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尘》 第1章 飞尘 作者:焦糖冬瓜 本文的内容大意: 于禁大吼道:“我咒你这辈子喜欢的女人都不喜欢你!” “嘿嘿,”莫飞尘晃悠悠站起来, “师兄,这世上可不只有女人,还有男人!” 那个时候, 莫飞尘还没有料到自己的一句戏言竟然成了真,他这辈子被几个男人“折腾”得实在够呛。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飞尘,何蕴风,陆轻墨,君无霜 ┃ 配角:于禁 第1章 狗血穿越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本文的穿越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完全是为了使得小受的某些来自现代的想法能够融入本文的背景。 冷风迎面而来,吹的人脸上都要起褶皱了。 莫非沉吸了吸鼻子睁开眼,天地都被一片银白所笼罩,挣扎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被包裹在一个貌似小棉被的东西里,再仔细看看……自己竟然是被人抱着走的。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明明高考前看武侠小说被老妈发觉,老妈咆哮着几乎将桌子掀翻而自己左躲右闪貌似还是被那本合订版金庸给凄惨地砸中了…… 他承认自己是晕乎了过去,可是这醒过来之后怎么不是自家的天花板,也不是被放在那张一米多宽的单人床上?就连夜叉般的母亲大人……也不在身边? 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个棉被似的玩意儿把自己裹的太紧,难道是被老妈砸中之后自己扭伤脖子所以得固定? 不……会吧…… 莫非沉发现他眼前有一张极其古典而秀美的面孔,微微皱在一起的眉毛如同二月里的柳叶,鼻尖小巧鼻梁却很高,抿起的红唇柔弱而引人怜爱。再看看那发髻,莫非沉呆了……这发型梳的着实有水平,决计不像古装电视剧里那种厚实如石膏的假发套,相反简练而有风度。再看那衣领……青色的里衣领口交叠,外衬有些桃花的式样。 真是美女,莫非沉再次扭了扭身子,却猛然反应过来……他变成了个婴孩儿正被这女子抱着! 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大夏天的还在吹电风扇呢怎么就冬天了?难不成他被砸晕这会儿家里还把他从南方运到了黑龙江? 赶紧醒过来! 女子一个踉跄,摔了一跤,连带着怀中的孩子也跌了出去。 头晕眼花之后,莫非沉悲哀的发觉自己还是在那个襁褓里,而那个女人爬起来,发丝几分凌乱,将他抱起,掂量着手臂似是怕他摔疼了。 “儿子啊,娘对不起你,摔疼了吧?” 不是很疼,就是晕的慌……还有,我不是你儿子! 当然,我妈要能真像你这样温柔美丽我也没意见。 莫非沉想开口说话,无奈只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来。难道他变成婴儿,连语言能力也连带着退化了? 唉,你说这冰天雪地的美女你带着孩子上外面瞎溜达啥? 女子抱着他继续向前走,路边的树枝盛不住积雪的重量,纷纷稀稀疏疏落入雪地之中。偶尔能看见几间村舍,袅袅炊烟,砖房茅顶……莫非沉知道自己现在铁定不在现代社会里。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很迷恋武侠小说,毕竟那里面天马行空快意恩仇是许多男生都幻想的世界,但是这么冷的天没有暖气,更别提什么网路、电脑、一个舒服的房间外加摩登社会。 老天,我知道自己不长进! 但是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永远不看武侠小说老老实实参加高考,做一个“无好青年”(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不看闲书)! 此时,一个带着斗笠赶着牛车的人经过,车上是半车柴草,见这女子行路艰难便停了下来。 “这位姑娘,你是要去哪里?如若顺路,我可以载你一程。” 那车夫约莫四十上下,皮肤黝黑,看来是这附近的农户。 “多谢大哥。小女子想要前去琨蕴山,不知大哥是否顺路?” 莫非沉在那女子怀里能感觉到她气息沉重,怕是在这雪地里走了很久了。 “姑娘可是要去琨蕴山庄?” “正是。” “我正好要去给他们送柴火,你且上来吧。” 就这样,莫非沉和这抱着自己的女子颠簸着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了琨蕴山下。 这座山并没有什么雄伟的气势,但是如果积雪散去怕是还有些灵秀之气。山前一座石门,门上苍劲潇洒的笔力提有四个字,莫非沉虽然认得几个繁体字,但是这石门上所写恐怕不是自己所处世界的那些字。 一个蓝衣少年负剑立于山前,约莫十三、四岁,见了那农户,原本几分肃穆的脸上显露出笑意,“张大哥,多谢了!” “不谢不谢!”那农户摇了摇手,“倒是这位姑娘像是去你们山庄有事。” “哦?”那蓝衣少年顺手便将车上的两大捆柴火甩上了肩,莫非沉睁大了眼睛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到这么潇洒的姿势,和武侠剧里那种设计好的动作相比,流畅而恣意,“不知道姑娘上山庄来找谁?” “文清远文庄主。” “原来是来拜访家师,姑娘请随我来。” 蓝衣少年将拇指大的碎银扔进农户手中,便转身朝山上的石阶走去。 “姑娘小心积雪,孩子还是交给我抱着吧。”少年抽出一根柴枝,自己握住一头,另一头伸到女子面前,意思是要牵着她上去。 “那就多谢了。不知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少侠?不是公子?也不是小哥?难不成这还真是个武侠世界? “在下姓于,单名一个禁字。” 这位少年领着那女子来到了一座山庄前。 灰色的瓦顶,倾斜下的屋檐,红色的立柱支撑着房顶,比不上苏州园林的娟秀,这座山庄怕是傍山而立,完全依托山形。 进了山庄大门,草木林立,可惜在这冬日里显得颇为萧瑟。又向里走了几十米,莫非沉依稀听见有节奏的吆喝声。 冷风再次袭来,莫非沉连连打了两个喷嚏,而那女子看起来颇为心疼,将他往怀里再紧了紧。 眼前忽然一片豁然开朗,一层层平台建立在山峦之上,平台之间以楼阁相连,如同电影之中的武当山。 而每一片平台之上,都有身着蓝衣之人手握长剑,随着节拍挥舞,念念有词似是什么口诀。 莫非沉呆了,这气势……自己真的拜盗版金庸合集所赐,穿越来了武侠世界? 不要吧,他自认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也没有扬名立万的野心,最多也就是幻想自己像是张无忌或者段誉那般左拥右抱一下,可是老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难道真要他学那些大侠们历经千难,扬名立万? 等等,先别急。 没准儿我的美貌娘亲打算让我寒窗苦读以后考个状元什么的。 更没准儿我睡一觉就回到自己的床上了。 莫非沉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被带进了一座殿堂之中。 于禁朝那女子做了个揖道:“姑娘在此稍歇,我这就去唤师傅。” 女子抱着莫非沉坐下,一名八九岁的弟子奉上了香茗。她冻红了的双手覆在杯壁上,将杯盖搁了搁抿上了一小口,仪态优雅。 隔着热茶的雾气,莫非沉愈加觉得这女子动人,如若这婴孩真是她的骨肉,应该也长的灵巧可爱。等等,自己不就是这婴孩吗? 如此一想,莫非沉又小小地得意了起来。 待到奉茶的弟子离去,女子便抱起孩子,额头贴在他的鼻尖上。 莫非沉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了几分凉意,原来是那女子的眼泪。 仿佛下定了什么重大的决心,女子抬起头来,将孩子放在座位上便转身离去。 莫非沉大惊,终于明白她徒步走了许远来到琨蕴山是为了什么,她怕是要将自己扔在这里了。这种行为和农村里生了女儿就扔在村口不管有什么两样! 于是他哇哇大哭了起来,那声音称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但却有几分凄烈。 果不其然,她的背影停了下来。 莫非沉心中大喜,看吧,有哪个娘亲会舍得抛下自己的骨肉,更何况他莫非沉还是个带把的小子! 但是他高兴的太早。 他那美女娘亲握了握拳头便快步离去了,任由他在那里哭的混天抢地。刚才那奉茶的少年弟子听见哭声走了进来,见莫非沉一脸鼻涕眼泪,用袖口擦拭着,随即将他抱起。 快带我去追我那不负责任的娘啊! 我可不想刚来了这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就成了孤儿! 可是那少年也只是不知所措地抱着他,左顾右盼却不知道孩子的母亲跑去哪里了。 笨蛋,还看什么看,有看的功夫她早溜走了! “交给我吧。”男子晴朗的声音越过头顶。 少年抱着莫非沉回过头来,便颔首行礼道,“师傅,这孩子的母亲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男子身着灰色长衫,一条墨绿色的腰带随意系于腰间,长发盘于脑后,颇有几分书生气质,眉目清明,他伸手接过莫非沉,将襁褓边的毛毡拨开,露出婴孩的小脸来。 莫非沉看着他,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哭泣。 刚才那少年唤他师傅,莫非他就是文清远? 男子的身后站着于禁,皱起了眉头沉声道:“这孩子怕是被他母亲遗弃了,待我去将那女子追回来!” 他正欲上前,文清远便将他拉出了,“算了吧,这孩子本就算是我琨蕴山庄的弟子。” “什么?”于禁一脸不解。 “他应该我那师弟莫怅的遗腹子吧。” “你是说师叔?”于禁叹了一口气,“方才那女子便是师叔的发妻乌青言?” “应该是吧,”文清远从襁褓中捻出一封信来,上面写了几行字,莫非沉也是看不懂,“果然是莫师弟的孩子。” 那时莫非沉还小,不知道为什么文清远提起他那已经挂了的老爹会叹气,而师兄于禁会蹙眉。 只是过了许久,自己不再纠结于穿越到了不想穿越的地方,也不再记挂那个叫做乌青言的老娘时,他才知道自己的老爹本是这琨蕴山庄的弟子,江湖上的成名剑客,下山的第四年被某异教的首座弟子迷惑,不但抛妻弃子还堕入歧途,死的时候听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至于他那相处了只有一个时辰左右的娘亲,就更别提了。丈夫移情别恋外加名声被外遇对象都搞臭了,还指望她以后能将自己当成是心肝宝贝? 第3章 莫飞尘吸了一口气,将那壶酒扔回给于禁,随口念出了东方不败里的那两句诗,“尘世如潮人如水,江湖能有几人回。既然于师兄执意要入江湖,这酒还是等你回来……莫飞尘定然奉陪。” 他的心思很酸,虽然早就料到这一天势必会来。 独自都在回去的路上,他的步伐很慢,他知道于禁就站在原处拎着酒一直看着自己。 人都是这样,没有尝试过的就会一直向往那其中滋味,等到真正尝到了,说不定只是长叹一声“不过如此”。 江湖……莫飞尘相信也就是这样。要不然萧峰为什么一直向往着能和阿朱塞外牧马,杨过又为什么要和小龙女隐居古墓呢? 那一夜,莫飞尘坐在山门前,一直等到日出,于禁也没有回来。 倒是师傅文清远竟然下了山庄,拍了拍他的后背,“飞尘,回去吧。” 莫飞尘有些受宠若惊,这些年来来,文清远几乎没管过自己,他赶紧从石头上跳下来,向文清远行了个礼。 “师傅……” “恩?”走在莫飞尘前面的文清远停下来侧过脸来。 “在你心中,什么是江湖?”莫飞尘有些好奇,这个一直近乎避世的琨蕴山庄庄主又是怎么看待江湖的呢? “一杯酒、一壶茶、一本书……都可以是江湖。”文清远莞尔一笑,“就像你说的,江湖‘在你心中’。” 莫飞尘扬了扬眉,他听不懂文清远说的话,只是隐约觉得似乎境界很深。 回了山上,日子继续过下去。 约莫半年之后,到了修葺山道的日子。 莫飞尘和两三个师兄弟负责检查山道边的围栏。 山间的风有些大,特别是入了秋之后。 琨蕴山中的最深处便是这山谷,常年为浓雾笼罩,让人分不清这山谷下是一处深潭还是泥沼。山壁上有五个手腕粗的麻绳,延绵到雾气之中。麻绳的另一端是历代庄主除了师祖何蕴风之外的骨灰。 “你说这山间风这么大,会不会咱们那些前任庄主的骨灰坛子早碎了?”莫飞尘坐在围栏边,嘴上叼着马尾草看着那浓雾,出神地说。这栈道是从石壁上延伸出去的,底下悬空没有什么依托,每年庄上都要来祭奠先祖,为了完全,提前会差遣弟子前来修葺一下。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呢!”一位小师兄过来敲了他脑袋一记。 “听说咱们的师祖何蕴风就葬在这浓雾之下,他当年和沐云山庄的落连云在武林中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儿。”另一位小莫飞尘半个月的师弟一边钉着围栏一边有感而发。 “得了吧,除非你死了下了地府能看见他的鬼魂儿,不然你现在就算见到他,也只是一副枯骨了!”莫飞尘伸了个懒腰,只盼着其他师兄弟们能赶紧修完了好回去睡觉打混。 所有人白了他一眼,再不说话。 莫飞尘忽然想,如果文清远死后也得被麻绳吊着,自己是不是得给他烧一个结实点儿的骨灰盒?再看看那片浓雾,犹如镜花水月,他忽然有了遐想,如果自己就这么摔下去了,是不是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的双腿在空中一摇一晃,冷不丁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然后嗡嗡嗡地一群马蜂从栈道下面飞了出来。 莫飞尘还愣在哪儿心想这玩意儿怎么看着像是马蜂,结果一旁的师兄弟们已然惊叫了起来,“快跑啊——是马蜂啊——” 噼里啪啦一群少年踩在木头的栈道上奔跑了起来,不时地挥舞着很是狼狈。 莫飞尘是最后一个拔腿跑的,但是危险关头他愣能跑到所有人的前头去。 “莫飞尘!你个杀千刀的!” “回去我要剁了你!” 莫飞尘哪管身后人的叫骂,他可不想被叮成马蜂窝。但是事实证明,庄里面派他们来检查栈道是绝对有道理的。莫飞尘只听见脚下格拉一声,木头碎裂开来,自己哗地掉了下去。 他手快一把抓住那裂开的木板一角,呼啦啦,一片木板都被他的重量给扯了下去,最后他还是在所有人的呼喊声中落了下去。 “啊——” 弄了半天……他莫飞尘还没有那已经去闯江湖的于师兄活的久! 瞧这浓雾!底下一定是万丈深渊! 莫飞尘闭紧了眼睛,自己在一片白茫茫中穿梭,但是没两下,只听见一阵水声,耳朵里是咕噜噜的声响,全身上下被冻得几乎伸展不开。 这里确实是和武侠小说里说的一般,有一个水潭,不然怎么会起那么大的雾呢!这雾可不就是水汽吗! 莫飞尘不管三七二十一,狗刨、蛙泳、自由式全部都用上,终于双手扒上了岸。 “妈的,真没新意……果然是个水潭……” 但是还好是个水潭,不然他就玩完。 气喘吁吁坐到了岸边,他向后一仰便倒下来。还好,还好,小爷还活着,还有机会等于木头回来喝酒。 他微微睁开眼,看见类似山洞一般的地方。 “我该不会一摔就摔到琅嬛福地了吧……”莫飞尘摇摇晃晃爬起来,雾气让他的视线隐约,但是越往山洞里走,雾气就越淡。 没有亮光,他只能摸黑前行,“娘的……要是有个火折子就好了……” 不不不……哪怕只有干草他也能来个钻木取火,现在他冻的就像抖塞糠,只盼着文清远能挂念他这个徒弟,下到谷里来寻找他。 兴许是老天听见他的祈求,走了十几米之后,他还真的踢到了一些干草,蹲下来摸了些石子便坐在原处,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打出了一些火花,可惜不够烧着干草的。他只得从中吸取教训,变换角度还有放置干草的位置,终于成功地使干草燃烧了起来。 有了光亮,他这才发觉那些干草其实是生长于洞中,可能由于去年夏季温度太高使得它们枯萎在了石缝之中,一直到今年,水分完全脱干了。 莫飞尘将干草拔出,扎在一起,制成了火把。 这山洞还有台阶,似是被人刻意休整过,莫非里面还藏有什么宝物?比如说历代庄主陪葬用的金银珠宝?莫飞尘心中一动,随即又嗤笑起来,看看文清远那穷酸样儿,他们琨蕴山庄哪里像是有钱的地儿? 只是好奇心人皆有之,再加上身处谷底,也没什么事情好消磨时光。 洞府变得宽阔了起来。 火光扫过,莫飞尘有些发呆,石壁的顶上雕刻着小人,这些小人身上又似乎标有什么穴道或者气血走向,他倒抽一口气,知道那怕是琨蕴山庄的什么武功秘籍。只是没头没尾,他也看不懂。 再往前去,莫飞尘只觉得温度似乎又陡然降低了许多。 前方有一座白色的冰座,流泻着雾气。 千年寒冰?这是第一个掠过他脑海中的词汇。 举着火把越走越近,莫飞尘呆在了那里。 那是一座冰棺,也许是冰质晶莹剔透,莫飞尘能很轻易地辨认出冰棺里那人的五官。 眉如远岱鼻若星垂,可惜了……是个男人。 更可惜了,是个死人。 第4章 即便如此,莫飞尘还是忍不住看着他,仿佛那平淡如水的神色里酝酿着不可抗拒的波澜。 莫飞尘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男子便是琨蕴山庄的创派师祖何蕴风,世羁剑的剑主,百余年前的武林神话。因为在这雾霭之下,只有何蕴风是没有烧成骨灰的。 “为什么你已经死了……我却觉得你还活着?” 莫飞尘想要伸手去触碰,但是猛然将手缩回来。这冰棺是至寒之物,自己的手要真是触上去,怕是被冻住再也收不回来。 “一剑渺然尘世羁,流光莫待倚千云。”莫飞尘忽然有些感伤,“落连云已经死去了百余年,连尸首都化为了黄土,纵然你容颜永存,又能怎么样呢?” 传说何蕴风对落连云倾慕不已,可惜落连云却钟情于当时的魔教教主,对何蕴风只有兄妹之谊。那位魔教教主姓什么叫什么,莫飞尘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这家伙辜负了落连云的心意最终沉溺魔道不可自拔,后来落连云与何蕴风联手想要诛杀他,结局自然是邪不胜正,但是何蕴风却身受重伤不治而亡。 莫飞尘笑了笑,“师祖,我看你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论武功修为那也是无人可及,怎么就输给了个什么魔教教主啦?” 抓了抓脑袋,他又笑了起来,“不过这世上的事情谁也说不定,而且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挥了挥火把,莫飞尘仰着头看着洞顶的雕刻,“师祖在这儿也是无聊,就让徒孙陪你一会儿好了!” 说来奇怪,方才还觉得着冰棺让人冷的嘴唇打颤,可是坐了一会儿之后,却觉得周身有了几分暖意,莫飞尘下意识看着头顶的图画,真气在身体里行了个小周天然后猛然惊觉这头顶上的图画都是按照等比数列来排列的,将这些图画拆开,便能连成几套武功。 似乎有关于剑法的,有关于轻功的甚至好像还有什么内功心法。 莫飞尘心下骇然,自己怕是不小心就学了什么本门的不传秘籍……不知道会不会受到什么责罚。也罢,他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偷学什么,只是不小心看到了而已。 就这样过了一夜,似乎崖顶没什么动静,更别提有人来救自己了。 该不会是那几个师兄弟怪罪他踢了马蜂窝所以故意隐瞒师傅,也怪自己平素口碑不佳啊。 莫飞尘忽然愈加怀念起于禁了,虽然自己干的这事儿要是被他知道铁定没有好果子吃,但是无论自己桶了什么漏子,他总是替他摆平的人。 “师祖……你说于师兄现在混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然后他是不是就该回来了?” 想着想着,又是一个白天过去了,莫飞尘只觉得自己饿的头晕眼花,连坐着都省了,直接躺在地上,看着一头的武功秘籍。 对了,这里面明明有一套轻功,说不行自己练会了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这是一套步法,莫飞尘仰着脑袋钻研了许久,脚下跟着比划。一开始还摸不着门道,踩着踩才逐渐发觉这套轻功的精妙,每一个着力的地方以及膝盖脚踝处的用力都很有讲究,但是步法好内力不济,这轻功的妙处是体现不出来的。 莫飞尘皱了皱眉,想了想自己怕是还得学一学师祖的内功,不然就得陪着他死在这儿了。何蕴风死了还有棺材,他莫飞尘死了就只能发臭烂掉等着虫子来啃了。 “师祖,我给你三跪九叩,学了你的内功也就不算是未经师门允许偷学武功了吧?” 说罢,他便跪在那冰棺前,真真切切地磕了九下,连额头都微微磕出血来的。 莫飞尘听过一句话,那就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他不想欠人家什么,这头磕了,以后若有什么,他也不用还什么……当然这一切纯属自我安慰。 他并不贪心,虽然傻子都知道何蕴风的内功心法自然玄妙,但是莫飞尘学了个够用再以那套步法踩踏于石壁之上,如同脚踏流云,十几步之后,竟然跃上了石壁上的栈道。 不远处正是他落下去的大坑,似乎无人来修葺过。 难道自从自己摔下去了,就压根儿没人来找过自己? 不会吧,我莫飞尘当真如此失败? 他在风中扯了扯嘴角,算了,做人失败是小,肚子饿坏事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内功有所长进外加那套轻功步法发挥了效用,平常要行走半个时辰的栈道他竟然花了一半的时间就走完了。 此刻,山庄中正在准备午饭,闻着饭菜的香气,他来到了平常是兄弟们聚在一起的饭堂。 大家正分着馒头盛着菜,看他们胃口如此之好,真没有人为他担心啊。 莫飞尘默默坐到桌边,身后从碗里抓了个馒头。 终于有人发现他了。 “莫师弟!你真的上来啦?” 不上来了你现在看见的难不成是鬼魂? “哎呀,我可担心死你啦!” 你要是担心我怎么看起来还像是多长了两斤肉? 第5章 琨蕴山庄每年都要祭祀历任亡故的庄主,自然也包括那还没断气的何蕴风。何蕴风的武学造诣与落连云不分伯仲,如今门下弟子不济,只怕这对鸳鸯大盗借口上山来名是为了参观祭祀,事实上是想要趁火打劫。 莫飞尘啧了一口,他最鄙视这种自己没有就想要去抢别人的不懂得用自己的劳动创造财富的家伙,这和想着侵略中国掠夺财富的小日本没什么两样。问题是病弱的中国最后醒过来了,琨蕴山庄这次就算挡走了小日本保不准以后还有八国联军…… 看着他愤愤不平的表情,原先那几名闲聊的师兄呆愣着看着他。 “莫师弟……你没事吧?今天是你打扫饭堂,你朝地上吐口水,也是你自己擦。” “我擦就我擦!” 第6章 祭祀的前一天下午,典凌与李碧敛来到了琨蕴山庄。 莫飞尘本来以为文清远会去亲自迎接他们,但是即便是典氏夫妇已经坐在了大厅里,文清远也没有出来会客,只是差了个弟子奉上香茗。 “两位贵客请用茶,尊师要准备明晚的祭祀所以无法前来招待二位。师傅说了,两位来了山庄一切随意,不用客气。” 莫飞尘和另外两位师兄弟就在门外看着。典凌长的浓眉大眼,从额头到下唇贯穿了一道疤痕,看起来极其凶悍,听说这还是他逃出沐云山庄的时候被温潜流的飞瀑所伤,比起文清远的温润气质,自然是一个天一个地。至于他的老婆李碧敛,长的倒是娇小可人,眉清目秀。 “多谢,请替我转告文庄主,让他不用挂记我夫妇二人。琨蕴山的景致如此怡人,我们自可欣赏。”李碧敛垂眉还颇有几分娴熟气质,只是那轻轻上弯的唇角,让莫飞尘有几分不舒服,总是觉着暗藏心机。 算了,又不是什么俊男靓女的组合,莫飞尘摸了摸鼻子离开了大厅。 当天晚上,他翘着脚躺在床上,周围是其他师兄弟们的呼吸声,虽然这几日他都被迫早起,但是到了晚上,他又莫名地睡不着。 可惜典氏夫妇来了山庄,他再不能下到谷底去找师祖解闷儿。想到此,他更加怨恨起这对“雌雄大盗”来。 忽然,窗外传来了打斗声,莫飞尘猛地坐了起来。 难道这对强盗才来山庄第一个晚上就忍不住想要去偷东西了? 他提了被子,房屋里其他的师兄弟才隐隐转醒。 推了门出去,那打斗声似是从栈道上传来的,莫飞尘本想去看一看,后来再一想自己武功不济,去了,按照武侠小说里的套路,是要做炮灰的。 但愿那对狗男女可别不小心掉下栈道,被他们发现了山洞里的何蕴风那可就不得了了。 正想着,就听见远处两个师兄飞奔而至,还大声呼喊着,“全部都起来!典氏夫妇想要偷取历代庄主的骨灰!师傅正在与他们缠斗!” 意思就是要我们这些连“出剑”都不会的年轻弟子们去以人数为优势压倒对方? 别开玩笑了,人家无形剑气一下就把我们全打扫了! 他们这么一吼,所有正在休息的弟子们似乎都醒了,整个山庄忽然灯火通明。 大家迅速穿戴好,纷纷提着剑就冲了出来,只有莫飞尘是两手空空。 正当他们准备冲去栈道的时候,一名弟子从山门处跑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灵蛇帮攻上山啦!” 灵蛇帮?那是一个在江湖上有些不入流的帮派,帮中弟子喜好驯蛇,并以蛇为武器,由于其行事毒辣,为武林所不齿。 莫飞尘心想,这典氏夫妇怕是勾结了灵蛇帮,他们负责牵制文清远的静雨剑,而灵蛇帮则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山庄里的其他弟子制服。 正思量着,忽然听见一弟子大喊:“有蛇——” 不知何时,树上、地面的石缝中乃至房屋的屋檐廊柱上,都传来“嘶嘶”的声响。 莫飞尘咧了咧嘴,才想起自己没带剑,不过有剑没有剑都无所谓,反正他剑法烂到要死,索性站在那里看着其他师兄弟们挥舞长剑斩杀毒蛇。 但是情况并不明朗,毒蛇的数量越来越多,不少年轻的师弟们都被咬伤,抽搐失去防御的能力,莫飞尘虽然凭借“乘风”的步法躲了过去,但是看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心也焦急了起来。 灵蛇帮的人穿着很有特色,要不是因为他们的嘴上含着一支麦管做的长笛,莫飞尘真要怀疑他们是一群乞丐。既然这些人驱蛇,那么身上自然带有毒蛇的解药。 莫飞尘几个凌空飞踏,从那些灵蛇帮弟子身边滑过,没几下就顺了几瓶药丸,扔给那些被咬伤的师兄弟们。 敌人逼近的很快,为首的几位师兄只能带着大家不断后撤,而划破山石的声响也越来越清楚,他们逐渐被逼到了山谷的栈道。 冷风阴郁地吹着,在山谷间穿梭仿佛女子的呜咽声。 而浓雾之上是文清远飘逸的身姿与典氏夫妇周旋着。典凌的剑气蛮横而李碧敛的则是阴邪,这两人倒不失为绝配,文清远一边要阻挡典凌的强攻,另一边又要提防李碧敛的偷袭,墨色的雾霭之上,只见三人的身影来去翩飞,剑气呼啸碰撞,似乎随时都会将那些危立于悬崖上的巨石摔打下来。 莫飞尘呆呆地看着他们,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使用无形剑气来对决。文清远的静雨剑并没有入得武林十大名剑已经如此了得,可见现在沐云山庄庄主温潜流的飞瀑剑自是不同凡响,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于禁如此向往江湖了。 “还愣着干什么!”一个师兄斩断了已经爬到莫飞尘脚边的毒蛇。 他心中一个冷战,还来不及朝那师兄道谢,只听见那师兄发出“啊——”的一声,左臂上已经被咬伤了。 莫飞尘赶紧伸手接住了他,撕开下摆紧紧勒住他被咬伤的地方,以轻功带着他躲避毒蛇,可惜刚才顺来的解药已经用完,自己得想办法再从他们的敌人那里“借”一点来了。 就在此时,一道剑气横扫而至,正是典凌那莽夫,将栈道劈断,莫飞尘一个不稳便落了下去,反倒是那师兄抓住了围栏,莫飞尘拽住了他的脚。 可惜那师兄中毒之后浑身没什么力气,愣是给莫飞尘连带着拽了下去。 一旁的一位师弟大叫了起来,“糟了——莫师兄和李师兄掉下去了!” “看好你自己!莫飞尘上一次没摔死这一次也死不了!” 兴许是听见了这一声吼叫,李碧敛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一边用拖延文清远对她那死鬼丈夫的进攻,一边调笑道,“摔下去都死不了,看来这下面也不是什么万丈悬崖啊!” 说完,她便一手拽过那悬挂着骨灰坛的麻绳滑了下去,文清远见状要去阻拦,典凌也效仿自己的老婆拽着另一道麻绳滑了下去。 文清远只好紧跟而去,无奈雾气太浓,分不清敌人的方位。 莫飞尘和李师兄自是落入了水中。 李师兄昏厥了过去,莫飞尘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他带上了岸。 他拍打着李渡的脸,大声道,“李师兄!李师兄!你可别死啊!我莫飞尘难得做一回好事把你捞上岸!” 此时,典氏夫妇与文清远也来到了水潭上方,无形剑气再次飞溅四溢,莫飞尘惊叫着自己的脑袋差点被削下来,伸手抓过自己的发绳,才发现已经断了,发丝垂落了下来,所谓命悬一线约莫就是如此。 他赶紧将李师兄一起往山洞里拖,心里默念着何蕴风啊何蕴风,既然我们都喊你一句师祖,你就显灵罩住我们吧。 越走越深,莫飞尘也不敢点火,他只知道若是生火了定会将那对贼夫妻引来,现在黑灯瞎火他们看不见山洞所在,自己才能安全。 寒气越来越重,李渡也开始发抖,莫飞尘知道他们怕是离何蕴风的冰棺已经很近了。莫飞尘搂着李渡,只盼着文清远赶紧将典凌和李碧敛解决了。 外面是剑气划破水面的声音,山石被击碎的声响,莫飞尘咬着牙小声道:“师祖,你说他们怎么还没结束啊,李师兄都快撑不下去了。” 回应他的只有李渡愈加勉强的呼吸。 又是哗啦一声响,一个人似乎被打了进来,摔了个惨。 “阿凌——原来这里有山洞!” 莫飞尘一阵心惊,原来是李碧敛那个贱人。 怎么办?怎么办? 他赶紧再次拖起李渡,想要绕到冰棺的后面去。 文清远似乎还在和典凌缠斗,莫飞尘苦了张脸,他觉得当初文清远说自己对山洞里的武学没有兴趣的时候,自己不该称赞他淡泊名利,如果他有好好修习何蕴风的武功,只怕就算是十个典凌也早早去见如来佛祖了! 好死不死,李碧敛似乎还带了火折子。想想那是自然,他们夫妻已经想好要趁夜偷袭,自然要准备周全。 火折子的微光将洞府照亮,李碧敛第一眼看见的是那张剔透的冰棺,还好她没有抬头看,不然何蕴风的武学典籍就要被偷取了。等等,古人对算术似乎并不精通,她也未必能想到这些图画是按照等比数列排列的。 李碧敛的火折子扫过了何蕴风的脸,喉间发出了不可自已地赞叹声。 “这……这莫不就是世羁剑……何蕴风?” 莫飞尘低着头屏住呼吸不敢动,就怕被李碧敛给发现了。 “天啊……我竟然还能看见何蕴风……” 看来师祖声名显赫啊,不然怎么有人看他一眼都觉着跟做梦似的。 “碧敛!你在哪里!” 典凌的声音让李碧敛从惊叹中醒过神来。 “既然有冰棺护体,看来你的剑种还在!这世羁剑的剑种,我李碧敛就收下了!” 只见她抬起手掌,掌心运气,似乎要将什么东西从何蕴风的身体里吸出来。 莫飞尘大惊,刹那间想到了文清远曾说过何蕴风躺在这冰棺之中是因为有落连云的毕生内力的保护,而何蕴风也为落连云沉睡至今,心中忽然一热,随即从地上抓起一把沙石扔了过去。 李碧敛全神贯注想要取出何蕴风的剑种,被那沙石一泼来不及反应,迷了双眼。 第7章 “到底谁在那里!”李碧敛大叫道,无形剑气扫过地面,莫飞尘差点儿被削断了腿,却只能捂住嘴巴不出声,火折子在此刻也灭了,整个山洞里一片黑暗。 李碧敛冷哼了一声,又是一掌拍了过去,莫飞尘躲过了她的掌风却没有躲过被击打下来的岩石,砸在了背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疼……疼死了…… 他挣扎着想要动一动,但是剧痛让他翻不过身来。 李碧敛走到了他的脚边,“臭小子,就是你吧?” 她将他拎起来,别看这女人娇小,力气大的惊人。莫飞尘的衣领勒住了脖子,就快窒息。 李碧敛一把将他扔在冰棺上,剧烈的撞击让他再次磕出血来。 你想要师祖的剑种,我知拦不住你。 你拿了剑种也不会放过我,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意! 莫飞尘四脚张开,趴在冰棺上,感觉自己的皮肤似乎都和那千年寒冰融合在了一块儿。 “臭小子!你给我下来!” 李碧敛想要去将他抓起来,一手探下去却发觉莫飞尘的身子竟然沉入了寒冰之中。 她心中一急,又是一掌打在莫飞尘的背上,霎时间一股真气反弹,竟然硬生生震断了她的左臂,她被弹飞了出去,撞在洞壁上。 莫飞尘觉着自己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就连背上的伤处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于木头,那坛酒你还是自个儿喝吧,师弟我要归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寒冰似乎正在融化,而莫飞尘也感觉有一只手掌沿着他的腰部缓缓向上,紧紧将他搂在了怀中。 “师祖……该不是你诈尸了吧……”莫飞尘喃喃道。 “对啊,就是我啊。”那声音幽幽然传进他的耳中,温润着似乎还带着笑意。 第7章 莫飞尘下意识抓住了何蕴风的指尖,那是冰凉的,却隐隐透露出一些温度。 第二天早晨,山间是弟子们练剑的声音,莫飞尘砸了砸嘴醒过来,一旁的何蕴风早就不见了。 他推开房门一看,何蕴风站在围栏前,望着那片浓雾,手中握着一个布囊。 莫飞尘知道,那应该是落连云留给他的什么东西。 “师父,你饿吗?” 何蕴风将那布囊收起,转身道,“你想吃些什么?” 莫飞尘嘿嘿一笑,跑回了伙房,拽了些玉米柴火外加一小罐辣椒酱,回了茅屋前,吭哧吭哧搬来一块中间有凹陷的石头,生上火,烤起玉米来。 何蕴风起先只是在一旁看着,直到莫飞尘抬起头来一张被熏黑了的脸,他不自笑出了声,来到他的身边,陪他一起旋转插在木棍上的玉米,抹上辣椒酱,两人就坐在火堆边吃了起来。 莫飞尘一边啃着一边偷偷大量何蕴风,师傅就是师傅,啃个玉米棒子都慢悠悠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 “师父能吃快点吗?徒弟不好意思吃的比你快……” 何蕴风好笑地摇了摇头,“你在我面前一直都没什么规矩,如今又装什么装?” 莫飞尘乐了乐,嘴巴里吧唧吧唧,“师父啊,我听伙房的师弟们说庄里来了好多武林豪杰,要见您的面儿呢,都给师父……庄主师父给拦下来了。” “他做的不错。” “可是,师父您不想见见沐云山庄的人吗?” “见来做什么?连云已经逝去多年,没有连云的沐云山庄哪里还是我心中的沐云山庄?”何蕴风将玉米放下,似乎不想吃了,“不知道她在奈何桥头,可曾犹豫过。” “独过奈何桥,三生孟婆汤……” “只怕三生石上,她想刻的也不是我的名字。”何蕴风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那破旧的栈道栏杆,转过头来,却见莫飞尘忽然将一只草编的蚱蜢伸到了他的面前。 “师父,咱们编一些蝴蝶蚱蜢挂在窗子上吧,风一吹就好看了。” 何蕴风看着莫飞尘的眼睛,似乎也来了兴致,两人就坐在烤玉米的火堆前用草叶编起东西来。 莫飞尘怕他想起落连云,每当他露出惆怅的表情,自己的心里也会隐隐不是滋味。于是莫飞尘变着法儿来转移何蕴风的注意力。 比如说下五子棋啦,何蕴风对此很感兴趣,莫飞尘不过赢了他两三盘之后,他便摸着了门道,将莫飞尘赢了个灰头土脸。 何蕴风还没有失去兴致,莫飞尘却直接躺在地上赖皮说不玩儿了。 “这样吧,我六个子连成一线才算赢,你五个子就赢了我,怎么样?” 莫飞尘眼珠子一转,“那成。要是谁赢了就能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情,无论多难也不能推脱!” “好啊,有赌注的话也有意思的多。” 结果,莫飞尘还是输了,他大叫了一声,两手按在膝盖上,“又输了……师父你想我做什么?” “唱首歌吧。就是你在山洞里想起你那位师兄的时候唱的歌。” 千里之外么?莫飞尘眨了眨眼睛,“要我唱也可以,只是师父你不可以再想落连云。” “你这小子,”何蕴风扬眉,那动作勾得莫飞尘漏了一记心跳,“可以,但是你也不能想你那位师兄。” “好。”莫飞尘清了清嗓子便唱了起来,歌词不记得的地方就啦啦啦啦地带了过去,调子也走得想不起原来的调子,只是那少年的朗朗歌声回荡在谷间,思念盖过了忧愁。 莫飞尘忽然觉着肩膀上有点儿沉,侧过脸来才发觉是何蕴风枕在了自己的颈间。 “飞尘,你让我觉得,我真的是活着的。” 那温软的鼻息触上莫飞尘颈间的肌肤,让他脸上一热,伸手按上围栏,“唉哟!” “怎么了?” “没事没事……被木刺给扎了……”莫飞尘将手缩回来,刚想要吮吸,就被何蕴风给握住了。 “让我看看。”何蕴风将那木刺给挤了出来,嫣红的血从伤口冒出,莫飞尘心下一惊,师父可别狗血地含住自己的指尖,那样的情景实在太雷人…… “好了,去洗洗伤口吧。”何蕴风带着莫飞尘从高处落下,来到水潭边。 雾气里,莫飞尘看不见其他的东西,除了何蕴风的侧脸。手腕被他握着,莫飞尘觉着似乎血液流速都加快了许多。 “师父,原来潭子里有鱼?” “怎么了?” “要是能抓上来就好了,叫伙房做成糖醋鱼……嘿嘿,师傅你不知道,山下鱼要五文钱才能买到一只,而且都死了很久的那种呢……”莫飞尘说着,已经在咽口水了。 何蕴风莞尔一笑,指间一弹,水花微溅,一条鱼便翻着肚子浮了上来。 “弹……弹指神通!”莫飞尘惊叫着。 第9章 何蕴风好笑地蹙眉道,“什么‘弹指神通’?方才那只是无形剑气最基本的‘出剑’而已,你要是愿意好好学一学内功,又何止出剑而已?” “得了吧,那么多的师兄们,个个都比我勤快,练了十多年还不就是那样。武林中能‘出剑’的弟子也就两三百人而已。”莫飞尘找了根树枝,将那条鱼拨回岸边。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很有天分。” “嘿,那是,于师兄说过我有把人气死的天分。”莫飞尘拎着鱼笑开了花。 “不是说了不想你那师兄了吗?” “习惯习惯!”莫飞尘呵呵一笑,“而且我刚才提起他的时候心里又没有想他。不过师父,好端端提练功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我陪着你吃喝玩乐就不用练功了?” “我无聊啊,教你练功,算是找点事情做。” “不要吧,练功很辛苦,我吃不了苦的。” “谁说练功一定会很辛苦,”何蕴风指尖弹在莫飞尘的鼻尖,“傻瓜越是努力,可是每一分汗水都没用到点子上,自然成不了。” “那我练成了,又不想去江湖上闯……” “我们师徒俩可以比划着玩儿啊。”何蕴风顿了顿,眼睛里有一点儿孩子气。 就是那点天真,在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中显得尤为珍贵。 “好啊……”莫飞尘说完这两个字就后悔了,赶紧转移话题,“我先去将这鱼交给伙房再说!” 晚上的糖醋鱼香味四溢,师徒二人将桌椅搬出来,坐在栈道上。伙房还给了一壶好酒,有鱼又怎可没有酒? 何蕴风执着酒杯在鼻间轻轻闻着,额际的发丝在风中轻扬,凌乱却有着婉转的曲线,“你在看什么?” “看师傅你真是个美男子……”莫飞尘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你再长两年,只怕迷上你的小姑娘也是一抓一大把。”何蕴风将酒杯在莫飞尘的面前晃了晃,“会喝酒吗?” “不怎么会。” “陪我喝一点好了,一个人喝酒很寂寞。” “谁说只有一个人?明明是四个。”莫飞尘指了指地上的影子,“这下师傅你不寂寞了吧?” 月下,何蕴风漾起一抹笑意,明明还没喝酒,莫飞尘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第二天,莫飞尘故意赖在床上,他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何蕴风不记得他们昨天在水潭边的约定,远处是年轻弟子们练剑时的口诀声,何蕴风就坐在桌前自己与自己下着五子棋。 终于到了正午,莫飞尘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咕噜声,他这才伸了伸懒腰爬了起来。 “中午想吃什么?”何蕴风的声音是淡淡的,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桌子上那张画满格子的纸上。 “玉米面馒头,要是能再有点腌黄瓜就好了。”莫飞尘用茶水漱了漱口,来到何蕴风的身后,“师父您在自己和自己下啊?” “错了,我正在无聊。”何蕴风抬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因为某人不想练功。” 莫飞尘咧了咧嘴,“好吧好吧,我练就是了……”只要我一直一副烂泥巴扶不上墙的样子,饶你就是脾气再好,也会求我别再练了。 于是,吃过午饭,莫飞尘便随着何蕴风来到了一片开阔地上,四周是都是树木,偶尔还有几只野兔探头探脑。 何蕴风随手折了两根树枝,一根扔给了莫飞尘,“无论练什么功夫,都没必要非得咬着牙似乎要起早贪黑才能练出个成果。” “哦?”莫飞尘耸着肩膀,“那我倒要看看师父你要怎么教我?” 想当年于禁可是被自己气到吐血。 “攻过来吧,你要做的就是……”何蕴风从地上捡起一片枯叶,插在腰间,“就是让这片叶子掉下来。” 莫飞尘看着他,自己与何蕴风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虽然只是一片枯叶,只怕自己花上十年八年的时间都不能让它落下来。 “我不会对你用内力,全当做是游戏如何?”何蕴风用树枝点了点地面。 莫飞尘听他这么一说,也倒来了劲儿,挥着树枝就冲了过去,“大爷来也——” 何蕴风一笑,轻松躲开,他挡开莫飞尘的手法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哪怕一个转动,上挑,下扯都是攻守兼备。 莫飞尘被他耍的团团转,直接扔了树枝躺在地上,“不玩了,小爷累了。” 何蕴风看他耍赖也不生气,而是在他身旁也趟了下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在空气中晃动着,手指按在腕间,指引他如何施力,“你看,你只要这样就能挡住我那一下让你摔倒的一招,还有这样,那下你就能勾下我的腰带了……” 一开始莫飞尘并不想搭理他,可是何蕴风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却有一种优雅的磁性,逐渐将他的思维牵引了过去,莫飞尘感觉对方带着自己的手腕活动着,隐隐体会出何蕴风每一招每一式都值得好好揣测。 “真的不和我玩了?”何蕴风侧过脸来,似笑非笑。 莫飞尘这才回过神来,腾地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道,“谁说不玩了?徒弟休息好了!” “真的休息好了?”何蕴风笑了笑,还没坐起来,莫飞尘便提着树枝冲了过去。 “看招——” 何蕴风侧过身子,树枝在莫飞尘的手腕上转了一个圈便挡了过去,“你这耍赖泼猴!”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莫飞尘依旧没有将那片枯叶给扫下来,但是不可否认,他被这游戏引起了兴趣。 晚上吃完饭,全身汗湿了黏黏的,莫飞尘一边煽火烧着热水一边在心中忍不住回忆何蕴风的动作,水烧好了,他就傻傻地要用手去抓,被何蕴风一把按住。 “你傻啦,小心烫成红烧猴爪!” 莫飞尘抬眼,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何蕴风皱起了眉头。 将热水倒进浴桶里,再倒上些冷水,“师父,您先洗吧!我再去烧一桶水给自己。” 何蕴风背对着他,将外衣脱了下来,修长的背部曲线让莫飞尘咽了咽口水,刚要转身离开,就被叫住了,“还烧什么啊,你个子那么小,就和我一起洗吧。” “一起……洗……”莫飞尘呆了呆,“还……还是不要了……挺奇怪的……” 正说着,何蕴风便跨进了浴桶中,“又不是小姑娘,做什么扭扭捏捏的?啊,我知道了,其实你就是个小姑娘?” “谁……谁说的!我是尊重你是我师父,觉得在你面前赤身露体的不文雅!” 第9章 “我说的不是酒。”何蕴风的音调下沉,听的莫飞尘心里面凉飕飕的。 “那……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不用了,你今晚就回去和你的师兄弟睡吧。”何蕴风将桌子上那张纸折起来,放在油灯上一烧。 莫飞尘委实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但是想不出来的东西他一向是干脆就不想的,“真的?那我回去睡了,还能和师兄弟们说说话。” 何蕴风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嗯”了一声便解开外衣坐在了床边。 莫飞尘回了原先年轻弟子们一起睡觉的通铺,可惜他的床位早就没了,只是大家见他来了反倒很热情,愣是给他挤出了一个位置来。 “莫师兄,你是单纯回来和我们聊天,还是被师祖给赶出来了?”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师弟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这猴子惹恼了师祖被踹回来了!”另一个师兄笑道。 “是啊是啊,”莫飞尘故意摆出可怜的神色,“师祖嫌我老不洗澡,身上味道难闻就把我踢出来了。” “真那么难闻?”那个师弟凑了过来,“不会啊,莫师兄身上有一股……香香的味道……” “假的吧?这猴子除了猴骚味还能是香的?”那位师兄也爬过来闻了闻,“好小子,今天下午去哪里晃了?一股胭脂味儿!” 莫飞尘呆了呆,这才明白何蕴风说的大概就是长玉一直坐在身边和自己斟酒时染上的味道吧……那这女人香也不算难闻啊?估计是咱们的师祖早就闻惯了落连云那种不着粉黛的味道,这些个庸脂俗粉反而入不了他的……鼻子。 想着想着,莫飞尘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有人拍了拍他,莫飞尘以为是自己占了太大的位置旁边的师弟有意见了,于是眼睛也没有睁,便向另一侧挤了挤,谁知道自己又被拍了拍。 真是的,要是有一天我莫飞尘做了琨蕴山庄的庄主,第一件事情就是改革宿舍制度!睡什么通铺啊,要做到人人有床睡! 他迷蒙着睁开眼,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人影就站在床脚。 “哇——鬼啊——”他吓得坐起来,其他师兄弟被他这么一觉唤纷纷都起了身。 那可不是什么鬼影,而是何蕴风。 “跟我回去睡吧。”何蕴风的声音淡淡的,莫飞尘呆在原处,分不清他的喜怒哀乐。 其他师兄弟们看清楚了来人之后,都撑着身子愣在原处,几个反应快的直接在床上就跪下来说什么“给师祖请安”。 娘啊,这大半夜月黑风高,请什么安啊? “回……回去?我没洗澡……” “你在这里挤着别人,其他弟子要怎么睡。”说完,何蕴风就拉着他的小腿将他扯下了床,“走吧。” 莫飞尘赶紧披上自己的外套,在众师兄弟的目光中回了那间茅屋。 何蕴风熄了灯便上了床,拍了拍空出来的位置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莫飞尘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躺过去,只是结结巴巴道,“师父……我今天去妓馆了。” “嗯。” “但是我只喝了些酒,没有嫖……”莫飞尘咽了咽口水。 屋子里没了光亮,他看不清何蕴风的表情。 “你不是去嫖,那是去做什么?” 莫飞尘愣了愣,他从没想过能从何蕴风的嘴里听到“嫖”这个字。 “我……本来是想要嫖的,师兄们说我十六岁了总不能一直做只童子鸡。但是那女的太老,比不上师父您万分之一,所以我就早早回来了。” 黑暗中传来何蕴风的闷笑声,“那你的意思是,你想回来嫖我?” “不不不!徒弟哪敢!”莫飞尘第一次在何蕴风面前结巴了起来。倒是何蕴风再次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叫他过去,莫飞尘僵着身子躺了上去。 “也对,我何蕴风年纪也大了,莫少爷只怕看见我也没什么胃口了。” “不会不会!师父年纪怎么会大呢!” “那你看见我很有胃口咯!”何蕴风的尾音拉的很长,莫飞尘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说什么就错什么! “师父……” 蓦地,何蕴风一个翻身覆在了莫飞尘的身上,他的脸离的极近,细细看来还能将他的睫毛都分辨出来。 “也是,你都十六岁了,师父什么都没有送给你。” “呵呵……”莫飞尘僵在那里,更不敢动了,“徒弟哪儿敢要师父送东西给我啊……” “我也确实没有东西可以送给你,不过服侍你一下倒是可以。” 莫飞尘赶紧摆手,可是被压着却动弹不得,“师父求你别逗我了,您要是来服侍我,我还不得下十八层地狱……” 下一刻,何蕴风便含住了他的唇,舌尖一个婉转探了进去,莫飞尘顿时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这演的是哪一出戏? 何蕴风的手掌沿着他的腰缓缓下滑,竟然探进了他的裤子里。 “唔……”莫飞尘想要去抓他的手,对方直接用吻将他狠狠定在原处,…… 屋外山风阵阵,吹着挂在窗子上的草帘,一下又一下拍打着窗沿,和莫飞尘挣扎着的呼吸交杂在一起,格外暧昧。 星光若隐若现,莫飞尘看见了何蕴风闭上的眼帘,…… “师父……我……我不用你服侍了,我自己可以搞定……” 何蕴风好不容易离开了他的唇,却含住了他的下巴,比起刚才的温柔引导,此刻忽然要用力许多,仿佛是要将莫飞尘整个吞下去一般。…… 全身的热度瞬间涌了过去,莫飞尘不由得扬起了下巴,“师父……师父不用了……” ……,……,莫飞尘睁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停在了原处却不想下身被猛然扼住,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却出不来。 何蕴风的吻一路向下,……,莫飞尘倒抽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师父……师父你别再抓着我了……” 何蕴风不理睬他,…… 莫飞尘被憋的难受,开始扭动着挣扎起来,双腿想要将何蕴风从自己身上蹬下来,……,这简直就是双重折磨,让他真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求你了……师父……”莫飞尘断断续续哼了起来,“你松手……松手吧……” 何蕴风忽然撑起身子,再次死死吻在莫飞尘的唇上,松开扼制住莫飞尘的手掌。 一股热流涌出,莫飞尘顿时知觉的大脑懵了起来。 还没多做反应,莫飞尘的手腕就被何蕴风抓着,伸到了他的下身。 手指刚接触到什么滚烫的东西,惊得莫飞尘刚要缩手便被何蕴风紧紧按了上去,……何蕴风埋在莫飞尘的颈间,喘息着,莫飞尘呆呆地看着茅屋顶端,除了手掌被强迫运动时灼热的感觉,其他的一切都是虚无。 