手将李承嗣强行转了个身，朝窗边大力一推，暴喝道： “去啊——！！” 纵然内心有万般苦涩，李承嗣此时也只能三步一回头，含泪离开了办公室。 做出这个无比困难的决定之后，公孙纳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坐回椅子上，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 咎相从桌上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啪！ 公孙纳抬手将咎相的手打开，寒声道： “滚！” 咎相不见喜怒，只是将眼镜取下，用纸巾擦了擦镜片，一边擦一边说道： “你应该清楚，我这次已有足够的诚意，如果我附身公孙博或者公孙莫跟你们谈，你们会更痛苦。” 公孙纳眉头紧锁，目光中仇恨的怒火像是要活剥了咎相的皮。 咎相不急不缓道： “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在你们人类看来，以孩童相要挟是一种卑鄙低劣的行为，可在两个族群你死我活的斗争里，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手段。” 公孙纳怒气渐消，展眼舒眉，讥笑道： “好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不过就是你们找不到萧炀，就把主意打到我这来罢了，奈何不了我们，就打普通人的主意。 “一百多年来，你们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黔驴技穷了？就这点本事吗？” 咎相一脸漠然，用近乎麻木的语气回应： “我只是奉巫祖大人命令行事，他说你们除咎师辛辛苦苦一辈子，不容易，让我暂时先放过你们，所以我只能去找不是除咎师的普通人。” 公孙纳嗤之以鼻，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 “呵……你们这样倒还真的让我很失望，不说什么堂堂正正，也不说什么下三滥不下三滥，现在在我眼里，你跟咎祖就像两个犯了毒瘾的可怜虫。 “你们在畏惧，在害怕没有功德，又没有好的办法，所以就只能打破之前的底线，用普通人来威胁我们。” 咎相将眼镜重新戴好，坐回旋转办公椅上，紧了紧身上的西装，坐姿极为端正。 “我们巫族从来都没有底线一说，只是我不得不承认，你们除咎师的确成长了许多，我们才被迫使用之前从未用过的手段。 “要谈底线，公孙纳，你的底线从刚才答应过我开始才是真正被打破，你违背了除咎师最基本的准则。 “作为你们阵营的最高统领，以后你该如何自处？” 公孙纳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淡淡回道： “我如何自处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你也完全可以将我七世转命或者跟你做交易的事情散布出去。 “我这位子坐了一百多年，也该让位了，正好落个清闲，换个人来试试。” 咎相徐徐摇头。 “你不坐这个位子，演不出好看的戏，巫祖大人会不高兴，至少现在你还得继续坐下去。 “所以待会你可以放心将你前六世的命宝给我，我不会在东西到手之后再对你两位公子出手，他们会平安回到南柯。” 听到咎相又提到自己的两位儿子，公孙纳双眼微眯，帝皇之气散发，沉声喝道： “一个连人性都没有的东西，就别在这扮什么高风亮节了！ “你们咎的手段是很多，层出不穷，可我很好奇，既然连你都会神舍临身这样的本事，第二次辟元战役你为什么不出手？ “不屑？不敢？不能？还是你身上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 咎相目光下移，沉默了很短一瞬。 就是这短短的毫厘时间，公孙纳敏锐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咎相在思考怎么回答。 这就意味着，公孙纳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问到了咎相的命门上。 最后不出公孙纳所料，咎相选择了不正面回答，避免任何信息泄露。 “我一切行事都只听令于巫祖大人，他让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 公孙纳冷冷一笑，刚想开口。 嗖！ 去而复返的李承嗣出现在公孙纳身边，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她脸上还挂有明显的泪痕，气喘吁吁道： “都在这里了，青阳先生和卜算子都在来皇宫的路上，这会应该快到了，无介也在宫内守着。” 公孙纳伸手在李承嗣背后轻抚，从她手里接过那个木盒，温和笑道： “辛苦了，你先回别墅，跟博儿和莫儿收拾好东西去寰枢口等，吩咐卓宣和关淳打起十二分精神时刻留意博儿和莫儿的状态。 “一旦你界卡收到我的消息，即刻就走，返回南柯，让青阳先生和卜算子照看博儿和莫儿，等我回来。” 李承嗣面露担忧。 “那你怎么办？” 公孙纳牵起李承嗣的双手，放在自己掌心。 “不用担心我，它们不会对我动手，在皇宫等我回来就是，快去，迟恐生变。” 李承嗣依依不舍回头望了眼公孙纳，又狠狠瞪了咎相一眼，才再次离去。 公孙纳一手唤出界卡，进入消息等待界面，另一手拿着木盒扣于身侧。 咎相淡淡道： “不必如此谨慎，完全多此一举。” 公孙纳厉声喝道： “别废话！” 过了片刻，公孙纳看到界卡上出现了李承嗣的消息，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咎相听到消息提示声，伸出手掌在身前平摊张开。 公孙纳没有直接将木盒递过去，而是动作小心翼翼将其放在了办公桌上，收回手臂。 咎相淡淡瞥了一眼公孙纳。 “这样并不能避免功德自愿赠与的原则，何苦白费心机，我与巫祖大人远比你们要懂功德。” 公孙纳漠然而视，缄默不语。 咎相手掌接触到木盒的一瞬间，公孙纳立刻在界卡上敲了一个“1”！ 消息发送成功，木盒也落到了咎相的手中。 咎相朝公孙纳微微鞠了个躬，语气诚恳道： “多谢，我说过只要拿到东西，不会再打扰两位公子，你一个皇帝，却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未免太过狭隘。我这便走了，你若想抢，尽管一试。” 说罢，咎相两手捧着盒子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望着这个薛老师的背影，公孙纳不是没有想过现在就动用元力把木盒抢回来。 以他甲级三阶的修为，这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咎祖能在孟修贤桃源小巷中跨次元出手，咎相一样也可以，何况现在公孙莫和公孙博只是到了南柯，还不是绝对安全。 在咎相走到门口，刚把门打开时，公孙纳大喝出声，铿锵有力。 “少在那假惺惺装什么高尚！你们咎能肆意为非作歹的日子，就快到头了！” 咎相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从露面以后第一次笑出了声。 “哈，那将是巫祖大人最希望看到的画面，请你务必让这样的日子早点到来。” 第830章 熬过去 南柯，九寰局总部，寰云宫内。 在那个秘密的串点房外，许多人站在明亮的走廊上焦急等待。 走廊稍远一点的角落，博莫兄弟靠墙边站着，青阳先生和卜算子一人按着一位小家伙的肩膀。 这二位甲级七阶强者在老武已变成普通人之后，已是名副其实全南柯阴阳五行法则造诣最高的二人，离甲级八阶只差最后一个窍穴。 要是这二位来了，咎祖和咎相还能加害到公孙博和公孙莫的身上，公孙纳也再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卜算子看着女儿身的李承嗣，对青阳先生沉声发问： “你帮她做的伪装？” 青阳先生点头道： “嗯，全南柯也没几个人知道，你那大嘴巴严实点。” 卜算子撇了撇嘴。 “切……我就说公孙家族怎么每一代的传人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还个个这么优秀，原来不仅儿子是暗中培养，连老婆都是暗中培养。” 公孙博和公孙莫第一次来到南柯，除了一开始还四处张望了一下，之后两兄弟就一直没说话，静静看着串点房门口。 他们的父亲，还没有回来。 串点房门口旁边，李承嗣、燕无介、卓宣、关淳等四人皆肃立观望。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串点房里面那台孤零零的次元厢上。 李承嗣没那个时间和心思再去伪装自己的女儿身，反正这里除了卜算子都是知情人，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 久久没等到那个指示灯亮起的李承嗣，手心不停冒汗，似乎每在这多待一秒都要承受巨大煎熬。 不行，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她双眸一凝，回头沉声道： “无介，跟我过去！” 一身玄色铠甲的燕无介刚欲动身，青阳先生和卜算子同时出声： “等一下！” 李承嗣和燕无介双双回头。 青阳先生正色道： “不必急躁，这两孩子近期不会戴孝，公孙纳也就出不了事，他既然让你们先回来，就有把握自己也能回来。” 燕无介觉得言之有理，对李承嗣微微点了点头。 李承嗣也是关心则乱，才会耐不住性子。 过了一两分钟，终于，众人听到了久等的提示声。 滴！ 次元厢上的灯亮了起来。 燕无介立刻一个闪身上前。 滋——滋—— 公孙纳完好无损地从寰枢当中走了出来，看到众人都在，公孙博和公孙莫安然无恙，他轻笑道： “哟，都在等我呢，辛苦各位了，出去说。” 来到走廊外，公孙纳第一件事就把公孙博和公孙莫拉到自己身边，对青阳先生和卜算子郑重说道： “抱歉了，麻烦你们二位大老远跑过来，实在是事发突然，而且事态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 “咎祖和咎相能逆推因果，发现了我两位孩子所在的时间线，它们还有一种可以将意识降临在任何一位普通人身上，名叫神舍临身的本事。 “实不相瞒，一个多月前引诱蓝景焕的那两名青楼女子，就是咎祖和咎相。 “它们想抓我两位孩子来要挟我，好在我有安排关淳和卓宣在暗中保护，这才没让它们得逞。 “为了避免咎祖和咎相再次对我两位孩子下手，我想立刻让无介给他们两兄弟提前引元。 “在引元完成前，能否麻烦二位守护我两位孩子？以免他们再次遭到咎祖和咎相的迫害。” 闻言，在场除李承嗣之外的所有人皆目露惊色。 神舍临身。 竟然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 卜算子率先应下： “没问题，我刚刚看过这两小家伙的根骨和经脉，天赋都不凡，你们公孙家族这血统真是比古朝会还夸张。” 青阳先生也点了点头，表示愿意。 公孙纳诚恳回道： “那就有劳二位了，十分感谢。” 卜算子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 “不必言谢，帮九寰局其实也是在帮我们自己，事不宜迟，燕总执裁，现在就开始吧。” 燕无介沉声道： “好，御花园宽敞，去那里吧。” 公孙纳扬了扬下巴。 “关淳，卓宣，你们了解博儿和莫儿，也都跟着一起去吧。” 说罢，几个身影嗖的一声消失不见，走廊上仅剩下了公孙纳与李承嗣。 两夫妻对视一眼，也在眨眼间从走廊离开，去到了御书房内。 公孙纳坐在龙椅上，眉宇间布满忧思。 在萧炀跟他说咎祖会神舍临身这个手段时，其实他的脑海中就动过要不要给博莫兄弟提前引元的念头。 当时他还找李承嗣聊过这件事，只是没有表明是由于担心咎祖的神舍临身，而是单纯试探了一下李承嗣的想法。 按照公孙纳的计划，在两兄弟十六岁初中毕业后，将他们接来南柯，放入四大学院成长学习。 不是公孙纳不想给两兄弟提前引元，也不是他找不起一对一的私教。 以他的能力，这事轻而易举。 他没有再修转命之术，就是不想让博莫兄弟再陷入往世思维的牢笼。 在公孙纳这一世，他得出最重要的结论就是…… 要打败咎祖咎相这样的存在，必须要靠创新，要打破常规，而不能只靠经验的积累，绝不能墨守成规。 这才是他一直没有给博莫兄弟提前引元的根本原因。 他不想让两位天资聪颖的孩子在童真无邪的年纪，就过早接触到元力、除咎师、九寰局这些沉重的担子。 那些童年和少年时期一尘不染，永远鲜活的赤子之心，才是对抗咎祖最有力的武器！ 李承嗣的想法跟公孙纳不谋而合，都想让博莫兄弟继续在桃源读完初中。 加上当时博莫兄弟已经十三四岁，离十六岁没多远，公孙纳也就没有给两位儿子提前引元，只是拿了相关书籍资料让他们先研读，起一个过渡和铺垫的作用。 然后命令卓宣和关淳加大看护力度，严加防范。 没想到……就这样还是让咎相钻到了空子。 李承嗣站在御桌前，轻声发问： “陛下……你真就这么给它们了？” 公孙纳两手撑着面前铺着金黄色绸缎的御桌，正色道： “不给还能如何？要是不给，博儿莫儿回不来南柯。” 李承嗣担忧道： “可是……那四样东西给了它们，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吧？” 公孙纳幽幽叹道： “嗯……接下来几个月……恐怕日子不会好过了……” 话音落，他眼神骤变，锐利似剑，周身帝皇之气散发，斩钉截铁道： “但我会动用平生所有手段和人脉，哪怕耗干心血，也要把这段时间给熬过去！” 第831章 我要解释 李承嗣听到公孙纳振振有词，却并未太在意。 她眉眼低垂，神色黯然，自顾自说道： “咎祖以前一直盯着萧炀不放，是因为萧炀是扶光转世，他的身上有扶光的命宝，说不定望舒的命宝也在他身上。 “现在萧炀走了，咎祖就将目标放到了你身上。 “它想要你前面几世的命宝……应该是那上面有什么之前遗留下来的东西。 “晋风豪跟咎有勾结，老武宁愿赴死也要将他铲除，是因为晋风豪把周先生的命宝给了咎。 “只要晋风豪一死，那命宝就没有价值了是吗？” 说到这，李承嗣已双唇微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眼泪汪汪。 望着自诉自泣的李承嗣，公孙纳满心怜惜，连忙走下龙椅，来到李承嗣面前，将她一把搂入怀中。 “偲偲……有时候，其实女人可以不用那么聪明，笨一点也好……” 而李承嗣仿佛根本没听见，将头埋进公孙纳胸膛，仍在一边痛彻心扉地哭，一边自说自话。 “你七世转命……世世勤恳……从不懈怠……就连床头都时刻放着一本《除咎师守则》，怎么可能会甘愿跟咎做交易…… “在办公室你答应咎相的时候……我就应该猜到的呀……啊！！！” 李承嗣发疯似地敲打公孙纳胸口，几近崩溃地大哭起来。 公孙纳嘴角带着浅笑，苦涩又淡然，任由李承嗣在自己怀中发泄。 “没关系的呀……这接下来不是还有一段日子要熬吗？我们俩在一起二十年，只有同过富贵，还没有共过患难呢。” 就在李承嗣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之中时，公孙纳眸色微变，眼底一抹异样转瞬即逝，恢复正常后，柔声道： “博儿和莫儿刚来南柯，你去看看他们引元的情况怎么样了，后面还有的忙，可没什么工夫再管这两个小家伙。” 李承嗣渐渐停止啜泣，紧紧依偎在公孙纳身边。 公孙纳低头在李承嗣额头上轻吻，帮她拭去眼泪。 “听话……快去吧。” 李承嗣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下来，带着还泛红的眼眶飞离了御书房。 公孙纳重新坐回龙椅，无奈轻叹。 “唉……就知道瞒不过你，进来吧，躲在一旁看我跟偲偲情意绵绵，互诉衷肠，你也不害臊。” 一身玄色铠甲的燕无介凭空出现在御书房内。 引元仪式并不复杂，他给博莫兄弟注入了一丝元力之后，就从御花园赶了过来。 有隔音结界的存在，燕无介听不到公孙纳和李承嗣的谈话内容，可他能感应出来两人的形体动作。 燕无介双眉微微拧起，沉声道： “我要解释。” 刚才在串点房外，公孙纳的说辞或许能忽悠住青阳先生和卜算子，可忽悠不住燕无介。 是燕无介带着李承嗣去宫祠破除结界拿走四样命宝，以他对公孙纳和咎相咎祖的了解，这事肯定还有隐情。 他忠于公孙纳，这毫无疑问。 可他还忠于自己，忠于的是一心除咎的公孙纳，这才来有此一问。 公孙纳耸了耸肩，沉默少顷，自嘲般地笑了笑。 “刚刚跟老婆真情流露完，现在又要跟兄弟真情流露了……” 说罢，他从龙椅起身，走到摆放御桌的台阶前坐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 “来，过来坐着聊。” 这两位在南柯地位举足轻重的男人，便就这么双腿岔开，姿态散漫地坐在地上。 公孙纳轻声开口： “无介，你是否记得，我曾经问过你……想不想学转命之术？” 燕无介点头。 “记得。” 公孙纳透过打开的御书房房门望向远方，语气平淡地道： “你出身寒微，父母早亡，三代以内没有一个亲人，我在小巷中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还在翻饭店旁边的垃圾桶找吃的……” 说到这，燕无介猛地偏头，双目大睁。 在他的记忆里，翻垃圾桶时遇见的可不是公孙纳，也不是公孙纳父亲公孙牧，而是公孙纳爷爷公孙至。 那岂不是说…… 燕无介刚想张嘴，公孙纳就抬起手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继续目光深远，眺望远方，幽幽道来： “那时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倔强又坚毅的眼神，明明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却有比成年人还强大的气场，没有让生活压弯了脊梁，磨去了锐气……” 公孙纳就这么以平淡的语气，跟燕无介讲了许多内容。 七世转命……功德……神舍临身…… 这些重磅秘辛，公孙纳都通过轻描淡写的方式诉说给了燕无介听。 大概十分钟后，公孙纳讲完了一切。 “……就是这样，现在的我，对转命之术和『祖龙诀』早已烂熟于心，给我两三个月时间，我都能修炼到甲级，只是上限越来越低。” 燕无介从头到尾一言未发，只是默默聆听。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倾诉，却是双方一次赤诚的交心。 这世上，有何人能具备公孙纳这样的勇气和除咎的决心？ 恐怕连一个都找不出来。 九寰局的局长，就应该是最有决心除咎的那个人。 待公孙纳缄默不语后，燕无介站起身来，站得笔直，身姿如苍天青松，双眸如渊，对公孙纳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消失在原地。 从此后，燕无介还是那位九寰局的总执裁，对公孙纳再不会有一丝质疑。 公孙纳讲了很多话，顿觉口渴，起身走去茶桌旁倒了杯水，刚放到嘴边。 滴！ 界卡上传来消息。 他点开一看，双眉似火烧般扬起，奋力将茶杯摔在地上！ 啪嗒！ ………… 在公孙纳和李承嗣去串点看望两位儿子的同一时间，另一个平行世界，萧炀的桃源，黄粱水果店后院。 覃爷爷从楼上走下来，瞟了眼院子，高声吆喝道： “喂！那个新来的！把后院的杂草除一下，都引虫子了！” 老武的身影从店门旁边快步走来，满脸不悦道： “你少在这使唤我！我是新来的，但我是你长辈！” 覃爷爷玩味笑道： “我八十多了，你才不到七十，谁是谁长辈？就算从上辈子算起，这店是我的，我是老板，你是员工，使唤你干个活还不行了？ “你除不除草？不除下个月扣你五百工资。” 五百？ 老武心中喟然长叹。 别说五百，就是花五亿买老子一卦的都大有人在！ 奈何一身修为尽失，老武只能忿忿咬牙去仓库拿出了镰刀，准备干活。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为了五百块钱折腰的这天。 可刚一挥刀，那些差不多与人肩膀齐高的杂草，在几个呼吸之间竟全部自动脱落，倒在地上。 店门外响起团子清脆的声音。 “覃爷爷，不要欺负我师父嘛，你们三个欺负他一个，那我就把他带回义庄守棺材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覃爷爷和老武相视一笑。 团子捧着一个一米宽的大黑箱子走进后院，将箱子放在老武脚边，笑盈盈道： “师父，这是你之前说的，在怀素义庄那棵树下给我准备的嫁妆，我可一点没动，都拿过来了。” 老武拍了拍黑色箱子的盖板，轻笑道： “上次没死成，那这些东西我就继续留着，等你出嫁那天我再拿出来。” 团子挑眉，试探性小声提问： “给我看一眼行不行？” 老武立刻摆了摆手。 “去去去！想得美，别在这耗着，赶紧回南柯，先去找唐宋报到。” 团子撅着嘴嘟囔道： “好吧……人家帮你除了草你还这么凶……覃爷爷，庄叔，田姨，我走啦！” 送来自己的嫁妆之后，团子返回了南柯。 老武在后院清理那些掉在地上的杂草，庄叔在卸货，田姨在柜台结账，覃爷爷在店门摆放水果。 此时，一位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头发长到盖住半边脸的流浪汉，坐在地上拖着身子挪动到黄粱水果店门前，用虚弱的气声问道： “覃老板，这西瓜怎么卖？” 覃爷爷心善，一般遇到这种可怜人士都会往便宜报价或者干脆直接送。 可他刚想回话，却意识到不对劲，皱眉反问： “你怎么知道我姓覃？” 流浪汉撩开挡住脸庞，油到反光的头发，嘴角扬起邪魅的笑。 “你不是叫秦汉吗？” 第832章 本色出演 秦汉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剧震，整个人愣在店门口。 柜台后面的田姨见状，察觉到不对劲，问道： “老板，老板！怎么了？” 一旁卸货的庄叔从侧面看到流浪汉撩起头发的诡异笑容，脸上神情一僵，立马开始在店里对其他挑选水果的客人讪笑道： “抱歉抱歉，各位街坊，今天店里出了点事，要歇业一天，实在不好意思，麻烦改天再来惠顾。” 田姨也会意，眸色一黯，开始驱赶起客人来。 “对不起了各位！今天做不了生意了，老板跟我们都有重要私事要处理，还请移步店外，以后给大家多打折。” 后院正在清理杂草的老武，听到动静后也来到店面。 他看到覃爷爷像一截木头站在门口跟一个流浪汉对视，又看到庄叔和田姨在赶客人，心中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武双眼微眯，目光深邃起来，又返回了后院。 几分钟之后，店里客人全部走光。 庄叔、田姨、老武站在覃爷爷身后，四人与那位流浪汉形成鲜明对峙。 覃爷爷沉声道： “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今日会以这样的形式再见，既然来了，上楼聊吧。” “行啊。” 流浪汉拖在地上的身体缓缓站起，随着覃爷爷走进店内，去了楼上。 庄叔则赶紧将一楼店面的卷闸门拉了下来，关紧反锁。 周围的街坊邻居们都感觉甚是奇怪，这家开了二十年的老牌水果店，一直兢兢业业，物美价廉，态度也好。 怎么今天不但赶客人出来，还这么早就把门关了？ 黄粱水果店内，楼梯上。 五人不发一言，覃爷爷走在最前，后面是流浪汉，然后是老武和田姨，庄叔垫后。 经过二楼时，流浪汉停了一下，瞟向一个紧闭的房门，饶有兴味笑道： “那个就是萧炀的房间吧？看样子挺长时间没回来了，走之前都不来看看你们，眼里就只有老婆，真是不孝顺。” 覃爷爷站在通往三层的楼梯上，驻足不前，面若冰霜，寒声道： “他不回来才是最大的孝顺，第一次来别人家里就评头论足指指点点，你还是那么令人厌恶。” 流浪汉两手一摊。 “抱歉，是我失言。” 几人继续朝上走，来到三楼。 这里有一张长方形餐桌，流浪汉一人坐在左侧，身上散发着阵阵恶臭味。 覃爷爷等四人端坐在右侧，餐桌上铺着绿色花纹桌布，上面摆放着几个胶质隔热垫，散落点点油渍。 五人神情皆肃穆，流浪汉率先开口，看着覃爷爷说道： “你老了。” 覃爷爷八十几岁高龄，岁月在他脸上雕刻出深深的印记，头上的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 他的双眸略显浑浊，却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慈祥。 “岁月如流水，须臾作老翁，人都会老，只有像你这样的怪物才不会老。” 流浪汉正是施展神舍临身的咎祖，来到了这条它曾经来过一次的时间线。 咎祖不置可否道：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想当年古朝会秦汉，叱咤风云，战力天下无双。 “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就是在这个世界的那条河边，你引爆全身窍穴将我从那个人类女子身上逼了出来。 “如此之事，我活了无穷岁月还是第一次经历，直到此刻还记忆犹新。 “在我遇见过的所有除咎师里，战力能超过你巅峰时期的人，屈指可数。 “可如今……你只能沦落在这街边小店里了此残生，着实可怜。” 说罢，也不等覃爷爷回话，咎祖就偏头看向庄叔和田姨，讪笑道： “不好意思，对二位的印象不太深，有些记不清楚了，窗台旁那只猫是你命宝的后代吗？” 田姨看了眼趴在窗台边的小美，拿起桌上的隔热垫就朝它大力扔了过去。 砰！ 隔热垫砸在防盗网上发出响声，小美受到惊吓，炸毛一般飞速窜到了远处。 “呵……性子还是如此火爆。”咎祖唇边勾起一抹弧度，继而将目光转向庄叔： “萧炀的仙掌月明就是从你这里学过去的吧？可惜了，若你妻子不死，以你的天赋应该不会弱于现在的定风波。” 庄叔缓缓盘着手上的核桃手串，神色平静，低沉的嗓音毫无波澜。 “她若不死，你就死了。” 咎祖上下打量了一下庄叔，徐徐点头赞扬道： “但为卿故誓痴心，可舍日月弃红尘，是个痴情人呀……” 这四人里，庄叔和田姨都是第一次跟咎祖面对面，看起来表面毫无波澜，实则他们二人心中都在暗暗心惊。 他们二人在各自的年代都曾绽放过光彩，名盛一时，可放眼整个除咎史，他们二人由于都早早归源，还排不上号。 可时隔这么多年，咎祖竟然能对他们二人的性格、经历、命宝、功法术法都记得如此清楚。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个对手？ 咎祖一个个点名聊过来，还剩最后一位。 它稍稍挪动身体面向老武，撇了撇嘴。 “你比上一世要邋遢。” 老武都懒得正眼看咎祖，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慵懒回道： “红尘本是浊世，何必自命清高？” 咎祖淡淡笑道： “我还挺怀念以前跟你斗天机命理的时候，在这方面的造诣，没有哪个除咎师能比得上你。 “你转世之后，我便再无那种乐趣。你没死在晋风豪那次事件，就应该知道我会来找你，还跑这里来？” 凡是跟咎祖有直接因果的人，它都能通过神通推算出大概位置。 譬如扶光、望舒、公孙纳、周先生、秦汉等等这些曾和它正面交过手的除咎师。 黄粱水果店众人，包括望舒转世之后，都是周先生，或者说老武一直在用手段屏蔽天机，阻止咎祖推算。 现在老武修为尽失，这些手段效果渐消，团子又实力尚浅，咎祖便找了过来。 老武嗤笑一声，冷哼道： “我待在其它地方，这里你迟早也会来，我到这来养老，你不正好少跑一趟？一次性都解决了。” 说罢，老武放下二郎腿，挺直微微驼着的背，稍稍仰头，轻蔑望向咎祖，讽刺道： “那孽徒被我亲手宰了，你这么着急就找来，功德快用干了吧？所以像条乞求骨头的狗一样跑来这里，真符合你现在的形象，本色出演。” 咎祖丝毫不掩饰地承认，对老武说它像条狗也没有反唇相讥。 “是的，还剩最后一点，应该只够一次出手，不过……我已经安排巫祀去另一个地方帮我找功德，现在应该就快要得手。” 第833章 一直在等这一天 此言一出，老武等四人心中一凛。 还兵分两路？咎相会去哪里？ 还没等几人多想，咎祖从从脏兮兮的布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半尺长的玉钺，正是老武上一世周先生的命宝『錾灭』。 “聊这么多，终于聊到正事上了，这东西正主是你，但却是晋风豪给我的，现在他死了，上面的功德虽然还在，可我要使用会有点麻烦。 “我懒得费那个工夫，一会儿我将这东西给你，你再自愿还给我，我立马就离开，而且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 “不仅我不会再来，我还可以保证这条时间线都永远不会有巫的出现，你们几位都可以在这里安心养老，颐养天年。” 司佻曾在抹雀楼年会时在麻将桌上跟萧炀隐晦传授过功德的相关规则。 只要是你自己的功德，不管转了几世，你都可以随便用。 不是你自己的功德，而是他人命宝上的功德，只要是自愿赠与关系，你也可以随便用，但一定要还，也就是要对赠与你命宝的人予以回报。 当初咎会一直帮助晋风豪演戏，巩固皇位，正是这个原因。 在此刻同一时间的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博莫兄弟学校的办公室内。 咎相允诺公孙纳只要交出前六世命宝，就永不会再为难博莫兄弟，并真的照做了，也是这个原因。 而如果不是你自己的功德，别人也没有自愿赠与，只要这样东西在你那放的时间足够久，通过气息浸染，你一样也能使用上面的功德。 只是现在咎祖不想等，也不想那么麻烦，才过来找到老武谈这个事情。 老武望着那个几十年没有见过的玉钺，眸色渐渐暗沉幽远。 『錾灭』表面早已没了剔透光泽，布满岁月的斑驳痕迹，四处沾染污垢。 当年，他就是用这个命宝和咎祖在天机命理上斗了个五五开，近十年的时间使咎祖夜不能寐。 如今，此等至宝竟落于邪祟之手，蒙尘几十年，岂不令人唏嘘？ 按照功德的规则，凡是除咎师已归源变成普通人，命宝就会变成凡物。 在除咎师期间所积攒的功德也会就此消失。 比如秦汉的『九州』，那枚玉玺，早就被秦汉拿回这里来改造成了黄粱水果店的印章，天天用来开发票和收据。 可修了转命之术的除咎师不同，上一世的因果和功德都通过轮回保留了下来。 下一世，不管你是普通人还是除咎师，只要你没死，你上一世命宝上的功德就还在，你的因果也还在。 比如老武，他这一世的命宝『问道』，那颗晴雨珠，就已成为了凡物，只能丢给孩童用来当弹珠玩，上面几乎没什么功德。 『錾灭』则不同，上面还有上一世周先生的功德，也不是凡物，只有远远超过周先生修为的力量才能损坏。 像公孙纳前几世的命宝同样如此，没有臻元之境以上的力量，根本无法对其造成损伤。 那这些东西就只能好生保管，做不了任何其它处理。 丢了？ 你这一秒丢，不管丢在哪，下一秒咎祖就捡去了。 丢了就是无主之物，咎祖白嫖巨量功德，整个罹咎之域普天同庆。 老武凝视自己上一世的命宝，久久不语，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又像是故意晾着咎祖，不想搭理它。 咎祖微微歪头，挑眉道： “怎么，在犹豫？有什么要求你们可以尽管提，像什么给你们下跪磕头道歉，或者扇我几巴掌、辱骂、殴打，都没问题，都有商量。” 老武从『錾灭』上收回目光，斜眼瞥向咎祖，耻笑道： “这上面应该也不剩多少功德了，就仅仅是为了不放过这一点点功德，一来就先给我们几个人说好话，阿谀奉承。 “接着又摆出如此卑微下作的姿态，你可真是够贱……一百多年来，你从未做过这样恬不知耻的事。 “丧己于物，失性于俗，看来……离你身死道消的那一天不远了。” 众人都不知道的是，在此时的另一个平行世界，公孙纳也对咎相说了跟老武这句意思差不多的话。 咎祖和咎相双双亲自下场，无所不用其极，或以孩童要挟，或以语言乞求，这等事在之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这在公孙纳和老武这样的人眼里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正意味着…… 转机。 咎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淡淡道： “功德本就来之不易，乃世间至妙之物，跟功德比起来，只有你们这些虚伪的人类才会在乎什么礼义廉耻，脸面尊严。 “好了好了，不跟你们做这些无聊辩论，行不行一句准话，除了你这『錾灭』，我还有其它买卖要做。” 说完，咎祖用眼神扫了覃爷爷、庄叔和田姨三人一眼。 费心思神舍临身到一个流浪汉身上，大老远从罹咎之域跑来黄粱水果店，咎祖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錾灭』上那所剩不多的功德。 老武知道萧炀要去找卿伊瑟之后，就很清楚这一天会来，才会对咎祖说出“我待在其它地方，这里你迟早也会来”这样的话。 只是他没想到咎祖来得这么快。 咎祖看着覃爷爷三人的眼神愈发怪异，根本不像在看人，而是好似在看一堆让它满意的商品。 你萧炀不是牛逼吗？不是演戏跑了吗？ 你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 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总要回来吧？ 老子把你家给偷了，让你回来哭都没地方哭！ 咎祖嘴角扬起自以为和善，实际上核善的笑容，戏谑道： “我刚才说了，只要老武答应我的要求，我立马就走，但是你们四位今天得一起跟我去圣域做客。 “放心，我一定以上宾之礼待之，吃穿用都不用你们操心，我还可以安排惑巫一系让四位终日在如梦似幻的美好生活中。 “等到萧炀什么时候回来，把幽萤和烛照给我，我保证四位可以平平安安回到这里，先前说的再不会有巫出现在这条时间线也绝对作数。 “如何？我已经够客气了，不想再浪费时间，是你们自己走，还是要我动手？” 庄叔和田姨隐晦地看向覃爷爷，神情复杂。 老武则再次翘起二郎腿，简直就像个事不关己的闲人般云淡风轻。 覃爷爷双手搭在餐桌上，右手盖着左手，往前挺了挺身子，坐直身体，正色道： “你说完了，我们还没说，愿意听吗？” 咎祖摊开一只手，缓缓点头。 “可以，请说，但不要超过三分钟。” 覃爷爷将右手拿开，指着左手手背淡然笑道： “用不了那么久，这道疤还记得吗？第二次辟元战役时你给我留下的，直到今天，每逢风雨天气它都会隐隐作痛。” 覃爷爷用右手大拇指在这道疤上轻轻抚过，怅然叹道： “愈老愈知生有涯，此时一念不容差。它会痛，不是因为你，而是我从那时起……” 这位耄耋老人浑浊的双眸中乍现一道充满威严的精光，仿佛当年的秦汉再现，毅然大喝： “就一直在等这一天！” 说罢，在咎祖惊诧的目光之下，覃爷爷用右手大拇指狠狠插进了左手手背的伤疤中！ 呲！ 鲜血四溅，伤疤内一道封存二十年不曾启用的微型符咒瞬间触发。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街头巷尾，整栋黄粱水果店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第834章 自由发挥 罹咎之域，巫尊厦顶部空间。 一望无际的灰色地带，一位身穿黑色西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正静默肃立，一动不动，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嗖！ 另一个身影倏然出现，浑身燃烧熊熊大火。 几秒钟后，火焰熄灭，空间内弥漫出血肉焦糊的味道。 咎祖轻挥手臂，流浪汉几乎碳化的尸体化作粉末消失不见，换成了一位穿着休闲服的青年男子。 它抖了抖身体，轻吁一口气。 “呼……真他么晦气！” 啐骂过后，咎祖从咎相手中接过木盒，看到里面的四样东西，双眸放光。 “嗯，做得不错。” 咎相微微躬身，恭敬道： “奉令行事，职责所在，全都依仗巫祖大人英明决策。” 咎祖在颖城事件过后，给咎相的指示就是不要搞那些除咎师，把下手对象转换到那些普通人身上。 四个修过转命之术的人当中，扶光和望舒的命宝已随着萧炀一起不知所踪。 那就只能从公孙纳和老武入手，用普通人当作突破口。 咎相望着两手空空的咎祖，谦卑问道： “巫祖大人那边……” 咎祖摆了摆手，撇嘴道： “没戏的，我去之前就料到这个局面，他们那些所谓高尚的人类，最喜欢在这种时候凸显生命的伟大，搞一些自我牺牲的壮烈戏码。 “什么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哎呀~我们死了，萧炀回来之后就没有牵绊，没有后顾之忧了~才能更加坚定。 “这种狗血剧情我早看腻了，腻到想吐。 “那个叫姚琼的还用桌上的隔热垫扔她养的那只猫，想把它赶走，意图也太明显了，好像生怕我不知道他们要引爆自杀。 “这种甘愿自寻死路，一心求死的人，拦不住的，我就是单纯过去助推一把，给萧炀留一份回归时的小礼物，恶心一下他而已。 “无所谓，他们四个死了就死了，『錾灭』先放着别丢，有公孙纳这六世的功德，足够了。” 咎相点头应道： “是！巫祖大人，下一步计划还请指示。” 咎祖背着双手在灰色空间内走了几步。 思索片刻后，它沉吟道： “先不急，不能总是唱独角戏，总要让演对手戏的演员有发挥的空间，我们只要有这个……” 咎祖手托着木盒举起，像是端着什么精美佳肴。 “有这个，就是票房的保证，这戏就一定精彩，先看看公孙纳怎么应对，我们再随机应变。 “总是写剧本，全员照着剧本按部就班，一板一眼演戏也怪累的，偶尔演一场自由发挥的戏，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更何况……主角还没回来，有好剧本也得优先考虑萧炀这位大咖才行，对吧？” 咎相颔首，缓缓回道： “明白，一切谨遵巫祖大人吩咐。” ………… 南柯，九寰局总部，寰云宫一号大型指挥室内。 公孙纳独自一人站在中央高台上，面色阴沉，帝皇威严使得偌大的指挥室内鸦雀无声。 那些修缮司的高级干员连点击屏幕都力道极轻，害怕发出大响声引起公孙纳的不满。 十几分钟前，就在公孙纳和燕无介聊完之后，收到了黄粱水果店爆炸，全员遇害的消息。 这比咎相用博莫兄弟相逼，让他将六世命宝送出去都要让他愤恨。 盛怒之下的公孙纳，立刻让李承嗣召集修缮司全体干员和九寰局高层干部来指挥室开会。 高台之下，站着六位重要人物。 九寰局修缮司司长，大宁王朝群相之首兼……真·皇后，李承嗣。 然后是四大域总执事。 新上任的皓域总执事魏琛、朱域总执事罗英发、幽域总执事梁嘉、苍域总执事向婕。 最后一位是九寰局副总执裁，甲级八阶强者，耿直山炮，邹泰。 至于燕无介……则是守在皇宫不知道什么鬼旮旯地方。 反正一定在皇宫内。 只要在皇宫，在哪对他来说都一样。 指挥室里气氛极其凝重，上一次公孙纳拿出如此阵仗还是三年多前的癸卯事变。 除了李承嗣……没有人敢随便开口。 上一个随便开口的人现在已经在投胎的路上了，没有人敢再触那个霉头。 而李承嗣又没有行动，众人只能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静候公孙纳的吩咐。 同时脑中在思索…… 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公孙首领发这么大火？ 这颖城事件才刚过去一个多月，又出什么变故了？ 唉……南柯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公孙纳双手扶着高台上的栏杆，拧着眉头，沉声发话： “承嗣，去把博儿莫儿带来。” 李承嗣心生疑惑。 他们都还在引元过程当中，这样去打扰真的好吗？ 可这是公孙纳的话，就算再不理解，李承嗣也会照做。 “是。” 李承嗣离去后，公孙纳又点了一个人的名。 “魏琛。” “在，公孙首领。”魏琛朝前迈了一小步。 公孙纳肃声道： “皓域总执事一职，你不要担任了，我另寻人选。” 听到这话，其他人皆一头雾水。 啊？？？ 我贺贴都准备好了，给我搞这一出朝令夕改？ 魏琛自己也是双眉一扬，心头微震。 我这正式任命书都还没下来，接到通知不到一天，连总执事的办公室都还没进去过，就下台了？ 下台就下台，反正从没拥有过，失去了也不觉得可惜。 魏琛微微垂首，应声道： “是，那这会议我还需……” “你继续旁听。”公孙纳打断道。 嗖！嗖！ 李承嗣带着大汗淋漓的公孙博和公孙莫赶到。 他们两兄弟正在后花园接受关淳和卓宣的引元指导训练，还有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在一旁围观。 结果刚剧烈运动完，想要感应元力运行，忽然就让自己老妈给抓到了这来。 公孙纳两手摁在博莫兄弟肩膀，高声道： “这两位，是我的双胞胎儿子，左手这边是哥哥公孙莫，右手这边是弟弟公孙博。 “他们从小在一条秘密的时间线长大，可就在一个小时前，咎相发现了他们，并想抓住他们来要挟我。 “咎相和咎祖拥有一种跟附身不同，直接将意识降临在普通人身上的本领，名叫神舍临身，不过目标只能是普通人。 “今天它们针对的是我两个儿子，明天就有可能是任何一个普通人，事关重大，所以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听仔细了，绝不容有失，否则定不轻饶！” 第835章 老天保佑 指挥室内除李承嗣外，众人皆惊愕。 公孙首领这是从哪冒出来两个这么大的双胞胎儿子？ 孩子妈妈又是谁？ 咎祖咎相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本领？ 就在所有人还没从诧异中缓过劲来的时候，公孙纳抬手猛地一敲栏杆，霸气喝道： “传我命令！一组立刻统计全南柯参与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除咎师名单，在册或者已经归源的都要计入在内。 “注意，是全南柯！不管是组织还是学院或者是我们局里，全都要统计！此事梁嘉和向婕负责！ “二组给全南柯所有在册除咎师组织及四大学院发电，务必确保所有单位都能收到。 “告诉他们两件事，第一，咎祖咎相会神舍临身以及什么是神舍临身。 “第二，九寰局会尽快在皇宫内增设特殊保护区。 “凡是参与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除咎师，他们的家属只要天冲魄够强大，都可以来到南柯，进入保护区生活。 “或者是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已经归源的除咎师，同样可以进入保护区。 “但一定要强调是自愿原则，不强制要求，此事及后续事宜，由魏琛和邹泰负责！ “三组，致电十大组织首领，让他们召集各组织内所有修习炁功以及阴阳五行法则的成员，还有抹雀楼首领司佻，于明日来九寰局总部开会，此事罗英发负责！” 三道命令一下，所有人员立即行动起来。 不少人心里甚至出现了慌张的情绪。 这……除咎师家属都不知道有南柯这回事呀。 公孙首领不会有点小题大做了？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要搞出这么大动静吗？ 还是事态要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 不管了，照办就是了。 魏琛离开指挥室后才明白为何刚才公孙纳要撤掉自己的皓域总执事一职，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 如果同时负责两件事，确实会忙不过来，容易两件事都办不好。 几位九寰局高层纷纷离去，高级干员们的基础工作开始稳步推进。 李承嗣将博莫兄弟送走后又悄然回到指挥室，走上高台，低声问道： “所有炁功的除咎师……还要增设容纳那么多人的保护区，组织和四大学院那边的反馈可能不太好应对。 公孙纳眉头紧锁，沉声回道： “没事，不好应对就直接接我这里来，我亲自来应对，他们十大组织哪个成员的底细我这不清楚？ “火没烧到他们身上当然不觉得疼，等烧到了就晚了！实在要是有人分不清利害，我也仁至义尽了。 “承嗣，待会有几个人你亲自去帮我跑一趟，尽量劝一下，如果天冲魄够强大，能接到宫里就接到宫里来，待不了太长时间，最多几个月。 “白鹿学院前教导主任陶莲芝，卿伊瑟在桃源的姑姑，还有闵齐的母亲。 “九黎族只是不能被咎附身，能不能被神舍临身还说不准。” 说到这，公孙纳顿了片刻，似是在犹豫。 “另外……白鹿学院庚子届辰一班有个叫邱若楠的女生，已经归源了，也接过来吧，就这几个。 “还有魏琛那边，他对局里还不是特别熟，有空你过去多看着点保护区的事情，博儿莫儿有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在，不用担心。” 李承嗣应声道： “好，只是……这么突然，会不会步子一下迈得太大了？” 公孙纳喟然叹道： “迈大点就迈大点，扯着裆就扯了……现在不能再从长计议，这些都是由我所引起，任何人出了事都是我的责任。 “而且我跟你说过，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要熬过这段时间，不会太久的……” 李承嗣眸色黯然，眉宇间布满忧愁。 “我希望越久越好……” 公孙纳嘴角扬起无奈又苦涩的淡淡弧度。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要看那个家伙什么时候能回来。” ………… 又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 公孙纳口中的那个家伙，从众人视野中已消失整整三个月。 博莫兄弟受到要挟、黄粱水果店爆炸、九寰局设立普通人保护区等等大事，萧炀都不清楚。 两耳不闻南柯事，一心只找好妻子。 这三个月，他平均每天要串二三十次点，最多的一次，一天去了将近五十个不同的平行世界，经历过各种匪夷所思的奇葩环境。 可……除了修为涨到了甲级三阶，没有任何实质性收获。 好不容易遇到了几个满是熔岩烈焰的世界，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卿伊瑟的踪影。 串点几千次，辗转无数个盘，他在界廊之外的时空乱流中，已经能够勉强追踪那像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的因果线。 就连这样的经验他都摸索了出来，这趟寻妻之旅仍是前途渺茫。 每一次满怀期许跳出界廊之外，没多久又要带着失望重新跨进寰枢。 这种大起大落的难受滋味将他折磨得心力交瘁。 有时明明感觉离卿伊瑟已经很近，却又总是会去到一个陌生又遥远的世界。 更让萧炀感到沮丧的是……公孙纳给他的纯元晶快要用光了，最多还能支撑几十次串点。 这天，他在『环中』的一个大湖里洗完澡出来，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那台近期高强度工作的移动式次元厢，心情莫名烦躁。 砰！ 他一掌敲在旁边堆积成小山的存货上，劲力震落了不少东西。 “嗯？” 萧炀低头一看，发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滚落到了自己脚边。 是一小块散发柔和白光的石头。 这是……那块六吕墓中的至纯元晶？ 萧炀心中蓦然闪过一丝灵光，将至纯元晶捡起放进移动式次元厢里替换纯元晶当作能源，去到了外面的世界。 反正纯元晶快用光了，换这一块试试吧，要是这块用光了还不行，就先回南柯！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爱谁谁吧，老天保佑我这次一定要成！ 滋——滋—— 次元厢启动，萧炀一脚迈进了寰枢里。 按照之前重复过几千次早已烂熟于心的流程，萧炀立即催动览业之术加玉炅之瞳锁定因果线。 在稳定界廊里，这很容易就能办到。 借助承露手提供动力，萧炀来到界廊之外，一切马上变得混乱不堪。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用碎合之术抵抗时空乱流，在混乱无序的环境下尝试继续锁定因果线。 萧炀瞄了很久，很认真，双眸就像是夜空下觅食的老鹰。 就是这里了！ 嘭！ 承露手朝身后大力一扇，萧炀毅然冲了出去！ 眼前如之前几千次串点一样，陷入一片漆黑。 可很快萧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眉头一拧。 怎么刚才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扯了我一下？ 是错觉吗？ 而且这次黑屏的时间……比之前要长很多…… 足足过了快一分钟，萧炀的眼前才恢复光亮。 他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一股寒风吹来，周围的温度极低。 萧炀立马深深叹了一口气。 之前他借由决明子的祝由之术看到卿伊瑟所处的应该是一个熔岩遍地的烈焰世界，绝不会有这样低温寒冷的环境。 唉……又失败了…… 萧炀垂头丧气降落在一片雪山顶上，凌冽的寒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满是萧瑟。 忽然！ 他感应到下方有一个人正在快速接近，心中大骇！ 萧炀这三个月去过几千个盘，也掉入过几次正常的新盘。 可这个速度，明显不是正常人类能办到！还是在这么高海拔的雪山上！ 怎么可能！ 萧炀脸色骤变，猛然转身！催动承露手摆出战斗姿态！ 然而那个人影靠近之后，萧炀才发现这人身上没有一丁点杀气。 嗖！ 一位眼角带痣，气质洒脱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萧炀身前十米的雪地上。 他举起双手，面带友善的微笑。 “别紧张，我没有敌意，我……卧槽？！你竟然会这个！” 男子盯着萧炀散发白玉光芒的双手，惊声大喊。 萧炀保持戒备，目光充满警惕，沉声问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你是谁？” 男子淡然一笑，眸光柔和，像是勾起了心底隐藏许久的美好回忆。 “呵……我可太知道这是什么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一尘，噢，我的另一个名字你可能会熟悉一些，千秋辞……临江仙。” 第836章 魂穿 嗯？ 嗯？！ 不是……啊？！！！ 萧炀反复确认了好几次自己没有听错。 江一尘？临江仙？ 那个历史战力排行榜第十，在第二次辟元战役中身死的臻元之境强者？ 萧炀赶紧看了看周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 我他么死了？ 这里是阴曹地府？ 自称为临江仙的男子轻言浅笑道： “放心，你没有死，我也不是鬼，你看不出来这是哪吗？” 萧炀运起玉炅之瞳细致观察了一会远处，狐疑道： “珠峰顶？” 男子点点头。 “所以这里还是地球，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着急，我们慢慢来说，现在是南柯多少年了？” 萧炀始终没解除戒备状态，沉声回道： “南柯一百零八年末。” 男子幽幽叹道： “都一百零八年了呀……时间过得可真快，你既然会仙掌月明，水龙吟是你什么人？” 萧炀心中疑惑加深。 能一眼认出仙掌月明，还能说出水龙吟这三个字…… 难道这人真是临江仙？ 可萧炀始终持怀疑态度，因为他在白鹿学院图书馆里见过临江仙的照片，根本就不是长眼前这个男子的模样。 思忖片刻后，萧炀决定还是先如实相告，看看这位所谓的『临江仙』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是我叔叔。” 男子挑了挑眉。 “噢~~是叔叔啊，那就不奇怪了，他现在什么实力了？到臻元了吗？” 萧炀眉头皱得更紧。 从这个回答来分析，男子更像是真的临江仙。 不仅对庄叔的天赋这么了解，还不清楚庄叔身上发生的事，否则问不出来这个问题。 不过萧炀心中对男子的提防一直没有打消。 很关键的一点就是…… 萧炀从这男子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元力波动，方才男子能拥有远超常人的速度，靠的是体内另一股跟元力完全不同的神秘力量。 从男子展示出来的气息来看，萧炀能清楚感知出来顶多也就是乙级一二阶的水准。 这样实力的人不管来多少，对萧炀都构不成什么威胁。 可这里毕竟是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凡事小心为先。 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骚东西？ 万一阴沟里翻船，可就真去了阴曹地府了。 但萧炀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提议道： “这里风太大，又冷，既然你我都有那么多问题想问，不如……换个舒服的地方好好聊？” 男子嘴角扬起饶有兴味的笑意。 “还挺谨慎……行啊，你想去哪里？” 萧炀意念一动，用伏化瞬间包裹住男子，下一秒二人便出现在『环中』。 男子看到眨眼间周围就换了个地方，颇为诧异，一边四处观望打量，一边喃喃道： “好家伙……发育这么完善的空间命宝，不简单呐。” 进到『环中』后，萧炀才终于取消戒备状态，浑身松弛下来。 在这里，他就是神。 管你有什么骚东西，随便来。 萧炀双手抱胸，扬眉问道： “水龙吟本名叫什么？” 男子在一棵大树下用手轻抚树干，漫不经心道： “记不清了……好像姓庄。这小世界相当成熟了呀……那你起码有甲级以上的实力了吧？” 说罢，男子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蓦然回头，双眸充满惊诧之色，用有些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萧炀。 “你多大了？” 萧炀淡淡回道： “二十三。” 男子倒吸一口凉气。 “嘶——！二十三岁的甲级？现在南柯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年轻人都这么变态了吗？” 萧炀略感无语。 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你还没见到十五岁的乙级呢。 别人引元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别人的天花板上面。 萧炀质问道： “水龙吟也算是你半个徒弟，连他本名都记不住？” 男子直接往草地上一坐，靠在树上慵懒道： “哎呀……你不用再怀疑我是不是临江仙了，我都说了我就是，你要还不信我可以把仙掌月明修炼方法背出来给你听。 “我知道，你应该是在书上看到我在第二次辟元战役当中已经死了，而且书上照片的长相也跟我不一样，对吧？” 萧炀索性也坐在地上，盘着腿。 “据我所知，你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最后时刻，应该是拉着两个咎王进到咎开启的寰枢里同归于尽了。” 男子微惊，诧异道： “哦哟？这你都知道？那看来你在南柯应该混得挺好，也是，这种天赋想混不好都难。 “没错，那次我是拉着两个咎王在界廊当中自爆了，我也以为我会死，可事实是……我没死，只是穿越了。” 萧炀眸色微变。 穿越。 这个在常人看来难以置信的事情，每天都在南柯上演无数次。 显然，男子所说的穿越肯定另有隐情，萧炀并没有接话。 男子继续说道： “不过我那次穿越跟普通的串点不同，像你这样是整个人穿过来，而我的话，用比较贴切的说法应该是……魂穿。” 男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太阳穴轻笑道： “我的肉体在自爆时已经毁了，灵魂却在机缘巧合下通过界廊之外来到了这个世界的这个人身上。 “这个人在当时刚好处于将死未死的弥留之际，我就这么成为了他，改名为江一尘继续活了下来，拥有着之前一切的记忆。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很像一些网络小说里的桥段？” 萧炀微微垂首，缄默不语，陷入深思。 男子也没催促，就这么惬意地靠在树上。 『环中』优美的环境令人心旷神怡，轻风拂过，吹来阵阵清香。 空气中氧含量高，让人神清气爽，更有助于思考。 良久，萧炀抬起头，站起身来，姿态端正对着男子鞠了一躬。 临江仙爽朗一笑。 “哈哈，按辈分你还真该给我鞠这个躬，你既然是水龙吟侄子，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没关系，不必在乎这些。” 萧炀重新盘腿坐下。 直到刚刚那一刻，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才敢确信，眼前这人还真的是那位“死”去二十多年的临江仙！ 不过萧炀鞠躬并不是因为辈分，而是仙掌月明曾多次救他于危难之中。 从引元开始他就是靠这门术法，一路用双掌打出了名头。 这可是人家自创的术法，还是人家的招牌手段。 既然承这位临江仙的恩已久，今日见到本尊就必须要还，鞠个躬都算是轻的。 要是真按辈分来算…… 小老弟，你见到我大号怕是要跪下磕个头噢。 第837章 旧活新整 考虑到跟临江仙还是刚见面没多久，萧炀并不打算这么快就透露自己是扶光转世这个秘密。 转命之术这种涉及因果轮回的东西，就连提起都要慎重。 听到临江仙口中再次出现水龙吟的名字，萧炀低声叹道： “前辈你有所不知，水龙吟，我叫他庄叔，他的妻子得了绝症，第二次辟元战役没几年就不幸去世了，庄叔因过度悲伤导致体内元力凝固，只能归源。” 临江仙闻言，脸上表情僵了一瞬，眸色暗沉。 “唉……他那人就是太重感情，可惜可惜……都聊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准备自我介绍一下？” 萧炀心中微动，好久没碰到这么合适的机会，便打算旧活新整一下，于是真诚笑道： “陆行简。” 听到这个回答，临江仙眉宇间微微有些不自然，只是隐藏得极好，连萧炀都没有察觉。 临江仙语气急促地追问道： “哪个学院毕业？进了哪个组织？誉名叫什么？” 萧炀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 “白鹿学院，千秋辞，丑奴儿。” 见萧炀对答如流，临江仙双目大睁，哑然失笑。 “噗——！丑奴儿……好家伙，跟我还是同单位的，你功法不是墨功吧，怎么进的千秋辞？” 萧炀耸了耸肩，凡尔赛道： “军训引元时青玉案说我文采好，硬要拉我进去，还说要给我提前赐誉。” 临江仙撇了撇嘴。 “青玉案……这小家伙都能去当军训教官了，当年我在的时候他还是个刚进组织没几年的新人。”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消失这么久的老家伙，萧炀还挺想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陈年老瓜，便笑着追问道： “那定风波呢？他现在可是甲九。” 临江仙挠了挠头。 “我死之前忘记把如意四无功全篇给他了，这也能练到甲九，还行……没丢我的脸，不过他性子太憨了，闷得很。” “燕无介呢？” “小卡拉米。” “唐宋呢？” “小吗喽。” “……” 实锤，打听不了一点。 萧炀嘴角抽了抽，讪笑道： “别这样啊前辈，说点正经的让我听听呗。” 临江仙坐直身体，略含深意地瞥了萧炀一眼，淡淡道： “是你先不正经，你根本就不叫陆行简，也不是什么千秋辞的丑奴儿，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还想从我这套话？” 萧炀没想到屡试不爽的小心思竟然被戳穿，稍微有些尴尬。 “呃……前辈真是慧眼如炬，好吧，我叫萧炀，说起来……我跟前辈你的渊源还不浅。 “我不是庄叔的亲侄子，只是他抚养长大的孩子。 “另外一个一同抚养我的是当年元易宫一位女除咎师，她后面因为性情原因跟元易宫闹掰，也归源了，叫姚琼，不知道前辈有不有印象？” 临江仙从旁边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含糊不清道： “有印象，技法天赋很高，命宝是只猫。” 萧炀收敛神色，语气低沉，缓缓开口： “而真正收养我的人……我叫他覃爷爷，也就是归源后的古朝会秦汉。” 听到这话，临江仙双眉骤扬，瞠目道： “卧槽？那你不会是……” 萧炀徐徐点头，正色道： “没错，第二次辟元战役最后时刻咎祖附身了一位怀孕的女子，那女子肚中的孩子……就是我。” 临江仙一把扯下嘴里的狗尾巴草，满目震惊。 萧炀面带苦涩，两手一摊。 这是他的第一层身世，在南柯也算是绝密，没有什么人知晓。 除了秦汉以外，现在竟然又碰到了当年的其中一位亲身参与者。 萧炀认为，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告诉临江仙。 临江仙慢慢从震惊中缓过来，重新靠回树上，叼着狗尾巴草，轻声问道： “怪不得天赋这么妖孽……那种时刻下能让咎祖挑中的人，肯定因果熵高得离谱，你怎么也会串到这里来？” 萧炀深吸一口气，幽幽叹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咎相开展了终袭计划，于各个时间线挑选幼儿，在他们体内用惑咎植入被封存的记忆，污染他们的心灵。 “那些幼儿长大后，有部分人被选中去到了南柯。 “南柯一百零五年春，咎祖咎相策划了癸卯事变，激活那些终袭计划对象的记忆，四大学院只有白鹿学院不幸遭难，基本毁于一旦。 “我的女朋友在那次在灾难中被一位咎王扔进了咎开启的寰枢之中，所幸得我一位恩师搭救，将她拨出了界廊之外。 “我当时实力低微，直到三个月前突破到甲级，才来寻她，意外来到了这里。” 临江仙听完后神色怅然，双手枕在脑后。 “又是这两个王八蛋呀……竟然想到用内奸去摧毁学院这种肮脏招数，九寰局没防备？公孙牧死了没有？” 萧炀心中升起一抹戏谑。 死了，好像又没完全死。 “他在第二次辟元战役后去世了，他的儿子公孙纳接班，这事怪不了他，咎相布这个局布了太久，谁都想不到。” 临江仙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凝重，沉声道： “这两个王八蛋确实难搞，我拉着两个咎王进到寰枢自爆之后，灵魂穿越前隐约看到……我的命宝『玉连环』好像让咎祖拿走了。” 闻言，萧炀心头剧震。 之前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从晋风豪失格到癸卯事变足足二三十年，这么长时间，咎祖仅靠『錾灭』上的功德，够用吗？ 怪不得……原来还拿了临江仙的命宝！ 临江仙没死，因果还在，功德也就还在！ 只要时间一长，『玉连环』上的功德咎祖也能用！ 我滴个临江仙哎！你是躲在这逍遥快活了，可把我们害惨了呀！ 说句冒犯的话，您老还真不如当年直接嘎在界廊里面啊…… 萧炀缓缓摇头，无奈叹道： “咎祖的神通太多，实难揣摩，与它对抗确实很让人恶心，还有咎相，多智近妖，第二次辟元战役它全程没出手，实力一直是个谜。 “实不相瞒，前辈，这次我除了来找我女朋友，也是为了离开南柯，暂时避开咎祖咎相的纠缠。” 临江仙笑着鼓励道： “别灰心，就是两条老狗罢了，我跟秦汉他们能把咎祖宰第一次，你们后面就能宰它第二次，第三次。 “年轻人，干就完了！ “而且……它们有不可捉摸的神通，你身上不也有很多秘密吗？” 说到后面，临江仙双眼微眯，饱含深意。 萧炀倏然一怔，随后浅笑道： “前辈此话何意？你不也一样？你身上那股跟元力完全不同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临江仙抬起一根手指在身前摇了摇。 “这个问题可轮不到我来回答，我先猜猜看你的秘密吧。 “你现在顶多是个甲级初阶的修为，却能在时空乱流下毫发无伤，说明你还有别的手段……” 临江仙似是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一笑。 “我的仙掌月明是很牛逼，但也不至于这么牛逼，你……加入的哪个组织？” 萧炀知道临江仙猜到了三大禁术上面，遂直言相告。 “前辈好眼力，是，我毕业后加入了抹雀楼。” 就在这时，萧炀和临江仙旁边的空地上忽然发出一阵异响。 滋——滋—— 在萧炀无比惊愕的目光中，空间撕裂，从黑洞中走出一位俊朗少年。 他抬手轻挥，黑洞瞬间湮灭。 少年望向萧炀，笑容可掬，宛若春日下的暖阳。 “抹雀楼？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是我创建的吧？” —————— 朋友们，这两天的情节谁懂啊…… 时隔两年多，跨越两本书的伏笔终于写到了！ 谁能想到，两年多前我脑海中一次不经意间的小灵光，栽下了临江仙江一尘这个点的幼苗，到今天，竟然已经长成了匹夫这样一棵茁壮的大树呢？ 先跟一些朋友再次交待一下，临江仙江一尘和一筒，确实是我上本书就出现过的人物，这两天的情节各位也看到了，两本书开始了正式联动。 不过一点都不用担心，把心踏踏实实放肚子里。 没看过我上本书，绝对不会看不懂匹夫接下来的剧情，我会保证两个故事的独立性，只是看过可能惊喜感更浓而已。 所以没看过我上本书的朋友不用在评论里求什么解释，要是我上本书能看进去，咱就去看看，看不进去也没关系，不会对匹夫的观感有丝毫影响。 第六卷各位也能看到，从第一章开始，剧情就基本上是全程高能，这会一直持续到完结。 如果觉得匹夫写得还过得去的话，拜托各位帮忙多去书荒广场推一推，拜谢。 当然……刷礼物支持也是可以的（坏笑），学生党就别咯，为爱发电就好了。 有些读者在关心上本书的番外，我还没动笔，就算写完也不会那么快发出来，还得等一等匹夫的剧情。 不好意思，今天又在章末最后一句话卡住大家了，为了表示歉意，给大家剧透一下明天的内容吧。 明天……请假一天。 第838章 打麻将的技巧 嗯？！ 嗯？！！！ 不是……啊？！！！！ 萧炀目瞪口呆，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比方才听到江一尘说自己是临江仙还要诧异。 坐在地上的他，看到这位少年的出现，身体猛地往后一仰，两手撑在地面，由于过于震惊向后不自觉挪了半米。 上一世扶光活了五十八岁，纵观他整个除咎师生涯，最让他惊讶的一幕莫过于第一次辟元战役时，亲眼看到一筒拿着一块石头往咎祖脑门上拍。 这一世，萧炀活了不到二十四岁，此时此刻就是他出生以来最惊讶的一刻，还是跟同样的人有关。 因为眼前这位少年的脸，萧炀曾在一份档案里面见过。 目似朗星，五官精巧，留着微分碎盖头，十分清秀，少年感十足。 这个长相，正符合刚刚少年所说的“抹雀楼是我创建的”这句话。 而且……这里可是『环中』呀！ 少年竟然就这么……就这么像进自己家客厅一样轻轻松松走了进来！ 这可不是从外面用力量强行破入，而是随手撕裂空间，又随手修复空间！ 大哥，这里我才是神啊！ 你这样搞，让我这个神的面子往哪里搁？ 也就是说，现在站在萧炀面前的这位少年，正是抹雀楼创始人，南柯除咎师历史排行榜第二位，第一次辟元战时离奇消失的……一筒！ 时隔七十多年，萧炀再一次看到了这位神秘强者。 还是那么神秘，还是那么强大，还是那么……年轻。 我他么都重活了一世了，你怎么还是十八岁？ 萧炀好一会才从惊愕之中缓过来，他徐徐起身，唇边露出无奈的苦笑。 “我是不是应该要说一句见过首领？” 一筒朗声发笑，笑声在旷野上回荡。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朋友了，还讲这些。” 临江仙此时从草地上站起，拍拍裤子上的尘，轻笑道： “好了，正主来了，放我出去吧，你们慢慢聊。” 萧炀微愣。 “正主？” 临江仙用手指了指一筒。 “要不是他要过来，刚才与你刚见面的时候，我哪敢跟你进这里面来？你心中那些疑问，就由这位大人物给你解答吧。” 萧炀沉默不语，略显怅然。 虽只是短暂相处，但他对临江仙真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二人都崇尚自由，性情相投，在这茫茫寰宇中偶遇，又都修了仙掌月明，缘分着实不浅。 加上这算是他乡遇故知，漂泊了三个月没跟活人说过话的萧炀，心中有些不舍，便出言挽留： “这就走了？不跟我回去吗？” 临江仙感慨道： “从我自爆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一名除咎师了……而且我来珠峰顶就是一个前台接待，现在接待任务完成，就该走了。” 萧炀再次挽留： “匆匆一面，坐下喝两杯聊一聊再走也不迟。” 临江仙朝萧炀走去，经过他身边时，抬手在萧炀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茶一碗，酒一尊，熙熙天地一闲人，我散漫惯了，南柯那边，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等到什么时候你把咎祖彻底宰了，我们再隔空举杯，遥遥对饮。” 萧炀淡淡一笑，只能坦然接受。 “好，那我就……” 临江仙忽地想到什么，蓦然抬手，出声打断。 “哎——！等等等等！我差点又忘了。” 说罢，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本蓝色小册子，递给萧炀。 “这是如意四无功全篇，也是我在南柯唯一的遗憾，现在交给你，也算是圆满了。” 萧炀收下那本薄薄的册子，用元力控制其飞到了存货处，然后跟临江仙握了握手。 “待到光照寰宇那一天，飞蓬各自远，且尽手中杯。” 临江仙挥了挥手，就此微笑着和微笑恶魔告别。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随着话音落下，这位逍遥洒脱的南柯故人身影渐渐淡化，在萧炀控制下离开了『环中』。 人刚走，一筒吐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啧啧……真不愧是千秋辞的噢，说话就是喜欢搞这种文绉绉的，嘿嘿！” 萧炀玩味笑道： “是吧？所以我没加入千秋辞，而是去了抹雀楼。” 一筒往草地上一坐，盘着腿，两手放在脚踝上前后晃着，笑嘻嘻道： “你别乱动哈，让我好好看看……” 萧炀一脸懵，站着没动，两手斜于身侧。 一筒双眼之中有点点微芒闪烁，自言自语，表情不停变换。 “哦哟！豁！不夜侯厉害呀……哎呀！哈哈哈，红中那个憨批竟然练傻了……唉！可惜了，这孟修贤真是了不起……” 就这样，一筒花了大概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萧炀下巴就一直没合拢过，快要掉到了地上。 一开始他以为一筒是在窥探自己的记忆，后面听到时间顺序才觉得不对。 一筒明明就是在用览业之术，通过自己身上的因果，看完了从第一次辟元战役以来南柯发生的所有大事件！ 沃日你个魂…… 览业之术……是尼玛这么用的？ 辗转三千多个盘，萧炀本以为对览业之术的使用已经很娴熟。 直到看到一筒刚才的所作所为，他才明白自己还差得太远。 萧炀瞠目道： “览业之术还能看见过去？” 一筒咧嘴笑道： “可以的，当初创建这这三门术法我还动了点脑筋呢，能做到很多事。” 萧炀深知这是咎祖都忌惮的术法，不禁虚心请教： “这种类型的术法，是怎么自创出来的？能不能教教我？” 一筒单手搓揉着下巴，好似在回忆，喃喃回应： “南柯不是流行自创术法嘛，我记得……好像就是打了一下午麻将，然后就发明出来了。” 萧炀尬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啊？打麻将？？” 一筒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啊，你还没发现吗？” 萧炀一脸茫然。 “发现什么？” 一筒撇了撇嘴，神情略显嫌弃。 “这三门术法就是打麻将的技巧啊。” 萧炀一眉高一眉低，双唇微张。 “打麻将的……技巧？” “览业之术就是算牌看牌啊。” “……” “碎合之术就是拆牌碰牌啊。” “……” 萧炀一整个无语住了，联想到破序之术的玄妙作用，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道： “那破序之术不会就是……” 一筒笑得露出两排皓齿，阳光映衬下看起来像个人畜无害的邻家大男孩。 “是的，就是出老千呀。” 第839章 人神壁垒 萧炀两世以来，从来只有别人夸他的悟性多么多么好，引得无数人羡慕，甚至被封为南柯有史以来悟性最佳的人。 可如今……却在悟性上被人嫌弃了。 这新奇体验还真是头一回。 我悟性好个屁啊！ 看看！看看人家！ 打场麻将就发明了三大禁术！ 我他么就是把麻将机打冒烟……不，就是打散架了也发明不出来啊！ 一筒看到萧炀傻眼的样子，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练不会那个破序之术？一练就想睡觉？” 萧炀苦涩回道： “是啊，助眠效果一级棒。” 一筒咧嘴笑道： “嘿嘿，破序之术根本就不用练的，那是出天道的老千，只要一练，精神力马上就会损耗光，当然会犯困，你得练自己的信念。 “在南柯那边的话……理论上只要你信念够强大，破序之术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不过越难做到的事，损耗的功德也就越多，你得多攒一点，不然很容易跟红中一样疯掉。” 萧炀感觉从临江仙露面到现在，接受了太多冲击性强大的语言，耳膜有点疼。 他伸出右手食指掏了掏耳朵。 出天道的老千…… 听听，这他么是人话吗？ 在南柯，天道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你出天道的老千？ 那天道就会出你的殡。 萧炀嘴角露出无奈的苦笑，盘腿坐了下来，跟一筒相隔两三米远。 他调整好心态，再次发问： “功德……又是功德，这种损耗功德而不损耗元力的术法，我们如何才能接触到？” 一筒嘟着嘴，摇了摇头。 “你们做不到的，南柯那边，只有那个叫咎祖的有这本事。” 萧炀微微皱眉。 “也就是说咎祖的那些神通，都是损耗功德，所以才会如此急不可耐，想尽办法搜刮。” 一筒从容回道： “是啊，那什么不灭轮复、玄影跃迁，噢，还有神舍临身，只要是这种层面的东西，都是损耗功德。 “不过即便它不用这些神通，你们也没一个人是它对手，就算是臻元，它一个也至少能打三个。” 萧炀轻叹口气，面带惆怅。 “这种对手该怎么对付？连你这么强大的人也没能在第一次辟元战役杀了它，我们如何能做到？” 一筒轻描淡写道： “它没什么了不起的啊，神舍临身我也会啊。” 说罢，原本阳光少年的一筒眨眼间就变成一位迟暮的老太太，然后唰一声又变成了一位彪形大汉。 短短十几秒，一筒就变换了数个不同的人，最后回到一开始的阳光少年形象。 就算之前萧炀受到那么多次强烈震惊，此时亲眼看到这神奇的一幕，仍是连连咋舌。 “那么你和咎祖……就是属于同一个层次，第一次辟元战役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你没能杀得了它？ “我明明看见你拿出那些看起来惺忪平常的物体之后，就在天贯山脉追着它打。” 根据《南柯秘史》记载，第一次辟元战役最后时刻，夏先生、殷女士、扶光、望舒、一筒五位臻元跟咎祖在天贯山脉大战。 咎祖暗中安排了后手偷袭九寰局，见咎祖已让开挂的一筒追着揍，扶光望舒便被迫回援。 谁料想中途中了埋伏，扶光为了保护望舒，没看到大结局就嘎了。 等到望舒赶回天贯山脉，夏先生和殷女士已让咎祖击杀，只剩下了一筒。 二人合攻身受重伤的咎祖，关键时刻一筒却忽然暴毙，让咎祖成功遁逃。 扶光望舒离开后，天贯山脉究竟发生了什么？ 咎祖是如何扭转战局？ 一筒又为何暴毙？ 这一切秘辛，在今日终于可以得到本尊的回答。 一筒撅着个嘴，像是孩童般有点不开心。 “唉……当时就差一点点了，怎么跟你说呢，要讲这个的话，得先从我的身世讲起，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我不是南柯那边的人。” 萧炀心中早已有猜测，从上一世他就觉得一筒与整个南柯格格不入。 无论是那总是十八岁不变的容颜，还是完全没有元力波动的战斗方式，都能反映出一筒的不同寻常。 萧炀点头道： “当年我跟你交手的时候，你那新奇的战斗方式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上一世我生性淡漠，一心变强，没想那么多。 “到这一世恢复记忆之后，我才恍然惊觉，你或许……根本就不是除咎师，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你其实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一筒收敛笑意，淡淡道： “不对。” 萧炀不解。 “嗯？” 一筒神色平静，近乎漠然，一股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洪荒气息蔓延而出。 “我是这个世界的神。” 萧炀倏然一怔，表情僵硬了一瞬。 “神……确实，看起来你似乎就是无所不能。” 一筒光速变脸，很接地气地笑道： “也不能说是神，我现在顶多算个半神，或者幼神，你别看我好像很厉害，其实算起来，我今年才……八岁。” 萧炀脖子往后一缩，表情怪异。 这他么是八岁？！ 萧炀愕然道：“就算从第一次辟元战役结束到现在也有七十年的时间，你怎么可能才八岁？” 一筒招了招手。 “来来来，你坐过来，我好好给你讲一讲。” 萧炀挪动身体坐到一筒旁边，一筒意念一动，身侧榕树上一根小树枝飞到他手中。 他用树枝在草地上画了一个篮球大小的圆，接着单手轻甩，二人面前的地面出现了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圆。 “刚才说南柯也好，这个世界也好，其实都不准确，我们这边，是另一个位面。 “位面你能理解吗？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独立的宇宙。 “在无限时空当中，有无数个这样完全独立，互不干涉的位面，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无数个互不接触的圆一样。 “每个位面在普世层面上都大差不差，地球上有人类，有春夏秋冬、衣食住行、生老病死等等。 “可并不只是南柯那个位面有超越普通人的力量，每个位面对力量的体系划分、获取方式、功能属性等等，都是不同的。 “这种力量在南柯那个位面叫元力，就是你体内的那种。 “而在这个位面……你就不用管叫什么了，反正就是你之前在临江仙体内感应到的那种。 “而每个位面的力量体系不同，上限也就不同，最重要的一个限制，就是人到神之间的……人神壁垒。” 第840章 奶茶店老板 人，神。 这是两个自从人类诞生以来就存在的词汇。 看似是上下级关系，又像是对立关系。 人，可以变成神吗？ 以萧炀在『环中』所能办到的事，他算是『环中』的神吗？ 除了『人神壁垒』，萧炀在刚才还第一次听到了『位面』这个概念。 这个新奇的名词，勾起了萧炀极大的好奇心，他开口问道： “人神壁垒好理解，这个位面，听起来似乎跟时间线有点像，但又不太一样。” 一筒提高音量，再次指着地面上那些圆挑眉道： “当然不一样！时间线应该算作是位面当中的无穷多个子集，就像这个圆里面有无数根直线。 “每一根直线上又有无穷多个点，也就代表每一条时间线上有无穷多个平行世界子集。 “南柯那个位面稍稍有些特殊，由于有元晶的存在，时间线之间是打通的，可以互相串点。 “但在我这个位面，时间线是封锁的，不能穿越，这个待会我再跟你细讲，你先听我说完。” 带着疑问，萧炀继续认真聆听一筒的诉说。 一筒语气不急不缓，神色不再带着些好似玩世不恭的笑意，十分正经。 “在南柯，人神壁垒很显然就是臻元之境，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极限。 “这种时间线打通的位面，混乱程度高一些，天道设定的人神壁垒也会跟着高一些。 “而在这个位面，时间线封锁，相对稳定，人神壁垒就要低一些，等同类比过去南柯那边的话，大概相当于乙级中阶左右的实力。 “像临江仙，他就基本触碰到了这个位面的人神壁垒。 “这家伙也是有点牛逼的，在两个位面都混到了人类最高实力。 “你刚才问我怎么样可以彻底杀死咎祖，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光凭人类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咎祖的实力，就在人神壁垒之上，所以它可以发明那些消耗功德的因果律神通并自由使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咎祖就是你们那个位面的神。 “而且人神壁垒是单向壁垒，人类无法自己打破，只有神能帮人类打破。 “我，就属于是被这个位面的神帮我打破了人神壁垒。 “祂想让我成为祂的接班人，成为这个位面的真神，于是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把我灵魂分离了。 “祂拿走我的一魂一魄，塑造出来了你现在看到的我，剩下的二魂六魄就以普通人的身份留在这个位面的普世层面，跟我爸妈一起成长生活。 “临江仙当年意外掉落到我这个位面之后，过了几十年我才出生，然后这个位面的真神就把我丢到了南柯那个位……” 听到这，萧炀突然出声打断。 “等等，等等！你刚才说临江仙穿过来这个位面几十年后你才出生，那你怎么能去到南柯第一次辟元战役之前的世界？ “南柯所在的那条时间线，由于至纯元晶陨石的坠落，早就坍缩成了一个点，时间早已流逝掉，这不是互悖了吗？” 一筒斜着眼瞥向萧炀，淡淡道： “你们人类的思维就是浅显，怎么这么局限？ “我都说了，我是神，在我眼里，时间就是一堆积木。 “我可以让时间线上的无穷多个平行世界互相拆开独立，也可以把它们打乱重新拼装起来，彼此连贯。 “别说穿越去第一次辟元战役前，等我成了真神之后，我把南柯那条时间线完全抹掉都可以做到。” 萧炀倒吸一口凉气。 时间……是一堆积木…… 我……我这是在跟怎样的一个存在聊天？ 动不动都要抹除一整条时间线了？ 一筒鄙夷地朝萧炀努了努嘴，一双手掌往身旁两侧不断摆动，做出外扩的动作。 “你别把我当成人类，思维一定要打开，哦盆，哦盆开！ “这个位面的真神为了让我接祂的班，就把我丢去各个位面里面锻炼，让我尽快了解时间运行原理和神的感觉。 “南柯那个位面，只是我经历过的众多副本之一，每次去下副本，我所携带的功德都是有限的。 “所以在南柯那个位面，平常我都是将自己实力控制在人神壁垒之下，尽量不消耗功德，也就是我们两个第一次打架切磋那时候你看到的我。 “然后第一次辟元战役爆发了，那咎祖实在太可恶，我就强行打破人神壁垒，准备教训它一顿。 “我拿出来的那几件东西，可不是你所说的什么稀松平常的凡物，那都是我这个位面的至宝。 “最后时刻，咎祖其实已经被我宰了一次，但那时候我还是经验尚浅，没想到它有不灭轮复这种神通。 “我感应到它在复活，只能匆忙之间把复活地点锁定在天贯山脉区域，不让它用玄影跃迁遁逃到其它时间线。 “没想到咎祖这家伙是真的狠，复活之后的瞬间就突然引爆自己的部分本源，把我都击退了好远。 “那个夏先生和殷女士本来就重伤，当然扛不住这种层次的力量，连渣滓都没剩下。 “不过咎祖这样做，很伤元气的，没个上百年都恢复不了。 “等我赶回去天贯山脉，你不是嘎了转命去了吗？望舒也支援了回来，我就跟她继续追着咎祖打。 “结果到了关键时刻，我……我他么带去的功德用光了！ “副本体验卡到期，我就这么被这个位面的真神强行召唤了回来，你说可不可惜？” 萧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惜可惜……确实可惜。听你刚才这么说，只要打破人神壁垒，就能成为近乎无所不能的神，那岂不是跟天道一样？” 一筒听到这个问题，似乎觉得有点难回答，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嗯……这个问题有点深奥了，我想想怎么跟你说哈。 “如果把每个位面比喻成一栋大屋子的话，普通人类就是脚踩在地板上，像除咎师这种就相当于浮在空中，人神壁垒就是天花板。 “天道的话，你可以理解为是每个位面都客观存在的秩序，也就是屋子里所有人都要遵守的一种规矩。 “在人类层面，不管是普通人还是什么除咎师，只要你在屋内，这种秩序是绝对的，无法违背的。 “我刚刚说了，我还没正式接班成为真神，还没完全脱离屋子的范畴，相当于踩在房顶上。 “咎祖就跟我差不太多，也是大概这种层次。 “真正的神，就是屋外人，彻底脱离这间屋子，游荡在位面之外，自然也就能不受天道限制。 “可要是神去了哪个其它位面，就像是去别人家屋子做客一样，依然还是要受到那个位面的天道制约。 “可以适当做一些相对脱离那个位面天道掌控的事情，只要不太过分，天道也会给你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要是把天道惹毛了，神也不好使，会被天道驱逐出那个位面，就像下了逐客令一样，甚至以后永远都禁止进入。 “神只有在自己的那个位面，才是基本上无所不能的存在。 “毕竟是自己家的天道，比较熟，就能肆无忌惮一点，但依然还是有底线。 “所以像神这样的存在，天道当然不会允许有太多。 “每个位面都有天道，但不是每个位面都有神，很多位面一个都没有，一般都是一两个。 “很不幸，在南柯的那个位面……只有咎祖这一个神。” 萧炀听到这句话，没觉得有什么无力或者沮丧，反而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敢情我们除咎除了这么多年，为什么除不干净？ 原来除的不是咎，是神啊！ 萧炀自嘲般地笑道： “那我们能以人力跟神对抗了一百多年，也算不错了吧？” 一筒偏头看向萧炀，目光略含深意。 “我不是诚心打击你，仅凭人力是斗不过神的。 “就算你们能把咎祖多宰上几次，宰到它连不灭轮复都用不出来，也无法彻底抹除它，顶多就是把它打退回未萌之态。 “它会在那个位面的任何角落悄无声息地衍生，若干年后卷土重来。 “所以在我们神的眼里，你们所谓的除咎……其实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萧炀脑海中骤然想起老武曾在怀素义庄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道存咎存，道亡咎亡。 道，乃天道。 天道怎么会亡呢？ 天道在，咎就会一直存在。 那除咎的意义在哪？ 萧炀用老武的那句话回答了一筒，他坦然开口，字字坚如精石。 “没事……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一筒抬手重重拍在萧炀肩上，鼓励道： “好！有志气！要不要我现在去罹咎之域帮你宰了咎祖？ “以我现在的实力，它应该跑不掉了，我能让它连未萌之态都存在不了，彻底抹除，你们所有除咎师就可以提前下班退休了。” 萧炀一秒都没有犹豫，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要不要不要！你都不是除咎师，就这么帮我们杀了它有什么意义？ “我们要亲手杀了它！哪怕只是打回未萌之态，这件事，也得由我们除咎师自己来做！” 一筒双眉微扬，徐徐点头，赞赏道： “不愧是你呀，上一世跟这一世都这么有骨气，其实我刚才也是跟你开玩笑的，就想试试你的态度。 “在知道我是神，了解到这种不是一个维度的超纲力量之后，会不会失了初心，想走捷径，还行，没让我失望。” 一筒将头微微垂下，单手握住树枝在草地漫无目的地拨弄着杂草。 “我呀……已经回不去南柯那个位面了，就像刚才我跟你所说，第一次辟元战役最后时刻，我做的有点过分了，南柯那个位面的天道把我给拉黑了。 “以后我都再无法回到那个位面，你们想要杀了咎祖，还真就只能靠你们自己。 “或者等我成了真神之后，说不定还能再强行回去，可那是不知道多久以后的事了。” 萧炀狡黠一笑。 “嘿嘿，我们人不能战胜神，你们神可以战胜神，你不能回去，我能回去，这不就有个现成的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一筒猜到萧炀想要说什么，双目大睁，不可思议般盯着萧炀。 萧炀挑了挑眉。 “你把我变成神不就可以了？” 一筒往后仰了仰头，抬起左手食指指着萧炀不断抖动。 “好好好……好你个扶光，好你个萧炀！刚刚还夸你不忘初心，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你脸皮可真够厚的，还把你变成神？你想得美咧！别说我现在只是个幼神，还办不到帮你打破人神壁垒。 “就算我是个真神，也不是想让谁成神就成神的，还是跨位面帮人成神，你想屁吃呢！” 萧炀撇了撇嘴，成神之梦还没开始就破碎了。 “真就没有可以靠自己打破人神壁垒的方法？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行，哪怕只是短暂打破，只要能让我拥有击杀咎祖的能力，都可以。” 一筒很干脆地回答： “没有，人神壁垒乃天道所定，以人类之力绝对无法打破，人顶多只能打破位面墙。” 位面墙，又是一个新名词。 来到这个位面之后，萧炀所获得的信息量很大，颠覆性的消息太多，需要让脑子休息一会。 为了避免大脑宕机，萧炀直接开口问道： “位面墙？那是什么？” 一筒用树枝指着自己面前草地那个圈的边界，缓缓道： “这个就是位面墙，也就是每个位面保证互不干涉的一道屏障，神能够随意出入，人不行。 “只有实力足够高强的人类，还得在特殊情况下才能打破。 “打破位面墙就有可能去到其它位面，短暂超脱位面之外，在无限时空中留下自己的痕迹。 “凡是能做到这件事的人类，无一不是各自位面顶呱呱的伟大人物。 “像南柯那个位面，我从你身上的因果只看到两个人打破过位面墙，一个是不夜侯，一个是孟修贤。” 萧炀听到这两个跟自己都有重大关系的名字，心中并不惊奇。 仿佛就应该是这两位。 萧炀问道：“临江仙不是吗？” 一筒果断否认。 “他不是打破位面墙来到这里的，他是跳出界廊之外，随波逐流，碰巧从位面墙的缝里溜了出来。 “这个概率很低，他本应该活不下来，是他自爆之后臻元之境的残留能量护住了他的命魂，才能魂穿到我们这个位面，只能说他运气确实不错。” 萧炀追问：“那我这是什么情况？” 一筒瞟了萧炀一眼。 “你说呢？你跳出界廊之外没感觉到被什么力量拽了一下吗？就是我啊，你不是打破了位面墙，你是被我硬拽过来的。 “你跟我有因果，只要你跳出界廊之外，且有足够精纯的高强度波动，我就能感应到。 “你要是早点用那个至纯元晶当能源，我早感应到把你拽过来了。” 萧炀恍然，怪不得那时候在时空乱轮流之中感觉有股力量扯了自己一下，原来是一筒所为。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关于位面墙以及时间线的关系，仍觉得有些费解。 忽然，萧炀蓦然记起孟修贤在癸卯事变后那个似梦非梦的病房里跟自己说的话。 九寰局检测到的全盘线之外，还有其它的时间线。 隐盘，孤盘。 萧炀趁机询问： “一筒，你既然能通过我身上发生的事，能看到癸卯事变后孟老师在梦里跟我说的那些话吗？那个隐盘和孤盘是不是真实……” “那个可不是梦！”一筒激动回道：“我说了，孟修贤是打破了位面墙的人，他是在用最后的执念，跟你讲授他打破位面墙后获取到的非常重要的信息。 一筒握着树枝在萧炀面前草地上那个圆的内部，用虚线又画了一个小圆。 位面（中间绿色大圆即为南柯所在位面） “正好，给你讲讲刚才那个位面时间线的问题。 “这个大圆是你们那个位面，里面这个虚线小圆代表九寰局所能检测到的全盘线。 “小圆之外，大圆之内，就是孟修贤所说的隐盘区，隐盘区内也有着无数条没有被探测到的时间线。 “而我面前这个大圆，还有周围这无数个大圆，都是孟修贤所说的一个个孤盘。 “正常来说，只要你们在那个位面跳出界廊之外，都是直接掉入隐盘区，像临江仙这种是极其特殊的个例。” 萧炀提出他关于这件事最为疑惑也最为关心的的一个点： “这个隐盘区，为什么无法被探测？” 他此行就是为了去寻找卿伊瑟，按照一筒的说法，卿伊瑟应该就在其中一个隐盘。 一筒反问萧炀： “这都想不通吗？九寰局为什么能检测到异常时间线？不就是因为有咎先去了吗？ “只要没有咎去过的时间线，就是一切正常的，九寰局当然检测不到。 “换句话说，九寰局所谓的全盘线，其实就是咎祖能力所能覆盖的时间线范围。 “只有能打破位面墙的人，还有像你这种有空间命宝又能对抗时空乱流在隐盘区里乱窜的人，才能探索到新的时间线。” 萧炀如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 对呀！ 九寰局上一次更新全盘线范围是几十年前，好像刚好就是不夜侯去世那时候！ 萧炀有不夜侯的部分记忆，他记得很清楚，不夜侯曾在晚年为了研制能够治疗被咎附身的丹药，一次又一次串点去各个平行世界寻找药引。 在经过一次奇特的串点之后，她终于在一个世界发现了九黎族的存在，将他们一部分族人带回了南柯。 这才有了后面回誉丹的成功炼制！ 也就是那个时候，不夜侯凭借惊天修为和赤诚仁心打破了位面墙！ 至于孟修贤，他打破位面墙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去探索到其它时间线就死了。 卿伊瑟掉入了隐盘，在咎祖能掌控的时间线范围之外，就像这三个月的萧炀一样，所以咎祖无可奈何。 萧炀顿时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通明之感。 通了……一切都能说通了…… 可这种明悟没持续多久，萧炀便淡定了下来，语气平静道： “所以说……打破位面墙也只不过就是一趟超脱维度的旅行罢了。 “开拓了眼界，在无限时空当中留下自己的印记，闪耀更强的光亮，对自身实力并没有任何帮助。” 一筒幽幽轻叹：“是呀……可你们人类活着，总不能只是为了变强吧？一定还有更重要的意义，对吗？” 萧炀不置可否道：“人生的意义当然不是变强，可很多事如果不变强就没有了意义。” 见萧炀如此惆怅，一筒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大老远过来一趟，自己就只给萧炀做了基础答疑，拓宽了一下世界观，传授了三大禁术的真谛而已，并未对萧炀有什么实质性帮助。 也没对萧炀的实力有任何显着提升。 这个神……好像当得有点失败呀…… 怎么才能帮到萧炀呢？ 一筒苦思良久，忽然！ 他猝然站起身来，惊声道： “有了！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一定能帮到你。” 萧炀略感诧异。 “见个人？你一个神都帮不到我，他能帮我？这个人很强？” 一筒笑嘻嘻道： “他对你来说不算强，甚至比你弱很多，还有残疾，坐着轮椅。 “他也不能帮你变强到打破人神壁垒，可他一定能让你不再为变强这件事苦恼。 “反正在我们这个位面，我们遇事不决都是找他。” 萧炀听到一筒这么说，便欣然答应。 “好啊，他是谁？” 一筒意味深长地一笑。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奶茶店老板。” ———— 今天为了方便阅读，两章合一了，正文快六千字，就当做前天请假补更吧。 昨天和今天的章节信息量巨大，对话较多，但都很重要，有填前文的坑，也有铺后面的伏笔，真心没有一点注水。 对于没看过我上本书的朋友，要是觉得看完这两章内容有点懵，请不要去看段评，不要去想上本书的事。 就仅仅看正文，专注于匹夫这个故事就好了，都是完全交待清楚了的。 如果看完插图对这两章内容还是有哪里不懂的朋友，可以在这段提问，我看到后会尽量解答的，再次谢谢各位支持。 第841章 刍荛之见 不管是面对除咎师亦或是普通人类，萧炀从来都不会有所谓的阶级优越感，也从不会把实力作为评判一个人的唯一标准。 许多普通人或者实力一般的除咎师，都拥有伟大的品格，有了不起的成就，影响着世世代代人。 能让一筒这个神都如此推崇，毫无疑问这奶茶店老板必然是人中龙凤。 萧炀轻笑回道： “那正好，聊了这么久，口都渴了，正好去喝点东西，走吧。” 一筒摆手道： “哎，先别急，我得先跟你叮嘱一下，两个位面的人，最好别有什么太多交集。 “产生因果多了，容易造成位面相吸碰撞，到时位面墙破裂，两个位面都容易出毛病。 “我是神没关系，临江仙本就是那个位面的人，只是魂穿过来，身具两个位面因果，也没关系。 “但你不同，你是完完全全另一个位面的人，在这别跟任何人见面，一会我会安排好。” 萧炀从旁边存货处弄来一个口罩和鸭舌帽戴上。 “这样行吗？” 一筒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出发。” 说罢，他抬手在身前一划，空间再度撕裂，出现一个两米大小的黑洞，二人迈步走入其中。 等出来时，萧炀发现自己早已不在珠峰顶，而是来到了一个现代仿古风格的商业街路口。 这里看起来像个景点，只是非节假日，人流量并不大，不少店铺都门可罗雀。 一筒迈步朝商业街里走去，在前方引路，低声道： “你在你那个位面，是因果熵最高的一个人，而我带你去见的这位奶茶店老板，他曾经就是我们这个位面因果熵最高的人，只是现在退休了，因果熵降了下来。 “他的奶茶店在这条街中间地段，我刚刚才通知他我们要来的事，给他点准备时间，我们就慢慢走过去吧。” 萧炀跟在后面，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建筑，看到一家店铺门口地址写着潇湘省萍洲市，他大为震惊。 这……从珠峰顶到潇湘省可是起码有两三千公里！ 花了几秒钟，就这么水灵灵地过来了？ 看到萧炀诧异的表情，一筒怅然道： “你别以为我们这些神看起来好像很厉害，就算是真神，也只是几乎无所不能，还是有做不到的事的，何况我只是个幼神，你肯定懂那种无奈吧？” 萧炀当然懂，上辈子就懂了。 实力低微时，有些事情办不到，起码可以安慰自己等变强了以后就能办到了。 然而即便到了臻元之境，碰到了人神壁垒，又如何呢？ 就连跟自己心爱的人厮守到老都做不到。 上一世没做到，这一世……也还没做到。 萧炀偏头看向一筒，正色道： “我当然懂，这次能遇到你，实在是意外之喜，不过你应该知道，我跳出界廊之外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我是想找……” 一筒出声打断： “找老婆的事待会再说，先把这里的事搞定，到了，就是这里。” 二人驻足不前，在左侧有一家装修雅致，又不失潮流的文艺小店，店名叫『浮生小筑』。 一筒郑重嘱咐道： “他已经清场了，一会你进去就跟他隔着墙聊，记住就只聊事，别打听彼此姓名和身份信息。 “我去逛一逛，你完事之后在店门口等我，不能跟任何其他人交谈，实在避不开就躲葫芦里，等我过来接你，我走啦，聊得开心！” 话音刚落，一筒就消失不见。 浮生小筑的店门开着，萧炀掸了掸衣服上的尘，迈步走了进去。 店内空无一人，桌椅摆放整齐，擦拭干净，表面一尘不染，所有调配奶茶的工具一应俱全，原材料看起来也很新鲜。 萧炀走到前台附近，看到一块立在上面的小黑板，上面写了一句话： “穿黑丝女学生全场八折！” 好家伙…… 看来这老板是个男的，还是个妥妥的直男。 萧炀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你好，老板！” 店面的内屋开着门，仅有一道门帘阻隔，从里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好，远道而来的朋友，请随便坐，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这个声音不低沉也不高亢，语速不急不缓，听起来很平静，淡如清风，却又能直入人心。 萧炀找了个离内屋较近的位置坐下，轻笑道： “本来就是来请你指点迷津，还耽误你做生意，怎么好意思再白嫖东西喝？” 男子畅然回道： “能跨位面相遇聊天，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还在乎那一两杯奶茶钱？” 萧炀也不矫情，厚着脸皮道： “那就多谢老板的好意了，我喝不来纯甜的东西，有茶吗？” “喜欢喝什么茶？我这什么茶都有。” “嗯……红茶就好。” 一筒说了二人不能见面，萧炀本以为是内屋里面有茶叶和泡茶的工具，男子会泡好之后让茶杯飘出来。 结果……在萧炀惊诧的目光下，他面前的玻璃桌面上竟然像3d打印一般，几秒钟之内就凭空生成一个陶制茶杯，里面是冒着热气的茶水。 这……这什么操作？ 这就是这个位面的力量？ 如此神奇……感觉比元力好用多了呀！ 萧炀取下口罩，端起茶杯浅抿一小口，真诚赞道： “哈——！好茶，老板，这茶是真的香。” 男子淡淡笑道： “我不是特别懂茶，人间多疾苦，所以才开了一家奶茶店，增几分甜味。 “方才听一筒说你心有困惑无法解答，但说无妨，我没什么本事，指点迷津谈不上，只能说一下我个人的刍荛之见。” 萧炀对这位老板的第一印象非常不错，谦虚，温和，幽默，有文化，有思想，又没有腐儒气，不死板，简单聊了几句就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不禁让萧炀想起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位国学老师。 又或许是二人都是各自位面因果熵最高的人，萧炀心中竟升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感，有点想要进去看看这位老板的冲动。 冲动归冲动，还是不能看，看了要出大事。 慎重起见，萧炀用元力打出隔音结界，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地说道： “我们那个位面……有一位很强大的敌人，强大到突破了人神壁垒，有各种我们无法揣摩甚至无法想象的手段，我想不到有什么能够彻底打败它的方法。 “实不相瞒，也不怕你笑话，我能来到这个位面，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避开它的纠缠。” 第842章 贯彻到底 问完这个问题，内屋里面迟迟没有传来回应。 萧炀感应到内屋里还有明显的呼吸声，也就没有着急，静静等候。 连一筒都说了在这个世界，许多人有问题无法解决都是来问这个老板，那这老板就一定会给出解答。 不管这个解答对萧炀有没有帮助，他都一定会耐心听完。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久到桌上的茶水渐渐变凉，男子才开口。 “你说想不到有什么能够打败它的方法，那这个敌人是可以被打败的吗？还是你们根本就完全无法战胜？” 萧炀略一思索，皱眉道： “我们有先辈曾击杀过它一次，但它能够复活，它可以被打败，只是我想不到办法。” 这次男子回应得很快。 “那就简单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了解这个敌人吗？” 萧炀缓缓道： “之前不够了解，这次来这见了一筒之后，算是了解了。” 男子加快了些语速：“你不是想一个人孤军奋战，仅凭一人之力战胜它，那你还得足够了解你的阵营。” 萧炀果断回道：“我不怎么了解阵营，但我有一位值得信赖的老朋友，在我们那个位面，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我们的阵营。” 萧炀口中的老朋友，自然就是公孙纳。 要想战胜咎祖，绝非单兵作战可行，这一点一筒已经明确过了。 只要不是神，就不可能一对一打过咎祖。 必须要所有除咎师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办到。 男子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语速稍缓。 “那你就是想带动整个阵营去战胜它，其实跟我之前做的事很像，我老师曾经送给我这样一句话，对我助益极大，我现在也送给你。 “见天地易，见众生易，见自己难。 “了解了敌人和己方阵营，那……你了解你自己吗？” 听到这个问题，萧炀陷入了沉思。 我了解我自己吗？ 我是扶光，我是萧炀，我热爱自由，我喜欢喝橙汁，酒量很好，我的目力不错…… 这样够了吗？ 显然不够…… 这位奶茶店老板在以提问的方式，帮萧炀抽丝剥茧般扒开内心，解答他的困惑。 见天地易，见众生易，见自己难…… 我该怎么去认清自己？ 萧炀难得遇到了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他端起桌上放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没想到刚把茶杯放回去，茶水就又从底部凭空冒了出来，直至快要接近杯顶才停下。 萧炀大为惊愕！ 以他的目力看得十分清楚，这杯新的冒热气的茶，就是不久前他刚喝完的那杯！连茶渍分布都一模一样！ 这就说明，这并不是一开始那凭空生成茶杯茶水的手段，而是…… 时间倒流！ 萧炀衷心赞叹： “老板好本事啊！一筒还说你弱，我是不信的，先是一手凭空造物，又是一手时间倒流，我们那个位面我就没见谁能做到。” 男子谦虚笑道： “雕虫小技而已，这些小伎俩算不得什么，以你身上的气息，我们这世界上像我这样的人全部捆一起都不是你对手。”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萧炀仍未思索出来刚才老板所提那个问题的答案。 人，究竟该如何认清自己？ 见萧炀苦思未解，又想到一筒交待过这场对话不能持续太长时间，男子轻声道： “朋友，这问题一时半会是不容易想明白，当年我流浪了九个多月，才在一场机缘之下顿悟。 “可是我们俩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这样吧，我帮你把这问题拆解一下，你想做什么？” 萧炀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回答：“打倒那个敌人。” 男子第二问：“你终此一生都在追求什么？” 萧炀稍一思索：“自由。” 男子第三问：“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 三岁看八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止一个人跟萧炀说过他最大的缺点。 缄默少顷，萧炀沉声道：“着相。” 男子最后一问：“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萧炀愣住了。 我最大的优点？ 酒量好？视力好？洞察力强？脑瓜子还算机灵？ 前面三个问题，萧炀都能快速作答，到这个问题，男子见萧炀卡住了，便肃声道： “我换个问法，你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萧炀再次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一下杯口的热气，徐徐浅饮。 微烫的茶水入喉，带着淡淡的苦涩，茶香在口中散开，清新和舒适在滋润他身体每一个细胞。 萧炀感到自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烦恼和忧愁淡了不少。 他闭上双眼，微微仰头，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放松，似乎身心得到了一次洗涤，变得更加清澈透明。 良久，萧炀重新睁开双眼，眸中闪烁坚定的光芒。 “我是一个匹夫。” 啪！ 内屋响起男子大力拍打某样东西的声音。 “对了！这就是答案！你说你自己是一个匹夫，那就把这匹夫……贯彻到底！” 轰！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在萧炀脑海中炸开！他整个人怔在了座位上！ 把匹夫……贯彻到底…… 萧炀在心中呢喃，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他双眸中明亮的神采接连闪烁，像是一根根错综复杂的线团在逐个解开。 最终，化为平静。 萧炀噌的一声站起，对着内屋恭敬地拱手鞠躬。 “多谢！一席话如雷贯耳，若非担心影响位面，真想与老板你见上一见。” 男子似乎也很开心，朗声发笑。 “哈哈哈哈，我又何尝不想跟你见面，只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们遇到了同样的困境，我走过来了，你也一定可以走过来，加油，祝你成功。” 萧炀回以标志性的阳光笑容，真诚说道： “大恩不言谢，也祝你生意兴隆，退休生活多姿多彩，每天店里都坐满黑丝女大学生。” 这话一出口，内屋的男子似乎有些慌了，支支吾吾道： “我靠……那黑板上又写字了？邪了门了，薛定谔的黑板是吧？我一没看到就冒出字来。 “呃……朋友，那个……咱们聊这么投机，你出门就顺带帮我把黑板擦一下吧。” 萧炀粲然发笑。 “哈哈哈哈哈，没问题，咱们以后有缘再见。” 经过黑板旁边，萧炀好心将那句“穿黑丝女学生全场八折”改成了“穿黑丝女学生买一送一”。 走出奶茶店，萧炀重新戴上口罩，感受到和煦的阳光照射在脸庞，他顿感心境通明，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跟这位奶茶店老板聊了会天，喝了两杯茶，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某种潜藏的力量。 这种久违的豁然开悟，让萧炀脱胎换骨，完成了他人生中在思维层面上最重要的一次蜕变。 唰！ 一筒骤然出现，笑嘻嘻道：“哟，看你这状态，像是换了个人呀，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萧炀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钦佩道：“确实是位高人，谁聊谁知道，效果杠杠好。” 一筒眸色一黯，略显惆怅道： “聊透了就行，走吧，在你去找老婆之前，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第843章 大胆去世 看到一筒忧心忡忡的模样，萧炀心生疑惑。 几个意思？ 我刚刚才经历思想上的升华，解开了最大的一个困惑，怎么你前一秒还笑呵呵的，下一秒就愁眉苦脸了？ 萧炀嘴角轻扬。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看你这表情怎么感觉像是要带我去火葬场。” 一筒仍眉目低垂，轻叹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 说完，一筒拉着萧炀走到商业街一处偏僻的巷子口，再次撕裂空间，黑洞出现，二人迈了进去。 这次抵达的是一处深山密林，周围遍是几十米高的苍天大树，枝繁叶茂，地面上布满半人高的杂草荆棘，普通人不借助工具几乎无法前行。 当然，对于萧炀和一筒来说，这些东西并不算什么。 一筒飘浮起来，离地三尺，一双明眸朝着几个方向的远处望去，似乎是在感应和寻找着什么。 不一会，一筒神色微动，朝身后招了招手，示意萧炀跟上。 二人就这么在密林之中飞速穿行。 从山林中的植被特点和周围气候来推断，萧炀试探性问道： “这是……大安兴岭？” 一筒在前方低空中极速掠过，轻声道：“对呀。” 萧炀唇边浮现一丝苦笑。 先是一秒从珠峰顶的『环中』到南方潇湘省，现在又一秒从潇湘省到东北。 萧炀觉得不能跟一筒这种神待太久，容易影响心态。 他紧紧跟在一筒后面飞，出声问道： “你都能随意到任何地方了，怎么不直接到目的地？” 一筒撇了撇嘴： “那地方有点特殊，我还只是个幼神，没办法直接过去，只能先到这附近，找到确切入口才能进，快了。” 二人继续疾飞，没多远的前方有一座山峰。 萧炀本想从右侧绕行，结果一筒竟直接整个身形没入山峰之中，又从另一侧穿了出来。 仿佛前面这厚达几百米的山峰对他来说完全不存在。 萧炀嘴角抽了一下。 “你这又是什么操作……真就一点都不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感受吗？” 一筒讪笑道： “哈哈哈哈，你不会这个啊？不好意思。” 萧炀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狡黠问道： “一筒，商量个事，我刚才看到那奶茶店老板能凭空造物，还能时间倒流，还有你刚才这手穿山而行，这些本事能教一教我吗？” 三大禁术由一筒发明，萧炀学完之后每次使用都能真切感受到那无比神奇的效果。 现在萧炀知道了，这都是来自另一个位面。 这些手段对咎祖来说完全陌生，也就会超乎咎祖的意料之外，在与咎对抗时就能起到奇效。 一筒白了萧炀一眼。 “两个位面都不是一种力量体系，怎么教啊？教不了的，天道不同，法则不通，你那功法术法和命宝，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毫无价值。 “要想让不同位面的手段在另一个位面起到类似效果，就必须要进行转换，这种转换只有神才能做到。 “之前我在南柯那个位面的时候，能转换的都转换了，什么『断空』啊、『流离』啊这些，你应该知道啊。” 萧炀记得这两门术法，都让闵齐给学了去。 怪不得，一筒留下的那些传承，原来也是来自这个位面的力量，只是进行了转换。 放着这么大个位面，全新的力量体系，萧炀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啥也没捞到有点亏得慌。 一筒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你咋这么笨啊，这些手段你还有必要学？你都学了三大禁术了，这些东西还能有我发明的术法好使？ “不管是刚才奶茶店里那人的凭空造物、时间倒流，还是我刚才这从山里穿过来，破序都能做到呀。 “放着西瓜不要，去捡地上的芝麻？可真有你的……” 萧炀转过身来，望向那座高山。 破序能做到？ 一筒看到萧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眼里来了兴致，怂恿道： “怎么，你想试试？那试试呗，我帮你看着，你先清空杂念，想象面前没有这座山，然后飞就是了。” 萧炀头往后一缩，狐疑道：“就这么简单？” 一筒点点头。 “当然，我都说了你只要信念够强，够纯粹，你用破序能办到很多事。 “不过像什么直接杀了咎祖这种事肯定是不行的，它是神，你一个人类信念再强也做不到，而且那样做需要难以估量的功德。 “你现在身上的功德基本全靠你和你老婆上一世的命宝，就算全耗干了，顶多能抹掉它一根小拇指，不划算的，还不如用来干点其它的。 “来吧，练破序没什么别的窍门，就是你的思维要哦盆，哦盆开！” 萧炀望着眼前这座巍峨的高山，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他理解一筒说的意思，有点像佛教当中『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的味道。 即你眼中有山，但心中无山，破序就能让现实中也无山。 可想通这道理简单，做起来太难了啊…… 萧炀连续呼了几口气，不断摒弃脑中任何杂念，直愣愣盯着眼前青山。 妈的！就算是撞到头破血流都认了！ 反正迟早要练，不如趁着有一筒在这，还能有人给指导指导。 拼了！ 在萧炀感觉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备之后，铆足劲朝山峰爆射而去！ 咻！ 想象中鼻青脸肿，碎石飞溅的碰撞并没有出现，萧炀的身形真的在山体前消失不见！ 望着这一幕，一筒却很是无语地朝上翻了翻白眼。 他单手一抓，伸入虚空，把萧炀从『环中』拎了出来。 萧炀尴尬一笑。 “嘿嘿……我用『环中』好像也可以穿。” 一筒用食指在萧炀头上连续戳了好几下。 “你！怎么！就！这么！怂！” 萧炀吃痛，抱头叫道：“别戳别戳了，错了，我这就去试。” 一筒气呼呼鼓着嘴，双手抱胸，站在萧炀身后。 “你大胆去试！就算全身撞散架了我也能把你拼好。” 萧炀暗自在心里吐槽。 大胆去世是吧？ 大佬……咱不会鼓励加油，就不要没油硬加了。 非得说这句话吗？不说还好，说了我更紧张。 萧炀再次做了几个深呼吸，咽了口口水，闭上双眼，清空心神，浑身平静下来。 噌！ 他骤然睁眼，化作一道白色流光义无反顾朝山峰飞去！ 就算只剩几米距离，萧炀的眼睛都没眨一下，坚定如磐！ 唰！ 这次萧炀没有躲进『环中』，是真真切切没入了山体之内。 一筒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可没几秒钟，这笑意就变成了怒意。 “你这憨批得意忘形个毛啊！卡山里了吧！” 第844章 歉 萧炀利用『环中』从山里飞了出来，唇边挂着憨憨的傻笑。 “哈哈，原来真的这么简单……” 一筒似乎不太满意，飘过来埋怨道： “你好端端激动个毛线啊，练破序最大的困难就是克服心理障碍，打破思维屏障，你倒好，这最难的一关过了，后面保持心态平和这么简单的一关没过。 “不过没什么啦，有了这第一次，之后再练破序就轻松多了，你要记住刚刚那种感觉。” 萧炀微笑应道：“好咧，我记住了，哦盆，哦盆开。” 一筒甩了甩头。 “天都快黑了，走吧。” 斜阳悠悠，大地披上了一层暮色，二人继续朝前方飞去。 几公里外，萧炀在一处山脚下遥遥看见了一个黑洞。 这个黑洞跟南柯的寰枢有些不同，体积更大，边界清晰，内里一片漆黑但并没有吞噬万物的骇人气息，仅仅是透着一丝荒芜。 一筒率先走了进去，萧炀紧随其后。 迈入这个黑洞之后，眼前是完全陌生的世界。 天地仿佛没有尽头，一眼望去，只有无尽的灰暗。 灰色雾气弥漫着整片天空，使得整个世界都显得压抑而沉闷。 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尘土，一脚踩下去，就会扬起一阵灰尘。 远处的山峦轮廓模糊不清，似乎被一层薄纱笼罩着，朦朦胧胧。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和衰败的气息，没有阳光，也没有生机，只有一片死寂。 萧炀辗转过三千多个盘，见过不少环境恶劣的世界，但像这样充满死寂之气的荒芜世界还是第一次见。 灰色，是咎的普遍色，也是除咎师们讨厌的颜色。 萧炀本能地有些不喜欢这个地方，可他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呼吸着带着颗粒感的糟糕空气，萧炀玩味问道： “这什么地方？你不是要把我拐卖了嘎我腰子吧？” 一筒语气低沉道： “这里……有点特殊，不太好解释，你就理解成我们这个位面的碎盘就行了，目前没有人类能进来。” 说完，萧炀刚想回话，一筒双眸微凝。 唰！ 下一秒，二人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山坡之下。 山坡两侧地势高耸，中间低洼，荒瘠的土地上光秃秃的，看不见一点植被。 唯独……有一座孤坟极为显眼。 坟前的墓碑上没有字，冷冽的劲风吹过，更显凄凉。 萧炀心头一沉，一股不妙的感觉骤然浮现。 “这是……谁的坟？” 一筒喟然长叹： “在珠峰顶的时候，你不是骗临江仙说你是陆行简吗？临江仙为什么能看出来你在说谎？ “因为……他曾经见过陆行简，这是陆行简的坟，他……死了。” 轰——！ 萧炀感觉心脏让人重重捏了一下，浑身如遭受强烈电击，瞳孔剧震。 他此刻才想起来为什么这个世界他觉得熟悉。 当初决明子用祝由之术给他治疗的时候，他所瞥到的那把纸扇，就是在这个世界！ 可如今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就此破灭。 萧炀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座孤坟，仿佛不敢接受这个现实，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 “不……不会的啊……我，我明明那时候看到那把纸扇还好好的……” 一筒看过萧炀的因果，知道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深深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在那个位面接受一种意念治疗术法的时候，恍惚中看到过这个世界的一角，没错，那个时候他确实还活着。 “三年多前，陆行简让孟修贤拨出了界廊之外，本应活不下来，是孟修贤臻元之境的能量护住他肉体未毁。 “多亏了临江仙当年从位面墙缝隙中漏到了这个位面，就像一块无人踏足过的草坪被人第一次走过一样。 “陆行简也在机缘巧合之下，顺着这条路来到了这个世界，地点也是在珠峰顶。 “当时这件事在这个世界闹得沸沸扬扬，珠峰顶聚集了不少接触到人神壁垒的强者。 “陆行简从时空缝隙掉落下来时，整个心脏都被贯穿，肉体已经死了。 “而且他又是另一个位面的人，我们这个位面的力量对他无效，那些强者的医疗手段根本不起作用。 “可他运气真的不错，他的功法专修命魂，肉体虽死，还有一缕命魂尚存。 “就是这一缕微弱的命魂，撑到了我赶到，我将其他强者都赶走，就留了临江仙一个人，然后出手将陆行简救活。 “他苏醒后极其虚弱，就说了自己的名字叫陆行简就又昏了过去。 “我为了不让他跟这个世界的人产生多的因果，只能将他带到这里来疗伤。 “他痊愈之后问我该怎么回去，我告诉他，要想回到之前那个位面，只有修炼到臻元之境才有一丝希望，他就一直待在这个世界苦修。 “这一待，就是三年。 “这个世界有一个很神奇的区域，里面的时间流速会比外面慢很多，但也非常危险。 “陆行简为了尽快回去南柯，就经常进去这个区域里面修炼，实力已经达到了甲级一阶。 “唉……结果就在三个月前，他进去后就没再出来，直到我发现了他的尸体，抱歉，我刚刚跟你说过，就算是神，也不是真的无所不能。” 听着一筒的诉说，萧炀的心像是破了个洞一般阵阵抽搐，不断往外滴着血。 如果……如果我能早来到这里三个月，大白脸就不会死！ 萧炀的嘴唇苍白无比，脑中思绪混乱不堪，仿佛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能力。 蓦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强颜笑道： “我知道了，这是幻术对吧？你跟大白脸在合起伙来骗我。” 说完，也不管一筒什么反应，萧炀对着空旷的山坡大喊： “大白脸！出来吧！我看穿你了！别玩这一套了！” 后方的一筒紧抿双唇，似是很不忍心看到这一幕，自责道： “你应该能感应出来坟后面埋在地下的尸体……我也很希望这一切是假的，但……真的对不起，这个世界很特殊，连我也不能随意进出，是我没看好他……” 萧炀以元力透体而出，感受到地下那具已经腐烂的冰凉尸体，他心中最后的希望火苗彻底熄灭。 他面无表情，近乎麻木，像一具木偶般朝孤坟步履蹒跚走去。 噗通。 萧炀跪倒在墓碑前，眼泪瞬间决堤，顺着脸庞滑落，痛哭不止： “癸卯事变时我以为你死了……就算是孟老师托梦，我都认为你活不下来……直到后面看到你的纸扇……我以为有奇迹发生…… “没想到你真的活着……那你为什么不等我来啊！你个混蛋！就连死了也要这么戏弄我吗！啊——！” 萧炀的嘶吼声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这种过山车式的心情起伏最终以坠入谷底结尾，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泪水滴落在不断敲打地面的双拳之上。 “啊！啊——！是我对不起你……癸卯事变死的应该是我……是我啊！” 就在这时，旁边虚空中一个面如冠玉的俊朗身影渐渐浮现，淡淡开口。 “你还年轻，别那么早死。” 第845章 给我站住 萧炀的哭声戛然而止。 整片空间除了咧咧劲风的呼啸声，再无其它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筒捧着肚子坐在地上，爆发出山洪般的大笑。 “哎哟……实在憋不住了，笑死我了，可算是骗到你了吧！哈哈哈哈哈……哎！不是，真生气啦？” 一筒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却忽然看到跪倒在坟前的萧炀缓缓起身，双拳紧握，气场极其严肃。 于是一筒也赶紧从地上站起，擦掉眼角的泪，盯着萧炀。 萧炀旁边那位身影跟萧炀差不多高，身材也差不多，脸庞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皮肤白皙，气质高冷。 正是消失了三年多的陆行简。 他穿着浅灰色短袖上衣，卡其色长裤，脸上和衣服上都沾着些许灰色尘土，下巴上留着淡淡的胡渣。 相貌依旧英俊绝伦，只是比起三年多前添了几分沧桑与成熟。 面对三年多未见的故友，平常不苟言笑的陆行简嘴角不禁扬起浅浅的弧度，轻笑道： “哭得很真诚，连我这个死者都要感动了。” 萧炀头埋得很低，额前的黑发挡住脸庞，看不到表情。 可一筒和陆行简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散发出来的凌厉气息。 萧炀朝陆行简一步一步走去，步伐很慢，却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三年多没接触过人类的陆行简微微皱眉，不自觉往后退，沉声道： “喂，葫芦娃你干嘛！” 萧炀仿佛没听见一般，步伐越来越快，在离陆行简两米时猝然抬头！表情狠厉至极！ 啪！ 他的手掌泛起白玉光芒，一把朝陆行简抓去！ 陆行简脸色骤变，立刻催动元力唤出居易扇，往身前一挥！ 嘭！ 两股元力碰撞，陆行简倒飞而出。 论起元力强度，目前甲级一阶的他还不及甲级三阶的萧炀。 空中乍现许多白色丝线，从四面八方缠上陆行简的身体，眨眼间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无法动弹。 熠灵缚出手的同时，萧炀在虚空奋力一蹬，冲向陆行简！ 然而处于白色丝线中心位置的陆行简身形渐渐淡化，就这么穿过丝线恢复了自由，萧炀扑了个空。 正是陆行简的招牌术法，云英缥缈身。 二人在空中追逐起来，速度快到出现漫天残影。 一筒往地上一坐，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看戏表情。 他能很清楚感应到，萧炀虽然表情凶狠，但身上并没有杀气，也没有恶意。 别说没有恶意，就是有恶意，一筒也能在弹指间控制住局面。 陆行简的速度不如全力使出七曜闪的萧炀，可他有云英缥缈身，灵活多变，一时间萧炀也拿不下他。 每次承露手一抓，陆行简都能刚好避开。 萧炀全力追击，看着十几米开外的陆行简，紧紧咬牙，目光犀利似剑，暴喝出声： “给我站住！” 呲——！ 高速飞行中的陆行简像是石化一般，生生定在空中。 萧炀速度慢了下来，徐徐朝陆行简飞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萧炀，陆行简浑身肌肉紧绷，却无法动弹分毫，脖子上青筋暴起，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抗拒。 在一筒呆若木鸡的注视下，萧炀来到陆行简身前一把捧起他的头，狠狠一口亲在了他白皙的脸上！ 一筒双眉骤扬，感叹道： “好家伙……破序强吻好基友……真有你的噢。” 亲完之后，陆行简感觉恢复了自由，立刻用衣袖在脸上使劲地擦，大骂道： “你有病啊！” 萧炀喜极而泣，笑中带泪道： “你个混蛋……知道我这三年怎么过的吗……” 陆行简仍在擦着脸，脸都快要擦破皮，表情无比嫌弃： “你爱怎么过怎么过！别恶心人！” 萧炀亲完陆行简之后，浑身松弛下来，张开双臂，仰头往后慢慢倒去，摔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 他闭上眼朗声发笑，笑声畅快肆意，像是要把三年多的苦闷都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行简则落回到一筒身边，撇了撇嘴： “都说了让你别玩这种，害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一筒望着躺在地上大笑的萧炀，一本正经问道： “完了，不会傻了吧？” 陆行简淡淡道： “没事，他这人就这样。” ………… 萧炀在奶茶店经历了思想洗涤，唤醒了内心深处潜藏的力量，心境蜕变。 如今又在短时间内大悲转大喜，大落转大起，见到了本以为去世的好兄弟。 他太开心了。 自从癸卯事变后，他得知自己是扶光以来，就一直很孤独。 身世是秘密，就有很多话不能在人前说，很多事不能在人前做。 除了公孙纳和老武这两个同修了转命之术的人还能说几句交心的话，面对其他人萧炀根本无法敞开心扉。 现在，终于…… 你没死，太好了…… 萧炀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便秘都在这一刻给笑通畅了。 他缓缓睁开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嘴角的笑意仍抑制不住。 此时，萧炀视野中出现一个细小的黑点，像是一个小雨滴。 嗯？这个世界这么脏，连雨都是黑色的？ 黑点离得近了之后，萧炀才看清楚那是什么，猛地从地上弹起！ “卧槽！尼玛这么大只蛤蟆！” 只见上空有一只一米多的蛤蟆从云层中坠落，直直朝萧炀砸来。 丫我想起来了！ 之前好像是看到这世界有很大的动物。 萧炀运起承露手一扇。 啪！ 隔着上百米远，那只大蛤蟆化成一团血雾消散在烈风之中。 萧炀顺势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擦掉眼角喜悦的泪水，朝一筒和陆行简走去，戏谑道： “从奶茶店门口就开始演起了，你俩为了耍我真是煞费苦心啊。” 一筒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是你自己笨啊，这都看不出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你是我拽过来的，那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你出现在珠峰顶那时我不在？ “我就是来这里通知陆行简了呀，本来想带他直接过去的，没想到你竟然盗用人家名字，还说人家是丑奴儿，那不得整蛊你一下，哈哈。” 萧炀淡然一笑，抬手伸向陆行简。 陆行简身体本能往后一缩，用手捂住干净的那半边脸，看向萧炀的目光充满警惕。 萧炀哑然失笑，单手呈拳敲在陆行简胸膛上。 “可以啊，幻术又有精进，连我都骗过去了。” 陆行简瞥了萧炀一眼，缓缓道： “白痴，那不是幻术。” 第846章 永远理解不了的神通 萧炀回头看向那座孤坟，墓碑和地下的尸体还在。 一筒笑嘻嘻道： “是我临时弄得，不做真一点怎么骗得过你呀？” 说罢，一筒抬手一挥，墓碑和尸体皆化作尘埃消散不见。 对于一筒这种半神，调用各种元素组装一个墓碑和尸体再简单不过，比喝水还轻松。 萧炀回头望了一眼，好奇问道： “那蛤蟆是怎么回事？” 一筒摆手。 “那个你不用管，跟你没关系，你就当基因变异了就行。” 说罢，一筒打量了一下陆行简，又打量了一下萧炀，浅笑道： “看到你们俩重逢，真好，走吧，先出去。” 唰！ 三人离开了这片灰色世界，来到外面的深山密林之中。 陆行简时隔三年第一次呼吸到地球的清晰空气，不自觉抬头仰望。 夜空中繁星点点，明月皎洁，山林吹来凉爽的风，像是在欢迎陆行简的回归。 一筒眺望天际，眸光深邃，语气低沉下来。 “ 总归是要走的呀……” 陆行简对着一筒微微鞠了一躬，真诚道： “这三年来……承蒙你的照顾了。” 一筒轻笑回应： “都是你自己的造化，谈不上谢。” 随后他看向萧炀，正色道： “现在该说了，你在南柯那边跳出界廊之外是为了找隐盘里的卿伊瑟是吧？ “然后你想要用览业去锁定因果线，却发现在时空乱流影响下因果线模糊不清，根本锁定不了对不对？” 萧炀知道这是一筒要指点自己怎么找到卿伊瑟，顿时心潮澎湃起来，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对对对！” 一筒微微抿嘴道： “你这样行不通的，就是把全南柯元晶都给你耗光了，试无数次也成功不了，时空乱流是真随机，摸不清规律的。 “要想精准锁定因果线，就只能屏蔽一切时空乱流的影响，这点碎合做不到，只有破序可以。 “可你要是一边用碎合去抵消时空乱流，脑子里就认定了时空乱流的存在，破序也不可能成功用出来。 “所以……你只能用破序！ “时空乱流是客观存在的，你要用破序一边告诉自己这里没有时空乱流，一边用览业锁定因果线，就能找到卿伊瑟所在的世界，只不过……” 一筒挑眉看向萧炀，眼神饱含深意。 萧炀释然一笑。 “我明白，不用碎合，万一破序没用出来，我就会死在时空乱流之下对吧？” 一筒眨了眨眼，表示默认。 萧炀从容一笑，坦然道： “没事的，相信我，我决定跳出界廊之外，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你是神，我是人，你的生命因无穷无尽而乏味，我的生命因七情六欲而精彩。 “爱情，无关血缘，却能浓于血缘，这是我们人类独有，你们神永远理解不了的一种神通。” 一筒怔了片刻，充满神采的瞳孔中有些许迷惘，旋即挠了挠头。 “可能我还小，真理解不了，不过另外一个两魂六魄的我可能会懂一点，你俩因果熵都挺高，应该不容易死的。” 萧炀略显惆怅，苦涩道： “还真有点舍不得，以后能再见吗？” 一筒思索片刻，明亮的双眸灿若朗星，微笑开口。 “谁知道呢，或许等我成为真正的神，还有机会吧。” 萧炀将手搭在陆行简肩上，咧嘴笑道： “辛苦你先进葫芦待会，哥这就带你回家。” 陆行简漠然回道： “我本来就比你大几个月，现在大更多。” 萧炀嘴角轻扬，略含复杂意味。 “那可不一定。” 一筒仰头轻笑：“哈哈，你们俩回头再好好聊吧。” 唰！ 将陆行简收进『环中』，萧炀缓缓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就绪。 一筒对着萧炀握了握拳，给他加油打气。 萧炀抬起两指在眉边轻扬。 放心，包没问题的。 滋—— 虚空撕裂，一筒眸光骤缩，一掌将萧炀送了进去。 萧炀眼前逐渐暗了下来，只看到一筒最后对他挥手告别的微笑身影。 ………… 混乱的时空乱流立马从四面八方袭来。 萧炀熟练地催动碎合之术抵挡，没有着急去锁定卿伊瑟的因果线，而是催动承露手随便朝一个方向发力，再次来到一个新的平行世界之中。 呼——呼—— 萧炀从高空坠落 ，耳旁全是风声。 他心里清楚，自己已再次回到南柯所在的位面，这里应该是某个隐盘。 下方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萧炀将玉炅之瞳催动到极限也观察不到一点陆地的痕迹。 呲—— 他以元力悬浮空中，感应了一下这个世界。 空气中湿度非常大，头顶乌云密布，气压极低，很是沉闷。 忽然，萧炀神色微动，转头眺望远处。 只见万米之外，一股高达几百米的滔天巨浪袭来。 萧炀双眉微皱，知道这个世界并不适合人类生存，便原地消失，进入到了『环中』。 一进来，他就看到陆行简正坐在一片旷野之上吃着存货处的干粮。 萧炀打趣笑道： “哟，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这就吃上了。” 陆行简没回话，继续大口啃着馒头，大口喝着清水。 啧啧啧……瞧给孩子饿成什么样了…… 萧炀坐到陆行简身前，抬手从『环中』拉来一只野兔，剥皮生火撒作料，一气呵成。 “饿坏了是吧？你这三年在那里都吃的什么？” 陆行简只顾着吃，并未回话。 萧炀淡淡一笑。 他猜也猜得到，在那样贫瘠的荒芜之地，陆行简大概率只能每天吃那些蛤蟆或者其它大型动物的肉。 也许偶尔一筒会带点其它东西来改善伙食，但陆行简的日子肯定过得十分艰苦。 不然也不会啃馒头啃得那么津津有味。 萧炀手起刀落将烤好的兔子大卸八块，用削尖的木棍插了一只兔腿递给陆行简。 “来，这段时间我别的没学到，烤肉的手艺是蹭蹭往上涨。” 陆行简也没客气，接过兔腿就咬下一大口肉，在嘴里咀嚼起来。 萧炀玩味笑道：“喝点？” 陆行简白了萧炀一眼。 萧炀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正笑着，远处飘来一瓶啤酒和一瓶冰橙汁。 半小时后，陆行简吃了一整只野兔，一只羊腿，啃了四五个馒头，喝了两瓶橙汁，才心满意足擦了擦手。 萧炀吹了一瓶啤酒，挑眉道： “这些都先记账啊，回南柯了记得还钱。” 陆行简将擦完手的纸巾以元力碾成碎末，抛洒在空中，接着漫不经心从兜里掏出一张带颜色的cd。 “你说……这光盘能值多少钱？” 第847章 往生 在萧炀抵抗时空乱流的时候，陆行简在『环中』寻找食物，找着找着就在一处砖房角落里发现了几张带颜色的光碟。 还是只有他最清楚萧炀哪里藏了东西，一眼就找了出来。 萧炀脸色大变，一把从陆行简手里将光盘夺走，扔回原处。 “我靠！你怎么乱翻别人东西！这是公孙纳的，不是我的！” 陆行简不解，问道：“公孙纳？” 萧炀没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在那个时间流速变慢的区域里待了多久？” 陆行简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九年。” 萧炀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 “那你……现在已经二十九岁了？” 陆行简神色从容地点点头，似乎丝毫不以为意，没当回事。 孤身一人在陌生世界，独自面对危机与艰险，苦修九年，造就了一位二十九岁的甲级一阶。 换其他人……可能早就疯了。 或者死了。 没有人懂在这九年里，陆行简到底经历了多少苦难和煎熬。 可他却连一点感慨和抱怨都没有。 是一点都没有。 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与坚定的心性？ 萧炀心中大为震撼。 如果没有转命之术，他还真不敢说自己能在二十九岁有现在陆行简的实力。 他不禁再次打量起这位三年多没见，实际上过了九年多的好兄弟。 在那个荒芜世界度过九年光阴，天生条件优质的陆行简，脸上并未有什么明显的岁月痕迹。 胡须一刮，脸一洗，看起来还是像二十三四岁，还是那个白鹿学院无数女生心目中的白月光。 陆行简饶有意味地道：“现在还敢在我面前说你是哥吗？” 萧炀唇边浮现深沉的笑意，厚重的气场散发开来。 “确实不敢……算起来，你爷爷应该都要叫我爷爷。” 陆行简眉头一拧，面露不悦。 他的亲爷爷是千秋辞创始人沁园春，这一点萧炀是知道的。 虽然陆行简从小记忆中没有爷爷的画面，但关系再好的兄弟，这样开玩笑也有点过分。 没想到下一秒，萧炀的话就让陆行简浑身一颤。 萧炀双眸微凝，深邃如渊，徐徐开口。 “大白脸，我是扶光。” ！！！ 陆行简双瞳剧震，盯着萧炀浑然不同的强大气场，久久说不出话。 扶光…… 这对陆行简来说是非常遥远的一个名字。 也就是多亏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否则早就忘了扶光是谁。 陆行简微微垂下头颅，轻声道： “发生了很多事吧……跟我讲讲。” 萧炀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被不知常洞穿心脏扔进寰枢之后……” 从癸卯事变开始，到滁州不夜侯墓、白鹿学院重建、加入抹雀楼、颖城事件…… 萧炀讲了很久，事无巨细都说给了陆行简听，甚至包括公孙纳七世转命的秘辛。 期间，有太多事让陆行简的神情发生变化。 孟修贤一朝入圣，挽救白鹿学院于破灭危难，临终托梦，最终身死。 转命之术，萧炀是扶光，卿伊瑟是望舒。 癸卯事变后，邱若楠归源。 白鹿学院重建当天，李鱼死于钩怙之毒。 回誉丹研制成功，吕思卿妻子痊愈。 ………… 陆行简听完，眼里几次泛起泪光，难免动容。 岁月无情，时不待人。 太多人来不及告别，已阴阳永隔。 太多事来不及缅怀，已沧海桑田。 二人沉默良久，陆行简喃喃道： “给我来瓶酒。” 萧炀从远处唤来一瓶冰啤酒。 陆行简瞥了一眼，沉声道： “白的。” 萧炀神情怪异。 “确定？不是，你一会别咬我啊。” 陆行简拧眉道： “你拿不拿？” 萧炀将冰啤酒扔了回去，唤来两瓶高粱酒。 陆行简拔开瓶塞，仰头痛饮，烈酒随着往事一起入喉。 萧炀见状，淡淡一笑，一同浅抿。 他单手提着酒瓶，跟陆行简并排坐着，望向远处。 二人身下，青草遍地，地面有着微微向上的弧度。 萧炀很喜欢这处小山坡，还给它取了个名字。 『望月坡』。 望舒，纪玥。 坡上视野开阔，远方山峦在雾中层层起伏，山下碧水悠悠，天上浮云朵朵，宛若一幅水墨画。 坡后是一大块平地，树木郁郁葱葱，光影斑驳，林中盖了几间砖房，正适合用来存放物品。 微风拂过脸颊的轻柔触感，让萧炀享受着大自然带来的宁静与美好。 他轻叹道：“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你这九年又经历了什么？” 陆行简似是太长时间没有接触酒精，一下喝了这么冲的酒，嗓子受不了，连续咳了几声，安然若素道： “没经历什么，死了一次，又活了过来而已。” 萧炀大概能想象到陆行简这九年以来的日常。 在那样的死寂之地，每天除了正常的生理活动之外，就是打蛤蟆、打蜘蛛，然后去那片时间流速变慢的危险区域当中历练。 枯燥，重复。 说是九年如一日都不为过。 萧炀双眼微眯，嘴角含笑。 “没那么简单吧，刚才交手的时候，你的元力明显有了质的改变，功法升华了？” 陆行简淡然点头。 “嗯。” “没换个名字？还叫心诀？” “嗯。” “你修的是玄通真意，已经入甲，这总得取个名字了吧？” 陆行简略一思索，给出回答。 “往生。” 早在白鹿学院交流赛前，陆行简就确定了自己的方向。 在如梦令的教导下，他开始踏上以生死入幻的修炼之路。 三年多前的癸卯事变当中，陆行简基本上就算是死了一次，整个南柯也不会再有人比那时候的他更接近死亡。 苏醒痊愈后的他，对于生死的领悟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没过几个月，陆行简就在苦修之下，功法『心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万物一府，死生同状。 在那一刻，他的命魂破茧成蝶，超脱世俗之外，畅游乾坤之间。 没人清楚现在的陆行简，在幻术上拥有着多么精深的造诣。 只有一筒曾不经意间点评过一句： “啧啧……如果没有你懂死亡，怕是永远破不了你的幻境。” 可是，怎么会有人比死过一次的人更懂死亡呢？ 重获新生的陆行简，这才在入甲之后将自己的玄通真意取名为『往生真意』。 从生死轮回中解脱，到达更高的一种精神境界。 听到这个来源自佛教的名字，萧炀感觉不如自己的『匹夫之势』，嫌弃地撇嘴道： “怎么开始信佛了？别吧，若楠还在桃源等你呢。” 陆行简反唇相讥。 “怕你死了没人给你超度。” 第848章 向死而生 萧炀心中没有一丁点不高兴，甚至差点笑出了声。 他太怀念这种斗嘴互损的感觉了。 “哟，九年没跟其他人说过话，嘴上功夫是一点没落下。” 陆行简低头把玩着居易扇，唏嘘道： “我可以淡然与孤独为伴，也可以平静面对生死，但……我无法从容接受光阴。” 萧炀将心比心代入陆行简的视角去想了想，立刻就能感受到那股惆怅与哀伤。 离开南柯三年，苦修九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乃至于甚至有种恍若隔世的悲凉之感。 萧炀轻声发问： “需要我先送你回南柯吗？” 陆行简沉吟道： “九年都过去了，不急这一会，而且……我现在回去，就是下一个你。” 消失了三年多的陆行简，达到了甲级一阶，一旦回到南柯，必震惊世人。 以咎祖咎相的风格，陆行简就是一个拥有无穷乐趣的天降玩具。 陆行简通过萧炀的诉说推论出来这一点，萧炀自己也深知这一点。 他有此一问，只是在照顾陆行简的情感。 没有谁会比此刻的陆行简更想念南柯的一切。 可……陆行简还是那个陆行简。 冷静，睿智，理性。 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萧炀略显担忧道：“你说的是没错，但是，我接下来要找卿伊瑟的过程会有生命危险，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死。” 陆行简轻声道： “我现在最不畏惧的，就是死亡。” 萧炀会心一笑。 “好，那我就开始了。” 说罢，他起身来到移动式次元厢旁边，唤出寰枢。 站在黑洞前，萧炀回头对陆行简挑眉道： “别再乱翻东西了啊。” 陆行简没回话，只是瞟了萧炀一眼。 萧炀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这该死的高冷，真他么熟悉啊…… 遂迈步，走进了黑洞之内。 来到界廊，萧炀深呼吸了一口，按照之前操作了无数遍的流程，熟练地跳出到时空乱流之中。 他感受着周围无声无息，却又狂暴凶险的时空乱流，心里仍有些发怵。 真要取消碎合？用破序？ 这用不出来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呀…… 罢了，总要试一试。 萧炀从『环中』掏出那双冰蓝色手纱紧紧握在手中，脑海中在专心想象卿伊瑟容颜的同时催动览业之术。 他闭上双眼，耳边没有了任何声音。 他清空杂念，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 没有时空乱流，没有时空乱流…… 噌！ 萧炀心一横，牙一咬，取消碎合之后猛地睁眼，启动破序！ 他惊喜发现，面前的时空乱流真的已经不再存在，手纱延伸出去的因果线清晰可见！ 激动万分的萧炀立刻催动承露手向后发力，朝因果线终端飞去。 然而刚一动身，一切又变了！ 那些狂暴的时空乱流瞬间现身！ 呲——呲—— 萧炀身上多处血肉眨眼间消失不见，血液喷洒飞溅！ 更可怕的是连体内元力都受到冲击，险些崩散！ 萧炀强忍剧痛，双眉紧拧，承露手劲力催动，紧急之下随便找个方向冲了出去。 万幸，这个世界不是碎盘，一片风和日丽，下方山清水秀。 可就算是再美丽的景色，萧炀此刻也无心欣赏了。 虚弱的他用伏化包裹自己，进到了『环中』。 砰！ 萧炀的身体摔在望月坡上，连续咳了好几口血，浑身染成鲜红，气息萎靡不堪。 嗖！ 下一秒，陆行简出现，蹲下身查看起萧炀的伤势。 『环中』里的人，如果没有萧炀开放视野，无法看到『环中』以外的场景，此刻陆行简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皱眉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我能做的！” 萧炀从喉管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蓝色梅瓶一粒……绿色双联瓶一粒……还有白色贯耳瓶。” 陆行简会意，连忙闪身到存货处翻找对应的丹药。 没一会，三种丹药找齐，萧炀服下两粒丹药，又将白色贯耳瓶里的药粉洒在身上的伤口处。 几分钟后，他的气息平缓下来，虽然还很虚弱只能躺着，但伤势已然稳定。 萧炀微微喘着粗气：“这时空乱流……是真邪门……” 方才他用破序清空面前的时空乱流之后，刚一动身，时空乱流又重新出现。 萧炀推测，恐怕是忽略了时间和位置因素。 他清空的，只是当下那个时刻和当下那个位置所要遇到的时空乱流。 那怎么玩……要无时无刻都有那么强大的信念？哪怕是在高速移动当中吗？ 陆行简站在萧炀身边，低头俯视。 “不用急，好好想想办法，这种程度的伤，你再来一次我就真的要给你超度了。” 萧炀撇嘴道： “你以为我没好好想？我都想了三个月了，这玩意有多恐怖你是不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陆行简甩了个脸色，漠然离去，准备去找点野味，他有点喜欢上那个烤兔肉的味道了。 ………… 傍晚时分，萧炀坐在望月坡上怔怔望着远方。 他身上的内伤在丹药作用下基本痊愈，外伤也已全部结痂，新肉都长了出来。 黄昏时节，人总是容易显得忧愁。 而萧炀现在……是真的忧愁。 他刚才去检查了一下纯元晶，所剩已然不多，顶多还够支撑十几次穿越。 还有一小块至纯元晶够支撑几次，总共不超过二十次了。 吃喝这些存货倒是完全够用，『环中』已然自成一方小世界，生态循环，蔬果和动物自给自足。 可光有这些并不够，元晶才是寻找卿伊瑟的最重要资本。 嗖！ 陆行简闪身过来，看到萧炀忧心忡忡的状态，问道： “什么时候得了抑郁症？” 萧炀淡淡一笑。 “大白脸，你相信爱情吗？” 陆行简果断回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想做就去做，想拼就去拼，生死俱善，人道毕矣。” 萧炀望着幽幽暮色，沉默少顷，眸中快速闪过复杂的神色，最终归于平静。 他猝然起身，眼里爆射一道精光，坚定开口： “那就拼一次！” 话音落，萧炀将移动式次元厢召唤至身边，缓缓平举双臂。 『环中』的天空变得昏暗，远处的夕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山去，夜幕降临，一轮圆月出现。 萧炀立刻捂着心脏倒地不起，表情痛苦不堪，嘴唇发紫。 陆行简皱起眉头，肃声道： “好胆魄，向死而生！” 咻！ 陆行简抬手将萧炀扔进了寰枢之中。 第849章 苦尽甘来 易近者易离。 离某样东西越近，有时恰恰也离它越远。 萧炀在这三个月内，无数次觉得离卿伊瑟近在咫尺，却又无数次以遥不可及告终。 如果没有遇到一筒，没有找到陆行简，萧炀在纯元晶耗尽之前会回到南柯补给，一次又一次在希望与绝望中徘徊。 然而，命运给了萧炀莫大的馈赠，让他从一筒口中听到了寻找卿伊瑟的唯一有效途径，让他在另外一个位面与本以为死去的好兄弟重逢。 萧炀从来都没认为自己得天独厚，是什么天命之子。 哪怕做出了任何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的自我定位也一直是一个匹夫。 命运给你的馈赠，背后一定标好了代价。 命运给你的磨难，背后也一定标好了礼物。 你萧炀天生有空间命宝，轻而易举学到了三大禁术，又碰巧获得了至纯元晶，穿越位面找到一筒获得寻找卿伊瑟的方法。 然后就这么让你找到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 卿伊瑟会被不知常扔进寰枢，归根结底……是由于转命之术。 此乃天道所定，她今生必有此劫。 萧炀在经过一次用破序的尝试后，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不是在找卿伊瑟，而是在化解卿伊瑟的劫难。 那就不能用常规方法，必须要另辟蹊径。 萧炀坐在望月坡上苦思许久，从陆行简的经历中得到启发。 生死的事，就要以生死破之。 转命之术让卿伊瑟遭劫，那我就用转命之术来拯救她。 时空乱流唯有破序方可彻底清空，却要求使用者的强大信念无时无刻没有丝毫动摇。 所以萧炀将『环中』调成了满月，刻意引发转命之术的副作用。 只有这样，他的脑海中才会只有那个冰蓝色倩影，再无任何其他念头。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寻找卿伊瑟的信念才能无比专一，心无外物。 来到界廊之外，萧炀强忍剧烈的心绞痛，脑海中浮现出两世以来与卿伊瑟的点点滴滴。 天贯山脉大战咎祖…… 保护望舒自爆而亡…… 转世之后初次见面…… 香零山下悟道点表白…… 牵手漫步校道共赏茶花…… 黎琼森林中追逐打闹…… 回忆蹁跹，填满心田。 挤走了现实，只盼换来一个成全。 在这一刹那，萧炀完全丢失视线，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时空乱流。 朦胧之间，他仅仅能隐约看到一根细长的因果线在指引自己…… 他如同在泥泞中爬行，沿着因果线一点一点挪动身体。 顶着心脏撕裂的剧痛，萧炀浑身痉挛，不知爬了多久。 他没觉得这条线太长，只恨自己爬得不够快。 往事如烟，一幕一幕吸引着萧炀前行。 每爬一寸，他便觉得离卿伊瑟又近了一寸。 等我……小仙女…… 我来了……我这就来找你…… 在意识快要消散前，萧炀似乎抓到了线的尽头，咬着牙使出浑身最后一点力气冲了出去。 正如当年他为了保护望舒，冲出去与两位咎王同归于尽一样。 上一世我能为了你坦然赴死。 这一世，我也一样能为了你豁出性命。 纵然命运相欺，我亦此心不移。 ……………… 呼——呼—— 滚烫的空气灼烧呼吸道，萧炀缓缓睁开双眼。 心绞痛渐渐平息，趴在地上的他却又感受到浑身火烧般的疼痛。 萧炀双手撑地，徐徐起身。 放眼望去，大地蒸腾，朝上冒出热汽。 这是一片熔浆遍地的火焰世界，只有红黄两种颜色。 就连一块块散落在地面的巨石，表面都在燃烧。 萧炀本能地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喉咙。 没有片刻犹豫，也没有用览业之术，感受宿命的指引，他果断朝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刚升空不久，萧炀的双眼便已湿润。 是这里，就是这里…… 当初在决明子祝由之术治疗下所看到的世界就是这里！ 身体并不在最佳状态的萧炀，拿出了此生最快的飞行速度，在火红的云层下方化作一道白色流光。 不知是错觉还是实力真的有所精进，萧炀感觉周围的空气阻力远比平常要小。 仿佛整片天地在给自己让路。 轰——！！ 倏然间，平整的大地突然冲出一道百米宽的岩浆火柱！直上云霄！ 萧炀一心埋头前行，险些闪避不及。 就算脱离了火柱范围，那狂暴乱舞的火舌还是蹭到了萧炀右臂。 大块皮肤一片焦黑，传出阵阵难闻的糊味。 萧炀没对伤势做任何处理，掉头继续飞行，在长空掠过，双眸中的水雾快要从眼眶溢出。 他飞了很久。 久到萧炀都快觉得自己绕了这世界一圈。 亲爱的……原来你就是在这样的世界生活了三年…… 不管山高路远，不管再多的考验…… 我都会跨越时间，来与你见面…… 可是……你怎么还没有出现？ 呲—— 萧炀的身形在空中顿止。 他通过玉炅之瞳看到，在数千米之外有一处由岩浆形成的巨大湖泊，湖泊中零星散布几块陆地。 其中一块陆地上，瘫坐着一个背影，格外显眼。 那是这片红黄火焰世界中唯一的一抹蓝色。 就这么猝不及防闯入了萧炀的视线。 终于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萧炀疾飞的身形反而慢了下来，小心翼翼，似乎怕惊动了美好，也怕打扰了这次重逢。 随着离那个背影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就像当初在白鹿学院寅三班教室里，那个晚自习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快。 他徐徐靠近。 她心生感应。 娇躯微震，骤然转身。 她面容憔悴，脸色苍白，无处不散发着疲惫与哀伤，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瞬间热泪盈眶，浅笑嫣然。 明明明月是前身，回头成一笑，清冷几千春。 他带着无尽的思念与喜悦飞到她身前，从『环中』拿出一瓶水递了过去，颤声问道： “还好吗？” 她接过水瓶，泪水夺眶而出，干枯开裂的双唇轻启，呢喃出声。 “半条命都快没了。” 他内心挤压已久的情感快要抑制不住，柔声回道： “苦尽甘来。” 说完这四个字，萧炀再也无法控制激动的心情，快步上前，与卿伊瑟紧紧拥抱在一起。 卿伊瑟在萧炀的怀中泣不成声，二人都在尽情体验这一刻的幸福与真实。 这对跨越轮回的两世恋人，终于迎来了团圆。 诚挚又温暖的真情，胜过了这片世界随处可见的熊熊火焰，胜过了世间的一切。 第850章 天要变了 在萧炀离开南柯一个多月后，公孙纳与黄粱水果店都遭受了咎的威胁。 当时公孙纳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颁布了三条诏令。 一、统计参与过第二次辟元战役所有除咎师的详细资料。 二、公开咎祖咎相神舍临身这一神通，在九寰局内部增设保护区。 三、召集全南柯所有精英炁功除咎师。 这三条诏令瞬间在全南柯引起轩然大波。 一开始还有人不以为意，有些年近退休，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实力又不是特别拔尖的除咎师想着我再等几年就归源了，何必还折腾自己家里人？ 于是压根就没有跟在桃源的家人说这件事。 可后来一看，千秋辞首领江城子、元易宫首领嬴丞、神农阁首领百里霜等等所有大佬，全部都把家人接到了保护区。 所有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除咎师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纷纷效仿。 ………… 在诏令颁布后的这一个多月里，咎那边也有了对应的行动。 没了萧炀这个力压群雄的断档式天才，咎祖开始将目标放在了其他天才上面。 你保护除咎师，我就搞普通人。 你保护普通人，那我就搞除咎师。 咎祖没有再找那些参与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除咎师麻烦，而是另辟蹊径，竟以无上神通开始推算大道宿命。 首当其冲的就是因果熵都很高的……庚子八仙。 没了萧炀这个点，那就玩玩你们这些次一等的天才，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其它乐子，挖掘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宋解雨、步秋荷、秦渊甚至孔熠天都在下盘时先后遭遇咎的伏击。 这时，公孙纳的第三道诏令就发挥了作用。 十大组织当中的优秀炁功除咎师轮番值班，对抗咎祖，推算天机命理，每一次都及时保下了这些天才。 这里还有一个人发挥了重大作用。 也是公孙纳第三条诏令当中特别提到的一个人。 司佻。 那天，公孙纳在御书房接见司佻。 一进来，公孙纳便笑脸相迎，以贵客之礼待之，又是泡茶又是寒暄。 似乎一个多月前颖城事件二人的对骂没有发生过一样。 司佻知道这是公孙纳有事相商，便淡淡道： “公孙首领，有话直说无妨。” 公孙纳端起茶杯，饶有意味地问了一句： “司佻首领……三大禁术好用吗？” 说完，公孙纳低头望着手中茶杯，一口一口缓缓浅抿，像是故意在给司佻思考回答的时间。 