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绅士的仆人》 第1章 绅士的仆人 作者:脂肪颗粒 文案: 本文讲述了18世纪初,一位绅士和他的贴身男仆之间的故事…… 注意:本文剧情可能有点三观不正,脂肪决定多撒一点狗血,慎入= =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重生 西方罗曼 编辑评价: 欧文原本是莫蒙庄园一名普通的下级男仆,多数时间他穿着考究的仆人制服,为各种地位显赫的男女主人尽责的服务着。然而,错误选择导致的孽缘最终将他推向潦倒死亡。庆幸的是,上天竟然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当欧文带着前世的记忆再次回到这个珠光宝气的奢靡世界,一切似乎照旧,威廉的死,庄园中的勾心斗角,直到那个叫奥斯卡的男爵如期而至,这一世他发誓不会重蹈覆辙,让悲剧重演。 作者将故事的背景设定在中世纪时代的欧洲。人物方面: 男爵和仆人的设定给人一种主导和从属的暧昧感觉,作者将面瘫男爵身上冷酷和高贵两种特质并存的性格刻画的精准到位,给重生后续情节增色颇多,故事字里行间透漏出一种浓浓的异域风情,让读者仿佛置身其中。 第1章  作者有话要说:  (脂肪颗粒:大家好,看过《绅士的庄园》的都知道,《绅士的庄园》就是根据《绅士的仆人》改编的长篇,原本《绅士的仆人》只是个短篇,但是现在我想重写这篇坑了一年多的文章。全部都是为了感谢一位可爱的姑娘,这个姑娘居然给《绅士的庄园》画了一部漫画,老实说脂肪真是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我已经重新打了大纲,但是脂肪工作期间很忙,更新速度不会很快,也许偶尔还会断更,不过脂肪会尽量更新这篇文章的,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另外,这篇小说跟《绅士的庄园》木有任何关联,虽然有些段落一模一样,但是脂肪真心懒得改了= =,根据大纲来看,这文可能会有点三观不正,不过都是happy ending,也不会虐,所以大家也不用太担心。)    正值初冬,房间里阴冷极了,我躺在雪白温暖的被褥里,浑身疲惫,一点也不想起床。可我知道自己必须起来,起床的铃声刚刚响过了,现在是凌晨5点钟,我要在二十分钟之内穿好衣服,到楼下集合用早餐。  我是莫蒙庄园里的一名下级男仆。  迅速穿好衬衫背心,用冷水洗了脸,带上银白色的假发。  衣架上是一件黑底白条纹的男仆外套,昨晚睡觉前我把它熨烫的笔直。小心翼翼的将它穿好,带上洁白的手套,穿好羊皮高跟鞋,镜子里我看上去精神抖擞。  离开房间的时候,我遇到了住在隔壁的西蒙,我们甚至来不及打声招呼,就匆匆赶往仆人的餐厅。  楼下的大厅里人来人往,一个白围裙上沾满了炉灰的下级女仆正在点燃壁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这是受潮的干柴点燃时发出的烟,一看女仆就是新手,没有点燃高级壁炉的经验。  女管家赛琳娜匆匆走过来,不敢置信的惊呼道:“上帝啊!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蠢,我快被你弄疯了,这些烟是怎么弄出来的!你要让主人们一大早就被这些烟呛的没办法用早餐吗?快点打开窗户通风,你们几个过来替她点燃壁炉。”她指挥着几个女仆团团转。  赛琳娜是整个莫蒙庄园的女管家,她已经40多岁了,棕色的头发整齐的梳成一个发髻,总是穿着朴素的黑色裙子,裙子上甚至一点花纹都找不到。她性格严肃,不苟言笑,有的时候很严厉,在她的瞪视下许多人甚至害怕的连话都不敢说,就如同刚才做错了事的下级女仆,她在赛琳娜面前吓得浑身发抖。  踏入仆人餐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长长的餐桌两旁是三四个跟我相同打扮的男仆,以及十多个穿着浅粉色棉布蓬蓬裙的女仆。我在自己的位子坐下,静静等候莫蒙庄园的大管家到来。  我只是下级男仆,座位排在最后,西蒙也是下级男仆,他坐在我身边,此时他正悄悄跟我说对面一个新来的女仆很漂亮。餐桌上的嗡嗡声在大管家亚伦走进来时瞬间消失,所有的人都起立,等待亚伦管家坐在长桌的主位上。  管家亚伦在莫蒙庄园已经服务了将近四十年,从年轻的小伙子变的白发苍苍,据说从他爷爷那辈起就一直是莫蒙庄园的大管家,现在他的儿子正在中学读书,等毕业后也会成为莫蒙庄园的管家。岁月匆匆,时光只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他的生活轨迹却几十年如一日。他入座后向两边的人摆摆手,所有人都坐下开始用餐。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迅速的用餐。  这时忽然响起铃声,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两排铃铛,铃铛上连着细细的铁丝,其中一个铃铛正在摇晃。  女管家赛琳娜起身说:“夫人已经醒了,现在把咖啡端上去。”  夫人的两个贴身女仆立即放下餐具,急匆匆跑向厨房。  餐桌前的仆人一个接一个离开,我和西蒙来到主餐厅,把长桌上的白色印花桌布折叠整齐,放到篮子里,然后取出昨天刚晾晒好的新桌布,小心的覆盖在桌面上。  洁白的餐布上有些褶皱,我拿装有开水的水壶迅速熨烫,直到桌布完全平整。  “动作太慢了,还没做好吗!”两个高级男仆抬着摆放银餐具的小桌走进来。  “已经好了。”我拿走热水壶,恭敬的说。  高级男仆一前一后,有条不紊的摆放银餐具。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去干你们该干的事情!”一个高级男仆看了我和西蒙一眼,冷冷的说。  西蒙站在一边,想学学他们是如何摆放餐具的,毕竟我们是下级男仆,没有服侍用餐的资格。可是很遗憾,高级男仆们并不想我们学到不该知道的东西,他们冷漠的驱赶了我们。  西蒙和我只好前往厨房,厨房很热闹。主厨是个腆着大肚子的高大男人,他像个君王一样发号施令,让厨娘们给他打下手。刚出锅的食物已经摆上了银餐盘,热腾腾冒着香气,再盖上闪亮的银色盖子。我接过托盘走出厨房,挺直身体站在主餐厅门口,等主人们上桌后,再把食物递进去。  西蒙也端着银托盘站在我身边,小声抱怨刚才的两个高级男仆。  “他们有什么了不起,太嚣张了。”  “嘘,小声点,会被听见。”我说。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子爵大人的贴身男仆。”西蒙说。  “当贴身男仆要识字。”我小声说。  “我正在学拼写,前阵子托约翰大叔帮我买了书。”西蒙看了灰蒙蒙的窗外一眼说:“天气看上去不妙,你要在今天回家吗?”  “三个月前我就请示亚伦管家了,只有半天休假,不管下不下雨我都得回去。”  “回去干什么?把你所有的工钱都给你那个酒鬼母亲?”  我说:“她还要养活3个孩子,她需要钱。”  “但愿她没有立即把你的钱全换成酒。”西蒙讽刺的说:“你还不如去买一双新鞋子。”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羊皮高跟鞋,它有些旧了,尽管我细心的擦拭让它看上去十分光洁,可是只要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边角的开缝。这是很不体面的事情,如果被大管家亚伦发现,说不定会因为我丢了莫蒙庄园的颜面而赶走我。  “找匠人修一下就行了。”我看着鞋面说,其实我的袜子也很破了,需要新的。  陈旧的鞋袜,内里补了补丁的衬衣,我整个人看上去比前世要落魄不少。  我记得前世这个时候,我刚刚成为莫蒙庄园的下级男仆,手里攥着自己赚来的工钱。野心勃勃、斗志昂扬、争强好胜,我把所有的工钱用来买体面的衣物,买书籍学习拼写和算术,贿赂高级男仆让他们教导我礼仪……  匆忙的一天终于过去了,我提着一篮厨娘帮我烤的面包走在乡间小路上。  初冬的约克郡一片荒凉,荒草很高,一两个牧羊人赶着几只羊路过小道,毛皮发黑的绵羊悠闲的咬着草皮,一只杂种狗赶着它们跑来跑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呼出许多白雾,鼻尖大概冻红了,有些喘不动气。这种感觉让我不舒服,使我回想起记忆中十分类似的痛苦……  ……  得了重伤寒的男人躺在破旧的床铺上,艰难的呼吸着。  神甫站在床边问道:“你是欧文?”  男人喘着粗气,脸色惨白,满脸恐惧的望着神甫,艰难的说:“神甫……您为什么在这里?您……是来给我……领圣体的吗……”  神甫说:“不,我不会让你领圣体,你会好起来的。我来只是,只是……如果你利用我来访的机会,比如说,做作忏悔什么的,那我是求之不得的。我是牧师,总是抓住各种机会领回我的羔羊。”  长时间的沉默,男人气喘吁吁,略微点了点头。  神甫说:“上帝的慈悲无边无际,我的孩子,请跟着我说:‘我向万能的主忏悔……向永远贞洁的玛利亚忏悔……’”  神甫不时顿一下,让弥留者能跟上。最后,他说:“好了,你忏悔吧……”  男人喃喃的诉说着什么,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欺骗他,背叛他……”  神甫重复道:“你因为欺骗他人而有罪……”  男人的喘息更加急促,身体也开始痉挛,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他不断的重复:“欺骗他,背叛他……”  一阵抽搐后,男人的呼吸渐渐停止了。  神甫把十字架放在了男人身上,问他的邻居:“他有什么亲人吗?”  邻居说:“不知道,他一直一个人生活……”  ……  一阵冷风刮过,我有些瑟缩的抖了抖,甩去脑海中的回忆。  冰冷的死亡如同还在昨日。  我很不清醒,不知自己是否尚在梦中。  我是一头迷途的羔羊,我犯下了罪孽。  我不知道主是否宽恕了我。  倘若宽恕了我,为何昨日的一切尚在重演。  倘若没有宽恕,为何让我带着记忆重来…… 第2章  我家世代都租种着莫蒙庄园的土地。  布鲁斯子爵是非常吝啬的庄园主,这里的赋税很高,农民在贫瘠的土地上劳作,收成的一大半却要上缴。  我们埃里克家族,到我父亲这一辈时正好赶上战乱,生活越发艰难。父亲在我十二岁那年离开家乡前往城镇,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母亲一共生养了4个孩子,我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最小的弟弟萨姆只有1岁,当然他的父亲是谁只有上帝知道。  从小我就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那时我渴望上等人的生活,羡慕莫蒙庄园里体面干净的仆从。于是当我进入莫蒙庄园成为一名男仆的那天起,我就自以为变成了上等人,自以为脱离了那可怜肮脏的身份。  而事实上呢……一切让我无言以对……  当我踏进村子时,人们看到了我,纷纷跟我打招呼,他们说:  “快看!欧文回来了!”  “埃里克家那个有出息的小子回来了,他在子爵大人的庄园里当男仆呢,你看他的衣服,多漂亮啊!”  “他看上去就像那些贵族老爷,他的假发可真好看,像白银一样。”  “他凭什么能在庄园里当男仆的?我儿子只想进去当个锄草的马夫,他们却怎么都不答应。”  我的高跟鞋踏着坑坑洼洼的小路,终于艰难地走到了家门口。  我们一家挤在一间破破烂烂的木头农舍里,周围有一圈篱笆,门口的木头板车上晒着几件旧衣服,一只母鸡正在懒洋洋的捉虫子。  母亲和妹妹们热情的迎接了我,孩子们对我拿回家的面包感兴趣,而母亲则忙着向我索要工钱。  母亲是个非常肥硕的女人,她年轻时很漂亮,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可自从父亲一去不回,她就染上的酒瘾,宁可饿肚子也要先喝酒。  前世时我厌恶她,因为她只会向我要钱。她说会把钱给弟弟妹妹们买食物,可事实上全都买成了酒。我的工钱很少,而且我要买各种昂贵的物品,所以没过多久我就不再给她钱了,我甚至不再回家,单方面的断绝了跟他们的关系。几年以后,我就失去了他们的消息,连邻居们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当初你说要进庄园当男仆,我还以为你在说笑,没想到你真的出人头地了。”母亲絮絮叨叨的说:“我以你为傲,我的儿子,村里的人都羡慕我。村口的莫老头找过我好几次,说要把女儿嫁给你,我才不会答应他,他的女儿长得像山羊一样。”  “这都要感谢庄园的亚伦管家给我机会。”我把工钱全给了母亲,叮嘱道:“要用来买食物。”  母亲喜开颜笑,用双手接过钱,然后小心翼翼的藏进围裙里,她看了眼我带回家的面包说:“下次不用带面包回家,只要给我钱就行了,我们会自己做面包。”  妹妹安琪15岁了,如同一朵正在开放的鲜花,热烈而富有活力。她抚摸着我的外套说:“这是什么料子做的?摸上去可真舒服,一定很暖和吧。” 第3章 朱迪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放下了手里的折扇:“那么,他会来吗?”  “不清楚,当年我们的关系很差……”子爵夫人忧心忡忡的说。  主人们的交谈我听得一清二楚,可是我得装作自己是个隐形人,我的工作只是把食物端进来,交给高级男仆,然后就站在墙边,像壁画一样等候吩咐。  高级男仆负责给小姐和夫人们倒茶和送茶点,他们小意殷勤,动作优雅,走路的时候,脚步轻的像猫一样。  二小姐玛格丽特正在和男仆詹森窃窃私语,三小姐凯瑟琳则庄重多了,她虽然也温柔的对仆人们微笑,可是她从来不屑于多跟我们说一句话。我想她大概从心底鄙夷我们种人吧,可惜我那时迷失在她美丽笑容的沼泽中,从未发现过这种鄙夷,甚至自以为她爱上了我……      第4章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雪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场。  莫蒙庄园被皑皑的白雪覆盖了,成了冰雪的世界。  城堡里十分阴冷,除了可以烧壁炉的房间,其他地方都冷的像冰窖,特别是我们仆人居住的小房间。  仆人们的卧室是没有资格生火的,夜晚我盖着厚厚的棉被,也依然瑟瑟发抖,想念白天小客厅里温暖的炉火。  我的房间只有几平米大,十分狭窄。里面摆了一张单人床,一个橱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的私人财产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几件衣服,一个日记本而已。  我打开日记,在微弱的烛光下,开始记录几句话。  “11月8日,小雪,庄园上下继续昨天的大扫除,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尊贵客人。”  然后,我合上日记本,把它放置在床头。日记里,我从来不写多余的东西,真正会让我烦恼的彻夜难眠的事情,只会一遍遍缠绕在脑海中而已。  我真正想写的是……他就快来了。  ……  莫蒙庄园的孝服在穿了三个月后全退了下来,小姐夫人们重新穿回精美华丽的丝绸长裙,摇着馨香的折扇,步履优雅的在城堡中漫步。  由于家里有丧事,这个冬天布鲁斯一家过的十分枯燥乏味。没有音乐,没有舞会,他们藏在城堡里足不出户,静静等待12月社交季节的到来。  我和几个男仆站成整整齐齐的一排,大管家亚伦背着双手,神情严肃的对我们说:“你们知道,子爵大人的侄子布鲁斯男爵大人即将在今天下午抵达。为此我们已经精心准备了很久,从现在起都打起精神来,不可以出现任何差错。”  “是!先生!”我们齐声回答道。  “好了,今天庄园要打开大门迎接客人,你们所有人都跟随我,站到大门那里迎宾。最后一次注意自己的仪表和穿着,倘若你们丢了莫蒙庄园的脸面,我就剥了你们的皮。”  男仆们整齐的排列在大门口,子爵大人站在最前面,夫人和小姐们站在第二排,我站在很远的地方,用余光偷看大门。  不久,一辆黑色的大马车停在了城堡门前。  从马车后面走下来两个男仆,其中一个卸行李,另一个打开了马车车门。  一个身穿黑色披风的高大男人走下了马车,子爵立即迎上去,他们热情的拥抱了一下。  马车驾走了,主人们没有寒暄很久,纷纷走进了城堡,大门前已经空空如也。我还呆呆的望着那里,事实上我只是远远的看到了他的背影而已……  冰天雪地里冷的要命,西蒙推了推我:“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快去后院帮男爵大人卸行李。”  我想说不必了,我们这位男爵大人随身带了两位贴身男仆,他们是不会允许陌生人动男爵大人的行装的,我们去了也是白去。  “虽然只是男爵,不过这位大人似乎很富有。”西蒙兴致勃勃的说:“你看到刚才的马车了吗?真是豪华又奢侈,比我们庄园的还要好。那匹马的眼罩上甚至镶嵌了蓝宝石,简直惊人。”  果然,我们来到后院的时候,行李已经都卸下了马车。  “可以领我们去男爵大人的房间吗?”男爵的仆人问道。  “请跟我们来吧。”我们把二人带到了客房。  这间客房是为男爵大人精心布置的,房间十分宽敞,自带小客厅。房间向阳,即使冬天也很温暖,何况壁炉里早就生了火,非常舒适。  然而男爵的贴身男仆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是了,我们这位男爵大人可不是一般的有钱,生活方式更是奢侈至极,他甚至在王都拥有豪华的别墅,这种乡下地方自然比不上热闹的大城市。我们尽心竭力的服侍,恐怕在他们看来还是怠慢了他们。  “感谢你们周到的准备,剩下的请交给我们吧。”两个男仆开始赶人。  我和西蒙离开客房后,西蒙满脸郁卒的说:“这些家伙高傲个什么劲?”  我心想他们当然有高傲的资本,他们的主人虽然爵位不高,却是个大大的有钱人,据说连某位公爵大人都要从男爵手里借钱。当然了,男爵大人很有钱这件事,目前莫蒙庄园还没什么人知道。  我走进大厅时,亚伦管家匆匆走过来,压低声音对我说:“欧文,马上跟我来。”  “可是,我还要赶去厨房传菜,会耽误的。”我说。  “有西蒙就行了,你跟我去餐厅。”管家说。  “餐厅……”我有些惊讶,餐厅可不是我这种下等男仆能进入的地方。  管家叹了口气说:“克劳迪那个不省心的臭小子,居然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腿,偏偏这个时候出事,简直是丢人现眼。欧文你去填补他的空缺,今天晚上的晚宴你进去待命。”  “可是高级男仆的活,我没干过。”我迟疑的说。  然而管家已经走到了主餐厅门口,他盯着我的眼睛说:“等会儿进去了千万要小心,不要出任何差错,我会在一边提醒你,一切跟着我行动。”  没办法了,我深吸了口气,随管家走进了餐厅。  餐厅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银色器皿,瓷器,刀叉,明晃晃的金色烛台上插满了高高点燃的白色蜡烛,整个大厅里灯火通明。  今天的客人除了男爵大人,还有大小姐朱迪丝以及她的丈夫特斯里克男爵,约克顿法庭的法官杰弗瑞大人和他的情妇,子爵夫人的两个女性朋友,子爵大人的朋友伦道夫勋爵。  我从走进餐厅时就一直目不斜视,我知道管家正在关注我的一举一动,他害怕我紧张出丑,此时他低声对我说:“等会儿跟着我上菜,你就跟在我身后,从后往前上菜,学我的动作,动作一定要轻,不要说话。”  在这里服侍的高级男仆应该一共有四个,忽然少了一个会很失礼,所以管家才会无可奈何的让我顶上了。上一世这件事也发生了,想当年我第一次上菜的时候还出丑了。自不量力的询问三小姐凯瑟琳是否需要我站在她身边服侍,当时她微笑着拒绝了我,可之后我被管家大肆斥责了一顿,还差点被赶走。  这次我学乖了,老实跟着管家,绝不多说一句话。  餐桌旁的主人们欢声笑语,聊天聊得很起劲。子爵大人对男爵很热情,不停地与他交谈,言语十分奉承。我注意到二小姐和三小姐占据了男爵一左一右的位置,二小姐没有跟男爵说过一句话,而三小姐却偶尔向他眉目传情。  我终于又见到了他,他却连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他是个高傲又冷漠的男人,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恐怕他的眼神永远都不会落在我这个小人物的身上。  男爵名叫奥斯卡,比我大8岁,今年已经26岁了。  他的相貌一般,或者说非常平凡。他不戴假发,有一头浓密的茶色头发,两边卷成卷,后面绑成一个小辫子。眼睛也是茶色的,颜色很深,眼角有些下垂,这让他的气色恹恹的,总是一副十分颓废的样子。  他虽然个头很高,却有些驼背。据说小的时候生过重病,卧床的几年背部变弯了。他的声音很低沉,略有些沙哑,除非别人主动跟他攀谈,多数时候他都沉默。  他就是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阴翳的男人。  上完菜后,我站在墙边,等待吩咐。  这时,子爵的朋友雪莉夫人招呼我过去单独服侍。  雪莉夫人是位非常丰满的女士,今天她穿了一条棕色的丝绸长裙,短袖口和开得很低的领口镶有白色薄纱花边,一看就是高级货。我感觉这件裙子要包裹住她肥硕的身躯似乎十分困难,幸好她们的束腰很结实,否则一定会发生崩裂衣服的惨剧。  这种束腰让女性呼吸艰难,甚至没有办法弯腰,所以经常需要别人为她服务。  我走过去为她倒酒的时候,她的视线一直盯着我的脸。她是个寡妇,出了名的风流,喜欢年轻男人。  我弯腰向她行礼时,她咯咯的笑了起来,拿扇子挡着脸跟身边的女伴窃窃私语。她的女伴也看着我,眼神发亮,兴致勃勃。  瞧,我就知道,女人们都喜欢我。当年我就不该傻傻的爱上眼高于顶的三小姐,哪怕只是跟在某个风流寡妇身边当贴身男仆,也不会落得那种凄凉的下场。      第5章  用过晚餐后,主人们去花房喝茶了。  花房的装潢十分豪华,墙壁上镶的壁布是淡紫色点缀丝绒小黄花的新布料。  座椅大小不同,形状各异,随意摆放。有长椅,小巧的扶手椅,圆墩和小圆凳,一架黑色外壳的钢琴摆在窗口处,还有高大的书架。客人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女人们摇着扇子低声交谈,男人们高谈阔论,大声抱怨政治,满腹牢骚。  管家对我点点头,我随他离开小客厅,里面的工作已经不需要太多人了。  “今晚你做的很好。”管家满意的说。  “您过奖了。”我说。  “克劳迪摔断了腿,这期间你就代替他吧,如果做得好,我就告诉主人提升你做高级男仆,好好努力。”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略有些吃惊,这倒是没想到。  管家边走边抱怨:“我还得再找一个下级男仆来代替你的位置,乡下地方找不到好的男仆,还要重新训练。”  我跟随他走在空旷的走廊里。  “你觉得那位男爵大人怎么样?”他忽然开口询问我。  我望着老管家,他布满皱纹的脸略显尴尬:“不,我不是谈论主人。只是……你知道的,我只是好奇你们的看法,毕竟,那位大人可能会成为莫蒙庄园新的主人。”  “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我也说不清楚……可是您早就认识他了吧?”我说。  “这倒没有。”管家说:“虽然我们家族世代都为布鲁斯家族服务,可是奥斯卡小少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知道他已故的父亲和我们子爵大人关系不好。如果他答应娶一位小姐为妻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我只是担心他不肯。”  “您不必太过担心,那位大人一看就是体面的绅士,他会体谅子爵大人的难处,不会有问题的。”我说。  “但愿吧,今晚我们的谈话不要告诉别人。”管家说。  “是,先生。”我弯腰向他鞠躬。  “早点休息吧,明天就知道结果了。”管家说。  ……  第二天,服侍主人们用过早餐后,安妮悄悄告诉我:“夫人的贴身女仆伊芙跟我说,那位男爵大人直接拒绝了娶一位小姐为妻的建议,还说明天就离开庄园,夫人大发雷霆。”  我沉默了一会儿,继续低头工作。主人们用过早餐后,我静静的坐在仆人的休息室里,等待那件事情发生。  壁炉烧的很旺,火星劈啪作响。  两个女仆一边绣花,一边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玻璃窗上生出厚厚的冰花,外面的天气很阴霾,似乎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管家赛琳娜匆匆走进来,吩咐两个女仆:“快!去准备火盆!”  我立即站起来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女管家脸色苍白,纠结的望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却有所顾忌。我走去悄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看上去可真糟糕。”  见两个女仆已经离开了房间,女管家这才慌慌张张的对我说:“大事不好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第5章 “可是他确实已经退烧了。”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去通知子爵大人,然后派人去叫医生。你……你很勇敢,我的孩子,你该受到褒奖,我会把你的事情告诉子爵大人。”  医生请来了,经他确诊之后说:“的确不是天花,是一种疹子,有一定传染性,不过危险性不大。大概是因为发高烧的缘故,疹子才会充血,看上去像天花疱疹。不要见风,再过几天就会痊愈了。”  最初不肯来照顾男爵的贴身仆从羞愧之下,辞职离开了。  管家让我暂时服侍男爵,直到男爵的其他仆人赶来。  莫蒙庄园所有的主人都来探望了男爵,特别是三小姐凯瑟琳,她每天都过来,一点也不在乎有被传染的可能。  男爵变回了沉默寡言的样子,他稳重又威严,吩咐我做事情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我简直不敢想象这是几天前那个虚弱的男人。我们没有多余的交谈,他只是简单的吩咐我,去取哪本书来,今天晚上吃什么,把灯弄亮一些,把壁炉烧旺一点等。  ……  安妮兴奋的对我说:“恭喜你欧文,你已经一跃而成男爵大人的贴身男仆了。”  西蒙凉凉的说:“得了吧,那只是暂时的,你没听说男爵大人的新仆从就快来了吗?”  “你是在嫉妒欧文。”安妮说。  “哈,嫉妒他?别开玩笑了,我只是想警告他别被喜悦冲昏头脑而已。”  “可是欧文会升为上等男仆吧?”安妮期盼的望着我。  我点点头说:“虽然不是很确定,不过亚伦管家称赞了我,应该会的。”  “这真是太好了。”安妮说。  上一世我就是在照看了误以为患有天花的男爵后,被提升为上等男仆的,想来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这时,墙上的铃铛响了。  “哦,男爵在叫你了。”安妮说:“你一整天都在房间里陪他,才出来一小会儿而已,他就又叫你了。”  “男爵大人很怕冷,需要不时给壁炉添加柴火。”我说着,端起一个托盘向客房走去。  托盘里有一只玻璃瓶,瓶里装了满满的莱姆酒,轻轻敲了两下门,我走进房间。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倒了一小杯酒,端到男爵面前:“大人,您要的酒,不过医生建议最好不要喝酒。”  我觉得自己被盯了很长一段时间,男爵并不碰托盘上的酒,反而说:“你下去的时间太久了,我的书已经读完,去给我换一本新的。今天的报纸为什么没送来?”  “抱歉大人,因为下雪的关系,今天的报纸可能会晚。您想要读什么书?我现在就去找。”  “这座老旧的房子里能有什么书?”男爵声音沙哑,他说:“去找两本游记过来。”  我急忙去楼下大厅的书房,随意挑了两本游记回来。  男爵翻了两页,眉头皱起,他把书丢在一边,似乎并不满意我挑的书。      第7章  我以为他是无聊的发霉,于是提议道:“我去楼下多拿一些书,您可以随意挑选。”  “不用,我现在不想看书了。”  “是。”  我站在他身边,能感到他一直在打量我,这让我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你想……要什么?”他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我一愣。  男爵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他说:“我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你照顾了我,应该得到奖赏,你想要钱吗?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只要合理,我会尽量满足你。”  他的态度高高在上,你甚至能感到他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俯视你时轻蔑的一瞥。  我已经不记得上一世是否遭遇过这种令我尴尬的情况了。  我尽量谦卑的说:“照顾您是应该的,您是莫蒙庄园尊贵的客人。至于奖赏,子爵大人已经奖励了我,他说会提升我为高级男仆。”  “……好吧。如果你有别的要求,也可以告诉我。”他看向手边的两本书说:“既然你识字,那么读书给我听吧,我不想劳神去读了。”  “是。”我接过男爵递过来的书,那是一本关于飞洲书,名叫《飞洲探险记》。  “茂密的丛林里时不时要下雨,我们一行人被淋成落汤鸡。我们在丛林深处迷失了方向,这很危险,因为这里到处都是毒蛇和猛兽,如果到了夜晚还没有找到露营地,那么我们的生命将遭到威胁。”我用缓慢的语调,一字一句的朗读。  “黑皮肤的人类像野兽一样,他们拿着粗糙的矛和兽骨,围绕着我们又蹦又跳。”这一节讲述了几个探险家发现了某个小部落,并进入交流的事情,开始时还很正常,到了后面:“……那些衣不遮体的黑皮肤少女把我拉进丛林深处,她们扯下自己身上唯一的遮羞布……”  “怎么不读了?”男爵问我。  我尴尬的望了男爵一眼,发现他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这……我……”我犹豫了半天,书本上的文字太过大胆放荡,我简直一个字都念不出口了。  “你今年多大了?”他忽然问。  “十八岁。”我回答道。  “才十八岁?原来你还是个孩子,你来照顾我的那天表现的那么镇定,我还以为你比我都成熟呢。”男爵扫了我一眼,缓缓的说:“继续读吧,我想听你读。”  我把那两页长长的香艳描写翻了过去,又小心的看了男爵一眼,才开始读。男爵讽刺的笑了笑,没有揭破我。  温暖的午后,他闭着眼睛,静静的靠在枕头上。我坐在床边,为他读书。  偶尔一只影子掠过窗口,那是冬天里出来找食的麻雀。  我看他呼吸平稳,以为他睡着了,于是放下手里的书。谁知他马上睁开眼睛,看着我说:“怎么不读了?”  “我以为您睡着了。”  “你的声音很好听。”  “……谢谢您的夸赞。”  “继续读……”  这种悠闲的冬日,在午后的读书声中过的飞快。  傍晚我端着男爵用过的餐盘走出房间,经过楼梯时遇到了凯瑟琳小姐,她穿着一条淡绿色的绸缎长裙,如同往常一样佩戴金色假发,灿烂夺目的红宝石在她的头发中熠熠生辉。  我向她鞠躬行礼,她轻摇着扇子,微笑着问我:“你是欧文吧?男爵今天怎么样?”  “男爵的身体正在康复中。”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一定很沉闷,都做了什么消遣?”  “男爵读了几本书。”  “什么书?把书名告诉我。”  “呃……”我犹豫了一下,看向凯瑟琳小姐。  凯瑟琳似乎也意识到打听一位男性的隐私有所不妥,她轻柔的笑了笑:“没关系,你就告诉我吧,我和男爵也经常会探讨喜爱的书籍。”  “是,主要阅读了几本游记……”  凯瑟琳离开了,我站在原地,凝视她离去的背影。  夕阳的光辉透过玻璃窗洒在走廊的地毯上,楼下传来赛琳娜女管家吩咐点起蜡烛的声音。  一切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过,改变的只是我的心。那时候凯瑟琳小姐主动跟我搭话,我有多么开心啊,这样一位高贵优雅的女性,我喜不自胜,浮想联翩。而这一切都导致了我的悲剧,自以为是的人终将失望,像她这样的贵族又怎么可能爱上我这样卑微的人。  忽而又想起奥斯卡,我的心口酸涩了起来,也许贵族也会爱上我这样卑微的人,只可惜那时的我已经堕入美梦的深渊,我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听不到。只感觉被男人喜欢上有多么的恶心和肮脏,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对奥斯卡的憎恨与厌恶在心底生根,更何况他还可能迎娶我深爱的凯瑟琳小姐。  心中的思绪繁杂纷芜,我突然后悔再次接近奥斯卡,我是不是又打算利用他了呢?抱着利用他的目的来接近他,因为我内心深处想要对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报复,想要惩罚他们。而奥斯卡大人将是我实施复仇的有力工具,所以我就故意借他生病来照顾他,博取他的好感,卑鄙的我跟上一世又有什么区别呢?还要再一次欺骗他,伤害他吗?  夕阳已经落下,我独自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里,楼廊上的壁画看上去像一团墨,变作各种奇怪的形状。  “喔!”一个女人惊呼了一声:“上帝啊,你是欧文?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漆黑一片,连蜡烛都没点上呢。”  “安妮?抱歉,我吓到你了。”我急忙向她道歉。  “你最近越来越奇怪了,再这样下去,亚伦管家会生气的。”安妮把走廊的蜡烛一一点上。  “我会注意的,谢谢你。”我微笑着说。  安妮愣愣的看着我,忽然脸红了,嘟囔道:“难怪新来的小姑娘被你迷住了,你这个男人可真是……”顿了顿,安妮转而说:“奥斯卡大人的男仆明天就来了,你还会继续服侍他吗?”  “新的男仆都来了,怎么可能还需要我。”我摇摇头说:“我已经被提升为高级男仆了,亚伦管家会训练我一段时间,然后安排我服侍用餐。”  而这天晚上,布鲁斯子爵大人却忽然把我叫去了书房。  子爵大人的书房摆满了书柜,不过大部分书籍都是摆着好看的,我们这位子爵并不喜欢读书,他更喜欢美食、美酒,以及美貌的女人。  我还记得前世,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奥斯卡他喜欢你,只要你假装接受他,他一定十分高兴,等他信任了你,你就能进入他的书房……我们布鲁斯一家会铭记你的恩情,也一定会回报你的牺牲。还有凯瑟琳,可怜的姑娘,她喜欢你,却被逼迫嫁给那个驼背……”  然而等他们得到一切后,丑陋的嘴脸却冷冷的转向我,法庭上就是这位布鲁斯子爵指着我说:“法官大人,他偷窃了我的财物,应该被判处绞刑!”  我被关在监狱里等待绞刑的时候,约克郡发生了战乱,我侥幸逃脱,之后隐姓埋名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直至感染伤寒死亡的那天……  此时,我望着态度温和的子爵,露出一个谦卑的笑容:“主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哦,你就是那个勇敢的小子,我听说是你照顾了我侄子奥斯卡,看来你的举动赢得了他的信任,今天他告诉我,希望由你继续服侍他,担任他的贴身男仆。”  闻言我愣住了,奥斯卡大人居然指定我继续服侍他。难道是因为我在他生病时的贴心照料,所以一切与上一世有了不同。  我开始犹豫,‘利用他’这个想法再次扰乱我的思绪,上帝让我重生,难道是让我再卑鄙的活一次吗?如果说上一世害死我的人是子爵一家,那么害死奥斯卡的人就是我,我应该远离他的,远远的离开他……  “你怎么不说话,嗯?照顾奥斯卡的时候,你要细心些,让亚伦多教导你。”子爵说:“把男爵身边的事情定期报告给我,你明白吗?”  “可是,我……”  “可是什么!”子爵耐下性子,放柔声音说:“我的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我是奥斯卡的伯父,我很担心他,你懂了吗?”  “……是,我懂了,主人。”  我差点忘了,作为一个男仆,只要主人吩咐了,除非我想被赶出去,否则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第8章  傍晚的时候,我从书橱里拿了两本书,然后走回男爵的房间。  房间里有温暖的炉火,床头柜的烛台上插着三根白色蜡烛,正散发着幽暗的冷光。奥斯卡男爵静静的靠在柔软的深蓝色枕头上,他眯着眼睛,似乎睡得很沉。  我轻轻走过去,想给他盖好被子。他却忽然睁开眼睛,盯着我放在他胸前的手,然后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口气不悦道:“你要干什么?” 第7章 晚餐结束后,客人们聚集到二楼的大厅里参加舞会。屋顶水晶吊灯上,数十根蜡烛悉数点起,墙壁上的蜡烛也盈盈冉光,原本漆黑的大厅变得光辉灿烂,宛若白昼。  一些女士回房间换衣服去了,作为一个贵族女人,一天少说也要更换四次衣服,用来应对外出、下午茶、晚餐、宴会等。活动多的时候,一天换十几套衣物都是有的。  留在舞厅里的先生女士们已经在悠扬的琴声中翩翩起舞了,这是集体舞蹈,男女各站成一排,每人都有自己对应的舞伴。  我端着盘子,穿梭在舞场周围。盘子上是几杯红酒,供不跳舞的客人们品味。  奥斯卡男爵正在跟几位先生交谈,当看到端盘子的我后,他忽然跟几位先生告别,然后向我走来。  他拿起我托盘中的一杯红酒,口气十分讽刺:“你今晚可真忙碌啊。”  我想回答说是啊,从下午一直忙到现在,连晚餐都没吃呢,口中却谦卑的说:“能尽到职责是我的荣幸,大人。”  “哼。”他无礼的发出一声冷笑,然后脸色难看的离开了。  真不知道我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这位大人的心思也太难猜测了,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晚会一直进行到半夜,客人们终于累了,他们在仆人的引导下前往各自的房间,热闹的莫蒙庄园沉静了下来。  我端着一盏蜡烛,在奥斯卡男爵前带路。我注意到男爵依然很不愉快,这种不愉快不仅表现在他冰冷的神情上,更体现在他只跳了两支集体舞,就再也没上过场。无视三小姐凯瑟琳隐约的暗示,只跟几位先生站在角落里聊天。  男爵的卧室早就生起了炉火,房间里十分温暖。  我正要退下时,他忽然整了整领结:“你不用服侍我休息吗?”  我愣了一下,急忙上前替男爵解开领结,然后解开外套扣子。房间里的火光很弱,扣子不好解开,我低头凑近,想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你总是这样吗?”耳边响起了男爵暗哑的声音:“抓住每个机会引诱身边的贵人?”  我的手一下子僵住了,抬头看向他,昏暗的火光下,他褐色的眸子变得漆黑,眸子中全是我的倒影。  “对我这样的驼背,和那种肥猪女人不停的献殷勤?嗯?”他宽大的手掌忽然抓住我的领子,然后缓缓靠近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今天我的确故意勾引雪莉夫人了,可说我勾引他就有些……  他见我沉默,生气的一把推开我,大声道:“滚出去!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这肮脏的下贱货色!”  我跌跌撞撞跑出男爵的房间,靠在墙上粗粗喘气,黑暗中,我紧闭双眼。  也许他再一次喜欢上了我,否则为什么这么生气。  本应远离他的,我想……  ……  “男爵大人说不要你服侍了?”亚伦管家问我。  “是的,我做错了一些事情,惹得男爵大人生气了。”我说。  “哦,这没什么,毕竟你没有接受过贴身男仆的训练,惹男爵大人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会告知老爷。最近男爵大人在的地方,你就不要出现了。”  “是的,先生。”  离开管家室的时候,我遇到了贝蒂。  她正提着一只水桶,手里还攥着一条脏兮兮的抹布,小姑娘一见我就紧张的满脸通红,连头都不敢抬,像只兔子一样匆匆掠过。  上一世,这个姑娘就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我,她说她爱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而那时候我正苦恋着凯瑟琳小姐。  为了能晋升为高级男仆甚至管家,我利用了她很多次,最后她为我背了黑锅,被赶出了庄园。  也许我天生就是个阴险的小人吧。  我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他们为我付出一切呢?他们怎么会爱上我这样卑鄙的人?难道只是爱上了我这幅容貌?  作者有话要说:  脂肪需要解释一下哈,男爵大人米有重生,重生的只有男猪脚而已。至于男爵大人的态度之所以不同,前世时男爵自己喜欢上男猪脚,所以弄到手后,自然对男猪脚百依百顺。这一次,男爵大人误会咱们的男猪脚在故意勾引他,所以态度当然就高高在上啦。我觉得这样很有趣,嘿嘿~~~即使不用描写男爵的心理活动,想来他的心理活动也一定是很丰富,很纠结的。 第10章  第二天一早,奥斯卡大人就离开了莫蒙庄园,他对子爵说,王都有一些事物要去处理,无论怎么挽留都不成。  子爵一家自然愤懑无比,因为奥斯卡对娶一位小姐为妻的话题只字不谈,相当于已经拒绝了这个提议。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早知道如此,他生病的时候,就应该把他从我们家丢出去!”子爵夫人气急败坏的说。  大小姐朱迪丝一边品着红茶,一边说:“如果他真的不娶妹妹,我们就得另想主意了,玛格丽特和凯瑟琳都长得这么美貌,总会找到不介意嫁妆多少的男人。”  子爵夫人叹了口气说:“那样的男人多半都一把年纪了,早就有了继承人,与其去当继室还不如去当情妇。”  朱迪丝夸张的尖叫:“妈妈!”  “我知道,我知道。”子爵夫人皱着眉头说。  我在小客厅外收拾茶具,一个身着褐色丝绸连衣裙的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进来,她手里还抓着一个精致的布娃娃。  我向她鞠躬道:“日安,德洛丽丝小姐。”  小女孩站在一旁,翠绿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你是谁?”她忽然问。  “我是欧文,请问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小姑娘在沙发上坐下,盯着我看了半天,却一直不说话。直到我躬身退下时,她才急忙开口:“我以前没见过你。”  “我是最近才被提拔为高级男仆的。”  “你给我去倒杯茶吧。”她忽然把娃娃扔在了一边,像她的母亲朱迪丝那样挺直了腰杆,双手优雅的放在膝盖上,还微微扬起了小下巴。  “遵命,小姐。”我对她微微一笑,鞠躬转身,我可以注意到小姑娘陡然发红的脸颊。  我把沏好的红茶放在她面前,然后单膝跪在她身边,为她放好方糖。她看上去有些紧张,双脚不停的晃动。  “小姐的父亲最近很忙吗?为什么没有陪同夫人和小姐一同前来?”我半跪着靠近她问。  德洛丽丝小小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爸爸了,妈妈说他被外面的荡妇迷住了。”  前世时听说这两位的关系不怎么好,看来果然是真的,我对德洛丽丝说:“真遗憾,请小姐不要太伤心。”  德洛丽丝耸了耸肩,表示她一点都不在乎。贵族家的小姐们都是这样的,其实她们的母亲喜欢宴会和珠宝多过喜欢孩子,通常只是把他们扔给女仆,所以母子间的关系并不亲密。  随后德洛丽丝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她在客厅里听到的对话。  “她们打算邀请威尔逊子爵来做客,听说他已经50多岁了,是个老头子,她们要把小姨中的一个嫁给他。”德洛丽丝嘿嘿嘿的笑了半天,幸灾乐祸的说:“因为小姨没有嫁妆,外公连一千镑都拿不出来,除了富得流油的老头子,没人愿意娶她们。”  “我亲爱的小姐,私下里议论他人可不是淑女的行为。”  “好吧,我不笑话她们了。”德洛丽丝哈哈哈的笑个不停。  威尔逊子爵吗……  上一世,二小姐玛格丽特就是嫁给了这个威尔逊子爵,玛格丽特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她很早以前就跟家里的一个叫詹森的男仆不清不楚。她喜欢有男人味的家伙,特别是身材硕壮的男人,那个詹森是个黑人混血,他有黝黑的肌肤和硕壮的身躯,二小姐十分喜欢他。  我独自沉默的时候,德洛丽丝似乎不甘寂寞了,她开口问我:“你愿意跟我回家吗?来当我们家的男仆。”  “呵呵,这个我可决定不了。”我急忙说。  “我告诉妈妈,妈妈一定会答应的。”她嘟囔道。  七点钟,布鲁斯一家准时出现在餐厅。  晚餐十分奢华,照理说整个莫蒙庄园早就入不敷出了,可是他们依然过着奢侈的生活,钱不够了就典当或者借贷。无论如何都要维持贵族的体面和尊严,或者说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威尔逊子爵的庄园在皮特萨利,你们都该去瞧瞧他那雄伟壮丽的庄园,简直富有的让人瞠目。”子爵一边品红酒一边说:“他的妻子已经去世了,长子从政,在外面有自己的庄园,女儿们都嫁出去了。只要能给他生个儿子,就能得到他的一半遗产,那可是一大笔钱。”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跟我们家的地位也匹配,我已经受够了那些肮脏的商人亲戚,但愿今后不用跟他们打交道了。”子爵夫人说。  “但愿如此,你们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把他邀请来我们家的吗?”子爵看向两个女儿,似乎在等她们表态。  二小姐放下手里的刀叉,拿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听上去不错,可他多老了?他的牙齿还能咬动食物吗?他的躯体还能让年轻女性怀孕吗?”  听到玛格丽特尖酸刻薄的讽刺,子爵夫人高声尖叫道:“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要我嫁给一个老男人,还不如嫁给那个驼背呢。”  三小姐一直沉默不语,她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与其最后什么也捞不到,不如紧紧抓住一个,即使凑合也好。  子爵丢下了刀叉,盯着玛格丽特说:“等威尔逊子爵来到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拿出最好的礼仪,好好接待他,如果他不肯娶你们,就别指望我还能给你们找来更好的结婚对象了。你们最好求主保佑,他能看上你们中的一个!”  说完,子爵丢下餐巾,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子爵夫人急忙去追丈夫,边走边焦急的喊:“亲爱的,你别生玛格丽特的气,这孩子不是故意的。”  二小姐已经无心用餐了,她把食物一推,伏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才不要嫁给一个老头子,想想他脸上的皱纹,他比父亲还要老,父亲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男仆詹森急忙为玛格丽特送上一条手帕,轻声安慰:“小姐,请不要伤心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凯瑟琳瞅了詹森一眼,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她拍拍姐姐的脊背说:“别伤心了,我亲爱的玛格丽特,这都是我们的命运,如果你不希望嫁给那个老头儿,我……我可以承担……只求你不要伤心了。”  玛格丽特望着一脸担忧的妹妹,哭得更伤心了:“真的吗?凯瑟琳,可这对你不公平。”  仆人们悄悄退下了,我也离开了餐厅,只是我想不明白,看来三小姐是打算嫁给威尔逊子爵的,可最后怎么是二小姐嫁了呢?  这天晚上,亚伦管家命令我擦拭仓库里的银器,我一直忙碌到很晚,双手都被冻僵了。等我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了,仆人们都上床休息了,我端着一盏灯向三楼走去。  这时,楼上的拐角处忽然传来说话声,我仔细听了一会儿,竟然是二小姐玛格丽特和男仆詹森。两人缩手缩脚的聚在一起,然后悄悄上了楼。  我急忙吹灭蜡烛,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向三楼的阳台走去,那里背阴,连白天都人迹罕至。我悄悄跟着他们,一直跟到阳台,然后藏在了离他们不远的一个角落里。  “你找我有什么事?”二小姐柔柔的问,这个女人平时高傲的要命,此刻却像轻柔的棉絮一样。  “别说,先让我吻你。”詹森急不可耐的说。  紧接着是一阵令人窒息的静谧,静谧中传来暧昧的咗吸声和衣襟摩擦的声音。  早看出他们关系暧昧,没想到已经有了首尾,果然贵族们的生活都是糜烂的,连未出阁的小姐都和男仆人厮混,跟外面那些放荡的女人没什么不同。我静静的躲在阴影中,尽量放轻呼吸,以免被他们发现。  两人正忘情,当然察觉不到身后有人,我甚至听到了衣物散落的声音。  “好了,快住手,我们得小心,不然会被发现。”最后气喘吁吁的詹森推开了玛格丽特。  “哦,詹森,我亲爱的,难道你不想要吗?”玛格丽特的声音显然已经动情了。  “要,当然想要,但不是现在。如果我现在要你,就是害了你,我这么爱你,怎么忍心伤害你呢,我们要等待。”詹森说:“我冒着风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主人,嫁给威尔逊子爵。”  “什么!你也让我嫁给他!难道你不知道他……”玛格丽特拔高了声音。  “嘘,小声点,你不是爱我吗?如果爱我,你就听我的。只要你嫁的人有钱就行了,我还怕你嫁的男人太英俊,你就会忘了我。”詹森的声音听上去可怜兮兮的。  “哦,亲爱的,你真傻,我无论嫁给谁都只爱你一个,可是威尔逊子爵……”  “他有钱,而且又老又傻,难道不适合我们吗?”詹森说:“别听凯瑟琳小姐的话,她自己想嫁给他,因为她知道主人无法找来更好的联姻对象了。” 第9章 “我跟威尔逊说好了,他都答应了,你为什么不答应。”  “那也等你们结婚之后再说,现在不行。”  玛格丽特看行不通,只好坐在一边生闷气。  “妈妈,姐姐只是想带几个仆人而已,让她带就是了。”凯瑟琳幽幽的说。  子爵夫人瞪了凯瑟琳一眼:“不行,你少插嘴。”  玛格丽特气冲冲的离开了房间,离开时还重重的拍上了门。  临近圣诞节时,我和西蒙从管家那里领到了一双新手套,管家要我们注意仪表,特别是在这种敏感时期。今年的圣诞舞会,莫蒙庄园无疑是下足了本钱,一是为了尊贵而富有的威尔逊子爵,二还是为了尊贵而富有的威尔逊子爵。他们决定通过热闹的圣诞舞会来向周遭郡里大大小小体面的人家传达消息,他们两家就要联姻了。  莫蒙庄园会变得异常忙碌,连马夫们都没有闲暇抽烟了,他们从外面拉回来一车车柴薪,唯恐庄园举办舞会时烧不起壁炉。我和西蒙一整天都在城堡外搬运木柴,两个人都弄得灰头土脸。  “嗨,你听说了吗?玛格丽特小姐出嫁的时候会带上几个男仆,定下的人有马房的罗斯特,厨房的戈登,当然了还有詹森。”西蒙嗤嗤的笑道:“威尔逊那个老货,不怕新娘给他戴绿帽子吗?”  “西蒙,我们不该谈论主人的是非。”  “得了,欧文,整个庄园里谁不谈论,不知道的只有他们而已。”西蒙指了指上面。  我望着城堡的上层,眯起眼睛:“如果传到他们耳朵里,特别是那位威尔逊子爵耳朵里,这场婚礼就别想了。所以我们得谨慎点,惹出麻烦就糟了。”  “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一旦结了婚,即使发现不对,也改变不了了,再说那老东西老眼昏花,他会发现才怪。”西蒙口气酸酸的说:“詹森那家伙真是好运气。”  “是啊,一旦结了婚就什么也改变不了了。”我舔了舔手指,刚才抱木柴的时候,不小心被刺破了手指。  “你这小子真不像乡下来的,瞧你细皮嫩肉的。”西蒙嘲笑道:“说实话我真替你遗憾,如果奥斯卡男爵不那么难伺候就好了,也许你已经当上了他的贴身男仆,跟他去王都了,你到底是怎么惹他生气的?”  “不知道,那些贵族老爷的脾气谁能揣摩呢。”我叹息道。  “搭不上奥斯卡男爵就算了,但是凭你的样貌,难道还搭不上一个‘好’女人吗?我记得雪莉夫人对你很有好感。”西蒙对我挤眉弄眼:“这次圣诞晚宴她也被邀请了,到时候我可以帮你制造机会。”  我愣了一下,迟疑的说:“可是那天晚上我也有工作,擅离职位会不会有问题?”  西蒙见我有意,高兴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小子可算是开窍了,这比我们辛苦熬资历有用多了。我都说了会帮你,你还担心什么,只要缠住了雪莉夫人,管家算什么。到了那天,你尽管忙你的,剩下的我来帮你。”  我装作十分感激的握住了西蒙的手:“好兄弟,谢谢你。”  ……  圣诞晚会向来是贵族们最重要的晚会之一,这天郡里大大小小的贵族乃至绅士都会应邀来到郡中最有名望的贵族家里参加晚宴,倘若没有接到邀请,那可就丢脸了,很快就会沦为众人的笑柄,所以这天是极为隆重而庄严的。  就约克郡这个小地方而言,布鲁斯子爵就是最有名望的贵族,何况早有消息说,他家的二小姐玛格丽特将会在宴会上宣布订婚的消息。  一大早,客人们就接踵而至了。贵人们带着成群的仆从行李,男士们高扬马鞭,呼呼喝喝,女士们以扇子遮面,轻声笑语。  这是整个社交季中最重要的一次晚宴,务必要留下最完美的印象,如果不够完美,至少也是体面的,令人尊敬的。  所以最流行最华美的长裙,最夺目最绚丽的珠宝,柔软的羽冠,馨香的折扇全都集中在了这里。女人们像花枝招展的孔雀,挽着男伴的胳膊,漫步在庄园的各个角落。她们身边的男伴手持各种昂贵的手杖,叼着烟斗,暗中打量那些眉目传情的女子,一个微笑,一个眼神,都是只有他们才明白的暗号。  