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登仙途》 第1章 重登仙途(重生)作者:绍兴十一 文案: 重生复仇的爽文,全文无虐。 前一世,墨言输的很惨,这一次,他重新来过,要把一切属于自己的,都拿回来。 只不过,这一世居然还有意外惊喜,前世所不知道的孩儿他爹,这世也找到了。 本文有生子情节,不喜勿入 本文1v1,结局he,感情戏温馨、攻宠受。 重生复仇的爽文。 编辑评价: 前一世,墨言被心生歹念的昆仑洪通天养成了废人,被洪儒文背叛,最终惨死囚室之中。阴魂在世飘荡数百年才投身轮回,却不知竟有人血祭十万年道法将墨言送回他十岁那年。这一次,重新来过,墨言要将属于自己的拿回来,也定然不会放过害死自己的洪家父子! 天地之道,适者生存。主角重生一世,不再天真软弱,努力强大自己,走上复仇修仙的道路。文中善恶交错,将人性的复杂娓娓道来,展现了一个残酷的弱肉强食的世界,古风味道颇浓。前世与墨言结下露水情缘之人是谁?拿不惜牺牲道法助墨言重生的人究竟是谁?作者擅埋伏笔,吸引着读者跟随主角将谜底一一揭开。 内容标签:生子 强强 报仇雪恨 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墨言 ┃ 配角:苍冥,洪通天,墨升邪,洪儒文,白涟 ┃ 其它:bl,耽美,重生,复仇,爽文,攻宠受,男男,仙侠,玄幻,虐渣 第一卷 前世因果 第1章 重生 在中土昆山的囚室中,关着一个衣衫不整,蓬头乱发的人。 那人脸上尽是泥污,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样貌。 他的双肩被刺穿,满是血污的玄铁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将其锁于囚室的石壁上。 他骨瘦如柴的手臂上,满是疤痕,腹部被剖开了一个大口,那里的伤口发出阵阵的恶臭,又有无数的小虫,闻到腐味而来,吞吃其血肉。 那人靠在墙壁上,不住发出愤怒的吼叫。 但他的舌头早已被人割去,即便是发出吼叫,也无法说出完整话语,只能够发出“嗬嗬”的声音。 他想要握紧拳头,却因为琵琶骨被锁,浑身发不出半点力气,连握拳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远处的歌声顺着夜风飘来,从囚室顶部的天窗而入,钻进他的耳朵。 那歌声清丽,飘渺脱尘。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鬼道乐兮,魔道恶兮。 唯我昆山,升日踏月,中海遨游,乐兮忘兮……” 那人仰头,看向歌声飘来的方向,却只能够看到悬挂在天空中的那轮冰冷的月亮。 “乐兮忘兮,不胜悦兮; 归去来兮,吾道日胜; 光乎日月,迅乎电驰;不生不灭,冠盖九霄……” 歌声还在夜中飘荡,圆月高悬于碧海青天之上,而囚室中被锁住琵琶骨的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头顶的那轮明月。 二十年前,这月亮也如今晚一般。 二十年前,也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昆山道歌》。 二十年前,自己的父亲尚在,生活没有半点忧虑……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千年不过是一弹指的时间,而对于被锁住琵琶骨,囚禁于此的墨言而言,这二十年,已经太长太长。 或许今天就是死期了吧,墨言没来由的想起早已死去的父亲。 他尤不能忘记,当年父亲是如何将自己托付给昆山之主。 甚至整个中土的仙界众人都知道,墨升邪为了让自己的爱子平安长大,给了昆山之主多少好处! 但结果呢? 结果是钱帛动人心,一向修身养性,清心寡欲的昆山之主洪通天,也被无数的丹药仙草法宝迷昏了眼。 洪通天独占了属于墨言的一切,违背当日诺言,非但没有好好照顾他,还将其养成了废物。 而曾经的青梅竹马的爱人,发誓要保护墨言一生的洪儒文,则移情别恋于白家后人白涟。 至于那个自诩清高孤傲,除尘脱俗的白涟,则手段更加狠毒,在墨言主动退避的情况下,还给其下春药,将其丢入海中,以为其必死。 墨言于海中翻腾,根本不知身在何处,被下了药的身体滚烫难忍,几欲爆裂。 半梦半醒之间,几乎是丧失神智之时,墨言依稀感到有什么东西紧紧缠着自己,帮自己解毒。 等到墨言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师傅洪通天,师兄洪儒文,以及其它的同门师兄弟,都用着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 墨言见到自己的腹部高高隆起,其中似乎有血肉在动。 心中对墨言尚存一丝怜悯的洪儒文,在发现他怀孕之后,彻底的和他决裂。 而其它同门师弟,都用着不屑的目光看着他。仙家孕育后代,不是没有,但却很少。 而且也不是如凡夫俗子这般,从肉体结出,而是用仙家道法于心血浇灌,灵葫孕育。 腹部隆起,怀孕而生,分明是淫乱所得。女修尚且以此为耻,何况男修?究竟要如何颠倒,如何糜乱,才能够触及仙灵,使男修用肉身结出果实? 洪通天当即手持利剑,剖腹取胎,用玷污昆山之名,将墨言囚禁于昆山的斩龙台上。 时至今日,墨言已经被囚三个月零十天。 今夜,正是昆山的继任掌门,洪通天的爱子洪儒文的大婚之夜,昆山众人狂歌欢呼,几乎已经无人记得墨言的存在了。 歌声依旧断断续续的飘入墨言的耳内,倒似万人齐唱,即便是不曾亲见,但墨言亦能够想想,那场面定然壮观不已。 墨言闭上了眼,他还记得当年洪儒文对自己发过的誓言:“不论我父亲怎么对你,我的心都不会变。” “我会一直保护你,哪怕你就是个废物,我也永远在你身边。” 他更不曾忘记洪儒文变心时的决绝,以及看到自己的那种厌恶的眼神。 甚至,自己被囚禁于此,也是洪儒文的提议。 墨言紧紧的咬着唇,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都说天道轮回,但自己从未做过任何坏事,更不曾害过半个人,但最终被囚于室,不见天日,连腹中那个全然无辜的胎儿,也被人杀死。 而那些真正背信弃义,反复无常,恩将仇报的人,却平安喜乐。 天道轮回终有报,报在哪里? 墨言睁大了眼,盯着那些吞噬自己血肉的甲虫,忍受着万蚁噬心的疼,承受着被师傅和爱人双重背叛的痛苦,却依旧天真的相信——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而在昆山大厅中,曾经发誓要保护墨言一生一世,永不相负的洪儒文,正看着新人,露出温雅的笑容。 曾经受过墨言父亲恩惠,又拿了原本属于墨家宝藏的洪通天,此刻正在用墨家灵树,装点大婚的门楣。 拥有仙源,灵草的白家,则作为昆山的亲家,频频举杯庆贺。 炮声响起,百鸟齐鸣,彩凤翱翔,一对新人从此共结双修之缘。 而同一时刻,被穿透了琵琶骨,囚禁在斩龙台的墨言,始终熬不过这个夜晚,他呼出最后一口气,就此离世。 第2章 问 一缕灵气从墨言的头顶钻出,修仙之人,若无法飞升,身死及灵灭。 但当墨言之灵却不甘就此寂灭,它飘飘荡荡,环绕昆山不肯离去。 墨言在昆山,遭到那样的对待,未尝没有想过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他曾托人前去求助居住在东边青云门的掌门,青云掌门号称青云老祖,在中土仙家中威望最高,功夫最强,最有怜悯之心。 若是青云老祖肯出头,自己未尝不能存活于世。 墨言在等青云老祖出现,还自己公道,哪怕是自己死了,但若能见到背义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也算能瞑目。 但却在昆山后殿,见到了让人不敢相信的一幕。 在昆山的后殿,洪通天手捧紫金檀木盒,将盒中之物送到了青云老祖的面前。 “此乃上古神祇之血和深海巨龙之精,所孕育出来的婴灵。特供奉于老祖面前,还请老祖庇护我昆山,不再追究墨升邪之子墨言之事。我昆山决不敢忘老祖大恩。” 青云老祖朝着食盒中看去,只见里面一青一红两股灵气交缠而成一个婴孩的样子,如碧天落霞,碧玉赤血雕成一般。 青云老祖颔首微笑:“深海巨龙乃是魔界首恶,吞其灵气,灭其魂魄,乃是吾辈之责。昆山除魔降妖,乃是正道。我得此物,不惧天劫矣!” 说毕,他深深吸气,那婴孩挣扎哀嚎,却终究抵不过外力,一红一青两股灵气被生生撕裂,就此被吸入老祖鼻中。 而飘荡于后殿上空的墨言之灵,在这一刹那,发出愤怒的哀嚎,再一次尝到了被背叛和被出卖的滋味。 墨言之死就此落下帷幕,中土大地的各处仙山洞府依旧照常。 但墨言之灵却始终不肯散去,他不信这就是结局。 他依旧相信天道轮回终有报应。 他等待着,十年,二十年,百年…… 但他怎么也等不来想看到的东西。 他所看到的,是师傅洪通天在夺得了自家的宝物、丹药后,功力倍增,纵横天下。 他所看得是,负心背义的师兄洪儒文,和白涟共结双修之缘后,犹如神仙伴侣般的生活,从来没有应过当初天打雷劈的誓言。 他所看到的,是那号称悲天悯人的青云老祖,在吃了自己的婴灵后,一天之内修炼出身外化身,就此渡劫飞升。 而昆山的亲家,白涟的外公金家,因为傍上了昆山和青云门两大派,实力迅速提升,从一个二流门派,就此成为中土四大仙家之一。 第3章 但却世事无常,谁曾料已入化境的墨升邪,在修炼本门功法时居然会走火入魔,就此命绝? 想到以后没有自己庇护的日子,儿子不知道会受些什么样的苦难,墨升邪就觉得心如刀绞,他用下巴轻轻抵住儿子的脑袋,声音低沉:“言儿,为父以后不能够再护着你了,你……要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快乐的活着。” 墨言低声道:“父亲,不用担心我,我会好好的活着,平安的活下去。” 墨升邪见儿子如此,更是不舍,他心中叹气,但有些道理却依旧要对儿子说明白:“为父在这落日崖足足有一千年,宝藏灵丹不计其数。你年龄幼小,又无自保之力,有这些东西,反而会给自身引来灾祸。我已经和昆山主人讲好,这些东西,都让他帮你保管,也不求他将你教成仙界第一人,只愿他能够将你平安养大。用我落日崖千年宝藏,换取你一生平安罢了。” “你是肉体凡胎,若是洪通天不教导你仙法,只需管你百年吃喝便可。你若能娶妻生子,如凡人般平安喜乐,如此过完一生也是好事。若是他愿意收你为徒,细心教导,那也算是他有良心。你当心存感激,存放在他处的东西,他将来愿意归还给你,那是他有德行;若是他不愿归还,就此独占,你也不用太过嫉恨,以免引来灾祸。记住了吗?” 墨言点头,他当初听从父亲教导,从未对洪通天接手落日崖宝藏之事心存芥蒂,只是后来,洪通天欲壑难平,竟把主意打到了墨升邪的尸体上,这才使得墨言彻底愤怒,和师傅有了第一次冲突。 现在,墨言更加明白,当年洪通天收自己为徒,根本不是想要细心教导自己;而是害怕“独吞落日崖宝藏,苛待墨升邪独子”的流言蜚语。 至于洪氏父子以后的背叛,则更加让人齿寒…… 墨言不愿再往下想,他微微抬头,看向父亲,低声恳求:“我不想去别处,我什么也不要,就留在落日崖……” 墨升邪摇头:“落日崖底有着先祖镇压的上千恶灵妖邪,我在此,尚且可以弹压,若我一死,落日崖仙力尽散,恶灵盘踞此处,落日崖就会变成人间地狱。别说你在此处呆不得,就连我死后,也不会呆在这里。放眼天下,除了昆山,也没什么可以收容你的地方。昆山得了我的好处,给你一碗饭吃,对洪通天来说,也不是难事。想来他不会过于苛责你。” 墨言在心中微微摇头叹息,父亲千年来,一直独身一人,极少以世人结交,哪里能够知晓人心险恶?他的法力固然是极高的,但揣测人心的本事,却差了一些。 只是话说回来,天下之大,墨升邪一死,才十岁的墨言,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昆山固然险恶,但若小心谨慎些,未必不能够一生平安。昆山乃中土四大门派之一,有它庇护,至少别家不敢上门来欺,若是独自流浪,只怕下场更加悲惨。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墨言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紧紧依偎着父亲,感到父亲不住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似有无限眷恋不舍。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枯藤老树,黑鸦在空中盘旋鸣叫。 墨升邪忽问:“言儿,若是将来,有人欺负你,你当如何?” 墨言一怔,看向父亲,只见到父亲眼中似乎有无尽的言语,却欲言又止。 前一世,墨言也被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他毫无心机、烂漫天真,性格软糯,想也没想便说:“圣人有云,唾面自干,我若一直逆来顺受,待他们欺负我欺负的不好意思,也就完了。” 墨言尤记得当年父亲听到这个回答后,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将自己紧紧搂紧。 如今,父亲再次问出这句话,墨言心中,却有了不同的答案。 以德报怨,何以抱德?自己前世难道没有容忍退让,但结果,却是让自己变得越来越懦弱,越来越谦卑,最后被人踩在脚下,踏入泥泞。 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重活一世后,墨言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怯懦,不懂防范的孩子了。 他想了想,道:“如果有人欺负我,我比他强,则会将其反制!若是我比他弱,则会韬光养晦,等到自己足够强之后,再找回来!” 墨升邪紧紧搂住儿子,过了半晌,他忽然低头,吻了吻儿子的额头,轻声说:“为父还有东西留给你,以前担心你软糯天真,不敢将此物托付给你,现今看来,是时候给你了。你随我来。” 第4章 托孤 墨言一怔,前世父亲去世,从来没有留下任何特别的东西给自己,却万万想不到,原来父亲还留有后手。父亲要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事物呢? 他来不及多想,紧紧跟在父亲身后。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落日崖藏宝阁。 墨升邪上千年来所积累的东西,尽数在此。 藏宝阁建在地下,共有九层,无数典籍,丹药,灵草,玉石,宝物,飞剑,具存于此。 每深入一层,宝物便珍贵一份。 墨言由且记得当日昆山来的人见到此间的东西,那种目瞪口呆的情形。 他跟着父亲一层层往下走,直走到第九层。 这便是落日崖藏宝穴的最底层了,墨升邪站在底层石板地上,用手指做笔,在空中虚画。 紫色的光芒随着墨升邪的手指而动,那光芒凝聚不散,形成一个阴阳太极的形状。 墨升邪口中喝了一声“去!”,那紫色太极图,便忽的变大数倍,笼罩于两人头顶,射下紫色光芒来。 一个月门渐渐于紫光中显行,墨升邪拉住墨言的手,走入门内。 只见是一个斗室,斗室中仅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墨升邪指着那本薄薄的册子道:“外面那些宝藏,于我们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现在即便给你,你也守不住。而这个,才是真正有益于你的宝藏!你好好收着,千万不可让别人知晓。” 墨言恭恭敬敬的接过册子,放入怀中后,就跟着墨升邪一起走出月门。 阴阳太极在两人走出月门的那一刹,噗的消散在空中,不留半点痕迹。 墨升邪道:“时间紧急,来不及说那么多了。为父之前见你天真烂漫,胸无城府,这东西你拿了也是无用。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够明白韬晦二字,此物传给你,也算是了我最后心愿。” 说毕,墨升邪教了墨言如何取出这本小册子,又如何隐藏的法门,待见到儿子运用纯熟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时间不多了,你以后有机会,再仔细翻看吧……昆山的人应该已经到山脚了,我们出去见见那些人。” “嗯!”墨言紧紧拉着父亲的手不肯松开,时间每走一步,他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就少一刻。 两世轮回,加起来,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十年而已。 这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好,为自己殚精竭虑绸缪的亲人。 墨升邪走出藏宝阁,忽然伸手,将墨言抱起,朝着太阳疾奔起来。 墨升邪所住的落日崖,便是太阳每每落下之地,崖顶风景险恶,尽是枯树缠藤,仅有山腰的一处百米见方的落日殿后院,郁郁葱葱,水草丰美。 墨升邪抱着墨言,朝着父子二人常居的落日殿奔去。 太阳开始缓缓西下,落日余晖,照耀整个山崖。 “看,这便是你出生之地。”墨升邪站在落日殿顶,指着后院的一株仙葫,道,“当你孕育其中时,我每日以精血灵力灌溉,你虽非我肉体所生,但却跟我血脉相连。” “为父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自己懂得保护自己。” “莫要太过嫉恨那些欺负你的人,为父只希望你过的平安喜乐。” “不论你在哪里,是什么人,我都会永远在你身边。” 墨升邪爱怜的摸着儿子软软的头发,父子两人有着相似的面容,在落日夕阳下,仿佛一尊父与子的雕像。 而在同一时刻,昆山前来接人的马车,终于抵达落日崖脚下。 落日崖下,仅有一条小路曲折蜿蜒,可达墨升邪住处,昆山门徒来到山门处,还欲前行,却见到山门处渐渐显出一道紫色的屏障来。 那屏障上紫光流动,犹如一个半透明的罩子,将整个落日崖笼罩其中。 昆山的马车停于山门前,车帘微动,从车中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 少年背负长剑,剑眉星目,温文尔雅,走至山门前,朝着那条登崖小路微微鞠躬,礼节周到:“晚辈昆山洪儒文,奉家父之命,特来落日崖拜见墨前辈。来得晚了,还请前辈见谅。” 他说完这话后,一直维持鞠躬的姿势,直到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山门处响起:“知道了,不用多礼,上来吧。” 洪儒文抬起头来,只见那面半透明的屏障上,紫光流动,最终汇聚成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影子。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八、九岁模样的男人,身穿紫袍,墨色长发随意在束在脑后,面容艳丽,如朝霞明日,眼角微扬,本是妩媚妖娆之相,但眼神犀利如刃,让人不寒而栗。 洪儒文知道这就是一直长居落日崖的墨升邪了,他只是听闻墨升邪之名,今日是第一次见,只觉得对方明艳难以形容,又冷傲不可亲近,心中不觉就有了畏惧之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再次行礼:“谢前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洪儒文余光见到了屏障上的那个有些模糊的小人的模样。 那是个才十岁的孩子,眉眼和墨升邪相似,但却因为年纪幼小,显得十分稚嫩,洪儒文一想到他马上就要丧父,不觉对这个孩子起了怜惜之意。 笼罩于山门处的屏障渐渐消失,洪儒文带着一行人和马车进入山门内的空地上。 再往前走,就是一条猿猴难以攀爬,山羊望之生畏的绝壁小道,那小道蜿蜒而上,几乎与地面垂直,仅容一人通过,马车是无法上去了的。 洪儒文这次前来,因为得了父亲的嘱咐,带了昆山十多名好手,他留下几人照看马车,带了四名父亲的心腹,就此登崖。 这绝壁根本难以攀爬,但却难不倒修仙之人,洪儒文和他身后的四名青年一声清喝,五人背后背负的长剑齐齐出鞘,于空中变幻,三尺青峰化为巨剑,悬于离地半米高的位置,等待着主人。 五人跃上剑背,此刻从崖顶飞下一只紫色流光的乌鸦,洪儒文便知这是墨升邪派下来引路的神鸦。 他催动剑气,御剑而行,紧跟紫鸦之后,另外四人则紧跟洪儒文身后,五人在紫鸦的指引下,穿过万年枯藤,掠过沼气黑潭,驰过万仞绝壁,迎着落日而去,速度越来越快,渐渐的带起一股白色的如雾似霞的剑气,将这人迹罕至,穷途绝经的落日崖,绕上了一圈又一圈的云雾。 五人身法一流,在穿过整个落日崖最险恶的诛仙瀑的时候,非但没损伤半点,且身姿风流,这份本事,让在元光镜中观看的墨升邪都忍不住赞叹:“想不到,洪通天之子才十六岁,就有了这样的修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说完这句话,墨升邪扭头看向儿子,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不过你也不用羡慕,你将来的成就,必在此子之上。” 墨言紧紧咬着唇,看着元光镜中,那御剑飞行的少年,心中翻起滔天的恨意。 他尤记得上一世,洪儒文变心后的决绝,甚至在最后,害怕自己逃走,竟亲自用玄铁锁住自己琵琶骨,困于囚室之中。而他做这一切的原因,不外乎是为了讨好新欢。 直到墨言感到口中有一股血腥之气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竟然恨得将唇都咬破了。 “墨前辈,晚辈洪儒文求见!”少年的声音于殿外响起。 墨升邪伸手一挥,将半空中的元光镜收起,拉了墨言,朝殿外走去。 殿前广场上,白衣少年仗剑而立,面带微笑。他身后四名白衣剑士,面色凝重,不发一言。 白衣少年先朝着墨升邪行礼:“见过墨前辈。” 墨升邪上前将白衣少年扶起,温言道:“不必这样客气,以后言儿还要多靠你照顾了。”墨升邪这一生,恐怕是第一次用如此温和的语气,和一个后生小辈说话,若非要将独子托付于昆山,他根本就不会对洪儒文这样的后生小辈多看一眼。 洪儒文谦虚两句,便朝着墨言看去,笑道:“这就是墨言弟弟吧?真是人中龙凤,不可多得。” 墨升邪尽管不耐烦这些虚礼缛节,但依旧耐着性子微笑道:“是的,言儿,这是你文哥哥。”说这话的时候,墨升邪心中极不情愿。他已经活了千年之久,成名之时,洪通天尚且是无名小卒,见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前辈。 若不是墨升邪当日曾经于洪通天落难无名之时,搭救指点过他,洪通天焉能有今日? 若是自己没有走火入魔,洪通天见到自己儿子时,恐怕都要恭敬下拜,又哪里轮得到洪儒文前来认弟弟? 想到此处,墨升邪心中未免有着一丝苦涩遗憾,但如今却已经别无选择,幼子寄篱人下,只能够如此了。 墨升邪说了这句话后,就等候儿子和洪儒文互相见礼,但他等了半晌,却等不到任何动静,他扭头朝着墨言看去,只见儿子微微低头,面上没有半点表情,但袖子中抓着自己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再来一次,还要和仇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就算是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百年,但当墨言再次见到洪儒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微微手抖。 他不忍去想上一世是如何被这个人对待的,怕往深处想,就立刻会拔出父亲的佩剑,将此子斩于剑下。 他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尽量的压住自己的情绪,让恨意不至于流露。 墨升邪丝毫不知爱子心中所想,只当他不愿离开自己,便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又和洪儒文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听见洪儒文道:“家父本来说要亲自来接的,但是因为临时有事无法脱身,所以命小辈前来。家父道,墨前辈肯将公子托付于他,是对他莫大的信任,也是昆山莫大的荣耀。家父必将穷尽一生,好好教导墨言弟弟,使其不负墨前辈盛名。若是前辈不嫌弃,晚辈愿与墨言弟弟结为双修之缘,将来共掌昆山,以报答前辈曾经对家父的恩情。” 第5章 真爱 “晚辈愿与墨言弟弟结为双修之缘,将来共掌昆山,以报答前辈曾经对家父的恩情。” 墨升邪一愣,仙家之间不是没有结亲的,但修道之人,寿命长久,往往有百年千年的寿命,从来没有说还在幼年时期,便定下此事的。 第5章 这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陌生人,甚至可以说两人很熟。 甚至于这次前来的几个人,除了那名葬身黑雾的昆山弟子外,其他的人,自己都认得。 前一世,这些人中,有欺负自己的,有无视自己的,但只有一个人对自己不同,便是岳峰。 他是昆山弟子中,仙法最高的一人,也是在所有人中,最照顾自己,真心对自己好的一个人。 有一段时间,自己曾经被洪通天找茬囚禁,是他每天给自己送饭,才让自己不至于被饿死。 而自己遭受不白之冤的时候,也是他挺身而出,为自己说话的。 只是一想到岳峰的结局,墨言眼眸低垂。 岳峰仙法再高,终究比不上洪通天。洪通天对于岳峰数次违拗自己的意思已经不满,又担心他会对自己独子的地位造成威胁,在墨言被囚斩龙台,岳峰跳出来为他说话时,洪通天终于发作。他污蔑岳峰偷盗昆山宝物,岳峰当然不承认,两人打了起来,最终岳峰被洪通天斩于剑下,其魂魄被丢入炼丹炉,炼制法宝。 墨言在心中握拳,他重活一次,再也不要重复上一世的轨迹。 要让爱自己的人,真正的朋友,过的平安喜乐;而定要让那些仇敌,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7章 发丧 拉动车辆的神兽駮,在官道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开始张开四蹄,腾云而起,拖着金凤为翅的车,在空中而行。 另外四人,岳峰扛着昆山的旗帜,洪儒文和另外两人带着乾坤袋,四人御剑而行。 昆山离落日崖足足有四万八千丈,在整个中土大陆的中央。 中土大陆和别处不同,中央是汪洋大海,浩瀚无边,大海西边是世界的尽头落日崖,东边是拥有赫赫威名的青云门,北边是广阔的大陆,为人界聚集之地,而昆山,则在大海中央,由四只上古神龟驮着,漂浮于水面之上。 几人日夜不停,朝着昆山赶去,都想要早点回家。 而坐在车中的墨言,考虑的则是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父亲的尸体该何去何从。 前一世,墨言不知道父亲的遗言,所以当他在昆山的石棺中,见到父亲尸体的时候,除了惊讶,便没有别的想法。 而这一世,墨言琢磨了很长时间,都不知道究竟是洪儒文没有遵守遗命,将尸体带回了昆山;还是他已经遵守过遗命,父亲的尸体飘荡在当海中,随着海潮抵达昆山的。 墨言靠在父亲的水晶棺上,看着父亲宛若生时的容颜,默默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天过去了,父亲的尸体,半点腐化的迹象都没有,这种情况,恐怕是父亲生前也没有想到的吧? 修仙之人,身死灵灭后,肉体便和普通人没有两样了,会渐渐的腐烂,然后化作飞灰,就此飘散,不留半点痕迹。 墨言伸手,轻轻摸了摸水晶棺的表面,或许这个世上,到现在为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是为什么,父亲死去多日,尸体仍旧不腐烂。 他还知道,父亲的尸体,会一直是这个样子,一年,两年,直到十年后。 十年后,洪通天一时兴起,前去墨升邪埋棺处,见到尸体十年不腐,心中疑惑,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原来,墨升邪虽然灵魂寂灭,但他千年法力尚存,并未有半点损毁,因他是走火入魔而亡,法力被封存于尸体内,故此一直保存完好。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洪通天顿起觊觎之心,命独子洪儒文迎娶南边巫蛊世家金老爷子的外孙,就此解开血契,吸取了墨升邪的千年功力,一跃成为中土顶尖高手,仅次于青云老祖。 若非墨言幼年无意在昆山发现父亲尸体,若非他死后灵魂不灭,环绕昆山百年不肯离去,这个秘密,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 而现在,他绝不会允许有人再来毁损父亲的尸体,更加让洪通天有机会来继续父亲的千年法力。 该怎么办?墨言抿着唇,苦苦思索着。 一入海,便将父亲的棺材推入大海之中?但如果洪儒文反对,此事便做不成。况且这样一来,父亲的尸体极有可能落入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中。 可若是将尸体带回昆山,一月两月还好,若是时间一长,难保不被洪通天发现其中秘密。 必须要将父亲的尸体,光明正大的葬于某个地方,既不违背父亲的遗愿,也能够阻止旁人的窥探。 可那地方,是哪里呢?墨言苦苦思索着,蓦的,他忽然想起一处葬骨的好地方来,既能够符合父亲“葬于昆山附近的海中,能够陪伴言儿”的遗嘱,也能够免了旁人的觊觎之心。 只不过,要葬到那个地方,需要洪通天同意方可。 洪通天老奸巨猾,绝对没有洪儒文这么好对付。 墨言当机立断,趁着洪通天不在这里,要把葬骨的事情,敲定下来大半。 “言弟弟,你可饿了?我这里有些饼子,你吃点吧。”墨言刚想要同洪儒文商量,洪儒文就自己凑了上来。 墨言瞥了洪儒文一眼,从自己的包袱重拿出饼子,自己啃了一口。 洪儒文再次碰了软钉子,不仅有些讷讷的,刚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听到那个从不主动跟自己说话的孩子,竟然叫了自己一声“洪少主”。 这一声“洪少主”将洪儒文的心都喊得融化起来,尽管这不是个什么亲密的称呼,但出自墨言之口,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洪儒文马上转过身,笑的温文尔雅:“言弟弟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吗?我一定帮你办好。” 墨言伸手抚摸着父亲的棺材,过了一会儿道:“虽然父亲有遗命,说要将其葬入海中,但我想着,海潮涨落不定,父亲的尸首随海飘荡,终身不得见面,更加不知道其在何方,实在是太过不孝。我想把父亲的尸体带回昆山,发丧之后,再想办法下葬。”墨言说着,想起上一世父亲死后,尸体依旧被人打扰,都觉得心中难过,不觉红了眼圈。 而这副模样在洪儒文眼中,便是楚楚可怜的小弟弟故作坚强,一番孝心,实在是让人感动。 他想也没想,便点头:“言弟说得很对!世伯一世英名,怎能够让他死后,尸沉大海,让海中怪物毁坏?便将其带回昆山,就此葬在昆山石棺中,让他永远跟我们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墨言不答话,只是抬头看着洪儒文,看得洪儒文自丹田发出一股怜惜之意。 洪儒文见其眼中欲言又止,便说:“要不这样,我们将墨世伯风光大葬,请来天下各大门派来参加世伯的葬礼。” 墨言知道洪儒文常年朝三暮四,朝令夕改的,便步步紧逼:“现在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各大门派前来参加葬礼,又怎么能够赶得及?” 洪儒文一拍胸脯:“放心,我昆山有送信神鸟,十日之内,就可以行遍中土,我让这些神鸟去送信,一定能够来得及!” 墨言心中已经在微笑了,脸上神色也缓和了很多,却还是做出担心之状:“可是……我父亲平时孤高傲隐,很少和这些人接触,他们的……不一定会来吧?” 洪儒文再次允诺:“我用昆山的名义邀请,我昆山是中土四大门派之一,我父亲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们必然会前来。” 墨言见洪儒文如此上道,将自己所想的全部说了出来,心中总算是轻轻的松了口气,但他依旧担心洪通天将来责问,便道:“可是……洪山主知道吗?他会不会怪罪,还是算了吧?” 提到父亲,洪儒文心中也有些发怵,这是他第一次不和父亲商量就办事,本来他心中也有些犹豫,害怕父亲责怪,琢磨是不是先把这事跟父亲说一声后再办。现在被墨言一语点出,洪儒文不觉挺胸道:“这件事情,我就可以决定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各大门派,让他们前来昆山参加墨世伯的葬礼!若是父亲责怪,我一力承担!” 说毕,洪儒文就从乾坤袋中拿出笔墨纸砚,一口气写了十多张帖子,又用了昆山的神印,让随身的青鸟前去送信。 墨言见到那些青鸟朝着四面八方飞出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 如果抵达昆山,父亲下葬之时,有各大门派在场,他便有了八分把握,让洪通天按照自己的意思,安葬父亲。 在办完这件事情后,洪儒文一行带着墨言和墨升邪的尸体,继续前行,路上就已经碰见了几名收到邀请,前去昆山的散仙。 一个月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大陆西边的海岸线,站在中海岸边了。 因为海上波涛巨浪汹涌,天气阴晴不定,海底怪兽不计其数,又有巨龙出没,所以拉车的神兽駮,不敢踏水而行,更加不敢在海面的疾风暴雨中腾云前行,只能够坐船航海。 昆山的海船早就在岸边等候,船上的人也早就听说了关于在昆山举办墨升邪葬礼的事情,此刻见到洪儒文前来,便上前殷勤,又私底下对洪儒文道:“少主,山主听说您私自邀请了各大门派前来昆山,颇为不快呢!” 一句话把洪儒文吓得双腿发软,忙问:“父亲发脾气了?”问这句话的时候,竟是连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那人道:“到没有发脾气,只是说‘儿子长大了,做事情也不先知会父亲一声,搞的临到头手忙脚乱’。少主,这是山主为了出去采买招待各门派的东西,在发牢骚呢。” 洪儒文一颗心就此收回到了肚子里,又在甲板上呆了一会儿后,就朝着墨言的房间走去。 第8章 奇峰城主 大船一共三层,墨言带着棺材住在第三层,洪儒文就住在他们隔壁,此刻他见到墨言正站在甲板上看海中风景,不由的上前一步,道:“言弟,海中怪兽巨龙出没,甲板上并不安全,还是回放吧。你的房间有我昆山法器加持的结界,寻常怪兽都没法靠近的。” 墨言不答话,洪儒文刚要开口继续劝说,便见到远处海面上驶过来一艘大船。 那船足足有五层高,百丈长,桅杆高耸入云,上面挂着一面金色的旗帜,旗帜上用黑线绣着一座被巨龙盘旋的山峰,那条巨龙异常威严凶狠,正随着海风招展。 那船比昆山的这艘船大数倍,又异常气派,昆山众人都纷纷上了甲板观看,并且暗自猜测,这到底是哪里的大船。 岳峰也在这些人中央,他对很少出海的师弟师侄们解释:“这是奇峰城的大船,奇峰城和我们昆山共处中海,地盘比我们昆山还要大。只是奇峰城主为人孤僻,很少同人结交,所以很少见到他们。” 这番话一说,下面的昆山弟子不由得啧啧称叹,甚至有人问奇峰城主的道法如何,岳峰摇头,道:“不清楚,但能够在汪洋大海中生存的,必然有着不一样的本事,想来不会比我们昆山的道法差。” 一众昆山弟子如众星拱月一般,围住岳峰,让其讲述天下奇闻,岳峰一回头,正看见洪儒文站在三楼甲板上,对自己面色不善,便不肯再多讲了,众人就此散去。 墨言冷眼旁观这一切,上一世他跟随洪儒文大海扬帆而行,因为两人结下了双修之盟,所以对其也不是怎么抗拒,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洪儒文热心殷勤,他不曾见到今天这一幕。 而这一世,两人之间的关系依旧是洪儒文热心殷勤,但墨言却心冷如冰,竟然见到了许多前世不曾得见的东西。 譬如今日之事,洪儒文和岳峰两人,虽然未曾说过半句话,但墨言就能够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并不融洽,而这个不融洽的原因,则是因为洪儒文的妒忌。 妒忌岳峰更受同门师兄弟的欢迎,妒忌他道法仙术更加深厚,其实话说回来,岳峰看起来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已经拜入昆山足足三百多年,他和同门师兄弟相处百年,岂不比洪儒文十六年更有交情? 再加上岳峰是昆山大师兄,道法仙术已经是高手级别,而才修炼十六年的洪儒文,有所不及也是常事。 竟然会为了这种事情嫉妒,想来其心胸也如针尖一般大小,怪不得前世,他明明已经有了新欢,在见到墨言怀孕之后,却依旧怀恨在心,将其用玄铁锁链穿透琵琶骨,锁在囚室中。 墨言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糅了揉自己的肩膀,还好,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全然无损。 洪儒文见了,便再次嘘寒问暖:“言弟,你不舒服?”说着,便想要伸手去帮忙揉。 墨言浑身一个寒噤,错开一步,刚准备开口,便见到先前那艘奇峰城的大船,已经到了跟前。 一名身穿玄色长袍,腰悬长剑的青年站在大船甲板上,朝着这边喊:“敢问可是昆山派的大船?” 那人问的是甲板上的岳峰,但岳峰知道洪儒文对自己不怎么友好,便处处容让,不在这个时候抢他的风头,只是看向洪儒文,等他回答。 洪儒文丢开墨言,对着那人拱手道:“正是!我乃昆山洪儒文,如不嫌弃,还请过船一叙。” 那人皱了皱眉头,大声道:“洪儒文是谁?我只知道昆山有洪通天,还有个大弟子岳峰……” 洪儒文脸上涨的通红,心中不由得十分恼怒,但却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说:“洪通天正是家父。” 那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洪少主,失敬失敬。”那人说着失敬,但却没有半分敬意,只是看向一旁的墨言,问道:“听说一代修士墨升邪仙逝,其子扶棺归昆山,这位想必就是墨前辈的爱子墨言吧?” 墨言道:“是。” 那人笑了起来:“墨少爷,我奇峰城城主昔日和令尊有过一点交情,他往日闭关修炼,昨天刚刚出关,便听说了墨前辈的噩耗,悲恸不已。听说其幼子带着棺材投奔昆山,故此再次等候多时,想见一见故人之子,不知道墨少爷可否赏脸。” 墨言尚未回答,洪儒文便大声道:“言弟是我昆山的客人,旁人岂可胡乱请了去?墨世伯的葬礼,定在下月奎日,若想要见言弟,到时候去昆山便可。”洪儒文说着,便一拉墨言,道:“言弟,我们走!” 墨言被洪儒文拖着,尚未走出半步,便忽然见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尚未看清的时候,就感到自己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墨言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玄色长袍的青年男人,那人拦在洪儒文面前,面色不悦,斥责道:“墨前辈是何等高人,墨少爷是他的独子,论辈分,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父亲洪通天,都要恭恭敬敬的对墨少爷叫上一声前辈。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洪通天和一个凡人弄出来的私生子,居然敢称呼墨前辈世伯,称呼墨少爷言弟?谁给你的胆子?” 洪儒文一愣,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以为自己也是和旁人一样,是父亲用心血浇灌仙葫所出,现在猛然听到对方污蔑自己是凡人所生,不禁大怒,一声清喝,背后飞剑就欲出鞘。 却不料那人根本未等飞剑出鞘,就伸手一弹,一道黑色的光破空而来,刺入剑鞘。 洪儒文的飞剑就此沉寂。 也就是这一招,洪儒文知道自己和对方差距太大,立刻呼喊:“大师兄!大师兄!” 岳峰抢上一步,拦在双方之间,对那名黑衣人道:“奇峰城主大名,我们无不知晓。我昆山也非孟浪之辈,只因为墨前辈和我师父有约定,故此少主才称呼墨前辈为世伯,墨少爷为言弟。此乃长辈之间的约定,我等做弟子的,只是照办而已,还请奇峰城主见谅。” 第7章 两人边说边行,汪奇峰并不避讳他的真实身份:“我向来不和中土仙家来往,现在公子您应该知道原因了,我在这中海上,也不过是为了给我家主人看守别院而已,不惹是非。” 墨言对于汪奇峰的坦诚,心有好感,但也不打算和他深交。 毕竟对方是魔界的人,交往太深,有害无益。 两人走在甲板上的时候,汪奇峰对墨言道:“下个月奎日,墨前辈葬礼,既然公子是我家主人喜欢的人,那老朽一定前去昆山给公子助威。” 墨言道:“这个倒不必了,到时候中土仙家不少,并不方便。” 汪奇峰也不坚持,只是道:“老朽主人虽是魔界尊主,但自身的仙法却是中土正派,墨公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说,老朽能办到的,一定办。” 墨言刚准备说不用麻烦时,看到海中波澜,忽然心念微转,道:“还真的有一件事情,要请汪城主帮忙。” 汪奇峰躬身:“愿闻其详。” 墨言道:“是这样的,……” 两人交谈片刻后,便已经抵达甲板边上,巨大的舷梯从甲板伸出,墨言回到昆山船上。 墨言一回来,众人便上来围住他问东问西,墨言只说被汪奇峰叫去说了两句客套话,关于遇到苍冥的事情,一句话也不多说。 洪儒文也过来了,见到墨言便问:“言弟,刚刚那个站在船头,说要见你的男子,是什么来头?” 墨言道:“不知,前去并没有见到他,想必是汪城主的家人。” 洪儒文哼了一声:“汪奇峰是有些本事,家父也提起过他,说他道法深厚。只不过这个人神出鬼没,从来不和中土仙界人士来往,他尚且如此,他的儿子又算什么,竟敢那样目中无人!” 墨言道:“敢目中无人,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洪儒文看了墨言一眼,有些酸酸的,道:“言弟是看那人身材魁伟,颇有男子雄风,故此为他说好话吧!我看奇峰城行事古怪,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不要跟他们有过多的往来。” 墨言懒得再和洪儒文多说半句话,转身进入自己房间,洪儒文作势要跟进来,结果墨言将房门关的又重又急,被吃了个闭门羹,心中更加不爽快起来。 洪儒文又走到甲板上,看见奇峰城的大船已经调转船头,不再和自己同路,心中总算是痛快了一点,和昆山其它弟子说笑一番后,就此回房睡觉。 时间飞逝,大船在海中走了半个月,总算是抵达了昆山脚下。 这一路上,海面风平浪静,海中巨怪无一前来骚扰,竟出乎意料的平安。 大船靠岸,墨言带着父亲的棺材,从船上下来,再次踏入昆山的地盘。 昆山方圆十万丈,山峰层叠,高耸入云,彩凤呈祥,青鸟引路,门下弟子皆着白衣,背负长剑,立于山门之处,欢迎宾客。 那些弟子一见到洪儒文,都行礼道:“少主回来啦!” 洪儒文和那些人打过招呼,又指着身旁的墨言道:“这位就是我言弟,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昆山的人了!” 众人都上前和墨言打招呼,正说话间,忽然见到一个白衣仙人,从峰顶飘然而下,眨眼间便到了墨言面前。 洪儒文一见那名白衣仙人,惊喜交加,叫道:“爹!你怎么来了?!” 那名白衣仙人手捻下颌胡须,对着洪儒文微微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儿子,只是上下打量墨言。 墨言也抬眼,看着面前的这个一派仙风道骨的仇人——洪通天。 洪通天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三四十岁年纪,下颌一把胡子飘逸非常,面如冠玉,皮肤细腻,笑起来显得慈爱非常。 “这便是言儿吧?”洪通天明知故问。 墨言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微微躬身:“晚辈正是墨言。” “好!好!好!”洪通天连说了三个好字,道:“你从今往后,就是我昆山的人了!以后和儒文多多亲近,如果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罚他!” 墨言道:“不知道洪山主此话何讲?若是要收晚辈为徒,当行拜师大礼后,方可成为自家人。昆山乃中土四大门派之一,小子鄙陋,不敢胡乱高攀。” 洪通天一愣,扭头看向洪儒文,道:“这……你出发前,为父不是交代……” 洪儒文未等父亲问完,便马上说:“言弟还小呢,双修盟约什么的,不急在这一时。等将来我们长大了再说!” 