司佻老练沉稳，脸上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反将一军。 “这个问题，公孙首领应该去问萧炀。” 言下之意，我又没练过，你去问练过的。 公孙纳淡然一笑，知道想让司佻这种老屁股开口承认很难，于是直接拿出了硬货。 他唤出界卡，将画面投影在了墙上。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当初颖城大战时的画面，萧炀入甲，气势如虹，一人以碎合之术大破元易宫『四螭连蕴』秘法。 此时画面中心缓缓移动，去到了战场后方，脱了眼镜的司佻身上。 只见司佻目光牢牢盯着萧炀，垂在身侧的双手十指在无序拨动。 公孙纳双眼微眯，沉声发问： “司佻首领，何故如此？” 司佻微微一笑。 “我年纪大了，看不得强光，萧炀光芒太盛，我才取下眼镜以免闪了眼睛，至于手指抖动……也是一样，上了年纪或许有些帕金森，我正考虑退休的事情。” 闻言，公孙纳轻叹一口气。 沉默少顷后，他起身走到端坐在圆凳上的司佻身前，双眉紧皱，肃声道： “司佻首领，现在不是再玩揣着明白当糊涂这一套的时候，你应该清楚现在的形势有多严峻，览业之术能帮上大忙，你还不能退休。” 司佻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起身。 “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公孙纳双眸微凝，一把将手重重摁在司佻肩上，情绪稍显激动。 “司佻！你明白，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咎祖咎相滥用神舍临身，乃是百年不遇之良机！不可错过！” 司佻眸光深沉，不发一言。 公孙纳神情郑重无比，往后退了一步，对着司佻深深鞠了一躬。 “就当我公孙纳求你帮我这个忙……拜托了……” 司佻面露惊色，双眉轻扬。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孙纳如此低姿态的模样。 见司佻没有反应，公孙纳连他真名都喊了出来，语气极其凝重。 “司英哲！南柯的天……要变了！” 说罢，公孙纳目光坚定，直接撩起龙袍，双膝微弯，竟是想要下跪！ 他这一生，从来都是别人跪他，他还从没有跪过别人。 啪。 司佻抬手紧紧抓住公孙纳手臂，在他膝盖接触到地面之前将他扶了起来，深深叹道： “公孙首领何至于此……你是我们除咎师阵营的领导者，我亦是除咎界的一份子，既然你说现在是百年不遇之良机，我自当遵从。” 公孙纳坦然一笑。 “多谢……我会安排好一切，不让你难办。” 司佻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他为人谨慎，却还是能看清楚局势，分得清轻重缓急。 表面上看，咎祖咎相明显在针对南柯众多天才下手，想要断送除咎师阵营的未来。 这些天才要成长，就少不了磨练，温室里的嫩苗，终究长不成苍天大树。 总不能让这些天才一直待在南柯什么都不做。 如果安排强者守着他们下盘，以防咎类伏击，锻炼的效果就要打折扣。 况且咎那边如果安排甲级高阶的咎或者咎王去其他时间线作乱，也需要这些强者去处理。 这种情况下，那览业之术确实能帮上大忙。 公孙纳身系万千，他看得更深更远，也在做一个更大的谋划。 现在的被动应对只是暂时为之，实属无奈，没有办法。 短期内或许还出不了问题，然而长此以往，没有谁说得清什么时候会不会就出了纰漏，顾此失彼。 公孙纳在颁布完诏令后就一直殚精竭虑在维系着各方平衡，他也不知道他能撑到哪一天。 只是他下定了决心，就是累死在指挥室里，他也无论如何要把这段时间熬过去，不能让任何人出岔子。 他那重大的谋划还需要等…… 等那个家伙回来。 然而公孙纳心中的那个家伙已经消失了三个月，此时究竟身在何方？ 又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第851章 岭上开遍映山红 某个平行世界。 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有一个古朴的村落，宛如世外桃源。 这里的房屋建筑风格独特，多为木质结构，屋顶则是用茅草或瓦片覆盖，墙壁爬满绿色的藤蔓，祥和而宁静。 村前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淌而过，溪边种满了各种野花野草，五彩斑斓，香气四溢。 最耀眼的风景是村子周围环绕的山林，郁郁葱葱，鸟儿啁啾，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大自然的故事。 此时正值季夏时节，烈日炎炎，酷热难耐，山上盛开着绚烂夺目的映山红，宛如一片燃烧的火海蔓延在青翠的山间，使整个山林充满生机与活力。 村落旁的田地里有不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正在辛勤劳作，望着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汗如雨下的他们，心里的烦闷也会少上一些。 这些村民的皮肤全部呈褐色，四肢修长，干起活来手脚麻利，庄稼生长得十分茂盛。 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身穿淡灰色麻布衣，扎着两个马尾辫，正在田埂路上蹦蹦跳跳，双眸清澈有神，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 她步伐轻盈而欢快，留下一串串欢快的足迹。 “爹！饭好了，回家吃饭啦！” 田地里一位中年男子直起身子，脱下草帽，走上田埂路朝着小女孩笑道： “阿嚟，今天功课做完了吗？” 名叫阿嚟的小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都写完了！在学堂里就写完了！” 中年男子领着小女孩一边朝远处走，一边欣慰道： “阿嚟真乖，爹今晚给你讲故事。” 阿嚟笑得像一朵明媚的百合花。 “好耶！爹讲的故事最好听了！” 这温馨的一幕，引得旁边田地里的其他村民纷纷发笑。 “阿嚟又来了啊，要不要去叔叔家吃饭，让哥哥给你夹菜呀，哈哈哈哈哈！” 阿嚟用琼鼻哼了一声，抓着父亲的衣袖。 “我才不要呢！我我我……我妈妈做的饭菜才最好吃！” 可爱童真的模样加上如清泉般的甜美声音，让那些在这片田地里辛苦了一整天的村民们消除了不少疲惫。 叮铃铃——！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铃声在村口响起。 所有村民脸色大变！ 在家中的妇女老人陆续走出门外，神情紧张。 阿嚟白嫩的脸庞上挂满惊恐，紧紧躲在父亲身后。 阿嚟父亲望着村口方向，双眉紧皱，沉声道： “这群该死的恶魔！又来了！” 所有正在劳作的村民赶紧拿起农具，往家中跑去。 ………… 在这片连绵千里的山脉当中，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村子，人口几十万，全都是九黎族。 他们世世代代在这里生活，已经有上百年的时光。 他们的生活本该宁静祥和，远离任何喧嚣，与大自然和谐共处。 可就在几十年前，一场突然的变故改变了这一切。 那时，其中一个村子遭遇了重大瘟疫，传染性极强，无法医治，不少村民都遭受病痛折磨，且还在往周边蔓延。 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有近六分之一的村民因此丧命，近一半的村民感染，整片山脉都弥漫着哀伤与悲凉。 就在几十万村民陷入绝望之中时，一位拿着茶壶的老妪如天神般从上空降临。 只花了一周时间，老妪以高绝医术，将所有感染的村民治愈，引得村民纷纷膜拜，惊为天人。 村民问其是谁，她却不愿透露名讳，只让村民称呼她为仙官。 化解瘟疫后，老妪询问了全体村民，愿不愿意走出大山，跟她去另一个地方生活。 在那里，这些瘟疫都可以得到快速救治，而不会只能困在大山束手无策。 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一小部分族人先过去。 要是觉得那边体验感更好，那么再回来将全部村民都陆续转移过去。 经过商议，有些在山里待久了的村民答应了老妪的提议，去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那里，叫做南柯。 临走前，一位德高望重的村长问老妪： “仙官大人……您何时会再回来接我们？” 那时是春天，老妪算了算日子，轻笑道： “等到夏天吧，山上开遍映山红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老妪，正是不夜侯。 她打破位面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本想过段时间再来接剩下的九黎族村民，结果在寻找离香草的途中遭遇了几大咎王伏击。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回到南柯，却重伤濒死，溘然长逝。 这个世界的九黎族村民，等了一年又一年，山上的映山红开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等到那位如仙人一般的老妪。 然而，日子还是要照常过。 老妪走后第十年，一群灰色的恶魔从天而降，入侵了整片山脉。 他们没有大肆屠杀，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山里随机抓走一小部分村民。 有时隔几个月，有时隔几年。 无论村民如何抵抗，在这群恶魔面前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村民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好友被掳走，发出绝望的哀嚎。 不少村民试过逃出大山，可山脉周边地势险峻不说，一旦有村民接近到山脉边界，就会神秘消失。 仿佛这里像是被那群灰色恶魔圈养了起来。 村民们不禁怀念起当初那位仙人一般的老妪。 您何时才能再回来拯救我们…… 老妪的故事，也化作童谣在村里世代相传。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若要盼得哟……仙官来……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 那阵预警的铃声响起之后，所有村民都在村里广场上严阵以待，家中的成年男子站在最前方，护着身后的女人、老人和小孩。 男人眼里是誓死如归的决绝，女人、老人和小孩眼里是惊慌与哀痛。 砰，砰，砰。 一个个几米大小的灰色恶魔从村口走了进来，数量大约十多个。 它们有的长满触手，有些面容可怖，有的身形高大，在用狠厉的目光扫视所有村民。 这些灰色恶魔，自然都是咎，只不过是实力等级较低的咎。 远远低于九寰局检测的阀值，大都是庚级或者维级。 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等级的咎仍是根本无可匹敌的存在。 它们每隔一段时间才会来抓人，且人数不多，就是为了控制因果熵波动不要太大，让这条时间线有充足的自我修复时间。 第852章 我们来晚了 十多个咎当中，一个实力最高的魂咎摆了摆手，身旁的几个胡刹咎便开始了行动。 它们没有语言交流，没有出手虐待，就这么慢慢从每一个家庭门口走过。 凡是胡刹咎走过的房屋门口，一家老小皆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砰！ 一个胡刹咎抓走了一位女子。 女子的丈夫猛地扑上前，嘶吼出声： “你个恶魔！放手！放手啊！！！” 胡刹咎随手一挥将女子丈夫打晕了过去，拖着拼命挣扎的女子朝村口走去。 这样的画面在村落中接连上演，凄厉的喊叫不断响起。 有些家庭被抓走了一两个成员，有些家庭全家都被带走，有些幸运的家庭逃过一劫，相安无事，紧紧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此时，一个胡刹咎走来了阿嚟家前方，脚步停住。 阿嚟父亲立刻浑身肌肉紧绷，张开双臂。 “恶魔！你想干什么！！” 胡刹咎默不作声，抬手拎着阿嚟父亲的衣领将他抓走。 阿嚟父亲没有丝毫畏惧和害怕，反而朝身后露出一丝释然的浅笑。 “阿嚟乖，要听你娘的话……” 躲在母亲怀中的阿嚟见父亲被抓，痛哭不止，想要去救父亲，年幼的她却怎么都挣不脱母亲的怀抱。 阿嚟母亲伤心欲绝，泣不成声，仍在安慰怀中的阿嚟。 “阿嚟别动……别动啊……” 阿嚟歇斯底里地大吼： “放开我爹！放开我爹啊！！！” 似乎是孩童那穿透力极强的声音惊动了胡刹咎，它将阿嚟父亲往村口一丢又折返回来，将大手伸向了阿嚟母亲。 阿嚟死死拉着母亲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娘！娘——！” 母亲泪如泉涌，还是尽量用温柔的声音微笑道： “阿嚟……家里还有干粮……地里还有庄稼……一定要乖乖长大啊……” 阿嚟瘦弱的双手在几米高的胡刹咎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小脸憋得通红，抓着母亲衣服的双手还是渐渐滑落。 母亲被胡刹咎拖走，阿嚟立刻从地上爬起，想要奔跑过去救回母亲。 砰！ 胡刹咎打出一道气息，将阿嚟震退了回去。 瘦小的身体倒在地上，这位七八岁的小女孩强行双手撑地，又坐了起来。 她太小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离自己而去，却无能为力。 她坐地放声大哭，悲痛万分，哭声像是断了弦的琴音一样凄惨。 然而，胡刹咎将阿嚟母亲抓走后，竟然又折返回来，目标直指阿嚟。 坐在地上的阿嚟一边闭眼嚎啕大哭，一边抬手不停擦掉眼角那怎么都擦不干净的泪水。 “呜……呜……啊——！！”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而已，她的生活就从美好变成了地狱。 胡刹咎伸出灰色大手，离阿嚟越来越近。 年幼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一切。 她睁开眼，眼里充满了无助与绝望。 直到忽然看见远处漫山遍野的映山红，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首村里脍炙人口的童谣。 阿嚟用尽小小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发出高亢嘹亮的嘶喊。 “映山红已经开了！仙官你快来啊——！！！” 啪！ 一只闪烁白玉光芒的手掌猝然出现，生生抓住了离阿嚟只剩半寸的灰色大手。 阿嚟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一片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看到一位双眼炯炯有神的青年男子站在她身旁，正对自己低头浅笑。 “好孩子，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说罢，青年男子将阿嚟单手抱了起来，转身面向那些中级咎，怒目而视，气场凌厉无比。 他双眉微凝，一股强大的波动迸发而出。 轰！ 村落上空乍现无数道强光，每一缕都精准命中一个咎。 这些灰色恶魔瞬间消融，化作飞灰，全部消失不见。 重获自由的村民们立刻跑向各自家人，脸上带着喜悦的泪水。 男子也将阿嚟放下，让她去找自己的父母。 这位男子，正是刚刚找到卿伊瑟不久的萧炀。 这三年多的时间，卿伊瑟在那个充满火焰的岩浆世界里饱受磨难。 她有着前世记忆，实力从维级飞速提升，已经达到了甲级一阶，那些岩浆和火柱并不能伤害到她。 可就算是臻元之境的强者，没有食物和水源，也撑不了几个月。 万幸的是，卿伊瑟本身的功法就是冰属性，能够以元力化冰解决水资源的问题。 但……食物才是最大的麻烦。 那样一个恶劣的环境下，几乎没有什么生物可以生存。 卿伊瑟只能去一些相对温度较低的土壤深层，挖一些虫蚁充饥，偶尔能发现一些火山口旁边的白色盲虾，都算是改善伙食。 她生性就惧怕那些蠕动的小动物，却要以这些东西为食来续命。 是那份跨越两世，至死不渝的爱情支撑她活了下来。 卿伊瑟一直坚信，萧炀会来找她。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等到了。 然而三年多缺乏营养的卿伊瑟，身体极其虚弱，萧炀找到她时，她的体重掉到了只有七十多斤。 萧炀赶紧将她带回『环中』调养。 在『环中』，她看到了活生生的陆行简，惊讶到合不拢嘴。 卿伊瑟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后，萧炀把跟陆行简说过的往事，又全部跟卿伊瑟说了一遍。 三人久别重逢，再次感叹命运是如此的爱捉弄人。 卿伊瑟问萧炀何时能返回南柯，萧炀说……还不着急。 他要去一个地方，办一件事，办完再回南柯。 萧炀跳出界廊之外，凭借当年不夜侯的记忆，用破序之术来到了阿嚟这个世界，刚好化解了这次危机。 所有村民集体前来感谢这位救世主一般的男子。 一位年迈的村长饱含热泪道： “仙官……您怎么变成男的了……还年轻了这么多……” 萧炀尴尬地挠了挠头，讪笑道： “村长，我不是当年那位仙官，她已经……仙逝了，我是……她的传人，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兑现当年她的诺言，对不起，让你们受苦了。” 村民们都热情地要表达谢意，萧炀都抬手婉拒。 他穿过人群找到了阿嚟，俯下身子在阿嚟头上轻抚，灿然笑道： “你叫阿嚟是吗？愿不愿意跟大哥哥去一个地方玩一玩？” 阿嚟才刚刚经历如此重大的变故，还没回过神，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父母。 阿嚟父亲与阿嚟母亲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担忧。 这位仙官虽说刚刚救了整个村子，对整个九黎族有大恩，但上一位仙官可是一去不复返。 为人父母，他们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萧炀直起身子，望向山上，目光幽远，淡淡笑道： “各位不用担心，映山红不是开了吗？我的意思是……接你们所有人一起离开这里。” 第853章 爱他明月好 在原始九黎族的世界里，萧炀让村长将全员转移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环中』在萧炀入甲以后已彻底成熟，完全以地球为蓝本，体积也就和地球差不多大，容纳几十万九黎族人完全不在话下。 但……不能一次性全部都走。 否则这条时间线的因果熵波动太大，必定会产生新的混乱时间线，滋生更多的咎。 只能一个一个村子慢慢转移。 一切遵从自愿原则，愿意走的就走，愿意留的不强求。 经受了灰色恶魔长达几十年的折磨之后，几乎就没有哪一家人不同意走，恨不得家底都不要了，赶紧离开这里。 这可是仙官呀……童谣里的仙官现世了。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能够过安稳日子了，谁不想走？ 萧炀决定，带阿嚟所在的村落先转移，过段时间再回来接剩下的九黎族人。 那么留在这里的九黎族人该怎么办？ 万一咎又来抓人，他们该如何应对？ 萧炀早有打算。 九黎族因不夜侯卷入南柯，也因不夜侯遭受了咎的侵袭，最后……还是要靠不夜侯来守护他们平安。 萧炀在『环中』将那台备用次元厢拆掉，根据不夜侯的记忆，组装出来了一台简易版的……夜周仪。 他将最后那点纯元晶当做能源，在山林中生成了一个大型涤心屏。 剩下的九黎族人只要待在涤心屏内，就不用再担心咎来侵袭的问题。 只需要安心等待，等萧炀以后来将他们陆续带去南柯就好。 收到村子要转移的消息，阿嚟全村的人赶紧行动。 萧炀叮嘱他们动作一定要快，不能耽搁，否则那些灰色恶魔很有可能会再次赶来。 就这样，不到一个小时，阿嚟全村就进到了『环中』。 山脉中的涤心屏也在稳定运行，萧炀只需要以后再来按时充能即可。 这一个小时的时间，萧炀一直全神戒备。 这里，是他返回南柯所在位面来到的第一站。 以咎祖的本事一定能感应到，随时都有可能派咎前来。 不过……咎的行动也需要时间。 以萧炀现在甲级三阶的实力，加上身上诸多本领，只要不是咎王亲至，来多少萧炀能消灭多少。 阿嚟全村被萧炀安置在『环中』一处同样郁郁葱葱的山林里。 不少九黎族人一进来『环中』便惊声感叹： “天啊！这里就是仙官们平常住的地方吗？是传说中的仙界吗！” “太美了……空气竟然如此清新！” “仙官，要不别转移了，我感觉这里就挺好的。” 萧炀打趣笑道： “行呀，那房租和物业管理费先交一交。” 九黎族人民风淳朴，本性纯良，历经磨难而无丝毫怨气，这一点太过难得。 萧炀每次跟他们交谈，都不禁在心中感慨当初闵兆一事实在可惜。 若不是咎蛊惑了闵兆，怎至于此？ 萧炀在『环中』遥遥望着那些脸上露出质朴笑容的九黎族人，心里很是欣慰。 回誉丹已炼制成功……九黎族人得到了拯救…… 余姝呀，你没有做到的，我都帮你做到了…… 九泉之下，你应该再没遗憾了吧？ ………… 『环中』，望月坡。 萧炀跟卿伊瑟牵着手在草地上漫步。 经过几天调养，卿伊瑟脸色好了不少，除了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其他都已无大碍。 本就拥有绝世容颜的她，如今虽有些憔悴，那股清冷脱俗的气质仍在，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美感。 萧炀为了迎接卿伊瑟的回归，昨天特地将望月坡进行了改造。 坡后方的空地上栽了一大圈茶花，茶花中间又零星栽了几株梅花用于点缀，芳香四溢，美不胜收。 花丛后面坐落着一栋栋房屋，里面存放着各种物资，等回到南柯萧炀就会整理清楚，将日常生活用品全部配齐。 卿伊瑟感受着萧炀手心的温度，将头微微靠在他肩上，柔声道： “好可惜……你表白时送我的那束茶花在癸卯事变中毁了……” 上一世，扶光和望舒彼此恩爱，可扶光生性淡漠，一心变强，并没有什么爱情中的仪式感。 望舒也忙着处理各种事务，二人感情深厚，却少了甜蜜与温馨。 萧炀牵着卿伊瑟来到望月坡上坐下，在她额头轻吻，眸中布满宠溺的爱意。 “没关系……上一世欠你的浪漫，这一世全给你补回来。” 卿伊瑟依偎在萧炀身侧，秀眉忽然微蹙，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萧炀敏锐察觉到了，将卿伊瑟搂得更紧。 “发作了？” 卿伊瑟点点头，轻抿双唇，单手摁在自己左胸口的位置。 转命之术的副作用无法根除，只能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转变成其他形式。 萧炀本来的副作用是记忆丢失，在恢复时两世记忆冲突，轻则精神错乱变成傻子，重则精神崩溃，当场暴毙。 后借助不夜侯传承，转变成了月圆之夜的强烈心绞痛。 卿伊瑟本来的副作用是纪琳，这位心理扭曲的双胞胎绿茶妹妹。 在癸卯事变后，除了在滁州闭关那一年，纪琳一直被萧炀囚禁在『环中』。 萧炀踏上白鹿学院重建之路前，曾跟纪琳有过一次谈话。 当时萧炀让纪琳跟姑姑告了别，随后给了纪琳一个布娃娃。 这个布娃娃，代表着不夜侯一生未萌的少女心。 这是萧炀给纪琳的一个选择。 就像曹操给老年荀彧的空盒一样，以物传话。 这或许是你最好的归宿，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过了几天，纪琳便在『环中』自尽了。 一个人自杀，到底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 萧炀没有逼她。 纪琳要是不愿意死，萧炀能让她在『环中』活到老。 要么洗心革面好好活，或许等你姐回来就能放你出去。 要么执迷不悟就赶紧死，免得祸害其他人。 纪琳做了跟荀彧一样的抉择。 这位双胞胎妹妹死了，卿伊瑟的副作用不代表就没了。 在那个火焰熔岩世界待了三年多，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暗疾。 一年当中温度最高的时候是小暑到大暑之间，大约十五天左右。 这十五天的午时，卿伊瑟的暗疾都会发作，心脏部位如火烧般疼痛，失去行动能力。 也叫烧心症。 这都是由于长年火毒攻心导致，且火毒已深入经脉之中，根深蒂固，终生无法治愈。 就连平常日子有时气温高一点，她的心脏都会隐隐作痛。 此刻便是如此。 这两位隔世情侣，加起来凑不出一颗健康的心脏。 老天给了你再享受爱情的机会，就一定不会让你那么轻松在祂面前秀恩爱，总要给你使点绊子。 好在……老天不爱吃醋，还算有点良心。 不管是卿伊瑟的烧心症还是萧炀的心绞痛，只要另一半在身边的时候，痛感就会减弱一些。 痛还是痛，只是没有那么痛彻心扉。 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 爱情，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最天然的止痛剂。 第854章 一股清风 萧炀紧紧抱着卿伊瑟，想要用充满安全感的拥抱减轻卿伊瑟的痛感。 好在只是平常时间的轻微发作，烧心症持续时间不算太长。 萧炀感觉到卿伊瑟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立刻拿出一张纸巾擦拭卿伊瑟头上的薄汗。 卿伊瑟挽着萧炀手臂，莞尔笑道： “有你在身边，真好……” 萧炀低头凝望卿伊瑟的面庞，尤其那双还有些苍白却依然娇嫩的嘴唇。 不行，忍不住了。 他单手伸入卿伊瑟脑后的发梢，将头凑近，想要亲吻卿伊瑟。 卿伊瑟颔首含羞，细声道： “这在外面呢……昨晚不是亲了一整晚吗……” 昨日萧炀跟卿伊瑟睡在同一张床上，考虑到卿伊瑟身体还未痊愈，萧炀并未行云雨之事。 不过三年多未见，又是恢复记忆后同居的第一晚，二人一番耳鬓厮磨，亲热缠绵肯定少不了。 萧炀狡黠笑道： “那怎么够，不得把这三年欠的给都亲回来？” 二人闭上双眼，嘴唇逐渐靠近，就要在快要触碰上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喊叫恰如其分地打破了这一幕。 “萧炀哥哥！！” 阿嚟从坡下一路小跑了上来。 萧炀跟卿伊瑟如触电般分开。 为了掩饰尴尬，萧炀轻咳了几声。 阿嚟看到萧炀和卿伊瑟有些不太自然，眨了眨如清泉一样透亮的大眼睛，有些茫然地问道： “萧炀哥哥，你跟卿伊瑟姐姐在做什么呀？” 萧炀讪笑道：“我们在……在准备造人呀，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卿伊瑟在背后暗中拧了一下萧炀腰间的软肉。 阿嚟浅笑道： “我娘做了新鲜的鹿肉，让我来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吃！” 萧炀欣然应允，拉着卿伊瑟站起身来。 “好呀！去尝尝你妈妈的手艺！” 阿嚟侧着身子偏头看了看望月坡后。 “那位很好看的陆行简哥哥呢，他怎么不在？叫他一起呀！” 萧炀略带深意地一笑。 “他呀……他出差了，没那个口福，我们去吃吧，等回头我给他打包一点鹿鞭就行了。” ………… 某个平行世界，元易宫总部，义辕安保公司。 自从三个月前颖城事件嬴丞临战顿悟入甲九，打破甲九限五猜想，震惊全南柯之后，元易宫的一切都好了起来。 外界那些流言蜚语，那些质疑的声音荡然无存。 不但如此，风评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许多人开始夸起了元易宫。 “哎呀，不愧是老牌组织呀，果然底蕴深厚！” “嬴丞真硬！不弱于姬昊与姜策！” “元易宫那些有天赋的后辈也都不得了呀！” 元易宫众人皆修炼动力十足，以首领嬴丞为榜样，奋发向上。 可……有两个人向上的步伐却受到了重大阻碍。 姬虹，姬睨。 也就是宋解雨，孔熠天。 宋解雨作为四大学院交流赛天骄赛道的季军，本身又是庚子八仙之一， 自从毕业后就一直是元易宫重点培养的一号种子。 孔熠天是二号种子。 除了萧炀和陆行简这两位造化逆天的挂逼，庚子八仙中最先突破到乙级的是魏琛，时间节点是三个月前的颖城事件当天。 随后的一个多月内，秦渊、宋解雨、步秋荷等人先后来到乙级。 孔熠天紧跟庚子八仙的步伐，完成突破。 然而刚一突破，正想要大展拳脚，九寰局颁布了三条诏令。 咎祖咎相开始作妖，庚子八仙加上孔熠天先后遭遇伏击。 管你什么天骄还是什么庚子八仙，在咎祖眼里就是乐子八仙。 面对咎祖咎相的虎视眈眈，为了保护种子成员，各大组织都下了命令，让他们不要再下盘，以免让咎有可趁之机。 刚刚突破乙级，孔熠天正是要感悟天地大势的时候，就这么下不了盘，总是在玲珑厢里修炼进展太过缓慢。 于是打过申请之后，他去找了另外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裴圳。 这位大了孔熠天两届，毕业于赤虎学院的交流赛巅峰赛道冠军，同样天赋不凡，跟当年的柳伯清平分秋色。 二人被誉为是唐宋和燕无介之后的又一对刀剑双绝。 孔熠天的命宝是刀，裴圳的命宝也是刀，他想要跟这位学长请教一下经验。 裴圳目前是乙级四阶的修为，毕业后他就一直在九寰局成长。 由于咎祖咎相的针对性活动，他也被九寰局禁止了下盘，这几天正好有事，他便回了自己的桃源。 孔熠天在义辕安保公司总部串点，去到裴圳桃源找到他，表明来意。 裴圳为人大方豪爽，并未敝帚自珍。 二人在裴圳家旁边的一家咖啡店里聊了一整个下午。 孔熠天收获颇丰，不少有迷惑的地方都得到了解答，遂起身告别。 “获益良多，多谢圳哥指点。” 裴圳在孔熠天肩上拍了拍。 “互相学习，你的七截刀潜力很大呀……我很看好你，别把我这前浪拍得太惨了，哈哈哈哈哈！” 二人刚走出店门外，异变突生！ 轰——！！！ 高空中一阵强大的波动猝然袭来！ 粗达近百米的灰色光束犹如灭世神罚一般降临！ 裴圳反应稍快，双眉骤凝，手中出现一把紫色大环刀，刀身遍布黑色纹路，飞速升空！ 他瞬间调动全身所有元力，拿出最强一式。 紫电清霜！ 紫黎刀刀身上的黑色纹路化作万千闪电，咆哮冲出！ 嘣！！！ 灰色光束与紫色刀气在空中碰撞，发生剧烈爆炸！ “噗——！” 裴圳口喷鲜血，如炮弹般直直坠落，凌乱的元力将整条街摧毁，地面四分五裂。 看着倒在废墟中重伤濒死的裴圳，孔熠天双瞳剧震。 是甲级咎……元力波动绝对甲级以上！ 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整座城市陷入恐慌，方才的灰色光束要是裴圳不挡下来，恐怕就不是摧毁一条街，而是小半个城市都要覆灭！ 无数普通人仓皇逃窜，失声大喊。 “救命！救命！” “发生什么了！打仗了吗！” 高空中，三个身形百米的巨型灰色身影徐徐落下，以气机锁定孔熠天。 感受到三股强大气息从自己身上掠过，孔熠天拧眉怒目，唤出手中七截刀，摆出战斗姿态。 这些可恶的咎！竟然把手伸到桃源里来了！ 那就打！ 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砰！砰！砰！ 高空中三个甲级一阶的咎同时打出灰色光束，如三座山岳压顶而来，大地剧烈震动。 这等层次的攻击，孔熠天绝对活不下来。 可在他的字典里，从不考虑死不死，只有战不战！ 他手中紧握的七截刀没有半分颤抖，元力猛然爆发，势如猛虎！ 就在此刻，一个男子的身影在孔熠天身前的虚空中乍现，抬手打出一股无形的透明波动。 滋—— 三道巨型灰色光束在这股元力波动之下，如雨后泥土一般消融瓦解。 三个甲级一阶的咎大惊失色！ 谁！ 还没等反应过来，它们的身体也和刚才的光束落得同一个下场，化作点点灰色碎片，就此泯灭。 孔熠天望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神秘男子，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你是谁？” 男子转过身来，头戴鸭舌帽，脸上戴着口罩，眼神中带着些赞许和敬意，似是在肯定方才孔熠天宁死不逃，誓不畏战的英勇气势。 他用深邃的双眸盯着孔熠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以低沉严肃的语气说了一段话，就消失在原地，引得孔熠天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凡我白鹿学子，无论贫富贵贱，实力高低，身在何处，都是这人间的一股清风。” 第855章 隋女士 南柯九寰局总部，寰云宫一号指挥室。 密集的屏幕敲击声与匆匆的脚步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每一位修缮司高级干员都忙得不可开交，个个眼圈发黑。 自从公孙纳三条诏令下了之后，他们全员进行两班倒的工作制度，到如今已经快要两个月的时间。 对于能够正常毕业加入九寰局的成员来说，这样的工作强度，身体上完全能支撑住，关键是精神上的压力。 他们的工作量……实在太大了。 要密切监测全盘线中咎的活动，及时更新任务信息到各大组织。 要统计核实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除咎师名单。 要反馈炁功除咎师们推算的结果。 要处理保护区家属的相关事宜。 ………… 那三条诏令看起来简单，实则实施起来会有大量琐碎事务。 也就是常说的……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关键这些事情还都很重要，一点都出不得差错，弄得太多人苦不堪言，纷纷吐槽。 “哎呀……我不行了……我感觉我的心脏跳得好快……可能要因公殉职了。” “我也是，我现在算是理解为什么公鸡一早上起来要尖叫了，我今天早上六点收到通知过来加班，喊得比鸡还大声。” “没事的，习惯了就好，熬夜加班而已嘛，熬穿了就不叫熬夜了，直接通宵。” 一位年轻干员实在顶不住，眼皮耷拉，头像是钓鱼一样在上下晃动，最终啪的一声直接睡在了工作台上。 旁边一位资深的干员看到了这一幕，本想要将这位年轻干员拍醒，另一个人影从身后突然出现，拦住了资深干员的手。 资深干员回头一看，双眉骤扬。 那个人影立刻抬手，示意不要说话。 接着那个人影轻轻晃了晃那位睡着的年轻干员，年轻干员猛地坐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睡眼朦胧的他隐约看到身前站着一位身穿龙袍的身影，浑身一哆嗦，困意全无，从座椅上瞬间蹦起来，杵在地上像根电线杆子。 “公公……公……公孙首领！我……我……” 公孙纳用手指抵在嘴唇上，轻笑道： “别太大声，没事，太累了是吗？能理解，辛苦了，来……喝杯茶。” 话音落，身后高台飘来一壶茶和一叠一次性纸杯。 公孙纳亲手倒好茶水递了过去。 年轻干员接过茶叶，双手不停颤抖，咽了口口水，表情比哭还难看，支支吾吾道： “公孙首领……这里面不会……不会……我知道错了……” 公孙纳朗声发笑。 “哈哈哈哈，你在想什么？以为我在这里下毒啊？不就是上班打个盹而已，不至于，我在御书房有时感觉累了也会趴着眯一会。 “这是我私人珍藏的好茶叶，准备留着招待贵客用的，但不知道真假，今天拿出来，正好各位帮我品鉴一下，来，试一试。” 说罢，公孙纳倒了一杯，自己浅抿了一小口。 然后…… 李承嗣负责泡茶，公孙纳负责倒茶，二人亲自给每一位高级干员们送上了提神饮品。 做完这一切，公孙纳站在高台上大声道： “各位！这段时间确实很忙，大家都不容易，等这段时间过去，我给大家多放几天假，统一发放额外补贴，抱歉了，请大家再坚持坚持。” 在公孙纳这一手操作之后，整个指挥室内那怨声载道的负面气场一扫而空。 修缮司司长和九寰局首领亲自倒茶，如此礼贤下士，体恤下属的领导哪里找？ 众人重新恢复了干活的动力，继续忙碌起来。 公孙纳和李承嗣朝指挥室门口走去，一推开门，他们二人的脸色立刻变得暗沉。 不管再怎么安慰或者是鼓励，人不是机器，高压之下犯错的概率必然会增加。 上次打个鸡血，这次倒个茶，下次画个饼，这都只是权宜之计。 公孙纳和李承嗣都很清楚，这样下去迟早还是要出岔子。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把那些天才禁止下盘，是同样的道理。 奈何眼下并没有其它好的办法，唯有如此，才能避免咎祖咎相的侵扰。 公孙纳和李承嗣来到御书房。 关上门，公孙纳坐在龙椅上，闭着眼，深深叹了口气。 自从三条诏令颁布之后，其实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累。 功德是他亲手送给咎祖的，出任何问题，他都要负全责。 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事必躬亲，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亲自过问审核。 他要应对的事务，远比那些高级干员要麻烦。 高级干员处理的是事，而他处理的是人。 所幸……公孙纳之前积攒的威望够高，加上一直以来良好的口碑，在众多除咎师齐心协力之下，尚还没有人出事。 这都要多亏了那群以卜算子和青阳先生为首的炁功除咎师。 目前九寰局有一个专门的大型会议室提供给他们，日以继夜在推算天机。 其中有一位很特殊的人物。 团子。 当这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第一次进到那个大型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是哪家的孩子走错了地方。 团子当时刚刚知道黄粱水果店爆炸，老武秦汉等人遇害的消息。 哭红双眼的她，倔强地走了进来，坐在地上开始推算。 众人不解，刚想问话，就都把嘴闭上了。 因为团子的身后跟着……唐宋。 这位当世第一强者走到团子身边，简单介绍了一下。 “这是我古朝会成员，隋女士，今年十五岁，乙级三阶。” ！！！ 整个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古朝会成员，十五岁乙级三阶。 不用说别的，这两句话随便拎一句出来，都能轰动全南柯。 团子就这么在巨大悲痛之下，加入了帮助九寰局推算天机的工作当中。 然而团子毕竟还是元力等级低了一些，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公孙纳终日如履薄冰，精神紧张之下，加上之前一系列的重大事件，长久劳累，耗费心神，此时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最懂公孙纳的人，莫过于李承嗣。 她走到龙椅旁，挥手将御书房的门关上，轻轻在公孙纳太阳穴两侧按揉。 “去睡一会吧，我帮你盯着，出事了我再喊你……” 公孙纳闭着眼享受着妻子的贴心按摩，轻声道： “睡不着……昨晚吃了三粒才睡了一个时辰。” 李承嗣满眼心疼，神情黯然。 她实在不希望公孙纳继续这样劳心劳力下去。 只有那个人回来，或许局势才会迎来转机。 可这个转机又让李承嗣十分害怕，如此矛盾的心情，折磨得她也身心俱疲。 第856章 我困了 滴——！ 御书房里响起消息提示声。 公孙纳蓦然睁开双眼，坐直身体，唤出了界卡。 看到消息的一瞬间，他双瞳微颤。 是司佻。 这位抹雀楼的首领，公孙纳专门给他新开了一条单独的消息通道。 并且公孙纳还暗中联系了各大组织，让他们一些天赋不凡的成员，送一些个人物品到九寰局来。 公孙纳将这些东西给了司佻，拜托他用览业之术帮自己多盯着点。 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有好几次都是多亏司佻的提前预警，那些天才才能幸免于难。 如今……司佻又来信了。 字里行间的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 “孔熠天、裴圳有难！速去救援！” 公孙纳赶紧联系邹泰，让他立刻行动。 等邹泰出发了一分钟之后，李承嗣那边才收到炁功除咎师们的消息。 内容与司佻所言完全一致。 看起来仅仅只是提前了这短短的一分钟，时间不算太长。 可在这样两个庞大阵营的对垒之中，一分钟能做到太多事。 莫说一分钟，有时就是提前几秒钟……或许都能挽回不可估量的损失，又或者是掌握一次致胜的先机。 早一分钟和晚一分钟，局面完全有可能会天壤之别。 公孙纳眉头紧拧，两手撑着书案边缘，气场极其严肃。 裴圳是九寰局重点培养对象，公孙纳清楚记得他现在应该在桃源当中。 而过去这将近两个月时间，咎祖咎相安排伏击都是在这些天才下盘的时候。 也就是先派了相对较弱的咎去当诱饵，再推算出会不会有天才前去这个盘，然后让强大的咎埋伏偷袭。 可这次……咎竟然直接去了这些天才的桃源！ 首次遇到如此情况，公孙纳心里也没底。 李承嗣看得出来，公孙纳此刻心理压力非常大。 不管是裴圳还是孔熠天，任何一个人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公孙纳恐怕都会寝食难安，内疚万分。 而她只能做好贤内助的角色，通知所有组织让所有还在桃源的天才成员全部从速返回南柯。 李承嗣将手搭在公孙纳手背上，柔声道： “会没事的……” 又过了两分钟，修缮司那边检测到了裴圳桃源所在的时间线有三个咎的波动，强度高达甲级一阶。 公孙纳和李承嗣顿时心头一凛。 裴圳和孔熠天一个乙级中阶，一个乙级一阶，遇到三个甲级咎，怕是凶多吉少…… 咚咚咚！ 就在此时，御书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李承嗣立刻收回手，端正站在龙椅旁。 九寰局里敢直接敲响御书房门的人并不多，公孙纳沉声道： “进来。” 推开门，是一位甲级一阶的执裁，满脸愁容，微微躬身道： “公孙首领！芙公主她今天又尝试自尽了……” 自从颖城事件蓝景焕变成肉泥之后，公孙芙就一直在寻死觅活。 我要追寻景焕的脚步……他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要殉情…… 公孙纳派了专人，也就是这位甲级一阶的执裁在日夜看守公孙芙，确保她的安全。 可一个人要是一心求死，总能找到办法。 大吵大闹、绝食、自残、吞药等等事情公孙芙都做过，弄得这位甲级一阶执裁恨不得拿铁链将她绑起来。 今天，已经是这位大宁王朝公主三个月以来的第六次自尽，平均半个月一次。 当今九寰局乃至整个南柯的局势十分严峻，刚好裴圳和孔熠天那边又出了事，结果如何还没反馈回来，公孙纳正是心烦的时候。 如此多事之秋，听到公孙芙又闹自杀，李承嗣实在忍不住，破口骂道： “她想死就让她死远一点！别死在皇宫里！” “承嗣——！”公孙纳厉声大喝。 李承嗣没再开口，只是眉头紧蹙，默默站在一边。 公孙纳语气缓和，对那位执裁轻声道： “辛苦你了……要是实在觉得麻烦，就去药房弄两粒抑制元力运转的药给她服下，用不了元力，看管起来会轻松些，拜托了。” 那位执裁再怎么不情愿，听到公孙纳的命令也只能照办，点头应道： “是，多谢公孙首领。” 执裁走后，公孙纳轻吁一口气，眼神深邃眺望门外远处。 李承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期盼裴圳和孔熠天那边能够化险为夷。 十几分钟过去，公孙纳终于等到了邹泰回电。 摁下接通键，公孙纳连忙发问： “情况怎么样？” 邹泰恭敬回道： “我赶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普通人死伤过千，我正安排人去拔祟。” 公孙纳心中一紧，追问道： “裴圳和孔熠天呢？” 邹泰顿了一会，语气低沉道： “孔熠天没事，裴圳伤势严重，神农阁的人看过了，命捡了回来，但……修为保不住了。” 听到这话，公孙纳眸色暗了下来，心情异常沉重。 裴圳这么好个苗子没了修为，当下或许看不出来有什么大问题。 可在若干年以后，会直接影响到九寰局的统治地位，除咎师阵营也少了一位未来能够冲击甲九的强者。 这些……都是公孙纳的责任，他难辞其咎。 不幸中的万幸，起码裴圳人还活着。 片刻后，公孙纳眸中微动，意识到不对劲，马上肃声询问： “你说你赶到后已经结束了，三个甲级咎怎么会放过裴圳和孔熠天？而且裴圳伤成这样，孔熠天为什么会没事？” 邹泰缓缓回道： “根据孔熠天所说，是突然有一位神秘甲级出现，救下了他，用的是无形透明元力。” 公孙纳双眉骤扬，喃喃自语： “无形透明元力……” 啪！ 他一拍书案，倏然起身，唇边勾勒出一抹极淡的弧度。 “好，我知道了，你接裴圳和孔熠天二人直接回局里来，裴圳安排进保护区，我稍后去看他。” 挂完电话，公孙纳偏头看向李承嗣，眼神复杂，饱含情愫。 以李承嗣的聪慧，她很快就猜到了这个无形透明元力的甲级会是谁，只是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事实如此，又不得不信。 按照司佻的提醒，邹泰已经是最快速度第一时间赶去，却还是没来得及。 也就是说……本来孔熠天和裴圳今天难逃此劫，应该是双双殒命的结局。 是有人比司佻看得更早，行动更快，才护住了孔熠天，保住了裴圳的命。 放眼全南柯，还有谁会比司佻在览业之术上的造诣更高？ 这种禁术的修炼，可不是修的时间越长越厉害，是要看悟性和天赋的…… 司佻修了一辈子，也没掌握破序。 有人撞了一次山，就会了。 公孙纳走出御书房外，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哈欠。 天边夕阳西下，暮色微凉。 他回头露出舒心的微笑，像是浑身的疲惫和烦闷都消失不见。 “承嗣，我困了，回寝宫睡一觉，等我醒来，天……应该就亮了。” 第857章 真匹夫 芝山市远郊，傍晚时分。 一片茂密的山林中，有四座寂静的坟墓。 墓碑上的字迹还很清晰，明显是四座新坟，透露出一种庄重而悲凉的氛围。 坟前，两位男子静静肃立。 一位男子五十多岁的年纪，额间散落着两缕长发，与身上的紫色绛龙袍一起随风飘动，从他体内隐隐透露出的雄浑气息，似是蕴含无与伦比的力量。 古朝会，唐宋。 无论何时出现，身在何处，都能立刻驾驭整片天地的男人。 除了元明清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在几天前，唐宋已经打通了最后一个神阙穴。 成为了南柯有史以来的第十三位臻元之境强者。 他不知道前面十二位具体有多强，反正现在…… 他就是最强。 而此刻，在唐宋身边站着的就是这十二位中的其中一位。 萧炀。 他在将阿嚟全村转移到『环中』后，便准备返回南柯，保险起见，他用览业之术看了看卿伊瑟与陆行简的因果线。 不出意外，二人的因果线都如大湖一般宽阔，皆是因果极重之人。 经过一筒指点之后，萧炀领悟了三大禁术的真谛。 把修炼方法完全按照打麻将的技巧去理解，一切都通了，对三大禁术的使用也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他从卿伊瑟和陆行简的因果线看到了一条带着血红煞气的细长分支，在虚空交汇处重合。 萧炀心中顿觉不妙。 这代表着有一位跟陆行简与卿伊瑟都有因果的人，即将有大难。 会是谁？ 紧急之间，萧炀立刻排查，尝试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在『环中』众多存货里，还真让他找到了一样东西，同样也有这条带着血色煞气的因果线。 那是一张相片。 是四大交流赛结束后庞钦仙带着一众获奖选手在白鹿学院校门口拍的相片。 相片上一共七个人。 庞钦仙和孟坤已死，柳伯清人在放麑院当院长，卿伊瑟和陆行简就在眼前，那就只能是……孔熠天。 萧炀要安排九黎族人，卿伊瑟身体未愈，便只能让陆行简赶紧前去孔熠天所在的时间线救援。 万幸，陆行简赶到了。 览业之术是看因果，非炁功推演天机，萧炀看不到裴圳也遭受危机，故而陆行简以最快速度赶去，也只是刚好能救下孔熠天。 待陆行简回到『环中』，萧炀便去了返回南柯前的最后一站。 他自己的桃源。 萧炀找到了卿伊瑟，又找到了本以为死了的陆行简，还见到了一筒和临江仙，他觉得怎么样都得回去看望一下几位前辈，跟他们说一说这趟充满戏剧性的寻妻之旅。 顺便，他还想跟老武咨询一下用咎炼制元晶的方法。 不夜侯传承当中有关于这个方法的相关记忆，但那时这技术还不是特别完善。 结果……当萧炀带着满心期待，正在幻想老武看到卿伊瑟本人，庄叔知道临江仙没死会是什么反应时…… 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黄粱水果店…… 萧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愣愣站在马路上。 这个给他带来无限归属感的港湾……竟然就这么没了…… 他步伐踉跄穿过马路，连疾驰而来的汽车都没有躲避，差点造成车祸。 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来破口大骂，萧炀却仿佛没听到一般，径直走到水果店旁那家他经常吃的小摊，颤声问道： “老板，我家店发生什么了？” 小摊老板看到萧炀，重重叹了口气。 “唉……小样呀，你可算回来了，你家店在大概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发生了爆炸，你爷爷他们……全都没了。” 轰！ 全都没了…… 这两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在萧炀脑海中炸响。 他微微晃头，往后退了几步，没注意到后方的板凳，脚下绊倒，整个人摔在摊位的小方桌上，碗筷掉了一地。 小摊老板连忙去搀扶，将萧炀从地上扶到另一张板凳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喟然叹道： “小样……这确实很难接受，节哀吧……” 倒完水，老板看到锅里的饼快糊了，连忙去翻面，再一转身，却一脸茫然。 “咦？人呢？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萧炀没有进『环中』，他沉浸在巨大的伤痛里，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是感觉有一股元力包裹了自己，然后眼前画面忽然一变，来到了芝山区远郊深山之中。 他抬头一看，身前站着表情肃穆的唐宋。 而在他旁边几米远的地方，是四座坟墓。 萧炀顿时如坠冰窖，浑身冰凉。 他快步朝坟墓走去，徐徐蹲下身，双唇微张，轻抚墓碑上那四张黑白照片，眼神在一瞬间失焦，瞳孔中往日的神采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空洞与呆滞。 萧炀一句话没说，一滴泪没流，就这么低着头，背靠墓碑枯坐在覃爷爷坟边，从正午一直坐到太阳落山。 唐宋也一句话没说，陪萧炀在这站了一下午。 乐极生悲，大喜大悲。 老天爷似乎总是这样，在你万念俱灰时给你一点点微弱的光亮，又在你春风得意、准备大展拳脚时给你当头一棒。 夜色降临，晚风吹走黄昏的萧瑟，带来无尽黑暗。 萧炀缓缓起身，给四位前辈都上了三炷香，在每人坟前重重磕了三个头。 唐宋神色黯然，轻叹道： “爆炸剧烈，尸骨无存，但是检测到有五个人的dna，另外一个核实身份后是一位流浪汉。” 萧炀眸中闪过一道狠厉，漠然回道： “肯定是它，它不会动手，来这里只是为了拿他们威胁我，爆炸一定是覃爷爷自愿所为。” 唐宋侧过身来，沉声问道： “既然回来了……想好怎么办了吗？” 萧炀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唐宋再问： “跟公孙纳谈过没有？你得去趟九寰局，这三个月南柯发生了很多事。” 说话期间，萧炀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四座墓碑上。 他转过身，借着幽幽月色望向山下小镇。 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 萧炀曾无数次坚定这里才是他的归属，如今却拜咎祖所赐，无家可归。 来不及悲伤，来不及哀悼。 四位家人的离世，斩断了萧炀心中最后一点牵绊。 他拭去眼角还未滑落的泪水，双眸骤凝，眼底似有万丈霞光闪耀。 “马上就去……我会让全南柯和那群该死的咎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匹夫！” 第858章 真自我介绍 是日上午九点。 大宁王朝皇宫中的宫女太监们走在路上，都在低头议论纷纷。 今天的皇宫，格外热闹。 从起床到现在，他们已经看到了好多仙官从四面八方飞来。 “这是怎么了？好多道光，不下上百条了吧？” “不清楚，反正我听说宫里好多人都都禁足了，不让出门呢，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咱们还是安心干好自己的活吧。” 在宫内普通人的眼里，那些能够飞天遁地的神奇人物，不管从哪个方向飞来，最后全部去到了寰云宫的二楼。 在那里，有一个大型会议室。 会议室门口此时聚集了许多除咎师，各大组织的人都有，排起了长队。 进入门内，马上就是一条幽黑的走廊，人员拥挤，空气不流通，不少除咎师在低声吐槽： “怎么这么多人啊……昨天那么紧急通知让我们今天一早来这，公孙纳没事吧？裴圳本来就是他手底下的人，而且又没死，他至于专门兴师动众开个检讨会吗？” “开检讨会就算了，你没看到这走廊里还有各种暗光在安检吗？如此慎重，怕是没那么简单。” “能有什么事？估计就是就最近的形势说些场面话，我下午还要下盘呢，希望早点结束吧。” 然而一穿过走廊，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立刻噤若寒蝉，毕恭毕敬走到会议首后面的空位坐下。 我滴个乖乖……什么阵仗这是？ 只见会议室第一排坐着唐宋、元明清、定风波、江城子、宫先生、嬴丞、百里霜…… 十大组织的首领和重要人物悉数到场，一个不落。 燕无介在高台侧边默默肃立，用眼神扫视着每一个人进场的人。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到快要凝固，不少人大气都不敢喘，端正坐在座位上，还尽量选靠后的座位。 生怕离那些强者近了，或者离高台近了，摊上大事。 此时，有一个人影显得与众不同，他头戴渔夫帽，在空中盘腿坐着飞了进来。 “哟嚯，这么多人呀，真热闹啊……” 燕无介立刻抬手一挥，将这个人影从空中打落，整个人贴在下方座位上。 此人正是墨鲲学院曾经的显眼包，庚子八仙之一的张竞择。 张竞择毕业后，由于个性原因没有组织愿意接收，就一直留在南柯当个散修。 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甲级神秘强者找到他，给他送修炼资源。 他想下盘了，也会有甲级强者带着移动式次元厢给他安排。 这一切，都是公孙纳在背后安排。 他知道张竞择天赋不凡，要是没有组织管，进度落后，这么好个苗子浪费了未免太过可惜。 可九寰局是最讲制度的地方，张竞择并不适合。 于是公孙纳只能安排人暗中照看，确保张竞择能够得到充分历练。 不止是张竞择，为了南柯的未来，为了培养除咎师的力量，其实公孙纳还做了太多外界不知道的努力。 他为了除咎大业操碎了心……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而张竞择这个倒霉孩子可没想那么多，反正一切随缘，主打一个白嫖。 好在他天赋确实极佳，就算没有组织的系统性培训，目前他的修为也跟其余几位庚子八仙一样，都是乙级一阶。 张竞择让燕无介小小教训了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揉了揉脸，偏头一看，惊喜道：“渊啊！你也在啊，好久不见！” 旁边的秦渊白了张竞择一眼。 “你怎么还是这么缺心眼？大哥，这什么场合，拜托你老实一点。” 张竞择见到老同学激动不已，仰着脖子往后面瞧了瞧，发现步秋荷、叶梧桐、宋解雨、魏琛等人都在。 他热情大喊，挥手打招呼，然而只有叶梧桐一个人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敷衍回应，其余三人理都没理。 张竞择低着头可怜巴巴地坐在座位上，瞟了眼身边的秦渊，看到秦渊扶额长叹，他更觉得委屈。 这么久没见……打个招呼怎么了嘛……切，爱搭不理的，谁稀罕！ 参会成员陆续进场完毕，公孙纳从正门走了进来，燕无介回身将门关好，打出一记隔音结界。 大型会议室内渐渐安静下来。 公孙纳来到高台上，站在演讲桌后，清了清嗓子。 “各位早上好！我知道各位都很忙，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这次会议极其重要，而且上台的不止我一人，会议时间会稍长，请各位务必耐心认真聆听。 “首先，各位都清楚，近期南柯形势严峻，我们阵营一些天赋出众的除咎师遭到了咎的针对性打击。 “我监察有失，九寰局裴圳遭到咎的重创，丧失修为，只能被迫归源。 “在此，我要向各位作出检讨，是我处理不当，造成疏漏，日后我一定多加注意，杜绝类似事情再次发生，请各位监督。” 说到这，公孙纳横移一步，对着下方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他重新站回演讲桌后面，高声道： “会议第一项内容结束，下面，让我请出下一位发言人。” 话音落，会议室正门打开，一位身穿淡黄色素衫的年轻男子，面色平静走了进来。 整个会议室见到这人的出现，立刻一片哗然，嘈杂无比。 “我靠！是……是天葫！” “他还活着！一个甲级一阶进到无序界廊里竟然还能回来？”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哎呀，消炎啊！前几个月不是听说他嘎了吗？怎么这家伙总是要嘎不嘎的，什么情况？” 庚子八仙和绝大多数到场的除咎师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位消失了三个月的第一天骄，不仅没死，还成为了南柯有史以来第一个从界廊之外平安归来的人。 只有极少数的几位大佬，看到萧炀现身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早有预料。 惊诧之后，许多人又面露疑惑。 不对呀……天葫不是跟九寰局撕破脸了吗？怎么还能出现在九寰局的会议室？公孙纳还请他发言？ 难不成他也要做检讨？ 众人本来对这次会议还稍有轻视的心，立马收了起来，准备听听这位要发什么言。 萧炀从容走上高台，与下台的公孙纳擦身而过。 他来到演讲桌后面，抬手做了个微微下压的动作。 待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萧炀朗声道： “各位稍安勿躁，我知道各位看到我的出现很惊讶，先不着急，今天这个会议，有的是让各位惊讶的机会，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许多人暗暗发笑。 拜托，你还有必要自我介绍？ 全南柯还能有谁不认识你萧炀？还能有谁没听过天葫的大名？ 怎么，你还能有第三个名字？ 台下零星的笑声传进萧炀耳中，他眸光深邃，气场渐渐散发开来，低沉的嗓音传遍整个会议室。 “我是扶光。” 第859章 欢迎回来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质疑和猜忌。 不装了，我是超级大佬，我摊牌了！ 会议室内惊声四起，众人瞠目结舌，纷纷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再说一遍，你是谁？ 扶光？ 萧炀泰然自若，缓缓道： “各位没有听错，我是萧炀，我之前也是抹雀楼的天葫，可我还是曾经的臻元之境，九寰局第一任总执裁……扶光。 “这很难以置信对吧？我马上就给各位解释。 “三个月前的颖城事件当中，大家都看到我修了三大禁术，其实不对，我修了四大禁术，我……是扶光修了转命之术后的第二世。” 现场的惊呼快要盖过萧炀话筒的声音，不少人都在与身边的人激动议论。 “真的假的？他真的是扶光？！” “转命之术呀……这可都是快要上百年前的秘术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他的修炼天赋如此夸张……” “卧槽，卧槽！渊啊！消炎说他是扶光，扶光啊！”张竞择兴奋地摇晃着秦渊手臂。 秦渊瞥了张竞择一眼，淡淡问道： “你知道扶光是谁吗？” “不知道。” ………… 见到现场这种情况，公孙纳似乎早有预料，对旁边的燕无介微微点了点头。 燕无介双眸骤凝，一股元力波动弥漫开来，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他用元力在观众席每个人的周围设置了单向隔音结界。 台下众人的声音仅限自己周身范围能听见，传不出去，只有高台上萧炀的声音不受影响，能够传入每个人耳中。 要做到这种程度，需要对元力拥有极强的把控能力。 燕无介仅差最后一个窍穴就能踏足臻元，这种单向隔音结界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 参会的所有成员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这种规格的会议需要让燕无介站在一旁值守。 人形消音器呗。 这也意味着，这场会议恐怕……震惊的事情太多。 没工夫一次一次维持秩序，保持会议室安静，就干脆让燕无介手动消音。 萧炀站在高台上朗声道： “各位不必担心，隔音结界只是暂时的，会议时间宝贵，先听我说完，稍后会给各位自由发言的时间。 “我修转命之术的时候，这门术法还没有被列为禁术，不过修了另外三大禁术确实违反《除咎师守则》。 “所以今天这个会，我也要检讨，实在抱歉，之前做了些过线的事，以后不会了。” 说到这里，台下众人都还没意识到，萧炀所说的『以后不会了』，不是指不会再做过线的事，而是…… 以后没有线了。 萧炀继续语气正经道： “当然，做了违纪的事情，肯定不是一句抱歉就算了，但我能站在这里发言，其实已经能说明很多事，对吗？ “要追究也好，要处罚也罢，各位都先别激动，咱们会后再说。 “接下来我想告诉各位的是，这次会议要检讨的人还没完，转命之术不仅我一个人修了。 “癸卯事变时出现的那位周姓强者，是周先生转世，他需要检讨。 “我的妻子望舒，转世成了白鹿学院庚子届被抹雀楼提前赐誉的天才少女卿伊瑟，她需要检讨。 “还有他！” 萧炀单手指向公孙纳，肃声道： “公孙首领，他也需要检讨，他也修了转命之术，而且修了七世，每一世的公孙家族继承人，其实都是他自己。” ！！！ 不行了，坐不住了！ 听到这样一个重磅消息，好多人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纷纷看向公孙纳，目光中掺杂各种情绪。 公孙纳只能无奈耸肩，淡然面对众人注视。 宣布了这么多秘辛，台下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场景萧炀还是第一次经历，颇有些怪异。 他双手做着下压的动作，示意众人坐下。 “我说了，今天这个会，让各位惊讶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现在仅仅是开了个头，听我慢慢说。 “从我们来到南柯第一天开始，就被学院的老师告知，我们除咎师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然而，强如上一世臻元之境的我，也难以掌控自己的命运……” 在不急不缓的语速下，萧炀说了很多很多事情。 从上一世修炼转命之术、参加第一次辟元战役，一直说到最近的颖城事件合伙演了场大戏、咎祖咎相为了功德不择手段。 一桩桩，一件件，萧炀将之前不可言说的绝大多数事情的真相讲了出来。 仅仅保留了一小部分。 譬如转命之术具体的副作用是什么、公孙纳将前六世命宝给了咎祖等等。 这些三言两语说不清原由或者尚还不能透露的事情，萧炀还是瞒了下来。 他还为公孙纳解释了为何要做出违背人伦的七世转命。 以公孙家族的口碑，没有人会求全苛责。 前排的十大组织高层与甲九强者们，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讶异的表情。 萧炀说的绝大部分内容，他们早就已经看破，只是没有说破。 他们脸上更多的是疑惑。 萧炀在搞什么？这些是能说的吗？ 而后排的那些组织精英成员或者天才成员们，就像听评书一样津津有味，时而恍然，时而愕然。 不少人都连连咋舌。 啧啧……这次这个会可真是来着了，看公孙纳的表情，天葫决定说这些应该是提前跟他商量好的，那……天葫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 昨日清晨，南柯，大宁王朝皇宫。 公孙纳在寝宫床上缓缓睁开双眼。 这是他三个月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 作为皇帝，他的衣食住行本都有宫女照看。 只是眼下非常时期，人越多，他越容易心烦，便下令让所有宫女太监都别跟着自己。 精神衰弱症状严重时的他，就连听到别人的呼吸声都会干扰他的思考。 但凡局势严峻的时候，公孙纳睡了，李承嗣就不能睡。 此时她正在一号指挥室里值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公孙纳一夜没有被紧急消息提示声吵醒，就代表一夜无事发生。 门外朝阳刚刚升起，神清气爽的公孙纳起身准备更衣，突然！ 唰！ 床前凭空出现一个人。 公孙纳本能反应想要催动元力，结果转念一想，燕无介还在宫里，不可能是刺客。 抬头一看，那位三个月前被自己亲手扔进寰枢里，如太阳一般的人，回来了。 公孙纳淡淡一笑： “还真是，我一醒，天就要亮了，欢迎回来。” 从『环中』现身的萧炀缓缓开口： “不一定是天亮了，也有可能天塌了。” 公孙纳照常起身，一边换衣服一边轻言浅笑道： “永晦不明的天……塌就塌了，等多久了？” 萧炀坐在圆木凳上，轻声回道： “一两个时辰，看你睡得香，知道你这段时间劳累，就没吵醒你，但是好几次想趁你睡着把那一巴掌扇回来。” 第860章 正式开启 三个月前的颖城事件时，公孙纳与萧炀在『环中』密聊。 临走前，公孙纳给了萧炀一个兜别。 一个大比兜送别。 公孙纳照镜子梳着头发，打趣道： “还我一巴掌？你不也差点把我锁骨打断了？” 萧炀佯怒道：“我气得不是这个，那些光盘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句话，公孙纳表情略有些怪异。 “我送了你那么多东西，你就光看到光盘了？没打开看过？” 萧炀横眉瞪了公孙纳一眼。 “我是去找老婆，不是去逛窑子。” 公孙纳无奈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串点串多了把脑子串傻了？那不是什么色情影片，里面是全南柯所有在册的组织成员详细资料。” 萧炀错愕不已。 “不是……那你干嘛不写明了？” 公孙纳没好气道： “慎在于畏小，这些都是机密，谁知道你会去些什么地方见些什么人？ “不弄点伪装，万一让其他人看到怎么办？这都不懂，你老实说，是不是整天就想那些龌龊之事？” 萧炀还真怀疑过公孙纳送那些光盘的用意。 他苦思良久，觉得最有可能的解释……应该是像幺鸡那样，公孙纳送这些光盘是为了让自己锻炼意志力。 嗯……肯定是这样…… 没想到公孙纳竟然玩了这么一手。 别的障眼法都是防小人不防君子，公孙纳倒好，防君子不防色批。 萧炀哑然。 “真有你的……这方法都想得出来，我不在这段时间，你的日子不好过吧？” 公孙纳有条不紊整理衣着，漫不经心道： “还行吧，答应你的做到了，现在这个天下还是姓公孙，还没有崩。” 萧炀单手搭在桌沿，皱眉道： “发生了什么都跟我说说。” 公孙纳穿戴整齐，轻笑道： “不急，吃早餐了吗？边吃边聊。” 嗖！ 檀木圆桌上出现一堆食物。 萧炀语气低沉。 “就这样吃吧，将就一下，时间宝贵。” 公孙纳见状，略一思索，坐到了萧炀对面。 他平常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可他对口腹之欲并没有什么追求，随手拿起一块馒头就啃了起来。 “看你这状态……水果店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吧？抱歉，我……” 萧炀抬手打断。 “不用说那些，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直接说事。” 公孙纳将萧炀走后这三个月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萧炀听完，深感遗憾。 裴圳的天赋有目共睹，就这么没了修为着实可惜。 沉默良久，萧炀只问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要答应把前六世命宝给它？” 公孙纳一边诉说一边吃完了早餐，他喝下杯中最后一口牛奶，苦涩一笑，稍显落寞。 “萧炀，颖城事件后，我彻底想通了一件事，我……斗不过它们。” 七世以来。 公孙纳第一次承认自己不是咎祖的对手。 萧炀没回话，双眉微拧。 公孙纳语重心长道： “我七世转命，世世勤恳，白首穷经，从未懈怠，本以为只要继续转命下去，终有一天会比它要厉害，殊不知早已深陷人性牢笼，无法自救。 “但……我不行，博儿和莫儿可以，我已是日薄西山，他们是初升红日，要想打败咎祖，必须靠他们。 “我能做的……就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当他们的跳板，为他们，也为你们铺路，能坚持到现在，其实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萧炀明白了公孙纳话里的深意。 只要人不在了，功德这东西也就不在了。 公孙纳是想把命宝给咎祖，然后在合适的时候……自尽。 这样一来，咎祖就会再次陷入没有功德可用的窘迫境地，也就是打败它的最佳机会。 而且这个时机还掌握在公孙纳手上，除咎师阵营就拥有着主动权。 公孙纳死后，九寰局和大宁王朝就会交给公孙博和公孙莫这两位继承了父母优良基因，有着聪慧头脑和创造力的少年。 公孙纳想让思想没有收到束缚的博莫兄弟，代替他完成除咎大业。 萧炀徐徐摇头，语气坚定。 “不……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还不能死。” 公孙纳耸了耸肩。 “我当然知道，现在还为时尚早，只是我接下来的路，一眼就能望到头，你们才是主心骨。” 萧炀偏头凝望这位认识了一百多年的老伙计，想到他总有一日要坦然赴死，难免伤怀。 公孙纳戏谑道：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要不是为了干掉它，我早就活腻了，要是我的死能换它的死，我一秒都不会多活，好了，我说完到你了，说说看吧。 “陆行简在哪里找到的？你能比司佻看得还快，览业之术必又有精进，一定有奇遇，回来后没有找我补给，说明卿伊瑟也找到了。” 萧炀暗自腹诽。 你这不都全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萧炀抬手打出隔音结界，跟公孙纳聊了很久很久，二人之间的好多想法都不谋而合。 从清晨聊到正午，这场决定除咎师阵营命运的对话才结束。 公孙纳推开寝宫的门，感觉阳光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热烈。 ………… 就这样，公孙纳组织了这次大型检讨会，通知了南柯十大组织首领、高层和部分精英成员隔日上午前来参加。 萧炀一登场，便连续抛出好几记堪比核弹的重大消息。 公布了如此多秘辛，总要给其他人消化的时间。 公孙纳示意燕无介，让他取消隔音结界。 会议室立刻人声鼎沸起来。 其中议论最多的，便是公孙纳的七世转命。 这件绝密，就连十大组织的首领都不知道。 “真的假的……七世转命，都转到自己儿子身上，这么变态吗？” “原来这么多事根本就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没想到背后的水竟然这么深。” “怪不得公孙纳家族每一届继承人都如此优秀，都是人精啊！” “刚才天葫说这一世公孙纳并没有再用转命之术，也就是说他的两位儿子还是正常人？” “他都用了七世了，为什么又突然不用了？” 给够充足的讨论时间后，燕无介再次手动消音，全场静默。 萧炀平静道： “我所言句句属实，这里这么多位大佬都在，我可不敢妄言，相信……应该没有人怀疑刚刚那些话的真实性吧？ “如果没有，那就进行下一项了，我知道很多朋友在好奇，我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究竟用意何在？我现在就告诉各位答案。” 噔！ 萧炀打了个响指，背后硕大的屏幕亮起。 全白画面中央只有短短一句话，却再次让包括第一排大佬在内的所有参会人员双瞳剧震！ 萧炀两世气场毫无保留地散发，雄浑豪迈，眸中战意升腾，语气郑重无比。 “我以第一任九寰局总执裁身份，代替公孙首领宣布，从今日起……正式开启第三次辟元战役！” 第861章 咎祖不是咎 如果说前面萧炀自爆身份，说出无数秘辛，众人还只是停留在震惊的程度。 那么这一句话，便是直接引爆了整个会议室。 疯了！简直是疯了！ 所有参会人员都觉得萧炀有些不可理喻。 就连第一排的诸多大佬也全部眉头紧锁。 可他们看到大屏幕上那行黑色大字，又不得不相信，萧炀并不是在开玩笑。 “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议！” 好。 原来什么检讨会只是个幌子。 这个启动会议才是真实目的。 可是……启动个毛啊？ 就算咎祖最近屡次发难，也没到这种地步吧？ 观众席上不少人都对萧炀投去诧异的眼神。 就算你是远古大佬，也不能胡言乱语，瞎做决定。 你没事吧？ 萧炀从始至终都预料到一切反应，从容说道： “各位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宣布完这件事，大家一时间会难以接受，我现在就给大家解答。 “无非两个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和凭什么，等我说完，会给大家提问的时间。” 说到这，萧炀身后的大屏幕上切换到了下一页。 只有六个字。 上面是『为什么』，下面是『凭什么』。 一份再简单不过的ppt，却关系着整个除咎师阵营和无数人类的命运。 萧炀沉稳的声音继续在会议室里响起。 “首先是为什么要打这第三次辟元战役……四点原因，第一点，咎祖不是咎。” 大屏幕画面切换到下一页，黑体居中的五个大字。 『咎祖不是咎』。 萧炀双眉微拧，肃声道： “自那颗至纯元晶坠落到南柯以来，不管是御咎师时代，还是现在的除咎师时代，我们都弄错了一个最基本的概念。 “也是我们除了这么多年咎都除不掉的根本原因，咎祖，并不是咎……它是神。” 神，一个看起来很高端的字眼，一个无数人想要追逐的境界。 普世意义上的神，很容易理解。 高深莫测，奥妙无比，至高无上，无所不能。 而显然，萧炀所说的神，要更加具象。 他继续缓缓说道： “在之前，我也并不知道神这个概念。颖城事件时，我被公孙首领扔进了无序界廊，我相信大家都很好奇，我是怎么活下来，又是怎么能平安回来的，对吗？ “我……去到了另一个位面，在那里，我遇到了临江仙和一筒……” 在观众席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萧炀将他的异位面之旅大致描述了一遍。 其中包括一筒也是神、临江仙魂穿、人神壁垒、位面、全盘线外隐藏的时间线等等概念。 “所以……很现实也很残酷的一点是，我们无法彻底杀死咎祖这个神，只能将它击杀至未萌之态。 “这样起码能换来几百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和平，也是发起这第三次辟元战役的最终目标。” 大屏幕上切换到了一筒曾在『环中』给萧炀画过的位面示意图。 就算有着隔音结界，参会成员们之间依然忍不住在左看右看。 短时间之内，接连甩出这么多件大事，谁都会有点懵。 就在这时，终于有一个参会成员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萧炀。 嬴丞。 他强行穿透隔音结界，漠然道： “不要觉得自己辈分高就在这夸夸其谈，讲故事谁都会讲，天桥底下说书的先生比你讲得好听多了。 “从界廊之外回来的只有你一个人，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要想说服我们，起码拿出点像样的证据来……证据呢？” 燕无介的隔音结界只起到隔音作用，只要是个甲九，都能很轻易破掉。 嬴丞擅自说话，其实对台上正在发言的萧炀有点不太尊重。 不过……也正好帮萧炀垫了话，问出了其他人都想问的问题。 对呀，你说什么位面，什么隐藏的时间线，什么人神壁垒。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让我们怎么相信？ 总不能是萧炀一直在上面讲这些天方夜谭一样的东西，下面人一个字都不能说，那未免太憋屈。 现在有人提问，萧炀便正好顺着话说。 他略一扬眉，缓缓道： “嬴丞首领问得好，我正准备一一证明……” 说完，萧炀侧身，将手掌摊开朝向门口，像是在请出什么人。 众人顺着萧炀手掌所指方向看去。 不一会，三个人从正门口徐徐走上高台。 从前到后分别是陆行简、卿伊瑟和阿嚟。 下方几乎所有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若是没有隔音结界，怕是整个会议室的天花板都要被掀翻。 最吃惊的人莫过于孔熠天。 他在裴圳桃源遇袭，生死关头被一个甲级强者搭救。 当时孔熠天就觉得这神秘人很像某位死去的故人，只是这太难以置信，没想到还真是！ 陆行简身穿朴素白衬衫，英俊的面容和高冷的气质依然如故。 萧炀走到陆行简身边，正色道： “这位……大家应该都认识，我的好兄弟，第九届四大学院交流赛天骄赛道的亚军，陆行简。 “癸卯事变时，他被不知常洞穿心脏扔到了咎开启的寰枢当中，这一幕许多白鹿师生亲眼所见，在场也有亲眼见证的人。 “是孟修贤孟老师进入寰枢时用惊天修为护下了他，将他拨出了界廊之外，而他在机缘巧合之下，便去到了一筒所在的位面。 “被一个半步咎王洞穿心脏，不仅没死，还在短短三年多时间从维级突破到了甲级一阶，试问……诸位有谁能做到？ “就算是不夜侯再世恐怕都不行吧？救活陆行简的……正是一筒，只有神，才能做到这一切。 “陆行简同样跟一筒有着长达几年的接触，我所说的位面、人神壁垒这些事情，他就是最好的人证，还有物证……” 唰！ 萧炀手上多了一本蓝色小册子。 “这个……是魂穿过去另一个位面的临江仙亲手给我的『如意四无功』全篇，江城子首领，我曾答应过你要将此物归还，现在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请您收好。” 元力控制之下，小册子飞到了江城子面前的桌上。 江城子打开后认真看了几眼，又给旁边的定风波看了几眼。 确认无误后，定风波起身，沉声道： “没错，确实是『如意四无功』全篇，就连字迹都和临江仙一模一样。” 萧炀两手一摊，仿佛在说： 现在大家信了吧？我可没有说一点大话，全是实话。 “关于另一个位面以及一筒、临江仙、人神壁垒等事情，人证物证俱全，各位，够充分了吗？” 第862章 久守必失 见没有人再提问，萧炀又走去卿伊瑟身边，眸光温和。 “这位，大家应该更熟悉，我两世的妻子，望舒，这一世誉名叫卿伊瑟。 “她也在癸卯事变中被不知常扔进了咎开启的寰枢，同样是我的恩师孟修贤救了她，将她拨到了界廊之外。 “她没有像陆行简那样掉去其它位面，而是就在我们这个位面的其中一条隐藏时间线当中，由于不在全盘线范围，所以九寰局监测不到。 “是我亲自去那条隐藏时间线将她接了回来，如果有谁不信，我可以带他去那条时间线看看，那里还能找到卿伊瑟生活了三年多的痕迹。 “卿伊瑟，就是证明隐藏时间线存在的最好人证，她在那里生活的痕迹，就是最好的物证。” 在『环中』好好休养了几天的卿伊瑟，还没有完全恢复，此刻她穿着淡蓝色长裙，脸色仍有些苍白，身形消瘦，略显虚弱。 众人没有再质疑隐藏时间线这件事，而是全都在重新打量卿伊瑟。 又是一个远古大佬呀…… 扶光死得早，望舒可活得太长了。 在场有不少人都见过老年的望舒。 眼前这位……就是她的转世？ 介绍完卿伊瑟之后，萧炀走到阿嚟身后。 这位九黎族小姑娘，穿着她自己觉得最漂亮的一身黑色百褶裙。 在这样的大场合下，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显得很是拘谨，低着头，小手在裙摆旁微微拨动。 萧炀将手搭在阿嚟肩上，想尽量让她感觉背后有依靠，不要紧张。 “这位可爱的小女孩叫阿嚟，原名姚嚟，她姓姚，但不是元易宫成员，大家不要误会，她就是一位普通的九黎族人。 “方才我给大家介绍过位面墙的概念……据一筒跟我所言，人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成为神，但却能靠自己去打破位面墙。 “南柯百年除咎史，只有两人完成过这个壮举，其中一位就是不夜侯。 “阿嚟所生活的时间线，是南柯五十八年九寰局更新全盘线范围时的那条时间线，而就在两年后，不夜侯去世。 “是不夜侯在南柯五十八年打破了位面墙，才将九黎族带到了南柯，阿嚟所在的世界，甚至还流传着不夜侯的传说，有对应的童谣。 “九寰局所能监测的全盘线，其实就是咎祖所能笼罩的实力范围，我之所以将阿嚟请过来，就是想告诉各位…… “我们未必能像一筒这个神一样让咎祖无可奈何甚至心生忌惮，但不夜侯凭她一己之力打破了位面墙，就说明她挣脱了咎祖的掌控！ “不夜侯可以，你我就都可以！咎祖不是咎，是神，但它控制不了不夜侯，它可以被我们的先辈杀死，它并非不可战胜！ “以上，就是我所要说的第一点原因！” 说到最后这几句话，萧炀陡然提高音量，字字铿锵。 下方众人皆在这振聋发聩的话语下默不作声。 就算取消隔音结界，此时会议室也一定十分安静。 见所有参会成员皆陷入沉思，萧炀将三位证人请了下去。 大屏幕上的ppt翻到了下一页。 仍然很简短，只有四个字。 『久守必失』。 萧炀重新站回演讲桌后，对着话筒说道： “下面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原因，久守必失，不管是在御咎师时代，还是现在的除咎师时代，我们永远都是被动的一方。 “有咎出现，我们再去清除，就像警察抓小偷一样，可是……咎不是小偷，小偷本就是人，人不绝，则恶不绝。 “咎不同，只要能将咎祖打回未萌之态，那些该死的灰色恶魔就会全部消失。 “纵观无穷寰宇中人类文明的数千年历史，凡是意图偏安一隅的势力，最后都会被吞并，以失败告终。 “诸葛亮为何几次三番要举全国之力北伐？道理是一样的，我们只有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真正完成除咎大业！ “否则……南柯只会大夜弥天，永无宁日！” 这第二点原因，让观众席上不少人都有种眼前一亮，耳目一新的感觉。 当然，更多的人是倒吸一口凉气，在心中感慨…… 萧炀……胆子真大啊！ 主动出击？ 这在之前，是许多人想都没有想过的一个角度。 此时，嬴丞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那么多大道理有什么用？上百年来，我们多少除咎师先辈都是一路浴血前行，诸葛亮北伐未成，不也只是空耗国力？ “刘备主动出击，几十万大军不也是让陆逊夷陵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 “久守必失不假，但不能是因为局势险峻就意气用事，草率决定。” 嗯，嗯，嗯。 观众席上有不少参会成员徐徐点头，似乎很认同嬴丞的说法。 华夏历史悠久，源远流长。 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制度，让不少人的思想都难免有些传统。 传统，就会守旧，就会抗拒新的事物。 因为新事物就意味着变动，变动就有可能会有隐患，就有可能带来灾祸。 维持现状不好吗？稳妥一点不行吗？ 萧炀这第二点原因，明显与保守思想背道而驰。 听到嬴丞的意见，萧炀心里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很庆幸。 不愧是你呀，嬴丞……简直是专业捧哏。 就等你这句话了。 萧炀唇边勾起一抹略带讥讽意味的弧度，寒声笑道： “呵……意气用事……草率决定……看来各位好像都认为嬴丞首领所言才是正道，你们……可真是健忘呀…… “两个月前，咎祖用神舍临身威胁了公孙首领的两个儿子。 “三个月前，咎祖咎相用神舍临身策划了颖城事件。 “光是这一个神通，就能让我们整个南柯鸡飞狗跳，草木皆兵。 “而像神舍临身这样神秘莫测的神通，咎祖有不下十种甚至更多。 “它能够用不灭轮复在大道轮回中复活，它能够用玄影跃迁瞬间跳跃到任何时间线…… “它在把我们当成马戏团的小丑一样戏耍玩弄，而这样的日子，我们已经过了上百年！” 萧炀言辞激愤，高昂有力，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扫视着台下每一个人，一边用手大力敲着桌面，一边咆哮出声： “我们遭受了多少痛苦！我们牺牲了多少同胞！难道我们要让它这样一直戏耍下去吗！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醒悟！你们还要被戏耍多少次才能明白！只有打倒它！才能结束这一切！ “裴圳没了修为不够吗！白板之死也不够吗！癸卯事变死了三千师生还不够吗！！！” 第863章 天赐良机 前人不忘，后事之师。 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直是人性的弱点之一。 萧炀一番雷霆般的发言，将全场震慑住。 从南柯元年至今，除咎师阵营与咎一共发生过两次大规模全面战役。 两次战役的结果，说好听点，是除咎师阵营获胜，守卫南柯成功，逼退了咎。 可实际上双方皆伤亡惨重，充其量算是一个平局。 除了两次辟元战役，这上百年来除咎师和咎之间还有无数次小规模的交锋。 这些小规模交锋……每一次都是以除咎师阵营失败而告终。 是公孙家族指挥失当？还是除咎师们兵骄将怠？ 都不是。 萧炀在用过往每一次血淋淋的惨痛记忆告诉台下众人，他宣布这件事可不是什么意气用事，草率决定。 反而正是从过去的教训当中总结出来唯一能彻底改变局势的方法。 会议室的氛围变得凝重起来，空气流速似乎都下降不少，气氛沉闷压抑。 萧炀放低声音，眸色黯然。 “各位……我转世之后，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水果店长大，父母在我出生后就死了，收养我的是古朝会第三任首领……秦汉。 “他在第二次辟元战役当中身受重伤，没了修为，但并没有死，同时抚养我长大的还有千秋辞曾经的成员水龙吟和元易宫曾经的成员姚琼。 “他们三位视我为己出，从小把我当亲生骨肉一样培养。 “颖城事件前夕，周先生转命之术的第二世老武，与千秋辞的雨霖铃等人去到晋风豪所在的时间线，已经将其成功斩杀。 “只是这件事牵涉甚广，加上又刚好碰上颖城事件，才一直秘而未宣。 “老武在那次清理门户的战斗中没了修为，也去了我桃源中的水果店养老。 “然而就在前天，我从另外一个位面回来之后才知道…… “两个月前，咎祖通过神舍临身去了水果店……我的四位亲人为了免遭咎祖迫害，也不想成为咎祖要挟我的把柄，毅然选择了主动牺牲……” 说到后面，萧炀几次哽咽，声音颤抖。 台下众人的表情也从刚刚知晓萧炀这一层身世时的惊讶，慢慢转变成了哀伤…… 萧炀咽了口口水，强行压下心中悲痛，神情肃穆。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各位可以看看九寰局设立的保护区，在那里，有在场大多数人的亲人。 “九寰局设立保护区能护得了他们一时，能护得了一世吗？他们能永远待在南柯，不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保护区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咎祖能够找上公孙首领的两个儿子，能够找上我水果店的四位亲人，以后就有可能迫害到在场的任何一位。 “各位试想一下，当你们某天回到桃源，推开家门，你最爱的家人双瞳闪烁灰色光芒，用诡异的表情跟你说话，是什么滋味？” 萧炀真诚的话语打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光是幻想一下萧炀最后所说的画面，都让他们不寒而栗。 咎祖咎相这样的对手……究竟是有多么恐怖？ 萧炀双眸微凝，坚定有力地道： “我和公孙首领深受咎祖咎相迫害已久，这次会议绝非我们二人因一己之私所做出的决定。 “各位都看到了，我不在的这三个月，咎祖是如何针对其他天赋不凡的除咎师。 “被动防守终将一败涂地，只有主动出击，才是致胜之策！” 台下不少人徐徐点头。 他们能坐到这个会议室里，都不是愚蠢之人，相反，都是各大组织高层和精英成员。 面对咎祖和咎相的侵扰，公孙纳和萧炀首当其冲。 再然后是那些其他天才。 其他天才之后呢？ 他们都清楚，再遭殃的恐怕就轮到他们自己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萧炀扬了扬手，大屏幕再次切换页面。 “前两点原因说完，接下来是第三点原因，『天赐良机』。 “机会一直都与风险并存，现在的局势，看起来咎那边占据了完全的上风，压得我们喘不过气，实则不然。 “我转命期间在大道轮回中漂泊了近五十年，可能未必清楚，公孙首领七世转命，他最清楚不过。 “从南柯元年到现在，咎祖从未如此滥用过神舍临身，它在用迫害普通人来要挟我们，这是之前从没有发生过的事。 “咎祖近期如此步步紧逼，恰恰说明它已经到了十分窘迫的境地，是逼不得已而为之。 “近期它的强势不过是外强中干，很快就会难以为继，黔驴技穷，也就是我们铲除它的最佳时机！” 就在这时，专业捧哏再次上线。 嬴丞蓦然出声打断： “等等！” 众人目光全部转移到坐在第一排那位身穿元易宫四色制服的男子身上。 嬴丞沉声道： “你说咎祖滥用神舍临身是外强中干，有什么证据？还是空口无凭，全靠猜测？” 这个问题，倒是一下戳到了萧炀这次演讲最薄弱的地方。 倒不是因为他没有证据，只是……这个证据还不能公开。 两个月前咎相受咎祖所托去到公孙博与公孙莫的时间线，以两兄弟性命要挟公孙纳交出前六世命宝。 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公孙纳是人证。 只是现在还不能透露公孙纳已经将前六世命宝给了咎祖，也不能说出公孙纳想要自尽的打算。 包括咎祖想要夺取转命之人上一世命宝残留功德的事，都不能透露。 一旦公之于众，公孙纳会陷入两难境地。 你将命宝给了咎祖，为了保你两个儿子，害大家这么惨。 你说你会自尽，那你等什么时候才自尽？ 作为除咎师阵营最高首领，跟咎私下做了交易，就算没有造成任何一位除咎师身亡，起码裴圳丧失修为这件事，公孙纳就要担全责。 不是所有人都能体会公孙纳的良苦用心和他七世除咎的决心。 公孙纳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基础性任务要推进，只有他这位九寰局首领能完成，目前不能陷入到千夫所指、饱受争议的环境之中。 可是这个问题不解释清楚，又确实难以服众。 萧炀正在思索如何回答的时候，坐在第一排最角落的公孙纳站了起来，重新走上高台。 从开场发过言之后，他就一直没出过声，坐在下方静静聆听。 公孙纳从萧炀面前接过话筒，正色说道： “嬴丞首领，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第864章 百世之师 公孙纳对燕无介使了个眼色。 燕无介眨眼间消失不见，去到会议室后方的多媒体控制室。 不一会，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画面中是一处昏暗的牢房尽头。 正是三个月前的颖城地牢，公孙纳与那位咎祖神舍临身的青楼女子在秘密交谈。 当初公孙纳决定去牢房里见咎祖的时候，就提前携带了微型录像设备。 台下众人大多都是实力高强的除咎师，有着多年跟咎战斗的经验，有不少还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 画面中青楼女子的体态、气息和瞳孔中的灰色光芒，毫无疑问就是那位万古之绝恶——咎祖。 包括唐宋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咎祖，看到它使用神舍临身开口说话。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体验，全部参会成员纷纷坐直了身体，聚精会神看着大屏幕。 当他们看到咎祖一开始装成普通女子跪在地上给公孙纳磕头，还有对蓝景焕男女之事出言调侃时，都不禁心中一凛。 这……这究竟是怎样一个可怕的怪物…… 视频很快播完，公孙纳没有将全部过程都放出来，只截取了前面一部分。 众人陷入沉默。 公孙纳却再次扬手，燕无介那边又开始播放一段音频。 先是公孙纳熟悉的声音。 “好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手段……不过就是你们找不到萧炀，就把主意打到我这来罢了，奈何不了我们，就打普通人的主意。 “一百多年来，你们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黔驴技穷了？就这点本事吗？” 然后是一个中年男人近乎麻木的漠然声音： “我只是奉巫祖大人命令行事，他说你们除咎师辛辛苦苦一辈子，不容易，让我暂时先放过你们，所以我只能去找不是除咎师的普通人。” 从这一句话，就能判断出说话之人的身份。 咎之智囊，咎相。 公孙纳播放的音频，正是当初他在博莫兄弟学校办公室里跟咎祖对话的的录音。 以公孙纳的头脑，他决定要去见咎祖和咎相，怎么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段视频和音频，他反复听过无数次，从字里行间的语气和脸上的微表情去揣摩咎祖和咎相。 音频还在播放。 公孙纳： “呵……你们这样倒还真的让我很失望，不说什么堂堂正正，也不说什么下三滥不下三滥，现在在我眼里，你跟咎祖就像两个犯了毒瘾的可怜虫。 “你们在畏惧，在害怕，又没有好的办法，所以就只能打破之前的底线，用普通人来威胁我们。” 咎相： “我们巫族从来都没有底线一说，只是我不得不承认，你们除咎师的确成长了许多，我们才被迫使用之前从未用过的手段。” ………… 音频公孙纳也只播放了一小段，到此结束，涉及到交易的内容并没有放出来。 公孙纳高声道： “各位，这视频和音频便是萧炀所言最好的证据，音频中咎相声音来源是我两位儿子的班主任，上百年来，我是第一次跟咎祖咎相正面交谈。 “各位可以看到……它们有多么的可怕，完全不能用任何常规的人类思维去揣摩。 “它们的难以为继，外强中干，非我和萧炀的无端臆测，而是从刚才的画面中所得出的结论。 “是咎相亲口所承认，它们被迫使用了之前从未用过的手段。 “可能有些人会想，咎相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迷惑我们？ “我告诉各位，这不可能。 “第一次辟元战役前期，咎整体活动量较之前下降了百分之七十。 “第二次辟元战役前期，咎祖发明惑咎，策反闵兆，咎相开始施展终袭计划。 “癸卯事变前期、颖城事件前期……不管任何一次跟我们的交锋之前，它们的活动一定都是暗中进行或者故布疑云。 “而从没有像这次一样，咎祖和咎相亲自下场，这只会增加我们对它们的了解。 “从视频和音频里都能看到，咎祖咎相维持神舍临身要付出代价，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它们为何要这样做？ “所以……咎祖咎相目前的处境，其实前所未有的艰难，关于这点，各位还有疑问吗？” 公孙纳扫视了一圈，见没有人说话，便将话筒还给了萧炀。 众人都清楚，这段视频和音频，应该可以纳入南柯的绝密宝贵资料库。 如果不是这次会议，他们一辈子都看不到、听不到。 公孙纳肯拿出来播放，就说明了这次开启第三次辟元战役的决心。 一个除了七辈子咎的阵营首领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何况咎祖咎相的一言一行，众人都看在眼里，与萧炀、公孙纳所描述的情况完全一致。 众人沉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这里十大组织首领都在，首领不提问题，当下属的怎么好越级行事？ 显得你比你首领有能耐？ 你能想到的，你首领想不通？ 所以首领没开口，有些人即便心中还有疑问，也没有在这时候提出来。 萧炀将话筒摆回自己面前，正色道： “刚才公孙首领已经给各位解答了为什么目前咎是最窘迫的时候，但……其实我所说的天赐良机还不止这个。 “不仅是敌人之弱，现在……还正是我们除咎师阵营最强的时候。” 萧炀摊开手掌指向第一排的嬴丞，郑重道： “我们的嬴丞首领，第一次打破了甲九限五猜想，我们现在有六位实打实的甲九强者战力，千秋辞的破阵子踏入甲九也指日可待。 “我们知道了位面墙、人神壁垒、咎祖的根本概念等等，这在之前任何时期都从未有过。 “可以说我们除咎师如今的阵营……空前强盛！敌人疲弱不堪，我方如日中天，这难道不是百年不遇，千载难逢之良机？” 坐在第一排角落的公孙纳看着台上发言的萧炀，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浅笑。 这家伙……感觉以后不当除咎师去搞传销，应该也是个好苗子。 萧炀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 在这么多大佬面前发言，他两世以来也是第一次。 “各位，接下来是第四点原因，这最后一点原因，其实可以和第二点『久守必输』或者第三点『天赐良机』合在一起。 “可它实在太特殊，请允许我单独跟大家好好介绍，相信你们会明白这第四点原因有多么了不起。 “各位应该还记得我之前介绍过的隐藏时间线和其它位面……这两个新概念还没有取名字。 “我这个人不太擅长取名，好在……有人在三年多前就帮我取好了，隐藏的时间线叫隐盘，其它位面叫孤盘。 “这个帮我取名的人，就是百年以来继不夜侯之后第二个打破位面墙的强者，白鹿学院国学老师……孟修贤。” 说到这，台下有些观察力敏锐的参会成员觉察到，萧炀先前从容的语气起了波澜，似乎心中不太平静，情绪翻涌。 这家伙还会紧张？ 萧炀何止在紧张，甚至快要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真是想不到，您在去世三年多后……依然还在帮我取名字呀…… 唰！ 大屏幕翻页，上面不再是黑色的黑体字，而是鲜红如血的七个楷体大字。 『咎可往，吾亦可往。』 这是孟修贤在癸卯事变时，对所有白鹿学子说的最后一句赠言。 萧炀想起恩师，不禁动容。 我究竟是拥有过一位多么伟大的老师？ “不夜侯打破位面墙，发现了隐盘，孟老师打破位面墙，给我留下了一个无比珍贵，具有跨时代意义的线索……” 唰！ 大屏幕再翻页。 上面是一段像心电图一样上下起伏的不规则曲线。 萧炀双手紧紧抓着演讲桌两侧，双眸泛起泪光，颤声道： “各位，这是罹咎之域的时间线代码图。” 第865章 操之过急 癸卯事变后，孟修贤在那个似真似幻的梦里给过萧炀一张纸条，上面记载了一条曲线。 当时萧炀并不知道是什么，但那是孟修贤给他的，他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刚刚经历人生剧痛的他，在老武帮助下回到了黄粱水果店。 回到店里的第一晚，庄叔曾问萧炀： “去南柯前总求着我带你去纹身，现在成年了，明天带你去纹一个？” 萧炀当时摇头拒绝，说他在心里已经纹了。 纹的就是孟修贤给他的这条曲线。 萧炀也是在这次寻妻之旅中，对时间线有了大量实践经验和钻研之后，才参透了曲线中的玄机。 孟修贤在癸卯事变时进入了咎祖开启的无序界廊。 而这个无序界廊的另一端，正是罹咎之域。 当时孟修贤不仅救下了卿伊瑟和陆行简，还在那一瞬间打破位面墙，获悉了罹咎之域的位置。 孟修贤可是国学老师呀…… 没有次元厢的帮助，无法获悉具体代码，他便只能以图案记录下来。 然后以类似托梦的方式，将其告诉了萧炀，为将来斩杀咎祖助萧炀一臂之力。 终在三年多后的今天……萧炀才明白了孟修贤当时的良苦用心。 孟老师……您确实是能跟不夜侯比肩的伟人。 萧炀暂时还没有将破译完的罹咎之域代码放在大屏幕上，只是展示了时间线代码曲线。 观众席上的众人已快要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 这可确确实实是上百年来的头一回。 罹咎之域一直是咎的大本营，多少除咎师在除咎时由于各种原因脱坎，让咎逃回了那个地方，甚是遗憾。 如今……竟然有了敌方大本营的具体位置！ 这是一个有着跨时代意义的重大发现！ 萧炀深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以及公布出来以后对所有参会成员的冲击力，稍稍加快了些语速道： “这条曲线已经成功破译，我们首次有了去往罹咎之域的方法，但恕我现在还暂时不能公开。 “综合以上四点原因，便是我所说的第一部分内容，为什么要打这第三次辟元战役，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充分讨论之后举手提出。” 话音落，燕无介取消了单向隔音结界。 沉寂许久的会议室再次热火朝天。 “太夸张了……原来以为是个简简单单的检讨会，好家伙，现在我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 “这会信息量太大了吧……而且，这也太突然了！” “是啊，就这么直接贴脸了。” “战机稍纵即逝，其实也能理解。” 偌大的会议室顿时比市集还要热闹，嘈杂无比。 萧炀和公孙纳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这么静静看着众人激烈讨论。 如此重大之事，自然要给足消化吸收和思考的时间。 这次会议的紧要性不言而喻，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张竞择都在座位上跟旁边的秦渊在认真商议。 第一排的几位大佬，唐宋和元明清在沉声交谈。 江城子与定风波皱着眉头，不时翻阅一下那本蓝色的小册子。 嬴丞眸色深邃，似是在思索问题。 大屏幕上切换成了萧炀讲述的四条原因总览。 『咎祖不是咎』。 『久守必失』。 『天赐良机』。 『咎可往，吾亦可往』。 这四条醒目的话语，给出的理由不可谓不充分。 十多分钟过去了，没有一个人举手提问。 商量来商量去，他们所有的疑惑在反复看过大屏幕那四条原因后，都集中到了同一个问题上。 而这个问题，萧炀还没有解答。 也就是下一部分内容。 『凭什么』。 是，从这四条原因来看，确实迎来了一个开战的好时机。 我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能够用这四条原因来说服自己。 可……凭什么去打？怎么打？打得过吗？ 会议室里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噌。 终于有人举起了手。 萧炀看到这人并不意外，语气平静道： “江城子首领，请说。” 古朝会是第一大组织，目前在册的成员却只有四个。 这都算是创办以来人丁最兴旺的时候了。 打不打这第三次辟元战役，说实话……也就是这四个人的事。 看起来是这四个人的事情，其实就元明清一个人的事。 她说打，那就打。 古朝会作为百年以来除咎师阵营的绝对巅峰战力，从不畏战，逢战必一马当先。 说直白点，他们甚至都不怎么需要来开这个会。 以萧炀跟古朝会之间的关系，打之前通知一声就是。 尚方剑和日月旗必直接戳到咎祖脑门上去。 可……千秋辞不同。 他们是十大组织里人数最多的组织。 江城子这个首领的意见，会直接影响到非常多人的看法，基本上是其它组织的表率。 被萧炀点名后，江城子站起身来，略一挑眉，问道： “我该怎么称呼你？扶光、天葫……还是萧炀？” 萧炀回以淡淡的笑容。 “这都是我……随江城子首领的便，你觉得哪个顺嘴称呼哪个就行，要是喜欢的话，你叫我大侄子都可以。” 江城子戏谑道： “我差点以为台上站的是希特勒。” 观众席笑声一片。 方才萧炀在演说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深情低诉，扬言要开战！开战！ 倒是确实有些像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那位战争狂人。 江城子的提问和萧炀的回答，给这个沉闷严肃的会议增添了几抹欢乐，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这就是第二大组织首领的过人之处，千秋辞深厚的底蕴和文气浩然的风格让江城子纵然面对天崩之势亦能泰然自若，举重若轻。 玩笑过后，江城子收敛神情，肃声道： “萧炀，你先前所说的都没有问题，开战理由足够充分，但我想说的是…… “第一次辟元战役始于南柯三十七年，第二次辟元战役始于南柯八十六年，中间隔了四十九年的时间。 “这四十九年时间里，除咎师阵营飞速发展，我们千秋辞和现在十大组织里的多数组织都是在这期间逐渐壮大。 “无数天才和英雄人物涌现，功法、术法、技法、命宝的使用、除咎的手段和经验等等方面，都取得了全方位的飞跃式进步。 “而从第二次辟元战役开始到今天，才二十三年的时间，不到上一次间隔的一半。 “这二十三年时间里，虽然也有出现像唐宋、元明清、燕无介、宫先生、嬴丞这样的强者。 “可除咎技术层面上，发展却近乎陷入停滞，没有什么太多创新，用的仍是二十年前那一套体系，十大组织好几十年没有变动。 “在这样大体环境遭遇瓶颈的局面下……扬言要开启第三次辟元战役，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第866章 凭什么 事缓则圆，人缓则安。 江城子这番话说出了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太着急，太仓促，太突然了…… 一次两个阵营的大型全面战役……说开就开了？ 萧炀语气不急不慢地回道： “江城子首领，你有没有想过，第一次辟元战役到第二次辟元战役之间为何我们能飞速发展？我们如今的大环境又为何略显疲态？ “原因就是咎祖和咎相的大力阻挠，第一次辟元战役有一筒这个神的参与，真正意义上让咎祖遭受重创，才给了我们足够休养生息的时间。 “可第二次辟元战役不同，仅仅时隔十八年咎祖咎相就发动了癸卯事变，打击我们的学院，意图动摇我们的根基，这才会让我们的发展陷入停滞。 “要想改变大环境，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转守为攻！ “而且……江城子首领，这是启动会，不是战前动员会，不是说今天开完这会，明天就直接全军进攻罹咎之域。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第三次辟元战役必将是一场关乎无穷寰宇命运的重大战役，我们当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会开战。” 听到这个回答，江城子徐徐点头，坐回了座位上。 显然，萧炀接下来还未说的第二项内容，会给所有人一个回答。 唰。 大屏幕翻页，四个黑体大字出现。 『资源共享』。 萧炀严肃的声音响起。 “各位，这是第二项内容『凭什么』的第一点，正如方才江城子首领所说，我们的发展陷入了停滞。 “为了打破这种僵硬的局面，提升我们全员的战斗力，将除咎师拧成一股绳，我提议，十大组织毫无保留地共享出全部资源。 “包括但不限于被当作组织底蕴的术法、战斗机巧、感悟心得等等，只有这样，我们的有生力量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巩固，潜力才能完全发挥。” 此话一出，当属第一排十大组织的几位首领眉头皱得最快。 把这些东西交出去共享，意味着丧失了组织最核心的竞争力。 萧炀对下方第一排的某位成员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戴着老花镜的司佻露出无奈苦笑，点了点头。 得到司佻的默许，萧炀立刻高声道： “各位，我明白这一时间要做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作为曾经的抹雀楼成员，我先表达一下诚意。” 唰。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堆文字，中间还穿插着图案。 萧炀朝后微微侧身，介绍道： “现在展示在大屏幕上的……便是一筒留下的三大禁术和所有传承术法，无条件分享给各位。 “想练的都可以练，但要注意！使用三大禁术会损耗功德！对功德不了解的朋友，请务必先咨询一下各自的组织首领。 “红中案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各位务必慎用，至于其它术法……随便练，随便用，注意不要贪多嚼不烂就行。 “我分享抹雀楼秘术并不是想道德绑架各位，这个资源共享仅是一个倡议，不强制，全凭各个组织自愿，不用着急做决定，下面……是第二点原因。” 萧炀似乎刻意加快了些节奏，大屏幕画面一转，从四个字变成了三个字。 这是一个陌生名词。 『碎窍法』。 台下不少人脸上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萧炀正色道：“这三个字应该没有哪位听过吧？方才江城子首领说没有创新，这……就是创新之一，这是一个必造福后世的重大发明。” “有请这个方法的创始人，第九届四大学院交流赛巅峰赛道冠军，现任白鹿学院放麑院负责人，我的学长，『平陌君』柳伯清。” 会议室前门打开，一袭藏青色常服的柳伯清慢步走上高台。 这位曾经红极一时的用剑天才，自癸卯事变后就淡出了众人视野。 直到白鹿学院重建那天，听到公孙纳亲口宣布柳伯清担任放麑院负责人，有些人才再次留意这位剑道奇才。 原来他没有归源，没有堕落，还重新振作了起来！ 可当众人看到柳伯清空荡荡的右边衣袖，还是只能在心中唏嘘感慨。 没了拿剑的右臂，柳伯清就是再怎么有天赋，上限也高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如今柳伯清竟然能在这样的场合再次现身。 请他来怎么回事？ 萧炀跟柳伯清亲切地握了握手，接着站在他身边，自豪说道： “我这位学长想必大家都认识，癸卯事变中他不幸让咎斩断了拿剑的右臂，但他没有自暴自弃，在白鹿学院放麑院后山枯坐两年，功法升华，一跃来到乙级一阶。 “即便如此，没了一条手臂丢失众多窍穴的他，乙级一阶恐怕就已是当时他的上限。 “苦心人，终不负，柳学长以一颗赤诚剑心，钻研出了提高上限的办法，也就是各位在大屏幕上看到的『碎窍法』。 “这个方法介绍起来很简单，没有窍穴，就自创窍穴，这对于本就没了一臂的柳学长来说，做起来相对容易。 “但对于拥有全部810个完整窍穴的我们来说，需要极强的魄力和毅力，我们可以自行摧毁还未突破的窍穴，再自创新的窍穴！” 此言一出，下方不少人疑惑之色更深。 有毛病吧？放着好好的窍穴不用，毁了再去创个新的，这不纯属没苦硬吃吗？ 萧炀望着观众席上众多一脸茫然的成员，将手搭在柳伯清肩上，沉声开口： “我们除咎师跟咎之间的战争，要想取胜，离不开在座每一位的努力，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在真正打起来时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顶尖强者的数量和实力。 “碎窍法听起来是多此一举，实则不然，自创窍穴难度不小，有时创造的窍穴，突破后效果并不如之前的常规窍穴。 “可有时创造的窍穴，突破后的效果是常规窍穴的好几倍。 “跟上一点『资源共享』一样，我仅是介绍这样一个方法，用不用取决于各位自己。 “但各位能看到，柳学长现在是乙级四阶的修为，我敢说……甲级以下没有任何人是他对手，这就是『碎窍法』的神奇之处，而最关键的一点是！” 萧炀加重语气： “各位不要忘了，甲九之后到臻元之境的这九个窍穴，无法自行突破，只能静待天衍，唐宋于前几日已达臻元，从他斩兆拓入甲九到现在过去了四年多。 “我们还等得起多少个四五年！而碎窍法自创的窍穴，不需要静待天衍，就能大大加快甲九强者到臻元之境的步伐，缩短巨量时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 乖乖！原来有这种妙用！ 若是没有隔音结界，观众席上必惊声一片。 萧炀微微低头，与江城子目光相接，二人会心一笑。 其实不是除咎师阵营没有创新和发展，只是有些话萧炀不能跟江城子说。 除了柳伯清创造的『碎窍法』这个发明，还有…… 回誉丹。 这几乎是第二次辟元战役以来最重要的一个发明。 这东西将有可能直接改变除咎师整体格局，让除咎师不用再担惊受怕被咎附身。 不过萧炀打算将回誉丹作为一个重要底牌，加上回誉丹还不是特别完善，需要调试改进，目前没到能够公布于众的时候。 说完第二点后，心中最震撼的莫过于元明清、嬴丞等人。 以唐宋的天赋都等了四五年，他们至少也需要这么长时间，若是能用『碎窍法』，怕是只需要短短几个月。 这谁不心动？ 趁着众人还沉浸在『碎窍法』的冲击之中，萧炀将柳伯清请了下去，然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好了好了，各位，接下来就是我今天会议要说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请各位打起精神，听我……” 嬴丞蓦然起身，打断道： “等一下！我刚刚就想说，这次会议如此重要，应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你前面已说了这么多，就算了。 “现在到最后的关键内容，咎祖咎相的神通又如你所说那般玄妙，万一有能够窥探全南柯的手段岂不是全部听了去？我建议，让炁功除咎师先布置屏蔽阵法。” 萧炀双眼微眯，唇边勾起高深莫测的弧度。 “嬴丞首领……谁告诉你我们现在在南柯？” 第867章 现实版玲珑厢 你，现在在地球吗？ 你凭什么认为你在地球，而不是在一个计算机给你的仿真虚拟环境当中？ 对于虚拟与现实之间的区分，不管你实力再高强也好，缸中之脑悖论都成立。 唰！ 萧炀单手一挥，整个会议室的天花板和右侧一整面墙壁消失不见。 众人侧目看去，外面哪里有什么宫墙走廊？ 一片山清水秀，远处流水潺潺，这个会议室俨然处于一片空旷的草地之上。 萧炀从容介绍道： “各位，欢迎来到我的命宝耀深葫之内，这个世界……叫『环中』。” 说完，整个会议室里只有四个人表情没有变化，其他人的脸上皆倏然一怔。 这四个人是萧炀、公孙纳、燕无介和……唐宋。 在进会议室前，所有成员都经过了一条幽黑走廊。 当时全部人都以为是在进行安全检查，实际上……萧炀在那时候就将他们全部收进了『环中』。 萧炀目前的元力等级是甲级三阶，要将超过他元力强度的人收进『环中』，一定会被察觉到。 在场比萧炀元力强度高的人少说有二十来位，还有好几位甲九，为什么他们没有反应？ 这都多亏了萧炀很久没有用过的一门术法。 并元之术。 这门获得老武高度赞扬的术法，萧炀从没有放弃过钻研，可不能就这么丢到角落里吃灰。 癸卯事变后萧炀没怎么用过并元之术，只是没有合适的使用时机和找不到用的人而已。 修炼这门术法让萧炀的元力多了一种特性，能与其他人的元力相融。 于是……萧炀借助燕无介的元力，将走廊伪装成了进入『环中』的入口。 只要比燕无介元力强度低，就不太可能察觉到。 加上当时幽黑的走廊当中有各种光线干扰，人又多，所有人就这么进入到耀深葫里而不自知。 除了……唐宋。 他察觉到了。 但他早就知道萧炀回了南柯，所以他不会说出来。 『环中』之谜揭开，燕无介也就没有再维持隔音结界。 这里是萧炀的地盘，他可以为所欲为。 众人的目光全部望向旁边的风景，感慨着空间命宝的神奇，只有曾经进来过『环中』的人稍显淡定。 比如抹雀楼高层、青衣、雨霖铃、如梦令等人。 张竞择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东张西望道： “消炎刚刚说这是哪？中环？怎么给我们干到香港来了？” 秦渊的双眸也在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喃喃道： “这是空间命宝的最终形态，自成一方小世界，你个二货，不是中环，是萧炀给这世界取的名字『环中』。” 唰！ 萧炀再次抬手一挥，会议室消失的天花板和墙壁重新出现，会议室内恢复一片寂静。 “各位都是除咎师精英中的精英，相信应该都对空间命宝有所了解，在我入甲之后，我的命宝就进化到了如今的最终形态。 “各位都看到了，在这里面，我能做到很多事，咎祖不可能窥探到，所以嬴丞首领……你不必担心。 “之所以将大家哄骗进来，到这时候才揭晓，不是为了故意展示我这命宝，而是想告诉各位，除非咎祖真身所至，不然我这里面绝对私密。 “在『环中』，我除了能像刚刚各位看到的瞬间抹除和瞬间生成这种手段，还可以控制这方天地的规则。 “我甚至可以……改变时间流速。” 此话一出，观众席上的一些老油条们立刻神情微变。 他们猜到了萧炀想要做什么，也深知控制时间流速这件事有多么可怕。 萧炀单手扶着话筒，平静说道： “刚刚我的好兄弟陆行简已经登过台，他的修为是甲级一阶，我跟他不同，我修了转命之术，有上一世功法的记忆和修炼经验，修炼速度才会如此快。 “而他能够在这短短三年时间里实现从维级到甲级的跨越，按照我两世以来的经验，我可以断言，正常情况下就是天赋再高都无法做到。 “陆行简能做到，正是因为他在一筒那个位面，去了一个时间流速很慢的区域修炼，看起来从他消失才过去了三年多，实际上……他在那个区域里已经度过了九年。 “我在『环中』也能制造出一片时间流速比外面世界要慢的区域，还能根据需求创造各种修炼环境，甚至我都可以根据咎的特点去创造一个咎。 “如此一来，在『环中』修炼将会大大提高效率，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培养出大量强者，还不用担心受到咎祖咎相的干扰。” 妙啊！ 台下不少人双眉骤扬，竟然有这么一个神奇的好地方。 简直就是无数除咎师梦寐以求的修炼场所。 环境能定制，时间流速能变慢，咎随便选。 这不妥妥的现实版玲珑厢吗！！ 萧炀双眸浮现出几抹凝重，肃声道： “各位，如我先前所说，我们不是今天开完会，明天就开战，战机确实已经来了，但以我们如今的整体实力，胜算很渺茫。 “咎那边如今有十个甲九咎王，盖聂宗布都已达臻元，波旬和硚姬不日也可到达臻元，还有多年没现身的瞑和七杀。 “这两位第一咎王和第二咎王，是跟我上一世同一时代的老对手，瞑和七杀的恐怖之处，在场应该没人比我更了解。 “更别提还有神通无数，需要三个臻元才能抗衡的咎祖，以及从未出手，神秘莫测的咎相。 “我们要打这次战役，就必须要尽快提升整个除咎师阵营的实力，尤其是培养出顶尖强者！” 说到这，萧炀的语气低沉下来。 “『资源共享』能更大程度发挥所有除咎师的潜力，『碎窍法』能使甲九速达臻元，这两项对整体战力提升相对有限。 “『环中』能提供完美修炼环境，才能将我们的整体实力拔高到能跟咎全面抗衡的地步。 “只不过……有两个限制，第一个，我在『环中』能改变规则的前提是……要有足够充足的能量供应。 “『环中』以地球为蓝本，一切规则都与地球无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春夏秋冬，日暮交替，万物轮转。 “要改变这个规则，就需要消耗纯元晶。 “而且，与外界时间流速差异越大，时间流速有差异的区域面积越大，创造的修炼环境越罕见越苛刻，要消耗纯元晶的量就越多。” 第868章 敢教日月换新天 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 有这么好的事情，当然要付出代价。 萧炀继续说道： “纯元晶是稀缺的珍贵资源，所以也就导致了第二个限制，不是在座所有人都能进到『环中』来修炼。 “进来的人……天赋要必须要足够高。 “恕我直言，如果天赋不够，给再多的时间，提供再怎么贴合功法的修炼环境，上限依然有限，这话虽然不好听，但各位应该清楚这就是现实。 “天赋决定上限，勤劳决定下限，第三次辟元战役这样的全面战役，没有甲级以上的修为，连战火的余波都承受不住。” 听到这话，台下众人有不少陷入深思 尤其是第一排的各大组织首领。 天赋是先天决定，到了甲级之后，没有足够的天赋支撑，就是再给几十年时间也到不了更高境界。 况且除咎师的身体，从大概六七十岁后气血就会下降，修为难有寸进。 在这之前能达到什么等级，往后便基本固定。 白鹿学院前任院长庞钦仙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活了上百岁，在七十多岁时是甲级四阶，死之前依然是这个等级。 再比如千秋辞首领江城子和抹雀楼首领司佻，这两位目前年近八旬，除了那几位修了转命之术的怪物，现在南柯极少有比这二位辈分还高的人。 江城子目前甲级八阶，司佻甲级七阶。 他二人近期每次修炼，都感受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气血开始衰弱，也就意味着这一生都将无法再往前一步。 现在有『环中』这么难得的修炼条件，交给组织中有天赋的年轻人，会远比给那些日薄西山的老家伙性价比要高。 萧炀语气郑重道： “那么……如何挑选进来的人选乃是重中之重，这就需要各位共同商议才能敲定。 “我跟公孙首领还有李司长昨天连夜计算过，以南柯现存的所有纯元晶余量，结合『环中』改变时间流速所要损耗的能量比率，综合考虑后大致得出了一个初步方案。” 萧炀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月，时间流速将近一比五十，也就是可以在『环中』提供的近乎完美的环境下修炼十二年左右。 “当然，这只是初步方案，实施起来肯定会有波动，毕竟我们后面还可以再抓到咎来继续炼制成纯元晶，到时再视具体情况来进行实时调整。 “这段为期三个月的修炼计划，代号为……” 唰！ 大屏幕再次切换，来到了凭什么打这场战役的第三点原因，也是此次会议的最后一点内容。 『匹夫计划』。 萧炀眸光收缩，陡然提高音量，激昂豪迈，掷地有声。 “『匹夫计划』一结束，就是我们跟咎全面开战的时刻！ “各位，你们应该清楚集合全南柯所有纯元晶来打这一仗意味着什么…… “这是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掷！ “是毕其功于一役的背水一战！ “是两个族群超过百年恩怨的一次彻底清算！ “你死我活的斗争，当然会有流血……会有牺牲……但我们没有退路，只能胜，不能败！我们也不会败！ “天赐良机，不取何为！我们必能斩杀咎祖，换来上千年的和平，还无穷寰宇一片万里澄澈！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说到最后，萧炀双眼饱含热泪。 他横移一步，深深鞠了一躬，说完最后一句话，走下台去。 “各位，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 啪，啪，啪。 观众席上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掌声雷动。 这最后一番极具感染力的号召，就连公孙纳都忍不住为萧炀叫好。 太多人长吁一口气。 呼…… 先前萧炀说这个会让我们惊讶的地方多了去了，此言不虚啊…… 个别记忆力好的人开始总结这次会议一共有哪些爆点。 萧炀没死平安归来、转命之术、公孙纳转命七世、一筒和咎祖是神、位面墙、隐盘、孤盘、陆行简和卿伊瑟没死、罹咎之域时间线代码…… 晋风豪死了、老武秦汉没死……但现在死了、三大秘术共享、唐宋臻元、『环中』…… 太多太多，确实一时间有些消化不了，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心灵冲击。 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一件事。 要打第三次辟元战役！ 掌声渐渐平息，公孙纳重新上台，站在演讲桌后。 “各位，稍等片刻，我最后再补充几点，首先先给大家道个歉，不好意思，瞒着大家偷偷活了这么久。” 台下笑声四起。 幽默，永远是吸引注意力的好方式之一。 公孙纳正色道： “七辈子……看起来很久，可对于咎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活了七世，却还是没有在它手下占到过什么便宜。 “直到这一世，我才萌生了一个想法，这样继续活下去，活再久，依然斗不过咎祖。 “要想打败它，只有靠没有受到过多束缚的新生力量，要有敢于打破一切枷锁的魄力。 “所以，我没有再转命到我两位儿子身上，转命之人命势紊乱，极难探测，我的两位儿子公孙博和公孙莫，命势清晰可见。 “这一点，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可以给我作证，所有南柯的炁功除咎师都可以去求证。 “请各位放心，我还有人性，我不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七世以来，我都只有除咎这一个目标，没有对所谓首领或者皇位的贪恋。 “坐在我这个位子，终究难逃命运的折磨，我不坐， 也自会有其他人来坐，回想过往，我不敢说做得多么出色，最起码无愧于心。 “『匹夫计划』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还有大量战前准备工作要做，承蒙各位不弃，我就继续把这个位子坐下去。 “离开『环中』后，各位务必对今日之事三缄其口，不可外传，一切照常。 “如方才萧炀所说，是否参加第三次辟元战役、资源是否共享都纯凭自愿。 “不管是否参加，九寰局的保护区在这段期间都不会撤消，各位的家属可以继续放心待在里面。 “事关重大，但战机经不起延误，给各组织三天的考虑时间。 “三天后，各组织首领给我一个准确答复，包括拟定参与『匹夫计划』的人员名单，最终我们共同商议，在十大组织高层群当中进行公示。 “好，我宣布今天会议到此结束，辛苦各位，散会。” 在萧炀控制之下，虚拟的会议室消失，众人陆续离开『环中』，回到南柯寰云宫内。 第一时间，他们都飞离皇宫，去到各自组织总部再次召开会议。 偌大的『环中』望月坡上，此时仅仅只剩公孙纳与萧炀两个人。 公孙纳走到萧炀身边，轻笑道： “感觉这次回来之后你整个人不太一样了，刚才最后说的那番话，是真情流露还是提前打了草稿？” 二人昨天就这次会议做了大量工作，但核心思路全是由萧炀一人提出，就连公孙纳都对萧炀的胆色敬佩不已。 萧炀耸了耸肩。 “想到了就脱口而出而已。” 公孙纳凝视着眼前这位老伙计，徐徐摇头，感慨道： “我对你的评价还真是精准呀……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这种事也只有你这个匹夫才能想到，才能做到，这才是真正的匹夫，你在那个位面真没有什么别的奇遇？” 萧炀眺望远方，淡然一笑。 “没有，就是跟一位奶茶店老板聊了会天，是他点醒了我，既然我是个匹夫，那就把这匹夫……贯彻到底！” 第869章 她在丛中笑 这场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开了两个小时左右。 放在整个南柯除咎史上来看，两个小时不过须臾。 这么一段要长不长要短不短的时间，有可能连一个拼图都拼不完。 也有可能……影响无穷寰宇后续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命运。 会议的保密级别很高，所有参会成员都经过公孙纳和李承嗣的精心挑选筛查。 但凡信仰不坚定、好逸恶劳之辈，都不在名单之列。 不过萧炀其实没所谓。 偷袭不偷袭，咎祖咎相的纸面实力就是那么强，就算让它们知道了又何妨？ 刻意隐瞒就能瞒得住？ 一时半会发现不了，还真能瞒得了咎祖三个月？ 咎祖咎相发现了说不定更开心，前方有一大波乐子来袭，也许根本就不插手，巴不得除咎师早点打过来。 昨晚萧炀在御书房跟公孙纳还有李承嗣说这些话的时候，把公孙纳和李承嗣吓了一跳。 兄弟，冷静。 知道你是匹夫，但你这也太匹了。 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稳妥一点，就算要暴露，也尽量晚点暴露。 萧炀翻着白眼晃了晃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公孙纳和李承嗣都认为谋以忍为尊，这次会议还是暂时不要通知四大学院，只通知组织。 毕竟四大学院的有生力量还是太弱，就算有好的苗子，修炼个十五年也对战争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会平添老师和领导们的压力。 在组织里不慎说漏嘴，顶多也就是多一两个人知道，大家都是成熟的除咎师，哪些事能传，哪些事不能传，心中都有数。 可要是在学院不慎说漏嘴，被那些十六七岁的学生知道了，那…… 这群人吃瓜扩散的速度会比唐宋的飞剑还快，第二天就能传到罹咎之域巫尊厦顶层空间咎祖的耳朵里。 连神舍临身打探消息的工夫都省了。 故而现在的四大学院还一切正常，风平浪静。 ………… 南柯皓域，白鹿学院。 这座经历过惨痛灾难的学院，如今重建已一年多时间。 校园里一片欣欣向荣，重新振作的学子与老师们让学院焕发了新的活力。 往日的温馨氛围依然笼罩着整个校区，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气。 这些香气全都来自白鹿学院的后山——香零山。 此时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掉落的梅花花瓣缓缓飘落在地，如羽毛般轻盈，堆积了好几层，随着时光慢慢枯萎，归于尘土。 正像极了香零山名字来源的那首诗。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在这座栽满了梅花树的山林深处，伫立着三千多座坟。 里面埋葬的都是癸卯事变当中牺牲的师生。 此刻，坟前的空地上有三个人默默肃立。 从左到右分别是陆行简、萧炀、卿伊瑟。 当你从承载了你青春的学校毕业，若干年后再回到母校，会有一种什么感觉？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想必大多数人心中都会觉得物是人非，不胜唏嘘。 那若是……死过一遍再回到母校呢？ 陆行简和卿伊瑟的经历世所罕见，此刻的心情更是难以言状。 萧炀能清楚感知到，他身旁这两位气质清冷、寡言淡漠的人，连呼吸都不顺畅，十指微微发颤。 陆行简来到李鱼坟前，蹲下身，将祭奠物品摆放处的一个鸭舌帽戴在头上。 这是李鱼的遗愿。 “如果简神还活着的话，还能回到南柯，我希望他能来坟前找我聊聊天……顺便把这帽子还给他……” 屡屡想起李鱼那张纯真无邪的笑脸，陆行简便情难自抑，眼角滑落一行清泪。 他抬手轻抚李鱼的墓碑，就像上学时摸李鱼的锅盖头一般，颤声道： “我来了，我回来了……” 密林之中，一只蝴蝶翩翩飞来，不偏不倚落在李鱼墓碑上，扇动着翅膀，却又原地不动。 陆行简一怔，摊开手掌，蝴蝶鬼使神差般飞到他的掌心，像是在起舞般欢呼雀跃。 卿伊瑟挽着萧炀的手，在一旁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呼~呼~ 起风了。 清风徐来，陆行简缓缓起身。 冬日暖阳下，和风像那些逝去英灵的双手般从陆行简身上掠过，吹动他的衣角，似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阳光洒在陆行简的侧脸，将他英俊绝伦的面容勾勒出清晰轮廓。 迎着朝阳，陆行简小心翼翼送出手掌。 掌心的蝴蝶在陆行简身边盘旋了几圈，最终带着眷恋消失在远方。 ………… 这场时隔三年多的回归和祭奠，到此告一段落。 他们三人在会议结束后，通过『环中』悄悄溜回了白鹿学院。 第一时间，萧炀便带他们二人来到了这三千座坟前。 陆行简整理好心情，对萧炀点了点头。 “谢谢。” 萧炀轻笑回应： “应该的，你们俩能回来，学院仍在，就说明我当初的努力是有价值的。” 滁洲事件后，是萧炀几乎凭一己之力挽救了濒临解散的白鹿学院。 白鹿精神的火种这才得以延续，没有消散。 卿伊瑟朝陆行简蹙眉问道： “你真的不去看看若楠吗？她就在九寰局的保护区里。” 回到南柯后，陆行简有太多想见的人。 比如吕思卿。 萧炀告诉陆行简，吕思卿现在是白鹿学院除咎中心主任，王荟菡由于回誉丹已成功苏醒。 只不过回誉丹现在是绝密，他们三人因果太重，恐怕现在不宜去拜访别人。 陆行简另外一个最想见的人，莫过于邱若楠。 这位在癸卯事变后伤心欲绝，心灰意冷的少女，选择了归源。 若不是公孙纳派人将她接到南柯，恐怕她将会在桃源里带着对陆行简的思念，孤独终老。 陆行简沉默良久，幽幽轻叹： “在她心里，我已经死了……我不想让她再承受一次失去我的打击。” 陆行简何尝不想去见邱若楠，去拥抱这位多年没见的恋人。 他连做梦都想。 在一筒那个位面独自一人修炼的时候，再次拥抱和亲吻邱若楠是他最大的动力。 他放心不下那位满心满眼都是陆行简的傻姑娘。 可……见了之后呢？ 三个月后要打第三次辟元战役，谁敢保证一定能在这场战役中活下来？ 如果活下来，晚见这三个月也无妨。 如果活不下来，又何苦让邱若楠再经历一次陆行简的死去？ 再经历一次，邱若楠还能有活下去的可能吗？ 只有彻底铲除那群该死的灰色恶魔，所有的夙愿和遗憾才能圆满。 香零山上所有的梅花才能尽情盛放。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才能在丛中浅笑嫣然。 第870章 社死现场 重建后的白鹿学院，原先的禁地改成了三千座坟。 平常时候这里是封闭状态，师生不能自由进出。 更何况此时是上课期间，校园里本就没什么人。 三位毕业好几年的老家伙缅怀完毕，刚想离开，忽然！ 嗖！ 一个人影瞬间出现在三人面前。 仍然留着波浪卷发的彭忆慈，在看到萧炀时，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可当她看到萧炀身边的一男一女时，刚舒缓下来的双眉又骤然扬起！满脸惊愕！ 萧炀挠了挠头： “呃……抱歉啊，彭老师，没打招呼偷偷溜回来了，您怎么来了？” 按理说，以萧炀他们三人如今的实力，如今甲级二阶的彭忆慈并不容易发觉。 多亏了她的功法是风属性，对风尤其敏感。 刚才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的彭忆慈，蓦然间感受到香零山深处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风，才会赶来。 彭忆慈震惊到说不出话，伸出一根手指在陆行简和卿伊瑟来回摆动。 “你……你……还有你……” 卿伊瑟莞尔笑道： “彭老师，是我，我和陆行简都没有死。” 彭忆慈喜极而泣，珠泪滑落，与两位得意门生依次拥抱。 “太好了，太好了！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四位许久没见的师生，盘腿坐在三千座坟前的草地上，聊起了天。 卿伊瑟暗中给萧炀使了个眼色，想让他不要什么事情都告诉彭忆慈，特别是第三次辟元战役。 萧炀却轻拍了拍卿伊瑟手背，柔声告诉她： “没关系，柳学长也知道，彭老师又不是什么外人，她知道的秘密还少吗？” 就这样，萧炀把在启动会议上说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给了彭忆慈听。 彭忆慈是怎么都没想到，五十多岁的她，在今时今日竟然受到了比三四十年前引元那晚还要强烈的精神冲击。 萧炀愿意将这些告诉彭忆慈，还有一个原因。 地点。 他不仅想告诉彭忆慈，也想告诉庞钦仙、孟修贤、李鱼……告诉所有癸卯事变中逝去的英灵。 我……准备给你们报仇了！ 沉默良久，彭忆慈消化完毕，嘴角轻扬，玩味笑道： “好一个扶光，当时重建学院时你有那个底气我就应该想到，那这么说……你们三个现在都是无组织人员，跑来我白鹿学院有什么企图？ “赶紧老实交待，不然我就报警了，让九寰局把你们仨都抓起来。” 萧炀已宣布退出抹雀楼，卿伊瑟失踪超过三年，按照《除咎师守则》也会被组织除名，陆行简压根就没进过组织。 算起来，三人确实都是流浪型除咎师。 萧炀咧嘴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彭老师你现在可欢乐多了，『匹夫计划』我们三个肯定会在，想着把一些想做还没做的事先做了，才能专心修炼。” 彭忆慈感慨道： “好一个『匹夫计划』呀……当年你刚入学不久，庞院长就评价你『上为革新之奇才，下为混世之匹夫』，对你极为看重。 “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了解你，知道只有你这样性格的匹夫，才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匹夫，泛指普通平民，或者有勇无谋的人，包含轻蔑之意。 像萧炀这样用一场会议发动拯救整个位面战役的匹夫……还是匹夫吗？ 是纯粹的匹夫，无脑的莽夫，还是虚伪的赌徒？ 答案，自有后世评说。 萧炀眸色收敛，闪过一丝寒芒，沉声回道： “使我有洛阳二顷田，焉能佩六国相印？要打这第三次辟元战役，还不是让咎给逼的……他们欺人太甚，那就只能血溅苍穹！” 彭忆慈站起身来，轻吁一口气。 “难得回来一趟，多待一会吧，走，去逛逛校园，不是来回忆青春吗？我这个老师来给你们作陪。” 萧炀看了看卿伊瑟，又看了看陆行简。 三人面面相觑。 这……合适吗？ 他们三人不管哪一位，若是让那些学生或者老师认了出来，怕是在整个校园都要引起轰动。 彭忆慈劝道： “没事的，我带人参观学院又不是一次两次，你们戴个口罩和帽子就行，哪个学生敢在我面前放肆？” 萧炀三人会心一笑。 彭忆慈的慈呓，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他们三人都还记忆犹新。 拿出口罩和鸭舌帽，三人一齐戴上。 在彭忆慈引领下，四位师生沿着香零山山路漫步。 彭忆慈云淡风轻道： “我刚刚细想了一下，这第三次辟元战役打赢了，我们这四大学院是不是就可以解散了？我这个院长也就能提前退休了对不对？” 萧炀牵着卿伊瑟的手，轻笑道： “可不是嘛，我们一起提前退休，皆大欢喜。” 彭忆慈正色发问： “要不要去见一见崔老师和吕老师？还有敖贝，他现在可是青年术法老师里的翘楚，马上就乙级了。” 萧炀果断摇头。 “本来我们只是来祭奠缅怀一下就走，要不是彭老师你对风太敏感，我们打算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不宜跟太多人接触。” 彭忆慈表示理解，没再出言相劝。 沿着香零山下到山脚，彭忆慈带着三人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悠然亭。 这里承载着三人太多的回忆。 萧炀与陆行简第一次知道彼此天赋异禀，入学测试一二名的成绩，是在这里。 卿伊瑟以望舒身份初次与庞钦仙相认，庞钦仙开玩笑叫卿伊瑟前辈，也是在这里。 三位庚子届最强学生第一次知道要进行三人咎吏，还是在这里。 每个人的青春校园回忆里，都有一个最鲜活的角落。 对萧炀三人来说，悠然亭就是那个角落，是专属的记忆锚点。 就像菩提老祖给孙悟空敲了三下后脑勺之后，孙悟空通过的那扇后门一样。 来到这里，萧炀三人就能找回学生时代的悸动，明见初心。 彭忆慈坐在亭下石凳上，摊开手。 “好好看看，还熟悉吧？” 萧炀三人望着与之前没什么变化的悠然亭，眸色逐渐深远。 目之所及，皆是回忆。 彭忆慈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幽幽道： “反正我是延续了庞院长留下来的传统，重建后新招的这两届学生，也有几个天赋不错的孩子。 “我跟庞院长一样，采取特人特教的方法，也是经常半夜三更约他们来这里，他们每个第一次来的人，都会问同一个问题。” 萧炀精准垫话： “是什么？” 彭忆慈戏谑一笑，指向亭柱旁藏在草丛下方的一小块石碑。 “就是那个呀。” 三人顺着彭忆慈手指方向看去，陆行简和卿伊瑟都流露出好奇的神情，将头微微凑近。 唯有萧炀，看到石碑后一瞬间，脸上顿时僵住。 只见那石碑上刻着的……正是萧炀在白鹿学院重建当天在此处写下的那首《百字令·忆简》。 彭忆慈浅笑道： “复学仪式那天，当时萧炀你写完就走了，我看空气中还有残留的元力字迹，觉得这诗写得真不错，就让人刻了下来，放在这里。 “正好用来警示那些后辈，把你们两位的故事讲给他们听，告诫他们，就算你拥有再出众的天赋，天赋也高不过写这首诗的人和这首诗悼念的人。 “若是半路夭折，便也与芸芸众生无异，切不可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唉……现在陆行简没死，这故事怕是以后讲不成了。” 萧炀嘴角抽了抽，有种成年之后被人翻看儿时日记的尴尬之感。 “呃……没事的，彭老师，教学需要，你就当大白脸还是死了。” 陆行简神情怪异看着萧炀写给自己的悼念诗，挑眉问道： “凝噎垂叹世事变迁……独悲怆空对悠然亭边……哭这么伤心？若再见……那天……歉……好了， 现在再见了，道歉吧。” 陆行简双手负于胸前，微微扬着下巴盯着萧炀。 萧炀有些难为情，两侧脸颊发红，气呼呼道： “歉你妹噢！就知道不该来逛校园，小仙女你快来帮……” 萧炀往身后抓了抓，却没有抓到卿伊瑟的手。 回头一看，卿伊瑟已然站在了远处亭柱下面，双手同样负于胸前，撅着嘴巴，阴阳怪气道： “简~惦念~恸难言~别叫我小仙女，去找你的简去吧！” 萧炀哭笑不得，连忙闪身过去。 “别呀，这不是当时以为大白脸真死了吗？” 卿伊瑟傲娇地偏过头。 “哼！情何解百口莫辩，义字永存心间，你怎么不给我写一首！” 萧炀赔笑道： “嘿嘿，表白那时候不是写过吗？” 卿伊瑟佯怒走开。 “那不一样！我不管，你马上再给我写一首。” 啪，啪。 萧炀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转过身看到是一脸漠然的陆行简。 “快跟我道歉。” 萧炀没好气地将陆行简手拨开。 “去去去，没看正烦着的吗！妈的以后再也不写百字令了！啊啊啊啊！” 回忆校园变成了社死现场，气急败坏的萧炀飞身过去，用承露手在石碑上疯狂搓揉，将字迹尽数抹平。 彭忆慈看着故意捉弄萧炀的卿伊瑟和陆行简，露出欣慰的浅笑。 就让这三位身系万千因果的大人物，在此刻好好重温一下青春吧…… 第871章 十八人 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议当中，公孙纳给了各大组织三天的考虑时间。 是否参加第三次辟元战役？ 是否选择资源共享？ 提供各组织拟定参与『匹夫计划』的成员名单。 最先响应的组织，毫无疑问是古朝会。 会议结束后一个小时，元明清就发来了回复，内容很简单。 “参加，共享，申报『匹夫计划』名单如下：隋女士、新先生。” 人狠话不多，逢战必打，从不错过。 而第二个响应的组织，出乎了不少人预料。 不是千秋辞，而是元易宫。 在会议上屡次提出不同看法和疑问的元易宫首领嬴丞，在会议结束后当天下午就给出了回复。 “元易宫决定参加第三次辟元战役，但不同意资源共享，全体元易宫成员也不会修习其它组织共享的术法，申报『匹夫计划』名单请查收附件。” 公孙纳与嬴丞又单独通了一次电话。 二人就不同意资源共享这事聊了聊，最终公孙纳答应了嬴丞的要求。 元易宫的『四螭连蕴』及大部分秘术，本就只适合双合之人修炼。 而整个除咎师阵营超八成以上的双合除咎师都在元易宫，那些秘术共享出来的价值并不大。 第三次辟元战役与前两次不同。 前两次辟元战役，除咎师阵营都是被动防守一方。 若是败了，将会迎来覆灭的结局，百年多的努力毁于一旦，南柯被咎彻底占领。 而前两次战役的目的，其实也仅仅是逼退咎的进攻而已，彻底斩杀咎祖并不在一开始的计划之列。 而第三次辟元战役，从决定启动开始，就没有了退路。 不管胜还是败…… 除咎师阵营都会迎来颠覆性改变。 待到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后，咎祖会以何种方式重现，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重现，早已不是现在这一代除咎师所要考虑的事情。 除咎师在没有了需要铲除的目标后，能否再坚持存在，空守那么长时间，一切都尚未可知。 或许那时，连咎这个称呼都会改变，又会有新的一群人来对抗亘古长存的邪恶。 ………… 三天时间，要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对于任何一个组织来说都不容易。 都是创办了好几十年的组织，真就要豁出去孤注一掷吗？ 十大组织首领看法基本一致。 打！ 无非就是跟咎分个生死，平常下盘的时候，除咎师们又有哪一次不是冒着生命危险呢？ 然而总会有人并不把除咎当成一份信仰，只是当成一份危险性高的职业而已。 我犯不着去上那个战场。 况且我实力低微，也就乙级丙级，就算是个甲级初阶，少我一个对战局也没有什么影响。 你们去吧……我就归源了，祝你们成功。 十大组织多多少少开始出现这样的现象，这也在公孙纳和萧炀的预料之中。 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不是每个人都是战士，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各大组织的首领在这三天时间里，能劝的都在尽量劝，实在劝不住，也会让他们不要急着归源，过段时间再做决定。 反正三个月后才会开打，在这之前，什么时候归源都行。 十大组织首领这样苦口婆心地劝阻，也是为了不让要短时间内归源的人太多，容易让咎察觉到不对劲。 好在，四大学院平日里对学生素质的要求还算严格，决定不参加第三次辟元战役的成员仅仅是少数。 绝大部分都选择了同意。 深受咎的迫害这么久，谁没有过对咎恨到咬牙切齿的时候？ 那群灰色恶魔是如何残害各个时间线的人类？ 又是如何屠杀除咎师和普通人？ 那些血泪和惨痛，怎么能不还？ 除了古朝会与元易宫，其他八大组织都在第三天的下午才给到九寰局回复。 无一例外，都选择了参加战役和同意资源共享，并且附上了拟定参加『匹夫计划』的成员名单。 第三天晚上，公孙纳与李承嗣连夜开始商议，从十大组织提供的名单里筛选出合适人选。 粗略过了遍名单，李承嗣便感慨十大组织首领都是深明大义之人。 所提供的名单里，无一例外都是三十岁以下的青年才俊，没有已经功成名就，甲级五阶以上的高层。 道理很简单。 以千秋辞的青玉案为例，他的修炼天赋不可谓不出众，可跟江城子一样，并不具备甲九之姿，如果把他选进来，三个月后顶多只能得到一个甲级八阶的青玉案。 而如果选择千秋辞里一位天赋比青玉案更高的青年成员，经过『环中』里长达十几年的高强度高效率修炼，说不定也能得到一位甲级八阶。 哪个对除咎师阵营的实力提升更大，显而易见。 萧炀的『环中』能提供近乎完美的修炼环境，只是受纯元晶所限，进来修炼的人数不能太多。 综合考虑过后，公孙纳于次日清晨在十大组织高层群里公示出了参加『匹夫计划』的成员名单。 萧炀、卿伊瑟（纪玥）、陆行简、隋女士、新先生、魏琛、角先生（秦渊）、张竞择、姬睨（孔熠天）、姬虹（宋解雨）、惊蛰（步秋荷）、梧桐（叶梧桐）、暗刻（戚鸣）、灵籁（詹云韶）…… 共计十八人。 公示完后，公孙纳轻叹口气。 他想到了裴圳。 如果不是那次事件，裴圳必会在这名单之列。 换句话说，公孙纳认为是他自己亲手毁掉了裴圳的前途，甚至有很大可能毁掉了一个未来的甲九。 是他给了咎祖咎相这个机会。 可现在不是自责内疚的时候，身为七世帝皇，公孙纳深知自己有过太多对不起的人。 往日种种，都会在这第三次辟元战役过后烟消云散。 公示期两天，两天过后，这十八位成员齐聚九寰局，跟萧炀一起进入『环中』，开启了长达十几年的闭关修炼。 外界的一切将再不用他们操心，自有公孙纳和各大组织首领统筹。 他们要做的，就是带着必胜的决心……变强！ 十八位天才进了『环中』，公孙纳的任务还远没有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 咎祖咎相失去了这些天才的踪迹，又会搞出其它的什么名堂？ 第三次辟元战役再过三个月就会打响，有多少战前准备要做？ 这三个月里，除咎师阵营的其他成员又该如何安排？ 是否一切照旧？ 完成下盘任务的纯元晶奖励是否正常发放？还是一律给到『环中』？ 公孙博和公孙莫如何快速成长？ 太多的问题，在等着公孙纳去处理。 第872章 老戏骨 罹咎之域，巫尊厦顶部空间。 这个神秘的区域，似乎能变成世间的各种环境。 在几日前，咎相安排三个甲级咎去伏击裴圳及孔熠天，遭到一位甲级除咎师阻挠，任务以失败告终。 裴圳没了修为，孔熠天安然无恙。 此时的顶部空间，咎祖少见地没有变成人类模样，而是以一团灰色气体的形状浮于一个巨大的器物之上。 旁边的咎相也没有再玩cosy，化作一团灰色气体缠绕在虚空中。 偌大的空间响起咎祖那仿佛来自万古洪荒之前的幽远宏大之声。 “何事？” 咎相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同样响彻整片空间，且音色与咎祖一模一样，分不清男女。 “禀告巫祖大人，所有因果熵达到窥测标准的青年除咎师，都不见了。” 空间中沉寂了片刻，咎祖再次发声。 “之前救了裴圳与孔熠天那人，身份核实了吗？” 咎相恭敬回道： “已经核实完毕，是癸卯事变中被孟修贤拨出界廊之外的陆行简，还有卿伊瑟，他们二人都回到了南柯。” 听到这句话，飘浮在巨大器物之上的咎祖，周身的灰色气团剧烈抖动，似乎极为亢奋。 “萧炀回来，把他俩也带回来了，陆行简竟然能活…… “哈哈哈哈哈哈！是一筒！临江仙溜去了一筒那个位面，只有一筒才能救活陆行简，好呀好呀，这下就好玩了。 “那些人都没有意思，还是萧炀和公孙纳好玩，你说他们都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咎相答道： “就是刚才，同一时间不见。” 咎祖周身的灰色气体徐徐飘动，像是蒸汽般消散不见，本体又不见半点减少。 “萧炀把他们都收进葫芦里去了，他那个命宝在突破甲级之后已自成一方小世界，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也太丢份了，南柯没有其它异常吗？” 咎相思虑少顷，低声道： “有，这几日南柯归源的除咎师数量较之前增多。” 咎祖略感疑惑。 “归源了？” 整片空间寂静无声，持续了数十秒后，咎祖轻笑道：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咎相语气平淡，像是机器人一般。 “或许是我们近期针对那些天赋出众除咎师的打击过重，导致其他人心理压力太大，无法承受。” 咎祖冷笑一声。 “我又不是公孙纳，你跟我扮李偲偲？” 咎相盘旋在虚空中的身体像蛇一样蠕动，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对先前短浅的言论表示歉意。 “巫祖大人，先前您说我这么聪明，让我跟您糊涂一下，我在尝试变得糊涂，以人类的常规思路去判断事物。” 咎祖疑声再起。 “那这么说……你也不确定是什么原因？” 咎相毫不避讳地承认。 “属下还在调查中，需要更多的证据作证。” 这话的意思翻译一下，就是我能猜到是什么原因，但还不确定，所以不敢告诉你。 闻言，灰色气团状的咎祖急速膨胀，眨眼间就充斥了整片空间，伸手不见五指。 那令人心中发毛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什么样的戏最好看？猜不到结局，反转不断，扣人心弦的戏？不，没有什么戏比一个人类的一生更好看。 “他们受够了我这个导演，现在翅膀硬了，想要自导自演，我们怎么能不配合？ “一个新的剧组，各方面都还很简陋，正好我们这边不是有两个很久没演戏的老戏骨？派过去帮帮他们吧。” 灰色雾气弥漫的空间内，早已看不见咎相的身影，只听到它一句轻描淡写的回答。 “是。” ………… 『环中』。 十八位『匹夫计划』成员集聚在一处广袤的平原之上。 纯元晶数量有限，不能让整个『环中』的时间流速都发生变化，只能划分出一片区域。 这个平原，就是萧炀精心挑选的修炼场所。 名叫『绿萝』。 一枕清风梦绿萝，人生随处是南柯。 萧炀准备根据十八人的功法特性，在绿萝平原上制造出十八个不同的场景。 此时，十八人正在三五成群聊着天。 一位萧炀许久未见，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走过来对萧炀蹙眉问道： “萧炀，柳伯清……他没有被选中吗？” 说话的人正是毕业于青鸾学院，四大学院交流赛巅峰赛道的季军——詹云韶。 目前任职于节气堂，誉名灵籁，一手驭风之术如今已炉火纯青。 萧炀记得交流赛那时，詹云韶就和柳伯清有点暧昧，如今想必还是放不下学生时代的那份缱绻，才会有此一问。 萧炀轻笑回应：“詹学姐，好久不见，柳学长他……是自愿放弃的。” 在开完启动会议后，萧炀就询问过柳伯清的意见，问他要不要来参加『匹夫计划』，被柳伯清婉拒。 以柳伯清的天赋，若他想来，必然能被选中。 可是……断了一臂的柳伯清目前只能按照『碎窍法』修炼，进度太过缓慢，就是给他十多年时间，也难到达甲级高阶。 柳伯清深知自己的情况，便说不如将这个机会让给更有潜力的年轻人。 萧炀没有强求。 柳伯清和裴圳都很可惜，这戊戌届的一刀一剑，终究没能获得在大战中绽放光彩的机会。 詹云韶神情落寞。 “好吧……打扰了。” 萧炀心中暗叹。 还是得抓紧时间干正经事。 首先，当然是要将所有人集合起来，定个规矩。 萧炀高喊道： “麻烦各位都过来一下！” 很快，众人便聚在一起，萧炀继续朗声道： “都是熟面孔，大家应该都互相认识，我们时间紧迫，寒暄时间就到此结束了，你们各自组织首领已经将你们的功法特性上交到了九寰局。 “公孙首领那边汇总到了我这里，接下来我会马上跟大家核实一遍，如果……” 正说着，萧炀忽然停了下来，皱起眉头，他发现面前好像只有十六个人。 还有一个哪去了？ “哟嚯~~~~！” 盘腿坐着道情筒在低空中四处乱飞的张竞择，像是第一次进到游乐场的孩童般兴奋。 萧炀蓦然挥手，将张竞择强行抓到了自己身边。 萧炀嘴角微扬。 “好玩吗？” 张竞择笑呵呵道： “还行，消炎你这里面空气质量是真的高，在外面没有哪个地方待着有你这葫芦里舒服。” 萧炀笑意更浓。 “这么久没见，你那褪尘缘修得怎么样了？” 张竞择漫不经心道： “一般一般，不过我很久没触发过了，现在冷却时间大概一个多礼……” 话没说完，萧炀脸色骤变！ 他双眸爆射出两道寒芒，杀气迸发，承露手如闪电般催动，凌空而握！ 咔——！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萧炀扭断了张竞择的脖颈。 第873章 错杀无辜 萧炀两世以来杀过无数的咎，人也杀了不少。 但都是些被咎附身的人或者十恶不赦的坏人。 杀一个正常的除咎师，萧炀还是第一次。 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能被选到这里来的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萧炀这么做的用意。 杀择示威呗。 短暂惊愕之后，众人神色便恢复了正常。 死去的张竞择，尸体渐渐消失，新的身体从道情筒中浮现，立马窜到了秦渊身后猫着，连头都不敢抬。 萧炀意念一动，张竞择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原地立正，抬头挺胸，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萧炀横眉怒目，大吼道： “都给我听好了！这是一场关乎无穷寰宇命运的修行！必须要争分夺秒！容不得半点马虎！ “我们不是来旅游！不是来休假！全南柯为了给我们提供修炼环境，付出了多少代价！” 萧炀单手朝身侧举起，指向远方，厉声道： “你们可以去看看！那边的望月坡上存放了多少纯元晶！那是我们全部除咎师的心血和结晶！ “我们承载了多少希望！我们的任务有多么艰巨！ “就在刚才，节气堂的灵籁，詹云韶詹学姐还在问我为什么没有看到柳伯清，有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 “张竞择！你不是一切无所谓吗！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你要还是这个态度，就给我滚出去！你不想练，有的是人想练！” 张竞择像根电线杆一样站在在秦渊身后，浑身肌肉紧绷。 你倒是让我说话啊！ 众人不由地齐齐瞥了可怜巴巴的张竞择一眼。 真是天生缺心眼呀…… 进了人家的命宝，还不老实一点？ 人家喊了来集合了，开始说正事了，你还在那哟嚯哟嚯，换谁来都得收拾你一顿狠的。 在『环中』，萧炀就是唯一真神，只要元力强度不高过萧炀太多，他在这个世界就是无敌的存在。 张竞择就这样成为了萧炀拿来祭旗的牺牲品。 反正你有两条命，那就拿一条来用用。 最淡定的人莫过于秦渊，他心中暗爽不已。 萧炀刚才做了一件他想做很久却又一直没做的事情。 让你丫逍遥自在！让你丫肆意妄为！ 撞铁板上了吧！ 萧炀狠狠瞪了张竞择一眼，肃声道： “各位，我拧断张竞择的脖子，不仅仅是提醒各位要全力修炼这么简单。 “没错，在这里面我能做到很多事，但你们各位都已经不是学院里的学生，应该知道要想快速成长，必须要经受生死间的历练。 “『环中』不是温室，我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老师，我现在就可以把话放在这里。 “在接下来着长达十多年的修行时间里，你们任何一人遭遇生死危机，我绝不会出手相救。 “我能杀张竞择，就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在修炼中死去！ “要是你们死在模拟出来的咎手中，就只能证明你们无能！ “我会亲手把你们的尸体埋葬在『环中』，让你们的魂魄看看我们是怎么打第三次辟元战役！” 这番掷地有声的发言，再一次让众人意识到，眼前这位萧炀，早已不再是交流赛时期的那位第一天骄。 而是两世为人的完全体匹夫，是目前除咎师阵营的统帅人物之一。 萧炀拧起的双眉缓缓舒展开，神情仍有些漠然，正色道： “现在我宣布一下修炼计划，稍后我会依次跟大家核实你们的功法特性，你们可以跟我提想要怎么样的修炼环境以及对战哪种类型的咎。 “如果有需求，比如想要更换修炼环境，或者来挑选其他组织共享的术法和经验，可以直接用界卡联系卿伊瑟。 “这是修行，我不会给各位提供食物和用水，也没有任何生活物资，一切都靠你们自己，第一个，詹学姐……” 答应了资源共享的组织，将各自的底蕴与传承术法、使用经验全部交了出去，只要有想用的，想练的，都可以随便挑。 这对除咎师的成长毫无疑问有着极大助益。 譬如秦渊。 他的功法本是以音律为主，但也同时辅修着木偶机关术。 仙乐府可没有机关术相关的术法与经验，只有青衿坊才有。 现在资源一共享，秦渊便能在两个方面都得到提升。 第三次辟元战役是一场颠覆性的战争，打破了先前诸多的固有规矩。 像萧炀他现在根本就不太在乎称呼『环中』里这些人的誉名还是本名。 陆行简就更加不在乎了，他连誉名都没有。 三个月一到就打仗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谁还管那么多？ 从第一个詹云韶开始，萧炀依次在绿萝平原上给每一位『匹夫计划』成员量身定制修炼环境。 很快，前十四位搞定，萧炀尽可能满足了他们。 十四人都已进入各自的修炼场所，与『环中』其它区域断开了视野。 轮到第十五位，张竞择。 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三人走到他身边。 先前眼珠还偶尔动几下的张竞择，此刻直勾勾盯着前方，眼神如木偶一般空洞。 唰。 陆行简眸中一抹无形元力波动闪过，张竞择的身体消失不见。 原来，方才萧炀击杀的那个张竞择，只是陆行简施展的蚩灵之术，是幻术。 那真的张竞择哪去了？ 咻！ 远处虚空中，飘来一个新的张竞择。 这个张竞择依然一动不动，跟雕塑一样，只有眼珠像是弹力球一般在眼眶里疯狂乱转。 张竞择不是没有哟嚯，而是一进来就哟嚯，被萧炀给逮住了。 萧炀正好心生一计，把真的张竞择隐藏在一旁的虚空中旁听，让陆行简幻化一个假的出来杀了立威。 毕竟以张竞择那混乱不堪的记性，万一他失忆记错了，其实前不久褪尘缘已经用过还在冷却期怎么办？ 那岂不是为民除害……不是，错杀无辜了吗？ 望着罚站的张竞择，卿伊瑟不禁捂嘴轻笑。 “你呀，还是那么跳脱，我们都清楚你的性子，一会萧炀给你解开封禁，你要是不想练也没关系。 “萧炀会送你出去，再跟公孙纳商议换另一个人进来，听明白了就眨眨眼。” 张竞择连续眨了好多下。 咻！ 紧绷了快一个小时的张竞择，身体顿时松弛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消炎你个网吧草地！我进来飞一飞怎么啦！你喊集合我会过来的啊！竟然这么搞我……你等着，我一会就在你葫芦里多拉几泡屎！” 第874章 就是这个味 萧炀赶紧给张竞择整理了一下衣领，讪笑道： “哈哈哈哈，别生气，谁让这里只有你有复活的本事？一会修炼环境里我给你多配点东西当是补偿，行了吧？” 张竞择扬着下巴，双手抱胸。 “这还差不多，我也没啥要求，就给我弄一片大森林，里面有山有水有动物就行，什么咎无所谓，最好啥样的都来一点，那个什么……千煞咎少一点。 “关键是给我多来几个吊床，这东西不能少，最起码得四五个。” 萧炀微微一笑。 “我再给你配几个席梦思和抱枕怎么样？” 张竞择摆了摆手。 “那倒是不至于，席梦思太软了，睡起来不太舒……哎，哎，哎！你干嘛！” 萧炀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张竞择背后汗毛瞬间倒竖，甚至本能开启了逍遥游。 萧炀森然笑道： “我刚刚用幻术杀了你一次，你觉得我敢不敢真的杀你一次？” 张竞择咽了口口水。 “不是……我要吊床是用来修炼的啊，随时随地要睡，我又不是用来偷懒……” 啪！ 卿伊瑟敲了一下萧炀手臂，嗔怪道： “行啦，别吓人家了！” 萧炀这才在张竞择肩膀上轻拍，咧嘴笑道： “逗你呢，快去吧，吊床管够。” 张竞择立马溜之大吉，投入到修炼当中。 偌大的绿萝草原上，划分出了十五个各式各样环境的修炼区。 萧炀对卿伊瑟语重心长道： “你不知道，重建白鹿学院那时……我跟秦渊还有张竞择一起去找瑜阳水，在大事面前，张竞择确实不含糊。 “可是……一个拥用复活本领的人，往往也最缺乏对死亡的危机感，在那次寻找瑜阳水的过程中，张竞择就跳入了咎的陷阱里，白白浪费了一条命。 “作为全南柯为数不多经历过前两次辟元战役的人……小仙女，你应该最清楚，能复活一次可远远不够。 “那些咎，会恨不得把我们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我是担心到时候打起来，张竞择和这些小家伙认识不到战争的残酷。” 卿伊瑟挽着萧炀手臂，浅笑道： “小家伙……你现在怎么说话老气横秋的？要让他们认识到战争的残酷，光靠吓唬也没什么用。 “十多年的时间，不能全让他们在『环中』里埋头苦练，我觉得有必要还是得实战操练一下。” 萧炀在卿伊瑟手背轻抚，柔声道： “行，听你的，到时我看能不能安排一下。” 刚说完，萧炀感受到一股锐利的眼神。 他偏头一看，陆行简正斜眼盯着自己。 萧炀没好气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秀恩爱啊？早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看不惯就把若楠接过来！” 陆行简淡淡道： “谁有工夫看你？别耽误我修炼。” 萧炀松开卿伊瑟的手，撸起袖子，气势汹汹走到陆行简身前。 “说！你要什么环境？厕所、茅坑还是卫生间！” 陆行简目光幽远，沉声道： “我要……那个地方。” 萧炀脸上一怔。 他知道陆行简说的『那个地方』，是指一筒那个位面同样时间流速与外界有差异，充满危机的神秘区域。 也是陆行简苦修了九年多的煎熬之地。 萧炀收起玩笑的神情，微微拧眉，正色道： “一筒没带我去过那里，我不清楚什么样。” 陆行简轻声道： “我清楚。” 萧炀和卿伊瑟皆面露疑惑。 你清楚有什么用？ 这『环中』又不是你地盘？ 那区域里可不光是有咎，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凶险。 光靠口述，信息传递必然会有偏差，得说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与那地方完全一致？ 萧炀狐疑道： “刚才你用蚩灵之术幻化出张竞择我就有感觉，你的命魂从功法升华之后……是不是不一样了？” 陆行简徐徐点了点头。 “嗯，我现在的命魂……是活的。” 萧炀和卿伊瑟大惊！ 活的？！ 命魂是活的？！！ 别人可能没意识到这有多么夸张，活了两辈子的萧炀和卿伊瑟可太知道了！ 萧炀在领悟并元之术之后，体内的元力活了，能够和任何人的元力相融。 目前陆行简的命魂也活了，就意味着……他的命魂也能和别人相融。 命魂融合，便能……共享记忆。 除了可以与别人共享自己的记忆，或者强行侵入别人命魂窥探别人记忆以外，命魂活了对陆行简还有一个极大的改变。 就是他的魂离之术。 命魂分身，乃是陆行简分出的一缕命魂搭配元力形成。 之前战斗时，这些命魂分身不管有多少，都是由陆行简本体一个人分心操控。 现在陆行简的命魂活了，便可以让命魂分身完全拥有自我意识，是一个独立个体！ 是真正意义上的多个陆行简！ 萧炀震惊之余没忘了调侃陆行简几句。 “好呀……你现在都能做到跟咎一样入侵别人命魂了，要不别叫你大白脸，叫你大白咎好了。” 陆行简懒得搭理萧炀这种低级玩笑，直接展示。 只见陆行简眉心处延伸出一缕若隐若现的雾状丝线，在空中缓慢弯曲前行，最终汇入了萧炀眉心。 丝线入体的一刹那，萧炀脑海中立刻多了一堆画面，双眸像是幻灯片一样迅速闪过一个个场景。 约十分钟后，陆行简取消了记忆共享。 萧炀也彻底清楚了陆行简到底在怎样的一个地方度过了九年。 他眼神复杂望了眼陆行简，深深叹道： “确实不容易……这地方哪是人待的？随处可见的幻境，分不清现实虚拟，没有丝毫预兆的毁灭风暴、神出鬼没的凶兽……” 光是听萧炀的诉说，一旁的卿伊瑟都蹙起双眉，微微摇头。 孤身一人在陌生世界这样的环境里度过了九年，现在还要再回去，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决心？ 不怕天才比你天赋好，就怕天赋比你好，还比你更努力。 萧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动作极其麻利，将陆行简要求的环境制作了出来。 陆行简纵身飞出，毅然回到了那片带给他无数折磨的地方。 看到陆行简这么拼，卿伊瑟浅浅笑道： “那也给我之前的那片火焰世界吧，咎的话……给我多弄些默咎，这种咎我还不太熟，千煞咎也好久没见了。” 萧炀于心不忍，攥起卿伊瑟如棉般的双手。 “那里太痛苦了，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我帮你降点温吧，再给你弄一间带空调的房子……” 卿伊瑟缓缓摇头，用手指抵在萧炀嘴唇上。 “傻瓜，怎么能双标呢？我们两个会比他们修炼要快，我们尽早修炼完，资源就能朝他们其他人倾斜，就能获得更长的修炼时间。” 萧炀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将卿伊瑟重新送回了那片火焰世界。 当然，答应不双标归答应，空调房萧炀还是照样给了。 不是萧炀偏心，而是卿伊瑟有着烧心症的副作用，温度低的房间才能更好抑制症状。 萧炀自己也要修炼，没有时间一直陪在卿伊瑟身边。 所有人都安排妥当，终于轮到了自己。 萧炀盘腿坐在绿萝草原上，伸出食指在周身数十米外画了一个金色光圈。 光圈内长出了许多棵正在盛放的梅花树，地面微微倾斜凸出好几块岩石。 远处，草原从中间裂开，清澈的湖水从地底冒出，湖中开满了娇艳的荷花。 微风拂过，荷花摇曳，水面波光粼粼。 萧炀深吸一口气，表情甚是陶醉。 对了……就是这个味…… 这里，是白鹿学院香零山的某处山脚下。 也是……萧炀的悟道点。 盘腿而坐的萧炀往后倒在地上，惬意悠然，开始了谛观。 第875章 保重身体 『匹夫计划』顺利进行。 里面的人在拼命修炼，外面的人……也在拼命修炼。 人皆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第三次辟元战役突然宣布启动，给所有除咎师带来了强大危机感。 真的要打仗了！必须要赶紧提升实力啊！ 要么变强，要么归源。 没有第三条路。 那天参与启动会议的人员只有百来位，各大组织还有好多根本不知情的成员。 就算首领高层和精英掩饰得再好，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整个南柯形势的悄然转变还是让他们当中有些人察觉到了很多不对劲。 比如……所有组织都宣布，下盘任务的纯元晶奖励暂停发放，只发放稀释元晶，恢复发放时间待定。 这就很不正常。 搞什么东西？ 南柯元年以来还没见过九寰局有拖欠工资的时候。 比如……所有组织青年天才成员好像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不知去向，问组织里的高层都是一问三不知。 用得着这么保密？ 九寰局把他们藏哪儿去了？ 再比如……许多组织将之前引以为宝的珍贵术法和经验竟然共享了出去。 首领之前不是几次三番强调这些东西必须保密吗？ 怎么现在大家都好像变成了活菩萨一样？ 并且各大组织首领还都在帮着九寰局解释，这就更加让人生疑。 那么……究竟该不该将第三次辟元战役的事告诉这些实力相对低微的成员？ 该告诉的话，到什么时候才告诉他们呢？ 这些，都是公孙纳要头疼的事。 他的想法是不着急透露，能多瞒一会就多瞒一会。 现在『匹夫计划』才刚刚启动，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可也不短。 ………… 『匹夫计划』开始第一周。 九寰局将全部纯元晶存货都丢到了『环中』，外面的战前准备工作暗中推进。 一切似乎都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 该下盘下盘，该放假放假。 这一周，不少除咎师下盘时皆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生怕咎转换目标，来找自己的麻烦。 可随着下盘次数增多，一切正常，他们也就放下了心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不管天才们去了哪，不管公孙家族和十大组织首领要弄再大的事，似乎也轮不到他们操心。 不过没过多久，那群该死的灰色恶魔又开始了。 ………… 『匹夫计划』开始第二周。 九寰局修缮司再次发出急电，全盘线中的咎，数量激增！ 而且……这次大多都是乙级和甲级，甚至包含不少甲级中高阶的咎，实力强劲。 九寰局不得不发出命令，让所有组织召回休假人员，应对这次咎的异常活动。 那就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没了纯元晶，拿什么激励下盘的除咎师？ 公孙纳拿出了其它东西。 丹药和黄金。 以紫菁乾元丹和黄金来分发给积极接任务的除咎师。 纯元晶当然是最好的修炼资源，可珍贵丹药同样不可多得，且经常有价无市，除咎师们还能勉强接受。 可是咎的攻势异常凶猛，高级咎层出不穷。 这第二周，除咎师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自从颖城事件后这几个月以来，整个南柯就几乎没有消停过，大事小事不断。 好在各组织齐心协力之下，还是将这这一周熬了过去。 ………… 『匹夫计划』第三周。 咎的攻势不减反增。 几乎看不见什么乙级咎，全都是甲级咎，祸乱各条时间线。 十大组织甲级以上的除咎师连轴转，不少人出现疲态，经常上一次下盘的损耗还没恢复好，就又匆匆接了任务。 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上医院。 如此高强度的状态，咎那边还在持续作乱，让除咎师阵营这边压力极大。 九寰局总部，寰云宫一号指挥室。 公孙纳这几周几乎快把床搬到了这里来，除了回寝宫睡觉，平常时间基本都在指挥室高台上坐着。 大宁王朝那边的事，一概交给李承嗣。 此刻，公孙纳正双手抱胸，闭眼靠在一张皮质办公椅上小憩。 他穿着金色常服，整个人身上的沧桑气质愈发浓厚。 好在他还正值壮年，如此忙碌，面容仍未显憔悴。 指挥室工作区内，一位高级干员收到一则紧急消息，脸色剧变，本想起身大喊，却发现公孙纳闭着眼像是在休息，便快步朝高台走去。 “我来。” 处理完政务的李承嗣拦住了这位高级干员。 修缮司不管有任何发现，她界卡上都会第一时间收到。 李承嗣要处理的事务极为繁琐，而她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化繁为简，将不重要的消息过滤，为公孙纳排忧解难，减轻工作量。 高级干员转身离去，李承嗣迈步走上高台，在公孙纳身边轻声道： “公孙首领。” 公孙纳仍闭着眼，没有半点动静，呼吸均匀。 李承嗣双眸中泛起柔情，望着仰靠在椅背上的爱人，她心疼不已。 “公孙首领。” 稍提高点音量之后，李承嗣在公孙纳肩膀上轻拍了拍。 公孙纳这才蓦然睁开双眼，甩了甩头，坐起身来。 “怎么了？” 李承嗣神情严肃，语气凝重道： “盖聂和宗布出现了，而且检测到的元力强度……达到了臻元。” 刚刚从恍惚中醒来的公孙纳立刻精神为之一振，拧起眉头。 “果然……还真是逼得紧啊！” 李承嗣沉声发问： “要不要现在联系唐宋？” 公孙纳沉思片刻，摆了摆手。 “不用，我来安排。” 换做其他人在这，怕是要面露疑惑。 这为什么不用？ 李承嗣却没有半点迟疑，果断应了下来。 她很珍惜现在跟公孙纳在一起的每一秒。 越是重要的时刻，她越不会像以前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去跟公孙纳玩什么互猜心思的游戏。 那样或许能和公孙纳说几句话，多待上一段时间，但却有可能让许多人永远失去说话的机会，让公孙纳在不久的将来带着更大的遗憾离去。 李承嗣蹙眉问道：“组织那边可能会来过问，怎么回复？” 公孙纳说他自有安排，这个回答对李承嗣好使，应对那些组织可不好使。 思虑少顷，公孙纳说了四个字。 “一切照旧。” “好。” 李承嗣点点头，欲转身离去，又倏然停下脚步。 凝视公孙纳的脸庞，李承嗣双眸泛起泪光，以心声说道： “公孙首领，保重身体……” 公孙纳唇边勾起淡淡弧度，拉起李承嗣的手，在她手背轻吻，柔声道： “好，你也是。” 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议上，李承嗣女性的身份就已公开，他们这对夫妻再也不用在人前避讳。 李承嗣走后，公孙纳独自坐在办公椅上，眸中神色连连闪烁，最终抬手唤出界卡，拨通了唐宋的电话。 第876章 三大尊象 咎派出了第三咎王盖聂与第四咎王宗布。 更为棘手的是，这两位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老咎王已经到达了臻元之境。 如此一来，咎的阵营那边，就有瞑、七杀、盖聂、宗布这四位臻元之境咎王。 两名敌军大将压境来犯，形势更加严峻。 那天参加过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的成员们，有不少人收到这个消息后，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还怎么打？ 我们这边只有唐宋一个臻元，对面已经有四个，还有咎祖咎相。 这样开战，真的有胜算？ 整个第三周，自从盖聂和宗布出现并暴露出臻元之境修为后，九寰局没有给任何批示。 不管谁来询问，回复都是四个字。 一切照旧。 众人皆不解，却又不便过多追问，只能安心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在第三周的最后一天，全南柯知道了答案。 那一日，整个钧域的老百姓都看到了天穹之上金色剑气纵横，划破九霄，荡清一切阴云。 一位身穿紫色绛龙袍的中年男子，在皇宫上空悠然练剑。 一座雄伟壮观的巨城浮现天际，城墙高耸，城内繁华异常，街道宽阔，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城内的皇宫门口有各国使者涌入其中，他们带着珍贵的礼物和稀有的商品，前来朝拜这个伟大的国度。 霎时间，天上的都城风采，完全盖过了地面的大宁王朝皇宫。 那浮于天空之中金碧辉煌的宫殿，万国来朝，宛如传说中的神话之城，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威严感。 从未见过如此异象的普通人纷纷顶礼膜拜，惊为神迹。 只有一些见多识广的除咎师知道，此乃唐宋步入臻元后的尊象。 『千古盛世』。 唐宋的功法为『开元功』。 他的尊象，正是开元盛世时期的长安城，历史上众多都城里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 不少听说这一幕的除咎师纷纷来到钧域围观。 这可是臻元之境的尊象，二十多年没有现世了，这不得赶紧见识一下？ 等到了一看，即便提早做好心理准备，无数人望着天上和地上都有一座皇宫的奇景，还是目瞪口呆，心驰神往。 “太厉害了吧……这就是臻元之境吗……” “我去……还真是唐宋！还真是长安城！” “不对啊，他不去抵挡盖聂和宗布，怎么还有心情在这练剑？” 很快，围观人群的界卡上弹出消息。 盖聂与宗布已被击退。 击退盖聂之人，九寰局现任总执裁，燕无介。 击退宗布之人，千秋辞第一强者，定风波。 这两人在第三周几乎同时抵达了臻元之境。 燕无介本就离臻元之境只差一个窍穴，经过三周的沉淀，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破尘刀法大成，燕无介与盖聂鏖战一天一夜，差点将一个旧盘给活生生打成了碎盘。 最终盖聂与燕无介双双负伤，盖聂率先退走。 而燕无介也第一次看到了天道给自己的尊象。 『天恸人间』。 当燕无介拔出破尘刀迎战盖聂的那一瞬间，他身后的一切都失去色彩，变成一片黑白世界，散发无尽悲凉。 正如他这从小历尽艰辛的一生，不饱食以终日，不弃功于寸阴。 刀刀都自红尘苦难中来，却又刀刀能斩破红尘，撕裂虚空。 ………… 至于定风波……他能够这么快踏足臻元，还要多亏了萧炀在启动会议上给他的『如意四无功』全本。 临江仙的经验使得定风波心境更上一层楼，领悟旷达真意之真谛。 纵然甲九之后的窍穴无法靠人力突破，只能静待天衍，可定风波并未用常规方法。 开完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议，他离臻元之境只差两个窍穴。 然而……他放弃了『如意四无功』全篇里这最后两个窍穴，使用了柳伯清独创的『碎窍法』。 定风波，终是走出了一条与临江仙不同的路。 他的功法，也不再是那带有『残』字后缀的『如意四无功』，而是由『如意四无功』衍生出的一种全新功法。 『无意诀』。 如意多逍遥，无意真自在。 引元时自创功法的不少见。 甲九七个窍穴还能自创功法的人，古往今来，唯有定风波一人。 这需要多么旷达的胸襟和心境，才能在除咎之路接近顶点的这个关键时刻做出如此大胆的尝试？ 一旦碎窍失败，自创两个错误窍穴，定风波将永远无法抵达臻元。 正是这种几乎允许一切发生的超然豁达，让天道给了定风波一个极为特殊的尊象。 『万物同归』。 当定风波挥动他的命宝『烟雨』之时，会有一片气象万千的风光笼罩其身。 山峦起伏，河流蜿蜒，花草繁盛，云烟笼罩，一片生机勃勃。 甚至，还能在这片风光之中看到正在过着简单生活的人们。 他们勤劳善良，乐于助人，笑脸常在，以亲切的口音相互关心照顾彼此，没有城市的喧嚣和繁华，只有田园生活的悠闲与宁静。 这片温馨的山林，不是某一个具体的地方，而是…… 故乡。 『万物同归』，归的是故乡，是心中最原始朴素的那份平和。 在尊象出现的那一刻，定风波的心，会前所未有的安宁。 无妄念，无咎行，无为，无意。 『万物同归』没有『千古盛世』那般雄伟壮观，也没有『天恸人间』那般震撼人心。 但它一定是这世间最坚不可摧的力量。 人有归宿，不惧前路。 哪管你洪水滔天、暴风骤雪，在我面前都是大道坦途。 ………… 第三周结束，不少除咎师才终于明白为何九寰局先前一直给的批示都是一切照旧。 莫慌。 它们有四个臻元怎么了？我们没有？ 不就是臻元吗？ 我们都不用唐宋出马，一样能把它们击退。 唐宋会在大宁王朝皇宫上空练习剑法，正是公孙纳的意思。 他要告诉世人，我们有和咎对抗的资本。 这一举动给了众多除咎师莫大信心，让他们从心底里振奋起来，更加投入在下盘和修炼之中。 并且定风波用『碎窍法』成功速达臻元，更是完全打消了先前诸多除咎师对于这个方法的担心和忧虑。 真的能成！定风波做到了！ 那后面的甲九想必都很快能到臻元之境了吧！ 公孙纳成功化解了盖聂和宗布这次危机，还让南柯众志成城，士气高涨。 这，便是一个优秀统帅应该做的事情。 然而……这还只是咎的第一波攻势。 到了『匹夫计划』开始后的第四周，除咎师阵营又迎来了一个大麻烦。 ———— 四喜缠着我说他想去海边玩，没办法，只能答应他，明天更新不保证，七点能更就能更，七点不能更就要请假了。 四喜：“爸爸，我不想去海边玩啊，你为什……”（嘴被捂住） 我：“不，你想。” 第877章 如胶似漆 『环中』。 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出自《庄子·齐物论》。 萧炀给耀深葫里的小世界取名为『环中』，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打算把这里定位成一个没有是非的清净之地。 『匹夫计划』实施至今，外界已经过去了四周。 『环中』里的部分区域，则已经过去了……五年。 按照在第三次辟元战役前对纯元晶存量的初步计算，萧炀和公孙纳得出的结果是……大概能让『匹夫计划』成员保持将近一比五十的时间流速比修炼。 外界三个月，换算过来，也就是能在『环中』待上十二年左右的时间。 平均一个月对应四年。 而现在外界才过去四周，为何『环中』部分区域已过去了五年之久？ 在会议上萧炀就指出，那次计算较为匆忙，只是粗略评估，实际情况可能还要进行微调。 所以在各组织拟定名单提交上来之后，公孙纳与萧炀商议，选出了十八人。 这个人数要超过之前计划好的人数。 原因就是十八人当中，有两人较为特殊。 一个是萧炀，一个是卿伊瑟。 他们二人修了转命之术，根本就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就能达到甲九。 就算卿伊瑟身体状况不佳还需时间调养康复，顶多有个几年时间怎么都够了。 而萧炀所需的时间则更短。 还有陆行简，他已经到达了甲级一阶，加上功法升华，他达到甲九所需的时间也比其他『匹夫计划』成员要短。 在『匹夫计划』开启第一周，众成员修炼环境调试完毕步入正轨之后，萧炀就对纯元晶存量重新进行了一次精确评估。 时间流速比可以提高到将近一比六十。 也就是外界三个月，『环中』十五年。 还能再递补两位成员。 『匹夫计划』开启后，步入修炼的成员自然是与世隔绝。 而作为计划的冠名人，还是第三次辟元战役的关键人物，萧炀可不能彻底封闭，他必须要时刻保持信息通畅，以应对咎祖咎相的再次发难。 公孙纳特地选了一个跟萧炀单线联系的负责人。 邹泰。 他将萧炀所说可以再递补两名『匹夫计划』成员的消息反馈回去，公孙纳便从之前的拟定成员名单里又挑了两位。 这两位萧炀还都认识。 一位是来自神农阁的『白芍』，毕业于墨鲲学院，原名韩希梦，也就是秦渊女朋友。 她的天赋排不进第一梯队，可是她的功法术法极其适合群体治疗与增幅。 若是能达到甲级高阶，在战役开始后对除咎师阵营的持续作战能力将大有助益。 另一位就是萧炀的老熟人了，毕业于白鹿学院，青衿坊『曲裾』，原名沈漠。 这两位到来之后，萧炀也是很贴心地将韩希梦的修炼场所放在了离秦渊最远的地方。 并且没有通知秦渊他女朋友进来了。 兄弟，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美人在侧，怕影响你修炼。 等第一阶段训练结束再让你们见面。 而沈漠的修炼场所，则被安排在了孔熠天旁边。 有压力才有动力，两位单身狗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前三周，公孙纳凭借他对局势的精准掌握，将盖聂和宗布的危机成功化解。 这段时间，萧炀除了自己修炼和检查其他成员修炼进度以外，就是跟卿伊瑟在望月坡上牵着手望月。 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元力等级提升并不是最难的事，要想进一步提升战力，得从其他方面入手。 外界过了四周，萧炀和卿伊瑟在『环中』可没有跟其他人一样过了五年。 他们二人尽量在节省纯元晶，仅仅只是过去了四个月而已。 毕竟……全南柯的纯元晶不可能一次性全部拿来『环中』，总不能涤心屏都撤了不要吧？ 在这四个月里，萧炀和卿伊瑟也不急着提升元力等级，除了用两世经验指导其他成员修炼之外，他们还在研究术法。 比如三大禁术，萧炀就全部教会给了卿伊瑟。 还有一些悟性较好的『匹夫计划』成员，也初步掌握了览业与碎合。 进度最快的竟然是……张竞择。 这家伙的术法悟性出乎萧炀意料的高，连破序都摸到了门槛。 除了这些事情，萧炀还在尝试巩固自己的能力和开发新的手段。 ………… 四个月后的这一天，也就是外界『匹夫计划』开始后的第四周末。 萧炀正和卿伊瑟牵着手在望月坡上散步。 卿伊瑟的身体已彻底痊愈康复，她跟萧炀在这四个月里用如胶似漆来形容都不为过。 除了修炼时间，几乎形影不离。 算是将之前几年的离别相思之苦，全部弥补了回来。 就……反正卿伊瑟的嘴经常都会有点红肿。 二人坐在一棵梅花树下，卿伊瑟挽着萧炀手臂，将头靠在萧炀肩上，眸中的幸福快要溢出，羡煞旁人。 遥遥望着远处绿萝平原上那十几个各式各样的修炼环境，卿伊瑟轻声开口： “他们都修炼了五年了，不让他们出去透透气吗？” 萧炀垂首轻嗅卿伊瑟头上的发香，慵懒道： “没事，我们一天不出去，咎那边就一天不知道我们在这里面做什么，让咎祖咎相少睡几夜好觉不好吗？” 卿伊瑟脸颊微红，含羞道： “你呀，整天都不老实，毛手毛脚，让别人看见肯定说你双标，一边监督别人苦修，一边自己却沉溺温柔乡。” 萧炀叫苦道： “我一天修炼八小时，睡觉八小时，还要指导他们练习术法，还要吃喝拉撒，还要跟外界对接，好不容易挤出点时间跟你在一起，这也叫沉溺温柔乡啊？” 卿伊瑟嫣然一笑，抬手用食指在萧炀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嗔怪道： “你睡觉那八小时不也是跟我一起嘛！” 萧炀表情骤然变得一本正经。 “行吧，那我们快去修炼，走。” 说罢，萧炀起身，拉着卿伊瑟朝望月坡后的宿舍而去。 卿伊瑟诧异问道： “去哪儿？” 萧炀咧嘴一笑。 “嘿嘿，去修炼并元之术呀。” 卿伊瑟苦笑着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只能从了萧炀。 二人离宿舍十几米远的时候，萧炀蓦然停下脚步。 卿伊瑟挑眉问道：“怎么了？” 萧炀回头，撇嘴道： “怕是修不了了，外面有人来了。” 在『环中』，如果萧炀没有选择共享视野，其他人并不会知道『环中』外发生了什么，只有萧炀一个人清楚。 此刻，他感应到了外界有人在释放元力。 意念一动，邹泰的身影出现在萧炀和卿伊瑟前方的空地上。 一见面，邹泰便闪身过来，神色匆匆道： “萧炀，公孙首领让我带话给你。” 第878章 我来了 『匹夫计划』开启之后，『环中』就一直在九寰局寰云宫的一间专属会议室内。 每次邹泰过来，只要在会议室里放出元力，萧炀就能感应到，接他进来。 之前几次，邹泰都是进来汇报情况。 “全盘线咎数量激增，除咎师阵营压力很大，公孙首领以丹药和黄金作为奖励。” “盖聂和宗布出现，已达臻元。” “唐宋在皇宫上空练剑，燕总执裁与定风波入臻元成功退敌。” 说完就走，一句拖泥带水的闲话都没有。 这次不同，邹泰说的是“带话”。 是公孙纳专门托邹泰来打扰萧炀和卿伊瑟修炼并元之术的重要消息。 萧炀正色道： “请说。” 邹泰站得笔直，身上的金色六帝叶盔甲铮铮作响。 “五日前，修缮司检测到一个甲级四阶波动，在一个三国时期的旧盘，百花苑的『九里香』接了任务，她的元力等级是甲级五阶。 “三日前，九里香回来了，任务失败，且她的五感在不受控制地逐渐丧失，在彻底失去五感前，她说出了情况。 “三国战乱频起，且咎的活动信号坐标点在汉中，正逢曹刘汉中之战时期，九里香本以为是一个想靠战争掠夺本源的咎。 “结果定坎时就发生了意外，不是普通的咎，是甲级四阶的千煞咎。 “她不慎违背规则，五感开始流失，于是选择回南柯，将情况反馈给了百花苑首领竹女士。 “竹女士将此事上报九寰局之后，考虑到必须要杀了千煞咎，九里香的五感才能恢复，她便亲自带着百花苑另一位成员牡丹前去铲除这个甲级四阶的千煞咎。 “然而到今天已经第三日，竹女士和牡丹二人还没回来，但可以确定人还活着。 “公孙首领让我问你，此事你有没有想法，你要是没想法他就自己处理。” 闻言，萧炀和卿伊瑟双双皱起眉头。 自第二次辟元战役后，千煞咎又一次出现了。 而且还是甲级四阶，甲级千煞咎可以制定六条规则。 九里香在一开始不知道是千煞咎的情况下不慎中招还可以理解。 但竹女士可是甲级七阶强者，离甲级八阶就差一步之遥，年近七旬，经验老道，她带去的牡丹也是甲级五阶，实力不俗。 上一次乙级千煞咎，玉肴斋已完善了关于千煞咎的众多资料。 就算这个甲级千煞咎吸收了众多生命本源，成长到了甲级五阶甚至六阶，竹女士在已知是千煞咎，提前有了防备的情况下，也没理由三天还没搞定。 这事……确实有点蹊跷。 萧炀沉思片刻后，眉眼舒展，轻笑道： “这应该是咎祖咎相那边坐不住，派小弟来打探情报了，公孙纳事情多得很，这事他不好处理的，我来吧。 “你把时间线代码和地点给我，回去告诉公孙纳，我会搞定。” 邹泰听完，按照萧炀所说提供资料之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卿伊瑟稍显担忧，轻声发问： “你一动，『环中』就要跟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不我去？” 萧炀摇了摇头，满眼柔情望向卿伊瑟。 “没那么简单，这次的千煞咎，不是靠暴力就能逼退，你在这盯着他们修炼，我很快就回来，放心，我不会出事。” ………… 某个旧盘，三国时期，汉中战场。 荒芜的平原之上，满地都是尸体和鲜血，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尸体堆积如山，有的残缺不全，有的面目狰狞。 鲜血汇聚成河，流淌在地上，像是暗红色的湖泊，仿佛地狱的写照，令人汗毛倒竖。 在这一片血腥战场中，一位年近七旬的老妪与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子正背靠背站立。 二人皆神情凝重，目光中充满警惕，在四处打量，提防着一切异动。 老妪正是十大组织排名第七百花苑的首领——竹女士。 虽年近古稀，她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还保持得不错，面容刚毅，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脸有皱纹，发已全白，但梳理得整齐干净，眼神没有浑浊，看起来并不显老态，身穿一身墨绿色长衫，显得十分利落。 另一位牡丹鼻梁挺直，嘴唇紧闭，身形清瘦，大约一米六左右，穿着一身淡红色劲装，给人一种灵活轻盈的感觉。 二人脸上都挂着些血迹，未见伤口，显然都是这些死去士兵的鲜血。 只是气息略有些紊乱，元力损耗剧烈。 竹女士背对牡丹，低声道： “这个千煞咎太过怪异，我掩护你先回去，让九寰局派甲九来。” 牡丹秀眉紧蹙，没有移动身形，说话声音与竹女士一样，很轻很细，似乎不敢太过大声。 “首领，六条规则我们都摸清了，再全力试一次吧，看能不能把它逼出来。” 甲级千煞咎的领域覆盖范围足足达到了上百公里，如此大的范围，将整个平原包括在内还要多。 竹女士和牡丹赶到后，在领域内经过仔细推敲，已将六条规则及违背后的后果大致判断了出来。 然而这么大的范围，蜀魏双方阵营几十万大军都在其中。 他们可没有除咎师的能力，在诡异又恐怖的力量之下，皆死伤惨重。 打仗厮杀没死多少，倒是莫名其妙让灰色利刃收割了七成以上的生命。 双方阵营统帅早就想撤兵，奈何大军一旦动身，就有灰色利刃出现。 若不是九里香和竹女士她们两波人赶到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怕是连现在的这三成士兵都剩不下来。 千煞咎必须本体要在领域内，规则才会生效。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附身在了两边阵营幸存的某个普通人身上，二是附身在了这片尸山血海一些重伤的人身上，伪装昏迷。 竹女士赶来之后与牡丹二人合力，以术法笼罩了方圆百里之内区域，又对两边阵营的所有活人进行了细致盘查，却还是没有感应到任何一点咎的气息。 这可邪了门了。 无法逼迫千煞咎本体现身，让竹女士这位组织首领都有些束手无策。 考虑到近期南柯形势，竹女士认为稳妥起见还是让牡丹回去搬救兵来。 “不用再试了，活人我们一个一个盘查过，领域内的这些尸体我们也都清理过，我的感应出不了错。 “这次的千煞咎恐怕不同寻常，你赶紧回去，跟九寰局讲清楚情况，迟则生变！” 牡丹只能遵令，刚欲动身，竹女士脸色微变，望向远处。 唰！ 几公里外的云层之中，一个人影凭空出现，飞掠而来。 是萧炀。 他面带微笑落在竹女士和牡丹身边，打招呼道：“两位辛苦了。” 竹女士见到萧炀颇为吃惊，扬起双眉，小声道： “你……你怎么过来了！你不知道你现在……” 萧炀立刻抬起右手食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不要说那么多，情况我都清楚，我赶来就是来处理这次事情的，你们注意保护好自己。” 说完，萧炀朝前走了几步，朝着空荡荡的平原大喊： “我来了！你还不出来吗！” 一见萧炀想大喊，竹女士与牡丹就想阻止，却没来得及。 她们摸索出来的第一条规则，就是在领域内说话不能超过一定分贝，否则就会激发灰色利刃攻击。 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之上，这条规则就是为收割那些嘶喊冲杀的士兵量身定制。 而让二人都瞠目结舌的是，萧炀喊完之后，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 轰——！ 还没等竹女士与牡丹反应过来，空中猝然落下一个身影，引得大地震动。 这个身影自尸山血海中一步一步朝她们走来，所过之处，残肢断臂瞬间泯灭，猩红之气围绕周身，像是地狱里释放出来的远古巨魔。 萧炀盯着这身影，双眼微眯，拳头不自觉紧握，关节噼里啪啦作响。 竹女士更是瞳孔剧震，本能地拦在牡丹身前。 她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认得这个身影。 第一咎王，暝。 第879章 恐怖的第一咎王 自公孙靖发现那颗坠落的陨石元晶开始，不管是御咎师时代还是如今的除咎师时代，出现过太多的咎。 各式各样，有强有弱。 除了咎祖和咎相这两位超脱常规层面的存在，无穷寰宇中所诞生过最强的咎，便是此时萧炀三人面前这个身影。 瞑。 它整体呈人形，全身皮肤漆黑如墨，肌肉像是雕塑般完美，没有丝毫赘余，面部无相无发。 最反差的是……瞑没有其它咎王动辄上千米的庞大身躯，甚至十分矮小，身高只有一米六。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矮小的黑色身躯，一步一步走来的压迫感要胜过任何一位咎王，周身散发的气息极为恐怖，似乎走路时的摆臂动作都能撕裂虚空。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据《南柯秘史》记载，在第一次辟元战时，咎祖安排一位实力强大的咎王偷袭除咎师阵营后方的九寰局，扶光望舒被迫回援。 半路，一位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咎王突然杀出，而那位偷袭九寰局的咎王也立刻调转势头，两面夹击扶光望舒。 后扶光为了保护望舒，以一人之力拉着两位咎王同归于尽。 其中，那位偷袭除咎师阵营后方实力强大的咎王，就是瞑。 在那时，瞑就已经是臻元之境，实力无比强悍。 看起来扶光是拉着两位咎王同归于尽，实际上瞑并没有死，只是留下最后一缕残躯，遁逃回了罹咎之域。 以扶光巅峰时期的战力，自然不虚与瞑一战。 只是他和望舒先是在天贯山脉大战咎祖，损耗不轻，均已负伤，后又被两位咎王和众多咎类大军围攻，才陷入苦战，十分被动。 面对咎的重重包围，局势愈发恶劣，扶光深知恐难以和望舒双双安全脱身，便谎称他去拖住两位咎王，让望舒全力撕开咎的封锁圈。 只有这样，才会有一线生机。 实则……扶光根本就没打算活下去。 比起两个人的九死一生，他宁愿用自己的死去换望舒一个人的安然无恙。 一个不要命的人，能有何惧？ 扶光完全不顾自身，以癫狂之势冲向瞑和另外一位咎王，只攻不守。 也就是这时，瞑一拳轰穿了扶光的心脏，另一位咎王也用利刃捅进了扶光腹部。 瞑本以为这就击杀了扶光，却没想到它穿透扶光心脏的那只手臂竟然拔不出来！ 生机迅速流逝，浑身浴血的扶光对着两位咎王狠厉一笑，决然引爆全身窍穴！ 除瞑有一缕残躯遁逃以外，在场所有的咎全部死亡。 获救的望舒这才反应过来，扶光刚才骗了自己。 她顿时泪如雨下，撕心裂肺地大喊。 扶光这一世不懂浪漫，他只知道作为丈夫，应该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哪怕失去生命。 这也是为何望舒转世为卿伊瑟之后，曾坚定要求萧炀不能再骗她。 如今，时隔七十年后，扶光再一次看到了这位曾经洞穿自己心脏的强大对手。 上一世的满腔愤恨如雷霆般在萧炀体内轰鸣，他眸中怒光如电，浑身战意升腾，死死锁定那个一米六的黑色身躯。 旁边的竹女士见到瞑现身，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一根青竹。 这是她的命宝『不秋岚』。 按照辈分，扶光虽然是老家伙，可萧炀是她的晚辈，牡丹更是她的下属。 按照实力，她是甲级七阶，牡丹是甲级五阶，从刚才萧炀现身飞来的气息来看，竹女士大致能判断出萧炀目前也是甲级五六阶左右。 不管从哪个角度，现在面对可怕的强敌，她都应该第一个站出来。 噌！ 竹女士闪身而至，挡在萧炀与牡丹前方，厉声喝道： “你们俩赶紧回南柯！” 说罢，竹女士化作青色流光直冲天际，浑身元力迸发而出，卷起碧绿色飓风，声势浩大，战场无数尸体如风中枯叶，场面顿时凌乱不堪。 她于云层之中高举『不秋岚』，青竹幻化出近千米的巨大虚影，朝瞑重重砸下！ 借助重力，以上临下，竹女士这一击携天地大势，精粹元力破碎虚空！ 瞑仍在千米之外不紧不慢行走。 感受到竹女士这强势一击，它周身的猩红气息顷刻泯灭，恐怖气场荡然无存，就像一个没有丝毫威胁的黑色人偶。 轰——！！！ 青色巨棍砸向地面，恐怖的元力冲击波极速蔓延，波及方圆数十公里。 萧炀和牡丹皆以术法护体，稳住身形。 夹杂着血肉的灰尘散去，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牡丹秀眉骤扬，眸中神色无比惊恐。 只见近千米大小的『不秋岚』在不断颤抖，似乎受到了极强阻力。 而位于下方的瞑只是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 抬起右臂。 这个一米六大小的身影停下脚步，右臂高举，就这么轻描淡写将竹女士这惊天一击挡了下来。 高空中的竹女士心中同样惊愕万分。 她这一棍已经拿出十成的天地大势，别说伤到瞑，竟然连让瞑后退都没有做到，仅仅只是让瞑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更可怕的是……瞑脚下的地面没有一点开裂。 也就是说，竹女士的攻击被瞑全方位化解，完全碾压。 竹女士满脸地难以置信，诧异过后，她想再发起新一轮攻击，心中却骤然一沉。 她发现……手中的『不秋岚』抽不出来…… 瞑的五指深深插进千米大小的青色棍影之中，无论高空中的竹女士如何发力，『不秋岚』仍是不听使唤，像是焊在了瞑的手上。 就在竹女士全力挣扎想要夺回命宝之际，瞑又动了。 这次，它抬起了左臂，五指紧握，双膝微屈，蓄力对准『不秋岚』，一拳轰出。 嘣——！！ 天崩之声响起，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猛然爆发！ 竹女士手中那近千米大小的青色棍影，在瞑的恐怖拳风之下四分五裂，脆弱的犹如纸片。 且瞑发出的这股巨力仍未停歇，沿『不秋岚』直奔高空中的竹女士！ 青色棍影瓦解，天地大势被强行击破，瞑刚刚出拳时，竹女士便感觉浑身经脉遭受重击，体内元力顿时紊乱不堪。 “噗——！” 她吐出一大口鲜血，只能勉强催动最后的防御术法来抵挡瞑那恐怖的拳力。 唰！ 拳风将至之时，竹女士的身影瞬间消失，又转眼间在地面重现，堪堪躲过瞑的攻击，避免了重伤的结果。 第880章 天宇星爆 从始至终，在场三位除咎师只有萧炀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他太清楚瞑有多么强大。 以竹女士甲级七阶的实力，最多过上两招，败相必现，三招重伤丧失战斗力，五招身陨。 至于牡丹这种甲级五阶……瞑基本都是秒杀。 毕竟七十年没见，萧炀对瞑现在的实力成长到了什么程度还没有精确认知。 故而竹女士率先出手，萧炀没拦着，就是想先试探一下，同时密切关注战场，随时准备出手相救。 被萧炀救下的竹女士此刻仍心有余悸，嘴角溢血，喘着粗气，与牡丹并排而立。 没有庞大的咎王真身，没有诡异的天赋神通，仅靠肉身的力量，三两招就险些重创一位十大组织首领。 这就是第一咎王完全恢复巅峰后的实力吗…… 萧炀神情肃穆，沉声道： “两位先进『环中』，这里交给我。” 话音落，也不管竹女士和牡丹还想说什么，萧炀以伏化笼罩两位女士的身影，将她们收进了耀深葫。 瞑继续朝萧炀走去，直至相距几十米远才停下。 它没有嘴，没有声带，好似从头部里面挤压出来略有些嘶哑的低沉声音。 “你变弱了。” 经过『环中』内四个月的修炼，萧炀的元力等级并未提升太多，目前是甲级五阶八个窍穴，离甲级六阶只差一个窍穴。 说是没有提升太多，可到了甲级之后，能够两个月提升一阶，也是『匹夫计划』其他成员望尘莫及的修炼速度。 萧炀冷冷回道： “你变黑了，还变矮了。” 在扶光的记忆当中，瞑的皮肤并不像现在这样漆黑，身高也不是这么矮，大概是一米八左右。 过了七十年，缩水到了现在的一米六。 身高缩水，并不意味着实力减退。 反而……浓缩的才是精华。 说明瞑的实力比起七十年前又有精进。 臻元之境也有强弱，现在瞑的实力，几乎达到了这个位面人神壁垒下方的极限。 作为统领千煞咎一族的咎王，瞑不会创造规则，它也没有其它咎王那些神通。 瞑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每个地方都很可怕。 它对这个世间一切形式的力量都有着极高抗性。 不管是元力、天地大势、玄通真意、还是大道法则，作用到瞑的身上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不达到一定程度的攻击，它甚至能够完全免疫。 竹女士挥动『不秋岚』，瞑还会停下脚步去接一下。 若是牡丹出手，可能瞑理都懒得理，继续迈步前行。 除了具备极强抗性的无差别防御，在速度、力量、爆发、灵觉等等方面，瞑都没有一点缺陷。 如果说将人神壁垒设定数值为100，在七十年前第一次辟元战役的时候，瞑的身高是一米八，那时候它各方面的战斗素质就已经全部达到了97。 第二次辟元战役的时候，瞑的身高是一米七，各方面数值是98。 现在的瞑，全部都是99.999…… 花了近百年时间，咎祖将瞑打造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咎。 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咎王。 在九里香到这个盘来的时候，瞑就已经在了。 竹女士和牡丹为何无法发现隐藏领域内的那个甲级千煞咎？ 有瞑在侧，怎么可能发现的了？ 在那些试探性术法发起的一瞬间，瞑就能知道该控制甲级千煞咎去何处躲避。 这几日，九里香、竹女士、牡丹先后到来，瞑一直没有现身，就是在等萧炀过来。 它只是在高空之中默默注视竹女士这三人，看着她们和自己的族人玩耍罢了。 如今等来了想见的人，瞑便从高空落下，来一场跨越七十年的谈话。 面对萧炀的调侃，瞑淡然回道： “你不是原来的你，这个距离，我能够很轻易再次洞穿你的心脏。” 萧炀嗤之以鼻。 “上一世若不是我跟咎祖打的时候负了伤，一对一我能将你屎给揍出来，第二次辟元战役，你跟七杀两个都奈何不了秦汉，今天……你也一样奈何不了我！” 说罢，萧炀飞速后撤！ 太初星辰诀全力催动，闪烁着点点蓝色微光的白色元力骤然爆发，朝瞑急速汇聚！ 霎时间，瞑的头顶出现一个百米大小的光球，宛若一颗小型太阳，外表燃烧白色焰芒，轰然炸开！ 嘣——！！！ 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恐怖无比的光球在这一刻释放出无尽能量和光芒。 强大的力量如同一股滔天洪流，席卷周围的一切。 整个汉城战场，那些堆积的尸体、碎石、枪械、血液悉数消失不见，在爆炸下被摧毁殆尽。 破坏范围达到了方圆百公里，比之前竹女士那全力一棍还要猛烈。 在『环中』这四个月，按照转命之人的修建进度，萧炀其实本可以到甲级六阶甚至摸到甲级七阶的边。 之所以元力等级只提升了两阶，就是在研究这一招。 这是他结合沉星之术、曦丸以及上一世羲和诀和这一世端诀的诸多精髓，自创的一门新术法。 『天宇星爆』。 端诀要义在于观察体验物质的极限，羲和诀要义在于阳之法则。 二者合一，便是太初辰星诀。 『天宇星爆』，便是太初辰星诀的完美运用。 将元力以物质形式凝结成接近真实星球的固体形态，再将每一个粒子都引爆，产生连锁反应，释放出巨大能量，原理与核弹类似。 目前萧炀这甲级五阶的实力，就算不用三大禁术，甲级七阶的竹女士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尘埃散去，地面出现一个千米大小的巨大凹坑。 说明这一击，瞑未能全方位化解，比起竹女士那一棍，效果明显强了一些。 萧炀飘浮空中，定睛看去。 瞑泰然立于凹坑中心，纹丝未动，表面的黑色皮肤像是灼烧过后的泥石一般出现道道裂缝，缝隙中还在闪耀『天宇星爆』残留的白色元力。 待白色元力消散，瞑抖了抖身体，那些开裂的黑色皮肤一块块掉落，如同蜕皮新生一般，露出内里崭新的皮肤。 这才是瞑真正的模样，它的皮肤从来都不是黑色，而是灰色，极致的灰。 先前的黑色，只是它从第二次辟元战役受伤以来，二十多年沉积在外表的污垢而已。 萧炀自创术法的初次亮相，对于瞑来说只是一个加强版的吹风机。 望着瞑那一尘不染的灰色皮肤，萧炀并没有半点气馁，缓缓落回地面，挑眉问道： “你这是睡了多久……刚醒？” 瞑抬手拍了拍自己肩膀，漠然道： “本以为苏醒后来这里能有一场痛快的架打，没想到你的攻击竟然如此不痛不痒，实在令我失望。” 啪！ 破空之声响起，瞑伸手朝虚空一抓，一股巨力直奔萧炀颈部下方。 那里……是『环中』的位置，也是瞑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 萧炀并未有所行动，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阻挡瞑做任何事。 就在『环中』的空间屏障濒临破碎之时，萧炀身前空间乍现一股强大的元力波动！ 那是一柄通体透亮的银枪。 枪身盘旋万丈墨色旋风，携千钧之势与瞑的凌空巨力正面碰撞！ 第881章 无妨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人未到，枪先至。 银枪刺破虚空，枪尖凝聚墨色龙卷，骤临战场！ 轰——！ 狂风大作，磅礴的墨色元力炸碎成点点薄片，如雪花般漫天飘落，瞑的巨力也就此抵消。 萧炀身前出现一位身骑雪白战马的白袍将军，手持亮银枪斜指身侧，威风凛凛，万夫不当！ 当世最强墨功除咎师，千秋辞……破阵子！ 他的身躯高大威猛，面色冷峻，眼神中透露出坚毅和果敢，白袍随风飘动，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又显得格外醒目。 身下那匹白马更是神骏异常，毛发如雪，四蹄生风。 这不是真正的马，而是破阵子自创的一门术法——『唤良驹』。 乃是一种特异身形术法，以元力幻化出马匹，配合功法特性，便于技法施展。 破阵子理所应当地将这匹马取名为『的卢』。 在宫先生突破甲九那时，破阵子就已经达到了甲级八阶巅峰。 他和元明清、嬴丞共同争夺第五个甲九之位，结果晚了元明清一步。 甲九限五猜想一直是一座大山，嬴丞搬动了这座山，成功打破猜想，晋升为第六位甲九。 那么破阵子就很有可能成为第七位。 千秋辞强者众多，定风波战力无双，稳坐当世第三强者宝座。 首领江城子老成练达，远程狙杀本领冠绝南柯。 似乎破阵子相对来说光环要淡上许多。 然而那些都是俗人的看法…… 只有真正见过破阵子战斗的人才会知道，这位骑着战马的将军能够成为千秋辞第二强者绝非浪得虚名。 ………… 萧炀从邹泰口中得知甲级千煞咎出现，竹女士和牡丹去了三天还没解决这件事之后，就猜到必然是咎祖咎相布置的围点打援之局。 先放九里香回去，让九寰局确定这个盘里是千煞咎。 南柯必然会派更强的除咎师前来。 这时瞑只要将后面赶来的除咎师困住，南柯那边就必然会继续增援。 直到……萧炀赶来为止。 如果这第三波来的人不是萧炀，瞑就会出手杀掉竹女士和牡丹，再把第三波除咎师困在这里，等第四波人过来。 管你来的是唐宋、燕无介还是定风波，瞑手上有人质，就一定能等到萧炀。 果不其然，萧炀来了。 只是……他没有毫无准备地来。 千煞咎乃是瞑所掌管的族人，宗布和盖聂才刚刚出现过，能够实力围点打援的咎王，还能是谁？ 要来对付这位七十年前的老对手，萧炀第一时间便联系了江城子，让他叫破阵子速来九寰局。 至于破阵子能不能顶得住，万一顶不住该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 在见到破阵子出现后，萧炀皱眉沉声道： “那就辛苦你了，千万别掉以轻心，瞑的自愈能力也极强，没有要害，比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实力又有精进。” 破阵子将斜指身侧的长枪改为竖握，朝下方奋力一砸，枪尾重重落在地面，尘土激荡，白袍随风飘动。 “无妨！” 似乎许多少年儿时都有过跃马扬鞭，驰骋沙场的梦想，萧炀听到这两个铿锵有力的大字，眸中亮光闪烁，精神为之一振。 安全感爆棚啊有没有！ 帅呆了喂！ 弄得我也好想搞匹马骑一下。 唰。 萧炀消失不见，进了『环中』。 望月坡上，此时聚集了一大群人，『匹夫计划』的所有成员都在。 由于要来这个盘，萧炀让他们全部暂停修炼。 一看到萧炀，卿伊瑟率先迎了上来，蹙眉道： “怎么了？刚才整个『环中』都发生了剧烈震动，天空都裂开了。” 萧炀没有给『环中』里的人共享视野，众人还不清楚外面的具体情况。 他正色道： “是瞑，它果然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皆瞳孔微震。 这可是除咎祖咎相之外的最强咎，真的已经恢复了全盛实力吗？ 萧炀继续说道： “大家不用慌，安心待在望月坡，哪里也别去，瞑这次来，就是想要弄清楚各位都失踪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说明咎相咎祖有点坐不住了，我们在密谋什么，它们吃不准，正好瞑也彻底恢复，需要实战，就派了它过来。 “刚才它出手窥探『环中』究竟有没有得手，窥探到了多少我不确定，但它现在没走，就应该还没完成任务。 “所以你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尤其是你，张竞择，别乱跑！” 众人皆回头，目光齐刷刷投向站在最后面的张竞择。 张竞择顿时成为焦点，语无伦次道： “不是，我……我没想乱跑啊，你们别都看着我，我……我睡觉还不行吗！” 萧炀从容一笑，又拉着另外两个人低声密语。 说完之后，他准备离开『环中』，卿伊瑟再次走上前来，面露担忧。 “还要出去吗？” 萧炀缓缓点头，柔声道： “嗯……它们想从我们这打探消息，怎么会不付出点代价？大战之前，互相搜集情报很正常，放心，死不了人。” 话音落，萧炀的身影渐渐虚化，消失在望月坡上。 他去到外面的汉中战场，催动起了览业之术。 瞑那边有破阵子拖着，那个甲级的千煞咎，可还有没找出来…… ………… 九寰局，寰云宫。 一号指挥室里有一个屏幕旁边此时围了格外多的修缮司高级探员，他们都在窃窃私语，悄声议论着什么。 瞑这位第一咎王重新出现的消息，引起了不小轰动。 不少人都不禁感慨，萧炀决定要开启第三次辟元战役还真是对的。 瞑都好了，七杀还会远吗？ 咎那边完全恢复之后，你不打过去，人家就要打过来。 迟早都要打，那就不如把开战权握在自己手上！ 在检测到瞑的信号波动之后，公孙纳下令将这个消息立刻告知十大组织。 一时间，整个南柯风声鹤唳。 许多经历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甲级初中阶除咎师，都在托关系询问在九寰局修缮司的熟人，想要打听瞑所在那个盘的最新实时情况。 故而一号指挥室那个屏幕旁边才会聚集了那么多人。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萧炀过去了，竹女士跟萧炀都出过手，但好像没啥效果。” “然后呢然后呢？” “破阵子出现，正在跟瞑打，这强度波动真不是开玩笑，直接一秒拉满，真是要爆表了。” 别说有朋友想要打听，就是这些修缮司高级干员自己也同样对瞑这位第一咎王十分感兴趣。 它跟唐宋、燕无介、定风波孰强孰弱？ 破阵子才甲级八阶，过去之后能挡得住它吗？ 第882章 陷阵之志 某个旧盘，汉中战场。 破阵子在格挡掉瞑的隔空巨力之后，与瞑遥遥相望。 瞑立于原地，仍然半步未动。 “好像来了个能打的，但凭你……还不够格。” 破阵子一言未发，双腿微震，扬起缰绳，身下的卢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瞑奔腾而去！ 整片战场顿时卷起墨色风暴！ 途中，他将银枪平握，瞄准瞑奋力投掷而出！ 轰——！ 枪尖凝聚精粹无比的元力，『绝意』犹如一条黑色巨龙，势不可挡！ 『墨功·沙场点兵』！ 面对这极具破坏力的一击，瞑不慌不忙伸出右手在身前一抓。 呲—— 空气中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瞑在『绝意』距离它头部几寸时将其生生抓停！ 枪身浩瀚的墨色元力在不断翻滚，咆哮，仍是无法再进分毫。 随后，瞑迅速反握『绝意』，抬起左手顺着枪身一撸，那高达万丈的墨色元力在几个呼吸之间彻底消散。 嘭！ 瞑以骇人的力量又将『绝意』朝破阵子投掷了回去！ 银枪表面再无半点元力痕迹，速度却陡然增加，所过之处，虚空尽数坍塌！ 破阵子和瞑做了一模一样的举动。 他也抬起右手，精准抓住枪身！ 然而在手臂刚接触到『绝意』的一瞬间，破阵子神色骤变。 那股巨力仿佛滔天巨浪，没有半点停滞衰弱之象！ 破阵子难以控制自己身体，在巨大冲击之下朝后方高空倒飞而出！ 『绝意』可是破阵子的命宝。 瞑的随手一扔，竟然能让一个甲级八阶巅峰的强者失去对命宝的掌控！ 正向前疾驰的的卢感应到背上压力顿减，立刻高抬前蹄，原地刹车，调转方向升空去接自己的主人。 滑退数公里之远，巨力才渐渐消散，的卢和破阵子双双停下身形。 第一次冲锋未能近身，反而让敌人击退如此之远。 然而破阵子的气势没有半点消退，战意持续高涨，胯下的卢抬头长嘶。 咴——！ 一人一马从云层之中发起了第二次冲击。 墨色风暴再次出现，一位白袍将军面色冷峻，眼神中透露出坚毅和果敢，手持长枪奔驰而来，宛若战神下凡！ 离瞑千米之遥时，破阵子单手持枪，朝前全力刺出，引得雷鸣万响！ 『墨功·霹雳弦惊！』 瞑微微侧身，一击蓄力重拳轰向身前空间！ 叮——！ 枪尖与巨力隔着千米之遥发生碰撞，一声脆响像是在虚空中砸碎了玻璃瓶。 激起的元力涟漪以迅疾之势扩散至数百公里之外！ 就连极远处的青山都在这一击之下滚落无数碎石，鸟兽四散奔逃。 破阵子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道袭来，整条右臂骨骼肌肉皆剧痛不已，胯下的卢也险些稳不住身形。 瞑见状，右臂微弯，调集全身气劲，二次发力！ 嘣！ 破阵子嘴角溢血，与的卢再次如炮弹般倒飞而出！ 而瞑也在这一招下后退了半步，右拳骨节处出现一个拇指粗细的血洞，从中竟然流出了猩红色血液。 然而这个伤口在数秒之后便迅速痊愈，完好如初。 被轰向高空的破阵子咬紧牙关，身形顿止，一把扯住的卢缰绳，翻身上马，再次举枪，奔腾而下！ 第一次没近身，第二次近了身还让你流了血，那就继续第三次……第四次……第千万次！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破阵子怒目如电，高举『绝意』，仿佛要将这片天地刺穿开来！ 他的眼神坚定而炽热，充满无尽战意和决心。 胯下的卢仰头长嘶，声音穿云裂石。 一人一马如同燃烧的流星般，从云层之中发起了第三次冲击！ 瞑微微甩了甩右臂，又是蓄力一拳轰出！ 嘭——！ 破阵子和的卢不出预料地双双倒飞。 这一次，破阵子头上的兜鍪脱体而出，摔落在一旁。 他那一头黑色长发在劲风中凌乱飘动，像是疯狂舞动的黑色旗帜，又像是被激怒的黑豹的毛发，充满力量和威严，平添几分壮烈 。 第四次，的卢缰绳断裂，马鞍消散。 第五次，破阵子胸前盔甲完全崩碎，只剩一袭素衣。 第六次，的卢一对前蹄与破阵子右臂双双骨折。 第七次，长枪脱手，血染白袍。 直到第八次，破阵子倒地不起，以元力幻化而出的的卢身形虚化，时隐时现，几乎要随风消散。 破阵子的每一次冲锋，结局都以狼狈倒飞而告终。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而八次冲锋，破阵子的气势都没有丝毫减弱，战马奔腾，银枪高举。 为将者，奋勇当先！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破阵子撑地而起，走去同样倒在地上的的卢身旁，蹲下身来，轻抚马背，又揉了揉马颈处的鬃毛。 老伙计，再起来陪我冲最后一次。 似乎听到了主人的呼唤，原本倒地不起的的卢突然挣扎起身，它的身体微微颤抖，鼻孔中呼出急促的粗气，原本虚化的身形逐渐变的凝实。 破阵子见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用力一跃，稳稳落在马背上。 随着破阵子坐稳，的卢恢复了往日神采，它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嘶，仿佛在向敌人宣战。 破阵子紧紧握住缰绳，目光与闪烁寒芒的枪尖一样锐利，视线牢牢锁定远处那个矮小的灰色身影。 马蹄声由慢徐徐转快，的卢带着破阵子如同两颗流星划过天际，他们的身影在烈阳下闪烁光芒，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和力量，发起了第九次冲锋。 瞑已经连续挥了八拳，这一次，它先是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半蹲下身，右拳紧握，手臂肌肉膨胀了一大圈。 周身百米空间疯狂朝它右拳处汇聚，将整个右拳包裹成一个半米大小的黑洞，朝前猛然挥出！ “啊——！！！” 破阵子自发起冲锋之后第一次开口怒吼，将体内所剩元力毫无保留地宣泄了出去，使出了最后一次『霹雳弦惊』，迎上了瞑的这一拳。 轰隆！！！ 墨色风暴直冲云霄，以瞑和破阵子为中心，方圆数十公里的一切荡然无存，地面完全消失不见，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渊。 这一次，破阵子没有在第一时间倒飞。 枪尖与黑洞在深渊上僵持。 破阵子浑身经脉如火烧般疼痛，依然半步未退，的卢马也跟主人一样，四蹄紧紧抓住虚空，与主人一同坚守。 周围雷霆炸响，狂风呼啸。 瞑右臂的肌肉不断涌现巨大劲力，它没有双眼，但它能感觉出来这位没什么太大印象的除咎师拥有着惊人意志。 那就……给他最体面的死法。 瞑抬起左臂，轰向了破阵子。 砰！ 一声闷响，瞑发出疑惑。 “嗯？” 之前八次，都是一拳轰飞，这一次双拳尽出，竟然都能挡下来？ 突然！ 瞑像是发现了什么，浑身气息出现一丝凌乱。 它感应到双臂面对的压力……正在飞速攀升！ 轰！ 身穿浴血白袍的破阵子，环绕其身的墨色风暴如同火山般喷发！ 他体内那空荡见底的经脉，从各个细胞角落中涌出仿佛无穷无尽的元力。 的卢马的缰绳与马鞍重新浮现。 先前掉落在地上的兜鍪重新戴回了破阵子头上。 先前崩碎的盔甲重新一片片覆盖他的躯体，并且盔甲从之前的银色……变成了璀璨无比的金色！ 霎时间，先前仿若孤军奋战的悲壮将军，变成了一位所向披靡的无畏战神！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破阵子以九次视死如归的冲锋打破天幕，南柯当世第七位甲九就此诞生！ “杀——！！！” 破阵子泣血嘶吼，的卢马蹄奋进，『绝意』前顶，枪尖刺破黑洞，成功洞穿了瞑的整条右臂，将其击飞！ 第883章 再遇黑球 封侯非我意，但愿风波平。 破阵子是千秋辞成员，修习墨功，却并非毕业于白鹿学院，而是毕业于墨鲲学院。 或许正是墨鲲学院那淡泊平和的教学环境，才孕育出了破阵子这样一位一心只为击破强敌，无任何名利之念的的绝世强者。 破阵子，也必将成为挂在墨鲲学院校史馆前三之列的伟大人物。 九寰局，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 众多高级干员看到仪表盘上的数据显示破阵子的元力强度飙升了一大截，立刻欢欣雀跃起来，有人振奋大喊。 “牛逼！破阵子牛逼！” “甲九了！破阵子厉害啊！” “要不要赶紧通知其它组织？！” “当然啊，这不通知还等什……” “喂！这么大件事，得先问过公孙首领吧？” 众人经过一位资深老干员的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不能随便自作主张。 刚想请示，李承嗣的命令就先下来了。 “立刻通知所有组织破阵子入甲九一事，注意，是所有！” 所有高级干员纷纷行动起来。 只要能入甲九，破阵子这一次定能将瞑的危机化解，就算不能逼退瞑，也起码能将竹女士等人安全带回。 毕竟刚突破甲九时，还有着战力时效加成。 四个月前，嬴丞在颖城上空打破甲九限五猜想。 四个月后，破阵子成为了第七位甲九。 这在第三次辟元战役即将打响之际，无疑是对整个除咎师阵营注入了一针强力兴奋剂。 瞑和七杀恢复了又怎么样！ 之前两次辟元战役我们五位甲九都能把咎赶走，现在足足有七位！ 打打打！杀杀杀！ 杀光这些灰色恶魔！ 南柯全员斗志昂扬，士气空前高涨。 ………… 旧盘，汉城战场。 或许已经不能再叫这里为汉城。 破阵子初入甲九的惊世一枪，将方圆几十公里的土地摧毁殆尽，也成功将瞑击飞。 瞑的右臂从手指到肩部出现一个贯穿血洞，从现身之后第一次败下阵来。 它抬起左手，在虚空中猛然一抓。 呲—— 飞退数百米之后，瞑借助虚空止住身形。 咔嚓！ 悬浮空中，它毫不犹豫用左手将整条右臂齐根扯下！扔向了下方深渊！ 那条右臂已经被破阵子的元力从里到外彻底破坏，无法再用。 几秒后。 从瞑的右边肩膀位置，一堆灰色血肉蠕动，眨眼间就长出一条新的手臂。 瞑活动了一下这条新的右臂，看起来就像什么伤都没受一样，毫无影响，自虚空中朝破阵子一步一步走去，强大威压与之前并无差别。 破阵子初入甲九，气势正盛，见到瞑在转瞬之间将自己造成的伤势恢复如初，亦无丝毫惧意。 他骑着的卢，右手持枪，左手紧握缰绳，以全新金色盔甲的威武身姿再次迎战这位第一咎王！ 墨色风暴膨胀了数倍不止，的卢的马蹄声响彻虚空。 瞑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只是站着不动挥拳，而是在空中以双拳迎敌。 二人速度极快，碰撞产生的恐怖波动在这片空间之中肆虐，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剧烈能量冲击，搅动方圆上百公里的气机！ 就在破阵子与瞑激战之时，战场某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场惊心动魄的剧变也在悄然上演。 ………… 十几分钟前。 萧炀从『环中』出来之后，催动览业之术很快就锁定了远处军营大帐里的一个人影。 在见到那人之前，萧炀还有点小期待。 三国在华夏历史上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时代，英雄辈出，荡气回肠。 萧炀还想着这次是不是能看到曹操、刘备、赵云等这些历史名人。 两世以来，萧炀倒是接过几次三国时期的任务，只不过都是局部战役，没见到什么大人物。 等到萧炀靠近之后，他用玉炅之瞳看清了那条灰色因果线的来源，大失所望。 不是曹操，也不是刘备。 而是魏军阵营里一员偏将。 史书浩如烟海，包罗万象。 史书也薄如蝉翼，寥若晨星，根本记载不完华夏数千年来的所有伟大灵魂。 偏将看起来只是杂号将军，但那也是将军，青史或许无其名姓，但放在那个时代，活得要比九成九的人精彩。 萧炀脚踏七曜闪，迅速逼近魏军大营。 那名偏将身上的千煞咎似是也感应到萧炀发现了它，从军帐旁起身疾飞升空，顺手还甩出无数灰色利刃！ 萧炀运起承露手，调动匹夫之势如秋风扫落叶般将灰色利刃尽数扇飞，同时厉声大喝： “还想跑！给我站住！” 千煞咎甚是疑惑。 这人怎么回事？！ 声音不能过大的规则为什么不生效！ 为什么他能够无视我的规则！ 在萧炀喊出声来之后，还没等千煞咎过多思考，在空中急速飞行的它骤然停住！ 无论它在原地如何挣扎都难以动弹分毫。 千煞咎心中猛地一沉。 糟了！ 眼看萧炀离千煞咎越来越近，已不足千米，后方战场突然袭来一阵无比恐怖的波动！ 是破阵子发起了第九次冲锋，与瞑的拳力产生碰撞。 剧烈冲击让萧炀在空中难以稳住身形，犹如狂风暴雨下的一叶小舟，东倒西歪。 破序之术也就此失效，那名偏将恢复了行动自由。 整个魏军大营在飓风肆虐之下混乱不堪，顿时伤亡惨重。 那名千煞咎附身的偏将与萧炀一样，只能立刻爆发出气息，尽可能抵挡两位至强者对轰的余威。 萧炀单手成掌，以承露手气劲护住周身，再次顶着强风于半空缓慢前行。 就在那名偏将即将进入承露手的攻击范围之时，它眸中闪过一丝妖异的灰色寒芒，手里出现一个苹果大小的黑球。 轰——！！！ 趁着恢复身体自由的空档，偏将奋力捏碎黑球，其中压缩到极致的能量顷刻间爆发，黑色火焰急速蔓延！ 这股黑色火焰似乎温度并不高，甚至没有太强烈的灼热之感，却能焚尽万物，凡是所到之处，皆化为飞灰！ 好在萧炀观察力敏锐，在偏将拿出玻璃球的一刹那就意识到不对劲，电光火石间钻进了『环中』！ 破阵子入甲九之后还在高空与瞑交战，蓦然感应到远处一股强大能量袭来。 无边无际的黑色火海铺天盖地，就连两位甲九都不得不中断打斗，各自以手段抵挡。 破阵子骑在的卢马上，双眉猛地皱起。 这黑色火焰可不简单……萧炀他们会不会出事？ 第884章 洗颈就戮 『环中』，望月坡。 一堆人站在草地上，也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只能焦急干等。 尤其卿伊瑟，不停踱步，眉头紧锁。 突然！ 萧炀的身影乍现。 众人立刻想要围上前去，却听到萧炀大喊： “别过来！” 喊完之后众人才发现，萧炀身上的衣服似乎沾有几粒微小的黑色火苗。 萧炀以最大功率催动元力，周身爆发出耀眼白光。 唰！ 光芒过后，萧炀赤裸着上身，身上的短袖消失不见，连渣都没有剩下。 众人心中暗惊。 这……这是什么火焰，怎么几个小火苗威力就如此恐怖，需要萧炀以全力抵挡？ 在场能识得此火焰的人不多，萧炀便是其中一个。 上一世他就见过，这一世……他也见过。 几年前萧炀与青鸾学院的贺兰含香等人一同去到一个碎盘当中寻找龙吟铁，遭遇了第九咎王盘鸠埋伏。 好在萧炀提前有了防备，元明清也在那个盘闭关修炼。 一人一咎大战，盘鸠渐渐不敌。 元明清正欲学自己老公一样，诛杀咎王入甲九，盘鸠便是突然拿出了一个黑球，引爆其中黑色火焰，将那个碎盘方圆几十公里的矿场烧了个干干净净。 盘鸠遁逃，元明清破甲九失败。 而那些恐怖的黑色火焰正是来自第二咎王……七杀！ 所以萧炀在看到那名偏将拿出黑球之后才能反应如此迅速，就是因为之前见过一次。 还好反应快，反应再慢一点，后果就不是烧件衣服这么简单。 众人刚想询问萧炀外面发生了什么，异变再起！ 轰——！ 整个『环中』剧烈震动起来。 众人抬头看去，湛蓝色的天空有不计其数的巨型黑色火柱，如流星雨一般往地面坠落！ 萧炀瞳孔微震。 七杀这家伙真身不在，火焰竟然都能打破空间屏障，攻击到『环中』来？！ 紧急时刻，萧炀迅速发号施令。 “你们都待在望月坡，哪里也不要去！” 说罢，萧炀牵起卿伊瑟的手，二人直奔高空。 目前『匹夫计划』成员当中，萧炀与卿伊瑟元力等级最高，达到了甲级五阶。 而且萧炀可是『环中』的神，他必须要保护这个世外桃源。 他与卿伊瑟二人相隔数百米，抬头仰望那些致使周围空间尽数扭曲的巨型火柱，双眸战意盎然。 “上！” 萧炀不敢动用小世界规则之力去抹除这些火柱，那样会消耗难以估量的纯元晶能量，只能以碎合之术与承露手抵挡。 而卿伊瑟则要相对轻松，她宛若一位冰雪女神，挥手间释放出一道道极寒之气，将前方火柱冻结成冰柱，随后大力拍打，冰柱便碎裂开来。 卿伊瑟完全继承了上一世功法，阴之法则能够创造极致低温，对七杀的黑色火焰属于相互克制状态。 萧炀身形如电，穿梭于火柱之间，每一次出手都能精准地击中火柱，使其碎裂成点点黑芒。 他也在此时想通了，瞑当时出手窥探『环中』之后为什么还不走。 这个甲级千煞咎从始至终就是一个陷阱！ 瞑此行的目的，除了要探查『环中』具体情况，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摧毁『环中』！ 不管你除咎师在搞什么，统统以七杀的神通彻底粉碎！ 萧炀与卿伊瑟两人配合默契，在高空中闪转腾挪。 奈何黑色火柱的数量实在太多，仅凭萧炀和卿伊瑟二人之力乃是杯水车薪，漏掉了不少，裹挟可怕气息的火柱直奔地面。 更有几道呈泰山压顶之势，直冲望月坡！ 那里存放着大量重要物资，还有『匹夫计划』所有成员，是『环中』根基所在。 一旦望月坡被毁，将会造成难以承受的损失！ 竹女士与牡丹对视一眼，想要挺身而出。 她们二人的元力消耗极其巨大，尤其竹女士，更是受了不轻的伤。 然而这样的局面之下，她们无法坐视不理，哪怕伤势加剧，也要护住望月坡和『匹夫计划』的成员。 危急关头，还没等竹女士与牡丹动身，一个黄色身影倏然而至！ 他浑身爆发出汹涌澎湃的元力，形成一道耀眼护盾，将望月坡牢牢护住。 此人的元力宛若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岳，粘稠凝实，黑色火焰击打在上面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融。 护住望月坡之后，此人立刻加入到高空中的阻截战场，以强大修为抵挡这场从天而降的劫难。 可惜的是……即便三人拿出全力，黑色火柱还是有漏网之鱼。 『环中』各处遭受黑火侵袭，不少地方变成一片火海。 ………… 外界，汉中战场。 破阵子与瞑的激斗加上七杀的神通，让这片大地满目疮痍。 地面和深渊边缘随处可见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 破阵子手握『绝意』斜指身侧，怒声斥道： “就会使这些卑劣手段！” 瞑漠然回应： “你破甲九时效将过，正面作战，同样不是我对手。” 说我们使卑劣手段？ 玩阴的还是玩明的，你们都不行！ 破阵子冷哼一声，拧起缰绳，的卢高抬前蹄发出长嘶。 “那就来试试看！” 正欲发起冲锋，一个嘹亮嗓音响起。 “且慢！” 唰！ 萧炀的身影出现在破阵子身旁。 他浑身气息稍显紊乱，赤裸上身，死死盯着远处的瞑，眸中怒火升腾，显得极为愤怒，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好算计啊……你们这群杂种东西，还不滚！” 瞑握紧拳头抬至面前。 “为何要走？你们谁能打过我？” 破阵子才初入甲九，如果不借助突破时的战力加成，确实和瞑的实力还有明显差距。 萧炀寒声道： “那你又还能做什么？破阵子在，我们要走，你留得住吗？况且，我能带来一个破阵子……就不能再带来其他人？” 话音刚落，方才在『环中』护住望月坡，抵挡掉大部分黑色火柱的强大身影出现在萧炀身侧。 这人头戴白色厨师帽，穿着黄色底衫，绿色围裙，手中拿着一把……平底锅。 玉肴斋首领，饺子，甲级八阶，平底锅乃是他的命宝『天釜』。 见到饺子出现，瞑没有任何气息变化，像是早已知道一般。 萧炀讥笑道： “帮破阵子破了天幕，让我们多了一名甲九还不够是吧？那就好咎做到底，再帮我们饺子首领也顺便破个天幕。 “你要是不急着走，就在这继续待着，等我回南柯叫其他甲级八阶的来，排好队跟你一个一个轮着打。” 闻言，瞑并未出声回应。 咎祖和咎相交待给它的任务，此时它已全部完成。 要继续打当然也行，只是如萧炀所说，打下去没有意义。 短时间内杀不了破阵子，还有甲级八阶的饺子在侧，萧炀他们很大机会能够溜走。 沉默少顷，天际浮现一个百米大小的黑洞，瞑抬起的拳头渐渐放下，转身朝高空飞去，十分干脆利落。 望着瞑离去的背影，萧炀恶狠狠咆哮道： “回去告诉咎祖咎相！让它们给老子洗颈就戮！” 第885章 不持久 咎三大定则第一条——咎绝恶。 谁说咎绝恶了？ 这瞑不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好咎？ 千里迢迢赶来送破阵子破天幕入甲九，要不是萧炀赶它走，它甚至还想再送一下饺子。 别人都是葫芦娃救爷爷，去一个少一个兄弟。 瞑这是活菩萨普度众生，来一个破一个天幕。 限时甲九速成班，帮你解决天幕困扰，包教包会，先到先得！ 破阵子先到了，最后这速成班里就他一个人顺利毕业。 瞑施恩于敌人，事了拂衣去，不求一丝回报，这还不是活菩萨？ 上哪找这么好的咎？ 从客观事实来说，除咎师阵营这边一个人都没死，只有几个人受了伤，但却多了一个甲九。 这买卖可太划算了。 可是……咎那边呢？ 咎又付出了什么代价，有什么收获呢？ 这次的事件……真的就到此结束了吗？ ………… 这是一个弥漫着死寂气息的世界，仿佛所有的生机和活力都已被抽离，万物失去蓬勃之象，逐渐腐朽凋零。 昏暗的天空笼罩着这片大地，任何一个角落都充满压抑和沉重。 远处的山峦像是沉睡的巨兽，静静地卧在那里，没有一丝生气。 而在这一片荒芜之中，有一座孤峰突兀矗立，显得格外孤独和凄凉。 这座孤峰高耸入云，淡灰色云雾缭绕其间，怪石嶙峋，形状各异，有的像巨大的兽首，有的像古老的城堡。 朝南边望去，能遥遥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型锥形建筑直插云霄，通体黑色，足足上千米。 此时，孤峰山顶平台之上，有一个一米二左右的身影昏倒在地，全身的灰色有多处区域淡化，呈现半透明状。 它的周身有一根根细长线条像是没了力气的蚯蚓在体表缓慢蠕动，似乎正处于极其虚弱的状态。 恍惚中，这个身影睁开了双眼。 看到眼前这个熟悉的世界，它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没有死。 它徐徐起身，注意到山峰边缘站着一个一米六左右，通体灰色，散发强大气息的恐怖存在，正背对它负手而立。 ！！ 这个身影立刻如触电般弹起！连滚带爬来到这个恐怖存在身后，扑通跪下！ “参见圣使大人！” 瞑转过身来，气场强大到连百米外的风都绕道而行，配上无面无发的诡异外貌，更加令人胆寒，声音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 “你本应该引爆七杀神通之后尸骨无存，但念你是我所掌管一系，便将你救回圣域。” 甲级千煞咎本体连连磕头，嘭嘭作响。 “多谢圣使大人！多谢圣使大人！” 瞑微微低头，漠然问道： “我沉睡多年，刚苏醒便被巫祖大人叫去执行任务，对如今的圣域尚有许多不清楚，问你些事。” 甲级千煞咎直起身来，谄笑道： “请圣使大人尽管问，属下必……” 话没说完，瞑发出重重的鼻音。 “嗯？！” 轰——！ 整座山峰猛烈晃动了一下。 瞑略显不悦的声音响起。 “谁让你抬头的！现在你们都这么没规矩了吗！” 感受到那股强大至极的威压，甲级千煞咎浑身剧震，赶紧再次跪伏在地，颤颤巍巍地出声求饶。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请圣使大人恕罪！” 瞑厉声呵斥： “跪好了！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先告诉我其它圣使的实力情况！” 甲级千煞咎立马哆哆嗦嗦地回道： “是！第二圣使大人目前还在闭关恢复中，不出一个月应该就可以出关。 “第三、第四圣使大人都已达臻元之境，第五和第六圣使大人也十分接近，其余圣使大人也到了甲九中阶。 “属下还听说第十圣使大人实力进展极快，似乎快要赶超第七圣使大人。” 瞑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各圣使的领地是否有变动？详细说与我听！” 甲级千煞咎毕恭毕敬道： “是！第二圣使大人的领地，还是在圣域最南侧山脉……” 就这样，瞑每问一个问题，甲级千煞咎都极为细致认真地解答。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连问了七八个问题之后，瞑似乎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打算。 此时，甲级千煞咎一边回答一边心中开始产生疑惑。 我都如此详细地回答了这么多问题了，圣使大人怎么还不让我起来？ 以前圣使大人没有这么严厉啊…… 而且这些问题，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 有些几乎是圣域所有巫都知道的常识，第一圣使大人没理由不清楚…… 不过那股真真切切存在的强大威压，还是让甲级千煞咎不敢有半点不满，依然保持跪伏姿势，一五一十地回答。 心生疑虑之际，它用余光瞟了眼远处的巫尊厦。 嘶…… 巫祖大人对巫尊厦重新装修了？ 怎么我记得形状好像不是这样的…… 蓦然间，这个甲级千煞咎想到了什么，强行顶着威压，猛然抬起头来！ 瞑怒火中烧，大喝道： “你想死吗！跪好！” 甲级千煞咎瞪大双眼，冒着生命危险牢牢盯着瞑的面部，没有听令。 几秒后，它看到瞑那没有五官的脸好像模糊了极短一瞬间。 “啊！你不是圣使大人，这……这是幻境！” 甲级千煞咎惊声尖叫，从地上噌的一声站起！ 周围一切开始快速消融瓦解，缭绕的云雾消散不见，原本昏暗的天空变得清澈，脚下的孤峰平台竟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在甲级千煞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几米之外的瞑身形拔高，露出真面目，正是刚才与它对战的那位人类男子。 幻境解除，萧炀没有理会千煞咎，而是转身对着后面树林破口大骂： “我还没问完呢！你行不行啊，这么不持久！被它看出来了！” 密林深处，一袭白色衬衫的陆行简淡然走出，皱眉回怼道： “是你太慢了！” 这里，并不是罹咎之域，而是『环中』，是陆行简用蚩灵之术伪造的幻境。 在甲级千煞咎拿出黑球引爆的那一瞬间，它附身的那位偏将就彻底化作了飞灰。 而萧炀则趁机将千煞咎的本体收进『环中』，暗中安放在某处。 千煞咎有一个特性，无法被收入到藏垢珠这样的容器当中。 先前萧炀对上那个乙级千煞咎的时候就曾尝试过，千煞咎进不到耀深葫里。 可……那是咎祖创造千煞咎时给它赋予的默认规则。 那时候的萧炀办不到，不代表现在的萧炀办不到。 破序之术连天道的规则都能破，还破不了你区区一个千煞咎的规则？ 第886章 谁占了便宜 这次事件，萧炀在来之前就猜到瞑一定会出现。 不过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瞑，而是这个甲级千煞咎。 千煞咎作为所有高级咎中最特殊的一种咎，又是由第一咎王瞑掌管，故而它们一族在罹咎之域地位尊贵，要高出其它种类的高级咎一个档次。 就连最新的默咎都比不上。 那么除咎王以外，千煞咎所能接触到的信息层以及对整个罹咎之域的了解，必然最为全面。 七杀神通引爆那时，瞑正在极远处分心和破阵子交战，它理所应当会认为甲级千煞咎的本体已在爆发的黑色火焰中死去。 况且这次行动，这个甲级千煞咎本就是一个要用来牺牲的圈套。 瞑根本不会想到，萧炀竟然能用破序之术这种东西将千煞咎保了下来。 保下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打探情报。 既然要打响第三次辟元战役，主动出击，那么就必须要对敌人有足够全面的了解。 掌握敌人更多的详细信息，才能更好的制定策略。 萧炀在破阵子从『环中』出去迎战瞑的时候，自己回来了一趟。 吩咐好众人不要乱动之后，他拉了两个人密语。 一个是饺子，另一个便是陆行简。 萧炀让饺子先镇守望月坡，后面可能需要他出去撑个场子。 然后，萧炀便跟陆行简说了这个用幻境套话的计划。 甲级千煞咎本体进了『环中』，萧炀很容易便能让它虚弱到陷入昏迷。 再醒来时，萧炀伪装成瞑，果不其然，效果极佳。 那甲级千煞咎蒙在鼓里，交待了非常多的重要信息。 只是这计划实施的过程看起来很轻松，实则难度并不小。 千煞咎灵智不低，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要避免穿帮。 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各大演员可谓是各显神通。 首先，扮成瞑的人必须要对瞑有一定了解，那么这个角色非萧炀莫属。 他在刚来到这个盘的时候用自创术法『天宇星爆』帮瞑清了一波陈年老灰。 看到那么黑的一层污垢，当时萧炀心里其实就觉得这计划能成。 接着他又问瞑睡了多久，是不是刚醒，便在确保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只有瞑确实沉睡多年，刚刚恢复，才能让千煞咎相信瞑真的对如今的罹咎之域有不清楚的地方，千煞咎才会如实回答。 好巧不巧，瞑自从第二次辟元战役之后，极少苏醒，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疗养，等着手下送本源给它。 只有咎祖咎相亲自组织的重要会议它才会出现。 其次，模拟出来的罹咎之域幻境要足够逼真。 这就多亏了……饺子。 玉肴斋有几个成员拥有吃咎的特殊本领，吃完后有些能获得咎的部分记忆，有些能短暂拥有咎的能力。 在玉肴斋内部，他们管这叫啖咎师。 先前与萧炀同去执行乙级千煞咎任务的奶酪，就当着萧炀的面把乙级千煞咎用擀面杖碾成薄饼啃光了。 饺子也是啖咎师，他吃过不少高级咎，对罹咎之域的大致地形有些了解，尤其是巫尊厦这个地标建筑。 接着，压力就给到了陆行简这边。 他的命魂活了，刚好能够与他人共享记忆，但与咎不行，咎压根就没有命魂。 通过和饺子的命魂融合，陆行简获悉了罹咎之域的小部分场景，便通过蚩灵之术模拟了出来。 难点在于，这个甲级千煞咎在汉中战场吸收了大量本源之后，从甲级四阶成长到了甲级五阶。 而陆行简经过『环中』这五年时间的修炼，目前是甲级四阶，只差一个窍穴就能到甲级五阶。 元力强度虽够，可他元力等级还是差了些，加上千煞咎本身元力强度就超过其它咎，要维持这么大的幻境没有丝毫破绽，这对陆行简来说并不容易。 所以萧炀问了七八个问题之后，伪装的瞑脸上就出现短暂模糊。 一方面是萧炀确实问了挺久，另一方面，陆行简真是有点快撑不住了。 好在，这七八个问题都很关键，对于第三次辟元战役有着重大战略价值。 最后，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点。 要让千煞咎笃定不移，快速又详尽地回答问题，有一样东西起到了重要作用。 瞑的强大威压。 要伪装出这个威压，以萧炀目前的实力还做不到。 但……有破阵子啊！ 对于甲五的千煞咎来说，甲九和臻元的威压都极为恐怖，哪里能分得清楚？ 就这样，在众人齐心合力之下，千煞咎成功落入圈套。 萧炀跟陆行简面对面互相吐槽了几句之后，『环中』其他人员全部围了过来。 萧炀指向千煞咎，对饺子轻笑道： “饺子首领，这家伙没啥价值了，交给你物尽其用。” 闻言，千煞咎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抗拒，眼中惊恐万分。 可在『环中』，一切都由萧炀说了算。 望着一动不动的千煞咎，饺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满脸坏笑朝其走去。 这次来这个盘，萧炀只带了破阵子和饺子两位帮手。 除了保证安全，带破阵子是想让他在瞑的强大压力之下破开天幕，为南柯再添一个甲九。 带饺子…… 其实饺子现在离甲八巅峰还差几个窍穴，心境也不够圆满，并且天赋相对有限，估计在第三次辟元战役正式打响前都无望晋升甲九。 先前萧炀跟瞑说，它要是再不走，就让饺子试一试冲击甲九，只是在说大话罢了。 真实目的，还是看中了饺子啖咎这个神奇本领。 饺子掏出命宝『天釜』，爆发元力拍在了千煞咎脑门上。 旋即他将平底锅翻了过来，甲级五阶的千煞咎就这么在锅中慢慢融化，化成一滩灰色汤水。 饺子端起平底锅，直接一饮而尽。 他的啖咎，并不能完全继承咎的记忆，吃完之后只能获取到咎的一些零散记忆碎片。 在早期，玉肴斋曾想过能否通过啖咎来获取罹咎之域时间线代码。 可无一例外，全部以失败告终。 罹咎之域的时间线代码，没有任何一个咎知道，就连咎祖都不知道。 因为咎祖开启寰枢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代码。 代码只有除咎师才需要，是次元厢开启寰枢的先决条件。 唯有孟修贤这样实力强大，学识渊博的学院老师，才能进到咎祖开启的无序界廊中把罹咎之域这样的时间线以图案形式记载下来。 千煞咎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幻境也就只能维持这么长时间。 饺子吃了它之后，大概率无法再获得什么重要情报，但起码聊胜于无。 张竞择坐着道情筒飘了过来，笑呵呵道： “哈哈哈哈哈！消炎，这下搞得好啊，罹咎之域的地图都能画出来了吧？我方向感一般，什么时候弄个导航，咱们一人一份？” 萧炀白了张竞择一眼，轻叹道： “亏你还笑得出来……” 说罢，萧炀眸光收敛，眉宇间布满忧虑。 『环中』以地球为蓝本，可实际上萧炀开发过环境的区域还很有限，目前仅有华夏国界这附近一千万平方公里左右的土地。 其余地方，皆是荒芜。 而七杀的那些黑色火柱，纵使萧炀和饺子、卿伊瑟三人合力抵挡，还是漏掉不少。 并且黑火具有极强的蔓延性，此刻……『环中』开发过的土地中，有三成面积遭到严重破坏，残破不堪。 好在没有人员伤亡，原始九黎族人萧炀已将其全部转移到南柯九黎族居住的地方。 萧炀朝前走了几步，静静肃立，眺望远方某个方向，神情凝重，陷入沉思。 顺着萧炀的目光，几公里外，原本作为『匹夫计划』修炼场所，郁郁葱葱的绿萝平原，此刻已被熊熊大火吞噬殆尽，变成一片漆黑焦土，不少地方还冒着浓烟。 很不幸，这里也中招了。 那些各式各样的修炼环境受黑火侵袭，无法继续使用，要想修复，恐怕需要动用不少的纯元晶。 瞑以巨力也破开过『环中』空间屏障，那短短一瞬，它到底感应出来了多少『环中』内的具体情况？ 这次双方彼此之间搜集情报的战前博弈，互有得失，究竟又是谁占了便宜？ 第887章 爽一次 真·罹咎之域，巫尊厦。 顶部空间内，咎祖咎相仍以灰色气团形状显现，看不清庐山真面目。 瞑以微微垂首之姿立于两位至高无上存在身前，语气恭敬道： “禀巫祖巫祀，萧炀的空间命宝中已自成一方小世界，内里二十人左右，有部分区域时间流速不同。 “七杀火焰成功引爆，确定已侵袭进入小世界，具体损毁情况不明。破阵子突破甲九，其余除咎师有伤无死。” 这次瞑带着千煞咎行动的计划，由咎相一手精心布置。 千煞咎出现，第一时间除咎师阵营那边必然会安排人员来下盘。 在不知道是千煞咎的情况，第一个人大概率会在瞑的暗中辅助之下中招，也就是百花苑的九里香。 不管是谁第一个来，千煞咎都不会击杀，而是让其失去五感，故意放其回南柯报信。 以萧炀和公孙纳的头脑，甲级千煞咎这时候出现意味着什么，二人不难猜到。 瞑所需要做的，就是将第二波人控制住，等萧炀出现。 如果除咎师不派人来，九里香的五感就永远恢复不了。 如果派人来，瞑只有看到萧炀才会现身，否则来再多都只是人质而已。 就算是唐宋、燕无介、定风波这些人之后赶来，瞑也无所谓。 有人质在手，九里香还没恢复，咎就永远掌握着主动权，何况咎这边也可以再派其它咎王过来。 而萧炀一出现，七杀的神通就能派上用场，瞑也能强行打破空间屏障，窥探『环中』。 听到瞑的汇报，咎祖开始在偌大空间中飞速盘旋。 咎相平静道： “巫祖大人似乎很兴奋。” 咎祖贴地飞了好几圈，一边飞一边开口说话，给咎相和瞑来了一波3d环绕音效。 “兴奋？我有吗？这种人类的情绪我早就厌倦了，但……快乐是生命永恒的主题与行为动力。 “跟瞑同去的那个甲级千煞巫，我刚才感应到他并没有死，在七杀的神通面前，他不可能活下来，只能是萧炀用一筒留下的术法将他收进了空间命宝里面。 “巫祀，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吗？” 咎相思忖片刻，给出回答。 “他们试图通过千煞巫打探我们圣域的情报，这就意味着除咎师阵营已经获悉了抵达圣域的方法。 “萧炀将众多天赋出众的除咎师收进空间命宝，再控制时间流速来让他们获得更多修炼时间，提升战力。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想要……进攻圣域。” 听到这句话，一旁垂首而立的瞑猝然抬头。 进攻圣域！ 这群除咎师疯了？ 他们凭什么敢？ 这个消息要是传播出去，恐怕整个圣域都将陷入疯狂。 没有恐惧，没有紧张，有的只是嗜血的欲望。 多少年了，这群除咎师一直在骚扰我们收集本源，打完就龟缩回南柯涤心屏里。 现在竟然要主动送上门来？ 好呀！ 求之不得啊！ 把你们这些该死的除咎师一网打尽！无穷寰宇就会全部被我们巫族掌控！ 目前这个消息，只有空间内地位最高的三个咎知道。 咎祖盘旋的动作缓缓停下，语调明显上扬。 “巫祀，这种感觉着实奇妙，就像你玩了很久的游戏，里面的人物突然活了过来，他们有了自主意识，不想再被我玩弄，想要反抗。 “他们挥舞着手中那些虚拟又可笑的玩具准备冲出屏幕来杀我，哈哈哈哈哈！” 从岁数上来说，瞑比咎相还要大。 咎相是咎祖在第一次辟元战役之后才创造出来，瞑跟着咎祖的时间最久。 上百年来，它还是首次看到咎祖如此亢奋的状态。 咎相轻声问道： “巫祖大人，后续是否要继续阻止他们在萧炀空间命宝中的修行？” 化作巨大灰色气团的咎祖在空间中有节奏地上下浮动，似乎是在考虑。 足足数分钟后，它肃声开口： “想偷偷摸摸玩农民起义那一套，哪有那么容易……只是他们想要撂挑子不陪我玩，我还真没办法。 “就算把电拔了，我也一样没得玩，既然他们想来一场大的，那就痛痛快快爽一次！” 这话瞑已经听不懂了。 不过它也不需要懂，咎相能懂就够了。 它要做的，就是完成眼前这两位大佬吩咐的任务。 咎相呈螺旋状在虚空中环绕，发出跟咎祖一模一样的嗓音。 “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 南柯，九寰局。 『匹夫计划』实行一个月后，除咎师和咎都迎来了一次大的变动。 第一咎王，瞑，彻底宣布回归。 在前两次辟元战役中见识过这位灰色小矮咎恐怖之处的除咎师们，心里那沉寂多年的不安之感被唤醒。 好在，除咎师阵营这边又多了一个甲九。 破阵子九次无畏冲锋，终打破天幕，来到了除咎之路的金字塔顶端。 喜忧参半，双方似乎是平手收场。 从三国时期那个旧盘回来之后，萧炀再次一头扎进了九寰局给『匹夫计划』专门准备的会议室里。 『环中』开发过的区域当中，近三成面积遭到损坏，这个后遗症还没有解决。 众人齐聚望月坡，商量着办法。 张竞择率先开口： “消炎啊，我说要不然咱们就出去找个碎盘什么的修炼吧？咎要是来，刚好我们就能实战操练一下。” 秦渊一把将张竞择扯了回来。 “你别瞎闹！要是瞑和七杀来了，还操练，你几条命都不够死的！” 张竞择小声嘟囔道： “那就让唐宋他们过来啊……” 秦渊郁闷不已，撇嘴道： “大哥……我们进这里面来，关键是『环中』有控制时间流速的功能，去外面顶多一两个月就要开打了，你甲级都未必能到。” 经过『匹夫计划』第一阶段的修炼，绝大部分成员都达到了乙级九阶左右的水准。 进度最慢的自然是小新，乙级五阶。 接着是后面进来的沈漠与韩希梦，二人都是乙级八阶。 庚子八仙除萧炀和陆行简之外，目前都是乙级九阶，孔熠天也是这个等级，追平了进度。 团子由于『匹夫计划』开始前本身的元力等级就要高一些，目前已经是甲级二阶。 最让人惊喜的是闵齐，论修炼的刻苦程度，他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位因救了萧炀一命而踏入除咎之路的九黎族少年，从引元那天起便背负着沉甸甸的重担。 多年踽踽独行的他，于甲级千煞咎这次事件前几日，突破到了甲级一阶。 第888章 一定比我优秀 早在颖城事件那时，闵齐就已追平了庚子六仙的步伐，当时都是丙级九阶。 如此亮眼的表现，固然与他的勤奋与心态脱不了干系。 而能够让闵齐超过有宿命在身的庚子六仙，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他加入了抹雀楼，习得了一筒的传承术法。 这些一筒留下的秘术，不仅提升了闵齐的战力，也开拓了他的思维，加上他本身就天赋卓绝，潜力得到充分激发。 明明『匹夫计划』一切顺利，无奈遭到咎的干扰。 萧炀望着远处满目疮痍的绿萝平原，正在考虑该如何是好。 如果不能思考出对策，『匹夫计划』就要陷入短暂停滞。 在众人沉思之际，萧炀紧皱的双眉蓦然上挑。 他感应到外面的会议室里有人在用元力给信号。 而且这个元力……萧炀很熟悉。 唰！ 十几个人影出现在望月坡上。 这次为首的不是邹泰，而是邹泰的老板。 公孙纳。 见到这位老伙计，萧炀嘴角微扬，迎了上去。 “哟，还把儿子都带来了。” 公孙纳身边左右两侧站着公孙博和公孙莫两兄弟。 这两位身负重任的少年还是第一次来到『环中』，正在四处打量。 公孙纳轻笑道： “带他们来见见世面，瞑动用了七杀神通，这里情况不太妙吧？” 萧炀耸了耸肩。 “可不嘛，正发愁呢。” 站在公孙纳左手边的公孙莫正色道： “是七杀的火焰将之前你们修炼的环境破坏掉了对吗？百花苑的成员擅于激发自然之力，能够帮助修复环境。 “尤其是九里香，她的术法作用范围广，应该能帮得上忙。” 说罢，公孙纳身后的竹女士与恢复五感之后的九里香走上前来。 九里香微微颔首，浅笑道： “多谢搭救之恩，我一定会让被七杀破坏的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作为百花苑的代表人物之一，九里香之所以得到这个誉名，原因便在于她的术法范围广，能让方圆几十公里遍布花香。 萧炀礼貌回应：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互帮互助嘛，那就麻烦你们了。” 伤势稳定后的竹女士诚恳道： “不麻烦，这次若不是你们赶来，我和牡丹怕是都要沦为瞑的阶下囚，放心，『环中』的修复工作，我们义不容辞。” 公孙纳拍了拍公孙莫的背，眸中充满慈爱。 “跟着一起去看看。” 公孙莫点点头。 “好。” 在卿伊瑟带领下，百花苑众人和公孙莫飞向了一片狼藉的绿萝平原。 如此一来，用人的力量修复环境，就只需要动用元力，便能节省不少纯元晶。 此时，站在公孙纳右手边的公孙博朝前走了几步，朗声笑道： “萧炀大哥，你们修炼的时候需要各种形式的环境，如果再次动用小世界规则去生成，纯元晶消耗也很大。 “我跟父亲联系了节气堂的谷雨先生，他们的成员能够调动天气，引动各类元素，风火雷电，冰雪沙石。 “有他们帮忙，应该能少用一些纯元晶吧？” 萧炀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是，肯定能帮上忙，但是这样创造的环境并不持久，恐怕需要麻烦节气堂的诸位时常过来。” 节气堂首领谷雨走上前，轻笑道： “『匹夫计划』事关重大，我们这也是举手之劳，帮你们就是在帮整个除咎师阵营。” 就这样，谷雨带着节气堂成员和公孙博，与『匹夫计划』成员一同去到绿萝平原。 先等百花苑的人修复七杀火焰带来的创伤，然后再由节气堂成员协助创造环境。 过不了几日，『环中』就能恢复如初。 虽然还是要消耗纯元晶，但总归节省了不少。 偌大的望月坡上，此时就只剩下了公孙纳与萧炀二人。 萧炀眺望远处，挑眉道： “这两个小家伙……很不错啊。” 公孙纳满脸欣慰。 “让节气堂和百花苑的人来帮忙，都是他们两个自己想到的主意，我并未提示，还算下了些工夫，没让我失望。 “你知道吗？他们两兄弟现在对十大组织各自的特点以及重要成员的招牌手段如数家珍，比我还熟悉。” 在『匹夫计划』第一阶段这段时间里，公孙纳除了处理重要事务，就是在重点培养博莫兄弟。 元力等级不重要，重要的是两兄弟需要挑起日后第三次辟元战役的指挥大梁。 那么就必须对除咎师阵营所有势力了若指掌。 连自己阵营都不清楚，怎么去指挥？ 萧炀饶有兴味问道： “纸上的都学会了，面上的学会了没？” 作为统领南柯上百年的首领，公孙家族深谙权术。 精髓就在于两个字。 制衡。 这年头，谁没有点难以启齿的丑闻？ 谁在十大组织没点自己的小圈子，小朋友？ 在除咎界混了这么久，谁没有跟其他人有过恩怨？ 唐宋和燕无介早在二十年前就互相看不顺眼。 千秋辞和元易宫为了第二和第三组织的名头，明争暗斗多年。 神农阁成员普遍战力不强，但影响力怕是不会比古朝会低，其他组织都多多少少受过他们的恩惠。 学院只有四个，组织却有数十个。 若是让九寰局把界卡上所有的同学院校友群统计出来，怕是有上百个之多。 而这些……公孙纳都了然于胸。 他太清楚该如何利用手中的信息资源去平衡各方势力，让庞大的除咎师阵营保持稳定。 正如那句某部影视剧里很经典的台词。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能应付就不容易，要想全会，那绝对不可能。 公孙纳玩这套权术玩了上百年，早已烂熟于心。 而公孙博和公孙莫不同，要以十六七岁的年纪去学会这些权谋之道，只给两三个月的时间，怕是不太现实。 但公孙纳脸上却并未露出担忧之色，平静地道： “古之操皇纲、执大象者，何尝不上稽天道，下顺人极，或变通以随时，爱损益以成务。要把这些都教会他们，两三个月的时间哪里够？ “他们不需要像我这样去钻研权力游戏，要是第三次辟元战役打赢了，他们有的是时间去体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教会他们怎么去应付咎。摩之在此，符之在彼，从而用之，事无不可。 “我在有意保持他们那颗赤子之心不受污染，相信我，他们两兄弟……或许没有我全面，但一定会比我优秀。” 第889章 涤心屏改造计划 『环中』的修复工作在百花苑与节气堂的助力之下顺利进行，进入到第二阶段。 包括萧炀卿伊瑟在内的所有成员继续投入修炼。 整个南柯的氛围此时就像一个蒸箱一般，沉闷灼热，里面的一切看起来没有什么动静，却又静悄悄发生着质的改变。 甲级千煞咎事件结束的一周后，大宁王朝皇宫。 邹泰带着几名高级士兵从天际飞到御书房前。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过了一会，御书房里无人应答。 以邹泰的实力，他当然能感应出来公孙纳在里面。 而且只有一个人，只是呼吸很轻，十分均匀。 邹泰眸光内敛，心中暗忖： 又睡着了……唉，公孙首领实在太操劳了。 自从『匹夫计划』开始以后，公孙纳就给邹泰等心腹手下吩咐过： “如果有要紧事需要跟我当面汇报，不管我是在吃饭、洗澡还是睡觉！不管是几个人睡！跟谁睡！一律都不用等！” 这些话或许别的手下不一定会听，但是邹泰这个钢铁直性子，从来都是唯公孙纳马首是瞻，说不用等他就必然不会等。 砰！ 邹泰直接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大力的开门声终于惊醒了公孙纳，他正仰躺在龙椅上，猛然张开双眼坐起身来。 邹泰望着公孙纳那两个微微发黑的眼圈，满心不忍。 可他没有办法，他要汇报的事，确实经不起耽搁。 公孙纳见到是邹泰带人进来，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道： “什么事？” 邹泰躬身，拱手道： “公孙首领，各域涤心屏改造计划节约下来的第一批元晶都已收集完毕，现存放在宫内仓库，是否马上移交萧炀那边？” 涤心屏改造计划，是公孙纳从『匹夫计划』开始实行之后暗中推进的一项工作。 第三次辟元战役，除咎师准备全面进攻罹咎之域。 不说全军出动，起码精锐要去一大半。 届时南柯必定空虚，以咎祖的神通，它若是派几个咎王来进攻南柯，该如何应对？ 在第一次辟元战役时，咎祖就使过这样的手段，让一位咎王去偷袭九寰局，间接害死了扶光。 南柯还有四大学院、还有几千万平民百姓、还有许多无法参战的除咎师及其家属。 怎么办？全部转移？ 只要在全盘线范围内，转移到哪咎祖会不知道呢？ 去『环中』？ 到时打起仗来，萧炀肯定是绝对主力，待在他葫芦里，随时有可能会像甲级千煞咎那次事件一样，遭遇意想不到的危机。 何况九寰局总部涉及那么多的资料、设备、能源等等东西，绝不容有失。 于是，公孙纳想了一个很大胆的办法。 他下令将全南柯所有的涤心屏进行改造，回归到第二次辟元战役之前的模式。 二十多年前，咎相利用惑咎蛊惑当时作为九寰局总夜周仪看守人的闵兆，致使他破坏了涤心屏总枢纽。 整个南柯所有城镇、各大学院的涤心屏失效，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咎祖咎相也就趁此带着咎类大军通过寰枢进犯南柯，拉开了第二次辟元战役的帷幕。 战役过后，九寰局痛定思痛，将夜周仪进行改造，大大小小的城镇和四大学院都拥有独立的夜周仪和涤心屏。 这样在运输、维修、保养上会造成一定的纯元晶浪费，但总好过像第二次辟元战役那样，被咎一次毁所有。 然而……现在的局势又不同了。 第三次辟元战役，将是一次主动出击的战役。 不成功便成仁。 绝大部分精锐除咎师都会去进攻罹咎之域，南柯没有那么多兵力驻守，只有将所有资源拧成一股绳，才能确保各地不会被攻陷。 通过涤心屏改造计划，只要九寰局总部，也就是大宁王朝皇宫没有失守，那么南柯所有城镇、四大学院就绝对安全。 这样一来，节省出来的纯元晶还能够供应到『环中』去，培养出更多的强者。 当然……这样做很冒险。 除了公孙纳，也没有谁还有这样的魄力去下这个决定。 凡事吃一堑，长一智，都在避免重蹈覆辙，怎么还回到之前的状态去了？ 不是又给咎可乘之机吗？ 而这，其实正是公孙纳的高明之处。 第三次辟元战役一旦打响，咎若来也派兵来进犯南柯，通过涤心屏改造计划，咎唯有集中全部火力来攻打九寰局总部。 而罹咎之域那边，九寰局内部可以通过寰枢实时派人共享南柯的咎类信息，出现了那些咎王，有助于罹咎之域的除咎师部队判断局势。 总而言之，这是一招险棋，也是一招妙棋。 至于会不会再次出现内奸去破坏涤心屏枢纽……公孙纳当然早有安排。 涤心屏改造计划，在『匹夫计划』启动当天同步推进，只是为了不让咎那边发现，一直在暗中进行。 现在通过甲级千煞咎这次事件，公孙纳知道怕是已经瞒不住了，索性就让邹泰不用再遮遮掩掩。 同时公孙纳也不禁佩服萧炀当初的眼界。 确实从一开始，要打第三次辟元战役这件事就没必要刻意去保密。 以咎相和咎祖的手段，南柯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它们怎么会猜不到？ 就算没有证据，它们有的是办法来打探。 如今双方都彼此心知肚明，那就少了太多顾虑。 公孙纳双手撑在书案边缘，沉声道： “嗯，立刻送过去『环中』，以后陆续改造完的纯元晶不用问我，直接送过去就是，还有什么事？” 邹泰恭敬回道： “十大组织总部迁移工作基本完成，有组织询问何时可以搬到宫中来。” 这是公孙纳的又一个计划，各大组织散落在那些时间线的总部，也都不要了，重要资源及传承全部转移到皇宫里来。 不然第三次辟元战役打起来，那些总部又被攻击了怎么办？ 又得分兵去支援？ 这项工作，与涤心屏改造计划作用类似。 看似作茧自缚，实则化繁为简，避免了太多麻烦。 公孙纳十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正色道： “越快越好，宫内所有嫔妃、宫女、太监的住处都压缩好了，腾出了足够多的地方给十大组织，明天吧，明天就搬。” “是！” 邹泰重重点了点头。 随后，他朝前迈了一小步，直起身来，浅笑道： “还有最后一件事，公孙首领，方才你在睡觉，恐怕还没查收界卡，就在半个小时前，宫先生到臻元了。” 第890章 一个都没有了 听到这个消息，公孙纳尚存的一点困意立刻消失，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拍桌起身。 “好！宫先生真乃奇人也！乐照古今，斗重山齐！” 俗话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最需要勇气。 那么第二个吃螃蟹的人呢？ 需要的勇气同样不小。 定风波以碎窍法提前抵达臻元之境，震惊全南柯，再次证明甲九速通臻元真实可信，不需要静待天衍。 可是，谁知道那是不是运气好呢？ 况且定风波有萧炀从异位面带来的『如意四无功』全本，他的功法也有前人经验可以借鉴。 而这些……宫先生可都没有。 他的组织没有古朝会、千秋辞、元易宫那样的底蕴，没有出过什么伟大的传奇除咎师。 他自己，就是仙乐府的底蕴，是仙乐府的当世传奇！ 在全靠自己的情况下，宫先生自创仙乐府，发展壮大至十大组织第四，以乐之真意登顶臻元，给除咎师整整拓宽了一个新的派系，开创万世之先河！ 公孙纳也是给出了『乐照古今，斗重山齐』的高评价。 现在除咎师阵营就有四位臻元，加上剩下的三位甲九，顶尖战力已经可以宣布正式超越以往的任何一个时代！ 听到这个好消息，公孙纳从御案后走到邹泰身前，激动地抓着他肩膀。 “立刻让承嗣把这个消息公布给所有组织！十大组织搬迁计划由你全权负责，涤心屏改造有四大域总执裁协助，尽量加快进度。” 邹泰果断应道： “明白！” ………… 『匹夫计划』开始第六周。 九寰局对整个南柯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造。 不管是涤心屏还是十大组织总部，都发生了重大变动。 一些不入流的组织，到现在才感觉出很不对劲。 这到底是要弄什么呀？ 而随着瞑的出现和对『环中』的打探，公孙纳对第三次辟元战役这个消息的封锁放松了力度。 甲级之下的许多除咎师，这才后知后觉，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南柯是真要变天了呀！ 而且不仅南柯要变天，罹咎之域的天也要变了！ 而咎那边，从『匹夫计划』开始后的第五周，也就是甲级千煞咎那次事件结束以后，就发生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状况。 咎的数量，不增反减。 只是减少的程度相对比较轻微。 到了第六周，修缮司那边给出的全盘线所有咎的活动信号监测结果，是大约恢复到了以往的正常强度。 ………… 『匹夫计划』开始第七周。 咎的数量还在持续减少，从低等级到高等级逐渐消失，马上就要逼近到有记载以来的最低值。 第七周周末，皇宫御书房内。 书案前摆放着两个棋盘，一个象棋，一个围棋。 公孙莫坐在象棋棋盘南侧，公孙博坐在围棋棋盘南侧。 而公孙纳则坐于两个棋盘北侧中间位置。 自匹夫计划开始以来，公孙纳除了给这两兄弟教导各方面的知识和处理问题的方法，就是在跟他们下棋。 以一敌二，同时进行。 七周过去，两兄弟一把都没有赢过。 此刻，公孙莫和公孙博皆眉头紧锁，盯着棋盘，眉宇间布满思虑之色，甚至额头都渗出涔涔薄汗。 反观公孙纳，则满脸平静，双手抱于胸前。 啪！啪！ 两兄弟几乎同一时间落子。 公孙纳眉眼一挑。 先是用左手拿起象棋棋盘里的马，往前跳了一步，吃掉了公孙莫的车。 接着又用右手拿起一枚围棋白子，落在棋盘中，提走了公孙博的三颗黑子。 “唉……” “唉……” 两声长长的叹息声响起。 公孙莫和公孙博双双认输。 公孙纳漠然道： “你们俩，在两步前就已经可以认输，非要拖到这一步，说明你们还看得不够远。” 博莫兄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眸中的无奈。 在平常传授知识与解决问题方法的时候，公孙纳都是慈眉善目，好言好语。 可偏偏每次下棋时，都一本正经，满脸严肃，一点笑容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十分严苛。 公孙博和公孙莫已经可以算得上刻苦钻研，奈何他们年纪还是太浅，怎么都下不赢面前这个活爹。 不仅是活爹，还是活爷爷，活祖宗。 公孙莫是哥哥，撇嘴道： “爸，你有爷爷甚至太爷爷他们七世的记忆，我跟弟弟怎么可能下得过你呀？” 公孙纳拧起眉头，厉声道： “我有七世记忆，跟咎祖斗了七辈子，每一次交锋，过程中或许能占点小便宜，但最终都以失败收尾。 “我跟咎祖咎相下棋下了这么久，一直处于绝对下风，你们两个现在却连我都下不过，怎么去统领全南柯，如何能取胜？” 公孙博低着头，小声嘟囔道： “其实……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非得是我和哥哥？爸你不是还在吗？有你指挥，不比我们强吗……” 两兄弟根本不知道公孙纳的打算，才会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么严厉，要求如此严格。 公孙纳听到这个问题，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指着两兄弟，愤声喝道： “你们就这点出息吗！下不过就知道唉声叹气！我要是像你们这样遇到一点挫折就斗志全无，早就悬梁自尽以谢天下！ “听好了！我告诉你们为什么总是输！因为你们一个压根不想赢，一个太想赢！ “公孙博，你根本没有必胜的信念！棋风软弱无力，全盘无妙手，按部就班，毫无创新！ “公孙莫，你太执着，太专注在胜负！才会一叶障目！你应该专注的不是成败，而是棋盘！” 帝皇之气散发，两兄弟噤若寒蝉，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敢动。 公孙纳一双虎目，投射出极具威严的摄人眼神，从博莫兄弟身上扫过，接着沉声道： “我现在就可以把话放在这里……若你们两个在下周日前还下不过我，我立刻就会给你们归源！ “我不会把江山交到你们两个这样的人手上，这是对南柯所有除咎师和对大宁王朝全体百姓的不负责任！ “你们就滚回去上你们的高中！老老实实做一个普通人！等着咎来把你们所有的亲朋好友全部杀死，包括我和你们母亲！” 两兄弟皆身躯一震，想到那一幕，他们不寒而栗，大气都不敢出。 公孙纳淡淡瞥了两兄弟，拂袖而去。 ………… 『匹夫计划』开始后第八周。 南柯在紧张充实的状态下又度过了一周。 在第八周的周六上午，公孙纳刚起床，界卡上便收到了一个让他都不禁瞳孔震动，难以置信的消息。 “公孙首领！全盘线……一个咎都没有了。” 第891章 神仙眷侣 自九寰局成立以来，修缮司监测中心的仪器就从没有停止过工作，插上电就是干。 今日，那些一直在交替闪烁的红灯，全部熄灭。 这让习惯了忙碌的高级干员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卧槽？除咎大业成了！ 全盘线没有咎了！ 提前退休！回家抱娃抱老婆啦！ 各大组织成员看到联络点或者总部发布任务的屏幕空空如也，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啊？ 我们要集体下岗了？ 突然的失业是怎么回事？ 当持续高强度工作很长时间，忽然清闲下来之后，南柯所有的除咎师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在期待一个人的答复。 公孙首领，要不……让我们放假去旅个游？ 回桃源享受享受生活，待在南柯不知道干啥好了呀！ 调侃归调侃。 在九寰局的官方回答没有出来之前，各大组织首领都下令，让所有成员待在南柯，哪儿也别去，静待通知。 ………… 『环中』。 自甲级千煞咎事件之后，外界又过了四个礼拜。 而『匹夫计划』的绝大多数成员，又度过了很长一段修炼的时间。 七年。 加上第一阶段的五年，这些天才在『环中』已经修行了整整十二年。 其中，萧炀和卿伊瑟有前世经验，只修炼了半年左右。 还有另一个人，也没有修行十二年这么长的时间。 陆行简。 这四个礼拜，他只修炼了四年，也就是在『匹夫计划』开始后的第九年，他达到了甲八圆满，目前离甲九仅差一步之遥。 癸卯事变后，第一个九年，他在一筒那个位面完成了从维级到甲级的跨越。 第二个九年，他在『环中』完成了从甲级一阶到甲八巅峰的跨越。 他没有转命之术，没有组织培养。 但他有一颗百折不回之真心，方有万变不穷之妙用。 陆行简从不像孔熠天那般事事要争做第一，也不像萧炀那般崇尚无拘无束的自由。 他只想每一件事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不负己者，天亦不负也。 甲九这个门槛，仅靠单纯的时间积累和苦修，几乎不可能突破，必须要一个罕见的契机。 要么是遇上能制造生死压力的强敌，要么是遇上刚好完美贴合功法的极限环境。 无论哪一种，都有极大风险。 以陆行简的悟性，再待在『环中』的绿萝平原修行已无太大助益。 萧炀便将他的修炼环境给取消掉，让他自由活动，也算是陆行简提前从『匹夫计划』当中毕业。 那么『匹夫计划』的其他成员便可以分到更多的纯元晶。 加上公孙纳用涤心屏改造计划节省出来的纯元晶，这四个礼拜萧炀才能将绿萝平原与外界的时间流速差异再次加大。 从上个阶段的四个礼拜对应五年，变成了七年。 此刻，『环中』望月坡。 萧炀和卿伊瑟刚结束修炼，二人坐在草坪上眺望远处的秀丽风光。 一袭淡蓝色长裙的卿伊瑟将头靠在萧炀肩膀，眸色柔和惬意，动作亲昵。 萧炀则两手搭在膝盖上，眺望远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卿伊瑟目光幽远，语重心长地问道： “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能过多久？” 在『环中』这些时光，二人算是将长久以来欠这份隔世恋情的所有恩爱，全部偿还了回来。 从你侬我侬，浓情蜜意，一清二白…… 到白首齐眉，眉目传情，情色合鸣…… 『环中』里的羊都快要供不应求。 卿伊瑟真心舍不得这份能时刻与萧炀缠绵的温存，让她得到了极大满足。 不是身体上的满足，而是觉得上一世几十年的苦等，没有白费，是值得的，是心灵上的一次圆满。 萧炀将嘴中的狗尾巴草扯出，拿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地笑道： “想过多久就能过多久，你要是愿意，就再修一次转命之术，我用破序重新回到丙级九阶，转修大道法则，也就能练转命之术了。” 卿伊瑟挑眉道： “你就这么自信，这次战役一定能赢？上一世跟它打的场景你应该记得很清楚，你知道它有多强。” 萧炀嘴角轻扬。 “就是因为知道它有多强，我才觉得一定能打赢。” 卿伊瑟亲眼见过咎祖有多强，也见过一筒有多强。 连一筒这种存在都没能将咎祖打回未萌之态，作为人类的除咎师们，真的可以吗？ 就算可以，又会有多少人在这次战役中牺牲呢？ 她和萧炀，能够活得下来吗…… 卿伊瑟略显担忧道： “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咎祖这样的存在，算是神吗？” 萧炀不屑地撇了撇嘴。 “它算个勾八毛的神，一筒那种才是神，它顶多就算个天道的寄生虫。” 卿伊瑟莞尔笑道： “一筒不是跟你说，它是我们这个位面唯一的神吗？” 萧炀偏头凝视卿伊瑟清澈的双眸，正色道： “我们这个位面确实有且只有一个神，但绝不是咎祖。” 卿伊瑟不解。 “谁？” 萧炀神情一变，咧嘴笑道： “你呀，你是我的女神。” 卿伊瑟闻言，哑然失笑。 “噗……一百多岁的人了，也不害臊。” 萧炀一把搂住卿伊瑟的腰，将头缓缓朝她靠近，以气声温柔道： “我还会做更不害臊的事……” 卿伊瑟会意，娇羞地闭上双眼。 就在二人双唇快要贴上之时，萧炀身体蓦然往后一缩，快速看了看四周。 卿伊瑟纳闷道： “你在干嘛？” 萧炀的目光充满警惕。 “我感觉每次在外面要亲你，就会有人突然出现来打扰，很邪门，好像我领悟了什么百分百户外亲嘴被中断的技能。” 卿伊瑟忍俊不禁。 “哪有那么夸张。” 说罢，卿伊瑟主动搂住萧炀脖子，将自己那如樱桃般的双唇送了上去。 “消炎——！！！” 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望月坡上两位超过百岁的老人皆如触电般身躯一震。 萧炀正欲分开，卿伊瑟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却猛然发力，不顾这个声音的阻止，强行跟萧炀热吻起来。 萧炀感受到卿伊瑟的主动，手中不自觉发力，狗尾巴草都被拧断，热烈地回应起来。 张竞择坐着道情筒飘然落在望月坡前，看到这火热的一幕，连连咋舌。 “啧啧啧……都不避人了是吧？好好好，我拍下来给大家看看，我们在苦修的时候，你这王八犊子在做什么…… “渊啊！你看看消炎这个老六！他跟卿伊瑟在这里当神仙眷侣，把你和韩希梦当牛郎织女！” 第892章 出去透气 听到张竞择要录像并且已拿出界卡，卿伊瑟才缓缓松开萧炀，双眸微微有些迷离，含羞低头，靠在萧炀身边。 唇齿分离，萧炀回味流连，笑得很和善。 “你最好是有很紧急的事噢，不然褪尘缘可以准备进入冷却了。” 张竞择皱起眉头。 “没什么事，我一点事没有，我就是太无聊了，消炎，让我出去透口气吧？在这里面已经待了十二年，十二年啊！我来南柯一共才多少年？ “那些吊床都让我睡包浆了，我要出去！我现在一看到那些咎就恶心想吐，我想去甸盂湖钓鱼，我要钓鱼！我要一次钓两根！” 萧炀和卿伊瑟望着情绪有点激动的张竞择，倏然一怔。 这孩子怎么了？ 癫了？ 萧炀厉声呵斥： “不能出去！你想钓鱼可以在『环中』钓，有海有河有湖，你想去哪里钓就去哪里钓，钓完回去修炼！” 张竞择单脚跺地，态度坚定。 “我不！我就要去甸盂湖钓！” 萧炀双眼微眯，渗出一丝杀意，寒声道： “这么拽？” 张竞择吞了口口水，支支吾吾道： “我……我……你要是不让我出去，我就不修炼了！你让我归源好了！” 说罢，张竞择双手抱胸，一屁股坐在道情筒上，昂着头，翘着嘴巴。 萧炀深吸一口气，盯着眼前这位难搞的刺头，竟然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当班主任面对不听话学生的无奈。 卿伊瑟轻声劝道： “确实在『环中』待太久了，容易疲怠，不换个环境，也许修炼效率会有影响。” 萧炀摇了摇头，沉声道： “不，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你说待太久影响修炼效率，大白脸怎么能做到？ “他们要是到了甲八圆满，我绝对不管他们去哪，但是外面为了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倾斜了多少资源？ “这时候出去，咎祖咎相那边一旦发难，很可能前功尽弃。” 卿伊瑟蹙眉道： “不是人人都是陆行简，他能静得下心，不代表其他人可以，尤其像张竞择这样修逍遥真意的人，常年困于一处，确实有碍心境。” 萧炀陷入沉思。 卿伊瑟和张竞择的话不无道理。 千人千面，萧炀在桃源时就不喜欢终日时间高中式的强制灌输式教育，管得太死，越学越笨。 思来想去，萧炀眉眼舒展开，轻笑道： “十二年……是有些长哈，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出去。 “这样吧，你去通知所有人，修炼先暂停，大家一起来望月坡，我组织一次聚会，大家玩玩游戏，搞点活动，可以吗？” 张竞择抿嘴思索片刻，整个人跨了下来，深深叹道： “唉……我就知道还是出不去，算了……也不用搞什么活动了，我就过来发发牢骚，歇一会就回去修炼了。” 话音落，张竞择往后仰躺在草坪上，像一条咸鱼，呆呆望着天空。 萧炀和卿伊瑟见状，不由地笑出声来。 这个任性的活宝，真是要天赋有天赋，要心态有天赋。 张竞择呈一个大字一动不动，喃喃道： “消炎，你这『环中』，怎么白天也有星星？是不是出bug了？”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环中』如碧海般清澈的蓝天上，闪烁着不计其数的点点微光。 萧炀饶有兴味地答道： “太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星星，只要你的光芒够亮，在什么时候都能耀眼。” 张竞择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拍拍屁股走到萧炀身边，翻了个白眼。 “又跟我搞这些大道理，活简单自在一点不好吗？你们脑子里整天装那么多东西不累啊？” 萧炀耸了耸肩。 “我活了两辈子，脑子里东西没法不多。” 张竞择走到望月坡旁的一处峭壁下漫无目的地散步。 “算起来……我用了几次褪尘缘是不是就算我活了几辈子？那我转世的次数可比你多多了，脑子里东西却越来越少。 “我理想中的褪尘缘，开发到极致的状态应该是每次复活都彻底失忆，那才是我想要的完美状态。” 萧炀玩味笑道： “你先把我名字记对了再说吧，我叫萧炀，求你了，别再叫我消炎，我都怕你哪天复活完叫我阿莫西林或者头孢。” 张竞择呵呵一笑。 忽然！他在峭壁前好似发现了什么，眸中微动。 “消炎，这什么玩意？” 张竞择指着峭壁最下方岩石缝中的一种植物问道。 这种植物叶片交互分枝排列，十分密集，叶质厚且光滑，边缘具有齿状白边，通体呈绿色。 萧炀解释道： “这你都不认识？九死还魂草。”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竞择双目大睁！ “我靠？！那我吃了岂不是褪尘缘能叠九层无伤buff？” 刚说完，还没等萧炀发言，张竞择抱起眼前的植物就狂啃起来，连洗都没洗，带着尘土直接咽下了肚。 一边吃，张竞择还一边含糊不清道： “这玩意……味道不咋地啊……” 卿伊瑟笑开了花。 “哈哈哈哈哈哈！你快别吃了，他逗你呢，这就是普通的卷柏。” 狼吞虎咽得张竞择顿时停下动作，嘴角还挂着几根绿色枝叶。 “呸！呸呸呸！！” 将嘴中的植物全部吐出来之后，张竞择满脸埋怨地盯着萧炀。 萧炀憋笑憋得很难受，强忍笑意解释道： “你别这么看我啊，我可没骗你，这东西俗称确实叫九死还魂草，生命力极强，在干燥的季节枝叶枯黄，萎缩成一团，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毫无生机。 “一旦到了阴雨天，接触到水分之后，它的叶子就会慢慢打开，由黄变绿，这个过程就像起死回生一般。 “长期干旱的时候，它还会进入休眠状态，新陈代谢几乎全部停止，基本跟真的死了一样。 “而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只要遇到雨水，它又能重新恢复生机，再次盛放，也叫长生草。 “所以呀……九死还魂不是还你的魂，是还它的魂，你吃了它，除了消化不良拉肚子以外，没一点用。” 张竞择听着萧炀的解释，目光从一开始的不忿，渐渐转为平静，最后变成了像是发呆般的愣神状态。 卿伊瑟嗔怒地打了打萧炀胳膊。 “让你别总是逗别人！看把孩子都祸祸傻了！” 刚说完，只听一道急促的气流声响起。 “卟——！” 张竞择双手捂着肚子，脸色铁青，往峭壁旁的草丛跑去。 萧炀掐着鼻子，赶紧拉着卿伊瑟往远处走去。 刚走没几步，萧炀双眉骤扬，意念一动，邹泰的身影出现在身前。 见到这位经常往来的联络员，萧炀还没打招呼，就听到邹泰严肃开口： “公孙首领让我告诉你，就在几分钟前，全盘线里所有的咎，都不见了，就算把阀值降到庚级，都检测不到一个。” 听到这个消息，萧炀与卿伊瑟皆心中一沉。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相反，是一个极难处理的情况。 目前全南柯的纯元晶，都来源于炼化除咎师们活捉的咎。 咎没了，纯元晶很快就会告罄。 思索良久，萧炀双瞳微缩，饱含深意地道： “咎这是也不想让我们睡好觉呀……” 卿伊瑟蹙眉发问：“怎么处理？” 萧炀淡然一笑，转身对着峭壁那边大喊道： “喂！张竞择你拉完了没！通知所有人，准备出去透气了！” 第893章 巫狱 某条隐蔽时间线。 这是一个充满奇异景象的世界，被划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区域。 南部和北部。 大陆南部是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地面上到处流淌着滚烫的岩浆。 天空中弥漫无边无际的火云，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高温。 而与之相对的大陆北部则是一片寒冷刺骨的冰雪世界，万物都被冻结成冰，晶莹剔透。 天空中不时刮起凌厉的暴风雪，呼啸而过，带来无尽寒意。 在这两个极端环境的交界处，形成了一种特殊地貌。 火焰在空中跳跃，冰块在火海中融化，形成了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画面。 这种冰火两重天，冷热交织的反差奇景，构建了这个神秘而奇幻的世界。 这里，叫巫狱。 与罹咎之域位于同一条时间线。 这条时间线的任何一个平行世界，都已让咎彻底占据。 巫狱，顾名思义，用来惩治关押那些犯错的咎。 凡是被送到这里来的咎，会被封印住所有神通和能力，在冰火两重地狱内交替受罚，还要做苦力。 此刻，在大陆北部的冰雪世界，一座冰川山脉底部，暴风雪肆虐，寒风咧咧作响。 十几个乙级咎正在挥舞锄头，开凿山体内的矿石。 这些矿石对于咎并没有任何实力上的助益，单纯就是让它们不要闲着。 若在规定时间内还未开采完毕，那么去的就不是巫狱。 而是地狱。 它们没有了修为，身形只有几米大小，极致的低温让它们体表流动的灰色气息都近乎停滞。 其中一个乙级魂咎，正拿着锄头尖端哐哐凿着厚厚的冰层，一边凿一边有节奏地在说话： “我当初！不过就是！收集的本源！比要求的少了一点点……就要罚我过来做一年苦役，好想回圣域呀！” 听到乙级魂咎的吐槽，旁边的一个瑀泗咎附和道： “我更冤啊，返回时间晚了三分钟，就要过来这里干三个月，赶紧凿吧，冻得我触手都发麻。” 另一个偲咎漠然补刀： “你冤什么冤？在人类世界只顾着享乐，活该受罚，三个月都算少的。” 瑀泗咎停下挥舞锄头的动作，深深叹了口气。 “唉……真怪不了我啊，在人类世界那种无所不能，予取予求的感觉，你们谁忍得住？ “我不信你们在去人类世界收集本源的时候从来没放纵过自己，那滋味是真的很爽啊。” 偲咎厉声喝道： “所以我们才要更加不能懈怠！早点把那些该死的除咎师全部铲除，这样无穷寰宇就都是我们巫族领土！ “我们就能把那些人类豢养起来，成为提供本源的牲畜，用之不尽，取之不竭！” 哐——！ 偲咎重重一锄头，凿下来许多冰块。 其它的咎正欲重新提起干劲开山凿石，忽然全体怔住。 轰！ 轰——！！！ 它们面前上千米的冰山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无数冰石裹挟着山顶积雪往下方滚落。 瑀泗咎惊声尖叫： “你干嘛了！你这一锄头凿雪崩了？” 偲咎抬头定睛一看，瞳孔剧震。 哪里是什么雪崩，只见苍穹之上空间被撕裂，一个偌大的黑洞出现。 几十个散发强大气息的人类身影，从这扇已经开启的地狱之门内疯狂涌出！ 为首的人类是一位青年男子，双手闪烁晶莹剔透的白玉光芒，目露凶光，发出渗人的狠厉笑声。 “各位！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能抓多少抓多少！上！” 嗖！嗖！嗖！ 几十个人类身影化作道道流光，开始在巫狱各地横行霸道，肆意破坏！ 爆炸声四起，耀眼的元力光芒在整个大陆北部频频出现。 这个世界内的所有咎都感受到异动，纷纷四散奔逃，奈何修为被封，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发出凄厉的尖叫。 “救命！救命！” “可恶！这些家伙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不要啊！！巫祖大人，圣使大人！救救我们！” 然而这些入侵的人类根本没有半点手软，所到之处，只要看见了咎统统没有放过。 管你是甲级还是丁级，一律重击折磨至虚弱之态，封印到一个小小的玻璃珠当中。 霎时间，整个巫狱仿佛真的变成血腥的修罗场，到处充满咎类求饶的喊叫和痛苦的嘶喊。 其中，还夹杂着人类兴奋的尖锐爆鸣声。 “哟嚯~~~~！” 一个骑在渔鼓上的人类男子似乎格外疯狂，他浑身闪耀着澎湃的橄榄色元力光芒，在冰天雪地中犹如一条恶龙。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名人类男子的双掌看似软绵无力，却能在每次挥下时宛若霹雳，携带千钧之力！ 超过千米高，冻如坚石的冰川山脉在他手下根本经不起一掌，皆会爆碎开来，化作漫天碎石，砸落地面。 其他人类也都如脱缰的野马，在这片冰雪大陆上空尽情收割着咎类。 一道迅捷的七彩剑光，须臾之间纵横千里，许多咎根本看都看不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有剑从自己身体上斩过，就已陷入极致虚弱，被封进了暗无天日的小球当中。 一道近千米长的赤色刀锋，刀身覆盖烈焰般元力光芒，散发出无比炽热的气息，生生劈断整片山脉的所有山峰，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不少仓皇逃窜、慌不择路的咎，在进入某个巨大区域时被一股莫名力量定身，动弹不得。 接着它们只听到一丝悠扬的箫鸣，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就会倏然出现，将它们带进无边黑暗之中。 另一处，暴雪之下，许多咎只感觉到有一股诡谲的波动从自己身上蔓延而过，然后身躯便会受到无形巨力，生生被压缩泯灭至颗粒大小。 还有天空中的滚滚黑云，落下雷霆万钧，道道紫色闪电让那些想要躲在夹缝中苟且偷生的咎无所遁形！ 只要暴露在人类视野之中，就会有宽达数十米的无数藤条破开百米厚的冰层从地底冲出，将它们牢牢捆住，任它们如何挣扎，都难逃覆灭的结局。 最绝望的，莫过于一些连人类身影都没见过的咎，它们在拼命奔跑时，转瞬之间就发现自己已来到一个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的美妙世界。 这里没有风雪，没有人类的入侵，没有同伴的惨叫，有的只有徐徐拂过的微风和散发清香的优质空气。 它们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殊不知，这里才是最可怕的炼狱。 第894章 练兵 不仅是庚子八仙，『匹夫计划』全部成员加上萧炀叫来的其他除咎师，来到了这个陌生世界，大肆屠戮。 尤其是『匹夫计划』成员，他们心中那些积压了十二年的郁闷，在这一刻得到充分宣泄，就像洪水猛兽一般癫狂，惨无人道。 在『环中』，他们击杀的都是萧炀以纯元晶能量幻化出来的咎，杀多了根本就满足不了修炼的欲望。 此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真咎遭了大殃，成为他们最好的发泄对象。 宋解雨、张竞择、魏琛等庚子六仙目前都是甲级五阶的修为，加上多年苦修，破坏力惊人。 不到几分钟时间，就将整个巫狱大陆北部糟蹋得一片狼藉。 在这片冰雪世界的极北之地，陆行简孤身一人，手持居易扇，命魂分身幻化万千，漫天的陆行简在以极快的速度将那些咎全部收进藏垢珠。 如今他的魂离之术早已登峰造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分身数量的上限是多少。 幻化的分身越多，每个分身的实力也就相对越低。 除咎师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消灭这些咎，而是为了将它们带回去南柯炼制出更多的纯元晶。 陆行简为了提高效率，尽可能幻化出了最多数量的分身。 那些正在干苦力的咎，手中的锄头成为了它们此刻唯一的武器。 然而，它们惊慌之下只能看到一位英俊白皙的身影从自己眼前闪过，紧接着便是一股巨力袭来，丧失了意识。 陆行简在一筒那个位面修行了九年，在『环中』又修行了九年。 从身体年龄上来说，他现在已经三十八岁。 『匹夫计划』其他成员，身体年龄此时也来到了三十多岁，可经年累月的修炼，他们的心理年龄其实都停留在二十多岁。 这种身体与灵魂的割裂感，是所有违逆正常时间流速的人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陆行简现在的面容，看起来还是像二十来岁，似乎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这不是由于他保养的好或者天生外貌条件优越。 而是用了……破序之术。 时间差异所带来的岁月流逝，没有任何人能改变，能改变的只有容颜，身体经历了多长时间，就是多长时间。 陆行简本人没有什么年龄焦虑或者外貌焦虑，他会这样做，都是因为心里还住着一个人。 他还想在第三次辟元战役后活着去见她。 以那年离去时的样子去见她。 『匹夫计划』成员当中，几乎全员都修炼了三大禁术。 览业和碎合大多数人都能掌握，而能领悟破序的人没有几个。 陆行简便是一个。 他宁愿耗费一点点功德保持自己先前的模样，也不想让自己以一副沧桑的面容去和邱若楠重逢。 等到再见那天，陆行简会告诉邱若楠所有的一切。 但在那之前，得先安心把第三次辟元战役打完。 先干掉这群该死的灰色恶魔！ 陆行简神情冷峻，毫不留情，心诀强大感应之下，没有任何一个咎能够幸免。 就在他专心致志封印咎类的时候，大陆极北之地的最深处忽然传出一声好似响彻整个世界的怒吼！ “啊——！！！” 大地颤抖，仿佛沉睡的远古巨兽苏醒。 巫狱的一切生物都听到了这声咆哮。 除咎师们皆身形顿止，望向北边，双眉紧皱，神情凝重。 咎类则欣喜若狂，发出激昂呐喊！ 嘣——！！ 突然之间，极北之地那座已经沉寂了不知道多少个纪元的巨型山脉，毫无征兆地爆炸崩碎开来！ 一股恐怖无比的波动急速蔓延，随之而来的是焚尽一切的黑色火焰！ 所过之处，万物皆被摧毁！ 一个千米高的巨人，自万里冰川中走出。 这个庞大身躯浑身笼罩在可怖的黑色火焰之中，伟岸如山，头生双角，赤色瞳孔散发无尽杀机，背后一条黑色巨尾朝天，端部燃烧尖锥般的熊熊黑焰。 第二咎王，七杀。 它一步一步往南边走去，每走一步，大地便跟着颤动一下，留下一个冒着浓烟的脚印。 凡是黑色火焰触碰到的冰层，皆在瞬间变成蒸汽消散不见。 极致的热浪往南席卷而去，首当其冲的便是陆行简。 他那幻化出来的漫天分身，顷刻间便融化了一小半。 陆行简意念一动，迅速收回剩余的所有分身，死死盯着远处那尊远古巨魔，体内的血液在逐渐沸腾。 癸卯事变时所遭受的屈辱和伤害，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眼底闪烁出无比炽热的光芒。 嗖！ 陆行简手持居易扇，双眸锐利似剑，周身伴随雷霆之声，毅然飞身上前！ 那些遇到咎王便束手无策，只能任它们鱼肉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管你是第几咎王还是什么咎祖咎相！ 这十八年来我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要在你们身上讨回来！ ………… 在邹泰通知萧炀全盘线中所有的咎都消失不见之后，这位微笑恶魔便萌生了一个邪恶计划。 你不是要躲起来吗？ 不是一个咎都不给我们，想断了我们的纯元晶供给吗？ 我们躲起来修炼，你不让，现在你躲起来，我们会放过你？ 巫狱的存在，在之前没有任何一个除咎师知道。 奈何，口腹之欲，何穷之有？ 人类，尤其是华夏人，在数千年里经历过许多次大饥荒时代，饿死过无数同胞。 于是总有那么一类人，在看到一个新的物种时，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能不能吃？ 甚至都将这种思想刻进了基因当中。 多亏了有玉肴斋这群吃货，他们发明了啖咎之法。 饺子在吃了那个甲级千煞咎之后，从这个地位颇高的咎的记忆之中获悉了两个关键信息。 其一，巫狱的存在，且巫狱跟罹咎之域在同一条时间线 孟修贤提供了罹咎之域所在的时间线图案，破译之后，就得到了一条珍贵无比的时间线代码。 这条时间线的最前沿，也就是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便是罹咎之域。 巫狱，则是在这条时间线当中的某个世界。 要想奇袭巫狱，光知道巫狱的存在并不够，还得知道巫狱所在的具体时间节点。 这就要靠饺子提供的第二个关键信息。 其二，七杀这位第二咎王，没有特定的咎类手下族群，它专门掌管着对所有咎的惩罚治理之权。 是那些灰色恶魔眼中的恶魔。 它所闭关恢复伤势的地点，便是巫狱。 萧炀精通览业之术，而且他眼前就有一位与七杀有因果的人。 卿伊瑟。 第一次辟元战役时，望舒就跟七杀是老对手。 二者一冰一火，斗得天昏地暗。 萧炀便利用览业之术观测卿伊瑟的因果线，再借助罹咎之域时间线代码，得出了巫狱的确切时间坐标。 正是罹咎之域往前推一千年的平行世界！ 那就不好意思了……正好拿你们这巫狱给我们练练兵！ 第895章 蚀元黰火 巫狱所有正在遭受灾难的咎在看到七杀出现之后，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陷入极度亢奋之中。 “第二圣使大人出关了！” “你们这群该死的除咎师！你们完了！” “杀光他们！圣使大人！让这些除咎师死无葬身之地！” 七杀爆发出来的强烈波动让所有除咎师都不得不分心抵挡，封印咎类的动作被迫中断。 萧炀高声大喝： “所有人过来集合！” 嗖！嗖！嗖！ 几十名除咎师的身影瞬间飞到萧炀身边。 他们的目光牢牢锁定着北方那尊远古巨魔。 萧炀抬手指向七杀，挑眉问道： “张竞择，你不是觉得无聊吗？现在机会来了，呐，去跟它过两招，找找刺激。” 张竞择戴着渔夫帽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不不不！那黑色火焰一看就很恐怖，我是想找刺激，不是找死。” 萧炀淡淡一笑。 “七杀神通名叫蚀元黰火，温度可高可低，破坏力极强，千万要注意不能让其侵入经脉，否则体内元力会被焚烧殆尽。 “这东西邪乎的很，为了避免受伤，大家先待在一起抱团，不要再分散了。” 在场众人，大多数元力等级都不超过甲级五阶，对七杀这种臻元之境的神通没有什么抵抗力。 反正之前已经封印了许多咎，收获颇丰，现在人家大佬来了，多少总要给点面子。 再继续收下去，大佬发起飙来可不是闹着玩，很有可能要流血，那就得不偿失了。 万一要是折几个人在这，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萧炀很清楚记得第一次辟元战时七杀那恐怖的破坏力。 几乎小半个南柯都笼罩在蚀元黰火之中，无数人类在黑色火焰之下尸骨无存。 若不是战役结束后不夜侯花了极大心力修复环境，可能到现在南柯还有一大片寸草不生的黑色焦土。 如果说除了咎祖咎相之外，瞑是咎那边的最强单兵，那么七杀就是最强群伤。 aoe打满的情况下，输出恐怕仅次于咎祖。 众人皆用充满忌惮的目光齐齐望向北边。 那千米高的黑色身影散发出恐怖气息，张开如深渊般的巨口，发出宏大之声。 “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跑到巫狱来撒野！自投罗网，那就不要走了！把他们全部留下！” 七杀高抬手臂，一团黑色火焰像是烟花一般朝着高空冲去。 嘣！ 火焰炸开，化作点点黑芒。 虚空中好似某种封印解除一般，众除咎师们皆心中一凛，浑身肌肉紧绷，摆出战斗姿态。 他们感应到，这片空间里的所有咎……都恢复了实力。 不计其数的气息正在朝这边释放杀机。 先前在四散奔逃的咎统统停下身形，呲牙咧嘴，目露寒光，盯着高空中那几十个人类身影。 “圣使大人给我们解除禁制了！” “这下看你们怎么死！” “大家一起上，宰了他们！占了他们的身体！” 数万道灰色光线拔地而起，直直朝除咎师们冲去。 萧炀轻蔑地撇了撇嘴。 “切，怪不得被关到巫狱这里来，原来都是些没脑子的东西。” 唰！ 几十位除咎师刹那间消失不见。 那些带着满腔愤恨的咎骤然停在空中，丢失目标的它们面面相觑，疑惑不已。 “人呢？哪去了？” “是不是什么空间转移之术？大家去其它地方找找。” 唰！唰！唰！ 就在这些乙级甲级咎在四处寻找时，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咎，与除咎师们一样猝然消失。 就像完全从这个世界被抹除，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诡异的一幕让这些刚刚恢复实力，正准备报仇雪恨的咎立刻心中一凉。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手段？ 望着周围莫名其妙消失的同伴，咎类再次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它们眼睁睁看着前一秒还在自己前方的狱友，下一秒就没了半点踪影。 而这些狱友当中，可不乏甲级高阶的存在…… 绝望。 彻底的绝望。 不该去招惹这些除咎师呀，圣使大人，还是你来吧！ 不少咎类这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望向北方。 对呀！圣使大人呢！ 快来收拾这群除咎师啊！ 巫狱极北之地，七杀自万里冰川走出之后，遭到了陆行简的阻截。 二者正在大陆北侧的冰雪世界中心地带大战。 七杀周身的蚀元黰火形成一片黑色火焰风暴，傲然立于原地未动。 陆行简唤出八个实力强悍的命魂分身，将七杀包围在其中，手持居易扇，奋力一挥！ 八股强大的无形波动直奔七杀头部！ 灵冲！ 这个陆行简的拿手技能，如今覆盖范围达到了上千米，只要能够顺利命中，便可刺穿对手精神防御，粉碎灵魂！ 而七杀似乎根本不在乎那八股透明的无形元力，连手都没抬。 嘭——！！ 八道灵冲在七杀头部相遇，发生强烈碰撞，致使虚空塌陷，整个七杀的脑袋及覆盖在表层的蚀元黰火皆扭曲变形。 ………… 『环中』。 众人齐聚望月坡观景台。 远处的草地上，有一些倒霉的咎会时不时出现。 只要让微笑恶魔逮住，他将咎收进来之后，便立马会将其压制到虚弱状态，然后丢到藏垢珠里。 这种事对于萧炀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他甚至还可以分心观看陆行简大战七杀。 在看到八道灵冲飞出之时，萧炀微微拧眉，摇了摇头。 “行不通的，这种精神攻击对七杀无效，大白脸没跟它打过，肯定要吃亏。” 张竞择坐在道情筒上离地三尺，飘浮于萧炀身边。 “陆行简都快四十了，还大白脸呢？得叫老白脸了吧？” 萧炀瞥了张竞择一眼，露出标志性的真诚笑容。 “是呀，他老了，那我放你出去帮帮他这个老人家好不好？” 闻言，张竞择脖子往后一缩，笑呵呵道： “我也三十多了，都是奔四的人，大可不必，你刚才说精神攻击对七杀无效，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匹夫计划』其他成员也很好奇，纷纷侧目。 萧炀沉声解释道： “七杀不是身体表面覆盖了蚀元黰火，它根本就没有身体，也没有灵魂，就是一团有意识的火焰。 “对一团火进行精神攻击，能有用吗？” 张竞择倒吸一口凉气，问出了一个萧炀听完之后直接剥夺他说话权力的问题。 “嘶……那陆行简滋泡尿能有用吗？” 第896章 冥灯 外界战场。 七杀扭曲变形的头部渐渐恢复正常。 正如萧炀所说，陆行简的灵冲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 七杀张开嘴，嘴角一直裂开至与眼角齐平，发出渗人的嗤笑声。 “就这点实力还敢来巫狱，找死！” 砰！砰！ 七杀抬起两条几百米长的手臂，朝着陆行简飞速甩出好几个巨型黑色火球，每个火球都有百米大小，呼啸而去。 陆行简在高空中接连闪烁，成功躲过。 然而那些火球在陆行简身后却猝然炸开！ 轰！ 霎时间，狂暴的黑色火焰冲击波顷刻间席卷方圆上百公里！ 陆行简打开居易扇横于身前，却根本稳不住身形，在空中飞速倒退，直至几公里外才勉强停下。 七个命魂分身瞬间消融，连渣滓都没有剩下。 黑色火焰自虚空缓缓下落，犹如漫天飘落的雪花。 唰。 陆行简再次飞身上前，眉头紧锁，外表看起来并未收到损伤。 可那七个分身被毁，命魂有失，一股剧痛直冲他的神经。 精神攻击无效，那就来点别的！ 滋—— 陆行简再次催动魂离之术，天空中重新出现八个陆行简，抬手挥动居易扇，磅礴元力自扇骨迸发而出。 轰！ 八道贯通天地的无形龙卷，携毁天灭地之势攻向七杀！ 璇沁流风！ 飓风携带精神攻击，远处观战那些实力低微的咎只是遥遥看了眼便脑仁生疼。 眼看八道龙卷离七杀越来越近，这位第二咎王不屑地冷哼一声，手掌凝聚成一个黑色火球，猛然朝地面一砸！ 嘣！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巨响，以七杀为中心，大地似蛛网般裂开，半径数十公里范围内的冰层瞬间炸裂，无数冰块被炸得冲天而起，随后又如同雨点般坠落。 这些冰块在落地时相互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一场盛大的冰雹雨。 然而，这还没完。 紧接着，一道道千米粗细的黑色火龙从地面升腾而起，与半空中的冰块相互融合，形成一股恐怖的冰火风暴！ 这场冰火风暴席卷着周围的一切，八道璇沁流风只僵持了数秒，便崩碎消散。 冰渣、火苗和旋风交织在一起，整个空间混乱不堪。 远处观战的咎和躲在『环中』的众人纷纷变色，心中充满震惊。 咎类惊讶于陆行简的强悍实力。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类从哪冒出来的？ 之前从没听过有这么一号用扇子的强大除咎师，竟然能和第二圣使大人过上几招？ 除咎师们则是诧异于七杀的强大。 陆行简那八道璇沁流风，威力极强，没想到七杀就这么轻描淡写间将其瓦解。 此时，身处冰火风暴中的陆行简面色极其凝重。 那些黑色火龙正在朝他咆哮而来！ 唰！ 陆行简意念一动，将七个命魂分身召唤回身前，各类术法层出不穷，试图抵消黑色火龙的冲击。 可黑色火龙仍在天空肆虐，势不可挡！将八个陆行简的术法尽数击溃！ 眼见无法阻止，陆行简只能催动云英缥缈身。 身形在几个呼吸之间迅速透明化，连带命宝居易扇都只剩一层淡淡的轮廓。 砰！ 黑色火龙击中陆行简，产生猛烈冲击。 天空再次陷入一望无际的黑色火海，不见陆行简的身影。 地面上响起咎类的讥讽之声。 “哼！竟然妄想抵挡圣使大人的神通，简直做梦！” “刚才是正面击中了吧？这除咎师肯定活不下来。” “不对……不对！那人没死！” 随着一声惊呼，咎类看到天际无边火海之上，陆行简从虚空中淡然走出，上半身的白色衬衫已消失不见，身上多处焦黑。 在他的心脏部位，有一个很明显的恐怖伤疤。 七杀饶有兴味地道： “你这身形虚化的防御手段，好像见过……沁园春是你什么人？” 陆行简没有回答，他从不跟敌人废话，只会充分利用每一秒去冷静思考，如何应对战局。 方才要不是靠着云英缥缈身，恐怕七杀唤出的这一道黑色火龙，就能让他几乎失去战斗力。 臻元对甲八，差距还是太明显了。 此刻，陆行简气息不稳，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目光却无比坚定。 他抬起左手猛然一握，七个命魂分身皆化为点点碎片融于本体。 紧接着，他握住居易扇的右手耍了一个漂亮的扇花，往高空大力扔出！ 居易扇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消失在云层之中。 整片战场有几秒钟的寂静真空期。 叮——！ 天际一声尖锐的脆响，七杀倏然仰头，赤色双眸的可怖眼神似乎要穿透厚厚阴云。 只见苍穹之上，居易扇幻化为了一盏数十米大小的铜灯，燃烧着纯白色火焰。 自这盏灯出现之后，仿佛成为了整片天地的焦点。 陆行简浑身元力在疯狂朝着这盏灯倾泻，给其注入无穷能量。 下方凡是见到此灯的咎，双目皆空洞无神，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实力稍高的咎尚还能保持短暂清醒，拼命甩着头颅，不愿陷入铜灯的掌控。 此乃陆行简于一筒位面苦修时自创之术法。 『冥灯』。 一灯可破千年暗。 在那个遍布危机的死寂世界中，有无数个深夜，陆行简便是守着一盏孤灯度过。 那里没有破晓，没有晨光。 只有风中摇曳的火苗和地上晃动的影子。 在七杀周身，接连出现一盏又一盏铜灯，将它牢牢包围在内。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陆行简以居易扇为灯芯，元力幻化灯座，引往生真意，通过光亮锁定此间天地所有灵体！ 灯灭！ 啪！ 整个世界明明没有丝毫改变，那些陷入『冥灯』之中的咎纷纷往后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万千『冥灯』同时熄灭，无形之力牵动玄通真意，试图生生贯穿七杀之躯！将它灵识击碎！ 七杀收敛神色，发出雷霆怒吼。 “在我面前玩火！不自量力！” 面对周围涌来的往生真意，七杀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它抬起山岳般的右腿朝大地狠狠一跺！ 嘭！嘭！嘭！ 自高空中落下无数道携灭世之威的黑色火焰巨柱，带着无尽威压和毁灭之力。 陆行简借『冥灯』所引动最精粹的往生真意，在天崩地裂的火柱之下渐渐焚烧泯灭，化为乌有。 “噗——！” 『冥灯』破碎，陆行简口吐鲜血，脑海深处如针刺般剧痛不已，朝下方坠落。 地面早已是一片黑色火海，陆行简的身影倒在熊熊燃烧的黑火之内，缓缓下沉，被蚀元黰火完全吞噬。 第897章 来了 咕咚——！ 『环中』望月坡上，张竞择狠狠咽了口口水。 “我滴个亲娘哎，这个七杀这么牛掰的吗？我感觉陆行简那盏灯已经够厉害了，结果几秒钟都没撑过去。” 萧炀玩味笑道： “一般我都管大白脸这个招叫老灯，确实有点东西，但是七杀的蚀元黰火可不仅能焚烧物体和元力。 “大道法则、玄通真意和天地大势，都能烧，不然怎么能和瞑一样经历过两次辟元战役都不死？ “这两个老东西战斗力彪悍，生存能力极强，脑子也还算灵光，很棘手的，其它那些咎王……都是纸老虎，只有这两个是真老虎。” 站在张竞择身旁的秦渊神情凝重，望着外界那恐怖的黑色火海，皱眉道： “陆行简不会有问题吗？需不需要出去看看？” 萧炀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不用，大白脸已经死过一次，他只会离死亡越来越远，你可别再把他当成交流赛那时只会用幻术在背后使阴招玩脑子的老六。 “他在另一位面得了一场大机缘，早已脱胎换骨，看着吧，他一定会惊掉你们的下巴。” 秦渊挑了挑眉，似信非信道： “噢？那就拭目以待了。” 在场众人当中，还有一个人在观战时格外认真。 叶梧桐。 这位在癸卯事变前好几次败在陆行简手下的女天骄，似乎心里对陆行简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一个男的，脑子比自己好使，天赋比自己高，实力比自己强，还长那么帅。 很难不动心呀…… 年少时的动心，一动可就是一辈子。 只要白月光不塌房，就永远会高高挂在心房。 叶梧桐试探性问道： “听你这口气，难不成陆行简还能打得过七杀？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萧炀表情怪异地转身看向叶梧桐。 “你这也太瞧得起大白脸了，情人眼里出外挂？他现在是很强，但七杀可不是草包。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七杀到现在为止都处于刚出关时的热身状态，真正的实力还没拿出来，大白脸就已经要招架不住了。” 叶梧桐双颊闪过一丝绯红。 “什么情人？你说话注意点！” 萧炀耸了耸肩。 “我知道大白脸很优秀，但是卷发妹，你信我的，以他现在的这种思想状态，唯一还没有剃发为僧的理由，就是若楠。” 叶梧桐遥遥望向外面陷入火海深处的那个身影，眸色暗沉，略显幽怨。 “我知道……他爱他的，我爱我的，互不影响。只是会觉得有点惋惜，他先遇到的不是我。” 萧炀微怔。 他还是第一次亲口听到叶梧桐承认真的喜欢陆行简。 这份埋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情感，今天终于表露出来了？ 而萧炀此时脑海中的第一想法竟然是…… 若楠你放心，我包帮你盯好大白脸这家伙。 他要是敢对不起你，我就把他的命宝捅到他的命宝里去。 在萧炀没有留意到的后方，听到叶梧桐毫不避讳承认对陆行简的爱慕之后，步秋荷也隐晦地望了眼萧炀的背影，眸中某种复杂的情感一闪而逝。 ………… 外界战场。 没有了陆行简的踪迹，七杀晃动着巨大身躯在左右观望。 那个有着沁园春招牌防御术法的年轻人类，应该没有这么容易死才对。 细细感应许久，七杀仍没有察觉到一丝气息。 罢了，那就当他死了。 要是没死还敢出现，那就再把他打死就行了。 七杀迈着大步朝南方走去，每一步都引起地面震动，千米高的身躯仿佛一座移动山峰，压迫感极强，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 阳光下，它的身影显得格外巨大，给所有观望的人带来极强震撼。 除瞑和七杀之外，其它咎王都拥有动辄连绵上千里的咎王真身。 那无边无垠遮蔽半边天空的灰色气团，有不少除咎师都亲眼见过。 可是……那些气团完全没有瞑和七杀这样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压迫感强。 它们两个，咎王真身早已与自身合二为一，是各自先天条件下近乎完美的生物。 七杀走了几步之后停下身形，目光在远处徐徐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环中』望月坡上的张竞择心中一揪，颤颤巍巍道： “消炎……它，它应该不是在找我们吧？” 萧炀平静回道： “是。” 张竞择撇嘴道： “那怎么搞？你上？” 萧炀摇摇头。 “隔着这么远，它一时半会应该不容易找到。” 张竞择揪起的心稍稍放下。 “呼……那就好。” 话音刚落，萧炀又开口道： “但是，它不需要找到。” 