一整天,我都在给客人们领路,为客人呈送美酒和美食,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是的,先生(女士),遵从您的指示。”  能接待这么多客人让我倍感愉悦,这热闹的程度代表了子爵一家的名望,我期待他们的表演,希望一切顺利,不至于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今天晚宴的主角毫无疑问是威尔逊子爵和他的未婚妻玛格丽特,他们是手挽着手出现在会场上的,一老一少,看上去就像父女,可是互相之间眉来眼去满是缠绵,这让人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  我端着托盘站在角落里,墙角的一支蜡烛烤的我半边脸发烫。西蒙端着托盘走过来,他站在我身边,悄悄跟我说:“嘿,伙计,你还不行动吗?”  他朝不远处使了个眼色,我看到了雪莉夫人那圆滚的躯体。  我的视线从雪莉夫人转向玛格丽特,又转向威尔逊子爵。我不是好人,上一世我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报应,而这一次,我发誓要报复这些恶棍,无论他们想要什么,我都要让他们看得见摸不着,在无望中背负命运的吝啬。  晚会进行了一半,享受了美酒和音乐后,很多人开始放开拘束,甚至悄悄溜出大厅,找个阴暗的角落放浪形骸去了。这时候,女士们准备回去更衣,稍事休息后,会进行晚会的下半场。  我把手中的托盘递给西蒙:“这次我就靠你了。”  西蒙了然的点点头:“加油干,这里有我。”  雪莉夫人正在跟几个贵妇人聊天,看上去无精打采的。远远地,她瞧见我向她走去,于是拿扇子遮住脸,轻轻扇了扇。  “夫人,真高兴又见到了您。”我弯腰向她见礼。  她微微一笑,向我伸出了左手。我急忙托住,轻轻亲吻她的食指上的戒指。  在这种正式场合,让一个男仆去亲吻她的手背,显然是有失体面的,不过念在这位夫人风流在外的名声,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我记得你,小伙子。”雪莉夫人眨了眨眼睛。  “这是我的荣幸,需要我为您引路吗?”我恭敬的说。  “当然,这所庄园的设计实在是太单调了,我每次来都找不到自己的房间。”雪莉夫人再次向我伸出手,我牵着她走出了大厅。  我没有带她去什么客房,我像个性急的孩子,拉着她来到二楼阴冷的角落里,急促的抱住她肥硕的身躯,然后迫不及待的吻了上去。  她被我吻得气喘吁吁,浑身发软。  “哦,上帝啊,你真是太无礼了,你这下流的家伙,我要告诉你的主人。”她挣扎着想要推开我。  我单膝跪了下来,抱住她的双腿,声音无比激动的重复:“我爱您,爱的发狂,求您原谅我……哦,我知道我有多么卑鄙,居然爱上了您这样高贵美丽的人,我不配,可是我没有办法,快要发疯了!”  雪莉夫人气喘吁吁,仿佛就要窒息了。我迅速的站起来,紧紧搂住她,隔着衣料触摸她,又是抓挠又是抚摸,在这种粗暴有力的爱抚下,她很快就浑身酥软了,靠在我怀里。  “哦,你这个傻瓜。”说着,她双手掩面做哭泣状。  我轻轻拉开她的手,然后吻她,不一会儿她就开始回吻我。刚才如同演戏一样的挣扎过程是必须的,贵人们通常都把偷情上升为爱情,仿佛是个必不可少的步骤。  虽然她的嘴唇很肥厚,不过吻技真的很不错。许久后,她用淡淡的忧愁口吻说:“真不该这样,真不该。”忽然她注意到了脚下的一条丝带,于是推开我捡了起来。  她以为这是自己掉的,可捡起来后就张大了眼睛。  我知道,她看到了丝带上绣着的花纹,整个约克郡都找不出一条相同花样的裙子,而且是系在内衣上的,谁会把内衣上的东西留在这里?  “是谁丢在这里的?”雪莉夫人看着花纹若有所思,这个花色她似乎见布鲁斯家的玛格丽特穿过。  “呃……这!”我急忙捂住了嘴,像个隐瞒不了秘密的傻小子。。  雪莉夫人把丝带缠在自己的手指上:“怎么?你知道这是谁的?”  “我……我不知道……”我慌张的低下了头。  “你带我来这里,难道之前也带别人来过?让我猜猜,是和这家的二小姐……玛格丽特!”雪莉夫人咄咄逼人的说。  “不!不!我只爱夫人您一个,从没跟别人来过,这是詹森跟小姐……”我慌忙住了嘴。  “哦,天啊!”雪莉夫人一脸兴奋。  “不,求求您夫人,什么都别说,求您了,小姐就快订婚了,在这种时候不能有任何流言,我还想安安分分在这里工作呢,求您了。”我脸色苍白的哀求道。  “傻孩子,我会说什么呢?今天这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甚至没有见过面不是吗?”雪莉夫人踮起脚尖吻了吻我的下巴:“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待会见,我要去更衣了。”   第13章  雪莉夫人把丝带塞进了手袋,然后她像个俏皮年轻姑娘,轻笑着离开了阳台。  我站在原地,凝视她离去的背影。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会怎么做呢?  这些贵妇人都一样,表面上亲密如同姐妹,实质上她们互相憎恨,互相陷害。亲爱的朋友,如果你活的悲惨无比,那么我就幸福无比了。  子爵夫人逢人就说雪莉夫人是个荡妇,跟许多卑贱的男人有染。雪莉夫人难道不知道吗?她当然知道,而且恐怕早就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子爵夫人撕碎,恨不得她下地狱。  她会怎么做呢?会直接告诉威尔逊子爵,还是在暗地里把事情宣扬的尽人皆知。  但无论如何,都跟我没有丝毫关系。  阳台上很阴寒,冷风肆虐,我浑身都冻透了,可是我的内心一片火热,我一直在等待,在蛰伏,现在就是我复仇的开始。  深吸了一口气,我整理了下领结,然后淡定的走下楼梯,回到大厅里。  大厅里依然歌舞升平,西蒙见我回来了,兴奋的凑过来询问:“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还算顺利。”  “太好了,你有机会了……”西蒙兴奋的滔滔不绝。  我则一直在寻找雪莉夫人的身影。  我看到她站在许多贵妇人中间,她们正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一个个面带兴奋。  “她不会这么蠢,直接告诉别人吧?”我低声喃喃道。  “你说什么?”西蒙奇怪的问我。  “不,没什么。”我急忙说。  这时,一位年长的绅士拿起了一只玻璃杯,用银汤匙敲了敲,清脆的声音让全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老绅士笑着说:“刚才女士们建议来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年轻绅士们兴致勃勃。  “猜东西的游戏,夫人和小姐们都拿出一件贴身物品,然后让先生们来猜,看东西属于谁。”老绅士说。  “哦,不,不能玩这样不体面的游戏,万一有损小姐夫人们的清誉,岂不是很尴尬?”有些矜持的贵妇人反对。  “只是游戏而已,如果一件物品被诸多先生猜中,只能表明物品的主人最美丽,最受人瞩目,这反倒是极有荣光的事情不是吗?”  “好啊,我们来试试。”一些年轻的未婚绅士跃跃欲试,然后看向他们的心上人,很多未婚姑娘羞红了脸。  于是,这个游戏在众女士半推半就下开始了。  老绅士命人搬出一个大纸盒,纸盒里装满了刚才从各位女士手中收集来的物品,大多是扇子、手绢、香包等。  老绅士从中取出了一条粉红色的手绢,介绍道:“粉色丝绸手帕,带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话音刚落,绅士们就开始嚷嚷。  “莫妮卡夫人的。”  “不,是凯罗琳小姐的。”  最后,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猜对了,他接过老绅士手中的手绢,走到一位年轻小姐面前,优雅的将手绢奉还,少女羞涩的收下了手绢,周围响起大家善意的笑声。  一件件物品轮番上台,有的猜对了,获得掌声和微笑;有的猜半天也猜不对,气的主人自己上前收回。  这时,老绅士取出了一件东西,一根长长的丝带,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想这是什么东西,该怎么介绍,一点也没注意到场下已经有人变了脸色。  “嗯,一条带有花纹的长丝带,恕我孤陋寡闻,不知道这么长的带子是绑在哪里的,好了,绅士们来猜一猜是哪位女士的。”老绅士摇了摇带子说。  “哦,那看上去像是……”一位年轻小姐刚想说什么,忽然羞红了脸,垂下了头。  倒是一些妇人满不在乎,把扇子挡在嘴边,大声喊道:“天啊,是谁把内衣带子放在里面了。” 第11章 见到贝蒂走远了,约翰大叔才对我说:“这姑娘胆子小的像兔子一样,还很害羞,不过心地善良也很勤快,是个好姑娘。”  我笑着应了一声。  约翰大叔爽朗的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说:“小伙子,听说你昨天被赶出了客厅,没事干的话,帮我劈点木柴吧。”  说着就带我去了后面的小树林,几棵小柏树倒在地上,一个树墩上卡着一柄生了锈的斧子。  我脱了外套,抓起斧子开始劈柴。  约翰大叔牵来了他的破马车,对我说:“多帮我劈一些,我现在去镇上,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酒。”  “你去吧,交给我了。”我点点头说。  “年轻小伙子就是招惹姑娘喜欢。”他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他低声嘟哝……      第15章  劈柴的时候,我身上的衣物都被汗水打湿了,尽管天气很凉,我却汗流浃背,特别在太阳出来以后,初春的太阳简直晒得人受不了。  于是我脱了上衣,光着膀子继续劈柴。  这时,我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抬头一看,早上出去骑马的男爵已经回来了。他骑着马慢慢靠近,最终停在了我身边。  我站在一堆木柴中间,而他坐在马背上,依旧是居高临下俯视我的样子。  “您回来了,男爵大人。”我擦了擦脖子上汗水,拘谨的向他问好。  男爵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马背上望着我。他的目光有些奇怪,我简直如坐针毡,原本身上热气腾腾的,现在却冒出了鸡皮疙瘩。  就这样过了许久,在我以为这种尴尬的氛围会一直持续下去时,男爵终于拉了拉缰绳准备离开。  我终于鼓起勇气,挡住了男爵的去路。  “大人,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我仰头恳求道。  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看向我:“说吧,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啰啰嗦嗦的解释:“管家把我赶出了客厅,因为……因为我惹大人您生气了,庄园正在裁人,我恐怕会被裁掉。您知道的,我家里有弟弟妹妹和母亲,一家人没有别的收入,我恳求您宽恕我的过错,我不能离开庄园……”  男爵缓缓走近,一直走的很近,他站在我面前,我甚至能感到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我尴尬的后退了一步,而男爵又前进了一步。  我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神我很熟悉,前世时,他总是用这样充满侵略的眼神凝视我。那时候,每次看到这种眼神我就难以忍受,恨不得马上逃离,而现在也是同样的感觉。  正纠结的无以复加时,一个忽然的碰触让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我看着那只摸在我左胸上的手,顿时有种无力感。圣母在上,青天白日里,他这是在干什么。  已经过了好久,那带着白手套的手还在我左胸上流连,我很想说一句,您要摸到什么时候,这又不是女人柔软的胸脯,有什么好摸的。但是想到这位大人大约是喜欢男人多过喜欢女人的,想来他大概喜欢男人的胸肌多过喜欢女人的胸脯。  我被他摸得尴尬不已,不得已退后了几步,拉开跟他的距离。我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诡异的局面,前世他从未对我有什么越矩的举动。我们最亲密的行为,也不过是那次晚会上,他喝醉了,强行吻过我一回而已。  我的后退惊醒了他,他收回视线,低垂的眼角带了些许傲慢,我听到他说:“好吧,我宽恕你对我的冒犯。”  我瞬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好吧,就当是我冒犯你了,你这乱占便宜的不要脸的混蛋。  他把马的缰绳扔给我,然后走在前面:“把我的马送回马厩。”  我目送他离开,然后摸了摸身边的黑马:“嘿,泰拉,好久不见。”  泰拉是一匹母马,来自东方大草原的优良马种,是男爵最喜欢的一匹马,他打猎和骑马的时候总是牵着泰拉,是男爵的宠儿。  泰拉打了个响鼻,我猜它并不喜欢我这个陌生人碰它。  到中午时,我一进厨房就有人来通知我,亚伦管家在他的房间等我。  我紧张的来到管家室,结果管家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消息。  “男爵大人为了感谢你照顾他,把你任命为他的贴身男仆了,从今天起你就是男爵府上的人了,男爵大人离开的时候,你就跟他一起走。”亚伦看着我,语气平静而认真。  “什么?等……等等。”我不可思议的问:“让我跟男爵大人一起走?这是男爵大人的意思吗?”  “怎么?难道你有意见?”亚伦皱眉,继而他又说:“就算有意见也轮不到你拒绝,子爵大人已经答应了。”  天啊,我怎么能离开莫蒙庄园呢,我急躁起来,这样我的计划不就被打乱了吗?我向男爵请求原谅的初衷是不被赶出莫蒙庄园的,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  就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人为瞌睡的我送上了枕头,刚吃过午饭,凯瑟琳小姐的贴身女仆就找来了。  “这是凯瑟琳小姐给你的,听说你母亲生活不易。”阿黛尔给了我整整五镑,相当于我一年的薪水,这十分大方。  “哦,真是仁慈的小姐,请你代我感谢她,我母亲看到这些钱一定很高兴。”我喜形于色的说。  作为凯瑟琳的贴身女仆,阿黛尔长得并不漂亮,甚至挺丑的,黑色的头发很稀疏,为了不露出头皮,所以总是挽起来。好在她性子温柔,也非常机灵,不然凯瑟琳也不会选她当贴身女仆了。  “还有一件事要恭喜你,听说你有两个妹妹,凯瑟琳小姐说,她会告知管家让你的大妹妹来莫蒙庄园当女仆,小姐的意思是……可以贴身伺候她。”阿黛尔微笑着说。  “这可真是太好了,小姐真是太仁慈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小姐才好了。”我表现的十分激动,语无伦次的感天谢地,直到阿黛尔满意的离去,我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想打我家人的主意吗?那你打错算盘了。  当天下午,我向管家请了假,回到家里。  “真的吗?庄园的小姐说我可以去当她的贴身女仆?”妹妹安琪兴奋的问我。  “是的,你准备一下,今天就跟我去庄园。”我说。  “我呢?我也可以去吗?”小妹妹艾莉在一边缠着我问。  “滚开,你才9岁,别捣乱。”母亲也很高兴,她拉着安琪满意的说:“真好,幸亏我没急着把你嫁出去,果然就有了更好的去处,你们两个的年薪加起来有十镑吧。”  等我带安琪出门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姑娘又害怕了,她捏着自己的旧裙子,满脸紧张:“我没有别的衣服可穿,这么破烂会不会被人耻笑。”  “亲爱的,我刚刚进庄园的时候,连双鞋子都没有呢,是穿着草鞋进去的,你都忘了吗?所以别担心。”我安慰她说。  “凯瑟琳小姐怎么样?她好伺候吗?会不会对我很凶?”  “她一定会对你很好。”  “真的?”  “真的。”  “我该怎么做?我该做些什么呢?我好害怕哥哥。”安琪仰望着我,像只被吓坏的小羊羔,一双眼睛闪动着不安。  “好姑娘,你是我们家里最聪明的女人,相信我,跟凯瑟琳小姐相处一会儿,你就明白该怎么做,该做些什么了。”  安琪愣愣的望着我,依然满脸不安。  我微笑了一下,把妹妹抱在怀里,轻轻对她耳语:“哥哥我将会为成为奥斯卡男爵的贴身男仆,凯瑟琳小姐想要嫁给男爵,所以她把你要到身边,一面可以借你控制我,一面可以探听男爵的消息,你懂了吗?”  安琪听后,缓缓的笑了,她瞪着大眼睛说:“哥哥的意思是她会迁就我。”  “我早就说过你是我家最聪明的女人。”我亲了亲她的额头说。  安琪跟前世的我一样,一模一样,我们都是积极向上、眼热富贵的人,同时我们也都狡猾充满心计,为了向上攀爬不惜一切。但是安琪比我幸运,因为她永远都不会爱上凯瑟琳小姐。  凯瑟琳想要通过我的家人牵制我,那她就大错特错了,既然她想给我找个帮手,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从来只有人在明处,我在暗处,才最让人安心不是吗?  当天下午,安琪成为了凯瑟琳小姐的贴身女仆,而我也接到了离开的通知。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跟随男爵大人回王都了。你是新来的,要早点收拾好行装。”男仆名叫比利,三十多岁的样子。前世时,我跟他没有太多的交集,因为那时候男爵的贴身男仆只有我一个,现在是我和他两个人。  “是的先生,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我必须提醒你一句,我们德尔曼庄园可不是等闲之地,我不希望见到你有任何无礼的举措,考虑到你是莫蒙庄园的男仆……”比利话里有话,看来子爵一家已经臭名远扬了。      第16章  (从这章开始可能文风和人物性格会有所不同,毕竟隔了一年多了= =)  男爵的四轮马车十分奢华,可惜我只能站在后面的车辙上,用双臂护着行李,拥抱迎面而来的冷风。  直到现在我才回过神来,自己真的又被奥斯卡男爵要走了一次。  前世这件事发生了几年之后,而现在……  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应该接近男爵,可我的所作所为却无意识的相反,不停的靠近,甚至更进一步。  当然这次与前世不同的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男爵对我有‘特殊’的好感,布鲁斯一家人更是毫无所觉,只当男爵这么做是为了感谢我。所以他们虽然觉得我可以成为一颗棋子,却也没有太把我放在心上。  最明显的就是,凯瑟琳小姐没有亲自上阵讨好我,而是要了我的妹妹当女仆。要知道前世时,她可是特意对我表露出情谊了,一位贵族小姐对一个低贱男仆表露情谊,要么是小姐太傻,要么是男仆太傻。  最后,证明是男仆太傻。  王都的春天来的特别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大地就变绿了,匆匆赶了几天马车,我们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抵达了男爵在王都郊外的庄园。  德尔曼庄园丝毫不比莫蒙庄园差,甚至还要更辽阔一些,男爵很富有,所以他的土地多的惊人,简直可以覆盖整座小镇。  我听比利说,小镇上几乎所有的农民都是男爵的佃户。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自豪,作为男爵的贴身男仆,他的地位非同一般。男主人的贴身男仆在地位上仅次于庄园的大管家,所以他自视甚高也是应该的。  站在德尔曼庄园的土地上,我感慨万千。  这是前世时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在这个庄园里,我度过了一生中最体面的日子,因为我是庄园主人的贴身男仆,除了管家外,所有的仆人都要尊敬我讨好我。尽管我很不知足,厌恶这些讨好,因为这些讨好来的太过恶心,他们统统始于男爵对我见不得人的心思。  我们到达城堡门口的时候,几十个仆人已经事先等候在了大门口。  德尔曼庄园跟莫蒙庄园很不同,这里的仆人普遍穿单调的深蓝色衣物,就像他们主人的性格一样沉默。一位中年管家在马车前迎接了男爵,并在男爵下车的第一时间通知他:  “大人,哈洛克伯爵来访……”  男爵点点头,独自走向了宏伟的城堡,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实际上自从我跟他离开,他就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这样的表现,让我一度以为那天被触摸的事情,只是一个幻觉。  这时,一位下级男仆过来对我说:“先生,请跟我来,我带您熟悉一下庄园。”  我跟随男仆绕过正厅,来到了庄园的仆人休息室,这间休息室并不狭小,可是当这里聚集了众多仆人时,也就显得狭小了。  德尔曼庄园拥有上百个仆人……  由于前些年的圈地,大批农民失去工作,他们涌入城市讨生活,然后进入采矿厂、纺织厂成为工人,或者进入富裕的家庭成为仆人。  据说在王都,有十分之一的人都是仆人,可见仆人这项职业有多么兴旺。不过大部分民众家里也就雇佣一两个女仆,最多加上厨子和车夫。更何况很多家庭雇佣的女仆是从贫济院收养的小女孩,这种女仆不需要付钱,管吃管住就包你虐待打骂了,所以一些很穷的家庭里也可以有女仆。  收入在100镑左右的夫妻,完全可以雇佣两个男仆;收入超过1000英镑,可以负担起10个仆人;收入超过5000英镑,这个级别至少要雇佣几十个仆人,才算是符合身份。有钱人必须雇佣仆人,这是身份的标志,所以有些人哪怕没钱也要雇佣仆人,你甚至会看到奇特的现象,有些人穷的像乞丐,可身边居然跟着一个仆人。仆人的多寡是富人炫耀身份的资本,这代表他们不用动手做任何事情,哪怕穿衣服,都有人帮忙。  在一座大庄园里,低等仆人的年薪在5镑左右,包括小马夫、打杂女仆、打杂男仆,厨房女仆、厨房男仆;中等仆人的年薪在10镑左右,包括守门男仆、传菜男仆、房屋女仆、马夫、厨子、园丁、庄园看守;高等仆人的年薪在15镑到20镑之间,包括贴身男仆、女管家;精英仆人年薪在20镑到50镑之间,包括男管家、家庭牧师、家庭医生等,于是这种大庄园里的仆人间有森严的等级。如果你是打杂,那么就绝不可以凑到主人面前端茶递水,一旦破例,管家就会立即遣人。  当然了,即使是仆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尤其是这些大庄园里的仆人,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普通人连想都不要想。比如在这里面服务的高级男仆,他们甚至必须读书识字。 第13章 “不,不,您没事吧?”我反问。  很快我们就被迅速赶来的猎手们包围了,确认没人受伤后,今天的狩猎行动就结束了。  男爵的马受到了惊吓,男爵也差点受伤,今天跟随出门打猎的仆人统统受到了管家的训斥。  当然不包括我,管家表扬了我英勇的行为,还说一定会褒奖我。  其实,事发之后我一直有些糊涂。  我自己也没想到,当时居然那么大胆,直接冲到了受惊马儿的面前。  这太不谨慎了,也许一不小心,我就会被马儿踩得肠穿肚烂。可我就是这么做了,脑袋一热冲了上去。  我想,我不能让他死在我面前。  前世,我背叛了他,害死了他,今生只要有可能,我愿意豁出命来补偿我对他的歉意,尽管他什么也不知道。  然而现在,男爵站在我面前,突如其来的向我表白了。  他的神情很认真,棕色的眸子中全是我的倒影。  我听到了他低沉黯哑的声音。  他说:“我……我接受你了……你不应该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第18章  男爵背着双手,不安的来回走动。  “自从你冒险照顾我,我就对你念念不忘。”  “我仔细考虑过你对雪莉夫人……这只能归咎于你的教养和身份,你出身卑微,惯于谄媚不是你的过错,我可以原谅你的失德之处,只要你今后谨言慎行。”  “我不耻于承认对你的思慕之情,自从离开莫蒙庄园……我几乎每天都想起你……我不是故意对你冷淡,我早就考虑好了,要把你要来我的庄园,所以伯父向我借钱的时候,我就顺势提了要求。”  “由于我们身份有别,而且对彼此也不了解,所以我不能轻易接受你。你来到我的庄园后,我也一直冷落你,因为我以为你对我的勾引和讨好是出自阿谀权贵。直到今天你又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我……我很抱歉之前辜负了你的情谊。”  说完这些,男爵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他郑重其事的看向我,他的神情很认真,棕色的眸子中全是我的倒影。  我听到了他低沉黯哑的声音。  他说:“我……我接受你了……你不应该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惹我着急……”  “……”  我觉得自己沉默了半个世纪。  虽然早知道男爵对我的心思,不过这样的表白还是头一次听到,稍微有一点感动,但是……  我不知道男爵之前有没有追求过别人,如果有的话,他用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表白,大约、可能、一定不会成功的。  “大人,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向您说明。”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非常尊敬您,无论是照顾您还是救您的事情,都是出于我对您的尊敬,但这份尊敬并未包含任何……特殊的情感。”  男爵愣住了,他棕色的眼眸一眨不眨,脸色也忽然变了。  我实在无法面对男爵的视线,只好垂下了眼眸,然后我听到了男爵越来越粗重的呼吸。他似乎是冷笑了两声,然后走到我面前:“但愿你这不是在故作矜持,或者耍什么诡计,如果是的话,我必须要提醒你,这让我很生气。”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奥斯卡男爵更生气了,简直是气急了,过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最后他厉声诘问:“如果你没有那种意思,为什么要做出一系列暧昧的举动?”  我心里默默哀叹,的确如他所言,我明明知道他对我有好感,却依然做出了不合身份的举动,尤其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躺上床拥抱了生病的男爵,这种行为的确很暧昧,也难怪男爵会误会我在勾引他。  我只是单纯的想对他好而已,当然我也不介意满足男爵的欲望,男子相恋虽然讳莫如深,但贵族圈里也不罕见。如果男爵有这种意向,一直想要弥补他的我,无论他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他的。  但真的可以吗?  我自问,如果凯瑟琳此时告诉我,她后悔前世对我的所作所为,想要用嫁给我来弥补我,我还能够接受她吗?  不,绝对不会,我不但不会接受,反而会觉得很恶心。  男爵之所以愿意爱我这样卑鄙自私的人,是因为他并不了解我,他只是单纯从我做过的几件小事,以及我俊美的外在对我产生了好感而已。如果他也经历了重生,那么此时的他会怎么对待我呢?  会不会像我憎恨布鲁斯一家那样,想杀了我报仇雪恨。  良心谴责着我,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我听到自己说:“我很抱歉。”  “那么你是故意的,你看出我喜欢男人,想要诱惑我,从而得到好处。可当我向你摊牌以后,你又无法接受男人了,我说的对不对?”  我没有反驳男爵的任何一句话,无论他把我想象的多么卑鄙和不堪,都不可能知道我比他想象中的卑鄙和不堪无数倍。  房间里安静极了,我只能听到男爵因为愤怒而气息不稳的声音,很久之后,男爵一语不发的越过我,离开了房间。  男爵从未对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看来我真的惹他生气了,他会不会赶我走呢?我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怎么了解他。  这天剩下的时间里,男爵叫了比利去服侍。  一整天,我都在忐忑不安中等待裁决。  可是奥斯卡没有任何反应,他没有告知管家解雇我,也没有把我赶回莫蒙庄园。反而,第二天一早又把我叫去了他的书房。  奥斯卡男爵的气色看上去恹恹的,但他并没有气色太好的时候。  他用往日里低沉而缓慢的语调对我说:“欧文·埃里克先生。”  好像昨天那激烈而尴尬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一样,奥斯卡的口气冰冷而疏离,但也十分冷静,他说:“我很抱歉。”  我吃惊的看着他,他居然会开口向我道歉,要知道他可是我的主人,而且是一位贵族,这样身份的人可不是能向仆人道歉的。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都是我的过错,是我行为失当,才产生了这样的误会。”我诚恳的说。  “不……”奥斯卡缓缓地说:“其实你的行为并不出格,是我不够冷静。像我这样天生喜欢男人的人,生活中遇到喜欢的人的机会太少了,所以……”  他的话让我心中一阵酸涩,我到底还是使他痛苦了,不由得开口道:“我可以马上离开庄园……”  “不必。”奥斯卡打断了我:“你不必离开。”  他的声音带着威严,并且不容拒绝:“我要你留下来,我保证今后不会再做出令我们彼此尴尬的事。”  他叹了口气说:“我虽然喜欢男子,但也不会利用身份强迫别人,尤其你是我庄园里的仆人,我更加不会对你做出有辱身份的事。我会仅仅把你当做我的仆人,无论你结婚还是什么都没有关系,我也请你忘掉昨天尴尬的经历。听了这些话,如果你还是坚持离开的话,你随时可以离开。”  我当然不想离开,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倘若离开,莫蒙庄园恐怕也不会让我再回去,那么我的行动就受到了阻碍。  于是我向奥斯卡男爵鞠躬,然后退下了。  果然如奥斯卡所说,他再也没有对我表露出明显的特殊情绪,简直像前世时我们的相处模式。  他依然经常叫我服侍,而且对我非常纵容,即使我做错了事情,他也从不责问我。  他这样的表现让我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那就是,前世时男爵虽然对我感兴趣,可他从未打算强迫我。甚至他知道我不愿意,于是就把我当做了一个普通的仆人,只是因为他喜欢我,才对我表现的格外宠爱,而我却……  王都春雨绵绵。  潮湿的空气让一切都迅速发酵,厨房里的人多次抱怨,食物发霉腐败的太快了。  跟我同为贴身男仆的比利要结婚了,他要拜托厨房帮他准备些食物,用于举行婚礼,所以他很担心食物发霉的情况。  “她是庄园上一个佃户的女儿。”比利一脸幸福的说:“我们十几岁时就相爱了,可是我家里弟弟妹妹多,赚到的钱都用在生活花销上了,一直没能积攒够结婚的钱,今年不能再拖了,她怀孕了,我可不希望我的第一个孩子是私生子。我恳求了男爵大人,大人免除了我们的结婚税。”  “哦,这真是太好了,祝贺你。”人们纷纷向他祝贺。  比利已经三十多岁了,他说一直没能积攒够结婚的钱,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国家向人民收取很高的结婚税。  如果你是生活在城市里工人,那么就需要向结婚登记人交纳结婚税,如果你生活在庄园上,那么管理你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的就是这里的土地领主了。  很多人无法交纳高昂的结婚税,这造成了很多人晚婚的情况,更造成了平民中私生子的大量产生。比利非常走运,男爵免除了他的结婚税,相当于男爵向国家承担了这部分费用。  这足见奥斯卡男爵的慷慨之处。  在莫蒙庄园,子爵大人会向治下的民众收取高昂的结婚税,结不起婚的人只好不结婚,生下了私生子就丢出去,因为未婚生子是犯法,这也就造成了一种杀鸡取卵的局面。连这样的问题都难以处理,难怪莫蒙庄园经营惨淡。  “我请求男爵大人为我们见证婚礼,男爵也答应了。”比利自豪的说。  众人一阵欢呼,能够请男爵为他们见证婚礼,的确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最后比利告诉我,希望我来做他的伴郎。   第19章  比利的婚礼在一个小教堂举行。  仪式十分简单,不简单的是婚礼的欢庆。  在乡村,平民的娱乐活动十分单调,一年到头都在忙农活,庆祝婚礼是为数不多的重大活动,况且还有男爵到场。  人们会举行各种游戏来搞热气氛,比如举行手推车比赛,摸人游戏等,一般都是年轻小伙子们上阵,但偶尔也有姑娘们参与。  比如今天,要举行三人两骑,两个小伙子当马,扛着一个姑娘,姑娘们彼此厮打推搡,谁最后还在小伙子背上,谁就是胜利者。  我是伴郎,自然少不了戏码。  我和搭档冲进姑娘们当中,抢了最漂亮的那个扛上肩头,惹得姑娘们惊呼不已。  一场混战当中,我们的姑娘被打的流了鼻血,我们两匹‘马’也光荣的倒在了地上。  我已经很久没参与过这样欢乐的活动了,我高喊着,大笑着,似乎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仇恨,只盼永远享有这一刻的欢乐。  活动快结束时,我身边的姑娘吻了吻我的面颊,她说比利真不该让你当伴郎,有你在没人会注意新郎了。  也许是忘乎所以了,我抱着姑娘的腰转了一圈,然后吧唧给了她一个吻,姑娘的脸都被我亲红了。  之后,我们开始享受食物和啤酒。  我听到比利的父亲在和邻人谈论奥斯卡男爵。  “男爵非常慷慨,我儿子的婚礼,男爵帮了我们大忙。”  “岂止是慷慨,我们简直要感谢上帝了,能在男爵的土地上耕作。去年我家的牛死了,如果不是男爵免了我们的春耕,光是税收就能逼死人。”  “……”  我才发现男爵根本不在婚礼现场,他的身份大概并不合适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没有迟疑,我告别了比利,准备赶回城堡。比利今天结婚,男爵的贴身男仆只剩下我一个,可是我却乐昏了头,简直什么都忘了。 第15章 这种悠闲的午后,男爵却总是捧着厚厚的书籍。  你可以透过书皮上那复杂的标题来判定这必定是一本能让人昏昏欲睡的书,男爵的涉猎比较广泛,不管文学、科学、音乐、医学,似乎没有他不感兴趣的东西。  他总是命令邮递员从王都的书店为他买来最新的书籍,所以你必定会惊讶于男爵丰富的藏书,那间四面都摆满了书橱的大书房,最上层的书甚至需要搬梯子才能拿到,我时常怀疑男爵是否真的能读完这么多书,难怪他会对莫蒙庄园的藏书弃若敝屣了。  记得有一阵子他总是在看有关传染病的书籍,然后他好奇的问我:  “你当时用冰冷的毛巾覆盖在我的额头上,这是谁教你的办法?”  “是一位外科医生,他……他是在贫民区给人看病的,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其实,我前世时还有一位恩人,当时我四处逃窜,生活窘迫,还经常生病。躲在王都的港口工厂时,我遇到了一位好心的医生,他照顾了当时生了热病的我,用的就是这种办法。他不但免费治疗了我,还给我买了食物,可是我却为了躲避治安官的询问,偷偷走了,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样看来,那位外科医生反而比很多内科医生都要优秀呢,我们周围的医生不管你生了什么病,他们只会给你放血、泡澡、开泻药……”男爵不赞同的摇摇头,然后合上了手中的医学书籍说:“他们应该多了解一些其他国家的优秀医生的实验成果。”  总之,男爵跟其他的贵族很不一样,见识过布鲁斯子爵一家后,再看奥斯卡男爵,你就会觉得人与人之间也可以是天壤之别的。  这样悠闲的,品着红茶读书的午后,也总会发生让人烦恼的事情。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书房的大门被人粗鲁的推开,爱丽丝夫人闯了进来。  她气喘吁吁,脸色发青,却高抬着下巴,与她深蓝色天鹅绒长裙配套的手扇被她紧紧握在手中,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用扇子一指我,大声说:“滚出去!”  我被她无礼的行径吓了一跳,毕竟贵妇人都是优雅温柔的,很少这样粗鲁。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男爵直接发问。  我没有离开房间,而且我也不能离开,因为这座房子的主人没有吩咐,所以即使客人再生气,我也不能随便行动。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爱丽丝夫人的眼中霎时装满了泪水,她咬着牙齿,似乎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眼眶。  “是府上的哪个仆人怠慢您了吗?告诉我,我会处理他的。”男爵说。  “你是故意的吗?你是故意羞辱我的吗?”爱丽丝夫人终于控制不住,流着泪水说:“我是你的母亲,你不肯照顾我也就算了,我来探望你,你却让这些下贱人来管控我!这座庄园我连到处走走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母亲,您是德尔曼庄园尊贵的客人,您的造访使弊所从上到下欣喜不已,所有的仆人都会怀着最高敬意招待您,向您服从,但是身为客人,也请您遵守基本客人的礼仪。主人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请不要在主人家中乱走,这是最基本的礼仪,连孩童都知道要遵守。”     第21章  男爵的语气冰冷而疏离,他话音一落,爱丽丝夫人就痛哭了起来。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您何必如此伤心,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是你的母亲,你却称我客人,你还问我为什么伤心!”  男爵并不在乎爱丽丝夫人歇斯底里的声音,他缓慢而冷静的回答说:“这座庄园,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您不是客人,难道还是这里的主人吗?”  爱丽丝夫人捂着胸口,似乎承受不住打击一般,她跌倒在地,仰面看着自己的儿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涌出,落在消瘦的面颊上,她哀怨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憎恨我,我也憎恨我自己,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可是我已经悔过了,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吗?我求你了,你原谅我吧。”  看到爱丽丝夫人如此伤心,男爵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他说:“母亲您想得太多了,您这样无理取闹,我简直要怀疑您的精神又不安了……”  爱丽丝夫人忽然一哆嗦,她盯着男爵说:“不,你不能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如果您没有生病的话,我当然不会。”男爵叹了口气说:“您这次来,是需要钱吗?”  爱丽丝夫人擦擦眼泪,从地板上站起来,她迟疑了一会儿,咬着牙点点头说:“我需要一些钱,你每次只给我一点钱,像应付乞丐一样,好让我每次都来求你……”  “你要多少钱?”男爵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我要……2000镑!”爱丽丝夫人说。  “2000镑?2000镑都可以买下一个小村庄了。”男爵说。  “你那么有钱!你……”  男爵直接低头写了支票,他把支票递给她说:“拿着吧,这是您唯一能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了。今天下午就请您离开德尔曼庄园,我一年之内都不想再看到您。”  爱丽丝夫人离开了,男爵继续在书房办公,似乎完全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然而傍晚的时候,男爵又在房间拉起了小提琴,依然是那首曲子,依然那么悲伤……  ……  春夏之交的时节,正是王都的贵族们聚会的时刻,他们上午骑马散步,下午喝茶聊天,晚上跳舞缠绵。  每一位贵族,每一位绅士,每一个有身份的人都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时光。当然也有积极的钻营者,他们会利用这样的机会结交权贵,不顾一切的往上爬。  身为贵族中的一员,男爵也不能缺席这样的活动,整个德尔曼庄园繁忙起来,因为主人要前往王都的居所。  不同于乡村的悠闲生活,王都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大都市,在这个时代,这座城市在整个世界上都称得上数一数二。  因为这座城市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工厂,有最大的码头,有来自世界各国的商人,也是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所有的物品都在这里中转,这造就了整座城市的繁荣和富饶。  不同于乡村,一座庄园就附带有建筑面积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花园和草坪,城市里的土地格外集中和昂贵。建筑鳞次栉比,越是接近富人的生活区,土地就越贵重,可以用来建筑的面积也就越狭小。  男爵在王都的别墅是一座三层楼的宅院,邻里都是身份显赫的贵族或者绅士阶层,据说整条街上都找不出一个商人出身的邻居。  这座别墅大部分时间闲置,男爵只是偶尔才过来,他总是居住在德尔曼庄园。所以对这里的仆人们来说,男爵的莅临是个大日子,从装潢就看得出来,简直焕然一新,他们必定把整座别墅都擦了一遍,甚至还打过了蜡。  这座别墅没有德尔曼庄园那样恢弘,仆人的房间总是不够用,就在我准备跟别人挤一间房时,奥斯卡男爵告知我,我可以住在他卧室旁边的客房里,方便他随时找我。  也许是因为我冒险救过他两次,虽然我们彼此间有一些尴尬,他却依然无比的信任我,无论是他的书房和卧室,都对我畅通无阻。这也意味着,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拿到男爵身边的任何一样东西……  这天晚上,我随男爵来到了哈洛克伯爵的宴会。  就像之前说的,仆人之间也有高低贵贱,伯爵的仆人自然比男爵的仆人高贵,绅士的仆人比商人的仆人高贵,有钱人的仆人比穷人的仆人高贵。  这些事情在一个宴会上就能展现的淋漓尽致。  我不过是男爵大人的贴身男仆,可我却比当晚许多绅士阶层的人看上去还要体面,甚至有许多人对我卑躬屈膝,直到他们发现我原来是个仆人。  哈洛克伯爵四十岁出头,是个典型的贵族。  他总是穿着华丽的外袍,带着长长的假发,皮肤惨白,有时候还会涂脂抹粉。他和妻子的关系十分僵硬,却跟女仆和情妇生了无数个私生子,每天除了享受就是享受。  他身份贵重,但是资金紧张,所以他和男爵的关系十分亲密,他大概是光顾德尔曼庄园最频繁的客人之一了。  作为伯爵‘亲密’的友人,奥斯卡男爵受到了非常隆重的欢迎,几乎伯爵一家上下都来迎接他,他们还为男爵准备了最舒适最豪华的客房,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受宠若惊了。  男爵应付这些游刃有余,似乎是早就习惯了。  宴会的装潢很有意思,简直像走进了一座花房,到处都摆放着盆栽的高大棕榈树,巨大的叶子伸展开来,伸向屋顶,像喷泉一样。还有像圆柱一样的橡胶树,墨绿的长叶层层叠叠,几乎把角落的客人都遮挡了起来。  我想这是方便男士和女士们私下交流吧。  别人我不知道,但男爵这里,正有一位美丽的姑娘躲在这些引人瞩目的花木下,悄悄跟男爵交谈。  她是伯爵大人的女儿,艾米丽小姐。  “……他们阐述了宇宙体系,并因此推算出星星和海洋的运动……”艾米丽小姐说:“所有的自然哲学都可以用数学的角度来演算,这真是伟大的发现,不是吗?”  不同于那些脑袋空空的贵族小姐,艾米丽小姐不但美丽,而且非常聪慧,她和奥斯卡男爵谈论的话题,我连一句都听不懂。  男爵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所以跟她聊得非常起劲,他们谈论行星、彗星、月球,谈论什么宇宙体系,以及一些数学家的风流韵事,似乎要将这些话题无休止的谈论下去。  艾米丽小姐翠绿的眼眸,自始至终都凝视着男爵,目光饱含情谊。她的声音也很有魅力,薄薄的红唇一张一合,具有难以言述的诱惑力。  不知为何,我忽然对这位小姐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反感,尽管这才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我甚至在心里暗暗的嘲讽她,不必白费心机了,男爵根本不喜欢女人。甚至刻毒的想,她这样明目张胆的勾引一位男士,真是下作极了。  可随即我又想到,男爵曾告诉过我,他说他想要结婚,即使没有爱情的婚姻也让他雀跃。  是啊,奥斯卡男爵即使喜欢男人又怎么样?难道他就不结婚了吗?他早晚会结婚的,娶一位女子为妻。  这位女子必定美丽不凡,出身高贵,修养得体,聪明智慧,就像眼前这位艾米丽小姐。  他们交谈的样子多么相配啊,他们有般配的地位,有共同的爱好,也许有一天男爵会向她求婚。  与她相比,我又有什么呢?  我是个农夫的儿子,根本没有读过书,我们之间能交谈这样深奥的话题吗?我们有共同的兴趣吗?我和男爵从来都不是对等的,如果我和凯瑟琳小姐是天壤之别,那么我和男爵之间就更是遥不可及了。  正当我沉浸在乱糟糟的思绪中不可自拔的时候,男爵向艾米丽小姐告辞了。  “今晚我很愉快,只是有些累了,请恕我失陪。”男爵欠身说。  “哦,请让我为您引路吧。”艾米丽小姐轻声说。  男爵皱了下眉头,语气平淡的说:“不劳驾您了,仆人可以帮我。”  说完,男爵就穿过人群,先一步离开了。  我急匆匆跟着男爵离去,不经意一回头,我看到艾米丽小姐还在深情的凝望着男爵离去的背影。  她爱他吗?如果她爱他,那就好了……我心想。  从那天起,我试图去阅读一些深奥的书籍。  我从男爵的书房里找到了几本男爵看过的书,有《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作者是艾萨克牛顿爵士,有《方程代数解法》,作者约瑟夫拉格朗日……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其实根本看不懂这些书,不管是音乐、文学、数学,他们都太过深奥晦涩了,也许贵族们就是与众不同吧,他们可以读懂这些书籍,而不像我,蠢笨的像一头牛。  即使如此,我也硬着头皮去读这些书,哪怕看不懂,背下来也是好的。我想或许有一天,男爵说起这些话题时,我也能跟他交谈几句,而不是什么也不懂。  直到有一天,我抱着一本书在沙发上睡着了,不是我太累,而是书籍的内容让人想睡。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奥斯卡男爵正站在我面前,看着我怀里的书挑了挑眉。     第22章  “这……这是……”我手忙脚乱的起身,但显然已经不能毁尸灭迹了。  这些书我是私自拿的,事先并未询问过男爵。  男爵没有责怪我,反而接过那本书说:“《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哇哦……你看得懂吗?真没想到……”  “不,不。”我急忙摇摇手:“我看不懂……我只是看看而已。”  男爵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来,然后笑了,他看着我说:“没想到你居然会对科学感兴趣。”  天知道,我一看这些书就想睡觉。  “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男爵翻着书页说。  我感到惊讶,同时内心深处涌出莫名的喜悦,我慌张的站在他面前,磕磕绊绊的回答说:“当然,如果您愿意教我,这是我莫大的荣幸,我……我几乎什么也看不懂。”  “好吧。”男爵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你可以说一下你哪里不懂,我们可以探讨一下,其实这些书籍非常晦涩,我也不甚明了。” 第17章 ……  用晚餐的时候,二小姐和三小姐各自占据了男爵左右两旁的位置。  相比于一年前,玛格丽特对男爵的态度简直是天上地下,她不停的引起话题,说一些逗趣的故事,企图引起男爵的兴趣。  “那个老女人,简直像是巴尔扎克书里走出来的守财奴,你猜怎么着,她的一条裙子穿了二十年,却把珍贵的衣料锁在壁橱里,等再打开时,全都被虫子蛀满了洞……喔……”玛格丽特夸张的摇动扇子:“最让人惊讶的是,她把蛀满了洞的衣料拿出来,给女儿们做了新裙子,还让她们穿着这些裙子参加聚会。”  “哦,难以置信……”子爵夫人用扇子挡在嘴边,轻轻摇晃,然后合起扇子,不经意的指了指男爵的方向。  玛格丽特这才注意到,男爵根本不发一语,也并没有被她欢乐的话题吸引,玛格丽特脸色变了变,于是停下口若悬河的表演。  凯瑟琳翘了翘嘴角,柔声对男爵说:“今晚的食物非常不错,贵府的厨师很棒。”  男爵微笑了一下,向她点头致意:“您喜欢就好。”  “说起来,大人是在肯特郡长大的,必然喜欢那里的特产,维兰特香肠。”凯瑟琳说。  “是的。”男爵品了一口红酒说:“我的确很喜欢。”  “我也很喜欢,可惜现在是夏天,如果是秋天的话,我们就可以品尝这份美味了,我记得格兰郡有位诗人还曾经写过关于这种食物的诗歌,似乎是叫《海岛颂》,讲述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流落在……”  男爵更喜欢家常话题,显然凯瑟琳小姐摸对了门路,而玛格丽特则只能生闷气。  晚餐过后,我来到二楼的客房,我的妹妹安琪住在这里,当然了凯瑟琳小姐也住在这里。  作为一位贵族小姐,凯瑟琳少说有四位贴身女仆,她们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守候在小姐身边,但今天比较奇怪,四个女仆统统守在房间门口。  安琪看到了我,她兴奋的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亲了一下,然后悄悄跟我眨了眨眼。  随后我听到了凯瑟琳小姐房间里的吵架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不会放过你的!”玛格丽特小姐正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还要我给你解释多少次,衣带的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凯瑟琳说。  “你这个贱货,把我害的身败名裂,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你也休想得到你想要的!”  我没有继续在门口听两姐妹的大战,而是把安琪带去了我的卧室。  “这儿真不错。”安琪四下打量:“我听说贴身男仆的地位很高,原来是真的。”  “怎么样?凯瑟琳小姐对你好吗?”我问。  安琪无所谓的点点头:“凯瑟琳小姐对我很好,看来她的确想通过我打听男爵的消息。欧文哥哥,你说男爵会娶凯瑟琳小姐吗?”  “我不知道男爵的想法,你希望男爵娶她吗?”我问。  “一点也不。”安琪哼了一声,得瑟的说:“不管凯瑟琳小姐是否嫁给男爵,哥哥都是未来子爵大人身边的贴身男仆,说不定还会成为莫蒙庄园的管家呢,到时候安排我到子爵夫人身边当贴身女仆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干嘛一定要帮凯瑟琳那个婊子?”  “你刚才不是还说凯瑟琳对你很好吗?怎么转眼就叫她婊子?”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说:“她当然是个婊子,表面上对我很好,背地里却让女仆们欺负我,然后她再出面搭救我,好让我感激涕零,她真当我是乡下来的蠢货吗?”  我听后无声的笑了起来,安琪还在控诉凯瑟琳:“到这儿之前,凯瑟琳还送了我一对银耳环,转弯抹角的让我从哥哥这里打听消息。还是小姐呢,居然这么小气,送我一对银耳环就想让我帮她当上未来的子爵夫人,哈……”  我们兄妹几个自小跟着酒鬼母亲讨生活,早就习惯应付各色各样的人,其中以安琪最机灵,她九岁的时候就能从酒贩手里为母亲讨来便宜的劣质酒,再想法设法哄着母亲给她和妹妹食物吃,凯瑟琳对付女仆的那套在安琪身上可不管用。  “那你怎么应付她呢?”我好笑的看着她。  “我当然是装成又蠢又笨的乡下姑娘了,蠢到搬个水瓶都会打碎呢,尊贵的凯瑟琳小姐怎么放心让我干活,只能吩咐我多来找哥哥聊天了。”安琪得意的说:“说起来凯瑟琳小姐和玛格丽特小姐都想要嫁给那位男爵大人呢,她们最近吵得可凶了,玛格丽特小姐不知为何,认定是凯瑟琳小姐设计她失去了威尔逊子爵。”  我点了点头说:“可想而知。”  安琪又拽着自己的裙子转了一圈,露出了一双漂亮的新皮鞋,她笑嘻嘻的说:“怎么样?漂亮吗?我说这是我自己买的,其实这是玛格丽特小姐送给我的,连她都要来讨好我呢?哥哥跟着奥斯卡男爵真是有出息了呢。