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X攻略X穿越》 第1章 骗子x攻略x穿越 作者:颓文案以为是欢乐的小白文你就被骗了的文案:世界上最大的杯具,就是将要享受美好的米虫生活时穿越了。世界上最大的餐具,就是拿到传说中的攻略,却不是种马模式全开的qd作弊器、而是会让人菊紧蛋痛的jj宝典。世界上最大的洗具,则是初始属性达成以上的主角,噢,他是个骗子。相信我,有问题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by骗子相信我,“攻”是我的属姓,不是他的。 by攻略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总受穿到古代还是总受……咪嗦。 by穿越ps:本文讲述一个骗子拿着一枚攻略,骑着一只穿越各种祸害古代。伪任务流,本文包含np,总受,养成,妖孽,囚禁。看过某颓其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情有独钟 乔装改扮 阴差阳错搜索关键字:np,总受,欺骗,伪装 【骗局一:不知锁云】第1章 规则   攻略规则:  1)所谓[攻略],即是yer(主角)从[攻略人物]处获得[攻略物品]。  2)攻略难度定义:s,a,b,c,d。难度排序由高至低。  3)攻略成功即可获得[进度]。s级获得30%进度,a级获得10%进度,b级获得5%进度,c级获得1%进度,d级获得0.1%进度。  4)攻略流程:  yer选择难度和模式—>确定攻略人物与攻略物品—>攻略准备—>接触到攻略人物或攻略物品—>攻略开始—>攻略—>获得攻略物品—>攻略结束。  5)攻略约束:  1攻略物品必须由攻略人物[主观]地赐予yer(即偷窃、抢夺等方法获得攻略物品,从非攻略人物处获得攻略物品等获得方式视为无效)。  2攻略任务取消扣除进度x5(即s级扣除150%,a级扣除50%,以此类推)。  3攻略只在[攻略准备]阶段提供帮助。  6)攻略帮助(只在[攻略准备]阶段提供):  1无偿帮助:攻略将提供两种模式:一种是信息模式,提供攻略人物及物品的全部信息;一种是路线模式,提供一套对于攻略人物的完整攻略路线,信息帮助将被禁止(即使用进度也不能汇换信息)。  2有偿帮助:yer可使用进度向攻略订购以下服务,汇率视影响任务和时空的程度,消耗进度后,攻略以1%进度比1天的时间停止任何帮助。  i.提供“全知”服务:可购买本时空的情报资料、技能知识(不得直接汇换技能)等信息类帮助,信息的有效性不得超出此时间节点(即不能汇换未来的信息)。  ii.提供“身世”服务:可设定人物身份及背景资料,背景每次更新后将会把前背景抹去。  ii.提供“重生”服务:可获得新躯体一具,外貌以yer原貌为基准默认设置,可小幅度更改,汇率为使用次数x10(既第一次为10%,第二次为20%,以此类推)。  7)攻略过程中攻略人物死亡扣除50%进度,攻略任务更新为yer只需获得攻略物品。  8)负100%进度永久关闭攻略系统。  穿越规则:  1)所谓[穿越],即是穿越时空,细化为[时间节点]和[空间坐标]。  2)穿越约束:  1穿越时间节点时存在时间顺流和逆流,顺流时只可穿越未来,逆流时只可穿越过去。  2同一个时间节点中不能存在两个相同个体。  3穿越只在[攻略准备]阶段提供帮助。  3)穿越帮助:yer可使用进度在本时空任意时间节点(或空间坐标)进行穿越,汇率视影响任务和时空的程度,消耗进度后,穿越以1%进度比1天的时间停止任何帮助。  4)进度100%yer可回到原时空。  5)负100%进度则永久关闭穿越系统。 时间三大定律:因果论、盖亚论、误差论  例子:  因果论:比如说你拿到穿越回到过去杀死幼年的自己,这是违反因果的,因为你杀死幼年的自己,现在的你是不存在的。  盖亚论:盖亚就是勤劳的好孩子啊=-=每天去修正破坏因果的存在,比如说,回到过去想要杀死幼年的自己的你,果断会被盖亚君阻止并且被修正的。  误差论:就是盖亚君有一天偷懒了,穿过去的你居然没被修正而且还成功地干掉了幼年的你,因为因果的存在,为了不冲突所以这个时空变为新时空,与你那个时空平行,不过这个时空的未来没有你,就酱【本定律为假说,尚未被验证,远目】 第2章 第一骗 扶笙x轮回x绝色  作者有话要说:骗局一主角不明确,某骗子伪装中,被雷被骗不负责,站错cp不负责,不想玩猜猜看的妹子先去看骗局二(章节19 –章节44)吧  湖上的烟雾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原本通着紫色的烟雾被投射而下的太阳那么一晒,反射着七彩的光化成一缕缕消散开来。扶笙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然后才发现手中把玩的玉佩被他紧张地抓开了裂痕。  划船的刘老三见状裂开了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几颗黄牙,笑道:“萧公子不必紧张,‘轮回丸’已服下,这些毒瘴奈何不了我们。”  扶笙笑了笑,那因紧张而有些些苍白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我只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总感觉似做梦般。”他转过头来看向湖中,紫烟散去,湖隐约露出个轮廓,一望望不见碧水的尽头,只有前方影绰着树的枝头和鸟的鸣叫。那儿有个巨大的湖中岛,也便是他们这次的最终目的。“没想到真的能进了轮回教,怕一下子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刘老三闻言也感叹道:“这倒是,老刘前半辈子从未想过能进神教,如果不是容道主……刘老三到死也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刘老愚……”他啐了一口,然后有些自得地拿起浆拍打着平静得近乎死寂的湖水。  扶笙静静地听着刘老三的话唠,脸上是一片淡然。小舟划动在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的碧水上,仔细看了,能发现水底下偶尔摆尾的金色小鱼,这便是传言中的“碧玉水”,它与紫雾将湖中岛与外界完美地隔绝。  随着船的滑移,湖中岛的轮廓清晰起来,渐渐显现出外貌。扶笙屏息细看,岛的边界是一眼看不尽的桃花林。正值三月,粉色的落英迷了天和地,隐约能看见几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消失在粉色的尽头。再远处便是一片逐渐耸起的新绿,却再也望不到什么。  刘老三熟练地将船搁浅,与扶笙一同下了船,于是便陷入一片粉红。扶笙看着那漫天满地的桃花,失了神。  “走吧——萧公子喜欢的话下次再来,萧道主怕是等急了。”  刘老三带头走了几步,回头看见扶笙依旧痴痴地看着那姹紫嫣红,催促道。扶笙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跟上。  “这是极乐林,先主在这里布下了迷阵,萧公子可千万要跟好了,您要是有什么闪失,老刘的命就得交代给萧道主了。”  “呵,二哥他不会这么做。”  “怎么不会?您不知道,萧道主他每日里和别人提起得最多的就是您了。”刘老三没有看向那鹅卵小道,转而向桃花林走去。“只是可能得知您来神教要去的是饿鬼道而有些不满罢——萧公子,别怪老刘多嘴哈,您为什么偏偏去饿鬼道,而不去萧道主的畜牲道,那里好歹有萧道主的照应。”  扶笙的脑中自然而然地浮想出二哥那阴沉的脸,笑了笑。二哥向来最是反对他加入轮回教,所以他使了些小小的手段。  “我会些医术,探查和情报收集不是我所擅长。”  “这……”  话语停顿间,他们已经走出了桃花林。一出林子便是一条小河,小河上架着几座座白玉的桥。刘老三带着扶笙向其中一座小桥走去,却在桥旁边的一丈处停了下来。  “得罪了。”刘老三将扶笙背起,从桥的旁边水上点起而过,留下细细波纹。小河并不宽,但没有绝顶的轻功是无法一跃而过的,扶笙细细看去,被刘老三踩过的水面扩散开来,隐约看见浅色透明的台柱,如果不事先知道位置的话,再利的眼也无法发现。  过了河,刘老三将扶笙放下,微微喘了口气。他见扶笙望着那座桥,抹了一把脸笑道:“这便是‘奈何桥’。”  紫霞雾,碧玉水,极乐林,奈何桥,须臾山,黄泉,神木,六道,此之谓轮回。  “奈何?”扶笙看着那座不起眼的桥,微微失神。“奈何桥下无情水,那下边便是‘黄泉’了。”  “是哩。‘黄泉’和‘碧玉水’是连通的,但是‘黄泉’里的鱼都是幼体,这种噬人鱼幼体的时候才是最凶猛恐怖。”刘老三看着水中的几尾黄色小鱼,神情很是忌讳。在细细的阳光照射下,原本清澈的水因鱼鳞的反射而隐隐呈现黄金色。  刘老三看了看天色,拉过扶笙往里走。“时候不早了,下次再一一为萧公子解说。”  越过小河便是树林,土地也微微开始向上倾斜。这是“须臾山”,传说中太阳与月光无法到达之处,轮回教的总坛。  他终于来到了这里。扶笙想。这样的话,是不是和那个人又近了些?  隐约看见红色的瓦砖,旁边的刘老三也逐渐放松,步伐越发轻快。  最后一个转弯,入目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那是摇曳的罂粟花海,红得惊心刺目,妖艳得诡谲,在阳光的照耀下带着绝望的寒意,让第一次见到这场面的扶笙呆楞在原地。  旁边的刘老三却看向其中的一点后,惊讶地“咦”了一声,扶笙下意识地顺着刘老三的目光望去,眼睛便再也转不开了,满天满地只剩下那唯一的红。  摇曳的罂粟海中,那里站着一红衣的绝色少年。  那是怎样的一副绝世之姿,墨成发,雪作肤,红衣似火,艳色的蝶在眼角翩跹。那种美早已模糊了性别,少年微微垂着头,如同谪仙般俯视着芸芸众生。即使是面无表情,少年绝色的脸也是柔的,稚嫩的左眼角下方的红色蝶形胎记顺着皮肤的纹理而舞动。影绰的光照射下来,为少年绝色的脸铺上一层柔和的金光,细腻地仿佛可以看清楚少年唇角细细的绒毛,璀璨得仿佛快羽化。  没有人能够逃过那红色的俘获。扶笙想闭上眼睛以免自己露出丑态,可是都又舍不得少看一秒,只得呆愣在原地。他也曾自负过,也曾见过无数佳丽,却没有哪怕一人比得上远处的少年分毫,那种倾世之容不应在凡间出现。  在扶笙呆怔的时候,刘老三也回过了神,脸色变了变,转过身来竟是不敢再看去,拉起扶笙就要往远处走。  “快!快走!让那个祖宗看见了可没好果子吃……”  扶笙被拉回了神志,他有些踉跄地被刘老三拉扯。  “那、那个人是、是谁……?”  “他是锁云……少爷。”刘老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手上毫不含糊。“是教主的……那个……”  扶笙呆愣在原地,他带着无措和慌乱地抓住刘老三的衣服,哑声追问。  “他、他是教主的……”  “对啊!萧公子你就别为难老刘了,快点离开罢!让那个人看见了可就没法离开了!”刘老三急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扶笙刚想再追问下去,却见刘老三猛地变了脸色,他回过头来,却见那名绝色少年正看着他们,然后毫不迟疑地向这边走来。  刘老三神色灰败,只得松开了手,趁那名绝色的少年还未过来时,飞快地低声交代。  “他原先是东魏国青荆城楼中楼的一名小倌,在灯会上正好救了教主。后来教主把他收为男宠,这期间他又以身救过教主一次,教主很喜欢他。他……”刘老三顿了顿,然后义无反顾地道:“他的性子不太好,仗着教主的宠爱无法无天,把轮回教大大小小的人都得罪了遍……等下你好自为之,千万不要——”  刘老三的话戛然而止,扶笙抬眼看去,发现那名少年已走得十分近了。随着距离的拉近,少年那惊心动魄的美越发艳丽,而神色中那毫无掩饰的高傲也看得真切,但是在那绝色的粉饰下,却不会让人有丝毫不悦和不满。  绝色少年大约十五岁上下,神色倨傲地站在他们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扶笙,扶笙下意识地偏过了头,他不喜欢他的目光,即使这样他也依旧会沉迷在少年绝色的容貌不可自拔,这让扶笙感到难以形容的愤怒和难堪。 第3章 似乎想到什么,白衣男子嘴角嗫着一丝笑。  “据说,西燕国最近突然冒出个十六公主。”白衣男子笑眯眯地看着玄衣男子:“幽雅如兰,婉约如画。教主有什么想法么?”  玄衣男子侧头直对上白衣男子的眼,忽的勾起笑,带着邪意:“你说,我能有什么想法?”  白衣男子敛了笑容,恭敬道:“禀教主,前日畜牲道传来消息,西燕国七王子似乎有意与神教接触合作。”  “哦?”玄衣男子轻哼着:“那么,那个十六公主就是这次合作的筹码?”他微笑着,抓住一片飞到眼前的粉色花瓣。“或者说质子更为恰当?”  白衣男子垂着眼,恭敬地立在身后:“是,教主。”  “也好,各需其所罢了。”玄衣男子冷笑一声:“西燕国自古宗教至上,国师为尊,所有西燕人都信奉虚无神,神教在那里很难站得住脚。这不得不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是,教主。”  “那么,那个所谓的十六公主现下在哪?”  白衣男子有些踟蹰:“回教主,七王子那边说十六公主已启程来神教,只是为了保密而决定让十六公主只身前往神教,接触时有令牌为证。”  玄衣男子眯了眯眼:“这真是好法子,如果那个所谓的十六公主在路上不知所云后,岂不是我教招待不周?”  “回教主,七王子已说过,如果一个星转后十六公主还未到达神教,他会亲自带领手下前往神教以表诚意。”白衣男子顿了顿,接着道:“关于这点,畜牲道已派人手去探查情报。”  玄衣男子没有说什么,深邃的瞳眸看不出情绪。  “……如果那个十六公主出现后将她供在甲三分部里。”  “是,教主。”  玄衣男子率先向极乐林深处走去,白衣男子紧随而上。  “阿容,我们回去。”  ***  “……萧公子有服侍过他人的经验么?”离开畜牲道的青阁,那位名为洛绎的男子带领着扶笙向西北走去。听到洛绎的问话,扶笙摇了摇头。  想来洛绎也是知道自家主子的事迹,所以灰衣男子有些尴尬地笑笑:“这个……其实不必担心,锁云少爷很好服侍——只要不要忤逆他,其他没什么特别注意的。”  扶笙闻言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  “因为锁云少爷的性子有些……”洛绎顿了顿,似乎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有、有些孤僻,所以贴身服侍他的人只有我,现在再加上萧公子两个,其他的人只有在锁云少爷不在的时候才会去打扫一下院子什么的。”  他侧过头,看着旁边如竹一般淡然的青年。  “有什么不懂的,萧公子可以问我。”洛绎的眼中带着许些兴奋和好奇:“据说萧公子也会一些医术。”  “只是牛毛而已。”扶笙看着洛绎,唇角似乎勾起:“直接唤我扶笙,从今天开始我也是少爷的小厮了。”  洛绎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磕巴地唤道:“扶、扶笙……”  “恩。”  “扶笙。”再叫时已经自然很多,洛绎露出憨憨的笑:“以后可以一起去饿鬼道,我的医术不精,可能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  话语间,一片葱葱郁郁的深林已近在眼前,这是轮回教的禁地。扶笙没有看那将禁地隐藏的层层巨木,而是眺望着禁地的东南方,那里坐落着几座楼,以红白为主调,瓦被漆成红色,墙上勾画着暗红的符号,诡异魔魅。  那是红殿,也是那个人住的地方……他已经这么近了么?  扶笙隐在袖子里的手开始颤抖,墨色的眸子迥然异灿。  洛绎没有注意到扶笙的异状,他带着扶笙背向红殿拐了个弯,沿着禁地的树林边缘走去,不一会一个小院就出现在两人眼前。  “到哩。”洛绎带着扶笙进入小院,小院里有几个仆人在扫着地。洛绎看见了仆人,便知道自家的主子肯定不在,他寻了个人问道:“锁云少爷呢?”  “今日教主回来,少爷被教主叫走了。少爷吩咐了,如果你带萧公子来了的话直接去教主那里找他。”仆人瞥了一眼扶笙,然后便事不关己地继续扫地。  扶笙在听见“教主”的那一瞬间抿紧了嘴,洛绎没有看见,他正在为难。  “这、这不妥吧,扶笙他刚刚来,还没了解情况和规矩……”  “带我去。”一向平淡的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激动和颤抖。  洛绎对上扶笙坚持的眼,似乎被扶笙的目光所刺痛,然后不知所措地别开了视线。  “我知、知道了。”  洛绎带上慌乱地往回走。扶笙紧紧跟在后方,垂下的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  红白的殿堂,两人正下着七星棋。其中一人是名绝色的少年,小巧的鼻子与薄唇形成诱人的线条,姣好的眉头微微皱着,被红衣包裹的纤细身子似乎一不小心便会碰碎,让看见他的人都会有一种恨不得把全天天下的至宝捧到少年面前的冲动。与少年对弈的男子则是一身玄衣,身材修长挺拔。一道大约一寸的刀痕横切那人鼻梁上方,再往上丝毫就切到眼睛,深色的刀痕没有破坏那张脸,却增添上尖锐的气势。  似乎看到一点生路,绝色少年眼睛亮了起来,明若星辰。他泛起得意的笑容,轻轻点了点棋盘的一处。  “game over。”少年笑得灿烂无比,大大的丹凤眼盛满了绚丽的得意:“陨。(七星棋里的棋语,类似象棋里的“将军”。)”  玄衣男子毫不在意棋盘上的对局,他被少年的欢乐所感染,嘴角不自觉地扩大了弧度。男子敲了敲棋盘,笑道:“我输了。”然后他的笑容似乎染上丝丝疑惑:“你刚刚说了什么吗?锁云。”  锁云的笑容闪过一丝僵硬,他貌似无意地端起一旁的茶饮下,掩去了眼里的黑暗。  “没什么,只是一句曾经听到过的僻语罢了。”锁云笑着,眯起了眼:“大意是‘游戏结束了’,就是‘你输了’呢。”  锁云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对方:“君无戏言,之前答应的事可不能反悔。”  “君无戏言。”玄衣男子微笑地重复,宠溺地看着锁云:“你想要什么,说罢。”  绝色的少年刚想说些什么,一位侍从垂着头毕恭毕敬地走进来。  “教主,锁云少爷的小厮来了。”  锁云的眼亮了,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撑住扶手站起来,兴奋道:“让他们进来。”  玄衣男子将少年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多加阻止。男子知道锁云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从楼中楼带来的小厮,所以带着些疑问:“他们?”  进来的两人回答了男子的问题,走在前面的人是锁云之前的那名叫洛绎的小厮,一如既往带着些懦弱地垂下头不敢多看,让玄衣男子有些在意的是走在后方的那人。  “你们来了。”锁云兴高采烈地离开座位走向两人,示意唯唯诺诺的洛绎退到一旁,然后霸道地掰起扶笙的下巴对玄衣男子笑得志得意满。  “怎样?这是我新收的小厮。”像是个炫耀新玩具的小孩般,锁云扬起了眉头,如星的瞳眸倒影出隐约的暗色:“长得有点像我吧,主人。”  扶笙被迫抬起了头,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坐在上方的玄衣男子了——如记忆中那般邪气凛然,勾起的唇角又似不屑又似微笑。唯一与记忆出入的,便是那人鼻梁上那道深色的刀痕,尖锐得刺痛着他人的眼。  他便是——  “我说了很多次了,唤我佩绝。”  ——季佩绝,轮回教的主人。  季佩绝似乎充满着无奈和宠溺地看着锁云,然后视线转向扶笙,带着饶有兴趣的探究。  “眼睛很像。”季佩绝评价着,对着扶笙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记得了……扶笙有些失神,心中苦笑。也是,那时候的他被挤在一群人中,毫不起眼。  扶笙微微欠身,目光却直直地对上上方的人,在那人感到诧异之前又垂下。  “扶笙。”他一字一顿地道,长发遮住了表情:“我叫萧扶笙。”  季佩绝凝视着那垂下头的人,深色的眸子有些变幻莫测,若有所思地用手指节敲打着膝盖。一时间有些静谧,然后被因被无视而不满的锁云所打破。  “主人的眼珠子都要黏在他身上了。”锁云冰冷冷地嘲讽,目光是赤裸裸的不满和怨恨,掐着扶笙下巴的手用力得似乎恨不得把它掰断:“他比我好看,恩?”  扶笙被掐得生疼,季佩绝看着这一切,神情没有变化,轻笑道。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好的。”季佩绝狡猾地回避了问题的尴尬之处,却不知道这恰恰是对扶笙致命的一击,扶笙的脸透着苍白,仿佛是被锁云掐得痛得没有血色。  锁云满意地松开了扶笙,扶笙的下巴被掐得紫青,绝色少年笑得恶毒和得意,他从扶笙身旁向季佩绝走去,带着气趾高昂,绯色的衣袂在空中划过血色的弧度,留下了一句高傲的使唤:  “退下。”  扶笙默默地欠了下身子,与诚惶诚恐的洛绎向殿外退去,他的背后,绝色的少年站在高处,任性地揽着季佩绝的脖颈撒着娇。  “你是我的,不许看别人。”  “恩,我是你的……”  与那人的距离越行越远,声音逐渐微弱下来,最终消失在拐角处,扶笙垂着眼,袖口染上几点嫣红。  殿内,锁云抱着季佩绝轻笑着,他凑在那人的肩窝里,像个小猫讨好地蹭着,轻舔着季佩绝的耳朵,眼角的蝶染上媚色。  “别闹。”像是在安慰闹别扭的宠物,季佩绝的手缓缓地抚摸着锁云墨色的发,磁性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喑哑。  “主人……”锁云听话地不再动作,紧紧贴着季佩绝,不动声色的诱惑:“刚刚你还没有付出报酬呢。”  “你要什么?”  “我想要主人只有我一个人。”锁云皱着眉,不满地抱紧了季佩绝:“把那些讨厌的人都扔掉,只要锁云,好不好?”  季佩绝没有立即回话,依旧不急不缓地抚着锁云的发:“我早已将那些侍宠遣散了。”  “还有那些侍妾!”锁云刷的一下抬起头,狠狠地瞪着季佩绝:“为什么还要将那群贱女人留下来!为什么不肯留在我这里而要去宠幸她们!”  他死死地拽着季佩绝的衣服,脸蛋因嫉恨而扭曲着。季佩绝的手停住了,他看着闹着脾气的锁云,无奈地道:“她们只是工具。”  轮回教的教主必须留下子胤,季佩绝现在尚无一子。  “我不管,我讨厌她们,那群贱骨头!”任性地发着脾气,锁云怨毒地诅咒着,眼角的蝶拧成狰狞的形状:“我恨不得将你每次宠幸的人撕裂!你明明是我的,是我的!她们哪有我一丝好?!”  季佩绝只是沉默着,看着锁云的胡闹。  “主人刚刚答应过我,现在又反悔。”锁云对着那人沉默的眼,似乎越发不甘和不满,咄咄逼人:“你是个骗子!”  “……”  对峙良久,锁云终于意识到季佩绝的不妥协与回避,神色马上冷了下来。他从季佩绝的怀里起来,怒气冲冲地离去。  良久,空寂的殿堂婉转着一声轻微的叹息。  第5章 第四骗 赏花x宠妾x落水  阳春三月,须臾山上尽是大片大片的姹紫嫣红。锁云懒懒地坐在亭子中,享受着下人将处理好的紫晶果喂到口中,绝色的脸上是满足慵懒的神情,竟是比环绕亭子的花还艳了几分。  扶笙仔细地将价值不菲的紫晶果去了皮,没有让多余的果肉和汁水流出来,而旁边的洛绎则是笨手笨脚了许多,不仅弄得满手都是汁水,去了皮的果肉也已经快见核了。  锁云在旁边数落着洛绎的笨拙,可是依旧将洛绎送上来的紫晶果咬到嘴中。扶笙不动声色地在旁边观察着,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为什么,已经而立、如此平凡的男子会是那个人的小厮?扶笙宛若不经意间地瞅向锁云,绝色的少年没有丝毫不妥的地方,依旧任性得无法让人招架。只是这个亭子中的气氛太过和谐美好,让人不住地想要微笑。  没关系。扶笙对自己说。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此刻,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声笑语,由远而近。小亭立在一湖中,不远处则是一座长廊式的长桥,一行粉衣黄裳的女子出现在桥的另一端。其中被簇拥着的红衣女子一眼望见了亭的这端,即使隔得有一段距离,也能看到那名女子猛地刷白的脸。  那名红衣女子飞快地垂下头,似乎低声说了些什么,下一刻,那群女子立即引发一阵骚动,不少人都面露惊恐地瞄了这边一眼又掩饰般地立即转过去。  锁云的唇角勾起一个红艳的弧度,然后对着那群惊恐的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那高傲不屑的态度仿佛他招的是一群狗。 第5章 书房的空气中夹杂着书卷纸味,季佩绝侧靠在长椅上,一手撑着右颊,一手卷着一蓝皮书细细浏阅。扶笙在旁边沏着茶,低垂的眼睫在秀气的脸上打下弧度的阴影,如竹一般宁静幽雅。  “扶笙。”磁性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着静谧的和谐,季佩绝依旧看着手中的书卷,似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风炙是你二哥?”  “是。”扶笙淡淡地应着,不卑不亢。  “你的大哥呢?”  “……死了,刚出生就死了。”  为什么要问他这些,不远处的那人应该早已看过二哥的资料。  “说说罢。”  “二哥是娘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生的,后来娘安定下来,生了我。”  “你不说我总觉得风炙那猴子是从石头中蹦出来的。”季佩绝脸上的弧度似乎柔和了些,然后又淡淡地问:“为什么想要加入轮回教?”  “……因为二哥在这里。”  季佩绝勾起笑,意义不明:“不用骗我。”他放下手中的书卷,一针见血:“你之前去的不是畜牲道。”  扶笙静静地放下手中的茶蛊,端起茶杯行到季佩绝身前,献上:“为了答谢。”  “哦?”季佩绝接过杯子,挑了挑眉,示意扶笙说下去。  扶笙静静地看着轮回教教主品着茶。“过去有个人,他救了我,他是轮回教的人。”  “然后?”  “我寻到了那个人,却发现自己的无力。”  ***  扶笙看着眼前的两份薄纸,打来一盘水,将那两份薄纸欠入水中,薄纸遇水化散开来,不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记得二哥拿过来时复杂的眼神。  “你……好自为之罢。”  好自为之……么?  薄纸是畜牲道特有的记录情报的载体,由专门的糖织成的纸,遇水即化。刚刚被扶笙水化的两份薄纸分别记载着两个人的资料,分别是风锁云、还有他从楼中楼带来的那名小厮,洛绎。  风锁云,风锁云,风、锁云。扶笙默念着那个名字,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遍又一遍嚼着那个名字:原来那名少年名为风锁云啊……  锁云,风锁云。这一字之差,便是天地之别。曾经的风锁云是南秦国天阁风家的第三子,自出生便含着金钥匙。只是好景不长,南秦国先皇驾崩,遗诏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废去了原太子,转而指定了一直默默无闻的三皇子。一时间南秦国大乱,却在三皇子的雷霆手段下被迅速镇压下来。这时候所有人才恍然发现,以往毫不起眼的三皇子、现今的皇帝如同一只忍隐的蜘蛛,默默地撒网捕捉着毫不知情的猎物,而现在正是收网的时候了。站错阵营的风家自南秦国易主后被理所当然地打压和驱除。虽免去杀身之祸,却只能狼狈地逃离到东魏国,远走他乡。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理所当然,长久以来的高高在上让风家在红尘中吃尽了苦头,养尊处优的手除了写出一首漂亮的诗词外什么都不会。为数不多的钱财被挥霍之后,剩下的只是一蹶不振。于是麻木不仁的父母决定将成为累赘的三儿子卖走,以换得苟延残端的钱财。  八岁的风锁云得了“瘘炎”(谐音‘陋颜’,一种象水痘一样的病,不会传染,但皮肤上会长满疟子和脓疱,奇丑无比。除了一些天材地宝外至今还未能治愈。),人贩子以极低的价钱将风锁云卖入青荆城的楼中楼——却正好是戚三娘手下的产业。  说起戚三娘,便不得不提到巧手书生。江湖上几乎无人不识巧手书生顾炎,顾炎因身患祖上遗传的奇症几乎不会武功,但是眼却是极利。传言没有顾炎不识得的武功,他的人脉极其广阔。戚三原本也出自烟花之地,却被顾炎看上而成就一段佳话。只是没多久顾炎便因病逝去,继承了巧手书生一切的戚三娘默默地隐于市侩之中,江湖之人看在巧手书生的面子上也极少去打扰戚三娘。  风锁云在楼中楼作为仆童待了四年,他脸上的瘘炎出乎意料地痊愈。在风锁云十二岁的时候,他找上了戚三娘,与戚三娘达成一笔交易:他会为楼中楼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而他必须拥有自己的权利。戚三娘同意了,并将一本无名功法赠与风锁云。  扶笙记得薄纸旁小小记录着那本功法的简括,据说是巧手书生倾力所作,集当今所有派门的武功为一体,取长补短,浑然天成。听起来似乎厉害无比,但那武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便是无法拥有内力。所有武功杂烩一体,这就造成了哪一派的内功功法都不适用于该功法。如果强行使用其中一种功法修行内力,对上属性截然相反的套路时只能走向毁灭(比如玄冰掌配上烈火诀)。没有内力支持的武功只能算作鸡肋。扶笙恍惚又看见了那一日,绝色少年在空中翩舞的手,如此漂亮,如此优雅,如此……脆弱。  风锁云抛弃了姓,成为楼中楼的锁云。他很有手段,从不抛头露面,只在那些富家子弟中周旋。带着罂粟致命的芬芳,让人沉沦不可自拔。再接下来,便是风锁云与轮回教教主的相遇,相识,直至相守。并不厚的纸上记录着绝色少年在轮回教的种种劣迹,扶笙大约记住了几个比较重要的人名,然后想起了另一份薄纸,那是关于风锁云身后那名仿佛随时可被忽略的小厮——洛绎。  这分资料当初扶笙并没有拜托萧风炙拿来,二哥将这份资料摆在他面前的时候,眼神闪烁着黯淡的光,叹息地道:“看看吧。”  比起锁云的资料,洛绎的就简单得多了。一原先出身于药铺的风尘女子不知与谁生下的孩子,在楼中楼老老实实待了半辈子,性格懦弱胆小。然而,买下风锁云的是他,照顾风锁云的是他,治好风锁云的还是他。风锁云与戚三娘的交易中,其中有一点便是让那名老实而又懦弱的男子成为他的小厮,他也是风锁云唯一要求带进轮回教的人。薄纸上记载着,洛绎曾经为了风锁云差点被楼中楼的主管打死。  治好风锁云瘘炎的药据说是用了祖上传下来的药引,洛绎母亲的药铺也确实存在,他的父亲也被畜牲道挖了出来,确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有着和洛绎相似的平凡懦弱笑容。  他的资料没有丝毫不妥,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  但是,对于风锁云来说,他有着足够的价值,不是么。  扶笙看着一尘不染的水,水中倒影着一张清秀的脸,那双与绝色少年相似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深不见底。第7章 第六骗 欺负x错乱x身份  扶笙稍稍喘了口气,将眉头细细的汗抹去,眼前的花圃在阳光的照耀下,花瓣上的水折射着绚丽的光彩。春天已不知不觉走过大半,罂粟正是怒放的时候,红艳的花带着如火般的热情,刺痛着所有人的眼。扶笙看着这娇艳无比的花朵,不可制止地想到了它们的主人,那个总是一席红衣似火,有着倾世容貌的少年。  扶笙的笑似乎带着丝丝苦涩与不屑,从那以后,锁云就将他视为眼中钉,要不是有人若有若无地维护着他,恐怕扶笙根本不能完好的站在这里。至于那个人,依旧是高高在上地看着,只会在他最危急的时候稍稍拉一把手,那也是看在二哥的份上罢……  扶笙垂下了眼,清秀的脸似乎没有丝毫威胁性:鹿死谁手还是未定呢。  这时候,一个侍从默默地出现在扶笙身后。  “萧公子,教主说你可以回去了。”  因为二哥在这里的地位,轮回教的教众都对扶笙带着些客气,下人称呼扶笙的时候也往往带着敬语。扶笙对那名仆人点了点,表示知道了,他看着身上因刚刚劳作而散发着些异味的脏衣裳,皱了皱眉,这也是锁云给他找来的麻烦。扶笙冷笑了声,比起粪肥锁云更想用他的血肉来灌溉这美丽带着张扬诱惑的花朵罢。扶笙将旁边空掉的粪桶送去原来的地方,然后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决定迅速清洗一下身子。  来到红殿的时候,却正撞上从红殿出来的锁云。扶笙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那人叫他回来的时候锁云还在这里。扶笙在下一刻将神色收拾得很好,低垂着头,恭敬地立在一旁的阴影中。  已经迟了。绝色的少年直直地向他走来,在不远处停下来装模作样地嗅了嗅,紧缩着眉头,像是闻到什么不好的味似的。  “哎呀哎呀,我说怎么有一股屎味呢,原来这里有你呢。”  锁云厌恶地看向扶笙,一副嫌恶的样子。扶笙早已将身上的异味清理得干干净净,锁云这样纯粹是来找茬的。扶笙依旧半垂着眸子,一副恭敬的样子,没有丝毫反应。  “我觉得你在土里更能发挥你的作用哦。”  锁云的唇粉嫩地像春天里最娇艳的桃花,微微翘起的样子仿佛在索吻般,带着隐晦的诱惑和艳媚,此时却吐出一句句如毒药般阴冷的讽刺。扶笙依旧一言不发,这时候一直以来跟在锁云身后的洛绎似乎有些着急,小小声地道:“少爷,今日大人送来的雪茸再不回去吃的话,就会全化了……”  扶笙低垂的眼闪过一丝暗芒。这些月来,扶笙时常在饿鬼道遇见洛绎。已经得罪了大部分轮回教的锁云连同洛绎都被轮回教有意无意地排挤着,因此洛绎不可避免地地感到些寂寞。扶笙甚至为这人的单纯无知感到惊呀,这也间接地说明他被那名绝色的少年保护得很好。在扶笙刻意的接触下,很快的,这个老实巴交的懦弱男子就与他熟稔起来。现下,洛绎正为他在这里唯一结交到的朋友开脱。  或许是扶笙的无动于衷似乎让锁云感到无趣,锁云哼了声,然后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去。扶笙却将锁云听到洛绎说话时一瞬间的僵硬看在了眼底,不动声色。  在远远离开红殿后,没有人看见,绝色少年缓缓勾起的笑,那是极致的恶与败坏。  ***  扶笙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  “进来。”  扶笙依言推开了门,季佩绝坐在铁木桌边,桌子上摆着些精致的糕点,玲珑剔透的样子能轻易勾起人的食欲。季佩绝拿起其中的一块千叶糕,细细地咬着。扶笙瞟了一眼又垂下,默默地守候在一边。那人向来是不喜甜点,这些甜品大约是刚刚离去的那名少年带来的罢。  季佩绝又拿起了一块,然后向扶笙招了招手:“吃么?”  扶笙默默地摇了摇头,季佩绝没有坚持地收回手,他突然嗅了嗅,再次看向扶笙。  “好香。你身上戴着什么东西吗?”  “……没。”扶笙摇头,有些疑惑地垂头嗅了下,他的身上并没有其他的味道。季佩绝这时却向他走来,垂下头凑近来闻了闻。扶笙的身子有些僵硬,对于那过于靠近的气息。  “……的确是从你身上传来的。”季佩绝再次闻了闻,表情似乎带着些放松,棱角的弧度开始不知不觉柔和下来。他轻轻地垂着头,鼻尖微微触碰到扶笙的发,泻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浑然没有发觉这个姿势过于亲昵:“……真好。”  扶笙一瞬间回过神来,他向后退了一步,看向季佩绝。季佩绝的表情带着些迷茫和恍惚,看扶笙后退的时候似乎闪过一丝阴翳。他对扶笙露出笑容,扶笙看着那人柔和的笑容,往日的戾气融化开来,剩下只是纯粹的温柔,他明知道不对却无可自制地陷入那个人的微笑之中。  季佩绝再次走到扶笙面前,直接将扶笙圈到自己的怀中,满足地嗅着,呢喃着:  “……云……”  扶笙被那微不可闻的话语当头砸醒,身体僵硬带着颤抖,如堕冰窟。他开始下意识地挣扎,却被那人捆得更紧。  “锁云。”季佩绝将扶笙的下巴抬起,对着着扶笙的眼睛带着几许怒火和强势:“不要想逃开我!”  扶笙愣住。  似乎将扶笙的呆愣视作顺从,季佩绝稍稍放松了对扶笙的桎梏,将头靠在扶笙的肩膀上,低沉的话模糊带着丝丝晦暗:“你逃不掉的……”  扶笙猛地推开季佩绝,向后退去,看向那人的眼闪过痛楚。  “季佩绝!你看清楚,我不……”  话还未说完,扶笙狠狠地撞在地上,脸因箍在脖子上逐渐收紧的手而越发惨白。季佩绝双眼通红地俯视着身下的人,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看着扶笙惨白的脸逐渐又染上不正常的通红,他轻柔地吻着扶笙的眼。在扶笙窒息之前松开了手,扶笙剧烈地咳嗽。  “我以为我能陪你玩下去。”  季佩绝笑了,邪意肆横,深色的刀痕像是切在扶笙的皮肤上。  “可是我没有耐心了,锁云。”  然后狠狠地撕咬着、舔舐、入侵。  扶笙在季佩绝俯下身子的时候就停止了挣扎,任那人为所欲为,他不自觉地咬着唇,眼中闪过恨意。  风锁云,迟早有一天我不再会是你的替身,这笔账我会全数收回来!  ***  阳光从半透的窗纸撒进来,照射在凌乱不堪的床上。扶笙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吃力地睁开,墨色的眼眸一片溃散,然后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瞬间清醒过来。  季佩绝斜靠在床柱上,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目光在床上的一点落红与扶笙之间扫视了番。见扶笙清醒过来,他眯起了眼,唇角边是笑,没有温度的笑,说出的疑问却是肯定语气:  “你是女的?”  ***  季佩绝坐在殿堂之中,一只手不断把玩着一块玉牌。一向活跃的萧风炙此刻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另一名白衣男子则是微带着苦笑。一时间的死寂,直到一名仆人带上人后才打破这压制的氛围。  季佩绝微微抬起眼,看向换过衣服的青衣……女子。一直将长发束起的青玉环不见了,取代而之的是一玉质钗子,它将墨色的发松松揽起,许些散下来的发落在两颊边,让那清秀的脸落上几分柔弱和娇媚。她的动作优雅而高贵,如同一株幽兰让人惊叹而不敢亵渎,隐约有芳华流转的凤眼直直地对上季佩绝。  “请坐。”  季佩绝眯起了眼,笑了。  “十六公主?”他将玉牌放下,抚掌道:“在下原来并不知道,在下的小厮居然是西燕国的公主,这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了。”  扶笙坐在季佩绝的对面,腰板挺得直直的,微抿着唇。  “请原谅之前奴(西燕国女性自称,相当于我)的失礼,轮回教教主,奴是西燕国第十六子,燕浮生。”  合理得当的礼仪,谈吐不卑不亢。季佩绝看着这样的燕浮生,眼似乎更黑了些。  “在下想知道,”季佩绝似笑非笑:“十六公主为何这样大费周折呢?”  “奴之前已告知过季教主了。”燕浮生直直地望进那黑不见底瞳眸,若有若无的柔弱及无奈在那毫无起伏的声音中浮现:“奴在寻一个人,在这之前,奴不想惊动轮回教教主。”  似乎没有看到燕浮生直白的视线,季佩绝转移了话题:“十六公主何必见外呢?既然七王子将你托付于在下,在下定会好好招待你。”白衣男子上前,季佩绝将那块玉牌递给他,再由白衣男子带到燕浮生的面前。“七王子的诚意,在下已经收到了。这件信物就归还公主。”  燕浮生看着白衣男子手中玉牌,心中闪过一丝苦涩。那人想起来了?……不,并没有,但是畜牲道能将一切情报呈上。并没有想起但是了解了一切的季佩绝,选择了回避。是为了风锁云吗?恨意在心中蔓延,如同尖锐的刺,燕浮生划出得体礼貌的笑,将玉牌收起。  “之前有多多得罪的地方,望公主能见谅。公主既然来了轮回教,就安心待上一段时间罢。”季佩绝示意白衣男子上前:“这位是人间道的道主,容扬。公主的歇息的地方已打理好了,有什么需要可提出来。”  “多谢款待。”  聪明如斯,燕浮生知道这是那人下达的逐客令。她站起身来,容扬微微一笑,带着燕浮生向殿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门外,空荡荡的大厅只剩下硬着头皮的萧风炙和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季佩绝。  “风炙,令‘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第7章 约而同地低声咒骂,一名宠妾“不小心”撞到锁云身上,手上的糕点全糊在那上好的绸缎上。宠妾们的眼中都闪过快意,她们敢如此大胆的原因是:她们知道,锁云完了。  直到所有人都离去后,一切都显得空旷寂寞。锁云依旧呆立在原地,凝视着栏杆上那片嫣红,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表情。直到洛绎小声地轻唤。  “少爷……”  锁云的肩膀颤了颤,从后面看像是在哭泣,然而,若有若无的低笑弥散在空气中。  “呵……呵……”  锁云一手捂住嘴,像是竭尽全力让自己笑得不要那么大声,另一只手捂住腹部,像是笑得肚子都痛了。他笑着,大笑着,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几乎流出了泪。  “……呵……呵。”  像是终于止住了笑意,锁云直起了腰,长长泄出一口气,黑长的发被风吹得翻滚。  “萧……不,燕浮生,真是好手段啊……”  他又一次地笑眯起眼,神情中尽是愉悦,眼角的蝶像是快跃出来舞动。  “真是精彩的表演呢,作为回报,我也应该好好发挥,不是么?”  第9章 第八骗 真话x假话x设计  “容道主,妾身亲眼见到锁云将公主推入水中,在这里的所有姐妹们都可以作证,妾身并没有欺骗容道主的能力及必要。”  “对。妾身也能作证,公主好可怜,完全没有防备就被锁云袭击了。”  “对呀对呀,当初锁云也是这样在同一个地方将白蔺妹妹推入水中的呢,是吧?”  “……恩。”  宠妾们聚集在门外,门内单要离正在为燕浮生确诊。等候在外的宠妾们将容扬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地讲述着午间发生的事情。容扬在轮回教一向温和待人,宠妾们也能在白衣男子面前放得开,添油加醋地述说着当时的情形。  容扬保持温和的笑脸,柔声道:“当时锁云是如何将十六公主推入水中的……我的意思是,我想要知道更具体一些的情况?能否详细地告知我。”  宠妾们顿了顿,像是在回想当时的情况,其中一名紫衣女子上前道:“回容道主,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情况,锁云当时怒气冲冲地向公主那边走去,经过公主身旁时,妾身那时候见到公主踉跄地倒向池水的方向,重重撞在栏杆上,然后堕入水中。”  “那锁云是如何下手的?”  “妾身没看清楚。”紫嫣坦然道:“那时候妾身并不在公主身边,在公主身边的只有白蔺和红菱,但是当时距公主最近的还是锁云。”还用怀疑吗?锁云的嫉妒心很强,在须臾山一直宣扬着独占季佩绝。当初锁云也是同样地将白蔺逼入水中,那名少年之前做过与此相似的事迹多得几乎数不清呢。  其余的宠妾也大多是这种情况,她们所诉说的和之前容扬从侍卫那里得到的情报完全一致。容扬将视线移到红菱身上,白蔺因为想起当初差点被淹死的情况,惊吓过度而昏了过去。  红菱对上容扬的目光,轻声道:“妾身当时的确在公主的身旁,看得很清楚。”红衣女子的眼睛直直对着容扬的视线,没有丝毫闪避和迟疑:“……推下公主的,确实是锁云少爷。”  “锁云少爷当时很生气,妾身第一次看到锁云少爷那么激动,当时妾身觉得很不妙,但是妾身那时候被吓得不敢动弹。然后锁云少爷经过公主时,他的左手快得几乎看不见,击在公主的腰侧,然后公主……”红菱的神色灰暗下来,似乎不愿想起那不好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  “教主。”  周围的宠妾一阵骚动,她们垂下了头,作为须臾山的底层,她们没有权利直视轮回教的主人。季佩绝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一副烦心的样子。容扬微微向季佩绝行了个礼,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沉寂已久的门开了。  一名饿鬼道的教众站在门口,看见季佩绝及容扬的时候立即屈身行礼。  “教主,容道主,道主说可以进来了。”  季佩绝当即走了进去,容扬遣散了聚在门口的宠妾们,揉着眉头叹了一口气:“真是乱了套……”  一进门,空气中尽是浓郁的药香味,容扬一眼望过去,燕浮生躺在床上昏迷着,脸上苍白得几乎可以看到细小的青脉;季佩绝斜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盯着燕浮生没有血色的脸;单要离站在床边,正在汇报着情况:  “……撞击在腹侧,出血……”  季佩绝挥挥手打断单要离念书般毫无起伏的声音,有些疲惫地按着太阳穴:“……直接告诉我结果。”  单要离顿了顿,然后再次开口。  “只需静养一些时日,子息无碍。”  像是一瞬间被解放了,季佩绝长嘘一口气,他的右手轻轻、带着些迟疑地触上燕浮生的腹部,神情复杂。  “……要离,治好她。”  收回了手,季佩绝起身,看向容扬,他一直以来的副手。  “阿容,一起去罢,天界道的人……出来了。”  ***  季佩绝带着容扬离去后,房间一瞬间阴暗下来。单要离默默地端详着自己的手,然后忽的道:“起来罢,时间到了。”  单要离将目光从手上转移,抬头对上对方几乎快喷火的眸子,讽刺地勾了勾唇。  “……为什么?”  “嗯?”  “我说,为什么!”燕浮生一字一顿咬牙道,她的呼吸开始急促:“为什么要那样说!明明计划不是这样。”她狠狠地瞪向单要离:“你忘了么,此时我的‘孩子’应该‘死去’!否则根本不能给锁云致命一击!难道说,你现在开始后悔了,不舍得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所谓的“孩子”,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燕浮生的一个小小的计策,为了最终的陷害而布的局。轮回教期盼已久的“祭子”“死去”,现今全是一个人的过错。但是,原计划此时应该“死去”的“孩子”却还“活着”,这不仅仅打乱了燕浮生现在的计划,对今后的格局几乎逆转了情形。燕浮生愤怒地瞪向罪魁祸首,她现今的合作者。  单要离仿佛没有看见燕浮生的怒火,冷漠地听着对方的怒斥。  “不会变,我要锁云,这一点不会变。”唯一暴露在外的独眼唯有说到那个名字时才会闪过一丝狂热,声音却依旧阴冷:“……哪怕是破败的他。”  “我不会阻止你,弄坏了也无妨。”  “那你还……!”  单要离冷冷地瞥了一眼燕浮生,然后便不在搭理。那一眼似乎包含了许多信息,燕浮生刚想说什么却在下一刻呆立在原地。  “难、难道……孩、孩子是真的……”  单要离唇角讽刺的弧度还未褪去,却已经说明了一切。燕浮生失了魂魄般,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腹部,脸上的神情似笑似哭,眼中是狂喜和不敢置信。  是孩子,她有了孩子!她与那个人的孩子。  只是在狂喜之余,燕浮生想起什么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起来,冰冷地看向一旁独眼男子。  “你早就知道了。”燕浮生死死地盯着单要离没什么表情的脸,她用的是肯定语气,白玉的脸局部带着轻微的扭曲:“在之前……”  单要离又加深了唇角嘲讽的意义。  “对。”总显得阴沉的俊脸一脸嘲弄地微微偏向愤怒的女子:“但那又怎样。”  “你……!”  “并没有差别,对于计划来说。”单要离似乎感到有些无趣:“反正在计划中,你那‘孩子’迟早会‘死去’。”  燕浮生的胸因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她抓着床单的手用力得发白。  “孕妇忌怒。”一向少言的单要离此时却多次讥讽着燕浮生,燕浮生看着单要离,忽的没了怒火,脸上一片平静。  “你果然生气了呢,为了锁云。”燕浮生笑了,那般甜美,在单要离怔愣之时,她爱怜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改变了话题:  “接下来的计划要变了,我‘被’锁云推下水这已成为了‘事实’,知道真相的只有你、我还有那两枚棋子,她们不会说出去的,为了我,更为了自己。即使锁云否认,但是又会有谁信呢?或者说又会有谁愿意去相信有前科的他呢?就算是季佩绝也不可能完全相信,造成这一切的都是锁云的自作自受啊。季佩绝会尽可能地让锁云免去惩罚,只是没想到把天界道的人引出来了。锁云是逃不掉惩罚了,但是远远达不到毁了他的程度呢,因为孩子没‘死’,所以要重新计划了。”她笑盈盈地看着沉下脸的单要离。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呢,记得罢?”  ***  “我说了我没有!我没有推那个贱人下去!没有!”圆润好听的声音被拉得极高,尖锐的嘶吼中夹杂着器物被砸的撞击声:“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锁云……”  “滚开!我不想见到你们,你们给我……”  忽的没了声息,一盏茶后,门开了。最先走出来的是三个打扮得奇形怪状的人,“他们”看不出年龄性别,整个身子都被银白的密不透风的奇异衣服包裹,近乎没有曝露出一丝的皮肤。脸上戴着一个黑白的面具,左半的脸是一张狰狞扭曲的鬼脸,令人心生恐惧,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右脸却是慈悲安详,仿佛可以安抚人心。这三人有一个同样的出处,天界道。  其中一名天界道人突地直直看向守候在外的洛绎,洛绎只觉得身体的每一处都被那张诡异面具下的那双眼看透。这让他感到巨大的恐惧,洛绎的头垂得不能再低,身体的颤抖根本止不住。  这时候,从竹屋中走出了最后一人,正是季佩绝,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根本没有多看缩在角落里的洛绎一眼,直直向外走去。天界道的人也收回了目光,与季佩绝一同离去,小院重新归于平静,除了小院门口多出来的几名侍卫。  直到那群人离去久许,洛绎才渐渐放松下来,他的背上硬生生吓出一道冷汗。洛绎迟疑了一会,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竹屋门。  屋内一片昏暗,洛绎扣上房门,看见自家的主子正躺在床上。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发现锁云只是昏睡过去才稍稍安心。洛绎守在床边,他的思维有些混乱。最近发生的事情洛绎也略有耳闻,他只是个小人物,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洛绎相信锁云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他陪同着少年将近七年了,像半个父亲一般看着少年长大。虽然不知道少年最近为何变得如此偏激,但少爷出手一向很有分寸。  床上的锁云发出一声小小的呻吟,猫儿似地,然后洛绎就见到那长长的睫毛轻轻煽起。  “少爷。”  “……唔……洛绎……”  锁云微微扶着额头从床上起身,洛绎赶紧将手中的茶递上,他知道绝色少年起床后有喝一口水的习惯。喝完水的锁云满足地眯起眼,像只饕足的小猫。  “他们呢?”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嗯……我睡了这么久,那混账下手也不会轻点。”锁云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眼角的蝶的翅膀一张一合:“反正现在头疼的不是我,‘犯人’可是死不悔改哦……呵,真讽刺。”  锁云在心中笑了,他说真话时没有人相信,他说假话时却全部趋之若鹜。  很好,就这样一步步毁灭吧。  绝色少年斜靠在床上:“真可惜啊,如果那个‘孩子’这次‘死掉’的话……再完美不过了……燕浮生为什么没有那样做呢……”  “……少爷很想要那个孩子消失么?”  “现在不行了,时机已经错过了。”锁云叹息道:“再那样做就是过了。现在连天界道的人都出现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轮回教的天界道。”  “……少爷很喜欢教主啊……”  一瞬间,锁云的脸有些扭曲。他看向洛绎,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有些事他从未和洛绎说过,锁云将一切都蒙在心中,偏执地将眼前的灰衣男子隔在自己的保护圈中,不让他接触真实。  “……呵,洛绎。我喜欢一个人,就会将他死死桎梏在我身边,这就是我的性格呢。”  洛绎敛了眼,没有再说什么,一时间的空寂。  “洛绎。”锁云仰起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小厮,像是在撒娇:“多和我说说话,好么?”少年的眼带上悲哀。明明就知道,眼前的灰衣男子为什么不愿意多说话,那宛如刨砂锅的刺耳声音是过去残留下来的刺。  洛绎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了头。锁云倾上身子,环抱住了呆愣的洛绎,像个孩子般寻求温暖。洛绎的身子开始有些僵硬,然后一如既往地像长辈拥着小孩般放松了身体。  很快了,再等等。我会让所有人都抛弃我们,我的世界不需要他人,你的世界也只有我,好么……  锁云轻磕着眼,他就是如此任性,他的世界就是如此渺小,不愿接纳其他的人,即使是……季佩绝,也不容许。他知道洛绎的世界为着锁云少爷旋转,无关情爱,只是近乎虔诚地相信着锁云。或许,直到他拥有力量的那一天,他才有权利……  锁云垂下了眼,暗色的眸子黑得没有一点儿光泽。  第10章 第九骗 祸起x审视x祭子 第9章 锁云面无表情地对上季佩绝深沉的眼,也许是因为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那人。没了洛绎在身边,锁云连戴上面具也觉得困难和疲惫。  “锁云……”季佩绝只是站在锁云面前,呼唤着绝色少年的名字,眉间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戾气和疲惫。这些天来,轮回教各地的分坛频频传来被正道攻击的事件,一些隐藏得很深的暗部都被诡异地翻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内线,而且是很高层的内线。季佩绝不得不将绝大部分人手派往各分部,现下轮回教除了单要离和萧风炙,其余道主都被派遣下去。  “主人,锁云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锁云认错般低垂着眼,乖顺无比:“锁云只是,只是太过嫉妒那个贱……十六公主了,所以才会做出那种傻事。”  “……”  “主人不会怪锁云的对不对。”锁云煽起眼睫,露出讨好撒娇的笑,无声魅惑:“锁云最喜欢主人了,所以才想要独占主人呢。”  “……”  “主人想要怎么惩罚锁云,就怎么做吧。”锁云的笑染上媚惑,眼角的蝶像是要迷惑所有人的眼:“之后将锁云的小厮还给锁云吧,没了那个小厮,锁云总是感觉不自在呢。”  “……过了这么久,只有最后一句是真心的吗?”季佩绝声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  “主人在说什么?”锁云的笑容丝毫未变,眼中一片黑不见底:“锁云刚刚没听懂呢。”  “……刺叶草加上罂粟花粉,这是一种强烈的迷幻催情药,这是我不久之前才得知的一种配方。”季佩绝凝视着那张倾世的脸,唇角慢慢划出丝冷讽:“一直都没机会说了,上次你带给我的千叶糕,我很喜欢。”  锁云依旧在柔惑地笑着。  “这是我的荣幸。”  “你的眼中从来都没有我,所以你绝不会为了我而去吃醋下毒。你之前的行为一直很有分寸,我也愿意陪你玩下去,但是这次……”季佩绝眯着眼看向锁云,声音冷硬:“告诉我,锁云,这并不是你做的。”  锁云看着季佩绝,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忽的笑了。  “是我做的。”锁云一字一顿地说道:“药是我吩咐下的!”他撩了撩长发,看着季佩绝沉下的脸笑得志得意满:“因为我被囚禁在这里呢,所以只好吩咐络绎去下药。”  季佩绝的阴沉只是一瞬间,又恢复成面无表情。他看着锁云,声音冰冷。  “你知道吗?你的小厮在地狱道供了什么,他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锁云少爷逼他做的,把一切都推到你身上了。”  “……所以说,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药是我准备的,络绎只不过是枚棋子。”  季佩绝一个瞬间将锁云拉住,怒火在瞳孔中点燃:“你这么想死?”  锁云眨了眨大大的丹凤眼,状若无辜。  “不想,谁想死呢。”  季佩绝缓缓松开锁云,眯起了眼。  “这才是真正的你,如同罂粟一样,总是带着毒和诱惑,将所有人扯入深渊……络绎,对吧?那名小厮的名字。”看着少年一瞬间绷紧的身子,季佩绝缓缓勾起笑,眼中尽是戾气:“你永远也无法见到他了。”  “季佩绝!”锁云的脸终于变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人深不见底的眼,第一次惊叫出那人的名字:“如果络绎……”  “如果络绎死了,你也不活了是么。”季佩绝微笑地接过锁云的话:“放心,我不会让他那么容易死去。应该这样想,如果你敢做出什么不恰当的行为来,我就让他死——或者说生不如死。”  锁云死死地瞪着季佩绝,季佩绝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  “你要恨就恨吧,这样也不错。对你我还没玩够,你可不能死了……所以,要乖乖的。”季佩绝放下了手:“否则我可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便是轮回教的教主,撕破了温柔的脸,带着魔教一向的张狂与狠辣。  “懂了吗?”  ***  锁云被囚禁在小院中,身旁再没了一个灰色影子。他强迫自己去想办法,想如何面对这样的处境,却只能可悲的发现,被带走的不仅仅是洛绎,还有自己一贯的冷静。锁云不知道他是如何度过这些日子,如同傀儡般机械地吃饭睡觉。小院的用品从来不缺,少年开始迷上酒的味道,似乎醉了便可以抛下一切,沉迷在自己构架的梦境当中。  这夜,锁云坐在小院的亭中,携着酒,迷蒙地看着繁星密布的天空。一片水光的眼睛倒影着星星,原本大大的丹凤眼被变得朦胧和湿润,里面透着迷茫和脆弱。  今日是他的十六岁生辰,没有人陪伴着他,唯一知道的洛绎却被他人带离他身边。单薄的身影在亭中越显纤细,仿佛不经意间一碰,就会破碎。  锁云回忆起当初的灯会,在那个一切开始的灯会上,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看着同样的天空,与最重要的人一起,在那里的少年是幸福的罢。  [……星星,很漂亮。]那个人当时是如此说道。  他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虽然由始至终他的眼睛只看着那人——有了面具的遮挡,他便可以毫无忌惮地将那人映入眼中。  [……娘说过,它们都在引导回家的路哩……家,你想要回家么?]  [家……]他冷笑着,他怎么能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我不可能回家!]  然后那个人似乎急了:[为什么……那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你的兄弟,他们都在等你……]  [你不知道……]那个人不知道他早已对那个所谓的家失去想法了,自从被抛弃后,家这个词早已被他驱逐在外。  “你不知道……”锁云晃了晃头,默念着,近乎凄哀。  这时候好像有人走到了他身边,锁云睁大了迷蒙的眼,水色的眼倒影出一道灰色的影子。  是在做梦罢,那个人,那个人怎么现在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这样看着他。认定了的锁云对那个虚幻的影子露出个大大的笑,旁边人的呼吸似乎顿了一拍。  “洛绎。”锁云晃了晃头,说话时因喝得太多而有些大舌头,显得可爱和娇憨:“为什么呢?”  那人沉默不语,一如既往。锁云感到不满,醉酒的人总是会将任性放大。绝色的少年摇摇晃晃地向旁边的人倒去,那人下意识地扶住他,而锁云也趁机抓住了他的衣襟,露出得意满足的笑。  “我很努力了。”锁云愣愣地抓着那人的衣襟,喃喃地自言自语:“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放过我呢?”  “你可以放过你自己。”喑哑的声音在亭中响起:“只要……”  “不要。”似乎知道对方暗指什么,锁云猛地摇头,像个任性的小孩死死揪住那人的衣襟:“我不会放弃。”  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不妥,锁云抬起头对上那人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里带着慌张和不安:“你不会离开我的罢。”纠住衣襟的手指用力地透出青白的颜色,近乎偏执:“我不会放开你。”  那人闭上了眼,又睁开,笑得灿烂。  “不会。”  锁云得到满意答复笑了,左眼角下的蝶翩跹起舞,璀璨若华。绝色的少年并没有想起,他的那名小厮,是绝对不会对他露出那样灿烂的笑容。  “真好。”锁云猫一般地蜷在那人的怀里,伸出晶莹的双手揽过那人的脖颈,宽大的袍服铺散开来。他轻磕着眼睫,满足地嗅着那带着药味熟悉的气息。  “即使我脏得不能再脏,只有你,不会离开我,不可以离开我。是吧?洛绎。”  “恩。”  那人脸上依旧是一副灿烂的笑容,在黑暗中显得异样的刺眼。  “今日,是我的生辰呢。我刚向老天许了个愿,洛绎就出现了。”锁云蹭了蹭那人的衣服:“……真好。”  “……风锁云。”那人的眼睛黑得不透一丝光:“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锁云呓语着:“力量,我想要有力量啊……能杀人弑神的力量……”谁挡在他们之间,他就杀了谁;神阻碍他们,他就弑神!这样的话、这样的话……锁云咯咯地笑了——再没人会阻碍他们在一起了呢。  “……好。”  低沉的应答还未被耳朵捕捉到便消失了,锁云眨了眨眼,然后嘟嘟喃喃地嘀咕着要酒,那人听话地递上酒,锁云没有看杯子,只是呆呆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洛绎,你觉得我像什么?”锁云喃喃地道:“季佩绝说我如同罂粟一样,总是带着毒和诱惑,将所有人扯入深渊,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那人不置可否,将酒杯塞到锁云的手中,锁云只是愣愣地接过,却没有喝,只是执拗地问着:“真的如罂粟么?”  “曼珠沙华。”那人轻轻地道:“你很像它。”  “这样啊。既然洛绎这样说,那就是哩。”  锁云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扇动着,笑道,然后一口饮下杯中的酒水。  “嗯。”那人挂着灿烂的笑,温柔地看着锁云,红衣的绝色少年如同记忆中那鲜明的绯色花朵,拥有着绝望纯洁的死亡之美的、彼岸花。  锁云似乎醉到极处,眼中的光渐渐扩散,眼角的蝶静静栖息。在堕入梦乡之际,依稀只记得,那人似乎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锁云嘟嘟喃喃地应了一声,没有看到那人眼中闪过的一丝暗芒。  还有,最后饮下的,是血的颜色。  第12章 第十一骗 真相x绝情x假象  季佩绝看着手中的薄纸,头痛地揉着眉心。没有,什么都没有。之前一直隐隐怀疑轮回教是否出了内线,但是寻了这么久,却没有发现一丝线索,正道之人像是凭空知晓了轮回教隐藏在暗处的分部。  季佩绝按了按太阳穴,正打算休息的时候,一名仆人急冲冲地跑过来,却被门口的侍从挡在外边。  “让他进来。”  门开了,季佩绝一眼就认出那名仆人正是派遣去照顾锁云的人,他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妙。  “怎么了?”  “觐教主。”仆人动作急促地行了个礼:“锁云少爷他出事了……”  季佩绝不自觉地站起来:“出什么事了?”  “今早小人发现锁云少爷昏睡在亭中,小人以为锁云少爷又酗了一夜的酒。只是等小人近前去看却发现锁云少爷脸红得不正常,体温也相当的高。小人先去饿鬼道叫人,单道主知道了马上前往小院,然后派小人前来告知教主。”  “走。”季佩绝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准备前往小院,这时候那名仆人神色却有些奇怪。  “教主……”  “还有什么事?”  “禀教主,小人在路上……”仆人在季佩绝的眼神下有些结巴和犹豫地开口:“遇见一名天界道大人……他、他给了小人一封信,要小的带给教主。”仆人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淡色的信,季佩绝随手收到怀里,向门外走去,他知道如果不是严重到一定的情况,单要离是不会来叫他的。  但随后仆人的一句话立即让他止了步。  “教主,那、那名天界道大人还说了一句……‘我等你,季佩绝。’……”因为紧张,仆人说到季佩绝的名字时还打了好几次结巴。  季佩绝回头盯向那名仆人,眼神晦暗难辨:“这是那个‘天界道’说的……?”  “禀教主,是、是的。”  季佩绝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  红白的殿堂,一人正站在主座前,旁观着桌上一盘散乱的七星棋。他缓缓拿起一枚棋子,轻轻放下:“陨。”  放下的棋子和周围数个棋子连成一片,散发出莹莹的光,在漆黑的棋盘上宛若星河。那人没有看向那片美丽的光影,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玄色身影。  “你来了。”  季佩绝直直看向那人,诡谲的面具遮住了对方的表情。那人微微偏着头,慈悲的一面被阴影遮住,留下的是那恐怖的嘴脸。  “我来了。”季佩绝微微挑起唇,一如既往的邪气禀然:“为何还要带着面具呢,洛绎……不,这也许并不是阁下的名字。”  白袍一言不发,只是取下了面具,露出那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却正是洛绎。  “洛绎……这是我的名字,我唯一的名字。”洛绎站在上方,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季佩绝,笑了:“风锁云怎么样了?你有去见他或许是最后的一面么?”  “……你的目的?”季佩绝的表情没变,仿佛没有听到那含着淡淡嘲讽的话语。  “轮回教主果然爽快。”洛绎抚掌笑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一笔交易,小小的交易。”  “说罢。” 第11章 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踉跄着,眼睛睁得不能再大,瞳孔却猛地紧缩。他想叫,他想通过大声哀号来发泄心中的疼痛,但是声音却像死了般的不肯从喉咙里出来。他觉得自己心底深处的某些不为人知的重要的东西突然碎裂了,那种疼痛已经不只局限在肉体和心灵上的痛苦了,那种痛就像火焰一样的正在灼烧着他的灵魂,让他无论逃到天涯还是逃到海角,躲都躲不掉……  “咚”一声,却是头颅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崩溃中的锁云。少年看着那滚动的头颅,大大的丹凤眼中尽是空洞和死灰。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锁云踉踉跄跄地跑到那片血色中,将头颅抱起。血色将少年鲜红的衣服染得更红,染得绝望。  锁云将头颅捧在怀中,低垂着头,黑沉沉的发遮住了少年的眼,只能看见少年诡异勾起的唇。  “洛绎,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头颅上依旧保留着主人最后的表情,那是温柔而又死寂的表情,渐渐没了鲜活。锁云死死的抱着它,像是要将它融入自己的身体般用力。  “为什么呢?”唇角的弧度越发扩大,被映成诡谲的血色。  “为什么不要锁云……了呢……”  “洛绎洛绎,这样你就不能再抛弃我了呀。”少年捧起头颅,像是祭献般虔诚。血从头颅上留下,滴在少年白皙的脸上,点缀了那颤抖的蝶:“这样……就能一直将你留在我身边了呢。”  “我很高兴呢,你呢?”少年笑得兴高采烈,却仿佛一碰就碎:“永远在一起了呢,洛绎……”  一滴水打在了血泊中,泛起点点波澜。“为什么要哭呢?明明这么高兴呀……”少年微皱着眉头,似乎对于大片大片从眼睛中流出的液体感到不解。泪水顺着脸蛋留下,将之前沾水的血迹冲洗着,在眼角栖息的蝶仿佛也被打湿了翅膀般,奄奄一息。  “洛绎……”  大片大片的云将最后一丝阳光也遮住了,留下了一地的阴影。  远处的竹林中,将一切收在眼底的季佩绝像是为了毁灭什么般死死握着拳头,却在下一秒放松了身子,嘴角上挑的是满意的弧度。  ***  锁云疯了。  这是须臾山所达成的共识。绝色的少年现在整日痴痴傻傻地坐在那里,吃饭洗澡如厕全部需要他人来牵引才会做下去,抱着一颗头颅不肯松手。直到季佩绝无法忍受,打昏了少年将那颗已经腐烂的头颅从少年死死扒住的手中抢过去扔掉。然后,在醒过来的锁云疯疯癫癫的哭闹绝食后,季佩绝不得不又派人将那颗该死的人头找回来,将清理得只剩下白骨的头颅还给少年,少年才得以安歇。  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了,秋天到了,冬天又是一个轮回。  容扬看着满天满地的雪,叹息了一声。  “放弃吧。”他轻轻地说。“已经三年了,他已经不行了。所以……”  “阿容,你不懂得。”季佩绝打断容扬未完的语句,同样看着漫山遍野的雪,黑不见底的眸子倒影着无暇的白:“我不甘心……很不甘心……”  容扬只是叹气,面对幼时玩伴的执拗感到无力。  “他体内的内力的来历已经有了些眉目。”容扬错开了话题:“这种无缘无故出现的内力,我在饿鬼道及畜牲道的书阁中找了一些资料。”  自从那天起,那名绝色的少年疯了,同时也莫名地出现雄厚的内力。  “我排除了一些,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它了。”容扬缓缓吐出一个词:“逢生,又名绝处。”  “一种传说中的药物,据说能起死回生,对于我们来说,服用便可获得庞大的内力。但是它之所以又名‘绝处’,据说唯有有缘之人才能食得此异宝,其余人服之不是发了疯,便是即死。”容扬看着季佩绝:“我认为那个人极有可能喂食了‘绝处逢生’给……”  “不要再提到那个人了。”季佩绝声音低沉,眼睛微微眯起。虽然他的唇角带着笑,但是容扬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然后就是一片死寂。季佩绝默默地看着雪,再次开了口:“明天你就要下山了,最起码一个星转后才能回来。”  “恩。”容扬看酒热得差不多了,提起倒之。  “阿容,好好保重罢。”  “好。”  这一别,却是永别。  容扬飞快地奔驰着,用尽了力奔驰着。他已经跑死了三匹马,才一日之间从北楚国赶回来,却依然迟了。没有精力去维持一贯的风度,容扬站在红白的殿堂上,愤怒地喘息着。  “风、锁、云!”每一个字几乎都要在牙齿里。  “唷。”妖异美丽的少年,皮肤白净得像无暇的白玉一般,将红衣映得越发血色,在满堂的尸体中带着致命诡谲的诱惑。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没有用反问句,满堂的尸体和寥寥无几的活人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大殿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掉教主……”  “你说错了哦。”妖媚惑人的少年微笑着,他的手早已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手掌向上,摊开,一颗水色的珠子散发着寒光,被血映成紫色。“现在轮回教的教主,可是我呢。”  容扬的瞳孔猛地紧缩。弱肉强食一向是而魔教的至理,轮回教则是将“强者为尊”发挥得淋漓至尽。容扬不可置信地看着上方的人,然后将目光转移在在场中鲜少的活人。  “萧风炙,狄修,单要离,还有……天界道。”容扬惨笑着。“你们都背叛了他……么……”  除了萧风炙垂下了头,其余的人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或许还是有些不自在吧,修罗道的龙凤胎之一狄上前,弟弟修沉默地扶着姐姐。  “阿容。”狄一如既往地娇媚地笑着,只是苍白的脸色和腰腹的血迹说明她的情况并不好:“我们没有办法呀,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呢。为了不让修罗道的姐妹们去送死,这是最好的选择呀。”  修在她身后沉默地扫视了容扬一眼,也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容扬即使在愤怒中也感到诧异,除了不知深浅的天界道,轮回教当今武学最高的便是修罗道的修,季佩绝也是凭借着其他方面打败他当上教主,连修都打不赢那名少年了么……似乎感受到容扬的惊讶,狄的媚笑中也染上兔死狐悲的凄哀。  “地狱道……全军覆没。”  掌管着影卫及刑罚的地狱道是极特殊的一道,如果当代教主不是地狱道出身,地狱道的道主立即会被抹杀,然后由教主直接掌控地狱道的所有力量。因此,地狱道对于教主是绝对的忠诚。  容扬当即愣在原地,大堂中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像是在嘲讽,但随即,容扬愤怒地看向那群沉默的白袍,冷声道:“为什么?教主明明服用过鸿果,天界道居然视神木的化身于危险不顾了!?”  天界道依旧一片死寂,一名白袍走了出来。  “吾等遵循神木的意志,无法干涉神木化身的对决。”  “什……么……?”容扬几乎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你是说他、他也是……”  “吾等遵循神木的意志,风锁云同是神木的化身。”  