洪通天眉头微皱,脸色变了一变,随即又是一副和蔼的笑容:“好!好!言儿是个好孩子,我很喜欢。就在昆山住下,别走了!”说毕,也不等墨言回答,便命人去给墨言带路,将其带到给他准备好的房间。 待墨言走了之后,洪通天又忙着去接待紧跟而来仙园主人金家,以及北帝所派来的使者,直到周围都没有人的时候,才猛地拉下脸,对着一旁的洪儒文道:“儒文,你跟我来!” 洪儒文听父亲言辞不善,心中一阵发怵,但不敢违拗,只得跟在父亲身后,沿山路而上,径直到了昆山藏经阁中。 藏经阁共有五层,下面四层都是普通书籍,寻常昆山弟子都能够翻看,第五层却是洪通天的地盘,有他的封印结界,寻常人根本无法进入。 洪儒文见父亲将自己带入藏经阁第五层,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心里直打鼓,但还是强自撑着。 洪通天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此刻也没有外人,他再也没了那种飘逸脱尘,反而是语气中带着一股气急败坏:“你临走前,我是怎么交代你的?让你务必和墨升邪的儿子定下双修之盟,甚至连血契都让你带去了!你怎么办事的?” 洪儒文道:“父亲息怒,这件事情……墨世伯似乎不怎么愿意,我看着言弟年纪幼小,也不急在这一时……” “糊涂!”洪通天怒斥道,“那墨升邪是什么样的人?你若不给他吃下定心丸,他怎么会对你信任?落日崖前辈先祖,盘踞足足有十万年,其中宝物不计其数,墨升邪又是一等一的高手,秘籍宝藏更是我昆山的数倍!若是我昆山拿到了那些,足够千秋万世之用!” 洪儒文被父亲一顿训斥,不敢争辩,只小声说:“我瞧……墨世伯人品非凡,他说落日崖所有宝物都送给我,应该……应该不会说谎……” 洪通天听了儿子此言,一声冷笑:“你也太幼稚了些!你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个外人,若是能够在他临死前,和他签订血契,答应他,永远照顾他的幼子,他必然将你当成儿婿,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尽数给我昆山?也罢,你此去落日崖,没法取得墨升邪的信任,拿不到全部财宝,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我问你,大办墨升邪的葬礼,又是怎么回事?” 洪儒文道:“墨世伯临死前,说要将其尸体葬入大海,但半路上言弟弟说不想让其葬身大海,说要带回昆山,葬在咱们这里。”说完,他怕父亲再次责怪,便道,“儿子是想着,我们昆山帮忙安葬墨升邪的尸体,又养育其幼子,本事一件大善事,应该让众人知道才好,也好叫天下得知父亲是个知恩图报的得道高人。” 洪通天“嗯”了一声,他想了半晌,也想不出来将墨升邪葬在昆山和丢到大海里有什么区别,更加不知道墨升邪尸体中,尚且保存着千年功力的事情,反正葬礼这事,就是自己破费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妥,便点头答应,又和儿子说了些话之后,便带着人去清点洪儒文一行人带来的落日崖宝藏。 洪通天将昆山后山特意清理出来,又新建了五个大殿来存放这些宝物,却还没放下,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惋惜:若是儿子和墨言当初能够结成双修盟约,如今带回来的宝物恐怕要多一倍不止。他却全然不知这些已经是落日崖的所有宝藏了。 洪通天将这些宝物灵药飞剑秘籍安放好了之后,便随手挑了一株菩提树,一株深海红珊瑚,命洪儒文送到墨言房中做摆设。 拿了昆山那么多好东西,面子上也不能够坐的太过了,至少——在三天后的墨升邪葬礼上,不能够让墨言这个孩子,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洪儒文带着这一株菩提树,一株红珊瑚,在昆山的殿前广场饶了个大圈,到了偏殿的一片竹林,竹林中白雾缭绕,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竹林深处有三间小殿,殿前一个小院,院中有碧玉做成的桌椅,桌子上还画着棋盘,一个十岁的少年,身穿紫袍,腰系金带,头发束成一束,坐在一具棺材旁。 少年身姿挺拔,年龄幼小,但却已经有着超凡的气质,显得异常沉静,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冷厉。 少年听见脚步声,微微侧目,美目耀然,好像一瞬间就将林中雾气尽数照散一般。 洪儒文不觉看呆了,往常赶路时,风尘仆仆,墨言极少和他撞面。 而此事,墨言在这里落脚,梳洗整齐干净之后,静坐于林中,竟让周围景色一瞬间失色。 “洪少主前来,有什么事情吗?”墨言问。 洪儒文忙走进林中,将手中的菩提树和红珊瑚送到墨言面前:“父亲说这两样东西送给言弟你玩儿。” 墨言瞟了一眼,这本来都是落日崖的东西,现在却成了别人施舍之物。 “放下吧,代我谢过洪世伯。”墨言心中虽然不快,但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发脾气。 洪儒文就把菩提树栽于殿前小院中,将深海红珊瑚放进殿内,出来时看见墨升邪的尸体,随口问道:“言弟准备把墨世伯葬在什么地方?” 墨言反问:“洪世伯怎么说?” 洪儒文道:“父亲说,将其葬于后山石棺中就很好。那里是我们昆山历代祖宗埋骨之处,有人跟他一起做个伴,也不会寂寞,他连地方都准备好了,只等三天后下葬。” 墨言心中微微冷笑,后山石棺处?他不会将尸体放在那里。前一世,洪通天就是前去后山石棺处,才发现了墨升邪尸体不腐的秘密。墨言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墨言在来之前,已经选好了父亲的埋骨之处。 那是整个中土大陆,最好的藏宝处。那里除了上古神祇外,谁都进不去。 那个地方虽然在昆山,但却是昆山的禁区,连洪通天都无法潜入。 墨言深深吸了口气,三天后,哪怕洪通天极力反对,他也定要把父亲葬入昆山禁区,断绝一切可能的觊觎! 第11章 观礼 这三天时间,墨言都一动不动的守着父亲的棺材,昆山有些好奇的弟子虽然想上来探望,但却被洪通天阻止了。 洪通天前去探望过墨言一次,想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但看到的,是一个死死守着父亲尸体,不肯撒手的孤儿。 三天后,太阳从东土升起,将昆山白雾尽数照散。 岳峰带着四名弟子,前来请墨升邪的尸体前去昆山的紫薇殿。 紫薇殿建在昆山的主峰上,是昆山聚会之所,常年落锁,只有遇到重大节日才会打扫干净,重新开启。 墨言跟在岳峰身后,顺着山路的石阶往上爬,道路两旁见到的都是迎客的昆山弟子,奇花异木夹道而立,说不尽的仙家上品陈列两旁。 几人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紫薇殿,大殿足足有百丈高,殿前广场可容纳数十万人,殿前的香炉早就燃起松烟,清香弥漫整个广场。 昆山弟子举着旗帜站在广场四周,又有女弟子上前迎客,将客人带到自己的座位,一切井然有序。 殿前广场的中央,有着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四只青鸟衔着彩霞织就的帷幕,腾起在半空中,将高台映得万分夺目。 洪通天站在高台上,朝着前来参加葬礼的人行礼,他的儿子洪儒文跟在他身旁,亦趁此机会见识中土仙界各大门派的掌门,和一些颇有实力的散仙。 岳峰带着棺材来到殿前广场时,众人都纷纷起立侧目,这里大部分人都听说过墨升邪的大名,但却很少有见到他的机会,此刻虽然墨升邪已死,但能够见到他的尸体,也算是不白来昆山一趟。 岳峰等将墨升邪的棺材抬到高台之上,半空中彩凤拖着长长的尾巴飞过,三声炮响过后,洪通天正式登台,朝着各位拱手行礼,满面笑容,开口道:“诸位仙友,今日是我中土修士墨仙长的葬礼,感谢诸位仙友前来,墨仙长在天之灵,见到这一幕,也会安心。” 洪通天开始说话后,下面就没什么人窃窃私语了,都听他要说些什么。 墨言依旧是那身紫袍,在众多的昆山弟子中,尤为突出。他垂手立于父亲棺材旁,将整个殿前广场的情况收于眼底。 来的人,和他所预料的一模一样,该来的,必然都来了;而不该来的,半个也没来。 墨言在心中掰着指头,暗暗数着今日到场的众人。 在广场最好位置的,自然是中土仙家的重要人物。 最中央的是仙园的金老爷子,其仙园拥有天地灵气,数不尽的丹药仙草,这也都罢了。最关键的是,金家善于下蛊,解毒,治疗伤患,不论是散仙,还是大门派,都有求到他家的时候。金老爷子修仙时间晚,达到容颜永驻的水平是,已经是个老头的样子了。 此刻来的人,虽然有很多年纪比他大,但看起来都比他年轻,故此久而久之,不论是年纪长于他还是小于他,都称呼其为金老爷子。 金老爷子作为四大门派之一的金家,坐在首位,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手中还如凡人般,拿着两枚果子转着玩儿。 金老爷子左手边坐的是在东边的青云门的主人。 青云门现在是两名师兄弟做主,师兄任逍遥人称剑仙,为人潇洒不羁,行踪不定。 师弟青云老祖,仙法修为都略逊仙剑一层,但热心俗务,常年在青云门中,掌管教务。 这次洪儒文发请帖的时候,正好遇到剑仙任逍遥在昆山附近,故此他就代表青云门来了。此刻任逍遥正在拿着自己的飞剑拨弄腰间的葫芦,显得心不在焉。 墨言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万幸这次青云老祖没来,不然…… 上一世,最让墨言不能够释怀的就是自己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被青云老祖吞吃之事。 一想到这件事情,墨言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他实在是担心,如果就这么撞到青云老祖,自己会不会无法控制的流露出仇恨的目光,给现在的自己引来麻烦。 第9章 “言儿”洪通天说道一半,忽然想起这是自己师弟,于是马上改口,“师弟,起身吧。” 墨言缓缓站起身,对着洪通天行礼:“谢师兄。” 洪通天扭头,对着一旁的儿子洪儒文道:“儒文,见过你师叔。” 洪儒文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墨言,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两个月前,这个小弟弟,还有可能会成为自己的伴侣;三天前,他还认为墨言一定会称呼自己“师兄”;就在一个时辰前,洪儒文还以为,自己要多一位“义弟”!一想到可以在这样一个小弟弟面前摆摆“师兄”“哥哥”的谱,洪儒文的心几乎都快要荡漾起来。他甚至还幻想过,墨言用软糯的声音喊自己“儒文哥”的时候,是个什么场景。 谁料事情竟然扭转如斯,这个孩子,居然成了自己的师叔!! 洪儒文的声音干涩,那一句师叔怎么也喊不出口,他的唇微微抖动,低声叫道:“言弟……你这是何苦……” 洪通天对儿子的表现十分不满,轻咳了一声。 洪儒文只得按捺下心中那种惆怅得无以复加的情绪,对着墨言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叫道:“师叔有礼了。” 墨言做出师叔该有的样子,伸手虚扶,道:“洪师侄请起。” 洪儒文见到墨言的模样,更觉得心中苦涩难当,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洪通天一眼瞥见儿子的模样,心中更为不满,但此时宾客众多,无法发作,只得耐着性子,问墨言道:“师弟,你如今既然已经是我昆山的人了,那你的父亲……就葬在我昆山的后山石棺中吧。那里是历代昆山祖师的埋骨之处,葬在那里,也不算埋没你父亲。” 墨言缓缓走到洪通天面前,跪下叩头道:“师兄一片好意,实在是不忍拒绝,但是……父亲一来不是昆山弟子,入昆山祖师埋骨之处恐怕有所唐突;二来,父亲临终曾有遗言,说要葬于大海之中。这是父亲对我的第一个要求,也是最后一个要求,不忍拒绝。” 洪通天愣了一下,道:“这……海中巨兽猛怪甚多,尸首葬于鱼腹,不好吧?” 墨言道:“我也觉得不好,父亲尸骨若丢到海中喂鱼,做儿子的也太不孝。但父亲的遗命又不能不遵从,这真是……若是大海深处,有安全的能够存放东西的地方就好了。我年轻识浅,也没出过落日崖,所以才想要问问师兄,不知道师兄有什么好办法。” 墨言抬起头,一双眼睛带着恳求,看向洪通天,其中丧父哀痛,幼子恳求之意让人不敢直视。 洪儒文正在暗自伤心“师弟”变师叔,此刻见到墨言苦苦哀求,便想也不想就说:“父亲,我想到一个好地方,我们昆山脚下……” 洪通天再也按捺不住,怒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墨言怎肯放过这个机会,忙问:“昆山脚下什么地方?” 墨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轩辕帝的大将魏存忠也跟着道:“有好的地方,能够埋葬墨仙长,就拿出来,别藏私!” 剑仙任逍遥也笑嘻嘻的看着洪通天,眼中之意不言而喻。 洪通天现在是后悔透顶搞这个什么葬礼了,简直是一个麻烦接一个麻烦,但洪通天最爱脸面,先前长篇累牍的说自己如何感激墨升邪,如今也不好在当众自抽耳光。连墨言都认作师弟了,此刻不过一具尸首,犯不着为这个较真,便对墨言道:“众所周知,我昆山乃是四只神龟驮着漂浮于海面之上,四龟乃是上古神祇,看守着我昆山山底的水晶宫。上万年来,没有人进去过。将墨仙长的尸首葬于水晶宫,固然算是一个极好的去处,只是……有些难办呢!!” 墨言等待的就是洪通天这句话,忙再次叩头道:“还请师兄开恩,给我父亲一个葬身之地。” 洪通天心中颇为恼恨墨言,觉得这个小孩儿事太多,但脸上却依旧不愠不火,道:“不是我不愿意,那四大神龟,是昆山的祖先,它们的性情乖张,守卫水晶宫,若说不愿意让墨仙长尸体葬进去,我也不敢去打扰它们。需知四大神龟法力高强,简直可以和魔界尊主抗衡,我虽然掌管昆山,可是却不敢得罪它们的。” 墨言听了此话之后,心中冷笑,亏得他在昆山多年,知道这四大神龟,否则,今天这件事情,恐怕是没办法办成了。 四大神龟驮着昆山,漂浮于海上,却守卫着昆山底部的水晶宫。 水晶宫是昆山创始人的修行之地,现在早就是空的了。 四大神龟虽然法力高强,性情却是非常温和,从不主动伤人。 它们守卫水晶宫一直忠心耿耿,任何人想要进入水晶宫,必须要战胜四龟。 而如果只是在水晶宫里存放些事物的话,就简单多了,四龟并不会拒绝,只需要找人暂时替它们驮住昆山,神龟便可以帮他去放东西。只是那东西放进去了之后,神龟是不会帮忙给取出来的,若想要取出来,需得战胜四神龟自己进入水晶宫。中土大陆仙界虽然不缺高手,但都是陆地上和天空中的本事,水底下就要差了很多,几乎无人能在水底战胜四神龟。一旦放东西进去,就等于有去无还,所以数年来,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存放进水晶宫。 墨言在前来昆山的路上,就已经看好了这个地方。 陌生人想要进入水晶宫,必须打败四大神龟,目前中土之地,恐怕无人有这个实力。 而要有神龟之力,替他暂时驮住昆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神龟天生神力,驮住昆山多年,放眼天下,也就四大高手,有这个实力。 四大高手分别为:洪通天,金老爷子,剑仙,北帝轩辕。 如今只来了三大高手,北帝轩辕未到,墨言完全可以猜到洪通天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话,办些什么事情。 墨言跪在洪通天面前,恳求道:“四大神龟肯不肯,还请师兄派人下去问一声,若是不肯,我父亲的尸体任凭师兄料理。我也算是尽了做儿子的一点孝道了。” 洪通天当然知道,要将尸体存放进水晶宫,需要四大高手同时配合,如今四大高手只来了三个…… 反正这种事情,自己没必要做恶人,因为墨言始终会失败。 于是他手捻胡须片刻,伸出双手将墨言扶起,做大义凛然之状:“如此,我冒险让人去问一问神龟了!岳峰,你水性是我弟子中最好的,你下去问问!” 岳峰得令,道:“是,师傅!”随即他又看了墨言一眼,道:“师叔不用担心,我定然对四大神龟好言恳求。” 墨言和洪通天两人都不担心,洪儒文甚至还拿出墨升邪所送的元光镜,与众人一起观看岳峰和神龟交谈的情形。 岳峰潜水入海,片刻之后,便抵达昆山山底,四只巨型大龟,驮着昆山各占四角,昆山山腹处中空,里面有个入口,正好容一只神龟进入。 岳峰来到神龟面前,对着神龟打了比划,果不其然,只听得神龟开口:“还是老规矩,想要进水晶宫,打赢我们四个就可以进去!想要放东西进水晶宫,就找人来帮我们驮住昆山,我们进去给你放!” 洪通天心中松了一口气,故作遗憾,对墨言和众人道:“昆山沉重,非绝世高手不能够驮住。师弟,我到是愿意助你一臂之力,金老爷子,你的道法深厚,想来不会推辞吧?” 金老爷子点头:“愿意相帮。” 洪通天又看向任逍遥,道:“剑仙刚才打抱不平,还说什么要尊我师弟为你青云门的师叔祖,此刻想必也不会推辞此事吧?” 任逍遥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待洪通天看向轩辕帝的大将魏存忠的时候,便故意问道:“魏将军可愿意潜入大海,驮住昆山一角?说来墨仙长对轩辕帝也算有恩,你护卫轩辕帝,自然是粉身碎骨,死而无悔的吧?” 魏存忠脸上涨的通红,他是一个凡人,尽管武艺高强,可是和这些仙家相比,如何能及,别说驮住大山,就算是潜水深入海底上百米,也是不能啊! 魏存忠道:“这……这需得仙法护体,道行深厚。若我家陛下在此,当然无奈,我……我有负陛下盛名。” 洪通天见魏存忠满脸沮丧,心情就不觉舒畅了许多,更加逸兴遄飞,朝着众位仙家道:“有那位仙长肯相帮,来成全我师弟的一片孝心?” 众位散仙都纷纷摇头,自认没那个实力。 驮起大山或许没什么,但海中还有着怪兽巨龙,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谁敢下去送死? 洪通天连问三声,见到没有人答应,更感神清气爽,朝着墨言故作遗憾道:“师弟,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这情形你也看到了,驮住昆山需要四人,如今这里只有三人,我也是爱莫能助啊!!墨仙长也是我的恩公,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会按照他的遗愿办事的。今日之事,真是让人扼腕叹息不已。本来我邀请了四大高手,结果轩辕帝没有来,这也算是天意了。我们,都节哀顺变吧!” 洪通天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语气中大有惋惜之意。 岂料他话音刚落,忽有一人从天边乘雕而来,在殿前广场盘旋一圈后,从半空中跳下,落在洪通天面前。 那人头发胡须尽数雪白,却精神抖擞,中气十足,道:“对不起,因为城中有事来晚了,刚刚在半空中,听说要四大高手合力驮住昆山,三缺一,我汪奇峰,来凑个数吧!” 第14章 葬骨 “三缺一,我汪奇峰来凑个数!” 洪通天目瞪口呆,简直怀疑汪奇峰是和墨言串通好了故意卡在这个时间出现的。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虽然他听儿子说过,两人在海上的时候见过面,但汪奇峰是何等人物,奇峰城城主,道法高深莫测,怎么会受一个小孩子驱使? 再说,墨言也绝不可能知道四大神龟之事,更加不可能知道将棺材葬入水晶宫需要四大高手合力才能办到。 汪奇峰此刻出现,应该是巧合,只是这巧合,未免让人感到一阵诡异。 洪通天道:“如此……那……极好的!”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简直是一百个不情愿,若非一开始自己大张旗鼓的表示对墨升邪的恩义永不忘记,若非刚刚自己做戏做的太过,对于墨升邪无法葬入水晶宫过于捶胸顿足的遗憾,此刻完全能够找上一百个理由拒绝汪奇峰。 但现在,大话好话已经说出去了,岂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反悔?以后昆山还如何立足仙界? 他在心中衡量片刻之后,只能够不情不愿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四个,便带着墨仙长的尸首,下海走一趟吧!” 另外三大高手都微微颔首,金老爷子拿出黄金甲,手一扬,金甲便罩于身上,跳入海中。 剑仙任逍遥打了个哈欠,腰间飞剑震动出鞘,在海面上一划,海水纷纷从两边划开,仿佛有一只大手将海水分出一条壕沟一般,任逍遥大大咧咧的走入这被分出的壕沟里,海水扑卷过来,将其淹没于海中。 汪奇峰则老老实实,在岸边将衣服脱了,露出一身筋骨,扎了个猛子潜入海中。 洪通天最后一个下海,他运起昆山心法,白雾从他周身散发,将其层层包裹后,一柄被他当作发簪的白玉小剑从他发中飞出,在空中扩大数倍,悬浮于海面上。 洪通天带着满身雾气跳上剑尖,剑尖倒转,刺入海中,就此潜了下去。 昆山的几名弟子在岳峰的吩咐下,抬着棺材潜入海底,墨言、洪儒文、魏存忠和其他散仙,因为道行不够,便只站在岸边观看。 待得四大高手入海,洪儒文便将手中的元光镜丢到半空中,念动咒语。 元光镜在半空海面化成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面清晰的显出四大高手在海底的情形来。 四大高手进入海中,片刻之后便抵达神龟所在处,洪通天首先上前,对神龟行礼,打了手语,神龟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四大高手过来帮自己驮山。 四大高手便分别游向四个方向,替换神龟,昆山大地震动,群鸟惊飞,有许多人在岸边都无法站立,跌倒在地,就好像地震一般。 墨言也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倒地,洪儒文就在他身边,忙伸手扶住墨言的肩膀,甚至趁势将其拉入怀中,低声安慰:“言弟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墨言打量了洪儒文一眼,道:“多谢师侄,我自己站得稳。” 洪儒文哑口无言,松开搂住墨言的胳膊,心中惆怅无限。 四大高手道法不及神龟深厚,强弱不一,昆山在四人的支撑下根本难以平稳,只是随着海浪不断颠簸,众人花了好大力气才站稳,也有更多的仙人凌空而起,飞到半空找好落脚之处后,就一起朝着元光镜看去。 只见四龟正在从岳峰手中取棺材。 其中一名神龟张口,叼住棺材,另外三名神龟护卫左右。 在交接完棺材之后,岳峰还想上前半步,却不料被神龟前脚轻轻一挥,一股巨大的水流涌来,眨眼就将岳峰挥得不见踪影。 昆山大地又是一片巨大震荡,好在这次众仙都有了经验,不少人见机腾起在半空中,不至于受到地震牵连。 叼着棺材的神龟走在最中间,另外三名神龟护着它,朝着昆山底部中央的水晶宫入口游去。 洪儒文不断催动元光镜,希望能够借机看看水晶宫到底是什么模样,岂料元光镜中的影像,只能够跟到入口处,见到四名神龟一一进去,便不能够再往里看了。 墨言看着元光镜上面显示出的入口处那四个大字——昆山密室,心中感概万分。 父亲尸体能够葬于此处,决不怕任何人觊觎。 约莫半个时辰后,四大神龟才慢慢从入口处出来,替换四大高手,继续驮住昆山。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后,昆山便彻底的稳了下来,不再如刚刚四大高手驮住的时候那样,颠簸不已。 元光镜中,四大高手已经开始返回,众仙都停在了海岸边上,齐齐等候四大高手归来。 剑仙第一个从海中跃起,坐在他的仙葫上,一声清啸,大声道:“今日事已毕,我这就回去了!”说毕,也不下来打招呼,径直坐着葫芦飞走了。 第二个上来的是汪奇峰,他游到岸边,老老实实的找了毛巾擦干净身体,又换上干衣服,对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完毕。 第三个上来的是洪通天,他脸上不喜不怒,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对众人拱手后,就到了岸边的观潮阁去换了新的衣服。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道行最差的金老爷子,他有黄金甲护体,上来的时候,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金蛋从海里滚来一般,抵达岸边后,只需收了黄金甲到储物戒指,便又是那个仙风道骨的模样。 墨升邪尸首葬于昆山水晶宫,由四大神兽把守,众仙都知道自己道行低微,没人想去挑战昆山和四大神龟,况花这么大力气去和一具尸首过不去,恐怕是白痴也不会干的事情。 而洪通天,在更衣室一边换衣服,一边怒从心头起,若不是外面还有客人等着自己招待,那真恨不能立刻收拾墨言一顿! 第11章 第16章 挑衅 当第二天早晨,墨言稍稍缓过来一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绑住自己的绳子松开后,就再也没法干别的事情了。 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一直不教自己仙法,实在是,每一个做父母的,都舍不得年幼的孩子忍受那种疼痛。 即便是多年后,墨言回想昨夜的那种感觉,都依旧不寒而栗。 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才恢复过来,期间洪儒文来过一次,洪通天派人来过一次,岳峰给他带了饭。人人都只当他生病了,果然如父亲所言,一般修士,根本察觉不出他有什么变化。 当天晚上的时候,他就开始修炼册子上的剩下内容。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唤醒上古神祇血脉之后,修炼的进程竟然这么快。 他前世在昆山,虽然洪通天从未认真教导过他,但也从未刻意防范过,他对于修炼之道,也算是明白一二。 修炼道法仙法,将就的就是将脱胎换骨,将肉体凡胎,炼化成能逆天地,转阴阳的仙骨。 如何炼化?一个极大的要点,就是要吸收天地灵气,为己所用。 然后才能够开始修炼,用灵气洗髓易筋,将肉体炼化成金刚不坏之身。这才算是踏入修真的入门境界。 紧接着,就是各自神通了,有的天赋高,师出名门,拥有灵丹妙药的,就能够进展飞速,修炼道行,不仅能够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甚至还能够百日飞升,突破三界,到无拘无束的更加旷阔的天地去。 而那些散仙野怪,却因为没有名师指点,也没有仙丹仙草的滋补,更加没法弄到灵石炼化法宝,往往就停留在长寿的金刚不坏之身阶段,过了三五百年,便自然死亡,不值一提。 墨言前世共活了三十年,也才能够吸收天地灵气,将自己的筋骨变得强健而已,离什么金刚不坏之身,长生不老差的远。 而这一世,他唤醒了上古神祇血脉,只在弹指间,便能够感受到天地灵气。只是一夜,就已经能够引气入体了。 这是何等神速,要知道上辈子,他光是感应天地灵气,就足足花了三年,而引气入体,则又花了十年功夫。 只是三天,墨言只按照上古心法修炼了三天,便已经有了前世十年的修为。 这个结果让他欣喜不已,但他很清楚,虽然对比前世,今生已经脱胎换骨,但和中土众多高手比起来,自己还差的太远。 根据上一世洪通天坚定自己胎儿的经历,墨言推测这世上一定还有另外一种方法来鉴定神祇血脉,但可以很肯定的是——昆山没有。 而且知道这种方法的人,应该也很少。 想起前一世的种种,青云老祖吞噬婴灵,墨言认为,这种不为人知的鉴定方法,应该在青云门。 这件事始终是悬在墨言脑袋上的利剑。这利剑即是威胁,也是动力。 依旧是明月高照,墨言盘腿坐在床上,暗暗运气神祇心法。从外表看来,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修道者在打坐,根本不见丝毫异常。 但血脉中所蕴含的巨大力量,却在这种心法的运转下,不停的变强。 “谁!?”墨言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来的人已经很近了,他收起心法,却依旧盘腿坐在床上不动。 “师叔,是我!”陌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您睡了吗?” 墨言睁开眼,道:“还没有,正在打坐,有什么事情?” 一名约莫二十岁刚刚出头的昆山弟子走了进来,看着墨言笑嘻嘻的说:“师傅让我们来告诉您,明天一早,在山顶的演武场讲演道法,你刚刚入门,还什么都不会,一定要去啊!” 墨言微微点头:“好,谢谢你们来告诉我,你叫什么?” 那人道:“我叫齐毅。” 墨言起身,道:“有劳齐师侄了。” 齐毅嘻嘻的笑着,甚至伸手摸了摸才到自己胸口的墨言的脑袋:“师叔别自己瞎折腾了,还打什么坐啊?你又不会半点仙法。明早卯时三刻,别迟到了!” 墨言微微一笑,不和他争辩,将齐毅送到门口后,就此返回。 他前世在昆山生活了二十年,当然认得齐毅,可以说,昆山的每个人他都认得。 而且这一幕,夜晚时分,齐毅奉命前来通知自己明早洪通天要授课,前世也发生过。 只不过前世齐毅更加过分,非但摸了墨言的脑袋,还捏了他的脸,拍了他的屁股一巴掌。 而这一世,估计他还是有些忌惮自己的“师叔”身份,不敢太过分。 墨言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回味着齐毅的那句话“明早卯时三刻,别迟到了!”,前一世他准时到演武场,结果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这一世嘛,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情,还处理不好的话,那也真是白活一回了。 墨言上床,安安稳稳的睡起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大天亮,早已经过了卯时,到了辰时了。 他并未直接去演武场,而是绕了个弯,前去昆山大师兄岳峰的住处——松林塔。 墨言将岳峰叫醒,说了两句感谢他在自己病中送饭的话之后,就独自朝着演武场走去。 那里果然不出他所料,那里中除了齐毅和他的几个朋友外,旁人都没有。 齐毅几人一见墨言来了,就纷纷上前,将墨言围住,居高临下的俯视,虎视眈眈。 墨言就知道这几个人,在这里等自己,故意把洪通天规定的时间提前了一个时辰,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前世是不忿自己来到昆山便好吃好喝的被招待,明明是昆山弟子,却有独立的小院,所以找自己麻烦。 这一世——大约是不忿自己年纪轻轻,半分道行没有就做了他们的师叔,所以来找自己麻烦? 墨言觉得这种把戏很幼稚,但即便是这种幼稚的把戏,如果处理不好,以后也会很头疼。 于是他只能够配合齐毅几人:“你们有什么事?” 齐毅将墨言上下打量了一眼,道:“小师叔,我昆山,想来是要凭真本事的,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做我们的师叔!”说毕,就要动手。 前一世,墨言被他们欺负了一顿,直到中途的时候,才有人来“英雄救美”。那时候他觉得凄苦难当,除了偷偷的哭,没有任何办法。 这一世,洪儒文如他所记忆的那样,来的时间刚刚好。 洪儒文早早的来到演武场,正撞见这一幕,当即上前,用力一推,把齐毅远远推开,将墨言护在身后,怒斥道:“胆子不小,竟敢欺负我言弟!” 洪儒文长得清俊儒雅,道法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高的了,前一世的墨言,从落日崖到昆山这一路上,只是对洪儒文有好感;真正的沦陷,就是在这日,被同门师兄欺负了之后,洪儒文挺身而出保护他,使得他在寄篱人下的情况下,就此将洪儒文当成了依靠,一颗心也就此沦陷。 而此刻,墨言看着洪儒文的背影,不觉微微叹气。 其实说到底,洪儒文本性还是善良的,见不得这种欺凌弱小的事情发生,可为人软弱,不辨是非,耳根子又软,最易受人挑拨,又害怕父亲积威,以至于遇到新欢后翻脸绝情,到最后竟然下那样的狠手,也算得上是性格使然,可以预见。 前一世,洪儒文因为墨言受欺负,和齐毅等人大打出手,直到大师兄岳峰赶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双方都是重伤,而洪通天则借口此事,狠狠地责罚了自己,一上昆山,便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做下马威。 这个惩罚不算重,但却让刚刚丧父的墨言倍感凄凉、委屈、伤心。 精神上受的折磨,比身体上所受的尤甚。 墨言不愿再多想,他只是从洪儒文身后站出,声音平静:“儒文师侄,这件事情,我自会料理。” 洪儒文心中本来很有英雄救美,锄强扶弱的快感,结果被墨言一句“儒文师侄”给尽数叫没了。他不太情愿的站到一边,墨言道:“仙法高低,道行深浅,也并非一成不变。我父亲在世时,常说修道之人,当修身养性,忘却争竞之心,方可得证大道。而师兄前几日也曾说过,昆山弟子,长幼有序,尊长不可废。几位这样挑衅我这个做师叔的,是什么意思?” 墨言语气平静,神色不怒,话中责问之意颇有威严。但他年纪幼小,就算是有一股做师叔的气势,却依旧不足以压住齐毅等人。 眼看齐毅想要再次用实力说话的时候,墨言朝着他身后微微一笑,问道:“岳峰师侄,你说,我说得对吗?” 齐毅等人一起朝自己背后看去,忽然看见大师兄,顿时魂飞天外。 他们不怕别人,就怕洪通天和大师兄。 洪通天平时并不怎么严厉,一直都是一副慈祥友爱的面孔。而岳峰,则负责教导他们的基础仙法,十分严厉。 齐毅等人对洪通天更多的是尊敬,而对岳峰,则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的害怕。 岳峰虽然因为今天墨言去拜访了,所以来的早了些,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撞到了这一幕,声色俱厉:“说得不错!墨师叔年纪再小,也是师叔!你们怎么能够无礼?自己去刑法司,领三百铁鞭,以罚不敬尊长之罪!” 墨言依旧神色平静,平心而论,他不想招惹这些人,更加不耐烦这些心机手段,况且这种事情看起来就像小孩子打闹,幼稚的很。 但自己将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在昆山生活,再幼稚的事情不处理好,也会影响到将来的生活。 他不想在面对洪氏父子的敌视同时,还要被其它的昆山弟子膈应。 既然有人都想给他一个下马威,那也只有应对,还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好了! 第17章 学艺 齐毅等人垂头丧气,三百铁鞭可不是好玩儿的,那是能够鞭笞触及仙骨的刑罚!三百铁鞭完毕,至少要在床上躺一个月! 齐毅等几个人都用着求助的目光看着墨言,墨言视而不见,只是对岳峰道:“等一会儿师兄就来了,看看他怎么说。昆山弟子不敬尊长,可不是三百铁鞭就能够了事的。” 齐毅等人更加心惊,暗暗后悔之余,也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点。往常给其他新来的下马威,也没见洪少主及时赶到,更不见大师兄横空出世啊!! 墨言默默等着洪通天,而其余的昆山子弟,渐渐都已经前来,见了此状,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半个时辰后,忽有人惊呼:“师傅来了!” 众弟子一起抬头,果然见到洪通天飘然而来,颌下长须随风飘动,真是个有道高人。 洪通天耳聪目明,老远就已经听得众人议论,却不会去帮墨言解围,仍是缓步而行,到了跟前才问:“何事喧哗?” 他心想墨言若准备隐瞒,那他就乐得不闻不问。将来门下弟子将来会有恃无恐,欺负墨言心善人好,变本加厉的话,洪通天自然不会去帮墨言出头。 若是墨言告状,他倒可以顺水推舟,严加责罚,至于是不是会弄得门下弟子憎恨墨言,下手更狠,这也不在洪通天的考虑范围内。 洪通天面色若常,等着墨言的回答。 墨言朝着洪通天躬身,礼节周到:“师兄,刚刚齐毅等几个师侄,不忿我做了他们的师叔,要教训我。” 洪通天故作大怒:“那还了得?简直是目无尊长,将其捆了,到刑罚司打上一千鞭,关禁闭三年!”他这样说的时候,心中正在得意,三年弹指瞬间,三年之后,这几个人出来,必然将墨言当作死敌。 墨言道:“师兄,此事因我而起,交给我处置可好?一千鞭,三年禁闭也太轻了些!” 洪通天乐见墨言做恶人,便道:“行!” 墨言的目光在齐毅等人脸上一一划过,又看向其余陆续赶到的昆山弟子,道:“一千鞭一天就打完了,三年禁闭他们乐的在囚室睡大觉。我罚他们四个,为昆山其余弟子,打扫三年的房间茅厕!让他们这三年间时时悔过,明白同门手足当互相友爱的道理。” 众弟子欣喜不已,而齐毅四人,则垂头丧气之余,十分庆幸,看向墨言的目光,都带了几分感激。 修仙之人,到了顶级自然不食五谷,风餐露宿,饮露珠,化烟霞,腹中无浊气,肠中无秽物。 但昆山众多弟子,修为有高低,茅厕睡房都需自己打扫。尤其是茅厕,因为昆山弟子众多,资质平庸者也不少,茅厕不堪重负,每人轮流打扫。对于一身白衣的仙人来说,打扫茅厕简直就是酷刑。 现在有人帮自己做三年,简直是意外之喜! 而齐毅等人听说只是打扫三年茅厕,虽然每天要被臭气熏染,但却不必挨上一千铁鞭,打的仙骨崩裂,在禁闭住处关上三年,实在是意外之喜。 这个惩罚皆大欢喜,一干不忿墨言当师叔的人也灭了去找茬的心思——毕竟谁也不想加入打扫茅厕的队伍中去。 洪通天略感意外,他上下打量墨言,感到这个十岁的孩子,似乎和自己所想象的不太一样。 此事风波很快就过去,洪通天开始正式授徒。 第13章 墨言停下脚步,在心中算了算时间。 也对,今天似乎是洪通天检查自己功课的日子。 十年来,洪通天到还不曾忘记这点,也难为他一直惦记自己。 墨言微微勾了勾嘴角,道:“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换身衣服就去。” 洪儒文这才看得清楚,墨言身上的白袍已经尽数被海水打湿,服帖的贴在身上,将他的躯干线条尽数显露出来。 洪儒文很想说:“言弟,我来帮你。”但始终不敢。 墨言对他从来不假辞色,为数不多的见面也只是以长辈之礼自居,一开始洪儒文还偶尔会称呼“言弟”,到了后来,根本不敢再放肆。 墨言说完,也不理会呆在当地的洪儒文,自顾自的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洪儒文痴痴呆呆的跟在墨言身后,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这二十多年来,走在墨言身后的片刻,才是最美好的时光。 墨言听得身后有脚步声,猛然回头,盯着洪儒文:“你跟着我做什么?” 洪儒文见到墨言眉头微蹙,更是神魂颠倒,他上前一步,道:“言弟,你练了这么大半天剑,也饿了吧,我请你去饭好不好?” 洪儒文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师叔,师叔我钓了条大鱼,特意做好了给你送过来的!” 洪儒文回头,猛然见到齐毅等人正朝着自己这边跑来,手中还提着食盒。 墨言审视着洪儒文:“你刚刚叫我什么?” 洪儒文喉头抖动,愣愣地看着墨言,只见他神色如常,不知喜怒。 他颇为黯然的开口:“既然有人给师叔送饭,我……小侄告辞。” 说毕,他便扭头而去,却又忍不住回头。回头却见齐毅等一干人跟在墨言身后,只觉得阵阵心痛。 看来,自己这一番心思,万般苦恋,只能够化为乌有,随风散去了。 早在十年前,墨言成为师叔的那一天开始,洪儒文就知道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了。 但随着墨言一天天的长大,洪儒文却无法挥剑斩情丝,只觉得越来越迷恋墨言,渐渐难以自拔。 恨只恨,当初在落日崖,没有和墨升邪定下血盟。 若是当年和言弟订亲,此刻恐怕已经美人在怀,焉得让人如此消魂断肠? 洪儒文在心中暗叹一声,恋恋不舍的看着墨言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竹林中。 第19章 隐秘 齐毅等人跟着墨言抵达竹林外,不敢再往里走,只将食盒双手捧出:“师叔请用餐!” 自从打扫了三年厕所之后,齐毅和他的小伙伴们,再也不想去扫厕所了。见到墨言都规规矩矩的,不敢放肆。况且随着墨言年纪渐长,身体张开,面若秋日之花,明艳不可方物,却从不跟人玩闹,更是显得凛然不可犯。 齐毅等人就连背后开墨言的玩笑都不敢,更不要说当面遇到他。 墨言接过食盒提在手中,忽想起一事,问道:“今天的是什么鱼?” 齐毅道:“我才学会了御剑术,昨天御剑飞去北方冰面下捉的鳕鱼,一共捉了两条,不敢私吞。一条给师傅,一条做了给师叔。” 墨言笑道:“你倒是有孝心,难为你了,下去吧。” 齐毅躬身行礼,等到出了竹林,登时变得神采飞扬起来,朝着朋友们兴奋地说:“师叔今天朝我笑了!他刚刚还夸我有孝心呢,明天再去捉鱼!” 一边说,一边兴高采烈的走了。 洪儒文不知不觉跟到竹林边,刚刚那一幕他见得清清楚楚。此刻他看见齐毅的背影,口中喃喃:“原来言弟喜欢吃鳕鱼,可是那要北地才有……冰面下那样冷,父亲知道了定然会跟我生气……唉!” 洪儒文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北地冰川下捉鱼,只得深深叹了口气,多少无奈惆怅,都化在这声哀叹中。 墨言根本不知道有这一幕,他提着食盒到了自己的住处,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就吃饭,吃完便朝着演武场走去。 洪通天早已等在演武场,见墨言来了,便问:“师弟,又到了我检查你功课的时间了!” 墨言躬身行礼:“请师兄指点!” 说毕,把剑出鞘,在空中舞了个剑花,一招一式的按照“破晓十万剑”练起来。 他今天要将前十年所学的三千招尽数演示完毕,并且还要加上这半年所学的一百五十招。 只见他立于中庭,剑尖闪动,剑气如虹。 时而大开大合,名家气度。时而诡异莫测,犹如鬼魅;前一刻还如得道神仙,后一刻便成妖道狐媚。 每一招,每一式,都井然有序,没有丝毫过错。 洪通天在一旁看的暗暗心惊,若是这些剑法有昆山最高心法“破晓术”的催动,当真是不得了! 也是可惜了,墨言十年时间,就能够学会三千招,算得上是天赋极佳。但不会“破晓术”,也只是浪费天赋罢了。 从中午一直到月悬高空,墨言才将自己所学的全部剑法练完。 洪通天随意指点了几句,无非是出剑方向,或者剑诀捏得不对之类。于昆山心法,甚至连最初级的入门心法,都一字不提。 墨言似乎全然不曾察觉洪通天的歹意,他只是在洪通天指点完毕之后,又纠正自己的动作练习。 洪通天也乐得在这个时间观察墨言的实力。 一开始洪通天还经常检查墨言的仙法修为,怕他偷学昆山心法。但到了后来,墨言每日时间都被挤得满满的,也很少和其他昆山弟子来往,洪通天便知道墨言决不可能有时间和机缘去学习昆山心法,连检查仙法根骨这一项也省了,只督促他的剑招。 三千招,也就等于说,墨言几乎每天都要学上一招。 这样的学习量是非常大的,墨言要全天候的来学习,不能有半点分心,才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洪通天甚至在心中,为这样刻苦的墨言将来的命运感到惋惜,可惜了这样一个好苗子,却走上了歧路。 洪通天叹了口气,道:“师弟,你已经学的很快,十分不易了!也是你肯刻苦,日夜不停,才能够有这样的成就。” 墨言躬身:“也要靠师兄教导。”说毕,他忽然道:“师兄,我有一件事情,颇为担心。” 洪通天问道:“何事?说出来,师兄必然替你分忧。” 墨言道:“破晓十万剑,我担心以这个进度,一百年也难以学完。” 洪通天道:“那怕什么,一百年学不完,就两百年!两百年学不好,就三百年。我昆山弟子,得灵气熏陶,身强体健,寿命漫长。你还用担心时间不够么?” 墨言的眼眸沉暗片刻,刚刚他听到洪通天的叹息中有着惋惜之意,还以为他忽然良心发现了。 结果他回答:一百年不够就两百年,两百年不够就三百年。 墨言心中冷笑:自己肉体凡胎,活个八十岁就算是长寿了,还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到了此刻,墨言心中不胜庆幸,若非父亲留给自己的修炼之法,自己恐怕就要真的到头空老,一事无成,白发苍苍,背驼耳聋之时,懊悔痛苦了。 墨言躬身点头:“师兄说的是,我当更加用功练习。” 洪通天叹道:“当年你父亲对我恩重如山,仙法道行更是一流,我等望尘莫及。你就算是穷尽一生,能够学好这‘破晓十万剑’,也算是不负你父亲的盛名,我也能够放心了。” 墨言洗耳恭听:“我一定会努力,日夜不辍的。” 洪通天道:“那就很好了,你虽然是我师弟,但在我心中,我就把你当儿子一般看待,盼望你早日成才。” 墨言依旧洗耳恭听:“师兄如此对我,我必然不忘。” 