真盼望布鲁斯子爵早点死,这样男爵大人就可以继承子爵的头衔和庄园了,哥哥会成为子爵的贴身男仆,而我会成为子爵夫人的贴身女仆,我们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我搂着安琪的肩膀拍了拍她,我们兄妹都是过惯苦日子的,自从父亲离开家后,穷苦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我来王都前,母亲还要我打听父亲的消息呢,母亲真是傻……”安琪冷哼了一声,又抱怨道:“她还把我的工钱都要走,去买酒了,再这样下去,我以后都不回去了。”  “别担心。”我说:“我会给她钱的。”  “哥哥干嘛对她这么好?她从来不管我们死活,就知道喝酒。”安琪说。  “不,就是因为有她在,我们才都好好的活着,如果她也像父亲一样一去不回,我们兄妹现在又在哪里呢?”我叹息着说:“这些我从前也不懂的,直到……”  我没有对安琪说教,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哪怕是我,前世时不也一样不管母亲和妹妹们,只顾自己吗?  我把安琪抱在怀里:“对不起,哥哥没有好好照顾你们。”  “才不是。”安琪嘟囔着:“家里的粮食都是哥哥买的,没有哥哥我们早就饿死了。”      第24章  没过多久,凯瑟琳的贴身女仆阿黛尔来叫安琪了。  “欧文,凯瑟琳小姐想见你。”阿黛尔对我说。  我和安琪对视了一眼,跟阿黛尔来到了凯瑟琳小姐的卧室。  显然,刚才玛格丽特来大闹了一场,房间里还有摔碎的花瓶和茶杯,凯瑟琳小姐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哦,抱歉,我这里乱糟糟的。”凯瑟琳一脸难过的说。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既然她故意让我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又怎么能不配合她呢。  “又是玛格丽特小姐!”出人意外的,妹妹安琪来打抱不平了,她气呼呼的对我说:“玛格丽特小姐总是欺负凯瑟琳小姐。”  “住口,安琪,不许你责怪玛格丽特。”凯瑟琳擦擦眼泪说:“姐姐自从爆出了丑事后就一直心情不佳,她会胡思乱想也情有可原,我不会责怪她的。”  如果是前世的我,必定有感于这位小姐的善良和宽容,可现在我只觉得她演戏演的很好,她的眼泪说流就流,简直比剧院的演员还厉害。何况她演出这场戏,在很大程度上,是希望我告诉男爵吧。  “奥斯卡大人还是每天都骑马吗?”凯瑟琳问。  “是的,小姐。”  “他最近读了些什么书?”  “有关法律方面的书,可惜我不识字。”  凯瑟琳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和鄙夷,脸上却温柔的笑着:“欧文也该学学识字了,要成为男爵的贴身男仆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您说的是,小姐。”我欠身说。  “男爵在王都有相熟的女性吗?”凯瑟琳红着脸问了这个问题,其羞涩的神态简直跟那位艾米丽小姐如出一辙。  “有。”我点了点头:“有一位伯爵的女儿,跟男爵大人相谈甚欢。”  “伯爵……”凯瑟琳皱起了眉头:“是哪位伯爵?”  “是哈洛克伯爵,说起来这位大人不久后就要来德尔曼庄园了……”  ……  几天后,哈洛克伯爵的马车来了,陪同的还有他的女儿艾米丽小姐。  艾米丽小姐很有涵养,遇到声名扫地的子爵一家,竟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十分有礼的与子爵一家攀谈了起来。  聪明女人之间的硝烟一般很隐蔽,有时候男人甚至根本察觉不到,或者说即使察觉到了,也会当成笑话,因为他们有远比女人勾心斗角重要的话题。  哈洛克伯爵一入座就急急忙忙打开话匣:“我打算参与一项重要的投资,是关于新航路的棉花贸易,这次特意来找你帮忙。”  “哦,海上贸易投资。”还没等男爵说什么,布鲁斯子爵就先插嘴了:“是有关新航路的吗,这我也听说了,之前投资的人都赚了大钱,是个好机会……”  “伯爵大人,我们书房里谈。”男爵起身说。  “是的,我们书房谈。”伯爵也意识到这里不是谈正事的地方,跟众人道别后,随男爵离开了客厅。  布鲁斯子爵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但他还没有脸皮厚到可以跟进书房,能跟进书房的只有我这个端着红茶的仆人。于是离开客厅之前,我看到布鲁斯子爵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书房里,哈洛克伯爵正说的激动。  “查理先生的提议我很感兴趣,可我现在手头很紧,需要你的支持。”他毫不脸红的说。  “那位查理先生去找您投资了吗?”男爵皱起了眉头。  “我知道他之前找过你,而你不肯投资。但你要知道这次新舰队的组建已经涉及了王室,国家想要开辟这条新航路,我们跟随国家的脚步,一定稳赚不赔。”哈洛克伯爵兴致勃勃的说。  “即使如此,我也认为应该小心行事。”  “既然想要赚钱,就不应该畏首畏尾。”哈洛克伯爵说:“放心吧,等资金回笼后,我一定马上归还欠款。”  也许是伯爵坚决的态度,也许是因为王室的参与,男爵这次居然没有拒绝,他很爽快的给哈洛克伯爵写了支票,而哈洛克伯爵写了欠条。  “好了小伙子,感谢你如此慷慨,我就知道您是最爽快的人。”伯爵兴高采烈的收下了支票,起身说:“到外面跟女士们坐坐吧,打打牌,喝点酒,你总是坐在书房里,难道不觉得沉闷吗?”  “您先请,我稍后就到。”男爵微笑着欠身。  伯爵离开后,男爵却轻轻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次要损失一大笔钱了。”  刚才,男爵给伯爵开具了五万镑的支票,把一旁端盘子的我都吓傻了。  “怎么?很奇怪是吗?预料到要赔钱,还把钱借给他。”男爵笑了笑说:“我捧这位伯爵大人已经有一阵子,手里有一大把他的欠条,但愿我的投资没有打水漂,他什么时候破产,我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本钱。”  “大人,您怎么知道一定会损失呢?我看伯爵大人很有信心的样子,还说有王室参与。”我好奇的问他。  男爵大人起身,站到了窗边,他用手轻轻触摸冰凉的玻璃窗说:“伯爵大人的信心就像这玻璃,看似一片光明,实则非常易碎。他们都是看到利益就不顾一切冲上去的人,甚至不肯静下心来想一想。”  “先不说这项计划能不能实现,最近我们国家和殖民地的关系越来越僵硬了,印花税的问题在上议院吵翻了天。”男爵低声说。  这句话触动了我遥远的回忆,我忽然记起来,就在这一年,也许是半年后,也许是几个月后,北美洲的殖民地爆发了独立战争。  “如果爆发战争,那么所谓的王室参与根本就是为了军事,一切投资都会变成泡影。”男爵摇了摇头说:“可怜这些傻瓜还一头栽进去。”  男爵跟我说的全是非常私密的话,没想到他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  “对了。”男爵忽然说:“昨天听你说,你很想念家人,要不要我帮你把母亲和弟妹都接来德尔曼庄园?莫蒙庄园的税收很高,她们的生活很辛苦吧。”  我心中微微一动,没想到我随便说的一句话他都记在了心上,却只能摇摇头说:“我母亲不会离开莫蒙庄园的,她一直在等父亲回家。”  “原来是这样。”男爵叹息了一声:“有机会的话,我也会帮你们寻找。”  “感谢大人的慷慨。”我说。  男爵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昨天我教你的十四行诗,你都看懂了吗?”  “是的,我看懂了。”我点点头。  “其实不过是闲暇时的娱乐,你不需要为此太过费神。我昨天透过窗户,看到你读书读得很晚,已经半夜十二点了,你还没有熄灯,早晨不到六点钟你就要起床,难道不觉得疲惫吗?”  “您知道哪个窗户是我的房间吗?”我不由得开口。  男爵脸色一红说:“仆人那边所有的房间都熄灯了,我想那个亮着的窗口就是你吧。” 第19章 子爵焦急的站起身来:“现在不想结婚也没有关系,你们可以先订婚,我的女儿可以等你。” 男爵摇了摇头,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才说:“我对凯瑟琳小姐并无特殊感情,所以我不会娶她为妻。” 子爵生气了,也许从来没有人这样违背过他,不给他面子,而且还是在他低声下气恳求的时候,所以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声调也尖细起来,似乎在压抑着怒气:“你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你吗?他们会说你无情无义!你得到了我们的庄园,却不愿意迎娶我的女儿,要让我百年之后,妻子和女儿们无依无靠的流落街头!” 男爵双手交叉起来,我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的意思,他感到不悦了。 子爵来回走动,口中还在不停的责怪:“我已经放弃了尊严来求你,只是想给我的妻女们找个依靠,你何必如此冷酷无情!如果我的儿子还活着,我又何必这样卑微的恳求你!” “子爵大人。”男爵也站起身来,他郑重的望着对方说:“我姓布鲁斯,这是我父亲传给我的姓氏,因为我父亲也是爷爷的儿子。他当初分毫不取离开莫蒙庄园,是因为法律规定,庄园的一切都属于您。所以您不要忘了,莫蒙庄园之所以属于您,只是因为您姓布鲁斯,而且是第一顺位继承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任何原因。如果有一天莫蒙庄园归属于我,那么也只是因为我姓布鲁斯,而且是庄园的第一继承人。” “你!”子爵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男爵向他欠身说:“我失礼了,请原谅唐突之处,我并非见利忘义之人,倘若今后表妹和婶婶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但娶妻之事还是不要再提起为好。” 子爵重重的哼了一声,一语不发的离开了书房。 布鲁斯子爵并非莽撞之人,他的态度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强硬呢? 原因不是别的,正是哈洛克伯爵主张的投资。 子爵已经派人偷偷打探过了,这次的投资果然非同一般,不但有王室参与,还有大大小小许多贵族,他们都说这次的航路可以大赚一笔。 子爵想,如果可以凭此机会大赚一笔,那他还怕什么呢?于是他放下了之前的小心谨慎和谦恭有礼,向这个他一直不喜欢的陌生侄子摊牌示威了,可惜事实让他失望。 子爵怒气冲冲的找到了他的妻子和女儿们。 “他拒绝了,再次拒绝了,我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屈辱,他怎么敢!”子爵一边大声咒骂,一边瞪着两个女儿:“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不是向我保证他会喜欢你们吗?可他宁可失去名誉也不愿意娶你们。” “那个……那个该死的驼背!”玛格丽特狠狠的攥着手绢:“他算什么东西!” 凯瑟琳倒是完全没想到,她原来以为男爵一定会答应的,毕竟她已经费尽心力去讨好他了。再加上贵族间的潜规则,如果不想名声受损,他应该会娶她们中的一个,而他明显不喜欢玛格丽特,可为什么连她也拒绝了呢? “我再也无法忍受留在这里了!这座毫无人气的宅子,简直像座坟墓,没有宴会、没有歌舞、没有客人,他就是个怪胎!”子爵抱怨道。 “嘘,你别这么大声。”子爵夫人晃动着扇子:“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来这里,银行催债催的急,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就弄死他!”子爵恶狠狠的说:“既然他对我们这么绝情,那么他死了也活该!” “弄死他?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弄死他?”子爵夫人摇摇头:“他精明着呢,哪儿那么容易。” “哼!”子爵却眯起了眼睛:“再精明,也不见得事事都一清二楚。” “怎么?你有什么打算?”子爵夫人问。 子爵笑了笑,却没有明说:“只要我能拿到那样东西,他的小命就握在我手里了,我得好好想想……对了,我们还有多少钱?” 子爵夫人叹了口气:“我们哪里还有钱。” “那就把仆人都辞退,把首饰卖掉,所有能卖的都卖了。”子爵说。 “你要干什么?” 子爵摸着小胡子说:“我打听到了一个赚钱的路子,有王室作保,连那个该死的小子都投了五万镑进去,我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先赚点钱,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再说。” “五万镑!”子爵夫人用力晃着扇子:“这么多钱……” “哼!他知道一定会赚钱,所以才敢投入这么多,那天他还故意避开我,不想让我知道……”男爵得意的说:“难道他忘了,身边的贴身仆人曾是我们庄园出去的吗?” “是欧文。”凯瑟琳插嘴道。 “没错,就是他,那个机灵鬼。”子爵笑着说:“要得到那件东西,还得靠他帮忙才行,你们要想办法笼络他,无论用什么方法……” …… 这几天,天气异常闷热。 泥土中的湿气热腾腾的,即使夜晚也不能凉爽半分。 我帮男爵安置后,在马房的水槽处冲了个冷水澡,然后散着湿哒哒的头发向仆人的住所走去。 刚刚走到回廊的阴影处,就有人惊呼一声,向我扑来,随即我接到了一个柔软的躯体。 “哦,抱歉,抱歉,我踩空了,您没事吧。”一个温柔的女声在我耳边暧昧的响起。 我抬眼一看,居然是凯瑟琳小姐身边最漂亮的女仆。 这一幕太熟悉了,前世也发生过。 “我没事,您还好吗?”我推开她说。 “我很好。”女人柔声说。 “那么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我绕过她说。 谁知她大着胆子靠了上来,抱着我磨蹭她柔软的肉体,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她轻声说:“埃里克先生,我爱慕您很久了,每天晚上都想着您……” 我不等她说完就推开了她,冷冷的说:“凯瑟琳小姐知道她身边的女仆如此放荡吗?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我只能告知主人了,请您自重。” 女仆呆呆的望着我,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把到嘴的肉吐出去。 我握紧了拳头,一语不发的迈上楼梯,如果这次的事情不是巧合,那么凯瑟琳小姐就该出场了。她大约是觉得我这个卑微下贱的男仆只用一个女仆就能打发了,谁知道我对女仆不假辞色,所以没办法,她这位小姐只好忍着恶心亲自上阵了。前世就是如此,可惜当时我压根没有任何怀疑,只当这个女仆真的暗恋我。 果然,第二天中午,我在花园深处遇到了凯瑟琳。 她似乎是偶然散步至此,在我每天的必经之路上,然后偶然遇到了我。 “欧文。”她甜甜的笑着。 “凯瑟琳小姐,日安。”我向她欠身。 “过来陪我坐坐。”她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我谨慎的站在她的身边,欠身说:“请问有什么吩咐吗?我随时为您效劳。” “哦,你可真是个一板一眼的家伙。”她轻声抱怨道:“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的人。” “您过奖了。” 凯瑟琳拿起花丛里的一朵玫瑰,放在唇边,神情却突然黯淡了下来,她哀愁的说:“欧文,你听说了吗?哦,对了,你当时就在那里,你早就知道了。” 说着,她留下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泪珠说落就落,比演戏还真,美得让人怜爱。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请您不要伤心……” “我怎么能不伤心,奥斯卡大人拒绝了我父亲的请求,他那样低声下气的求他……都是我没用,我像不要脸的女人那样去勾引他,哦,上帝啊,我都做了些什么,我只是不想让父亲和母亲大人难过,呜呜……” 我递上去一条手帕,凯瑟琳却一下子扑在了我怀里,她低声哽咽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感到了她柔软的胸部随着她的每一声抽泣在我身体上的摩擦,这位小姐始终知道该怎么惹一位男士为她动心,为她赴汤蹈火,可怜我前世就是败在了这样愚蠢的花招下。 “凯瑟琳小姐,别难过了,会有办法的。”我轻声说。 “不,没有,呜呜……”她哭了一会儿,抬起一双充满柔情的眼睛,怔怔的望着我:“欧文,你真是个好人,肯听我抱怨,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要不是我……” 说着,她满脸通红的捂住了嘴巴,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于是急忙起身,一语不发的牵着裙子跑了。 当然,她没有忘记落下一条‘不小心掉落’的手绢,手绢是纯白色的,没有任何标记,连上面喷洒的香水都不是她惯常用的,查不到她身上。 相比于粗心大意的玛格丽特小姐,凯瑟琳小姐简直精明的让人叹服。  第27章 “‘但你是永恒的夏天绝对不会凋零,更不可能消褪了你那明媚的美艳;死神也不敢夸口能挡住你的芳履,你的倩影已经融入了不朽的诗篇。’”男爵正在给我讲解诗歌的创作,他的声音很低沉,所以诵读诗歌的时候十分迷人,他翻着书页说:“这是典型的五步抑扬格的十四行诗,主要分为派特体和莎士比亚体,还有一个变种及斯宾塞体,他们最主要的区别是韵律的不同,你能明白吗?” “我可以认为是重轻重轻重轻重轻重轻的循环吗?”我不太确定的问。 “没错,就是如此,你非常聪明。”男爵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褐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明亮异常,我可以从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他已经盯着我看了很久,似乎还没有停下这堂课的意思,我觉得自己就快错过用仆人们用午餐的时间了。 “我该奖励你。”他低声问:“有想要的东西吗?” “能得到大人的教导,我已经十分感激了。”我说。 “我读书的时候,我的老师会对我取得的成绩做出奖励,你可以说说看,难道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吗?”男爵问。 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房门。 我急忙从男爵的书桌前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装,前去开门。 男爵教我读书是件很私密的事,总是我们单独相处时才上课,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最初我单独坐一张椅子,后来我坐在他身边,再后来,我们上课的距离越来越近……如果被人看见,一定会大吃一惊。 门口的人是比利,他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里放了一封信。 “主人,这是邮差刚刚送来的。”比利说。 男爵像往常一样,随手接过信,用纸刀割开信件的蜂蜡,然后开始阅读。 可是他看了两眼后,忽然皱起了眉头,然后把视线对准了我。 我以为他有什么要吩咐,于是急忙向他欠身。 可男爵却说:“欧文,你可以先下去了。” 我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男爵脸色平静,可他的眼神却有些陌生,似乎带着探究一样在打量我。 我躬身离开了书房,对那封信的内容也产生了好奇。 一连三天,男爵都没有吩咐我去服侍他,即使我一早跟在他身边,他也很快带着比利离开。 这种忽然冷却的态度十分明显,因为他平时待我太亲密了,几乎时时刻刻离不开我,而现在却根本用不着我了。 不安在我内心滋长,而这种不安在我偶然碰到西蒙走出男爵书房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当时西蒙也看到了我,他面色尴尬,而且还有些古怪,没有跟我说任何话,他就匆匆离去了。而当天下午,男爵把我叫进了书房。 他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有一只烟斗,空气中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自从我走进房间,他的眼神就始终盯着我,这种眼神把我看得坐立不安。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吗?”我欠身问。 “没什么。”他平静的说:“我看……今天继续上课吧。” “是的,大人。”我在他身边坐下来。 可当我翻开正在学习的诗歌时,男爵却把手按在了书籍的封面上,摇了摇头。 “今天不讲这个,我们说些别的。”男爵站起来,他背着手走动了几步,然后缓缓的开口:“我有个很喜欢的故事,是我父亲讲给我听的,他说从前一位商人想购买一块土地,他找了两个委托人来评估这块土地,看是否值得他购买。 其中一个人说,这块土地上全是死树,溪流窄到几乎可让人一步跨过,野草长得比人还高,买了一定会后悔的。 而另一个人说,那片土地上的柴火,够你烧一辈子,溪边有一处宽到足以挖个小池塘,从野草的面积来看,这必定是块富饶肥沃的土地。最后,这位先生采纳了第二个建议,于是那里成了一座令人喜悦的农庄。” 男爵讲完故事后看向我:“你觉得怎么样?” 第21章 “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会把我赶出去吗?他会嘲讽鄙夷、破口大骂吗?我不知道。 我盖住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所以我不用担心他会露出什么表情,就算是鄙夷厌恶也无法让我退却。 没有任何迟疑,我解开了睡袍,任由身上唯一的遮挡物滑落到地面. 预想到的驱赶和辱骂声没有响起,房间里反而安静的可怕. 我就这样站了一会儿,然后尝试着向前走了一步. “站住……你干什么……出去!”男爵终于有了反应,我听到了他慌乱的声音。 我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向着他的床铺直接走去,这间卧室的摆设我很熟悉,及时覆盖着眼睛,也能通过那仅有的光亮找到男爵的位置。 我看到了男爵模糊的身影,他掀开被子,似乎想去摇铃叫仆人。 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抓住了他掀起被子的手臂,躺上了他的床。我看到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在看我,这一个愣神的时间给了我机会,我悄然靠了上去。 因为是夏季,男爵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袍,他用双手推拒我,却被我拉开了腰带,然后我赤裸的躯体贴在了他同样赤裸的躯体上。我感到他浑身颤抖了一下,似乎是僵住了,然后他开始挣扎,并大叫:“来人!来人!” 我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叫声,这个吻使他安静了下来,他像个从来没有接过吻的人,十分生涩,呼吸急促。 然后我在他身上轻轻磨蹭了一下,令人惊讶,他的欲望几乎是一瞬间就升腾了,硬硬的抵在我的大腿上,我听到他的惊呼声,然后他开始抵抗:“你……不要……” 可惜他的推拒太过无力,我只是抱着他,用自己的身体轻轻磨蹭了几下,他那推拒的手臂就落在了我的后背上,然后一点点收紧。肌肤与肌肤贴合在一起,滑腻又温暖,肉体的结合,每一个细微的摩擦都让人难以抗拒。 即使是久经这种的人,也很难推开我的挑逗,更何况是男爵,我知道他有多么清心寡欲,他生活就像个修士。 然后我打开双腿,骑在他的腰上,用臀部去摩擦他的欲望,他的欲望跳了一下,直接抵在了我的股缝间,火热而且不断壮大。我听到了他急促的喘息声,那几不可闻的‘不’字湮灭在了我激烈又大胆的举动上。 我扶着他的欲望,缓缓埋入了我的后穴中。那个地方,在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充分扩张过了。我知道男人之间的性爱,我见过,也听说过。 男爵终于溃不成军了,他一下抱紧了我的腰,变被动为主动,激动的想要抽动,想要插的更深。 这有些疼,我很庆幸自己做了准备,男爵紧紧的抱着我,他急促的喘息着,欲望顶到深处,再缓缓拔出,继而又更加用力的插入。 他像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胡乱的啃咬我的胸膛,滚烫的下体在我的体内来回抽插,激动的难以自制,我能强烈感受到他的兴奋和狂热。 然后,他也真的像第一做这种事一样,很快就射了出来。 随着一声低吼,一股热流射在了我的体内,他抱着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怀里,我感到他的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心脏跳动的像要炸开。 我轻松环抱着他的手,然后缓缓的抬起腰,他的欲望从我的两股间抽了出来,带出了不少精液,顺着两腿流下。 做完了,我心想,会怎么样呢? 我忍着身体的颤抖,走下床,他把我拉回床上,然后压在我上方。 他静静的看了我很久,我只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洒在我耳旁,他长长的头发落在我脸旁,有些瘙痒,还带有他平时洗澡时用的玫瑰花瓣的香味。 然后他低下头,从我的颈脖开始亲吻,一路向下,从乳尖一直到肚脐,再到股沟,大腿,他的双手肆意的在我身上滑动、抚摸。 我什么也没看见,感官反而更加敏感,他的挑逗使我有了感觉。 他的指尖来回在我大腿内侧挑弄,痒得我想夹紧双腿,却被他轻轻阻止了。他趴在我身上,我的两腿间,一边抚弄我的身体,一边去舔弄我的乳头。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乳头这样敏感,只被舔了两下,就有种又鼓又痒的感觉,我想推开他,不然他再舔那里,他却不依不饶,对那里又吸又咬。 “啊……啊……“呻吟声不觉冒出了口,我难以抑制的咬住了嘴唇。 第一次的时候感觉他那么生涩,简直像从未做过一样,怎么转眼就…… 我很快被他挑逗的欲望高涨,控制不住般的举起双手,抱住了他的后背,然后抬起双腿,勾在他身上。似乎这样抱着他,就可以减缓这种难捱的欲望。 这种事我少年做过不少,是跟村里几个浪荡的女人,因为她们会付钱给我。我跟她们做的时候,经常连衣服都不脱,更没有这么磨人的花样。现在我都快被磨蹭疯了,他舔我舔了那么久…… 终于,他把手指插入了我的后穴,那里还很湿润,所以轻易就被他插入了三根手指,他在里面勾勾按按。忽然,我浑身一僵,血液直冲上大脑,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从他手指的挤压处产生。 “嗯……嗯……啊……” 我不由自主的摆动着腰部,他却突然抽出了手指。 兴奋不再,欲望却高涨,我剧烈的喘息着,太高臀部,用自己的身体去摩擦对方,手脚也胡乱的去摩擦他的背和退,想把它抱得更紧,来缓解这股由内产生的骚动。 然后一个更大更热的东西顺着湿润的甬道插了进去,一下下顶在那个让我极度兴奋的点上。 “啊……啊……啊……”我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摇摆,他顶的更用,那沉重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几乎把我的耳朵都烤热了。 “啊……啊……”我用力抱住了他,浑身开始抖动,而他迅速的抽插起来,动作十分激烈,肉体相撞的啪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噗嗤噗嗤的水声也像放大了无数倍。 我在他激烈的抽动下获得了高潮,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没有任何意识,很快他也高潮了,热流再次喷发在了我的体内。 我感到了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可是在那之后,他依然紧紧的抱着我,没有要放我离开的意思。 可我必须要走了,仆人间的大门会在十一点落锁,我必须在那之前赶回去。 我推开了他,强忍着颤抖的双腿走下床,我感到两腿间的水正汨汨的流出,顺着两腿的内侧抑制流到脚踝,再流到地板上。 可我股不了那么多,背对着那张床,我解开眼罩,捡起地上的睡袍披在身上,然后仓皇离开了房间。 期间我只能听到背后男爵还未平静的喘息声,以至于他最后试图叫住我,我也没有理会,只是像逃一样跑了出去。 回到卧室后,我收拾好浑身的狼狈,然后疲惫的躺上了床。 刚才发生的事情,使我满脸发烫,甚至浑身发烫,我甚至还记得他温热肌肤的触感。 我不敢再去回想,只是环抱着自己,试图甩去这种罪恶感。 没有办法,我做了至今为止最卑鄙最无耻的事,我试图用肉体去换取留下来的机会。我在打赌,赌他喜欢我,赌他爱上我,赌他经过今晚后就舍不得放我走了,哪怕他知道我对布鲁斯一家不怀好意,哪怕他知道我做了许多恶事。 可是,我的做法何等下作,这跟我曾经鄙夷的用试图爱情换去金钱的艾米丽小姐有什么区别,不同在于我用的是更加赤裸裸肉欲。 如果我责怪艾米丽小姐的做法会伤害男爵的感情,那么我就更加无耻了。 刚才的那场缠绵,虽然我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动作,他的抚摸,他的亲吻,无一不在向我诉说着他的感受,他喜欢我,他爱我……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丑陋非常,后悔的情绪无以复加。 我不应该这样做,这实在太卑鄙了。 一时间,我迷茫了,曾经坚定的复仇决心也变得模糊,报仇真的这么重要?即使伤害背叛所有人也值得吗? 我无法给自己答案,我只能在这种绝望的情绪中,默默地等待天明。 也许明天,会有人给我答案……  第29章 天气异常炎热,清晨的风掺杂着土地发酵的气味,使人头昏脑胀,。 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男爵也在清晨外出骑马了,没有一大早就遇到他,我稍微松了口气。 子爵一家还没有离去的意思,他们待在城堡里,一步也不愿意出门,唯恐那炎热的阳光带来不良的后果。贵族们对白皙的肌肤甚为尊崇,以至于那种苍白到极致的肤色才是他们最喜欢的,所以女士们出门都撑阳伞,而男士们佩戴遮掩帽。 今天,子爵夫人从王都叫来了裁缝,要帮两个女儿做几件新衣服,。 “我们每种料子都要,做成最新的款式。”子爵夫人笑眯眯的说:“账目都记在男爵那里,他说要送妹妹们几套衣服。” 子爵夫人和她的丈夫不同,即使彼此间发生了再尴尬的事情,她也能表现的毫不在意,还能厚脸皮的接受别人的馈赠。 “送几件衣服就想打发我们了吗……”玛格丽特不满的嘟囔道。 子爵夫人严厉的瞪了她一眼,目光好似要吃人。 这个女儿实在太过愚蠢,幸好还有聪明智慧的凯瑟琳,几句话就化解了尴尬,她一脸温柔的笑意,对所有人说:“奥斯卡大人公务繁忙,没有太多时间陪我们嬉戏,这才觉得怠慢了我们,但我们也要感谢他的馈赠才是。” 玛格丽特冷哼了一声,让仆人们展开衣料,在她身上比来比去,毫不脸红的享受着男爵的赠礼,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仿佛这是多么的理所应当。 “欧文,你看上去脸色不好,病了吗?”凯瑟琳忽然看向了在一旁服侍的我。 “没有小姐,我只是昨夜没有睡好。”我急忙说。 “天气炎热,许多人生了热病,你要小心,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她表现的像个关心仆人疾苦的好主人。 我自然一脸感激:“谢谢您,我会注意的。” 凯瑟琳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柔声说:“我这里有几本书,能帮你学习识字,如果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我受宠若惊的向她弯腰:“实在是太感谢您了。” “能帮到你我也很愉快。”凯瑟琳说。 最近几天,我和凯瑟琳的关系密切了不少,我们经常会在花园‘偶遇’,然后深入交谈几句,即使在公共场合,她也会关怀的问候我。话题从日常的鸡毛蒜皮到国家大事,这个姑娘很会说话,当她想要讨好什么人时,没有不成功的。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廊处传来,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 随着脚步声的逐渐接近,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僵硬,昨晚发生的事情清晰的映入脑海,我甚至产生了转身逃跑的冲动。 男爵骑马归来了,子爵夫人兴高采烈的招呼他。 “奥斯卡,你快来看看,这是从珐国来的新式样,听说王都已经流行起来了。” 那是用深色面料制作的男士礼服,没有传统的前襟,样式十分单调,后摆很长,分成两片。配有圆形的黑色礼帽,虽然还是沿袭了传统的船帽,但边沿和翘起的弧度都很小。 这是近一年里突然流行起来的装扮,男士们不再穿那些花花绿绿的华丽衣服,改穿简单大方的式样,而且很多男士已经不再佩戴假发。 我是距离他们最近的男仆,自然不能假装自己是隐形人。于是我走上前,捧起那套礼服给男爵看。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动作僵硬的像上了发条。 “很漂亮。”男爵的声音很低沉,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婶婶和妹妹们喜欢什么,可以尽管选。” “喔,谢谢你,奥斯卡。”子爵夫人看向两个女儿:“快来感谢你们的哥哥。” 凯瑟琳和玛格丽特急忙向男爵行了礼,看上去乖巧又谦卑。 我看似气定神闲的整理着衣物,实则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男爵身上,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简直要爆炸了。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一切都还没有一个结果呢。 最终,我鼓起勇气,望了一眼男爵。 而他也正好看过来,我们的视线彼此交汇了一瞬,我的脸霎时热的像烧开的沸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男爵就调转了视线,他向楼梯走去,然后吩咐道:“让比利来帮我量尺寸。” 男爵没有叫治安官,也没有让我离开,更没有告知子爵我的所作所为,我紧张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简直想冲上去问问他,到底对我下了什么判决。 天气越来越炎热了,到了中午,连城堡里也热的不行。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屋里热的像个大蒸笼。 身为男仆,我们还得带着假发,穿着外套。虽然绅士们的衣着简单了,但仆人们的衣着却越来越夸张,有些家庭的仆人甚至打扮的像怪模怪样的小丑。 第23章 我抚摸着他的后背,然后摸到了他脊背上的弓起,心中忽然一阵酸涩。 男爵是因为喜欢男人,而且外貌有损,才一直一个人。那些奢靡堕落的贵族只看到了他的外表,而看不到他美丽的内在,所以男爵才会这么孤独。 面对这样的人,我不但前世时害死了他,这辈子又利用他的感情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悔恨包围了我,我紧紧的抱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男爵在我颈部又亲又咬,轻轻摩擦身躯,然后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让我整颗心都纠起来了的话。 “我爱你。”他说:“我爱上你了,我早就爱上你了,你知道吗?” 我抱紧了他的后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男爵没有注意到我的紧张,他把真心剖了出来,摆在我面前。 “在我被怀疑感染天花的那个早上,我从你怀抱里醒来,你还在沉睡,我看着你,心想你可真勇敢啊,竟然抱着我这个可能患天花的人入睡,只是因为怕我冷。当时我就想,要是能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就好了,那么我以后都不会怕冷了。” “我从没想过要送你走,我只是吓吓你,希望你能告诉我实情,你为什么要陷害子爵一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缄默至此呢?”他蹭着我的身子问。 我胸口一滞,不可以让他继续问下去了。 于是,我翻身把他压在下面,骑在他腰上,含着他的欲望,轻轻摆动臀部。 “嘶......”,男爵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握住我的腰,激动的向上挺进。 我扶着他的手,一边摆动臀部,一边上下吞吐他的欲望,由于之前泄过两次,穴道里湿润柔滑,进出很顺利。 男爵很享受这种刺激的骑乘姿势,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口中溢出呻吟。 我使尽了浑身解数让他快乐,就是为了让他忘记刚才的问题。 他沉浸在我肉体带来的欢愉中,没有心思再去想别的了。 等他滚烫的爱液射入我体内时,已经过去了很久。 我们赤身裸体的拥抱着彼此,互相抚摸对方的身体,互相追逐亲吻着,大约抵死缠绵也不过如此了。 就这样一直拥抱着,直到我用最后的理智从他怀里爬起来。 我得离开了,否则就回不去卧室了。 男爵跟着我坐起来,双手搂着我的腰,不让我离开。 他亲吻我的臂膀,我的胸膛,我的乳头,双手在我身上肆意挑逗。 我无奈的推了推他:“大人,我得走了,否则会被人怀疑。” “别走。”男爵的双手双脚一起禁锢着我,用力摩擦我的身体。 刚才已经做过了三次,难道他还没够吗? 不能再继续磨蹭下去了,越是磨蹭,越是走不了了。 我推开他走下床,他也跟着走下档,站着跟我纠缠。 没办法,我抬起一条腿,勾在他的腰上,让他就这样又插了进来。 也许站着的姿势让他更兴奋,他激动的大力抽插起来,双手抓着我的臀部去迎合他的挺进。 肉体的摩擦声,撞击声,和抽插时的水声分外淫靡。 我们保持这样的姿势达到了高潮。 他做完后,仍然抱着我恋恋不舍。 我安抚的亲了亲他的下巴,说:“大人,我真的要走了。” 他这才帮我捡起衣服,胡乱套上,乌漆摸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然后他用力的吻了吻我,似乎要把我所有的气都吸走一样。 最后,他在门口跟我说:“明天早上,我一醒来就要看到你。” 我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没有着急整理身上的狼藉,而是颓然的坐在了床上。 脑海中闪现过他今晚对我说的话。 他说,他爱我…… 我当时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有回应他,甚至用糟糕的方式让他忘记了他的问题。 真是卑鄙,我觉得自己下作极了,简直像在玩弄他的感情一样。 书桌上,男爵送我的胸针在烛光下闪着金色的亮光。 我把胸针贴在胸口上,试图压制脑海中的混乱。 而时间没有因为我的惶恐而停下坚定不移的脚步。 清晨,当铃声响起后,我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睡了。 我慌张的换好衣服,来到楼下用完早餐,然后端着茶盘前往楼上。 他昨晚吩咐过,今天一早就要见到我。 这实在非常尴尬,因为昨天晚上太混乱了,简直是在胡闹。 当时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也不会太过羞臊。可事后想起来,我还是觉得自己太过大胆和放荡了,我们没完没了的纠缠到了将近十一点。 我在他门口纠结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敲了敲房门,问道:“大人,您醒了吗?” 谁知,房门自己开了,他站在门口,一脸温柔的笑容。 我一走进房间,他就抱住了我,亲了亲我的面颊说:“早。” 我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昨天我们还像陌生人一样,连对视一眼都不敢,说话时还羞窘的浑身僵硬。而今天就这么熟稔了,这样好吗? “你脸红了。”他抬起我的下巴,轻轻啄了下我的嘴唇:“怎么?难为情吗?” “我……我帮您更衣吧。”我小声说。 他蹭蹭我,有些委屈的说:“你怎么了?昨天晚上那么热情,一早醒来就对我这么冷淡,简直像什么也没跟我发生过一样。上次也是,我碰你一下,你吓得浑身都哆嗦,你讨厌我吗?” 简直难以想象,一向冷酷的男爵会用这种类似撒娇的语气跟我抱怨。 我望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我怎么可能讨厌您呢?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他看着我,傻笑了起来。 然后他按着我的肩膀,再次吻了我,这次他吻得很深情,仿佛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时间过得很快,亲亲我我,半小时过去了。 我后悔的催促他快点穿好衣服。 因为男爵的时间表太固定了,每天同样的时间下楼,用餐,骑马。忽然变动了时间,所有人都会注意到的。而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不过是最开始,后面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在等着我。 用过了早餐,男爵吩咐说,他今天不骑马了,他要去书房办公,不见任何客人,并且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我心虚的脸都冒汗了。 这一定是他有史以来对奇特的吩咐了,连管家都奇怪的看了他几眼。 最后,他对刚刚回来的比利说。 “我听说你妻子快生了,不必着急回来,在家里多陪伴她几天吧。” 比利感动极了,拼命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我怎么能扔下工作呢。” 显然,男爵并不高兴他的尽忠职守,他不耐烦的催促说:“行了,行了,就这样决定了。” 比利回家了,走的摸不着头脑。 而男爵也终于如愿以偿的跟我共处一室了,他看上去比早上的样子还要兴致勃勃。   第31章 他一关上房门就要吻我,然后试图去解开我的扣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他。 “大人,不可以这样。”我说:“这太放肆了。” “我……我爱你。”男爵毫无保留,一下子就击中了我的软肋。 我望着他炽热的目光,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 “前天和昨天,你走之后,我都彻夜难眠,一直想着你。”他像个孩子,向我坦诚着一切:“你呢?你想我吗?欧文你告诉我。” 我心里又酸又涩,一时觉得随便他了,他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他高兴就好。 他脱下我的衣服,把我推倒在桌上。 桌面很凉,皮肤乍然接触,我不由得抖了抖。 男爵伏身上来,急切的亲吻、抚摸,然后插入,等到足够扩张之后便急不可耐的顶入抽出。 他的欲望在我体内整根没入,再整根抽出,其过程激烈的让人招架不住。 “我爱你,我爱你。”他不停的在我耳边低语。 “啊......嗯......别......大人......停下来......”我难耐的扭动着身躯。 “......艾,艾伯特大人。”我叫着他的名字达到了高潮。 男爵忽然抱紧了我,在我颈部胡乱啃咬了起来,等他高潮之后,就脱光了我们彼此的衣物,和我赤裸的搂抱在一起,靠在一张沙发上。 之前两次做爱,我要么盖住了眼睛,要么在漆黑的夜里,根本没有看到我们彼此做爱时的模样。陡然在白天这样看着彼此,我不由得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男爵轻声问我:“你怎么不肯看我?第一次你还覆盖住了眼睛,你觉得我的身体很丑陋吗?” 我急忙睁开了眼睛,望着他说:“您知道我没有这样想过。” 他却笑了起来,亲了亲我的脸颊说:“那么你是在不好意思?” 我满脸通红的望着他,没有回答,我们的胸膛彼此相贴,我能感到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而他呆呆的看着我,忽然就又有了感觉,发疯一样掰开我的双腿顶进来。 我本来想让他冷静些,可是已经太迟了,等他喘着粗气趴在我身上时,我的两腿间早就黏腻不堪了。 这张红色的沙发,被我们的爱液弄得一片狼藉。 而他还埋在我体内不愿意抽离。 第25章 使了第三招还没有达成目的,他直接走过来抱住我,不管我的意见,想用实际行动力让我屈服。 这次,我坚决的推开了他的吻和抚摸。 “大人,您不可以这样。”这家伙分明是看出了我对他心软,所以才肆意妄为。 终于,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好吧,你这个狠心薄情的家伙。” 他走回书桌前坐下,冷着一张脸,似乎生气了。 这是第五招,上次我以为他真的生气了,犹豫着过去道歉,结果不堪回首…… 于是我欠欠身,退出了书房。 刚出门口,他就气急败坏的追出来,站在那里半天,他拿我没有办法,只好重重的叹了口气,走了回去……   第32章 午后,妹妹安琪来找我,她鬼鬼祟祟地对我说:“凯瑟琳小姐要见见你,在后花园。” “什么事?”我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安琪摇摇头,然后嫌恶的说:“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找你帮她,让我们白白替她干活,你可别看她长得漂亮,就被她卖了。” 我笑着说:“说不定这位小姐见我长得英俊,爱上我了呢。” 安琪嗤笑了一声:“说我们村里那些傻姑娘爱上你我还信,她?开玩笑吗?” 我把安琪抱在怀里亲了亲:“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聪明姑娘。” 安琪哼了一声,对我说:“你快去吧,小心说话。” 我来到后花园的一条小径,我和凯瑟琳经常在这里‘偶遇’。 她正坐在花丛里的石墩上,各种鲜艳的花儿包围着她,一两只粉蝶在她周围飞舞。年轻的贵族小姐是如此美貌迷人,即使一个微笑也能让世界沉醉,而现在她的微笑正在向我绽放。 “欧文,你终于来了。”她殷切的望我:“我等了你好久。” “随时为您效劳,凯瑟琳小姐。”我欠身说。 “你总是跟我这么生疏,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她满脸红润的说:“我们……也算朋友了,不是吗?” “我只是个卑贱的仆人,怎么配做您的朋友。” 我低着头说。 “别这么说,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而且你还帮了我父亲不少忙,一直把男爵的消息告诉我们,我非常感谢你。”她羞涩的说。 “这都是应该的,您不必言谢。”我不好意思的说。 如果有人见到此时的景象,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对互有好感的男女在暧昧,可事实上呢?我们都在演戏,都是各怀鬼胎。我在努力假装成一个爱上了贵族小姐的下贱男仆,而凯瑟琳装成爱上下贱男仆的贵族小姐。表面上的爱慕和羞涩,实则都是算计和鄙夷。 美丽的景致下藏着污秽,动人的情感中暗藏欺骗,这也许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让一切掩盖在平静而祥和的表面,低下的波涛汹涌只有在最后一刻才能掀出来,打的敌人措手不及。 “欧文,要不是你,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刚才还一脸开心的姑娘,忽然变得满面忧愁,她沉声说:“你知道的,等父亲过世后,我家的一切都会落在奥斯卡男爵手里,我们会被赶出去,流落街头……”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悲伤的仿佛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哪怕是路边的乞丐都要为她的可怜境遇落泪。 身为一个偷偷爱慕着她的仆人,我自然痛心疾首,只得柔声安慰她说:“您千万别这么想,子爵大人一定会赚到足够的钱,保证夫人和小姐们未来的生活,而且男爵也不会那么绝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交往,凯瑟琳已经不再藏头露尾,她潜移默化的在我面前提及男爵的冷酷心肠,而今天她明目张胆的指责了起来。 “你不明白,父亲这次的投资即使能赚到钱,也不过是填补了我们过去的亏空而已,到时候我们还是身无分文的。至于奥斯卡大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非常冷酷,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肯照料,又怎么可能照顾我们呢?” 这个女人已经开始为了做戏而胡说八道了,大概是为了装可怜博同情,她的眼中蓄满泪水,大颗大颗滚落脸颊,就是铁打的心也要为她融化了。 “小姐,请您不要难过,如果有任何可以帮您的地方,请不要见外,一定要告诉我。”我真诚地说。 “真的吗?”凯瑟琳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一脸感动:“欧文,你……你对我太好了。” “是小姐一直对我很好。”我柔声说。 凯瑟琳微笑了一下,垂下眸子:“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要求很过分,可只有你能帮我们了。” 她说:“我们需要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在奥斯卡男爵手中,是……是我的爷爷留下的,本应留给我的父亲,可是却被叔叔独占了,并且一直不肯归还。” “是什么东西?对您今后的生活有什么帮助吗?”我眯着眼睛问。 “哦……”凯瑟琳迟疑了一下,又开始扯谎:“我们并不想让你偷盗男爵的财物,只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而已,你明白吗?” “偷盗!”我吃惊的叫了起来:“您想让我去偷盗!” “嘘嘘!”凯瑟琳急了起来:“你小声点,你想让所有人都听到吗?你听我说……” “不……不,小姐,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您想要那件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向男爵提呢?偷盗这种事实在不应该从您的口中说出。”我不赞成的说。 “这不是偷盗,我们只是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凯瑟琳急切的解释道:“男爵非常吝啬,即使我们向他索要,他也一定不会给我们的。” “很抱歉,我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恕我失礼。”我像个吓坏了的孩子,苍白着脸色,疾步离开了花园。 刚才的对话,与前世时相差不大。 那时候,我已经被男爵要来了德尔曼庄园,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我抱有特殊的兴趣。子爵命令我监视男爵,查看他书房的信件,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凯瑟琳就来诱惑我,到最后,她提出让我去盗取男爵的一样物品。 偷东西可是大罪,物品价值超过七先令,就要被绞死。我最初自然是拒绝了,可是耐不住她强烈的爱情攻势,这位小姐居然坦言爱上了我。 还有什么人比陷入爱情的男人更蠢吗?答案大约是没有的。 我想过不了多久,这位小姐就该来告诉我,她爱上我了。 看着猎物一步步迈入陷阱,我兴奋的脚步都要飞起来了。 我甚至会幻想,子爵一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而我…… 我……我会怎么样呢? 愉悦的情绪霎时消失了。 我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重生以来,我日日夜夜都想着复仇,如今目标近在咫尺,只要他们还想通过前世的方式来陷害男爵,那么我就能让他们自食恶果。 可是之后呢,报仇之后怎么办? 我该何去何从? 我可以就这样厚着脸皮留在男爵身边吗?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享受着他的宠爱和信任? 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身上,我的心却像落在了一片泥泞的沼泽地里。 我可以这么无耻的接受这一切吗?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假装我一直是个好人,那么我又凭什么向男爵他们复仇呢?他们至今什么也没对我做过,他们甚至还对我有恩情。 正在这时,一个女仆匆匆跑过来,她朝我喊道:“埃里克先生,主人传唤您。” 