容扬愣在原地,他直勾勾地看向天界道。这时候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与此同来是浓郁的血腥味:“道完别了么?”  回头,艳色的少年笑吟吟地看着他,滟开了眉目的妩媚,蝶像是铺天盖地地扇来。  “那么,”风锁云看似缓慢地将剑抬起,容扬却发现他无论如何都躲不过那一剑:“上路罢。”  “……风……锁云……你疯了……”  “疯了?”魅惑的少年歪着头,然后勾起一抹绝艳的笑:“对呀,我疯了。”  大口大口的血涌出来,淹没了容扬的话语。他死死地看着那如同罂粟散发着诱惑的少年,突地大笑。  “风锁云!你永远会活在痛苦中!你不知道吧,你亲手杀掉的洛……”  容扬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喉咙已经断开,在他吐出那个名字的那一刻,刚才还笑容满面的少年一瞬间用手撕裂了他的喉咙。  风锁云站在血中,他的世界一片红色,就连思维也变成黏腥得化不开来的红色。他好像很久没有用脑子思考了,对过去也只是朦朦胧胧地知道,却再也没有去细想。他成为了轮回教的教主,这一直不是他的目标么?他现在有权利了,更有力量了。  ……再然后呢?他爬到当今的位置,就算想去毁灭武林都只在他的一念之差,但是然后呢?他为什么要这么样地追求力量?……不知道、不记得了。对,他不记得了呢……好像好久都没有清醒过了呢……  人果然是最会适应环境的生物,轮回教在最初的混乱后,一切都趋于平静。死去的人得以埋葬,人间道及地狱道也重新有人掌控。  风锁云就这样活着,日复一日,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那满堂的夏色,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异样的刺眼,刺得他几乎流下了泪,刺得他要捂住心口才能压住心痛而呼吸着。身体深处隐约有个声音,轻轻地呼唤着。  回去吧,回到最初的地方。第14章 第十三骗 青梅x云来x回归  青梅眨了眨眼,午后的阳光似乎过于耀眼,晃得让她有些眼花。她蹲在楼中楼的后院里,无聊得发慌。  夫人又去那个地方了。小丫鬟有些抱怨地嘟嘟喃喃。每次每次都扔下她一个姑娘家在青楼里像什么样子啊。  青外青山,楼外楼。名字起得再怎么好听,也是座青楼。  青梅死死盯着鞋尖前的一颗黑色的小石头,漫不经心地想着。院子里的蝉孜孜不倦地在叫,天青得没有丝毫白云,树荫一阵婆娑,宛如一阵微风拂过。青梅一阵晃神,再看向那颗石头时,光滑的小石子上倒影着一片暗沉的红色。  青梅呆了呆,然后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鲜红的下摆。精致的金线细细地纹着衣摆的边缘,但除了必要的连线以外,衣裳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案,有的只是浓郁成血色的红艳,让青梅莫名地觉得刺目和害怕。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红衣裳的主人站在她的前上方,垂着头,铅直漂亮的发像瀑布一般流泻下来,午后的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照下来,对方的脸因背光看不太真切。  “小姑娘。”那人的声音如同上好的酒,香醇带着浓郁醉人的诱惑,还有莫名的暧昧喑哑,青梅几乎快溺死在他的声音里面了,只能傻傻地仰望着对方。  那人似乎意识到什么,顿了顿,再次开口后声音变了许些,青梅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明明还是那样好听的同一个声音,但之后那人的声音带着丝丝清亮,恰到好处地将快要迷失在声音中的青梅惊醒。  “小姑娘,你是楼中楼的人?”  “不是!”青梅懊恼地皱起了脸,看吧看吧,她就说她的清白声誉就要毁在这里了。“我是戚夫人的丫鬟,才不是……”像是终于反应过来,青梅的眼睁大,猛地站起来:“你是谁!?”  只是因为刚刚蹲太久的缘故,青梅可悲地发现她的腿早已经麻得失去了知觉,然后惊叫着向后倒去。  好痛……  小丫鬟泪眼汪汪地扶着腰,刚刚的冲击让她觉得她的骨头都快散了,尤其是那难以启齿的地方特别疼。青梅恶狠狠地抬头瞪向那无动于衷的人,小脸上一片惹人怜爱的可怜兮兮。  “你……”  青梅再也无法说下去,她的眼睛睁得大得不能再大。那个人、那个人好恐怖……那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绝色漂亮得令她恐惧!黑色的发,血色的衣,那名美艳如妖孽的青年站在树荫的黑暗中静静散发着诱惑的芬芳,眼角魅惑的蝶似乎快飞扑过来,将所有被诱惑的人吞噬而尽!青梅用手抓着脖子,像是被人勒住了呼吸,娇小的身子开始颤抖。  绝色的青年目光潋滟却带着虚渺,流转在快喘不过气的青梅身上。他微微错了一步,树荫在他身上晦暗明灭,阴影将那吞噬人心的绝色模糊和隔绝。青梅只觉得身上的压力蓦地一减,终于得以喘息。  “我是谁……”绝色的青年似乎偏了偏头,带着疑惑般地自言自语:“呵,我是谁呢?”  他侧过了头,向楼中楼的里院的方向看去,青梅看不懂那目光,只觉得那目光几乎令人心碎。  绝色的青年似乎很快就回过神来,声音轻柔,对着傻傻坐在地上的青梅道。  “小姑娘,我原来是楼中楼的人,今日回来看看。”那人的唇角勾起魅惑的弧度:“能带我看看这里么?……太久了,这里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呢。”  “好。”青梅呆呆地看着红衣青年的笑,傻傻地点了点头,心里兴不起一丝反抗。她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丝毫不妥,只是觉得想要那名绝色青年笑得更多更多,无论什么愿望都愿意为他实现。  青梅觉得自己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扶起,她艰难地将快要黏在对方身上的眼珠子挪开,小丫鬟有些掩饰地开始整理衣服,然后垂着头站到离那名青年三尺外,眼睛左飘右飘就是不敢再看那名青年,怕再次落入那魅惑的迷障。  “公、公子你原来是楼中楼的人呀?”  “对。”绝色青年眼儿弯弯地笑着,声音轻柔带着抚慰:“我在这里呆了五年。”  青梅的眼睛转了转:“公子你什么时候来楼中楼的?”  “大约天庆四十五年,记不大清楚了。”他有些恍惚,原来才过了不到半辈子,但他怎么觉得那些记忆悠远地仿佛是上一世的梦魇呢?青年垂下眼,微笑着,眼角的蝶染上丝丝疯狂,只是声音依旧温柔甜美得如同情人之间的蜜语:“我来这里的时候好像八岁了。”  “唔,天庆四十五……四十五,现在是天庆五十八年。”单纯的小丫鬟没有注意到身旁之人的异象,只是因发现对方格外好说话而渐渐放下了心防,开始露出无所顾忌的天真本性:“呀,十三年了呢,真久。”  “是呀,很久。”  “你这么漂亮当时肯定是红牌吧。”青梅心直口快地说出来,然后即使是没心没肺的小丫鬟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似乎是过分了些,开始惊慌:“对、对不起!对不……”  “不。”轻柔的声音打断了青梅的道歉,绝色青年风轻云淡地笑着:“我不是。”  小丫鬟飞快地抬头瞄了一眼那张倾世的脸,依旧感到一阵心恸,大大的眼睛写满了不信和疑惑,却不敢继续问下去。青梅突然反应过来,她貌似还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公子叫什么名字呀?”  绝色的青年似乎愣了下,目光在周围不再熟悉的里院流转了一圈,然后笑得温柔。一瞬间,从远方蔓延而来的云大片大片地遮天蔽日,整个世界明了又暗,浓郁的绝望气息开始在阴影发着酵。  “锁云。”他笑道。“风锁云,这是我的名字。”  ***  “风公子。”见那名漂亮得不似人的青年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院,青梅凑了上来。“那里是禁止入内的,青梅也只是打扫卫生的时候进去过。” 第13章 少年愣愣地看着那微笑,被迷了神思,只能沉醉在那近乎绝望的罂粟芬芳之中。  “小雨,怎么了?”一个声音打断了少年的失神。  “……啊?”少年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望向对面,那里一片空地,好像他刚刚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你发什么楞呢!”一名青衣男子走了过来,看似用力,实际轻轻地拍向少年的头:“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  “啊……哦。”少年的眼神开始游移,青衣男子一看就怒了。  “风锁雨!赶紧给我滚去做功课!”  ***  “你想告诉我什么?”艳色的青年低声道,声线诡谲喑哑。  戚三娘不自觉地颤了颤,她将手中的茶壶放下。  “三娘不知道您们去了轮回教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洛公子究竟和您说了什么。”即使年近五十,戚三娘保养得完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三娘只知道,洛公子很重视您。”  “先不要打断三娘。”戚三娘见那美丽无比的蝶煽起,轻轻地说着:“三娘只能说一些三娘知道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洛公子,是天庆四十七年,之前三娘的心思只在麟儿身上,楼中楼的事是不大去管的。直到洛公子找上三娘,三娘才知道洛公子和您的存在。”戚三娘目光转移到不愿处的一个男子身上,男子正在玩耍木头,似乎感觉到娘亲的目光,回过头来对戚三娘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是个痴儿。风锁云却注意到了,那名男子用力的时候,会不自觉带上霸道的内力。  “如同阁下所见,麟儿是三娘与巧手先生的挚爱。阿炎的身子一向不大好,那是祖上留下的绝症,阿炎也是因为它而不在了。阿炎不在后,麟儿便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但是、但是那个病,同样也出现在麟儿身上,麟儿又是痴儿,活不过二十岁……”  戚三娘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哽咽,然后又马上平稳下来。  “……这时候,洛公子找上了我们,给予了三娘希望。他答应救治麟儿,只是需要三娘在适合的时候帮助他,其中一点,就是要保护您,满足您所有的要求,但不得暴露他的事情。”  ——我告诉你一个事实好了。楼中楼的主宰由始至终都是我,你是被我买来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  风锁云放在扶手上的手看似轻盈,却深深陷入到木头里。  “三娘答应了洛公子,洛公子也履行了承诺,他给麟儿服用了一粒药。您也注意到了,麟儿他有一身雄厚的内力,那只是那药的效果之一。”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风锁云突然感到一阵害怕,如果继续听下去,一直以来的坚持就会支离破碎,然后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洛公子一直很在意您的情况,只要您想要的,洛公子一直都尽量悄悄地满足您。您开心的时候洛公子来这里时的心情也很好,您不高兴的时候,洛公子都会愁眉苦脸地想办法哄您开心。”  ——有什么好在意的?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且是用过不知多少遍的棋子罢了。  “您的父母,在之前的生活并不好。洛公子找上了他们……您已经看到了,想必不用三娘多说什么。”  “……不……”  “之后,您找上了三娘,那时候洛公子正好在外地,三娘无法拒绝您,所以才答应了您的要求。洛公子回来后发了好大一顿火,三娘第一次见到洛公子那样愤怒的神情。”  “……不、不要再……”  “即使那样,洛公子很尊重你的选择。你所有的客人都是他选的,不让你抛头露面,不许客人过夜,在红尘中,洛公子将你保护得很好呢……”  “不要再说了!”风锁云的眼殷红得仿佛可以流出血,他用力地撑着自己的额角,狂暴的内力夹杂着血煞开始破坏着周围,卷起丝丝木屑。戚三娘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木屑在她美丽的脸上留下一道细细的长痕,她依旧平静或者说冷漠地说下去。  “那次之后,洛公子似乎很是自责。后来洛公子给了三娘一本书。”戚三娘将那包裹摊开,露出唯一的物体——一本黑皮的书:“就是这本,洛公子他……”  “……呵……”周围的风暴摹地静止了,风锁云垂着头,头发散乱着,发出低低沉沉的笑,空荡荡地在胸脯回响:“你想说,我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对吧?”  “你想说,我之前一直误解他了,对吗?”  “那是他活该哦、活该!”风锁云极轻极轻地说着,宛如情人间的柔言蜜语。他笑着,却笑得比哭还令人悲伤:“明明都是他的错啊……他以为他是谁啊……呵……他凭什么为我做一切的决定呢……告诉我,他凭什么——”  戚三娘看着这样歇斯底里的风锁云,恍惚中忆起那人最后的话语,那时候的她同样在质问,而那人却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要不起……]那人低低地笑着:[我要不起,他给予的感情。与其让他……我,我会让他恨我。]  “恨……?”  风锁云怔怔地看着戚三娘,戚三娘眉尖颤了颤,她刚刚说了出来吗?  “是吗……是这样啊……”风锁云在笑,嘴角上挑,眼角眯起,蝶却是陨落的弧度:“……他达到了他的目的不是么……你看,砍下他的头的人是我呀、是我呀……”  血滴划过白腻的皮肤,留下血色的痕迹。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骗,这么死心眼的傻瓜。  “……为什……么呢……果然……我还是最恨他了……”  戚三娘默然无语,她看着那个如同血水晶般的人在破碎,褪下腐朽的外壳,剩下绝望的内在。  “洛绎……”第一次,自从那天起的第一次,他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是个骗子。”  ***  风锁云在疯狂地翻着,破坏着,寻找着那人留在世上唯一的依凭。他已经混混沌沌地过日子好久了,却依稀记得,那件东西自他杀掉季佩绝后便扔到一旁不管。只是,一旦有人去触碰,他依旧会下意识地杀掉所有碰过它的人,自那以后,便无人再去管理。  风锁云的手指顿住了,他看着那一点灰白,然后飞快地将它抱在怀中。那是一个灰白的头骨,因为被扔在角落中久许,头骨上不可避免地染上灰尘。  “洛绎。”风锁云死死地抱着那头骨,脸碰着脸般地抱着:“洛绎……”  他将头骨捧在对面,对上那黑沉沉的眼眶,眼中不时地闪着红光又变成正常的。  他轻轻地呼唤着,温柔地,虔诚地,小心地,幸福地,绝望地,如同一个小孩般撒着娇。  “洛绎洛绎,我知道了哦,你果然不会背叛我呢……”  “洛绎洛绎,你已经睡了这么久,该起来了罢……”  “洛绎洛绎,你看,我现在是教主了哦,我有力量保护你了呢……”  “洛绎洛绎,我这么努力了,你对我笑一笑好吗……”  “洛绎洛绎,我今天去看小雨他们了,他们在等你,所以起来罢,我们一起去见他们好么……”  “洛绎洛绎,你说我最像曼珠沙华,你看我将那些罂粟拔掉了哦,全部种上了曼珠沙华,很漂亮,你睁开眼看看好么……”  “洛绎洛绎,还在生我的气么?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绝对不会不相信你了,我会把那些妨碍我们的人都杀掉哦……”  “洛绎洛绎,你张开眼好么,看看我好么?”  “洛绎洛绎,……”  ……  “……洛绎……我、爱你呀……”  ……  ***  戚三娘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记载着轮回教魔头所谓的疯狂。所有人都说,轮回教的教主疯了。但是她知道,风锁云只不过死了,在那人被他亲手杀死后就死了,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副名为风锁云的行尸走肉。戚三娘将目光转移到旁边的墓碑上,风吹过来,墓碑上的草沙沙作响,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您……知道会变成这样……吗?”  一阵大风吹过,树叶也开始婆娑作响,像是在回应。戚三娘目光复杂地看向手中另外一封信,这是最后她没有告诉风锁云的,想起了那人在离开前将这封信递给她时的话。  [……这封信呢,先放在你这里吧,如果我没从轮回教传来消息,这封信你就当柴火烧了……否则的话……唔……稍稍有些不爽了……总之,十年后你在楼中楼遇见一个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白衣公子……的小跟班,把这封信直接给他吧……怎么认?很简单,最帅的那个就……咳咳……好吧不开玩笑了……其实我知道你绝对能认出他,那人左腕带着一个黑铁圈似的玩意儿……对,就像我左手腕上面那个……还有,他最讨厌的呢,就是香蕉……香蕉不知道是什么你不用在意……名字呀……]  那人似乎狡黠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无奈:  [他叫……洛绎。]第16章 第缺二骗 初见x前尘x忆梦  天庆四十三年,青荆城,烟花之地。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巷子里,一个青年蓦地凭空出现了,自然而然地仿佛他一直存在在那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妈妈的,那条白蛇精变态到一种境界了!”下一秒,青年的动作就打破了这种和谐,他身形有些狼狈地晃了晃,然后索性坐到地上,丝毫不在意身上那价值连城的衣裳:“果然‘珍爱生命,远离变态’是人生三大定律之一啊丫的!”  “一个、两个还算了,为什么我碰见的全是那种身心不健康的偏执狂啊!还是说没有心理健康医生的古代就是一杯具。丫的,哥是男的,是男的!干嘛一个个像打了5000c的鸡血一样猛追着哥不放,哥就算要征服这个世界,也是为了那可爱的萌妹子们……”像是终于可以发泄一切了,青年开始骂骂咧咧,右手下意识地想摸向左腕,那里有个毫不起眼的手镯,像个黑铁环似的。他的动作没能成功,青年无奈地垂下头,看着颤抖不已的右手,那里传来阵阵无力,他开始苦笑:“……看来到极限了,这次就试试那个服务吧。”  青年扶着墙站了起来,缓步走向光明。热闹的光打在青年身上,逐渐照出了青年的脸。他有一双灵动的眼睛,里面透着丝丝狡黠,五官说不出的细腻好看,让见到他的人总能下意识地露出微笑,只是不知为何带了些不自然的僵硬。  青年摸了摸脸,依旧嘟嘟喃喃地咒骂着:“我擦,扮了一年的冰山和面瘫,不知肌肉有坏死多少……”他面向热闹的街,似乎有些不适那打在脸上的暖光,眯起了眼:“希望信上的没有偏差……”  调整好脸上的肌肉,青年缓缓勾起灿烂的微笑,温暖的光打在浅色的唇上,却没有丝毫温度。  “嘿嘿,这次骗的人将是谁……”  青年提脚向街上走去,不一会儿就融入人群中,彻底消失不见。  ***  “……已受理,本次攻略人物为[季佩绝],攻略物品为[轮回珠],从现在起直至遇见攻略物品/人物默认为攻略开始,以下为攻略物品及人物的信息……”  “……已受理,启用‘身世’服务,身份背景录入中,合理程度73.4%,启动优化,抹去前身世……”  “……已受理,启用‘重生’服务,人物设定录入中,合理程度77.4%,启动优化,外貌下调47.23%,年龄上调7%……”  “yoooo~”青年笑得灿烂:“游戏开始了。”  ***  第一次见到那名少年的时候,洛绎已经假扮一名老实憨厚的人整整一年了。他设定的背景很有效,攻略的功能一向完美,不仅仅是这个青荆城,整个世界都认定了存在着这么一个母亲是青楼女子、略懂医术、名为洛绎的普通男子。那时候他正假公济私地买来材料泡着自制的药茶,整个人呈现放空状态,大院中传来骂骂咧咧和击打在人肉上的钝痛声。  喧哗声越来越近,洛绎放下茶杯起身,无聊的生活让他兴起为数不多的好奇。他来到大院,一眼就看见一个有些猥琐的黄脸汉子在殴打一名小孩,黄脸汉子他认得,是一直与楼中楼来往的人贩子。那名孩子大约八九来岁,脸因被护着而看不太真切样子。  洛绎缩头缩脑地来到了一名正在看戏的小厮身旁,小小声问道:“发生啥事了?”  那名小厮也是爱嚼嘴皮子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黄老汉上次不是夸口道寻来了个绝色的孩子么,今天带来了。”小厮指了指那名少年:“但一揭‘背子’(人贩子都会给卖给青楼的人戴上背子避嫌,像黑纱一样的东西遮住脸),才发现那个被他夸得上天入地的孩子得了‘瘘炎’。看样子是以前就得了,到今天才爆发。老黄第一次被人坑了,邪火大着呢。”  这时候黄脸汉子用脚大力一踹,重重砸在小孩的手上。小孩的手似乎被折断,他痛极了用未受伤的左手护着右手,露出那一张恐怖的脸,引发一阵惊呼。小孩恨恨地看着黄脸汉子,看着周围,那凄厉的目光配着他那张可以吓哭夜哭郎的脸,宛如深渊来的厉鬼。所有人心中一恸,竟被惊得不敢对上那个孩子的目光。  黄脸汉子被吓了一跳,然后恼羞成怒地加大了殴打的力度,周围的人发出恶意的嘲笑。洛绎注视着那孩子眼中恨极的光从极亮缓缓到熄灭,带着被世界遗弃的绝望,最后只剩下一片无底洞的黑色——就像是记忆中的那人一样。  等洛绎意识到了的时候,他已经站了出来,黄脸汉子开始有些在意,见是楼中楼的一名无闻医师,便又转过脸去。洛绎立即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凑到黄脸汉子前。  “黄老汉,你这样不值啊。”洛绎指着倒在地上的孩子笑道:“如果他被你打死的话,你那银子可不就是白花了。”  闻言黄老汉顿了顿,然后继续骂道,却是再没有动手了:“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让那些狗日的钻了空子。”  “这样吧,主管现在不在,以后我和他说说,你按小童的价格卖给我们吧,以后可以让他给楼中楼打个下手什么的。”  黄脸汉子似乎有些心动,但还是带着不甘。  “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买回他的,整整是五十两啊五十两!”  周围一片哗然,一个好一点的劳作大汉也不过区区十两银子,更别说那些只能打打下手的小童,眼前那名恶鬼一样的孩子当初真的有那个价值么。  洛绎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咬牙道。  “我还有些积蓄,再加五两吧。这已经是底线了,他那个样子别说青楼了,送给人家打杂人家说不定还不会要。”  黄脸汉子想想也是,然后爽快地答应了,拿出契约书。 第15章 洛绎恨不得直接大叫:少年你别再折腾了,你面前的就是幕后boss口牙……  “洛绎,我需要力量,这样你就能一直在我身边了。”那人却用一种灼热而热烈的目光看着他,洛绎的喉结抖动了一下,吞下一口唾液,所有话都堵在咙间。少年越来越严重的依赖让洛绎开始感到不安,少年把一切都隔离开来,只允许他进入。  危险,太危险了,这种感情。洛绎胆怯了,他觉得他一旦把他所做的一切告诉对方,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洛绎再次找上了戚三娘,他交给她一本黑色薄子,封面上一片空白:“把这本东西交给他吧……记着,不要让他起疑,就说这是你丈夫写的。”  既然他要力量,他便给他力量。洛绎想,然后他的债就还清了吧?  然后……他就可以再一次跑路了吧?  接下来便是灯会了。  “……星星,很漂亮。”  少年点了点头,面具下的目光炙热得让洛绎根本不敢面向那边。  “……娘说过,它们都在引导回家的路哩……家,你想要回家么?”洛绎在诱导着,他想,如果熊孩子有哪怕一丝的松动,他就立即将熊孩子送回家去,然后果断跑路不解释。  “家……”只是少年在冷笑着,即使带着红白的面具,洛绎也知道他在冷笑着。“我不可能回家!”  “为什么……那是你的家,你的父母,你的兄弟,他们都在等你……”  “你不知道……”少年的语气近乎凄哀,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悲哀的执拗。  不,他知道。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因为他可是最终boss。  洛绎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他转移视线,于是便遇见了季佩绝。看到河上那沉浮的黑衣,听着攻略提示着“攻略开始”,洛绎涌起“淡淡”的忧伤。他看着那黑沉沉的河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  ……尼玛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落水啊……泪……  洛绎怕水,所以只能求助唯一在旁边的人:“少爷,救救他啊!”  少年没有拒绝,跃入水中。  这或许说不定会是一个机会。洛绎站在岸上,看着少年跳入河中向目标游去。正好要开始攻略了,慢慢地疏远熊孩子吧,然后让他从自己这里毕业。  骗子,明明只是害怕了,面对那过于深重的感情,打算又一次地逃离。  洛绎握紧了左腕,然后开始无声地微笑,开始吧,开始。  ***  老天一直像是在和他作对,洛绎想,无论他的初衷是什么,最后总会神展开得一发不可收拾。为了攻略季佩绝,洛绎一直主动凑上去作求包养状,却把熊孩子也给牵扯进来了。他被如愿所偿地带回须臾山,却是作为熊孩子的附庸品;攻略期间他必须保证季佩绝的存活,结果在那次正道的袭击中却是三个人被困在石头缝中,陷入绝境。  洛绎完全没有想到会将熊孩子也牵扯进来,甚至打昏他。从石窟得救后,醒来的洛绎看向被众人包围的圈里,那里垂下了一双血肉模糊的手臂,刺目惊心。洛绎眼睛一眨不眨,黑色的眸子倒影出来的天地间一片灰暗,只余那片血色。  “我不会死,你也不能死。”  洛绎抱着污泥一般的药膏靠在门外,抬头望着天,目光悠远溃散,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声响,听着季佩绝的沦落,听着风锁云的惊愕,木质的门隔绝了一切。良久,他垂下头,脸上是灿烂的笑,无声地。  ……哎呀呀,这种嫁女儿的心情是怎么一回事。  洛绎将手中的药膏毫不留恋地向一旁扔掉,没有再看一眼地离去。  伤害风锁云的向来是洛绎,所以洛绎是不必要的。等到名为洛绎的阻碍消失不见,季佩绝会好好地接管熊孩子。  于是洛绎开始计划了一切。不再作为旁观者,他置身于台下,看着台上的红白配角,然后让自己变成一个想要不自量力介入演出的一个愚蠢的小丑。  然后萧扶笙出现了,于是拉开了戏幕,一场由他导演的戏幕。  ***  洛绎看着手中的蓝药,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名曰“逢生”。传说中可起死回生,习武之人服得便可得庞大的内力,从此跃至顶尖高手。但它还有个名字叫“绝处”,据说只有有缘之人才能食得此异宝,其余人服之不是发了疯,便是即死。  “复合激素激发基因维素,经肠胃吸收后大量激发肾上腺素、甲状腺等激素,加快细胞新陈代谢,激发人类潜能并修改基因使之维持下去,加强身体韧性和强度,身体素质提高41.9%~83.2%。因激素强度过高,需用融合调解素辅之使用,否则超过细胞负荷承受而引起基因崩溃和细胞凋亡,不排除特定例子。后期须定期使用愈合维生素调理,清理过量残余激素,防止神经细胞损伤。附录:第三十六套养生体操也可缓慢调解吸收,效率不足20%。根据第八文明生物身体情况,建议,使用者达到十六周岁以上,三十周岁以下效果为最佳。复合激素激发基因维素可稀释使用,稀释达50%可作超强基因抗生素使用,稀释达100%可作愈合剂使用。”  “……为什么听了你的解说后,我觉得你毁灭了一个少年年久的武侠梦。”  机械般的声音停顿了下,似乎愣了愣,然后再次响起:“复查资料……本次介绍不含任何超出第八文明的词汇概念,确定无误。如有错误,请指正。”  “……没。反正意思是吃了这玩意可以变成一个武林高手散发王霸之气,但是副作用会让你的王霸之气变成王八之气,丫的哥想当个武林高手也这么多问题……”  之前的洛绎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过,倾尽全天下的材料练出来的三颗蓝药,到后来完全是为了别人而使用的。  一颗给了白蛇精,一颗换来了戚三娘的忠诚和熊孩子的家,最后的一颗正在洛绎的指尖上。  洛绎勾起灿烂的笑,喑哑的声音一片温柔:  “boss出没请注意哦。”第18章 第零骗 反派x轮回x终结  那天是熊孩子十六岁的生日,对于洛绎来说,也是闭幕式的开始。  熊孩子在喝酒,他似乎在呢喃着什么,然后望见了他。  少年嘿嘿地笑着,没有一丝瑕疵的脸被酒熏成绯色,艳丽得不可方物。洛绎的呼吸顿了一拍,即使看得再多,依然会被那绝色所惊艳。  “洛绎。”锁云划上大大的笑容,说话时好像因为喝得太多而有些大舌头,显得可爱和娇憨:“为什么呢?”  洛绎没有说话。他的沉默似乎惹来锁云的不满,熊孩子摇摇晃晃地向这边倒来,洛绎下意识地扶住他,而锁云也趁机抓住了他的衣襟,露出得意满足的笑。  “我很努力了。”锁云愣愣地抓着洛绎的衣襟,喃喃地自言自语;“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放过我呢?”  “你可以放过你自己。”洛绎喑哑的声音在亭中响起:“只要……”你放弃洛绎。  “不要。”似乎知道洛绎暗指什么,锁云猛地摇头,像个任性的小孩死死揪住洛绎的衣襟:“我不会放弃。”  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不妥,少年抬起头对上洛绎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里带着慌张和不安:“你不会离开我的罢。”纠住衣襟的手指用力地透出青白的颜色,近乎偏执:“我不会放开你。”  洛绎闭上了眼,又睁开,笑得灿烂。  “不会。”  “真好。”锁云猫一般地蜷在洛绎的怀里,伸出晶莹的双手揽过洛绎的脖颈,宽大的袍服铺散开来。他轻磕着眼睫,满足地嗅着那带着药味熟悉的气息。  “即使我脏得不能再脏,只有你,不会离开我,不可以离开我。是吧?洛绎。”  “恩。”  洛绎脸上依旧是一副灿烂的笑容,在黑暗中显得异样的刺眼。  “今日,是我的生辰呢。我刚向老天许了个愿,洛绎就出现了。”锁云蹭了蹭洛绎的衣服:“……真好。”  “……风锁云。”洛绎看着怀中的少年,眼睛黑得不透一丝光:“你想要什么。”  “恩。”洛绎的眼睛黑得不透一丝光,他看向远方,似乎曾经有人也这样对他说过。  “我想要……”锁云呓语着:“力量,我想要有力量啊……能杀人弑神的力量……”  “……好。”洛绎轻轻地说着,熊孩子十六岁了,他终于等到今天了。  锁云嘟嘟喃喃地嘀咕着要酒,洛绎应着,微笑着,一只手揽着锁云,另一只手伸向了酒杯,一颗蓝色的药从他手落入酒中。透明的酒水在一霎那变成了通透的红色,如血一般。他将酒杯递给锁云,锁云没有看杯子,只是呆呆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  “洛绎,你觉得我像什么?”锁云喃喃地道,然后咯咯地笑着:“季佩绝说我如同罂粟一样,总是带着毒和诱惑,将所有人扯入深渊,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洛绎不置可否,将酒杯塞到锁云的手中,锁云只是愣愣地接过,却没有喝,只是执拗地问着:“真的如罂粟么?”  “曼珠沙华。”洛绎轻轻地道:“你很像它。”  “这样啊。既然洛绎这样说,那就是哩。”  锁云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扇动着,笑道,然后一口饮下杯中的酒水。  “嗯。”洛绎挂着灿烂的笑,温柔地看着锁云,红衣的绝色少年如同记忆中那鲜明的绯色花朵,拥有着绝望纯洁的死亡之美的、彼岸花。  锁云似乎醉到极处,眼中的光渐渐扩散。洛绎看着他堕入梦乡,眼角的蝶静静栖息。他俯下身来,温柔地耳语着:“累了么?好好休息罢。”  锁云似乎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却没有睁眼。  直起身,洛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快得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灿烂地笑着,握住了左腕。  “很快了,名为洛绎的囚牢便会消失。风锁云,你要力量,我便给你力量。”  ***  洛绎看着手中的水色珠子,小小的珠子在他手中散发着寒光,这便是传说中的轮回珠,轮回教的至宝。他欺骗了所有人,一开始他的目标便是这颗珠子。对呀,所有人,风锁云只不过是被他利用的工具罢了。  洛绎勾起笑容,灿烂的。  “……作为本次最大的反派,心情如何?……咪嗦。”一个带着忧伤的声音缓缓在洛绎耳边响起,那声音与之前的机械般的冰冷声音有着极大的不同。同样是优美和华丽,声线中却弥漫着一股忧郁味道,加上那个可爱的尾音显得不伦不类。  “很好啊,真稀奇是你出现。”洛绎得意洋洋地挑着眉:“怎么样~反派的步骤我一步步完成了哦,包括逼迫蹂躏正义方,在正义方面前高调大坦白,被蒙骗的人醒悟,接下来就等正义方大爆发,然后干掉反派boss保护了世界的和平哦耶!怎么没人告诉哥可以向好莱坞方面发展……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为骗子量身打造的角色!”  “……伤心了……咪嗦。”  那个带着忧郁的声音并没有明确地指出对象,却让洛绎的笑越发灿烂。  “又不是没见过,之前不是还有个被我骗得更惨的例子。他伤心就伤心呗,哥这是亲自教导他如何面对世界的黑暗。”  “……骗子,咪嗦。”  不知是否被那忧郁的声音感染了,洛绎的笑容上似乎带着忧伤。  “是啊,我是个骗子。”  所以他欺骗了所有人,所有人。  ***  洛绎看着昏睡的那人,发呆。蓝药的效果很显著,之前交给对方的功法也缓慢地辅助修复着身体,等药被完全吸收后,一夕之间造就一个一流高手不再是传说。现在的洛绎并不知道,他后来真的促成了一个绝世高手,疯狂而凄凉。  融合调解素已经给熊孩子服下,接下来只用定期使用愈合维生素调理一年便可以了。因为细胞被激素刺激得兴奋过度,熊孩子的脸被烧得通红。  洛绎收回目光,起身准备离开,站起来的那一刹那却对上一双烧得通红的眼。洛绎定住了。  这是他们在那天后的第一次对面。  洛绎看着那人的眼中闪过迷茫,闪过受伤,闪过恨意和欣喜,闪过脆弱和坚定,所有矛盾的感情溶郁一起,最后沉淀成化不开的偏执。像是为了逃避那样的目光,洛绎转移了话题,强迫那人吃下骗过来的鸿果。即使是在吃着果实,那人的目光也没有离开他哪怕分毫。  洛绎看着这样的少年,突地就问出了口,怎么样也阻挡不了。  “如果再要你选择一次的话,你是否还愿意遇见我?”  “……愿意……即使全是假的,我也愿意。”  那人眼中的执着刺痛了他的双眼,反正已经撕下面具了,所以洛绎微笑着,亲手斩开两人之间的最后的链锁,鲜血淋漓。  然后转身离开。  ***  洛绎看着手中的信,目光复杂,一个平板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响起:“我表示你在犹豫。” 第17章 “……还有么?”  攻略闪烁了一下,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红色又变回来:“警告:yer需注意,进度负100%的时候将永久关闭攻略及穿越系统。”  “坑死爹呢这是!”洛绎睁大眼睛:“那哥岂不是永远在这里cos山顶洞人了!?”  攻略没有回话,却是默认。  “……就是这些了吧,所谓的、规则。”  “主要部分已解说大概,细节yer可在继承后具体翻阅攻略及穿越守则。”  洛绎疑惑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只是如果没有确切提出疑问的话,攻略永远也不会多说一句话,一板一眼如同最精密的仪器。  “继承?”  “继承后你将拥有攻略及穿越,处于d权限,可以使用刚刚解说的所有功能。”  洛绎呆了呆,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大叫道:“我擦!最开始的前提就被你给误导了!”洛绎瞪着眼前的发光体:“为什么偏偏是我!我还要有大好的钱途你们就这么把哥给穿越了,还要哥参加这游戏似的攻略!?”  攻略不置一言,它只是一板一眼地重复着:“yer,是否继承,是/否,请选择。”  “你这是强制推销!我要告死你们这群黑店!”  “yer,是否继承,是/否,请选择。”  “你们不能这样口牙!你们有考虑过美好的钱途美女在对面脱光了衣服却被劳斯莱斯带到火星的我、的感受吗!?”  “yer,是否继承,是/否,请选择。”  “我擦咧!!!”  “yer,是否继承,是/否,请选择。”  “……”  “yer,是否继承,是/否,请选择。”  洛绎整个人灰败中,这时候,发光体终于不再机械般的重复,但它的下一句差点让某骗子跳起来。  “yer无回应,默认放弃,攻略系统将在10秒内关闭,穿越系统将在20内关闭,开始倒数,10、9、8、7……”  “你、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6、5、4……”  眼看着时间将要倒数完毕,洛绎终于放弃垂死挣扎,悲愤得像是一脚踏入婚姻的坟墓:“我愿意!”  可是攻略依旧不理不睬地继续倒数着:“……3、2……”  洛绎整个心脏几乎快跳出来了,反应过来后不顾一切地大喊:“是!”  攻略的倒数停止在2秒到1秒之间的那段空白中,它似乎闪烁了一番,仿佛在嘲笑脸色灰白的某骗子,但事实上它的声音依旧毫无感情。  “yer选择‘是’,继承即将开始,是否确认,是/否,请选择。”  “……是……”这回洛绎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yer选择‘是’,继承开始。”  发光体在一瞬间爆开,变成无数细小的射线,绚丽无比,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yer请选择佩戴攻略的位置。”  “……左腕吧。”  细小的射线从空中四面八方地折射回来,最终的目的都是洛绎伸出的左手,荧光在手腕上飞速地构建着。最后的光芒消散后,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手镯,紧紧地扣着洛绎的左腕,黑手铐似的,上面道道凌乱的红痕。  洛绎轻轻地碰了碰那黑环,攻略的声音仿佛从脑海深处响起。  “继承完毕。yer,你现在的权限为d,可查询权限权利,需注意,使用攻略穿越时必须手触碰黑环,黑环离体后攻略穿越将进入休眠状态。”  洛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放松下来,他的思维一片空白,某骗子觉得他的大脑和他的膝盖一样中箭成马蜂窝了。这时候,攻略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yer,攻略任务并不是游戏。”像是才听到洛绎发出的质问,攻略的声音无机质地说道,不知为何带着些庄重的意味:“而是试炼与审判。”  “yer,你……有罪。” 第20章 第二骗 一阕x莲花xa级  闹市上,一名七八岁的小孩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一位灰衣青年,向青年欢乐地挥了挥手后,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人流中。  灰衣青年微笑地目送着小孩离去,下一秒,某骗子的笑容就跨了。洛绎盯着手中的冰糖葫芦,上面还残留着小孩的几许牙印。  “已确认,攻略物品冰糖葫芦到手,d级任务完成,获得0.1%的进度,现有进度为4.1%……”  什么样的形容词也无法表达洛绎此时的心情,唯有无语凝咽。  “……我想知道,”洛绎呻吟着:“你择物的标准是什么……”  “此次问题为b级权限所有,你现在的权限为d,无法告之。”  伤不起啊亲!所以他必须伪装成怪叔叔去骗小毛孩的糖这究竟是为啥呀!……好吧,选择最简单的d难度的他本身就是个错误……  洛绎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古装长袍,叹了口气:“为什么是古穿呢,我比较向往异界魔法啊。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没有娱乐的古代整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宫廷江湖阴谋武力的杯具,哥就是这一堆的杯具中的餐具,如果是异界的话,好歹可以去调戏精灵软妹子的说……”  某骗子很不满地看向左腕的黑环:“你好歹也算个神器,怎么不能把哥变成一个世外高人,要不武林高手也行啊,最不济给哥来个九阳神功吧?”  “查找数据库,与第八文明资料同步,我表示该存在叫金手指,不叫攻略。攻略只能提供信息类帮助,yer是否需要武功秘籍,是/否,请确认。”  “……否,我只是在吐槽而已。”洛绎颓了,之前兴高采烈地通过攻略得到一堆武功秘籍,但,仅仅是“秘籍”,而已。这个世界所有武功都能摆在洛绎面前任君采用,但某骗子可悲地发现秘籍是有了,但练功还是自身的事,他必须照着秘籍天天蹲马步、寻找那传说中“一股热流涌出”的丹田……这不是坑爹么!最次的一个擒拿抓好歹也要一个星转才能大成,这还是武学天才才会有的进度,更别说某个伪骗子死宅男。洛绎沧桑远目,与其花时间练武功,还不如直接去攻略目标回老家结婚来得有前途。  洛绎握住左腕的黑环:“不扯淡了。开始吧,新一轮的任务。”  “yer,请选择攻略难度。”  “唔……a级吧。”洛绎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嘴角有些扭曲。  “a级任务将获得10%的进度,请选择攻略模式,信息模式/路线模式。”  洛绎想了想,信息模式已经试过了。信息模式就像是在看一部攻略人物的成长传记,详细到攻略人物的每一天每一秒做了什么都列了出来。至于吗,他只不过是去做一回怪蜀骗一个小娃娃的糖,他不想要知道小屁孩尿了多少次床啊擦!  信息模式那海量的资料让某骗子感觉自己快被淹没溺死,太恐怖了,洛绎心有余悸,这已经快成为凶器了丫的。于是洛绎果断地尝试另一种模式:“我选路线模式。”  “已受理。本次攻略人物为[秦一阕],攻略物品为[莲花图],从现在起直至遇见攻略物品人物默认为攻略开始。”攻略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声音冰冷机械:“开始提供无偿帮助,yer选择路线模式,以下为攻略路线:1)花费进度3%设定如下资料……2)前往朱雀城湖亭观莲……”  洛绎认真地听着,记着,一旦攻略开始,攻略将不会提供任何帮助。路线模式如同记忆中的游戏攻略流程一般,省略了剧情,把分支的选项列出来告诉玩家选哪个,玩家只用照做便能获得true end了。唯一的不同便是现实中没有选项,只有不同的行为模式。只是越听到后面,洛绎越发觉得有些不对。  “等、等等,你说要那样做……?”洛绎有些结巴:“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以上,为这次攻略提供的无偿帮助。”攻略无视了某骗子的话语:“因yer选择的是路线模式,信息模式将关闭,有关于攻略物品和攻略人物的所有信息将被禁止提供,直至本次攻略结束。”  “……太虐了!”  ***  朱雀城,湖亭。  朱雀为南方之神,朱雀城便处在南秦国的天子脚下。朱湖位于朱雀城的西南方,此时正为夏时,朱湖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朵朵夏荷在湖面铺展开来。数个学子仕人结伴出行,折扇轻摇,吟诗作赋,尽显风采。  位于偏僻角落的亭中,一人正作着画。如晨星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眼前连成一片的莲,然后垂首勾勒着,像是这一笔一划构架的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的样子并不大,最多十五六岁上下。  一阵风吹来,莲花开始摇曳着,作画人将要下笔的手颤了颤,他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不远处的湖堤上,一名紫红衣的青年坐在石头上,毫不在意弄脏那华美张扬的衣裳。那人只是专注地看着莲,紫红的衣仿佛羽化为莲,完美地与湖中的莲融成一片。  他来了……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在湖边遇见了他,那人来这里唯一所作的便是观莲,紫红的衣服如莲般,灼烧着所有人的视线。秦一阕有些闪神,所以他也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到了那人身上,或许是因为有同样喜爱莲的共鸣吧。  秦一阕一开始并不习惯,然而他发现那人并不将哪怕一丝注意力分散到周围,由始至终,那人只是一成不变的专注,变的人却是自己。秦一阕带着些自嘲,带着些迷茫。他从一开始的不习惯,然后到可以自在地作画,再到现在的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在那人身上——秦一阕甚至带着些隐隐的期望,期盼着那人注意到他,哪怕只是扫视一眼。  那个如同莲一般的紫红身影。  夕阳斜斜地照射下来,将一切镀上了一层金边,让一切都变得虚渺。秦一阕收拾好画具,扫了一眼旁边,那人依旧专注地看着莲,夕阳勾勒的轮廓将那人和莲更为完美地融合一体,耀眼的几乎让人想要落泪。  带着莫名的心绪,秦一阕离开了湖亭。  夕阳将最后一缕余晖收了回去,紫红色的身影在降临的夜幕中动了动,大大伸了个懒腰。洛绎有些无奈地看着身上的紫红,这让他想起复活节吃的火鸡一般明艳娇媚,如果不是因为这颜色能最大限度地吸引他人的注意,打死他都不想这样光辉灿烂。  洛绎活动着手脚,他看向秦一阕离去的方向,嘴角开始勾起灿烂的笑。  [……2)前往湖亭观莲,持续二周……]  ***  红色的染料在雪白的宣纸上扩散着,渲染着,笔在纸上划过,留下了最后的一笔勾勒。秦一阕微微呼出一口气,看着终于完成的一副莲花图。只剩下题字和盖章了,这是最近最让他感到满意的一副画。  秦一阕放下了笔,抬起了眼,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习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会自发地追寻着那人,然而,秦一阕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秦一阕愣住了,他总是不经意地想着——如果有一日那人会转头稍稍看上一眼周围,注意到他——却没想到来得这般突兀,突然到完全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反应。  深色的眸子盛满了笑意和放荡不羁,秦一阕无端地觉得对方像是在嘲笑他的失态,他感到不堪,更多的还是不知所措。紫红的身影起身,那人慢慢地向他走来,可是直到对方走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画,秦一阕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保持着面无表情。  “唷,这是你画的?”与想象中完全不符的轻浮声音,秦一阕微微睁大了眼。  洛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然后在少年惊异的目光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笔。  “画是不错,但少了一种韵味和乐趣。”洛绎刷刷在另一张白纸上描绘着什么,秦一阕只能呆呆地看着,洛绎的半边身子遮住了画,看不到他画的究竟是什么,只能看到他那晃动的左手和那有些奇特的握笔手法。  “好了,给你观赏一下本公子的大作。”洛绎得意洋洋地将他画好的图摆到秦一阕面前,待秦一阕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后,白皙的皮肤摹地变的通红,少年不可置信地瞪着洛绎:“你、你竟然画、画这种东西……”  雪白的宣纸上,一男一女抱在一起,虽然身子被被子遮住,根据被子起伏的波折,画中人所做的事不言而喻。  “有什么好羞涩的,不过是一个春宫图嘛,而且本公子还加了码……咳……我是说,一看你小子就是雏的。”洛绎将手中的春宫图叠了起来,然后用砚压住,吊儿郎当地说:“这算是本公子给你的见面礼好了。画嘛,主要就是让人感到某种乐趣的嘿嘿……”  秦一阕依旧是瞪着洛绎说不出话来,现实与想象的巨大反差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不是没有想象过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人,但那样专注地看着莲的人怎么也不会像对面的那般无赖。  洛绎没有多看秦一阕,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秦一阕的莲花图上,露出邪邪的笑。  “只有画太单调了,本公子今天就破例给你题个字罢。”洛绎拿起笔,痞痞地笑着:“要好好感激本公子哦。”  等秦一阕终于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的时候,却已经迟了。洛绎将笔放下,他这次没有将画递过去,而是让过身子将画展现在秦一阕的面前。  秦一阕有些绝望地看过去,不知为何他却兴不起半点怒火。看到那黑白分明的字在画中特意空出的位置出现时,秦一阕彻底愣住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秦一阕低声默念着,内心深处却为这两句而颤抖着,战栗着,他几乎想要哭泣,为莲而哭,再也没有比这更能描绘出莲了,秦一阕这样确信着。比起他的画,这文字更能勾勒出一个莲的灵魂,他甚至感到拥有这段文字的画是对那高贵的莲的亵渎。  “感到亵渎吗?”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一阕像被引导着般地点了点头。  紫红衣袍的青年笑了,带着莲的诱惑,他缓缓将画提起来,撕开。一副上好的莲花图就这样散成碎片,只有墨香如故。  “你……!”  “既然配不上,那就不要了。”洛绎嘴角的笑依旧,歪着头调侃道:“不对吗?” 第19章 “已确认,攻略物品莲花图到手,a级任务完成,获得10%的进度,现有进度为11.1%…”  这是怎么一回事……洛绎发愣的大脑还未回过神,然后被眼前少年的话语所惊醒。  “我叫秦一阕。”少年微笑地说,纤细的身体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喜欢你。”  第22章 第四骗 劲草x铜板xs级  “才11.1%的进度啊……这样下去要收集到何年何月我才能回老家结婚呢……”  “建议,我表示yer可尝试s级任务,s级任务成功可获得30%的进度,你只需完成三次任务即可使用穿越回到原时空。”  “有多大利率就有多大风险,这一点哥还是懂的……”洛绎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光一个a级就弄得我狼狈不堪……”  在前几天,洛绎干出了这辈子最失态的事情,没有之一。他把少年打昏了,然后将少年塞回火速出现的黑衣人怀中,丢下一句“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然后逃之夭夭。  “说起来,那个路线模式我还没找你算账!”洛绎一瞬间被激活,对着黑环咆哮:“太凶残了有木有!你那是什么该死的、见鬼的、可以死一万次的路线!?居然要哥去追一个雄性啊雄性!哥的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在千倍速度咆哮而过啊!”  “本攻略提供的路线不会让你承受任何风险,我表示遵从路线模式绝对能让yer获得攻略物品。”攻略机械的声音透着一股淡定的意味:“链接数据库,与资料同步,刷好感度是攻略一个目标最快捷的方法。”  “……好吧你那是纯天然、无污害、绿色产品,那换个方向,能不能将攻略人物设定为女性,我跪求萌妹子治愈受摧残的心灵啊。”  “此权限为b级,你现在的权限为d级,无法决定攻略目标。”  “……太虐了。”  挠墙了一会儿,洛绎终于想起一个问题:“对了,前几天的那个攻略物品不是那小鬼的莲花图吗,为啥那小鬼后来画的莲花图也算?”  “攻略物品只是一个名称,符合概念的物品均可成为攻略物品。”  “那也就是说,只要符合是秦一阕画的、是‘莲花’的图都是攻略物品?”  “无误。”  “这样啊……”  洛绎看着阳光从树叶缝隙洒落下来,眯起了眼,这样纯净的光让他想起第一次遇见攻略及穿越的时候。洛绎伸出了右手,似乎想要遮挡那星碎的光,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我有罪……么……”  攻略没有再开口,一切都静谧下来,唯有微风浮过耳畔的声响。  “……攻略。”洛绎用手背遮住了眼睛,声音微弱仿佛带着点颤抖:“我能够改变历史吗?”  攻略没有回话,就当洛绎以为攻略不会再回话的时候,忧伤的声线响起。  “yer,历史是难以改变的,咪嗦……”穿越的声音低沉而又忧伤:“穿越到过去并不代表什么,因为这也早已写在时间中了咪嗦……”  “因果论吗……”洛绎低低沉沉地笑着,却被手背遮挡住大半的表情。  “是的。”攻略机械地回应:“链接数据库,来自第二文明定义:时间三大定律之首为因果论。‘拥有时光机器的人永远无法杀死小时候的自己’为该定律典型例子,扩展推论为‘历史不可变’结论。”  既然无法改变,那后人为什么要制造出穿越,明明知道干涉过去只是个妄想,明明知道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但为什么总有人想要回到过去……但他知道哦,人总是自欺欺人,为了那一丝不确定的侥幸而冲得头破血流,就像是他那般不自量力。  风静止了又开始吹拂,树荫婆娑。洛绎放下了手,脸上是一片灿烂的笑。  “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次就听你的吧……不过哥再也不会相信那坑爹的路线模式!”洛绎握住左腕:“开始了。”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妄想和自我催眠,总是个微弱的希望。  “yer,请选择攻略难度。”  “s级!”  ***  “让路,让路。”  一声声清脆的吆喝在街道上响起,并不多的路人被人吆喝着分开一条大道。一辆马车悄儿无息地行来,被迫让路的行人即使有些不满,在看到马车上刻的那道图纹后,小小的抱怨在下一刻烟消云散。  那还是一辆马车么?分明是一座行走的宫殿。车顶用琉璃砖铺成,厚重的木头标出繁复的纹路,呈现着缎子般的光泽,正是上好的紫檀木;边沿用金丝织成的薄纱和银白色丝绸围着,风一吹,屏障随风飞舞,隐隐可以看见里面的人。数个凹凸有致的身影投影在白纱上,那和时不时传来的一身娇笑让人有着无尽的遐想空间。车前有个长相极其清秀的童子赶车,拉车的白马被刷洗得一丝不苟,戴上了制工精细的银铃,叮当作响。  马车上印着一个奇特的图纹,转若一颗燃烧的草叶,缭绕着风痕。但整个东魏国,或者说天下无人不识这图纹和这个图纹所代表的背后——草商。草商是一个商帮,除了朝廷必掌握的盐与铁,它涉及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所有城镇都可以看到草商的痕迹。它们就这样零星着,散开着,最后连成茫茫的一片,宛如野草。即使商人的地位再怎么低下,已经无人能小看草商的一切,燃烧的草叶已经在东魏国,甚至天下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整一个商业帝国丫的。这是某骗子的评语。  带着草商徽记的马车无往不利,行人们自发让开,同时也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风采。赶车的童子高高举起了制工精良的马鞭,刚想加速的时候,不知是不是人群的推动,一名脏兮兮的乞丐踉跄地倒出人群,正好摔倒在马车前进的大道上。  眼看着那名乞丐就要丧命于白马的铁蹄下,那名驾车小童技术十分了得,硬生生地将马止在乞丐的前半寸内,高高跃起的马蹄甚至贴着乞丐额前的头发擦过。周围一片死寂,乞丐呆呆地坐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  “出了什么事?”  磁性的声音带着慵懒与堕意,一名白衣公子蓦地出现在童子旁边,所有人、尤其是女人呼吸顿了一拍。白衣公子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带着朦胧而奇妙的感觉,俊秀的脸上带着轻佻的笑,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反感;长长的发被青玉揽起,白色的衣袍是上好的绸缎,唯有在阳光下,才能发现上面用银色的线绣着暗纹,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所谓回眸一笑或临去秋波,教人心荡意牵,说的便是这样的人罢。  一旁的童子似乎很习惯自家主子带来的效果,他微微欠着身子,恭敬道:“主子,一名乞丐被撞到道上,小人迫不得已停车。”  白衣公子闻言俯看下去,果然一个乞丐傻傻地坐在车前,不长的发乱糟糟,身上的衣服油腻破烂,浑身被尘土蒙上了一层灰,更显得脏乱。  这时候,白衣公子身后的帘布被拉开,一名冰肌玉肤的绝美女子柔柔地贴上白衣公子,看到乞丐的时候纤眉轻轻一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清喉娇啭:“公子,我们回去罢。”  白衣公子反客为主地一把揽住美人:“就等不及了?”  说罢,转身拨开薄纱就要入内,白衣公子头也不回地吩咐着:“把乞丐弄开,走。”  这时候,一直傻傻不动的乞丐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没有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开,反而对着白衣公子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  “爷,能赏点钱吗?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小孩嗷嗷待哺,求求您老人家发发慈悲,可怜可怜小的吧……”  所有人的神情都很微妙,先不说那乞丐居然敢向谪仙一般的白衣公子要钱,光是那一听就是扯淡的话让这一幕显得尤其滑稽。  白衣公子顿了半拍,他放开呆愣的美人转过身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乞丐。乞丐似乎被白衣公子的举动所鼓舞,叫得更卖力了。  “爷,不用很多,只用……”乞丐脏乱的头发下面似乎露出谄媚的笑:“一铜板,您就是小的再生父母……”  如果刚刚众人的感觉是微妙,现在就是傻掉。弄了这么半天,才为了一个……铜板?他们刚才真没有听错吗,那乞丐说的真是铜板而不是银子金子什么的?  白衣公子似乎兴趣更浓了,勾魂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乞丐。  “你想要一铜板?”磁性的声线仿佛可以融化所有人的耳膜。  “是、是的,只要一铜板,您的大恩大德小的……”  “铜板我多的是。”白衣公子笑眯眯地说:“别说一枚铜板,我将天下的铜板都拿来也不是问题。”  好狂傲的口气。周围人有些骚动,以草商的实力当然可以办到,但是眼前的人居然能拥有让草商这样做的能力。  “小的、小的……”乞丐像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可是白衣公子下一刻的话却像泼了一冷水淋在心里。  “可是……”白衣公子面若桃花,唇角上挑:“我为什么要给你。”  他半弯下腰,却依旧俯视着乞丐:“我有钱,有很多的钱,但这是我的钱,我为什么要给不能带给我丝毫利益的你?”艳丽的桃花眼里却是有些寒意的光:“你有手有脚,身体也足够强壮,为什么你宁可在我这里讨要一铜板,也不愿去凭真本事赚钱?”  白衣公子直起腰,转身扶着美人的腰回到马车中,留下一句:“我对乞丐没有偏见,但我看不起你。”  奢华的马车逐渐远去,围起来的众人也各自散开,没有人去拿正眼去看呆坐在路中央的乞丐,有一个大汉不屑地经过,像是故意没看见乞丐般踩过去。若不是乞丐有些狼狈地躲开,那一脚绝对不会让乞丐好过。  “干!挡什么路,渣滓,呸!”  大汉走前的唾沫子喷了乞丐一身,乞丐只是垂着头,默默向角落隐去。黑暗中,乞丐随便坐了下来,右手下意识地握住左腕,那里有一个黑环。他向马车离去的方向望去,然后笑得灿烂。  别人不知道那名白衣公子的身份,他早已将那人的一切熟记。  夏劲草,草商的建造者,也是他这一次的目标。  “古代的比尔盖兹吗……”  “……本次攻略人物为[夏劲草],攻略物品为[铜板],从现在起直至遇见攻略物品人物默认为攻略开始。开始提供无偿帮助,yer选择信息模式,以下为攻物品及攻略人物的信息:铜板,铜元的俗称,为时空377流通的基本货币之一,属于一般等价物……”  “……吐槽点太多了,哥已经无话可说……”  他要向天下最有钱的人讨要一个铜板,这是个黑色笑话。  洛绎微笑着。  “……请多指教了哦,夏劲草。”  ***  夏劲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用洛绎的话来讲:万恶的资本主义……  攻略表示对某骗子话中的咬牙切齿很感兴趣,穿越表示围观。  当年的夏劲草只是东魏国一个小小官僚家庭的庶子,但是他创建的草商从星星之火之态一下子拔升到富可敌国之势。夏劲草一直致力于收养那些孤儿,将他们培养成材,然后反过来服务草商。草商数以万计,遍布天下,夏劲草却在草商走向辉煌的那一刻撒手不管,把草商当做无限制提款机,开始享受人生游玩天下。  洛绎再次表示:这该死的有钱人……  攻略表示人类的仇富心理是一个很大的课题,所以它表示要围观某骗子的行为当样品调查。穿越表示它要睡觉,咪嗦。  洛绎正在发愁,他悲哀地想到万一他好不容易从夏劲草那里要到钱,但是有钱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子,双手一摊,极其无辜地说:“啊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没零钱,你去找开吧,算你的。”然后某骗子就杯具了。  这不是坑死爹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洛绎深刻对夏劲草身上是否有铜板存在表示怀疑。所以说,有钱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万恶的s级!  好吧,计划一失败,准备开展计划二。  我们的目标是,要有零钱!  ***  林中行驶在现代人的眼中看起来是件浪漫的事情,事实上,那只能称得上是土路上的小石块几乎是每个长期行驶在野外的人的噩梦。但是,在金钱前面一切都是浮云。那辆华丽的马车在设计之初时就加上了防震减抖的功能,再不说马车里用上好的丝绸和羽绒铺成,路途的颠簸只能将桌子上杯中的酒水点出小小波澜。  酒杯被一双如柔荑的玉手轻轻捧起,美人眸含秋水,幽幽地凝视着软榻上的人。夏劲草慵懒的躺在软榻上,昂贵的衣服松松垮垮,落出了肩膀、锁骨,风华无限。桃花眼微微眯起,似笑非笑。  周围均是美艳的女子,她们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发现夏劲草极其愉悦的心情。  一名眉目如画的粉衣女子刚想开口询问,马车突然开始减速,然后停了下来。  驾车侍童的声音传进来:“主子,我们被拦住了。”  夏劲草拨开薄纱,从马车走出,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卧木,两个人才能抱起的大树横在马路中,将道路一切为二,只要看那整齐的切口就知道这绝非自然所为。  夏劲草挑了挑眉,这时候,卧木的树冠中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夏劲草无法制止提高的唇角,那动静显然过于明显,明显地仿佛在说“来发现我呀发现我呀”。侍童下意识地挡在夏劲草的面前,蹙眉冷冷地喊道:“谁!?”  沙沙声停止了,然后传来一个粗犷却不知为何带着小小结巴和尴尬的声音。  “既、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马上就有另一个显得尖利的声音飞速地接上去,生怕别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似的:“我们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粗犷的声音像是认命了,毫无声调起伏地说下去。  “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尖利的声音像是死灰了,死气沉沉地碎碎念。  “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侍童的身体开始僵硬。 第21章 “……请随我来。”就当侍童要再次开口的时候,风锁雨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向茶棚后院走去。  洛绎在后院中照看着茶叶,说起来,风锁雷并不介意将云莱茶的制作过程暴露在他面前,或者说,隐隐有些教他怎么制作云莱茶。每次风锁雷看着茶叶的时候,眼中总是闪过温暖的光,像是崇敬,带着虔诚。  [这茶为什么叫云莱?]  [……我有个弟弟叫云,在我无力阻止的时候失去了他……那个人,教会我们制作这茶的时候这样说:只要一直喝着这样的茶,云就会回来了……云莱,云莱,呵,云来……]  洛绎稍稍有些好奇了,为什么风锁雷说到那个人的时候会用那样悲哀和无奈的眼神看着他,等这次攻略任务完了后用进度汇换一下情报吧……洛绎这样想着,躺在院中的长椅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薄薄的毯子摊开,小心翼翼地盖在洛绎身上。风锁雷目光复杂,默默地盯着洛绎熟睡的脸。  [父母吗……抱歉啊,我记事以来就是个孤儿,从来没见过他们……怎么了?]  [……不……冒犯了……]  可以那样猜想吗?可以那样期待着吗?  ……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就算眼前的人真是那人的后代,他为何要如此地深究?  ……只是为了报恩罢了,没错,只是这样罢了。  青衣男子的手松了又紧,风从树缝中吹过,洛绎的睫毛颤了颤,风锁雷则是抬起了头,望向院门。第24章 第六骗 约定x基友x俗套  院门被轻轻打开,风锁雨垂着头走进来,后面跟着一群人。夏劲草一进门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的目光没有放在散发芳香的茶叶上,没有放在青衣男子身上,而是定定地看着那熟睡的身影。  脚步不自觉地向那边走去,却在半路被拦了下来。  “阁下找来有什么事?”像是怕吵醒不远处的人,风锁雷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家主子想与阁下做笔交易。”依旧是侍童上前,对风锁雷做了个鞠。  风锁雷听到交易的那一刻下意识地看向洛绎的方向,却惊骇地发现那名白衣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长椅旁,正微微俯下身子,笑眯眯地盯着洛绎。  “还在装睡吗?”夏劲草的声音极轻,温柔如情人的耳语:“如果你再不起来的话,我就让你永远起不来。”  某骗子内牛满面。  “……哥们,别这样。”洛绎闭着眼自欺欺人地不愿面对现实的摸样,然后一寸寸地挪动着身子,想要从对方笼罩的气息逃开:“我忏悔……”  然后,不是椅子长度的错,不是逼近的夏劲草的错,不是地心引力的错,错的是闭着眼睛逃避现实而又忘记处境的洛绎,于是,某骗子啪叽一声以脸着陆。  攻略表示可以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自阿姆斯克朗在月球留下的那一脚印后,某骗子在古代留下了里程碑的脸印。  “阁下!”关键时刻,风锁雷赶了过来,将被夏劲草像提小鸡一般从土中提起的洛绎护在身后,蹙眉冷冷地看着对方笑得愉悦无比的脸。  “见到熟人了。”夏劲草拍了拍手,拍去那并不存在的灰尘:“所以来打一声招呼。”  亲,您这是谋杀未遂啊亲。某骗子在阴影中默默地用衣服抹去脸上的泥土,然后被风锁雨急急地拉去竹屋清理。  等洛绎清理完后出来,发现两方人依旧在院中对峙。某骗子毫无留恋地转身,准备离去。反正已经和风锁雷达成条件,剩下的就没他的事了。  “洛绎。”这是风锁雷的声音,洛绎回头看见青衣男子正凝望着他,眼神依旧复杂。夏劲草挑了挑眉,像是知晓了什么感兴趣的存在。  “过来。”  洛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感觉,但还是依言走过去。  风锁雷最后看了一眼洛绎,转身冷冷地对夏劲草道:“阁下想从我这里买到云莱茶的配方,在下想说的是,阁下找错人了。”风锁雷退了一步,将呆愣的洛绎推在前方:“阁下应该找的是这位,云莱茶是他赠与我们的。”  ……妈妈,我好像出现了幻听……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集中在洛绎身上,洛绎不知所措地回头去看风锁雷,那眼神有多可怜都多可怜,宛如一个被丢在狮虎群里的小狼崽子,被狠心的狼爹推到肉食动物面前。  求助无能。“这……这个,你们开价多少……”狼崽子弱弱地对肉食动物发言。  侍童刚要开口,被笑得越发愉悦的自家主子拦到后方。夏劲草一双桃花眼眯起,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扇子悠悠然地扇着:“为了体现在下的诚意,当然是由洛老板开价。”  “真的?”  “真的。”  “一铜板拿来。”某骗子腆着脸向夏劲草伸出了狼爪子。  噗!虽然知道一定是这个结果,但夏劲草无法制止自己越发扩大的笑容和愉悦。洛绎偷偷看了一眼风锁雷,发现风锁雷并无其他的表现,好像他们刚刚说的是今天天气很好来着。某骗子顿时心安理得了。  侍童呆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瞪着某个败家的渣,哆哆嗦嗦地从怀中掏了许久,才掏出一个银子,洛绎一看到那银子开始炸毛:“不要银子!就要一铜板!你们这群该死的有钱人……、……亲我只是申明我包邮哦亲……”  侍童不知所措了,懵了,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主子。  夏劲草终于忍不住,笑开了声。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铜板,原本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用过这玩意了,只是最近去钱庄的时候下意识地拿了一枚。夏劲草笑得极其灿烂,拿着铜板在洛绎面前晃了晃,像用来引诱狼崽子上钩的肉。洛绎也很给面子,眼睛绿油油地盯着那枚铜板不放。  铜板表示鸭梨很大。  “我突然不想买了。”  下一刻,夏劲草就收回了铜板,转身离去。  ……  …………  ………………我、擦!!!!!!  “夏劲草!”洛绎一把扯回夏劲草,怒火中烧地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你他妈玩我呢!”  夏劲草的挑花眼微微睁大,眼中一点暗芒闪过,一瞬间反客为主地用手卡住洛绎的脖肩,用力得洛绎感到他的肩膀几乎被掰断。  “恩?你知道我的名字。”夏劲草笑得很灿烂,漂亮的桃花眼仿佛能勾魂摄魄:“我好像从未向你做过自我介绍。”  “这、这个……”狼崽子一瞬间变回原型,洛绎僵硬地笑着,然后干咳一声:“其实……”洛绎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暗恋你。”  啪!侍童手中的银子还在手上,下巴掉在地上。  “我偷偷看着你好久了……”某骗子腆着脸一脸“娇羞”。  风锁雷完全没了表情。  “我们可以成为基友。”  一瞬间的死寂。  “……开个玩笑。哈、哈……”  虽然洛绎笑得很僵硬,但气氛已经缓和下来。夏劲草松开了手,洛绎小心翼翼地用手护住肩膀。  嘶——这货真狠。  “你暗恋我?”夏劲草歪了歪嘴,笑了起来。  注意最后一句呀同志。  “基友是什么?”  “……就是一种上下关系。”洛绎开始睁着眼说瞎话:“上面的叫攻,下面的叫受,平时搞搞基什么的,主仆是其中的一种。”  “哦。”夏劲草上下打量了洛绎一番:“你想成为我的基友?”  洛绎打了个寒战,虽然知道对方误解了什么,但还是让他各种蛋痛。  “那好吧。”夏劲草撇了撇嘴,露出微笑:“虽然长得马马虎虎,但勉强可以达到成为我基友的水准。”  ……妈妈,我好像再次出现幻听了……  “怎么了?”夏劲草瞅着张目结舌的洛绎,笑得愉悦无比:“刚刚不是你要当我的基友(小厮)吗?”  请注意最后一句呀同志!!!  “我……”  “不用担心。”夏劲草低沉的声线撩拨着所有人的感官:“直到我厌倦的时候,你可以离开,我会给予你报酬。当然,包括那一铜板。”  