直到何蕴风身体的力量完全落在了莫飞尘的身上,……,他才呆然道,“师父……我们这算不算……离经叛道?有悖伦常?” 何蕴风笑了起来,胸膛起伏着莫飞尘能感觉的很清楚。 他的嗓音有些嘶哑,近乎性感,“什么是经什么是道?什么是伦常?还不是人云亦云。你自己觉得心中无愧便可。而且……莫飞尘你跟我说离经叛道有悖伦常,是想笑掉琨蕴山庄所有人的大牙吗?”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用非常崇拜的语气道,“不愧是师父,言之有理!” “那师父服侍你,你觉得舒服吗?”何蕴风撑起上身,发丝垂落下来落在莫飞尘的耳边,别具风情,看的莫飞尘的小心肝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舒服,就是您别老抓着我不放……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何蕴风哼了一声,但是声音里没有怒气,他拽过被子将两人盖好,翻到一旁轻声道,“那就睡吧。以后别去妓馆那种地方了。”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闹了半天何蕴风是在气自己去了“那种地方”。 他小心翼翼侧过身子,何蕴风也跟着侧了过来,一只手还将他搂住,鼻息就喷洒在他的后颈上,莫飞尘看着窗子上那排绿叶做的蝴蝶和蚱蜢,眼睛忽然有些发酸。 所有人都以为他莫飞尘天天就知道好吃懒做似乎什么都不想,但是其实他会想很多很多,只不过他想的是很多人都不会去想的东西。 比如说…… 师父,你将我留在身边是因为没有了落连云,你只是想有另一个人陪你住在这茅屋里吗? 莫飞尘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 草帘子荡漾了几下,晃得莫飞尘眼花,他便很快坠入了梦乡。 第12章 第二天早晨起来,何蕴风难得还在睡,莫飞尘觉得昨夜出了不少汗水,全身粘腻腻难受的要命,便悄悄起床,找出何蕴风送他的另一套白衣灰边的长衫,从栈道上一跃而下,想要在谭中洗一个澡。 沁凉的潭水流过身上,脑袋也跟着清楚了起来。 看见水里面游来游去的鱼儿,莫飞尘照例试了试将真气凝于指尖送出体外。 不料一道光闪过,在水面上惊起波澜。 莫飞尘呆在原处,忽然大叫了起来,“师父!师父!你快看啊!” 头顶的雾气之中,何蕴风缓缓而至,点水而过,站在岸边。 “看见了,你下体长的还不错。” 莫飞尘低头才发觉自己光溜溜的,赶忙双手遮住下身道,“什么啊!我是让您看我刚才出剑了!” 何蕴风微微一笑,“以你现在的内力修为,‘出剑’并不是什么惊奇事吧?” “啊?”莫飞尘愣了愣,“我现在很厉害了吗?” “一流算不上,三流差不多。”何蕴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岸,“以后我们就可以玩无形剑气了。” 莫飞尘一脸黑线,您老是一流中的一流,我是三流中的九流,我和您玩无形剑气,还不得归天? “你现在要学的就是‘连气成剑’,要的就是收放自如延绵不绝。”何蕴风将那很多武林人士毕生都不一定能够达到的境界说的轻描淡写,“你的剑想好了叫什么名字了吗?” “没有。反正不要像是庄主师父那样的名字,什么‘静雨剑’,娘们儿唧唧的。”莫飞尘上岸稀里哗啦将裤子衣服赶紧穿上,老实说何蕴风在一旁落落大方看着自己,这让他不得不害羞。 “那还是叫‘飞尘剑’吧。” “哈?为什么?师父您大名何蕴风,可是您的剑叫做世羁剑。还有沐云山庄的庄主温潜流,人家的剑叫什么飞瀑剑……” “‘飞尘’这二字比起‘世羁’还有‘飞瀑’要有意境的多。问这世间什么东西轻若无物,是为尘也。再问这世间什么东西最难抓住,还是尘。一粒小小的尘埃,只要一丝风,借一点力便能潇洒飞扬。‘飞尘’难道不是一个好名字吗?” 莫飞尘笑了起来,“听师父你这么一说,庄主师父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儿,就是给我起的这名字够好。” 打那天起,莫飞尘与何蕴风白天的游戏也从树枝改成了无形剑气。 第一个月的时候,莫飞尘只能断断续续的‘出剑’,同何蕴风轻轻松松便能御气为剑相比,他真想直接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上嘴咬个痛快。 何蕴风的耐性极佳,他会在莫飞尘吃尽了苦头就快要放弃之前说一些窍门什么的,让莫飞尘对他肃然起敬随后才在心里面咬牙切齿,这家伙怎么不早点把窍门交给自己? 第11章 那声音很清澈,让莫飞尘想起了山谷中流泻在雾气上的月光。 “君……君师兄。”莫飞尘本想直接叫他名字,但是一想名门正派都讲究这些礼节。 “你都知道我姓什么了,我却只知道你是琨蕴山庄的弟子。”君无霜身上穿着里衣,白天的那件长衫随意地披在肩上,他和着莫飞尘的姿势,一脚踏在墙上向后倚靠着。 “我只是琨蕴山庄的九流弟子而已……” “呵呵,今个儿我给你师傅敬酒的时候就感觉到你一直在看着我呢,那眼神贼溜溜的,现在还跟我客套起来了,干脆点儿吧,我怎么称呼你?” 莫飞尘本来见他文质彬彬的,这种人交往起来得很注意礼节所以无意攀谈,不过现在君无霜看起来也是个大方之人,于是自己也不再拘谨。 “我姓莫,名飞尘。你若是愿意叫我一声莫师弟,自然是好。你要是叫我懒猴儿、泼猴儿之类的,我也会应你。” “懒猴儿?泼猴儿?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不就是不好好学武艺喜欢到处乱窜呗!”莫飞尘耸了耸肩膀。 “那你都乱窜什么了?” “爬山上书掏鸟蛋烤秋蝉捉鱼到伙房偷番薯吃完了在被窝里放屁……” “噗……”君无霜笑了起来,仰着头,喉结也跟着震颤。 莫飞尘看见他的侧脸轮廓,起伏有致,忽然觉得这人生的应该比看见的更好看。 “你真有意思。我们师傅虽然对我们管教的并不是很严,但是做为秀水宫的弟子,你干的那些事情我都没干过,很是羡慕啊。” “君师兄应该学会‘出剑’了吧?你的剑叫什么名字啊?” “我身上背着剑你却知道我出剑了?” “那当然,柳宫主让你来敬酒说明很器重你。” “我的剑叫做‘束心’,把自己的心约束起来,就是要学会忍耐。”君无霜笑了笑,和他方才的洒脱不一样,多了几分忧郁。 莫飞尘用手背拍了他一记,笑道,“和我在一起,你就不用‘束心’了。忍来忍去多没劲儿。人生不过百年,不如得快乐时且快乐。” 君无霜侧着眼看着莫飞尘,“是啊,改天让莫师弟带着我去爬爬树掏掏鸟蛋,至于吃了番薯在被窝里放屁就算了。” “呵呵。” “这个草蚱蜢能给我吗?” “这只不行,我刚才编着的时候想着别人,送给君师兄你的话,是对你的不尊重。” “哦,看不出来莫师弟年纪轻轻心中已经有人了啊。是哪家的姑娘,长的好看吗?性格怎样?” “嘿嘿,”莫飞尘抓了抓脑袋,“长的是很好看,我现在还没见着比他好看的人呢。” 何蕴风的清俊与风骨,莫飞尘相信世间无人能出其左右。 “你就继续得意吧!”君无霜笑道,“你见识太少,还没见过真正的美女。等上了沐云山庄,不知你还能不能记得她。” “嘿嘿。”莫飞尘干笑了笑。 君无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很晚了,去睡吧。师父说明天我们两派一走。” “那倒是挺好,有不少漂亮的师姐师妹们可以看了。”莫飞尘扬着那只草蚱蜢回了屋里。 第二天清早,两派人马差不多五十人就这样上路了。琨蕴山庄的弟子们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和这么多妙龄姑娘走在一起,一路上显得有些拘谨,当然也不时斜眼去偷看秀水宫的女弟子们。莫飞尘前一晚没休息好,半搭着眼帘看着前面师弟的后脚跟晕乎乎地向前走。他在山上的时候,一天可是要睡上五个时辰的,哪像昨天晚上,顶多就睡了两个多时辰。 “嘿,小心!”就在莫飞尘踩在一块石子上差点摔倒的时候,有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莫飞尘回头,便看见了君无霜的脸,“君师兄。” “你还困着呢吧,要不你边走边睡,我牵着你走。” 几位师兄也回头看他笑了起来,“莫师弟,没有秀水宫的师妹喜欢你,要是君师兄喜欢你也不错啊!” 莫飞尘连忙松开君无霜的手,跑上前,一边一个搭上那两个师兄,“嘿,我偏不麻烦君师兄,就让你们俩背着我走。 “懒猴子一边儿去!” “你那么想睡觉就在路边睡着吧!” 莫飞尘转头朝君无霜挤了挤眼睛,对方会心一笑。 当天晚上,他们落脚到黄山镇的一家客栈,由于借宿的武林人士颇多,客栈内的房间本就不多,大家商量了一下,一间客房里得挤上七八名弟子,由于秀水宫这次就带了君无霜和他师兄两名男弟子,文清远便将他俩安排到了莫飞尘的房间。 第14章 晚饭时,莫飞尘抓了两个馒头,也没在大厅里吃饭,便回了房间躺下了,要知道一会儿一帮子师兄弟们来了,他可就别想睡个安生觉了。 果然,自己才刚睡着,就被一个师兄推到了床的最里面,有人在他身旁躺下,淡淡的幽香不如女子那般粘腻又不像庄里师兄弟那般的汗味,对方轻声道,“莫师弟,今晚又得让你被挤着了。” 是君无霜的声音,莫飞尘本来有些烦躁,现在也忽然烟消云散了。 但是那种贴在墙上被挤成饼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莫飞尘忽然灵机一动,下山之前何蕴风给过自己一些零花钱,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 他刚睁开眼,便看见君无霜面朝自己的脸。 好家伙,你长的白白净净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一黄花闺女躺在我身边呢。 莫飞尘悄悄爬起来,这才看见地上都是师兄们横七竖八的“尸体”。他穿上衣裳,便悄悄推门而出。 这个镇子虽然并不大,但是很繁华。夜深了街边还有些这么些小摊贩。晚上莫飞尘也没吃饱,花一文钱在一个快收摊的地方买了两个糯米糍,砸吧砸吧嚼着。要说这晚上古人们还有什么“娱乐活动”,那自然是…… 莫飞尘跟着那些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便来到了这镇上的削金窟。 每个妓馆的门口必然要站着两个摇着手绢的妙龄女子,这就是所谓的门脸。再加上嗲的让人直冒鸡皮疙瘩的嗓音,把那些玩酷弟子们叫的是全身发软。 莫飞尘笑了笑,刚要一脚跨进去,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回过头,莫飞尘看见了君无霜,他好看的眉此刻紧紧皱在一起。 “你……怎么跟我来了?”莫飞尘试着把手腕缩回来,但是对方手指的力量大的惊人。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此时,一个姑娘瞅见他们俩生的模样俊俏,身上又别着长剑,一看就是少年剑客。 “哎哟,两位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进来快进来!”那姑娘扭着,手绢儿都快触上莫飞尘的脸。 莫飞尘刚要上前,君无霜一把将他拉扯到了身后,仿佛那姑娘瞬间变成了武林大魔头。莫飞尘没办法,只好跳起来好让自己露出脸,“我要一间厢房!多少钱!” 君无霜回过头来,看向他,飞眉如鬓,目光中有一种力度,那一刻的气势,压迫着莫飞尘的脑神经,连太阳穴忽然都疼了起来。 “一两银子一晚,这个价格很公道。来来来,我引两位公子进去。”那姑娘刚想要挽上君无霜的手,便被他甩开了。 君无霜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莫飞尘,言语冰冷道,“谢过这位姑娘,我们不需要。” 当他转过身扯着莫飞尘离开时,莫飞尘终于缓过神来。 奶奶啊,吓死我了。 莫飞尘一直以为君无霜是一个温文如玉进退有度的人,但是他忘了,君无霜很明显被柳飞盈寄予厚望,弄得不好还有可能就是被当做下任宫主来栽培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守规矩的“三好”弟子呢? 但是莫飞尘是决计不愿意回去睡那张根本侧着身子都躺不下去的床。 “等等!等等!”莫飞尘抓住君无霜的手,蹲在地上开始耍赖,“我是想要间厢房,但是我没说喝他们的酒嫖他们家的姑娘!” “你什么意思?”君无霜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莫飞尘方才不自然使用了内力,但是看君无霜这架势,他的内功修为恐怕还在莫飞尘之上。 “哎哟,”莫飞尘学着那花娘叫了一声,“厢房里肯定有床吧?有床就能睡觉嘛!” 君无霜的嘴角上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狭长得仿佛有万千猜不透的心思,“原来莫师弟是打的这种小九九啊?” “嗯!嗯!”莫飞尘点头如捣蒜,“不信君师兄你跟我睡一晚,我保证不喝酒不找姑娘只是盖着被子睡觉。” 君无霜看着莫飞尘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摇了摇头,拉着他朝那姑娘走去,从腰间摸出一两碎银子,“给我们一间厢房,不用酒菜也不用别人伺候,干净的床褥便可。” 那女人眼中一丝暧昧滑过,看了看君无霜,再看看莫飞尘,“明白,明白!” 莫飞尘心想,大姐你明白什么了? 那女子拉着他们走过觥筹交错的大厅,里面是欢歌艳舞,君无霜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抓着莫飞尘快步向里面走去,不给他机会四处张望。 来到一间厢房前,女子欠了欠身子,“两位爷就好好休息吧,小女子不打扰你们了!” 君无霜推了门进去,指了指那缎子铺的床道,“你不是要睡觉么?” 莫飞尘眨了眨眼,欢天喜地地跑了过去,扑上那张床,将被子裹在身上,“终于可以睡一觉了!” 君无霜好笑地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睡进去,这间房间可是我付的钱。” 莫飞尘挤了挤嘴巴,心想至少比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好。 他背靠着墙,蜷着身子,没两下就睡着了。 过了没多久,君无霜摇了摇他,“喂……喂……” “干什么……”莫飞尘挥开他的手。 “这样你也睡的着?”君无霜贴着他的耳朵说话,弄得他一阵瘙痒,不由得睁开了眼。 “怎么了?”细细一听,才知道墙对面正在“办事”呢。 莫飞尘看着君无霜那张细致的脸,不由得乐了起来,“我说呢,原来你听见那声音害羞了,让小弟看看,说不定长的这么漂亮的不是君师兄而是君师姐来着。” 本来以为像君无霜这种名门弟子,一定会义正言辞地叫莫飞尘不要放肆云云,谁知道他竟然轻笑一声,拽着莫飞尘的手向下摸去,直到摸着一个滚烫的硬物,莫飞尘就似被电着一般,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君师兄……反正你钱多,不如再去要个厢房找个姑娘……”莫飞尘的嘴被对方一把按住。 君无霜长相自然是俊美,平日里也是谦谦公子的形象,只是此刻眼底一丝邪魅滑过,他拉着莫飞尘起来,将墙壁上的一个挂饰摘下来,露出一个小眼儿来。 “哇……”莫飞尘刚要惊叹,君无霜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君无霜先是透过那小眼儿看了看,然后覆在莫飞尘耳边,用拉长了的声音道,“是个美女,也是个婊子——” 那一刻,莫飞尘算是明白了,这位君师兄表面上看起来正派,骨子里其实和自己一样,不,也许他比自己还要糟糕。 朝那小眼儿里一看,莫飞尘先是瞅见女子的丰乳摇晃着,她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上下摆动,那速度,那力道,莫飞尘看了直吞咽口水。 再看见那男人的脸,喘息着很是享受的样子,莫飞尘越看越觉着眼熟。 心脏哐地一声炸裂开来。 和七年前很像,那眼睛闭紧抿着的嘴唇。 和七年前又不一样,那五官的线条看起来更为深刻,宛若刀凿。 第13章 毕竟陆轻墨是十大名剑里年纪最轻的,莫飞尘很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整个酒席就是一群掌门人互相吹捧客套,但是那些真正有威望的人,比如说温潜流、柳飞盈或者无量禅师,都是一脸淡然,看不出喜乐。 这才叫做修为啊。 莫飞尘不管其他,只是吃了个饱。 直到宴席快要结束了,只听见本来一直有些热闹的大厅忽然缓缓安静了下来。 莫飞尘正在努力着把最后一口芥菜卷咽下去,一旁的李渡却一直用筷子戳他。 “快看!快看!” “看……什么……”莫飞尘转身,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行走在大厅的中央,手中捏着一个酒壶,仰着头正在豪饮,衣襟随意地收拢,米黄色的腰带也只是随意地绕了两圈。 约莫是那男子的身材修长,这一身落魄的打扮还倒是穿出了不一般的味道。 当那酒壶潇洒地落下,一张宛如山水墨画般的容颜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忍不住细细揣摩。 他嘴角凹陷,那一笑有三分慵懒三分随意三分魅惑,剩下的一分便是不易察觉的嘲讽。 偏偏是那一闪而过的嘲讽,却被莫飞尘给抓住了。 “陆轻墨见过诸位宾客……”他似乎有些喝醉了,半睁着的眼帘莫名的诱惑人心,鼻梁却显露出让人难以忽视的英气,“各位宾客让敝庄蓬荜生辉!” 他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每一次尾音却拉得很长,让人的心绪也随之起伏。 一个转身,衣袖划过一道弧线,他啪地将酒壶放在炼霞洞弟子的桌上,然后径自走向温潜流。 “师兄,我来了。” “轻墨啊,”温潜流似乎对师弟的醉态没有一点生气,反而拉过一旁的椅子,“快坐下吧。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陆轻墨的手掌拍在温潜流的背上,“师兄你叫我来,我当然来啦!只是梦回楼的小醉非要我尝尝这什么什么酒,我一下子啊,就喝多了啊。” “不妨。”温潜流伸手替陆轻墨整理好衣襟,“只要你开心就好。” 陆轻墨伸手握住温潜流的手背,拍了拍,“我也是,师兄你开心……我都听你的话。” 要是在平常,有人像陆轻墨这样喝的酩酊大醉再来会见宾客,那实在是太不礼貌。可是陆轻墨不但是沐云山庄的人,而且还是十大名剑之一,没有人会随意来指责他,更别提他即使喝醉了,也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一直看的气韵。 “早就听说陆轻墨虽然年少成名,但是性格却浪荡不羁。喜欢美酒、美景还有美女。和性格温纯的温庄主简直是天差地别。”李渡小声在莫飞尘的耳边道。 “哦,我还挺欣赏他的。这个人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不看别人脸色不顾及那些繁琐世俗。做人能如此‘本色’,也是让人羡慕。”莫飞尘摸了摸嘴,本来是想退席了,可是陆轻墨一来,那些已经客套完了的人反而没了离去的心思。 陆轻墨摇摇摆摆站起来,又拎来了一壶酒,温潜流在后面想要扶住他,但是他已经走向门前,从门口的那桌敬起,一直敬到文清远这桌。期间,不少武林人士都纷纷说些好话,什么年少成名、潇洒不羁云云,一些女弟子脸还莫名的红了起来。 陆轻墨也不应答,只是不断的点头点头,但是莫飞尘却看见他每次垂下脸时,嘴角上那嘲讽的笑意更加深厚。 直到他敬了文清远一杯,口中却说,“可惜,文庄主就替何蕴风受我这口酒吧!” 这句话虽然是敬何蕴风的,但是怎么听来都是对文清远不敬。文清远并不生气,只是浅笑着将酒饮下。 其他弟子们也是举杯,李渡赶紧撞了撞正在掏肉丸的莫飞尘。 陆轻墨似是看见了他,用酒壶撞了一下莫飞尘的汤匙,“小兄弟,吃个痛快啊!” 莫飞尘抬头,第一次离那个男人那么近。 他的飞眉一扬,连空气都轻盈了起来。 “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莫飞尘不自然想到了这句诗,小声的念了出来。 “呵呵……”陆轻墨闷笑着,“我喜欢……” 莫飞尘顺着他的意,吃下了汤匙中的肉丸。 “你心里还有话没说……我看出来了。”陆轻墨用手指指了指正在咀嚼中的飞尘。 “我吃的痛快,您喝的痛快,甚好。”莫飞尘笑了笑,陆轻墨知道他不会再继续说什么自己想听的话了,便摇晃着回到了温潜流那里。 这场宴席一直到半夜才散场。 莫飞尘挺着吃饱的肚子,回到了房间里。 “李师兄……我难受……”莫飞尘躺在被窝里说。 “这么舒服的床,怎么软的被子你还难受?”李渡很困了,不想理他。 “我吃太多了……”莫飞尘挺尸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一会儿,有人小声的敲了敲房门,莫飞尘没什么力气,轻轻哼了一声。 门开了,看那身影正是君无霜,对方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坐到他的床边。 “你怎么不睡觉啊?”莫飞尘懒洋洋道。 “明天又没什么事,年轻弟子们的切磋也要后天才开始,晚点儿睡也没关系。”君无霜的手探进被子里,莫飞尘赶紧一把抓住他。 “君师兄哦,我今天真不行了,没力气和你玩……” “我知道你……吃撑了,别人都在聊天啊,喝酒什么的,就你一个劲儿的吃没停过。”君无霜的手放到莫飞尘的胃上,缓缓揉动起来。 他的手法很好,莫飞尘忽然觉得那种撑胀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君无霜给他倒了半杯茶,从一个小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来,“吃吧吃吧,消食的,我问庄上的大夫要的。” 莫飞尘咽了下去,躺在床上看着君无霜,皱了皱眉问,“君师兄,你这个人一直装模作样的让人以为你是多么的正人君子……” “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别人认为你是,你就是。”君无霜将胳膊枕在脑袋下面,趟在莫飞尘的身边。 “那你不是正人君子就不用助人为乐,那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君无霜瞥了他一眼,“你这没心肝的懒猴子。我觉着你傻的可爱,对你好当养着你呢!” “切……”莫飞尘也翻了个大白眼,“没心肝的懒猴子祝你后天和那些年轻弟子们切磋的时候能够一路赢到最后!” “承你吉言!”君无霜侧过身子,“嘿,你今天看着那陆轻墨,是不是觉着他特好看,看的都发呆了?” “他是长得……挺招人嫉妒的,没瞅见你们秀水宫的师姐师妹们眼睛都直了……”食物渐渐下去,人就开始犯困了。 “他长的就像水墨画,恣意狂放。” 莫飞尘砸了砸嘴,“只要你别装好人,你也可以恣意狂放。” 随即,便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君无霜叹了一口气,“要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本色’,一切就都简单了。” 第二天早晨,李渡便醒了,还拉着莫飞尘非陪着他练剑,没办法,莫飞尘没有剑局,可是李渡身为年长弟子是肯定要上台切磋的。 莫飞尘的剑术极佳,在庭院中与李渡一来二去,半个时辰不到,李渡都输了起码七八次了,他又不让莫飞尘放水,这让莫飞尘真是叫苦连天。 君无霜也起来了,倚着房门口看着正在较劲中的两人,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盯着莫飞尘的手腕与脚步,似乎在揣摩着什么。 莫飞尘被李渡纠缠不过,干脆故态复萌直接躺在地上,“我累了!早饭都没得吃!师兄你找君师兄陪你练,他比我厉害多啦!” 君无霜被他这么一点名,轻笑了一声,“李师弟,既然明天就要上台切磋,不如今日好好休息,平静下心绪,明日才好沉着应战。今日若是受了伤,明天还比什么啊?” 李渡站在原地,喘了喘气,思想了一会儿,“君师兄说的有道理,确实练剑也不差这一日,不如好好休息避免受伤。” “就是啊,”君无霜走过来,将莫飞尘从地上拽起,“懒猴儿,今天咱们上沐云镇逛逛?” 说到玩,莫飞尘可有力气了,立马爬了起来,“好啊好啊,李师兄你就在房间里好好养精蓄锐,师弟我出去逛一逛,难得下山要长长见识!” 说完便拉着君无霜跑了出去。两人在庄上吃了早点,便朝着集市去了。 第17章 沐云镇因为这次的的武林大会显得热闹非凡。 莫飞尘东看看西转转,虽然这些摆摊子的和电视里演的差不多,但是真亲眼见到了还是心里有点小小的兴奋,君无霜只是跟在他的身后。 不过最吸引莫飞尘注意的,还是一对兄妹卖艺变戏法的,那放到现代就叫做魔术了。虽然他们的戏法很老套,但是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娱乐的莫飞尘看的很开心。 “好啦,好啦,都到中午了,吃饭去吧!”君无霜扯着莫飞尘,将他带离了人群。 两个人来到一家饭馆,选了靠窗的位置。君无霜没有点很多菜,但是荤素搭配看得出来他生活颇为讲究。 莫飞尘拾起筷子便袭向那盘腰果猪肚,谁知道君无霜也将筷子伸了过去,还故意和他抢了起来。莫飞尘以为君无霜又在和自己玩儿呢,便也来了兴致,一盘猪肚被两个人叉来叉去,奇怪的是没有一点落出了盘子。 莫飞尘一直夹不到菜,而君无霜也不想让他,莫飞尘筷子一绕,沿着君无霜的力道向下一戳,终于架起了一片猪肚,塞进了嘴里,还不忘得意地看着君无霜。 “听说李渡在你们庄上的年轻弟子中已经是佼佼者了,可是却轻易败在你的手上,飞尘……我现在在想,你是不是还有很多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莫飞尘愣了愣,自己与他这段时间走的很近,很多时候都忘了掩饰。 “还有你的步法甚为精妙,可是奇怪的是李渡却似乎一点都不会。”君无霜侧着眼,目光似乎要将他心中所有的秘密都拨开,放到太阳下来晒一晒。 “我确实因为机缘巧合学了一些李师兄没学过的东西,但是我莫飞尘无意江湖,从不想与谁一较高下,所以……” “你的剑法和轻功不是文清远教的,以他的为人不会传授给你的东西却不教给其他弟子。是何蕴风吗?” 一提到这个名字,莫飞尘不由得震了震。 君无霜看他放下筷子连饭都吃不下的样子,只得笑道,“是我不好,这些应该是莫师弟的隐私,以你的个性能说的不会藏着,不能说的,我也不该强人所难。” 莫飞尘点了点头。 “但是我是想嘱咐你,江湖中人心险恶。你无心和别人去计较什么,但是不代表别人不会计较你的东西。既然已经打算藏着掖着,那就要藏好掖好,明白吗?” 听了君无霜的话,莫飞尘忽然舒了一口气,说到底对方还是为他好。 “吃吧,吃吧,别被我坏了你的胃口。”君无霜往莫飞尘的碗里加了点菜。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褐色衣裳的男子走了进来,一把将手中的剑扣在桌子上,“小二!快将这里最好的酒菜送上来!” 他的身旁是两位穿着黄衫腰上系着红色丝巾的女弟子。 “孟师兄,还是不要这么破费了,我和师妹随便吃一碗面就好。”其中一位姑娘赶紧拦着他。 “唉,两位炼霞洞的师妹客气什么!既然今日能在街上巧遇我孟宇,当然要让我请两位吃一顿啦!”他的嗓门不大,但是隐隐有一股得意之气。 “他是谁啊?”莫飞尘小声问。 “碧岩岛的弟子。”君无霜用眼神示意莫飞尘吃菜,不要东看西看。 碧岩岛的岛主金子瑜的碧落剑也是十大名剑之一,只是这段时间他正在闭关修炼中,所以碧岩岛也只是由他的师弟领着几位年轻弟子前来与会。 不过看这孟宇面有傲色,估计明天的切磋中也会是个角色。 那两个姑娘拒绝不了孟宇,只能同桌而坐。但是她俩却时不时撇过头来看向莫飞尘他们这一桌。 第15章 “正是陆某。”陆轻墨走过来,伸手扯下莫飞尘脸上的那块布,“我就知道是你,声音我是不会认错的。”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弟子莫飞尘打扰了前辈雅兴……” “弟子?前辈?”陆轻墨嘴上一抹邪笑,他的邪不像君无霜的坏,而是多了几分玩味,“我不记得收了你做我的弟子,也不记得自己老到会被人叫‘前辈’。” “那……我不打扰陆……大侠你……” “我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行侠仗义过。”陆轻墨微侧着脸,他五官的轮廓一夕之间更为明显,高山流水不过如此。 “陆公子?”莫飞尘歪了歪脑袋,这称呼就更奇怪了。 “陆轻墨。”陆轻墨一手搭在莫飞尘的肩上,将他带入船舱里。 莫飞尘被他拍了拍,坐在了椅子上,那两位美女则开始收拾桌子,把刚才掀翻的酒罐拿走,取出新的来。 莫飞尘先是有些不自知所错,随后便安下心来。 “那我叫你陆兄?” 陆轻墨看着他,唇线驳裂出一分淡然的笑意,与刚才的玩味不同,莫飞尘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笑,“我浪荡久了,最早别人叫我陆师弟,然后便成陆少侠,再然后别人称我为温庄主的师弟,最莫名其妙的有人叫我荡嚣剑。荡嚣是我的剑名,又不是我的人名。你是第一个叫我陆兄的人。” “呵呵,叫什么都没关系,只要你知道别人在叫你就好了。像我那些师兄们,好的时候叫我一声莫师弟,大部分都是喊我懒猴、泼猴,我一样应他们啊。” 陆轻墨给莫飞尘倒了一杯酒,“那天你念了那句诗之后,是不是还想说什么?” “我说了陆兄不会生气?” “自然不会。” “潇洒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的潇洒,另一种则是无可奈何只能潇洒。”莫飞尘抬眼望去,陆轻墨的双眼在那一瞬间宛若湖泊一般轻轻荡漾了起来,“你心中有事,而且你放不下。既然放不下,如何得意?无法得意,又如何尽欢?” 陆轻墨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有事?” “你既然无所谓庄中宾客,为什么温庄主请你你还是来了?你既然对那些年轻弟子的切磋不感兴趣,为什么又要到场去看呢?”莫飞尘缓缓道。 陆轻墨的手指在他的眉心一点,轻笑,“你的眼睛太干净了,不适合江湖。” 莫飞尘抬手夹了点菜,往嘴里一塞,“我也没想待在江湖啊。” “呵呵,”陆轻墨碰了碰莫飞尘面前的酒杯,“你刚才对付孟宇的时候我看得出你剑术在同辈弟子中可算出类拔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为什么不想入江湖呢?”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莫飞尘执起那杯酒,小抿了一口。 陆轻墨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很有磁性,仿佛连空气都随之微微震颤,“好,好……我们两个无意江湖的人,今天要好好喝一杯。” 莫飞尘也举杯应和,“原来只是喝一杯而不是喝几杯?” 结果这一喝,就喝到天亮才会去。 莫飞尘一推开房门,就看见李渡黑着脸坐在床上,莫飞尘在心里大叫了一声,糟了昨晚上给李师兄的药…… “哼,你还知道回来!不知道我要是死了,你有没有良心来给我烧柱香。” 第19章 莫飞尘赶紧狗腿地坐到李渡身边,给他捏起肩膀来,“李师兄,你别生气啦!” “要不是君师兄来探望我,我怕我就是死在床上了也没人知道。”李渡虽然语气不善,但是神色好了许多。 “嘿……嘿……”莫飞尘凑到李渡的耳边,“昨晚上我把孟宇给修理了。” “什么?”李渡转过头来,“昨晚那家伙听说在隆庆酒家里被人找了麻烦,感情是你?” “是啊!我追着那家伙沿着河岸跑,然后把他踹河里了。” 李渡忍住没有笑出来,“我说怎么那家伙湿答答地回了庄上呢。” “李师兄,你不生气了吧?” “去去!和你这泼猴生气,那我不也成猴子了吗?”李渡横了他一眼,“对了,下午师父叫我去他房里,想来是要根据昨天的比试来指点我一二,你呢?” “当然是睡觉啦。” “臭小子,满身酒味,你还是洗洗你的猴毛再睡吧。” 李师兄出门前请人给莫飞尘打来了两桶热水,泡在浴桶里,莫飞尘困意上来,靠着木桶就要睡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莫飞尘以为是李渡落了什么东西,也没睁眼。 直到那人搬了椅子坐在木桶边,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木桶边缘,莫飞尘睁开眼,看见君无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昨天晚上去哪里逍遥了?连你的李师兄都丢下不管。” “昨晚上我干了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修理了孟宇。”莫飞尘侧过脸来,有些小小的得意。 君无霜笑了笑,“我猜着你一定很想亲自动手教训教训他。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我去喝了点酒。” “你小子怕是去喝花酒了,姑娘漂不漂亮?”君无霜有露出了那一抹坏笑,莫飞尘其实挺羡慕的,自己怎么笑都笑不出他那种让人一直想看的邪气。 “唉,没有姑娘,我和一男的喝的。” “不会吧,那问题就更严重了。你在上面还在下面?” “什么上面下面左边右边?”莫飞尘侧着头。 “不知道就算了,”君无霜干脆两只手趴在浴桶上,双眼瞅着水里面,“你阳具颜色挺淡的,让人好想摸一下。” 莫飞尘双腿一夹,将水泼到君无霜的脸上,“阳具你也有,自己回去摸自己的!” 君无霜笑容更大了,“自己摸自己哪里会舒服?” 两个人就这样闹了起来,屋外传来叫喊声,“哎呀,温夫人要生了!快快……稳婆怎么还没来啊!” 然后又是乱七八糟的喊声。 “温夫人?”哪个温夫人。 “就是温潜流的妻子颜凝啊,是个大美人呢。她是温潜流和陆轻墨的师妹。”君无霜仰了仰头,忽然又坏笑了起来,“可惜了飞尘,你铁定是个男的。要是你也是个‘师妹’什么的,我现在一定已经请求师父做主,要文庄主把你嫁给我了。” “梦嘛呢!”莫飞尘咧了咧嘴,“你要是一‘师姐’,我也求着师父给我向柳宫主提亲,当晚就洞房,让你两年给我生四个!哈哈哈!” “相公,水都凉了,奴家伺候你起身。”君无霜笑着到一旁给莫飞尘拿来干净衣服,还有模有样的给他披上。 “嗯,娘子贤惠。”莫飞尘仰着头,一副享受伺候的模样。 蓦地,君无霜的手指忽然扣住莫飞尘的下巴,强迫他侧过头来,“娘子又怎么了……” 嘴唇忽然被含住,舌头顶进来时非常用力,仿佛要撞进莫飞尘的心脏里,勒进他的血管中。 莫飞尘忽然惧怕了起来,君无霜上次和自己开玩笑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用力。 他的手沿着莫飞尘光裸的胸膛抚摸着向下,手指梳理着下身的毛发,然后一把握住那疲软的地方,揉捏着,不断变换着角度。 莫飞尘虚软了起来,亲吻着他的君无霜发出一声轻笑,放开了他。 “相公,娘子我伺候的你好不好啊?” 莫飞尘赶紧拽过自己的裤子,急匆匆往上拉,“不用了!不用了!娘子辛苦了!” 君无霜立马拍在莫飞尘的脑袋上,“还想娶我给你生孩子!梦嘛呢!” 莫飞尘心下松了一口气,原来君无霜是在记恨这个啊!看来以后在他面前还是少占他便宜,不然嘴巴上占的便宜这家伙一定会用别的方法讨回来。 “我不做梦了,保证不梦了。” 君无霜笑了笑,“你当然可以做梦了,比如说你嫁给我了,生了十七八个胖儿子之类的。” 莫飞尘吐血。 当天晚上,温潜流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听说温潜流抱着儿子坐在妻子房中,虽然大家很想去道贺,但是想到人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还是不要去打搅的好,所以也只是差弟子去送上些贺礼。李渡和莫飞尘两人带着贺礼来到温潜流的房门外,将贺礼送给了屋外的管事,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便离去了。 李渡一边走一边小声道,“温庄主三十六岁了,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他与温夫人成亲十多年,曾经有不少人见温夫人多年未有所出劝温庄主纳妾,但是他一直对妻子情有独钟,如有人提到纳妾的事情,他一定一口回绝。现在总算喜得贵子了。” 莫飞尘点了点头,心想那温潜流也不是什么浅薄之人。 晃过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个两层楼高的亭子。陆轻墨就坐在那里,靠着廊柱望向温潜流屋子的方向,有些距离,所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李师兄,你先回屋子里吧,我想起要去见一个朋友。” “你?还有朋友?”李渡有些不敢相信。 “放心,我绝对不是和孟宇做了朋友。”莫飞尘嬉笑了一下,便绕道走向那竹林之中。 陆轻墨怕是在想什么心事,否则不会莫飞尘站在他身后良久他却没有发觉。 “我从来没有想过潇洒不羁的陆轻墨也会有这般多愁善感的表情。”莫飞尘倚坐在他的对面。 “‘潇洒不羁’是别人用来形容我的。”陆轻墨虽然回了话,但是却没有动一下。 “去喝酒不?” “他经常叫我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却问我要不要喝酒。” 莫飞尘看着他,忽然明白那个让陆轻墨无法真正做到潇洒的人就是温潜流。 “你想要喝醉的原因是他,他让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你只会更想喝,不是吗?” 陆轻墨吸了一口气,看向莫飞尘,“老天,我以为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会知道?” “既然想喝,我们就去喝呗。潇洒潇洒。”莫飞尘拍了他一把,“陆兄。” 陆轻墨忍笑,“好,我们就去喝酒。” “我没钱,你付账。我做个‘三陪’就好了。” “三陪?” “陪吃、陪喝外加陪醉,够不够?” 陆轻墨莞尔一笑,“这世上你是第一个说要与我同醉的人。” “别说的那么暧昧,我莫飞尘还要讨老婆的!” 又是在一艘船上,只是这一次是一艘扁舟。但是比起画舫,莫飞尘更喜欢这种无拘无束一切尽收眼底的感觉。 扁舟上置了一张方桌,桌子上摆放了几壶酒外加几碟小菜。夜风兴起,陆轻墨的发丝与河水的波澜交汇在一起,别具美感。 “陆兄,小弟先敬你一杯。”莫飞尘刚喝了一口,便整个喷了出来,“娘啊,这是什么酒,真冲!” “此乃沐云镇特有的酒,名曰‘尖刺’。”陆轻墨笑了笑,“我第一次喝的就是这种酒,也和你一样一口就喷出来了,正好喷在……温师兄的身上。” 莫飞尘见他眉目间隐隐有了一丝犹豫,便替自己再斟上一杯道,“陆兄……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第17章 得将他们引出此地,莫飞尘转身而去,其中的几名高手见他的无形剑气功底颇深,猜想他是哪个门派里有名望的弟子,便追逐而去。 莫飞尘嘴角勇气一抹笑意,他的轻功步法不凡,来到庭院之中,便甩出一道剑气,曲折如同流水,其中两名避之不及被击中。另外追来的三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人袭向莫飞尘的面门,莫飞尘运气抵挡,剑气扫过荷花池的水面,划过一道弧线竟然折了回来击中了另一个人。此时莫飞尘的第二道剑气已出,正好对上了那个试图偷袭之人。 莫飞尘赶紧回到擂台附近,他知道自己再冒冒然冲过去定然会伤及无辜,于是躲在暗处,一剑横扫,一下子又解决掉了七八个人。十几个人朝着莫飞尘的方向奔来,殊不知他早就换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心下思量,再这么折腾下去,那个什么副教主就要来了。他赶紧跑去摸那些教徒的尸体,可惜他们身上没有解药。 怎么办? 莫飞尘忽然瞥见陆轻墨似乎又再对他说什么,好像是“滚过来”。 啊,陆轻墨不是个高手来着吗?先把他解救了,就有人去对付那个什么副教主了。 莫飞尘主意一定,便再次以轻功进入擂台周边,那些个教徒便扬着剑冲了过来,效果就好像以前看古惑仔的街头火拼。 莫飞尘扬起剑气削掉他们的剑尖,然后扯开陆轻墨身上的麻绳,“我要怎么帮你?” “点我们的玉池穴!” 什么?只是点穴而已,犯得着要我滚到你面前吗?你直接吼一声我就听见了! 莫飞尘点了陆轻墨的玉池穴,然后用无形剑气点了温潜流还有文清远他们的穴道。 陆轻墨直接低着头开始呕酸水,其他门派的掌门也开始呕吐,莫飞尘更夸张,“唔”了一声低下头跟着吐了起来。 呕吐的效果非常好,本来还想上前的那些个镜水教弟子竟然也忍不住了,莫飞尘趁机出剑又将他们打了个七七八八。 “易筋散我们吐了出来,可惜还要点时间导气归原,恢复内息。”陆轻墨擦了擦嘴角道。 “时间?你们要多少时间?”莫飞尘快哭出来了,“那个什么副教主马上就要来了。” “她已经来了。”陆轻墨扬了扬下巴。 缓缓回过头来,只看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带着半边面具冷笑着看着他。 “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我冷玉芳可真是失策失策。” 虽然只能看见半边脸,但是莫飞尘可以断定如果她面具下的另一半也是对称的话,她就应该是一个大美女。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就是这个女人勾走了他死鬼老爹的魂……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剑气穿行而来,如同吐着信儿的毒蛇,莫飞尘赶紧出剑抵挡,不了自己的剑气刚触上去就似被对方带走一般乏力,还好自己轻功好,险险地躲了过去。 “好轻功!不过还要看你有没有命撑到他们恢复内力!”冷玉芳纵身而来,眼中有了一丝兴致,莫飞尘知道这个女人和刚才对付的那几个肉脚可不一样,按照何蕴风的说法,这个女人绝对是一流高手。 莫飞尘心下骇然,越是着急自己就越是被对方玩弄,而冷玉芳的虽然有兴致但是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三剑以内,莫飞尘必死! “顺流达忘川之所,凝气至玉都之衬,天河地暖,太阴无痕!”陆轻墨一手撑在椅子边,半探出身子,高声道。 莫飞尘听出他所说的仿佛是运气口诀,试了一试,一剑而出,顿时挡住了冷玉芳的剑气。 陆轻墨也是一呆,他只是想说靠着运气如若莫飞尘真的被冷玉芳击中只要不死,冷玉芳也许只是会像对待其他弟子那样将他扔在那里。 但是他没有想到,莫飞尘的内功是何蕴风所授,而陆轻墨又是落连云的徒子徒孙。何蕴风与落连云交好,早年研习武学,也许本就是互相辅承,如今陆轻墨教的这句口诀,正好对上了何蕴风的内功,自然事半功倍。 冷玉芳见莫飞尘竟然挡下了自己第一剑,第二剑则几乎出了全力。 莫飞尘再挡不住,剑气被对方所破,击中胸口,随即摔了出去,砸在秀水宫一名女弟子身上,一侧目便看见了君无霜。 对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咬牙切齿,“你这个笨蛋,跑回来干什么!” 莫飞尘顺了顺气,这次受的伤不轻,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快爬起来啊,”君无霜一面斜着眼看缓缓走来的冷玉芳,一面抖着声音道,“快跑啊!快跑啊!” 莫飞尘眯了眯眼睛,我要能跑当然就跑了啊,但是事已至此,生死有命吧,“我的娘子……还在这里……为夫怎么能跑……” 此时,那个小丫头来到了冷玉芳的身后,“禀报副教主,这个少年好像是于护法的朋友。” “哦……”冷玉芳笑了笑,莫飞尘在心里对于禁内疚了起来,他将自己囚于房中就是想要自己免受伤害,如今…… “等我收拾了这个小东西,再去问责于禁。” 君无霜的脸色变得异常痛苦,冷玉芳已然出剑。 就在此刻,另一道浑厚的剑气骤然而至,挡在了莫飞尘的身前,当冷玉芳的剑气撞了上去,瞬间就似一道墨痕,渲染开来,消失不见。 冷玉芳回头,看见一脸正色的陆轻墨。 陆轻墨手腕一扬,有一道剑气席卷而来,莫飞尘睁大了眼睛,一般的剑气随着不断拉长,剑势会变弱,但是荡嚣剑不一样,它仿佛震开了空气中的尘嚣,似乎要将自己的对手瞬间吞没。 莫飞尘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看见陆轻墨的身姿宛若谪仙,君无霜面若皎玉。 自己可以安生一会儿了…… 第22章 莫飞尘再度醒来时,胸口闷疼,起不了身,但是他渴的不行。 颤悠悠侧过脸,发觉自己躺在原先的客房里,对面是李渡的那张床,那家伙坐在床边似乎是睡着了。看样子陆轻墨应该是把冷玉芳那个女人给解决了,不然李渡怎么能好端端地坐在那里睡觉。 门开了,一个人端着药走了进来,正是君无霜。他放下药碗,看见莫飞尘醒过来便一脸欣喜来到床边。 “你醒了!”君无霜将他扶起来,“昏了两天多,你总算醒了!来,把药喝下去。” 莫飞尘嘴唇刚触上药汁,就猛地把头撇开了,“娘啊,那是什么啊!苦死了!” “你还敢嫌苦?”君无霜冷笑,莫飞尘顿时打了个冷颤,“你面子不小啊,昏的这两天,不但温庄主亲自来看你,陆轻墨夜里守着你,还要我亲自喂药给你。罢了,我伺候你吧!” “不劳君师兄!不劳君师兄!”莫飞尘摇手道,君无霜却含过一口汤药,一手搂过他的脖子,将那苦汁哺入他的口中。 君无霜的舌尖一搅,莫飞尘慌乱着咕嘟便吞咽了下去。君无霜作势要去喝第二口汤药,莫飞尘赶紧伸手将碗端了过来,“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罢,便叽里咕噜两三口喝完了那碗药。 莫飞尘又在庄上修养了几日,武林大会也在镜水教的搅局中仓促地结束了。 但是莫飞尘现在变得小有名气,不但各派掌门称赞他年少有为,就连他与陆轻墨结拜的事情也不知道怎地传扬了出去。这一切都与何蕴风当初在山上交代的背道而驰。 晚上陆轻墨来看他,莫飞尘挺尸在床上,“你说我和你结拜的事情怎么弄的人人都知道了?以后我在江湖上还怎么混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那天我教你的口诀是我们沐云山庄的心法,温师兄说虽然当时情急,但是现在得有个说法,我就说我和你结拜了,你也算半个沐云山庄的人,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陆轻墨的手指在莫飞尘的眉心点了点,虽然和君无霜一样修长,但是并没有那种如玉的美感,指腹有层薄茧,看来他年轻的时候练剑也必然是相当刻苦。 “我怎么听着怪怪的?半个沐云山庄的人?听起来就像我嫁给你了似的?”莫飞尘扯起嘴角,还在细细思量。 倒是陆轻墨笑出了声,“我说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些,你这么一说倒真有些像了。莫要担心,如果师兄真的怪罪下来,我就娶了你呗!” “我还不敢嫁呢!到时候你看着眼前的我,想着你的温师兄,我还不郁闷死啦!”莫飞尘白了他一眼。陆轻墨则干脆和着衣趟在他的身边。 “过两天你就要和文庄主回琨蕴山庄了,有什么打算吗?” 莫飞尘笑了起来,“当然是呆在庄上,偶尔到镇子上晃一晃,再也不来这劳神子的江湖上混了!” 陆轻墨看了他一眼,“那我去找你喝酒。” “好啊,我介绍我师父给你认识。” “你是说何蕴风吗?”陆轻墨侧过身子撑着脑袋看着他,眉目间有一种宁静致远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说何蕴风?” “你的武功和你师兄李渡的出自一脉,但是你所学的却更加深稳,李渡触着了皮毛,而你却摸到了精髓。所以我猜想你师承何蕴风。”陆轻墨垂下眼帘,那睫毛就似毛笔勾勒在宣纸上一般。 “呵呵,我师父教我功夫就是想我陪着他玩儿,你若是去了,你们俩可以玩到一块儿去,我就只要在一旁睡睡觉,吃吃点心,看你们俩玩儿。” “飞尘……”陆轻墨的声音微微下沉,“我能抱着你一会儿吗?” “啊?”莫飞尘虽然觉着对方的要求有些怪,但是想到自己和他拜过把子,过两天自己就要走了,陆轻墨怕是舍不得,“抱就抱一下呗。” 陆轻墨伸手将他揽住,手指探进他脑后的发丝中,有一点亲昵和爱宠,更多的似乎是一点遗憾,“如果,你从小是在我们沐云山庄长大,也许我就能真正做到潇洒。” 莫飞尘有些不解,难道我是沐云山庄的,你就不会继续暗恋你的师兄啦? 晚上,莫飞尘因为躺了一天所以没什么睡意,便和李渡躺在床上闲聊。 “李师兄,你要是有出剑的一天,会不会也离开庄上?” “我知道自己资质,没有陆轻墨的天赋也没有无量禅师的心境。如果我真有出剑的一天,我也想留在琨蕴山庄上,教我的师弟们,说不定他们之中会有一个温潜流或者柳飞盈……不对,咱庄上好像都是男弟子。” 莫飞尘嘴角上翘,“那就好。李师兄要永远做我的师兄才好。” 其实他睡不着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于禁。 镜水教的副教主冷玉芳现在一定知道于禁徇私这才有他莫飞尘打乱了镜水教的全部计划,她说过回去要问责于禁,这个“问责”是怎么个问法?是要降他的职还是会有什么更加严厉的处罚?要不因为自己,于禁怕还是好好的做着他的护法呢。 第二天一整天,君无霜对莫飞尘喝药时的合作感觉到无比的……无趣。 “唉,你说你要是别这么乖,我还能‘伺候伺候’你呢。”君无霜好笑地看着莫飞尘扭曲了的五官,伸出手指掠过他的唇角,将药汁擦下来。 “只要乖乖喝药,伤才能好的快,好的快了,才能不用喝那个什么鬼药了。” “明天你就要回去了,会记着我吗?” “记得,记得,要是闲来无事,我回去秀水宫找你玩。” “找我玩?”君无霜轻哼了一声,眼睛里又是一股子邪气,“你是想来看我那些长得漂亮的师姐师妹吧?” “嘿嘿,你也知道,我们琨蕴山庄没有女弟子,你总要给我点机会,别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吧?” “我也可以让你不打光棍啊。” 莫飞尘苦笑了一下,“啊呀我的君师兄,不就是我摔在你面前时和你开了个玩笑么?我那时候差点就死了,你还和我计较个啥?” 君无霜这一次脸上反倒没什么表情了,“那你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要来秀水宫看我。” “嗯。”莫飞尘又是一阵眉开眼笑,“那你也要找好看的师姐师妹陪我玩。” 