我急忙收拾好心情,朝城堡走去,现在我还没有达成目的,没有必要胡思乱想。 推开书房的大门时,男爵正站在窗边。 我本以为他会温柔的笑着转身,谁知他一直望着窗外,不同于之前他迫切追逐我的样子,这让我很奇怪。 “大人,您传唤我?”我低声问。 “是。”男爵背对着我,声音很低沉,甚至有一点冷漠,他说:“今天,你在书房里服侍。” “是。”我向他欠身,心想难道他又有兴致了。 男爵却忽然回身,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有点幽暗,不是前几天的火热和迫切,那是他平日里内敛而冷静的眼神。 这种冰冷的眼神使我的心剧烈跳动了起来,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忽然升腾,说不上是恐惧还是难过。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一语不发的走到书桌前开始办公,剩下的时间里,他只是聚精会神的处理着公务,甚至连抬头要一杯茶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看我一眼,跟我说句话。 这种忽然冷却至如同陌生人的态度,让我更加不安了,他跟前两天简直判若两人,难道是兴奋头过去了,他已经对我失去了兴趣,还是他天生就是这样喜怒不定呢?一会儿对人热情亲密,一会儿对人冷若冰霜,这实在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用晚餐的时候,男爵连看也不看我,直接吩咐道:“我要你一直随侍。” 说完,他离开了书房,我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说是随侍,居然真的是一刻不离。 从清晨起床,到白天办公,再到晚上休息,他命我时刻跟着他,我一天只有短短的时间可以洗漱用餐,其他时间统统站在他身边。 可是他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对我十分冷淡,不要说亲昵的行为,他连看都极少看我,对话也只是简单的命令。 有一次我在为他倒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茶杯,我急忙去扶稳,而男爵恰好也伸出了手,我们的手碰在了一起。 而后我们的视线也在一瞬间相触。 男爵苍白的面孔上闪过一阵惊慌,可是随即就被他掩饰了,我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平静的收回手,整理着桌上的文件说:“我告诉过你,不可以在我的书桌前倒茶。” “我很抱歉。”我急忙欠身。 他轻轻叹了口气,过了很久才说:“你需要更谨慎些。” “是。”我深深地垂下头,心中的惶恐猛增。 “……”男爵张了张口,却再也没有说什么,他向我挥挥手,意思是他要继续办公了。 正当我为男爵的忽冷忽热感到纠结时,凯瑟琳再次出动了。 她也知道男爵一天到晚把我带在身边,根本不方便相见,所以她选了个深夜,独自来到大厅后面阴暗的走廊里,仆人们回去仆人室必然经过的地方。 那里的墙壁上挂有一幅圣母画像,凯瑟琳跪在画像前,身边点着一盏幽暗的油灯。 她正跪在那里祈祷。   第33章 圣母慈爱的面容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模糊,侍女和羊羔都被黑暗吞没,甚至在凌乱的线条下显得狰狞。 凯瑟琳神色郑重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手中有一条十字架项链。 美丽的姑娘一脸哀愁,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在火光下轻轻闪烁。 她在向圣母祈求宽恕。 “请您宽恕我,我有罪,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只是家里的男仆,他不知道我爱他。父亲要把我嫁给富商来偿还债务,我要带着对他的爱嫁给别人了,我知道这是罪孽,可是我无法忘记他,我该怎么办?” 姑娘伤心欲绝,任谁一看都会以为,这个姑娘正饱受着爱情的折磨,她爱的男人并不知道她爱他,而她却即将嫁给别人。她满怀痛苦,满怀失望,却无人倾诉,只能在孤独的深夜跪在角落里,向上天坦承她的爱与罪,渴望得到救赎。 第27章 由于彼此见过几面,男爵即使明显反感,却也得上前跟她见礼。 “您好,夫人。”男爵向她欠身。 “哦,真巧。”雪莉夫人笑眯眯的引荐了身边的男伴,然后她饶有兴趣的看向我:“我记得你,你过去在布鲁斯子爵的庄园。“ “很荣幸再次见到您。”我欠身说,虽然我跟她相熟,但彼此却表现得像陌生人一样,这是一种你知我知的默契。 “你是个优秀的男仆,现在好男仆可不好找呢,我听说莫蒙庄园遣散仆人的消息后,还打算从中挑几个呢,没想到你已经找到了去处。”雪莉夫人眨了眨眼睛说。 男爵冷笑了一声说:“没想到夫人您这么喜欢这个仆人。” 说着他看向了我:“埃里克先生,看来雪莉夫人对你赞誉有加,你想离开庄园去雪莉夫人府上吗?” 男爵一向是个非常冷静的人,很难想象他会说出这种类似赌气的话。当然他表现的十分平静,看上去仿佛真的是个温柔有礼的绅士,只是在为一位女士容让一些方便。 但我知道自己决不能敷衍的说出答案。 我立即表白了自己的决心:“我的主人是您,虽然对这位尊贵的女士失礼了,但请主人不要辞退我。” 一时间,气氛诡异的尴尬着。 雪莉夫人晃了晃扇子,笑着说:“没什么,我总是尊重仆人们的意愿。” 男爵也微笑着欠了欠身:“既然如此,失礼了。” 于是,雪莉夫人挽着她的男伴,我跟着男爵与他们擦肩而过。 这本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是带来的后果却不怎么样。 一回到家中,男爵就让我跟去了书房,然后在书房里,男爵命我背过身去。 当男爵的领结又盖住我的眼睛时,我开始剧烈的恐慌起来。 说实话,我讨厌这样的性爱,虽然我有心理准备,可这种莫名的恐慌却难以抑制。 这次的过程依然是漫长又磨人的,没有任何爱抚和前戏,连亲吻都没有,等结束后,他也再次抛下我,匆匆离开了书房。 我穿上衣服,本打算回去处理一下,谁知一出门就遇到了希尔顿管家,他没有注意到我不自然的神色,而是吩咐我去帮忙。 “酒商送来了新酒,你来帮我斟酒入库。”他神色匆匆的说。 我不能拒绝,急忙跟他来到了地下室。 酒商送来了大约两个酒架的葡萄酒,所有的酒都要经过筛滤,然后再装瓶入架。 我忍着身体的不适,在这里站了一个下午。 等到晚上的时候,我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双脚也开始发软,也许白天做的时候,那里撕裂了,总觉得一走路就疼。 果然,晚上回到卧室后,我发现那里的确是受伤了。 虽然之前男爵做过扩张,可是我却非常紧张,几乎没有什么快感,干涩的肠壁会破裂也可以想见。 伤在这样的地方非常尴尬,我笨拙的处理了下伤势,然后就上床睡觉了,迷迷糊糊中我觉得全身发热,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梦中全是过去的事情,我在饥寒交迫中东躲西藏,那种恐惧包围着我,简直无法逃离。 后来一个冰凉的东西搭上了我的额头,我这才稍微清醒了些。 我听到男爵说话的声音:“他还好吗?” “也许……需要泡个冷水浴,他得了热病,情况不太好。”陌生人谨慎的说。 “……我不认为冷水浴管用,算了……你退下吧。” 男爵又给我换了次毛巾,然后他坐在我的床前。 我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然后我听到了他的低语,他说:“对不起……”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我再次沉沉的睡去。 清晨我醒来的时候,照顾我的人已经换成了一个女仆。 “埃里克先生,您好些了吗?”女仆对我很尊敬,表情小心翼翼。 “哦,我没事了。”我点点头说。 “昨天晚上你突然生了热病,主人请了医生,还连夜让人去买冰……”女仆说。 这可真糟糕,我懊恼的叹了口气,似乎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我本来以为没什么关系的,可是他怎么会发现我生病了?他特意来找过我吗?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 当我再次见到希尔顿管家的时候,他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我,其中包含着审视和不满。这种眼光我很熟悉,前世时这位管家就是用这种目光时刻提醒我,因为男爵对我有着特殊的兴趣,我才能成为男爵的贴身男仆。 男仆房间外的大门有一把大锁,钥匙就握在这位管家手中,没有通过他,男爵是不可能进来仆人的住所的。 “埃里克先生,您的身体好些了吗?”管家甚至不再称呼我的名字,而是非常生疏的喊了我的姓氏。 我有些失落的点点头:“我很好,给您添麻烦了。”这一世,这位管家一直都对我很有好感的,看来现在好感都没了。 “男爵大人吩咐说,你可以好好休息,这段日子你就不必去楼上服侍了。”管家说。  第35章 从王都回到德尔曼庄园的时候,布鲁斯子爵一家已经离开了。 即使是布鲁斯子爵,也没有脸皮厚到被人驱赶也不肯走,他们走的很痛快。 只有我忧心忡忡,我原想假借偷盒子的名义,把子爵约来一个隐秘的地方,然后直接为前世的我报仇雪恨,可现在男爵绝了我吊住布鲁斯的机会。 男爵是真的不肯再见我了,我想他是彻底厌弃了我。 有时候我会在夜晚隔着玻璃窗遥望他的卧室,由于距离很远,我根本看不到窗内的情况,所以只是傻傻的看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想要见到他。 一种隐隐的预感在心底升腾,我无数次试图逃避去面对这种预感。 我爱上他了吗? 我不敢去做这样的设想,因为我忽然觉得自己很丑陋,很卑微。 这段时间,我过的不是很顺利。 几个下级男仆私下挤兑我,他们会把最累,最麻烦的活分配给我,我经常一个人擦银器和碗碟擦到半夜。 想来也可以理解,我一来就是男爵的贴身男仆,地位高高在上,而且从来都没有理睬过他们,如今却忽然被赶出了客厅,所以他们不喜欢我也正常。 这种排挤是无法对抗的,我只能默默接受,再说即便是下级男仆的活,比起外面的工作也轻松很多,没什么可抱怨的。 时间进入了秋季,天气一点也没有转凉。 太阳像个不缓不慢的皮球,一下下把温度抬的很高。 我被命令擦拭皮具和马鞍,在闷热的小隔间里,皮具的味道熏得人头昏脑涨,很多皮具都是经年的旧货,也不知道是谁故意找出来整我的。 从清晨一直擦到中午,我的十个手指都磨得漆黑了,可是还有成堆的皮具需要打磨光滑,并涂上油脂。 这时,西蒙提着一袋干果走进来,他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语调愉悦地对我说:“你瞧,这些干果是发给仆人们的,过去在莫蒙庄园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城堡里的仆人都有一份。” 看他这么兴奋的在我面前炫耀,我想我的那份大概是被他们给分了,最近总是这样,分配给我的东西和食物总是别人挑剩下的,甚至根本就没有。我却根本不能向任何人控诉,因为这是心知肚明的,挑明了反而更加糟糕。 我埋头擦着皮具,却听西蒙笑着说:“告诉我老兄,你是怎么被男爵大人赶出来的?我今后也好机警点儿。” 我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只是在嘲笑我的失败,他也许还有点得意,以为是他跟男爵说的那些话,才让我被赶出了客厅。 我把抹布一丢,冷冷的望着他,他已经是在故意挑衅了,连基本的面子情都不打算维持了。 “哼。”他冷笑了一声说:“你得意什么?你他妈就是运气好!成了男爵的贴身男仆就耀武扬威,对我们不理不睬,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我告诉你吧,这里的男仆都讨厌你,你这个爱舔女人下面的小白脸!” 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西蒙的事情,会被他这样怨恨,简直是没想到的事情。 西蒙说完,得意的离开了这里,临走时还说:“厨房让我通知你去用午餐。” 我懊恼的叹了口气,他们总是安排我去擦储藏室的器皿,所以根本听不到集合的铃声,我经常会错过集体用餐的时间。 果然,用餐时间已经过了,厨娘说还剩点儿剩菜剩饭,于是我得到了一块面包和一碗冷掉的米汤。这些东西对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压根不够塞牙缝。 我向她表示感谢,说没关系,有点吃的就可以了。 厨娘却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却没有开口。 下午有人来吩咐我去后院去劈柴,劈柴这种活都是杂役男仆或者守林人的工作。当我在后院看到一把斧子和成堆的木柴时,心里就明白,他们要把我赶出城堡了。 太阳当空而挂,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不久我就汗流浃背了。我不排斥干粗活,年强力壮的小伙子也不怕这些刁难,只是仍然感到愤愤不平。甚至想,我的确是做了很糟糕的事情,可如果当初他没有把我要来德尔曼庄园,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把子爵一家收拾完毕了。之后,我可以回家种地,也可以找份工作,怎么样都好…… 没过过久,我就饥肠辘辘了,可是看这满地的木柴,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干活了。 “埃里克先生。”忽然有人喊了我的名字,我抬头一看,希尔顿管家正在向我走来。 “抱一堆木柴跟我来。”希尔顿管家用他惯常的冷漠语气命令道。 “是的,先生。”我急忙抱起一堆木柴,跟在他身后。 希尔顿管家边走边说:“主人今天有客人,是尊贵的弗朗西斯阁下,他是一位律师,贵族出身,刚刚大学毕业,他们畅谈的很愉快,主人非常高兴。” 希尔顿管家是个沉默而稳重的人,从不跟人多费唇舌,尤其是关于主人们的事情,他向来三缄其口,我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些话。 而当我远远地看到男爵和他的朋友时,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男爵和他的友人坐在花园正中,那位弗朗西斯先生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美貌男子,他年轻俊美,举止潇洒,非常引人注目。两个人正在聊天,他们侃侃而谈,相处的十分愉悦。 男爵带着轻松的笑意,他看上去很自然,眼睛一直凝视着对方,正认真的听着对方的话题,然后偶尔热情的回应几句。如果是在过去,看到两个男人这样投机的交谈,我不会有太多感想,可现在我却不可抑制的产生了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是难过还是什么? “你还楞着干什么?把木柴放下。”希尔顿管家说:“主人们需要生一个火堆。” 我愣愣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把木柴堆放在一起。 即使不对比我也知道,自己看上去糟糕极了,脸上脏兮兮的,衬衫灰不溜秋,双手漆黑,指甲里面满是泥土。如果我站在那位身份高贵的美貌男子身边,一定很狼狈,像又脏又臭的乞丐一样。 我忽然产生了转身逃走的冲动,我不想出现在他们面前,我不想跟他相比。而且我凭什么跟他们比呢,我天生就是个仆人,农夫的儿子,我一无所有,所以卑贱的讨生活。 “埃里克先生。”管家忽然说:“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 阳光照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似乎全身的血液头涌上了头顶,我羞耻到想找个地缝钻下去,我恐惧接下来会听到的话,可是管家先生用他不紧不慢的语调,把我剥了个干净,让我狼狈的张开眼睛,去看清现实。 “男爵大人出身富贵,但从小就经历了很多磨难。爱丽莎夫人的情夫不但败坏男爵的家产,而且经常对年幼的男爵恶语相向,爱丽莎夫人什么也不管,她只是把男爵丢给仆人,连看都不愿意看他。” “男爵从小在寂寞孤独中长大,可他是个坚强的人,他一个人创下了现在这片产业,他的聪明智慧无人能及。可是其他贵族却因为他的外貌而贬低我们大人,尽管如此,他们现在都对他卑躬屈膝,因为我们大人强大到他们不得不如此。埃里克先生,听了这些,你没有什么话说吗?” 见我沉默,管家继续说:“我看着男爵长大,我没有孩子,他在我心里就像我的儿子一样。男爵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败坏男爵大人的名声,男爵他一定会结婚的,会带给德尔曼庄园一个女主人和许多小主人。而且,就算男爵大人真的想跟一个男人发生点什么,那么这个男人也一定会是如同他身边的那位绅士一样,是个出身高贵、学识渊博,能配得上男爵的人,而不是心存不轨的下三滥。” 我攥紧了拳头,一种不甘和愤怒从心底升起。即使我欺骗了男爵的感情,即使我下三滥,可我从未对他心存不轨,我看着管家的眼睛,反驳道:“我不认为您可以这样无端的指责我。” 第29章 由于我私自离开德尔曼庄园,所以我没有介绍信,不可能再到哪个大庄园应聘仆人了。而且我需要找一个可以靠近上东区的地方落脚,因为布鲁斯子爵一家就在这里。 “我得在上东区找份工作。”我喝了一大口酒说:“至于干什么无所谓。” “那边可都是有钱人啊。”老板娘笑着打量了我一下:“你该不会是哪家的少爷吧?家里赔光了钱,所以才出来干活,瞧瞧你,像刚出炉的小羊羔一样。” 我摩挲着她浑身肥肉的身体,眯着眼睛微笑:“哦?你看我像吗?” 老板娘挑了挑眉,松开我站起来:“你看上去像个专门骗色骗钱的小白脸。” 终于她告诉我,有一家名叫加百列的纺织厂正在招人,我可以趁着晌午过去看看。 王都的西区和东区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西区是富人们的聚集区,至少也是体面的人家。路面干干净净,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有高高的油气路灯,过往的行人会脱帽行礼,人们普遍穿着毛呢或丝绸制作的衣物,无论男士女士都举止优雅,步履轻盈。 而当你来到东区的时候就会发现,简直是突然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东区是一大片厂区,各行各业的工厂都集中在这里。厂区附近是一大片简陋的窝棚和小木屋,工人们住在这里,路面泥泞不堪,到处都是垃圾和排泄物,不论男女都穿粗棉布。有一些酒鬼和流浪汉睡在路边,许多小孩在路面上疯跑,他们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有些孩子甚至没有鞋子。 我来到加百列纺织厂,在大门口就可以听到机器隆隆的声响,现在正是上班的时间。门口有个长着大胡子的男人,正在呼呼喝喝,让工人们搬运货物。 “您好先生,请问你们这里还招工吗?我想找一份工作。”我走上前去询问道。 大胡子男人不耐烦的说:“我们随时都招人,当过纺织工学徒吗?” “没有先生,我过去是个仆人,在一位子爵家中当男仆,但是主人把我赶出来了,还拒绝给我写介绍信,我找不到别的工作。”我耸耸肩说。 那人扫了扫我的衣服,挑了挑眉说:“你识字吗?” “是的,先生,我识字,也会算数。” 大胡子笑道:“那太好了,我们这里还缺一个记录员,负责丈量和登记货物,你能做吗?” “当然先生,我可以做。”我兴奋的点点头,不用在工厂干活,这对我而言是件好事,前世时我也当过工人,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跟我来吧,我带你熟悉一下工厂的环境。” 大胡子领我走进一座巨大的厂房,里面的声音非常嘈杂,大约摆放了五六十台大型纺织机,每台纺织机前都有四五个工人,他们负责接线,调整纺锤。这里的机器很先进,是水利纺织机,有一台巨大的涡轮,带动所有机器都自动运行。机器拉动无数条长长的白色棉线,‘嗤啦嗤啦’织成洁白棉布。 纺织工序是先把棉花纺成棉线,再把棉线织成棉布,所以空气中弥漫着雪花一样飞舞着棉花绒毛,许多小孩子在机器下爬来爬去,捡落在地面上的棉花。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偷懒,所有的人都弯着腰工作。无论男女老少,他们看上去都面色苍白,非常疲惫的样子,还有许多人在不停的咳嗽,像生了重病一样。 “你负责丈量尺寸,登记货物入库。”大胡子交给我一个笔记本,演示给我看:“像这样做,明白吗?所有的棉花以及各种配给都是有数的。” 看到我快速计算货物而且没有差错,大胡子才点了点头:“好吧,这份工作是你的了。” “欧文!”忽然有人喊了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一个红头发的女人正愣愣的望着我。 “安妮?”我眯起了眼睛,周围都是漂浮的棉花,有些看不清楚。 “欧文。”她飞快的跑到我面前,拥抱了我一下。 “真的是你。”我惊讶地说。 来人是莫蒙庄园的下级女仆安妮,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棉布衬裙,头上戴着一条脏兮兮的头巾,她看上去瘦极了,比在莫蒙庄园时憔悴很多。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不是当了男爵大人的贴身男仆吗?”安妮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始终是那个热情如火的善良姑娘。 我遗憾的耸了耸肩,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工作。这是我奇怪的地方,安妮虽然只是一个下级女仆,可是她长得漂亮,而且还有一手很棒的针线活,即使她离开了庄园,也一定能在别的家庭找到女仆的工作,怎么会在工厂里干活呢。 安妮苦笑了一声:“我结婚了。” “哦,你结婚了。”我惊讶的看着她,结结巴巴的说:“真……真是恭喜你了,这……真……真不错……” 女人一旦结婚就不可能再当女仆了,甚至许多工厂也不要已婚的妇女。 安妮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你找到住所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当然,我还没有地方落脚呢。”我说。 “嗨!你们在干什么?不要偷懒!”一个浑身戾气的男人走过来,大声斥责我们。 安妮朝我挤了挤眼睛,跑回了车床。 直到晚上九点,纺织厂才终于下班了。安妮领我来到了工厂后面的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是加百利纺织厂工人们居住的地方。巷子很窄也很深,里面挂满了晾晒的衣服,泥土小道满是泥泞,还散发着一股排泄物发酵的臭气。巷子漆黑一片,但是正值下班高峰,所以到处都非常嘈杂。 “约翰,租房子。”安妮朝一间屋子叫了一声。 一个非常糟蹋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着绿色的忸怩外套,浑身酒气,大声抱怨着:“上帝啊,我耳朵没聋,不用叫那么大声。” “他要租房子。”安妮说。 男人连看也不看我,指着斜对面的一幢小屋说:“那个屋子还空着,每个月一先令。” 我走过去,推开房门,却马上就被熏了出来,屋子里黑漆漆的,有一股浓重的骚臭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臭味。 约翰说:“之前住了个纺织女工,后来病死在里面了,过了七八天才被人发现,所以有点味道,不过你放心,通通风就行了。” 安妮对我耸了耸肩,我点头租下了这间屋子。 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破木床,我怀疑上个租客就是死在了这张床上,而且在这里发酵了七八天。 安妮帮我在床上铺了一堆稻草,她说:“如果你有余钱,就去买条床单,不过冬天快到了,得想办法弄条棉被才行。” “谢谢你,安妮。”我感激的望着她:“真高兴遇到了你。” “别客气,我们是朋友。”她爽快的笑了。 “你在那里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回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暴躁的声音。 安妮脸色一变,急忙走出去,男人却一把撕住安妮的领子,把她往家里拖拽,边走边骂:“下了班还在外面鬼混,你他妈的还知道回家吗?” “不是的,安德烈,你听我说,我遇到一个老朋友……” “什么朋友!”男人厉声打断了安妮的话,他粗鲁的把她推进屋子,然后阴狠的瞪了我一眼,重重地拍上了房门。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上前敲门,我只是个外人,如果贸然行动,会给安妮造成麻烦也说不定。 于是我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屋子住了下来,我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一闭眼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时,门外的铃声就把我惊醒了。因为是工人聚集区,所以很早就有人拿着一个巨大的铃铛在外面摇晃,当当当当,声音很大。 不久,男人女人的咒骂声,孩子的吵闹声,充斥了整条巷子,简直像菜市场一样。所有的人都开始了新的一天,不管贫穷与富贵,不管年老与青壮,不管健康与疾病,所有的人都在美丽的晨光下努力生活,我也一样。   第38章 纺织工们从早上六点钟开始工作,一直站到晚上九点,期间只能停下吃个午饭,剩下的时间全盯着车床接线头,这是一项非常枯燥的工作,而且始终弯着腰,所以非常疲劳。 厂房非常闷热,因为不允许开窗,这样可以防止风把屋子里的棉絮吹到外面,从而造成浪费,这造成了闷热的屋内到处是细小的棉絮。工厂的墙壁上贴着一行大字——‘禁火’,前几天有一家纺织厂才发生了火灾,当时引发了大爆炸,炸死了十来个纺织工,剩下的人全都烧伤了,似乎在纺织厂里面点火就很容易引发爆炸,但是没人知道为什么。 我在纺织车间里只呆了一会儿就口干舌燥,仿佛鼻腔里沾满了棉絮一样,真不知道那些天天在里面工作的人怎么受的了。持续工作了六个小时之后,中午十二点,工厂的铃声准时摇响,工人们可以用午饭了,虽然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没有专门用餐的地方,大家都是领了食物,在厂房外吃。负责分发食物的是个很胖的女人,每个人拿一个碗,然后在这里排队领食物。每个人可以分到一小块面包,以及一碗稀薄的粥,面包似乎是混了木屑的,所以呈现一种棕黄的颜色,米汤里有黑色的渣滓,而且似乎是陈年的旧米,已经生虫了,所以你会发现粥的表面漂浮着一层细小的白虫子。但是没人把这些放在心上,工人大口大口吞咽着,饥饿的时候能吃上饭就很好了。前世时我有过更糟糕的日子,甚至吃过老鼠肉。 这里工人基本都很年轻,最小的孩子大约只有六七岁,有些人看上满头白发,但实际上他们最多只有三十几岁,常年辛苦的劳作使他们看上去很苍老。 我坐在安妮身边跟她聊天,她兴致勃勃的谈论着邻居家小孩的事情,压根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没有想到安妮会嫁给一个那样暴戾的男子,她是一个好姑娘,值得最好的男人。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从未听你提到过?”我还是开口问了。 安妮无奈的耸耸肩:“你知道的,女仆不可以有情人,我和安德烈很早就认识了,只是之前没有结婚而已。” 然后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别这样亲爱的,安德烈是个好人,他只是遇不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也许她真的很爱他,所以她说着丈夫名字的时候,总是一脸幸福的表情。 后来我才知道,安德烈是一名画家,他少年时代很有天赋,他的画作曾被一位富商以高价买走,他的父母想让儿子出人头地,于是花了很多钱把儿子送去了艺术学院。可惜长大后,他的画作一直不被人们看好,到后来几乎一副也卖不出去。 安妮和他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个人也有过柔情蜜意的日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德烈的画作一直卖不出去,他又不肯从事别的职业,一直被安妮供养,于是脾气就越来越坏。可是安妮一直相信他会成功,所以从未离开他。 “其实我对现状很满意,起码我还有份工作,你知道莫蒙庄园辞退的仆人,很多都失业找不到工作。”安妮叹息道:“对了,你还记得赛琳娜管家吗?”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当然,她还好吗?” “不知道,只是听说她去了北方,因为她离开莫蒙庄园后过的很不好。你知道她当了一辈子的管家,可是离开庄园后却只能当女仆了,她是受过教育的女性,新的主人却把她当粗使婆子使唤,真可怜,一辈子的努力都打了水漂。只好离开王都,去了偏僻的北方,起码在那里还能找到女管家的工作。” 安妮说。 我不知不觉收紧了手臂,一种名为惭愧的情绪在心底里升起。我报复子爵一家的时候根本不把赛琳娜管家放在心上,因为她前世时逼迫我去照顾生了天花的男爵,在当时的我看来这根本就是逼我去死。所以尽管她这辈子非常信任我,我仍然因为她前世的所作所为怨恨她,可是现在想来,她因为我离开了奋斗一生的地方,甚至根本不知道是我在背后算计她,我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卑弊到难以启齿。 这时,几位衣着得体的先生簇拥着走了过来。工人们匆匆站起身来,向工厂走去。 安妮低声催促我:“厂主和他的狗腿子来了,我们赶快回去工作吧,否则他们要骂我们偷懒了,即使不开除也会扣工钱。” 我看到了把我招进工厂的大胡子,他叫马丁,是这里的总管事。他一路跟随着一位身材矮小的先生,与他平时耀武扬威的样子不同,他一直弯着腰,一脸讨好陪笑的模样。 可是开工后没多久,我忽然听到了一声惨叫,紧接着就传来了工人们的惊呼声,一个女人从厂房里跑出来,边跑边喊:“救命啊!上帝,有个孩子,被卷进涡轮里了!” 所有人都往厂房跑去,我也跟随着众人过去。可是刚一进去就吓了一跳,有一个小男孩正挂在牵动纺织系运作的巨大涡轮上,血液顺着生了锈的铁质齿轮缓缓流下,他的手臂被绞进了齿轮里。 纺织机已经被迅速关闭了,可是孩子还挂在巨大的涡轮上,他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非常瘦小,脸蛋上有很多雀斑。他一直在剧烈的惨叫着,到现在已经承受不住那剧烈的疼痛,所以昏了过去,原本就很苍白的脸上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许多人包围着他,个个都吓得面无人色,我听到有人在默念上帝。 “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人挤了进来,竟然是年轻的工厂主和管事马丁。 “我不是警告过你们吗?要离涡轮远一些,你们这些蠢货!” 马丁惊慌失措地说。 工厂里有七八个坚挺的大涡轮,每一个涡轮都有上千公斤重,如果一不小心被绞进了衣服,那么整个人说不定都会被卷进去,可是工厂却没有安装任何的安全措施。 孩子被放下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整只手臂都被碾碎了,血肉模糊的一片,白色的碎骨戳破皮肉露出来,使人触目惊心。 “你们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医生!” 倒是那位年轻的工厂主发话了。 工厂主姓加百列,他是个20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刚刚从父亲手里接管了家族的产业,看上去还非常稚嫩。他个头不高,但是身体非常壮实,有一头卷卷的黑发,眼睛非常灵活,而且他打扮的非常富贵。说他富贵是因为他的衣着非常华丽,而且还带着银色的卷发,看上去就像过去那些贵族绅士的打扮。但事实上,上流社会已经不再穿这些花里胡哨仿佛小丑一样的衣服了,王都的贵族们从开始崇尚简洁的装扮,反倒是一些地位低的人,比如说仆人才会打扮成这样。 显然他没有打听清楚最流行的时尚,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他是这里的工厂主,我根本想不到他是这座工厂的主人,因为在现在的贵族圈里,如果哪位绅士打扮成这样出现在宴会上,一定会成为当天最大的笑柄。 大胡子马丁急忙去找医生了,他边往外跑边朝工人们喊:“这里没你们的事情,都去干活干活!” 我发现那个孩子还在流血,他的衣服几乎都被血浸透了,地上黏呼呼的,血红一片,而且血液还在不断的涌出。我急忙走过去,帮忙按住了孩子手臂上的一条血管,我听男爵说过,如果有人受了重伤还血流不止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压住伤口,果真血液不再那么汹涌了。 加百列先生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你看上去非常面生,是新来的吗?” 我回答他:“是的先生,我是刚来的记录员。”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没过多久,大胡子就带着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 我抬头一看,却愣在了当场。来人是一位50岁出头的老者,他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脊背挺直,双目炯炯有神,你依然可以从他的面容中看出他年轻时俊美的模样。 老医生奔过来跪在地上,只看了孩子一眼,就打开了他随身携带的箱子,取出一条皮绳系在孩子的手臂上。他注意到我一直用手按着孩子的手臂,于是赞赏的点点头:“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是我以前的主人,他说这样可以防止大量出血。”我回答说。 老医生朝我点点头:“你做的很好,没有让血流得太多,所以保住了这孩子的一条命。” 他的褒奖让我激动得红了脸,我没有想到居然会再次见到他,我前世时的救命恩人。 他不但免费给我治病,还送给我吃的,可是我为了躲避警察们的拘捕,一声不响就离开了,我甚至没有问过他的名字。但是我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这位先生看人的时候总是那么温和,充满慈爱,他是那种会对陌生人付出温情,却不收取任何回报的好人。 第31章 被轧断手臂的孩子清醒了,可他的去留却成了问题。身体健康的成年人过着起早贪黑的生活,尚且不能保证填饱肚子,何况是缺了一只手的孩子。 我的恩人雅克医生问加百列先生要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他的身体非常虚弱,至少要休养两个星期。”雅克医生说。 “两个星期?难道要白白养着他吗?” 加百列先生不敢置信地问。 “他在你的工厂工作,所以才被绞断了手臂,难道你不应该负责任吗?”雅克医生铁青着脸说。 “我凭什么负责,我给他请医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说出去所有的人都会赞扬我的慷慨。难道他断了手臂,我就要负责养他一辈子?” 雅克医生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在上帝的面上,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如果你把他扔去济贫院,他恐怕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 济贫院是国家承办的慈善机构,所有的孤儿,没有劳动能力的人,或者失去工作吃不上饭的人,都可以申请到济贫院生活,由国家拨付善款来养这些人。可是由于害怕人们好逸恶劳,留在济贫院里不肯走,所以这里的生活条件十分苛刻,环境肮脏拥挤,食物严重不足,传染病肆虐。所以这个慈善机构也称得上是地狱,每天都有很多死人从这里被抬走。 “总之,我不能白养他。”加百列先生坚决地说。 雅克医生气愤道:“真是铁石心肠的人,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上报给议会的。” 加百列先生不屑的笑了笑:“好吧,我恭候您。” 医生怒气冲冲的走了,我急忙跟上去。 “雅克医生,请您不要生气。”我没想到医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其实这在工厂是常态,让工厂主养着失去工作能力的雇员,倒像是天方夜谭。 “我没有生气,他们这些人不值得我生气,我只是可怜那个断了手臂的孩子,他今后可怎么生活呀?我救了他一命,不是让他马上就送死的。”雅克医生愤愤地说。 望着眼前头发苍白的老先生,我由衷的升起了敬佩之情。为了与他无关的陌生人,他强势的与加百列先生争执,这很可能让他失去重要的客源。 过了很久,雅克医生才冷静下来,他尴尬的向我笑了笑:“对不起,我失礼了,你一定觉得我的举止非常怪异,我很抱歉,平时我并不是这样的。” “不,我认为您的做法值得尊敬,因为您为我们这样的穷人说话。”我感动的说。 雅克医生深深的叹了口气,边走边说:“无论经历多少次,我都不能习惯这样的事情。在现在这个时代,富有的人根本不把穷人的性命当一回事儿,甚至穷人自己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儿。他们不懂,无论贫穷贵贱,我们在上帝面前是人人平等的,任何人的生命和尊严都贵不可言。” 我觉得这位老先生的想法闻所未闻,于是搭话道:“您认为像我这样卑贱的人,也能跟贵族老爷一样贵重吗?” “卑贱?”老先生笑着问我:“你怎么会认为自己卑贱呢?” “我,我只是一个仆人。”我纠结的回答道。 “仆人也不意味着卑贱,这只是你的职业,并不代表你这个人。”老先生用极为无奈的语气说:“也不能怪你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因为你就是在尊卑分明的社会环境中长大,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国家,每个人都被告知要严格地限守在自己所属的阶级当中,不敢越雷池一步,对贵族的推崇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我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愣住了。 雅克医生还在自言自语:“每个人都有独立的人格,并不会一直依附于某人,或者比某个人低下,即使我们的身份地位截然不同,我们的人格也都是平等的。” 然后雅克医生停下脚步,他认真的看着我,苍老的眼睛充满灵动的光芒。 “真正的自由和尊严不存在于别人的想法,不存在于世人的眼光,更不存在于社会规则的限定,它们只存在于这里。”医生微笑着指了指额头:“只在这里,即使世界都说你是卑微的,但只要你自己不这样认为,你的尊严就高于一切。” 我震惊的望着他,久久无语。 医生拍拍我的肩膀,继续赶路,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但自始至终都无法平静。 雅克医生的医院在东区,整个贫民区当中,只有他的医院看上去非常的正规。那是一幢三层的建筑,有修女在进进出出,而且似乎还有药剂师和其他医生。我没有想到他是这样一所正规医院的医生,难道他是一位内科医生?是绅士?但是内科医生怎么会从事外科医生的工作呢?我向他提出了疑问。 雅克医生笑着说:“内科医生?不,我哪有资格当内科医生,我就是个操着屠夫工作的人。” “可是……”我看着来来往往向他行礼的人,感到更惊奇了,其中不乏衣着考究的绅士,雅克医生一定是个大人物吧,可他这样受人尊敬的人为什么会在贫民区给纺织工治病呢? “在既定的社会环境当中,我们也许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但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认为所有认真生活的人,都值得别人的尊敬和赞赏。”雅克医生朝我点点头,接过我手里的提箱说:“谢谢你送我。” “这是应该的。” 我急忙向他欠身,作为仆人我极少听到我服侍的人向我道谢,何况还是他这样受人尊敬的人,这让我手足无措。 “再见,小伙子。”他笑着招了招手,向医院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中一阵唏嘘,他并不知道他曾经拯救过我的性命,能遇到这样一位医术高超又善良热情的医生是我的幸运,而他刚才的话也让我产生了深思。 人和人之间真的可以平等吗?即使地位和身份天壤之别。 这天晚上,我正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一个仆人来跟我说:“外面有个女人,吵着要见你。” 我出去一看,果然是安妮。 “欧文帮帮我。”她面色苍白,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 我抓住她的胳膊问。 “我要找到安德烈。”她望着我,一双眼睛通红,显然刚才哭过了。 “都这么晚了,他去了哪儿?你找他干什么?”我问。 安妮犹豫了一下,不肯回答。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让我去找他,就应该让我知道原因。” 过了一会儿,安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安德烈借了贷款,银行又来要钱了,如果再交不上钱,我们就要坐牢了。” “你们借了多少钱?”我问。 “五十镑。”安妮说。 “上帝呀!五十磅!”我不敢置信的说:“你们干了什么?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钱!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安德烈画画需要颜料。”安妮哭着说。 “他人呢?他去了哪儿?”我问。 “他……他去了苹果巷。”安妮犹犹豫豫的说。 “苹果巷?那是什么地方?” “是……是不正经的地方,我不可以去那里。”安妮大哭了起来。 我简直无话可说了,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说:“放心吧,我去找他,你先回家去。” 安妮听了我的话,一步三回首的走了。 我穿上外套,向苹果巷走去。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都没有去过妓院。我不需要花钱找女人,只要我想要,勾勾手指女人就有了,甚至很多时候,是浪荡女人付钱与我春风一度。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可是苹果巷里却热闹非凡,街面上站满了人。 昏暗的火光下,站着许多浓妆艳抹的女人。已经是秋季了,她们却还袒露着丰满的胸脯,有些人还把裙子掀起来,露出雪白的腿和臀部,每当路边有男人路过,她们就争先恐后的上前抢夺。这些女人的价钱大都一样,不会有哪个女人特别高或者特别低,但是男人可以选择在路边解决或是上楼,如果在路边解决自然比上楼便宜些。 我一走进这条巷子,就有四五个女人靠了过来,她们身上有浓浓的香水和汗味混杂的气息,令人作呕。而且她们普遍都非常糟蹋,头发像是多少年都没有洗过了,一缕一缕的。 我没有让她们都靠过来,而是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其中一个,对其他人摇了摇头。 剩下的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我怀里的女人勾着我的脖子说:“帅哥,要到楼上去吗?” 女人非常年轻,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她很漂亮,身材也非常丰满,眼角弯弯,一副非常风流的模样。 我轻佻地朝她笑了笑:“你知道一位叫安德烈罗本的先生吗?” “怎么?难道你是来找男人的?”她在我下面摸了一把,眯着眼睛问:“我难道不好吗?” “你当然好,宝贝儿,我为你意乱情迷。但我今天有正事,如果你知道,告诉我好吗?我会感激你的。” “好吧,念在你长得这么英俊的份上,在这儿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像你这么帅的男人。” 女人叹了口气说:“安德烈先生是吗?那个穷画家?我知道他在哪,但是你给我什么好处呢?给的少了可不行。” “念在我长得这么英俊的份上,难道不能给点方便吗?”我跟她打趣说。 女人摸了摸我的脸说:“那你就陪我一晚。” 没办法,我掏出几便士给她:“下次吧,宝贝儿,我真的有急事。” 女人只从我手中拿走了一个便士,她笑眯眯的点了点我的鼻子:“看在你长得这么英俊的份上。”   第41章 女人把我带到了一幢小楼,这幢楼里到处是放浪形骸的人,那淫靡的景象让人忍不住皱眉。女人指着一个小房间对我说:“就是这里了。” 我透过门缝看了一眼。 安德烈的确在画画,他在画一个妓女,妓女赤身裸体,摆着一个相当放肆的姿势,她望着安德烈,双目饱含挑逗的情谊。 安德烈边喝酒边画画,他喝一口酒,在画布上画几笔,然后再喝一口,整个人看上去放荡不羁。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两个人都被惊动了,转身看我。 “安妮让我来找你,今天银行的人上门收账了。”我简洁明了的说。 安德烈轻笑了一声,继续作画,根本不理睬我。 其实他是个非常英俊的年轻人,但也许是喝酒熬坏了身体的缘故,他的脸色发黄,有厚厚的眼袋和黑眼圈,整个人都显得特别颓废。 那个妓女见状,得意的朝我笑道:“告诉她,他今夜要留在这里,画画……” 她说画画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婉转悠长,娇媚的让人的骨头都跟着发颤了。安德烈露出了兴奋的眼神,激动地在画布上涂抹,一边画一边说:“就是这样,你美极了。” 我皱起了眉头,不想再跟他多费唇舌,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时候,安妮正等在巷子口。当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回来时,她的双肩缓缓落下,整个人呆滞的像只木偶。 “他不回来是吗?”安妮问。 “他在给一个妓女画画。”我没有说假话安慰她,而是直接告诉了她真像。 “我知道。”安妮垂下头:“他说起过那个女人,她很美吗?” “不。”我摇摇头。 “他以前的模特是我,可是我的画像根本卖不出去。”安妮苦笑道:“所以他找了别的模特,是我给他的钱。” 我静静地望着她,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安妮擦了擦眼泪说:“好吧,我没事了,今晚打扰你了,我回去了。” “钱的事情你怎么办?”我问。 “总会有办法的。”安妮说,然后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我真希望能帮帮她,可惜我也没有钱,离开德尔曼庄园的时候,我身上只有五先令,我想要悄悄离开,自然不可能找管家索要工钱。 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是男爵送给我的那枚六角形的胸针,这枚胸针十分别致,是金子做的。 男爵送给我的时候说,不想要了也可以拿来卖钱。 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拿去卖掉,一旦我拿出手,面对的将是治安官的逮捕,因为我这种身份的人是不可能拥有这种珍贵物品的。任何人都会想,这一定是偷窃得来的吧。 第33章 “是真的,我……我爱上了一个身份很高贵的人。”我把胸前的胸针摘下来递给安妮:“这是那个人送给我的,我们这种人可买不起这种东西。” 安妮捧着那枚胸针,一脸惊讶:“这是黄金吗?” “是的。”我点点头,然后跟她开玩笑:“我不应该收下这种贵重物品的……不过,我就是见钱眼开。” 安妮却摇摇头,她真诚的望着我:“她爱你吗?” 安妮以为我喜欢的人是个女人,当然每个人都会这么认为。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的,她爱我……可惜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我做错了很多事……她……她也许已经不再爱我了……” 安妮什么话也没说,她只是伸出手臂拥抱了我一下。 “别难过欧文。”她说:“我明白的,很多人劝我离开安德烈,可是我没有办法离开他,因为我爱他,我知道他也爱我,他只是迷失了自己。爱情是最说不清的东西,我们都一样。” 这天我们用赚来的钱去酒馆喝了啤酒,吃了猪肉香肠,还对未来的生意做了展望,似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去了。  第43章 这天清晨,还不到五点钟,加百列先生的府上已经忙得像过节一样了。仆人们脚步匆匆,把早就擦得光洁如新的地板和花瓶再擦一次,拍打靠枕和窗帘,把加百列先生特意买来的新地毯和新茶具摆出来。所有的人都严阵以待,如同要觐见国王陛下一样,紧绷着面容。 究其原因,都是这里的主人加百列先生,他紧张极了,一大早就在屋子里到处乱走,瞎指挥仆人们,要他们把窗户再擦一遍,或者把某幅画摆端正一些。 今天这位客人的确是个大人物,明明约定的时间是今天下午,加百列先生却推掉了一整天的工作,就在家里专门恭候他。 直到下午两点钟,这位先生才姗姗来迟。 作为加百列先生的管家,我带着一众仆人站在大门口,望着从远处驶来的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十分奢华,是两架的四轮马车,前面有两个车夫,后面站着两个男仆。 忽然我觉得这辆马车有些眼熟,随着马车越来越近,我不由得绷紧了身体,等马车在大门口停下时,我已经连呼吸都忘了。 这里有不少我熟悉的人,我看着他们,他们自然也在看着我。 从马车后面走下来一位衣冠楚楚的男仆,他是奥斯卡男爵的贴身男仆比利。他下车后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马车门口,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为马车里面的人打开车门。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人。 我原本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男爵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手里握着一根黑手杖,他的气色似乎很不好,阴沉着脸看加百列先生向他鞠躬。 “男爵大人,欢迎您莅临寒舍,快请进吧。”加百列先生表现得殷勤又不失体面,这是我们排演了很多天的结果。 之前加百列先生一直对我说,来人是位男爵,非常富有,在海运行业有很大的影响力,可我完全没想到这个人竟是奥斯卡男爵。 他找来这里究竟是偶然的,还是……特意来找我…… 一时间我所有的勇气都跑去了太平洋,只能低下头,努力控制颤抖的身躯。 加百列先生引着男爵进屋的时候,男爵却忽然在我面前停下了脚步,我的冷汗刷的就下来了,甚至不由得吞咽了一下。 好在他只是站了一下,就随加百列先生走进了大厅。 我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直到周围的男仆都离开了,我才跟着走进了大厅。 男爵和加百列先生直接去了书房,他们有公务要谈,男爵的仆人们正等候在回廊里,需要我这个做管家的来接待。 “请跟我来吧,仆人休息室在这里。”我对他们说。 他们都奇怪的看着我,没有人主动跟我搭话。 为了减少尴尬,我干笑着对他们说:“好久不见,加百列先生是我的新雇主,能够替我的新主人接待老朋友们真是太好了。” “埃里克先生,您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德尔曼庄园?那天男爵大人气坏了,发动所有的仆人在庄园找您。”一个年轻的男仆说。 比利忽然咳嗽了一声,严肃地斥责那个男仆:“真是失礼,这里不是给你嚼舌根的地方,埃里克先生是这里的管家,你如此不稳重简直是给主人抹黑。” 年轻男仆被骂得灰头土脸,狼狈的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比利向我微微欠身:“那么,有劳您了。” 在德尔曼庄园的时候,我和比利的关系还算熟稔,但现在他对我的态度已经非常生疏了,我想他已经失去了原本对我的好感。 毕竟没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德尔曼庄园,这不仅仅缺乏仆人的职业素养,而且是缺乏道德和责任感的。 没人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尴尬,我甚至想转身就跑出这栋屋子。 男爵和加百列先生的谈话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们就离开了书房。 加百列先生一路都在奉承他,而男爵大人始终一语不发,面色阴沉得能滴水。 加百列先生绞尽脑汁,先是谈了最流行的艺术画作,又说戏院的新剧目,再说殖民地的起义,各种他准备好的话题都用过了,男爵大人却始终兴致缺缺。 