张竞择双眼大睁，猛地看向外面。 只见七杀周身凭空浮现数十个百米大小的黑色光球，朝南方疾速飞来！ 这些黑色火球，众人早在刚刚七杀与陆行简的大战中就见过。 就算能躲过，七杀也可以随时将其引爆。 如此多的数量，一旦爆发，那恐怖的蚀元黰火风暴必将扫荡整片空间。 『环中』又要再次遭到那些黑色火焰的破坏了吗？ 北方飞来的黑色火球在视野中逐渐变大，张竞择开始有点坐不住了，颤声道： “消炎……消炎，不想办法吗？” 萧炀沉默不语，目光坚定。 黑色火球离得越来越近，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张竞择摇了摇萧炀手臂。 “喂！快想想办法呀！” 萧炀仍然未动，张竞择急了，还想说些什么，被秦渊一把拉了回去。 “别吵！” 数十发黑色火球已从上百公里外逼近到离『环中』所在位置不足几公里！ 那能焚尽一切的火焰散发滚滚热浪，似乎都要透过空间屏障传到望月坡上！ 张竞择双眼眯起，身体不自觉往后仰。 其他人也皆握紧双拳，浑身元力随时准备催动。 萧炀双眸坚如精铁，纹丝未动。 忽然！ 萧炀双瞳骤然一凝，嘴角轻扬，淡淡道： “来了。” 嘭——！ 地底一片火海之中，一个两米大小的黑色火球直冲而上，挡在了『环中』前方。 在数十个百米大小的黑球侵袭而来的场景面前，这个体积的小型黑球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可下一秒，小型黑球猛然崩碎开来，无形元力似洪流般磅礴浩瀚！将周围数十发百米大小的黑色火球尽数击破！ 轰——！ 铺天盖地的蚀元黰火席卷方圆上百公里！ 千米高的冰川岩层如积雪般迅速消融，狂暴黑焰在整片空间肆虐。 一片混乱之中，那一小团无形元力将『环中』牢牢护住，巍然不动！ 第898章 请你去死! 漫天黑火充斥天地。 地面和空中许多咎皆在这恐怖的蚀元黰火之下化成飞灰，就连空气都仿佛灼烧殆尽。 波动渐息，众人定睛看去。 那一小团无形元力中央有一个全身焦如黑炭的人影。 咔，咔。 人影表面的黑色外皮出现道道裂痕，从空中不断掉落。 内里没有皮肤，没有血肉骨骼，只有一个完全透明虚化的人形轮廓。 随着这个好似灵魂般的存在现世，整片天地都寂静下来。 风雪消失，滚落的碎石生生停止，就连地面燃烧的火焰都不再狂躁。 嘣——！ 毫无征兆，透明人体周身骤然升起一股万米粗细的元力光柱，直冲九霄之上，通天彻地！ 巫狱各处都感受到这股非同寻常的波动，气机紊乱不堪！ 那个灵体般的人影开始自主生出经脉、血管、肌肉！ 眨眼间，一个完好无损的陆行简降临此方天地，宛若新生！ 他所散发的气息空前强大，头顶上空滚滚黑云，雷霆炸响，俨然一副临驾于万物的巅峰之态！ 九年漂泊异世，九年潜心苦修，心无二意，十八载风雨独行，终在今日酝酿出南柯第八位甲九！ 望着眼前这金蝉脱壳，类似重生复活的手段，『环中』众人表情皆愕然。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破天幕入甲九就算了，怎么身体都烧成那样了还能一点事没有？ 张竞择更是用手指着外面的陆行简，情绪激动。 “我要举报！他，他他他……他偷我技能啊！” 萧炀嘴角浮现发自内心的笑意，缓缓解释道： “他跟你不一样，褪尘缘相当于将灵魂和肉体在道情筒里都备份了一份，一旦死亡便会激活，将备份调出来用。 “然后等冷却时间到了，备份再次完成，是真正意义上可以反复使用的死而复生。 “大白脸方才并不是复活，他只是肉体消亡在了七杀的蚀元黰火之下，但他的三魂七魄都融合到了他自己的命魂之中。 “他的命魂强度前所未有的高，加上借助云英缥缈身，才能存活下来。 “突破甲九后，他已命魂永纯，方能领悟往生真意之奥义，重塑肉体，现在……只要他命魂不灭，肉体死上再多次都无所谓。” 旁边的秦渊连连咋舌。 “他就那么笃定，能够在肉体被毁的情况下破开天幕？他就没有一丁点对死亡的恐惧吗？” 萧炀脱口而出。 “是的，没有。” 秦渊露出无奈的苦笑。 “先前你说他会惊掉我们的下巴，现在看来，确实令人大开眼界。” 萧炀意味深长地轻笑道： “别急，更惊讶的还在后面。” 众人闻言，皆双眉上扬。 还有好戏？ ………… 外界高空之中。 陆行简浑身散发浩瀚无垠的精粹元力，平和与肃杀两股互悖的气息此刻在他身上得到完美统一，充满尖锐和威严。 他眼神中燃烧炽热无比的斗志，无畏世间任何存在，瞬间消失在原地！直奔北方而去！ 七杀见到这个让自己打落地面深陷蚀元黰火的人类又卷土重来，揶揄道： “看你长相与沁园春颇有几分相似，又是这个年纪，是他孙子吧？有点意思……你的造化似乎比你爷爷更大，但现在你还不如你爷爷强。” 刚刚破开天幕抵达甲九之境的陆行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污垢，至纯命魂生至纯之身，沟通乾坤万物生灵！ 他手持居易扇，发出雄浑呐喊： “那么喜欢提我爷爷，那就送你下去见他！” 滋——滋—— 八个陆行简须臾之间显现八方，动作整齐划一，居易扇抛至上空飞速旋转，空间顷刻间瓦解！ 破碎的虚空之中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漆黑，而是充满幽冥之气的暗黄，弥漫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八个千米大小的孔洞之中，暗黄色极速向外蔓延，冒着浑浊气体，仿佛打破了某个神秘空间的束缚与屏障，形成八条长达万丈的天路！ 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开始悄然弥漫，幽冥之气不断翻滚，造成奇特波动，自虚无中牵扯这片空间所有生灵！ 悬于云层下方的陆行简似乎已不再仅仅是个除咎师，更像是操控生死之道的神明。 此术名曰：『君落黄泉』。 用大白话说就是……请你去死！ 那八条横贯天际、纵横交错的黄泉路，直通九幽之下！ 陆行简以初入甲九时的鼎盛之姿，全力催动往生真意之奥秘，竟想要生生超度七杀！送他入冥府！ 『环中』众人都已看傻了眼。 张竞择喃喃道： “乖乖……黄泉路都搞出来了，这么牛逼的招数，陆行简为什么早不用？” 萧炀轻笑道： “你以为他不想？那时候用出来能奏效吗？七杀根本没有给机会，退远点吧，这招非同小可，七杀应该要认真了。” 说罢，萧炀操纵『环中』自虚空中疾速后移。 外界战场。 以七杀为中心，方圆百公里内的天地气机皆凌乱无序。 这位刚刚苏醒的第二咎王，感觉到八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在从八个方向撕扯自己的身体，一时间东倒西歪，几乎快要站不稳。 它高抬右腿大力一跺，狂妄大吼： “哈哈哈哈哈！想送我去地府？你问问阎罗王敢不敢收！” 话音刚落，七杀猛然爆气，用右手往身后扯住自己尾巴，一把将其拔了下来！ 呲——！ 弯曲的黑色尾巴倏然间变得笔直又坚硬，端部燃烧的黑色火苗分裂成三根尖叉，化为一根千米高的黑色三头叉！ 此叉名曰：『噬骨』。 七杀将噬骨叉握在手中，先前千米大小的身躯似乎又膨胀了几分。 它高高举起这把专属神兵，朝大地猛然一砸！ 嘣！！ 八条黄泉路的幽冥之气剧烈动荡。 陆行简死死咬牙，全身元力疯狂倾泻，双手在虚空牢牢紧握！誓要撕碎七杀的身躯！ 七杀双膝微屈，陡然发力，突破幽冥之气封锁跃向苍穹，高举噬骨叉，引来黑色天火伴身，携灭世之威，宛若陨石坠落！ 轰——！！！ 压缩到极限的黑色火焰瞬间爆发，仿佛整个星球都在摇晃，天空中下起了黑色流星火雨。 七杀拿出真正实力的强势一击，突破了『君落黄泉』的上限，八条黄泉之路碎裂，片片瓦解。 陆行简收回命魂分身，身形变得透明，在居易扇掩护下自虚空中徐徐倒退。 无比狂暴的波动足足数分钟后才缓缓消停。 『环中』众人再次看向外界，瞳孔骤缩。 只见现在的巫狱哪里还是什么冰火两重天，大陆北部已看不见一点冰雪，完全变成四处充满黑色火焰的炼狱。 张竞择双唇微张，感慨道： “这个傻叉……破坏力有点太夸张了吧……” 萧炀不禁发笑。 “傻叉？” 张竞择点了点头。 “嗯呐，七杀拿着叉，不是傻叉是什么？” 萧炀打趣问道： “那你想好怎么对付这个傻叉没有？断尾成叉，才是它的最强形态，大白脸入甲九有战力加持，引动九幽之力都没能奈何它。” 张竞择撇嘴回道： “反正我以前烤完地瓜，要灭火都是用尿去滋。你有什么办法？实在打不过咱就溜吧，咎也抓了不少了。” 萧炀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那可不行，对付极致的火，最好的办法就是极致的水。” 张竞择没理解萧炀话中深意，茫然发问： “什么意思？” 萧炀略带神秘的一笑。 “你不觉得从我们来到巫狱之后，就一直少了个人吗？” 闻言，张竞择终于想到了，双眼立马瞪得溜圆！ 外界，在巫狱大陆南部那片遍地岩浆，烈焰燃烧的赤色世界深处，一股冰蓝色的极寒之气猝然爆发！ 第899章 青女霜天 从来到巫狱之后，萧炀就让卿伊瑟单独一个人暗中去了大陆南部。 那边是一片充满火焰的高温世界，和卿伊瑟苦修的环境相似，也正合适卿伊瑟领悟阴之法则。 作为除公孙纳之外对转命之术最为精通的转世之人，卿伊瑟的实力提升速度本可以匪夷所思地快。 她深耕『广寒诀』，也就是这一世所谓的『冰魄诀』超过百年，对这套功法早就烂熟于心，倒背如流。 只要给她几年自由修炼的时间，加上足够多的资源和适宜环境，她可以一口气从引元修炼到甲九。 公孙纳七世转命，更加离谱，只需要两三个月就能从引元修炼到实力上限。 在白鹿学院时期，卿伊瑟有意在放缓元力等级提升进度，保持跟萧炀齐头并进，尽情体会二人重活一世的美好。 然而一场癸卯事变，破坏了一切。 之后卿伊瑟便在火焰世界中苦苦挣扎煎熬了三年。 就算是在那样一个物资贫瘠、环境恶劣的条件下，她都从维级提升到了甲级一阶，足可见转命之人实力进展之快。 萧炀则更不用说，除了团子这种提前内测的特殊情况，全南柯只要跟实力有关并且带『最快』两个字的记录，都是他的。 在一个月前与瞑对战时，萧炀和卿伊瑟就都是甲级五阶。 经过『匹夫计划』第二阶段的修炼，来巫狱之前这对转命鸳鸯就双双到达了甲八巅峰，比陆行简还要早。 这就像终日时间一个曾经考入过国内最顶尖学府的状元，成为了国家级研究院的院士，嘎了之后带着记忆从一年级重新学起。 当然会比从零开始的普通人要快上太多。 然而……在遇到一些关键时刻的时候，还是会有阻碍。 比如高考，比如难度极高的研究课题等等。 类比到南柯除咎师身上，便是一些修炼时的重要瓶颈。 最难过的一关，自然是甲八巅峰到甲九的这一步。 这些重活一世的人突破这些瓶颈相较于其他除咎师会轻松不少，可依然还是有难度。 那么什么时候去踏出甲九这一步，难度最小？ 甲八入甲九，难就难在破天幕，要撕开天道设定的那一堵无形却又真实存在的墙。 第二次辟元战役后，唐宋成为第一个破墙之人，天幕一破，接下来一段时间其他甲八巅峰的人再破墙就会容易许多。 那时，燕无介和定风波就曾趁机闭关，细细感悟各自功法奥秘。 萧炀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一来到巫狱就让卿伊瑟去大陆南方的火焰世界静待时机。 这个时机，便是陆行简。 只要陆行简破了天幕，入了甲九，早就准备就绪的卿伊瑟就能顺势踏出那一步，登临绝巅！ 此刻，大陆南部深处的一座火山顶，狂风肆虐，火与冰的交融形成一种奇异景象。 卿伊瑟宛如九天玄女降临，周身散发出的极寒之气飞速蔓延，大地上的烈火在暴风雪之下瞬间熄灭，尚在流动的岩浆顷刻冻结！ 这股极寒之气扩散的速度之快，竟是将一些正在燃烧的火焰都生生冻在了冰晶之中！ 一股寒冷到近乎死寂的强大气息从卿伊瑟身上迸发出来，她的目光如寒星般冷冽，长发随着风雪舞动，衣袂飘飘。 在卿伊瑟身后，一个千米大小的冰轮虚影缓缓旋转，神秘符文环绕，带动整片天地的气机，犹如天上明月降临凡间！ 那个百年前的广寒仙女，终在第二世再次成为天地之间阴之法则的主宰！ 卿伊瑟一双明眸如冰晶般靛蓝透亮，神情漠然，目光似是要穿透整片大陆看到位于极北之地的那位老对手！ 呼——！！！ 狂风呼啸。 她动了。 身后千米大小的『佑光轮』随之冲出。 霎时间，大地震动，漫天飘雪！ 凡卿伊瑟所过之处，极寒之气如同无限延伸寒冰地毯般朝大陆边界覆盖而去！ 冰冷刺骨，万物冻结！ 咎类、花草、山石皆化作冰雕，失去生机。 待卿伊瑟跨过巫狱的南北分界线，极寒之气遇到七杀的蚀元黰火才第一次受到阻碍。 此刻的大陆犹如一幅崭新画卷，先前北冰南火的巫狱，在经过两位甲九强者神通洗礼之后，已然变成南冰北火。 乾坤调转！冰火异位！ 从高空俯瞰，南北之间那一条清晰可见的过渡区域就像一把凛冽长刀割破大地！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位于大陆北方『环中』望月坡上的众人，全都感知到了那股凌冽无比的恐怖寒意，纷纷转身。 作为巫狱掌管者的七杀，手持噬骨叉望向南方那股遮天蔽日、正极速靠近的冰蓝色气息，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竟然是你！第二次辟元战役没看到你，还以为你死了，百年未见，先送你份见面礼！” 七杀双手握住噬骨叉朝身前大力一挥！ 嘭——！ 空间撕裂，一道千米粗细的黑色龙卷咆哮飞出！ 万里奔赴战场的卿伊瑟抬起双臂，身后千米大小的『佑光轮』猝然前冲！ 刹那间，以『佑光轮』为心脏，一股强大的极寒之气从其中喷涌而出，迅速蔓延开来。 这股寒冷气息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动、盘旋，最终幻化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冰雪女神像。 神像高达万米，宛如一座巍峨冰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和威严，浑身由晶莹剔透的冰块构成，每一块都闪烁冰冷寒芒，仿若是用最纯净的冰晶雕琢而成。 她长发如瀑，垂落双肩随风飘动，丝丝彻骨寒意散发。 而这个女神像的面容与卿伊瑟一般无二，同样冷峻美丽，双眸如同两颗巨型蓝宝石，深邃又神秘。 此乃卿伊瑟于『环中』苦修时结合这一世命宝所自创术法。 『青女霜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天空中，卿伊瑟以命宝化成的青女神像与七杀挥出的黑色龙卷激烈缠斗。 青女神像那翡翠般晶莹剔透的身躯散发出强大极寒之气，闪耀神秘光芒。 而黑色龙卷则带着狂暴黑色烈焰，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两者在空中交错碰撞，引发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两颗星辰碰撞，释放出恐怖能量波动，整个天际都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撼得摇摇欲坠。 最终……两股极致元力挤压到极限，轰然爆开！ 嘣——！！ 青女神像与黑色龙卷双双崩碎！ 苍穹之上出现数个百米大小的黑洞，久久不散。 第900章 七杀必死 看到卿伊瑟竟然挡下了七杀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张竞择不禁惊叹道： “一天之内两位甲九！好好好，这次出来放风值了。” 萧炀拍了拍张竞择肩膀，目光深邃，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体内气息在隐隐升腾。 “谁告诉你……就两位？” 张竞择嘴巴张得老大，不可思议般盯着萧炀。 萧炀则朝身后摆了摆手，沉声道： “别光顾着吃惊，看戏看了这么久，该干活了，北边的咎死差不多了，南边还有好多，去吧，能抓多少就抓多少。” 正当萧炀想将众人放出去，让他们去巫狱南方继续封印咎类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嗓音骤然响起。 “等等！萧炀哥哥！” 团子从人群后方闪身而至，秀眉紧蹙。 “我心里一直不踏实，刚才匆忙卜了一卦，卦象有凶，必有血光！” 闻言，众人皆心头一震。 萧炀顿时陷入沉思状。 如果说除咎师们刚开始来到巫狱这个世界太过突然，咎那边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措施，那么现在已过去了一段时间，咎祖咎相那边怎么还没有反应？ 要知道这里可是和罹咎之域位于同一条时间线，又是咎的重要场所，咎祖咎相不可能感应不到这里的剧变。 仅靠七杀一个咎王，真的能平息得了除咎师大部队的进攻吗？ 还是说……咎祖咎相从决定让全盘线的咎全部消失之时，就已预判到除咎师们会来巫狱？ 那么，它们到底会作何准备？ 团子目前的元力等级是甲级六阶，才二十七八岁，在阴阳五行法则上的造诣就已不输卜算子与青阳先生。 她的预警绝不能轻视，一定要慎重对待。 思虑良久，萧炀喊来了两个人。 “饺子首领、暗刻，来一下！” 这次来巫狱，除了『匹夫计划』成员，萧炀只带了玉肴斋的几位啖咎师，其中包括玉肴斋首领，饺子。 这位戴着厨师帽手拿平底锅的中年男子，是此刻『环中』除萧炀以外的最强者。 萧炀郑重嘱咐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们待在『环中』很有可能面临七杀的正面冲击，这样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 “刚刚团子说卦象有凶，我们还是要引起重视，咎随时有可能会来发难，你们去南边抓咎不要太深入，就在分界线附近活动。 “这样一旦有情况，我们这边能以最快速度过去支援，饺子首领，你就不要行动了，专门负责盯梢。” 饺子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 接着萧炀偏头对闵齐说道： “暗刻，我们这里小新的元力等级最低，饺子首领要兼顾全场，小新就交给你专门负责。” 『匹夫计划』成员中，小新从一开始就是实力最低的一位，不过凭借逆天的天赋，现在也达到了甲级二阶。 放在其它地方，或许这个实力已经算很不错，能够独当一面。 但在甲九和臻元对战的战场，这个实力连离近点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萧炀之所以会专门将小新托付给闵齐而不是其他人，除了二人本就比较熟悉，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在场之人除萧炀以外，就属闵齐在破序之术上造诣最高。 这门由一筒创造的神奇术法，目前全南柯能够自主顺利使用的人只有五个。 萧炀、陆行简、卿伊瑟、闵齐、张竞择。 其他人都还不熟练，时灵时不灵。 就连天赋怪团子和小新，十次当中也有两三次会使用失败。 陆行简和卿伊瑟不在，张竞择不靠谱，那么闵齐就是护住小新的最佳人选。 有破序之术这个底牌，加上闵齐甲级五阶的实力，还有那么多其他人在，就算是咎王来了也能撑一会，不至于被直接秒杀。 闵齐面色凝重，应声道： “没问题。” 就在此时，小新高举双手，蓦然道： “我有问题！” 萧炀扬眉，“说。” 小新一本正经道：“请叫我新先生！” 砰！ 萧炀一脚踹在小新屁股上，笑骂道： “好！赶紧滚去干活，新先生！” 众人离开『环中』，浩浩荡荡奔向南边的冰雪世界。 望月坡上，仅剩下了萧炀一人。 他透过虚空望向外面，目光深邃，隐隐透着一股狠厉。 奇袭巫狱这个计划，除咎师们最主要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了让『匹夫计划』成员十二年苦修之后来一次练兵，放放风，调整心态？ 为了抓捕更多的咎回去炼制成纯元晶，应对全盘线咎全面消失的情况？ 为了让陆行简、卿伊瑟两个甲八巅峰在七杀的巨大压力之下破天幕入甲九？ 都不是。 萧炀主要的目的是……宰了七杀！ 臻元又怎样！百年元老咎王又如何！ 陆行简一个甲九不够，卿伊瑟两个甲九还不够，那就再加一个！ 萧炀眉心精光一闪，迈步走出『环中』！ 外界战场，陆行简和卿伊瑟两个甲九正在与七杀鏖战。 面对两个有战力时效加成的新晋甲九，七杀也不得不认真对待，手中挥舞噬骨叉卷起滔天黑火。 陆行简唤出九幽之力配合卿伊瑟的极寒之气，将七杀牢牢牵制在原地。 突然！ 三者同时停下动作，目光齐齐投向远方某处。 自虚空中，一股浩瀚无垠的强大气息乍现天地之间！ 一个人影徐徐走出。 不。 从中走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太阳。 千米大小的光球表面覆盖熊熊燃烧的白色焰芒，似乎万物的能量都自愿汇入其中。 光球的体积不断膨胀，很快来到了万米大小，悬挂于九霄之上，散发着无尽光芒和热量。 嘣——！！！ 随着一声惊天彻地的巨响，光球轰然爆炸，乾坤震动，整个天地仿佛被撕裂开来！ 白色焰芒瞬间扩散至天边，化作无数璀璨光斑，照耀整片大陆，震撼着每一寸土地和天空。 位于光球中心的萧炀，身影渐渐清晰，周身闪烁炽烈强光，气息空前强大！ 而在他头顶正上方，出现不可思议的奇景。 天空……没了。 光球爆炸产生的冲击巨大无比，无穷无尽。 这股力量沟通宇宙星辰，在九天之上形成一股巨大的能量漩涡，宛若包罗万象的无垠星系。 湛蓝色的天空破开一个上百公里的大洞，在地面能直视深邃静谧的浩瀚星空！ 那点点闪烁、缓慢转动的银河星辰，随着萧炀破开天幕开始不断颤抖。 那是天道……在向这股力量致敬！ 此刻的萧炀，双眼宛若星罗棋布，包含天地精粹，牢牢锁定远方那个黑色火焰巨人！ 带着上一世扶光的巅峰之姿，他宛若回归的万物主宰，又如新生的一尊真神，暴喝出声，震撼无穷寰宇！ “七杀！拿你的狗命来！” 第901章 摘星揽月手 一日之内，三破天幕。 七杀的甲九速成班似乎比瞑还要高效，简直可以称为火箭班。 看到萧炀携浩瀚银河之势朝自己冲来，七杀恍然间想起了另一位故人。 那是一个在百年前那次大战中如太阳一般耀眼的人类强者。 凭借一双如烈阳般的拳头，所向披靡，傲然世间。 七杀的神情，也在萧炀入甲九之后变得凝重起来，浑身肃杀之气又膨胀了几分。 它挥动噬骨叉，蚀元黰火卷起滚滚热浪，试图冲破卿伊瑟极寒之气与陆行简九幽之力的封锁。 远处，萧炀破开天幕强势冲锋，张开双臂，两只手掌竟然闪烁两种不同的光芒！ 左手白色光芒带着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点，宛若深邃银河！ 右手明黄色炽盛似火，犹如烈日当空！ 这是萧炀在『匹夫计划』第二阶段苦修时对承露手的一次升华改造，从先前单纯调动天地大势的仙掌月明，变成了如今两种截然不同的形态。 太初辰星诀拥有端诀与羲和诀两者的共性，萧炀便打算干脆将两种特质通过两只手臂彻底隔断，充分激发潜能！ 也就有了现在呈现在天地间的这幅画面。 白色带蓝色光点的左手是端诀的应用，调用寰宇之中的太虚之力。 明黄色的右手是羲和诀的应用，调用这片天地的纯阳之力。 二者合而为一，便是完全不同的承露手，也是萧炀在承露手基础上自创的一门术法。 『摘星揽月手』。 右手摘星，左手揽月。 萧炀隔数公里之遥，催动全身元力，高抬左臂，五指张开朝天，随后猛然挥下！ 轰——！ 穹宇之上，九天之外，一道仿佛从宇宙深处而来的恐怖劲力从七杀上空降临，宛若陨石坠落！ 整片大陆都在剧烈颤抖，风云变色。 光是这一记揽月手，就已让乾坤震动。 然而这还没完，萧炀又将右臂平举，以手掌为中心凝聚巨量纯阳之力形成一个小型太阳，朝七杀猝然推出！ 嘭！ 纯阳之力仿若超新星爆炸一般威势滔天，携带不计其数的虚空碎片，轰向七杀！ 陆行简和卿伊瑟也在同一时间发出强力一击。 卿伊瑟对『佑光轮』注入海量极寒之气，千米大小的冰轮直奔七杀躯体！ 陆行简抬手挥扇，数发璇沁流风刮起连接天地的可怕龙卷，将七杀团团围住！ 四道攻击，上、前、左、右四个方位。 七杀将噬骨叉在双手之中飞速旋转，借助风势加强蚀元黰火的力量，形成一个黑火圆盘挡在身前。 轰——！！！ 似乎整个星球都抖了一下。 混乱狂暴的冲击波蔓延到上千公里之外，整个大陆北边被夷为平地。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随处可见飘落的点点元力碎片。 天空像是马蜂窝一般出现数十个百米大小的圆形黑洞，还有上百条空间裂痕。 呲—— 七杀在大地之上疾速后退，最后将噬骨叉深深插入地下才止住身形。 地面出现两条长长的灼烧痕迹，边缘散落着黑色火苗。 而萧炀三人则浮于高空之上，各自散发强大雄浑的气息，巍然不动！ 三位甲九合力一击，终于将这位臻元之境的第二咎王击退！ 萧炀、卿伊瑟和陆行简三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再次果断出击，身形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在来巫狱之前，萧炀就跟卿伊瑟、陆行简讲述了要击杀七杀的想法。 虽然听起来很疯狂，但是细细一想却又不是没有可能。 凭借三人初入甲九的战力加成，七杀又是刚刚苏醒，孤军无援，确实值得一试。 就算杀不死，将七杀重创也能让咎方阵营的一个强者在第三次辟元战役时战力大打折扣。 而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项要素就是…… 时间！ 初入甲九有着战力时效加成，只有这个时候，三人拿出狮子搏兔般的全力，才有可能以雷霆之势重创乃至击杀七杀！ 一旦时效过去，三人战力恢复到甲九零窍穴的水准，继续打肯定还是不虚七杀，毕竟是三打一，但想要快速造成击杀便希望渺茫。 所以……必须要快！ 陆行简最早破天幕， 战力时效加成就快要消失，刻不容缓！ 三人立即分头行动。 没有语言交流，没有事先沟通，完全凭借战时的临场反应。 谁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承担什么样的角色，皆心照不宣，默契十足。 仿佛……又一次回到了白鹿学院时期三人考集体咎吏的时候。 萧炀和陆行简拉开距离，撤出七杀攻击范围之外，将整片战场全部交给了卿伊瑟。 卿伊瑟则再次施展『青女霜天』，以『佑光轮』为心脏，高达万米的冰雪女神像重新出现！ 在这片早已破败不堪、布满黑火的大地上，冰雪女神像与七杀激烈缠斗！ 卿伊瑟则踏雪而行，飞向更高的空中，以极寒之气从上而下扩散，想要笼罩整片天地，最大程度限制七杀的行动！ 七杀握住噬骨叉尾部，极限扩大攻击范围，对着冰雪女神像狠狠砸去！ 犹如发狂的洪荒巨兽，蚀元黰火卷起数十道黑色龙卷，扫荡整片空间！ 砰！ 冰雪女神像在七杀轮番重击之下轰然破碎。 卿伊瑟在空中倒飞，数十道黑色龙卷跟了上去，发出摄人心魄的咆哮。 然而就在黑色龙卷即将命中卿伊瑟之时。 唰。 卿伊瑟的身影消失不见。 蓦然间，远处传来一股异样的强大波动。 须臾之间覆盖整个北部大陆！ 离地几千米高的空中，仿佛一个与天地平行的广阔平面将这此方乾坤彻底分割！ 一切元力、黑色火焰、蓝色冰雪，甚至是法则、真意和大势，皆在顷刻间消融。 七杀顿时心中一凛。 这种闻所未闻的神奇手段它也是第一次见。 这是何种力量？ 完全不属于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个！ 很快，它就知道了答案。 天际尽头，萧炀和陆行简相距千米之遥，透明元力与白色元力与虚空中交汇，产生质的变化，犹如一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元力泉眼！ 方才那道好似能让世间万物都瞬间消失的攻击，正是由这泉眼发出。 别说七杀没见识过这手段，就连萧炀和陆行简这两位使用者，也有好多年未曾见过。 这是一门玄妙无比，使用起来条件又很苛刻的逆天术法。 萧炀从不曾将它遗忘，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并元之术·散玄引』。 第902章 请君入瓮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击杀一位活了上百年的元老级臻元之境咎王，如此困难的瓷器活，并元之术就是萧炀他们最倚仗的金刚钻。 在学生时代，萧炀这一招打遍同级无敌手。 甚至可以跨一整个大等级击败敌人。 当然，前提是有另一个功法契合之人的配合。 萧炀的太初辰星诀拥有端诀的物质属性，与陆行简心诀的精神属性正好互补。 四大学院交流赛的最后关头，二人接连败退强敌，受伤不轻，元力损耗剧烈，便是凭借并元之术才战胜了赤虎学院隐藏的王牌学生宋解雨。 如今两位曾经的天骄以甲九之姿再次使用这招，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散玄引』，是萧炀的伏化加上陆行简的蚩灵之术组合而成。 在学生时代，这一招在施法时能将周围一定区域内，除萧陆二人以外所有生物体的元力全部驱散，回归虚无。 甲九之后的『散玄引』，效果更是惊世骇俗。 能够荡清方圆几百公里之内的一切能量。 是一切。 不管是元力、大道法则、玄通真意，还是天地大势，『散玄引』都能无差别驱散，创造出几百公里的能量真空区域！ 七杀的黑色龙卷自然就不在话下。 而要让『散玄引』顺利覆盖七杀，就得先将它牵制住，不让其有防备。 擅长控制缓速，使用极寒之气的卿伊瑟便成为了拖延七杀的最佳人选。 其实在学生时代，萧炀他们三人遇到强大的敌人就是如此各司其职，完美配合。 趁着能量尽数回归虚无的空档期，萧炀和陆行简保持并元状态，再次出击！ 嘭——！ 并元泉眼剧烈震荡，一股与『散玄引』不同的狂暴波动如重炮般轰出！ 『散玄引』极速推进，相对平缓，而这股波动则如同万兽奔腾，威势极盛，似是要摧毁前方任何物体！ 『并元之术·绝衍』。 长达万米的元力洪流朝七杀直冲而去，就连天际那些将要闭合的空间裂缝都在这一击影响之下再次撑开！ 要知道这可没有元力碰撞，光是单靠这一招的威势，就能让虚空彻底破碎！ 方才『散玄引』不仅驱散了这片空间的一切波动，也带走了七杀体内的大部分能量。 而萧炀将卿伊瑟收进了『环中』，也就规避了『散玄引』的效果。 此刻『绝衍』开路，萧炀将卿伊瑟重新放出，三人集结全力，声势震天，冲向七杀！ 『君落黄泉』！ 『青女霜天』！ 『摘星揽月手』！ 望着这股绝强攻势，七杀第一次心中浮现出心悸之感。 此等波动，完全达到了足以威胁它生命的地步。 七杀一双赤色双眸倏然凝结，将噬骨叉高高抛起，旋即奋力一跃，躯体与噬骨叉合二为一，蚀元黰火自它体内尽数爆发！ 万米大小的黑色旋风骤然显世，迎向了萧炀三人的攻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巫狱像是遭受了行星撞击，剧烈摇晃！ 滔天洪流般的『绝衍』在前，与七杀的万米黑色旋风发生碰撞。 萧炀三人在后方发力，皆死死咬牙，双眉紧皱，元力疯狂倾泻而出。 七杀止不住身形，在三位甲九合力之下向后极速倒退，身上的黑色火焰如沸腾般暴动。 这次足以毁灭整片大陆的猛烈撞击，光是溢出的余波都让那些在远处观战的甲级中阶咎在一瞬间消亡。 直到快要退至大陆极北之地，七杀张开深渊般的巨口，暴喝出声： “啊——！！！” 拿出全部实力的七杀从未想到才刚刚出关就要面对这样的硬仗。 好在百年修为加上臻元之境的实力，让它在大陆边界停下了脚步，身后便是一片汪洋。 三位甲九仍在加力，周身雷霆炸响，狂风四起，虚空凌乱！ 萧炀双眉拧成一团，脖子和手臂皆青筋暴起，从牙缝挤出声音： “我说了……今日必杀你！！！” 叮！ 一道极细微的清脆声音响起。 明明音量不大，却好像在大陆任何角落都能听到。 萧炀以绝强意念催动破序之术，影响了七杀体内能量流转。 咔，咔。 那万米大小的黑色旋风从中心处裂开一道细口，『绝衍』即将粉碎七杀的神通！ 突然！ 七杀那凝重至极的赤色双眸微微闪动了一下。 这一个极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萧炀的双眼。 他心中猛然一紧，刚想出声提醒。 奈何……为时已晚。 嘣！嘣！嘣！！！ 无数道恐怖的黑色火柱从巫狱大陆的地底深处直冲天际！ 剧烈的爆炸声在这个世界的各处响起。 地面塌陷，陆地破碎，天崩地裂！ 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三人同时反应过来，瞳孔骤缩！ 糟了！ 咎祖和咎相早已在巫狱大陆的地底各处布下埋伏，它们是要……彻底毁了巫狱这个世界！ 这是请君入瓮！ 巫狱就是一枚弃子！ 七杀和巫狱里的所有咎就是最好的诱饵！ 电光石石间，『绝衍』成功将七杀那万米黑色旋风完全击碎，命中它的身体，将它打落至深海，溅起漫天水花！ 七杀浑身有多处像是气泡般爆开，一股强横无比的波动正在它体内尽情肆虐。 昏暗无光的海底，一个巨型黑洞悄然浮现。 遭到正面一击的七杀从中穿过，身形缓缓消失，黑洞迅速闭合。 而萧炀三人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朝大陆南方全速飞行！ 尤其是萧炀，他的脸色极其凝重。 可恶！ 七杀是故意将我们往大陆北方引，再引爆地底的埋伏，让我们来不及回援！ 它的目的，是那些正在巫狱南部捕捉咎的『匹夫计划』成员！ 地底冲出的黑色火柱，将这片大陆的地质结构完全破坏。 萧炀他们三人能顶得住这些蚀元黰火，其他人可顶不住…… 想到此，萧炀心急如焚，全力加速！ 可是从大陆极北之地到南北分界处，少说也有几千公里，就算是甲九也不是说到就到。 萧炀只能在心中默念。 撑住，一定要撑住！ 万幸的是，还好团子当初卜了那一卦，萧炀让他们不要深入大陆南方，只在分界线附近徘徊，要是真去了极南之地那边…… 恐怕神仙难救。 此时的巫狱，早已陷入崩坏边缘，大陆基本看不到一片完整的土地，黑色火柱混合着岩浆随时会从地底冲出。 萧炀将目力催动到极限，终于……遥遥看见了一群人影。 迅速清点数量，一个不少的情况下，萧炀来不及做任何其它事情，将所有人打包收进了『环中』。 ………… 大宁王朝皇宫，寰云宫。 那间专门提供给『匹夫计划』私密办公室内，邹泰正带着几个执裁静静肃立。 在萧炀他们出发之后，他就奉公孙纳之命带人来这里候着。 忽然！ 邹泰眸色一变，他感应到了微弱的空间波动，说明萧炀等人回来了。 他刚想释放元力让『环中』的萧炀感应到，没想到萧炀猝然现身，神情万分焦急。 “快！去神农阁请百里霜和决明子！” 第903章 紧急治疗 执行力强，是一个人非常了不起的才华。 上天给邹泰在这个属性上基本点满，但超标的量……都是从情商上抠下来的。 听到萧炀的话，没有片刻迟疑，邹泰唰的一声消失不见。 萧炀则迅速回到了『环中』。 望月坡上，一片惨状。 除了三位甲九以外，能站着的只有饺子一人。 就连甲级八阶的饺子，上半身的厨师服也早就烧了个精光，内衫多处破损，脸上遍布黑色污垢，十分狼狈。 可想而知……其他人的伤势有多重。 绿油油的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近二十个人影。 他们伤势严重的近乎半个身体都焦黑一片，伤势轻的身上也有多处灼烧痕迹，倒在地上满脸痛苦，脸色苍白。 这都是由于七杀的蚀元黰火还在他们体内焚烧元力，给经脉带来剧痛所致。 伤势最严重的……是小新。 从头部以下，几乎看不到一片完好的皮肤。 尤其是四肢，大部分区域已经碳化…… 这里最懂医术的莫过于韩希梦，可是她自己此刻也伤势严重，难以施展治疗手段。 其次便是萧炀和团子。 二人一个是不夜侯的传承者，一个是不夜侯半个徒弟，对医术谈不上登峰造极，起码也是登堂入室。 团子在众人之中算是伤势较为轻微，但暂时没有行动能力。 萧炀从存货处拿来了许多丹药，让卿伊瑟、陆行简和饺子三人分发给众人服下。 这些丹药能够延缓蚀元黰火侵蚀元力的速度，减轻经脉强烈灼烧的疼痛。 丹药下口，不少人脸上的痛苦表情都减弱不少。 唯有小新……本来皮肤较黑的他，此刻嘴唇却惨白如雪。 丹药入口，没有半点起色，小新仍像是呼吸困难般不断大力抽气。 望着这一幕，萧炀很是自责。 这次奇袭巫狱，他是发起者。 虽然是咎那边先搞全员消失这一手，加上众人也都有想法要出去透口气，练练兵，但不管怎么说，去巫狱抓咎杀七杀是萧炀的主意。 如果不选择杀七杀，而是抓完咎，萧炀三人破了甲九就走，一点事都不会有。 喂完丹药，做完紧急处理之后，萧炀帮不上一点忙，只能紧拧双眉立于原地干着急。 尤其是小新的状态，萧炀很是担忧。 这种程度的伤，已经危及到了生命。 十大组织的总部目前基本完成了转移，大部分都在大宁王朝皇宫里。 不幸中的万幸，此时百里霜和决明子都在南柯，没有去其它地方。 几分钟后，邹泰就带着神农阁数位精英成员赶到。 一进来『环中』，百里霜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七杀的蚀元黰火？！” 这位神农阁首领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对于第二咎王七杀那霸道猛烈的黑色火焰印象颇深，一眼就认了出来。 毫秒之间，百里霜就想好了治疗方案，高声喝道： “先救等级低和伤势严重的！用元力顺着经脉阻止火焰侵蚀，稳住伤势不要恶化，通知新总部将所有治疗室全部打开，立即做紧急治疗预处理！” ………… 半小时后。 大宁王朝皇宫西侧一栋宫殿内。 这里是神农阁新的总部，先前那个大药房的所有治疗仪器设备和存贮的药品耗材全部搬了过来。 在甲级八阶的百里霜和神农阁众成员高超的医术之下，绝大多数『匹夫计划』成员的伤势得到了控制。 急诊治疗室里，几乎听不到什么痛苦的喊叫。 除了一个人。 “啊！啊——！我好痛啊！” 张竞择躺在病床上不断打滚，头上的渔夫帽烧出一个大洞，连头发都有些焦枯。 然而脚步匆匆的神农阁成员却没有一个来给他治疗。 这引起了张竞择严重的心里不平衡。 他不满地大喊： “喂！区别对待是吧！有没有人管一下我啊，我很痛啊！” 咚！ 萧炀闪身而至，直接一脑瓜崩拍在张竞择头上。 “吵什么吵！这是医院！百里霜早给你看过了，就是烧了点毛，别鬼喊鬼叫！” 张竞择委屈地撇了撇嘴，蜷缩在床上，默默将被子扯上来盖过头部。 这时，旁边病床上传来秦渊虚弱的声音。 “萧炀……别骂他了，没他的话，今天我们有一半人都回不来……” 萧炀投去一个诧异的眼神。 秦渊轻声解释道： “巫狱爆炸时，一条极其巨大的火柱覆盖了我们八九个人，饺子首领在稍远的地方根本来不及支援。 “是张竞择引爆了全身窍穴，用一条命帮我们挡住了那道火柱，才拖到饺子首领赶来。” 萧炀这才明白为何张竞择身上的伤势比团子还要轻。 他低头看向面前的病床，发现张竞择正从白色被子边缘露出半个头悄悄偷听。 一察觉到萧炀的目光正看向自己，张竞择又将头缩了回去。 萧炀刚想抬手把被子掀开，表扬张竞择几句，百里霜忽然闪身而至，面色极其凝重，对旁边一个方向甩了甩头。 在医院，不怕医生笑嘻嘻，就怕医生眉眼低。 急诊这种地方，本就不是治病的，而是用来救命的。 不是叫的越大声就越紧急，在医生的判定标准里，永远都是优先抢救最接近死亡的人。 不搭理你，你应该感到庆幸，说明你短时间内还嘎不了。 萧炀跟着百里霜来了对面的一张病床前，周围站着三四位神农阁精英成员，其中包括决明子。 而病床上躺着的……是奄奄一息的小新，呼吸很轻，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萧炀顿时心中一沉。 “情况怎样？” 百里霜皱眉叹道： “不太乐观，他元力等级低，正面遭受了蚀元黰火的侵袭，浑身经脉破坏程度超过了六成，体内多处脏器受损，能撑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 “这新先生的生命力之强盛，乃我平生仅见，不然……恐怕我们还没赶到他人就没了。 “现在命是保住了，刚刚初步治疗完，要观察一下看效果如何。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们得弄清楚才能进行下一步治疗。 “就是他浑身上下都遭受重度烧伤，为什么偏偏头部一点事都没有？ “而且心脏遭受的损伤较身体其他部位也轻微的多，这两个关键部位伤势较轻是他活下来的根本原因。 “那蚀元黰火若是刚刚好从他颈部处分界，按理说心脏也应该遭受蚀元黰火的严重侵蚀，怎么会造成这么怪异的伤势？” 隔壁病床的闵齐胸口缠着绷带，挣扎着坐起身来，正色开口： “百里霜首领，我知道。” 第904章 了不起 众人目光齐刷刷偏向隔壁病床。 闵齐缓缓阐述着事情经过。 “我们这边本来有饺子首领保护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一个人还是分身乏术。 “那从地底冒出的火柱太过突然，有两股在空中碰撞产生了强烈冲击，把我们都震散了。 “等反应过来，小新已经整个人都在黑火的覆盖范围内，我就催动破序之术想优先护住他的头部。 “然后复活完成的张竞择赶了过来，我就让他也用破序之术护住小新的心脏。 “待饺子首领腾出手，才将小新从蚀元黰火中解救出来。” 说到这，闵齐紧抿双唇，显得无比内疚。 “对不起……萧炀大哥，是我没护好小新……” 在场众人，就属萧炀和闵齐跟小新的关系最好。 看到这位好兄弟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二人心里都如刀割般难受。 萧炀走上前轻声安慰： “你不用道歉，该内疚的是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让萧炀感到讶异的是，没想到平常最不靠谱的张竞择，在关键时刻竟然屡现奇效。 就在此时，病床上的小新突然脸上泛起异样的血红，体表温度骤升！ 百里霜连忙催动元力将其全身护住。 小新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连带着身下的病床都在震动。 好一会儿，百里霜才渐渐收回元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长呼一口气，面色凝重道： “恐怕要赶紧通知一下唐宋了……” 萧炀心头一震。 这句话就跟医生让你赶紧通知病人家属是一个意思。 情况绝对很糟糕，不然不会这么说。 萧炀沉声发问： “恶化了？” 百里霜眉宇之间布满严肃。 “性命还是无忧，只是蚀元黰火侵入他四肢经脉太深……要想保住四肢，就只能用类似刮骨疗毒的方法，将经脉连同蚀元黰火一起驱除。 “如此一来……他的修为就保不住了。 “要想保住修为，我们只能将他躯体内的经脉留住，那四肢就将面临……截肢。” ！！ 这句话如同一颗巨石击中萧炀和闵齐的心脏。 小新……要么截掉四肢，要么归源？ 萧炀顿时失语，不知言何。 不管哪一种情况，似乎都不能接受。 百里霜出声催促： “而且要尽快做决定，不然再一次恶化，连躯体和脏器都要受影响。” 闻言，萧炀当机立断。 归源就归源，起码人还在！ 他刚想开口，病床上的小新竟然蓦地张嘴开口，气若游丝道： “不……不……” 由于伤势严重，小新说话的音量太过微小，发音模糊，众人根本听不清楚。 啪！ 百里霜抬手凝聚一团精粹元力，一掌拍在小新额间。 有了这团元力的注入，小新就像是打了肾上腺素一般，双目骤然睁大。 “不要归源！我宁死也不要归源！” 萧炀连忙俯下身，趴在床边劝道： “小新，小新！你听我说，命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小新根本不想让萧炀说完，直接打断，情绪激动。 “小样哥，白板的命也是命！我要给他报仇！我就算是躺在担架上死在第三次辟元战役的战场，也不愿意回到桃源山里就这么老死！ “而且……决明子前辈！你不是有祝由之术吗！我这四肢毁了，就都切了再长出新的来！” 这番话让在场众人都心中一惊。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抹雀楼时，小新曾躲在房间里感受过决明子用祝由之术给萧炀治疗，他知道这门神奇的医疗术法。 现在，伤者主动提出要用这门冒险的治疗方案，顿时让众人都犯了难。 决明子走上前来，语重心长道： “新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或许听萧炀说过我用祝由之术给秦渊治疗，让他断腿重生的事迹。 “但那只是一条腿，你现在是四肢，就算你是甲级，如此重大的创伤，成功率也是微乎其微。 “若是现在不要修为，你后半生还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若是祝由之术失败，你不仅连修为都保不住，下半辈子还会变成一个四肢全无的残疾人，这太冒……” 嚓！ 决明子话没说完，小新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强行唤出命宝『造化玉碟』，生生将自己的四肢切断！ 他呲着一口白牙，颈部青筋暴起，嘶吼出声： “来啊！来啊——！！！” 鲜血如喷泉般溅射到病床周围所有人的身上，整个急救治疗室内惊呼四起！ 完全没有人想到小新会如此决绝。 “决明子！干活！” 好在百里霜有着数十年从医经验，仅愣神片刻便大喝一声，马上清场，用元力将除自己和决明子以外的其他人全部震退到一旁。 紧接着他又以元力拉上病床周围的白色隔帘，释放出隔音结界。 决明子则火速唤出命宝『越方』，一枚淡绿色符咒瞬间贴在小新额头。 这是外面的人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萧炀站在急诊治疗室的走廊上，双拳紧握，目光紧紧盯着小新的病床。 他没有用玉炅之瞳去窥探里面的情况。 不是他不敢，而是他担心自己的元力波动会影响到小新的治疗。 萧炀亲眼看过祝由之术，也被祝由之术治疗过，他很清楚这门术法需要被治疗者有多么坚定的信念和意志。 容不得半点干扰。 对面病床的张竞择从被子里微微探出头来，小声咋舌道： “真是个狠人呐……”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整个急诊治疗室内所有人，包括躺在床上的伤者都注视着同一个地方。 他们的伤势，顶多需要些时日就能完全康复，并无大碍。 只要小新能痊愈，这次巫狱之行，除咎师阵营就是大获全胜。 没几分钟，所有人都看到小新病床的地面上流出殷红的血液，甚至蔓延到了隔壁两边的病床下面。 如此恐怖的出血量，让治疗室的氛围降至冰点，不少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就连挪动身体都小心翼翼，唯恐发出声响影响到小新的治疗。 众人只能透过灯光看到白色隔帘里百里霜和决明子忙碌的身影，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如此沉重的气氛维持了将近三个小时。 不少伤者都睡了过去，其他治疗的神农阁成员也只留下了一人值班，其余都撤到了外面。 萧炀则一声不吭在病床前站了三个小时。 卿伊瑟和陆行简在『环中』内看管和处理那些从巫狱抓来的咎，并未到外界来。 终于……寂静许久的治疗室响起快速拉动隔帘的清脆声音。 唰！ 百里霜汗水湿透了衣背，决明子由于元力剧烈消耗，脸色如病态般惨白，倒像是他重伤方愈。 二人缓缓走出，白色的床单早已染成一片血红，躺着的小新则盖着一张全新的白色毛毯。 从毛毯凸出来的轮廓，萧炀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完整的人形，四肢都在。 他连忙带着殷切期盼看向百里霜，其他病床上的人也都在等一个结果。 百里霜嘴角渐渐扬起，露出欣喜的笑容，点了点头。 “成功了。” 说完这句话，急诊治疗室内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不少人发出如释重负的感叹声。 萧炀揪了三个小时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放下，他眉眼舒展，赶紧对百里霜和决明子连声道谢。 “辛苦了！辛苦了！” 说完，萧炀便如闪电般嗖的一声来到病床前。 小新正闭着眼，咧着嘴傻笑。 “老子真牛逼……哈哈。” 萧炀眼眶泛红，颤声道： “你小子命是真大啊，够狠。” 小新睁开眼，以虚弱的气声玩味笑道： “小样哥……其实我是怕我师父知道了会一剑戳死你。” 萧炀深吸一口气，唇边勾起淡淡的弧度，真诚说道： “了不起，新先生。” 第905章 先发制人 随着祝由之术再创奇迹，奇袭巫狱的计划宣告顺利完成。 萧炀、陆行简、卿伊瑟三人在同一日连破天幕。 南柯甲九强者的数量增加到令人惊愕的十位！ 『匹夫计划』除三位甲九之外的其他成员所携带的藏垢珠有大部分损毁，好在影响不大。 在刚到巫狱之时，萧炀的耀深葫里就收进去不少的咎，加上陆行简、卿伊瑟和饺子等人收集的藏垢珠，炼制出来的纯元晶数量会非常可观。 七杀虽然没杀掉，但除咎师阵营这边同样没有减员。 『匹夫计划』成员也得到了充分锻炼。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次奇袭巫狱的计划都是成功的。 利用『环中』时间流速的特性，在神农阁众成员精湛的医术下，所有伤者没几日就生龙活虎。 最令人惊喜的就是小新，这次大难不死，他凭借强悍到变态的生命力，竟然是第一个痊愈的人。 隔天就开始在病床上活蹦乱跳，还贴心地把自己四条断肢都收藏了起来留作纪念。 神农阁首领百里霜更是对小新做出高度评价。 古朝会新先生，意坚雄莽，真好汉也！ 唐宋在听闻此事后，给萧炀发来亲切的问候。 “你赶紧去给百里霜和决明子磕一个。” 萧炀看到这消息，不由苦笑。 脑海里都能浮现出唐宋拿着尚方剑暴怒朝自己刺来的画面。 确实噢…… 别人把爱徒放你这，差点让你整成四肢残废，做师父的有点意见也正常。 萧炀只好回复道： “已老实，求放过。” 没过多久，唐宋又发来一句： “恭喜，欢迎，祝贺，记得架桌子。” 恭喜你突破甲九，欢迎你加入甲九，祝贺你回到甲九。 此等好事，不得架桌子请大伙吃个饭？ 萧炀想了想，打了句话回过去。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凯旋后的庆功酒才喝得痛快，战前的狂欢酒……怎么喝怎么像祭奠死后的自己。 ………… 『环中』，望月坡。 经过治疗后的『匹夫计划』众成员齐聚此地，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萧炀站在众人前方，高声道： “各位，『匹夫计划』第二阶段就到此结束了，巫狱之行也是我们最后的户外实践活动，下次……可就是真刀真枪全面开战的时候。 “相信大家都看到了，甲九还是很值得期待的吧？别以为我们三个同一天突破甲九，你们就觉得破天幕很容易。 “从来百炼成钢，哪有天降鸿福，要踏出那一步，各位还需要撑住这口气再最后拼一把。 “此次巫狱之行，是我的决策导致各位身陷险境，给各位说声抱歉。” 说罢，萧炀面对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他抬起身来，态度诚恳道： “还要跟各位说声谢谢，如果没有隋女士那一卦，如果暗刻与张竞择没有及时用出破序之术，如果百里霜不在南柯，如果决明子祝由之术失败……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感谢各位帮我兜住了这个底，我一定会牢记此次教训，绝不会有下次。 “在这请允许我重点夸奖一下张竞择，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关键时刻一点不含糊。” 众人嘴角都略含笑意，将目光投向张竞择。 张竞择有些不好意思，用头上那顶刚缝补好的渔夫帽遮住脸庞，讪笑道： “嘿嘿嘿嘿，小事小事，我命多……” 萧炀挑眉问道： “有奖励要不要？” 一听到有这种好事，张竞择立马将渔夫帽取了下来，瞪大双眼。 “真的？！什么奖励？” 萧炀戏谑笑道： “你不是总吵着无聊想出去透透气嘛，奖励你个人单独再一次户外活动，去不去？” 张竞择把脖子往后一缩，连连摇头。 “不去了不去了，再也不去了，还是『环中』好，再去透气要把自己透死了。” 萧炀打趣道： “是褪尘缘冷却还没好才这么怂的吗？那我给你在修炼环境旁边弄一个大湖，再配个全套渔具吧。” 张竞择眼中一亮，扬了扬眉。 “要是能边修炼边钓鱼，就是让我住大别墅，睡豪华吊床我都愿意啊。” 众人听到二人诙谐的对话，脸上皆露出浅笑。 萧炀轻笑道： “你想得美，顶多给你换几个豪华吊床，好了，别耽误时间，开工吧。” 话音落，众成员陆续飞向各自的修炼环境。 望月坡上只剩下了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三人。 这三位甲九，目前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再去修炼，最难的一关已经度过，接下来他们只需要钻研碎窍法，速达臻元即可。 以三人的天赋，一两个月足矣。 陆行简站在萧炀身侧，面容冷峻，双眉微拧。 萧炀眺望远方，轻声问道： “领会到了？” 陆行简点点头。 “心机深不可测，非人力可揣摩。” 这次奇袭巫狱试图斩杀七杀的计划，萧炀跟陆行简和卿伊瑟二人商量过。 三人一致同意。 然而三人都没有想到，巫狱世界的地底早就埋好了足以毁灭整片大陆的蚀元黰火。 咎祖和咎相……直接把巫狱除七杀以外的所有咎亲手送葬。 对于这两位至高无上的咎，有如此狠辣之手段，萧炀并不奇怪。 他不是没有预想到这一层风险。 而是……这一层风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要在整片大陆地底提前埋下如此多数量的蚀元黰火，还得布置成隐而不发可以随时引爆的状态，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对这片大陆地质结构进行勘探。 就算是七杀，没有几个月时间也做不到，而那时候，『匹夫计划』根本都还没开始。 除咎师队伍抵达巫狱之后，萧炀特别留意过七杀的状态，明明就是刚刚才从多年闭关中苏醒，哪来的时间去布置？ 正是这一点，才影响了萧炀的判断。 事实证明，人的缺点极难改掉，萧炀还是着相了，险些铸成大错。 好在众人合力，将这次危机成功化解，小新死里逃生。 萧炀在去巫狱之前就猜到咎祖咎相必然会有反制措施，只是这措施会是什么，谁都说不清。 可能是派来其它咎王，也可能咎祖咎相会在其它地方发难，来一手围魏救赵。 所以萧炀带来了饺子，加上『匹夫计划』全员都会碎合之术，就是以防有咎王突然降临。 结果……一个反制措施竟然在突袭情况发生前就已经布好。 那就证明，咎祖咎相根本就不是在反制，而是在先发制人。 第906章 生死自渡 萧炀可以确定，地底那些蚀元黰火早在许多年前就埋好了，根本就不是最近才埋下。 他的推测是，这个巫狱并不是一直在那个世界，而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更换到另一个世界。 毕竟罹咎之域那条时间线有无数的平行世界，加上还是环境恶劣的碎盘，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崩坏，待不了了？ 每次要更换巫狱，七杀就会将原本那个世界彻底摧毁，不给那些受罚受刑的咎一点躲起来逃脱惩治的机会。 也就是说这个巫狱，是在第二次辟元战役结束后没多久，七杀正式闭关之前新更换的。 在那时，这些蚀元黰火就埋下了。 所以……这压根就不是普通的请君入瓮。 通常都是先知道有『君』这么个人，了解『君』，再去针对性布置『瓮』。 哪有连『君』都还没出现，甚至还没出生，就先把『瓮』布置好了？ 这让人怎么防备？ 再去逆推这次事件的起因，陆行简更觉脊背发凉。 说明咎祖咎相在瞑带回除咎师已知晓罹咎之域时间线的时候，就猜到萧炀可能会来奇袭巫狱。 它们甚至还刻意加了把火，推波助澜，将所有外面的咎都召集回罹咎之域，一个咎都不暴露。 就是在等萧炀一行人主动钻入这个多年前就布置好的『瓮』，再由七杀完成最后一环。 陆行简离开南柯许久，没有过跟咎祖咎相直接接触的经验。 这一次，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两个咎之首领的心思有多么恐怖。 动不动布个局就跨越十几二十年，范围直接覆盖整片大陆，这让来到南柯一共也没多少年的除咎师们该如何应对？ 萧炀肃声道： “想在谋略和心机上超过它，根本就不可能，公孙纳七世转命，在这方面依然还是让它全面压制，看不到一点胜算。 “所以……只有打！只有掀桌子！不跟它玩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把戏，直接硬刚到底！” 卿伊瑟目光幽远，缓缓开口： “它们似乎也在做这方面的准备，不然巫狱这次的结果应该不会是这样。” 萧炀微微点头，双手负于胸前，正色道： “是，玉肴斋那边的反馈刚回来，这次战役，规模会远比之前两次要宏大。” 这次去巫狱，除了『匹夫计划』众人，萧炀就只带了玉肴斋的精英成员。 除了需要饺子那甲级八阶的修为，还需要玉肴斋的啖咎本领。 目前吗，这是除咎师阵营唯一收集咎类情报的有效方法。 饺子更是在巫狱当场就吃了好几个甲级中高阶的默咎与千煞咎。 回到南柯，消化完毕后，饺子告知了萧炀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这次咎的全面消失，是咎祖亲自下的严格命令。 不止是为了不给除咎师活捉咎，封锁资源，还让全罹咎之域的咎排着队将体内所有能量化成本源交出来…… 这就意味着，第三次辟元战役正式打响的时候，除咎师阵营很大可能会面临十位臻元之境的咎王！ 更别说还有实力上不见顶的咎祖和深不可测的咎相。 除咎师阵营这边有着创造历史的十位甲九，但咎那边也一样空前强大。 不过前两次辟元战役，除咎师阵营的整体实力也是一样占下风。 第一次辟元战役咎那边是咎祖加五个咎王，第二次辟元战役是咎祖咎相加八个咎王，咎王不全是甲九或者臻元，也有甲级八阶。 而除咎师阵营这边则都是五位臻元。 无论如何，这一次看起来有强有弱，绝对有的打，没有哪一边有压倒性优势。 比心机，屡试屡败，死路一条，毫无胜算。 比拳头，起码还有着一丝希望，哪怕这希望再渺茫都好，不至于看不到一点曙光。 正是盯准了这道曙光，萧炀才会扬言要打这第三次辟元战役，开启『匹夫计划』及公布了一系列补强除咎师阵营的措施。 目前总体进展还算顺利，已经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培养出来了将近二十位甲级五阶强者。 那次启动会议前，臻元强者数量是唐宋一人，甲九六人。 如今，臻元四人，甲九十人。 如此多绝巅强者的大混战，萧炀才会断言这第三次辟元战役的规模一定空前宏大。 规模更宏大，常常也就意味着……结果更惨烈。 为了保证惨烈得有价值，防止由于决策失误带来的无意义牺牲，萧炀背负了很大压力。 他内心深处确实有着一股想要尽快跟咎祖面对面solo的冲动，只是理智一直将这股冲动牢牢压制。 刚好这次巫狱差点翻车，给萧炀提了个很重要的醒。 现在还不到时候，千万要冷静，不能急，再耐心等等……要不了多久了…… ………… 罹咎之域，巫尊厦。 这座千米高的巍峨建筑，顶部空间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足足有十二位身影。 咎祖咎相重新玩起了cosy，二者化身为两个衣着朴素的乡野百姓。 一男一女，咎祖男，咎相女。 两个一米七左右的渺小人影前方，除了左边最尽头的瞑同样矮小，其余九位咎王最低都有三四米高。 它们个个气息内敛，如古潭一般深邃平静。 唯有左边第二位的七杀，身上的气息不太稳定，『绝衍』带来的伤势比较严重，一时半会恢复不了。 咎祖漫不经心地开口： “上一次开集体会议还是唐宋杀了兆拓的时候，时间过得挺快，几年光阴匆匆流水，你们都知道，平常我和巫祀对你们没有什么过多要求和束缚。 “但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除咎师们不再跟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守着南柯，想要倾全部力量跟我们掰一掰手腕。 “说实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的心里非但没有觉得恼怒和不屑，反而十分庆幸和开心。 “就光是能够做出这个决定，公孙纳和萧炀这两个人在我眼里就比你们十个都要强。 “你们十位圣使，瞑和七杀已经跟了我上百年，从来没有哪一个能够做出让我眼前一亮的事情。 “你们太畏惧我和巫祀，行事缩手缩脚，唯恐犯错，希望你们在这次战役中，能够给我带来些新鲜感。 “哪怕你们有谁敢做出背叛我的事，我都能够高看你一眼，说不定还会原谅你甚至提拔你。 “只不过除咎师那边弄了一个咎绝恶定则，把你们背叛的可能都给堵住了。 “除咎师意图跟我们来一场没有退路的决战，我可以告诉各位，不仅他们没有退路，这次你们同样没有退路。 “除咎师一败涂地之后，留着你们也没有什么用，到时候你们最好能让我有一个不抹除掉你们的理由。 “这次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好好清理一下你们那些迂腐不堪的脑子，让它们给我动起来。” 听到咎祖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十大咎王皆低头不语，噤若寒蝉。 咎祖往前迈了一步，微微躬着身子。 “作为你们口中的巫祖大人，公孙纳和萧炀想将开战的主动权和具体时间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上，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我会把这个机会抢过来，也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去吧，狼烟一起，生死自渡。” 第907章 最后的考验 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 寒风凛冽，吹走了过去一年里世间的种种生离死别和点点滴滴。 大宁王朝宫廷外的梧桐树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显得格外萧瑟悲凉。 南柯，正式踏入了它的第一百零九个年头。 丁未羊年。 今天是『匹夫计划』开始后第八周的最后一天。 也是公孙纳给博莫兄弟考核的最后期限。 今天两兄弟要是在棋盘上还不能战胜他们的父亲，公孙纳未必会真的剥夺两兄弟的修为让他们归源，但一定会大发雷霆，对未来的计划可能都要进行调整。 皇宫御书房内。 辰时初刻，公孙纳早早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一身金黄色龙袍呈现无上威严，端坐在两个棋盘后方静静等待。 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公孙纳嗓音低沉道： “进来。” 博莫兄弟推门而入，同样穿戴十分整齐，步伐不紧不慢，走姿端正，眉宇间十分严肃，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有着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成熟和稳重。 两兄弟穿着上好丝绸缝制而成的金色锦衣，无不透露着贵气与上位者的威严。 二人先是照例打招呼。 “爸，早上好。” 公孙纳微微点头回应。 “早上好，还算准时，精神不错，看来昨晚睡得挺好。” 两兄弟走到棋盘前坐下，对视一眼，哥哥公孙莫看向公孙纳，神情正经。 “爸，今天既然是最后一次考验，我和弟弟有个提议。” 公孙纳面无表情，淡淡道： “说。” 公孙莫正色道： “对弈理应是一对一，我们希望爸先跟我一个人下，再跟弟弟一个人下。” 听到这个提议，公孙纳眸中微动。 如此重要的棋局，这两个小家伙竟然会提出不想要我以一敌二？ 这是在给公孙纳降难度，也是在给两兄弟自己加难度。 公孙纳轻笑道： “你们想要公平对弈，倒是有志气，可我活了七辈子，你们才活了十六年，这本就不公平，以一敌二理所应当，这个提议，我不接纳。” 闻言，公孙博对公孙莫耸了耸肩，好像在说： 是吧，早告诉过你，爸不会同意的。 公孙纳缓缓发问： “准备好了吗？” 两兄弟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再睁开时，双眸中闪烁着同样的坚定。 外表和性格都迥然不同的两兄弟，在此刻从眼神中看起来才像是双胞胎。 啪！ 公孙莫执象棋中的红棋率先落子。 只是看到这第一手，公孙纳便双眉微扬，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一副略有兴味的表情。 公孙莫选择了架中炮的开局，这是进攻性极强的一步，直接威胁到对面中兵。 而公孙莫生性谨慎小心，在之前与公孙纳的那么多次对弈中，从未采用过这种开局，棋风一直偏稳健。 公孙纳选择跳马防守，想看看今天这位大儿子能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再看公孙博这边的围棋，选择落子三三。 围棋常见起手一般是三种，三三、小目和星位，下在目外或者高目的也有，但相对少见。 公孙博第一手下在三三，没有问题，很常规的下法。 第二手下在了星位，也没问题。 然而第三手，公孙博竟直接下在了棋盘正中心的天元！ 围棋在于围空，通常对弈双方都会优先抢占四个角落区域，这里具有最高效率的围空属性，也就是围棋界常说的“金角银边草肚皮”。 肚皮就是中间天元附近的区域。 在第三手就落子天元，很有可能会导致后续布局陷入劣势。 这种不按常理落子的下法，同样激起了公孙纳心里强烈的好奇，他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看来这两小子不仅有备而来，而且对自己很有自信。 随着棋局进展，公孙莫的攻势愈发凶猛。 而公孙博的落子也越来越不按常理，好几手看起来都是臭手，又能在即将陷入巨大劣势时发挥奇效。 金碧辉煌的御书房里，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户洒在棋盘上，照亮了公孙纳和他两个儿子的侧脸。 就在棋局进行到中途之时，忽然！ 公孙纳抬手一挥，御书房内所有窗帘自动拉紧，严严实实，透不进一点光亮。 公孙博和公孙莫正欲落子的手生生停在空中，然后缩了回来。 漆黑一片的屋内，响起公孙纳平静的声音。 “落棋违规判输。” 博莫兄弟的记忆力异于常人，下盲棋不是问题。 可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说关灯就关灯，这就要求二人必须要重新从第一步回想到最新的一步，将整幅棋局记住。 而且公孙纳刻意加快了落子的速度，不给二人半点缓冲时间。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难关，博莫兄弟并未方寸大乱。 他们明白，这是公孙纳在告诫他们一个道理。 战争如棋，却又不是与下棋真的一模一样。 有时候，困难并不在棋局之内，太过沉迷某一处局部就是在给敌人露出破绽。 跟咎祖咎相这样的存在斗争，任何情况都有可能会发生。 必须要心观全局，不可管中窥豹。 遽然变暗的环境，仅仅是稍稍打乱了让两兄弟落子的节奏，没多久便恢复如初。 今天的公孙莫一反常态，棋风变得异常大胆激进，每一步都充满攻击性，试图撕破公孙纳的防线。 而弟弟公孙博则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新奇下法，经常能将子落在出乎公孙纳意料的地方，一时间分不清是妙手、臭手还是俗手。 御书房内，昏暗无光，气氛紧张而庄重。 三人皆专注于棋局，房间里除了时而响起的落子声，就只有三人落子后的报位声。 “马七进五。” “兵五平六。” ………… “九之十二。” “七之十三。” ………… 将近二十分钟过去，两个棋盘上的战况都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象棋越下棋子越少，围棋越下棋子越多。 公孙莫拼杀异常凶猛，此刻他和公孙纳都已不剩多少棋子。 象棋越是棋子越少的时候，越容易掉以轻心，一步错将步步错，公孙莫直接闭上双眼，认真思索着下一步该落在何方。 公孙博这边的围棋也跨过中盘，进入到了最后至关重要的收官。 先前的布局阶段和中盘阶段埋下的种种暗手，到了真正见分晓的时候。 突然！ 房间里异变再起！ 只见公孙纳抬手轻扬，摆在书案上的一个梨花木盒中响起了音乐。 “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苏喂苏喂苏喂！” “死了~~~都要爱！！” 第908章 出奇制胜 木盒中摆放着一个公孙纳早就设置好的音响，不断循环播放着dj、喊麦、高音等干扰性极强的旋律。 公孙莫和公孙博在安静的环境中专心致志下了许久的棋，额头上的汗都下了出来。 倏然间听到巨大声音，两位少年皆猛地打了个激灵，身躯一抖，手中的棋子都差点没拿住。 老爹这是干哈呢？ 又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搞偷袭是吧？ 黑暗的室内，动感的旋律，再来个霓虹灯就齐活了啊！ 大宁皇家酒吧正式开张营业！ 伴随魔性的音乐，公孙莫和公孙博只能硬顶着强大噪音干扰继续落子，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这又是公孙纳为这次考验专门设置的另一道关卡。 战局最激烈最关键的时候，分散你的注意力，诱导你犯错，是咎祖咎相很常用的手段。 必须要能在任何混乱的环境下，保证自己的思考能力不受影响，沉着冷静，不急不躁。 那极重的低音在不断折磨两兄弟的耳膜，即便充满如此嘈杂的噪音，御书房内的气氛仍然很紧张。 公孙莫的棋子如潮水般汹涌澎湃，毫不留情地向公孙纳发起最后冲击。 而公孙博则以巧妙的布局应对，丝毫不乱阵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双方的对弈愈发激烈。 半个小时后，象棋优先结束。 公孙莫静静坐在矮凳上没动，也没说话。 几分钟后，公孙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吁一口气。 “呼……” 公孙纳抬手，将木盒里的音乐关掉，偌大的御书房里一片寂静。 两兄弟都在等父亲的结语。 结果到底如何？ 父亲还满意吗？ 唰！ 窗帘蓦地拉开，阳光倾泻而至。 两兄弟受到强光刺激，本能地眯起双眼。 过了片刻，公孙莫看向棋盘，双瞳微震，他指着棋盘上一个关键位置皱眉道： “我这里的兵呢？” 在公孙莫的记忆当中，棋盘上自己这边应该只剩下了一个兵和一个帅，公孙纳则只剩一个马和一个将。 单马对单兵，这样的情况下，双方会算作和棋。 而现在，公孙莫却发现那个兵不见了。 那就是经典的单马擒王残局，自己必输。 反观公孙博那边，他也十分诧异，单手不断揉搓着下巴。 “我输了半目？不对呀，我怎么记得我这里有个子的？哪去了？” 两兄弟不约而同看向自己的父亲，神情怪异。 老爹，玩阴的是吧？ 堂堂一国之君，跟两个未成年小孩耍赖？ 公孙纳嘴角含着淡淡笑意，目光在两位儿子身上来回扫视。 良久，他欣慰说道： “还不错。” 听到这三个字，博莫兄弟心中大喜，击掌相庆。 可紧接着，公孙纳便把脸拉了下来，沉声道： “别高兴得太早，如果按优良中差来评定，你们俩只能算中，连良都达不到。” 两兄弟立马低下头，恭敬聆听父亲的教诲。 公孙纳正色道： “莫儿，你生性求稳，今天能够一改往日风格，贯彻凶狠棋风，与我强拼平局，是很大的进步，我想听听你做出这样改变的理由。” 公孙莫思忖片刻，认真答道： “象棋变数不如围棋那么多，爸你在象棋上的造诣远高于我，我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战胜你的方法，便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求个平局，不败则为胜。 “我能够从头到尾坚持拼得那么凶，是因为我没有把你当成爸，而是……把你当成了咎，只有这样，才能不留余地去厮杀。” 听到儿子把自己当成咎，公孙纳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微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怯生于勇，弱生于强，该稳则稳，该凶时就不要有任何犹豫，你能有此等思维，我就放心了。” 说罢，公孙纳看向旁边的公孙博，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些。 从内心实际想法来说，今天这次对弈，公孙博带给他的惊喜要比公孙莫更大。 公孙纳饶有兴味地问道： “博儿，你这手开局三三·星·天元的下法，是从何处学来？你今天落子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即便被我连提数子仍不慌不乱，不失章法，这信心又是从何处而来？” 公孙博没有抬头，只是双眼向上瞅了眼公孙纳，似乎不敢正眼看自己的父亲，低声答道： “围棋千古无同局，我知道父亲熟知南柯所有现存棋谱，所以要想赢你，就必须要用出新的东西。于是我就去，就去……” 说到这，公孙博有些支支吾吾，最后心一横，豁出去了，抬头直言道： “我就去串了点，在一个盘里找到了这个南柯现存棋谱里没有的下法！要么乱拳打死老师傅，要么乱拳打死我自己！” 公孙纳噌的起身，拧眉怒声道： “你去串点了？！” 公孙博紧抿双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嗯……” 公孙纳双唇微张，背后一股凉气冒了上来，心中一阵后怕。 现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公孙博虽然不是普通人，咎祖咎相无法对其神舍临身，但他要是乱跑让咎逮住了，会惹出天大的麻烦！ 见公孙纳气场全开，帝皇威严尽显，公孙博赶紧快速解释： “爸你别生气！我知道这样很危险，所以我提前找卜算子前辈帮我卜了一卦，卦象为吉。 “然后让我哥帮我打配合溜进串点房，每个盘我都不会待太久，我哥也随时准备联系无介叔，确保我的安全……” 公孙纳双眸盯着公孙博，目光连连闪烁，眉头紧皱。 少顷，他眉眼舒展开，重新坐回座位上，轻笑一声。 “你胆子是真大呀……不过这也正是今天我给你合格的原因，兵有奇变，不在众寡，冒险是奇迹的门票。 “你要保持住这样的心态，但这样的行为……在战役正式开始前不要再有下次。” 公孙博笑逐颜开，欣喜道： “嗯，爸，我知道了！兵闻拙速，未睹巧久，所以我今天才会故意下快一点，不给你适应的时间，如果连这样还是下不过，那我也是真没办法了。” 公孙纳望着两位儿子，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吾心安矣。可是……你们好像还是输了。” 话音落，公孙纳将放在桌下的双手拿到桌面上摊开，左右掌心赫然放着一个象棋的『兵』与一枚黑色围棋棋子。 “我与咎祖斗了上百年，多少次我都觉得离成功近在咫尺，最后却功亏一篑。 “方才，我并未用元力，就是趁掀开窗帘的那一刹那，你们闭眼的时候将棋子拿走，如果你们当时在看，就能轻松阻止我。 “我拿你们这两个棋子，并不是输不起玩赖，而是要提醒你们，没到彻底盖棺定论的时候，绝不能有半点松懈。” 博莫兄弟深以为然，齐声说道： “明白了，爸。” 公孙纳将两个棋子放回原位，轻笑道： “不过……就算你们那时阻止了我，我今天对你们的评价也只能到良。” 公孙博疑惑发问： “那还要做到怎样才能到优？” 公孙纳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外面，幽幽道： “今天这两局棋，如果是萧炀来下，你们知道他会怎么做吗？” 博莫兄弟皆摇头。 公孙纳淡淡一笑。 “他会把窗帘拆掉，把木盒毁了。” 两位少年的脸上骤然怔住，脑海中像是有一道一直堵着的大门在缓缓开启。 公孙纳接着说道： “不敌其力，而消其势。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他甚至还会用垃圾话来试图分我的心。” 两位少年连连摇头，心里暗叹自己要学的地方确实还有许多。 公孙纳站起身来，慢步朝窗边走去，在经过博莫兄弟身边时，在两位少年的肩膀上不重也不轻地拍了两下。 窗外艳阳高照，天高云淡，公孙纳深深感慨道：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 第909章 当如是也 『匹夫计划』第二阶段宣告正式结束，进入了最后一个月的冲刺。 绿萝平原上的众人在朝甲九发起奋力冲击。 萧炀、卿伊瑟和陆行简三人则在『环中』各处苦心研究碎窍法。 这个破而后立的神奇方法，对魄力、悟性、灵觉和元力敏感性有着极高要求，有时还需要一点点的运气。 若是自创出来废的窍穴，对实力毫无助益。 若是自创出来效果奇佳的窍穴，实力增进会远超常规水准。 萧炀在第一次知道柳伯清创造出碎窍法时，就看了出来这个方法的巨大价值，不仅是给后世所有身体有残的除咎师开辟了一条重新登顶的路，赋予了新的希望。 也让甲九之后的除咎师不用再静待天衍，将引元到臻元这条除咎之路最后一点造化彻底从老天爷手中抢了过来。 至此，810个窍穴的主动权都牢牢掌握在了除咎师自己手中。 当时萧炀直言，平陌君必青史留名，没有丝毫吹捧或夸张，绝对名副其实。 年少天纵之姿，夺得四大学院交流赛巅峰赛道冠军，荣耀满身，却在癸卯事变遭遇毁灭式打击，跌入谷底。 后以断臂之枯坐两年，功法升华，涅盘重生，自创碎窍法造福万世。 这还不青史留名？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坎坷，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柳伯清也曾怀着一腔热血，梦想是自创组织，开宗立派，成为像沁园春、姬昊、宫先生那样的伟大人物。 然而追求梦想的路上总有意外，现实将他的热忱变得冰凉。 他没有站在实力的金字塔尖傲视群雄，却在其它方面绽放出比顶峰更耀眼、更长远、更厚重的光芒。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若以盖世之才，不能风华绝代。 那便顺天应命，终将清风自来。 白鹿学子，当如是也！ ………… 『匹夫计划』第九周刚开始没多久，由于碎窍法的出现，除咎师阵营再次传来捷报。 古朝会元明清与元易宫首领嬴丞先后抵达臻元之境。 如此一来，除咎师阵营臻元之境强者的数量就来到了六位，还有破阵子、萧炀、陆行简、卿伊瑟这四位如日中天的新晋甲九，随时可能抵达臻元。 各大组织纷纷发出贺电，全南柯的士气空前振奋。 然而只有十大组织的高层们才看得清楚…… 我们这边空前强盛，咎那边的整体战力……恐怕同样是有史以来的新高。 目前全盘线中仍是一个咎都没有，咎祖将所有咎召回，必然是为了应对除咎师即将发起的全面战役。 到时十大咎王的实力会增长到怎样一种地步？ 咎祖咎相已经知晓除咎师们要打第三次辟元战役的计划，一定不会无动于衷，又会做出怎样的应对？ ………… 这是一个普通的下午。 公孙纳正在御书房内审阅关于纯元晶的相关资料。 由萧炀一行人从巫狱带回来的咎，炼制所得的纯元晶得进行合理分配。 现在咎全没了，仅剩的资源必须精打细算，不能浪费，起码要保证全南柯涤心屏的能量供给。 正当公孙纳在仔细思考分配方案的时候，门外一个人影闪身而至。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公孙纳一听就知道是谁。 “进来。” 邹泰推门而入，神色匆匆，赶紧回身将门关上，似乎有十分紧急的事情。 “公孙首领……” 邹泰低着头，欲言又止，连续抬头看了公孙纳好几眼。 公孙纳眸中微动，停下手中工作，将书案上的纸质资料合起，挑眉问道： “你向来有话直说，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连你都不敢说？” 邹泰刚欲张口。 滴滴滴！滴滴滴！ 公孙纳手腕上的界卡响起紧急消息提示声。 这是公孙纳给李承嗣设置的专属铃声，非十万火急之事，李承嗣不会动用这个渠道。 先是邹泰这个耿直山炮一反常态，后又收到李承嗣的紧急来电。 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公孙纳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妙的感觉，眉头紧拧，沉声道： “快说！” 邹泰再不敢吞吞吐吐，恭敬道： “公孙首领！皇宫东门外有大量百姓叫骂，骂得很难听，说……您与咎有勾结，是天下之祸，罪大恶极。” 咣当！ 公孙纳猛地站起，震落了书案边缘的青花笔洗。 笔洗四分五裂，掺杂墨汁的黑水溅射一地。 邹泰吓了一跳。 并非笔洗摔碎而导致，而是他从未见过公孙纳听到一个消息后如此失态。 公孙纳双唇微张，嘴唇微微有些发白，目光中仿佛有万千思绪闪过。 仅这一瞬间，他已猜破端详。 与咎有勾结……天下之祸…… 自大宁王朝建立以来，不管是群臣还是黎民百姓都对公孙家族这个皇室相当满意。 治国有方，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四海皆平。 即便有什么动乱，哪怕是两次辟元战役这么大的灾难，也能在短短数年间平息。 史书上对公孙纳前面六世几乎就没有什么大的负面评价，这一点从庙号就能看出来。 百姓们更是不可能用“罪大恶极”这样的话去骂皇帝。 如今发生这种现象，只有一种可能。 是咎祖咎相神舍临身所为。 滴滴滴！滴滴滴！ 界卡的紧急提示声一直没停过，公孙纳没去接，也没有挂掉，就这么任由尖锐急促的声音不断响起。 半晌，李承嗣那边主动挂断，公孙纳才缓缓发问，嗓音极其低沉。 “他们……是不是骂我为了博儿和莫儿的性命，跟咎做了交易？” 邹泰微抿双唇，艰难开口： “不仅如此……他们还说，公孙首领用邪术活了七世，愚弄苍生，实则从一开始就是咎的傀儡。 “百年以来，大大小小每次跟咎的冲突，包括两次辟元战役，都是你养寇自重，自导自演，实则……实则是为了巩固皇位的卑劣之举。” 听完这段话，公孙纳重新坐回了龙椅上，久久不语。 他微微垂首，双眸不知盯着何处，眼里像是在放空，又好似深邃无比，如古井般平静。 公孙纳从没有觉得身下这个象征无上权力的至高之位，坐起来有这一刻冰凉。 砰！ 御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连敲门都没有敲，一个人影直接冲了进来。 李承嗣眼眶泛红，轻咬下唇，两手攥在胸口，以心声说道： “陛下……” 第910章 流言猛于虎 民众向来好愚弄。 绝大多数人喜欢以讹传讹，听风就是雨，听雨就是雷。 尤其是在大宁王朝这种信息传递渠道相对匮乏的古代，要想制造舆论再简单不过。 不然……无穷寰宇的历史长河中就不会有那么多荒唐的野史。 在第一天发现有百姓在宫外叫骂之后，几个看门的九寰局中级士兵很快就将人群赶走驱散。 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刁民闹事。 然而以咎祖咎相的能力和手段，它们只需要神舍临身那些在民众中有些威望的人，散布出谣言，然后任其自然发酵即可。 接着，它们便可以随时切换神舍临身的对象，去响应这些消息，推波助澜。 流言猛于虎，伤人于无形。 极少有人会想到，很久没有咎出现的南柯就像一大片干枯的木柴，这一点小小的火星会迅速烧起漫天大火！ ………… 隔日，皇宫外再次来了大量闹事的百姓。 这次不再只是东门，东南西北四个门都有。 百姓们群情激奋，大喊： “皇室妖邪！万死难饶！” 一般情况下，除咎师们都懒得跟南柯原住民这种古代人一般见识。 昨天这些人第一次来闹，中级士兵们没有造成流血事件，只是逮捕了几个抓进牢里，剩下的以武力强行驱散。 但是第二天还来叫骂，许多看门的中阶士兵便忍不了了，想要当场全部宰掉。 你不是爱喊吗？ 辱骂皇帝，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把你们都杀了，看你们还喊不喊！ 这些中级士兵正欲动手时，邹泰突然赶到，带来了公孙纳的命令。 『不准伤害或者抓捕任何一位百姓，以元力驱散开便是，违令者斩立决。』 中级士兵们不解，但也只能听令行事。 可是不能杀，不能抓，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这些情绪激动的百姓怎么会走？ 中级士兵们将百姓扔到远处之后没多久，他们又再次聚集了过来。 整个皇宫周围骂声一片，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九寰局士兵和执裁都开始出面调停，劝百姓们不要听信咎的谗言。 “这些都是咎的阴谋！就是想抹黑陛下！” “你们怎么如此愚笨！赶紧回去！” ………… 又过了一天。 九寰局连夜将那些闹事的百姓全部赶出了都城之外。 进不了都城，也就靠近不了皇宫。 然而不能在皇宫外叫骂，他们可以在都城外叫骂。 四个城门外，再次聚集大量百姓，数量比昨日更多，将近上万人。 其中……多了一些九黎族村民。 他们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不会被咎附身，却可以被神舍临身。 加上九黎族早就遭受不公平待遇多年，积攒的愤恨让他们更为激动。 甚至有个别极端分子，号召万人血书，在城外大张旗鼓地高高举起。 “公孙贼子！祸害黎民！” “皇室妖邪！万死难饶！” 九寰局的士兵与执裁全部出动，碍于不能伤害这些人，只能驱赶，他们便将范围再扩大，设立了一个离都城一公里的结界。 隔了一公里远，你就喊吧，喊破喉咙也传不到都城里。 城里有人敢喊，就全部丢到结界外去。 这些九寰局的人自然不会相信那些叫骂的鬼话，理所应当认为是咎的阴谋罢了。 就是想要往公孙纳身上泼黑水而已。 开什么玩笑？我公孙首领会通敌？ 只是他们都想不通，为什么公孙纳要下令不能伤害这些闹事的百姓？ 以公孙纳的个性，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角色。 敢喊一个字，直接就当场斩首。 我看谁还会再喊。 干嘛还给他们继续喊的机会？ 这样下去结界外的人会越来越多，难不成还一直隔离下去？ 这不是把我们折腾死了…… 直到这时候，九成九的九寰局成员都还在认为这次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流言蜚语嘛，置之不顾，时间一长就自己消停了。 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 有本事你们就集结军队来造反嘛，起义嘛。 那就求之不得了，你们一起上，我们但凡有第二个人动手都算我们输。 不止九寰局成员，凡是听闻这件事的所有除咎师，无一例外都觉得只是咎祖咎相拿除咎师们没有办法，便只能借普通人之口来污蔑公孙纳。 可是这件事……真的会那么简单吗？ ………… 百姓闹事的第五天上午，也就是『匹夫计划』开始后第九周的周五。 在这一日，一个视频悄然在全南柯所有除咎师的界卡上开始流传。 就连九寰局一号指挥室里，两个高级干员在上厕所时都在窃窃私语。 “哎，你看了吗？” “你呢？” 被问到的这名高级干员东张西望，确认不存在隔墙有耳，才压低声音道： “看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跟你说，还真是真的，我一个十大组织的朋友参加过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议，会上公孙首领放过一段录音，跟这视频里的一模一样！” “天哪！不是吧？这视频怎么流传出来的？你从哪看到的？” “你呢？你又从哪看到的？” 二人都是有一定资历的老员工，知道这种事互相聊聊可以，一旦谈到如何获得以及从哪个渠道获得，就牵涉到其他人和传播的问题，那就不好说了。 “不管从哪看到的，我感觉应该全南柯有不少人都看过了。” “应该是……李司长那边已经下令全面禁止这个视频的流传，违者直接抓起来归源！” “这么严重？” “当然！李司长发了好大脾气，让二组的人加班加点要把第一个发视频的人给揪出来。” “唉……其实揪出来又怎么样呢？这事已经压不住了，就算全面封杀，禁止传播，估计有不少人都下载到了界卡本地。” “是呀……界卡网络可以封锁，嘴怎么锁？我听说十大组织首领也都下令严禁成员们私下议论此事，违者废掉修为，直接归源。” 这名说话的高级干员提起裤子，拉好拉链，挑眉问道： “最近宫外和都城外那些闹事的百姓人数还在增多，这事……你怎么看？” “我反正相信公孙首领的人品，只是这视频确实没得洗。” “嗯嗯，我也是信的，看公孙首领怎么应对吧。” 二人准备离开厕所，走到门口，一位高级干员脚步顿止，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问道： “你……是真的相信公孙首领吧？” 另一位高级干员干笑了几声，回道： “当然，当然相信。” 二人搂着肩，走出门口往一号指挥室而去，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这两位高级干员所聊的那个视频，正是当初公孙纳在博莫兄弟学校办公室里，跟咎相附身的班主任之间的对话全过程。 能清楚听到一切内容，也能清晰看到公孙纳亲手将前六世命宝交给了那位班主任。 公孙纳暗中录了音，而咎相那时……暗中录了视频。 第911章 众口铄金 公孙纳与咎交易，交出前六世命宝换博莫兄弟性命这件事，九寰局里除了李承嗣，就只有一个人早就知道。 燕无介。 在公孙纳刚从博莫兄弟桃源那条时间线回南柯的时候，燕无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他去当面找到公孙纳质问。 公孙纳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包括自己七世转命一事。 这对君臣，当日在御书房的门槛上坐了许久。 整个过程，燕无介一言未发，只是听完公孙纳的诉说之后，站起身来对公孙纳深深鞠了一躬便走了。 这代表他完全信任了公孙纳。 然而……燕无介信，李承嗣信，其他人信吗？ 天下百姓和全体除咎师都信吗？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当一个听起来不太可能的新闻不断充斥在耳旁的时候，周围人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除咎师的心里真的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吗？ 『公孙首领……会不会真的通敌了？』 这个念头……一丁点都没有在除咎师的脑海中出现过吗？ 哪怕一秒钟，一瞬间，都没有吗？ 人性总是脆弱的，人性也总是片面的。 阴谋论往往满足了人们对于权力、控制和秘密的渴望，使得一些人倾向于相信少数有权力的个体或团体在暗地里操控着一切。 这种信念，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们对自身无力感的补偿。 在终日时间的桃源社会中，华夏边境也有过大规模打砸抢烧的反动事件。 或许是由于利益所迫所诱，也或许是别有用心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总之，舆论是资本面对民众向最趁手的武器。 而这个武器，咎祖咎相的熟练度已经早就拉满。 它们太懂人性，比人类自身都要懂得多。 咎祖咎相是先将所有咎召回罹咎之域，让所有除咎师无咎可除，无事可做一段时间后，再去散播的这个视频。 因为它们很清楚，人一旦闲下来，处于静态时才会有更多的心思去留意这些消息。 大家都忙到不可开交，天天下盘的时候，这个视频传播的效率就会大打折扣。 此时，各大组织总部拆除的情况下，一部分成员留在皇宫内的新总部，一部分成员则回了自己的桃源。 不管在哪，咎祖咎相只需要保证这份视频成功发出去了，人性就会将这份视频自动传到每一位除咎师手中。 全南柯的氛围也在这时候变得微妙起来。 由于萧炀、陆行简和卿伊瑟入甲九，元明清和嬴丞抵达臻元，大家本来兴奋激昂，对第三次辟元战役充满信心。 仅仅过了几天，这个信心就似乎发生了一点动摇。 世上许多的矛盾，都源于自发性主观臆测的脑补。 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最喜欢胡思乱想？ 好像人的身体排出杂质，变得干净的时候，老天爷就会让你的灵魂开始作妖。 比如，某个深夜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准备入眠，以睡眠排毒的时候。 或者是站在花洒前，赤身裸体接受热水冲洗身躯的时候。 又或者，坐在马桶上排泄体内污垢的时候。 这样的时刻，许多除咎师们都不禁会想： “搞什么东西？公孙纳真把命宝给了咎相？” “他两个儿子的命是命，我们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虽说是被逼无奈，但这样还怎么打第三次辟元战役？咎祖有那么多的功德，我们能有多少胜算？” “所以裴圳会没了修为，我们的亲人有可能会受到咎祖咎相神舍临身的威胁，只能躲在九寰局里，都是因为公孙纳跟咎做了这次交易？” “难不成……真的如同宫门外那些南柯原住民说的一样，公孙纳七世以来都跟咎有勾结，我们这百年来的努力，只是一场他和咎祖互相配合的游戏！” 许多实力相对低微的除咎师根本就不会反过来想想。 如果公孙纳一直都和咎有勾结，这第三次辟元战役也只是他和咎祖早就商量好的一次重塑格局的大戏。 那这段视频为什么会流出来？ 这份视频，除了当事人公孙纳以外，只有咎祖咎相才有可能拥有，它们为何要将这份视频公布？ 哪有演员连戏都还没上演，就先把剧本全部告诉观众的？ 奈何……不是每个除咎师都是燕无介、邹泰这样对公孙纳忠心不二，绝对信任的下属。 也不是每个除咎师都是江城子、司佻这样心如明镜的老江湖。 在民众和普通除咎师的层面，怀疑的苗头一旦破土而出，得不到扼制，很快便会泛滥成灾。 看起来现在的南柯仍是风平浪静，实则水面之下，早已出现波动，人心开始涣散。 十大组织首领和高层这样的人物，当然能看得清局势，知道这是咎在后面暗箱操作。 可……看清了又如何呢？ 在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议上，公孙纳自己先播放了录音，将这份视频的真实性实锤。 公孙纳确确实实，跟咎相做了交易。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是，你亲儿子收到生命威胁，你七世转命只为除咎，勤勤恳恳，好像情有可原。 那你公孙纳都能活七辈子，悖逆人伦去除这个咎，为什么非要去做那个交易？ 百年以来，多少除咎师前赴后继，坚持了上百年，好不容易将它逼入了功德不够的窘境。 你这一搞，所谓的除咎岂不是彻底沦为笑谈？ 第三次辟元战役开战的理由之一也不再成立。 你可以为了你两个儿子，置牺牲的前人先辈于不顾，背弃除咎师信仰，让无数除咎师自身和家人因你而遭受危险。 这样的首领，第三次辟元战役真的打起来，我们能完全信任你的指挥吗？ 你的任何命令，我们能够坚持贯彻到底，没有丝毫怀疑吗？ 十大组织的首领及高层都知道，不该去道德绑架某个人。 如果那天被咎祖要挟的换成他们自己，是他们的亲儿子、亲女儿、或者爹妈受到生命威胁，他们未必每个人都有勇气拒绝咎的交易，亲眼看着亲儿子去死。 所以，他们也当不了这个首领。 既然当了首领，就应该要有这个觉悟！ 看看华夏近代历史上那位如太阳般开天辟地的伟人，不也是亲手将儿子送去了战场，不也是光荣牺牲吗！ 除咎大于天，这是你亲口说的呀！ 公孙纳，你糊涂呀！ 第912章 一起骂 整个『匹夫计划』开始后的第九周，全南柯都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中度过。 第十周，所有人都在等。 在等九寰局，或者说等公孙纳的官方回复。 想看看处于舆论之眼的这位首领会怎么说，怎么做，怎么回应。 可几天时间过去，公孙纳什么通知都没发布。 这让十大组织首领都很不理解。 脏水泼到门前，甚至都泼到你身上了，你都不准备洗一洗吗？ 不为自己澄清一下吗？ 就算跟咎交易的行为是真实的，但这事论心不论迹！ 你的人品和除咎的决心，那些被忽悠的南柯原住民大部分普通除咎师不清楚，我们各大组织首领和高层还不清楚吗！ 任由舆论发展下去，对整个南柯的士气和团结会造成多么重大的打击！ 你倒是说句话啊！ 可即便心里再如何着急，他们也只能干等。 迫于局势，江城子、嬴丞、百里霜先后都有直接发消息给公孙纳，提议想要就这件事开个集体会议共同商议。 然而……公孙纳一个人都没回，就像消失了一样。 反正没咎可除，所有人难得清闲下来，不再忙碌，就连九寰局成员也没怎么看到过公孙纳的身影。 有人多番打听之后得到小道消息。 自视频散布出去之后，公孙纳这段时间一直跟李承嗣还有博莫兄弟在皇宫后花园的皇室专属区域内游玩散心。 一家人其乐融融，享受着温馨的亲子时光。 只是有人好像看到，身为修缮司司长和公孙纳妻子的李承嗣，看到公孙纳与博莫兄弟在嬉戏，脸上露出的笑容似乎不怎么像发自肺腑的开心。 反而时常透露着哀伤，眼眶也总是处于微微泛红的状态。 这正应了那句话。 皇帝不急太监急。 尤其急坏了那些十分关心公孙纳的人。 ………… 『环中』。 外界过了十天，绿萝平原上『匹夫计划』的成员们又度过了好几年枯燥的修炼时光。 他们正在朝甲九发起冲击。 在外面第八周过去之后，也就是巫狱事件结束不久，受萧炀之邀，千秋辞的破阵子也来到了『环中』。 四位甲九共同利用碎窍法朝臻元之境大步迈进。 四人皆是天赋不凡之辈，彼此交流之下，效果十分不错。 这天，萧炀正准备去绿萝平原检验一下其他『匹夫计划』成员的实力进度。 飞在空中时，他忽然止住身形。 外界有人传来元力感应，且波动很熟悉。 是邹泰。 萧炀嘴角轻扬，立马落回地面，将邹泰接了进来。 一见面，心情大好的萧炀就打趣笑道： “怎么这次隔了这么久？纯元晶都快用完了，我都以为你把我们这堆人忘了。” 话刚说完，萧炀便眉头一皱，他看到邹泰面色极其凝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邹泰长叹一口气，将近期百姓闹事，视频传播的事情告诉了萧炀。 萧炀听完，沉思片刻后情绪变得异常激动，走上前抓住邹泰双肩，大声问道：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邹泰微微低头，脸色沉重。 “是公孙首领不让我告诉你的，我见事态实在严重，才私自过来。” 邹泰，这位九寰局副总执裁，平生第一次违反了公孙纳给他下达的命令。 萧炀眉头紧紧拧成一团，沉声道： “那视频你存了吗？” 邹泰点头回道： “存了。” 说罢，邹泰想唤出界卡，把视频播放出来，萧炀却抬手拦住。 “我不用看，连你都存了下来，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 萧炀盯着邹泰，直视他双眼，肃声问道： “你信公孙纳吗？” 邹泰毫不犹豫回道： “我要是不信，就不会来找你，十大组织首领有好几个都发了消息给公孙首领，想要召开集体会议。 “可公孙首领一个人都没理，只是天天跟李司长还有博莫兄弟在后花园散步。” 听到这话，萧炀双眉骤扬，眸中隐有怒火升起。 唰！ 他眨眼间松开抓着邹泰双肩的手臂，消失不见。 来到外界后，萧炀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奔向都城东门一公里外。 这里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百姓，群情激奋，还在高声呼喊： “皇室逆贼，罪大恶极！” 那些刺耳的话语传到萧炀耳中，他越听越愤怒，咬牙切齿， 数秒后，萧炀在高空暴喝出声： “都给老子住嘴——！！” 一声雷霆般的大吼，伴随元力震荡开来。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上万百姓纷纷抬头看向悬浮于空中的那个身影。 “这人谁啊？” “没见过，没有金色六帝叶标志，好像不是朝廷的人。” “他想干什么？” 方才，萧炀心里还真的升起过一丝冲动，把这些在都城外乱喊鬼叫的人全都收进『环中』，斥问他们为何如此愚蠢！ 没有公孙纳，哪有你们现在这太平日子！ 南柯早他么沦陷了！你们都要成为咎的奴隶！还有你麻痹的力气在这喊！ 可是……萧炀又很清楚，说这样的话并没有用。 这些人，都只是受到了咎祖咎相的鼓动而已。 这两位绝恶可以神舍临身一些大财主，或是些有名望的大儒。 天高皇帝远，这类人在当地群众的影响力极大。 以咎祖咎相对人性的把控，想要操纵他们这些古代人再简单不过。 所以，真正的罪魁祸首，幕后黑手，是咎！ 萧炀俯瞰人群，怒声咆哮： “我知道你在！出来！” 这一嗓子把百姓们给喊懵了。 谁在？ 这人在跟谁说话？ 不知所云，别理他，咱们继续。 百姓中的带头人刚想喊，萧炀抬手打出一阵元力覆盖整个都城东门方圆几公里。 炽热的黄白色元力光芒大盛，犹如小型太阳在空中闪耀，刺的众人睁不开眼。 萧炀再次发出雄浑大喝： “再不出来，我就一个不留！你来多少我杀多少！出来啊——！！” 这次喊完之后，东门外人群的最后方，有一个人影往后退了几步，站得笔直，唇边勾起淡淡的弧度，对萧炀招了招手。 以萧炀的目力，他很快察觉到了这个人。 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农夫，手里还拿着带土的锄头。 咻！ 耀眼强光消失不见，随之不见的还有萧炀的身影。 他将那位农夫带到了皇宫几十公里外的一处山顶之上。 啪。 萧炀将农夫往山顶平台一丢，落在他身前，目光锐利似剑，寒声道： “狗相来了没有，把它也叫过来，老子要一起骂。” 第913章 打游戏 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农夫缓缓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捡起锄头当作拐杖般以双手撑住，嗤笑道： “哟，甲九快要臻元了，好大的威风啊，肆意恐吓，暴力胁迫，出言辱骂百姓，你这样也配当除咎师？ “我的巫祀可比你好多了，在罹咎之域体恤下属，为我分忧，哪像你，现在只能干看着公孙纳名誉扫地，却只能在这拿百姓出气，哈哈哈哈！” 真是尼玛的贱呐！ 一见面就以犀利言辞直扎萧炀的心。 好在，论斗嘴除了陆行简没有几人能让萧炀瞧得上眼。 他立刻反唇相讥。 “哼……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你使这样低劣的把戏，只会暴露你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你在怕，怕我们把你老窝真的端了，怕被我们彻底杀死，所以连跟我们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 被咎祖神舍临身的农夫撇了撇嘴。 “跟你聊天就是没有跟公孙纳得劲儿，说真的，我还挺舍不得他，没了他，我少很多乐趣，连起床都不想起。 “我会站出来跟你过来，就是想问你一句，你有办法吗？你能怎么办？ “骂我两句？打我两拳？哈哈哈哈，快来，我就想看到你无能狂怒的样子，比什么都要让我高兴。” 萧炀沉默了。 他盯着农夫的眼神中，凶光连连闪烁。 咎祖咎相此次以多次神舍临身发动百姓、制造舆论、公布视频，是一次针对公孙纳的诛心阳谋。 先是让南柯原住民宫外闹事，大肆辱骂。 一旦九寰局有人出手将这些暴民全部斩杀，想要将此事强压下去，那么随后而来的视频就会让公孙纳看起来是在欲盖弥彰，更加百口莫辩。 你没有做这些事，为什么要杀掉那些百姓？ 现在视频出来证明你确实跟咎做了交易，那你杀那些百姓，莫不是刻意为了掩盖事实？ 这只是咎祖咎相布置的第一个圈套，公孙纳在听到邹泰汇报时，就基本将后续事态发展都猜到了，自然不会上这个当。 所以他下令，严禁伤害任何一位百姓，只是驱散即可。 并且还没有为自己向天下臣民及南柯除咎师做过任何辩解。 因为无法辩，不能辩，不必辩。 咎祖和咎相散播的言论当中，思想性的东西都是假的，但……客观性的行为却都是真的。 公孙纳意图愚弄苍生、养寇自重、巩固皇位为假，但七世转命为真。 公孙纳勾结咎类、祸害人间、想要通过第三次辟元战役将南柯重新洗牌为假，但与咎做交易为真。 通过舆论包装过的行为，更加具有导向性和真实性。 公孙纳只要为自己说一句话，就会掉入自证陷阱。 铁证如山，无论你如何说自己一心除咎，只是为江山社稷，都没有用。 懂你的人不必说，不懂你的人，说破嘴皮他也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第二个圈套，公孙纳也没有去踩。 整个除咎界能将这事彻底看明白的人并不多，咎祖咎相此次之举，最根本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动摇除咎师阵营的军心！ 临战军心不稳，乃兵家大忌！ 有什么比自己首领涉嫌通敌更能让军心不稳？ 谁还会去奋勇厮杀，抛头颅洒热血？ 这件事或许影响不到除咎师阵营金字塔尖那群人，但其他的除咎师呢？ 公孙纳如何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水面不稳，惊涛骇浪，纵然你水性再好，船再坚固，最终也只能落得一个船翻人亡的局面。 萧炀盯着农夫双眼，森然的表情逐渐舒展平和，最后咧嘴一笑。 “想挨打是吧？别急，很快了，到时候必把你当狗一样揍。 “你说你站出来跟我来这是想问我一个问题，我可以现在就回答你，我不知道，你要问应该去问公孙纳。 “我找你出来也没什么话想问你，就是想跟你……打一把游戏。” 唰！ 萧炀抬手轻挥，光芒一闪，二人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一台半人高的立式游戏机。 游戏机的外壳看起来有点年岁，漆纸多处掉落，内表锈迹斑斑。 这种游戏机多见于一些二十一世纪初期的游戏厅里，操作台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摇杆，四个按键，需要投币方能玩耍。 萧炀走上前去，将手搭在游戏机顶，挑眉问道： “会玩吗？” 农夫看了眼游戏机，双眉微拧。 “这东西是终日时间人类几十年前的产物，早就玩腻了。” 萧炀用右手食指中指夹住一枚硬币抬至身前，充满挑衅意味地道： “我当年一个币能玩一整天，打遍一条街没有对手，你要能赢我，我就把公孙纳叫过来，你可以当面问他刚才那个问题。 “你要是输了，就把都城外的百姓都解散掉，安心等着我们去罹咎之域拿你狗头。” 被咎祖神舍临身的农夫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炀。 它还真没搞明白萧炀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打电子游戏这种低级趣味，咎祖这种乐子癌晚期早就反复体验过，熟得不能再熟，从游戏机发明出来就开始玩。 他将手中锄头丢在地上，朝萧炀走去。 “来。” 萧炀唤出两个小板凳放在地上，将币投入游戏机的投币口。 先是选游戏类型，萧炀调到了一款很经典的格斗对打游戏。 『拳皇』。 每人可以选三个角色，排好出场顺序，胜的角色可以进入下一轮，直到有哪一方三个角色都被淘汰。 萧炀轻声发问： “就玩这个？” 农夫面无表情，漠然回应： “嗯。” 就这样，两个各自阵营统帅级别的人物，坐在两个小板凳上，玩起了孩童的游戏。 第一局刚开始，萧炀就感受到了咎祖给他的强大压力。 这个咎之绝恶对人物技能的释放时机简直如机器一般无可挑剔，马上发起连招攻击，萧炀的第一个角色血量掉得很快。 噼里啪啦的按键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摇杆摆动的幅度极大，震得整台游戏机都在摇晃。 萧炀暗自腹诽。 这狗东西，还真玩得挺溜。 不过马上，萧炀的还击就来了。 不是游戏的还击，而是语言上的还击。 他手上按键防守的动作没停，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这么搞，就不怕公孙纳自尽？他一死，你费尽心机夺去的功德可就全没了。” 第914章 没想到吧 按照功德的规律法则来说，转命之人的命宝会带有功德，但只要转命之人死亡，功德就会全部消散。 咎祖听到萧炀的问话，一边还在维持手中的操作，一边漠然回道： “没听我刚才说吗？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他。” 趁着咎祖这个说话的间隙，萧炀展开反攻，一套连招打掉了咎祖第一个角色不少血量。 紧接着萧炀的角色几个后跳拉开身位，发出远程攻击试探。 双方各有掉血，但咎祖抢占了先机，所剩血量还是比萧炀要多。 萧炀撇了撇嘴： “这么多功德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不要还给我们。” 咎祖没理会萧炀这句话，再次找到机会近身，萧炀的角色只能被动格挡，只要稍有松懈，就会被咎祖套入连招。 萧炀还想试图用语言让咎祖分心，继续在一旁逼逼叨叨。 “你那么喜欢功德，除了爱玩cosy有没有点其它癖好？” “除了神舍临身，你还有什么神通需要损耗功德？” “公孙纳要是死了，你没功德要不要从我这贷款？利息不高，把命给我就行。” “你和狗相是两夫妻吗？” 然而，咎祖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双眼盯着屏幕，左手摇动摇杆，右手如弹琴般有节奏敲击按钮。 萧炀格挡过度，最终还是让咎祖找到机会，把萧炀第一个角色血量打光，成功淘汰。 趁着轮换角色的空档，咎祖瞥了萧炀一眼，淡淡道： “你不会以为，我没了功德就什么都做不了吧？” 萧炀从没这么觉得过。 作为万古之绝恶，一筒亲自所言这个位面唯一的神，功德对咎祖来说就是一种用来兑换乐子的筹码罢了。 有功德，就更方便它去各条时间线、各个平行世界找乐子。 神舍临身、逆推因果、窥探天机等等因果律层面的神通，统统需要消耗功德。 没有功德，对咎祖那恐怖无比的战斗力影响也并不太大。 萧炀扭了扭脖子，讥笑道： “嚣张什么？拿第一个角色跟你热热身而已，再来。” 萧炀的第二个角色登场，满血，对上咎祖的第一个角色。 重新开启格斗后，残血的角色会恢复一些血量。 但由于第一回合咎祖第一个角色掉的血量比较多，目前只有一半左右的血量。 这次对决刚一开始，萧炀就以迅雷之势发起了攻击。 第二个角色萧炀的熟练度极高，咎祖只能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萧炀分心操纵角色，还能开口嘲讽。 “你不会也以为，我们没了公孙纳，就打不了这第三次辟元战役了吧？” 咎祖也从没这么觉得过。 在它知道除咎师们准备打第三次辟元战役之后，就很清楚功德对它来说已没有了太大的价值。 功德，只是它用来戏弄除咎师们的工具，是寻欢作乐的资本。 现在除咎师们掀桌子了，不玩了，要准备殊死一搏了。 到时人全死完了，留着功德有何用？ 萧炀凭借高超的技术，第二回合以不到一半血量的代价，将咎祖的第一个角色淘汰。 全程都处于主动，压制着咎祖。 进入第三回合，双方都是第二个角色上阵，萧炀第二个角色大概还剩四分之三的血量。 咎祖这次拿出的角色是一个很强力的人物，在这个游戏体系中是一位伤害极高，但对操作要求也高的角色。 二人这三回合尤其激烈，你来我往，游戏机的摇杆都快要被二人摇断，按钮更是在二人大力击打下嘭嘭作响。 最终，咎祖以所剩不到五分之一的血量，将萧炀第二个角色淘汰。 他转了转手腕，轻蔑道： “不管你们要怎么打，有多充足的准备，让谁当首领，有多少甲九臻元，在我眼里都是徒劳无功，你们的一举一动，我一清二楚。” 其实早在咎祖收到咎相提供的公孙纳前六世命宝之时，它就有过猜测。 公孙纳会自尽。 毕竟它太了解人类，什么舍生取义，以死明志之类事，这些自诩正派的除咎师们最喜欢做。 好像不这样就彰显不了它们的伟大一样。 公孙纳作为除咎师的统领，除咎之心胜过一切，牺牲自己这种事，咎祖知道他一定能做得出来。 不过你是我的玩物，你要死，也不能想死就死！ 不是你想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 要我说了算！ 于是就有了这次事件。 咎祖不想把这个什么所谓的开战时机给到除咎师这边。 你们只是一堆玩物，就该听从我的掌控！ 在萧炀跟公孙纳原本的打算中，公孙纳确实会自尽。 但不是在这个时候。 第三次辟元战役一旦打响，除咎师阵营离不开公孙纳的统筹指挥，没有他，大战伊始的混乱场面很难得到控制。 待到局面稳定下来，到了跟咎祖生死决战的时候，这时公孙纳再自尽，就能切断咎祖的功德，让它无法再使出因果律层面的神通。 对战斗力未必会造成很大影响，但一定能限制住咎祖许多神通的使用。 甚至包括那个极其夸张的复活手段……不灭轮复。 如果这个神通也是要损耗功德的话，咎祖有公孙纳前六世命宝，恐怕能复活的次数就超乎想象，彻底将它打回未萌之态也就几乎不可能。 所以……公孙纳只要在除咎师阵营跟咎拼到白热化阶段，准备围剿咎祖的时候自尽就够了。 可现在，咎祖不给公孙纳拖到那时候的机会了。 你要死是吧？ 那你现在就给我去死！ 当然，你公孙纳也可以不死，那就老老实实接受你们阵营军心不稳的现实。 在猜忌和怀疑中开战，能有几成胜算？ 你要是死，那就老老实实接受你们阵营开战之后群龙无首的现实。 就凭你那两个十六七岁，乳臭未干，毛都没长齐的儿子，能指挥得了这么大型的战役？ 还妄言要击败我？ 简直痴人说梦！ 这就是咎祖咎相策划这次阳谋的无解之处。 现在不管公孙纳死或不死，似乎都不太行。 萧炀不以为然，拿出了第三个，也就是最后一个人物。 “早在那条小巷子跟你第一次对话我就告诉过你，你是个狗屁的神，总有你掌握不了的人和事，给老子看好了！” 萧炀的第三个人物，是一位提着酒葫芦的糟老头。 这个人物操作难度同样极高，没几个人会玩，属于十分冷门的角色。 可萧炀当初能一个币在游戏厅里玩一天，打遍那条街无敌手，靠的就是这个角色。 第四回合萧炀再次压着咎祖打，没费太多血量就将咎祖的第二个角色淘汰。 二人进入到了第五回合的决胜局。 双方都是最后一个人物，使尽浑身解数，目光都牢牢盯着屏幕，甚至不约而同站起身来。 整台游戏机剧烈震动，就像快要散架了一样。 咎祖凭借多年经验，目前第三个人物所剩血量略占优势，处于压制萧炀的状态。 二者血量皆所剩不多，咎祖攻势十分凌厉，萧炀只能勉强抵挡。 如此关键时刻，似乎两位各自阵营的顶尖人物都激起了好胜心，纷纷屏住呼吸。 忽然！ 眉头紧拧的萧炀双眸中闪过一道精光，蓦然道： “你个狗东西技术还真不错啊……不过你打游戏打了这么久，不知道你有没有被游戏打过？” 此话一出，咎祖目瞪口呆！当场愣住！ 只见屏幕里萧炀操纵的那个醉酒老头仅剩一丝血，却做出了完全不符合游戏代码设定的举动！ 他身形模糊了片刻，渐渐脱离屏幕，一个手掌大小的虚拟小人竟然跳到了现实里照着咎祖脸上来了一脚！ 砰！ 踢完这一脚，醉酒老头就返回了屏幕内。 趁着咎祖愣神，萧炀一套丝滑连招完成反杀，转头偏向咎祖，露出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狗东西，没想到吧？” 第915章 千人所指 喜欢找乐子是吧？ 喜欢玩游戏是吧？ 喜欢玩弄人类、玩弄人心、玩弄人性来给自己获得快感是吧？ 打就是你的脸！ 萧炀以破序之术，赢得了这场游戏对决。 看到咎祖呆愣的模样，萧炀抬起右手食指戳了戳自己右侧太阳穴的位置，揶揄道： “你太弱了……要哦盆，哦盆开。” 说罢，也不管仍一动不动的咎祖，萧炀收起游戏机和两个小板凳，消失在了原地。 ………… 『匹夫计划』开始后的第十周。 萧炀与咎祖打完游戏之后，都城外的百姓并没有消散。 说明咎祖并没有履行承诺。 萧炀也不认为咎祖会是一个有赌品的君子。 整个南柯依然人心不稳，惶惶不可终日。 或许唯一的净土，就只剩下了『环中』。 这天，萧炀独自一人坐在望月坡上，远处的绿萝平原空空荡荡，那些苦练的成员和各式各样的修炼环境全都不见。 陆行简和卿伊瑟也不知去向。 似乎偌大一个小世界，仅剩下了萧炀一人。 他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两腿弯起，两手搭在膝盖上，目光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像是在发呆放空自己，又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都不是。 他在等人。 忽然，萧炀随意晃动的手指停下动作，接着意念一动，身边多了一个身影。 此人穿一身金色龙袍，气宇轩昂，面带笑意。 正是大宁王朝皇帝，九寰局首领公孙纳。 作为舆论之眼，外界口诛笔伐的主要对象，他这两周时间就像摆烂了一样，什么都不去处理，只是陪着李承嗣与博莫兄弟散心。 见萧炀席地而坐，公孙纳也盘腿坐下，轻声发问： “等多久了？” 萧炀淡淡一笑。 “一百多年了。” 公孙纳幽幽感慨道： “百年大笑枯荣事，过眼浑如一梦中。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所有的除咎师和咎，都只是在一个巨大的玲珑厢里？” 萧炀偏头看向这位老伙计，挑眉回道： “你整天就宁愿琢磨这些东西，都不出去为你自己辩解一下？” 公孙纳耸了耸肩。 “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暗，吾谁使正之？” 萧炀轻叹摇头。 “看来你最近很喜欢《齐物论》，怎么，又钻研起庄子了？” 公孙纳不置可否道： “活到老学到老嘛，花那些心思去跟世人争辩，不如多看几本书洗涤自己的灵魂。” 萧炀撇了撇嘴。 “你心可真大，境界还是高，我是做不到，换我是你，我不会做跟你一样的选择。” 公孙纳饶有兴味地看着萧炀。 “你会怎么做？” 萧炀抬起手掌，五指张开。 “当然是以牙还牙去揍它一顿啊，放心，你不用觉得憋屈，我已经帮你出过气了。” 公孙纳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两腿交叉伸直，两手往后撑在地面，身体微微后仰，享受着迎面而来的清风，略有些慵懒地道： “我猜到邹泰会偷偷来告诉你，你出城跟它聊了些什么？” 萧炀眸中闪过一丝寒芒，冷冷道： “我用破序操控一个游戏人物，从屏幕里跳出来狠狠打了它的脸……” 公孙纳微惊，随后竖起大拇指，朗声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干得漂亮，这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你这匹夫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萧炀得意洋洋地扬了扬下巴。 说到这，二人突然不约而同地默不作声，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 半晌，萧炀才低声道： “都熬了两周了，再熬几天吧，先秦诸子还有那么多可以去钻研。” 公孙纳唇边扬起郁闷的苦笑。 “千人所指，无病而死。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能够横眉冷对千夫指。咎祖说它活够了……其实，我也早就活够了。” 今天，萧炀特地将『环中』清空，就是为了跟这位百年老伙计来一场毫无干扰的交心。 在二人本来的计划当中，应该是『匹夫计划』第十二周结束后再开战。 公孙纳先坐镇南柯，萧炀带着博莫兄弟去罹咎之域。 等到最终决战前，公孙纳再自尽，清空咎祖功德，让公孙莫回来接管南柯这边战场。 这样，公孙纳和萧炀这对百年前的君臣，还有一次携手作战的机会。 如今却由于咎祖咎相这一次一手策划的事件，恐怕无法实现了。 萧炀仍在倔强地挽留。 “你想说我脸皮厚就直接说，不是，你着什么急？再等等不行吗？再熬两周也不迟。或者干脆直接开打就是了，打赢了就什么嘴都堵住了。” 听到这段话，公孙纳没急着回答，只是望着萧炀，深深吸了口气，再从鼻中缓缓吐出，表情显得十分无奈。 他盯着萧炀看了许久，嘴角含笑道： “我这七世，能拥有几个宁愿自欺欺人也要挽留我的朋友，够了。” 这话一说，萧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自古军心乱者，未战先败。 此时开启第三次辟元战役，先不说『匹夫计划』还没到时间，估计有些除咎师都不会响应九寰局的号召，连个动员会都没法开。 这些萧炀都知道，可他就是不想看到咎祖用这种手段去对付公孙纳，偏偏公孙纳还只能这么憋屈地受着。 萧炀微微低着头，语气落寞地进行着最后一次尝试。 “要不你开个会，我来帮你说。” 公孙纳悠悠望着『环中』清澈的天空，白日高照，竟还有漫天星光，他缓缓道： “烈女失贞，不如老妓从良。 “一个人做了一辈子好事，临死前做了一件坏事，那他就是天下第一恶人。 “一个人做了一辈子坏事，临死前做了一件好事，那他就是天下第一善人。 “咎祖确实把人性研究透了，这次事情它就是想告诉我们，我们没有资格去掀桌子，这个桌子只能由它来掀，是一次战前警告。 “现在的它，就像马戏团那些因为驯了很久的动物突然不配合而发怒的驯兽师。 “它要示威，于是就拿了我这个兽群里地位最高、活得最久的动物开刀。 “这一刀，避不了，我只能受着，但我还是坚信，你们和博儿莫儿会还它千刀万刀。” 萧炀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任何角度再去劝公孙纳。 顿觉苦闷无比的他，打了个响指。 咻！咻！ 两大坛高粱酒和两个小瓷碗从望月坡后飞了过来。 萧炀提起一坛酒对公孙纳轻笑道： “喝点？” 第916章 休向南柯与梦争 自古以来，华夏关于酒的诗句数不胜数。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俨然形成了一种具有丰厚历史底蕴的酒文化。 酒能成事，酒也能败事。 公孙纳七世以来，除了第一世公孙靖的时候喝过酒，后面六世滴酒未沾。 萧炀在颖城事件进寰枢前就曾对公孙纳劝酒，被婉拒。 因为公孙纳不想让自己有半点意识受到影响的时刻。 而今天……他不必再如此了。 他终于放下了背了七世的包袱，可以开怀痛饮。 公孙纳抬起另一坛酒，刚想开封，却蓦然停下动作，问道： “你确定『匹夫计划』也差不多了？” 萧炀斩钉截铁道： “当然！放心喝！” 公孙纳这才露出舒心笑容。 “喝！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今天你要能把我喝好了，说不定我还能再多熬一天。” 萧炀眼中一亮，略有些诧异。 “噢？看来你酒量不错。” 公孙纳掀开坛口的封盖，直接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吨吨吨吨吨…… 这可不是啤酒，是五六十度的高粱酒。 这样的喝法，就连萧炀这个有着『葫不醉』外号的酒蒙子都不敢随便用。 公孙纳放下酒坛，用袖口擦掉嘴角的酒渍。 “我不是不能喝酒，只是一喝起来就没有对手。” 萧炀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痛快！！” 说罢，他也直接端起酒坛就喝。 吨吨吨吨吨…… 第一口豪饮完毕，萧炀主动换回了碗。 公孙纳见萧炀开始往碗里倒酒，会心笑道： “不必如此，这样就矫情了。” 他知道萧炀这不是喝酒认怂，而是用碗能喝得慢一点，也就能和自己多聊一会。 萧炀则找了个其它借口，讪笑道： “矫个鸡毛，这酒我只有两坛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好货，得慢慢品，别糟蹋了。” 以二人的默契，也无需再多言。 用坛就用坛，用碗就用碗。 叮！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二人又是一口酒下肚，萧炀从望月坡弄了一碟花生米过来，惬意开口： “我还一直有个问题没问你，你额头上那个红痣是什么？前几世又没有，胎记吗？” 公孙纳伸手摸了摸眉心处的红痣，目光深远且柔和。 接着，在萧炀震惊的目光中，公孙纳竟然一把将红痣抠了下来！ 没有伤口，没有流血。 公孙纳的额头一片平坦。 他将红痣放在掌心对萧炀真诚道： “这不是什么红痣，这是我这一世的命宝『微尘』。” 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 平日里，公孙纳手下高手如云，他自己极少出手，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命宝是什么和他的元力等级是多少。 在颖城事件时，不少除咎师才第一次看到公孙纳本人出手。 实力是甲级三阶，却没有看到命宝。 只有在第二次辟元战役后，公孙纳继位考核时那些十大组织首领和四大学院院长才知道公孙纳的命宝。 萧炀盯着那绿豆一般大的小红珠子，疑惑问道： “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公孙纳两手一摊。 “没什么用，就是我五岁生日和宫女打弹珠那天的其中一粒弹珠碎片改的，代表我这一世童年的结束，也象征我第七世除咎之路的开始。 “搭配我的功法『祖龙诀』，有些震慑和威压罢了，送你吧，留个念想，以后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或者以后给你儿子当弹珠玩。” 公孙纳将『微尘』丢给萧炀，二人再次碰杯，饮下一大口酒。 萧炀收到过很多礼物，有些刻骨铭心，有些别有用心，他都一一存放在了望月坡的库房里。 公孙纳的命宝也不例外。 这像是离别赠礼的仪式结束之后，公孙纳把玩着手中的瓷碗，轻声问道： “不叫卿伊瑟一起来聊一聊？” 作为跟公孙纳搭配最久的一位九寰局总执裁，望舒任职年限比扶光和燕无介加起来还长。 萧炀撇嘴道： “她不爱看我喝酒，说我一身酒味闻着难受，不过她确实有话托我我转达给你，就三个字。” 公孙纳双眉一扬，气氛稍稍有点不对劲。 不过肯定不是那三个字，而是这三个字。 “对不起。” 闻言，公孙纳默然不语，只是浅浅一笑，自己端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在望舒知道转命之术其实有着不可解除的副作用之后，她曾和公孙盼大吵了一架。 以至于后面这几十年时间，她都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跟公孙家族的关系也很微妙。 并没有像燕无介或者之前扶光那样尽心尽力。 公孙盼也知道确实有愧于望舒和扶光，所以就一直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十年过去，沧海桑田，轮回转世。 如今卿伊瑟再度回想起来，那一架她还是会去吵，但不应该几十年都揪着不放。 站在公孙靖的角度，他能在历史长河中无限徜徉下去。 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亡，万物轮转，花开花落，他自己却像怪物一样踽踽独行，长生这个诅咒也曾无数次将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那种极致的孤独，换了任何一个人或许都难以忍受。 到了公孙盼那一世，他实在受不了了，才会将扶光和望舒骗上了这艘转世的贼船，间接也将老武拉了上来。 当下的望舒确实很生气，现在的卿伊瑟却释怀了。 有点像终日时间一部外国电影《太空旅客》的剧情，只是这部电影里，男主角太孤单唤醒了女主。 而在南柯，公孙盼太孤单，为了更好除咎，也为了拯救自己，他唤醒了扶光和望舒。 公孙纳轻笑道： “她记仇记了几十年，如今能等来这句道歉，倒是我有点受不起。” 萧炀打趣道： “女人嘛，记仇一点，小心眼一点也正常，来，喝酒！” 叮！ 聊了不到半个小时，五斤的坛就只剩下了一半。 如公孙纳自己所言，他的酒量是真不错，没有丝毫醉意。 萧炀重重叹道： “唉！真是可惜了，早知道你这么能喝，我也不至于找不到一个对手，真想跟你多喝几顿。” 公孙纳用元力控制一粒花生米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 “有机会的，宰了它之后把酒倒我坟头，听说这样下辈子我们还能做朋友，到时再继续喝。” 说完这话，似是酒意催发有点热，公孙纳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解开龙袍领口的两粒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内衫和颈部下方的皮肤，显得有些潇洒不羁。 他望着『环中』如画般的美景，张开双臂尽情拥抱炽烈阳光，高声大喊，像是要将七世以来的种种烦恼全部喊出来。 “真美呀……要是南柯也能跟这里一样美该多好！是非得丧皆闲事！休向南柯与梦争呐！！！” 而在公孙纳身后坐着的萧炀，将头耷拉了下去。 没几秒钟，他又猛地仰头，端起酒坛不停地往嘴里灌，仿佛想用烈酒压下心底涌出来的情绪。 从没有哪一刻，萧炀觉得酒有如此苦涩。 第917章 风云突变 南柯苍域，某个山坡。 一位身穿绛紫色龙纹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块巨石上眺望远处。 他的额间散落一缕长发，给人一种豪放不羁之感，浑身上下透着一丝威严，坐姿却又慵懒散漫。 南柯如今明面上的第一战力，唐宋。 唰！ 一位红蓝双色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唐宋坐着的巨石旁。 元明清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夫君，她从唐宋的眸中看到了深深的惆怅。 “自从你臻元之后，感觉你e了，搞什么？装什么高处不胜寒？” 面对自己妻子的调侃，唐宋仍保持着忧愁目光在看远处，他淡淡回道： “老婆……你现在也臻元了，没有失落感吗？” 19世纪外国一位着名的作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 『人生只有两个悲剧，一个是没有得到我们想要的，另外一个是得到我们想要的。』 没得到会耿耿于怀，得到了会空虚未来。 每位除咎师在引元那天都有过想要抵达臻元之境的梦想，并以此为终极目标去奋斗。 可事实上百年以来，能抵达这条修炼之路终点的人也才二十余位。 其中还有一位是跨服玩家，有三位是作弊重开。 元明清没好气地道： “失落什么？你这么强有什么用？杀得了咎祖吗？要失落，等你杀了它再失落。” 不是每个除咎师都如公孙纳一样，以除咎为人生理想，许多强者都只是想要变强，想探索更高境界的真相。 当唐宋终于来到离天道最近，离神最近的地方后，他下一步还能做什么？ 似乎只剩下跟那位万古之绝恶一战。 唐宋幽幽叹道： “当我在那次启动会议上听到萧炀说出人神壁垒这个概念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们修炼这几十年的意义在变得微小，也可以说我自己的眼界在变宽。 “那时我才刚到臻元，你知道我内心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我竟然想跟临江仙一样，去另一个位面重新开始生活。 “体验一次其他位面的神奇和美妙，重走一遍完全不一样的修炼之路。” 元明清蹙眉道： “你的意思是，你南柯这个号玩到顶了，只剩最后一个大boss没打，想要再去其它游戏开个小号？” 唐宋撇了撇嘴。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我问过定风波，他说他现在也有点无所事事，闲得发慌，在皓域包了块地开始种田了。” 元明清双眼微眯，话里有话道： “哟……那你要重开一个号，是不是还要重找一个青梅竹马的美女当老婆？” 感受到话里的寒意，唐宋连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那肯定还是非老婆你不可，嘿嘿。” 元明清眸色微敛，罕见露出一抹柔情，主动牵起唐宋的手。 “我的夫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不管在哪个位面都是，你想要在所有位面都是最强，奈何人神壁垒乃天道所定，无法打破。 “那我们不如先做好眼前事，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何况还有神的存在，你在我心中是最强，便够了。” 唐宋心都快要融化，差点老泪纵横，他紧紧反握元明清的手，动容道： “嗯……老婆我太感动了！其实就是最近一个咎都没了，公孙纳那家伙又在装死，实在无聊，全南柯的人好像都有点多愁善感。” 元明清将头靠在唐宋的腿上，目光转去唐宋方才眺望的方向。 “再等等看，萧炀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要是公孙纳还没反应，我们就去皇宫找一下他，跟他聊……嗯？！” 话音顿止，元明清看到了什么，双眉如两枚利刀般骤然扬起，杀气迸发，大喝道： “好你个唐宋！我就说你坐这破石头上一直看什么东西！青鸾学院的女生好看吗！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把你眼睛戳瞎了！” 唐宋连忙闪身溜走，逃之夭夭，一边逃一边求饶。 “不是啊！老婆你误会了！我不是在看女生，我是在看你的母校啊！” 元明清一声怒吼： “你给我站住！” 这一嗓子，比破序之术都好用。 唐宋遽然定在空中，看着气势汹汹的元明清卷起袖子朝自己冲来。 那井盖大的巴掌马上就要扇到唐宋脸上时，突然！ 滴滴滴！ 唐宋界卡上响起消息提示声，他赶紧摆手。 “等等等等！老婆！来消息了！” 元明清这才收手，双手叉腰瞪着唐宋。 唐宋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暗暗感谢这个发消息的人。 不管是谁，你可真是救了我亲命啊…… 结果，点开一看，唐宋和元明清同时身躯一震，瞳孔骤缩！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当世两位臻元如此震惊？ ………… 皓域，某处田野之间。 一袭蓑衣，头戴草帽的定风波正在勤勤恳恳犁地。 田地旁是他一手搭建出来的木屋，用篱笆围了一大圈，远处小溪流水潺潺，林间偶尔鸟叫啁啾。 唰！ 一位身穿灰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瘦老头突然乍现木屋外的空地。 第二大组织千秋辞首领，江城子。 他背着双手朝田地走了几步，轻笑道： “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你这是在给你自己挑打完第三次辟元战役之后隐居的地方？不错不错，够幽静。” 躬着腰的定风波直起身来，取下草帽，豪声笑道： “哈哈哈哈，宰相作霖雨，农夫得耕犁，都是首领你们和九寰局运作得好，不然我们哪有这闲工夫。” 江城子和定风波二人坐到木屋前的圆形石桌前，吹着林间清爽的风，抿茶浅谈。 定风波率先发问： “首领这么大老远从总部跑过来亲自找我，除了来看看我这地方，还有什么别的事吧？” 江城子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吹了几口，正色道：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你跑到这里，知道最近九寰局发生的事吗？” 定风波憨厚一笑。 “略有耳闻。” 江城子将茶杯放下，肃声道： “不能再这样下去，公孙纳什么话都不说，南柯会越来越乱，我感觉不太妙，这不是公孙纳一贯风格，如此反常，可能有变。 “嬴丞今天联系了我，建议明天十大组织首领和高层一起去趟皇宫，不是逼公孙纳给个说法，而是大家一起想办法帮他正名。” 定风波刚想爽快答应，倏然间，江城子手腕上响起消息提示声。 他点开一看，瞳孔剧震，宛若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这位向来以老练稳重着称的千秋辞首领，眸中竟然出现惊恐之色，急匆匆道： “快跟我走！去皇宫！” 第918章 无非一念救苍生 半个小时前。 大宁王朝皇宫，九寰局总部。 由于近期暴民作乱，宫内人心惶惶。 不少太监宫女都睡不踏实，整日想着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命运会不会在这时候发生反转。 毕竟……自大宁王朝建立以来，还没有发生过这么大型的百姓闹事事件。 失了民心，就约等于失了天下。 难道繁荣稳定了上百年的大宁王朝，到了要倾覆的那一天？ 陛下为什么置之不理？ 一位本是贴身侍奉公孙纳的宫女，捧着一堆衣物脚步匆匆走在皇宫走廊上，她准备将这些脏衣服送去掖庭。 也就是宫女和太监的工作场所，负责洗衣服、纺纱等劳作。 路上，她碰到了一个太监，二人在低声私语。 “这都闹了快半个月了，什么时候才会消停呀？” “不清楚，得看陛下想怎么处理，以咱陛下的雷霆手段，要镇压这些暴民再简单不过。” “唉……我宫外的亲戚们都让我早点离开皇宫，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别听他们的，陛下英明神武，正值壮年，只要动用仙官的力量，江山稳固无忧。” “希望如此吧……” 当他们经过未央殿外面的广场时，忽然！ “啊——！！！” 一位女子撕心裂肺的凄厉喊叫仿佛传遍了整个皇宫。 这两名宫女和太监离得最近，连忙顺着声音小跑过去。 当他们看到未央殿内的场景时，宫女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无比苍白，手中的脏衣物尽数跌落。 而她整个人也好似虚脱般瘫倒在地。 太监则如遭雷击，好似丢了魂一样，双膝一跪，扯着尖锐的嗓子悲痛大喊： “皇上……皇上殡天了！！” 只见未央殿殿门大开，李承嗣跪在殿内大厅地板上，痛哭不止，椎心泣血，几近晕厥。 未央殿顶部房梁上悬挂一根长长的白绫，吊着一个浑身白衣，以发覆面的身影。 正是脱去龙袍，摘取皇冠的公孙纳。 太监嚎啕大喊之后，未央殿外的高空中几个呼吸之间就集结了成百上千道除咎师们的身影。 他们看到殿内的那触目惊心的一幕，纷纷惊愕不已，浑身震颤，说不出话来。 公孙纳……自尽了？ ………… 许多除咎师在十六岁时莫名其妙第一次来到这片陌生的世界后，都有过同一个疑问。 为什么这里叫『南柯』？ 极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正是公孙靖所取。 寰宇无垠，岁月无痕，对于大多数除咎师来说，从引元开始到退休归源，就像是南柯一梦。 他们拥有了通天彻地的本领，凌驾凡人之上，超然世俗之外，可最后大多数人的结局，都是回归到自己来时的世界。 从普通人中来，到普通人中去。 除了像陶莲芝、秦汉这样的个例，九成九的除咎师归源后都将与南柯再无瓜葛，仅仅是多了一段似梦似幻的记忆。 与咎厮杀，戎马半生，到了年纪选择回到自己的归宿，这时除咎师原本的世界对他们来说，就是世外桃源一般的港湾。 这也是『桃源』这个名字的由来。 而这个名字，同样也是公孙靖所取。 所有人都有桃源，把南柯当成公司，把除咎当成工作，累了就回去桃源休息，烦了就回去桃源释放。 可又有谁会去想，公孙靖的桃源在哪呢？ 南柯，就是他的桃源。 一个为了保护自己家乡，保护无数人桃源，不惜悖逆人伦，忍受长生孤独的男人，怎么会背叛他自己百年以来的信仰？ 大位，非他所欲，他只想将那群灰色恶魔从无穷寰宇当中抹除，不让它们再危害人间而已。 伟大的人常常不被世人所理解。 好在，萧炀懂他，卿伊瑟懂他，李承嗣和燕无介都懂他。 公孙纳一路孤单走来，孑然一身，能在抵达终点时收获了妻儿挚友，三五知己，并不是孤独死去，他已觉此生足矣。 这位七世帝皇，于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毅然散去全身修为，在寄托了他毕生信仰的『未央殿』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本是最应该看到太阳升起的人，却倒在了黎明到来之前。 公孙纳临死前没有过任何大的动静，没有为自己辩解过一句，没有惩治那些暴民，没有发布过任何声明。 他只是安安心心陪李承嗣和博莫兄弟体验了一下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然后和萧炀喝了顿酒，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留下遗书一封，全篇六百一十一字，字字血泪。 “朕以凉德，奉承大业，继位以来，夙夜忧叹，不敢荒宁，惧德不嗣，罔敢怠荒，唯恐不察，社稷有累。 “幸上天庇佑，臣民拥戴，致俗化于和平，拯生灵于涂炭。 “然朕身系重大，挂连寰宇，却才短智弱，德薄能鲜，天谴于上而不寤，人怨于下而不知。 “终乱于心魔，铸成大错，入转命之歧途，堕轮回之深渊。与咎暗交，罪孽深重，陷江山于灾祸，助恶敌于滋丰。 “每念于此，捶胸愤恨，叹若奈何，乃不得已而为之。 “咎生于万古，神鬼莫测，肆逆滔天，若欲克之，唯赤诚无垢之心，团结精诚之力。 “朕昏聩腐朽，百死不足惜之，然麟儿博、莫天资聪颖，敦厚温善，心不染着，乃大器之才，盼乾坤同定，仙官共察。 “若上天不弃，莫继大宁社稷，博承南柯九寰，诸仙官信令遵佐，孺子必成其效，朕于九泉之下涕零叩首。 “不念率德，诚今日莫追于既往；永言思咎，期后世有复于将来。 “明征其义，以示天下。 “青天可鉴，七世以来，朕德行有失，然本心无愧。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帝皇之躯，不可刀剑加身，今唯有自去冠冕，引三尺白绫缢于廷前，以死谢世，断咎功德，赍志而殁。 “朕致使黎民愁苦，天地不容，死后勿葬于帝陵，停棺七日，焚躯入郊，国丧皆简，休伤百姓一人。 “咎为恶多年，大夜弥天，然今败相已露，天赐良机，此乃义士英勇奋战之秋，烈士浴血立功之会，可不勖哉。 “朕死后，望诸君同心戮力，共扶社稷，恢弘士气，莫惜此身，无畏剿咎，必阳和启蛰，开辟新元！ “愿大宁王朝长治久安，国运昌隆。 “愿无穷寰宇东曦既驾，光耀九州。” 第919章 彩蛋 『未央殿』，是大宁王朝皇宫内最大的宫殿。 未央，取除咎事业未尽，大业还没结束之意，由宁朝开国皇帝公孙靖亲自赐名，咎一日不除尽，这未央殿便一日不改名。 公孙纳闲暇时光，喜欢坐在这座宫殿顶上放空自己。 多年前的闵齐引元事件，萧炀这两个字第一次通过蓝景焕之口进入公孙纳耳中。 那天，公孙纳就曾孤身一人坐于未央殿屋脊之上，俯瞰天下，轻笑出声。 命运的齿轮，也从那一刻开始转动。 转动到这一刻，公孙纳吊死在了未央殿里，以示天下。 如今未央殿上空，所有在南柯的除咎师悉数到场，前来吊唁这位带领除咎师阵营与咎抗衡了上百年的统帅。 浩浩荡荡将近上万人，皆神色悲痛，双眸黯然，不少人捶胸顿足，掩面而泣。 李承嗣哭到晕死过去，倒在博莫兄弟的怀里。 这两位十六岁的双胞胎，到这一刻才明白父亲生前有多次暗示过今天的到来。 ………… “其实……其实我一直想问，为什么非得是我和哥哥？爸你不是还在吗？有你指挥，不比我们强吗……” “你们就这点出息吗！下不过就知道唉声叹气！我要是像你们这样遇到一点挫折就斗志全无，早就悬梁自尽以谢天下！” ………… 公孙纳的怒喝音犹在耳，博莫兄弟后知后觉，父亲原来早有上吊自杀的打算，只是受咎祖咎相所迫，将这个日子提前了而已。 难怪我们和父亲在御花园玩得那么开心，母亲的笑容里却总是带着淡淡的哀伤。 难怪父亲一直不管都城外的暴民，不给任何交待。 人死，就是最好的交待。 那些所谓为了皇位愚弄苍生，与咎勾结的舆论不攻自破。 再用遗言让南柯军心稳定，激发所有除咎师的斗志。 这是公孙纳用生命，给两个儿子上的最后一课。 未央殿高空之中，一位玄色身影眉头紧拧，突然如雷霆般冲出，直奔都城外。 燕无介面色冷峻，盯着那些还在喊着“皇室逆贼，祸乱天下”的暴民，眸中似烈火升腾。 噌——！ 他唤出破尘刀，一道玄色刀气将远处一座千米高的山峰平斩成上下两半。 霎时间地动山摇，燕无介以元力控制上半部分山顶悬于暴民群上空，遮天蔽日，同时暴喝出声： “滚！或者死！” 公孙纳自缢于未央殿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有些暴民耳中。 闹事的人大部分都是受咎祖咎相蛊惑，现在公孙纳已死，他们的目的好像已经达到。 而且……他们好多人也很震惊。 在背后聚众发动这次暴乱的人，似乎只是想让皇室给个交待，给天下一个真相，也没想着真的要逼死皇帝。 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 听到皇帝真的死了，他们那情激愤的状态好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瞬间平息，甚至觉得有些脊背发凉，心里一阵后怕。 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们做错了？ 这就像终日时间那些在躲在网络背后网暴的人，彻底让舆论控制了头脑。 也像是一些现实中看热闹不嫌事大，喜欢煽风点火的人，毫无良心道德。 “我只是来看看……不关我的事吧？我可没吼。” “是我看他们都这样，我才这样的。” “我只是喊一喊，谁知道真的会死啊……” “走了走了……” 人心凉如秋水，许多暴民或为利、或为名、或为欲，实则没几个人真的为所谓的真相而来。 当火烧的足够旺，哪有人会在乎那些焚烧过后的灰烬。 公孙纳在，有命令不可伤害都城外任何闹事的人，只许驱散。 公孙纳死，他的遗言里仍强调休伤百姓一人。 若不是遗书里有这句话，燕无介早就一刀将都城外这些人全部送去了地府。 此时有燕无介控制的巨山悬于头顶，那些暴民迫于威慑，全部陆续散去。 ………… 罹咎之域，巫尊厦顶部空间。 农夫模样的咎祖盘腿坐在地上，目光空洞，略显呆滞，仍像是当时与萧炀结束游戏对决后的状态。 唰！ 一个农妇模样的人类骤然出现。 咎相见到咎祖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发呆愣神，似是有些诧异，不敢出声打扰，便默默站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时间仿佛静止，这两个至高无上的咎都毫无动作。 罹咎之域没有日夜轮转，天空永远一片灰色，昏暗阴沉。 最后，农妇的身体率先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咎相从其体内脱离而出，化作一团灰色雾气盘旋在虚空中。 咎相本无相，又换了一个苍老至极的女性人类，开始对着农夫模样的咎祖打手语。 手语结束，咎祖终于像是从某种状态中苏醒过来，双眉逐渐上扬，像是惊讶到无以复加，脸色逐渐变红。 那红色一直没有停止，农夫的身体开始膨胀，数十秒后化作一团血雾嘭的一声爆炸开来。 悬于某个巨大器物顶部的灰色气团在空中放肆盘旋飞舞，从中响起咎祖沧桑又兴奋无比的高昂叫声： “好！好啊！！！巫祀，公孙纳这个死，死得好啊！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神秘的顶部空间，宛如来自万古之前，震动着整片罹咎之域。 咎相继续以手语回道： “巫祖大人方才为何呆坐不动，是否有烦心之事，属下或可分忧。” 咎祖像是一台踩满油门的跑车，在顶部空间疯狂绕圈，快到出现片片残影，却没有刮起一丝风。 速度远比上一次它知道除咎师要打第三次辟元战役时的兴奋绕圈还要快。 “烦心？我一点都不烦，我太开心了，哈哈哈哈哈！无穷岁月以来最让我期待的时刻就要来了！ “巫祀，快快传令下去，按我之前的吩咐，让全域做好准备，不能有任何一个族人出现失误，要是谁影响了这场大戏，我会直接抹除，就算是圣使都不例外！” 咎相还从未见过咎祖以如此极速绕圈。 这么兴奋？这么开心？ 整个罹咎之域，或许也只有咎相的心思，咎祖无法完全猜破和洞悉。 而此刻咎相心里在想什么？ 它就像一部电影拍摄现场的执行导演兼编剧，而咎祖是制片人与总导演。 总导演发话，要拍最后的关键戏份了，拍完就集体杀青了。 咎相极其罕见地没有马上应下咎祖的命令之后就去执行，而是头一次主动提出自己的一个请求。 “请问巫祖大人，这场戏……我需要参演吗？” 咎祖在空中转圈的动作悠悠停下，灰色气体如风中火焰般飘忽不定，语气饱含深意。 “当然，你这次，可是我最大的彩蛋呀……” 第920章 无上光荣 大宁王朝皇宫，寰云宫大型会议室。 十个礼拜之前，萧炀以这个会议室为蓝本在『环中』举行了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议。 十个礼拜之后，萧炀在现实中的这个地方，为公孙纳举办追悼会。 此刻的会议室里，坐满了那天来参加启动会议的成员。 高台之上，李承嗣、公孙莫、公孙博三人身穿斩衰，默然立于公孙纳的棺椁旁边，神情悲痛。 大屏幕放着一张公孙纳的遗像，两侧挂着挽联。 观众席上众成员皆面色沉重，整个会议室的气氛极其肃穆。 砰。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萧炀面无表情走上高台。 他来到演讲桌后，整理了一下黑色西服，沉声开口。 “各位……今天是一个令我们无比痛心的日子，九寰局首领公孙纳同志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不想说过多追忆或者夸赞他的话，他有多么优秀，为除咎大业做了多少事，天地可鉴。 “这段时间全南柯的风波，相信各位都有所听闻，咎祖咎相利用神舍临身蛊惑群众百姓，意图扰乱我们阵营的军心。 “是公孙首领以自己的性命，平定了这一切。 “从上次启动会议结束之后，我们就没有了退路，公孙首领去世，更是在推我们最后一把。 “如他遗言中所说，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这是公孙首领毕生的信仰，也是我们在座每一位除咎师的信仰。 “请各位擦干眼泪，收起哀容，我们没有时间伤心哀悼，因为……这次战役我们谁都无法保证一定能活下来。 会议室里不少人听到这番话，更加痛心疾首，甚至能隐隐听到微弱的啜泣声。 萧炀严肃的声音继续响起： “自古以来，开战前统帅去世对整个阵营都是一次相当沉重的打击。 “公孙首领在去世前，已对我们这次战役做好了详细的计划，当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咎祖咎相会如何应对，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公孙首领不在，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困难和危机，我们再也无法去询问他，他的死，几乎剥夺了我们所有人心中一层一直被忽视却又无比可靠的安全感。 “好在……公孙首领的血脉保留了下来，他的两位儿子，公孙莫和公孙博会接替他完成第三次辟元战役的指挥工作。 “按照公孙首领的计划，公孙莫坐镇南柯九寰局，公孙博随大部队前往罹咎之域。 “我以九寰局第一任总执裁的身份，代替已故的公孙首领宣布……明日辰时初刻，攻打罹咎……” 正说到这，观众席第一排的嬴丞站了起来，打断了萧炀。 “等等！” 众人目光齐齐投向这位元易宫首领。 嬴丞扫了一眼公孙博和公孙莫，肃声道： “公孙博和公孙莫接替九寰局首领和大宁王朝的皇位我没意见，但按照规矩，他们应该要先接受十大组织首领和四大学院院长的考核，考核通过后才能继位。 “我能理解公孙纳去世，家属们痛苦的心情，我个人也十分佩服公孙纳，可第三次辟元战役不是儿戏，不是过家家，是关乎到无穷寰宇命运的一次重要战争。 “这两位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要担起这么大的责任，先不论他们有不有这个能力，名不见经传，所有人都还怎么不了解他们，如何能让我们信服？” 嬴丞的话，再一次说出了其余人心中的疑虑。 是呀……博莫兄弟就算再怎么优秀，也还是太小了些吧。 甚至不少组织成员都没怎么见过这两个被公孙纳大力夸赞的儿子。 萧炀回头看了眼公孙博和公孙莫，又转过头来看着嬴丞，缓缓道： “好像不少人……都还没明白公孙首领的良苦用心。 “是，公孙莫和公孙博是小，很年轻，大家对他们都不了解，可这……正是公孙首领所看中的地方。 “连你们都对他们两兄弟不了解，咎祖咎相就更不了解！ “他们两个无法服众，你们难以信服，那你们信不信公孙纳！他的尸体就躺在这，他遗书上的墨汁都还没干！ “你们信他，就应该要相信公孙莫和公孙博！” 嬴丞也提高音量，大声回道： “那也不必急于这一时！等考核通过，让天下人都看到他们两兄弟的能力，这场仗才能打！” 已达臻元的嬴丞，随着这句稍显激动的话语出口，渗出一丝强大气息。 萧炀毫不示弱，双眸微凝，同样释放出一丝气息。 嘭！ 两股威压碰撞，整个寰云宫都好似震动了一下。 嬴丞双眉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不止嬴丞，观众席上许多人都吃了一惊。 萧炀……竟然能和嬴丞的气息不相上下？ 他也臻元了吗？ 萧炀拧起眉头，不停加强气息的释放，恐怖威压使得空气都仿佛停止流动。 “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公孙首领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自尽，你们还不懂吗！ “他就是希望我们在他死后立即开战！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考核需要几天？咎祖咎相再来干扰我们该如何应对？ “公孙首领就是想用他自己的死，将我们全南柯的士气提到顶点！带着对他的悲愤和对咎百年以来的仇恨，一鼓作气踏平罹咎之域！ “再拖下去，战机就会延误，士气就会下降，咎祖咎相又会来使阴谋诡计让我们彼此心生间隙！ “到时！你们谁来应对咎祖咎相的发难！谁来跟咎祖咎相玩心机！你们行吗！” 萧炀这一番话，如一声惊雷在观众席上许多人的脑中炸响。 似乎……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现场不少人双眸中的黯然逐渐转化成怒火。 那群该死的灰色恶魔……到了要跟它们算总账的时候了！ 嬴丞也在听完萧炀发言之后，坐回到了座位上。 萧炀扫视全场，语气强硬道： “我不想用我个人什么身份或者资历去压各位，那就来表决，赞成按照公孙首领生前部署计划，以博莫兄弟为总指挥，明日开战的成员请举手。” 唰！ 萧炀第一个将右手高高举起。 李承嗣和博莫兄弟不在这次表决范围内，只能站在高台上静静注视全场。 唰！ 燕无介第二个响应。 紧接着……陆行简、卿伊瑟、唐宋、元明清、江城子等等大佬们，全部举起了手。 嬴丞也在将近半数人举手之后，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 最后……全票通过。 表决结果不言而喻，众人放下手，萧炀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目光诚挚，高举右拳，激昂开口： “各位！历史的车轮碾碎过无数伟大的灵魂，可我们后人看不见一滴血，因为那些血肉……都化作了我们。 “今天之后，我们也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为了信仰而战，为了我们在意的人而战，为了无穷寰宇中的无数生灵而战！ “咎可往，吾亦可往！我们此次所做的一切……无上光荣！” 第921章 他生莫做有情痴 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总是格外平静。 全南柯随着公孙纳这位七世领主昭之于众的自杀，宛若陷入深度的沉睡。 自古以来，皇帝去世都是举国轰动的大事。 大宁王朝前六位皇帝去世，葬礼都极其隆重，新皇登基仪式也是人尽皆知，规模宏大。 唯独公孙纳这第七位皇帝之死，十分简单。 皇宫上下一位陪葬的都没有，新皇登基仪式更是还没提上日程。 整个大宁王朝皇宫，包括九寰局总部的寰云宫，皆一片沉寂，连亮灯的地方都没有几处。 为了这第三次辟元战役，十大组织总部都搬到了皇宫里来。 天亮就要开战，不管是去罹咎之域的人，还是留在南柯的人，其实面临的危险完全一致。 一旦进攻罹咎之域全军覆没，咎祖那边立刻就会来攻陷南柯。 南柯已经用上了所有的纯元晶，再难以为继，破釜沉舟，没了退路。 那么……这个夜晚，就是留给所有人最后的道别时间。 绝大多数除咎师，都回了自己的桃源，与家人团聚。 有些悄悄留下了遗书，有些在跟妻儿共享晚餐，有些去见了想见的人。 这也是皇宫看起来如此安静的原因。 ………… 南柯皓域，榆霖镇。 明月高挂，入夜已深。 这是一个皓域边界的小镇，规模不大，人口十几万。 一间普通的民房里，烛火摇曳，一位年轻的古代女子正在缝补衣物。 这名女子，叫符秀婉。 与南柯这片大陆大多数百姓一样，她在前几日就收到了官府发布的通知，这些时日，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城。 今天下午，官兵们更是将城门彻底管制，只进不出。 城外涌进了大量住在平原或者乡村里的百姓。 他们没有涤心屏的护佑，只有待在城镇里才安全。 符秀婉，年方二九，正值青春年华，端庄秀丽，气质温婉宜人。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绿色薄纱衣裳，宛如一朵清新脱俗的青莲，静静地盛开在这简陋的民房中。 此时已过二更天，屋内一盏孤灯将她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之上。 她坐在一张破旧的木凳上，手中拿着针线，专注地缝补着一件衣物。 那纤细的手指在布料间穿梭，动作娴熟而优雅。 每一针、每一线都蕴含着她对这件衣物的关怀。 屋外夜风习习，透过纸窗吹入屋内，带来一丝凉意。 符秀婉微微抬头，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愁绪。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里，生活充满了艰辛和不易，但她始终坚守着自己的信念，用勤劳在勉强抵抗这个多事之秋。 突然！ 她感觉窗外闪过一个黑影。 孤身一人在家的她心头一震，连忙一把将旁边的剪刀握在手中，悄悄走向门口，将房门后的反扣锁住。 