洪通天道:“你是我的师弟,将来出门云游天下,仙法低了未免会惹人耻笑,你当如此如此……” 洪通天说得挖心掏肺,墨言听得终于受不了了,道:“师兄,我想继续练剑!人生苦短,当日夜努力。” 洪通天摸着自己的胡子,微笑的看着墨言点头:“笨鸟先飞,就当如此才对,你去吧!” 墨言终于转身离开演武场,疾步而行,不多时就到了先前的海边,挽起剑花,继续练了起来。 洪通天看着海边月下的墨言,唏嘘无限:“这般刻苦,可惜了啊!!真是我见之尤不忍……也罢,干脆不去看了。” 洪通天转身而去,回到自己房中,吞丹修道不提。 单说墨言,在月下海边,海水黑暗,其中没有半分光亮。 他只身仗剑站于海潮之中,巍然不动,待到海潮再次袭来的时候,他脚下一个不稳,跌入大海之中。 海水混沌,黑暗无边,什么都看不见。 墨言运起在岳峰处所学的闭气法,气沉丹田,渐渐的,海潮越来越大,将其越卷越远。 最后,墨言沉于海底,再次运气。 紫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淡淡出现,环绕着他的身体。墨言睁眼,立于海底沟壑之中,开始演练起“破晓十万剑”来。 剑尖挥动,海水忽的随之卷起千层巨浪;剑柄逆转,地动山摇;而他足尖点地,顷刻间从海底腾于海面,犹如巨龙出水一般,带起无数的鱼虾;片刻之后,他再次沉入海底,继续演练。 墨家心法催动出缕缕灵力,将剑锋包裹。墨言的一招一式,都流畅无比,威力可震动大海,剑气所过之处,海中巨兽纷纷回避,不敢交锋。 墨言一招一招的练习着,那些招数,是他今天在洪通天面前演练过的,但却更快,更迅速,海水的阻力对其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了后来,黑黢黢的海水中,似乎形成了一个深深的旋窝一般。 一个时辰后,这三千多招就已经演练完毕,但墨言却并不停下,依旧继续往后演练。 一招一式,没有半分过错。 在足足练到第一万招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收拢内息。 片刻之后,墨言从海底跃起,踏水而行,朝着岸边飞奔而去。 在远处,墨言不曾发觉的地方,一条深色巨龙睁开他血色的眸子,暗暗地看着这一切。 十年前他见到神龟震动,于是前来此处,便再一次撞见了那个很有眼缘的孩子。 从那以后,每天晚上,这个孩子都要到这片海域来练习。 十年来,每天如此。 一开始,巨龙还担心这个孩子会被海水淹死,或者会被海怪吃掉。 但后来,巨龙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 那个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剑法也越来越厉害,直到今日,那孩子再用惧怕海中巨鲨、大蟒。 巨龙知道自己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太久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便默默地离去。 一人一龙,朝着相反的方向行驶,片刻之后,那片海域便平静了下来。 只剩下海底的小鱼小虾们切切私语:“吓死我了!刚刚有条龙,有条龙来你知道么!妈妈我好怕!” “刚刚有个人在这边卷起巨浪,我都被卷到了天上,摸到云彩了~!云彩啊!你知道什么是云彩么?” “妈妈,为什么那条龙每天都来这里?” “不知道,天,灭世鲨来了,快,孩子们藏到我嘴巴里来!”鱼妈妈张开大嘴,把孩子们吞到嘴巴里去后,躲在了海草中。 第15章 洪儒文只觉得十分无趣,信步而行,忽听到一阵咳嗽喘气声响起,那声音从白氏马车内传出。 洪儒文在原地迟疑了三秒,便朝着马车走去。 第二天再次赶路的时候,洪儒文依旧跟在墨言身边,但目光却频频朝着白氏那辆马车看去,他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个声音,清雅中带着一丝柔弱,咳嗽地都喘不过气来了,还担心误了众人行程,坚持不歇息。洪儒文心中不觉多了一丝担忧,也不知道那车里的人,会不会病倒。 上午走了十里路,洪儒文的目光朝着那辆马车怕是望了上百次也不止,他心中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又觉得有些愧对墨言,自己爱的是言弟,怎能为旁人担忧?但瞬间又觉得这不过是因为自己心底善良,怜病惜弱也不是什么坏事。 到了正午的时候,太阳高悬,虽然周围依旧是一片雪地,但远处已经进入山林,也能够看到轩辕国所修建的官道了。 太阳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洪儒文依旧殷勤的问墨言:“师叔,你冷不冷?饿了吗?” 一句话尚未说完,忽见白氏一名小仆过来,对着洪儒文行了个礼,道:“洪仙长,我家公子请仙长过去一叙。” 洪儒文莫名有一阵心虚的感觉,他偷偷看了旁边的墨言一眼,见到墨言脸色未变,便道:“我又不曾认识你们白家的公子,过去叙什么?” 那小仆一呆,直愣愣的说:“我家公子说,多谢仙长昨夜关心,想要感谢,若不是无法下车,必然会亲自前来。” 洪儒文一张脸都涨的有些青紫,他下意识的朝着墨言远离了两步,低声道:“回去告诉他,不用了……嗯,不用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朝着墨言看了一眼,墨言依旧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洪儒文在心中嘀咕:言弟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他……会不会生气了? 然而他尚未琢磨清楚墨言的心思,却看见那白家小仆跑到马车边,隔着帘子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手浑如白玉般无暇,指尖纤细,那样的手映在红艳的朝霞所织成的帘幕上,尤为惊心动魄。 绚烂的帘幕一点点的被掀开,洪儒文看的清楚,帘幕后那人,身材修长,眉目清俊,如杨柳扶风,如白莲出水,竟是一个神仙一般的一等一的清俊的人物。 那人朝着洪儒文微微笑了笑,声音如清磬敲响:“洪公子,小弟昨夜偶犯宿疾,多谢公子关心。相邀您过来一聚,为何不肯呢?” 洪儒文的眼睛定在那人身上,只觉得对方说话犹如清风拂面,甚至连空气中都带了清香一般。 他呆愣了片刻,脚步不由得就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回过头来,看到墨言正微微蹙眉,瞧着自己。 墨言极少蹙眉,洪儒文暗恋墨言多时,当然知道这表情是他心中不高兴了。 “言弟为什么会不高兴?为什么?”洪儒文心中问,难道是因为面前的这位清俊不食人间烟火的白氏幼子? 洪儒文便迟疑起来,他朝着墨言道:“师叔,我……我去去就回来陪您……” 墨言没有回答洪儒文的话,他只是看着远处坐在车中的白氏幼子——白涟。 凭良心说,白涟的确有一副好皮囊,长得清俊,眼眸中带着一股忧郁之色,让人一见生怜,特别是像洪儒文这样的人,几乎对他没有任何抵抗力。 但又有谁能够想到,白涟的心底,竟那样毒辣呢? 虽然之前墨言做足了心理建设,但是如今看到洪儒文这幅模样,一丝隐隐的怒意也渐渐升起。 没错,他已经对洪儒文没有半分眷恋,更加没有半分爱意。 可他真的很难想像,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十年自以为刻骨铭心的暗恋,只对方一个眼神就尽数消散了。 若是洪儒文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只爱皮相,移情别恋,那墨言也佩服他敢作敢当。 可现在洪儒文,明明已经心动,却又不敢承认,一面对白涟跃跃欲试,一面又对自己期期艾艾。 这让墨言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恶心。 墨言尽量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平静的道:“这种事情,不必问我。” 洪儒文便又朝着白涟所在的车走了两步,再次回头,看见墨言似有隐隐不悦的样子,便又跑回来,道:“师叔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白氏和我们一路同行,昨天听见有人咳嗽的厉害,所以就过去问了两句……” 墨言不耐烦的摆手:“我说过了,你想去哪里,只管去,不必问我。” 洪儒文还想纠缠,但却听见白涟的咳嗽声又隐隐传来,他心想莫不是因为对方掀开帘子吹了风?? 便也再顾不得师叔是不是生气,自己是不是心虚,大踏步地朝着白涟的车子走去。 一边走,心中也渐渐有些不悦,觉得墨言实在是有些小气,自己不过是去看一看同行的白氏幼子,陪他说说话,有什么好生气的? 却不料他尚未走到白涟车前,忽觉得大地抖动,冰川颤抖,丛林低伏。 一股凌厉的风,带着冰雪的渣滓从海中卷来,众人都被吹的睁不开眼,站不稳身。 洪儒文站在白涟马车边,运起昆山心法才勉强站住脚,朝着那风来处看,之间一辆浑身玄色的巨车,从冰封的海中慢慢升起。海水冰层不断从那车上掉下,震得大地颤动,那巨车以四条深海巨龙拉动,一直将其送到岸边,巨龙升腾在半空中旋转翻滚,变作四匹黑色骏马,落地拉车继续前行。 那车以玄铁打造,黄金为栏,雕刻着龙腾四海的图案,马车前行之时,大地都隐隐震动,百鸟惊飞,竟似神祇降临,巨魔出世一般。 玄铁所打造的巨车,比昆山和白氏一族的整整大出十倍,驶到跟前,另外两辆车不免相形见绌。 玄铁巨车顶插着一根旗帜,大海之中一座奇峰,正是奇峰城的玄铁车。 站在雪地中的墨言一瞬不转的看着那巨大的玄铁车,感受着地面的隐隐颤抖,心中猜想着。 这车虽然打着奇峰城的旗号,但奇峰城主汪奇峰,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气派,也绝对不喜欢这样的排场。 那里面的人,是谁呢?会是苍冥吗? 墨言感到胸前的龙珠温润微热,心中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害怕苍冥,但想到这些年,龙珠带给自己的好处,却又隐隐觉得,对方或许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玄铁巨车中已经走出一人,径直来到墨言面前,道:“墨公子,我家主人问您是否安好。” 墨言尚未搭话,便见到洪通天上前一步,问道:“是汪城主来了吗?都是老朋友了,下来一聚,同去轩辕帝处可好?” 那人摇头:“不是汪城主,是……”那人似乎在斟酌措辞,却见到玄铁巨车中走出一人来。 黑发血眸,面目凌厉,却完美的让人窒息。 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息,足以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压抑和不安。 “汪城主病了,所以我前来替他参加轩辕帝大婚。”黑发血眸的男人转头看向墨言:“我们又见面了。” 是苍冥! 墨言心底是害怕他的,但此刻能够见到他,却不知为何竟感到一丝高兴,他微微笑了笑,算是作答。 然而却在此刻,墨言感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人牵住了。 他扭头,竟见洪儒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边,还颇为紧张地握着自己的手,更为甚者,居然低声说:“言弟,这个人不怀好意,不要理他!” 第22章 对峙 洪儒文本来听见白涟低声咳嗽,便已经决意到他车中,免得因为自己的犹豫,让他添了风寒,岂料尚未到跟前,便见到玄色巨车自冰封的海面上腾起,四匹龙马拉车而来。 洪儒文本能的感到一阵威压之势,这场景,让他想起了十年前在海面上遭遇奇峰城主的情形。 那个在船头,浑身隐没在黑暗中,只有一双血眸的男人,让他记忆深刻。 他更加不曾忘记,当年墨言本来听从自己的话,一路上从不曾违拗,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墨言第一次踏上了别人家的船。 洪儒文情不自禁的朝着墨言看去,当看见墨言眼中闪出的光彩时,不觉心中黯然。 他从未见过墨言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原来刚刚那些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的表情,并不是墨言在生气,在吃醋,而是……他真的是厌烦自己。 一想到自己十年暗恋很有可能会化为泡影,洪儒文几乎是难以自控的朝着墨言身边疾奔而去,情不自禁的握住对方的手,像叮嘱小弟弟一般,谆谆告诫:“这个人不怀好意,不要理他!” 墨言听见洪儒文的声音,只感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很不自然的甩开洪儒文的手,斥道:“你不在白涟身边,管我作甚?” 洪儒文刚想要解释,却又听见墨言道:“难道我这个做师叔的,干什么事情,还要向你汇报不成?不敬尊长,哪里有半点当师侄的样子?想去和他们一样扫茅厕了?” 洪儒文便诺诺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洪通天和白金瓯互相望了一眼,朝前一步,对苍冥抱拳道:“敢问您是……” 站在车头的男人,一看就气度不凡,甚至隐隐有着杀戮之气,不得不让洪、白二人起疑。 苍冥没什么兴趣和这两个人说话,他只是简单的道:“我是汪城主的朋友,一直在奇峰城,从未出来过,名字不说也罢。”说完,他扭头看向墨言,“一别十年,至今方见,可否请你过来一坐,以叙别情?” 洪儒文紧张的看着墨言,低声说:“别去,言弟,我们一起去白涟车中陪他聊天……”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洪通天打断:“师弟,既然对方邀请你,你就不要推辞,自己小心。” 墨言朝前踏出一步,回头向洪氏父子看去,却正看见洪通天正在给儿子使眼色,估计是想让自己打探苍冥的底细,免得被洪儒文给搅合了。 墨言心中对洪氏父子感到更加厌恶了,他走向玄铁巨车,苍冥在车上伸出手来:“过来。” 墨言将手放在对方的手心上,对方手心冰凉,粗糙,隐隐有粗糙鳞片的刮擦感,但却让人感到无比安心。或许是因为这些年,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墨言微微抬头,看向苍冥,此刻阳光撕开薄云,射下道道光芒,射在苍冥身上,将他周身都度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令人炫目。 苍冥将手收拢,小心的握住墨言的手。 墨言亦在此刻,拉紧苍冥的手,稍一用力,便跃上了马车。 昆山,白氏,奇峰城,三家人继续赶路前行,洪通天和白金瓯并肩而行,猜测着苍冥的身份。 而洪儒文则期期艾艾的看着身后,属于苍冥的那辆玄铁巨车,心中感到一阵醋意。 他从来没想到,当年在海面上遇到的那个血眸的男人,居然长得会这样好看;更加没有想到,自己十年和墨言朝夕相处,所培养出来的感情,居然敌不过对方一句话。 洪儒文耳中听得白涟隐隐传来的咳嗽声,但却也没有心思再去和他交谈,只是不停的想着:墨言和那个血眸男人,在马车中干什么?会干些什么呢?会不会……那个男人和自己一样,有着同样的心思?不然他怎么单单只问言弟好不好呢? 洪儒文从未感到自己竟然会嫉妒如斯,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情,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种冲动,想要跑过去把那个男人给狠狠揍一顿,然后抢走墨言。 可最终,他只是看了身后的玄铁巨车两眼,对方刚刚出现的那种气势,足以表明他的实力不是自己可以挑战的。于是洪儒文只能够将叹气声揉碎在风雪中。 玄铁巨车中,墨言应邀坐在客位,苍冥坐在他的斜对面。 时隔十年,两人再次相见。 马车异常巨大,被隔成十来个房间,外间都是苍冥的仆佣所住,苍冥将墨言带到最里间,属于自己的地方。 那里依旧空荡荡的,仅有一把椅子,墨言坐的这一把,还是临时从别的房间中搬来的。 墨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时候,他完全不敢这么近的靠近苍冥,而在唤醒了神祇血脉,练习了十年的墨家心法后,终于有了一定修为,定力增加了不少,使得他不再感到印象中的那种可怕了,但威压却一直存在,只要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笑不说话,墨言就会感到浑身紧张。 幸好苍冥嘴角带着微笑,声音也十分低沉,态度异常温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还以为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见到你了。” 墨言道:“我也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你。”他本来想用前辈二字,可眼前的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岁,况且对方的身份特殊,前辈二字称呼起来也不是很妥帖,墨言在心中琢磨了片刻,决定直接称呼“你”。 苍冥微微笑了笑,他的话本就不多,此刻更少,只是将墨言上下打量,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在昆山过的不好么?” 墨言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微微抬头,看着苍冥。 苍冥和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甚至连跟自己说话,都是温和低声的,似乎生怕吓到自己一般。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上次,你说不会踏足中土大陆的。”墨言问,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尽管他不喜欢洪通天,甚至憎恨洪氏父子,但相比之下,苍冥带给他的危险感更加强烈。 魔界尊主跑到仙界来搞风搞雨,还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是否意味着,中土大陆将会陷入颠覆和飘摇之中? 第17章 这一场小小的交锋,竟如凡人打斗般,不惹半点风云。 只是,那枚凡人所用的铜钱,竟然能够打落仙家飞剑,这是何等的道行,才能够如此举重若轻? 洪儒文脸色登时苍白如纸。 当他再看向那个在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时,他连捡起飞剑的勇气都没有了。 苍冥的声音森然:“敢在我面前量兵器,不自量力!” 眼看苍冥还准备继续动手斩人首级,墨言赶紧抢上一步,挡在洪儒文面前,他还真怕苍冥这个时候把洪儒文给杀了。有不少人看见洪儒文跟自己出来的,如果洪儒文就这样死了,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而且,就算是洪儒文要死,也当死在自己手上。 苍冥看见墨言拦住自己的去路,便明白了他不想杀人。于是苍冥指尖微动,空气中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聚集成一柄利刃,嗤的一声,洪儒文的食指被暗光割掉,红色的血噗哒噗哒滴在雪地中,显得尤为触目。 十指连心,洪儒文疼得额头冒汗,但却不敢喊叫,生怕惹怒面前这个煞星。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撞到对方手中,见墨言挡在自己面前,便叫道:“言弟,别怕,我会保护……” 一句话未完,洪儒文的脸上留下了清晰的红印,苍冥的声音更加森冷:“不敬尊长,若是你敢再乱喊一句,我割下你舌头!” 直到此刻,洪儒文才像看着怪物一样,盯着墨言,回过味来。 “言……言师叔”洪儒文差点喊错,眼看着那人只是勾勾手的功夫就能够要了自己小命,洪儒文只得改口:“你……你……你竟然和外面的人勾结来害我!” 苍冥冷笑:“勾结?我想要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还用得着和人勾结?你给我记清楚,这次不过是给你点教训,若你再敢在背后嚼我的舌根,必不饶你!” 洪儒文终于懊悔起来,想来这名散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话,所以故意跟过来报复的。 既然是自己理亏,且对方强大的无法反抗,洪儒文也不再狡辩,只能够连声答是,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之后忽然想起墨言来,迟疑片刻,回头道:“墨师叔,你……跟我一起回去吧,外面乱得很。” 墨言微微蹙眉,道:“你先走!” 洪儒文却还不肯走,不住的看向墨言,不甘道:“言弟,你怎能这样对我?我们往日好歹也算是有些情分,你怎能……” 苍冥重重的哼了一声,站在墨言身边,伸手将他搂到自己怀中,对着洪儒文声色俱厉:“这是我的人!你记清楚了,如果以后你再敢对他有半分不敬,不论你藏在什么地方,我必挖你心肝,取你魂魄!就是你父亲洪通天,也保不了你!滚!” 洪儒文听闻这话,看到墨言被对方搂住,脸上居然没有半点厌恶不悦之色,便觉得心头如遭大锤撞击,一阵闷疼。 他在原地踟躇了一会儿,终于怏怏的走开,回到昆山众弟子处。他才一回去,就被洪通天发现了异状。 洪通天见儿子食指失掉,脸庞浮肿,顿觉心头肉被人剜去一块一般,心疼的不得了,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洪儒文死活不肯开口。 他还记得自己背后说苍冥坏话被教训,耳光是因为想要强吻墨言被打。 且不说暗恋师叔这种事情让父亲知道了会怎么责罚自己,单是想到苍冥那句“若敢乱说话,必挖你心肝,洪通天也护不了你!”便不敢多说半个字。 洪儒文打定主意吃黄连哑巴亏,只说是被山中巨兽所伤,死不改口。 洪儒文被父亲盘问的时候,墨言则在原地,面对突然出现的苍冥。 对方这样悄然无踪的出现,似乎一直在跟中窥探自己,这让他感到非常的不安。 更何况,刚刚对方那句“他是我的人”,也让墨言感到很不高兴。而且,最让墨言感到不高兴的,是他发现这条恶龙的爪子,一直虚搭在自己肩膀上,现在还没收回去。 墨言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或许是在野外的原因,也或许是前两次见面这条巨龙都表现出友好的原因,也或许是,他帮自己解决了麻烦。 不论是那种原因,但至少墨言现在,感到并不是太过压抑,也没有感到太恐惧。 于是他不露声色的朝苍冥挪开一步,问:“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苍冥不解:“那句话?” 墨言道:“我不是魔人!” 苍冥忽的就笑了,映衬着白雪的笑容,看起来有两份俊朗,甚至有些暖意。 “我只是想帮你解决麻烦而已,我想那家伙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苍冥说,过了片刻,他微微躬身,伸出手,点了点墨言的胸前:“况且……你这里有魔。” 胸前这样重要的要害,被触碰让墨言感到一阵极度的不安,他迅速的退后两步,警惕的看着苍冥,那样子,活像一只受了惊的白貂,害怕,却又不甘,带着好奇和警觉,观察着可能让自己落网的陷阱。 苍冥站直身子:“不要误会,我没有日夜跟踪你的癖好,也不打算吞吃昆山、白氏。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受到你的召唤。” 墨言很快就发现对方在说谎:“我从未握紧过龙珠喊你的名字!而且,若非你一直在附近,怎么可能这么快赶来?” 苍冥微微笑了笑,不知道为何,墨言感到今天的苍冥所带来的威压之势,比往常的要少很多。 “我的龙珠,贴在你的胸口,最靠近心脏的地方。你想杀人,你心中愤懑,我便会感受到同样的焦躁。若你平安喜乐,我亦能感到心情愉快。正如今天,你动了前所未有的恶念,我才会来的。” “为什么?你应该很忙,为什么这么关心我,居然为了我心中动了恶念赶来?”墨言不解。 苍冥笑道:“因为你心中有魔,那便是有我。我岂可不来?” 墨言被苍冥最后一句话逗笑了,说:“放屁!心魔和你这个魔头,怎会一样?” 苍冥也笑了起来,道:“你明明痛恨那两父子,却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这心魔不去,恐怕难以有大成就。” 墨言的眼眸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他无法忘记前世种种,今生再现,每一样都让他恨之入骨。 吾不能学太上之忘情。 穿着白衣,披着长袍的墨言,站在雪地中,乌黑的头发松松的束在脑后,有几缕滑落胸前,但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紧紧的握着拳,连唇上都被自己咬出了齿印。 苍冥的手微微抖了抖,最后终究抬起,轻轻摸了摸墨言的头。 墨言却在此刻猛然抬头,那只手,竟穿过了墨言的头颅。 这个景象让墨言吓了一跳,他愣了半晌,伸手朝着面前的苍冥摸去。 他的手,也可以穿过对方的身体,原来那竟然不是真人,只是一个幻影!! 怪不得墨言觉得面前的苍冥没有那么可怕,怪不得他能够随时出现在自己身边,怪不得,他打落洪儒文的长剑,用的竟然是埋藏在雪中,路人遗失的铜钱。 墨言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虚像,若非亲自伸手触摸,他完全认不出来。 这个虚像露出温柔的微笑,没有了凌厉的气息,只让墨言感到温暖和安心。 苍冥声音温柔:“有些事情,别逼自己太紧。你现在应该相信,我并没有一路跟踪你了吧?我只是感到一阵焦躁,所以才会念动虚身,前来看看你是否平安。” 墨言有些迷茫,有些不解,他看着苍冥的双眼。 以前看着真人的时候,这双眼给他的感觉除了危险,就是恐惧。 然而现在,这双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却让墨言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 “你是谁?”墨言失神的问,“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面前的虚像笑了笑:“我是魔头,既然你心中有我,我当然要保护你。” 没有了肃杀的威压,这句话带着温柔宠溺的语气,低沉的声音竟让墨言感到一阵疑惑。 就是这种熟悉的气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出现过。 那时候,那双眼睛就如现在这样,满是温柔的看着自己,低沉的声音,环绕在自己周围。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见过? 墨言摇头,他不知道。 “墨言,我已经到了轩辕都城,希望有缘能够再见。”苍冥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美酒般醇厚,不觉自醉。 片刻之后,那虚像消散,皑皑积雪没有半个脚印,唯有空中一丝隐隐的海水的味道。 “是他!”墨言猛然惊醒,这味道,这低沉的声音,以及温柔的眼眸,是上一世,自己被丢入大海沉沦的时候,缠着自己的那个怪物所有的。 那个人……是苍冥吗? 墨言用力摇头,这绝不可能。 且不说魔界尊主道行深厚,法术高强,单说他这个脾气性格,若上一世的那个人真的是他,自己若上辈子真的怀了他的孩子…… 苍冥这样的暴戾嗜杀,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即便是不幸发生了,他也一定会将伤害那孩子的人,尽数吞吃,血海翻波。 墨言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空气中没有那种味道了,苍冥的影子也早已消散。大概,是自己鼻子和记忆出了问题吧! 墨言在心中这样想。 第25章 大婚 洪通天查看了半晌儿子的伤势,他才不相信有什么猛兽能够伤到已经进入练气期的爱子。 可是,这伤势异常怪异,长剑上一枚铜钱的印记,那就是一枚普通的铜钱。 至于脸上的浮肿,竟然是普通的雪球所致,而食指的伤口,就更加奇怪,没有任何兵刃,法力留下的痕迹,就好像——是被风吹断的一般。 要么对方是个极为可怕的,中土四大高手联手也无法战胜的强者,要么——就如洪儒文所言,是运气差,遇到了未知的山中怪兽。 洪通天在这两者间,选择相信后者。 若是儿子得罪了那样可怕的强者,怎么可能还会有命回来?回来之后又怎么会极力隐瞒? 洪通天满腹狐疑,却也按捺下去,他甚至怀疑这是轩辕帝捣得鬼,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够是他自己猜测,剩下的几天,洪通天带着众人一如既往的赶路,洪儒文脸上有伤,便头带纱帽,不肯露出脸来,不敢同墨言再多说半句话,自然也不愿同白涟再去聊天。 一路别无它事,五天后,昆山众弟子和白氏一族,终于抵达了轩辕国的迎仙台。 轩辕国幅员辽阔,治下无数生灵,为了让中土的修士们来往方便,轩辕帝便命人在国境内修筑迎仙台。 迎仙台由各种灵石按照阵法排列而成。 排列布阵,也正是轩辕帝所长,轩辕祖先早年征战四方,大军交战,阵法端的是研究的透彻。 经过这近乎上万年的演变,如今的轩辕帝更是此中高手,尽管他道行和仙法比其他高手略低,但布阵之术,无人能敌。便是他一人,也能够尽数对付数十位顶级高手,将其困在阵中无法出行。 墨言跟随洪通天等昆山弟子,一起站在足有百丈高的迎仙台上,俯瞰远处,之间方圆百里,都一览无余。 靠近迎仙台的地方还有城池,城中百姓丰衣足食,安然自得。 迎仙台周围有着六颗巨大的灵石,按照风雨雷电霜雪的方位放好,守卫迎仙台的天师站在六颗灵石之上,念动咒语,灵石绿光大涨,风雨雷电登时聚集,天空的龙卷风自九天而下,直捣迎仙台。 轰! 一声巨响,灵石发出天崩地裂之声,片刻之后,迎仙台上众仙已经通过这个传送大阵,进入了轩辕国都城的鹿台之上。 负责管理迎仙台的天使们将破碎的灵石运走,又搬出六块一模一样的灵石,重新放好,等待下一批到来的仙人。 当墨言睁开眼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被眼前的美景给震惊了。 没错,他不是第一次来此处,前世他也这样,跟随洪通天前来参加轩辕帝的婚礼。 但即便是再来一次,也依旧为轩辕国的富庶繁华所倾倒。 尽管都是凡间之物,但却和仙家的那种清冷飘渺全然不同,每一处装饰都显示出人间帝王的尊贵无比。 鹿台早有数十名宫女等候引路,将洪通天等人带入轩辕帝招待修士所建的天宫之中。 墨言注意到鹿台的栏杆柱上,每一个都雕刻着狮子,每一个狮子的神态都各不相同,栩栩如生。 第19章 他深沉热烈的爱着她! 虽然众仙少有人尝人间情爱,但都能感受到轩辕帝此刻欢欣、雀跃之情。 礼炮一声接着一声,漫天烟花在白昼绽放,五彩夺目。 轩辕帝走下高台,朝着自己的新娘走去,而此刻,新娘也微微抬头,朝着轩辕帝微微一笑。 乐声响起,大婚将成,一片喜庆之声。 可就是在这喜庆之中,暗藏杀机! 在新娘子路过洪儒文身边的时候,杀机突显。 凄厉的声音似乎突然刺穿大殿的青石板地,地面裂开犹如蛛网的形状,黑气从网中喷射而出,瞬间,便露出三个魔人的身影,拦在新娘的面前。 那三名魔人的动作太快了,事先没有半点征兆,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一条黑线,射入了新娘的胸口。 新娘闷哼了一声,就此倒地。 三名魔人就好像事先演练过无数遍一边,顺手一抓,就轻而易举的捞住了离自己最近的、被眼前的变故搞的目瞪口呆的洪儒文! 众仙都被惊呆了,洪通天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但很快他就不敢再乱动片刻。 那魔人的利爪,正抓着洪儒文的脖子。 以洪儒文现在的修为,根本不是魔人的对手,只需轻轻一抓下去,洪儒文必死无疑。 事情发生的时候,轩辕帝和新娘相隔尚远,想要赶来已是不及,他正在担心自己的爱人,却见到另外一名魔人从地上捞起新娘。 新娘面色发黑,凤冠坠地,头发披散,但还活着,没死。 这所有的变故,不过短短一眨眼间,有些受邀前来的轩辕国重臣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局面就已经演变成了魔人抓了两名人质,和轩辕帝对峙。 “放我们走!否则这两个人都活不成!”魔人的声音低沉狰狞,此刻他离轩辕帝近了,不敢再杀新娘,生怕激怒对方,令自己无法脱身。 “一个是普通凡尘女子;一个是相干的练气期小子;你们以为,这两个人,可以要挟到我轩辕义吗?”轩辕帝心中虽然紧张万分,但脸上却不敢对妻子露出过分关心的神色,生怕给她引来更大的灾祸。 魔人咕咕的笑着,黑色的皮肤,泛着青色的光:“交出你们轩辕家的阵法,这两个人就还给你!” 轩辕义嘴唇紧抿,轩辕氏阵法,乃是上古祖宗所传,轩辕氏立身中土大陆的根本。他怎么能够把这样的东西交出去? 当他仔细看那名说话的魔人时,正好看到对方腥红的双眼,和身上隐隐泛起的黑色鳞片。 轩辕帝心中一动,可却依旧不敢相信,这个人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一位。 魔界尊主向来不和中土众仙往来,也极少发生冲突,他的修为已经是顶尖水平,无人能及,又怎会贪恋自己轩辕家的阵法? 轩辕帝这样一犹豫,那三名魔人,便已经带着人质朝后退去。 无人敢拦,便是有那不识相的想要阻拦,也被洪通天劝阻:“别,犬子还在他们手上……” 洪通天不想知道是自己的剑快,还是魔人的爪子快。 轩辕国的侍卫即刻张弓搭箭,众仙也帮着诸位,将三名魔人团团围在核心。 三名魔人见状更加逼迫轩辕帝:“轩辕义,要么交出你轩辕阵法,我们将人质还给你,之后我们能否突围,各凭本事;要么,就放我们走!出城一千里后,就将人质放回!” 轩辕帝心中好生犹豫,若是交出轩辕阵法,自然还可以夺回,就怕这三名魔人有后招;可若是不交出来,就要让爱人冒险……万一魔人撕票……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白衣,腰束紫带的青年,从众仙中走出,朝着三名魔人道:“我是昆山墨言,你们抓的这个人,是我师侄。他本领低微,地位更是低微,对你们毫无用处。你们抓一个凡尘女人,和一个本领低微的昆山弟子,恐怕是走不出轩辕城。” 洪儒文被魔人抓着脖子,已经魂飞魄散,忽见墨言挺身而出,还以为他要救自己,那知他竟然说自己本领差,地位低,洪儒文不觉涨红了脖子。红色的脖子配着魔人黑色的利爪,活像一只烤熟了等待剥壳吞吃的龙虾。 墨言朝前一步:“我是昆山第三代弟子,昆山之主洪通天的师弟。我父亲是墨升邪,曾经落日崖的主人,也是轩辕帝的恩人。你们若想要走出轩辕城,应该抓我!放开我师侄,我来替他做人质。” 第27章 真相 “放开我师侄,我来替他当人质。”墨言的声音非常平静,这番话,也是他想了很长时间才说出口的。 这三名魔人,如果是苍冥所派,那么他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在最后出现。 如果不是苍冥所指使,那么他更加不可能坐视不管。 苍冥必然会在之后出现,墨言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和答案。 他不相信这件事情是如同自己上一世所了解的那样——魔界对中土大陆的挑衅和进攻。 他认为其背后,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而另一个促使他做人质的原因,就是洪儒文的本领,无法保护轩辕帝新娘。 新娘落到这三个魔人手中,必然凶多吉少。轩辕帝今生帮了墨言,他希望可以报答对方。自己来保护新娘的话,会多两份胜算。 最后一个理由,也是最重要的理由,那就是——自己舍身而出,以报答洪通天的养育之恩换回洪儒文一条命,会在众仙中留下极好的口碑。 哪怕以后自己和洪通天翻脸,理论起来,也有东西可以计较。 前一世,是洪通天出手从魔人手中救回墨言,令他不论有什么样的委屈,都无法说出救命恩人的半个不字。 而这世,墨言要将这一切,都反过来。 或许会有一定危险,但这面前的三名魔人,自己应该能够和他们周旋一阵子。 真正的危险来自于这魔人的背后主谋。 如果背后主谋是苍冥——墨言认为自己和苍冥实力相差巨大,如果他要对自己不利,早和晚,此时和彼时根本没有分别。 如果背后的主谋不是苍冥——那苍冥肯定会保护自己。 墨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样的信心,但他深信,如果自己不是苍冥的敌人,那么,在自己遇险的时候,他不会坐视不理。 墨言说完那番话后,就一步步的走向魔人,声音依旧很镇定:“我虽然是洪儒文的师叔,道行仙法却跟他差不多,抓我更划算。” 墨言哄骗洪通天多年,早已懂得如何控制伪装。他将灵气尽数收入丹田,只留下细细一脉控制心跳,将心脏搏动变快,便如强壮的凡人一般无异。 众仙闻言都纷纷大吃一惊,有些人仔细观察墨言,听力好的甚至能够听得到他的心脏搏动。 这哪里是仙法道行不及洪儒文,根本就是一个还没入门,不会任何仙法的普通人! 众人看向洪通天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质问——墨升邪将独子托付给他,他就是这样教导墨言的?孩子都二十岁了,却半点仙法都不会! 墨言继续说:“我师兄收留我,将我养大,昆山恩义我无以为报。你们抓的洪师侄是我师兄唯一的骨血,我愿一命换他一命。” 洪儒文不可置信的看着墨言,他从未觉得墨言如今天这般好。 他竟肯为了自己,不惜性命? 原来,他竟然肯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洪儒文张口想要说两句豪言壮语,想要说我不怕死。 可是他的脖子被魔人紧紧掐着,根本发不出声音,只一双眼睛盯着墨言,感到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这一幕太过出人意料,哪怕是洪通天都想不到,墨言竟然为了救洪儒文肯去死。想到自己平时对他不闻不问,处处排挤,还不肯教他真东西,洪通天感到一阵歉意。但很快,他便又听到众仙的小声议论,说他不肯教导墨言云云,心中那一丝愧疚尽数消散,反而多了几分恼羞成怒的憎恶。 墨言越走越近,轩辕帝想要拉住墨言,但只要他上前一步,他的新娘脖子上的血痕就会加深一分,他不敢动。 最后,墨言走到三个魔人面前,伸出手臂。手臂上印刻着昆山第三代弟子的标识,亮明身份,下巴微抬:“如何?这是个划算的买卖。” 即便是换不回洪儒文,于自己的口碑而言,也是个划算的买卖。 一名魔人犹豫片刻,便做出了决断。 关于墨言的事情,这些魔人也有所耳闻,本来,他们最佳的人质就是这个地位更高的人,但墨言太远了,根本抓不到。 现在他主动站出来,那是最好不过。 三名魔人相信,墨言在轩辕帝心中的位置,要比洪儒文高很多。 而且,单从外表看,自愿当人质的墨言,修为的确要比洪儒文低。地位更高,更好控制,魔人毫不犹豫的丢弃洪儒文,选择了墨言。 三名魔人带着两个人质,轩辕帝看向墨言,却见对方正对自己颔首。那神情神情笃定,仿佛在说:你放心。 轩辕帝犹豫片刻,终于手下让开道路,选择了放魔人离开。 墨言走后,众仙议论纷纷,都说此事不可思议。白金瓯还特意在洪通天面前称赞道:“想不到墨家小兄弟,竟然有这份心肠。洪山主,他对你可是真心好!” 洪通天应付了几句,眼看轩辕帝已经派兵马出城去徐徐图之了,洪通天的师弟被抓走,总不好什么事都不做,只得也派出昆山弟子前去接应墨言。 洪儒文更是被这一幕“舍身救我”感动的稀里哗啦,不肯再去和白涟讲话,而是要跟着昆山众人一起去接应墨言。 三名魔人带着两个人质,一路出城。 而被被龙筋搓成的绳索缚住的墨言,手却正好碰到腰间的乾坤袋。 乾坤袋中装有上等飞剑,这两样东西,都是苍冥所送。 那么,他是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还是……只是巧合? 墨言在心中默默的琢磨,是等到苍冥出场在挣脱束缚,还是现在就脱身。 他在心中衡量片刻,选择等待苍冥出现。 原因很简单,现在他和三名魔人打斗起来,输赢难说,且会伤及无辜。 若是连累到轩辕帝的新娘,就不好了。 新娘自从被劫,就一语不发,墨言自然也不会和她说话,三名魔人在地上疾奔,片刻之后,轩辕城已经成了一个小点。 再过片刻,他们便奔入山林,轩辕都城早已不见,已经出了千里之外。 “你们已经安全了,放开我们,让我们回去。”墨言首先开口。 那三名魔人却不言语,三人对视一眼,三道黑气从他们手中射出,直击轩辕帝的新娘胸口。 嘭的一声轻响,龙筋崩裂,乾坤袋中跳出一柄飞剑。 排山倒海之势就此而来,海潮中练就的破晓十万剑,今天第一次派上用场。 墨言手中乾坤袋口在半空中张开,将新娘收入袋中,于此同时,飞剑在半空中紫气大涨,墨家心法就此催动,和三名魔人斗到了一起。 “是昆山绝招!”一名魔人惊恐尖叫起来,没有了半点抵抗之心,拔腿就跑。 墨言的飞剑,已经飞到了一名魔人的胸口,他一跃而上,接住飞剑,穿胸而过,刺入魔人心脏。 这是破晓十万剑中的第一招——晓光初现。 那名魔人当即毙命,但另外两名魔人却趁机吐出黑气,将墨言笼罩。 待得墨言跳出黑气,举目四望的时候,那两名魔人竟然已经跑得远了。 可恶!墨言怎么也没想到,这三名魔人的目标,不是什么轩辕帝,也不是什么轩辕阵法,竟然只是轩辕帝的新娘…… 计算再多,也终有失算的时候,那时候如果不出手,轩辕帝必然悔恨终生,自己也白当一回人质了。 第21章 墨言听见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没有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墨言在苍冥的掌心写字问:“我们可以出去了么?” 苍冥点头。 墨言松了一口气,准备扭头出去,却没料,在扭头的瞬间,唇擦过了对方的脸颊。 两人愣住了。 苍冥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是将墨言拉回了怀中,看着他的眼睛,越逼越近。 他低声说:“你刚刚,碰到我了!” 十万年,从来没有人用唇碰过他的脸,那一刻,柔软的触碰感,所跟随而来的酥麻感,以及心底的那蠢蠢欲动的东西,让他的声音沙哑了半分。 “对不起……”墨言低声说,“放我离去,我刚刚不是故意冒犯。” “如果我不放呢?”苍冥的声音越发低沉,带着沙哑,眼眸中流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第29章 夜谈 在这样黑暗的地方,四处充满了苍冥的气息,两人呼吸交缠,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绽放催化一般。 墨言微微蹙眉,他感到有些不妙,可是却不敢反抗苍冥。 特别是当他抬头,看见对方那双血眸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的感觉,涌上心头,不觉愣住了。 就在墨言愣神的片刻,苍冥猛然松开自己的手臂,奋力将墨言丢出山崖缝隙。 整个山洞都在隐隐震动,洞穴顶部的石头崩落,瞬间就将苍冥藏身之处埋住。 墨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见苍冥突然被巨石所埋,急忙叫道:“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带着外面的那个女人滚的越远越好!”苍冥的声音中带着近乎一丝咆哮,似乎在极力压抑什么。 墨言还想上前,但山脉摇动的更加厉害,巨石不断落下,他只得抱起还在昏迷中的轩辕新娘,冲出洞外。 在他离开洞外的一刹那,崖顶一块巨石滚落,将洞口也堵死了。 墨言在洞口大声问:“你能出来吗?” “滚!不要再来找我!”苍冥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阵阵咆哮,甚至震荡整个山谷。 苍冥发怒了,墨言犹豫片刻,尽管他不明白这条恶龙为什么会突然发怒,但他决定选择离开。 就在墨言远离洞口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了山洞深处的苍冥,所发出的一声沉闷至极的闷哼声。 虽然中土仙人各个都知道海中巨龙凶恶,但知道巨龙习性的人,却并不多。 