很快他们就相对无语了,当你面对一个根本没有兴趣跟你交谈的人时,那沉默的氛围,连玛利亚都会哭泣的。 加百列先生仍然没有放弃讨好男爵的意图,他希望男爵为他的纺织厂提供援助,他不缺钱,但需要有地位有势力的人帮助他提高在市场上的份额,而做海上贸易投资的男爵将是所有棉花纺织厂的不二人选。 已经技穷的加百列先生只好把希望投在了我的身上,他起身向男爵鞠躬道:“请您稍候,我有几件小事要吩咐一下仆人。”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背对着男爵,用抹脖子瞪眼睛的夸张表情,小声问我:“怎么办?怎么办?” 我看了男爵一眼,也背过身去,小声说:“您不必如此紧张,也许这位大人本来就比较沉默。” “不,我得让他笑,得让他满意,我需要他支持我的工厂。” 想让奥斯卡男爵对你笑?这个目标是不是稍难了点,我心想。 “我该怎么办?说点什么话题?要不要邀请他去看我的收藏品?”加百列先生焦急地问。 “也许您可以谈谈天气。”我说。 加百列先生用你在开玩笑吗的眼神瞪着我。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正当我和加百列先生低声讨论的时候,我们身后传来了一个阴沉的声音。 加百列先生急忙转过身去,而男爵大人已经起身了,他扶着手杖说:“如果您不方便,我可以改天再来拜访。” “不不不。”加百列先生急忙走到他面前:“没有任何不方便,我正在交代晚宴的事情,非常抱歉怠慢了您,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您太客气了。”男爵朝他点点头:“我希望我没有让您感到拘束,我的朋友总是责怪我太沉闷,如果是不熟悉的朋友,一定会被我的这些坏习惯给吓坏,以为我在不满或生气。请相信我,您的邀请使我倍感荣幸,我很高兴能来贵府做客,只是真诚的希望没有给您带来不便。” 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加百列先生令人发愁的社交隐患就消失无踪了。 他望着奥斯卡男爵,满脸感动:“哦,大人,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实话实说,刚才我紧张坏了,尤其是在您这样尊贵的人面前。我从不善于跟您这样身份的人交谈,每次都会大出洋相,惹人耻笑。没想到您待人如此赤诚,跟其他我结识的绅士贵族截然不同。” “您也是一位心地赤诚的先生,否则我也不会生出与您合作的意向了。”男爵说。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向您展示一下我的收藏品。”加百列先生说:“我的收藏室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地方,我保证您会喜欢的。” 于是他们在收藏室里度过了整个下午,加百列先生以为男爵是个不擅言谈的人,于是他就大包大揽地抓住了话语的主动权,一直兴奋的喋喋不休,越说越起劲。 我一直随侍在他们身上,虽然始终低着头,但我始终觉得有视线落在我身上。 这种‘友好’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用过晚餐,自认为一切都很完美的加百列先生还想向男爵展示他新买的画作,而男爵委婉的拒绝了。 “今天我过得很愉快,很高兴能够认识您这样爽快的朋友,但是我有点疲惫了,可以请人引我去休息吗?”男爵看了我一眼说。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加百列先生急忙说:“请容我亲自引领您去客房。” “您太客气了,让仆人来就可以了。”男爵皱了下眉说。 “不,请您不要拒绝,您是我的贵宾,务必让我引领您去客房。”加百列先生已经欠身,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男爵沉默了片刻,我在他脸上读出了名为无话可说的表情,最后他点了点头:“那么麻烦您了,您先请。” 加百列先生兴高采烈的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说他那些大价钱收购来的画作,男爵大人一语不发地跟在他身后,他的贴身男仆比利看了我一眼,也跟着二人离去了。 留在原地的我终于松了口气,我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不敢深思男爵大人来这里的目的,我吩咐仆人们收拾好客厅,熄灭所有的蜡烛和壁炉,最后检查厨房的火苗。一切都准备完毕后,我来到了加百列先生的卧室。 加百列先生已经换好了衬衣,正在衣柜前对明天要穿的衣服挑三拣四。 见我进来,他得意地跟我说:“没想到这位男爵大人很好相处,我应该能从他的手里获得支持了,你说我明天该穿哪一套衣服?我一直不会搭配这些东西。” 我走过去,为加百列先生找出一身衣服:“您看这套怎么样?” 加百列摇摇头:“找一身更正式的给我,明天我们要出门会客。” 一阵折腾后,加百列先生终于挑中了满意的衣服,自从认识了莉莉,他对自己的外表越来越看重了。 我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发问:“男爵大人有没有吩咐什么?” “吩咐?不,他什么也没说。” 加百列摇摇头:“要我说这家伙真是个沉默到无趣的人,他在女人中一定很不受欢迎。” 说着他转了转眼睛,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朝我挥挥手说:“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我向他欠身后,离开了他的卧室。 然后端着一盏烛台,行走在幽暗的楼梯上。 谁知刚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我就看到了男仆比利。 他单手托着一盏蜡烛,笔直地站在那里,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开口对我说:“埃里克先生,男爵大人要见你。”  第44章 “比,比利……”我叫了他的名字。 比利礼貌地朝我点点头:“请您跟我来。” 我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烛台,磕磕绊绊的说:“我……呃……现在已经很晚了,会不会打扰到男爵?也许明天……” “埃里克先生。”比利直接打断了我:“男爵大人现在就要见你,你认为你可以拒绝吗?或者我现在就去找您的主人加百列先生请示一下,问问他男爵大人可不可以传唤贵府的管家。” 比利见我沉默,于是端着烛台走在了前面,我垂下眼眸,跟在他身后。 比利把我带到客房门口,敲了敲房门说:“大人,埃里克先生来了。” “进来吧。”门后传出男爵的声音。 我看了比利一眼,硬着头皮走进了男爵的卧室。 为了招待尊贵的客人,加百列先生对这间客房花了大力气,地毯窗帘寝具都是簇新的,甚至一早为这间屋子生了壁炉,赶走阴冷的寒气。 “男爵大人。”我盯着地板说:“您有什么吩咐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第35章 男爵不可能答应这种提议的,加百列先生跟那些浪荡公子哥交往太多了,难道他以为上流社会的人都这样吗?在大多数情况下,他甚至会直接把人惹恼。 可是令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男爵冲他点了点头,嘴角泛起微笑。 加百列先生的神情更轻松了,像遇到了知心朋友一样哈哈一笑,催促着众人登上马车。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我不由得去看比利,而比利面色如常,似乎压根不把这当回事。 下午正是妓馆刚刚营业的时间,老板娘见到带了许多先生过来的加百列,兴奋的尖叫。 “哦!我亲爱的小宝贝,你真是太好了。”她搂着加百列先生的胳膊轻轻摇晃,虽然徐娘半老,举手投足却犹如娇憨的少女,扭来扭去的嗔道:“莉莉一直在等你,只要你不来,她就整天愁眉苦脸,快去哄哄她,让她开心起来。” 加百列先生听了这话,立即后悔不迭,因为他已经好几天没过来了,匆匆向众位先生告辞,他就奔向了莉莉的房间。情意在浓的时候,总是轻易令人失去理智,哪怕是再明显的谎言,也让人笃信不疑。 老板娘催促她的女儿们招呼这些贵客,然后她盯住了男爵,目光深邃得可怕。 “男爵大人,好久不见,欢迎您的光临。”她像个淑女一样,提起裙子行了个礼。 “您好,夫人。”男爵向她微微颔首。 “您要去里面坐坐吗?我这里有新来的红酒。”她满面笑容地说。 “不了,我需要一个房间,把昆塔斯叫来。”他说。 “遵命。”女人很有分寸地退了下去。 男爵忽然转向我:“既然加百列先生有事要忙,埃里克先生可以暂时为我服务吗?” 也许是因为昨晚的争执,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我浑身都不自在。而现在男爵要我为他服侍,着不免让我心慌意乱。 可是男爵不等我回答,就先一步向里面走去了,他熟门熟路的样子,让我更加惊讶了。 也许他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妓院终归是妓院,哪怕挂着高级妓馆的名头也不能掩盖它的实质。在大白天,这里就遮盖着厚厚的窗帘,然后点起蜡烛,让每个房间都昏昏沉沉的,呈现出一种朦胧的颓废之感。 我随男爵走进了一个带有拱门的房间,两件高大的枝形铜烛台摆在入口处,屋子里放了一圈沙发,沙发中间摆着几个小茶几,茶几上放有新鲜的水果和红酒。 比利为男爵脱下外套,然后鞠了一躬,离开了房间。 男爵悠然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我没想到又要和男爵共处一室,紧张之下绷紧了身体。 正在这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是一位外貌相当俊美的先生,他带着迷人的笑容,一进门就单膝跪下:“男爵大人,您召唤我吗?” 我认识他,他是这家妓院的男妓,有一些夫人会暗地里找他,也很受某些有特殊兴趣的先生们欢迎。 他长得又高又瘦,有一头浓密的褐色卷发,皮肤白皙,面容棱角分明。此时他跪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双充满柔情的眼睛熠熠生辉,满是期待。 “你好,昆塔斯。” 男爵抬眼望了望他,然后向他伸出手。 昆塔斯嘴角一翘,他站起身来,优雅地向男爵行了个礼,然后坐在了男爵身边。 他没有丝毫拘谨,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像只慵懒的猫,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的诱惑力。 这的确是个很迷人的男子,他潇洒英俊,所有的怀春少女都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而陷入恋爱。 这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很暧昧,我觉得很不自在。 “大人,需要我服侍您吗?”昆塔斯将自己的身体向男爵倾斜,声音低沉又沙哑。 我不由自主地看过去,而男主角也恰巧看向了我,四目相视,一时间房间里静谧极了。 男爵忽然微笑了一下,他一点点凑近昆塔斯,抬起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昆塔斯两眼放光,顺从地贴了上去,摆出服从的姿态。 “我听说你很棒。”男爵说。 昆塔斯微笑着咬了咬嘴唇,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极具有诱惑力,他在男爵耳边说:“您试一下,就知道我有多棒了。” 两个人亲昵的姿态,让我的心霎时冰凉,仿佛落入了深深的冰窟。 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昆塔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用一只手揪住领结,缓缓扯开,并始终面带微笑的盯着男爵,然后一点一点解开衣服,任由衣服落在地面上。 直到只剩一件白色的衬衫。 他没有犹豫,双手摸着下摆从头上撸下,一瞬间男子的整个身躯呈现在我们面前,他的身体很削瘦,但是肌肉匀称,肌理分明,在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肌肤早现出蜜黄色。 他微笑着,用手指尖从下腹的人鱼线一直摸到胸膛的乳头,然后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他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眼神也迷离了起来,像是动情了。 然后他俯过身去,撑在男爵上方,一边伸出舌头来舔着自己的嘴唇,一边轻轻晃动看着腰肢,还用一只手在自己的身上摸来摸去。 “嗯……”他轻轻地喘息着,然后用指尖在自己的乳头上用力碾压,很快粉色的乳头就立了起来。 接着他低下头,越靠越近。 男爵没有闪躲,他始终看着我,然后承受了昆塔斯的吻。 两人的嘴唇分开之后,昆塔斯动情的笑着,而男爵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轰鸣作响,我什么也没想,转身就冲出了房间。 这栋建筑很大,有无数类似的走廊和楼梯,我头脑一热冲了出来,然后漫无目的的走着,很快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我索性靠在了附近的墙壁上,然后缓缓地滑落到地面,想要平复这种荒谬的愤怒心情,可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那种绞痛的情绪中释放。 我明明拒绝了他,并否认了自己喜欢他,为什么还会觉得生气?为什么恼怒到失去理智?我不应该从那里逃走的,这样的行为真是愚蠢极了,我一定像个傻瓜。 正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身旁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一位先生从里面走出来。 他胸前的衣服敞开着,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我急忙站起来,让他先行。 “嘿!”他笑嘻嘻地望着我,黑色的眼圈凹陷着,明显是个纵欲过度的男人。 “我见过你,你最近经常出现在这里,是新来的吗?”他抬起手要抚摸我的脸颊。 我皱起眉头,躲开了他的抚摸。 “很抱歉先生,我是随我的主人来这里的,我的主人是加百列先生。”我尽量礼貌地说。 “加百列?我没有听说过。”他露出了伤脑筋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眼睛一亮:“哦……是那个棉布供应商吧,傻里傻气的乡巴佬,莉莉经常把他的蠢事说给我们听,呵呵。” 我觉得他很烦,于是向他欠身,准备离开。 谁知他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胳膊,然后贴上来:“我的宝贝,别跟着那个乡巴佬了,过来跟着我吧,我让你当我的贴身仆人。” 然后他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动脚。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一拳揍在了他的鼻子上。 瞬时,他鲜血直流,他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然后立即暴怒了。 “你他妈的!”他举起拳头要揍我。 我也愣住了,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脑袋里很乱,根本无法思考。 然后我站在原地,挨了他的拳头。 他的拳脚一下下落在我身上,而我根本不敢反抗他,内心还处在极度的恐惧当中。 我刚才打伤了一位绅士,即使不被吊死,也很可能会被发配到殖民大陆的棉花园。 那个人根本没什么体力,拳打脚踢了几下后就气喘吁吁了,他恶狠狠地对我说:“你等着,我送你去见上帝!” 说完他气呼呼地走了。 他用尖头皮鞋踢的那几下非常疼,我怀疑骨头都被他踢断了,可是我没时间去考虑疼痛的问题,我得赶紧逃走。 我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快速往楼下跑去,可是刚走到大门口就遇到了比利。 他挡住了我的去路:“你要去哪里?大人吩咐过,不许你擅自离开。”   第46章 “你这是怎么了?”比利注意到了我的不自然。 “听着,我得马上走。” “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了你?”比利皱起了眉头。 “我刚才跟一位绅士起了争执,所以不小心打伤了他。”我慌张地说:“我不能留在这里,他会报复我的,求你让我走吧。” 比利依然没有让开道路,正当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暴怒的声音。 “就是这个混蛋打了我,你们马上去叫治安官来!” “弗雷斯男爵大人,您先消消火。”老板娘一路安抚着那个男人,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们身上。 比利上前一步说:“我是布鲁斯男爵大人的贴身男仆,见过弗雷斯大人。” 名叫弗雷斯的男人冷哼了一声:“让开,没你的事。” “大人,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我说了,马上叫治安官来。”他咬着牙说:“你们看到了吗?他打了我,这个卑贱的东西居然敢打我,他该下地狱!” “欧文,弗雷斯大人说的是真的吗?”比利问我。 被人当众抓住,我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因为……他把我当成了这里的男妓,然后想要……我并不是故意的……” “他撒谎!他在胡说八道!”弗雷斯气急败坏地说:“他是个小偷,他打了我,还想偷我的东西,你们听到了吗!赶快叫治安官来!” “我不认为我的仆人会偷窃。”男爵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大步走来,呼吸有些急促,一脸铁青的盯着那位弗雷斯男爵。 “是你……”弗雷斯男爵轻蔑的扫了扫他:“他是你的男仆?他不是什么加百列的男仆吗?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他,谁都别插手。” “你不能动他。”男爵冷冷的说。 “哦?你凭什么命令我呢?” 男爵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老板娘一眼,老板娘笑嘻嘻的走过来,凑在弗雷斯的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 第37章 “这里有一百磅,你拿着吧。”男爵掏出一张支票放在书桌上:“你丈夫的画作也很快就会有人购买的,你们会变得富有,所以没有必要从工厂里偷窃物品拿去贩卖了。” 安妮脸色一白,举起双手拼命摇晃:“我没有偷窃工厂里的任何物品,我们把赚到的钱补到了账上。欧文说,只要赚够了本钱,我们就告诉加百列先生,正大光明的从他手里买。” 男爵点了点头:“是的,你和欧文都没有偷窃过任何物品,因为知道你们偷偷贩卖货物的人并不多,既然不知道也就没有任何罪责。我已经把那个叫马丁的人处理掉了,只要你们今后不再偷偷贩卖工厂里的东西,那你们就是清白的,但是今后,你们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根据法律,这是偷窃,你和他都会因此被送上绞刑架。我暂且认为你是欧文的朋友,所以你会制止他的,对吗?” 安妮已经吓哭了,她语无伦次的解释着:“欧文他只是想帮我,他没有偷任何东西,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想出这些冒险的办法,我们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大人……” “别担心,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相信你和他都是好人,你们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男爵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些钱你拿着,作为你们的本钱,你可以说是你去世的亲戚给你的遗产。如果今后又遇到了麻烦,你可以来找我。但要记住,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更不可以对欧文说一个字,否则不仅你的丈夫再也卖不出一幅画,我还会把你送进监狱,你明白吗?” “是的大人,我什么也不会说。”安妮哆哆嗦嗦地回答。 男爵点点头,示意她过来取走支票。 安妮小心的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取走了桌上的支票,她的眼睛忽然扫到了桌上的另一件东西,那个六角形的金色胸针。 她下意识的开口:“这不是欧文的胸针吗?怎么会在这里?” 男爵拿起这样东西,在手指尖转了转:“你见过这件东西吗?” “我……我在欧文那里见过一模一样的,他说是他喜欢的人送的东西。” 男爵一下子愣住了,他睁大眼睛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在欧文那里见过一模一样的……” “后面那句!你说……是他喜欢的人送的东西?”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他爱上了一位身份高贵的小姐,这件东西是那位小姐送给他的,他还说自己做错了事……” 男爵的耳中一阵轰鸣,他已经听不到她又说了些什么,他只是紧紧握着那枚胸针,忽然之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平日里的点点滴滴,清晰的好像刻在脑海中一样,他的眼神,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事,他们在一起时,他那动情的反应…… 一切都在向他大声诉说着,那样鲜明,那样一目了然。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满脸迷惘,一遍遍重复着:“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明明……明明……我不明白……” “大人,您怎么了?”安妮惊奇地问,因为面前的男人忽然变得非常激动,神情也一时高兴,一时痛苦,一时又迷惑。 “不,我没事。”男爵强自镇定了下来,他看向安妮:“这里没你的事,你可以退下了。对了,我们刚才说的依然作数,我需要你保持沉默,你可以做到吗?” “是的大人,我什么也不会说,就是有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说的。” “好,你去把我的贴身男仆叫进来。” …… 我本以为男爵当天下午就会离开,谁知他又在这里留宿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派人把我叫进了卧室。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带你走。”   第48章 “我已经告诉了你的主人,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然后马上跟我离开。”他的口气丝毫不容反驳。 怎么回事?明明昨天……他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男爵从不是朝令夕改的人。 我惊讶地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很抱歉,我要食言了,就当我昨天说的都是废话,你忘了吧。”他简单的说。 “大人,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你说的非常清楚,但是很抱歉,我是个卑鄙的人,我就是不允许你离开我,我一定要带你走。” 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恐怕您不能,我不会跟您离开的,我已经说过了……” “你从加百列先生的工厂偷拿蕾丝,以十五先令每盒的价格卖给西区富户家中的仆人,还假装你们是布料供货商的雇员。至今为止,你们赚了三镑又十先令,这些钱可以把你送上绞刑架十一次。” 男爵用平稳而低沉的语调说出了我瞒天过海的事情,瞬间就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我偷窃的事情了…… “你否认也没有用,有那么多人都见过你,他们都可以指正你。如果你不想上绞刑架,那么就跟我走。” 我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奥斯卡男爵,他从不是会威胁别人的人,他一直是位高尚正直的绅士…… “我是迫不得已的。”我焦急的说:“我不是故意要偷窃。” “法官阁下难道会问你是否故意吗?”男爵咄咄逼人的说。 “我知道您一定看扁了我,我又做出了……德行败坏的事,我并不否认这点,无论您怎样鄙夷我,我都明白,但是……”我鼓起勇气看向他:“我不相信您会把我送上绞刑架。” 男爵靠近了一步,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在你冷酷的拒绝了我,把我的心当垃圾一样踩碎之后,你以为我不会向你报复吗?” 我咬了咬嘴唇:“您不是这样的人。” “哈,可笑,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男爵冰冰冷冷的讽刺道。 “您不会的,我就是知道。您非但不会把我送上绞刑架,而且也不会威胁我,您绝不是这样的人。” 男爵愣愣的注视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忽然他说:“你……太傻了,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你不但羞辱了我,还一直玩弄我的感情,我决心要报复你,就是这样。” “我知道我伤害了您,我没有办法补偿和挽救,为此你要如何惩罚我,我都不介意,就算你要把我送上绞刑架,我也甘之如饴。可是我知道,您是一位善良宽厚的好人,您跟我见过的所有贵族都不一样。您会帮助领地上孤寡的老人,会给穷人们减免赋税,会照顾失去父母的儿童,您关心仆人的疾苦,所以您不可以这样贬低自己的人格,因为您绝不是这样的人。”我急切的辩解着,到后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不停的说着您不是这样的人。 当我再抬头时,却发现男爵正呆呆的凝视着我,其中的神情,我很熟悉,那是他平日里看我的目光,柔软而饱含情意。 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轻声说:“你流泪了。” “我乞求您……”我颤抖着说。 “你说的很对,我不会把你送上绞刑架。”他轻声说:“没有任何人能把你送上绞刑架,我不允许……” “我一直都知道……您不是这样的人……” 男爵忽而笑了:“但是,你的朋友安妮对我而言什么也不是,她偷窃了财物,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我心头一震,急忙争辩道:“她没有错,所有的主意都是我想的,是我主张的,不关她的事!” “法官不会在意是谁主张的,他只会问参与的人都有谁。法官不会相信一个仆人的话,他只会相信我说的。” “不,您不可以这样做,您不可以……” “想让我闭嘴吗?可以,拿东西来交换吧。就如同你第一次想让我保持沉默时,拿你的身体来交换一样,只要你乖乖跟我离开,我就会一直保持沉默,否则我就只好送她去死了。” “你……你……” “怎么?你又想说我不是这样的人吗?很抱歉,我就是这样的人,但愿你对我的期望没有太高。我给你十分钟,你马上去收拾东西,我会在门口的马车里等你,当然你也可以逃走,但你知道她会有什么后果。” 说完,男爵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把狼狈的我丢在房间里。 我在原地呆呆的站着,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容我胡思乱想了,我忽然意识到,男爵是来真的,他真的会举报安妮。 时间太紧迫了,我没有跟任何人道别,什么东西也没收拾,直接登上了男爵的马车。 以这样丢人的姿态回归德尔曼庄园,我感到非常窘迫,迎着仆人们好奇的眼光,我惭愧极了,尤其是见到希尔顿管家的时候,我简直羞窘的无法抬头。 管家先生显得极为平静,他用惯常的毫无起伏的语调对男爵说:“欢迎您回家大人。” “你好,希尔顿。”男爵点点头说:“我把欧文带回来了,帮他安排一下。” “遵命,大人。”然后管家先生转向我:“也欢迎您回家,埃里克先生。” 我羞愤得满脸通红,虽然我是被男爵强行带回来的,可到底是私自离开了这里,现在却厚着脸皮回来。 “您好,管家大人,我很抱歉……” “该抱歉的人应该是我。”管家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前我命令仆人们排挤你,还对你说了非常过分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觉得更加难堪了,让这样一位对男爵忠心耿耿的老人向我弯腰道歉,他是出于对男爵的忠诚,才会对心有不轨的我发难,可是现在却要向我低头。 “我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没有办法,只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我又回到了我过去住的屋子,里面的摆设和之前一模一样,连我留下的东西都一样也没少,我还在床头发现了我的日记本,有明显被人翻过的痕迹。其实我从未在日记里留下任何重要的信息,大多只是写写今天天气怎么样。 现在,男爵对我非常冷淡,或者可以说是挑剔。 “你怎么总是笨手笨脚的。”他不悦地说。 刚才我端茶杯时弄出了一点声。 “很抱歉大人。”我说。 “我花钱雇你,也要看你是否值得这个价钱。”他的声音冷冰冰。 “我很抱歉,下次一定会小心。”我紧张地说。 “我知道你不满意回来这里,说不定还憎恨我胁迫你回来,但你要明白,不是每一个冒犯了我的人都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处罚,在我认为你受到了足够的教训之前,你就乖乖的留在这里,否则你的朋友会有什么后果,你一清二楚。” “是的大人。” “那么你真的憎恨我吗?”他挑起眉毛问。 “……不,我当然没有。” “还有一件事,我派人把你的母亲和弟妹接来了德尔曼庄园。”他忽然说。 我惊讶地抬头看他,他为什么这么做?作为儿子的我最清楚了,我母亲是绝对不会离开父亲的家的,难道男爵强迫母亲搬家吗? “我告诉你母亲,我会派人在王都找寻你父亲的下落,并让人守在你家附近,只要你父亲回家,立即就会知道。你母亲和妹妹听说后,很高兴地搬了这里。” 男爵迟疑了一下,又说:“这是为了防止你再私自逃走,你上次私自离开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你的母亲也会为你感到羞耻。” 男爵的话有些严厉,说得我心里空落落的。我知道他在对我生气,因为我那天说了很难听的话,也许从未有人像那样冒犯过他的尊严,他想要教训我也无可厚非。可是我总觉得很奇怪,在我心里,男爵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因为这种事对一个仆人实施报复。他更加不是反复无常的人,那天明明已经决定放我离开,可是突然又改变了决定,难道真的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无法释怀? “我很羞愧大人,非常抱歉。” “我不想听你说抱歉,口头上的歉意不代表任何事,我会自己取回应有的补偿。”他气呼呼的说,说完还瞪了我一眼,瞪完以后他似乎更生气,公文也不看了,被他推到一边,双手交叉着生闷气。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平复他的愤怒,我原本不想搞成这样糟糕的局面,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可以去探望一下你的母亲,她们住的离这里很近。我听人说你母亲喝酒上瘾,这很不好,但戒酒不是容易的事情……你不要误会,这里所有的仆人,只要他们的家庭隶属于庄园,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我不希望被别人说三道四。”他说:“从今天起,你要守好仆人的本分,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优待。你要明白,我只是为了惩罚你,才让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受爱小攻,但是他不告诉小攻。 小攻知道小受爱自己了,但他也不告诉小受。= = 酸酸的甜甜的,有营养味道好~~  第49章 第39章 我的目光追随着他,越看越觉得像。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幼年时的情景,父亲干完农活回到家里,单手举起幼小的我,然后搂住母亲和她亲昵,两个人的表情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记忆当中,那时候我们一家多么幸福啊。 可是后来他们又有了两个女儿,田里的收成却一直不好,家里的生活越来越紧张,他们吵架也吵得越来越凶。直到有一天,父亲对母亲说,他要去王都看看能不能赚点外快,然而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一直以为他死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怨恨他。我会幻想他遭遇了强盗,或者生了重病,他不是不想回家,而是不能回家,他不是故意要抛弃他的家人和他的责任……只有这样想,他才永远是我心中那个高大的像山一样的男人。 “你在想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抬头一看,男爵正站在我面前,他皱着眉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似乎在生气。 我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挺直双腿,微微欠身:“大人您回来了。” 男爵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再多问。 我暗暗叹了口气,嘲笑自己的愚蠢。今晚来参加舞会的人不是名流就是贵族,其中怎么可能掺杂着一个男仆的父亲呢,简直是异想天开。 “哦!奥斯特男爵……” 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声,舞池里走出来一位胖胖的女士,正是许久不见的雪莉夫人。 这位夫人穿着一件非常亮眼的淡蓝色丝绸长裙,裙子很紧,裹着她肥硕的胸脯高高隆起,胸脯上还搭着一块很大的绿宝石项链。 也许跳舞这项社交活动太消耗体力了,这位女士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停的拿小扇子扇呀扇。 “您好,夫人。”男爵托起她的手,吻了吻她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 “您好,真高兴在这里遇到您,您不介意陪我一会儿吧?”她眨眨眼睛,拿扇子挡在嘴角说:“那些年轻小伙子简直快让我吃不消了,太受欢迎也有太受欢迎的烦恼,想必您也感同身受,这附近的未婚姑娘可都盯着您呢。您要是块肉,她们已经跳起来把您撕碎了。” 在上流社会的情场上,所有的爱情只围着两样东西打转,一样是美貌,另一样是金钱。如果一位未婚绅士或小姐有厚重的身家,他们在选择另一半时,也许会分出一点浪漫的心思在外表上。但如果没有任何依仗,他们全部的心神都会只围着钱打转了。 没有嫁妆的小姐,自然想凭借自己的美貌和智慧,搭上一位富有的绅士,至于这位绅士是老是丑,是残是蠢都无所谓。而没有继承权的年轻小伙子,也想凭借自己的美貌和智慧,搭上有厚重嫁妆的小姐或是身家厚重的寡妇,同样不在乎其是老是丑,是残是蠢。 然而当一位小姐有体面的嫁妆时,因为冲动的爱情而嫁给穷小子的机会简直是微乎其微的。但是有钱的寡妇就不一样了,特别是那些又丑又缺乏爱情滋润的老女人,很容易就会陷入年轻男子编织的爱情大网中。只要娶了她们,就能把她们所有的钱都收入囊中,后半辈子就什么都不缺了,所以雪莉夫人在那些没有继承权或是家里揭不开锅的年轻绅士当中非常受欢迎。 我以为男爵不喜欢雪莉夫人,所以会拒绝她的邀请,谁知男爵直接向她躬起了臂膀,于是雪莉夫人笑眯眯的挽了上去。 而后雪莉夫人回头看了我一眼,轻笑道:“你把他找回来了吗?” “是的,夫人。”男爵简单的回答道。 “呵呵。”雪莉夫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我却因为他们这两句对话红了脸,雪莉夫人怎么知道我离开庄园的事情,莫非男爵大人去她的府上寻找过我?他以为我离开他后,就去当雪莉夫人的小白脸了吗? 不敢去深思,这场景太令人羞耻了,他也真好意思跑去别人家里问。 “有这么多裙下之臣,您难道没有心动的人吗?”男爵边走边问。 “呵呵,我都快有孙子了,难道还会再嫁人吗?”雪莉夫人摇着扇子小声说。 “既然如此,您又何必给那些狂蜂浪蝶错误的信号,我听说有人要为您决斗。” 雪莉夫人越发得意了,她咯咯的笑着,下巴上的肥肉轻轻颤动。 “我就算快有孙子了,可也是个女人,所以永远享受被男人吹捧争夺的乐趣。看他们自以为是的样子始终是我最大的娱乐,而那些年轻姑娘们不屑又忌妒的眼神也让我舒服,简直像回到了少女时代。” “别这样说,您始终美丽,依如少女。”男爵面不改色的说。 “呵呵,小伙子真是讨人喜欢。”雪莉夫人轻笑着说:“真不该在这里陪伴我这个老太婆,应该去找年轻姑娘们跳舞才是,今晚有一半的姑娘都坐着无所事事,您躲在这里当壁花可太没有风度了。” “人们不该指望我这个阴暗的驼背有风度……” 他们二人愉快的交谈着,似乎关系非常不错,雪莉夫人小声的对男爵八卦着舞会中的宾客。 “哈洛克伯爵穷的要当裤子了,看看她女儿,虽然穿着时兴的丝绸长裙,可是身上所有的蕾丝都是便宜货,为难这个漂亮姑娘了……” “约翰逊夫人一定是怀孕了,她这辈子都没穿过那么宽松的束胸,可怜她丈夫已经出海几个月了……” “尤扎克男爵跟他的大儿子关系很不好……” 我注意到雪莉夫人的眼睛正盯着舞池中的‘那个’男人。 她说:“听说他们大吵大闹,他儿子像疯了一样大喊,说他不是他父亲……”  第51章 雪莉夫人的话题一闪而过,我急忙插嘴。 “夫人,这位尤扎克男爵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吗?为什么他的儿子会这样说?” 前面两人都转头看我,男爵更是挑了挑眉。 “怎么?你对他感兴趣?”雪莉夫人笑道。 “呃……”我知道自己的举动非常突兀,一个平日里非常沉默的仆人,居然开口打听一位男爵的事情。 我临时找不到好的借口,只好说:“这位男爵大人看上去,呃……英俊潇洒、仪表不凡,他的儿子怎么会对自己父亲说这种残忍的话。” “好眼光,尤扎克大人的确英俊,你还没见过他年轻时的模样呢,帅到所有女人都为他神魂颠倒。”雪莉夫人望着舞池,轻摇着扇子说:“看到男爵身边的那位女士了吗?那是他后来娶的妻子达利娅夫人,为男爵生了一子一女,他们非常相爱。而跟男爵吵架的是他前妻的儿子,也是将来的爵位继承人。想想吧,他们关系好我才会觉得奇怪呢。” 我不由得把视线对准了那位达利娅夫人,她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美貌妇人,棕发碧眼,穿着红白相间的华丽长裙,头发梳成一个长面包形状,上面缠满了细小的珠翠,富贵逼人的模样十分引人注目。 她紧紧挽着丈夫尤扎克的手,二人都满面笑容,但是我却觉得有一点奇怪,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和谐。 “时间不早了。”男爵忽然说:“我要先告辞了,不知您意下如何?” 雪莉夫人像个俏皮的少女,将扇子挡在嘴边:“这也太早了,夜晚才刚刚开始呢,您若是提前离去,又会被人指责傲慢了。” 男爵却只是矜持地向这位女士欠了欠身,然后转头对我说:“我们走。” 男爵像风一样步大步离去了,我在他身后要小跑才跟得上。 等回到家里,他把外套和手杖往我怀里一丢,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的去了书房,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这位大人总是喜怒无常,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又生气了。 收拾好男爵的东西,我端着茶盘走进他的书房。他正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酒,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容。 他抬头瞥了我一眼,又移开眼神。 “大人,您要不要喝一杯热奶?这是厨房刚刚送过来的。”我轻声说。 他忽然重重地把酒杯搁在了桌子上,发出‘吭’的一声,连酒都洒到了桌子上。我吓了一跳,在原地呆滞地望着他。 “哼!”他又哼了一声,迟疑了半响说:“端来给我。” 我把茶盘端到他面前,刚往面前一递,他就挺身撞了上来,杯子倒了,热牛奶洒了他一身。 “啊!”他大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大人,您没事吧。”我急忙用手去擦他身上的热奶。 他一边解衣服,一边抱怨道:“你真是笨手笨脚的。” 他在我吃惊的目光中,把自己的上衣脱光了,火光映照在他苍白赤裸的肌肤上。 我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尴尬地低下头。其实我们早就做过了异常亲密的事情,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看他。 “你看到了吗?”他忽然问。 我心头一跳,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我,那是在我第一次服侍他更衣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问我的。 “你看到了吗?”他又问了一次。 我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他也正凝视着我,火光的倒影在他眸子中跳动着,我一时愣了,傻呆呆的回答:“是的,我看到了。” “你觉得难看吗?”他问。 ‘不难看’几个字刚要脱口而出,又被我硬生生的止住了,可是我又不忍心对他说‘难看’,所以就沉默了。 “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一样,都在嘲笑我是个丑陋的驼背。”他默默地说:“你也欣赏像尤扎克男爵那样俊美的人,自然也觉得我很丑陋。” 我忽然觉得非常揪心,想要去安慰他,理智却又控制我,使我不能如此。 我只是他的仆人……这不是我该做的事…… “今天晚上那里有那么多女人,她们都在向我眉目传情,说爱我,可是她们当中有哪一个是真心爱我呢?”他走进一步,站到我面前:“告诉我,你知道她们当中谁真心爱我吗?” 我慌乱地看着他,心头像被扎进了一根刺,一点一点往里推进,可是喉咙却似乎被扼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也知道,没人爱我对吗?没有人会爱我……”他垂下眼眸,轻轻的说:“没事了,去给我拿替换的衣服吧。” 我忽然很想就这么把他抱在怀中,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告诉他我爱他,如同被蛊惑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抬起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却被他赤诚的眼神灼伤到了,又急忙松开了手。 我的心跳得很快,气息也很不稳,我听到自己慌张的声音。 “我这就去,请您稍候。” 然后我像逃一样跑出了这个房间。 当晚我没有再回去,我把光着膀子的男爵丢在了书房里,然后吩咐一个女仆去给他送衣服。这是很荒唐的举动,男爵也许会生气,但是我已经没有心力去在乎他是否生气了,我害怕见到他后,会做出冲动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我很没有骨气地找到管家,跟他说我想要回去看望母亲,管家准了我的假。他们并不担心我再逃跑,在男爵的庄园上,跑掉一只老鼠都会被人发现。 我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妹妹安琪已经在做早饭了,看到我带回家的新鲜烤面包,她兴奋地抱住我亲了一口。 “我真高兴搬来了这儿,欧文哥哥。”她嘟囔道:“你要是天天都能回家就好了。” 艾利尔也牵着萨姆围在我身边,萨姆咬着一根脏脏的指头,大眼睛闪着期待的神色。 我把他抱起来,扛在肩头,他先是惊呼了一声,又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由小变大,最后变成哈哈大笑。 “妈妈呢?”我问安琪。 安琪翻了个白眼说:“我哪儿知道?你给她那么多钱,她可有酒喝了,正醉死在哪个角落里吧?” “天气已经变冷了。”我皱着眉头说:“记得让她回家喝酒,我可不想她喝醉了,冻死在路边。” “我知道了。”安琪不甘不愿地说。 直到快晌午的时候,母亲才回来,她一身酒气,脏兮兮的头发上沾着稻草,手里还拎着一壶酒。 “欧文,我的好儿子,你回来啦。”她惊喜地说。 “妈妈,我已经告诉过您了,不要晚上出去喝酒,弟弟妹妹们还很小,他们需要您守在家里。”我不满的说。 母亲摆了摆手说:“还小什么,姑娘都该嫁人了。” 安琪气呼呼地叉着腰说:“没错,我一定要早早嫁出去。” 我们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顿早饭,用过早饭,母亲讨好的望着我。 第41章 但她们可怜吗?无辜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她们没有陷害我前,先一步动手而已,我有什么错? 如果我不下手,她们就会害死男爵,说不定还会再一次陷害我。 可是……我还要继续下去吗?子爵已经死了,盒子的事情男爵也知道了,凯瑟琳和玛格丽特不足为惧,那么我还要继续复仇吗? 如果我手染鲜血,岂不是也要变成罪人……而且我又凭什么来裁决她的罪恶呢?如果我能裁决罪恶,是不是应该先裁决自己?我也是杀人凶手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抬起头盯着哭的惨兮兮的美丽姑娘。 如果她放弃作恶,那么我就原谅她,当做前世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当做她们什么也没做过,她们没有害死男爵,没有陷害我,而我……我也可以假装自己从未做过坏事,从未当过杀人凶手……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是我告诉了子爵大人投资的事情,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投资会失败,男爵大人自己也投了五万镑,这是真的,千真万确!” 我满脸愧疚的垂下眼眸,像个在心上人面前做错了事,所以抬不起头的男人。 “我不信!是不是你告诉了奥斯卡我们要偷盒子的事情?所以他才报复我们!不但害我们破产,还把我们没钱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所以再也没人借钱给我们!”她歇斯底里的大哭道。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急切的说。 “那为什么他会把你赶走,你又是怎么回来的!是不是你告发了偷盒子的事情,所以才能回来!”凯瑟琳瞪着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我,那眼神如同一只饥饿的野狼,正在盯着天敌。 “不是他把我赶走的,是我自己要离开的,因为……因为……”我露出了痛苦和迟疑的表情:“因为他对我怀有肮脏的心思……” 我的话一出口,凯瑟琳就愣了一下,我想她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因为她已经对我完全怀疑了,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完美的解释,并打消她的戒心。 “我不希望跟他发生那种关系,所以才会主动离开,可是他不肯放过我,又把我找了回来。”我一脸耻辱的说。 “哦,天啊,哦,欧文,我错怪你了。”凯瑟琳的脸色瞬间一变,充满了怜悯和悲痛,她流着泪说:“我没想到……没想到你会遭遇这种耻辱!他太过分了,简直是个恶魔!” “不,男爵大人并没有强迫我。他说不会对我做什么,还向我道歉了,只希望我不要介意,继续留在庄园工作。” “不!”凯瑟琳尖利的说:“你被他骗了!他是个恶棍!是个魔鬼!他肮脏下流!如果你留下,早晚会被他伤害!我告诉你,还记得西蒙吗?他前些天以偷窃的罪名被吊死了,可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他一定是受到了逼迫,因为不从才被报复,我不希望你落到像他一样的后果!” 我低着头,不想让她看到我的眼睛,西蒙死了吗?因为你们骗他来偷盗男爵的盒子! “不会的,男爵不会这么做,他是个好人……”我低声说:“您也许误会了……” “我才不会误会!他害了我们全家!他弄到了父亲的头衔和土地,到头来却像打发乞丐一样,只给我们五百镑的嫁妆,他……”凯瑟琳忽然住了口,她呜呜的哭着,扑到我怀里。 “我不在乎钱多钱少,只要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让我当女仆也可以,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害死父亲母亲的仇人就在面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呜呜呜……你帮帮我,帮帮我……” “我……我能帮您干什么呢?” 凯瑟琳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我:“去帮我拿那个盒子。” “那个盒子?”我犹豫的问:“可……您不是说,那只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盒子吗?它能帮您做什么呢?” 凯瑟琳擦擦眼泪,眼睛转了转说:“我也不知道,可我父亲说过,那个盒子能控制奥斯卡,你帮帮我,你不是爱我吗?你就帮我这次吧,只要帮父亲母亲报了仇,我就跟你走,做你的妻子,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不在乎你是个平民,因为我爱你!” 这番话说得真是感人至深,铁石心肠的人都该被感动了。 我当然也不能例外。 我抬起她的下巴,为她擦干眼泪,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好……我答应你……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欧文……欧文……”她哭着搂紧了我的腰,像只小猫一样在我怀里拱来拱去。 “后天男爵会启程去王都,到时候我给你消息,你去马房等我,我偷了东西后,会赶一架马车带你走。”我抚摸着她的后背说:“记着带上玛格丽特,就说你们要出去买东西。” “一言为定。”她点点头,然后提起裙子悄悄溜走了。 她离开后,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有仆人来通知我,男爵大人的母亲爱丽丝夫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咱是无神论者,所以不太明白仰基督教的那套教义,不过这个教义好像认为杀人是重罪……所以不轻易杀人,于是连基督山伯爵都不是直接冲上去宰了坏蛋,而是各种问来问去,还要通过审判啥的。  第53章 “我的儿子,祝贺你。” 爱丽丝夫人一下马车就飞奔进城堡,像只蝴蝶一样四处翩跹。 “真是太好了,你是子爵了,我就知道你会越来越好的。我们该召开一个舞会,邀请附近所有的士绅来,庆祝你继承爵位。”她兴奋的说。 男爵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但并未提出反对。 “不过这个地方实在太破败了,我听说你那位伯伯之前就破产了,所以只好贩卖家产,真是丢人现眼。”爱丽丝夫人自豪的说:“我们该好好打理这里,再多雇佣几个仆人,还要装修一下……” “母亲,您怎么会来这里?”