无视侍童仿佛要劝说什么的样子,夏劲草眼中只存在着洛绎。  所以让他感到愉悦吧,在他死气沉沉的生命中。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武林大会?”  “大惊小怪个啥!”  发出惊讶声的青年兴奋地压低了声音:“真的吗?那百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嘿嘿,老子的消息来源还不可靠?”在青年的对面,一名魁梧汉子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这次武林大会邀请了我师兄,他可是笔录门的当家,这次武林大会我也有请帖哦。”  对面的青年如大汉所偿露出羡慕的神情,汉子满意而又得意地晃着头,像是教导青年般:“你可知武林大会为何百年才举行一次?”  “不知道。”青年老实地摇了摇头,对大汉露出期盼的表情。  大汉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武林大会最终的目标是选出武林盟主,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但是,选出盟主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你可有想过?”  青年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为了抵御魔教!”大汉压低了声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轮回教。”  青年有些迷茫:“轮回教我知道啊,不过只是一个门派,用不着……?”  “你懂啥呀。”大汉摇头:“轮回教每隔一百年便会复兴及崛起,过去记载着它曾统御过江湖数次,那时候的轮回教太过强大和诡异了,武林之人人心惶惶。法空长老知道吧,那样强大的人在当初轮回教的鬼面前几乎走不过一个来回。轮回教的人都修炼着邪恶的功法,尤其是那个、那个叫什么天什么道的人更是诡谲无比。”大汉的声音也带上了点阴森:“据说,曾经有轮回教人抓了五百个童子剜去他们的眼珠做成项链带着,并有轮回教人用那童子的血灌入池子供轮回教沐浴!”  青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珠,打了个寒战。  “所以,为了制止那魔教,前辈们才决定每当轮回教复苏之时,举行武林大会选出领袖组成联盟对抗魔教。”  “可、可是……”青年有些结巴和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在那个魔教沉寂的时候除去它呢,将魔教扼杀在摇篮之中才对呀?”  “屁呢!”大汉用藐视的眼光斜看青年,唾沫横飞:“你以为别人没想过?轮回教的总坛知道在哪里不?须臾山!‘紫霞雾,碧玉水,极乐林,奈何桥,须臾山,黄泉,神木,六道,此之谓轮回。’光第一项就可以让你连根毛都不能留下。除了特定的时候及服用天材地宝或是‘轮回丸’,你根本不可能接近紫霞雾。‘轮回丸’的配方只有轮回教主知道,而且服用了‘轮回丸’就意味着你彻底被轮回教控制住,还搞毛!”  “要不是师兄天天把老子扔到藏书阁整理资料,老子能不了解那些古典么!”大汉激动地说完以上的话,停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又接着说下去:“我曾经看到过一些记载,过去有数个绝顶高手组成联盟,服下天材地宝闯入轮回教,据说一路直杀到神木那里,然后便没了声讯。但是在那个一百年的魔教复苏中,有人在对抗轮回教的时候无意间将轮回教的一个人的鬼面打掉,然后惊愕地发现那人就是曾经闯入轮回教的高手之一,不知被轮回教用了什么邪恶的巫术改变了心智,即使是过去的妻儿在面前也愿意为了轮回教痛下杀手……”  “不、不会吧……”  “骗你干屁!不过那也说不定,毕竟年代太久了,关键是现今。”汉子又喝了一口茶,有些惆怅地看着远处:“这几年来,轮回教虽然有一些动静,却还没到当初那些的浩劫的程度,只是转眼又是一个百年啊。”  “那、那个,是指那个轮回教的魔头吗?”青年像是终于可以表现了一番,飞快地说下去:“据说那魔头前些时日又将巫毒教的总坛屠了,明明开始还被巫毒教好吃好喝地供着,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果然邪道之人根本没有忠义可言。”语气中似乎带了些幸灾乐祸,颇有种狗咬狗的意味。“那魔头是轮回教的教主罢?”  “对,叫、叫什么来着……?”大汉皱眉想了一会,然后无奈地放弃:“大家都魔头魔头地叫着,害老子现在都不知道那魔头的名字。”  青年也仔细想了下,还真是这样,那个轮回教的教主几乎是看得顺眼的就无视或是带走,看不顺眼的就杀掉,从未报过自己的名讳,喜怒无常。 第23章 攻略不置可否。  “既然不了解,那就去体验一下不就得了。”洛绎笑眯眯地说,然后对着老翁叫道:“大爷,再来一……不,两盏灯。”  “……谢谢,咪嗦……”  “现在想许什么愿望,和哥说哈~”洛绎将灯扭开,坏笑着:“其实哥更想知道你们的意中人是谁哦~”  “……(咪嗦)”x2  洛绎嘴角调侃的笑容还未完全逝去,就必须狼狈地侧身躲开来人的一拳——他被袭击了。洛绎一眼扫去,有四个人从各个方向逼过来,脸上的面具将四人的摸样完全遮住,但从那冷漠的目光就可以知道某骗子的处境不太妙。  我擦咧!哥惹到谁了喂!  四人极有默契地从四个方向一同攻过来,洛绎刚要行动却硬生生地顿住身子,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向四人后方,瞳孔放大。那四人敏捷地感觉到洛绎的变化,身形猛地一变,向后望去。  后面空荡荡的一片。  方觉上当的四人迅速地回头,然后看见洛绎……近在眼前,离得最近的人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御行为,洛绎就呼啸地从四人的间缝穿过。  蹦个你个蹦个啊——!他不想和古代人拼速度啊喂,拥有轻功的古人那是作弊啊擦!洛绎内牛满面。但是后退就是冥河,完全不需要对方动手他就可以为生态循环做出一份贡献了丫的……  洛绎只能祈祷在进入闹区之前别被他们抓住,可惜的是玉皇大帝很忙,没空理洛绎小人物,等洛绎定睛一看才发现他跑错方向了:红火的闹市正飞快地远离,他的前面越来越来了无人烟,而他也越来越了无希望。  视线中掠过一片鲜红。  洛绎定睛一看,远处的河岸边上伫立着一红衣人,背对着这边,倾斜的头昭示着那人正仰望着天空,铅直的发流泻在那人的背上。模模糊糊地看到那人的双手收拢在胸前,似乎在抱着一样东西,又或者是在环抱着自身。殷红的衣服被黑暗蒙上一片阴影,在那片红色周围,黑暗似乎比平时的更加浓郁。  是敌?还是路人甲大侠?……不管了,哥好歹也是主角吧,没主角被脸都看不见的配角挂掉的道理啊!  奋力向那片鲜红奔去的洛绎在靠近那人的一瞬间,僵硬地定住了,奔跑的脚还没来及收住冲势,摔倒在地。洛绎顾不得摔得生痛的身子,手脚并爬颤抖地往过来的方向冲去,直到离开某个范围。洛绎坐在地上大口气大口气地喘着,眼睛盯着那血红的背影,闪过恐惧。  好可怕,好可怕……那浓郁地让人窒息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地袭来,仿佛只要再多跨一步,便会被那片猩红吞噬。他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被那片红色刻上的恐惧渗入骨髓。  原本就没有落后很多的四人追了上来,将洛绎围在中间,洛绎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四人身上,他有些惊恐地看着那猩红的身影似乎被惊动,转过身来。  那人带着一个诡异的面具,面具的左半是黑色,与周围的暗色连成一片,只能窥见许些狰狞恐怖的起伏;右半边是白色,原本是慈悲安详的表情被黑夜映成诡异的惨白。最让洛绎感到惊惧的是面具眼睛的缝隙之间,那撩人的血红。  红衣人向这边踱了一步,又踱了一步、两步、三步,看似缓慢却似乎眨眼间就缩短了大半的距离。让洛绎感到奇怪的是,随着那人的接近,之前那被扼住呼吸的血色气息却没有再次出现,只是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人鬼魅似地接近,围着洛绎的四人也发现了对方的存在,其中一名退出包围圈向对方迎去,似乎从怀里掏出一样令牌似的东西向那人展示,红色的身影停下了脚步。  “呵……呵呵……”  低低沉沉的笑声,逐渐变大,在场的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那人在笑,面具遮住了那人的表情,但那人的身躯却没有因笑而有多余的颤动,这种场面显得尤其的诡异,让人分不清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人还是鬼。不知不觉,所有人的心思都被那低沉绯糜的笑声所摄取,迷失了心神。  “……咔哒……咯吱……”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众人中断的思绪,所有人都有些茫然地看着红衣人将人横着像掰断筷子般从脖子部位一点点掰开。  “……呵呵……呵……”  笑声依旧连绵不绝,寒意肆意蔓延。剩下的三人睁大着眼看着他们的同伴就这样被撕裂了,其中一人低吼一声愤怒地冲向红衣人,剩下两人也紧随而上。  “……呵。”  渗人的笑声从未间断,最后落下了帷幕。红衣人抬起了眼,四周已经被血色淹没,没有见到红白面具的那个人,怕是刚刚混水摸鱼地逃了。  反正不重要,不是么?诡谲的面具歪着,咧着微笑。  他垂下了头,怀里有个灰白的物品被很小心地护着。那是一个头颅,准确来说是一个带着面具的头盖骨,头骨上的面具是一副和它一样没有丝毫特色的平凡面具。  他泻出一丝满足的叹息,抱起头骨用脸蹭着,诡谲的面具和平凡的面具冰冷地相碰着。  “洛绎,今天是灯会呢,什么也没变啊……”  “再一起看星星吧,这次不会再有人能够打扰到我们了呢……”  ***  “我抓住你了!”  “真可惜。”脸上的面具依旧秉着那人的风格奢华无比,不知名的无色珠宝在烟火的照耀下闪烁着。夏劲草微笑着,指了指刚刚升起的那朵烟花:“时间到,就差一步了,好险。”  红白面具掩去了洛绎的表情,洛绎似乎有些沮丧地松开了抓着的衣袖,没有再说话。  夏劲草微微皱起了眉,直觉地扑捉到洛绎的一丝反常,只是红白的面具不仅隔绝了青年的表情,更透出一种冷漠的拒绝。  “走吧。”  “去、去哪?”  “当然是青楼啊。”夏劲草回眸一笑,即使被面具遮挡,笑意依旧从那双桃花眼中渗出。  “夜才刚刚开始啊……” 第26章 第八骗 楼里x楼中x楼外  洛绎看着眼前的楼,内牛满面。  果然没有逛过青楼的穿越是不完整的,是不配被称为穿越人士的。  眼前的楼不算大,牌匾上“楼中楼”三个字洛绎看不出什么来,却极为工整。整个楼的布局看起来十分舒心,带着典雅的味道。夏劲草早已被一名姑娘勾搭进去,脸上的面具被摘下后迅速被包围,一副纨绔子弟的享受样。  然后有位姑娘似乎终于注意到被遗忘在门口的洛绎,娇笑着靠过来,小手一挑,就将洛绎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这位爷还愣在这里作什么,进来罢。”  洛绎就这样晕乎乎地被勾进去了。楼中楼的斜对面,一名黄衣男子似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这边,脸上的猴子模样面具遮住了他的相貌,却听他发出一声疑惑的“咦?”  再次回头看向楼中楼的门口,却再也没发现什么。  “猴头,怎么了?”旁边的人发现黄衣男子的动作。  “不,没什么。”黄衣男子回过头来:“那是……是错觉?”  “?”  ***  果然不是主角命啊。洛绎感慨着,看着对面那厮左拥右抱,春风满意。夏劲草有骄傲的资本,先不说他几近掌握着天下的经济命脉,单说容貌,便足以让所有人,尤其是女人飞蛾扑火般地扑上去。  高富帅卖萌可耻啊喂!给矮穷挫一点活路啊喂!以后失业了哥建议你去做牛郎。洛绎恶意地嘟喃着,绝不承认那是嫉妒的语气。话说回来古代似乎没牛郎,唔,貌似有种差不多的职业,叫什么来着……第二十七任的那个腐女友以前怎么说来着,对,小倌,不过那个貌似是被爆菊……  想到过去那个表面大家闺秀底下彪悍无比的女孩,洛绎咬着水果,不自觉地微笑。真是可惜了啊,那妹子挺萌的……  “你在想什么?”  洛绎愣了愣,然后发现不知何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边来,夏劲草一双桃花眼因喝酒而泛着些粉色,看起来相当……秀色可餐?洛绎两三口将手中的水果吞下,纯白地笑着:“想媳妇儿~”  夏劲草似乎相当吃惊,带点朦胧的桃花眼微微睁大:“你已成家?”  “没呢,是准媳妇。”洛绎漫不经心地扯蛋:“等这次任务完成后我就回老家结婚。”  夏劲草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洛绎,气氛突然有些沉闷。这时候,一位白衣女子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茶壶。  然后,杯具就这样发生了。  大约是不小心踩到衣摆,白衣女子一个踉跄,然后洛绎就光荣地湿身了,虽然只是小半边——好吧,他应该感谢夏劲草没有见死不救,拉了自己一把。众女一阵尖叫。  白衣女子似乎被吓到了,她惊恐地看着骗子牌落汤鸡,然后发出一声短而急促的惊叫,像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跑。  众人都愣住了,其中一名女子似乎在这里的地位颇高,沉着脸站起吩咐下去,然后柔弱而小心翼翼地对某骗子垂下了头:“这位公子……”  “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冷冽而富有魅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洛绎循声看去,一个水色衣裳的贵妇立在门口,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挽着,脸上是冰霜般的神情。凭借着多年的眼力某感情骗子知道对方至少已过不惑,但被保养的完好的皮肤风韵犹存,那成熟的气息更为那夫人添一缕风情。  “戚夫人……”  众女一个个都像小猫乖乖地叫着,最开始站起来的女子想要解释,那名被称为戚夫人的蓝衣女子扫了一眼房间里,已经大约掌握了情况。  戚夫人直步向这边走来,得体地行了个礼。  “三娘管教不严,扫了客人的兴。请这位公子随三娘去更换衣服,明日三娘将准备好衣服上门赔罪。”  “呃,没事儿。”洛绎看了看沾湿的部分,还好刚刚夏劲草扯得及时,茶水只是将左边袖口到手肘的部分侵湿。  然后一切就理顺成章,那名戚夫人似乎是楼中楼的高层,大方地免了所有的开销,并且赔罪般地伴酒。洛绎觉得湿漉漉的左手实在有些不适,便将衣袖从手肘部分撕开,让自从到了古代就一直拢在长袖中的左手重见天日。  果然还是短袖美。洛绎一只长袖一只短袖显得不伦不类,只是某骗子很厚脸皮地想到,反正出了门后戴上面具谁也不认识谁。但是貌似有个典故叫啥来着,总之是让他蛋痛的存在。  “分析磁场,我表示你对面的雌性人类此时的心情正处于强烈波动之时。”  洛绎愣住了,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那里正坐着的是戚夫人,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洛绎左手的黑环。她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脸,眼中的光却让洛绎有种微妙的熟悉感,好像、好像之前在两个人身上也曾见过这样的目光。  戚夫人立即察觉了洛绎的目光,抬眼毫不掩饰地对上洛绎。她的声音很是清冷,却夹杂着一丝微弱的颤抖:“能否将公子的名讳告之三娘。”  洛绎本以为她会问黑环的事情,但是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事。洛绎抓了抓脸:“我叫洛绎……”  “是我的铜板。”温存带着磁性的声音低低地插了进来,夏劲草漂亮的桃花眼一如既往地微眯着笑,静静地将目光从洛绎的左腕移到脸上。被那样的眼注视着,会让人有种含情脉脉的错觉,然后不自觉地沦陷。  洛绎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劲草。  夏劲草笑眯眯地看着洛绎。  某骗子颓了。  夏劲草一笑而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两人吸引,没有注意戚夫人那一瞬间的颤抖与泫然欲泣。  “夏公子与洛公子是什么关系呢?”坐在洛绎斜对面的一名粉衣少女眨了眨眼,好奇地问道,带着天真的意味:“知秋开始以为洛公子是夏公子的侍从,也不像是好友,更没有血缘之间的味道,好像隔着一层雾似的。”  洛绎郁闷地吃水果,他就一脸劳动人民相么;洛绎淡定地吃水果,他有预感马上就要听到那个蛋痛无比的名词。以上两项都是他自作孽的结果。  夏劲草笑愉悦无比,每次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看到洛绎一脸蛋痛样就不知为何异常愉快:“我和他是基友。”  出现了,哦耶。  “基友是什么?”一片窃窃私语,好孩子知秋举手提问。  夏奸商的眼睛一转,挑花眼对着某骗子盛开,声音磁性带着诱拐的意味:“问问洛公子罢,这是他告诉我的。”  风口一瞬间转移,洛绎咬着水果僵硬了,面对一堆子的求知好奇目光,某骗子表示鸭梨很大。  “基、基友啊,就是……”对面一屋子的雌性生物,洛绎憋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有将攻受等词汇说出来,即使知道对方绝对听不懂,但是这世界上名为腐女的生物是极其可怕的、传播性极强的存在,曾经深受第二十七任前女友摧残的某骗子表示“珍爱生命,远离腐女。”  “……就、就是一种上下关系,他给我钱,我就不会再跟着他了。”洛绎憋了久许,终于憋出一个很贴近事实的解释。  不过话一出口,众女的脸色或多或少都是微变,看某骗子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样了。洛绎敏捷地发现不对,但是完全又说不上为什么。  夏劲草看着洛绎傻傻愣愣地抓抓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他知道别人误解了些什么,但是这很有趣,不是么?所以夏劲草心安理得地让这误会持续下去,并将话题轻轻带过,不让洛绎看出其中的蹊跷。  话题转到了这次的武林大会,得知夏劲草即将出席大会的时候,众女都热烈地和夏劲草说笑着有关大会的事情。洛绎默默地在一旁咬着水果,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热闹与他只有一线之差,却不参与。 第25章 洛绎迷蒙着眼追了上去,视线是模糊不清的,只能依稀望见那片雪白在空中舞动,最终停了下来。洛绎扑了上去,将那片雪白抓在手里。  “啊——!淫贼!”  尖锐的惊叫刺穿了洛绎的耳膜,然后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脸上,大力得让洛绎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然后内牛满面。生理上产生的泪水正好将眼中的沙子清除,洛绎终于看清楚他所要面对的……杯具。  一个白衣女子正怒气冲冲地用目光射杀他,她很娇小,却让人感到一股蛮劲,将那身白衣也衬得火辣辣的娇蛮,对着洛绎一副誓死不休的凶恶摸样。看热闹是人的天性,纷纷有人驻下脚步围观。  洛绎捂着脸加入捂脸党,感到很受伤。  “我、我只不过是……”想要从你的手臂上拿回我的信……  “淫贼!瞎了狗眼啊,居然敢非礼你姑奶奶我!!”不等洛绎说完话,白衣女子咆哮再咆哮。  “只、只是手臂而……”  “宵小之徒还敢辩嘴!”  “……”洛绎欲哭无泪,周围的人因为白衣女子一副被强暴的样子而对他指指点点,有的甚至一副蠢蠢欲动想要加入英雄救美的行列。  “哼!没话可说了吧!”白衣女子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像只斗胜了的公鸡。  洛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解释就是掩饰,沉默就是默认”的至尊明理,面对这种娇蛮型的女人,摆脱她们最好的方法就是装弱势。她们看不起弱势的人,尤其是男人,这会让她们更讨厌你,却不会再纠缠你。  “……对不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洛绎捂着脸谦逊地垂头,只希望对面的女子下一句是滚。  果然,白衣女子眼中闪过鄙夷和厌恶。  “你以为有那么容易放过你吗!跪下扇自己十个巴掌谢罪,要不然……哼。”白衣女子似乎还是有些不解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洛绎:“哼,要不是今天本姑娘赶时间,本姑娘绝对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兴奋了,有人在拍手叫好。  洛绎捂着脸,白衣女子厌恶地瞥了一眼,却有些反应不过来,对面的灰衣男子似乎在……笑?肿起来的左脸看不真切表情,但右边的唇角很明显,也很突兀地提起来。他在笑,灿烂地笑。  这时候,有些轻佻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一名白衣公子站在人群圈内,如微风一般不着痕迹地出现,却像太阳一般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白衣公子扇着扇子笑,桃花眼眯起:“这里这么热闹,在下以为有把戏看,原来没有啊……”失望之情弥漫在那神骏的脸上,让人——尤其是女人有种为他达成一切心愿的冲动。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不少女子脸红心跳地偷瞄着白衣公子。这时候,白衣女子一改之前的蛮横,有些惊喜和羞涩地叫唤道:  “劲草!”  于是事故就这样了结了,洛绎被现任的饲主拎着回去上药,那位彪悍的白衣女子——哦,现在知道她是夏奸商的表妹,夏荷。洛绎一边面对着明显深度恋兄情结的夏荷同志的凶恶目光,一边享受着侍童小诠算不上温柔的上药,表示鸭梨很大。  “劲草,他是谁?!”  夏荷的声音很清锐,配上神态语气便带上了质问感,夏劲草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笑脸,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想法。他的目光在洛绎红肿的左脸流离了一瞬间,然后移到了夏荷的身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在夏荷忍不住再一次地爆发,夏劲草开口了,语气是洛绎没听过的强硬。  “夏荷,以后再听到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好么?”明明尾音是亲昵温柔的反问,却带着一丝不寒而栗。  夏荷颤了颤,有些惊惧,更多的是不甘。夏劲草没等她反驳,继续说下去:“你来找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似乎被提醒到最初的目的,夏荷将之前的不甘放到一边,眼睛有些发红,声音带着颤抖。  “劲……哥,爹爹病危……”  “病了应该找的是大夫,而不是我。”  “可、可是找了很多的大夫都不行……爹爹说,要你回去看他一面,爹爹说,这、这说不定是最后的一面……”  “哦。”夏劲草应了一句,像是纯粹为了应而回应。即使听到父亲病重的消息,他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改变,嘴角的笑连一丝末微的颤抖都没有。夏荷似乎有些呆愣,完全没有料想到夏劲草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夏劲草。夏劲草注意到夏荷的错愕,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半偏着身子面向一旁,将夏荷抛到身后。  “你说,”夏劲草依旧笑着,他的对面正是洛绎,小诠很识趣地退到一旁。夏劲草的骨干分明的手微微靠近洛绎的左脸,却没有触碰:“我该不该回去?”  夏荷愣住了,但比她更傻眼的正是被提问的某骗子。洛绎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场家庭的炮火会燃烧到他这个炮灰上,他直勾勾地看着夏劲草笑得眯起的桃花眼,无法反应。  比洛绎更先反应过来的是夏荷,她惊愕而又怒不可遏,瞪着两人失声惊叫:“劲草,你怎么可以……!?”  尖锐的声音被掐断,在夏劲草似乎无意地瞥过来的一眼。白衣公子依旧笑得好看无比,声音低沉温柔,诱导着:“我该不该回去……?”  “呃……这个嘛,我只是一个外人路人甲,所以这种问题神马的……”  一片清凉,洛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的左脸正被轻轻触碰着,手的主人依旧重复着那一句,笑眯着的桃花眼中看不出什么神情:“该不该?”  “……夏劲草应该回去。”洛绎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人,然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重复着,强调着:“夏劲草。我可不知道劲草的决定。”  夏劲草的笑容似乎绚丽起来,明艳不可方物。他也随着洛绎的声音而低喃着:“夏劲草应该回去……”他笑着叹息,偏头对着小诠:“夏劲草的确应该回去……也好,准备明天回夏侯城的马车罢。”  侍童恭恭敬敬地领命退下,夏荷呆在原处完全不明所以,她很快地就放下了,反正劲草已经答应回去了不是么。眼看着夏劲草拎着洛绎就要离开,她下意识地呼唤:“哥……?”  夏劲草没有回头,留下的只是一句话。  “不要动我的铜板,夏荷。”  ***  于是乎,洛绎和他的武林大会说拜拜了,这导致洛绎相当一段时间内无比惆怅:别了,我的武林大会;别了,我的美人儿……  他所不知道的是,萧风炙正带着人向武林大会奔去。萧风炙觉得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那个人,与那人有着同样名字的人。不管接下来将会面对的是什么,即使是轮回教的又一个绝望。  萧风炙不期然地想起离开楼中楼,戚三娘莫名的话:  [你……你相信轮回吗?]  [怎么?……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教的。]  [相信,还是不相信。]  [……]  [呵……轮回轮回,所有的一切永远生死相续,无有止息。不管它存不存在,三娘都想相信……]  戚三娘在暗示着什么,萧风炙预感会有事发生,他的直觉一向准确。他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前将一切查清楚,不管是为了他,还是轮回教。值得庆幸的是教主对那所谓的武林大会不感兴趣,而是向夏侯城的方向离去。他应该庆幸教主没有在灯会上发疯把青荆城拆了吗?  畜牲道的现任道主晃了晃头,将血腥的画面从脑海中驱除,看了眼天色,再次赶路。  完全与萧风炙错开的洛绎活得相当的……悲催,他深刻发现自从来到了古代,他对异性的吸引力为负,正向负无穷的方向发展。夏荷已经将他完全列入死敌人士中,每次见面都没好脸色给他看。问题是,一天有七成的时间夏劲草是和他在一起的,然后有夏劲草的地方就有夏荷,当然,茅厕除外。所以他有七成的时间暴露在夏荷同志的致死目光攻击波中。  好吧,感情的事先放在一边,任务为重。洛绎摸着下巴严肃思考着,从资料上分析,夏劲草喜于玩乐,越有趣的东西越会引起他的注意。身为草商之主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也就因此造成了审美疲劳。所以洛绎一直装小白,像个小丑一般挑逗起夏劲草的兴趣。只是任务进行到现在这个阶段,现下的他与夏劲草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关系。  下人以上,朋友未满。  距他想要的死党关系还遥远着啊,如何拉近与夏奸商的关系,这是一个问题……果然同性关系不给力啊擦!  这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坐在台阶上的洛绎,洛绎抬头,看到这几天一直修炼目光必杀波的人正站在他面前。  白衣女子似乎尽力掩盖着厌恶和不爽,只是皱起的眉头泄露了她的情感。夏荷俯视着洛绎,低喝道。  “淫……你、你和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第28章 第十骗 羁绊x关系x闹剧  夏劲草是个极其享受奢侈的人,就算是选客栈都不是选最实惠,而是最华丽的一家——虽然它也舒适。  秋天的风已经带来凉爽,树木都已经开始泛黄,唯有草地依旧顽固地新绿,内院被很好地布置过,花草摆放也极有讲究。洛绎的视线在那颜色各异的菊花流离了一瞬间,最后停在对面白衣姑娘的身上。  “你找我有……”  “拿去!”  迎面砸来的东西打断了洛绎的话语,洛绎用脸接住了那东西,然后默默地摘下围观。古人的文字就是直观,不像某些沙漠国家传来的符号,每次确认位数都要从第一个零开始数,数到后面零是第几个零早已忘记。洛绎看着那银票上的千字,用手掂量了一下份量,五张,于是某骗子傻了。  夏荷似乎早已料到洛绎这种反应,她的眼中闪过不屑,昂首傲慢道:“这些都是你的了,只要你立即消失在劲草和我的面前。”  理论上来说是没问题,只要夏某人把那一铜板给他。洛绎有些迟疑地道:“这个……”  似乎误解了洛绎的迟疑,夏荷完全不等洛绎说下去,瞪圆了眼:“还嫌不够?青龙城上等的优伶也没有这个价钱!”  “我、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误会?”夏荷完全不给洛绎说完一句话的机会,她的眉头皱得不能再高了:“我听青娥她们说,你明明是为了劲草的钱而来!”  “是这样没错,只是……”  “如此就少废话了,不够的话再加上三千两。”夏荷的语气像是在打发什么乞丐似的,她的眼神让洛绎觉得自己其实是某生物的排泄物来着。  “我的确是为了夏劲草的钱而来只要他把那一铜板给我我绝对马上离开你和他的视线!”不含一点停顿,洛绎憋着气一路说完,趁夏荷没反应过来又强调了一句:“一定要是夏劲草给的!”  “果然别有用心!”夏荷对着洛绎怒目而视:“铜板什么的都是借口吧!是你想赖上劲草的借口!”  冤枉啊妹子,天地良心,作为受害者之一,他不介意夏妹妹去找攻略理论那该死的攻略规则。  这些当然不能说出口,所以洛绎只能苦着脸面对发飙的夏荷。  “真不可以。”他苦笑着说:“如果他不给我铜板,我无法离开他。”  “你……!”  “夏荷。”已经变得非常熟悉的声线轻轻、却不容置疑地响起:“回去,呆在房间中不要出来,好么?”  夏荷有些惊慌和愤怒地回头,夏劲草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劲……!”  “恩?”夏劲草漂亮的桃花眼正对着夏荷,夏荷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身体有些颤抖,既像是愤怒,又像是恐惧。最后,夏荷愤怒地回头瞪了无辜的洛绎一眼,发泄般地将某人推倒,转身跑开。  洛绎仰面倒在草地中,小草轻轻地刮挲着他的脸,看着高高的天空突然有些不想动了。一片阴影打下来,夏劲草站在他的旁边,白玉箍起的发垂直流泻。  “你不会离开我吗?”夏劲草一向轻佻的声音显得有些空灵,像是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当然。”洛绎仰望着那片阴影,撇了撇嘴:“刚刚你听到了吧。”  “只是因为那铜板?”  “呵……”洛绎笑了起来,一片灿烂:“我的目的一开始就很明确了啊,由始至终都没有变。”  那么,变的是什么,或是谁?  “一定要是我?”  “对。”没有丝毫迟疑:“选择权由始至终都属于你,只是你的。”  夏劲草没有马上回话,像是在端详着他的表情。  “……那么之后呢?”夏劲草的声音明明很清晰,却听不出什么情绪:“给你铜板之后?”  “我会离开吧。”洛绎的声音听不出一点犹豫:“因为选择权原本就在你的手里,当你给我铜板的时候,这也意味着你不再需要我了不是吗?”  虽然背着光看不太真切夏劲草的表情,但洛绎直觉得他是在笑,不是平常的那种笑:“听起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有名为铜板的枢纽。没了铜板,就什么也不是。”  “那么你的希望?”洛绎笑了,对着夏劲草伸出手:“或者建立一种关系?一种不依凭任何物品的关系?例如……”朋友。洛绎灿烂地笑着,这才是他一直的目的。  夏劲草盯着洛绎的手,没有说话。下一刻,白衣公子将洛绎的手按在草地上,然后自己本身也就顺势躺了下去,头枕着洛绎的手臂,也学着洛绎仰躺着看着天空。 第27章 “后会有期。”  “撒有拉拉,哈尼~”  截然不同的道别语让魏青终于忍不住大笑了,他愉快地与洛活宝和夏劲草分手,消失在暮色之中。  秋天的夜幕降临得飞快,一眨眼就繁星密布了。夏劲草并不急着赶回去,洛绎也就陪着饲主慢慢走。  “你知道魏青是谁吗?”夏劲草像是扯着家常般突然冒出一句。  “当然知道哦,我不是说过了吗?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洛绎的回答也很是散漫,他有些狡猾地眨了眨眼:“既然知道了那位大主的身份,那肯定要装作不知道,我可不想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直高呼v5慢睡(威武万岁)。”  听到“你的一切我都知道”的时候,夏劲草的眼中兴起一丝温度,在听到最后的时候,某奸商笑得很是开怀,赞扬道:“做得好。”  “不客气……哦,流星啊,追女孩子最给力的道具之一……我擦咧!”  夏劲草一把将摔向地面的洛绎拉回来:“注意点。”  “……哈、哈,天黑得很给力哈……”  两人再次向前走,这次夏劲草并没有松开洛绎的手。两人谁也没有反对,夏劲草沉默着,而洛绎则是走神了,思绪依旧被刚刚的一句话震撼着。  刚刚绊倒洛绎的并不是石头,而是因为攻略的一句话,彪悍无比的话。  “yer,ss支线任务触发,任务成功将获取50%的进度,失败则将所有进度清零,是否接受,是/否,请选择。”  ***  “风声太大我听不见……”洛绎忧郁地看着远方,又转头盯着左手腕:“我没听错吧,是支线的支、支线的线?”  攻略无视某骗子的冷笑话:“与第八文明资料同步,支线的定义是在不妨碍主线任务的情况下可选的任务。”  “你的意思是我不用放弃现在的任务,也可以去做那个支线任务?”  “理解正确。”  “……能不能问个问题,就算是那个所谓的支线,任务流程该不会也是和主线一样的吧?要去谁谁谁那里拿到什么什么东西……”  “无误。”  “可是攻略不是只在准备阶段提供帮助吗!?我现在在攻略任务中,你该不会让我果奔去做那支线任务,而且是ss级的……”  “yer,同意开启支线任务后,你可以有一天的时间开启攻略帮助,选择攻略无偿和有偿帮助,使用条件和主线任务规则一致,一天后穿越将会把你送去支线任务地点,同时关闭攻略帮助。”攻略的声音冷冷清清,公式化地回答,让某骗子有些咬牙切齿:“yer,任务成功将获取50%的进度,失败则将所有进度清零,是否接受ss支线任务,是/否,请选择。”  “……能不能稍稍透露下任务啊,对于双s级,哥表示鸭梨很大……”  “yer,任务成功将获取50%的进度,失败则将所有进度清零,是否接受ss支线任务,是/否,请选择。”  “……”  仿佛又回到最初那次较量,那次每每让洛绎想起就想泪奔的“从良”,攻略完全不管你在说啥,一板一眼只重复着那句话,却正好将洛绎的所有退路堵死,将某骗子逼得内牛满面。  是选择、选择、还是选择呢?请选择。  “yer,任务成功将获取50%的进度,失败则将所有进度清零,是否接受ss支线任务,是/否,请选择。”  我擦咧!究竟是哪个混蛋制造出这样混蛋的东西丫的!事到如此,洛绎也不得不认真思索了一番,50%的进度很有诱惑力,但是那双s级的难度和失败的惩罚也同样很给力……  “……如果我支线任务失败了,但是马上又完成了这次的主线任务,那这次主线任务获得的30%进度也会被抹去吗?”洛绎有些不抱期望地开口,出乎意料的攻略这次却回答了。  “我表示不会,抹去的只会是支线任务结束前获得的进度。”  洛绎衡量了一下,最后深深吸一口气。  “yer,任务成功将获取50%的进度,失败则将所有进度清零,是否接受ss支线任务,是/否,请选择。”  “是!”  ***  “你要离开?”没有人注意到,夏劲草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颤。  “呃。”洛绎抓了抓头发:“有些事儿。”  夏劲草没有说话,洛绎看那白衣公子似乎有些失神,迷离的桃花眼散了焦距。洛绎莫名地觉得些别扭,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夏劲草的脸上没了笑容,那像面具一般整日挂在脸上的笑容。  但那只是一瞬间,漆黑的眸子就对上了他的。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夏劲草摇着扇子,眼眸黑不见底:“你不会离开。”  “恩,是的。”洛绎理所当然地应和,嘿嘿地笑着:“所以我还会回来,只是离开一段时间罢了,到时您老大不赶人的话……”  夏劲草看了洛绎一会儿,然后有些突然地开口:“什么事?”  “嗳,也没啥可说的,你就当我回老家结婚吧……”冷笑话。(不懂的请找度娘)  夏劲草眨了眨眼,挂上了笑容,从洛绎的角度看过去,正好望见一片深邃。  “你去结婚啊……”夏劲草笑得很好看,好看得有些不真切:“是上次你说的那个姑娘?”  洛绎傻住了,好吧,忘了古人是无法理解那句话的真谛。洛绎反应了好半天才记起夏劲草所说的姑娘是谁。那是在楼中楼的时候无意扯出来的,玩笑般的话语,却没想到夏劲草会一直记着。  “唔……”洛绎含糊而过,气氛莫名地有些尴尬了,不清不明的情绪缭绕在空中。一阵静默中,夏劲草若无其事地说下去:“去哪?我遣人送你。”  洛绎稍稍有些松口气:“没事没事,我自己可以去。”因为哥也不知道要去哪!某骗子在心中对着某个黑环咆哮着。  “什么时候回来?”  “至少六个星转吧……”这是洛绎根据攻略提供的资料分析后,得出的理论结果。  夏劲草摇扇子的手极其微弱地顿了顿,他放下扇子,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上面雕刻着草商的标志,有些眼熟。  “回来直接到草商任一处据点,把这个给他们看,他们会带你找到我。”  洛绎欢天喜地地接过,这令牌代表至少这段时间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夏劲草至少不讨厌他,成为朋友有望。洛绎有些惋惜地瞅了一眼夏劲草,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支线任务,他应该离胜利不远了。  洛绎看了看天色,对夏劲草露出灿烂而又小白的笑:“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  夏劲草似乎没有料到洛绎说走就走,顿了好一会儿,半垂下眼睫,没有多说什么。  “走好不送。”  “拜~”  转身离开,身后似乎响起些微弱的声响。洛绎直到离开夏家的时候,也不确定夏劲草是不是在他转身后说了些什么。他看着天色,急冲冲地向郊外走去。  时间不多了,穿越将在半个小时后将他转移到支线任务那里,他必须在这之前到达一个没人的地方。  夏侯城外是一片茂密的枫树林,就算是夏侯城的居民也时常会迷失在其中,而它正是洛绎的理想地点。红色的枫叶仿佛连天边一起灼烧,映得整个世界都是红的。已经深入枫林相当一段距离的洛绎此时也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被那片红色所炫目。  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上,已经很少存在这样一片茂密的野生枫林。洛绎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正好也有这样一片茂盛的枫林。只是那时候并不在秋天,枫林也只是一片普通的葱绿,他的同伴曾笑着对他说要在秋天的时候再来一次,最后……  洛绎的瞳孔猛地紧缩,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连枫林也染上一层血色的不祥。洛绎并不想多事,他寻着血腥味稍淡的方向匆匆离去。穿越的时间即将来临。  直到他越过一个树干后,蓦地一阵风将枫叶吹得漫天遍地,红色布满了视线,令洛绎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住了眼,直到风停了。放下手后,洛绎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般僵硬在原地。  他对面的那颗枫树下,睡着一个人——至少看上去是睡着了。微风抚起那人的发,露出那张美得妖孽的脸,斜长的丹凤眼安静地闭着,长长的睫毛打下扇形的阴影。那人的嘴角微微地翘起,像是沉迷在梦中幸福无比。左眼角下有片红色的阴影,像是枫叶露在上面。那人和着红衣,身体放松地靠在树干,环抱着什么,只能看到一个灰白的突起。一切都安宁无比,如果不注意那越发浓厚的血腥味。  洛绎有些不受控制地走近,明明理智在说远离,但是完全控制不了情感,像是被海妖诱惑的水手,沉迷进去。  舍不得离开视线,周围的声音像是远去了,整个世界只有那片红色,那如同妖孽的男子的一举一动像是在散发着诱惑与邀请。走得很近了,近的可以看清楚那片红色的阴影并不是什么枫叶,而是一只形如红蝶的胎记。洛绎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指尖缓缓地靠近蝶形,像是想确认那究竟是不是活生生的。  “……4、3、2、1,空间坐标34x11x693,时间节点同步,传送开始。”  指尖在触碰到脸蛋的那一瞬间消失了,化为无数光点。  他睁开了眼睛,身体懒洋洋的,一如既往。阳光从枫叶间撒下来,驱散了些血色。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笑起来,妖媚的脸却绽放着纯净的笑容。他垂着头,抱起怀中的头骨靠在脸上,轻蹭着。  “……洛绎,我刚刚梦见你了呢,你就在我前面……” 第30章 第十二骗 夜虫x虫源xss级  在解说洛绎的ss级支线任务之前,先说明一下文明的概念。  文明可以视为时代的划分,例如地球就经历了石器文明时代,蒸汽文明时代等等。在未来已经逐渐统一了文明的划分,并冠以数字区分。文明程度越高,它的文明代号则是越小,例如洛绎现在所处的时空正处于第十文明阶段,相当于中国古代时期,而二十一世纪、也就是某骗子穿越前的地球,则属于第八文明。这是狭义上的文明,以星球为单位,每颗星球都有属于自身的文明阶段。拿时空9743来举例子,地球正处于第八文明阶段,但是宇宙中远远不止地球一个拥有生态的星球,它或许处于第十文明阶段。广义上的文明是以时空为单位,即是该时空内所有文明中和平均算下来的文明阶段。已经有无数科学家证明,一个时空内的星球不会出现跨度三个文明以上的情况,原因还在探索之中。  而洛绎现下要面对的,则是超出这个时代——准确来说是超出第十文明的麻烦。  “……已受理。yer接受了ss级支线任务,ss级任务将获得50%的进度,请选择攻略模式,信息模式/路线模式。”  “……已受理。本次攻略人物为[夜虫(蛹)],攻略物品为[虫源],从现在起至十二时辰后,穿越将会将你送往空间坐标34x11x693,攻略开始。开始提供无偿帮助,yer选择信息模式,以下为夜虫的信息……”  然后洛绎就知道了宇宙中有这样一种生物,被称为文明的毁灭者。  夜虫,第五文明生物,别名“文明的毁灭者”。虫族一向是以数量而威慑宇宙的存在,夜虫族变态的地方就在于它不仅仅数量可以淹没一个文明,虫子的质量也足以将一个文明毁得渣都不剩。就好比一千个特种兵和一万个平民打,虽然数量众多但也不见得赢不了,但特种兵马上就发现对方平民一个个端着激光枪,开着高达武装到牙齿地奔过来……那还怎么打。对于夜虫族来说,毁灭一个星球和文明和吃饭没有差别。  夜虫族的种族构架极其简单,虫皇,虫后,接下来就是各式各样的虫兵和虫工。对于夜虫族来说,虫兵虫工是炮灰,虫后可以挂掉,但是虫皇是万万不能缺少的。虫皇不能生育,但是只要有虫皇分泌提供虫源,任何夜虫族都可以成为虫后,并产生源源不断的虫子,因此可想而知虫皇的重要性。如果不是那种虫子过于稀少,只能以极小的几率随机诞生,或许夜虫族直接可以称为时空的毁灭者了。  而洛绎现在所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危险的生物,并且要从对方那里得到虫源。虫源的资料也由攻略提供了:虫皇成年后分泌的一种高纯度营养液体,对夜虫族有刺激生育作用等等。自从洛绎得知任务后,内牛了无数次:真不愧是双s的任务,异常地给力……  “空间坐标34x11x693,时间节点同步,已抵达,咪嗦。”  洛绎猛地回过神来,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枫林的震撼当中: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艳成那样的人,已经快脱离人类的范围而被称为妖孽了吧。然后洛绎开始龇牙咧嘴,穿越的滋味并不好受,那身体一点点被分解再重组的滋味让某骗子脸色有些发青。  洛绎晃了晃头,睁大眼睛,发现他此时已被穿越传送到不知名的森林里面的一片空地,也许是到达了北方,冰冷的空气让洛绎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所处的空地一看就非自然形成的,像是被什么巨物冲击过,烧毁的土地还弥漫着焦味,而洛绎的正对面的物体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是他这次的目标。  那是一颗蛹。  直径大约一丈,白净的丝在太阳下反射着迷幻的光,没有染上丝毫灰尘。细细看去,那颗蛹似乎伴随着大地的动脉搏动着,带着无尽的生机。洛绎知道,那就是一颗夜虫族的蛹,而且是虫皇的蛹。  洛绎笑了一下,干巴巴的。他应该感谢老天只降下来一只夜虫族的虫皇吗?至少虫族最大的威胁是那无边无际的虫海,只有一只夜虫族的虫皇,无论无何也不能自我分裂成两个然后生产军队吧……  那样的话,他应该想的不是该怎么样完成任务,而是如何逃命……  洛绎很虔诚地忏悔着:下次再也不看流星了,哥表示流星和扫把星只有两字之差。  “我表示扫把星并不是来源于流星。”没有吐槽的自觉的攻略毫无感情地吐槽着。  “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应该在一个不恰当的时间中看见一个不恰当的流星……”洛绎哀嚎着,整个摊在蛹上。这里已经不是当初那片空地,而是一个洞穴之中,正是某骗子这几天的栖息场地。“不,应该是我这辈子决不应该碰到任何一根香蕉!”  “话又说回来,不是说一个时空内的文明程度不会相差三以上吗?”洛绎换了个姿势:“这只虫子已经第五文明了喂!”  “与数据库同步,资料显示,一个时空内的当前文明程度不会相差三以上,除了一种情况以外。”攻略的声音平板无生气:“穿越。无论是两个时空之间的穿越还是一个时空之内的穿越。”  两个时空之间的穿越说的是洛绎,一个时空之内的穿越说的便是眼前的虫子了。  “也就是说这虫子来自这个时空的未来吗……”洛绎将全部重量都压在蛹上,蛹无论何时都显得温润,让靠着它的人感到舒适,于是某骗子这几天相当无耻地将蛹当成抱枕一类来暖被窝。“这不会导致世界大乱吗?对于未来的文明,现在的文明比蚂蚁强不了多少吧。”  “我表示不会。”攻略毫无生气的声音在洞穴回荡:“穿越的材料在时空中是恒定的,穿越者也会受到历史的指标的限制。”  “历史的……我擦咧!!!”  洛绎哀嚎一声,捂住右腕猛地跳起来。洛绎垂下头看,他的右手一阵冰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洛绎猛地抬头,正好望见最后一丝血色从那颗蛹洁白的表面融入进去。  蛹像是吃饱喝足般满意地颤了颤,然后开始搏动着,激荡出一圈圈看得见的光晕,光晕扩散开来,经过洛绎的时候将他的头发吹得后贴。空气中传来撕裂的声音,洛绎下意识低头一看,心惊胆寒地发现自己的衣服等等已经成了碎布,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扩散开来的光圈为坚硬的石壁纹上可怖的裂缝。 第29章 光草可以依附虫子生存,但虫族那充沛的生命力使得光草寄生所需的能量和吸收的能量达成平衡,强制夜虫族进入一种“伪眠”状态,用第八文明术语来说就是,假死。这种植物和夜虫的关系让洛绎想起了地球上的一种生物:冬虫夏草。  这是唯一能制服夜虫的存在,也是洛绎敢于不放弃这双s任务的保证——报酬固然美好,但是也得有命来拿。洛绎之前从攻略得知本文明也存在着光草,但是得知具体位置所需的进度嘛……  ……那是一个梦想。洛绎愤慨加捶地加挠墙加泪奔地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亲自去寻找光草的消息。因此他在踢馆中提出了那样的一个要求,至于钱,是针对之后换得光草所需的经济累积。  “爷,这位爷——”  洛绎有些惆怅地扫视着街道,已经和据说是熙邹城最大的武馆“交流”过了,接下来的目标该怎么定好呢……哇!对面那个妹子正点,好想上去求包养……  “前面的爷,请等等——”  洛绎表示,他终于见到了一个传说中怎么看都是猥琐的人。挡在他面前的瘦子比洛绎还矮上差不多半个身,干瘦的身躯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传言中“人皆武之”的北楚人,留着八字胡,皱巴巴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浑身上下迷茫着“我猥琐故我存在”的气息。  “你——叫我?”  “是的,爷。”猥琐男……瘦子毕恭毕敬地对洛绎行了一个礼,目光在丛的身上微微晃过。“小人斗胆叫住爷,为的只是一件事——爷知道暗场么?”  洛绎看着瘦子,瘦子恭敬地垂着头,却是很好地掩去了神情。所谓的暗场,便是地下黑场,类似地球上的黑拳。也就是人类追求血腥、暴力、黑暗一面的最佳场所,这是攻略的总结。  “大人——想必知道罢。”只是一个呼吸的停顿,瘦子就明了了,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洛绎,和洛绎身后的丛:“他……”  “我想你是误会了。”洛绎打断了瘦子的话:“我不会带他参加暗场,绝不会。”  瘦子没有多劝什么,他只说了一句话,令洛绎不得不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情形。  “紫阳草是奖品。”  “紫阳草……?”怎么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  “大人不是在找会发光的草么?”瘦子用着他那油腔滑调的声音平缓地说着:“那可不就是紫阳草,紫阳草是生长在至阳之地的奇珍异物,鲜少人知晓。小的只不过是在暗场的奖励中见过一株罢了。”  洛绎沉默了,或许光草在本文明的称呼便是紫阳草,这就逼着他做出选择:去,还是不去?洛绎一直没有向地下发展的倾向,即使从地下更容易获得珍物的信息、获得更多的利益及钱财、丛的进化也会越快。但洛绎同时也知道,“地下”向来是解放人性中黑暗、血腥和暴力的场所,在那里,道德理性纯粹是摆设——就像是虫子,没了理性的约束,剩下的只有本能。  但是那里有光草——寻了这么久,洛绎也知道光草是有多稀有了,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随着丛越来越快地成熟,洛绎也开始有些急躁了。他最初的打算是将虫子养至成熟期,得到虫源的后立刻使用光草,将那个随时可以毁灭世界的根源“封印”。  似乎看出洛绎的迟疑,瘦子没有催,他只是又加了一句:“进入暗场需要引荐人,如果大人看得起小的的话,小的可以为大人引荐。”  “……告诉我规则。”  “如果大人愿意去的话,小的马上将所有知道的消息拱手附上;只是如果大人……”瘦子看着洛绎,似乎有些为难地笑笑,整个人显得越发的猥琐。  “我去。”一旦决定了,便不再迟疑。洛绎的下一句却是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回去吧,待在房间不许出来。”  “呃……大人恕小的多嘴,进入暗场必须带上一名……”瘦子用眼角瞄向洛绎身后的黑衣人,不言而喻。  洛绎看向瘦子,开始笑了。  “嘿,直说了吧,你的目标一直是他。”洛绎转身面向黑衣的丛,随意地拍拍丛的肩,笑得灿烂,给人一种像是在展览什么得意的作品的异样感。  “……自是瞒不过大人。”瘦子再次毕恭毕敬地垂下头:“小的只是觉得以那位兄弟的身手在这些武馆中小打小闹,实在是过于屈才。”  “——好吧。”洛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反正他已经被你们盯上了,无论我怎么做你们都不会轻易放过他——我不想逃,也不能逃,你们的筹码很吸引我,就是这样罢了。”  洛绎向前走去,丛依旧是一步一步地跟着,不靠前也不靠后,精确地保持着同样的距离。洛绎回过头来,对着顿在原处的瘦子唤道:“走罢——让我们长长见识。”  听到洛绎说的“我们”,瘦子总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他看向灰衣青年后方的黑衣人,也就是他的目标,那人——像是活生生行走的凶器。  瘦子莫名有些冷意。  他是不是不该招惹那个人?第32章 第十四骗 暗场x混战x败坏  得知暗场的规则后,洛绎便有些后悔了,但现行的情况却逼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  真不愧是血腥暴力黑暗的集合体,阶级差异和权利上的差异对比在这里显得血一般的鲜明。所有的比武是为了赌博及娱乐而开设的,比武者均没有内力——他们或者是来自其他国的奴隶,或是家族破败的贬人,或是某个江湖的反叛者、俘虏、囚人,或是暗场专门为此培养的奴人,或许有些自愿的参与者——这些都是为了钱财的亡命之徒 。一开始没有武功的还好,但没有武功人相当于没有武力,上场的作用便是为地板纹上一片鲜亮的血图;有内力的均被废去内力,像牲口一般扔上台去。比武有很多形式,单人,群战,兽猎等等,但是它们共同的一点便是:弱肉强食,生死由命。  丛就是因为他那不经过内力支持的恐怖速度及力量而被安庆看上,安庆是瘦子的名字。瘦子滔滔不绝地称赞着丛的完体优势,洛绎在一旁不置可否,因为只有他知道,那类人的外表下是怎样的内在。洛绎转过头来看向斜后方的类人者,丛安安静静地待在他身边,全身上下被黑衣遮得严严实实,唯一露出的眼睛也在进入暗场后被洛绎用黑布蒙起,但洛绎也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虫族向来不只是用眼睛去看世界,它们的皮肤,它们的毛发,都可以轻易地描绘出一切。  洛绎扭头再次看向下方,那里是一个方形的高台,台下密密麻麻围着叫嚣的人,台上正上演着厮杀。此时,其中一名浑身是伤的大汉死死地掐着另一名大汉的脖子,不敢有一丝放松,被扼住呼吸的人费劲地挣扎着,他的双眼凸出,倒影着另一名大汉狰狞扭曲的脸,渐渐失去了光,最终变得死灰。  台下一片嘈杂,欢呼的,怒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无数的银锭和少许金子扔向了高台,堆在胜利者的脚下。胜利的大汉呆呆地看着地上尸体那形状扭曲的脖子,他混着血的脸开始变换着形状,先是大哭,然后开始大笑。洛绎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台下几人的声音在混杂音中显得格外真切。  “我呸!不是说黑大的腕力比弟弟黑二的手力强上一筹吗!还他妈的这么不中用……”  “操!害老子输钱,死了活该……”  洛绎没有再看那块被银子堆起来的大汉,他平静地开口。  “因为那底下的都不是人。”  “什么?洛爷?”  安庆疑惑地问道,因为洛绎的话实在是过于细微和快速。洛绎没有理他,因为他回答的对象不是他。  “……我表示,我不明白。”攻略这样说,然后沉默不语。  “就是这家伙?”一个拖着长腔而显得傲慢的声音在洛绎身后响起。洛绎回头,眼前的人根本就是为纨绔子弟等形容词量身打造。那人被好几个人簇拥着,身上的白衣纹着金线,无处不透着奢侈与华丽的意味。这副打扮莫名地让洛绎响起同样奢侈的一个人,只是那人穿着的白衣显现的是无处不在的风流倜傥和玩世不恭,眼前的白衣公子却透着一股被权势熏陶的铜臭气息。  白衣公子没有在看洛绎,他用着审视商品的目光来回扫视着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丛,最后皱起了眉头,看向安庆,用着许些不快的语气道:“太瘦了,他的脚步虚浮,完全没有习过武的痕迹,这样的家伙哪能有力量,就是一废物,上台即死。你把爷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废物!?”  太瘦了?洛绎看了一眼丛,完全符合黄金比例的身躯让洛绎每看一次就自行惭愧一次。洛绎又瞅了瞅白衣公子身边的几个汉子,那魁梧庞大堪比肉山大魔王的身躯让某骗子感叹着:的确是太瘦了……  这边洛绎在神游外天,那厢安庆正抹着虚汗向白衣公子拼命地解说着什么。白衣公子依旧皱着眉头,然后直直向洛绎走来。  “喂,开场吧,叫那个废……你的人下去。”  十足的命令语气,完全无视洛绎的意愿,白衣公子用着近乎施舍的口气说道,像是让洛绎和他比一场还是给了洛绎面子。  洛绎的目光在安庆的身上游移了一下,安庆依旧很是卑微地垂着头,却恰到好处地避过了洛绎的视线,并且遮住了自身的神情。  只是一个呼吸的停顿,白衣公子就很是不满了,他讥讽道。  “喂!你是聋子还是哑巴。李三,下次在门口贴一张告示,哑巴和狗不许入内,知道吗?”  “是,少爷。”白衣公子身后一名普通相貌的男子恭敬道。  洛绎笑了,完全无视了白衣公子的不屑和鄙夷。  “要开场?可以啊。”洛绎的眼角似乎撇到安庆有些意外的抖动,笑得很是欢快:“那要看你能拿出什么样的筹码来。”  白衣公子很不屑地打量了洛绎一眼,依旧是傲慢的口吻:“看你那寒酸样,本少爷就不为难你了,就一百两罢。所以本少才讨厌穷人,这点连塞牙都不够……还是,你连一百两都出不起?”  “一万五千七百三十两。”洛绎很是平静地说出一个数字:“这是我的筹码。”  白衣公子愣住了,他有些呆滞地盯着洛绎,然后马上又醒过来,脸上的嘲讽越发浓厚:“哟,唬起人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就你那寒……”他的声音逐渐微弱,然后消失,取代而之的是不可置信,白衣公子直勾勾地看向洛绎从包裹中拿出的银票。  洛绎笑得灿烂地挥了挥手中的银票,这些都是近来那些武馆贡献出来的零外,用起来没有一点肉痛。他学着刚刚白衣公子的口气说道:“就这样吧……还是,你连一万五千七百三十两都出不起?”  白衣公子从来没被这么嘲讽过,一张白净的脸涨的通红,以他的身份在熙邹城根本无人敢忤逆他,他下意识地想发泄。洛绎这时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如果没有,用紫阳草代替也行,我可是很体谅‘穷’人的为难之处。”  无疑的火上浇油。  白衣公子怒极反笑,他阴恻恻地看着洛绎:“好,很好,本少接了,待会本少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本少赢的话,一万五千三十两本少不屑要,但你必须得成为本少的奴隶!本少要你吃屎你也得去吃!”  洛绎的微笑没有丝毫改变:“没问题,到时候你要我教你菊花残神功,虽然很恶心但我也会让你有个销魂的美好体验。不过我也有要求:我不要钱,只要紫阳草。”  洛绎的前半段话在场人听得都是一头雾水,但是白衣公子直觉地知道并不是什么好话,他冷哼了一声,转头离去。  “半个时辰后开场!”  邹伟并不算太傻,等到头脑稍稍冷静一些的时候,也发现一些不对,那样寒酸打扮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一大笔钱。于是邹伟叫来安庆,从安庆那里得知那灰衣青年的资料。  详细了解之后,尤其是得知那名为洛绎的家伙什么背景都没有后,邹伟笑了,笑得很开心,带着残虐,他甚至开始盘算着如何让那人得到最大的痛苦后才死去——反正对邹伟来说,在熙邹城捏死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和捏死一只蚂蚁是同等的难度。不过那名黑衣人倒是有些麻烦,从安庆的消息来看,那黑衣人甚至完杀了熙邹城所有的武馆,他甚至没有丝毫内力,这也是为什么安庆会将黑衣人推崇给邹伟的原因。这种人天生就是为了暗场而生的,邹伟的眼中带着贪欲,应不惜一切代价地收买他,使黑衣人归从。如果他不顺从的话,如此良玉,如果不能得到,那就毁去。  但现在黑衣人的武力还是个麻烦。邹伟叫来李三,吩咐下去。  “和那下面说一声,把单挑改成混合战!”  ***  洛绎很无奈,各种无奈。为啥事情总是向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呢?他面对着丛,看着连眼睛都遮住的类人者纠结无比,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句:“丛,你是人类。”  而人类是不能杀死人类的。  丛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默默的,无声的,像是融入了天地般。直到洛绎拍了拍他,示意他上场,丛才有了除了呼吸之外的动作。  回到高处的看台后,迎面就是冷笑的邹伟。  “这么宝贝你的侍从?”邹伟用着他那拖着长腔的声调说道,嘲讽的意味一览无遗。“连上台都要亲自护送?本少很好奇他上厕所的时候是不是还要你去把尿。”  “那是那是。”洛绎嘿嘿地笑着:“我只是怕我一个转身,这个世界就没了,如此而已。”  “……”完全不是同一个层面的对话,邹伟觉得很是恼火,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想反讽,但是对方的话是无懈可击的状态——因为他根本听不懂。  底下一片骚动,已经被扩大三倍的高台上出现了四个笼子,每个笼子中装着一只猛兽,分别是四头猛虎,那血迹斑斑的爪子昭示着这些兽类如同看上去的不好惹。洛绎注意到四只猛虎的肚子都是干扁的,这意味着它们已经被饿了很久。周围活人的气息刺激了猛虎,它们双眼通红,或许在它们眼中,这周围都是活生生的食物。  即使看台周围加持了坚铁,有些胆小的看众开始使劲后退,但更多的是兴奋得发抖的人,他们起哄着,欢呼着,为了接下来的“节目”。  除了那四个笼子,更多的人开始被带上来。那些人或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周围,或是凶恶地审视着一切,无论哪一个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煞气和血腥味,那是用人的性命堆积而来的。  最后在人们的惊呼中,又有三个笼子被推出来,其中一个里面赫然是丛。另外的两个笼子中分别是一名魁梧大汉和一名瘦削青年,两人身上比起笼子外面的人来说已经很干净了,但是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却是笼子外面的人的好几倍。  洛绎扭头看向邹伟,邹伟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的杰作,接到洛绎的目光后更显得意,他傲慢地道:“你要感谢本少,这是为了保护你的宝贝侍从,你不觉得开场前先应该来点开胃小菜吗?”  邹伟拍了拍手,于是一名灰衣中年出现在台上。他轻咳了一声,下一刻开始的声音变得洪亮无比,传至会场的没一个角落。  “本次比武以沙漏为准,过了一刻线将会自动打开猛兽的笼子,过了二刻线将会开放所有笼子。笼子的人分别拥有自身笼子的钥匙,所以想参与比武的可以自己打开笼子。本场的胜利者不唯一,时间到时场上站起者即可获胜。”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名中年人诡异一笑:“在此给出一个消息,每只猛兽的最大食量为四人。”  言下之意就是,要想从猛兽的嘴中活下来,就杀死其他四人作为生存的贡品。洛绎轻轻地抚摸着右腕的黑环:“活下来的不会超过三个。”  “我表示不懂。”洛绎觉得攻略的机械的声音听起来,却比这里所有人的声音更具“人味”。“台上笼子外共有十九人,均具有第十级文明基本身体素质,拥有武力。笼子三人。胜利的条件是时间限制,只要平均五个人对付一只猛兽,四只猛兽均可以被解决。排去不可预测因素,超过50%的概率来说存活者是二十二人。如果加上夜虫族的战斗力,二十二人均存活的概率将提升到100%。”  “那你觉得丛他会出手吗?……换种说法,他会在笼子打开前、在有人攻击他前会出手吗?”洛绎没有反驳,只是提出一个新问题。  “……我表示,根据以往习性资料分析,夜虫族出手的概率为0.021458%……”  “那就是了,同理可得,你觉得那群人会互相合作吗?他们合作时会毫无保留吗?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怀疑身边的同伴会在背后将自己推入虎口吗?”洛绎笑得很灿烂:“在这里,不自私的已经死了,看到那个黑大的下场了罢。唯有自私才能生存,他们存活下来,他们只相信自己。因为只有自己,才不会害自己。”  洛绎和攻略的对话进行时,台下的厮杀已经开始了。完全如洛绎所说,在相互合作和利用他人获得生存之间,台上的人均选择了后者。所有人想要他人去喂饱那饿虎,其他人当然不会有这么伟大的献身精神,能乖乖地送上门去的当然只有尸体了,反正畜生是不会管那食物是活的还是死的。  中年人一下场,意味着所谓的“比武”开始。这时候,不知是谁开始,所有人在相互观察之后同时选择了看起来那个最脆弱的人扑了上去。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后,新鲜的尸体被摆在其中一只笼子的外头——那是贡品。  洛绎嗤笑着:“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还真是‘团结’。”他偏过头去,看向一切的始作俑者。邹伟兴奋地看着台上一切的发生,时不时地拍手叫好。对于他来说,这是场娱乐。洛绎突然有些疲惫了,世界上总有一类人,他们高高在上,他们目中无人,他们把其他人当作……玩具。  台上的厮杀还在继续,四只饿虎需要十六件祭品,最弱的死了,那就从剩下的里面找吧;次弱的也死了,那就继续在剩下的人中挑选吧……台上的一切都是血色的,但是笼子里却是相当平和的,如同暴风雨里的台风眼。丛安安静静地待在笼子中,连眼睛都被蒙起的他就那样与世隔绝地待着,完全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第33章 第十五骗 血欲x血雨x血狱  这时,旁边笼子中的大汉站了起来——三个特别的笼子都挨得很近,近得可以不费劲地听到对方的动静。大汉深了个懒腰,然后咧出一个狰狞的笑:“睡得真饱,该活动活动筋骨了,这么有趣的比武怎么能不让老子参加呢?!” 第31章 夏劲草感兴趣地跟了上去,被邹家主人尊称为贵客自然没有下人敢多事阻挡。夏劲草跟着邹全来到一间华屋的外头,一进院子就听到咆哮和摔东西的声音。  “你们这群废物!废物!废物!!!连两个没有武功的人都抓不到!一个两个都是这……、……爹……”  骚动平息了,夏劲草从空隙看去,看到一名白衣公子满脸委屈和不甘地面对邹全,那公子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少爷,相貌勉强可以说得上端正,只是那左眼上那块浑圆的淤青使那张脸显得滑稽可笑。  邹全当然不可能觉得可笑,熙邹城的掌权者此时怒不可遏。  “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夏劲草就听说了有这么一个可怜的少爷,他是怎么样无辜地被骗,那歹徒是怎么样利用他的善意来胡作非为的,最后歹人离去前还殴打了可怜少爷一顿的故事。夏劲草用扇子遮住嘴,以免嘴角过大的弧度被看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邹全却是越听越怒,他大手一挥,怒喝道:“去给本官搜!掘地三尺也得找出来!还有诏发通缉令!伟儿,告诉爹那两个贼人的姓名特征!”  “洛绎……没错,他叫洛绎。”邹伟低垂的眼闪过一丝狰狞的光,脸上依旧是受了委屈的样子:“抓到他们之后,请爹将那贼子交给孩儿处置。”  “就依你的意思。”  夏劲草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阻止,但是他身后的侍童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拉开安全距离。  “夏公子,让你见笑了。”下达完指令后,邹全走了过来。  “不,没关系,在下看了一场好戏。”夏劲草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因他的话愣住的邹全笑了笑:“如此,在下也要告退了。”  “啊,忘了说,那个无知之徒正是我家的。”  留下一句更加莫名的话,夏劲草离开了。邹全愣在原地,这时候侍童小诠走了上来,恭敬但冰冷地道:“公子让小的转告您:草商不会在熙邹留下脚印,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邹全开始哆嗦,因为愤怒而哆嗦,他怒道:“你们有什么权利和理由这样做!?”  小诠冷冷地看过来,依旧是恭敬却不真诚地道:“因为,公子他高兴。”  侍童行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礼后,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呆若木鸡的邹全。  ***  “大人,真的不打算进入熙邹吗?”主管有些不甘心地劝说着:“熙邹现在累积了许多无法流通的物资,是一个未开发的宝藏,而且邹大人许下的报酬也很是丰盛。如果就这样放弃罢,未免太可惜了……”  “我说了。”见侍童小诠出来后,夏劲草不管旁边恭敬地垂着头的中年人,起身撩开马车的帘子进入:“我不高兴。所以我要让我高兴。”  中年人的嘴张了张,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  洛绎完全没有想到熙邹城已经被他闹得天翻覆地了,他现在面临着一个痛苦却美好的状况。  进过一系列的比武进化后,他的宠……咳,丛开始进入成年期。  成年期,在虫族的概念里,进入成年期最首要的阶段是——  发情期。  在最初获得攻略时,洛绎就已经诅咒了一千遍一万遍攻略的择物标准。最低级的冰糖葫芦已经让洛绎咬牙切齿了一千遍一万遍,那双s级的虫源让某骗子在得知的那一刻险些魂飞魄散。  虫源,只有成年期的虫皇才会分泌,可以令夜虫族除了虫皇之外的任何一只虫子成为虫后并产生源源不断的虫子……听到这里,洛绎就隐隐觉得不对了,应该是很不对了。这样说来,怎么听都类似地球上的一种使女孩变成女人的,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行为。然后攻略的下一个词就将骗子打入深渊,整个人呈现斯巴达的扭曲状。  ——虫后获得虫源的方式是,交尾。交尾,在第八文明的定义中是两性成虫交合的动作和过……  攻略后面的话洛绎已经听不到了,他神情恍然地笑着:啊,原来世界是如此不真实的啊……  ……坑死爹呢这是!!!哥不仅要时时注意自己和世界的安全,还要帮那个虫子找老婆我擦——!凭啥啊!哥自己的幸福还遥遥无期。你知道不,据最新统计这世界上的光棍已经超过四千万,还要分多一个妹子给非人类哥才不要啊啊啊……  好吧,不管某骗子再怎么挣扎,只要把放弃任务的后果告知洛绎,某骗子也只能含泪去帮他的宠……咳,丛,寻找媳妇儿。  所以也就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  洛绎坐在房间中,看着烛火发呆,丛一如既往地待在他身后,却不再是以往那种近乎无机物般的死寂,带着隐隐的骚动感,无机质的眼时不时地闪过一点金色。门外似乎很热闹,但是到了里面却完全没了生息。隔音效果意外的好。洛绎漫不经心地想。嘛,做这种生意也是当然的啊……  吱呀,门开的声响。  洛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提心吊胆,他看向来人。一名娇艳的女子,抹了口脂的红唇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诱人。她先是拢了拢秀发,然后体态袅娜地向洛绎走来,娇笑着:“爷。”  “——你知道我的要求了吧。”洛绎有些坐立不安,无法面对眼前的女子:“我不要新手,要有经验的——因为我们这边是新手,我想让他开开荤。而且,”他对上女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会在场。”  女子掩着红唇娇笑道:“爷,奴家既然接了这差事,就绝对不会后悔,也会让您满意的。”  灰衣青年似乎还是有些不安和说不清的内疚,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将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  “还有一些其他的事项老鸨应该和你说了。完事后,这些都是你的。”  青楼女子眨了眨眼,在烛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洛绎不再看她,而是站起来,转向了丛。  