这天晚上,李渡将回去的包袱收拾好了,还坐在床边感叹说这一次下山算是长了许多见识。 莫飞尘也哼哼唧唧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李师兄,咱回去的时候我有没有轿子坐啊?你看我都光荣负伤了……” “做你美梦吧!”李渡倒下就睡。 莫飞尘听见他呼吸均匀之后,便悄悄下床,拾起自己的包袱,刚踏出门,就听见床上传来一阵声音,“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莫飞尘愣了愣,垂下眼帘,“李师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拦着你。”李渡翻了个身,脸朝着墙壁。 “桌上有一包东西,请你帮我交给师祖。就说我每想念他一次,就折了一只。” “好。” 桌上的小包袱里全部是用草编成的蚱蜢。 第19章 莫飞尘心下大惊,柳飞盈剑气也冲了出去,与对方的剑气缠绕在了一起,却难舍难分。他当下明白,这柯摩罗的剑气看起来并不醇厚,细腻如同绕指柔,事实上宽厚的剑气能凝成一指细线,足见此人内力修为之高绝不在十大名剑之下。 柳飞盈中了迷烟,内力有些不济,其他弟子们纷纷试图近柯摩罗的身,以剑刺之,但是却被她扭过剑气,一一挡开,而且还被卷走了手中的剑器。 柳飞盈大吼,“清宇,你带着所有师姐师妹们离开!你们在这里只会分散我的注意!” 清宇正是君无霜的那位师兄,他心有不甘但是知道柳飞盈所言不虚,只得顾全大局道,“我们走——师父,我们哪里再见?” “不管哪里,你们先回秀水宫!” 于是清宇带着那些女流之辈们迅速撤离。 莫飞尘知道,如果柳飞盈输了,自己和君无霜的小命恐怕也就没了。 于是他伸手将手掌贴于柳飞盈的肩上,寻找到她运气的经络,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不断游离到她的指尖,虽然自己比起柳飞盈来简直浅薄的很,但是对于柳飞盈来说却是莫大的帮助。而君无霜也以束心剑攻击柯摩罗,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好减轻柳飞盈的压力。 渐渐,柯摩罗有些吃力,一方面他没有想到秀水宫的年轻弟子里面有君无霜这样的高手,另一方面再柳飞盈内功无法尽展的情况下,莫飞尘却能以自己的气来弥补青鸾剑。 在山谷中,何蕴风经常和莫飞尘以真气在他的体内追逐,事实上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游戏,稍不留神莫飞尘就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只是何蕴风的内息控制的微妙,看似在追逐莫飞尘的内息,事实上确实以自己的内力来引导莫飞尘将内息导向正确的地方。也正是因为如此,莫飞尘练就了与他人内息相合的本事。柳飞盈底下,哪怕是君无霜想要用自己的内力来帮助她,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两个人同时走火入魔。 柯摩罗的耐心也越来越少,剑气亦更为狠戾。 刚才君无霜只是勉强躲过了她的剑气,却不料村中的十几户仿佛悉数塌毁,剑力没入远处的井口中,那井水被炸裂上来,在空气中足足上升了起码数十丈! 柳飞盈的喘息越来越重,眼神迷蒙着看来一直抵抗的药效已经不可避免的发作了。 可恶,莫飞尘也能感应到她的内力正越来越稀薄。 柯摩罗怎么可能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找准了机会一剑十足的气力,莫飞尘知道这一剑定然抵挡不过,于是扶住柳飞盈的肩膀,踩着乘风的步法躲了过去。 君无霜趁着柯摩罗还没有收剑,袭向她的腰际,但是未想到这个女人功力实在深厚,剑气从右手指端滑入肩膀,再由左手冲出,直接将君无霜震了个七七八八。 “打不过就跑啊!”莫飞尘不管三七二十一,背上柳飞盈便跑,感觉她在肩上一震,一口血喷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看来刚才那一下,虽然他们看似躲了过去,但事实上却震伤了挡在前面的柳飞盈的肺腑。 君无霜也紧跟其后,柯摩罗冷笑着甩出剑气,莫飞尘早就心有余悸,稍稍不慎柳飞盈死了就算了,自己要有什么,那真是赔大了。 莫飞尘不敢回头,也不知道君无霜怎么样了,莫不是师父受伤让他受了刺激,莫飞尘听招感觉君无霜的剑气比起刚才似乎要凌厉浑厚了许多。剑气之间的起承转合也流畅得仿佛不是一个人。但是有句话说的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假好人的君无霜。 他们三人逃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这里怕是农家经常打猎的地方,能听见鸟叫声,偶尔有几声野兽的嘶鸣。 莫飞尘当真是再也跑不动了,要死就死吧! 他停在原地大喘气,缓缓将身上的柳飞盈也松开了。 “笨蛋!停下来作甚!”君无霜一把拽过他和柳飞盈,继续跑。 夜色笼罩上了这片树林。 跑到一处溪水,君无霜知道莫飞尘怕是再也挺不住了,于是拽着他跳到溪水边。溪岸比水面出很多,他们三人就藏在河岸下。 数不到十下,柯摩罗便追来了。 尽管莫飞尘大气不止,但是想到那个女魔头就在上面,哪怕心脏快从胸膛里调出来,他也不敢喘气。 “两个小混蛋!你们在哪里——” 说完,只听见剑气横扫的声音,估计河岸上的树林已经被击倒了一片。 莫飞尘更是心惊,难道第一次出江湖,自己还没来得及回去就得咯屁了? 君无霜伸手拖过莫飞尘的脸,一下子亲了上去。 莫飞尘呆了……老大,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玩相公娘子的游戏呢! 对方的舌尖与他细细缠绕,有几分邪肆,莫飞尘不敢挣扎,只能伸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袖子。一道真气从口腔渗入,直通莫飞尘的肺腑,霎时间那种心跳过快无法喘息的感觉渐渐缓和下来。 “我就是毁了这整片树林也要将你们找出来!”柯摩罗的话音落下,又是一道剑气落在溪水之中,旋转着卷起水花,溅了莫飞尘一身。 但是他依旧被君无霜捧着,对方的手指伸进他的发丝里,将他紧紧扣过去,原本渡气的唇齿相依变得狂躁了起来,莫飞尘不由得耸起肩膀更加用力地想要挣脱,君无霜的另一只手却按在他的脊柱上十分用力地向下抚摸,那手法颇有些晴色的味道。 直到柯摩罗逐渐走远,她的叫骂声似乎也不是那么清楚了,君无霜在松开了他,莫飞尘几乎是一把推离自己,倚着溪岸大口喘气,口中小声怒骂,“你奶奶的!你奶奶的!” “我不这么做,你不敢喘气,不喘气你跑了那么久还不死啊!”君无霜低下头,脑袋伸到他的面前,似乎在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生气。 莫飞尘白了他一眼,扶住另一旁昏迷中的柳飞盈道,“还是赶快找个地方给你师父疗伤吧!” 君无霜接过柳飞盈,三个人沿着溪岸,朝着柯摩罗相反的方向离去。 溪岸越来越矮,三人也不再猫着身子。 夜风微凉,莫飞尘本就被溅了一身溪水,感到更加寒冷。 君无霜见他连连打了三个喷嚏,也不由得蹙眉。 但是他们没有停下来生火取暖的功夫,而是尽快离开了这座山的范围,来到了下一个小镇上。 现在是深夜,所有的店家都关了门,他们也不敢住客栈。君无霜敲醒了一家药铺,抓了一些治疗内伤的草药,然后又从一家客栈那里花大价钱买了一辆马车,三个人就这样上路。 第25章 上车前,君无霜对莫飞尘道,“飞尘,这件事其实只是我们镜水宫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为我们已经做了很多,我……并不想再连累你了……” 莫飞尘吸了吸鼻子,将柳飞盈扶进马车里,“得了吧,那个女人只怕早就见到我的脸了,现在要是落单,被她找到我不是更惨?” 君无霜轻轻一笑,“飞尘,你这般心软……以后怕是会吃苦头的啊。” “那至少也不是在你这里吃苦头。”莫飞尘将被子铺上,扶着柳飞盈躺进去,自己也裹了身薄布,钻了出来,坐在君无霜的身边,陪他一起驾车。 “你怎么出来了!”君无霜甩动缰绳,那动作潇洒淋漓的让人有几分羡慕。 “男女授受不亲,我哪敢和柳宫主挤在一个车厢里。” 君无霜又笑了,莫飞尘只是看着他的侧脸,这才发觉他的眼睛很深邃,鼻梁的弧度挺拔而尖锐,应该是个倾倒众生的美男子。 “傻瓜,你和我在一起说不定也会‘授受不亲’。” “呵呵,”莫飞尘拱了他一下,“不说这个,你师父的伤是不是狠严重?那些草药有没有用啊?” “师父只是因为内力不济所以才会被柯摩罗的剑震伤,按道理师父是不会昏过去的,只怕是那迷烟也起了作用。等迷烟的劲儿过去,兴许师父就醒过来了。”车子在乡间小路上飞驰,现在他们应该离那柯摩罗更远了,心下总算可以舒上一口气。 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可以寄宿的地方,行将近天光,才看见了一座荒废了的土地庙。 君无霜很是谨慎,让莫飞尘在车上待着,自己先行下去检查了一下,这才让莫飞尘把车子也驾进来,这万一要是那女魔头追来,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庙门口,定然会起疑。 莫飞尘将庙里打扫洒扫,三个人将就着躺下。 君无霜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睡一会吧。” “嗯,这里是哪儿了?” “再往下走,就应该是邱城了。” 邱城?不正是于禁所在的分坛吗? “君无霜,明天我可能要在邱城停留一会儿,要不你和柳宫主先走吧!” “你怎么了?昨天还怕柯摩罗找着你,今天又说你不和我走了?”君无霜按在莫飞尘肩上的手掌忽然加重了力道。 “我这次没回琨蕴山庄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要不这样,到了邱城你们继续往前赶,反正是回你们秀水宫的路。我解决了我的事情就去追你,怎么样?” 君无霜皱了皱眉,“你是要去解决什么事情?” “去找一个人。” 君无霜见他似乎不想说出自己要去见谁,于是缓和了神色道,“邱城下面的生米镇上,有一家妓馆。” “哈?”莫飞尘心想君无霜提妓馆做什么。 “我把师父带到那家妓馆去等着你,任那柯摩罗想不到我们会去住妓院。两天,我最多等你两天,你一定要跟上来。”君无霜将莫飞尘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将他圈住。莫飞尘的鼻子眼睛都被按进了他的胸膛里,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君无霜啊!我快给憋死了!又不是我去了就不会来了!” 就在此时,柳飞盈缓缓转醒,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师父,你总算醒了!”君无霜扶起她。 “柯摩罗呢……” “她应该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师父,你现在感觉伤势如何?” “恐怕是伤着了肺腑,但是修养个十几天就能痊愈。”柳飞盈目光扫过两个人的脸,定在莫飞尘那里,“莫师侄,多谢你……” 莫飞尘赶忙摇手道,“别谢我,我也只是怕那柯摩罗找上我罢了。” 柳飞盈笑了笑,君无霜见现在已经天光,便从马车里拿出药罐子和草药熬了起来。柳飞盈喝过药之后,三个人再次启程。 来到了邱城,莫飞尘便下了车。君无霜一把抓住了他,嘴上是他的招牌式坏笑,不过貌似只有莫飞尘见过,“你不会是在这儿会你的心上人吧?” “呵呵,是我放在心上的人,不过不是我的心上人。”莫飞尘的手指在君无霜握住自己的手背上点了点,然后便走进了清晨的集市之中。 要找到镜水教分坛的位置并没有什么困难,谁要镜水教的人打扮的总是那么扎眼。莫飞尘在城里面晃荡,用老方法逮着了一个教徒,不但打听到了分坛地址,外带扒光了人家的衣服还将他打晕了扔进了乞丐堆里。 恭喜你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弟子。 分坛设在陈家大院里,这是邱城里三大富户中的一家。 莫飞尘没有走正门进去,毕竟自己要是被其他教徒看见了眼生,问东问西的也不方便。虽然他想过等天黑了再进来,但是就怕等在生米镇的君无霜会心急。 于禁既然是要受罚,按照武侠小说里的套路,应该是被囚禁在什么类似于密室或者地牢一般的地方。 四周有教徒巡视,但是并不严密。 莫飞尘将自己吊在房檐里面,看见两个教徒,其中一个抱着坛酒,另一个人拿着鞭子从房檐下走过。 “你说这可真是吃力不讨好,于禁怎么说还是教中的护法,副教主让我们惩罚他,虽说我们也只是执行命令,但是等于护法出来了,还不拿我们两个开涮?” “所以坛主才不亲自出手实行鞭刑,这样等于护法以后怪罪下来了,坛主不就正好将我们两个推出去了?” “妈的,真是烂屁股的事情!” 莫飞尘心中一乐,看着那两人绕过回廊似乎推开了一扇屋子的门,他轻轻落下来,也跟了过去。现在正是午饭时刻,巡视的教徒更少了,莫飞尘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看见那两人走到堂内的神龛前,扭动佛祖抬起的手,神龛便向外转动,看来密室就在下面。 莫飞尘不敢打草惊蛇,而是藏到庭院内一座假山的后面,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那两人再次走了出来,待他二人走远,莫飞尘用无形剑气从门缝中穿过,将那门闩打下来,然后推门而入,转动了佛祖的手进入了一个密道。 霉味和脏水的味道涌进鼻腔,莫飞尘一阵呕吐的冲动却硬是压住了。 越走越向下,他这才明白自己的面前是一座水牢,水牢的中央吊着一个男子,上半身被扒光了,墙壁上幽幽的灯火找在他斑驳嶙峋的身上,血迹纵横交错。对方低着头,发丝遮着眼睛,颓废中却依旧固执。 “于师兄?”莫飞尘的心被拽了一下,轻轻唤了起来。 那个伤痕累累的人身子忽然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正是于禁。 “飞尘……你来这里做什么?” 第21章 顺流达忘川之所,凝气至玉都之衬,天河地暖,太阴无痕……陆轻墨曾经教他的那句口诀似乎又在耳边回荡了起来。 莫飞尘轻叹一声,剑气骤然而出,萦绕在束心剑上,瞬间凝成一股崩绝态势,冷玉芳被逼得不断后退,而莫飞尘与君无霜则趁势压上。 冷玉芳毕竟久经江湖,剑势一个拧转,腾空侧身躲过,尽管受了剑气震荡却躲过了直接冲击,而莫飞尘与君无霜的剑气则一泄而去。 而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震巨响,整座孤雁山仿佛要坍塌一般。 君无霜和莫飞尘双双朝柳飞盈的方向飞去,冷玉芳捂着胸口想要提气追去,君无霜蓦地回头一指剑气打向她的小腿,在她闪躲之时,飞尘剑如同荡漾在空气中的尘埃,看似绵软却重重地再次撞上她受伤的地方。 “唔……”她脸上的表情狰狞,似乎做梦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着了两个小辈的道儿。 而当莫飞尘他们赶到时,去看见柳飞盈被柯摩罗逼到悬崖边的情景。 “师父——” 君无霜飞奔上前,柳飞盈见了他的身影,竟然放弃对抗柯摩罗而是用自己的剑气将一块挂玉送到了他的怀里。柯摩罗想要去够,可惜柳飞盈的剑气划过她的手指,却没有停下来。 “去找无量禅师——”柳飞盈话音刚落,便被击下了那悬崖之中。 “师父!”君无霜还想要上前,莫飞尘扣上他的手腕掉头就跑,而柯摩罗已经追了过来。 君无霜想要挣脱莫飞尘,却被他狠狠扇了一耳光。 “你想死!好啊!”莫飞尘直接将他拽到自己身后,柯摩罗扭曲了五官剑气横冲而来,君无霜惊叫着甩出束心剑,剑气沸腾而出,地上的沙石翻滚,莫飞尘也呆住了,这般功力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 柯摩罗的剑气被破开,被逼的连连退出数丈。 君无霜一把提了莫飞尘的衣领就跑。 “你……你刚才好厉害……”莫飞尘瞠目结舌,记得那次自己背着柳飞盈逃跑而君无霜断后的时候,这家伙似乎也跟吃了鸡血似的。 对方一手紧紧抓着柳飞盈扔过来的玉石,另一只手仍然拎着莫飞尘的衣领,脸色沉的发寒。 “我们……现在怎么办?”莫飞尘颤悠悠道。 对方依旧不理睬他,两人似乎绕着山路一直向下,莫飞尘猜想他是要去找柳飞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崖下呈现峡谷的形状,谷底熙熙攘攘有些草木,一条浅溪流过,这样的环境,要是柳飞盈真在受伤的状态的落下来,恐怕真的是…… 莫飞尘间君无霜不说话,自己也就不再说话了,跟在他的后面像个可怜的影子。 他们一直寻找到天黑,还是不见柳飞盈的身影。 君无霜却依旧毫无目的的晃悠着,莫飞尘想了想,还是伸手拍上了他的肩膀,“我说……没找到尸体就说明你师父还活着……” 君无霜甩开莫飞尘,继续沿着小溪向前走。 “我们不能再这里继续晃下去了,柯摩罗一定能料想到我们在这儿找你师父,她知道你手上有她想要的东西,随时都会跟过来的!” 君无霜忽然猛地回头,双手狠狠推了一把莫飞尘,哗啦一下就他就坐进了溪水里。 “你说!你说!你那么做是干什么!你是觉得师父掉下崖了还不够!你也要凑上去挨柯摩罗的剑气对吗!你也要死给我看对吗!” 他是用吼的声音,每一声都吼的莫飞尘脑袋发晕。 君无霜人如其剑,束心束心,他知道怎么约束自己的心从而约束自己的行为表情,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了风度,甚至眼睛里隐约噙着泪。 “你吼什么!如果我不去挨她的剑,你不是准备去挨吗!反正我们两个里死了一个,另一个也别想跑!”莫飞尘蹭地从水里站起来,他也差点要哭了。 这是他第一次出来江湖,本来跟在庄主师父身边也是安安分分的,就算偷跑出来是为了于禁,于禁他也看过了,随时可以掉头回琨蕴山,他现在为什么跟在君无霜身边吃了老鼻子的亏了! 君无霜的下巴还在颤抖中,看来依旧颇为激动。 “你就继续在这里找,继续在这里吼着!等会儿那女魔头找来了,正好……你师父的命败在他手上,连你师父交给你的东西你也正好一起交出去,一了百了!老子不跟你混了!” 莫飞尘稀里哗啦从溪水中淌出来,朝着山谷的出口走去。 他在心里面打定主意,先去镇子里,买上一匹马,然后快马回琨蕴山,遇上那女魔头,他也不跟她打,脱光了给她看,她要的东西自己没有。 君无霜站在溪水边,看着莫飞尘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睛里似乎闪动着阴郁的火光。 莫飞尘也没力气再用轻功跑了,就那么慢悠悠晃着,打概过了一个时辰不到,他就来到了镇上。和他料想的不同,这镇子并不繁荣,要找匹马是不可能了。 于是他来到一个小酒馆里,要了两个馒头便去了客房。 饿了许久,白面馒头啃着都香甜可口。 莫飞尘一边嚼着最后一口,一边把湿透了的裤子解下来,娘的,就当自己的外裤还有亵裤都被洗了。他用力一拧,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他就那么把裤子随便搭在桌子上,先睡一觉再说,如果明天干不了,他也就那么穿着,就用自己的体温烘干得了。 刚光着屁股坐在床边,准备把被子拉开吹灯睡觉了,房门忽然开了,有人一步就跨了进来然后将门闩搭上。 莫飞尘一看竟然是君无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睡觉吗?也成!反正明早咱两就分道扬镳,你去你的定禅寺或者秀水宫,老子就回去我的琨蕴山庄。” 说完,鼻子一酸,想起了何蕴风。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是不是独自一人坐在桌子前自己和自己下着五子棋。 莫飞尘还没来得及罩上被子,君无霜就似幽灵似的杵在了他的床边,手掌伸进被子里。 莫飞尘以为他只是想躺进来,但是自己还在生气,根本不想让位置给他,于是死僵在原处不动。未想到君无霜的手却搭在了自己的腰上,摸索着向下,还未待他反应便狠狠抓住了他的小兄弟。 “你……你要干什么?”莫飞尘半撑着身子看着君无霜。 “你想到哪里去。”君无霜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莫飞尘咽了咽口水。 他早就觉得君无霜的温文尔雅、谦恭有礼甚至于对着自己偶尔展露的肆意笑容都并不是他全部的表情,反倒是现在冰冷的气质,像极了莫飞尘偶尔在他的眼底看到的东西。 “我除了回琨蕴山庄还能干什么?”莫飞尘想要去掰开他的手掌,对方却一个翻身直接压了上来,下巴在莫飞尘的下巴上顶了顶,眼神中的压力让莫飞尘瑟缩了起来。 “我不让你走,你觉得你能去哪里?” “君无霜!你够了没有!我先前看你师父出了事所以事事让着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莫飞尘伸出拳头刚要还没打着对方的脸就被砰地压回到枕头边上。 “让着我?”君无霜发出一丝冷笑,他的五官本就俊美绝伦,如今一半被阴影笼罩着,显得更加危险,“难道不是我让着你吗?你说我在开玩笑我就在开玩笑!你说要我放开你我就放开你!你说你想着那个人我就让你想!是我让着你还是你让着我?” 莫飞尘被他震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可是我不喜欢你……不,我喜欢你可是不是那种喜欢……” “那你现在就喜欢我!”君无霜亲吻上他的眉角,莫飞尘试着挣扎,抬起腰想要将对方顶起来,却不想那家伙竟然用力抓住自己的小兄弟,疼的他眼泪都快留出来了。 莫飞尘凝聚真气,一道剑气从指端发出,正好砰地射入了天花板,将将擦过君无霜的脸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你对我出剑——”君无霜音调上扬着似乎愠怒得眼睛里要流出血来,他的手掌似乎要扇在莫飞尘的脸上,却忽然化掌为指,点了莫飞尘上身的两大穴道。这下子莫飞尘能使力的就只有两条腿。 “你个王八蛋!马上给我滚下去!”莫飞尘意识到君无霜所做的并不再是一般的玩笑,这家伙在发疯呢!他自己发疯不要紧,干什么要找他莫飞尘发疯! 君无霜勾了勾唇角,手指卡住他的脖子,被挤压住咽喉令莫飞尘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觉得是我强迫你?你觉得你自己不喜欢我?”君无霜哼了一下,有一点讽刺的味道,他手指松开时,莫飞尘已经说不出话了,因为被点中了哑穴。 第28章 君无霜执起莫飞尘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话语缓慢,带着轻轻的劝诱声,“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什么总时不时想看我?你若不喜欢我,为什么知道有人埋伏我们要那么心急来救我,以你的个性可不爱去趟江湖上的浑水。好吧好吧,就当你是心软凡是你认得的人你都不想他死,那为什么柯摩罗追来了你明知道凶险万分还要跟着我?” 莫飞尘哼哼着,却连不出一整句话来。 因为我傻,我白痴还不成么! “你不觉得你在乎我的太多吗?”君无霜说着,已经放开了莫飞尘的手,…… 君无霜却轻笑一声,身体正好趁势……,这样莫飞尘无论则么挣扎,两条腿也只是不断……着对方。更凄惨的是,君无霜……,…… 莫飞尘想发疯,因为君无霜的手掌烫的让人发慌,而更让人发慌的是他能感觉到有什么…… 莫飞尘张大了嘴,心脏就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难道今时今日,他还没有去泡人家姑娘,今天就要被君无霜当成姑娘给强奸了? 由于太紧张,……,君无霜咬牙瞪向他,侧过脸来目光一阵阴狠。 莫飞尘颤抖得眼泪就在打转,但是君无霜的眼泪却先掉下来了。 “你就那么不想让我进去……”带着温度的泪水从下巴上滑落下来,正好落在莫飞尘的脖颈上,滑出一道淡淡的水纹。 莫飞尘心下想要长叹一声,这家伙对自己其实真的很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俩本来是“哥俩好”的,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君无霜……,“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是我真的喜欢你,真的……” 莫飞尘忽然很想伸手摸摸他,就在那么个放松的当儿,…… “呵……”那家伙挤进去之后,发出一声叹息。 莫飞尘这回是不想哭也哭出来了,下身疼的似乎要裂开……不对,应该是已经裂了! “飞尘……飞尘……”…… 随之而来的更让莫飞尘后悔的当初怎么没有一剑削了君无霜的脑袋,……莫飞尘真想天花板就这样塌下来,大不了把他们两个全砸死! …… 而莫飞尘此刻已经哭的眼泪都流了一脸。 君无霜解了莫飞尘上身的穴道,趴在他的身上,两个人喘息着,仿佛静止的海水,似乎依旧酝酿着波涛。 莫飞尘这辈子没有这么疼过,他想大叫“老子杀了你”,可是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君无霜细细亲吻着他侧颈的肌肤,用沙哑的嗓音道,“你想杀我来着?那就动手。这次我绝对不躲,也绝不还手。” 莫飞尘拼了命抬起手,手指点在君无霜的肩膀上,老子让你把我当女人!气凝到了指尖,对方却轻轻说了一句,“反正你也不要我了。” 莫飞尘的剑气却出不去了。 君无霜侧过头来,莫飞尘斜着眼能看见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有着细腻却犀利的轮廓,似乎在说此人并非池中物,而睫毛的柔美缓和了那种锐利,而此刻他的目光就曲折在一片水光里。 莫飞尘忽然疑惑了起来,到底那是他的眼泪还是自己的眼泪。 君无霜抿了抿嘴,“你别那样看着我……” 莫飞尘的心中咯噔一下,……“你……你要是敢……我就拧断了你的脖子!”莫飞尘连牙关都闭不上了。 君无霜的……,“你里面好舒服,我保证这次会轻点。” “不是,这不是轻不轻的问题!你怎么可以……” 君无霜牙齿咬了咬莫飞尘的鼻尖,“刚才当我不好,没让你舒服到。” …… 莫飞尘忽然觉得刚才那个泫然欲泣的君无霜压根就是幻觉。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轻了很多,……“你给我出来……算我求你……”莫飞尘抓着床褥,随着对方…… 第23章 禅师双手合十,口中那句“阿弥陀佛”重如泰山,虚弥陀剑从他合十的手掌中涌出,剑气之宏包罗万象一般,瞬间将束心剑包裹在其中。 君无霜既无法将剑抽回,无量禅师似乎也无法将他的剑气折断。 莫飞尘呆了,那是君无霜吗?竟然能和十大名剑的虚弥陀剑对弈,那么面对柯摩罗的时候,他完全有能力与柳飞盈联手打败她易如反掌! 此时,几十个僧人已经将伏魔院团团围住,扎出马步,手指指向君无霜,正是定禅寺有名的“佛光普渡”大阵。 果然,那几十道剑气密密麻麻压了下来,就像天罗地网,君无霜正与无量禅师比拼剑气,更本就无法抽身。 冷玉芳忽然朝着呆滞中的莫飞尘喊道,“嘿!臭小子!你的小情郎这回想不死都不成了!” 莫飞尘回过劲来,且先不管君无霜是怎么惹了定禅寺,自己得先助他脱困,不然打都被打死了,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飞尘剑压着空气弥散开来,附着在离莫飞尘最近的那几道剑气上,内息一个扭转,剑网便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君无霜趁机从那口子里月出来。 无量禅师又是一剑,君无霜想走却只能出剑抵挡,莫飞尘见他与禅师一直拼不出个结果,心中也是焦急,赶紧将手掌按在他的后心,把自己的内力缓缓注入。 一旦进入他的气海,莫飞尘这才不由得抽气,君无霜的内功修为竟然不在柳飞盈之下。 “你再走火入魔,我们俩一起归天倒也不坏。”君无霜的调笑声传来,莫飞尘赶紧凝气流向他的指尖。 束心剑收剑收到一半,虚弥陀剑则是乘势而来,君无霜挑眉一笑,他与莫飞尘的内息交结而成的剑气咆哮而出,撞得无量禅师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右脚顶在伏魔院的墙壁上。 莫飞尘收了气息,而冷玉芳和镜水教的右护法正在那剑阵中被不得出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莫飞尘按住君无霜的肩膀,对方没有回头。 “等此事一了,我就带你走。” 什么事?你要怎么了? 因为带着个无法行动之人,冷玉芳逐渐势劣,她忽然朝着君无霜大喊道:“少教主你带教主先走!” 君无霜回头看了眼莫飞尘。 “以大局为重!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忍辱负重待在秀水宫将近二十年吗!” 莫飞尘骇然,“你是镜水教的少教主?” 君无霜忽然一把扣住莫飞尘的手腕,拽着他跃向冷玉芳,登踩在剑网上,将“佛光普渡”阵扫开裂缝,冷玉芳把手中的那个人甩了出去。 “休要逃走——” 无量禅师再次出剑,君无霜迫不得已松开了莫飞尘的手来应对。 他的剑气撞在虚弥陀剑上,正好得了助力,一跃飞出老远。 莫飞尘落在剑阵上,只听见冷玉芳大喊:“少教主莫要回头——莫少侠是琨蕴山的人,无量禅师不会要他性命!” 莫飞尘现在算是明白,君无霜正是镜水教的少教主,闻昕的儿子。他潜伏在秀水宫就是为了拿到解开闻昕身上的玄铁金刚锁,好带他离开定禅寺。 听说闻昕的身上纹有镜水教的内功心法,当年江湖中人得之他被无量和柳飞盈封住了七经八脉形同废人,他们便经常潜入寺庙中腰窥探那心法,但是由于无量禅师坐镇,没有一人得逞。 不知道寻无霜的目的是要他的老爹,还是要他老爹的心法。 冷玉芳看着莫飞尘笑了笑,“难过什么?他日少教主要是重振本教,自然也不回忘记你的!你与于禁感情甚好,什么时候过来和他喝喝酒叙叙旧!他还说当护法当的累了,还是换你这个年轻有为的小师弟来做比较好——” 莫飞尘看着冷玉芳嘴角的笑,顿然明白她是在拉她下水。刚才自己帮助君无霜对付无量,定禅寺怕是早就以为自己和君无霜是一伙的,而今她这么一说,恐怕无量禅师都要把自己当做镜水教的走狗了! 衰!实在太衰! 而“佛光普照”再度结成,莫飞尘心道先离了这定禅寺,回了琨蕴山还可以找何蕴风为自己做主。于是飞尘剑出,犹如流云轻抚,落剑时却重如罄石。他不再纠结于如何破阵,而是将这些构镇之人各个击破。 冷玉芳找准了机会就要出去,“莫少侠,我们走——” 她忽然抓起莫飞尘的后衣领,踩在那右护法的身上正要跃出,无量禅师的虚弥陀剑却席卷而来,莫飞尘大惊出剑抵挡,而冷玉芳却在莫飞尘身上一按成功脱逃。 虚弥陀剑瞬间将飞尘剑吞没,剑气直直地穿透了莫飞尘的身体,打入身后的佛墙内,坍塌声响起。 莫飞尘跌坐在地上,虚弥陀剑的速度太快,他还没有弄清楚在那一时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口血喷了出来,真气再难凝固,莫飞尘眼前的世界不断摇晃着,他向后倒去。 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很多。 那一日于禁将他抱在怀里,一步一步踩在铺满雪的台阶上,将他带上了琨蕴山。画面一转,他又看见冰棺里的何蕴风笑容宁静,然后是君无霜那夜泫然欲泣的眼泪让他心软。 于禁说的没错,自己太心软了,一定会吃尽苦头。 但是于师兄……当日我说这世上的另一半是男人,你可没有咒我连男人都会甩了我…… 无量禅师向前走了一步,忽然一道剑气宛宛若泼墨而出,流畅自然却大气天成,无量禅师未来得及出剑便被那人逼迫的撞在后墙之上,整面墙壁如同粉末般垂落,除了无量禅师站立的地方。 “陆施主……” 陆轻墨一把将躺在地上的莫飞尘抱起来,真气从他的手腕中渗入经脉,“大师你好糊涂!竟然看不出镜水教的伎俩!” 莫飞尘缓缓睁开眼,陆轻墨的神色从来是惬意慵懒的,也许他会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嘲讽世事,也许他会偶尔很忧愁,但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眉头深锁,目光如同利刃。 “陆兄……” “你这个傻瓜!和君无霜在一起那么久你就什么都没察觉到么!” 莫飞尘笑了笑,察不察觉都没有意义了,他知道自己的剑种被震碎了。 剑种一灭,自己也就快要油尽灯枯了。 莫飞尘忽然想起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但是自己却和她又有些不一样。 “陆兄……你知道吗……我既没有猜中这开头……也没有猜中这结尾……” 他入江湖,是为了于禁,但是他遇上了君无霜。他想甩了君无霜,却被对方给扔下了。他想回去见何蕴风,最后也许只能死在陆轻墨的怀里。 “送我回琨蕴山吧……陆兄……有人在那里等我……”莫飞尘终于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是何蕴风倚在栈道的围栏上,垂首看着谷底的镜花水月。 我想你了,师父。 应该说我一直都在想你。 无量大师赶紧上前,扣住他的手腕,和陆轻墨一起想用内力吊住他的性命。 只是他们的内力流经碎裂的剑种,蓄不住真气,只有一半的内息能够继续到下面的经脉中。 莫飞尘被带进了一间厢房,无量大师从堂内取来一个锦盒,里面有一粒晶莹剔透的药丸,“此乃太混罗梦丸,本是我师弟无寿炼来提升功力,丹药虽成但是他却死在了西域拜血教的手上。是我伤了莫少侠,这丹药可以吊住他三日的性命,如果还有什么方法能救莫少侠,就算要用老衲的性命,老衲也在所不辞!” 陆轻墨将那粒药丸给他喂下,对无量拱手道,“事已至此,错并不全在大师,只叹造化弄人,阴差阳错……若是我陆轻墨能早一点赶到也不至于如此……” “陆施主有何打算?” “既然他说要回琨蕴山,我就带他回去。”陆轻墨吸了一口气,“何蕴风正在那里避世,他能够沉睡百年之后再度醒来,也许他有什么办法能够救飞尘。” “如此老衲当与你同往。” “不了,”陆轻墨将莫飞尘从床上抱起来,“我们这就上路,轻车简行,能赶到琨蕴山的话越快越好!大师还在留在寺中主持寺务,以免镜水教的贼人再度来犯。 莫飞尘就这样被陆轻墨带着赶往琨蕴山。 此刻,何蕴风左手搭在栈道的围栏上,朝着山门处遥望,忽然指尖一个刺痛,竟然是木刺扎入了指骨之中,血还未流,却已经痛到揪心。 这是,一个小弟子正带着食盒来到他的面前,行礼道,“师祖,该用午膳了。” 何蕴风接过食盒问道,“你师父他们从沐云山庄回来琨蕴山有多久了?” “半月有余。” 何蕴风款款转身,蹙眉道,“那他怎么还不回来……也是,他还年轻。” 莫飞尘在胸口沉闷的感觉中醒来,自己似乎是在行进的车厢里,他靠在陆轻墨的身上,“我还没死……吗?” 第31章 “你若是死了,我这半年的内力不是浪费了?”陆轻墨的手托了托他的肩膀,“飞尘,你一定要挺住,我们还需两天才能到琨蕴山。” “嗯。”莫飞尘没有力气,身体连动都动不了,但是却感觉陆轻墨的手指扣在他的手腕上,不断地将内力送进去,“我的剑种蓄不住真气,你这样为我……渡气,长此以往,你自己也会油尽灯枯了。” “不是你说的‘明日愁来明日愁’。”陆轻墨轻笑了一声,仿佛墨汁落入清水之中,荡漾了起来,“而且当日结拜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好了,我这个大哥要罩着你吗?” 莫飞尘闭上眼。他这一次下山,既没办法把于禁带回去,也没有遵守自己与何蕴风的约定隐藏锋芒,更加不小心落入镜水教的阴谋之中,唯一真实而惬意的日子,竟然是与陆轻墨坐在那扁舟之上饮酒赏月。 “陆兄是怎么……知道我在定禅寺会出事的?怕是君无霜都……没想到……” “我那日经过邱城,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里面告诉我君无霜是镜水教的少教主。我当时心想你与君无霜太过交好,我担心你吃亏,所以就四下打听你们去了哪里。” 这亏早就吃了,还不止吃了一次。 “能让我看看那封信么?” “可以。”陆轻墨从怀中将那封信掏出,在莫飞尘面前展开,果然是于禁的字迹。 “陆兄,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 “我的师兄于禁,也就是镜水教的左护法……他是冷玉芳的胞弟,我本想劝他离开镜水教……” “但是他放不下自己的姐姐。” “是的,我担心他终有一天会……如果可以请陆兄代我保全他的性命。” “怎么说的就像是在交代遗书?”陆轻墨弯起唇线,莫飞尘却能看出里面的无奈。 马车在行进一天之后在一座山前停了下来。 “飞尘,我想了一下,我们不如放弃马车改行山路。这样可以早半天到达琨蕴山,你放心,为兄绝对不会让你吃苦,如何?” 莫飞尘笑了,“是我让陆兄吃苦,陆兄何曾让小弟吃过苦?” 陆轻墨莞尔,将一床小薄被一折,捆绑于胸前,外加干粮和水挂于腰间,然后将莫飞尘背在背上,转身以轻功跃向那山林里。 莫飞尘挂在腰上的两个竹牌落了下去。 “什么东西掉了?” “什么都不是,陆兄继续走吧!” 陆轻墨的轻功即便没有精妙的步法,也比莫飞尘要高上许多。每一次借力的角度还有落地时轻盈的让莫飞尘没有受到半点颠簸。甚至于行进途中,他还不时将真气渡进莫飞尘的手腕里。 陆轻墨的额前已经起了薄汗,短短的两个多时辰,他已经带着飞尘越过了两座山。 “陆兄,我累了,我们歇一会儿好不好?” 陆轻墨以为是莫飞尘被颠簸的胸口太闷,于是停了下来,将他慢慢放下,靠着一棵树。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陆轻墨将竹筒解下来。 “嗯,不过你先喝,不然我就不喝。” 第25章 冷玉芳这下才抬起头来,“少教主……他是您的父亲!” “我没取走他的剑种不是因为他是我的老爹,而是因为你会伤心。但是冷姑姑,你却让我很伤心啊。” “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用莫飞尘去挡无量的剑,那是因为他已经成了少教主你的软肋,你越是在乎他,以后别人就越可以用他来伤害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男子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邪肆的狂笑声在殿宇中震颤,就连墙壁上的火把也跟着摇曳,“他是我的我当然要把他放在别人看不到摸不到的地方啦!我君无霜认定的,没有人能跟我抢!” 那两块竹牌被他死死握在掌心里,啪啦一声变成了竹篾,扎进他的血肉里,嫣红的血液滴滴答答落下来。 明朝散发弄扁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和你坐在船上的绝对不会是何蕴风或者陆轻墨! “教……教主打算怎么样?” “我还能怎样?”君无霜蓦地转身,“他学的是何蕴风的心法,只有何蕴风能帮他再塑剑种。而我要做的,就是学会老头子的武功,好达成姑姑你的心愿重振镜水教啊。” 冷玉芳再次跪了下来,“只要教主有心,我冷玉芳万死不辞。” “我不需要你的万死不辞,我只要你派人进入琨蕴山庄,一旦莫飞尘可以不需要何蕴风的气替他稳住剑种,我要第一个知道。还有,派人盯着拜血教,柯摩罗那个女人武功进展的太快了,以后必成大患。”君无霜说完便走向座椅后面黝黑的长廊中。 一个月后的某天,莫飞尘兴奋地大叫:“师父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我刚才出剑了!” 何蕴风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执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我看见了,只是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那是我的内力不是吗?” 莫飞尘的脸一下子就跨了,自己的剑种现在勉强可以容纳真气运行,没有何蕴风的内力,自己别说是出剑了,就是到外面去跑一圈都有可能会昏倒。 “要想出剑的话,就要好好修炼内功,当你的剑种修补好了,你就还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山猴子。” “嘿嘿。”莫飞尘摸了摸鼻子,“师父,你说这算不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什么福?”何蕴风抬眉,尽管没有丝毫女子的媚态,却勾动人心。 “能和师父你在一起啊。” 何蕴风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和我在一起你真的觉得有那么好吗?” 莫飞尘点了点头,何蕴风能够给他的宁静,他在别人那里从未体会过。 “恩。” 何蕴风扬起脸,嘴唇碰了上去,轻轻地含着莫飞尘的唇,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抿着,…… 正是因为一切都如此地缓慢,有一种勾引人心的魅力。 莫飞尘倒吸一口气,心脏止不住狂跳,双手向后撑着桌子的边缘。何蕴风的吻逐渐加重了力道,唇齿纠缠着仿佛是要紧紧扣住彼此的气息。 莫飞尘的下身已经起了反应,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他的面前是何蕴风。 最重要的是,……,莫飞尘已经开始呼吸不畅,他本就身受重伤,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窒息身亡。 但是他却不愿出声停下来,如果可以就这样死了他并不会觉得遗憾或者丢脸。 何蕴风的左手扣住了他的背脊,真气沿着脊椎附近的经脉流入气海,莫飞尘顿时觉得胸口不再发闷,…… 何蕴风只用了一只手的力气便将他托上了桌子,似乎莫飞尘的回应让他更加急躁了起来,疯狂的……缓慢滋生,空气里似乎都要烧出火来。 何蕴风忽然猛地退离了莫飞尘的口腔,而是抵在他的额头上,轻声念着,“飞尘……飞尘……” 两个音节而已,里面有太多的压抑与想念,在瞬间崩塌了。 …… 莫飞尘微张着眼,……他咽了咽口水,没有挣扎只是攀上了对方的肩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根本经不起一场欢爱,但是他却很想感受何蕴风的存在。将脑袋放在何蕴风的肩膀上,……莫飞尘覆在他的耳边道:“师父……我可以。” 何蕴风的思维就像脱了线的风筝,再也拽不住也忍不了,…… 第33章 莫飞尘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将脑袋放在何蕴风的肩膀上。 “飞尘……既然这样以后就哪里都不要再去了……”何蕴风的声音暗哑而迷人,那是他对莫飞尘的请求,听起来却像是笃定的事情。 “好。”只要这次我不死。 几乎就在那一瞬,……胸口疼痛了起来,他一紧张气海处的剑种就在颤动。 何蕴风的内力在他的身体中转了个小周天,穿过了剑种,将那里稳定了下来。当莫飞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坐在了何蕴风的身上,……,莫飞尘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 …… “痛不痛?”何蕴风搂着他。 “一点点。”莫飞尘被他抱起来,放回了床上。 何蕴风出去烧了两桶热水,倒进了浴桶里,再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白色的药粉落入热水中,化开来。 莫飞尘很累,但是却忍不住一直看着何蕴风。 刚才他的发全部散下来了,现在只是随意地用发带系在脑后,其余的稀稀落落垂下来,倾斜身子的时候,它们会滑过他的肩膀,在空气中摇摆着,让莫飞尘总想伸手将它握住。 然后何蕴风撑着他,将他放入热水中,用手捧起热水,轻轻淋在他的脖子和背上。 “师父……你进来和我一起吧。”莫飞尘握住何蕴风的手腕。 “傻瓜,”何蕴风在他的耳边亲了亲,“你现在这般秀色可餐,我怎么忍得住?我还是留着内力给你疗伤吧。” 莫飞尘低下头,是啊,刚才若不是何蕴风用内力支撑住自己,只怕在进入的那一下,他就要归天了。 一两个月后,莫飞尘已经不再是那种站起来走两步都会喘气的样子了,也就不再一直呆在茅屋里,偶尔会出来走走。 夏天来了,莫飞尘喜欢呆在谷底的潭水中泡着,或者捉捉鱼,因为无法出剑,所以他捉鱼成功的机会也很小。 头顶的雾气并不浓厚,莫飞尘仰面能看见何蕴风倚在栈道围栏上的身影。 “师父!你能看见我吗?” 何蕴风莞尔一笑,“我能。” “可惜,我看不清师父你啊!” 扬起手指,在空气中划出优雅的曲线,一道剑气将薄雾拨散开来,正好莫飞尘正撅着屁股去够放在岩石上的衣服,这下子可真窘了。 何蕴风悄无声息地落在那岩石上,将披着外衣的莫飞尘捞上来,搂在怀里。 “以后不要喊我‘师父’了,叫我蕴风吧。”何蕴风的手指掠过莫飞尘脸颊上的水渍。 “蕴风……蕴风。”莫飞尘轻轻念起何蕴风的名字。 “你看,没有风,哪里会有飞尘呢?” 莫飞尘听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乐了,“师……蕴风也会说甜言蜜语啊?” “这也算甜言蜜语?你还真是没见过世面。”何蕴风搂住他的腰,轻轻一踏便落在围栏上,再一点,便来到了茅屋门边。 进了茅屋,莫飞尘被放在了床上,每日午睡也是为了把伤养好而形成的习惯。 何蕴风和衣坐在他的身旁,这时候屋外有人敲门,是一个师弟。 “叨扰师祖休息实在不好意思,只是定禅寺的无量大师前来拜访,想要看一看莫师兄。” 何蕴风欺向莫飞尘,在他耳边道,“就是这个秃驴伤了你吗?” 那气息在莫飞尘的耳边萦绕,令他不由得耸了耸肩膀,“伤我的不是无量禅师,蕴风其实你心里知道。” 何蕴风挑眉,高声道,“你去告诉那什么禅师,我徒弟还没有归西,叫他放心。只是十年八年的好不了,离开这茅屋就会没命,所以叫他不要再来叨扰。” 莫飞尘一惊,伸手拽住何蕴风,“这样……”不好,无量禅师终归是并非有意伤他。 何蕴风却不待他开口便用手掌将他捂住。 “知……知道了。”那师弟听何蕴风的语气不善,行完礼赶紧转头走了。 覆在莫飞尘嘴上的手掌这才缓缓松开,“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虽然你剑种还没有复原但是小命已经保住了吗?” “为什么?” “因为你的小命还没保住,别人才知道我们现在很忙,才不会来打搅我们。不然你在江湖上认识的那些朋友们个个找上门来看看你还好不好,我岂不是要被烦死?”何蕴风嘴角的凹陷,莫飞尘怎么看都有点小人,而且是让人很不起来的那种小人。 不过他这么一说,莫飞尘忽然想起了陆轻墨。 他的墨眉浅笑,不知现在是在哪条小舟上喝着酒欣赏着一路风光,偶尔怀念一下那位师兄。 “你在想什么?是不是那天那个送你来的男子?”何蕴风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莫飞尘马上像只虾米一样缩了起来。 “是啊,我是想到他了,我还活得好好呢,总想让他知道。” 何蕴风不说话了,只是躺在莫飞尘的身边,搂住他道,“那个人……他喜欢你。” “哈?”莫飞尘愣了愣,随即像是听到什么超级大笑话般乐了起来,“蕴风,那个陆兄是我的结拜大哥,为人不在乎名利,而且言而有信。当日我与他结拜为兄弟的时候,他答应我一定会罩着我……所以那日我伤在定禅寺,他救了我,我心里很是感激。” “就这点而言,我也谢谢他。”何蕴风的声音平淡,里面是莫飞尘探究不到的思虑。 当天夜晚,镜谷深处的地宫中,火光在墙面上跳跃着,犹如舞蹈中的毒蛇。 君无霜端坐在原处,毫无表情。他的身旁站着冷玉芳,眼前跪着一个低着头的教徒。 “什么叫做十年、八年好不了,离开了他那间破屋子就会没命?”这句话是从君无霜的齿缝中挤出来的,只是听起来意外地平缓。 “我们安插在定禅寺的人是这么说的。”那教徒皱了皱眉,显然他们的教主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你下去吧。”君无霜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睛扫过一旁的冷玉芳,“冷姑姑,江湖上不是都称何蕴风和落连云是武林传奇吗?就是这么个传奇法?” 冷玉芳在心中思量着合适的语调,自从君无霜修炼了闻昕刻在身上的武功之后,情绪变得愈加起伏不定,尽管他很少拿教中弟子出气,自从回了镜水教之后手上也没有沾过什么鲜血,但是她隐隐觉得君无霜很危险,万一他拿闻昕怎么样,自己该如何是好。 “教主你太心急了,莫少侠回了琨蕴山才半年不到,他伤的毕竟是剑种,凡是慢慢来,您也希望他回到你身边的时候能够长长久久地和你在一起,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冷玉芳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可惜他的半张脸都被那张面具遮住了,什么都察觉不出来。 君无霜发出了一声悦耳的轻笑,“辛苦了,冷姑姑。时不时担心我拿那个废人老爹出气,您晚上怕是没有睡好吧?” 冷玉芳顿时愣住了,她这才明白君无霜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让她惶惶不可终日,要她为当日以莫飞尘去阻挡无量大师而后悔。 莫飞尘还没有来得及成为君无霜的弱点,她冷玉芳的软肋却已经被眼前的年轻男子死死握在了手中,这简直就是对她当日说莫飞尘将成为他弱点的报复。 “秀水宫那边呢?” “柳飞盈回到了秀水宫。” “我就知道她没有死,不然找那么半天怎么会见不着尸体。她那次受了重伤,你找人送些丹药过去吧。” “教主?” “柳飞盈是正派人物,不是假装正派,而是真的正派。这种人多半会心慈手软,当日击她坠崖的不是我们镜水教的人,而是柯摩罗。你只需修书告诉他,我这个徒弟也是逼不得已,哪个儿子不得救自己老爹的?但是她的教导养育之恩我君无霜永世不忘,只要我执掌镜水教一天,绝对不会让镜水教再次误入歧途,以往的种种都是你这个副教主为了救我的老爹违背我意愿所做的,以后同样的不齿行为不会再有。” “教主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冷玉芳要跪在柳飞盈面前求她原谅你。你该不会真想我们镜水教从异教变成邪教与整个武林为敌吧?” 第27章 当这些掌门人来到客房时,心下不禁汗然。 按照莫飞尘的说法,那就是他们本想住个四星级宾馆,没想到推门看见了招待所。 