男爵直接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爱丽丝夫人顿住了脚步,她变了变脸色,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哭闹埋怨,而是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我只是来看看你,为你高兴,但如果你不欢迎我,我立刻就离开。”她说的可怜兮兮。 男爵始终皱着眉,却点点头说:“随您高兴,您是这里尊贵的客人。” “别看你讨厌我,但最终把你放在心上的却只有我一个。”她耸耸肩膀说:“我看到你还收留了那两个表妹,说真的,你是打算娶一个吗?” “不,我没有这种打算。”男爵说。 爱丽丝夫人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谢天谢地,你没有被这些下贱女人迷昏了头。她们两个没有嫁妆,名声也不好,要我说就该把她们打发出去,留在我们家算怎么回事?” 爱丽丝夫人一来就上蹿下跳,趁着男爵繁忙,她呼呼喝喝,发号施令,俨然成了这里的新女主人。 男爵没有对她横加干涉,说起来他始终是个宽容的人。即使幼年时被残忍的对待,长大后依然奉养他的母亲,她要多少钱,他就给她多少。 明天一早,男爵会前往王都,在公证所里,他将签署文件,正式继承子爵的头衔。 明天他离开后,我会带走凯瑟琳和玛格丽特。 她们知道男爵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会威胁到他的生命,虽然他说已经无碍了,可是只要她们还活着,就会绞尽脑汁想要报复。 我忽然理解了《梅拉达》那部戏里的主角们…… 我要让这一切走向终结…… 这天晚上,男爵回到卧室后,我特意替代了比利去服侍他。 已经好几天不见他人影了,也许今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我想好好看看他…… 我帮他解领结的时候,他歪着头问我:“你终于好意思来见我了吗?我还以为你会躲上一个月。” 我停顿了一下说:“我没有躲您,大人。” “就当你没有。”他老老实实的站在,随我给他脱衣服。 已经是深冬了,屋子里即使生着壁炉,也非常寒冷,他换下衣物后,飞快的钻到床上,还发出了‘哎呀’一声叹息。 “你们忘记给我暖床了吗?里面这么冷。”他抱怨道。 我以为女仆忘记用烫砣暖被子了,下意识的把手伸进去一摸,结果里面暖烘烘的。 他‘噗嗤’一声笑了,说:“在里面暖一下吧,你的手很凉。” 我的心收缩了一下,一股又酸又涨的感觉涌上来。我半跪在床边,抬头凝视他,想好好看看他的脸。 “那天你回家了,家里人都好吗?”他随意的问道。 “托您的福,她们很好,德尔曼庄园的赋税不高,您还免除了我家的农耕,我母亲靠租赁自家的田地就能吃饱。可惜她离不开酒,否则一定能过得很好。” “呵呵。”男爵笑了笑说:“别太放在心上,我的母亲也一样麻烦。” 他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明月,用手摸向自己的后背。 “那一年我十一岁,父亲在海上遇难了,葬礼还没过,母亲就把她的情夫弄进了庄园,他们吃喝玩乐,我耳边一天到晚萦绕着他们酒醉后的嬉笑声。那个情夫对我很无礼,整天大声斥责我,嘲讽我,甚至还揍过我。他卖掉了我父亲的每一件东西,花光了我父亲留给我的全部财产,要不是弄死我他们就会无家可归,恐怕我早就被他们赶出去了,他们甚至不舍得花钱让我上学。” 男爵用平淡的如同在说别的人故事一样,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在一个冬天,他喝醉了,把衣着单薄的我推出大门,然后站在窗口大笑,之后我就生了重病,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就离开了家里,自己出去生活。到二十一岁我继承了爵位的时候,我把那个男人送进了监狱,直到现在,我每年都会给监狱的狱卒一些钱,我要他们不要弄死他,然后折磨他……” “怎么?听了这些,你还觉得我是位善良仁慈的先生吗?” “您没有做错,作恶的人当然应该受到惩罚,每个人都是如此……而且,我依然认为您非常仁慈,即使您遭遇了这么多磨难,您也从未报复过您的母亲。” 男爵忽然在被窝里抓住了我的手,他摩挲着我的手背说:“今天我母亲说,把我放在心上的始终只有她一个,我当时真想笑,我想说她从未把我放在心里过,可是反驳她也没有必要,因为我不在乎她,而且我早就有了……始终把我放在心里的人……” 我惊讶的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眼神闪烁,脸色微微发红。 我一下子抽离了手,不顾他的反应,直接说:“我告退了,您……您请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王都。” 男爵点了点头:“祝你晚安,欧文。” 我正要端着烛台离开,听到他叫我的名字,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我看向他,他也正看着我,眼神里有些留恋,有些期待。 我不可以就这样走…… 于是我狠下心肠说:“大人,我……我说过……我对您并没有超越主仆的情谊,这您是知道的……” “……我知道。”男爵迟疑的说,然后他皱起眉头,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望着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当您觉得我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准许我离开以后……” 我停住口,默默的叹了口气,还说什么以后呢,真是太傻了。 “不,没什么,祝您晚安。”我退出去,关上门,隔绝了他和我…… 第二天,男爵起的非常早。 他要在今天正式去王都继承子爵的头衔,所以庄园的一切都显得极为隆重。 早餐桌上,爱丽丝夫人像只兴奋的人猿,一个劲‘哦,哦’的叫个不停。 “我要成为子爵的母亲了,我真为你高兴,好儿子。”她边说边流泪,那副充满母爱的表情倒是有些感人。 凯瑟琳和玛格丽特看上去有些紧张,她们都知道我会在今天偷走盒子,并带她们离开这里。我们眼神交流了数次,我用闭上眼睛的表情,表达了‘一切顺利,盒子到手’的意思。她们都松了口气,甚至都露出了微笑,并向男爵表达祝福。 男爵却一直皱着眉头,一顿早餐,他频频看我,神情也有些奇怪。 我没有心思去揣摩他的想法了,其实我也紧张的很,我必须借着熟悉道路的优势,驱赶马车逃离庄园。并且还要骗过聪明的凯瑟琳,让她们老老实实跟我走。 用过早餐后,男爵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登上了马车,等他再回来后,他就是奥斯卡子爵大人了。 望着男爵离去的马车,我整理了下身上的衣物,然后向马房走去。 果然,凯瑟琳和玛格丽特都已经提前等候在了那里,她们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马车夫正为难的劝阻着什么。 第43章 我转身一看,希尔顿管家正站在我身后,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却顿时红了脸,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涌到了脸上,急忙低下头说:“很抱歉,我这就走。” 然后像身后有猛兽一样,飞快的跑了。 昨晚是这位老管家放男爵进来的吧,而且他就住在隔壁…… 早餐的时候,我从仆人们的交谈中知道了几件事情。 凯瑟琳和玛格丽特被男爵送走了,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男爵大人一早就去了王都,本来应该昨天受爵,但不知为什么改成了今天,昨天发生的事情似乎被隐瞒了下来。 莫蒙庄园里只剩下了爱丽丝夫人一个,她独自作威作福,像个君王一样站在楼上,指挥着仆人们跑来跑去。 “准备好一切,我们要迎接子爵大人了。”她尖声尖气的说。 等到中午的时候,男爵回来了。 不,应该说是子爵,他现在算是正式继承了祖先传给这支血脉的头衔,他是新一任的布鲁斯子爵大人。 他从大门走进来,身边围绕着许多先生,是莫蒙庄园的税倌、牛倌等等。他站在那里,却抬起眼睛四处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人,直到他看到了我,才像终于安心了一样,带着那些先生走进了他的书房。  第54章 一位男性贵族的私人物品并不比一位女士少,袖扣、戒指、项链、鼻烟壶,各种珍贵的小物件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个铺有黑色天鹅绒的盒子中,像女士的首饰盒一样。 我每天都要跟这些物品打交道,其中哪怕只是一个袖扣都价值连城,做仆人真的要有很好的意志力,否则很难压抑偷东西逃走的冲动。 我在整理橱柜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个精致的象牙盒,盒子是奶白色的,上面雕刻了精美的花纹。我以前没有见过这个盒子,不由得拿过来,敞开了盒盖。 盒子一打开我就愣住了,然后呆呆地看了很久。 这个盒子里一共放了三样东西,一件是那个六角形的金色胸针,一件是一条蕾丝领结,还有一盏脏兮兮的烛台。 我把那个烛台取出来,仔细看了看,竟然是我离开那天留在男爵窗下的灯,因为被雨水打了一夜,所以这盏灯看上去灰不溜秋的。 我又拿起了领结,发现这居然是我第一天走进他房间的那个夜晚,随意带上的那条领结,他居然收起来了吗? 看着这三样东西,我心里闷闷的,然后猛地关上了橱柜。 之后我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身影。 我鬼使神差的坐到了小客厅的钢琴前面,打开琴盖,点了一下琴键。 ‘咚,咚’。 阳光照在琴钢上,在这样慵懒的冬日午后,一切都显得暖洋洋的,我忽然想起了男爵用小提琴演奏的那首曲子。 每次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独演奏小提琴,总是同一首曲子,总是那样哀伤的曲调。 我不经意就弹奏了那首曲子,因为指法很粗糙,而且没有曲谱,所以断断续续的,像幼儿磕磕绊绊的琴声。 我满脑子都想着他,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直到有人突然出现在了钢琴前面,我才如梦初醒。 奥斯卡子爵正静静地站在我面前。 他还穿着今天受封时穿的那身黑色礼服,棕色的卷发从两颊垂下,在夕阳强烈的光照下显得有些透明,他苍白的脸颊仿佛也更加削瘦了。 而他棕色的眸子怔怔地盯着我,幽深得有如最黑暗的夜。 我‘噌’的一下从钢琴前站了起来,欲盖弥彰般地盖上了琴盖。 “大人,您回来啦……”我低声说。 “为什么不弹了?”他转过来,打开琴盖,修长的手指点着琴键。 “自从我上次教你,已经过去很久了吧,你的指法还是这样生疏。”他坐下来,弹起了我刚才弹奏的曲子。 流畅柔美的音乐声响起,在这夕阳落下时的傍晚,忧伤得让人心痛。 “你也喜欢这首曲子吗?是什么时候学的?我不记得教过你。”他边弹边说。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每次我都偷偷靠在他的门外听他拉琴,听多了就会了,只好胡说道:“我在您的乐谱中看到了这首曲子,所以就弹奏了一下。” “是吗?”他闭上眼睛,似乎正享受着这首曲子,等音乐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他笑着看向我:“你知道这首曲子的故事吗?” 我摇了摇头。 他抬眼看向窗外,橘色的光芒洒在他的面容上,把他的眸子映衬的如同发光的珍珠。 他缓缓的开口说:“一个男人因为战乱和他的妻儿分别了,他走过荒漠,走过大海,走过森林,每走过一处他就呼唤自己的亲人,呼唤自己的故乡,这是个可怜的男人,因为他挚爱的人都不在身边。他走啊走,走啊走,一刻不停地呼唤着……” “这是小时候,我的家庭教师教给我的曲子,他是意大利人。我在第一次弹这首曲子的时候就觉得,我跟故事里的男人好像啊,我也是孤单一人,无论我怎样呼唤,都没有任何人留在我身边。所以每次我难过的时候就会演奏这首曲子,我想世上总归有人和我一样,而我也总会找到这个人,我始终这么坚信着……” 他的眼睛忽然转向我,其中闪着灿烂的神采。 “你知道吗?这首曲子是我老师写的,所以根本没有留下任何乐谱……” 我的脸刷地红了,因为撒谎当场被他抓住,可是心里却有一股温暖的如同春风吹过的感觉。 “您的老师现在在哪儿呢?”我问。 “我父亲死后,母亲他们不愿意在我身上花更多的钱,所以就把他赶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依然在做家庭教师吧。”他说。 然后房间里沉默了,我和他都没有说话,也许是彼此感到尴尬吧。 “昨天晚上……”他不好意思地说:“你没有受伤吧?我太粗暴了,很抱歉。” “我没有事……”我低声回答道。 “你总是这样,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生气吗?我真想狠狠揍你一顿。”他说。 “我很抱歉。” “你只是嘴上说抱歉,但你心里从未感到抱歉,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就不会对我做这样的事情了,你当时是想带她们两个去哪儿呢?我今天派人去看过那里了,那里荒无人烟,如果按照你们前进的方向,没过多久就是一道悬崖……” “我知道你恨她们,所以你是打算杀了她们,然后就马上回来对吗?毕竟你的母亲和弟妹都还在这里。”他忽然焦急的看向我,急迫地等待着我的答案。 “是的……我是这样打算的……”我低着头说。 “好,你说,我就相信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他痴痴的看着我,眼中的伤痛无法掩饰。 “该……用晚餐了,我告退了,大人。” 我没有办法面对他,所以不经他允许就离开了这里。 在黑漆漆的走廊上,我独自呆立了很久。 我知道他爱我,我强烈地感受着他的爱情,可是我都做了些什么呢?我不可以这样对待他,如果我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他会怎么样呢?他会难过吧?他是这个世上少数几个会因我的离去而难过的人,甚至他会是最难过的人…… 这天晚上,本已经睡熟的我又被弄醒了。 他压在我身上,但是头却蒙在被子里,正在我胸口到处作弄。 月光淡淡的,从窗口照进来,我只能看到蒙在被子里,在我胸口蠕动的人。 他怎么又来了?我本以为…… 被子里的人脱得光溜溜的,他也许是直接从床脚钻进来的,然后钻进了我的衬衣里,一颗大脑袋拱在我胸前,抱看我的胸口又亲又啃,火热的身体也用力摩擦我,双手像黏在我身上一样四处游走。 他轻轻咬了一下我的乳头,如同触电一样,一股热潮涌了上来,空虚和瘙痒集中在了下体,我的欲望缓缓抬头。 他磨蹭着我,然后握住了我的欲望,用修长的手指玩弄起来。从根部撸到尖端,然后揉捏敏感的细缝。 “啊……啊……”我忍不住呻吟起来,隔着衣服抱住了他的脖子,也许这个动作似乎鼓励了他,他分开我的双腿,急迫的把他的阳具在我股间摩擦起来,然后含着我的一颗乳头又咗又咬。 他的双手在我身上到处肆虐,用力的抓摸,所到之处点起一片火花。 在我情欲高涨到也用力回蹭他的时候,他的阳具抵在了我已经有些湿润的穴口,浅浅深入,然后再退出来。 这种折磨让我难受极了,我不由得抱紧了他的后背,主动迎合他。 怀里的男人嘶吼了一声,忽然一捅到底,用力的抽插起来,那滚烫的性器对准我最敏感的地方开始冲撞。 我剧烈的喘息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动臀部。 “啊一一啊一一”他表现的有些激动,没头没脑的,弄得我也失去了理智,所以即将高潮的时候,很自然的收缩了一下那里。 我的动作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他就泄了出来,热流洒在了里面。 他似乎生气了,恼羞成怒一样狠狠一顶,然后把我的衬衫撸了下来,他也终于从被窝里面露出了脑袋。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因为出汗,一缕缕贴在脸颊上。 淡淡的月光照着他的眼眸,像银色的月牙一样,连睫毛都变得透明了…… “还没确定是我呢,你就让人碰你了,不怕是陌生人钻进了你的被窝吗?”他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他的身体纤瘦又修长,皮肤也很光滑,而且体温总是比我高,不需要看到他的面容,他只要一贴上来,我就知道是他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作弄,只是紧紧的抱住了他。 “欧文,我爱……” 我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唇,把他刚要说出口的话堵住了。 “不要说,什么都别说……” 这样的夜里,我不想去想任何事,不想前世,不想复仇,不想我害死过他,我想忘记一切,只想紧紧的拥抱他。 他开口向我表白,却被我捂住了嘴巴,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所以他一下子就生气了 就着湿润的后穴,再次用力征伐起来。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混蛋!”他一边架着我的双腿用力抽插,一边愤怒的在我耳边说: “我要教训你,你是个混蛋,你知道吗!” “啊一一啊一一”我在他身下,被操弄的呻吟连连。 他粗重的喘息着,动作越来越大,抽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吗?你是个混蛋,你是个混蛋!” 他的力气很大,动作也很粗鲁,看来他是气急了。 我抬起手,摸上他的脸颊,上面全是冰凉的汗水,我用双臂搂住他,把他抱在怀里,任凭他在我身上泄愤一样的动作。 “我才不会爱上你这样的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心狠?我做错了什么,你说啊。” “啊一一啊一一”我忍不住叫道:“不要……不要……那里……不要一一” 第45章 当天下午,他给数个家庭写去了邀请函,而庄园也霎时忙碌了起来,因为新子爵大人要在莫蒙庄园举办舞会。  第56章 就像一个盛典,附近最有钱有势的单身汉家里要举办舞会了。没有任何体面的人家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人们着急的准备着,尤其是家里有年轻姑娘的家庭,新的衣服和首饰必不可少,要展现出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面。所有的人都跃跃欲试,所有的人都在交谈着,这位黄金单身汉是不是准备要娶一位妻子了呢? 他有两座庄园,是一位子爵大人,他有万贯家财,他还十分年轻,天啊!就算他是个驼背又怎么样,谁能获取的他的心就等于获取了一切。 于是在冷飕飕的寒风中,这个郡里凡是受到邀请的,大大小小的体面人家,全都驱赶着马车来到了莫萌庄园。 这是奥斯卡大人作为子爵第一次举办舞会,没有人敢轻慢,庄园上下一百多个仆人,从昨天一早就开始整理庄园。清扫大厅和客房,换下旧的地毯和窗帘,将银器和铜器通通擦亮,最后将自己整理体面和光鲜,务必要让所有的客人看到庄园最严谨的样子。 当天晚上,舞会大厅灯火辉煌,人头涌动,穿着奢华的男男女女挤满了客厅,他们或是坐在长椅上闲聊,或是互相挽着手臂在大厅中随人流行走,又或是躲在私密的地方做着什么私密的事情。 爱丽丝夫人穿着一件浅蓝色的丝绸连衣裙,这种颜色对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稍显年轻,但也不会有人笑话她轻佻,毕竟她现在是附近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了。她穿戴什么会成为流行,她谈论过的话题会出现在他人关注的话题,她评价某个人的优缺点也会成为这个人终生的标志,简直就像风向标一样。 我猜这位女士这一辈子都未这样风光过,而最风光的是,几乎所有的夫人都围在她身边,这些体面优雅的贵妇人都吹捧她,讨好她,用尽一切办法让她高兴。如果能成为她私密的朋友,并经常被邀请来庄园做客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位母亲也许不能决定他儿子会娶哪一个姑娘为妻,但她的影响力不容忽视。 就在这些夫人怀着美好的愿望,让她们的女儿一个个上前对爱丽丝夫人行吻手礼的时候,爱丽丝夫人却忽然满面笑容的向某位客人走去了。 “哦,亲爱的,你总算来了,天气这么冷,你没有冻坏吧!”爱丽丝夫人嘘寒问暖,一脸怜爱的看着面前的美丽姑娘。 伯爵大人的女儿艾米丽小姐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她穿着浅黄色的天鹅绒长裙,领口和长袖上镶了洁白的花边,高腰的设计造型让姑娘那苗条的身材清清楚楚的显了出来。她的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点缀以细小的白色绒花,修长白皙的脖胫上挂着一根简单的十字架项链。 这位姑娘打扮得优雅朴素,却能衬托出她最美丽的容颜和高贵的秉性,简直就像是在昭告世界她并不需要任何珠宝的点缀,她本身就是这个世上最引人瞩目的珠宝。 “你好夫人,感谢您的记挂,我非常好。”她微笑着跟爱丽丝夫人寒暄。 “跟我来,亲爱的,我把你介绍给我的儿子。”爱丽丝夫人拉着艾米丽小姐的手,穿过层层人群,来到奥斯卡和一群先生围着交谈的地方。 “奥斯卡,亲爱的,帮我照看一下艾米丽,她是个腼腆的姑娘,我今晚不太方便跳舞,就由你带她开舞吧。” “哦,这不行。”艾米丽小姐显然比这位夫人得体,明白礼仪,她满脸通红地摇了摇头:“这不合适,即使夫人您不太方便,也不应该由我来开舞,请您原谅。” “这有什么?我的奥斯卡也是很腼腆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女性朋友,如果我不跟他开舞,他可就要没有舞伴了,他没有舞伴不算什么,难道大家都在这里干站着吗?”爱丽丝夫人自以为幽默的打趣着自己的儿子。 身为一位绅士,当有人向自己介绍了一位舞伴的时候,为了这位女士的体面,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说不,即使这位女士有些害羞,绅士也必须主动邀请她跳舞。 “我很荣幸能带领您开舞。”奥斯卡向艾米丽小姐欠身说:“不知您是否愿意做我第一场舞的舞伴?” 艾米丽小姐倒也十分坦然,大大方方地点点头,带着长袖白丝绸手套的手腕,轻轻搭上了奥斯卡的手臂。 随着庄园主人牵着他的舞伴走入舞场的那一刻,舞会就正式开始了,乐师们开始演奏轻快的舞曲,周围的客人也纷纷迈入舞池。 艾米丽小姐的父亲哈洛克伯爵也在现场,当他看到自己的女儿正跟奥斯卡子爵开舞的时候,那股兴奋劲儿就不用提了,要知道这位伯爵大人还欠着奥斯卡一大笔钱呢。 主人开舞的舞伴是很特别的,一般情况下都是主人和女主人,主人和自己的亲戚,以及其他高贵的女性。当男主人的母亲把一位漂亮的姑娘交给了他,非让他们二人领衔第一场舞的时候,一切就显得暧昧了起来。 我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怎么?这两家人要联姻了吗?我听说艾米丽小姐的追求者甚众,怎么会选择他?”这个‘他’字意有所指,带着某种的含义。 “听说哈洛克伯爵破产了,已经成了拍卖行里的常客,他的女儿虽然高贵美丽,可惜没有任何嫁妆。身为伯爵之女,嫁给子爵倒也门当户对,何况子爵大人身有残疾,能娶到这样美丽高贵的女子,应该也是很乐意的。如果伯爵大人没有破产,以他这种外貌,恐怕很难获得地位相配的美丽女子垂青。” 舞会举行的非常成功,一直到舞后三点,客人们才纷纷散场,有的客人当夜就坐马车离开了,也有的客人留下来过夜,等到第二天再告辞离去。还有的客人受到了爱丽丝夫人的邀请,要在庄园里长时间做客了。 其中就有哈洛克伯爵的女儿艾米丽小姐,在爱丽丝夫人其他的女性朋友中间,这位小姐倒也并不显眼,但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贵族们的生活是非常丰富多彩的,但并不包括寒冷萧条的冬季,在这样的时节里,大部分人都躲在烧着温暖壁炉的小客厅里打发时间。 人们发明了各式各样的室内游戏,打牌算是其中最枯燥的一项,当前最流行的室内活动要数台球,无论男士女士都很喜欢。但最方便拉近年轻男女之间感情的,还要属弹琴唱歌。 当一位美丽的姑娘坐在钢琴前演奏的时候,作为一位绅士,自当坐在她身边,殷勤地为她翻阅乐谱。有兴致的时候还可以合作一段儿,一个人弹琴,另一个人唱歌。 不需要多余的语言,在这充满浪漫气息的歌曲当中,男女彼此眼神交汇,和着柔软的节拍,爱情便在此中萌芽。 如果一位美丽的小姐有许多追求者,自然是先生们排着队,等候坐在她身边为她翻阅乐谱的机会。可惜在奥斯卡子爵温暖的客厅里,男士的数量真是……除了子爵大人就是男仆了。 所以子爵的出现倍受欢迎,每当奥斯卡出现在客厅里,女士们就会特别高兴,并邀请他经常下来陪伴她们度过愉快的时光。 作为绅士,任何一个懂得礼仪的男人都不可以拒绝这样的邀请,所以奥斯卡开始长时间地滞留在客厅里,陪伴女士们做各种休闲活动。 我发现他对这些室内游戏并不陌生,有一些还非常精通。 “艾米丽小姐,你为什么不为我们唱上一曲呢,我们都期待你美丽的歌喉。”爱丽丝夫人微笑着建议道。 然后她又看向奥斯卡:“让我的儿子来给你伴奏,他会很荣幸为你这样美丽的小姐弹琴的。” 这是爱丽丝夫人每天都会建议的活动项目,她总是想尽办法把奥斯卡和艾米丽凑成一对儿,不难看出她想让艾米丽当她儿媳妇的强烈愿望。 他们在众人的鼓励声中走向钢琴,艾米丽弹奏起一首奥地利小调,奥斯卡也加入她的演奏,伴随着艾米丽优美的歌喉声,这个冬日的白天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在仆人间里,最热闹的话题也莫过于此。 “我们大人会娶艾米丽小姐为妻吗?” “他们看上去很相配,艾米丽小姐温柔美丽、优雅高贵,如果他们结婚,一定是非常相配的一对儿。” “不过听说她没什么嫁妆,而且我们大人对她似乎也不是那么感兴趣。” “可是艾米丽小姐明显已经爱上了我们大人,瞧瞧她看他的眼神吧,她一定爱他爱得不得了。” 仆人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楼上那些身着华服的贵人,即使一件小事也能被他们讨论上半天。 奥斯卡大人是不会跟艾米丽小姐结婚的。 我真想这样插嘴,他亲口告诉过我,那位小姐并不爱他,她只是对每一个潜在的结婚对象抛媚眼,她表现的情根深种只是因为子爵大人很富有。 但同时我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天他说过的话。 “我渴望婚姻,即使没有爱情,即使并不愉悦……我希望没有爱情的婚姻,最终也可以演变成爱情,演变成亲情,我渴望得到这一切……” 自从庄园举办舞会以来,他再也没有半夜偷偷溜进我的房间,也许是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 他甚至也没有时间跟我独处,他总是周旋在楼上那些女人身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耐着性子敷衍她们,我知道他不喜欢交际,他甚至根本就不喜欢女人,难道真的是想要结婚吗? 我不由得感到烦闷,当有钱人的仆人让我明白一点,所有的绅士都会结婚,他们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即使他们讨厌这个女人,有时候结婚的目的甚至仅仅是为了保住土地。 而婚后,他们再跟自己心爱的女人鬼混,如此爱情和金钱都不少。 我没有想过,如果奥斯卡结婚,我会怎样。 如果在之前,我还可以坦然的离开他,欺骗自己说根本就没有爱上他,可是现在……我真的还能离开他吗? 如果有一天他要赶我走,我会怎样?  第57章 庄园里的传言越来越多,什么‘子爵与艾米丽小姐在后花园幽会’,‘两人抱在一起读书’,‘单独在书房相处’,说的活灵活现,那股兴奋劲,似乎庄园马上就要迎来女主人和小主人了。 我的理智一直告诉我,这些都是仆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根本不会成真。 可是一连许多天,他总是脚步匆匆,路过我的时候,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给我一个。 我已经有很久没跟他交谈过了,我们的对话仅限于他命令我,然后我回答‘是的,大人’。 一种名为嫉妒和失落的情绪控制了我,我无法抑制的去想象奥斯卡和艾米丽小姐在一起时的样子,想象他们结婚后的样子。 如同我的脑海中居住了两个人,一个人说,他不会结婚的,他才刚刚说过爱你;另一个人说,子爵始终会结婚的,何况是你自己不肯承诺爱情,这责怪的了别人吗? 我时常站在角落里,观望着那些被我服侍的贵人们,奥斯卡被他们围绕着,如同众星拱月,美丽高贵的艾米丽小姐也爱慕的望着他。 他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我凭什么获得这样的他呢?我们之间谈论爱情两个字,难道不会很可笑吗? 就像有一只铁打的爪子,时刻抓挠着我的心脏,我甚至会突然生出一些很可怕的念头。 她凭什么抢走奥斯卡呢?她根本就不爱他,我要把她赶出去,就算用些卑鄙的手段又如何。要陷害庄园里的未婚女性,让她失去名节也不是太难的事。 这些可怕的想法偶尔会在一瞬间攫住我的大脑,理智的枷锁变成碎片…… 尤其是奥斯卡和艾米丽言笑晏晏的坐在一起时,这种感觉尤其强烈,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十分丑陋,丑陋到连我自己都难以面对。 可是我无从对任何人谈起,连奥斯卡也不能,他太忙了,忙到根本不肯理睬我。 这天,爱丽丝夫人又催促他们一块弹琴,奥斯卡和艾米丽走进小客厅的时候,爱丽丝夫人对身边的朋友窃窃私语。 “我觉得好事将近了,最近奥斯卡频繁的跟哈洛克伯爵的律师会晤,我听他们谈论说土地和夫人的陪嫁什么的,他应该很快就会向艾米丽求婚的,这真是大喜事……” “也许明年的这个时间就会迎来小继承人了。”有人奉承道:“这都多亏了您的撮合。” 爱丽丝夫人轻摇着扇子说:“做母亲的就是如此,就算儿子不记挂我,我却始终惦记着他。哦,我们从王都请来的演员到了,大家都去楼下吧……” 众人在爱丽丝夫人的招呼下,纷纷离开了客厅。 从听到夫人陪嫁的那一刻起,我的脑海忽然变得一片空白,如同灵魂离体,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我径直走到奥斯卡身边。 “大人,税官来了,希望见您一面。”我说。 “哦,真是扫兴,让他等着吧。”爱丽丝夫人说。 挽着子爵手臂的艾米丽小姐倒是善解人意,她松开手说:“奥斯卡大人请去忙吧,我们在楼下等您。”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了我和他两个。 他转身看向我,棕色的眼眸幽深。 “税官来了吗?”他问。 我绷紧了双腿,低着头说:“不,税官没有来,我只是想跟您说几句话。” 子爵沉默了,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我害怕从他脸上看到不耐烦或者无奈的神色。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吗?说吧。”他语气淡淡的道。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扑通扑通拍打着我的胸膛,以至于呼吸都艰难了,我飞快的说着,但是我的声音却沙哑并磕磕绊绊,我强忍着羞耻开口邀请他。 “大人,您今晚会来找我吗?” “……不。”他想了想,然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 这个‘不’字像冰冷的鼓槌,重重的击打在我的心上,一瞬间,我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 我没有抬头看他,只是下意识的回答道。 “那么,我退下了。”我愣愣的说。 “欧文……” 第47章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是你的母亲……我……” “住口!有你这样荒唐的母亲是我一辈子的耻辱,不要再说什么你关心在乎我,你只关心你自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养着一个年轻男人,每天花天酒地,他带你赌钱吸鸦片,所以你才缺钱缺的无所不用其极。” “你!你!”爱丽丝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忽然看了我一眼,然后恶狠狠的说:“你别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你这样对我,将来会后悔的!” 奥斯卡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笑了:“哦?让我猜猜你可笑的脑袋里有什么能让我后悔的办法,你是不是想去法庭告我和我的仆人犯有鸡奸罪?” 爱丽丝夫人抿着嘴唇不说话,却是高高的抬起了下巴。 “不,不,你不会傻到去告我,因为你明白,就算你告了我,身为子爵的我也不会被碰到一根毫毛,而我却再也不会给你钱,所以你最多只是威胁我而已,因为这会让我丢尽脸面。”奥斯卡笑着摇摇头,然后冷冷的说:“那么我也告诉你,无论是谁敢去告发我们,或者外面有什么不好听的传言,我都把责任算在你的身上,我会直接把你送去疯人院,那种地方不需要法庭的判处,我只要付给他们每年几十镑,你就会被认定为疯子,然后一辈子关在里面!” 爱丽丝夫人浑身颤抖了起来,甚至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惨白,她哀求的开口:“奥斯卡,我的儿子,不要这样说……我是真的关心你……你应该找个好姑娘,然后结婚生子……” 奥斯卡却打开了房门,对爱丽丝夫人说:“记住我说过的话,只要不给我添麻烦,我不介意养着你和你的那些情夫。” 他把爱丽丝夫人请了出去,然后重重的拍上了房门。 他背对着我深吸了几口气,然后转过身说:“我很抱歉,让你看到了我这么糟糕的一面,每次看到她,我总是控制不住脾气。” 然后他走过来,爬到床上,像小孩子一样把脑袋埋在我的胸口,低声絮叨:“我知道我应该对她宽容些,她只是喜欢奢华玩乐,这没什么,所有的贵族女人都这样,我只是不喜欢她打扰我的生活。” 他抬起眼睛,用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凝视着我:“尤其不喜欢她打扰现在的我们,我才刚刚从上帝手里把你抢回来,我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可是我不想睡,我想一直看着你,我怕你又要趁我不注意偷偷离开了。” 我贴上他,搂住他,像他被怀疑生天花的那天一样,紧紧的抱住了他。 “睡吧,大人,我陪着您。” 他安稳的靠在我怀里,低声说:“你能保证,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吗?” “我保证,我一直在你身边。”我说。 他在我怀里拱了拱,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很快就传出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我抱着他,渐渐地,我也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得很熟,长久以来的担子似乎都消失了,我的心从未这样安稳过……  第59章 我并没有在床上躺太久,第二天我就准时起床工作了。奥斯卡不太赞同,他让我回房间躺着,但是常年形成的习惯没有办法改变,我反而躺的腰酸背痛。 爱丽丝夫人的朋友以及艾米丽小姐都被他客气的送走了,艾米丽小姐看上去依然大方得体,可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一脸愁容。 奥斯卡依然非常繁忙,不说要处理刚刚接手的庄园,他正在加紧步伐收购哈洛克伯爵的土地,并且每天要接见很多客人,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建造棉花纺织工厂了。 “利物浦有个很聪明的工人,他改良了现有的水利纺织机。”奥斯卡兴致勃勃的对我说:“我去看过,那架大机器可以带动几十架纺织机同时运作,而且纺锤也改良成了自动穿梭式,这大大节省了成本和时间,所以我想投资。我已经计划了很久,场地、原料、货运、销售商以及关系都一一打通了……” 商人是被上流社会普遍鄙视的群体,其中自然包括纺织厂的厂主,所以很多绅士即使破产也不会从事商人的买卖,这在他们看来有些掉价。一旦某位贵族或绅士舍弃尊严,从事了这样下贱的行业,很快就会被人瞧不起。当然他们也有变通的法子,他们不去开设工厂,但他们可以投资。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用你的名义开设纺织厂。”奥斯卡说。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向他表白后,他就显得有些赧然。特别是跟我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总是动不动就脸红。 他提的这个建议让我非常惊讶,要知道这不仅仅是名义的问题,这代表一大笔财产会以赠送的形式放在我的名下。 “不,这不行。”我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了。 “你知道我不能用自己的名义建造纺织厂,所以才会用你的名义。” “您……您可以选择……”我犹豫着开口。 “选择谁?”他抬起眼睛看我,然后又迅速垂下:“这世上还有谁比你和我更亲密吗?” 就像薄雾中的朝霞,他的脸染上了一丝红晕。 “你不是说你属于我吗?所以我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他嘟囔道。 我的脸霎时红了,这是我病歪歪的时候,头脑发昏,一时冲动说过的话。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其他的事情,并不代表……您明白的……” “那么你会带着我的钱跑掉吗?当我让你成为富翁后,你会一脚踹开我,然后离开我吗?”他站起身来,贴在我身边,声音轻柔的像新生的绒羽。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紧张的不知所措。 他双手拥住我,然后轻轻靠在我颈间,低声说:“你还在生我的气对吗?求你不要对我这么疏离,我错了,我不知该怎么挽回你的心。” 我迟疑了一会儿,也抬起手臂搂住他。 “大人,我的心始终属于您,没有半分远离。” “你撒谎,你明明说你的整颗心整个人都属于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可是我才刚刚提了个小要求,你就决绝我,所以你就是在生我的气,所以才疏远我。” 我忽然有种被抓住小辫子的憋屈感。 他怎么把我头昏胡扯的那堆话记得这么清楚。 “大人,您不可以用我的话柄来堵我,您知道这不一样的……” 可是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了我,手臂紧紧的箍着我的腰说:“你说愿意为我而死,哦,你真是个大傻瓜……我才不会让你为我而死,我要你永永远远陪在我身边……” 他似乎突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离,嘴角轻轻翘起,一脸幸福的样子。我们保持这样的姿势,拥抱了很久很久,或者说,子爵大人一脸幸福的靠在我身上,靠了很久。 我当时就懊悔不迭了,深切的为自己那天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更加羞耻的是,这位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些让人恨不得忘在太平洋里的事。 “欧文,一想到你是爱我的,我就快乐的像要飞起来。”他低声呢喃着:“你可以把那天的话再说一次吗?当时我光心急你生病了,都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这次我要牢牢的记在心里,一个字都不忘……” “……” “……” “……,大人,我答应了希尔顿管家,要帮他清点新买的银器,可以允许我退下吗?” 已经陷入了犹如恋爱中的少妇一般奇怪氛围的子爵大人,猛地从我颈窝抬起头,说出了一番让我呆滞的话。 “我的爱人,每当你消失于眼前,我就如同失去了光明的瞎子,深陷窒息的沼泽,在冰冷黑暗中孤独的等待你再次照亮我的人生……” 这是首爱情诗里的句子,这段篇章非常感人,经常出现在戏剧和歌词中,但是这样凭空冒出来,却陡然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吻我……”他闭上眼睛,神情居然带上了点委屈和酸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纠结了一会儿,附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他睁开眼睛,松开紧紧环绕着我的手臂坐回凳子,沉默了半刻后,忽然难过的说:“一想到你要把我抛弃,我就难过的如同心脏被插上荆棘的鸟儿,你去吧,快点回来。” 我带着无话可说的心情,身体僵硬的离开了书房。 只是离开一小会儿而已,为什么他会营造出这种生离死别的气氛。 只用一天的时间,我就发现,陷入恋爱的子爵大人有点伤春感秋。 他也许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总是冷酷强硬的,但这似乎不是他的真面目。作为一个从小失去庇护的贵族继承人,不够强硬是不能保护自己的,所以冷酷铁血的外表并不一定真实。 相反,他是个心内纤细的人,从他一难过就拉小提琴,便可见一斑。 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把我拘在身边,说些肉麻的甜言蜜语,并随时随地要求亲亲抱抱。 当然这仅限于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有外人在时他还是非常克制的。 这天晚上,城堡外下了大雪,时间已经进入深冬。 客人们终于不再频繁出入莫蒙庄园了,因为即使乘坐马车出行也很不方便。 奥斯卡子爵清闲了下来,所以他把一切精力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他没有再在半夜三更悄悄溜进我的卧室,也许他意识到之前逼迫我的行为太过分了,所以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总是想尽办法委屈求饶。 没错,就是‘委屈求饶’。 他总是表现的那么委屈,仿佛我欺负了他一样。 “明明说爱我,可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冷淡,我故意逼迫你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吧。”他像个得不到糖的小孩,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无奈的说:“大人,我真的没有责怪过您。” “那你吻我。”他棕色的眸子忽然变得锐利,紧紧盯着我。 我没有办法,主动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嘴唇分开后,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然后像演员一样,马上露出了难过可怜的表情。 “你又用这样的吻糊弄我,我没有从你的吻里感受到强烈爱意,我要你那天给我的吻,就是那天……”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就是我昏了头,送上门去勾引他的那次。 简直是故意惹我想起最不愿意想起的丢人往事。 “你不再责怪我了吗?欧文,今晚我可以去你的房间吗?”他暧昧的在我耳边低语。 “只要您愿意,随时都可以。”我回答他说。 他却不满的咬了咬我的耳垂:“这听上去是在说气话。” 老实说,的确有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在以为奥斯卡会结婚的前提下,我不顾一切向他白刨了内心,当时的痛苦难过,至今记忆犹新。 也许是我心里的想法露在了脸上,奥斯卡看着我,忽然焦急了起来。 “我……我也是属于你的,我的一切都属于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说一声,我也愿意为你而死。” 他急切的表白让我愣住了,我抬头看他,他此时的表情无比认真,像个傻瓜一样。 “别胡说了,大人,死这种字眼不可以随便挂在嘴上。” “你不相信吗?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我爱你,为了你我愿意献出一切,与我的爱相比,我的生命微不足道。” “不要这么说,我不想听到你说这种话,这个世上任何东西都不及生命贵重,何况是为了我这样的人,我才是微不足道,像尘埃一样不足一提,不值得您为我舍弃任何东西,更何况是生命,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他前世就是为我而死的,他现在又说这样的话,这让我一时间万分痛苦。 “你是什么人!你对我而言就是这样宝贵,比我的生命都重要,而且凭什么你可以为我而死,我却不能为你献出生命。”他生气的反驳我,神情异常认真,可是随即他又笑了,一脸幸福:“哦,我们真傻,居然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吵起来,我从想过我能拥有这样深刻的爱情,我一定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居然把这当成了什么罗曼蒂克的甜言蜜语,天知道我有多么生气他这样的赌誓。 他真的这样想吗?愿意为了我而死,为了我这样卑微的人。 “我想要吻你。”我无法抑制的开口。 他愣了愣,脸色一红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随时期待着。” 我感慨的看着他,他不知道我此时痛苦的心情。 我迟疑了一下,动手解开了自己的领结,长长的蕾丝带子被我握在手中,然后我看向他。 他盯着这根带子,整张脸都涨红了,然后两眼放光的看着我,我在他期待的表情中,用带子盖住了他的眼睛,然后系起来。 他很激动,呼吸都变得急促和沉重起来。 第49章 然后我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了我的颈部。 “我也爱你,欧文,我爱你……”他发出了浓重的鼻音。 我想抬头看他,却被他使劲压在怀里。 “今后我会好好对你……”他说:“我会好好对你。” 雪越下越大了,在夜里发出簌簌的声音,清晨醒来的时候,大雪已经有人的膝盖那么厚了。外面漫天遍野都是雪白的世界,人们躲在城堡里,围在壁炉旁,不舍得走出门一步。 这样的日子对奥斯卡和我而言,却简直如同节日一般。 我们大可以一直躲在书房或者卧室里,不会有任何人在这样的日子打搅我们。 但是当新年到来的时候,即使再怕冷的人也不得不外出了。 奥斯卡需要在王都渡过新年,作为一位新出炉的子爵大人,他不能缺席这样的场合。 所以我们冒着严寒,乘马车来到了王都的宅邸。 这个时间,王都有大大小小无数的宴会和舞会,作为一位富有尊贵的子爵,奥斯卡收到的邀请函如同雪花一样纷繁。 尽管子爵大人不喜欢太热闹的场合,尤其是那些男士极为匮乏的舞会,可是一些重要人物的邀请他却不能缺席。 于是,宴请和舞会源源不绝,如同赶场一样,奥斯卡大人每天都奔波在这些场合。 这天,他应邀来参加一位侯爵举办的宴会。 这场宴会是在广场大厅举办的,非常盛大,邀请了各界社会名流。 我在人群中见到了两个非常熟悉的人。 安妮和她的丈夫安德烈。 不同于当初的落魄,他们都打扮的十分体面,简直如同一对绅士夫妇。 安妮也见到了我,她穿着王都流行的束腰长裙,像所有贵族女性一样佩戴珠宝首饰,完全看不出不久前她还是个在工厂苦哈哈的纺织女工。 她的丈夫正在跟一位先生交谈着什么,她便独自向我们走来。 在我们面前站定后,她向子爵行了一个不怎么准确的屈膝礼。 “您好,夫人。”奥斯卡微微欠身道。 “您好,大人。”安妮高兴的说:“托您的福,我丈夫的画作现在出名了,我们过得很好。” 奥斯卡没说这么,只是向她点了点头。 然后,安妮看向了我:“欧文……” “安妮……” 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彼此都有些感慨。 “咳……”奥斯卡忽然咳嗽一声道:“不介意的话,我想见见您的丈夫,我也想买几张画。” “哦,当然。”安妮急忙看向奥斯卡:“请您跟我来,我把我丈夫引荐给您。” 安妮带着我们走向他的丈夫,轻轻唤道:“安德烈,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随着安妮的声音,正在跟安德烈交谈的那位先生忽然转过了身。 我跟他一下就面对面了,随即我愣住了,呆呆的看着那个人。 那个人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第61章 安妮的丈夫安德烈似乎闯出了名堂,许多人都慕名来买他的画作。 “非常荣幸认识您,布鲁斯子爵大人。”安德烈兴奋的向奥斯卡鞠躬道:“我最近刚刚完成了几幅画作,也许您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我的画室参观一下。这位是尤扎克男爵大人,他和他的夫人也正有意买几幅画。” 尤扎克男爵正是那位长相跟我父亲极为相似的男子,他四十岁出头,身材高大挺拔,金色的长发细密卷曲,五官深刻,眼眸炯炯有神。他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明显失态了,而我更是在这么近的距离看到了他的真容。 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尤扎克男爵,他绝对是我的父亲! 所谓的尤扎克男爵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满面笑容的向奥斯卡欠了欠身:“您好,布鲁斯阁下,您也对安德烈先生的画作感兴趣吗?” “您好。”奥斯卡向尤扎克男爵点点头说:“安德烈先生是一位优秀的画家,我正考虑买几幅作品来收藏。” 被两位贵族当面表扬的安德烈得意洋洋,他夸张的向二人鞠了个躬说:“鄙人随时恭候两位大人的光临。” “哦,主人要开场了,我们过去吧。”尤扎克男爵望了望会场中心说。 随着宴会主人的陈词,客人们都向会场中心聚拢而去,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可是我们刚走了两步,尤扎克男爵却忽然往我身边一歪,我伸手就搀住了他。 “大人!您怎么了?没事吧?”安德烈焦急的走过来,搀扶住他的另一只胳膊。 “我没事,老毛病了,有点头晕。”尤扎克男爵皱着眉头,为难的对奥斯卡说:“布鲁斯阁下,我今天没有带贴身男仆,如果您不介意,可以让您的仆人搀扶我去休息一下吗?” “哦,当然。”奥斯卡明显愣了一下,他的眼睛在尤扎克男爵和我之间转了一圈,然后说:“您感觉怎么样?还是我来搀扶您吧,让我的仆人去请医生。” “怎么能劳驾大人您,让我来,让我来。”安德烈在一旁嚷嚷道:“安妮,快去请个医生。” “不必了,这是老毛病,不需要请医生。我只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就好了,请千万不要大张旗鼓,人太多对我的病情不好,我只需要仆人扶我就行了。”尤扎克男爵很不太客气的说道,我能感到他扶着我的手正在渐渐用力,力气大到我的手腕生疼。 “大人,我扶尤扎克大人去休息了。”我没有等奥斯卡点头,直接架起尤扎克男爵的一只胳膊,扶着貌似虚弱的他向休息室走去。 “我去通知您的妻子。”安德烈在我们身后叫道。 宴会大厅人来人往,十分拥挤,我们二人的步伐却都不自觉的加快了。 我身边的中年男人一身华服,彬彬有礼,身上还有股清雅的香水味,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时这个男人非常紧张,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水。 “我们不去休息室,去那边的楼道。”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扶着他,快步向仆人们出入的楼道走去,一走进黑暗狭窄的楼梯间,刚才还一脸病容的男人立马恢复了精神。 他拽着我的领子把我推进一个角落,力气大的惊人。 这一套动作是如此的熟悉,我甚至带了点微微的恐慌,小时候我做错了事情,父亲总是揪着我的领子教训我,他的口头禅是:臭小子,找打吗! 当然,他从未真的打过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而且是长子,尽管我们家中贫穷,小时候我也曾备受宠爱。 “你他妈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记忆中的声音,这个人就是我那杳无音讯的父亲,一离开家就是八年,抛弃妻子和孩子,任我们自生自灭。 “这话该我问你吧,你他妈的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早死了呢!”我反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一个踉跄,我已经不是那个随便他揪着领子教训的孩子了,我现在比他高大,比他强壮,比他年轻。 “你!”他生气的瞪着我,却深吸了口气说:“你听着,这件事很复杂,千万不要来找我,等过一阵子,我会联系你的。” 