如此深夜，突然有黑影闪过，符秀婉拿剪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本来和母亲相依为命，清苦度日。 可母亲重病缠身，久治未愈，在一年多前就已撒手人寰。 由于她长得秀美，镇里不少达官贵人都想纳她为妾，好在她还有远房亲戚帮衬，这才能免于命运完全被他人操控的结局。 可这样的日子，又还能撑多久呢？ 符秀婉鼓起勇气，噌的一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双手握着剪刀在门外左右观望，眼神中充满警惕。 片刻后，她蹙起双眉，疑声自语道： “没人？是我看错了吗……” 回到家中，符秀婉再次将房门紧锁，坐回了木凳上。 刚想拿起衣物继续缝补，倏然间，她眸中微动。 只见桌上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物体。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质地偏软，通体蓝色，下部是一根筷子粗细的柱状物，顶部是两根螺旋叶片状的片体。 符秀婉不知道的是，这是终日时间社会孩童的玩具。 叫竹蜻蜓。 符秀婉将竹蜻蜓拿在手中端详，眸中疑虑之色愈发深重。 倏然间，她想到了什么，脚步急促跑向门外，对着夜空激动大喊： “是你吗！是你来了吗！”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静谧幽深的夜色和树上的几声虫鸣。 符秀婉双眼噙泪，在家门口驻足不前。 她将竹蜻蜓牢牢握在手中，脑海里全是几年前一位皮肤暗黄的少年身影。 “是你……一定是你来看我了，你为什么不出来……” 喃喃自语的符秀婉，眼角滑落几滴珠泪。 她一直不曾忘记，几年前有两位见义勇为的少年，将她从两位好色之徒手里救了出来。 其中一位少年名叫戚鸣。 符秀婉那时才碧玉年华，却对这位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早已情根深种。 不过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平民，而那位少年可是高高在上，拥有飞天遁地本领的仙官。 地位悬殊到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何能拥有爱情？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符秀婉本以为此生此世再不会与那位少年仙官有什么瓜葛，没想到今天这个深夜，她又一次等到了那位少年的到来，却遗憾地未曾见面。 符秀婉在门外站了一会，擦干眼泪，眸中的失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一抹坚定与执着。 她天生聪慧，想明白了今晚是那位少年来告诉自己。 “我的心里也有你，我也没有把你忘记。” 奈何或有苦衷，才无法现身露面。 符秀婉再次对着夜空高声呼喊： “我知道你在！我会等你！我一定会等你！” 说罢，符秀婉转身回到了屋内。 街道旁某个暗巷之中，闵齐的身影在阴影中悄然出现。 他低着头，月色下略显孤寂落寞。 这么些年，闵齐不是第一次来榆霖镇。 事实上，他已经来了几十次。 在抹雀楼修炼的闲暇时光，榆霖镇是他唯一可以去也很想去的地方。 每一次，闵齐都是在暗中远远看着符秀婉，帮她处理了许多对她图谋不轨的人。 不然一个长相如此靓丽，无依无靠的平民女子，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 今晚对全南柯所有除咎师来说，都意义非凡。 闵齐并不在前往罹咎之域的大名单里，不过他也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在这次大战中活下来，所以特地千里迢迢赶来，想看符秀婉最后一面。 他本想看完就走，却实在忍不住跟符秀婉传递一些信息。 因为……符秀婉正在缝制的衣服，是一件男性服饰，是闵齐的尺码。 这绝不是自作多情，而是少年少女时代的一见钟情。 若能平安归来，当与佳人长相厮守。 若战死沙场，那便……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 第922章 匹夫驾到 闵齐和符秀婉的情况，基本是目前整个南柯所有除咎师的缩影。 大家都在瞒着在意的人悄悄告别。 再不见，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再不说，或许永远都说不出口了。 钧域，皇宫内。 十大组织首领及高层、萧炀、陆行简、卿伊瑟、博莫兄弟、李承嗣等人刚刚开完最后一次战前分析会议。 确认一切准备就绪，核实人数和计划无误无疏漏之后，众位大佬才陆续散去。 他们早有评估和预料，今晚有些人回了桃源，或许明天并不会回来南柯集合。 人之常情，不作强求。 萧炀进了『环中』，坐在望月坡上，望着手里拿着的一张纸发呆愣神。 纸上写着一个人的生平。 “宁圣宗公孙纳，生于南柯七十一年，驾崩于南柯一百零九年……” 薄薄的一张纸，根本写不完这个人物的伟大。 萧炀将信纸折起，放回了后面的库房内保存，随之眸中透露出一往无前的坚定，仿佛夜色下一点闪耀的寒芒。 此时的『环中』跟外界一样，也是夜晚。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萧炀正准备回去房里找卿伊瑟温存一下，突然被一个声音喊住。 “消炎——！” 张竞择从山那边飞身而至，笑着道： “这么早就要睡啦？” 相较于其他人今晚的辗转难眠，忧心忡忡，张竞择这位没心没肺的家伙似乎没感受到一点压力。 萧炀耸了耸肩。 “不养足精神， 明天怎么干大事？” 张竞择凑到萧炀身边，咧嘴一笑。 “嘿嘿，我想来跟你商量个事，去罹咎之域的大名单里不是没有我嘛，能不能带我过去啊？” 萧炀果断拒绝： “不行。” 张竞择厚着脸皮笑呵呵道： “你就让我去见识一下嘛，大不了我再回来就是了。” 萧炀严肃喝道： “每个成员都要按照计划来，什么战力什么特性去什么地方，不然就全乱套了！” 张竞择撅起嘴巴，好像有点不服。 “那不都是你们说了算，我们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吗！” 萧炀无奈苦笑。 “好好好，那你说，你什么计划？有何高见不妨直言。” 张竞择挑了挑眉，眼中一亮。 “我觉得哈，最好的配置应该是你们这些甲九臻元都去罹咎之域，我去见识一下就回来，然后和卿伊瑟、步秋荷、叶梧桐、詹云韶她们驻守南柯……” 咚！ 萧炀直接一掌拍在张竞择头上。 “你给老子爬！我告诉你，你明天就老老实实待在皇宫里，听公孙莫的指挥！ “他让你去哪就去哪，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关葫芦里，哪也别去！” 张竞择这才委屈巴巴地点头应下，满脸失望地飞走。 “好吧……那我溜了，再见，祝你睡个好觉。” 萧炀望着张竞择离去的背影，是又好气又好笑。 “呵呵，好一个前倨后恭，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你能制伏这家伙了。” 卿伊瑟从后方飞来，响起温婉的声音。 萧炀两手一摊。 “也是没办法，出不得半点差错，不能由着这家伙胡来。” 卿伊瑟牵起萧炀的手，将头靠在他肩上，柔声道： “第一次辟元战役你骗了我，这次可不能再骗我了，你答应过我的。” 老武和公孙纳都已不在人间。 萧炀和卿伊瑟是唯二经历过第一次辟元战役的老古董。 萧炀搂住卿伊瑟的肩，毫不犹豫道： “放心，年少的承诺是很廉价，但我可是一百多岁的人了，说到就一定做到。” 二人相拥在望月坡上，抬头望月。 卿伊瑟幽幽道： “月本无光，犹银丸，日耀之乃光耳。没有你，我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 萧炀轻笑道： “你这样说，会让我忍不住亲你的。” 叮！ 百分百户外亲嘴被打断技能触发。 “小样哥哥！！” 银铃般的喊叫划破长夜，团子从上空落在两位不害臊的百岁老人面前。 刚一落地，团子便热情打招呼： “卿伊瑟姐姐也在啊，小样哥哥，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萧炀见到团子，淡淡笑道： “来得正好，卦象出来了吗？” 团子琼鼻皱起，略显为难。 “你太看得起我了，这卦就是我师父在世也算不出来，我推演到鼻血都快喷出来也只算到个笼统的大概。” 萧炀连忙问道： “如何？” 一问完，二人便聚精会神聆听团子接下来说的话。 团子神情正经，缓缓开口： “一切皆有可能。” 萧炀和卿伊瑟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萧炀竖起大拇指：“够笼统，真有你的。” 团子晃着小脑袋，天真无邪地问道： “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回去睡觉啦！” 萧炀收敛神情，与卿伊瑟对望一眼。 二人眼中忽然深邃起来，仿佛下定了某种重大决心。 萧炀悄声在团子耳边低语：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忙，需要你帮我们一下……” ………… 次日，卯正三刻，大宁王朝皇宫。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启明星在东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缓缓升起，驱散黑暗，阳光逐渐洒向大宁王朝皇宫中最大的广场。 足足好几万平方米的广场中央，此时只站着两个人，略显孤凉。 公孙博和萧炀。 二人面前摆放着一台次元厢。 这台次元厢与普通次元厢似乎有些不同，规格大了不少，按钮也多了许多，像是豪华升级版。 萧炀低头望着公孙博，轻笑道： “你来。” 公孙博闭眼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朝阳照在身上的丝丝暖意，他睁开双眼，输入那串早已牢记于心的代码，然后调好时间节点和地点。 砰！ 公孙博一拳敲在印有『开启』二字的红色大按钮上。 滋，滋。 虚空中像是有两个哑炮炸响，只是闪过一点火花之后就没了动静。 公孙博傻眼，看向一旁的萧炀。 不是吧？这第三次辟元战役还没开打就要结束了？ 萧炀皱眉，冷冷一笑。 “这是咎祖用神通封锁了罹咎之域的空间，那就我来。” ………… 罹咎之域。 这片终日昏暗无光的世界里，近来也不怎么太平，各大圣使极为严厉，小弟们战战兢兢，唯恐遭殃。 东方大陆海岸线上，两个维级咎正坐在沙滩上闲聊。 “唉，这样的日子真是受够了，什么时候才能去人类社会吸食本源？” “谁知道呢，圣域整天风声鹤唳，觉都睡不好。” 忽然，两个咎感觉到身下的沙粒开始微微震动，远处平静的海平面，浪花逐渐增大。 整个空间似乎随处都在升起不同寻常的波动。 两个咎猛然起身，惊恐道： “怎么了？怎么了？” “圣域从没地震过呀！” 轰——！！！ 周围混乱的气机达到极限，虚空骤然破碎，巨大的空间撕裂声响彻苍穹！ 一个百米大小的黑洞浮现在海岸上空千米之遥，从中飞出一个人。 此人双手闪烁黄白两种微芒，浑身闪耀万丈霞光，气息雄浑，宛若初升之阳，降临世间。 悬于高空的萧炀，双目爆射出两道精光，似要穿越万里之遥，对整片罹咎之域喊话： “匹夫驾到！咎祖滚出来受死！！！” 第923章 全觅再现 常言道，圣人之行法也，如雷霆之震草木，威怒虽甚而归于欲其生。 然而对于咎这种生物，除咎师们的处置手段……没有生，只有杀！ 雷霆震宵小，正气诛邪祟！ 罹咎之域东方海岸线周围的咎悉数飞来，亲眼见证这次有史以来的重大剧变。 圣域！被人类入侵了！ 而且还只是一个人！ 可……怎么会只有一个人？ 萧炀意念一动，身后瞬间出现数百个身影！ 个个气息强大，浩浩荡荡！ 单是释放出来的威压，就将方圆几千米之内乙级以下的咎尽数压成飞灰！ 公孙博与随身的两位九寰局甲级执裁，立马带着数台仪器落在海岸边。 其中包括一台……大型夜周仪。 在两位甲级执裁的快速操作之下，纯元晶开始供能，一个直径几千米大小的涤心屏骤然升起。 这里，就将是此次除咎师进攻罹咎之域的指挥部。 除了夜周仪，公孙博还带来了两台信息交互中心。 只要这里不沦陷，就能确保每位除咎师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处都能互相联系。 以百里霜为首，决明子及十几位神农阁精英成员开始搭设医疗设备。 他们留了一部分精英成员在南柯，大部分中坚力量都来了这里。 毕竟南柯是守，这里是攻，情况要危急得多。 南柯的成员主要需要治伤和补给，打不过可以退回涤心屏内，而这里需要的是…… 急救保命，迅速恢复战斗力。 这个指挥部的地点，是公孙纳在世时与萧炀共同商议选定。 通过玉肴斋成员的啖咎功能，除咎师阵营在『匹夫计划』第二阶段就基本获悉了整个罹咎之域的地形分布和各大咎王势力分布情况。 再通过专业人员制作出罹咎之域的简易版地图，分发给各大组织人手一份，提前了解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地理情况。 巫尊厦的位置位于这片大陆西边偏南的位置。 那么进攻罹咎之域的起点，应该选在哪里为好？ 直接选在巫尊厦附近？ 或者干脆选在巫尊厦正上方，出了寰枢就是干？ 这样直接去打最终大boss的想法固然有道理，加上萧炀又有耀深葫这样的空间命宝，一次性将所有主力弄出来跟咎祖决一死战，说不定能来一手闪电歼灭。 但……咎祖咎相不是三岁小孩。 知道除咎师会来罹咎之域开战，它们完全可以提前在巫尊厦布置好埋伏和陷阱。 巫尊厦地点虽然是确定的，可咎祖咎相又不一定会在里面。 若是直奔这个老巢，很可能一出寰枢就要吃大亏。 所以……公孙纳和萧炀将寰枢地点选在了这片大陆离巫尊厦极远的大陆东边海岸。 通过玉肴斋啖咎之后得到的信息表示，整个罹咎之域咎的密集程度基本是以巫尊厦为中心，朝周围均匀递减。 而东边海岸线这个地方是一个边陲区域，离巫尊厦万里之遥。 基本都是给一些实力较低的咎闲散聚集的无主之地，不属于任何一位咎王的领土。 而且……东边靠海，一望无际，没有陆地，那么将指挥部放在这里，从陆地上就能少提防一个方位。 以甲级高阶甚至甲九的修为，几千公里的距离，花不了太长时间。 通过深思熟虑，公孙纳与萧炀一致选择定这里为起点，一路往巫尊厦平推过去，免得陷入包围圈之中。 当然……设想归设想，地图归地图。 地是死的，咎是活的。 具体情况还得具体分析。 指挥部搭建的同时，陆行简从人群中闪身而动，来到萧炀身旁十几米处。 二人对视一眼，元力透体而出。 滋——滋—— 巨大的元力之眼形成，一股无形波动以此为中心极速弥漫！ 这股波动弥漫的速度快到超乎想象，完全无视任何空间限制和地形地貌，仅仅在几个呼吸之间，它便已经蔓延至整个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地下和天上。 包括哪里有咎，咎正在做什么，喝水还是吃饭，睡觉还是拉屎，统统一清二楚。 『并元之术·全觅』。 这又是一个许久未曾露面的术法。 乃是萧炀和陆行简在四大学院交流赛前夕，于一条河边特训时所悟得。 当时二人只是为了方便寻找除鱼肉以外的食物改善伙食，心血来潮之下，萧炀以玉炅之瞳搭配陆行简的荒语融合而成了这门奇妙的探测术法。 在四大学院交流赛上，这门术法也露过一次面，当时用来寻找方圆几公里内封元域的存在。 如今……这门术法再现，覆盖范围已然达到了整片大陆！ 不过片刻功夫，萧炀和陆行简就取消了并元。 萧炀眉头微皱，转身对一众除咎师们肃声说道： “只感应到六个咎王，瞑、七杀、盖聂、波旬、迦蓝和盘鸠，另外四个和咎祖咎相都没发现，六个……都是臻元。” 众人闻言，虽早有预料，但还是心头一凛。 连第九咎王盘鸠都到了臻元，那么十大咎王果然都已在『匹夫计划』这段时间得到了飞速成长。 咎祖咎相将所有咎召回罹咎之域后，一定有不少咎都成为了后置位咎王们的养分。 公孙博思忖道： “它们两个不应该不在，如果咎祖咎相去了南柯，我们可以立马派人回援。” 萧炀略一沉思，语气坚定道： “我感觉它俩一定在，这场大戏，咎祖咎相绝不会错过，只是用神通隐匿了起来。” 公孙博从兜里掏出一张罹咎之域地图，沉声道： “萧炀大哥，麻烦你把这六位咎王位置标一下。” 萧炀一一指出之后，公孙博神情凝重，对着六个红点扫了一眼，开始指挥，语气十分果断： “六个咎王较为分散，刚才萧炀大哥和陆行简大哥用全觅，这些咎王一定也都感应到了，我提议立即分上中下三路往西边推进，最终在巫尊厦汇合。 “卿伊瑟和定风波带千秋辞的人走上线，唐宋首领和破阵子带玉肴斋的人走中线，无介叔和嬴丞首领带元易宫的走下线。 “遇到咎王千万不要再试探或者周旋，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放跑，就地斩杀！ “期间有任何意外情况，随时保持联系，再随机应变，一定不能私自行动。” 说完这些，公孙博看向萧炀和陆行简二人。 “陆行简大哥精通幻术，萧炀大哥你有空间命宝，而且还有并元，那么你们不要跟大部队走，既然咎祖咎相躲起来，那你们也躲。 “最好能想办法把这两个家伙揪出来，如果实在揪不出来，就按照就近位置策应支援三线中的任意一线，尽快斩杀咎王！” 第924章 放个鞭炮 见公孙博如此迅速就制定出了作战计划，众人眼中都不约而同露出欣慰的神色。 唐宋在公孙博肩膀上轻拍了两下。 “小伙子，可以啊，有点你老爹的风范，这计划我没意见。” 所有人一致同意。 公孙博讪笑道： “打完再夸，兵贵神速，大家赶紧出发吧，我在这里等各位凯旋，一起回南柯。” 萧炀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哎！别立这种g！” 正说着，大地突然开始逐渐颤抖，空间气机再次开始紊乱，狂风四起。 众人皆双眸骤凝，望向远处。 地平线尽头和空中，不计其数的灰色身影铺天盖地而来，宛若蝗潮！ 噌——！ 锵——！ 数百位除咎师皆唤出命宝，声势滔天！ 萧炀单臂高举，大喝出声： “都别动！放着我来！” 众人一怔，只见萧炀须臾之间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如海浪般席卷而来的咎群前方。 萧炀面色平静，扫视了一眼周围，冷冷一笑。 “初来乍到，当主人的也不放个鞭炮迎接一下，那我就帮你放！” 说罢，他双眉猝然一拧！ 正如发狂一般朝萧炀冲来的咎群，有不少实力较强的咎率先发现不对劲，猛地抬头。 罹咎之域的天空一直都阴云密布，极少有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 而此时，从云层上竟掉下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颗粒。 嗯？ 圣域多年不曾下雨，这是什么东西？ 很快，它们就知道了答案。 嘣！ 嘣嘣嘣！！！ 数以几十万计的颗粒在半空中瞬间炸开！ 两两连锁反应，产生的爆炸如同核弹般毁天灭地！ 一朵偌大的蘑菇云凭空而起，猛烈的冲击波席卷方圆数十公里，耀眼强光更是将半边天空都照亮！ 那些颗粒，哪是什么雨点，都是萧炀存放在『环中』的曦丸和曙后星孤。 在『匹夫计划』时，张竞择就多次问萧炀。 “消炎，你这『环中』的天空真奇妙，白天都有星星。” “消炎，你这『环中』，怎么白天也有星星？是不是出bug了？” 萧炀的耀深葫，可不只能放人放东西，早就能够存放术法。 为了这第三次辟元战役，萧炀在『匹夫计划』期间，积攒了海量的曦丸和曙后星孤，就是为了清理这些杂兵。 防止影响大家修炼和避免误触，萧炀将这些术法全部放到了『环中』接近大气层的高空之中，所以才会看起来像白天的星星。 如此长的时间过去，曦丸和曙后星孤的数量已经到了一个极恐怖的数目。 来多少，老子灭多少！ 海岸边的众人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仿佛天空都被炸开了个窟窿。 尘埃落定，波动渐渐平息。 指挥部十多公里远外的地面…… 不，已经没了地面。 十多公里外已然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要再过几十公里，才能看到平整的大地。 萧炀这一击，直接给罹咎之域开了一个方圆几十公里的大洞。 就像切开一半的西瓜，用勺子在上面挖了一个坑一样。 那些汹涌扑来的咎群，全部灰飞烟灭。 做完这一切，萧炀回头握拳扬臂，示意诸位加油。 然后咻的一声消失在空中，不知去向。 唐宋等人看着这一幕，皆淡淡一笑。 又给你小子装到了。 陆行简更是嗤之以鼻。 葫芦娃……仗着有个葫芦在这嘚瑟什么？幼稚。 咻！ 陆行简的身影也紧接着遁入虚空，从这片空间中匿去，无人知晓去了哪里。 萧炀小露身手之后，大家便纷纷按照公孙博的指挥行动起来。 定风波和卿伊瑟、唐宋和破阵子、燕无介和嬴丞，六人两两一组，各带一堆人，沿着上中下三线发起冲锋。 上线。 定风波和卿伊瑟两人齐头并进。 凡是有咎出现，只要是甲级五阶以下，卿伊瑟的极寒之气皆能顷刻间将其冻成冰雕。 旋即在定风波的劲力覆盖之下，冰雕悉数化成一地冰渣，就此泯灭。 中线。 破阵子一马当先，胯下白马长嘶，手中银枪高举，澎湃的元力卷起阵阵墨色旋风，势不可挡！ 论冲锋这事，破阵子敢说第二，除咎师里面还真没谁敢说第一。 有这么一位骁勇善战的同伴，唐宋正好也落个清闲，拿着尚方剑在后面象征性挥两下，把那些还没死透的咎都攮死。 下线。 一大面金色盾牌如大型推土机一般往前拱，摧枯拉朽。 遇楼拆楼，遇山开山，遇咎杀咎。 元易宫秘术『四螭连蕴』在这一刻，作用得到充分体现。 嬴丞和燕无介两位大佬都不用费什么力气，只需要在后静观其变，还能更大程度节省元力。 三线相隔上千公里，彼此几乎感应不到对方，只能用界卡联络。 公孙博则带着其余人等回到指挥部中，密切留意整个罹咎之域的详细情况。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一个组织。 青衿坊。 这个以隐匿和暗杀闻名的组织，现在承担斥候的角色再合适不过。 参战成员激战之时，定然没时间发消息，那么青衿坊成员就可以将前线最新消息反馈到指挥部。 再由公孙博定夺，决定哪些消息有价值，哪些应该共享给其它线的除咎师。 此次，凡是在罹咎之域参战大名单上的除咎师，最低要求都是甲级以上。 不参战则另算。 也就是说，甲级只是第三次辟元战役的入场券。 入场归入场，实则甲级一阶的修为在这片战场，连自身都难保。 臻元之境强者的对轰，光是余波就能让甲级一阶望而却步，连靠近观战都做不到。 方才萧炀那一手放鞭炮，半分钟之内就消灭了起码十几二十万个咎，就让一些甲级初阶的除咎师们惊叹不已。 起码到了甲级三阶，或许才有观战的资格。 甲级五阶，才能在战场上正面杀敌，也还只是虾兵蟹将。 甲级七阶及以上，才是这次战役双方的主力军，也是胜负的关键人员。 数以百计的除咎师，正在这个寻找了上百年的神秘世界中大肆破坏，似是要将这百年以来的仇恨和屈辱彻底发泄出来。 罹咎之域某处虚空。 几分钟前，全觅的波动扫过这里，一个无形无相的存在抖了抖身形，周围空间发生轻微扭曲。 一声略含讽刺的轻笑响起，随之出现的是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苍老嗓音。 “呵，来了八个臻元，真是兵强马壮呀……让我看看，应该拿谁先开刀。” 第925章 皇宫保卫战 躲在某个犄角旮旯的咎祖，亲口所言……来到罹咎之域的除咎师里有八位臻元。 唐宋、燕无介、定风波、嬴丞、破阵子世人皆知。 也就是说……萧炀、卿伊瑟和陆行简也已抵达臻元之境！ 曾经白鹿学院的三位天骄，终于触摸到了这个位面的人神壁垒。 八位臻元，究竟会在罹咎之域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除咎师精锐尽出，能否让这片罪恶之地彻底颠覆？ 咎祖和咎相又躲在何处，暗中密谋着什么勾当？ 罹咎之域狼烟已起，第三次辟元战役的帷幕正式拉开，能否让无穷寰宇彻底摆脱咎的掌控，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 在南柯一百零九年初春的这一天，后世将永远记得，官府破天荒地宣布，全国百姓必须前往有涤心屏的城镇内避难，一律不得出城。 这一日，南柯野外千里不见人影。 所有人类都聚集在城内，官兵们守在城门，个个神情严肃，严阵以待。 据官府的官方通知，二十多年前那些恐怖的灰色恶魔……又要来了。 不少中老年人，都想起了曾经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 天空满是飘过的巨型灰色身影，不时会有恐怖的波动突然袭来。 仙官们奋力抵抗，大地塌陷，群山开裂。 混战之中，谁都不知道自己或者身边人会不会下一秒就死去。 现在……那股令无数大宁王朝百姓窒息的绝望感又要再次袭来。 不少人躲在民房内瑟瑟发抖，门户紧闭，不敢出门。 位于四大域的四大学院，校园里看不到一个学生，全部驱散回桃源，只留下了高层领导和老师们值守。 学生心里都很纳闷。 好端端的突然放哪门子假？ 有学生问老师： “老师，这假要放多久，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返校啊？” 老师给出耐人寻味的回答。 “不太清楚，等通知吧，不过……也许你们回来那天，就是毕业的时候。” ………… 大宁王朝皇宫，一号指挥室。 高台中央，公孙莫正坐在一个旋转皮椅之上。 皮椅看起来微微有些破旧，表面已有点点外皮脱落，可公孙莫却执意不让换新。 这个皮椅，是他父亲曾坐过的地方。 公孙纳坐了七世龙椅，却唯独坐在这个皮椅上才会感受到巨大压力。 公孙莫正在闭目养神，身边站着他的母亲，李偲偲。 二人身上都还穿着斩衰，她们母子要以戴孝之身，保住这片公孙纳守护了七世的土地。 指挥室高台下方的一众高级干员们皆坐在操作台前紧紧盯着屏幕，那些检测结果曲线一直保持平稳，密密麻麻的指示灯没有一个亮起。 可整个会议室的气氛仍无比肃穆，有些干员就连忍不住咳嗽都在刻意压低嗓音。 突然！ 滴滴滴！ 一阵急促的消息提示声打破了会议室的宁静。 靠在皮椅上的公孙莫骤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双眸闪出两道精光。 来了！ 一位高级干员高声喊道： “皇宫北边百公里外检测到寰枢波动和大量魁咎的活动信号！咎的数量已超过三千，还在飞速增长中！ “波动等级最低乙级，最高臻元！经元力特性比对，确认是咎王硚姬！” 硚姬，第六咎王。 术之天敌，神通能够看穿一切术法，从而破之。 用兵者，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易。 你来进攻罹咎之域，我就进攻你南柯。 咎祖咎相一向不喜欢被动，就连去诱惑蓝景焕都是坐在上面主动。 而萧炀和公孙纳也早有预想到届时一旦开战，必然会有两片战场。 如何分配高等战力，乃是重中之重。 派去罹咎之域的战力如果太多，那么南柯这边就会空虚。 留在南柯的战力如果太多，罹咎之域那边就会进攻乏力。 为了找这个平衡点，萧炀和公孙纳协商过很久。 南柯作为防守一方，在『匹夫计划』开始后没多久，公孙纳就在暗中推进涤心屏改造计划。 将之前每个城镇拥有独立枢纽的模式，改回了九寰局总枢纽模式。 也就是第二次辟元战役之前的状态。 如此一来，就只需要守住皇宫不被攻破即可。 此刻，除了去到罹咎之域的大批精英，剩下绝大多数除咎师都集中到了皇宫之内。 守住皇宫，就等于守住了南柯。 这场皇宫保卫战，同样危险万分，如果在罹咎之域那边斩杀咎祖之前，皇宫沦陷，那么……罹咎之域的所有人就都回不来了。 都城外的涤心屏强度有限，罹咎之域的战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要是任由臻元之境咎王带领咎群疯狂攻击，涤心屏撑不了半天时间。 故而必须要派人出去抵御咎的来犯，设法让那群灰色恶魔不要靠近皇宫都城外的涤心屏。 公孙莫双眉骤拧，厉声大喝，年仅十六岁的他，身上竟已隐隐有了些帝皇之气。 “通知元明清，带领步秋荷、叶梧桐、詹云韶三人前去迎敌！把战线尽量控制在涤心屏五十公里外！” “是！” 除咎师阵营这边，皇宫内留存的力量远不如罹咎之域那边强大，必须要安排合理，否则造成任何战力的浪费都有可能影响战局。 元明清乃是臻元之境，双法则强者，术法可随心搭配，千变万化，变幻莫测。 一个是无穷术法，一个是术之天敌。 二者斗术，必分高下。 元明清要对战第六咎王硚姬，公孙莫没有安排大量甲级强者去清理杂兵，只派了步秋荷、叶梧桐和詹云韶三个人。 因为有这三个人……就够了。 经过『匹夫计划』之后，三人目前都是甲级八阶。 步秋荷与叶梧桐都是甲级八阶满窍穴，詹云韶则是刚入甲级八阶。 这三位女天骄，全都擅长大范围覆盖性攻击。 雷、木、风三种属性形成的封锁线，将是皇宫北方一道咎群无法逾越的长城！ 在公孙莫发布第一条作战指挥信息后，皇宫内立刻飞出四道身影，在长空中朝北方掠去。 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安静了不到一分钟，紧急消息提示声又一个接一个响起，急促又尖锐，冲击着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耳膜。 “皇宫东边百公里外检测到寰枢波动和大量魂咎活动信号！带队的是咎王宗布！最高强度臻元！” “皇宫南边百公里外检测到寰枢波动和大量瑀泗咎活动信号！带队的是咎王毗舍棂！最高强度臻元！” “皇宫西边百公里外检测到寰枢波动和大量默咎活动信号！带队的是咎王不知常！最高强度臻元！” 第926章 既来之，则死之 十大咎王全部臻元！ 来了四位！ 如果硚姬这个第六咎王能到臻元还在众人意料之中，那么连不知常这个第十咎王都已臻元，给南柯全体除咎师带来的心理震撼可就太大了！ 前两次辟元战役，哪有那么多臻元之境咎王？ 除了瞑和七杀，就连甲九咎王都没几位，大部分都是甲八咎王。 如今四大臻元之境咎王携各自族下咎群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攻皇宫，来势汹汹，真的能挡住吗？ 如此危急时刻，公孙莫这位少年统帅显得异常淡定，连起身都未起。 坐在座椅上的他，稍一低头思索便单手拍案，大喊出声，稍显稚嫩的嗓音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得好！速传我令！宫先生带领角先生、张竞择与仙乐府众成员去南边出战毗舍棂！ “隋女士、卜算子、青阳先生和邹泰带领全体炁功除咎师去东边出战宗布！ “暗刻、姬睨、姬虹、魏琛带领九寰局执裁和高级士兵去西边出战不知常！ “尽量把咎群控制在都城五十公里外，凡有漏网之鱼，交由节气堂与百花苑成员清除剿灭！” 三条命令宣布完毕，整个指挥室内所有高级干员都愣了很短一瞬。 不少人甚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高台。 他们仿佛感觉到，那位七世帝皇还坐在那里发号施令，总能对任何紧急情况立即给出对策，不会让大家陷入手足无措的窘境之中。 九寰局一直有句戏言。 就是天塌下来，只要有公孙首领在，你都会相信天能重新撑回去。 许多高级干员在心中不禁感叹： 这位莫皇子……还真是有公孙首领的几分影子呀…… 可惜……谁都无法真正代替公孙纳。 李承嗣站在高台上，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能够有条不紊，在短短一两分钟内给出应敌之策，双眸中充满欣慰。 初次指挥如此大战，每一道命令都很合理且迅速，这对于一个十六岁刚刚接管指挥权的少年来说，并不容易。 除了最先到来的北边硚姬有元明清去应对，另外三个方向的敌人其实都很棘手。 南边。 毗舍棂虽然只是第七咎王，可是它的生存能力和自愈能力极强。 最麻烦的是毗舍棂的神通。 毒。 这种玩毒的老阴批，极其令人恶心。 打又很难打死，只要你对它的毒有一丝松懈，让毒素侵入体内，它就是慢慢耗也能把你耗死。 故而公孙莫选择了让宫先生与仙乐府成员前去应对。 仙乐府，是十大组织中平均攻击距离最远的组织。 音波无形无质，范围极广，能够最大程度避免和毗舍棂近身，也就能降低毒素带来的威胁。 东边。 宗布，第四咎王。 它是这次来进攻南柯的四位咎王当中，排名最靠前的咎王，魂咎之祖，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就存在，资历颇老。 这个家伙会出现在皇宫都城外，公孙纳在世时早有预料。 宗布掌管的乃是魂咎一族，魂咎拥有一种较为特殊的属性，能吸收怨念达到实力最大化。 基于这种特性，它们在人类和除咎师多的地方才最好发挥。 那么极大可能，宗布会被咎祖咎相派来进攻南柯。 毕竟……罹咎之域能有多少人类？ 个个都还是除咎师精英中的精英，硬茬中的硬茬。 要是皇宫沦陷，宗布与魂咎一族还能以最快速度控制全南柯的人类，占领土地和城镇。 而魂咎优点突出，缺点也很明显。 它们的天敌，就是炁功除咎师。 团子、卜算子和青阳先生这三位当世最强炁功强者，从一开始就不在去罹咎之域的大名单里。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干掉宗布这个魂咎之祖！ 考虑到宗布已达臻元，公孙莫还安排了九寰局副总制裁邹泰一同过去支援。 他深知，东边战场的压力不会小。 西边。 这个方位，是公孙莫最担忧的一侧。 北边，有元明清带领三位甲级八阶女天骄，固若金汤。 南边，宫先生战力强悍，稳重如山，实力绝对在毗舍棂这个刚达臻元没多久的第七咎王之上，还有仙乐府众成员协助，出不了大事。 东边，隋女士、卜算子和青阳先生与宗布虽然实力有差距，但起码专业对口，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唯独这个西边…… 不知常是一个新咎王，又是刚现世没几年的默咎统领，实力达到臻元之后，那范围覆盖的封禁元力神通十分可怕。 稍有不慎，一旦中招便会完全丧失战斗力。 可眼下公孙莫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多撑一会是一会。 他清澈的双眸中不见一丝紧张与不安，充满坚定。 父亲……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这群该死的咎，休想伤害南柯任何一位百姓！ ………… 皇宫北边五十公里外。 硚姬带着魁咎一族大军压境，天际变成无边无际的灰色，卷起阵阵狂风。 嗖！ 四道散发强大气息的身影倏然而至，为首的元明清沉声道： “叶梧桐负责地面战场，詹云韶居中，步秋荷去高空，硚姬交给我。 “我无法分心，你们仨要留意元力消耗，若负伤或者元力告罄，就先退回涤心屏内调养，万事小心！” 说罢，元明清转眼间消失不见。 云层之下，步秋荷、叶梧桐与詹云韶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冲出！ 步秋荷唤出命宝『霓晔』，一朵洁白莲花中间点缀淡黄色花蕊。 霎时间，方圆数十公里乌云密布，霹雳乍现！ 轰隆——！ 紫色雷霆将那些凶猛扑来的魁咎尽数劈成飞灰！ 詹云韶在半空之中卷起道道龙卷，像是巡逻般来回肆虐，无差别攻击，彻底封锁魁咎前进的步伐。 叶梧桐唤出命宝『白梵』，花篮之中飞出点点微粒，大地瞬间长出数以千计的苍天大树，枝叶漫天！ 但凡有咎想从地面奔袭而过，都会被粗大的藤蔓牢牢捆住，在巨大力量的挤压之下破碎开来。 九霄之上。 元明清穿透厚厚雷云，疾飞而出，傲然立于硚姬那连绵千里的咎王真身前方。 硚姬见到元明清出现，缓缓停在空中，二者隔空对峙。 两位臻元之境强者将自身威压催动到极限，整片空间劲风凌冽，气机紊乱。 硕大的灰色气团中响起硚姬尖锐嘶哑的轻蔑笑声。 “你算是女性除咎师里最强的了吧？终于来到南柯这地方，没想到会跟你碰上。” 噌——！ 强光骤闪，红蓝双色日月旗自虚空乍现，元明清一把将其握在手中，厉声暴喝！ “既来之，则死之！” 第927章 一人足矣 咎，并无性别，不分男女。 只是咎祖为了给咎贴上一些类似人类属性的标签，才给硚姬定义为了女性，给了它一个像是人类女声的嗓音。 十大咎王当中，除了硚姬，还有第九咎王盘鸠也是雌性。 正好，皇宫北边战场的主要角色，全是女的。 伴随一声大喝，元明清火力全开，气息暴涨，臻元之境的强大修为尽显无遗！ 日之法则与月之法则两股完全不同的力量在九霄之上相互碰撞交织，红蓝双色的磅礴元力渐渐暴动，最终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在元明清正上方千米之遥，出现一片奇特景象。 红蓝双色变成了黑白双色，遵循天道秩序缓缓流转，彼此交融，仿佛蕴含大道奥义。 此乃元明清之尊象。 『混沌两仪』。 硚姬冷哼一声，不甘示弱，咎王真身从灰色气团中猝然冲出！ 一个近千米高的巨大身影浮现，轮廓像是人类女性，头部万千灰色丝带飘动，灰色的双瞳闪烁妖异绿光。 元明清双臂挥动日月旗，精纯的法则之力自『混沌两仪』中宣泄而下，宛若黑白双色的倾盆暴雨！ 硚姬发出一声尖啸，头上万千丝带根根竖起，像是发狂般释放出无形波动。 那些黑白色法则之力，在离硚姬几百米时如泥牛入海般尽数消融。 这就是硚姬的天赋神通，以双眸洞悉任何形式的力量，尤其是术法，找到其释放原理，从中瓦解。 元明清丝毫不慌，她们是防守方，不是进攻方。 她甚至都不需要急着去跟硚姬拼命，只要将硚姬拖在这里不对涤心屏造成威胁即可。 待罹咎之域那边大功告成，咎祖归于未萌之态，无穷寰宇所有的咎都会瞬间泯灭！ 而要是硚姬就这么待在天际一动不动，只是化解自己的攻击，元明清倒还真有些求之不得。 她的双法则搭配，能有万千变化。 论进攻手段之丰富，元明清绝对冠绝南柯。 喜欢化解术法是吧？ 你慢慢化，老娘能让你化到吐！ 你不上来求死，我就陪你玩玩。 你要是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元明清悬于大道法则的异象狂风之中，秀发随风飘动，双臂挥动日月双旗，指挥法则作战，像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从『混沌两仪』射出道道精纯元力，搭配法则之力的变化，或绞杀、或组合、或爆炸，没有哪一次的攻击形式重复先前。 硚姬如幽暗巨球般的双瞳不断闪出绿光，从各种角度在破解元明清攻击。 一个无穷，一个归零。 战局不会一成不变，二者之间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 皇宫南边五十公里外。 几千米高的空中瞬间出现几十号人影。 为首之人身穿暗红色鹤氅，双手负于背后，气场平和，周身却隐隐有霹雳之声响起。 仙乐府首领，臻元之境强者，宫先生。 在他身后，是仙乐府精英，包括『匹夫计划』成员中的秦渊和张竞择。 这二人目前也都是甲级八阶满窍穴，是除宫先生之外守卫南边战线的最强战力。 众人目光皆锁定数十公里外的那片灰色浪潮。 其中不乏数百米的巨型身影，个个躯体上仿佛长满肉痣，在缓慢蠕动。 在浪潮正中央，隐约可见一个几千米大小的庞大灰色人影轮廓，无数灰色气团在它身上如同长满一个个肉瘤。 这就是拥有近乎于不死的自愈能力的第七咎王，毗舍棂。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单纯数量上来说，南边最多。 瑀泗咎和毗舍棂都拥有分身的能力，密密麻麻挤在一堆，好似一座座肉山。 秦渊站在宫先生身后，双眸中战意升腾，沉声道： “首领……下令吧，我们怎么打？” 宫先生仍将双手背在身后，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轻笑道： “你们不用打。” 秦渊不解，微微皱眉。 “啊？” 宫先生满脸云淡风轻，以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霸气的话。 “区区第七咎王和一群宵小，我一人足矣，你们去支援东边和西边战场，听公孙莫指挥。” 此话一出，秦渊、刀马旦、青衣等一众仙乐府成员皆愕然。 一个人……打这一群咎还加一个臻元咎王？ 首领你确定要这么装吗？ 张竞择也在旁边，双眉骤扬，惊声道： “哇靠！宫先生帅啊！那我溜了！” 说罢，张竞择刚想跑，被秦渊一把拎着后脖颈拽了回来。 “你别乱动！” 接着，秦渊望向宫先生，郑重询问： “首领，您确定吗？” 宫先生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右手朝身后挥了挥。 秦渊与其余仙乐府成员对视一眼，只能转身往皇宫方向飞去。 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 先前沉寂的氛围彻底打破，众人开始忙碌起来，屏幕敲击声与??淅淅索索?的细微声响不绝于耳。 一位高级干员遽然起身，高声汇报： “报告公孙首领！仙乐府角先生发来消息，宫先生说他自己一人防守南边战场即可，角先生请你指示仙乐府其他成员该如何行动。” 公孙莫眼中一亮，欣然道： “令角先生和张竞择去支援西边战场，仙乐府其余成员去东边！” 李承嗣稍显担忧，俯下身低声发问： “莫儿，毗舍棂虽然只是第七咎王，可现在已达臻元，且神通难缠，极难杀死，瑀泗咎又分身万千，数量极多，只安排宫先生一人是否不太稳妥？ “你不用有什么包袱，宫先生是你长辈，但他也会听你指挥，你要是有顾虑，就由我来出面交涉。” 公孙莫露出少年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妈，你放心，我没有包袱，爸在世的时候，特地跟我和弟弟说过，宫先生斗重山齐，从不托大，他说他一个人没问题，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况且西边战场必然局势严峻，不知常的神通十分可怕，只有角先生和张竞择这样参加过『匹夫计划』的成员才有可能抵御。 “东边宗布的实力才是这四大咎王中最强的，有仙乐府的成员支援，隋女士他们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听到公孙莫这么说，李承嗣才放下心来，继续站在高台上，默默观察着指挥室内的一切。 皇宫外，秦渊等人接到公孙莫的回复之后，立即分头行动。 秦渊拱了拱手：“诸位，万事小心！” 张竞择有模有样拱手学道：“诸位，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 话没说完，秦渊以元力控制张竞择，将其扯向高空，声音随着身影渐渐拉长，消失在天际。 “溜啊——！！” 第928章 何须吾师 皇宫都城南边。 五十公里外，宫先生轻甩衣袖，地面震动，升起一座百米高台。 他飞身落在台面，唤出命宝『千籁』置于石桌之上。 低头望着这张陪伴自己整个除咎生涯的老伙计，宫先生伸手缓缓拂过琴身，感受着每一根弦的温度和质感，开始弹奏。 悠扬的琴声响起，如一股清泉流淌在空气中，清脆悦耳。 随着他的手指不断拨弄琴弦，音乐逐渐变得激昂，磅礴元力顺着音波向外极速蔓延。 数十公里外的瑀泗咎浪潮感受到这股强大力量，纷纷停在半空。 毗舍棂真身显现，目光盯着远处那座高台上的渺小人类，神情凝重无比。 它在罹咎之域听不知常说过这位以琴声入道的强者。 当时在六吕墓那个旧盘，不知常被宫先生引黄河之水作弦击中本体，受伤大败而归。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毗舍棂已抵达臻元之境，它还真想好好会一会这位仙乐府首领。 “都给我冲！能第一个抵达涤心屏者赏本圣使精元！” 听到这句话，不计其数的瑀泗咎如同发狂一般，朝皇宫方向扑去。 它们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对毗舍棂许下的赏赐充满渴望。 噔——噔—— 琴声入耳，美妙的音符如潺潺流水般从琴间流出。 声音的速度并不快，这些瑀泗咎当中，但凡有甲级实力，速度都能超过音速。 可当它们接触到那看似软绵无力的琴音之时，一切都变了。 琴声中蕴含的元力仿佛要将它们整个身体都点燃，只不过片刻工夫，冲在最前方的几百个瑀泗咎便从体内四分五裂。 阵阵琴声冲击之下，它们的身影几个呼吸之间便化成碎片。 作为族群首领，毗舍棂开始发威，它浑身灰色气团猛然爆发，无数百米大小的肉瘤自体内飞出！ 同一时间，它那超过千米的真身从灰色气团中朝前猛冲，如山岳般朝皇宫压迫而去！ 宫先生面不改色，只是微微附身，左手死死摁住琴身左侧，右手五指往后收至身前，再朝前猛然一拨！ 嘣——！ 强绝无比的音浪好似千军万马奔腾一般，席卷整片空间！ 方圆几百公里都能清楚听到这一道震撼耳膜的琴声。 啪！啪啪啪啪啪！ 从毗舍棂体内飞出的肉瘤在音波之下瞬间爆开，弥漫出大量灰色雾气。 这些雾气带着剧毒，向下沉淀至山林之间，树木花草眨眼间枯萎腐败。 而毗舍棂本体也如同狂风拂面一般，身形顿止！ 滋——！ 音浪不断冲击它那庞大的躯体，一阵接一阵，让它难进寸步，只能双臂交叉格挡。 裹挟精纯元力的音波在不停削除毗舍棂身体上的血肉，只是它有着强悍的自愈能力，血肉刚一剥离，又能短时间内迅速重生。 除了毗舍棂之外，没有一个瑀泗咎能够挡住宫先生这连绵不断的音波攻击，纷纷倒退至极远方。 宫先生坐在高台之上，面无表情弹奏『千籁』。 他的眼神坚定而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如此慢悠悠的动作，每一个音符却又都带着无尽的力量和威严。 退至五十公里外，饶尔等不死。 进到五十公里内，必死无全尸。 宫先生独自一人坐镇南方高台，以琴声退敌，使百万咎群不敢犯境，彰显盖世之威！ ………… 皇宫东边五十公里外。 几十道身影一字排开，周身元力向外激荡，整片空间像是雷雨前的低压般沉闷压抑。 身处c位的是两位老头。 一位身材矮小，留着山羊胡，微微驼背，双手背在身后，提着一个铃铛。 一位身材高瘦，身穿道教紫袍，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右手握着一把天蓬尺。 不修边幅的驼背老头，千秋辞，卜算子。 铃铛乃是他的命宝法铃，名为『三清』。 穿戴板正，典型道士打扮的老头，节气堂，青阳先生。 他手中的天蓬尺名为『契化』，专打魂咎！ 远处的天际，还没有看到一丝灰色，一股恐怖的威压倏然先至。 轰隆！ 空间震动，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同时眉头一紧，大声提醒： “准备迎敌！” 几十名甲级炁功精英除咎师将气息催动到极限，金光闪烁，正气凛然！ “哈哈哈哈哈哈……就只有这么点人？” 一道猖狂的笑声伴随天尽头的无边灰云出现。 宗布没有那么催动那看起来唬人的咎王真身，而是以本体带领魂咎大军来袭。 那个个面容可怖的甲级魂咎，或青面獠牙，或面白如雪，或阴森冷笑。 不时发出凄厉的尖叫，试图干扰除咎师们的心神。 卜算子背着双手往前迈了一步，甲八巅峰的修为硬是将宗布臻元之境的威压顶出一小片空间。 “宗布，你千里迢迢赶来送死，我们岂能不成全你？二十多年前你侥幸没死在南柯，那就这次把你送去西天！” 话音刚落，包括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在内的所有炁功除咎师同时出手。 金光大阵、百米大小的符咒、各种命宝法器乍现虚空！ 宗布的本体像极了华夏古代神话中的夜叉，上身裸露，暗红色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红发獠牙，面目狰狞凶恶，额生巨角。 刚感受到炁功元力那股再熟悉又再厌恶不过的气息，宗布如刀一般的双眉拧起，恨声喝道： “恶心的炁，令我作呕！” 宗布双臂交叉朝身前挥动，十指甩出十道殷红色血气，道道千米之长，煞气滔天！ 嘭——！ 漫天金光撞上宗布的十道血气，只僵持片刻便轰然破碎！ 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双眸骤凝，二人立马飞身上前。 一人摇铃，铃声急促，元力震荡至千米之高！ 一人手持天蓬尺，幻化百丈虚影，奋力击打！ 叮！啪！ 十道殷红色血气中有七道碎裂开来。 剩余三道仍朝着都城皇宫防线呼啸而去！ “邪祟休想犯我南柯！” 铿锵有力的呐喊声骤然响起，一双千米高的锏影横空出世！ 邹泰及时赶到，将三道血气生生砸破！ 宗布嗤笑道： “才三个甲八也想挡我？早知道我连手下都不用带，你们太不堪一击。” 邹泰飞身来到卜算子和青阳先生旁边，三人气息雄浑，眉头紧皱。 而其他的除咎师……可没这么轻松。 方才宗布只是随手一击，就需要三位甲八才能勉强化解。 除这三人之外，其他炁功除咎师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宗布眼中凶光一闪，冷声道： “还妄言要送我上西天，你们还差得远！若是百年前那位古朝会的周先生在，我还忌惮三分……此役！本圣使就让你们这些炁功除咎师全部从世上消失！” 滋——！ 宗布头顶尖角射出一道百米粗细的血色光波，穿透虚空，眨眼间就逼近到除咎师阵营前方！ 面对这强力一击，卜算子三人都没有动。 自九霄之上降下一道好似无垠无界的青色幕布，将宗布的光波格挡在外。 青布震动数秒，光波逐渐变弱，最终消融殆尽。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彻这片空间，翩翩倩影从天而降，宛若神女下凡。 “杀你何须吾师！今天我就替师父除了你这祸害！” 第929章 莫欺少年穷 团子出现，挡下血色光波，让宗布泛着妖异红光的双眸中露出一抹惊色。 这年轻的女性人类……是那位周先生的弟子？ 怎么会如此年轻就有这般强大的力量？ 炁功修为竟比那卜算子和青阳先生还要高深…… 短暂讶异之后，宗布漠声道：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大言不惭，本圣使征战南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条黄泉路上等着投胎！” 团子一双玉手覆盖淡淡金光，横于身前。 “那你就下黄泉去好好找找！” 话音落，团子身前骤现一道数百米大小的金色阵印，陡然轰出！ 卜算子、青阳先生和邹泰三人紧随其后！ 四人与宗布这位第四咎王的战斗正式打响！ ………… 皇宫都城西边，五十公里外。 此处，是现在全南柯最为凶险的地方。 可偏偏……这里负责防御的除咎师数量，也最少。 宋解雨、魏琛、孔熠天、沈漠。 以及九寰局数十位身穿金色六帝叶盔甲的甲级执裁。 四位『匹夫计划』成员当中，三位都是甲级八阶巅峰。 沈漠由于是中途才加入，进度稍有落后，目前才刚刚抵达甲级八阶。 不是公孙莫不想派多点人来，而是面对不知常这个咎王，堆人数完全没有意义。 一个封禁神通下去，除咎师若没有足够高的元力等级或者有效的抵御手段，直接就会丧失任何作战能力，被无情秒杀。 宋魏孔沈四位甲八大将相隔数十米，悬浮于一处山林上空，遥望远方。 咚，咚。 低沉且细微的震动声响起，连带着整片空间都在颤抖。 所有除咎师皆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流光剑、七截刀、魇镇牌、封喉刃四大命宝猝然现世，挡在各自主人面前。 四人身后的甲级九寰局执裁们也全部唤出命宝，摆开阵势。 魏琛没有回头，厉声大喝： “你们都退后！去涤心屏边缘！” 九寰局甲级执裁们稍稍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 按资历，他们都是魏琛的前辈。 我们实力现在是不如你魏琛强，可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前线战斗？ 这可是公孙莫的命令。 大不了就是一死，今天还能出现在皇宫里的除咎师，有哪一个是畏死之辈？ 感受到大地震动愈发强烈，魏琛再次大喝： “赶紧后退！再不后退就来不及了！不要做无谓牺牲，去守住涤心屏边界不让咎靠近，要么你们就自己去请示公孙首领！” 听到这话，九寰局甲级执裁们犹豫片刻后，还是往回飞到都城的城墙上，全神戒备。 咚！！咚！！！ 大地震动幅度越来越大，一个巨大的尖锐头颅逐渐出现在四位甲八强者的视线之中。 那是一个头部呈梭形，身形与四肢都很修长的灰色身影，手臂甚至长过了膝盖，身上布满黑色斑点。 它正一步一步朝大宁王朝都城迈进，每一步都落得很重。 没有咎王真身，没有默咎族群。 就这么如同远古巨魔一般独自走来。 第十咎王，不知常。 一看到它，孔熠天和沈漠便不自觉咬紧牙关，浑身血液宛若沸腾，周身气场开始狂暴。 癸卯事变的罪魁祸首，再一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魏琛眸中微动，立刻激活界卡对着手腕处沉声道： “这里是西边战场，不知常已经出现，但没有看到情报中的大量默咎，皆不知去向，请上报公孙首领斟酌，注意提防。” 说完这句话，魏琛便垂下手臂，体内墨功元力蓄势待发。 不知常走到离除咎师防线五公里外时停了下来，缓缓道： “哟，有熟人，我记得白鹿学院那次，第三个和第四个喊什么『清梅长盛，皓日永悬』的就是你们两个吧？ “怎么才几年时间，年纪变这么大了？好像……” 不知常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讥笑。 “跟你们那些死去的老师差不多年纪。” 呲……呲…… 孔熠天和沈漠双眸通红，牙齿紧咬发出摩擦声，浑身肌肉紧绷。 这个畜生……还敢提我们老师！ 两位曾经的白鹿学子，体内的怒意像是压缩到极限的火山，马上就要喷发。 沈漠的封喉已杀气四溢，随时会如离弦之箭冲出。 此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别急。” 孔熠天低声喝道。 这位白鹿学院庚子届的0001号，在元易宫和『环中』得到了充分锻炼。 不管是实力和心性，都早已脱胎换骨。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这是孟修贤和庞钦仙给他的评价。 孔熠天很清楚，不知常擅长玩弄人心。 这个第十咎王在这时候故意提到癸卯事变和白鹿学院老师，就是想激怒孔熠天和沈漠，让他们失了方寸主动去跟它交战。 而现在……孔熠天他们的主要任务是防守。 临此大战，切不能意气用事。 谁先乱，谁先急，在第一回合交锋之中，谁就输了。 沈漠沉声回道： “知道，我嘴笨，你去骂。” 孔熠天压下心中怒意，往前飞了几十米，一头亚麻黄色头发还是一如学院时，显得有些孤傲不羁。 “你记得我，我也记得你，癸卯事变时，你被孟老师当狗一样揍。 “去年，你被宫先生打成落水狗落荒而逃。 “紧接着，又被周先生转世弄瞎了一只眼，变成了独眼狗。 “现在，竟然还敢跑到南柯来，怎么，不想活了，想变成死狗？” 开战前玩这些垃圾话对喷，不是赤虎学院的做派，他们的风格一向都是能动手绝不多逼逼。 其实孔熠天也不怎么喜欢战前用言语攻击敌人，他更喜欢用实力说话。 但对于不知常这个家伙，每个白鹿学子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还以为我们是当初那些随你玩弄折磨的学生？ 一两句话就想搞乱我们心态？ 孔熠天忽然想起他桃源中一本网络小说里的经典台词。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今日，当是少年拔刀复仇之时！ 孔熠天一一细数不知常惨败的黑历史，语气平淡，却又极尽嘲讽，将这位第十咎王怼到哑口无言。 不知常的左眼在晋风豪那个盘被老武以造化之光洞穿，永生永世无法治愈，此刻仍空洞一片，只有右眼还能视物。 那次事件结束回去罹咎之域后，它被其他咎王嘲笑了很久，是它咎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 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懒得废话，不知常没再开口，而是身形微动，甩出一记百米粗细的钩镰，仿佛灰色巨龙冲锋而来！ 面对这力道奇大的恐怖攻击，孔熠天四人纹丝未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砰——！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响起，灰色钩镰在中途被弹飞，倒回了不知常体内。 虚空中，一把千米大小的飞刀静静悬浮，刀尖寒芒如炬，散发令人心悸的强大波动。 第930章 偿命 不知常本就狭长的双眼眯成一条缝。 嗯？ 这柄飞刀……是谁的命宝？ 人没看到，只看到武器？ 先前还无比猖狂的不知常，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以它目前臻元之境的实力，竟然发现不了操控这柄飞刀的除咎师到底在哪。 而且从刚才弹开灰色钩镰的强度来看，这柄飞刀的主人…… 起码是个甲九！ 除咎师里何时出过这么一号用飞刀的强者？ 不知常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将自己的感官和灵觉放到最大，仔细扫描着这片空间。 ………… 此时南柯正处于辰正时分，也就是上午八点左右，阳光普照大地，林间光影斑驳。 在某棵巨大榕树的树荫里，藏着一位皮肤暗黄的人影。 抹雀楼，暗刻。 按照公孙纳和萧炀对『匹夫计划』的设想，这个提升全南柯除咎师顶尖战力的秘密行动，应该最起码要持续十二周。 这样一来，凡是有甲九天赋的那几位天骄，都有机会能够冲击这个最高境界，甚至有很大可能抵达臻元。 可是咎祖咎相在第九周就开始策划暴民闹事，意图扰乱除咎师阵营军心，动摇公孙纳的统治。 公孙纳面对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和公然叫骂，以至仁心胸视而不见，帮『匹夫计划』撑到了第十周。 他还能继续撑下去，可是……民心撑不下去了。 就连除咎界都开始出现各种流言蜚语，公孙纳若再不行动，事态就有可能失控。 当时，嬴丞、江城子都有意要强行上九寰局开会商讨此事。 于是……公孙纳知道到了该自尽的时候。 他在『环中』望月坡端起酒坛豪饮之前，只问了萧炀一个问题。 『匹夫计划』如何了？ 萧炀给出肯定的回答，公孙纳那顿酒才喝得下去。 而萧炀之所以敢说没问题，也不是为了宽慰公孙纳的心，骗他喝酒。 在邹泰告知萧炀有暴民作乱一事时，萧炀去跟咎祖打了场游戏，帮公孙纳出气，接着便赶紧回到『环中』，对『匹夫计划』进行了调整。 他将『环中』剩下的纯元晶全部拿了出来，将时间流速差异调至最大。 同时，对每个成员的修炼环境做了极端化改变！ 要想从甲八突破到甲九，除了临战时面对生死的巨大压力，还可以利用与自己功法完美契合的极端环境。 只不过时间紧迫，留给『匹夫计划』成员们的时间并不富裕。 公孙纳一死，必须要立马开战，不能拖。 拖下去士气就会越来越低。 好在……天佑南柯，在如此紧急又匆忙的时刻下，『匹夫计划』成员中有两位，成功破开了天幕。 一位是团子，老武关门弟子，古朝会隋女士。 另一位……便是闵齐，抹雀楼暗刻。 两位甲九，再加十位臻元，萧炀才敢跟公孙纳打那个包票。 若是再给一周时间，庚子八仙的那几位或许也有机会能到甲九，团子和闵齐说不定能到臻元。 可惜，萧炀知道不能再等。 公孙纳去世，若是再不开战，咎祖咎相绝不可能坐视不管，要么再次从中作梗，想方设法让除咎师阵营互生间隙。 要么针对萧炀做局，极力干扰『匹夫计划』的进行。 要么……提前开战！ 到时主动进攻的可就不是除咎师这边，咎祖咎相完全有可能带着十大咎王一同来进攻南柯。 哪里还有时间给『匹夫计划』成员们安心修炼？ 只有趁着公孙纳牺牲自己，让南柯铁板一片的绝佳机会，主动出击！ 开战前夕，萧炀与博莫兄弟、李承嗣及十大组织高层连夜商量人员配置，决定将宫先生、元明清、团子、闵齐这四位甲九留在南柯，镇守皇宫。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决策刚刚好。 四位甲九对上了四位咎王。 只是闵齐和团子还未到臻元，与不知常和宗布的实力尚有差距。 能不能守住，还不好说。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任何一位除咎师会放弃。 如同公孙纳遗言中所说，同心戮力，莫惜此身，定能等来光耀九州。 ………… 不知常细致感应了一会周围空间，仍是没有任何发现，索性不再寻找，高声大喊： “你们除咎师不是一向自诩正义光明吗！为何东躲西藏，做缩头乌龟！给本圣使出来！” 闵齐才不会那么傻自己现身。 你发现不了我，你就永远要分心戒备，时刻处于被动。 不知常喊完之后，方圆几十公里一片寂静，无人应答，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孔熠天等四人更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不知常。 你没事吧？ 自己没本事发现不了别人，就不要乱叫唤了。 不知常冷哼一声。 “不出来是吧，那本圣使就逼你出来！” 话音刚落，不知常浑身上下那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猝然爆发出强烈白光！ 一股诡谲的无形波动极速扩散！眨眼间覆盖了方圆上百公里！ 见到这个熟悉的神通，孔熠天四人皆双眉骤拧，立即将命宝护在身前！ 砰——！ 巨大冲击之下，不知常盯着一处树荫，阴笑道： “找到你了。” 闵齐的身影从山林之间缓缓飞出，坚毅的面容配上如剑一般锐利的眼神，已然不再是先前颖城事件时只能躲在人群后面观战的小角色。 现在的他，是真正的甲九之境，抹雀楼的最强者！ 不知常刚想询问闵齐究竟是谁，忽然身躯一震！ 它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道： “怎么……怎么可能！你们四个才甲级八阶，为什么能抵御本圣使的神通！” 只见闵齐身后，孔熠天四人在不知常的神通冲击之下后退了上千米。 可不到片刻工夫，他们四人又徐徐飞上了前来。 能飞，就代表元力没有被封禁。 不知常那引以为傲的神通……失效了。 这都要多亏萧炀在第三次辟元战役上所提出的『资源共享』。 各大组织将术法和经验毫无保留分享出来，所有除咎师才能得到充分成长。 孔熠天四人能够以甲级八阶的元力等级，抵消掉臻元之境不知常的神通，靠的正是……碎合之术！ 魏琛的反差属性开始逐渐显露，表情凶狠至极，呲牙怒吼： “一起上！宰了这个畜生！” 孔熠天和沈漠最先冲出！ 就算是皇宫保卫战，我们是防守一方，今天你不知常，也必须要为你欠下的累累血债，为癸卯事变牺牲的那三千师生……偿命！ 第931章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五截·裂空！ 孔熠天直接拿出七截刀第五式，一刀斩下，赤色刀气冲天而起，空间撕裂出一条几百米长的缝隙，裹挟巨量空间碎片，斩向不知常！ 沈漠将『封喉』扔至高空，眨眼间幻化出万千利刃，如漫天暴雨落下。 宋解雨化作一道七彩流光，后动而先至。 绚烂剑气，霞彩冠天！ 魏琛周身墨色风暴盘旋而起，直上云霄。 一头黑色巨龙自几百米大小的魇镇玉牌中呼啸而出！ 不知常面对四道强力攻击，仅剩的右眼中流露出一丝鄙夷。 它身上的黑色斑点倏然膨胀，数十条灰色钩镰延伸到千米长，搅动整片空间的气机，宛若群魔乱舞！ 轰——！ 恐怖的劲力将孔熠天四人的招式悉数瓦解，化作点点元力微芒。 噌！ 然而这还没完，那把千米长的飞刀自虚空中瞬间消失不见，下一秒便穿越到不知常胸膛前方！ 呲—— 不知常心头微震，双手猛然一合，将飞刀夹在手中，半步未退。 闵齐以意念控制『寸锋』回到身边，眉宇间布满凝重。 即便能够用碎合之术抵挡那封禁元力的神通，可不知常臻元之境的战力是实打实的，依旧十分棘手。 不知常讥笑道： “空间转移……好手段，可你们要只有这两下子，本圣使轻而易举就能踏破你们这皇宫！” 闵齐一咬牙，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那就来试试看！” 至此，皇宫四个方向的战场都进入正式交战阶段。 震撼人心的巨响时常响起，能传到五十公里外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 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 公孙莫坐在高台中央一张旋转皮椅之上，右手五指有节奏地在敲击扶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的到来。 李承嗣没有再继续站在公孙莫身边，而是走下高台去到指挥区域监测着每一处的动向。 “报告！” 一位高级干员猝然起身，大声喊道。 “公孙首领！都城外四个方向战场的实时画面已同步！” 一号指挥室天花板上，以铁质支架横放着四个大屏幕。 先前一片漆黑，如今同一时间亮了起来。 公孙莫双眸骤凝，目光在四个屏幕上来回扫视。 这些画面，都是由青衿坊成员冒着生命危险在前线以界卡拍摄而来。 北方元明清大战硚姬、宫先生孤身一人坐镇南方对战毗舍棂及瑀泗咎大军、东方团子带领一众炁功除咎师对抗宗布、西方闵齐及几位『匹夫计划』成员抵御不知常。 只是初步扫了一眼，公孙莫就判断出来，四个战场当中形势最严峻的是西边。 团子和炁功除咎师对宗布有一定克制作用，而闵齐擅速擅藏，并不适合防守阻截，此时五人对上不知常略显吃力。 公孙莫目光停留在西方战场那个屏幕的时间也最久。 好在，几分钟之后，秦渊带领张竞择赶到。 对上不知常的人员从五位长到了七位，如此一来，闵齐身上的压力就要小上许多。 起码短时间内，四条线都暂时出不了什么事。 然而……公孙莫的神情没有半点放松，他知道咎祖咎相的手段变幻莫测，虚虚实实，难辨真假，让人极难防备。 公孙纳告诉过他，咎祖咎相最喜欢分散注意力，然后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下手，打除咎师阵营一个措手不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些战场上显而易见的地方，并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危机，往往发生在一些不容易发现的地方。 比如……公孙莫此刻就正在脑中飞速思索： 不知常带领的默咎族群都去了哪里？ 指挥内又是一道嘹亮的汇报声响起。 “报告公孙首领！全南柯都没有发现有其他咎的活动信号，默咎仍是没有半点踪迹！” 公孙莫眉宇间布满忧思，沉声回道： “知道了，继续搜索！不要停！” 李承嗣快步走上高台，担忧问道： “莫儿，这些默咎……你心里有数吗？” 公孙莫眉头拧成一团，低声回应： “肯定是不知常的另一个神通，缄灵障，它在癸卯事变就是用这招屏蔽了白鹿学院方圆二十公里内的所有区域。 “那时它才是个甲级八阶的半步咎王，现在臻元之境，缄灵障的范围肯定大了不少。 “一定是咎祖咎相给它安排了别的任务，我们是防守一方，很难事事料敌于先，我心中大概有个推论，母亲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承嗣缓缓点头，轻轻低诉： “罹咎之域那边的第一手消息也传回来了，除了我们这里的四大咎王，剩下六大咎王都在，十大咎王都已出现，可暂时还没有咎祖和咎相的踪影。” 公孙莫微微抿嘴，眸光内敛。 “咎祖咎相不会来南柯，父亲说过，咎祖是个取乐大于一切的疯子，多半是躲在罹咎之域某个地方跟萧炀他们玩心机。 “母亲，辛苦你把我们这边的信息也反馈过去，这样弟弟就能知道十大咎王一个不漏，压力也能小一点。” 李承嗣颔首而应，匆匆走下高台。 南柯皇宫和罹咎之域指挥部能通过寰枢相连，互相交流信息也是重中之重，有助于博莫兄弟分析局势。 这两位十六岁的少年，在父亲刚离世不久就挑起了如此重担，此时手心里都在冒汗。 这可不是跟公孙纳下棋，而是身系无穷寰宇中无数生灵的命运之战。 走错一步，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 罹咎之域，东边海岸线指挥部。 比起皇宫都城周围的激烈大战，地面时常剧烈震动，这里要平静许多，海风拂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炀那积攒的海量曦丸和曙后星孤，将周围的咎全部铲除，一干二净。 指挥部里也留有一小部分力量驻守，此时并未受到任何威胁。 公孙博收到公孙莫发来的消息，心中大定。 “好！父亲和萧炀拟定的人员配置还真是天衣无缝！萧炀和陆行简有发消息回来吗？咎祖咎相有没有露面？” 十大咎王尽出，目前最大的变数，就是这两个最高深莫测的咎之首领。 一位负责操作信息交互中心的高级干员迅速回道： “目前暂时还没有任何反馈。” 公孙博追问： “那我们这边青衿坊成员探查的最新消息还没发回来吗？” 滴滴滴！ 刚一问完，交互中心操作台上的指示灯就亮了起来。 那名高级干员眸色微变，高声道： “刚刚收到！上线战场有情况！” 第932章 广寒宫阙 罹咎之域，大陆北方。 常年昏暗无光，没有太阳照射，致使这片土地的气温要比正常世界略低。 寒风凛冽，空气中充满肃杀之气。 定风波与卿伊瑟带领千秋辞众将一路平推而来，没有遇到什么强大阻碍。 哪怕是甲级八阶的咎，在卿伊瑟极寒之气与定风波无意诀的极致劲力之下，也无异于螳臂当车，须臾之间化成飞灰。 两位臻元之境强者身先士卒，强大的气息伴随天地异象，雷霆轰鸣，狂风四起。 突然！ 卿伊瑟和定风波同时停下身形。 二人遥望远方，眸中浮现一抹凝重。 地平线尽头，有一座极高的山脉横贯大地，高度甚至比地球上的珠穆朗玛峰还要高上一截，足足上万米。 对于臻元之境强者来说，万米高山也只是石头，拦不住他们前进的步伐。 他们二人之所以停下来，原因就是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脉…… 而是第五咎王……波旬！ 轰——！！！ 那座高耸入云的山脉犹如沉睡的巨兽苏醒，发出阵阵低鸣，无数碎石滚落，大地强烈震动。 众人眼见一座横躺在大地上的高山，缓缓站起身来，高达万米，宽达数千米。 如此擎天巨物，离着数十公里之遥，一众除咎师都能感受到极强压迫感。 波旬，乃是十大咎王中体型最大的一位，擅长的就是……力量和防御。 单论力气，它甚至能和第一咎王瞑不分伯仲。 波旬拦路，张开如裂谷一般的巨嘴，发出宏大之声。 “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在圣域看到除咎师，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卿伊瑟与定风波对视一眼。 二人都不擅言辞，又是进攻一方，不多逼逼，直接打！ 定风波单臂高举命宝『烟雨』，一根有烟雨纹路的手杖闪耀出万丈白光，以一往无前之势朝波旬砸去！ 很巧。 在南柯，单论力气这项属性，最高的除咎师正是这位千秋辞第一强者——定风波！ 波旬眼见一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脚穿草鞋的人类朝自己攻来，发出一声怒喝： “我记得你！农夫一个！圣域没有你能种的田！” 说罢，波旬那山岳般巨大的身影中伸出两只巨手，光是直径就达到了千米粗细！ 砰——！！ 闪耀万丈白光的『烟雨』和波旬双臂产生剧烈碰撞！响声穿云裂石！ 周围的虚空立马撕裂，出现道道漆黑如渊的虚空裂缝。 千米长的手杖虚影和波旬双臂在云层之上僵持不下，元力剧烈激荡！ 斗笠之下，定风波紧紧皱眉，咬牙相抗，浑身白色元力如喷泉般倾泻而出。 在他周围空间，出现一片气象万千的奇光异景。 山川河流，云烟缭绕，生机无限。 尊象！ 『万物同归』。 这见面之后的第一回合，二者就拿出全力，铆足了劲，势必要分个高下。 波旬那一眼几乎望不到边的庞大身躯在不断颤抖，百米大小的碎石接连坠落地面。 正在二者旗鼓相当，激烈比拼气力之时，异变突生！ 在波旬身躯的半山腰位置，一团小型的黑色火焰悄然出现，显得微不足道，毫不起眼，却在转瞬之间猛然膨胀！ 眨眼就变成百米粗细的火柱，直奔高空中的定风波！ 此刻定风波正和波旬在全力相拼，若分心抵挡黑色火柱，必然松力，就会遭到波旬的巨力击打，要受不轻的内伤。 若是不管那黑色火柱，恐怕后果将更加严重……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百米粗细的冰晶之柱自定风波后方猝然袭来，与黑色火柱在半空相遇！ 嘣——！ 水火激烈对冲，霎时间蒸汽弥漫整片空间，冰柱和火柱互相抵消。 卿伊瑟冷声喝道： “七杀！你何时也会用这偷袭的卑劣手段！给我滚出来！” 从波旬万米高的躯体内部，一块块的巨石脱落，一个千米高的火焰巨人徐徐飞出。 它那裹满全身的蚀元黰火，令周围空间尽数扭曲，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物质。 第二咎王，七杀。 在巫狱之战的最后关头，它正中『并元之术·绝衍』，受了不轻的伤。 回到罹咎之域，咎祖咎相就让它躲进波旬的躯体之内，借波旬的愆咎一族，上贡源源不断的精纯本源，快速恢复伤势。 当时受咎祖咎相命令，所有咎都回到罹咎之域，无数本源填充之下，七杀很快就并无大碍。 不过……时间还是太短。 目前七杀还是没有恢复到全盛状态。 这也是咎祖咎相没有急着去主动开战的原因之一。 再有个两三天，七杀才能彻底痊愈。 这位负责咎之刑罚的第二咎王，对卿伊瑟发出嘶哑之声，听起来就像是九幽之下折磨鬼魂的地狱使者。 “两周不见，你就从初入甲九到了臻元，变化真大……都敢跑到圣域来撒野！” 咚！ 七杀单脚跺地！ 地面似蛛网般四分五裂！ 蚀元黰火从地底冒出，直冲天际，化作一条条黑色巨龙，直奔卿伊瑟！ 卿伊瑟唤出佑光轮，阴之法则骤然爆发！ 极寒之气急速弥漫，凝结成万米高的冰雪女神像，与黑色巨龙缠斗！ 『青女霜天』！ 与巫狱之时不同的是，此刻，冰雪女神像的顶上苍穹，有一片千米范围的璀璨夜空。 明月高挂，一座巍峨宫阙浮现，散发无尽寒意，仿佛能冻结万物，丝丝极寒之气伴随月光一同洒下，像是在给冰雪女神像不断补充能源。 此乃卿伊瑟这一世的尊象。 『广寒宫阙』。 在上一世，她还是望舒的时候，尊象并非如此。 而是『皓月凌空』，一轮明月降临世间，伴随冰冷到近乎死寂的寒意。 扶光的尊象，则是『皓日凌空』，与望舒刚好相反。 只不过转命之术……一世有一世的造化，一世有一世的因果。 这一世，卿伊瑟虽继承了望舒功法，然而命宝、经历和心性都已不同，尊象与上一世类似，却也不尽相同。 尊象一出，卿伊瑟和七杀展开了激烈较量。 定风波也能安心和波旬鏖战。 而从波旬那万米身躯上抖落的无数碎石，掉在地面之后全部化成了甲级愆咎，朝后方的千秋辞部众冲去。 以青玉案为首，如梦令、醉花阴、点绛唇等人奋勇迎敌，与愆咎大军厮杀。 整个上线战场混乱不堪，元力震荡的余波能蔓延到上千公里之外。 就算没有青衿坊的成员打探，身在东边海岸线的指挥部也能感觉到这股波动。 只是有现场的实时报道，公孙博才更好判断局势。 他紧紧盯着上线战场战斗的画面，脑中在飞速分析有没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 忽然！ 一位高级干员呼喊道： “报告公孙首领，下线战场有变！” ———— 先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明天是团圆的节日，就不更新了，请假一天，安心陪家人赏赏月。 刚好这一章还写到了广寒宫阙，还挺应景，没办法，看来是天意让我请假。（坏笑） 第933章 我可以叫他教你 战局瞬息万变。 前一秒这里火烧眉毛，下一秒那里狂风暴雨。 高级干员焦急的声音传遍整个指挥部。 “下线战场燕无介与嬴丞遭遇了两位咎王，盖聂与迦蓝！已经开始交战！” 公孙博脸上并无丝毫惊讶之色，似乎这件事正在他意料之中。 “好！继续留意陆行简和萧炀，一有消息立刻汇报！” 根据先前分上中下三路朝巫尊厦进军的策略，下线战场的除咎师们迟早会遇到盖聂与迦蓝这两位咎王。 按照咎王的排名，盖聂是第三咎王，迦蓝是第八咎王。 上线战场，七杀是第二咎王，波旬是第五咎王。 就算都是臻元之境，实力也有高低强弱之分。 单论排名和战力来说，咎王这边下线要低于上线。 而除咎师阵营这边的下线战场有燕无介和嬴丞，加上元易宫精锐，公孙博并不怎么担心。 他大致能推测出咎祖咎相必然在开战前已经对十大咎王要去哪里，负责什么任务进行了分配。 只是考虑到七杀还有伤势未愈，才会给它搭配一个第五咎王波旬，而给盖聂这个第三咎王搭配一个后置位第八咎王迦蓝。 上下线都已开始了遭遇战，公孙博都很在意，也都并不怎么在意。 不怎么在意是因为他相信按照这样的战力配比，公平交战，上下线除咎师一定能旗开得胜！ 很在意是因为……这世上本就很难有绝对公平的战争。 咎祖咎相还没出现。 这两个咎之首领，绝不会让除咎师如此顺利在罹咎之域为所欲为，一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见不到咎祖咎相，公孙博心里就一直隐隐有些不安。 这两个家伙，究竟躲哪去了？ ………… 罹咎之域，大陆南方。 潮湿的空气，使得整片空间都显得很粘稠。 罹咎之域，本来就是咎从人类世界占领而来，此刻的罹咎之域南部，还能看到许多人类社会的痕迹。 破烂的高楼大厦，开裂的地面，街边报废的汽车等等，一片破败之象。 如此一个荒凉贫瘠的世界，光是站在外面不动都能感觉到极其压抑。 轰——！ 巨响骤现，打破了罹咎之域大陆南方那闷热到近乎死寂的宁静。 一面千丈高的金色盾牌，在地面如巨型推土机一般，摧枯拉朽往前猛冲。 数以万计的灰色身影，完全抵挡不住这股强悍攻势，只能不停后退。 不少实力较弱的咎，在恐怖冲击之下逐渐裂开，化作飞灰。 万米高空中，燕无介和嬴丞相隔几十公里远，与远处的两大咎王遥遥相望。 燕无介双手紧握破尘刀刀柄，长发随狂风飘动，身上一整套黑色劲装，沉声道： “迦蓝交给你，别让它活。” 嬴丞面色冷峻，肃然道： “放心，老对手了，它今日必死。” 闻言，燕无介缓缓点头，双眸骤凝！ “上——！” 砰！ 玄色元力冲天而起，燕无介率先化作一道电光瞬间飞出！ 破尘刀刀身缠绕紫色雷霆，幻化出千米刀影，自苍穹之上奋力劈下！ 盖聂。 第三咎王。 名字来自华夏战国时期一位着名剑客。 咎祖在创造盖聂时，将罹咎之域最好的金属搭配咎类特性，通过特殊炼制手段给其炼制了一把武器。 也就是盖聂的天赋神通——『未罔』。 此剑能和盖聂自身完美匹配，达到和除咎师命宝一样的效果。 盖聂本体体形与正常人类无异，身高八百米，肌肉线条匀称，腰间缠着厚厚几层灰色薄片，看起来像是腰带。 平日里，它的未罔剑便是插在这腰带之中，别在腰间。 噌！ 盖聂拔出武器，一把闪耀灰色光芒的惊天巨剑自此出鞘！ 剑锋所指，虚空似纸张一般脆弱割裂。 面对燕无介这自上而下劈出的一刀，盖聂双膝微曲，借助虚空蓄力，如炮弹般超天际冲出！ 轰——！！！ 破尘刀与未罔剑在高空碰撞！ 两柄神兵之间爆发出强绝无比的冲击波。 轰鸣声在天地间回荡，盖聂以震天动地的气势迎向燕无介的刀锋。 那闪耀灰色光芒的惊天巨剑，此刻仿佛吞噬了所有能量。 燕无介眼中闪烁坚定的光芒，浑身刀意沸腾，借由高空下压之势持续加力，没有半点松懈。 而盖聂本体巨大，犹如巍峨山岳，面对燕无介那雷霆灭世般的攻击，它浑身的灰色能量在整片空间翻飞腾跃。 剑气与刀气纵横交错，在大地之上劈出一道道深沟浅壑。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二者那锋利无比的能量撕裂，发出尖锐呼啸声。 燕无介雷霆伴身，拧眉怒目，玄色风暴气势再涨！ 它身后的世间万物，皆在这一刻变成黑白两色，散发无尽悲凉！ 尊象·『天恸人间』！ 这一奇景出现，意味着燕无介拿出全力。 盖聂那千米身躯往后退了半步，重重落在虚空之中！ 它的实力已达剑道极境，手中未罔剑不仅仅是一件武器，更是与它本体无比契合的一部分。 盖聂大喝一声，双臂肌肉又膨胀了几分，将剑意发挥到极致。 两股强大力量在这一刹那压缩到极限，顷刻爆发！ 嘣——！！！ 燕无介与盖聂各自后退到数公里外。 方圆数十公里的空中，出现道道虚空裂缝，内里漆黑一片。 盖聂冷哼一声，叫嚣道： “你的刀不行，叫唐宋过来！” 好事不出门，八卦传千里。 唐宋和燕无介不合，且唐宋一直压了燕无介一头，占据除咎师明面上战力第一多年，这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在罹咎之域传开，让盖聂这位第三咎王都知道了。 它说此话，就是想影响燕无介的心态。 咎祖经历了这么多年岁月，心机深不可测，戏弄无穷寰宇中的若干英雄强者，将他们皆视为掌上玩物。 布局谋划，滴水不漏。 却唯独在驾驭下属这方面做得不怎样。 比如……它就一直没有告诫咎王和众多族人一件很重要的事。 不要和人类斗嘴。 面对盖聂的嘲讽，燕无介神情漠然，连一丝表情变化都没有。 “你若不会使剑，我可以叫他过来教教你。” 盖聂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再次提剑刺向燕无介，剑尖灰色寒芒闪耀，划破长空！ 燕无介双眸中闪过一丝凶狠，双手举刀，毅然前冲！ 这一战，除咎师们不能耽误，必须要速战速决，以雷霆之势斩杀所有敌人！ 第934章 昊天罔极 在百公里外的另一侧战场，嬴丞与迦蓝的战斗也已开始。 二者之间，因果不浅。 癸卯事变前，在燕无介闭关的碎盘，嬴丞曾带着元易宫精锐暗中埋伏，帮助燕无介抵挡住了硚姬和迦蓝。 让燕无介在盖聂的强压之下打破天幕，晋升甲九。 在萧炀去寻找重建白鹿学院所需的四种关键材料时，也是靠元易宫的『四螭连蕴』化险为夷。 更是给萧炀留下了一段『谈笑退迦蓝』的美誉。 之后，在颖城事件前夕，咎王暴动，又是嬴丞带领元易宫部众前去应对。 可以说……迦蓝对嬴丞及元易宫这个组织恨之入骨。 嬴丞手托一座九层小塔，嘴角轻扬，充满自信地讥笑道： “瞧你那令人作呕的模样，还喜欢装成我们佛教中人去残害生灵，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迦蓝，第八咎王。 与毗舍棂是除咎界公认最变态、最残忍的两个咎王。 神通是携带具有强力腐蚀的气息，能将任何物体化为腐朽。 在外形上，迦蓝是十大咎王中除波旬之外体形最大最臃肿的一位，有六七千米高。 那圆拱拱的大肚皮，像极了佛教当中的弥勒佛。 不过脸部完全没有弥勒佛那股慈祥和蔼，而是深渊般的巨口，上下两排锋利獠牙，闪烁妖异寒芒的双眼，嘴中还不时呼出灰色气体。 迦蓝看到眼前这个手托小塔，长着一张娃娃脸却又难缠至极的狠角色，呲着牙道： “你才该死……屡次坏我好事，今天就让你在圣域死无葬身之地！我会把你的皮一层一层慢慢剥掉，挂在我的领地里让手下好好欣赏！” 嬴丞厉声回道： “哼！我可没那个功夫陪你慢慢玩，今天这罹咎之域，只会成为你们自己的坟墓！” 话音刚落，嬴丞浑身元力迸发而出，将整片天空染成琥珀色。 他手中的命宝『无妄』在须臾之间膨胀成数千米大小，与迦蓝身形基本平齐，散发出无上威严，气势浩瀚无穷！ 与此同时，在嬴丞的头顶上空，罹咎之域那原本昏暗无垠的上空，竟然出现了万里蓝天！ 那是极致清澈的湛蓝，没有一丝杂质。 这一尘不染宛如碧海的苍穹，正是嬴丞的尊象。 『昊天罔极』。 嬴丞以纵横之天地大势悟道，突破天幕。 在他心里，无地不可去，无恶不可除，无处不纵横！ 数千米高的无妄塔如山岳般重重砸向迦蓝，散发无尽威压！ 迦蓝以双拳相抗，砰砰作响，每一次撞击都能致使虚空碎裂，震动天地。 如萧炀所说，十大咎王当中，除瞑和七杀之外，其余咎王在他眼中都是虚张声势，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和傻大个。 迦蓝一边挥拳，一边从巨口中喷出带有强烈腐蚀性的灰色气息。 它想以神通将嬴丞的命宝化成粉末。 可那些灰色吐息在碰到覆盖在无妄塔塔身的琥珀色光芒之时，皆被狂暴的飓风吹散，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并非嬴丞的某种能力或者术法，而是他尊象的效果。 纵横之势，势不可挡！ 管你邪祟还是妖魔，统统退散！休挡我路！ 迦蓝那些散落在空中的吐息缓缓飘落地面，几百米高的破败大楼仅是沾上一点，便如同风中沙粒，点点瓦解。 几个呼吸之间，一小半城市就被夷为平地。 甚至那些灰色吐息还在往地下腐蚀，就像炙热火球丢在雪花一般，大地迅速消融，足可见迦蓝这神通有多么可怕。 奈何嬴丞的尊象与纵横之势，最不惧这些歪门邪道。 ………… 上下线都已开战，战况胶着。 中线拥有最擅长冲锋的破阵子，从东海岸指挥部出发开始，一直到此刻，都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中线，也是三条线中进度最深的一条线，离巫尊厦已不足两千公里。 其余两条线进度才刚刚过半，尚余三千多公里。 破阵子的气势比起刚出发时没有半点衰减，胯下的卢奔腾，手中绝意高举，墨色旋风荡平前方的一切。 唐宋悠哉悠哉在后面随便划拉几剑，说是在养精蓄锐，节省元力，其实就是划水。 臻元之境的两位大佬在前方闷着头往前冲，倒是累坏了后面的其他除咎师们。 玉肴斋的年糕加速飞身上前，来到首领饺子身边苦笑道： “老大，破阵子和唐宋是一秒钟都不停啊，这么高速的冲锋，他们扛得住，我们可扛不住，有几位甲级一阶的兄弟已经跟我说太累，元力消耗很大。” 破阵子只解决那些甲级高阶的咎。 剩下一些实力稍弱的甲级和乙级咎，唐宋能顺手攮死就攮死了。 没顺手攮死的就都交给了玉肴斋成员们。 一边打，一边保持高速移动，时间一久很多人都吃不消。 毕竟不是谁都是甲九。 听到年糕的抱怨，饺子严厉喝道： “这不是什么演习！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平常在总部都散漫欢乐惯了是吧！ “跟他们说，连这点强度都顶不住，要是跟不上掉队了，生死自负！我绝不会回援！” 年糕略显为难地道： “我就是这么说的啊，可再这么下去，还没等冲到巫尊厦，有不少成员的元力就要见底，元力没用来杀什么咎，光用来赶路了。 “有成员建议，让破阵子和唐宋他们两个继续冲，我们全体停下来休整一下，补充好元力再赶上。” 饺子稍稍低头思索片刻，沉吟道： “不行！必须要争分夺秒，南柯面临防守压力，让大家伙再撑一撑，离巫尊厦不远了！” 就在此时，大部队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嘹亮马嘶。 吁——！ 破阵子紧紧往后扯住缰绳，的卢马两只前蹄高高抬起，在空中骤然停下。 在破阵子后面划了这么久水，原本有点发困的唐宋忽然双眸中爆射出两道精光，整个人的气息较之前的慵懒转瞬间截然不同！ 金光乍现，唐宋从后方一公里外闪身到破阵子身边。 二人皆神情严肃，气场全开，紧紧盯着前方。 透过层层云雾，一切如常，昏暗天空，大地荒芜死寂，毫无生气。 没有巨大如山岳的庞大生物拦路，没有千奇百怪的神通出现。 只是在几十公里外，一棵苍天大树的树顶之上，一个一米六的矮小灰色身影负手肃立。 在这个身影的右边肩膀上，静静站着一只敛翼的苍鹰。 第935章 求死 任何孤注一掷的战争，都是一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冲锋。 能让除咎师阵营中最擅长冲锋的破阵子停下脚步，说明前方遇到了光靠冲锋过不去的阻拦。 高达五六十米的松树顶，瞑的矮小身影就像一道封锁所有空间的天堑。 并且……它的肩膀上还多了一只苍鹰。 唐宋沉声道： “是盘鸠，它的本体原本就是鹰，到臻元之后返璞归真，幻术造诣不可小瞧。” 破阵子双眸隐隐有寒芒闪烁，胯下的卢马呼吸声较之前粗重不少，一双前蹄于虚空中不停踩踏。 破阵子傲然开口： “无妨，一枪破之。” 唐宋手持尚方剑斜指身侧，轻笑道： “千秋辞掉书袋的腐儒那么多，就唯独你没一点酸气，合我胃口！来！把这些杂碎全都宰了！” 说罢，二人爆发出全部气息，墨色旋风和金色强光眨眼间扩散至几十公里外！ 破阵子率先冲出，马蹄声响彻云霄，震撼人心，以一往无前之势跃马奔腾！ 几十公里外的松树顶端，瞑微微抖了抖右肩，灰色苍鹰收敛的双翼猛然展开，发出一声尖锐鸣叫，噌的一声飞向高空。 从瞑的肩膀离开时，苍鹰不过半米大小，等到了万米高空之上，已然变成一只千米大小的鲲鹏巨鹰。 它的羽翼张开，遮天蔽日，仿佛一片乌云笼罩天空。 第九咎王，盘鸠。 盘鸠振翅，掀起无尽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周围的阴云纷纷散开。 破阵子单手紧握『绝意』，枪尖汇聚澎湃元力，墨色旋风极致压缩，仿佛形成一个小型黑洞。 黑洞不断吸收着周围能量，使得枪尖变得越发锋利和强大。 而在破阵子身后，竟有一座雄伟恢弘的神山渐渐浮现！ 这座山高耸入云，云雾缭绕，那庄严肃穆的感觉竟使人忍不住要顶礼膜拜。 山的名字叫……狼居胥。 是所有华夏所有古代将士的终极目标，也是破阵子的尊象。 『封狼居胥』！ 尊象一出，破阵子宛若战神下凡，绝意枪奋力前刺！ 盘鸠挥动千米长的巨翅，在身前卷起惊天飓风！ 砰——！ 两股恐怖波动在九霄之上相遇，大地震颤，风云变色。 破阵子面色冷峻，眸中的战意仿佛要实质化一般坚韧！ 咔！ 伴随一声脆响，绝意枪枪尖成功刺入飓风风壁之内，撕开一道纵贯天地的巨大缺口！ 盘鸠气机受损，不敌破阵子这绝世战意，只能借势回飞，朝着更高之处远遁。 破阵子驾马追击，墨色风暴压迫整片天地，恐怖的杀机牢牢锁定盘鸠。 这位第九咎王统领的咎之族群为惑咎，以幻术和精神能力为长。 从密林深处不断飞出灰色身影，直奔低空中的玉肴斋众将。 中线战场的遭遇战正式打响，气机紊乱不堪，雷霆轰鸣、风暴席卷、虚空扭曲等等异象频生。 而有两个身影，于这漫天混乱之中嵬然不动。 瞑仍旧立于松树顶，面部没有五官的它，正用气机试探几十公里远外那个拿剑的人类男子。 唐宋同样未动，他知道瞑无相无脸，可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气息正在往自己身上覆盖而来。 在人神壁垒之下，瞑和唐宋就是各自双方阵营明面上的第一战力，也是大众心里的最强者。 针尖对麦芒，必将是一场旷世大战。 唐宋没有和瞑正式交过手，他只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时见过这位第一咎王的强大。 那时，唐宋的元力等级还是甲级初阶。 那时，瞑的身高还是一米七。 谁都难以预料，时隔二十年后，彼时的古朝会接班人，如今成为要正面抗衡这位第一咎王的绝世强者。 到了唐宋与瞑这种层次，战斗反而变得简单。 双方修为皆雄浑圆满，登峰造极，根本难以找到破绽。 找不到破绽，那就先放个狠话，说不定能在心态上搞出破绽。 唐宋手持尚方剑转眼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就出现在离瞑千米外的空中。 他漠然喊话： “当年你跟秦汉战斗的画面我到今天都还记忆深刻，原本以为你会死在秦汉手上，没想到竟然让你侥幸苟活到现在，今日，你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 瞑的喉部微微抖动，发出稍有些嘶哑的浑厚嗓音，听起来像是声带受损之人，说话很是吃力。 “秦汉确实很强，你也不弱，你们古朝会的夏先生、殷女士、周先生没有一个弱者。 “可是他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他们杀不了我，你更加不行，我跟你们除咎师几代最强者都交过手，实不相瞒，给我的感觉……” 瞑发出略微有些嚣张又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 “呵……求死。” 闻言，唐宋双眉渐渐朝中间拧起，似是有些不悦。 嚣张。 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家伙。 在南柯只有我才能这么嚣张，没想到在罹咎之域你也这么嚣张。 唐宋同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求死……那我当然要成全你！” 金光璀璨，霎时间云层中出现一座大气磅礴的雄伟都城。 『尊象·千古盛世』！ 此刻的罹咎之域有八位臻元之境的人类强者，除了尚未拿出全力的陆行简和萧炀，就属唐宋尊象出现的速度最快。 这代表他对天道的领悟也最深。 尚方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幻化出千米大小的虚影，唐宋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右手稳稳握着剑柄，剑身微微倾斜。 他身体前倾，右手持剑，自身前左下方朝右上方斜挥了一剑。 动作并不快，甚至有些迟缓，看起来略微有些艰难，像是遇到不小的阻力。 轰——！！ 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剑尖喷涌而出，瞬间照亮整个天空。 一道连接天地的巨大金色剑气咆哮着冲过天际，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和力量。 所过之处，空间尽数撕裂。 搞心态这种事，确实有可能影响到对手的心态。 有时语言攻击更甚于术法刀剑，能起到奇效。 可这样做的风险就是……万一没整好，很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被对方影响了心态。 唐宋倒不是让瞑一句轻描淡写的“求死”就弄破了防，他还没那么玻璃心。 不就是嚣张了些而已吗？老子这辈子的剑下亡魂里十个有八个都很嚣张。 而是除咎师阵营本就是进攻一方，破阵子和玉肴斋都已跟对手开战，不能再耽误时间。 瞑这座山，迟早都要翻过去。 第936章 拆家 面对唐宋挥来的第一剑，瞑还是没动。 就这么站在松树顶，感受那迎面吹来的强烈劲风。 浩瀚的金色剑气摧毁大地和空中的一切物体，连空气都泯灭殆尽。 唐宋悬于远处，默然观望瞑的反应。 他不信在这一剑下，瞑还能端着架势一动不动。 就算是咎祖都不行。 就在剑气抵达瞑身前百米时，它抬起了手臂。 铮——！ 瞑双手前推，以手掌硬接金色剑气。 它脚下的松树顷刻粉碎，身形在空中不断后退。 退到几公里外，瞑双臂肌肉骤然膨胀几圈，剑气生生停住！ 紧接着，瞑以恐怖的劲力抓住剑气朝上一甩！ 嘣！ 金色剑气由前冲转为飞向高空，在九霄之上炸开。 方圆百公里的阴暗云层消失不见，可依然没有露湛蓝色的天空，灰蒙蒙的天际像是屏蔽了一切生机。 瞑的双臂尺寸逐渐恢复正常，它像是炫耀般将双掌面向唐宋打开。 呐，你自己看，你的剑连我的皮都没划破。 瞑这一套无声的嘲讽加上嚣张的做派，彻底激起唐宋的战意。 这位古朝会当代首领浑身气息如沸腾般暴动，提剑猝然前冲！ 二者的身躯和战斗手段没有其它地方动辄几百上千米的壮观宏伟，却集聚了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 瞑的双臂就是它最好的武器，与尚方剑在空中接连碰撞，铮铮作响！ 元力激荡到几百公里之外，像是有神灵在敲打大地之鼓。 ………… 生活中各有各的喜怒哀乐，战场上各有各的难关要过。 唐宋在翻瞑这座山，破阵子在擒盘鸠这只鹰。 定风波在推波旬这堵墙，卿伊瑟在灭七杀这团火。 燕无介在折盖聂这把剑，嬴丞在镇迦蓝这个魔。 那……第三次辟元战役发起人和他的好基友两人在做什么？ 萧炀自从在东海岸指挥部前装了个大逼之后，就躲进『环中』消失不见。 公孙博给他的任务是要想办法尽快把咎祖给找出来。 萧炀觉得…… 公孙博是不是多少有点太看得起我了？ 把咎祖找出来。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咎祖不愿意现身，如此天高海阔的一个罹咎之域，怎么可能人类能够找得到？ 更别说咎祖还能够用玄影跃迁到任何一条时间线的任何一个平行世界。 是不是你爹跟你说过我很牛逼，你就把我假想成无所不能了？ 别这样，小孩子要认清现实。 我们要去击败的那个敌人，才是真正意义上近乎无所不能的存在。 好在，萧炀从小就是一个喜欢挑战有难度任务的人。 越难越好，越不可能完成越好。 我会在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把它完成。 此刻，萧炀就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自东海岸指挥部消失后，萧炀借助『环中』特性一路前飞。 他跟陆行简用『并元之术·全觅』探查过这片大陆，哪里有咎，哪里地形地势如何，心中一清二楚。 所以萧炀在刻意避开那些咎王，找了一条刚好位于中线和下线之间的刁钻路线，顺利溜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也就是公孙博所制定战略计划的目的地。 巫尊厦。 萧炀曾想过，要不要用『环中』把所有除咎师都先藏起来，再从东海岸一路潜伏过来，直达目的地。 可这个做法，就跟把寰枢直接开在巫尊厦上面一样。 并不现实。 咎祖咎相不一定在，且瞑和七杀这种早已屹立在臻元之境多年的强者，一定会对萧炀的『环中』空间有所感应。 一旦发现，就会想方设法将『环中』的所有人逼出来。 还是免不了要打。 该打的架，一场都少不了。 就算退一万步讲，萧炀利用『环中』能够躲过瞑和七杀的探测，还能躲得过咎祖咎相的感应？ 这可是咎祖的老家。 萧炀从一开始就笃定，此刻罹咎之域所有除咎师的一切动向，咎祖都了若指掌。 只是看它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什么时候做而已。 既然咎祖咎相不干涉，那萧炀就独自一人在小世界中全速前行。 没有咎的阻拦，萧炀孤军深入的进度比另外三条线都要快。 此时，他已然来到了巫尊厦前方几公里外的一处山坳之中。 萧炀来这里，正是为了执行公孙博给他布置的任务。 找到咎祖。 找是找不到了，那就只能逼它出来。 萧炀仔细观察了巫尊厦周围的环境，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座罹咎之域的至高建筑。 通体黑灰色，呈倒棱锥型，直插入云。 保险起见，萧炀还绕着巫尊厦方圆五公里飞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整座巫尊厦寂静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萧炀确认没有任何埋伏之后，从『环中』骤然现身，悬浮于天穹之上。 他俯瞰身下那座建筑，大吼一声： “狗东西——！给老子滚出来！” 来……来来来来…… 喊声在空旷的天际回荡，渐渐平息。 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一丁点回应。 萧炀双眼微眯，从『环中』调出几发曙后星孤悬于身侧，刚想再次开口大吼…… 忽然！他心头一震！ 周围的空间里，凭空出现数个甲级高阶的强大气息，数量在不停地快速增长中。 萧炀唇边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拿来逗我玩？” 说罢，萧炀冷眼看向那些朝自己扑来的咎，意念一动。 唰！唰唰唰唰唰！ 一个接一个，凡是靠近萧炀千米范围之内的咎，全都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而在『环中』，那些咎在进到这方小世界的一刹那，就在天道规则之下化成为最原始的能量颗粒，消散于天地间。 抵达臻元之境后，就连咎祖在罹咎之域，也没有萧炀在『环中』那般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进到『环中』，萧炀能够轻松摧毁一切人神壁垒之下的存在。 来再多杂鱼，都只能变成『环中』的养分。 萧炀淡然立于天地之间，凛然暴喝： “你知道这些对我无用！再不出来，我就砸了你巫尊厦这个狗窝！” 萧炀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 管你咎祖咎相在不在，不在我就把你老家毁了。 巫尊厦，是罹咎之域的标志性建筑，是所有咎心中的圣地。 一旦被毁，对所有咎的精神打击不亚于除咎师们看到九寰局寰云宫被毁。 萧炀见那些咎还在不要命一般去赴死，没有半点改变，便控制周身那几发悬而未动的『曙后星孤』朝巫尊厦落去！ 呼—— 眼看萧炀的术法就要触碰到巫尊厦时，倏然间，那些百米大小的巨大元力光球如同泥牛入海般消融，没有造成半点动静。 一个宛若来自万古洪荒前的苍老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你这客人怎么当的？一来就要拆家？” 第937章 咎祖本体 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巫尊厦方圆几公里内的咎全部停在空中，纹丝不动。 它们用凶狠的目光锁定萧炀，体内狂暴的气息似乎随时会爆发。 萧炀这一世以来，是第二次听到咎祖真实的声音。 第一次，是在癸卯事变最后时刻，咎祖跨次元从寰枢中传出嘲讽之语。 而上一世，扶光就听得多了。 第一次辟元战役时，在天贯山脉扶光和咎祖打过很长时间。 萧炀双瞳缓缓移动，仔细留意着周围任何一个角落，想看看咎祖真身到底在何处。 可是……只闻其声，未见其身。 咎祖还是没有露出庐山真面目，而是躲在暗中与萧炀对话。 萧炀见灵觉搜查无果，眸中升起无尽怒意，冷冷道： “我不是什么客人，早在癸卯事变时我就说过，总有一天，我必踏平你罹咎之域！杀你复仇！ “现在，我来了！怎么，你连出来应战的胆量都没有？怕被我杀死，还是怕在你的手下面前被我揍到颜面尽失？” 听到萧炀这猖狂至极的话语，那些在空中虎视眈眈的咎群更是气到咬牙切齿。 太放肆了！ 这个人类竟然敢对巫祖大人如此不敬！ 真该将他千刀万剐！丢在圣域最肮脏最污秽的深沟里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萧炀的讥讽，咎祖丝毫不以为意，宏大的声音继续在这片空间回荡。 “我又没有躲，我就在这，只是你实力太渺小，连我的存在都发现不了，还妄言要踏平我的圣域，可笑至极，哈哈哈哈哈！” 咎群中同样发出集体嘲笑的声音。 “连巫祖大人在哪都发现不了，还敢来圣域撒野！” “哈哈哈哈！弱小的人类！赶紧滚回去你们人类世界龟缩起来吧！” “不能让他们回去！就让这群该死的除咎师全部死在圣域！再把他们的头颅丢回去南柯，让人类知道敢反抗我们巫族是什么下场！” 萧炀伸出一根手指掏了掏耳朵，撇嘴道： “龟缩起来的是你们的狗祖，它连面都不敢露，而我就站在这里，你们不是扬言要砍下我的头颅吗？来啊，快来，让我看看你们这所谓的狗族有什么本事。” 萧炀稍稍仰头，拍了拍自己光滑的脖子。 项上人头就在这，来取嘛。 咎群当中发出愤怒的低鸣，恨不得将萧炀生吞活剥。 可没有咎祖的命令，它们并不敢妄动。 它们都在等，等咎祖下达攻击这个人类的命令。 哪怕知道这个人类很强大，它们也无所畏惧，能够在执行咎祖的命令中死去，是它们的光荣。 空间中寂静了片刻，咎祖没有半点回应。 萧炀垂在身侧的右手浮现出淡淡金色光芒，左手浮现出蓝白色光芒，双眸微凝，寒声道： “我可没时间陪你等……看到你这狗窝老子就来气。” 恨意涌上心头，萧炀想起了癸卯事变中白鹿学院被摧毁的那些建筑。 你毁了我的校园，今天老子不把你这狗尊厦给砸个稀巴烂，老子就不姓萧！ 萧炀高举右臂，摘星手爆发出万丈金光，纯阳之力爆发，朝着巫尊厦猛然挥下！ 轰——！ 强大劲力之下，千米高的黑色大厦顷刻间四分五裂，碎裂的灰黑色巨石飞溅到空中，罹咎之域的标志性建筑就此倒塌。 看到这一幕的咎纷纷露出惊恐神情。 “巫尊厦……巫尊厦毁了！” “巫祖大人为什么不出手！” “这该死的人类！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萧炀甩了甩右臂，皱眉道： “这狗窝还挺硬。” 嫌砸了一下不过瘾，萧炀看到巫尊厦的地基还在，又抬起左臂，太虚之力急速朝他手掌汇聚，一股浩瀚无垠的力量即将再次落下。 忽然！ 萧炀挥动左臂的动作生生停住！ 他眸中微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左臂的蓝白色光芒逐渐消失，垂于身侧，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只见那些掉落在地面的灰黑色巨石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蠕动，全部自发飞向巫尊厦的地基。 而那占地面积极广的地基同样开始蠕动，从灰黑色固体变成灰色气体，仿佛汽化一般，在整片空间化作万米高的灰色气团。 那灰色毫无杂质，十分纯粹，单调却不沉闷。 比黑色更厚重，比白色更干净。 咎祖苍老的声音，从气团中再次传出。 “都说了我就在这，是你太弱，发现不了。” 成百上千个高级咎皆惊愕不已。 巫尊厦……是，是巫祖大人的本体？ 一些曾经进去过巫尊厦的咎不禁脊背发凉。 那岂不是说……我曾经进到过巫祖大人的身体里去？ 萧炀看到熟悉的万米灰色气团，第一次辟元战役时的回忆从脑海深处涌现。 那时的咎祖，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任何人类初见这仿佛能吞噬万物，屏蔽一切光线、生机和能量的巨大灰色气团，都能感受到深深的震撼。 那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更是能让许多道心不够稳固的除咎师丧失战斗的欲望。 萧炀上一世就见过这场面，嗤笑道： “又搞这些玄乎的东西，变个房子想唬谁？你以为你是孙悟空，玩七十二变？” 咎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悬浮在半空中。 那些原本隐匿在巫尊厦周围空间，对萧炀充满仇恨的咎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吸力，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朝着咎祖飞去。 “啊——！” “怎么回事！” “是巫祖大人，巫祖大人要同化我们！杀了这个人类，巫祖大人！” 上千个灰色身影犹如百鸟归巢一般被咎祖吸入体内。 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偌大的空间就只剩下了咎祖和萧炀。 萧炀不屑一顾，轻蔑道： “还是跟之前一样，疯疯癫癫，还什么伟大的巫，你们这种残酷至极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在世上！” 咎祖淡淡回应： “你跟上一世比起来倒是话变多了，就是不知道实力变强了多少，可千万别和上一世差不多，那种实力……我都提不起什么出手的兴趣。” 萧炀握紧拳头抬至身前，揶揄道： “是吗？我怎么记得我在你身上轰出过几个窟窿。” 咎祖冰冷的声音仍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一筒轰出的窟窿才是窟窿，你轰出的窟窿根本不痛不痒，你去过一筒那个位面，应该知道我跟你们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你还敢一个人来送死？” 萧炀嘴角轻扬，擤了擤鼻子。 “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来的？” 第938章 九天寰宇 萧炀向来是一个很自信的人。 可他还没有自信到能够单枪匹马跟咎祖对垒。 那就不是自信，而是自大。 他敢孤军深入到巫尊厦这里来，怎么会没有准备？ 话刚说完，萧炀身旁的虚空之中急速汇聚精纯的元力，眨眼间形成一个亮灿灿的人形。 咣！ 光影压缩到极限，发出破壁之声，露出里面凝实的身影。 那是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庞，皮肤白皙，五官棱角分明，一双大眼睛亮如朗星，脸上的微表情跟此刻的萧炀一模一样。 咎祖见到这人的出现，发出略为诧异的惊奇声。 “纯能量灵体？！你们在巫狱击中七杀，用的就是这门元力融合的术法吧？ “好！没让我失望，跟交过手的人类再交一次手，太乏味无趣，你有这样的转变，才对得起我的期待。” 萧炀身边的人，并不是真人。 而是多年未曾出现的……杨简。 是将萧炀的『方寸』与陆行简的『魂离之术』通过『并元』产生的类生命体，其实本质上只是一堆带有意识的元力。 在萧炀和陆行简抵达臻元之后，杨简已不需要陆行简在场才能出现。 只要萧陆二人在各自元力覆盖范围内将杨简召唤出来，不管二人离多远的距离，只要不主动解除或者元力没耗尽，杨简都能一直存在下去。 在东海岸出发前，萧炀跟陆行简用『并元之术·全觅』探查过整片罹咎之域的大陆。 那时，杨简就已经出现在了萧炀的耀深葫里。 只是到此刻，萧炀才把杨简放出来用来对付咎祖。 萧炀抬手用右手食指指向咎祖，旁边的杨简也做出一模一样的姿势，二人的声音完全重合： “一个多月前我让瞑给你带过话，让你洗颈就戮！洗干净脖子没有，狗东西！给老子去死！” 豪迈的呐喊声还未在空中消散，萧炀和杨简同时动身。 二人分别飞向两侧，拉开上千米距离。 萧炀双眸骤凝，元力在身前空间迅速凝聚，形成一个数百米大小的金色光球，表面有道道金色纹路流转，蕴含恐怖无比的能量。 而杨简的动作和萧炀一模一样，就连元力流动路线都完全一致。 霎时间，两发宛若小型太阳一般的光球朝前方的咎祖砸去！ 在咎祖高达万米的灰色气团面前，百米大小的光球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可下一秒…… 轰——！！！ 猛烈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两朵数千米的蘑菇云在咎祖身前升起，光芒激荡到数百公里之外。 萧炀甲级之后自创的一门术法。 『天宇星爆』。 近乎于核弹般的破坏力将一切荡平，大地满目疮痍，浓烟滚滚。 再看那万米高的灰色气团，仅仅是下方区域的灰色稍稍淡了一些。 不到一秒钟时间，变淡的部位又立马恢复如初。 咎祖平淡的声音响起。 “还不错，有点威力，再来。” 萧炀双眉微拧，没急着马上继续出招。 天宇星爆的威力他很清楚，这第一次攻击能破掉咎祖的防，效果还算是差强人意。 虽然仅仅是擦破点皮这种程度，但那可是咎祖…… 是这个位面的半神！ 在抵达甲九之后，萧炀和陆行简仔细对『并元之术』钻研许久，最大的惊喜就是杨简。 现在的杨简不止会释放通过『并元之术』形成的组合技，还能用出萧炀和陆行简二人所有的术法！ 这个像萧炀又像陆行简的二郎，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移动炮台，而是变成了一个综合武器库，火力十足！ 萧炀拧起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扭了扭脖子。 杨简也一样，关节咔咔作响。 萧炀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皓齿。 “你的实力……没有半点长进呀，还是和百年前一样。” 咎祖像是听到令人发笑的笑话，灰色气团边缘微微震荡。 “哈，哈，哈……微尘不明大道，妄论天数！别让我觉得闷，快出手，还是说……你需要我给你点刺激？ “不是要给你的老师和同学们报仇雪恨吗？不是要杀我复仇吗？你们白鹿师生的亡魂都在九泉之下翘首以盼，等着看你怎么把我宰了呢。 “感受到他们殷切的眼神了吗？庞钦仙和孟修贤泣血的呼喊你听见了吗？我来给你学学？ “莫道儒冠误此生，从来诗书不负人，诗书不负人，丹青化……” 听到咎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萧炀双拳渐渐握紧，手背上青筋浮现。 “给老子住嘴！你不配提他们的名字！” 暴喝声起，怒火滔天！ 萧炀与杨简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二人分别出现在万米气团的前后两个方位。 隔着数千米之遥，萧炀和杨简双手闪耀出同样的光芒！ 右手摘星，左手揽月！ 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力量催发到极限，还没有出招，整片空间已然开始隐隐有破碎之相！ 而咎祖的注意力并未在前后两个渺小的人类身上，它感知到上空出现一股不同寻常的波动。 穹顶之外，一片万米大小的浩瀚星空浮现，散发神秘而古老的气息，仿佛蕴含无尽奥秘和玄妙。 无垠宇宙中，不计其数的璀璨星辰闪烁微弱光亮，宛如夜空中最美丽的宝石，也宛如无穷世界中的芸芸众生。 我们那么渺小，我们又那么闪耀。 此乃萧炀这一世尊象。 『九天寰宇』。 萧炀与杨简爆发出闪耀苍穹的强绝气息，左后两手席卷四方，携纯阳之力及太虚之力，调动天地大势朝咎祖狠狠拍去！ 在摘星揽月手挥下的零点几秒后，从『九天寰宇』之内降下一道明黄色精纯光束。 光束粗细不过百米，呈六棱柱型，却蕴含寰宇奥义。 『六合辰光』。 数道攻击将咎祖前后左右及上方空间全部封锁。 咎祖仍是没作半点回应，就这么任由萧炀诸般手段落在自己身上。 啪！ 滋——滋—— 重重的拍打声与烧焦的滋啦声在这片空间中响起。 万米灰色气团在前后左后四个方向上多出四道清晰可见的千米掌印，向内凹陷下去不知多深，像是多出四个手掌形状的大洞。 而在气团顶上，『六合辰光』留下一个正六边形的凹坑，深度不过几十米，却焦黑一片，冒着浓烟。 片刻后，咎祖给出高度评价。 “嗯，这才像话，你比上一世更强了，且力量偏出正常除咎师体系不少，甲九之后的窍穴位置独特，每一个吸收天地元力的效率都较普通窍穴高很多。 “好像是一种全新的修炼方法，真是让我眼前一亮，这上百年以来，除一筒之外，还没有哪个除咎师比现在的你更强。” 第939章 造化之功 萧炀甲九之后，与卿伊瑟、陆行简、破阵子三人共同研究过碎窍法。 早在学生时代，洪庆和老武就对萧炀的窍穴敏感性感到惊叹。 而这项天赋，正是修炼碎窍法最关键的要素。 萧炀这最后的九个窍穴，每一个都是优质窍穴，战力已当世无双！ 他自己都能清楚感觉到，现在的他……已经超越了上一世的扶光。 超越了那个历史战力排行榜第三，宛若太阳一般的自己。 这也是萧炀敢来单挑咎祖的重要依仗。 按照上一世对战咎祖的经验，一般需要三位臻元才能与这位万古之绝恶抗衡。 而目前萧炀战力空前强大，又有杨简这样的移动武器库在侧。 他想试一试，单靠自己与杨简，能不能拦住咎祖。 或者说……拖住咎祖，不让它去影响到上中下三条战线。 然而，这件事绝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那万米灰色气团上四个千米大小的手掌形状窟窿，过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就慢慢填补上来，完好如初。 就在此时……咎祖蓦然发出一道重重的惊疑声。 “嗯？！” 连带着万米气团都向外膨胀了几分，刮起毁天灭地般的狂风。 咎祖声音中有愤怒，也有诧异，萧炀甚至还听出了一丝……惊喜。 只见万米气团顶端，那正六边形的凹坑并未复原，就像在咎祖头顶上烙印了一个疤痕。 萧炀挑了挑眉，先前由于咎祖学孟修贤遗言的愤怒在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诚的微笑。 “不是早告诉过你吗？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 ………… 『环中』，望月坡。 一位黑皮肤男子正抬头仰望天空。 在他身前，一枚小小的玉碟正有节奏地上下浮动，释放出丝丝氤氲之气。 玉碟和男子仿佛浑然一体，朝上方虚空中冒出一缕若隐若现的波动，不知去向哪里。 男子正是古朝会新晋成员——新先生。 大部分参与过『匹夫计划』的成员们都在南柯保卫皇宫，萧炀却唯独把小新带在了身边。 经过这个重大计划深造之后，小新目前的修为已来到了甲级六阶。 这个实力在第三次辟元战役中不算特别高强。 但以小新强大的功法和天赋，加上逆天的命宝，只要不遇到咎祖咎相和十大咎王，或者大面积甲级高阶咎群，他在罹咎之域基本属于横行无忌的状态。 而萧炀会刻意将小新放在耀深葫里带到巫尊厦来，正是看中了小新命宝那独特无比的属性。 造化。 附加造化之力的攻击所造成的伤势，永生永世无法痊愈。 哪怕是咎祖也不行。 萧炀在第一次辟元战役时知道咎祖的部分手段，只要它想藏起来或者躲到其它地方去，除咎师们很难发现。 第一次辟元战役，有一筒封锁空间，将战场控制在天贯山脉。 第二次辟元战役，有臻元之境的姜策推演天机命理，追踪咎祖。 而这第三次辟元战役，可没有了这样的手段。 览业之术是因果层面的神通，是神才能使用的技能，如果没有一筒，除咎师们永远无法掌握三大禁术这种消耗因果的术法。 就算萧炀的览业之术修到再高深的境界，他也只是个人，无法从这上面去和咎祖抗衡。 顶多只能用览业之术去追踪咎王之类的踪迹，对于咎祖咎相这种存在，起不到太大作用。 而推演天机命理是天道层面，只要能将阴阳五行法则修到臻元之境，就能和咎祖掰掰手腕，周先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不过团子还未到臻元，又要抵挡宗布，根本无法分心。 那么，大战开启后，就一定要想办法不让咎祖再次在无穷寰宇之中躲猫猫，要时刻能追踪到咎祖的踪迹，否则会非常被动。 这时候，萧炀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新命宝的造化属性。 配合自己尊象所发出的『六合辰光』，只要命中咎祖，就能留下一个无法抹除的标记，让萧炀可以随时感应到咎祖的位置。 要完成这一点并不容易，小新的实力在咎祖面前可不够看，怕是连咎祖吹口气都顶不住。 于是萧炀只能将他藏在『环中』。 那么藏在葫芦里，该如何对咎祖造成伤害？ 小新才甲级六阶，就算放出来怕是也破不了咎祖的防。 这就还是要多亏了萧炀在怀素义庄，于老武点拨之下悟到的那门神奇术法。 『并元之术』。 除了能与元力特性匹配的人释放组合技，并元之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能够让萧炀的元力与任何一个人的元力相融。 听起来好像没什么大作用，实际上妙用无穷。 比如……此刻萧炀就是与耀深葫里小新及其命宝释放的元力相融，使得自己的攻击也同样带上了造化属性。 这类似的操作，在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议时萧炀就实验过。 当时他与甲级九阶八个窍穴的燕无介元力相融，成功将除唐宋之外的所有人诓骗进了『环中』，没有任何除咎师察觉到一丝异常。 在刚见到咎祖时，萧炀没急着用小新的造化属性，而是先把杨简弄出来，使了两发『天宇星爆』。 这只是为了迷惑咎祖的一道开胃小菜。 然后，萧炀没立马继续出手，而是开始与咎祖互喷垃圾话，假意表现出由于咎祖提到癸卯事变、庞钦仙和孟修贤而震怒，从而拿出全力进攻。 事实上，萧炀也确实将功法催动到了极限，摘星揽月手将咎祖打出了四个千米掌印的大洞。 在这时候，萧炀使了一个小心机，就是摘星揽月手与『六合辰光』不是同一时间释放，而是前后隔了零点零几秒。 目的同样也是为了迷惑咎祖，一开始的两发天宇星爆没有附加造化属性，后面的摘星揽月手也没有，那么紧接而来的『六合辰光』，咎祖极大可能也会没有防备。 只要咎祖没感应到攻击中的造化属性，就一定会和先前一样任由攻击落在自己身上。 果不其然，萧炀顺利命中了，计划成功。 『环中』，萧炀的声音在天际响起。 “做得好，给你个奖励，让你看看咎祖。” 望月坡前的虚空显现出外界的画面。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新，这位古朝会新一代接班人在看到那万米高的灰色气团时，双瞳也在微微颤抖。 “这玩意……就是咎祖？” 萧炀点了点头，肃声道： “是，任务完成，赶紧回南柯去吧，古朝会在罹咎之域的仇恨值很高。” 第940章 咎祖可怕的神通 小新撇了撇嘴，还有点不太想走。 “这么着急？我可以继续帮忙的，让那狗祖遍体鳞伤不好吗？” 萧炀厉声呵斥： “别这么天真！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听到萧炀的暴喝声，小新这才赶紧飞去次元厢旁，赶忙打开寰枢钻了进去。 萧炀在言语上从不把咎祖当人看，全是贬低之语。 可在心里，萧炀深知咎祖的可怕。 能够取巧般用造化命中它一次都算是运气好，要是还想着继续用造化属性对咎祖造成伤害，那么下场一定就是…… 小新身死道消。 咎祖会毫不犹豫将小新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即便他躲在『环中』也很难幸免。 要知道……从咎祖现身到现在，还没有出过手。 感知到小新安全离去，萧炀这才放下心来，浑身元力隐隐升腾，气势极盛。 方才他为了确保『六合辰光』能够顺利命中咎祖，在光波落在咎祖身前的那一瞬，精神高度集中，准备随时催动破序之术。 只要烙上这个印记，萧炀就有把握能够拖住咎祖一段时间。 万米灰色气团中响起咎祖一声带着嘲弄的轻笑。 “你葫芦里那人是唐宋的徒弟？好大的造化，好厉害的造化……只可惜，你还是白费心思，你就没有想过……我根本就不打算去其它地方？” 闻言，萧炀眸色微变。 嘶……好像有点道理。 第三次辟元战役是一次终局之战，不管结果如何，对双方阵营来说都没有了以后。 除咎师胜，咎要消失起码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 咎胜，无穷寰宇中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除咎师这样的存在去对抗咎。 这群灰色恶魔可以尽情在各个世界中为所欲为。 那咎祖既已现身，似乎确实只有把除咎师铲除或者被除咎师铲除这两种可能。 萧炀以重重的鼻音哼了一声。 “少废话！谁知道你要死的时候会不会又逃去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战争才刚开始，你的动向我必须要掌握！老子吃定你了！” 咎祖不置可否回道： “说了你又不信，我都说我就在这，哪也不去，方才你出过招了，现在……轮到我了吧？” 话音刚落，萧炀心头剧震，双瞳一颤，立刻以意念操控杨简回到自己身边。 这个位面的唯一半神……要动手了！ 轰——！！！ 万米灰色气团猛地颤抖，一股无形的强大气息以世间极速蔓延！ 方圆上千公里顷刻间笼罩在莫名沉抑的威压之中。 萧炀眉头皱起，他记得这股波动。 咎祖的神通之一。 『囚法堕牢』。 能在方圆上千公里甚至两千公里的范围内形成一片限制领域。 在『囚法堕牢』范围内，一切能量的调动和流转都将受到极大阻力。 甲级之下，还没有领悟到独属自己的大势、真意和法则的除咎师，在领域内基本等同于变成普通人。 就算是甲级初阶和中阶的除咎师，在『囚法堕牢』之中，战力也要大打折扣。 对于甲九乃至臻元之境的除咎师，这项神通同样能起到不小的干扰作用，影响其术法的施展和技法的流畅度。 这是高维度生物对低维度生物的天然压制。 嘶——！！！ 万米灰色气团又是一阵强烈抖动，像是一个巨型高压锅朝四周喷出无尽灰色雾气！ 这些灰色雾气弥漫到极远之处，化作漫天灰色颗粒充斥整片空间。 萧炀傲然立于空中没动，就这么任由灰色雾气从自己身上拂过。 这是咎祖的另一个神通。 『禁衍元封』。 同样是范围性覆盖，处于这个神通之内的一切除咎师，元力再无法自行恢复，用多少就是多少，直至耗尽，只能用丹药补充。 这两项神通，萧炀早在百年前就领略过，他来之前就有过心理准备，并不担心。 若是心志不强者，光是感受到『囚法堕牢』那股强大威压，恐怕就会毫无斗志，举步维艰。 再一感受到体内那无法自行恢复的元力，更是会心惊胆寒，战意消散。 『禁衍元封』和『囚法堕牢』这两个神通的范围都能达到数千公里，这个距离，其实已非人力所能及。 是神的量级。 就算是萧炀如今超越扶光的强大实力，全力一击所能造成的破坏范围也到不到如此之广，顶多就是数百公里。 要达到上千公里，只有咎祖才能做到。 也就是说……要想和咎祖交战，就无法避免开这两个强力负面buff，是必须要承受的代价。 好在，除咎师阵营上中下三条线都还没有推进到这个距离之内。 离得最近的中线，唐宋和破阵子已经能够感应到远处那股恐怖波动，一边与两个咎王交战，一边心头微凛。 那就是……咎祖的气息吗？ 唐宋双眸寒光爆射而出，手中挥剑的速度陡然变快。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跟咎祖交战，但必须要先把眼前这个一米六的小个子灰色恶魔给解决掉！ ………… 罹咎之域西南方。 咎祖冷冷笑道： “怎么样，还是熟悉的感觉吧？这种无法反抗的压制感，你们心里还感觉不到绝望吗？为什么非要来做无谓的挣扎…… “老老实实在南柯成为我的玩物，我会体恤你们的难处，时不时给你们点挑战，供我取乐，安于天命，不好吗？” 萧炀怒上心头，大喝道： “狗屁天命！老子不仅受够了你这狗东西，更受够了所谓的天道和天数！你不必在那给老子装，你是什么货色我清楚得很！ “你就是钻了天道空子的一条可怜虫！妄图向天道证明你自己的价值和意义！” 不知是萧炀这番话真的戳到了咎祖心里的痛处，还是它懒得再听萧炀废话，咎祖没有回答，只是用出了第三种神通。 滋——滋—— 一股尖锐至极的无形波动急速朝周边扩散！ 萧炀根本无法躲避，只能赶忙催动伏化加持的晗光壁抵挡。 “唔——！” 一声闷哼，萧炀脑中深处好似万针刺入一般剧痛无比。 他双手抵住两侧太阳穴，脖颈处条条青筋暴起，紧紧咬牙，目光却牢牢锁定咎祖，充满坚韧。 『离戮魂变』。 大面积精神冲击，直击所有生物的命魂，实力稍弱或者灵慧魄不够强大的除咎师，当场就会命魂碎裂，变成痴呆。 萧炀以强大的意志控制杨简护在自己身前，以免咎祖再次发难。 杨简是纯能量灵体，没有命魂，对这种精神冲击刚好免疫。 双方阵营最强者的对垒，只是三两个回合，便高下立判。 我让你打了我三下，我一点事没有。 我打了你三下，你却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 这就是神与人之间，难以逾越的巨大鸿沟。 ………… 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 “报告公孙首领！萧炀已抵达巫尊厦，正在和咎祖交战！” 终于收到咎祖出现的消息，公孙博心中顿感轻松不少。 可还有一个关键角色一直没有露面。 咎相……去哪了？ 公孙博思忖少顷，通知手下给陆行简发去了一条消息。 第941章 千里一箭 罹咎之域东海岸，除咎师阵营指挥部。 公孙博开始了下一阶段的计划。 他先是让手下给不知在何处的陆行简发去消息，布置任务，紧接着又叫来了另一个人。 此人是一位年迈的长者，下巴上留着山羊胡，身穿灰色长袍，神色从容。 公孙博沉声问道： “有把握吗？距离太远了。” 长者捋了捋胡须，语气温和却又透露着强大自信。 “如果是你父亲，就不会问这句话，他只会让我瞄准要害。” 公孙博挠了挠后脑勺，苦笑道： “那倒是我见识浅薄了。” 长者反问了一句： “确定现在就要动手吗？是否有些时机尚早？可以再等等。” 公孙博略一挑眉，饶有意味地回道： “如果我是我父亲，您就不会问这句话，您只会立即执行，拼尽全力。” 长者欣慰一笑，拍了拍公孙博的肩膀，走去一旁。 ………… 罹咎之域中部，离巫尊厦两千公里左右的区域。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暗灰色的土壤十分符合罹咎之域这个世界的特征。 狂风大作，咧咧作响，卷起漫天沙尘，宣示着这里有极不寻常的波动。 高空之中，两道气势宏大的身影正在飞速追逐。 银枪白马的破阵子于云层之下奔腾，周身墨色旋风直冲天际。 在他极远处的前方，是一只展翅之后数千米长的巨鹰。 二者的速度极快，在这片空间的苍穹之上呼啸而过。 破阵子在速度这方面并不算弱，也不算强，冲锋靠的是气势与胆魄。 而盘鸠在空中飞行的速度，在十大咎王中都能排进前三之列。 破阵子在云层之中锁定盘鸠追击了很久，可二者之间的距离没有丝毫缩短。 吁—— 的卢马前蹄高抬，稳稳停在半空。 破阵子双眸微凝，追了一段时间后，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与盘鸠的距离不仅没有丝毫缩短，也没有丝毫拉长。 按理说盘鸠速度既然比破阵子要快，为何二者之间一直处于这样一个动态平衡的状态？ 果不其然，破阵子停下来后，在极远处的盘鸠也停了下来，渐渐化作虚影消失不见。 入幻了！ 破阵子心中一沉。 这盘鸠的幻术确实有两把刷子，何时入幻我毫无察觉。 破阵子仔细回想，还真想不到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招。 好厉害的神通…… 既已入幻，破阵子一心所想，便是破幻。 他骑着的卢马，单手紧握缰绳，在半空中左右观望。 突然！ 一股灰色浪潮凭空出现，夹带凄厉的嘶吼与无数可怖面容，铺天盖地朝破阵子压迫而去！ 破阵子手持绝意枪，枪尖凝聚墨色元力，一枪刺出！ 砰！ 元力光束生生穿过灰色浪潮，激荡到百公里之外。 那些可怖面容与令人毛骨悚然的灰色气息从破阵子身上冲过，没有造成半点影响。 是幻术。 紧接着，另一个方位又再次出现一模一样的灰色浪潮，高达数百米。 破阵子再次挥枪。 墨色元力依然透过虚幻，没有发生碰撞。 一波接一波的灰色浪潮不断从各个角度朝破阵子席卷而去，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其中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虚虚实实，极难分辨。 破阵子只能尽量每一波浪潮都发力抵挡，绝意枪在身前迅速挥动，身形也在的卢马上不断调转。 砰！砰！砰！ 猛烈的撞击声时常响起，可大多数情况下，破阵子的攻击都是徒劳无功。 且灰色浪潮逐渐密集起来，几乎形成一个近万米的灰色球体，将破阵子包裹其中。 破阵子周围完全被灰色浪潮封锁，暗无天日，充斥着凄厉惨叫与阴狠的劲风。 盘鸠敛翼之后，真身藏于一片巨大的云层后方，俯瞰下方深处幻境中完全被包围的破阵子。 只要破不了幻，就是耗也能把破阵子耗死在幻境里。 这样一来，它就能成为十大咎王中第一个斩杀人类臻元之境强者的咎王，说不定还能得到咎祖的赏赐。 想到此，盘鸠更是全力加大幻境中的强度。 那近万米的灰色球体表面，浪潮顿时汹涌起来，似是要搅碎一切生灵。 盘鸠能感觉到，幻境中破阵子的气息已乱，说明受了不轻的伤。 那就趁你病，要你命！ 正当盘鸠准备真身下场给予破阵子绝命一击的时候。 咔，咔。 灰色球体表面出现一个细小光点，以这个点为中心，朝四周开裂，裂缝中闪耀出墨色焰芒！ 盘鸠神色微变，不禁心中暗忖。 这厮……好强的穿透力。 轰——！ 四分五裂灰色球体骤然炸开，破阵子的身影从中冲出，手持银枪，身上的盔甲有多处破损，可丝毫不影响他那一往无前的强大威势！ 破阵子眸中射出震慑万物的寒芒，杀意爆发，绝意枪前刺，发起了再一次凶猛冲锋！ 盘鸠猝然转头，顺着破阵子冲锋的方向看去。 只见天边尽头……那座巍峨神圣的高山再次出现！ 破阵子，在朝自己的尊象发起冲锋！ 那是天道所赠，对每一位臻元之境强者的嘉奖和尊重！ 马蹄声越发迅疾，墨色旋风在整片幻术空间肆虐，破阵子的身影甚至开始渐渐模糊。 轰——！ 炸裂之声响起，破阵子以万夫不当之势，成功破开虚幻与现实的屏障！ 来到现实之中，破阵子立刻锁定躲在云层后方的盘鸠，双目好似两柄利剑。 的卢马躯体上亦有多处伤痕，可感受到主人那激昂的战意，它仰头发出一声长嘶，全速奔腾！ 盘鸠赶紧展翅，扑腾一声朝远处飞去！ 它心中不屑地冷哼一声。 能让你入一次幻，就能让你入第二次，只要你追不上我，就只会被我玩弄到死！ 破阵子的身影在长空掠过，盘鸠在前方疾飞。 它仍想用速度上的优势与破阵子拉扯，再以幻术将其慢慢斩杀。 而破阵子却仍和先前一样，盘鸠飞到哪，他就追到哪，似是对方才让他陷入困境的幻术毫不在意。 盘鸠正欲故技重施，让破阵子在不知不觉中入幻，异变突生！ 嗖——！ 天际尽头，自东方射来一发撕裂虚空的强劲光束！ 这光束速度极快，正好在盘鸠的飞行路线前方，让它避无可避，只能振翅发出飓风抵挡！ 砰！ 光束与飓风在半空遭遇，双双瓦解。 盘鸠这才看清楚，那道光束内部……是一支以墨色元力形成的巨大箭矢。 第942章 了却天下 罹咎之域东海岸。 除咎师阵营指挥部内，江城子悬于千米高的空中，微微喘着粗气。 在他身前，一把两米多高的强弓静静悬浮，弓身上印着一轮皎洁的明月图案，笔直的弓弦正在微微颤抖。 他从东海岸尽头，横跨数千公里给到了破阵子支援，亦是他最强的招数。 『北望天狼』。 方才那一箭，几乎抽空了他体内所有元力，才能让臻元之境的盘鸠必须要分心抵挡。 江城子缓缓降落，公孙博迎上前去，轻声笑道： “辛苦了。” 江城子长呼一口气，将命宝『满月』收起。 “老了老了……才一箭就手都发抖，还好幸不辱命，准度没丢。” ………… 罹咎之域中部战线。 盘鸠内心惊诧无比。 这一箭……是哪来的？ 墨色元力，是墨功……千秋辞的首领江城子来了？ 还没等它再细想，一股恐怖的寒意从它心底涌出。 盘鸠猛然回头，只见破阵子的长枪已至！ 那勇武英姿配上坚毅面容，宛若战神下凡！ 望着犹如墨色巨龙般的枪尖，盘鸠只能运起全身劲力，将双翅收拢抵御。 嘭！ 两股臻元之境的力量在高空碰撞，波动扩散至数百公里之外。 盘鸠双翅遭受巨大压力，向内扭曲变形。 破阵子浑身元力疯狂倾泻，拧眉怒目，拿着绝意枪的手臂盔甲都片片碎裂！ 这一枪，极为简单，又极为纯粹。 『了却天下』。 一枪出，天下平。 咔，咔。 盘鸠双翅骨骼破碎声响起，已成溃败之象。 嚓——！ 破阵子绝意枪的枪尖，成功洞穿盘鸠右翼，留下一个百米大洞！ 盘鸠不敌，在破阵子这一枪下失去平衡，在空中不断翻滚倒飞。 破阵子紧追不舍，丝毫没有耽误。 他很清楚，江城子支援过来的这一箭，只有这一次机会。 能否抓住这个机会就此斩杀盘鸠，成败在此一举！ 盘鸠强行稳住体内混乱的气息，在空中一边抵挡破阵子的攻击，一边向后撤退。 试图再次利用速度上的优势拉开与破阵子的距离。 可破阵子的气势没有丝毫减弱，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没有给盘鸠半点喘息的时机。 盘鸠心底升起一丝慌张。 它好像……感觉到了一丝死亡的恐惧。 这个人类，为何能一直保持如此强劲的势头？ 他体内的气血，就这么充足吗？ 简直是个怪物！ 盘鸠在破阵子的长枪之下苦不堪言，不管飞去哪里，破阵子就会立马冲上前堵住去路。 破阵子也深知，绝不能让盘鸠有喘息之机，必须要一鼓作气将其拿下！ 盘鸠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气息减弱，颓势愈发明显。 它心一横，自体内爆发出一股极其猛烈的无形波动！将方圆数百公里的气机尽数荡平！ 破阵子双眉骤扬，将绝意枪横于身前，退到了数公里外。 引爆本源？ 盘鸠殊死一搏，付出巨大代价终于拉开了与破阵子的距离，气息萎靡，朝远处飞遁。 此刻的它，连臻元之境的战力都已不再具备。 破阵子撑住最后一口气，跃马奔腾，将绝意枪抛起再抓住，平举身侧，做出一个投标枪的姿势。 “邪祟休走！把命留下——！” 海量的墨色元力聚集于绝意枪上，破阵子瞄准远处盘鸠，将命宝奋力投掷而出！ 同时心中默念： 首领保佑……借你准度给我一用。 嗖！ 长枪掠过长空，化身墨色龙卷，搅碎整片空间，精准命中盘鸠躯体！ 嗷—— 一声尖锐的鹰唳响彻云霄。 盘鸠那千米大小的身影急速萎缩，朝下方坠落。 破阵子俯身冲锋，绝意枪受到感召往回倒飞。 半空中，破阵子一把握住长枪，猛然刺出！ “死——！” 伴随震撼天地的暴喝声，第九咎王盘鸠在墨色龙卷之中消散，就此身陨。 破阵子骑在的卢马上，银枪斜指身侧，忽然，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身前盔甲。 破阵子周身那气势惊人的墨色龙卷渐渐平息，一人一马缓缓降落在地面之上。 甲九乃至臻元之境的战斗，如果双方实力相差不大，要想一对一产生击杀，并不容易。 短则几个时辰，长则几天几夜。 可除咎师阵营是进攻一方，南柯还承受着巨大的防守压力，萧炀在尽力拖着咎祖，不可能给每个臻元之境除咎师太长的战斗时间。 公孙博从一开始制定的战斗策略就是要速战速决。 那就只能想办法支援。 江城子那一箭，就是除咎师展开全面攻势的开端。 破阵子是千秋辞的第二强者，对江城子无比熟悉，这才会在看到熟悉的『北望天狼』之后铆足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将盘鸠斩杀。 错过这个机会，必将跟盘鸠陷入拉锯战，那样短时间内就绝对分不出胜负。 盘鸠也会对江城子的箭有了提防，再想给予致命重创，便难上加难。 故而破阵子在看到江城子那一箭之后，经脉一直保持着超负荷运转。 此刻盘鸠身陨，他身心松懈，巨大的反噬到来，气血攻心，立马就受了严重内伤。 加上之前在幻境中的伤势，破阵子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 可战争就是这样……战机稍纵即逝。 哪有什么毫无战损的完胜？不过都是以死相拼的搏命。 好在，破阵子就是那个除咎师阵营里最骁勇的战将，这才能够先拔头筹，斩杀敌手！ 的卢马正在偏头舔抵身上的伤口，破阵子奋力擦掉嘴角鲜血，拍了拍马背。 “老伙计，撑住……战争还没结束，驾！” ………… 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 一位高级干员遽然起身，兴奋大喊： “报！中线战场盘鸠的波动消失了！破阵子成功击杀盘鸠！” 开战不到一个时辰，就斩杀了对方一员大将。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指挥部众人都露出欣喜的神情。 在拿掉咎类阵营顶尖强者一血中做出重大贡献的江城子，也浅笑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唯有公孙博，脸上毫无喜色，仍肃然而立。 江城子漫步走来，轻声发问： “有何疑虑？” 公孙博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沉声道： “我父亲告诉过我，跟咎祖咎相对战，绝不能有半点庆幸，有好消息，说不定马上就会来一个更坏的坏消息，甚至……好消息也随时有可能变成坏消息。” 江城子回应的话还没出口，公孙博的话就像预言一般应验。 另一台信息交互中心前的高级干员脸色骤变，惊恐大喊： “报……报！中线战场……饺子首领阵亡了！” 第943章 悠悠万事，吃饭为大 一语成谶、好的不灵坏的灵、不幸而言中，华夏老祖宗严选，没一点毛病。 公孙博听到这个悲痛的消息，眉宇间像是遭受刺痛一般骤然拧起。 “玉肴斋其他成员呢？” 高级干员回道： “他们的元力信号还在。” “唐宋和瞑是否仍在交战？没有其它干扰？” “是的。” 问完这两个问题，事情的经过公孙博基本猜到了大概，长叹一口气。 江城子在一旁语气沉重道： “这就是战争……第二次辟元战役那时亦是如此，生死无常。” 整个指挥部刚刚还因为破阵子斩杀盘鸠而欢饮鼓舞的氛围，立刻就由于一位十大组织首领的阵亡而低沉起来。 ………… 罹咎之域中部战线。 在破阵子与盘鸠于几百公里外厮杀之时，还有一场强强对决正在上演。 唐宋不断挥动尚方剑，每一次挥剑都会释放出无比凌厉的剑气，金色剑光犹如闪电般划破长空，直冲向九霄云外。 一个一米六的矮小灰色身影仅凭一双举拳与唐宋抗衡，拳风所指，霸道雄浑的金色剑气被悉数弹开！ 这两个在各自阵营都有着“第一战力”之称的强者，正在罹咎之域大陆的中心区域尽情彰显自己的绝巅实力。 唐宋深知瞑这座山并不好翻，可他已然拿出全力，面对瞑那没有半点弱项，近乎完美的躯体，一时半会根本无法造成压制。 反观瞑这边，对于唐宋毫无破绽的尚方剑同样也没有破敌之策。 双方仅仅只能互相僵持，不分上下。 而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急的是除咎师一方，进攻压力在唐宋，非在自己身上。 况且瞑比起唐宋，还有一个天然优势。 轰——！ 瞑的右拳与唐宋的尚方剑在高空发生猛烈碰撞。 强绝的拳力与霸道的剑气将整片空间打出无数道时空裂缝。 双方皆拼尽全力，二者身影在空中相距不过百米，恐怖的力量压缩到如此狭小的空间，猝然炸开！ 砰！砰！ 两位顶尖强者各自倒飞而出。 类似这样的对拼，在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发生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不分伯仲。 而这一次，瞑变了。 它没有止住身形继续前冲与唐宋搏斗，而是掉转身来，借势俯冲而下，直奔低空战场！ 这里的场景同样混乱不堪。 玉肴斋成员与惑咎大军相隔数十公里远正在斗法，各类术法层出不穷。 方才上空那次对拼，瞑倒飞的方向刚好是玉肴斋阵营上方！ 这就是咎相对于除咎师的天然优势。 咎，没有情感。 瞑作为百年元老级咎王，深谙人性。 我们彼此倒飞，我去杀玉肴斋的人，你去杀惑咎。 很公平嘛，你去呗。 唐宋能去吗？ 他杀那些惑咎也就是一两剑的事情。 可他能用玉肴斋成员的命去换惑咎的命吗？ 唐宋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朝瞑的方向追击而去，愤然暴喝： “畜生你敢！” 噌！ 唐宋奋力一剑挥出，纵贯天地的金色剑气直奔瞑的背影！ 瞑感知到身后唐宋的攻击，并未作任何反应，而是蓄力一拳，朝玉肴斋阵营轰去！ 嘣——！ 拳风致使空间扭曲，仿佛要贯穿天地！ 玉肴斋众成员顿时感受到强大威压，再一抬头，那恐怖的波动已在眼前！ 臻元之境的力量，对他们来说是毁灭式的打击，根本无法抗衡。 就在这时，一个他们熟悉无比，身穿白色围裙的身影闪身而至，瞬间爆发出全身气息！ 霎时间，黏稠元力在上空形成一道坚固凝实的黄色屏障，长达数十公里！ 饺子身为首领，又是低空战场中的最强者，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最前方。 可惜……他的实力比臻元之境还是差了太多。 轰——！ 瞑的强力一拳砸在饺子形成的屏障上，如同山岳坠落，那凝实的黄色坚墙片刻间就向后凹陷成夸张的角度。 饺子噗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回头望了眼身后的玉肴斋众人，露出释然的浅笑。 下一秒，他的身体各处窍穴闪烁出耀眼强光，化作了天际最亮的一颗星。 “首领——！” 玉肴斋众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他们亲眼目睹了自己组织的首领，用引爆全身窍穴，牺牲生命的方式挡下了瞑这一拳。 悠悠万事，吃饭为大，饮食之喜，人生至乐。 玉肴斋首领饺子，在临死前的那一刻，留给世间的仍是那张心满意足的笑脸。 瞑轰出一拳被饺子以命挡下，唐宋的剑也在此时终于到达。 嚓！ 金色剑气正中瞑的后背，从右肩斜劈至左腰。 伤口极深，几乎要将瞑一分为二。 而瞑却没有转身，没去管那骇人的伤口，继续扬起右拳，凝聚力量，又是一拳轰出！ 唐宋怒不可遏，再次挥剑，大吼道： “你这混蛋东西！给老子住手！” 这第二拳虽没有第一拳那样大的威力，可仍不是甲级初中阶的初级师们可以抵挡。 那毁天灭地般的拳力破碎虚空而来，所有玉肴斋剩下的成员皆感受到了极为真实的生命威胁。 饺子首领已死，又有谁能为他们再挡下这一拳？ 嘭！ 一位英武白袍将军骤然出现，以银枪卷起万丈墨色旋风，将瞑的拳力打散。 刚刚击杀完盘鸠的破阵子及时赶到，救下了玉肴斋众人。 而瞑的反应也极快，意识到破阵子来到的瞬间便飞速转身，双手抓住唐宋劈来的金色剑气，以恐怖怪力将其扔向高空，炸裂开来！ 破阵子嘴角血渍还未干，愤然喊道： “将那些惑咎杀光！给饺子报仇！我不会让瞑再靠近你们！” “好！” 玉肴斋众成员眸中燃起复仇的火焰，纷纷冲向数十公里外的惑咎阵营。 唐宋与破阵子悬浮于空中同一高度，与千米之外的瞑遥遥相望。 破阵子沉声道： “这么难缠？连你都奈何不了？” 唐宋肃然回道： “它也奈何不了我，才会把目标转向玉肴斋的人。” 在二人说话的工夫，远处的瞑身上那纵贯半个身体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中。 唐宋眸中寒芒一闪，喝道： “它中了我一剑绝不好受，别给它喘息的机会，一起上，把它宰了！” 战争从不是一兵一卒的事情，强如唐宋，也在这时放下了第一高手的包袱，选择和破阵子围攻眼前这位活了上百年的第一咎王。 “驾！” 破阵子一马当先，迅猛奔腾，面对瞑这个曾经交过一次手的强敌，再次发起了无畏冲锋！ 第944章 幽冥仙廷 罹咎之域极北方，上部战线。 这里已然形成一幅奇特的景象，冰晶遍地又黑火丛生。 空气中可以看到黑烟滚滚升起，又可以看到雪花片片飘落。 砰！砰！ 大地不断震动，这里有两个将近万米的高大身影在激烈搏斗，震荡起冰火风暴。 卿伊瑟以两世臻元之境的底蕴加上对阴之法则的贯彻，与七杀的蚀元黰火斗得天昏地暗，不分伯仲。 七杀你是活了上百年的元老级咎王，不好意思……我也是活了上百年的臻元之境。 论起在臻元之境停留的时间，卿伊瑟是名副其实的历史第一。 就算第一次辟元战役后受了伤，实力不再，连尊象都无法唤出，但境界还在。 论起对阴之法则的运用，卿伊瑟已至化境。 冰雪女神像与浑身布满黑色火焰的恶魔这两尊庞然大物于地面之上交手。 卿伊瑟位于冰雪女神像的心脏位置，那里是一片冰轮，也正是她这一世的命宝——『佑光』。 极寒之气自周身喷薄而出，冻结世间万物。 七杀挥舞着噬骨叉，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蚀元黰火卷起道道黑色火龙卷，灼烧着这片空间的一切。 ………… 往南几百公里远的地方，定风波挥动『烟云』在不断敲击面前那座擎天巨物。 波旬的身体表面覆盖着岩石般的皮肤，沟壑纵横，双臂更是有一两百米粗细，动作较为迟缓，却拥有万钧之力。 嘭！嘭！嘭！ 定风波在灵活度上明显优于波旬，身形在漫天石块中灵活闪烁，数千米长的杖影凿在波旬身上，掉落无数巨石。 鏖战近一个时辰，定风波挥杖的右臂都有些微微发麻，波旬的身躯仍是纹丝不动，屹立在大地之上。 定风波眉宇间布满凝重。 他早就知道这些咎王没有一个简单货色，要想一对一不借助任何外力将它们击杀，绝非短时间能做到。 可越是难做到的事情，才越需要去做到。 他紧了紧手中的命宝，再次朝波旬轰去！ 无意诀的纯白色元力闪耀苍穹，威势极盛，每一下都好似万米重锤砸在这片空间中，引得乾坤震颤，虚空开裂。 波旬仗着自己皮糙肉厚，以硕大的双拳在空中攻向定风波。 奈何速度并不快，次次都落空，仅仅是用拳风的余波擦到过几次定风波。 经受定风波的几轮击打，波旬并非毫发无伤。 那杖影蕴含精纯旷达真意在它体内不断肆虐冲击，经久不息，只不过它体量太大，一时半会还能顶得住。 忽然！ 波旬挥动的拳头在空中顿了半秒。 它好似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身上……怎么有点痒？ 波旬赶紧低头看去，以灵觉覆盖全身，心中骤然沉至谷底！ 只见在它身体表面那些岩石皮肤的沟壑之中，明明空无一物，却隐隐有元力波动传出。 波旬大惊！ 是幻术！ 等它反应过来，已然太迟。 噌！噌！噌！ 点点微光在它身体表面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覆盖了波旬万米长的身躯。 离近了瞧，才能看清楚那些细小光点是一盏盏孤灯。 嘣——！ 爆炸声穿云裂石，波旬山脉般的身体像是被机关枪扫过一般急速抖动。 那不计其数的孤灯好似放鞭炮在波旬身上炸开，卷起烟尘弥漫整片空间。 尘埃缓缓平息，沉淀到低空中。 一位手拿纸扇，面如冠玉的身影出现在定风波身后。 从开战之后一直未露面的陆行简，受公孙博命令，支援到了上线战场。 本来陆行简的任务是要找出咎相的行踪，可这位咎之智囊实在鬼神莫测，陆行简使尽浑身解数，走遍了大半个罹咎之域也没有半点发现。 他所用的办法很简单，是他在白鹿学院学生时代第一门自创的术法——荒语。 当时萧炀亲切地称其为『口活』。 能够与动物交流，收集情报，乃是精神类的沟通术法。 整个罹咎之域虽破败，在山林间还是有不少野生动物存在，陆行简发动了不下数千鸟类，仍一无所获。 三条战线在遇到咎王之后，推进的进度就一直陷于停滞状态。 公孙博知道不能再等，便让陆行简放弃原本的任务，去支援上线战场，尽快击杀咎王！ 不能让陆行简这个所有咎都不怎么了解的臻元之境战力，就这么在寻找咎相的路上白白浪费掉。 至于咎相这个心腹大患究竟在哪……公孙博只能随机应变。 陆行简用一招『冥灯』配合蚩灵之术掩护，悄悄加入战场，偷袭成功。 波旬大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啊——！！！” 自地底倏然冲出千米粗细的巨型石柱，直奔空中的陆行简。 而陆行简没有移动半寸，只是身形迅速虚化，石柱从他身体穿过，没有造成半点伤害。 定风波看到这一幕，往事浮上心头，嘴角扬起淡淡弧度。 在他的记忆里，这门术法不叫『云英缥缈身』，而是叫『离明之体』。 是上一代千秋辞首领沁园春的招牌术法。 定风波轻声感叹： “故人之后，更甚故人之姿，后生可畏呀……” 陆行简规避掉波旬的攻击后，身形猝然朝上拔高高度，来到云层上方。 滋滋—— 七个命魂分身四散分开，摆成八个方位将波旬团团围住。 陆行简双眸骤凝，透明元力猛然爆发，虚空中宛若雷霆万钧，炸响开来！ 轰隆！轰隆！ 八把居易扇化作八条连绵千里的天路，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迅速弥漫！ 九幽之气不断翻滚，造成奇特波动，自虚无中缠绕波旬的庞大身躯。 『君落黄泉』。 波旬感受到八股恐怖的力量在撕扯自己的身体，瞬间爆发出全部能量！ 万米大小的身躯再次膨胀几分，方圆几百公里的气机狂暴不堪，大地似蛛网般开裂。 陆行简紧紧咬牙，透明元力仿佛火山喷发直冲九霄！ 嚓！ 苍穹开裂，一幅奇光异景出现。 天空变成两片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边是地府阎罗殿，阴森恐怖，鬼气森森：另一边则是仙气缭绕的巍峨仙宫，庄严神圣。 两者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代表万物生死，大道轮回。 『尊象·幽冥仙廷』！ 随着陆行简拿出全力，尊象现世，『君落黄泉』的威力陡然提升！ 八条黄泉天路携无上威压，九幽之气肆意喷薄！ 咔，咔，咔！ 嘣！ 波旬再无法抵抗，万米高的身躯自此崩裂！ 第945章 风雨无晴 波旬好似山脉一般横贯在大地之上的庞大身躯，终于如推金山倒玉柱朝地面倒塌而去。 陆行简一式火力全开的『君落黄泉』，直接将波旬那万米身躯分割成了八九块。 饶是如此，每一块都有千米大小，激扬起漫天尘土沙石。 这巨大的动静甚至传到了上千公里之外，山林中的鸟兽皆四散逃开。 低空战场中，与甲级中高阶咎战斗的千秋辞众成员皆发出惊叹： “冥府加仙宫……这就是陆行简的尊象吗？” “可惜了呀！他可是原本要打算加入我们千秋辞的呀！” “没什么可惜的，要是真加入我们组织，说不定还没这么大造化。” “这小弟弟看着真养眼，比萧炀还俊，改天得约他喝顿酒呀，姐妹们。” 而那些甲级咎看到波旬身躯崩裂，纷纷发出绝望哀嚎。 “第五圣使大人落败了吗！” “这该死的人类究竟是谁！为什么之前从没见过！” 就在这时，咎群中响起一阵惊呼。 “快看！第五圣使大人还没有死！他还活着！” “圣使大人威武！赶紧将这些除咎师斩杀！” 只见那八九块四分五裂的千米巨石，仍有着独立意识，从中发出波旬厚重无比的嗓音： “好强的玄通真意，以生死入幻，造诣恐怕还在盘鸠之上！人类，你究竟是谁！” 陆行简连回话都懒得回。 他的厌蠢症，时隔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半点好转，甚至还有恶化的倾向。 滋——滋—— 『君落黄泉』持续发力，八条仿若通往地府的天路以无上威严将波旬残躯牢牢控制住。 嗯？ 波旬顿感不妙。 这人类……为何还要持续发力？却又不再撕扯？ 马上，它就知道了答案。 在陆行简身后的云层中，定风波蓄势已久，浑身没有半点元力溢出，仿佛就像一个普通人。 他缓缓将头顶上一直戴着的斗笠取下，背在身后。 乌黑长发往后梳得整整齐齐，丝线分明，似乎根根张紧，紧贴头皮，脑后用一个小皮筋捆出一小撮，像极了田野里干活的农夫。 定风波深吸一口气，手中『烟雨』上的烟云纹路竟从杖身脱离而出，缭绕天穹！ 尊象『万物同归』再现，霎时间，方圆几百公里内的所有生物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定风波缓缓举起手杖，像是每一次在田地里挥动锄头一般，自远处朝波旬落去。 轰……轰…… 虚空雷霆炸响，『烟雨』手杖闪耀万丈白光！ 哗啦啦！ 云层中下起倾盆骤雨，狂风大作，整片天地黯淡无光！ 仿佛所有光线都齐聚于定风波那根手杖之上！ 就连数百公里外鏖战的七杀与卿伊瑟都被这强大无比的波动影响，纷纷停下手观战。 波旬只感觉到一股强大到令它心生绝望的恐怖力量将自己完全笼罩。 偏偏此刻它的残躯又被陆行简的『君落黄泉』死死牵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定风波宛若天神降世一般，带着滔天威势朝自己砸来！ 轰——！！！ 万丈白光覆盖波旬的所有残躯。 方圆几百公里出现了片刻的真空寂静期。 暴风、骤雨、雷霆在这一刹那消失。 随之消失的，还有波旬的生命…… 这位以力之神通，强悍防御见长的第五咎王，就此丧命在了定风波的最强一击之下。 『风雨无晴』。 一杖过后，万里皆平，碧空澄澈。 就连一直笼罩在整片罹咎之域上空的阴云都被定风波这一招清出了一大片干净湛蓝的区域。 陆行简和定风波合力将波旬成功击杀，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定风波消耗剧烈，需要调息来恢复战斗力。 陆行简则转身飞向卿伊瑟的战场，在那里，还有一个更强劲的对手要剿灭。 等到定风波归来，三人合围之下，七杀必难逃一死。 只不过，不到一分钟时间，定风波清出的一片朗朗碧空边缘，那连绵无尽的灰色云层又再次弥漫，很快就将天空遮蔽。 也预示着这场第三次辟元战役，还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 罹咎之域南方，下线战场。 刀光剑影闪烁，燕无介和盖聂两位老对手在一长片山脉中激战。 这里，原本是七杀的领地。 只是它有伤势未愈，故而去了北方的波旬体内疗养。 换成了盖聂来驻守此地。 此刻的山脉早已被燕无介和盖聂大战的波动摧毁成一片狼藉，看不到任何一处完好的山峰。 从高空俯瞰，简直像是有强大生灵将这片山脉犁过一遍。 铮！铮！ 未罔剑和破尘刀的碰撞声，每一次都震撼着这片空间。 燕无介后方的黑白世界几乎没有消退过，也就意味着他正时刻拿出全力在与盖聂战斗。 从局势上看，盖聂稍落下风，战场已从一开始的地方往巫尊厦方向推进了上百公里。 说明这段距离，是燕无介靠自己的实力硬生生给拼出来的优势。 而在往北几百公里的地方，一座九层巨塔激荡出一圈又一圈琥珀色光波，正与一尊肥硕庞大的灰色身影缠斗。 嬴丞的纵横之势强横至极，几乎全方位压制迦蓝。 这就是双合除咎师的最大优势。 命宝和功法完美契合，再加上除咎师常年浸养，气息圆满自如，敌人根本难以找到破绽。 而在低空战场，元易宫精锐成员结『四螭连蕴』秘法，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平推，甲级高阶咎群完全无力招架。 边战边退，边退边死。 越死越少，越少越弱。 要知道元易宫当年可是凭借这门秘术，以几位甲级中高阶成员就拦下了当时是甲级八阶硚姬！ 现在对付一些不是咎王的咎，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就不得不提到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议上，嬴丞所做的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当时一度还遭到一些人的诟病，吐槽嬴丞格局太小，敝帚自珍，不识大体。 萧炀那时曾在会上提过出一个建议。 『资源共享』。 让十大组织将各自的招牌术法和经验都无条件分享出来，更大程度发挥每一位除咎师的潜力。 作为表率，萧炀在征得司佻同意后，立马就将抹雀楼三大禁术放在了会议室大屏幕上。 会议结束后，有九大组织都表示愿意共享底蕴，唯独元易宫不愿意。 为了这件事，公孙纳还和嬴丞单独聊过。 嬴丞只用了一句话，就说服了公孙纳。 一门秘术所有人都会，在咎眼里就等于所有人都不会。 第946章 捭阖八荒 元易宫的创立之本，是姬昊与姜策收集了南柯元年之前许多强大御咎师的远古秘术。 这是他们最大的底蕴。 其中最突出的一门术法，便是『四螭连蕴』。 这门秘术，只有双合之人施展出来效果才最佳。 即使抛开这个限制条件，如果将这门术法在好几个月前就在整个除咎师阵营全员推广，咎那边一定会有所察觉。 那么以咎祖和咎相的本事，就一定会针对『四螭连蕴』作出破解之法。 譬如第六咎王，硚姬。 这个术之天敌，就很有可能钻研出『四螭连蕴』的弱点。 只有放在局部，放在元易宫这单个组织身上，不让这门术法太过显眼，才能发挥出效力。 毕竟……不是每门术法都像一筒留下的三大禁术一样那么无解。 任你咎祖咎相怎么研究，览业、碎合与破序你都无可奈何。 公孙纳认真思索后，便对嬴丞所说的不同意共享资源表示赞同。 还夸了嬴丞一句。 不是你的格局不够大，只是世人的格局太小。 现在，『四螭连蕴』的威力就显现了出来。 没有咎王，元易宫群员的战力就是无可匹敌！ 这也是元易宫能够稳坐第三组织这么多年，最大的底气！ ………… 下线战场，嬴丞牢牢将迦蓝压制。 这位为恶多年的第八咎王苦不堪言，它真是恨透了这群身穿四色制服的除咎师。 “啊！！可恶！！！” 迦蓝发出愤怒的咆哮，咎王真身向外膨胀，灰色气息猛然爆发！ 嬴丞冷哼一声。 “黔驴技穷！只会无能狂怒！萧炀说你们是一堆纸老虎都抬举你们了！依我看，你们就是一堆天道产生的杂碎垃圾！就该被清理掉！” 『无妄』在天际缓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道道琥珀色光束倾泄而下，将数千米高的迦蓝完全笼罩在内。 迦蓝浑身灰色气息喷薄而出，在其胸前急速汇聚，竟然渐渐形成一个近千米大小的灰色『卍』字！ 这原本象征吉祥德厚的佛教符号，此刻却显得那样妖异凶煞。 『卍』字边缘渗出丝丝深灰色气雾，像是香薰一般流向低空与地面。 凡是流经之处，连空气都腐蚀殆尽。 