夜晚,君无霜坐在桌边,手指敲打着桌子的边沿,看着摇曳的油灯火光。 要他相信莫飞尘现在还离不开何蕴风的真气简直就是玩弄他的智慧,他才懒得管什么柯摩罗,最好何蕴风出手将他解决,就算解决不了也轮不上他这个异教教主,他来琨蕴山的目的就是要知道莫飞尘现在怎么样了,只要他离了何蕴风也能呼吸,他就要带他走。 庄中所有的灯火都灭了,君无霜也挥了挥衣袖,整个房间跟着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星光点点。他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已是子时。 如今,他的内功修为还在无量之上,隐入夜风之中悄无声息。 来到栈道上,他很轻易地就看见了那间茅屋,想到莫飞尘三年来和另一个男人就在这间房中朝夕相对,眼睛不自然眯了起来。 来到房门口,那块“莫来打扰”的木牌摇晃着,君无霜在心里轻哼了一声。 缓缓绕到窗前,那里挂着草帘子。君无霜将帘子小心翼翼地掀起来,便看见一排密密麻麻的草蚱蜢。 莫飞尘说过,他编那只草蚱蜢的时候在想着别人,所以不能把它送给他。 君无霜一直以为莫飞尘想的也许是哪个小姑娘,就算是男人兴许也是像李渡那样的师兄师弟平日里相处惯了,现在他这才明白那个人是何蕴风! 而房间里哪里有人? 只有一张床铺,一个衣柜,就连那床都可以看出来莫飞尘与何蕴风是夜夜同宿。 君无霜的牙关打颤,他现在只想一掌毁了这房子。 只是刚抬起手,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君教主不在屋里歇着,这么晚还出来夜游?”略带慵懒的嗓音在脑后响起,正是陆轻墨。 “陆兄不也一样,这么晚了不在屋里歇着。”君无霜将那个“歇”字咬的很用力。 “在下可是怕君教主一个人太寂寞了。”陆轻墨也学起君无霜来,死咬“寂寞”二字。 “哼,”君无霜嘴角上扬,就像是被利刃划开一般,“陆兄不用担心,茅屋里面没有人。” 陆轻墨的脸上一丝惊讶都没有,平静如月色。 正是这种平静,让君无霜恼怒了起来,“你早就知道了?还是说莫飞尘的伤早就好了,现在正同何蕴风不知道在哪里‘逍遥’?” 逍遥二字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你不希望他过的好吗?”陆轻墨的发丝在风中轻扬。 “他在哪里?”君无霜的声调下沉,已然动了杀机。 “我不知道。”陆轻墨的回答依旧平静。 君无霜正欲出剑,只听见身后的茅屋发出崩塌的声音,山谷的顶上站着一个女子,剑气再次压顶。 “柯摩罗。”陆轻墨眉心一皱,荡嚣剑大气而出,在山谷间盘旋,柯摩罗一面出剑一面沿着崖壁飞奔躲过剑锋,而剑气在崖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暗沉着似乎要渗出血来。 君无霜虽然对陆轻墨厌恶至极,但还是不得不赞叹对方的剑气,十大名剑之中要说有那一柄潇洒豪放,浑厚而不失轻灵的,就只有荡嚣剑了。 武林中人听闻陆轻墨为了莫飞尘耗费了六年内功,不少有实力的人都想要趁机在十大高手中占有一席之地,可是他们未曾想过,陆轻墨跻身十大名剑之时,并不缺这六年内功。况且这三年过去了,凭借陆轻墨的天赋,早就弥补了自己所失去的。 很快,除了柯摩罗,山崖上又冲下来四个人影,四道剑气同时袭来,阴狠刁钻,功力深厚,看来柯摩罗是有备而来,她方才击垮茅屋,其目标应该是何蕴风。 听见头顶传来的打斗声,山洞中的莫飞尘心下动摇。 “屏息凝神,听若无物。”何蕴风的内息勾住莫飞尘因为分心而差一点散乱的气。 莫飞尘知道自己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如果再想其他,不止自己前功尽弃,就连何蕴风恐怕都会受到很重的内伤。 束心剑奔涌而出,划过那四柄剑发出了凄厉的声音。 柯摩罗冷笑道,“真是三年不见,君教主的本事更大了啊!” 束心剑从她的侧身擦过,要不是她早用内力防住,只怕自己早就受了重伤。但是她柯摩罗如今也不一样了。 不消半刻,文清远也赶来了,使出了自己的静雨剑。 青衣候和金子瑜也赶来了,忘川剑和碧落剑齐出,气势震天。 柯摩罗带来的四个部下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而君无霜与陆轻墨则联手对付柯摩罗。 君无霜每一剑都不留余地,而陆轻墨的剑看似柔和却总是峰回路转防不胜防。 第36章 柯摩罗剑气翻转,看着谷间的雾气灵机一动,落入了那片氤氲之中。 文清远见状,不由得紧随其而去。 君无霜见他本来是在与柯摩罗的部下缠斗,现在却不顾一切冲下去,何蕴风和莫飞尘定在那下面,还不等追上去,陆轻墨的荡嚣剑却已经将那滩雾气扫平,视野顿然开阔。 原来下面是一个水潭,盈盈倒影着天空中的明月。 柯摩罗的漠风剑扫开静雨剑的追击,划破山石,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 山洞中的莫飞尘颤了颤。 “别怕,飞尘,有我在这里!你只要尽力将自己的真气冲出剑种便可!”何蕴风出声安抚。 山洞外,漠风剑被困在这么一个狭小的谷底则愈发疯狂,君无霜落下来之后一面以束心剑压制漠风剑,一面四下打量哪里可能是莫飞尘的藏身之处。 终于,他看见了那个就快被石头封死的洞口。 原来你在这里! 君无霜一剑划过柯摩罗,将她逼向了陆轻墨和文清远。 他一剑破开山洞前的碎石,石头沿着通道滚进来,在山洞内停了下来。 莫飞尘一阵心惊,有人进来了! 真气顿时乱窜,不受控制散乱入七经八脉之中。 何蕴风也不再叫他专心,而是将全身内力输入,不断的去追捕莫飞尘凌乱的真气,想要将它们全部都导回剑种之中。 君无霜一步一步走了进来,事实上他很么都看不见,因为太黑了。 但是空气中有一种他很熟悉的感觉,那是只有莫飞尘能够带给他的宁静与心动。君无霜安奈下自己的欣喜的心情,如果是在这样的山洞里,也许文清远并没有骗他们,莫飞尘真的还在疗伤。 而柯摩罗也发现了这个山洞,她被两大高手缠着只有应对之功,根本过不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剑劈了过去,砸在洞顶,顿时整座山谷震颤起来。 莫飞尘的真气溃散的更加迅速,开始全身颤抖,再这样下去原本拼凑的差不多的剑种也会再次崩裂。 “飞尘……你听说我,快把真气收拢!快点!”何蕴风此时也心急如焚,他不怕自己的内功尽废,只担心这一次飞尘若不能冲破瓶颈只怕性命堪忧。 君无霜一把扯过脚下的稻草,关注内力在洞壁上一划,稻草顿时燃烧了起来,让他看清楚了洞里面的两个人。 莫飞尘的侧影令他心脏狂跳,三年了,他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了。 只是此刻,莫飞尘的身体正在痉挛,而坐在他面前为他疗伤的男子神色紧张牙关紧锁,似是到了危机时刻。 君无霜不说二话,赶紧在一旁坐下,将内力运于掌上进入莫飞尘的经脉之中,这才发觉他的内息混乱,经脉大乱,而有一股浑厚的内息想要引导他归元,只是莫飞尘的气息过于绵散。君无霜知道自己的内力与莫飞尘的并不是出自一脉,只能将他的内息引回剑种,其他的都只能交给何蕴风来。 柯摩罗依旧在外与文清远纠缠,金子瑜与青衣候也落下来相助,陆轻墨得了空闲也赶紧入了洞中,见那情势不说二话来到另一侧,将内息导入,帮助莫飞尘的气息回归剑种。 渐渐,莫飞尘剑种内的真气不断膨胀,向外涌去,他自己也收拢了心神全心全意突破瓶颈,在三道内力的支持下,他的真气终于从剑种中溢出,一道剑气撞开头顶的山岩直冲而上,发出骇人的声响,从谷底到山顶,贯穿了整座琨蕴上,冲向天际。 那事实上也是何蕴风三人的内息在莫飞尘体内拧成一股力量所致,所有人,包括打抖中的文清远与柯摩罗,甚至于在客房中念经的无量禅师以及整个山庄的人都感到一阵地动山摇。 山洞发出临近坍塌的声响。 “快走!”陆轻墨大喊。 何蕴风抱起昏厥过去的莫飞尘便冲了出去,其余二人紧随其后。 洞府在他们的身后彻底地被压垮。 莫飞尘靠着面有郁色的何蕴风,这柯摩罗前来捣乱,差点要了飞尘的性命。 何蕴风手指一点,剑气如虹,君无霜与陆轻墨被那剑气卷起的风尘迷了眼睛,隐隐只感到一阵气流涌过。 柯摩罗使出是十成内力抵挡,身体还是撞进了山石之中。 要不是何蕴风为了救治莫飞尘,功力大耗,只怕柯摩罗已经被挤成碎片。 受了重伤的柯摩罗吐出了一口鲜血,忽然之间谷顶有人扔下一个竹筒,散发出浓浓烟雾。 “屏气!” 何蕴风赶紧捂住莫飞尘的口鼻,烟雾之中,柯摩罗逃走了。 所有人跃出山谷,天边也泛起了鱼肚白。 何蕴风缓缓回身,众人见他风姿心下更是多了几分敬意。 “在下多谢诸位今日相助,只是小徒身体微恙,在下要找个地方让他好好休息,告辞。”何蕴风抱着莫飞尘踏风而去。 君无霜正欲去追,陆轻墨却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君教主,追上去了又能如何?” 陆轻墨的意思很明白,方才进入莫飞尘的经脉便知道何蕴风的功力非他二人所能及,君无霜就是追去,又怎么从他手中带走莫飞尘呢? “这样不是很好,你已经知道他还活着了。” 君无霜甩开陆轻墨,“我和你不一样。我要的,就一定要死死握在手中。” 文清远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住进了书斋,不过庄上的弟子们都知道,文清远比起自己的卧房更爱那间书斋。 何蕴风将莫飞尘放在床上,拉开被子,用毛巾擦了擦他汗湿的脸。莫飞尘本就嗜睡,如果没有人叫醒他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更别提这一次精力大耗,不睡上个一天一夜是不会醒的。 只是何蕴风错算了一件事情,莫飞尘最后一顿饭本就是三天前吃的,所以睡到当天下午,闻到晚饭香味的时候,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醒了过来。 “蕴风,我要吃饭。” 何蕴风笑了出来,“你怎么不问问看你的剑种恢复了没有。” “肚子饿的让我没工夫去想,不过看你的神态,我是不是已经痊愈了?” 何蕴风点了点头。 “太好了!”莫飞尘一把搂住他,“那更要吃饭庆祝一下了!” “但是你只能喝粥,”何蕴风拍了拍他的背,不用看他知道莫飞尘的脸一定又跨了,“你三天没吃东西,大鱼大肉对肠胃不好。” “好吧。”莫飞尘的两条腿挂在床边摆了摆,“庄上来了很多人吧?我好像看见陆大哥了。” “恩。”何蕴风点了点头。 第29章 第38章 “其实,‘良玉’并不是只有一副,落师祖也为自己留下了一副,并且和您一样,一睡就是上百年。” 何蕴风愣住了,覆在莫飞尘手背上的手指一阵抽搐,莫飞尘的心脏也跟着被死死扣住了。 什么?落连云也还活着吗? “但是,就在两日前,我再度进入存放师祖冰棺的密室中,发觉师祖的面色有恙,然后……师祖的剑种被盗了……” 这句话说完,何蕴风依旧是呆滞的表情,而莫飞尘几乎要惊叫出来。 今天他听到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峰回路转了。 当他们还以为落连云活着的时候,现在落连云又死了。 没有什么稀奇的,哪怕你是绝世高手,剑种被人取走了,就像心脏被取走的道理一样,会急速衰弱,然后死亡。 “你说的……都是真的?”何蕴风终于微微动了动脑袋。 温潜流抿着嘴点了点头,“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管好……” “不,这不是你的错。”何蕴风闭上眼睛,“世上贪心的人太多,你永远不可能将他们个个都看穿。”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无论是谁盗走了师祖的剑种,一定居心否测,而我连是谁做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来,就是想请我和你一起解决这件事情?” 温潜流看着他,再次点了点头。 何蕴风叹了一口气,“我本不想再入江湖,但是连云的剑种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飞尘,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启程。” “你要带我去?” “当然。”何蕴风的手掌在他的头顶拍了拍。 已经许久了,久到让人忘记落连云曾经存在过……莫飞尘又一次在何蕴风的眼睛里看见了那种忧郁。 温潜流准备了四匹快马,陆轻墨也跟着返回了沐云山庄。温潜流带着他们进入了庄主房间底下的地陵。 这座地陵里没有什么机关,也没有修的像是迷宫一般让人进得来出不去,因为落连云早就想明白了,如果真的有人要来盗她的剑种,机关迷宫根本没有用,哪怕是功力到了莫飞尘这个程度的,一指剑气而已,一切机关迷宫形同虚设。 他们来到一处黑暗的房间里,温潜流将墙壁上的火把点亮,整个空间跳跃着明亮了起来。 那副冰棺还没有融化,何蕴风缓缓走了过去,将手覆在冰棺之上。 莫飞尘站在了他的身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落连云。 她确实如同江湖上说的,并不是什么沉鱼落雁的美女,此刻她的眉眼恬静,超脱了世俗。 “你说……她为什么也躺进这‘良玉’之中了?遏罗多已经死了,我以为她会更想要追随他而去。” 温潜流叹了一口气道,“师祖自从将您送回琨蕴山庄之后,内力大耗,剑种空虚,她对当时的弟子说那她干脆也睡过去好了,百年之后何蕴风若是醒来,自己兴许能与他共由山水之间,逍遥半生。” 何蕴风淡然一笑,他知道这句话与爱情无关,她和他在一起待惯了,像朋友,像兄妹,唯独不像恋人。 莫飞尘感叹的却是,落连云沉睡百年,就似一个不知世事变幻的睡美人,可惜她终究没有等来他的王子,又或者她其实只想用这百年时光来放下心中的遏罗多而已。 不知此刻,她是否超脱于世了? “就算追回剑种,她也已经去了。”何蕴风的手指隔着良玉抚过落连云的眉眼,“既然如此,就让她真正地永远睡着吧。” 温潜流的目光闪烁,似有泪水落下,“是弟子不孝……无能啊!” 陆轻墨赶紧过去安慰,“师兄,就像何蕴风说的,这种事情谁也预料不到。” 何蕴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问,“这地下陵宫是不是只有你手上的那柄钥匙才能进来?” “是的。这柄要是乃钢铁混合而成,弟子从未离身就连睡觉时也携带在身上,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够将其盗走仿制。” 一行四人将火把从墙壁上摘下来,细细查看,没有多余的暗门,也没有什么暗道,就连装饰的器物都很少,可以说一眼就望穿了。 这贼人到底是如何进来的?莫飞尘也觉得奇怪,总不会是温潜流监守自盗吧? 但是如果是他的话,根本没必要星夜赶来告诉何蕴风,因为只要他不说,江湖上永远没人知道。 往后退一步,后腰再次抵在了冰棺上,莫飞尘忽然觉得脚下的地板有些松动。 “蕴风!”莫飞尘叫了一声,随即弯下腰来,火把扫过地面,将沙石拨开,隐隐看见一条缝隙,“他们怕是挖了地道进来的!” 陆轻墨和何蕴风来到他的身旁,帮着他将那块松动的地板撬了起来,于是有淡淡的风涌上来,果然是个地道。 “下去看看?”莫飞尘问何蕴风,对方点头同意,于是四个人鱼贯着下去了。 这个地道很窄,只容一个人通过,但是他们谁都明白,能挖出这地道绝非一人一朝之功。更让人惊叹的是,这条地道竟然是从山庄外的一条小溪的岸边开始挖起的。 当他们钻出来的时候,莫飞尘回头看着沐云山庄的围墙,干笑了两声,“挖这个得要多少年?” “如果只是个普通弟子,恐怕要花上五、六年,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二流高手一年就够了。”何蕴风淡淡地回答。 莫飞尘砸了砸嘴,“这个人还需要知道沐云山庄的地形,不然挖着挖着挖到什么不该挖的地方去了……”比如女弟子的澡房。 “他还需要知道,庄主房间的下面,就是落连云师祖的地陵。”陆轻墨补充道。 “那么此人应是庄中弟子或者至少在庄子里住过许久。”温潜流转身,“我要去将庄中所有弟子都盘查一边!” “此人如果常年挖掘地道,他的手中一定会长有老茧,和长期练剑长的老茧不一样。”何蕴风出生提醒他,然后便再次回到了那间地陵之中。 他长久地站立在冰棺前,跟在他身后的莫飞尘忽然觉得此刻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这是属于何蕴风与落连云的时间和空间。 他刚委下身子要悄悄走开,何蕴风却抓住了他,“你不需要走。” “啊……”扣住他手腕的指骨很用力。 “既然她不会再醒过来,良玉也就不会融化。”何蕴风将他拉到身旁,“连云,虽然你也许听不见,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找到那个人了。我在想也许睡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到他。” 莫飞尘微微一颤,他知道何蕴风将他看的很重要,但是他一直以为何蕴风并没有放下过落连云,选择和自己在一起也不过是“年年岁岁人不同”所以需要一个人陪伴而已。 “蕴风……” “我会找到你的剑种。”何蕴风牵着莫飞尘,“走吧。” 他们来到地面上,温潜流已经集结了庄中所有的弟子,那人数足足是琨蕴山庄的两倍。检查了一个下午之后,却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 “还有没有人没来的?”温潜流问道。 “那个……那个……”一个少年弟子举起了手,“郑日行师兄外出一个多月了都没有回来。” “郑日行?”听到这个名字,陆轻墨皱了皱眉,“师兄,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典凌夫妇的弟子,他们被逐出庄中,但是两人的弟子并无过错所以被留下来了。” “典凌?”莫飞尘声调上扬,“就是那对贼夫妻?” 何蕴风似乎也想起了他们,“他们不是还想要我的剑种吗?” “师兄!他们俩曾经偷进过你的密室,你说他们是不是那时候就知道了密室下面是地陵?” 温潜流的脸上一片追悔莫及的表情,“我真不该放过他们!妇人之仁啊!” “知道有可能是谁远比大海捞针要好的多。”何蕴风拉起莫飞尘的手,笑道,“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饿了吧?” “我这就差人去准备晚饭,何蕴风前辈不如先去房中少歇。”温潜流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疑惑地问一旁的陆轻墨,“我怎么觉得何蕴风对自己的徒弟有些过度亲……昵呢?” 陆轻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兄,我有的时候也想对你过度‘亲昵’一下。” “唉……你怎么又在不正经了?”温潜流摇了摇头。 “呵呵,我那小侄儿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这么小就没了娘亲,我就怕自己教不好他,他日在泉下与你那嫂子相会,都不知有何颜面……” “唉,唉,师兄。侄儿这才四岁吧?这个年纪的孩子,调皮一点也没什么,没必要非把他关在房间里念书习字。”陆轻墨细细地端倪着温潜流,他确实老了一些,为了庄子也为了颜凝留下的儿子。记得许多年前,上任庄主就说他陆轻墨的才华远在温潜流之上,本意是想要将庄主的位置传给他。温潜流是同意的,但是心中也是落寞的,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比不上这个师弟。 从陆轻墨不小心看见温潜流的伤心时,他就开始了放任游流,也是的前任庄主恨铁不成钢,最终将庄主的位子传给了温潜流。 第39章 当天夜晚,沐云山庄的一半以上的弟子都被派了出去寻找典氏夫妇,如果有了他们的踪影,也不可上前挑衅而是传信回来交由温潜流亲自处理。 庄上为何蕴风还有莫飞尘准备的是两间房间,相隔倒是不远。 莫飞尘躺在床上,蜷在被子里,身旁没了何蕴风,心里面有些空,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现在睡着了没有。有人在屋外敲了敲门,莫飞尘跳下床将门打开,便看见何蕴风披着外衣站在那里。 “蕴风……”莫飞尘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你看还是要和我在一起你才睡的着吧?” 何蕴风淡笑,“其实你也在担心。” “我当然担心啦,我怕你难过……”莫飞尘将门关上,窝回床里面,何蕴风也跟着钻进被子里。 “你还担心我会一直想着连云,然后冷落你。”何蕴风侧着身子将莫飞尘搂紧。 “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姑娘。” “我会一直想着连云,我也没办法。”何蕴风的脸低着,莫飞尘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我也不回放开你,我就是这么自私。” “那么如果落连云还活着呢?” “我大概还是会和她一起喝酒练剑,但是我会告诉她,我收了个小徒弟,我喜欢他。”何蕴风的声音很坦然。 “那不就成了。” 莫飞尘不会去问如果落连云也说她喜欢你,你要怎么办。因为何蕴风会爱上莫飞尘,也许正是因为落连云从没有爱上过何蕴风。 而且人活一辈子,走的并不是单一的直线,也就不一定就只爱上一个人,非要做出个选择,要么是因为不爱了,要么是因为违心得舍弃了一个。 何蕴风如果永远都放不下他莫飞尘,自己又何必去和落连云计较些什么呢? 不出三日,就有弟子飞鸽传书说在清平镇看见了典氏夫妇。 当天下午,温潜流便整理了行装同何蕴风、莫飞尘一起赶了过去,留下陆轻墨暂代庄主之职。 他们在清平镇与那两名弟子会和,郑日行每日会来镇上的一家药铺购买人参,买完之后便会离开镇子去到附近的村子里。 “典氏夫妇无论谁得了剑种以他们目前的功力恐怕都难以承受,所以必须以上好的人参补气,修炼内功以求能将这剑种运用自如,不过就算他得了连云的剑种也无法重现当年千云剑的风采。”何蕴风的嘴角一丝讽刺的笑意。 “那我们现在就去吗?”莫飞尘问。 “当然是现在就去,越快越好。” 莫飞尘摸了摸鼻子,跟在他们的后面。典凌啊典凌,这回何蕴风与温潜流亲自出马,不知道你的小命还保不保得住! 他们来到了那处村庄,看见了零星的几座村舍。这里居住着的都是猎户,家家户户的围栏上还挂着打猎来的野兔还有山鸡,只有一户门前正晒着草药。 温潜流刚要掀开门进去,带着人参回来的郑日行拔腿就跑,莫飞尘嘿嘿一笑,不过一步借力,便来到了他的身后,将他的胳膊拧到身后,点了他的哑穴。 第31章 何蕴风微仰着头,环顾四周,忽然轻轻跃上了树顶,垂首对树下的陆轻墨道,“这树顶像是有人埋伏过。” 陆轻墨的脚尖划过沙石地面,“这里也像是有人挣扎过,飞尘似乎都没有机会出剑,要么对方武功绝顶……” “要么就是用血蝉丝编成的网将他困住了。”何蕴风伸长手臂,在枝叶之间摘下了一小段蝉丝,“飞尘除了是我的弟子,在江湖中既没有什么地位,也没有惹过什么人。” 陆轻墨低下头,眉头紧锁,“听起来带他走的人可是下了血本了。” 莫飞尘的失踪何蕴风并不像大肆宣传,对方如果有意藏匿,只怕就算整个武林中的人都帮忙寻找也是找不出来的。 陆轻墨直接推开了一扇房门,一个锦衣男子正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衣袖,脸上的半块面具显得冰冷异常。 “陆兄,虽然我知道你一向不守礼法,不过就这样进来庄中宾客的房间,温庄主怕是也不会乐意。”君无霜的唇上抿出一丝弧度,优美却看不出笑意。 陆轻墨不说话,只是侧着脑袋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第41章 “飞尘不见了。”陆轻墨坐在桌上,一脚踏在桌子的边缘,另一条腿自然地垂着,修长而富有力度。 君无霜的手指抖了抖,缓缓转过身来,“你……刚才说什么?” “何必装呢,难道不是你的人带他走了?”陆轻墨嗤笑了一下,侧脸的轮廓起伏有致如同绵延山脉。 “他不是跟在何蕴风的身边吗?”君无霜的声音有一些打颤,“何蕴风是不是早就把他弄丢了,所以这次晚宴我没有看见他!” 陆轻墨细细扫过君无霜,看着他冲出门去似乎要去找何蕴风。 陆轻墨上前一把拦住他,“君教主,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你若是去找何蕴风,他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君无霜看了一眼陆轻墨唇上的笑意,盛怒着将其推开,“我也告诉你,我现在也想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看着君无霜离去,陆轻墨皱起了眉。 似真似假,真假难辨。到底是不是你带走了飞尘? 何蕴风闭门呆在房间里,双手撑着脑袋的两侧,桌子上是两只草编的蚱蜢。 当束心剑的剑气张狂而带着发疯般的怒意破门而入的时候,何蕴风一把扫过桌子上的蚱蜢,这才出剑。 剑气碰撞的瞬间,何蕴风的椅子向后足足退了三步,而君无霜也猛地向后退了十几步。 温潜流闻讯赶来,但是他看见的只是何蕴风所在的那间屋子轰然倒塌。 尘埃之中,何蕴风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君无霜。 “他不是跟在你的身边吗?现在他人呢——”君无霜抬手似乎要再次出剑,温潜流急忙拦住了他。 “君教主!这里是我沐云山庄,不是镜水教!”温潜流扼住君无霜的手指非常用力,浑厚的内力试图封锁住他出剑的经脉。 陆轻墨也赶来挡在了何蕴风的面前,“君教主,我知道你在乎飞尘,但是现在比起责怪何蕴风没有照顾好他,不如想想该怎样找到他!而且飞尘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君无霜的唇线生硬的抿住,手掌握成了拳头,袖口在风中用力一甩,地面便出现了一道裂痕。 温潜流看着他负气离去,对着陆轻墨道,“君无霜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如今的修为如果将其列入十大名剑,恐怕也是上游。” “只愿他不要步上闻昕的后尘。”陆轻墨叹了一口气。 何蕴风缓缓站了起来,“是他吗?” “很难说。看他今日的表现,似乎对飞尘的失踪也很震惊。但是君无霜的喜怒难料,我也不敢肯定。” 此刻,冷玉芳等人已经快马加鞭回到了镜谷。 她将车帘掀开,灭了车厢里的香炉,将莫飞尘背了出来。 镜谷处于一片延绵的山脉之中,有十二峰七谷,镜谷只是其中之一。 冷玉芳背着他穿过了镜水教的正殿,来到另一座山谷之中。 这座山谷与镜谷有一处隐秘的地道相连,山谷四周都是峭壁。 山谷中有一个水潭,水潭边翠绿的树木环绕,一座小屋盖在水潭中央。 里面空间虽然不大,但是家具还有各种装饰显得品味高雅而且价格不菲。 莫飞尘被放在了卧室中的床上,他微微皱了皱眉,似要醒来。 冷玉芳点了他的穴道,来到桌前,将香炉里的香点上,然后推门离去。 一日之后,君无霜回到了镜水教,冷玉芳亲自前去迎接。 “人呢?”君无霜一赶回教中,便直接来到自己房中,拧开机关走入隧道之中。 “我已经把他送到了房间里,怕他醒来闹事,所以我就让他继续睡了。” “从今天起,每日都要派弟子出去寻找莫飞尘的下落。” “教主?他就在……” “冷姑姑,我叫你派人去找,你就派人去找。”君无霜扬了扬眉,他知道陆轻墨并不相信自己,“如果外面有一个人知道莫飞尘在我这里,就别怪我不念父子亲情,把闻昕怎么样。” “属下知道。”冷玉芳低头告退,她知道君无霜派人出去假装寻找莫飞尘,为的就是要迷惑何蕴风他们。 走出密道,眼前豁然开朗,君无霜看着水潭中央的那间小屋,快步走了过去,当手指触上木门的时候,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将门推开。 用力握紧拳头,将门推开,莫飞尘正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了很久。 君无霜熄灭了安魂香,将窗户打开,清新的树木与花草的味道涌了进来。 莫飞尘的喉间发出一声呢喃,很轻柔,但是却撩拨着某人的神经。君无霜坐在床边,伸手掠过他的眉梢,终于按耐不住倾斜下身子,一遍又一遍细碎地亲吻着他的鼻尖、脸颊还有嘴唇。莫飞尘觉得脸上有些痒,伸手要将他挥开,手腕却被握住,虽然依旧昏昏沉沉,他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精致的鼻尖,以及优雅但是却富有男性气息的唇。 不是何蕴风! 这个想法让莫飞尘顿时清醒了一大半。 对方带着那个银色的面具,他记得自己见过,“君……君无霜!” “你醒了,飞尘。”对方笑了起来,有一点邪肆,带着安抚的味道。 “怎么会是你?”莫飞尘蹙眉,伸手去按自己的脑袋,依旧晕乎乎云里雾里的感觉,在这之前,他好像是故意让自己被李碧敛带走,想看看她要玩什么花样。然后李碧敛对自己说了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大秘密,对了!自己要赶紧去通知何蕴风,如果温潜流真的有问题的话,现在拿回千云剑的剑种也许还来得及! 莫飞尘刚想要下床,就被君无霜给拉了回来,“你要去哪里?” 甩开他的手,莫飞尘向门口走去,“我要去哪里你管不着!” 推开门一看,在日光下呈现出碧绿与水蓝色相交的清潭,周围环绕着绿林,绿林之外便是高耸入云的峭壁。 “这里是哪里?这里不是沐云山庄!”莫飞尘还是有些晕,用手抓住门框的边缘看向已经收敛了笑意的君无霜,他忽然想起李碧敛似乎被冷玉芳杀死,而自己也被一种奇怪的网子给网住,再然后冷玉芳好像是把他给带走了。 “这里当然不是沐云山庄,因为这里是镜水教。”君无霜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你把我带到你们镜水教来做什么?”莫飞尘已经充满了警惕,真气从剑种而出凝聚在指端,只要君无霜有什么异动,自己就能马上出剑。 “和我在一起啊。”君无霜缓缓走了过来,“你是我的人。” 莫飞尘甩了甩脸,笑容中也有几分讽刺意味,“君教主,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我又不是女人,和谁睡了觉就要嫁给谁。那我要嫁的人太多了。” “还有谁和你睡过了?何蕴风还是陆轻墨?”君无霜走的更近了,莫飞尘被他看的呼吸不过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正好是台阶,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去。 君无霜伸手去拉他,莫飞尘却甩开了他,一屁股落进水潭里。君无霜站在门口看着莫飞尘从水里面探出脑袋来。 “真好啊!上一次也是你把我掀进水里!”莫飞尘转身朝着潭子的岸边游去,君无霜直接一步滑过水面,将他从水潭里拎出来,就像在拎一只落汤鸡。 上了岸,莫飞尘再次甩开了他,“谢谢君教主拉我起来!” “飞尘,飞尘!”君无霜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任凭莫飞尘撒泼耍赖甚至于干脆蹲在地上不起来,他也不松手,“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气我把你留在定禅寺?” 莫飞尘翻了个白眼,不理他。 “你是琨蕴山的弟子,我真的没想过无量禅师会伤你,而且冷玉芳也答应我会带你走。” 是啊是啊,你的冷副教主拿我去挡无量禅师的剑。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君无霜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宠溺,亲吻起他的后颈来。 莫飞尘顿时缩起脖子,“你别到处乱亲!那一日在客栈我是看你师父出事流着眼泪可怜巴巴才着了你的道儿!以后你休想!” 他越是挣扎,君无霜亲吻的力度越大,甚至开始揉捏起来。莫飞尘有些发怵,“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到底要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要你在我身边!”君无霜吼了出来。 “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了?”莫飞尘的声音也跟着上扬起来,“我他妈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镜水教的教主!闻昕的儿子!你在秀水宫是为了那把钥匙吧?你对柳飞盈的担心也是装的吧?我认识的君无霜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我认识的莫飞尘却是真的!”君无霜将他的脸扳过来,“我喜欢你也是真的!是你说的‘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你不在我身边,谁会陪我站在那一叶舟上?” “我那是在告诉你,要学会‘放下’,不要过分执着!”莫飞尘伸手去推他。 “你不是说不了解我吗?待在我的身边,你很快就能了解我了。”君无霜死死扣住他的两只手腕,甩都甩不开。 第42章 莫飞尘快要发疯,眼前这个人什么时候变成了牛皮糖?现在唱的是哪出戏,自己怎么看起来像是琼瑶剧里的女主角?妈的,昏头了! “我他妈一点都不想了解你!你做你的镜水教教主,我回我的琨蕴山!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客栈里的事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被你做了我差点想出剑杀了你,所以你别以为我有多乐意!” 君无霜将他拽过来,铺天盖地狂吻,舌尖的翻搅让莫飞尘喘不过气来,甚至于唇齿之间嗜血的欲望似乎也弥漫开来。 莫飞尘忽然觉得自己太傻太冲动,对付君无霜应该打一打太极拳,先绕晕了他然后再伺机逃跑!但是当君无霜开始撕扯他的衣裳,莫飞尘对自己所说的理智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不可否认,客栈那一夜莫飞尘虽然十成八九不是自愿,但是至少君无霜还是让他小小的有了一点感觉。可惜这点感觉在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之后,也成了笑话。 君无霜可以欺骗全天下,他是一个绝对有自己野心的男人。要莫飞尘相信这种男人没有骗自己,不好意思,他不是大学校园里那些在课桌下面捧着言情小说流眼泪的怀春少女。 一道剑气划过君无霜的脸颊,在那白皙的让曾经让莫飞尘在心中向往君无霜要是是女人就好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几乎就在那一刻,莫飞尘肩膀一个用力,挣脱了对方的束缚,乘风的步法使他一下子离开对方五、六步的距离。 环顾四周的悬崖,君无霜以为这就能困住他莫飞尘了? 真是很傻很天真! 莫飞尘纵身而去,踩过树林的顶部,朝着崖壁而去。 君无霜低下头,脸上的面具碎了,落在地上发出脆响。 “飞尘……” 莫飞尘的脚尖已经触上了崖壁,他的内功大有长进,身形都轻盈如落叶环宇。 “你哪里都去不了!” 一道剑气在空中蜿蜒过半个圆形,凿在崖壁上。 第33章 “先看看温潜流想做什么,如果他想对我们镜水教不利,我就送典棹给无量禅师,让这些名门正派自己窝里斗。”君无霜挑了挑眉,冷玉芳跟在他身边不再多说话。 莫飞尘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喉咙干哑的难受,刚撑起自己,下半身就似残废一般根本动不了。 “他奶奶的君无霜!” 莫飞尘的鼻子发酸,抿了抿嘴还是把眼泪给憋回去了。试了试内力,果然剑气游离到手腕处便再也冲不出去,估计膝盖那里也差不多,被何蕴风誉为一流的轻功这下也算是废了。 他相信何蕴风现在一定在寻找自己,所以他不能气馁也不会学蹩脚电视剧里面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要能吃就吃能睡就睡,活的好好的等待机会逃跑。他就不信君无霜真的能困上自己一辈子。 看着桌子上的茶壶,莫飞尘蹭到床边,一只手抓着床廊,另一只手伸长了想要去够茶壶,可是指尖也只能触到桌子的边沿而以。 喉咙当真渴的快要冒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翻身哐地落在地上,果然……屁股摔疼的眼冒金星。他爬了两下,终于趴上了桌子的边缘,给自己倒了杯水就这样坐在地上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似乎有人倚在门边,看着他因为解渴而发出满意的呼声而轻笑了起来,“你真的就像只猴子。” 莫飞尘知道是君无霜来了,倔强脾气乎的上来,虽然拼命地想要站起来,但是双腿的力气实在是不够用。君无霜快步上前,刚伸出手来要去扶他,莫飞尘开口道,“娘子,你还是让为夫自己站起来吧,不然在你面前失了颜面,为夫干脆不活啦!” 和从前一样开玩笑的语气,但是隐隐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君无霜的手僵在原处,不知道该怎么触碰他。 莫飞尘扒着床廊颤颤悠悠算是站住了,喘着气儿。 “你是生气我抱了你吗?”君无霜的问。 莫飞尘坐了下去,脸上一副听了笑话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有心甘情愿让你抱吗?要不你让我通一通你的屁股?” “可以啊,如果你想。”君无霜回答的很淡然。 莫飞尘愣了,他以为对方会出手教训他,至少也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才对。 “我要抱……也不会抱你。”要是真对你做了什么,我这辈子八成没有回头路了,也没有脸再回去见何蕴风了。 第44章 君无霜侧过脸来,吸了一口气,“我发现,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对?” “你都做什么了?”莫飞尘也平静下怒气,像是见到一个普通朋友似得,和他一问一答起来。 “冷玉芳将我丢给了秀水宫,十几年来我真的有想过要做一个乖乖的正派弟子,于是勤勤恳恳练功,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最棒的弟子,但是所有人都认为宫主的位置应该传给大师姐。于是太优秀了,是我的错。” 莫飞尘沉默了,君无霜在秀水宫的处境,他曾经听他说过。 “闻昕是我的父亲,但是我从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受过他的教诲他更加没有养育过我,为什么冷玉芳从小就不断地告诉我,我要救他。我每次一问凭什么,冷玉芳就会给我一个耳光。不去救闻昕,就是我的错。可是我要去救他呢?就要欺骗柳飞盈,就要与无量禅师正面交锋,原来儿子要救老子还是错的。”君无霜歪着脑袋,眼睛里没有了戾气,似乎正在思考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最大的错怕还是喜欢你。冷玉芳说,少教主你将来一定要在武林中扬名让那些武林正派听见我们镜水教的名字就要变脸色,所以当你被困在定禅寺的剑阵里我必须以大局为重先走一步。可是我还是做错了,因为你被无量禅师差点打死。” 莫飞尘吸了一口气,喉头有些酸楚。 “我好不容找到你了,我喜欢你,要你在我的身边,我还是错的。” 要是平常,莫飞尘一定会叫嚷着我不喜欢你你马上让我走,但是此刻的君无霜看起来……很美好。 美好的东西都是容易碎的,莫飞尘不想碰碎了他。 温柔,在很多时候也是一种残忍。莫飞尘知道自己这种心软会让君无霜一直走不出来,但是如果自己硬下心肠,换来的多半不过是玉石俱焚,一样没有意义。 “既然我步步都错,那就继续错下去好了。”君无霜握紧莫飞尘的手,“你比我更了解江湖不是吗?也许有一天这个江湖毁灭掉我,你就可以从我身边离开了。” 莫飞尘可以甩开他的手,但是他知道君无霜会更用力地握住自己。 “你到底想要什么?从这个江湖……从闻昕,从我身上……” “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君无霜将脑袋凑向莫飞尘,他的双瞳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所以我什么都想要。” 莫飞尘偏过头去,君无霜的容颜对无论男女都是极具诱惑性的,“我饿了。” “哪里饿?”君无霜的手指轻轻插进莫飞尘的发丝里,抚摸着,很温柔,“是肚子饿,还是下面饿?” “肚子饿。”莫飞尘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此刻他忽然觉得淡然了起来,他的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回到何蕴风的身边。但他同时也理智了起来,因为除非有机会,他脱离不了君无霜……不,就算他离开了镜水教,他有一种预感,君无霜依旧不会走出他的生命。 “那你等等。”君无霜推门而出,半个时辰之后他拎着一个食盒进来。 里面是水晶汤包,鱼片粥还有一点莫飞尘喜欢的点心。 莫飞尘的喜好似乎并不难猜,因为他从来不隐藏。但是君无霜能将他所有的喜好都记住,却并不容易,甚至于不同布料的衣裳那些莫飞尘会多穿几次他都观察到连莫飞尘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地步。 君无霜很喜欢看莫飞尘吃东西,这在沐云山庄武林大会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莫飞尘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首先自己不是什么翩翩美男子,更加没什么仪态,吃起东西来有点狼吞虎咽的味道,经常两个腮帮塞的鼓鼓的,不停地嚼啊嚼啊…… “你干什么总看我?”莫飞尘被君无霜瞧的有些背脊发凉。 “因为你吃东西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君无霜仰起下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那次晚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互相吹捧,或者因为有机会能见到传说中的武林高手而兴奋,只有你在不停地吃。” “那是晚宴,不吃我还能做什么?” “在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你用的是最真实的表情,”君无霜笑了笑,“就连吃饭这么简单的事情被你做起来都很快乐。” 莫飞尘打了个饱嗝,咧着身子坐在那里,看着这座房子。 君无霜也不说话,就在他身旁安静地呆着。莫飞尘故意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摊在床上,那是一种变扭的固执。 我不理你,看你能坐到什么时候。 莫飞尘闭着眼睛装睡,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 君无霜的表情很平静,只是撑着脑袋,几缕发丝从他的指缝间绕过,垂落在桌面上。莫飞尘知道他在看着自己,这让他有些难受。君无霜肯定知道自己是装的,但是难得好脾气地也不揭穿他。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吃饱了人就容易犯困,莫飞尘就这样真的睡过去了。 听见他平稳着的呼吸,君无霜莞尔一笑,倾下身子,在他的唇上碰了碰。 推开门,他经由密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冷玉芳已经等在了门外。 “怎么了?” “陆轻墨与何蕴风来了。” 君无霜扬眉笑了笑,“他们是该来了。” 来到教中的正殿,何蕴风与陆轻墨已经坐在那里了。 何蕴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陆轻墨倒是依旧带着笑意。 “我们镜水教不知道是不是风水太好,竟然让世羁剑的何蕴风还有陆轻墨亲自拜访。”君无霜坐下来,教主的座位比客席要高出两个台阶,这也使他能够撑着脑袋俯看他们两人。 陆轻墨颔首一笑,有一种普通男子身上很难见到的恣意风情,“君教主,我们来的目的很简单,飞尘是不是在你这里?” “他不在。”君无霜也扯起了嘴角,“如果他在,我也不会傻到告诉你们。”他斜过眼看向何蕴风,对方的眼睛里还是没有任何的波澜。 “能参观一下镜水教么?”陆轻墨的拇指缓缓摩擦着食指的指节,“听说镜水教拥有同拜血教相媲美的地宫。” 君无霜嗤笑了一声,缓缓从台阶上走下来,“可以,你会发现目前为止飞尘还不是我的后宫佳丽。” 何蕴风的手指握紧,指节开始泛白,但是还是缓缓放开了。 君无霜带着他们行走在昏暗的地下宫殿之中,这里的殿宇相连,各条走廊与通道相互回环,如果没有人带路或者十分熟悉此地,很有可能就此迷路。 走了大半天,君无霜带着他们回到了正殿之中。 “两位是要多住几日,还是就此别过?”君无霜含笑看着何蕴风,对方的眼神中有一种失望是难以遮掩的。 陆轻墨再次开口道,“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有看过,那就是君教主你的房间里的密室。别告诉我你的房间里没有密室。” “你也知道那是密室。”君无霜的手指轻轻敲打在座椅的靠背上,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我怎么能随便让人看?” “密室在哪里?”一直没有说话的何蕴风终于开口了。 “这里是镜水教,不是琨蕴山庄。” “密室在哪里?”何蕴风的语调更低沉。 君无霜浅笑着站在原处,再不说话,因为有的时候欣赏一向沉静的对手变了脸色的样子,也是一种享受。 何蕴风的衣袖一甩,一道剑气从君无霜的身边划过,陆轻墨甚至只是伸出手还来不及阻止,就看见君无霜的系在脑后的发丝被剑风带起,四散凌乱开来。 他身后的墙壁发出轰鸣声,一排接着一排,地下迷宫的墙壁就这样坍塌下去。 瞬间,隐藏在暗处的镜水教教徒纷纷现身,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 “带我们去你的密室。”何蕴风利落地收剑,站在君无霜身后的冷玉芳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陆轻墨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君教主,如果在这里我们三人一起出剑,我怕很快你的镜水教就要换地方了。” “教主,他们想看密室就带他们去……”冷玉芳道。 君无霜抬手示意她安静,“好吧,不过我带你们去了密室,如果你们还是找不到飞尘的话,你们能做到再也不来我镜水教闹事吗?” “可以。”陆轻墨点了点头,何蕴风不置可否。 君无霜转身,踩着地上的瓦砾,走进那一片黑暗之中,“这些墙被打穿了也不错,省的想去的地方还要绕远路。” 来到他居住的地方,里面很空旷,一张床,一张桌子和椅子,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君教主的卧房布置的还真是简洁。”陆轻墨慢悠悠四下观望,笑容中有几分玩味。 “不过是闭上眼睛睡觉的地方。” 何蕴风的目光扫过床面,手掌抚过被褥,略微皱起了眉头。 “君教主,就请你打开密室吧。” 君无霜走到床边,将床内侧的一个暗格打开,手掌在里面有节奏地拍了四下,没想到整张床竟然逆转过来,床下出现一条地道。 “请吧,二位。” 第45章 三人缓缓进入地道之中,里面通往一间密室,而密室里却是有一个人,只是不是莫飞尘。 陆轻墨愣了愣,那个坐在床上目无表情的男子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君无霜的父亲,闻昕。 何蕴风对床上的人是谁并不关心,而是将手掌覆在墙壁上,以内力倾注,感觉到密室的四面都是实心的。 陆轻墨吸了一口气,朝君无霜行了个礼,“君教主,这一次实在对不住了,不但打扰了你的清净还毁坏了你们镜水教的宫廊。” “好说,只要二位记得对我的承诺。”君无霜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陆轻墨与何蕴风只得离开。 莫飞尘午睡醒来,已经将近傍晚。 屋外的夕阳将蓝绿交错的潭水染成了一片橘红。 第35章 他坐在桌子前,君无霜也进了屋子里。 “明天你想吃什么?” 莫飞尘在心中笑了笑,怎么觉得这家伙除了吃就没什么好讨好自己的了。 “没什么想吃的。”你放我出去我就觉得吃什么都好。 “那明天你还想要什么吗?”君无霜靠过来,坐在他的身边。 莫飞尘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想说我想要自由你给吗?但是这种话也是多余,与其让君无霜不爽和自己怄气,反正注定是要关在这里的,还不如过的爽一点。 “宣纸、竹篾、蜡烛还有酒。” 莫飞尘说完便用肩膀将君无霜顶开,伸手将毛笔和砚台拨过来。 “好,我明天给你带来。”君无霜忽然在莫飞尘的脸上亲了一下。 莫飞尘用手去推他,在他洁白的长衫上留下了自己的五指纹,就在那一刻,莫飞尘心中有一种爽快的感觉,但是很快君无霜的笑容就将这种感觉带走了。 “印在领口还挺好看的。”他拎了拎自己的领子,“白色就是这样,配上什么颜色看着都不错。” 用毛笔在桌子上画格子,莫飞尘心想何蕴风现在是不是也在自己和自己下着五子棋。 不对,他应该是在寻找自己,天南地北……漫无目的。 “你这是在做什么?”君无霜一手撑着脑袋,侧着脸看着莫飞尘。 最好的方法就是完全不要搭理他,而五子棋也能让自己暂时忘记被关在这里的事实。 画完圈再画叉,以此交替,君无霜看着看着似乎也明白莫飞尘这种游戏的规则。 “一个人玩多无聊,要不我陪你玩吧。”君无霜刚想要去拿毛笔,莫飞尘便用茶壶里的水浇下来,用手一抹,全部都糊掉了。 君无霜的手僵在原处。 莫飞尘一手的墨汁直接在裤子上擦了擦,坐到床边,拉开被子倒头就睡。 那是自己与何蕴风的游戏,他不会再和别人下五子棋。 油灯的火摇曳着,君无霜一直坐在桌子前。 