这话一下就把我惹火了,这个混账东西,丢下妻子稚儿,他倒是在外面混的人模狗样,可怜我们这些年的苦日子,母亲成了酒鬼,到现在还整天期盼他回家。 “男爵大人是吗?约翰·埃里克,穷的叮当响,莫蒙庄园的佃户,怎么一转眼就当了男爵呢?”我冷笑着讽刺道:“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没想到真的是你。” 父亲却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话,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的鼻子说:“混小子,别对你的父亲这样说话!你以为我现在不能揍你了吗!” “哦?原来你还承认是我的父亲。放心吧,我不会打破你的富贵梦,这次回家我就告诉母亲,说已经查到了你的消息,你八年前就死在了王都,她以后再也不会天天念叨你了。” “混蛋!”他却忽然抬起手,打了我一巴掌:“你以为我不想找你们吗!你以为我的日子很轻松!” 我愣愣的看着愤怒的父亲,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里说不清楚,我马上就得离开,我们找机会见个面。十八号,布尔克罗广场有个画展,你去那里,千万不要暴露,否则我的小命就没了。” 他迅速说完,然后四处看了看,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狭长的走廊,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我摸着被他打的地方,心里生出了疑惑,他刚才是什么意思,他都成为男爵了,日子还会不轻松吗? 之后,我一直在想父亲的事情,直到陪奥斯卡回到家里。 一进卧室,他就开口问我:“怎么了?你和那位尤扎克男爵认识吗?扶他回来后就一脸愁容。” 像这样的事情,我无法隐瞒奥斯卡,而且我还非常迷惑,需要他的帮忙。 “尤扎克男爵是我的父亲。”我直截了当的说。 奥斯卡愣愣的看了我一会儿,挑眉道:“恕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你刚才告诉我,你其实是尤扎克男爵的私生子?” 我头疼极了,像这样的事情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的父亲,一个乡下农夫,消失了好几年,再见面的时候却成了一位贵人,简直像小说一样离奇。 我一五一十的告诉奥斯卡后,他也极为震惊,不敢置信的说:“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一位爵爷换了人,怎么可能没人发现?据我所知,尤扎克男爵曾经是交际场合的名人,因为长相俊美,花边新闻可不少呢。” “您知道尤扎克男爵家里的情况吗?有没有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奥斯卡凝眉思索了半响,盯着我的眼睛说:“如果你父亲跟他长得很像,然后因为某些原因占据了尤扎克男爵的位置,那么……除非男爵夫人和他的儿女都知情,他们帮你父亲隐瞒了这一切……” “为什么?这根本说不通,原来的男爵呢?他们为什么找我父亲来代替?”我一头雾水的说。 “也许我们可以找个人打听一下。”奥斯卡笑着看了看我:“明天我带你去拜访雪莉夫人怎么样?” “雪莉夫人?她知道吗?她跟尤扎克男爵家很熟?”我好奇的问道。 “不熟。”奥斯卡摇摇头:“但不妨碍她知道,你可不要小看这位女士,说起来,我当时多亏了她的帮忙才能找到你呢。” “她……她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里……”我结结巴巴的说。 “你知道吗,她跟我说过你的一些事情。”奥斯卡走到我面前,悠闲的整理着我的领结说:“你当时一声不吭的离开,我找你找的快疯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去找了,甚至不顾礼仪找到了雪莉夫人府上,她跟我说了一些很有趣的事,都是关于你的,你想听听吗?” 这真是个糟糕的话题,我忽然有点脊背发冷的感觉。 “她对你可真是念念不忘呢,尤其赞赏了你热辣辣的吻,说你是个少见的调情高手……” 我对自己说不需要感到心虚,那时候我和奥斯卡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没有资格谴责我当时跟哪位女士有什么关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脑袋,似乎有点良心不安的感觉。 “天知道我当时多么难过,一想到你根本不爱我,只是为了某种原因玩弄我的感情……” “那您为什么还要找我呢?知道我是这样的人,您应该把我忘在脑后才对。”我底气不足的说。 “因为我当时想,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一定要把你找回来,让你留在我身边,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他然后深深的看着我,然后抽掉了我的领结。 我的内心一片火热,跟奥斯卡真正在一起后,我才发现他根本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克制的人,相反他的感情非常炙热,总是毫不吝啬表白他的感情,一些肉麻到极点的话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 他把我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然后把我抱在怀里:“我知道自己不能放开你,因为即使你不肯承认爱我,我的感觉也不会错的,我的感觉告诉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然后我们躺上了床,在这寒冬的深夜里,奥斯卡的怀抱像火炉一样。 被窝里,奥斯卡告诉我:“雪莉夫人知道你利用了她,不过她正巧也很讨厌我伯父一家,所以不但不介怀,反而很高兴。她提议我,让我在伯父一家的附近寻找,果然我就找到了你。” “那位夫人不仅聪慧,而且熟知王都上上下下无数秘密,还记得她跟我们说起过尤扎克男爵家的闲话吗?也许她能解答我们的疑惑。” 于是第二天,我们满怀希望的乘坐马车来到了雪莉夫人府上。 这是一位很注重享受的夫人,她美丽的宅邸是一幢纯白色的建筑,花园里即使萧条的冬季也绿意盎然。 第51章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气恼的说。 “也许这是您假装的,目的不过是让我带着母亲她们远远离开,不对您今天的富贵造成威胁……” 父亲愣了半响,面容显得更加苍老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怀疑,一消失就是八年,一点音讯都没有,把你们母子丢下不闻不问,现在还让你们离开,如果是我,我也会疑惑……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个女人和她的管家都不是善茬,我们这些人遇到他们,随意被诬陷两句,小命就没了。尤扎克男爵原来的贴身男仆就是因为怀疑我的身份,被他们硬按上盗窃的罪名送上了绞刑架!” “那也没必要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可以带您逃出去……” 这是我和奥斯卡讨论的结果,倘若父亲是被逼迫的,那么就把他救出来,或者送去别的郡躲起来,甚至送出国也可以。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你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位男爵带走吗?” “我有我的办法,而且保证很安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逃走?” “我不想让你遇到危险,孩子……” “我不会遇到任何危险,我已经把您的事情告诉了我的主人,如果你愿意逃走,他会帮助我们的。” 父亲似乎突然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当中,一时间神情数变。 “母亲很不好,自从你离去,她就开始喝酒,现在已经离不开酒了,我唯恐她会在某天喝醉,然后冻死在路边……” 听了这句话,父亲眼眶里的泪水大颗大颗的落下,整个人似乎都在抖动。 “她……她……怎么会这样……” 过了一会儿,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可是你的主人真能确保我们的安全吗?我不想出事……” “如果您决定了,那么我们会安排好一切,您只要在家里静静等候就行了。” “好。”父亲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然后说:“他们该开始竞价了,我现在就要回去,我会等着你。” 这次对话以非常迅速而紧张的方式结束了。 等人群再次散开之后,我才悄悄从雕像后面走出来,回到奥斯卡的身边。 “怎么样?”他问我。 “父亲是被他们控制了,他决定逃跑。” “果然如此,我早在听说尤扎克男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就觉得奇怪了,庄园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一位管家来操办的,看来里面的内幕,你父亲牵扯的问题真不小。”奥斯卡低声说。 我在他意有所指的目光中看了看那位艾薇儿夫人。 她的画作被拍出了高价,所以正在享受着众人的赞美,此时她紧紧挽住了我父亲的胳膊,可是看他的目光却比之前严厉很多,似乎在斥责他的不安分。 回家之后,奥斯卡对我说起了他的打算。 “既然决定要做,就要赶快行动。我打听到这位艾薇儿夫人一直在拍卖家中的壁画和收藏品,看来她的财政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借此机会做做文章,趁机把你的父亲带出来,然后连夜送走。” 奥斯卡深的眸子微微闪烁:“首先,你得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要提及,连你的母亲和弟妹们也不行,我们要确保万无一失。” 奥斯卡说的没错,一位男爵凭空消失可不是简单的小事,他们也许会找上门来。所以如果要送走父亲,那么母亲她们也得跟着走。 “别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奥斯卡像个无所不能的人,直接包办了所有的事情,他是这样的可靠,似乎可以解决一切麻烦。 “奥斯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帮我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我看着他说。 他轻轻摇了摇头,把一只手贴在了我的胸口上:“你不需要对我说谢谢,在任何时候都不需要……” 艾薇儿夫人在各个拍卖行出没,想要掌握她的踪迹再简单不过了。 很快,奥斯卡就打听到了她即将参加的一个宴会。 这个宴会是一些爱好绘画的社会名流举办的,艾薇儿夫人频繁出入这些宴会的原因非常简单,她要把家里的老古董卖个好价钱,所以至少要在懂行的人当中,才能找到大方的买家。 “宴会就在两天以后,错过这次就不知道下次机会在什么时候了,我们要做的很简单,把他偷出来,然后悄悄送走,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奥斯卡严肃的对我说。 当做正事的时候,这位大人的一切都是那么有条不紊,似乎所有的步骤都在他的计划当中,他了然于胸、胜券在握,任何阻碍都不是问题,因为他已经把一切都细细的策划好了生……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要去告诉我的母亲,并要她在最快的时间里准备好一切,然后跟我的父亲一起逃离这里……   第64章 乡村的生活是非常单调的,日落日出,人们耕种在漫无边际的土地上,落下和提起的头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息。 所以酒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东西,它让人在短时间里忘记一切烦恼,忘记疲惫的生活,忘记乏味的日子,甚至忘记自己。 父亲离开家后,我的母亲格蕾丝就醉倒在了这迷人而妖异的液体中,我猜她是难以面对生活的可怖。那时候我十三岁,安琪九岁,艾莉尔才只有四岁,三个孩子,贫瘠的土地,没有其他进项…… 那时候的记忆并不深刻,母亲总是疲惫的回到家里,递给我们几块黑面包,然后她就独自抱着酒瓶,一醉到天明。 后来,她越喝越多,直到再也离不开酒,她不能出门工作了,当然也拿不回任何吃的东西。我们兄妹三个用各种方法填饱肚子,春天的野菜,冬天的河鱼,秋天的野果,虽然过得很苦,但都没有饿死。 我曾经非常厌恶这样的母亲,觉得她是个混蛋,只知道喝酒,只知道要钱,从不关系我们,根本没有母亲的样子。 直到很多年以后,再想起她时,却觉得她是个坚强的人,如果她没有留在我们兄妹三人身边,而是像父亲那样离开,再找个男人嫁了,她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所以后来,不管她要多少钱,只要给得起,我就会给她。 我知道她一直在等父亲回家,而且她坚信他始终会回家,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可现在她的期待实现了。 当我告诉她后,她几乎一分钟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我,然后她开始哭,嚎啕大哭,最后哭的声嘶力竭,可是哭声却一直无法停下。 “他一直受人挟制,我们已经想好办法,把他救出来。可是一旦救出来,就必须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隐姓埋名,你得带上弟弟妹妹跟他一起走。”我说。 “好,好。”她抽泣着说:“我都听你的安排,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今晚。”我叹了口气说:“时间很紧迫,你和安琪他们直接在船上等他,然后连夜离开。” 安琪和艾莉尔也一起流了半天眼泪,可是听到要离开却傻了,似乎没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安琪问道:“离开?去哪里?” “去北方苏格。”我说:“都安排好了,会有房子和土地,放心吧。”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去那么荒凉的地方!”安琪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当过女仆,见过世面,当然不想离开繁华温暖的南方。 “你呢?你跟我们一起走吗?”母亲不管安琪的抱怨,急切的问我。 “我会帮你们安顿好,然后再回来,我是子爵的贴身仆人,没人会找我的麻烦,可是你们不行,你们必须走。” 时间紧迫,我们要尽快收拾随身物品。 艾莉尔准备了好几个包袱,她甚至还带上了一个破烂麻绳做的大娃娃,我无奈的拍拍她的手,夺下那个娃娃:“这些东西不能带走,亲爱的。” “可是……我不想走……我喜欢的东西都在这儿……”艾莉尔显然还没有明白为什么要逃走,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着我说:“我不能留下吗?我可以种地,可以当厨娘……” 因为马上就能见到父亲了,母亲显得极为兴奋,似乎恨不得长上翅膀,立刻飞到他身边,所以艾莉尔耽误时间惹她生气了,她嚷嚷道:“只带上吃的和衣服就行了,等我们一家人团聚了,你想要什么,你父亲会给你买新的。” 可怜的姑娘只好把所有的‘宝物’都扔了,只留下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包裹。 等我们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门的时候,母亲忽然说:“我们不能带上他。” 我没有听明白母亲的意思,转头问她:“不能带上谁?” 然后我看到了她的眼神,她正盯着我怀里的萨姆。 “什么?你在说什么!”我不敢置信的问。 “你听到了,我们不能带上他,把他送去……送去随便什么地方……济贫院不是收养孤儿吗?”母亲眼神慌乱的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不准备跟她抬杠,所以柔声道:“别担心妈妈,爸爸他会明白的,他不会责怪你,相信我。” “我让你把他送走!”母亲忽然大声嚷道:“送走!送走!” “这太可笑了,我不会把萨姆送去济贫院的,爸爸他不会在乎……” 母亲突然扬起包袱,朝我狠狠打了两下,包袱里都是衣物,所以并不疼,可是她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说了,我不会让他跟着我们走的,我从来都没有生过这个孩子,你们的父亲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如果你们还愿意给你们可怜的母亲一点怜悯的话,就照我说的做吧。” 萨姆是在三年前出生的,母亲在家里的木床上生下了他,生下他的当天就又跑出去喝酒了。三天后她回到家里,却连看都没有看他,萨姆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 萨姆是安琪和艾莉尔照顾长大的,母亲没有喂过他一口奶,没有抱过他一次,我曾问过萨姆是谁的孩子,母亲却只是木然的说:“不知道。” 我想她是真的不知道,她看萨姆的时候没有欢喜,没有厌恶,她只是无视他,就像他从来不曾存在,而现在,她真的希望他不存在了。 “你要留下萨姆?这不行!”安琪生气的说:“济贫院是什么地方,送进去还能活吗!他是我的弟弟,我不允许你丢弃他。” ‘啪’的一声,安琪的脸上挨了一个大巴掌。 这一个巴掌把大家都打懵了,萨姆哇哇哭起来。 母亲红着眼睛说:“我说了,你听不明白吗?他不是你们的弟弟,他是这个家的耻辱!你父亲现在回来了,我们要合家团圆了,我们要变得像以前一样幸福了,怎么能让他毁了我们!” “妈妈,不要扔下萨姆……”艾莉尔躲在安琪身后,小声说。 母亲更生气了,似乎觉得全家人都在跟她作对,她哭着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为了把你们养大,你们知道我都牺牲了什么吗?” 她的眼神从我转到安琪,再转到艾莉尔。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你们除了吃不饱外,还受过什么磨挫!”她一把揪住艾莉尔的耳朵说:“这样的小女孩,给村里的男人上一次能得三个便士呢,我有两个女儿,可我像别的母亲一样糟蹋过你们吗?” 她推了安琪一把说:“我让谁欺负过你吗?你整天都用不正眼看我,可我昧着良心把你嫁给村里的混账男人了吗?有个瘸子要用三十磅娶你,三十磅!可我从没答应,你知道吗!” 她嘶哑的哭喊着,然后撕住了我胸前的衣服:“我的儿子,你会这样对我吗?我只有这个要求,你也不肯答应吗?” 萨姆在我怀里大哭着,他还太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我知道了,萨姆我会照顾的,我们也不会告诉父亲。”我叹了口气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走吧。” 母亲终于满意了,她催促着两个女儿坐上马车,满心欢喜的眺望着未来。 我把萨姆抱去了庄园的城堡,命女仆照顾他,然后我穿戴整齐,准备陪子爵参加今晚的宴会。在宴会上,我们会趁机带走父亲,把他送上船,让他们连夜逃走。 这次的宴会是弗拉德子爵大人举办的。 他对艺术品出了名的热爱,尤其爱好绘画,为了收藏各类古董画作,每年他都会举办类似的宴会。他的宴会总是别出心裁,像画廊一样,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竞价的画作,客人们可以四处走动欣赏。 艾薇儿夫人今晚带来的画叫《西斯科女郎》,画中是一位坐着马车的少女,少女穿着华丽的服饰,坐在一辆敞篷马车里,因傲慢而微微抬着下巴,眼睛也高傲的眯起。背景是下着雪的街道,到处雾气蒙蒙,这是一幅很美丽的画,也是一幅名画,可以说是尤扎克男爵家中最值钱的一幅画了。 在很久以前,艾薇儿夫人就放出风声要卖掉,可是她要价一万磅,这个数额实在是太高了,即便这幅画再珍贵,普通人也很难承担这个价格。 可是今晚,艾薇儿夫人却将这幅价值连城的画带来了宴会现场,因为一位富有的子爵大人对这幅画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似乎有很大的意向要买下来。 这位子爵大人正是奥斯卡,他显然对这笔交易非常重视,所以整整请了八位专业画师来到宴会现场,目的就是验证这幅画作的真伪。 当画师们将这幅画围得密不透风的时候,子爵大人开始了他挑剔的评价。 “艾薇儿夫人,如果这幅画是真的,那么我愿意花一万磅将其买下。可是我有几个问题,这幅画为什么会流传到您的家中呢?” 艾薇儿夫人今晚真是容光焕发,也许是因为她终于可以把这幅珍藏已久的画卖个好价钱了,所以她难得的多了一份耐心,开始向众人解释这幅画的来历。 “我对每位客人都说过这幅画的来历,这是先父花三千磅从上一位梅丽尔伯爵手中买来的。”艾薇儿夫人矜持的说:“当时那位伯爵正面临破产,这都是有迹可循的。” 第53章 我跑到楼下大厅,可四处都没有奥斯卡的踪影,那一瞬间,我以为他丢下了我……是啊,我和我的父亲杀了人……我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只手忽然拽住我,把我拉出了大门。 奥斯卡的黑色风衣在寒风中鼓动着,猎猎作响,他把我推上了一架马车,关上车厢门,他才低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奥斯卡……我……我杀了人……”我惊慌的说。 “冷静一点!”他突然厉声道:“刚才你们一出门,艾薇儿夫人就发现了,她去追你们,为了不被怀疑,我没有阻拦她,本打算下次再找机会的,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是你杀了她吗?你有没有受伤?” “你没听到吗?奥斯卡!我和我父亲杀了她,你……你不把我交给治安官吗?” “你在胡扯什么!”他生气的瞪着我:“就算你失手杀了她又怎样?她罪有应得!先冷静下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当时太混乱了,她抓着我们不让我们跑,我把她打昏了,然后父亲……就举起石头砸死了她,他一下下砸着,几乎一眨眼就结束了,我……我没有办法阻止他,我们完了,我和父亲会被送上绞刑架……”我抓着脑袋,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不!你不会被送上绞刑架,我不会让你被送上绞刑架!你也没有杀人,杀人的是你的父亲,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胡乱责怪自己!” “是我把她打昏的,上帝啊,她是个贵族!我没能阻止他,我应该阻止他的……” “这不关你的事,要怪也怪那个女人自己,是她自己作恶才落得这种下场,恶人就应该有恶报!”奥斯卡抓紧了我依然颤抖的手,用力拍了拍我的脸颊,让我面对他。 此时他的表情异常严肃,声音也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现在活命才是最重要的!你父亲说是强盗杀死了艾薇儿夫人,那么你也要咬死这点。这里的大门是敞开的,那么有外人闯进来也无可厚非。你马上给我镇定下来,然后回去,剩下的事由我来摆平。” “不……我们杀了她……我们杀了人……我们应该……应该对治安官说实话……” 奥斯卡忽然吻住了我,他的吻强而有力,这一吻结束后,他盯着我的眼睛说:“不要为坏人造成的恶果去惩罚你自己,如果这个世上还有正义的话,就不会让无辜的人为捍卫自己而承受惩罚。如果你要为此惩罚自己,那么我该怎么办呢?你要丢下我吗?” “奥斯卡……” “如果你爱我,就照我说的做!”他异常坚决的把我推下了马车,幽暗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坚定的神色。 “快去。”他说:“答应我,照我说的做,你不是说过再也不会离开我吗?所以照我说的做!” 于是,我仓皇的逃回了父亲身边,父亲是个很理智的人,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编出一整套故事,让整件事的发展合情合理。而且他还是个很会演戏的人,脸上的泪水和痛苦的表情不是假的,几乎每个来质问他的人都会看到他为妻子痛哭流涕的模样,我简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泪水。 有关今晚的事情,父亲的回答始终只有一个答案。 “天太黑了,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我只记得他又高又壮,一下就把我打倒在地……哦,我求你们不要再问我了,我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就恨不得跟我的妻子一起死去,太残忍了……他把我的妻子用石头砸的血肉模糊……艾薇儿……艾薇儿……你们还没抓住他吗……”他哭的太凄惨了,人人见了都得跟他抹一把辛酸泪,继而不敢再多问什么。 我也只好跟着父亲的口风说:“天太黑了,我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没看到脸。” 第二天,尤扎克男爵夫妇在宴会上遇袭的消息传遍了王都的大街小巷,甚至还上了报纸头条。父亲把我带去了他的庄园,或者说是尤扎克男爵的庄园。这位男爵祖上曾富裕过,所以庄园非常庞大,而且因为热爱画作,收集了无数名画,称得上财大气粗。 艾薇儿夫人有一子一女,大女儿只有十岁,小儿子才七岁。父亲告诉我,这个小男孩其实是艾薇儿夫人和庄园管家的私生子。但父亲口中的那位管家根本不在庄园,只有艾薇儿夫人的一子一女,两个孩子哭得惊天动地,不停的呼唤着母亲。 艾薇儿夫人很少让她的子女接近我父亲,所以他跟两个孩子并不熟悉,甚至两个孩子也可能知道,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父亲。 父亲对那两个孩子满脸厌恶之情,他吩咐仆人把他们带下,不许他们随便出房门。 “不要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他对仆人们说:“要是他们踏出了房间半步,你们就别想继续在庄园干活了。” 父亲跟我说过,过去八年,他日日夜夜被艾薇儿夫人关在房间里,像囚徒一样不能迈出房间半步,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而这位夫人和她的子女,却依赖着他被监禁的痛苦,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荣华富贵。 “我要让她的孩子也尝尝被关起来的滋味!”他冰冷的说,语气带着刻骨的仇恨。 “父亲,他们只是两个孩子!”我跟他争执道。 “你知道什么!整整八年的时间!我被他们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若不是要拍卖那些画作,她根本就不会让我出门!现在她终于死了,我是名正言顺的男爵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的!等我把你母亲和妹妹们接过来,我们一家人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们再也不会受穷了,我们会过上富裕的日子。对了,对了,我还要把你送去念大学,你以后会成为绅士!”父亲猛地推开窗户,向天空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瞧啊!儿子,这一切都是我们的了,你再也不用去当什么仆人,我们再也会被欺负了,只有别人来伺候我们,我们埃里克家也是上等人了!你母亲和你们受的苦不会白受的,看啊!看啊!看这美丽的庄园!” 我没有漏掉父亲脸上疯狂的神色,在他突然砸杀艾薇儿夫人的那个晚上我就发现了,也许是因为多年的监禁,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他变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怎么?你不高兴吗?”父亲看着我说:“怎么愁眉苦脸的?” “父亲,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我的好儿子,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都快变成陌生人了,我离开的那年你才只有十二岁,可现在你都长大了,我们该好好说说话,把我们这些年分离的苦楚都补回来……”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我直接打断了父亲温情脉脉的声音。 “你说什么……” “不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明明要带你逃走的,你为什么还要杀了她!”我愤怒的说。 父亲一直看着我,同我一样碧蓝的眸子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颓然的说:“我恨她!这个原因足够了吧。” 我愤怒的说:“恨?我们本来可以一家团圆的,可你就这么杀了人,万一我们被送进了监狱,母亲她们该怎么办?你想过我们没有!” “我就是为了你们才杀她!” “胡扯!真是胡扯!” 就在我们争执的当口,有人敲了敲房门。 仆人送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庄园的管家罗伯特把我们告上了法庭。   第67章 这是我第二次登上法庭,上一辈子我曾站在审判席上,因被指责偷窃,送进监狱等待绞刑,这一辈子我同样站在审判席上,但是却被指责杀害了男爵夫人。 王都的法庭是一幢方形的宏伟建筑,这里的最高法官名叫詹姆斯布朗,他是侯爵的儿子,拥有王室血脉,虽然已经很老了,但一双眼睛依然灵动而精明。 据说这位大人二十几岁时就当上了王都的最高法官,就连伯爵大人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阁下。至今,他已经书写了好几本厚厚的法律条文,当前所有律师遵循的法庭细则都是由这位大人一一书写而成。 要面对这样一位精明的法官,我恐惧极了,奥斯卡一直没有出现,我和父亲也一直没有见面,我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这一天,观众席上坐满了来听审的人,人头密密麻麻的,坐着的,站着的,趴在横梁上的,简直成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盛景。 因为一位男爵府上的管家控告了他的主人,管家说他的男主人是冒充的,不仅如此,他还联合自己的儿子杀害了男爵夫人。 简直是惊天的指控,就算是小说里也没有更加离奇的情节了。 所以大街小巷的人都涌入了法庭,不管是贵族,还是路边的流浪汉,他们都对这次审判报以极大的热情。 “肃静,肃静。”詹姆斯法官敲了敲木槌,拖着他慵懒的声调缓缓开庭了。 “罗伯特先生,你指责尤扎克男爵是假扮的,有什么证据吗?” “是的,法官大人,我有证据。”罗伯特站在原告席上说。 罗伯特是个高大而纤瘦的男人,他五官深刻,眉毛英挺,肌肤白皙,绝对是个美男子,可此时他站在那里,用丝绸手绢抹着眼泪说。 “我有女主人的一封信,信就在这里,请您看看吧,这是我那可怜的女主人被害前写下的……” 对方律师将这封信呈送到了法官的手中。 罗伯特继续说:“女主人在信里告诉我,男爵大人其实被一个叫约翰的男人冒充了。八年前男爵大人感染梅毒死在了外面,夫人痛苦万分,偶然间她遇到了一个跟男爵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我可怜的女主人太傻了,她看到这个男人后,以为自己的丈夫根本没有死,还把这个男人带回了家中,假装他就是自己的丈夫。 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因为女主人瞒过了所有人,虽然这是违背法律的,可念在女主人已经上了天堂的份上,念在她爱自己丈夫爱到不可自拔的份上,我恳求你们原谅这个可怜的傻女人,就算她有错,也都是这个假扮了男爵的恶棍的错!” 罗伯特边哭边说:“这个男人在家里作威作福,仆人们都觉得他很奇怪,但没人能想到他是假扮的。现在他为了永远隐藏这个秘密,霸占男爵的家产,所以将男爵夫人残忍的杀害了,他以为这样就能够永远获得男爵的爵位和一切财产了,他做梦!因为男爵夫人早就把一切都写在了这封信上,为了谨防被这个恶棍杀害,我偷偷离开了庄园,来到这里来报案。请法官大人一定要为我的女主人报仇,让这个恶棍绳之以法,为我可怜的小主人们讨回公道。” 罗伯特的话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法庭里乱成了一锅粥,法官大人不得不敲响木锤。 “肃静!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法官看向被告席上的父亲。 “当然,法官大人。”父亲像一位绅士那样抬头挺胸的站着,声音沉稳的说:“请恕我面对这样的指责无法保持冷静,因为他的指责实在是太荒谬了,我决定要自己辩护。” “您请说。”法官向他抬了抬手。 几乎在还没有任何辩解的时候,法官大人就已经偏向了我的父亲,实在是原告的指责太过荒诞,稍微有点理性的人都不会相信。 父亲的嘴角微微翘起,他背着双手,像在阅读诗歌一样,用清澈的声音说:“先不说这样的指责荒谬至极,这世上真能找出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吗?以至于所有人都没发现?” “当然看出来了,我们只是没想到世上有长得这么相似的两个人而已。”罗伯特张口辩解:“你这个下三滥的贱人,泥沟里蛆虫,你连我们男爵大人的鞋底都不配舔。” “反对。”父亲的律师站起来说:“我方还在陈述。” 法官向我父亲做了个请的姿势:“您请继续吧!” “感谢您大人。”父亲向法官行了一个完美的躬身礼,然后才说:“我已经遭遇了妻子被杀这样可怕的事情,但没有想到还会再遇到如此荒谬绝伦的事,这个人还是我的管家,居然想要污蔑我,把我关进监狱!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难道把我关进监狱之后,他就可以趁着家中没有年长的主人,继而霸占我的家产了吗?” ‘嗡嗡嗡’,场上再次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人们的心再一次的偏向了我的父亲,一个是满口脏话、地位低微的仆人,另一个是彬彬有礼、相貌俊美的绅士,换了你,你会相信谁呢? “反对,大人!他的指责纯属猜测!”对方的律师站起来说:“我们这里有他原来的资料,这个人原名叫约翰埃里克,住在布鲁斯子爵掌管的莫蒙庄园上,是一名农夫,他的儿子欧文埃里克正是当前布鲁斯子爵的贴身男仆。我们有证人,可以证明这一家人的身份,约翰埃里克在八年前消失了,也正是那个时候,他替代了尤扎克男爵的身份,而现在这两个贪图富贵的恶棍联合杀害了男爵夫人!” “带证人。”法官说。 很快,几个农夫被带了上了法庭,他们都是住在莫蒙庄园上的佃户,都认的我们一家。 “我认得他们,他们是埃里克父子。”胆小怯懦的农夫指证道。 “法官大人,这些人都可以证明,站在被告席上的就是约翰埃里克和他的儿子!他们罪大恶极,应该被判处钉刑!”律师高呼道。 父亲的律师急忙站起来说:“法官大人,我方也要求带证人上庭,我方的证人是波里塔男爵,欧凯丽夫人,罗克曼勋爵,阿尔塔大人,他们是男爵大人的朋友和亲戚,他们全都可以证实庭上的人是尤扎克男爵本人。” 然后律师用眼角瞄了瞄陪审团:“敢问到底是这些花一点点钱,就能让他们在法庭上胡说八道的穷鬼让人信服,还是这些尊贵的大人们让人信服呢?” “反对!”对方的律师焦急地说。 父亲的律师径直走到被告席前,抬起一只手,指向父亲。 “你们看啊!这分明是一位绅士,怎么可能是哪里来的农夫假扮的!你们不觉得荒谬吗?怀揣这种指责的人何其歹毒,这分明是心怀叵测的仆人企图霸占主人的家产!你们怎么忍心让这位尊贵的绅士站在这里遭受侮辱!” 父亲挺了挺胸说:“我不惧怕任何人歹毒的诡计,因为我就是尤扎克本人。” 法庭上再次响起了议论声,人们向罗伯特发出嘘声,有人甚至高喊‘吊死他’。 法官用力敲了敲木槌:“原告还有什么说的吗?” 原告的律师道:“我恳求法官大人当庭考考他,尤扎克男爵大人曾读过大学,修习过拉丁语、法语、希伯来语,精通音乐、绘画、骑马,善于击剑、游泳、跳舞。如果他真的是男爵本人,那他应该不惧怕任何考验。” “反对!”父亲的律师说:“如果一位贵族不会法语、拉丁语、希伯来语就被认定是冒充的话,那么有多少贵族都该被送上绞刑架了,他这是在残害贵族!” 法官停下来,看向陪审团:“你们的意思呢?” 陪审团都是贵族和绅士,但能坐在这里的人通常没有那么不学无术,相反他们非常理性,于是经过讨论后,陪审团赞同了这个提议。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门眼,完了,这下完了…… 老法官耷拉着眼皮,从桌面上随意挑了本书出来,又随意翻到一页:“那就读读这张纸上的内容吧。” 原告律师接过书,然后得意洋洋的捧到了父亲面前:“读读吧,这是拉丁文写的法律典籍,这一页内容并不难,只念过中学的人也能读懂。” 父亲接过书,看了一眼说:“没错,的确不难。” 随即他扬了扬嘴角,当场说出来一大段拉丁语,原告律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只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跟男爵学习了两年时间,对拉丁文也是一知半解,没想到父亲居然能脱口而出,还说得如此流利,我甚至根本听不懂他都说了些什么? 第55章 “是的,我都知道了,而且我知道你利用了我!即使知道这会威胁到我的生命,你也毫不犹豫的利用了我!你不配喊我的名字,你不配当我们的父亲!”我愤怒的说:“请你离开这里,我会照顾好母亲和妹妹们的,你自去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但是我不许你再接近我们半步!” “上帝啊,我错了……”父亲忽然跪在了我面前,他哭着说:“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我不后悔这样做,我只能恳求你的原谅,求你原谅你可怜的老父亲吧,不要隔绝我和你们,不要抛弃我……” 母亲哭着扑过来,搂住父亲说:“你胡扯什么?我们才不会离开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怪你,我们都不会离开你的!” “格蕾丝你听我说,我真的做错过事情,我隐瞒了你们,是因为我说不出口,我怕你们恨我。我当年的确抛弃了你们,当我被那个女人带回家,知道自己会成为一位爵爷的时候,我就被富贵荣华迷昏了头。我当时是个连饭都吃不起的乞丐啊,可是突然我有了万贯家财,有了美貌高贵的妻子,我是故意把你和孩子们忘在脑后的。可我后悔了,我知道错了,当她把我监禁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在被关押的这些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你和孩子们,这是真的,我对上帝发誓!我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女人会像你一样爱我了,我有自己的妻女,你们是这个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会补偿你们的,再也不会让你们受苦了。” 母亲被父亲的几句话感动的痛哭流涕,她坚决的望着我说:“欧文,我们要跟你父亲走。”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了,我也是个做过错事的人,也伤害过深爱我的人,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他呢? “你走吧,如果母亲和妹妹想要跟着你,我也绝对不会阻拦……可是这样好吗?你才刚刚因为冒充贵族的事情被告上了法庭,马上就接了自己的妻女回去……” “放心吧,不会有人再怀疑我了。”父亲掀开自己的裤腿,上面包着厚厚的白布,还可以隐隐看到血迹。 我惊诧的看着那伤口,他还真是狠得下心呢。 “我这次留下了真的伤疤,戈尔曼也被我送进了精神病院,没有任何人再有机会威胁我们了,就算我娶了你了母亲又怎么样?难道还不能因为我和她去世的丈夫长得太像,因此得知彼此,进而产生了爱情吗?” “娶我?”母亲不敢置信的问。 “是的,我要再娶你一次,这一次你会成为真的男爵夫人!”父亲深深的望着母亲,他眼神中的深情不是假的,即使这个女人已经这样苍老…… “听到了吗?欧文,你就原谅你父亲吧。”母亲一脸恳求的望着我。 家里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回答,而我却难以承受这种目光,什么也没说,如同逃避一样,我跑出了家门。 信任是这个世上最难得的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难以找回。 我不能原谅父亲的原因,正如我难以原谅自己一样。 母亲和妹妹们都被父亲接走了,听说她们住到了父亲的庄园里。 等再一次见到她们的时候,她们全都变了样。 母亲和妹妹们穿上了华丽的服饰,佩戴着昂贵的珠宝,虽然言行举止还非常粗鲁,可已经有了贵人的矜持。 她们分别来劝我跟她们走。 “你留在这里当仆人有什么好?跟你父亲和好吧,他说要送你去大学读书呢,到时候你就成为绅士了。”母亲说。 “我留下来有自己的原因,你就不要劝我了。”我说。 “你这个家伙,难道做了几年仆人,就把你的志气和尊严都磨光了吗?难道你这辈子就只想当个下贱的仆人?大好的机会就放在你面前,你真是疯了!”母亲说道,因为说话说得太急切,她还用力晃了晃扇子,我知道是因为她的束腰太紧了。她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那些贵妇人,她们也总是这幅神态。 “仆人又怎么样?这是我的工作,我凭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而且不为此感到羞耻。”我反驳说:“所以我不会离开的。” 母亲喘着粗气说:“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你在意的是我们的富贵来路不正,这有什么?值得你为此抛弃至亲吗?还是你当了几天绅士的仆人,就自以为是什么圣人了?别傻了,我的儿子,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迂腐的人,你过去的机灵劲都哪去了?” 安琪也对我说:“哥哥,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父亲已经悔过了,看在我们能过上好日子的份上,难道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吗?” 我一直沉默不语,母亲生气了,站起来就离开了房间。 安琪犹豫了一下,低声问我:“是因为奥斯卡子爵大人吗?” 我惊讶的抬头看她,难道她看出什么了吗? “放心吧,欧文哥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之前也只是怀疑而已。”安琪咬了咬嘴唇说:“因为有时候他看你的眼神太奇怪了,就像母亲看父亲的眼神一样。” 安琪是我们家里最聪明的姑娘,她果然都知道了。 “可我有些话还是要告诉你。”年轻的姑娘犹豫着开口:“你没有说错,我们是埃里克,莫蒙庄园上世代的农民,被酒鬼母亲养大。我们从小坑蒙拐骗,为了一口吃的,我们撒过多少谎,做过多少坏事,所以我不觉得父亲贪慕富贵,甚至为此杀人是错的。因为我们是埃里克,这就是我们一家,无需掩盖我们的卑鄙和虚荣。 我不知道你和那位男爵大人的关系究竟如何,但男子和男子的关系本就不容于世,即使男人和女人之间也不见得稳固多少,何况是你们这种。也许年轻的时候你们山盟海誓,但一年年过去,你可以保证你们的关系永远不变吗?你可以保证你不会被抛弃吗?” 我张张口想要反驳,却被安琪打断。 “父亲也许并不那么可靠,可他的金钱和权势却不是假的,现在他也的确想要补偿我们。听我说,成为绅士跟你和他的关系并不相克,听父亲的话去念大学,这样即使将来你们的关系出现裂痕,你也不至于一无所有。爸爸妈妈也是为了你好,所以你要好好考虑才是。” 安琪离开了,我没有思考太多,而是又回到了平静的生活中去。 而令我奇怪的是,奥斯卡忽然变得很反常。 他经常没来由的发脾气,却又会突然抱住我,然后狠狠地吻我。他还在半夜三更溜进我的房间,发疯似的折腾我,再紧紧的抱住我,直到天明。 他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了,虽然直愣愣的看着我,里面却根本没有我,他总是在走神,连客人也不见了,整天躲在书房里。 我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直到有一天他半夜,我都睡熟了,却突然被他摇醒。 我以为他又想做什么,刚要去搂他,谁知他按着我的肩膀不许我动,然后冰冷的眼泪就落在了我的面颊上。  第70章 “你……会跟他们走吗?”他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有些颤抖。 “走?去哪?你在说什么?”我迷迷糊糊的问。 “不要装傻!我都听到了,你会离开我吗?你的父亲不是要送你去读书吗?” “当然不会。”我一下子清醒了,否认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可你父亲说要送你去上大学,让你成为绅士。”奥斯卡的手越按越用力:“我知道凭他的身份是可以做到的,我……我从未想过要让你成为绅士……” “奥斯卡……”我不解的看着他。 “我想过让你当我的管家,想过让你当工厂主,可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成为绅士。”奥斯卡低着头,声音紧巴巴的:“因为……我没有自信你成为绅士后还会留在我身边……” “你怎么会这么想?” “怎么不会?前两者无论如何你都离不开我,但如果你成了绅士,我还有什么资格把你绑在我身边呢?你看过有哪两位绅士一天到晚在一起的吗?”奥斯卡痛苦的说:“对不起,我就是这样自私,我不愿意你成为绅士,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你的父亲能给你更好的,而我这个丑陋男人只想束缚住你,我……我也许不是真的爱你……” “不要胡说了!”我生气的说:“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你以为我没有心吗?还是你以为我眼瞎?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我会不知道谁真心爱我吗?” 奥斯卡颓丧的低着头,不肯看我。 静静的夜里,偶尔会有夜枭的声音传来,春天快到了,我和他相遇至今,已经过了三个冬天…… 虽然他很强势的撑在我上方,但此刻他却显得异常软弱,我知道是我没有给他足够的信心和安全感。想到这里,我张开双手,紧紧的搂住了他…… “你冒险救了我父亲,即使知道这会给你带来巨大的麻烦,不但如此,你还为我撒谎,做了许多违背你良心和准则的事情。相反我只会给你带来危险,你不在乎我的连累,全心全意的保护我,救了我和我全家人的命,奥斯卡你这个傻瓜,世人皆知所得,而不知为何所得。我全心全意的爱你,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所以别再说这些傻话……”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奥斯卡趴在我胸口,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衫,他哽咽着说:“当你成为绅士后,一切就截然不同了,我只是担心会失去你……对不起,我也觉得自己很丑陋,觉得自己太自私太无耻,我只想把你留下,却不为你考虑。你应该听你父亲的,我会把你送去大学,你可以成为牧师或者律师后再回家,可到那时候,你也不会抛弃我的对吗?因为你爱我……” 这个傻瓜一直在为这些事情难过吗?我心疼的抱紧了他。 “别傻了,我才不去上什么鬼大学,要几年的时间都不能见到你呢,而且成为绅士有什么好,就像你说的,这世上有哪两个绅士能整天在一起呢?简直是自寻死路,有什么人明知是绝路还会走上去?” “对不起,我不想让你走,我舍不得放你离开,你别走……我会把我一半的家产转到你的名下,你不必担心什么,就算我们是两个男人……这样总能让你的家人安心些了吧。”他还在说着一些傻话。 但这话把我惹恼了,我把他推开,走下床,开始穿衣服。 “你怎么了?你去哪儿?”他不安的跟下来。 “去别的地方睡,因为你这个傻瓜快把我气死了。” “欧文,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今晚说对了什么吗?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人吗?你以为钱能让我安心,能买来我的爱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焦急的解释着:“我只是想给你一些保障,因为你妹妹说……” “别人说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烈的争执过了,奥斯卡站在淡淡的月光下,高大的人一直垂着脑袋,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叹了口气说:“有一些事情,我从未对你说起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躲避你的理由吗?” 奥斯卡惊讶的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我。 我走到他面前,凝望着他的眼睛。 “我曾经做过错事,并且受到了惩罚,所以对我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得失,我只听从我的心,而我的心只属于你。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事情的真像,因为我怕说出来你就不会再爱我,所以我也是卑鄙的,甚至是无耻的,可我不在乎,因为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只要能获得你的爱,我愿做尽世间最卑鄙的事!如果你也跟我一样,那就不要在意什么自私,因为我愿承受你所有自私的爱!” 奥斯卡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紧紧的抱住了我,他的胸膛在颤抖,我从不知道他是个这么爱哭的男人…… …… 半个月后,父亲在一座小教堂里迎娶了母亲,他以男爵的身份给与了她男爵夫人的头衔,安琪和艾莉尔也被他以养女的身份收养了。 母亲多年的等待没有白费,她等来了一位富有英俊的丈夫。这个丈夫精明能干,在贵族圈里混的如鱼得水,即使还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但所有的证据都被他掩埋了。那个前妻之子送进了精神病院,没多久就真的疯了,艾薇儿夫人的两个孩子被送去了名声狼藉的寄宿学校,即使不死,想要长大也很艰难,除了我们这些真正的亲人,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了。 所以我始终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打算什么,他太精明了,计划到了一切,并且表现的如此情真意重。如果他能够在下半辈子继续假装下去,那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母亲,她过的很幸福,甚至还戒了酒,面容也渐渐有了她年轻时温婉的模样。她甚至再次怀孕了,一年之后她给父亲生下了一个儿子。 他们最初还经常来规劝我离开,可见我根本不为所动后,也就渐渐不再往来了。 安琪和艾莉尔长大了,安琪嫁给了一位年轻的牧师,艾莉尔也以男爵养女的身份进入了社交界。 埃里克一家的人并不纯善,他们贪慕虚荣,向往奢华,崇拜权贵,并且足够机灵。 像所有善于投机的阴谋者一样,他们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谋划来的一切,并且绝不心怀不安。 尤扎克男爵今年才四十来岁,正值壮年,不出意外,这个传奇男人的大名还会在贵族圈里流传很久。 我一直留在奥斯卡身边,后来我成为了他的管家。 两年后奥斯卡以我的名义开办了纺织厂,纺织厂里的机器由水力纺织机变成蒸汽纺织机,后来出现了可以自己跑的铁皮火车,奥斯卡又在自己的土地上修了铁路,他的事业越弄越大。 我们的生活一直非常平淡,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是我的主人,而我是他的仆人。 一直都是如此。 时间像流水一样,一眨眼就过去了四十多年。 我们不曾像安琪说的那样分离,相反,我始终走在他身后。 从青年到老年,再到白发苍苍,如同所有普通的主仆一样,我们的日子平平静静。