墨言也不知道,所以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刻还十分温柔的苍冥,后一秒忽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而他更加不知道的,是被封在山洞内的苍冥,此刻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变身了。 他的身体在难以控制的变化,而最突出的地方,则是他下身的龙根。 龙性本淫,修行十万年的苍冥,要比其他的巨龙更加容易控制自己。但却因为禁欲多年,从未有人这样近的靠近过他,反而更容易被激发出出自本能的欲望。 苍冥看着自己已经支起帐篷的地方,不得不承认,两人当时挤在狭小的缝隙中,面对面的贴合着,对方那具身体,那样的容貌,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气味,激起了他被封尘已久的性欲。 若是当真无法自控,淫乱起来,恐怕至少需要百年才能够回复平静。 若是墨言再多在苍冥怀中停留片刻,苍冥很难控制自己不去侵犯他,更加难以控制自己,不会就此将这个人带回魔界,就此囚禁起来颠倒翻覆,直到这数十万年的欲望尽数化解。 苍冥运起龙神心法,黑色的气息流转全身,他用自己的意念努力地控制自己。控制那些,因为墨言的靠近、柔软的唇、秀美的脖颈、修长的腿、柔韧的腰,所带来的一系列本能反应。 十天,只需要十天,就能彻底平息此次冲动。 而墨言对这一切全不知情,他抱着昏迷的新娘,一边朝着轩辕城的方向走,一边不停的回头,心中暗想:不论如何,等把新娘交到轩辕帝手上后,自己还是应该过来看一下苍冥,看他是否安好。 墨言带着新娘走出不远,新娘便渐渐苏醒了过来,尽管新娘还是站立不稳,双脚发软,但墨言不方便再抱着她,于是两人就地休息。轩辕都城的军队几乎全部出动了,都在到处寻找新娘的下落,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两人,轩辕帝随后赶到,他见到妻子无恙,一把将其拥入怀中,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直到新娘轻轻咳了一声后,轩辕帝才反应过来,赶快朝墨言道谢。 轩辕帝深揖到地:“多谢墨仙长救了我妻子,你是我的恩人,大恩不言谢,若是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万死不辞。” 新娘用手按住丈夫的唇:“别说死,墨仙长是好人,你也是好人,须当长生不死。” 轩辕帝哈哈一笑,搂住妻子,对墨言道:“请务必在我国盘桓数日,容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墨言尚未答应,便见到远处有一人御剑飞来,那人来速急快,飞到跟前便从剑尖上跳下来,声音又是激动,又是庆幸:“言弟,不……不是,师叔你没事……没事太好了……” 墨言眉头微蹙,轩辕帝也在一旁看的眉头微蹙。 洪儒文本想来个重逢后的拥抱,结果轩辕帝比他更先找到墨言,在众人面前,拥抱只能作罢。 洪通天等随后而来,人数众多,墨言本来有些话想要和轩辕帝说,但却也没这个机会,只能够作罢,跟着昆山一众人返回都城。 一路上洪儒文一双眼睛简直黏到了墨言身上,心中不停的琢磨,等会回到城中,要怎么体贴慰问言弟。 结果刚到城门口的时候,就瞧见其余众仙都等在那里。众人见到墨言回来了,都上去询问出了什么事情,他和新娘是怎么逃回来的。 墨言说那三个魔人遵守承诺,到了城外就把自己和新娘放回来了,就此消失无踪。 众仙嗟叹了片刻,议论纷纷,觉得最近魔人出没越来越多,要严守门户,提高警惕了。又赞墨言有恩义,舍身忘死,实在难得。 甚至有几名散仙,见到洪通天不肯教其仙法,自告奋勇要指点墨言一二,都被墨言一一婉谢。 洪通天心中对墨言的又是感激,又有些恼羞成怒,但不论心中怎么想,却要在人前表现出师兄弟友爱的样子。又说师弟志向高远,因为在修炼昆山绝招,所以进展和普通修仙有所不同。 言毕,还命墨言当众演示了几招破晓十万剑,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真的没有苛待师弟。 非但如此,洪通天迫于无奈,还狠狠教训了儿子一顿,严令他每次见到墨言必须行礼,不管心里怎么想,口头务必要恭敬,不能被人揪出错来,否则,就回去罚禁闭三年。 洪儒文见众人围着墨言,自己根本没有上前去诉衷肠的机会,急的团团转,一直等到晚间人尽数散了,他才找到机会,在墨言门前求见。 “师叔,你还好么?是我,我担心你,想来跟你说两句话……”洪儒文在门口行礼,尽管他心中一万个想要破门而入,但想起刚刚父亲的严厉措辞,只有做足了礼数。 墨言觉得洪儒文实在是让人烦,原本上次苍冥教训过他,他就已经不敢再来了,没想到这次救他,又把他给招惹来了。 老让洪儒文站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墨言开口问:“有什么事?” 洪儒文道:“师叔,你让我进来好不好?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你不知道,白天你离开的时间虽然短,可是我的心却一直倍受煎熬……师叔,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对我这般好……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我以后也会对你……” 岂料洪儒文隔着门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见有人在背后道:“洪仙长,请您让一让。” 洪儒文回头,却看见一名太监带着两队侍卫,手提灯笼而来。 洪儒文顿时觉得面红耳赤,仿佛隐私被人揭露一般,他不再多说,向墨言告辞后转身离去。 墨言心道这太监来的及时,当听说是轩辕帝找自己的时候,他便跟随那名太监直入禁宫,抵达轩辕帝的寝宫。 轩辕帝寝宫和别处不同,外面有着灵石做阵,内有轩辕神兽在其中看守,按照阴阳坎离布下大阵。 若非有人引路,墨言根本无法通过这到复杂的阵法,在过了外围的防御阵之后,又有轩辕帝亲自布下的结界,当墨言走近的时候,那结界便渐渐显现,如同一个淡绿色的透明罩子,将宫殿罩在其中。 太监将墨言引到此处,轩辕帝在殿门处等候。 “墨仙长,这边请!”轩辕帝做了个请的手势,墨言抬脚进入大殿。 只见大殿上挂着黑色的牌匾,牌匾上上书仁寿殿三个大字,殿内灯火通明,却无半个宫女太监,甚至连幔帐都无,仅有茶几桌椅,和别处奢华摆设大有不同。 墨言坐定后问道:“陛下深夜召我到此,可有什么事情吗?” 轩辕帝道:“我虚长几岁,若是不嫌弃,我称呼墨仙长为贤弟如何?” 墨言道:“不敢当。” 轩辕帝也不和墨言多客气,开门见山的道:“今日淼淼回来,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开口,只说让我问贤弟你。我想……我想今日之事,恐怕不是三个魔人绑架人质那么简单吧?” 淼淼?墨言愣了一下,才醒悟过来轩辕帝说的是新娘的小名。 直到此时,墨言才知道这位轩辕新娘名叫淼淼。 轩辕帝笑道:“贤弟放心,我这里,内外布置了数到结界阵法,为防人潜藏于暗处,我将此殿的摆设也一应撤去。这大殿之中,就只有你、我二人。我们在这里说的话,没有人能够听见。那三个魔人之事,若是能说,就说;若是不能说,我也不会勉强。” 第30章 结义金兰 墨言在心中权衡片刻,道,“三个魔人不是魔界的,是另有人所派来,那人恐怕是想要对你不利,” 轩辕帝眉头微蹙,道,“贤弟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墨言就从自己代替洪儒文做人质讲起,简单的说了事情的经过,省略掉新娘昏迷后的事情,只说苍冥审问完那些魔人后就离开了,自己带着新娘就此走出山洞。 “贤弟,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妻?她从来与人没有任何恩怨。”轩辕帝冥思苦想,万分不解。 墨言想了想,道:“我想,他们的目标,还是你!” 前世,轩辕帝失去爱人之后,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志向抱负尽数化为灰烬。这样的轩辕帝,对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威胁。 “或许是因为你威胁到了那个人,所以他要想办法对付你。若是皇后死了,陛下定然伤心难过,恐怕就此沉沦,再无奋起之日。”墨言缓缓的道,“那人的目标是你,这次刺杀新娘不成,必然还会有其他的动作,你要小心。” 轩辕帝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他站起身,双目望着远方,道:“那怕什么!无论谁想要暗害我,尽管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妻平安无事,我什么都不怕!” 说道这时,轩辕帝心有余悸,扭头看向墨言,道:“说句心里话,便是疆土无尽,长生不死,可若是失去了最爱的人,那将会是最可怕的事情。不论你拥有再多,得到再多,都无法扭转了。” 轩辕义的声音渐渐低沉:“尽管只是短短几个时辰,可是我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一样,我甚至不敢想,如果她万一遭遇不测,该怎么办,恐怕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了,除非是能够扭转时间,让天地倒转,否则,得到再多,也无法弥补曾经失去的东西。” 墨言听到轩辕义这番话,不觉愣了。 他没来由的就想起自己重生这一世来。的确,失去了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任你有再多的财宝,无尽的生命,但失去了就已经失去了。 除非时间倒流,再来一次。 两人秉烛夜谈,说完了魔人之事,又开始闲扯起来,轩辕帝甚是健谈,知道许多天南地北的见闻,所知所见,均是墨言闻所未闻之事。 两人从中土仙界讲到轩辕国趣事,又从轩辕国趣事说道了魔界,最后话题到了苍冥身上。 “贤弟你年纪小,恐怕对这位魔界尊主了解不多。自我出生起,便从未听说他在中土大陆行走。魔界虽和中土仙界势不两立,但互相也不怎么往来,都是两边相安无事。他这次虽来中土,却不张扬行事,看起来倒不像是个过来惹事的,以后你撞到他,也不用太过害怕,需知你和他实力悬殊,若是他想要害你,根本不需任何阴谋诡计,只是翻覆手掌的功夫。” 墨言只是小时候听父亲讲过只言片语关于苍冥的事情,后来他虽然见过苍冥数次,却极少听闻他的事情,所知还比不过轩辕义。 墨言道:“我见了他就觉得害怕,听说他能够吞吃上千修仙之人,可有此事?” 轩辕义笑道:“他若有这个本事,恐怕这中土大陆都归他了,又何必偷偷摸摸的行走?我中土大陆,亦存在上亿年,高手修士不计其数,远的上古神祇不说,就说你师傅,昆山第二代弟子丹阳子,那就是一等一的人物!” 墨言虽然身在昆山,可这十年来都被洪通天逼得紧紧的,不停练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此刻听轩辕义说出来,心中好奇,问道:“我师父他老人家……你见过?” 轩辕义摇头:“我小时候曾经见过他一面,丹阳子道法深厚,心性淡泊,真正是一派仙风道骨。他仅修行三百年便百日飞升,天资,根骨都是上层,听说当初他斩断心魔,练就破晓十万剑,无人能敌。 后来昆山传到你师兄手中,虽然日渐没落,到现在反而比不上其它大派,但你师兄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只是你师兄城府颇深,世人不太清楚他的真实实力。” 墨言从不知昆山先辈有这样的人物,详细询问起挂名师傅丹阳子的事迹。轩辕义便有问必答,将丹阳子当年只身擒龙,勘定恶鬼,水晶宫悟道等事一一说出。丹阳子的绝技“破晓十万剑”,更是让所有的人都闻风丧胆,见之变色。丹阳子所掌昆山之时,正是昆山极盛的时候,当时昆山地处中海,无论何处有难,都肯前去相帮,无论是谁,听到昆山二字,都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第23章 同一时刻,白色的粘液,喷涌而出,尽数洒落在已经近乎赤裸的人身上。 “不够!不够……”在第一次倾泻过后,巨龙的身体,每一张鳞片都在咆哮。 想要更多,想要将这人永远囚禁起来,日夜颠倒。 直到——那丝带着微凉的血流入腹中的时候。 那清凉的感觉,将巨龙整个包围,使得他的神志渐渐恢复。 眼眸中的色泽依旧沉暗,却蒙上了一层理智。 巨龙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他所看到的,就是那具如白玉般无暇的身躯,昏迷在自己怀中,满头情丝散落,腹股之处,还染着白色的粘液,手掌中,握着已经疏解过一次的巨物。 “墨言……”巨龙拢了拢自己的利爪,将人箍在怀中,轻轻的缩紧。 他怎么也想不到,墨言竟然会在这种关头出现; 十天来的忍耐,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每当它想要肆意妄为的时候,便会用利爪揭下自身的鳞片,用这样的疼痛来唤醒心智。 但终究没有想到,那人竟然剖开大石出现,还用着温柔的语气问:“要我帮忙吗?” 警告不能够让对方后退,在墨言的手伸向他的一刹那,理智尽数的崩溃,只想要遵从身体本能的欲望。 但让苍冥更加意料不到的是,在迷乱之时,咬破的脖颈,喝到的血,竟然是上古神祇之血。 那血疏解了化解不去的欲望,也平复了他的内心。 当苍冥慢慢平静下来后,他终于能够再次变回人形,将依旧陷入昏迷中的人,紧紧的搂在怀中。 那人的脖颈后,有着自己獠牙所留下的伤口,伤口的血虽然已经凝固,可那人却依旧没有醒来。 苍白的唇没有半点血色,是失血过多的原因。 苍冥将自己的手臂紧了紧,一种心疼的感觉,将他包围。 怀里的人双目紧闭,柔软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仿佛陷入什么噩梦之中一般。 在这之前,苍冥只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比较顺眼,而在这之后,他觉得,自己似乎无法遏制的想要保护他,守护他。 第32章 表白 苍冥低头,唇轻轻的吻上了怀里人那修长的脖颈,舌尖触过伤疤处,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墨言……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身处什么样的危险中……”苍冥低声耳语,但陷入昏迷中的人根本听不见。 “这样弱小的上古神祇,居然敢到处行走……真是……笨死了。”口气中多了一丝溺爱,一丝埋怨。 “竟敢,还竟敢回来找我……还说要帮我……不自量力。”若非苍冥饮用神祇之血,能够镇住心头的欲望,恐怕墨言便是连死,也会死在颠倒淫靡之间。 苍冥将手臂收的更紧,在这一刻,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动的滋味。 而怀里的人,却眉头微蹙,双唇发抖,似乎在噩梦中沉沦,永远醒不过来一般。 墨言在做恶梦。 梦中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洪儒文翻脸,白涟阴狠。 自己被污蔑偷盗白家秘籍,灌了春药丢入海中,随波逐流,以为就会这样死去。 深海之中,一条血眸巨龙突现,声音低沉:“你怎么了?要我帮忙吗?” 墨言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那条龙的利爪。 很快,他就被龙神缠绕,烧毁了神志,迷乱了精神,只记得那种被缠到窒息,又被送到天际的感觉。 血色的眸子一直一直看着自己,直到自己最后昏迷过去。 他忘不了曾经所遭受的那些事情,更加忘不了自己所蒙受的不白之冤。 他于昏迷中,都叫着那两个字——昆山,昆山…… 待他醒来,就在昆山的土地上,触目所及是仙境云雾,而那些飘渺的云雾,忽的变成洪通天手持利剑,剖腹取胎。 “不!”墨言惨叫,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他被关在昆山的斩龙台上,缭绕的歌声飘入囚室。 “唯我昆山,升日踏月,中海遨游,……不生不灭,冠盖九霄……” “你师傅丹阳子,是一等一的人物。昆山开山祖师,更是了不起……昆山极盛之时,任谁提到他,都要竖起大拇指,说一声了不起!赞一声真正的仙风道骨……”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隐藏在歌声之后。 可墨言听不见这声音,在梦中,他只能够见到洪通天手提利剑,朝着自己走来,越走越近。 “不!!”墨言从梦中惊醒,身体弹射起来,却被另外一个有力的臂膀箍住。 他开始发疯似得挣扎,正如临死前的挣扎一般,可那个臂膀却坚硬如山岳,根本挣不脱。 “墨言……墨言……别怕,是我!是我,苍冥!” 墨言回头,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血红色的眼眸,黑色的长发,以及如刀斧刻出来般的英俊面庞。 墨言只觉得自己浑身冷汗淋漓,而那宽阔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始终牢牢的箍着他。 “别怕!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苍冥的声音低沉,温和却坚定,带来了让人镇定的力量。 墨言渐渐的平静下来,他有些迷茫的看着那双眼睛。 那是和梦中巨龙一模一样的眼睛。 然而,当他顺着那双眼睛往下看的时候,终于想起来发生过什么事情。 苍冥没有穿衣服,非但如此……墨言看见自己的衣服,也已经被撕成了碎片,挂在身上,根本什么都遮不住。 他就这样坐在地上,将自己抱在怀中。 墨言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疾奔出去的,但才奔出两步,就发现——自己这样子跑出去,是要裸奔么? 只得折身返回洞中,面对一直看着自己的苍冥时,墨言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下去。 “你还好吧?”苍冥小心翼翼的问。 墨言不答,他回忆起自己帮对方撸的情形,只觉得脸上快要烫死了,哪里还能够说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苍冥在墨言昏迷的时候,已经琢磨过很多遍该怎么说,可是事到临头,却根本不会措辞。 “我……我警告过你……我不是故意要侵犯你的……你脖子后面有伤口……”苍冥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很快他就理清了思绪。 “那天你走后,我……龙族都是这样,我憋得厉害,怕伤了你,所以才把你赶走,原想着十多天过去后就能够恢复正常,没想到你这个时候来了……” “嗯。”墨言低低的应了一声,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没干过,所以,可能有些激动,自控不住,咬了你的脖子,喝了你的血。”苍冥说,“如果你觉得不高兴,就咬我好了。”他将自己的脖子送到墨言面前。 “嗯。”墨言仅是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是你的血让我恢复神志的,所以我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太弱小了,这样在外行走,很危险。”苍冥一讲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语速就恢复了正常,他上前一步,走到墨言面前:“上古神祇,人人求而不得,对于修士来说,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宝物。但你的血肉于我来说,只有镇定作用,我并不会对其垂涎。跟我走,我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墨言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苍冥。 过了半晌,他忽然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再变成龙。” “什么?”苍冥不解。 墨言看着那双异常熟悉的,不仅出现在梦中,而且也出现在面前的血眸,斩钉截铁的说:“变成龙。” 苍冥依言化身,黑雾过后,巨龙匍匐在青年面前。 墨言一步步走向巨龙,龙头足有他一人高,墨言伸出手,摸上龙的鼻子。 通体纯黑的鳞片,血红的眼眸,唯有一处异色,那便是龙身的鼻梁上,那一块白色的鳞片。 化为人形的时候,那白色的鳞片,不过只有一个毛孔大小,根本看不见。 而变成龙身,墨言看的清清楚楚。 错不了! 他即便当时意识混乱,即便是浑浑噩噩,半梦半醒,但也记得,那只缠绕着自己在海中翻覆的巨龙,有着血色的眸子,双眸中央的鼻梁上,有着一块小小的白色鳞片。 是他!那个人是苍冥! 巨龙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青年。 只看见青年的神色变换不定,似是伤心,又似决绝。 “你刚刚说会保护我一生一世?为什么?”墨言问。 苍冥心头没来由一阵紧张,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因为我刚刚跟你在一起?因为我疏解了你的欲望?”墨言继续问。 苍冥急了:“是!不……也不全是……” 墨言的嘴角露出一个似乎是哂笑的表情:“我不会跟你走的……因为……我不信你说的那些话!你我从今往后,恩断义绝,你不用来找我,我也不会再去找你。” 说毕,墨言头也不回的大跨步走出山洞。 是的,他不信他。 若仅仅只是刚刚那不到半天的纠缠,就能够让他轻易许愿,那前世海中翻覆的数月呢?为何自己受难的时候,不见巨龙的出现? 若只是肌肤之亲,便能够令其生出保护欲,那前世的孩子呢?当被人吞噬的时候,巨龙何曾出现。 墨言快步走出山洞,冰冷的空气将他激得一个寒噤。 那时候,山洞中的气氛过于暧昧,过于温暖,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寻求更加温暖安全的所在。 可是,当出了山洞后,冰冷的空气迎面扑来,墨言的大脑,也迅速的清醒过来。 上一世,两人的牵绊更多,但自己落难的时候,都不见巨龙出现;这一世,又怎能够再信他,信他会真的如誓言所说,会保护自己一生一世? 更何况,这一生的重活,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他要做的事情,不是沉沦情爱,当时自己飞身入轮,曾经许下的誓言,从不曾忘记。 若有来生,必将牢记今生之事,以此为鉴,不再轻易信任,不再轻易交付真心,不再为了任何人而活。这一世,必将为了自己好好活者。 墨言飞快的离去,他找到一处无人山谷,用雪将自己的身体擦洗干净,又在附近的农庄偷了一套衣服后,潜回城中。 已经是半夜了,洪儒文没有再继续在门口守株待兔,墨言回房并未受到任何打扰。 当他躺在床上翻身的时候,却感受到胸口的龙珠,摩擦着他的皮肤,微微倾垂。 “原来,那巨龙是他……”墨言的心头有些黯然。 第25章 墨言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因为想起来这些事情,他就觉得糟心。 白家在参加完轩辕帝的婚礼后,几乎被灭门,仅有白涟逃了出来。 洪通天消息灵通,命洪儒文去相助,把白涟从东北的悬空山,历经千里,送往南边白涟外公金老爷子家里。 而洪通天之所以忽然会善心发作,救人于危难,原因很简单——白家的变化术令人垂涎,而这变化术的秘籍,则落在白涟身上。 洪儒文千里送白涟,见到对方惊才绝世,人品高雅,便心思动摇起来;而洪通天垂涎白家秘籍和金老爷子仙园的珍宝,现在有了机会,也蠢蠢欲动。 父子二人一拍即合,一个写信邀请白涟过来做客,一个做出严师的模样将可能会碍事的墨言关禁闭三年。 三年后,墨言被眼前的这一切震呆了,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撞见两人亲热,便上前去大声质问。 结果可想而知。 白涟清俊高雅,犹如神仙,岂容墨言这样的人玷辱污蔑? 洪儒文大怒,却终于想起一件不妙的事情来。 他和墨言定下过血誓契约,终生不负的。 在遇见白涟之前,这血誓对洪儒文不痛不痒,但遇到白涟之后,洪儒文发现自己找到了真爱。 于是,当初的契约,在遭遇“真爱”的时候变成了枷锁。 为了打破这枷锁,白涟的种种陷害污蔑,洪儒文的种种逼迫,洪通天的冷眼旁观,不堪回首。 上一世,白家被灭门,发生在墨言回到昆山之后。 洪氏父子也都没有赶上,墨言被罚禁闭,更是没有赶上。 而这一世,因为轩辕帝的挽留,昆山众人在轩辕国徘徊数日,正好撞见这一幕。 昆山大船在见到火鸟之后,便立刻改道,转而朝着东北方航行。 大船日夜不停,火鸟振翅飞翔,三天之后,双方终于碰头。 火鸟落下,众人这才发现火鸟已经十分虚弱,竟是硬撑着一股气飞到此处。 火鸟见到洪通天之后,尽数吐露实情。 原来,白金瓯带着人离开悬空山之后,悬空山其余诸人竟被魔人屠灭,等到白金瓯带着白涟返回,对方已经等候多时。 四十余人被杀大半,眼看白氏有灭族之难,白金瓯赶紧放出火鸟,找人救援。 “求洪山主出手,救救我家主人,若是去晚片刻,就都死光了!”那火鸟悲鸣哀叫,将白金瓯所写的求救信送到洪通天手中后,就此身亡。 点点火光升腾在半空,最后渐渐消散。 “父亲,我去!”洪儒文回忆起和白涟相处的种种,怀中还有他送的伤药,登时按捺不住,自告奋勇起来。 洪通天却不答,他的手下意识的转动着自己的扳指,片刻之后,目光落在了墨言身上。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墨言前去救白氏一族,却被魔人杀了,这种借口,不是每天都会出现的。 洪通天朝着墨言走去,道:“师弟,白氏一族遭殃,我本该前去,无奈岳峰在家中受了重伤,等我回去医治。儒文虽比你大几岁,但行事并不太稳妥,所以还需你带几名弟子跟他走一趟,救人危难了。” 墨言愕然道:“我本领低微,去了又有什么用?” 洪通天随口搪塞:“你是他们的师叔长辈,约束门下弟子是你该做的。救人也并非和魔人发生冲突,你无需动手。” 墨言只得道:“既如此,我就走一趟。” 洪通天当即就将这艘大船留给墨言、洪儒文,又留下百多名门下弟子;自己却带着另外数百弟子,拿出大船中预备的小舟,就此返回昆山。 自从洪通天离去后,墨言就觉得这件事情诡异,洪通天怎舍得让自己单独行动?他不是一直以来,都要监视自己的么? 墨言回忆起当日洪通天的神情,以及那不经意的小动作。 洪通天在下意识的转动手中的玉扳指。 前世,墨言只见过两次他这个动作。 一次是岳峰跟他理论,说他忘恩负义时,洪通天面带微笑,转动了那枚扳指。而那之后,就是岳峰说不愿再呆在昆山,和他论剑,结果落败,被洪通天指斥为昆山叛徒,就此将魂魄收了淬炼成器。 一次是墨言怀孕归来,洪通天满脸慈爱温和,转动了那枚扳指。结果,下一刻他就剖腹取胎,将墨言丢入囚室。 那是洪通天动了杀机时,无意识的动作。 墨言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洪通天,对自己动了杀机。 这一天终于来了,有些早,却并不意外。 墨言感到意外的是,洪通天打算怎么杀自己。 他必然不敢亲自前来的,若是敢,就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直接一剑杀了就是。他必然是怕墨言死的不明不白,无法对世人交代。 墨言在心中一条条的数着自己可能的死法。 洪通天操纵海中怪兽?自己死不了! 命昆山弟子前来杀人?或许洪通天会这么干,但放眼昆山,除了洪通天自己,没有人能够轻易地杀死墨言。自己还是死不了! 墨言琢磨了一阵,就放弃了。 “如何杀死墨言”这个问题,应该让洪通天去伤脑筋,自己需要做的是日夜小心,提高警惕,并且准备好轩辕帝所传授的逃生阵法。 这天,墨言掰着手指计算时间,算到洪通天应该已经抵达昆山,而自己的也已经快要抵达陆地。 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墨言甚至认为自己想多了。 却忽听得甲板上有人惊恐叫喊:“巨龙!师叔,巨龙!黑色的巨龙!” 墨言抢出房中,朝着海中看去。 只见远远的,一条数百米长的黑龙,从海中缓缓浮现。 那黑龙浑身全是黑色鳞片,双眸猩红,鼻中一片白色鳞片。 墨言站在甲板上,黑龙在海中,两人对望,都没有说话。 海风凛冽,掀起一股又一股的巨浪,黑龙在巨浪中始终屹立不动,看着甲板上的人。 墨言也看着它。 一人一龙就这样对视着,片刻之后,黑龙转身,埋入海中,朝着相反的方向潜行。 苍冥已经护送墨言所乘坐的大船,顺利的经过了那一片恶龙盘踞的海域,只剩下不到一天的路程,大船就会靠岸,这一片非常安全,没有任何危险。 苍冥不知道墨言那天为什么突然翻脸,他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一旦决定要做的事情,任天塌地陷,都要做! 若是仅仅因为那句“你我从今往后,恩断义绝”就放弃自己想做的事情,那苍冥,也就不会成为魔界尊主了。 在他的一生中,有过比这大的多的困难横在面前,都无法阻止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现在,哪怕墨言的话再绝情十倍,也依旧无法阻止苍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巨龙无法在浅滩游行,他需变成人身。 一天之后,将会陆地再见。 而同一时刻,已经抵达昆山的洪通天,在元光镜中终于找到了自己出手的机会。 洪通天认为,杀墨言这样的凡人,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却要做的干净利落,最好一击毙命,不要有任何打斗,也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墨言很小心,时刻同昆山弟子呆在一起,不方便出手。 可是当他夜晚独自一人睡眠的时候,却有黑龙紧跟船尾,洪通天忌惮黑龙凶恶,不敢动手。 现在,黑龙走了,墨言独自一人回房睡觉,而上百昆山弟子都能够作证洪通天身在十万里之外的昆山讲武,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第34章 小攻表白 黑暗的船舱中,没有半点光亮。 墨言躺在床上,睁着眼。 以他现在的修为,实在是不需要过多的睡眠,况且,他也睡不着。 苍冥竟然一直跟着自己,他想要做什么, 墨言心中感到一阵不安,随即,那不安越来越大,最终将其笼罩。 墨言运起灵识,查看房间。 房间中毫无异样,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太强烈了,墨言第一次冒险地将灵识放出房外。 笃笃,笃笃的声音,从甲板上传来。 那是一只甲虫,一只六翅金色的火甲虫。 墨言直觉的感到不妙,他猛然睁开眼,从床上跳起。 嘭! 墨言的房门一下子被撞开,一名身穿白衣,手持长剑,下颌留须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剑上泛着淡淡的白光,浮在空中,将整个房门都笼罩住。 是洪通天! “去!”洪通天一身轻喝,飞剑朝着墨言的眉心直飞而来。 “轰!”一声巨响,震的整个船身都在发抖。 正是墨言这几天一直不曾离手的飞剑出鞘,同洪通天的飞剑碰撞,发出震天巨响。 “小贼!你竟然背着我偷练仙法!”洪通天本以为自己一击就会得手,但却万万想不到,墨言竟然能够接住自己这偷袭的一剑。 速战速决,悄无声息的杀人已经失败,整个大船都被两柄飞剑的碰撞给撞碎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墨言不敢再有任何隐瞒,他跃到半空中,洪通天亦跟着跃到半空中。 一个白光大涨,另一个紫气蒸腾,两人交手时,气流带起巨浪,将一切吞噬。 洪通天此刻已经没有了退路,此刻只有杀了墨言,在做别的打算;他连连下杀手,用的都是昆山绝技。 而墨言也不敢怠慢,破晓十万剑他只练了一万剑,还不甚熟悉,只能够勉强在洪通天手下走上几招。 两人在海面上打斗,黑浪被卷起千丈高,其余昆山弟子都落入水中,又纷纷御剑飞起,尚且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洪通天在十招过后,就已经感到心惊。 第27章 洪通天又拖着病躯,前去给墨言立了排位,且叮嘱岳峰,若有人问起,便实话实说。 岳峰乍闻墨言去世,一下子愣住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 现在洪通天病重,洪儒文不在家,只有他这个大师兄主持昆山事务了。 岳峰收起师叔丧命的悲伤,先是给墨言的义兄轩辕帝写信,告知了此事后,又向其他各大门派也通告了这个消息。并且不死心的派了几十名昆山弟子去当日出事的地方寻找或许会活下来的墨言,便是找不到遗体,找到遗物也是好的。 安排好一切后,岳峰又翻出昆山所藏的灵丹妙药,送到洪通天处,并耗费自己的修为帮其疗伤,希望其早日康复。 “算他运气好,暂且饶他一命!”苍冥驮着墨言潜入海中,离开昆山,随意遨游,直到半夜才停下。 墨言心有余悸的趴下龙背,看着突然出现的巨龙,心中百感交集。 他竟然来了,在山洞中所说的那句“我必护你一生一世”,原来并非信口开河。他刚刚,竟然为了自己,差点踏灭昆山,不惜和四只玄武拼杀。 墨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巨龙,过了半晌,才轻声说:“谢谢。” 苍冥的尾巴甩了甩,卷起一丈来高的巨浪,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欣喜,墨言触不及防,差点被海浪卷走,但苍冥的爪子及时勾住了他。 “你……”墨言心中有许多话想问。今生只是自己遇险,苍冥就已经如此大怒,前世呢?前世他为什么没有来? “你……为什么?”那个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墨言不打算再追究了。 但苍冥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怒道:“那天你走的急,我的话还没说完。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我向来说话算话!你这样弱小的神祇后裔,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很危险,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谢谢你为我出头,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想连累旁人。” 墨言回忆起前世种种,眼眸变得沉郁:“我阻拦你屠灭昆山,不是因为心善,而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便是死,也当将他做的事情诏告天下,令其身败名裂!他当得到应有的报应,而非简单一死,更不是昆山众人给他殉葬!因为,他不配!” 苍冥的龙身渐渐卷起,将墨言圈住。 墨言他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双手,直到指节发白,毫无血色。那种感觉又来了,愤怒,仇恨在心中疯长,想要毁灭掉一切。直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蹭着自己,胸口的龙珠发出淡淡的光芒,清凉温润将自己包围。墨言猛然抬头,却看见苍冥的身体轻轻将自己圈住。 苍冥正在用龙族自己的方法,安慰着身旁的人。 “别太难过……”苍冥声音温柔,“会有那一天的。” 墨言低低“嗯”了一声,伸手摸着苍冥身上的鳞片,却发现有些地方却结了疤。 他忽然想起当日在山洞中所见到的情形,苍冥在揭自己的龙鳞。 “为什么?”他指着苍冥身上的那些结疤的地方,“那天你为什么要揭自己的鳞?” 苍冥的喉头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刚刚被愤怒充斥胸膛,无暇他顾。 此刻墨言的指尖点着那些敏感的没有龙鳞保护的皮肤,使得苍冥很快就回想起当日山洞的情形,心绪澎湃起来。 “你想要知道么?”苍冥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眼眸变暗。 墨言猜测:“鳞下面有东西?我以后可以帮你抓……” 苍冥微微摇头,他的身体开始缠绕住墨言的腰:“不……只是因为……我那时,对你起了欲念……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想伤害你,只能够自己克制……” 巨龙声音越来越低沉,墨言却猛然愣住,不可置信:“你刚刚说什么?” 巨龙的眸子抬起,眼中满是氤氲:“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还不明白么?若非如此,当日在山洞中,岂会和你缠在一起?” 墨言心头大震,他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巨龙发情,自己正好撞上了而已。便是苍冥刚刚的大怒,他也认为是这条巨龙脾气暴躁,本性凶恶的缘故。 墨言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竟是--他喜欢自己。 因为喜欢自己,所以不想伤害自己,才忍受揭鳞的痛苦,独自躲在山洞里。 因为喜欢自己,所以才在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愤怒咆哮,要踏平昆山,血染大海。 墨言一时百感交集,又是感动,又是隐隐的恐惧,他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巨龙,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35章 白涟交锋 “言,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巨龙的龙根开始慢慢变化,在海中抵住了墨言的大腿。 这已经是明确无误的求欢了, 墨言再迟钝,此刻也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何况,他也不算太迟钝。 “不行。”墨言脱口而出,下意识的朝后避了避,躲开了那火热滚烫的东西。 苍冥有些失望,他理智尚存,尽管有些想,但却没有到那样激烈的地步。他缓缓松开了缠着墨言的龙身。 墨言心头一团乱麻,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对这条巨龙了解的很少。 前世一段露水姻缘,留下的更多的是痛苦;而今生山洞中的记忆,也算不上美好。 不,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不是他想要的,至少不是现在想要的。 仇敌尚存,自己且弱小,哪有心思把时间浪费在其它地方,更加不可能跟这条巨龙就地交合。 当他想要开口拒绝的时候,却见到苍冥那眸子中,闪现的渴望而诚挚的光。 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可自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也不能装聋作哑。接受他的礼物,享受他所给的好处,却不付出相应的东西,这等于是欺骗。 墨言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不去看苍冥的眼:“今生你多次帮我,还救我性命,我无以为报。” 说道这里,墨言觉得下面的话有些艰难,但却不得不说。 他停顿了片刻,道:“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可那件事情,我……我不能答应。对不起,这些东西还给你。” 说完,他不敢去看苍冥的眼,害怕再次看见其中的失落之色,飞快地将龙珠、玉佩、乾坤袋、飞剑塞到苍冥手中,只留下父亲的元光镜,就此踏水离开。 在直直奔出上万米后,他才回头。 海面上风平浪静,巨龙的影子都没了。 一时间海面风平浪静,万里无云,海鸥振翅而飞,周围半个人影也无,墨言只觉得天遥地远,无限寂寥,心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之感。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却不料脚下海面猛然掀开万道波浪,巨龙突然从海中钻出,将其驮在背上,飞入云端。 墨言又惊又喜:“你……你没走?” 巨龙道:“我听说白氏悬空山出现魔人,准备去那里,结果出水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你,也只能说声对不起了。” 墨言百感交集,只是刚刚分离的片刻,他就有些后悔自己那些话说得过于绝断了。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苍冥道:“刚刚那些话,不过是见你有趣,逗你玩儿的,别当真。” 墨言低低的嗯了一声,他知道这是苍冥欲盖弥彰的话,他叹道:“你只是在浪费时间。” 苍冥毫不介意:“我有的是时间。” “我不会爱上你的,你是白费力气。” “是么,刚刚我潜入海底的时候,你可是很失落呢。” “是你的错觉!” “我突然出现的时候,你也很惊喜,我想你应该有点喜欢我,只是一时不能接受罢了。” “就算是对你有点好感,我也不会跟你做爱的,你缘木求鱼而已!” “没准有天你会喜欢上,然后天天求着我弄呢?” “放屁!” 于是一声闷响在半空中响起,一人一龙被臭气所笼罩。 待巨龙冲出臭气所弥漫的地方,墨言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龙尾在半空中轻轻的甩动着,就连墨言现在也知道了,这是龙族心情愉快的动作。 “你修行几万年,居然还能够有这样的臭……”墨言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刚刚的那个神来之屁。 苍冥叹道:“所以才更显出本尊的修为非同凡响。” 墨言笑了起来,苍冥会开玩笑,这让他感觉很放松。他伸手摸了摸龙的后脖颈,触感非常舒服。 苍冥忽道:“我喜欢被摸腹部的皮,你刚刚不是说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的吗?” 墨言便顺着龙身往后爬了一点,用脚勾住龙背上的鳍,倒挂在龙身上,用手去摸黑龙腹部细软的白色鳞片。他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和一条巨龙这样相处,完全卸去了对苍冥的最后一丝恐惧。 “摸起来很舒服是不是?”苍冥道,“你应该会很喜欢的。” 墨言嗯了一声,苍冥的龙身腹部柔软,鳞片非常地干爽平滑,和背部略有骨质微粒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里仿佛丝绸柔顺,又如皮革软韧,让人沉迷,爱不释手。 苍冥说:“如果你喜欢,以后可以躺在上面睡。” 墨言还沉迷在龙腹鳞片的触感中,又摸了两下之后,才忽然醒悟刚刚苍冥这句话是在邀请自己一起睡? 他赶紧收回手,苍冥笑了起来:“没关系,借给你摸两下,不用以身相许。” 墨言犹豫了片刻,还是禁不住那种触感的诱惑,于是又伸手多摸了两把。 “喜欢么?”苍冥问。 墨言嗯了一声。 “舒服么?”苍冥的声音中带了一丝调笑的味道。 墨言没反应过来,顺口说:“很舒服……” 等到话出口的时候,他才猛然醒悟自己说了什么。 刚刚那对话,怎么想怎么别扭,墨言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烧了,他收回手,爬回巨龙的脖子出,抓住龙角,心无旁骛。 苍冥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他的尾巴在空中打了一个圈,从云端直冲入海。 墨言赶紧死死的抱住巨龙的脖子,他不知道这条老龙又想做什么。 却不料巨龙跃入海中,黑气将它团团包围,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魁伟,面目英俊的男人的男人,站在岸边。 