半个多时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油灯灭了。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感觉他又来到了自己的床边,将莫飞尘往床里面推了推。 这么小的床你还要上来挤? 君无霜只得了一小块地方,躺不下来,最后他还是选择坐在了床边。 莫飞尘一开始心里面压抑的紧,过了许久才睡着。这一觉睡的并不好,天一亮他便醒了,而君无霜也不知道何时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醒了?我给你带点早饭来。”君无霜起身穿了衣裳,走到了门边,“前天你不是捉了很多鸟栓在屋外吗?哪儿去了?” “放了。我自己被人锁着,锁着它们我也出不去。” “确实,锁着它们你也出不去。” 君无霜走后,莫飞尘来到窗边,隔着小缝看着君无霜走进了树林里。他知道通往外面的密道一定是在林子里,他趁君无霜不在的时候也去找过,但是却一无所获。 自己现在没了轻功,要是跟在君无霜的身后他肯定会发现。 回到地宫里,冷玉芳正在等待君无霜。 “怎么样了?” “如教主您所料,何蕴风确实没有同温潜流连成一气,但是他却自己前往西域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拜血教。” “不要小看了他,我们以及那些武林正道都没有真正同拜血教交过手,但是拜血教却是何蕴风与落连云的老对头了。”君无霜斜过眼看了看冷玉芳手中拎着的食盒,“要去给闻昕送饭?” “是的。” “放下吧,我去。” “啊?”冷玉芳惊讶着抬起头来,“是。” 君无霜拎着食盒来到闻昕所在的地宫,缓缓坐在了他的身边,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来。 闻昕不会自己吃饭,而是要人用勺子碰一碰他的嘴唇,他才会张口咀嚼。 君无霜一面喂他,一面说着话。 “他有很多小把戏,比如说在谷子上面用树枝撑一个簸箕,树枝上拴上绳子,等那些贪吃的鸟飞进去吃谷子,他就去拉绳子,鸟儿就被罩住了,很有趣吧?” 闻昕嚼着,似乎无论是什么珍馐美味在他的嘴里都是一个味道。 “他把那些鸟抓住之后,就拴在屋外,撕了布条,用毛笔写上‘莫飞尘在镜水教’然后再将那些鸟都放掉。” 君无霜舀起一勺肉末,碰了碰闻昕的嘴,然后送了进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山谷是那些鸟儿的家,他们不会飞的太远。”君无霜笑了起来,颇有自嘲的味道,从怀中掏出一把布条来,在闻昕眼前晃了晃,“你看,这么多……他每次把那些鸟都放了,等它们飞回林子里,我就把它们捉住,把这些布条卸下来,让他下次继续捉它们。” 很快半碗饭都喂下去了,菜盘子也几乎空了。 君无霜看着闻昕,忽然缓缓将头靠过去,额头顶在对方的肩膀上。 第47章 “我该怎么办?” 以前在沐云山庄里的莫飞尘,会和他说话,分享那些有趣的小事,会和他开玩笑,会在乎他君无霜的喜怒哀乐。 “如果我永远只是一个秀水宫的男弟子,是不是他就不会讨厌我了?”君无霜嗤笑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将食盒盖上,转身离去。 闻昕的肩头,湿了一块。 莫飞尘趁着君无霜不在,到林子里去晃了晃,没什么收获。 林子靠近崖壁的地方有一棵很粗壮的树,树杈上有一个鸟窝。莫飞尘乐了起来,前两天来看这个窝还没有成型,不知道现在筑窝的鸟儿是不是已经下蛋了。虽然没了轻功,他爬树的技巧依旧一流,三两下就扒到了鸟窝的边缘,脑袋往里一探,还真有几颗蛋在里面。 “看在我还要你替我送信的份上,就不掏你的蛋了。” 刚准备下去,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莫飞尘僵在原处,四下望了望。 不远处树根下的沙地竟然移动了起来。 莫飞尘屏住了呼吸,看见君无霜从里面探出头来。 原来……竟然是从那里出来的!他一直以为密道应该是开凿在崖壁上。 莫飞尘抱着树紧紧的,直到君无霜走远了,他才开始呼吸。 缓缓爬下来,回到小屋,君无霜已经坐在了里面。 “去哪里了?”他将饭菜摆上桌子。 “晃晃。” “我不在,你无聊了?”他抬起头来,轻笑道。 莫飞尘从食盒里拿出筷子,在桌子上顿了顿,不理睬君无霜。今天的菜是青菜、豆腐、笋丝,一点荤腥都没有。莫飞尘趴了两口饭,便将碗筷一放去到一边。 君无霜跟了过来,“饭菜不和你胃口?” “连块肉都没有!吃个屁!”莫飞尘推了他一把。 “那你想吃什么,跟我说啊。” “我想吃什么,你不知道吗?”莫飞尘说完这句话,心里愣了愣。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似乎将君无霜对自己所有的了解视作理所当然。 君无霜笑了笑,将另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宣纸蜡烛还有竹篾。 “你要它们做什么?” 莫飞尘回到桌边,将那些青菜豆腐什么的全部扔回食盒里,然后把竹篾什么的摊在桌上。 他想做一个孔明灯,在夜晚升上天空,说不定就会有人看见了。 莫飞尘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流落荒岛的鲁宾逊,要用各种方法发出信号吸引救援船只。 将竹篾制成孔明灯的框架,只是有的时候两只竹篾相交的地方怎么也捆不好。一开始他还很有耐心地不断重复着,十几次不成功之后,眉头也皱了起来,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一只手伸过来,将那堆竹篾拿了过去。 君无霜笑了笑,“我帮你吧。不然你就算弄到天明也做不成。” “行啊。”莫飞尘被那些竹篾弄的有些疲惫了,没力气与君无霜冷战。 他靠着椅背没有一点风度地坐着。一旁的君无霜微微侧着脑袋,将绳子困住竹篾的一头,留出一个小圈,再将另一个竹篾伸进去,拉紧,竹篾便被固定住了。 莫飞尘有些新奇,委下身子仰着头,君无霜的手指很灵巧,指节运动时显得格外的好看。 “你看,这样怎么样?” 莫飞尘看着已经做出来的框架,乐了起来,“原来这样就固定住了啊!”抬起头来,才发觉自己刚才对君无霜笑过了。 就在那一刻,莫飞尘忽然明白,无论自己有多么不想待在这个男人的身边,但是与他针锋相对时,两个人都很难受,但是哪怕像是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地说几句话,做一件事情,似乎彼此心里都舒服许多。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自己能让君无霜不爽自己不爽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会被关在这里。 莫飞尘忽然想开了。 君无霜想要的,莫飞尘不能全部都给,也给不起。但是,至少让他们假装一切都好吧。 跑到柜子前,莫飞尘找出了砚台还有毛笔。 “你画个画儿吧。” 君无霜愣了愣,唇线拉开,让莫飞尘顿时有些失神,“你想我画什么?” “花啊,草啊什么的,都可以。” “恩。”君无霜的眼睛里再次出现那种近乎天真的光芒,正是那样的眼神,总让莫飞尘感觉到矛盾。 他的手腕很灵巧,运笔的仪态也很优雅,水墨在纸上晕散开来,一只鸟,几朵花跃然纸上。 “挺好看的。”放宽了心态,莫飞尘也有了欣赏的心情。 “你要把它怎么样?如果要扔到潭子里出气也可以。”君无霜欺向莫飞尘,嘴唇刚好滑过他的下巴。 莫飞尘只是向后仰了仰脑袋,并没有躲过去。 第37章 君无霜回头去似乎要拿酒,莫飞尘赶紧夹了一片伸到他面前,“你尝一下,这个卤水怎么和上次吃的不一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君无霜笑着一口含住筷子的前端,缓缓抿了下去,明明很自然的动作,但是莫飞尘却觉得看起来份外撩人。 “是一点山参的味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叫厨子下次不用加了。” “山参?” “还好……”莫飞尘看向君无霜,其实是看向窗外,于禁已经爬上了崖顶收了绳索,他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干什么放山参?” 君无霜的嘴角再次扬起那有几分邪肆的弧度,手覆上莫飞尘的腰下移到他的臀间,“因为你好像坚持的没有我久。” 莫飞尘向后一退,坐下来开始吃东西,一想起也许于禁能找来陆轻墨,他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但是君无霜显然没有这么高兴,因为这天晚上,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当他带着准备好的晚餐进入自己的卧室准备打开密道的时候,他发觉这间地宫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君无霜放下食盒,缓缓转过身来,单脚踩在墙上,笑道,“很难得,竟然有客人能够不需要经过通报就进来。” 一个身影从壁火的灯光中缓慢走出来,“君教主的地宫确实很大,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了你的寝室。”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温庄主啊。您不在沐云山庄里筹备攻打拜血教的大事,来我这里不知道有何贵干?” 温潜流的表情依旧温吞,眼睛扫过放在地上的食盒,笑了起来,“原来莫少侠真的在你这里。轻墨被你给骗过去了。” 君无霜的眼睛里满眼嘲讽,“把陆轻墨骗的晕头转向的又岂止是我呢?不是还有温庄主你吗?他恐怕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心怀坦荡的正派掌门,一个好师兄。” 第49章 “闲话我就不多说了。”温潜流随意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听说贵教也派出人去寻找拜血教的下落,既然阁下也有兴趣对付拜血教,不如也加入我们的联盟?” 君无霜忽然垂下头耸着肩膀笑了起来,“温庄主你不是在拿我爱玩笑吧?我可没有用自己的性命来成就他人名声的嗜好。” 温潜流对于对方的反应也不恼怒,声音里异常地有耐心,“你也知道拜血教觊觎中原已久,如果我们其他门派屈服于拜血教,你们镜水教还能坚持多久?” “那就……毁了这地宫,世上从此再无镜水教,就这么简单。”君无霜一脸平静地看向温潜流,他知道对方是想借此机会将镜水教置于沐云山庄的掌控之下,而他君无霜派人去西域,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拜血教而是弄清楚温潜流想要做什么。 如果镜水教真的没有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明朝散发弄扁舟……可惜莫飞尘怕是不愿意跟他走的。 “那就让镜水教现在就消失好了。”温潜流表情中没有任何波澜。 君无霜却在心中叫了一声“不好!” 一道剑气迸发而出,如同划开云雾侵扰的利刃,速度之快让人乍舌。 君无霜刚出剑,温潜流的剑气已经到了胸口,他只能将这剑气挡住,自己勉强侧身躲过。轰地一下,身后的墙壁碎裂开来。 君无霜愣了愣,这么长时间冷玉芳还有教中弟子竟然没有一个赶来。 “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只是在你的地宫里放了一点烟雾罢了,让您的副教主和护法好好休息休息。因为要与君教主聊天,我特定让您醒着。只是明天您还是不是醒着,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他又要出剑。 君无霜笑了起来,“好好好,正好毁了这地宫,咱们俩一起埋身于此,黄泉路上也好有个陪伴。” 温潜流轻哼了一声,“要做陪,也是让莫少侠与您为伴啊,我怎么好去打扰。” 说完,他一掌暗含内力袭向君无霜,两人以近身掌法缠斗。温潜流得了千云剑的剑种,内力浑厚,虽然还未能完全驾驭,但是君无霜应对起来已然吃力,若不是这三年一直修炼闻昕留下来的秘典,自己已经败下阵来。 温潜流脚下的地面承受着他的内力,碎裂着崩开,露出了通往镜谷后山的密道。 君无霜大惊,温潜流收气,一个翻身跃了下去。 两人沿着地道依旧不断比拼着内力。温潜流将内力注入墙壁使其坍塌,而君无霜则以内力撞开落下来的石块,终于在整条密道毁掉之前,他们来到了山谷之中。 温潜流看着眼前的月下美景,笑道,“果然是个好地方!” 在这片山谷中再不用担心地宫坍塌,君无霜的束心剑猛然出剑,温潜流的飞瀑剑如同直坠青云的流水,撞击下来化解了君无霜的剑气。 两人再度交锋,树林间树木被他们的剑气摧枯拉朽般顷刻毁灭。 莫飞尘在小屋中听见那声响,推门而出,便看见君无霜被温潜流的剑气逼迫得撞开几棵树,从林子里一直退到了水潭边。 “温……温潜流……”莫飞尘呆了,温潜流怎么来了? 君无霜站定之后,一把将莫飞尘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果然莫少侠你是在这里啊,来来来,你师父找了你许久,现在我就来带你回去。”温潜流看起来似乎担心了他许久。 莫飞尘呆了,现在唱的是哪出戏? 随即他明白了,温潜流怕是还不知道李碧敛对他说过什么。 虽然不知道温潜流与君无霜发生了什么,但是赌一把的话也有机会。 “温庄主!你快帮我!这混蛋将我关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莫飞尘一脸欣喜的模样要从君无霜的身后跑出来,君无霜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 “你想跑到哪里去?”君无霜笑了笑,手指用力,莫飞尘的手腕疼的要命。 “温庄主,这混蛋封了我的七经八脉让我逃不出去!”莫飞尘的眼神似乎将温潜流当做了救命稻草。 “你还相信这个混蛋?他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君无霜狠狠将莫飞尘按在原处。 “那么你就是好人了吗?”莫飞尘冷笑了一声。 温潜流一剑袭来,气势不凡,君无霜被那一剑冲到了水潭中,莫飞尘差一点被他拉过去,就在那一刻,温潜流拽住莫飞尘的胳膊将他扯了回来。 好不容易站稳了的莫飞尘,转身道,“请温庄主替我冲开经脉,我要找这混蛋算账!他不但害我被无量大师打死,还将我囚禁于此……百般羞辱……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我师父!” 君无霜站在潭水中,看着莫飞尘愤恨的表情,呆然道,“你说什么……原来你心里只有何蕴风?” 温潜流执起莫飞尘的手腕,内力冲撞进去,将君无霜束缚住他经脉的真气弹开。 莫飞尘活动了一下手腕,果然真气顺通,他立马三两步奔向君无霜的位置,口中咆哮道,“君无霜——老子要你的命!” 君无霜站在原处,眼中是莫飞尘以凌厉的气势似乎马上就要出剑。 只是他忽然揣在君无霜的肩膀上猛地转身,飞尘剑在空中发出咆哮声如同将要崩裂一般冲向了温潜流。 对方一时没有想到,出剑地当时,剑风已然扫到了他的肩膀,怕是脱臼了。 莫飞尘也不管又是一道剑气而去,温潜流蓄力出剑,莫飞尘推了一把啥站在水中的君无霜,“出剑啊——” 于是束心剑在飞尘剑被温潜流拦下之后蓄势而去,直直将温潜流撞回到那片林中。 莫飞尘一把拉住君无霜的手,“快跑!” 那家伙有千云剑的剑种,而且本身就已经是跻身武林十大名剑的高手,就算他现在还不能使千云剑与飞瀑剑相融合,但是与他交锋,莫飞尘心想也没有好果子吃。 君无霜随着莫飞尘的轻功步伐跃上悬崖,朝着崖顶而去。 看着莫飞尘在风中的侧脸,有一种潇洒奔放的快感。 而温潜流紧追其后,他们来到了山脉之中,身旁的树木不断被彼此的剑气劈开。 “好厉害的飞瀑剑!”莫飞尘感叹道。 就在此时,一股洪流压倒了一切,莫飞尘和君无霜齐齐转头,同时出剑。 莫飞尘的经脉被那阵剑气震得不断颤抖,久久难以平复,在看看一旁的君无霜,对方也似乎是卯足了力气才将那剑气挡下,“千云剑的威力如何?”温潜流停在他们面前五六丈远的地方,“我还未能完全驾驭,刚才那一剑不过寻常。” 莫飞尘知道他说的没错,何蕴风的剑种中的内力之恢复了原先的五成,剑势在武林中已经难有人抵挡。何况落连云的剑种并没有受过损害,温潜流哪怕只能驾驭其中的十分之一也是不得了。 “君无霜,我们俩联手吧。”莫飞尘扬了扬眉毛,将手掌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好。” 于是借由君无霜的身体,飞尘剑与束心剑同时从他的指端飞驰而出,带起的风尘几乎要将地面都掀起来。 千云剑撞上来,顿时抵挡住了两人的剑气。莫飞尘要紧了牙关,两人被千云剑逼得不断后退,终于还是难以抵抗。 君无霜及时将剑气收回,目的是为了让莫飞尘的真气离开他的身体,就在莫飞尘收剑的瞬间,他承受了千云剑的冲击,一口血喷了出来。 “君无霜!” “笨蛋,快走。”君无霜推了他一把。 莫飞尘趁着扬起的风尘未散,背起君无霜便跑。为了逃命,他使出了十成十的内力,如今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莫飞尘,背着柳飞盈逃跑被柯摩罗追的喘不过气。 此刻如果他内功全部用在了两条腿上,温潜流竟然追他不上,又是两道千云剑的剑气,只是其实没有刚才那般磅礴。 莫飞尘猜想他使用千云剑怕也是要耗费大量真气,如今气血不接,只要自己跑的快,暂时保住两个人的小命还是没问题的。 而温潜流也放弃了使用千云剑,飞瀑剑不断袭扰着莫飞尘的身后,只要他慢下来,被剑气扫中,怕是两条腿都要玩完。 离开了镜谷,莫飞尘带着君无霜一直被追赶了整整一个夜晚。 温潜流既要跟上莫飞尘又要用剑气去追击,渐渐的内力也是不支,莫飞尘终究逃了个没影儿。 砰地栽倒在地面上,莫飞尘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山脉的何处,他缓缓将君无霜放下来,靠着一棵树大力地喘着气,肺都要炸开一般。 君无霜咳嗽了一下,睁开眼睛,嘴唇上也没什么血色,“为什么带着我跑?不要管我的话,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 “如果换过来是我莫飞尘受伤,你会背着我跑吗?”莫飞尘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 第50章 “你说呢?”君无霜挑着嘴唇笑了笑,“真不错啊,我的镜水教被温潜流一个人就挑了。” “那是因为你这个教主不务正事。”莫飞尘缓缓坐了下来,管他温潜流会不会追来,他要是真的还能追上来,莫飞尘就认命了伸长脖子让他砍。 “和你在一起才是我的正事啊。”君无霜侧着脸看他,有一点悠闲惬意,让人难以想象他们两刚才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莫飞尘不去理他。 “你在温潜流的面前说恨我,是真的吗?” “是。”莫飞尘顺手拔了树下面的草,手指几个翻转便编成了一只草蚱蜢。 “你又在想何蕴风了?” 莫飞尘不说话,君无霜却伸手一把将那草蚱蜢捏在手中,很用力。 “你这样子有什么意思?你捏烂这一个,我就拔了草再折。你要我不许想念何蕴风,我就在脑子里自己想自己的。你要我呆在你身边,我就当自己和别人住在一起呢!” 君无霜显然是被气着了,隐隐一口血似是又要吐出来。 莫飞尘忽然爽快了,这些日子被君无霜逼着爱做的不爱做的事情都做了。 “现在你受了伤,没力气追我了吧?”莫飞尘用脚踢了踢他,“我要走了。你就在这里慢慢等着温潜流或者你的副教主来接你吧。” 第39章 “哪里不一样?” “好像什么都可以对你说。所有害怕你接受不了的事情,你都淡然看之。” 比如当你知道我和君无霜的那些事情,又比如你师兄温潜流的事情。 陆轻墨的手掌放在他的头上,摸了摸,眼中的那一丝溺爱他在何蕴风的眼中甚至于君无霜的眼中都看见过,“傻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淡然……” 莫飞尘摸了摸鼻子,“还好有陆大哥,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西域。” “我们先出关。这一路上可以一边准备东西一边打探消息。去西域可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不然柯摩罗……” “柯摩罗还没杀死我们,我们就被沙漠杀死了。”莫飞尘笑道。 君无霜睁开眼睛,看见了阴郁的地宫天花板。 壁火摇曳着,将整个空间扭曲了起来。 他伸出手来,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喃语道:“为什么没有全部都塌掉……” 冷玉芳就站立在他的床边,“教主,您的寝殿已经毁掉了,修复需要时间,请您暂时……” “哈哈哈!”君无霜耸着肩膀大笑了起来,似乎牵动了内伤,很快便蜷起身体咳嗽不止。 “教主!” 君无霜一把将她推开,“你应该很得意才对。因为我永远走在你设计好的道路上。” 床前,于禁单膝跪在那里,低着头。 “于禁啊于禁,你对我可真是忠心耿耿啊——竟然把陆轻墨给带来了,你也不怕他和温潜流连成一气要了我的命。”君无霜的语调发寒,一旁的冷玉芳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请教主相信属下,这并不是属下的本意。” “对对对,”君无霜缓缓坐了起来,散开的长发流畅地坠落在脑后,“你是想让陆轻墨带着飞尘离开。” 于禁沉默着不再说话。 “于护法,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要他自由,就不应该回来镜水教。因为只要你还在我的手中,”君无霜走下来,坐在于禁面前,“他终究得回来。” 说完,他将手掌放在于禁的肩膀上拍了拍,于禁立马发出一声闷哼。 “去好好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了,于护法。”君无霜的指尖点在对方的肩膀上,看着他倒下去,然后再狼狈着爬起来。 “属下告退。” 待到于禁离开,冷玉芳低下头看着仍旧坐在地上的君无霜道,“多谢教主不杀之恩。” “哼,不是我不杀他。是我杀了他,飞尘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君无霜歪了歪脑袋道,“典凌的儿子典棹没被塌下来的天花板砸死吧?” “没有,因为我们一直将他和乳娘藏在密室里,所以温潜流并没有发现。” “恩。”君无霜唇角向上挑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并不适合我。我要的是别人从我这里拿走一分,我就要拿走他的全部!” “教主?” “把典棹送去定禅寺吧。让无量大师好好听听,武林名门沐云山庄的庄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莫飞尘与陆轻墨离开了镜谷所在的山脉,来到了一处小镇。 两个人在一家客栈里吃了些东西,本来想要一间上房,老板却不好意思说只剩下一间了,而这家小镇并不繁华,就这一家客栈。 莫飞尘并不介意,毕竟此去西域路途遥远,实在不适合过于浪费钱财。 两人进了客房,陆轻墨便找了枕头和多余的棉被,打算睡在地上。 莫飞尘趴在床沿边,撑着脑袋看着一脸惬意的陆轻墨,“陆大哥,睡地板上你的背和腰都不会痛的。” “我四处游历,经常露宿荒郊野外,能有这么平坦的地板睡,已经很不错了。”陆轻墨的眼帘微合,显得狭长……甚至多了几分性感。 莫飞尘砸了砸嘴,看来这才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啊。 “不过陆大哥,你还是上来我们一起睡吧。” 陆轻墨侧过头来,“我们两个人睡太挤了,我怕你睡不好。” “没关系,我以前在庄上和蕴风睡在一起,也是这么窄的床。” 陆轻墨忽然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何蕴风巴不得床越小越好,他就可以紧紧搂着你了。” “那……”莫飞尘摸了摸脑袋,他总是觉得这房钱是陆轻墨给的,自己却霸着唯一的床铺似乎很不厚道,而且陆轻墨本来就不是那种客气的人,既然他觉得睡在地上比较好,无论自己如何请他上来,他还是不会上去的。好吧,他们是好兄弟,既然不能有福同享,那至少要有难同当。 莫飞尘将枕头抱在怀里,拖着被子下了床。 “飞尘,你干什么?”陆轻墨坐起来,看着他将被子铺在自己的旁边。 “下来陪你一起睡地板啊!” “有床你不睡。”陆轻墨笑了起来,用手推着莫飞尘上去。 “不要,我想和陆大哥这么躺着说说话,这样我们俩才算平等。我知道你是我的大哥,但是不能因为你比我大几岁,就让你什么都让着我。”莫飞尘把枕头按在与君无霜并排的地方,然后躺下,“你看,这样我们俩就在一个高度上了。” 陆轻墨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聊了会儿天,而莫飞尘这两日也确实很累,很快便睡着了过去。陆轻墨伸手拉过自己的外衣罩在他的身上,手指停留在他的眼帘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触上去。 天亮了,日光透过窗户纸淡淡地流泻进来。 莫飞尘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来。一张自然而柔和的容颜就在他的面前。莫飞尘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陆轻墨就躺在自己身旁。 对方的长发蜿蜒着散落在枕头边,就连自己放在脑侧的手指间也缠绕着几缕,如同毛笔轻轻扫过纸面留下的痕迹,引人遐想。 陆轻墨的五官很深邃,眉毛和鼻骨的线条流畅而灵动,静谧的美感让莫飞尘忍不住一直看着。 手指轻轻摩擦着,感觉陆轻墨发丝的柔软。 “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陆轻墨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唇开合道。 “陆大哥你真厉害,明明没有睁开眼睛都知道我在看你。”莫飞尘坐起身子,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罩着陆轻墨的外套。 对方也轻笑了一声,坐了起来,眼睛半睁着,伸手拨弄脑后的发丝,要将它们束起来,里衣的领口向一旁歪着,露出了锁骨以及精壮的肩膀。 第52章 莫飞尘咽了一口口水,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练不出像何蕴风或者陆轻墨那样的身板,就连君无霜脱了衣服也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像一只白斩鸡。莫飞尘想到这里,捞起自己的衣摆来忽然很想确认自己到底有没有腹肌。 陆轻墨看他那个动作忽然笑出了声,“你在看什么呢?放心,和我睡一晚你肚子里也不会有孩子的!” 莫飞尘被他那么一开玩笑,不禁红了脸。 “走吧,洗漱一下,咱们去吃点东西。”陆轻墨将外套拎起来,流畅地披上身,就连将腰带系上的动作都颇为潇洒。 两个人吃完早饭便启程,在下午来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 莫飞尘行走在集市间,回头看了眼陆轻墨道,“今天我怎么觉着热闹的不像样子?” “恩。”陆轻墨也四下看了看,“确实比我上次来这里要热闹许多。” 随便找了个人问问,才知道原来是玉麟门掌门曲少峰的女儿曲希若年满十六,他父亲要给她办一场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莫飞尘呵呵笑了笑,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比武招亲。况且曲少峰的摘峰剑也是十大名剑之一,想要做他女婿的人一定不少。 但是莫飞尘现在只想快点到西域找到何蕴风,观看比武招亲之类的估计很废时间。 陆轻墨似乎也明白莫飞尘此刻一定是在思慕何蕴风,只得莞尔一笑道,“我们不会在这个镇子上呆太久。” 两人在路边摊要了两碗卤蛋面,莫飞尘稀稀疏疏吃着。 此时,一顶华丽的轿子被人抬着经过了他们的身边。轿子是上好的沉香木,上面的雕花也很是细致。莫飞尘很少见过这种大户人家的轿子,一边吸着面一边看着。 一阵风吹起,莫飞尘瞥见轿子里的女人,不禁呆了,吸了一半的面条就挂在嘴边,直到那顶轿子走远。 陆轻墨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道,“想什么呢?” “啊……不知道刚才那顶轿子是谁家的。” “那是曲少峰掌门的家眷,里面坐着的应该是他的妻子莫氏。” “莫氏?那莫氏叫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能随便问别人的妻子的名字呢?”陆轻墨摇了摇头,“莫青言。” 莫飞尘嗤笑了一声,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面,顺带夹走了陆轻墨碗里的卤蛋。 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作莫家的媳妇,又何必还将自己的姓氏该为莫呢? 说句实在话,莫飞尘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忘记乌青言,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舍弃他的人。 “怎么了?”陆轻墨侧着脑袋观察着莫飞尘的表情。 “没什么,我没坐过那么好的轿子。”莫飞尘歪了歪嘴,尽管陆轻墨知道他说的并不是心里面想的,但是也没再追问下去。 两人吃饱之后,便继续赶路。 走进一片人群中,还有不少人坐在树上,就连一旁茶馆和酒肆的二、三楼都聚满了人,莫飞尘他们只能拨开人群向前走。 “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莫飞尘郁闷了,他的脚被踩了好几下,真想使出乘风。 陆轻墨走在他的前面,为了怕被人群挤散,他伸手扣住了莫飞尘的手腕。 最里面传出了击鼓的声音,原来这些人聚集在这里是为了看比武招亲。也不能怪这些古代人,本来就没什么娱乐啊。 莫飞尘一抬头,便看见最高处的楼上端坐着三个人。中间那个眉目严厉但是却有几分正气,年纪五十多岁,看起来应该就是曲少峰。他的左侧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娇羞少女,巡视着人群,而右侧坐着的正是乌青言……或者应该称为曲夫人。 她看起来比十七年前显得更有风韵但是并不显老,眼神柔和,古典的优雅气质依旧。 莫飞尘咽了咽口水便低下了头,似乎就怕她看见了自己。 人群拥挤,自己忽然被向前拽去,陆轻墨揽住他的腰,从人群中跃起,踩在路边酒肆二楼的围栏上,一跃出了人群。 众人不禁抬头仰望,陆轻墨的身姿清逸,让人久久难以回过神来。莫飞尘被他带着,竟然有一种漫步云端的错觉。 站立在围栏边的曲希若将身体探了出去,露出惊叹的神色,“爹爹……那人是谁?” 如果能做他的夫君该有多好! 陆轻墨脚尖触上了地面,竟然没有扬起一点尘埃,他垂首看向莫飞尘,浅笑道,“这样我们不是就出来了?” 莫飞尘呆了呆。 此时身后一个人影紧随而至,在他们身后高声道:“原来是荡嚣剑陆轻墨,久违了。” 陆轻墨扬了扬眉,拉着莫飞尘缓缓转过身来,“曲门主。” “今日曲某正欲为女儿以比武招亲寻觅良婿,不知……” 第41章 “她没事,曲夫人正看着她呢。”陆轻墨的手掌轻轻抚过他的脑袋。 “既然要用内力逼毒,就让老夫来吧。今日若不是莫少侠,那两枚毒针恐怕是要让希若来受。” 陆轻墨并没有拒绝,他了解曲少峰的为人,若是不让他为莫飞尘逼毒,他恐怕会内疚许久。 两人合力,不到一个时辰,莫飞尘身上的余毒就被清理了。刚将他放在床上,曲夫人便来了。 看见莫飞尘躺在床上,连忙拉过夫君问道,“那孩子怎么样了?我听说他重了毒,到底严不严重啊!” 曲少峰知道自己的夫人向来温婉善良,但是从没向现在这样紧张一个并不是很相熟的人,再一想莫飞尘救了女儿的性命,心想夫人就算关心也是应该。 “莫少侠已经没事了,我这就去找镇上的大夫再来瞧瞧,相信休息几日就可痊愈。” “那就好。”曲夫人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常,“不然为了希若莫少侠有个什么,妾身只怕心中难安。” 天快亮的时候,莫飞尘转醒。 陆轻墨依旧坐在床边,用湿巾替他擦汗。 “陆大哥……” “醒了。”陆轻墨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喂他喝下,“你背上中了毒针,好在毒已经逼出来了。” “恩……” “方才曲夫人很紧张你,还特地来看望你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陆轻墨将他放下,莫飞尘很快便又睡了过去。陆轻墨用布巾捡起地上的两枚毒针,去见曲少峰,而对方也似乎一直在等着他。 “陆贤弟,你说为什么拜血教的人要来掠夺我的女儿呢?是为了威胁我什么吗?” “恐怕是。如今敝庄正在联合武林同道打算一起去讨伐拜血教,温师兄必然也会邀请曲门主。而我猜想拜血教是想挟持令媛从而牵制您。”陆轻墨将那两只毒针推到曲少峰的面前,“只是这两只暗器……” 曲少峰眯着眼睛细细打量,“针头泛蓝,这应该是柯摩罗的师妹素手谪仙叶素研制的麻药,不但能够使人昏厥,而且麻痹四肢经脉,中了此种麻药的人只能任人宰割,最可怖的是还能感应到痛楚……” “但是素手谪仙几年前就已经与拜血教脱离了关系,听说是来了中原……如今这毒针再度出现,难道她又回了拜血教?” “不管如何,就算他们没有捉走我的女儿,也算是警告过老夫了。”曲少峰凝眉。 此时,一间弥漫着淡香的房间里,窗门紧闭,而绫罗满布的床正在吱吱呀呀地响着。 “快一点……再快一点……潜流,啊,啊……”女子白皙的手臂环绕在男子的后颈上,随着对方的动作脸上是忍耐与快感交织。 男子猛地几个大力冲撞之后,女子发出长长地叹息声,男人覆在她的身上,喘息着,余韵缭绕。 “潜流,这么多男人里面,还是你最有能耐。”女子一个翻身压到男人的身上,双颊是怡人的红云,手指撩拨着对方的脸颊。 “素素,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躺在床上的温潜流搂过她的肩膀,掌心按摩着对方的肌肤,似乎在品味着什么。 “差一点点,你那师弟跑出来一搅合,我哪里是他的对手。”而这名女子则是江湖上有名的素手谪仙,最擅长用毒,所谓“最毒妇人心”用来形容她是再合适不过的。 “哼,我那师弟确实是个大麻烦。不过曲少峰这下自然会以为是柯摩罗要利用他的女儿来威胁他,这样他就会加入我的阵营。” “呵呵,柯摩罗也想不到我们的师父处心积虑将你这个徒弟送上沐云山庄就是为了让你在中原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他日拜血教进入中原,你就是最好的内应,不但可以混淆这些名门正派,还能提供重要的情报,但是现在你和我都不愿意再为拜血教效力了。” “废话,我温潜流既然做的沐云山庄的庄主,手中又握有千云剑的剑种,他日凭我一人也可号令中原武林,为什么还要听命于拜血教还有柯摩罗那个女人?” “呵呵呵,”叶素点了点温潜流的鼻尖,“我就喜欢你的坏,还有野心。既然不想再做拜血教的傀儡,自然要借助中原武林之力,让拜血教从此真正在江湖上消失。” “所以我现在倒希望何蕴风能够找到柯摩罗,如果是他,说不定能在柯摩罗魔功未成之前……”温潜流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是有个人我必须提前除掉。” “谁?” “他的徒弟莫飞尘,我猜想他怕是已经从李碧敛那里知道了我是如何夺取千云剑的经过,所以我不能让他活着再见到何蕴风。” “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了。” “还没有,现在各派掌门对我依旧甚为敬重,我猜想他也不过是从李碧敛那里听说没有证据坐实,即便说了又有几人能够相信?但是就算他没有证据,我也不想他……” “有机会真的说给别人听?不过他和你师弟感情不错,会不会……” “那你就想个办法把他们两个一起除掉。” “嗯哼……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莫飞尘因为这次受了点伤,所以暂时要在玉麟门待上一两天。而当天晚上,曲少峰也收到了几封信,分别是洛清宇、卫平岚、孟宇还有李渡寄来的,都说自己在路上遇见了一些事情无法按时到达比武招亲。不用想,定然是拜血教的人搞鬼,毕竟曲希若要是嫁给了他们其中的一个,都意味着两大门派强强联合了。 而莫飞尘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却没有想到曲夫人的贴身丫鬟竟然进来给他送了一套衣裳,外加一碗熬的香喷喷的粥。 “我家夫人听说少侠的外衣破了,就给您缝制了这一件新的。少侠有伤在身,吃不得那些腥腻的东西,所以夫人亲自下厨给您熬了一碗粥,里面有一些新鲜的河鱼片,不会寡味的。” 莫飞尘心下颤然,叫那丫鬟好好说一声谢谢。摸了摸那件米色的外衣,是上好的布料,忽然想起了那首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乌青言没有养育过他,这件衣裳,这碗粥是他唯一从她那里得到的东西。 “在喝粥呢?”陆轻墨推门进来,看见莫飞尘趴在床上,而粥就放在床头。 “嗯,陆大哥,你不是说毒已经清出来了,为什么背上还是麻麻的?”不会被扎到了脊椎神经了吧? 陆轻墨的手指在他背上的伤口附近点了点,笑道,“别担心,你中的是麻药,估计是那药效还没有散去。” 莫飞尘被他碰得有些痒痒,缩了缩肩膀,“那么明天我们可以继续出发去西域了吗?” “好吧。”陆轻墨将曲夫人缝制的衣裳拿过来看看,却似乎摸着了什么。 “怎么了?”莫飞尘将脑袋也凑过来。 陆轻墨对着灯火看了看,“曲夫人将护身符也缝进去了,你看……是‘平安’。”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继续喝着自己的粥。陆轻墨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外套披在他的背上道,“别着凉了。我还说今早曲夫人带着曲小姐去庙里烧香是为了他们自己,没想到曲夫人是为了你。” 莫飞尘碗里的粥已经见底了,他摸了摸嘴朝着陆轻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曲夫人的手艺真的很不错!” 晚上,莫飞尘依旧是趴着的姿势,背上麻痹的感觉似乎散去了,他缓缓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动了动。有人在外面敲响了他隔壁的房门,一封信从门缝中塞了进来。 莫飞尘心中一惊,总觉着不是好事,打开一看,上面说曲氏母女已经中了毒。莫飞尘赶紧推门而出,陆轻墨听见声响也走了出来,“飞尘!怎么了!” “曲夫人和曲小姐恐怕中毒了!” 拍响曲少峰的卧室,对方隔着门问道:“莫少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曲门主,你快看看曲夫人!刚才有人在我的门缝里送信,说曲夫人和曲小姐中毒了!” 曲少峰听罢,低下头来才发觉自己的夫人听见这么大声的敲门声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赶紧摇了摇她,“夫人!夫人!” 曲夫人依旧一副睡着了的模样,气息尚存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曲少峰赶紧去到女儿的房中,曲希若也是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莫飞尘还有陆轻墨坐在他的桌前,将那张纸推到桌子的中间。 “这可真奇怪……”陆轻墨摸了摸下巴,“如果他们的目标还是威胁曲门主的话,为什么要将这封信塞给飞尘?” “是啊,就像是要威胁我。”莫飞尘挠了挠脑袋,他相信知道曲夫人是自己生母的人并不多,“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第55章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十日醉’。曲夫人和小姐怕是去庙里烧香的时候被暗算了。”陆轻墨皱眉,“但是这也是叶素早些年在江湖上使用过的毒,难道她真的重返拜血教了?” “这当然是有可能的。”曲少峰按住自己的眉头,“毕竟现在拜血教风头正盛。但是他们到底要怎么样?” “既然叶素没有使用致命的毒药,而是让曲夫人和小姐昏睡着,那么她就必然会提出相应的条件,我们只需要等着她来联系我们。”陆轻墨抿了一口茶水。 曲少峰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妻子身边。 莫飞尘低着头,他很紧张。为什么曲夫人去庙里求平安但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他抬起头来,对上了陆轻墨的目光,平静而柔和。 “谢谢。” 陆轻墨莞尔一笑,“你永远都不需要对我说谢谢。” 正午过后,有一个小乞丐将一封信送了进来,信上要莫飞尘在当天晚上去城外的青石庙相会,只能单身前往。 “就这样,什么都不用带?”莫飞尘将那张纸翻来翻去。 “我要同你一起去。我的轻功很好,叶素发现不了。”陆轻墨的语气很笃定。 莫飞尘扬了扬眉梢,“就算我叫你不要去,你也不会答应,不是吗?” “我叫你不要去,你也不会答应。” 临行前,曲少峰拉住莫飞尘道,“莫少侠,这……是我玉麟门与拜血教之间的事情,你这一去要是有什么闪失,老夫……” 莫飞尘淡然一笑,拍了拍曲少峰的手背道,“相信我,曲门主。这绝对不只是你与拜血教之间的事情。” 因为我的母亲和妹妹也长睡不醒。 来到了城外的青石庙,莫飞尘本以为这里会像武侠电视剧里那样是一个荒废的地方,但是没想到这虽然是座小庙,但是还有些香火。 莫飞尘缓缓走了进去,这里只有一座佛堂,三名僧人坐在佛像前敲着木鱼似乎在念经。莫飞尘打量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这三个人盘坐的姿势并不是十分自然,要这些拜血教的人装成寺僧实在太委屈他们了。再加上其中一人的背影,看起来就是个姑娘。 “叶姑娘,我已经来了。” 那三名寺僧却依旧保持着坐禅的姿势,这让莫飞尘觉得有些无趣。 门外一阵轻风而过,莫飞尘转头,看见门口以为披着墨色外套的女子盈盈走来,缓缓将帽檐摘下,露出了清丽的面容。 “叶素。”莫飞尘斜着眼,他有些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所有用毒的女子不是像何红药或者蛛儿那般毁了面容,就应该像是马夫人那般妖娆,但是叶素只是着了些淡妆,颇有风韵。 “莫少侠……”她的声音倒是有几分风尘味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而不是请曲门主或者陆轻墨吗?” “因为我功夫没他们好,所以你好控制?” “恩,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叶素抬了抬手腕,莫飞尘这才隐约发现她的指尖似乎缠着什么丝线,而身后的那三个假僧人也站了起来,“因为你是最适合用来对付陆轻墨的傀儡。” 莫飞尘还未来得及转身,那三个人已经袭了上来。 飞尘剑盘旋而出,瞬间将那三人逼退,可是当他看见那三人的脸时,不禁大惊,他们一个是孟宇、一个是洛清宇还有另一个姑娘则是炼霞洞的女弟子。 他们双眼无神,五官麻木。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叶素轻笑了一声,阴泉剑从指尖流泻而出,同一般的剑气不同,阴泉剑走的是阴柔派内功,莫飞尘的飞尘剑与对方交锋时只觉得诡异之极。 而孟宇等三人也齐齐对自己出剑,虽然他们的无形剑气与莫飞尘相比差的老远,但是洛清宇是柳飞盈的弟子,莫飞尘只能小心翼翼不敢伤他,而那名炼霞洞的女弟子也实在难缠,只有孟宇这家伙莫飞尘对他没什么好感,下手挺重,只是这样下去以一敌四,莫飞尘实在焦头烂额。 阴泉剑再次袭来,洛清宇也好死不死一道剑气冲向莫飞尘的侧腰,就在此时,门口一阵气流涌入,整间寺庙瞬间轰塌,是陆轻墨的荡嚣剑。 阴泉剑虽然矫揉,但是被荡嚣剑的剑气包裹住也丧失了攻击力。 第43章 莫飞尘砸了砸嘴睁开了眼睛,听见是曲希若来了,不由得朝陆轻墨一阵挤眉弄眼,“看来我这妹妹还真的喜欢你。” 陆轻墨伸手捏住莫飞尘的鼻子,直到看他咿咿呀呀叫起来,才松开手,“曲小姐请进。” 门推开了,曲希若端着药进来,看见莫飞尘坐在屋子里似乎有几分惊讶。 莫飞尘眼珠子一转,立马就要起身,“我去……” 既然曲希若喜欢陆轻墨,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制造点机会啦,虽然陆轻墨喜欢温潜流那个大男人,但是也和江湖上不少侠女传出过风流韵事,而且如有一日陆轻墨娶妻,他定然会对妻子万般宠爱。 第57章 只是莫飞尘这还没完全站起来,便被对方扣住了手腕,“飞尘,你去把药端过来,别让曲小姐被药烫伤了。” 莫飞尘刚想过去接药,没想到曲希若小腰一扭就晃了过去,“陆大哥,这药不烫,你现在就能喝了。” 陆轻墨的脸上倒没有什么不耐烦,只是将药碗端了过来,还很小心地没有碰到曲希若的手指。莫飞尘扬了扬眉梢,自己站在这里纯属多余。于是他便朝陆轻墨做了一个“我走了”的姿势,然后推门离开了。只是他没看见,陆轻墨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微微叹了一口气。 莫飞尘用过了午膳,忽然想起既然曲希若醒了,那么那解药就是真的了。陆轻墨曾经说过会将叶素的断手放在曲家门口,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被拿去了。于是他站在门口,左看右看,看来叶素已经将自己的手臂取回去了。 莫飞尘想到明天自己就要离开玉麟门了,曲夫人给自己缝制过一件衣裳,但是自己还什么都没有给她,好歹母子一场,莫飞尘摸了摸腰间,还有一些碎银子,不知道能买到些什么。 这个镇子本就繁华,莫飞尘在小摊上四处看看,各种胭脂水粉女子的饰品倒是有很多,只是曲夫人贵为一派的掌门夫人,什么好东西没有用过呢,这些地摊货送给她只怕入不得她的眼。转念再一想,自己就这么点钱,还想买什么贵重东西么,笑话。反正我这个做儿子的已经送给你了,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扔掉。 逛着逛着,就逛到了一家玉器店,大多数的玉牌玉环什么的,他都买不起。本想离开,却瞅见了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玉观音,那观音神态和谐,雕工颇为细腻。莫飞尘不是买玉的行家,但是也看的出来这块玉雕工虽好,但是玉的质地却是一般。问了价钱,再砍了砍,莫飞尘将全身的碎银子都掏了出来,还真就将它买下了。 刚一出店门口,便看见了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过去。 莫飞尘眨了眨眼睛,走到路中央再看那个背影,真的是……于禁。 他来这里做什么? 莫飞尘并没有直接上去打招呼,而是跟在他的身后,当看见于禁进入一扇修建的颇为华丽的大门时,莫飞尘笑了。 这个于木头,表面上看起来正经无比,却总是喜欢流连这些烟花之地,假正经吧! 莫飞尘咧嘴一笑,像他这种看起来不像是大爷的人,自然不能走正门了。晃到围墙边,轻轻一跃就跳了进去。穿过纸醉金迷的大厅,莫飞尘很快就在此找到了于禁的身影。这家伙又包了一个厢房逍遥。 莫飞尘这次规矩了许多,敲了敲门,还故意捏着鼻子用女人的声音说,“大爷,给您送点儿酒,能看看门吗?” 听着自己的声音,莫飞尘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 一开门,于禁果然露出惊讶的表情。而莫飞尘则颇为得意地说,“怎么样,小弟我装的还不错吧?” 于禁扯出一抹笑容,一把将他拽进屋里,一手撑在他的脑袋上,将他顶在锁好的门板上,“装的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 莫飞尘咧嘴一笑,身体向下一委,便离开了于禁的掌握。 “这厢房很贵吧?”砸了砸嘴,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口,恩,上成。 “确实很贵。”于禁一个跨步坐在了椅子上,莫飞尘有些羡慕,于木头的动作总是那么严谨中带着几分凌厉。 “那……师兄你有没有点姑娘啊?” 看着莫飞尘的眼睛,于禁失笑道,“我是出来有事的。” “有事?君无霜那个混蛋不会又想派你去西域吧?” “不是。”于禁微微一笑,特别的有味道。 “那就是秘密任务,不能让我知道的。” “也不是。”于禁一把扯过莫飞尘,对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我正在护送典凌的儿子典棹去往定禅寺。” “啊——”莫飞尘睁大了眼睛,典凌竟然还有孩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莫飞尘也覆在于禁的耳边道,“温潜流知道典棹还活着么?” “当然知道,所以他现在正四处寻找呢。” “所以你才在妓院里住?可以避人耳目?” “不错。我将他们二人装扮了一下。” 两人说话都彼此倚着耳朵,有一种耳鬓厮磨的错觉。 “那么你们什么时候离开?” “今晚,你不必来相送了。” “行。”莫飞尘抱住于禁,“于木头你要小心。” 回到了曲家,莫飞尘自然要去看看陆轻墨与曲希若进展的怎么样了,不过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陆轻墨一定想了什么法子把大小姐给绕出去了。 “咦,她走了啊。”莫飞尘推了门进来。 