我们的爱情也没有多么轰轰烈烈,事实上,它寂静无声。 直到有一天,我服侍他睡下,清晨到了,他却再也没有醒来。 他已经七十几岁了,在贵族当中也算长寿的了,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这天突然到来的时候,还是让我无所适从。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忽然走了,似乎我的整个灵魂都被他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用来缅怀我们的过去。 其实我很满意他走在了我前面,别看他仿佛很强势,其实他比我更心软,如果是我先离去,那他一个人可怎么办呢?所以还是让我来缅怀他吧。 奥斯卡的爵位传给了他一个远方的亲戚,那个小伙子有些愣头愣脑的,不过非常老实,我有些担心他会因为太老实而被人骗钱。 奥斯卡不想让我受苦,但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给我太多财产,只给了我一幢莫蒙庄园上的小房子,还有一笔领利息的存款。弟弟萨姆跟着我和奥斯卡长大,他被送去读了大学,成了一名律师,后来又进入了议院,也算功成名就。他担心我一个人在外面住,总是让我搬去他那里,可是我不愿意离开莫蒙庄园。 因为我可以在每天清晨,步行到布鲁斯家族的墓园,然后给我主人的墓前换上一朵清晨刚绽放的鲜花。 第57章 他脸红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垂着眼睛,简直羞涩到不敢看我,低声道:“我真的让你这么舒服吗……” 我继续在他耳边说,说他让我何处舒服的如何如何。作为没什么教养的下等人,我知道的词汇比那本黄色小说里多多了,说起荤话也没有任何障碍。 果然,奥斯卡嘴角翘的弧度越来越大,像撒娇一样,拱在我胸前扭动了几下。 这天晚上,他兴奋地让我一夜没睡。 不过第二天,他的羞涩却没有退去,看来我那些过于直白的情话对他打击不小。以至于我们在书房独处的时候,他义正言辞的教育了我。 “作为你的爱人,我很高兴自己能让你满意。我使你如此快乐,以至于你不顾羞耻向我倾诉,倾诉……你快乐的程度,但是爱情不应当沾染那些下流的色彩,所以我要教你学习更高尚的爱情诗歌,今后你难以抑制心中的幸福和快乐时,可以正确表达你的想法,而不至于如此……如此……当然你要是更喜欢你的方式,也可以偶尔说一些,我可以宽容你偶尔不得体的表述,因为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难以抑制欢喜之情,才会如此。” 于是,他脸红红的教我说了一天咬文嚼字的情话。 可是晚上的时候。 “你那晚怎么说的?再说说……是不是这样最舒服……” 第72章 朱迪斯夫人 朱迪斯夫人最近有些烦恼,她的两个妹妹又被奥斯卡堂亲赶走了,无处可去的两个姑娘只好又来投奔她。 作为一位年轻美貌的男爵夫人,朱迪斯从不觉得亲人有多么重要,即使丈夫和女儿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在她心目中,华丽的衣裙,昂贵的珠宝,美妙的歌舞就是一切。 专心享受富贵就行了,想太多都是自寻烦恼。 所以她只在乎丈夫弗拉尔森男爵每月给她多少钱,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在意。 即使当初她父亲破产,带着妹妹来投奔她,她也只是觉得麻烦而已,每月只拿出一丁点钱来接济他们。 “是那个该死的驼背!是他算计了我们!害死了你们的母亲!”总是喝的醉醺醺的父亲一天到晚发酒疯,他大声咒骂奥斯卡堂亲,把一切都说成是他的阴谋。而且他还总算计着要报复回去,要通过那个把柄,把奥斯卡送上断头台。 朱迪斯觉得这很烦,虽然她也憎恨奥斯卡,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父亲和两个妹妹像寄生虫一样赖在她身边,每月花她不少钱呢,她真想狠狠心把他们都赶走。 好在没过多久,父亲就死了。 他过去一天到晚喝酒,现在没钱了,依然戒不掉酒瘾,她不给他钱买酒,他就破口大骂,后来她干脆不见他。他四处弄酒,结果有一次喝了刷地板用的水,那里面掺了酒,可是也掺了养护木头的桐油,他就这么死了,死的简单干净,没有任何遗言。 可是两个妹妹却谨记了父亲生前念念不忘的事情,向奥斯卡报复,夺回属于她们的一切。 真可笑,父亲都死了,就算是奥斯卡也被弄死,她们三个女儿也继承不到布鲁斯家族的任何东西。 所以朱迪斯劝她们不要异想天开,最重要的是朱迪斯的生活很美满,她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情连累到她。 可是凯瑟琳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嘀咕。 这个姑娘跟没脑子的玛格丽特可不一样,她从小就拥有所有贵族女人该有的一切品质。 谨慎、机灵、沉稳,善于演戏。 当她决心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她可以耐下心来,像结网的蜘蛛一样,一点点操纵手里的丝线,直到把猎物咬到口中。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但任何时候你都不可以连累到我,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朱迪斯跟凯瑟琳说了一句大实话。 “姐姐你放心吧,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做这么冒险的事情,都是他欺人太甚。何况如果我不为自己打算,将来我还剩下什么呢?”凯瑟琳叹了口气说。 是的,这两个妹妹除了子爵女儿的头衔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朱迪斯明白凯瑟琳想要搏一把的心情,这也是她唯一能抓在手里的机会。 于是,她恳求丈夫跟奥斯卡堂亲谈一谈。 自己的丈夫弗拉尔森男爵是个很迂腐的男人,可另一方面,他又因为这种无所谓的忠厚很受人尊敬。朱迪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奥斯卡堂亲决定接走两个妹妹,并且愿意在她们出嫁时,每人提供五百磅的嫁妆。 朱迪斯简直要高呼一声‘好极了’,不管她们有什么打算,她总算是摆脱她们了,她们再也花不到她一分钱了。 谁知高兴了没几天,这两个姑娘就被灰头土脸的送了回来。 来送她们的仆人说,奥斯卡子爵没有改变当初的承诺,两个姑娘出嫁时,他依然为她们提供嫁妆,但除此之外,他不希望二人再出现在他面前。 朱迪斯夫人大发雷霆,她质问凯瑟琳和玛格丽特都干了什么,为什么会被人家赶出来? “你这个蠢货!我就不该让你跟我一起,现在一切都没了,你怎么还不去死!”凯瑟琳却一进屋就跟玛格丽特扭打了起来。 两个贵族姑娘像市井泼妇一样大打出手,互相撕扯头发,抓破皮肤。 好不容易把二人分开,朱迪斯才知道原来她们联合庄园的一个男仆人企图再偷盗那样东西,结果被奥斯卡发现了。 据说那是叔父的一枚勋章。 可这枚勋章却不是瑛国国王奖励给他的,而是珐国革命党的信物。 叔父是个很野性的男人,年轻的时候就周游列国,还在军队服役。他参加了上次和珐国的战争,并因此获得了男爵的爵位。 但可笑的是,在珐国期间他认识了许多反抗珐国政府的革命党,甚至还包庇他们来瑛国躲藏,父亲就是在那时候知道了叔父的事情。 那些革命党不但在珐国国内企图推翻王朝统治,甚至还在瑛国惹了不少麻烦,已经成了国家头号政治要犯。可叔父不但不跟他们撇清关系,反而更加倾向于推翻君主,推翻贵族,建立共和国。 天啊,他可是国王册封的男爵,却在私下拥护底层叛党,真是匪夷所思,简直疯了。 幸好,这个疯子早早死在了一次海难中。 但是父亲却牢牢记住了他弟弟年轻时珍藏的那枚勋章。 也许在十几年前还不算什么,可现在那个组织的人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不但在珐国处处闹革命,连瑛国各处闹事也有他们的踪迹。只要牵扯到,就是送上断头台的命。 在事发之前,朱迪斯也曾幻想过可以通过这枚勋章要了奥斯卡的命,但是现在,奥斯卡知道了两个妹妹的意图,他不反过来杀她们灭口就不错了。 朱迪斯忧心忡忡,吃不下饭,看不下戏,连新买的裙子也不能让她展颜。 得想尽办法跟她们撇清关系才行! 朱迪斯夫人下定了决心,她对丈夫说,要赶快举行一个舞会,然后把两个妹妹嫁出去,就算是多花点钱也无所谓。 然后朱迪斯对两个妹妹下了最后的通牒。 “看在死去的父母份上,我会花大钱给你们办舞会,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以后我不可能再在你们身上花一个铜子了。你们最好抓紧机会,马上找到男人嫁出去,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你们是打算嫁给富商,还是嫁给中产阶层的医生或者牧师?” 迎娶富商的女儿和嫁给富商当妻子是截然不同的选择。 他们布鲁斯家也曾经为了钱,迎娶富商之女,虽然名声不好听,可这改变不了他们贵族的身份,他们还是富有且高高在上的贵族。 但嫁给商人当妻子就完全是跌落了神坛,他们连中产阶级也不算,只是下层泥腿子,再也没有资格迈入上流社会半步。 可是嫁给中产阶级则意味着,不但身份跌了,而且还没有钱。 至于嫁给贵族……别傻了……做梦也不可能。 所以没过多久,两个妹妹都做出了决定,她们决定嫁给富商。 当无法保持高贵的身份时,至少还有足够的钱让她们维持体面。两个姑娘都是离不开钱的人,在没人认识的地方,她们还可以充当一下阔太太。 舞会举办的很顺利。 凯瑟琳和玛格丽特都是美人,虽然她们没有嫁妆,可是她们还拥有子爵女儿的头衔,富商们也趋之若鹜。 可惜这些商人无不粗鄙,很多人连学都没上过,不要说教养礼仪,连最基本的得体都做不到,许多人年纪不小了,而且还结过婚。但其中有两个非常显眼的年轻人,他们相貌英俊,而且家财万贯,虽然没有上过大学,但显然读过书。 他们对凯瑟琳和玛格丽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书籍、鲜花、情诗,不要命的送。 很快两个姑娘都沦陷了,玛格丽特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求婚,凯瑟琳稍微犹豫了下,但是在连续收到昂贵的珠宝礼物后也点了头。 毕竟是年轻姑娘,对英俊富有的年轻小伙子没什么抵抗力。 半个月后,他们结婚了。 分别坐上丈夫华丽的马车,然后前往奢华的庄园,她们将成为那里的女主人,无数仆人正在等候她们去指点江山。 朱迪斯夫人大大松了口气,她甚至心情愉悦到带着女儿德洛丽丝出门看了几场戏。 可是几天后,女儿德洛丽丝好奇的问她:“妈妈,姨妈们怎么没写信回来呢?” “是啊,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也不想想是谁花大钱把她们嫁出去的……”朱迪斯夫人抱怨道,可心里却微微有些不安。 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朱迪斯夫人只好派仆人去打听。 打听回来的消息却是,两位小姐都发疯了,被丈夫送去了精神病院安养。 什么!这是什么鬼结果! 朱迪斯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哪个男人会把自己刚娶的娇妻送去精神病院,而且两个都一样! 即使再不可能,朱迪斯夫人也知道其中有蹊跷了。 她想派人去精神病院接两个妹妹出来,然后再找她们的丈夫算账,可是丈夫弗拉尔森男爵却警告了她。 “他们已经结婚了,是真正的夫妻,她们的丈夫对她们全权所有。他们说自己的妻子疯了,那她们就是疯了,你只是她们的姐姐,你不可能盖过他们丈夫的法律地位,把她们接出来。何况他们都是商人,根本不在乎名声。” “这太可笑了!她们不可能发疯……” “你也知道她们不可能发疯,有哪个男人会把新婚妻子送去那种地方,他们甚至还没有继承人,这意味着只要她们活一天,他们就是已婚男子。” “那么他们是故意的,为什么?我们甚至不认识,哪里来的仇怨?”朱迪斯夫人愤恨的说。 “我去打听了,他们并非真的那么富有。”弗拉尔森男爵说。 “那么他们是骗子?可是他们的庄园和产业都有名有姓。” “他们不是骗子,庄园和产业都是真的,但距离破产也没多远了。” 朱迪斯夫人颓然的坐下,脑海中却浮现出了奥斯卡堂亲那总是不苟言笑的面容。 她没有证据这是他授意做的,可怀疑的种子却在瞬间就蔓延的铺天盖地,甚至让她的脊背都感到发冷。 朱迪斯夫人再也没有去打探过两个妹妹的事情,她把她们忘在了脑后。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她自己更重要了,她有锦衣玉食,有奴仆环绕,有可爱的女儿,有老实忠厚的丈夫,聚餐和舞会是日常,音乐与戏剧是消遣,她是高高在上的男爵夫人,有钱有势,她要让这种生活永远维持下去。 至于可能影响到这一结果的隐患,她要统统远离。 要怪就怪她们自己吧,谁让她们自找麻烦,那么被人报复了也无可厚非,别指望她会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救她们。 朱迪斯夫人让女仆取来她新买的裙子和珠宝。 穿戴体面,拿上一把小小的蕾丝手扇,镜子中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美艳极了,男爵夫人今晚又要参加舞会了,她可爱的小皮鞋踩着大理地板,清脆的像金币落地时的声响。 啊,美丽的夜晚来了,又是崭新的一天。 第73章 误会 第59章 “怎么不合适。”奥斯卡理所当然的说:“我也要有自己的家庭画像。” 我忽然记起来,自己似乎从没见过奥斯卡的画像。 在很多贵族家里都有这样的习惯,那就是全体家庭成员画一副家庭画,家庭画富有生活情趣,有时候还会带着小猫、小狗,与主人关系密切的管家和仆人也会在画像上占据一席之地。 “我从没画过画像,总是没有时间。”奥斯卡解释道。 但是我知道,也许从他小时候起,就没人给他画过画像。 好吧,让我和他留在同一张画里,这张画可以保存很久很久,即使我们老了,也依然能凭借画像想起我们年轻时的模样。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感动,和我在一起,对奥斯卡而言就是家庭吗? “好了,快换下衣服让我看看。”奥斯卡急切的说。 我只好换上了这套古典气息浓厚的衣服。 只不过,换好后气氛就有点古怪。 奥斯卡一直盯着我下面看。 这视线太过堂而皇之,我都窘迫的想用手捂住了。 我也真的捂住了。 见我捂住了,奥斯卡咳嗽了一声,视线看向别处,不过还是偶尔偷瞄一下。 他说:“别这么紧张,大方一点,画师来了你可不能总捂着那里,会被耻笑的,要像我一样昂首挺胸才行。” 我很想回他一句,画师才不会像你一样就知道盯着我这里看呢。 他又围着我转了一圈,然后站在我身后不动了。 我转过头,发现了他视线诡异的去处以及通红的脸颊,不由得又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后面。 谁知他愣愣的走过来,手也摸上来,边摸边说:“你穿这样真好看……” 我被他摸的发毛,于是想换下来,他阻止我说:“别脱,穿着吧。” 他摸来摸去,看上去满意极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让我穿着这个上了床。 我其实挺不理解子爵大人的情趣,都能直接摸到了,干嘛还要隔着一层呢。 不过他特别兴奋就是了。 后来这条裤子湿了两块,由于痕迹太明显,画师来了,我也没能穿着这条裤子上画像。 可是我洗干净后,奥斯卡却拒绝让我穿出去。 “这么私密的东西还是不要穿出去了。”他认真的说:“你穿条普通的裤子就行了,免得被人占便宜。” 我真想朝他吼一声,画师才不会像你一样,对着男人的下半身感兴趣呢。 于是,等画师完成了奥斯卡的单人肖像画后,就开始画我和他的双人像了。 奥斯卡坐在一张沙发上,而我端着盘子站在沙发旁,角落的小桌上,一捧白色的玫瑰鲜艳的开着,而画画之前,他还亲手为我别上了他送给我的金色胸针。 画完之后,这幅画被他藏在柜子里。 他本来打算把这幅画和他的肖像一起挂在庄园的墙壁上,但是我觉得这很不合适,毕竟连爱丽丝夫人都没能登上庄园主人的画像,可以想象挂上这幅画后会有多少好奇的目光。 我们不需要太显眼,平静的生活对我们而言更加重要。 不过这件事情的后续却让人哭笑不得。 我收到了子爵大人送的,崭新的白色紧身裤。 在卧室的时候,他偶尔会让我穿一穿。 这条紧身裤他是从百货商店买的,我还记得那天的情景。 百货商店是个新兴的名词,在王都,一个聪明的商人开了一家大店铺,这家店铺什么东西都卖。 家具、服装、首饰、蕾丝、阳伞……应有尽有。 而且很多东西都是成套的,比如一套衣服,会有大大小小好几个号码,全都做的一模一样。样式很漂亮,价格也挺便宜的,很受一些比较拮据的女士们欢迎。 虽然许多体面的人家不喜欢这种店,他们认为不是量身制作的东西都不够高档,但是奥斯卡显然觉得这个商人的想法非常好,他还亲自去那家商店观摩了,似乎也有意投资。 他就是在这家店里看到那条紧身裤。 在女装专柜…… 为了赢得奥斯卡的投资,店主是在晚上招待我们的,只招待奥斯卡一个客人,他可以随意参观,所以即使参观女装专柜也没有关系。 专柜里卖的东西有点令人脸红。 各式各样的束胸,吊带袜,衬裙,还有来自法国的睡衣…… 于是奥斯卡大人就像忽然陷入了一个神奇的地方,眼睛盯着那条紧身裤移不开眼睛了。 店主非常了解的笑了笑,每一位先生来到这里都是这种表现,这里不但是女人的天堂,更是男人的天堂,光是看着这些可爱的东西,先生们就该兴奋的不能自抑了,想想自己心仪的女人穿上自己送的性感衣物,然后亲手帮她们脱下来,这该有多么美妙啊。 “大人,这种裤子是来自法国的新款,听说是女扮男装正在流行,您喜欢的话,可以送到您的府上。”店主善解人意的说。 奥斯卡点了点头,又把眼睛转向了挂在一旁的一条睡衣,那是一件透明薄纱做的睡衣。 不等子爵大人做出更丢人现眼的事来,我急忙咳嗽了一声。 奥斯卡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奥斯卡又看了看那条睡衣,露出了有点不舍的神色,在我极力的咳嗽声中,他才总算是没有开口买下那件睡衣。 后来我们谁也没有讨论当晚发生的事情,哪怕是在我收到紧身裤之后。 可是我太小看子爵大人的决心了。 半个月后,我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发现了装着透明睡衣的盒子,他最终还是把这件东西弄来了。某些时候,遇到了特别想实现的事情,羞涩什么的,会被他直接丢在太平洋里。 当天晚上,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我脱下外衣,里面啥也没穿。 他亮晶晶眼睛明显黯淡了,特别失望的看着我,那可怜劲,都让我产生了点负罪感,甚至想着要不然再回去穿过来。 不过,还是难以理解子爵大人的情趣,我都脱的光溜溜的了,难道还不如穿上那件奇怪的衣服吸引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点错发出来了,本来想放存稿箱的,先凑活看吧,这是后天的,所以后天没有。 第75章 奥斯卡的情趣(二) 奥斯卡扑上来,不高兴的磨蹭了半天,然后红着脸小声问我:“你怎么不穿?” “穿什么?”我明知故问。 他似乎是不好意思,但是又很别扭,于是就不肯回答,还轻轻咬了我肩膀一口。 原来他这么期待啊,我一个翻身把他压倒,主动让他爽了一次。 但事后他还是很期待的看着我,趴在我耳边,声音沙哑的说:“那你明天穿上,让我看看。” 紧身裤就算了,那件透明的睡衣……我无奈的看着奥斯卡,想想就觉得太下流无耻了。 为了安抚他,我下床捡起了一条蕾丝领结系在眼睛上,然后回到被窝里。 “别想那个了,这样好不好?你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伏在他身边说。 我本来以为他会很兴奋的扑过来,谁知道他呆滞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以为他还想让我主动,于是我就凑上去亲了亲他,由于带着眼罩,直接亲到了他的额头上。我正要顺着他的脸颊寻找他的嘴唇,他却推了推我,然后帮我解开了眼罩。 昏黄的烛光下,奥斯卡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有些难过,他把我搂在怀里,叹了口气说:“我们睡吧。” 然后他吹灭了蜡烛。 这是怎么回事? 居然这么失望,连带上眼罩玩,他都高兴不起来。他不是挺喜欢眼罩的吗?经常一个人带上这玩意在房间里等我,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小暗号,他一戴上这个,就意味着他想让我吻他。 第二天,他似乎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高兴的跟我说:“外面下雨了,今天不会有客人来访,我教你读书吧。” 我们的教学工作一直持续着,最近他在教我法语,我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毕竟是一门语言,非常枯燥,可是奥斯卡似乎想听我用法文说些甜言蜜语。 他正拿着书本正经八百的讲课。 我却有点走神了。 想起昨晚上他那股失望劲,我心想补偿补偿他。 我借口离开了一会儿,其实我回卧室取来了那件睡衣。 我锁上书房的房门,然后笑着对奥斯卡抖了抖那件衣服:“好了,我们玩玩吧。” 我飞快的脱下衣服,换上了这件。 这个效果真是……很不错,连我自己都有感觉了。 我走到书桌前,往桌上一坐,把手放在关键部位,逗着他说:“要不要在这张桌子上?” 奥斯卡的表情颇为古怪,他眼睛亮亮的,明显也很想要,可是他却搂住我亲了亲说:“穿上衣服,我们回卧室。” 我愣了一下,还回什么卧室,在这里不好吗? 我还记得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他在这间书房里昏天黑地的样子。那时候他才刚刚享受到鱼水之情,所以迷恋的要命,公务、客人统统推到了一边,每次在书房单独相处他就激动的不得了,这张书桌我不知躺过多少回了,怎么现在不喜欢了?还是觉得这太放荡,所以他不好意思了? 看到我疑惑的神情,他迟疑了一会儿,抱住我说:“你……你还愿意和我这样做吗?” “为什么不愿意?你不喜欢?”我问。 他看了我一会儿,露出了难过的表情,默默地说:“我……我在这里对你做过那种事后,你就生病了,后来还走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忽然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他当时在生我的气,于是给我蒙上眼罩,强迫我在这张桌上做的事。 难怪他昨晚看我带上眼罩后就怪怪的,在书房也一直老老实实的,原来他一直想着那件事吗…… 真是个傻瓜。 “是我不好……”我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说:“原谅我好吗?” 他磨蹭着我的脸颊,声音闷闷的说:“才不是,是我不好……” 我又捡起领结蒙住双眼,然后望着他说:“可以爱我吗?就在这里,我喜欢这儿……” “欧文……” “你没有伤害到我,永远都不会,所以忘了吧,让我们有个新的回忆。”我主动吻住了他。 第61章 他们一天就赚到了三先令,这将近她一个月的工资。 安妮很想哭,因为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的肩膀看上去如此结实,如果她愿意,她就可以靠上去。 可是不行,她已经结婚了。 她不会允许安德烈把她像牛一样卖给另一个男人,她不允许任何人这样羞辱自己,她也不允许梦中面目模糊牵着另一端的男人变成欧文。 她不是一头牛,没有任何人可以这样牵她,说她固执也好,她虽然贫穷,但也有自己的尊严…… “我是安德烈的妻子,这辈子都是,我爱他,所以不会再爱上其他男人……”她这样对他说了。 “不,你误会了,我有喜欢的人。”面前的男人不好意思的说:“我……爱上了一个身份很高贵的人。” 安妮握着欧文给他看的黄金胸针,有一点失落。 “她爱你吗?” “是的,她爱我……可惜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我做错了很多事,她也许已经不再爱我了……”他似乎陷入了回忆,脸上的神情有些悲伤。 安妮想,不管那个送他黄金胸针的女人是谁,她都不该让他这么难过,因为他是个好男人。 “别难过欧文,爱情是最说不清的东西,我们都一样……” 第77章 安妮(二) 后来欧文原来的主人奥斯卡男爵来了。 他警告安妮不可以继续跟欧文做蕾丝生意,但是却提出帮她解决银行的欠款,还说会买安德烈的画。 欧文跟着奥斯卡男爵一块离开了,他们走的很急,欧文甚至没来得及跟她道别。 不久后,真的有人来买走了安德烈的画。 他们的生活转好了。 艺术行当是个很奇怪的地方,要么就一幅画都卖不出去,可是只要有评论家写一两篇赞扬的文章,马上就热的供不应求。 很多人慕名而来,他们花大价钱买走安德烈的画。 安德烈的称呼一下子变成了先生,他始终不知道是奥斯卡大人帮了他,他只是很高兴自己终于被赏识了。他买了房子,雇了女仆,给她买来了漂亮的裙子和珠宝。 随着这一切的改变,安德烈好像又回去了十几岁的时候。 他又开始说爱她,说她美丽,他又再次把她画在画纸上。 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后,他高兴的一夜没睡,连夜找了许多名字,甚至连他们将来上的学校都找好了,他说他要攒钱,把儿子送去皇家艺术学院,还要给女儿积攒嫁妆,让她将来能嫁给一位绅士。 可是安妮并未有多么高兴。 她不止一次想起欧文,不可抑制的想,如果她嫁给欧文,那么他们将来的孩子就是仆人,可是仆人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踏踏实实,像他的父亲那样就好了。 有一天,女仆来禀告她。 “夫人,外面有个下贱的女人,怎么赶都赶不走,她还大声嚷嚷,说是先生的情妇,要不要去找治安官来……” “不用了,我去见见她。”安妮说。 安妮在门口见到了那个女人,她们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安妮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出现在安德烈的画里无数次。 安德烈把那些画卖出了天价,有谁知道画里的女人是这个妓女呢? 每个人都以为,安德烈画里的模特是他的妻子,一个正经的好女人,工作攒钱支持自己的丈夫画画。 有钱人不会把妓女的画像挂在自己家里的墙壁上。 但是这个妓女长得和自己真像啊,她们都有一头浓密的红发,安妮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面镜子,只是她比这个妓女幸运无数倍。 那个女人虽然嚷嚷着要见她,可是见到她后却沉默了。 最后,她问:“安德烈呢?我要见他。” “他去艺术学院了,要在那里指导学生,你可以进来坐坐。”安妮说。 女仆惊呼了一声:“夫人,您怎么能让这种女人进来,绝对不行!绝对不行!被人知道名声就完了!” “只要你闭嘴就没人知道。”安妮说,然后她把女人请进了客厅,给她端来了食物和茶。 “我不需要这些贵人们的玩意,给我杯酒就行了。”她坐没坐相的倚在沙发上,但是很明显,她有些紧张,非常不自然。 安妮本来以为,她们会大打出手,就像工厂里那些女人似的,若谁睡了谁的丈夫,女人们会互相撕扯着头发,像发疯的野狗一样撕咬。 但是没有,安妮觉得没什么,就算安德烈继续跟这个女人在一块也无所谓。 她好像已经不在乎安德烈跟谁在一起,又去过哪里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他开始酗酒,第一次打她,还是让她一个人面对银行的逼债?她不记得了…… “你真是个幸运的女人。”那女人忽然笑了,她自嘲的笑着,越笑越大声,甚至笑出了眼泪。 她乱糟糟的头发板结着,泪水把她脸上的妆都弄坏了,一道黑,一道白…… “他爱我,你知道吗!他爱我!”她大吼着:“他画我,他的每一幅画都是我,他画过你吗?他画过你吗?” 安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问她:“你为什么找到这里来?安德烈不再见你了吗?” 女人呆滞了半响,冷笑道:“是啊,你高兴了,但你觉得自己是胜利者吗?” “我告诉你他是怎么艹我的,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像蛇一样缠在一起,他爱我爱的要死!他还跟你在一起只是因为这该死的婚姻,他早就不爱你了,他心里只有我,是你害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是你!” 安妮看着眼前疯狂的女人,心中头一次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想法。 如果真的能够摆脱这样的婚姻,她会比安德烈跑的还快。 她可以去当女仆,可以去当女工,她不在乎辛苦工作,可惜…… 现在就算她想被像牛一样牵着卖掉也不可能了。 这时,房间的门忽然敞开了,安德烈回来了。 他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瞪着那女人:“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安德烈……”女人惊慌的看着他。 “滚出去!”他冷冷的说。 “安德烈别这么对我,我爱你……”她流着泪说。 “我从没爱过你,请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找你当模特,而且每次都付了钱,除此之外,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女人还想说什么,安德烈却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推出了门口。 “她没有胡说什么吧,不要听她的,我和她什么都没发生过。”安德烈低着头解释道。 “你放心吧,我不在乎她说了什么。”安妮说,这是真心话。 “安妮,对不起,我过去做了很多混账事,你能原谅我吗?我只是做什么都失败,没有办法给你好日子,只能让你吃苦,所以害怕面对你。那个女人……我只是把她当成了你。” “你还爱我吗?”安德烈忽然问。 爱,安妮张张嘴,刚要像以往那样回答他。 这是没有第二个答案的回答,他们是夫妻,在上帝的见证下芥蒂婚姻,永远相亲相爱,只有死亡才能将他们分离。 “我们都要有孩子了,别再说那些蠢话。”安妮说,她终究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安德烈明显十分失落,他对她越来越好,买一切昂贵的东西来让她高兴,安妮也想重新爱上他,可是年轻时那种冲动的感情似乎都消失殆尽了。 不久,安妮听说那个妓女死了,她浑身溃烂,死于爱情病。 那是种很可怕的传染病,凡是跟她有染的男人一个也逃避掉。 安德烈好好的,他没有被传染,也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他跟那个女人没有发生过什么,他只是花钱雇佣她当模特。 但是这个消息也没有让安妮感到高兴。 这个大房子,房子里的仆人,漂亮的衣服,昂贵的食物,也许在很多人眼中,这令人极为羡慕,很多女人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但不是安妮。 她抚摸着肚子,她的孩子即将出生了。 她是贵妇人了,她的父亲母亲都以她为傲,认为她有眼光,嫁给了一个有前途的好男人。 其他妇人称赞她,因为她省吃俭用,辛苦劳作,帮助丈夫出人头地。 她必须安静的接受这一切,体体面面的,像所有正经女人那样生活下去。 只是在梦里,她偶尔还会想起那一幕,她变成了被绳子牵着的牛,永远被拴住了。 安妮觉的,这样的日子很煎熬。 直到有一天,她听到了贵夫人们的闲聊。 “那位夫人跟自己的丈夫闹离婚,就因为丈夫在外面有了情妇。” “现在她可怜着呢,她的儿子和女儿被丈夫带走了,不允许她见他们。他丈夫抢走孩子只是为了让她难受,他把孩子们丢在亲戚家,他和情妇住在一起。” “知道吗?那夫人自己写书养活自己,可是她丈夫把她告上了法庭,要把她写书的报酬收走。你知道,女人不允许有财产,即使她自己赚的钱也是属于丈夫的……” 安妮听了后,忽然释怀了。 是啊,能怎么办呢?连贵族女人都免不了,何况是她……女人都是牛,都被拴住了。 也许有一天这样的世界能改变,但她是瞧不见了。 第78章 管家 作为一位管家,希尔顿自认还算合格。 从他爷爷那辈起,他们家族就从事着管家的行业,他的父亲、兄弟甚至堂亲都是管家。 他接受算数、拉丁文的学科教育,然后继承了父亲的职务,跟随上一位男爵大人,继而又服侍小少爷。 布鲁斯家族的恩恩怨怨不需要仆人插嘴,希尔顿深知这个道理。 主人永远只是雇主,不应该在他们身上放太多感情。 但一辈子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的希尔顿总是难以放下那个孩子。 他是男爵大人唯一的儿子奥斯卡,一个安静又敏感的小孩子,很聪明也很善良,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读书,他那么幼小,那么无害,不应该有人狠心到去伤害他。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残酷的人,像是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不但糟践自己,还糟践别人。也许从糟践别人身上获得快感,就是这些人还坚持活着的全部动力了。 第63章 欧文是真的说不出口,大白天放浪形骸,结果被管家当面扒皮了,哪怕他脸皮厚,也实在撑不住。 “你还不说……”奥斯卡皱眉,在被窝里摸索起来。 不一会儿,欧文被对方弄得气喘吁吁,满脸通红,实在是难耐的受不了了,这才讨饶,实话实说。 “就为这个……”奥斯卡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个还不够吗?”欧文愤愤的说:“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丢脸。” 奥斯卡心想,怎么会是我,明明是你自己穿了那件性感的衣服,跑到书房来勾引我的。 不过他非常明智的没有跟情人抬杠,而是安抚道:“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你准备怎么处理?”被压在下面的情人不太放心的问。 “我会跟希尔顿谈谈。”奥斯卡理所当然的说。 结果身下的人瞬间就不干了,挣扎着反抗,一张脸红的像玫瑰一样。 “你疯了!你怎么好意思!”欧文咬牙切齿的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希尔顿照顾我长大,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奥斯卡说:“我会告诉他,让他不要管我们的事。” “你不要去丢人现眼!”情人一时间急红了眼,扑腾着说:“你敢去做这么丢人的事,我就……我就……我就揍你一顿!” 奥斯卡被逗笑了,故意说:“你倒是试试啊,看看你揍我,还是我揍你。” 似乎是真的非常担心他找希尔顿谈话,小情人纠结了一会儿,讨饶道:“你别去胡说八道,我晚上到你这儿来睡,就是我们白天不能那么荒唐了。” 奥斯卡忽然发现自己的爱人脸皮居然这么薄,而且在乎希尔顿比在乎他还多的样子。 “咳咳,不可以,希尔顿虽然是管家,可是他也不可以干涉主人的私生活,我必须找他谈谈。”奥斯卡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说。 “别,你千万别。”欧文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恳求道:“求你别这么做。” “但是他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的生活,我不但白天见不到你人影,晚上你也累的没力气跟我亲热,所以不能这么下去,我得警告他别管我们。” 小情人慌乱的有点可怜,似乎临时找不到好的应对方式,于是扭捏了一会儿后,摆了个从没摆过的撩人姿势,晃动着腰,红着脸说:“你……你不是抱怨我这几天不跟你亲热吗?快来吧……” 奥斯卡的脑海里轰了一下,等他恢复理智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怀里的人还在主动亲亲摸摸,又是磨蹭,又是讨好,然后在他耳边哀怨地小声说:“你别把我们的私事到处去说,我让你想怎么高兴就怎么高兴,这还不行吗?” 奥斯卡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抱着情人开始了下一波,心里最后想的是,希尔顿,你还真有用呢。 但是情人投怀送抱,所以得意忘形的子爵大人很快就受到报应了。 第二天,希尔顿管家出现在书房里,对奥斯卡说:“大人,埃里克先生最近学习庄园的事情很有进步,我觉得可以让他正式管理村里的收成了,好为将来成为庄园管家做准备。” “好的,希尔顿,按你的意思做。”奥斯卡点点头说。 “那么我明天会派驻他去下面村子,学习秋收的事情。”希尔顿行了礼,准备告退。 “等一下,去多久?”奥斯卡急忙问道。 “回禀大人,到秋收结束。”老管家昂首挺胸,不紧不慢的回答。 “那要一个月……” “是的,大人,有什么问题吗?”管家先生摆着一张严肃的脸问。 面对这么正经的提问,奥斯卡大人忽然觉得喉咙发痒,却很难说出原因。 他和爱人分开一天都难受,分开一个多月,这……得难受死了。 下意识的交叉双手,想跟自小就打交道的管家先生谈判。 一般人见到子爵大人交叉双手,就知道他生气了,恐怕也就不再敢跟他争辩,但其中绝对不包括希尔顿管家。 果然还没开口,他就被管家先生堵住了:“埃里克先生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赞同我的提议,他不在期间就让比利贴身照顾大人,大人也可以趁这段时间把庄园和工厂的事情都处理一下,见一见前段时间,由于您‘繁忙’,所以没空会见的客人。” “希尔顿,你知道……”不肯就范的子爵大人还想负隅顽抗。 “等秋收结束后,天就冷了,再没什么客人,大人尽可以安安静静看书休息,一定不会有人来打扰您。到时候我会安排埃里克先生对大人的书房和卧室进行大扫除,边边角角都要打扫,恐怕要花费一个冬天,这样安排,您看怎么样?” 经过了几秒钟的思想斗争。 奥斯卡大人正经八百的点点头:“希尔顿,你安排的很好,就照你说的做吧。” 第80章 小心眼的恋人 庄园里新来了一个厨娘。 女人四十来岁,头发稀疏,有些豁牙,随死去的丈夫姓沃特,大家都叫她沃特女士。 沃特女士性格随和开朗,喜欢和年轻男女开玩笑,只是她有个缺点,平时喜欢喝两口,倘若喝多了,有时候会做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就像那天,附近村子里为庆祝秋收举办了焰火晚会。 当天傍晚,繁星满天,村里和镇上来了许多人,他们在农场前的一片空地上升起了高高的火焰。 女人们带来酒水和食物,夜晚还没有到来,狂欢就开始了,男男女女围着火堆又跳又唱,农人们拨弄着自己粗制的乐器奏起乡间小曲。 子爵大人也受到了人们的邀请,身份所限,他不可能加入农民当中跳舞,但是作为庄园主,他要为秋收说一下庆贺的祝词。之后,他可以坐下喝一杯,也可以直接离开,都没有人介意。 我在这个村子里待了一个月,掌管秋收的许多事,村里人拉着我跳舞。 跳得正欢腾的时候,沃特女士挤进来,硬是挤走了我对面的年轻姑娘。 她明显喝醉了,哈哈笑着,居然搂住我,捏了我的屁股一把。 虽然是在闭塞的乡村,但是在这样的晚会上,人们对放浪形骸的人通常也会宽容许多,不会因为男女亲密的举动而过分指责,相反像她这样年纪大的女人调戏年轻小伙子,还会被众人起哄。 果然就有人高呼道:“沃特夫人,埃里克先生的屁股摸上去怎么样?” “翘极了,我就没摸过这么翘的屁股。”女人哈哈笑着,不但捏了两把,还用力拍了两下。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我也尴尬的笑了。 “你这臭婆娘可别把埃里克先生啃了,他骨头太脆,一定渣都不剩。”有人笑道。 “不,啃了也能剩下屁股,这么结实,咬一口能崩掉我满嘴的牙。”女人满身酒气的调笑道。 “咬一口,咬一口。”兴致高昂的人们大声起哄。 “快,小伙子,还愣着干什么?” 没办法,我低头亲了亲沃特女士的脸颊。 “哦,你这个坏孩子。”沃特女士使劲拍了我两把,又找别人喝酒去了。 当晚太热闹,我几乎被人灌醉了。 回到城堡后,什么也没想,回到卧室就呼呼睡了。 结果第二天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前的子爵大人。 他不满的瞪着我说:“睡醒了?昨晚上高兴够了吗?” 我伤脑筋的捋了捋额头,对他说:“对不起,我昨天喝醉了。” 他哼了一声,没理我就走了。 我的爱人在某些事上相当小心眼。 有时候我多跟哪个女仆说句话,都能被他瞪上好几眼。 昨天晚上好像被人又抱又摸了,不过那女人的年纪都够当我母亲了,应该没什么吧。 我这样想着,撑着宿醉的头起来工作了。 结果刚走到厨房就听到了哭哭啼啼的声音,几个厨娘在一块安慰沃特女士。 她居然被管家开除了。 管家说庄园里不需要酒鬼。 “我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才进来这里工作,家里的孩子还等我拿钱回家,我真不该喝酒,真不该……”沃特女士哭的眼泪鼻涕一把。 我在门口看到了,头疼的更厉害了。 该不会是因为昨晚她和我开了个小玩笑,奥斯卡就命管家把人家赶走了吧。 这也……太小心眼了。 我端着茶盘来到奥斯卡的书房,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见我进来,只是瞥了我一眼,连理都不理。 我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书本。 他看了我一眼,又拿起另一本书看,依然不理我。 很明显这是在生我的气。 我只得凑上去,讨好的说:“我昨晚不该闹得那么厉害,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他别别扭扭的说。 “没生气干嘛把沃特女士赶走呢?她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找份好工作可不容易。” “她被赶走了?那她是自找的,我的庄园里可不要酒鬼。”他瞪了我一眼说。 “别这样,昨晚是节日,大家因为太高兴,所以才会开玩笑。” “开玩笑就可以做这种出格的事情吗?你就随便她对你搂搂抱抱,你还去亲她,她要是个年轻姑娘,你是不是就要娶她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和女人走的太近,因为知道他会不高兴,所以我一直都很注意,可是沃特女士都四十多岁了,长得也不好看,我以为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于是,亲亲摸摸哄了半天,承诺无数约定,才总算是哄高兴了。 沃特女士没有被赶走,但是今后不允许任何人随便摸我的屁股。 天知道我被他逼着郑重其事说出这个条件时,有多么无奈。羞耻度太高,以至于我听到他的要求后,整个人都要热的冒烟了,可惜逼着我说的人,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晚上在床上,他还朝那个羞耻的部位咬了好几口,留下牙印后,恨恨地对我说:“我试试能不能崩掉满嘴的牙。” 真是太小心眼了,我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简直不能直视他了。 秋收结束后,天气渐渐转凉了。 庄园的事务也变少了,我们一天到晚坐在书房里读书聊天。 可是这天清晨,一个仆人来找我,说是外面有个年轻姑娘要见我。 我很奇怪,怎么会有年轻姑娘要见我呢? 第65章 他不但要我不能爱别人,别人爱我也不可以。 我小心眼的爱人,实在是太小心眼了。 由于我无论如何都写不了这丢人的信,子爵大人自己用我的名义给贝蒂写了封信,信里洋洋洒洒的写了我跟某无名妇人陷入了狂热的恋爱,我爱的要死要活,活像诗歌里传唱的情圣。 不顾我的阻拦,他执着的将信寄了出去。 我已经预料到了人家收到这封信后是什么反应了,先不考虑乡村里能不能找到识字的人,去读懂子爵大人用华丽的花体字写的复杂书信,人们大概会直接把我当成神经病吧。 唉,败坏了我的名声后,子爵大人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第82章 我们的幸福 奥斯卡投资的纺织厂越办越大了,由于资金雄厚,机器先进,他的产品挤进了市场,而且销路不错。其他纺织厂不太满意,因为奥斯卡本就是做海上投机买卖的,他的路子要比普通商人多得多。很多供销商来拜访他,不过大多数时候都会吃子爵大人的闭门羹。 可是这天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他是我之前的雇主,加百列先生。 听到这位先生的名字后,奥斯卡先是皱了皱眉,然后直接拒绝了会面。 他吩咐男仆说:“就说我出门了。” 这种明显的借口,自然谁都不会相信。如果是平时,奥斯卡并不介意会见陌生的供销商,直接拒绝见到加百列,显然子爵大人对这位先生的印象不太好。 可惜加百列先生对贵族们的人情世故有些缺乏,第一天等不到,他第二天来,第二天等不到,他就天天来,真是烦不胜烦。 奥斯卡讨厌加百利先生的原因有很多。 并非因为他是商人,奥斯卡有很多商人朋友,不同于那些瞧不起商人的贵族,奥斯卡认为商人阶层比腐朽的贵族要鲜活很多,很多人非常精明,精明到让人尊敬。 但加百列显然不在这个行列,奥斯卡刚把我带回庄园时,就当着我的面抱怨过他。 “这个棉花纺织商为富不仁,听说这几年里,他纺织厂里死去的女人孩子超过五十人,繁重的工作简直能把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压榨死。” 我对奥斯卡如此生气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大多数工厂都是这样,无论是采矿场,钢铁厂,纺织厂,有哪个工厂不是压榨工人度日呢?所有人都默默地接受着这种压榨,毕竟如果你不肯工作,别人也不会强迫你,很快就有新人来替代你,这个社会上有无数找不到工作,吃不上饭的人,所以能有一份工作就该感谢上帝了,谁还能谴责工厂主的吝啬呢? 但奥斯卡显然看不起他。 “那家伙随手就能拿出几千镑买些毫无品味的画作,可他工厂里却每年压榨死那么多人,不但如此,死去或受伤的工人去找他的时候,他非但什么补偿都没有,还命人驱赶,甚至辱骂嘲笑那些可怜的人。难道富有就可以高高在上了吗?难道富有就可以毫无怜悯了吗?对别人冷酷的人,终将也会遭受命运冷酷的对待。”奥斯卡说:“我知道他的工厂出了资金问题,但是我不会见他。” 然后他又瞪了我一眼说:“你当时从我身边离开,难道就是为了去那种地方找死吗?没有染上肺结核跟热病算你走运,那种工厂待久了,工人甚至都活不过三十岁,年纪轻轻就会死于咳疾。” 我其实并没有在工厂待太久,工作没几天就被加百列先生带走当了他的管家,但奥斯卡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既然您不喜欢他打搅,那么我去请他离开。” 我走到庄园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加百列先生。 他看上去非常体面,与过去相比,他在穿戴和礼仪上明显进步了不少。 “欧文,是你?”他惊喜的说:“子爵大人在吗?他方便见我吗?” “很抱歉先生,子爵大人不方便会客。”我对他说:“他近期很忙,恐怕一直找不到时间。” “喔,是这样啊。”他失落的说。 即使是加百列先生也能明白这话的意思,奥斯卡子爵根本不想见他。 “这是为什么?过去子爵大人明明跟我很谈得来,欧文你知道原因吗?”他焦急的问我。 奥斯卡可从没跟他很谈得来……他跟加百利相处时的那种敷衍太明显了,简直是强忍着不适跟他说话。 加百列却捂着脑袋坐在了大门外的草地上。 过了一会儿,他居然哀哀的哭了起来。 “我要完了,我该怎么办?”他哭着说。 “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还记得莉莉那个贱女人吗?”他说。 我当然记得,就是那个高级妓女,加百列先生曾经迷她迷的要死。 “她骗了我,她说帮我联系了一位贵族老爷做买卖,结果他们是骗子,骗了我的钱就消失了,我全部的资金都没了,工厂都要倒闭了。”他红着眼睛说。 我没想到精明如加百列先生也能被骗,果然陷入爱情的男人都是盲目的。 “没有人能帮我了……”最后,他坐上马车离开了。 我回去书房后,奥斯卡问我:“他离开了?” “是的,他很失望。”我说。 不久后,加百列的工厂被别人收购了,后来有人说,看到他在其他纺织厂当工人…… 这只是个小插曲,可没想到有一天我服侍奥斯卡洗澡的时候,他忽然问我:“你做加百列先生的贴身男仆时,也是这样服侍他穿衣洗澡的吗?” “当然,您以为贴身男仆是做什么的。”我说。 他转头瞪着我看了半天,赌气道:“你在他身边一定过得很愉快,当时我求你,你都不跟我回来。” 他还是对我离开他一事有心结,想起来就不高兴,连莫须有的事都拿出来发顿脾气。 “是啊,不仅过的很愉快,我还跟他睡一张床,洗一个澡盆呢,离开他真是舍不得。”我故意说。 他愤愤地哼了一声说:“那你走吧,你的加百列先生正落魄呢,需要你陪在身边。” “那我走了,您可怎么办呢?”我笑着说。 “我用不着你,你个狠心无情的家伙,就知道故意气我,抠我的心。”他转过脸不肯看我。 我凑上去搂他也被他推开。 “我可舍不得您,这世上除了奥斯卡大人,谁还能对我这么好呢?”我亲亲他说:“就算你把我赶出去,我也在庄园外搭个棚子,天天遥望你。” 其实子爵大人也挺好哄,说两句甜言蜜语,马上就又高兴了。当然他还是冷着脸,不肯露出笑容,如果你忽略他努力抑制的上扬嘴角的话。 “你才不信你。”他依然别扭的说。 “那你怎么才肯信我?” “怎么都不会信……” 我吻住了他,然后脱下衣服,迈入浴缸,逼着别扭的子爵大人红着脸,气喘吁吁的说自己相信了。 然后,他紧紧的抱着我,像真的恐惧我们会分离一样。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傻兮兮的问我:“你没有跟他睡一张床,洗一个澡盆对吗?” 奥斯卡大人已经正经到不能跟他开这种玩笑的地步了。 我头疼的问他:“如果我说是真的,你相信吗?” 他撇过脸,一副很心酸的样子,嘟囔道:“你若说是真的,我就相信,可你明知道这样说我会难过,干嘛还要故意说了让我难受。” 哎,这可怜劲,我的愧疚心都升起来了。 “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我说。 “我爱你,欧文。”他却抓着我说:“你明白吗?我真的很爱你,即使是玩笑也让我痛苦。” 我的心揪了一下,握着他的手,认真的说:“我也爱你,所以我不会再跟你开这种玩笑。” “我才不会让你走,你要一直留在我身边。”他靠在我肩头,默默的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哪怕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的心永远在你身边。” 几天后,下了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奥斯卡乘马车去王都参见宴会了,这一次我没有跟随,因为管家先生把很多庄园的事务交给我处理,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几次提起要让我接替他的职务。 我吩咐仆人们升起炉火,准备好馨香的食物,在子爵大人的马车回归前,一起站在大门口等候他的到来。 马车徐徐驶入庄园,车轮在铺满雪的土地上留下两排清晰的印痕。 马车停在城堡前,仆人打开车门,身穿黑色披风的子爵大人走下马车。 也许是因为在寒冷的冬季还要外出,这使他不太高兴,但是当他抬头看到我时,冷硬的脸上却露出了柔软的笑容。 他在门口问我:“今天可真冷啊,厨房准备了什么吃的?” “是您最喜欢的,大人,快进去吧。”我向他欠身说。 “没有必要让一大堆人站在这里等我,外面多冷啊。”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我看着他脱下斗篷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几年前他第一次踏入莫蒙庄园时的情景,当时我站在远处遥望他,他也是这样,披着厚厚的黑斗篷,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我从王都带回来几本新书,是出版自法国的译本……”他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一种新的学说。 我跟在他身边,缓缓的行走着。 也许还是有什么改变了吧,那个曾经不苟言笑的严肃男人,他现在是不是快乐了许多呢? 不需要去询问答案,因为答案就在我心中。 我也是背负着仇恨来到这个世界的,曾经压抑和苦闷包围着我。 而现在我解脱了出来,生命中的每一分钟都是温暖而幸福的。 我望着身边的奥斯卡,心想,这一切都是他带给我的,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我快乐的存在。 小剧场(一) 那是欧文刚刚给奥斯卡破处后的几天,男爵大人正缠着小仆人离不开床。 有那么一整天,他拉着小仆人躺在床上,就是不让人家走。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缠在一起爱爱,但有时候还会干点除了爱爱以外的事。 比如教小仆人读书。 “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他缠绵的抱着人家问。 “这个才教过……我还没看懂……”小仆人伤脑筋的抓了抓头。 “看不懂没关系,我可以再教你,不过要先惩罚你一下。” 男爵大人压着小仆人一阵扑腾。 完事后,他压在人家身上,继续问下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