丛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铅色的眼中倒影着洛绎的影子。洛绎略带点迟疑地抬起手来,摸向了丛的脸。  “哎呀呀,真是便宜你了,哥到古代来还没享受过一次呢……”他摘下丛的面布:“好好享受吧!”  洛绎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那个位置正对着床,距床不过一丈的距离,可以将床一览无遗。他没有看一动不动的丛,也没有看被丛的相貌惊呆的青楼女子,只是盯着床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才回过神来,她有些心慌地转开了看向丛的视线,心中百感交加。对着一张比自己还要美上几倍的脸,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做下去。青楼女子下意识地看向桌边的洛绎,她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个人要将眼前如此完美的人推向别人,如果是她的话,在拥有那精致得不像话的人的那一刻起,会将他死死地捂在怀中,不让别人染指,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个能引起占有欲的男子。  洛绎像是没有察觉女子复杂的眼光,他依旧盯着床,像是思考着什么。  女子收拾好无谓的想法,这是一场交易,她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女子言笑晏晏,款款地走向丛,却是再也不敢抬头看那张像是被精心雕刻的脸了。  “公子……”欲言又止的声音在烛光的渲染下更显得诱惑几分,女子低垂着眼,小心翼翼地拉着丛的手,见丛没有反对便引着他向床走去。  洛绎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女子将丛半推半就地带到对面的床上,看着女子媚笑着将青丝中的簪子取下,流泻下来的秀发印着雪白的皮肤和娇艳的红唇,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诱惑。女子动作极其自然地拉开了衣带,衣裳半褪,露出小巧的锁骨和绯红的内衣。丛毫无抵抗地被女子推到床上,用手肘撑着身子,无机质的眼睛什么也没倒影着,像是半茫然地看着上方。女子媚笑着,伏在丛的身上,显得意外的娇小和柔弱,她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丛那精致细腻的锁骨上,然后暧昧地下滑,划开衣襟,露出那仿佛在黑暗中也会发光的皮肤,红艳的指甲印着雪色的皮肤,在视觉上产生了强烈的冲击。  女子娇笑着,宛如缠藤树的花精般,带着强烈的诱惑芬芳。她的指尖划开了丛绝大半的衣服,暧昧地在丛的胸前画着圈,凹凸有致的身躯紧紧贴着那符合黄金比例的身体,时不时诱惑地摩擦着。女子露出恍然的迷醉神情,迷离地吐着喘息和呻吟。攀在丛身上的身体边蹭着边向下移去,此时,丛的衣带早已在不知不觉时被取下,女子柔软的身体向下滑去,头越来越低,直到——来到丛的胯下。  安静得过分的空气中响起了湿润淫秽的水声,从桌子这边看去,女子的头埋在那人的胯下,青丝随着动作来回摇晃着,丛半躺在床上,依旧用手肘半撑着身子,衣裳敞开,露出白皙的皮肤,黑色的衣襟滑到了手肘处,显得凌乱无比,更显得诱惑和淫色。无机质的眼依旧对着前方,时而闪过一点金色,似乎带着点彷徨和不解,这幅模样让人忍不住更加想要将之亵渎。  洛绎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不妙了,很是不妙了。原先的想法是找个女子让虫子发泄出来,为此他还特别找人做了一个类似二十一世纪的保险套的东西,到时再让身为攻略人物的丛把攻略物品虫源给他——反正到至今为止,虫子从未违背过他的命令。但是为了确保处于发情期的丛有什么意外的变化,洛绎还是决定自己在场比较保险。  直到刚才,还和计划分毫不差。可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积压了太久没发泄,还是眼前的画面太过活色生香,洛绎此刻忍不住有了反应。真是,相当地不妙啊……  洛绎僵硬地坐着,脑中一片空白,唯有身体在不断叫嚣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子妩媚地起身,将身上剩余的衣裳褪尽,唇角那一丝银丝显得格外淫色。某骗子有些欲哭无泪,这种情况叫他怎么办才好?  女子似乎完全忘记了后方还有个人在围观,她开始拨弄自己的花蕊。直接的刺激让身体叫喧得更厉害了,身为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忍耐那是极不人道的。洛绎这样咬牙切齿地想着,努力地抑制想要将手放在那里的欲望,他还没有那个厚脸皮当着两个a片主角的面进行自慰。洛绎艰难地将目光转移,然后看到房间角落的一个屏风。  ……我擦咧!  某骗子愤而起身,近乎狼狈地向角落逃去,床上的两人依旧动作着,青楼女子完全没有注意到洛绎的离去,此时她的眼中只有对面那完美无缺的身躯,唯有一双夹杂着金色的眼落在了那个狼狈逃开的身影上。  第35章 第十七骗 捕获x缠绕x虫源   洛绎觉得很悲哀,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地悲哀。他现在的情况和人生四大悲剧之三完全吻合:洞房花烛夜,隔壁。  ——准确来说是只隔着一道屏风,而且无论怎么想造成这种后果的罪魁祸首,他都悲哀地发现是自己。他觉得自己此时像个色情狂,而且是无可救药的那一种。  薄薄的屏风并不能隔绝声音,那娇娥的呻吟声越发高昂。喘息声,撞击声,床板的摇晃声,湿润的水声,所有的声音绘出了一副绯淫的场景。屏风的这一头,洛绎吞了吞口水,紧皱着眉头,最后狠狠地闭上眼,放弃般地伸出了手。  洛绎死死地皱着眉头,咬住嘴唇不让喘息声泄露,用手指描绘着自己分身的形状,终于得到如愿所偿的触碰的身体更加兴奋,那再熟悉不过的触感和快感让灰衣的青年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然后又惊吓般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被那边的人发现,尤其是那个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人;不想被他看到如此丢脸的自己,可是身体却兴奋得如此不能自己。  女子的呻吟越来越高,接近攀上顶峰,洛绎自我厌恶着,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那最后的尖叫却像突然是被人捂住了嘴,变得支离破碎。似乎有些不对,可是洛绎此时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再加把劲,这该死的一切就会结束。  ——如果最终没有多出那片冰凉的触感的话……  洛绎猛地睁开眼睛,他猛然紧缩的瞳孔着倒影着一个白色的影子,那个原本应该在床上的主角之一此时出现在他面前,跪坐在地板上,黑色的发和衣服凌乱着,精致的皮肤像是在黑暗中发着光,那双无机质的眼睛正认真地注视着洛绎的行为,像是察觉了洛绎的视线,漂亮的虫子抬起了眼,洛绎此时才发现那双眼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铅色,溢满眼眸的是在黑暗中迥然异灿的金色。  洛绎的身体开始颤抖,他近乎尖叫地吼道:“你——滚开!”  心跳得快破开胸脯,好像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头部,充满脑髓,头昏昏涨涨,传入耳朵的声音一片失真,与此相反的是四肢僵硬得毫无温度,只感到无边无际的冷。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来来回回地回响着:被他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  精致得恐怖的男子眨了眨眼,他没有像平常一样地听从眼前人的命令,而是垂下了眼。然后,洛绎觉得他连呼吸都忘了改怎么做。  丛的那双漂亮的手敷在了他因惊吓而软掉的分身上,那片略带凉意的触感让洛绎知道了刚刚的触感是怎么一回事。然后,那双骨感分明的手开始动作。  洛绎猛地倒吸一口气,那双手的动作和他之前的动作分毫不差。之前正因为是自己,所以对自己的敏感点尤其熟悉,所以自慰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去摩擦骚弄。而此刻,却完完全全被眼前的男子掌握。  我……擦!……那里……不可以……  洛绎一向觉得年轻是件好事,可是此时年轻的身体就显得有些悲哀了,根本禁不起一点挑逗,即使是在受了将近魂飞魄散的惊吓后,即使是在错误的对象手中,只要给予刺激——他丫的全捏着哥的敏感点我擦!身为可悲的男人,洛绎很想痛哭流涕。  “……住、住……手……啊……”  后面的尾音带上了颤抖,甚至有些变调。双手的主人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在洛绎崩溃之前。丛的手依旧是贴着洛绎的分身,带着莫名的虔诚,宛若在细细感受着洛绎的颤抖、洛绎的脉动。洛绎大口地呼吸着,刚刚他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伸出还在细微颤抖的手想要推开跪坐在面前的丛。  “你……唔!?!”  洛绎用手捂住嘴巴才险而又险地将到口的惊叫吞下去,他惊骇地看着埋在他胯下的那颗头,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丛低垂着眼,从洛绎的角度只能看到那连卷起的弧度都被精心设计过的浓密睫毛,遮掩了眼睫下的颜色。他很虔诚,很是仔细地舔着,用唇舌描绘着阳物的纹理。舌头像是滑腻的蛇,灵活地在敏感处勾划着,缠绕在其上。丛的控制力相当好,连牙齿都时不时地细微地摩擦着敏感点,他总是能找到能另洛绎获得承受不住的快感的力度。刚刚令洛绎无所适从的双手也在动作着,细腻地拨弄着那一对小球。  “……啊、哈……”  即使再怎么用力捂住嘴巴,喘息声还是从唇角中泄露出来,在这空寂的房间中被无限放大。洛绎死死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再去看埋在他胯下的丛,不再去看被丛舔得兴奋不已的自己。只是闭上双眼,感觉却更加敏锐,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丛舌尖的突起,在刮骚着分身的凹处。  “……不……嗯……”  洛绎的右手用力地抓着丛黑亮的头发,用力地几乎扯到了丛的头皮,丛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只是加快了口手的动作,直到那一刻——  “……哈啊——”  眼角生理上地涌出点点水花,洛绎却觉得他其实是真的想落泪。捂住嘴巴的手无力地垂下,身体依旧在高潮的余味中久久无法回神。他失神地看着眼前精致得不像话的男子,看着他终于放开了自己,看着他仔仔细细舔着自己的手,看着他像品味着什么般神色间泛起点点满足感,看着他看过来,看着他勾起了笑。  一瞬间,洛绎仿若看到了那汹涌得快要溢出来的金色又涨了几分,而他像是一个被盯上的猎物无处可逃,这个认知让洛绎不顾有些腿软的脚,忍不住想要站起来远远逃离,却在站起来的那一刻被抓住,挣扎的右腿踢中了屏风,屏风应声而倒,房间的全貌展现在洛绎面前。洛绎下意识地向床看去,那名青楼女子两眼无神地坐在床上,光着身子什么都没有打理,那木然的模样让洛绎感到越发的惶恐,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被丛从后方紧紧抱在怀中,有着漂亮人类外表的虫子正埋在他的脖颈处,满足地嗅着,舔着,吸允着,像是在确认猎物的美味程度。  “你……对她做了什么——!?”  丛没有回话,他正忙着品尝着美味。撕咬,舔舐,吸允,一只手圈住猎物不让他逃跑,一只手破开那碍事的衣物。身体间的障碍没有了,肌肤与肌肤相亲的感觉是如此美好,愉悦从接触之处升起。阳物自发地贲张,不甘示弱地磨蹭着美味。  洛绎整个人僵硬了,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不——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给我停下!停下!丛,你发情的对象应该是雌性而不是雄性啊擦!听到……啊……”  世界在一瞬间翻转过来,洛绎头昏脑胀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被按倒在座椅上。椅子的扶手正好卡住腹部,臀部向外翘起,身上的衣物早已在刚刚被撕裂,这样的姿势正好将下方一览无遗。这个姿势很不妙,极度不妙,强烈的羞愧感让洛绎死命挣扎着,但完全不是被称为文明毁灭者的虫族对手。  似乎觉得洛绎的挣扎妨碍了对他的品尝,丛一只手将洛绎挣扎不已的双手桎梏到上方,另一只手将那柔亮的长发拢在一起,显得漂亮无比的指尖划过头发中段,圆润的指甲却锋利得一瞬间将头发全部斩断。丛将头发拧成一束,然后将洛绎的双手和另一边的扶手绑在一起。  看似脆弱无比的头发却意外坚固,甚至比洛绎所知的材料更加难缠。黑亮的青丝散开,如同束缚一切的茧丝。害怕得要命的洛绎压抑不住声音地大叫:“穿越!我放弃任务!快点让我离开这里啊……”  “yer,你确定要放弃任务吗,咪嗦?”穿越的声音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是显得缓慢华丽而又忧郁:“但是yer即使放弃了ss级的支线任务,你还处于s级的主线任务中,依旧无法使用穿越哟咪嗦。除了你将s级的主线任务也放弃掉,但那样的话yer的进度为-149.9%,根据穿越守则第五条,将永远关闭攻略和穿越系统咪嗦……”  “……”  “yer,本次的攻略目标为虫源,交尾是获得虫源的最佳方法。”这时候攻略出来了,机械的声音一如既往:“我表示此时正是对yer最为有利的一种情况之一,不推荐放弃。”  洛绎的手死死地握着,然后在一瞬间没了力气般松开,他颓然垂着头,声音微弱:“……我知道了,最后拜托你们一件事,能不能,能不能暂时不要‘看’这里……”  “……攻略(穿越)将在三秒内非正常关闭,无特殊情况,将在二十四小时后重新开启,倒数开始……”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一瞬间,洛绎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因姿势所限,他根本看不到后面,只能根据身体上的触碰得知那人的动作,这让他感到格外无助。丛的动作不算熟练,但他很能抓住重点,虫族强悍的学习能力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能很快地根据洛绎不同的反应来找到最佳的手法,即使洛绎在尽力地掩饰着。  洛绎死死抿着嘴巴,忍住声音,倒不是说他有多贞烈,他只是不想再过丢脸了,这样的丑态少一点算一点。但身体上的快感是无论无何都无法忍住的,肌肉根据丛每一次的动作而紧绷和颤抖着,刚刚发泄完的半身又一次地挺起。洛绎有些欲哭无泪,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么多的敏感点,此时正被一个男性开发着。而且对方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人类。 第33章 没等洛绎回话,夏劲草又说了下去:“可是我也记得,你说过,选择权在我手中。所以……”洛绎看不清夏劲草的表情,只能看到那淡薄的唇似乎张了又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不会放手的,现在。  “不是这样的擦!我只是、只是……”洛绎觉得自己的嘴巴正在打结,怎么也说不出想要的话语:“给我铜板吧,否则我逃不开那个人。”  “那个人?”夏劲草似乎愣了愣。  “这个,那个,我现在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家伙,所以我需要铜板来跑路……”  不知为何,夏劲草的心情好了一些,听到洛绎并不是想要离开的时候。  “是邹家的通缉?为什么要担心,你是我夏劲草的人,他们没有办法对付你。”  “邹家?”洛绎愣了半拍,才隐隐约约想起不久前有个2b仿佛似乎好像叫邹伟。“他丫的还搞通缉我擦!哥都没找他算账擦擦擦!……呃……不,不是他,是另一个……”  “那也不用担心,我会保你。”  “不,这个,”根本不是一个文明级别的应该怎么解释啊擦:“他很强,他、他非常强,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毁灭一个城。”不只是城,一个星球都没问题。  “是这样啊……我想想,请哪个老家伙比较划算。”  “……不、不是这样的。”洛绎快崩溃了,这完全说不清呐。他放弃了解释:“大哥,你真不把铜板给小的吗……”  “不。”夏劲草笑得很是灿烂:“你很符合我的心意,我还没有腻,所以我不会放跑你。”  “……”当初他为啥要那么努力啊……  洛绎伤心欲绝中,任务物品必须由攻略人物亲自、主观意识地给他,要是能抢能偷,他早就翻身做贼了。猛然,洛绎像是想起了什么,激动地抓紧了夏劲草的衣摆:“光草!对!光草,你有光草……不,你有紫阳草对吧!”  那天昏地暗的日子中洛绎也艰难地想了想解决的方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光草将那漂亮的虫子封印起来。然后洛绎突然想起,他曾经在夏劲草的资料中看到过他有紫阳草,但是当时洛绎并不知道紫阳草便是光草在本文明的称呼,也就略过去了,现在却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但是唯一的难点就是,紫阳草对于草商来说是重要的标志,如何让夏劲草将紫阳草让给他呢?  夏劲草看着底下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微微点了点头:“我有。”  “给我!……我是说,能不能将紫阳草卖给我,呃,或者你先借给我,我再找一株给你……”洛绎的声音微弱下去,紫阳草可以说得上是草商的吉祥物,怎么会让给他呢?  “好。”夏劲草微笑着答应。  “其实我也知道……、……老大你刚刚说了什么,风声太大我没听清……”  “我给你紫阳草。”夏劲草很听话地满足某骗子的要求。  “……”这么简单!?洛绎觉得纠结了那么久的他简直就是个井,横竖都是二。  “紫阳草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今后要答应我一件事。”夏劲草慢悠悠地道,心情很好的样子:“到时候想到了我再和你说。”  “好!”洛绎迫不及待地答应,反正到时候做不到再跑路,这对骗子来说是很平常的事。“紫阳草在哪里?在家吗,还是草商?”  “在马车中,这次游玩带着。”  “……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谁知道呢?”夏劲草无懈可击地微笑着:“反正放在库中也是发霉,何不让它达成一项交易,体现一下它的价值。”  “……”这是他的错觉吗,紫阳草真的是草商的圣物?那个传说中得到就可以继承草商的紫阳草?  洛绎终于有些松懈下来,只要在那人回来之前拿到紫阳草,他就不用逃了:“快带我……”  四周突地一下安静下来,洛绎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他的情感在告诉他千万不要去看,但是理智迫使他抬起了头,目光直愣愣地看向门口。瞳孔猛缩,喉结滚动,声音支离破碎。  “丛……”  第37章 番外 意難平x夏之草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是番外两则~第一篇是d君的同人,第二篇是在下的=w=  番外  《意难平》是d君送给在下的新年礼物,太感谢d君了twt,好想一口把你吞掉。  ==================================================================  鎖雲番外《意難平》by:乱花/divination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他八歲。  那時候的他,只能生生受著鑽心的疼痛,一瞬不瞬地,將那些個臭蟲的嘴臉一個個地,烙印在靈魂之上。  他本是貴冑之子,天資過人,容貌無雙,又是家中么子,合該集萬千疼寵於一身而無絲毫悔愧。  然而,殿堂之中,風雲變幻不過朝夕。  風家失敗了,只能止步於此。  他雖心有怨懟,卻並非不能接受。  可緊接著的就是罹患瘺炎,被販異國。  當他知道他被他的生身父母拿來換了五十兩銀子的時候,他掐著自己後頸,感受著扎破皮膚之後溫熱的黏稠,以防自己不慎笑出聲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十兩銀子!  他風家鎖雲,不過五十兩銀子!  …在他自己的父母眼中!  彼時的他已經被蓋上一層黑紗,坐在一輛粗糙的馬車裡,雙手被縛,進食飲水如廁都只能靠旁人相助。  許是內火過旺的關係,在抵達目的地之前,一直潛藏在他身上的瘺炎病發,全身都是坑坑洼窪,原本被無數人贊過俊美無俦的臉上也遍布痘疹——宛如惡鬼。  在揭下黑紗之後緊接著的,就是接連不斷的打罵蹂躪。  他從心底里詛咒那群臭蟲,卻也從心底里感激它們。  如果不是它們,他不會見到那個人。  如果不是它們,那個人的眼裡不會有他。  他存在的唯一意義。  他的生命。  ————————————————————————————  那個人有一張很平凡的臉。  笑起來的時候卻很溫暖,溫暖得讓人想用笑容去回應。  那個人說:我叫洛繹。  那個人說:你受傷了,要換藥。  那個人說:這叫七星棋……不會麼。我教你,來,走這一步。  那個人說:game over。  那個人說……  那個人——應該叫他洛繹——洛繹說的每一句話,從最初相見那時開始,他都記得,甚至於,閉上眼睛還能想起他說話時的神態。  有點遲疑的,有點懦弱的,有點憨厚的。  還有那被藏得深深的,鄙夷。  這就是他的洛繹,為他治病,為他挨罵,為他被打,也為他……奉上一切的洛繹。  這個世界只需要兩個人。  而他的世界則只要洛繹就好。  ——他分明是這樣從心裡祈吨摹  不管洛繹做了什麼都好。  ——他分明也是這樣從心裡發誓的。  然而在那個時刻,十六歲的他還是揮動了那把刀。  將那一片灰色的衣袂,鎖進最珍視的記憶匣子裡。  再然後的日夜裡。  風鎖雲便死了。  只留下一具艷麗的軀殼。  抱著他全部的意義,在這一片大陸上,風流肆意。  『洛繹,你喜歡灰色。  那我便穿這艷極的紅,點亮你目光所及。  洛繹,你喜歡七星棋。  那我便裝笨裝傻,以你勝時的笑容,暖我這殘破軀殼。  洛繹,你喜歡季佩絕。  那我便不讓他死,好好纏著他,這樣你便會在我身邊,不離不棄。  洛繹。  你不喜歡鎖雲,……那也沒有關係。  鎖雲喜歡你。  你不喜歡的那部分,鎖雲去補。  鎖雲可以九十九分地愛你,只要你憐鎖雲一分。  我可以……』  可以…什麼呢?  現在的他,還可以說什麼呢?  洛繹…終究是和他不離不棄了。  卻是冰涼冰涼的。  不管是用手,用唇,用身體,洛繹都暖不起來了。 第35章 他究竟在说啥啊擦!想要警告少年未来千万不要看上他,却又怕正是自己现在的话语而使少年对今后的他产生兴趣。  随着火把的接近,洛绎郁闷地又看了一眼树下的少年,然后匆匆忙忙地逃开了。  听到那人离去的脚步,少年开始慌张,他不顾一切地将眼布扯下来,即使双手传来几乎让人昏厥的痛楚。猛然见光的眼睛反射性地充满泪水,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下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迎面向他跑来的是夏家的仆人。  “找到他了,在这里……”  “夏……劲草少爷,你没事吗?”  少年面对那群隐隐有些不耐的仆人,然后,缓缓地勾起了唇,桃花眼微微眯起。一个漂亮且无懈可击的笑容,几乎让所有仆人呆愣住了。  “我没事……”  而此时的洛绎正往青荆城的方向赶去,他完全没有想到,另一名呆在楼中楼的少年将会给他一个怎样的“惊喜”。  第38章 第十九骗 封印x夏草x冬虫  丛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虽然他一向没什么表情,但是洛绎依旧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虫子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很容易就让氛围出现一片空白,夏劲草似乎因为对方那过于精致的样子而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人虽然很是精致漂亮,但是却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而多于活物。  而且很危险,虽然对方带着如同水晶般的脆弱感。  风声响起,洛绎一阵头晕眼花,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夏劲草搂在怀中,并且瞬间移动到窗边,他们刚刚原来的位置则是被丛取代。虫子看了看手中抓着的青楼女子,然后如同丢一块破布般地将她丢弃,无机质的眼睛正对向夏劲草,准确来说对着被夏劲草抱在怀中的洛绎。然后洛绎惊惧地发现,对面的虫子像是……生气了?  虽然丛依旧是那副面瘫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像是被夺去食物而咆哮的野兽。洛绎觉得下一刻见到世界被毁灭也不是问题,他用着极限的语速飞速地叫出来:“夏劲草快带我去紫阳草那里否则我们大家集体完蛋啊擦——”  夏劲草也不含糊,抱着洛绎撞开窗户就跑路,同时数个黑影向丛掠去,想要阻止丛的脚步。  夏劲草的速度很快,他甚至在飞奔的途中帮洛绎整理了一下着装,用那名青楼女子的外套将洛绎整个裹起来,不至于走光得那么彻底。洛绎的脸木然着,这速度,是开了挂吧吧吧……  像是听到洛绎心中的诽谤,夏劲草笑得像只狐狸,学着某骗子的语气:“虽然其他功夫不行,但是轻功方面在下表示毫无压力。”  打不过就跑,留个退路好走路。这一点很有夏奸商的风格。  “他就是那个人?”  “对、对。”因为奔跑的颠簸和风速,让几天没下床的洛绎两眼有些发黑。  “他很强。”夏劲草总结道。  “必、必须的,”洛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因为他不是人……”  最后的尾音夏劲草像是没听见,又似听见了。  几个呼吸间,夏劲草就来到了青楼的后院,那里正有几名下人在打理着马车,见到夏劲草的出现,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夏劲草的桃花眼也闪过惊异,因为他看到那名男子已经出现在青楼的屋檐上。他很清楚自己的速度,即使带上一个人也费不了多大功夫,而对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解决了他的手下并追上来……夏劲草一向嬉笑的脸绷紧了,桃花眼中一片冷凝。  “你是怎么惹上他的?”夏奸商头疼地看着洛骗子裹着一件粉色外套拱啊拱地钻进马车,迫不及待地寻找着救命草。  “哈哈。”洛绎兴高采烈地抱住一株在黑暗中黯淡地发着光的紫草,一副得了难以言喻的病后抱着有着不明广告的电线杆的猥琐状:“呜呜,哥、哥有救了。”  “你要紫阳草来对付他么?”夏劲草若有所思地得出结论:“只要把紫阳草给他,他就会放过你?”  从某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洛绎无法解释清楚,只好点了点头,然后抱着紫阳草一副“神器在此,尔等受死”的牛逼状,刚想踏出马车的时候——  “咯吱——啪啪啪……”  洛绎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车四分五裂成一堆堆均匀的木块,这架奢华的马车最终只剩下洛绎刚刚待着的地方是完好的,夏劲草在感到危险的第一时刻就抱着洛绎瞬移——那厮轻功的速度在洛绎的眼中和瞬移无异。洛绎哆哆嗦嗦地从夏劲草的怀中探出头,周围的仆人都跑光了,那个人形凶器此时距离他不到两丈。  丛莹色的皮肤在黑夜中也散发着朦朦胧胧的荧光,让那精致的外表显得更加梦幻和美丽。漂亮的虫子眼中没有别人,有的只是那个缩在他人怀中畏惧地看过来的人,那个人是他的“父”,最近他让他成为了“雌性”,成长到成熟期的虫子开窍了不少。夜虫族的本能和那人传输给他的规矩形成冲突,让丛有些混乱。但是无论是哪一方面,虫子很明确地认知了一件事。丛无机质的眼睛静静地锁住灰衣青年,无意识地舔了舔唇:那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雌性。  “我怎么觉得。”夏劲草摸着下巴道:“他看你好像在看一道美食,而且是恨不得一口吞掉的那种。”  你真相了,同志。  “他是谁?”  解释不能的洛绎无语凝噎:“一个叛逆期的人形凶器,难以沟通。”  夏劲草似乎被噎住了:“……你是怎么惹上他的?”夏劲草突地顿了下,声音转沉:“或者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饲主与宠物的关系?夫子和学子的关系?捕食者与被捕食者的关系?强暴与被强……洛绎沉默了,夏劲草也沉默了。  两人的对话只是在一瞬间,这时候洛绎瞥到丛微微倾斜了身子,黑色的发斜斜地流泻下来。洛绎猛地紧缩了瞳孔,他反射性地举起了手中的紫阳草,像是想要用这株脆弱的草挡住对方的攻击。下一刻,丛由极静到极动,身为普通人的洛绎根本看不清虫子的动作,只是在一瞬间,丛就消失在原地,这一次连夏劲草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但是极动到极静也是一霎那,丛在距洛绎不到半丈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住了,极动带起的风将洛绎的发和衣袂吹得向后翻起,洛绎很是担心那棵看起来病恹恹的脆弱小草就这样一命呜呼。洛绎心惊胆寒地看着手中的盆栽,此时,那本来显得有气无力的紫阳草却像是吃了伟哥般开始雄起,点点光清晰地沿着茎脉向上蜿蜒,变得挺拔。  丛困惑地看了看洛绎,又看了看他手上弱不禁风的小草。他想要夺回自己的雌性,狠狠地绑在身边,不再让他人染指,但是本能告诉他那人手中拿着的正是他的天敌,很是危险。  攻略穿越大神保佑!真的有效!  劫后余生的洛绎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已经紧张得屏住了好久的呼吸。有了底气的洛绎终于敢面对丛,那个一直由他带起的漂亮、而又危险的生物。  “丛。”洛绎叫出了这个由他负担起的名字:“我说过,你是人类。”  这是骗人的。  “还记得吗?在最初的时候,我说过的话。”洛绎笑了笑,一字一顿地道:“当你不再是人的时候,我会解决你。”  这都是借口,不是吗?  “我害怕你,却不得不带着你,我巴不得离你一个天涯海角的距离,我教过你,这就是讨厌。”洛绎灿烂地笑着:“我讨厌你。知道为什么这么讨厌你我还要陪着你吗?”  骗子。华丽却机械的声音如此声控着。  丛依旧是一副困惑而又迷惑的表情看着洛绎,懵懵懂懂像个拼命想要理解父母的话的孩子。他张开那形状优美的唇,有些吃力地叫着:[洛]“绎……”  这是洛绎第一次听到丛叫他的名字,声音还是有些错位和笨拙,带着一种无所适从和依恋,但洛绎依旧不为所动。  “是为了拿到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洛]、“洛绎……”  “是为了利用你哦。”  “洛[绎]……”漂亮的虫子似乎感到危险,但他依旧执着而又急切地叫着洛绎的名字。不顾身体对那株草本能的抗拒,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  “现在东西拿到了,所以你没用了,所以……”洛绎咧出大大的笑:“我不要你了!”  丛漂亮的指尖终是没有碰到他想要触碰的人,紫阳草在接触到夜虫族的一霎那迅速生长,延长的根茎如同光纤缭绕在那莹白的皮肤上,最后变成冰一样的晶莹物质将那美丽的生物整个裹起来,丛的动作静止在伸手的那一刻,连最后的话语都被冻结。  洛绎……  洛绎一直看着这美丽而又梦幻的场景,脸上至始至终是灿烂的笑。那是错觉罢,透过那晶莹的冰体可以清晰地看到丛眼中的那一点哀求。虫子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本能。  洛绎停顿了一下,最后回过头来对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夏劲草傻笑:“呵呵……”  夏劲草面不改色地看了看那美丽的结晶,又移向洛绎那似乎没心没肺的笑,用着他那一贯懒散的口气道:“我不在乎他是什么人,又或者是什么东西。”  他摸着下巴笑:“或许你可以给我一个解释,我的‘基友’抛下我将近一个多月,为什么会出现在青楼而又如此风光呢?”  “……”  于是乎,某骗子就这样被夏劲草拎回去了。洛绎最终还是没做出什么解释,夏劲草主动将话题切断了,像是为了回避什么。  封印虫族的晶体漂亮无比,给手的触感是无比温润和软和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样也无法想象如此脆弱的光草竟能桎梏那般恐怖的存在。之前就知道了,光草无法杀死虫族,只能封印它。也就是说,只要稍不慎,那只文明的毁灭者就会再次“破蛹而出”。夏劲草沉默地帮忙处理了它,没有提出有关它的任何问题,甚至在之后也没有提起相关的话题——像是在拒绝它的存在,拒绝这种魑魅魍魉的“非人”存在。洛绎有些不解,草商的主人不是一向对这种“有趣”的事情感兴趣?  再接下来他们风风火火地赶去青龙城,东魏的京都。那辆奢华的马车被肢解了,新的“移动宫殿”还没做好,于是洛绎只能杯具地骑着那不熟悉的马,然后半死不活。夏劲草一到了青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在处理着什么事情。洛绎表示正好,他现在陷入一种“曾经一无所有而又负债一百万的时候突然中了八十万”的茫然怠倦期。想想不久前还在为0.1%的进度在挣扎,此时一下子获得超过一半的进度。洛绎感到不知所措,一下子失去重心似的。在极度的空闲中,洛绎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不久前的某只生物,带着哀求地唤着他的名字。  洛绎……  “尼玛。”洛绎用手遮住了眼睛,像是为了遮挡那过于强烈的阳光:“虫族都是这样一根筋的单细胞生物吗!?”  “根据激素及脑波分析,yer此时为64.3%的愤慨,53.5%的无奈,57.9%的郁闷,24.7%的悲伤……我表示,yer此时的情绪过于复杂,无法理解。”攻略机械地分析着,然后毫无感情地提出问题,却感觉像是在质问:“yer的感情中并没有后悔,你对自身使用光草并不质疑,为什么?”  “我是那种人吗?哥一向对自己的决定不后悔。”  “可是,我表示你心软了。”攻略一针见血。  “你拿到光草的第一时刻不是对夜虫族使用哟咪嗦,而是在拖延时间地说话和恐吓,就像是在说‘你再不跑我就用了哟真的用了哟’咪嗦。”后面的话被难得出现的穿越补上去了。  “综上所述,我表示,你心软了。”攻略再次冷冷地接过话题:“既然你心软了,为什么使用光草后不后悔,我表示好奇和疑惑。”  “……后悔个毛啊,那核武器放出来不是他死就是大家一起完蛋!”洛绎张了张口,一脸大义禀然。  攻略无视洛绎的回避,依旧是淡漠地说下去:“我表示不会,虫族在这里的破坏力只有它们的千万分之一不到,形象举例,它所能发挥的破坏力与本文明的绝世高手无异。这些资料在最初就交给yer了。”  是啊,所以那些危险什么的都是骗人的,都是……借口,为了让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控制他、利用他、欺骗他乃至逃脱他的借口。这或许是他给那只美丽的虫子上的最后一课:识人很重要,绝对不要相信一个骗子。  “这、这个,当初因为时间的关系就没有弄清楚,为啥会发生这种被限制的情况?”  攻略很老实地回答了,完全没发现话题的转移。  “因为受到约束,历史的指标的约束。”  “历史的指标……?”  “铜板。”  洛绎回头,失踪几日的夏劲草站在不远处向他招手,白衣公子明媚的微笑在阳光下很是耀眼。洛绎愣了一下,站起来小跑向夏劲草。等洛绎来到夏劲草面前,夏劲草不等洛绎站稳就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带起向院外走去。  “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夏劲草的声音一向带着丝上挑的轻浮,此时稍稍压低就显得磁性好听无比,其中夹杂着愉悦、兴奋和急切。洛绎有些踉跄地被拖着,满头问号:“要给我啥东……”  洛绎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那只生物。  啊啊~那熟悉而又忧郁的眼神~那明媚而又忧伤的氛围~那柔顺无比的毛发~没错了,是它,就是它!  “草泥马神兽大人——”  忧郁的白色羊驼不屑地嗤了一声,扭头藐视。  “因为和你说的名字有些偏差,所以这时候才到手。”夏劲草微笑地看着某骗子凑上去巴结那只模样怪异的马。“如何?是不是和你当初说的一摸一样?”  “没、没错,太给力了哥们!”洛绎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呵……”  兴奋的洛绎满脸感动地偏过头来,正好望进了那片深邃的春色。夏劲草比洛绎高,所以他这样微笑地垂头看过来的时候,有种洛绎仿佛是他最珍贵的宝物的错觉。  夏……劲草……?  注意到吗?注意到没有?只是当初无心提起的一个话题,竟然被对方铭记在心。呐,注意到了吧?  洛绎的喉结滚动了一番,然后挂上灿烂的笑:“真的要给我啊?”  “恩?你不喜欢?”  “喜欢啊……”洛绎嘴角的笑越发地没心没肺:“但是如果你给的是铜板我会更高兴哦……”  明知道这会让对方不高兴,但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夏劲草的脸色丝毫没变,或许有过一瞬间的变幻,没被他捕捉到罢了。白衣公子就摆着那样的笑脸一直对着某骗子,洛绎退却了。  “嘛,开个玩笑、玩笑而已。” 第37章 “紫阳草。呵,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它捧为草商的圣物,如果可以,我早应该在得到它的时刻就毁掉它。很奇怪?紫阳草不是我的,它只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一个戴着面具的白袍人送上门来的。”  “我讨厌那个家伙,完全像个提线的木偶。最让我讨厌他的是他的话,他说,那株草本来不是给我的,但是要给的‘那人’已经死了,所以只能给唯一‘那人’交代过的我代为保管。”  夏劲草的声音透着落寞和不甘:“所有人的可能性都被我排除了,我很不想承认,或许那家伙所说的‘那人’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他……”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夏劲草给紫阳草给得如此潇洒,洛绎想,如果承认那株草的存在,就要承认“他”的死。如果毁去那株草的话,却又可能会辜负“他”的意志。  “和你说这些的缘故。”  夏劲草背着他的手似乎紧了很多,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洛绎涌起强烈的不妙感,似乎事情又向他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是我要告诉你。”夏劲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笑,胸腔的丝丝震动如弦般挑起暧昧的悸动:“过去的我没有能力掌控,现在的我拥有力量。”  “所以洛绎,我不会让你像他一样离开的。”  第40章 第二一骗 宠爱x故人x错误  黄衣男子正沏着茶,他静静地将面前的其中一杯推向对面的空位,在淡淡的茶香中浅笑:“你来了。”  一阵风越过黄衣男子,对面的空白被一白衣公子取代,总是泛着笑的桃花眼认真无比地看着黄衣男子:“魏青,为什么?”  魏青没有正面对上白衣公子的质问,他只是捧着茶杯闻了闻,像是沉醉于茶的芬芳:“云莱茶,虽说比不上上好的毛尖,却会让人掉进回忆中、那种无法自拔的滋味……”魏青温和地笑着,抬起了头:“它已经束缚了一个人,对吗?劲草。”  夏劲草没有回答,他将一支箭置于茶几上,那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箭,小小的,尖端上带有暗色的痕迹。  “还给你。”  魏青没有否认地将箭收下,然后继续品尝着手中的云莱,不做任何解释。夏劲草也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质问下去。  有什么好质问的呢?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宴会那场的刺杀来的太过突兀,刺客对夏劲草的习惯方式很是了解,在突围的时候没有使用内力发射的、能让夏劲草察觉的暗器,而是用普通人也能使用的、并且只有皇家才有的弩。这些只用静下来好好推敲,并不难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场“戏”。  所以夏劲草找到魏青,想要知道他为什么安排这样的一场“戏”?  “还记得我说过吗?”却是魏青主动打破了这场沉默,他浅笑着:“劲草,有时候我觉得你并不活着。你四处玩乐,却像是寻找着能让你活着的理由和代入感。除了过去的那个虚影,我完全无法感受到你的存在,好像你一生的意义就是追逐上那个虚影。”  他有些恍惚,想到第一次见到眼前的人时,两人都还是活跃的少年时期,那时候站在他面前的白衣少年,就已经像是裹着茧的空壳,除了外面一层漂亮的银丝,里面却是一片空洞,除了那不知连到哪端的丝能时不时地扯着少年,那少年简直就会消散在人世间。  夏劲草沉默不语,魏青继续轻笑着:“但是他出现了。”  “这么久了,我第一次见到能如此勾起你的注意力的人。那时候我就在想,或许他能改变些什么。这样,那个影子不再是你的唯一,你也会渐渐‘活’下去。所以我忍不住推了一把。”魏青放下茶杯,对上夏劲草:“结果很不错,不是吗?”  夏劲草也放下了茶杯,看向对面的黄衣男子,然后挑起眉头微笑:“那,如果我没有用药救那家伙,毕竟那药可是我用无数珍宝换来的保命丸呢,结果又如何?”  “你不愿用药,那就说明他在你心中的地位远远达不到我想要的标准。”魏青笑着,语气轻柔,语句却残忍:“那他死了又何妨,以之前的你来说,你根本不会为‘区区’的他来质问我。”  “我懂了。”夏劲草笑得更加漂亮了,他缓缓起身:“那么,就如你所愿罢。”  “他将会是我唯一的弱点。”  夏劲草离开久许,魏青依旧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他们都很清楚,刚刚那些话的真正含义。魏青是一个帝王,作为一个帝王绝对不能允许有夏劲草这样庞大的势力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之前的夏劲草不似“活着”,同时也没有破绽,魏青不愿、却不得不堤防着这样的夏劲草。如果夏劲草突然觉得去支助其他势力推翻皇族的统治会是一个“好玩”的游戏,那后果……所以魏青不得不为夏劲草制造一个“弱点”,一个可以制约夏劲草、让魏青松口气的弱点。夏劲草知道这一点,所以对魏青坦诚,大大方方地承认洛绎在他心中的地位,那是坦诚同时也是一个警告,魏青自会把握住分寸。  魏青看着袅袅升起的茶雾,放松地笑了。  ***  洛绎皱起来的脸与旁边的羊驼如出一辙,都是如此的悲伤忧郁不解。  坑爹呢——为毛啊,谁能告诉他这是为毛啊——!为啥每次攻略到了后面都演变成这种模式,一个也就算了,怎么两个三个都是这样啊擦!他的愿望是让一百个女人为他哭泣而不是男的!男的!那带把的男的!  这一刻,他悟了。  洛绎握着攻略,语气哀恸悲催:“其实你们是拉皮条的对吧……”  “……”无视x2。  “铜板~”  洛绎木了,草泥马大人忧郁地瞥了一眼某骗子,然后默默地稀释自己的存在。  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夏劲草搂着洛绎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怎么不在房间多休息一会?”夏劲草摸了一把洛绎的腰,很认真地皱着眉烦恼:“你太瘦了,我让人煲了汤,你该多补补,否则身体太虚,没几下就昏过去了。”  “……”某骗子开始哆嗦。  “不过你还有精力跑这,这说明最近的补品还是有效的。”夏劲草扫视了一眼,然后低下了头凑在洛绎耳边暧昧地吐息着:“还是你喜欢这?下次我们试试?”  “……”某骗子抖得快抽搐了。  “很冷么?我来为你取暖罢。”夏劲草笑眯眯的,义正言辞地将洛绎整个人圈在怀中,两人身体密合得没有一点缝隙。洛绎不再哆嗦了,整个人像是被贴了符定住的僵尸。  夏劲草不再捉弄洛绎,抱着喜欢的骗子向房间走去,满眼的愉悦。路上的家仆们都纷纷向这边行礼,目光都或有或无地掠过挺尸中的某人。他们都知道了,那是主子最近特别宠爱的、男子。以往主子或许会去晃晃小倌馆,却不会像这次这样明目张胆地将一名男宠带在身边宠爱。听说这次的人前身是主子的一名小厮,怕是攀上枝头做凤凰了罢。  在其他人别有用意的侧目下,洛绎斯巴达地思考着,干脆一口咬死夏奸商得了。  阻止洛绎寻死行为的是一名小跑过来的下仆,仆人恭恭敬敬地向夏劲草行礼:“主子,门口有一人求见。”  “不见。”夏劲草潇洒得连对方是谁都懒得询问,抱着洛绎笔直地向房间冲去。  下仆有些慌张地跟着,锲而不舍地报告着:“他、他说是主子的故人……他说……”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他说主子听了这句就知道他是谁了。”  夏劲草的脚步猛地停住。  ***  那是一个很柔弱的男子,脸长得很秀气,带着一种大家闺秀的韵味儿,让人总有种下意识想要呵护的柔弱感。脸上清清冷冷地没什么表情,即使是夏劲草闯进来也只是清冷地看了一眼这边,然后盯着自己手中的茶一言不发。  夏劲草进到大厅后,刚刚那匆忙跑过来的急切感一下子消失了似的,也施施然地坐了下来,然后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那人。落在后头的洛绎进来时,发现就是这样两人各执一头的诡异氛围。  洛绎安安静静地隐在后头,大厅中是他无法介入的氛围。  “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罢。”  良久,那人似乎厌烦了这种沉默的对峙,声音柔软地开口,脸上依旧是一片清冷。夏劲草劈开扇子,说出的话语像是在端庄地耍无赖:“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对方似乎愣了愣,洛绎细心地发现他握着茶杯的手更紧了几分。沉默了一下,那人默默地开口:“……我以为你知道,因为这天下知道那句话的人,只剩你我。”  这次轮到夏劲草绷紧了,他没有能力去反驳对方的那句话。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从其他地方听到过这样的绝句,那样的绝句恐怕在出现后便会传遍天下吧?那句话一直被夏劲草很小心地藏在心底,像是一种言灵的信仰和执念,支撑起整个灵魂。即使在和洛绎说那个人的事的时候,他也没有说出那句话。  那人像是没有注意到夏劲草的异常,继续幽幽地道:“……我这次来,是为了拿回家父寄放在你这里的东西——”秀气的男子极轻极柔软地吐出几个字。  “——紫阳草。”  一直对两人之间莫名对话懵懂的洛绎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是“他”啊……  夏劲草说:他救了我。  夏劲草说:我一直在找他。  夏劲草说:紫阳草是他给我的。  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攻略说,该人物不在权限范围之内。  其实在经过这么多次地使用穿越后,洛绎甚至有了一个大胆到极致的猜想,他想,连攻略都无法弄透的人,大概只有他自己了。看似滑稽的推测却意外地无懈可击,也许真的是他哪天想不开跑到过去顺手当了一回救命恩人。洛绎甚至有想过要不要用这个猜测去忽悠夏劲草:你看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所以收一个铜板当买命费也不为过吧?但是洛绎很清楚地认识到那人对夏劲草来说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他”是夏劲草的救世主,唯一的,无可替代的。  洛绎不是救世主,他也不想救赎任何人。洛绎不想,或者说害怕去背负那么重的感情,于是洛绎退却了,无论那猜想是真实还是只是他的推测。即使只是一个猜想,但人一旦想得多了就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所谓的事实。  所以在正主找上门来的那一刻,洛绎是真真正正地愣住了。洛绎看着夏劲草第一次如此慌乱地赶去大厅,连轻功都忘了使。回想着那句意外熟悉的绝句,脑中像是抓住了什么又没抓住什么。  于是,那个“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关于“他”的一句暗语?而眼前的柔弱男子是“他”的后代?洛绎很确定自己不可能是“他”,因为洛绎不会有后代,不可能会有后代。灰衣青年在阴影里扯了一笑,灿烂的。夏劲草一直在找“他”,于是“他”的后代找上门来了,指明要拿回“他”的紫阳草,而且好像大概似乎那个紫阳草被他当杀虫剂来封印某只虫子来着……  夏劲草说:洛绎,我不会让你像他一样离开的。  其实从很久以前洛绎就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夏劲草容忍他的胡闹,喜欢将他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甚至连那个人给的紫阳草都没有丝毫犹豫地交给他。虽然绝大部分是因为觉得他耍宝有趣,更深层次的却是,夏劲草似乎在他的身上寻找一个影子,也就是说,他一直是“他”的替身。只是之前洛绎一直以为“他”就是他,所以一切都理所当然没有多在意。然后到了现在,正主找上门来了,洛绎才恍然发现,原来他不是“他”,原来替身真的是替身。  ——真他妈的狗血。  “我要紫阳草。”  洛绎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向夏劲草看去,感觉像是在等待最终判决。  “我没有紫阳草。”夏劲草很平静地说出这一句,没有犹豫,没有难堪,没有尴尬。  那人愣住。  “我把紫阳草卖给他了,他现在才是紫阳草的物主。”夏劲草依旧是纨绔而又何其无辜的口气,用扇子点了点背后,洛绎所在的阴影,笑眯眯地总结:“你找错人了。”  “你……!”那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清冷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缝。他喘了几口气,像是为了制止自己的怒气:“你怎么可以这样做,那明明是、明明是家父……!”  夏劲草扇着扇子,笑容却死灰起来。  “所以你想要什么,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用来补偿你。”  那人安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夏劲草,似乎知道了他的父亲是眼前的白衣公子唯一的死穴。  “你可以慢慢想,我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夏劲草的桃花眼终于不再弯着笑了,他涩声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报答‘他’——为了你的父亲。”  洛绎第一次见到夏劲草如此脆弱的表情,心脏紧缩甚至感到许些疼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衣公子像个彷徨的孩子般,脱去坚固的外壳,露出柔软的内部,小心翼翼地求证着,询问着:“能不能……告诉我,你父亲的名讳?”  [告诉我,好吗?]少年哀求道。  那人似乎被如此陌生的夏劲草吓到,低头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茶杯,良久,微弱的声音才泻出来。  “张灵。”那人轻声细语,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叫张阙。”  “——”夏劲草低声念着那两个字,像是想要将它咬碎了吃进肚子里,盘入血肉骨髓,直达魂魄深处。  “——张阙,你留下罢,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夏劲草笑得很开心,洛绎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地开心。几近让洛绎觉得刺目,洛绎垂下了眼,用右手握住了左腕。夏劲草没有回头,白衣公子此时的眼中只有张阙,他看了看秀气男子手中的茶杯,似乎很是关心对方的感受。  “茶好喝吗?”  张阙愣了愣,随后喝下手中散着香味的茶,只余一些带着药味的茶渣,点了点头。  “还不错。”  第41章 第二二骗 态x失宠x失火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夏劲草对张阙有多好,夏劲草简直将张阙当做宝贝来看,怕是普天之下没有人能让夏劲草这般伺候了。张阙的所有要求,有意或者无意提到的,夏劲草都会尽可能地满足——夏劲草简直是在用天下为张阙买单,连张阙无意中提到想要见识一下东魏的国宝,夏劲草便马不停蹄地跑去找魏青,甚至为此与魏青大吵一架,最后魏青拂袖而去。夏荷跑去大吵大闹一回,最后被夏劲草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于是所有人知道了,张阙对夏劲草来说是特别的。  洛绎将手中的刷子放下,低头看着桶里的水发呆,然后一张忧郁无比的脸凑了上来,与洛绎的脸一头挤在木桶水中的倒影里。洛绎看着那两张同样无比苦逼的脸,噗呲一声就乐了。  某骗子现在过得很憋屈,因为他发现无论是谁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同情,还有绝大部分的幸灾乐祸,连夏荷都“不忍心”找他麻烦了,全服精力去对付那个“娘娘腔”。只有在神兽大人周围,洛绎才不用面对那一群让他憋屈郁闷的目光。  络绎表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第39章 “其实你早已怀疑我了吧。你会调查我,”洛绎用着笃定的语气道,却带着优越和幸灾乐祸:“但是你绝对查不到我的来历,所以你只能试探我,青荆城袭击我的那几个人尸骨都收好了否?我们都很有默契,这是一个属于你我之间的较量。”洛绎笑得很开心,开心得很假:“先不说那一听就假得不行的来历,单是那‘为了一铜板’而接近你的这个理由:向天下最有钱的你讨要一个铜板,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吗?”  “你应该都知道,这是为了长久地引起你的注意。事实证明我很成功吧——你看,你连紫阳草都给我了。”洛绎唇角的弧度混杂着得意和恶质:“如何呀,夏劲草,对于我的表演还满意否?”  “……说谎。”  “如果一个人指责另一个人说谎的时候,就是那个人在逃避现实。”洛绎摊了摊手,那是一种恶质的无辜感:“我不能保证你愿不愿意接受事实,但我能选择说不说出事实,如此而已。”  “扯远了,来,让我们回归话题。总之你只用知道,我绝对不是你的人——你可以把我归在他们那边,虽然那是一帮废物。”洛绎感慨着:“不过那群废物偶尔也能做出一件像样的事情,不这样的话,我怎么有机会拿出筹码来和你谈判呢?多亏与他们的合作,我至少能获得一些信息哦。”灰衣青年很是认真地建议着:“呐,我知道张阙被他们藏在哪里,反正你不是要谈判吗?和我谈判不是一样?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保证价格公道,绝无假冒伪劣产品。”  洛绎明明说着俏皮话,气氛却冰冷得令人想要颤抖。白衣公子打量着洛绎,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像是第一次认识洛绎般。洛绎的笑容是无懈可击的,他向夏劲草伸出手,口气充满诱惑:“来吧,夏劲草,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交易、而已。”  似乎终于确定了对面那个明明熟悉却又陌生无比的灰衣青年的立场,不再是他所宠爱的“基友”,不再是他喜爱的小厮。夏劲草松开眉头,桃花眼勾起,用着他再熟练不过的姿态,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商人谈判。  “我觉得没有必要进行这场交易。”夏劲草笑眯眯的样子带点憨态:“直接抓住你让你和我的手下来一次亲密的交流,如何?”  “时间。”洛绎没有在意夏劲草的调侃:“我的筹码是时间——越早寻到张阙,张阙也就越安全,我想你绝对不愿意让那家伙多吃一点儿苦,对吧?”洛绎评述着,却因为太过平静而显得有些嘲讽:“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的孩子。”  夏劲草的脸色微变,眼中凌厉的光一闪而过。这是夏劲草的逆鳞和死穴,夏劲草知道,洛绎也知道。变化只是那一霎那,夏劲草的脸平静得仿佛没有过丝毫改变,好像他从未提出刚刚那个威胁般的假设,也没听到洛绎的话语。草商的创建者目光复杂地看着洛绎,眼中跳跃着洛绎不懂的光。  看不懂就不要懂,洛绎想,没戏没肺地笑得灿烂。  良久,白衣公子第一次在与人对峙中移开了视线,微微垂下的眼睫毛遮住了那片春色,似是泄露一声叹息,有失落,有迟疑,有妥协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放松。  夏劲草问,你想要什么?  ***  洛绎骑着他的草泥马,脸色古怪无比。  [……已确认,攻略物品铜板到手,s级任务完成,获得30%的进度,现有的进度为80.1%……]  [……已受理,yer选择c级任务,任务将获得1%进度,攻略模式为信息模式……本次攻略人物为[郭田义],攻略物品为[张阙],从现在起直至遇见攻略物品人物默认为攻略开始。开始提供无偿帮助,以下为攻略物品及攻略人物的信息:张阙,为时空377脊索动物门哺乳动物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出生于……郭田义,为时空377脊索动物门哺乳动物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出生于……]  因为攻略只在准备阶段提供帮助,所以洛绎要想使用攻略获得张阙的位置,必须点开一个新任务使自身处于攻略准备阶段。洛绎随便选择了一个难度,然后……  洛绎嘴角开始抽搐,他瞪着左腕上的黑环:“啥时候你们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我想知道张阙的位置你们就干脆把他设为攻略物品了,连信息费都为我省了……话又说回来,原来人也算是攻略物品的一种啊我擦!好吧他现在的定义是人质……”  终上所述,在把张阙的位置告诉夏劲草后,洛绎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在一路上,除了偶尔指一下路,洛绎都相当自觉地与夏劲草一行保持距离。现在他们之间的定义,是敌人。  无视那边隐隐的敌意,洛绎骑着神兽羊驼,吹了一声口哨。  看了攻略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象。张阙只是一枚棋子,披着过去那个神秘人的残影在虚张声势着。这位带着大家闺秀味儿的男子是夏家送过来的棋子,那句判定了一切的“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也是夏家教给张阙的。洛绎突然有些发现,他不太想知道夏劲草发现这一切只是个骗局时的表情。  ……反正大家都半斤八两了,身为一个骗子,洛绎也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其他人。他微微错过头来,瞥向夏劲草。白衣公子被侍卫簇拥着,那对漂亮的桃花眼直视着前方,像是要看到远方那个被劫走的人儿,旁边的夏荷对着洛绎怒目而视。  洛绎故意对着夏荷痞笑,刺激得白衣姑娘几乎要挥着鞭子冲过来,却被夏劲草拦住了。夏劲草依旧直视着前方,似乎连眼角都吝啬于洛绎。  哎呀呀,生气了啊。罪魁祸首这样没心没肺地想着。那么,把你最重视的张阙夺回来作为赔礼,如何?  不用客气哦,反正也只是顺便而已。  ***  郭田义狼狈地抓着张阙向山上跑去。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的布置,为什么会知道他将张阙藏在哪里,为什么无论他如何变招引诱对方都不上当?不得已,郭田义只能挟持着手中最后的王牌向极乐山逃去。极乐山上的极乐寺与他有渊源,郭田义相信他们能保他周全。  极乐山尤其陡峭,郭田义带着张阙走到半山腰便不得不弃马步行,爬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便只能撑着岩石喘气了。  “何苦呢?”张阙靠在岩壁上喘气,有些微讽道:“老老实实呆在主管的位置上,何苦弄出这样的一出”。  “——你们当然不急,没有时间的是我!”郭田义反嘲回去:“怕是你被夏劲草捧在手心中太舒服了,舒服得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  张阙抿紧唇角,不再说话。无法否认,被人那样像是天下最贵重的珍品一般呵护着,谁不会沉沦?他甚至无数次地在想,如果他真的是就好了,如果张阙真的是“那个人”的后代就好了,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与白衣公子在一起。  心动了吗?……真讽刺。  休息了片刻,郭田义又迫切地抓着张阙往上爬。但是他自己都能绝望地感觉到,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所以在郭田义真的被夏劲草堵住的时候,他也只能紧紧地攀抓着张阙——他手上最后一张保命符。  郭田义用刀抵着张阙的脖子,吼叫着:“别过来!只要你们再逼近我就杀了他!就算我死也会拖着他一起死——!”  看着郭田义通红的双眼,没有人都会怀疑他的话。这场景似曾相识,在不久以前,曾有个灰衣青年也是这样抓着张阙威胁着白衣公子。只是那时候因为距离实在太近,所以夏劲草能很轻松地擒下洛绎,而此时双方相隔两丈对峙着,夏劲草没有把握能一举救下张阙,所以只能投鼠忌器着。  而此时,走出在场唯一一个无所顾忌的人来。  洛绎像是在后花园散步般悠闲,无视那边的震惊慌乱和这边的紧张愤怒,慢悠悠却实实在在地向郭田义走去。  “别再过来了!再过来、再过来我、我……!”  郭田义嘶声力竭地吼着,被逐渐接近的洛绎刺激得颤抖,架在张阙脖子上的刀也因此划了张阙好几个口子。夏劲草蹙着眉,低叫道:“洛绎……”  洛绎不再刺激那快要发狂的郭田义,他站在场中央。然后,灰衣青年对着那如同受了惊的兔子般的挟持者露出灿烂无辜的笑容,说出一句震惊全场的话:  “喂,你要不要换个人质?第43章 第二四骗 选择x人质x诀别  郭田义直勾勾地瞪看着对面那货笑得无辜灿烂,根本反应不过来。不仅是他,在场的人都只能傻看着场中的灰衣青年,自我怀疑刚刚是不是出现了集体幻听。夏劲草的桃花眼瞬间眯起来了,他站在洛绎的后方,低叫着:“洛绎……”  洛绎无视后面那声呼唤,他很热心地向对面的郭田义推销着自己:“初次见面哈,我姓洛名绎,性别年龄外形神马的如你所见。那个叫、叫郭、郭田义的对吧?你真可以考虑一下,我很有奉献人质精神的,会很合作的喔:你要我惨叫我就惨叫,身体部位什么的随便切,事后事故精神损伤费神马的也不用出。而且不是我吹的,我觉得我自己做人质的价值还是挺大的……”  郭田义并不知道洛绎已经和夏劲草“闹翻了”,他只是瞪着眼看向眼前据说被夏劲草相当宠爱的灰衣青年,思绪一度中断。  “你、你在戏弄我吗——!?”郭田义如同困兽般低吼,他瞪着洛绎,脸色青了又红。然后,郭田义的脸色只剩下惨白了,因为对面那个笑得灿烂的家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我的价值至少你手上的那只强吧?天井楼出产的虽说也不错,但是我觉得本人的价值比较有保证,还包邮哦亲!如果被某人知道了——”  听到那个名字,郭田义的心瞬间提到最高点,连安静地被挟持的张阙的眼里也闪过一片慌乱。和夏家有来往的郭田义自然知道夏家的那个计划,也知道张阙是夏家无意中在天井楼寻到一枚棋子,这次的破釜沉舟也有夏家的配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据说是夏劲草的“男宠”会知道这件事!?  “——你觉得你手上的还有人质价值吗?所以,把张阙交给我吧,作为交换,我来做你的人质。”洛绎宛若真诚地劝说着,那看是诱导的表象下尽是威胁:来选择吧,如果你不按我的话做,那么我就把一切说出来。  郭田义的脸惨白惨白的,虚汗从额迹流下。如果、如果张阙的身份被告发,那么他手上这枚王牌立刻会变成最烂的一张废牌。夏劲草说不定非常乐意并且迫切地要代替郭田义来杀掉欺骗他的张阙,留下来的郭田义还能逍遥到哪里去?  “你、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郭田义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他与张阙岌岌可危,对面的人明明一句话就可以揭发他们,让这一切变得可笑无比。但是洛绎并没有,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被挟持……?这也不像是演戏,夏劲草那方的人看起来也很震惊。郭田义完全无法了解,对面那名灰衣青年的立场:不是敌,更不会是友。  “一切都是为了攻略,而已。”洛绎的回答让在场人一片困惑,他格外无辜地摊了摊手:“嘛,顺便答谢一下我曾经的‘基友’。”  洛绎终于回过头,眨了眨眼:“感谢你的铜板~”  夏劲草看着那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身影,也弯起桃花眼笑得同样灿烂。  “洛绎,”他叹息着:“你果然是个骗子。”  “嗯哼。”  “你不知道郭田义,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这一切——你只是单纯地想要从我这里拿到铜板,对吧?”  “我当时并没有否认。”现在也没有。  “……我突然有些后悔了,不应该那样轻易地把铜板给你。那样的话,我的‘铜板’就会很乖很听话,乖乖地呆在我身边,作出我最喜欢的反应。”夏劲草低低沉沉地笑着,桃花眼中一片柔和:“但是我又很庆幸把铜板给了你,这样我才能真正地认识你。”  “……”  “洛绎,没了铜板的束缚,你不用再讨好我,我也不再用铜板约束你。我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你的背景和过去,我将你带在身边,我想要将你绑在我身旁,让你只能逗我一个人开心,让你只能对我作出我最喜欢的反应。听到你上次说谎我很生气,生气得恨不得将你按在房中狠狠操上一回,让你再也无法说出那样的话。刚刚得知你并没有背叛我时很开心,开心得很想将你按在怀中狠狠亲吻呢。”夏劲草一副翩翩公子样,说出的话让在场的人脸都红了遍,夏荷无法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了看夏劲草又看向傻在原地的洛绎。  “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不放过你吗?”夏劲草的笑容好看得让人无法直视,桃花眼中由始至终只倒影着一个影子:“那是因为我已经放不过我自己了,我……”  “夏劲草!”洛绎慌乱止住了夏劲草的话。  夏劲草看着洛绎,突地道:“你又想逃避了么,恩?”  洛绎没有否认,他按着左腕上的黑环,瞬间就冷静下来。  “夏劲草,从古至今有个最狗血不过的问题,但它也最能体现一些问题哦。”洛绎弯起唇角,灿烂的,却不带一丝感情:“问题一:如果我和张阙同时遇险了,你只能救一个,你的选择?”  张阙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僵住的夏劲草。  “问题二:即是问题一的升华版,如果,我和——”洛绎直直地看着夏劲草:“——‘那个人’……你的选择?”  正中死穴。  “我表示你很残忍。”攻略不带一丝感情地评价。  洛绎不置可否,只是握紧了左腕。  这是夏劲草的死穴的同时,也是他的死穴。  “好嘞,提问时间到,进入下一个游戏环节。”洛绎毫不犹豫地转身,重新面向快要被忽视的郭田义。  “闲聊到此结束,”洛绎向僵住的郭田义张开手:“把张阙给我。”  郭田义颤抖着,他瞪看着场中那个笑得灿烂无比却宛如恶鬼的青年,半响后面如死灰地道:“你、你走过来罢……”  即使心里不断警示着这有多怪诞和不对劲,但是郭田义没有选择了,此时所有的主导权都在对方身上,对方的一句话就可以判他的死刑,除了跟着对方的指示做他还有什么办法?  洛绎毫不犹豫地抬脚起步。  “铜板!”  “别动!我叫你们别动啊——!!!”  一阵慌乱,后面的声响趋于平静,郭田义威慑起到了作用,在说出真相之前,他手中确实握着一枚王牌。洛绎没有回头,脚步轻快。  “不要去……!”  洛绎垂下眼,唯有唇角微微勾起。  “洛绎!”  对面张阙清秀的脸近咫尺,洛绎笑嘻嘻地对上张阙复杂无比的目光,伸出了手。  “为什么?”张阙低声细语地问道,任灰衣青年拉住自己。  洛绎一边听着攻略关于任务完成的提示,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算是为了照顾同行……吧?”  他偏头对张阙微笑地眨了眨眼,压低的声音带着沙哑:“既然骗了,那就一直骗下去吧……”  不要让夏劲草发现他好不容易抓到的影子,其实只是一场梦。洛绎有时在想,夏奸商还真是幸福啊,至少夏劲草还能去追寻过去的虚影,而他只能妄想于去改变过去。  穿越说,夏劲草和你很像。  “你……”  状况突生,身后传来夏荷的惊呼声,洛绎看见郭田义双眼猛地睁大,瞳孔缩小——那是惊恐到极点的表情。洛绎来不及多想,他一只手抓着张阙往这边扯,另一只手毫不迟疑地赤手抓住架在张阙脖子上的刀刃,用力掰开——  红艳的血顺着刀刃流下,郭田义也发了狠,看着几乎在下一秒就要冲到他们面前的夏劲草,他的神经紧张到极致,但思维再清醒不过:夏劲草既然不顾张阙的安危冲过来,那他手中的人质根本毫无价值了!郭田义的表情充满戾气,他干脆地放手,把那害得他到如此地步的家伙抓过来狠狠扼住!  洛绎和张阙两人正好交换了位置,洛绎被郭田义拉过去的时候把张阙往后推了一把,正好推到冲过来的夏劲草的怀中。  “呃……”呼吸被狠狠扼住,郭田义掐着洛绎的手用力得几乎快要嵌入喉咙。夏劲草被阻住脚步,他抱着昏过去的张阙,桃花眼危险地眯起,看着郭田义挟着洛绎一步步后退。洛绎如同木偶般地被郭田义拖着走,他感到迷惑,甚至觉得不可思议,对于夏劲草不顾张阙冲过来阻止他这件事。  ——这是你的选择吗,夏劲草?  “别动!夏劲草!”郭田义激动得连尾骨都带上颤抖,这次,这次不会失误了。他手上的是最好的人质,夏劲草竟然愿意为了他而不顾张阙的性命冲过来:“这次我不再有顾虑了!你再违背我我绝对会杀了他!”  “还有,”郭田义狂笑着,为了报复般地掰断了洛绎的左手:“这是利息!”  咯嚓—— 第41章 在夏劲草还来不及发怒——发那自己也不大清楚的怒火的时候,一个人闯了进来。夏劲草第一次见到那么精致完美到恐怖的男人,强烈的敌对感和危机感让他带着铜板逃离。  他们是什么关系?夏劲草问过铜板,但直到结束,铜板也没回答。  然后夏劲草没有再问了,在看到那美丽梦幻到极致的结晶之后,夏劲草不得不承认,他在不安。记忆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在最初的时候,铜板这样和他说过: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当时夏劲草当玩笑来听,此时却不得不面对一些超出现实的事实。夏劲草对发生的一切保持沉默,将那个提醒这一切不是做梦的“证据”扔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眼不见为净。就好像,只要他承认那个非人的存在,那么同样不是这个世界的铜板,他就无法抓住了。  抓回跑掉的铜板回来后,夏劲草就开始忙碌起来,或者说,他让自己显得忙碌。好像这样就能慢慢平复一些心情。直到魏青突然向他提出宴会的邀请,夏劲草才终于去见铜板了,顺便将上次的那个礼物送出去。  铜板果然很高兴,但是最后却有些不欢而散。因为夏劲草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人想要离开的心思。  不许离开。  夏劲草低垂着头,轻触着那人滚烫的耳。  不许离开。  夏劲草一个挺身,听到那人糯软如猫的呻吟,紧紧地抱着那人的腰,两人毫无间隙。  “我不会让你像他一样离开。”  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夏劲草对铜板说了“他”的事,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他对其他人说出他最脆弱的部分。  