灰色气雾到达地面后，高楼大厦的残垣断壁皆如雪花般迅速消融。 坚硬无比的钢筋混凝土在迦蓝的神通面前，比泡沫还要脆弱。 砰！ 迦蓝双臂发力一推，灰色『卍』字穿破琥珀色光束，带着强大腐蚀之力朝嬴丞呼啸而去！ 嬴丞双眸骤凝，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是迎着迦蓝攻击飞身上前！ 途中，他高声暴喝： “元易宫众将听令！诛杀邪祟！” 低空战场，将甲级咎群阵营几乎完全摧毁的元易宫众人，听到首领的号召之后，毫不犹豫转身飞向天际。 一共五面金色盾牌，浩浩荡荡而来！ 嬴丞自身则爆发出强大元力，将『无妄』召回身前，在空中与灰色『卍』字发生猛烈撞击！ 轰——！ 强大的冲击波扩散到千里之外。 嬴丞人在命宝后方，九层巨塔与灰色『卍』字互相僵持，在空中不断左右横移！难分上下！ 那『卍』字渗出的腐蚀性气息，无法侵蚀进入『无妄』内部，却绕过塔身，朝嬴丞身上蔓延而去。 嬴丞双臂前推，一面琥珀色屏障瞬间浮现。 可这门防御术法仅仅只是抵挡了灰色气息数秒时间，就四处被腐蚀出漏洞，迅速消融泯灭。 迦蓝可怕的腐蚀神通，沾上了嬴丞左臂。 滋啦—— 血肉焦糊的声音响起。 嬴丞双眉紧拧，他已经以全力驱逐迦蓝的气息，仍然还是挡不住灰色雾气的侵蚀。 好在……纵横之势，永不衰减！ 嘣——！ 无妄塔在此刻成功击碎灰色『卍』字！ 强大威压将迦蓝瞬间打退！ 砰！ 倒飞数公里后，一道金色盾牌乍现，将迦蓝顶了回去。 还没等它在空中稳住身形。 砰砰砰！ 又是四面盾牌从四个方向将它牢牢堵在其中！ 迦蓝最强的招数被破，气息不稳，在金色盾墙内不断挣扎，一时无法挣脱。 倏然间！ 迦蓝猛烈抖动的身躯猝然停住。 它抬头看向高空，在那里，左臂一片焦黑的嬴丞，头顶尊象已现！ 『昊天罔极』！ 一片清澈到极致的无垠天空降临这片空间。 无妄塔转瞬间停止旋转，塔身每一层间隔闪耀出强烈无比的琥珀色元力光芒，竟是缓缓分离开来，变成了九层独立塔身！ 每一层都携无上威势，朝迦蓝镇压而去！ 咣！咣！ 咣咣咣咣咣咣咣！ 九层塔身将被元易宫众将限制住的迦蓝完全包裹在内！ 琥珀色光芒大盛，宛若苍穹之上的一尊鼎盛熔炉！ 嬴丞最强一式。 『捭阖八荒』。 将『无妄』分成九份，引无尽威压镇杀一切妖魔！ 嬴丞眸中寒芒爆射，『无妄诀』催动到极限，五指张开，双臂朝高空一甩，又朝下方重重落下！ 无妄塔包裹迦蓝飞向『昊天罔极』之中，琥珀色光芒压缩到极致，随着嬴丞双臂落下，轰的一声爆碎开来！ 无数元力微芒化作琥珀色光点飞溅而出。 随之飞出的……还有早已碎成万千块的迦蓝。 这位作恶多端，残忍无道的第八咎王，终在今日由嬴丞在元易宫众将配合下就地正法！ 做完这一切，嬴丞收起尊象，眉头一紧。 他的左臂已看不到一点完好皮肤，体内经脉由于和迦蓝多次对拼，同样遭到轻微腐蚀。 万幸的是，迦蓝的神通并未渗入到血肉之中，并不影响嬴丞左臂的活动和元力运行，否则战力将大打折扣。 远处，元易宫众将化作道道流光飞至嬴丞身边。 为首的姜函，元易宫二号人物担忧问道： “首领，没事吧？需不需要治疗？” 嬴丞一把扯掉破烂不堪的制服上衣，露出匀称白皙的上半身。 他抡着腐蚀严重的左臂转了几圈，痛感明显，但尚可忍耐。 “无妨……没有你们配合，我要杀它还得再费些工夫，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不必再原地调养了，走！速去帮燕无介杀了盖聂！继续往前推进！” “是！” 作风严明，训练有素的元易宫众人齐声答道。 作为十大组织中执行力最强的组织，元易宫成员的韧性同样也是最好。 而战争，最需要士兵具有这样的素质。 嬴丞只是简单磕了几粒紫菁乾元丹，便带领上百位元易宫成员朝极南之处的山脉飞去。 第947章 巫道宗引 定风波在陆行简支援下击杀了第五咎王波旬。 嬴丞在元易宫部众配合下击杀了第八咎王迦蓝。 除咎师阵营捷报频传，截止目前，已有三大咎王被斩于马下。 青衿坊成员从前线发回了第一手消息，并同时带回了许多伤员。 在与甲级高阶咎的战斗中，千秋辞、元易宫、玉肴斋这三大组织有不少成员负伤，需要带回去指挥部救治。 公孙博对于敌方阵营三员大将的陨落，并未表现出任何兴奋或激动。 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结果。 陆行简和定风波两位臻元，怎么会拿不下一个第五咎王？ 嬴丞加上全体元易宫精锐，怎么会干不掉一个第八咎王？ 这是公孙博的指挥所致，且没有用到什么精深战术或者谋略，仅仅就是战力上的不对等所带来的优势而已。 只要咎相一刻未现身，公孙博那颗悬着的心就一直放不下来。 况且，杀再多咎王都好，罹咎之域的天仍然昏暗无光。 只有杀掉咎祖，才能取得最终胜利。 此时此刻，公孙博终于体会到了公孙纳跟咎祖咎相斗心机的感觉。 那种明知对方深不可测，自己却又揣摩不透，心里备受煎熬的滋味，着实难受。 公孙博清澈的双眸中布满忧思。 父亲，这样的生活，您足足过了七辈子吗…… ………… 巫尊厦。 万米高的灰色气团完全统治方圆上千公里，散发至高无上的威严，宛若这方天地的主宰。 『离戮魂变』。 咎祖只是用出了第一个攻击神通，就让萧炀不得不捂住两侧太阳穴抵挡剧痛。 杨简终究不是真人，一切行动都还需要萧炀指挥。 一旦萧炀思维和心神受到严重影响，而陆行简又不在场，杨简就等同于没了战斗力。 更何况……还有『囚法堕牢』与『禁衍元封』这两门超强力负面领域神通存在。 萧炀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冒起。 这种熟悉的剧痛，唤起了他八十多年前那次大战的记忆。 第一次辟元战役中，只要咎祖的『离戮魂变』一出，除一筒之外，其他几位臻元之境强者都会在转瞬间停在原地，分心抵抗这直击命魂的刺痛。 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咎祖立刻发动的下一波攻击。 嘣——！ 虚空之中毫无预兆地乍现一股恐怖波动，伴随无源之风，朝萧炀覆盖而去！ 这是最原始的天地大势，也是这个位面最古老、最本质的至高之力。 此乃咎祖的另一种神通，也是它最常用的攻击手段。 『巫道宗引』。 能以巫族奥秘，引动最纯粹的各项天道之力。 包括天地大势、玄通真意和大道法则。 咎，或者说巫，本就是天道衍生产物。 论起对天道的熟悉程度，没有哪个人类能够超过咎祖。 这一击，咎祖便是以『巫道宗引』发动天地大势，攻向萧炀！ 没有臻元之境的绝巅修为，绝无可能抵挡。 而此刻，萧炀正遭受『离戮魂变』影响，难以凝聚元力，发挥受限，该如何是好？ 前两次辟元战役，咎祖就是用这个套路让几位臻元之境强者吃尽苦头。 如今，咎祖，还是那个咎祖。 而萧炀，已不再是那时的扶光。 啪——！ 蓝白色元力光芒与金色光芒猛然爆发！ 两股无源之风在天地间碰撞，风暴将地面千斤重的巨石瞬间化成齑粉。 咎祖用『巫道宗引』发动的天地大势，与『摘星揽月手』发动的天地大势彼此抵消。 狂风渐息，萧炀的身影重新出现。 他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开，额头上冒起的青筋徐徐消退，毫发无损悬于空中。 咎祖??哂笑道： “哟，破序？竟然能这么熟练使用，倒是让我想起了一筒，你见过他，有没有叫他回来看看？ “噢，他好像已经被这个位面的天道禁止进入了，真是可惜。” 方才，萧炀正是用破序之术化解咎祖的『离戮魂变』所带来的精神冲击，然后再催动『摘星揽月手』对抗『巫道宗引』。 “你应该庆幸天道将他拉黑了。”萧炀嗤笑道：“否则以你这么多年没有半点长进的实力，如今的他能将你吊起来打。” 万米灰色气团没有马上回话，而是静静悬浮在低空中，上下缓缓飘动。 片刻后，气团内部传出一声略含讥讽意味的轻笑。 “呵~有点让我失望，你还真以为……我这百来年在原地踏步？” 萧炀双瞳微震，心底骤然浮现出一股不安之感。 ………… 罹咎之域，下线战场。 燕无介和盖聂的刀剑决战仍无比胶着。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个咎王是某一位除咎师仅凭一己之力击杀。 燕无介气势如虹，刀锋所指，在其身后的黑白世界引动万钧雷霆，似乎想要完成这一壮举。 而盖聂这个第三咎王可不是省油的灯，它是十大咎王中战力仅次于瞑和七杀的强者。 在第二次辟元战役中，彼时还是甲八咎王的盖聂，凭借一把未罔剑对抗数位甲级八阶除咎师而不落下风。 精湛的剑术和凌厉的动作让许多除咎师不禁心中产生怀疑。 这真的是咎？ 不是人？ 咎怎么会对我们的剑术如此精通？ 燕无介那时在九寰局已小有名气，但还没有正式接过望舒总执裁的位子。 他自问凭他手中的刀，无惧任何敌手。 这也是他最难能可贵的一个优点。 管你是人是咎，只要是敌方，是十恶不赦的坏种，皆一刀劈之！ 天空之中，燕无介手中的破尘刀闪烁耀眼雷光，他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迅速穿梭。 而另一边，盖聂手中的未罔剑则散发出一股万物窒息的剑气，灰色剑光仿若一阵阵旋风般凌厉无比。 两人在空中交错而过，破尘刀发出宏大刀鸣，与未罔剑两柄神兵不断碰撞。 每一次交手都引发巨大能量波动，整片空间都随之颤抖。 就在两道强大力量在空中交织碰撞的时候，从侧边猝然袭来一道精纯无比的琥珀色光束！ 砰！ 盖聂分心挥剑抵挡， 被燕无介的刀锋击退到数公里之外。 元易宫部众压境而来，五面巨大的金色盾牌将盖聂团团围住。 再加上一尊散发无尽威压的九层高塔，以及手持破尘刀，身穿玄色劲装的燕无介，盖聂心中顿时一沉。 嬴丞将『无妄』唤回身前，托在手中，愤然怒喝： “盖聂！你死期到了！” 第948章 战场抗命 盖聂手持未罔剑，剑身环绕的灰色剑气如同深渊之息，冷峻而深沉。 光是一个燕无介它就感觉压力巨大，现在还来一个嬴丞和这么多元易宫精锐…… 这架还怎么打？ 巫祖大人！这些人类不讲道义啊！ 说好的单挑，怎么变群殴了！ 燕无介可没有什么所谓强者的骄傲，必须要一对一击败敌人，不允许别人插手。 现在可是关乎全盘线命运的重要战役，还管哪些？ 你盖聂要投诉，就去九泉之下跟阎王爷投诉你那位巫祖大人吧！ 嬴丞刚刚战罢迦蓝没多久，左臂的伤口都还在冒着烟就赶了过来，目前暂时只能在一旁起到辅战作用。 他催动功法，九层巨塔爆发出琥珀色强光。 眼看就要再次发起攻击干扰盖聂，给燕无介制造重创对手的机会……忽然！ 包括燕无介、嬴丞在内的所有人都神情骤变！ 一股无形波动以世间极速覆盖了这片空间，沉闷且压抑。 方圆上千公里，凭空出现大量灰色雾气，就连呼吸都仿佛都有颗粒感。 一些元力等级稍低的元易宫成员，更是感觉到元力运行不顺畅，调动法则、真意和大势受到极大阻力。 『四螭连蕴』术法竟然自动解体，五面千米大小的金色盾牌顿时消失！ 燕无介立即停下手，飞速后撤。 嬴丞则眉头一拧，沉声喝道： “全部过来！” 元易宫全员疾速飞至嬴丞身后。 燕无介与嬴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双眸中的凝重。 他们二人都很确定，这就是咎祖的两项神通。 『囚法堕牢』和『禁衍元封』。 在南柯的每一个玲珑厢的咎类对战练习当中，咎类别选项拉到最下面，就会出现『咎祖』这两个字。 这是由跟咎祖交战过的数位臻元之境强者，根据经验和九寰局修缮司成员共同制作出来，能够让所有除咎师都了解咎祖的神通。 当年在白鹿学院一年级的时候，萧炀就萌生过见识一下咎祖到底有多厉害的想法。 作为臻元之境强者，燕无介和嬴丞早就在玲珑厢中跟咎祖打过。 当然没有一次能够成功战胜咎祖，可对于咎祖的实力和本领都有深刻了解。 此时这两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让他们笃定绝对是『囚法堕牢』和『禁衍元封』。 二人心中的第一想法就是…… 咎祖来了？ 不对……根据指挥部的消息，咎祖现在应该在巫尊厦跟萧炀和杨简战斗才是。 燕无介立刻激活界卡，对着手腕说道： “下线战场，我和嬴丞遇到了『囚法堕牢』和『禁衍元封』。” ………… 罹咎之域东海岸，除咎师阵营指挥部。 一位高级干员将燕无介反馈回来的消息汇报上去，公孙博神情骤变，双目大睁！ “是咎相！一定是咎相！下线战场无介叔叔和嬴丞首领周围有没有强大元力波动！” “没有！” “萧炀那边咎祖的信号还在吗！” “还在！” “那就错不了！”公孙博赶紧接过传话筒，大声喊道：“无介叔叔！咎相出手了，它应该是用隐华神瘴藏了起来！” 『隐华神瘴』，咎祖的又一项神通。 能够遁入大道虚空之中，隐匿身形的同时还能动用其它手段。 公孙博的话让下线战场全体除咎师皆心头一震。 那个仅次于咎祖的神秘存在，咎之智囊，终于要展露出实力了吗？ 从第一次辟元战役后被咎祖创造出来以后，咎相就从没有在任何一位除咎师面前动过手。 哪怕是第二次辟元战役，咎相也只是躲在后方出谋划策，排兵布阵。 现在这关乎到双方阵营最终命运的决战，咎相果然还是要亲自下场了！ 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跟咎祖一模一样的两种神通。 难道咎相的实力……真的和咎祖不相上下？ 要真是这样，对全体除咎师阵营来说可是极其糟糕的消息。 公孙博眉头皱得很紧，往中间拧成一团。 萧炀不是说这个位面只有咎祖一位神吗？ 那为什么咎相能够动用咎祖的神通，也拥有人神壁垒之上的实力？ 担心许久的咎相终于暴露踪迹，公孙博沉思片刻后，对着传话筒厉声喝道： “嬴丞首领刚刚斩杀迦蓝，受了伤又消耗剧烈，咎相实力目前只显露了冰山一角，不知深浅，不宜硬拼！ “下线战场全员立即往指挥部方向回撤，我会派神农阁成员前去接应，同时给你们治疗，然后再从长计议！” 燕无介听到这话，遥遥望了一眼远处的盖聂。 真要放过这家伙？ 这位九寰局总执裁向来是一个寡言冷静的人，以目前形势来看，继续战斗确实是不明智的选择。 触碰到人神壁垒之后，燕无介和嬴丞其实都能隐隐感觉到，在这片空间里，虽然看不见，但确实已经隐约有一个强大无比的气息存在。 而且境界一定超过臻元之境。 再打下去，受伤的嬴丞和元易宫部众能顶得住神秘莫测的咎相？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到时无法斩杀盖聂不说，很可能两个臻元和元易宫部众都要交待在这里。 但要是撤，咎相和盖聂未必能留得下燕无介和嬴丞。 这么一想，燕无介缓缓收敛气息，对嬴丞往后方摆了摆手。 嬴丞则眉头紧锁，似乎并不太情愿，奈何燕无介已然选择回撤，听从公孙博的指挥，他也不便多言，只能跟在燕无介后方，率众飞离。 略显奇怪的是，盖聂和咎相都没有出手，就这么目送近百位除咎师扬长而去。 往回飞了数十公里后，嬴丞的身影骤然停下！ 燕无介疑声问道： “怎么了？” 嬴丞低头沉思，肃然回道： “你真甘心就这么走了？咎相甚至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对我们发动过攻击。” 燕无介略一思索。 “你觉得它在虚张声势？不，你应该能感觉到那股强大气息。而且……既然认了公孙博为统领，就要听他的指挥。” 滴滴滴！ 嬴丞的界卡响起通话申请声。 接通后，通讯器传出公孙博焦急的询问： “嬴丞首领，为何驻足不前？请尽快往回赶！” 嬴丞没有正面回答公孙博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不是让陆行简去找咎相吗？他人呢？” 公孙博沉默少顷，如实相告： “久寻无果，我便安排他去了上线战场，已经配合定风波斩杀了波旬，正准备三人合力再干掉七杀。 “中线战场破阵子也在江城子支援下杀掉了盘鸠，正在和唐宋合力围攻瞑。 “这两条战线我们占尽优势，很快就能彻底突破，所以你们不必急于一时，请速速回撤！” 嬴丞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决绝，转向燕无介，正色道： “听到了吗？这样我们就更不能回去！” 此话一出，公孙博陡然提高音量大喊道： “嬴丞首领！这次战役绝不能意气用事！请听从指……” “够了——！”嬴丞直接打断了公孙博这位现役九寰局首领的话，轻笑道：“公孙小子，少在这对我大呼小叫，我跟咎厮杀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啪！ 说罢，嬴丞一把从手腕处掏出界卡，捏了个粉碎，接着毅然转身，攥紧拳头，目光灼灼。 “燕无介！走！回去宰了盖聂和咎相！” 第949章 壮烈逆行 元易宫，是十大组织中最注重纪律与法纪的组织。 作为这个组织的首领，如今嬴丞竟然在这样重要的战场上公然抗命，不仅是旁边的元易宫部众，就连燕无介都觉得十分诧异。 这么反常？ 而当燕无介看到嬴丞将界卡从手腕中拔掉直接捏碎时，这位一向沉稳的九寰局总执裁似乎明白了嬴丞的想法。 他双眸微眯，对嬴丞敬重地点了点头。 “好！回去再战！” 嬴丞淡然一笑。 “该当如此！我二人岂甘人后？不过咎相而已，就是咎祖在此我亦不惧！” 话音落，在两位臻元之境强者带领下，下线战场全员调转身形杀了回去。 ………… 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 嬴丞捏碎自己界卡之后，公孙博的通讯器里就只剩下了嘟，嘟的机械声。 通话挂断的瞬间，公孙博便迅速转身对高级干员吩咐道： “立刻通知上中两条战线！下线战场嬴丞首领已联合元易宫部众斩杀迦蓝，但咎相已现，让他们速速斩杀对手，去下线战场支援！快——！” 听到公孙博语气如此急迫，高级干员不敢半点耽误，连忙听令行事。 布置完这道命令之后，方才还激动愤慨的公孙博，神情顿时落寞下来，怒火转瞬间消失不见。 对于十大组织首领嬴丞的抗命和嚣张态度，公孙博其实……并没有生气。 这位新上任就接下如此重大战役指挥权的少年统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深刻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在指挥部的众人，只有江城子走上前来，轻声安慰道： “萧炀在启动会议上说过，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这次战役，我们谁都有可能会死。 “慈不掌兵，你刚才就不该让他们回撤，好在嬴丞反应了过来。” 公孙博微微垂首，好似如鲠在喉，艰难开口： “我做不到……我没办法下达让他们去赴死的命令。” 江城子深吸一口气，抬手在公孙博肩膀上轻拍。 “此乃咎之恶，非你之过。” 公孙博双拳紧握，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眼眶泛红，颤声道： “不……都怪我……是我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咎相心机深邃似渊，在开战之后，它一直藏在暗处。 为何偏偏在此时现身？ 因为……陆行简现身了。 他去了上线战场，帮定风波杀了波旬，又准备帮卿伊瑟杀七杀。 换言之，陆行简去上线，咎相就会在下线出手。 陆行简去下线，咎相就会在上线出手。 这样一来，除咎师阵营总有一条线要陷入绝对劣势。 公孙博选择让陆行简去上线，是由于七杀本就有伤，更容易突破。 那么燕无介和嬴丞的下线就变成了抗压线。 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撤，要么战。 撤，咎相不会管，也不会出手留人，它只会目送燕无介和嬴丞离去，然后带着那条战线的咎王去其它两条战线支援。 到时除咎师三条战线都无法再推进，只能从头再来，甚至还有可能要减员。 这场战役的时间……也就会大大延长。 南柯那边还在承受巨大的防守压力，咎类进攻的攻势十分凶猛，究竟能不能扛住？能扛多久？ 时间利咎，而不利除咎师。 更重要的是，一旦下线撤离，上中线撤离是迟早的事，那么…… 萧炀就落单了。 几位咎王和咎相往巫尊厦方向一包抄，萧炀插翅难飞，在劫难逃。 所以，下线选择撤离，看似是稳妥之策，实则会让除咎师阵营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若是下线战场的人选择继续战斗，拖住咎相和盖聂，那么上中两条战线就有时间击杀对手。 只不过……咎相可不会手下留情，下线一定会有除咎师牺牲。 牺牲几个，能活几个，公孙博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看得清局势，却狠不下那个心。 “嬴丞首领！你跟无介叔叔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顶住咎相和盖聂！给上中两条战线拖延时间！” 这道命令，他说不出口。 即便他深知这样做才是对战局的最合理选择，可他也同样深知这样做就是叫嬴丞和燕无介去送死。 公孙博只能让嬴丞和燕无介回来，再想办法去接应萧炀，然后重新制定进攻计划。 但……嬴丞拒绝了，以十分冒犯的语气顶撞了公孙博。 公孙博没有生嬴丞的气，反倒是嬴丞有些生公孙博的气。 怎么，瞧不起我们？ 我元易宫岂有怯战畏死之辈？ 嬴丞问了公孙博几个问题，弄清局势之后，果断捏碎通讯器，就是在给公孙博传递信号。 小子，你狠不下那个心，我丢不起那个人。 慷慨捐躯易，从容就义难。 嬴丞说服燕无介，带领元易宫部众，来了一次壮烈的转身逆行。 东海岸指挥部里，公孙博在嬴丞抗命之后，心里竟一时间分不清该轻松还是沉痛，那种复杂无比的纠结情绪和战场残酷的生死，在反复折磨他那幼小的心灵。 公孙博双眸含泪，发自内心赞叹道： “嬴丞首领……真大义也……” 江城子怅然道： “希望上中两条线能快些吧……兴许能救下来……” ………… 罹咎之域中线战场。 饺子牺牲之后，玉肴斋全员带着满腔怒火在低空中与甲级咎群厮杀。 他们要让那些灰色恶魔也体会到在绝望中死去的滋味。 破阵子与饺子是同时期毕业的多年好友。 如今饺子死在瞑手中，破阵子更是怒火滔天，提枪杀向那个一米六的矮小灰影。 瞑中了唐宋一剑，躯体有残，还要应对两大臻元强者，顿时陷入苦战。 金色剑气与墨色枪尖在空间肆虐，瞑难以招架，只能边打边退。 破阵子跃马前冲，马蹄声响彻云霄，如道道惊雷，绝意枪以所向披靡之势直奔瞑的眉心！ 叮！ 瞑一记右臂直拳轰出，与绝意枪尖碰撞，发出虚空破碎的清脆声响。 同一时间，唐宋的金色剑气到了。 瞑又抬起左臂，搅动周身气机试图抵挡。 可唐宋的剑，岂能轻视？ 霸道的金色剑气穿透瞑的防御气机，将它体表的大片血肉剥离。 瞑二次爆发，灰色气息疯狂涌出，整片空间的所有能量顷刻间引爆。 嘣——！ 唐宋和破阵子手拿命宝悬于空中。 瞑则倒飞至十几公里外。 它背后由于硬接唐宋那一剑而产生的恐怖伤口，已经完好如初，可见其自愈能力有多么恐怖。 然而……旧伤刚愈，新伤又添。 此刻它浑身多处灰色表皮脱落，露出内里的猩红色血肉，气息不稳，狼狈至极。 第950章 杀!杀!! 就算瞑的自愈能力再强，也有气血耗尽的那一刻。 唐宋感应出一旁破阵子的气息也有凌乱之象，沉声道： “它的自愈速度比之前明显下降，再撑一会，它死期就快到了。” 破阵子抬手擦掉嘴角血迹，咬牙道： “放心……它今天逃不了。” 正当二人准备再次动手之时，手腕上的通讯器响起急促的消息声。 指挥部将下线战场的情况通知了过来。 唐宋和破阵子听完，皆神情微变。 咎相终于出现了？ 还拥有和咎祖一样的神通和强大实力？ 嬴丞、燕无介和元易宫成员岂不是凶多吉少？ 想到公孙博命令当中的速速斩杀对手去支援下线战场，破阵子和唐宋交换了一下眼神。 冲！ 破阵子一马当先，跨下的卢奋勇奔腾而出！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破阵子高举手中绝意枪，枪尖凝聚墨色风暴，犹如一条凶猛巨龙，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发起冲锋！ 『墨功·沙场点兵』！ 这一式，曾在一个多月前甲级千煞咎那个旧盘当中，夺走了瞑苏醒后的第一滴血。 现在破阵子，已不是那时的甲八巅峰。 同样的招数，威力翻了数倍不止！ 瞑似乎也察觉到了唐宋和破阵子气势上的改变，知道这两位强大除咎师要全力一搏。 无相无面的它，身上的气息顿时犀利起来，于虚空中飞速挪移，如鬼魅般灵活，不断穿梭在强大气劲之间。 轰——！ 瞑带着无尽杀气，右拳凝聚万钧巨力，与破阵子这一式在九霄之上碰撞！ 剧烈的冲击波将下方地面千米高的山峰瞬间移平。 强绝的波动让玉肴斋成员和甲级高级咎都不得不中断战斗，以术法进行格挡。 臻元之境强者战斗的余威非同小可，稍有不慎，甲级初中阶的除咎师或者咎都有可能遭受重创甚至当场死亡。 破阵子和瞑在高空中僵持，二者之间的劲力和元力剧烈激荡。 就在这时，破阵子做出了一个出乎瞑意料的举动。 他竟然主动将枪尖横移一尺，偏离碰撞中心！ 如此一来，绝意枪便从侧边冲破瞑的拳风，『沙场点兵』这极具穿透的一击，眨眼便命中瞑的左肩！ 可同时……瞑的拳力也击中了破阵子的左肩。 嚓！砰！ 瞑在虚空中往后平退数公里远，左肩处一个完全贯穿的骇人血洞，足足碗口大小。 破阵子急速倒飞，喷出大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朝远处坠落，头上的兜鍪脱离，黑色长发无序飘动。 的卢马发出一声长嘶，化作一道墨色流光刚好接住主人。 破阵子整个下巴和胸前的盔甲都被鲜血染红，大口喘着粗气，黑发凌乱散落在脑后。 他的左边肩胛骨和锁骨已完全碎裂，整条左臂无力耷拉在身侧。 以伤换伤，以血换血。 对战拥有恐怖自愈能力和完美战斗素质的第一咎王瞑，这样的做法显然不明智。 破阵子为何还要用这种战斗方式？ 当然……是为了给唐宋创造机会。 瞑的身形才刚刚停下，唐宋的剑招就到了。 咻咻咻咻咻！ 道道尖锐破空之声响起。 漫天金色剑影如同雨点般朝着瞑密集地落了下来。 这些剑影皆散发凌厉无比的气息，每一道都有百米长，数十米粗，如波涛汹涌的洪流将瞑完全覆盖！ 『晨落千陨』！ 瞑刚刚遭受破阵子强力一击，只能勉强挥拳抵挡，拳速快到出现片片残影。 可唐宋的剑更快、更多，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瞑的身影就彻底淹没在剑雨之下。 高空之中的剑光不断朝一点聚集，形成一个宛若太阳般的金色光球。 从外面能隐约看到瞑的身影在内部好似狂风暴雨中的一片落叶，被剑影任意凌虐，不断飘摇。 金色剑气在疯狂攻击瞑矮小的身躯。 下方低空战场的甲级咎看到这一幕，脸上纷纷露出惊恐之色，喃喃道： “真的有除咎师……能够打败第一圣使大人吗？” 玉肴斋成员则趁机发动攻击，个个气势如虹，振奋激昂。 嘭——！ 金色光球之中，忽然爆发出猛烈的灰色冲击波。 漫天剑影消融瓦解，天空降下点点金光和灰色微芒。 瞑的身影重新出现，身上有不计其数的伤口，往外流着猩红色血液。 那些伤口自愈的速度虽不如之前肉眼可见般迅速，可唐宋和破阵子还是能感觉到，瞑的气息在逐步趋于稳定。 唐宋愤然将尚方剑收回身侧。 可恶！这都没能宰了这畜生！ 瞑淡然耸肩，伸出一根手指对唐宋和破阵子勾了勾。 “求死。” 听到这句话，唐宋和破阵子骤然拧眉！ 破阵子眸中爆射出一道精光，浑身血液仿佛被点燃。 他单臂平举身侧，五指大张，绝意枪急速飞回被他握在手中，同时愤声暴喝： “求死……那我就成全你！驾！” 伴随高声大喊，的卢马前蹄朝虚空发力踏出，朝瞑再一次发起冲锋。 破阵子眼中冷光闪烁，脑后黑发如银蛇狂舞，他用还能正常发力的右手紧握长枪，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第二次发动了他的最强一式。 『了却天下』。 不见一丁点墨色元力，就是最纯粹、最极致的一枪。 破阵子右臂甲胄在方才和盘鸠的战斗中已经损毁，配上血染银甲和凌乱黑发，略显悲凉。 可他的气势，比起从东海岸出发那时仍没有半点衰减。 哪怕此刻他的经脉早已超出负荷，处于崩裂边缘，他还是毅然决然朝瞑发起了这次冲锋。 正如那时他为了破天幕入甲九，对瞑发起的九次冲锋一样。 英勇无畏，一往无前。 瞑的身后，出现一座巍峨圣山。 破阵子的尊象『封狼居胥』，成为了他最坚定的指引和信仰。 瞑双膝微屈，蓄尽全力挥出一拳，天地崩裂，破碎虚空！ 呲—— 破阵子再次避开力道中心，擦着恐怖的拳风直逼瞑的身前，空气中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嘣！嚓！ 瞑的右拳深深轰入破阵子胸膛，往后溅出大片血花。 破阵子的绝意枪同样刺穿瞑的身体，将其狠狠钉在虚空之中！ 瞑惊愕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无法抽出，浑身完全动弹不得，墨色元力牢牢封锁周围所有气机！ 破阵子只感觉身体无比滚烫炙热，于万米高空中发出泣血呼喊，连牙齿都一片殷红。 “唐宋！杀！杀——！！！” 第951章 以命换命 龙起卷，马长嘶。 的卢马感受到破阵子那股绝命战意，奋力扬蹄，仰天长鸣。 连元力所化的坐骑都领会到了破阵子的意思，唐宋怎么会领会不到？ 破阵子的意思是，他会拼尽一切将瞑给限制住，让瞑没有还手之力，然后由唐宋将瞑和他……一起杀掉！ 以伤换伤，以血换血还不行……那就以命换命！ 亲手杀死自己的战友，杀死自己欣赏的一位同伴。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艰难无比的决定。 但破阵子没跟唐宋商量，直接帮他做了这个决定。 破阵子以浑身经脉崩裂为代价发起了他生命中最后一次冲锋，将瞑这位第一咎王牢牢锁住！ 对手无法还手抵挡的情况下，还无法击杀，那唐宋就不是唐宋。 你没得选择，必须要将我和瞑一起杀掉。 我知道你能做得到，我也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做。 唐宋满怀敬意地望向下方那位骁勇无比的银甲将军，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在他生平几十年的除咎师生涯中，还从没有哪一次挥剑如此艰难。 可这一剑，他又不得不挥。 噌——！ 一声嘹亮剑鸣响彻天际。 尚方剑直冲九霄之上，唐宋浑身元力朝上空极速宣泄，将整片天空染成璀璨的金黄色。 轰！轰！ 整个罹咎之域中部区域方圆数百公里，大地、虚空、云层皆在剧烈颤抖。 金色穹顶之上，一座宏伟壮观的都城浮现，传出极为恐怖的威压，震慑此方天地，万物臣服。 『尊象·千古盛世』！ 无边无际的浩瀚云海内，一柄金色旷世巨剑自尊象中降下，宽达万丈，携灭世之威落向高空中的两个渺小身影。 唐宋最强剑招。 『万临』。 瞑竭尽全力想要抽出被锁在破阵子胸膛中的手臂，可狂暴的墨色元力如精铁般坚韧，任瞑如何使劲都无法挣脱。 破阵子更是紧紧咬牙，眸中闪烁凶狠决绝的寒芒，毫无保留地释放体内一切能量，将瞑牢牢禁锢在原地。 该死的恶魔！给我下地狱去吧！ 就在金色巨剑即将抵达之际，破阵子倏然一怔，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他发现……瞑停止了挣扎。 眼前这个近乎完美的咎，一动不动，只是默默抬头看着那柄足以击杀自己的剑袭来。 那张无面无相的脸，竟然在这样的时刻透露出意料之外的淡然。 就连上空的唐宋都感觉到，瞑的气息突然变得空前平静，安之若素，毫无先前的凶煞戾气。 这…… 原来……你是真的活腻了。 你说的“求死”，并不是嚣张挑衅，而是你已经过够了这样的生活。 瞑顶着『第一咎王』、『完美的咎』这些名头活了这么久，除了听从咎祖咎相的指令，去完成它们布置的任务，又还做了什么呢？ 打除咎师，杀除咎师，管理手下的千煞咎，吸收本源，变强…… 这一切，重复了上百年。 如今……它终于迎来了死亡。 对它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它对得起咎祖咎相，对得起第一咎王这个名头，奋战到了最后一秒。 在生命尽头，它才彻底放下紧绷了上百年的神经，从容面对命运的终结。 唐宋和破阵子都体会到了瞑散发出来的那股悲凉…… 那是只有强者才会拥有的坦然。 可敬，但不可怜，亦不可惜。 唐宋心头宛如有千斤重担，可他仍以盖世之姿，坚定挥下了这沉重的一剑。 轰——！ 瞑和破阵子的身形彻底淹没在庞大无比的金色巨剑中。 霸道雄浑的剑气摧毁了瞑的每一寸血肉。 这位作为无数除咎师心头梦魇的第一咎王，就此陨落…… 波动渐息，大地出现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纵贯千里。 唐宋眸光深沉，脑海中一直浮现破阵子的绝命冲锋和那句泣血呼喊。 “唐宋！杀！杀——！” 这位从开战以来就一直所向披靡的先锋，跟瞑一起死在了这片空间，尸骨无存，成为第三次辟元战役中除咎师阵营第一位牺牲的臻元之境强者。 直到死前的那一刻，破阵子的气势都没有丝毫衰减，面对任何对手都没有半点露怯，仍是那般骁勇，那般无畏。 他以最完美的姿态，为自己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甲级高阶咎，也被玉肴斋成员清扫一空。 方才还动荡不堪，狂暴无比的战场，此刻寂静无声，只有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丝丝凉意和寂寥。 云层散落昏暗的光线，像是月光，又像是阴云污染的晦芒。 玉肴斋众人围了上来，唐宋沉声道： “你们的战场只能到这里了，不要再往前，回去指挥部听从公孙博调遣。” 玉肴斋部众撤离，唐宋飘身往自己劈出来的恐怖裂谷下方飞去，来到底部，他放出灵觉仔细感应着周围。 确认再无一点瞑的气息残留，他才收起尚方剑，敛去元力。 遭遇战结束，唐宋身上基本没有什么外伤，即便是第一咎王瞑，也没能在『开元功』和『尚方剑』下占到什么便宜。 除了元力损耗剧烈，唐宋最严重的伤就是经脉和内伤。 瞑的拳力极为强劲，每一次碰撞都对唐宋的经脉产生剧烈冲击。 此时唐宋浑身经脉都如火焰灼烧般疼痛，体内更是多处破损流血。 若是没有破阵子相助，唐宋感觉他和瞑的这场战斗，恐怕最少要几天几夜才能决出生死。 磕下几粒治疗和恢复元力的丹药后，唐宋正欲起身飞走，却遽然愣住。 他看到在裂谷底部不起眼的岩石缝中，有一点寒芒闪烁。 那熟悉的轮廓……莫非是…… 唐宋眸中微动，运起元力控制那点寒芒飞到身前。 果不其然，那是一柄布满灰尘和斑斑血迹的银枪，枪头红缨飘动。 『绝意』，破阵子的命宝，是破阵子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件物品，亦是他生前的武器，象征着破阵子这一世臻元之境的荣耀。 枪身上的每一道划痕，都是最值得敬佩的勋章。 回想起刚离开东海岸时破阵子那银光闪闪的盔甲和胯下神骏的战马，唐宋心中一阵刺痛。 推进的过程中，这一路以来基本都是破阵子打头阵，帮唐宋节省了大量元力，不然这次战斗恐怕还要更加困难。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唐宋将变成凡物的绝意枪拾起，背在身后，迅速朝下线战场方向飞去。 他不会让破阵子的荣光在罹咎之域阴暗的地底深处蒙尘。 这柄枪……值得被千秋后人铭记，被万世赞颂。 第952章 您还满意吗 在唐宋、破阵子与瞑激战的同时，罹咎之域，上线战场。 北方大陆风雪肆虐，黑火遍地。 随着波旬的死去，陆行简和定风波两大战力都腾出了手来。 定风波元力消耗剧烈，尚需短时间调息才能参与战斗。 陆行简可不用，他从开战以来，就只是刚才出了几次手而已。 万米高的冰雪女神像与黑火巨魔在大地之上鏖战，难分胜负。 按理说，七杀有伤在身，卿伊瑟已不是先前暗疾缠身多年，实力下跌的望舒，在阴之法则上的造诣冠绝天下，战斗力更甚上一世。 为何还迟迟拿不下七杀，跟它斗得难解难分？ 其一便是因为卿伊瑟功法特性本就不擅强攻，更擅牵制，否则历史战力排行榜上，望舒也不会只排在第十一位。 其二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卿伊瑟能享受这一世的岁月，可不是没有任何代价。 她转命之术的副作用，是一旦接触到高温环境就有可能发作的烧心症。 七杀的蚀元黰火温度可高可低，而跟卿伊瑟战斗时，七杀一直将火焰温度控制在最高水准。 这就让卿伊瑟要时刻提防，不让火焰影响到自身周围环境。 正是忌惮这点，卿伊瑟才没能灭掉七杀这团火。 陆行简帮助定风波斩杀波旬之后，便立即飞向卿伊瑟与七杀的战场。 途中，公孙博从指挥部发来了消息。 滴滴滴！ 卿伊瑟正在激战，无法分心查看。 陆行简和定风波二人看到下线战场咎相已现时，纷纷脸色微变。 尤其是陆行简，他本来的任务就是要找出咎相。 现在咎相自动现身，以陆行简的头脑，很快便猜到咎祖咎相这样做的阴险用意。 定风波顾不得再调养恢复，闪身而至陆行简身边，正色道： “要不你赶紧去下线，这里我和卿伊瑟能搞定，七杀必死。” 这是定风波给陆行简的承诺，陆行简也相信，以定风波的品性，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思虑少顷后，陆行简拒绝了定风波的提议。 “距离太远，就算我现在全速飞过去也肯定来不及，只能看中线战场唐宋和破阵子他们能否赶得上，先一起速斩七杀！” “好！” 二人没有片刻停留，身形眨眼间消失。 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卿伊瑟的极寒之气和七杀的蚀元黰火相互交织，充斥着整片空间。 整片天空被两个臻元之境强者的气机所笼罩，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飓风肆虐，犹如世界末日来临。 冰雪女神像浑身散发刺骨寒意，手中挥舞巨大冰轮，激荡出道道冰晶，每一道都带着凌厉无比的气势，能够轻易地撕裂空气。 而由蚀元黰火凝聚而成的七杀，此时身高同样近万米，手持噬骨叉，身上燃烧着熊熊黑火，每一步都能让大地震颤。 二者攻击不断碰撞，产生的余波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给周围带来了毁灭性影响。 大地裂开，山峦崩塌，河流干涸，生灵涂炭。 嗖！ 两道气息强大的身影骤然出现在空间中。 一左一右，三位臻元之境除咎师互成一百二十度角将七杀团团包围。 陆行简唤出七个命魂分身，心诀催动，动作整齐划一，挥动居易扇打出『璇沁流风』。 八道连接天地的风龙卷蕴含精神冲击，朝七杀骤然袭去！ 定风波高举『烟雨』，在空中做出一个下劈的姿势。 短暂蓄力之后，他奋力挥下！ 一根数千米长的惊天棍影乍现世间，狠狠砸向七杀！ 卿伊瑟也在此时解除了『青女霜天』，万米高的冰雪女神像就此消失。 悬于云层之下的卿伊瑟衣袂飘飘，气息再次爆发，『佑光』猛然膨胀成千米大小的虚影，射出一道凝聚精粹极寒之气的光束！ 『玲珑寒光』！ 光束由极致的阴之法则凝练而成，致使周边空间尽数扭曲，直奔远处的黑色火焰巨人！ 三道强绝攻击同时袭来，七杀只能拿出全力。 狂暴的蚀元黰火自地底猝然冲出，七杀双手握住噬骨叉在身前高速旋转，形成一面黑火旋风屏障！ 轰——！！！ 天地震动，虚空崩裂。 陆行简和定风波修的是玄通真意，卿伊瑟修的是大道法则。 在这片冰火交织的空间中，四处响起雷鸣声和虚空扭曲的破碎声。 波动缓缓平息，元力光芒散去。 七杀单膝跪地，右手拿着噬骨叉撑在大地之上，气息萎靡不振。 两周前它在巫狱遭受的那一记『绝衍』，乃是『并元之术』所形成，融合了当时刚入甲九，有战力时效加成的萧炀和陆行简的元力，破坏性极强。 这就是咎类相对于除咎师的一个弊端，一旦伤势较重，如果没有足量生命本源，恢复起来将极为缓慢。 此时的七杀，体内情况极其糟糕，新伤旧伤混在一起，令它调动蚀元黰火都很是吃力。 它抬起赤色双眸扫了一眼包围自己的三位渺小身影。 这三个除咎师，随便哪一位单拎出来，都与它实力相当。 如今它伤势严重，孤立无援，似乎……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八个陆行简异口同声喊道： “它无力反抗了，这一击了结它！” 三位臻元之境强者正欲再次发起攻击，忽然双瞳微震！ 只见跪在地面的七杀，体表熊熊燃烧的黑火逐渐变得平缓，仿佛静止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位臻元之境除咎师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位第二咎王临死的反扑绝对非同小可！ 呼~呼~ 整片空间散落在地面、空中等各处的蚀元黰火突然像活过来一般，疯狂朝七杀体内汇聚而去！ 七杀那万米高的身影开始急速收缩，转瞬间就变成了百米大小。 黑色火焰被压缩到极致，蕴含极为可怕的力量，且毫无预兆地狂暴起来，似乎随时会失控！ 卿伊瑟三人同时意识到不妙！ 七杀这是要……自爆！ 这位第二咎王的自爆，以三位臻元之境除咎师的实力，还拉开了这么远距离，有着充足战力的前提下，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有呀！ 几十公里外，千秋辞众成员还在和愆咎大军战斗！ 千钧一发之际，卿伊瑟秀眉骤然拧起，厉喝道： “你们去救人，这里交给我！快去！” 陆行简和定风波立刻将速度提到极限，往千秋辞众将的方向飞去。 七杀自知存活无望，便决定引爆体内所有能量，此刻已然启动，无法阻止。 它抬头仰天，看向那遮蔽整片罹咎之域的阴暗云层，裂开巨嘴露出锋利獠牙。 巫祖大人！您看到了吗！ 我这样做！您还满意吗！ 不止他们除咎师会献祭自己，为了巫族大业，我七杀一样可以！ 没有哪个除咎师能杀死我！ 我要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上！ 第953章 万古夜明 求生欲是任何一种生物的本能。 非病理因素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内心力量，才能让一个生物强行克服本能，主动终结自己的生命？ 畏惧？信仰？绝望？ 反正……七杀的是尊严。 它不允许自己死在除咎师的手上，哪怕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它这位掌管罹咎之域刑罚的第二咎王，也要有尊严地死去。 七杀的身体由于无限压缩，此刻已没了人形，而是变成一个百米大小的黑色火球，周围虚空尽数坍塌。 嘣——！！ 黑色火球骤然爆开，发出震撼天地的咆哮，如同熔岩洪流极速扩散开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天际骤然浮现一座清冷宏伟的宫殿，孤寂屹立在一颗地面凹凸不平、满是陨石坑的星球之上。 『尊象·广寒宫阙』！ 卿伊瑟爆发了。 一股强大无比的极寒之气从她身上喷涌而出，朝周围极速扩散！ 在九天之上，象征着无上威严与绝艳风华的卿伊瑟，随着那股寒气的涌现，骤然变化，宛如高空中的一颗璀璨明珠突然蜕变成一轮明月。 此刻的天空，不再是单一的月亮照耀，而是双月并辉，清冷无比，孤寂如霜。 其散发出的光华如流水般倾泻下来，带着无尽威压和寒意，仿佛连时间和空气都凝固。 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冰封。 树木、花草、鸟兽纷纷被冻成冰块，包括…… 七杀自爆产生的狂暴蚀元黰火。 顷刻间，整个罹咎之域北方，如同一个巨大的冰雕艺术品。 『万古夜明』。 卿伊瑟最强一式。 在悠悠岁月长河中，火焰、荧芒、灯光等等绽放出的光芒，放在整个地球层面来说，显得十分微渺。 唯有天上那轮明月，让无数个夜空不再黑暗，照亮万古长夜。 七杀的蚀元黰火如兽潮一般凶猛扩散，却在卿伊瑟的『万古夜明』之下瞬间冻结，尽数包裹在冰晶之中。 冰，覆盖了火。 在七杀自爆的那一刹那，陆行简和定风波都已摆好防御姿态，千秋辞众成员也准备迎接那股毁灭性的波动。 可这一切，都被卿伊瑟一人成功化解。 她将七杀的自爆，扼制在了初始状态，没有对任何除咎师造成半点威胁。 让这位第二咎王的献祭，或者说所谓的牺牲，再没了半点意义。 在李婵娟，也就是卿伊瑟上一世望舒刚来到南柯那时，指导她引元自创功法的是一位实力强大，极具智慧的长者。 这位长者曾和李婵娟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你自创功法为极致冰系功法，日后必会修习阴之法则，此功法擅控制，破坏力不会很强，但能做到绝对的控制，便是此道奥义。” “绝对的控制？那是什么？”李婵娟茫然问道。 长者轻笑一声。 “就像一个两三岁的孩童，他未必做得了什么，但他一定能让你什么都做不了。” 这句告诫或者说指点，卿伊瑟记了两辈子。 我未必能够做什么，但一定能让你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是绝对的控制。 到今日，卿伊瑟成功阻止了一位臻元之境、百年咎王的自爆，将冰系功法奥义发挥到了极致。 望着周围万里冰封、冰中带火的奇异场景，包括陆行简和定风波在内的所有人无不动容。 好一个九天玄女降世，冻结世间万物！ 一些元力等级稍低的甲级初阶除咎师，甚至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忽然！ 定风波和陆行简同时眸中微动，迅速动身飞向远方。 他们看到，高空中的尊象『广寒宫阙』瞬间消失，卿伊瑟化作的那一轮明月也随之泯灭。 而卿伊瑟本人，则好似断线风筝般朝下无力坠落。 嗖！嗖！ 陆行简和定风波赶到，用元力控制住卿伊瑟平缓落在地面。 “唔——！” 痛苦的闷哼声响起，卿伊瑟蜷缩成一团，紧咬银牙，双手捂住心脏，似乎在承受剧痛。 她浑身那白皙胜雪的皮肤泛起异样的火红色，脸上更是红到近乎发紫。 陆行简蹲下身，以手背搭在卿伊瑟额头，顿时眉头一皱。 “果然……滚烫无比，她转命之术副作用发作了。” 那一式『万古夜明』，是卿伊瑟毫无保留的一次释放。 七杀自爆产生的猛烈能量，卿伊瑟离得最近，几乎直面那恐怖的蚀元黰火冲击。 这也导致她暴露在了高温环境当中，触发了烧心症。 陆行简赶忙以束元之术从远处调来数十个大型冰块，将卿伊瑟围住，给她降温。 嗖嗖嗖！ 千秋辞众人此时也赶了过来，看到痛苦倒地的卿伊瑟，他们心中充满感激。 如果不是卿伊瑟控制住了七杀的自爆，就算有陆行简和定风波挡着，在那般混乱强烈的蚀元黰火冲击之下，哪怕有些许余威泄漏，他们也有不少人要遭受重创，甚至死亡。 陆行简擅幻，定风波擅力，都不擅防守和控制。 何况……在与甲级高阶愆咎群的战斗中，千秋辞有不少人都消耗巨大，身上本就有伤。 还要时不时抵御卿伊瑟和七杀战斗产生的余波，他们此刻全员的状态都比较糟糕。 一旦面对七杀自爆后的狂暴黑火，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卿伊瑟的付出，千秋辞成员们才能安然无恙。 陆行简站起身来，面向千秋辞阵营为首的青玉案，肃然道： “你们不能再往前了，带卿伊瑟返回指挥部，路上以冰块给她降温，能够缓解。” 青玉案郑重点头道： “好，你放心，她交给我们。” 陆行简与定风波对视一眼，二人正准备全速飞往南方支援，倏然间听到卿伊瑟的呢喃。 “不用……带我一起去下线战场……” 闻言，陆行简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忧虑。 “你这样的状态，确定吗？” 卿伊瑟吃力地从牙缝挤出微弱声音： “我在路上调息一会就好……” 陆行简知道卿伊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如果真的需要长时间调养才能恢复战斗力，她不会硬要去下线战场成为累赘。 卿伊瑟会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把握。 思索片刻后，陆行简做出决定。 “行，那就一起过去。” 以陆行简和定风波如今的实力，带一个人飞和自己全速飞，速度上差不了多少。 千秋辞在青玉案的带领下，全员往东方后撤。 陆行简和定风波则用元力包裹住卿伊瑟和大量冰块，朝南方扬长而去。 七杀这个最大的拦路虎已死，再之后的战斗……可就是面对咎祖和咎相。 甲九之下，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很可能瞬间变成炮灰。 第954章 窥世秘眼 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 偌大的涤心屏内，气氛无比严肃，只有按钮敲击声和海浪的拍打声。 百里霜和决明子奉公孙博的命令，已然在几分钟前带着小部分神农阁成员前往下线战场，在远处接应，随时准备治疗。 不管能不能来得及，都要尽可能提高燕无介、嬴丞及元易宫部众的存活希望。 “报！下线战场已重返之前的战斗位置，且咎相波动已经捕捉到了！能量强度确定超过人神壁垒！正在和嬴丞首领及燕无介交战！” 高级干员这番话，让公孙博的心揪得更紧。 “是嬴丞和燕无介想办法把咎相逼出来了，继续监视！” 过了十分钟左右，又是一道高昂的喊声响起，比刚才那声明显情绪激动了许多，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报——！”一位高级干员悲喜交加道：“中线战场……瞑，瞑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公孙博双眉骤扬。 “确定吗！瞑的自愈能力极强，会不会是隐蔽了起来！” 高级干员正色回道： “是青衿坊成员在暗处亲身所见，但破阵子……也牺牲了，与瞑的信号同时消失，唐宋正在全速赶往下线战场，玉肴斋众人正在返回指挥部途中。” 指挥部里绝大多数人，脸上的表情方才还由于瞑已经死了而惊喜万分，却在听到破阵子牺牲后瞬间凝固，一片哀容。 公孙博的眸光也迅速暗沉下来，缓缓垂首，眸光深沉。 同时消失…… 这四个字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 以公孙博的头脑不难猜到，是破阵子拉着瞑同归于尽了…… 虽然第一咎王瞑死了，可来到罹咎之域的八位臻元之境强者也少了一位。 公孙博走到一位山羊胡老者面前，喟然道： “雄心赤胆平乱世，一杆长枪定乾坤，破阵子真英雄也……” 对于破阵子的牺牲，最为痛心的人莫过于千秋辞首领……江城子。 他紧闭双眼，微微仰头，咽喉处在不断吞咽，呼气时的气流声都在颤抖，足可见内心有多么不平静。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如今，那匹年轻的『马』已经不在了，仅剩他这把暮年陈『弓』还在苟延残喘。 他已快八十高龄，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见过太多生死，可面对破阵子这样一位优秀后辈的离世，他怎么会不心痛…… 就在众人皆神情黯然，沉浸在破阵子牺牲的哀伤中时，又是一道高声喊叫响起。 “报！上线战场，七杀的气息消失了！确定死亡！陆行简、卿伊瑟和定风波三人已前往下线战场，千秋辞成员正在返回指挥部途中！” 公孙博双眸一凝，肃声道： “好！剩下的神农阁成员做好治疗准备！” 战争还没有结束，又一个好消息的到来，众人开始强忍悲痛，继续本职工作。 目前，罹咎之域的六个咎王仅剩盖聂，而除咎师阵营的臻元之境强者还有七位。 就算咎相有着和咎祖相近的强大实力，除咎师这边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关键是……下线战场的燕无介和嬴丞能否活下来。 公孙博手心渗出薄薄的汗水，在这一刻，他内心的无奈到达前所未有的程度。 如果一帆风顺还没什么，一旦遇到困境或者危机，他难免心里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要是父亲在，会不会比我做得更好？ 是不是我的无能和愚蠢才导致现在的局面？ 更折磨人的是，这种深深的无奈才刚刚开始，还会不断上升，不断去拷打公孙博那颗十六岁的心灵。 公孙博甩了甩头，强行驱散那些无意义的念头，用公孙纳曾告诫过他的话给自己加油打气。 顺不妄喜，逆不惶馁！ 安不奢逸，危不惊惧！ 自信者方能澄清天下！相信自己！ 公孙博转头看向远处的一面屏幕，在那上面，有三波信号正朝着罹咎之域南边全速赶去。 离得最远的是上线战场的陆行简、卿伊瑟和定风波三人。 其次是从指挥部出发，前去接应的百里霜和决明子带领的神农阁成员。 离得最近的……是中线战场刚刚斩杀瞑的唐宋。 公孙博眉头朝中间拧起，他知道咎祖有一项神通叫『窥世秘眼』，能够利用维度差异，观测所处的这个世界。 就像三维世界的人类观察二维平面里的内容一样。 咎祖会这项神通，咎相自然也会，那么它就能观测到罹咎之域的任何一个角落。 七杀和瞑死亡的消息，咎相肯定已经知晓，那嬴丞和燕无介面对的压力就会更大。 咎相必然会全力出手，留住下线战场所有除咎师，不让他们再有逃离的机会。 然后……在援军赶到前，杀死嬴丞和燕无介！ 公孙博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或许是由于破阵子以命换命的果断，他感觉唐宋似乎真的有希望赶上，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在暗暗祈祷…… 唐宋首领，再快些，再快些啊！ ………… 人在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经常会察觉不到外界的目光和注意。 比如，二十分钟前正在罹咎之域南方的除咎师们就是如此。 嬴丞说服燕无介返回战场，在几十公里外拦住了盖聂。 “休走！你个残兵败将！把命留下！” 嬴丞隔着数公里远便豪迈大喊，气势如虹。 盖聂见到除咎师队伍去而复返，并未讶异，而是重新拔出未罔剑，准备迎敌。 燕无介没有急着和盖聂交手，他和嬴丞都能感觉到，虚空中那个强大到看不到顶的神秘气息，依然还存在这片空间。 嬴丞和燕无介对视一眼，同时爆发！ 破尘刀与无妄塔一左一右飞至千米之外，又急速调转方向，朝彼此冲去！ 砰——！ 两位臻元之境强者的命宝对碰，产生强大波动。 玄色元力和琥珀色元力在方圆数百公里的区域内激荡，破碎虚空，无数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出现。 燕无介和嬴丞立刻双眸一凝，眸中似有万千星辰闪烁。 『览业之术』。 这门一筒留下的三大禁术之一，现在会的除咎师可不少。 燕无介和嬴丞在返程路上就商量好，以这样的办法打乱空间气机，接着用览业之术在通过空间裂缝看到藏匿在虚空中的咎相，逼它现身。 他们二人都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跟咎祖咎相皆有因果。 览业之术催动之下，二人发现彼此身上有相同的一条因果线重合穿进了数公里外的一处空间裂缝里。 嬴丞厉声大喝： “找到你了！给我滚出来！” 喊声在辽阔的空中回荡，渐渐平息之后，天地之间骤然浮现一个万米高的灰色气团，-从中传出和咎祖一模一样的苍老声音。 “你二人既然回来，我本就不打算再藏匿，何必多此一举？” 第955章 艰难苦战 万米。 足足十公里。 如此巨大尺寸的生物，对于人类来说会引起天然的不适和恐惧。 元易宫的精锐成员当中，有几位在第二次辟元战役时还是四大学院的学生或者刚刚毕业，并未参加前线战斗。 初次见到如此拥有压迫感的庞大身影，他们皆双瞳剧震。 咎祖……也是长这样吗？ 我们要打败两个这样的对手？ 心志有多么坚定，是决定一位除咎师能在除咎这条路上走多远的重要因素之一。 在刚看到咎祖或咎相时，能够心里不升起自觉渺小之感，就已十分不易。 会觉得自惭形秽和无法战胜，才是常态。 若是能有勇气对咎祖咎相挥拳出招，便一定是除咎师里的佼佼者。 嬴丞两侧腮帮微微鼓起，眸中闪过一丝凶狠，怒喝道： “打了这么久才出来，所谓咎相也不过是只缩头乌龟，元易宫众将听令！结『四螭连蕴』！随我……出战咎相！” 伴随这道振奋人心的呐喊响起，元易宫精锐纷纷进入战斗状态，身上爆发出澎湃的元力。 五面近千米大小的金色盾牌再次出现，威势凛然，浩浩荡荡朝咎相冲去！ 燕无介沉声说道： “顶住！我很快就砍了盖聂，再与你一起宰了咎相。” 嬴丞侧身望向燕无介，嘴角轻扬，淡然一笑。 “我死之前……不会让咎相干扰到你。” 噌——！ 破尘刀发出阵阵嘹亮刀鸣。 这是燕无介对嬴丞的无声回应，亦是他对嬴丞的承诺。 两位臻元之境强者同时消失在高空之中。 燕无介高举破尘刀，一股磅礴无比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尊象『天恸人间』立现，宛如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 随着他挥刀前冲，天空中突然响起阵阵雷霆般的轰鸣声，黑白相间的空间剧烈震动，无数道闪电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恐怖雷海！ 而盖聂也不甘示弱，它紧紧握住手中未罔剑，灰色剑气如潮水一般涌出，瞬间凝聚成一个千米高的剑影，散发着无尽威压和霸气。 二者心中都很清楚，这是一场全力出击的生死决战，只有胜者，才能活下去。 燕无介先发制人，破尘刀向着盖聂猛劈而去，刀光如电，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瞬间撕裂虚空，直逼盖聂要害。 盖聂见状，未罔剑朝上奋力一挑，一道灰色剑气如长虹贯日般射出，与燕无介的刀光相撞。 轰！ 一声巨响，天地为之颤抖。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碰撞，产生猛烈冲击波，周围的山峰和树木纷纷倒塌，尘土飞扬。 这场未完的刀剑巅峰对决，再次在这片大陆上演！ 嬴丞则飞向了另一边，带领元易宫精锐成员悬浮在咎相身前十几公里外。 嘣！ 虚空中一股强绝的无形巨力骤然下压，咎相主动出击！ 『巫道宗引』。 双合之人多为修习天地大势，那咎相便以神通引来这片空间最原始、最精纯的天地大势去攻击元易宫成员。 感受到那恐怖的威压，元易宫部众形成的五面金色盾牌都在微微颤抖。 轰！ 琥珀色光芒大盛，一座九层巨塔出现在元易宫部众前方，将『巫道宗引』挡了下来。 嬴丞的身体和无妄塔，皆在空中倒飞数公里远才堪堪停下。 作为首领，嬴丞怎么会让自己的部下先遭受敌人的攻击？ 只要他一息尚存，就永远会身先士卒。 不过嬴丞与迦蓝一战本就负了伤，消耗剧烈，经脉有损，此刻面对咎相这一击，虽成功抵御，他自己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而咎相没有丝毫停手的打算，趁着嬴丞被击退的空档期，又是数发『巫道宗引』迅速落下！ 那些无形的恐怖力量完全没有任何预兆，没有形状与前摇，可以随时从这片空间的任何一个刁钻角落骤然出现。 元易宫成员们双眸闪烁狠厉之色，以无畏之姿迎了上去。 五面金色盾牌与咎相的『巫道宗引』正面撞在一起。 啪！啪！啪！ 空间震荡，狂风肆虐。 强绝无比的威压，直接粉碎了三面金色盾牌，剩下两面也是裂痕丛生，摇摇欲坠。 数十位元易宫成员皆吐血倒飞，被彻底冲散，朝下空落去。 嬴丞怒目圆睁，飞速赶回战场，发出雷霆暴喝： “混账东西！你敢！” 九层巨塔陡然膨胀，在云层之下飞速旋转，琥珀色元力形成道道光束射向万米灰色气团！ 滋——滋—— 光束击穿咎相周围的气机，成功进入灰色气团之中，留下几个百米大小的孔洞。 然而咎相似乎对嬴丞的这些攻击丝毫不在乎，完全无视气团有损，继续催动『巫道宗引』。 轰！轰！ 空间中不断炸响各种震耳欲聋的宏大之声，杀机四伏！ 而嬴丞只有一个，无妄塔只有一座。 面对咎相的大肆进攻，他如何能忙得过来？ 可就算是忙不过来，嬴丞也在拼尽全力，元力无时无刻不在超负荷运转。 九层巨塔幻化出的千米虚影于高空之中不断变幻，仿佛一座巍峨山峰，散发令人窒息的强大威压。 它以一种霸道而威严的姿态，像一道坚不可摧的移动城墙与数道『巫道宗引』调动的天地大势激烈碰撞。 嬴丞双眸坚如精铁，死死咬牙。 每一次撞击，空间中都会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惊天动地的雷鸣。 也同时对嬴丞的经脉产生强烈冲击，那股剧烈阵痛直冲脑部，侵袭着嬴丞的每一根神经。 狂暴的冲击波使得方圆数百公里气机紊乱不堪，形成一道道强烈气流迅速扩散开来，震撼着罹咎之域的南方大陆。 无妄塔虚影在天地大势的冲击下，依然屹立不倒，展现出惊人的坚固和坚韧。 然而……元易宫的其他人可没有臻元之境的实力。 五面『四螭连蕴』形成的金色盾牌在咎相第一波攻击之下，就已有三面破碎。 那些吐血倒飞的元易宫成员，连血都没来得及擦，就又急速聚集在一起，再次结『四螭连蕴』。 唯有拧成一股绳，才有可能抵挡住咎相的攻击。 若是分散开来，片刻间就会成为风中散沙，被咎相一网打尽。 金色盾牌破碎之后又再度凝结，展现出元易宫成员极高的战斗素养和惊人的韧性。 咎相仍没有半点停歇，『巫道宗引』持续释放。 它的心中极为淡然，似乎一切都在它的掌握之中，甚至它还在分心思考： 元易宫这门『四螭连蕴』的秘术，应该早早引起重视，让硚姬寻出破解之法。 第956章 纵横无忌意绝伦 下线战场，嬴丞还在带领着元易宫成员们奋力拖住强大的咎相。 『巫道宗引』所调动的世间至高之力，就连臻元之境强者都难以抵御，何况是元易宫那些甲级中高阶的除咎师们。 就算『四螭连蕴』再如何神奇，也仅仅能在人神壁垒之下的对决中起到作用。 现在他们面对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神力！ 高空之中，咎相发动『巫道宗引』的频率丝毫没有衰减，反而隐隐有加剧之势。 反观元易宫全员，则疲态尽显，伤兵满营。 有好几面盾牌，都已是第三次凝聚。 金色不如先前那般璀璨耀眼，淡了许多，强度也不如先前那般坚固，就连尺寸都小了不少。 而嬴丞更是吐了好几口鲜血，五脏六腑全都移位，体内经脉千疮百孔。 可无妄塔的琥珀色光芒依然还是会在每一次最危机的时刻亮起，哪怕被击退到再远的地方，嬴丞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砰！ 又是一发『巫道宗引』落下，嬴丞操控无妄塔前去抵挡。 这一次…… 九层巨塔和嬴丞双双倒飞，那气势磅礴的千米塔身迅速萎靡，嬴丞浑身元力全无，光芒尽散。 “首领！” 还有些许余力的元易宫成员们焦急呼喊。 可……哪里还有时间让他们担心别人？ 咎相的恐怖实力让他们近乎窒息，完全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强大力量再次袭来，压迫整片空间！ 嘭——！ 琥珀色元力光芒再现，嬴丞又一次挡在了金色盾牌前方。 无妄塔像是要脱离嬴丞控制一般在剧烈颤抖。 轰！ 金色盾牌瞬间瓦解，嬴丞和无妄塔飞退到数公里之外。 “呼……呼……” 嬴丞大口喘着粗气，他的双臂早已麻木，那被迦蓝腐蚀的右臂更是没有了半点知觉。 他胸前的四色制服染成血红一片，血衣之下，身体多处严重内伤，呈现骇人的暗紫色。 而这一切伤势，他都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一位元易宫成员朝着他大喊了一句话。 “首领！刚才收到指挥部的消息，瞑和七杀都已确定死亡！” 听到这话，嬴丞顿时双眉一扬。 他早就看出来，只有他们下线将咎相拖住，上中两条线才能有时间去击杀对手。 如今证明……嬴丞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们这次的战场抗命，是值得的。 既然瞑和七杀死了……那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 “呸！” 嬴丞狠狠啐出一口血水，眸中凶光连连闪烁。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从胸腔发出雄浑呐喊： “元易宫众将听令！奉天之令……执天之行……诛杀邪祟！！！” 处于崩溃边缘的元易宫成员们，在看到嬴丞喊完话之后又毅然决然朝咎相冲去，纷纷效仿首领，振臂高呼！ “诛杀邪祟！！” 那万米高的灰色气团在看到元易宫全员这绝命般的激昂状态之后，依然好似机器一样没有半点波动，没说半句话，只是不断在调动各种角度的天地大势。 五面金色盾牌之中，实力最弱的那一组有位成员因伤势严重，元力快要耗尽，脸色苍白无比，几乎快要晕了过去。 啪！ 组员里实力最强大的老成员，立刻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撑住！一定要撑住！” 那名元易宫成员双目骤然大睁，咬碎牙齿调动起最后一丝元力，加固着金色盾牌。 他们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再结成『四螭连蕴』，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这一次能不能在咎相攻击中活下来。 但他们……宁死不退。 元易宫，没有畏死的逃兵，只有战死的英魂！ 金色盾牌面对上空传来的无尽威压，毫不退缩，骤然上迎！ 砰——！ 然而这次，一个身影和一座九层高塔又挡在了他们面前。 嬴丞的身影，不知道是多少次被轰飞。 在元易宫成员眼中，这个身影早已无限高大和伟岸。 这一次，嬴丞连血都喷不出来，在空中不断干咳，咳出一堆血泡和掺杂碎肉的血沫，体内元力已呈崩碎之象，几乎丧失了战斗力。 可他还是一心想着要回去战场，奈何身体确实到了极限。 就在嬴丞还想强行催动元力回飞之时，异变突生！ 万米高的灰色气团不再上下浮动，而是有那么一瞬静止在了空中。 嘶——嘶—— 在嬴丞倒飞的路线后方，一个渺小的灰色光点乍现，紧接着空间开始严重扭曲，不停高速旋转，形成一道千米大小的漩涡，产生极为恐怖的吸力！ 地面的碎石、树木、残垣断壁，以及飘浮在空中的尘粒皆被吸入其中！彻底粉碎！ 『虚空天湮』。 咎祖最为凶险的一项神通。 能将空间扭曲形成虚空漩涡，将周围一切吸入其中搅成碎末。 这一招，在前两次辟元战役中带走过无数除咎师的生命，发动方式隐蔽，吸力极强，难以防备。 嬴丞在感受到这股恐怖吸力之后，没有做任何反抗。 他知道，咎相就是在等自己无力挣脱『虚空天湮』的时候，再给予自己致命一击。 咎相的算计，还真是没有丝毫误差，滴水不漏。 若是巅峰时期，嬴丞必能挣脱这股强大吸力。 可现在……他做不到了。 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偏头往燕无介那边的战场遥遥望了一眼。 破尘刀已全面压制未罔剑，玄色刀锋威势滔天，灰色剑气破绽频出，应接不暇，盖聂败象已现！ 在这样的决斗中，败……就是死。 看到这一幕，嬴丞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眸中没有任何不甘或愤懑，而是极致的淡然。 瞑已死……七杀已死…… 元易宫成员们还在，还能再拖住咎相一会儿时间。 盖聂也必死！ 只是……嬴丞无法再亲眼看到那个画面了。 可是……他仿佛看到了更令他无憾的画面。 那是万千世界的清明澄澈，再无一丝灰暗，纯净温暖的光辉洒满世间每一个角落。 届时，某一缕琥珀色微光，会继续守候着无穷寰宇。 嬴丞的身影被吸入到那个千米大小的漩涡之中，顷刻间化成一团血雾，消散在天地间。 无妄塔身铸英魂，纵横无忌意绝伦。 这位除咎史上首个打破甲九限五猜想，南柯第三大组织的首领，就此结束了他壮烈而又不屈的一生。 第957章 为世间不公而战 砰！砰！ 剧烈的碰撞声不断响彻这片空间。 每一击，都如同重锤般敲在燕无介的心里。 这些声音代表着，元易宫包括嬴丞在内的所有成员，在一次次用血汗帮他争取击杀盖聂的时间。 燕无介没有半点留力，从再次与盖聂开战以来，他的经脉就一直处于极限状态的高压之下。 他的精神……也一直高度集中和专注。 直到远处突然传来一股之前从未出现过，诡谲而又强大的异样波动，燕无介才第一次分心去留意。 那是咎祖令无数强大除咎师极为忌惮的一门神通。 『虚空天湮』。 若是咎祖其它的攻击神通，譬如『巫道宗引』，除咎师阵营当中尚有『四螭连蕴』这样的精妙术法，让甲级高阶成员可以勉强抵挡。 而『虚空天湮』，只有臻元之境强者才能挣脱那股强大吸力，就连甲级九阶尚未圆满的除咎师遇上了都万分凶险。 那吞噬世间一切的千米漩涡，能摧毁任何形式的物质和能量。 燕无介感应到『虚空天湮』出现，心中顿时一凛。 紧接着……他的灵觉覆盖范围内，就没有了嬴丞的气息。 燕无介挥刀的动作停顿了短暂一瞬，但他没有回头去看，而是紧了紧刀柄，再次奋力朝盖聂挥下！ 嘭！ 玄色元力伴随阵阵雷霆，将盖聂击退到数公里之外。 嬴丞的死，就像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刺穿了燕无介的心，却又给他注入了最后一股决然的精神力量。 他身上的玄色劲衣在咧咧狂风中无序飘动，与风共舞，脑后长发也随着狂风肆意飞扬。 在他身后，无数霹雳如雷轰电掣般炸响，震耳欲聋，天地间弥漫着一片恐怖的气息，那雷声如同千万条巨龙咆哮，震撼九天。 破尘刀像是感应到主人内心从未出现过的强大决心，开始发出极高频的刀鸣声，声音刺耳尖锐。 刀身之上，无数电光闪烁，彼此交织，虚空隐隐有碎裂之象。 远处的盖聂察觉到燕无介气息上的巨大变化，它知道，接下来这一击将会决定这场刀剑巅峰对决的胜负。 也将在它和燕无介之间分出生死。 于是……盖聂气息骤凝，须臾之间将体内剩余剑气悉数爆发，形成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气风暴！ 正在二者决定拼死一击时，虚空中一道无形之力猝然出现，朝燕无介攻去！ 咎相出手了。 杀死了嬴丞，燕无介就是它下一个目标。 这位咎之智囊，自出现以来七八十年的时间里，从未在任何一位除咎师面前展现过它的实力。 如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带走了一位十大组织首领，一位臻元之境强者！ 轰——！ 『巫道宗引』在半途遭遇巨大阻力，发出宏大声响，传播到百里之外。 五面金色盾牌宛若悬浮空中的宏伟城墙，齐心协力将咎相的攻击挡下。 碰撞产生的剧烈波动击溃了三面盾牌。 数十位元易宫成员四散坠落，其中有十几位……生机尽丧。 元易宫二号人物姜素，双眼充血，含泪咆哮，将嬴丞生前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元易宫众将听令！！奉天之令……执天之行……诛杀邪祟！！！” “诛杀邪祟！” “诛杀邪祟！” 剩下的元易宫精锐纷纷响应，再次飞速集结。 首领阵亡，他们的经脉早已超越极限，受损严重，身心俱残。 可他们体内的热血仍在沸腾，仍在继续战斗，继嬴丞之遗志，以残躯再次凝聚出两面金色盾牌，拦在了咎相和燕无介之间。 那宁死不退的意志和从不畏惧的勇气，是元易宫最后的骄傲与风骨！ 咎相先前那一发『巫道宗引』，燕无介没有半点反应，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远处那个手持未罔剑的灰色身影。 他相信嬴丞，相信元易宫的每一位成员。 杀敌！ 挥刀！ 燕无介蓄尽全力的一刀，携滔天威势朝盖聂劈去！ 『岁暮天寒』！ 破尘刀刀鸣犹如龙吟虎啸，尊象『天恸人间』震动乾坤，千米刀锋压境而去！ 那一瞬，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把刀和那握刀的人。 周围一切都成为背景，烘托出他的强大与孤寂。 盖聂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压力，顿时将体内剩余剑意发挥到极致。 精纯剑气如同瀑布般汹涌而出，形成一道坚不可摧，近万米高的灰色气墙！ 轰——！！ 两道恐怖能量相互碰撞，似乎整个罹咎之域都为之一颤。 周围虚空顷刻破碎，气机剧烈翻腾，一股强大无比的肃杀之气充斥天地之间。 两大强者的攻击相互碰撞，整片天空变成了一半灰一半黑，光芒并不璀璨，却无比震撼。 盖聂紧握未罔剑的手臂止不住颤抖，它在燕无介的这一刀里面感受到了一种它从未见过的力量…… 在之前与燕无介的对战中它就觉得甚是奇怪，燕无介的攻势好似癫狂一般，好几次都令它险些无法招架。 究竟是什么，能让这个人类有如此决绝的气势？ 盖聂是咎，它永远都无法明白，为什么前两年它还能在那个碎盘中将燕无介逼到重伤濒死，此刻燕无介却能够反过来将它给压制住。 他的刀，跟我的剑，有什么不同？ 盖聂自问早已对无穷寰宇中人类的各项剑术无比精通，没有它没看过的剑谱，也没有它没钻研过的剑招。 它学剑的时间，甚至比燕无介的生命还要长。 怎么就斗不过眼前这个长发男子？ 这个问题，燕无介知道答案，唐宋也知道答案。 就连孔熠天、裴圳、宋解雨、柳伯清甚至是一些还在学院里没毕业的学生，都知道答案。 因为……刀剑无亲，而武者有心。 这颗心，是侠义之心，是平天下不平之事的正道之心！ 手持刀剑，当为世间不公而战！ 而盖聂练剑，仅仅只是为了练剑而已。 这就是它与唐宋、燕无介最大的区别，也是它始终差了这两位除咎师一丝的根本原因。 咔！咔！ 灰色浪潮在黑白空间压迫之下开始出现裂痕。 盖聂猛地怔住，千米高的身影定在半空中。 它发现了…… 这压迫而来的黑白空间，不光是燕无介的尊象『天恸人间』，而是一把浩瀚无垠的刀刃…… 轰——！！ 当破尘刀最终劈开盖聂的剑气时，整片空间都安静下来。 那一瞬，时间仿佛静止。 天地消音，沉寂之中蕴含无尽杀机。 灰色浪潮土崩瓦解，点点碎裂，第三咎王盖聂，就此无声泯灭于燕无介的刀锋之下。 第958章 满门忠烈元易宫 燕无介，成为了第三次辟元战役开战以来，除咎师阵营首位单杀咎王的臻元之境强者。 而且，单杀的还是参加过第二次辟元战役的第三咎王！ 没有支援，没有其他任何人插手这场刀剑巅峰对决。 单纯就是破尘刀与未罔剑之间的战斗。 燕无介胜了。 盖聂败了，然后死了。 至此，罹咎之域的六位咎王全部阵亡！ 只是……有咎相这种超越人神壁垒的存在在场，要一场绝对公平的决斗，不受半点干扰，怎么会不付出代价？ 在燕无介以尊象入刀，斩杀盖聂之际，咎相也在同一时间出手了。 比上一发『巫道宗引』更强大的无形之力往燕无介那边战场覆盖而去，虚空尽数坍塌扭曲。 元易宫仅剩的成员们，毅然冲向了那股他们绝对无法再抵挡的强大力量。 嘣！ 两面金色盾牌支撑了数个呼吸的时间便摇摇欲坠。 须臾之间，姜素双眸骤凝，没有片刻迟疑，引爆全身窍穴将力量灌入金色盾牌之中！ 前赴后继，舍生取义。 在此刻，元易宫成员们抛开一切，以毕生修为跟他们不可匹敌的敌人殊死一搏。 『巫道宗引』的波动，在这群铁骨铮铮的硬汉面前渐渐平息。 而他们……终是用自己的生命挡下了咎相这一击。 ………… 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 一位高级干员看到屏幕上一个个元力信号的消失，瞳孔跟着不停颤抖，往后不自觉退了半步，惊恐颤声道： “报……报！盖聂已被燕总执裁斩杀！嬴丞首领及所有元易宫成员……全军覆没！” 这条消息就像一道惊雷在指挥部所有人脑中炸响。 全军覆没…… 这惨烈的四个字深深剜痛了他们内心。 “怎么会这样……” “元易宫……全军覆没？！一个都没活下来吗！” 不是所有的元易宫成员都来了罹咎之域，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剩下都还在南柯皇宫之中。 除了孔熠天和宋解雨，元易宫所有甲级……一个不剩！ 不少人流下伤心的泪水，捶胸顿足。 “别吵——！” 一声充满威严的大喝骤然响起，惊动了所有人。 公孙博目眦欲裂，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屏幕上那几个高速移动的光点。 ………… 下线战场，偌大的广旷空间里，就只剩下了燕无介和那万米高的灰色气团。 地面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空气中掺杂着浓厚的焦糊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元易宫成员的烈士之血，是炽热滚烫的英雄之血。 先前燕无介与盖聂最后绝命对拼产生的强大波动，撕裂虚空，数个百米大小的圆形黑洞凝而不散，内里漆黑一片。 燕无介悬于高空，与咎相遥遥相望，他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双臂由于强烈对拼微微颤抖。 他体内的元力基本告罄，经脉如同干涸的田地一般裂痕丛生，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全部破碎。 亲眼看到盖聂在自己面前死去，咎相对这位得力手下的离世仍是没有半点波动。 它只是将注意力转移到燕无介身上，如同执行清除命令的机器人。 刚刚战罢盖聂的燕无介，顿时就感受到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机将自己锁定，充满冰冷的杀意。 嘣——！ 『巫道宗引』再现，万米高的灰色气团弥漫出无形波动。 周围三道恐怖压力将虚空碾碎，封锁燕无介所有闪躲空间！ 大口喘气的燕无介，嘴唇苍白无比，眸中的坚毅却一如往昔。 只要能斩杀盖聂，他这次战役便再无遗憾。 嬴丞和元易宫成员们全部牺牲，他本就没打算还能活下去。 可只要他还有元力，还能挥得动刀，就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噌！ 破尘刀绽放出玄色焰芒，面对咎相发出的那三道恐怖波动，冲天而起！ 轰——！！ 至高之力的剧烈撞击，掀起阵阵虚空震荡，燕无介身体如遭受重锤打击，向后猛地抛飞出去。 玄色身影重重砸进一座山峰之中，碎石飞溅，尘土漫天。 燕无介咳出一大口血，浑身元力崩散，几近晕厥。 呼啸的劲风吹过，烟尘散去，他紧紧握住破尘刀刀柄，强撑身体再次起身。 咎相见燕无介在斩杀盖聂后还能接住自己一击而不死，甚至还能站起来，心中对这位长发男子升起一股敬意。 可它已能感应出来，此刻的燕无介，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砰！ 强大波动自高空落下，燕无介躬着腰，猛然抬头！双眸凌厉如狂风！ 他这一生，无惧生死！ 就在『巫道宗引』即将把燕无介连带着整座山峰一同摧毁时，一道金色剑气自天边猝然飞来！ 轰——！ 空间震动，一位身背银枪，手握长剑的英武男子挡在了燕无介身前。 唐宋呼吸粗重，胸膛起伏剧烈，他杀死瞑之后几乎没有半点休息，一直全速飞行，终在这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赶到了下线战场！ 燕无介气若游丝道：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你救下来……” 唐宋没有回头，他将身后背着的银枪解下，插进地面，立在身旁。 “不是我救了你，是他救了你。” 燕无介看着那柄血迹斑斑的银枪，心中顿时一沉，意识逐渐模糊，缓缓闭上双眼，向后倒在了碎石之中。 咎相对于唐宋的到来，沉默半晌，悠悠开口： “你们人类的英雄总是喜欢在关键时刻才出现，充当救世主一样的角色，先前，我认为不过这只是戏剧化的巧合。 “现在看来，从因果层面来说……这其中似乎蕴含着一些天道至理。” 唐宋气息雄浑，尚方剑金光大盛，厉声喝道： “去你妈的狗屁道理！杀了你们这些天道产生的垃圾，天经地义！” 咎相淡然回应： “我们巫族，是天道衍生的自然产物，符合大道，你们人类……才是这无穷寰宇的垃圾，而垃圾，就该接受自己被支配的命运。” 唐宋飞身上前，一夫当关挡在咎相与燕无介的中间，拔剑挥下，金光闪耀天地！ 废尼玛什么话！ 这次战役，就把你们这些灰色的杂碎彻底剿灭！ 唐宋跟咎相展开激战，以强绝实力一人抵御万米灰色气团的各种攻击。 得益于破阵子的无私付出，比起燕无介，唐宋现在的状态要好上不少。 嗖嗖嗖！ 十几道神农阁成员从远方倏然而至，第二批援兵在此时赶到。 不一会儿，北方又是三道强大的气息飞来。 恢复战斗力的卿伊瑟，与陆行简、定风波横跨半片大陆来到了下线战场。 三路援军齐聚。 可当他们看到整个下线战场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燕无介，而不见一个元易宫的成员身影时，纷纷双瞳剧震，内心犹如遭受千斤巨石压迫，骤然一紧。 空气中还残留的淡淡血雾，以及地面上残破带血的四色制服碎片，似乎都在诉说着先前这片战场有多么惨烈。 万事当易，中正固元。 双合秘术耀苍穹，满门忠烈元易宫。 ———— 祝大家国庆快乐，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请假一天。 第959章 顶不住了 元易宫全员牺牲的消息，激发起所有罹咎之域除咎师心中的愤慨。 唐宋、卿伊瑟、陆行简和定风波四位臻元之境强者，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万米灰色气团牢牢包围。 金色剑气、万丈杖影、九幽之力、极寒之气四种不同属性的攻击不停朝咎袭去。 咎相以『巫道宗引』抵挡，空间接连震荡，余波扩散至数百公里外。 而百里霜则带着十多位神农阁成员去到山峰碎石之间对燕无介展开紧急救治。 好不容易唐宋千里奔袭，从咎相的魔爪之下把燕无介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要是由于救治不及时……又被阎王爷拉了回去，可就功亏一篑。 柔和的淡蓝色元力覆盖燕无介全身，仅是刚一感应，百里霜便眉头皱起。 决明子沉声问道： “怎么样？修为能保住吗？” 除了救命，神农阁成员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保住燕无介的修为，让他尽可能短时间内恢复战斗力。 而要保住修为，有两个东西至关重要。 窍穴和经脉。 百里霜肃声道： “你见过那种布满裂痕，一碰就碎的玻璃吗？” 听到这话，其余神农阁成员皆倒吸一口气。 决明子愕然道： “经脉状况这么糟糕？” 百里霜眸光内敛，眉宇间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现在体内经脉最好的状态才是这样，超过六成以上都已经碎了。” 众位医术精湛的医生们心中顿时一凉。 他们都很清楚，经脉伤成这样意味着什么。 就算命能保住，修为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决明子思忖片刻，正色说道： “不管怎样，首领，还是得试一试，来吧，用祝由。” 百里霜略显担忧道： “当务之急是先把他生机稳住，把命保下来，再来修补经脉。” 决明子摇了摇头，坚定道： “来不及了，趁着经脉刚碎，连伤带经脉一起治。” 百里霜仍有些不放心，犹豫道： “这太过冒险，经脉不同于肢体那般从出生就跟人身浑然天成，而大脑到引元之后才感应到经脉的存在。 “况且这可是臻元之境的经脉，碎成这样，就算你的治疗方案能够奏效，把我和你的元力都搭进去都未必足够支撑到治疗结束。 “他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万一意志迷散，脑中出现先前各种回忆，治疗必然失败，到时命都保不住！” 这番话，让其余神农阁成员皆暗自点头。 如此重的伤势，想要一蹴而就确实有些操之过急，容易弄巧成拙。 而决明子却坚持己见，斩钉截铁道： “首领……他可是燕无介。” 此话一出，百里霜稍显老态的双瞳微微震了一下。 燕无介。 这三个字对于当今除咎界所有除咎师来说，都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自第二次辟元战役望舒去世后，他接过九寰局总执裁一职，凭借手中一把破尘刀，生生砍掉那些加在他身上的全部非议。 扶光靠一双拳头打服所有人。 燕无介靠一把刀砍服所有人。 九寰局总执裁这个位置，从来不是凡夫俗子可以胜任。 而燕无介给外界的印象，一直都是刚正不阿、寡言少语，做事极有原则。 只有对他了解很深的人才知道，燕无介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就是……专注。 他修的是红尘真意，本重在入世，体验世间种种磨难，却身在九寰局和皇宫这样的高位之中。 按理说如此环境，并不适合他的功法修炼，为何他能够碾压除唐宋外的任何同辈？ 因为……他在来南柯之前，就早已体验够了红尘诸般磨难，才能在引元后一直保持一颗毫无杂念的通达之心。 他所经历的幼年和童年，乃常人难以想象之艰难。 幸得公孙家族慧眼识珠，将他解救到南柯，成为了如今鼎鼎大名的九寰局总执裁。 别人不了解燕无介这个人，百里霜这位老江湖怎么会不了解？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决明子的建议，肃声道： “既是战时，分秒必争，确有其理……好！那就试一试！其他人备好紫菁乾元丹，决明子！你尽管放手施为！我给你当助手！” 决明子唇边勾起自信的弧度。 “首领英明，我不会让你失望，燕总执裁……更不会让我们失望！” 说罢，决明子掏出命宝贴在燕无介眉心，准备催动祝由之术。 神农阁全体精锐，将在这个宏大的战场之上，和阎王爷来一场至关重要的抢人！ 有四位臻元之境强者在侧，他们并不担心治疗会受到干扰。 ………… 数十公里外，陆行简、卿伊瑟、定风波与唐宋仍在与咎相激战。 四人强大的元力不断在这片空间中震荡。 而万米高的灰色气团悬于低空之中，淡然面对各项攻击，嵬然不动。 唐宋双眉微拧，横移一段距离来到卿伊瑟身边，沉声问道： “它跟咎祖谁强？” 在场四位臻元之境除咎师，只有卿伊瑟参加过第一次辟元战役，也是唯一一个有过和咎祖正面作战经验的人。 卿伊瑟正色回道： “跟第一次辟元战役时的实力差不多。” 闻言，唐宋双眸微眯。 他会有此一问，就是觉得咎相现在的实力似乎没有他预想中那么强大。 按照先前除咎师的统一公论，需要三位臻元之境除咎师才能和咎祖抗衡。 但按照目前唐宋的真实体验来看，好像……不只是抗衡。 他感觉三个臻元之境，可以试一试……斩杀咎相！ 唐宋于九霄之上发出豪迈大喊： “出全力！把它留在这里！” 定风波和唐宋有同样的想法，按照目前咎相展现出来的实力，他评估……若是有三位臻元就可以尝试击杀。 现在这片战场有四个臻元，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嘭！ 无意诀极致运行，定风波手中的『烟雨』爆发出万丈白光！ 唐宋也同样拿出全部气息，天空出现一片金色穹顶！剑气纵横数百公里！ 看到定风波和唐宋纷纷拿出雄奇无比的气势，准备跟咎相殊死一搏，卿伊瑟也只好响应。 呲—— 极寒之气如滔天巨浪般席卷天际，『佑光』宛若一轮明月乍现高空！ 『千古盛世』、『万物同归』、『广寒宫阙』三大尊象同时震撼天地！ 而剩下的最后一位臻元之境强者陆行简，却在此时双瞳微震，以元力裹挟声音传出大喊： “停手！” 其余三人皆投来疑惑的眼神。 陆行简眉头微拧，眺望身后某个方向。 “萧炀那边，快顶不住了……” 第960章 勿忧 罹咎之域西南部，巫尊厦。 万米高的灰色气团不断引动各种至高之力，轰向远处的萧炀与杨简。 嘣！嘣！嘣！ 巨大的碰撞声响彻天地。 萧炀以摘星揽月手迎敌，杨简则有时会使出绝衍来抵挡咎祖的神通。 从开战到现在的这段时间，萧炀凭借强绝修为和并元之术的神奇，将咎祖成功拖在此处。 可终究是独木难支，剧烈的元力消耗和应对咎祖攻击时给经脉带来的强烈冲击，让萧炀多次嘴角溢血。 上中下三条线的战况他一概不知，他只知道他需要把咎祖拦在这里。 其他的事……他确实无暇再去顾及。 『巫道宗引』，要用摘星揽月手抵御。 『离戮魂变』，要用『破序之术』化解。 『虚空天湮』，萧炀几次险些中招，那股恐怖的吸力，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此刻，他体内的情况已快到极限，急需要调养休息。 杨简是纯能量体，不会有疲惫之感，可他用的元力都是来自萧炀和陆行简体内。 而陆行简也能随时通过杨简的视野共享，观察到这边战场的情况。 咎祖先前与萧炀所言： “呵~有点让我失望，你还真以为……我这百来年在原地踏步？” 说完这句话，咎祖就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萧炀拼尽全力抵挡了这么久，不管是元力还是精神力都损耗不轻。 按照之前的计划，除咎师阵营三路推进，过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怎么样也有一条线快赶到巫尊厦了才对。 萧炀眉头紧锁，抬手擦掉嘴角鲜血，接连喘着粗气。 其他人呢……他们怎么还没到？ 不会真指望我一个人干掉咎祖吧？ 还是遇到什么意外情况了？ 再晚点来……就只能给我收尸了呀…… ………… 随着陆行简说出萧炀这边情况告急，唐宋等其他三人皆收敛气息，尊象陆续消失。 指挥部的公孙博发来命令： “现在罹咎之域的咎王全都死了，没有什么阻碍，唐宋首领请速去巫尊厦支援萧炀。 “陆行简、卿伊瑟和定风波继续围攻咎相，百里霜那边的治疗还需要时间。” 不少人这才恍然记起。 对呀……萧炀可是一个人拖了咎祖这么久啊！ 差点把他给搞忘了！ 萧炀也是真厉害，能够独自对战咎祖一个多时辰还没死！ 唐宋接到命令后，只能放弃这片战场，转身朝西南方向飞去。 先是千里奔袭来救下燕无介，现在又要去千里奔袭救萧炀。 没办法……先前他托破阵子的福，划了很长时间的水，现在该轮到他忙了。 唐宋离去，咎相并未阻拦，仍和剩下的三位臻元之境鏖战。 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 公孙博眉宇间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现在有两件事，让他甚是担心。 其一便是燕无介的伤势问题。 罹咎之域的六位咎王是全死了，可剩下的咎祖和咎相，似乎每一个都至少需要三个臻元之境强者才有可能斩杀。 萧炀、陆行简、卿伊瑟、定风波和唐宋，现在罹咎之域还有战斗力的臻元之境强者只有这五位。 且这五位都有不程度的消耗与负伤，能否战胜咎祖和咎相，情况并不乐观。 就算是目前状态最好的陆行简，在跟咎相战斗时，他的元力也会用得很快。 那么燕无介能否尽快恢复战斗力，加入到斩杀咎祖咎相的队伍中去，就尤为重要。 一旦那把玄色陌刀重现，再加上杨简的存在，这场战役才有最终获胜的希望。 其二……南柯能否守住，还能守得了多久。 罹咎之域这边，除咎师承担着进攻压力，已有不少烈士为了加快战争进度，甚至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没办法再快些了。 若是南柯那边沦陷，那么罹咎之域这边的除咎师阵营同样也就离失败不远。 公孙博将掌心的汗擦在两侧衣袖上，心中暗忖。 哥……你那边一定要撑住啊…… ………… 南柯钧域，大宁王朝皇宫。 在罹咎之域进行惨烈战斗的同时，这里也同样充斥着刀光剑影，狼烟烽火。 “报——！东南西北四面的咎群同时暴动！攻势异常凶猛！” 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一位高级干员大声呼喊。 公孙莫眸色微变，厉声喝道： “莫慌！它们攻势越猛烈，就说明罹咎之域那边我们给到的压力很大，它们也在抢时间！ “传令下去，让仙乐府成员去支援西、北、东三路，神农阁成员随时准备补给！” 众人立即忙碌起来，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战机。 公孙莫在高台上皱眉沉思，片刻后，他唤来一位九寰局甲级执裁，正色吩咐道： “咎的攻势变强，你去南方看看宫先生情况如何，是否需要支援。” “是！” 甲级执裁身影瞬间消失在指挥室内。 大宁皇宫南方五十公里外，一座高台拔地而起。 身穿一袭鹤氅的宫先生抚琴独坐于高台之上，澎湃无比的暗红色元力随着阵阵音波震荡而出。 远处的瑀泗咎大军宛若癫狂，不要命一般朝前猛冲。 数百米高的灰色身影分身万千，发出嘶吼与咆哮，试图冲破那些威力强大的音波。 “杀！冲过去！” “这个该死的人类！撕碎他的身体！” 暗红色元力在虚空中激起道道涟漪，将那些来犯之敌尽数化成飞灰。 作为这条路咎群的主帅，毗舍棂心里极其郁闷。 堂堂第七咎王，带着全体族群，却被一把琴挡住，难以寸进。 偏偏它还并不擅长强攻，屡次发起冲击，都会遭遇远处高台上那个人类的强绝音波攻击，不得不退到后方。 “可恶！” 毗舍棂怒啐一口，灰色气息爆发，身上蠕动的气团化作万千触手，如密密麻麻的箭雨朝远处那座高台覆盖而去。 宫先生神色从容，纤长十指在琴弦上有节奏地拨动。 见毗舍棂爆发，琴声顿时激昂起来，暗红色元力犹如滔天巨浪，整片空间发出雷霆般的轰鸣！ 嘣——！ 琴声再次将毗舍棂和凶猛的咎群逼退。 宫先生闭着的双眼微微睁开，瞟了数十公里远外的毗舍棂一眼，嘴角浮现一抹轻蔑浅笑。 毗舍棂牙都快要咬碎，恨不得将宫先生生吞活剥，却又无可奈何。 嗖！ 公孙莫派来的甲级执裁出现在高台旁，低声问道： “宫先生，公孙首领让我来询问你这边是否需要支援。” 宫先生悠然弹奏，只回了两个字。 “勿忧。” 第961章 十分不同意 帅就一个字，他只说一次。 有心装逼不过是虚荣心作祟，无心炫耀才是真的帅。 宫先生一句纯自然流露的“勿忧”，让那位九寰局执裁瞬间路转粉。 化身小迷弟的他，立刻赶回寰云宫复命。 在路上，他一边飞还在一边回味宫先生说那句话的语气和神态，想着该怎么还原给公孙莫听。 公孙首领！南边太稳了啊！ 宫先生简直天人下凡，安全感爆棚！ 南方无忧。 北方，动静最大的一方。 步秋荷唤出雷霆万钧，自高空拦截所有来犯之咎。 低空，狂风大作，詹云韶周身环绕数道连接天地的风龙卷，飓风肆虐，咎类尽皆撕裂粉碎。 地面战场，已是一片森罗万象，各类粗如蛟龙般的藤蔓和荆棘筑起道道坚固城墙，一感应到有咎类气息立刻便是万鞭齐落。 咎类无所遁形，毫无可趁之机。 然而北方战场最大的麻烦还没有解决。 第六咎王，硚姬。 这个近乎可以破解任何术法的怪物，在九霄之上让以手段变化千万着称的元明清都拿它毫无办法。 所幸……硚姬也拿元明清没有办法。 二者一个会的术法种类正无穷，一个术之天敌，术法几乎免疫。 这种时候，要想短时间内分出胜负，压力就会来到具有进攻任务的那一边。 不止是硚姬，在南柯的四大咎王在前不久都从寰枢里收到了来自罹咎之域的猛攻信号。 咎群就像发疯的兽潮一般朝皇宫扑去，大大增加了镇守皇宫的除咎师们的压力。 嘭——！ 元明清挥动日月旗，红蓝双色光芒在苍穹绽放，日之法则和月之法则充斥整片空间，呈流线型攻向硚姬。 硚姬以精准判断锁定某处虚空，灰色手臂奋力前刺！ 嚓！ 术法瓦解，剧烈冲击之下，硚姬无奈被逼退。 望着远处那位手握两面旗帜的女性人类，硚姬头上的灰色光束如炸毛般根根竖起。 “啊——！！！” 尖锐的嘶喊划破长空，硚姬展现咎王真身，超过千米的灰色巨影带着滔天煞气直奔皇宫！ 望着面目狰狞的硚姬，元明清再次高举日月旗，尊象『混沌两仪』现世！ 黑白双色遵循天道秩序于天际缓缓流转，降下精纯法则奥义！ 让元明清诧异的一幕出现，硚姬竟完全无视法则攻击，不顾一切地前冲！ 滋—— 法则落在硚姬身上，在它右肩留下一大片焦黑痕迹。 元明清眸色微变。 这家伙……是知道这样下去要拖很久，想跟我近身厮杀寻求突破口？ 自南柯元年以来，除咎师修炼生态逐渐系统化和规范化，其中有这样一个公论。 论近身鏖战，以天地大势者为先。 论爆发与群伤，以红尘真意为先。 论手段之丰富，以大道法则为先。 换句话说，其实就是修大道法则的除咎师，相对来说比较依赖法则的灵活性和多变性，也就在近身战能力上要偏弱。 当然，这也不绝对。 譬如扶光就是一个近身战的好手，而他修的是至刚至烈的阳之法则。 而元明清所修双法则本就是自然元素，能够互相搭配，她在除咎师打出名头的特点也正是术法千变万化。 这就导致当今除咎界，绝大多数除咎师都认为元明清的近战能力一般，起码不算强。 只有一个人对这个观点不同意，很不容易，十分不同意。 唐宋。 不是，哥们，你们不会真以为我这个除咎届战力天花板会怕老婆，仅仅是因为她很凶而已吧？ 如果你们谁想跟我老婆近身战，我只能说…… 我佩服你的勇气，祝你好运，尽量别死得太难看。 硚姬，便是如此不幸地成为了这个好运的家伙。 元明清双眸骤凝，尊象『混沌两仪』猝然消散。 一红一蓝两面旗帜，化作两道流光飞至元明清手中。 握住命宝的一刹那，元明清浑身爆发出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强悍气息！ 那凌厉的双眼和随风舞动的秀发，像极了浴血沙场的女将军，英姿飒爽，睥睨万物。 “找死的东西！给老娘把命留下！” 伴随一声大喝，元明清周身迸发出红蓝双色元力，螺旋升腾而起，于高空之中融合成精纯的紫色！ 『黛影显圣』。 紫色元力在天穹凝聚出一个上千米高的巨人虚影，手持双旗，杀意笼罩此方天地！ 见元明清竟然还有如此骁勇的一面，硚姬暗暗心惊。 这元明清……术法如此精通，竟还能近身搏斗？ 砰！砰！ 千米紫色巨人手持日月旗与硚姬的利爪不断碰撞，声响震天。 二者皆气势汹涌，拧眉怒目，搅动整片天空气机混乱不堪。 ………… 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 公孙莫坐在旋转皮椅上，两肘撑着桌面，双手十指交叉垫着下巴，从姿势到神情都颇有几分公孙纳的影子。 “报——！” 高台下方，一位修缮司高级干员神色慌张，大喊出声。 “都城正上方检测到寰枢！咎类数量极多，正朝涤心屏冲来！” 此话一出，指挥内不少人皆心头一颤。 好阴险！ 竟然这时候又派咎来偷袭！ 目前全体除咎师的力量都聚集在皇宫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五十公里外，要是高空无人防守，涤心屏强度会飞速下降。 公孙莫神色自若，淡然道： “不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任它来！” 这位少年统帅，很快便给众人喂下一粒定心丸。 ………… 都城上方极高的高空中，一个数百米大小的黑洞乍现，从中飞出不计其数的灰色身影。 魂咎、偲咎、魁咎等等高级咎的混编军朝下方冲去。 它们个个凶神恶煞，誓要将那座看起来宁静祥和的都城完全摧毁！ 滔天的煞气和密密麻麻的身影将整片天空染成无尽灰暗，连阳光都无法穿透。 整座都城顿时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 就在咎群攻击即将落在涤心屏上之时，数道精纯元力光芒自虚空中猝然出现！ 嘣——！！ 剧烈撞击将灰色气息尽数击溃，数十道气息浑厚的身影挡在咎群与涤心屏之间。 他们周身的气息缓缓流转，仿佛与天空中的云层、狂风、阳光融为一体。 各项自然元素顷刻间蔓延，将灰色气息驱散，天空重现一片清明。 为首之人是一位，瘦骨嶙峋，身穿宽大长袍的老者，面对万千咎群，发出正气凛然的呐喊： “邪祟！休想污我华夏天穹！” 第962章 放马过来 在感知到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咎都展开猛烈攻势之后，谷雨便受公孙莫所托，带领节气堂部众来到高空镇守。 这步棋，公孙莫料到了。 料敌于先，自然胸有成竹，丝毫不慌。 节气堂作为第八大组织，善于调动自然之力与控制气候，用于驻守高空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以谷雨甲级七阶的实力，只要不碰上咎王，在这片他再熟悉不过的天空战场，无惧任何敌手。 节气堂成员们众志成城，每个人目光中都充满坚毅。 刮风下雨，打雷落雪，本是天行之事，而华夏先辈早已开始过对天气的钻研。 这些先人的智慧结晶，将会在此刻化作节气堂对抗咎群最有力的武器！ ………… 寰云宫一号指挥内。 有些高级干员方才还神色慌张，担心咎群攻击会落在涤心屏上。 随着监视器画面上节气堂众成员的出现，他们这才眉眼舒展，放下心来。 原来公孙首领早有预判。 有节气堂谷雨首领带队在上方抵御咎群，那些灰色恶魔必会溃败而归！ 可……事情似乎远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 才刚松一口气，另一位高级干员便双眼大睁！瞳孔剧震！ 还没等他说话汇报，整个皇宫乃至整个都城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强烈无比的晃动！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难道是咎攻进来了！” “不对呀！涤心屏强度没有减弱！” 晃动还在加剧，都城内不少房屋开始倒塌，瓦片如雨点般纷纷掉落，百姓们在地面连站都站不稳。 他们惊恐万分，四处逃窜，但却无处可躲，只能发出绝望的哀嚎。 这地动山摇般的剧烈震动致使大地开裂，出现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整个都城笼罩其中。 短短数个呼吸之间，偌大的都城，地面开始下陷，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都城内四处响起救命的呼喊。 就连寰云宫指挥室内的除咎师们，也都被这强烈晃动弄得手足无措。 “究竟怎么回事！这样下去皇宫就要坠落了！” “是寰枢！寰枢！” 先前第一个发现异动的那名高级干员扯着嗓子吼道： “在地面极深处又出现一个寰枢！咎群种类以愆咎为主，正在摧毁都城下方的地基和土壤！” 闻言，众人皆愕然。 这群灰色恶魔，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涤心屏，是一个球形屏障，球形屏障之内咎类无法进犯，而球形之外，咎类仍可以动手脚。 只要将涤心屏下方地底深处摧毁，整个都城就会由于重力影响向下坍塌。 到时根本不需要击碎涤心屏，皇宫内的许多建筑和仪器设备将会不攻自破！ 就算没法彻底摧毁九寰局，也能对其内部造成严重伤害。 指挥室内绝大多数人都不自觉调动元力稳住身形，双眸布满惊惶。 仅有两个人除外。 这两人的脸上不见一丝波澜，淡然从容。 一个自然是高台上的公孙莫，他的双眸平静似水。 另一个，便是从开战后一直站在他身旁的李承嗣。 她能够如此镇定，除了对绝对信任公孙莫这个原因，她可还是辅佐了公孙纳那么多年的贤内助呀…… 球形涤心屏，咎类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来进攻，还有上下两个空白。 批亢捣虚这么浅显的兵家至理，咎祖咎相不可能不知道。 如今上方已来敌军，下方怎么会不来？ 李承嗣她自己都能提前想到这一点，她那聪慧的儿子，又怎会想不到？ 轰——！！ 一阵强绝的波动自地底深处直冲而上！ 那晦暗的深渊里，骤然爆发出万丈光彩！ 蓬勃无比的生命之光将作祟的愆咎群全部冲散，一朵朵巨型花朵急速生长。 霎时间，万花齐生，无数花束的枝干交织，形成坚固的支撑，将整座都城托起，固若金汤！ 七彩斑斓的花朵散发沁人心脾的芬芳，随风吹入都城之内，抚平所有百姓心中的慌张，那剧烈的晃动也随之消失。 数十道倩影闪烁精纯的元力焰芒，五光十色，傲然浮于地底空间内。 她们的双眸犹如驱除黑暗的圣光，扫视那些在肮脏角落搞破坏的灰色恶魔。 一位年长老妪身穿青色长袍，手握『不秋岚』，暴喝出声： “你们这群杂碎也敢毁我九州大地！百花苑全员听令！将这些杂碎送去地狱！” ………… 晃动消失，一号指挥内检测到地底的情况，看到竹女士带领百花苑众成员以万花齐生的惊世之举稳住局势，纷纷轻吁一口气。 好险……差一点以为皇宫要保不住了。 劫后余生的他们，不自觉回头望向高台那位少年统帅。 还好有你啊……公孙首领…… 这种感觉，还真有点熟悉。 咎类诡计多端，先是高空来袭，又是地底偷袭，好在都被公孙莫一一预料到，成功化解。 此时局势已经平稳下来，然而先前一直表情平静的公孙莫，却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咎一定还有行动，接下来才是大麻烦。 果不其然，指挥室内众成员才刚刚坐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不到三分钟，马上又是一声惊呼响起。 “报——！公孙首领！上方高空和地底深处的两个寰枢又涌出大量默咎！” 话音刚落，公孙莫噌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 先前西方战场只有不知常一个咎王孤零零前来，没有带默咎大军，公孙莫就一直有所防范。 直到此刻，这些默咎才出现。 咎祖咎相……你们也真是够能忍的。 东西南北四个战场有臻元之境或者甲九强者坐镇，还有不少『匹夫计划』成员在场。 他们或多或少都掌握了碎合之术，可以对默咎封禁元力的神通产生有效克制。 但节气堂和百花苑的成员可不会碎合，她们没那个悟性，也没那个时间去修炼。 一旦默咎加入战斗，局势很快就会呈现往咎类一边倒的情况。 届时上下两个战场要不了多久就会死伤惨重，彻底沦陷。 公孙莫立即发号施令，高声道： “传我令！马上通知西方战场的秦渊和张竞择去支援，秦渊去高空，张竞择去地底！ “让他们以碎合之术抵御默咎封禁元力的手段，协助节气堂和百花苑击退来犯之敌！” 负责传令的高级干员迅速行动，身影消失在指挥室内。 公孙莫眸光逐渐深邃，双手撑在桌沿。 咎祖咎相……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你们不该只有这点手段…… 第963章 万魂齐出 南柯，都城西边五十公里外。 由于上下两个方位默咎的出现，公孙莫抽调了原本在这边防守的秦渊和张竞择。 那么西边战场又少两员大将，压力便骤然增大。 山林上空，自咎祖咎相从罹咎之域通过寰枢发来猛攻的信号之后，不知常的灰色钩镰便宛若群龙乱舞，千米高的灰色身影不断喷涌出狂暴的煞气，直奔涤心屏。 闵齐人藏于暗处，『寸锋』化作数百米大小的飞刃，在虚空中疾速穿梭，道道残影令人眼花缭乱，挡下过半的灰色钩镰。 宋解雨、魏琛、孔熠天、沈漠四人则在稍后方的位置，抵御剩下的攻击。 先前有秦渊和张竞择在，六个人防守起来还算能勉强顶住。 然而现在仅靠四个人，就连以速度见长的宋解雨都感到有些吃力。 砰——！ 七彩剑光闪过，流光剑挡下两道灰色钩镰后，宋解雨的身影甚至都没有在空中停留，又立即朝远处掠去。 魏琛将『魇镇』抛向高空，厌胜之术的无形波动将来犯的灰色钩镰勉强压制到一定程度后，他再以精纯的墨功元力击破。 不知常在远处发出狰狞嘶吼： “今天就是南柯和所有除咎师的终结之日！凭你们几个，别白费工夫了！ “就像癸卯事变，你们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接受我们巫族的支配！” 轰——！ 吼声震天，不知常爆发恐怖的灰色气息，体内延伸出的漫天钩镰再次加大功率，无论是速度和数量，都更甚之前！ 这些臻元之境的攻击，一旦落在涤心屏上，必然会打掉许多强度。 宋解雨、魏琛二人体内的元力像是加了活塞般疯狂运转，经脉传来阵阵灼烧之感。 即便如此，这两位毕业于赤虎学院的优秀除咎师还是应接不暇，有数十道钩镰自低空掠过山林。 所到之处，山石树木尽数被摧毁，连地皮都掀上了空中。 眼看钩镰离涤心屏越来越近，距离已不到五公里。 砰！砰！ 赤色刀气和苍黄色元力乍现，两道愤懑的身影将不知常的攻击弹开。 孔熠天和沈漠双眸中充满怒火，双眉似利刀般拧起。 这狗东西……竟然还敢提癸卯事变！ 远处巨大的灰色身影裂开深渊巨口，发出尖锐刺耳的讥讽声。 “哈哈哈哈哈！巫祖大人说你们不过是一群被欲望支配的蝼蚁，你们的欲望越强，就越能给它带来快乐！ “现在这种快乐我终于体会到了，看到你们眼中那无能狂怒的表情，简直比吸收十万个生命本源还要爽！” 话音刚落，不知常那修长躯体上的黑色斑点骤然爆发出强烈白光！ 来了！ 封禁元力的神通！ 闵齐等五人立即催动碎合之术，那股诡谲的无形波动顷刻间化成粉碎。 可分心使用其他术法，那些高频率的灰色钩镰便难以完全抵御。 五人拼力防守，仍是漏掉了数十道。 那狂暴的煞气带着破空之声直奔大宁王朝的繁华都城！ 铮——！ 南方天际，一道激昂的琴音裹挟强大暗红色元力扩散而来，将灰色钩镰尽数击溃！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不知常神色大变，怒喝道： “嗯？！这么远还在多管闲事！” 看到宫先生横跨上百公里的琴声支援，闵齐等五人心中都浮现极高的敬意。 孤身一人抵挡毗舍棂及数万瑀泗咎大军，还能顾及到西方这边的战场？ 宫先生……究竟是有多么强大？ ………… 都城东方五十公里外。 这里是一片平原，原本绿草悠悠的优美环境，此刻已然破败不堪。 宗布带领的魂咎族群在和全体炁功除咎师大战，死寂之气早已将这片土地污染侵蚀。 宗布作为第三咎王，也是这次来进攻南柯的咎类当中的最强者，迟迟未能攻击到涤心屏，心中极为不忿。 看着远处那群泛着金色光芒的人类，它血红的双眸中透露出无尽杀机。 “全体魂巫听令！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 伴随这声暴喝，魂咎大军状若癫狂，纷纷朝着都城扑去。 宗布那数千米高的灰色身影之中飞出滔天的死寂之气，将整片天际染成阴云一片，连绵千里。 万魂齐出，来势汹汹。 团子紧蹙双眉，一双玉臂在身前挥动，十根纤长的手指飞速结印，同时高声大喊： “敌人数量太多！各位结阵！” 『青琅』本在后方形成一片万米高的幕布抵御煞气弥漫，随着团子双臂指挥，青色幕布急速收缩来到她身前，在低空缓缓旋转。 幕布边缘喷洒出精纯的炁功元力，刹那间便结出一座数十公里的金色大阵！ 阵法之中充斥五行阴阳法则，雷电、狂风、冰雹、火焰、沙石等等破坏性极强的气息蓄势而动。 团子身先士卒，卜算子和青阳先生紧随其后。 这种参加大型战役和跟大面积咎群作战的经验，他们二人比团子要丰富太多。 卜算子和青阳先生所结阵法无论是规模还是威力都要比团子所布阵法要小上一号，分别置于『青琅』左右两侧。 紧接着，一座座金色阵法左右相连，宛若形成一道连贯千里的巍峨城墙！ 宗布冷哼一声，万魂齐齐发出尖锐嘶吼，将这片空间变成无间炼狱，第三咎王的威势尽显！ “看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到几时！” 死寂之气的浪潮表面浮现出无数张巨型阴森面容，青面獠牙，吐出森然寒气的巨口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 嘣！嘣！嘣！ 魂咎大军和金色阵法城墙正面冲撞，五行阴阳法则瞬间便将最前锋的一波魂咎消灭。 这就是阵法最大的优势，能极大程度弥补己方人数上的不足，像一挺挺机枪堡垒持续输出，打消咎海战术。 那犹如放烟花般一道接一道响起的宏大之声冲击着每一位炁功除咎师内心。 如此大规模战役，他们有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参与，那惊心动魄的画面就在他们眼前真实发生。 能否挡住如此凶猛的冲击，他们心里谁都没底。 西边战场的大地不断震动，波动弥漫至都城之内。 此时心里最为煎熬的莫过于都城内的百姓，上下东南西北六个方向都不断传来巨大声响。 那种直接震撼到灵魂的爆炸声和破碎声，一次又一次摧残着他们的心灵。 而偏偏，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蜷缩在民房内，乞求仙官们能够再一次将这些灰色恶魔赶走。 第964章 勿扰 世分黑白，天分日夜。 炁功之于魂咎，如同水之于火。 水能灭火，而当火势过大之时，火亦能将水烧成气体。 宗布及万千魂咎的血煞之气剧烈冲击，不过数分钟之后就将边缘处的几座阵法冲破。 团子、青阳先生及卜算子无暇顾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股凶猛波动奔向涤心屏。 铮——！ 南方天际，又是一道激昂的琴音裹挟强大暗红色元力扩散而来，将死寂之气尽数击溃！ 团子见状，心中大喜。 是宫先生？这个支援可太及时了！ 而宗布见那道琴音将自己的攻击挡下，表情骤变，浑身的死寂之气如沸腾般暴动，望向南边骂道： “妈的！这混蛋在干什么！” ………… 整个南柯的咎类当中，此时最为愤怒的并不是宗布，而是在都城南方五十公里外的毗舍棂。 它……破防了。 你他么太过分！ 先是摆谱摆那么大，一个人妄图抵御我瑀泗咎大军。 现在竟然还敢去对其它两条线施加援手？ 真当老子不存在？ 简直欺巫太甚！ 毗舍棂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内心的愤怒达到极点，彻底爆发开来！ “都给我退后——！！！” 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响彻整片南方战场。 密密麻麻的瑀泗咎大军见自己的老大要进入暴走状态，唯有老老实实听话后撤。 有个别在暗自腹诽。 “第七圣使大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巫祖和巫祀大人那边发来的命令不是发起猛攻吗？它怎么让我们后退？” “感觉有点憋屈，不过第七圣使大人应该是要发飙了，要彻底铲除远处那个除咎师。” “希望如此吧……” 慕强这种事情，不仅在人类社会比比皆是，在罹咎之域同样存在，甚至更加普遍。 毗舍棂带着手下族群，仅面对宫先生一人，迟迟久攻不下，甚至宫先生还能腾出手来去支援东西两边战场。 这当然让这些瑀泗咎的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毗舍棂更是羞愧难当，丢人丢到家。 今天不把你这把破琴砸了，老子这第七圣使就不用混了！ 轰——！！ 毗舍棂的咎王真身顷刻膨胀至近万米大小，身上无数肉瘤状的气团像是气球般爆开。 里面喷涌而出巨量的绿色雾气，转眼间便弥漫整片天空！ 劲风将这股绿色雾气带去远处，那些正在高空中飞翔，想要逃离此地的鸟儿仅是沾上一丝便在须臾之间被毒素侵蚀殆尽，尸骨无存。 毗舍棂这毒性之剧烈可见一斑！ 连绵半边天空的庞大绿色身躯猛地朝都城方向扑去，遮天蔽日，散发骇人的凶煞之气。 正在高台上抚琴独坐的宫先生感应到毗舍棂进入暴走状态，嘴角一直挂着的浅浅笑意逐渐消失。 这样……才像个咎王。 宫先生原本在悠扬弹奏的十指发生改变，左手紧压琴弦，右手在琴身右侧蓄力之后猛然前挥！ 铮！铮！铮！ 数道强绝无比的暗红色波动伴随琴音震荡开来！ 这一次，毗舍棂没有再被逼退。 它身体上不计其数的灰色气团频频爆裂，从中喷涌而出的绿色雾气仿佛成为了它抵御琴声攻击的一道道屏障。 轰隆！轰隆！ 宫先生的琴声愈发激扬，节奏变快，方圆数十公里内不断有雷霆炸响！ 乐之真意在这一刻尽显天威！ 可毗舍棂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身躯仍保持着前冲之势，离宫先生所坐高台已不足十公里！ 这是开战以来，毗舍棂离皇宫都城最近的距离。 它管不了那么多，心中唯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 还差一点……差一点就能突破这琴声！ 宫先生弹奏的十指已快到出现道道残影，指尖隐隐有血水溅出，滴落在琴身和琴弦上，瞬间蒸发。 足可见此时整把古琴的温度之高。 嘣——！！ 双方能量都以最高功率宣泄，最终积压到极限，在云层之下爆发，剧烈的冲击波席卷整片苍穹。 宫先生猛地往后一仰，双手把住琴身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从开战以来从未间断的琴声，终于在此刻第一次停了下来。 而毗舍棂不顾一切的前冲之势也就此止住，止于高台前方三公里外。 它那近乎万米大小的庞大身躯悉数破碎，再次被宫先生挡了下来！ 然而……宫先生只是将毗舍棂击碎，并没有将毗舍棂击杀。 伴随近乎万米的咎王真身轰然破裂，整个南方战场出现漫天的绿色雾气。 完全化作气体之后，绿色雾气覆盖的范围更甚之前，远远超过万米！ 铺天盖地，一望无际，侵蚀空间内所有生机，正在朝都城扩散而去！ 若是让这片雾气沾染上涤心屏，将会迅速腐蚀能量，涤心屏的强度会飞速下降。 而这……才是毗舍棂真正的杀招！ 宫先生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色凝重，双眸中隐隐有雷霆闪烁。 他既然放出了那句话，说要一个人守住南边，就绝不会失言！ 噌——！ 宫先生第一次离开高台，直奔万米高空，命宝『千籁』上的七根琴弦在他身前化作七条横贯九霄的暗红色大河！ 河水汹涌激荡，犹如龙舞九天！ 『沧海龙吟』。 这一式，乃是他从六吕墓的传承中所悟得，当时他拿走了一本古琴谱，里面记载的绝密，正是这首失传已久的古曲。 随着宫先生疾飞而上，暗红色风暴在他周身呼啸，风云变色，乾坤震动，无尽威压笼罩整片战场！ 琴音如同海啸般咆哮磅礴，每一个音符都蕴含无上之力。 七条暗红色的大河在天空中交织，形成一幅奇丽无比的壮观画面。 吼——！ 在数道毁天灭地般的龙吟声之下，漫天绿色雾气尽数消散，犹如被干净的画笔从这片天地间拭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的某个瞬间，一道极其隐晦的绿芒顺着暗红色河水没入了宫先生体内。 他双眉骤拧，旋即又立刻舒展开来。 天际重新恢复一片朗朗晴空，只留下上百个虚空撕裂之后的空间裂缝和久久不散的黑洞，印证着方才这里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战斗。 尘埃落定，波动平息。 宫先生手捧古琴，淡然飘身而下，重新落回高台之上，连下巴和十指的血液都没有擦，继续挂着浅笑从容弹奏。 ………… 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 在宫先生和毗舍棂决战之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震慑心魄的强大碰撞。 这是从皇宫保卫战开启以来，九寰局修缮司所检测到的最高波动值。 公孙莫隐隐有些担忧，便又派那位甲级执裁前去南方战场探查情况。 在甲级执裁赶到后，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幅极为震撼的场景。 以宫先生身下高台画一条与都城城墙的平行线。 平行线后方，一切如常，绿树成荫，花草随风飘动。 平行线前方，一片破败，大地满目疮痍，一眼看不到尽头。 甲级执裁听到琴声还在响，心中立马松了口气，飞至高台后方轻声询问： “宫先生，刚刚检测到这边有破纪录的强大波动，公孙首领让我再过来看看情况。” 正在不急不缓弹奏的宫先生没有回头，姿态一如往昔，淡淡开口： “勿扰。” ———— 跟大家报备个事哈，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本书快要大结局了，所以十月份写不满，必定拿不到全勤，加上国庆回老家玩了几天，后面的更新恐怕会不太稳定，大家不用每天等，先说声抱歉。 为了表示歉意，等完结后再给大家安排一波福利周边，具体形式请留意完结后的感言。 马上就要迎来本书最后的高潮和反转，敬请各位期待噢！ 第965章 横绝空谷 始于实力，忠于人品。 甲级执裁听到宫先生又一次说出帅到没边的“勿扰”二字，心情无比激动，直接将宫先生视为自己一生之偶像。 怎么之前没觉得宫先生这么帅啊！ 可很快……这位甲级执裁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宫先生的气息，似乎不如之前那般圆满自如，而是有些紊乱，且紊乱的势头愈发明显。 这是受伤之后才会出现的现象。 甲级执裁在宫先生身后担忧问道： “宫先生……您没事吧？” 问完之后，宫先生并未回话。 只因远处的瑀泗咎大军见到自己的老大身死道消，纷纷陷入狂怒的状态之中，朝都城防线凶猛扑来！ 灰色气息犹如汹涌蝗潮，铺天盖地！ 论起南柯战场哪一边的咎数量最多，毫无疑问便是宫先生驻守的南边。 老大死了，小弟还在。 瑀泗咎拥有分身的本领，数量能呈几何倍数增长。 面对咎类大军压境而来，宫先生用行动回答了甲级执裁的询问。 铮——！ 悠扬的琴声再次高亢起来，气势豪迈，暗红色音波激荡在九天之上，一如先前那般强大！ 甲级执裁双眸微动，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双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双耳。 紧接着，他脸上的表情倏然僵住，缓缓抬头，看向天际那股暗红色音波的后方。 在那里，是一片连绵万米的奇异空间。 一座若隐若现的绝美山谷横于高空，白云飘至附近徐徐消散，如同融入山谷之内，瀑布高挂，溪水潺潺穿过山林，流向天之尽头。 甲级执裁只感觉到在那片山谷当中充斥着各种无上美妙的声音，瀑布冲击、水流、虫鸣、清风……组成天地间最优美和谐的自然乐章。 然而甲级执裁只要一抬头看，那些声音就一丁点都听不见。 而瑀泗咎大军，更是仿佛完全看不见那片山谷一般，只知道对抗那股它们完全无法匹敌的强大音波，最终惨死。 从那片山谷内散发出来的各种声音，能在瞬间抚平人类心中一切波动，归于宁静。 也能在须臾之间带走咎类的生命，归于尘土。 『尊象·横绝空谷』。 回望翠微横绝处，云归空谷暗无声。 这是一种蕴含大道至理、音之奥义的尊象。 人若听见，便不能看见，人若看见，便不能听见。 咎类更是只有臻元之境的实力，才能察觉到这尊象的存在。 高山流水，千里无声。 在与咎类和毗舍棂的战斗中，『横绝空谷』已是第三次出现，由于没有人在场，前两次也就只有毗舍棂才能看见。 甲级执裁浑身上下被宫先生的尊象彻底震撼，小心翼翼往后退了几步，生怕干扰到宫先生弹琴。 连尊象都还能用出来，宫先生还能有什么事？ 是我多虑了，溜了溜了…… ………… 寰云宫一号指挥内。 “报——！南方战场……毗舍棂的气息消失了！” 高级干员激动到无以复加，尖锐的大叫差点破音，迫不及待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喊了出来。 指挥室内不少人振臂高呼，击掌相庆。 “太棒了！！宫先生天下无双！” “毗舍棂死得好啊！” 就在此时，那位宫先生小迷弟也从南方高台赶了回来，向公孙莫汇报道： “公孙首领，方才的巨大波动是毗舍棂殊死一搏，现已被宫先生斩杀。” 公孙莫赶忙追问： “宫先生情况如何？是否负伤？” 甲级执裁正色道： “属下从宫先生气息上看像是负了伤，十指尖部有血迹，但毗舍棂虽死，瑀泗咎大军还在，正疯狂反扑，宫先生尚能唤出尊象退敌，伤应该没有大碍。” 公孙莫稍一拧眉，“他什么话都没说吗？” 甲级执裁恭敬回应： “只说了两个字，勿扰。” 公孙莫眸中流露出思索之色，喃喃自语： “勿忧……勿扰……宫先生着实对得起父亲对他的评价呀……既然他自己说勿扰，那我们就按他意思。 “击杀毗舍棂，宫先生必然会受伤，就让他对付剩下的瑀泗咎便是，那些对他来说造不成什么威胁，但还是要实时监控那边情况，如果宫先生需要补给和医治要及时提供。” 甲级执裁高声应道： “是！属下明白！” 随着通讯员喊出毗舍棂已死这个消息，就连公孙莫和李承嗣脸上的神情都轻松不少。 毗舍棂，成为了第三次辟元战役开战以来，南柯战场第一个死掉的咎王。 宫先生，成为了第三次辟元战役开战以来，南柯战场第一个击杀咎王的除咎师。 而且……是单杀。 按照同步时间来算，宫先生单杀毗舍棂，还要在罹咎之域燕无介单杀盖聂之前。 也就是说，全体除咎师阵营当中，第一个完成单杀臻元之境咎王的壮举，属于仙乐府首领，乐之真意集大成者，宫先生。 再细想一下，更觉宫先生惊为天人。 燕无介和盖聂的单挑，没有其他人干扰，是单纯的一对一。 而宫先生这还不止是纯粹的一对一单杀，是一个人对战数以万计的瑀泗咎加上毗舍棂，不让咎群越雷池一步，甚至还分心支援了其它战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宫先生抚琴独坐在都城南方五十公里外的高台之上，把毗舍棂宰了。 并且他仍有战力，仍在弹奏，仍能唤出尊象…… 如此绝世风华，公孙莫已然能想到后人会给予这位开宗立派，独树一帜的伟大组织首领多么顶级的赞誉。 只不过眼下还不是细想这些时候，南方危机已然暂时解除，可大宁王朝都城此时东西北上下五个方位，仍在遭受巨大威胁。 正上方高空有秦渊和节气堂成员驻守，下方地底有张竞择和百花苑成员抵挡，暂且无忧。 北边元明清在和硚姬近身肉搏，战况激烈。 东边团子带领全体炁功除咎师和宗布带领的魂咎大军鏖战，局势并不乐观，好在有仙乐府成员和邹泰带领的九寰局执裁在后方支援，能够暂时顶住。 西边……最为危急。 闵齐虽入甲九，功法却擅藏擅暗杀，并不擅防御，对上臻元之境、拥有封禁元力神通的不知常，陷入苦战。 宋解雨等人只是甲八修为，刚开战时或许还能勉强抵御，随着战斗进行，消耗不断加剧，会越来越吃力。 最为棘手的就是不知常的神通，若是没有甲九以上的元力等级又不会碎合之术，根本连插手战斗的机会都没有，去了只会纯纯白送。 第966章 指挥部遇袭 公孙莫重新坐回旋转皮椅之上，在高台环视四周。 九寰局有专门人员往返罹咎之域的指挥部和南柯的九寰局总部，公孙莫已然知晓罹咎之域发生的一切。 饺子、破阵子、嬴丞及元易宫全员牺牲……燕无介生死未卜…… 这些消息公孙莫自然不会告诉其他人，只会独自消化。 此刻，他的心头宛若压着千斤重担。 弟弟……你们那边如此惨烈吗……加油啊！ 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完成除咎大业！ ………… 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 百里霜受公孙博命令带领部分神农阁精锐前去下线战场接应燕无介，剩下的部分神农阁成员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随着罹咎之域六位咎王全部阵亡，玉肴斋、千秋辞的部众在青衿坊成员掩护之下，陆陆续续返回到了指挥部。 他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消耗不轻。 这些伤势不光是和高级咎类厮杀所造成，还有不少是在臻元之境的对轰余波之下经受了无妄之灾。 在那等实力的巅峰对拼之时，臻元之境的除咎师们哪还有什么精力顾及到不要伤及无辜？ 此时的指挥部内，伤兵遍地。 神农阁成员数量有限，有点忙不过来。 “这边这边！乾元丹呢！” “止血散还有吗！” “来个人搭把手帮我包扎一下这位伤员，那边有个经脉破损严重我要赶紧去一趟……人呢！” 就在这时，一只略显稚嫩的手臂伸了过来，接过神农阁成员手里的纱布。 “我来我来。” 听到这个清亮的声音，神农阁成员和那名玉肴斋的伤员皆脸上一怔。 “公孙首领……” 公孙博包扎的手法稍显生涩，讪笑道： “别嫌弃……我不懂医术，但是简单的包扎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一会儿，包扎完成，公孙博在这位玉肴斋伤员的肩膀轻拍，轻声嘱咐道： “你元力告罄，双臂经脉受损又无法动弹，安心在这休养。” 玉肴斋伤员眸中满是感激，连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多谢……多谢公孙首领，我个人事小，别耽误大事。” 他是实在没有想到，一位十六岁的少年统帅，能够如此暖心，放下姿态亲自来给自己包扎伤口。 公孙博浅笑道： “不是只有甲九或者臻元才伟大，咱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了不起的战士，你们的事，都是大事。 “说起来倒是我待在这指挥部里什么都做不了，没法像你们一样去浴血杀敌，能够帮上一点小忙我都很开心了。” 玉肴斋伤员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 正在指挥部边界端坐调息的江城子神情骤变，高声大喝： “敌袭！敌袭！全员戒备！” 作为此时指挥部内元力等级最高的除咎师，江城子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他顿时飞上高空，双眉紧拧盯着远处。 众人顺着江城子目光看去，皆瞳孔剧震！ 只见海天一线的海平面尽头，浩浩荡荡的灰色身影正从高空疾飞而来！ 公孙博双眸骤凝，身上散发出一丝帝皇威严。 “就知道你们会搞这一手……” 从指挥部建立以来，公孙博就一直对咎祖咎相会来偷袭指挥部有所防范。 选址在这个东海岸，远离巫尊厦，三线推进，可以背靠大海，陆地方面完全不用担心咎类来进犯。 可……地球是圆的呀。 咎祖咎相怎么会让除咎师来到罹咎之域建立一个指挥部，然后就高枕无忧了？ 面对众多来势汹汹的高级咎群，公孙博立刻开始发号施令。 “所有还有作战能力的成员，随江城子首领出涤心屏应战！击退来犯之敌！” 此刻的指挥部内，有十几位九寰局的执裁和高级士兵，以及千秋辞和玉肴斋的小部分伤员还能战斗。 他们纷纷催动功法，元力透体而出，跟着江城子急速朝大海飞去。 江城子傲然位于最前方，在涤心屏外十公里处停下，张弓搭箭。 咻！咻！咻！ 三方墨色元力组成的巨型箭矢划破长空，在数十公里外的咎群中心爆开！ 轰！ 猛烈的冲击带走了数十个甲级咎的生命。 可也仅是稍稍延缓了一下咎群前冲的势头，咎的数量太多，非短时间内可以完全击溃。 在江城子后方，青玉案、点绛唇（雨霖铃）、如梦令、年糕等人，身上的伤口随着催动元力再次渗出鲜血。 可他们还是毅然施展术法，浩瀚的元力闪耀璀璨光芒，与万千咎群厮杀起来！ 这片寂静安宁许久的指挥部空间，自此混乱不堪。 宏大的元力碰撞声和咎类的嘶喊声不时响起，元力和灰色气息激荡到上百公里外。 指挥部外有涤心屏笼罩，情况和南柯一样，若是让如此多数量的咎类不停攻击，涤心屏强度会很快下降，撑不了多久便会碎裂。 海平面上空，一位玉肴斋成员正用命宝对抗数个甲级魁咎，体内元力运转到极限，经脉负荷拉满。 嘭！ 他奋力一击，将几位甲级魁咎逼退，正欲上前补刀完成斩杀，却从虚空中猝然出现一股毫无预兆的诡异气息！直奔他的要害！ 这位玉肴斋成员背后的汗毛顿时倒竖！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连咎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生死一线之际，他反应已经极快，立即催动防御术法，可术法未完全成型之前，那股诡异气息已经到了他身前。 眼看一位玉肴斋的精锐成员就要当场殒命，一道短促的流光从侧边乍现！ 砰——！ 诡异气息破碎，这位死里逃生的玉肴斋成员定睛一看，悬浮在他身前的是一把散发淡淡元力光芒的牌尺。 司佻戴着万年不变的老花镜，神情严肃，高声大喊： “有千煞咎！诸位小心！规则我会尽量破除，但可能会有遗漏，切记注意提防！” 抹雀楼的人来了。 幺鸡、齐潼、伍妄和东风南风等一众甲级除咎师出现，迅速加入战斗，给指挥部的除咎师阵营带来新的活力。 他们……其实早就在指挥部等着。 为的就是对付千煞咎这种凶险的高级咎。 司佻的破序之术并不熟练，可眼下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可以有效限制千煞咎那变幻莫测的规则。 南柯十大组织，每个组织都在公孙博和公孙莫的指挥下物尽其用，人尽其能，尽情发挥着他们的特点和优势，在为这场旷古烁今的战役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第967章 找点刺激 罹咎之域下线战场。 陆行简、卿伊瑟和定风波三位臻元之境强者仍在与咎相鏖战。 整片南方大陆的气机紊乱不堪，狂风四起，雷霆轰鸣，仿佛末日降临。 咎相不断调动『巫道宗引』，至高之力自虚空乍现，天地震荡。 在如此混乱和震撼人心的激烈战场旁，神农阁精锐正在对燕无介进行着全力抢救。 一边要抵御强大的余波，一边要分心救治伤员。 这对任何一位战场医生都是一场极其严峻的考验。 好在……百里霜做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有他在侧辅助，燕无介的生命体征渐渐开始趋于稳定。 决明子汗如雨下，在他身边的地面上，空的矿泉水瓶散落一地。 从治疗开始到现在，他全身上下的元力已经用干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多亏了神农阁这次带来了不少紫菁乾元丹，还是不夜侯传承里的优质紫菁乾元丹，这才能让决明子一直有源源不断的元力。 不止纯元晶，全南柯的丹药存货也都全部搬上了战场。 像第三次辟元战役这种关乎无穷寰宇命运的战役，丹药留着作甚？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万米高的灰色气团像是此方主宰一般统治着这片区域，让三位除咎师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可他们身上爆发出的元力和气息又无比浩瀚澎湃。 砰！砰！砰！ 数发『巫道宗引』将三位臻元之境强者逼退到数公里外，还没等三人缓过神来，咎相施展出了另一门咎祖的标志性神通。 『离戮魂变』。 无形波动极速扩散，直击命魂！ 定风波立即使出防御术法，可面对如此强大的精神攻击还是招架不住。 卿伊瑟虽然会破序之术，却不如萧炀那般熟练，能够随心所欲地使用，此刻也同样遭受了短暂精神冲击。 二人顿时抬手捂住两侧太阳穴，短暂失去行动能力。 咎相趁机又是两发『巫道宗引』落下，最纯粹的大道法则及玄通真意朝卿伊瑟与定风波二人攻去！ 嗖！ 八个陆行简倏然出现，居易扇搅动往生真意将咎相攻击格挡开来。 紧接着他将扇面一转，以背面挥动，一股清爽灵力助卿伊瑟和定风波恢复神志。 万米灰色气团停止活动，沉默少顷后，从中传出咎相平静的声音。 “陆行简……百年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能够在『离戮魂变』下丝毫不受影响的除咎师。” 『离戮魂变』是针对命魂的攻击，绝大多数除咎师难以抵御，也几乎没有什么有效的抵御手段。 而陆行简本身灵慧魄就极为不凡，又以生死入幻，心诀升华，修往生之真意，论精神力之强大，已然是历史之最。 这才能够对『离戮魂变』有极高抗性，不受太大影响。 陆行简手握居易扇横于身前，冷冷喝道： “既知不敌，便自陨归天！” 咎相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你不是一个会说废话的人，是觉得累了，想要拖延时间来恢复实力？你们的补给都在萧炀那里，再战下去，对你们来说无异于慢性死亡。” 陆行简、卿伊瑟和定风波三人的神情都不轻松，双眉微拧。 咎相说的……还真没错。 一路大战，三人基本没有休息调养。 这次来端咎的老巢，丹药有一半在神农阁成员手里，另一半都在萧炀的耀深葫里。 其他人身上只带了少量紧急恢复型丹药，在与咎王的战斗中已经用的七七八八。 而咎祖和咎相都会『囚法堕牢』和『禁衍元封』。 有这两种范围性覆盖神通在，除咎师们想要恢复元力，要么用破序打破规则，要么就用丹药，没有第三种方法。 噢，好像也有。 杀了咎祖。 然而现在咎祖那边的局势，陆行简能够通过杨简的视野共享看得一清二楚，萧炀的情况……可不容乐观。 ………… 罹咎之域，巫尊厦战场。 萧炀凭借惊天修为，配合杨简硬生生和咎祖鏖战了一个多时辰。 虽说有充足的丹药补给，可经脉的冲击短时间难以痊愈。 此刻萧炀浑身经脉宛若烈火灼烧，脑中更是开始出现意识模糊的症状，反应速度持续下降。 砰！ 又是一发强劲的『巫道宗引』袭来，萧炀操控杨简前来抵御，二者双双倒飞。 萧炀更是嘴里涌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他整个下巴。 悬于高空中的他抬手擦掉血液，紧紧咬牙。 “这狗杂碎是真难缠呀……” 万米灰色气团中传出咎祖讥讽的声音： “自己看看你这狼狈的模样，不是说我百年以来都没有进步吗？就算你现在有进步又如何？在我面前还不是犹如丧家之犬？” 萧炀啐了一口血水，没有跟咎祖再斗嘴。 不管怎么说，按照维度层面，萧炀是人，咎祖是神。 从一开始这就注定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是一次全体除咎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无畏壮举。 能够以一人之力拖住一个神如此长的时间，已经是一个奇迹。 或者说……是这个神太过无能。 萧炀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杨简像是接收到指令的机器人，如离弦之箭般飞向高空，面无表情，双手猛然前推！ 轰——！ 一股凶悍至极的狂暴波动朝着万米灰色气团袭去，所过之处，空间尽数坍塌碎裂！ 『并元之术·绝衍』。 当初在巫狱，萧炀和陆行简合力重创七杀的正是这一招，也是萧炀和陆行简的第一门进攻型组合技。 威势滔天的无形波动如海啸般攻向咎祖，那能调动至高之力的『巫道宗引』竟然在靠近『绝衍』之后被悉数弹开，无法影响到其汹涌的势头。 并元之术组合术法的威力，从萧炀学生时代开始就能跨越一整个大等级。 如今萧炀到了臻元之境，并元之后的术法强度更是达到了人神壁垒的绝对极限！ 咣！ 『绝衍』命中咎祖，发出像是撞击在坚固墙体上的沉闷声音。 万米灰色气团出现若干个大小相近的巨型孔洞，看上去犹如一坨巨大的灰色马蜂窝。 可几个呼吸之后，那些孔洞便以极快的速度重新长满。 咎祖冷笑道： “有点乏了……你不给我点刺激，那我就来给你点刺激。” 滋—— 嘭！ 『离戮魂变』和『巫道宗引』先后轰出。 萧炀由于长时间作战，反应力已不如先前，催动破序之术晚了半分，一股剧痛直冲命魂深处！ 而那强绝的至高之力从虚空乍现，眨眼间就逼近到萧炀身前！ 噌——！ 天尽头飞来一道金色剑气，将『巫道宗引』化解。 一位手持长剑，额间散落一缕长发的英武男子赶到了战场。 第968章 你敢答应吗 上天有时很不公平，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有人一辈子当牛马。 上天有时又很公平，你前期悠哉划水，后期就累成吗喽。 唐宋现在就是这个吗喽。 与瞑激战将其斩杀，之后千里奔袭救下燕无介，大战咎相，又千里奔袭来到巫尊厦救下萧炀，期间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就算是当今除咎界明面上的第一人，也禁不起这样折腾。 唐宋胸膛起伏剧烈，死死盯着前方那团他刚刚不久前才见过的一模一样的万米灰色气团。 萧炀见唐宋赶到，轻笑一声，从耀深葫里调出几粒紫菁乾元丹和舒缓经脉压力的丹药，落点直接选在了唐宋嘴里。 唐宋两侧腮帮瞬间鼓了起来，又在毫秒之后消了下去。 这种上等丹药，都是入口即化。 唐宋回头挑眉道： “我大老远跑来救你一命，就拿这点东西报答我？” 说救了萧炀一命有点夸张，就算方才唐宋不来，萧炀也不会死，再不济也可以躲进耀深葫里去。 不过咎祖的攻击……不管你在哪个空间，都能精准追击，萧炀必然会陷入麻烦当中，很可能要受不轻的伤。 咎祖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的攻击终于在唐宋到来后停下，萧炀好不容易松口气，飘身至唐宋身旁，轻笑道： “你应该再晚点来，就能继承我的遗产，想吃多少拿多少。” 丹药药力生效，唐宋浑身感觉舒服不少，他偏头望向咎祖，又转过来看向萧炀，饶有意味地道： “厉害啊……现在你是绝世高手了。” 仅是这短短的一句话，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唐宋自认……萧炀的实力已在他之上。 换作他来，他拖不住咎祖这么久。 就算有杨简在侧恐怕也不行，况且杨简还是由萧炀自创的术法生成。 两位除咎师阵营明面上和实际上的第一强者，在罹咎之域的核心地带相视一笑，唇边皆勾起淡淡的弧度。 遥想当年，香零山下。 萧炀还只是一个引元期间的新人，唐宋已是名副其实的除咎师战力天花板。 时光流逝，如今二人已成为并肩作战的伙伴，共同在这片从未有除咎师踏足过的神秘世界对抗万古之绝恶。 “古朝会……唐宋……” 咎祖低沉又宏大的远古之声蓦然响起，回荡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 唐宋双眸骤凝，将斜于身侧的尚方剑遽然抬至身前，剑尖闪烁寒芒，直指远处的万米灰色气团。 “知道我名字就记好了！下地狱之后，记得跟阎王爷说你是死于我的剑下！” 咎祖的语气仍旧毫无波澜，只是带着些许揶揄。 “你们古朝会的人，本事倒的确是有，就是从始至今都喜欢唱这种高调，令我厌恶。 “哪个朝代能永盛不衰？哪个皇帝能永生不死？你们号称要心怀天下，哪有为天下做过什么事？ “所谓的除咎，将我巫族当成邪恶一方，赶尽杀绝，不过就是为了你们个人变强而已，简直可笑。” 搞人类，尤其是搞顶尖除咎师的心态一直是咎祖乐此不疲的事情。 跟唐宋初次交谈，咎祖便送上了它名片式的语言攻击。 唐宋嗤之以鼻，眸中的寒意透过剑尖像是要刺入那万米灰色气团的最深处。 “杀了你……就是为天下除害！” 说罢，尚方剑爆发出万丈金光，唐宋的身影瞬间消失，天地间剑气纵横，漫天剑影从各个方向斩向咎祖。 唐宋上了，萧炀总不好意思闲着，只能紧随其后，催动摘星揽月手猝然前冲。 杨简也在萧炀指挥下使出同步的攻击招数。 只是……萧炀打心眼还是希望再给他点时间休息恢复一下。 我说唐宋啊……不是聊挺好的吗？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了，你倒是再跟这狗祖多聊聊啊！ 然而，战争就是这样，一旦打响，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 不可能打了一会之后，双方皆回营休整，重整旗鼓之后再来打。 起码这第三次辟元战役不可能。 况且这节骨眼上的除咎师阵营指挥部，正在遭受高级咎群的袭击。 千煞咎那制造规则的棘手能力让指挥部许多成员战斗起来束手束脚，压力骤增。 好在先前玉肴斋总结出了千煞咎能力特点，否则此时指挥部的守备人员定会手忙脚乱，难以应对。 整个罹咎之域，此时的战场一共有三处。 东海岸，以江城子为首，带领千秋辞、玉肴斋部分伤员以及抹雀楼和九寰局甲级成员，在与夹杂千煞咎的高级咎群战斗。 下线，大陆正南方，咎相以一敌三，对战陆行简、卿伊瑟与定风波。 大陆西南方，巫尊厦区域，萧炀和唐宋二人加上一个灵体杨简，围攻咎祖。 除此之外的地方，一片寂静，尸横遍野。 大陆北方千里冰封，无数冰晶中包裹黑色火焰。 大陆中央大地开裂，沟壑纵横，深不见底。 随处可见咎类的尸体和散落在空气中那淡淡的灰色碎片，不时还能看见几具除咎师的尸身。 红色和灰色，似乎成为了此时此刻罹咎之域中央区域的主色调。 三处战场每一处都动人心魄，异常激烈。 东海岸是打群架，咎相和咎祖都各有三位臻元之境战力牵制 两个阵营见招拆招，你来我往，陷入到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当中。 究竟谁……能够成为打破这种平衡的那个关键变数？ ………… 约二十分钟后，巫尊厦战场。 唐宋硬拼一道咎祖的『巫道宗引』之后，退至数公里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眉宇间布满凝重，再次飞身上前，来到萧炀身旁肃声道： “我掩护你，冲进去。” 萧炀沉声道： “我还要分心控杨简，难度太大。” 唐宋坚定道： “总要试一试，这样下去对我们不利。” 萧炀还在思索，忽然！ 他和唐宋同时双眉骤扬，眸中一亮，回头望向远方。 自后方云层之上，一道伴随雷声轰鸣的玄色刀气破碎虚空而来！ 轰——！ 刀锋砍中万米高的灰色气团，留下一道深深的切口。 一身玄色劲装的燕无介，长发飘飘，赶到了战场。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下巴和胸前的血液都还没来得及擦，元力运行尚不太稳定。 可从刚才的那一刀萧炀能明显感觉出来，这位九寰局现任总执裁，南柯最强的刀，已经恢复了战斗力。 而在南方战场到东海岸的半路中，百里霜正带着脱力昏迷的决明子和神农阁部众赶往指挥部。 咎祖充满挑衅的声音再次响起。 “哟，一刀一剑都来了嘛，这下就有点意思了，萧炀，有他们两个在，好像没你什么事了，你还不去找你的老婆和好兄弟？” 萧炀听到咎祖那一副高高在上，总是蔑视众生的语气就很是不爽，怒声回怼道： “你少他么废话！装尼玛装！狗东西……你是个什么货色老子清楚得很！” 咎祖嗤笑道： “哈……你可比上辈子粗鄙多了，张口闭口都是脏话，我还是觉得扶光比较可爱。” 萧炀反唇相讥： “是吗？我也觉得你现在这副狗样太可恶，还是用另一个名字喊你比较顺口，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答应……” 说到这，萧炀顿了片刻，随即双眼微眯，眸光逐渐深邃，对着万米灰色气团缓缓说了一句语气平淡却又极有份量的话。 “夏先生。” 第969章 你说巧不巧 夏……先……生…… 这三个字在这片广阔的空间内不断回荡。 唐宋和燕无介双目大睁，惊愕不已。 夏先生这个名字，不管是在南柯还是罹咎之域，随时提起，随时都如雷贯耳。 这个对除咎做出过划时代贡献的丰碑人物，历史战力排行榜第一，古朝会第一任首领，怎么会是咎祖？ 简直倒反天罡！ 要知道第一次辟元战役的时候，夏先生可是带领全南柯除咎师跟咎祖作战，最终将咎类大军击退的呀！ 萧炀你在胡说什么八道？ 萧炀当然不是在胡说，全南柯他是最有资格说这个话的人。 公孙纳跟咎祖斗了七世，却没有正式交过手。 卿伊瑟跟咎祖交过手，却没有跟咎祖直接斗过心机。 唯有萧炀，武力和脑力都和咎祖有过正面交锋。 咎祖听到萧炀喊出夏先生这个名字，迟迟没有说话，万米高的灰色气团只是在低空缓缓浮动。 萧炀冷冷道： “怎么，被我揭穿真面目说不出话了？” 咎祖仍没有回应，反倒是作为古朝会第四代首领的唐宋坐不住了，出声问道： “你在说什么？咎祖怎么会是夏先生？” 萧炀饱含深意地望向唐宋，肃声道： “我没有说它是夏先生，只是可以叫它夏先生，你别忘了，咎……也可以是人。” 闻言，唐宋和燕无介皆愕然，瞳孔微颤，终于意识到萧炀想表达的意思。 唐宋喃喃道： “你是说……咎祖附身了夏先生？” 萧炀淡然挑眉，朝上耸肩，默认了唐宋的说法。 唐宋仍有些难以置信，追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嘴角轻扬，反问了唐宋一个问题。 “白鹿学院复建成功当天，你没有去好好逛过校园吗？” 咎祖附身夏先生这件惊天秘闻，萧炀是全南柯第一个知晓的人。 也只有他才能知晓。 在一开始，萧炀并不确定，仅仅是一个初步猜测。 他产生这个猜测的时间节点很早很早，从滁洲不夜侯墓苏醒后不久便有了。 两世记忆融合，让萧炀的思维时间广度一下从二十年扩宽成了上百年。 他苏醒后脑海里最想复盘的场景，就是上一世临终前的画面。 他仔细回忆了第一次辟元战役，发现了一个扶光所忽略的点。 在天贯山脉大战时，咎祖……曾尝试附过扶光的身。 那一击，扶光遭受肉体和精神双重伤害，意识濒临溃散，他只感觉到一股仿佛万古前的恐怖气息朝自己命魂冲来。 好在……有一筒。 这位跨服玩家怒而开挂，追着咎祖揍，扶光这才幸免于难。 在当下，扶光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异常，也没往深处想，不过就是战斗时咎祖的一种常规手段。 若是能附身扶光，就能让望舒投鼠忌器，一下子解决两个臻元之境战力。 可放在萧炀这第二世再回忆起来，他便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咎祖可是一个乐子大于天的家伙，附身扶光那个大闷驴什么意思？ 没啥朋友，不爱说话，生人勿近。 要附身也应该是附身夏先生这样整个除咎界的标杆人物，这样乐子才多不是吗？ 想到这，萧炀当时心底就莫名涌出一股刺骨凉意，毛骨悚然…… 咎祖……在那时就知道扶光修了转命之术！ 只有修了转命之术，才会有无穷无尽的乐子。 而那时咎祖试图附身扶光失败，后面为了减轻众多除咎师围攻自己的巨大压力，便安排咎王偷袭九寰局。 缓过劲来的扶光和望舒被迫回援，途中扶光就挂了。 一筒和夏先生、殷女士则继续追击咎祖，追了一整条山脉。 萧炀认为，既然咎祖有了尝试附身臻元之境除咎师这个举动，没能成功，那么就很有可能退而求其次，想要去附身夏先生。 以上这些，都只是萧炀当时的猜测。 《南柯秘史》那本书，在萧炀心里早就变成了《南柯野史》，完全没有了可信度。 有了这个猜测，作为白鹿学院重建的最大功臣，萧炀才会在复建时只提出了那唯一一个建议。 拆除综合楼前广场的夏先生雕像，换成那头仰天长鸣的白色斑鹿。 这不代表夏先生不伟大，也不是对夏先生的诋毁，只是不能让咎祖再多这些乐子。 试想未来哪一日，万一咎祖附身夏先生这事得到证实，咎祖再一公布…… 这对整个南柯除咎师的信仰打击和学院学生的打击会有多么强大？ 哪怕有一丝这样的可能，萧炀也不会无动于衷。 他心里冒出这个恐怕会吓坏许多人的大胆想法之后，谁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求证。 并时常思考咎祖究竟有多大的可能会附身夏先生，这件事背后……到底还有没有更深的用意？ 直到萧炀加入抹雀楼，习得三大禁术，从公孙纳和司佻口中获悉了功德的具体信息之后，他才恍然大悟。 功德！ 关键还是在这功德二字！ 功德，是咎祖获取乐子最优质的保障！ 除了转命之人的命宝会继承上一世的功德，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获取那些臻元之境或者大人物的巨量功德？ 附身。 咎附身除咎师，除咎师并不是直接死亡，命魂还在，功德还在！ 附身夏先生成功，只要夏先生肉体不亡，就意味着咎祖有了夏先生这一世的功德！ 想通这点，萧炀在很短时间内就捋顺了一切思路。 同时，他背后的汗毛根根竖立，由于过于惊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在御咎师时代，命宝尚未发明，咎祖要获取功德就只能附身到御咎师身上。 保住这御咎师肉体不亡，就能持续使用他的功德。 反正以咎祖的手段，它想要让一具人类的肉体减缓衰老，最大程度延长寿命并不是什么难事。 它今天附身这个御咎师，明天附身那个御咎师，将这些人类躯体都好好保存起来，就能积攒越来越多的功德。 只是……功德这东西就像钱一样。 攒起来很慢，用起来可太快了。 要想获得十分可观的功德，唯有甲九乃至臻元，或者是像公孙家族这样的人物才行。 久而久之，咎祖愈发不满意这样攒功德的方式。 不仅速度慢，还总要精心呵护那些人类的肉体，要是可以有个其它的东西也有功德，还能够通过转命之术将功德传承下去就好了。 这样就不用总是天天照看那些人类，只要保证他们肉体不死，东西上的功德还在就行。 哎，你说巧不巧，你说巧不巧！ 恰好，这时候夏先生横空出世，以惊才绝艳之姿发明了命宝，开创除咎六艺，南柯正式进入新纪年。 真的有这么巧吗？ 萧炀有九成把握，夏先生能够发明命宝，是受了咎祖的点拨。 第970章 功德游戏 这不代表夏先生和咎祖做了什么交易。 咎祖有神舍临身这种神通，或许夏先生根本就不知道他受到的点拨是来自咎祖。 只会当成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造化和机缘。 殊不知……他已然成为咎祖精心安排的一个功德加速器。 想到这，还不足以让萧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再往深想了想。 那么，很有可能……当初公孙靖学到转命之术，也是咎祖通过类似的方式去点拨！ 这位万古之绝恶太懂人性，它知道没有人能忍受长生的诱惑，也没有人能抵抗长生带来的孤独。 公孙靖到了一定时候，必然会把这门术法教给其他人！ 且一定会教给那些有着卓绝天赋的强者！ 这样……只要拿到命宝，就相当于拿到了功德…… 也是在那个时候，萧炀心底就有了一定要跟咎祖掀桌子的念头。 念头归念头，彼时萧炀对他自己这个推测已经十分笃定，可还不能实锤，少了关键佐证。 直到他那次跨位面寻妻之旅，意外碰到了一筒，才终于在一筒的解答下找到了确凿证据。 据一筒所说，当时第一次辟元战役关键时刻，他斩杀过一次咎祖。 结果咎祖刚复活便引爆本源，将火力全开的一筒都击退很远。 等一筒回来后，他已经看不到夏先生和殷女士的身影。 在一筒的认知里，他以为重伤的夏先生和殷女士在那样的能量冲击下必然尸骨无存。 可萧炀听到这句话，当下若有所思，心里早就掀起滔天巨浪！ 没错了！ 就是那个时候！ 咎祖在极短瞬间里先后附身了夏先生和殷女士！ 才会让一筒认为二人战死，气息全无，连渣滓都没剩下。 一筒实力够强，可是论起对咎祖的了解，他远没有两世为人的萧炀那么深。 正是那次从一筒那个位面回来后，萧炀才坚定了信念，以匹夫之势，开启第三次辟元战役！ 不跟咎祖玩了！ 他么的这样还玩什么玩？ 玩尼玛了个逼！ 唐宋听到萧炀问他有没有逛过白鹿学院重建后的新校区，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 我又不是白鹿毕业的，而且你们不是按照先前一比一复原的吗？有什么好逛的？ 另一边的燕无介，也同样不明白萧炀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萧炀目光死死盯着万米灰色气团，沉声道： “咎祖先是在第一次辟元战役时想要附身我，受一筒所阻，以失败告终，随后便将主意打在了夏先生身上。 “它以本源受损的代价将一筒逼退，将夏先生和殷女士重创至濒死，先后附上了他们两个人的身。 “一筒功德耗尽，被迫回到他自己的位面，咎祖便趁机逃回了罹咎之域。 “或许是正好心血来潮，或许是本源受损的无奈之举，获得两个臻元之境强者的肉身和功德后，咎祖将它自己的一部分意识分离出去，变成独立存在。 “这个类似分身的独立存在拥有它全部的神通和智力，却只有部分记忆，同时占据了殷女士的身体，也就是现在的……咎相。” 听到这番话，唐宋和燕无介心头剧震。 咎祖是夏先生……咎相是殷女士？ 咎相是咎祖的意识分身？ 难怪……咎相确实是咎祖在第一次辟元战役后才创造出来！ 萧炀语气冰冷，充满嫌恶和憎恨。 “有了夏先生和殷女士的功德，这狗东西便可以在无穷寰宇肆意玩弄苍生，尽情取乐，戏耍除咎师。 “同时，一筒给它带来的伤势很严重，伤及本源，它便一边疗伤一边消耗功德取乐，这也是为什么第一次辟元战役到第二次辟元战役之间，隔了近五十年这么长的时间。 “其实本不止五十年，一筒告诉我，咎祖想要完全恢复起码需要上百年，可它等不了这么久。 “功德消耗的速度太快，不足以让它等到伤势完全痊愈，大概是在第一次辟元战役二三十年后，它的功德就开始告急。 “而偏偏，这时候古朝会出了一个叛徒晋风豪，将周先生的命宝交易给了咎祖。 “周先生十年救世，算尽天机，功德必然极高，咎祖便可以继续取乐，除咎界也能安稳发展。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二十多年，周先生命宝上的功德也快要耗尽，咎祖咎相就策划了第二次辟元战役。 “由于转命之术被列为了禁术，这几十年间无人修炼，它就将目标放在了五位臻元之境强者身上。 “一筒造成的伤势未愈，它无法拿出全力，附身臻元之境强者难度很大，它便和咎相布局，将秦汉他们五位引到我出生的那个平行世界。 “看似是它穷途末路，实则是它故意示弱，让秦汉五人产生能够斩杀它的错觉，只有这样，它才有可趁之机可以拿到功德。 “之后临江仙在危急时刻拉着咎王进入寰枢自爆，就正是给了它这个机会。 “咎相……在整个第二次辟元战役期间一直都没有出过手，不是它不能出手，而是它就在等这一刻！它在钓鱼！临江仙上钩了！ “咎相出手，在无序界廊里保住临江仙的命魂，将它推去一筒那个位面，并夺走了他的命宝。 “如此一来，临江仙命魂还在，命宝『玉连环』上的功德就还在！ “如果不是咎相出手，临江仙要单纯靠自爆时的能量保住命魂不灭，还能魂穿去一筒那个位面，概率比他么一个芽咎击杀甲九的概率还低！ “有了临江仙的命宝，功德续上，它又可以逍遥快活，拿折磨我们来寻开心。 “直到四年前，也就是南柯一百零五年春，临江仙命宝上的功德也快用完，这王八蛋就把主意打到了『幽萤』和『烛照』上面，发动了癸卯事变！ “若不是孟老师出现让它计划落空，此刻我和卿伊瑟上一世的命宝早就落入它手！ “自我觉醒记忆后，它几次三番发难于我，就是为了夺取这两样东西。 “之后我和公孙纳策划颖城事件，我躲了出去，它就安排咎相找上了七世转命的公孙纳。 “晋风豪在颖城事件前死去，功德链断掉，周先生命宝上的功德它无法顺利使用，于是它又去我桃源找到老武，逼死我几位亲人！” 说到这，萧炀双眸充血，目眦欲裂，呼吸声逐渐加重，双拳不自觉握紧，声音中蕴含浓烈恨意。 “这狗东西……不管是发动前两次辟元战役也好，还是癸卯事变也罢……每一次行动的根本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灭掉南柯和除咎师…… “它把我们困在全盘线这个牢笼里供它取乐，已经足足上百年……我们无数先辈终生奋斗的除咎大业，在它眼里就只是一场功德游戏！！！” 第971章 神的视野 功德游戏。 无数除咎先烈抛头颅洒热血，不惜牺牲生命也要去追逐的毕生所愿，只是一场……游戏？ 唐宋和燕无介这才明白，萧炀所谓的要去逛白鹿学院新校区是何用意。 若是综合楼广场上的雕像不换，真到了哪天咎祖将夏先生的身体搬出来，南柯除咎届的信仰都要面临崩塌的危险。 别说那些尚在学院里正在接受除咎基础教育的学生，就连现在臻元之境，问鼎除咎界战力天花板这么多年的唐宋，在听到这件事时都受到强烈的精神冲击。 自他加入古朝会以来，一直将夏先生视为偶像。 早在白鹿学院那时，唐宋就和萧炀说过，他立志是要成为夏先生那样的人，他认为只有如夏先生那般开创新的时代，才能算得上绝世高手。 而如今……即便强如夏先生，竟也难逃咎祖的掌控，还让其夺了身体，变成凄惨的功德傀儡。 这颠覆性的反转，让唐宋心里一阵发毛，感受到深深的凉意。 狂风咧咧作响，这片方才还动荡不堪的空间顿时除了风声再无其它动静。 萧炀、唐宋和燕无介悬于空中一动不动，望着远处那足有万米高，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灰色气团，眸光逐渐凌厉。 杨简也一动不动。 他没有心，萧炀和陆行简不动，他就是个傻憨憨。 他不知道此刻在他视野范围内的这团气体，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一个生物。 把无穷寰宇里这些顶尖除咎师玩弄于股掌之间，长达上百年…… 若不是萧炀有这种独一无二的奇特经历，恐怕再过上百年也未必会有人发现这一切。 “呵……” 万米灰色气团中响起一声轻笑。 紧接着，从那极致的灰色当中，一个人影在灰色雾气包裹下缓缓飘浮而出。 这是一具极其苍老的男性肉体，双眼紧闭，骨瘦如柴，皮肤松弛下垂，布满深深浅浅的皱纹，犹如干枯的树皮。 他的眼窝深陷，头发稀疏苍白，如同冬日里的积雪，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尽管外表如此苍老，可这具肉体仍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似乎饱经风霜，令人不禁想多看几眼。 