陆轻墨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她一个姑娘难道还能一直呆在我这大男人的房里吗?” “也是。” “你出去晃了?”陆轻墨调整了一下背靠的姿势,看起来有几分惬意。 “是啊,我买了这个。”莫飞尘将那块玉坠在陆轻墨的面前晃了晃。 对方用手指固定住正在摆动的玉坠,沿着红绳手指滑了上去,在莫飞尘的指尖点了点,就是这样一个动作,让莫飞尘瞬间失了心神。 “我怎么不知道玉器店里还卖酒和胭脂啊?” 莫飞尘自然能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调侃,“是啊,我是去窑子里转了一圈。没办法啊,谁让我师兄于禁就喜欢这种地方呢?” “于禁?”陆轻墨显得有些惊讶,“他怎么来了?” “君无霜差他出来办事呗。”提到那个人的名字,莫飞尘的脸上一阵暗淡。自己不大愿意想起他,但是一旦想起了又止不住有些心疼,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君无霜。 因为他偶尔天真的表情纯粹的笑意,太容易破碎了。 “不说这个了,你觉得我那个妹妹怎么样?”莫飞尘凑到陆轻墨的眼前道。 “人家从来没有叫过你大哥,真不知道你自己在那里兴奋些什么。”陆轻墨没好气道,“我已经和曲门主说了,明早就离开。” “好吧,那你和希若都说了些什么?我总想你们能成的话,我和陆大哥就有一种亲上加亲的感觉了。” 陆轻墨的脸靠向他,嘴唇几乎要贴在莫飞尘的唇上。莫飞尘惊讶着要将脸挪开,却不想对方的另一只手扣在了他的脑后,“你就那么想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看着对方眼中的笑意和弯弯的唇线,莫飞尘知道陆轻墨是在耍弄自己,“希若可不是别的女人!” 陆轻墨放开手,莫飞尘终于可以直起腰来。最近一段时间,莫飞尘总觉着陆轻墨越来越好看了,当然他一直是顶好看的。以前是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还有那么点羡慕。现在再看,竟然会觉得无比性感,哪怕是眉宇间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勾得人心跳不止。 “也是啦,她和你长的还有几分相似,看着也能望梅止渴。” “什么?”为什么看着希若就是望梅止渴了? “知道我和她说了什么吗?”陆轻墨勾起莫飞尘的一缕发丝,细细玩弄了起来。 “说什么?总不会是说你喜欢你师兄温潜流吧?”莫飞尘往旁边偏了偏脑袋,他觉得对方拨弄着的不只是自己的头发,还有他的心跳与呼吸。这种感觉很奇妙,曾经傻傻在茅屋里看着何蕴风的时候,自己有过,而君无霜偶尔展露出的神态也让他心悸过,只是现在…… 完了,完了……莫飞尘难不成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我说,我喜欢像我结拜兄弟莫飞尘那样随行而为,不造作,不扭捏的人。”陆轻墨的目光直落落地望进莫飞尘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闪烁,坦荡得让莫飞尘不知道该怎么回避。 他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却被陆轻墨拽住了。 “陆大哥……” “我知道你喜欢何蕴风,我也知道一个君无霜就已经让你很头疼了。但是如果我从来都不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怕我带着这么秘密进棺材的时候会很郁闷。”陆轻墨依旧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莫飞尘却能在其中感受到很多很多。 “陆大哥……”莫飞尘觉得自己应该挣脱陆轻墨的手,但是正如同君无霜所说,他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心软。 陆轻墨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而是一把将他拽进怀里,“你不需要觉得为难,因为我从来没有要你回应我什么,你只要一直‘陆大哥’‘陆大哥’这样的叫着我,我就觉得很快乐。” “我以为……你还是喜欢温潜流……” 陆轻墨将脑袋埋在莫飞尘的肩膀处,“温师兄于我,就像一场梦。这场梦不是他编织给我的,而是我自己给我自己的。” 莫飞尘沉默了。 “你是否觉得明明自己无法接受我,还有享受我对你的好,觉得很愧疚?” 莫飞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可是如果你不要我对你的好了,我却很难过。” 第58章 莫飞尘侧过头想要去看陆轻墨的表情,对方却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我所以愧疚,那么最好的弥补方法就是让我对你好。” 莫飞尘的眼睛开始发酸,偶尔他是有问过自己,陆轻墨对自己是不是超过了一个大哥对待小弟的。但是他每次也自我安慰说“人家陆轻墨是什么人”或者“陆轻墨一直倾慕的是温潜流”。 陆轻墨与何蕴风是不同的,他们俩都包容而淡然,对于名利不放在眼中。 但是他们又是不同的。 何蕴风历经世事,很多时候他做的事情莫飞尘懂不了,比如他明知道莫飞尘对江湖无意,还是让他入了江湖。也许对于何蕴风而言,首先是要舍才会有得。 而陆轻墨呢,他也是难懂的。只是他毫无棱角,不管莫飞尘在哪里撞到头破血流,只要被陆轻墨抱住了,他能让他不受半点伤害,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莫飞尘钦佩他同时难以自抑地依赖他。 这种依赖并不是好事。 “飞尘,有的时候你接受了别人的好就是一种回馈。”陆轻墨将他扳过来,脸朝自己,“我可以永远只是你的陆大哥。” 第一次离开琨蕴山被何蕴风目送着的时候,莫飞尘没有流泪。 被无量禅师击中性命垂危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 甚至于被君无霜软禁在谷中在欲望与抗拒中挣扎的时候,他也绝对不哭。 只是被陆轻墨这样搂着,泪水却反而沉重无比。 他伸手一抹,对着陆轻墨笑了起来,“好啊,陆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躲着你,也不会像个大姑娘一样不干不脆!今天你对我说的话,我会放在心里。” 陆轻墨捏了捏他的脸,“这样才是我认识的莫飞尘。” 第二天的早晨,他们就跟曲少峰告别了。 曲夫人知道他们要走,竟然亲自来送行。她看着莫飞尘,眼睛里有些湿润,但是多余的话一句都没有说,毕竟她已经嫁为人妇,而莫怅也没有给她什么好的回忆。 莫飞尘将那块玉坠用手帕包着交给了她,一派轻松道,“曲夫人为我缝制了新衣服,飞尘真的很喜欢。我这辈子一直都是穿师兄或者师父留下的衣裳,曲夫人是第一个送我新衣服的人。这块玉实在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飞尘的一点心意,希望曲夫人笑纳。 乌青言将那手帕接过来,手指有些发颤,然后紧紧攥在手中,“莫少侠这一去,一定要多加小心。凡是不要冲动,多问问陆大侠。” 第45章 陆轻墨没有回应她,只是坐下来吃着她点的点心然后与莫飞尘说上两句。 “贤弟,我们今天上午先不赶路了成么?” 虽然先前在玉麟门耽误了几天,莫飞尘已经很想马不停蹄地出关,但是既然陆轻墨说要休息半日,他这个做小弟的也只得点头同意了。 陆轻墨随意擦了擦手,便一手搭在莫飞尘的肩膀上,“走,为兄带你去快活快活!” 莫飞尘心中还在想怎么快活法,眼睛就瞄到了曲希若落寞的眼神。 唉,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陆轻墨呢? 曲希若就这样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而陆轻墨就似要让他跟着,既没有使用轻功,也没有走的很快。 “到了,我就记得这里有个小倌馆儿。” 莫飞尘随着对方的眼神抬起头来,看见三个大字“极乐轩”,忽然太阳穴开始突突了起来,他被陆轻墨一拽,整个魂儿都飞了起来,赶紧双手扒在门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要进去你进去!我在门口等你!”开玩笑,进了这里要被蕴风知道了,他还不被吊起来抽? “走吧——”陆轻墨轻笑一声,内力从肩膀灌进去,莫飞尘的双手就似触电一般松开了,然后紧接着就被拽了进去。 他看见门对面的曲希若双眼噙着泪水,格外地可怜。 陆轻墨一走进去,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孩便迎了过来,“陆大爷,真是好久不见您了!” 莫飞尘抖了抖,弄了半天陆轻墨还是这里的常客? “嗯,一年多不见,你也长得越发惹人了。”陆轻墨勾过那男孩的下巴,眼神飞扬流转,莫飞尘还是第一次见着陆轻墨有这样的表情,而且还是对着一个年轻的小倌,心里面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了。而对方的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一副哥两好架势。 “这是我结拜的义弟,第一次出来玩。”陆轻墨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像摸小狗似的。 “呵呵,看出来是第一次来了,要不就安排点琴乐。” 陆轻墨点了点头,“是啊,别吓着他了。” 莫飞尘知道陆轻墨经常流连风月场所,也知道有小倌馆这种东西,可是亲眼见到知道又是另一种感觉。他们二人被领到了一处厢房,两个穿着白衣的少年端着酒走了进来,坐在了陆轻墨和莫飞尘的两边。 莫飞尘整个背都拱了起来,就怕他们中有谁碰着自己。陆轻墨就似看出来了一般,一直用胳膊夹着他,莫飞尘的脑袋几乎是靠在他的肩膀上的。 其中一个少年笑了,“我怎么觉着陆大爷根本不需要我们陪着,只要搂着你那义弟喝喝酒就挺开心了?” 莫飞尘低下头,脸上都快冒气了。 陆轻墨笑而不答,只有手指在莫飞尘的颈间轻轻滑弄着,有一种撩拨却又带着安抚的意味。 此时,一个白衣男子背着琴走了进来,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坐在不远处将琴放下,手指拨弄了起来。顿时清雅的琴音缭绕,莫飞尘紧张的心绪也缓解了大半。 抬起头来看向抚琴之人,他的脸上没有媚态也没有卑微的神色,手指的动作行云流水,眼帘微垂的角度忽然让莫飞尘的心脏猛地一颤。 他长的……有一点像君无霜。只是没有他的那种锐利和邪肆在里面。 但是那种沉静的感觉,就像很久很久以前,莫飞尘心中那个不是镜水教教主的君无霜。 忽然觉得自己很傻,但是现在想起来自己竟然是不恨君无霜的,甚至隐隐有一些疼惜在里面。 第60章 “你把何蕴风放在心里,也挤出了一点缝隙给君无霜,相比之下我就可怜多了。”陆轻墨的声音悠悠然传来,让莫飞尘回过神。 他有的时候很好奇,陆轻墨是怎样猜到他在想些什么的?明明何蕴风的做不到这样。 莫飞尘笑了笑,用酒杯碰了一下陆轻墨,“让他们下去吧,不然咱们哥俩喝几杯?” 还没等陆轻墨开口,进来的那几个少年笑了笑就纷纷离开了。 这一次,他们之间很简单。 没有何蕴风,没有君无霜,没有温潜流也没这个江湖。 只是简单地碰杯,说上几句闲话。 当陆轻墨说天色晚了可以回去的时候,莫飞尘忽然有一种惆怅的不舍。 走出小倌馆,曲希若竟然还站在对面。 莫飞尘忽然为这个妹妹的执拗感觉到头疼,太执着的人和太善良的人一样容易受伤,就像君无霜那样在执着中看不清自己。他刚想和她说些什么,陆轻墨的手掌便覆在他的脸颊边,将他的脸扳了过去。 如果不喜欢就一点温柔不留,在这一点上陆轻墨做的比他要好的多。 曲希若跟在他们的身后,保持着很长一段的距离,但是莫飞尘知道至少她安全地回到了客栈。 中午吃完饭,莫飞尘和陆轻墨正在客房里收拾东西准备赶路,此时有人敲开了房门。 “曲小姐?”莫飞尘有些惊讶,侧开身子让她进来了,看她手中端着点心想来是有话要对陆轻墨说,“那你们俩聊,我去掌柜那里结账。” 约莫挨过了半个时辰,莫飞尘回到房间里,看见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而陆轻墨坐在桌边饮茶。桌子上放着那盘点心,是白玉萝卜酥,莫飞尘最喜爱的点心之一。 “希若对你说了什么了?” 陆轻墨执着茶杯,嘴唇碰在杯壁上的那一刻,莫飞尘的呼吸再次凝结在喉间。 “她说到了下一个镇子,就去家住着不再跟着我们了。” “那不是挺好,感情这点心是用来道别的。”莫飞尘拾起一块送到陆轻墨的嘴边,“你尝一口吧,好歹是我妹妹做的。” “如果是你做的就是撑死我,我也会把它们都吃完。”陆轻墨浅笑了一下,拎起自己和莫飞尘的包袱便出了门去。 不吃拉倒,莫飞尘拾起一个塞进嘴里,其余的包进油纸里全部带走,浪费粮食的事情他可做不出来,更别说这点心还是曲希若做的。 曲希若也坐在马车里,她看着陆轻墨的冷淡,一张笑脸则显得更加可怜。 莫飞尘叹了一口气,抱着那包点心坐到正在驾车的陆轻墨身旁,将点心递到他的唇边,“我的大哥哎,我求你吃一口吧。” 陆轻墨嘴角勾起一抹笑,低下头,嘴唇贴上的不是莫飞尘手中的糕点,而是他的手指。 心中已经,刚要将手缩回来,陆轻墨却将他的手腕握住,舌尖沿着指缝伸了进去,滑腻而瘙痒,莫飞尘不敢大气说话,就怕车厢里的曲希若会探出头来看他们在做什么。 陆轻墨的动作愈加狂放起来,吮吸着他手腕处血脉跃动的地方,看着莫飞尘已经憋青了的脸,挑着眉梢一笑,似乎再说“别再来惹我”。 手腕松开的瞬间,那糕点便落了下去。 莫飞尘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他刚才做的是在戏耍自己还是他真的要那么做。想要回去车厢里,但是却觉得看着曲希若的眼睛自己很累,只好闷不吭声继续坐在陆轻墨的身边。莫飞尘觉着有些郁闷,两边都不讨好似的。掏出点心,吃了两块,拍了拍手假装睡觉。 只是没过多久,莫飞尘觉着全身上下热了起来,后背还不停地出汗,“陆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忽然很热啊?” 陆轻墨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来覆上他的额头,“确实很热。” 对方的手触上他的瞬间,顿时一阵凉意涌来,莫飞尘抓着他的手贴上他的脸颊和脖颈,只觉得畅快多了。陆轻墨一个闪神,马车差点驾出道去。 只见莫飞尘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衣领里送,双眼迷离嘴唇泛红,陆轻墨瞬间明白了什么,停下车来掀起布帘将车厢里的曲希若一把抓了过来,“你在点心里放了什么!” “就是……就是……”曲希若从来没有见过脸上含笑的陆轻墨露出如此阴寒的神色,顿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就是什么?” “陆大哥!你……别凶她!”莫飞尘伸长手臂去拽陆轻墨,却不想扯中了他的腰带,哗啦一下散落下来,衣物摩擦的声音扣人心弦。 陆轻墨勾住自己的腰带,握住曲希若的手指愈加用力。 “是……是我在你们进去的那家小倌馆门口问一个小倌买的药……我只想只想……陆大侠你和我……” “我和你什么都不会有!在车厢里好好待着,你要是敢出来,我拧断你的脖子!” 说完,陆轻墨一把扛起莫飞尘朝着山道边快步走去。 莫飞尘喘着气,抓着陆轻墨的领口,“我怎么了?陆大哥?我怎么了……” 陆轻墨皱着眉,来到山道下面的小溪中,将他放了下去。 水流擦过他的肌肤,燥热的感觉没有了刚才那么强烈。 莫飞尘想要拉开自己的衣服,只是粘在皮肤上一时半会儿拉不下来。莫飞尘的手指笨拙了起来,没了耐心之后他仰着头看着站在岸边的陆轻墨道,“陆大哥……你帮帮我……” 陆轻墨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是在喘息着,“这一次我不能帮你,你给我在水里面好好呆着!” 莫飞尘无力地摊在水中,背上靠着一块石头,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他还是追寻本能将双手伸进亵裤里,覆在自己的欲望上搓动了起来,他的呼吸沉重,双眼无法对准焦距,陷入了一片迷乱中。 陆轻墨站在岸边,低头看见莫飞尘的表情还有那零散的呼吸声,蓦地转过身去。 莫飞尘的呼吸拉长,看来是泻出来了。 但是没过多久,下一波热潮袭来,莫飞尘只能继续搓动着自己的下身,轻哼着但是却止不住的烦乱,这辈子他打手枪都没有打的这么勤过。 陆轻墨的双手握紧,指骨开始泛白,他想要回头却咬着牙止住不动。 莫飞尘再次泄了出来,但是却没有什么用……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精尽人亡。 “陆大哥……陆大哥……”莫飞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转过身去想要去拉岸上的男子。 “这一次只能靠你自己。”陆轻墨的嗓音暗哑,向里面走了一小步,莫飞尘还是没能碰到他。 莫飞尘的欲望再次挺立,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没用,我自己没用……” 陆轻墨似乎想到了什么,曲希若说了,她是从一个小倌手里买的药。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脸,那给小倌用的药就是要他们放松甬道享受男子间的欢娱的,所以无论莫飞尘自己泄了多少次都没有用。 “陆轻墨!是你说的什么都帮我!”莫飞尘坐在水里,一脸气愤外加可怜,“现在你小弟有难了……你就在就在那里看着我!” 陆轻墨猛然转身,伸长手臂勾住莫飞尘的下巴将他拉向自己,“你想好了!要我帮你以后你不许恨我不许躲着我……我会把你送还给何蕴风但是你要是对我存有一丁点芥蒂我就掐死你让你再也见不到他!” “好……你快帮我吧……” 陆轻墨却不动,而是冷冷道,“我要你把刚才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你说……你说……”莫飞尘只觉得心跳得很快,就想对方紧紧抱住自己。 “不是你说!而是你要怎么做!” “我……我不会恨你也不会躲你……如果我对陆大哥存有芥蒂……”莫飞尘真的想不起刚才陆轻墨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了。 “我就掐死你,让你再见不到何蕴风!”陆轻墨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莫飞尘被他震住了,陆轻墨从没有对他露出这种表情或者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他忽然意识到陆轻墨这一次帮他也许并不只是对他自己怎么样,也许对陆轻墨本身也是一种伤害。 “我保证……”莫飞尘用尽最有一丝理智道。 下一刻,陆轻墨拥着他倒进小溪里,溅起的水花似乎落在了心坎上。 莫飞尘被对方亲吻着,与陆轻墨平日里的惬意不同,他的唇舌缠绕火辣而狂烈,似乎每一个缝隙都被攻占。 他的手掌狂乱地抚摸着莫飞尘的身体,延伸向他的臀部,揉捏的力度几乎是要掐出血来,没有一点温柔的味道,但是莫飞尘却紧紧攀附着他。 ……陆轻墨托着他的脸颊向一边侧去,细碎而用力地吮吸着他的脸颊脖颈,手指嵌进股间的缝隙中,挤进那甬道中。……陆轻墨的手指有些不耐烦,……,他就是圣人现在也想提枪上阵。 第47章 “只能带他进去了,要是将他放在外面,叶素不就正好派人将他带走?” “好,乖孩子,跟在这个大哥哥的身边。”莫飞尘摸了摸典棹的脑袋,这孩子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拽着陆轻墨的腿,不想进去。 陆轻墨很轻松地将他捞了起来,手指轻扬,剑气涌入那客栈之中,一个回旋将那些蛊虫扫落在了地上。 莫飞尘蹲在地上,手掌按在地面内力倾注,只见客栈内的木制地板纷纷震了起来然后回落下去,如同波浪一般很快恢复了宁静。 那些掉落下来的蛊虫就这样死在了木板的格缝之间。 “我们走。” 三人走了进去,那孩子趴在陆轻墨的肩膀上。 进去之后,莫飞尘呆住了。展柜的依旧坐在台前维持着打算盘的姿势,小二弯下腰正在拿酒,他们的时间就似静止了一般,莫飞尘将手指放在掌柜的鼻间,已经没了气息,估计那小二也是一样。 两人踩着楼梯缓缓上去,来到了二楼的走廊,左侧则是一排客房。 他们不由得更加小心,不知道叶素会不会突然从哪间房中忽然出现或者用什么暗器。 “你说说看,那位哥哥被吊在哪间房里了?” “里面倒数第三间。”典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哭腔。 莫飞尘来到门前,是虚掩着的,剑气一弹,吱呀一声,那门便开了。 “于师兄——”莫飞尘看见里面的场景想要冲过去,被陆轻墨紧紧按住。 于禁被悬挂在半空中,无数根丝线穿过他的身体进入天花板上,血液滴滴答答从那些微小的伤口中渗透出来,他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还不出来吗?叶素。”陆轻墨的手掌覆在墙壁上,瞬间便听见碎裂的声音,整面墙壁倒了下去。 叶素身着黑纱的身影显现了出来,“许久不见了。”说完,伸手随意拨动了满天丝线中的一根,于禁的腰部便出现了一道细长的伤口,开始往外渗血。 莫飞尘惊了。 “所以也不要胡乱出剑。这里面有一根连接着他的心脏,不小心触动的话,很有可能会……”叶素弹了弹手掌。 “你想怎么样?” “我要那个孩子,顺带我还要你一只左手!”叶素扬起了脸庞,这个女人果然有仇必报。 陆轻墨轻笑了一声,“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剑气穿过丝线袭向叶素的手臂,她刚要伸手去拨弄另一根丝线,莫飞尘也出剑差一点穿透她的掌心。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叶素靠在于禁附近,莫飞尘他们就处于劣势。 陆轻墨缓缓移动,剑气将叶素逼离了于禁,就在莫飞尘欣喜的瞬间,叶素笑了起来,莫飞尘顿然发觉她的唇上还连着一根丝线——那根线怕就是与于禁心脏连在一起的那根。 陆轻墨也不由得收手,而叶素笑的得意,“把那孩子交过来。” 典棹趴在陆轻墨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去……” 于禁似乎有了一些意识,微微抬起头来道,“快走……带这孩子走……别管我了……” 莫飞尘咬牙,他怎么可能不管于禁? 就在此时,客栈外面响起了一阵草笛声,忽长护短,妖娆邪肆。 只见那些小虫子从于禁的身体中爬了出来,朝着那笛声的方向而去。 随着缠绕着于禁的丝线减少,哗啦一下他落在了地上。就连藏在叶素嘴里的那只蛊虫也从她的唇缝间爬了出来。 叶素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莫飞尘喜出望外,客栈对面的屋顶上坐着一个白衣书生,背上背着竹篓,不是药神白景溪还会有谁? 这家伙来的可真是时候。 叶素也掏出了一根草笛吹了起来。两人的音律相撞,却是白景溪的占了上风。 他们比拼的是内力,白景溪名列十大名剑,内功修为自然浑厚。 “你知道除了视叶素为对手之外,白景溪为什么一直追着叶素不放吗?”陆轻墨顶了顶莫飞尘的肩膀。 “难道……白景溪喜欢叶素?”莫飞尘觉得这个理由让他鸡皮疙瘩落一地。 “不是,因为叶素曾经对白景溪用过毒,毒虽然解了,但是白景溪再没办法做出任何表情。” “原来如此,”莫飞尘恍然大悟,“我说白景溪怎么一直冷冰冰的样子呢……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陆轻墨一副这你都相信的模样放下典棹,走进客栈房间里,将于禁扶了出来。 叶素见莫飞尘他们已经带走了于禁,自己又被两大高手围攻,也不再与白景溪硬拼,而是收了草笛转身便要逃走。 白景溪的剑气冲进了客栈之中,却在瞬间化为千丝万缕,打在叶素背上的穴道上。 这便是孤凌剑,莫飞尘有些诧异。果然天外有天,对方竟然能将剑气控制到分和自如的地步。 白景溪纵身一跃,轻轻站立在了窗沿上,“叶素我带走了。” “白兄请便,我们对这个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叶素被拎起来一甩,落进白景溪背上的竹篓中。要不是因为于禁依旧没有意识,莫飞尘肯定现在正捧着肚子大笑呢,怀疑白景溪是不是故意做了这么个竹篓就为了将叶素给背回去。 离开之前,白景溪在窗子上留下了一小瓶药。 于禁被带回了客栈,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如同针孔大小的伤口,有一些还在渗着血。 第63章 陆轻墨将药丸倒了出来给于禁服下,半个时辰之后他才隐隐转醒。 “我……这是在哪里?” “客栈里,于木头你好些了吗?”莫飞尘坐到他的身边,很是关切。 “典棹呢?” “放心,他没事!”莫飞尘细细检查了于禁的伤处,大多穿透了肌肉,没有伤到骨头的,估计那些蛊虫也啃不动骨头,“你们既然是要去定禅寺,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圈儿?” “本来……我们是想绕过温潜流派出来的人,再加上秀水宫的柳飞盈要去与无量禅师商量是否结盟对付拜血教,我们本欲……” “本来是想如果能与柳飞盈通行,温潜流也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就算这孩子在路上有个万一,至少柳飞盈也知道了温潜流并不一定是个正人君子。”陆轻墨平缓地将他想要说的话说完。 于禁皱起了眉头,陆轻墨毕竟是温潜流的师弟,也许他知道典棹的存在之后也可能会为了自己的师兄而…… “放心,如果飞尘说要送你们去与柳飞盈会和,我就帮你。”陆轻墨起身将位置完全留给莫飞尘,来到桌边替自己倒了茶水。 于禁握住了莫飞尘的手,莫飞尘也知道于禁的意思。 “于师兄你别担心,我相信陆大哥。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算你对自己说一万遍‘他是好人’……他也成不了好人。陆大哥他明白这个道理。” 陆轻墨看了看窗外叹了一口气,很多年之后莫飞尘才知道,陆轻墨正是因为喜欢上了自己才能用淡然的目光去看待温潜流。如果没有莫飞尘,陆轻墨也许会不管温潜流做什么,他都会帮他,就算最后再也回不了头。 这就是陆轻墨。 为了不耽搁行程,陆轻墨马上将典棹还有于禁带进车里,两人驾着马车决定追赶柳飞盈。按照于禁的估计,他们应该能在第二天晚上在汶和镇遇见柳飞盈。 只是好不容易来了汶河镇之后,莫飞尘他们却在柳飞盈入住的客栈里发现了温潜流正在与柳飞盈一边吃着晚饭一边聊着些什么。 陆轻墨只是眼睛一扫,立马就驾着马车继续向前走,没有给柳飞盈和温潜流发现他们的机会。 莫飞尘也心有余悸,刚才在马车上看见柳飞盈的那一刹那,他差一点就要大叫出来,如果被温潜流看见了,来个黑白颠倒,这整件事情就很有可能解释不清楚了。 莫飞尘他们连客栈都没有去,而是在镇外去往定禅寺的必经之路上停了下来。 于禁依旧躺着,典棹守在他的身边似乎对这个一路护送自己的大哥哥很有好感。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的师兄已经捷足先登与柳飞盈联系上了,这样我们再去恐怕……” “也不是没有办法,你也看见了柳飞盈带着洛清宇,我们在玉麟镇从叶素的手上救过他。” “陆大哥你的意思是说将洛清宇引出来,然后由他将这件事情告诉柳飞盈?” “没错。不过我们与洛清宇碰面也必须要瞒过温潜流。” “这好说。”莫飞尘去买了点面粉糯米外加一些草药,按照何蕴风的方法做了一块面具。当面具覆上脸的时候,就连陆轻墨也啧啧称奇。可惜时间有限不能制作两面,陆轻墨只能在客栈外等着他。 ,莫飞尘潜入了厨房,顺带摸走了几个包子,吃饱之后点了一个小二的穴道,换上了他的衣服,端着茶水去到了洛清宇的房门口,故意压低了嗓音道:“客官,给您换一壶热茶。” 洛清宇应声开门,莫飞尘嘴角一笑将茶壶端了进去,随着一声“客官慢用”便点了他的穴道,然后敲着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 洛清宇看着他,似乎有些惊恐。那是自然,以洛清宇的功力在江湖上能够如此悄然无声就封了他穴道的人寥寥无几。 莫飞尘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下:我是莫飞尘。 洛清宇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 他又继续写:有人对你师父不利。 洛清宇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莫飞尘要用这种方法来接近自己。 莫飞尘解了他的穴道,洛清宇故意说:“你帮我把房间也整一整吧!” 于是莫飞尘便有了留在这里的时间。 “好嘞,客官!”莫飞尘继续用手指在桌面上写:今晚我与陆轻墨会在镇外通往定禅寺的山道上等待,嘱你师父前来会面,记住莫让第三个人知晓,否则你师父必有危险。 洛清宇点了点头,他是相信莫飞尘的,因为莫飞尘曾经识破镜水教那次在村子里下蒙汗药,又在前几日玉麟镇上救过自己,洛清宇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莫飞尘走后,洛清宇便以请安之名进入了柳飞盈的房中,将莫飞尘的亲笔信塞给了柳飞盈。 她看完信之后皱了皱眉头,在油灯下将信烧掉,然后点了点头。 夜晚,柳飞盈将窗户打开,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去了镇外,果然看见了莫飞尘的马车。 莫飞尘见了她也没有多做客套,时间紧迫如果柳飞盈不能尽快赶回去被温潜流发现了就不好了。他将那日被李碧敛虏走后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柳飞盈皱着眉,但是莫飞尘知道他很震惊,她抬起头来看向陆轻墨,似乎想不到他竟然会这么平静地听着别人说温潜流的不是。 “陆轻墨,此事你怎么看?” “我又了解温师兄多少呢?”陆轻墨浅笑了一下,用下巴指了指在车厢中熟睡的孩子,“那孩子反正我们是带来了,本想和您一起护送他去定禅寺,只是温师兄却来了。” “我知道莫少侠你绝对不是在陷害温庄主,但是我也怕你是被人利用了来离间沐云山庄与武林各派之间的关系。同时,既然我们有了疑问,就要去解决他,盲目相信温潜流无辜也不行……不如我们就来验证一下。” “?如何验证?” “我将这孩子带回去,然后留空隙给温庄主,看他会不会对这个孩子怎么样。” “这太危险了!”莫飞尘马上反对,“且不说万一我们防备不利,典棹真的被……温潜流体内有千云剑的剑种,威力惊人,如果被他发现我们是在试探他,他很有可能干脆杀了我们全部人来灭口啊!” 陆轻墨蹙眉,“柳宫主,确实是这样。” “我们有三个人,我的青鸾剑还有陆轻墨的荡嚣剑,我不相信温潜流能那么容易就将我们对付了。”柳飞盈斜着脸,“如果无法证明温庄主真的有问题的话,我怎么能同无量禅师一起向武林同道说温潜流不是君子而是小人呢?” 第49章 “让你们看看何谓千云剑!”温潜流说完全身衣物彭起,莫飞尘抬手遮上双眼,陆轻墨飞奔而至将他一把带走。 只听见空气震颤,脸上的肌肤都被压迫得生疼,哗啦一声连衣袖都被那剑气席卷而走。 “柳宫主!” 想不到温潜流逆转了他们两人的剑气之后,竟然直落落撞向了柳飞盈所在的方向。 青鸾剑发出嘶鸣声,被千云剑粉碎开来。 莫飞尘与陆轻墨齐齐出剑,却无法完全抵抗那剑势,似乎有什么穿透了柳飞盈的身体,她吐出了一口血雾倒在了地上。 “莫要恋战!”陆轻墨抱起柳飞盈,莫飞尘紧随其后,两人驾驭轻功离开。 温潜流收剑之后,发觉那三人逃走,摸了摸嘴角道,“你们能逃去哪里?” 他只要沿着去往定禅寺的道路追击,杀了典棹,任由莫飞尘等人在天下英雄面前怎么指责他,都是口说无凭。 但是能就此解决他们三人自然最好。 温潜流也追了上去。 他们带着柳飞盈而温潜流内力精进,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莫飞尘一咬牙,将腰间的瓷瓶打开,里面细小的蛊虫在风中飘散,丝线交织着在空中回荡。 温潜流不查,那些蛊虫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吐丝缠绕的速度惊人,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全身都被缠满,似要结成一个大茧。他用手胡乱拍弄却没有用处,心思烦躁之下用内力一震,那些蛊虫便成了碎泥,他这才一把一把将那些丝线从身上摘了下来,而莫飞尘他们却已经跑远了。 三人一直追赶着洛清宇,总算在绕过一处山道之后听见了他的马蹄声。 “师父——”洛清宇见到柳飞盈重创的模样,大惊失色。 陆轻墨与莫飞尘一人一手扣住了柳飞盈的经脉,将真气源源不断送进去。 “师父!怎么会这样!”洛清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陆大侠,你快想想办法!” “柳宫主的剑种仍在,但是全身经脉尽断,真气四散……”陆轻墨蹙眉,他知道柳飞盈如果不是有自己与莫飞尘的真气支撑,现在已经死了。 “我师父他不能死!他不能死啊!” “去找白景溪!他不是号称药王吗?除了解毒他一定还懂得如何疗伤!”莫飞尘在打开瓷瓶的时候就想到了他。 “那么他在哪里?我们快去找他!”洛清宇摇着莫飞尘的肩膀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还在前一个镇子上,我们现在就去。温潜流决计想不到我们会半路折回。” 于是一行人朝着原来的那个镇子赶去。 到了镇外,陆轻墨摘下一只草管,吹起了笛音,内力附着在这笛音上传了出去。如果不是内功高手是听不明白这笛音中的玄妙。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一个白衣书生牵着一辆马车在月光下信步而来。车厢中的正是于禁,他的伤势似乎好了许多,揭开布帘时看见莫飞尘与陆轻墨架着柳飞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们是来还我蛊虫吗?” 还不待莫飞尘开口,洛清宇便哗啦一下跪在了白景溪的面前,“家师柳飞盈身受重创,筋脉尽断,求白神医出手相救!” 白景溪的眸子冷冷扫过洛清宇的脸,朝着莫飞尘探出手来道,“我的蛊虫呢?” 只得把那个空瓶扔了过去,“你的蛊虫……被温潜流震的……稀巴烂了……” 白景溪握住那瓷瓶,眼眸中看不出喜乐。 被陆轻墨支撑着的柳飞盈咳嗽了两下,血液沿着唇角流下来。 “她不止经脉尽断,就连心脉也毁了,全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你要我如何救她?”白景溪意欲转身。 “白神医,你还没有替我师父把脉,为何就断定治不了她了呢?”洛清宇追上去问。 白景溪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抬起,众人这才看见他指尖的银丝缠绕在柳飞盈的手腕上,“我劝你们不要再想用内力护住她的性命了,这里有一颗药丸,能让她回复神智,至少你们能听听她的遗言是什么。” 洛清宇一把拽住白景溪的衣袖,“白神医,我师父为人正直,如今被温潜流那个伪君子重创……如果,如果您不能救她的性命……” 白景溪甩开了洛清宇,冰冷的音调在夜色中回荡,“在我的眼里,只有活人和死人,没有好人与坏人。” 说完,他脚下一点,便以轻功离开。 洛清宇瘫坐在地上,肩膀颤抖了起来。 “白景溪那么说不是因为见死不救,而是因为他救不了。”陆轻墨上前将洛清宇拉过来,“与其哭泣,不如好好陪在你师父的身边。” 莫飞尘将那粒药丸放入柳飞盈的口中,助她咽下,良久,她才转醒,颇有回光返照之感。 她看着清宇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恐怕撑不久了,“傻孩子……这世上有谁是不死的呢……” 清宇抓着她的手,低下头,啜泣了起来。莫飞尘其实早就感受到了,洛清宇很孝顺柳飞盈。 柳飞盈微微抬头,看着陆轻墨与莫飞尘,“两位……柳飞盈有事相求……” “柳宫主请说。” “陆大侠,我死后请你一定要……要照顾我们秀水宫……温潜流知道我死了,不知道会不会找借口打压我们……” “我明白,这点陆某答应你,此后无论秀水宫有何需要,陆某一定竭尽所能。”陆轻墨从来不轻许承诺,一旦说出口了,他势必会做到。柳飞盈点了点头,随即拉起莫飞尘的手。 “莫少侠……你天资聪颖,在同辈之中无人及你。所以我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事情相求。” “柳宫主请说。”莫飞尘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他认识柳飞盈的时日并不多,但却对她很是尊敬,想到她就要撑不下去了,心脏就似被人狠狠抓住一般。 “我要你做秀水宫的宫主。” “什么!”莫飞尘大惊,洛清宇就在这里,如果柳飞盈要传宫主之位,也应该是传给洛清宇而不是自己啊。 于禁也对柳飞盈的决定感到不可思议,“柳宫主,洛少侠就守在您的身边,他是您的弟子,而且生性善良……” “清宇虽然勤奋,但是论修为远不及飞尘。”柳飞盈就似害怕莫飞尘拒绝,用手抓住了他的腕骨,力气之大不似将死之人。 洛清宇赶紧再次朝着莫飞尘跪下,“莫少侠,既然这是师父的遗愿,求你就答应了他吧!” “可是……还有陆大哥啊,他武功比我好,在江湖上也很有威望……”莫飞尘就怕是柳飞盈一时糊涂做下这个决定。 柳飞盈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淡然一笑,“我柳飞盈选你做秀水宫的宫主自然有我的考量。还是说……莫少侠你嫌弃我……秀水宫的庙太小?” “不!不是的!柳宫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莫飞尘赶紧点头,他不想柳飞盈去的时候还不安心。 “好,你俯下身子,我要将秀水宫的掌门心法传授给你。” 莫飞尘低下头,陆轻墨、于禁与洛清宇都站到了一边。 “记住了吗?”柳飞盈问他。莫飞尘点了点头,在她的耳边将那心法重复了一遍。 柳飞盈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的武功不及你师父何蕴风……但是天下武学本就没有高低之分……只是看人如何运用而已……我天资一般,无法将这《秀水心经》运用到最高的境界……你可以凭借自己的领悟与其他门派的武功结合在一起……他日必有大成……” “弟子明白。”莫飞尘蹙眉,既然柳飞盈传了这心经给他,他自然要唤她一声师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等回了秀水宫稳定了大局……就在秀水宫的弟子中找一个合适的人,将这心法传给他对吗?” 莫飞尘一呆,没想到柳飞盈竟然知道她的想法。 “我知道你心思纯正,觉得秀水宫的位置……本就不是你的……我那些弟子资质平庸,虽然勤奋但是……没有一个能成大器,本来还有个君无霜……可惜……”柳飞盈提起君无霜,双眼顿时暗淡了起来,莫飞尘赶紧伸手握紧她,刚要出言安慰,忽然只觉得自己被柳飞盈握住的手腕一股醇厚的内力奔涌而入,经脉顿时拓张,令他痛苦万分。 “师父!” “柳宫主!” 陆轻墨与洛清宇回到了她的身边。 莫飞尘牙齿颤抖着,只感觉那阵内力似乎包裹着什么,挤压入了他的气海之中。 “这样……你就不能拒绝了……”柳飞盈在莫飞尘的手上拍了拍,缓缓闭上了眼睛。 莫飞尘呆然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洛清宇低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朝着莫飞尘行了一个大礼,“宫主在上,请受洛清宇一拜!” “清宇!”莫飞尘伸手去扶他,未想他却依旧保持颔首的姿势。 “师父既然已经将她的剑种交付给了莫宫主,只希望您能不负她临终所托,善加运用。” 莫飞尘呆住了……刚才进入他身体的竟然是柳飞盈的……青鸾剑种? 陆轻墨伸手与他十指相扣,轻声道,“别害怕,在找到何蕴风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柳飞盈就这样死了?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为了秀水宫的……宫主? 第66章 柳飞盈的尸体被火化之后,装进了骨灰坛中。 莫飞尘知道他现在只能终止前往西域的计划了,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变故之下,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方,而他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何蕴风。 “别担心,秀水宫的弟子众多,你可以请他们替你前往西域寻找何蕴风。实在不行,等一切安稳下来,我亲自去西域帮你找他回来。” 此话一出,莫飞尘心中一动,一把握住了陆轻墨的手,“陆大哥,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陆轻墨浅笑着,似乎已经猜到他想要说些什么。 “你说过你希望我们之间没有芥蒂,这一点我莫飞尘做到了。你说你会将我还给何蕴风,我相信你也能做到。你还说如果我真想回报你什么那就让你对我好……可是这一点我就快要做不到了……”莫飞尘抬起眼来,陆轻墨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你给的我太多,但是我什么都没有给你。” “谁说你什么都没有给我?”陆轻墨起身,在莫飞尘的肩膀上拍了拍,“你让我不再沉溺在一个虚伪的梦里难以自拔。” 莫飞尘还想说什么,陆轻墨却侧着脸看向天空,“不要像个小女子那样,放不开。” 几人决定不再行走大道,赶往定禅寺。 当他们来到距离定禅寺还有半天路途的时候,他们竟然遇见了李渡。 因为怕在大道上遇见温潜流,他们一直都走在荒郊野外,没想到当洛清宇在小溪边打水的时候,却看见了昏倒在岸边的李渡。 洛清宇将莫飞尘他们唤了过来,喂给了李渡一些溪水,给他倾注了真气,他才睁开了眼睛。 “李师兄!你怎么了!”莫飞尘看着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李渡咳嗽了起来,于禁赶紧替他顺气,“飞尘,你先别着急。”李渡看了一眼莫飞尘,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对不起,莫师弟……你交代我的事情,我没有做好……” “是曲小姐?她怎么了?”莫飞尘交给李渡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送曲希若回玉麟门。 “她被叶素的手下带走了……” 叶素?这怎么可能呢。她已经被白景溪抓走了,除非叶素背后还有人。 “如果是这样,曲小姐怕是被带去拜血教了。”陆轻墨看向莫飞尘,“还有谁能够调动叶素的手下,那自然就是柯摩罗这个教主了。” 莫飞尘低着头,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 第51章 莫飞尘眯了眯眼睛,当他猛然看见覆在床顶的人时,差一点一剑而去,但是对方动作更快,骤然落了下来,按住了他的双手。 那双眼睛似有万千情绪令人捉摸不透,唇线弯出让人明知危险却想要靠近的弧度,“夫君,许久不见你有没有想过我啊。” “君……无霜……”莫飞尘缓过神来想要起身,却被对方压着,两手也被按在了脑袋两边,君无霜一个挪动,腰肢也嵌进了莫飞尘的双腿之间。 淡淡的幽香在鼻腔里蔓延,蛊惑的丝线缠绕上莫飞尘的神经。 “你是怎么进来的!” 君无霜侧过头去,靠向莫飞尘的嘴唇,知道他的意图,莫飞尘猛地偏过头去。 “你们秀水宫里的高手实在太少,能察觉我君无霜的人我还没发现有。”君无霜的气息喷洒在莫飞尘的脸颊上,“上次让你跑了,这次你又给我出了个难题。” 莫飞尘凝聚起真气,想要一举将他弹起来。但是没想到君无霜的真气顺着手腕侵入他的经脉,将他的真气压了下去。 “几日不见,进步不小。既然你要接任秀水宫的宫主了,柳飞盈自然也传授了你秀水心经?” “是又怎么样?”莫飞尘想要用腿将他顶出去,但是效果却等同于他不断用腿摩擦着君无霜的侧腰。 “天下间厉害的也不是只有秀水心经而已。”君无霜的眸子在刹那间掠过一震紫色,让人心中一寒,“还有,你现在是在引火烧身。” 莫飞尘僵住了,因为他能感觉到一个灼热的硬物正顶在自己的小腹上。 “这里是秀水宫!” “对,这里是秀水宫……所以一会儿我们俩的声音都要小一点。”君无霜一笑,那阵幽香则更为浓郁了起来,他含住莫飞尘的耳垂,用舌尖逗弄了起来。 顿时暧昧的气息弥漫,莫飞尘不自然地扭动想要挣脱对方。他试着将自己的内息经由对方握住自己的手指渗透进去,死死缠绕着想要君无霜松手。 “夫君,你可不要小看我。”君无霜的舌尖扫过莫飞尘的耳廓,“你身边的苍蝇太多,我不好好修习内功,你怕是又要被他们拽跑了。” 闻昕所留下的武功自然不凡,能够让柳飞盈与无量大师联手才能对付的了,而君无霜得了此内功,再加上他的天赋,莫飞尘现在自然追他不及。 “君无霜,你真有让人越来越恶心的才华!”莫飞尘本欲用脑袋去撞他的鼻子,没想到被他躲了过去,反而更用力地嗜咬在了侧颈的肌肤上,“呵……”疼的他差点吼出来。 “那么你说我要怎样你才能喜欢我!”君无霜的双手忽然放开莫飞尘的手腕,扣住了他的咽喉,“明明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说你喜欢我,你不觉得你说我‘恶心’很多余吗?” 莫飞尘艰难地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却蓦然看见君无霜的双眸完全变成了紫色,深邃的,黝黯的,有太多的疯狂在里面。 这家伙练的什么魔功! 君无霜松开手的瞬间便死死将莫飞尘吻住,两人的唇齿之间如同一场战役,莫飞尘拼命地防守与抵抗,而君无霜则是不顾一切地攻占与掠夺。…… ……这个疯子! 莫飞尘一道剑气凝聚而出,君无霜也出剑,两人的剑气相撞形成了一阵气流,让房间里的书架和柜子都吱吱呀呀响了起来。 愠怒显现在君无霜的眼中,“我对你说过很多遍——不要再对我出剑!” 莫飞尘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劈向对方的侧颈,君无霜身形快的让他看不清,只听见“啪”地一声,他的手腕脱臼了,莫飞尘想要大叫,却只发出呜咽声,君无霜的舌又是一阵狠命地翻搅,让他呼吸不得。 就在此时,他一条腿被对方猛地抬上来,腿根被压得快要断裂,莫飞尘另一只手扣在对方的肩膀上,使尽了内力压迫他的骨骼,这若是一块巨石,恐怕都被他的劲力压成了粉末,但是对方却是君无霜,内力醇厚。 两人开始较劲,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君无霜的鼻间发出一丝轻笑,……莫飞尘没有料到对方在这种时候竟然不怕死地进入自己,疼的想要大声呼喊,君无霜却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夫君,我们的闺房乐事何必要让其他人都知道呢?” 莫飞尘疼的眼泪直流,本来按在君无霜肩上的手掌改为抓住床褥,指节都在泛白,否则他一定会叫出声来,撕裂的痛感让他连呼吸都哽咽在了喉间。 ……,“敬酒不吃吃罚酒。” 莫飞尘看着他,一掌袭过来扣住了他的脖颈。 “对啊,就像这样掐死我!不然我干死你!”……君无霜的笑容绝美而狠戾,一把按下莫飞尘的那只手,与他十指交扣着,……,每一次都是酷刑,莫飞尘疼得只能张大嘴巴才能勉强呼吸。 床架吱呀呀晃动着似乎快要散架,莫飞尘害怕得不得了,只怕有哪个弟子听见这声响推门而入……“说你下次不再对我出剑,我就对你温柔一点。”君无霜的手指在莫飞尘的鼻尖上点了点。 虽然他很想说我下次,下下次,见到你的每一次都要出剑,直到把你扎成马蜂窝烂泥巴为止,但是只怕自己真那么说了,他莫飞尘就要成为第一个死在床上而且还是被别的男人折磨死的掌门人,秀水宫可丢不起这个脸。 “我……我下次再不对你出剑了……”那我就下下次再出剑!就不信我练到秀水心经的第七重还能被你如此欺辱! “乖……”君无霜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莫飞尘终于开始呼吸,刚才的痛苦让他缺氧到晕眩。 妈的,现在温柔有什么用,老子肯定已经流了很多血了! 君无霜倾下身子,……莫飞尘不由得哼哼了起来,君无霜却细碎地吻过他的眼角眉梢,……莫飞尘迷蒙地看着他,那双紫色的眸子更加深沉,似乎有什么猛兽要冲出来。 ……“飞尘——飞尘——”莫飞尘觉得有人在拍他的脸,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缓缓聚焦起来,这才发觉陆轻墨一脸担心……还有愤怒地看着他。 “陆大哥……”嗓子很哑。 “是谁?是谁对你做的!”陆轻墨的声音压的很低,越低就越接近爆发。 莫飞尘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看见自己微张的双腿间红白一片,随即脱力一般倒回床上。 陆轻墨眯起了眼睛,“是君无霜吗?” 莫飞尘听见那个名字,苦笑了一下,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道,“陆大哥,我求你给我盖上点什么吧……” 陆轻墨将他的手拿下来,看着他的脸,尽管嘴上仍然在笑,但是眼睛却显得有些可怜。 “他是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我躺上床想睡一会儿,那家伙就从床顶上下来了……”莫飞尘指了指头顶,心想这场景要放在电视剧里一定很帅……前提拍的不是鬼片。 第69章 陆轻墨吸了一口气。 我想和他打来着这家伙的内功有提升了照这个速度,他早晚得走火入魔。莫飞尘自我安慰道。 被子先别盖了。陆轻墨的眼神发暗,打了些热水来细细清理着他双腿间的血痂与污物。湿巾触上入口处,莫飞尘疼得吸气。 