而这个男人的背后还挂着另外一名青年。 那青年面容美艳,白衣无暇,不染片尘,一双手正紧紧的搂着前面人的脖子。 墨言被苍冥突然入水搞的有点手忙脚乱,不太高兴,嗔道:“要下海怎么不事先说一声……”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看见苍冥回过头来。 墨言忽然意识到,自己手脚并用的扒在一个英俊的成年男人身上,赶紧松开手,朝后走了几步。 苍冥回过头,微笑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墨言一时有些心慌,先前它是条龙,于墨言来说,把它当作兽看待的成分更多,所以在对方的一再相邀下,摸一摸肚子也觉得没什么。即便是在山洞中纠缠,也不过略有尴尬,并无太多心悸之感。 第29章 这一下变故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一手隔空打物的功夫,功夫高强的凡人也会,墨言使出这一招来,到也不令人惊诧。让昆山弟子惊诧的是,甚少和人争执,甚至从未出手打人的墨师叔,今天居然动手了,动手不说,居然还打得这么准! 大家都感到今天的事情非同寻常,洪儒文见此情景,又气又急:“你……你打他做什么!你怎么这么小气,心胸狭窄容不下人!” 墨言盯着洪儒文,森然道:“洪师侄,我这个做师叔的办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教导,再敢多说半个字,回去关你十年禁闭。” 洪儒文见墨言凶恶,杀气森然,他认识墨言十多年,从未见过对方有这样的时候,登时不敢再顶撞半句。 墨言这才缓缓转头看着白涟,冷笑道:“我再说一遍,我和师兄的事情,是我们昆山的家务事,轮不到姓白的来指手画脚。你在背后议论昆山,横加污蔑,我刚刚那一巴掌,是代昆山出手教训你!我们师兄弟交情非凡,从未有过半句争吵。今天算你运气好,遇到我;要是让我师兄知道了在背后这样乱说,就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的了!” 第36章 传书 白涟完全没料到墨言会打他,更加没料到,自己被打了之后,洪儒文居然吭也不敢吭一声,白涟双眼通红,不可置信的瞪着墨言,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似乎就要滴下来一般。 洪儒文见到这一幕,心疼地快要死掉了,想要劝说,却害怕墨言淫威,不敢有半点阻拦。 连洪儒文都不敢多说半句,其它昆山弟子也只有驻足观望的份了,都看到白涟眼眶中的泪水在打转,觉得墨言对一个后生过于严厉了。 墨言当然也见到那在眼眶中不停打转的泪水了,心中厌恶至极。 前世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这种泪水的苦头,却顾虑重重,不敢抗衡,更不知道该如何抗衡。 此刻再见白涟这幅模样,墨言身份地位都全然不同,不需有半点顾虑,直斥道:“你敢掉一滴泪,我就让你掉一根指头!” 白涟一惊,眼眶中的泪花刹那被吓得退了回去,缓缓跪在地上:“是我做晚辈的不懂事,师叔打得好。” 洪儒文终于按捺不住,急道:“师叔,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怨……”一句话没说完,忽然看见墨言射过来的冷冷的目光。 那目光冰冷中带着一丝厌恶,竟是半点都不掩饰,洪儒文不觉呆住,打死也不敢再管闲事了。 墨言知道以退为进是白涟惯用的,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白涟,避开一步,既不受他的跪拜,也不去理会,更不会将他扶起,只是转而朝其余人问道:“你们前去悬空山,就只找到了白涟么?” 众人见平日不苟言笑的师叔死而复生,又出手教训人,都觉得师叔严厉的赶超大师兄岳峰了。昆山弟子生怕惹得师叔迁怒自己,被罚去打扫茅厕,一面觉得白涟事多,惹师叔不高兴连累自己;一面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当日墨言海上遇难,洪儒文等人不敢多留,前去悬空山的时候,又遇到魔人。 本来昆山弟子中不乏高手,是打算之一战,结果就在这个时候,洪儒文发现了躲藏在山洞中的白涟。洪儒文询问过后得知悬空山早已成为废墟,里面没有活人,白金瓯不知所踪。 昆山众弟子一商量,魔人势大且占据悬空山,天时地利人和。况且此次前来的目的是救人,现在仅白涟一人生还,还是救了他速速离去为上策。 洪儒文听从白涟的建议,当即决定就此南下,众人竟是连悬空山都没有上就走了,更别提发现白金瓯了! 待到昆山众弟子讲完经过,白涟跪得双膝也在发软了,他声音诚挚焦急:“墨师叔,你从悬空山来,见过我父亲吗?当如我们突然遭遇魔人伏击,我和父亲走散,他生死未卜……” 墨言道:“我的确撞见了他。” 白涟一惊,不禁从地上站起,上前一步,急切问道:“我父亲现在哪里?” 墨言瞟了他一眼:“你最好还是继续跪着。” 白涟只是问道:“我父亲呢,求你告诉我父亲的下落。” 墨言道:“你父亲仙去了,那时我在他旁边。你刚刚跪拜的方向,正是你父亲仙逝的地方。他不知你早已平安离去,临死都惦念着你,跪拜几日也是应该。” 白涟听闻父亲噩耗,双脚发软,站立不住,竟昏了过去! 这一昏就是一天一夜,等到白涟在车中醒来的时候,仅有洪儒文守在他身边。 白涟想起父亲噩耗,忍不住垂泪:“都怪我,若是当时,我再找找,就能找到父亲了,父亲也不会……”说道这里,哽咽难以出声。 洪儒文赶紧将他半搂在怀中温言安慰,白涟抬起头,泪光盈盈:“洪大哥,我父亲没了,白氏惨遭灭族,我……我从今往后,孤苦伶仃,虽会一点仙法,但却先天不足,注定修为有限。我没了半个依靠,该怎么办……怎么办……” 还未等洪儒文开口安慰,忽听得墨言的声音从车外传来:“金老爷子是你亲外公,你去投奔他,算不得无依无靠,他必然不会亏待你的。你父亲临终前有样东西让我交给你。你要还是不要?” 白涟心中一惊,赶紧推开洪儒文,挣扎着站起来,走出马车,朝着站在车外的墨言鞠躬:“求师叔告诉我,父亲临死前说了什么。” 墨言将那本《白氏变幻术》拿出来,交给白涟,道:“你父亲临死前,让我把这个给你。他给我的时候缺了五页,你看看页码,是不是缺了五页?” 白涟低头朝着本门至宝看去,只见页码上果然写的是六,便道:“是。” 墨言打量了白涟一眼,问:“你不会心里在怀疑是我撕走了吧?” 白涟忙摇头:“不敢,师叔若是有坏心,根本不会把这东西给我,又何必损坏?” 墨言点了点头,东西已经送到,他无意在此多留,正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却看见白涟看着自己的目光期期艾艾,便问:“你还有什么事?” 白涟道:“父亲,父亲没有说别的?” 墨言想了想,道:“没有。我撞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油尽灯枯。” 白涟道:“那……拿他有没有将我……将我托付给师叔……” 墨言道:“他最后的确有求我照顾你……” 白涟一喜,当即拜倒在地:“墨师叔肯照料我,是最好不过的了。在轩辕国就知道,师叔诚信重诺,又是轩辕帝的义弟,在仙界鼎鼎大名,听说正在修炼昆山丹阳子绝技,更是前途不可限量。先前是小子愚昧,得罪了师叔,请师叔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以后白涟必然结草衔环……” 墨言打断他的话,道:“他虽求我照顾你,不过话没说完就去了。所以……我没答应。” 白涟听到墨言这么说,心中满是失望,然而失望过后,一丝憎恨渐渐盘绕在他的心底。 以前他有白家做靠山,父亲爱护,无忧无虑,便是身子弱,也不需自己来计算这些。 可突然一夜间全家被灭,世上只剩他一人。 白涟自知道行低下,先天不足使得他在道法上的修炼也会成就有限。处于飘零绝境,他不得不为自己将来打算。 外公金家虽然好,但有三个表哥,十个表侄。听说金家内部都闹得有些不可开交,表哥和侄子们有些甚至势同水火,虎视眈眈。 白涟很清楚自己一个寄篱人下的外姓人,在那里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 放眼天下,昆山洪儒文到是个好的目标,若能够在昆山立足,定然无人敢小瞧自己。况且昆山洪通天就只有一个儿子,人口简单,若能够攀上洪儒文,下半生无忧矣。 只可惜,昆山山主虽然姓洪,还有个声名鹊起的师叔姓墨。 墨言不论是人品,还是地位,都在昆山非同凡响。他在轩辕国挺身而出,更是赢得好评如潮。而听洪儒文描述过海上一战后,更加清楚了墨言的实力不可小觑。墨言才刚刚二十岁,就有如此本领,若是过上几年,实力强劲,昆山会变成谁当主人,还很难说。 白涟虽然道行低下,但也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他既然决定了要从洪儒文身上下手,那墨言就是敌人。 对待敌人,当然是要用尽一切力量打击。 却不料墨言竟肯把白家至宝送还,白涟惊疑不定之时,又闻墨言那番话,以为墨言准备照料自己,想也不想就跪拜在地准备另投高明时,却听那句“虽然你父亲说了,但我没答应”。 白涟不敢抬头,他只是缓缓的从地上站起,将心中的不忿藏在阴影中。 同样是丧父,同样是无依无靠,凭什么他就能够有这么好的运气,成为中土大派的师叔,又有了轩辕帝这样的义兄,而自己,就要寄篱人下,去投奔外公?凭什么! 自己不论人品,智谋,家事,人脉,都比他胜出许多。这样处处不如己的人,都能够在昆山有立足之地;反观自己,就算是费尽心机投洪儒文所好,却依旧比不过墨言一句话在洪儒文心中的位置!真是苍天不公! 白涟紧紧的咬着牙,半天之后松开,低眉垂目:“多谢师叔,将我白氏至宝带回给我。请受白涟一拜。” 墨言侧身避过:“这件事情是我和你父亲的交易,不用道谢。你我非亲非故,受不起一拜。此事已毕,以后你究竟造化如何,好自为之吧。” 说毕,墨言头也不回的飘然而去。 墨言临走的时候并未告知洪儒文,只交代了另外的几名昆山弟子几句。 那几名昆山弟子对墨言道:“师叔你还活着,那是最好了。快回去吧,师傅因为这件事情,快要被逼死了。” 墨言先前听白涟言语中有提及轩辕帝如何如何,但来不及问,此刻又听众弟子这样说,便问道:“怎么回事,细细讲来。” 众弟子七嘴八舌,但因为不在现场,也只是听说,讲的不尽周全,只劝他赶快回去。 墨言再从在海上和洪通天彻底翻脸后,他琢磨过很多遍到底回不回昆山。 回或不回,都各有利弊,但现在情势如此,也容不得不回了。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回去,但他并不急着返回,他很清楚洪通天的实力,说什么焦头烂额,病倒在床多半都是推辞,或许洪通天现在是很头疼,但他乐意让他多头疼一阵子。他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墨言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用轩辕帝教的阵法,结了一个小型结界,然后才仔细的翻看起自己抄录的那本《白氏变幻术》。 在当初抄录的时候,墨言就已经对其中的种种功法赞叹不已。 白氏变幻术最神奇的地方,不是能够拥有一百零八变,而是——变成什么东西,就有什么东西的威力。 只不过这中变化术,全靠法力支撑,每支持一刻,所需要的法力都呈倍数增长。 变成比自己弱的人,可以支撑很久,但是若变成比自己强的人,就等于在预支法力。 按照书上所说,若是墨言道行够深,能够变成苍冥的话,他也在变化期间,能够拥有苍冥的力量! 只不过他不能坚持太久,而且在那之后,也需要数年的时间来恢复所消耗的法力。 墨言按照上面的方法,尝试了一下简单的变化,变成山石树木之类的东西,毫不费力。 山中虫蚁,也惟妙惟肖。 他想要试试看变成岳峰的模样,只可惜人的容貌不同山石,变化微妙至极,有个半分差池就面目全非,墨言试了半晌,连岳峰的边都没摸到,只变成了个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只得作罢。 待他将白氏变化术记得滚瓜烂熟之后,便走出结界,朝着昆山方向,御剑飞行而去。 半路上他就见到有些船只在前往昆山,半空中的时候,亦遇见过一两名前往昆山的散仙。 墨言现在还顶着个变出来的陌生脸,那些散仙虽然觉得他容貌奇葩,但也不嫌弃,都跟他打招呼:“这位道长也是前去昆山,为墨仙长讨公道的?” 墨言点头答是,于是众人便邀请他“同去,同去”。 在快要靠近昆山的时候,墨言便一头栽进了海里,那些邀请他“同去,同去”的散仙无不失望,认为又跑了一个临阵退缩的。 两天后,墨言恢复真身,于海中浮现,抵达昆山。 昆山依旧云雾缭绕,彩凤盘旋,一派仙家风光,但山脚下却颇为热闹,除了有轩辕帝的驻军外,还有来趁火打劫的散仙以及一些三流门派的角色。 十年前曾经来过昆山的魏存忠此刻也在,因轩辕帝大婚时他依旧驻守边关,所以不认得墨言,只当他也是前来打抱不平的,正要命人接待时,昆山弟子眼尖,大叫一声“师叔!”,就飞奔而来,将墨言团团围住。 齐毅这几年法术长进,速度最快,第一个抱着墨言痛哭流涕:“师叔你可回来了!你没死,没死太好了!要是再不出现,我们就快被拖死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同墨言讲话,纷纷叙述近日来昆山倒霉的事情。 先是师傅洪通天讲武时忽然走火入魔口吐鲜血,接着是不知道哪里跑来的一条恶龙来闹事,差点毁了昆山。好容易这茬儿过了,又听闻墨言噩耗,自家悲伤尚未过去,结果轩辕帝前来兴师问罪,找洪通天要自家义弟,说什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轩辕国和昆山起了冲突,闹得天下沸沸扬扬,众多散仙只道昆山要垮了,纷纷前来落井下石,更多的则是在惦记当日属于墨言的落日崖财宝,准备墨言死后自己打着为其申冤的名号,来分一杯羹。 众人正围着分说,忽见山巅一黄一白两个影子疾驰而下,仿佛两道电光一般,闪至墨言跟前。 原来是岳峰和轩辕帝听闻墨言现身,同时赶到。 轩辕帝见墨言无恙归来,心中激动,一把将其抱住,道:“小弟,你没事就好!” 墨言心中感动:“多谢大哥前来为我做主。” 轩辕帝将其放开,上下打量墨言,见其果然无恙,总算是放下心来,道:“我才不信你被什么恶龙吞食,小弟你放心,若是有人敢暗害你,大哥我现在就在此处,必不饶他!” 墨言对轩辕帝一番厚谊道谢过后,才转过来看岳峰。 岳峰这些天,才是真正的劳心劳力,忙着四处应付。往日丰神俊朗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疲倦之色。墨言知道他修为不凡,岂会因为体力劳累而疲倦?必然是心累的缘故,不觉感到一丝愧疚。 却见岳峰恭敬行礼,道:“岳峰见过师叔……”一句话尚未说完,竟有些哽咽,皆因墨言重现,一切危机都会化解,心头激动之故。 第31章 众人来到紫薇殿中,只见广场上空悬挂着上百枚夜明珠,将整个殿前广场照的犹如白昼。 洪通天面容疲倦,肤色焦黄,不需相问便知道他肯定受了伤。 而墨言则神色淡然,气度非常,大殿内放了两把交椅,洪通天和墨言推让一番后,并排坐下,轩辕帝、刚刚赶到的青云门人等有头有脸的坐在殿内,其余三流散仙在殿前广场上站立。 洪通天在众人到齐之后,便将和墨言讨论好的那番话说了一遍。说道众位是为了墨言而来,但现在墨言黯然无恙,昆山感谢诸位热心,招待过后,众位就散了吧。 轩辕帝和其他一些打抱不平的倒也乐见这个结局,但也却有一些抱着其它心思的散仙,不甘就此离去,吵闹叫嚷起来,非说墨言已被暗害,此刻台上的乃是傀儡。 面对这些吵闹,别人犹可,岳峰却容不得有人横加污蔑,当即训斥,双方争吵起来,越演越烈,渐趋动手。 轩辕帝不知墨言到底是何意,也不阻止,只是见机行事罢了。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时,一直未开口的墨言终于发话。 他从椅子上站起,目光扫了大殿中一圈,声音平静,道:“我和师兄,一直以来友爱非常。师兄将我养大,此恩难报;而轩辕国我救儒文师侄,师兄也感激在心。若是众人为了我而来,墨言在此谢过。若是别有用心,对不起了,我昆山只有送客!” 那些散仙眼看洪通天重伤,墨言只有二十岁,道行又有几何?都觉得是个机会,便纷纷挑衅:“我们不信!墨公子是墨仙长的独子,何等厉害,若是你能够胜过我们,我们才信你乃墨公子真身!洪通天老贼诡计多端,谁知是不是弄了个傀儡来骗我们?” 墨言挑眉,笑了笑:“既然不信,那便法术论道罢了!” 众多散仙一拥而上想要占个便宜,却不料刚刚近身时,忽见紫光大涨,嗖的一声破空之响,利刃出鞘,一柄飞剑飞于半空之中。 那飞剑剑身半透,宛如秋水澄碧,周身都是清光流动,正是昆山上一代山主丹阳子的秋水剑。 散仙中有见识的,见到墨言竟然身负秋水宝剑,当即就知趣的溜了,却还有些没见识的、不怕死的要来挑衅。 墨言白衣飘然,手腕微扬,一出手就是昆山丹阳子的成名绝技“破晓十万剑”。 剑光闪烁,剑气横出,墨言仗剑走出紫薇殿,来到殿前广场上,朗声道:“若有人想要过来闹事的,可以来问问我师傅留下的镇山飞剑答不答应!” 心怀贪念,不甘空手而返的修士们一拥而上,却见青光白衣,好似蛟龙一般穿梭于殿前广场,半空中掀起气流风浪,直刺苍月。 只是一招,破晓十万剑的第一万招“踏月遨游”,便已经将所有涌上来的修士震开数十丈,有的甚至从山顶跌落海中。 剑气平息,众人都不可置信的盯着墨言。 这已经是练气期晚期的高手,况且手持丹阳子飞剑,所用招数更是昆山镇山之宝。无人再敢上前,都纷纷拜服:“原来真是墨公子,我等无知,我等就此离去……” “墨师叔天纵奇才,才二十岁便有如此修为,我等……还是速速离去。” 墨言亮了这一招,顷刻间,想要来趁火打劫的三流修士尽数跑光,便是一些自恃有能力和墨言一战的,也自知不敌轩辕帝,更知自己不再占理,犹豫之后,也陆续告辞。 把昆山骚扰了三个月的众仙,在墨言仗剑而出后,终于归去,不敢再多留。 洪通天和洪儒文两人,都站在殿前广场上看到了这一幕。 当初墨言要拿走丹阳子的秋水剑时,洪通天心疼得要死,准备伺机夺回来。却没想当看到墨言的真实实力后,连夺回来的心也没了。 洪通天只得长叹一声:“看来,我真该闭关养伤了。”且让墨言嚣张几年,待自己伤好,道行恢复,再来收拾他! 而洪儒文则从墨言走出藏经阁,一直到现在,都愣愣的看着他。 意外,越来越意外! 特别是当墨言身负长剑,面临众人挑衅,依旧面无惧色,出手赶跑闹事散仙的时候,洪儒文觉得似乎有一道晓光,从天际刺破乌云射到墨言身上。 他站在那里,白衣胜雪,长剑清冷,真是神仙人物。 而眉目流转之际,那双凤目却有着勾魂摄魄的妖娆。 洪儒文觉得自己喉头紧了紧,第一次发现,墨言竟然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这么重。重到——想要不惜一切的跟他在一起。 而当洪儒文看到墨言收剑回鞘,朝自己走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掌心竟然紧张激动的出汗了! 那是一种全然不同的感觉,眼前的墨师叔,让人又是敬佩,又是羡慕,高不可攀,却又触手可及。 竟连他射过来的带着厌恶的目光,都让洪儒文感到甘之如饴,如痴如醉。 洪儒文呆呆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墨言,只觉得这一刻,天地万物已经化为虚有,便是十个白涟,也比不上墨师叔的一根手指头。 他看着墨言,心神激荡,出声唤道:“师叔……” 岂料墨言似乎完全没听见,路过他,径直朝着洪通天走去。 “师兄刚刚不是说,想要闭关养伤么?你打算去何处养伤?” 洪通天既然已经决定暂时低头,就不再顽抗,反正——不论墨言今日如何侮辱他,他日必然讨还! 洪通天道:“你觉得昆山什么地方合适?” 墨言道:“顶峰的斩龙台,无人赶去骚扰。师兄在里面静养个几年,应该无碍。” 洪通天长叹一声,看向其余诸人。 众弟子对于洪通天和墨言之间的龃龉全然不清楚,只知道刚刚墨言赶走闹事者,“破晓十万剑”技惊四座。众弟子看着他的目光中全是兴奋和崇拜。 轩辕帝依旧虎视眈眈,洪通天自知身受重伤,不是其对手。 他又向洪儒文看去,这是他的亲儿子,却看见爱子恨不得去跪舔墨言。 洪通天长叹一声,他既不能杀了墨言,又不能当众和他翻脸,且自己受伤后,众弟子都被墨言蛊惑了去。 洪通天心中愤懑,感到一阵眩晕。 洪通天心中杀气激荡,他很想现在杀了墨言,扭转这一切。 可是……洪通天想起自家所在乎的一切,想起来日方长,想起自己只不过是暂时受伤,伤好之后可以再战…… 如此种种,涌上心头,洪通天一咬牙,决定学一回忍辱负重。 “师弟,我受伤甚重。此去斩龙台养伤,不能出来,你……你好生照管昆山,待我伤好出来,再做计较。”洪通天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的交代道。 墨言道:“师兄放心,虽然我年轻,但岳峰师侄却稳重老到,你闭关期间,由他主持昆山事务,必然会无碍的。” 岳峰听说师傅要去闭关养伤,早就命人收拾好斩龙台,将里面打扫得干净整洁,又很有孝心的亲自送师傅过去,临走前还安慰洪通天道:“师傅放心,我一定谨遵师命,管好昆山。师傅就在这里静心养伤,别说十年不出来,便是一百年,一千年,也无碍的。” 洪通天见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居然有如此孝心,实在是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岳峰见洪通天表情奇怪,以为他不放心两个小的,便道:“师傅也不用太过挂心,我会督促墨师叔修炼,他有不懂的地方,我也会尽量教导;至于儒文师弟,我……也会严加管束,不给师傅您丢脸的。” 洪通天终于无奈赞道:“峰儿真是……好孩子,这样,我就放心了……” 岳峰走出斩龙台,转动外面的齿轮,将其开启之日指向十年后。 在设定好时间后,岳峰用短剑刺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入斩龙台的封印之中。 鲜红的血顺着封印的纹路流动,斩龙台隐隐震动,刹那之后,巨大的封印将斩龙台笼罩,一柄飞剑从石室中飞出,悬于斩龙台上。 这是昆山开山祖师为了修炼,所留下的整个昆山最坚不可摧的闭关之处。 除非闭关之人十年期满,或者修为有所突破,否则绝不会再开启。 从此之后,前来给洪通天送饮食的也只有岳峰一人,其他人敢靠近斩龙台,只会被悬挂在半空中的开山祖师留下的飞剑斩落人头。 中土大陆仙历二万三千七十八年,橙月,危日。 昆山之主洪通天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身受重伤,决定闭关修炼,十年内,闲杂人等不得前去骚扰。 第三卷 青锋谁挡 第38章 骚扰 当日,昆山众弟子都见到斩龙台上那柄利刃第一次缓缓升起,放出万丈光芒,将昆山笼罩。 而驮住昆山的四只玄武,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昆山微微震荡,水位涨高三寸。这一切一直持续了四个时辰才恢复正常。 昆山之事,到此刻算是落下帷幕,昆山不留外人,所有的散仙都走了个干净,就连轩辕帝的驻军也全部撤出。 但轩辕帝不同旁人,他与墨言久别重逢,互相之间都有不少话要说。况且他也曾留昆山众人在轩辕国盘旋数月,岳峰自然也不会急于将孤身留下的轩辕帝赶走。 墨言也很希望和轩辕帝多多交谈,涨些见识,他将轩辕帝请到自己房中,两人抵足,彻夜长谈。 轩辕帝讲了自己所听到的传闻,以及上山后的种种,而墨言也告诉了他关于洪通天一事来龙去脉说了。 轩辕帝见他口气中对洪通天怨恨颇深,不由有些担忧,劝导道:“我等修仙之人,所求不过长生。可这长生到底为什么什么?自然是为了自在逍遥,不受天地鬼神的拘束。你如今才二十岁,尚且年幼,以后的路还长着,万万不可因为一些恶人,而走上歪路。” 墨言恭谨听从,过了一会儿道:“我又不会去害人,能走上什么歪路?” 轩辕帝叹了口气:“洪通天固然有不对的地方,他收了落日崖的好处,却从未真心对你,还想要谋害你。但他是他,你是你,你万万不可被他拉下深渊。我等修真者,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修心。似洪通天这等修行,便是道法再高,将来也躲不过心魔。你……万万不可让他成为你的心魔,闹得将来千年修行毁于一旦啊!” 墨言微微垂眼,他记得当初苍冥也说过这话,他说,他有心魔。 可是,如何能够去得掉这魔? 如何能够忘记前世种种,如何能够忘记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如何--能够不珍惜这重活的一回。 墨言抬眼,眼中一片迷茫:“大哥,我……没有想过害人,但我,但我没法忘记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它们盘绕在我心里,明明知道是毒蛇,可就是去不掉。” 轩辕帝拍了拍墨言的肩头,目光中流露出无限担忧,又有无限关爱:“你昆山先祖,各个都非同凡响。你现在已经能够出入藏经阁,不妨去翻看先祖们怎么说吧。” “仙途漫长,以你现在的修为,不过刚刚踏上这条路。这路上有许多弯路,许多岔道,通向最终道路的只有一条。墨兄弟你天资极佳,不可为了不相干的旁人,耽误了自己。” 墨言起身,坐在灯下陷入沉思;而轩辕帝已经熟睡,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轩辕帝便主动提出教墨言几个新的阵法,这几个新阵法战斗力有限,多半都是逃命所用。 然阵法需要灵石,墨言手上仅有两块普通的低级灵石,轩辕帝出门也未带太多好东西,岳峰听闻,便道:“师叔不用担心,我昆山后山是藏宝处,其中灵石甚多,钥匙在这里,师叔要用,自行去取了便是。” 墨言一怔,他倒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他接过岳峰送来的梅花法器做成的藏宝阁钥匙,只身前去后山。 后山宝藏都有祖师布下的封印,寻常人等不能进入,更有无数机关,防止小贼来盗。 若非有钥匙开启山门,根本不能进入。往日这钥匙都是洪通天收着,但洪通天去闭关修炼,钥匙自然也就给了岳峰。 墨言见半个山谷都被透明的白光笼罩,他心念微动,以气御物,地上的一小块石头朝着那结界飞去。 噗!在石头和结界边缘相撞的时候,石头顷刻间化成了粉末。 墨言有些意外,只得老老实实的拿起舞伴梅花型的法器,插入山门的钥匙孔。 山门处的白光渐渐消失,墨言走了进去,在走入山门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手腕有些发烫。 墨言朝手腕出看去,只见当初留下的昆山标记此刻微微泛出白光,和整个结界交相辉映。 想来是此处只有昆山弟子能进,其它人便是有了钥匙,也无法进入。 他走进山门,朝着山谷中看去,山谷中被挖出了十个大洞,都是昆山历年来的财宝。而十年前新修的藏宝阁,台阶上已经长满了青苔,似乎已经数年无人进去过了。 藏宝阁的门被墨言轻轻推开,墨言站在门外,心中百感交集。 里面整整九层,装的尽是落日崖宝库中的东西,洪通天还在每一层上都贴了封条,上书“墨言之物,不可轻动”。 那封条就是一般的纸墨所写,倒也保存完好,墨言见洪通天竟然有此心,不觉心意有所动摇。 第33章 他原以为今日深情表白必然能够得手,哪怕不得手,也能够感动墨言。岂料墨言突然翻脸,翻脸不说,还毫不留情,一剑飙血。洪儒文不敢停留,忙用飞剑格档,自己左闪右躲,墨言怒不可遏,连下杀手,洪儒文无法抗衡,连封住自己伤口的时间都无,地上的一只断手也没来得及捡,就轰的一生,撞出藏经阁大门,滚了出去。 此刻正是紫月,寒冬之时,藏经阁外一层薄雪,洪儒文逃出藏经阁,血顺着他的脚印滴了一路,月光清冷,更是映得雪地的血迹异常醒目。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岳峰,岳峰此刻刚刚给洪通天送饭回来,听闻藏经阁方向惨叫,当即御剑而来,却已经晚了。 只见秋水剑青光凌凌,一路追杀狼狈逃窜的洪儒文,而洪儒文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只胳膊不停滴血,竟是要葬身剑下。 岳峰来不及追赶,赶紧催动昆山心法,自己的飞剑驶出,叮的一声,在半空中拦截秋水剑。 秋水剑何等宝物,岳峰的飞剑碰之便断,眼看得洪儒文要葬身剑下,岳峰疾身而上,硬是用肉身接下秋水剑。 秋水剑不认生人,被岳峰制住也不住鸣叫弹动,尖峰割的岳峰满手是血。 岳峰催动昆山心法,将秋水剑生生镇压,噗通一声跪在墨言面前:“师叔息怒,儒文师弟冒犯师叔,的确该死。可……若是师傅出来,见爱子丧命,岳峰该如何交代?师叔该如何交代?昆山又该如何同天下交代?” 墨言气得胸膛起伏,怒道:“这等忤逆不孝,早该杀了!” 岳峰见墨言此次非同寻常,知道出了大事,但不论洪儒文怎么得罪墨言,总不能够真看着他死。 眼见墨言还要去追杀洪儒文,岳峰赶紧上前,一把抱住墨言,将其半推半拖,塞回藏经阁。 待回到藏经阁后,岳峰见到地上一只手掌,一截紫色腰带,在看看墨言脸色,想想平日洪儒文的那些举动,心中竟明白了八九分。 岳峰劝道:“师叔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必不令他再来骚扰师叔。” 墨言恨得咬牙切齿,岳峰道:“师叔今日杀了他固然容易,可是……可是若有人问起‘洪儒文为何丧命?’,师叔该如何交代?那些有心之人,恐怕早已谣言漫天,不堪入耳。师叔岂可为了旁人,毁了自己?” 墨言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他很明白岳峰所说的这一切,但心中一口恶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但咽不下去又如何? 他一拳砸在藏经阁的地上,青石板地发出轰得巨响,裂纹呈蛛网状,以拳头为中心,蔓延至整个地面。 墨言这些年一言一行,岳峰均看在眼中,这些日子他教他,才知道他半点昆山心法都不会,心中怜其多年来十分不易,想要为他讨回公道,可这种事情,如何讨还公道? 洪儒文是晚辈不懂事,尽可被原谅; 但墨言不行,他所处的位置,注定了有些事情他不会被原谅。 四个月前,墨言之死闹得沸沸扬扬,以洪通天闭关养伤结束。 四个月后,岂能再生是非?况且还是这种传出去对墨言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是非? 岳峰在心中叹了口气,拍了拍墨言的肩膀:“师叔,虽然你是长辈,但……我心中一直把你当小弟看待。我又教了你这些日子,也算是半个师傅,我知道你心中气愤委屈……但这件事情,你和他身份不同,他是小辈不懂事,便是闹了起来,也都是做师叔的错。听我一句话,斩了他的手,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就此罢休吧。” 墨言咬着唇,半晌之后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岳峰不放心,跟在后面问道:“师叔去哪里?” “散心!”墨言头也不回的答道,“你放心,我不再去追究便是。” 岳峰看着墨言疾步奔驰,于半山腰中忽然跃起,跳入大海之中,便知他真的是去散心了。 岳峰松了口气,将地下的手掌捡起。他还需去找洪儒文,以后要好好的看着他,免得再惹出祸事来,就真的没法跟师傅交代了。 洪儒文被墨言一剑斩断手掌,又被其连下杀手,在其剑气笼罩之下,竟是半点都不能反抗。他战战兢兢躲在自己房中,害怕墨言追来一剑要了自己的命,却等了多时,只等来岳峰。 洪儒文松了口气,拉住岳峰,颇为委屈的喊了一声:“大师兄!” 岳峰呵斥道:“师弟,你也太不像话了!你……你怎能那样糊涂!”岳峰一面说,一面将洪儒文的手掌摔到他面前。 洪儒文对此次救了他命的岳峰心中感激,道谢过后,又听了岳峰训斥,并且罚他禁闭三年。 岳峰叹道:“师弟,我是为了你好,这次是我及时赶到,若是有下次,你惹怒了师叔,我不在跟前,他一剑杀了你,杀了也就杀了,没人能拿他怎样。你就在自己房中关三年禁闭,也省的你再去惹祸。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让我如何跟师傅交代?” 洪儒文愣了半晌,想起墨言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 但却又记起他平时笑语宴宴,瑰丽难当,心中只觉得万缕情丝无法割断。 洪儒文声音凄然:“师兄,你不懂的……” 岳峰本要出去,此刻站在门口回过头来,道:“我如何不懂?他样样拔尖,样貌风流,自然是极好的。但便是他再好上一万倍,也不是你我之辈该奢想的。” 洪儒文道:“我又差在什么地方?我是昆山少主,便是仙法道术,也在昆山四代弟子中拔尖……” 岳峰道:“只因为四个字——他是师叔。你今年才二十六岁,所知或许不多。但我已活了三百年,从未听说过叔侄会有什么好结果。你年纪轻轻,道心不固,也情有可原。我劝你从此远离颠倒梦想,勤加修炼,才是正途。” 岳峰说完,便就此离去,他叫了十六名昆山弟子,四人一组,在外轮流把守,三年内不得让洪儒文外出。 而被软禁在自己房中的洪儒文,细细思量着岳峰那番话,心中略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他低头捡起断手,念动重生咒,断指发出隐隐的红色光芒,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接好。 但新接上去的断指却不如另外一只手运用自如,若想要恢复原状,得必须一个月后了。 洪儒文一面看着自己的手,一面心中暗叹:师叔好狠得心,若是涟弟……若是涟弟,肯定不会下此重手!可是,涟弟又如何能同师叔相提并论?不说别的,但是容貌,就差了一截…… 洪儒文胡思乱想,终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虽然他在自己房中夜不能寐,但墨言却早已出离愤怒,他虽然在岳峰的劝说下,不再去追杀洪儒文,但心中恨意难消,口中说出去散心,但顺着昆山大道奔出几步之后,只觉得心中愤懑,猛然跃起,于半空中跳入冰冷海水之中。 海底一片漆黑,这片海域是墨言来惯了的,冰凉的海水包围着他的时候,墨言心中的怒火,总算是稍稍减灭。 却不料此刻一只幼年的灭世鲨正好在这片海域盘旋,见跳下个人来,当即疾驰而来,不问情由,张口便咬。 墨言本就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发泄,手中秋水剑划开万丈波涛,朝着灭世鲨斩去。 那只灭世鲨被当即斩成了两半,血水在海中四溢。 墨言的唇尝到微微带着血腥味的海水,心中有着一种极致扭曲的快感,却不料灭世鲨最为嗜血,嗅觉又甚是灵敏,闻到血腥味纷纷聚拢来。 墨言一抬头,却见到竟有十多条灭世鲨朝着自己冲来。 他心中憋闷之气化作杀意,在海中肆意屠杀起来,但他杀得一条灭世鲨,血腥味就更加浓重,引来的灭世鲨就更多。 到了后来,他力战三条灭世鲨时,却已经有上百条在一旁虎视眈眈。 墨言奋力挥剑,催动心法,但如何是这多条灭世鲨的对手,他只觉得手臂一疼,竟是被一条鲨咬去了一块肉。 墨言心中再多的愤怒杀意,此刻也化作逃命的想法。 他跃出海面,朝着昆山踏水疾驰而去,可那灭世鲨亦浮出海面,巨口张开,锋利的牙齿竟把墨言的袍子撕掉半截。 墨言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再于海面飞奔,只祭出宝剑御剑飞行,却在此时,一条巨鲨从海中跃起,飞到半空中,生生压得墨言跌回海中。 墨言于海中飞驰,但他道法再高,也不及巨鲨迅速。他情急之下,念动白氏咒语,变成灭世鲨模样,奋力朝着昆山游去。 上百条巨鲨在后追赶,墨言仓皇逃命,不辩方向,一头扎近昆山山底的海中。 直到此刻,巨鲨才没有再追赶而来,墨言抬头看去,只见四只玄武隐隐在头上,巨鲨围城一圈,想要追上墨言,却被玄武一吼,吓得纷纷逃窜。 墨言鲨口逃生,法力用完,恢复了原形。他站在海底,抬头看去,正好能够看见玄武所驮的昆山,以及——昆山底部的水晶宫入口处。 “昆山密室”四个大字,在海底发出柔和的淡淡白光,墨言呆呆的看着那四个字,想到近日遭遇,又想到父亲葬身于此,想要见一面也难,心中一时酸楚难当。 此刻周围一人也无,墨言也不怕丢脸,想起自己在昆山的种种,想起自己刚刚散心,却连灭世鲨也来欺负自己。自己修炼多年,居然被追得毫无还手之力,连袍子都被巨鲨撕破半截,终于忍耐不住,在海底大哭起来。 这一哭,便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了,墨言十年未见父亲,父亲遗体就在咫尺,却无法相见,更是感到心中委屈难受。 “爹!”墨言忍不住叫了出来,“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为什么!我想你,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你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留下我一个人……我忍了这么些年,却都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去!我恨不得杀了洪通天,却根本不敢动手!我心里难受,心里憋屈……”墨言刚刚变化巨鲨飞速逃命,已经耗尽了全部法力,此刻只感到双膝酸软。 他跪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父亲埋骨之地,声音喃喃:“爹,你知道吗?我多想再见你一面,但我……我这辈子都可能没法见你……” “轩辕大哥劝我说,让我不要过于计较,他劝我说离开昆山。可是我怎么能够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离开?” “他说我有心魔,他说我做事甚至过于偏激。我知道,或许我一辈子都没法像他所说的那样,修成大道;或许我狠毒,或许我心机深沉,我阴郁,可我宁远要这样的人生,我宁远在昆山面临危险,我也不愿丢开这些。” “我没法忘记那些事情,我宁远要这样的人生,也不愿曾经所忍受过的那种屈辱。” “你曾经教我,说当胸怀宽阔,若有人欺我,辱我,我当忍他,让他,且不理他。可是我做不到!” “我要变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昆山圆月高悬。我却只能够自己流泪,无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那种感觉,你明白吗?” “你明白吗?!!你不知道,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生来就是神祇,你一直高高在上,你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你说话,你回答我啊!!” 墨言在海底肆意的发泄着,想起上一世种种,又想起刚刚被灭世鲨追杀,若非他学了白氏变化术,此刻已经葬身鱼腹。 “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墨言一跃而起,朝着水晶宫冲去。 “你告诉我!”他手中的剑在海底划起巨浪,本就手上的手臂酸软无力,已经耗尽的法力,使得他根本发挥不出破晓十万剑的威力。 四只驮着昆山的玄武静静的看着那个在海底无助哭泣,迷茫而又愤怒的孩子。 “你告诉我!你活过来,活过来!”墨言大吼着,朝着水晶宫的入口冲去。 一股巨大的水底旋窝将其卷住,玄武神兽奉命守卫水晶宫,便是昆山弟子想要硬闯,也毫不留情。 玄武挥了挥自己的后掌,巨流卷着墨言将其推到千丈之外。 墨言再次奋力游回去,又被拍开; 他继续游,仿佛只有用这种耗尽全部力量的方式,才能够将心底的那些愤懑,怒火,伤心,以及思念尽数化解。 黑色的海浪不停的将一个小小的人卷开,甚至将他抛到半空中。 然而当墨言落下的时候,他游再次往回游。 到后来,墨言已经头发散乱,手脚没有半点力气,臂膀上的伤口血流不止,竟又有灭世鲨嗅血前来。 可墨言依旧往回游,他法力耗尽,心智再也不如往日般坚定,只是大声叫喊:“你活过来!活过来!你今日不活过来,我就去见你!” 看着企图蚍蜉撼树的墨言,四只神龟无奈摇头,准备将这个不断挑战自己的昆山弟子一巴掌拍死。 玄武缓缓举起巨掌,准备朝着游过来墨言拍去。 却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水流拦住墨言的去路,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够了!” 墨言的腰被有力的臂膀勾住,那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和怒意:“你根本不是四龟的对手,不要去送死!” 墨言抬眼,见到的是那双血色的眼睛。 刀锋般锋利的轮廓,英俊得让人眩晕的面容,就在他面前出现。 苍冥雄伟的身材拦住墨言的去路,他将他的腰紧紧箍住,不顾那人的反对,将他紧紧的搂在怀中。 苍冥黑色的头发顺着海水漂浮,将墨言轻轻地缠绕着,苍冥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那声音带着磁性,如海水般柔和却磅礴:“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跟我说,别去挑战玄武。” 墨言想起前世种种,数月于海底的纠缠,斩龙台上身心煎熬,心情激动,大声质问:“我要做什么,关你什么事?!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唔……” 墨言的唇被猛然封住,湿热的气息铺面而来,他用力挣着,可便是他在法力充盈时,都不是苍冥对手,何况现在身上有伤,法力耗尽? 墨言的牙齿被入侵的舌撬开,那舌在其中肆无忌惮的翻卷起滔天巨浪。 却原来,竟连这个人,都于此刻来欺负自己。 墨言放弃了反抗,泪从眼角滑落,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随他去了! 第35章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已经被苍冥抱在了怀里。 “我试试!”苍冥跃下奇峰峰顶,一条黑龙在云雾中穿梭。 墨言双手抓住巨龙的角,跨坐在他的身上,巨龙带着他朝着明月飞去。 他们在云海中翻腾,追逐,但月亮始终悬挂在高空,不曾更近一点。 苍冥有些遗憾:“可惜了,若是我的龙神心法再进一步,就可以带你去那里。” “你竟能突破三界?”墨言不敢置信,日月星辰在三界之外,唯有突破三界,才能够抵达。 苍冥道:“一百年前就已经有此修为,本来是打算闭关继续修炼,拥有扭转时空之力的。后来听说你父亲去世的消息,便暂停了修炼,一直在中土大陆到现在。” “扭转时空?” “是,那是龙身心法修炼到最顶级的境界。不过需要耗费十万年修为,炼化自身,才可能换来时间倒流。代价则是从此之后,永远滞留于这片大陆之上。你的手为什么在颤抖?放心吧,我这一生没有半点遗憾,不会血祭自身的。” 黑龙说到兴起时,忽逆行而上,朝着圆月飞去:“我再试试,你坐稳了!” 然而墨言却坐不稳,他念动咒语祭出飞剑。秋水剑在半空中猛然涨大数倍,墨言跳上剑尖。 骑在龙背上时,他只觉得苍冥修为很高,却并不觉得有什么惊诧之处。 可现在,当他站在远处,看见黑龙逐月时,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撼。 黑龙自云海中冉冉升起,张开利爪飞驰,仿佛要突破天际。 这一幕,竟是如此的熟悉! 十年前,他还是一个灵魂的时候,在九天之上也见到过这一幕。 那时,巨大的轮缓缓运转,日月星辰在其中运行,一条黑龙自海中升起,触及日月。 他一直以为,能够重活一次,是机缘巧合,是上天恩赐。 但此刻,当他亲眼看见苍冥飞驰而上的时候,当他听到龙神心法修炼到顶级竟然能够扭转时空的时候,他忽然在那一刹那间就明白了。 自己重活的这一次,究竟是谁换来的。 是苍冥! 是他血祭自身,用十万年修为,换来自己重活一次。 为什么!前世不过露水姻缘,便是今生,也仅仅只是擦肩而过。 为什么,他竟肯做到这个地步? 秋水剑跌落海底,墨言如被巨大的山脉撞击心脏一般,感受到的震撼太过强大,竟无法掌控自己的飞剑。 没有了飞剑的支撑,墨言的身体急剧的朝下坠去,正在盘旋逐月的黑龙,忽然见到墨言下坠,想也不想便咆哮而下,巨大的爪子抓住他的身体,缓缓落于地上。 海岸边,被黑色潮水推上岸的白色浪花,不住的吻着陆地。 云层下的雪依旧飘落着,而墨言,紧紧的抱着面前身躯魁伟的血眸男子。 苍冥轻轻的回抱着他,抚摸着怀里人的脊背。 “墨言,你怎么了?”苍冥不解,低声轻问。 墨言不答,只是将其抱紧。 苍冥的唇渐渐靠近怀里人的耳朵,声音变得沙哑低沉:“不要这样抱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为什么?!”墨言问,“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过是……露水尘缘。