唐宋双瞳逐渐收缩，他从这具人体的面部轮廓和身形大致能看出来，这的的确确就是当年那位开天辟地的伟大除咎师……夏先生。 即便衰老至此，行将就木，可唐宋能感应出来夏先生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 那也就意味着……夏先生在咎祖气息包裹下，维持这仅剩命魂，行尸走肉的状态足足八十多年，此刻……已是一百三十多岁！ 对于萧炀刚才那番话，咎祖并未出声，而是用这样的一种方法回答，相当于默认了萧炀所说的一切。 夏先生肉体出来之后不久，从万米灰色气团中心又飞出九个巨大器物，环绕在夏先生身边缓缓转动。 正是夏先生的命宝『天启』，九个青铜鼎。 在巫尊厦顶部空间时，咎祖跟咎相或者其他咎王对话商议时，大部分时候都是以人类面貌现身，偶尔也会以灰色气团的模样现身。 只要呈现灰色气团状，咎祖都是一副好似依附在巨大器物之上的状态。 那巨大器物，就是夏先生的『天启』。 空间中响起咎祖平淡的声音。 “萧炀……看到了吗……如果不是一筒，现在变成这样的就是你……” 看到夏先生那好似干尸一般的身体，萧炀双眉如利剑般拧起，眸中爆闪出一道狠厉光芒。 “你他么真不是个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用语言来满足你那恶心又扭曲的乐子心理。 “我早说了你是个什么货色老子清楚得很，现在被扯下遮羞布了就想反过来搞我心态？ “老子早看透了，也受够了你那一套东西，说起来……把你弄死，对你来说应该也是很大的乐子吧？ “你要不就别反抗，选个你喜欢的死法，我们这里刀砍、剑斩、乱棍，应有尽有，一定给你个痛快。” 咎祖发出轻蔑的嘲弄声。 “哈……说得那么懂我，那你倒是说说看，我还剩多少功德？我的『不灭轮复』需不需要消耗功德？需要消耗的话……还能施展几次？ “你若能答出来正确答案，我绝不还手，随你们把我宰了，你……行吗？” 男人面对“行不行”这个问题时，“不行”这个答案通常都难以启齿。 而这个问题别说萧炀不知道，就是一筒在这也同样回答不出来。 毕竟功德这东西，根本就无法量化。 百年以来，咎祖先后夺取了夏先生、殷女士、周先生、临江仙和公孙纳前六世的功德。 公孙纳自尽，将他六世功德断掉。 那么前四个人的功德，咎祖定然是用了不少，可又还剩多少？ 恐怕只有天道才能知晓。 尤其是那个关键的问题，咎祖那门能够复活的神通『不灭轮复』，究竟需不需要功德？ 咎祖还有几条命？ 这个问题萧炀找不到答案，换句话说，在萧炀这里，咎祖就是一条命。 不管能复活几次，都是一条命，杀到归于未萌之态为止。 只是……萧炀现在该如何回答咎祖的问题？ 他皱眉沉思片刻，觉得似乎不需要正面去回答。 “别搞笑了，这种问题除了你自己谁还能知道正确答案？不管我答什么，你都可以说我答错。” 咎祖立刻回怼道： “不是你先搞笑的吗？让我不要反抗，挑个死法。这玩笑你开得我就开不得？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杀死我，确实能给我带来至高无上的快乐，只是……你们办不到。” 论起话术交锋，七世转命的公孙纳都难以招架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咎祖。 萧炀双眸微眯，眼神中隐隐有杀意升腾。 他早就意识到，不该跟咎祖这家伙多逼逼，无论是斗心机、斗话术、斗城府，没有人类会是它的对手。 就该直接开打！ 见萧炀一时失语，咎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你们只是人，而我是神，人的视野终究还是太短浅、太局限，无法站在神的角度去观察世界，思考问题。 “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内容，就有些地方并不准确。 “比如……晋风豪的出现不是巧合，他的母亲，是我故意害死的。” 闻言，在场三位臻元之境强者皆心头一凛。 咎祖在那个时候就发现了晋风豪内心深处的阴暗面，从而设计了他母亲的死亡，让他失格？ 咎祖那洪荒之声还未结束，仍在天地之间悠悠回荡。 “再比如……第二次辟元战役咎相没有出手，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在钓鱼，它也并不只是附身了殷女士而已……” 轰！ 萧炀脑中犹如一记霹雳炸响，双瞳剧烈颤抖，惊恐万分！ 第972章 无量空界 罹咎之域，下线战场。 咎祖可能附身了夏先生，咎相是咎祖的意识分身，可能附身于殷女士，百年除咎只是咎祖的功德游戏…… 等等这些事情，萧炀只和寥寥几个人说过。 公孙纳、卿伊瑟、陆行简。 除这三人之外，第三次辟元战役前再无其他人知晓。 不是萧炀不愿意说，而是说了怕影响军心。 直到刚才那种决战关头，萧炀才当着正主的面把这个秘密捅破。 陆行简和卿伊瑟这两位知情人正在和定风波围攻咎相，对于巫尊厦那边的事情一概不知。 他们只知道指挥部正在遭受咎袭。 还有燕无介刚一苏醒，百里霜叮嘱他最起码休息十分钟，等经脉和元力稳定了才能活动，结果燕无介完全不听劝阻，提刀就朝巫尊厦方向飞了过去。 决明子脱力晕厥，百里霜带着神农阁部众回去指挥部支援，顺便带上了破阵子的银枪。 ………… 同样的万米灰色气团，咎相比起咎祖有明显气质上的区别。 咎祖边缘的雾气浮动更为活跃，而咎相边缘则死气沉沉，上下飘动的节奏如同程序设定好的一样极有规律。 这就让咎相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生物，更像是机械。 根本原因在于咎祖当时分出去的意识是完全理性的一面，有咎相帮它打理罹咎之域，掌管诸咎，安排戏码，它就能轻松不少，可以专心去无穷寰宇各个角落纵情享乐。 既然是放权，那么自然需要一个理性的助手。 故而咎相时常都会处于不说话的沉默状态，许多时候都是用手语来交流。 避因果的同时，也能避免说多错多，沾染上感性的一面。 此刻，陆行简、卿伊瑟和定风波三位臻元之境强者在高空中互呈一百二十度将咎相牢牢围住。 八个陆行简不断挥动居易扇，卷起滔天的元力旋风。 卿伊瑟控制佑光轮散发出极寒之气，刮起恐怖的暴风雪。 定风波高举『烟雨』，万丈棍影自虚空中不断砸向咎相。 面对三个巅峰战力除咎师的轮番攻打，咎相唯有接连催动神通抵挡，战局僵持不下，双方都处于极限状态。 骤然间，万米灰色气团如同暴动一般剧烈颤抖，边缘的雾状灰色气体瞬间凝聚成锥状，密密麻麻，像是一个扎满刺的巨型灰球。 从灰球深处，一道尖锐至极的高频鸣叫响起，伴随音浪产生强烈冲击波，极速扩散！ “呀——！！！” 定风波三人顿时脸色一变，纷纷以元力护体。 卿伊瑟和陆行简不得不催动碎合之术来粉碎这恐怖音波。 而定风波则唤出尊象『万物同归』，以旷达真意保持内心宁静，试图抵御咎相这之前未用过的手段。 『叱念夭轰』。 以洪荒古意引动声波，范围性无差别攻击。 在玲珑厢中对咎祖的模拟就有这门神通，三位臻元之境强者都训练过多次，并不陌生。 可陌不陌生是一回事，能不能完全抵挡又是另一回事。 有时明明知道这个手段，但就是无可奈何。 三人皆在强大的音波冲击之下倒退至数公里之外，体内气血一阵翻涌。 萧炀曾言，咎祖这百年以来都没有长进，指的并不是实力，而是攻击手段。 至少从目前看起来，咎祖的攻击手段还是只有那些，和前两次辟元战役时一模一样。 咎相作为咎祖的意识分身，也没有新的招数。 陆行简强行压下气血波动，眉宇间布满沉思之色。 方才他们和咎相激战，战力拉满，是咎相先变招，也就意味着是咎相先顶不住，强行发力将三人震退。 陆行简眸光一闪，控制两个命魂分身去到卿伊瑟和定风波身边，低声道： “咎相败象已现，它是咎祖的意识碎片组合而成，不是生物，若没有人类当载体，它无法长时间存在，也用不了『不灭轮复』，你们帮我掩护，我去试试……把它宰了。” 定风波听到咎相没有人类当载体无法长时间存在，表情有片刻变动，可他也没往深处想。 谁能想到那个人类会是殷女士？ 定风波只当做可能是某个普通人类而已。 而且他也感觉到咎相的气息已不如之前强大，开始有点紊乱，确实正是斩杀之际。 这里三个人，就属陆行简的消耗最小，由他主攻是最优选择。 卿伊瑟和定风波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砰！砰！ 极寒之气和旷达真意同时爆发。 万米高的冰雪女神像再次以佑光轮为心脏重现世间，将方圆数十公里的大地和空间尽数冻结！ 定风波全力催动无意诀，白光耀世，『烟雨』化作数千米大的棍影搅动虚空！ 『广寒宫阙』和『万物同归』两个尊象缓缓浮现苍穹。 咎相的任何攻击，都被卿伊瑟和定风波挡下，炸响在九霄之上。 陆行简闭上双眼，将命魂分身悉数召回本体内，居易扇的扇坠极速弥漫出浩瀚的透明元力，顷刻扩散至天边！ 尊象『幽冥仙廷』自云层之上散发无尽威压，九幽之力如银河般倾泻而下！ 噌！ 陆行简猛然睁眼，往生真意将整片空间瞬间填满！ 霎时间，方圆千里都进入一种玄妙无比的状态当中。 陆行简宛若这方天地的主宰，掌握一切生死，朝万米灰色气团爆冲而去！ 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壁，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 『无量空界』。 这是陆行简在步入甲九后才领会的最强一式，当时萧炀曾戏言这听起来像『无良空姐』。 可当他亲眼见识过陆行简这一招的威力之后，便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在『无量空界』之内，生灵轮转，乾坤气机都在陆行简一念之间！ 只是这门术法极耗元力和精神力，即便以陆行简全盛状态，用一次就大残，用两次便会脱力。 咎相的『巫道宗引』和『离戮魂变』激发到最高频率，仍然完全无法影响到此刻宛若神灵般的陆行简，更有卿伊瑟和定风波在一旁全力牵制。 就这样，陆行简的身影顺利冲入万米灰色气团之中，直奔核心区域！ 在仿佛无边无际的灰色气体包裹下，心诀的意念很快锁定到一个人影。 那是一副跟夏先生一样无比苍老的女性人类躯体，身后悬浮着一根青铜巨柱。 正是殷女士的命宝——『燧烈』。 陆行简周身不容半点异物染指，凡是咎相所施展，任何试图靠近陆行简的气息皆在须臾之间湮灭！ 数个呼吸后，他便接近到殷女士千米之内。 只要击杀了殷女士，咎相没有咎祖的补给就会渐渐溃散，彻底消失！ 陆行简目光骤凝，准备以『无量空界』的生死奥义让殷女士原地消亡。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燧烈』猝然爆发出炽热滚烫的气息，青色火焰化作巨龙直奔陆行简！ 呲—— 陆行简以『无量空界』的强绝意念将这殷女士的招牌能力化解，青色火龙如同烈火遇到水一般发出滋啦声，迅速消融。 而陆行简的精神力也在此刻见底，无法再维持『无量空界』，抬手便是一记『璇沁流风』打出。 就当陆行简以为殷女士会在这一击下死去之时，大大出乎他预料的一幕发生。 虚空中，另一股强大波动毫无预兆地朝他袭来！ 陆行简反应极快，立即催动『云英缥缈身』，身形完全透明虚化，规避任何形式的攻击。 可在他惊诧的目光中，一只泛着精粹白玉光芒的手掌，洞穿了他的胸膛…… 第973章 斗狠 战局瞬息万变，罹咎之域正在经历重大反转，咎祖附身夏先生，陆行简斩杀咎相失败，不幸遭难。 而在另一边的战场，同样在发生惊心动魄的战斗。 南柯，都城北方五十公里外。 这里有四位女将驻守，一直都是九寰局众人比较放心的一处。 南方毗舍棂已死，宫先生虽受伤，可以他臻元之境的实力，独自一人可抵万军。 云层之上，元明清使出『黛影显圣』，千米高的紫色巨人手持日月旗与硚姬近身搏斗，双方斗得不可开交。 这场战斗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武艺较量，更像是神话中的巨神对决。 紫色元力与硚姬的利爪攻击交织在一起，时而犹如风暴狂怒，时而宛如闪电迅捷。 无论是擅长大道法则，术法多变的元明清，还是有术之天敌之称的硚姬，她们心里都清楚，拼到这种时刻，比的就是谁更狠。 没有什么示敌以弱，阴险套路。 没有什么寻找破绽，伺机而动。 现在，二者满身都是破绽。 不管是除咎师还是咎，有了强大的能量支撑之后，对于武道招式一律都是化繁为简。 唐宋不会去钻研如何耍出一套漂亮的剑法，定风波不会去学什么打狗棒法。 一剑挥出，一棍砸下，便是惊天动地，哪还需要那么麻烦？ 尤其……这还是两个女性之间的战斗，便更没有什么章法可言。 云层翻滚，狂风呼啸，日月旗在空中挥舞，光芒四射，照耀天际，紫色巨人与硚姬的交锋，每一次都震撼人心，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她们的脚下颤抖。 硚姬的攻势猛烈无比，它将灰色气息尽数凝聚于利爪之上，撕裂虚空。 砰——！ 又是一次强势对轰，硚姬和元明清各自倒退至数公里外。 长时间作战，元明清体内经脉早已逼近极限，可她仍没有半点松懈，因为她知道……对方也一样，硚姬的情况比她好不到哪去。 各自倒退分离之后，元明清没有半秒钟停歇。 她紧咬银牙，眸中的寒芒宛若要实质化一般，浑身散发可怕的杀意，主动挥旗而上！ 来！别停！老娘好久没打得这么尽兴！ 今天不把你这杂碎宰了，算老娘这半辈子白混了！ 见元明清再次以癫狂之势发起冲锋，硚姬也不甘示弱，它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全身灰色气息喷涌而出！ 砰！砰！砰！ 那拳拳到肉的打击感在整片空间振荡。 硚姬很早就听过元明清的大名，可它从没了解过元明清的过往。 事实上，就算是除咎界也没几个人知道元明清的往事。 元明清原名袁清英，父亲在她六七岁时便去世，自幼跟弟弟妹妹还有母亲一起生活。 弟弟妹妹年纪小，母亲在父亲去世后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一直不好。 身为家中长姐，她很小就挑起了一个家庭的重担。 在学校，她的成绩名列前茅，放学后还去打零工补贴家用。 为了省点打理头发的钱，她从父亲去世后就一直留着男孩一样的短发。 也因为这一点，她遭到了学校一些男生和女生的霸凌。 一开始是语言欺凌，骂她假小子，心理变态。 这些诋毁和谩骂她都无所谓，听而不闻，直到有一天，那些人把她堵在了巷子里。 元明清听到那些人在骂她妈妈，还有人动手推了她。 于是……那所学校建校以来最大型的学生团体事件发生了。 说是团体事件，其实就是元明清一个打对面一群。 等救护车和警车赶到时，十三个学生都倒在巷子的血泊中，其中包括元明清自己。 那个出言辱骂她母亲的男生，掉了五颗牙，满口鲜血，而那个动手推她的女生，五根手指全部粉碎性骨折。 后面调了监控录像才发现，元明清一开始被几人制住，动弹不得，挨了很多打，后面用牙咬才挣脱出来。 她赶忙捡起旁边的砖头，活生生将那女生的手指头敲碎，又对着男生的嘴狠敲了十几下，活生生打掉五颗牙。 打架的时候，元明清招招奔着咽喉、裆部等要害，像一头发狂的恶狼。 只要敢跟她正面打斗的学生，几个回合下来，没有人还能站起来。 就连调查这件事的警察都纷纷咋舌。 一个十三四岁的初中女生，哪来这么狠的劲？ 医生将元明清从血泊中抬到担架上，送进救护车的时候，甚至还从她的嘴里发现一个男生的小半截耳垂。 当然，元明清浑身上下也没有几处好地方，失血过多，差点就交待在医院里。 所幸，那次事情没有任何一位学生死亡，都是不同程度的受伤。 事后协商如何处理，由于都是未成年人，且现场监控录像清晰，是元明清被动反击，在警方调解下，最终各自负责各自医药费，成功私了。 有个别家长刚开始还不同意，说要让学校开除元明清，自己孩子伤重，还要元明清妈妈赔钱。 元明清知道这事，气得直接拔掉手上的针管，从医院跑到了警察局里。 她没有叫骂，更没有流泪，只是掏出学校的退学申请书，果断签上自己的名字扔到那几位家长面前，漠然道： “字我已经签了，够胆就让你们儿子一起签上，我没学上，他们也别想好好上学。” 那些家长看到元明清那狠厉的眼神和身上散发的可怕戾气，纷纷心头一紧。 几个吓破胆的学生更是脊背发凉…… 他们心中想到……放学后时刻都可能有一双阴狠的眼神在暗中注视自己，怕是都不敢一个人回家，便开始劝家长接受警察说的私了方案。 过了一个多月，元明清重新回到学校上学，门卫远远看到她就热情打招呼，主动把校门打开，笑脸相迎。 班里学生更是离她远远的，唯恐避之不及，说话态度跟之前截然不同，话里话外都是敬佩和畏惧。 几年以后，元明清才告诉她母亲，那条巷子是她早就挑好的地方，摄像头是新换的，清晰度有保障，旁边没什么大人出没。 而且距离医院和警察局不远也不近，足够医生赶来抢救，也足够自己充分发泄。 那几块砖头也是她早就放在那里的武器，在墙角垃圾桶后面甚至还有一把裁纸刀，只是没闹到那一步，她就没拿出来用。 一个十三岁就能单挑十二个同龄人的女生，一个能够让战力天花板服服帖帖甘心当个妻管严的女人，会在斗狠上面输给一个咎？ 第974章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北方单挑大战从一开始的术法对决到现在的近身搏斗，持续了很长时间，此刻俨然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砰！ 紫色巨人和硚姬的咎王真身互相逼近，皆抬起双臂在空中相撞，虚空振荡，双方僵持不下，元力疯狂宣泄！ 硚姬头上的灰色丝带根根竖立，宛若尖锥，朝紫色巨人心脏部位刺去！ 嚓嚓嚓嚓！ 那些尖刺深深刺入元明清体内，霎时间鲜血染遍她整个躯体。 同一时间，日月旗化作两柄利刃，将硚姬的双臂齐根削平！ 元明清双眸一片赤红，单手在虚空一握，将硚姬那万千丝带化成的尖锥一把抓住，奋力扯出！ 呲—— 血箭喷涌，硚姬试图收回丝带，却惊愕发现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元明清的手掌。 日月旗受到感召，二旗合一飞至元明清手中。 嘣！ 紫色巨人高举旗杆，径直捅进了硚姬的咎王真身之中！ 万钧之力将硚姬从高空打落，二者飞速下坠。 轰——！ 两个庞大身躯砸在都城北方八十公里外的一座巍峨山峰之上，地动山摇。 而元明清还没有停下，左手死死抓住硚姬头上延伸而出的丝带，右手高举旗杆不断朝硚姬挥下。 或是砸，或是捅，或是抡。 恰如她当年在小巷里一挑十二时的动作。 砰砰砰砰！ 这疯狂的攻势持续足足持续了一两分钟，数十米大小的巨石不断溅射而出，尘土漫天。 直到元明清将体内元力打空，左手还保持着紧握的姿势，而掌心已空空如也。 元明清在恍惚之际以最后清醒的意念感知周围，发现眼前已空无一物，方圆数十公里完全不见硚姬的气息，她才放心闭上了双眼。 『黛影显圣』解除，元明清将整座山峰凿平，以无比凶悍之姿击杀硚姬，自身也失血过多，脱力晕厥，朝下方掉落。 最先发现这一幕的是在高空中鏖战群咎的步秋荷。 她化身雷霆，瞬间冲出，将元明清附近的甲级高阶咎尽数劈成齑粉！ 步秋荷以命宝『霓晔』护住元明清朝后方倒飞，高声呼喊： “梧桐！” 在低空战场作战的叶梧桐立刻唤出藤蔓接应，从一旁却忽然杀出数十个甲级咎。 呼—— 飓风骤起，詹云韶唤出风之法则，将甲级咎撕了个粉碎。 三位女将合力之下，叶梧桐成功接住元明清，将她送入了都城皇宫之中。 ………… 寰宇宫一号指挥室内。 “报——！北方战场，元明清已将硚姬斩杀，硚姬气息已彻底消失！” 高级干员激动的声音响起。 南方宫先生先杀毗舍棂，现在北方元明清又杀了硚姬，已有两大咎王阵亡！ 如此好消息，让整个指挥室内众人的气氛为之一振，紧张感顿时消减不少。 公孙莫来不及欣喜，连忙问道： “元明清情况如何？” 高级干员语气焦急道： “重伤昏迷，在步秋荷、叶梧桐和詹云韶三人接应下已回到皇宫，目前韩希梦正在抢救中。” 公孙莫眸中微动，正色道： “接治疗室！” 滴，滴，滴…… 语音申请响了几声后接通，韩希梦的声音微微有些急促。 “喂，公孙首领。” 公孙莫肃声问道： “元明清怎么样了？” 语音那头顿了片刻，韩希梦才怅然开口： “失血量很夸张，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危，只是神门、神阙、太渊几个重要窍穴都被硚姬刺穿摧毁，修为……估计是保不住了。” 听到这喜忧参半的消息，公孙莫沉默少顷，平静道： “好，辛苦了，务必要确保元明清活下来。” 挂断电话后，公孙莫的表情仍不轻松，高声吩咐道： “传令，步秋荷、叶梧桐和詹云韶三人继续在北方抵御咎群，寰枢里的高级咎一刻不停在持续进犯，尚不能掉以轻心，如果需要补给可以轮流返回皇宫。” “是！” 一号指挥室内，其实众人心里还是有些激动难耐。 硚姬死了呀！ 第六咎王和第七咎王都嘎了！敌人最强战力没了一半啊！ 不少人在窃窃私语，悄悄议论。 “太好了……元明清还是厉害，听说她是跟硚姬硬碰硬，近身肉搏活生生将硚姬凿死的，把城外那座三千多米高的山峰都凿平了。” “不过她的修为也没了呀……” “可是硚姬死了，她还活着，我们赢了呀！好像看到了这次战役胜利的曙……” 这位高级干员口中的“光”字还没说出口，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袭来，整个指挥室内连人带物东倒西歪。 稳定之后，一位高级干员的喊声立马响起。 “涤心屏东侧遭受攻击！强度下降，剩余强度97.3%！” 众人心中骤然一沉。 终究还是来了。 这是皇宫保卫战打响之后，涤心屏第一次遭受到咎类攻击，来自东边的第四咎王宗布。 宫先生呢？他怎么没有出手支援了？ 东边怎么样了？隋女士他们快顶不住了吗？ 有了第一次，会不会后面的攻击接踵而来，涤心屏还能撑多久？ 九寰局修缮司的成员们，方才还因为硚姬阵亡而有点喜悦的心情转眼间变成深深的忧虑。 ………… 都城东边五十公里外。 原本秀美的山林此刻已然破败不堪，一片狼藉。 宗布带领的魂咎大军在进入暴走状态之后，给了全体炁功除咎师们极大的压力。 先前布下的阵法墙，此刻只剩下了团子、卜算子和青阳先生这三座，其余皆经受不住冲击，破碎开来。 这里还有邹泰带领的九寰局执裁们在后方查漏补缺，依然没能挡住宗布万魂齐出的恐怖波动。 团子虽入甲九，可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硬实力都不如宗布这位第四咎王，若不是在功法属性上有克制效果，恐怕早就沦陷。 宗布那数千米大小的咎王真身不断发出阴森可怖的嚎叫，从中一波接一波飞出带有狠厉面容的凶煞之气！ 砰！砰！砰！ 团子小脸涨得通红，全力催动炁功在以『青琅』抵挡，嘴角已是第三次溢出鲜血。 防线上不时会响起其他炁功除咎师们的嘶喊和痛呼。 “啊！！这群恶魔，去死，去死！！” “噗——！” 一口鲜血喷出，旁边立刻就有人赶来搀扶。 “撑住，撑住！” 望着这一幕，有两位除咎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飞到了团子身边。 卜算子正色道： “隋女士，这样下去……” 话没说完，涨红了脸庞的团子果断挤出两个字： “不行！” 这位从小聪慧，天赋不凡的少女，怎么会猜不到卜算子和青阳先生要准备做什么？ 可这两位炁功老前辈，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时应该做什么？ 青阳先生语气平静道： “你师父是周先生，按辈分你与我和卜算子同辈，可按岁数我们可比你活得久太多……眼下只有这个办法，我们相信你，也请你相信自己。” 卜算子接过话来： “我们只是来通知，不是来跟你商议。” 团子的眼中开始泛起泪光，倔强地道： “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对视一眼，没再开口。 这两位齐名数十年的老伙计，嘴角皆露出淡然的笑容，毅然转身，朝着宗布那数千米高的庞大身躯飞去。 第975章 天地蜉蝣 世上究竟是看破生死的人多，还是不畏惧死亡的人多？ 坦然赴死，便是看破了生死吗？ 团子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从小跟着老武在义庄生活，见了太多的死亡和尸体，可她还是太年轻…… 想不清，参不透。 而现在看到面前这两位老前辈的背影逐渐在她面前远去时，团子心里知道，今日她对这个问题答案的理解，绝对会更进一步。 卜算子和青阳先生二人能感应到都城东边的涤心屏正在遭受宗布和魂咎大军的煞气攻击，强度快速下降。 95.4%……92.7%……88.9%……86.2%…… 那便只能放手一搏，舍生取义。 二位老者朝着宗布那数千米高大的咎王真身急速飞去，身上的炁功元力金光大盛！ 那滔天的煞气像是碰到两根擎天巨柱，纷纷绕道而行。 两个渺小的身影宛若两尊真仙下凡，正气浩然，吸引着全场目光。 宗布猖狂喝道： “就凭你们两个，还想掀起什么风浪？太不自量力了！” 卜算子目如精铁，气势磅礴，与平日里那慵懒悠闲的状态完全判若两人。 “宗布！你莫嚣张，老夫早看破天机，今日你身陨之相强犯天冲，必死无疑！” 青阳先生高声附和道： “惩奸剿恶混沌心，斩妖除魔万岁名，宗布……当伏天诛！” 话音落，两位甲级八阶巅峰的炁功强者同时爆发出万丈金光，身体上七百多处窍穴尽数爆裂！ 浩瀚无比的精纯元力形成两股贯穿天地的巨大漩涡，将滔天煞气尽数吸入其中！ 自万魂齐出，魂咎暴走之后，那凶猛的攻势第一次停了下来，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屏幕上的涤心屏强度也不再下降。 “藏世界于一粟，道法何其大！” “贮乾坤于一壶，道法何其玄！” 两位老者的宏大之声响彻天地。 宗布后方的万千魂咎皆控制不住身形，纷纷被吸入两个巨型金色漩涡之中，瞬间泯灭！ 宗布见状，怒喝一声，数千米高的咎王真身瞬间碎裂！ 恐怖的煞气化作无数道灰色龙卷，席卷整片空间！ 而卜算子与青阳先生引爆全身窍穴，献祭生命的绝命一击，岂是轻易能够化解？ 那灰色龙卷在漫天金光下，竟难以寸进，不断消耗。 高空中的云层早已被狂暴气机搅动得紊乱不堪，天地动摇，山河破碎。 正邪两股力量挤压到极限，最终轰然爆开！ 嘣——！！ 宛如大罗金仙降下的金光与破坏性极强的灰色龙卷转瞬间烟消云散。 随之消散的……还有卜算子和青阳先生这两位道门翘楚的身影。 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一世修道，一朝入道。 卜算子和青阳先生人道已尽，于今日终归于仙道…… ………… 此刻，在都城皇宫内的某一处宫殿内。 这里聚集着不少人，大部分都是各个除咎师的家眷和亲属。 他们大多数神色慌乱，坐立不安，耳中时常能听到远处那摄人心魄的巨大声响。 说不定下一刻，那些灰色恶魔就有可能攻破涤心屏，闯入到皇宫中来。 其中，有一位银发老妇人显得泰然自若，端坐在一张檀木椅上闭目养神。 蓦然间，这位老妇人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睁开双眼，稍显浑浊的瞳孔泛出极致的悲痛。 身为修了几十年炁功的老牌除咎师，陶莲芝即便已经归源，那种冥冥中的感应也异于常人。 就在刚才，她感觉到心脏像是突然缺了一块，如同被生生挖走。 这种身体和心灵上的剧痛骤然来袭，她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陶莲芝双唇微张，浑身都在发颤。 “老头子……” 她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悄然呢喃，便闭上了眼，紧拧双眉，神情悲痛地坐回檀木椅上。 只是那坐下的动作好似脱力瘫倒，仿佛抽空了她全部的精气神，转眼间老了十多岁，变成风烛残年的一截枯木…… ………… 都城东方五十公里外。 自开战以来，这片空间迎来最大的变故，也是第一次出现全面的寂静。 卜算子和青阳先生以引爆全身窍穴，燃烧生命为代价，发出了他们二人这一生最强大、最精妙的道门攻击。 那纯粹浩瀚的炁功元力，令到臻元之境的宗布都无可奈何。 这就是属性上的克制效果，亦是正对邪的天道压制！ 宗布的咎王真身不如先前那般庞大，收缩到千米大小，气息混乱，悬于高空之中。 它那持续了一刻钟的凶猛攻势也就此消停。 而这种状态……正是卜算子和青阳先生所想要的。 他们的计划就是用引爆窍穴将宗布的万魂齐出攻势中断，同时尽可能将它的气息打乱。 就算不能让宗布受太重的伤，也可以让它陷入短暂的停滞状态中。 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便是最大的破绽。 能造成这个破绽，已经是他们二人所能做到的极限，剩下的就要交给天意，或者说……交给她。 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在用生命，给那位道门百年以来最有天赋的少女铺路。 轰——！！！ 宗布还未调息完毕，整个都城东方数百公里骤然出现一股恐怖波动。 乾坤震荡，虚空像是脆弱的纸张般撕裂开来，漆黑的虚空裂缝丛生，像是此方天地都要坍塌！ 一个渺小的身影自低空缓缓上浮，散发无上威压。 团子眼含热泪，将毕生修为倾注在她长这么大以来的最强一击当中。 不管是魂咎还是炁功除咎师亦或是后方邹泰带领的九寰局执裁们，在这一刻都看到了极为奇特的场景。 虚空中的一切物体，包括空间，时而急速膨胀，时而急速收缩，扭曲不堪，在遭受完全混乱无序的撕扯之力。 同时……整个都城东边数百公里的天空，从先前一半金色一半灰色，变成了纯粹的青色。 那是『青琅』，那是团子的命宝，平日里用来系头发的发绳，那也是…… 『天地蜉蝣』。 团子自创的一门术法，以阴阳五行法则奥义，彻底打乱大道气机，粉碎万物！ 回首杳然尘世外，坐忘天地一蜉蝣！ 此刻的团子，与宗布遥遥相望，身上的元力似银河般朝高空倒灌，宛若得道真仙。 想到卜算子和青阳先生的慷慨赴死，想到未能见到最后一面便天人相隔的师父，想到此刻南柯大陆的万民哀嚎…… 这位古朝会的隋女士，一位心理年龄才十几岁的少女，眼角不禁滑落两行清泪，愤声嘶喊： “你们这些恶魔……都去死……去死！！！！” 第976章 道比天高 团子在极端愤怒之下发出的最强一击，让宗布这位臻元之境都大吃一惊。 这个如此年轻的女性人类……竟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它来不及诧异，再诧异下去……它似乎真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吼——！！” 宗布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咆哮，全身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灰色煞气犹如沸腾的蒸汽喷涌而出，充斥这片空间！ 可这些煞气刚一出现，就在团子的『天地蜉蝣』之下扭曲粉碎，化为虚无。 任宗布如何狂怒爆发，属性上的相克永远限制着它。 这位第四咎王如此被动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时机。 团子使出『天地蜉蝣』的时机太恰到好处。 刚好是在宗布那一口气没喘上来的过渡期，极为精准。 早一些施展，宗布旧力还在，晚一些施展，宗布捋顺气息便能调动充足煞气抵抗。 就是抓住它这个尴尬的点，团子拿出了全力。 两位先辈用生命换来的机会，自幼从未让老武失望过的道门天才少女怎么会错过？ 此时的宗布，就像刚刚嚼完一大口饭菜咽下，还在食道，没到肚子里，嘴巴又塞满了更大的一坨饭菜。 噎得它实在难受…… 宗布只能强行催动气息去应对团子的攻击，这样一来，便陷于绝对的劣势之中。 嚓！ 呲—— 『天地蜉蝣』的大道奥义在不断撕扯宗布的身体，从它千米高的咎王真身当中剥离大小不一的灰色气团，就像一块块血肉。 在这等层次的比拼当中，整片高空战场已是绝对禁区。 甲九以下根本无法插手，就连甲七甲八进入其中，也难以保证能存活下来。 宗布的咎王真身随着灰色气团的接连剥离在渐渐收缩，此时已不足千米，只有七八百米大小。 见到这一幕，下方低空的炁功除咎师们都在握紧双拳，暗暗祈祷。 “隋女士……加油啊！” “干掉宗布，干掉它！” 团子当然想赶紧干掉宗布，她恨不得马上就让这个该死的恶魔彻底消失。 可是……臻元毕竟是臻元，是甲九圆满。 团子还差几个窍穴，还未到臻元。 先前凭借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引爆窍穴创造的机会，团子才能压制住宗布。 而现在……随着元力和煞气的持续相持，宗布身上灰色气团剥离的速度逐渐变缓，已从一开始的劣势变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这位魂咎之祖，缓过来了。 那口气顺了，咽下去了，不噎了！ 团子仍未卸力，一双玉臂平举身侧，元力保持最高功率倒灌给苍穹上的『青琅』。 宗布面对周围恐怖的大道奥义撕扯，确实受了不轻的伤，可它凭借强悍的实力还是扛了过来，甚至……还能出言嘲讽。 “黄毛丫头……你能做到这种程度，确实算是了不起，假以时日，怕是能在道门造诣上超过你师父，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咔——！ 随着宗布放声咆哮，青色天幕裂开一道百米长的口子。 “噗……” 团子嘴里猛地涌出一口鲜血。 形势扭转，此刻的对拼，宗布已然占据上风，在试图冲破『天地蜉蝣』的封锁。 团子浑身经脉都在超负荷运行，达到极限，甚至超越了极限。 奈何境界上的差距是硬伤，她没办法再进一步，只能以心声祷告。 师父……从小到大，你帮了我那么多次…… 今天，你的在天之灵就再保佑我一次吧……让我杀了这群灰色恶魔！ 团子深知，这是仅有一次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如若不成，后面可再没有第二个青阳先生和卜算子。 想到此，她眸中闪过一道决绝的精光。 就算是死！宗布……我也会拉着你一起死！ 团子正欲效仿卜算子和青阳先生引爆窍穴，和宗布同归于尽，忽然！ 砰！ 青色天幕之上的穹顶中金光乍现，传来一股巨力，将宗布的灰色煞气顶了回去！ 团子浑身剧震，清澈的瞳孔中充满惊诧之色。 那当然不是老武显灵，而是一位甲级炁功除咎师，博莫兄弟的师父卓宣，从低空飞越天幕，引爆窍穴给于宗布打击！ “诸君奋勇！吾道不孤！” 九霄之上，卓宣这句临终呐喊成为了他这一生的绝唱，也吹响了炁功除咎师替天行道的最终号角。 一位接一位的炁功除咎师们前赴后继飞向高空，果断引爆窍穴在给团子助力，压制着宗布的反扑。 “诸君奋勇！吾道不孤！” 砰！砰！砰！ 震撼人心的碰撞声每次响起，团子的心都会跟着猛抽一下。 每一道响声，都代表一位精锐炁功除咎师的陨落。 他们在用生命，去填补青色天幕裂开的那道口子，去追寻自己毕生的信仰！ 见状，宗布后方的魂咎大军们想要飞去阻止这种行为。 “上！不能让这群除咎师再伤害到圣使大人！” 嘭！ 还没等这些魂咎有所行动，一根数百米大小锏影狠狠砸在它们面前的虚空之中。 身穿金色六帝叶盔甲的邹泰带领九寰局执裁们从后方赶来，个个神色狠厉，气势磅礴。 邹泰暴喝出声： “你们这些杂碎，休想往前一步！” 随着炁功除咎师们慷慨就义，青色天幕混合精粹的炁功元力重新将宗布压制。 它那刚刚恢复到千米的庞大身躯又开始有灰色气团剥离。 团子热泪盈眶，朝着宗布椎心泣血般的放声哭喊： “狗屁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宗布，你能高的过天吗！道……比天高！” 宗布的赤色双眸中，首次出现呆滞的神情。 它望着青色天幕那道被金光接连从上方填满的缺口，心底深处在重复团子那四个字。 道……比天高…… 团子紧咬银牙，五官皱成一团，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元力剧烈冲击之下，她的耳中和鼻中都开始有鲜血溢出。 她没有看到那一幕，只是在拼命维持『天地蜉蝣』。 她没有看到，宗布千米高的咎王真身随着灰色气团陆续剥离，急速萎缩，最终在几十米大小的时候，遽然爆碎开来，化为尘埃…… 团子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她只知道到了后面，她什么声音都已听不见，就这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迷离之际，她好像想通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看破生死，无畏生死…… 似乎从来就无生，无生即无灭，超脱道然，得大自在。 ………… 寰云宫一号指挥内，一位高级干员激动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宗布……宗布死了！东方战场，宗布被隋女士斩杀！” 可这一次，其他人听到这个好消息并没有欢呼。 方才屏幕上那些代表除咎师的光点陆续消失，他们尽收眼底，心情无比沉重。 宗布是死了，可卜算子、青阳先生还有南柯所有炁功除咎师…… 全部牺牲！ 公孙莫沉声问道： “隋女士情况如何？” 高级干员立马回应： “脱力晕厥，性命无碍，神农阁成员正在全力治疗中，邹副总执裁将她送回皇宫后，在和执裁们继续阻击剩下的魂咎。” 公孙莫厉声道：“务必让神农阁全力保住她的修为！” “是！” 又是一方战场危机化解，公孙莫心里的担子轻了一些，可包袱却更重了一些。 那是全体炁功除咎师们用命换来的胜利。 如果团子的修为保不住，那么连这一个独苗都没了，南柯的炁功传承将面临断绝的危机。 想到此，公孙莫甩了甩头。 传承……这次战役过后，不管胜负，真的还有传承吗？ 正当公孙莫陷入沉思时，又是一阵剧烈的震感袭来。 “报——！涤心屏西侧遭受攻击，目前剩余强度74.6%！元易宫姬睨的气息……消失了！” 第977章 转守为攻 死亡的冲击，无论何时都是强烈的。 尤其还是在众人都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更显猝不及防，如同一把匕首冷不丁扎进心窝。 姬睨……死了？ 在如此宏大的战争中，还是在南柯都城周围，气息消失……基本可以和死亡划上等号。 炁功除咎师们死的一干二净，仅剩隋女士一人，东方好不容易化险为夷，现在西边又折损一员大将？ 究竟发生了什么？ ………… 约半个小时前。 大宁王朝都城西方五十公里外。 四道身影加上一柄飞刀组成的防线在虚空中不断穿梭变换，十几公里的远处，不知常的灰色钩镰宛若群龙飞舞，甩出道道残影。 破空之声十分密集地响起，闵齐人躲在阴影之中控制命宝『寸锋』，独自一人就挡下了过半的攻击。 而宋解雨、魏琛、孔熠天和沈漠四人则在抵挡剩下的灰色钩镰。 只不过……甲级八阶的力量相对于不知常这种臻元之境来说还是偏弱了些，他们四人竭尽全力防守，终究难以做到滴水不漏，密不透风。 尤其是在不知常受到来自罹咎之域的猛攻信号后，逐渐进入发狂状态，狂暴的灰色气息将整片空间搅乱，尘土飞扬，碎石飞溅。 砰！砰！砰！ 灰色钩镰击打在涤心屏上发出沉闷响声，在能量屏障上激荡出一圈圈光晕。 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高级干员们盯着屏幕上那不断下降的涤心屏强度值，将心揪到了嗓子眼。 很快，涤心屏强度就下降到了80%以下！ 不少人紧张到手心出汗，不停吞咽口水。 在这近乎空气凝固的窒息状态中，一号指挥内众人度日如年。 终于，他们等来了宗布死亡的消息。 涤心屏强度定格在76.5%。 现在北、东、南三方的咎王都死了，就连来到南柯最强的第四咎王宗布都死了。 上下两个方位没有咎王，还有秦渊和张竞择在，基本无忧，只剩西边这一个威胁…… 撑住啊！ 把不知常赶走……不！把它宰了！ 众人纷纷在心中祈祷，希望闵齐与几位『匹夫计划』成员能够将这场皇宫保卫战打赢。 只差最后一步了！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能否打赢并不以意志为转移。 闵齐五人也很想杀了不知常，恨不得立即送它下地狱。 奈何……实力境界的硬伤犹如一道鸿沟，让他们难以跨越。 从开战以来，他们这边就时刻承受着最大压力。 北边和南边有元明清和宫先生这两臻元之境坐镇，东边团子虽然也和闵齐一样是甲九，未到臻元，可毕竟炁功对魂咎有天然克制。 唯有西边，看不到一点优势。 不知常那棘手的神通加上臻元之境的实力，让闵齐五人根本就无可奈何，疲于应对。 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沦陷，已经是五人拿出了超水平发挥。 在不知常刚刚发狂的时候，还有宫先生能够跨越百公里之遥施以援手。 闵齐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到都城南方极远处发生了一股强绝波动后，宫先生那暗红色琴音就再也没能再驰援过来。 战争是残酷的，总不能什么事都想着靠别人。 这场仗，终究还得要靠自己来打！ 就算局势再艰难，哪怕是死，也要扒不知常一层皮！ 闵齐在阴影中已使出浑身解数，奈何他确实不擅群体大范围术法，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操控『寸锋』去抵挡。 宋解雨等四人的情况要比闵齐糟糕的多，体内元力已然所剩无几，经脉更是有开裂之象。 这怎么办？ 似乎只剩引爆窍穴这一条路了…… 不然，恐怕会惨死在灰色钩镰之下。 就在几人陷入绝境之时，都城方向的高空中倏然闪出耀眼的白色元力光芒。 这些元力和煦且柔和，犹如甘霖般洒落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 光点入体，西边战场的五人只感觉神清气爽，疲态尽消，体内那几近干涸开裂的经脉受到滋润，迅速愈合加固，就连元力都在飞速增长。 数个呼吸之间，闵齐等五位奋战许久的除咎师便得到了充分补给和疗养。 在都城千米高空之中，刚刚释放完大型治疗恢复型术法的韩希梦脸色苍白，缓缓朝着皇宫治疗室方向飞去。 涤心屏强度在不知常疯狂击打之下，强度下降，韩希梦受公孙莫指令，来到西边支援。 这门术法极耗她自己的心神和元力，全盛时期最多也就能用两三次，用完三次她自己都会虚脱。 而韩希梦现在已经用不出三次了，外面战场在激烈战斗，她在皇宫里可半点没有闲着。 伤员陆续从都城外被送到治疗室来，韩希梦身上的治疗任务最重。 刚刚抢救完元明清，把这位女中豪杰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韩希梦又匆匆赶来西边支援，现在她还得马上赶回去参与团子的治疗。 有了这场天降甘霖，西边战场的五位守将虽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那般的战力，但总算是缓了一大口气。 孔熠天悬于低空中，双眉紧拧，大喝出声： “暗刻！这样下去迟早还是守不住，那就不守了！跟这家伙拼个鱼死网破！” 话音刚落，孔熠天便提刀前冲，七截刀上覆盖上了一层深紫色结晶，威势更甚之前！ 四截·绝忱！ 见孔熠天率先转守为攻，闵齐等人只能赶紧响应。 他们都觉得确实如此，继续防守下去，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顶多只能多拖延一会儿时间。 而罹咎之域那边战局未明，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南柯都城这边涤心屏未必撑得住，那就只能跟不知常搏命！ 嗖！ 一道七彩流光最先抵达不知常身前，剑气璀璨，霞光漫天！ 紧接着一道数百米高的赤色刀气自高空中奋力斩下，声震乾坤！ 不知常冷笑道：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蚍蜉撼树，痴心妄想！” 灰色钩镰急速收缩，在不知常身前紧紧交织螺旋缠绕，形成一条无比粗壮的灰色巨柱在空间挥动！ 砰！砰！ 七截刀锋和流光剑气瞬间崩碎，孔熠天和宋解雨双双倒飞，砸入地底之中。 不知常又控制灰色巨柱朝另外两侧甩去，犹如狂龙咆哮！ 魏琛全力催动厌胜之术加墨功，命宝『魇镇』周围刮起猛烈的墨色旋风。 沈漠手持『封喉』，身形极速闪烁，带出道道苍黄色元力残影。 砰！砰！ 可二人还是难敌不知常这强力攻击，吐出大口鲜血，朝后方飞退。 第978章 大仇得报 四位甲级八阶强者的第一波反击，就这么在不知常强悍的灰色钩镰之下瞬间化解。 此时，不知常进攻的势头猛然停住！ 它狭长的双眼中爆射出一道寒芒，将所有灰色钩镰在一瞬间收拢至身前！ 嚓——！ 可还是晚了一步，一柄百米大小的飞刀自虚空中犹如幽灵一般出现，穿透了不知常的钩镰和胸膛！ “呃——！” 不知常发出一声闷哼，往后倒退一步，狞笑道： “空间术法……好手段啊……” 闵齐从阴影中飞身而出，神情凝重。 他这一刀，的确伤到了不知常。 可『断空』这门术法，只有第一次使用效果才最好，后面不知常有了防备，再想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但……那也得上！ 闵齐全力催动寻欢诀，『寸锋』在空间中急速穿梭切割！撕裂虚空！ 不知常以灰色钩镰裹成球状护在周身，锋利的元力光刃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钩镰表面击打，铮铮作响！ 一位甲九，一位臻元，在开战之后第一次正面交锋。 整个西边战场的防线第一次前移到如此远的距离，闵齐的『寸锋』极为凌厉，转向时几乎没有任何延迟。 可不知常那些灰色钩镰即便断裂掉落，也立刻会有新的钩镰迅速生成。 闵齐不会停，也不能停。 切不掉不知常的头颅，这场皇宫保卫战就还是会功亏一篑！ 两位甲九级别的能量猛烈碰撞，狂风大作，雷声轰鸣。 此时，在这充满毁灭性力量，其他人根本不敢踏足的区域内，骤然响起一声暴喝！ “狗东西！给老子去死！” 孔熠天高举七截刀，嘴角淌血，浑身赤色元力刚烈无比，霸道异常，以一往无前之势劈向不知常！ 在分心抵抗闵齐飞刀之际，不知常仍还有余力，它猝然抬手，五指朝虚空一握，将七截刀牢牢抓在手里。 无论孔熠天周身的赤色刀气如何汹涌暴动，都难以寸进。 不知常猖狂发笑，嘲讽道： “你太弱了……癸卯事变那天你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也一样！南柯的皇宫，注定会和白鹿学院一样遭受覆灭的结局！ “我们巫族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你们人类算什么东西！白鹿学院的学生又能算什么！不过都是一群小丑和蝼蚁！” 孔熠天双眸中血红一片，炽烈如火，七截刀刀身上的紫色结晶映照出他坚毅无比的面容。 他不需要会斗嘴，也不需要反驳不知常这个说法，更不需要跟不知常证明什么。 他最敬重的那位院长，早就将答案告诉过这片天地。 孔熠天紧紧咬牙，面对狂暴的灰色煞气丝毫不退，从胸腔中发出热血呐喊： “凡我白鹿学子！无论贫富贵贱，实力高低，身在何处！都是这人间的……一股清风！！！” 不知常轻蔑一笑，双手骤然发力一合。 啪！ 孔熠天的身躯化作血雾爆碎开来，消散不见。 七截刀往下方坠落，掉进碎石裂缝之中。 孔熠天牺牲，又是一道苍黄色身影破空袭来。 砰！ 不知常大手一挥，千钧巨力将沈漠再次打入地底。 宋解雨和魏琛也从远处二次发起攻势，皆被那双长满斑点的修长手臂一一化解。 再无人干扰，不知常狠厉一笑，开始以双臂专心应付闵齐那鬼魅的飞刀，同时用灰色钩镰朝都城猛烈进攻。 涤心屏的强度飞速下降，很快便到了百分之五十以下。 突然！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清风，从不知常身躯穿过。 这股异样的波动令它神情大变！ 怎么回事？这风不对劲，哪里来的波动？ 自地面的碎石裂缝之中，那把布满紫色结晶的长刀如一条赤色巨龙冲天而起！ 不知常双目大睁！ 这……这是刚才那人的刀？！ 他不是死了吗！ 孔熠天是死了，可他的刀还没有死。 四截·绝忱发动，七截刀继承主人的磅礴气势，凶猛气息陡然攀升，将整片空间的气机尽数吸收！ 这下连闵齐都感觉到了不寻常。 孔熠天的刀……在突破！ 轰——！！ 整个西边战场剧烈晃动，天地之间仿佛有一层屏障破碎，乾坤震荡！ 不知常心中大骇。 这刀，这刀竟然破开了天幕！ 须知少日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孔熠天人已死，他手中的刀，终在今日打破桎梏，晋升甲九！ 这宛若神迹一般的画面令它脑海中想起刚才孔熠天，也是庞钦仙的遗言。 一股清风…… 这就是那股清风吗？ 七截刀无人操控，死死锁定那道千米高的庞大灰色身影，携凌云之势，带动整片天地朝不知常劈去！ 嘣！ 不知常高举双臂，体内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生生接住这一刀，脚下虚空塌陷！ 闵齐见状，癸卯事变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寸锋』以最大功率穿梭，成功将那密密麻麻的灰色钩镰悉数切割开来！ 砰！ 不知常分出左手精准握住闵齐的『寸锋』，右手则死死顶住刚猛霸道的七截刀。 恐怖的力量令它双腿止不住在虚空中倒退，破天幕带来的战力时效加成尽显无疑。 三股甲九级别的力量聚集到极限，终是不知常率先抵不住。 轰——！ 剧烈的爆炸将不知常震伤，朝下方地面坠落，重重砸在一处旷野上，地面出现一个数千米大小的巨型凹坑。 嗖！ 数秒后，不知常狼狈的身影从坑洞中飞出。 而那所向披靡，似是要摧毁一切的赤色刀锋正摧枯拉朽而来！ 不给这位第十咎王半点喘息之机！ 不知常目露凶光，它还从未见识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既然人死了，就算刀还能战斗，灵活性必然大不如前，不必硬拼，拉扯便是，这刀绝对支撑不了多久！ 想到此，不知常正欲全速往一旁闪躲，却忽然感觉脚下一沉，无法动弹！ 它低头一看，才发现双脚不知何时已然处于两个巨大的金色光圈之中。 远处的闵齐正双臂平推，用出抹雀楼一筒传承的另一门秘术『流离』。 之前他是进攻主力，现在有七截刀在，他便可以来限制不知常的行动。 不知常无法挣脱『流离』的禁锢，只能再次聚集能量，双臂高高抬起！ 砰——！ 七截刀刀锋重重砸在不知常双掌上方！ 周围雷霆轰鸣，二者僵持不下，元力激烈震荡。 就在这时，那道苍黄色身影再次袭来，从上方朝着七截刀刀背宣泄出所有力量！ 嘭！ 浑身浴血的沈漠进入『死诫』状态，给到七截刀强大助力。 不知常心头一紧。 这个人还没死？怎么伤成这样，力量反而比之前大了那么多？ 这些人类……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嚓！滋！ 七彩流光和墨色旋风再现，宋解雨和魏琛拖着重伤之躯又一次发动攻击，将不知常下盘气机完全震散。 咚。 不知常禁不住巨力，单膝跪在虚空之中。 就在这时，战场后方有一道精纯无比的元力光束猝然出现，正中不知常仅剩的那只右眼！ “啊——！！” 不知常发出痛苦哀嚎，双眼彻底失去视线，变成无法视物的瞎子。 庞大身躯在虚空中不停抽搐，像极了癸卯事变时那些遭受过它折磨的师生。 在几公里外的一处山坡上，小新喘着粗气，瘫坐在地。 他早就从罹咎之域回到了南柯，刚才那一击，是他用全部元力通过命宝『鸿钧』施展而出。 造化玉碟的独特属性，让不知常注定生生世世都要当个瞎子！ 小新撑着地面起身，眼含热泪，隔着数公里之遥，使尽全身气力嘶喊出声： “杀！杀！杀啊——！！！” 闵齐以秘术禁锢双脚，孔熠天以命换刀入甲九，沈漠『死诫』发力，小新造化之光助阵…… 四位白鹿学子，正在努力用他们各自的手段努力铲除面前这个让他们恨之入骨的恶魔。 七截刀刀背之上，忽然又有一阵清风拂过沈漠身侧。 紧接着，已然变成一个血人的沈漠便感觉后背多了一道微弱的力量。 且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叠加在一起，足足三千多道…… 沈漠脸上血泪交杂，发出穿云裂石般的咆哮： “不知常！癸卯事变的血海深仇，拿你的命来还！！！” 随着沈漠这声大喊，七截刀赤色光芒大盛，复仇的烈火熊熊燃烧，将不知常的身影完全吞噬。 这位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第十咎王，终于为它的恶行付出代价，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间。 第979章 慎终如始 不知常死了。 它到临死前的那一刻依然没有半点后悔和愧疚，它只是想不通怎么会败在这群渺小又虚伪的人类手里。 这些跟伟大的巫族比起来如同草芥的人类，哪里来的这么多它无法理解的本领？ 在小新含有『造化』属性的光束击中它的双眼，令它陷入一片黑暗时，它的心里就已经产生对死亡的恐惧。 可这位第十咎王已经没机会再好好体验这种让它陌生的感觉，只能在绝望中痛苦地死去。 布满黑色光点的修长灰影彻底泯灭不见之后，滔天的赤色焰芒也渐渐消散。 那柄通体赤红的长刀失去了所有元力光芒，变成凡铁坠落地面。 砰！砰！ 两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 全身被自己鲜血染红的沈漠就倒在七截刀几米远外的地面上。 他死死咬牙，朝旁边爬了几步，一把握住七截刀的刀柄。 沈漠能清晰感觉到，刀身上炽热的温度正在逐渐消退。 他一把将七截刀抱在怀中，仰躺望天，似乎是想用身体的余温让刀晚一点变得冰凉。 从白鹿学院入学那天到现在，算上『环中』修炼的时间，沈漠和孔熠天有二十多年的交情。 那位不可一世，从不会被打垮的黄发少年，白鹿学院庚子届0001号，终是在今天谱写出了属于他自己的传奇故事。 无惧身陨，死而不已，刀破天幕，力劈咎王！ 孔熠天生于庚子八仙同一时期，他身上没有宿命的加持，只有不甘于人后的骄傲。 在追逐第一的路上，他从未放弃。 不管是在白鹿学院还是元易宫，他一直保持向上攀登的坚韧劲头。 今日，他的意志终化为无坚不摧的刀锋，踏足除咎之巅，自成人间第一流！ 宋解雨、魏琛和闵齐纷纷飞到沈漠身边，望着他怀中那柄刀垂首默哀。 几人目光中除了悲伤，还有深深的敬佩。 尤其是宋解雨，他和孔熠天同为元易宫成员，一路走来，孔熠天有多么努力他很清楚。 宋解雨只觉得孔熠天的死去，让他内心无比失落。 元易宫一刀一剑，如今刀已陨落，空余他这把孤剑，甚是寂寥，令人唏嘘。 而更令宋解雨失落和悲痛的事情他还不知道，在罹咎之域的元易宫甲级成员……已全部阵亡。 宋解雨，已然是元易宫最后一个甲级独苗。 只有他，还能带着元易宫最后的铮铮铁骨在南柯奋战。 魏琛望着七截刀，脑海中满是白鹿学院拉练时他和孔熠天针锋相对的场景。 当时，孔熠天在他手底下还撑不过十分钟。 谁曾想，今日孔熠天做到了他们庚子六仙十年都做不到的事情。 如此惊人的意志，怎能不让人钦佩？ 不光是宋解雨和魏琛，此时在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的所有人，都在对孔熠天的牺牲表示哀悼。 是他在众人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知常击打涤心屏的危难时刻挺身而出。 将这场皇宫保卫战最艰难的一场仗给打赢了！ 都城外涤心屏的强度，在众人不懈努力和无畏付出之下，最终停留在了46.1%。 尚余将近一半的强度，这个数字还是让众人比较有安全感。 这被打掉的强度，绝大多数都来自宗布和不知常之手，只有少数是一些杂兵偷袭所致。 如今，来到南柯的四大咎王都死了，最大的威胁解除。 虽然那些寰枢还在，有咎从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但只要没有咎王级别的存在，南柯还有这么多守军，并不会再有什么陷落的风险。 一号指挥室内，压在众人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不少人长吁一口气。 都城，守住了。 南柯，保住了。 就当一些高级干员以为任务基本完成，脑中绷紧的那根弦刚有些松下来的时候，一声充满威严大喊蓦然响起！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战争还没有结束！立刻组织神农阁成员去西边开展医治工作！” 众人皆身躯一震，转头看向高台上那位少年统领。 公孙莫和李承嗣二人，不仅神情没有半点放松，反而眉头拧得更紧。 李承嗣跟随公孙纳和咎祖咎相斗智多年，她深知咎的可怕。 无数次血泪的教训告诉她，只要咎祖还没死，就绝不能有半点掉以轻心。 公孙莫更是脑海中时刻记得他跟弟弟公孙博在御书房里与公孙纳下的那盘棋。 公孙纳在最后时刻各拿走了博莫兄弟一枚棋子，告诫他们二人必须要慎终如始。 从开战到现在，都城外咎的攻势不可谓不凶猛，四大咎王带领大军进犯，后面又从上方和地底发动偷袭，让默咎出击，手段频出。 但……还不够。 起码公孙莫就觉得绝对还不够。 咎祖咎相的手段不会只有这点，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父亲怎么会输了它们七世？ 事实证明，公孙莫确实如公孙纳遗书所言是大器之才。 就在他刚刚下达让神农阁成员去西边开展救援工作之后，气氛刚刚缓和下来的指挥室内响起一位高级干员惊恐的叫喊，连声音都在颤抖： “报……报！！西边寰枢出现咎王级别波动！波动强度甲级九阶！经核实比对确认是……是已经死掉的兆拓！” ！！！ 兆拓，曾经的第十咎王，在几年前于一个旧盘中被唐宋斩杀。 当时唐宋也凭借击杀兆拓，成为第二次辟元战役以后第一个破开天幕，抵达甲九之境的除咎师。 兆拓的神通是能够将自己的身体无量级分裂，和毗舍棂被誉为两个最难杀的咎王。 指挥室内惊呼声四起，充满惶恐。 “兆拓？！它不是已经死了吗！” “唐宋不是将它杀了吗！他怎么没死，还突破到了甲九！” 兆拓当初会中唐宋的埋伏，本就是咎相刻意为之，让唐宋入甲九，将定风波和燕无介调离南柯去碎盘闭关。 咎祖在那时就将它的一小部分本源留在了罹咎之域，一直秘密藏匿。 到现在，兆拓已然完全恢复，甚至突破到了甲九之境，只是还未到臻元。 众人看到屏幕上那个巨大的灰色光点正在往都城方向靠近，皆双瞳微颤，身上汗毛竖立，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而这……还没完。 就在大家都因为兆拓死而复生，强敌再度来袭而分神时，一位先前没怎么说过话的高级干员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由于过于激动，他起身时将身后的座椅都碰倒在地。 “报！公孙首领！全盘线里出现大量咎的信号，正在四处作乱！强度皆为甲级之上！” 第980章 游心太玄 “靠！” “艹他么的！” 指挥室内不少人骂出了声。 他们皆气愤于咎的阴险，不仅把兆拓没死这事藏了这么久，还专门挑这时候派咎去全盘线作乱。 眼下元明清和团子无法作战，步秋荷、叶梧桐和詹云韶三人要抵挡北方愆咎，东方邹泰要带领九寰局执裁镇守东方魂咎，宫先生一人抵御南方瑀泗咎…… 西方才刚刚战罢，人员还没来得及恢复战斗力，上下两条战场也还在激战。 这……可如何是好？ 在南柯，只要你不知所措、无所适从、茫然不安，请认准两个字。 公孙。 姓这个姓的男人，会帮你解决任何问题。 公孙莫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厉色。 好狠……藏得可真够深，玩这招！ 思索片刻后，公孙莫高声问道： “上方高空和下方地底的战局情况如何了？默咎杀光了没有？” 高级干员查看过后迅速回答：“基本杀光了，只剩几个。” “好！”公孙莫斩钉截铁道，“传我命令，通知张竞择和秦渊去西边，让他们先拖住兆拓，再去治疗室让韩希梦去西边给闵齐等人治疗，让他们迅速恢复战斗力！” 紧接着，公孙莫又转向另外一边，厉声道： “派人去南方请宫先生，让他去西边对付兆拓，待暗刻他们恢复之后，让他们转移阵地，去南边抵达瑀泗咎大军！” “是！” 随着公孙莫一声令下，指挥室内的氛围又再次紧张起来。 李承嗣微微躬身，低声问道： “莫儿，宫先生可是说了不要去打扰他……” 公孙莫眉宇间布满凝重，沉声道： “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全盘线里还有咎作乱，只有这样转换阵地，才能赶紧腾出人手去让他们下盘。” 李承嗣双眉微蹙，没再开口。 眼下确实只能这样做，希望宫先生能够再一次创造奇迹，斩杀兆拓，守卫南柯。 ………… 都城西方五十公里外。 遮蔽半边天空，连绵千里的灰色气团浩浩荡荡压境而来。 肉眼可见那些灰色气息像一粒粒微尘般蠕动，宛若凶猛的沙尘暴。 嗖！嗖！嗖！ 三道身影倏然而至。 张竞择、秦渊和韩希梦奉命赶到。 闵齐、宋解雨、魏琛和沈漠四人皆状态极其糟糕，宋解雨和魏琛瘫坐在地，沈漠躺在地上，闵齐背靠碎石而坐。 此刻他们四人元力几乎全部耗尽，经脉如纸一般脆弱，仿佛一碰就要碎裂，不敢再催动半点元力。 尤其是沈漠，失血量惊人，奄奄一息。 来到这的第一时间，韩希梦就立刻开始行动，给闵齐等四人治疗和恢复灵力。 感受到远处兆拓那甲九级别的强大威压，张竞择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蹲下身在七截刀刀身上弹了一下。 叮！ “黄毛老哥，要不再起来一下，砍了这家伙再走。” 砰！ 秦渊一巴掌扇在张竞择头上。 “什么时候了还闹！兆拓的神通很棘手，别……” 话音未落，秦渊脸色大变，浑身元力猛然爆发，惊声大喊： “小心！！” 周围空间当中，一些肉眼不可见的细小尘埃在一瞬间爆炸开来！ 嘣！嘣！ 巨响渐渐平息，尘土沉淀。 好在秦渊灵觉足够灵敏，与张竞择催动全力，将兆拓隔这么远距离的一次偷袭成功化解。 不过……秦渊的九具夔偶也全部被摧毁。 兆拓距离越来越近，那诡异的分裂神通令秦渊和张竞择皆心有余悸。 咚。 韩希梦正在释放治疗恢复型术法，忽然双眼一闭，往后晕了过去。 作为男朋友的秦渊赶紧闪身而去，蹲下身查看情况。 “希梦！希梦！” 韩希梦脸色和双唇都如雪一般苍白，汗水浸湿发梢，看起来整个人极为虚弱。 张竞择骑着道情筒飘了过来。 “嫂子怎么样？” 秦渊肃声道： “脱力晕厥，我这还有几粒丹药，给她喂下应该就没有大碍，暗刻他们还没恢复，还需要希梦给他们治疗才能战斗力，我们得拖时间。” 张竞择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隐晦的异样神色，随即轻笑道： “那就交给我吧，反正还有条命，你在这守着，免得兆拓又搞偷袭，等嫂子醒了你再来捞我就好了。” 秦渊略感诧异，扬眉道： “这次这么自觉？” 张竞择咧嘴一笑。 “哈，这不是死习惯了嘛，就算我不自觉，这事也迟早落在我头上。” 说罢，张竞择转身欲飞走，忽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秦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渊，我走了啊，记得来捞我。” 秦渊正在给韩希梦喂丹药，摆了摆手。 “放心，包捞的。” 咻！ 张竞择戴上渔夫帽，向着那片滔天灰雾飞去。 一两分钟后。 韩希梦渐渐睁开双眼。 她是活生生累晕了过去，吞下秦渊提供的恢复体力的丹药后，她感觉稍好了一些，可以继续给闵齐等人治疗。 韩希梦以气声问道： “张竞择呢？” 秦渊指了指后方。 “他准备用褪尘缘一条命去拖住兆拓，我在这守着你们以免再遭偷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闻言，韩希梦顾不上自己虚弱的身体，猛然坐直，双手死死抓住秦渊双肩，语气激动道： “你说什么？！张竞择刚才在地底，为了掩护百花苑的成员不受几个甲级八阶默咎的干扰，褪尘缘已经用过了呀！！” ！！ 秦渊脑中宛若晴天霹雳炸响，他毫不犹豫转身朝兆拓飞去。 轰！ 才飞出去十几米远，秦渊的身形骤然怔在半空中。 他遥遥看见，远处灰色气团里爆发出了一股强大波动，正是张竞择那标志性的橄榄色元力光芒…… ………… 都城南方五十公里外。 一座岩土筑成的百米高台孤单地伫立在大地之上。 高台中央，一位身穿暗红色鹤氅的中年男子双眼紧闭，悠然弹奏着一把古琴，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也挂着明显的血痕。 宫先生十指之间的伤口似乎已经止住了血，布满深红色血痂，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弹琴的动作。 暗红色音波随着琴弦振动朝远处蔓延开来，让远处密密麻麻的瑀泗咎无法越境一步！ 嗖！ 两位高级干员飞身而至，其中一位，正是之前来过这里两次的甲级执裁，已经被宫先生的强大实力和人格魅力征服，成为了小迷弟。 他站在后方微微躬身，恭敬道： “宫先生，西边战场兆拓突然出现，公孙首领派我请您过去支援。” 少顷，没有听到回答，小迷弟甲级执裁再次开口。 “宫先生？” 依然还是默然不语。 两位甲级执裁对视一眼，慢步转到古琴前方。 当他们看到宫先生的面庞时，皆面露疑色。 怎么宫先生……胸膛没有起伏？ 弹琴……需要屏气的吗？ 那位小迷弟甲级执裁伸出手，想要去轻拍宫先生的肩，旁边那位甲级执裁却双眉骤扬，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大喊道： “别动他！” 小迷弟甲级执裁神色茫然。 “怎么了？” 另一位甲级执裁瞳孔逐渐骤缩，往后退了半步，双唇微张，浑身不断微微颤抖。 “宫先生……宫先生死了！” 听到这话，小迷弟甲级执裁当场石化！ 他放出感应，发现确实从宫先生身上找不到一点生命迹象。 “不，不对啊……宫先生明明还在弹琴，还有元力传出啊！” 另一位甲级执裁双眸含泪，悲痛道： “那是宫先生的遗志太强，自身与这片天地的乐之真意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能自发运作元力琴眼。 “凡是感应到此方空间有咎存在，他的弹奏就不会停，却不会对我们除咎师有半点反应，一旦我们从外界打破他这种状态，就再也无法恢复了！ “而且他……他体内经脉皆被腐蚀殆尽，一看就是中毒而死啊！” 小迷弟甲级执裁如同魂魄被抽离一般，想起上一次来看宫先生时的场景，喃喃自语： “在那时候……就已经中了毗舍棂的毒吗？ “是了，一定是了，那是毗舍棂凝聚全身修为的本源剧毒，毒性必然极为猛烈，他自知无药可医，才会采取这个方法，才会跟我说勿扰……” 滴答，滴答。 万里无云的晴空不知怎地忽然阴云密布，下起了暴雨。 斗大颗的雨水落下，很快就打湿了宫先生的遗体和『千籁』的琴身。 两位甲级执裁双膝跪在高台之上，声泪俱下。 “恭送……宫先生！” 这位如天神一般的伟大除咎师，含笑坐化在了他一生当中最钟意的古琴面前。 即便身死，他弹琴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没让任何一个咎踏进都城南方五十公里以内。 高台方圆数十公里皆暴雨倾盆，狂风大作。 电闪雷鸣间，雨声风声雷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唯有那道琴声，尤为悦耳，亘古不绝。 目送归鸿，手挥七弦。 俯仰自得，游心太玄。 宫先生魂归九泉，身形仿佛与这片天地浑然一体，伟岸如山。 当狂风吹乱他的衣袖； 当骤雨击打他的眉头； 当天堂召走他的所爱； 他的心，依然为仙乐府邸……打着节拍！ 第981章 剑起阡陌 宫先生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寰云宫的一号指挥室。 全员震动。 难怪……难怪自从南方灭掉毗舍棂之后，宫先生就再也没出手支援过其它战场。 那位乐之真意集大成者，仙乐府以乐入道流派的开山鼻祖…… 死了？ 死于毗舍棂以命注入的本源毒素。 第三次辟元战役开战以来，第一个单杀咎王并且活下来的臻元之境强者是元明清。 单杀排名最靠前咎王的是燕无介。 而能够单杀咎王，同时还能孤身阻挡咎类大军，独守一方的除咎师，唯宫先生一人，绝无仅有。 抚琴独坐，击杀第七咎王毗舍棂，后毒素入体身陨，以身沟通天地自发弹奏，令百万瑀泗咎无法越雷池一步。 这等功绩，试问除了宫先生，还有谁能做到？ 唐宋不行，萧炀也不行。 只有宫先生可以。 公孙莫立于高台边缘，双手紧紧抓着围栏，眸光深沉。 他熟读南柯典籍，记得十大组织绝大多数成员的性格、功法特点和过往事迹。 宫先生有一次下盘，就曾被收入《南柯经典除咎案例》之中。 “那一日，面对成千上万冲过来的咎，宫先生立于阵营最前方，抚琴独坐，弹奏自己的命宝『千籁』古琴，五天五夜未曾间断。 “凡被咎附身的人，尽数倒地身陨，没有被咎附身的士兵，纷纷归降。” 书中还有这样一句话。 “宫先生以千古之音，磅礴之律，只身退敌，五日不断，待毕，方觉十指尽碎，幸得神农阁百里霜救治，实力精进，突破甲级六阶。” 公孙莫心生感触，缓缓闭上双眼，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五日不断……待毕……方觉十指尽碎…… 那时，您就已经摸到乐之极境的门槛了吗…… 今日您身死不觉，英魂续奏，仙音绕梁，我们南柯这些凡夫俗子，又哪有人配去倾听您的琴声呢…… 从开战以来，这是公孙莫第一次流泪。 不仅为宫先生而流，也为孔熠天，为卜算子、青阳先生和全体炁功除咎师以及在这次战役中已经死去的每一位除咎师而流…… 上天保佑，不要再有人牺牲了…… 可公孙莫又很清楚，只要咎祖一刻没死，就随时都会有除咎师陨落。 他压下心中悲痛和缅怀的情绪，将思维重新放在现实中。 眼下，宫先生尸身已成元力琴眼，能够自发吸收天地元力弹奏，以琴声退敌，但不能触碰，不能搬动，只能守着南方。 那西方的兆拓怎么处理？ 张竞择和秦渊能拖到韩希梦治疗完毕，让闵齐等人恢复战斗力吗？ 就算恢复了， 那全盘线中的咎又怎么办？ 把兆拓引到南方去？ 兆拓又不是傻子，它会从西边来，肯定是咎祖咎相的决定。 如今全南柯唯一还有可能继续作战的甲九战力，只剩下闵齐一人。 要想给韩希梦治疗争取时间，拖住兆拓，起码也得是甲级八阶的实力才能起到作用。 公孙莫此刻只能祈祷，张竞择和秦渊能够扛住足够长的时间。 “莫儿。”李承嗣轻声唤道，“全盘线里的咎，怎么办？” 公孙莫长叹一口气，喟然道： “没办法……只能先不管了，我知道如果不去处理全盘线中的咎，到时无论它们是把那些生命本源支援到罹咎之域还是南柯，都对除咎师阵营极为不利。 “南柯的百姓有涤心屏庇佑，全盘线里的那些百姓可没有，他们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灾难之中。 “我也不想他们就这么惨遭咎的毒手，妈，实在是没有人手了……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到此时，公孙莫才第一次对李承嗣发出了求助的申请。 也让他深刻意识到了咎祖和咎相心机的恐怖。 这两位万古之绝恶，就是会在你觉得看到希望曙光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 李承嗣将手轻轻搭在公孙莫肩上，怅然道： “别心急，我们一起想。” ………… 都城西方五十公里外。 张竞择自爆的元力光芒让秦渊身心剧震。 他怎么都没想到，方才那已经是张竞择的第二条命。 张竞择……死了？ 秦渊双拳紧握，浑身骨骼由于极致愤怒发出霹雳啪啦的响声。 在飞向兆拓那边之前， 他回头望了一眼。 韩希梦刚把濒死状态的沈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便立即去给闵齐修补经脉。 没办法，救命为大，沈漠已经开始进入走马灯模式，看见了从小带他盗墓的爷爷向他招手。 再不救，他就要从盗墓变成被盗墓了。 闵齐经脉损伤严重，韩希梦治疗修复还需要时间。 秦渊抬手朝着伤营阵地周围打出几个锢阱，随即决然前冲，手中『七灏』立于嘴前，一声尖锐箫鸣伴随强大元力震荡开来！ 兆拓的本体在咎王当中来说并不算高，只有几百米大小，四肢短粗，头部特别大，比例很不协调。 只是它能够无限分裂，才会拥有咎王当中体积最庞大的咎王真身。 面对秦渊的箫鸣，无边无际的灰色气团中传出冰冷的嘲笑声： “哼……又来一个送死的！” 无数灰色颗粒犹如沙尘暴朝都城方向席卷而去。 『七灏』的音波攻击在这股凶猛气息之下并没有坚持多久，一圈圈震荡的元力光晕很快便溃散瓦解。 秦渊的身影也在兆拓的气息冲击中被吹飞，重重砸在一块巨石之上。 嘭！ 巨石炸得粉碎，激起烟尘上扬，秦渊从中飞出，嘴角挂着殷红的血迹。 他右手紧紧握着紫色洞箫，左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双眸中冰冷的寒芒连连闪烁。 眼下要想拖住兆拓，似乎只有一条路。 跟张竞择一样引爆窍穴，或可阻挡一会兆拓前进的步伐。 等闵齐他们恢复过来，才能与全盛状态下的兆拓有一战之力。 拼了！ 张竞择！我也算履行诺言了！说了要去捞你，就是到地府我也得去捞！ 见秦渊浑身窍穴开始闪耀精纯元力光芒，兆拓也意识到这位人类要做什么，立即凝聚无数细小的灰色颗粒聚集成一面近千米大小的屏障挡在身前。 就在秦渊试图要用生命阻挡兆拓的紧要关头，一道纵贯天地的青色剑气从远处虚空乍现！ 嚓——！ 兆拓的千米屏障从中平整裂开，一分为二！ 兆拓和秦渊皆愕然，朝剑气袭来的方向望去。 地平线尽头，荒野小路间，一位独臂男子正持剑漫步走来，浑身散发的强大剑意致使虚空扭曲，乾坤晦暗。 第982章 更换载体 秦渊瞳孔微颤，他记得这个身影。 那标志性的独臂和细长镔铁剑，正是现任白鹿学院放麑院院长，平陌君柳伯清。 他于这危难之际提剑孤身前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秦渊心生疑惑。 方才那一剑……是甲级八阶的强度，三个月前在启动会议上萧炀介绍碎窍法时，还说平陌君只有乙级四阶，怎么回事？ 柳伯清现在当然不是乙级四阶，而是甲级四阶。 只是得益于碎窍法的玄妙，他自创优质窍穴的数量要远大于无用窍穴，才能在甲级四阶拥有甲级八阶的实力。 而他能够在短短三个月过后，提升了一整个大等级，可不是什么天赐奇缘。 还是依靠那个集中全南柯资源的秘密活动。 『匹夫计划』。 在巫狱事件后，萧炀等人又抓回了数量十分可观的咎，炼制出了许多纯元晶。 这时候距离开战还有一段时间，按照『环中』那巨大时间流速差异，萧炀评估，还能再递补一位成员来修炼。 这时第一个出现萧炀脑海的人选就是他的老学长，柳伯清。 只是这是第二次递补人员，还没来得及走流程公示名单，就出现了沸沸扬扬的都城外民众暴动事件。 由于时间流速差异更大，萧炀将柳伯清单独放在了另一块区域修炼，没有和绿萝平原的众人一起。 所以柳伯清加入『匹夫计划』这件事，除了萧炀和公孙纳，再无其他人知晓。 按照萧炀原本的打算，最好是有甲九之姿的人能全部突破天幕入甲九，那么打起仗来就轻松很多。 可咎祖咎相肯定不会让除咎师们如愿，布局让公孙纳自缢廷前，提前开启了第三次辟元战役。 这时候柳伯清的元力等级只提升到甲级四阶，萧炀便没有带他去罹咎之域，也没带他去皇宫，而是让他留在学院驻守，保护学生。 毕竟癸卯事变对白鹿学院的打击太大，重建之后，学院的整体教师实力在四大学院中最弱，有平陌君坐镇，才比较安全。 而本应该在皓域的柳伯清，怎么会出现在钧域都城外的战场？ 秦渊自然是怎么想都想不通这一切，他只知道，自己似乎不用急着自爆了。 柳伯清飞身而至挡在秦渊身前，拂晓剑下，阴阳交错，光暗同现。 青色剑气犹如天地间最锋利的物质，兆拓的灰色气息只要靠近到百米以内皆从中分流开来。 柳伯清下巴上留着淡淡胡渣，略显沧桑，给人一种极其沉稳可靠的感觉。 他轻声道： “角先生，仙乐府的未来还要靠你，不用急着放弃生命，且再与这邪祟斗上一斗。” 秦渊重新振奋，紫色洞箫元力流转，激荡起阵阵元力旋风。 “好！” ………… 西边战场柳伯清出现的消息传到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一堆人神采飞扬。 这种关键时刻救场的戏码，任何时候上演，似乎任何时候都能激动人心。 “平陌君好帅啊！牛逼！” “平陌君当真是不世之才！” “断臂涅盘，拂晓剑神！我要粉平陌君一辈子！” 而有两个人，一点都没有兴奋。 高台上的公孙莫眉宇间布满忧思。 既然兆拓没死，为什么咎祖咎相不安排它早点过来？ 要是西边一开始让它和不知常一起进攻，我们绝对守不住。 还有，平陌君是什么时候实力这么高强的？又是谁通知他过来？ 等等！平陌君！ 公孙莫想到什么，双眉骤扬，刚想开口说话，旁边的李承嗣抢了先。 “莫儿，我想到了，全盘线里的咎，可以让四大学院的老师去处理！” 公孙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是！我刚刚看到平陌君出现，才想到这个办法。” 打仗，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一般没四大学院什么事。 公孙纳在教育公孙莫和公孙博的时候，侧重点也都是十大组织，对四大学院的相关讲授偏少。 而眼下这种弹尽粮绝的地步，四大学院加起来有十多位甲级除咎师，只有让他们去处理如今全盘线咎作乱的事情。 公孙莫刚想下命令，忽然听到一位高级干员的汇报声。 “报——！公孙首领，全盘线里的咎，数量开始减少！” 公孙莫感到十分诧异，连忙问道： “怎么回事？” “是四大学院的领导和老师，他们去下盘除咎了！” 闻言，公孙莫和李承嗣的眸中皆露出惊讶之色。 公孙莫双眉缓缓皱起，眸色深沉，追问道： “四大学院平日里没有除咎任务系统，我都还没下命令，他们哪里来的时间线代码？” “属下不知。” “赶紧去查！” “是！” 公孙莫和李承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是谁？ 在思维上比我们两个还快上一步？ 能通知柳伯清前来支援……还能拿到咎的活动信号时间线代码？ ………… 南柯都城外的皇宫保卫战进入到了终局阶段。 而另一边罹咎之域的战斗，似乎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东海岸，指挥部外的防守反击战倒是局势逐渐明朗。 在江城子、司佻和抹雀楼众将不懈努力之下，前来进犯的千煞咎和甲级咎群基本被一扫而清。 而指挥部的防守力量也基本上一耗而空。 本就伤兵遍营，刚喘口气又投入战斗，大家都精疲力尽。 好在司佻凭借初步掌握的破序之术克制住了千煞咎，指挥部外的涤心屏剩余强度还有60%，基本无忧。 公孙博又开始在营地里打起了下手。 这边递点物资，那边送点医疗用品。 在这位少年统领的身上，看不到一点架子。 就在此时，一位高级干员猝然飞至空中左右观望，在寻找到公孙博的身影后，急匆匆喊道： “公孙首领！下线战场，陆行简的气息……消失了！” 啪嗒。 公孙博表情定格，手中的一瓶消毒液摔在地面，四分五裂。 ………… 罹咎之域，巫尊厦战场。 “再比如……第二次辟元战役咎相没有出手，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在钓鱼，它也并不只是附身了殷女士而已……” 咎祖说出这句话之后，萧炀便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也在那一瞬间想通了一切。 咎相不止附身了殷女士，还能附身谁？ 第二次辟元战役时咎相没有出手，不是钓鱼，而是咎相的载体殷女士那具躯体已经濒临极限，再出手有可能面临崩溃陨落的风险。 殷女士一死，功德就会消失。 所以咎相在吊着殷女士最后一口气，第二次辟元战役就是给咎相寻找新的载体。 临江仙。 他拉着两位咎王进到寰枢自爆，以为肉身毁了，命魂穿越。 实则咎相和咎祖早就提前布下手段，以无上神通将临江仙肉身保了下来。 故而……咎相现在主要的载体根本就不再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的殷女士，而是临江仙！ 作为千秋辞的功勋人物，他对陆行简爷爷沁园春的离明之体，也就是云英缥缈身再熟悉不过，这才能精准找到破绽，以仙掌月明洞穿陆行简的胸膛！ 第983章 一命换一命 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 从来到罹咎之域后，公孙博第一次如此失态。 他一路跌跌撞撞跑到监控仪器前，抓着一位修缮司高级干员手臂焦急问道： “怎么回事！有没有现场画面！！” 公孙博太清楚如果陆行简死了，对整个除咎师阵营会是多么重大的打击。 这可不仅仅是少了一个臻元之境战力，陆行简一死，杨简也会消失，并元之术的作用会受到极大限制。 高级干员神情慌张，结结巴巴道： “有，有画面……藏匿在暗处的青衿坊成员看到，陆行简冲进了咎相的万米灰色气团中。 “之后传出几阵巨大的元力波动，陆行简的尸体就被咎相扔了出来，胸口一个贯穿血洞，生机全无。” 公孙博松开高级干员的手臂，快步走去仪器旁边调出画面。 屏幕里的视频跟高级干员所描述的场景分毫不差。 陆行简那血淋淋的尸身正静静躺在大地之上，居易扇掉落在一旁，扇面上遍布血迹。 高空中的卿伊瑟和定风波皆表情惊愕，难以置信。 公孙博心里像是被重物堵住一般难受，眸光沉重无比，半晌才艰难开口： “把视频……发给萧炀……” ………… 罹咎之域巫尊厦战场。 萧炀在听到咎祖说出那句话之后，就赶紧抬手激活界卡，想给陆行简打去语音，提醒他提防咎相载体可能并非殷女士。 可手腕还没抬起来，萧炀便心神巨震，缓缓偏头看向旁边的杨简。 只见面无表情的杨简悬于空中，身形渐渐淡化，最终消散不见…… 萧炀顿时觉得浑身血液随着杨简的消失凝固在体内。 大白脸……死了…… 滴滴滴！ 紧接着，萧炀手腕上响起了来自指挥部的消息提示声。 那熟悉的面容躺在罹咎之域的大地之上，没有了半点呼吸…… 唐宋、燕无介、定风波和卿伊瑟四人的双眸中，讶异之余皆是深深的悲痛。 咎祖这厮……就是知道咎相那边已经得逞，才会这么肆无忌惮说出咎相并不止附身了殷女士一人这件事。 其目的，就是要铲除陆行简，同时打击萧炀的心神。 咎祖的万米灰色气团悬于低空，仿佛吞噬一切情绪和生机，极致冷漠。 不是想用并元之术来跟我抗衡吗？ 现在你连并元的对象都没了，看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萧炀周围的气场犹如冻结一般死寂，他低着头，无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咎祖继续将搞心态这件事贯彻到底，似乎在精神上折磨对手，远比在肉体上击败对手要让它愉悦。 “啧啧啧，真是惨呐，好不容易从另一个位面把他救回来，结果又死了，怎么……好兄弟离世，斗志全无了吗？” 沉默良久，萧炀仍在垂首，用低沉到宛如来自深渊般的嗓音缓缓说道： “你敢杀他……” 话音落，萧炀动作缓慢，微微抬起了一点头，双眸血红一片。 从中透露出来的凶狠简直不像一个人类，连周围的天地气机都噤若寒蝉。 “那就一命换一命！” 嘣！ 萧炀带着滔天威势瞬间消失在原地，直奔东南方而去！ 那边，是罹咎之域的下线战场。 见萧炀如炮弹般离开，咎祖没有出声回应，而是现身之后第一次挪动了位置，也朝东南方飞去。 铿！ 金色剑气和玄色刀锋转瞬间拦在咎祖前方。 唐宋霸气喝道： “你哪都别想去！” 万米灰色气团边缘开始剧烈颤抖，咎祖试图使出神通『玄影跃迁』直接空间转移到下线战场。 燕无介和唐宋果断出手！ 刀剑纵横，雄浑元力直接将咎祖的神通打断！ ………… 通过这么多次跟咎祖打交道积累的经验来看，萧炀多多少少也悟出了一点心得。 当咎祖跟你叭啦叭啦说话的时候，要么咎祖是故意跟你拖延时间，意在别处，要么它想通过语言从你这里套点有价值的东西。 因为这样的乐子癌晚期患者，没心思跟任何人类闲聊。 而咎祖没有用语言回应，直接付诸行动的时候，一般就恰好证明你的举动对它造成了影响。 但也不绝对，这逼实在太阴了。 萧炀转移去下线战场，不是单纯意气用事的为友报仇。 咎祖了解他，他对咎祖也并不陌生。 他说过咎祖百年以来没有长进，意思就是告诉咎祖…… 我知道，你的长进都在咎相那里，能分离，就能合体，到时你的实力就能涨一大截。 而现在咎祖让咎相利用附身临江仙这样的绝密击杀陆行简，不让萧炀并元，那萧炀怎么会让咎祖合体？ 你杀了我的大白脸，我就宰了你的狗相！ 果不其然，萧炀一走，咎祖也跟着行动。 这次战役，它确实计划着要跟咎相合体，没想到这一点也被萧炀给算到。 可算到是一回事，能不能阻止合体……那又是另一回事。 ………… 唐宋和燕无介在这两位称霸南柯许多年的绝巅强者在巫尊厦拖住咎祖，萧炀则全速奔向东南方。 下线战场，卿伊瑟和定风波在看到陆行简尸身从万米气团中被扔出之后，感应到了那股仙掌月明的波动。 定风波最为诧异。 那位教自己如意四无功的前辈，躯体竟然被咎相所占据？ 同时，他们二人还感应到了殷女士那团青色火焰的炽热波动。 只是殷女士的躯体已然油尽灯枯，在最后一次出手后便生机断绝，就此死去。 还没等卿伊瑟和定风波有所行动，咎相先动了。 万米灰色气团边缘开始剧烈颤抖，空间混乱不堪。 卿伊瑟两世为人，灵觉敏感，连忙大喊提醒： “它想走！留住它！” 定风波高举『烟雨』，千米大小的白色棍影奋力凿下！ 卿伊瑟爆发出极寒之气，漫天冰晶似乎连虚空都被冻结！ 咎相无奈使出『巫道宗引』抵挡，而『玄影跃迁』就此中断。 它改变方法，朝着西北的巫尊厦方向快速飞去。 没了陆行简，剩卿伊瑟和定风波两位臻元之境强者，跟咎相对抗起来略感吃力。 可他们二人还是在以各自的手段阻拦咎相的行动。 尤其是卿伊瑟，她的功法擅长控制，千里冰封的环境下，咎相举步维艰。 就在咎相行进了几十公里远后，远处一股强大的气息极速靠近。 这气息卿伊瑟再熟悉不过，她都不用回头，便知道是他来了。 萧炀浑身气势犹如嗜血的野兽，元力狂暴无比，杀意滔天，眼中凶光宛若最锋利的刺刀，直指咎相！ 第984章 沉寰 这是萧炀跟咎相的第一次见面。 会不会成为二者的最后一次见面？ 反正在萧炀这里，必是最后一次，他绝不会让咎相活着跟咎祖汇合。 砰！ 全功率摘星揽月手朝着万米灰色气团轰然拍下！ 咎相发动『巫道宗引』，被卿伊瑟和定风波飞身抵御。 萧炀那宽达千米的掌印犹如天降威压，呼啸而至！ 而从灰色气团之内，一双闪烁白玉光芒的千米掌印同样朝上推出！ 嘣——！ 仙掌月明对上仙掌月明plus。 空间中炸响雷鸣，万米灰色气团在剧烈冲击之下，朝后飞退至数公里外。 三位臻元之境强者带着巨大怒火的强力一击，竟是将咎相都生生震退！ 萧炀悬于高空，暴喝出声： “这狗东西要去跟咎祖合体，把它就地宰了！” 定风波沉声道： “它既然能附身殷女士又能附身临江仙，那就完全还可以附身多个除咎师或者普通人，自它被创造以来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载体。 “就算冲进去把临江仙的躯体毁了也没用，要想杀死这种神的分身，还要歼灭它所有载体才行。” 萧炀既然赶来，怎么会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眼中寒芒一闪，浑身戾气爆发，厉声大喝： “当然要全歼……不就是神嘛，谁还不是个神了！把它揍成半死，我再将它收进『环中』，管它多少载体，全部给我死！” 闻言，定风波被萧炀身上凶悍无比的戾气给惊住。 这么生猛？ 倒是卿伊瑟心中清楚，萧炀如此盛怒，完全是由于陆行简…… 她略显担忧道： “咎相是咎祖的分身，能收得进吗？” 萧炀信誓旦旦道： “咎祖收不进，但是咎相一定可以，它从本质上就不是神，只是咎祖的意识分身，唐宋和燕无介拖不住太久，抓紧时间揍它！” 说罢，萧炀率先冲出，几发天宇星爆开路，硕大的元力光球如流星雨般朝着万米灰色气团坠落。 嘣！嘣！嘣！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空间中充斥着元力焰芒和淡淡的灰色雾气。 咎相以神通抵御萧炀的攻击，并未遭受创伤。 而萧炀这一击的目的，也并非是要打击咎相。 只见卿伊瑟和定风波二人原本损耗过度，已成疲态的气息陡然高涨，体内几乎干枯的元力得到充足补给。 趁着天宇星爆轰炸咎祖的时候，萧炀调出足量紫菁乾元丹，直接塞进了定风波和卿伊瑟嘴里。 有了元力的补充，才能完成接下来的行动。 萧炀、卿伊瑟和定风波三人立刻呈三角之势围住咎相。 他们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这位拥有咎祖所大多数神通的咎之智囊，还有曾经的臻元之境强者，临江仙的躯体。 即便那具肉身已八十多岁高龄，但仍保持有不俗的战力。 此时咎相以临江仙为载体，高达万米的灰色气团不断翻滚，释放出强大威压。 在灰色气团表面，竟然有一层精纯的白色元力光芒覆盖，形成坚固的保护层。 看到这熟悉的气息，萧炀和定风波皆心头一震。 那是……如意四无功！ 临江仙的功法！ 定风波忍无可忍，率先出击，尊象『万物同归』立现，浑身气息猛然爆发，出现和咎相表面几乎一模一样的万丈白光！ 他高举『烟雨』，手杖幻化出数千米的虚影，犹如擎天巨柱砸下！ 『风雨无晴』。 轰——！！！ 定风波体内才刚刚恢复的元力疯狂倾泻，两股精纯至极的白光犹如火星撞地球一般剧烈冲撞！ 如意四无功对上如意四无功plus。 终是定风波的无意诀更胜一筹。 咔，咔。 万米灰色气团表面的屏障开始出现道道裂痕，最终彻底崩碎！ 在防御手段失效之后，咎相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萧炀等人的对话，以它的能力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它方才还在奇怪，你凭什么说要把我揍成虚弱状态，还要收进『环中』？ 现在，它知道了。 云层下方，萧炀和卿伊瑟此时已化作一轮巨大的烈日和一轮皎洁的明月。 虚空扭曲，二人的元力在空中相互交融，缓缓流转，释放阵阵强力风暴！ 在白鹿学院二年级时，萧炀刚自创并元之术找到的第一个试验对象就是卿伊瑟。 只不过那时二人的元力属性适配程度不高，并元的效果不佳。 可自从萧炀觉醒上一世记忆，从滁洲苏醒，功法升华成太初辰星诀后，一切都不同了。 太初辰星诀拥有萧炀上一世扶光的羲和诀和这一世端诀的共同特性，在『匹夫计划』修炼期间，他和卿伊瑟就尝试过并元，效果……出奇的好。 好的不能再好。 跟陆行简是物质和精神的匹配，跟卿伊瑟……则是日和月，阳和阴的匹配。 是绝配！ 是自古以来天地间最玄妙的搭配！ 太初辰星诀的纯阳之力和冰魄诀的极寒之气在天际交汇，散发出璀璨光芒，荡清一切阴云，露出无垠浩瀚的寰宇！ 就连萧炀和卿伊瑟尊象，『九天寰宇』和『广寒宫阙』都在渐渐融合！ 穹顶中形成一尊巨形星球，充满狂暴无比的能量和和无上威压！ 『并元·沉寰』。 由『天宇星爆』和『青女霜天』组合而成，拥有媲美小行星坠落的可怕破坏力。 『沉寰』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力量朝咎相袭去。 在咎祖的视野中，那颗星球似乎从极远之处而来，不断变大，最后竟超过了万米。 嘣——！！ 霎时间，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沉寂，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 一道巨大的能量光束直冲九霄，强悍无比的波动弥漫至上千公里之外。 就连巫尊厦和东海岸指挥部都感受到了这恐怖的一击。 尘埃散尽，万米高的灰色气团像是被抽走了大量精华，颜色变淡许多，边缘处更是几近透明。 咎相整个身躯布满道道裂痕，深不见底，俨然是极其虚弱的状态。 在释放完『并元之术』后，卿伊瑟以极快的速度撤走，去到一旁掩护，随时准备出手。 萧炀则没有半秒停歇，以平生最强大的意念催动破序之术！ 同时蓝白色元力朝着咎相汹涌扑去，数个呼吸之后就覆盖了整个万米灰色气团！ 可将一个神的分身收进『环中』这种事，难度还是太高…… 无论萧炀如何摒弃杂念，坚定内心，咎相的身躯仅仅是如同接触不良的白炽灯一闪一闪，就是无法成功进到耀深葫里。 萧炀牙齿都快要咬碎，浑身肌肉紧绷，连指甲都戳进了肉里。 这是唯一一次的机会，失败后重来的难度更大不说，再想把咎相揍成虚弱状态，就要先得过咎祖那关。 萧炀竭尽全力，脸憋得通红。 他平生从没有如此高度专注，甚至由于过于用力，鼻中流出了鲜血，双眼布满血丝。 咎相身躯闪烁的频率急剧极快，令卿伊瑟和定风波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而此刻的萧炀，脑海中蓦然回想起了一筒传授给他的两字真言。 “哦盆……哦盆开……给老子哦盆开！！！” 唰！ 不知是一筒显灵，还是萧炀真的『哦盆开』，万米灰色气团闪烁的频率加剧到极限，终于消失在这片空间里，进到了『环中』。 而萧炀没有丝毫松气，连鼻血都没来得及擦，全力催动『环中』规则之力，将那股万米灰色气团一股脑全部抹杀！ 咎相这个恶之智囊，全体除咎师的心腹大患，终于就此铲除！！ 做完这一切，萧炀彻底虚脱，双眼一黑朝下方坠落。 卿伊瑟连忙赶来将他接住，平稳放在地面。 萧炀以微弱的气声道： “这狗东西……我没工夫细数，最起码有好几百个载体。” 卿伊瑟担心不已，焦急道： “别说那些，快嗑药！一会咎祖可能就来了！” 话音未落。 嘭！嘭！嘭！ 强大的碰撞声渐渐从远到近传入几人耳中。 咎祖以强横之姿，一路平推而来，唐宋和燕无介二人皆不是全盛状态，实在难以抵御，且战且退，战场就这么转移了过来。 咎祖连续打出几发『巫道宗引』，唐宋和燕无介将命宝横于身前格挡，飞身后退到了萧炀三人身边。 萧炀赶紧从『环中』调出几粒调养经脉和恢复元力的丹药服下，又弄了几粒给其他人。 唯有定风波抬手婉拒。 “我不用了。” 萧炀略感诧异，双眉微扬，偏头看了定风波一眼。 在察觉到定风波体内的情况后，萧炀眸底深处闪过一丝黯然，双眉像是受到突然刺痛般猛然朝中间拧了一下，不过转瞬之后便恢复原样，望向那压境而来的万米灰色气团。 咎祖与五位臻元之境强者隔着万米之遥，凌空对立。 这位咎之始祖在咎相死了之后先是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打量，然后才平静地开口： “千秋辞……定风波……以临江仙功法入道，却又在甲九之后将功法升华，击破临江仙的功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厉害。 “萧炀……没了陆行简，竟然还能和卿伊瑟并元，确实让我眼前一亮，最后意念更是强到将巫祀都收进你的空间命宝以规则之力抹杀，很厉害。” 这两段莫名其妙的夸奖听得几人一头雾水。 你在干什么？ 分身死了，神经错乱了？ 你不是应该说： “定风波，你用先辈教你的功法杀了先辈，恩将仇报，也还配做人？我要是你早就没脸再活在这世上。” 这样不才是你咎祖的风格吗？ 夸我们厉害是想做什么？ 就在几人试图揣摩咎祖心思之时，咎祖又开口了。 “不过……你们都还不够厉害，知道真正厉害的是谁吗？” 这一问让几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咎祖发出淡淡的笑声，像是那种十分满足的欣笑。 “是公孙纳。” 第985章 停下来吧 南柯，都城西方五十公里外。 狂风大作，灰色沙粒遮蔽了整片空间。 从高空到地面，全都充斥着灰色气息，遮天蔽日，如海啸般朝皇宫方向扑去。 噌！ 在灰色弥漫，遮挡阳光的昏暗中，一道青色剑气犹如天边乍破天光的第一缕朝阳，将乱流斩断。 紧接着又是一阵嘹亮的箫鸣，将周围几公里混乱的灰色颗粒尽数击飞。 柳伯清和秦渊正在浴血奋战，奈何二人终究也只有甲级八阶的实力，实难招架。 尤其是柳伯清，他的元力强度已达甲级八阶，可境界毕竟还是低了些，越战越吃力。 汗水浸湿后背，柳伯清的目光仍坚毅无比，他体内天骄的血脉沉寂多年，如今能够参与到这种大场面令他格外怀念和满足。 “角先生……兆拓的分裂神通让它的攻击范围极广，但穿透力和爆发力不强，我们拉开些距离，分开防守。” “好，柳院长你多小心！” 兆拓能够分裂万千，覆盖面远超数十公里，光凭柳伯清和秦渊二人，根本无法完全防住。 甚至兆拓的气息都快能够蔓延到北边和南边，由于气息微小，几乎无孔不入，都城外涤心屏的强度正在持续下降，已不足40%。 柳伯清和秦渊朝左右两侧横飞，剑气与箫鸣交错出现，更大程度将兆拓的灰色颗粒格挡开来。 兆拓见状，愤声吼道： “两个杂碎！别来坏本圣使的好事！滚开！” 轰—— 漫天的灰色颗粒犹如受到刺激一般进入狂暴状态，速度陡然提升好几个档次，在兆拓意念控制下往柳伯清和秦渊席卷而去！ 密如蝗潮般的微小粒子疯狂聚集，柳伯清和秦渊不断变换地点，试图逼退兆拓的细微分身。 可无限分裂导致的数量爆炸增长让灰色颗粒越来越多，青色剑气和箫鸣破坏的速度赶不上分裂的速度。 柳伯清和秦渊两个人影渐渐被包裹了起来，一层又一层，青色剑气和箫鸣的动静逐渐变弱。 最终，高空中形成两个数百米大小的灰球，密不透风。 可往近了看，这灰球表面聚集了不计其数的灰色颗粒在飞速移动。 兆拓正意欲将灰球中的两名除咎师就此铲除，一道锋利的银色元力光芒从一旁猝然飞出！ 嚓！ 速度快到连兆拓都没有反应过来，两个灰球从中裂开，柳伯清和秦渊喘着粗气飞出，成功脱困。 一把百米大小的飞刀悬于空中，刀尖闪烁摄人心魄的寒芒。 『寸锋』。 看到这把飞刀，秦渊和柳伯清皆心中一喜。 在某处阴影之中，恢复了一定战斗力的闵齐终于加入战场。 有了这位甲九，柳伯清和秦渊的压力便会小很多。 不一会，一道七彩剑光和墨色元力环绕的玉牌也从后方徐徐飞来。 宋解雨和魏琛重新连接。 至于沈漠……重新连接是连接了，但实在是没法再战，伤势太重，韩希梦只能将他带回皇宫继续治疗。 沈漠本就不是甲级八阶巅峰，能够鏖战到现在，流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多伤还没死，全凭惊人的意志和本身术法的特殊。 闵齐、宋解雨、魏琛、柳伯清、秦渊五位除咎师，将是这场皇宫保卫战西方战场最后的防线。 然而情况并不乐观，非常不乐观。 闵齐、宋解雨和魏琛三人刚刚战罢不知常这位臻元之境咎王，接受了简单治疗后又奔赴前线。 身上的血都还没擦干净，就重新投入战斗。 不管是体内剩余的元力还是经脉的超负荷，都让他们的战力大受影响。 柳伯清等级低，体内能够存储的元力较少，无法长时间作战。 秦渊最开始参与西边不知常的防守，后被调去高空与节气堂一同抵御默咎，现在又回到西边对抗兆拓，没有片刻休整。 这样的阵容，真能顶住全盛状态下的兆拓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显而易见，可没有人会去想。 顶不住也得顶。 兆拓冷哼一声，猖狂大喊： “你们这些弱小的除咎师，别白日做梦了！竟然胆敢进犯圣域，今天就是全南柯的末日！” 呼——！！ 兆拓的咎王真身剧烈震荡，西方战场的灰色颗粒卷起阵阵沙尘暴直奔都城，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就连地缝里的碎石都在顷刻间化成粉末。 闵齐操控『寸锋』在整片空间急速穿梭，速度和灵活度都大不如前，可他依然还在拼命对抗兆拓的攻击。 其余众人也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顶着濒临破碎的经脉在尽可能抵消那些狂暴的灰色颗粒。 ………… 寰宇宫一号指挥室内。 公孙莫早已从高台中央的旋转皮椅上站起，已经是最后的关键时刻，换谁来都坐不住。 他死死盯着下方一台仪器上的屏幕。 上面显示的数值牵动着指挥室内所有人的心。 36.5%……34.2%……32.3%……29.7%…… 都城外涤心屏的强度已不足三成。 数值还在往下降，众人的心也跟着往谷底沉入。 每一位修缮司高级干员都在繁忙之余会抽空用余光去留意那面屏幕。 停……停……停下来吧！别再降了！ 整个指挥内的气氛极为沉闷，仿佛空气都停止流动，没有人大声说话，也没有人的心跳不在加快。 一位高级干员连汇报都不再像从前那样直接站起来高喊，而是走到公孙莫身旁低声道： “公孙首领，四大学院那边的时间线代码，属下只能查到是从我们局里总部发出去，无法追踪到具体ip，权限不够。” 公孙莫诧异道： “权限不够？不是早给你们权限都升级了吗？” 这时李承嗣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中流露出无比惊愕的神情，秀眉朝上高高扬起。 “等等，我去查，莫儿你继续守在这。” “好。” 李承嗣脚步匆匆离去，公孙莫觉得此事更加蹊跷。 九寰局拥有比修缮司高级干员更高权限的就只有公孙家族、四大域总执事、燕无介和邹泰四个人而已。 而四大域总执事、燕无介和邹泰都在外面奋战，消息又是从总部发出去，根本不可能是他们。 那会是谁？ 弟弟发的？ 他在罹咎之域比我还焦头烂额，更没时间。 就在公孙莫陷入苦思之际，一阵急促的响声打乱了他的思绪，整个指挥室内不断有红色光芒闪烁。 这是紧急提示触发后的报警效果，意味着…… 涤心屏的强度已经降到了20%以下。 第986章 我叫闵齐 四周到处充斥的红光和急促的报警声冲击着指挥内每一个人的神经。 平日里，就连手机电量降到20%以下许多人都会焦躁不安，更何况是如今事关无数人性命的涤心屏总强度。 接连承受宗布、不知常和兆拓三个甲九级别咎王的攻击，南柯再没有多余的纯元晶可以持续供能。 真要守不住了？ 公孙莫目光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转移视线，观察了一下目前六个方位战场的情况，厉声喝道： “通知东边的邹副总执裁，让他速去西边支援，东边我会联系罹咎之域指挥部，让他们派兵回来。” “是！” 罹咎之域真还能派人回来吗？ 南柯九寰局总部和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的寰枢一直没断过，时而有青衿坊和九寰局高级士兵往返传递信息。 公孙莫对罹咎之域的情况了然于胸，指挥部刚刚才经历过激烈的战斗，伤兵满营，众人皆身心俱疲，根本没有多余的战斗力。 可眼下实在没有别的方法，东边目前魂咎的数量相对较少，哪怕邹泰不在，那些九寰局执裁守不住，甲九之下的魂咎对涤心屏造成的冲击也比兆拓要小得多。 这样一来，涤心屏强度下降的速度也会跟着减缓。 现在只能用这样的权宜之计，能多拖一会就多拖一会…… ………… 都城西方战场。 兆拓分裂神通的威力在此刻得到充分发挥，五位除咎师筑成的防线都难以完全抵御。 毕竟打架是一回事，防守其攻势又是另一回事。 要是在碎盘当中的遭遇战，五位大残状态下除咎师跟这兆拓殊死一搏，双方胜负确实不不好说。 可兆拓拥有十大咎王中面积最大的咎王真身，有效攻击范围更是轻轻松松地毯式覆盖上百公里。 而且是从天到地全面覆盖，要想完全抵御，起码得要一个像卿伊瑟或者宫先生这样擅长防守，攻击范围同样很广的甲九才行。 兆拓于无边无边的灰色尘暴中发出讥讽之语： “还在负隅顽抗有什么意义！不管是在圣域还是南柯，你们都只会一败涂地！” 嘣！嘣！嘣！ 密集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兆拓引爆了一部分灰色颗粒，剧烈的冲击波令除闵齐以外的四位除咎师皆倒飞至数公里外。 只有甲九的闵齐尚能稳住身形，他回头望了眼远处还在不断遭受灰色颗粒攻击的涤心屏，眸光深沉至极。 在这一刹那，他似乎明悟了。 现在，或许就是他期待多年的那个舞台。 闵齐从阴影中飞身而出，眼神犀利如刀，于凶猛无比的灰色风暴中，毅然将自己浑身上下的伪装抹去…… ………… 九寰局修缮司总部。 李承嗣从寰云宫指挥室离去后，直奔这个她工作了几十年的单位。 她穿过无人的走廊，飞向那间只有她才能打开的机密办公室，连灯都没开，先开启了仪器。 十指飞快地在投影屏幕上点击，李承嗣调出了那位高级干员的调查记录。 从数据上显示，四大学院所收到的咎类活动时间线代码信息，确实是从九寰局总部发出，但发送对象ip由于权限问题全都是*号。 李承嗣一顿操作，输入自己的账号密码，摁下了“查看”按钮。 滴滴！ 屏幕上还是出现了『权限不够』的提示。 李承嗣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向后瘫坐在皮椅之上。 她脑海中想起若干年前，也是在这个房间，公孙纳曾和她就站在现在她站的位置，二人有过一场对话。 ………… 公孙纳在权限设置栏里，将李承嗣的名字调到了最上面，跟自己平齐。 “好了，偲偲，以后你跟我平起平坐，我能看到的你都能看到，你就不用担心我有什么瞒你的了。” 李承嗣微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将自己的名字从屏幕上往下移了一格。 “陛下，瞧你说的，我有那么小心眼吗？我不要做别人的万人之上，我只想做你的一人之下。” 公孙纳将李偲偲拥入怀中，欣慰地在她额头轻吻，柔声道： “好，那以后你的权限就只在我之下，比其他任何人都高。” ………… 空荡荡又黑漆漆的办公室，只有投影屏幕闪烁着淡淡的微光。 他答应过她，要给她除自己之外的最高权限。 那么现在连李承嗣想要查看都权限不够，发送对象还能是谁，已经显而易见。 以李承嗣的聪慧，她几乎在瞬间就想通了一切，她身上甚至还为那个人穿着斩衰。 这位大宁王朝的群相之首，修缮司司长，坐在这间阴暗办公室的旋转皮椅上，珠泪纵横，掩面而泣。 “陛下……陛下……” ………… 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 不少干活的高级干员已经开始出现手抖的症状，在过道走路时都经常撞到桌角。 只因那面屏幕上显示的涤心屏强度数值，马上就快要跌破10%。 公孙莫看了眼西方和东方战场的实时战况，怒声喝道： “为什么邹副总执裁还没有去西方支援！我的命令传达过去没有！” 一位高级干员连忙恭敬回道： “传过去了，公孙首领，传了三次了，可邹副总执裁并没有去西边。” 公孙莫心中感到有些诧异。 邹泰叔叔一向最听指挥，这是怎么了？ “给我直接联系邹副总执裁，我要亲自跟他说！” “是！” 语音通话申请发出几秒后就接通，最先传出的是不断响起巨大元力碰撞声。 为了确保声音能够被听见，公孙莫扯着嗓子吼道： “邹泰叔叔！为什么不去西边支援！” 邹泰那边沉默了几秒，将手腕贴在嘴唇上，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似乎心情极为不平静。 “不好意思了，小莫，我接到了……公孙首领的命令， 他让我继续留在东边拦截魂咎。” 滴——滴—— 说完这句话，邹泰就挂断了语音。 公孙莫满脸惊愕，一副难以置信的面孔。 在呆愣了几秒后，他眼角不自觉流下两行热泪。 在那一瞬间， 他身上的帝王威严荡然无存，更像是一位受了委屈的少年在找家长哭诉。 爸，是你吗……爸！！ 公孙莫发疯似地朝指挥室外跑去，一堆高级干员前去阻拦。 ………… 都城西方战场。 秦渊、宋解雨、魏琛和柳伯清四人顶着重伤之躯重新飞回前线。 而当他们再次看到闵齐时，皆当场怔住。 寰云宫一号指挥内在观战的一众高级干员也错愕不已。 “暗刻怎么……变成这种肤色了？” “好像连元力光芒都变了……看起来有点像……” “九黎族人！” 不少高级干员回想起了数年前那次蓝景焕负责的九黎族人被引元事件。 难道那个闵齐……就是现在的暗刻？！ 伪装了这么多年，闵齐第一次向整个南柯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就是我，我不叫戚鸣，我的名字叫……闵齐！ 九黎族人……闵齐！ 第987章 是我赢了 隐忍多年，闵齐这才明白萧炀当年对他所言“忍到专属你的舞台”是什么意思。 闵齐的先辈闵兆，受咎蛊惑，犯下了背叛全人类的滔天大罪，摧毁了涤心屏总枢纽。 而现在，同为九黎族，闵齐将为了守卫涤心屏总枢纽……牺牲自己的生命。 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给沉冤多年的九黎族正名！ 闵兆有罪，而我九黎族无罪！！ 闵齐眸中死志已现，开始调动浑身元力去冲击窍穴，准备跟兆拓同归于尽。 突然！ 一只手臂从后方搭在了他的肩上。 闵齐大惊！ 谁？谁能在这时候悄无声息接近到我背后？！ 他猛地回头一看，眸中满是疑惑。 那是一个他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女性身影，穿着一身白色素装，长发飘飘。 公孙芙。 颖城事件时，闵齐遥遥看过一次公孙芙的模样，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周身这磅礴的元力焰芒是怎么回事？ 她的实力怎么突然变这么强了？ 而且她身上的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竟然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强大帝皇威严…… 除了相貌和身体，此刻的公孙芙在闵齐眼里看起来更像是另一个人，一个已经逝去的故人…… 公孙芙平视前方，双眉微拧，眸中深邃如渊，以女声语重心长地道： “闵齐……不用你来，是朕欠你们九黎族的，这条命……朕替你还。” 嗖！ 话音落，甲级九阶的闵齐如石化般被公孙芙一掌震回了后方。 欠九黎族……朕替你还…… 闵齐在倒飞的过程中终于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公孙芙浑身的气息无比雄浑，直冲霄汉，散发的无上帝王威压令到遮天蔽日的灰色颗粒皆静止！ 她，就是公孙芙。 可现在的她，还是那位七世帝王，南柯除咎师最敬佩的首领…… 公孙纳。 在亲手交出他自己前六世命宝给到咎相的时候，公孙纳便已有打算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尽。 他也料到了咎祖咎相有可能不会让他就这么安然离世。 加上第三次辟元战役咎祖咎相必然会有众人意想不到的的后手，公孙纳心系天下，便一直在思考破局之策。 怎么能够不死？ 或者说……怎么能够对付掉咎祖咎相的后手之后再死？ 在公孙芙第一次自尽的消息传到公孙纳耳中时，他想到了答案。 这位恋爱脑深度中毒的妹妹自从蓝景焕去世后就一直寻死觅活，公孙纳心生一计，可迟迟下不定决心。 他想……转命到公孙芙身上。 身为皇室成员，公孙芙在宫里没人敢惹，由于颖城事件的缘故，众人都对这位大宁王朝公主或敬而远之或厌而远之。 公孙纳只要转命到公孙芙身上，再将自己的界卡和权限继承，就能在第三次辟元战役开启之后暗中监测全局，伺机而动。 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公孙纳还是瞒着所有人做了这件惊世骇俗的事，第七次修炼起了那门禁术。 转命之术。 在『匹夫计划』执行期间，公孙纳经常性会在指挥室高台上闭眼休憩，连旁人喊他都听不到。 包括李承嗣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公孙纳是过劳累，进入了深度睡眠。 实际上，他不是在睡，而是在将记忆慢慢过渡到住在深闺内院的公孙芙身上。 公孙纳转命多次，十分清楚在过渡记忆时他自己会自动屏蔽周围一些微小的声音，需要比较大的刺激才能醒觉。 为此他还专门宣布过一道命令。 “如果有要紧事需要跟我当面汇报，不管我是在吃饭、洗澡还是睡觉！不管是几个人睡！跟谁睡！一律都不用等！” 在巫狱事件前后，公孙纳完成了转命。 过了没几天，咎祖和咎相果然开始了针对他的行动。 爆出视频，要么军心不稳，要么民心不稳，逼他自杀。 公孙纳刻意等了一个礼拜，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安排妥当一切事宜，自缢廷前。 咎祖在听到公孙纳自尽的消息后，表现格外兴奋。 按理说这是它故意为之，计策成功，以咎祖的城府，怎么会那般失态，像狗一样原地不停转圈圈？ 那都是因为，公孙纳破解了它这个计策，还反将了它一军。 公孙纳再修转命，自尽后前六世命宝上的功德就还在，这件事，手握公孙纳前六世命宝的咎祖，是知道的…… 它也正是在收到消息后发现功德没有消失，才会那么激动，仿佛其乐无穷，大喊着：“公孙纳死得好，死得好啊！” 公孙纳一死，萧炀那边立马开战，连给咎祖揭发公孙纳其实并没死的时间都没有！ 你要我死？ 我死了，可又没有真的死，你能奈我何吗？ 公孙纳转命为公孙芙之后，就一直躲在一个地方，一个极为安全又极为重要的地方。 涤心屏总枢纽。 这个地方曾是咎类发动第二次辟元战役的突破口。 在公孙纳生前，他就专门为这里做了准备。 请炁功除咎师布置了坚固的阵法，同时搬来了仪器和设备，设置成只有自己的权限可以进入。 开战以后，他便在这里全程观测全局，包括罹咎之域那边的情况，同时还可以提防咎祖再对这里动手脚。 公孙纳很欣慰，因为博莫兄弟确实做得很不错，面面俱到，慎终如始。 而咎祖那边知道公孙纳没死，兆拓也就一直没动。 因为咎祖了解公孙纳，在罹咎之域这边进入到最终决战前，公孙纳一定还是会死，毕竟要断掉命宝上的功德。 公孙纳不是不死，只是会晚一点死。 咎祖不急，公孙纳就更不急。 你后手什么时候出现，我就什么时候出去。 最终证明，咎祖这些手下并不给力，派来南柯的四大咎王都死光了，没有办法，咎祖才只能让兆拓行动。 兆拓出现，罹咎之域那边咎相死亡，公孙纳知道，到了自己出面的时候了，才正式从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 他先是通知柳伯清赶来都城西方支援，后又立刻通知了四大学院领导和老师下盘除咎，接着……就是处理兆拓。 公孙纳曾和燕无介说过，他对修炼了七世的功法祖龙诀早就烂熟于心，只需要几个月时间就能修到甲级。 公孙芙本就有底子，公孙纳转命后没花多长时间就修到了顶，也就是甲级二阶。 在活着的时候，公孙纳还和老武请教过如何以命破除转命之术上限削低的副作用，换来短暂的实力爆发。 此刻，便派上了用场。 踏出涤心屏总枢纽前，公孙纳曾打开过界卡，在他和李承嗣、博莫兄弟的四人群里打出过一句话。 “偲偲，照顾好博儿莫儿。” 因为他知道，他出手后不久，他那聪明的老婆和孩子就能知道自己还没死。 可刚一打完，他就删掉了，重新换了一句话。 “除咎大于天。” 然而那个发送键，公孙纳怎么都按不下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飞来西边战场，阻止了闵齐的自爆。 公孙芙身上穿着公孙纳去世前一模一样的白色素服，长发在狂暴灰色沙尘中无序飘动，身上的元力焰芒骤然升腾而起，直冲九天之外！ 兆拓感应到这股恐怖的气息大惊失色，起码是甲九以上甚至臻元的波动！ 它连忙控制灰色颗粒朝这个没见过面的人类女子轰去。 嘣！嘣！嘣！ 公孙纳已然开始燃烧生命，打破天道桎梏，积攒七世的祖龙诀元力尽加帝王之躯！ 兆拓引发的爆炸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咎祖以人性愚弄万界，公孙纳想了足足七世才想明白该如何取胜，唯有……泯灭人性。 他附身了自己的亲妹妹，男变女，乃是极度悖逆人伦的变态之事。 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战胜那位万古之绝恶。 他将泯灭人性后的自己，变成了南柯战场最后一张致胜的底牌！ 公孙纳回头朝着天尽头望了一眼，目光无限幽远，仿佛穿透无限时空和一切阻隔。 他看到了皇宫里泣不成声的李承嗣和公孙莫……看到了罹咎之域指挥部里焦头烂额的公孙博……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某处高空，与那万米灰色气团相互对视，傲然之至。 公孙纳嘴角轻扬，带着些自嘲与兴味，仿佛这大千世界，沧海桑田，生离死别，人情冷暖，因果轮回，在他眼里都不过如此。 恰如他当年坐在未央宫顶露出的那一抹轻笑。 “这一次……是我赢了。” 话毕，公孙纳决然冲进地狱般的尘暴之中，引爆全身窍穴。 漫天灰粒悉数消失，夕阳之下，这位七世帝皇化作了南柯千古以来最绚烂的晚霞。 第988章 终局开启 寰云宫一号指挥内。 那个集聚了所有人目光的屏幕上，涤心屏强度最终停留在了8.7%。 “守住了……” 不知是谁轻声呢喃了一句。 “守住了！！！” 指挥室内顿时响起海啸般的惊声喊叫，有人欢呼雀跃，也有人热泪盈眶，趴在桌上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他们有许多人都看到，在西方战场，一位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素装的人阻止了闵齐的自爆，然后以身献祭，拉着兆拓同归于尽。 他们没看清脸，只觉得那个身影与去世的公孙纳极为相似。 “是公孙首领……公孙首领没死！” “是他，一定是他！他救了我们！” “公孙首领千古！” 不管是谁，他们都当作那就是公孙纳。 这场皇宫保卫战最大的威胁已经彻底消失。 即便都城周围的六个寰枢还在，从中还源源不断涌出咎群，可他们确信，南柯不会沦陷了。 第三次辟元战役，除咎师阵营起码算是赢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要看罹咎之域那边。 公孙莫在众人阻挠下，重新坐回了一号指挥室高台中央的皮椅上。 李承嗣也随后赶了过来。 两母子见面的一瞬间，公孙莫就扑到李承嗣怀里，二人皆泣不成声。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确实是公孙纳在最后关头拯救了全南柯。 可那种方式……令他们实在万分痛心。 李承嗣抬手在公孙莫的脑后轻拂，柔声道： “好了莫儿……战斗还没结束，快将这个消息告诉博儿那边吧……” 公孙莫啜泣了几下，用衣袖擦掉眼泪，重新收拾好心神。 “好，传我命令，派人去清扫西边战场，同时让暗刻等人接受治疗，原地待命，其他五处战场继续密切监测，一有异动立马汇报。” “是！” 说完，公孙莫找来纸笔，写下一句话，塞进一个信封里递给一位高级士兵： “去罹咎之域交给我弟。” ………… 先前都城外的战斗，不管是哪一处，没有甲级以上的实力根本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去了只能当炮灰。 现在包括兆拓在内，罹咎之域加南柯一共十一位咎王，还有咎相都已阵亡，咎祖那边再无手段。 都城西边一片平静，那些乙级的高级士兵终于可以出城干活。 闵齐、宋解雨、魏琛、柳伯清四人皆坐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之上，回想起方才那场自爆，他们都不禁动容。 如果没有公孙纳这次泯灭人性的绝命兜底，死的就是闵齐。 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来代替一个承载整个种族希望的活人去死，在战场上怎么样都划得来。 公孙纳不可能以公孙芙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他自己，李承嗣和博莫兄弟也接受不了。 更何况他还要自尽抹除前六世命宝上的功德，让罹咎之域的咎祖陷入窘境。 于南柯，他保卫住了都城皇宫，保卫住了九寰局，粉碎了咎祖偷家的计划。 于罹咎之域，他让咎祖没了功德，等同于断它双翼，缚它手脚。 这是公孙纳能够为除咎师阵营做的最后贡献，亦将第三次辟元战役推至终局！ ………… 南柯都城西方五十公里外。 大地一片狼藉，看不到一丁点完整的土地。 满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和巨大的凹坑，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焦糊气味和血腥味。 闵齐、宋解雨、魏琛和柳伯清都在接受神农阁成员的治疗。 终于能够以真面目示人，闵齐心中前所未有的舒坦与宽慰。 那些前来打扫战场的九寰局高级士兵，看向闵齐的目光中再没有了一丝嫌弃与憎恶，全是敬畏与尊重。 而有一个身影，他也参加了多场大战，消耗不轻，经脉受损严重，却拒绝了马上接受治疗。 秦渊脸上沾满灰尘，在大战过后的地面焦急找寻着什么。 这位仙乐府未来的中流砥柱答应过一个人，一定要去捞他。 就算只能捞到破碎的血肉和衣物，任何东西都好，他都要去尽可能地找到张竞择的痕迹。 最好……是能找到那顶渔夫帽和『道情筒』。 秦渊喘着粗气在战场地面上急速闪动，每到一处便停下来细细感应。 召唤出来的九个夔偶也在地面四处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突然！ 秦渊眸中一亮，双眉骤扬，迅速飞身去到一块巨石旁边。 他抬手一拳将巨石轰碎，俯下身从石堆之中抽出一根长条圆柱状的物体。 那是一个……渔鼓。 秦渊看到这个熟悉的物体，眸色黯然，心中五味杂陈。 他抚摸着冰凉的渔鼓表面，与张竞择斗嘴、共同修炼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走……我带你回甸盂湖……” 轻声呢喃后，秦渊以元力控制『道情筒』往后方飞去。 然而，才刚飞出去不到百米，秦渊骤然停了下来。 他回身望向通体泛着淡淡元力光芒的渔鼓，表情逐渐震惊。 只因他此刻明显感觉到，『道情筒』正在疯狂吸收自己的元力，并且在进行转化，颜色逐渐变成了橄榄色！ 在秦渊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渔鼓周围慢慢出现了一个人形轮廓，血肉、骨骼、经脉、毛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成。 几十秒过后，一个怀抱『道情筒』，呈婴儿睡姿状的张竞择竟然安详悬浮在空中！ 秦渊早已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眼镜都快从鼻梁上滑落下来，呆若木鸡。 而此时的张竞择缓缓张开双眼，像是从襁褓中刚睡醒的宝宝，似乎一时间接受不了外界阳光的刺激，好一会儿才适应。 他环顾四周，满脑袋都是问号。 这是哪？发生了什么？我是谁？ 眼前这个戴眼镜的憨批是谁？ 秦渊见到复活的张竞择，再难抑制激动的情绪，飞身上前，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位自己的好兄弟。 张竞择却猛地一激灵，本能地施展逍遥游躲到一旁，惊慌大喊： “我去你个死基佬！莫挨老子！” 秦渊眼眶湿润，笑中带泪道： “你不记得我了？” 张竞择双眸中充满茫然，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渊。 这死基佬是谁？ 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好像认识我？ 不过……我他么是谁？ 噢，我是张竞择。 这个家伙怎么越看越面熟，嘶…… 随着开机时间结束，张竞择那疑惑的眼神渐渐清澈，终于兴奋地喊出了声。 “渊啊！是你啊！” 第989章 彻底清算 秦渊听到张竞择的那一声“渊啊”，心脏都跟着大力跳了一拍。 啪啪啪！ 二人拥抱在一起，秦渊在张竞择的后背大力拍了几下。 “你小子，怎么搞的？褪尘缘又升级了，现在有三条命了？” 张竞择眉头微皱，疑声道： “没有啊，我褪尘缘不是才自创出来两个月吗？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而且渊啊，你怎么老了这么多，是不是找女朋友了？” 秦渊哑然失语。 得，这下实锤了。 张竞择这一次复活，直接将二年级上学期到现在的记忆全清空了。 现在的他，还以为自己是墨鲲学院二年级的学生。 算了，失忆就失忆吧，起码人还活着。 秦渊搂着张竞择的肩膀，将他带去后方战场。 正在治疗的韩希梦、闵齐等人看到张竞择完好无损，跟秦渊勾肩搭背飞了回来，纷纷露出诧异无比的表情。 秦渊指着韩希梦问道： “这位你认识吗？” 张竞择点点头，憨笑道： “认识啊，韩希梦，你不是在追她吗？” 秦渊又指向旁边的宋解雨。 “这位呢？” 张竞择摇头，“没见过。” 秦渊继续指向魏琛和柳伯清，张竞择都说不认识。 直到指到闵齐时，张竞择双目大睁。 “我靠！会飞的九黎族人，渊啊！快报告汪院长啊！” 众人眼中充满疑惑，将目光投向秦渊。 秦渊怅然解释道： “一言难尽，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复活了，而且应该是丢失了从二年级到现在的所有记忆，先不管了，人活着就行。” 张竞择能够复活，其中的缘由只有萧炀和卿伊瑟才有可能知晓。 当初在『匹夫计划』期间，萧炀给张竞择介绍过一种叫九死还魂草的植物。 这种植物本身没有什么神奇功效，只是生命力极其顽强，哪怕全部枯萎，只要一遇到水，又能焕发生机。 张竞择正是受了这种植物的启示，在修炼时进一步顿悟了褪尘缘的真谛。 现在的褪尘缘，张竞择死上再多次都能复活。 他一死，『道情筒』就会自动进入逍遥游的状态中自发规避攻击。 只要『道情筒』还完好，没有受到远超张竞择元力强度的强力击打损坏，再有足够的元力输入，他就能复活。 就像九死还魂草遇到水一样。 不过复活的次数越多，丢失的记忆也会越多，直到变回婴儿时期，就相当于重活一世，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褪尘缘。 这时候再死，复活后张竞择将彻底丧失所有记忆，变成近乎痴傻的初生状态。 很巧的是，张竞择在地底战场第一次用完褪尘缘后，又恰巧忘记了自己顿悟过褪尘缘这回事。 所以他跟秦渊说记得捞他那时，是真的抱着赴死的心态。 所幸冥冥中有上天眷顾，张竞择鬼使神差般跟秦渊说出了那句“记得来捞我”，而秦渊也没有辜负张竞择，真的捞到了他。 这才能够将这位好兄弟救回来，没有遗失在战场阴暗的角落不见天日。 一切，似乎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 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 公孙博在知道咎相被斩杀后，顿感压力少了许多。 这位咎之智囊的死去，让公孙博一度不敢相信，还让青衿坊成员在旁边仔细确认。 直到咎祖赶了过来与五位臻元之境除咎师形成对峙之势，公孙博这才确定咎相确实死了，死在了萧炀的耀深葫里。 他连忙让手下把这个好消息带去南柯，罹咎之域这个终极副本，仅剩下了最后一个boss。 这位手下刚回到南柯没多久又返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交给公孙博。 “公孙首领，这是莫首领给你的，南柯那边兆拓已经死了，五个咎王全部阵亡，涤心屏强度还剩8.7%。” 公孙博接过信，一边拆封一边道： “好，好！这样哥哥那边的压力就要小的多……” 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公孙博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他先是微拧双眉，显得有些疑惑，随即马上就瞳孔剧震，满脸的难以置信。 信上只写着一句话： “爸爸跟姑姑一起走了。” 以公孙博的头脑，在思索片刻后想明白了一切，回忆起公孙纳高大伟岸的身影，他心中涌出无限悲痛。 然而眼下南柯的皇宫保卫战基本可以宣告胜利，罹咎之域这边可还没结束，还剩最难的一关。 公孙博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走去海边，擦掉眼角尚未滑落的泪水，将碎纸抛向了大海。 接着他又唤出界卡，以私人渠道将这件事发给了萧炀。 ………… 罹咎之域南方大陆。 五位臻元之境强者面对咎祖说出的那句话，依然没get到其中的含义。 真正厉害的是公孙纳？ 公孙纳是厉害，就是随便拉一个四大学院一年级上过几堂课的新生，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就是全南柯找一个最杠的杠精，也不会说公孙纳不厉害。 可……为什么说他这么厉害？ 咎祖没有继续解释，它想表达的东西，一旦说得一清二楚就变成了低级趣味。 就在这个时候，萧炀的界卡收到了公孙博发来的消息。 他点开一看，表情大变。 方才他几乎耗干全身元力，才将『环中』里的咎相以规则之力强行抹除，此刻他的状态极为虚弱。 可在收到这个消息后，他还是强撑着飞向高空，跟其他几位臻元之境说了这件事。 公孙纳转命到了公孙芙身上，自爆拉着兆拓同归于尽，南柯无忧。 众人皆愕然。 见此情景，咎祖明白萧炀等人终于知道了这个秘辛，才再次开口。 “怎么样？现在都懂了吧？这一百多年以来，他是第一个破解我亲手布局的人类，你们说他厉不厉害？ “萧炀……你还没发现吗？只凭你幽萤和烛照上的功德，能用破序把巫祀收进你的空间命宝？ “是公孙纳把他这一世的命宝给了你，不然你现在的功德早就变成了负值，天道所憎，必败无疑。” 闻言，萧炀恍然惊觉。 在公孙纳自尽前，萧炀拉着公孙纳在『环中』喝过一顿酒，当时公孙纳将他头上那颗红色看起来像是朱砂痣一样的东西给了萧炀。 也就是公孙纳这一世的命宝。 那个时候萧炀还没意识到什么。 而公孙纳是自愿赠与，他将自己的所有的剩余价值全部榨干，奉献给了除咎大业，只为能够在这第三次辟元战役中多出一份力。 萧炀现在还能清晰感应到，那颗红色的小玻璃球正静静躺在『环中』望月坡上的某个角落。 只是随着公孙纳的死去，现在那上面已没有了半点功德。 论头脑和心机，公孙纳七世为人，冠绝全南柯很正常。 可论除咎的决心……萧炀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人能够比得上公孙纳，甚至连靠近他的都没有。 老伙计……你真是好手段呀……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偷偷干大事…… 就连一向看不起人类的咎祖，都对公孙纳予以了极高评价。 万米灰色气团中继续响起咎祖宏大的苍老之声。 “在公孙纳自尽那天，我收到消息后察觉到功德还在，知道他还没死，就已经是这百年以来让我最惊喜的事情。 “他现在死，更是完美到不能再完美的时机，简直让我都有点嫉妒。 “如果他一直不死，以他这六世命宝上的功德，我还可以使用『不灭轮复』……九次。” 听到“九次”这两个字眼，五位臻元强者的双眸皆猛地颤了一下。 正在狂炫丹药的萧炀更是差点噎住。 开什么玩笑……要真是九次，还打个毛？ 发起投降，全员通过。 谁不通过谁来打。 咎祖略含讥讽地道： “呵，可是现在，我还能用几次『不灭轮复』……你们猜一猜？” 听到这欠揍的语气，再一次激起五位臻元之境强者心中的怒火。 唐宋怒喝出声： “我猜你老母！百年恩怨，现在就跟你彻底清算！” 第990章 都交给我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展现出惊人的巧合。 三次辟元战役，每一次在那决定命运的最后时刻，都是五位臻元之境的强者与咎祖对抗。 噌 ——！ 尚方剑金光大盛，光芒直冲天际，那雄浑无比的剑气散发盖世无双的威势。 一座巍峨壮观的都城缓缓浮现于高空之中，宛如神话中的仙城降临，承载着千百年的辉煌与荣耀，威压众生。 『尊象?千古盛世』。 铮 ——！ 破尘刀紧随其后，刀锋震天，玄色风暴瞬间席卷开来，撼动乾坤。 一片孤寂的黑白世界随之降临，那无尽的悲凉气息弥漫开来，好似在诉说万古以来的所有沧桑。 『尊象?天恸人间』。 砰 ——！ 烟雨杖爆发出耀眼白光，气势磅礴，引动极致人道真意。 数顷良田、百座山峰以及潺潺流水依次浮现，让此方天地瞬间变得宁静悠然，在向罹咎之域展示生命的和谐与美好。 『尊象?万物同归』。 而萧炀和卿伊瑟则呈并元之势，二人的元力在苍穹之上汇聚融合，日月阴阳缓缓流转。 『尊象?九天寰宇』 和『尊象?广寒宫阙』交汇在一起，形成另一种奇特景象。 在无垠宇宙、浩渺星空当中，一座清冷宏伟的宫殿伫立于虚无之间，仿佛来自万古之前，静谧无声，神秘而又强大。 五大尊象齐齐现世，此等惊人的动静，连强大如咎祖都不得不拿出全力来应对。 只见那庞大的万米灰色气团猛然间剧烈翻腾起来，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 整个罹咎之域的能量仿佛都受到召唤，朝着咎祖疯狂汇聚而去！ 轰！轰！轰！ 巨响频现，五大尊象的极致之力将咎祖全面压制。 『巫道宗引』在这一刻显得应接不暇，万米灰色气团不断遭受剧烈元力冲击，或被切割、或被重击、或承受爆炸，边缘处接连震荡剥离。 没了咎相合体，咎祖的实力跟前两次辟元战役时并无半点改变。 可今人不似古人，现在的这五位臻元之境强者，综合实力算起来要比前两次更加强大，将万米气团中打得连连后退，在大陆上朝北方平移。 于极远处观察战场的青衿坊成员将画面传回指挥部，引得惊呼连连。 “我的天……这就是现在最强力量之间的碰撞吗？” “连咎祖都能追着打，加油啊！” “咎祖也是真强的不像话，五位臻元一起发力都还拿不下他。” 江城子与司佻站在一起，两位年纪相仿、实力相近的老者望着那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波动，心生感慨。 若干年前，他们也是被寄予厚望的少年，是老师和长辈眼里的不世之才，未来的绝顶强者。 可命运多舛，造化弄人，他们的甲九之姿终究是由于各式各样的原因未能兑现。 如若不然，他们二位或许也能参与到这次和咎祖的最终决斗之中，为了无穷苍生的命运而战。 而现在，他们只能在大陆尽头遥遥观战。 回首过往，南柯百年沉浮，多少天才昙花一现，浪花淘尽英雄。 能够最后抵达终点，屹立在除咎师之巅的不过寥寥。 今天这场战役过后，或许一切都能划上句点，众生再不用担惊受怕。 每想到此，连司佻和江城子这般老练之人也不禁心潮澎湃。 无穷寰宇离迎来万里澄澈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而站在二人后方的那位少年统帅，公孙博则显得无比紧张。 即便现在他已经基本完成了他的指挥任务，剩下的就交给五位臻元之境强者硬刚咎祖便是，可他还是手心在不停出汗。 只要五位臻元之境强者没能将咎祖击杀到未萌之态，这场仗前面打得再漂亮，这么多人的牺牲和努力就都会付诸东流…… 萧炀、卿伊瑟、定风波、唐宋首领、无介叔叔……看你们的了…… ………… 关乎这个位面未来命运的重要战斗正在激烈进行中，五位臻元之境强者拿出全力，合力将咎祖压制。 战场也由于咎祖边战边退，从大陆南方移到了中央区域。 突然！ 在五位臻元之境强者火力全开之际，一股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青铜色气息，悄然在这片狂暴不堪、充满毁灭气机的空间中弥漫。 滋—— 如同拉锯齿割裂虚空的刺耳声音响起。 五位臻元之境强者皆感觉头顶上方的空中裂开一道数百米大小的时空裂缝。 然后……那整块虚空就这么砸了下来。 砰！ 虚空倾倒之力让五人不得不分心应对，霎时间五大尊象接连消失。 这……这是什么手段！ 五人中，有两人心生疑惑，有一人猜到一二，剩余两人眸色微变，显然知道这是什么力量。 一头雾水的是燕无介和定风波，猜到一二的是唐宋，眸色微变的是萧炀和卿伊瑟。 那切割虚空镇压四方的手段，正是夏先生命宝『天启』搭配功法的能力。 扶光、望舒跟夏先生是同一时代的人，他们俩夫妻对夏先生很熟悉，时隔多年后再见到这手段，没想到已是变成敌方阵营在使用。 而唐宋作为古朝会当代首领，虽然跟夏先生那个年代隔得有些久远，但他对创世人的本领还是略有耳闻，只是没有亲眼见过。 今天，他就见到了。 五人都没有想到，一具一百三十多岁，形如干尸的躯体，施展术法还能拥有如此大的威力。 可想而知，若是这具躯体的巅峰时期，会有多么恐怖的战力。 南柯历史战力排行榜第一人，夏先生，名不虚传。 要知道作为咎相载体的殷女士，可是在用过最后一次能力后就生机断绝，彻底死去了。 而看咎祖体内夏先生这状态，怕是还有不少的余力。 五位臻元之境强者此刻只感觉上方宛若有万钧之力和极为强大的威压，就连站立在虚空中都很勉强。 且这股巨力和威压还在不断增大，卿伊瑟已然躬起了身子，正往下缓缓坠落。 萧炀咬牙喝道： “这是夏先生的术法『问鼎天下』，通过分裂虚空借助命宝九鼎镇压万物，要发力从速破掉，哪怕震伤经脉都在所不惜，不然压力会越来越大，没有上限，到时就麻烦了！” 闻言，唐宋和燕无介正准备以超过经脉上限的短暂爆发冲破威压封锁，一个厚重的嗓音蓦然响起。 “不用，都交给我。” 第991章 又要搞事 这个声音深沉中带着一丝决然，几人侧目看去。 是定风波。 萧炀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悲痛，劝道： “不必，我们能顶得住，还不到……” 定风波没让萧炀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 “到了，萧炀……到时候了。” 萧炀脸色微变，缓缓低头，没再开口，只是眸中本就无比强大的坚毅又再添了几分。 定风波深知局势的严峻，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咎祖，不决绝、不果断就会显露败象。 早在跟咎相作战时，其实定风波体内的经脉就已经完全损毁，本应崩裂开来，是定风波用强大的意志和『无意诀』的特殊元力属性一直在将经脉黏合，才硬撑到现在。 这也是他当初拒绝萧炀丹药治疗的原因。 不管这场战斗胜负如何，就算定风波活下来，他的经脉也绝对救不回来，最好的结果就是归源，那就不必浪费丹药了。 如今，面临咎祖拿夏先生能力来发难，从来无所畏惧的定风波决定奉献出自己最后的力量。 之前破了咎相载体的手段，现在破咎祖附身之人的手段又有何不可？ 定风波紧紧握着手中『烟雨』，感受周围汹涌的能量波动。 没有什么勇气和担当，没有什么守护和正义。 此刻，他的心里什么都没有，空前宁静。 定风波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他微微低头，将挂在背后的草帽重新戴在头上。 轰——！ 没有片刻迟疑，他毅然引爆了全身窍穴。 那一瞬间，恐怖的能量从他的体内爆发出来，剧烈白光如同璀璨的星辰炸裂！ 定风波的身体化作一道耀眼流光，冲向咎祖。 那光芒中蕴含着他的信念、他的勇气和他对这个世界的热爱。 在这股绝强无比的力量冲击下，仿佛能吞噬一切的万米灰色气团表面如泡沫般破开。 定风波势不可挡，一路摧枯拉朽。 当抵达咎祖核心区域，看见夏先生的苍老躯体后，他骤然加速！ 此刻，『烟雨』化作一根数千米长的擎天巨柱，表面炽烈的白光令人难以直视，在咎祖体内疯狂搅动。 无意诀的磅礴白色元力如汹涌的浪潮般朝四周席卷而去，仿佛能碾碎一切阻碍。 于万米灰色气团中，传出定风波最后的诀别语，宏大悠扬，回荡天地之间。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每一个字都如同闷雷滚过天际，低沉有力，深沉厚重，仿佛携带着岁月的沉淀和生活的沧桑，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的回响。 定风波用他自己的生命，谱写了一曲壮丽的英雄赞歌。 那伟岸的身影和无畏的勇气，必会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如同璀璨的星辰照亮破晓前的夜空，象征着黎明即将到来。 岁月或许会流逝，但定风波的事迹将如同不朽的丰碑，屹立在每一个人的记忆深处。 人们会讲述他的故事，传颂他的英勇，让他的精神在一代又一代中传承下去。 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激励着后人不断前行。 也如他这波澜壮阔，而又旷达从容的一生。 气壮山河九州定，唯愿万世风波平。 ………… 东海岸指挥部内。 江城子看到定风波赴死的一幕再难自控，老泪纵横。 他千秋辞有史以来一共出过四位臻元之境强者，如今全部都在辟元战役中牺牲或者归源。 其他人也都在为定风波无畏付出，视死如归的行为感动默哀。 太惨烈了…… 这场战斗太惨烈了！快结束吧！！！ 如今五大臻元之境强者又去一人，仅剩四位，还能战胜有着『不灭轮复』神通的咎祖吗？ ………… 罹咎之域中部战场。 四位臻元之境强者只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那股强大威压，随着定风波的自爆牺牲，顷刻间荡然无存。 这说明定风波……以他自己的生命换掉了夏先生的生命，让咎祖失去了一个附身百年的对象。 毁掉咎祖一定功德的同时，也从深处给予了咎祖沉重打击。 这一点，从万米灰色气团如今那逐渐分崩离析的状态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那断碎成无数小块的气团仍在藕断丝连般地撕裂着，仿佛拥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们正在急速吸收周围空间的能量，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自我愈合。 那丝丝缕缕的灰色气流如同贪婪的触手，不断地抓取周围的能量，试图重新恢复咎祖那恐怖的力量。 定风波以命换来的机会，萧炀、卿伊瑟、燕无介和唐宋四位强者怎会错过？ 噌！铮！ 金色剑气和玄色刀锋霎时间在战场中闪现。 尚方剑如同一道璀璨闪电，撕裂虚空，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斩向那些正在自我愈合的气团。 破尘刀则宛若一道黑色旋风，呼啸而过，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劈砍得支离破碎。 剑气与刀锋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毁灭风暴，狠狠地冲击着那些不断蠕动的气团，将咎祖试图自愈的行为生生阻止，并予以二次创伤！ 绝不能……给咎祖玩拉锯战的机会！ 并元之术再现，太初辰星诀和冰魄诀在九霄之上融合形成元力泉眼。 黄白色纯阳之力和蓝色极寒之气交汇凝聚成恐怖的元力巨球，宛若小行星坠落。 轰——！！！ 四位强者毫无保留地的爆发与宣泄，一股无坚不摧的至强元力洪流，终于将万米灰色气团全部打散！ 见此情景，几人没有半点松懈。 咎祖，可还远没有死。 卿伊瑟和萧炀赶紧解除并元状态。 下一秒，卿伊瑟飞身上前，激发体内元力，刺骨寒意极速蔓延，将方圆百公里尽数冰封！包括那些散落在空中，大小不一的灰色气团！ 嘣！嘣！ 唐宋、燕无介、萧炀三人以各自攻击手段在不断轰碎冰晶以及内部的灰色气团。 足足十余分钟后，四位臻元之境强者再也感受不到一点异样气息，才终于敢确定…… 咎祖，死了。 不过……这仅仅只是第一条命。 萧炀继续发挥人型补给站的功能，从耀深葫中唤出丹药给其他三人调养。 同时，他催动览业之术，双瞳中犹如有万千繁星闪耀。 少顷，萧炀眸光微颤，厉声道： “东边海面！快走！这家伙又要搞事！” 第992章 出来聊聊 前两次辟元战役最后的决战时刻，咎祖都死过一次。 第一次拜一筒所赐，结果咎祖复活之后立刻引爆本源。 既逼退了一筒，又成功将夏先生和殷女士附身，变成功德傀儡。 第二次被秦汉等五位臻元之境强者围殴致死。 然后咎祖复活去了另一条时间线，也就是萧炀现在的桃源，附身了萧炀的母亲，间接催生了萧炀，同时让咎相找到了新的载体临江仙。 现在第三次辟元战役的最后关头，定风波以引爆窍穴、献祭生命换来瞬间爆发，加上第三代这五位臻元本就综合实力强于第二代，咎祖第一条命就此交待。 然而咎祖的『不灭轮复』神通才最为可怕，于大道轮回中能在无穷寰宇中的任意一处世界复活。 好在，萧炀早在开战之初就对此有过准备，小新那独特的造化属性帮了大忙。 ………… 罹咎之域，东海岸指挥部。 众人眼睁睁看着咎祖的气息在屏幕上消失，心中的兴奋劲快要喷薄而出。 咎祖死了？！ 哪怕知道咎祖能复活，看到咎祖就这么消失于天地间，也能让不少人血脉贲张。 这***东西赶紧给老子去死，去死噢！！！ 可还没高兴多久，远处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刮起了强烈的劲风。 波涛汹涌，怒浪翻卷，仿佛无数愤怒的巨兽在疯狂咆哮。 霎时间，狂风大作，呼啸着掠过海面，掀起层层巨浪，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那汹涌的海浪猛烈地拍打着礁石，溅起高高的水花，似要将整片空间都卷入无尽的混沌之中。 就在这异象迭生之际，无边无际的海平面上方有无穷的能量朝着低空极速汇聚，一个可怕的万米灰色气团骤然出现在海面上。 它如同一头来自远古的恐怖巨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神秘气息，顶部有一个六芒星形状的微微凹陷，正是当初萧炀配合小新给它下的标记。 那灰色气团翻滚涌动，似乎蕴含着来万古之前的洪荒之力，令人望而生畏。 海岸上，指挥部里的全部人惊恐，瞪大双眼。 不少人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似是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场景。 我勒个去，刚在心里骂了你几句，就这么过来报仇来了？ 咎祖选择在这里复活，完全出乎了公孙博的预料。 他这位少年统帅，第一次正面看见咎祖的真身，一位十六岁的少年，正在和万古之绝恶遥遥相望。 好可怕的压迫感…… 父亲，你就是和这样的对手对抗了七世吗…… 随着咎祖现身，『囚法堕牢』和『禁衍元封』两种神通转瞬间覆盖了方圆上千公里。 指挥部里的众人顿时感觉体内的元力流动受到极大影响，甲级之下的除咎师，元力瞬间冻如固土。 只有江城子、司佻这样甲级七八阶的强者才尚能保持有一定战斗力，却也大打折扣。 『囚法堕牢』，调动法则、真意和大势皆受到极大阻力，唯有甲九和臻元受到的阻碍较小。 『禁衍元封』，元力无法自行恢复，只能依靠丹药。 光是这两门神通，就让整个指挥部的人生不起一丝反抗和战斗的欲望。 太恐怖了…… 这样的对手，究竟该如何战胜？ 咎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漠然催动『巫道宗引』。 砰！ 至高之力坠落，重重砸在涤心屏上。 整个指挥部的地面都往下塌陷了十几米深，剧烈颤抖让不少人惊声大喊。 “啊——！” “救命救命！！” 咎祖的攻击太过迅猛，江城子和司佻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一位高级干员惶恐大喊： “涤心屏强度还剩1%！” 先前那些千煞咎和高级咎群袭击指挥部，涤心屏强度大概还剩百分之五十多。 如今……咎祖竟然只是随手一击，就打没了这么多？ 众多九寰局高级士兵和执裁皆心中一紧，已经做好了冲出涤心屏外自爆的准备，掩护公孙博等人撤回南柯。 萧炀那里还有次元厢，并且南柯已经安稳无忧，随时还可以再来罹咎之域接人。 然而江城子和司佻却并不这么想。 他们当然不畏死，他们只是够聪明。 一击能打掉将近一半的涤心屏强度，这说明不了什么。 但一击能够将百分之五十多的涤心屏强度打到正正好好剩1%，这可就太能说明什么了。 不是咎祖打不破，而是咎祖不想破。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还有公孙博。 他眉头紧锁，想不明白咎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整什么幺蛾子？ 良久，万米气团中传出咎祖淡漠的声音。 “出来聊聊？” 闻言，江城子和司佻同时做出决定，闪身挡在公孙博身前。 江城子沉声道： “回南柯。” 司佻接着附和道： “别被它故意留1%骗了，这厮心机深不可测，萧炀他们正在赶来。” 咎祖没有指名道姓，但这里的人都知道咎祖是让谁出去聊聊。 公孙博深思片刻，眉头舒展，露出一抹浅笑。 “没事，两位首领，聊聊就聊聊，我不会飞，有劳两位谁送我上去。” 几乎所有九寰局的人异口同声大喊： “不行啊！” 一堆人围了上来，劝阻公孙博。 “公孙首领，你不能出去啊！” “你年纪还小，是我们南柯的未来，三思啊！” “不能中了咎祖的奸计！” 公孙博摆了摆手，不顾众人一切反对的声音，缓缓道： “不用再说了，你们不送我上去，那我就自己走出去了。” 啪。 江城子一把拉住公孙博的肩膀。 在指挥部里，就属他的辈分最高，资历最老，年纪最大，实力最强，除了他，也没有人再会站出来。 江城子没有说话，只是用深邃的双眸凝视公孙博那稚嫩又疲惫的面容，沉重地摇了摇头。 公孙博将江城子的手拨开，淡然笑道： “江城子首领，我父亲跟他斗了七世都没怕过，我才斗这一次，有什么好怕的？”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皆心头一震。 这就是公孙家族的天赋吗？ 才十六岁就有如此胆魄…… “而且……”公孙博以余光瞟了眼远处的咎祖，继续开口道，“你们觉得它为什么不在南柯皇宫外复活？” 此话一出，众人才恍然一惊。 是啊！ 南柯皇宫外的涤心屏强度可是只剩8.7%了！ 莫说咎祖用『巫道宗引』，就是随便一击的余波，恐怕大宁王朝的都城都要沦陷！ 为什么咎祖不去那复活？ 江城子没再有任何行动，司佻也没有阻拦，整个指挥部就这么目送着公孙博朝涤心屏外走去。 他的脚步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落得很踏实，很沉稳，连踏出涤心屏的那一步都没有丝毫迟疑和犹豫，动作毫无停顿。 公孙博的脚踩在沙滩上，留下两排清晰的脚印。 海浪扑来，将脚印带走，打湿公孙博的裤腿。 从海面上吹来的凉风，将这位十六岁少年统帅的发梢吹乱。 一个一米七多的渺小身影，和悬浮在海中央低空中的万米灰色气团形成鲜明对比。 公孙博站姿十分端正，面带微笑。 “我来了，想聊什么？” 第993章 上课 我轻轻地来了，正如我轻轻地走。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是一夜情不负责的渣男。 我轻轻地来了，就没想过走。 我迎着海风而来，不辜负每一朵浪花。 这是有担当有智慧的公孙博。 咎祖饶有兴味地笑道： “不错，你跟你父亲有一些像。” 公孙博淡淡回应： “儿子像父亲再正常不过，我不像父亲的地方都在我哥身上。” 咎祖顿了片刻后，幽幽发问： “你可知……我为何要来这里复活？” 公孙博微微低头，没急着回答，而是认真思索过后才沉吟道： “为了我，为了来跟我聊天。” 听到这个答案，万米灰色气团中传出笑声： “哈哈哈哈哈，好！你也是个有趣的人，比江城子和司佻那两个食古不化的老家伙强多了。” 公孙博耸了耸肩，撇嘴道： “这没什么了不起的，站在战争的角度来说，你最好的选择就是应该在南柯都城复活，攻陷皇宫，这样对我们整个除咎师阵营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仅能彻底断了我们除咎师的传承，还能将皇宫里的人当作人质，用来要挟萧炀他们。 “可是……在你眼里，这并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游戏。 “游戏，以开心为主，以乐趣为主。 “我爸以七世心血，终于胜了你一次，以你的尿性，肯定想来看看他的儿子。 “想看看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够让我爸放心把这场战役交给我来指挥，所以你不会杀我。 “起码不会一见面就杀，你会先看清楚我这个人，看看能不能从我身上找点什么乐子，然后再考虑后面会怎么做。 “而且你杀了我也好，攻陷皇宫也好，都已经没有用了。 “我们今天流了这么多血，牺牲了这么多人，不管你再玩任何心机，都是徒劳无功，白费功夫。 “哪怕你将我和哥哥抓住，将南柯皇宫里的所有人都抓住，像癸卯事变那样去折磨萧炀、唐宋首领他们的心态，都不会再有半点作用。 “因为这次战役早已脱离这个层面，它不再是一辆开出去的列车，而是跟岁月长河一样不断往前流逝。 “我爸、饺子首领、破阵子、嬴丞首领、元易宫全员、陆行简、定风波等等所有在这次战役里牺牲的人，他们能死，我们就都能死。 “我们只有将你杀死，这场战役才会结束。 “而你，只有杀掉我们所有的除咎师，这场战役才会结束。 “所以你夸我有趣，并不对，这是我爸和萧炀的高明之处！掀了你的桌子，将一切化繁为简，再没有任何阴谋诡计，或战……或死！” 公孙博的这番话，让后方指挥部里的不少人感慨万分。 原来如此…… 还是公孙首领看得明白…… 这场战役，只要能杀了咎祖，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死。 你不必再玩什么人性，拿什么人心阴暗这些东西来搞我们。 没有用了！ 咎祖的身躯在海平面上有节奏地缓缓浮动，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审视公孙博这位少年。 良久，它才再次开口，声音依然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你这样说话……倒是真让我想把你抓走研究一下你们公孙家族的基因。 “从公孙靖到公孙纳，我没见谁有你和你哥这样的天赋，是因为李承嗣的原因？她倒的确比你爸前面任何一世的老婆都要聪明。” 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段话后，咎祖声音再次低沉，如同滚雷。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不管你们再怎么掀桌子都好，你们都是人，是人就会有人性，不是一死就一了百了，有时候……死了更好玩，更容易玩弄出好的效果。” 这话让公孙博稚嫩的面孔顿时充满怒火，紧拧双眉。 什么叫……死了更好玩？ 这个挨千刀的畜生！畜生啊！！！ 公孙博往前重重迈了一大步，溅起大片水花，朝着辽阔海面愤声呐喊： “不要以为你能让无穷寰宇永远笼罩在你的灰色阴云之下！看看这片海！ “这是我们除咎师流下的滚烫热血！这是世间永不褪色的鲜红！” 由于罹咎之域的天空总是常年昏暗，倒映在海里，导致海水也显出浓厚的灰色，一片死寂。 而如今，经历过方才那场守卫指挥部的大战后，沙滩边缘处的海水，灰色已淡了不少，从中不时会浮现出一抹一抹的红色。 咎祖讥讽道： “毕竟还是年纪太小，过于天真。” 砰！ 万米灰色气团引动天地气机，海平面骤然掀起百米高的海啸朝东海岸扑去。 江城子与司佻立刻出手，形成元力屏障将公孙博护住。 海面波涛汹涌，甚至出现了好几个大型旋涡，将那些若隐若现的殷红尽数卷入了海底深处。 大海又重新恢复了一片灰暗，死气沉沉，遮蔽了所有的希望与生机。 咎祖再次开口，扎心一问。 “现在呢？你所谓永不褪色的鲜红……哪里去了？你用什么……来完成你那可笑的幻想？” 风浪渐渐平息，江城子和司佻撤去元力。 公孙博立于原地半步未动，那翻滚的海水早已将他全身打湿。 凌乱的头发贴在脸上，凌冽的海风呼呼作响，让公孙博的身影更显萧条。 而他坚毅的目光仍充满光亮，如同初生之阳，朝着万米灰色气团发出豪迈大喊，喊声似是要冲破头顶无尽灰云，震碎苍穹。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少年的豪言壮语在海面回荡，激发起了指挥部内所有人心中的斗志，将面对咎祖真身的恐惧和不安一扫而空，士气极度振奋。 而咎祖则不屑一顾，它见过、听过太多这样的画面，嗤笑道： “那你就给我看着，我替你父亲给你好好上一课。” 这句话说完不到半秒钟，从大陆方向传来一股强绝无比的波动。 众人侧目看向屏幕，那四个光点已离东部海岸不到五十公里。 嗖！嗖！嗖！嗖！ 萧炀、卿伊瑟、唐宋、燕无介四人带着磅礴浩瀚的气势赶到了指挥部，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半点伤亡。 就连站在涤心屏外海边的公孙博也只是浑身湿透，没有半点伤势。 萧炀率先往海中央飞出，经过指挥部时，他用元力将公孙博扔回了江城子和司佻身边。 来到与咎祖几公里远的高空中，萧炀双掌闪烁两股不同的精纯光芒，怒声喝道： “跑这里来给自己找坟下葬？” 咎祖似是有些兴奋，语气中竟充满期待。 “方才跟公孙纳小儿子聊了几句，你们来得正好，上课了上课了！萧炀，你葫芦里……是不是有个叫『回誉丹』的东西？” 第994章 死了更好玩 当你有一张关键的底牌还没使出来，却被敌方阵营的大boss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挑明，是一种什么体验？ 绝望？震惊？不寒而栗？ 萧炀……都有。 回誉丹，是滁洲不夜侯墓当中最重要，也最伟大的一项传承。 能够让被咎附身之人苏醒，以命魂为基础重塑三魂七魄，恢复附身之前的状态。 萧炀曾将回誉丹药方给了神农阁的首领百里霜，其中最稀缺的两种药引，一种是引元成功的九黎族人血液。 九黎族，本就是不夜侯打破位面墙去到一个陌生世界时所发现，将他们带来了南柯。 不夜侯在世时，还远没有发生第二次辟元战役，九黎族人可以自由修炼。 另一种药引，就是离香草。 这个有着奇特香味的草药，不夜侯走访多个平行世界苦寻不得，最后竟然在临死前于南柯的滁洲大陆闻到了那股香味。 不过那时她已没有时间炼制，只能临死前以通天修为布下墓穴，待后人帮她完成毕生夙愿。 所幸，萧炀和百里霜做到了。 萧炀一年级时一次阴差阳错的经历，给一位九黎族少年引了元。 后面闵齐的血液成为了至关重要的药引，回誉丹炼制成功，将吕思卿被咎附身昏迷了二十多年的妻子王荟菡成功救醒。 而回誉丹这件事，萧炀曾让百里霜、吕思卿和王荟菡切记高度保密。 就连王荟菡苏醒之后，吕思卿都没有让她在南柯任何一个外人面前露过面，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吕思卿的桃源。 咎祖……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咎祖有『窥世秘眼』这种观测无穷寰宇的神通，也不是全知全能，不会无时无刻观察到每一个人。 这一点萧炀早在孟中华那条小巷子里就验证过。 当时萧炀和百里霜聊回誉丹药方的时候，前后根本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萧炀、百里霜、吕思卿和王荟菡四个知情人，就算加上闵齐，五人都是除咎师，没有普通人。 不管是在神农阁总部聊回誉丹一事也好，还是在放麑院教师宿舍治疗王荟菡也好，都是在隔音结界下秘密进行。 咎祖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和渠道……知晓这件事？ 而此时东海岸附近的绝大部分除咎师也目露疑色，只不过疑惑的点和萧炀不一样。 回誉丹？ 这是什么丹药？闻所未闻。 只有百里霜脸上浮现出和萧炀一模一样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这次战役里，萧炀本打算将回誉丹作为一个起到关键性作用的防制手段。 