魏青说,你终于活过来了。  接下来的生活,似乎一切都心满意足了。夏劲草心底却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感,越到近来越如同一根刺卡在喉间:他可以不在乎铜板的背景和目的,但是铜板呢?  那人第一次见面就说得很清楚了,他是为了铜板而来。这之后便不断重复着,强调着,这一切都是为了铜板。拿到铜板,他就会离开。由始至终,只有铜板。铜板是一个契约,更是一种束缚。夏劲草很想撕掉这层枷锁,却又胆怯害怕得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张阙的到来。  听到那句已经在心底嚼烂了,融入骨髓的绝句时,夏劲草是真的愣住了。心跳得剧烈得不像是自己的,活着的滋味如此鲜明。他找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句话。  狂喜之后,便是理智。很奇怪的,明明头脑热得发烫,思维却冷静得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余力去试探——他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疯狂和不顾一切。  云莱茶最奇特的地方便是要连着茶叶一起吞下,那时候的茶香才能达到极致。明显的夏劲草的试探很成功,张阙并不知道这件事。或许“他”并没有制作云莱茶给张阙喝,一切都还需要试探。夏劲草强迫自己去考虑一切的可能性,连假的也一并包含进去。  ……即使是假的,知道这么多张阙也能给他带来什么线索。对于有关那人的消息,夏劲草是完全不可能放过一丝一毫的。于是夏劲草开始围着张阙转,以报恩的名义。却没想到,铜板也掺和进来了。那人挟持着张阙,对着他灿烂地笑着:夏劲草,给我铜板。  ……铜板!铜板!什么都是铜板!夏劲草愤怒无比,却又觉得悲哀。没了铜板,他什么都不是吧?  夏劲草关起了让他气得咬牙切齿的铜板,决定等一切结束后再狠狠教训一顿那家伙,然后摊牌。这一次,他绝对会亲手将那该死的铜板绑在身边。  ……他没有想到摊牌的时间会来的那么快。  “夏劲草。”那人用陌生无比的语调面对他:“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还是为了铜板!  ……这样也好,夏劲草突地一下就放松下来,就这样吧,正好可以结束这种以铜板为结点的扭曲关系。然后,亲手抓住那个该死的骗子,狠狠教训他。  夏劲草说,你想要什么?  拿到铜板的洛绎似乎脱去了一层伪装,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夏劲草有些恼怒和无奈,转过视线不再看向那人。洛绎不知用了什么手法,郭田义往哪里逃都逃不过他的眼线。最后一次地点的确认,这里的地形夏劲草认识,他们逼着郭田义逃跑的方向正好有个悬崖。夏劲草想了想,吩咐下去,叫一人带上工具事先从悬崖壁上爬过去,从后方包抄郭田义。万一陷入僵持阶段,他们可以把郭田义逼向悬崖,趁郭田义不注意的时候从悬崖跳上来救走人质。  夏劲草吩咐的时候,洛绎就在一边听着,不置可否地哼了哼几个不成曲的小调。  接下来的情况,完全颠覆了夏劲草的预想。好像从最初遇见某骗子开始,夏劲草的一切预想只能成为预想,而不是现实。  那人问:你的选择?  夏劲草呆住了,那个问题赤裸裸地将他的胸脯刨开,取出心脏拷问。  他和他。  你的选择?  身体比思维反应更快,看着那人到了对面,夏劲草动了。飞奔起来,伸出手,最后接住的是张阙。  然后,夏劲草开始笑了起来。说着残忍的话,他在生气,不知生谁的气。虽然是为了暗示和引开郭田义的注意力,但更多的是在发泄。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总是这样糟蹋自己?为什么那人总是这般无所谓地说死?  郭田义已经方寸大乱,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明明可以配合隐藏在悬崖上的人,然后趁机逃脱开来,明明那人应该知道他的安排,明明那人应该知道这只是气话——  ……再见!  “不——!!!”  派出去的人还在悬崖下寻找,夏劲草一遍遍地灌着云莱茶,像喝酒般地灌着。手边那些有关这一切的资料被随手扔到一旁。这一切只不过是个闹剧,依然是个闹剧。张阙是夏家派来的棋子,那些话只不过是他的其中一位“好兄弟”教导他的。在过去那次捉迷藏中,他的“兄弟姐妹”抛下他回到家后,晚上终于有一个兄弟稍稍记起了他,于是派侍卫去救。只不过到达的时候,他已经被那个人背着往回走了。侍卫默默跟在后面,所以才导致了这一切。  关于那个侍卫的拷问,夏劲草完全没有力气去管了,这对过去的他来说甚至是不可思议的。夏劲草只是在如喝酒般喝着云莱,一遍遍想着,自虐般地想着。  是暗示还不够明显么,是话太伤人么,是他相信那些残忍的话了么,是他生气了么,失望了么?  夏劲草甚至有些想要相信,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怎么可以如此简单地死去呢?  ***  “铜板……”  “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的……”  “你是个骗子……为什么我就偏偏愿意相信你这个骗子呢……”  “我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为什么我当初要把铜板给你呢?即使使用外物,我也应该狠狠地将你捆在身边呢……”  “你真残忍……”  铜板上的暗红痕迹被透明的液体划过,鲜红得刺目。  【骗局三:诩翊委蛇】第45章 第一骗 回归x刑场x捕获  作者有话要说:恩……应该大多数都能看出来,但为了防止有些同学看迷糊了我就直接在这里说了=-=  骗局三的剧情分为现在式和过去式,现在式的时间轴是接着骗局一的,过去式的时间轴是接着骗局二的。  特别声明一下,现在式剧情中的对话用“”括起,过去式剧情中的对话用[]括起,以上~    “噗……呼、哈……呼……”  洛绎狠狠地摔在地上,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他全身像是抽搐般颤抖着,用僵硬的双手环抱着湿漉漉的自己。  好恐怖……好恐怖……那冰冷的水、无处不在的水……挤压着……吞噬着……  颤抖好不容易才平缓下来,洛绎无力的双手开始抚上自己的喉咙,感受这自己的脉搏——在上一刻,他的头和他的身体是分离的。  洛绎完全没有想过,风锁云会那样恨他,脖子上的触感还在提醒着风锁云那冰冷疯狂的恨意有多深。如果他不是近乎作弊般地拥有攻略,如果不是在最后一秒他启动任务,使用了“重生”功能,近乎无赖地使用了“复活大法”——他绝对会在脑袋掉下的那一刻死得不能再死。  恐惧和莫名的悲哀与愧疚让洛绎一瞬间启动了穿越,在水中抛下了他过去的躯体,逃回了十二年后。而现在,在这里,洛绎用手按着自己的脖子,湿透的身体不住地发抖。  是他做错了吗?是他将熊孩子逼成那样吗?——他只不过是这个时空的过客,所以这里所有人对于他来说与游戏中的npc无异,任何感情他都必须逃掉。  ——借口。  洛绎发了一会的呆。一阵风吹过,洛绎打了个寒战,让他终于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什么思考的好地方。洛绎抬起头,开始打量周围,然后木然地发现他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妙?  ……应该说是相当不妙啊丫的!当时的情况让洛绎完全来不及去做过多的设定,外貌躯体细节直接让攻略使用默认原貌,穿越地点直接随机——只要落脚的地方不是石头缝或是水中一切都好。  然后某骗子就杯具了。  围观的不明真相群众、高高在上的官员们、鲜血淋漓的现场、外加一个高举砍头刀的行刑手正在与他小眼对大眼……  洛绎挂起纯良的笑容,很是天真无邪地对着上方瞪着大眼的行刑手傻笑:“您好,我只是一个路过打酱油的,请务必无视我的存在啊啊啊——”  尾音被无线拉长,被绑得粽子不能再粽子的骗子同志被拖到刑场中央。光着膀子的行刑手非常威武霸气地将手中还滴着血的砍头刀一放,提着某只木乃伊向上方的官员跪下。  “大人,扰乱刑事之人已被捉拿!”  官员们非常有效率,千言万语凝为一句。  “斩!”  坑爹呢啊喂——!尼玛哥真的只是路过打酱油的啊啊啊——连辩解的机会都被秒杀的洛绎直接被拖下去,欲哭无泪。  “穿越,我要穿越——立即让哥离开这个鬼地方丫的——”  “须知,穿越规则第三守则:使用进度汇换后,穿越以1%的进度比上1天的时间停止提供任何服务咪嗦。”穿越华丽而忧伤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诉说着:“yer,由于你刚刚使用了15%的进度从时间节点34x23x54、空间节点77x3x124穿越到时间节点164x3x5、空间节点54x111x14咪嗦,因此按照穿越第三守则,十五天内禁止向yer提供任何穿越服务咪嗦……”  木乃伊立刻变成有毒的木乃伊了,脸绿得不能再绿了。然后有毒的木乃伊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大的杯具:同理可得,攻略也处于罢工状态……  天要亡我!  当洛绎被行刑手粗暴地按在斩台之上,他恍惚看到了那四个大字。洛绎甚至还开始回忆起当初第14任女友拉着他看的一部叫《神x》的穿越连续剧来着,里面某个同样的倒霉的主角一穿越就降临到某个行刑的刑场上,此景多么的似曾相识和蔼可亲啊。那个天然呆的主角还可以非常天真无邪地拿起手机拨打110求助,某骗子只能内牛满面地诅咒那刮千刀的攻略穿越一百遍啊一百遍,更别说连续剧中那个神奇的110虽然没有喊来了可爱可爱的人民警察,却把救星x霸王喊过来了……多么可耻而又幸运的主角啊,洛绎在心中悲泣,同是主角差别这么就这么大咧?  围观的民众开始又一次地欢呼,被按在斩台上的洛绎极不好受,就在上一刻,他已经无比深刻地体会到脑袋被砍下来的滋味——那滋味并不好受,而且只能由他自己体味。  行刑手向手心吐着沫子,握上他的刀,低头例行公事地说上一句:“可有遗言否?”  “……”  “说大声一点!”  “请问,”洛绎抬起头,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哪里可以拨打110?”  行刑手虎眼猛地睁大,像是看到什么鬼神般,错愕地看向洛绎……后方。  宛如有细针刺入皮肤般,危险感密密麻麻地笼罩洛绎全身,那是被蛇盯上的可怜猎物,濒死般地发出惊恐的警示。  洛绎猛地缩小瞳孔,他想也没想猛地从偷偷解开的绳索中跃起,向呆若木鸡的民众跑去。  ——不要回头,那很危险。  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亡命的催命符,不断地刺激着洛绎的神经。  ——不要回头,回头就是绝望。  没有人来阻止洛绎,所有人都傻傻地看着洛绎的后方,不知所措。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一小小的刑场之上呢——!?  越来越接近民众,洛绎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们已经开始逐渐充满痴狂的神情,以及所有人的着装。这种翻边的衣袖,这种画满特殊图纹符号的衣摆,这种狂热到极致的表情——这里是西燕国,被宗教填满到极致的西燕,那个人所在的西燕!  脚踝一痛,洛绎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人海就在眼前。想要颤抖地支起腿继续逃跑,却发现麻痹的腿如同装饰在身上的木头般毫无行动力。洛绎低下头来,一条银色的蛇顺着那已经乌黑肿胀的小腿滑下来,在地上姿态婀娜地游曳着,一直游到一个白色的长袍下摆,顺着下摆消失不见。  洛绎低垂着头,任那人的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远处民众狂热的喧哗像是隔了一个世界般传到这里,他们狂热地拥护着,喊着。 第43章 第47章 番外 时间轴的解说  洛绎:据说现在很多观剧者说弄混了时间轴,鉴于烂作者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外加某人利用番外来坑更新的无耻程度上,于是由哥来在这个番外中为大家解说一下时间轴的问题……好吧,看着出场费的份上,现在有请两个特邀嘉宾登场。  攻略:(机械的)大家好。  穿越:(忧郁的)……大家好……咪嗦……  洛绎:这里有某个混蛋留下的话:鉴于本文的猪脚是不受时间约束的,喜欢活泼乱跳地穿越时空祸害人间……(咬牙切齿)他妹的这是谁害的!哥在你的笔下能不蹦跶么!能不蹦跶么——!!!  攻略:(淡定地无视某骗子,机械地接口)所以本文有两个时间轴:自然时间轴和洛绎的时间轴。对比资料库,自然时间轴的定义:在自然界流动的时间,以世界为参考,世界顺序经历的时间。洛绎的时间轴是以洛绎为主体,他所经历的时间顺序。本文是根据自然时间轴来记述的,不是以洛绎的时间轴写下去的。我表示yer可以从这里入手,自述自身的时间轴,帮助观剧者们梳理思路。  洛绎:(放下手中的诅咒人偶)……看着出场费的份上擦!关于最初的开始,让哥想想……(突然泪流满面)……我的人生就是被那一块香蕉皮颠覆的!  攻略:(不带一丝感情)记录,洛绎时间轴的开始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本架空时空。附录,可参考章节19。  洛绎:(木然成浮云状)然后被逼良为娼地开始攻略……被诱拐使用路线模式遇到那莲花小弟……被哄诱地选择s级任务遇到那“比尔盖茨”……(突然觉得人生一片惨淡的某骗子挠墙中)  攻略:记录,洛绎时间轴的两个节点:开展达成a级任务(莲花图,秦一阕),开展s级任务(铜板,夏劲草)。附录,可参考章节20,22。  穿越:s级任务开始后,yer期间遇见了很多“老熟人”哟咪嗦……  洛绎:(掰着手指算)小雷,小雨,三娘,熊孩子,夏劲草——唔,也算是一个吧……坑爹的那时候的哥完全是粉嫩嫩的刚出炉的小菜鸟一只啊,怎么可能认识那些来自“过去”却与“未来”的我有关的人,被耍得团团转啊丫的!  攻略:记录,洛绎时间轴的附加节点: s级任务期间,在茶棚遇见风锁雷、风锁雨,在楼中楼遇见戚三娘,在灯会、枫林中遇见风锁云。附录,可参考章节23,25,29。  洛绎:(哆嗦了一下,哭丧着脸)……然后就是那见鬼的ss级支线任务了我擦擦擦擦!……(抹着眼泪)哥不仅是那只虫子的备用食物,还外带床上用品功能是吧吧吧!还好夏劲草87v5,拯救了哥和世界——  穿越:(毫无自觉地陈述事实)然后你就当着他的面跳崖了,咪嗦。  洛绎:(噎住)……  攻略:记录,洛绎时间轴的两个节点:开展达成ss级支线任务(虫源,夜虫族),达成s级任务(铜板,夏劲草)。附录,可参考章节30,43。  洛绎:跳崖途中遇见了穿越大神,于是我在西燕着陆了……哥原本的计划是完成铜板任务就根据信上的信息穿越到天庆四十三、也就是二十年前来着,但是坑爹的那时候正好是时间顺流!只能穿越未来不能穿越到过去(泣),至少要等半年才能是时间逆流……于是哥决定再去完成一个s级任务顺便赚路费(幽怨地看着穿越)……然后,我就遇见某个变态了(更加幽怨地看着攻略)……在经过将近一年的摧残,哥终于完成党交予的任务,不负民众所望了。  穿越:(毫无知觉地陈述事实)然后你就被他逼得使用穿越逃到天庆四十三年了,咪嗦。  洛绎:(噎住)……  攻略:记录,洛绎时间轴的三个节点:从悬崖穿越到西燕,开展达成s级任务(**,白诩翊),从天庆六十四年的西燕国穿越到天庆四十三年的青荆城。附录,可参考章节45,16。  洛绎:那时候身体因为被白蛇精那个变态弄得快残废了,话说为啥到了古代我走的都是菊花运啊擦擦擦擦!为了捍卫……咳,我的神经都要衰竭了(泣)。于是哥决定了,哥要休息!当大叔!当路人甲!当跑龙套!……尼玛的哪个雄性再看上哥那人绝对是钛合金狗眼不解释啊擦!换身体!果断换!必须换!(拍桌子)……话说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对着穿越攻略泪眼婆娑,手痛的),现在物价那么高,穿越费用也不能便宜一点,死的还是我们这群老百姓啊哭,要不然哥也不会被逼着再去做高级任务填补耗费的进度呐,也不会后面搞成那个鬼样子,还被养的娃砍头玩了呢……还好我有作弊器……  穿越:yer期间还遇见过夏劲草哦咪嗦。  洛绎:那次外出正好在赶夜路,然后就让我拣到如此大的一个惊喜(咬牙切齿,以头抢地)我个二货嗷嗷嗷!说什么春风野草,“湿”兴大发啊擦擦擦!(双手合一)抱歉了,自然时间轴的“未来”的“我”,悲剧一些有利于身心健康……哥赶回楼中楼后还收到一个更大的惊喜呢(掀桌),那熊孩子居然给我搞独立!(再掀)……话说长大后的小孩都这么彪悍么(泣),你看小时候的夏劲草、风锁云多可爱啊,为啥一个长大后变成行尸走肉的偏执狂,一个变成行尸走肉的疯子……(突然有些心虚)  攻略:(无视某骗子的指控)记录,洛绎时间轴的一个节点和附加节点:展开达成s级任务(轮回珠,季佩绝),期间救起幼年的夏劲草。附录,可参考章节16,37。  洛绎:……然后我又遇见那个变态了,在刑场(两条宽带泪),还被抓起来了(双眼空洞)。现在大把观剧者在兴致勃勃地坐等我的杯具不是么呵呵呵……(怨气纵起)  攻略:(继续无视)记录,洛绎时间轴的一个节点,从天庆五十三年的须臾山穿越到天庆六十五年的西燕刑场。附录,可参考章节18,46。至此,本文所展现的时间轴已经整理完毕。  洛绎的时间轴整合如下:  (踩香蕉皮后)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本架空时空  开展达成a级任务(莲花图,秦一阕)  开展s级任务(铜板,夏劲草)【期间遇见风锁雷、风锁雨、戚三娘、风锁云,并不认识】  开展达成ss级支线任务(虫源,夜虫族)  达成s级任务(铜板,夏劲草)  (跳崖后)从悬崖穿越到西燕  开展达成s级任务(**,白诩翊)  (逃跑后)从天庆六十四年的西燕国穿越到天庆四十三年的青荆城  开展开达成s级任务(轮回珠,季佩绝)【期间遇见幼年的夏劲草】  (砍头后)从天庆五十三年的须臾山穿越到天庆六十五年的西燕刑场  以上,为现有的洛绎的时间轴。  自然时间轴整合如下:  天庆四十三年:从天庆六十四年的西燕国穿越到此时的青荆城  天庆四十五年:遇见幼时风锁云  天庆四十八年:遇见幼时夏劲草,风锁云成为头牌  天庆四十九年:遇见季佩绝  天庆五十三年:被风锁云砍头后从须臾山穿越到天庆六十五年的西燕刑场  天庆六十二年: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本架空时空、遇见夏劲草、虫族  天庆六十三年:跳崖、遇见白诩翊  天庆六十四年:从此时的西燕国穿越到天庆四十三年的青荆城  天庆六十五年:从天庆五十三年的须臾山穿越到此时的西燕刑场  以上,为现有的自然时间轴。  洛绎:都懂了吧,都懂了吧?……读写者,出场费!  穿越:她说已经打到你的银行账户了咪嗦哟……  洛绎:(石化+风化)哥现在在古代有个毛的银行啊我去!!!求进度嗷嗷嗷——  攻略:本次解说到此结束,在此友情声明下,本文的第三骗局关于某骗子与白蛇精不得不说的故事,是由回忆(在天庆六十三年)和现在(天庆六十五年)组成的,为了区别回忆和现在,回忆中的人物对话均用[ ]括起,现在的人物对话均用“”括起。我表示yer你得回正文去了。  洛绎:(飙泪)我不要!我不要回去面对那个变态啊啊啊——(尾音被无限拉长)  穿越:(同时对观剧者和某只被拖走的骗子说)再见,咪嗦。  远处传来凄厉惨叫。  终。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轴图:  现在有很多亲都弄不懂,如果不弄懂时间轴的话,接下来看的就没乐趣了otl  在这里我就完整地整理一遍,如果还有不懂的话……亲务必告诉我哪里不懂……第48章 第三骗 代价x眼睛x相处  蛇在舔舐着他,蛇在缭绕着他,蛇在入侵着他。  洛绎无力地仰着头,细细地喘息着。白诩翊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下体更是密不可分。那人银色的长发纠缠在洛绎的身上,让他痒得难受,更有种被银丝锁住的胸闷感。但是洛绎连摆动一下头部都做不到,自从见到白诩翊以后,他不是惨无人道地被洗涤被摧残,就是处于昏迷当中,洛绎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少天没有吃过饭了。  “……”  洛绎抖了一下,因为白诩翊正顶着他的敏感处磨蹭着。白诩翊总是喜欢细嚼慢咽地品尝着洛绎,缓慢地抽出,缓慢地将自己送入洛绎的体内,一寸一寸的,有条不紊的,带着强势,像是想要洛绎记住他的每一处脉路地入侵地洛绎。或是顶着洛绎的敏感点,暧昧亲昵地磨蹭着。他喜欢洛绎那颤抖无助的神情,喜欢洛绎那被逼到极处的无力感。  被那样厮磨着,洛绎自然难受万分,全身上下被硬生生逼出一层薄汗,皮肤透着红色。白诩翊最喜欢抱着这样的洛绎了,比起自身终日偏凉的体质,那种温润的颤抖简直快让他融化了。  眼看着洛绎几乎快被逼晕过去,白诩翊总是恰到好处地停下来,让身下被逼到极致的人喘口气休息一下。洛绎双眼有些溃散地看着上方的鸟笼顶,从来没有如此感到绝望过。  被抓住了,被锁住了,攻略没了,穿越没了,他逃不掉了。  洛绎现在才发现,他对攻略和穿越的依赖性有多强。之前他就像一个玩家,毫无顾忌地带着攻略和穿越游戏着整个天下——对于过去的洛绎来说,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场游戏一样,他所面对的人就像网游中的npc,因为洛绎总是记得的,身为过客的他终会离开这里。一旦将攻略和穿越夺去,洛绎就像是没了羽衣的仙人,真真切切地被扯到入这个世界之中,这让洛绎感到惶恐和不知所措。  白诩翊趴在洛绎身上,磨蹭亲吻着洛绎的肩窝,洛绎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白诩翊那冰凉滑腻的皮肤正死死贴在他身上,稍稍粗糙一点的触感是那人蒙着眼睛的白布,此时顺着主人的动作蹭过洛绎的下巴。蛇凑了上来,开始亲吻洛绎那没了血色的唇。  洛绎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扇向上方的人,他不知道他居然还能挥出手,等洛绎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用力划过白诩翊的脸颊——白诩翊稍稍避开了脸,使得洛绎的手最终没有砸在他的脸上。洛绎的手尖划过白诩翊的左脸,一直到额角,挑起那白色的眼布。  一时间两人都定住了,唯有白布条悠悠从空中落下。  “呵……”  白诩翊阴阴柔柔地笑了起来,他偏着头,银色的长发垂下,将那苍白的皮肤衬得越发惨白,泛着一股诡异的鬼味儿。白诩翊终于舍得从洛绎的身上撑起来一点,他按着自己的左眼,在洛绎难以言喻的目光中转过头来。  西燕国有一个传说,不能直视白族的眼睛,因为他们的眼睛是致命的,看到的人都会死,这是虚无神赐给白族保护自身的神迹。所以白族的人在外人面前总是蒙着双眼,更添上一分神秘和诡谲。  每次看到白诩翊的眼睛,洛绎总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如果让洛绎来形容白诩翊的眼睛的话,那绝对是一双爬虫的眼睛!洛绎不只一次质疑过白族的祖先究竟是不是人和蛇的混交,白族的双眼与蛇的眼睛如出一辙,澄黄的,中间一根竖线,不带一丝情感,而白诩翊的尤其冰冷。虽然那种眼睛令人感觉不喜,但是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怖。洛绎当初也吐槽攻略可以去写一篇《论白族与美杜莎不得不说的关系》,至于传说中被白族眼睛杀死的人,怕是那些人在看到那双妖异的眼后被白族灭口了罢。  白诩翊撑在洛绎上方,露出的右眼是记忆中的琥珀色,带着一种金属质感的冰冷无情,直勾勾地盯着洛绎。洛绎像是一只蛇盯上的青蛙般,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白诩翊轻笑着,在洛绎夹杂着惊恐的复杂目光中缓缓地放下了左手。  露出的左眼是很正常的黑色,看起来与平常人无异,只是带了一点无机质感。可是洛绎看到这只左眼的时候却比看到白诩翊那妖异的右眼还要觉得可怖,因为在场的两人都清楚不过了,那是一只义眼。  “这个……”白诩翊点着自己的眼睛:“还记得罢。”  他再次将身子俯下来,极近极近地贴着洛绎的脸,黑洞洞的左眼倒捕获着没了血色的洛绎。  “离开的时候怎么不带走呢?我的左眼,这可是你唯一向我提出的代价啊……”  ***  [大胆!]  站在那人身后的侍从对着洛绎怒吼,那副模样恨不得将对面的灰衣青年撕裂粉碎。不可原谅,不可原谅!他怎么能够、怎么能够提出如此过分的……!?  洛绎无视侍从那快要喷火的视线,只是掀了掀眼皮,冰冷地嘲讽着:[既然想要我为你医治,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为国师大人医治是你的荣幸!!!]  阻止那快要气疯的侍从,是白诩翊轻飘飘的一个字:  [滚。]  因为白诩翊面向的是那侍从,所以洛绎很是心安理得地继续待着,看着那狂热的侍从满是不甘地离开,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白诩翊坐在轮椅上,双眼被白布蒙起,整个人显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美。  [你说……你可以让我行走。]白诩翊摸着自己的眼:[代价就是……我的一只眼?]  洛绎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  白诩翊别有所指地笑着:[你听说过西燕的那个传说罢。]  白族的双眼能杀死所有看到它的人。  [所以这便是我找上你的唯一理由。]洛绎不带一丝情感地道,鬼医的身份给了他最大的屏障。[我要你的眼睛。] 第45章 洛绎终于微微抬起了眼看向白诩翊,也仅仅只是抬起了眼。  [哦。]  [先生不救他吗?]  [……与我何干。]  白诩翊微微眯起了眼:[先生,他是你的小厮。]  洛绎当然知道,从进门看到地上人的身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地上的人是谁了,但是灰衣青年依旧冰冷地道:[那又如何?]  [先生真无情啊……]白诩翊满足地说,口气是赞叹的:[真好。]  [我只医救你。]洛绎不含一丝感情地说:[别人与我无关。]  白诩翊愣住了。  洛绎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话会产生多大的歧义。没错儿,洛绎他只能为白诩翊治疗,三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最顶尖的天才也只能学得医术的皮毛,所以为了完成任务的洛绎只是将治疗白诩翊的所有过程都死记硬背下来——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在白诩翊的什么地方扎针用药,但是他完全不知道他扎的那个地方叫什么、用的药材是从什么植物上取下来的。洛绎承认他就是个江湖术士在招摇撞骗,一旦要面对其他病人,哪怕对方患的是感冒他也无法治疗,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某骗子除了知道感冒要喝板蓝根而完全不知道板蓝根是怎么弄成的。  如果真让洛绎来救那人,他唯一可以写出来的“药方”是死亡通知书。洛绎控制不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却正好望进了一双仇恨的眼睛。  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记忆中那白净讨喜的脸已经不见了,那人的整个脸都腐烂掉,散发出一股恶臭。怕是听到了刚刚的对话,唯一完好的双眸此时正愤恨地盯着高高在上的洛绎,宛如厉鬼,无声地申诉着他的嫉恨与愤怒。  洛绎收回目光垂下了眼,一脸淡漠。  白诩翊像是回过神来,雪白的人儿阴阴柔柔地笑了,似乎从骨子里都散发出愉悦的味道,那种毫不掩饰的、与那阴柔鬼魅外表严重不搭的欢愉让洛绎不由自主地看过来。  [他是你的小厮,我不会让他死。]  蛇轻柔地说:  [我把他还给你,洛绎。]  ***  洛绎呆滞地看着手腕间的那条红线,一动不动地,死死地,他害怕,害怕他只要一个转眼,就会遗忘一切。  “洛绎……”  蛇从后面缠绕过来,舔舐着洛绎的耳朵,似乎想要勾起洛绎的注意。  “你——”洛绎嘶哑的声音如困兽般带着斯底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不对劲不对劲完全不对劲——直到现在,洛绎才终于意识到,一切都走上一条不可挽回的道路。自从被囚禁起来后,他的思绪变得迟钝,总是感到困倦,睡着后总是开始做梦回忆起以前的事,梦见他作为鬼医与白诩翊相处的那一段回忆。最初洛绎是以为被索取过度才会感到特别疲惫,但是那种深入灵魂深处的怠倦明显不是身体而是精神上的。他像一个老人一样迟钝,然后开始健忘,很多事情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了——早该意识到的,“洛绎”怎么可能那么脆弱,怎么可能患上那愚蠢无比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白诩翊如蛇般嘶哑的声线婆娑着洛绎的耳垂:  “虚无香……很好闻罢?”西燕的国师低低沉沉地笑了:“它对于那些顽固的人特别有效呢,虚无神总是能感化一切,不是么。”  洛绎的瞳孔猛地紧缩,他知道白诩翊口中的“虚无香”是用在什么地方了。宗教总是不缺乏控制信徒的手段,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  蛇看着他的猎物,低哑残忍的话语一点一点地将猎物逼到极处:  “最初你会感到迟钝,你会在睡梦中不断地记忆起我们之间的相处,再不断加深印象。与之相反的是,你会慢慢地忘记除了我以外的一切……”  “到最后,你所有的都没了,只剩下我。” 第50章 第五骗 破碎x角力x迷失  洛绎陷入沉睡中,身不由己地梦见了过去。  咚——  白色的身影再一次地摔在地上,洛绎坐在门口,一手端着茶,一手抓着一卷药书细细地读着,即使是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灰衣青年的眼睫依旧没有抬起,不带一丝情感地哼了一声:  [起来,继续。]  地上厚厚地铺了一层毯子,就算是摔在上面也是不大疼的,白诩翊雪白的身子在那猩红的地毯上如同一条白蛇蜿蜒着,他从地上撑起上半身,银色的长发在地摊上摩擦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白蛇向洛绎伸出了手:[我站不起来。]  [随便叫一个人过来扶你。]洛绎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回答。  白诩翊仰着头,像是一条蛇后仰起脖子做出攻击的姿态,一金一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瞅着洛绎。  [白诩翊,]洛绎的眼睛依旧盯着书页,声音清冷:[我只答应过治好你,别让我干多余的事!]  [我知道了。]白诩翊阴柔地笑了,没有坚持。  第二天的复健,洛绎带着书卷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异香,还是那个铺满地毯的房间,白诩翊坐在轮椅上对着他微笑。  [洛绎,]那人愉悦沙哑的声音像是邀功一样:[我今天做好了准备。]  西燕的国师吹了吹手中的烟壶,然后洛绎就看见一个“人”出现……不,那东西根本只能被叫做“人柱”!光秃秃的肩膀,眼睛耳朵均被挖去,然后连同嘴巴一起被肉色的胶状物糊住,那东西简直只是一个活生生的肉柱子了!  [我有‘柱子’。]白诩翊眯着双眼,语气恳切:[所以洛绎,你不用碰我了啊。]  洛绎背在身后的手掐皱了书卷,他一言不发地进了屋。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复健的每一天都能看到崭新的人柱,洛绎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已经是最后的复健阶段了,等到绝处逢生炼出来后他就可以甩手走人了——该死的白蛇精你还能更变态一点儿么……  [白诩翊。]  那一天,洛绎终于放下了他手中的书卷,用手指按着太阳穴:[我会做你的柱子,别让那些恶心的东西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以为。]蜿蜒在轮椅上的白蛇沙哑地笑着:[你永远不会在意其他人。]  [比起你的品位,]洛绎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诩翊:[我觉得我稍稍能克制一下我的洁癖。]  白诩翊偏着头看向洛绎,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那句话的可信度。然后,那阴柔、苍白、病态的脸上露出了愉悦满足的笑容:[他们不会再出现了。]  洛绎知道白诩翊妥协了,但是他也知道,明明是白诩翊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这次输的是他的立场。  白诩翊伸出手:[过来,抱着我。]  洛绎盯着那双手,白诩翊的双手与它们的主人一样病态苍白,皮肤透明得可以看见紫青色毛细血管。洛绎微微抿紧了唇,最终站在了白诩翊的面前,接过了白诩翊的手。  不是第一次碰到白诩翊的皮肤,但是那种冰冷滑腻宛如爬行类的触感总是让洛绎感到极其不舒服,白诩翊的双手软得像是没有骨头,滑腻地贴着洛绎温热的掌心。  白诩翊的目光似乎恍了恍,他眯起了眼,咝咝地叹息着:[这是洛绎的温度啊……]  没等洛绎反应过来,白诩翊就支起身体贴了上去。洛绎的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他觉得他现在就像被一只蛇缠绕的可怜猎物,这个认知让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是如此相近,连呼吸都缠绕不分彼此。因为不熟练的缘故,白诩翊好几次都摔到了洛绎的怀中,洛绎不得不忍受将怀里的那条人型蛇甩出去的冲动,那是身体的本能在叫嚣着危险。等一天的复健完成的时候,不仅白诩翊出了汗,洛绎的整个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这是第一次,两人如此接近。但那时候的洛绎完全没有想过,这对尝到他的体温的冷血生物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  洛绎将自己蜷起,缩在笼子里的角落,地毯上白绒绒的毛微微触着洛绎的脸,那纤尘不染的白色映得那双黑色的眼珠子越发地空洞与无神。  洛绎喃喃自语着,他觉得只要自己这样一遍遍说下去,他就不会丢失一切。可是周围的香气越发地浓郁,很多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了。  “……‘请与蛇保持距离,他很危险。’呐,攻略,我当初怎么就这么脑残呢,为什么没有意识到那条白蛇精就是信上提到的终极boss?……”  “……‘冬虫夏草桎梏的不是时间,而是你。’如果能再次见到那只虫子的话,我表示一定要给他找一个更好的饲主……”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错了,我个二货为什么要诗兴大发,剽窃可耻,抄袭可死,夏劲草我对不起你我当初跳崖只是在迁怒,你千万别受刺激……”  “……‘曼珠沙华所代表的是,无情无义。’……呐,攻略,其实最像曼珠沙华的,是我吧……”  “神说,我有罪。”洛绎眨了眨毫无光泽的眼,空洞洞地笑了:“是因为我发誓要让一百个女人为我哭泣吗?”  “第六十九任女友,工大学生,在分手时她哭了。”  “第六十八任女友,学前教师……”  ……  “第一任女友,她叫眼睛,她一直都在哭,她说我做错了事……唔,这就是我的罪吗?”  洛绎蹭了蹭地毯,低吟着:“攻略,告诉我,这就是我的罪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小,直到毫无声息,就像是他的记忆一样,粉碎了,如同房间中四处弥漫的熏香,一旦被风吹散,就再也没有痕迹。  “名为luoyi的罪……”  ***  [恋……?]白诩翊拿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一点浓墨飞快地从笔尖扩散到宣纸上,白诩翊没有在意那已经报废的精心画作,他微微偏着头,瞥向洛绎的目光中微带点诧异和茫然:[为何用这个字?]  洛绎面无表情地回看着白诩翊,沉默。  白诩翊在作画,被半强制邀请过来的洛绎只能再一次地展开无视大发,随身携带一本札记来看,与白诩翊井水不犯河水地待在同一个空间内。两人就这样各做各地处了一下午,在洛绎刚开始纠结晚饭的时候,一直沉默作画的白诩翊突然问了一句:[用什么字来题它?]  洛绎下意识地盯着那副自画像,画外的白诩翊和画内的白诩翊同时盯过来的目光很有压力,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大脑被刺得一个激灵,反射性地迸出一个字:[恋。]  然后某骗子杯具了。  好吧他其实是口误,好吧他其实可以解释的!洛绎一直觉得,恋其实是一个极其彪悍的字,它的上半部分取自“变态”的“变”的上半部分,它的下半部分取自“变态”的“态”的下半部分。汉语果然博大精深,这字所蕴含的精神简直是某只白蛇精的完美诠释!  只是,面对白诩翊的诧异,洛绎默默地木着脸,无语凝噎:时间可以倒流么么么……  穿越说,可以,咪嗦。  对洛绎沉默的拒绝已经习惯以常,白诩翊阴阴柔柔地笑了,他重新摊开一张白纸,落笔写下一个几乎将整个宣纸占满的“恋”字。苍白病态的国师放下了毛笔,将笔墨未干的宣纸展开,淡雅的墨香在空气中飘浮。  [洛绎。]白诩翊眯起了眼,像是在细细欣赏着眼前的笔墨:[我很喜欢这个字。]  他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白纸黑字,细腻地,煽情地。墨染上了那同样雪白的指尖,整个“恋”字被抹得模糊不清,糊成一团暧昧的灰晕。  [非常喜欢。]白诩翊的指尖停在“恋”字的中间,目光却从眼角瞥向洛绎,那声暧昧难明的[喜欢]让人根本分不清他究竟喜欢的是字,还是人?  洛绎突然有种极其、非常、万分不妙的预感,他的心底有一万头神兽在咆哮:尼玛的白蛇精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尼玛的我可以解释我真的可以解释,尼玛的剧情又像一匹脱肛的野马开始神展开——我,擦!  面对灰发青年波澜不兴的神情,白诩翊伸出手,苍白透明的指尖染上了点点墨色,带着一种凄艳。  [洛绎,一直留下来罢。]  蛇低语着:  [陪着我。]  有什么岌岌可危的存在,瞬间破裂了。  ***  任谁看到那个由纯金打造的奢华笼子,第一反应就是里面一定关着一只稀有的珍兽。那只珍兽一定十分珍贵并且稀少,甚至全天下仅有一只,其价值才能抵得过这个无价的笼子。  白诩翊苍白的指尖顺着纯金的栏杆向下划去,贵重的金属一条条地倒影着国师嘴角那丝诡谲的弧度。  是的,非常稀有,非常、非常地,全天下只存在一个地稀有。 第47章 白诩翊极轻极轻地说。  ***  “孤养了一群废物,嗯?”  燕乱眯着眼在笑,他面前跪了一地红衣人。  “属下失职。”领头的红衣人将额头抵在地板上,声音平板:“国师大人的府邸无法潜入,府上之人口风很紧,无法推断国师大人最近的行动……”  少年眼中的戾气越来越浓,红衣人依旧是不缓不急机械地报告着:  “……属下整理了国师大人之前的行踪:天庆六十五年二月初七,国师大人受邀前往虎泊城巡礼;天庆六十五年二月廿三……天庆六十五年三月日初九,国师大人现身孔璃城的天字刑场,并捕获一名妖物……”  “等等,妖物?”  “是。”红衣人答道:“据属下收集的资料,孔璃刑场于天庆六十五年三月日初九午时腾空出现一名灰衣男子,后被国师大人制服,国师大人声称此乃来自虚无的妖物……”  随着红衣人的讲述,燕乱的目光越发惊疑不定,他打断红衣人的话,命令道:“把那‘妖物’的画像呈上来!”  后方的一名红衣人早有准备,维持着颔首的姿势将一张纸献上。  燕乱看到那张纸上的人像,呼吸猛地一顿!  ***  白虎城作为西燕的国都,所拥有的奢华是其他三国远远比不上的。在西燕人的心中,它同时也是虚无神的降临之地。西燕的民众自发地建设白虎,其热情已不仅仅用狂热来形容了——他们甚至认为,哪怕家中没有银子吃饭,白虎城墙上的银漆也不能少半分。  清晨的薄雾已经散开,城墙外等待的商队已经开始做好入城的准备。一些小摊零零碎碎地在城外开张,那些等待入城的人们可以在入城前犒劳一下自己的五腑庙。  “老板,三个包子。”  “来喽。”卖包子的老汉咧开了唇角,动作熟练地开始打包:“小兄弟不是西燕人?”  站在包子铺的黄衣男子也咧开笑容,透着一股古灵精怪:“被发现了?”  “口音不像。”老汉笑呵呵地道:“小兄弟来西燕做啥呢?”  萧风炙望着白虎城那银色辉煌的城墙,抓了抓头发,笑道:  “我来探亲。”第52章 第七骗 清明x巧遇x小厮  流年不利,萧风炙觉得这词来形容他最贴切不过了。在青荆城的灯会上,他无意中从戚三娘那里得知一条让他火烧屁股的信息——一个外号为“铜板”的人居然让戚三娘青睐有加,那家伙的名字甚至是那个“禁忌”。于是萧风炙马不停蹄地向武林大会赶去,想他一个魔教高层现身于武林大会、而且是专门针对轮回教的武林大会,就知道他该有多悲剧了。  本来在畜生道的运作下,萧风炙很轻松地潜入了武林大会,但他所追寻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没在武林大会出现——连根毛都没有,萧风炙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戚三娘开涮了。就在此时,姗姗来迟的华派传来让武林大会震惊的消息,萧风炙听后整个人都呆滞了——他那可亲可爱的教主大人,在夏侯城外的枫林制造了一场血腥风雨:倒霉的华派碰上了传说中的魔教教主,全数被分尸挂在枫树林中,手段之残忍,场面之血腥,让武林大会进入新一轮高潮。无数门派义正言辞地谴责魔教之人丧尽天良,高声呼唤新任盟主前往轮回教将那魔头绳之于法。  于是萧风炙倒霉了,潜入太成功的下场就是完全无法脱身——他被那些热情似火的正义人士拉着四处围剿他的同门,名曰“魔教之人过于狡猾,萧兄弟切不可落单”,热烈地表达了他们对同道的爱护之情。直到有一次萧风炙遇到他倒霉的下属之一,轮回教六大道主之一大叫着“替天行道”跳出去拐起下属就跑,于是被追杀的就变成了他。那些白道简直是无孔不入,人数优势被他们发扬到极致,萧风炙最后被逼得跑回须臾山才将所有追兵摆脱完毕。  等萧风炙再次出山后,黄花菜都凉了。当萧风炙拿到他所追寻的目标已经跳崖、生死不明的报告时,畜生道现任道主的心情难以言喻——他被这样鸡飞狗跳地轰了大半年,那人、那人就这么干脆地死掉了!?  ——幸好当初没有向教主汇报。萧风炙只能这样自我安慰,那个外号“铜板”的家伙死得真是干脆利落,就像是那人一样……萧风炙打了个颤,完全不敢想象当那个疯子听到这条消息的摸样。那疯子前几天还把一名长得与那人神似的少年当宝一样看待,却在转眼间将少年的脑袋摘下,还试图把那骷髅头安在那一直喷血的脖颈上。  “洛绎……洛绎……”血衣的青年无视那不断从骷髅口部涌出的血,绝美地笑着:“对我笑啊……洛绎……”  鲜血划过骷髅雪白的牙齿和嘴角,模糊中似乎划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洛绎……洛绎……洛绎……”  那诅咒一般的名字一直浮现在萧风炙的耳边,萧风炙在须臾山待了没几天,便又跑出来。那扭曲的氛围太过压抑,带着一种沉默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如同须臾山上那沉默摇曳的曼珠沙华,鲜红、诡谲,并且绝望。  于是萧风炙躲开了。在经过西燕的时候,正值清明,萧风炙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给母亲扫墓。萧风炙已经将近十六年没去看望自己的母亲,他心中有愧,母亲临终前将燕浮生托付于他,他却没有照顾好他最小的妹妹。  想到妹妹燕浮生,就不自主地想到风锁云与前任教主季佩绝还有那人之间的恩怨情仇。萧风炙一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起的人太过残忍,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如果不是他,当初也不会发展到那种绝境——那人成就了风锁云,却也毁了风锁云。  萧风炙看着眼前的墓碑,一向机灵的眼睛有些黯淡。  “娘……对不起……我还是没法把浮生带来看你……”  现在的轮回教一切都是扭曲的。风锁云是扭曲的,燕浮生……也扭曲了。  嗒、嗒、嗒……  萧风炙的耳朵动了动,他动作极其轻柔迅速地将自己隐入一片阴影中,没了声息。这里是西燕的皇陵,萧风炙潜进来并不困难,西燕的皇陵很大,而萧风炙的母亲作为毫无背景的宠妃,死后自然得不到一个好位置,只能安葬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平时连打扫的侍人都鲜少经过这里。萧风炙眯起了眼,听脚步声有数人,其中一人脚步杂乱虚浮,没有丝毫武功,而其余的却是武功高强,萧风炙使用了轮回教的一些特殊功法才勉强将他们辨认出来。  脚步声在远处停了下来,萧风炙极快地瞅了一眼,他不敢将视线停留太久,那样会引起对方的注意。那一眼的视野中跳跃着黄色,萧风炙一下子就知道那会是谁了——那是只有王族才能穿的金黄色。  侍卫分散开来,守在黄衣少年的四周,萧风炙越发小心地将自己的气息隐瞒,耳朵悄悄竖起,他有些疑惑:今天是清明,以那位少年的身份明明不会、也不该来皇陵这偏僻的角落。  风将那少年的话若隐若现地传来,十分模糊,萧风炙运用起功法也只能勉强听清数个词语。或许是说到激动处,少年向前走了一大步用手轻触着对面的墓碑——萧风炙明显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话语不再是模糊不清。  萧风炙正在庆幸,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的整个身子都冷了下来,冷到他觉得即使不是在一圈坟墓间,那种从骨子中渗起的寒意依然会如鬼爪轻轻挠着他的心脏。  “他回来了。”少年激烈地大叫:“那个叫洛绎的鬼医回来了!”  ***  他在阳光下有些畏缩。  青年呆呆愣愣地看着对面小亭,目光溃散而茫然,像是停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壳子,灵魂早已不知所踪。  “先生,”有声音从后方传来,清脆而甜美:“您想到那边去么?”  青年迟缓地回头,站在他阴影中却是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微微垂着头很是恭敬的样子,那好听的声音就是少年发出的。  “小的带您过去……”少年抬起头:“好不好?”  展现在阳光下的却是一张仿佛来自地狱的厉鬼容貌,少年的整张脸糊成一团,像是被人将脸皮撕下来又用药水七零八落地糊回去。即使面对这样恐怖至极的脸,青年的视线依旧是飘忽的,他并不感到害怕,因为对方给他带来一种隐隐的熟悉感,还有一种近似于内疚的苦涩,那么,对方是谁呢……是谁呢……  ……不记得了。  “先生。”鬼面少年的声音甜美依旧:“我们过去吧。”  青年没有动,有些抗拒地摇着头。不远处的小亭虽然精美,却是建立在湖水之上。空白的记忆在尖锐地警告着:不要接近水——那会吞噬一切的水——  鬼面少年像是故意忽视了青年的抗拒,他拉起将青年锁住的金链,温柔而强势地将青年往湖边带。等走到小亭里的石桌旁时,青年整个人都僵硬了,任鬼面少年将他安置在石椅上。鬼面少年动作利落地准备好茶水,他的目光掠过青年落在自己的手上,眼中有种近乎诡谲的执着,似是怨恨又似敬仰。  “先生,你不记得我了。”少年的声音轻得只有他自身能听到:“我是您的小厮。”  少年近乎扭曲地笑着:“国师大人说了,我是您的小厮,所以我不会死,哪怕您想让我死,我也不会死。”  面对青年投来的不明所以的目光,少年笑了,整张脸越发狰狞。  “您没有变。依旧无心、无情、无义,依旧残忍。”  少年将茶杯塞到青年的手中,青年的双手瞬间就被烫得通红。鬼面少年看着青年紧紧皱起的眉头,眼中兴起强烈的光亮。  “烫着您了么,抱歉。”小厮无谓地扬着唇:“自从被国师大人‘训导’后,小的就再也没有痛觉了。”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鬼面少年惊讶地抬头。  这里不应该出现喧闹,因为白诩翊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这座小院,如果不是因为神祭的来临而抽不出空来给他的囚徒喂食,白诩翊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他那独一无二的“宠兽”。没有人敢质疑白诩翊的决定,于是这里便成为了一片禁区。所以鬼面少年感到意外,当他看到来人后,那刻在骨髓中的敬畏让少年下一秒伏在地上,露出脖颈表示出臣服的姿态。  “皇上——”  燕乱无视伏地的鬼面少年,自闯入这里起他的视线就一直粘在青年身上不得动弹。  “你——”燕乱怒吼,伸出手像是下一秒就会掐在对方脖子上:“你不是离开了吗——你怎么还敢出现在孤面前——”  那人察觉到他的动作,抬起头,熟悉的脸上是燕乱不熟悉的神情——绝对不是那人应有的空洞和茫然。燕乱愣住了,他突然闻到一股幽香,那种香味很熟悉,甚至刻苦铭心。  “哈——”燕乱看着青年近乎懵懂的目光,身体开始抖动,然后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与嘲弄:“你也有今天啊,洛、绎。”  熟悉的名字让青年眨了眨眼,他的目光有些飘忽,微带着些疑惑地喃喃自语:“你在和我说话?”  “——!”  燕乱倒退了一步,他的心情突然糟得无以复加,明明都成这副摸样了,那人为什么还能如此忽视他!?等燕乱意识到他那近乎狼狈的后退落入了所有人眼中之时,西燕的皇帝暴躁地一脚踢开伏在一旁的鬼面少年,愤怒地咆哮:“滚开!全部都给孤滚开这里!!!”  鬼面少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红衣人掐着脖子带走。很快地,整个亭子便只剩下暴怒中的燕乱,还有一个从头到尾不明所以的灰衣青年。  燕乱阴沉着脸看着青年,他的目光难以言喻:  “你为什么要回来?”  ***  [你也有今天啊。]燕乱嘲讽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灰衣青年,目光在对方无力垂下的脚踝处游移了一阵,眼中兴起暴虐的光。  [这样的你,还说马上离开白?]燕乱大笑着:[白为什么不连你的手筋也一并挑了?虽然这样你更离不开白了,但孤会很开心,很开心!]  洛绎坐在轮椅上,他偏着头看着窗外的夕阳,橘黄的光照在他那波澜不兴的脸上,为那冷漠的弧度添上一份柔和。  良久,洛绎转回头看到燕乱快要爆发的表情,他顿了顿,声音平板成一条直线,没有丝毫起伏:  [……你在和我说话?]  ***  萧风炙在国师府外转了好几天,终是找不到完全潜入的方法。这地方太邪门了,国师府并不大,但这意味着更好被其主人掌控,轮回教存在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成功把人插入西燕的国师府内过——即使进去了,不出一个星转也会没了声息。  这几天萧风炙曾经想要凭借武力强势潜入,却不是被里面的暗桩发现,就是被那里面扑朔迷离的地形迷住,还有那无处不在的蛇,它们既是最好的示警者,同时也是最好的攻击者。萧风炙有一次险先把命给丢在里面,如果不是使用秘法拼着损伤元命逃出来,现在他的尸首早该腐烂了。那次潜入也让萧风炙不得不休养了好几天,畜生道主望着再次加强守卫的国师府,愁得头发都白了。  即使是这样,萧风炙也不得不硬着脑袋去打国师府的注意,因为事情一旦和那个名字都不能说的人扯上关系,整件事就没了转寰的余地。身为轮回教专司情报的畜生道主,一旦有了那人的消息,萧风炙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他苦苦追索着那人的消息,不仅是为了教主,更是为了他的妹妹。萧风炙苦笑着,他是不是有点不自量力了点,奢望去打开过去那个鲜血淋漓的死结。  “客官,”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不知为何显得有些结巴惶恐:“您、您有客客客人——”  萧风炙不动声色地抓起了武器,之前因为对潜入国师府没辙,萧风炙只能写信回轮回教,叫猪小七多派点帮手过来,留下的会见地址就是现在的客栈。  “你的衣服是什么颜色?”萧风炙突地问道。  “青色。”  小二心惊胆战地瞥了一眼身旁人全白的奇异衣服,抱着满腔诽谤眼观鼻鼻观心。  暗号是对上了,但是这声音……萧风炙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见门外的人再次道:  “吾等身着红色,前来拜访青衣人。”  这种口腔……萧风炙不再迟疑,刷的一下打开门,门口除了一位噤若寒蝉的店小二,便是一个怪异打扮的人——他穿着一身完全密封的奇特白衣,脸上的面具黑白分明,一半仁慈,一半狰狞。  轮回教中,青色代表畜生道,红色却是……天界道。  萧风炙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明明写信给自己的手下,来的却是牛马不相及的天界道?第53章 第八骗 傀儡x小厮x右手  鬼面少年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是说……”白诩翊的声音很轻,阴阴柔柔的:“这是‘他’做的?” 第49章 萧风炙顿了顿,声音带上干涩:“他叫、洛绎。”  天界道依旧如石塑般立在原地,却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接下来一连几天,萧风炙都没怎么见到那张诡异面具,他呆在客栈养伤,而诡异面具早出晚归,不知在做些什么。  然后有一天,那张半仁慈半狰狞的面具再次出现在萧风炙面前,将一张纸交给他。萧风炙接过认真地看下去,眼睛越来越亮。  纸上写得很简单,只记了一件事。  那就是西燕的神祭。第54章 第九骗 神祭x潜入x相见  西燕的神祭是十年一次的盛事,这是西燕人心目中最隆重的日子,没有之一。这日万人空巷,西燕所有城镇中设立的虚无神庙将举行巨大的祭祀,其中最隆重的当属国都白虎城——作为虚无神的降临之地,白虎城的祭祀将由西燕的国师负责,它也是神祭中最为关键的部分。  在神祭中,国师将挑选出祭品,一般而言都是西燕王族的公主——她们纯净无暇,不务世事,并具有高贵的血统,必能取悦于虚无神。国师将亲自去“净化”祭品,直到祭祀的那一刻,经处理后的祭品将会被置于圣地的祭台之上,国师将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挖出祭品的心脏,将之吃掉——身为虚无神化身的国师食用了祭品的心脏,代表虚无神收下了祭品。接下来圣地的原主人将会出场,在东魏南秦北楚的称呼中,西燕的圣地又叫做万蛇窟,居住在这里的自然是各式各样的蛇。它们会吐着信子,蜿蜒地游曳而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将祭品分食而尽——这就是西燕的神祭,泛着一股宗教式的血腥残暴意味。  为了赶上国师所主持的祭祀,早在数天前,白虎城就被络绎不绝的西燕人填满了,不得不封了城。萧风炙望着底下川流不息的西燕人,突然感到很可怕——那里,每个人都狂热到极致的神情,像是不小心在其中点起一丝火星,便会引爆整个白虎城。  萧风炙不自觉地将目光转移到屋内,他的房间中同样坐着一位狂热的信徒,不同的是,西燕人信奉的是虚无神,而天界道信奉的却是神木。  神木。萧风炙咀嚼着这个词,身为轮回教六大道主的他也仅仅只是知道:神木是轮回教的禁地,同时也是轮回教的起源,初代教主在神木那有了奇遇,从而创建了轮回教。能进出神木的唯有天界道,别说六大道主,连历任轮回教教主也只有在上任的时候才能进入神木一次。  萧风炙不期然地想起,曾经他曾偷偷摸摸地潜入过禁地,那时候的他带着一股初生牛犊的蛮劲,越是禁止的存在越是好奇。那次经历总的来说就是……不记得了,前一刻他还走在禁地中的树林中,后一刻他就躺在了他的床上,脑中一片空白。无论萧风炙怎么回忆,空白还是空白,这件事唯一给萧风炙带来的影响便是他老实了很多,再也不对禁地抱有妄想了,脑中的空白隐隐有人对他说过:别再来了——  “萧道主?”  萧风炙瞬间回神,才发现自己盯着对方的目光过于长久了,他抓了抓头发,打着哈哈:“好多人啊……不过人越多越好,方便了我们行事。”  黑白分明的面具静默不动,却冰冷地表达了他的认同。  “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未时。”  萧风炙再次看向窗外,国师府的方向。他的心跳开始异常,那是一种说不出的鼓动和奇妙预感。  “要见到你了吗……”  萧风炙念出了那个名字,无声的。  ***  白诩翊靠在笼子边,仰着头,一金一黑的眸子沉沉地倒影着猎物的影子。他的银发湿漉漉地粘在颊边,腮边和眼角泛着粉红,在那苍白的皮肤的映衬下,显得异样的淫妖。  “好好夹住。”蛇喑哑晦暗地道:“可别弄掉了。”  在他的身上,坐着——准确来说是吊着一位赤裸青年,双手交错绑在头上,被一根金锁链细细地吊着,锁链长长的另一端正握在白诩翊手中。青年垂着头细细地喘息着,他屈着膝盖坐在白诩翊的下身上,两人紧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一条银蛇的纹身饶着青年的腰部蜿蜒而上,伴随着青年的喘息在黑暗中魅惑地晃着。  “呀……!”  青年小小的惊叫起来,却是白诩翊轻轻地拉下手中的锁链,这就导致了青年被吊起的力度加大,青年不得不收紧了膝盖,使自己跪起来而显得不那么难受,两人之间被稍稍拉开了一点缝隙。  白诩翊一点一点地拉下锁链,青年不得不一点点起身,黑暗中除了锁链的声响便是一片暧昧不明的水声。白诩翊感受着自己一点一丝脱离那温暖细腻的包裹,听着自己搅出的那片水声,眼中一片晦暗难辨。  “好好夹着。”蛇阴阴柔柔地笑着:“如果弄掉了……我会惩罚你。”  青年的脸涨得通红,迷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恐惧,他用力收紧下面,焦躁地晃动着腰部,像是在祈求着对方不要将埋在他体内的东西拔出去。因为他的动作,两人的呼吸都越发地沉重了。  “洛绎,你在渴求我么?”  青年拼命地点着头,他湿润着眼,全身都泛着粉红,映着那条银蛇越发鲜明。白诩翊却依旧不紧不慢地拉下锁链,他很喜欢青年那种渴求的姿态,他感觉到小穴带着无尽的挽留和不甘用力地收缩,即使那力度甚至让他感到疼痛,但他越发地兴奋了。  “不……啊……”  随着锁链的提升,白诩翊的阳物轻轻抵在洛绎的穴口,只要白诩翊再下拉哪怕一毫,两人就会啵地一声分开,洛绎轻轻颤抖着,恐惧到极致。  而这时,白诩翊停住了。蛇歪着头,看着猎物那颤颤巍巍搜索的小口,像是挠痒般地裹在他的龟头上,毫无自觉地引诱着它的深入。  “啊!”  洛绎的呻吟卡在喉咙里,在那一刻,白诩翊突然松手,毫无准备的洛绎直直坐了下去,重力的加速加上阳物摩擦肠道的刺激让他在那一刻就射了出来。青年无力地瘫在白诩翊身上,过于的刺激让眼泪从闭着的眼睛流出来。  白诩翊看着那闭合的眼睫在微微地扇动着,似是受到蛊惑般伸出手贴上,湿润的触感在掌心中扩散开来。  蛇缭绕了上去,缠住他的猎物,抵死缠绵。  “洛绎……”白诩翊用舌头舔着洛绎的耳垂,蛇吐着信子:“你里面好温暖。”  “可我为什么还不满足呢?”沙哑的声线在黑暗中模糊化开。  没人回答,白诩翊看着怀中昏迷的所有物,如玩偶一般精巧,如傀儡一般听话,突然感到一瞬间的迷惑。  他——  “国师大人,”门外传来小厮恭敬的叫唤:“时辰已到。”  白诩翊披上衣袍起身,在离开的那一霎那,他再次看向笼中锁住的囚兽,那人一生凌乱淫色的痕迹,闭着眼蜷成一团睡得很沉,眼底尽是被疼爱后的疲惫。  那是错觉吗?  ——他像是从来没有拥有过他。  ***  入目即是一片白色。岩石的白色,衣服的白色,日光的白色,交加成一片冰冷的刺目。  神祭在申时举行,但自午时起便有西燕人陆陆续续来到圣地,末时祭坛周围的空地已经被数不清的西燕人满满当当地占据了。他们身着一种翻边的白衣,衣领衣袖衣摆上涂满了晦涩的灰色符号,每个人的神情都是狂热的,却什么声响也没发出,怪异地显现出一片死寂,拥挤的圣地只能听到西燕人在烈日下沉重的喘息。  西燕人热烈地注视着高高耸起的祭坛,平滑的石台上躺着一名盛装打扮的女子。白色的衣袍铺散开来,却没有多余的花纹,那晦暗奇异的符号全刻在女子的身上,层层叠叠,冰冷而妖异,衬着女子无神的双眼,更显诡谲。  整个场面显现出一种压抑的张力,像是炮竹爆发的前一秒。燕乱注视着这一切,他知道那根导火线是什么,西燕的皇族在对方面前也只不过是被引爆的一片小小的灰烬。燕乱的目光转移到祭台之上,他认识那个祭品,准确来说那个女子可以算得上是他的表妹,见到他的时候总是喜欢湿润地看着他的眼睛。  但那又怎么样?燕乱用手遮住眼睛,微带点痴狂意味地笑着:在那个人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飞扬的白袍在空中翻卷,厚重的兜帽遮住了那人半大张脸,露出一张精巧苍白的下巴,长长的银发顺着脖颈流下,和服饰上的银片同时折射着太过耀眼的日光——那人一出现,便夺去了所有人的视线。  西燕人睁大眼睛,吐息变得沉重,空气开始鼓噪、加热、沸腾,逐渐接近临界点——  “国师大人——!!!”  萧风炙扭头望向西面,那边传来的欢呼声连这里都听得一清二楚。那直入云霄的狂热呼叫与国师府的静谧形成强烈反差,这种违和感让萧风炙面对近乎死寂的国师府感到一种毛骨悚然。  萧风炙回头,他的同伴已经处在左上方,望过来的面具黑白分明,明显在等他。萧风炙挠了挠微带点黄色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跟上去。  这次潜入相当成功,为了维持神祭的运转,国师府绝大部分力量被派出去了——或许他们太过自信,没有人能破开那诡谲变幻的机关和阵法,国师府可是虚无神庇护的地方!  萧风炙吃过国师府的苦头,自然明白它的厉害,本来他还做好有一番苦战的准备,然后现实告诉他他猜到了开头,却没猜到过程和结尾——天界道像是无所不知的,那人比西燕的国师还像这里的主人,在天界道的带领之下,那些邪门的陷阱和机关一次都没有触发过,让萧风炙吃尽苦头的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萧风炙看着那领路的白色背影,感到深深的忌惮——幸好,他是同伴。  天界道时不时地停下,认真地注视着飞在他身边的一株微草——那真的是一棵草,萧风炙指天发誓,开始他还以为是一种蛊虫,待他看仔细了才知道那根本不是虫子,而是一株植物:青色的叶颈在空中细细扇动着,一缕黑丝细细地绑在中央,像是一根不起眼的尾巴。  萧风炙隐隐记得他在轮回教的一些秘籍上看过它的介绍,这种草专门用来寻人的,只要将人的头发绑在上面,无论天涯海角都会逃不了它的追踪。  天界道说这样能找到那个人,萧风炙心底的疑惑越发浓厚,那个人明明就只是一个假设的存在,为什么要出动这样的一株植物?  白色的背影挺住了,萧风炙回过神来,发现那株植物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一扇门上。萧风炙不用认真去辨别就能感受到屋内有一个人,没有丝毫武功。  萧风炙对诡异面具打了个手势,他灵活地爬上房顶,认真辨别了底下人的位置,寻了个角小心翼翼地切开一块圆孔,向下望去。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站在西南角,垂着头似乎在愣愣地看着什么。因为角度的问题萧风炙看不到少年的脸,他稍稍转了个方向,也只能勉强看到少年手中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个黑色的圆环,上面斑驳着血色的痕迹,完全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少年就一直那样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圆环,萧风炙呆了一会儿,他看不到少年的表情,只能看到抓着圆环的手用力得近乎发白。萧风炙等不下去了,他思量一会儿,确定自己能在少年反应过来前彻底擒住对方,便向无声无息跟在他身旁的天界道做了个手势,跳下屋子猛然闯进房间!  少年听到声响惊异回头时,萧风炙已经站在他身后了。结果毫无悬念,被点了穴的少年僵在原地,萧风炙心有余辜地看着少年,刚刚他猛然看到少年那张近乎融化的脸,手抖了抖差点没点着穴。少年的反应也很奇特,听到声响时第一反应不是回头,而是将手中的物体迅速收回衣服里。  鬼面少年睁大眼看着萧风炙和诡异面具,几近融化的脸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萧风炙强迫自己去认真看着少年的鬼面,细细捉摸那张脸的原貌,试图找出“那人”的影子。萧风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天界道的行为打断了。  天界道人一进屋子就在四处摸索着什么,那株微草晃悠悠地停在一面墙上,萧风炙看了几眼完全不知所终,他刚想回过头来去审问鬼面少年,却看到少年近乎惊恐的视线。  喀嚓——  极其微小的声音,萧风炙看着那凭空出现的小门思绪一度中断。这栋屋子从外观上来看并不大,萧风炙完全没有想过它还有空余的地方再造一个暗室。  在萧风炙呆愣的时候,天界道已经毫不迟疑地踏入小门,植物轻飘飘地飞在他身边。萧风炙有些迟疑,在扫到鬼面少年近乎绝望的目光后,他还是没有忍住,提起少年跟了过去。  踏入小门便感到一阵湿热,夹杂着一股甜腻的香味,让人懒洋洋地只想沉醉于这芳香中不再醒来。萧风炙皱起了眉头,进入门后他才感觉到暗室中居然还有一个人的气息,这暗室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居然能隔绝他的感官。  萧风炙很快就追上天界道了,天界道站在阴影中,对面是一个巨大的金笼子,天界道低下头在细细地看着什么。萧风炙来到天界道身边,他的目光顺着那晃悠悠地穿过笼子的植物落在了笼子中央的一个物体之上。  那是一个人,浑身赤裸地蜷缩成一团,莹白的皮肤上满满的是被疼爱后的紫青痕迹,一条银蛇印在腰身上,在黑暗中淫色地勾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似乎察觉到入侵者的到来,笼子的人颤了颤,缓慢而吃力地抬起了头。  萧风炙看着那张脸,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直至那张脸的每一处弧度都落入了他的眼中。萧风炙僵在原地,如堕冰窟。  这是一场梦魇,可他为什么是醒着的呢?第55章 第十骗第十骗 梦魇x审问x遇袭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僵硬,笼子里的人呆愣地看着笼外的三人,鬼面少年被点了穴站在后方,萧风炙怔怔地站在原地。在场人中唯一自如的便是被诡异面具掩去表情的天界道,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天界道蹲下身子,向笼内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笼内的人,银白的奇异衣服连手指都包裹起来,在黑暗中幽幽地闪着冷光。  笼内的青年盯着那越发接近的手,低吼惊叫地向后退去,俊秀的脸上一片恐惧和不安,像只被入侵了领地的幼兽,拼命想要将自身隐在阴影中不暴露在陌生人的目光下。那种胆怯畏缩的神情深深刺痛了萧风炙的眼,那副姿态与记忆中那张下意识要去遗忘的脸重合起来——最初的最初,第一次见到传言中被季教主带回来的小倌时,萧风炙同样被风锁云的惊世之姿所惊艳,残余的理智将萧风炙的视线勉勉强强地从那片冷艳上挪开,于是萧风炙终于注意到,还有一个人沉默地站在风锁云的身后,就像是一个注定被忽视的影子。意识到萧风炙的目光,那人胆怯地畏缩了一下,似乎想要将自己塞入风锁云的影子中不再出来。  就像是眼前的人一样——无论是姿态,还是相貌——  “洛绎——”  等意识到的时候,萧风炙已经紧紧挨在笼子边缘,他用力抓着栏杆,死死地盯着笼子中间的青年——因为笼子是圆的,所以青年只能畏缩在笼子中央颤颤巍巍地蜷成一团,努力加大到笼子边缘的距离。  “洛绎——”萧风炙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居然会大声喊出那个诅咒般的名字,他抓着栏杆,情不自禁:“是你的什么人——”  笼里那个顶着一副与“那人”三分相似容貌的青年抖了抖,更加用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小猫似地弱弱叫着一个名字:  “白、白……诩翊……”  声音中充满着恐惧、无助和依赖。  “白诩翊……”  无论萧风炙怎么叫唤,青年只会蜷缩在笼中发抖叫着西燕国师的名字。萧风炙气急地看着那缩成一团的影子,恨不得冲进笼子里将青年揪出来狠狠拷问。他饶着笼子走了一圈,试图找出打开笼子的方法。  金灿灿的笼子坚固异常,它的造型相当奇特,没有门,一条条的栏杆形成完美的对称——制造这个笼子的人好像完全不想将笼子里的囚徒放出来似的。如果有门和锁还好,这意味着至少会有缝隙,开锁这活儿萧风炙不敢说精通,但好歹可以试试。可这完全对称没有门的笼子完全绝了萧风炙的念头,这种笼子一看就只能用机关启动。萧风炙最后走向鬼面少年,沉着脸,再没了以往笑嘻嘻的摸样。他解开了少年的哑穴:  “这笼子怎么打开?”萧风炙的指尖按在少年的天柱穴,没有多说一句却将威胁体现得淋漓至尽。  鬼面少年瞄了笼子一眼,异常配合地回答,他一向懂得斟酌形势。  “只有国师大人才知道怎么打开笼子。”鬼面少年没有躲开萧风炙的视线,又加上一句:“这里只有国师大人能进来,小的只能在外头候着。” 第51章 燕乱开始颤抖,止不住地发着抖。  ——如果那个人不在神祭,他会在哪里?  ***  在萧风炙叫出来后,暗室门外传来声响,怕是鬼面少年知晓自己的逃跑被发现而顾不上隐藏声息了。天界道顷刻就冲出去,黑衣人紧随而上。洛绎和萧风炙要慢上几分,一个没有丝毫武功而且受了难以启齿的对待,一个膝盖受创只能拖着条腿走路,等洛绎和萧风炙跑出暗室后,却发现天界道和黑衣人顿在房屋的门口向外看去,黑衣人甚至紧绷得身体都带上了微微颤抖。  洛绎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等他来到门口时,那不好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对面的那人依旧是一副苍白而病态的摸样,似乎风再大一点就会把他刮倒,鬼面少年安静地候在那人身后,如同一个影子。  白诩翊看着洛绎,就像是一条蛇盯住了自己的猎物,声音嘶哑而愉悦:  “洛绎,你骗了我。”  第57章 第十二骗 绝处x逢生x离开  洛绎用左手撑住轮椅护手,一点一点地站起来,直到最后,洛绎缓缓松开整个重心集中的左手,发颤的小腿抖了抖,最终支撑起洛绎所有重量。  昏暗的房间中,洛绎一脸霉气——任谁的四肢被废去三条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链接数据库……与相同资料对比,分析相似行的为模式,我表示白诩翊在吃醋。]  洛绎默默掩面:[原来……吃醋是这样凶残的行为……]  攻略点点点,穿越出现。  [yer,时间逆流已抵达,要不要穿越咪嗦……?]  洛绎感动得内牛满面:[果断的!必须的!赶紧的!哥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变态的地方了!]  [yer想要穿越到哪里呢?咪嗦。]  洛绎拿出一直收在怀中的信,那封来自“未来”的信:[去天庆四十三年,地点是青荆城某个角落。]  [现在是天庆六十四年咪嗦,根据爱德华第三公式计算,本次穿越需要14.5%的进度,咪嗦。]  [……真不能打折么,亲……]  [……不包邮哦亲,咪嗦。]此句配上穿越那忧伤的声线,洛绎瞬间就焦黑了。  [……我错了,我们开始吧。]  洛绎将信塞回去,无力的右手覆盖在左腕的黑环。  [已受理。时间节点34x7x9,空间坐标随机,联接时间逆流中……穿越将在5秒后启动,咪嗦。5、4、3……]  在穿越的倒数中,洛绎突然听到后面的门传来被推开的吱呀声。他反射性地回头去看,眼角却只能瞥见一个背光的黑影。  [……2、1,传送开始。]  鬼面少年怔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握住黑环的灰衣青年像是一片由光点组成的虚影破碎在虚空,细细碎碎的光点被风一吹就散,再没了痕迹。  那个人那个人呢?  少年睁大了眼,伸手在那片虚空挥舞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抓住。  他不见了?不、见了?消失了……?  鬼面少年的身体开始颤抖,那强烈的恨怒甚至超过恐惧一点一丝地将他的心脏紧紧包裹。  ——他害得他变成这般摸样,然后就那样风轻云淡地消失了?!他那么厉害,明明说会医治他!他怎么可以不见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放弃他……  鬼面少年死死地按着怀中的黑环,趁那些人打斗时小心翼翼地向门口挪去。他在必须在他们发现他逃跑前逃离这里,逃到国师大人那边,只要他把这一切告诉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就会有方法阻止那人的离开——他不会再让那人消失了!  他的行动相当顺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笼子那边。