你……你竟然做那样的事情……” 苍冥的唇轻轻擦过对方的耳垂,声音温柔的化碎人心。 “我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苍冥问。 墨言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几乎张口就要说出上一世的种种。 然而男人的脸上,此刻满是幸福的微笑,眼眸中的爱恋宠溺之意已经溢出。 他说过“此生畅意,并无半点遗憾。”要告诉他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吗?要让他跟自己一起承受那些痛苦,愤怒,折磨,和深夜无法入眠的仇恨吗? 墨言不知道,他在这一刻,只是觉得:上一辈子,他已经做的够多。那些仇恨,不应该再由他来担负。 “我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苍冥继续问,声音越来越低,唇越来越贴近。 墨言深吸了一口气:“你……做了很多对我很好的事情,为什么?” 苍冥看着怀里的人笑了,那笑容,仿佛在宠溺一个胡闹任性的孩子。 他拥着他,站在岸边,雪花落满他们的肩膀:“只因我喜欢做。” “我喜欢看你高兴,喜欢看你快乐,喜欢你平安。或许是眼缘,我在海中船舱见你的时候,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我喜欢你的坚强,你的隐忍,你的勇敢,你的……一切……”苍冥轻声的喃喃,他将怀里的人轻轻搂住:“请允许我保护你,好么?” 墨言微微抬头,看见对方的脸就近在咫尺。 那样深情的话语,温柔的声音,以及从未有过的呼吸交缠。 “好么?”血色的眸子变得更加沉暗,其中满溢着柔情。 墨言微笑:“好!” 那笑容化开漫天的雪花,仿佛一瞬间鲜花齐放,温暖着整个空间。 苍冥很想很想就这样狠狠的吻下去,想要将怀里的人,吻到天荒地老。 可他没有忘记,当日墨言对自己是多么抗拒。 更加没有忘记,在海中自己吻他的时候,他挣扎的多么厉害。 尽管他很想,但他不想再惹得怀里的人有半点不快,不想惹得怀里人有半丝生气。 他最终只是微微抖动了一下喉结,压下那种在体内翻覆冲荡的欲望,将那种汹涌的欲望,化作唇边一个淡淡的笑容。 两人重新登上峰顶,坐在崖顶,苍冥化作龙形,让墨言枕在自己的肚子上。 “你想要什么?告诉我!”黑龙从胸腔中发出声音。 “变强!”墨言毫不犹豫的说,“想要变得最强!” “最强的人是我!”黑龙说,“不过我不介意你比我更厉害,到时候还要求墨仙长手下留情,千万别把我的皮扒了做垫子。” 墨言轻笑起来,留恋的摸着身下的龙皮,甚至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 黑龙浑身一个哆嗦,那唇太过柔软,太过温暖。 而墨言趴在自己身上微微抬头的样子,太过魅惑。 苍冥觉得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不可遏止的硬了起来,他赶紧将墨言赶下身去,蜷缩成一团,拿脊背对着他。 “别这么小气!”墨言戳了戳黑龙的脊背,“给我摸一会儿!” 苍冥声音闷闷的:“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到时候控制不住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可别怪我。” 墨言忽然想起刚刚趴在苍冥身上的时候,似乎有两个硬挺的东西抵着自己的脚。 当时他以为是龙爪,此刻回想起来,瞬间不再讨论此事了。 一人一龙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此刻月亮已经落下,朝阳从海的另一边升起,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海面上一望无际,墨言极目远眺,看见遥远的几乎不可见的地方,有着一点白光。 那是昆山斩龙台上的宝剑,在迎接朝霞时,所发出的耀眼的光芒。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苍冥问,“昆山有人欺负你?” 墨言微微摇头,他看着那巨大的龙头笑了笑。 他虽然因为洪儒文的事情异常愤怒,可现在,当他看见苍冥就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所有的愤怒都已经消散无踪,心中充斥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现在昆山我最大,没有人敢惹我。”墨言说,“我打算回去。” 苍冥甩了甩自己的尾巴表示支持,这个动作让墨言很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反对。” 苍冥道:“怎么会?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一起去,决不会阻拦!你父亲葬在昆山,我知你不会轻易离去的。只是……”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你现在太弱小,我不放心……” 墨言道:“没关系,昆山现在可以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苍冥摇头,片刻之后道:“我还是不放心,你既然每天都要修炼,不如……我助你修行如何?” 墨言吃惊的瞪着苍冥:“你?帮我修炼?” 苍冥道:“是。如果你想要变强,就必须学会如何面对强者。别忘了,我是这世上,最强的强者!” 说道这里,苍冥的身体不可察觉的扭动着,将墨言圈在中央,龙身的鳞片轻轻挨擦着墨言,那语气似是恳求,又好像期盼:“我这些天正好无事,可以在中海等你,每天都会等。你……来让我帮你好不好?” 墨言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这条黑龙给圈住了。 龙身巨大,只交叠两层,墨言的脚就踩不到地了。 巨龙的血眸在闪着光,等待着怀里人的回答。 墨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微红,片刻之后,他轻轻点头:“好。” “每天都来?” “嗯,每天……都来!” 巨龙忽然腾起,用身子紧紧的缠着墨言,将其拖到海中,翻滚着。 朝阳下,碧蓝色的海水卷起阵阵浪花,一条黑龙在其中雀跃地翻腾。 甚至连周围的小鱼都知道,这条恶龙今天的心情很好。 半晌,苍冥才停了下来:“好!我每天在昆山外等你,我们可以一起修炼。” 墨言露出微笑,苍冥载着他,将其送到昆山。 四只玄武见了黑龙又来,立刻浑身紧张起来。 其中一只问:“那黑龙为什么又来了?!” 另一只答:“吾不知。” “我们没得罪它吧?” “吾不知。” “那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吾还是不知呀!” 而后,四只玄武亲眼见到那黑龙,竟在水中渐渐变换,化成人形。 血眸黑发,身上还有着隐隐的黑鳞。 第37章 墨言举手投降,见黑龙不动,于是便伸手抱住巨龙的爪子以示哀求。 巨龙满意的放开爪下的人,将其背在背上,游至奇峰城的岸边,幻化人形后,两人并肩而坐。 “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比我师傅,谁更厉害?”墨言的眼神中都闪烁着晶亮的光。 苍冥道:“已经天下无敌啦!” 墨言哼了一声,十分不满:“我师父练就十万剑,又有破晓术催动,我招式才学了一半,心法也不对,亏你这马屁说的出口!” 苍冥看着墨言嗔怒,只觉得心中犹如吃了蜜一般甜,他的手在墨言背后数次举起,又数次放下。 墨言笑道:“不过,虽然知道是假话,心中也还是高兴。” 苍冥终于下定决心,将手搭在墨言的肩头,手臂稍稍用力,便将人箍在自己怀里。 “我和丹阳子交手过一次,他的确很强……你在他手下,最多撑五十招。” “真的?”墨言心中一阵惊喜,丹阳子是不世之才,三百年便可飞升。能够在他手下撑上五十招,意味着墨言不用再担心被人一击毙命。 苍冥郑重点头,他看着怀里人,不论是他高兴,还是生气,都让自己心神荡漾。 就想,永远都这样下去。 “我不骗你!”苍冥的声音低沉沙哑,“绝不骗你。” 墨言挑眉笑道:“我不信,你刚刚就骗我说我已天下无敌来着……唔……” 那挑眉调笑的神情太过勾人,红唇上潋滟的水光过于撩拨人的心房,而那语气,亲昵中却又带着一丝狡黠。 这一刻,苍冥心中的那根弦彻底被拨断。 五年了,自从那年在海中喂他龙珠,就再也没敢如此做过。 尽管他们每天都见面,尽管一天比一天的心灵靠的更近,但他始终不敢唐突。 但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够忍耐,特别是在小雪天,怀里的人挑眉轻笑时。 苍冥在碰触到墨言的唇那一刻,就感觉仿佛有万千颗星辰在宇宙中爆炸一般。那种眩晕瑰丽的感觉,让他所有的血液都奔腾的涌向下身。 “唔……你……别这样……”墨言被吻得几乎要窒息,他断断续续的抗议,但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苍冥轻舔着,吮吸着那双自己想了很久的唇,在确定对方没有生气,也没有反抗的意愿时,他毫不客气的撬开对方的齿,舌就此长驱直入,在其中翻江倒海,将这五年想做的事情,尽数做个够。 墨言从未被人这样吻过,他被有力的臂膀紧紧箍在宽阔的胸膛上,被逼得无法呼吸,只得张开口,想要吸气,却迎来了更加狂烈的肆虐。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得小心翼翼的躲藏,却被缠住,肆意的纠缠。 墨言伸手抱住苍冥,不再躲避,开始回应起来。 两人吻得更加深入,雪花继续的飘落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苍冥才放开墨言。 墨言的目光中满是雾气,双目有些微微失神,用着一种眷恋的目光,看着苍冥。 那眼神,直射入苍冥的心中,让他的下身都肿的发疼起来。 可是现在还不能…… 苍冥很清楚,墨言绝不会愿意在道法刚有小成的时候,去花百年时间来做那种事情。 他更加不愿为了自己的一时之欲,就又将墨言身上的血吸的半干。 他只能够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宠溺,一丝隐忍:“墨言……” 那声音百转千结,墨言微微抬头。 “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苍冥低声喃喃,“你呢?你不会再讨厌我了吧?” 墨言脸上有些发烧,他不敢去看苍冥,只是扭过头,看着大海深处:“不知道,我得想想……明天再告诉你吧。” 苍冥并不追问,他只是再一次低头,封住了墨言的唇。 他在其中攻城略地,肆意掠夺着,纠缠追逐,将其逼迫的无路可退。 当两人的舌再次交缠在一起的时候,墨言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我也喜欢你…… 然而长吻过后,便又是再次的修炼,当朝霞升起时,苍冥化为龙形,驮着墨言,将其送回昆山。 两人分别,苍冥道:“我明天等你。” “好!”墨言感到空气中满是苍冥的味道,他的唇的温度,尚未从心底散去,这让墨言不敢再如往常般去和苍冥嬉笑。 他只是神情颇为肃穆的道:“我明天,会来。” 苍冥转身,尾巴在海中打了个圈,就此离去。 而墨言也不急着回去,他躺在海水中,缓缓的浮动着。 朝阳射出万道光芒,照射在他的身上,雪早已停了,可心中的眷恋,却似乎永远不会停止一般。 白天一整天,墨言都很高兴,洪儒文在两年前禁闭就结束了,虽然他被放了出来,但却再也不敢去找墨言,看见他都绕道走。 这次墨言回山,见到洪儒文果然瞥到自己就又绕道了,这让墨言心中感到更加惬意。 他径直前去藏经阁,翻看丹阳子的典籍和手记。 尽管他一直抱有希望,希望能够在藏经阁中找到破晓术。 但五年下来,他几乎将昆山藏经阁的书全部看完,其中却没有破晓术。 墨言不曾忘记当年和洪通天在海上一战时,他所运用的破晓术的威力。 墨家心法催动破晓十万剑,始终无法得心应手,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困扰。 便是法力绵绵,也无法跨过这个横沟。 既好像一个满腹经纶的文士,却偏偏被逼得用脚写字一般。就算是有锦绣文章,也被那双蠢笨的脚给逼得语句艰涩。 他在藏经阁翻看了一整个白天,依旧是毫无收获,便只能够放弃,回到自己房中。 当年的竹园被冲毁后,岳峰又重新建造。 尽管墨言现在已经可以随意进入昆山宝藏,但他的住处却依旧如以前一样,里面并不奢靡,只是摆设装饰十分精细。 这是墨言第一次在大白天就坐在石凳上发呆的。 他看着太阳一点点的往下走,想着今晚的约定,有些心绪不宁起来。 破天荒的,今天白天他一招也没练,心法也没修。 带到夕阳西下时分,墨言便已经按捺不住,朝着海边奔去。 他早早的等在两人约定的地方,现在时间还早,苍冥还没到。 墨言在那片海域自己练习着,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多少心思练习,他只是不停的想着那个问题:要怎么回答苍冥。 直言喜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可若是说不喜欢,苍冥肯定会很失望的吧? 墨言发现自己的内心从未如此纠结过,他自己想了半晌,随即又笑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直言便是了,至少,苍冥应该会很高兴……他,应该会吻自己吧? 墨言感到自己有些留恋那个吻,他轻轻的咬唇,浮出海面,却见到太阳已经落下,月亮正缓缓升起。 苍冥还没来? 墨言心想他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五年来自己虽然风雨无阻,从不迟到,但苍冥却不一样,他有时候来得早,有时候来得晚。 所以,今天来晚了点,也是寻常。 月亮慢慢的跨过海面,升于半空中。 已经是半夜了,苍冥依旧没有出现。 墨言心中有着一丝不妙的感觉,五年来,苍冥从未爽约过,他每天都会出现,便是偶尔来晚,也是去找什么稀罕宝物送给自己耽误了。 这次,他怎会来晚? 或许,他有什么事情? 墨言继续等待着。 长夜漫漫,月亮落下,漫天朝霞再次照在他的身上,苍冥还是没来。 墨言继续在原地等待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再次挂在天空,苍冥还是没来。 他在原地等了三天三夜,虽然不愿承认,不敢去想,但也意识到那个问题——苍冥肯定出事了,他必须去找他! 墨言当即返回昆山,交代了岳峰几句,告诉他自己要去云游天下后,就此出发。 早在三年前,墨言与岳峰切磋,实力就已经在他之上,如今师叔要出去游历,岳峰自然不敢阻挡。他很快帮墨言准备好一切,包括创药,备用的飞剑,甚至连凡间的金银都没有缺漏。 最后岳峰询问:“师叔若要出海,可需要备船?” 墨言摇头:“不用,我御剑前去便可。” 这些年墨言在海中行走习惯,岳峰也不担心,只是叮嘱道:“师叔出去云游当然是好的,但五年后师傅便会出关,到时候最好回来。” 墨言此刻满心都是记挂苍冥,根本没心情去理会洪通天出关的事情,他道:“知道了,你去吧!” 岳峰又给墨言备了和昆山通信来往的青鸟,说道若遇到事情,尽可用此来联络,他必然带弟子赶到。 在交代完一切后,墨言从此离开昆山,他先是去奇峰城找了一番,又去苍冥平时爱去的海域,整个中海几乎被他找遍了,都没见苍冥的身影。 墨言不知该去何处寻找,更加不知道是否该只身前去魔界。 他在海上转了一圈,再一次途经奇峰城的时候,却发现北边的城中,似乎有人的踪迹。 墨言记得清楚,上一次他前来,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的。 他御剑飞行,在空中打了个转,直飞到奇峰岛北面的城墙前。 依山而建的城池周围有着隐隐的蓝色半透明结界,近在靠近大路的地方,开着一个城门。 墨言刚刚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城中殿宇,亭台楼阁,其中有人,还非但不止一人,甚至还有凡间炊烟从其中袅袅升起。 墨言不敢孟浪,他来到城门前,只见城门紧闭,便朗声道:“昆山墨言拜会奇峰城主。” 片刻之后,城门大开,两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身穿蓝袍,腰束玉带,头带金冠,从城中走了出来。 那两人来到墨言面前,四周张望,一位个子略高的问:“喂,小子,你不是说墨师叔他老人家过来了吗?人呢?” 墨言一愣,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老人家”了? 他朝着两人拱手:“我就是墨言,老人家实在不敢当!” 两名男子朝着墨言上下打量,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你是墨言?不可能……不……年龄上到是能对上,但……样貌也应该能对上……” 第39章 白涟咬着唇,双目含泪,看着洪儒文,声音微颤:“我想你想的好苦……特别是晚上……” 洪儒文被眼前这幅景象一瞬间就刺激的魂飞九霄,清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流着眼泪表白,那微微轻咬的唇,上面还有淡淡的齿印。 洪儒文只觉得一股火在丹田处燃烧,他一把将白涟紧紧搂住,吻了下去。 第43章 对质 白涟手中的石子一松,咕噜噜滚到一旁,两人尽情吻了起来。 墨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洪儒文被白涟缠上,以后就不会再来烦自己,真是皆大欢喜。 他正准备趁势滚落悬崖,离开这是非之地,却不料变故突起。 洪儒文吻了半晌,忽然猛地推开怀里的人,如梦初醒般自我斥责:“我……我怎能和你做这种事情……我……” 白涟不妨被洪儒文推开,羞愤难当,但却依旧不死心,他正想要上前一步,却不料洪儒文竟然颤声说:“你别过来!我……我不……不,我不喜欢你,我不能做对不起言弟的事情……” 此话一出,崖顶两人一石头尽数石化。 白涟不可置信的看着洪儒文:“言弟……你……你竟然……”这太过匪夷所思,白涟原以为不过是昆山那个弟子和洪儒文勾搭上而已,却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墨言!! 洪儒文更是惊恐,他话一出口就意识到大事不好的,赶紧上前把白涟紧紧抱住:“不,是我那个柳岩师弟,他说他看上你,我不能跟他抢……但……但我心里其实也喜欢你……”一句话没说完,白涟便主动吻了上来。 洪儒文有美在怀,便把所有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立刻化被动为主动,将白涟亲的嗯唔呻-吟。 墨言冷不防洪儒文竟然会提到自己的名字,心中杀意陡起。 前世洪儒文一面和白涟不清不楚,一面表现出自己不能够背叛墨言背信弃义。结果是白涟为了铲除拦在面前的墨言不择手段。 尽管现在洪儒文已经做出了解释,说那个“言弟”是昆山一名叫柳岩的弟子。 但白涟何等精明,怎会相信?他必然会以此为由,弄出一翻风浪。 但前世和今生不同,前世毫无实力,面对白涟的那些花招和诡计,只能尽力跟他斗智。 而今生,又何须同一个实力弱小的修行者斗智?法术道行强大到一定程度,再多的智巧也是无用! 杀人灭口、永绝后患!这念头在墨言心中一闪而过,他很快就计算出了干掉这两个人所需要的招数。 白涟可以一招毙命,洪儒文可能麻烦一点,正面打起来应该能撑过十多招,或许他还能找到机会向人求救。 墨言不准备给两人这个机会,他打算偷袭。 以洪儒文现在的修为,绝对挡不住自己的致命偷袭。 杀了洪儒文后,白涟根本不可能逃出墨言的掌心,一招便够了! 况且现在正到处抓魔人,杀人之后毁尸灭迹,一切推给魔人便是。 墨言想好一切,缓缓的朝着洪儒文滚去,那两人拥吻的正投入,根本察觉不到脚边石子的诡异滚动。 眼看那枚在地上缓缓滚动的鹅卵石就要滚到洪儒文脚边时,另外一道风声破空而来。 竟是又有人御剑而来。 墨言心中叹了口气,他单听风声,便知道城中除了金老爷子,无人有这个功力。 在金参商在场的情况下,杀人灭口是不可能的了。 墨言心中略感遗憾,金老爷子的出现,注定某些不该传出去的话会传出去了。 墨言之能够放弃杀人灭口的想法,却不料此刻白涟虽然和洪儒文亲热,但心中却异常愤恨,他主动投怀送抱,居然被拒绝,满腔羞愤失望无处化解,特别是一想到洪儒文竟然差点舍自己去就墨言,便万般不甘心。他一面紧紧的抱着洪儒文,一面用力的将脚边的那枚鹅卵石踢下悬崖泄愤。 墨言跌落悬崖的时候,正好看见金老爷子抵达崖顶。 他直到快落地时,才化成人形,将下坠之势化解,轻轻落于地上。 墨言站在地上,抬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奇峰时,一种异常糟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且不说这里是苍冥平日栖息之地,单想起两人曾经在崖顶踏月遨游,现在居然被旁人占据,墨言就感到非常不舒服。 若是真心相爱的情侣定情也罢了,偏偏崖顶的两人各自心怀鬼胎。 洪儒文口中说着真爱,怀里搂上别人。白涟更是为了利益出卖自身。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在封顶拥吻,让墨言感到异常恶心。他下定决心,此处以后坚决不来! 除了恶心,墨言还感到一丝厌烦。 因为他很清楚,刚刚杀人不成,白涟有金老爷子的庇护,有些事情的发生,恐怕难以阻止了。 墨言简直可以想象的到白涟接下来会做什么。 怕是立刻就会搬弄是非,传出些对自己不利的风言风语。 前世墨言就毁在这种风言风语中,身心受伤。今生再次遇到,早已今非昔比。 墨言微微皱眉,以他今日的实力,必然不会再害怕这种风言风语。只不过,有些苍蝇老在耳边嗡嗡叫,也实在讨厌。 与其等到以后为这些嗡嗡叫的苍蝇烦恼,到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一并解决! 墨言心中拿定了主意,便在房中静静等待着,果然不出他所料,第二日天太阳刚刚升起时,金老爷子就带着洪儒文和白涟找来了。 洪儒文一脸死了爹的样子,背负长剑,身穿白衣却全无往日的光彩,只是一脸郁闷之色。白涟穿着金色的袍子,显得贵气雍容无比,他手中拿着一柄折扇,腰背挺拔,腰上挂着一枚玉佩,再无别的装饰,富贵中带着清雅。 “墨老弟,有件大喜事!”金参商拱手笑道。 墨言装作不解,道:“喜事?抓到魔人了?” 金参商脸上微有尴尬之色,他昨夜以为外孙被魔人抓去,四处寻找,最后抵达主峰时却撞见两人偷情。金参商气得不轻,教训了两人一整夜之后,深感外孙和昆山联姻也不错,但红通天闭关不出,于是前来找墨言办成此事。 金参商调整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笑道:“不……魔人的事情先不忙。这次是涟儿的事情。你看,涟儿和你师侄情投意合,我们两家本就交好,你师兄就不用说了,便是你父亲当年下葬,我也出过力。我的意思是,洪山主如今在闭关,儒文的长辈就只有你一个。你看,我们两家不如就此把事情定下来。如何?” 墨言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洪儒文和白涟身上。 白涟没有说话,脸上微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洪儒文却愣愣的看着墨言,一双眼睛中满是绝望和懊悔。他的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墨言收回自己的目光,道:“这件事情,我不好做主……师兄闭关还有五年就出来了,待他出来再说罢。我们修行之人,便是百年也等得起。” 洪儒文听到墨言这话,就仿佛垂死挣扎之人看见希望的曙光一般,双眼登时就精神起来,他劫后余生,又惊又喜,叫道:“师叔!” 墨言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淡淡的喝道:“闭嘴!” 洪儒文如闻纶音,立刻乖乖的闭嘴,半句话也不多说。 墨言朝着金老爷子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找魔人行踪……为白涟之母报仇。父母之仇尚在,其余的事情,先放放吧!” 金老爷子见墨言搬出父母之仇来,便也不会再去自讨没脸,况且墨言只是师叔,便是定下也要等五年后洪通天出关。他便忙道:“是!是!涟儿的父母大仇,才是第一件大事!” 白涟见墨言竟然不同意,心中满是失望,然而当他一转眼看到洪儒文正满心爱慕看着自家师叔时,一种无法遏制的恨意从白涟心底冒出。 他紧紧的捏着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昨夜为了摆平洪儒文,几乎是处处投其所好,用尽全身解数,还怕他会反悔,故意引得外公前来做主,让他除了和自己联姻外,无路可退。 但白涟万万想不到,今日墨言只一句“父母之仇未报,不谈其它”便将自己昨夜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想起洪儒文在崖顶的那句话“不……我怎能对不起言弟……” “言弟?呵,言弟么?”白涟微微低头,表面一副恭顺的模样,心中却在狠狠的咆哮着:既然你那么喜欢你的言弟,我就让你好好尝尝这种欺师犯上的滋味! 墨言对于白涟的想法并不在意,或者说,在墨言心中,白涟的想法也根本不重要。 两人实力悬殊太大,区区一个白涟,是恨自己,还是喜欢自己,伤不得他分毫。 处理白涟将会引起的一系列麻烦,只是顺手的事情,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苍冥。 墨言和金老爷子撇开白涟与洪儒文的私事,商量起如何追查魔人,如何捕获一个活口。 两人对照城中的蛛丝马迹,几乎是可以肯定,魔人必然在城中某处潜伏。商议过后,决定来一个请君入瓮。 墨言布阵,金家两个舅舅做诱饵,将魔人引诱入圈套活捉。 就在墨言和金家三位家主忙于魔人的事情时,一条谣言也在城中不胫而走。几乎在一天内传遍所有人的耳朵。 传闻内容在和墨言所猜想的出入不大——昆山墨言居然勾引自己的师侄,和他有苟且之情。 这条流言到底是谁传出来的,墨言用脚趾头想都能够知道。 齐毅和岳峰等人都气的不行,岳峰早已去把洪儒文狠狠教训了一顿,若不是看在他是洪通天独子的份上,岳峰直接就杀了。 而和洪儒文本来就不和的齐毅更是气愤异常,朝着墨言嚷嚷:“师叔,姓金的真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干脆我们在这里把他灭了,反正这里是个孤岛,我们杀了他们,也没人知道!省的将来传到外面让人恶心!” 墨言反问:“你杀得了金参商?杀得了他两个儿子?便是杀得了,他家老三金若水难道不会来找我们昆山麻烦?” 齐毅气地将周围的石头都打得粉碎:“师叔,你说该怎么办?这等不堪入耳的话,肯定是金家传出来的,他们这是欺负到昆山头上来了!” 墨言微微一笑:“不过是些下三滥的伎俩罢了,不用理它,有人会替我们好好收拾他!” 当日晚上,墨言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前去找金参商。 金老爷子和他的两个儿子都在,金厚德和金载物都听到了那些谣言,看墨言的眼神都带着一些鄙视。倒是金老爷子有些城府,礼数周到,心中的鄙夷也没有半点流露出来。 墨言也不来虚的,开门见山问道:“白涟呢?” 金参商道:“他有事情出去了,墨仙长找他有何事?” 墨言自己坐在房间中央,道:“也没什么事情,我只是过来问问,这白家的孩子,平日在金家,品行如何?” 金厚德看墨言似乎想来找外甥麻烦,便抢先道:“我外甥自然是好的!他平时孝顺外公、舅舅,肯吃苦,也用功,人品更是没话说!墨仙长找我外甥做什么?” 金载物冷笑了一声,道:“大概是因为听说涟儿和儒文的事情,心中不痛快吧?谁不知道,你昨天拒绝我们金家,是因为自己和师侄有私?” 墨言面对金家两个舅舅的恶言,并不动怒,只是微微笑了笑,道:“我知道那些话是白涟传出来的,过来就是找他对质!说起来,我对他也算是有恩,又是他长辈,却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如此污蔑……” 金家两个舅舅齐声喝道:“小贼!胡说八道,敢污蔑我们涟儿……居心叵测的分明是你!别以为……” 金参商挥了挥手,制止两个儿子接下来的谩骂。他将墨言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墨仙长说我的涟儿忘恩负义,污蔑尊长,可有证据?如果只是听了一些旁人挑拨,老朽还劝墨仙长三思而行。我的涟儿,绝对不会背后乱说他人坏话,这个我敢打包票。” 墨言微微挑眉,轻轻一笑,长袖挥动,一枚铜镜现于空中,渐渐放大,片刻之后,那铜镜变得异常清晰,其中映出两个人影来。 正是白涟和洪儒文相拥而坐于洪儒文房中。 金厚德、金载物都知道白涟去找洪儒文了,但却不墨言拿出元光景来是要干什么?难道是想要让众人看些不堪的场面? 只是……两个男人,双修互助,又能够不堪到哪里去? 想到这时,金家两个舅舅看着墨言的眼神更加鄙夷了。今日的那些传闻也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墨言身为师叔,竟然勾引师侄乱伦荒唐。 金老爷子亦是和儿子同样的想法,以为是墨言前来给自己看外孙和洪儒文那些不堪场面的,他不悦道:“墨仙长,杀人不过头点地,便是涟儿夺了你所爱之人,也不用……” 岂料金老爷子一句话尚未说完,却听到元光镜中,白涟的哭诉之声:“儒文哥,我这些年,过的太苦了……三个舅舅处处刻薄我,外公也不把我当人,就连下人也欺负我没了爹娘,如果不是金家实在呆不下去了,也我……不绝不会来拖累你的。我知道你不爱我,……可,可求你看在我可怜的份上,救我出苦海……” 墨言声音依旧平静,仿佛这一幕是他早就料到一般:“金老爷子,这就是那个从不在背后污蔑尊长,挑拨离间的白涟。” 金家的三位长辈再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圆光镜中会见到这一幕。 第41章 奇峰城所有人加起来也不过五十,魔人少说也有一千,竟是要面对二十倍的敌人! 金老爷子忍不住看了眼旁边的墨言,这个才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虽然辈分高,但显然是不顶用的。他原本以为只是两三个魔人,自己就可以料理,岂料竟然出现上千名魔人。 若是岳峰,洪儒文,金载物三人不走,或许还有点胜算,但那三人因为墨言问罪,都已经离开了奇峰城,使得己方实力大损。 想到这里,金参商有些埋怨墨言这个没什么本事,还会拖后退的盟友来。 但此刻埋怨也没有办法,就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金参商懊悔自己判断失误的同时,也担心大儿子金厚德的安危。 金厚德被留下做诱饵看守血灵珠,此刻被魔人包围,已经是难以幸免于难了。 他早在第一个魔人出现的时候就感到大事不妙,等到他跳上城头,举目四望的时候,魔人已经犹如潮水一般,穿过城中街道,朝着他涌来了。 金厚德看见那么多魔人同时一间出现,自知绝无幸免,他不愿让血灵珠在自己死后落入魔人之后,便双手一合,用尽全部法力朝着血灵珠压去。 噗!血灵珠在这样的攻击下碎成粉末,随风飘荡,就此被毁。 那些魔人本就是冲着血灵珠前来,此刻见东西被毁,齐齐发出狰狞的叫声,朝着金厚德扑去。 金参商爱子心切,明知道自己在上千魔人的围攻下必然难以支撑,但却在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运气飞剑,朝着儿子飞去,想要救出被魔人包围的爱子。 就在他刚刚跳上剑尖时,一道白色的光从他身侧破空而过,金参商一惊,朝前看去,只见墨言已经后发先至,比他更快一步出手了。 金参商大惊,叫道:“墨老弟你不是对手……” 话音未落,却见墨言手腕微扬,数十枚灵石腾起在空中,发出淡绿色的光芒。 那光芒在墨言的念咒下猛然大涨,竟将所有的魔人都笼罩其中,随着墨言的咒语念出,那灵石所布的阵法也跟着生出种种幻象,或有洪水猛兽,或有地狱饿鬼,各种结界繁复纷杂,魔人明明已经离金厚德只有一步之遥,却就是闯不到跟前。 金参商又惊又喜,他怎么也想不到,墨言竟然会轩辕帝的绝招“困兽”阵。 困兽阵是轩辕帝和敌军对垒时最常用,也是杀伤力最大的一招,往往可以困住数倍于己的敌人,以此来取得战役的胜利。 这个阵法可谓是轩辕国的不传之密,在场的除了金老爷子无一人识得,便是金参商,也只见过轩辕帝用过此阵一次。 金参商怎么也想不到,墨言居然学会了轩辕帝的绝学! 他看着半空中的灵石不断变幻,认得那些灵石都是昆山至宝,便是洪通天平时也没拿出来过。一个小小的墨言竟然有这种本事,非但能够祭出大阵,还能够随意支取昆山财宝。 金参商又惊又喜,立刻收起了先前轻视墨言的心,上前相助。 墨言御剑而下,路过金厚德时,顺手将其捞到了自己的飞剑上。 飞剑在半空中打了个圈,朝海面上飞去。 墨言的修为比轩辕帝相去甚远,困兽阵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两人尚未飞出奇峰城,用来布阵的灵石便已经被群魔冲的纷纷碎裂。 众魔飞出大阵,辨明方向后,就朝着墨言和金厚德追来。 墨言和金厚德在前飞行,魔人化作黑气,滚滚追来,就好像洪水奔涌在追赶逃命的蝼蚁一般。 金参商见状,知道墨言修为不高,定然撑不过这样疾驰逃命。他御剑前去相救,却不料只飞出十来米,便看见墨言御剑疾驰,速度竟然比自己大儿子还要快! 非但要快,而且在这种逃命的全速疾驰下,还能够腾出手斩杀追得最近的魔人! 金厚德已经上百岁,而墨言今年才二十五岁!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修士,其修为竟然和已经百岁,从小苦修的金厚德不相上下,这个认知让金参商对墨言心中隐隐有些佩服之意,他只愣了片刻,便上前而行,伸手抓住儿子,助他前行,父子两人朝着海面飞去。 带金参商将儿子带出危险之后,他正准备回头去救墨言,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墨言被魔人幻化的黑气所吞,根本已经看不到人。 金参商心中一紧,正感惋惜之时。那黑气中白光大涨,仿佛一道光柱一般,从地底直通天空。 墨言白衣飘然,站在那白色光柱之上,先前踩在脚下的飞剑,此刻在他的心法催动之下,化作千道剑影,朝着魔人斩去。 那千道剑影,青光泠泠,发出嗡嗡的鸣叫声,每道剑影的招式都各不相同,专攻敌人的漏洞要害。但所有的招数,却在同一时间使出。 墨言只是轻喝一声“斩”!便听见上千魔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头颅纷纷落地! 金参商认得这一招,正是丹阳子的成名绝技“破晓十万剑”中的绝招,最是以一敌众。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墨言竟然能学会这样的绝技,竟以一人之力,斩千余魔首! 往年金参商在南边仙园,虽然听人说起过五年前墨言赶走前来昆山闹事的散仙这件事情,但他认为那多半是洪通天之力,想墨言小小年纪,有什么能耐可以力战群雄? 但如今金参商亲眼见到这一幕,竟然被这出人意料的事情,惊骇的掉落于海中。 在掉入海水的那一刹那,他才看清,墨言所持居然是丹阳子的秋水剑。 冰冷的海水浸入金参商的皮肤,他看着墨言和那些魔人斗法,心中更是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他甚至不由的想起如果现在和墨言斗法的是自己的话,谁会赢? 如果单论法力道行的修为,墨言还差得远,肯定比不过。 可墨言研习阵法,得到轩辕帝真传;学“破晓剑”,剑招精妙莫测;若是当真和他做了敌人,互相厮杀起来,究竟是谁输谁赢,还要打一个问号!若是他和自己结怨,要前来偷袭刺杀,自己又有几分把握能够躲过? 金参商不知道背后留下来的东西到底是海水还是冷汗,但不论那是什么,他再也不敢有半点轻视墨言之心,他先前有些怨恨墨言,觉得他故意找白涟的茬子,让自己没脸。可如今见了墨言这一招后,竟然有些庆幸起来。 要知道,似墨言这般强者,何须同白涟那种修为低下的人耍心机手段?真要不如意起来,杀了白涟真是易如反掌,自己也未必敢去为了白涟就找昆山的晦气。就算去了,也不一定就能够讨到便宜! 金参商竟然在心中开始感激起墨言来了,感激他肯饶白涟一命。 第46章 心魔 金参商对墨言的芥蒂,在看清他的实力后,尽数去掉。他从海中跃起,和墨言一起力战魔人。他念起咒语,祭出自家法宝。一枚巨大的金蛋在空中放大百倍,金蛋浑身又生出无数倒勾,在空中急速旋转着,魔人撞到它便惨叫跌落。 金家长子金厚德本来毫无斗志,但是见了墨言神剑和父亲法术之后,精神大震,他运气飞剑,带领着金家仆从加入战团。 而齐毅等昆山弟子,本来就对师叔崇拜异常,见了墨言的剑招根本不觉得如何震撼,早就奋勇上前参战了。 一场恶斗在海面上展开,墨言,金参商和金厚德、昆山弟子和金家仆从,力战了整整一天,才将包围圈渐渐缩小,所剩不多的魔人被团团围住。 金参商见大势已定,大声道:“捉活的!” 却不料他话音刚落,一名魔人忽然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就好像有什么尖锐的物体划过金属表面一般,那种声音让所有人都觉得汗毛倒竖起,耳膜鼓胀疼痛,忍不住侧身避让。 一个黑影从包围圈中突围而出,逃往海上。 众人回头,却见到一副奇景。只见先前那些还在恶斗的魔人,此刻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烛火遇水似得竟然纷纷从半空中掉落,漂浮于海面。 金参商定睛朝那些落于海面上的东西看去,哪里是什么魔人,不过是一些常年在海面上朝生暮死的浮游罢了。 竟然有人,能够用浮游幻化出上千魔人,同众人恶斗一夜!! 除了传说中的魔界尊主,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金参商见墨言竟然不顾危险,前去追那个逃逸的魔人,失声叫道:“墨老弟,别追,那是魔界的头子!快回来,危险!” 但墨言却仿佛充耳不闻,御剑而行,紧紧跟在那逃跑的魔人身后。 昆山弟子和金家众人欲赶去相帮,但除了金参商,谁也追不上墨言的速度。 可就算是金参商,在路过一片灭世鲨盘踞的海域时,也被一群灭世鲨缠上,不得不停下脚步。 当金参商力战巨鲨逃生后,回想起刚刚看到的情形——墨言脚踩飞剑,越过鲨群,鲨群纷纷躲避,不敢试其锋芒。 金参商无力的叹了口气,这墨言竟然不怕灭世鲨,恐怕他的修为,要在自己之上了。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他才这般年纪,便有这样的修为,若是过个几十年,怕是丹阳子第二。 想到此处,金参商竟然心中隐隐起了庆幸,万幸没有因为白涟那小子得罪墨言,否则,自己以后在仙界不太好混呢! 想到此处,金参商就此返回,一面命人出海去寻找墨言,一面回头再次给儿子去信,让他好好管教得罪过墨言的白涟。 墨言一路紧跟那名逃脱的魔人,他并未见到那些海面上的浮游,所以根本不知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 他只是本能的感到,这人能够从众人的包围中逃脱,必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本事。 从他身上,说不定能够找到关于苍冥的消息。 墨言踏水而行,那魔人在前飞奔,两人一追一赶,在海面上飞驰两天两夜,海面上浮冰渐现,天气寒冷,月朗星稀,原来墨言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追到了轩辕国的地界。 抵达轩辕国地界时,墨言感到法力耗掉大半,但前面的魔人也跑不快了。 墨言感到有些累,但这个时候就是比拼耐力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半点停顿,催动法力,跃起半空,念动咒决,秋水剑在半空中放大百倍,墨言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派来的!敢说半句虚言,身死此处!” 那魔人见自己被封住了去路,猛然停下自己的脚步,回过头来,朝着墨言喷出一口雾气。 雾气中,一双幽蓝色的眼睛,盯着墨言。 墨言被这双眼睛看着,只感觉浑身一股凉意。 那眼神,好熟悉,熟悉的让人脊背发凉…… “咕咕咕咕!”魔人再次发出诡异的叫声,并且开口说了他的第一句话:“小子,你有点本事嘛!不过,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 墨言一怔,那声音好熟悉,熟悉的,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魔人的身影猛然涨大十倍,几乎遮蔽整个天空,他的身体变成了团团青色的烟雾,将墨言团团围住,一张脸在青雾中渐渐显现。 那张脸让墨言的呼吸几乎窒息。 那是一张极为庄严的脸。脸颊丰满,双耳垂肩,眼帘微垂,一副悲天悯人之象。 那是,墨言在噩梦中才会见到的脸。 那是——青云老祖的脸! 墨言的心头感到一阵颤抖,从心底涌起一股惧意,青云老祖所幻化成的青色迷雾在海面上漂浮,渐渐将墨言包围。 “滚!”墨言尖叫起来,手中的秋水剑竟乱打起来,无法发挥出其威力。 梦中,就是这张悲天悯人,慈爱庄严的脸,吃掉自己的孩子。 那时候是怎样的无力害怕,此刻就是怎样的慌乱。 “原来,也没这么厉害嘛!”那青雾幻化出来的脸在半空中狰狞的笑着,渐渐张开他的血盆大口,朝着墨言吞噬而来。 半空中,那脸化作万千藤条,将墨言的手脚缠住,那感觉仿佛就在梦中挣扎的感觉一样,使不出半点力气,所有的道行仙法尽数失去。 墨言开始用凡人的办法挣扎,但却怎么也挣扎不出,他被紧紧的束缚住,而青雾中,那脸变得更加可怖,张开的口中滴着血,渐渐朝着墨言逼来。 眼看他就要被巨口吞噬的时候,一条黑影,从他的袖子中飞出,发出一声怒吼。 吼声响起,所有的幻音都尽数消失。 那黑影在半空中盘绕变幻,越来越大,顷刻间,便已经恢复了它的真身。 血眸黑鳞的巨龙,在半空中盘绕,发出怒吼。 是苍冥! 在墨言到处找苍冥的时候,他一直都不曾离开他的身边,一直藏在他的袖子里。 第43章 四周冰冷,寒风于海面上飘过,带着点点冰渣。 但怀里的人,却越来越热,平日一丝褶皱也无的白袍,此刻失去了法力的护持,早已被海水浸湿,扯得凌乱。领口滑落于肩膀处,隐约露出胸膛。 往日那种正襟危坐的样貌已经全都不见了,青年黑色的头发垂下,尽数落在腰间,缠绕着那大大分开的腿上,勾出一副的摄魄画面。 “帮帮我……”那声音哀求得破碎不成调,眼神也混乱的让人癫狂。 苍冥的手握着墨言的东西,感到一阵骑虎难下,也舍不得下。 他想要抽开自己的手,但墨言紧紧抓着不放,非但如此,两条腿还紧紧的缠绕了上来,断断续续的低哼声显得越发渴望。 平时两人相处,苍冥就尽量克制自己,他很清楚自己经不得半点撩拨,一直保持距离。 可即便是平时墨言的那些不经意的笑容,都能够随时激发出苍冥心中的欲。更何况如今这幅模样? 苍冥感到在经受煎熬的根本不是墨言,而是自己。 在有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将墨言丢下,自己躲入深海。 但他不能,他只能够任由自己的眼眸越来越暗,喉头越来越干。 “帮帮我……”墨言的双眼难以聚焦,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因为折磨和煎熬显得有些干涩,粉色的舌隐约可见,苍冥记得那味道。 “呼……”苍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感到自己的忍耐已经抵达极限,尽管他害怕伤害墨言,但在这种情况,他没法再忍耐。 “帮……唔……” 苍冥的头埋下,封住了那微张的唇,舔舐着那有些干枯的唇,当舌尖触及到唇部因为干裂而形成的细小裂缝时,苍冥感到自己心中的那根弦快要断了。 这个吻前所未有的激烈,墨言不似清醒时那样矜持,他热烈的回应着,发出嗯唔的声音,那声音传到苍冥的耳中,将他所有被自己强行锢起来的欲念尽数激发。 他的舌刮擦过对方口腔的每一寸粘膜,肆意的吞噬着每个地方。 在这一刻,他感到发狂,他拼了命的想要将面前的人吞吃入腹,不留半点。 他吻得更加深入,怀里的人不住轻颤,双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似乎想要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被对方吸进去一般。 苍冥感到自己埋藏在深处的东西再一次被狂暴地激发出来,他手变作利爪,朝着自己身上狠狠抓去。 