譬如在咎祖咎相或者十大咎王附身了某位除咎师后，萧炀能够将这个除咎师再救回来，藏进耀深葫里，打咎类阵营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就破碎了。 公孙博敏锐留意到百里霜的反应和众人不同，又是神农阁的首领，看来对这回誉丹有了解，便出声问道： “百里霜首领，这回誉丹是什么？” 如今咎祖已然将回誉丹这三个字公之于众，再隐瞒已没了意义，百里霜便将事情原委简短阐述了一下。 众人听完更觉诧异。 竟然有这种神奇丹药？！不夜侯真乃神人！ 然后……他们就有了萧炀、百里霜一样的疑问。 咎祖他么的，怎么好像什么吊事情都知道？ 这还好是打了第三次辟元战役，不然还得在这样的恐怖支配下煎熬多久而不自知？ 开战以来，萧炀还是第一次心里有点慌张，鬓间流下一滴冷汗。 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镇定道： “这你都知道，是，不过你手下好像不太行，我连用的机会都没有。” 咎祖讥讽的声音从万米灰色气团中传出，激起阵阵海浪。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是有牙齿怕是都要让你给我笑掉了，萧炀，你能和公孙纳发动这次战役，包括一系列战前准备工作，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可是要跟我玩，你们还是太嫩了些，你真以为……我的巫祀那么好杀？” 轰！ 这句话入耳，萧炀宛若一阵强烈的电流席卷全身，先前心中那微弱的不安和慌张之感愈发强烈。 往往这种时候，都是人们意识到一种他们最不想发生的情况即将或者已经发生。 果然，咎祖接下来的话像是在萧炀脑海中丢下一枚核弹。 “陆行简并没有死，巫祀只是附了他的身，而你们所看到的陆行简尸体，不过是幻术。 “你看到你和陆行简元力融合的灵体消失，以为他死在了巫祀手里，便迫不及待想给他报仇。 “你拼尽全部意念，用破序将巫祀收进你的空间命宝，根本无心再管其它，便以最快的速度引动小世界的法则之力将所有载体抹杀。 “我能感应出来，巫祀的气息已彻底消失，意味着所有载体都没了，而其中有一个，就是陆行简。 “可惜可惜，可怜可怜……你亲手杀死了你最好的兄弟，这种感觉怎么样，开心吗？美妙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咎祖肆意的笑声在大海与天空中回荡，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公孙博如坠冰窖，浑身冰凉，手脚发麻，背后汗毛根根竖起。 这……这就是它刚才说的……死了更好玩？ 用咎相的命……去换陆行简的命……只是为了……戏弄萧炀取乐？ 到底是怎样一种生物，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公孙博双目渐渐失焦，彻头彻尾感受到咎祖的恐怖，愣在当场。 其他人在震惊之余，都将目光投向了同一个身影。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恐怕比正面挨了咎祖一招还要严重。 萧炀静静悬于高空，表情呆滞，之前那股强烈的不安与慌张彻底被激活发散，在冲击着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卿伊瑟担忧不已，双手不自觉在胸前握紧，想要飞到萧炀身边去安慰他，却被唐宋一把拦住。 唐宋朝卿伊瑟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我们谁去都没用，以他的性格，不会因为我们说什么就有任何改变，相信他，他会自己调整过来。” 卿伊瑟眉宇间布满忧愁，可她确实不得不承认，唐宋说的是对的。 说什么都好，在如此重要的时刻，于萧炀而言不会有半点帮助。 陆行简的死已成事实，只是咎祖将这件事又添加了一层别的噱头，想让萧炀背上自我良心谴责的包袱而已。 也就是咎祖曾经对咎相说过的那句话。 “你这次，可是我最大的彩蛋呀…… ” 第995章 日月经天 咎祖早就知道公孙纳必会在第三次辟元战役中死去，那么就只剩下了萧炀这个能让它提起巨大兴趣，同时也带给它无限乐趣的玩物。 为了玩弄萧炀，咎祖不惜牺牲掉自己一个意识分身，不要更强大的实力。 事实证明，效果非常不错。 看到萧炀那凝固的五官和空洞的瞳孔，万米灰色气团每一寸雾气都兴奋到颤抖。 咎祖就像吸毒上瘾一般，继续放肆享受这极致的愉悦和快感。 “啧啧啧……好不容易去其它位面将自己的好兄弟救回来，死而复生，没想到竟然让自己亲手给杀了。 “萧炀，你怎么这么愚蠢？要是不那么急着杀巫祀，说不定你就能发现其中有一个载体是陆行简。 “你可是有回誉丹的呀，这样你就能再一次把你的好兄弟给救回来。 “可是用规则之力抹除的生灵，尸骨无存，神魂俱灭，现在你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的『环中』，变成了你好兄弟的坟墓，这可怎么办？我要是陆行简，可能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 “你看到他那充满怨恨又不甘的双眼了吗？听到他斥责和质问你的声音了吗？ “萧炀~你为什么要杀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咎祖阴阳怪气模仿陆行简的声音，卿伊瑟再也忍不住了，厉声喝道： “给我闭嘴——！！” 说罢，卿伊瑟催动佑光轮，极寒之气转眼间就要爆发。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无语的萧炀咆哮出声： “等一下！” 没有释放出半点元力波动，光是凭声音，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萧炀此刻有多么愤怒，如同一头处于爆发边缘的凶兽。 萧炀双目赤红，盯着咎祖，周身气场像雷暴前一般沉闷，似是积攒了恐怖的能量，随时都会爆发。 他从牙缝中挤出森然之声： “狗相杀了大白脸，我便杀了狗相！你拿大白脸来娱乐，我就杀了你！我……要……你……死！！！” 随着『死』字出口，萧炀、卿伊瑟、唐宋和燕无介四人同时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四人的元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在九霄之上犹如四颗耀眼的星球，下方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在赶来这里的路上，萧炀再一次将那些平日里珍贵无比，有价无市的丹药像豆子一样往四人嘴里狂炫。 不炫不行。 他们几人的经脉都接近了疲劳极限，就算有丹药能够温和那紧绷灼烧的状态，可经脉终究还是在时刻保持高度负荷。 每次能够持续作战的时间，都随着经脉接近疲劳极限而下降，对丹药的需求也就越加频繁。 浩瀚的天际被四位臻元之境强者爆发出来的强大元力波动震得微微颤抖，遮蔽整个罹咎之域天空的灰色云层和下方汹涌的海浪都在翻涌奔腾。 四人周身光芒万丈，元力交织成一片绚烂的光网，仿佛要将整片大海都笼罩其中。 唐宋和燕无介一前一后，金色尚方剑和玄色破尘刀这两把切割虚空的神兵利器不断斩出声势浩大的剑气刀锋。 金色剑气卷起狂暴旋风，雄浑霸道，玄色刀锋化作滚滚惊雷，迅猛电弧如巨蟒穿梭，轰鸣声震耳欲聋！ 萧炀身上则燃起熊熊元力焰芒，直冲云霄，如同一颗炽热的太阳，每一条火舌都似一条咆哮的巨龙，带着无尽的威势向四周蔓延。 卿伊瑟舞动璀璨的冰蓝色光芒，寒气四溢无数冰棱在空中悬浮，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整个海面，须臾之间变成一望无际的冰川！ 咎祖面对四位拿出全力的臻元之境强者，也在转眼间爆发出毁天灭地般的恐怖气息！ 万米灰色气团似是又向外膨胀了少许，虚空中各种至高之力猝然乍现。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波动极速弥漫，覆盖整个天际。 『巫道宗引』加『离戮魂变』！ 轰——！！ 数股可怕至极的能量碰撞在一起，强光闪耀，冲击波向四面八方扩散，整个天空都被这次对轰撕裂出无数道裂缝。 仿佛云层之上的星辰都被这股波动所影响，微微震动。 大地海滩边上，指挥部众人惊恐地望着天空，感受着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陆地之上，山峦崩塌，江河倒流，如同罹咎之域这个星球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颤抖。 唐宋和燕无介受到『离戮魂变』的影响，尊象逐渐变得模糊，露出破绽，受到反震之力朝后倒飞而去。 咎祖在此时再一次发动了它最具威胁的神通。 『虚空天湮』。 冰川万米高空之中，唐宋和燕无介倒飞的后方出现两个千米大小的灰色漩涡。 战场上的能量碎片、冰晶、沙粒皆被吸入其中，瞬间泯灭！ 唐宋和燕无介脑中剧痛无比，还要分心抵抗『虚空天湮』的强大吸力，元力全速运转之下，依然还是在朝着漩涡慢慢靠近！ 指挥部内的众人都捏了一把汗。 当初元易宫嬴丞就是丧命在『虚空天湮』这诡异凶险的神通之下。 难道唐宋和燕无介要步他的后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从天而降的无上威压如乾坤倾倒一般覆盖了方圆上千公里！ 两个『虚空天湮』的巨大漩涡在这股威压之下渐渐收缩，最终归于虚无。 众人皆侧目看去，包括万米灰色气团的目光，都转向了这股威压的来源。 只见卿伊瑟和萧炀两人相隔千米之遥，各自的元力在苍穹之上交汇，元力泉眼再现！ 并元之术，又一次挽救了除咎师阵营的危机。 而这一回，萧炀和卿伊瑟不是用『天宇星爆』和『青女霜天』组合而成的『沉寰』。 而是『摘星手』和『万古夜明』组合而成的…… 『日月经天』！ 方圆千里的灰色阴云不知是全部消失还是被完全覆盖，在刹那间换了一副模样。 浩瀚星空之中，一黄一蓝两颗星球绕着宇宙中心不停旋转。 太阳和月亮两股阴阳相合之力，引动大道法则和天地大势两种奥义，镇杀万物！ 萧炀的脸庞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如蜿蜒的蚯蚓一般，跳动着力量与愤怒。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发白，仿佛要将空气都捏碎，黄白色元力在他的拳头上缠绕，闪烁着刺眼光芒。 霎时间，萧炀仿佛化身成复仇的战神，全身散发着令天地胆寒的凶狠气息，嘶吼出声：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第996章 匹夫报仇 尝试过气到浑身止不住发抖，呼吸困难，每一个毛孔似乎都要冒火的状态吗？ 如果有，把那个状态下的情绪再往上翻十倍，就是萧炀现在的状态。 如果没有，那就希望你永远不要有。 总之，萧炀的怒气值达到了两世以来的顶点，他浑身810个窍穴宛若810个高功率泵体，疯狂将体内的元力转化为纯阳之力朝着右手手掌极速汇聚！ 另一旁的卿伊瑟也和萧炀情况一致，极寒之气放肆宣泄，保持和萧炀同样的输出速度。 『万古夜明』和『摘星手』这两门术法都是二人的最强手段，并元之后所产生的威力可想而知，必惊天动地，连『虚空天湮』都能镇压。 从危机中被解救出来的唐宋和燕无介重新加入战场，万米灰色气团不断遭受斩击和劈砍，在冰川之上频频后退。 有了唐宋和燕无介的强力压制，萧炀和卿伊瑟的『日月经天』将千里之内的空间完全笼罩。 那股来自寰宇深处的无上威压，乃是万界至深至奥之力，咎祖的身躯在不断缩小，时常有灰色雾气泯灭消散。 可咎祖仿佛丝毫不在意，还在继续出言嘲讽萧炀： “生气了？术法重塑，阴阳合并……好手段！不过你的好兄弟，好像就是死在你的招牌术法之下呀…… “让我想想叫什么名字，仙掌月明？玄玉手？承露手？还是你现在的……摘星揽月手？ “我还可以告诉你，陆行简的云英缥缈身就是被闪烁白玉光芒的手掌捅穿了胸膛，跟癸卯事变时的位置一模一样。” 听到这话，萧炀的攻势愈发猛烈，元力如狂流般往外涌出。 一旁的卿伊瑟甚至都感觉快要跟不上萧炀那癫狂的输出速度，并且觉得萧炀的情绪有点不对，便出声提醒道： “萧炀，你冷静点！” 话音一落，萧炀那近乎疯癫狂暴的愤怒状态在毫秒之间解除，身上如野兽般的戾气和杀意荡然无存，归于平静。 他转过头对卿伊瑟轻声开口，神情严肃，语气不急不缓。 “我当然知道，这狗东西就是想激我，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激又如何，不激又如何……这是生死存亡的最后一战，激也是要杀它，不激也是要杀它。 “不是它死，就是我们死，那不如就让它死得惨一些，我们杀得痛快一些，直接骑在它脸上输出，狠狠揍死这个狗东西！” 此话一出，立刻获得唐宋的高度认可。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激不激将又能有什么影响？ 我不受你激，就不杀你了？ 我受你激，就杀不了你了？ 去你丫的！ 唐宋以一声嘹亮的剑鸣响应萧炀。 就该如此！ 萧炀从咎祖故意说出咎相附身陆行简一事那时，就意识到了咎祖是想搞自己的心态。 让自己失去理智却又只能无能狂怒。 似乎咎祖特别喜欢看萧炀、公孙纳这样的人情绪崩溃却又无可奈何的画面。 在之前的时候，咎祖百试不爽，每次都能得逞。 而这一次，萧炀不想让它再猖狂下去。 都脸贴脸对殴了，你还跟我玩这一套？ 也不去南柯打听打听，有没有听过南柯第一匹夫的名头？ 拿大白脸的死来刺激我？ 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有能狂怒，什么叫求死得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匹夫报仇，刻不容缓！ 轰——！！ 卿伊瑟明白了萧炀的意思，继续全力配合施展『日月经天』，盖世威压再现！ 万米灰色气团仿佛受到外界无形的恐怖压力，『巫道宗引』和『离戮魂变』在刚刚施展出来之后，威力便会迅速消减。 唐宋和燕无介从一前一后改为双双正面迎敌，一刀一剑，绝世双雄，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咎祖在冰川上止不住地飞退。 从东海岸线边，一直退到了几十公里之外。 而身处指挥部的众人，只能在薄如蝉翼的涤心屏内看着几个气息无比强大的身影和咎祖逐渐远去，消失在地平线外。 公孙博立刻安排青衿坊成员前去跟进，保持安全距离随时接应，同时让高级干员重新恢复实时监测。 ………… 砰！砰！砰！ 飞退的咎祖接连撞碎了几面数百米高的冰墙，发出巨大响声。 那是战斗余波掀起的巨型海啸被卿伊瑟极寒之气冻结而成。 在四人不留余力地强力攻势之下，先前的万米灰色气团如今缩减到了不足三千米大小。 『日月经天』和刀剑合击，放眼整个南柯历史，也是t0级别的实力。 困境之中，咎祖只能又使出另一招神通『叱念夭轰』。 “呀——！！！” 尖锐的高频鸣叫响起，洪荒古意引动声波，霎时间，整片空间的空气都随着音波剧烈震荡，虚空扭曲坍塌。 萧炀等四人只觉得耳膜一阵剧痛袭来，险些维持不住尊象。 双方互相拉开距离，四位臻元之境强者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风箱在拉动，发出沉重的声响。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们的额头滚落，脸上和身上的皮肤时而有异样的局部红色浮现，过会又转移到它处。 这是元力过度急剧消耗，经脉超负荷才会产生的症状。 现在别说经脉，他们五脏六腑都要到达极限，四肢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而远处已经身形缩减到三千米以下的咎祖，又在吸收天地能量缓缓膨胀。 这就是萧炀要那般癫狂进攻的原因之一，时间利咎祖而不利除咎师，打持久战和拉锯战，除咎师阵营的胜算会越来越小。 除咎师的经脉、肉体、意志都有疲劳极限，尤其还是在咎祖『囚法堕牢』和『禁衍元封』这两门神通干涉之下，续航能力会大打折扣。 而咎祖可不会，它能吸收这个世界任何一处的天地能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萧炀大口大口地吸气，再缓缓吐出，试图平复那疾动如雷的心跳。 他的眼神仍无比坚定，只是没了先前那凶狠嗜血般的杀意。 滋，滋。 唐宋、燕无介和卿伊瑟三人嘴里又多出数粒丹药，入喉之后，那好似要炸肺般的感觉才舒缓下来。 不过……卿伊瑟马上就意识到一件事，猛地侧目看向萧炀。 唐宋和燕无介也意识到了，眸中微动。 他们嘴里刚刚吃下去的丹药，数量不如之前多了。 而且……萧炀的气息并未好转，说明他没给自己吃。 这代表着什么已不言而喻。 耀深葫里的丹药存量，告急。 咎祖一边吸收天地能量一边发出耻笑之声。 “快来杀我啊，不是说要我死吗，怎么停了？难以为继，入不敷出了？我就这最后一条命了，杀了我，你们就大功告成，还不快动手？” 第997章 搬石砸天 『禁衍元封』阻止了除咎师元力的自发恢复，唐宋、燕无介和卿伊瑟只能使用丹药补给。 萧炀没给自己丹药，倒不是他大公无私，他体内元力也不剩多少，经脉更是有多处都感觉像反复折弯过上百次一般难受。 若非他的天冲魄格外强大，怕是早就支撑不住那种剧痛对头脑的冲击，晕厥过去。 萧炀不嗑药，一是丹药确实剩的已经不多，要更加节约，二是由于他的破序之术比其他三人都要熟练。 他可以用破序来冲破『禁衍元封』和『囚法秘牢』。 不过仅限于对他自己奏效，而且恢复效果十分有限，实属是无奈之举。 听到咎祖那欠扁的语气，萧炀冷哼一声。 “放心，你那么想死，我必会成全你个狗东西，不管你是第几条命，今天你都必死！！” 短暂调息之后，濒临极限的四人继续靠着意志强撑最后一口气发起了攻击。 『并元·日月经天』再现！ 强大的灭世威压如同天穹崩塌，灰色气团才刚恢复到三千多米，膨胀的势头便生生止住，似是遇到极大阻力，又开始往内缩小！ 尚方剑的金色剑气仍璀璨耀眼，霸道雄浑。 破尘刀的玄色刀锋仍势如奔雷，震撼无比。 战斗到此时此刻，技巧和战法都已不重要，纯粹是信念和意志在支撑身体在做最后的斗争。 咎祖同样使出浑身解数，几大进攻型神通在空间中不断乍现！ 轰！轰！ 宏大的碰撞声犹如大地之鼓，敲打着每一寸虚空。 咎祖一个神，却仍是敌不过四位臻元之境除咎师全力的合击，攻势遭到压制，波动范围渐渐缩减。 这其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自然还是『并元之术』。 谁又能想到，萧炀在读完一年级后自创的一门术法，能够在未来改变无穷寰宇的命运？ 四位强者和咎祖的激战又朝着东海岸方向推进，一路摧枯拉朽，将方圆数百公里的冰川尽皆摧毁。 指挥部众人再一次感受到那强大波动在渐渐靠近，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飞向高空眺望。 而江城子、司佻、公孙博和百里霜等聪慧的人则淡定许多。 就像钱塘江看潮的场景一样，吃过亏的人或者当地人，早已在潮来之前悄然退到了安全地带。 而那些第一次来或者喜欢看热闹的新人，则兴致勃勃留在岸边，最终逃之不及，被浑黄的江水打湿全身，甚至倒地受伤，卷入浪中，危及生命。 你们这些后生仔是真不怕死？ 咎祖和四个臻元朝这边打过来了你们还在那看？ 不是，凭什么这么勇啊？ 最终还是江城子和司佻出手，带着全体指挥部快速远离，以免殃及池鱼。 远点看就远点看吧，好过把命看没了。 围观的人们只看见咎祖那原本万米的灰色气团此刻已缩小到不足千米，而萧炀四人还在持续发力，形势一片大好，心中禁不住燃起希望的火焰。 百年以来，咎祖还从没有在一次战役中死过两次以上。 加油啊！加油！！！ 再杀了咎祖这一次，它可能就无法复活了！最终胜利就在眼前！ 远处众人心中的期待，正在奋战的四位臻元自然是听不到，他们也没心思再想这些。 不管这是不是咎祖的最后一条命，他们都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战，只有照杀不误。 萧炀于万米高空发出雷霆怒吼： “不是想死吗！不是喜欢找乐子吗！老子让你找！找你码了个比！” 四位臻元之境强者屏着最后一口气，继续发力，声势震天动地，似乎整片大陆和冰川都要崩碎开来！ 萧炀的牙缝都渗出鲜血，卿伊瑟嘴唇发紫，唐宋和燕无介虎口开裂，双臂和颈部青筋暴起！ 灰色气团急剧缩小，不知是咎祖懒得回应还是虚弱到说不出话，灰色气团中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嘣——！！！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灰色气团压缩到极致轰然爆开。 恐怖的波动极速弥漫，如滔天洪流席卷到上千公里之外。 甚至被卿伊瑟『万古夜明』冰封的大陆北方都在这一次冲击之下悉数震碎，那些狂暴的蚀元黰火得到释放，将大地焚烧殆尽，冰火交融，宛若炼狱。 四位臻元之境强者纷纷如炮弹般往下方坠落，重重砸在冰川之上。 其中状态最糟糕的莫过于萧炀。 方才最后对咎祖的镇压，他榨干了体内最后一点元力，几乎是虚脱的状态，双眼迷离，倒在冰块碎石之中。 指挥部众人感受不到咎祖的半点气息，那股窒息般的压迫感也一并消失。 而且他们还发现体内的元力已经能够自发流转恢复，说明『禁衍元封』和『囚法堕牢』没了！ 咎祖死了！ 咎祖死了！！ 咎祖死……了？ 神农阁成员刚准备出去营救四位臻元之境强者，一些干活的修缮司高级干员刚准备振臂高呼。 那份心中的狂喜都还没来得及流露出来，刚有点萌芽又在转瞬间消失。 他们悉数怔在原地，浑身冰凉，四肢发颤，瞳孔中的惊恐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蔓延。 只见平静无声的冰川虚空之中，那些方才剧烈碰撞产生的能量碎片、元力微芒、冰晶颗粒等等一切物质，都化作灰色气息朝着云层上方汇聚而去。 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再一次覆盖方圆上千公里。 咎祖，活了…… 它还能用『不灭轮复』…… 并且复活地点就选在了刚才死亡的地点上空！ 虽然隔着无尽灰云，可众人都知道，在那九天之上，那位咎之始祖正在俯瞰众生。 而这一次，咎祖在完全复活之后没有片刻耽误，立刻发出淡漠至极的声音，仿佛来自悠悠万古之前。 “妄想杀我无异于搬石砸天，萧炀，我早告诉过你，我……才是万物的天！” 咎祖说话的同时，众人抬头看见遮蔽整个罹咎之域的厚厚灰色阴云正在徐徐散去。 随之出现的不是什么朗朗碧霄，青天白日。 而是静谧夜空，晦暗如渊，不见一颗星辰闪烁，唯有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挂，如同一盏孤灯，洒下清冷死寂的光辉，笼罩世间。 那月光仿佛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大地上，却无法驱散这深沉的黑暗。 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这诡异的静谧之中，没有一丝风声，没有一点鸣叫，似是整个世界都被这神秘的夜色所吞噬。 只有若隐若现的一丝哀嚎传入众人耳中。 冰块碎石之中的萧炀痛苦地捂住心脏，蜷缩成一团不停翻滚，皮肤发紫，双唇发黑，浑身肌肉剧烈痉挛。 第998章 从来诗书不负人 完了……完了！ 深深的绝望从双眼浸入在场所有除咎师的心神之中，好似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四大臻元之境强者情况不明…… 噢，是三大。 萧炀转命之术的副作用已经激发，本就处于极度虚弱状态，现在心脏又如同千刀滚绞，剧痛无比，别说战斗力，他现在就连生活自理能力都已彻底失去。 另外三个是醒是昏？是生是死？尚能战否？ 就在这众人都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道冰蓝色倩影遽然出现，从远处飞速朝着萧炀掠去。 高空中的咎祖立即打出一发『巫道宗引』，漠然道： “我可没说你能靠近他。” 砰！ 本就重伤状态下的卿伊瑟勉力催动佑光轮，迎上了咎祖这一击，朝后吐血倒飞而出。 只有她，她在萧炀身边的时候才能化解心绞痛的转命之术副作用。 显然，咎祖并不会让她如愿。 指挥部众人全部慌了神，包括司佻和江城子这两位沉稳的老者在内。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咎祖不是什么话多的反派，当它话多的时候，你最好一句都别听，也最好一句都别让它再继续说下去。 不该说话的时候，它一个字都不会浪费，只会果断出手。 轰！ 又是一发『巫道宗引』朝着冰川碎石之中的萧炀砸去。 那恐怖的至高之力从虚空乍现，犹如整座巍峨山峰压向毫无反抗之力的萧炀。 噌！ 一道金色流光从远处的冰川地底深处猝然冲出，雄浑剑气纵横千米，划破夜空。 剑气所到之处，冰屑纷飞，虚空震荡，最终在半空与至高之力相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凸起的冰峰瞬间被夷为平地。 萧炀则在混乱狂暴的气流之下从冰块碎石中震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百米外的冰面上。 他此刻完全顾不上外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脏就像要被碾碎一般，呼吸开始变得艰难，犹如有一只无形大手死死扼住咽喉，让他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从地底冲出的唐宋一手持剑斜于身侧，一手捂着胸膛，浮于半空之中。 他额边散落的那一缕长发随风飘动，脸上布满血痕和灰尘，可他依然身姿挺拔，气势如虹。 杀咎祖第二条命期间，只有萧炀消耗最为剧烈，攻势最为癫狂，正面遭受了咎祖大部分的反震之力。 毕竟，并元之术是萧炀的术法，他是发起者，也就是主要承伤者和输出者。 不过唐宋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在刚才挥剑救下萧炀后，他体内所剩的元力已不足一成。 咎祖方圆上千公里，都在『禁衍元封』这种神通范围之内，除咎师们的元力用一点就少一点，根本无法自行恢复，唯一的补给渠道——丹药，还都在萧炀的葫芦里。 可以现在萧炀的状态……别说调丹药出来，他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做不到。 滋——滋—— 『巫道宗引』不行，那就换一招，『离戮魂变』！ 无形波动极速弥漫，如此状态下的萧炀根本不可能抵御，咎祖试图生生将他的命魂冲散击溃！ 砰！ 玄色风暴裹挟万钧雷霆，骤然出现！ 燕无介手持破尘刀赶来，以精粹无比的红尘真意硬扛咎祖杀招！ 两股世间绝意剧烈碰撞，最终轰然碎裂，归于虚无。 那个身穿玄色劲装，手持陌刀，长发飘飘的魁梧男子往后急速倒飞，撞进了一座巨型冰山之中。 燕无介的状态跟唐宋差不了多少，二人的元力都十不存一。 只是他们都很清楚，谁死萧炀都不能死。 哪怕萧炀葫芦里的丹药并不多了，那也是唯一的补给渠道。 并且只有萧炀的『并元之术』才能够对咎祖实施有效压制，要是萧炀一死，四位臻元之境变成三位，便更是无力回天。 然而眼下唐宋、燕无介和卿伊瑟三人都是如此糟糕的状态，快要自身难保，又如何还能保得下转命之术副作用发作的萧炀？ 数十公里外的指挥部里，众人都只能眼巴巴看着远处令人绝望的局势，干着急又帮不上一点忙。 他们的实力，太弱小了。 尚余最后一点战力的三位臻元之境强者，都在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萧炀。 可就算保下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萧炀的副作用解除不了，恢复不了战斗力和行动力，仍是死局。 继续这样下去，到时不但萧炀保不住，另外三位臻元之境强者也会死在咎祖的手下。 如何破局？真要功亏一篑了吗？ 许多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悄悄转向了那位十六岁的少年。 只因他的姓氏，是公孙。 公孙博独自一人站在涤心屏边缘，从他出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心理压力。 他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如芒刺背，每一道都宛若千斤之重，重到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一个十六岁肩负如此重任的少年，在这样的局面下该有多么无助？ 只是他明白，自己不能退缩，不能逃避，不能辜负公孙这个姓氏所承载的使命。 公孙博脑中思绪万千，就连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中都浑然不觉。 无数人在这次战役中牺牲，百年以来还从未有哪一刻比现在离最终完成除咎大业更近。 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可如今却在慢慢变暗远去…… 究竟该怎么抓住那一丝光亮，不让它消失？ 我想不到啊，我真的想不到这个局该怎么破，这步棋该怎么下！ 爸……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怎么拯救这一盘死棋？ 公孙博不甘心地咬着下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又无人依靠哭诉的邻家男孩。 突然！ 在心沉到谷底彻底绝望前的那一秒，公孙博脑海中乍现一道灵光！ 他想起了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的一个猜想。 是了……是了，只有这个办法了…… 没有片刻停留，公孙博随手拉来一个九寰局甲级执裁，让他把自己的声音用元力传向战场。 公孙博深吸一大口气，朝着远处用最大的音量喊道： “唐宋首领！无介叔叔！请你们全力攻向对方！全力——！！！” 不止两个被提到名字的人，连指挥部里的人脸上都露出茫然之色。 这是为什么？ 本来唐宋和燕无介元力就所剩无几，还要全力对轰浪费元力是什么意思？ 萧炀不管了？咎祖不杀了？ 获胜无望，加快进度了？ 这时候，唐宋和燕无介这两位绝巅强者展现出了顶级的执行力。 他们刚刚才又帮萧炀挡下了一次咎祖的攻击，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此刻继续凭自己的力量强保萧炀，必是死路一条。 现在有人提出了其它办法，哪怕这个方法再荒唐，也值得一试。 尤其……那个提出方法的人还是姓公孙。 是公孙纳钦点的罹咎之域战场指挥官！ 不再有片刻犹豫，唐宋和燕无介将体内所剩的最后一点元力全部释放出来！ 尚方剑和破尘刀这两把南柯最顶尖的神兵，朝着对方直冲而去。 繁华胜景的『千古盛世』和无尽悲凉的『天恸人间』形成鲜明对比，犹如火星撞地球。 而此时的咎祖也趁机出手，且还是最具杀伤力的『虚空天湮』。 萧炀上方的空间逐渐扭曲崩碎，缓缓转动起来，形成一个吞噬万物的千米漩涡！ 嘣——！！ 唐宋和燕无介完成了对轰，金光和玄锋尽皆消融，恐怖无比的冲击波破碎虚空。 天地之间，无数道长条形的空间裂缝出现，更是有一个个百米大小的空间黑洞在各处形成，凝而不散。 做完这一切，燕无介和唐宋皆脱力瘫倒在冰面上，连飞都飞不起来。 另一边的远处，强大吸力将周围一切吸入高空，眼看萧炀就要离地而起，卿伊瑟赶了过来，以极寒之气在尽量降低漩涡旋转的速度。 同时，她也在以阴之法则控制萧炀不让他受到吸力影响，将他牢牢贴在地面。 砰！ 咎祖落下一发『巫道宗引』，将从卿伊瑟体内弥漫而出的极寒之气和阴之法则尽数打散！ 没了约束，『虚空天湮』就像受到卡顿的机器重新恢复正常运转。 在强大冲击之下倒飞的卿伊瑟，眼睁睁看着萧炀的身体开始渐渐脱离冰面，歇斯底里地哭喊道： “萧炀——！！” 整片战场没有人不在承受巨大的精神煎熬，他们都将目光放在萧炀身上，心中祈祷着公孙博刚才的命令能够起到奇效。 换句话说，就是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出现。 别说他们，就连下令的公孙博本人也在祈祷。 他秉承最后的一丝信念站在涤心屏边缘，眼泪早就夺眶而出，心中不断告诉自己： 一定！一定能成！一定会有奇迹出现！从来诗书不负人！！ 可卿伊瑟残留的极寒之气已全部消散，还是没有半点其他动静发生，眼看着萧炀就要被卷入『虚空天湮』之中化成飞灰。 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位身穿明黄色长衫的方脸男子不知从何处瞬间出现，将那吞噬一切的千米漩涡瞬间击碎！ 他悬于萧炀和咎祖之间的高空中，身后千秋浩然气宛若九天银河，面对万米灰色气团发出正气凛然的呐喊： “怎可欺我白鹿学子！” 第999章 今朝荡清万古天 奇迹出现了。 他来了。 那个永远会在学生需要他的时候及时出现的老师，跨越时空来到了这里。 还有什么时候……会比此时此刻的萧炀更需要帮助？ 颖城事件结束一个月后，公孙纳和李承嗣去到两位儿子的桃源看望，进门前，公孙博正好翻阅到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一个猜想叫『时空裂缝共连猜想』。 内容是当时空裂缝过大，形成稳定的时空黑洞之后，过去的人就有可能通过这个黑洞来到现在，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时空穿越。 当时公孙博看到这个新奇的猜想很是激动，兴致勃勃告诉了他哥，然而性格迥然，相对成熟稳重些的公孙莫却没当一回事，说公孙博大惊小怪。 书上记载的东西当然并不一定都对，也并不一定都真实。 只是这个猜想就像一颗年少时蕴含美好幻想的种子，在那纯真的岁月里，如童话般一样埋在了公孙博心灵的花园中。 像这样的种子，每一个孩子都曾种下过无数颗，承载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对于这个世界每一项最朴素、最真诚的认知，都是促使这些种子茁壮成长的养分。 然而童话，终究是给孩子的思想启蒙读物。 等他们年纪渐渐变大，经历过社会的残酷和人性阴暗的浸染，有些种子终是坏死在了土壤之中，未曾发芽。 只有依然保持着那颗纯洁无垢的赤子之心，种子才能够长成苍天大树，童话才能够照进现实。 公孙纳看到了公孙博身上这难能可贵的品质，才会不惜一切将他定为接班人。 或许成年人看起来，这些东西不切实际、幼稚可笑，而要对付咎这类万古绝恶，公孙博的赤子之心乃是最有利的神器。 换作任何一位成年人来处理这个局面，或许都不会相信那个看起来荒唐无聊的猜想。 而公孙博却信了。 他用最完美的一场指挥回报了他父亲对他的信任，无愧『公孙』之名。 他相信奇迹，奇迹也没有辜负他。 只是公孙博不知道的是，『时空裂缝共连猜想』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并不是产生了时空裂缝，过去的人就能来到现在。 哪有那么容易？ 只要是甲级高阶的除咎师，战斗时都能撕裂虚空。 而稳定的时空黑洞，历年来的甲九强者创造过不知道多少次，怎么没有过去的人出现？ 猜想终归是猜想，终日时间的社会上，有不少惊世骇俗的想法都只是停留在“猜想”这样一个理论层面上。 有理论数据支持，却没有实据。 『时空裂缝共连猜想』也是这种情况。 真正要想能够通过稳定的空间黑洞进行时空穿越，不是谁都可以，有一个先决条件。 打破位面墙。 在打破位面墙的那一刻，那个人当下的状态就在天道之中留下了印记。 这一点，当初一筒也跟萧炀讲述过。 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让『时空裂缝共连猜想』变成现实。 而且还只是有可能，可能性还微乎其微。 毕竟这件事，在南柯这个位面的天道范畴当中并不被允许。 一旦有人穿越回同一条时间线上的过去，将那个时间点的人带去未来产生因果，一定会引起时间线崩塌，生成更多更强的咎。 尤其……南柯这条时间线还早就坍缩成了一个点，无法穿越。 那这个癸卯事变时天人之姿的孟修贤，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他是打破了位面墙，可光是第三次辟元战役，在罹咎之域和南柯就有过数十次乃至上百次稳定时空黑洞，为什么那些时候他没出现？ 因为天道不允。 那为什么这时候天道又允了？ 还是因为……天道不允。 上一个不允是不允许打破位面墙的人随便出现，扰乱时空。 这一个不允，也同样是天道为了不让自己制定的规则错乱。 萧炀的转命之术副作用，乃是天道所定。 他享受了这一世，就要承受满月时心绞痛的痛楚。 天道已经罚过他，天道就不会让咎祖在这时候杀他。 这是我的规矩，任何生灵都不能插手，包括你咎祖。 在颖城事件前夕，老武在抹雀楼总部萧炀的宿舍里，恰好碰上萧炀副作用触发，当时老武就跟萧炀说过这件事。 所以，咎祖利用萧炀转命之术的副作用让他陷入绝境，想要借此机会杀萧炀，违逆了天道。 天道有定，有祂自己一套亘古不变的规矩。 在这套规矩里，保证天道所定规则不被打乱的优先级，要高于时空黑洞猜想的优先级。 两相互悖的情况下，于是……孟修贤就出现了。 这是一次玄而又玄的巧合，又是人力所能做到的极限。 不管是公孙博也好，还是提出这个猜想的古人也好，他们都看不透、想不到这么深的层面。 公孙博只是选择了相信，而命运……选择了让他满意。 看到孟修贤以天人之姿击碎咎祖的『虚空天湮』，救下萧炀，涤心屏边缘的公孙博再也站立不住，双膝跪在了地上，以手撑地，泪流满面。 “诗书不负我……诗书不负我啊！爸！！” 指挥部的其他人皆如石化般直愣愣站在原地，双眸中充满不可思议。 “神迹……神迹啊！我看到了什么！！” “孟修贤没死？！” “不，他还是死了！那是癸卯事变时的孟修贤！通过时空黑洞来到了现在！” 穹顶之上的万米灰色气团如晦暗行星高挂，俯瞰大地，传出淡然冷漠的声音，像是至高存在审视苍生的高傲姿态。 “孟……修……贤……身死之人，还要多管闲事，作乱轮回，无趣。” 孟修贤撩起长衫，朝虚空中猛然一踏，身后浩然气如洪流般剧烈震荡，迎着咎祖毫不示弱。 “往日冲破千般恶，今朝荡清万古天！” 豪气干云的喊声给这片空间中所有人注入强大动力，斗志重新焕发。 而在咎祖听来，这样的台词显得极为烂俗。 它说的多管闲事，不止是在说孟修贤，也在说天道干扰了它欣赏这场大戏。 轰——！ 数发『巫道宗引』同时落下，孟修贤唤出命宝『万卷』，浩然气不断从千米长的金色卷轴中飞出，与至高之力在虚空碰撞！ 然而咎祖没打算跟孟修贤纠缠，它知道只要时空黑洞时间一到自动瓦解，这个从过去穿越而来的孟修贤也会随之消失。 四发『巫道宗引』朝冰面上的萧炀、卿伊瑟、唐宋和燕无介砸去，眼下这四人都没了战斗力，只要一死，除咎师阵营还是难逃覆灭结局。 咣！ 至高之力好似砸在一层坚固无比的屏障上被弹开，同时空间中乍现金光，响起阵阵读书声。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孟修贤以来自各个朝代的朗诵之音形成结界护住了萧炀四人。 『寒窗吟』。 寒窗立雪照肝胆，笑吟天下有何难。 咎祖继续加大出招的速度和频率，它了解孟修贤，元力等级只有甲级五阶，只是二十年的积累加上打破位面墙的气运才有了短暂臻元之境实力。 硬拼下去，孟修贤必会露出破绽。 不出咎祖所料，孟修贤身后的浩然银河仍然无穷无尽，只是浩然气飞出的速度渐渐开始跟不上咎祖出招的速度。 就在此时，一道生机无限的遮天白光乍现天穹！ 虚空中所有的『巫道宗引』和灰色气息都在顷刻间崩溃消散，如同春日下的冰雪迅速融化。 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老妇人手托却月壶，凌空而立，满头银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仙人临世，周身白色光芒纯净如雪，神圣无比。 “天道有疾，老身在此，邪祟休得伤人。” 第1000章 正中眉心 孟修贤来了。 那么那位另外一个打破位面墙的伟大人物，怎么会不来呢？ 她可是南柯百年以来首个打破位面墙的人。 历史战力排行榜第五，地狱破产者，不夜侯。 谁人是功德无量？哪个叫医道至尊？ 也就是不夜侯修的不是大道法则，没有学转命之术，否则她那把却月壶上的功德，怕是足够萧炀随便挥霍。 如果说孟修贤的到来让众人热泪盈眶，那么不夜侯便是让众人肃然起敬。 在场之人，除了百里霜、江城子、司佻这三位七八十岁的老头，和萧炀、卿伊瑟这两位转世大佬，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令南柯十年无尸首的传说级人物。 最激动的莫过于百里霜…… 他那双扎针时从不会有丝毫颤抖的手掌，此刻十指在不停抖动，眼神就像是粉丝见到偶像一般充满仰慕。 太吊了！太吊了啊！！！ 看看人家说的话，瞧瞧这逼格！ “天道有疾。” 在老身眼里，天道也有疾病，有弊端。 咎，便是天道的病灶。 是病灶，老身就能药到病除！ 百里霜差点老泪纵横，公孙博更是瘫坐在地上，完全没有预料到不夜侯也会出现。 后面还有没有？ 有的话麻烦一次性都来完。 什么秦汉、沁园春、姬昊、姜策之类的，多多益善。 最好一筒也来，拿着那石头追咎祖一条街，让我们看个大热闹。 只是在当下众人的认知里，他们并不知道，已经不会再有人出现。 不打破位面墙，就绝不可能这样穿越时空。 就算是打破了位面墙，也得是在现在这种极其特殊的时刻才有可能成功。 不过能有这两位臻元之境出现，对他们来说已然是不可思议的神迹，不少人都在用界卡记录下来这震古烁今的神奇一幕。 不夜侯手托命宝『素问』，于苍穹淡然开口，逼格拉满，连孟修贤都颇为惊愕。 他缓缓抬头看向高空中那位身穿青色长袍的老妇人，老妇人也在低头俯视他。 二人目光交接，在这一刹那都明白了对方跟自己一样，并不属于这个时空，嘴角皆露出淡然的浅笑，微微点头示意，不用言语便胜过万千交流。 您好，前辈。 你好，后生。 我来救我的学生，您呢？ 你学生上一世是我故人，这一世…… 这一世怎么了？ 这一世他把我墓给盗了。 萧炀跟这两者之间都有着极重的因果，只是眼下他完全动弹不得，正处于万分痛楚之中，否则早就跟公孙博一样激动到泪流满面。 ………… 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一个高达万米的灰色气团如太古巨兽般盘踞，承载着无尽神秘与威严。 对于不夜侯的到来，咎祖没再发出先前漠然的宏大之声，而是直接用出了神通。 『离戮魂变』 洪荒古音轰然响起，带着一股仿佛能穿透岁月长河的强大精神冲击极速弥漫开来，携带着无尽的沧桑与雄浑，每一个音符都如同重锤般敲击空间中。 咎祖没什么话跟这两个时空过客好说，反正一会就要走了，说了也白说。 面对咎祖发难，不夜侯迅速做出反应，她将却月壶朝上抛出，飞速盘旋，最精纯的生命真意化作一道璀璨无比的光柱直冲九天之外！ 壶中散发出来的生命气息浓郁至极，整片夜空似是被『素问』瞬间激活。 唰！唰！唰！ 刹那间，道道蓝白色光束划破虚空，带着呼啸之声坠落而下，如一场缤纷绚烂的流星雨。 那光束璀璨夺目，照亮罹咎之域无尽的灰暗。 此乃不夜侯招牌术法——『净世』。 与此同时，不夜侯身后渐渐浮现一片奇光异景。 一棵棵高大挺拔，枝繁叶茂的杏树如雨后春笋般从虚空接连冒出，布满整片天穹。 粉色花瓣散发柔和的生命荧光，如雪花般纷纷飘落，在空中翩翩起舞，飘落的轨迹如同星辰的运行轨迹一般，充满静谧与祥和。 『尊象·杏林春满』。 无数杏叶和花瓣与那道道蓝白色光束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香飘漫天。 在这令天地安宁的奇特场景中，不夜侯宛如一位生命女神，身影在『杏林春满』和『净世』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庄严而神圣。 蓝白光束照射在虚空中，碰上咎祖的『离戮魂变』激荡出阵阵涟漪。 尖锐的叫声渐渐平息，两股能量皆缓缓归于虚无。 而地面之上，蓝白光束照进萧炀、卿伊瑟、唐宋和燕无介身体里，犹如注入一汪清泉。 四人体内的元力飞速增长，眨眼间就恢复过半，就连千疮百孔的经脉都受到滋润在慢慢愈合！ 指挥部里的众人更是在几个呼吸之间元力补满，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这就是『净世』的效果…… 灭一切邪祟，治天下苍生！ 这！就是芳垂万世的南柯第一上医！ 不夜侯！ 孟修贤静静地伫立在低空中，仰头凝视着夜空中那一轮皎洁的圆月。 他的目光如炬，穿透无尽黑暗，周围不夜侯的元力和咎祖的气息从他身上肆意掠过，长衫无序飘动，却无法让他的神情有丝毫松动。 片刻后，孟修贤回头看了地面上蜷缩成一团，表情痛苦至极的萧炀一眼。 那是他此生教过最出色的学生，如今受转世轮回之苦，元力枯竭，剧痛缠身，陷入绝境。 早在一年级的时候，萧炀在咎吏中怒上心头，将虚拟人物击杀，甚至还觉得自己下手不够狠，没有斩草除根。 针对此事，萧炀和孟修贤在教师宿舍里有过一次意义深远的谈话。 ………… 萧炀：“老师……你不觉得在我这想法很危险吗？不再斥责我两句？” 孟修贤笑得像一阵春风。 “个人善恶的标准不同，行为处事的准则也就不同，我已与你讲清利害，是否接纳，我决定不了。何况，知识层面的教育是即时性的，而道理层面的教育是具有延后性的。 “我今日说再多，以你的个性，都不会理解，我何必再赘言。 “过来人的话，没过来的人是听不进去的，待你日后自己摔个跟头，自然就懂了，只不过这跟头可能只是擦破皮的轻伤，也可能是一次无法承受的剧痛。 说到这，孟修贤顿了顿，直视萧炀，眼中深邃如海，幽幽开口。 “今日我开出的这一枪，也许会在若干年之后，正中你的眉心。” 声音很轻，语气却很重。 萧炀一愣，像是定身了几秒，随即笑得露出两排皓齿：“那就到时候再说。” 孟修贤端起茶杯，轻声道： “没事，到时我还在，你还可以找我。” ………… 癸卯事变后萧炀的那个梦境中，孟修贤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但那只是个梦，是萧炀潜意识里的一种依托和幻想。 如今，孟修贤当年开出的那一枪，子弹穿越若干年岁月，才真正击中萧炀的眉心。 而这时候，孟修贤真的还在。 悠悠天道，何其妙哉。 萧炀第一次杀人，或许是冲动，或许是血气方刚。 可孟修贤从来没有……跟萧炀说过那样做是错的。 他只是想告诉萧炀，在人生这条路上，你永远应该有更多的选择。 匹夫是一种选择，君子是一种选择，忍也是，疯也是，藏锋、鲁莽、耍赖、装逼、扮傻等等等等。 都是一种选择。 咎祖以陆行简之死激怒萧炀，萧炀明知咎祖在使激将法，却还是状若癫狂，不顾一切宣泄元力将咎祖第二条命击杀。 这错了吗？ 在萧炀那时的处境中，这并不算错。 就算不那般疯狂，结果也未必会有不同。 可……也未必会相同。 这就是孟修贤想要告诉萧炀的道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错。 匹夫报仇，刻不容缓，也没错。 关键在于你要记得不能受相所累，方可破除着相。 辟如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 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 物物而不物于物，念念而不念于念。 ………… 望了萧炀一眼后，孟修贤双眸微凝，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双腿微微弯曲，随后猛地发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飞身而上！ 明黄色身影在夜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身后那宛若银河般的千秋浩然气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朝着九霄之上尽数涌去！ 凝聚往圣先贤所有智慧结晶的文道真意、文脉大势、文字法则所组成的浩然气无垠无边，光芒闪耀，犹如一条由星辰汇聚而成的河流。 它在奔腾，在咆哮，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迎着夜幕而上，没有半点停歇。 千秋浩然气穿过云层，穿过寰宇，来到静谧深邃的太空之中，直奔月球！ 轰——！！ 当千秋浩然气终于与月亮相撞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寂静。 紧接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宇宙中爆发开来。 地面众人只遥遥看见天上那轮玉盘般的圆月支离破碎，无数碎片如流星般朝着四面八方飞溅而去，照亮整个夜空。 罹咎之域的大陆也在这一刻剧烈颤抖起来，山峦崩裂，江河倒流，狂风呼啸，卷动漫天尘埃。 而孟修贤则屹立在这混乱的中心，离地不过百米。 这位来自白鹿学院的国学老师，用自己毕生所学将萧炀的绝境成功化解。 你以满月欺我学生，我便将月亮击碎！ 看到这壮观的一幕，指挥部众人全都目瞪口呆，喃喃自语。 “孟修贤……把月亮毁了？” “这，这还是人吗！” “南柯百年以来第一个三象齐身，你以为跟你开玩笑呢？” 没了月亮，躺在冰川碎石里的萧炀顿感呼吸通畅，心绞痛渐渐平息。 他喘着粗气强撑地面站起，脸色和嘴唇还有些发紫，心脏处的余痛仍在一抽一抽。 毁灭月亮之后的孟修贤缓缓落回萧炀三米远外的冰面，面带浅笑。 好久不见…… 这几年过得不容易吧……为师来助你了…… 学会取名字了吗…… 孟修贤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让萧炀的泪水转瞬决堤。 他呢喃出声： “孟老师……” 孟修贤轻笑回道： “我在，我永远都在，就像我相信你，你可以，你永远可以。” 一句话，犹如万丈晨光照进萧炀的灵魂，温暖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往日种种也随之浮现萧炀心头。 在这一刻，他才又明白了许多事情。 原来……在那个梦里，孟老师会知道罹咎之域时间线代码，会知道小仙女没有死，是因为他在癸卯事变进到咎祖开启后的无序寰枢之后，穿越到过未来。 他来过罹咎之域……他看到过小仙女……看到过我在和咎祖大战…… 原来……滁洲的庚子八仙局会变成中行独复局，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癸卯事变，不是因为命势改变。 而是不夜侯来过这个时空，她看到了我，她知道我最终会和咎祖决战，才会将墓穴设置成那样…… 他们两位都曾进到过无序界廊里，看到过既定的未来。 萧炀心脏部位的疼痛感已然消失，呼吸平顺，恢复了战斗力。 而就在这个时候，高空中那些原本稳定的时空黑洞开始缓缓收缩，不夜侯和孟修贤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淡化。 他们的时间到了。 不夜侯要回到南柯五十八年那次特殊的穿越之旅当中，去到原始九黎族所在的隐盘，拯救他们，将一部分族人带去南柯。 孟修贤要回到南柯一百零五年的那个春天，在无序寰枢内把卿伊瑟和陆行简拨出界廊之外，然后斩杀三个甲级咎，回到白鹿学院继续和不知常战斗。 萧炀对着高空中的不夜侯深深鞠了一躬，对这位医德耀天的伟大人物献上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然后，他便看向了三米外的孟修贤。 师生俩互相对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不动。 孟修贤亲手将萧炀带来南柯，一直陪萧炀走到了最后一刻。 这位白鹿学院最出色的国学老师，身影逐渐虚化，那原本清晰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在空气中。 萧炀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与眷恋，他微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语凝噎。 最后他站得笔直，微微仰头，嘴角微弯，笑中带泪。 萧炀眼里有光，明亮如星。 他没有说话，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孟修贤也没有说话，就这么背着双手，静静凝视着萧炀，目光温和且带着些期盼。 一位俊朗少年，朝气蓬勃，如天边的一抹晨曦初现，熠熠生辉。 一位儒雅先生，厚重内敛，如密林中一株寒梅盛放，暗香漫天。 第1001章 最终形态的咎祖 孟修贤和不夜侯走了，回到了他们各自的时空里。 萧炀的国学课，也在这个瞬间正式完结，孟修贤的教育完成了最终闭环。 高空中的时空裂缝和时空黑洞悉数消失不见，偌大的罹咎之域大陆由于孟修贤摧毁月球，此刻已凌乱不堪。 极远处的海面掀起百米高的巨浪，冰川四处开裂，大陆震动，山脉坍塌。 萧炀、卿伊瑟、唐宋、燕无介四位臻元之境强者缓缓升空，一字排开，雄浑强大的气息与咎祖分庭抗礼，遥遥对峙。 得到南柯有史以来第一奶妈的治疗和补给，他们现在体内的元力颇为充盈，几乎达到了八成。 之前濒临破碎，八花九裂的经脉也恢复到了相对完整良好的程度。 杀咎祖第一条命，最大的功臣是定风波。 杀咎祖第二条命，最大的功臣是萧炀。 定风波牺牲了，萧炀差点牺牲了。 臻元之境强者们本已穷途末路，弹尽粮绝，所幸公孙博一波天秀指挥，创造奇迹，将局势彻底扭转。 以现在萧炀他们四人的状态，再杀一次咎祖大有希望。 万米灰色气团在高空盘踞，朝下缓缓降落，落在与四位臻元之境强者同一高度的低空中，语气一改先前的漠然，变的带些嘲讽意味。 “哎呀呀，师生情深，好感动……我都要流眼泪了。能看到这一幕，这次战役也算足够了，我能回味很久。” 萧炀抬起右手用食指指向咎祖喝道： “少说废话！你要回味就下地狱去慢慢回味！” 此时此刻，萧炀等人都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咎祖所说的『回味』二字有什么深意。 就当四位臻元之境强者准备抄家伙跟咎祖决一死战时，万米灰色气团当中忽然传出先前从未有过的轻蔑冷笑，那是对世界一切都不在乎的极致蔑视。 “呵……” 轰——！！ 好似整个罹咎之域所在的星球猛烈震动了一下。 一切散落在大陆和空中的能量体皆朝着万米灰色气团疯狂汇聚。 七杀残留的蚀元黰火、咎类和除咎师们大战后残留的灰色碎片、罹咎之域各咎王领地储存的人类生命本源…… 这些能量都化作灰色气流涌进了咎祖体内。 更让除咎师们惊讶的是，咎祖在前后上下左右六个方位都开启了一个千米大小的寰枢，从中不断有巨量的灰色能量注入灰色气团之中。 萧炀等人愕然发现，咎祖的气息正在陡然攀升…… ………… 南柯，都城五十公里外。 东方邹泰带领的九寰局执裁、地底的百花苑部众、上方的节气堂部众、北方的詹云韶、步秋荷、叶梧桐以及南方抚琴独坐的宫先生尸身…… 他们都停了下来。 只因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的黑洞中，再没有了咎类涌出，只有一片死寂。 甚至连寰枢都在慢慢收缩，最终消失殆尽。 西方的秦渊察觉到这一点，迅速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韩希梦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秦渊眸光内敛，沉声道： “是胜是败，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寰云宫一号指挥内。 高级干员们都在针对此事议论纷纷。 “我去！咎类全部不见了！” “是不是……是不是咎祖死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就在指挥室内要高声欢呼之际，高台上的公孙莫蓦然发出一声厉喝： “都安静点！还没有结束！” 帝皇威严弥漫，众人皆噤若寒蝉。 公孙莫神情严肃，正色道： “咎类不是一瞬间消失，而是退回了寰枢内，罹咎之域那边还没有人回来报信，别高兴得太早！ “除宫先生外，通知另外五处战场所有人原地待命！继续保持高度戒备！” 李承嗣将手搭在自己儿子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像是鼓励，也像是肯定。 母子二人心里都清楚，第三次辟元战役马上就要结束了，但绝不是现在。 究竟是除咎师阵营功亏一篑，咎祖依旧愚弄万界，还是除咎师能够将万古绝恶铲除，还无穷寰宇一片清明？ ………… 罹咎之域东部海岸线。 一望无际的冰川上空，咎祖吸收了整个罹咎之域和南柯全部咎的能量本源，气息空前强大。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汹涌的潮水般向四周疯狂扩散，原本由于月亮被毁而混乱不堪的罹咎之域，一切乱象都在渐渐平息，就像慑于咎祖的威压向它完全臣服。 原本万米高的灰色气团已与先前大不相同，雾状的躯体表层此刻变成一片片相互交接的百米大小平面，像是一个不规则的类球多边体。 内里如同水流般在缓缓流动，带动外表的平面上下徐徐飘浮。 最终形态下的咎祖，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更加强大。 它什么都没做，光是渗出的气场就让千百米厚的冰川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细微的裂缝如同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灰色的万米不规则体静静地悬浮在高空，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神只。 萧炀四人看到咎祖这个形态，皆双瞳微颤。 这……这就是它最强的样子？ 这股难以置信的恐怖威压…… 直到此刻，萧炀等人才真正感受到神和人之间那维度上的差异，确实如同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 不过能够见到咎祖这种形态，也能从侧面说明……这就是咎祖的最后一条命。 咎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苍老，如同是从无尽的岁月深处传来，像是闷雷般在空气中震荡。 “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阻止，现在，能听我好好说话了吗？” 萧炀等人没有妄动。 江城子、百里霜和司佻更是将指挥部又往后移动了上百公里，完全只能靠仪器观测，再不能往前靠近半步。 萧炀撇了撇嘴，眼底深处隐隐有别样的神色闪过。 “你牛逼，你说，我看你还能说出朵花来。” 万米不规则体往内急速收缩，像是在吸气一般卷走这片空间所有气体，然后再缓缓膨胀回原状，发出深深的感慨之声： “又到了这个时刻……真是太让我期待了呀，每一次说这些话，都能带给我无法比拟的乐趣……简直就是我存在的意义，是我对抗岁月的精神支柱。” 听到这，萧炀敏锐察觉到不对劲。 等等…… 每一次？ 随之卿伊瑟、唐宋、燕无介、公孙博等人都反应了过来，脑海中如同万钧雷霆同时炸响！ 咎祖见到萧炀等人的神态，知道他们已经猜到，便极为满足地长吁一口气，似是浑身充斥太过强烈的快感，令到它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微微发颤。 “对了……就是这种表情……这已经是……第二十七次了……” 第1002章 事不过三 轰！ 咎祖的这句话。 比什么『巫道宗引』、『离戮魂变』、『叱念夭轰』、『虚空天湮』的杀伤力都要大。 整个除咎师阵营高涨的气势在转瞬间消退下去。 指挥部里，大部分普通的高级干员一脸茫然。 “什么二十七次？咎祖在说什么？” “对呀，我不懂啊，什么意思？” “为什么萧炀他们都愣住了？” 公孙博的双唇不自觉地张开，瞳孔在剧烈震动，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咽了口口水，开始给其他不明所以的人解释。 “玩过角色扮演的游戏吗？” 一众高级干员皆茫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这怎么回答？ 玩过？ 等下公孙首领罚我们玩忽职守。 没玩过？ 没玩过不是堵公孙首领后面的话嘛…… 一位年纪稍大的高级干员站出来应声道： “没玩过也听过，公孙首领你继续说。” 公孙博眸光深沉，透着些凝重与方才还未完全敛去的惊惧。 “南柯上百年的历史……只是咎祖自导自演的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它自己是里面最大的反派boss，而这种游戏，它已经玩了二十七次。” 有几位头脑灵光的高级干员明白了公孙博的意思，纷纷震惊到无以复加，心中掀起滔天海啸。 有些高级干员则似懂非懂道： “公孙首领，你的意思是说，一百多年前那颗至纯元晶陨石……” 公孙博郑重地点了点头，肃声道： “没错，那颗陨石很大可能就是咎祖将第二十六次游戏失败的正义一方所残余的能量集合起来制造而成，然后挑中了我们南柯这条时间线，丢了下来。 “转命之术应该就是那陨石上自带的一段记忆，而我们南柯的时间线坍缩成了一个点，估计也是它所为，就是为了把我们圈禁在一个平行世界中，供它玩耍。” 闻言，众人皆露出惊骇无比的表情，双目大睁。 这……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我们只是……它养起来的一群游戏角色？ 公孙博心中恍然想起公孙纳生前跟他和公孙莫说过的一段话。 公孙纳说，咎祖在颖城地牢里提到了npc这个概念，恐怕隐藏着咎祖最大的秘密。 到这一刻，公孙博才真正搞懂，也再一次佩服公孙纳的头脑。 一位高级干员由于心神收到过于强烈的冲击，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瞠目道： “那，那岂不是说，我们的百年南柯……是咎祖玩这个游戏的第二十七周目？！” 公孙博摇了摇头，沉声道： “不，比这更加可怕，你们把思维放开一些，不一定是除咎师，咎祖也不一定叫咎祖，它只是在一次又一次设计不同的游戏，来满足它一成不变纵情取乐的想法。 “它未必是咎祖，可以是魔祖、妖祖、魔王、邪王…… “南柯未必是南柯，可以是北柯、东柯、青云、白云等等一切乌托邦式的名称…… “我们这些由它推动演变出来的正面角色，也不一定是什么除咎师，可以是灵斗士、仙师、咒师…… “名称、力量体系、修炼方法都可以不同，甚至……咎还可以不是邪恶的。 “说不定在前面那二十六次副本游戏当中，它为了取乐还制造过一个反派，然后自己当正派。 “一次游戏，就是一条时间线，它只需要像一百多年前那样，丢下一颗蕴含超越普通人层面力量的陨石或者是以其它形式散播一些能量源，就够了。 “那条时间线上的人便会自发演化，出现各种各样的能力，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而它就在暗中观测这一切，等着那些人发现它的存在，跟它对抗。 “它也能在这个过程中继续愚弄苍生，获取乐趣。 “每一次副本游戏开启后，玩到一定程度，几十年，上百年，基本都会走到我们今天这一步。 “如果有哪一次中途就让咎祖没了兴趣，它甚至可以提前下场终结那个游戏，毁掉那条时间线，然后再挑一条时间线，重启下一次游戏！ “不管游戏怎么设定，都是咎祖在一手操控，我们都只是角色，而它是这个游戏的开发者也是玩家，我们的『百年南柯』……就是它开发的第二十七款游戏！” 振聋发聩……难以置信……骇人听闻！ 一众九寰局高级干员，包括江城子、百里霜、司佻在内的几个老江湖，都一时间难以消化这惊天之秘。 他们缓缓将目光放在屏幕上那个巨大的灰色光点，表情近乎凝固。 这……就是神吗？ ………… 指挥部数百公里外的空中。 公孙博所想到的，萧炀等人也想到了。 咎祖如同毒瘾发作得到满足的瘾君子一样，体表的灰色平面像是肌肉群一般不断抽搐。 良久，它才幽幽开口： “舒服了……不枉我这一百多年的等待……这二十七次里面，没有几次能够撑过一百年，你们做的已经相当不错。 “尤其是你，萧炀，你的实力，就是放眼整个二十七次游戏里面也是佼佼者，起码能排进前三之列。 “我先前第一次使用不灭轮复后，以陆行简和巫祀下套激你，就是看看你能做到哪种程度，能给我带来多大的惊喜和愉悦。 “你以并元之术，阴阳相融让我使出第二次不灭轮复，没有让我失望，我本想到此结束，以满月将你废掉，就此完结这第二十七次游戏。 “没想到孟修贤和不夜侯会出现，倒是让这一次游戏给我留下更深的印象。 “二十七次里，能够逼我现出这种形态的一共也就两次，你们这是第三次，不得不说，体验感非常棒。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我已经挑好了第二十八次的时间线，而你们的使命，也已经完成。 “我告诉你们这些，除了收获快感之外，也为了表达你们陪我玩了这百来年的感谢，足够诚意了吧？让你们能够安心下线。” 站在神的视角，咎祖所言根本没有一丁点的轻蔑或不屑。 那是高维生物对低维生物的天然优越。 可偏偏总有那么些人，从出生起就不乐意接受任何剥削和欺压。 萧炀就是其中一个。 在众人都还没从咎祖那逆天言论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然将牙咬得嘎吱作响。 “真是给你狗脸了！还第二次让你这样，我们是第三次……老子管你多少次！告诉你，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叫事不过三！！！” 第1003章 破相 第三次也好，第一万次都好。 怎么可能你说了这些话，表达了一些你是神，你是游戏开发者的事实，我们就不杀你了？ 我们就放弃反抗认投了？ 多少除咎师先烈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岂是你一两句游戏就能算了的？！ 你是开发者又怎么了？ 就算你是真正的造物主，今天也是不死不休！ 砰！ 萧炀果断爆发全部元力，身先士卒朝着咎祖猝然前冲！ 唐宋立即反应过来，紧随其后，接着是卿伊瑟和燕无介。 萧炀没有和卿伊瑟并元，冲在最前面，他的右手掌心凝聚成一个巨大黄白色光球，左手闪烁蓝白色强光，宛若星辰在握，拍向咎祖。 唐宋则挥动尚方剑，漫天金色剑气如同流星雨般朝着咎祖倾泻而下。 卿伊瑟唤出佑光轮，极寒之气形成冰晶风暴喷涌而出。 燕无介双手握住破尘刀，刀锋凌厉如电，玄色旋风伴随雷霆轰鸣，直奔咎祖！ 四位臻元之境强者再次联手，身影在空中划过，带起一道道绚烂的光芒，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震动。 面对如此强大的攻击，咎祖却显得异常从容平静。 万米高的灰色不规则体震荡出一圈圈灰色光晕，将四位臻元之境强者的元力一一化解。 同时，咎祖体表那些百米平面内部飞出四道矩形灰色光柱，速度快到近乎瞬移！ 轰——！ 猛烈波动荡清高空中一切气机。 四位臻元之境强者的元力和灰色光柱在高空中僵持，犹如火星撞地球，强大的能量向四周疯狂扩散，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冲击着每一寸空间。 天空中，绚丽的光芒交织闪烁，色彩斑斓的元力与那神秘的灰色光柱相互抗衡，周围空间飓风席卷，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突然！ 咎祖体表的矩形平面骤然扩大，矩形光柱膨胀一大圈，如同粗壮的手臂充满爆炸性力量。 “噗——！” 四位臻元强者皆倒飞而出，口喷鲜血。 在之前的战斗中，四位臻元之境强者拿出全力尚能勉强压制咎祖，如今虽然萧炀没用并元，但却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击退。 这就是咎祖最终形态的实力，再没有那些攻击性的招数神通，完全未知，空前强大。 在空中堪堪止住身形之后，四位臻元强者的面色都极其凝重，缓缓抬手擦掉嘴角的殷红。 那灰色矩形光柱顷刻间加上了万钧之力，好似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力量。 他们都清楚感受到现在的咎祖跟先前比起来，实力要强了太多，恐怕他们要面临的将会是一场异常艰辛的苦战。 咎祖发出淡然之声，对话对象直指萧炀。 “感受到了吗？你们跟我的差异，犹如蚍蜉与青天，是云泥之别，拼手段、拼心机、拼能力，你们有哪一项能够与我抗衡？ “之前二十六次里，比你们除咎师手段多样的人类数不胜数，天赋高于你们的也大有人在。 “比如……不夜侯视若珍宝的九黎族，好像就是第十六还是第十七个游戏里的主要角色种族。 “我刻意创造了一个不会被我巫族附身的种族，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结果后面他们一样在反抗我的路上失败，便被我灭了时间线丢去隐盘。 “如果不是不夜侯打破位面墙误入到他们的世界，你们永远都炼不出来什么回誉丹。 “因为在我创造的这第二十七款游戏里，压根就不应该有这样东西。” 众人闻言，纷纷心头一紧。 九黎族……是之前的正派角色？ 他们也曾和我们这百年南柯的除咎师一样，是反抗咎祖的阵营？ 咎祖还在持续语言输出，仿佛诉说着稀松平常，不以为意的小事，却字字句句都给到除咎师们颠覆性的精神冲击。 “你们呀……能拿什么跟我斗？萧炀，你上一世的时候就是我的重点观察对象，从小到大，你的一切我都了若指掌，听听，这个声音你耳熟吗？” 说罢，咎祖换了一种嗓音，没有了之前的古老沧桑，而是变成嘹亮的吆喝。 “豆浆油条小笼包，煎蛋米粉来一套！” 萧炀心神巨震，再次当场石化。 这是黄粱水果店那条街边一个路边摊老板的吆喝声。 萧炀和这老板的关系还十分不错，经常光顾。 老板……是咎祖？ 难不成……我来南柯之前从小到大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咎祖？ 这件事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会与现在的萧炀一样，背后冷汗直流，毛骨悚然。 他浑身上下如坠冰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从耳旁掠过的那若有若无的风声，此刻听起来像是恶魔的低语，让他的头皮阵阵发麻。 萧炀的衣衫被冷汗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带来一种黏腻的不适感，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无法逃脱。 而那只大手的本体就在眼前，正在睥睨万物，漠视苍生。 就在此时，萧炀做出了一个让其他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啊！！！” 一声嘶吼般的痛呼在高空中响起。 旁边的唐宋三人神色骤变，只看到萧炀抬起毫无元力光芒的右手，生生插进了双眼之中！ 卿伊瑟飞身上前，担忧大喊： “萧炀！” 自戳双目的萧炀双手死死捂眼部，指缝中有殷红的血液渗出。 他不断大口呼气，似是想要缓解那剧烈的痛感。 咎祖淡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前面多少次，那些人类也和你们一样，知命不信命，也不清楚是知道是我的玩物之后恼羞成怒还是破罐破摔。 “没意义的，你从小就有一双大眼睛，眼力过人，可越善于观察的人就越难逃避着相的魔咒。 “你若早几年如此做或许还有效果，今时今日……就别挣扎了，都是白费心机。 “你现在成了瞎子，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秦汉对你的栽培？怎么去面对你水果店的三位亲人？” 咎祖字字诛心，像一颗颗子弹直击萧炀心脏。 “够了——！！” 萧炀暴喝一声，松开双手，血液如同眼泪般流经整个脸庞。 他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摘星揽月手如同两颗耀眼的星辰从上空落下，携寰宇之威，含纯阳之力。 咎祖凝聚能量，从百米大小的平面中再次飞出矩形光柱，虚空顷刻间坍塌。 就在两股攻击即将要碰撞之际，萧炀不易察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鲜红的血液。 轰——！！！ 一股透明无形的元力不知从何处倏然喷涌而出，与萧炀的元力瞬间融合，威力翻了数倍不止！ 竟是将灰色光柱冲了个粉碎，正中咎祖本体！ 强力冲击之下，万米不规则体在空中平退至数公里外才稳住身形。 萧炀凌空而立，厉声喝道： “狗东西……就你有秘密？” 话音落，一位手持纸扇，丰神如玉的英俊男子从虚空中骤然浮现。 萧炀双眼已不可视物，正对前方轻声开口，说了一句简短却又包含丰沛情感的话给这位男子听。 “你还年轻，别那么早死。” 第1004章 天道的寄生虫 陆行简活了。 他就这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战场高空中，与萧炀悬于同一高度，相距不过三五米。 方才萧炀击退最终形态咎祖的那一招，正是他和陆行简新的组合术法。 『并元·端心破』。 由『天宇星爆』和『君落黄泉』组合而成，能在接触到任何形式的物质和能量后将其瓦解粉碎。 见到陆行简的出现，卿伊瑟、唐宋和燕无介包括指挥部里的众人，都大吃一惊。 同时心中因为咎祖先前自爆绝密而带来的压力和慌张之感，顿时减弱不少。 要知道陆行简这一复活，可不止是多了一个臻元之境战力这么简单，他还能和萧炀并元。 而且还有……杨简。 相当多了两个臻元加上附带顶配版的战力增强器。 不过，陆行简怎么会没死？ 咎祖不是亲口所言，咎相附身了陆行简，在耀深葫里被萧炀用规则之力抹杀掉了吗？ 咎祖还说已经感应到咎相的气息彻底消失。 这究竟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就连咎祖都不清楚。 它被击退到几公里外后悬而不动，似是也有些愣神，连体表刚才承受那一击的平面出现裂痕都没去理会。 望着那个本应该死去的人类，活了无穷岁月的咎祖第一次心中升起了一股极为陌生的感觉。 那感觉它很不喜欢。 一切挣脱它掌控的东西，它都不喜欢。 一筒这个异位面旅行客，不夜侯和孟修贤这两位打破位面墙的人类…… 它厌恶这些不听话的意外。 可陆行简明明没有打破位面墙，又是如何做到死而复生？ 既然陆行简没死，萧炀又为什么要等到这时候才放他出来？ 自毁双目的用意何在？ ………… 你还年轻，别这么早死。 这句话俨然已经成为萧陆之间一句经典对白。 萧炀对陆行简说了两次。 陆行简也对萧炀说了两次。 总之就是，大家都还年轻，别那么早死。 一身白衣，气质冷峻的陆行简悬于萧炀身侧三米外，淡淡开口： “你也还年轻，怎么这么早就瞎了？” 萧炀从容回道： “瞎不了，我可舍不得我的眼睛，特意没用元力戳，等杀了这狗东西再让决明子治好就行。” 陆行简遥遥望了咎祖一眼，缓缓道： “它好像还没搞明白我怎么活的。” 萧炀冷哼一声。 “它当然明白不了，说的自己那么手眼通天，神通广大，可在我眼里，它从来就不是什么神，不过是可怜又可恶的一条狗罢了。” 不知是听到萧炀这句话不爽还是咎祖刻意为之，万米不规则体碾碎空间飞来，用惊疑的语气道： “你没死……” 萧炀脸庞上布满血迹，寒声回道： “他当然没死，想不通了？撕下你那虚伪的面具吧，不用再装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你充其量就是天道的一条寄生虫而已。 “对于你这样的东西，天道灭之可惜，化之无味，根本就懒得管你，从你诞生的那一刻起，你就受天道所憎。 “你不过……是一个被天道抛弃的产物，孤独，无伴，茫然伴随你度过了无穷岁月…… “所以你才会在有了一定能力之后开始想尽一切办法玩乐，来掩饰你那空虚到极致又脆弱的内心。 “玩同一种游戏玩了二十七次还不厌其烦？我们人类三五岁的孩童都比你要成熟。 “你每次重新开启游戏，封锁那条时间线应该花费了你不少能量吧？否则你的实力绝不止于此。 “你一边担心那条时间线上同时出现各个时间点的强者，一起集合把你杀了，一边又忍受不了悠悠岁月所带来的孤寂，才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我们人类社会有句话用来形容你简直不要太贴切……又菜又爱玩！” 咎祖沉默不语，无人知晓萧炀所言是真是假。 只是过了片刻后，万米不规则体里重复了上一句话，语气更加重了些。 “你没死……” 萧炀撇了撇嘴： “真丑陋啊……还没想明白？大白脸没死，都是拜你自己所赐。” 咎祖如果有五官，那么此刻它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它明白了萧炀的意思。 陆行简没死，是因为……咎相。 在萧炀以超强意念将咎相收进『环中』抹杀之后，咎相的全部载体确实都没了，咎相死了。 陆行简也是真的死了。 然而在刚才孟修贤出现将月亮摧毁之后，萧炀本想从『环中』调出一些止痛的丹药，却惊奇无比地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鸟叫。 随即一只鸟儿便落在了望月坡一栋房子的屋顶。 没几秒钟，又是一只。 短短半分钟里，屋顶就集合了十来只。 这绝不是巧合，因为那栋屋子……正是陆行简之前住的地方。 萧炀立刻想起陆行简自创的第一门术法——荒语。 能够以意念跟动物交流。 难道……大白脸还没有完全死透？ 有了这个想法，萧炀便开始尝试在『环中』里寻找陆行简的命魂气息，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可偏偏几个因素的出现，却让这件事变成了可能。 首先便是陆行简自身功法的特殊性，在一筒那个位面功法升华，回到南柯在巫狱入甲九后，陆行简的命魂已脱胎换骨。 只要神魂不灭，就能重塑肉身。 他的命魂和灵慧魄的强度，绝对冠绝全百年南柯。 其次，『环中』的特殊性。 在这个小世界里，萧炀是神，只要有一缕残魂尚存，萧炀就能用规则之力加上破序之术将其还原到最初的状态。 然后，『回誉丹』。 咎相确实成功附上了陆行简的身，那么就算萧炀将陆行简那一缕残魂找到，还原成功，陆行简也是只剩命魂的植物状态。 必须要用『回誉丹』，才能重塑其它的两魂六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一缕残魂的强度能否足够被萧炀发现。 咎相是被萧炀以规则之力抹除，不是像蓝景焕那样肉体被捏成肉团，按理说陆行简应该是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丁点残魂存在。 是咎相……咎相主动留下了陆行简了一缕残魂，没有彻底占据他的全部命魂。 而咎相这么做的目的，正是为了给咎祖提供最好、最大、最优质的乐子。 陆行简一旦能够复活，绝对能大大出乎咎祖意料，让它感受到强烈的快感和刺激。 而且咎相本就是咎祖的独立意识分身，在它的认知里，咎祖就是无敌的存在，绝对不会有死亡的风险。 所以复活陆行简这件事在咎相看来，只有乐子，没有风险。 就这样，萧炀真的找到了陆行简那一缕残魂。 这都要多亏咎相背刺咎祖，以及陆行简本身命魂强度高才能被萧炀找到。 只是……重塑命魂这事的难度还是太大。 加上咎祖这逼一直在说着惊天绝密，萧炀很难一边在『环中』用意念复活陆行简，一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故而他才会……戳瞎自己的双眼。 一是以剧痛掩饰自己真实的目的，二是更好的使用破序之术和规则之力，三也是为了……破除着相。 着相即为视物之魔障，当不可视物之时，或许才能克服伴随萧炀这么多年的缺点。 在孟中华那条小巷子里，萧炀就是故意用副作用心绞痛作为掩护，成功骗到了咎祖。 于是萧炀强忍剧痛，将精神全部放在『环中』，终于成功重塑了陆行简的命魂。 接着就是使用『回誉丹』。 这时候的『回誉丹』，是以甲九的闵齐血液炼制而成。 萧炀早在改进『回誉丹』药方之初就问过百里霜，『回誉丹』能够治疗的除咎师等级跟窍穴无关，只要是同级同阶都可治疗。 就这样，在将『回誉丹』喂下后，陆行简重塑肉身成功，活了过来，跟萧炀来了一手瞒天过海，重创咎祖。 第1005章 万籁俱寂 作为一筒亲口承认过南柯位面最懂生死的人，陆行简从不惧怕死亡。 在被咎祖附身的临江仙捅穿心脏后，他尝试过抵抗咎相入侵命魂。 可毕竟咎相是咎祖这位神的意识分身，陆行简没能抗住。 但这不并影响他接受死亡的现实，在意识渐渐消亡的那一刻，他心中甚至都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在意识又重新凝聚，成功复活之后，他内心依然平静如水。 这便是以生死入幻，往生真意集大成者，陆行简。 一位能够把咎祖cpu干烧的人物。 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教倪于万物。 万米不规则体当中发出咎祖想通一切的释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这场游戏可真是让我印象深刻……这就是你们人类最大的魅力，怎么玩都能有新的乐趣。” 笑完之后，咎祖重新恢复之前漠视苍生的姿态，宏大之声回荡在整片空间。 “不过……你们人类也有一个一直让我很是反感的地方，我给你们安排好的命运，你们偏偏要去反抗，自作主张。 “南柯元年的时候我便看过大道宿命，你们这一次跟我进行这种最后决战的时间本不该是现在，而是在二十一年后。 “决战的对象也不是唐宋、燕无介、定风波这一批人，他们会在十三年后死于巫祀为他们精心布置的坟墓。 “真正在最后跟我抗衡的人应该是庚子八仙，八位臻元。 “是不夜侯，不夜侯打破位面墙，将庚子八仙变成了中行独复，才让你萧炀现在有跟我讲话的资本。 “否则你哪来这么大的造化？从小我就看透了你这一生命势，苦于着相，误于轮回。 “庚子八仙本应该在二十一年后跟第二次辟元战役一样，跟我在无穷寰宇中战斗，最后你会被我掳走附身，两世功德归我。 “而我会假意被其它庚子八仙击退，退回圣域，让南柯继续享受几十年的和平。 “在我的游戏标准里，能有五个触及人神壁垒的人类，就算及格，不然到了时间我便不会再给机会。 “都是不夜侯和孟修贤这两个家伙！是他们两个，害我白白少了几十年的享乐时光！” 听到这些话，萧炀闭上双眼，将脸扭向旁边的陆行简，撇了撇嘴。 “这家伙越来越夸张了，怪不得天道都嫌弃这种货色。” 陆行简淡淡回道： “你早说它是这种神经病，我都懒得去杀咎相。” 咎祖自问自答，自言自语，又笑又怒的状态，让萧陆二人觉得甚是可笑。 萧炀轻叹口气，讥讽道： “别在这丢咎现眼了，整个罹咎之域咎的脸面都快让你丢光了。 “你说怪不夜侯，怪孟修贤，怎么不怪怪你自己？是你自己没本事，然后说别人自作主张？ “你这没脸没皮的东西，真是绝口不提一筒啊！你拿它有办法？第一次辟元战役是他将你打到本源受损，你不得已才分裂出一个独立意识，创造出咎相。 “后面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今天你会死在你自己的地盘，也是你自食恶果！” 在萧炀朝着咎祖呛声的时候，后方的卿伊瑟看着萧炀的背影，心中浮现出前世诸多回忆。 那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扶光在前方跟对手对峙，望舒在后方做好收尾工作，不需要扶光操心。 卿伊瑟唤出界卡，给指挥部的公孙博发去一条消息。 “带着所有人和设备仪器，现在就回南柯。” ………… 指挥部内，公孙博在收到卿伊瑟发来这句话后，思忖片刻便立马下达命令。 “收拾东西。” 一位高级干员问道： “公孙首领，现在就走了吗？那萧炀他们……” 公孙博眸光内敛，沉声道：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后面的战斗，整个罹咎之域恐怕都有毁灭的风险，我们在南柯等，撤！” ………… 南柯，都城皇宫内。 在五十公里外的六个寰枢都消失之后，寰云宫一号指挥的一众高级干员都没了事情做。 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原地祈祷。 祈祷罹咎之域那边什么时候能凯旋而归。 滴滴滴！ 说归就归，一号指挥室内连接串点房罹咎之域那边信号的指示灯骤然开始闪烁。 公孙博带着江城子、百里霜等人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看到风尘仆仆的大部队，公孙莫和李承嗣赶紧迎了上去。 公孙莫满心期待地问道： “弟弟，怎么样？” 这一刻，指挥内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公孙博脸上，期盼从他口中听到“赢了”“结束了”“咎祖死了”这样的字眼。 公孙博环顾四周，顿了一会，正色道： “萧炀他们正在和咎祖最终决战，咎祖还剩最后一条命，终极形态战力有点超标，我们就先回来了。” 公孙莫追问道： “胜算……大吗？” 公孙博怅然道： “我也说不好，陆行简没死，而且哥你记得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时空裂缝共连猜想，竟然成真了，你猜我看到了谁？” 公孙莫焦急回道： “谁？这时候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公孙博感慨道： “我见到了孟修贤和不夜侯……不夜侯给萧炀、卿伊瑟、唐宋首领、无介叔叔他们四个治疗，恢复了不少战斗力。 “但咎祖最终形态强得可怕，所以你问我胜算大不大，我真的没办法回答，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天意。” 听到不夜侯和孟修贤出现，指挥室内惊声一片。 还有这种神乎其神的事情？ 咎祖的最终形态，那会是什么样？ 这场战役……我们……会赢吗…… 此时的南柯已经入夜，星斗如璀璨的宝石般洒落在天幕之上。 宁静的夜色仿佛一层轻柔的纱幔，缓缓笼罩着这片饱经战火的大陆。 都城上方，节气堂众将悬于高空，仔细感受着白云飘动，天机流转。 都城下方，百花苑成员悠然坐在苍天大树树底，闻着花香，听着虫鸣，沉浸在大地的生机中。 都城西方，秦渊、韩希梦、闵齐、宋解雨和魏琛正围坐成一圈，逗着失去记忆的张竞择，哄骗他这里只是咎吏。 都城北方，詹云韶、步秋荷、叶梧桐三位女将坐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对未来的畅想。 都城东方，一众九寰局执裁原地严阵以待，没有丝毫放松，邹泰则低头看着界卡上公孙纳给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怔怔出神。 都城南方，一座高台孤单伫立，死去的宫先生抚琴独坐，琴声悠扬，天地元力自发在他体内循环，无人敢前去干扰。 夜越来越深，万籁俱寂，天上的繁星皎月在默默俯瞰人间。 这场关乎无数人生死存亡的大战，究竟结果会是如何？ 第1006章 终有黎明 南柯上下都在寂静的长夜之中翘首以盼，而此时的罹咎之域却早已混乱不堪。 这片让无数除咎师恨之入骨的极恶之地，如今仿佛一片无间炼狱。 萧炀等六位臻元之境强者与咎祖的最终决战，让整个罹咎之域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之中。 大地在恐怖的力量冲击下支离破碎，地面如同波涛汹涌的海面般起伏不定，深不见底的裂缝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滚滚烟尘冲天而起，弥漫在空气中，几乎无法看清周围的景象。 熊熊燃烧的地心火焰和冰雪风暴在四处肆虐，舔舐着残破的土地和废墟，发出噼里啪啦的可怕声响。 那些曾经阴森恐怖的建筑，此刻要么被夷为平地，要么在元力碰撞中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轰然倒塌。 天空中，随处可见漆黑一片的时空黑洞和裂缝，骤变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那一道道狰狞的闪电就像是上天对这片混乱之地的愤怒谴责，不时有残余的能量在空中爆炸，绽放出绚丽而又恐怖的光芒，犹如末日降临的烟花。 狂风呼啸着在这片混乱之地穿梭，夹杂着碎石和尘埃，似利刃般刮过六位臻元之境强者坚毅的脸庞。 萧炀、陆行简、卿伊瑟、唐宋、燕无介加上杨简，他们六位已经和最终形态的咎祖战斗了数个时辰。 此刻几人除杨简这位伤不见血，累不见喘的特殊存在之外，身上皆伤痕累累，衣衫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破损的衣角在狂风中无助飘动。 萧炀脸上布满灰尘和血污，紧闭的双眼竟还在往外流着鲜血，一双手掌微微发颤，闪烁的元力光芒已不如先前那般璀璨精炼。 陆行简喘着粗气，能够召唤出来的命魂分身早已在战斗中毁灭，精神力长时间剧烈损耗，让他的脑中深处宛若针扎一般疼痛。 卿伊瑟绝美的面容略显疲态，紧咬银牙，极寒之气还在往外不断渗出，只是佑光轮的冰蓝色光芒已黯淡了不少。 唐宋嘴角挂着血迹，浑身上下每个部位都有剧痛袭来，尤其是握剑的右臂和右掌，虎口处已一片血肉模糊。 燕无介那往日里整齐的长发已凌乱不堪，眼神仍坚定决绝，他双手持刀顶在虚空中，支撑着身躯稳定。 反观万米之遥外的咎祖，它的情况也并不太好。 灰色的万米不规则体外层，先前那如流水般缓缓飘动的百米灰色平面，已有七八成破损开裂，内里的灰色气息像是高压锅内部的蒸汽一般不断往外渗出。 在这狂风肆虐、混乱不堪的罹咎之域，六位臻元之境强者与咎祖这场最终决战，只有天道这唯一的一位观众。 天地所见，乾坤共证。 这是一曲壮丽的英雄赞歌……是一场岁月长河里绽放的烟花…… 是光明与黑暗的终极碰撞……是无穷寰宇生态的彻底重塑！ 是洗天之役！ 萧炀咬牙嘶吼，吹起又一次进攻的号角： “杀——！” 六位臻元之境强者顶着逼近极限的身体朝咎祖冲去，那耀眼的元力光芒已不知在这片空间出现过多少次，如同一次次撞击夜幕的晨星。 咎祖体表尚还完好的百米平面内迅速飞出矩形光柱，宛若条条巨龙，携无穷至高之力席卷高空！ 萧炀和陆行简相隔数百米之遥，元力再次交汇相融。 这一次，蓝白色的星辰之力和无形透明的九幽之力都在顷刻间暴动，如一颗核弹般激荡起周围虚空的严重坍塌。 『并元·无垠天灭』。 是由『摘星揽月手』和『无量空界』组合而成，也是萧陆二人最强的组合技。 能够以一个点向外极速发散，无边无际，物质和意识双重凋亡。 砰——！！ 杨简和萧陆两发『无垠天灭』在前，唐宋、燕无介和卿伊瑟在后，六位臻元之境和咎祖的攻击在苍穹碰撞。 这股空前强大的波动弥漫到罹咎之域每一个角落，天崩地裂，乾坤震动。 咔，咔！ 就在此时，六位臻元之境强者都听到了微弱的响动。 那是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 咎祖体内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灰色能量，流动时骤然停滞了一瞬间，显得有些不太流畅。 感应到这一幕，萧炀心头猛震！ 是一筒！一筒对它造成的旧伤还没痊愈！ 蕴含至高之力的矩形光柱渐渐濒临崩碎。 作为一个玩了二十六次真实地球轮回副本的骨灰级玩家，咎祖毫不犹豫做了跟第一次辟元战役一模一样的决定。 轰隆——！ 咎祖，引爆了自己的大部分本源。 万古以来积攒的一切实力和底蕴，咎祖都将其化作了最后的能量爆发开来，顷刻间就将六位臻元之境的强者的元力光芒盖了过去！ 这是一位神的歇斯底里和绝命一搏，威力不言而喻。 在宇宙中俯瞰，都能看到整颗罹咎之域所在的星球不断震动。 人力，该怎么与神力抗衡？ 萧炀和陆行简两人的并元，哪怕再加上杨简，就能超过人神壁垒吗？ 超不过……那就再加一个！ 萧陆二人之间的元力泉眼在须臾之间移到了萧炀正前方。 另一侧，一道冰蓝色气息朝着泉眼中心急速汇聚而去！ 有了卿伊瑟这股极寒之气的加入，并元之术的效果再次陡然攀升！ 二人并元不行，那就三人。 以萧炀的『太初辰星诀』为纽带，物之极致的星辰之力合并意之极致的九幽之力，阳之极致的纯阳之力合并阴之极致的极寒之气。 『无量空界』并『摘星揽月手』并『万古夜明』。 三门术法合一。 『诛神幽陨』。 以人神壁垒为顶释放无上威压，是神之下的至强之力。 这是萧炀最后压箱底的底牌，就是为了提防咎祖引爆本源这一招断尾求生。 唐宋、燕无介这绝世的一刀一剑，加上杨简的『无垠天灭』和萧炀、卿伊瑟、陆行简三人并元的『诛神幽陨』组成的混合能量浪潮，竟真的顶住了咎祖引爆本源的毁灭波动！ 是萧炀、卿伊瑟、陆行简三人顶住的吗？ 不是。 是六位臻元齐心合力做到的吗？ 都不是。 是一筒、公孙纳、孟修贤、不夜侯、宫先生、嬴丞、破阵子、秦汉、沁园春等等一切在除咎大业上用尽全力、前赴后继、奉献生命的先辈共同做到！ 萧炀紧闭双眼，从胸腔发出响彻天地的呐喊： “没有永晦不明的长夜！日升月落！终有黎明！” 嘣——！！！ 震撼无穷寰宇的响动，将一切归于虚无。 第1007章 路还很长 “噗……噗……” 萧炀遍体鳞伤躺在一片狼藉的大地上，嘴里不断向外涌着血泡，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和和骨骼不传来钻心的剧痛，如同散架了一般。 他看不见周围的一切，那劲风刮过和不时响起的爆炸轰鸣声他都听不见，耳中只有高频不退的耳鸣。 大陆几近崩坏，地心犹如狂暴的巨兽在朝地面喷着岩浆。 结束了吗？ 还没有…… 大脑经过简单又纯粹的思考后，给出了这个回答。 萧炀强撑着虚脱的身体挣扎起身，踉踉跄跄在原地顿了几步，调出所剩不多的几粒丹药磕了下去。 他放出残留无几的元力去感应，右边四点钟方向几十米外，躺着一个人。 是唐宋。 嗯……昏过去了……还有微弱的呼吸…… 左边九点钟方向近百米外，也躺着一个人。 是燕无介。 嗯……也还没死。 萧炀将这两位昏迷不醒，彻底脱力的绝世一刀一剑收进了耀深葫。 他们二人从开战一直奋斗到这一刻，早已身心俱疲，全凭意志在支撑，终是突破极限后再也经不住战损的反噬，失去了意识。 “喂……葫芦娃……” 后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听起来很虚弱。 陆行简嘴唇苍白如雪，捂着胸口缓缓朝萧炀走了过去。 萧炀心中微动。 好，这家伙是真的难死。 “要不要来几粒……” 还没等萧炀说完，他的感应中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就在他的正前方，也就是西方几十米远外。 卿伊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萧炀和陆行简步履蹒跚，互相搀扶朝西方走去，等离得近了，陆行简突然一把拉住萧炀胳膊！ “等等！不对！” 这位一向冷静淡然的心诀除咎师，声音中竟带着一丝惊慌。 片刻后，萧炀便听到卿伊瑟跟他说话，只是嗓音完全变了，变成萧炀最不想听到的那个嗓音，苍老又低沉。 “好像……二十多年前那一幕又要复映了……对吗，萧炀？” 卿伊瑟双瞳一片灰暗，嘴角扬起邪魅的笑容。 在刚才最后的对拼当中，六位臻元之境全力爆发和咎祖引爆本源的恐怖能量产生足以毁灭星球的波动。 是萧炀和陆行简控制杨简挡在最前面，抵消了大部分威力，剩下这五位才没有死去。 而咎祖也彻底进入了极致虚弱的状态，仅剩最后一小部分本源，连维持灰色气团都无法做到。 可萧炀五人状态同样极其糟糕，尤其是……卿伊瑟。 她本就是五人中实力最低的一位，在经过和萧炀几次并元加上正面承伤之后，她体内的情况比唐宋和燕无介还要糟糕，彻底晕厥了过去。 咎祖便在这时……趁机附上了卿伊瑟的身。 它看着萧炀冷冷笑道： “真可惜你瞎了，否则你看到现在的画面，表情肯定很精彩，我真怀念你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任何情绪都表露得一清二楚，哈哈哈哈哈……” 卿伊瑟那绝美的脸庞配上猖狂肆意的笑，显得十分诡异骇人。 “呵……结束了……” 萧炀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轻笑道。 咎祖一愣，随即嘲讽道： “怎么？要亲手杀死你的两世恋人？来啊……动手啊……你爷爷秦汉二十多年前经历过的抉择，你再来体验一下。猜猜看……我还能不能用『不灭轮复』？” 陆行简紧锁眉头，手里死死攥住居易扇，双眼犀利如刀，似是随时要催动元力。 哒。 萧炀抬手在陆行简肩膀上拍了一下。 “行了，别演了，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演的必要？你戏真足……” 闻言，陆行简脸上那严肃的神情缓缓平和下来，无奈地扬了扬眉。 咎祖附身的卿伊瑟双眉微蹙，好像察觉到了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咳……咳……”萧炀捂着胸口咳了几口血。 几秒后，他捋顺气息，面对咎祖继续淡然开口： “还没发现？不是说对我了若指掌吗？偷窥老子那么多年，有没有偷窥我家小仙女？你不觉得附身她之后……多了一段记忆吗？” 轰！ 咎祖如遭晴天霹雳，万古以来第一次体会到那种陌生的感觉。 不是挫败……不是惶恐……不是布局被公孙纳所破那样的惊喜…… 在人类的世界里，这种感觉好像叫…… 恐惧？ 啪！ 只见萧炀单手打了个响指，卿伊瑟身上金光一闪，眉心浮现一张金色符咒破碎开来。 紧接着，一道淡淡的虚化灵体从卿伊瑟体内飞出，悬于半空，浑身笼罩在金光之下。 那虚化灵体的脸部轮廓和卿伊瑟一模一样，躯体内清晰可见一抹灰色的气息在缓缓流动，像是没了生机陷于冻土的泥鳅。 而卿伊瑟本体则瘫倒在地，萧炀瞬间将其收进了耀深葫中。 第二次辟元战役最后时刻，咎祖附身了萧炀的母亲，当时萧炀还未出生，秦汉等五位臻元之境强者面临一个艰难抉择。 要不要连人带咎祖一起杀了？永绝后患…… 五位臻元之境强者投票，结果是二比二平。 秦汉选择了杀，最后中了咎祖的计，间接导致了临江仙的自爆。 如此惨痛的教训在前，萧炀怎么会对咎祖这一招没有防备？ 可咎祖这样一种存在的附身，又该怎么防备呢？ 在第三次辟元战役开战前一天，萧炀曾和团子在『环中』望月坡上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 萧炀悄声在团子耳边低语：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忙，需要你帮我们一下……” 团子疑惑发问： “什么忙？” 萧炀郑重道： “如果说将一个人的命魂，附加到另一个人的体内，又不会对后者造成任何影响，能办到吗？” 团子秀眉一蹙，沉声道： “不太现实，这样前者就会死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每个人的身体和命魂都是独一无二的，单对单匹配。 “如果植入别人的命魂，会有排异反应，轻则痴呆，重则吃席。” 萧炀双眸微凝，略含深意地问道： “那如果是……转命后双胞胎的命魂呢？还会有排异反应吗？” 闻言，团子瞪大了清澈透亮的眼睛，瞠目道： “你是说……纪琳！？” 萧炀点头道： “没错，她在『环中』里自杀了，三魂七魄一直在我这方小世界出不去，我若把她的命魂给你，让你加到卿伊瑟的体内，又不产生任何影响，可以做到吗？” 团子秀气的双眉紧紧拧起，陷入沉思。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 “我不确定……不过确实能试一试，转命之人的命势本就跟常人不同，纪琳的出现可以说是天道所致，说不定真不会有排异反应。 “但你这样做是为什么？噢！我知道了，你是担心开战之后，咎祖可能会附身卿伊瑟姐姐对不对！” 萧炀轻笑道： “聪明。” 知道是为了防备咎祖，团子顿时来了干劲，撸起两手的袖子，胸有成竹道： “放心！我一定把这事搞定！” 卿伊瑟摸了摸团子的头，柔声道： “那就拜托你了……” ………… 作为老武之后最强的炁功除咎师，百年南柯阴阳五行法则天赋最高的奇才，团子真的做到了。 她将纪琳的命魂加到了卿伊瑟体内，附身的优先级更高。 并且设置了一个符咒机关，只要启动，就能将纪琳命魂和卿伊瑟命魂剥离。 为了防止咎祖一附身就发现记忆不匹配而露馅，萧炀又找来陆行简帮了忙，用他的命魂将卿伊瑟的记忆和纪琳的记忆彼此融合。 这样一来，咎祖在附身卿伊瑟后刚开始读取记忆那段时间，就不会起疑心。 萧炀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方方面面，从头到尾，他能想到的都做了对应的措施。 终于……等到了咎祖自己走进坟墓的这一天！ 萧炀大口喘气，厉声道： “早就算到你又会玩这一招……纪琳是转命之术的产物，转命之术又是你放在至纯元晶上的术法……是你的取乐之道。 “狗东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怎么样！” 咎祖不再有任何迟疑，立即想要脱离纪琳的命魂，遁逃虚空。 嗖！嗖！嗖！ 七个陆行简眨眼间将纪琳命魂围了个水泄不通。 五位臻元之境当中，萧炀仅剩最后一点元力，唯有中间死了一段时间后面无伤复活的陆行简状态稍好，尚有一定的战力。 面对七个命魂分身围堵，咎祖无处可逃，灰色气息在虚化灵体内渐渐停止流动，僵硬又死寂。 萧炀拖着重伤之躯漫步向前，直面咎祖，双眼紧闭，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戾气，没有愤怒和狂喜，如同与周围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冥冥之中，萧炀感觉自己周围充斥着什么东西，像是披了一层薄纱，又像是肩上压了些纸片。 若干年后他才知道，在那一刻，无穷寰宇的因果尽加己身。 此时，萧炀本人并没意识到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他的内心空前平静，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语速放缓了不少。 “就问一个问题，你活了无穷岁月，可曾想到过会有这一天……” 虚化灵体里的灰色气息一动不动。 不知是在思考脱身之策，还是在回忆过往，总之不会是在反思自身。 它是神，神永远不觉得自己错。 沉默良久，灰色气息蓦然发出一声轻笑。 “在南柯都城外的那座山峰上，你用破序让游戏人物从屏幕出来踢了我一脚……那个瞬间，我想到过…… “可是萧炀……没用的，你们人类无法彻底杀死我，百年……千年……对我来说都不过弹指一挥间……到时你们早已化为黄土，我还依然会存在。” 萧炀耸了耸肩。 “我知道，那又怎样？道存咎存，道亡咎亡，我们能杀你这一次，千秋后人就能杀你第二次，准备上路吧……” 说罢，萧炀右手手掌闪烁淡淡的元力光芒，准备给予咎祖最后的致命一击。 咎祖再次开口，稍稍有些急促。 “萧炀……你们全都看不明白……还有太多的秘密你们不知道，比如你——！” 此时此刻，在无尽岁月长河里永恒徜徉的咎祖终于品尝到了死亡的恐惧，第一次激发了求生欲，想要用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来拖延时间。 然而萧炀并没给它那个机会，以破序之术剥夺了它说话的能力。 “呃——！” 咎祖声音顿止，如同被人扼住咽喉。 萧炀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这位愚弄万界的恶之始祖摇了摇，露出标志性真诚阳光的浅笑。 “抱歉，我不想听……白鹿学院新生咎学第一课，咎绝恶！” 啪！！ 摘星揽月手重重砸下，配合八个陆行简的透明元力，闪耀出万丈光芒，如同冲破夜幕的朝阳，将纪琳命魂和那抹亘古灰暗消灭殆尽…… ………… ………… 那一掌落下之后，刺眼的强光久久未散。 萧炀只感觉自己进到了一处奇特的空间，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周围五彩斑斓，斑驳陆离，一切全都在往后飞速流逝。 像是界廊之中，又像是苍穹之外。 萧炀恍惚中看到了一筒那张十八岁的俊逸脸庞正在对自己点头示意。 看到了孟修贤身穿明黄色长衫，背着双手对自己微笑。 看到了不夜侯手托却月壶对自己缓缓挥手。 他还看到了各种千奇百怪、流光溢彩的战斗画面，一群又一群舍生赴死的人们在用自己的能力对抗那股蚕食万界的邪恶力量。 那是……之前二十六次跟咎祖斗争的先辈吗？ 周围事物流逝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萧炀快要看不清楚。 唰！ 眼前一黑，又瞬间变亮。 一切又开始调转方向，往前飞速流逝，只是画面比刚才模糊了不少。 萧炀隐约看到不知多少岁月之后，那股邪恶的力量再次卷土重来，不甘被奴隶的人们奋起反抗，书写着另一段传说。 碎石和尘埃在萧炀的眼前飞舞，此刻的他，宛若一只见证历史和未来的时空精灵，超脱万物之外。 唯有天道。 默默在更高的维度注视着这一切，花开花落，岁月流转，无情又慈悲。 萧炀不知自己看到了多少，也不知在这样的玄妙空间待了多久。 久到他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幻，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 这里是……白鹿学院？ 晨光熹微，铃声悠扬。 穿着校服的少年，追追打打在窗外的走廊。 黑板上粉笔灰被激起，弥漫了整个课堂。 几个高马尾好看的姑娘，正笑着说谁和谁牵了手掌，谁和谁又诉了衷肠。 忽然，狂风呼啸，电闪雷鸣，眼前就变了模样。 伙伴急促的声音响起在耳旁。 “醒醒，快起来拯救世界了，路还很长。” 第1008章 我们赢了 南柯，钧域，都城皇宫一处偏殿内。 灯火通明，里面坐满了人。 男女老少，形形色色，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每一个人脸上都浮现出浓浓的担忧与焦虑，个别人脸上还挂满悲痛。 窗外的夜色已笼罩大地许久，他们都不清楚能否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天……还会亮起来吗？ 像这样的偏殿，皇宫里还有好几个，全部用来安置除咎师的亲属或者实力低微的除咎师。 即便宫殿内部再怎么金碧辉煌，奢贵雍华，似乎也无法驱逐掉此刻殿内人们心中的不安。 在偏殿靠墙角的一张木质长椅上，一位身穿朱红色长裙的年轻女子正黯然独坐。 女子面容娇美，只是神态略显憔悴，双眸没有什么光彩，微微垂首，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楠，你也在这。” 一位身穿蓝色长衫，戴着眼镜，身形清瘦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轻声说道。 邱若楠抬头一看，眸中微动，嘴角扬起一丝礼貌的微笑。 “吕老师，我很早就在了，九寰局派人接我过来的，您怎么也在？我还以为您会在学院里。” 吕思卿撩起长衫下摆坐在长椅另一边，轻吁一口气，似是有些疲惫。 “本来是在学院的，也是九寰局派人让我过来这边。” 邱若楠好奇问道： “那……不用照顾荟菡师娘吗？还是师娘一起过来了？” 在癸卯事变后，邱若楠便选择了归源，并不知道王荟菡已经被回誉丹治好苏醒的事情。 吕思卿轻笑道： “也到了这个时候，没什么好瞒的了，萧炀夺得不夜侯传承之后，和神农阁的百里霜首领共同研发出了回誉丹，荟菡她……已经好了。” 邱若楠眼中一亮，惊声道： “真的吗！恭喜吕老师！太不容易了……” 吕思卿深吸一口气，怅然开口： “是不容易呀……熬到了荟菡醒来，却不知道熬不熬得到天亮。” 这句话略含深意，邱若楠眸光内敛，低声道： “我相信萧炀他们可以的……” 见到邱若楠没了往日的活泼乐观，眉宇间总带着淡淡的忧伤，作为她曾经在学院的班主任，吕思卿太知道怎么回事。 他徐徐仰头，双唇有些颤抖，说出了那个名字。 “如果……行简还在的话，他一定也会是这次战役的主力吧。” 听到那两个字，邱若楠娇躯一震，眼底深处闪过浓浓的悲痛，轻抿下唇。 “会的，他那么优秀，肯定能将咎打得落花流水……” 吕思卿瞧见邱若楠双瞳泛起薄薄的水雾，实在于心不忍，微微皱眉，正色道： “若楠，假设行简还没有死，他回到了南柯，只是和之前有了很大改变，或是毁容，或是老了许多，你能接受吗？” 邱若楠听到这个问题，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弧度。 “吕老师，忘了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 吕思卿双目大睁，满脸地难以置信，连十指都在微微颤抖。 良久，他才挤出一丝笑意。 “恭喜啊……什么时候的事？” 邱若楠低头用双手拨弄着裙摆，唇边勾起幸福的浅笑。 “在归源那天。” 吕思卿一怔，神情茫然。 邱若楠轻声解释道： “我回到桃源，便给自己买了一套婚纱和一对戒指，后面白鹿学院复建那天，我将其中一枚戒指放在了行简的墓碑前。 “此生……就算我嫁给他了。” 闻言，吕思卿似是被邱若楠的痴情震惊到说不出话，直愣愣呆在长椅上。 邱若楠自顾自呢喃道： “我连死去的他都能接受……又怎么会接受不了活着的他呢……吕老师，你和荟菡师娘相守了二十多年。 “师娘苏醒后，你们已经从曾经的青春少年少女变成两鬓发白，你们会接受不了现在的彼此吗？ “不会的……吕老师……你知道吗？我在桃源天天睡懒觉，一天能睡十四五个小时，有时实在没有睡意，我还会偷偷去买安眠药逼着自己睡。 “因为只有睡着……我才会在做梦时见到他，梦见我们在皓域的太山城约会，梦见我们牵手漫步在我桃源的街边…… “梦醒之后，点点滴滴都是他……日日夜夜都是他……却看不见他……太痛苦了……” 说到后面，邱若楠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边落泪一边诉说着自己对陆行简的情感。 情知好梦都无用，犹愿为君梦里人。 年少时拥有过自己的白月光……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能释怀呢…… 邱若楠捂着脸，不停啜泣。 “我真的……好想他……他要是能回来……该多好……哪怕……哪怕让我看看他的尸体都行……” 爱，能够超越生死。 欲祭疑君在，天涯哭此时。 邱若楠也知道她该尝试去接受陆行简去世的事实，可她又怎么去说服自己的内心呢？ 在她的生活中，陆行简就像无处不在。 哪怕是看到路边飘落的梅花树叶，邱若楠脑海中也会立刻浮现出陆行简站在香零山梅花树下的场景。 如此真挚深沉的爱，在癸卯事变后反而成为了勒住邱若楠灵魂的枷锁。 “若楠……” 嚎啕大哭中的邱若楠隐约听到吕思卿在轻声喊自己，可又觉得……这声音有些变了。 她痴痴地抬起头。 不知是不是泪水的缘故，邱若楠只看到面前的吕思卿身形开始模糊，逐渐变成了她朝思暮想的那张英俊脸庞，说话也变成了她魂牵梦绕的那个嗓音。 陆行简解除幻术，手捧着一束粉色勿忘我，热泪盈眶，哽咽道： “久等了……我回来了。” 邱若楠当场石化，心跳如雷。 她猛地往后挪动了一小段，眸中充满惊讶与喜悦，满脸的不可思议。 陆行简颤声道： “我没死……吕老师和荟菡师娘不在这里，他们在学……” 话没说完，邱若楠眼泪彻底决堤，扑向了陆行简怀中，放声大哭。 这对经历生离死别的情侣在这一刻紧紧相拥，尽情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温暖。 陆行简不断在邱若楠后背轻抚，柔声安慰道： “是我……是我……对不起……我不确定能否在战役后活下来，也担心你接受不了现在的我，才一直没来找你……对不起……” 邱若楠将头深深埋入陆行简的怀抱，右手不断在他的胸口拍打，泣不成声。 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又一次照在了她干涸枯死的心田。 她再也不用经历『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的痛苦。 那束粉色勿忘我的花语，正如他们二人之间坎坷的爱情。 至死不渝。 偏殿内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在轻声感慨。 “现在的年轻人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情情爱爱……” “你懂什么？万一今晚就是最后的见面，天亮咎祖就杀过来屠戮南柯，趁现在好好告个别不行啊？多感人呀……” “就是，看人家真情流露你嫉妒了是吧？单身狗，抱着你的娃娃哭去吧！” ………… 寰云宫，一号指挥室内。 公孙莫和公孙博已经派人把次元厢搬到了高台上，只等着那盏指示灯什么时候亮起。 漫漫长夜，在经历大战之后身心俱疲的高级干员们，有个别实在顶不住困意，趴在操作台上睡着了。 博莫兄弟坐在高台边缘，没有去喊醒他们。 就让他们睡好了。 假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晚上好好的睡上一觉怎么了？ 在美梦中死去，没有半点痛苦，不好吗？ 李承嗣坐在博莫兄弟旁边，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台次元厢。 滴滴滴！ 急促的提示声像是闹铃一般，惊醒了指挥内所有人。 公孙莫噌的起身，来到次元厢边，回头望了眼李承嗣还有公孙博，环顾指挥室一圈后，摁下了确认键。 滋—— 寰枢开启，虚空裂开，出现一个三米大小的黑洞。 所有目光全都牢牢锁定那片漆黑，指挥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只有时而响起的口水吞咽声。 嗒。 一个众人预想中的熟悉身影从寰枢里迈了出来。 萧炀紧闭双眼，脸上布满血渍，面无表情。 他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嗓音低沉。 “怎么……你们还真以为，靠萧炀这群人就能把我杀了？” 轰！ 宛若一道霹雳炸响，公孙莫猛地往后连退几步。 后方的公孙博、李承嗣以及在场全部人皆脸色苍白，心如死灰。 还是……失败了吗？ 就在公孙博准备悄悄联系团子赶紧前来之际，一只手臂突然从寰枢里伸了出来，揪起萧炀的耳朵。 一道冰蓝色倩影自黑洞走出，佯怒道： “还闹！赶紧去找决明子治眼睛，要是瞎了后半辈子我可不伺候你！” 萧炀吃痛，赶紧往旁边撤了一步，揉了揉耳朵，露出阳光温暖的笑容。 他深吸一大口气，用尽全身所有气力躬身大喊，似是要将房顶掀翻。 “我们……赢啦——！！！” 第1009章 你好啊，萧炀 要不是看萧炀实在伤得挺重，有不少人马上要准备冲上去给他一巴掌。 怎么？ 就算你是第三次辟元战役最大的功臣，就能这么戏弄人了？ 乐子咎祖死了，乐子萧炀上线是吧？ 随便吧……爱谁谁…… 我们……赢了？ 真没有反转了？ 咎祖真的凉了？ 不会再来个诈死或者什么后手了？ 跟咎类战斗多年，习惯了咎祖那手眼通天的本领和深不可测的心机，指挥室内许多人一时间都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纷纷怔在原地，好一会才接受这个事实。 “啊——！！！” “赢了！赢了！！！” “太好了……呜……呜……” 有人歇斯底里地呐喊出声。 有人与旁边的同事相拥庆贺。 有人瘫坐在地，掩面哭泣。 还有些人，将操作台上的纸张资料奋力抛向上空，整个指挥室内无人不欣喜若狂。 李承嗣将两位儿子拥入怀中，喜极而泣。 他们没有辜负公孙纳七世的夙愿，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得知了这个好消息，九寰局有义务第一时间去通知所有人。 公孙莫从高台上离去，一边抹干眼泪一边推开指挥室的大门，在走廊上疯跑。 他一路飞奔，来到了涤心屏总枢纽控制室。 公孙纳曾附身公孙芙之后就藏身在这里，可是以公孙纳的手段，这里早就没了半点痕迹。 公孙莫用自己的权限，将守护涤心屏总枢纽的防御结界解除。 然后他从一旁抄起一根铁棍，双眸坚如精铁，对准夜周仪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 这位癸级的十六岁少年铆足了劲，将三米高的夜周仪砸了个稀巴烂。 南柯大陆包括都城在内的所有城镇，在将近百年后第一次毫无保留，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南柯再没了咎…… 南柯……再用不到涤心屏…… 守卫在都城五十公里外的除咎师们感应到后方那层能量屏障突然消失不见，皆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西边的秦渊、闵齐他们重新拿出命宝，北边的詹云韶、叶梧桐、步秋荷三位女将立刻催动元力，东边的邹泰火速集结全部九寰局执裁，整兵待发…… 邹泰赶忙用界卡拨打语音通话给公孙莫，想要询问具体情况，刚摁下申请键…… 咣——！ 皇宫内传来宏大的钟声，在空气中震荡，响彻云霄，扩散到极远极远处，仿佛带有无形的魔力。 所有还在战场上的除咎师在这一刻尽数愣在原地，表情呆滞，动作整齐划一望向都城的方向。 这钟声不是人为敲响，没有哪口钟能传到五十公里外这么远的地方。 是公孙纳生前请宫先生配合在涤心屏总枢纽夜周仪上设置的一道机关，声音能随着元力传遍南柯大陆每一个角落。 代表着战争结束。 咣——！ 咣——！ 钟声连响三下，东方地平线出现第一抹阳光，将笼罩大地的灰暗和阴霾彻底驱散，那金色的光芒如同利剑一般刺破黑暗。 天，亮了。 整座都城内爆发出海啸般的呼喊，蜷缩在屋内的百姓悉数跑上街头，来迎接最纯粹的阳光。 邹泰紧闭双眼，胸膛在微微颤抖，下达了解散的命令。 詹云韶、叶梧桐、步秋荷三人抱在一团，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高空中的节气堂成员和苍天大树下方的百花苑成员解除战斗状态，陆续飞回宫内。 宋解雨和魏琛结伴而行，撤离战场。 秦渊带着韩希梦和张竞择去到南方高台，由秦渊这位仙乐府未来继承人，亲手终止了宫先生遗体的弹奏。 闵齐则孤身一人悄然退场，遁入阴影之中，不知去了哪里。 皇宫内，博莫兄弟和李承嗣带着一众修缮司高级干员走出指挥室，走出寰云宫，来到未央殿前的广场。 李承嗣站在广场中央，微微仰头望天，泪眼朦胧，以心声说道： “陛下……陛下你看见了吗……我们做到了……无穷寰宇已经东曦既驾……我们终于等到了光耀九州的这一天……” ………… 第三次辟元战役这场划时代的大战落下帷幕。 那片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灰色梦魇，已经烟消云散，不复存在，即便几百年上千年后还会再出现，也不是现在这几代人所能操心的事情。 每个人都在尽情享受不用再担心咎类侵袭的愉悦和畅快，欢声笑语洒满整个南柯大陆。 李承嗣和博莫兄弟还要继续负责善后工作，打扫战场，整理战损情况，讨论除咎师组织和四大学院的后续定位问题等等…… 而为无穷寰宇开天辟地的重要功臣，萧炀，正在神农阁刚刚接受完决明子的治疗。 他缓缓拆开缠在脑袋上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尝试睁开双眼，眨了眨。 “哎，不对啊……怎么这么模糊，老哥你好像给我搞近视了。” 决明子掰开萧炀的眼皮仔细瞧了瞧。 “没事，是你对自己下手太狠了，让伤口一直保持流血状态不让它坏死，过段时间会好的，你多去看看远处，看看草原树林，然后看点色彩鲜艳的东西。” 萧炀撇嘴道： “这皇宫外哪还有什么草原树林？” 决明子两手一摊。 “我只负责治病，不是导游，告辞，我还有事。” 卿伊瑟正在接受其他医生的治疗，萧炀想了想，去到了『环中』。 外面一片狼藉，这里可还是青山绿水。 萧炀坐在望月破草坪上眺望远方，感觉双眼视线渐渐开始清晰，顿感心旷神怡…… 结束了呀…… 他往后躺在草地上，回想起杀死咎祖后进到的奇妙空间，心里感慨万分…… 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在那一刻，其实……他打破了位面墙。 无所事事的萧炀惬意地躺了一会，便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匹夫计划』那些物资，还有那么多人留在这的一些杂物，全都堆在望月坡后方的仓库里，乱糟糟。 现在大战结束，该整理整理了。 萧炀翻了一会，将东西一一归类，忽然在一间库房角落里发现了几张带颜色的光碟和dvd。 看到这样东西，萧炀眸中泛起一丝哀伤。 这是公孙纳在颖城事件前给萧炀准备的物资之一，表面看起来是颜色光碟，实则里面是全南柯在册除咎师的资料。 他将dvd插上电，连上一个屏幕，一边听着光碟里的内容，一边继续整理着其它东西。 突然！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萧炀倏然怔住。 “你好啊，萧炀。” 第1010章 同悲万古尘 真是见了鬼了！ 怎么我这个小世界总是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事情发生？ 我这个神还当不当了？ 萧炀本能停下手中整理东西的动作，偏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在dvd屏幕画面中，竟出现了公孙纳的身影！ 他身穿金色龙袍，额头上依然有那颗显眼的红痣，正微笑着看向镜头打招呼。 “吓到你了吗？当你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而且第三次辟元战役……我们赢了，对吗？” 萧炀缓缓皱起眉头，思考着公孙纳是什么时候录下的这段视频。 这些带颜色的碟片都是颖城事件之前公孙纳给萧炀准备的物资，不可能是那个时候，因为那时还没有开第三次辟元战役启动会议。 那就是只能是……公孙纳自杀前跟萧炀在『环中』喝酒的时候。 屏幕里的公孙纳继续说道： “让我猜猜看……你现在一定在想我是是什么录下的这段视频对吗？没错，你猜对了，就是我来『环中』找你聊最后一次天之前。 “录这个视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些话活着时候不能说，就放到这里来说。 “首先你得谢谢我吧？我将自己这一世的命宝给了你，又转命到我妹妹身上，也就将功德给了你，算是我助你一臂之力。 “我死之后，我那命宝『微尘』你就留着当个念想，别丢，要丢就给我两个儿子。看到它，你就能还记得我这个深受轮回之痛的苦命人。 “你知道的，在我这个位子，没有几个能交心说心里话的人，你算一个，有些事……我也只能说给你听。 “其实……博儿和莫儿的时间线代码，是我故意泄露出去，让咎祖咎相感应到。” 听到这， 萧炀心中一凛。 好家伙……你这家伙又搞什么？ 公孙纳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 “吓到了是吗？你仔细想想就不难理解了，颖城事件时，我跟咎祖在地牢里聊过之后，就断定它功德稀缺，败象已现。 “而你又去了其他时间线规避咎祖的侵袭，它没了功德，便一定会盯上我前六世的命宝。 “我一直将那四样东西保存在宫内，它没法染指，就必然要采取其它的方法来威胁我，最有效的方式就是通过博儿和莫儿。 “颖城事件结束后，我想过立马给他们两兄弟引元，不给咎祖咎相神舍临身的机会，然后把他们接来宫里严加保护。 “可是这样做没用，以咎祖咎相的心机，想要得到某样东西有太多办法，到时不能拿博儿和莫儿下手，它们就会拿其他人下手。 “于是我索性派人去博儿和莫儿的时间线，干扰天机屏蔽，让咎祖咎相感应到，这样虽然看起来凶险，但能保住南柯其他人，也能保住博儿和莫儿。 “咎祖想要功德，就不会伤害他们两个小孩，我只要将命宝给出去，在开战前自尽，就能只死我一个，避免其他人遭遇咎祖咎相的毒手。 “这事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不必告诉承嗣和博儿莫儿他们，就算他们两兄弟以后发现此事，以他们的头脑，也会知道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不会怪我。 “我之所说跟你说这件事，是想告诉你，我的自尽，并不是由咎祖决定，我……还是将主动权握在了自己手里。” 萧炀一边听一边将眉头拧起。 公孙纳呀公孙纳…… 你厉害……确实厉害…… 你肯定猜不到，连咎祖都亲口承认了你厉害…… 公孙纳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低沉下来，眸色渐黯。 “好了，录这个视频除了跟你说上面那件事，还有更重要的事。 “第三次辟元战役打赢，皆大欢喜，可在我这个位子，永远都要比天下人多想几步，最起码要多想一步。 “这个问题我相信连你也没细想过，战役结束后，除咎师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萧炀表情微怔。 还真被公孙纳说中了，几乎全南柯所有人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怎么打赢第三次辟元战役上面，没人会去想之后该怎么办…… 李承嗣、博莫兄弟也是在知道咎祖死了之后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准备开会商议。 而公孙纳…… 我的老伙计呀，你那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吗？ 你这才是真正的慎终如始，佩服佩服。 萧炀在心里给公孙纳竖了个大拇指。 屏幕里的公孙纳娓娓说道： “咎祖一死，没有个数百年，无穷寰宇中不会再出现新的邪恶力量，而我们南柯这么多组织还有学院的学生，总不能全部解散归源。 “一旦没了咎类对抗，除咎师阵营秩序散漫，将是一个非常可怕的问题。 “如果不妥善处理好，我们除咎师……就有可能变成新的咎。” 萧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恶的一方消失，如果与之相对的正的一方依然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又没了约束，那么人心里的恶就会开始滋生，腐蚀一些除咎师的信念。 公孙纳双眸微凝，眼神深邃，直直盯着镜头，像是要穿透屏幕与萧炀对视。 “咎，出自《周易》，本意是过失、灾祸，我们是除咎师，现在那群灰色恶魔彻底消失，可是咎……依然存在，且永远存在，我们还可以继续除咎。” 闻言，萧炀深吸一口气，顿感脑中豁达通透。 他理解了公孙纳的意思，准备回头去找博莫兄弟提个建议。 以萧炀现在的身份，他所提的建议，份量可不轻。 说完自己的看法后，公孙纳的表情柔和下来，只是眉宇间还是浮现出淡淡的哀伤。 “好了，啰嗦时间结束，还剩几句话，这次战役……死了不少人吧？” 听到这个问题，萧炀徐徐低头，回想起牺牲的那些无畏身影，他心底涌出侵袭全身的强烈悲痛。 屏幕中的公孙纳从旁边拿出了一个茶杯，里面茶水倒了七分满，还在冒着热气。 他举起茶杯面向镜头，怅然道： “我从不喝酒，过几天去找你，或许那时候才能和你痛饮，今天我以茶代酒，敬所有在第三次辟元战役中逝去的英灵。” 说罢，公孙纳将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公孙纳盯着屏幕，双唇微启又闭上，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最终沉默了一小会，眸色复杂无比，似是蕴含世间诸般情绪。 在这一刻，萧炀猛地有些恍神。 他好像感觉公孙纳真的就在他眼前一般。 老伙计……聪慧健谈如你，也会有不知言何，哑然失语的时候吗…… 是不是对这个世界还有眷恋和不舍…… 还是在遗憾自己没能看到光耀九州的那一天…… 良久，公孙纳露出一抹轻笑。 “帮我最后一个忙吧……我觉得以茶代酒还是敬意不够，你若看到这条视频，帮我用好酒敬一下他们……就这样，走了。” 唰！ 视频到此为止，播放完毕，dvd陷入黑屏。 萧炀连续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好似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咽喉与胸口。 忽然，他心生感应，外界有人在释放元力。 是卿伊瑟。 萧炀没将她接进来，而是自己从『环中』出去。 看到萧炀眼眶泛红，卿伊瑟询问道： “怎么了？” 萧炀轻笑道： “没什么，陪我去做件事。” 他牵起卿伊瑟的手，走出神农阁治疗室，飞到了皇宫中间的未央宫顶。 萧炀站在巍峨宫殿上方，站在公孙纳曾经常坐着俯瞰世间的地方，拿出了一壶耀深葫里年份最长的高粱酒。 卿伊瑟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挽着萧炀胳膊，依偎在他身旁。 萧炀举起酒壶浅抿一小口，将剩下的酒尽数倾倒。 浓烈又清冽的酒水顺着金色瓦片往下流去，在朝阳照射下泛起阵阵光亮。 这壶酒。 敬公孙纳、敬饺子、敬破阵子、敬嬴丞、敬定风波、敬宫先生、敬卜算子、敬青阳先生、敬孔熠天，敬所有在第三次辟元战役中牺牲的烈士。 也敬白板、敬临江仙、敬夏先生、敬殷女士、敬一筒、敬癸卯事变中死去的三千白鹿师生，敬所有在除咎大业中贡献自己力量，前赴后继，死而后已的除咎师。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第1011章 好骗 一周后。 第三次辟元战役给南柯大陆带来的创伤渐渐平息，九寰局、各大组织、四大学院都迎来了新的面貌。 ………… 古朝会。 唐宋和元明清在战争中经脉窍穴受损严重，修为尽毁，双双归源，二人去到唐宋的桃源中做起了神仙眷侣，功成身退。 古朝会的首领之位，唐宋传给了小新，这位甲级六阶的新先生接过了第一组织的重担。 还好，不是他一个人承受，还有团子陪着他。 作为南柯现存唯一一位甲九炁功除咎师，这位隋女士还有着复兴炁功的任务。 只是小新对这位小了自己六岁的伙伴，似乎多了些别样的情愫。 ………… 千秋辞。 江城子申请了退休，他的年纪早就到了可以归源的标准，只是他桃源中无亲无故，便选择留在了南柯。 他带着定风波的竹杖、蓑衣、草帽和破阵子的银枪，去到定风波生前准备的那座木屋隐居。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而千秋辞的首领之位，他传给了青玉案。 有着深厚底蕴和多员大将，这个第二组织已然固若金汤，不用多久肯定还会涌现更多的人才。 ………… 元易宫。 宋解雨带着那座九层白色小塔，孤身一人坐在嬴丞曾经的办公室里。 他自然而然成为了元易宫新一任首领。 放眼望去，组织里却再没有其他的甲级成员。 可哪怕元易宫就剩他一个成员，这第三组织的名头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敢来质疑，宋解雨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来质疑。 他坚信，在他的带领下，元易宫迟早会重现往日荣光。 ………… 神农阁。 百里霜本想和江城子一样，告老还乡，找个世外桃源过过悠闲日子。 可医生这个行业，越老越吃香。 最终，在博莫兄弟和李承嗣以及全体神农阁成员的挽留和劝阻下，百里霜没有散去修为，但辞去了首领一职，由决明子接任。 百里霜则兼着神农阁的外聘成员，平日里打个卡露个面，无拘无束，没有什么疑难杂症，不会有人去打扰他。 ………… 仙乐府。 角先生秦渊毫无悬念接过了宫先生的班，成为了第五大组织的新任首领。 这位毕业于墨鲲学院的天才，无论是谋略、眼界和实力都能服众。 这群以乐入道，志同道合的音乐家们，还会在南柯继续奏响更动人的乐章。 ………… 玉肴斋。 饺子首领在罹咎之域惨死在第一咎王瞑的手里。 作为之前就被饺子大力培养的接班人，年糕扛起了玉肴斋的大旗。 他会带着吃货小弟们将乐天主义继续发扬光大。 ………… 百花苑。 竹女士年纪已到，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退位让贤。 叶梧桐众望所归，全票当选，成为了南柯百花丛中最鲜艳的那一颗明珠。 她在跟竹女士商量过后，对百花苑做了一个极大改动。 不再只招女性，放开性别要求。 花自古为美之代表，然而赏花也好，种花也好，男子亦可为之。 只要有发现美和创造美的能力，亲近自然，都可以加入百花苑。 ………… 节气堂。 青阳先生牺牲是一次极其沉重的打击，谷雨首领本就年事已高，更无心再留恋南柯。 两大德高望重的定海神针都离开组织，让节气堂内部哀容一片。 好在上天眷顾，两位强力后起之秀，步秋荷与詹云韶接过了这个负责感应天机流转，四季气候的神奇组织。 詹云韶任首领，步秋荷战力比詹云韶高，却还是只做了一个高层，与先前谷雨和青阳先生的模式一样。 只要有这个组织在，南柯的天就永远会风调雨顺。 ………… 青衿坊。 与大多数组织首领一样，飞鱼选择了退休，将位置传给了沈漠。 衣袂飘飘，藏身于世。 这个以钻研古代服饰配饰闻名，擅速擅暗器的第九组织，一直都是南柯最低调的那片绚烂，华彩隐于尘埃之下，杀机匿于衣袖之间。 ………… 抹雀楼。 早在颖城事件前，司佻就有过退休的念头。 现在无论谁来，都无法再阻止他回桃源天天打麻将的念头。 首领一职，经过众人商议，最终没有给到伍妄，而是给了……闵齐。 这是九寰局那边的意思，也是抹雀楼全体成员的意思。 第三次辟元结束后，九寰局修改律法，给九黎族平反，这群饱受磨难的纯朴之人，又一次有了自由修炼的权力。 闵齐在大战后不久就去找了符秀婉，二人一同回到了闵齐小时候生活的村落。 时隔多年，闵齐终于再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并且带来了九黎族平反的好消息。 熬了这么多年，苦难就此过去，迎接他们的是崭新的未来。 ………… 除了修改律法给九黎族平反，九寰局还做了很多事。 比如博莫兄弟分权而治，公孙莫正式准备着手登基，成为大宁王朝的新皇。 公孙博接管九寰局，将总部从皇宫里搬了出来，重新在钧域建了一栋建筑，管理各大组织和四大学院。 比如燕无介。 他和唐宋一样，经脉窍穴被毁，修为尽失，归源之后开了一家五金铺，寻一良人携手相濡以沫，面对滚滚红尘。 而九寰局总执裁一职，兜兜转转，还是落在了魏琛身上。 邹泰继续做着副总执裁，没有半点怨言，他只想兢兢业业效忠公孙家族。 再比如……公孙博在听取了萧炀的建议后，经过十大组织代表多次商讨，宣布了除咎师未来的规划。 没有了咎，但无穷寰宇之中的人们还是会有天灾、有人祸。 那么除咎师就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只要控制那条时间线的因果熵波动在一定标准之内即可。 救死扶伤，救苦救难，惩奸除恶，本就是在除咎行善。 ………… 四大学院依然正常进行着常规教学流程。 在第三次辟元战役后，柳伯清专门去了一趟白鹿学院本部，他给那三千座坟都一一上了三炷香，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而柳伯清自己，也可以和新任的节气堂首领詹云韶，继续那段中断了好几年的姻缘。 ………… 南柯的一切都慢慢步入新的轨道，只剩一个关键问题还没有解决。 没有了咎，元晶该从哪里获取？ 各大组织成员和四大学院的学生该怎么修炼？ 这项重任，落在了萧炀头上，也只能落在他头上。 只有他的『环中』，还能再生成纯元晶，只是要用到破序之术、萧炀自身的元力和外界其它形式的能量。 大千世界，碎盘无数，萧炀不着急，还可以慢慢去找到能够代替纯元晶的干净能源。 那这位创下盖世功绩，对无穷寰宇有再造之恩的传奇人物，此时身居何职？ 九寰局将曾经的一个重要机构彻底重组，交给了萧炀。 督察委员会，改名为了监察组。 组长萧炀，副组长陆行简，干事卿伊瑟。 表面行使对十大组织、九寰局和四大学院的监督和稽查之权，实际上就是个元晶供应商。 只是这个由仅存的三位臻元之境强者组成的机构，影响力有多大不言而喻。 那些妄想趁着第三次辟元战役结束、南柯格局重塑之际趁机为非作歹、从中牟利的人，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了。 瞒得住这三个人吗？瞒不住……那打得过这三个人吗？ 打不过，那就老实点。 陆行简跟邱若楠久别重逢，在南柯皓域太山城里找了个小民房，时不时回二人的桃源散心，日子很是舒坦。 萧炀跟卿伊瑟没有在南柯找落脚点，反正『环中』有的是地方住，而且他们两个只要在南柯，无论在哪，都不愁没有人招待。 而卿伊瑟觉得，总还是得有个归宿，于是二人回到了萧炀的桃源。 清晨，他们站在一片废墟的黄粱水果店前，萧炀眸色黯然。 这块地他早就打过招呼，他不回来，没有人会动。 卿伊瑟挽着萧炀胳膊，柔声问道： “我们重新建起来吧，找个没人的时间用几次破序，要不了多久就建好了，到时把我姑姑接过来一起住。” 萧炀轻叹口气，苦笑道： “哪还敢这么用破序呀……我这功德怕是马上就要变负数了，老老实实用元力或者请人建吧。” 就在此时，萧炀和卿伊瑟同时感应到旁边一道气流急速靠近。 啪！ 萧炀抬手将那个飞来的物体抓在手里。 摊开手一看，是一颗拇指大小的紫色珠子。 萧炀双目大睁，紧接着便听到街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功德不够？老夫这里还有不少，你看够不够用。” 卿伊瑟和萧炀二人猝然转身，只见街对面站着四个身影。 老武、覃爷爷、田姨和庄叔。 看到四位亲人完好无损，萧炀难掩心中激动，愣在原地，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 覃爷爷带头朝马路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笑道： “这会总算装死骗到你这个小兔崽子了吧？” 萧炀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跟四位亲人一一相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好骗……好骗……” 那紫色珠子，正是老武这一世的命宝……『问道』。 老武没死，上面还有巨量功德。 可是，老武怎么会没死？ 在那次咎祖神舍临身流浪汉奇袭黄粱水果店之前，老武刚好让团子将她的嫁妆搬了过来。 当时咎祖表明身份，覃爷爷店门与流浪汉对峙，田姨和庄叔在赶客人。 老武刚把嫁妆安置好，意识到大事不妙，走到楼梯间他又悄然折返了回去，从团子的嫁妆里拿了几样东西。 那可是老武这个南柯历史最强炁功除咎师给自己关门弟子的嫁妆，怎么可能是些俗物？ 光是各种各样的符咒就有上百张，还有丹药、珍贵材料、元晶等等。 老武挑了几张强力符咒揣在兜里，才从楼梯间现身跟着覃爷爷一起上了楼。 在覃爷爷引爆符咒之后，老武也同时触发了护身符咒。 咎祖神舍临身的那个流浪汉没有符咒保护，当场身死。 覃爷爷四人有符咒保护，安然无恙，接着老武又立刻触发了屏蔽天机和隐匿身形的符咒。 然后四人随便弄了点伤口，甩了几滴血和毛发，就躲去了几条街之外的一家旅馆，一直住到现在。 虽然老武屏蔽了天机，咎祖无法再次追查定位到四人的位置，可是老武上一世命宝『錾灭』在咎祖手里。 那上面的功德已然所剩无几，咎祖能感应出来功德没有消失，也就说明老武并没有死。 咎祖临死前想要跟萧炀说的秘密之一，便是“你水果店那几位亲人还活着”。 只是萧炀没给它说出口的机会，直接送它去了西天。 老武背着双手，微微驼背，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轻声问道： “怎么不见我宝贝徒弟一起回来，她人呢？我得把嫁妆交给她，让她找个隐蔽的地方重新埋起来，不能让你这个微笑恶魔给祸祸了，不安全。” 萧炀擦掉眼角的泪，轻笑道： “她那嫁妆不用埋了，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老武脸色一变，嘴角抽了抽，问道： “你……你什么意思？” 萧炀耸耸肩，扬眉道： “小新正在追她，估计快得手了。” 老武顿时火冒三丈，面对覃爷爷怒斥出声： “你赶紧告诉你徒弟，让他管好他徒弟！别祸害我徒弟！” 覃爷爷瞥了老武一眼，淡淡回应： “都是古朝会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好吗？” 老武气急败坏，直接开始骂街。 “好个屁！便宜谁都不能便宜小新那野孩子！” 见状，萧炀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你们都归源了就少操心了，徒孙自有徒孙福，走，刚从地府回来，请你们吃点阳间的东西。” 几人来到黄粱水果店旁的路边摊，萧炀看到正在忙碌的老板，心中突然咯噔一下。 他偏过头对身边的卿伊瑟打趣道： “你说那老板要是现在转过身来对我们邪魅一笑，来一句‘萧炀你终于回来了’，是不是很炸裂？” 卿伊瑟秀眉微拧，在萧炀胸膛轻敲了一下。 “别闹，怪吓人的。” 萧炀挽着卿伊瑟走上前，高声喊道： “老板！” 老板闻声回头，看到覃爷爷几人竟然还健在，甚是惊喜。 “呀！你们……你们来啦，快坐快坐。” 随即老板看到正一脸严肃凝视自己的萧炀，皱眉问道： “小样，怎么了？” 萧炀盯着老板又看了一会，眉眼渐渐舒展开，露出真诚的微笑。 “没事，豆浆油条小笼包，煎蛋米粉来六套。” 第1012章 什么都好 往来千里路长在，聚散十年人不同。 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 距离第三次辟元战役，眨眼间便过去了三年。 三年后的盛夏，某条时间线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 一座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酒店里，处处洋溢着喜庆与欢腾的氛围。 大堂精心布置，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映照着地面上鲜艳的红毯，仿佛铺开了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 入口处摆放着巨幅婚纱照，照片中的两人笑容灿烂，眼神中满是爱意，引得宾客们纷纷驻足欣赏，赞叹声不绝于耳。 在婚纱照旁边，写着新婚夫妻的名字。 『陆行简&邱若楠』。 宴会厅内更是热闹非凡，高朋满座。 宾客们身着盛装，或优雅的礼服，或笔挺的西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围坐在一起轻声交谈，分享自己这对新人的祝福。 角落里，一支小型乐队正在演奏着欢快的乐曲，为现场增添了一份浪漫的氛围，音符在空气中跳跃，仿佛也在为新人的幸福欢呼。 服务员们穿梭于宾客之间，端着托盘，上面摆放着美味的点心和饮品，热情地为宾客们服务。 舞台上，巨大的屏幕播放着新人的恋爱历程，从相识的青涩到相爱的甜蜜，每一个画面都让人感动不已。 朋友们则三五成群，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空间，他们回忆着与陆行简和邱若楠相识的点点滴滴，感慨着时光的美好和爱情的奇妙。 整个宴会厅有二三十多桌宾客，在这里，能看到太多熟悉的面孔。 光是白鹿学院这个圈子，就有好几桌。 陶莲芝、彭忆慈、崔凌、吕思卿、王荟菡、柳伯清、敖贝等白鹿学院曾经或者现在的领导老师正坐在一起闲聊。 陶莲芝感慨道：“回想行简他们庚子届入学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呀……” 彭忆慈轻声附和：“是啊，现在都成家了，老吕，你很欣慰吧？” 吕思卿温和笑道：“当然，就跟自己亲儿子亲女儿结婚一样，敖贝，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敖贝在这样的场合面对几位长辈的目光，还是显得有些拘谨，讪笑道： “我……我不着急……” 崔凌扬了扬眉道：“好像最近开会的时候，经常看到你和杨雨薇坐在一起，连食堂打饭都形影不离，怕是也快了吧？” 敖贝挠了挠后脑勺。 “反正也瞒不住，是啦，我上个学期已经跟她求婚成功了。” 彭忆慈惊声道： “恭喜啊！那怎么这么久还不结婚？” 听到这个问题，敖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柳伯清接过话来：“我猜猜看，小贝你修炁功，是不是最近你桃源没有特别好的日子？” 敖贝苦笑道： “不是……是我还没攒够彩礼钱。” 随后敖贝可怜巴巴看向彭忆慈，“院长，给我涨点工资吧。” “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 除了白鹿学院的圈子，各大组织的人也来了不少。 唐宋和元明清坐在一起，悠闲地嗑着瓜子。 燕无介就坐在唐宋身边，一言不发，还是那般沉默寡言。 唐宋凑到元明清身旁戏谑道： “老婆，燕无介一个人来的，等会开席了咱俩把他灌醉怎么样？” 元明清斜着眼瞟向唐宋，漠然道： “就你那酒量，还不是靠老娘？” 对面的公孙博听到了，略含深意地笑道： “唐宋叔叔，无介叔叔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哦。” 话音落，千秋辞的醉花阴坐到了燕无介身边，挽起他的胳膊。 “听说你要灌我家老燕的酒？来，之前打是打不过你们两口子的，但要是喝酒，我可一点都不怵。” 醉花阴是谁？ 千秋辞四大女流氓之一，酒量担当。 唐宋看到燕无介竟然和醉花阴结了婚，瞠目结舌。 “我勒个去……竟然是你？” 元明清一把拧住唐宋手臂上的肉，斥道： “瞧你这点出息，怂什么怂，一会咱们就跟他们喝，大不了喝醉了我回去睡一觉。” 唐宋试探性问道： “那……那我呢？” “你睡地板。” ………… 酒席上，一般都是以小圈子分类而坐。 或以身份，或以年龄，或以工作单位。 比如年轻一辈们就自然而然坐到了一起。 张竞择将头上渔夫帽压得很低，小声说道： “渊啊……这个陆行简，我都不认识啊，过来蹭饭是不是有点失礼了？” 秦渊哑然失笑。 “你还懂失礼？拜托，人家都杀过你一次，你都不认识？” 张竞择猛地抬头。 “卧槽！那我更不能来了！我溜了……” 秦渊一把将张竞择摁在座位上，厉声道： “你给我坐下！跑什么跑，大家不都在吗！这么久没见了，好好聊一聊。” 这一桌，坐着韩希梦、宋解雨、魏琛、闵齐、沈漠等人。 张竞择环视一圈，最终认命般地叹道： “唉……好吧……其实我就是舍不得份子钱。” 魏琛打趣道： “竞择，来都来了，一会多吃点就能把份子钱赚回来了，要是有宾客发言的环节，你还可以上去说点祝福语嘛。” 张竞择眼中一亮。 “对呀！我可以祝陆行简婚礼越办越好！” “……” ………… 宴会厅那七八桌的宾客，可以说汇聚了整个南柯的半壁江山。 那另外半壁江山在哪？ 在当伴郎。 宴会厅门口，身材挺拔的陆行简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完美地勾勒出他修长而匀称的身形，搭配英俊绝伦的面容，宛如从童话中走出的王子。 在他身边，邱若楠身着洁白的婚纱，精致的蕾丝花边从领口蔓延至裙摆，勾勒出优雅的曲线，每一处针脚都仿佛在诉说着浪漫的故事。 两夫妻在门口迎宾，跟每一位前来的客人热情打着招呼。 萧炀穿着白色衬衫和西裤加一件白色马甲，看起来俊朗阳光，极具亲和力，正在忙前忙后，发烟点火，接待宾客。 卿伊瑟则坐在宴会厅侧门外的一个露天小花园里。 这里没有其他人在，环境幽雅，侧门也从里面反锁，外面的普通人进不来。 而卿伊瑟正在……喂奶。 她怀中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正是她和萧炀的儿子。 萧遥。 小名遥遥。 灵感来源于癸卯事变后萧炀和孟修贤的那个梦境。 在战役结束后的第一年末，萧炀和卿伊瑟就结婚了。 不过他们没有举办传统酒席式的婚礼，而是采取了另一种方式。 旅行结婚。 他们通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不办酒席，不收礼钱，只收祝福。 每一个认识萧瑟的人都给予了最衷心的祝贺，博莫兄弟更是给足了面子，在南柯举国同庆，放了礼花，大赦天下。 婚后，萧炀和卿伊瑟在在无穷寰宇之中度了一整年的蜜月，环游大千世界。 度完蜜月回来，卿伊瑟就怀孕了。 然后在这个夏天，萧炀收到了陆行简的请帖，他便带着卿伊瑟和几个月大的萧遥前来参加，并且他还成为了陆行简的伴郎。 一般来说结了婚的男子不能当伴郎，但是以萧炀和陆行简的关系，这个伴郎也没别人可以当。 随着时间逐渐临近正午，宴会厅宾客基本到齐，司仪开始了主持，念起了常规开场白。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亲朋好友，欢迎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陆行简先生和邱若楠女士的婚礼……” 婚礼顺利进行，流程来到其中一个环节。 伴郎发言。 萧炀接过司仪手中的话筒，朗声笑道： “大家好，我是新郎陆行简的兄弟，我叫萧炀，没怎么见过大场面，有点紧张，所以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就说说我的这位好兄弟。 “在座应该也有对新郎不太了解的朋友，可以看得出来，一表人才，又帅又体贴又顾家，还能赚钱，我要是个女的我都想嫁给他。” 台下笑声一片。 萧炀接着轻笑道： “不是逢人苦誉君，亦狂亦侠亦温文。我这位好兄弟什么都好，唯独就是有一点不好，大家请看大屏幕……” 在萧炀说出『什么都好』这四个字的时候，陆行简就顿感大事不妙，奈何这种场合，他实在不便阻止。 “若楠……给我咬一下……咬一下嘛……” 大屏幕上出现陆行简喝醉后醉眼朦胧追着人咬的视频，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我去！刺激啊！” “哈哈哈哈！陆行简还有这一面！” “完了，婚礼变社死现场了哈哈哈哈哈！” 邱若楠捂嘴轻笑，陆行简目光如刀。 他已经准备催动蚩灵之术让萧炀先暂时暴毙。 好在萧炀只放了十几秒钟便关掉了视频，他压了压手掌，示意全场安静，才再次开口。 “大家也都看到了，我这好兄弟呀，就是酒量不太行，所以今天，各位想灌新郎酒的，我陪您喝，绝对让您尽兴，大家吃好玩好，谢谢！” 说罢，萧炀一溜烟就跑下了台。 陆行简只能牵着邱若楠的手在红毯上无奈苦笑，目送萧炀离去。 第1013章 欢迎加入 婚礼流程结束，酒店开始上菜。 萧炀松开领口的第一粒扣子，来到宴会厅门口处，笑着问道： “令姐，怎么样，大白脸总共收了多少礼钱？” 如梦令曾经对陆行简有教导之恩，人又长得美艳，气质极佳，在南柯熟人众多，陆行简便专门请她来收婚礼红包。 一袭白衣的如梦令从座位上起身，将一本册子递了过去。 “数目可不少噢，都快七位数了。” 萧炀微惊，翻开册子一看，瞠目道： “靠，这么多？待会我悄悄用耀深葫顺点走。” 如梦令嫣然一笑。 “你可别打这主意，数额我都记得……” 话没说完，萧炀突然瞳孔剧震，整个人脸上的表情僵了几秒，指着册子上一个名字，语气焦急地问道： “令姐，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 如梦令看了眼那名字，蹙眉道： “仪式快开始了才来，人很年轻，比较面生，说是抹雀楼的人，但我问他誉名，他又说才刚加入组织，还没来得及取。 “这人是有点奇怪，打开红包里面是空的，我还想问一下行简呢，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萧炀迅速将册子合上还给如梦令，眸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没问题，没一点问题！辛苦了令姐！” 说罢，萧炀像一阵风般冲回宴会厅，开始搜寻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却一无所获。 ………… 酒席继续进行，所有人都在开怀畅饮，热火朝天。 宴会厅侧门外的小花园里，卿伊瑟喂完奶刚把萧遥哄睡，放在婴儿推车里。 砰！砰！ 忽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卿伊瑟连忙用元力将门锁打开，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萧遥。 换好敬酒服的邱若楠走了进来，着急道： “玥玥，你快来看看吧！萧炀喝嗨了，要一个人挑南柯所有人！” 卿伊瑟苦笑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这家伙……今天也是太高兴了。” 她回手在婴儿推车周围打出一道元力结界，隔音又隔物，才快步离开。 侧门关上后，小小的婴儿推车中，萧遥正安静地熟睡。 小小的身躯被柔软的毯子轻轻包裹，只露出粉嘟嘟的小脸蛋。 那脸蛋如熟透的水蜜桃般，细腻而富有弹性，微微透着红晕，仿佛被天使亲吻过，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的小嘴微微嘟起，偶尔还会轻轻咂巴一下，似乎在梦中品尝着甜美的乳汁。 在这无人的空间中，萧遥不知怎么地悄然睁开了双眼，眸中有一抹灰色一闪而逝。 紧接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灰色气息从萧遥眉心处透体而出，这气息极淡极淡，正在往大道虚空中遁去。 蓦然间，灰色气息停住不动，犹如被巨大的无形外力牢牢锁住。 一位面容俊逸的少年缓缓现身，飘浮在半空中，神色冷峻。 那股灰色气息微微抖动，似是在表达什么信息，却又因为处于未萌之态，根本没办法说话。 少年以无上神通感应，得出五个汉字。 “你还是来了。” 获悉这句话后，少年漠然道： “好朋友结婚，我当然要来，正好逮住你，这次可不能再让你跑了。” 说罢，少年双眸骤凝，大道中一股至强威压将灰色气息黏成粉碎，最终化为虚无，彻底泯灭。 做完这一切，少年的身影便消失不见，没留下一点痕迹。 萧遥重新闭上双眼，安静地睡在婴儿推车里。 先前萧炀在礼册上看到的名字，正是『陈风起』。 少年，便是一筒。 他在不久前境界再涨，近乎真神，强行让南柯所在位面的天道将他从黑名单解除，并保证不再做过分的事情。 刚好赶上陆行简的婚礼，一筒就顺手送了个空红包，里面虽然没钱，但却有一份比什么都要贵重的大礼。 灭杀咎祖。 未萌之态的咎祖就这么被一筒彻底抹除，这个位面不会再有咎，就算有其他的邪恶力量再出现，也不是咎祖，出现的时间也会大大延后。 谁又能想到，与热闹非凡的宴会厅仅有一墙之隔的这个普通小花园里，竟然发生了一件如此重大的事情？ ………… 陆行简和邱若楠的婚礼，南柯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 唯独没见那个牛逼哄哄的组织，古朝会的在职成员。 小新和团子，去哪了？ 此时此刻，另一条时间线终日时间的平行世界里。 下午五点钟，阳光不再那么热烈，斜斜地洒在一条无人的小巷。 小巷静谧幽然，仿佛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古老的青石板路泛着微微的光泽，洒满岁月留下的痕迹。 一位背着书包的少年正从巷中走过，脸型方正，目光坚毅。 突然！ 少年的脚步停了下来，刚好停在小巷正中间的位置。 他的前方，不知何时从哪里出现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皮肤黝黑，野性十足，女的面容甜美，脑后系着一条青色丝带。 小新嘿嘿笑道： “等到他了，你来？” 看到小新那献媚的笑，团子一阵无语，走上前去，对着少年莞尔道： “你好，请问你是叫孟中华吗？” 少年神情毫无波动，淡淡开口： “你们是我父亲的朋友？” 团子点了点头。 “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两个今天来，是准备接你去你父亲曾经所在的世界，你不用急着回答，给你些时间考虑。” 说到这，团子手中出现一张优美的粉色信封，递给了孟中华。 “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不走这条路，如果愿意的话，就再来这个小巷，到时我们会带你过去。 “你要是去了那边，会见到一个全新的世界，没有压迫和剥削，没有侵占和掠夺，只有自由、民主与平等。 “而你自己，也会有一个新的称呼，叫……华先生。” 话音刚落，团子和小新便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孟中华站在小巷中，寸步未动，他先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封，又抬头望向前方。 在他身后，小巷前半段布满泥泞，坑坑洼洼，两侧砖墙斑驳脱落，从墙外爬进许多翠绿的藤蔓。 在他身前，小巷后半段逐渐整洁光亮，路势趋于平坦，两侧砖墙厚重坚固，不见任何杂物。 而在小巷的出口，那里有一户人家，门前挂着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正在迎风飘扬。 驻足良久，孟中华坚定地迈步向前。 他一边走一边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卡片，一面印着精美的梅花图案，另一面写有八个鲜红大字。 “欢迎加入……白鹿学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