在少年终于逃出暗室时,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到暗室中萧风炙的惊叫。鬼面少年知道他暴露了,当即奋不顾身地向外边跑去。他不要被他们抓到,他不要让那人逃离,从那时候他就向虚无神发过誓了,他不会再让那人消失——虚无神最终还是没有遗弃他,鬼面少年冲出屋子,一眼就看到那白色的身影。  那是站在这个国家顶端的人,西燕的国师,白诩翊。  追过来的天界道和黑衣人在门口停下了脚步。黑衣人的眼中尽是惊愕,他们有些无法相信他们将要去面对“那一位”——那一位不是应该在神祭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天界道沉默地窥视着对面那个白色的身影,她能判断出那人并不强,但会给她一种极度危险的触觉。天界道能判断出周围藏了不少埋伏,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周围悉悉索索的声响——那是冰凉的鳞片划在硬物上的声音,只要她有袭击对面那个身影的倾向,那些隐隐的压迫感会瞬间变得如针刺般危险。天界道开始冰冷地计算,她把洛绎带出去的几率有多大,必要时使用一切手段。  一条银蛇顺着白诩翊的身子爬上白诩翊的肩,它微带点亲昵意味地顶了顶白诩翊苍白色的下巴,却没有引来自家饲主的半分注意。白诩翊的双眼一如既往地被蒙着,却非常精准地捕捉到洛绎的到来。他对着洛绎,就像是一条蛇盯住了自己的猎物,声音嘶哑而愉悦:“洛绎,你骗了我。你没有失忆。”  洛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又怎么样。”  “呵……”低沉的、沙哑的、泛着愉悦意义的笑在空气中回荡,没有气急败坏,没有愤怒指责,白诩翊缓缓将眼布拉下,露出那双妖异到极致的双眼,近乎灼热地注视着洛绎:“——这样很好,我很高兴。”  萧风炙扫视着两人之间古怪的氛围,明智地保持沉默旁观。  “我有些好奇……”白诩翊的沙哑的声音微微上挑,颇带点天真的意味:“你如何能摆脱虚无香的控制?”他的眼角扫过僵立的黑衣人:“……甚至找上燕乱?”  “我从来都没有摆脱过虚无香的控制。”洛绎冷漠地回答:“它确实很厉害,我的记忆到现在还是混乱的。”  白诩翊金色的眸子微微闪了闪,极轻极轻地道:“我以为我已经毁了你,洛绎。”  “是啊,洛绎已经毁了,所以我只好重筑一个。”  “这样啊……”白诩翊苍白的脸在光明下显得越发鬼魅,蛇沙哑地轻笑着:“那就再让我毁掉你,好么,洛绎?”  ——毁不掉的,只要还有人叫他那个名字,“洛绎”就绝对不会被毁掉——  萧风炙被刺激得打了个寒战,已经养成免疫细胞的洛绎貌似淡定地无视了白诩翊的神经质,他扭头对身旁的人道:“他的目标主要是我,待我制造出破绽,你们先走。”  萧风炙刚想下意识地反驳,却有人比他更快。几乎没开过口的天界道率先表达了反对,经过面具模糊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腔调:“吾等遵循神木的意志,必将洛绎带到神木。”  萧风炙瞠目结舌地看着天界道,他满心满肺的疑问得不到解答。洛绎却是早已料到天界道的回答般:“我记得我应该对你们有绝对的支配权,对吧?”  天界道沉默了一瞬,然后又机械地重复:“吾等遵循神木的意志……”  “我没说不去神木,”洛绎打断了天界道的话语:“等你们逃离后,我拿到黑环后就有法子追上你们,现在你们是我的累赘。”洛绎瞥了萧风炙一眼,又转而对天界道说:“你得把他带出去。”  听到洛绎的指令后,天界道的手做了一个很怪异的轨迹,像是某种朝拜的礼节,然后恢复到最初的沉默死板状态。萧风炙想要反驳,却发现他没有丝毫立场反驳:伤了腿的他确实是累赘来着……  见他们屈服,洛绎便专心去对付某个变态。白诩翊没有打断洛绎那明目张胆的逃跑宣言,他只是用那双一金一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地看着洛绎,宛如一条耐心将猎物绞盘的蛇。洛绎扫了一眼阴影处蠢蠢欲动的蛇,比起那些埋伏,这些毒物才是最主要的阻碍者,只要让白诩翊无暇去驱使蛇——  洛绎维持着面瘫脸与白诩翊对视,心中一片惨淡:他真的不想使出那一招啊喂……  “白诩翊,我记得你说过:你无法忍受别人看到我……对吧。”  在白诩翊没有反应的时候,洛绎面无表情地伸出爪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脱衣服——动作一丝不苟,表情丝毫未变,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洛绎在非常正经地在脱衣服,然而,随着银白的奇异衣袍被扒下,那年轻的、布满暧昧印子的身躯让这一切显得淫绯起来。  白诩翊的眼一瞬间就眯起了,鬼面少年反射性地埋下头去,悄悄地后退了好几步远离白诩翊。此刻天界道瞬息间扛起萧风炙向上跃去,黑衣人也紧随而上。直到几息之后,阴影处才有数个身影跃出去追逐。  洛绎非常淡定地将脱了一半的衣服往回穿。  ——知道如何对付变态吗?只要比他更变态,你就赢了。  先用话语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当众“霸气外漏”地爆衫,先不说白诩翊,那些躲在暗处的影子在听到他说的话后,再看他的动作的第一反应绝对是移开视线。这衣服脱得有水准!他无愧于党组织的注视和期望!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他面对的是在场人的目光和期待!脱衣舞万岁!  但是为毛为毛、感觉就是这么挫呢……  洛绎的头皮一阵发麻,他闻到空气中浓郁的不祥意味,一阵极轻极轻的笑被风送了过来,仿佛泛着血味。  他终于知道哪里挫了,对面那个终极boss,也许、大概、好像被他刺激得进入了狂化状态。  “是啊……洛绎,我完全、无法忍受……”  白诩翊缓缓松开手中,碾成碎片的白布凄凄凉凉地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该死。”白诩翊极轻极轻地道。第58章 第十三骗 恐惧x逢生x新程  浓郁的阴煞伴随着那人的话语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处在后方的鬼面少年咯吱颤抖,阴影处也产生了一点动摇,然后归于平静。站在白诩翊对面的洛绎隐在袖子底的手微微颤抖,面上却看不出丝毫情感波动。  “白诩翊,你总是不留他人一丝活路。”洛绎声音冰冷:“你的掌控欲……太强了。”  不把一切掌握在手中,便不会安心;对于到手的存在,却又轻易去主宰对方的生死——燕乱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一个例子了。  洛绎很久以前就吐槽过:西燕的王族和国师的关系,那是扭曲到一种境界了。西燕王族从小就会被国师喂食一种特制的药,和虚无香有点类似,却没有虚无香那般霸道地将整个人洗脑——国师不需要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他们还要让王族去管理西燕呢。那种药会使人成瘾,并且变得暴躁易怒,只有国师才能调出让那些上瘾者平静的香。西燕王族根本离不开国师,在燕乱上任之前,已经有数个王族因得罪了国师而被放弃,没了国师的香最终狂暴地抠破自己的喉咙死去——燕乱的兄长也是其中一个,而且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没有人能知道燕乱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看着自己的兄长下葬的,自那以后燕乱一直粘着白诩翊——直到自称鬼医的洛绎出现,燕乱心底有一块地方深处悄悄松动了:如果那人连白诩翊的腿都能治好,那是不是也能将他……后来发生的一切也隐隐证实了他的想法:燕乱来到再次被抓起的鬼医面前,看着青年飘忽的目光深处是洞悉一切的明了:那人早就会料到他会找上他!  既然鬼医已经向他展示了能摆脱虚无香的控制,他就没什么好犹豫了。燕乱与洛绎达成交易:只要将洛绎要求的黑环从湖底找给洛绎,洛绎就为他除去身上的瘾。  谈不上什么背叛,西燕的王帝只是被逼到极处了。  白诩翊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番:“我不明白,洛绎。”  “既然是想要的,那为什么不将它掌控在手里;既然是我的东西……”蛇沙哑地吐着信子:“为什么不能决定它的生死呢?”  抓住他,掌控他,是因为他想要他;主宰他,操纵他,是因为他得确定他在他手里。  洛绎冷漠地看着白诩翊,眼中闪过一丝黑暗情绪:“白诩翊,你让我觉得就算死了,也好过和你待在一起。”  ——这种恣意妄为的掌控,这种肆无忌惮的囚禁,这种毫无顾忌的伤害,总是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些试图遗忘的黑色记忆。  白诩翊阴阴柔柔地笑了,话语低沉喑哑而微带狎昵,那是一种极致的恶。  “你活着,我就把你囚禁起来;你死了……”那种暗哑的语调洛绎熟悉得毛骨悚然:“我就把你收藏起来,好么?洛绎。”  ——我把你的腿筋挑了,可好。  ——洛绎,把你的右手也给我罢。  ——它(黑环)对你很重要。  ——你死了,我就把你收藏起来,好么。  洛绎用尽力气掐着自己的掌心,才使自己没有露出恐惧的神情。他实在是被整怕了,从来没有人能让他怕到这种地步。洛绎承认他非常害怕对面那个看似病态柔弱的身影,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拿到攻略穿越躲得越远越好。  可是他的攻略和穿越却——  洛绎不自觉地看向白诩翊身后的鬼面少年,然后,洛绎瞪大了眼。  从天而降的身影狠狠扑在鬼面少年身上,一阵飞尘弥漫,来人用力扯开少年的衣襟,一把拽住黑环向外扯去——  鬼面少年错愕地瞪圆了眼,他瞪看着上方那黑白分明的善恶面具,在对方抢走黑环将要收回手的那一刻狠狠抱住对方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所有的意志凝聚在这一抱中。他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快,思绪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他得抓紧那人,不放手。他知道这个黑环对于那人来说很重要,所以他才会偷偷潜入湖中将那黑环换了出来。他知道凭他是无法阻止那人的——那人甚至能凭空消失,但只要这个黑环还在他这里,那个人就绝对离不开这里。  不能让他离开,不能不能不能……绝对不能!他怎么能让那人离开!那人必须留在这里赎罪!他要看着他在这里受苦——直至被毁掉!  少年的执念实在是太深了,连拥有武功的天界道都一时挣脱不出来,两人翻倒在地上,早已蠢蠢欲动的蛇顷刻就扑了上去。它们不会去管团在一块的两人哪个是敌是友,无数双利齿深深刺入曝露的皮肤,注入致命毒液。两人瞬间就感到身体局部开始麻痹,即使是这样,鬼面少年也没有松手,但他所抓住的人却比他更狠。  天界道毫不犹豫地卸掉她被缠住的胳膊——好像她丢弃的不是她的手臂而是什么装饰似的,在少年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抓起黑环向呆掉的洛绎冲去。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从天界道跳下、扑上鬼面少年、被蛇群攻、再到天界道舍弃手臂摆脱少年冲过来,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息之间。  洛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甚至连给他发出声音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天界道拖着断臂来到他身前,流了一地的血路,鲜红得刺目。  毒液已经蔓延到全身,天界道在接近到洛绎的那一刻踉跄倒地,剧毒不仅麻痹了她的身体,连她的呼吸都要麻痹了——她快没有时间了。趴在地上的天界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鲜血染红了她大半个身子,她的身子下面的土地开着血染红了的花。天界道挣扎着举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向洛绎举起手——普通甚至可以说得上简陋的黑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鲜红与暗红交加在那冰冷的黑色上。  洛绎的喉咙颤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53章 萧风炙站在一旁,他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异样反应,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刺激到对面那个恐怖的存在。  风锁云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依旧语气轻柔地哄着手中的不祥物体。  “洛绎……洛绎……不去和小疯子打声招呼么……啊啊……是呢,洛绎没必要去看其他人,只要看着我就可以了。”绝色的妖孽痴笑着:“洛绎,我们继续吧。”  于是洛绎便见证了,他造就了怎么样的一个疯子。  灰白的头骨被风锁云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大腿上,他从曼珠沙华花丛中拿起一样球形物体——那是一颗人头,似乎事先被处理过,断掉的截面没有再流出鲜血,还很鲜活的脸似乎是刚死去不久。曼珠沙华沙沙作响,或许是错觉,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郁了。洛绎用力眨了眨眼,良好的视力让他根本无法自欺欺人:那张脸非常眼熟,熟悉得让洛绎感到刺痛——太像了,平凡的五官,睁大的眼中尽是恐惧。  风锁云怜爱般地抚上人头,葱白的指尖旋舞地绕着那张脸一圈,他的动作很漂亮,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诱惑与妖媚,好看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撕嗞——  等洛绎回过神来,视野中尽是一片鲜血淋漓,风锁云拿着那张刚刚撕下来的脸皮,笑容与他的长相一样媚人,带着惊心动魄的艳。浓重的血腥味充斥了洛绎的鼻腔,他看着风锁云仔仔细细地将那张人皮贴在头骨上,宛如虔诚的信徒做着这世界上最神圣的朝拜,呼吸如铅般沉重。  撕嗞——  完整的头皮从头颅的额骨开始套上,覆盖过顶骨,直至完整地贴合到枕骨处。风锁云看着掌心中那长长的黑发,微微蹙起了眉头,他将黑发从中间切开,只留下半长不短的一截——就像是记忆中的一样,于是绝色的妖孽满意了。  风锁云放下手中的人头,双手将“打扮”过的头骨捧起,痴迷地看着。事实上,那头骨经过这么一整,眼睛四周深深凹进去;鼻处的皮如一块可笑的窗帘般堪堪覆盖住梨状孔,时不时地被吹开摇摆;没有缝合的头皮和脸皮的接合处渐渐渗出鲜血,整个头骨显得更加恐怖和恶心。而风锁云此时的表情却像是看见了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一样,双颊透着嫣红,大而斜飞的丹凤眼中尽是痴迷与灼热。  像是再也忍不住了般,风锁云用力吻上了头颅,血湿润了妖的红唇,风锁云微微眯着眼,近乎陶醉地吻着头颅,配上细细颤抖的红蝶,有种欲拒还休的妩媚。那只妖孽散发着甜美而绝望的气息,勾引得人地想要丧心病狂地撕碎他,破坏他,毁灭他,让他再也不能够去诱惑更多的生灵。  风锁云贴着头颅,几近情动般地细细喘息着,湿润的双眼像是要滴出血来:“洛绎洛绎……”  诅咒一样的呼唤飘荡在彼岸花海之上,萧风炙早已脸色苍白地撇过头去,正好将洛绎的整个身影看入眼中:带着面具的青年此时整个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坏死了般没了动静。  在直接面对这一切之前,洛绎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因为药的缘故——  ……太难看了,他还想推脱到什么时候。  在面具的遮掩下,洛绎动了动唇角,无声地说了一句话,他知道会有人听见的。  “穿越,我真想回到过去掐死我算了。”  “不可能哦咪嗦……”穿越忧伤的声线在此情此景之下被渲染得越发凄哀:“yer不要忘了穿越约束第二条:同一个时间节点不允许存在两个相同个体,咪嗦。”  不允许……吗?  对面的画面像是一块玻璃贴在洛绎的心脏上,那随风而来的呼唤就像是一把被锤子,一句又一句用力锤碎了玻璃,让玻璃渣深深刺入心脏。  痴迷低沉的声音渐渐走了调:“洛绎洛绎,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洛绎,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洛绎,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呢……?”  “洛绎,”红色的身影紧紧抱住了头骨,紧紧的、不留一丝余地的:“我、爱你啊……”  洛绎猛地倒退了好几步,面具下的表情恐惧得几近扭曲。萧风炙完全来不及阻止,几乎是瞬间他就感觉到他们被锁定了,萧风炙缓慢而僵硬地向花海看去,正对上一双绮美妖异的红瞳。  风锁云抱着头骨,偏着头望着他们,眼中的红色似乎越发浓郁了,漆黑的发微微触碰着脸庞,沾着血的红唇妖异得让人不能直视。  “小疯子,他是谁呢?”  洛绎眨了一下眼睛,再张开眼睛的时候那张绝色的脸已经近在眼前了。风锁云抱着头颅站在他对面,面向萧风炙却瞅着自己,浓郁的血煞和曼珠沙华花香仿佛幻化成肉眼可见的红雾,铺天盖地地扑过来,将他困住。  绝色的妖孽轻声诱惑:“告诉我,他是谁。”  “他是l——”萧风炙的脸色变得惨白,瞬间拉回被迷惑的神思。洛绎和萧风炙在来须臾山之前约定了:洛绎表示最好别露他的身份,萧风炙想以他的身份确实会更加刺激教主也同意了。刚刚萧风炙在风锁云的魅惑中差点泄露出来,他努力划起笑容生硬地补救:“——路上遇到的天界道,我们一起回来……”  风锁云的目光潋滟却带着虚渺地扫过来,萧风炙却觉得自己似乎随时随刻都会倒在对方所带来的压迫感中,所幸运他的教主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继续去看他身边的人。萧风炙刚松的一口气瞬间又提起,他身边的那个家伙可是没有丝毫武功的,怎么能抵抗风锁云的诱惑——不对!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漏洞,天界道怎么可能没有武功!  “天界道么……”  风锁云静静地看着那黑白分明的面具,喉咙一阵干紧,眼中的红色一点一丝的扩散,手指开始蠢蠢欲动——为什么呢?他很想去撕开对面那个白袍的一切伪装……不不不,不只是这样。风锁云一手撑着脸,指缝中泄露出来的红色滚卷着无尽的血煞。他想、他想——  ——撕裂他。  完完全全的、不留一点余地的,将他变成一块块的肉块……啊啊……肉块好像还是不能满足……那就肉末如何……  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就没人能认出来了——  为什么光是凭想象,他就会感到如此满足呢?第61章 第三骗 闭禁x神木x会见  他被一只染血的猛兽盯住了,那只兽正在舔舐着它的爪子,只要他有一丝异动,便会疯狂地扑上来将他撕裂。  洛绎是这样感觉的,他被对面那只妖疯狂的气势压制在原地,连呼吸都不被允许。整个场面显现出一种静态的张力,像是气体膨胀爆炸的前一刻,那种将死未死的状态扼住了所有人的心跳。  就在进入那临界一点的时候,一个冷漠的女声插了进来。  “教主,该是闭禁的时候了。”  洛绎抬眼望去,曼珠沙华花海边缘,一黑衣女子不知何时伫立在那里,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黑纱,只能看到那双冰冷的黑眸不含一丝情感地扫了过来。  攻略说,任务开始,请yer开始攻略。  黑衣女子冰冷的声线瞬间将一触即发的场面冷却下来。风锁云依旧用手按着脸,但那种吞噬一切的血煞之气缓慢而不甘地消失在曼珠沙华花海之上。良久,风锁云放下手,眼睛又恢复到最初望见的摸样,刚刚扩散至眼仁的血色褪去——这并不是消散了,更像是将所有血色压缩凝至眼瞳之中。  风锁云没有再去看洛绎和萧风炙,完全没了刚刚不顾一切的针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绝色的妖孽抱着只属于他的头颅,目光潋滟而虚渺地向曼珠沙华花海的另一端走去,消失在绯色之中。  “洛绎,我们回家……”  风吹散了那人的呢喃,洛绎依旧直直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所有的思绪都被那片红色占据了。萧风炙向黑衣女子走了几步,踟蹰地想要搭话。黑衣女子冷漠地扫了一眼洛绎和萧风炙,声音冰冷:“萧道主,请你来人间道一趟。你已久许未归,畜牲道的许多事需要由你处置。”  萧风炙被堵了回去,他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好。”  黑衣女子得到萧风炙的应许,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萧风炙看向身边的洛绎,有些迟疑:“你……”  “你去吧,不用在意我。”洛绎的声音经过面具有些变调,难以辨别出他的情感:“我知晓这里的一切。”  他不再去看那近乎灼伤视线的红色,黑白的善恶面具转向另一个方向,遥遥望去,那里一片郁郁葱葱。  “正好,我要去见一个人。”  ***  滴答——滴答——  水顺着石笋滑下,落在石头上,点起丝丝声响。阴暗冰冷的石室中,黑暗笼罩了一切。  滴答——呼哧——  即使是连绵不断的水声也无法掩盖,那来自黑暗深处的喘气声。黑暗里像是潜伏了一只兽,不断发出类似咆哮的喘息,压抑而危险。  呼哧——嗦铛——  铁链相撞的声音在黑暗中久久回荡,更为那片看不清的黑暗蒙上了一层不祥。黑暗中的喘气声越来越急促,蓦地中断了,死寂的黑暗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在黑暗的掩饰下,一双赤红的眼瞬间睁开——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血红占据了他整个眼仁,那鲜艳的红色像是只要眨一眨便会流出血泪,宛如来自深渊的一只魔,凄厉而疯狂。  咚——  巨大的声响如雷般响彻整个石室,连黑暗都被震动了。魔看着墙上被他砸出来的巨大裂缝,他无视正在冒血的手指,疯狂而妖艳地笑着。  毁了吧、毁了吧、将一切都毁了——  他按着自己那仿佛会在下一刻爆开的脑袋,右手狠狠捶向身边的石壁,仿佛这样做就可以褪去那无边无际的痛楚。  嗦铛——咚——  右手深深镶入石壁,沉重的铁链砸在石壁上,溅起的石屑划过那张妖艳魔性到极致的脸,留下一丝血痕。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我要他——  魔呻吟着。  快把他给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强烈的颤动连石室外的人都能感觉得到,单要离沉默地盯着手中的药物,他不止一次地觉得,如果他能狠心杀掉那人就好了。  ——那大约是风锁云最好的归宿。  ***  洛绎来到轮回教的禁地,他的对面一片葱葱郁郁的深林,没有路。但是洛绎知道,只要他走进去,即使是在深林中绕圈,他依然能到达那个人的所在之处。  染血的天界道执拗地举起黑环:他要见你——  “那家伙——果然还是老样子吗。”  “我表示疑问,yer讨厌他吗?”  洛绎皱着脸:“他是我最不擅长打交道的一类人……好吧,他不算是人。”  因为太过纯粹所以残酷,像个小孩一样毫无忌惮。喜欢的便会好好对待,不喜欢的便会毫不犹豫抛弃;利用一切去达成目的,即使过程再怎么血腥风雨也毫不在意——那人没有道德、没有是非观,有的只是纯粹。就算是他人去指责他那孩子式的无情,那人也只会感到不解和迷茫——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每次我面对他,都有种‘我能爆粗吗?……哦,不能。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的蛋痛感。”洛绎一脸无可奈何:“骂他就像是在欺负小孩,而且还是对牛弹琴。”  “你看,这次他还不是又逼得我不得不去找他。”  他要见你——  洛绎按着自己的面具,呼吸间似乎又闻到了这面具的前主人的血腥味。他叹了一口气,不再迟疑,抬腿踏入了深林,走进了这个传言只有轮回教主和天界道才能进入的禁地。  紫霞雾,碧玉水,极乐林,奈何桥,须臾山,黄泉,神木,六道,此之谓轮回。  在传说中,作为轮回教禁地的神木是最神秘的存在。轮回教的人都知道,那是轮回教的禁地,同时也是轮回教的起源,初代教主在神木那有了奇遇,从而创建了轮回教。而洛绎从传言中的主角之一那里得知,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那人毫不隐瞒地告诉洛绎:轮回教的初代教主是他在这里遇见的第一个人,所以他才答应了初代教主的请求:让对方留在这里陪着他。过了一些时日,初代教主快要老死了,于是初代教主从山下带回一群人,对他许诺:教主死后,由教主的孩子来陪着他。  “他说:你看起来很寂寞。”那人歪着头,一脸迷惑:“我很寂寞吗?”  洛绎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坑爹,原来那让人死去活来的“轮回教主必须留下子息”是这么来的;第二反应是同情,洛绎非常同情那个被炮灰掉的初代教主,好端端地看上这么一个祸害——好吧,那个祸害确实长得很祸害。  眼前蓦地一亮,视线豁然开朗,洛绎已经走出了树林,他的对面是一片空地。郁郁葱葱的树木在这片草地上围了一个圈,像是誓死护卫宝藏的战争古树。这里是须臾山的顶端,而神木正是在这里生长。  洛绎缓缓地仰起了头,即使看过许多次,他还是不得不为那壮观的景象感到震撼。  那是一颗巨大的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会相信天下会有如此巨大的树。庞大的躯干十来人也无法完整地抱住,枝叶遮天蔽日地生长着,将须臾山顶笼罩在一方天地之中。  洛[绎],[你]来了。  洛绎仰望着大树枝干上的一个逆光的身影,慢慢地眯起了眼。  “我来了,叶株。” 第62章 第四骗 叶株x纯粹x约定 第55章 要想给风锁云治疗,必须通过单要离。这样固执的一个人,说服起来的难度……很大。  洛绎依旧一副天界道打扮,沉默地站在房间的一角。被他带过来的萧风炙正苦着脸,努力去说服单要离,单看两人的表情,便知道效果并不大。  单要离依旧是一张微带着些阴暗的脸,虽然俊秀但过于阴沉。萧风炙说得口干舌绕,看着单要离的冷脸,根本不知道对方听进了多少。  “他不是天界道。”单要离终于吐出他的第一句话。  “对。”萧风炙没有否认,这太明显了:“但是他能够治好教主,他是谁并不重要。”  单要离扫视了一眼萧风炙,过于阴沉的视线让人很不舒服:“我不相信他。”  萧风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事实上他心底也有疑问。那天在花海与洛绎分开了,萧风炙根本不可能放心让那家伙独自在轮回教乱晃,他派了孔雀九悄悄跟随,孔雀九回来后却告诉他那家伙竟然进禁地了!这个消息让萧风炙不知该安心还是揪心,能进入禁地,那意味着那个叫洛绎的家伙被轮回教最神秘的存在承认了……?  萧风炙的沉默让单要离眯起了眼。  “风炙。”单要离的声音又下调了几个度,像是在责备萧风炙怎么可以如此乱来,竟然让不明人士去接近教主。要知道,人在被治疗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状态。“他是谁?”  “我能救风锁云。”  萧风炙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一旁的洛绎终于开口了。洛绎来到单要离的面前,从面具的缝隙看向那个阴沉的男子。  “单要离,你必须让我去医治风锁云。”声音经过面具变了许些调,其中的冷凝却没有去掉几分:“否则……风锁云会死。”  单要离表情瞬间变了,独目中的愤怒满得快溢出来。洛绎无视单要离的暴怒,他依旧评述着:“他的情况你现在也看到了,再这样继续下去,不出五年,风锁云就会……”  “闭嘴!”  “……你没有能力去救他,因为那不是这个时代的药剂。”洛绎轻声道:“除了我,没人能救风锁云。”  单要离的脸色难看无比:“我不相信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照你所说,他……教主至少还能活五年,如果你去害他——”  “我死了,也不会让风锁云死去。”  单要离直勾勾地看着对面人的动作,他将脸上黑白的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陌生而带上几分熟悉的脸。  洛绎勾起唇角,灿烂地笑着:  “这是洛绎欠下的债,我得把它还了。”第64章 第六骗 治疗x恢复x亡者  即使得知洛绎的“身份”后,单要离依旧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洛绎和萧风炙两人惨败而归,这几日洛绎一直在发愁如何去撬开单要离那木头脑袋,没想到几天后,饿鬼道主却主动找上门来,请求洛绎去医治轮回教主。  洛绎并不知道单要离来这边之前一直守候在石室外,沉默地感受着里边之人的疯狂——风锁云的癔症日益严重,陷入疯魔越发频繁,而且破坏性也越发暴涨,无论是对周围的一切,还是对自己。这样下去,真会如那个自称是那人后代的青年所言:风锁云活不久……  单要离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他救不了风锁云,其他人更不行,难道真的只有那名鬼医能够……他绝不会让风锁云死去,即使那人活在世上只是一种痛苦,他也绝不放手。单要离认清这一切,毫不犹豫地抛下尊严去向洛绎求助。洛绎自然答应了,他把那早已准备好的药方交给单要离。饿鬼道主认真读了那张药方,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便亲自去准备了。  吃药只是治疗中的一步,即使风锁云现在服用愈合维生素来调理,这只是一种亡羊补牢的补救。整个疗程中最重要的还是施针,这意味着洛绎必须与风锁云近距离接触,这个认知非常凶残地虐到某骗子了。  “我可不可以打昏熊孩子……”  “对比风锁云与yer的实力差距,加上模糊计算意外的几率,你成功的可能性为2.22%。”  “你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你想说我很二是吧!你就是在说我很二是吧!”  攻略淡定无视。洛绎焉了,迷药什么的对食用过鸿果带有“魔免”状态的风锁云根本没用,再加上两者的等级差,让风锁云毫无压力地进入“物免”状态,某骗子攻击都不带破防的都。也就是说洛绎必须得面对看似清晰的风锁云,并且是零距离的……  千言万语凝为一句: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无论洛绎内心如何纠结,他还是被单要离领到风锁云面前了。洛绎还是在cos天界道,沉默地跟在单要离身后,当风锁云虚渺的目光望过来时,洛绎隐在面具下的整张脸都僵硬得近乎扭曲了。  所幸风锁云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某骗子硬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单要离是怎么和风锁云说的,风锁云完全不抗拒洛绎的治疗。洛绎很轻易地就完成了第一次的施针,然后沉默退下。等洛绎回到天界道时,他依旧是一脸恍惚——太容易了吧!他之前做的那么多心理准备是要闹哪样啊!  于是治疗就这样波澜不兴地展开了。洛绎很快发现风锁云并不是不抗拒他的治疗,而是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做什么。绝色的青年整日抱着头骨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只活在他的世界之中。洛绎注视着这一切,在施针完毕后再一次地沉默退下。  随着时间的转移,治疗的效果很明显,风锁云失神的时间越来越少,眼中的血煞也逐渐淡去。他不再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而是沉默地抱着他的头骨,静静思索着什么。洛绎和单要离均松了一口气,这样下去的话,风锁云迟早能恢复正常。  然后,亡夫人回来了。  亡夫人的真正名字谁也不清楚,在上一任人间道主容扬逝去后,她就被风锁云指定为新一任人间道主,手段毒辣而强势,迅速将乱成一团的人间道收拢起来。黑纱蒙面掩饰了她实际相貌年龄,因为她总是一身黑衣寡妇打扮,轮回教的人都尊称她一声亡夫人。人间道主向来是类似于副教主的存在,辅助教主管理轮回教教众。在这十几年来,亡夫人不可谓不尽心尽力——现任教主疯成那样,轮回教大大小小的事务基本由亡夫人来主持。拥有如此巨大权力的亡夫人却从未越俎代庖,她始终坚持着轮回教的主人是风锁云——甚至杀了好几个提议去掉风锁云的轮回教众,那是近乎诡谲的忠诚。  轮回教的所有人都知道:千万别妄想去取代风锁云,亡夫人疯狂的报复他们承担不起。  这段时间亡夫人下山去处理一些轮回教分坛的杂事,直到今日才回归。黑衣女子一回来便去觐见风锁云,无论风锁云会不会听,她都会恪守职责地向教主汇报这次行程的收获。  在小院的凉亭中,亡夫人找到了她的教主。  风锁云一身红衣,纯黑的头发垂在背后,在春日的午后,幽幽地印着别样的冷辉,纤细修长的身材被红衣包裹,叫人只想拨开那碍事的衣服去爱抚那诱人的身子。眼前就是这样的一个红衣妖孽,关凭一抹背影就能勾去人的魂魄。  而亡夫人却迟疑地停下了脚步,黑纱蒙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那双冷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是错觉吗?那无时无刻不缭绕在风锁云周围的血煞之气,淡薄得快要消失了。  亡夫人盯着风锁云的背影,蓦地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风锁云微微偏过头来,黑发掩住了他大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苍白柔软的唇似乎微微翘起。  “我在和洛绎说话。”  “说什么?”  “我爱他。”  微风吹过亭下的湖面,连绵的情话彷佛和水产生共鸣般,扩散开波纹,微微震动着心底中最深处的那缕弦。  亡夫人的牙根不自觉地紧了紧,再次开口,冷冷的声音中尽是嘲弄和不快。  “洛绎已经死了。”她像是一个故意戳破窗户薄纸的坏心眼小孩重复着:“被你杀死了。”  空气在那一霎那近乎凝滞,然后暴涨着卷席,就像是快要决堤的洪水一样淹没所有。亡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红色的身影,在那仿佛快要将她吞噬的血煞之气中,一双冷眸燃着奇异的光彩。  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在到达顶点之前蓦地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风锁云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可那一瞬间让人觉得他早已死了,只剩下一副空壳在一直一直腐朽。  “是啊。”他极轻极轻地道:“洛绎已经死了,可我为什么还活着。”  亡夫人只觉得手脚冰冷。  “……你恢复了?”  风锁云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地瞅了一眼黑衣女子。亡夫人看着那双与死人无异的暗黑眸子,终于开始慌了。  “风锁云,你不能死。”  绝色的青年没有反应,他动作迟缓而怠倦地越过亡夫人向外走去,宛如一个迟暮的老人。墨色的发扬起,血色的衣袂翻卷,这鲜明的红与黑绘出了一种极致的凋亡,甜美而绝望。  亡夫人转身对着风锁云高声道,高昂的声调近乎尖锐:“我不会让你死!”  风传来那人最后的叹息:  ——我不会死。  因为只有让风锁云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  亡夫人脸色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在她离开须臾山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风锁云竟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她必须弄清楚这一切,至于情报来源……  亡夫人看向青阁的方向,眼下不是有个正好的人选吗?第65章 第七骗 邀请x伪物x暴露  洛绎在须臾山的时候一直和天界道住在一起,天界道提供了他最好的伪装。现下他的“身份”只有萧风炙——现在再加上单要离知晓,所以当一名天界道告知洛绎有人来拜访他的时候,洛绎确确实实地愣住了。  洛绎走出门外,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时,心中闪过了一丝了然和复杂。  黑衣女子依旧如同最初在花海的那次见面一样冷漠地伫立在对面,黑纱掩面,只能看到那双冰冷的黑眸不含一丝情感地望过来——那是亡夫人,现今人间道主,同时也是洛绎这一次的攻略人物。  看见亡夫人的那一瞬,洛绎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还处于攻略期间来着。最近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风锁云的治疗上了,直到攻略人物出现在洛绎面前,他才心虚地记起攻略任务——不管了,先把熊孩子的病解决了!  亡夫人看不出洛绎那黑白面具下的一脸纠结,她见到洛绎出来后,便开口道:“跟我来。”  洛绎愣了愣,他看到亡夫人就这么转身向外走去,像是笃定了他一定会跟上。  洛绎确实跟上了。对于亡夫人,即使洛绎看完了她所有的资料,但他还是觉得没有真正意义上地了解到这样的一名女子——明明未婚,却一副守寡的着扮,她终日戴着黑色的面纱,那是因为黑纱下的脸早已被毁去了。亡夫人总是对人不假以辞色,因为她把她最激烈的情感全给了……风锁云。  这次任务的难度,攻略给了c级的定义。看着攻略列出的攻略物品,洛绎嘴角抽搐:这他丫的算c级?这比当初夏奸商那个s级的铜板还要难拿吧!  “与资料同步对比,攻略任务的难度是根据yer接任务时的情况进行综合评价分析后设定的,这次攻略任务的难度在十三年前属于c级,无误。”  洛绎默默掩面,好吧他承认在十三年前这任务确实很简单,但那时候他直接被砍头送回复活点了喂!所以c级任务就这样默默成长为超s级任务了么么么……  “此外友情提示一句,无论哪一级别的首任务都是经过简化的。”攻略的声音平板成一条直线:“我表示这是福利。”  某骗子默默回想了一下。就s级来言,比起白诩翊的眼睛和季佩绝的轮回珠,夏劲草的铜板确实是弱爆了……  c级任务就算成功也只能获得1%的进度,如果失败了就要扣除5%的进度。蚊子再小也是肉,所以为了这次攻略,洛绎果断地跟着亡夫人走。  亡夫人带着洛绎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期间两人都沉默不语,最后他们来到了“紫楼”——在轮回教中,紫色代表的是修罗道。  洛绎感到许些诧异,这时候紫楼中走出来一名美艳女子,像是成熟诱人的果子,一碰就会流出甘甜的蜜汁。她瞥见黑衣的亡夫人和白袍的洛绎这对怪异的组合,毫不掩饰地显现出她的意外。  洛绎搜索了一下记忆库,认出那名无处不透着风韵的美艳女子正是修罗道的其中一名主人,负责调教和训练美人的狄。  “今日是吹的什么风,竟把亡夫人请来了。”狄娇笑着,红唇勾起一抹媚人的弧度。  亡夫人只是冷漠地冲狄点了点头,然后便领着洛绎向里走去。被抛到后面的狄刚想说什么,当她看到亡夫人前进的方向时脸色猛地一变,那方向只有一个大院,用来圈养那些……的大院。狄像是看到什么令人恐惧反感的存在般,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装作什么也没有遇到过。  亡夫人将洛绎带到一个大院的门口,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瞥了洛绎一眼,那包含意味的眸光让洛绎心中涌起一丝不妙,那扇被推开的大门仿佛是蓝胡子上了锁的禁忌。  门被大大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长久地哀叫着。也许是因为门的动静,大院的房间中陆续走出来不少人。  只需一眼,洛绎就感到致命的窒息。  大院中的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均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无论他们的身体形态怎么区别,那些脸——那些脸——  这是一场梦魇。  亡夫人在一边冰冷地介绍着:“看到了吗?那个坐着的‘伪物’,她最像‘他’的地方是她的嘴……”  “窗边的‘伪物’原先是一位富商独子,因为他的眼睛很像‘他’,于是我把他弄回来了……”  “树下的那个‘伪物’不是我收回来的,是教主亲自带他上山的,曾经是七星剑门下的一员。你发现了吧,他的气质最像‘他’……”  “本来有个长得和‘他’一摸一样的‘伪物’,但是教主把他玩坏了。你应该还记得吧,那次曼珠沙华花海中……”  洛绎根本说不出话来,他仿佛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那些话语就像一把刀子切入心脏,让洛绎痛得痉挛。对面那无数张重复的脸像是要撑破洛绎的脑袋般一直晃一直晃,洛绎想要闭上眼,但他却觉得闭上眼睛的话,总觉得好像连自我存在都会认不出来了。  亡夫人挨个将大院中的人介绍了一遍,最后直直地盯着洛绎。  “这些都是我和教主一点一点收集起来的‘伪物’,你觉得怎么样?”亡夫人冰冷地吐出那个名字:“洛绎。” 第57章 滴答——滴答——  单调规律的水声像是一道催命符,让人感到焦躁,并且毛骨悚然。对面的黑暗沉沉地压了过来,洛绎踟蹰了久许,然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般,小心翼翼地冲着黑暗唤了一声:  “风……锁云?”  黑暗吞噬掉这声呼唤,再没有其他反应,依旧是沉沉地压过来。洛绎努力去听,可石室中除了他的呼吸声和水声,便是一片死寂的黑色。  风锁云真在这里吗?  洛绎开始对亡夫人的话产生怀疑,他凝视着对面的黑暗——或许能让他离开的机关就在那里,洛绎想,他不确定亡夫人把他关在石室中的目的是什么,是打算让他吃点苦头、还是干脆打算弄死他。  洛绎犹豫了一下,抬脚向前走了一步——仅仅是一步,当洛绎的身体刚刚离开石门的时候,巨大的“嗦铛”声将黑暗整个震动——那是什么金属在相互碰撞的声音,洛绎的脑中一瞬间自动浮现出黑暗中的场景——无数粗大的铁链相互碰撞,摩擦出点点火花并发出巨大的声响。洛绎会想象出这一切,那是因为他和丛在一起的时候,无时无刻都能听到他扣在虫子身上的链子发出相似的“嗦铛”声。  “碰——”  就在刚刚,洛绎突然被抓住右手,然后被狠狠地扯向黑暗中——那用力的程度让洛绎觉得如果再大力一点,他的右手绝对会被硬生生扯掉。然后洛绎就被死死按在石壁上,后背磕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兴起尖锐的疼痛。洛绎小口小口地吸着气,才让那钻心的疼痛去了几分。  在巨大的声响中一丝极轻的“咯碴”声显得微不足道,洛绎却因这声“咯碴”瞬间惨白了脸:他的右手貌似骨折了,剧痛带宛如剪刀在他的骨缝里来回切割。还没等洛绎因骨折的疼痛叫出声时,他的背硬生生地砸在坚硬的石头上,这次传来的疼痛让洛绎连叫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哆嗦着嘴唇流下冷汗,耳中尽是耳鸣。  眼前除了之前的那片黑暗,还有剧痛引起的短暂性失明,洛绎只觉得一片黑影将他死死笼罩在石壁上。等洛绎溃散的目光终于对焦后,首先映入他视线中的是一只手。那只手应是极好看的,但是指关节处深深浅浅的伤口破坏了那种细腻的美感。洛绎盯着那只手完全移不开眼,因为那只手的手腕处被扣上了厚重繁复的锁链。洛绎认得这种锁链,因为这种锁链采用了一种极其复杂精巧的设计,被锁上的人越想要用蛮力挣开便会锁得越死。因为这种锁链的特性,洛绎曾经相当心满意足地把它使用在丛身上。这种锁还有一种特点——或者说是弱点,因为它太过复杂,所以要求被锁的人主动配合才能将它完全组装完毕。也就是说,眼前这只手的主人,是主动将自己锁在这里的。  洛绎有些木然地抬起头,然后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眼。黑暗模糊了那人妖艳的弧度,唯有那双赤红的眼在黑暗中迥然异灿——那应是来自深渊的魔的眼,没有情感和理智,像是在看蝼蚁般睥睨着一切。  洛绎的吸气声瞬间小到微不可闻,风锁云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笼罩在他上方,一手撑着石壁偏着头凝视着他。妖孽魔性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可那双红得快要滴出血的双眼却昭明这只是暴风雨前宁静的错觉。空气中的血腥味从未那么浓郁过,那快要决堤的杀意从未那么尖锐过,此刻的风锁云比洛绎上次在紫楼见到时还要恐怖。即使上次风锁云一直疯狂地嘶叫着要洛绎死,可现在眼前安静无比的风锁云却让洛绎觉得他更加……歇斯底里。  “警告!分析磁场和脑波,风锁云此时大脑表层为零级兴奋、中层为一级兴奋、里层为三级兴奋,用第八文明词汇概括为走火入魔状态。我表示风锁云已经失去意识,只剩……本能,极度危险!”消失久许的攻略突然出现,快速而平板地道:“建议!yer应放弃c级任务、开启新任务后使用穿越逃离。”  风锁云将自己锁在石室中,傻瓜也知道这不对劲!洛绎根本没机会去调戏终于肯现身的攻略,他与那双妖异的眼睛对视,像是一个怕移开视线而被猛兽扑上来的可怜人类。  ……等等,失去意识?洛绎认真去看风锁云的眼,那里只存在血色与混沌,没有一丝理智的光。这样的话——  黑暗中,洛绎发着抖地将身子缩起来,胆怯而无措地轻唤了一声:  “锁云少爷……”  受伤的嗓子还未痊愈,沙哑刺耳的声音更像是……“那个人”。一瞬间,洛绎就察觉到了风锁云的变化,他不再像个死人般毫无声息地压在他上方,细细的喘息声像是承受不住了般泄露出来,一双红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洛绎,半晌移不开目光。  没有意识,便是没有理智,更不会留下……记忆。洛绎对着那个只剩下本能的妖魔露出一个讨好懦弱的笑,神态卑微而无力:“少爷,能放开我么?”  放开——他——?风锁云愣愣地看着他掌控下的人,一片空白的思绪中呆滞地回响着:放开——放开——放开……?  洛绎谦卑地看着风锁云,声音沙哑轻柔,像是怕惊醒一个虚幻脆弱的梦。  “少爷忘了吗?我是洛绎啊……”  铁链撞击的声响在石室中久久回响,风锁云突然放下撑在洛绎耳边的手,后退了一步。他心里有个声音“洛绎、洛绎,洛绎!”在叫著,比所有的声音都大,在他的脑袋里炸响起来,满腔满腹都是那个名字的回音。他蓦地忆起他曾经喜欢一个人,对那人怀有太多悖伦的欲望和眷慕,恨不得把他关在只有他们的世界中,让那人和其他彻底断去关系。  那个人就在这里,就在他眼前,在他伸出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洛绎——”  模糊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拖长了,黏黏绵绵的,说不出的绮丽。风锁云勾起一抹艳丽到让人心悸的笑,伸出手一点一丝地抚上洛绎的脸,尽是痴迷的意味。  “是我的洛绎呢——”  洛绎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出来的,反正等风锁云清醒后会忘了这一切。他没想到风锁云竟然真信了,就算是因为失去理智而不怀疑他话中的神逻辑,但是也这太轻易了吧!?怪蜀诱骗小萝莉还需要道具糖果呢,熊孩子听到他的话后就直接认了!而且洛绎突然发现成功诱骗的后果……貌似他承担不起。  洛绎苍白的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少、少爷,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风锁云貌似没有看到洛绎那挤出来的笑容,他斯条慢理地拥住身体僵硬的洛绎,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一刻不停地提醒着洛绎:他所面对的不是正常状态下的风锁云,而是一只濒临疯狂的妖魔。  “为什么要离开呢?我想和洛绎多待一会——这里只有我们,真是太好了——”  洛绎看不到的地方,红色的妖露出艳丽慑人的笑,危险而又煽情。即使看不到,洛绎听着那越发压抑的喘息声,心中的不安点达到了极致,他仿佛看到血色的猛兽挣脱笼子,低吼着向他扑过来。  “洛绎,我爱你……”风锁云亲吻着洛绎的头发,喘息着低语:“我爱你。”  洛绎倒吸了一口气,反射性地挣扎起来,他忘记自己受伤的右手,一瞬间袭来的剧透和惶恐让洛绎不顾一切的大叫近乎变了调:“风锁云!你被我骗了!我不是——”  风锁云突然松开洛绎,伸出手按着洛绎的额头使他的后脑勺紧紧贴在石壁上,凑上去狠狠亲吻他的脸颊和嘴唇。这亲吻带着浓重的情欲与勾引,他甚至把舌头伸进去吮吸洛绎的口腔,刮娑着脆弱的粘膜。  他舔着洛绎的唇角,低低沉沉地在笑:  “我知道是你,洛、绎。”  最后两个字极轻,却像是用力将洛绎的名字咬碎了吞下去,融入骨肉,融入血脉。这是他的洛绎,只有他的洛绎才会让他这么着迷,疯魔了般地入迷。  洛绎瞬息间抬起左手,他的右手骨折了,此时正软绵绵地塌一边无法动弹,只能将左腕主动凑到右手中。但是风锁云的动作更快,他大约以为洛绎要反抗,擒住洛绎的左手牢牢按在洛绎的左耳边,唇依旧在亲吻着洛绎的嘴角,舍不得半分停顿。  黑暗中荡起暧昧的水声,风锁云的吻已经滑落印在洛绎的锁骨上了,细细地撕扯着洛绎的衣服。终于得空的洛绎张嘴就要叫,却被额头上滑下的手轻柔而不容置疑地捂住。洛绎只觉得身上一凉,他的衣服竟然被魔咬毁了,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先是感到一阵冷意,然后就被那炙热的吐息烫得一个激灵。那人一边舔着他身上的味道,一边呢喃着模糊的呓语。  好痛苦——洛绎,好痛苦啊——  魔呻吟着。  他们把你给我了——终于给我了——  洛绎发现风锁云松开了他的左手,他的左手刚想发力,一阵巨响蓦地在他耳边炸开。洛绎僵在原地,风锁云的手擦着他的发尾插入石壁中,硬生生地刺出五个深洞,红衣的妖魔抬起头,血红的眸子中涟漪着危险与疯狂。  “洛绎,不要动、不要动——”  魔斯条慢理地将手指从石壁中拔出来,细小的石屑落在洛绎肩上,沉甸甸的,压得洛绎快喘不过气来。风锁云一手按着洛绎,一手将两人的衣带解开——洛绎根本不敢再轻举妄动,在那双赤红眼睛的注视下,只要洛绎再移动他的左手,他毫不怀疑风锁云会让他的左手走向与右手相同的道路。  衣带落在地上,洛绎睁大眼睛发出呜呜声,他的一只腿被风锁云用力掰开,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抵在入口蓄势待发了。没有丝毫预兆、没有丝毫扩充,魔就这样一点一丝、硬生生地将自己埋入洛绎的体内,绞出一片鲜血淋漓。洛绎痛得开始抽搐,他无力地蹬着腿,左手本能地想要推开在他身上逞凶的妖魔。风锁云不再捂着洛绎的嘴巴,他抓着洛绎无力按在他身上的左手,发出满足的喟叹。电流一般的激动和亢奋击中了他的心脏,过于干涩的甬道并没有让他感到舒服,即使后面有血带来的润滑,洛绎因痛苦而收紧后穴带给风锁云一种被绞箍的疼痛,但就是那种疼痛,让他兴奋得不能自已。  “风锁云,你疯了……”洛绎轻轻呜咽了一声,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发颤,出来的音调都变了,有点像哭。  “恩。”风锁云勾起一抹魔性妖娆的笑,鼻音中哼出一丝媚到骨子里的呢喃:“我在发疯呢——”  洛绎刹那间觉得,风锁云看着他的眼神里,甚至还有股深深的愤怒,由悲哀、无望、痛苦交加,最后浓郁成刺目的猩红。那人紧紧盯着他,脸上画着妖娆艳丽的笑容,他身上所有的弧度都带着魔性,迷得人头晕目眩,却让人看不清那艳丽的外表下,埋藏着怎样腐朽绝望的内在。  “洛绎洛绎,高兴吗?风锁云为了你,发了疯——”  就像针刺一般绵密而细小的痛苦,狠狠地扎进了洛绎的心脏。洛绎脸色惨白地闭上了眼,放弃般地一动不动。入侵的灼热一直一直深入,像是要将他捅穿了般,洛绎冷汗涔涔地喘息着,等到两人完完全全地贴合后,风锁云根本不等洛绎喘口气,便狠狠抽出,再用力顶入。  洛绎张嘴发出无声的呻吟,他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气,喉咙中只能泻出嗬嗬的空洞声。洛绎只感觉痛,手痛,下面痛,背后痛,身上没有一处不在疼痛着。随著魔的一次次进出,大量的血液从交合部位流出,染红了洛绎的大腿。  风锁云一边动着,一边舔吻着洛绎的嘴角,血红占据了他整个眼仁,越来越沉重的喘息声昭示着他迫切需要发泄的疯狂。他喜欢怀里的这个人,但是他又可耻地想要去狠狠伤害对方,这他感到难以言喻的紧张、难过和愧疚,同时无法制止地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快感。  那种深入骨髓、渗入魂魄的巨大快感,像是吸食毒药般地让他疯狂上瘾,重复着残忍的动作,好让他能感受到更多、更多。  洛绎已经被弄得奄奄一息,只能被动地接受,哼着毫无意义的破碎呻吟,而疯魔了的风锁云却越发兴奋地扭动腰身,像是吸人精血的妖精般不停地追逐着那至极的快乐。  洛绎、洛绎、洛绎……  魔在心中不停地叫着怀中人的名字,直到他将那滚烫的液体悉数撒入洛绎的体内。已经受伤的粘膜被精液这么一烫,让半昏迷的洛绎打了个哆嗦。  发泄完毕的红衣妖孽抱着几近没了声息的洛绎,心满意足地陷入沉睡。第68章 第十骗 习惯x问答x相见  痛。  这是占据洛绎所有感官的一个形容词。那连绵不绝的痛楚像是从头顶开始浇灌下来,细腻而连绵地渗入全身,然后沉淀到那难以启齿的部位,抽搐似地发涨发痛。  洛绎睁开了眼,四周依旧是一片暧昧难辨的晦暗,但是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洛绎却看得清清楚楚——太近了,风锁云紧紧地挨着他,两人脸对着脸贴得极近,仿佛只要洛绎一个不经意间的侧脸,就可以吻上风锁云秀气的鼻尖。  风锁云正在沉睡,神情安详,眼角的红蝶静静栖息,唇角微微陷下去似乎是在微笑,根本看不出来之前的癫狂与疯魔。洛绎看了一眼风锁云,熟睡的风锁云少了几分慑人的艳丽,更像是洛绎记忆中的那名由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固执地挡在他身前,保护洛绎的同时也把洛绎锁在自己的世界中。  洛绎很快就转移了视线,生怕自己的目光惊动了风锁云。他开始努力向外边挪动,那里传来的剧痛让某骗子脸色猛地一白,然后马上变黑——滑腻的液体从里边流出来的异样感让洛绎的内心中瞬间出现百万匹草泥马以千倍速率咆哮而过,这怎一个“坑爹”了得……  叮!因被爆菊一百次,恭喜玩家【洛绎】获得“百人斩”称号……你妹!  某骗子恍惚地想,他该庆幸攻略并没有开通什么称号系统或是成就系统吗?否则顶着“第一次被推倒”(第一次xxoo即可获得的称号)、“病娇养成达人”(黑化三个人以上即可获得的成就)、“被蛇喜爱的”(白诩翊表示很满意)、“千年杀靶子”(……你懂的)等等的称号,那种人生已经不能仅仅用菊禁蛋痛来形容了。  洛绎的思维已经各种神展开,他不得不借助这种脑补来转移注意力,尽量忽视身体在挪动途中发出的各种悲鸣。他觉得他必须离开这里,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得让某骗子都开始感到蛋痛了:被x,摊牌,跑路——无论之于夏奸商,又或者是某只虫子,还有一枚白蛇精,这好像已经演变成一种……习惯?  ……多么可悲而可怕的习惯啊。  洛绎无法想象如果风锁云清醒后应该如何面对他,那种场面太过惊悚:场景一,风锁云忘了一切,看作案现场与被害者得出结论后,不爽,秒杀之;场景二,风锁云有记忆,省却推理阶段,看到冒牌货非常不爽,秒杀之;场景三,风锁云有记忆,甚至认出了他——  [洛绎洛绎,高兴吗?风锁云为了你,发了疯——]  洛绎疼得龇牙咧嘴的脸上划过一丝显得有些扭曲的笑。  ——因见到罪魁祸首,省却不爽步骤,直接进入狂化状态,肢解之。  ……怎么看他的下场貌似一个比一个凄惨。洛绎已经开始祈祷,跪求人来带哥走顺面处理掩盖犯罪现场啊——他大约是最没志气的受害者了……  然后,某骗子的祈祷第一次灵验了。  石门无声无息地划开,因为太过安静,所以直到外面的光在洛绎前方形成光路时,洛绎后知后觉地发现石门开了。  是亡夫人?还是单要离?  洛绎仰起头,眯起眼看向光路的始端,当他终于看清那个身影后,洛绎的提起的心一瞬间放松下来,前所未有的安心和疲惫笼罩而来。洛绎强撑着抬头,对着那黑白分明的面具哑声道:“快把我带离这里,到……”  ——到风锁云无法发觉的地方,然后掩盖这一切。  洛绎以为自己把话说完了,可事实上他在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  天界道蹲下了身子,沉默地开始执行。  ***  痒。  细细碎碎的酥痒在左腕蔓延,断掉的右手如坏死般毫无知觉,洛绎只觉得呼吸间尽是草的清香,暖洋洋的风吹得好舒服,实在是很适合睡觉啊——如果没有那处搔痒就好了。  洛绎的眼皮子动了动,最后挣扎地掀起来,茫然的视线中映入一双眼,水色的眼珠像是极好看的玻璃珠子。那双眼的主人此时正坐在洛绎身边,一只手顺着洛绎左腕的黑环细细地抚摸着,见洛绎睁眼后,便露出一个很是单纯的笑容。  某骗子僵硬了。  为啥叶株会在这里!他不是不能离开神木吗!?不对——洛绎仰头看着那枝叶弥漫天际的大树,整个人斯巴达了:不是叶株离开神木,根本就是他被天界道送到神木来了……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确实是风锁云不可能来的地方,但是这种才出虎穴又入狼洞的奇怪联想是怎么回事,他不想面对叶株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株是比风锁云更可怕的天然黑不解释!  ……我谢谢你了,天界道。  洛绎内心在默默掩面着,叶株按着黑环,向洛绎问出了每次都会提到的问题:  “洛绎,你什么时候才会把它给我?”他略带期盼地看着洛绎:“向我提出第三个要求吧,无论是什么,只要是洛绎想要的、想做的、所希望的,我都可以为你达成。”  “……暂时没有要麻烦你的事,谢了。”  “我能够马上治好那个人类。”  “……这个我可以解决,谢了。”  叶株露出一种近乎委屈的表情,他没有纠缠下去,松开了按着黑环的手。洛绎刚松了一口气,却感到叶株的手顺着他的左手臂一直向上,直到抚上他的锁骨,慢慢婆娑着。  叶株的声音突然挨得极近:“唔,洛绎,好多痕迹啊。”婆娑着锁骨的手指向下划去,在洛绎赤裸的胸口上四处划动:“这里、这里、全部都是……”  洛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才发现自己自己只披着一件白袍,虽说没有门户大开,但该露的、不该露的基本都见光了,尤其是胸口那肆掠的紫青痕迹,更是快闪瞎了某骗子的钛合金狗眼。  一瞬间,之前的记忆全部回来了。洛绎心惊胆战地拍开那只作怪的手,砰的一下坐起,然后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不痛……他全身上下似乎被清理过了,这儿、那儿的伤口全部都上了药般清清爽爽,洛绎已经开始强迫自己不去想,究竟是谁帮忙处理这一切来着…… 第59章 妈妈这不科学!世上怎么能有妖孽到这种境界的人!这是犯罪!  某骗子近乎落荒而逃地向外走去,很快他就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很轻,似乎稍不注意就会忽略了。  那双眼……当初是极其纯澈无暇的,即使带着天生的媚意,却依旧纯粹得不含丝毫杂质,完全不是现在的“妖”。洛绎这样想着,不禁难受起来,因为他发现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你真的是去还债的吗,是欠债才对吧?  有个声音如实说道。  洛绎抿了抿嘴角,他站在药房前,却久久没有推门,思绪不知道飘到那里去了。  然后悲剧发生了。  药房里面的人或许没有注意到外边伫立个人,“啪”的一声推开大门,洛绎“啪”的一声捂脸蹲下。某骗子感到很受伤很受伤,就在他难得思考人生自我反省的时候上天给了他“一巴掌”,于是他果然不适合走文艺路线么么么……  出门的人惊呆了。洛绎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耳边一阵巨大的耳鸣声,周围的血腥味浓郁起来,他好像感觉到有人在叫他,似乎惊慌失措地想要扶起他。  “我、没事 ……”  洛绎刚抬头,鼻腔就一股热流涌下——尼玛他说血腥味怎么这么浓郁,敢情不是风锁云身上的味儿而是他流鼻血了岂可修!  红衣青年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他的瞳孔紧缩成一点,直勾勾地看着洛绎那淌下的鲜血,眼角的 红蝶拧成一个狰狞的形状。洛绎直觉不妙,他捂着鼻子大叫:“风锁云!”  可还是迟了。只听“咚”的一声,一个圆溜溜的物体级滚到洛绎的脚边,洒落一地鲜血。红衣的妖孽心满意足地晃了晃没了头的尸体,随手扔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凑到洛绎面前,像是在讨好,又像是在邀功。  “洛绎、洛绎,还痛吗?你看,我把伤害你的东西除去了。我把他们杀掉,洛绎,若有让你不高兴的存在,我通通都把他们杀了。”  洛绎僵在原地,鼻腔里外都是血的味道,竟说不出哪边更加浓郁一些。他直勾勾地看着脚边的那颗头颅,那是一个英俊的少年,大大的眼睛中尽是不可置信和惊惧。洛绎盯着那双熟悉而陌生的眼,如坠冰窟。  ——窗边是“伪物”原先是一位富商的独子,因为他的眼睛很像“他”,于是我把他弄回来了……  这是“伪物”,坏掉了。  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洛绎茫然地看过去,走廊的另一端,一名灰衣男子遥遥望了过来,见到洛绎和风锁云时脸色一变。当那名男子视线向下看到少年的尸体时,他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了,只留一片煞白。灰衣男子给洛绎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那微带佝偻的身子和唯唯诺诺的眼,这些代表什么,洛绎再清楚不过了。  ——树下的那个“伪物”不是我收回来的,是教主亲自带他上山的,曾经是七星剑门下的一员。你发现了吧,他的气质最像“他”……  那也是“伪物”。  事实上,无论是那名少年、男子,包括现在的他,通通都是过去那个“洛绎”的“伪物”。  风锁云看到灰衣男子,似乎略带疑惑地思索了一番,他的目光在男子和少年的脑袋上游弋了一阵子,像是突然记起什么而慌张起来。风锁云紧紧挨着洛绎,声音惶恐而颤抖,像是个怕被抛弃的小孩,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乞求着父母的原谅。  “洛……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这些都是伪物,是亡夫人带给我玩的伪物——原谅我、洛绎,那时我太想你了……太……寂寞了啊……”  红衣青年的声音开始哽咽,大而斜飞的丹凤眼中一片氤氲雾蒙,洛绎看着这样的风锁云,心中一片悲哀。  不值得啊,风锁云,根本不值得,错的根本就不是你。  见洛绎没回应,风锁云似是越发着急了,他的脸色蓦地苍白一片,压着嘴低低地咳了几声,那闷在胸肺间的咳嗽像是有兽在咆哮,听起来骇人无比。强烈的不安袭上了洛绎,他看着风锁云把手放下,嘴角手心一片鲜红。  怎么回事——!?  洛绎慌张地为风锁云切脉,风锁云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用那只没有被学染红的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洛绎衣袍的下摆,语气虚弱而执拗地说道:“洛绎,原谅我、原谅我好么……是不是他们都不在了,洛绎才会原谅我呢……?”  说到最后,风锁云轻轻侧过头去,狭长的丹凤眼瞥向远处的灰衣男子,语句间尽是嗜血和杀意。  “我原谅你!”洛绎脸色苍白地大叫:“我原谅你了,所以你别动,乖乖地别动……”  就在刚刚,洛绎惊恐地发现,对面那人那将近油尽灯枯的身体。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明明、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眼前的风锁云像是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眠……等等,不眠?  “所以我说了,风锁云很在意你,咪嗦,太在意了。”熟悉而缓慢的声调子啊耳边响起:“攻略告诉你了哦咪嗦,风锁云一直一直在守着你,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咪嗦。”  洛绎响起之前攻略一本正经对他念的行程表,才发现里面所包含的信息是何等残酷。  “你……”洛绎的声音开始发颤,他想要对着对面的那个人大吼大叫,声音却堵在喉间发不出来:“你都不睡觉的吗……!?”  风锁云炸了眨眼,他小心翼翼地将头凑到洛绎的肩窝,见洛绎没有反对便安心地靠了上去,放松了身子。  “睡不着呢,洛绎……只要一想到你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消失了、不见了,我就害怕得完全睡不着……”  洛绎的喉咙一紧:“……我不会消失。”  “我知道,我说服过自己了……但我总是忍不住去想,这是一场梦,睡过去醒过来就什么都没了……”  风锁云像是为了确定洛绎的存在般用手环上洛绎的身体,用力圈住却不敢将力作用于洛绎身上。洛绎用力抓住风锁云的胳膊,低声吼道:“风锁云,你看看我,看看我,我就在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风锁云一边嗫嚅一边抱着洛绎颤抖:“可我就是……害怕啊……”  最可怕的不是无望,而是给了希望后,再赠予绝望。  洛绎的脸色变幻了数次,最后妥协似地叹息一声。大腿揪起他家那只永远长不大的死小孩,直视对方迷茫的目光。  “现在,回房!”洛绎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老子陪你睡!”第70章 番外 伪物  他一向是一个懦弱的人。武功不高,长相平凡,性子说好听一点就是温和老实,难听一点就是软弱可欺。因此,即使作为大师兄,同辈的师弟师妹们没一个看得起他,“大师兄”向来是他们使唤他的名目。  他也曾感到委屈过,也曾小小的抱怨过,但只能换来一身取笑,至于反抗,他是万万不敢的。久而久之,他已经习惯于唯唯诺诺的姿态了。  因为魔教频繁的运动,武林中的气氛日益紧张,各正道门派聚集举办了武林大会。最后选出的武林盟主还是很有能力的,针对魔教作出了种种部署,虽说不能将魔教斩草除根,但一定程度上遏制住魔教的扩展。  然后有一天,盟主给他的门派里下达了一个重要任务:混入魔教总坛,窃取情报——这任务说白了就是送死。“紫霞雾,碧玉水,极乐林,奈何桥,须臾山,黄泉,神木,六道,此之谓轮回。”这句口诀只要是行走江湖的都知道,要想进入轮回教的总坛须臾山,首先第一道“紫霞雾”就可以令无数人铩羽而归了。再来,轮回教现任的教主可谓是恶名远昭,撞见他的江湖人除了死还是死。  进入须臾山=服用轮回丸=被轮回教控制  遇见魔头=死  以上恒等式令那任务变成了烫手山芋,他所在的门派七星剑门也算是个鼎鼎有名的大门派,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门主和长老们拉不下脸去糊弄盟主:舍不得门派中的精英弟子,却又不能派一些无名之徒去做样子——知道他们想到了他,顿觉豁然开朗。  他是二十九代的大弟子,名分上是绝对够的,天资不高属于那种失去也不会心痛的,。长相更是混入人海便寻不着了 ,于是他就这样被“委托重任”地上路。  即使门主和师傅再怎么将他所要做的事升华,他知道他被放弃了。虽然有些难过,但服从的惯性让他听话地收拾好行李,麻木地向须臾山进发。  然后,他遇见今生今世然他忘不了的人。  第一次遇见那人,他惊呆了。因为他根本无法想象传说中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魔头竟然、竟然是这么一个、一个……他匮乏的头脑想象不出任何足以形容对方那惊世之容的词,整个思维一片空白。  见对方望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垂下头缩起脑袋,像个做错事的被抓包的小伙子般无错地涨红了脸。他听不到任何声息,但风的流动已经告诉他:对方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然后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根本没想过他还有醒来的机会——有人告诉他:这里是须臾山,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地呆在这里吧。  他不解,那个人——那是个脸上戴着黑纱的女人,似乎看出了他满头的疑问,冷漠地抛下一句就离开了。那句话他一直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他在 须臾山存在的意义。  ——我不管你的过去。从今天起,你就是伪物,供教主观赏玩耍。记着,不要让教主厌烦你,也不要让教主太喜欢你,会没命。  那时候的他听不懂,但之后的日子向他展示了一切,他明白了何谓……伪物。  那人看着他,永远只是在看着一个人的影子,他就像是一幅画、一个花瓶摆在那里让那人观赏。那人对他很好,事实上他呆在须臾山的日子比他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要好,他闲来无事练功,那人甚至愿意为他寻来各种珍品重塑根骨,让他去将另一个门派的武功发扬光大。但这种好就像是收藏家将自己喜欢的花瓶打磨上蜡,纯粹是为了使花瓶更好看一些。  ——当他意识到那其中的不甘后,他知道他开始贪婪了。他不甘做一个伪物,不甘做一个替代品,他从不敢妄想去得到那人,只是希望当那人看着他时,仅仅只看到他而已。他看过被那人厌倦后的下场,也知道当伪物达到“以假乱真”的时候,那人会怎样欣喜地将伪物肢解,去填充那永远填不满的头骨。但这些并不能让他感到害怕,反而让他不甘更上一层。  很想知道,被那人如此眷念的“洛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在这样想的时候也在可悲而不堪地庆幸着:幸好,“洛绎”已经死了。  直到有一天,亡夫人领了一个人到他们面前。他以为那将会是他们的新同伴,一个新伪物——这次的伪物会有什么像呢?眼睛、鼻子、还是嘴巴?  接下来一切搜乱了套,他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日子被体无完肤地打破。  那是“洛绎”的孩子,他茫然地想着,是“洛绎”的……孩子?  ——根本比不上,比起他们这些“伪物”那是最接近原装的“半成品”。  他马上就知道,伪物被处理的日子不远了。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小小的幻想,知道他去寻药房的小安,那鲜血淋漓的场面直接将他最后一丝妄念硬生生粉碎。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人那样看他的眼神,卷席着无尽的煞气,光凭那杀意他就要窒息了。  他茫然地被带回去,不知过了多久,亡夫人再次来到他面前,一如既往地冷漠着,但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怜悯。  亡夫人说:你们没用了。  他深深地看着亡夫人,和身后的侍卫,突然暴起。  他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为什么不想死?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还不能死,他还要、还要……!  普通侍卫拦不住他,可笑的是他那身功力就是那个想要杀死他的人给他的!  他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随着修罗道的出动,他渐渐被逼到一处深林边。他没有多想,直接闯入深林,而轮回教的人却似有忌惮地停在深林外,不敢入内。  他进入林子后才发现这林子的占地面积极大,他走了很久都只能看到一片树木。就在他气喘吁吁地休息的时候,一个打扮奇异的白袍人出现在他眼前,黑白分明的面具很好的昭示了他的身份——传说中最神秘的天界道。  无视了他的惊惶,天界道声音平板地开口。  “吾等遵循神木的意志,前来协助你。”  什……么?  “吾等遵循神木的意志,将星铮送回七星剑门,并赠予汝等所渴望的。”  叶株目送着天界道和星铮离去,他靠着神木,手绕着青草,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看不见的人说话。  “洛绎,我很无聊啊,来陪我玩儿吧?”第71章 第十二骗 睡觉x疯魔x妥协  洛绎坐在床头,盯着手中的书卷,良久,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侧头瞅向那个一直一直在看他的人。  “怎么还不睡?”  风锁云躺在床上,蜷在洛绎的腿侧,血色的外袍已经脱下,身着白色单衣的青年看起来带着难以言喻的脆弱感。他的脸在洛绎的阴影中晦暗难辨,唯有一双眼睛灼热近乎痴迷地看着洛绎。  见洛绎低头看过来,风锁云近乎反射地颤了颤,如丝的黑发滑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眼。久许,微弱颤抖的声音才泄了出来,带着极度卑微的渴望与祈求:  “洛绎……我可以摸摸你吗?”  那虚弱的请求因紧张和害怕带出丝丝颤音,即使看不到风锁云的脸,他也能想象出那人的神情到底有多惶恐和凄哀。  洛绎没有说话,他的手垂下,落在一片温热上。那是风锁云的手,因长年动武而生出许多茧,不复记忆中的柔软滑腻。风锁云顷刻就握住了洛绎的手,十指相扣,在那一刻他的身体终于不再紧绷,无力地瘫软下来,像是得到了某种救赎和释放。  “……真好。”风锁云向洛绎的身边挤了挤,脸靠着他的腿呢喃着:“洛绎是温热的呢……”  他呢喃着,声音低沉模糊了去:“终于不会冷了……”  洛绎的瞳孔瞬间紧缩,他看着风锁云将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蜷缩起身体。长久的疲倦和紧张透支了青年所有的精力,很快风锁云就沉沉睡去。那人并没有将他的手抱得很紧,熟睡了甚至更加将手臂放宽,摆出了一个特别的姿势——这是一种习惯,那个姿势像是在环抱着一个特别的物体,那物体比洛绎的手要大,而且是球形。 第61章 ***  洛绎废了很大一番力气才把风锁云哄睡觉,事实上洛绎更觉得风锁云是昏过去了,即使这样,风锁云抓着洛绎的手也没有丝毫松懈。  在昏睡的前一刻,那人还在不断地哀求着:  洛绎,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你抓着我,我就不会跑了。”  洛绎侧躺着,声音含糊了去。他躺在风锁云的怀中,看着环住他的双手,不知道是过于用力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显现出异样的苍白。  身后的呼吸逐渐轻了下去,变得平稳起来。洛绎却有些了无睡意,他觉得他在想很多事,事实上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盯着眼前的虚空一直一直发呆。  “我表示yer决定留在这里。”这时候攻略出现了,没有抑扬顿挫的声线直接在洛绎的脑中响起:“plyaer不打算回到原时空了吗?我表示疑问。”  我会留在这里,也会回到原时空。  “……我表示不懂。”  洛绎无声地笑了:有了“重生”服务,哥就可以不老不死——我会一直陪着风锁云,直到他再也不需要我时,哥就回原时空。  “我表示不解。”攻略沉默了一阵:“经情感脑波检测,yer并不希望一直活着,为什么执着于回原时空死去?”  洛绎没有马上回答攻略的疑问,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反客为主地提出另一个问题:之前穿越告诉我,同一个时间节点不允许存在两个相同个体。也就是说,我不能穿越到“已经有洛绎存在”的时间中,对吗?  “无误。”  是“不允许”,而非“不可能”,是这样吧?  “无误。”  洛绎笑了,似乎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  为什么不允许?让哥来猜猜……是因为“历史的指标”对吧?这词是你告诉我的。洛绎眨了眨眼,他无声地问:那么,“历史的指标”到底是什么?  攻略长久没有回应,不知道是因为洛绎出乎意料的提问,还是在组织语言回复,又或者是因为这是个禁忌的话题。  而这时穿越出现了。  “yer,你听说过‘盖亚’吗?咪嗦。”穿越轻轻地说道:“——那就是‘历史的指标’哦咪嗦。”  洛绎愣了。  “还记得文明的划分吗?咪嗦。”穿越以它那缓慢的声调一点一丝地说下去:“所有的时空都有文明标记,文明程度越高,它的文明代号越小咪嗦,还记得吧?其实呢,宇宙中最高的文明是第二文明,而非第一文明哦咪嗦……第二文明,已经无限接近真理了,咪嗦。”  “在第二文明之上,我们称之为:第一元素。它并不是一个文明,而是世界的一个构成,一个秩序,一个规则,一个真理,也就是‘历史的指标’哦咪嗦。用yer家乡相近的说法,就是‘天道’,它们就是相当于那样的存在,在不同的时空的不同时间地点有不同的称呼咪嗦哟:世界本源,王道,大蛇,祖……每个时空都有属于它的历史指标,盖亚就是历史的集合、一个世界的意识,咪嗦。它们不断地观察着历史,修正着历史,将不属于该历史的存在抹杀——它们就是那样的存在咪嗦。”  等一下——洛绎打断了穿越的话,有些急促地问下去:这样说来的话,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我为什么没有被抹杀掉?!  “因为有穿越。”攻略再次冒头了,不含一丝情感地接下去:“根据第二文明最新监测定义,‘穿越’具有两个作用:其一,穿越时空材料;其二,遮隐功能,减小被历史的指标发现的几率。绝对会被历史的指标发现的情形如下:使用超过本时空文明的能力;大幅度更改该时空的历史和因果;同个时间存在两个相同个体。当盖亚发现因果存在误差时,将进行修正。以上,为时间三大定律其二——盖亚论,别名修正论。”  丛为什么会被限制住,攻略说,是因为受到“历史的指标”的约束。  叶株为什么会被困在神木,叶株说,是因为会被“它们”发现。  同一个时间节点为什么不允许存在两个相同个体,穿越说,是因为不允许。  历史为什么难以改变,历史的指标说,是因为它们在看。  ……所以这时空就是个计算机,盖亚是杀毒软件,我和丛还有叶株就是入侵电脑病毒,必须小心翼翼地潜伏以防被扫描出来被ko……太霸气了丫的。洛绎想要笑,却发现他只能苦笑:先有因果论,还有盖亚的修正论……于是历史真的不可以更改……吗……  攻略似乎有些迟疑,它的声音第一次不那么连续了:“yer……想要知道时间第三大定律吗?”  洛绎许些诧异地点了点头。  攻略的声音又恢复到平板,像是背书似的没有抑扬顿挫:“时间第三大定律为误差论:如果重复更改一段历史,只要有一点误差没被盖亚修正,将获得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即可达到修改过去的目的,但是因为因果论的存在,更改后的未来将衍生成平行世界、一个新时空。该定律为假说,尚未得到确切的证实。”  洛绎怔怔地看着攻略,然后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足够了……这就足够了……  只要历史是能更改的,这便足够了。  洛绎将左腕靠在嘴边,轻轻凑在黑环边像是在说着悄悄话。  我想回到原时空的过去,去做一件事。  夜深了,窗外隐隐有蟋蟀在叫。洛绎窝在风锁云的怀中,闭上眼似是要睡了去。良久,一个细微的声音轻轻响起,瞬间被黑暗吞没。  “你想去杀死‘洛绎’吗,咪嗦。”  ***  距须臾山十里远的山道上,一个青衣男子正在策马而奔,额头上滑落的汗水已经快要将他的眼睛糊住,但他根本空不出来去摸一把,更是加大了鞭打的力度。  快!快!必须要快——得快把消息告诉猴头——  ——正道之人攻过来了!  忽的一阵寒光袭来,马蹄声逐渐远去,徒留青衣男子的脑袋在原地打转儿,睁大的眼睛中满满的是不可置信。三道人影从两旁跃了下来,其中一个拾起了脑袋,啧啧有声。  “和情报上的一模一样,这厮果然是魔教畜生道的人。”  三人皆是抬头向须臾山的方向望去,提脑袋的人怪笑着:  “须臾山吗?大爷将要到此一游!” 第73章 第十四骗 正道x魔教x对弈  “对面就是须臾山吗?”  说话的是一名紫衣男子,他器宇轩昂地站在岸头,身躯凛凛,剑眉星目,虽说不上长得十分神秀,但有种说不出的正义志气之势,端的是英雄少杰。  然而,得到其他人的肯定后,男子再次开口了。  “大爷还要等多久?”  身后的人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火麟堂堂主瞪大了眼,将原本的牛眼瞪得更大了,颇有种吹胡子瞪眼睛的意味;峨山师太毫不掩饰地皱起了眉头;七星剑掌门神色怪异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慈木大师闭目入定,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其余各门各派的纷纷远目,权当没有听见那个词。  在场人集体在内心叹息着:他们选的这个盟主,相貌堂堂,武艺出众,领导等能力更是没话说,在武林大会上以武、智、义、侠四大会场全胜的成绩折服了所有人,更是获得了公输四家的鼎力支持,连天下第一美人柳天琴都芳心暗许。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盟主,可他偏偏就、就有个死不悔改的小毛病:说出的话比最不入流的小混混还要流里流气,而且是用他那副正义禀然的脸和气质,去说着让四大门派不知道该去捂住耳朵还是捂住脸的话——太丢人了,这可是代表全武林的盟主,真不是街头想让人一竿子抽死的小混混。  “还有一刻钟。”低低的声音从七星剑门的方阵中传来,星铮垂头回答了盟主的提问:“还有一刻钟,紫霞雾就会散开了。”  星铮再次沉寂下去,他被七星剑门的人包围着,却如同七星剑众人中的一缕鬼魂。所有人看了一眼星铮,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目光。  在十天前,七星剑门传来消息,他们派遣到轮回教的一名弟子居然活着回来了,还带了进入轮回教总坛的途径。收到消息的盟主当即赶往七星剑门,在和那名叫做星铮的七星剑门弟子谈了一天辰后,盟主不顾在场人的反对,将各大门派召集起来,决定按照星铮给的途径向轮回教的总坛发起进攻。所有质疑星铮的人都被盟主挡了下来,盟并对各个门派的负责人说:万一确实是魔教的阴谋,他会负责起所有责任,补偿所有门派的损失;如果实在是不相信的话,不强求参加。  这招狠啊,那些有些退缩的门派一下子反而坚定地要求参加了。星铮有可能是魔教派过来的阴谋,但他也可能确实带来了进入轮回教总坛的方法。铲除魔教,这是一项多大的荣誉,更别说魔教总坛里那四处掠夺而来的奇珍异宝和武功秘籍!不参加的话,万一真的把轮回教打下来了,他们岂不是连汤水都没得喝了。更何况天掉下来高个子顶着,盟主都说了,他会负起所有的责任。况且大家都参与了,我损失你也得不了好,谁也没亏谁。  于是除去那些没有能力的小门派,几乎所有中大型门派都参与到这次铲除魔教的行动中了。其中七星剑门最为活跃,毕竟“钥匙”是他们门下的。如果这次行动成功的话,七星剑门将是最大的功臣之一,星铮更是一举成名。一时间,看向星铮的目光中,除了怀疑和探究,更夹杂了不少嫉妒。  星铮低头沉默地站在七星剑门众人中,这次回归,与星铮相识的人都发现,他们好像有点看不透过去好说话的“大师兄”了。无论是谁向他打探须臾山上的事,他一概沉默不语,唯有在回答如何进入须臾山时才会说上两句。  “散开了!”  一声惊呼,众人都抬首望去。长年弥漫在碧玉水上的紫霞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丝地消散开来,一个几乎看不到边际的湖沉默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一眼望去,远方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一个岛的黑影,所有人的眼中都闪过激动和贪婪——那就是须臾山,传说中太阳与月光无法到达之处,轮回教的总坛。  一时间没人能言语,唯有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  “划船过去。不要用身体去碰湖水,会没命;不要掉入湖中,会没命;掉入湖中的人不要去救,会没命。”  星铮低低地道。  ***  凡事皆有度。一旦超过度,则会过由不及,乐极生悲。  “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洛绎轻轻地对床上的人说。床上的人半蜷着身子,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打下阴影,因为脸色过于苍白,漂亮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和剔透,衬得嘴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妖艳,而且不详。  自从那次发疯后,风锁云的身子就彻底地垮了,严重时竟高烧了三天三夜才退去。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但他的精神却更加神经质。洛绎根本不敢离开风锁云一步,怕等他回来后,他就只能看到一具尸体了。  “你会让我觉得……”  洛绎看着昏迷的风锁云,声音轻得像是同时在对一个鬼魂说话。  “我的存在,是一种错误。”  砰——  洛绎马上站起来,向外望去。刚刚那声巨响是错觉吗?——不是惊雷,这个季节不应该有雷,更像是一种爆炸声。洛绎皱着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过了一阵子,有脚步声迅速接近。门被推开,萧风炙站在门口。  “教主还没有醒吗?”  萧风炙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人,神情很是着急。  “发生什么事……”  “来不解释了。”萧风炙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对洛绎道:“你能进禁地——不用否认,我的人上次看见你进去了。你现在先背着教主躲进去。”  洛绎注意到那个“躲”字,所以现在他们是不安全的吗?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萧风炙便消失在门外了。  洛绎不再迟疑,背起风锁云。风锁云现在轻得可怕,洛绎没有费多少力就将他背起,按照萧风炙的吩咐向禁地赶去。一路上时不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刀剑声,还有被风传来的一丝血腥味。洛绎没多去探究,他没有丝毫能力去介入,即使有攻略和穿越的存在,他只能保证自己不死,却完全无法去阻止其他人的伤亡,比如说他背上的那个人,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的。  跑过长道,穿过深林,神木就在眼前。  “果然来了呢。”那人用手抚着树干,像刚刚和巨树说完悄悄话,回头对着洛绎笑:“洛绎,好玩吗?”  洛绎一步步走到叶株面前,蹲下把背后的风锁云小心翼翼地靠在树干上,抬头眯眼看向那个逆光的人:“你做了什么?”  “洛绎不知道吗?”叶株一手扶着树干,微微弯下腰与洛绎对视,口气中微微带着些失望,像是得知邀请过来的小孩、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游戏就来了后的闹别扭,因此没了游戏的心情直接抛出答案。  “我把正道放进来了。”  洛绎猛地站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蹲太久还是太过震惊而产生了一丝眩晕。在二十一世纪看过各类武侠小说的洛绎当然知道,那些所谓的正道对所谓的魔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和欲除之而后快。看萧风炙当时的表情,就知道情况糟糕到一个地步,连教主都不得不好好躲藏起来。  “你想毁掉轮回教吗?!”  叶株略带疑惑地看着洛绎,似乎完全不了解他的为何会生气。  “这是个游戏。”叶株说:“轮回教是筹码之一。”  洛绎根本没精力去指责叶株——因为即使指责了,那个人也完全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天界道在哪?”  叶株漂亮的眼珠流转着透明的光,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完全让人意识不到其中的残酷。  “没有天界道了。”  洛绎睁大了眼,他看着那个非人类,语气轻快地道:“他们都死了。” 第63章 “不……洛绎、阻止他……求求你……”血色的泪水从风锁云的眼角滑落,为那张绝美的容貌添上一分凄艳,风锁云的整个身子开始颤抖,他熟悉那个神情,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人也是这样一幅不耐烦的神情,然后做着为他好却抛弃他的事。“洛绎、不要……不要再抛弃我……不要再离开我……你答应过的……你明明答应了……”  洛绎终于停止擦手了,他看着风锁云,表情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恩,我答应了。”洛绎轻轻地说,像是情人间甜蜜的耳语:“但是如果你没有‘有过’,那就不会失去了。”  风锁云怔怔地看着洛绎,只听灰衣青年轻叹一声,然后露出一种极不协调的灿烂笑容:“况且你知道,我是个骗子,不是么?”  ——对呀,反正我是个骗子,不是么?  那一日,红色染满了整个荷花池,绝色的少年手持长刀,将声音都斩去。风锁云的眼睛渐渐睁大,像是恐惧到极致,又似陷入某种梦魇,他身体的颤抖渐渐停止下来,双眼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脸上却突然划出一种妖媚到极致的艳笑。  “洛绎,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呢——”尾音挑高,渲染着无尽的媚意:“呐,洛绎,为什么又要背叛我呢?”  绝色的少年将头颅捧在怀中,诡异勾起红唇:呐,洛绎,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洛绎,我再一次杀掉你,好不好?”红色的魔舔了舔唇,血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洛绎,像是透着某种强烈的饥渴:“这样你就不能再抛弃我了,这样就能一直将你留在我身边了呢。”  少年捧起头颅,像是祭献般虔诚:洛绎洛绎,这样你就不能再抛弃我了呀;这样……就能一直将你留在我身边了呢。  “好。”洛绎笑着回应,好像他们做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约定而已。  “洛绎……等我醒来。”魔的眼中一片涟漪,他已经开始昏昏沉沉了,脑中像是少了什么又像是多了些什么,但绝色青年依旧妖娆地笑着,像一支罂粟绯淫地散着引人上钩的芬芳:“等我醒后,我会……”  风锁云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模糊了去。他半垂着眼,眼前的光景一直一直回溯,待他认清了,才发现这是楼中楼的小院,周围全是一片黑影。它们包围着他,在嘲笑着,起哄者,与那过于明亮的白天一直一直逼近,他用手去遮,却发现身上痛得一点力气都没了,还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不断地给他身上制造更多的疼痛。他只能蜷缩成一团,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黑影和白天压成一团肉末。  然后……然后?然后有什么呢……为什么会如此安心呢……为什么会想哭呢……他不知道,不记得了……他很累,等他醒来,一定会好好想起来的……一定要想起来……  叶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就是那个人类的记忆吗?  洛绎低头看着那人靠着树干,闭着眼,嘴角微微翘起,像是陷入了某种美好的记忆中不愿起来。  “再见了,锁云。”  再也不见。  ***  玄妃睁大眼看着房中的晶体,满眼的不可置信。上次旋空儿回来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翻来覆去地说着“不可能”“世上怎么可能有那样的人”。她将旋空儿哄回空门后,实在是坐不住了,她要亲自去无名阁探查一番。等她终于混进来后,房间中的晶体让她差点尖叫起来。  玄妃死死地看着晶体中的人,是这样吗……原来让皇帝沉迷的,就是这样一个精致的艺术品——她只承认对面被晶体包裹的男人是艺术品,再怎么好看,也仅仅是艺术品,而已。既然只是艺术品,居然能让皇帝玩物丧志,那就是妖物,必须除去的妖物!玄妃满眼嫉恨地看着晶体中的男子,她必须毁掉这个妖物!  玄妃四处翻找,竟然没找到一丝火具,无名阁的竟全是用夜明珠来照明的!这让玄妃更加确信了心中的念头,她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从袖子中拿出火折,点燃靠近那奇怪的水晶。她试探地点了点,发现那柔软的水晶竟然是可燃的。  玄妃毫不迟疑地将火折扔到水晶上,然后快速离开了现场,只要她准备充分,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回到轩雾苑,玄妃施施然地看着远方燃起的黑烟,听闻到太监们四处奔走匆忙救火的喧哗,她抬起茶杯,微笑地抿了一口。  ***  在小院的凉亭中,亡夫人找到了她的教主。  风锁云一身红衣,纯黑的头发垂在背后,因为大病了一场,他的身子更显纤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去。  亡夫人的脚步声放得更轻了,像是怕惊扰到那个单薄的身影。即使这样,因为武功的差异,风锁云依然顷刻就察觉到亡夫人的到来,微微偏过头来,露出的一双丹凤眼中,刚刚的迷茫依旧未散去。  亡夫人问:“你在做什么?”  风锁云眨了眨眼,他眼中的迷雾越发浓郁,微微茫然地又将视线重新投入荷花池中,因为已经接近晚秋,荷花池里徒留一趟碧水。  “我好像在找人……?”  亡夫人顿了顿,然后声调不变地问下去:“你在找谁?”  “……不知道。”  明知这个话题很危险,但是亡夫人像是不受控制地问下去:“既然都不知道了,那为什么还要找他?”  微风吹过亭下的湖面,女子清脆的冷声彷佛和水产生共鸣般,扩散开波纹,微微震动着心底中最深处的那缕弦。  “我……”风锁云垂下眼,眼角的蝴蝶翅膀扇了扇:“我很想和他说话,很想摸摸他,很想将他抱在怀中,很想——”绝色青年眼底的疑惑越发浓郁,他不自觉地张口,声音自发地说出来:“——杀死他?”  亡夫人抿紧了唇,被黑纱遮住,即使没有黑纱,风锁云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他像是沉迷在思绪中完全不可自拔。红衣青年看着晚秋的荷花池,嘴唇动了动,像是将要吐出一个名字,却找不到发音的指标:  “——?”  亡夫人转身离开了这里,她回到人间道的白堂,然后一眼看到正座上对她露出灿烂笑容的灰衣青年。  亡夫人的脸立刻冷下来了,被洛绎拉过来的萧风炙立即觉得呼吸一窒,而被直接针对洛绎毫不在意,他放下手中的七星棋,笑眯眯地对亡夫人道:“我就要离开了。”  亡夫人依旧冷着脸,整个人直接散发着“你怎么还没滚”的气息。洛绎无视了,继续厚脸皮地凑上去:“话说我也算是救了你的教主了,能不能向人间道主这里讨点……回报?”  亡夫人冷冷地看着洛绎,良久,才硬邦邦地道:“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的一个事。”洛绎笑嘻嘻地说:“妞~给爷笑一个?”  洛绎立即感到从对方那里传来的杀气,他快速地逃到萧风炙身后,苦着脸探出头:“不肯就算了……要不爷给妞笑一个?”  铺面而来的杀气猛地一顿,怕是亡夫人也觉得对洛绎这样的人生气根本不值得,洛绎轻呼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亡夫人,慢慢地向门口摸去。  在经过黑衣女子时,洛绎听到一个极其细微的双音节词,攻略已经提示他完成了任务。  “已确认,攻略物品笑到手,c级任务完成,获得1%的进度,现有进度为77.3%。”  其实初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在意的那个人能够活着,不是么?  “77.3%嗯……”走在路上,洛绎伸了个懒腰,用手遮了遮那太过凶猛的阳光。  “那就还剩下最后一个,s级任务了。”  ***  楚苛己嗔目欲裂,他几乎是待火快要熄灭的那一刻冲进去,却险些被压在轰然倒塌的房子底下。北楚的皇帝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片废墟,他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起火呢——这样的大火下,别说水晶和人了,就算是铁也会被烧成一滩铁水。  楚苛己突然暴跳起来,大声嘶吼:“是谁!谁!谁放的火!?快给朕去查!”他恨得眼睛都要充血了,用着几乎咬碎牙齿的力道一字一顿地低吼:“朕要他碎尸万段!!!”  玄妃遥遥站在远边,用扇子遮住了嘴角的弧度。  突然太监们一阵惊乱,他们尖叫着,将楚苛己的一部分神思拉回,然后就发现太监们为何尖叫的缘故了。北楚的皇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那片还冒着青烟的废墟一阵蠕动,最后像是被谁从底下掀起来般猛然炸开。  一个赤裸的男子从废墟中起身,他的下半身还埋在焦木中,只露出一个将近完美的上半身,雪白的皮肤被那焦木衬得越发白嫩,一张精致到神灵也会嫉恨的脸没有丝毫表情,如果不是场景不对,太监们都会尖叫着天神下凡了。  天下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精致仿佛没有丝毫瑕疵的男人,会是一只虫子。  丛完全无视由他引起的骚扰,他没有去看呆滞地站在他对面的楚苛己,也没有去看远方骤然变色的玄妃。虫子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时,黑洞洞的眼睛无机质地看向远方,像是确定了猎物的踪影。  他满足地开始准备他的狩猎了。  ***  叶株环顾周围,几千年不变的树木,几千年不变的青草,几千年不变的土地,几千年不变的日起日落。他隐隐感到他的心情开始低落了,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他把这种心情归为一种不快,因为太过无聊而产生的不快,这种不快在看过风锁云的记忆后会更加的高涨。  “没有人和我说话,没有人陪我玩……太无聊了。”  叶株闭上眼,再一次看完风锁云的记忆。他有些失落,又有些抱怨:“为什么不能像陪着风锁云一样陪着我呢,洛绎?”  叶株用手轻抚着树干的一角,那里带着干涸的血迹,正是那日为了抵抗他的摄取,那个名叫风锁云的人类用力划开掌心在树皮上抹下的痕迹——那样激烈的感情,叶株也只在风锁云的记忆中看到过。他不期然地想起那天和洛绎的最后一个交易。  “让风锁云活到他想死为止吗……”  一个人最多也活不过百来岁。那天洛绎这样对叶株说:几千年你都等下来了,还怕这几十年。  叶株想了想,就同意了。可现在他又感到了那种不快,一点一丝地侵占他的感官。  “很无聊啊……洛绎,”叶株半垂着眼,宛若透明的眼眸在树荫下深深浅浅地变幻着:“我已经厌烦守株待兔了。”  突然,叶株的眉头颤了颤,望向北方。过了一会儿,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然后像个终于找到理由出去玩的小孩般笑起来。  “洛绎,我去找你。”叶株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阳光下像个漂亮的玻璃珠子:“你不来找我,那我只好去找你了。”  树叶开始沙沙作响,叶株将手没入神木中,一点一丝地扯出一个绿色光团。待他将绿光全部扯出来后,对面的巨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干,腐朽。一瞬间,那个遮天蔽日的巨树干涸得只剩下一层外皮,黄色的叶子稀稀拉拉地挂在树上。一阵大风刮来,神木化成粉末消散在天际间,再也没了痕迹,徒留一个巨大的坑在湎怀着什么。  叶株缓缓张开掌心,星星点点绿色飞散开来,光团像是褪去一层绿色外皮,只留下一个黯淡的光点在叶株手中。如果洛绎在这里的话,他会惊讶的发现这光点和他当初第一次见到的攻略穿越一摸一样,只是大小和亮度相差很多,仿佛随时会熄灭似的。没了生命树的光族很快就会死亡,但叶株并不在乎,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洛绎,然后陪他好好玩一玩。  离开须臾山,向南方进发。叶株看着眼前的大道,在树林中他的速度可以很快,但是到了植物稀少的地方他就只能慢慢步行了,想要找到洛绎,他必须穿越好几个城镇。  这时,大道上传来马蹄声,还有车轮碾压泥土的声响。不一会儿,一个外形华丽的马车就出现在大道上。驾车的小童看到站在大道中间的叶株吃了一惊,迅速喝止了马。  “什么事?”马车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微微带着磁性与慵懒,煞是好听。小童看到叶株的相貌后呆了呆,却见叶株拿起树枝在土地上写下几个字。  “主子,有个、有个——”小童看着叶株,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哑巴两字:“有个人想要搭主子的车,他、他看起来怪可怜的……”  不知道为什么,小童下意识地为叶株辩护,马车中的人似乎也感到许些意外。帘布被拉开,一名白衣公子走了出来,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那双桃花眼,似醉非醉,带着朦胧而奇妙的感觉。白衣公子看到叶株,桃花眼中也闪过一丝赞叹和惊异,似是不解为何如此神秀的人会单独出现在这种人烟罕见的地方。  叶株看着白衣公子,目光从价格不菲的衣服移到对方的脸上,最后望着那双极有特色的桃花眼。他歪了歪头,突然想到什么很开心地笑起来了。  叶株高兴地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白衣公子凑上来去看,整个人瞬间僵住。  ——啊,我知道你,你就是我送[光草(划掉)]紫阳草的那个人啊。  ——————至此,骗局四终—————— 【骗局五:络绎不绝】第75章 第一骗 枫林x团队x二重  “yo~好大一片枫树林。”  “可惜现在不是看枫叶的季节。”  最开始说话的少女睁大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兴致勃勃:“我们秋天再来一次吧。”不等车上其他人回应,少女一锤定音:“就这样决定了!”  摇摇晃晃的越野车上除了少女还有四个人:开车的大汉哈哈大笑,他的身材十分魁梧,在他的大手下,越野车的方向盘简直像是一个玩具似的;坐在副驾的黑人“啪”地一下吹破泡泡糖,他戴着一只墨镜,爆炸式头发一团团地堆在他脑袋上;黑人后方是一名皮肤苍白的青年,他抱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工具箱,倚在车门上睡得很熟;最角落里的是一名少年,他安静地呆在阴影中,仿佛没有什么存在感。  少女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一成不变的绿色很快让她疲劳了。少女无聊地打开她的小包,捉出化妆品捣鼓她的脸。蓦地,她发出一声尖叫。  大汉操了一声,将打过头的方向盘掰回去,声音中充满无奈:“我的小祖宗,又出什么事了?”  “美瞳!我的美瞳没有了!!!”少女尖叫得像是世界末日降临:“铁男你有吗!?!”  大汉哽咽了一瞬:“我操!老子怎么可能有!”  在少女高分贝的尖叫中,苍白青年依旧睡得一塌糊涂,爆炸头黑人吹破口香糖,淡定地嚼嚼嚼:“你应该去找十七要,眼睛。”  被称为眼睛的少女恍然大悟,她翻过身向角落中的少年伸出手:“十七~我要美瞳。”  此时少年才像是有了一点儿存在感,他从脚下翻出自己的包,抬头问:“你要哪种品牌?”  “geo。”眼睛趴在座椅上,眨巴眨巴地看着少年从包中掏出一个大盒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不同颜色的隐形眼镜。眼睛盯着那整齐排列的盒子,咕嘟一声咽下口水,呼吸都沉重了许多。 第65章 十七也想起刚刚罗伊的色变,他回忆了一遍那时候的情形,却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是称呼!称呼啦!”罗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亲爱的难道从来没有注意到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十七此时才发现,对面的和他有着同样一副容貌的少年,从来都没有叫过他“十七”。类似十七他们这种被基地收养的孤儿,一开始为了方便管理,都是用编号区分。长大后因为身份的不见光性,他们直到退休时zf才会给他们注册正式的身份证件,承认他们的合法存在。在正式拥有自己的身份之前,基地的有些人会给自己取绰号,一般和自己的工作性质有关,就像是负责狙击的眼睛,操作重火器的铁男,喜欢爆破的爆点,和擅长入侵的白客,平时他们之间也习惯用绰号称呼。十七没有给自己取过绰号,不是因为怕麻烦,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他最初的编号的尾端是17,所有人为了方便直接叫他“十七”。  罗伊没有叫过他“十七”。他会叫他“亲爱的”、“baby”等等乱七八糟的称呼,但从来没有叫过他“十七”。  “哦。”十七默默记下这一点:“下次我会注意……”十七猛地反应过来,这次他来不就是为了中断这场“游戏”吗?  “罗伊,这次‘替换’……”  “太给力了!”罗伊兴奋地打断十七的话:“哥的cos从来没有这么持久过嗷嗷嗷——洒家这辈子,值了!”  少年亮晶晶的眼睛看过来,一脸期盼:“还有三天!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一起加油哦亲~”  十七突然觉得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亲爱的。”罗伊仰躺在床上,伸出手按住十七的后脖,微微用力使十七低头与他对视,漆黑的眼瞳中一片难以言语的光:“除了我同意,你可不能暴露哦。”  他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  “绝对不可以。”  ***  十七回到罗伊的宿舍,第二天,他有些意外地再次看到队长。  霍全将一个小任务交给“罗伊”。那任务非常简单——复杂的任务是绝对不会落在罗伊的身上,十七算了算,基本可以在罗伊生日的当天赶回来。罗伊知道这件事后开始哀嚎,但又十分坚持继续维持身份的互换,让十七替代罗伊去完成那项任务——反正那任务简单得差不多像是跑个过场。  罗伊恋恋不舍地将十七送到基地门口,在守卫远远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死死拽着十七的衣角。  “亲爱的,遇到什么危险直接大声呼救,反正哥不怕丢脸。”罗伊顶着十七的皮相一脸淡然:“嘤嘤嘤,哥舍不得你啊。”  十七瞅了一眼远处的守卫,然后放下背包大大地给了黑发少年一个拥抱,金发跳跃在阳光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金发的少年一脸灿烂的微笑,大声地宣告着:“等我回来哦,亲爱的。”  黑发少年似乎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回抱着金发少年,非常认真地应许。  “嗯,我会等你……无论在哪,无论何时。”  ***  这次任务真的十分简单,主要是需要一个专业人士去诈骗一个目标,比起潜入敌人内部策反啦、偷取情报啦、骗取敌人的信任与重任啦,这简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简单。十七总共花费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任务,而在路上的时间却花费了他两天的时间,等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罗伊生日当天的傍晚了。  刚从车上下来,十七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生日快乐啊小混蛋。”铁男一把揪住十七的胳膊就向饭堂拖去:“我们的女王殿下吩咐了,一定要把你带到目标地点。”  原来罗伊还没有暴露身份吗?  “谢……谢。”十七有些别扭地开口:“对了,亲爱的他在哪——”  十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拖入光和绸带的海洋中,巨大的声响将他的耳朵震得隐隐发麻。铁男早已避到一旁了,看着被绸带裹成一团的十七哈哈大笑,罪魁祸首拿着空掉的卷筒一脸得意地晃到十七面前。  “又老了一岁啦,罗伊。”眼睛笑嘻嘻地摸了一把十七的下巴:“你看胡子都有了。”  “罗伊,生日快乐。”爆点吹破了口中的口香糖,将一个正正规规的礼物盒摆在十七面前:“这是礼物。”  十七感到手臂上蓦地触碰到一处柔软,刚要转头就感到一个散发着甜腻香味的柔软贴到了他的脸颊上。  “生日快乐,亲爱的。”来人柔媚地笑着,那是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人,正是最近和罗伊走得比较近的一位女医官,她同样来自“外面”,拥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林丽梅。  十七僵硬地错开了一步,将自己的手臂从林丽梅的怀中抽出来。他飞快地扫视了一番,饭堂被布置成生日晚会会场,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对他露出热情的笑脸,可是,这些人中,却没有“他”——那个本应该在这里的,真正的、主角。  十七蓦地感到一种不安,他顾不上暴不暴露,大声询问:“十七呢?”  同伴的表情都闪过一丝不自然,铁男咳了一声:“小混蛋,十七他出任务去了。”  “出任务?”十七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他居然出任务?”  眼睛似乎误会了金发少年的震惊,哼了一声:“上面下的命令,十七哪能拒绝啊,我们这么辛辛苦苦地为你准备,还嫌不够?”  “他出什么任务了?”  “不清楚。”这次是爆点回答:“有保密协议在,只有队长大概知道一点。”  十七的脸色刷地变白了,能动用保密协议的任务……十七已经不敢想象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像是被十七过于苍白的脸色所吓住,眼睛没有和他呛声,快速地回答:“两天前,十七走得很急。”  十七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有了,他看着所有不明所以的人,声音颤抖。  “我不是罗伊,我是十七。”  ***  等到所有人意识到这个错误时,一切早已无法挽回。霍全大惊失色地向外头联系,回来时脸色一片灰白,他看着安静得一点声息都没有的黑发少年,怎么也无法说出责备的话语。  “告诉我,这次是什么任务?”  霍全凝视十七好一阵子,最后重重地叹息了。他从抽屉中拿出一叠资料,十七一眼就看到最上面的那张纸上大大地印着他的照片,看起来是抓拍的:照片上的他正在上公交车,似乎有所感应地向身后一望,正好露出他2/3的脸。十七隐隐记得,那好像是在上次任务结束时发生的。  “你被悬赏了,我方从某种渠道得知。”霍全将资料摊在十七面前:“悬赏你的是一个很危险的目标,曾涉及代号101技术失窃事件,我方一直很想找机会抓住他的行踪,这次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悬赏了你。”  霍全露出苦笑:“我方觉得这是一次机会,于是过来问你愿不愿意接受这次任务——恐怕那时候你和罗伊就互换了身份了吧。”队长发怒地捶打桌子:“该死的!那时候我明明和他强调了任务的危险性和不可控性,那小混蛋怎么不拒绝,他当这是好玩的游戏吗!?”  “……什么时候?”  “三天前我去拿你的报道时。”霍全看着十七,眼中不可制止地泄露出一丝愤怒和责备:“我当时在门口看到的‘罗伊’就是你吧,这种恶作剧很有趣吗!?现在好了,所有人都被你们耍了一遍!”  十七无意为自己申辩,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阴影中,近乎死寂。  “我说那小混蛋三天前的晚上怎么死缠烂打让我给他任务,目的是为了把你送出去吧——那小混蛋都计划好了!”  是啊,一切都计划好了。他早就知道那个人的厉害,却偏偏不会再用心一点,去看穿那个人若无其事的伪装——当那人强调绝对不可以暴露时,当那人为他送别时。这明明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却因为所有人的配合得到了完美的实施。  霍全呻吟着:“到时候怎么和首长交代……”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一场错误,因为去执行任务的应该是十七,而不是罗伊——因为这本来就是十七的任务。然而所有人都似乎忽略了,即使是没有十七,他们也不会选择罗伊去执行这个任务。他们不是不相信罗伊的才能,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应该,这绝对不应该。就连十七,也是这样认为的——那可是罗伊啊,被大家所喜爱的罗伊。  霍全疲惫地挥了挥手,让十七离去。  “我方和他已经失去联系了,为了不妨碍他,现在只能等待他主动联系我们。”  ——嗯,我会等你……无论在哪,无论何时。  少年抬起头,眼睛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泽。  “队长,我申请成为本次任务的待命支援人员。” 第77章 第三骗 营救x重逢x命运  十七潜伏在沙地中,紧紧地注视着远处山坡上的别墅。这是一座地图上没有标明的海岛,一天前他们收到的信号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远处的别墅只是一个伪装,正体是被掩在别墅下方的地底研究所,也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所在。  经过整整五年的时光,他们才收到仅有的那么一次信号。基地高度重视这次行动,他们最优先的目的是抓到那个涉及到101技术失窃事件的军火商。十七沉默地和他人一同行动,没有人去注意这个沉默青年真正的目标。  他们来到这个海岛,发现这是个死火山形成的岛屿,不久前似乎刚刚经历过一次地震,因此掩在别墅底下的研究所暴露了一小部分出来,而那个人也是趁着地震时信号紊乱的机会向他们发出五年来的唯一一次信号,告诉他们一直以来所求的位置。  巨大的爆破声在海岛中响起,在深夜点起灿烂的光点。此时正是凌晨4点,也是一天中人最疲惫的时候——因为研究所的防卫太过牢固,而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慢慢摸清地底的情况,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强攻。  刚刚的爆破是一个信号,十七从潜伏了一天的地方爬起,向指定的进攻路线摸去。  这次进攻分为两个阶段,首先由一部分人在尽量不惊动敌方的情况下摸进去,他们在探路的同时也要为后方的大部队清出一条路线,如果一旦被发现后使用炸弹吸引敌人的注意,同时通知所有人强攻。十七十分顺利地进入了研究所,研究所很大,但非常规整,一共七层,分为东西两区。他们推进得很快,已经将前四层清扫完毕。  十七快速地搜索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找的是谁。十七刚下到第五层的时候,通讯器就传来队友的通知。  “嗞……所有人……嗞……所有人速度前往第五层的东区……嗞……已发现目标……正向第六层的东区逃去……”  十七顿了顿,然后毫不迟疑地向西区走去。上楼或下楼只有东西区的两个电梯,听到指令后,他的队友全部会集中到东区,西区便会空下了。如果那人和目标在一起,他的队友会救下他;而如果那人在西区……  ——嗯,我会等你……无论在哪,无论何时。  第五层像是研究院里的一个休息区,划分着一排排格子样的房间供人住所。十七一个个开始搜索,等他搜完一排房间后,他的脸上也带伤了——毕竟不是所有房子都是空的。十七记不清他打开多少个房间了,直到他再一次地推开门,然后下意识地警觉起来——好黑!这是十七的第一个反应,他进了这么多房间,没一个房间是黑到什么也看不见的。这种黑让十七想起了基地的监闭室,只有那种没窗户四周封闭的房间,才能黑到这种程度。  第二眼,十七就看见了那双眼,他甚至下意识不确定地眨了眨眼,以确定他看到的那双眼睛是蓝色的而不是黑色的——太幽沉了,那双眼充斥着无尽的晦涩与死灰,硬生生地将那片蓝色压抑成无底洞般的黑色。  十七反射性地举起枪,他刚刚竟然有一瞬间地失神。等到他通过身后的光看到对方的全貌时,十七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像是按了停止键般无法动弹。  眼前的人苍白地像个幽灵般坐在黑暗中,一头灿烂的金发像是吸尽了那人所有的精血般长长地、妖异地拖在地上——他很瘦,苍白的皮薄薄地包裹在他的血肉上,像是稍微一用力就会折断。那人用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注视着十七对着他的枪,一点一丝地咧开笑容。  “这次终于不是梦了。”他极轻极轻地呢喃着。  那个名字卡在十七的喉咙中怎么也吐不出,十七近乎惶恐地将枪放下,没有望见对方看到他放下枪时眼中的那一抹失望与失控。他快步走到那人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  “罗伊……”  十七怎么也无法想象,再次见面时会是这样一般摸样。眼前这个苍白得仿佛一碰就碎的金发青年,怎么会是罗伊呢?  然后,罗伊狠狠按着十七的后脖,迫使青年低下头来——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过分的力量,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十七的脸,认真地描绘着——从嘴巴到鼻子,从眼睛到头发,一点一丝都不放过。  “不一样了……”  罗伊的喉咙里泻出一种很奇怪的笑声。  “已经不一样了呵……”  通讯器突然爆发出一阵杂音,打破了这近乎凝固的古怪氛围。  “嗞……嗞……该死的!所有人听令!速度撤离研究所……嗞……目标……”  通过通讯器混乱的通话,十七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次的目标见逃跑无望,干脆启动了研究所的自爆机制,带着一股让所有人陪葬的疯狂意味。  罗伊松开了十七,十七看着坐在黑暗中的金发青年:“我们先离开这。”  “我走不了了。”罗伊笑嘻嘻地说,也许是错觉,那笑容竟带着一股神经质的意味。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声音温柔带着一种诡谲的甜蜜:“这双腿……已经废了哦。”  十七此时才发现罗伊坐的不是什么座椅,而是一只轮椅。见到十七的目光,罗伊笑得越发灿烂了。  “我还吸毒哦,已经是个深度瘾君子啦。”罗伊脸上的笑容熟悉而陌生,眼中一片晦暗:“我已经毁得差不多了,我觉得我死在这里不错,还能获得一等军功,我家那老头子肯定很赞同。”  十七什么也没说,直接将罗伊强行抗在背上,向外头跑去。  研究所因为启动了自爆,到处都是血红色警告的光,冰冷的机械音不断地在倒数,那毫无感情的数字就是一声声的催命符。十七先跑到西区的电梯,发现因为启动自爆机制,电梯已经停止运转了。他毫不质疑地掏出枪,打烂了旁边的逃生门,沿着不断上延的楼梯向上爬去。  “你这是在浪费力气,亲爱的。”甜腻的声音在十七耳边响起,十七一瞬间感觉像是被蛇舔了般冰冷。  “……我乐意。”  “唷,会闹别扭了。”相贴的地方传来那人发笑时的颤动,罗伊似乎在若有若无地碰着他的耳朵:“我说了,我的腿废了。”  “能治好。”十七的声音很沉,像是在说出事实般笃定。 第67章 ——幸好救回了你。  他的同伴这样对他说,所有人都在他面前露出看似轻松的笑脸。  快点恢复啊!早点回来,我们等你。  他像是隔着一个世界看着他们这样对他说。思维与其说一片空白,不如说是根本像是没有思维般,只剩下身体仿佛本能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青年慢慢从床上爬起,被打了石膏的右臂无法动弹,他面无表情地将正在打点滴的左手凑到嘴边咬开,鲜红的血很快就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地在手背上划过。他推开门,向公共洗手间走去。  解决完生理需求,青年开始洗手。哗哗的水声不断,他看着洗手盆那缓缓聚起的水,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那冰冷的、吞噬了一切的水,会将“他”吞没,会将“他”杀死。  脑袋嗡地一声巨响,青年倒退了好几步直至贴在洗手间的门上,整个人开始发抖。然后他听见了,门的那一端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那个声音他认识,是那位漂亮的女医官,林丽梅。  她哭得很伤心,有另一个女伴在不停地安慰她。美丽的女医官像是挤压了久许开始发泄,大声哭泣着:“我受不了!为什么你们还能对他笑得起来啊!为什么还要去安慰他!明明——明明就是他害死了罗伊啊!!!”  当那个名字猝不及防地闯进耳中,青年有些恍惚地低头看着胸口,原来……这里还是有感觉的啊……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罗伊!”在女伴安慰下,林丽梅的哭泣声越来越大:“为什么死的不是他!明明那个任务是他的!是他的!他怎么可以逃避责任!还害罗伊死了!死了!都是他的错!他的错啊!!!”  是的,都是他的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由始至终都是他。如果不是他,罗伊不会去接那个任务;如果不是他,罗伊会好端端地活在太阳底下,对着所有人露出他最灿烂的笑容。他一直都知道,大家有多么难过:眼睛一直在哭,铁男一脸黯然地坐在女孩儿身边;爆点变得沉默,连乐衷于睡觉的白客也再也睡不下去。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死了。  他慢慢抬起头来,对面镜子里的青年,脸色惨白得宛如一个死人。  ***  他感到一股压迫的视线,那视线停在皮肤上甚至让他感到一种微微的刺痛感。青年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站在病床边上的中年军官。那名军官如松般挺拔地站在床边,胸前挂满了勋章,身上是久居高位而自然带上的强势与稳重。青年见过他,在他与那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人对着眼前的军官暴跳如雷地大喊大叫。  他是……  “我是罗伊的父亲。”中年军官的话语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摸一样,精练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来看望你。”  青年一言不发地与中年军官对视,表情空白。  “你很好。”中年军官似乎不在意青年近乎失礼的毫无反应,他既没有责怪对面那个害死他儿子的罪魁祸首,也没有去追问他儿子最后的遗言,而是一字一顿地强调着:“既然我那个混蛋儿子选择让你活下去,这说明你很好。”  中年军官的眼神很深沉,他看起来依旧坚韧和精练,但那过多的白发却透露出他的疲惫和衰老。他的目光在青年越发苍白的脸和无神的眼上略过,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我儿子是不会错的。”  最后一句遥遥从门外传来,似乎因为距离的缘故,中年军官的话第一次显得有些无力和悲哀。  “希望你不会让他失望。”  青年躺在床上,用左手背遮住了眼。  是的,他不会让那个人失望的。那个人所期望的一切,他统统都要做到。  以我之名,以我之容姿,以我之存在的一切。  我将替代你,背负你的名字,背负你的相貌,背负你所拥有的一切。  然后,luoyi便会一直存在,直至——  这具身体死亡。  ***  眼睛看着病床上的青年,目光扫到摆在床头上的治疗报告,难受得再一次流泪。她看到青年,就会想起那个和青年有着同样容貌的亡者。她想,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两个如此优秀的人,一个受到了永远也无法愈合的创伤,另一个永远只能活在过去。  [……他的右臂受到过二次创伤,右小臂有子弹穿透的灼伤等,右手受到过穿透性伤害,两次受创均没有得到及时处理,而且在海水中泡了那么久……很难办,因为伤到了神经,手术过后痊愈的几率很小,右手也会极度容易疲劳,以后的训练和任务绝对会受到影响,持枪的可能性基本没有……建议退休……]  床头上除了医疗报告,还有一份空白的退休申请书。一旦在上面写完资料后提交,gj就会给申请书的持有者一个新的身份,让他们开始新的生活。  “十、十七,”少女呜咽着:“别担心,你的手会好起来的,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听到眼睛的话,黑发青年开始盯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右手,若有所思地沉默着。然后,在眼睛呆愣的注视下,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古怪的笑容。为什么说古怪呢?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个笑容,那样灿烂、那样明媚的笑脸,明明是、明明是——  而这时青年开口了,从醒过来到现在第一次开口,喉咙因长久没发声而显得有些嘶哑。  “没关系,反正我惯用的,不会是右手了。”  青年抬起头,凝视着女孩儿哭红的眼角,他伸出左手温柔地为女孩儿抹去眼泪:“虽然你为我哭泣我很高兴,但是太难过的话,哥就罪过了。”他认真地凝视着眼睛:“亲爱的,你介意有一位男朋友来守护你的泪水吗?”  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她瞪着黑发青年,连眼泪落下也没察觉到,颤抖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十、十七……你……你……”  “不对哦。”青年弯起了眼,一脸灿烂的笑容:“我的名字是,洛绎。”  ***  洛绎睁开了眼,盯着床帏发了好一阵子的呆。  “早上好,咪嗦。”  “早啊,穿越。”洛绎坐起来揉了揉眼,一脸的疑惑不解:“哥是不是快到更年期了,怎么老是梦到以前的事……难道说哥真的老了吗!?这不科学!”  “链接数据库,我表示在第八文明中,更年期是指男性50~60……”  “停!”洛绎打断攻略即将到来的海量解说,一脸惨不忍睹:“我知道你很科学……哥不想走进科学qaq!”  他从床上下来,推开了客栈的窗户,一阵风袭来,将下方街道的热闹毫无间隙地传了过来。  洛绎望着远方的朱雀城墙,眼睛因兴奋而开始发亮。  “这次终于可以追妹子了,哥的膝盖总算是不用再中箭了嗷。”第79章 第五骗 阕水x合卺xs级  朱雀城最近有些不太平,准确来说,现在整个南秦国都处于一种隐隐骚动的状态。不少青年俊才都向朱雀城赶去,一时间朱雀城的所有房子都处于超负荷状态,原因很简单——南秦的阕水郡主要公开招选夫婿。  自古江南出美人。即使阕水郡主久居深宫,但也无碍他人将她芳泽无加的容貌传遍大江南北。更何况秦阕水是秦王最喜欢的小女儿,对于秦阕水,秦王毫不吝啬地挥霍他的宠爱与疼惜,这次招选驸马也是秦王为了满足秦阕水,早早地发出昭示:只要年龄合适,无论对方家境身份如何,只要是阕水郡主亲自选中的,秦王将会为他们赐婚,让全天下的人送出祝福。所以,一旦迎娶了阕水郡主,不仅可以拥有南秦最美丽的女子,财富、地位、权势统统都可以收入囊中。这个消息一传出,整个南秦乃至天下都被惊动了。  现在朱雀城一个招牌砸下来砸中的十个雄性里,有八个会幻想着迎娶秦阕水,剩下的两个一个是性无能,另一个绝对是龙阳之癖——所以他既不是阳痿,也不是同x恋。  某骗子揉着被砸中的脑袋,如此怨念地自我安慰着。一旁的豆腐摊老板在不停地道歉,开玩笑,现在还能呆在朱雀城里的年青人,哪一个会是好惹的主。眼前这位一身灿烂紫红衣裳青年,怎么看都是散发着各种求偶气息的公子哥。  洛绎完全不知道他在豆腐摊老板的心中无限逼近于某种鸡形目雉科羽衣非常华美的鸟类,而是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洛绎抚摸着左腕的黑环,继续思考着被刚刚的意外打断的问题。  【yer,请选择攻略难度。】  【s级,果断的!完成这个哥就可以回老家结婚了嗷。】  【s级任务将获得30%的进度,请选择攻略模式,信息模式/路线模式。】  唯一一次路线模式的杯具还历历在目,洛绎一脸看破红尘:【信息模式。】  【已受理。本次攻略人物为[秦阕水],攻略物品为[交杯酒],从现在起直至遇见攻略物品人物默认为攻略开始。】  【……我觉得我已经看到结局了。】洛绎面无表情:【如果你告诉我要喝交杯酒的对象是个汉子,我立刻去跳海。】  关于某骗子表示要自杀的宣言,攻略非常淡定地无视了:【开始提供无偿帮助,yer选择信息模式,以下为攻物品及攻略人物的信息:交杯酒,又称合卺,时空377婚礼程序中特有的一个传统仪节,以一瓠分为二瓢谓之卺,婿之与妇各执一片以醑……秦阕水,真核域—动物界—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雌性……】  【风声太大我没听清。】洛绎一脸恍惚:【是我怨念过度终于出现了幻听吗——哥刚刚居然听到‘搞基神教’的攻略居然给出一个追妹子的任务耶……】  妹子!妹子!是妹子不是汉子!交杯酒神马的不要太给力了啊!卧槽哥为嘛有种感动得想要流泪的冲动……  然后,某骗子开始伤感了。  曾经有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可他没有珍惜,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他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会说:  ——跪求路线模式啊亲!qaq  综上所述,现在有着海量信息的洛绎要烦恼的是:他该如何打败络绎不绝的“情敌”,从而抱得美人归呢?  洛绎摩挲着黑环,又浏览了一遍信息,然后,某骗子勾起唇,灿烂地笑了,计划在脑海中一点一点地形成。  颤抖吧,古人们!让你们见识一下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泡妞精髓!  他继承了无数屌丝光荣的传统,前.69名女朋友在这一刻灵魂附体!他一个人代表了魔法师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全天下在注视着他!什么也无法阻挡他泡妞!  ——咦,他是不是、貌似、忽略了什么?  洛绎百思不得其所。他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目的地,整了整着装,然后换上轻佻的笑容。  算了,先去拜访那久许不见的“父亲”和“弟弟们”吧。  ***  “他为什么要回来?”  书房中,严雁逗着他的鸟,百灵在他的逗弄下上蹿下跳好不欢快,可它的主人却一脸烦闷。严雁看向坐在书房另一端的严朔,闷闷不乐地又重述了一遍:“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回来?”  “还不懂吗?我们那可敬的兄长大人打着和你我一样的主意呢。”严朔放下手中完全看不进的诗卷,许些嘲弄地道:“南有佳人,寤寐求之。”  “就凭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种?”严雁的手用力掐在鸟笼上,百灵受惊了上下啼叫。“如果不是爹——”  “唷~你们在这里啊。”  书房内的两人均是一僵,同时看向门口那笑得一脸灿烂的紫衣青年。严雁下意识地叫道:“洛……绎。”  洛绎眨了眨眼,笑得玩味:“不是应该叫‘敬爱的兄长大人’吗?我觉得爹会很高兴的哦。”  严雁僵硬地呆在原地,严朔轻咳了一声,笑容满面地迎上洛绎。  “哥哥,”严朔叫得非常自然:“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哥纯属路过,然后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话。”洛绎无视对面两人僵硬的神色,轻轻弹了一下衣襟,拂去那并不存在的灰尘:“既然你们都提醒我了,那我就却之不恭。”  洛绎看向屋内的两人,脸上的笑容张狂而霸道。  “你们两个,千万不要自不量力地去打阕水郡主的主意,这是忠告——同时也是警告。”  对于萌妹子,是要哄的;对于糙汉子——尤其是胆敢和你抢妹子的——是要恐的。  等那紫红色的身影离开久许,严朔才一脸复杂地看向严雁:“如果他永远不出现就好了,你说对不对?”  “这一次,我非常赞同你,二哥。”  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地阁严家的主人严奕与他的前妻洛夫人伉俪情深,几乎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当年严奕带着怀胎五月的洛夫人前往江南避暑,却遇上了百年难有的水患,洛夫人就是在这次水患失散的。水患过后,严奕发动了严家所有的力量去寻找洛夫人的踪迹,五年过去了,却依旧杳无音信,基本上除了严奕,所有人都认为洛夫人凶多吉少了。迫于家族的压力,严奕才迎娶了现在的严夫人,并有了严雁与严朔两个子嗣。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到此结束,却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一位拿着信物自称严奕与洛夫人之子的青年走进了严家。据该青年所说,洛夫人在水患中幸运地活了下来,然后被一位云游的神医救起。但不幸的是,那次灾害后洛夫人的身体一落千丈,在生下孩子后就撒手人寰了。孩子一直由神医带在身边,直到最近才得知自己的身份找上了严家。  严老爷拿着信物老泪纵横,经过滴血认亲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那位名为“洛绎”的青年领进了严家,给予他迟了将近二十五年的父爱,甚至因为青年的坚持,严老爷没有强迫青年更改他的姓名。因为青年从小被神医带在身边,所以耳濡目染地习得一身医术,更喜欢不受约束地云游四方。严老爷大度地连这些也一并支持了,依旧坚持青年嫡长子的身份这种溺爱让严家许多人都看不过眼了,比如说严朔和严雁,又比如说、严夫人。  但是没有办法,在以繁文缛节为信条的南秦,先不说男尊女卑,光是嫡长子为尊这一条就让他们的不满不能摆在明面上,否则就是千夫所指,没人会同情他们。  然而,严夫人和兄弟俩永远不会知道,当某个骗子拿到这长长的身世设定时,第一反应是囧囧有神。想当初他为了第一个a级任务,第一次选择了路线模式时,攻略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启用“身世”服务设定如此狗血曲折哀转久绝的身份——好吧,后来事实证明那身份在攻略秦一阕时还是挺有用的,但是洛绎每次看到恨不得对他掏心掏肺的严老爷和恨不得把他掏心掏肺的严夫人,总感觉压力颇大啊——这么狗血二缺的故事你们真信了?真信了?还这么入戏?这不科学啊摔!  所以在攻略完秦一阕后,洛绎几乎是逃跑般地离开了朱雀城乃至南秦国——好吧某个兔属性的软少年向他告白也是重要原因,没有之一——但是为了这次任务,某骗子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到朱雀,然后重新启用之前的身份设定。  严家在南秦算是一个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家族,虽然比起那些一穷二白的家族还算是有身份有地位,但是想单独约见阕水郡主,这是不可能的。洛绎通过查看信息,已经找到了一个最稳妥的方法,他有自信,只要他能够和秦阕水单独见上一面,就绝对能说服秦阕水选择他当驸马。但现在的问题是……他该怎么去勾搭萌妹子呢? 第69章 “哈——”郝公子如被捏住脖子的鸡般掐断了笑声,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劲草的侍童摆好茶具,然后拿出一个锦囊戴,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种形如白毛的软丝。  所有人一瞬间骚动起来,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色的软丝。老者甚至忍不住想要擦擦眼睛,再去确认那堆似状物,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毫”。  如果说千金难换一斤红唇,那么,千斤红唇也换不到一两“毫”。毫不是茗,而是一种佐料,无论加在何种食材上,便会令它脱胎换骨身价万倍——那可是延寿益身、人间极致的美味。如果那名白衣公子拿出来的真的是“毫”,众人想起刚刚的宣言——根本不用怀疑他有没有能力拿红唇来烧洗澡水!  小诠眼睛眨都不眨地将毫导入茶叶中,白色的软丝像是融化了般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众人看着云莱的目光都绿了。  “这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是‘毫’!?”郝公子的脸色一片惨白,指着夏劲草瞠目欲裂:“你——你怎么可能有‘毫’!”  面对现实吧,骚年,你对面那个可是人生最大的赢家——拿钱砸死你妥妥的!  沦为人肉背景久许的洛绎轻咳一声,对着夏劲草微笑——等等,嘴角不能拉得太开,看到夏奸商反射性地进入二货模式的骗子——你现在的设定是温文尔雅啊擦!  “多谢夏公子的相助。”某骗子温文尔雅中:“改天定要向劲草兄登门道谢。”  骚年,哥都提醒你到这种地步你就别再犯中二了!  夏劲草看着悲情版本的洛绎,一脸玩味,异常配合:“不必客气,以你我之间的……”他的声线压低了极是好听,宛如上等的好酒香醇而浓郁醉人,却无端地渲染上许些暧昧:“……关系,怎么舍得让你难堪呢。”  温文尔雅、温文尔雅!记住你的设定!  某骗子的表情差点就崩了,因为他也许、好像、似乎、大概听到了那个让他蛋碎了一次又一次的称呼。  “夏劲草”这个名字不啻于一个响雷,在场人都被炸得晕乎乎的——今日是怎么了,不仅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毫,连那个传言中神龙不见其尾的草商之主都见到了。叫夏劲草的人也许很多,但是能拿出“毫”的,全天下也许就那么一位——传言中富可敌国的草商之主,夏劲草。  郝公子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时间脸色精彩无比。事实上,其他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能拿到请帖并这么高调的白衣公子真可能是传说中的那一位。有这样风华绝代的人在,这次的赛茶会基本没戏了。有些心思活络地已经想开了,既然已经无法博得佳人的青睐,倒不如好好去巴结一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看能不能获得什么好处。而郝公子一看就是根本不可能将心思活络开的那种,紫衣公子甩袖离开:“我们走着瞧!”  品茗只是其中一个环节,第二环节便是最重要的赛诗了。  侍童们正在煮茶,老者已经给在场人分发了笔墨纸砚。洛绎看着手中的宣纸,似乎在很专心地思考着,专心到忘我境界忽视了一切,比如说身边某个高富帅。夏劲草好像并不介意的样子,他只是在轻轻拨弄着洛绎腰间的一个小挂饰。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话语,但某骗子觉得秋后算账的预感越发浓郁了。  所以当老者来收作品的时候,洛绎简直是迫不及待地将只写了数个字的宣纸交了上去。老者看到纸上那扭曲的几个字,眼睛抽了抽,但还是尽职地呈递给高台上的人。  某骗子抹了一把汗,事情进行到这种程度,好险算是没有超出计划,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小你妹啊!他都已经做好也许会和明明在外地却突然回来的秦一阕接触的心理准备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来的会是夏劲草!小boss没刷新,直接来个世界boss啊擦!  一定是他参加赛茶会的方式不对!  夏劲草终于没有在把玩洛绎的腰饰了,洛绎不自觉地向下望去,却发现他原来挂在腰间的玉佩已经不见,取代而之的是一枚有些破败的铜板。铜板上带着许些的暗红痕迹,似乎经常被人拿起来摩挲,那颜色有些黯淡和褪色,边缘也出现了许些磨损。即使这样,那干净的板面却显现出主人是如何精心地将其保养。  这是让他们认识,同时也是中断他们之前关系的、铜板。  洛绎的喉间有些干涩。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这枚铜板就是当初在悬崖下使用穿越时遗失的那枚铜板,竟然会被夏劲草找了回来,甚至在今天再次放到他手上。  能想象吗——那人是抱着怎么样的感情,在悬崖下找了一遍又一遍,才找到了仅有那么一丝的踪影。  铜板……  是错觉吗?那声比风还轻的叹息,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出其中所蕴含的情感,那就究竟是被欺骗的愤怒——还是被抛下的悲哀?  洛绎急速运作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劲草伸出手轻轻触碰着他的指尖,像是在贪恋着他掌心的温度般流连忘返。  “你说过铜板是选择权。”夏劲草垂着眼在笑,那笑容竟然硬生生地在初冬中映出一片春色:“我把铜板给你了,洛绎。”  现在有选择权的人,是你了。  那人的眼波像一汪春水雾气昭昭,笑起来很勾人。  “——要不要和我好呢?洛绎。我很喜欢你。”  比喜欢自身,还要喜欢上千万倍。  夏劲草死了,劲草活着。  名为洛绎的人,是夏劲草存在的证明。  任何人都不该觊觎。  从高抬下来的老者轻咳着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他用不大的声音宣布了本次赛茶会最终的获胜者。洛绎几乎要对老者顶礼膜拜了,掐的点太准了!正好将他拯救于水深火热之中。本次茶会的胜者是郝公子,洛绎一点儿都不意外,他那个鬼画符能获胜才怪了。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在赛茶会上取得胜利,只要他有机会把某些信息传给秦阕水,接下来所需的就是等待了。  无视那厢获胜者得意洋洋望过来的目光,洛绎依旧呆在会场的角落里,坐等散席。  “你想要娶秦阕水?”  擦,他差点忘了身旁还有一个人间凶器。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某骗子顿了顿,深沉道。然后他的下巴被轻柔不失强势的一股力道抬起,直至他望进了那片桃花深潭。  “想,还是不想?”  要秋后算账了么,亲。  洛绎豁出去了,反正根本瞒不过对方,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向对方作出宣告:“我会娶到秦阕水!”  不要小看魔法师未转职的怨念,就算你是高富帅也阻挡不了快要晋级成魔导师的屌丝的脚步!这一刻,某骗子表示他的霸气已经突破天际。然后,在洛绎呆滞的目光中,夏劲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好。”  白衣公子声音柔和,语气却不容置疑:“我保证,秦阕水的丈夫,只会是你。”  ……妈妈他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咩?难道他的霸气真的已经突破天际了!?卧槽这不科学啊!他其实刚刚被夏奸商一击必杀、然后现在是陷入濒死状态所以才出现了幻觉对吧吧吧吧!  “——你在担心什么,你在害怕什么?”  恍惚中听到那人近乎无奈的叹息声,微微有些失神的目光中是那人满眼的宠溺。  “我在讨你欢心啊。”夏劲草略弯的眼角呈弯月形,带着隐隐的勾引与蛊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为你双手捧上,无论是女人,权利,还是整个天下——”  我会用天下为你买单,仅此而已。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洛绎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从骨子里泛出一种惧意。