一片鳞片被抓下,疼痛带来的感觉在这一刹那压制了内心的汹涌澎湃,他终于能够控制自己放开对方的唇了。 “别……别离开……”墨言的声音断断续续,那种破碎不成语调的声音从唇边溢出,无时无刻不在挑战苍冥的底线。 “墨言……”苍冥的声音有些低沉,“别这样……以你现在的情况,承受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撑多长时间。 他不知道是在劝说墨言,还是在劝说自己,他只是反复的提醒自己:不能,不能! 但是当他向墨言看去的时候,看的的却是那具得不到安慰的身体,痛苦的在地上卷曲着,衣衫早已被他自己扯破,整个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原本白色的皮肤,此刻因为煎熬,好似煮熟的虾子一般,胸前的两点更是醒目,结实的肌肉近乎完美,腰身紧致结实,小腹平坦,往下则是矗立的最渴望解决的地方。 又长又直的两腿紧紧的夹着,不安的在冰面上扭动着,划出一道道的痕迹。 身体因为难受,微微弓起,形成让人心脏窒息的弧度。 在地上扭动的身体,空中挥抓的双手,终于再一次抓住了那双温暖又粗糙的大手。 神智混乱中的墨言张开双腿,紧紧的缠住苍冥的腰。 苍冥把那两条腿拉开,但很快又被缠上。 有人在耳边低声祈求:“别离开我……” 苍冥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他的下面已经硬的发疼,前端不停的渗出液体,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墨言,他早就不管其死活,将其压在身下任意妄为了。 但他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 对方陷入幻境,和心魔交锋,是最要紧的时刻,稍有不慎,就会身死灵灭。 他不能再这个时候,把对方送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他要做的,是帮他…… 帮他解决掉自身的问题,哪怕,自己被憋死! 苍冥深深吸了口气,决意不再去看面前的一幕。 他闭上眼,伸出手箍住墨言的腰,将他扶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握住对方急需解决的东西。 当粗糙的手碰到对方的挺直时,墨言发出了一声舒服至极的轻哼声,他忍耐不住地在苍冥怀中微微挺送,以图获得更多的东西。 当他难耐的扭动腰肢之际,亦触碰到苍冥的小腹,甚至还会做到那已经坚持到极限的硬物上。 这种感觉让苍冥几乎崩溃,有一瞬间甚至他心底冒出一个念头:不管墨言的死活,干他,搞死他! “别动!”苍冥大声呵斥,用手将那不老实的腰紧紧的箍住,另一只手深入对方的裤子里,将其握住。 当粗糙的掌心,没有任何间隔的抵住那一切的根源时,墨言一下子感到整个感觉都真实起来。 他睁开眼,能够看见深处冰岛,但却分不清现实还是迷幻。 苍冥的手缓缓的撸动起来,每一下都分明,特别是当他略微粗糙的掌心,刮擦过顶端时,墨言的双腿忍不住微微弓起,脚趾紧紧的抓着地。 一下一下,那些破碎的哼声不断在苍冥的耳边响起,最后变得急促,慌乱,大叫。 怀里的人在不安的扭动,苍冥只有用更大的力气和意志来压制,直到对方喷薄而出。 墨言开始安静下来,苍冥轻轻的松了口气。 但是当休息了片刻之后的墨言再次睁开眼,再次缠上来的时候,苍冥的意志力,已经全部耗尽。 他便是闭上眼,封闭了自己的五感,将所有感官降到最低,也难以抵挡这样的引诱。 嘭!苍冥感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响,他知道,那是那根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反反复复的挨擦斯磨,绷断了。 尽管他不想伤害墨言,尽管他不想在这种时候给墨言带来任何麻烦,但苍冥还是一头栽了下去。 他将墨言扯入海中,希望能够用冰冷的海水来降低两人的温度。 但等到的却是对方凑过来的火热的吻,以及疯狂缠过来的腿。 他们周围的海水,都被这种热度灼得冒出白气。 苍冥紧紧的拥着墨言,低下自己的头,朝着墨言的脖颈咬去。 他没法再控制自己了,为了避免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他只能够选择对墨言伤害最小的方式。 当血液进入苍冥喉咙的那一刻,他终于感到那种浑身血液沸腾的感觉好了一下。 他将墨言抱在怀里,伸手去帮他纾解。 他一直不敢睁眼,五感被他自己封闭,但却忍不住在心中幻想。他带着墨言在水中翻覆,只会偶尔睁眼查看一下怀里的人的状态。 便是这偶尔的睁眼所见到的墨言的种种姿态,对于苍冥来说,也是极为可怕的折磨。 他感到自己深处冰火两重天中,简直像是炼狱! 这种炼狱,一直持续了十天,才结束。 墨言耗尽了所有的力量,累积多年的真阳尽数泄光,最后一丝法力也被消磨殆尽,他终于安静下来。 苍冥将墨言拖上岸边,用手抵住对方的小腹,将自己的龙神心法所炼化出来的法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他的身上。 幻境中的墨言,在海中颠覆,终于遇到了人救助自己,他和他交缠,不知多少日月,直到药效过去。 他依旧不肯认输,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小腹在渐渐的隆起,却在这个时候,一股浑厚的力量,从小腹处传来,迅速的注满他的整个身体。 那力量让人感到无比的强健,似乎有一种无所不能的自信,混合在其中。 隆起的小腹渐渐消失,弥漫的青雾化去,墨言终于缓缓睁开他的眼。 眼眸依然迷惘,但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黑色的瞳孔,白色的眼白,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自己身处于一个不知名的满是冰雪的小岛上,天上月色依旧,但已经不似前些天的弯月,而已经成了圆盘。 竟然昏迷了十来天么? 墨言在心中默默的计算时间,于此同时,他感到有人用结实的臂膀搂着自己。 墨言回头,就看见那个窝在自己颈窝的男人,男人的嘴角还带着血迹,刚毅的面庞显得无比英俊,深邃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你……终于清醒了……”苍冥的声音低沉沙哑的不像话,他分辨出墨言的心魔已经被压制下去,便放开了自己的五感。 “嗯。”墨言轻轻的应了一声,声音轻柔,仿佛有一个羽毛撩拨着苍冥的心一般,让他本就硬的难受的东西,生生涨大了一圈。 墨言刚刚清醒,还未发觉异状,他顺着苍冥刚硬的下巴往下看,看的是两人不着片缕的以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搂在一起。 墨言感到有些别扭,但他一动,就发现了一个火热滚烫且坚硬的东西,正抵着自己下面。 非但如此,那东西还在瞬间弹动了一下,变得更加粗大了。 第48章 纠缠(下) 苍冥将墨言箍紧了些,眼眸依旧沉暗,声音沙哑低沉:“别动……我不想再伤害你了……” 墨言这才感到自己脖子有些疼,他伸手朝着自己脖颈摸去,那里的伤疤尚未愈合。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竟然第一次虚弱无力到这种地步,这让他惊讶万分。 “发生了什么事情?”墨言问。 苍冥从背后搂着墨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喷出热气的热气几乎要灼伤对方颈部的皮肤:“你难道不记得么?” 墨言眉头轻蹙,片刻之后,他便想起了幻象中的那一切。 苍冥从袖中而出,自己被青雾弥漫,在其中陷入幻象,挣扎沉沦。 癫狂到极点的时候,那个熟悉的面容,颠倒的颤抖,以及令人脸上发烧的深吻。 他以为那是梦境,是幻觉,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龙,令他根本分不清幻觉和现实的区别。 但是现在,他赤身裸体的坐在对方的怀中,对方火热的东西,还抵着自己的后面。 墨言神智清明,他转念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脖颈上传来的微微刺痛感,以及浑身失血的那种无力感,都明白的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在幻境中和他纠缠,帮他纾解了一次又一次,在压抑难忍的时候喝他血的男人,就是苍冥!那不是幻境,那是……过去的十天,所发生的事情。 墨言抬起眼,看着苍冥,对方的眼眸依旧沉暗,自己的欲忘纾解过多次,对方的却得不到任何缓解。 尽管感觉有些羞耻,但墨言还是本着有来有往的想法,用手握住了一直戳自己后面的东西。 第45章 可待到寻上青云门时,却发现那仇敌竟然早已飞升。 如何能够让这样的人逍遥自在?便是露水情缘,也曾经有过心动,何况还有孩子。 苍冥不会甘心,他自海中升起,要去突破三界,追寻仇敌,却见到了那在九霄徘徊,将要再入轮回的人。 一瞬间,他已经做出了决断。 扭转时空,血祭十万年修为,换来一个重来的机会。 便是自己不曾记得一切,但有人记得。 他会复仇,会将所有的仇敌,都一一灭掉,就连曾经飞升过的青云老祖,也不会逃脱。 他用自己十万年修为,赌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结局的赌局。 他赌墨言重活一世能够手刃仇敌,他赌两人会再次相遇,他赌,两人会在这次来之不易的生命中相爱。 苍冥看着面前的爱人,心中百转千回。 怪不得,那年在海面上第一次初见,就觉得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那种深入骨髓的记忆,便是时空倒流,也难以尽数磨灭。 他不自觉的想要保护他,想要让他快乐,看见他伤心的时候,自己也会伤心;看见他绽放出光彩的时候,自己也会骄傲。 竟原来,两人之间的缘分,早在前世,就已经种下。 黑龙紧紧的缠绕着墨言,低沉的声音不断在这片海域响起,呼喊的都是他的名字:“墨言……墨言……” “我一直不明白,但如今知道了你的一切……” “我放不下前世仇怨,沉沦其中,那便是一直存于我心的魔。直到遇到你……我才渐渐明白。” “洪氏父子不过是宵小之辈,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白涟更是连让我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墨言道,“我曾经有过很长时间,希望他们去死;又有一段时间,希望他们生不如死!甚至曾经为了他们,殚精竭虑,日思夜想。” “可是现在,我有了你,才发现根本不值得为旁人浪费这么多宝贵的时间和生命。为这几个人耗费心力,是在浪费这一世宝贵的生命。”墨言搂着苍冥的脖子,“他们必然会自取灭亡,我已经可以预见。我不会再在他们身上花费更多的精力。我的心中,应该装着你,而不是那些人。” 墨言低低的诉说着,黑龙将其缠绕,用着自己的方式抚慰他。 “我想,我唯一难以跨过去的坎,是青云老祖。所以他会在我的幻境中出现,不灭此贼,心魔难消。”墨言说,“你已经做过一次,已经为我做的够多。这仇怨,当由我亲手了结。我要亲自战胜他!不论是青云门的那个道貌岸然的老祖,还是我心底的那个狰狞的魔。” 太阳在海面上升起,金色的阳光洒遍了整个空间,黑龙浮于海面,看着心上人沐浴在阳光之下。 苍冥在刚刚得知一切的时候,他的确很想去杀掉一切,甚至愤怒之意,到现在都无法平息。 但他亦记得墨言于海中沉沦,被一条蜃就轻易的引出心魔。 仇敌是恨,是他心魔的根源。 他需要自己去战胜它们,他的道路,绝不会仅仅停留于复仇二字上。 他会走的更远,登得更高。 他会和自己一起,并肩而行,在这片土地上,永远走下去。 黑龙将自己的身体收紧,将爱人紧紧的缠绕,光滑的鳞片,柔韧细密,轻轻的蹭着他的身体。 它会满足他的心愿,它会为他前进的道路铺平一切。 如果他前进的道路上,需要它杀人,它就毫不犹豫的动手。 若是他前进的道路上,需要自我灭魔,它绝不会多动一根手指头。 墨言微微低头,问:“你会跟我在一起,会一直帮我,是不是?” 黑龙点头,在海中翻覆。激起万丈浪花,却遮不住太阳的光芒。 当晶莹的水珠在半空中落下的时候,每一滴水珠中,都映出他们的身影。他拥着他,于海面之上,仿佛天地万物,在这一刻发出万丈的光辉,仿佛时间在此停止。 “墨言”苍冥低声说,“你有把握,亲手杀了他吗?” “没有”墨言说:“但我也没有选择,我必须战胜它,真正的战胜青云老祖,才能够在心中彻底的将对他的恐惧除掉。不然,便是他死了,我的心魔依旧不能够去。” 苍冥忽然将脑袋微微偏了偏:“我看,便是你胜了他,亲手杀了他也没用!” 墨言不解,苍冥凑近墨言的耳朵,低声笑道:“还要我们的孩子,平安出生,长大……” 墨言有些不好意思,他讷讷地说:“那得等百年之后……我不想被你……”说道一半觉得“干死”两个字太过荒淫,只有省略。 苍冥笑道:“少一分,多一秒,都不是那个孩子。或许可以先掐着时间生一个,我忍一忍,受不了的时候喝一口你的血,上一世的孩子说不定会来……” 墨言怒骂道:“生个屁,你自己去找个葫芦。” 苍冥满脸委屈,万年老龙忽然化身成摇尾巴的大狗:“这不是因为你被心魔所困,所以我才给你出主意的吗?你以为我憋个上百年容易吗?做到一半又要卡住……你里面肯定很紧……” 墨言翻脸,御剑而行,苍冥在其后追赶,一边追一边叫道:“哎,别走,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墨言充耳不闻,急速冲刺,苍冥无法,化成龙身在后追赶。 两人一前一后,足足追了半个时辰才追到,苍冥伸出利爪勾住墨言的衣带,总算是把他抓到了。 “跑什么,说了还有话要跟你说!”苍冥有些微怒,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追了半个时辰才追上修为远逊于己的墨言! 墨言瞪了苍冥一眼,随即又笑了,摸了摸他的龙背,问:“说吧!” 苍冥便知道墨言误会了,他从腹部下的鳞片中,取出那块和蜃交手所抓到的青布,递到墨言面前,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正事,我对中土仙家并不熟悉,你看看,可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墨言这才知道自己当初回错了意,有些尴尬,但幸好有块青布给他遮掩。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布上有着隐隐云雾所形成的花纹,便是离开主人快半个月了都未散去。 青色的雾缠绕在青色的布片上,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缓变换着形状。 墨言的手微微抖了抖,布片落于海面,苍冥将其抓了起来。 苍冥察觉到墨言的脸色有些变化,便问道:“怎么了?是谁的?” 墨言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的说:“是……青云老祖。” 第50章 青云相邀 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海面上金光点点,两艘大船,数百个仙人于海面来往飞翔,正是昆山和金老爷子在寻找已经失踪了快半个月的墨言。 岳峰送洪儒文回昆山不久,便听闻墨言失踪,当即就带人出来寻找,但和金老爷子找了这么长时间,都一无所获。 眼看今天又没有任何收获,岳峰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尽管墨言常年在海中行走,可毕竟今次不同于往常,墨言是与魔人交战中在海里走失,在海中多停留一天,就意味着多一份危险。 就在岳峰准备下令众人就地歇息,严备海上晚间会出现的风浪怪兽时,忽有一名昆山弟子在半空高叫道:“师叔!是师叔!” 岳峰朝着那名弟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仙人白衣飘然,于海面御剑而来,身姿曼妙,夕阳在他背后,映出万丈光辉。 不是墨言是谁? 岳峰和昆山众弟子纷纷上前,御剑朝着墨言奔去。 金老爷子也看到了墨言,亦在同一时刻,御剑朝着墨言奔去。 两艘大船在海中全速行驶,片刻之后,众人于海面再次团聚。 “墨老弟,你可回来了,你要再不出现,我真没法给你的师侄交代。这些天,他都快把我逼死了!”金老爷子见到墨言出现,又惊又喜,此刻忍不住向墨言抱怨。 岳峰见墨言出现,心中虽然激动,但却并未露出过分的欢喜,他向墨言行礼,道:“见过师叔,如今师傅闭关,不敢再让师叔有任何闪失。” 墨言将岳峰双手扶起,看着这位前世的大师兄,今世的师侄。 至始至终,他都未曾变过,不论是对谁,都一样尽心尽力。便是洪儒文那样不成器,他也尽力管教约束。墨言想到前世的种种,在自己落难时,整个昆山也只有他一人出来为自己说话,并且为此不惜反出昆山。 并不是他和自己交情如何深厚,而是因为他为人正直,身负责任,不肯令门下弟子有一人蒙冤。 墨言看了他半晌,声音些微有些哽咽:“你,很好!” 话音刚落,墨言就感到自己手臂一紧,他不动声色的放开岳峰,此刻金老爷子也上来,抱住墨言使劲的揉搓:“墨老弟你没事吧?让我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金老爷子拉着墨言转圈观看,墨言感到自己的手臂又是一紧,他赶紧不着痕迹的松开金老爷子的手,退后了半步,笑道:“一切无碍。” 金家长子金厚德因为修为颇低,此刻才找到机会挤上来,又是对墨言感激涕零,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还非要邀请他前去金家仙园游玩。 墨言约莫着如果要答应的话,自己手臂会被藏在里面的东西缠死,赶紧拒绝。 他简要地和金老爷子说了那日追赶蜃的事情,但却隐去了自己被心魔所扰,苍冥后来出现。 至于那蜃是青云老祖的第二元神,他更是没说。 金老爷子的修为和青云老祖不是一个级别,说了他也帮不上任何忙,况且,这件事情牵扯太多前尘往事和苍冥之间的私事,不宜在此刻多讲。 金老爷子找到墨言后就此带着金家众人离去,岳峰命昆山大船回航。 在离昆山还有数里的时候,墨言终于找到了一个周围无人的机会。 他退到船舷边,拿自己的手臂狠狠在上面砸了一下。 袖子里立刻传出哀求的声音:“疼……疼……” 墨言低声骂:“疼个屁!说好了你有事才会提醒我的,你刚刚有什么事情?” 苍冥声音委屈:“你刚刚看你师侄,看那么长时间!我不高兴!” 墨言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问:“岳峰年纪轻,长得也英俊,也就算了!那金老爷子一把胡子,年纪那么大了,为什么你也不高兴!” 苍冥低声哼哼:“一把年纪还抱你,太老不正经了,我是提醒你小心他……” 墨言不满:“醋意也太大了点,还让不让人活了……”话音未落,藏在袖中的苍冥便拿自己微凉且光滑的身体轻轻的蹭墨言,尾巴在他的肘部轻轻的扫过。 墨言低声道:“你年纪比金老爷子大多了!更加老不正经……” 苍冥道:“所以我才提防他!” 墨言一时间被苍冥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正准备再说几句的时候,船已经驶进昆山,他便闭嘴。 昆山脚下有四只玄武,是上古大神,嗅觉最是灵敏,两人返回昆山,最终的一个原因,还是为了看看苍冥到底能够隐藏到什么地步。 当日两人在海中,得知魔人一事的背后主谋是青云老祖时,就在琢磨如何对付他了。 但琢磨来琢磨去,都没有什么好方法。 青云门弟子众多,其中高手如云,是中土仙家第一大派。苍冥不可能这样贸然找上门,便是能够战胜青云门的弟子,但青云老祖肯定也早就听闻风声跑掉了! 况且青云老祖在仙界有口皆碑,是泰山北斗似的存在。否则墨言也不会在上一世走投无路的时候,去求助连面也没见过的青云老祖了。 苍冥若是就这样找上门,非但抓不到人,也极有可能激起整个中土仙界联手对付他。 这对于相安无事了上万年的仙魔两届来说,意味着大战。如果一旦矛盾激化,墨言身为昆山弟子,夹在苍冥和中土仙界之间,更加无法自处。 以墨言目前的声望,和在昆山的地位,倒是能够去拜会青云老祖。但他不是老祖对手,去了也没用,反而既有可能被对方看穿自身的神祇血脉,抓了炼丹。两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冒着种危险。 第47章 任逍遥见墨言居然没有惊喜附和之状,甚感失望。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道:“只可惜,我这次去,听说苍冥在闭关修炼,没撞见他。不然也可以交手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厉害!对了,墨小弟,你说……是你大哥我的仙法强,还是那个魔头道行深呢?” 墨言感到苍冥在用尾巴挠自己的手臂,此情此景,他终于觉得让苍冥藏身自己的袖子中,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任逍遥两个眼睛直发亮,满怀期待的盯着墨言,希望听到他大拍马屁。 墨言一咬牙,口是心非的说:“当然是大哥你厉害了!中土仙界,谁不知道青云门的两位掌门,是一等一的人物,那个什么苍冥遇到大哥你,一定会落荒而逃的!” 任逍遥听了这番吹捧,感到心满意足,眼睛瞥见墨言的手臂,便奇怪问道:“小弟,你手抖什么?” 墨言哭丧着脸:“任大哥你别问了,我心里苦……说不出来的苦。” 任逍遥赶紧问:“怎么,小天天又调皮欺负了你?” 墨言太庆幸这位任大爷转移话题,赶紧把这十五年的点点滴滴叙述了一遍,直讲了三天三夜,绝不给任逍遥任何提问的机会。 但他的生活颇为枯燥,三天三夜后经历说完,生怕对方又开始问“剑仙和苍冥谁更强,猜想谁更帅”之类的问题,便转守为攻,问道:“大哥你刚刚为什么要在海上阻截我,我没得罪你吧?” 任逍遥笑道:“我刚刚从魔界回来不到半年,听说中土仙界出了一名新秀,居然学了当年丹阳子的破晓十万剑,就想见一见,比试比试,看看到你是你强,还是我厉害。” 说到此事,任逍遥有些惆怅:“前些年,我曾经和你师傅丹阳子交过手,败在他的破晓十万剑下。此仇不报非君子,可惜他已经飞升了……不过幸好借着这次我师弟过生日,邀请你前来,看看你的破晓十万剑修炼的如何。” 墨言一愣,问道:“给昆山的请柬是你写的?” 任逍遥颇为得意:“当然是我写的,我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本来打算在海里跟你玩儿上几个月,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识破了,真没趣!” 墨言怎么也没想到请柬居然是任逍遥写的,他想起之前对于青云老祖邀请自己前去的举动猜测提防,登时感到一口气噎住了喉咙。 任逍遥笑嘻嘻的说:“小弟,没想到你居然长这么大了,又和我谈得来,仙法也马马虎虎。等这次来青云门就别急着回去,和我住一起,白天一齐喝酒,晚上论道切磋,如果住烦了也可以一起遨游四海,陪我玩儿个两三百年如何?” 墨言的手臂又开始发抖,苍冥都快把他的胳膊给勒断了! 尽管他知道拒绝任逍遥,会惹得对方不高兴,但是如果答应了,苍冥会更加恐怖。 墨言在心中权衡多时,终于颇为艰难的开口:“多谢任大哥美意,我……我喜欢一个人住。” 任逍遥果然十分失望,袖中的苍冥倒是很高兴。墨言感到自己的胳膊又被苍冥缠住狠狠的亲了一口,亲的墨言都感到自己皮肤有些微微发疼,恨不得亲手去把这条老龙的鳞片给揭一把下来。 第52章 木慈航 任逍遥听到墨言拒绝,果然十分失望,但他也不十分在意,又和墨言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从南到北,从中土仙界到魔界,甚至是人界,都无所不知,他谈吐风趣幽默,脾气极好,倒是苦了墨言,手臂都快被苍冥玩儿断了。 墨言很少出门,听到任逍遥讲述的这些风土人情,心中十分向往,忽想起上一世任逍遥无故失踪的事情,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大哥你四海云游自然是好的,不过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也需自己小心。” 任逍遥哈哈一笑,不以为意,摆手道:“似你大哥我这样的道行,能害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墨言道:“若是有人暗中谋害,趁人不备,也是防不胜防。再说世事无常,我爹当年也是这般自负,谁料到会忽然走火入魔,结果就此殒命。可见万事不可过于骄傲。” 任逍遥不悦道:“我就骄傲了又如何?我们修仙之人,长生不死,为的就是一个逍遥自在、任性忘我,哪里能够像凡人那般拘束,处处小心如履薄冰,又有什么意思?还修个什么道?” 墨言低头,半晌不语,他知道不拿出些证据来,任逍遥始终不会重视自己的忠告的。 他试探着问道:“大哥,你师弟青云老祖,近些年如何?” 任逍遥一愣,不知道墨言为什么会扯到师弟身上,他也许久没见过师弟,想了半天挠头道:“不知道……我都有上几十年没见过他了。他资质不太好,所以特别刻苦,早期还关心些门内的俗务,如今则是常常闭关修炼,以求突破了。不过他小时候到时挺好的。”任逍遥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露出微笑,回忆起往事来:“他年纪比我大许多,等我入门的时候,他已经是胡子一大把了,那时候我才十多岁,他常常背着我去山里采野果,我就揪他胡子玩。” 墨言听说任逍遥比青云老祖入门晚,甚是诧异,问道:“那你怎么当了师兄?” 任逍遥笑道:“这是我们青云门的事情了,我师弟求道心坚,一步一叩首,走了十万里,才来到青云门下。我师父嫌他资质太差,不肯收他,他便在山门外的一株红梅下跪了整整二十年,刮风下雪都不动摇。师傅虽被他打动,却依旧不肯收他,只让他在门中当个伙夫,教他些延年益寿的本事,不算弟子。等我入门的时候,他已经有九千岁了,却依旧是个伙夫。当时师傅见我资质上佳,把我骗来修道,自以为得了珍宝,心情正好的时候,他再次相求,师傅便答应收他为徒。但我总是比他先入门一天,所以我是师兄,他是师弟。” 说道这里,任逍遥的表情有些惆怅:“唉,可惜了,拜师之后我爱玩闹,也不肯上进,师傅本来拟定我百年就可飞升,但却一直荒废了,到现在还没修成大道。我师弟倒是异常勤奋,日夜不辍,但资质实在是……便是活了九千岁,也没什么太大的长进。后来师傅天人五衰,寿终正寝的时候,拉着我们师兄弟的手,万分遗憾,说他这一生一共教导了二十二人,十人同其他仙家争斗被打死,十人飞升得大道,只有我和师弟两个不争气的还留在中土大陆……” 任逍遥说的轻松,但墨言却听得惊心动魄,特别是他想起前世种种时,终于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了。 想来任逍遥显然对于飞升之事并不执着,他在中土大陆无忧无虑,逍遥自在,也不会去贪图旁人的东西。 但青云老祖何等人物,能够一步一叩首行十万里,在山门外二十年风霜雨雪毫不动摇,甚至甘愿当伙夫九千年,可见其对得到飞升有多么大的执念,心性又是如何坚强了。 怕是为了长生不死,飞升羽化,什么事情都肯做,什么手段都能使。 上一世墨言身怀有孕,将上古神祇之血和深海巨龙之精所孕育出来的婴灵送到青云老祖面前,他不动心才怪了! 这一世,他处处操纵魔人,先灭轩辕,后屠白氏,最后找上了奇峰城,恐怕也是要抢夺别派宝藏秘籍助己修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 青云老祖既然可以为了修道不讲善恶,为了实力屠灭一族,当然也可以为了仙丹灵药,去谋害自己的同门师兄。任逍遥前世神秘失踪,一半的可能是他自己去找了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游玩儿了;另一半的可能,大概就是被青云老祖谋害了。 青云老祖和洪通天这等伪君子并不一样,洪通天伪善,但至少知道什么是善。可青云老祖,恐怕已经连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从他吞吃婴灵,坏事做尽却居然心无挂碍毫无心魔,就可见此人到底有多么可怕!大概就算身为魔界尊主的苍冥,也达不到他这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墨言想到此处,就感到遍体生寒,他看任逍遥还沉浸在往事的美好回忆中,终于忍不住说道:“大哥,不是我挑拨你们同门关系,你需小心你师弟!” 任逍遥一愣,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墨言道:“你十几年没有回中土大陆,恐怕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在轩辕国,白氏悬空山,奇峰城都遭遇了魔人。” 说着,他便将在三处所遇到的魔人之事都说了,非但如此,他连自己在海面上和蜃一战的事情也毫无保留的相告,见任逍遥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墨言从乾坤袋中拿出那块青布,递到任逍遥面前:“这是那天,有高人救我,隔空虚击抓来的幕后主谋的东西,你应该认得这事物吧?” 任逍遥不可置信的盯着墨言,他看着墨言递上来的那块青布,果然是青云老祖的衣衫。一时间,任逍遥完全无法接受那个平时爱惜飞蛾纱罩等,扫地恐伤蝼蚁命,勤奋刻苦、心智坚强的师弟会是魔人作乱的幕后主使,更加不相信他为了修道,竟然不惜大开杀戒,四处屠戮。 任逍遥脸涨的通红,声音微怒:“你不要胡说八道!” 墨言道:“我没有胡说,不过到底是不是他,也只是猜测,我是怕大哥你不提防吃了亏……” 一句话尚未说完,任逍遥怒道:“我师弟是决不会害我的,你要再说我师弟半句不是,我和你就此割袍断义!” 墨言知道有些事情多说无益,只能够点到为止,任逍遥和青云老祖至少也是上千年的交情,同门师兄弟互相扶持,其中内情又有谁可以知道? 他不再去讨论青云老祖到底是佛是魔,就此转换话题。 可任逍遥却再无半点心思和墨言闲扯,他只勉强应对了两句,就连告辞的话也没说,便骑着葫芦飞走了。 墨言看着剑仙半空中疾驰而去的身影,心中忍不住微微叹气。 也不怪任逍遥不信自己。 想前世,自己就算是死了之后,还不是一样坚信青云老祖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还不是直到当场看见他吞吃婴灵后,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任逍遥本来是接墨言前去青云门的,却中途离去,不告而别。 墨言也没再去追赶,依旧和昆山弟子们呆在一起。 昆山大船在海中航行十天之后,再次抵达东土大陆,众人下船,御剑而行,十多日后,终于抵达了中土第一大派,青云门的山脚下。 青云门地处大陆东边,青云山脉连绵千里,峰领奇俊,山门巨石垒成,高千丈,直入云霄,上有云雾缭绕,青云门三个大字悬浮于空,耀耀发光,两条青龙于门楣之上盘踞,作为门神看守山门。这还是唯一一个中土门派,用驯服的海中青龙装饰门楣的,足见其不凡。 门下有着百名弟子迎宾,各个身负长剑,青衣长袖,男修飘逸脱俗,女修清丽美貌,不是其他门派可比。 门外百米处,立着一块小小的石碑,上面写的是拜师石,正是青云老祖当年在这里长跪二十年之处。 那石碑旁有着一颗红梅,那红梅盘根错节,足足有十人环抱。此刻正值中土大陆隆冬之际,红梅点点,开得争奇斗艳,墨言想起任逍遥说当年青云老祖跪在此处,风霜雪雨也不曾动摇,如今也只有这一支红梅为证了。 因此次几乎是中土仙家所有的人都来了,青云门弟子再多,也难以一一招待,虽有人不停从山上飞下迎接来宾,查看请柬,引路住宿,但依旧有不少人被滞留在山门外的迎仙台处,等待人前来招待。 墨言在此处也见到了不少熟人,轩辕帝夫妻,海中散仙,金家众人等都在,众仙滞留于山门外互相问候,倒也热闹。 岳峰自去拿了请柬拜山,青云门弟子自然恭谨,说稍作等候,马上会有人前来迎接。 墨言便留在原地同众人攀谈,轩辕帝有老婆在身旁,并无太多心思和别人闲扯,就连墨言也是问候过便罢,只陪着妻子给她讲些见闻。 金家老爷子在同旁人问好,金家三个舅舅,长子金厚德,次子金载物墨言都见过,三字金若水是第一次见墨言,三子携带双修伴侣上前问好行礼后,又是一番寒暄。 墨言见金家这次来人不少,孙辈曾孙辈的特别多,他随意一扫,却冷不丁看见金家的众人里,居然有一个老熟人。 那人脸上带着波澜不惊的微笑,身穿鹤敞,但却显得十分清瘦,眉宇间隐隐有着抑郁之色,不是别人,正是白涟! 白涟居然在此,真让墨言颇为吃惊,但这是金家的家务事,他不便多问,想来也是因为金老爷子出门,带着全家,却不带外孙,怕是不太好。 金家子嗣众多,白涟的十来个表哥,几十个表侄一一过来行礼。 白涟最后上前,刚躬身叫了一声“师叔祖”,墨言还未回答的时候,忽有一名腰带葫芦,身穿灰袍,满脸灰尘的青年,跑过来拉住墨言的手就往山门处而走,边走边说:“跟我来!” 白涟并不认得剑仙,他这些日子在金家可真正没少受白眼,才几个月时间,就已经受不了。此刻见到墨言,发现只几个月未见,墨言周围的弟子又多了些,仙家众人各个对他客气,不禁心中对墨言是又恨又妒。此刻他见墨言竟然被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家伙拖到山门处,不用迎宾招待,也不用拿出请柬就准备径直入山,便期待其墨言碰一鼻子灰,在众人面前出丑来。 白涟不自觉的挪动脚步,跟在墨言身后,想要看看墨言被青云门的门神所阻的窘态。 金家三子见白涟居然跟在墨言和任逍遥身后,都是觉得这个外甥太过讨厌,金载物抱怨道:“不省心的小畜生,到处丢人,我去把他揪回来!” 金若水一把拉住二哥,冷笑道:“他愿意去出丑,我们就在这里看热闹好了!让老头子看看,他的好外孙,到底能够丢人丢到什么地步!省的被说上几句好话,叫上几句外公就昏了头,带他到处走。” 第53章 小白鲨 墨言被任逍遥拽着,径直朝着青云门山门走去。 大多仙人都认得剑仙,虽然奇怪他为什么会搞的满面灰尘,但见他神色不善,也不上前去自讨没趣,纷纷让路。便是不认得剑仙的,也认得墨言,也都让路。 白涟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倒让大多数仙人颇为诧异,一起朝着他们看去,不知道这个没什么修为的后生小辈跟在两大派的主人身后要做什么。 任逍遥带着墨言,径直前行,自然没人敢挡,青云门弟子知道自家剑仙脾气,见他一脸不悦,不敢上前去触霉头,都纷纷躲避,任由他带人横冲直撞。 任逍遥和墨言一脚跨进山门,径直登上天梯而去,白涟也想跟上,却不料被当门神的两条青龙挡住。 青云门其他弟子都十分忙碌,没空和这个修为底下到处乱闯的家伙解释规矩,唯有一名刚入门的小童抢不到有头有脸的人物招待,好容易逮到一个,便急急上前来招待白涟。 那小童一把拦住白涟,道:“里面是我青云门地界,你的请柬呢?怎么能乱闯?” 白涟怎会把一个孩童放在眼中,他冷笑了一声,指着墨言的背影,道:“他什么都没有,怎么去的?还带了一个满脸尘土的凡人,原来你青云门也是这般势力,就连看门的门神也知道看人下菜!难道我们金家,比他昆山差了?他可以横行,我便进去不得?” 那小童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剑仙的背影,琢磨了半晌,傻愣愣的说:“什么凡人?那是我们青云门的大掌门,逍遥剑仙……他老人家别说想带个仙人进去,就是带个猫儿狗儿,我们做弟子的,也只得恭敬听命啊……再说了,两个青龙门神这些天常被他打,此刻见他来了没吓得跑掉已经不错了,哪里敢拦?” 众仙本就好奇白涟跟着昆山师叔和青云掌门做甚,此刻见他被小童拦住,不认识剑仙就算了,居然还说出蠢话,不由地哄笑起来。 白涟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风流倜傥的逍遥剑仙,居然会弄得灰头土脸和凡人无异,以至于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他一时间羞恼成怒,满脸涨的通红,争辩道:“你……你竟然敢辱我?就是辱我金家……” 一句话尚未说完,那小童更加懵懂,挠着脑袋问:“金家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说过啊……可以吃吗?” 众人哄笑声更大,白涟一时束手站在原地,骂也不是,退也不是,感到旁人射过来的目光好似万道利剑,自己被戳的千疮百孔。 白涟从小长在悬空山,是白金瓯独子,便是修为底下,却受人尊敬;到了金家之后,虽然比不上在自己家,但无人敢明目张胆的嘲笑他;便是这几个月苦不堪言,舅舅们开始刻薄,外公不怎么搭理,表哥姐弟们,倒也不是每个都来欺凌于他。从小到大,白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当众嘲笑,一下子蒙在当地,全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心中又怒又恨,紧紧的握着拳,却不敢辩解半句,生怕自己又说错话引得更多哄笑。 金参商本来正和至交好友叙旧,心情舒畅,猛然听见众人哄笑,再定睛一瞧,居然是笑的自己外孙,不禁心中微怒。金参商心中虽怪白涟,但却更恶众人。待听得白涟说出那句“我们金家如何如何”,引来懵懂小童无心问答时,登时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深恨白涟丢脸,当即向三个儿子怒喝:“还愣着干什么?他丢脸,你们就很长脸么?还不去快去给人家赔礼道歉,把那小畜生抓回来狠狠教训?!” 金载物得了老爷子的话,立刻和大哥上前,一边一个,抓着白涟就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白家侄儿不懂事,让众位见笑了。他暂住在我们家,我们只得勉为其难代为管教。” 金家两兄弟这话,分明就是说——白涟丢脸丢的是白家和他自己的,和我们无关啊! 金参商被两个儿子这番解释气的七窍生烟,就算是家里再怎么乱,在外人面前始终应该装出个和睦的样子,怎能如此? 他正准备训斥两个儿子,却不料三子金若水故作孝顺,到金参商面前笑道:“父亲不用生气,左右那白涟也不是父亲的种,不成器便不成器罢~!” 金参商差点被三个儿子给气死,一股子怒气无处发作,待白涟带到跟前是,劈头盖脸一顿怒骂,白涟立刻跪下认错,双目垂泪,煞是可怜。 第49章 白涟不敢有任何停留,一路飞奔,径直奔到昆山众人歇息之处,要见洪儒文。 洪儒文这两天被父亲莫名其妙训斥,根本不敢再惹事。父亲让他日夜不辍练功,赶超墨言。于是洪儒文只得日夜用功,但却收效甚微,正黯然郁闷。 洪儒文听闻白涟要找自己,心中权衡一番,觉得还是亲爹洪通天更可怕,便借口不见。 白涟听闻洪儒文竟然为了修炼不肯出来见自己,心中失望至极,无奈之下,只得清了清嗓子,道:“我要见……要见洪山主,请带为通报。” 守门的是齐毅,上次跟随墨言前去奇峰城,亲眼目睹白涟弄出来的种种谣言,对其异常厌恶,更不会帮他通传。 齐毅正准备刁难白涟几句就将他赶走的时候,忽听到身后一个稳重慈爱的声音响起:“这不是白家的公子么?快进来!” 白涟抬头,只看见洪通天一脸和蔼,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他赶紧躬身行礼:“小侄见过伯父,有些事情,还请伯父做主。” 洪通天满面笑容,命拦住门的齐毅退下,亲自将白涟迎进房中。 齐毅看着白涟的背影狠狠地哼了一下,片刻之后,他忽然醒悟过来,赶紧一溜烟的跑出院子,朝着墨言所住的龙吟阁奔去。 墨言正在泡温泉,自从上次任逍遥说过温泉内先祖的仙气流溢,青云老祖无法察觉之后,苍冥终于找到了新的藏身之所,他化作龙身缠在墨言身上,正在和墨言窃窃私语如何对付青云老祖的时候,却听见一个昆山弟子冒冒失失的脚步声,一边跑还一边喊:“师叔,师叔!” 苍冥只能够遗憾的放开墨言,乖乖的钻入他的袖子。 却见到袖中那白如美玉的胳膊上,有着一小块被自己亲出来的紫红的痕迹,随着墨言走路的动作,手臂轻轻的晃动,煞是好看。 苍冥在心中有些讨厌这些昆山派的弟子前来打扰,正准备找墨言抗议的时候,忽然听见那名弟子道:“师叔,那个姓白的,估计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墨言拉着齐毅坐在大殿的椅子上,道:“出了什么事情?” 齐毅便将白涟叩门,洪通天将其迎进去的事情说了,又不放心道:“那姓白的,上次在奇峰城,就乱传谣言,此次跑去找师傅还指不定有什么坏心!他肯定是冲着师叔你来的,我特意过来告诉您,您老人家一定要小心。有些小人真是防不胜防!” 墨言心念微转,便知道白涟打得是什么主意了,他道:“知道了,多谢你来告诉我,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姓白的自取灭亡,怪不得别人。” 齐毅见墨言胸有成竹,便放下心来。墨言感谢他过来报信,送了他几枚从洪通天的宝藏里拿的仙丹,齐毅异常高兴,吞掉后依言去后面温泉中运功,一炷香后,齐毅果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往日要十多天甚至一个月才能够吸取的仙丹法力,此刻尽数吸收,心中更觉得师叔是好人,就此告辞。 待齐毅走后,苍冥便在袖子里轻轻的摆弄尾巴,扫过墨言的胳膊。 墨言知道他担心自己,便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先前听金家三个舅舅说要把白涟塞给别人,还担心会殃及无辜。他既然自己拼命要往洪氏父子身边靠,那也只能说是苍天有眼,让他们蛇鼠一窝,将来一锅端了,也算方便。” 苍冥的身体微微卷曲轻轻缠住墨言的手臂,墨言忽得低低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那日说过,不会在为这些人费神。他们,不值得!” 苍冥使劲的蹭着墨言的胳膊,蹭了半晌之后,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 墨言的声音如诉如沐:“这世上,值得让我殚精竭虑,日夜不忘的,只有你一个。” 在这一刹那,苍冥差点控制不住要从墨言的袖中脱身而出,将其压住狠狠的吻上去,但随即,墨言似乎知道他心事一般,将另外一只手隔着衣袖按在它身上。 此时此刻,苍冥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握的好紧…… 墨言并未等太长时间,就等到了有人上门。 他一直以为来的人会是洪通天,再不济也会是洪儒文,甚至有可能是青云老祖,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白涟。 当墨言听说白涟求见的时候,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对进来通传的小童道:“不见。” 那小童走出门外,张开双手拦住白涟,道:“昆山的墨师叔不见外人。” 白涟刚刚得到了两位长辈的许可,自以为腰杆挺硬,哪里把这个小童放在眼里。见有小童拦路,他便伸手去推。白涟伸手的时候生怕对方法力比自己高,便用上了毕生所学的法力,尽数聚于双手,朝着小童胸口推去。 却不料那小童竟然本领低微,连白涟也不如,被一下子推到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白涟一时尴尬异常,他本想弯腰扶起那被自己误伤的小童,但躬身之时左右一看,周围并无半个人影,便对那小童冷笑道:“谁让你拦我?活该!” 说毕,扬长而去,径直进入墨言的待客大殿。 只见殿中空无一人,白涟还想往里闯时,忽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道:“无知鼠辈,也敢乱闯青云圣地,不怕它掌门怪罪吗?” 白涟认得那是墨言的声音,想要反驳几句,却又不敢,更加不敢再往里闯,只站在大殿中央等候。 他等了半晌,也没见墨言出来,终于沉不住气问道:“师叔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难道是因为窝藏了什么人?” 墨言袖子一抖,以为白涟发现了什么,岂料白涟下一句便道:“儒文哥便是不答应我,也未必就会跟你好,你神气什么?” 墨言一时间,忽然感到此刻发生之事,真是生平所未见。 前世白涟处处针对自己也罢了,毕竟自己从小和洪儒文有婚约;可这一世,自己何等身份,何等修为?区区一个洪儒文,谁爱要谁要去!白涟竟然为了这个事情,跑来向自己示威炫耀,简直是可笑至极! 墨言于殿中缓缓走出,墨色的长发垂地,宽袍大袖穿的也甚为随意,和周身却流着凛然之气,让人不敢逼视,更加不敢侵犯。 “我劝你早早离去,需知你得罪我,没有半点好处。”