陆轻墨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低下头,整个侧影显得萧寂,飞尘对不起。如果我一直在你身边,他根本没有机会把你怎样你去替我接待无量大师了对吗?莫飞尘用力地伸长手臂,指尖才触上他的手掌边缘,你不可能无时无刻都和我在一起而且,又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君无霜,又是君无霜。陆轻墨捏着湿巾的手指发出咯咯的响声。 后天祭奠柳宫主,他一定会出现,到时候莫飞尘顿了顿,我希望陆大哥你能忍住。 你要我忍住?陆轻墨看着他,良久仰起了脸,有几分自嘲的语调道,其实你心里在乎他,对吗? 莫飞尘也嗤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陆轻墨没有再说话,只是想被子盖了上去,睡吧,飞尘。 我晚上好像还要去程语然那里练功。 我会去和他们说你受了风寒要休息一天。陆轻墨拨开莫飞尘脸颊上的发丝,我会守着你。 闭上眼睛,莫飞尘呼吸平稳起来。 他看见何蕴风站在栈道的小屋前,发丝在风中飞扬,然后他奔跑过去,何蕴风对他笑了笑,就忽然散落开来,任凭莫飞尘伸手怎样的挥舞,都什么也抓不住。 莫飞尘猛地睁开眼睛,陆轻墨依旧侧坐在床边,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有,我睡很久了吗? 陆轻墨微微摇了摇头。莫飞尘没办法告诉他,自己很想念何蕴风,那个将一切都变的云淡风轻的男子。 第二天,莫飞尘早早就起来了。虽然下身依旧痛得紧,但是各派掌门大多已经到来,自己不可怠慢。 他们一一在柳飞盈的灵位前上香,然后入座。 曲少峰也来了,他将莫飞尘拉到了一边,小声道,你师兄李渡亲自登门道歉,说我的女儿被叶素的人带走了,你可有消息她被带往何处了?莫不是拜血教?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莫飞尘无法告诉他曲希若被温潜流带走了,但是他也无法看着曲少峰朝着错误的方向去追查女儿的下落。 此时,温潜流信步走入灵堂之中,各派掌门纷纷向他行礼。 他竟然敢来! 洛清宇向前快步走了过去,莫飞尘赶紧上前挡在了他的前面,温庄主。 莫少侠,啊不,应该是莫宫主。温潜流显得彬彬有礼,还装模做样地给柳飞盈上香。 如果柳飞盈不是火化的,真让人怀疑她会不会突然从棺材里坐起来。 宫主!洛清宇想要上前,莫飞尘只能不断地挡住他。 你想做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 温潜流上完香便走向莫飞尘道,听闻柳宫主是遭了叶素的暗算,看来拜血教对我们中原武林是动了真格啊。 莫飞尘看着他,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秀水宫也在追查叶素的下落。程语然道。 不知可有消息?温潜流一副很关心的模样,莫飞尘知道叶素没有和他联系,他恐怕也想知道叶素的下落。 唉,没有。程语然摇了摇头。 现在武林中,知道叶素在白景溪手上的,也只有莫飞尘、陆轻墨还有于禁了。 此时,文清远也来了,莫飞尘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师父! 文清远点了点头,给柳飞盈上香之后,拍了拍莫飞尘的肩膀道,记住,现在你不仅是琨蕴山庄的弟子,也是秀水宫的宫主。 莫飞尘点了点头。 而那边的温潜流还在继续与程语然攀谈着什么。 此时,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走了进来,众人不自然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君师弟?洛清宇偏过头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人是君无霜,和当初翩翩有礼的形象完全不同,现在的他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却并不让人感觉轻佻,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凌厉的气势。 莫飞尘轻哼了一声,应该称他为君教主了。 君无霜就快走到莫飞尘面前的时候,就听见优雅的男音传来,许久不见了,君教主。 转过头来,莫飞尘看见陆轻墨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君无霜也看向他,扬起的笑容锐利得似乎要割开人的眼球,确实许久不见了,陆兄。我想我还是先去给柳宫主上柱香吧。 莫飞尘感觉那阵幽香从身边滑过,心脏渐渐从高处平稳着落下。陆轻墨将香递过去,以其他人都听不见的声音道,你那么做,是想让我看见吗? 当然,你在他身边太久也太近了。君无霜闭上眼睛,甚至跪下来拜了九下,似乎对柳飞盈很是尊敬,站起来之后自陆轻墨身边走过,是不是很想找机会杀了我啊? 陆轻墨沉默着,君无霜就这样走了过去。莫飞尘来到陆轻墨身边,伸手轻轻拨开对方握紧的拳头道,陆大哥,别理他。你要是真生气了,那家伙就欢喜了。 陆轻墨感觉莫飞尘的手指嵌在自己的指缝之间,微微一笑。 当所有掌门都祭香之后,程语然便请大家入席吃一顿便饭。饭菜自然无法同宴席相比,都是一些简单的菜色,也没什么大鱼大肉。 席间,温潜流举杯向莫飞尘敬酒,说道,如今柳宫主也死在了叶素的手上,这女子心思歹毒专门做些暗处的手脚,只怕防不胜防。莫宫主要小心为上。 第53章 “放下什么?”莫飞尘不解。 无量大师却已经走远了。 陆轻墨过来,将君无霜扶起,“这个家伙看来很想能和何蕴风一较高下,不然为什么要这么急于练成镜水教的秘典。” 难道无量大师所说的,是要自己放下何蕴风吗?但是只是因为君无霜太执着,他莫飞尘喜欢何蕴风就做错了? 但是看着君无霜失去了血色与风采的脸,莫飞尘别过头去。 洛清宇带着几名弟子赶了过来,“宫主……君教主该怎么办?” 莫飞尘看向程语然,对方毕竟是宫中的长辈,而君无霜毁掉了秀水宫许多房屋,如果还要留他下来,只怕程语然他们并不乐意。 “刚才无量大师也说了,君教主是因为练功过于急切所以出了些岔子,他也是我们的贵客,还是静养几日等他好了再送他离去吧。”程语然的意思,莫飞尘明白。不管君无霜的为人如何,至少他与莫飞尘曾经是朋友,秀水宫并不希望与镜水教为敌。但是,君无霜此番差一点走火入魔,以后他能够走在正道上还未可知,所以希望莫飞尘与他能够保持一定的距离。 莫飞尘站在床头看着君无霜,那张无力而脆弱的脸,简直和莫飞尘知道的那个君无霜判若两人。他有一点糊涂了,君无霜似乎有无数张面具,有的时候天真的让他放下心房,有的时候温柔的让他内疚,然后又时常嚣张霸道得让他恨之入骨。 “我从没见你这样看着何蕴风。”陆轻墨站在他的身边轻声道。 “因为他不是何蕴风。” “我忽然理解君无霜为什么总是显得那么不安了。”陆轻墨歪了歪脑袋,“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把他放在心上,什么时候又会把他拿出来。” “陆大哥?”莫飞尘看向他。 对方莞尔一笑,“就像我从前对你说的,如果你不在乎的,无论他看起来有多么脆弱和可怜,你会觉得同情但是不会心痛。” 莫飞尘没有在那间房间里呆太久,负责照顾君无霜的人是洛清宇。 当晚,莫飞尘开始修习《秀水心经》的第二重。不似第一重那么简单,莫飞尘花了更多的精力引导自己的气息,拓张气海,这一练便是两天三夜,出关时正是清晨。 “宫主,照这样的进度下去,很快我们三人就无法再为你护航了。”程语然很赞赏莫飞尘的天赋,但是也为他的年轻而担心。 “三位前辈放心,柳宫主年轻时修习心经也是独自一人。”莫飞尘回到新安排的卧室,用了些早餐,想要就此美美睡上一觉,没想到洛清宇进来。 “怎么了,清宇?” “君教主醒来后就一直没吃过东西,已经快三天了。” “他醒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吃东西?他能下床了吗,身体如果好了就应该回他的镜水教。”莫飞尘整理着那些曾经放在柳飞盈卧室中的书本,它们很多都被君无霜的剑气撕裂了,还是莫飞尘请弟子们重新收集回来黏贴在一起的。 “他说看不见你他就什么都不吃。” 莫飞尘吹了个口哨,“还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这又是你从哪里听来的诗句,还颇有意境。”陆轻墨走了进来,“听说你出关了,三天就练成了第二重,我都不知道是该恭喜你还是嫉妒你的天赋。” “嫉妒不符合陆轻墨的性格。”莫飞尘用书背顶了顶他的胸口,对方则顺势扣住了他的手腕,但是没有多做停留,似乎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瘦了一般。 “你要去看君无霜?”陆轻墨扬了扬眉梢。 “是啊,总不能让堂堂的镜水教教主饿死在我们秀水宫吧?” “其实我倒挺想他就这样饿死。”陆轻墨跟在莫飞尘的身后走了出去。 “呵呵,至少不是在秀水宫。” “撒谎。”陆轻墨翩然一笑,无奈的情绪在那眉眼的耸动中流逝而过。 莫飞尘来到君无霜的窗前,对方只是没有表情地看着床顶。莫飞尘有些不明白了,不是这个家伙跟个怨妇似的说如果见不到自己就什么都不吃吗?怎么现在他来了,这家伙脸看都不看自己? “君教主还是吃点什么吧。”莫飞尘忍着想要甩袖子离开的冲动。三日不见,君无霜似乎更加消瘦了。从前温润如玉的脸庞此刻变得有些惨白,青色的经脉也隐约可见。 “你何必勉强自己来见我?”君无霜轻哼了一声,嘴角的凹陷带着几分嘲意,“等到冷玉芳来了,我自然会走。” 莫飞尘点了点头,“那好吧。”说完便转身而去,就连陆轻墨都有些讶异。 两人走在回廊中,陆轻墨开口道,“我以为你会很心疼他。” “是你说的,不喜欢就不要给希望。”莫飞尘忽然在想,如果自己不断地心软,君无霜就会不断地以此为希望。 陆轻墨忽然拽住了他,“我终于明白无量大师叫你不要执着是指什么了。” “是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那就不是你自己所领悟的,你也就无法做到‘放下’。”陆轻墨向前走去,日光将他的影子铺垫在莫飞尘的面前。 莫飞尘愣了愣,也开口道,“陆大哥,那么你放下了吗?” “我放下了,只是放在心中而已。晚上,还是去问问他要不要吃些什么吧。” 莫飞尘不解地摇了摇头,放在了心中……也可以说是放下吗? 晚上,他还是端着一碗白粥去到了君无霜的床边,对方依旧冷淡地看着床顶。 “一直看着同样一个地方,你就不觉着累吗?” “可是不看着那里,我不知道还能看哪里。” 莫飞尘抿了抿嘴,“喝粥吗?” 君无霜终于撑起了上半身,莫飞尘很合作地将枕头垫在他的身后。 端着碗准备离开的莫飞尘被他拽住了。 “陪我一会儿吧。” 愣了愣,君无霜很少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似乎有什么东西让这个锐利的男子疲惫了起来。 “好吧,我念经文给你听。”莫飞尘掏出了那本经书,“无量大师要你好好看来着。经书这种东西虽然枯燥,但是多看看对自己没有坏处。” 君无霜闭上眼睛,不置可否。 莫飞尘摊开书,慢慢地念了出来。君无霜的表情平和起来。 直到莫飞尘将整本经书念完,书页合上,“无霜,你们镜水教的秘典,可不可以不练了?” 君无霜的喉头动了动,“不能。” “……那就慢一点练,没有一种武功能够速成。”莫飞尘将经书放在他的枕边,起身离开。 第二天清晨,冷玉芳前来接走了君无霜。 而温潜流下个月在沐云山庄举行武林会盟的帖子也送来了,无论秀水宫最后是否决定加入联盟围攻拜血教,这个会还是要去的。 陆轻墨掂量着那封信,看向莫飞尘道,“你会考虑加入那个联盟吗?” “说实话,我会。” “因为你想去西域找何蕴风,你担心这么久他还没有回来会有危险。” “没错,而且拜血教对中原武林有野心是个事实。温潜流想要组织联盟对付拜血教也许是处于某种私心,但是如果拜血教真的被铲除了,也不一定就不好。” “不错,而且这一次前往沐云山庄还可以顺便打探一下曲希若被藏在哪里了。对了,典棹你是如何安排的?” 莫飞尘将脑袋伸到陆轻墨的面前,耸了耸眉,“呵呵,我让他跟着白景溪走了。” “妙哉。白景溪行踪飘忽不定,很少参与江湖是非。温师兄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你将孩子托付给他了。” “不过陆大哥,”莫飞尘有些讨好地给他倒上一杯茶,“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啊?” “说吧。”陆轻墨有些好笑。 “我的秀水心经进展到了第三重,程语然前辈他们说已经无法为我护法了。你也知道我们要去沐云山庄了,面对你那温师兄的话……” “我知道了,今晚我会为你护法。不过看了君无霜你也应该知道,修习任何武功都不可操之过急。” 晚上,莫飞尘将陆轻墨带进了秀水轩,拉动开关,整个房间密不透风。 “我挺喜欢这个地方,”陆轻墨仰着头,轩室的中央转了一圈,“好像这世上只剩下我和你。” 莫飞尘咧了咧嘴,“我可不喜欢这里,在这里就意味着我要集中精力……那是很累的事情。” 当莫飞尘闭上眼睛盘腿运气的时候,陆轻墨坐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的眉眼。 第72章 轩室里唯一的那盏油灯在莫飞尘开始运功之前就吹灭了,还说了一通有关于什么“燃烧”和“缺氧”之类的让陆轻墨听不懂的话。 只是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即便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他依然可以分辨出莫飞尘的五官以及每一次眼睑的跃动。 两三天过去了,莫飞尘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陆轻墨笑了,这个少年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沉静并且富有耐心,也许他并不需要任何人陪在他身边,因为他并不急功近利。 几天过去了,莫飞尘试图冲破一道经脉,但是真气子气海运行到出口处便劲力不足,退了回来。他重复了许多次,结果都不尽人意。 此时,轩室外隐约传来打斗声。 莫飞尘尽力使自己的心绪保持平静,陆轻墨也提起精神将真气运入莫飞尘的经脉中跟随他内力走向以防他万一分心气脉逆行。 轩室的纯铁门窗发出撞击声,看来外面来了个不速之客。 “会流丹田,沉入气海。”陆轻墨皱眉,他知道莫飞尘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这下,就算莫飞尘并不着急突破第三重,但是陆轻墨却知道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时间越久,莫飞尘的心思就会愈加涣散,到时候凌乱的真气收都收不回来。 纯厚的内息沿着莫飞尘的经脉渗透进去,与他的内力交结在一起,形成一股洪流朝着郁结的的地方撞了过去,却又被弹了回来。 “飞尘,你要做的就是下定决定,如果总是为自己留有退路的话,那么力道就永远不够!” 莫飞尘呼了一口气,再次感觉到陆轻墨的真气拖着自己撞上去。 好,一不做二不休,就算弹回来撞伤了气海自己也有两个剑种,死不了! 憋足一口气,莫飞尘的真气紧紧扣住陆轻墨的内息,飞奔而出。 豁然开朗的感觉让他大力喘息起来,真气在四肢百骸中散开,他迷茫着向前栽倒,陆轻墨一把搂住了他。 “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轻墨搂着他,打开了轩室的机关。 只见陈广寒一道剑气穿透了那人的胸膛,哐地倒向陆轻墨与莫飞尘的身上。 再看那人,穿着西域的衣裳,腰间别着草笛。 “是叶素的人。”陆轻墨细细端详了一下。 “拜血教的人真是越来越嚣张了!”陈广寒叹了一口气。 莫飞尘蹙眉,他知道这并不是拜血教派来的,而是温潜流派来的。他的目的应该是想知道典棹是不是还藏在秀水宫里。只怕等到莫飞尘离开了秀水宫,他会再次派人来打探。 程语然看着陆轻墨将莫飞尘扶了出来,急忙问道,“是不是这贼人潜入打扰了宫主闭关?” 第55章 而君无霜好死不死就坐在了他的右侧。 “对不起,这个位置是我留给洛清宇的。”莫飞尘按住椅子道。 “是吗?”君无霜指了指桌子对面,洛清宇正和一位炼霞洞的师妹坐在一起,正是那日也被蛊虫操纵了的女弟子,两人聊的颇为投机。 莫飞尘松开了手,心想这么多掌门和武林名士出席的宴会,君无霜也不敢造次。 温潜流再次重申了一遍尽早剿灭拜血教的重要性,也请诸位掌门之间互相讨论,希望两三日之内能够给他一个答复。 莫飞尘压根不在乎温潜流说的是什么,只是敞开了肚子夹自己喜欢吃的菜。 而君无霜则将自己的腿靠了上来,不但如此还缓慢地摩擦起来。莫飞尘在内心深处鄙视他,只是将腿离开,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表现的越是在意,君无霜就会越有兴趣来骚扰自己。 莫飞尘的腿撞了一旁的曲少峰,顿时感觉窘迫,只好与对方碰杯缓解尴尬。 宴席之后,各派掌门纷纷回到了客房,也有不少坐在一起讨论着有关拜血教的事情。 好戏,就要上场。 温潜流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还未点灯便察觉到床上有人。 “谁?” “除了我,还会有谁会躺在你的床上?难道说是你那死鬼老婆?”妩媚的声音从床幔间传来,温潜流的眉头微微松开,随即嘴上是一丝他人没有看见过的轻笑。 “素素,你失踪了这么久,去哪里了?”温潜流并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门口不远处,打量着床上的人影。 妖娆的女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噙着盈盈笑意,“我被白景溪抓住了。” “他是你的老对头了。”温潜流不动声色地让叶素的双手搂住了自己的肩膀,“那么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素笑出了声,“你还是那么多疑。” “我不多疑也不行啊。外面已经有人知道我的事情了。” “谁?” “何蕴风的徒弟莫飞尘,我的师弟陆轻墨还有镜水教的教主君无霜。” “知道的人还不少,但是你怎么封住他们的嘴的?” “你猜呢?”温潜流点了点叶素的鼻尖。 “我猜不透你怎么能让那么多人闭上嘴巴。” “那么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从白景溪那里逃出来的。”温潜流一把将她抱起,朝着床走过去,两人躺入床帘之中。 “呵呵,那个家伙是个药痴。我和他打赌,他赌输了,自然要放我走。”叶素伸手去解温潜流的衣服。 “什么样的赌?” “呵呵,我研制了一种毒药,无色无味无形,可随空气飘散开来,中毒者会立刻窒息而死。我赌的是白景溪无法在半个月内研制出解药。” “然后你赢了?” “呵呵,没错。”叶素显得有些得意,手指点了点温潜流的胸膛道,“那么你呢?你是如何堵住他们的嘴的?” 温潜流执起一缕叶素的长发,玩弄着轻笑道,“你知不知道我那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师弟喜欢莫飞尘?还有你知不知道前段时间何蕴风一直在找失踪了的莫飞尘其实是被君无霜掳走了?” 叶素埋在温潜流的颈间呵呵笑了起来,“怎么现在的你们男人都好这口了?” “可别算上我。” “好吧,可是你还是没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 “因为莫飞尘的妹妹曲希若在我的手上。” “曲希若不是曲少峰的女儿吗?”叶素看了温潜流一眼,“行了行了,这里面关系太乱绕的我脑袋都晕了。不过你该不会是把曲大小姐藏在山庄里吧?” “你当我是傻瓜吗?”温潜流扬起头来,看着床顶。 “,那么不是傻瓜的温庄主还有别的地方能藏住她?” 温潜流眉头一紧,忽然伸手拍打在床内侧的墙壁上,轰响声之后,砖块稀里哗啦落下来,那里站着莫飞尘与陆轻墨,而他们身后是曲少峰。 温潜流一个翻身,手指掐住叶素的咽喉,两人退到了门边,“贱人,你敢来套我的话!” “师兄你也不能怪她,白景溪不但擅长用药也擅长用毒,她中了白景溪的毒,只能来套你的话来换解药了。”陆轻墨将松动着快要掉下来的砖块推过去,走了出来。 “我早该想到你们会通过典氏夫妇挖出来的通道进入密室了,不过曲门主隔着墙偷听也不是正派掌门所为吧?”温潜流指尖一个用力,捏短了叶素的喉咙,那个女人便瘫软着倒了下去。 第74章 “温庄主掳走我的女儿来威胁莫宫主难道就是正派所为?”曲少峰双拳紧握恨不得掐住眼前这个伪君子好问出女儿的下落。 “既然曲门主也知道了温某的为人,那么就两种选择——第一,保持沉默加入剿灭拜血教的联盟,时候到了我自然会把女儿还给你。第二,去向外面的各路英雄说我掳走了你的女儿,我是一个坏蛋,但是我有一千个理由可以解释,看看有几个人能相信你!” “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的女儿性命事小,我岂能让你利用各路豪杰来对付拜血教的阴谋!”曲少峰要冲过去,陆轻墨一把按住了他。 “曲门主可真有意思,对付拜血教不是我温潜流一人所愿,怎么能说是我的阴谋呢?” “莫再多言!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将武林各派推入虎口与拜血教来个里应外合,待各派掌门身亡你便可在中原一人独大!” 莫飞尘愣了愣,曲少峰毕竟是老江湖了,他这种猜测倒不无道理。 “阿弥陀佛——”无量大师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温庄主若是真的掳走曲小姐,不如现在就将她交出来,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温潜流睁大了眼睛,将门踹开,“你这个秃驴不是说不来了吗!” “老衲只说无法出席温庄主的宴席并没有说拒绝莫宫主的邀请前来沐云山庄。” 温潜流咬牙怒目,谦谦君子的形象荡然无存,仰面道,“你们想要怎样?” “那还用说,当然是交出曲小姐与千云剑的剑种!”莫飞尘沉声道。 “然后你们就可以让我声败名裂将我逐出中原武林?”温潜流的笑容在黑暗中显得狠戾而深刻,“有一句话说的好,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他环视着莫飞尘等四人,冷嘲道,“你们大可以试试,今日能不能杀的了我!至于曲小姐,就给我陪葬好了——至于千云剑的剑种,我的陆师弟,你为何不试试看能不能从我这里取走!” 说完,他凝结内力,空气卷向他的身体,莫飞尘感觉自己似乎被对方吸了过去,只得用内功震住自己的身体。再看曲少峰,死死盯着温潜流,酝酿着似乎要倾注全部内力出剑。 而陆轻墨的脸上看不出喜乐,不远处的无量大师仍旧是双手合十的姿态。 一道剑气从温潜流的指端迸发而出,撞向莫飞尘,他御气抵了过去。而温潜流的剑气极为巧妙,划过弧线穿向曲少峰。摘峰剑以斩碎巨岩的力道撞击在温潜流的剑气上,被反弹之后曲少峰向后退了三步,而千云剑的剑势却不见减弱,依旧维持着那弧线,扫过墙面整间寝室朝一边倾斜下去,而那剑锋指向无量大师。 虚弥陀剑气势非凡,将千云剑包裹起来,但是很快剑气便被穿透,无量大师轻身跃起,落地时千云剑的尾风从他的脚尖前扫过去。 情势实在惊险。 “温师兄!你现在交出千云剑还有回转的余地!如果何蕴风回来知道一切,他一定不会放过你!”陆轻墨大声道。 “因为我让典凌取走了千云剑的剑种,落连云才会死,难道你以为我放弃千云剑何蕴风就会放过我了?没有千云剑,我才真是坐以待毙!”温潜流的目光似乎是在嘲笑陆轻墨的天真。 “既然如此,今日我师兄弟就一决雌雄。”陆轻墨的手指伸向空气之中,划出的曲线就似山水泼墨。 “别指望我不会用千云剑来对付你!”温潜流剑气扫过地面一跃而上,荡嚣剑猛烈地扎进千云剑的层层迷雾之中。 莫飞尘霎时间明白这一次陆轻墨是要全力以赴,虽然以往那么多次见到了荡嚣剑的威力,只有这一次果决而苍劲,真有要将世间万物涤荡为尘嚣的魄力。 剑锋迎面而来,莫飞尘被人搂入怀中向后连连退出了数丈远。 “想不到陆轻墨的荡嚣剑原来如此厉害,怪不得人人都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竟然能挡下已经发挥了三、四层威力的千云剑。”君无霜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莫飞尘的耳道里,令他不由得耸起了肩膀。 莫飞尘挣脱了他的怀抱,他却眉目含笑,似乎眼前难得的较量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一阵连续的巨响之后,北面中轴线上的房屋顷刻被两人撕扭在一起的剑气贯穿。 众人瞠目结舌,那剑气一直冲到了比武擂台,撞进了山壁之中,颇有撼天动地之感。 许多武林人士纷纷围了过来。 青衣候叹道,“沐云山庄有此二人,足以独步武林无人可及。” 金子瑜也颇为讶异,“真是没想到陆轻墨的荡嚣剑竟然能够与温潜流所得的千云剑相抗衡……” 君无霜嗤笑,声音不大不小,“看起来众位掌门还真以为那师兄弟二人是在切磋武艺了?” 真景山的赵青仪皱起了眉头,“这哪里是切磋武艺?简直就是以死相拼!” 金子瑜与青衣候也察觉出似乎有些不对劲,看向无量大师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师兄弟感情一向颇为深厚,如今……似要置对方于死地啊!” “说来话长,只望温庄主能够迷途知返啊。”无量大师颔首,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愣住了。 莫飞尘根本不在乎他们说的是什么,虽想出手去帮陆轻墨,但是他早就说过,这是他们师兄弟要一较高下。如今两人如此缠斗下去,只怕沐云山庄就要被夷为平地。 君无霜眯起了眼睛,“只怕温潜流还有所保留吧。” “什么……” “在场已经来了如此多的武林人士,他就算打败了陆轻墨,青衣候、金子瑜、赵青仪还有曲少峰与无量大师又岂会让他轻易离开?”君无霜调笑道,“他只怕是一边拖着陆轻墨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然后想要伺机离开吧。” 莫飞尘心下骇然,难道这样千云剑还不算完全发挥了威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陆轻墨的剑势并没有减弱,随着越来越熟悉温潜流的出剑招式而变得更加强硬,甚至有盖过千云剑的态势。 君无霜笑了起来,“温潜流就快沉不住气了,让我们看看他与千云剑的配合程度到底有多少。” 果然,千云剑一个回转,忽然强劲了起来,拧住了荡嚣剑蜿蜒而去,陆轻墨只得再出第二剑,但是剑势还没来得及展开,便与千云剑正面交锋。 剑势四散,还好陆轻墨轻功高绝,闪躲了过去。 温潜流却趁势连连出了三剑,袭向还未稳定的陆轻墨。 陆轻墨也是三剑即出,六道剑气相撞,空气冲撞开来。 而温潜流蓄势的第四剑冲了出去。 “陆大哥!”莫飞尘想也不想,青鸾剑振翅而出,曲少峰与无量大师也同时出剑,三股剑气将千云剑勉强地挡了下来。 温潜流停下来环顾四周,脸上竟然有了一抹傲气,“看来你们是要一起上了!” “有意思。”君无霜挑了挑眉,还未待众人反应过来,束心剑惊鸣而出,剑气如闪电一般迅猛,冰凌凝结的脆响纠结人心。 温潜流睁大了眼睛,手腕一甩,千云剑破风而行。 莫飞尘此时才不管是不是温潜流与陆轻墨之间的较量,那家伙得了千云剑本来与陆轻墨一决高下就不公平,再加上出剑的也不止他一人。虽然莫飞尘使起青鸾剑来本就不如柳飞盈那般流畅自然,他索性以飞尘剑的方法来操纵,反倒使得剑气更加恣意难以预料。 束心剑的每一次出击与收剑都有一种至死方休的力度与绝决,根本就只想杀敌不思防守,疯狂的让人难以呼吸。 如果是一对一的决斗,温潜流也许能找到空隙来打击君无霜,令他“杀敌一万,自毁八千”。可惜莫飞尘的青鸾剑却将束心剑防守的密不透风,温潜流只觉得自己找不到机会。 要想突破束心剑,那么就要先斩杀莫飞尘的剑气。 于是温潜流一剑挡开了君无霜,辗转又是一剑擦过了青鸾剑直指莫飞尘。 第57章 何蕴风视线转了过去沉练目光凝聚了寒气锋锐得似乎能听见撕裂声响“他在你那里?” 莫飞尘抱紧他却扣不住他力气只能跟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君无霜。 “对他在我那里。”君无霜保持着那个姿势似乎何蕴风怒意就他而言不过清风拂面。 “你对他做了什么?”何蕴风声音骤然下降莫飞尘在他眼中见了喷薄而出杀意压迫着空气让人不得喘息。 “所有你对他做过事情我都做过……” 话音还未落下世羁剑冲了出如同咆哮着没有理智巨浪。 莫飞尘张大了嘴想要冲过去。 君无霜着他眼睛闭上眼。 青鸾剑冲了出去想要拧住世羁剑剑势却如同薄纱一般被撕裂开。 荡嚣剑挡了过他一把拽过了君无霜。 他们身后那间房被碾碎烟尘弥散。 莫飞尘喘着气在烟尘中寻找那两人踪影。 “君无霜!大哥!”他想跑过去却被何蕴风一把抓住。 莫飞尘抬头对上何蕴风难以理解目光似乎明白了什么愣在原处。 烟尘逐渐散去单手撑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 君无霜嗤笑了一声从他身旁站了起讽刺道“兄胸襟君某实在佩服明明巴不得将我千刀万剐还要舍命救我就因为他舍不得我是吗?” 没有抬头运功稳定真气。 君无霜再次目视何蕴风朗声道“你是不是受了内伤?否则以你功力那一剑可就不只是受了点伤我们两个就一起归西了。那样更好飞尘喜欢人除了你就一个不留我是不是该说比起我何蕴风前辈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无量大师那本《清心明智咒》你比我更合适。” “不要再说了!你走啊!我不想见你啊!”莫飞尘吼了出。 “你喜欢他吗飞尘?”何蕴风颔首眉眼又恢复了那种沉练。 那句话就似巨捶砸在莫飞尘心脏上压迫得他脱力一般如果不是何蕴风拽着他手腕他怀疑自己真会坐在地上。 “飞尘?”何蕴风再次出声那种感觉就似在琨蕴山谷中他问他愿不愿意一起盖一间茅屋。 莫飞尘咽下口水呼出一口气混乱思绪渐渐清明了起。 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安慰自己但是真实存在东西他要如何否认? 结局已经不重要了他想要喘一口气。 “我……确实喜欢君无霜。” 莫飞尘这句话让君无霜表情怔住那略到嘲讽笑意缓缓收拢他着他手指不自然颤抖他没有想过莫飞尘会说出这句话在何蕴风面前。 但是他却并不欣喜甚至开始了恐惧。 那样莫飞尘……他似乎再也握不住。 何蕴风表情平静就连开口时语气都很了然“但是我觉得更适合你你喜欢他吗?” “大哥我也喜欢。” 低着头这句话让他想要开心却笑不出甚至于眼睛里似有泪水要落下。 “那他们你都喜欢就问一问他们愿不愿意同你在一起。”何蕴风伸手摸了摸莫飞尘脑袋。 莫飞尘却一把抓住他手腕“但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何蕴风笑着摇了摇头“独过奈何桥三声孟婆汤。追根到底我还是放不下落连云。” 他手腕抽了出转身时那一阵风自然飞逸却让莫飞尘冷到彻骨。 “蕴风!” 何蕴风功卓绝无人可及莫飞尘却追了过去。 君无霜着他们相形离去背影遥望着良久才双臂抱紧大笑了起。 “哈哈……哈哈哈……” 他对他说“明朝散发弄扁舟”可惜他君无霜不是莫飞尘“明朝”。 听着他笑仿佛自己也在笑。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明日愁。”莫飞尘是这么对他说但是他早就没了这份洒脱无论自己装有多么不在乎。 沐云山庄夜沉静空虚。 莫飞尘眼着何蕴风背影越越远心下焦急一个不留神栽倒摔在沙石地上。 手掌磨出了血丝膝盖也摔破了他紧爬起却发觉扭伤了脚踝。 “何蕴风!何蕴风!”莫飞尘扯开了嗓子大叫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你走吧——你走吧!就像我娘!就像于禁!最好一去再别回头!” 莫飞尘就这样趴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不能要求何蕴风和颜悦色地听自己说喜欢别男子但是他很累他不想再对自己撒谎。 人生若只如初见无论他莫飞尘喜欢过多少人只有何蕴风是他“初见”让他永远眷恋。 他不愿爬起眼睛模糊着见前面缓缓走那个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跟着你因为想你回头我。”莫飞尘依旧趴在地上。 “君无霜虽然固执但是他对你极为喜爱我知道他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为人洒脱最合适你个性。他们哪一个都不会比我何蕴风差。” “那我比起落连云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为什么选我和你一起住在茅屋里呢?” “因为我醒时就见你了。” “如果你真觉落连云才是那个你想刻在三生石上人也没有关系”莫飞尘笑了笑“因为我从没想过要你下辈子或者下下辈子还记着我。” “飞尘你不需要这么固执只是因为我是你第一个喜欢人。” “那你就一直让我喜欢下去吧。喜欢君无霜很辛苦喜欢很内疚只有喜欢你时候我就只觉得喜欢。如果你要去西域我就跟着你你要去拜血教找温潜流我也跟着你你要是一辈子都想念落连云我是想跟着你。现在你不要我了出了江湖我无处可去。”莫飞尘笑了一下他不指望何蕴风还会带着他但是他会跟紧他。 何蕴风却一把抱住他“他们真比我好再跟着我你一定会伤心。” 莫飞尘搂紧他“我不是娇弱女子不怕伤心。如果蕴风你放开我了我会更伤心。” 何蕴风叹了一口气将他背在了背上朝着前方继续走去。 “如果我真去拜血教你也去吗?” “去。” “我去哪里你都去?” “去。”莫飞尘贴在何蕴风肩膀上声回应。 “好吧你哪里都可以随我去但是有一个地方你不能去。” “哪里?” “黄泉路上……我宁愿自己一个人走。” 莫飞尘没有说话只是搂得他更加紧。他手指一勾却将何蕴风内襟里一只草蚱蜢扯了出他心脏一抽……为什么何蕴风口口声声说想念落连云却将自己编制草蚱蜢带在身上呢? 何蕴风以功背着他朝着一个城镇而去莫飞尘小声道“蕴风如果你要去西域这个方向不对。” “我们不去西域了我们回琨蕴山庄。”何蕴风声道。 莫飞尘愣了愣但是却没再做多想。反正何蕴风说要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 天快亮了他们在一家客栈留宿。 何蕴风要了一间房将莫飞尘放在床上打热水清洗他手掌和膝盖上擦伤问小二要了一些药酒为他揉捏起肿起脚踝。 第77章 酒味道,何蕴风熄了油灯,躺在莫飞尘身边,将被子拉起来盖住两人。 莫飞尘就像个孩子,伸手抱住何蕴风腰,脑袋抵在他胸膛上。何蕴风沉默,抚弄莫飞尘脑袋,拉开他束绳,手指伸进发丝。 莫飞尘忽然觉得很安全,似乎自己已经回到了琨蕴山庄小茅屋中。 “这些日子你过怎样?”何蕴风声音很轻柔。 “还好……我忘记告诉你了,秀水宫柳宫主被温潜流害死了,她临终前将宫主位置传给我了。”莫飞尘抬眼看了看何蕴风。 “这样啊,那我们明天就不回去琨蕴山了,还是去秀水宫吧,既然你已经做了人家宫主。”何蕴风轻描淡写,似乎去哪都不重要一般。 “蕴风?”莫飞尘睁大了眼睛,何蕴风唇上勾出一抹笑容,很是宠溺地碰了碰他鼻尖。 “不用想太多。” 莫飞尘点了点头,只是心还有疑问……何蕴风难道不想去西域找温潜流要回千云剑吗? 两人这么依靠,莫飞尘呼吸越来越均匀,然后缓缓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能感觉何蕴风手掌轻抚过他侧腰,探进衣隔亵裤揉捏他臀部,并不用力却带隐隐挑拨味道。 莫飞尘唇缝被挑开,何蕴风舌尖沿他唇角一侧舔舐到另一侧。莫飞尘下意识张开唇,对方轻轻吮吸他,然后覆在他耳边道,“飞尘……我能抱你吗?” 迷糊思维瞬清醒起来,心脏紧跟悸动,对上何蕴风眼睛,莫飞尘一个翻身覆在他身上,“好啊。” 轻笑了一声,何蕴风抬起上身吻住他唇,“没想过你答应这么爽快。” 莫飞尘啧了一口,伸手去解何蕴风衣领,将它们褪下,探下身子去亲他肩膀与胸膛,没有什么技巧,他只是单纯亲他而已。 何蕴风搂他,闭上眼睛感受莫飞尘触碰,喉是拉长呼吸。 莫飞尘坐在他腰上,能够感觉到那个滚烫硬物隔衣物摩擦他股,仿佛在宣告蚀骨热情。莫飞尘咽了口口水,向下爬去,手指颤抖解开何蕴风亵裤,那个昂然挺立家伙在他眼前轻颤。 “飞尘……”……那温度太烫,莫飞尘缩回自己舌头。何蕴风那太大,想它若是进入自己身体,总有一种猛兽感觉。 …… 何蕴风微喘气,有些失笑道,“怎么?出不来了?”他撑起身子看莫飞尘,伸手托住他下颌,指腹按摩帮他放松下来,然后缓缓地退了出来。 莫飞尘用手掐了掐自己嘴角,何蕴风笑道,“真难得你主动……” “你就笑我吧。” “呵呵,”何蕴风搂莫飞尘腰,一晃将他压回到被子,“还是我来吧。” 第59章 冷玉芳没有想到君无霜会称呼闻昕为爹,但还是没有多余表情地回答道:“还是在密室中休息,既不动也不说话。” “嗯,我去看看他。”君无霜说着,便走向那一片黑暗之中。顺手摘下一只火把,打开密室一门,沿着幽暗一台阶走下去,前方渐渐有了光明。 闻昕坐在床上,从君无霜离开时他一姿势就没有变过。 君无霜坐在他一身边,用手拨开他遮在脸前一杂乱发丝,看着他无神一脸轻声唤了一句,“爹,我回来了。” 对反丝毫没有反应。 “这一次去沐云山庄……何蕴风他回来了,也知道那次是我带走了飞尘,他气一想要杀了我。” “但是……飞尘第一次承认了,他喜欢我,我是应该高兴一对吗?”君无霜伸手扣住自己一心脏,用力地按着,好像惧怕有什么会从胸腔里奔涌而出,“但是我好难过。你选择修习秘典放弃了我和我娘一时候,我觉得没什么,反正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柳飞盈说宫主一位置怕是要传给柳玥一时候我觉得也没什么,那是她侄女。但是他说完他喜欢我却选择了何蕴风一时候,我觉得自己真一什么都没有了。” 君无霜一手指触上闻昕一眼角,划过他一脸颊停留在他一下巴上,也正是此时。君无霜眼角一那一滴泪滑过同样一轨迹落了下来。 第79章 “爹……你说我该怎么办?”君无霜从衣襟里掏出那本经书,“无量大师说要我学会放下执着,可是不执着那么我还剩下什么?不知道这本《清心明智咒》能不能告诉我。不对,应该是我们……怎么能忘记我们父子两一样都放不开?” 当黄昏时刻来临,陆轻墨驾着马车停在一片紫花地前。 马儿受惊一般停止前行。 莫飞尘探出头来,看着那一片在夕阳下摇曳紫色海洋,似乎是要渗透出血来。 “我们到了吗?”何蕴风伸手揽住莫飞尘腰,嘴角含笑。似乎死亡来临并没有让他惧怕,他享受每一刻与莫飞尘在一起时光甚至每一次触碰拥抱感觉。 “不……我想这花有毒……”莫飞尘蹙起了眉头,这片花海实在广阔,在花海尽头是一棵巨大榕树,依傍着榕树枝叶,修建着走道与房屋。 “很漂亮紫色。”何蕴风带着一种欣赏情绪感叹道。 “越是漂亮东西,”陆轻墨下车,手掌递向莫飞尘,“就越是毒性蚀骨。” “那么我们要如何过去?” “这些花触碰不得,花瓣一旦感受到了压力,便会吐出带毒花蕊。”陆轻墨手指一弹,一道剑气轻盈地扫过花海,指尖十几朵花忽然发出细微“砰砰”声,小刺一般花蕊吐了出来,原本还在花海上翩翩起舞蝴蝶啪啪坠入了那看似温柔波浪中。 “我们要一口气跃过这片花海,脚尖都不能触上去,你有把握吗?”陆轻墨侧目。 “我没问题。”什么他莫飞尘都没有把握,但是说到轻功他很有把握。 “可是我没有把握。”何蕴风轻声道,“我真气不足以让我一鼓作气跃过去。” “只要有我和陆大哥,蕴风你能不能跃过去根本不是问题。”莫飞尘狡黠一笑,陆轻墨读懂了他意思,两人托住何蕴风左右手臂,猛然间离开了地面。 整片花海被他们跃过时风所倾倒。 直到三人落地之时,那片花海在他们身后摇曳。 “想不到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内功进步了这么多。”何蕴风笑与这片花海相连,原本妖冶花海竟然也在刹那沾染了他气质变得清雅了起来。 “那当然。”莫飞尘心想自己不但得到了青鸾剑剑种,还修炼了《秀水心经》,内功自然不可与从前相比。 而那棵榕树比他们想象之中要高大多,枝干缝隙泥土中生长着各种不知名花草。 “白景溪在吗?”莫飞尘看着那树上房屋,不似有人居住。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陆轻墨一跃而起,“记住,不要去踩种有花草地方。” 那小屋门口只容一个人站立,莫飞尘与何蕴风坐在一旁树干上。 只是陆轻墨还未抬手,那门便自动打开了。 白景溪穿着灰布外衣,双手袖口都撸到了手腕处,似乎在忙着做什么,“果然是陆兄啊,请进吧。” 莫飞尘与何蕴风也跟着进去了。 当莫飞尘与陆轻墨与白景溪交谈时,何蕴风就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只是抬头看着悬挂在屋顶各种药罐与药篮,仿佛他只是来植物园参观游客。 而白景溪听完莫飞尘他们叙述之后,只是侧过头来打量着何蕴风。 整间房子安静只剩下呼吸还有何蕴风不紧不慢走着声音。 莫飞尘忽然有些恼怒,因为何蕴风这种对自己性命并不在乎摸样。他难道不明白如果他走了,自己会难以承受吗?但是莫飞尘没办法对他吼,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坐下来好好与白景溪谈一谈。 “你怕死吗?”白景溪开口问,打破了这一室宁静。 何蕴风没有看他,双眼依旧聚焦在一朵生长在藤篮缝隙里小花,“怕。” “但是我在你眼睛里看不见恐惧。” “我活了两次。第一次快意江湖,看尽了人世沧桑,也体会过求而不得。第二次居于山间,惬意自然,求而有得。这世上一切我都体会过了。” “所以你意思是你不在乎生死,那还来找我做什么?”白景溪转身走向一滩泥巴,将手伸到里面寻找着什么。 “但是飞尘在乎。”何蕴风微微低下头,“我很自私,想要死在他身边。” 白景溪从泥巴里找住一粒粒豌豆大小种子,扔在一旁瓷碗中,“那么这一次和上一次相比,你觉得那一次比较快活?” “这一次。”何蕴风回答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简单三个字而已,却让莫飞尘湿润了眼眶。 他和他之间隔着一个百年,隔着落连云,隔着一样又不一样江湖。 何蕴风曾经说过,他沉睡百年似乎只是为了醒来遇见莫飞尘。 “我没有办法治愈你,因为你伤是气海。气海受创便留不住剑种,随着内力流泻,你会衰竭而死。”白景溪又将一粒种子扔进了瓷碗里,发出来声响震在莫飞尘心头,让所有希望那个坠入谷底。 莫飞尘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陆轻墨按住了。 何蕴风笑了笑,“生死有命。如果我还能活很久,会想要去西域拿回连云剑种,会一会遏罗多重钧剑,但是当我剩下时间很少很少时候,我才明白其实我真正想要做事情只有一件而已,而且做成这一件事情很简单,不需要我活很久。” 当他看向莫飞尘,莞尔一笑时候,时间似乎回到了那一日他从冰棺里醒来,抱着莫飞尘站在洞口,看着云雾散去露出了星光点点。 莫飞尘伸手握住了何蕴风,指尖掠过他优雅腕骨。莫飞尘明白了他意思。只要剩下时间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那么有多长久并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陆轻墨讶异地看着何蕴风牵着莫飞尘走向门口,但是随即又浅笑了起来。 “慢着。”白景溪站了起来,随手拉过搭在一旁布巾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瓷瓶,扔向他们二人,“我说没办法治愈不代表没办法让他活久一点。” 莫飞尘接住那个瓷瓶,看着白景溪。 “也许一年,也许三年,运气好话也许他能活上十年,等他死那天记得来告诉我,好让我知道这药效力有多久。”白景溪说完,便坐回原来位置继续掏泥巴。 莫飞尘手指紧紧捏着那个瓷瓶,他不敢相信对方会这么轻易地将如此珍贵药交给自己。 “多谢。”何蕴风淡然地说了一句,便走了出去。 他抬头看着天空,感叹道,“真很蓝。” 莫飞尘沿着他视线望去,笑了起来,“嗯。” “两位有什么打算?”陆轻墨笑道。 “白景溪不是说了吗?既然也许只有一年、三年,那么我们当然是要去过我们想过日子啦!”莫飞尘走上前,一把抱住陆轻墨,轻声道,“请多保重,陆大哥。” 他松手太快,陆轻墨抓住只有一阵风。 在漫天黄沙之中,几个骆驼缓慢地行走着,背上人蒙住了口鼻,他们水已经喝完了,不知道还能熬上多久。 就在此时,其中一人大叫起来,“快看,前面有绿洲!有水啊!” 果然,风停下间隙,一片隐约绿色呈现在他们面前。从骆驼背上摔下来,疯狂地向前跑去,连摔了几个跟头,就似没感觉一般冲过去,来到一个清澈水潭边,刚低下头想要将水捧起来,平静水潭中,蝎子一般毒物顺着他们手掌狠命地往里钻。 他们疯狂地嘶吼着,想要将身体里移动着东西抓住来,但是没过多久,他们便瘫软在了地上。此时,几个穿着异族服装男女走了出来。 每个人腰间都背着一个陶罐,掏出一只草笛吹响,无数只小虫从那几具瘫倒人身体里钻破肌肤爬出来,回到了陶罐之中。 这便是拜血教所在地,在一望无际沙漠之中小小绿洲。在沙漠中那怕是最有方向感人,看见那一成不变风景,也会迷失,更不用说找到这片绿洲了。 绿洲上宛如宫殿一般建筑,便是拜血教。 在一间堆满珍珠宝石房间里,柯摩罗笑着坐在黄金雕刻座椅上,舌尖舔过上唇,嗜血危险。 “温潜流,温庄主,温师兄——你好像忘记了我爹把你送去沐云山庄是为什么了。”柯摩罗随手拎起一把西域胡琴,胡乱地弹奏了起来。 温潜流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室被鲜血萃养珍珠宝石,胸口一阵翻搅,侧过身子趴在地上便呕吐了起来。 “吐了啊?看来温师兄你真是太久没回拜血教了哦?”瞬间,柯摩罗出现在他身旁,一脚踹过去,温潜流撞在墙壁上,嘶啦啦裂缝声,温潜流艰难地爬起来。 第80章 “确实太久没有回来了。”温潜流额角血液流下来,似乎闻到了血腥味道,无数蛊虫从墙角地缝中涌出来,“但是我没有忘记师父送我去沐云山庄是为什么。” “哦?你就解释一下你聚集中原武林那些人来剿灭我们拜血教是为什么?”柯摩罗玩弄着耳际碎发,身上银饰随着她走动而轻响。 “教主,你应当明白这沙漠如此浩瀚,如果那些掌门人进入沙漠,没有水,没有食物,他们武功再高又能如何?我骗他们说打听到了来到拜血教正确道路,再派人引他们……” “温潜流,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你不是想让他们迷失在沙漠之中,况且他们也没有那么笨。你是想引他们来拜血教,如果能消灭我柯摩罗就最好,这样再没人知道你秘密,你可以稳坐沐云山庄庄主位置。就算不能消灭我,也会让拜血教与中原武林两败俱伤,你可一人独收渔翁之利。”柯摩罗手中白色粉末洒在温潜流身上,那些意欲上前蛊虫便纷纷退回到了石缝之中。 “教主明鉴,温潜流真没有想过任何不利于拜血教之事。”温潜流心中发冷,但是柯摩罗没有在沐云山庄就杀了自己,还将他带回了拜血教,一定有所图谋。 “呵呵,不过就算那些中原酒囊饭袋不来找我麻烦,我也要去找他们。”柯摩罗用脚尖踢踹着那一地珠宝,仿佛它们都是粪土而已,“他们自以为人多势众,但是人多就是一件最麻烦事情。” “教主言之有理,可以将他们各个击破。” “哦,说来听听你对他们了解。中原十大名剑是不是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要知道就连何蕴风都被我震伤了气海,我就不相信他们之中还有人比我厉害。” 温潜流没有去擦额角血,只是颔首,“目前中原武林十大名剑之中,最有声望应该是定禅寺无量。这个秃驴确实有几分能耐,当然比教主天差地远。” “你还挺会拍马屁。”柯摩罗笑了笑,当然她也很自信无量不是她对手。 “属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玉麟门曲少峰四十岁之后便醉心书画,武学上少有研究,那一日在沐云山庄与他交手,他不足为惧。” “而且他女儿还被你藏着呢。” “是。至于真景山赵青仪一介女流,她功力与曲少峰差不多。炼霞洞洞主陈如沁因为夫君早亡,终日守在灵前已经是退隐江湖了。而青衣候以及碧岩岛岛主金子瑜两人为旧友,二人若是配合起来,还有几分功力。” “但是比起你所拥有千云剑,其实他们也没什么。” “教主过谦了。药神白景溪并不喜好参与江湖恩怨,游历天下寻找奇珍异草,而他孤凌剑潜流也只是在七、八年前见过一次,此后再未亲眼见他出剑,不知道他剑力如何。” “白景溪……”柯摩罗侧过脸去,阴影下温潜流看不清她表情,半晌她似乎从思虑中醒了过来,“那么还有你师弟陆轻墨与秀水宫呢?” “陆轻墨荡嚣剑在十大名剑里恐怕是最难对付。” “是啊,你嫉妒他天赋已经很久了不是吗?听闻他十四岁就成名,那日在沐云山庄里甚至还能与千云剑一较高下,确实难对付。不过那也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驾驭千云剑吧?虽然我很想说陆轻墨本教主可以亲自解决,但是我想你更愿意亲自解决他。剩下秀水宫了。” “秀水宫现任宫主是莫飞尘,原本是琨蕴山庄弟子,但是却被何蕴风收做了徒弟,又得了青鸾剑剑种,此人二十岁未到其剑力不在十大名剑之下,留太久必成大患。” 柯摩罗摸了摸自己下巴,“那小子我还记得,确实有些能耐。不过我们好像还漏了一个人——镜水教教主君无霜。那夜在沐云山庄你被他逼也有些狼狈吧?” 第61章 孟宇双手扶在棺材边缘,睁大了眼睛,整个祭堂顿时一片安静。 无量大师一声“阿弥陀佛”,点醒众人。 “又是拜血教!”金子瑜咬牙切齿。 “这可如何是好?这蛊虫细小,钻进人身体之中防不胜防……”赵青仪秀美紧蹙,其他门派掌门也一脸神色紧张。 陆轻墨走上前来,“白兄既然有心揭穿拜血教阴谋使我等不被蒙在鼓中,不知可有什么方法能抵御?” 白景溪将一个瓷瓶扔了过去,陆轻墨一把接住。 “将瓶中粉末溶于水中喝下,可保一年无恙。”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多谢白兄。” “我只是不想柯摩罗诡计得逞而已。”白景溪身影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孟宇遣人将那粉末溶于一缸水中,取来小杯与众人分饮。 无量大师难得发话,而说也不再是那句阿弥陀佛。 “以老衲看来,拜血教此举恐怕是想将我中原武林中门派逐一消除。” 虽然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料想到,但是无量大师说来让人倍感沉重。 “不知大师有何打算?我等是否应该联合起来剿灭拜血教?”赵青仪是个豪爽女子,想到什么便直接提问。 “剿灭拜血教须得深入沙漠,我等并无向导。”青衣候提出了一个很实际问题,此时众人纷纷看向何蕴风,只有他是去了拜血教之后又回到了中原。 莫飞尘心中一沉,他并不想何蕴风再陷入什么武林纷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何蕴风握住了他手腕,浅笑道,“柯摩罗已经继承了遏罗多重钧剑,在下此去拜血教被她伤了气海真气外流,留着一口气回了中原,幸得白神医相救,得以再多活几年。” “这……就连何蕴风前辈都不是她对手吗?”孟宇面有骇色,何蕴风之于众人是一个神话,现在这个神话被柯摩罗打碎了,在场众人心思顿然沉重至谷底。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君无霜耸了耸肩膀,“反正留在中原也是等人家来将我们赶尽杀绝,不如找上她来个了断。我等就是一直犹豫,所以才给了那女人时间来修炼内功驾驭重钧剑。同样错误我君无霜不想一犯再犯。” “没错,算上我赵青仪。” 这样一来,武林中其他门派纷纷响应,众人甚至想要推举无量大师为盟主。 “老衲为方外之人,盟主位置还是请大家另选高明。”无量大师肯参加这个联盟已经不易。 “那么何蕴风前辈呢?当年是您与落连云女侠联手击败了遏罗多,对重钧剑也很是了解,不如……”曲少峰提议一出,众人纷纷响应。 “在下刚才已经解释过了,何某身受重伤,无力盟主这个位置。”何蕴风淡然地回应了众人殷切目光,拉起莫飞尘手走了出去,“如果你们决定好由谁做这个盟主,再来秀水宫告知在下,在下会详细解释如何找到拜血教方法。” 莫飞尘就这样被他带了出去,留下众人目送他们背影。 头顶是一片星空,莫飞尘歪着脑袋道,“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是啊,你这个秀水宫宫主就这样跟着我走了。”何蕴风笑容在月光下自然洒脱,“要是他们看我不做那个劳神子盟主却逼着你做怎么办?” “我?”莫飞尘差一点抱着肚子笑起来,“那也得先轮到陆大哥呢!他比我厉害多了!不过蕴风,如果他们真选了盟主,我估摸着也得去了。” “是啊,是啊,你陆大哥要去对付拜血教,你又怎么会愿意独善其身同我在秀水宫中悠闲度日,况且你那个妹妹也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被温潜流带到拜血教去了,曲少峰又是你娘丈夫,你心里面也暗自害怕他会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柳飞盈死前相比对你抱有殷切希望,所以你不想让她失望。” 莫飞尘低下头,何蕴风实在太了解他了。 “所以在他们找上来之前,我要助你将《秀水心经》练越高越好。” “那么蕴风你呢?你也去吗?” “你去,我自然也要去。我因重钧剑沉睡百年,如今也想有个结果。”何蕴风扣住莫飞尘手,掌心微微发烫。 但是莫飞尘知道,何蕴风早就将一切看开,他再去拜血教绝不是要与重钧剑做个了结,而是担心莫飞尘安危,想要尽自己最后心力保莫飞尘周全。 如果说何蕴风前半生是属于落连云,那么现在就是完全属于莫飞尘,他甚至抛弃了自己淡泊来成全莫飞尘。 白景溪已经离开了炼霞洞范围,月光将他身影拉很长,投注在身后石板路上。 “阁下跟在我身后多时却不现身,岂不无聊?” 他停下来,就着路旁石头坐下,脚尖在地上点了十几下之后,一个人影缓缓走来。 “药神白景溪不但药灵,耳朵也很灵。”温潜流走到了他面前。 “你把我说像是一位江湖郎中。” “哦?白兄身在江湖,不是江湖郎中又是什么?”温潜流伸出了自己手腕,放到了他面前,“不知道白兄可有方法引出我身上那只蛊虫?” 白景溪没有伸手去把脉,只是歪了歪脑袋,“这种蛊虫一旦进入身体便会在你心脏寄居产子,我引出母虫却奈何不了子虫。” 温潜流心中大惊,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背脊已在隐隐冒汗。这么说来自己身体里并不止一只蛊虫了,柯摩罗那个贱人果然阴毒。 “是不是柯摩罗叫你来找我?” “不错。” “既然是她叫你来找我,那我倒要试上一试。”白景溪取出腰间布囊,摊开来是一排银针,“我需要采血。” 温潜流将手伸过去,银针刺进他腕部,血液被引出,滴入一个白色瓷瓶内。白景溪将瓶盖塞住便起身离去,“我若是找到了引出蛊虫方法,自会来找你。” “为什么帮我?” “因为这是柯摩罗对我挑衅。”白景溪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82章 “挑衅?”温潜流眯起了眼睛,隐隐想起那日在拜血教里,自己提起白景溪时,柯摩罗神色并不自然。柯摩罗为人好胜,而白景溪经常能找到各种蛊虫破解之道,怕是惹怒了柯摩罗。没想到自己不但要任由柯摩罗摆布,还成为了她与白景溪之间较劲牺牲品,越想温潜流心中便越是扭曲。 前方是通向玉麟镇道路,温潜流轻哼了一声,陈如沁之后就解决曲少峰吧。既然我不得好过,自然也要拉你等来陪葬。 两日之后,曲少峰与靖远门门主李卓结伴回程来到了一处小村庄,两人投宿在了一护农家。大叔大嫂很是热忱,炖了一整只鸡还拿出了自家酿甜酒。曲少峰有些过意不去,取了一些碎银给他们,他们倒没有推辞,那大嫂则又去灶台准备点心,让他们第二天带到路上去吃。 农户家没有太多房间,曲少峰与李卓便和衣坐在饭桌边休息。 “曲门主,我们这次推选陆庄主为盟主,你说他能不能劝服何蕴风与我等同去西域?” “陆庄主毕竟与莫宫主还有何蕴风有些交情。就算何蕴风不去,难道我们也放弃干脆在中原等着柯摩罗一个一个找上我们?我曲少峰女儿都能被他们掳去,更何况李门主你家眷?” 李卓听罢,点头称是,随即闭目养神不多做言语。 半夜,李卓内急,起身出了门去到屋旁茅房。还未触上茅房门,他瞳孔收缩,后颈被人捏住,正欲出剑,只听见微微一声脆响,他脑袋向一旁歪倒。身后人将他放在地上,只有那双突出来眼睛显得格外恐怖。 屋内曲少峰听见那声音,手指一颤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推开门,眼前是朦胧月光在沙石地面上凝固出淡霜。走出来,看不见人影。 “李门主?”曲少峰走向茅房方向,看见李卓倒在地上,刚要冲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身后空气压了过来,他反身出剑朝一旁闪去。 瞬间整间茅房化为乌有,李卓尸体也被那剑气撞四分五裂。 “温潜流——”曲少峰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亲自找上自己。 “许久不见了,曲门主。”温潜流姿态彬彬有礼。 农户家那对中年夫妻从屋里探出头来想要看那么大响声是出了什么事情。 “两位快走!”曲少峰大叫,温潜流不过扬了扬手腕,剑气便贯穿了那二人喉骨,而摘峰剑救之不及。 “温潜流,你若是想要我性命,何必伤及无辜?他们对你一点威胁都没有!” “既然没有威胁,那就是蝼蚁。不能怪我要他们性命,只能怪他们太脆弱。”温潜流冷笑着向前走来,“曲少峰你也是一样!” 说完,厚实剑风压了过去,曲少峰扬剑抵御,整个人被那剑势压迫得连连后退,最后千云剑粉碎了他剑势,直落落打在了他胸前。 曲少峰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地时全身骨头都要摔断。 他一口血喷出来,却还是支撑着站起。 “曲某自知不是你对手……但也不会轻易就让你得逞!” “负隅顽抗,结局都是一样。刚才我出了五分剑力,这一次恐怕只要三分就能干脆地送你去与李卓相会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陪伴。”说完,温潜流再次出剑。 曲少峰发丝凌乱在风中狂舞,他使出毕生内力,摘峰剑撞了上去,竟然硬生生将那剑气挡了下来,他自己也是再次向后倒去,摔在地上之后便再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温潜流愣了愣,没有想到摘峰剑若是全力以赴也会有这等威力,只可惜强弩之末。温潜流走到曲少峰倒下地方,半跪下来,手指扼上他咽喉,而曲少峰则狠狠地瞪向他,“曲门主,好走!” 一道剑风冲过来,直逼温潜流面门,紧接着白衣身影一跃而来,第一道剑气未散,第二道剑气已至! 温潜流大惊失色,躲过第一剑,不得不松开曲少峰出剑迎敌。 下一刻,那白色身影便扣过曲少峰,带他离开了温潜流几丈远。 “我当是谁?原来是陆师弟……啊,不是,陆庄主。取回沐云山庄庄主位置感觉怎么样啊?”温潜流笑容里是不加遮掩讽刺。 陆轻墨探向曲少峰脉搏,深知他恐怕撑不了多久。 还不待多想,温潜流笑容突然收敛,千云剑以撞开层云气势冲向陆轻墨,速度之快连想都想不出来。陆轻墨荡嚣剑气势浑厚,他知道自己无法与千云剑硬碰,只是借两道剑锋相撞力道离开。 温潜流明白陆轻墨意图之时,对方已经凭借轻功离去了老远。 “想跑……”温潜流冷哼一声追了上去,甚至两三剑出出去,若不是陆轻墨轻功高超,面对千云剑剑气恐怕躲避机会都没有。 “放下……我……”曲少峰艰难地开口,既然是要死,他不想再拖累陆轻墨。 “不行。” 此刻,温潜流已经越来越接近,陆轻墨猛然停下来,荡嚣剑破风而出,温潜流使出全力,剑势如巨浪拍岸,将荡嚣剑吞没。 陆轻墨也被那剑风席卷着连连后撤。 “陆师弟,你不是我对手。”温潜流摇了摇头。 陆轻墨微喘着气,刚才剑气已经将他震伤,温潜流如果再出剑,自己恐怕也要命丧于此了。 飞尘…… 他心脏一颤,忽然想起了许久以前,他拎着酒壶走进来在那一片世俗目光中看见了他。 陆轻墨笑了笑,他以为自己最怀念应该是那个冬天温潜流抱着自己躺在被子里。那是一个美梦,而莫飞尘将这个梦戳破了,却给了他另一个梦。陆轻墨对自己说,这一次他再不想醒过来。 蓦地,陆轻墨感觉一股气流顺着他脉搏涌向气海,“曲门主!” 曲少峰笑了笑,“怎么能让你与我陪葬呢?” 那股气流不是别,正是曲少峰剑种。 陆轻墨大惊,曲少峰这样与自杀无异,他将剑种给了自己,就是想陆轻墨能凭借两个人力量,能够平安离开。 陆轻墨想要将他剑种推回去,曲少峰道,“我必死无疑,你带着我剑种还能……让我死后有点作用……替我拜托莫飞尘……好好照顾我妻子……一定要找到我女儿……” 说完,剑种落入了陆轻墨气海之中,曲少峰闭上了眼睛,扣在他陆轻墨胳膊上手垂了下去。 陆轻墨看着温潜流,缓缓将曲少峰放下。 第63章 白景溪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了桌子另一侧,“遇上温潜流之前吃下它。它不能治愈你内伤,但是在你和他交手时候能够让你暂时不受伤势影响。不过两个时辰之后,你伤势可能会更重。” 陆轻墨手指按在盒盖上,“为什么帮我?白兄你对所谓正邪交战江湖恩怨一点兴趣都没有。” “好吧,柯摩罗要温潜流去杀君无霜,那我就要他杀不成。”白景溪将最后一口茶水饮尽,走向门外。 “有人传言说你曾经去西域荒漠中寻找一种仙人掌,在缺水而死之前,柯摩罗曾经救过你。” “所以呢?” 陆轻墨顿了顿,笑道,“多谢。” 背对着陆轻墨白景溪皱了皱眉。 十二年前,他在那一片黄沙之中,干裂了嘴唇,双目晕眩着没有力气再多走一步路。 迷糊间,风中是驼铃响声,一个异族女子跳下骆驼,款款走来,蹲在他身旁,摘下了脸上面纱。 他有一种迷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个女子是来引他上路。 她给了他水,将他扶上了骆驼,带着他去到了一片绿洲,还有那个宛如宫殿一般地方。 他们在一起探讨各种药草,还有蛊虫。 她说他是第一个不介意自己是拜血教教徒人,也是第一个与她这样聊天人。 一年之后,他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中原。 她说,不行。 因为她生来就是拜血教教主。 她问他可不可以永远留在拜血教里,他说可以,她笑很开心。但是当天晚上,她师父便给了她一个小瓶子,要她将里面蛊虫种在他身上,这样他永远不会背叛她,只能待在她身边。 少女知道他是真心,但是此刻真心比不过永久,所以她用了那只蛊虫。 那是噬心蛊,会要掉他命。她师父只是想她专心地成为下一任教主不被任何人迷惑罢了。 男子凭借自己医术引出了那只蛊虫,也离开了那片绿洲,从此他们再没有相见过。 何蕴风早早地靠在床上,正在翻阅着一本书。 莫飞尘钻进去,仰着头看着他。 “怎么了?”何蕴风将书页翻过去,垂下头,最是那一抹微笑,让人久久难以平静。 “没什么。”莫飞尘调整了一下姿势,搂住了他腰。 何蕴风将书放下,手指拨弄着莫飞尘发丝,轻柔而缓慢,“飞尘,你是一个藏不住事人。你在担心,而且很担心。” 莫飞尘将脑袋挤进何蕴风腰侧,“没关系,陆大哥说他会亲自去解决。我相信他。” “他确实很值得相信。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有没有告诉你——温潜流震伤了他经脉,虽然并不严重,但是临阵对敌高手过招,他会很危险?” 莫飞尘轰地坐起来,“蕴风,你说是真吗?” 何蕴风点了点头,莫飞尘翻下床冲出房间去,陆轻墨已经走了,他呆呆地看着没有人房间,不知所措起来。 何蕴风拎着一件外衣盖在他身上,“你确定还是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潜流要去镜水教,白景溪说君无霜因为走火入魔这段时间应该是在调整经脉……”提起君无霜,莫飞尘不知道如何回头去看何蕴风。 对方从身后将他抱紧,脑袋靠在他颈边,轻声道,“既然你那么担心,我们就一起去看看。” “蕴风?”莫飞尘一侧过脸,嘴唇便被对方吻住了,舌尖舔吻着交缠在一起。 “只要我们俩在一起,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何蕴风眉眼温和,“我们现在启程,还能赶上陆轻墨。” 莫飞尘心中动容,这个世上有谁能将他莫飞尘宠溺到如此地步呢? “好,我去同曲夫人告别。” 莫飞尘来到曲夫人房门前,夜深如此,曲夫人却还没有就寝。 “曲夫人,我是飞尘。” “进来吧。” 曲夫人坐在桌边,眼前是一盏小油灯外加一本经书,“以往少峰都会陪伴在我身边,就算是出了远门,都会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怎么也睡不着。” “曲夫人,白神医走之前告诉我们温潜流可能要对镜水教不利,所以我们……”莫飞尘颔首,这个时候是她最需要人陪伴,自己却要离她而去。 “所以你们要赶去镜水教吗?” “是。” 曲夫人轻笑了一声,“傻孩子,你是要去做正事,为什么要低着头?” 莫飞尘这才抬起头来,乌青言眼中是毫无遮掩牵挂,她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你走之前,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何蕴风说是你师父,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们俩关系并不一般……没有哪个师父会那样看着自己徒弟。” “是,但是娘……” “娘没说你做错了什么,娘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和一个对你好人在一起,这样娘才能安心。”曲夫人搂过莫飞尘,轻拍着他背脊,“无论你去哪里,都一定要回来。就算……带不回你妹妹或者不能为少峰报仇都没有关系……娘只想你好好,我已经欠你太多太多。” 莫飞尘闭上眼,感受着曲夫人温度,如同十八年前一般。 “等你回来,我会做好吃糕点。我会做很多,桂花糕啊,玉米糍……很香很香,我想看着你吃。” “好,我一定会回来。” 门外,何蕴风背着行囊等待着他。 “去吧,早去早回。”曲夫人松开了莫飞尘,侧过脸去用手帕遮着脸。 莫飞尘来到门前,何蕴风执起他手,两人走了出去。 “曲夫人对你说了什么?”何蕴风翻身上马。 莫飞尘牵过缰绳,抬头看着月下优雅男子,“她说,你对我好,让我和你在一起。” 男子婉约一笑,两人策马而去。 何蕴风发丝勾勒出夜风弧线,“飞尘,救了君无霜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西域……温潜流和柯摩罗我都不想管,但是我想找到希若,一家团聚。”莫飞尘有些犹豫,何蕴风是被柯摩罗所伤,他不想让他再去任何危险地方。 “好,我陪你去。” “蕴风?”莫飞尘看过去。 “无论你有什么想做事情,我都想和你一起完成。” 莫飞尘伸出手来,与何蕴风握在一起。 镜水教密室之中,君无霜念着那一本经书,他身旁坐着神情呆滞闻昕。 念完最后一行,君无霜抬眼看向闻昕,“爹,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有没有觉得没有那么执着了?” 他笑起来,“这本经书我念了很多遍了,念到都会背了,可是我还是放不下。” “我会想他。那一次在陈如沁奠堂里我忍住了一下都没有看他,我以为只要我一直见不到他,就会忘记他了。可是每一次闭上眼睛,他样子清晰不得了。这是不是只是因为我没有得到他呢?是不是只要我得到了就会不再那么想他了?” 君无霜吸了一口气,帮闻昕躺下来给他盖上了被子、走出密室,冷玉芳就候在外面。 “冷姑姑,今晚开始我就要闭关,整理自己筋脉。我也决定就此放弃修炼秘典。”君无霜看向她,笑很浅,但是却很真实。 “是,教主。” 君无霜回到自己卧室,进入密室,沿着密道去到了那个山谷。 潭水依旧,小屋仍在,只是里面空了。 君无霜关上门窗,放下床幔,那个狭小空间里似乎还存留着少许莫飞尘味道。 他闭上眼睛,开始运气调整经脉。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选择这里闭关,因为这里是他心中唯一宁静之所。 冷玉芳叹了一口气,于禁就站在不远处靠着立柱,黑暗隐没了他全部表情。 “怎么了,副教主?” “呵呵,”冷玉芳摇了摇头,“教主要重置经脉,却选在那样一个并不安全地方,要知道像是温潜流那样高手完全可以进入那个山谷。” “教主不让你进去那个山谷护法?” “他不喜欢任何人去,你去过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冷玉芳看向于禁方向,“他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那个男人?” “你又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闻昕呢?” 听了这句话,冷玉芳笑了起来,虽然没有出声,“没错,我不应该将自己执着放在无霜身上,如果他不曾活在我执着中,也许他对莫飞尘也就不会如此……” “姐,我想你弄错了。教主对莫飞尘扣住不放,不是因为他执着,而是因为莫飞尘给了他想要东西,人一旦得到过,就难以容忍失去。一直生存在黑暗里,就不会向往光明。” “那么你呢?”冷玉芳走过去,与于禁靠在一起,“你有没有执着于什么东西?” “我吗?”于禁仰着头,冷玉芳能隐约看见他笑脸,“我执着于那一天晚上,我看着那个世界上最在乎我人离开却选择了江湖。如果真还可以重来一次,我会追上他,搂着他大笑着说江湖有什么意思,咱们还是回去掏鸟蛋吧。” “你想回琨蕴山了?”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有人能把我骨灰带回去。” 冷玉芳狠狠敲了一下他脑袋,“如果想回去就给我活着回去!镜水教有我辅佐教主就够了,反正你也是多余!” 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开始,镜水教中教徒便开始不断有人中毒身亡。 冷玉芳来到那个教徒房间,看见他睁着眼睛,脸颊发青。 “这已经是第三个人了。”于禁挑眉道,“而且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中毒。还有,下毒人到底有什么目。” “你在江湖上已经行走这么久了,这还想不出来?”冷玉芳脸上表情很凝重。 “有人想要知道教主在哪里闭关?”于禁这句话说很小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没错,教中这么多弟子中毒身亡又不明原因,按道理我们需要去禀报教主,查看一下教主是否也中了毒。但是那个人知道教主在闭关,只是镜水教里密室很多,那个人不知道教主到底在哪里,所以一旦我们去找教主……” “那个人就知道教主在哪里了。” 冷玉芳别有深意地看了于禁一眼,“虽然我猜到那个人可能是谁……” “不过你还是很想验证一下,不过如果是真,我们恐怕也没办法对付他。” “但是就算我们不去验证,那人等厌烦了,还是要找我们俩开刀,躲是躲不过。” 一个下午,又有几名弟子身亡,中毒途径还是不知道。 冷玉芳与于禁一起来到正殿之中,冷玉芳将手伸到教主座位下面,拧了一下,作为前面地板移开,露出台阶来。 第65章 “他刚才将气海中所有内力都散掉了。”何蕴风叹了一口气,“那些江湖虚名天下第一之类东西就那么重要吗?” “啊……呵……”陆轻墨苦笑道,“确,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把那些看这么重……他从来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 小屋中,君无霜缓缓睁开了眼睛,侧过脸,便看见莫飞尘俊秀五官。 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自己能和他这样平和地坐在这样一个小天地里,只是他没想到当它实现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又是这样短暂。 何蕴风与陆轻墨走了进来,“飞尘,他怎么样了?” 莫飞尘睁开眼,“经脉梳理差不多了!” 他松开手,留给君无霜是无限眷恋。 “发生了什么?”君无霜看向进屋那两人,什么样阵仗能让何蕴风与陆轻墨亲自赶来? “温潜流想要趁你闭关之时要你性命,”陆轻墨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屋,“不过不得不称赞君教主胆量,这里可不是闭关好地方。” “但是能让我宁静心神。”君无霜缓缓走下来,“多谢几位相救了。” 陆轻墨微微点了点头,何蕴风只是直接拉过莫飞尘手走了出去。 “蕴风……” “我不喜欢那里。那里是他关着你地方。”何蕴风带着莫飞尘轻松地掠过了密林,踏上了峭壁,他步伐轻盈,有一种漫步云端优雅。 莫飞尘无奈地笑了笑。那个地方确实让他难过,也让他看见了君无霜疼痛。 “我最不喜欢是,”何蕴风带着他稳稳落在了峭壁之上,“从他关着你地方……让我觉得他很在乎你。” 莫飞尘愣了愣,他没有想到何蕴风会这么说。 “走吧,去看看你师兄。”何蕴风拉起他,不给他时间多想。 于禁伤势很重。他双腿膝盖骨碎裂,以后不能再行走了。 冷玉芳泪眼婆娑,反倒是于禁显得意外平静,看见莫飞尘进来还勾起了一抹笑容,“来了,飞尘,坐这儿!” 他用没受伤那只手拍了拍床沿。 “于师兄。”莫飞尘抿了抿嘴,他双膝缠着纱布,碎骨已经被取了出来。 “别给我看那张脸。”于禁用力捏了捏莫飞尘脸颊,疼他龇牙咧嘴,“我碰上温潜流还能保住这条命一定要给我死掉爹娘烧一烧高香!” “我们……我们会想办法治好你,我们可以去找白景溪!”或者还有黑玉断续膏之类,虽然来了这个世界十八年,莫飞尘却没在这里听到过这种药。 “我不在乎,飞尘,我真不在乎。”于禁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 “我想回去琨蕴山了。”于禁笑容让他想起十八年前那个站在琨蕴山下,将干柴潇洒地甩上肩膀少年剑客,一切变了……一切又没有变。 “好,我送你回去。” “呵呵,这就是你我之间缘分。你送我离开琨蕴山庄,然后也是你送我回去。有始有终。” 莫飞尘笑了起来,却忍不住鼻子发酸。 于禁也许不知道,当初何蕴风让他下山时候,若不是担心于禁在山下过不好,莫飞尘压根想都没有想过离开琨蕴山,他会在那山上赖上一辈子。 然后……他不会遇见君无霜,也不会遇见陆轻墨。 他世界里永远简单,然后终日躺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 “于师兄。” “嗯?” “你就是我江湖。”莫飞尘笑道。 几天之后,于禁腿上伤势稳定了,莫飞尘与何蕴风便驾着马车回去了琨蕴山庄。 于禁就似个漂泊在外游子,离家越近就越是思念。 来到山脚下,文清远站在山门处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当莫飞尘将于禁扶出马车时,他有些不敢相信师父竟然会亲自出来迎接这个脱离了关系弟子,还有曾经相熟师兄弟们,比如李渡,见他下车都抛过来七手八脚地扶他。 泪水忽然涌入了这个几十年不曾流泪男儿眼中,他挣扎着想要跪下对文清远行礼,却被对方托住了。 “师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文清远紧紧握着于禁手,虽然这么多年自己似乎不在乎于禁离开,但是对于这个自己所教导过最有抱负也是最勤奋弟子,说他不心疼,那是自我安慰。 李渡亲自将于禁背了上去,庄上连房间都打扫干干净净。 莫飞尘与何蕴风比肩看着这热闹一幕,“蕴风,我发现不论去过多少地方,最好永远都是琨蕴山庄。” 何蕴风搂过莫飞尘,“因为这里是我遇见你地方,也是我一生最快乐地方。” 镜水教中,冷玉芳走进君无霜卧室中。 “教主。” 君无霜将自己视线从油灯微光转向她,“冷姑姑……你内伤怎么样了?” “谢谢教主关心,已无大碍。” “他们走了多久了?” “四、五天了,按行程应该已经到了琨蕴山庄。” “恩。”君无霜点了点头,视线又回到了那油灯上。 冷玉芳从腰间掏出一张这成星星形状小纸条,递到他面前,“教主,这是莫宫主临走前交给你。” “他?”君无霜接过来,轻轻拆开,上面是一行写不怎么漂亮小字。 放孔明灯时我许愿望是希望你能快乐。 君无霜眨了眨眼睛,随即微笑了起来。 冷玉芳有些呆住了,她第一次看见君无霜有那样笑容,恬静而欣慰,怀念与懊恼,但似乎他只是单纯地在笑而已。 第85章 “教主,还有一事。” “什么?”君无霜将那张纸条折起来。 “陆庄主没有离去,还在这里等着您,似乎有要事相商。” “那你去请他进来。” “他就在门外了。”冷玉芳走过去,将门打开。陆轻墨对她笑了笑,走了进来。 “君教主脸色要好很多了。” “多谢关心,不知有何事要与在下商量。”君无霜用手示意了一下一旁座椅。 “你知道飞尘妹妹曲希若被温潜流带去西域了吗?” “我知道。陆庄主是想去西域把她找回来?” “没错。我想君教主也知道飞尘为了这个妹妹是一定会去西域。何蕴风本就受了内伤,靠白景溪药才能多撑一段时间,此去西域若是与柯摩罗正面交锋,我担心……” 君无霜伸手按住眼睛,低下头笑了起来,“陆庄主,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你可以一面嫉妒自己情敌一面希望他好好。” “飞尘与何蕴风在一起时候很快乐不是吗?我自然想他能在我身边……如果他在我身边不快乐,我一样会难过。而且遇上柯摩罗,有危险又岂止是何蕴风?” “我知道了。你想什么时候出发?”君无霜正色问道。 “越快越好,我们最好能赶在他们之前解决这件事情。” “那么没有何蕴风指点,我们如何找到拜血教?” 陆轻墨将一个小竹筒放到了桌面上,“这里面有两只蛊虫,是白景溪交给我。它们可以帮我们找到拜血教所在。这两只蛊虫可以在没有水和食物情况下生存半年。” 君无霜手指点了点那竹筒边缘,“够了,明早见。” 陆轻墨离开之后,冷玉芳进来了,“教主……拜血教很危险,就连何蕴风这样修为都被震伤了气海,你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 “冷姑姑,我很少有自己想做事情,这一次就让我去吧。”君无霜起身,拍了拍她肩膀,“如果我真有什么万一,镜水教就交给你了。” “无霜……”冷玉芳扣住他手腕,他有时乖张有时彬彬有礼,喜怒难料其实骨子里冷若冰霜,莫飞尘是他心中唯一一点火种,冷玉芳知道自己拦不下他,“你不可以有什么万一,一定要回来。” “知道了,我去看看我爹。”君无霜笑着走过去,就像一阵抓不住风。 闻昕坐在那里,那个姿势他保持了二十二年。 君无霜这一次带了梳子,在他身后为他梳理那一头披散着发丝。 “爹,我明日要动身去拜血教了。” “爹……我经常会想,如果遇见他时候我就是一个单纯秀水宫弟子会怎么样?或者我就是镜水教教主呢?我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结果还是会一样吧?因为无论怎样在我们相遇之前他就喜欢上何蕴风了。多不公平啊,就因为那个人遇见他更早。” 深色发带绕过闻昕头发,束了起来。 “爹,无量大师说太对我太执着。但是其实何蕴风与陆轻墨哪里就不执著呢?但是他们都执着于要他好。所以,我也想对他好。只要他好,他觉得与何蕴风在一起更快乐那我就……让他们在一起。”君无霜说出这句话,呼出了一口气,“真轻松。” 蓦地,他双手被握住,闻昕暗淡双眼凝聚出神采,看向他,“无霜,你真觉得他快乐了你也觉得快乐?” “爹……爹……你怎么清醒了?”君无霜心情从惊讶变得欣喜,一把抱住闻昕,“爹,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日日念《清心明智咒》给我听,我又怎么会不清醒呢?只是我想看见你也‘清醒’过来,只有我不清醒,你才会一直来对我说你心里话,我才能了解我儿子。” “爹……” 闻昕拉开君无霜,让他面对面地看着自己。 “你听着,真正心魔不是练功来,而是原本就在你这里。”闻昕手掌按在君无霜胸口上,“当你放开时候,没有什么能让你‘入魔’。” “儿子记住了。” “好。”闻昕扣住君无霜手腕,正色道,“你说你去西域是为了为了他而不是为了得到他,你想他快乐对吗?” “是。”君无霜淡淡一笑。 “那么拥有他和保护他相比,你选择哪样?” “保护他。我曾经想过比起得不到我宁愿让他碎掉……但是现在想即便不在我手中,他能完好托在别人掌心里,也未必不好。” “那么就记住你此刻对我说话,舍与得不在于你手中有什么而在于你心中有什么。爹希望你此去西域能够平安回来。” 第67章 “那样也好啊,我就真和你白头偕老了。” 出了关,便是胡人建立一座城市。 同中原那些棱角分明楼宇不同,西域建筑更像城堡,颜色也更为靓丽。 穿过那座城镇,便是无边沙漠。 一座一座沙丘蜿蜒起伏,像是海浪。 “我没想你一次,上帝就落下了一粒沙,于是世上有了塔克拉玛干与撒哈拉。”莫飞尘调笑着看向何蕴风,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又说了什么他听不懂话。 何蕴风莞尔一笑,“你是想说如果你每一次想念都是一粒沙,它们会堆积成西域沙漠?” 莫飞尘摸了摸鼻子,何蕴风伸长手握住他,“你让这世上死亡之地都变美好起来了。” 没错,他们面前是死亡之地,风扬起黄色尘雾令人心悸。 “蕴风,走吧!” 何蕴风骆驼走在前面,他骆驼拴着莫飞尘骆驼,向着沙漠深处走去。 太阳炙热地烤晒着他们,才进入沙漠半天,莫飞尘嘴唇便干涸了,他总是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来舔舐。何蕴风忽然停了下来,翻身下了骆驼来到莫飞尘面前,“喝一口水吧,但是别再用舌头舔你嘴唇,会越舔越干,明白吗?” “嗯。”莫飞尘点了点头,只是小小地抿了一口水,“蕴风,我想把身上衣服都脱了,真好热啊。” “就算脱了你也一样热,而且还会晒伤皮肤。”何蕴风围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是莫飞尘才这个沙漠里看见过最水润东西。 咽了一口口水,莫飞尘小声道,“蕴风,我能亲你一下吗?” 何蕴风愣了愣,将围巾掀开,拉下莫飞尘下巴,舌尖挑开上唇,伸了进去。轻轻吮吸了一下,便松开了。 “呵呵,我们继续走吧。”莫飞尘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伸手将围巾围上了何蕴风脸。 驼铃在风沙中响着,莫飞尘被热晕乎乎,很快就睡着了过去。 沙漠夜晚和白天相差太远,一轮冷月当空,月光流泻在沙丘之上,显得寂寥荒芜。 莫飞尘冷到打抖,还好何蕴风早有准备,一场被子将两个人盖起来。没有枯枝自然无法生火。 何蕴风搂着莫飞尘道,“睡吧,我看着骆驼。” “蕴风你睡吧,我坐在骆驼上睡了很久了,现在很精神。”莫飞尘反过手来将何蕴风揽进怀里,“你要相信我,我保证你醒过来时候骆驼还在,水也在。” “好,我相信你。”何蕴风靠在莫飞尘肩膀上,很快便睡着了。 莫飞尘看着骆驼,偶尔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两下,或者观望远方看有没有风暴来临。 第一个夜晚就这样过去了,当何蕴风醒过来时候,被子被一层厚砂所覆盖。 而白天,莫飞尘被太阳一晒,就那么坐在骆驼上睡了过去,一摇一晃,让何蕴风是不是要回头看他。 正午日光似乎要将一切都蒸发。 只听见身后莫飞尘高喊了“哎呀”一声便从骆驼上摔了下去。何蕴风赶紧冲过来,“飞尘,你怎么了?” “有什么东西咬了我屁股!疼死了!”莫飞尘伸手去摸,何蕴风一把按住了他,轻轻撩起他长裤,一只黑色蝎子摇摇晃晃爬了出来。 “是蝎子,有毒。” “有毒?严不严重?”不会还没到拜血教,他就被一只蝎子给结果了吧? “想什么呢!”何蕴风声音听起来有些好笑,“你内功修炼到了这种地步,被蝎子咬一下和被蚊子咬一下有什么区别?” “被蚊子咬很痒,被蝎子咬很疼……”还有……他为什么要咬我屁股?莫飞尘想要伸手将裤子拉起来,何蕴风却阻止了他。 “先别,把毒液吸出来再说,不然会一直肿着可能还会溃烂。”何蕴风将他被蛰伤地方用手指捏住,“趴着别动。” 莫飞尘还没反应过来,何蕴风便含住那伤处开始吮吸里面毒血。莫飞尘想要扭动,但是何蕴风却用另一只手按在他腰上让他无法动弹,“你动什么,又不是没亲过你。” 莫飞尘被他这么一说,脸红都快冒烟了。何蕴风取了一些清水冲在他伤口上,然后抹上了一些凝糕状药。 “好了,这会儿你得安分点儿,趴在骆驼上吧。” “蕴风,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两三天吧。”何蕴风回到骆驼上,不忘回头嘱咐,“好好趴着,不然你伤口会烂掉!” 于是莫飞尘就连当天晚上睡觉,都是趴着。 另一面,君无霜与陆轻墨也互相背靠背坐着。 “估计还有多少天?”君无霜将水袋扔给陆轻墨。 “两天以内我们应该能找到那片绿洲。”陆轻墨喝了一口,“我们还有多少水?” “剩下水足够我们三天以内不被晒成干尸。”君无霜仰着头,“你对拜血教了解多少?” 陆轻墨将一张地图递给君无霜,“白景溪标出了曲希若可能被关地方。” “这家伙来过拜血教?” “恩,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对蛊虫如此了解?” 两日之后,君无霜与陆轻墨看着眼前这一片绿洲,有一种不真实感觉。 抖落身上厚厚沙尘,干裂嘴唇让他们尝到了血腥滋味。 而绿洲中部,便是一座宫殿般建筑,富丽堂皇。它最让人不可思议地方是,看不见门。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中原武林人人都想剿灭拜血教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成功原因了。” “因为很少有人能够活着来到这里。” 君无霜抬眼看了看依旧炫目日光,“怎么进去?” “见解决看门狗再说。”陆轻墨朝前走去,路过那弯水潭却没有停下来,剑气贴着水面滑行,勾勒出一道水纹,紧接着几声响,水潭侧面林子里几个人倒下了。 君无霜跟在他身后,两人以轻功去到水潭对岸,绕过那几具拜血教教徒尸体。 “我打赌,门就在这附近。” 陆轻墨弯下腰,本想查探一下那些教徒身上携带了什么,侧过脸看见两座雕像,浅笑了一下,“貌似拜血教也是有门。” 绕过那片密林,两人来到了那两座雕像前。 它们只有人膝盖高,这也是为什么陆轻墨低下身子才看到原因。但是雕像前依旧是一堵墙,君无霜用手掌灌注内力试探了一下,墙很厚,如果以内力震碎一定会引起注意。陆轻墨细细端详着这两座雕像,左边那一座是一条蛇,蜿蜒着吐着信子。右边是一只蝎子,挥舞着钳子。 “研究出什么了?”君无霜歪着脑袋好笑道。 陆轻墨手指掠过雕像上缝隙,“我想我们要回去问那几个教徒‘借’一点东西。” 他们回到林中,只见无数虫子依附在那几具尸体上啃食着,白骨隐隐可见。 待那些虫子散去,陆轻墨折了树枝,挑开他们衣裳,找到了两把铁铸牌子,上面有一些特别纹路,一块雕着蛇,另一块雕着蝎子。 “看来我们找到拜血教大门钥匙了。”陆轻墨将其中一把扔个君无霜,两人回到雕像边,将那两块铁牌分别插入缝隙里,同时拧动,而墙壁拧转,一个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陆轻墨正欲提醒君无霜小心机关,对方便忽然出剑,剑气在沿着墙壁消散在黑暗之中。君无霜转过头来笑了笑,便抬脚走了进去,陆轻墨跟在他身后。 “你确定那些小虫子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忘记你喝了白景溪给那瓶粉末冲出来水了?可以让你在一年以内不受蛊虫侵蚀。” 当他们走到内部时候,难以掩饰自己惊讶。 与其说拜血教是一座皇宫,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座宝库。 他们进入了一处空旷地方,抬头看屋顶便是拜血教至高处,一层一层分隔清晰可见,而他们现在位于正中央。四周被二十二根立柱支撑着,立柱之间是通向不同地方长廊。 墙壁上镶嵌着宝石,立柱表面也雕刻着鎏金。 “都是毒物。”君无霜扯了扯嘴角,“走哪条路?” 话音刚落,便有几个教徒走了过来,两人凭借轻功跃起,藏匿于他们头顶,待他们分别进入了长廊之后,两人才落下。 陆轻墨将白景溪地图打开来看了看,“应该是那边。” 那条长廊连接到了另一个房间,五六个教徒守在里面。 君无霜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剑气同时从两个方向冲出去,正好画出一个圆形,瞬间刺穿了那六个教徒脖颈,他们连呻吟机会都没有便倒了下去。 君无霜走了过去,陆轻墨环顾四周。 地面上有一块围栏,西域纯铁所制,围栏下面便是地牢。 “看见曲希若了吗?” “看见了,不过要救她上来很麻烦。” 陆轻墨走了过去,从围栏里能够看见一个女子瘫坐在地牢中,低着头看不见脸,而地牢里满是各种各样蛊虫,缓缓爬动着。大蛊虫不断吞噬着小蛊虫作为食物,而小蛊虫为了生存联合起来撕扯着比它们强大蛊虫。但是奇怪是,这些蛊虫都距离那个女子有一段距离。 君无霜用下巴指了指她面前那一个香炉,估计就是那个香炉发出味道让这些蛊虫没有将她做为食物,而且还能看管着她。 “这些蛊虫看起来挺厉害。”君无霜嘴角是玩味笑意。 陆轻墨伸手捏住围栏锁链,咔嚓一声就被他内力震裂了。将围栏拉起来,两人跳落了下去,分别用内力一震,还没落地,就看见地面上蛊虫发出嗤啦嗤啦声音,竟然全碎了。 曲希若低着头,双手双脚各有一条丝线牵引着,延伸向地牢四个角落上。 陆轻墨刚要上前查看,却被君无霜一把拽住了。 “不管你是谁,在这里等了我们这么久,真是辛苦了。”君无霜笑容如同刀刃,眼神里尽是寒意。 陆轻墨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太不小心了。这个女子虽然装着一副精神萎靡样子,但是身体看起来却很健康,没有因为被监禁而体现出衰弱,露出来手腕和小腿并不消瘦。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一抹艳笑,“还以为骗过你们了呢。” 陆轻墨蹙眉,“柯摩罗……” 君无霜轻哼了一声,这个女人果然时间有闲,竟然将自己关在地牢里就是为了引他们来。 “是白景溪告诉你们拜血教地牢在这里吗?”柯摩罗缓缓站了起来,墙角四只蛊虫沿着丝线爬了回来,来到她手指间,然后钻进了她袖子里,“他可真是个傻子,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地牢位置怎么可能没有变过?” 第87章 “你们知道我是怎样打伤何蕴风吗?”柯摩罗撑着脑袋看着他们俩。 君无霜打量着她,“让我猜猜,还是这间地牢,同样姿势,唯一不同是你穿着莫飞尘衣裳低着头瘫坐在那里。何蕴风下来了,以为是自己心肝宝贝迫不及待地要看看他怎么样了。” “所以我就给了他一剑,刺穿了他气海。”柯摩罗也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君无霜,“你猜可真准啊,君教主。” “好说,因为我也曾经想过要不要用这种方法杀了何蕴风。”君无霜表情似乎他只是说了一件无关痛痒事情。 陆轻墨也是叹气之后无奈一笑,他虽然也设想过要与柯摩罗正面交手,但是却没有想到是在这样情况下,“那么你是否可以说说看,真正曲希若在哪里?” 第69章 “是拜血教禁蛊……能让人感觉不到痛苦,功力成倍增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就会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何蕴风手掌朝上,划过小半个圆,那姿态富有力度却不失美感。 君无霜本就受了伤,有些站不稳,向后跌了半步,莫飞尘赶紧将他撑住。 柯摩罗发疯一般冲了过来,剑气比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何蕴风身形一晃,世羁剑冲了出去,陆轻墨也释放了千云剑。 一百多年之后,这两柄武林中绝世名剑终于再度聚首。 柯摩罗狂吼了一声硬是将这两剑威力挡了下来。 是啊,千云剑剑主已经不再是落连云。而驾驭世羁剑何蕴风经过岁月洗礼之后,他也从那巅峰滑落了。 更让所有人没有想到是,柯摩罗已经丧失意志身体挥起剑气袭向莫飞尘。 君无霜想要出剑,经脉中真气虚浮,那一剑擦过重钧剑便破碎了。 莫飞尘想也不想来到他身前,飞尘剑爆裂而出,他自己也未曾想到飞尘剑气能够如此霸道,将重钧剑撞向空中。 陆轻墨与何蕴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看着带着重钧剑冲向天际飞尘剑,不由得停滞在原处。 “还等什么!”君无霜一剑迸出,他身形不稳,倒下时那剑气没入了柯摩罗膝盖,她摔倒了下去。 何蕴风趁她还没有起来,扣住了她手腕,以内力封住了她经脉。无奈在那蛊虫作用下,她内息过于汹涌。 “陆轻墨,快来帮我!” 陆轻墨赶过来,两人一起封闭了柯摩罗经脉,压抑非常用力,他们俩仅剩内力几乎全部进入了她身体。 “飞尘!你去她气海毁了重钧剑!” 莫飞尘不说二话,手指点住柯摩罗经脉,渗入她气海,“我要怎样才能毁掉重钧剑?” “飞尘,剑不在形而在于意,即使是在狭小经络之中也并不代表你不能使用剑气。”何蕴风解释并不清楚,莫飞尘理解懵懂。 君无霜摇晃着走过来,扣住他手腕,“剑气既然无形,便能渗透到任何缝隙中,也能从任何地方冲出来。” 莫飞尘闭上眼,感觉束心剑带着他飞尘剑涌入柯摩罗经络之中。束心剑将那些零散真气压制在经络中让飞尘剑保持着态势注入到气海中重钧剑中。 蓦地,飞尘剑从内部四散开来,重钧剑碎裂着逆冲向陆轻墨与何蕴风,两人不由得松开手。 莫飞尘向后一仰被君无霜抱住。 柯摩罗呆然地躺在沙砾中。 “我要杀了你们全部……” “重钧剑是天下无敌……” “我不会死!我绝对不会死……” 她挣扎着还要爬起来,事实上她也确实爬起来了。 瘸着一条腿来到莫飞尘面前,用那只还能动手想要去掐他脖子,“你死了……他们就都死了……” 莫飞尘仰着头看她,眼神中有一些悲悯。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要什么,付出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她是拜血教教主。遏罗多死后每一位教主都会告诉他继承者,你们要攻破中原武林,为遏罗多一雪前耻。”君无霜嘲讽般扬起了唇角。莫飞尘这才想起,这也是君无霜作为镜水教教主所受到教育。 柯摩罗手指最终还是没能掐下去,她脱力般倒下去,沉重地呼吸着。 冷风扬起了暖意,快要日出了。 轻悠草笛声飘摇而来,和着驼铃响声。 一个男子身影在风沙中显出了轮廓。 陆轻墨叹了一口气,“白景溪。” 随着那草笛声,那只蛊虫从遏罗多后颈中爬了出来,一直爬向白景溪。 他抬起脚来,毫不犹豫地踩下去。 不过一阵风拂过,那蛊虫便被黄沙掩埋住了。 柯摩罗身体开始颤抖,因为疼痛以及某一个时刻来临。 白景溪在她面前跪坐下来,“我送这只蛊虫给你,不是为了让你这样做。” “那是……为了什么?”柯摩罗眼神开始迷离。 “为了帮你离开拜血教。” “我永远都离不开。”柯摩罗闭上眼睛,唇角那丝笑意苦涩如同这片沙漠。 白景溪将她抱了起来,留下了一个竹筒给莫飞尘,“它能帮你找到藏匿曲希若地方。”说完,便转身离去。 他将柯摩罗扶上了骆驼,行走在那片风尘之中,不知道去哪里也无所谓去哪里。 陆轻墨将那竹筒接过来,打开盖子,一直小虫飞了出来,里面还有细而长丝线嵌在竹筒底部。他们跟着那小虫,一路向前,穿过了拜血教废墟,看见一片荒漠。 小虫向下飞去,似乎很努力地想要钻进沙砾中。 “在下面!”莫飞尘意识到什么,动手开始刨沙堆。另外三个人也跟着他挖了起来,很快便露出了一层铁皮。 将那铁箱撬开,曲希若就躺在里面。 莫飞尘把她捞出来,探上她脉搏,这才发觉已经没有起伏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救你……”莫飞尘抱着她,想起曲少峰遗言还有乌青言双眼……但是想也知道,正常人被封在这密闭空间里这么久,哪里还有命活? “别急,柯摩罗是不会让曲小姐死。”陆轻墨手指按在曲希若颈间,白景溪给那只蛊虫便爬了下去。只见曲小姐鼻腔中,另一只蛊虫爬了出来。 曲小姐就似憋了一口气终于能呼吸了一般,胸口一阵剧烈地起伏,猛地睁开了眼睛。 “希若——”莫飞尘差一点喜极而泣,将一脸懵懂曲大小姐紧紧搂住。 她身体虚弱,许多天滴水未进,何蕴风与莫飞尘渡了一些内力给她,这才勉强撑住了。 还好在一片沙漠中,骆驼也无处可去,它们一直趴在距离绿洲不远处,也是这一夜发生事情唯一见证者。 何蕴风吹了一个口哨,骆驼们便起身走了过来,他将干粮取下,与众人分食。 曲希若身体虚弱,只是少少地吃了两口。她清醒过来之后,问第一件事情不是自己在哪里或者发生了什么,而是李渡怎么样了。 这让莫飞尘哑然失笑,他这个兄长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荒漠,结果这个妹妹连句关心话都没有。 “放心,只要能回中原,我倒贴给李师兄八抬大轿让他娶走你!” 他们实在太累了。 莫飞尘倚着身后乱石,眼皮子开始打架,“终于可以好好歇一会儿了……” 在这一片荒漠之中,拜血教残骸在晨曦下并未有破败萧瑟之感,仿佛有什么会从这废墟中破土而出一般。 何蕴风将水袋递到了莫飞尘面前,他懒洋洋地接过来饮了一小口,便睡了过去。 风和着砂也不再有那种要将一切磨平锐利感。 “这样真好……”莫飞尘喃语着。 无论是何蕴风也好,君无霜也好还是陆轻墨,他们都活着,此刻也都在自己身边。 他忽然想起张无忌曾经说过自己最快乐时光就是在冰火岛上,当他心中挂念四个女子都在他身边。 也许此刻,就是他莫飞尘冰火岛。 他只想这样闭着眼体会,和睦靠坐在一起,没有纷争,没有江湖。 尾声 定禅寺钟声悠远。 每一声似乎都定格了一段时光。 君无霜仰头,看着定禅寺幽幽台阶,目光沉敛。 他选择来到定禅寺,选择在这个清静地方聆听佛音,希望能洗去身上戾气,恢复凌乱经脉。但是却不知道多久。 “无霜……”莫飞尘叫住了他,但是叫住之后又能怎样? 君无霜就似知道莫飞尘想法,只是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 “飞尘,无量大师说过要我放下执着。既然是执着,那当然是放不下……因为放下了你,我还剩什么呢?” 莫飞尘张了张嘴,君无霜背影曾经有太多颜色让他琢磨不透,而这一刻又回归了洁白。 “飞尘……我与何蕴风还有陆轻墨都不一样。何蕴风对你感情很柔软,小心翼翼不会伤害你,用沉淀了一世智慧来引导你。陆轻墨包容你,和他在一起你永远不会累,因为你想做他都会为你做到哪怕伤到他自己。但是我不同,我是一把双面刃,固执要从你那里得到什么,结果也只是划伤你再划伤我自己罢了。” 莫飞尘骤然上前,抱住了他。 君无霜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要留住此刻温度。他手指嵌进莫飞尘指缝中,“飞尘,你一定要快乐。等我……能够控制自己执着时,我一定会去找你。” 他缓缓掰开莫飞尘手,信步朝着台阶最高处走去,那里无量禅师正双掌合十等待着他。 莫飞尘仰望着。 这才发觉其实君无霜从来都是那个倚靠着客栈围墙侧目轻笑少年。 定禅寺外,陆轻墨飞身上马,何蕴风一把拉住了缰绳,“你不等他吗?” “等什么?又不是再不相见了。”陆轻墨挑眉一笑,悠远山水黯然失色,“我只是要去雪山寻找一味药材来救温潜流罢了。” “其实你什么都没有欠过温潜流。” 温潜流经脉反冲之后,不但武功全废神智如同七八岁孩童,而且失去了行动能力终日趟在床上哭闹。 “我自己知道我欠他是什么。”陆轻墨拍了拍自己胸口,那个冬日里唯一一点温暖他永远还不清,“我也不打算治好他,只是想他能下床走动跑跳,做个快乐孩子。” “但是雪山紫竹十年才结一次果,你确定你能等到?” “十年而已,你等飞尘等了百年。”陆轻墨笑道,洒脱如清风。 “但是你记得你对我承诺,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 “我会陪在飞尘身边,但是我做不到让他不想你还有不心疼。”陆轻墨拍了拍何蕴风肩膀,淡然到了句“再会。” 何蕴风对他说了一句话,陆轻墨表情如同绽开水墨,笑容淹没在风中,回过身策马而去。 莫飞尘红着眼睛来到定禅山山门处,看见何蕴风站立在那里,浅笑如昔。他三两步跑过去,却没看见陆轻墨。 “陆兄已经走了。” “走了?”莫飞尘发怔,随即缓过神来释然一笑,“不愧是陆轻墨啊,只可惜我一句道别话都没对他说呢。” “我替你对他说了。”何蕴风牵起他手,向前走去。 “咦?你替我说?说了什么了?”莫飞尘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