这种毫无原则的宠溺、这种不分黑白的疼爱、这种罔顾他人的示好,简直就像、就像是在对待当初的……张阙。  对了,张阙!张阙呢?洛绎突然知道他的不安从哪里来了。为什么夏劲草会在这里?为什么夏劲草会向他示好?张阙不在,那个本该替代他成为过去“那个人”的张阙——不在。只有在经历过一切的今天,洛绎才发觉当初给的那个选择有多么可笑,始作俑者由始至终都是他。现在的洛绎了解了一切,但是他完全不敢承认——他无意成为任何一人的救世主,也无法救赎任何一人,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  攻略说,你有罪。  穿越说,夏劲草和你很像。  真的……很像。无论是追逐过去而偏执着,还是成为过去“那个人”描述的虚影所活着,夏劲草和十七,实在是太像了。因为相像,所以才更加了解,那种为过去不顾一切的疯狂与执拗——洛绎完全不敢去承担,所以要死死瞒着,让一切腐烂。  “是吗?”洛绎嘿嘿地笑了,开始挑衅——并且试探:“如果我要张阙呢?”  张阙是“那个人”的后代,“那个人”同意了。  “张阙?”夏劲草的桃花眼一片朦朦胧胧,深不见底:“抱歉,这个我可能给不了你了。”  洛绎还没来得及感到高兴或失望,就听到对面那人轻描淡写地说道:“他跳入了化骨水。”  洛绎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为什么?”  “在他跳入化骨水之前,他曾向我自白了身份。”白衣公子扇着扇子,桃花眼底一片凝黑:“——不要误会,没有人强迫他。”  洛绎突然觉得很冷,那种从骨髓深处泛出的冷根本不是初冬的寒意可比的。他甚至能够想象,张阙当初是抱着怎么样憧憬的心态去对夏劲草进行自白——在夏劲草那种无微不至的关照下,所有人都会被宠坏了,发昏的大脑什么也不会多想:他是特别的,夏劲草不会怪他的——当张阙的身份暴露后,即使夏劲草不多做什么,从云端掉下来的落差,会让张阙主动选择绝路。  宠溺而杀之。  即使洛绎是最有资格去享受这种宠溺,他却感到害怕,这种宠溺会让他得到一切的同时,也毁了他自身的一切。  “他——他不是‘那个人’的后代吗?”即使洛绎知道一切,但现下的他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口咬定“那个人”与他无关。  夏劲草扇的扇子的手极其微弱地顿了一下,洛绎突然觉得他有点不敢直视夏劲草的眼睛——太过复杂了,所有的感情沉淀在那双桃花眼中,晦暗难辨。撇开视线的洛绎没有发现,夏劲草一直在看着他的左腕,眼神幽暗。  然后,夏劲草笑了。  “洛绎,最近我得知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夏劲草的声音变得极其温柔:“其中有一件事,让我很开心,非常地、开心……”  洛绎突然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曾经有个叫铜板的家伙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他和‘那个人’同时遇险,我会救谁?”夏劲草亲昵地用手指缠绕着洛绎的头发,让洛绎有种已经被抓住了的错觉:“现在有人告诉我了——其实我根本不用选择,答案从始至终只会是那一个、洛绎。”  那是一个极其微妙的停顿,让人根本无法判别他究竟是在叫蓝衣青年的名字,还是在说那唯一一个答案。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这样罢?洛绎。”  洛绎觉得自己连头发都开始僵硬了,为什么——夏劲草会知道——?  “洛公子。”  像是被打破了某种迷幻,洛绎猛地惊醒,转头看向正在向他行礼的一名婢女。  “郡主有请。”  此时会场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因为阕水郡主提早离席。既然目标都走了,所有人都觉得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没有人注意到角落中一名婢女正在向蓝衣青年提出郡主的邀请。听到婢女的话语,洛绎反应了半天,才终于意识到他的计划应该是成功了,接下来……  洛绎下意识地看向夏劲草。夏劲草注意到洛绎的视线,他笑眯眯地松开洛绎的头发,几乎安抚般地抚过发尾。  “我会改日再去严家拜访你。”  白衣公子轻笑着:  “与你的故友一起。” 第82章 第八骗关系x交涉x协议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在真正见到秦阕水之前,洛绎已经借由攻略完完全全地认识了对方。南秦国的秦王现有三子,大皇子秦轩华,二皇子秦天宁,还有最小的女儿秦阕水。秦阕水的生母不明,她是秦王在一次南巡后抱回来的。秦王直接宣布这是他的小女儿,秦阕水,并将她册封为阕水郡主。秦阕水从小就很受秦王的喜爱,生活在帝王的家庭里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享用着各种荣华富贵。在这样富足和奢华的生活中,秦阕水的性子却没有被养得骄纵傲慢,而是非常违反客观规律的白、软、萌。  郡主有三好,轻音体柔易推倒。  洛绎被婢女领着,穿入花园,直到到达一个小亭子,那里已经坐着一位宫装美人。她看起来并不大,处于碧玉年华,白嫩的脸被那毛绒绒的围脖一衬托,更显得小巧与可爱。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眸湿润而怯怯地瞅了一眼洛绎,然后迅速地垂下盯着手中的茶杯。  某骗子的表情差点裂了。这种白茸茸软绵绵的兔子样,外加上那二分相似的脸,他真的是在攻略软妹子而不是记忆中的那个软汉子吗!?  --好吧,眼前的妹子和秦一阕确实有一些晦暗的血缘关系,但是他攻略完哥哥再去攻略妹妹这样真的大丈夫?他要不要干脆去把剩下的秦一阕的兄长大人一并收了好咩,说不定可以达成"全家福"什么的成就……这样思考着的他一定是哪里坏掉了!  攻略,你赢了。哥都被你玩坏了啊q口q!  "郡主,洛公子到了。"  毛茸茸动了动,声音也是那种软乎乎怯生生的。  "恩……小、小晴先退下吧。"  婢女走后,软妹子的胆子似乎大了一些,至少她在直视洛绎了。  "你……你是严家的大公子、洛绎?"秦阕水水汪汪地看着洛绎,声音有些小却很好听。  洛绎扬起温和的笑容,声音同样轻柔,生怕声音再大一点就会吓跑眼前的兔子:"是的,正是鄙人。"  秦阕水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她飞快地瞅了一眼桌子,那里铺展着一张白纸,上面扭扭曲曲的正是洛绎的鬼画符。  "你为什么会……会写这个?"  雪白的宣纸上,黑色的墨迹勾勒出一首非常扭曲的八句诗,内容平白直述:春天到了树绿了草青了茶好了,冬天到了树没了草枯了茶香依旧,由此展望人生能够像茶一样悠久源长。地地道道的打油诗,能获得赛茶会的冠军才是见鬼了。洛绎扬起唇,其实诗什么的根本不是重点,只要秦阕水看到那个名字,她就绝对会找上他的。  那首诗的题名为:思常青。 第71章 "我们快回去,怠慢了贵客可不好。"严老爷马上接受了某骗子的说辞,转而开始幸福地规划美好的未来:"到大婚之时,定要邀请国师大人来喝喜酒啊。"  ……爹,有你这么坑儿子的吗?  从前他一直以为只有"坑爹"这个说法,从今天起,他要发明一个新词,叫爹、坑--哥都快被爹坑死了啊!你请那一位喝喜酒、那一位绝对会请我喝鸠酒啊摔!  爹,我给你跪了!  感受着主厅传来的阴寒气息,洛绎的笑容已经快接近弥留状态:"……爹,我想和国师大人单独聊聊,您去准备婚娶事宜吧。"  严老爷很快就被忽悠走了。洛绎站在小院里,对面是主厅的入口,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凄凉感。  ……他可以逃跑吗?  "洛绎。"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沉浮,蛇从黑暗中滑行出来,立在门口,一半在阳光下,一半被阴影模糊了轮廓。  "我一直觉得你是最棒的。"白诩翊阴阴柔柔地笑着,按着门框的手似乎下一刻就会把门框捏碎:"因为……你总是能让我失态。"  那人在阳光下仰着脸,冬日的阳光并不强烈,细细地为那光滑细腻的皮肤蒙上一层如瓷器般的色泽,很漂亮,同时也很危险。洛绎不期然地想到,在动物界,越是美丽的存在,越是隐藏着恐怖的毒素。  洛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你怎么找到我的?"  "身为国师,我总该能有一些法子。"白诩翊盯着他的猎物,吃吃地笑:"无论是在孔璃,还是在朱雀--以后你再怎么跑,我总是能嗅到你的。"  --蛇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吐着信子寻找心爱的猎物,不死不休。  "然后……听说你会娶秦阕水?"  洛绎突然觉得有种即视感,几天之前,也有一个人,这样微笑地问他。而现下,相似的问题被不同的人问出,却带来截然不同的反应。洛绎沉默地看着白诩翊,明明他面前的人只是在微笑着,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狰狞,但洛绎却觉得如果现在自己再像上次那般理直气壮,有个人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究竟会是他,还是秦阕水,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可以。"白诩翊轻柔地道,慢慢地向僵在原地的洛绎走去:"包括产生那种想法也是不可以的啊……"  洛绎的眼角抽了抽,他瞥见了四周那不断向他逼近的白袍人,那翻边的衣袖和画满特殊图纹的衣摆无不昭示着他们是白诩翊的人--对面那只白蛇精摆明了要在光天化日下强抢民男了擦!  "白诩翊,你在渎神!"此情此景下,洛绎大脑cpu超频运作,开始不顾一切的忽悠:"看到那种场景后,你还以为我是你能掌控的凡人吗!"  无论是被看成妖怪还是神仙,求求身为凡人的你快点颤抖吧qaq!  白诩翊的脚步顿了顿。那时候,眼前的人宛如被风吹散了般散成无数细小光点消散在虚空中,再无痕迹。  呵……蛇开始喑哑鬼魅地低笑。对,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就越发确定了--  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手,这样的奇迹。  因为无法掌控,所以才尤其珍贵。  想要、想要、很想要,他。  那么,就决定了……  抵死缠绵,至死方休。  洛绎惊悚地看着对面苍白色的人影,为毛明明对方因他刚刚的话停下了动作,他却觉得死期越来越近了呢?  白诩翊盯着洛绎的左腕,极轻极轻地道:"如果你是,我很愿意渎神。"  洛绎心中的"卧槽"瞬间刷满了整个屏幕。  "回到我身边吧,洛绎。"白诩翊再一次向他的猎物走去,长长的白袍在地面滑过,发出如蛇爬行般悉悉索索的声响:"这一次不会再让你跑了……"  "少爷!"  一位下仆匆匆忙忙地跑进小院,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愣。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下仆脸色发青开始结结巴巴地汇报:"有、有位夏公子来、来找大少爷了……"  某骗子当机立断。  "夏劲草,快来护驾嗷--"  一阵风吹过,银白色的衣袂翻卷。白衣公子如风般落在洛绎的身边,笑眯眯地用扇子敲了敲洛绎的头:"臣来也。"他的眼波流转,瞅着对面的白诩翊,桃花眼弯起,却是对洛绎道:"主公有何吩咐?"  求组队!求把白蛇精boss送回数据流刷新……我擦boss狂化了!出召唤兽了!  白诩翊根本不管来的是何人,满眼满心都是那个缩在白衣公子身后的那个蓝衣青年。他伸出葱白没有丝毫血色的手指,抵在下唇,轻轻吹奏。悉悉索索的声响连成一片,洛绎从来不知道他家小院能藏下这么多蛇,数十条的蛇纠缠着,向中央的夏劲草和洛绎围去。  一定要将他捕获。蛇轻笑着。至于阻挡的,杀了便是。  没有丝毫顾忌、罔顾他人的意志,只要自身的愉悦与满足,这就是连帝王都能豢养的西燕国师,无法无天。  夏劲草眯起眼,抱着洛绎数次纵跃,跳出包围圈。他也吹响了口哨,一瞬间,数个带着草商标志的护卫从阴影中跳出来,去阻拦那追上来的蛇和白袍人。就在夏劲草即将带着洛绎跃出小院的时候,白诩翊放下了手,阴阴柔柔地笑了。  "洛绎,你要是离开了--我就屠府。"  ……我、擦!  洛绎觉得自己快要中箭得死去活来了,他拍了拍夏劲草,示意对方放他下来。夏劲草松开洛绎,微微低下头,看着洛绎闪烁的目光。白衣公子轻笑着,弯下腰凑在洛绎耳边,温热吐息:"你不喜欢,我就阻止他,可好?"  耳朵似乎被极轻地吻了。蛇的指尖颤了颤,微微露出的舌尖像是在舔着信子。  "待在这里。"  "等……"洛绎根本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边已经没了夏劲草的身影。夏劲草向白诩翊的方向跃去,他的目标很明确,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了白诩翊,这些蛇和白袍人都不是问题。白诩翊盯着夏劲草,他没有改变姿势,却换了一个调子吹奏,一时间,将近一半的蛇调头攻向夏劲草。  洛绎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默默摸上了黑环。  "哥可以说脏话吗?"  神器默了,然后机械地开口:"……我表示这是友情提醒:后方高能反应。"  什么?!  然后洛绎听见了,一阵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脚步声非常规律,像是丈量般精确地走在每一点上。洛绎自然而然地向后看去,然后……  某骗子揉了揉眼,又揉了揉,才崩溃地承认那个明明应该待在须臾山却出现在他对面的天然黑不是幻觉。那人正对他笑得一脸无邪,双眼依旧琉璃异彩,手上一个小册子摊开,上面工工整整地写了几个字:  [洛绎,我来找你啦。]  很好,还是楷书的。  洛绎……洛绎的声音颤抖而脆弱,一脸的不愿面对现实:"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不能离开神木的吗?"  叶株歪了歪头,然后拿出一只炭笔在小册子上写写画画,再次放到洛绎面前。  [我把生命树摧毁了,现在不受限制了喔。]叶株弯着眼,笑得很好看:[不过没了生命树的庇护,在其他人面前和洛绎交流有点儿麻烦。]  ……呵呵,又一个副本boss出关。  尼玛这根本是络绎不绝了摔!先是夏劲草再是白诩翊现在连叶株都刷新了!敢胆再来一个boss吗!?他的rp已经负得突破天际了啊!  一定是他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某骗子一脸麻木:"你来干什么?"  叶株像是才想起什么般露出明悟的表情,他再次在小册子上写了几个字递给洛绎,然后像是邀功般亮晶晶地看着洛绎,表情可爱无比。  [光草被破坏了,虫子出来找你了。]  当洛绎看到小册子上面的那几个字时,他那已经被刺激得空掉的血条再次被狠狠地戳啊戳,戳得他痛不欲生死去活来--原来他的rp,还是能再次被刷新下限的……他刚刚是在开玩笑的喂!所以不用马上就给他再送来一只boss啊喂,给点活路啊上邪……  像是嫌刺激不够深似的,叶株再次在小册子上写了写:[它很快就到。]  "……多快?"  叶株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他的手很轻盈地在纸上跳跃,一笔一划地写下某个骗子的悲剧:  [它在十里处。]  "什么……!"  无视洛绎的震惊,叶株斯条慢理地写下去:  [它在朱雀城外。]一瞬间就拉近了一半的路程。  "等、等一下……!"  [它在门外。]  在洛绎心都要碎了的目光中,叶株轻柔地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它在……这里。]  "啪。"  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方人同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们抬起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轻轻落在房檐上的玄衣男子。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存在,会让人本能地感受到恐怖。男子站在高处,一头长发像泼了墨般吸走了所有的光线,精致毫无瑕疵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无机质的眼空洞地俯视着底下的人。  被虫子的阴影所笼罩的洛绎,这一刻,觉悟了。  不是他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一定是他今天根本不该起第84章 第十骗混战x求偶x逢四  洛绎此时在思考着他人生最重要的算术题。  夏劲草=苟延残端  夏劲草+白诩翊=早死早超生  夏劲草+白诩翊+叶株=咦你居然还活着  夏劲草+白诩翊+叶株+丛=……  等等,这个世界还存在吗?  玄衣男子高高在上地俯视下来,看到被他所笼罩的洛绎时。一瞬间,金色溢满了那片无机质。虫子盯着他的猎物,强烈的气势自顶而下地铺压下来。洛绎的腿一软,险先跪坐在地上。他的身体一直抖一直抖,睁大眼睛与那片金色对视,根本不敢眨眼--全身的细胞都这样告诉他,他被一个食物链顶端的恐怖存在盯住了。  好可怕、好可怕……  丛微微倾斜了身体,那是蓄势待发的姿势。夏劲草看清玄衣男子的相貌后,瞳孔紧缩。  "阻止他!"  这却是两个人的合音。白诩翊仰头看向房檐上的丛,宛如感到危险而后仰起头做出攻击状态的蛇。很危险,那名玄衣男子,对方的存在会给他带来威胁,所以必须马上……除去。  听到命令,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草商护卫与白袍人同时攻向屋檐上的玄衣男子。丛的目光一直盯着洛绎,直到有人挡住了他的视线时,那双泛着金色的眼眸才稍稍抬起,一片金属般冷冽的光。  "撕拉--"  鲜红色的液体落在了洛绎的脸上,他眨了眨眼,像是突然获得解放般松懈了身体。洛绎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身体还在本能地颤抖。一片温热轻轻触在他的脸上,洛绎无力地仰起头,却发现是叶株用手将他脸上的血迹抹去。  洛绎立刻像是见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扑了过去:"叶株--求紫阳、不对!求光草!"  boss快要毁灭世界了啊!  叶株仔仔细细地将那片红色擦去,然后才翻开小册子:[生命树没了,不能种植光草了。] 第73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喜公公领着来到天阁,洛绎终于见到了秦阕水真正的意中人,常青。那名侍卫其实长得并不算出众,却给人一种异常安心的坚韧感。得知自己的安排后,常青沉默地向洛绎行了一个大礼,刚准备跟在洛绎的身后--然后被虫子盯住了。  丛的脸依旧被洛绎蒙起来,虽然那双无机质的眼睛依旧是一片灰沉的铅色,但却给人一种虎视眈眈的感觉。洛绎轻咳一声拯救了僵在原地一直流汗的可怜侍卫:"你跟在我两丈后吧。"  在向宫外走去的时候,洛绎等人意外地遇到了秦阕水一行。秦阕水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用袖子遮住脸,躲在了一人身后。在古代,男女结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秦阕水虽有心想要离开,却有些舍不得洛绎身后的常青,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所以秦阕水只能不知所措地拉了拉前方人的衣角,想要对方帮她做决定。  挡在秦阕水面前的人似乎了解到少女的心情,他对洛绎提出邀请:"洛公子,可否借一步谈话?"  洛绎有心想拒绝,但是看到对面那湿润而哀求目光,他最终点了点头,对后面道:"常青,你去陪郡主走走。"  常青与秦阕水离开了。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和一个非人,洛绎看着对面在极力忍住颤抖的少年,脑中突然冒出一句: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洛绎划出痞笑:"好久不见啊,小鬼。"  --我叫秦一阕。我喜欢你。  "洛绎,我知道你的名字了。"少年微笑地道,纤细的身体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一直在找你。"  "终于知道本公子的大名了啊。"洛绎撇了撇嘴:"那么,你找本公子有事?"  秦一阕定定地看着洛绎,眼睛黑白分明。  "我喜欢你,洛绎。"少年姣好的脸上殷红一片,那软软怯怯的样子如记忆中的纤弱,却带着异样的坚持:"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丛将脸转向秦一阕,骨节分明的手指稍稍曲起。洛绎一把拉住丛的衣角,挡在虫子的前面,隔离了两人。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但额角的汗水已经出卖了他的紧张和蛋痛。  "不好。"洛绎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微微侧过了脸,瞥向少年的目光似是不屑:"本公子要娶的是秦阕水。"  发现秦一阕微微睁大的眼睛,洛绎突然想到了,他为什么还要维持这样玩世不恭的皮相?秦一阕对他有憧憬和仰慕,正是因为他那看似潇洒无拘的外表。其实这一切都是设定,针对秦一阕所设下的设定。引起少年的兴趣,提高少年的好感度,从而完成攻略。现下的他早已完成攻略任务,所以他根本不用在意自己在秦一阕心中的形象--准确来说,他应该尽情地破坏秦一阕对他的良好印象,不是么?  洛绎笑了,嘴角划出灿烂的弧度。他说得很慢,像是要将一个字一个字硬塞到秦一阕的脑中。  "秦阕水是南秦第一美女,同时又是高贵的郡主。"洛绎面露贪婪,笑得很是猥亵:"她有才有貌有地位,娶了她后,财富、地位、权势统统纳入本公子囊中。而你--"他不屑地瞥着秦一阕满脸的不可置信:"比起阕水郡主,算是个什么东西。"  秦一阕垂下头,从洛绎的角度看不大清楚少年的表情。  "还记得本公子给你题的那副字么?"洛绎恶质地笑着,一字一顿:"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懂?"  --不要再来找他了,他给不起。  洛绎轻哼了一声,拉着丛转身就走。  "等你有权有势了,再来找本公子罢--到时候本公子可以考虑和你玩玩。"  直到最后,秦一阕再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等到回到严家,洛绎的心才真真切切地安定下来。大婚已经成为定局,虽然差点被boss搅黄。在五天后,他就可以迎娶秦阕水并拿到30%的进度,加上现在手中的80%的进度。洛绎笑得很是灿烂,他终于可以回原时空了,然后……  这样说来,他在这个时空就只有5天的时间了。  受到从少年那里得到的启示,再加上身边有丛这个强力boss的守护。洛绎很认真地思考着,他是不是应该和那些boss们有个了断--万一白蛇精真的想不开去毒死重要npc一二三,然后开始举国攻打南秦……太虐了。洛绎摸摸捂脸,这真可能是那个bt能做出来的事。因此,只要掐断了白诩翊对他的兴趣,不用洛绎赶,白诩翊就会自己跑回到西燕,安安心心做他的副本boss。  那么决定了,去和boss们道个别吧。  第86章 第十二骗道别x卸妆x摊牌  昏暗的房间一向是那人的最爱。白诩翊总是像冷血动物盘桓在阴影中,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光亮处的猎物,无声无息地逼近。  "呵……真是稀奇。"蛇沙哑地笑着:"你居然会主动找上我。"  那双异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洛绎,洛绎觉得,如果对面的白诩翊有美杜莎百分之一的血统,他此时绝对被石化得不能再石化。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僵硬得接近石化了,身体在见到白诩翊的那一刻本能地进入到遇见天敌状态。洛绎深吸了一口气:"你去见秦王了?"  "是啊。我去给秦王一个忠告了:看好他的东西,别去碰不该碰的人。"白诩翊没有否认,看似漫不经心地道:"看来,他并没有记住我的忠告啊……我是不是该稍稍去提醒他呢?"嘶哑的声线近乎喃喃自语,蛇歪过头瞅了一眼洛绎身后的玄衣男子,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他所喜爱的猎物身上,吃吃地笑:"洛绎……你想怎么阻止我呢?"  "--是想让他''杀''了我吗?"白诩翊阴柔的脸上泛着愉悦,一身鬼味儿:"可以啊,洛绎。"他近乎叹息着道:"反正也算是达到了我的目的。"  西燕的国师死在南秦,一旦那个宗教至上的国家得知后,不难想象那群狂热的信徒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事来。  [请与蛇保持距离,他很危险。]  在白诩翊的注视下,洛绎动了--  他啪地一声跪在地上,上身伏地,连声音都染上了许些哽咽:"求求您,放过我吧……"  白诩翊的指尖颤了颤,阴寒地盯着跪在他面前的洛绎。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对于国师大人的错爱,小的担当不起。在和您相处的日子中,我怕得要死。表面上的那些淡然和高傲都是装的,就是怕被您看出底气而没了性命。"洛绎哆嗦着,面露恐惧地仰视着西燕的国师:"--这才是真正的我,一个卑微、毫无长处、只会虚张声势的,骗子。"  --对的,那个孤傲的、冷漠的、让你产生征服欲的鬼医,统统都是伪装,一场骗局。你所想要征服的鬼医只是名为洛绎的人戴上的一张面具,然而现在面具撕下了,暴露出的是一个胆小的、懦弱的、只会软弱地逃避的骗子,根本入不了你的眼。你失望了吗?  第一次,白诩翊的脸上出现了可以说得上是忡愣的神情。  "如果、如果国师大人记恨小的取走您的左眼--"洛绎用手颤抖地摸上了自己的左眼,对着白诩翊讨好地笑着:"我愿意、愿意挖……"  虽然口中一直说着愿意,虽然手指一直在眼眶上游移着,但是任谁也能看出跪在地上的青年那一脸的不愿与害怕。明明根本不敢也不想将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却一直假惺惺并且虚伪地做出讨好的姿态,实在太过……难看。  丛突然转头看向白诩翊,铅色的眼睛中倒影出那片白色的身影。  "……你走罢。"  白诩翊像是不愿再看下去,微微偏过了头,银色笔直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神情。洛绎立即像是如获大赦般地告辞,丛无机质地收回视线,跟随洛绎离开了。很快房间便又恢复了原有的阴冷,蛇依旧盘桓在阴影中没有丝毫表情。良久,他用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左眼,眼眸一片毫无感情的黑色。  --稍稍有点忍不住了。  ***  洛绎心情异常愉快地回到严家,最麻烦的boss已经解决了,植物联盟(……)不会妨碍他迎娶秦阕水,虫子对这些完全没有概念。洛绎已经看到回家的大道向他展开,他终于快通关爆机了有木有!  然而回到严家的洛绎发现他要面对一个幸福的杯具,可怜的、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某感情骗子被他现任的父亲押着去学习古代婚娶的各种礼节和注意事项--爹,你绝对不会想知道你儿子高考的文综成绩是多少……太虐了。如果不是大婚前日夏劲草前来拜访,某骗子表示他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只想趴倒,躺平:好累,感觉不会再爱。_(;?」∠)_  夏劲草是和叶株一起来的。白衣公子看到瘫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某骗子,很想用扇子戳一戳,但慑于丛的存在而硬生生忍住了。夏劲草扇着扇子笑,桃花眼里望不见底。  "恭喜啊,明日就要结婚了。"  洛绎颤了颤,坐直身体。他看着夏劲草一如既往明媚的微笑,因为那笑容太过无懈可击,所以才显得尤其的不真实--就像是他一样。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洛绎也咧开灿烂的笑容:"夏劲草,我们摊开来说罢。"  他不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再伪装成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二货。取下彼此的面具,暴露出最直白也最残忍的真实。  "--夏劲草,我曾救过你。"  洛绎瞬间就捕捉到夏劲草神情中的那一丝颤抖,对面的白衣公子终于不再微笑,看过来的目光甚至有些支离破碎。  "叶株果然和你说过了,曾经我也对你说过哦: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听到洛绎提起他的名字,一直沉默的叶株将目光转移到洛绎与夏劲草身上。在洛绎与夏劲草对话之间,叶株一直在和丛对峙。之前叶株见到洛绎,刚想向洛绎打招呼就被虫子盯上了。丛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株,在洛绎没有察觉的时候贴紧了青年,像是只要叶株有稍微出格一点的动作,便会立即暴起。  光族和夜族虽说不算是死敌,但怎么也不可能处得好--能克制夜虫族的光草正是光族的特产。面对虫子那保护者的姿态,而洛绎从来不会主动搭理他,叶株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情糟糕起来。  明明这个时空中,能和他交流的只有洛绎了--他所有的反因果材料太少了,仅仅能将他的气息隐瞒。如果过于影响到这个时空的存在,反因果材料便会被消耗。一旦反因果材料耗尽,叶株就会被盖亚发现。因此,在遇见洛绎之前,叶株在生命树下坐了几千年,早已忘记与他人交流的滋味是什么了。  --初次见面,我是洛绎。  --……我[叫]叶株。  叶株记不清楚有多久没告诉过别人他的名字了,久到连说出那名字时都会觉得陌生。他和洛绎同是这个时空的外来者,本应该更加更加亲密一些。可是洛绎总是在看着别人,总是在和别人说话,总是……不愿陪伴他。  就像是现在。  那人甚至允许夜虫族待在他身边,却不愿和他有更多的交流。  叶株看着那泾渭分明的界限,眼睛黑得连所有光芒都吞噬殆尽。他第一次体验到这种心情,烦闷暴躁得想要摧毁一些什么,或许才能开心起来。  --洛绎,如果你让我不高兴了……  夏劲草的桃花眼一瞬间失了神,宛如陷入某种回忆中无可自拔。  [其实。]灰衣青年正襟危坐,严肃无比:[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着。]  那时候玩笑一般的话语,此时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承认吗?"洛绎继续道:"因为我后悔了。我不该救你。"  夏劲草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洛绎瞅着他,一字一顿:"你太粘人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救起的会是这样一个腻歪的人。追了我半辈子,有意思么?"  --这样执着于过去,真的对么?  "没有意思。"夏劲草忽的开始笑了,看过来的桃花眼中一片迷离:"但是很重要--我要报恩呢,亲爱的恩人。"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为你双手捧上。我会用天下为你买单,仅此而已。  "没有必要。"洛绎漫不经心地道,许些轻蔑地瞅着夏劲草:"这个世界的东西,我都看不上眼--哪怕是你将天下捧到我面前。"  所以停止你那无谓的"报恩"罢,你什么也无法从骗子那里获得,只会血本无归。  "那我就去找……"没有在意洛绎的嘲讽,夏劲草轻轻地笑着:"比天下更让你心动的存在。"  "我不会要……"  "洛绎,"夏劲草第一次打断了洛绎的话语:"你还记得吗?你说过:只要我把紫阳草给你,你就会答应我一件事。"似乎回忆起当初的场景,夏劲草的脸色很温柔:"现在我请求你,接受我的好意。"  --太固执了,他和他。  "那光草还是我叫叶株给你的!"洛绎像是被激怒了:"我还算你的救命恩人呢,那身为恩人的我要求你滚蛋,你怎么不答应?"  夏劲草沉默地看着洛绎,洛绎无法形容出他的表情,只见白衣公子微微垂下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声音轻柔:"如你所愿。"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叶株,走罢。"  叶株终于结束了与丛的对峙,他又瞅了一眼洛绎,然后跟上了夏劲草的脚步。  --既然不能是他的,那就不要了。  等到叶株出了严家的大门时,夏劲草已经坐在马车上等了。白衣公子沉默地把玩着他的扇子,见到叶株出来,对他露出漂亮的微笑:"怎么样?要不要去喝一杯。"  叶株应许。  等到马车停在一家装饰横溢的小楼面前,叶株才发现对面是一座青楼。此时处于傍晚时分,"易笑楼"三个字在夕阳的光下被渲染出一层暧昧的光。易笑楼似乎才刚刚开业,此时显得并不热闹。夏劲草下来后看到是青楼也愣了愣,然后笑了,那笑容似乎染上了些无奈:"习惯真是可怕啊……"  两人很快地就被迎了进去,夏劲草要了一间空房子,将老鸨等人打发走。叶株坐在桌子边,看着夏劲草动作很是熟练地将一壶茶煮起,他的手动了动,在纸上写下:[这个?]  茶香很快就溢满了全屋,在这片胭脂俗粉之中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异常迅速地融入周围。夏劲草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熟悉的茶香,神情似乎微微透露出一种迷醉感。他将注满茶水的杯子推给叶株,自己倒了一杯如饮酒般灌下。  "云莱茶。"夏劲草低低沉沉地笑着:"青楼,白衣,天下第一。这些都是他给我的定义啊……"他微微眯起眼,宛若桃花的眼角边上略带着些粉红:"那家伙简直就像是穿着羽衣的仙人,明明引发世人对他的膜拜与敬仰,却对世俗不屑一顾,稍不留神就会消失在天际。"  夏劲草低吟着:"真想……将他的羽衣狠狠扯下来……哪怕会伤到他……"  这样的话,他才会垂怜他那可怜的信徒罢?  叶株的心神微微一动,他看向夏劲草,却发现白衣公子已经自顾自地灌起了茶。明明喝的是茶水,却像是醉酒般迷了神色。 第75章 明媚的天似乎迅速变暗,四周的阴影挤压过来将他吞噬,茫然的、痛苦的、杂乱的、快乐的、幸福的、绝望的情感充斥了他整个脑袋。红色,四处都是红色,满天满地都被漆上了一层猩红。鞭炮是红色的,花轿是红色的,衣服是红色的,新娘新郎--也是血色的。他看着他身着钗钿礼衣头顶带花翎,他看着他面带笑容地走向花轿,他看着他温柔地将凤冠霞帔的新娘扶起,他看着他与新娘一同踏入成婚的殿堂。  想起来了,那鲜血淋漓刻在他心头的名字。想起来了,他的世界中唯二能够存在的人。怎么会遗忘呢?这样一个绝情的人。怎么会遗忘呢?这样一个让他爱到骨子里也恨透骨彻的--骗子。  --洛绎,我再一次杀掉你,好不好?  --好。  没有人注意,远方的阴影中,一名红衣的绝色男子按着头转身离去,像是一步步走向深渊的魔。  ***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司仪顿了顿,最后高喊:  "送入洞房--"  等到新娘子被喜婆引走后,洛绎立刻被汹涌而来的敬酒人士淹没了。或许是想在这位新晋的驸马爷面前混个脸热,或许是因为嫉恨想要洛绎出丑,来敬酒的人那简直是络绎不绝。严老爷一直在主座上红光满面地哈哈笑,完全无视了自家儿子可怜的求助目光。洛绎的脸上一直堆着快要僵化的笑容,心中却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场婚礼十分顺利--应该说是顺利的不可思议,无论哪只boss都没有出来血腥风雨,于是上次的摊牌真的很有效咩?  洛绎笑着,神色间却灰败起来。  "来来来!洛公子,喝酒喝酒!"  "连接数据库,yer,血液中的酒精浓度超过0.08%时会导致酒精中毒。"攻略毫无自觉地卖萌:"我表示默哀。"  ……太虐了!  [你果然在这里。]  夏劲草默默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他微微抬起头,看向来到他对面一脸笑容的叶株:"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叶株没有回复,他放下手中的纸笔,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倒满云莱茶,很是享受般地嗅着它的芳香。夏劲草注视着叶株和他手中的云莱,突地道:"那天的红衣男子,你认识?"  那名艳丽得宛如不属于这个世间的妖孽的红衣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近乎血腥的不祥。夏劲草直觉他会带来毁灭,无论是对于他人,还是之于自身。  听到夏劲草的问话,叶株放下了茶杯,他的笑容既天真又残忍。在白衣公子的注视下,叶株拿起了笔。  [你想知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等到洛绎被解放回房间时,他已经醉得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扶着柱子喘息了好一会儿,才使看到的物体没有出现分身术。  现在已经接近亥时,洛绎的对面就是新房。郡主的洞房当然没有人敢去闹,所以新房外的整条走廊都是空荡荡的,唯有一排排的红灯笼在暗夜中散发着猩红的光。直到现在,洛绎还有种不真实感,他交过六十九任女友,却没有和一个走到了最后。而眼下在古代,他竟然第一次要和一个妹子有了最正统的关系?  一阵风吹过,洛绎狠狠地打了个寒战,酒意清醒了好几分。他不再迟疑,推开了房门。  屋内一阵暖意袭来,不知点燃了何种熏香,那是有些甜腻的香味。整个屋子也被布置成喜庆的大红色,洛绎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新娘子--一袭红衣,依旧是戴着红盖头遮住了所有容颜,她端正地坐着,沉默地等待着将要与她过下半辈子的男人。  洛绎傻笑了几声,眼睛雾蒙蒙地看不太真切。他一边向新娘子走去,一边在想待会能不能去开下窗户透透风,房中有点儿闷热,香味也实在是太腻人了。  然而,一个声音在下一刻将洛绎冻结在原地。  "已确认,攻略人物秦阕水死亡。攻略任务更新,yer只需获得攻略物品。"攻略机械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冰冷:"扣除30%的进度,yer现有进度为50%。"  秦阕水……死了?  洛绎宛如一个没了关键齿轮的木偶,他缓慢而机械地盯着对面床上的人,久久无法回神。  那他对面的这个……究竟是谁?  因醉意而迷蒙的视线从未这样清晰过,他凝视着他的"新娘",终于发现了不对--虽然红盖头还是一样的,但是那人身上的红衣却不是之前所见的凤服霞帔,而是一件纯粹的红衣,没有丝毫多余的花纹,只有边角用精致的金线细细地纹着。空气中的熏香越发甜腻了,那是彼岸花的死亡味道。这种浓郁成血色的红艳,这种刺目熟悉的血色,洛绎明明知道,但他就像是在逃避现实般瞪着那片艳红,声音喑哑地问:"你……是谁……"  床上的人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站了起来,来到洛绎身前。他轻轻抓住了洛绎的手,然后带领着它上挑起自己的盖头。洛绎整个人如同腐朽的木头,表情空白地看着那逐渐展露在他面前的绝世容颜--那熟悉的唇,熟悉的蝶,熟悉的眼,熟悉的发,熟悉的一切,完完整整地构建出一个熟悉的红衣妖孽。  绝色的妖孽弯起了眼,将洛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蹭着:"洛绎,你说我是谁呢?"  风……锁云?  洛绎像是被烫伤般用力抽回了手,他后退了几步,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你--为什么在这?秦阕水--"一想起那个总是怯生生的单纯少女,洛绎的表情夹杂着许些痛楚和悲哀:"你杀了她?"  "--她死了?正好。"风锁云脸上划出一种妖媚到极致的艳,宛如吞噬所有人的食人花:"洛绎,你可以认为是我杀了她。她染指了洛绎,我便会杀她。"  谁杀了秦阕水?  风锁云笑着说,你可以认为是我。  洛绎的喉结滚动一番--其实根本不用去想,最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罪魁祸首,是他。  他再不敢去看对面那觉醒的艳兽,撇开的视线却望见了中央的小桌上,那里有着他完成这次任务的关键--交杯酒。攻略任务已经死亡,他现在只能拿到攻略物品,然后离开去找叶株。现下的风锁云已经忆起了一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定和叶株有关。  [那么洛绎,祝你喜结连理。]  早上叶株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洛绎迅速冲到桌边,然后抓起酒壶。然而,攻略却没有任何关于任务成功的提示。洛绎突然想起当初攻略给的攻略物品定义:交杯酒,交杯交杯,必须"以一瓠分为二瓢谓之卺,婿之与妇各执一片以醑"么?  而现下,新娘已经……死了。  风锁云缓步来到洛绎身边,妖娆而甜蜜地笑着:"洛绎,想要合卺么?"  他将酒壶从洛绎的手中提出来,然后细致地倒满了两个酒杯,将其中一杯轻柔地递给洛绎。此时,沉寂已久的攻略却突然冒出来:"分析挥发物,经检测,酒精内含有代号174毒素,危险等级为a+,人体吸收后即死。警告!"  洛绎抖着唇,伸出手啪地一下将眼前的酒水打翻。不仅这些,洛绎直接将酒壶与酒杯狠狠扫到地上,劈里啪啦碎了一地。清澈致命的液体将鲜红的地毯染成暗红,像是血一样。洛绎瞪着风锁云,眼中充满愤怒,然后又化成深不见底的悲哀。  "风锁云……你忘了我多好……"  风锁云一直在看那被打翻的酒杯,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所有的神情。听到洛绎略带颤抖的话语,他微微抬起了头,黑发下的眼,一片血色。  洛绎的心重重一跳。虽然风锁云一双丹凤眼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然而他的表情却是极为正常的,甚至非常温柔的:"洛绎,我怎舍得忘了你。"  攻略连解说都省去了,直接拉起鲜红的警报:"警告!yer快离开--"  强烈的危机感如细针般刺入皮肤,以他的速度是绝对逃不开眼前的妖孽。洛绎张嘴刚想大叫呼救,却被那人看穿意图猛地欺身而上,被重重地压在桌面狠狠堵住了唇舌。张开的双唇正好迎合了那人的入侵,洛绎只感觉风锁云的舌卷了进来,一粒药被顶入了他的喉间,然后在风锁云舔着他的上颚时下意识地咽下。  "呜……"  洛绎挣扎越来越弱,呼吸间尽是罂粟般的迷幻香味,让他越来越昏沉,只能任对方摆布。风锁云的舌头柔软灵活得不可思议,总能磨蹭在洛绎最受不了的地方。在洛绎快要昏厥的时候,他被放开了。  洛绎猛地弯下腰,不住地咳嗽,似乎想要将下肚的药粒咳出来。  "你给我吃了……咳……什么?"  风锁云轻轻拍抚这洛绎的背,像是在逗弄最喜欢的小猫。  "一种能让你轻松的药。"风锁云泻出低低沉沉的笑声音,香醇带着浓郁醉人的诱惑,还有莫名的暧昧喑哑:"洛绎,我可舍不得让你疼痛啊……"  红衣的妖孽轻柔而强势地抱起无力的洛绎,向红色的床铺走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最重要的宝物放在了床上。他仿佛在进行最庄重的仪式般将洛绎的衣服一件件脱去,神情虔诚而专注。  "很安静罢。这个屋子只有你我,没有别人,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洛绎。"  最外边的广袖衣袍已经被脱下。  "看着我,洛绎,看着我。你只能看着我。"  第一件礼衣被剥去。  "我你会听我的话罢?就像我小时候那么听你的话一样。"  第二件单衣被拿开。  "你的一切,统统都是我的。"  最后一件亵衣已经被褪去,红衣的妖孽垂头俯视着一丝不挂的洛绎,血眸中充满了痴迷。  "我爱你,洛绎。"风锁云微笑着,鲜红的液体从他的眼角落下,划出一道血色的痕迹:"求求你,不要再抛弃我了……求求你……稍稍将目光停驻在我身上……好么……哪怕让我用性命去换……"  甜腻的香味越发浓郁了,洛绎无力地躺在床上,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他甚至分不清,在上面笑着说"死"的人,是谁,是谁呢?  洛绎--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毁了。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死了。  洛绎的喉间泄露出破碎的呜咽,他闭上了眼:"不要……"  不要说爱他,不要再让他去背负一切--他真的已经快垮了。  整个房间蓦地陷入一片死寂。  红衣妖孽垂下眼,眼角的蝶染上丝丝疯狂,然而声音依旧温柔甜美得如同情人之间的蜜语:"不要了……?"  快点来阻止他啊……无论是谁,快点来阻止他……他快要发疯了--  "我果然还是被你放弃了呢……"魔喑哑地笑着:"哪怕我将整颗心摆在你面前,你也只会不屑一顾地将它抛弃。"  他温柔地抚上了洛绎赤裸的胸膛,在那轻轻起伏的部位不住地打转。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塞到你体内让你再也扔不掉好了。"  魔喃喃地道。  洛绎的瞳孔猛地放大,他直勾勾地看着那五只插入他左胸的手指--他并不感到疼痛,但是那体内多出不属于他的部分的诡异触感却清晰无比。风锁云注意到他许些扭曲的表情,安抚地用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发,声音温柔像是在哄着小孩:"不痛,不会痛的。我怎么会舍得让我最爱的你感到疼痛呢?"  于是洛绎就这样清楚而没有丝毫痛楚地感受到,那人的手是如何在他体内收拢,拨开他的骨头,握住了那颗不住在跳跃的器脏,然后轻柔缓慢地拔出。  空气中甜腻的味道简直让人发狂,混着浓郁的血腥味简直将屋内的所有人吞噬殆尽。发昏的、晃动的视线中,有什么一直在跳一直在跳。红色的妖孽痴笑着,双手近乎虔诚地捧着一片鲜红。  那个、那个是--  "洛绎,原来……你还是有心的啊……"  是啊……他也迷茫地地想着:原来他还是有心的啊……  "yer!快点放弃任务使用穿越离开这里!然后使用''重生''服务!"攻略的声音从未如此急促:"这样下去你会在5分钟后大脑缺氧,因脑死而死亡!"  洛绎对攻略的声音置若罔闻,他将视线从那猩红的器脏移到上方人的脸上。那人明明在笑着,可是那表情却比哭泣更让人感到难受。  求求你--别再抛下我--  "yer!!!"  洛绎无声地开口,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无谓和调侃。  放弃任务啊?哥现在只有50%的进度,再扣除50%的进度那哥就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了。再使用穿越攻略的话就直接负进度的骗子伤不起,我可舍不得你们了……  攻略停顿了,像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时候穿越出现了。  "yer,你想死么……咪嗦……活着还能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来选择吧--想要再次抛弃眼前的人吗?  洛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上方的风锁云,他开始觉得有些冷,身上却一片温热--那是不住涌出的血液在皮肤上划过,它们带走了热量、带走了生命力、唯独将死亡留了下来。  "洛绎……我得到了你的心,好高兴啊……"  魔痴笑着。洛绎看着这样的他,像是被感染了般,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撑起身体,一边向那人靠近,一边对着世界坦白,笑意盎然。  "我是个骗子……我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 第77章 发光体沉默地注视着叶株,注视着夏劲草,注视着白诩翊,明明看不出头尾,却依然觉得它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床上。发光体细微地颤了颤,让人无端地觉得它是在悲哀地叹息。  叶株伸出手轻轻触碰发光体,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从发光体反馈过来的信息弄得失了神,只能怔怔地看着发光体没了言语。  原来是这样……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啊……  白诩翊突然扭头看向门外,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带上了点颤抖,那是过于敏感的本能在作出强烈的警告——那里,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出现了。  黑暗中,黑衣的男人一步一步冷漠地走了过来,他浑身上下泛滥着桀骜冰冷黑暗,准确地说,他本身就是一片无机质的黑暗。漂亮的虫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而当他看到房中血腥味最浓郁的那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那一刻,他们已经被眼前精致得不像话的男子杀死。  唯有叶株无视了那尖锐的毁灭气息,他将手从发光体抽出来,歪头瞅向愤怒到极致的文明毁灭者,一脸纯粹干净的笑:“你想再见到他吗?”  丛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株,而叶株已经将目光移到夏劲草身上,问出了截然不同的问题:“你希望认识他吗?”  “为什么不?”夏劲草反问着,他看着冰冷的洛绎声音空洞而灰败:“没有洛绎,无论是夏劲草还是劲草,早死了。”  白诩翊在一旁看着,指尖微微摩挲着下唇默然不语。  叶株摊开手,笑得很可爱。  “那就不必担心了,它会再一次把洛绎带过来。”  发光体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回应。  夏劲草看着这一切,眼中的光开始亮起:“他能……回来?”  “不,他不是回来,而是再一次地开始。”叶株注视着眼前的发光体:“这是盖亚的剧本……你知道吗?我们已经无数次认识过洛绎了。”  ——也无数次杀死洛绎了。  “洛绎这次之所以来到这个时空,是上一场轮回的结果。”叶株扫过白诩翊:“上一次,洛绎死了。上一次的‘我们’请求它,于是它再一次地前往洛绎的时空将洛绎扔过来,重复这场历史,直到今天再一次地终结。”  叶株指着发光体,笑着说:“它马上就会去重复历史了……‘我们’很快就可以‘重新’认识洛绎了。”  “稍稍……有点羡慕下一轮的‘我们’呢……”  即使有下一次的轮回,在这里的他们依然要面对那人已经死了的事实。这场轮回一直持续下去,也许有盖亚在不断修正以确保因果不变的缘故,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他们。  无论是洛绎还是他们,统统不肯放过“洛绎”。  丛沉默地来到床前,他想要用力掰开缠在一起的两人,可是已经僵硬的尸体是怎么也无法分开的。虫子沉默了一瞬,然后抱起尸体向外头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中,再也没了音讯。白诩翊在一旁看着,一直用手摩挲着那小小的肋骨碎片,然后拖着长长的白袍悉悉索索地离开了。  夏劲草的食指和拇指摩擦着指尖的暗红色,似乎想要感受到它逝去的温度。他抬头最后看了一眼叶株,声音喑哑:“如果有机会……下一次‘我’真想杀了你……”  现在的他们,只能等待下一场的救赎。  叶株目送着夏劲草离开,发光体最后闪烁了一番,瞬间爆开成无数光点融化在空气中。叶株瞥了一眼满堂毫无温度的血色,然后遥遥望向远方,似乎想要窥见某些存在。  “无论多少次,我们都会陪你重复轮回下去,直到有一天……你会接受我们,轮回终止。”  “历史的指标,能不能请你稍稍打个小盹呢……”  这是一场轮回。没有起点,也不知道终点在哪。  我们在尽头等你。  ***  21世纪,车水马龙的街上,一个青年正打着电话。他在专心致志地对付他那个虽然有钱但掌控欲极强的现任女友,以致于没有注意脚下。  蓦地,一阵哀嚎响彻天空。  “擦!谁乱扔的香蕉皮!”  作者有话要说:屏幕:分尸结局达成,是/否重来?  观剧者:……  观剧者:摔!泥煤劳资好不容易避开夏劲草的溺杀结局、丛的养殖结局、白诩翊的收藏结局、风锁云的斩首结局、叶株的同化结局——现在轮到全体的分尸结局=皿=!?劳资想要一个大团圆he就这么难吗!?  (爬上网找攻略ing)  攻略图:  观剧者:……(╯‵□′)╯︵┴─┴  观剧者:(狂暴态抓住某烂作者的领子来回摇晃):泥煤说好的he呢!!!  ——亲,你中枪没有╮(╯▽╰)╭  咳咳(顶住怨念攻击),其实这真的算是he了(基友语),某颓理想的结局就是这样。所谓轮回就是用来打破的,时空第三定律你们懂的。妹子们可以自由地脑补一个无节操np结局的~  骗子应该会出定制,定制里将会添上2个番外:两个单人be(想要定制的妹子在五个黑化结局选两个:夏劲草的溺杀结局【崩坏慎选】、丛的养殖结局【产卵慎选】、白诩翊的收藏结局【冰恋慎选】、风锁云的斩首结局【食尸慎选】、叶株的同化结局【触手慎选】),以上都是无节操的嘿咻扩展结局,所以只能放在定制里了。另外,因为字数过多,所以骗子的定制是两本,如果不算上插图的话大概75rmb;如果要加插图的话,每加上一张插图成本要加3元,想要定制的妹子们选择吧┏ (゜w゜)=?  请姑娘们都冒泡吧xd  后记    好吧每次写到后记都是某颓最激动的时刻,因为这意味着我又摆脱了一文有木有——写了快两年的骗子伤不起啊qaq。首先感谢一路支持本文的妹子们,这么长这么坑人的文竟然也追下来了。如果不是姑娘们一路的支持,本文真的会“坑”人了= =【众:你好意思说!    骗子是我码得最累的一文啊泪,比父和jie加起来还要费心思一百倍啊有木有。想当初大二的期末,每次到期末灵感就大喷发的某颓想出了骗子这个梗,然后兴奋地开始写攻略等设定,然后就义无反顾地开坑了——等等,是不是漏了什么_(:3」∠)_……之后某颓每每想起这个都想抽死自己:泥煤你个二货连个大纲都没有就开始写!只脑补出开头和结局是闹哪样啊!尼玛这文还是各种神展开啊!你没个大纲码个球!    ……某颓真的码出个球了。如果从一开始追本文的姑娘就知道,某颓到底改了多少次设定卡了多少次文= =当初那封信上有一串阿拉伯数字,果断被某颓河蟹了,我会告诉你那串数字是主角花费的进度列表吗哈哈哈哈。当初攻略有个规则是“花费50%复活一人”,果断被某颓河蟹了,我会告诉你我本来打算码出“叶株用攻略复活骗子这种狗血”的结局吗哈哈哈哈。【众:你够了!    先不说码骗子时各种卡文各种纠结,骗子最让某颓感到“好累不会再爱”的是骗局一那恐怖的弃文率t^t。当初在开骗子的时候,我纠结了好几周到底是按洛绎的时间轴写还是按自然的时间轴写。最后觉得主角的属性是骗子,那干脆让他去骗一回读者好了……然后我就杯具了,看到那可悲可叹的弃文率,还有一堆“好乱好雷看不懂站错cp弃文了”的评论,某颓嘤嘤嘤地跑去基友那里找安慰,然后被基友“这是本文的特色”可耻地顺毛了——就、就这样吧,我已经在文案上声明了啊qaq看盗文没看到声明被雷的就不管我事了啊qaq    咳,现在说说骗子这文吧,本文某颓最满意的就是骗局名。妹子们都知道小攻名字就是根据骗局名改编的吧xd某颓最喜欢的就是骗局名的潜台词。骗局一的“不知所云”,其实就是在说这个骗局姑娘们肯定会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哟xd“不知锁云”其实是在说“不懂锁云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至于是谁不懂,大家懂的。骗局二的“冬虫夏草”,冬虫夏草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骗子,而且存活周期短,也可以说是离了伪装期某骗子就消失的这件事……此乃基友语。“冬丛夏草”是在说两个算是一物降一物吧= =骗局三“虚以委蛇”,这个很明显了,某骗子一直在对小白虚以委蛇呢。“诩翊委蛇”,“委”有凭借、委托等意思,“蛇”换一个读音……你们懂的。骗局四“守株待兔”没啥好解释了,就是植物君守着他的生命树在等笨兔子洛绎撞上门来。最后骗局五“络绎不绝”,主要是形容众小攻,还有某骗子来到这个时空的事。而“洛绎不觉”=“洛绎没有察觉”,至于没有察觉到什么,妹子们懂的。    不管怎么说,球还是撸出来了= =结局就这样了,无限轮回。其实本文是rpg游戏而不是小说对吧_(:3」∠)_其实你们只是没玩到大团圆he对吧_(:3」∠)_其实这一切都不是烂作者的错对吧【被p    感谢妹子们看了某颓这么久的碎碎念,因为本文实在是太纠结了,所以我忍不住发泄两年来的怨念。咳,看到有妹子在问某颓新文,我表示老了没有精力撸了。如果姑娘们愿意等下去的话,就收藏一下某颓的专栏吧,说不定某颓某天突然雄起了┏(゜w゜)=?    颓 2012年12月6日 ——完——第89章 第一真相  破局  第一真相洛绎x攻略x穿越  “洛绎……我得到了你的心,好高兴啊……”  “……我放弃攻略和穿越。”  洛绎闭上了双眼,任凭自己向着永远孤独的黑暗堕落。  ……  洛绎读完这一切后,表情空白。  尼玛……这种蛋痛的感觉该怎么破?他为什么要心血来潮地让攻略翻以前轮回的记录?  “洛绎……”  红衣的妖孽小心翼翼地开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惴惴不安地瞅着大人的脸色。洛绎看着他,无语凝噎。  眼看着风锁云的眼眸中又要聚起红色,洛绎深吸一口气:“没关系。这是其中一轮的‘你’做的,与现在的你无关。”  “可‘风锁云杀死了洛绎’这一点没有变哦。”  叶株笑着,毫无自觉地煽风点火。  洛绎一脸“= =”地看着天然黑,然后淡定地让攻略继续。  【……  “洛绎,你只能在这里一直一直陪伴我了,我很喜欢和洛绎深入交流……”  “……”  很深入,太……深入了,他们真的算是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分彼此。洛绎闭上了双眼,从此他再也没了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一切。  ……】  叶株眨了眨眼,看起来无辜无比。洛绎顷刻就感觉到身边的虫子就要暴起,他无视这一切,面无表情地继续看下去。  【……  洛绎躺在地上,无神地看着眼前的虚空。四周悉悉索索地响起,那是有许多生物在爬动的声响。黑暗中,渐渐浮现出无数个有着精致外表的男人——那都是漂亮的虫子。它们用着同样无机质的眼睛注视着洛绎,这是它们的母体,脆弱而又美丽。  围起来、围起来,保护好,必须要保护好——任何生灵都不能觊觎。  然后它们就可以去毁灭一切了。  ……】  丛和叶株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非人类组像是获得了某种共鸣,退到一旁开始沉默地看着洛绎那越来越抽搐的嘴角。夏劲草轻咳一声刚想说话,就看见洛绎毫不迟疑地翻下去。  【……  “真浪费啊,洛绎……没关系,再浪费下去罢,这一切的一切,只有我才能供得起你。”  有凰来仪,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洛绎摸着自己的胃,他已经毁了……  洛绎麻木地看着对方,声音空洞:“……我想要最后一样东西。”  “什么?” 第79章 触手是一片冰冷,对方的手凉得不可思议,皮肤却是极细腻的。洛绎扯了扯,没扯开。对方完全没有在意洛绎的抗拒,那只手更加放肆地扯开了洛绎的皮带,然后缓缓拉下铁质的拉链。  “嗡嗯——”  拉链滑齿的声音在黑暗中放大了无数倍,洛绎瞬间涨红了脸,开始用力向前推去——  黑暗中的滑齿声依旧在回响,然后戛然而止,裤口的拉链已经被拉到底,露出棉质的灰色内裤。而洛绎此时却僵硬得无法动弹,他的瞳孔因惊恐而紧缩——就在刚刚,他伸出的手什么也没碰到——那虚空的一片就像是浓郁的黑暗唯独凝固出一双手在猥亵着他,其他部位依旧是没有实体的黑影。  白领ol拍打按钮的声音,吉娃娃的尖叫,小孩的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阴冷的黑暗,和正被黑暗猥亵的他。洛绎睁大眼睛,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看清楚还是根本不想看清楚些。拉下裤链后,那双手从上方滑进了他的内裤中,然后沉甸甸地捧着那还未苏醒的部位。  黑暗中传来暧昧的声响,洛绎闭上眼,狼狈而恐惧地喘息了一声。被那双手挑起的欲望正紧紧顶在棉质的内裤上,形成一个张扬绯淫的弧度。即使知道这是不对的、要快点逃跑,但洛绎只能紧紧贴在冰冷的电梯壁上,像是被黑暗压制般无法动弹——就像是遇见了“鬼压床”一样。  即使前后都是冰冷的触感,但被细致而密实挑逗的欲望很快就到达了一个临界点。洛绎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停止了,竟说不出是因恐惧还是因期待更多一点。  “嗯……!”  洛绎睁开了眼,电梯的灯明晃晃地刺激着他的眼睛。  “大哥哥。”  洛绎低头,抱着吉娃娃的小男孩正仰头看着他:“你没事吧?”  “我……”洛绎的思维有一瞬间的中断:“怎么了?”  “大哥哥一进电梯就靠着角落睡着了。”小孩一板一眼地说:“阿姨说,身体不舒服的话要好好呆在床上。”  吉娃娃嗷呜一声像是在附和。洛绎将小孩打发走,然后一脸困惑。内裤里很清爽,并没有想象中的粘滑。洛绎拿出手机一看,非常正常地亮起了屏幕,通讯录中最后一个号码正是女友打过来的。  ——难道他最近欲求不满到了站着也会做春梦的程度了吗?  手机嗡的一下开始震起,这一次真正是他的女王殿下打过来的。洛绎接过电话,将一切抛在脑后,急冲冲地向外头走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空无一人的电梯内部,楼层数字的按钮依次亮了起来:  1、7——4。  ***  今天真的是诸事不宜啊擦!  洛绎坐在高级沙发上维持着快要僵掉了的笑容,早上一出门就靠着电梯做春梦,路上险先被一个香蕉皮绊倒,到了女友家然后被追问后脖上的红印子是怎么回事——天地良心,他怎么知道那里会有一个疑似吻痕的红印子,八月的虫子要不要那么给力!  在洛绎的好说歹说之下,再加上从保镖那边得到的回馈保证,女友才堪堪放过这件事。然后洛绎就被女友带着去各种打扮,原因是晚上她的一个闺蜜有个生日party。为了不给她丢脸,洛绎被整整包装了一个上午外加一个下午。  生日party在一个高档pub里举行。跳完舞的女友坐在洛绎身边,洛绎温柔地给她递上湿纸巾,对面的人开始起哄:“来秀恩爱!秀一个!”女友大大方方地揽过洛绎脖子,与洛绎热吻起来。吻完后腻在洛绎的怀中,霸道地宣告着:“这家伙是我的!我看谁敢和我抢哼哼!”  口哨声此起彼伏。女友被闺蜜拉到一旁窃窃私语了一阵子,回来后她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些怨愤,开始喝酒。洛绎刚想提醒一句,却见女友的闺蜜拿着一瓶洋酒摆在了他的面前:“一起喝嘛!”  又有人开始起哄了:“交杯!交杯!”  没等洛绎拒绝,女友已经高高举起一杯酒对着他。洛绎只能无奈地露出宠溺的笑容,然后合卺。然而这像是一个开始,女友一杯接着一杯地举起酒,洛绎也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奉陪到底。到最后,他的思维是滚烫的,再也分不清条理了。  洛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  ——他大约是醒着的。  他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宿醉后的头昏依旧折腾着他,但他依旧非常鲜明地感受到,他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存在压制着。身体被束缚,声音也被禁止。  ——又是睡眠瘫痪。  “咚咚咚!”  激烈的敲门声惊醒了洛绎,洛绎艰难地睁开了眼,他呻.吟着起身,头重得不像是自己的。洛绎从床上起来,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没脱下,并且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怕是昨天闹太晚了女友让保镖将他送回来了罢。  敲门越来越大,洛绎一边嚷着“来了来了”,一边扶着自己的头——他总感觉只要一放手,头重得就要掉下来似的。  门被打开,门外统一深蓝制服的数人让洛绎呆住了。对方将一个警员证摆在洛绎面前,声音沉稳而冷漠:“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  洛绎怔怔地看着照片,怎么也无法相信照片上的那片“东西”是昨天还在和他热吻的女孩儿。  没错儿,那根本无法算得上是人形。女孩儿年轻漂亮的皮如破布般软趴趴地披在骨架上,显现出一种诡异的凹凸起伏——因为没有肉没有内脏的支撑,单薄的骨头怎么也撑不起饱满的弧度。洛绎发昏的大脑还回荡着警察那略带异样的话语:“……根据目击者描述,昨天晚上9点18分陈琴和你一同离开,在pub开了房休息,直到殴琳瑜向负责人借到钥匙打开门后才发现……”审问的警官顿了顿,似乎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陈琳的尸体。”  “……法医解剖尸体后发现里面的内脏和肉被拿走得干干净净——人体639块肌肉完完全全被剥离,不留一丝一毫。而且仅仅只是肉和内脏,血等任何液体组织都被留了下来……贴切地形容,陈琳现在就像是一个注满血肉和骨头的大皮袋子……”  “……最重要的是,尸体很完整,没有任何切缝。”  警官盯着他:“陈琳死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一只手伸过来,蓦地抽走洛绎眼前的照片。洛绎呆呆愣愣地抬头,看着一身职业装的林雨扫了一眼手中的照片,然后划出熟悉的微讽笑容:“如果夏洛克知道这个方法,他也不会一败涂地了。”  在威尼斯商人里,心胸狭窄的夏洛克要求负债的安东尼奥用身上的一磅肉来偿还。在法庭上,鲍西娅聪明地答应夏洛克可以剥取安东尼奥的任何一磅肉,只是如果流下一滴血的话(合约上只写了一磅肉,却没有答应给夏洛克任何一滴血),就用他的性命及财产来补赎。因此,安东尼奥获救,而夏洛克则被庭上宣布以谋害威尼斯市民的罪名,没收其财产的二分之一。  林雨看着洛绎,笑容仿若微讽:“我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你。”  眼前毒舌的律师正是他的第五十任女友,林雨。洛绎看着她,也开始咧出灿烂的微笑:“好久不见。看起来周文楠把你供养得很滋润哦,否则被你甩掉的我可不甘心了。”  林雨轻哼一声,她注视着洛绎,眼镜下的目光难以言喻。  “……你还是这样。”她说:“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周文楠吗?因为你太‘假’了。”  洛绎唇角的弧度没有丝毫改变。  “你很温柔,很贴心,甚至每次都能做出让我最喜欢的举动。但那却像是在完成一个任务,我不想成为你的义务。”林雨将照片放在资料上,改变了话题:“废话少说,身为你的律师,我实话告诉你,这次的开庭……很悬。”  “你没有不在场证明。我问过目击者了,他们说陈琳想要和你发生关系,单独把你带走了。昨天9点18分-凌晨13点10分,和陈琳在一起的只有你。没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你是第一嫌疑犯。”林雨锐利地横了洛绎一眼:“现在我只能从作案手法入手,这大约是唯一能保住你的途径。”  那种犯案方式,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能完成的。  “丑话说在前头。”林雨充分发挥她的毒舌:“你还是做好坐牢或被枪毙的准备吧。”  洛绎看着他的前女友,笑了起来:“谢谢你,林雨。”  而此时,林雨的手机响了,她走开去接电话。洛绎盯着那张照片,上面形状扭曲的尸体被挤压着,血从眼睛中泄露出来,像是在流泪。  让一百个女人为他哭泣……  接完电话的林雨走了过来,她目光复杂地看着一脸灿烂笑容的洛绎。  “刚刚得到通知,你被无罪释放了……上头有人保你。”  林雨望着黑发青年离去的身影,她的目光在照片上那诡异的尸体上扫视了一番,然后取下了眼镜,手指微微带上了些颤抖。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洛绎,她离开他还有一个原因……  强烈的第六感在警告着她:有种不祥一直一直在盯着她——不要妄想去觊觎属于它的执念。  ***  洛绎刚从警察局走出来,就被请上了一辆车。等他看见车里那个身影后,洛绎嘴角的笑容带上了一丝颤抖。  中年的军官比上一次见面时还要老得多,仍谁也无法想象仅仅是三年的时光,就将这样一个伟岸的人催化得如此苍老疲惫。中年军官依旧如松般挺拔地坐在后排,胸前的勋章比上次见面更多了些。洛绎沉默地坐在后排的另一端。  车开了一路,两人也沉默了一路。等到洛绎下车的那一刻,那人终于转过头看向洛绎,他的眼神很深沉,过多的白发无损他的威严和强势。  “仅此一次。‘他’再胡闹的话,我就让‘他’再死一次。”中年军官的话语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精练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让‘他’别闹了。”  车开走了。洛绎愣在原地,发昏的大脑如破旧的录音机,一直一直颤抖地重复着刚刚的话语。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直到回到家时,洛绎浑浑噩噩的大脑依旧是一片茫然和空白。他关上了门,看着满堂的黑暗却不知为何没有兴起开灯的念头。没有目标的视线游移着,最终落在了玄关处的日历上。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洛绎根本没有机会去撕日历,日历依旧停在出事的那一天,白底红字被黑暗蒙上了一层不祥:  [公元2012年8月31日星期五  农历二零一二年七月(小)十五  诸事不宜]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俗称——鬼节。  明明没有开窗,卧室的门却被风吹开了,黑洞洞的门口像是在做出邀请。洛绎像是被引诱般走了进去,他的卧室一如既往,在阴影的笼罩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许些陌生了。  黑暗中唯一透亮的是那块等身镜,镜面在黑暗中莹莹地折射着惨白的光。洛绎不自觉地站在了镜子前,看着镜子中再熟悉不过的容颜。镜子里的黑发青年垂下了眼,似乎在认真地思考。洛绎想了很多,从最近的事开始,一直一直回溯,他在想他那留着血泪的第七十任女友,想他那哭着和他分手的第六十九任女友……想他那一直在哭泣的第一任女友,眼睛。  ——哥的目标是要让一百个女人为我哭泣——  洛绎抬起眼,与镜里的青年对视,镜里镜外的青年同时咧开了灿烂的笑容。  “luoyi……我找到你了。”  ——嗯,我会等你……无论在哪,无论何时。  洛绎弯着眼,看着镜子里的黑发青年被一双惨白的手从身后紧紧抱着。  “罗伊。”  模模糊糊的黑暗褪去,一头金发在黑暗中妖异诡谲地闪耀,惨白透着青色的皮肤在黑暗中尤其显眼。艳丽的鬼搭在青年身上,紧紧压住了它那唯一的执念。  “洛绎,你叫了我……再也无法摆脱我了。”  ***  河蟹撸过  ***  “不要睡在我身上!”  “洛绎你不爱我了吗嘤嘤嘤……”  “……好难受。”  “不难受不难受~揉一揉就好了~”  “……”  几天后,无意与洛绎相遇的林雨看着黑发青年一脸的菜色和低气压,挖苦着:“你纵欲过度吗?”  她身边的周文楠似乎很不好意思自家妹子过于彪悍的发言,轻咳了一声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洛绎木着脸,看似平稳的语气近乎咬牙切齿:  “鬼、压、床!”第91章 番外拟人化 【攻略穿越拟人】  东魏国,青荆城,此时正值灯会。  “与资料对比,水灯,又称河灯,用于祭祀之物,人类常寄托于情感愿望。对于人类这种没有依据的寄托,我表示不解。”  “既然不了解,那就去体验一下不就得了。”洛绎笑眯眯地说,然后对着卖水灯的老翁叫道:“大爷,再来一……不,两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