墨言实在是懒得见白涟,也懒得听他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良言相劝。 只可惜他实在讨厌白涟,说话的语气太过冷淡疏离,听在白涟耳中,就仿佛是在挑衅一般。 白涟深知自己修为实力比不上墨言,见他眉目之间隐有不耐烦的意思,眼中闪过杀气,也不敢真的和他叫板说些过分的话引来杀身之祸,便率先搬出自己的靠山,道:“刚刚我去见了昆山洪山主,他已经答应了我和儒文的婚事。” 墨言不怎么感兴趣,“哦”了一声。 白涟见对方不动如山,便进一步道:“我知道师叔不喜欢我,但我劝师叔最好不要反对这件事。刚刚洪山主带着我前去见了青云老祖,他老人家,对这件事情也是极为赞成的,我来是想告诉师叔这件事情,免得您日后得罪了老祖却不自知,也是一番好意。” 墨言微微挑眉,上下打量了白涟一眼,问道:“这么说,你找到青云老祖当靠山了?” 白涟见墨言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透露着百般鄙夷,万分古怪,虽然觉得有些诡异,但却没细想。他更加不知青云老祖正是自己的灭门仇人,此刻的行为是认贼作父。他只知道那个面目悲悯,极有实力的仙界泰山,站在自己这一边,就把青云老祖当作再生父母,恨不得去跪下行孝。 他此刻见墨言如此相问,便挺了挺胸,道:“青云老祖说,他会主持这件事情!他为了我好,我当然知恩图报,感激他!” 墨言冷笑了一声,心中着实可怜白金瓯。 一家人被青云老祖灭门,结果唯一的儿子却上赶着认贼作父,真是养而不教,致使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可叹可悲。 想起白金瓯临死前那种绝望又可怜的样子,墨言终究心中一软,对白涟道:“我劝你,念着你死去的父亲,离木慈航远些罢!” 白涟昂然道:“青云老祖既然愿意帮我做主,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你……你不过是在嫉妒我得了老祖青睐!” 墨言讶然失笑,过了半晌,才道:“那……我就只有祝你好运了。” 第56章 盟友 “那我就,祝你好运了!” 白涟歪着脑袋看了墨言片刻,忽然道:“墨言,你别得意!就算是你道法比我深,此刻地位比我高,也不见得样样你都能够占到!” 墨言心中微怒,道:“我不喜欢和你废话,劝你早早离去。” 白涟微微昂起下巴,傲然而立,掷地有声地道:“就算是洪儒文心中只有你,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他便是现在不愿意和我结亲,用不了三天,我也能让他忘记你,只爱我一人!” 墨言听了这话,连心中的那点点微怒也消失了。 他微微挑眉,看着白涟,忽然问道:“你这样费尽心机想要和他结缘,是真心爱他?还是因为他是昆山少主?” 白涟毫不犹豫道:“自然是真心,他人品武功,家事地位都是一流!他如今是昆山少主,父亲健在,前途无量,是我最好的归宿了!若是师叔容得下我,我以后到了昆山,也会孝顺师叔。若是容不下,那洪山主必然不会眼看着我受欺负。所以我请师叔最好好自为之!” 白涟一边说这话,一边看见墨言的袖袍在不停的抖动,还以为墨言被自己戳到了心事,不由的些微得意,心想:你便是仙法高又如何?容貌美又怎样?昆山师叔算什么,将来我和洪儒文共掌昆山,定要逼得你向我行礼! 白涟心中这样想,脸上就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得意之色,他看见墨言为了控制自己的手不要发抖,竟然用左手去握住右手的胳膊,心下十分得意,向着墨言深深鞠躬,道:“师叔,我就此告辞了!” 说毕,便转身而走,才走出两步,忽然听见墨言喝道:“够了!” 他不能让苍冥在这个时候暴露杀了白涟。一个小小的白涟微不足道,墨言更看重的,是他背后的那些人。 此刻让他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白涟回过头来,见墨言双眉微蹙盯着自己的袖子,便问道:“师叔还有什么吩咐?” 墨言好容易花了大气力才安抚住脾气暴怒的苍冥,此刻听白涟问,知他误会了,但也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便道:“你既然这样一心要入昆山,认洪通天做父,和洪儒文结缘。我也就祝你,求仁得仁,以后不要后悔了。” 白涟微微一笑,他第一次听到墨言祝福自己的话,自认占了上风,不由得意气风发,就此去了。 墨言总算是送了口气,他温言安抚暴怒的苍冥,一人一龙在温泉中纠缠,直到后半夜,苍冥在墨言宽松的衣袍内缠遍他全身,听到无数甜言蜜语后,才怒火稍熄。 就在墨言安抚苍冥怒火的时候,引起这怒火的根源之人洪儒文,也迎来了他人生第一场最严酷的考验。 他这几日日夜不辍的修炼,疲惫之极时准备上床休息片刻,却不料床上早已等着一人。 修仙之人,夜视极佳,便是不用点灯,洪儒文也能够看见黑暗之中,床上的那人身穿薄纱,做出种种媚态撩人的,正是白涟。 洪通天白日之时,已经对洪儒文说过,想要让他和白涟结缘双修。 可洪儒文却有些不甘愿,他心中始终放不下墨言。尽管墨言对他一直斥责,从不给好脸色看,甚至还屡屡露出杀意,但洪儒文就是觉得以自己的修为和资质,不应该就此放弃而选白涟,便断然拒绝父亲的提议。 但没想到,当晚上回房,竟然会见到白涟这番作态! “知道你心中另有它人……可我却一翻痴念,只此一夜,别无所求……”白涟的声音低沉犹如清泉,洪儒文天人交战一炷香后,终于抵挡不住,就此上前。 三十年来,洪儒文是第一次尝到那种欲望的滋味,白涟说就此一夜,也没按照双修道法里面的那些要求,只是引着他恣意作乐,洪儒文便如饮琼浆,身在云端,极乐之时,忽见房中灯火通亮,父亲站在门外,铁青脸看着自己。 “畜生!”洪通天怒喝,洪儒文正在巅峰,要爽不爽之间,一下子就吓了回去,慌忙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 洪通天故意训斥:“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白家独子被你糟蹋,你还想要抛弃人家吗?” 白涟垂泪不止,洪通天上前扶起他,温言道:“你放心,我家的小畜生敢做出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打断他的腿!今日已晚,你就在此歇息,明日我亲自去向金家说这件事情。你外公定然会欢喜答应。” 洪儒文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回味了半晌,终于明白自己是被亲爹和白涟联手耍了…… 他想要反对父亲的提议,但见到洪通天面色铁青,想要拒绝白涟,但又回味起刚刚的美好来,一时之间难以抉择,半推半就之下,只得应父亲要求,扶起白涟,发誓道:“涟弟,其实我心中也有你。只不过……反正不论怎么样,你对我一往情深,我也不会辜负你。” 洪通天当日便留白涟在洪儒文房中,第二日一早,亲自去向金参商提此事。 金参商一开始百般推脱,说白涟已经和人有约,但洪通天何等精细?岂会让白涟这块肥肉落入它人手中,双方交涉多时,金参商被气得半死,却也无可奈何,只死活不肯答应,哄走洪通天后,赶紧亲自来找墨言,希望其能够帮忙阻止此事。 墨言当日听白涟说什么“三日之内,我必然让洪儒文心中只有我”云云,就心中猜到他大概会干什么事情,此刻听了金参商的诉说,倒是颇为讶异,没想到白涟动作竟然这样快,才一日之内,就已经敲定一切。 “墨老弟,你说该如何是好?洪山主怎么这么糊涂,那白涟不是个好的,近了他的门,必然惹事!唉,要是只在昆山惹事也就算了,怕是以后你我都不得安宁!”金参商忍不住抱怨起洪通天来,他自认和洪通天交情也不错,却不料在白涟之事上,对方竟然和自己这样对着干。 墨言沉思片刻,意味深长的道:“两家结亲,本是好事,以后可以互相扶持,共通进退。只可惜白涟睚眦必报,此刻又有了我师兄做靠山,这到底是结亲,还是结仇,就很难说了!” 金参商正是为了此事心烦,他此次带白涟出行,就是看准洪通天不出关,昆山万事有墨言做主,所以不怕白涟翻起什么浪来。 哪里想到洪通天竟然提前出关,事情起了变数。早知如此,就不该顾忌脸面带他出来,只自己和对方敲定就好了。 只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只得问道:“墨老弟,你说该怎么办?” 墨言道:“能怎么办?这等人自然让他求仁得仁。若是怕他日后起浪,便早些下手。” 金参商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墨言,试探道:“老弟的意思是……” 墨言笑道:“老爷子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是不是?令外孙既然这么铁了心的要入昆山,你这个做外公的,何不帮人帮到底?守好自家不该给外人的东西,便也是了。” 金参商见墨言无意杀白涟,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墨老弟你一点都不担心?白涟若去了昆山,得了你师兄的信任,你的日子怕不会太好过呢!” 墨言一笑,道:“我师兄怕是也铁了心的想要白涟,不然怎么会为他出头?” 金参商一愣,回味半晌,终于明白过来。 他又仔细回想,当日洪通天如何热心去接墨言,如今便是如何热心去收白涟。 当日洪通天是受墨升邪所托,便是有人疑心,也不好多说什么。 第51章 木慈航已经一万岁了,对于很多事情都不在乎。手段,名声,善恶,对他来说统统都是浮云,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炼化大乘境界,飞升。 万年对于修行者来说是一个坎,若是活了这么长时间,都无法飞升,那么等待他的,将不再会是越来越强,而是——天人五衰。没有人真的可以长生不灭,活的时间再长,也不代表他不会死。 只要留在中土大陆这片土地上,死亡是迟早的事情。 他必须于这几年内,迅速的突破这个境界,达到大乘飞升,否则他会死去。 但可惜的很,青云门本门的功法,于木慈航而言总是无法突破。所以,他开始寻找其它的方法。 一开始,木慈航听说轩辕一族是上古神祇之血,所以准备抓了轩辕帝回来试一试,看看传说中的吃肉饮血能不能助于飞升。 但这个计划,在一百年前就失败过一次,他一直没有放弃轩辕一族。 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青云老祖遇到了几个从魔界出来办事的魔人。木慈航毫不犹豫的圈禁了他们。 而且木慈航一开始抓魔人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让其给自己办事,而是他听说魔界尊主已有十万年,但却依旧不死不灭,想要知道其中奥妙。 但后来他发现想要知道魔界尊主的奥妙几乎是不可能的,况且对方是条龙,自己是凡人修行。本源不同,肉身不同,就算是知道了其中奥妙,也不见得有用。 于是在十年前,他发现魔人根本不知道魔界尊主的秘密之后,就转移了努力方向。 他并不害怕这一切被人揭穿,让魔人帮自己办事也不是害怕自己出手身份会暴露。 木慈航用魔人的唯一原因就是——魔人干事方便容易控制,事后可以赖到魔界,自己少点麻烦。他的时间很宝贵,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下,不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他开始利用收集中土仙家的各派秘籍,在其中寻找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各家的秘籍是立足之本,除非死,否则不可能交给别人。青云老祖不在乎手上沾多少血,也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无辜。他只想要长生不死,飞升羽化。 五年前,他再次向轩辕帝出手,但结果却是让人失望,魔人也神秘失踪。 青云老祖不想给自己惹来太大的麻烦,关键是——轩辕氏活的时间并不长,如果真的是神祇血脉,不可能每代只能够活个两三百岁就夭亡了。 于是他把目光放在了白氏悬空山。 传闻白氏的变化术,在变成它人的同时,也拥有那人的力量。青云老祖怀着探寻的精神思索——若是变成了那些飞升的师兄们?我是不是也可以有那样的实力,突破自我飞升呢? 但他派人将悬空上翻了个遍,灭了满门都没找到变化术。 这让青云老祖十分失望,直到他遇见一桩奇怪的事情。 一只灭世鲨上门拜师,并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一夜之间,幻化成人,开启心智。 一只毫无慧根的低等物种,如何一夜之间修成人形? 木慈航对这件事情做过了多次调查,甚至询问了那只灭世鲨本人,但可惜那只小鲨当年心智未开,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变成人的。 木慈航坚信有因必有果,他做出了大胆的推测。 灭世鲨生活在海上,平时生吞血肉,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才有这番奇遇。 这只灭世鲨吃的是什么?他以肉为食,而这世上,唯有神祇血肉能够让人功力大增,精怪一夜成人。 木慈航丢开白氏那虚无缥缈的变化术,开始积极寻找这个可能存在的神祇血脉。 它必然在海面上存在,所以才会被灭世鲨撞见。 必然深居简出,所以才不被中土人士所知晓。 放眼海上,昆山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只剩下一处,青云老祖的目光瞄准了奇峰城。 奇峰城主深居简出,高深莫测,很有可能,那个传说中的汪奇峰身上,流淌着神祇之血。 他对这次的行动极为重视,不仅派出了自己豢养的几个魔人,还派出了早年修炼出来的第二元神之一,蜃。 这是青云老祖早年修炼的东西,后来随着自身功力的增长和蜃本身的局限性,他早就将其封存不用。 但因为这次是在海上行动,所以他再次唤醒那条蜃。本来以为奇峰城之行可以成功,但结局让木慈航非常失望。 他的猜测错误,希望落空。虽然他很清楚自己一定会找到,那只是时间问题。 但……木慈航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第二元神蜃修为低下,失去也不可惜,所以曾经和蜃交手都落败的墨言,也被青云老祖划为了“无价值”一列。 在蜃被杀的那一瞬间,青云老祖见到了那条恶龙从海中升起和自己做对。 曾经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木慈航怀疑那条恶龙就是墨言,或者说是受墨言控制。 但随即他自己否认了——这不可能!墨言修行到今日不过十五年,就算是上古大神再现,也不可能在短短十五年内,就修炼到那种至少数万年的功力。 青云老祖最后判断那条于海中出现,关键时刻给予自己第二元神致命一击的,应该是一条修炼多年的深海恶龙。 青云老祖有些遗憾的是,在那次作战中,自己的衣服,有一个角被撕破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他心中有些遗憾——当时太过大意,否则,或许可以把那条深海恶龙抓回来,修炼成丹药,吃掉说不定就能够突破修为。 木慈航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从凡人忍耐多年,一步步走上修仙之路,为的就是长生不死。 可怎么能够面对自己如果没有突破,再过个两三百年,就会彻底老死的事实? 他越来越加快自己的行动步伐,至于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被暴露,是不是会在中土仙界引起酣然大波,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 他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了,不是飞升就是天人五衰后死掉。 管剩下的那些人死活呢?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没必要理会一群蝼蚁的想法。 木慈航垂目,看着迎仙台上的那一群闹哄哄的仙人,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他已经搜罗了不少弟子在门下,那些弟子有的出身蹊跷,有的精力旺盛,有的修为深厚。 如果到了最后那天,他还没有找到飞升的办法,到时可以最后一搏,将这些弟子尽数抓了炼丹,看能否续命。 至于门下弟子都死光了自己该怎么办?木慈航也不太在乎,谁敢阻止自己?谁又有这个能力!? 他把目光移向自己的师兄任逍遥。或许剑仙有这个本事,但到了最后那一刻,如果自己必须面对老死,那就一起死好了。 那些事情对于木慈航来说,都是以后的考虑了。他现在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些仙人中,谁最有实力,谁,可以成为自己修行的助力,谁,或许会成为自己的丹药。 他看着那个上台的昆山弟子墨言,不屑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他的实力,那次海上一战,不过是自己所修炼的身外化身中,最差的一个蜃,就能够轻易的打败他,这样的人,不论是把他抓了来逼问其秘籍,还是剥了精魄炼丹,木慈航都没有兴趣。 因为——太差,不值得自己费力气。 所以木慈航的目光,朝着自己门下的那些弟子看去,他的脸上不悲不喜,波澜不惊,尽管有些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他依旧要做下去。 因为,要长生,要……不死! 木慈航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白涟,扫过轩辕帝,扫过金家,扫过洪氏父子,思考着这些尚未能去探寻的地方,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迎仙台中央正在斗法的人身上。 那是——曾经和自己最差的一个身外化身交过手的昆山第三代弟子,墨言。 木慈航的眼眸微整,看着台上那斗法的二人。 墨言已经连胜青云门下最得意的三个弟子了!非但如此,青云老祖还很敏锐的发现,这个年轻的修士,有着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 比如他的袖子——不论对方近道如何强大,都巍然不动。 比如他的剑法——那是丹阳子的成名绝技,竟然已经练到了五万剑!这对于一个才二十五岁的青年来说,是不可能的! 再比如——他的仙法,隐约之间,竟好似两种全然不同的心法融合在一起一般。 木慈航的双目彻底的睁开了。 台上青云门的弟子面对墨言的绝招,不得不心悦诚服甘拜下风:“墨师叔好仙法!” 众仙已经对于墨言如此实力惊叹不已了,洪通天不欲墨言再多出风头,在台下叫道:“师弟,下来吧。大家玩玩儿,不用当真!” 墨言并没有动,他在等着另外一个人动。 青云老祖缓缓的站起来,朝着墨言走来,声音柔和,带着一丝隐隐的兴奋:“墨言,我们两个来切磋切磋,如何?” 墨言回过头来,看见木慈航就站在里自己不到百米的地方。 他有些紧张,但这是他想要看到的效果。 他要引起木慈航的注意,要引起他的觊觎,然后……就可以开展自己的计划了。 于是,墨言躬身行礼,做出年轻人该有的姿态后,微微抬起下颌,道:“好!” 木慈航双手合掌,一道青气于他脚下聚积,紧跟着缓缓升起,将他整个人都包围。 片刻之后,青气飘渺闪现于高台之上,木慈航的身影于青气中现身。 台下众人一片哗然,木慈航这个境界,已经是飞升前的修为了。 但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停留在这个境界很久很久,久的快要崩溃了。 更加没有人明白,青云老祖为什么要和这个年轻的修士过招。 金参商很担心是不是墨言得罪了青云老祖,万一被一掌打死,两人的图谋岂不是泡汤? 轩辕帝虽然也有些担心,但他更加信任自己的义弟,墨言不是个鲁莽的人,关键时刻,还有自己送个他的捆仙阵可用。 而洪通天可以说比任何人都了解墨言,他坚信这位师弟能够在自己眼皮底下演习十年毫无破绽,一发作就差点置自己于死敌,两人关系完全破裂后,居然还能够跟自己讨论“寿宴弄成仙界斗法大会”这种比较亲密的话题,就可见其厚颜无耻、心思慎密到了什么地步。 他每走出一步,必然有自己的理由。 洪通天认为墨言此举,完全是想要出风头,在众人面前压自己一头,或者趁机取得青云老祖的好感,以便他争夺昆山宝座。 想到这里,洪通天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东西,回头看了白涟一眼。 白涟回以他一个微笑。 两人无声间交流了很多东西,都深信一件事情——不管墨言现在多么风光,但等到最后一张王牌翻出来的时候,就是墨言的死期。 众人都盯着登仙台上的一老一少。 而站在高台中央的两人,却并没有动手,都沉默的看着对方。 青云老祖企图从墨言的身上看出异状,直觉告诉他有些事情不太对,但他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而墨言也在观察着青云老祖,他尚且不知道青云老祖的图谋和对方所面临的危机。他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要凝结,天空中雪花落下,两人口鼻处却没有半分白气冒出。 这说明两人都在摒弃呼吸,或者说两人呼出来的气都接近冰点。 这种冰冷的凝结的气氛,以登仙高台为中心,朝着四方扩散着,渐渐蔓延到每一个角落。 所有人都凝神看着台中央。 那里似乎被冻成了一块冰。 一时间,竟连枝头的鸟叫声都没有,安静的让人觉得肃杀。 第53章 而温泉中,求救无门的灭世鲨开始在黑龙的逼迫下,终于说出了它的神奇经历。 数年前它还是一只普通的灭世鲨,在海中见到一名昆山弟子肆意杀戮,它作为灭世鲨中的后起之秀,奋勇上前,咬掉了那人一块肉。 肉入腹中,就此成仙,化成人形。 这便是仙缘了,灭世鲨就此踏上了寻仙之路,它立志做最强的修士,所以渡过苍茫大海,来到中土第一大派青云门下。 他跪于山门处的那株红梅下求道,被青云掌门木慈航一眼看中,就此收入门下。 当木慈航问他经历时,他害怕被师傅嫌弃资质不好,便说了假话,只说不知道为什么会修炼成人。 却他没想到,正是这离奇的经历,和自己血液中流淌的嗜杀的性格,以及年龄幼小,一脸无邪的样貌,使得他在短短的五年内,迅速的成了木慈航的心腹。 从木慈航这里,灭世鲨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成仙得道。原来,当初那个青年,是上古神祇。 从木慈航这里,灭世鲨更加懂得了该怎么保护自己。 他这短短的五年,已经见过木慈航抓过无数修士炼丹,更加清楚自己将来的命运。 灭世鲨本性嗜血无情,最爱杀戮,但并不代表它们是笨蛋。 特别是拥有了智慧,成了青云门下的一个小童的灭世鲨,在近距离的接触到了青云老祖之后,更加明白了自己处于什么位置。 他装作天真懵懂,对师傅忠心耿耿。便是见到师傅炼丹修道,残暴不仁,也只是做出羡慕钦佩之状。 这五年,他一直努力让自己不要被青云老祖吃掉,而他也做的很好。 天真懵懂,忠心耿耿又道法进展迅速,天性残忍的灭世鲨,很快就得到了青云老祖的信任。 他和另外一名修炼多年的小童一起,成为了青云老祖手下,帮他做一些特殊事情的徒弟。 他们两人年纪幼小,分不出善恶,从入门的那天起,便和其它的一些特殊的师兄们一样,不修道法,专学杀戮。 直到,他在山门处,见到了那个给予自己第二次生命的昆山弟子。 如今的小童,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灭世鲨,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跟着剑仙身后的人,是谁。 并且在第一时间就下了判断,一直跟着一个无法飞升还会随时威胁自己的老怪物,不如跟着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上古神祇。 于是,灭世鲨在认定主人的那一刻,几乎是下意识的,将不自量力的白涟奚落了一番。 但是灭世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青云老祖安排过来当门童。他思考了很长时间,为什么师傅会派自己做这件事情,直到他见到剑仙和墨言的亲密关系时,才明白。 自己的那些师兄们,固然修为比自己高,但却没有自己对老祖忠心。那些道法高强的师兄们,很有可能会因为此事背叛老祖,去找剑仙告密。 灭世鲨在这件事情中,又学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受不受重视,和道法高低的关系并不大,关键是,是否忠心。 墨言和剑仙不会留意一个擦肩而过的守门小童,苍冥更加不会留意。谁能够想到两名青云门刚入门不久的小童,竟然会被安排执行这样的任务呢? 灭世鲨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该倒戈去向自己的新主人告密。 但他最终选择等待,直到今天晚上,他和自己的师兄收到了新的命令。 灭世鲨在这一刻,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它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的同门师兄,就像青云老祖教的那样,面对威胁出其不意,一击毙命。 灭世鲨潜入温泉,没有人教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选择墨言,是因为他认为这位上古神祇,能够给自己更多的东西。因为他相信,青云老祖不是这个上古神祇的对手。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只深海恶龙,在温泉中潜伏。 他更加没想到,此刻自己竟然会被深海恶龙逼迫至此,灭世鲨忍受不了揭鳞的痛苦和恶龙那种强大的威压,瑟瑟发抖的将一切全部说出,它此刻只希望自己从未卷进过这件事情,只希望这条恶龙不要吃掉自己。 它才刚刚成人,不想就这样死掉。 灭世鲨战战兢兢的看着黑龙,而黑龙血红色的眸子也盯着它。 在某个瞬间,灭世鲨以为自己要被吞吃了,但最终,那条黑龙只是露出一个颇为玩味的笑容:“看在你没有说谎的份上,饶你一命!不过,新主人不是那么好认的,带我们去青云老祖的密室,办得好,你的愿望会达成!如果想要耍花招的话,你和你的族人,都会死的很惨。灭世鲨群我可是熟悉的很!” 灭世鲨耷拉下脑袋,他本来想着,跟在墨言身边,或许还能够趁机喝口血再飞速进展一把,百年之内飞升什么的。如今看来,这条恶龙一定会霸占新主人,将他全部吃掉,不会给自己分半点肉的…… 当青云老祖看见三魔力战墨言,灭世鲨从温泉中偷袭,最后那个青年倒在地上的时候,他便收回了自己的神识。 仙台上,弟子们的贺寿表演依旧继续,青云老祖起身,朝着自己修炼的密室走去。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青云老祖的步伐很稳,心中畅想着墨言的精魂被剥离,炼化成丹药到底能够涨多少功力。 而任逍遥在青云老祖离去后,目光中流露出悲哀之色。他换了个姿势,拿起自己的葫芦,咕噜噜的灌了一大口酒。 “师弟,但愿墨言跟我说的那些,不是真的……”任逍遥在心中默默的说,眼眸沉暗。 在龙吟阁内,灭世鲨将四魔和昏迷的墨言装入乾坤袋中,包括,伪装成四魔之一的苍冥。 做好这一切后,他拎着乾坤袋,从龙吟阁的后门而出,跳下已经被冰封的瀑布,在雪地上一路飞奔,来到一座封印的石门前。 小童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挤了一滴滴在封印上,封印缓缓解开,那道隐藏在雪地下的石门缓缓滑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进入石门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皆是灵石铸就,一道道青色的光束从灵石中发出,交织成网,任何仙人想要妄入,碰上便是灰飞烟灭。 那小童伸出自己的手,按在甬道入口处的一枚平坦的石头上,青色的光束嗖嗖的收回,凝聚于灵石上,照亮了整个甬道。 小童心情有些紧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甬道深处走去。 深处是三间前后相连的巨大石室,第一间石室中,有一个巨大的丹炉,炉火终年不灭,四周的墙壁上,笼龛内放置着这些年青云老祖炼出来的各种丹药。 小童路过这间丹药房的时候,吞了口口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垂涎这些东西,但这都是师傅青云老祖的,自己不能够动。 他拎着乾坤袋,穿过丹药室,走入第二间石室。 第二间石室比丹室大了十倍不止,仿佛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地下广场,四壁灵石微微震荡,空中悬浮着各种利刃宝剑,每一柄上面,都附着一个精魂。 小童在经过这间兵器室的时候,双腿都有些打颤。这些兵器中,最近炼制的几样,还是他帮着师傅抓来的修士精魄练成的。 他很清楚,这里的飞剑,宝物,随便拿一样出去,便足够震动仙界。 他小心翼翼的钻过这些兵器,走入最深的第三间石室。 那里比第二间石室又大上十倍,方圆竟有千里,顶部甚高,四壁的灵石上,有着一层淡淡的半透明青色光晕。 一脸悲悯,双目微垂的修士,正盘膝悬于空中。 正是青云老祖。 每当小童走进这里的时候,便是饮血嗜杀如他,也禁不住害怕。 这里,就是青云老祖的屠宰场。 他会在这里仔细检查抓回来的修士,或将其剥离魂魄,或将其肉身炼丹,或生吞入腹。 这里,周围的灵石布成无法突破的结界,不论里面发生什么事情,有着多么激烈的战斗,外面都不可能知道,也不会有半点异样。 往日,青云老祖在这里不知道收服过多少魔人,剥离过多少魂魄。 今日,这里究竟会是谁的末日,石板上,会沾上谁的血呢? 第59章 战 “师傅,抓来了!”白砂将乾坤袋放在地上,对着青云老祖行礼。 木慈航脸上并无太多的表情,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的时候,还会有着些许紧张,些许兴奋,但到了现在,他已经变得心止如水。 他的手微扬,在空中画了个圈,一道青色的光朝着乾坤袋射去,乾坤袋的口被松开,里面的几个人全数滚落在地上。 青云老祖落于地上,朝着双眸紧闭,看似昏迷的墨言走去。 而墨言这一刻,也无比紧张,他和青云老祖的距离太近了,自己固然可以一击得中,但对方也可以将自己一掌打死。 他不敢在这里运用神识查看,只能够凭借最本能的器官——耳朵来听。 青云老祖显然没有任何防备,脚步声非常细微,停于离墨言十米开外的距离。 青云老祖没有再往前走,他按照惯例,从袖中射出一道青光,光束划破墨言的皮肤后,又回到了青云老祖的手上。 木慈航的手指尖多了一滴血,一滴采自墨言的血。 他伸出舌,用舌尖舔了一下。 只是一下,些微冰凉腥甜的味道在舌尖尚未过完,木慈航便已经欣喜若狂! 他忍耐了又忍耐,却实在无法压抑住心中那如同海浪一般不断袭来的狂喜。 “哈哈哈哈!”木慈航仰天大笑,“神祇之血,竟然是神祇之血!哈哈哈哈,苍天不负我……” 竟然在意外间,抓到了一个上古神祇,还是这么弱小的上古神祇,一万年,一万年的等待,终于等到了今天!! 一瞬间的巨大幸福感将木慈航淹没,使得他产生了一阵眩晕。 他双手高举,下意识的背对墨言,做出拜天的动作。 白砂见状不妙,早已趁着这个机会悄悄的后退,在他抵达石室大门的那一刻,也是木慈航幸福到顶点,忘记一切的时候。 同一时刻,墨言睁开了自己的眼。 一柄巨大的飞剑在他身后出现,剑身的白色光芒发出耀眼之色,那飞剑于石室顶部朝着还在拜天的青云老祖直击而去。 轰隆隆! 一阵巨大的响声,震动整个石室,青云老祖在幸福的顶端猝不及防,当白光照射整个石室的时候,他甚至在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要飞升了。 但下一秒,他就明白了,巨大的剑身犹如九天的巨龙呼啸而下,朝着他的头顶刺来。 那速度太快了,用尽所有力量的一击,将整个石室的空间都笼罩凝固,青云老祖来不及反应,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 他的身体被巨大的剑芒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而这声响根本无法传出石室,只能够被四壁的灵石不断的折射震荡,轰鸣声久久不散。 青云老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击中,都已经快要被震碎,他猛然回头,看见了那个白天和自己对过一掌的人,眼中布满杀气,正双眼发红的盯着自己。 在这一瞬间,青云老祖就知道自己被骗了,他来不及管那些叛徒,朝着墨言挥出一掌。 那一掌将墨言周身尽数笼罩,根本避无可避,若被击中,墨言必然葬身此处。 墨言即刻催动心法,法力凝注于秋水剑身,飞剑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方向,变成千道剑影,朝着青云老祖刺去。 这是破晓十万剑中的“刀光剑影”,所有的飞剑没有半柄防御,都是进攻的招数,能够必然置地于死敌。 和青云老祖对战,这纯粹是不要命的打法,实际上,当墨言面对青云老祖,和他交手的时候,就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性命。 他的眼前,出现的是上一世,那被生生拆成两半的孩子,出现的是上一世,自己向这个恶魔求救,他是如何在答应了自己之后,接到洪通天的贿赂而临时变卦。 他的耳中,根本听不到周围剑气震荡的巨大轰鸣声,只能够听到当日婴灵被生吞活剥时,所发出的哀泣惨叫声。 杀了他!杀了他!便是自己死了,也要杀了他! 千道剑影,从不同的方位,直击青云老祖的要害。 嘭!木慈航在最后一刻,不得不收回自己的那一掌,于万千剑影中,双手合拢,准确的夹住了秋水剑的本尊。 第55章 说毕,任逍遥转身而出,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 一道青色的光落下,罩于整个石室,是任逍遥在这里布下了结界。 而在丹室的另一面,小白鲨依旧殷勤的帮着墨言挑选青云老祖炼出来的丹药。 “主人,这个是好东西!”灭世鲨手脚并用爬上中央巨大的炼丹炉,在顶部取出一把丹药,双手捧到墨言面前,一颗颗的介绍着:“这是木老贼以自身之力,炼制的长生丹,啊,当然,主人不需要这个东西。给我好么?” 灭世鲨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期待的看着墨言。 苍冥一把抓过灭世鲨手中的那些丹药,随手捻起一颗,问:“这个呢?” “那是吃了增加一倍功力。” “那颗是修道丹,增加一百年修为。” “哦,那个是神识丹,吃了之后,运转功力,在十二个时辰内,可以比平时学习招式快十倍。” “还有这个,这个,是凝血丹,吃了之后,神识受损,也能够即刻弥补。” “还有这个强力丸,瞬间能够爆发出十倍的功力,只不过用了之后要休息很多天。” 灭世鲨一个个的介绍者,青云老祖的丹药房所有的丹药,几乎被搜刮一空。 待所有的东西都拿完之后,苍冥再次化身藏入墨言的袖子,而灭世鲨跟在墨言身旁,三人一起朝着龙吟阁走去。 那里有着青云门先祖所用的温泉,吞吃丹药后在其中运功,既能防止丹田气海受不了突然注入的力量爆裂,又能够迅速的化解这些丹药,让修行者在修为上,一日千里。 木慈航被囚密室,将墨言和灭世鲨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完了,都完了,自己耗费多年,炼化的丹药,宝器,都被搜刮一空。那些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东西,此刻都到了旁人手中。 一想到这些,木慈航心中就恨得牙痒痒,他周身的青色气息微微震荡,片刻之后,终于恢复正常。 然后,他睁开眼,看着站在石室门口的任逍遥,心中恨意勃发。 在这一刻,木慈航对于死去的师傅,和同门师兄的最后一点念想,终于破灭。 他猛地将那些愤怒和咆哮尽数截断,静静的坐在囚仙笼中,不再有半点挣扎。 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用着更加坚定的声音说:我必将不死!什么样的牢笼,都困不住我! 青色的气息在他周身流动,万年的功力在此刻逆转。 青云门算什么,区区囚牢并不能阻碍他前进的脚步。 已经找到了上古神祇的所在,飞升指日可待。 必然会有那么一天,冲破这里的一切,抵达全新的天地。 至于这片土地上的人,是死是活,谁管他们呢?! 什么墨言,什么魔界尊主,什么剑仙任逍遥,都让他们,去死吧! 第61章 了结 温泉中,墨言盘膝而坐,运转周身真气。 紫色的光芒在他的身侧流转,他刚刚服用了两枚从青云老祖炼丹室弄来的丹药,此刻药力蒸腾,浑身的皮肤都几乎爆裂。 然而内部不断增加的法力,在遇到外部温泉的力量时,受到了压制,两股力量在墨言的筋骨中交锋,脱胎换骨的力量渐渐隐现。 温泉外,灭世鲨正在一脸郁闷的看着盘踞在温泉中的苍冥。 他刚刚已经说了一箩筐好话,可是这条黑龙还是不肯让步,不肯让自己跟着主人走。 有什么了不起嘛,你不也只是主人养的一只宠物罢了,虽然比我厉害那么一点点。灭世鲨心中愤愤的想着,暗自决定等会主人出来了,要狠狠的在主人面前告这条黑龙一状,哼哼! 但是他也只敢在心中想一想,被苍冥血红的眼睛一瞪,灭世鲨就乖乖的到龙吟阁外面放哨站岗去了。 期间,灭世鲨成功的拦截了包括金老爷子,洪通天,白涟等人前来的探望,并且以反正青云门混不下去了的心情,使劲给青云老祖脸上抹黑。 “我师傅老祖说了,要是谁敢踏进这里一步,他要杀得那人鸡犬不宁!你要不信就来试试!”灭世鲨拦住门,一脸趾高气昂的堵住所有人。 于是众人在见不到青云老祖,也见不到剑仙的情况下,实在是不敢得罪这名守门的青云小童,只得作罢。 墨言是半夜回来的,此刻太阳已经在天空走过一个轮回,沉寂之后再次升起。 当朝霞漫天,映着遍地银雪素装时,墨言终于从温泉中缓缓站起。 他经过两夜一天的运转,已经将青云老祖的丹药消化掉三分之一,非但如此,当他带上那枚由一百个凡间最强脑子炼制而成的戒指时,他一瞬间就有了不同的感受。 当他再次翻开当初洪通天所传授的那本破晓十万剑时,上面的种种图形,都已经由这枚戒指转化到了脑海中。 墨言闭上眼,在心中一招招的演示着,他的衣衫在这种演示中微微漂浮在半空中,大袖随风而动。 片刻之后,墨言睁开眼,大跨步的走出龙吟阁,跳入其后的悬崖中。 在半山腰时,墨言的手微扬,他在青云老祖处所得到的白色飞剑,从他腰间飞出,以破空之速,朝着晨曦中的朝阳刺去。 霎时,日月震动,一柄巨大的剑划破朝霞,分开漫天云彩,似乎硬生生的将天空飞开一道白色的裂口一般。 一剑震动山河,直逼金乌,跨过整个中土大陆,直抵天地最边缘之处。 破晓十万剑的最后一剑,“破晓”,在搜刮了青云老祖的密藏之后,一夜练成。 此剑一处,能飞跃十万八千里,横跨整个中土大陆,被击中者,轻则失魂,重则丧命,便是洪通天,青云老祖这般修为,中了这一剑,也将三天三夜之内无法动弹,法力耗尽一半。 众仙此刻多在修炼,少数在忙着尘世俗务,只有偶尔一两人,看向天边,只见天空云彩纷纷倒转,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上古神兽,在天空中飞过一般。 而在中土大陆极西之地的落日崖的崖底,无数恶鬼们有幸得见这一幕。 巨大的白色飞剑,带着青光点点,于朝阳中刺破苍穹,金乌颤抖,山崖震荡,甚至连长久以来封存落日崖的屏障,都在一瞬间,被其剑气所震。 当墨言再次从崖底跃起,站于龙吟阁之前时,他已经今非昔比。 往日,他曾经无比害怕洪通天会出关,曾经担心的要死,青云老祖会吃掉自己。 但是今天之后,他练就了破晓十万剑,已经不用再害怕这些昔日的敌人。 因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杀死他,更加不可能将其玩弄于股掌了。 他缓缓的朝外走去,灭世鲨正在和白涟纠缠,见他出来了,立刻谄媚的跑上去,叫道:“主人,你出来了!” “主人?!”白涟见这个青云小童竟然这么称呼墨言,正准备出言讥讽几句,却不料当他看向墨言的时候,那种求生的本能,竟然在一瞬间战胜了他的嫉恨心理。 面前的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强大的根本无法对抗,白涟几乎是本能的倒退了一步,不敢再都说半句话,匆匆离开龙吟阁。 直到他走出百米开外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竟然在墨言面前,在准备挑衅他的一瞬间,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使得自己想要臣服,想要下跪。 那是,自己在遇到青云老祖,遇到重新出关的洪通天才会有的感觉。 白涟呆呆地看着墨言的背影,在这一刻,他不敢在与这个人为敌。因为,他从心底感到了自己不配。 “主人,你一定要带着我!”灭世鲨毫无自觉,一路跟在墨言身后,极力的推荐自己,“我可以帮您做很多事情的,可以铺床叠被,帮您抓人,当打手,能做饭,还能够帮着炼丹,对了,我最近还看了几本书,您睡不着的时候,我还能给您讲故事哄睡觉。” 墨言低声喝道:“闭嘴!” 灭世鲨嘴巴一撇,果然闭上了,但脸上一副死了亲爹的表情,眼巴巴的看着墨言。 此次前去青云老祖处,灭世鲨帮忙甚多,墨言准备了这条嗜血鲨鱼的好处,他丢给灭世鲨一个乾坤袋,里面装着适合这条鲨鱼的丹药,和一些宝物。 “这是给你的,算是你带我前去青云老祖处的报答。你生性嗜血残忍,帮着木慈航做了不少坏事,我不会要你的!” 灭世鲨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当他打开乾坤袋,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哭声更大了。 “主人,主人你不能够这样对我……呜呜呜,我真的愿意改过自新,我以后不吃肉了,我也不喝血了,我认真修炼,做一个吃素的鲨鱼……呜呜呜,我真的什么都能干,我还能帮着带小孩……” 墨言感到一阵头疼,他回过头,看着哭的豪迈的小童,歪了歪脑袋:“你认为,我有小孩吗?需要人帮我待孩子?嗯?” 灭世鲨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仙葫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帮主人你去偷,我可以帮着去种它们,将来要是结出七八个葫芦,主人您真的需要我的……” 墨言感到一阵无语,灭世鲨哭的声音有点大,已经引起旁人的注意了。 墨言喝道:“别聒噪,否则带你离开的事情想也别想!” 灭世鲨一下子就破涕为笑,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啊,主人你已经开始吩咐我做事情了,太好了!” 墨言看着眼前笑容明亮,牙齿洁白的小童,实在是不知道这只鲨鱼说笑就笑,说哭就哭的本事到底跟谁学的。 墨言来到迎仙台,仙台上,寿宴庆贺依旧在继续,只是人数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傍晚的时候,众人才又一次聚齐。 这是原先寿宴安排的最后一天,按说青云老祖应该出来送客作陪,但众仙等了许久,也没见到青云老祖。 直到月牙初现的时候,才见到剑仙前来。 剑仙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却依旧精神,他命门下弟子招呼众人过后,才宣布了一件事情。 “师弟忽然恶疾,此刻正在静养,不方便出来,众位还请随意。” 众仙听闻这个消息,都是异常诧异,但这个消息尚未完毕,便听见洪通天朗声说道:“各位,且留步!红某人还有一事。” 众人朝着洪通天看去,只见他身后站着洪儒文和白氏遗孤白涟。 洪儒文朝着众人笑道:“犬子和白氏之子,准备结缘,在下和金老爷子商议过后,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下个月今日真是好日子,大家既然聚齐,不如一同前去昆山如何?到时候犬子和涟儿定下血契,也想请众位做个见证。” 此话一处,大多数人皆感意外,但也有少数人听闻了一些风声,纷纷猜测洪通天做此联姻的意义。 洪儒文身旁站着白涟,眼睛却看着墨言,脸上表情微妙至极。他尚未忘记那天墨言所说的话——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我会过来找你的。 洪通天说完此话,看着墨言,微笑道:“师弟,你师侄定亲的大好日子,你不会有事云游吧?” 墨言微微抬眼,看着洪通天。 他不知道对方的最后一章底牌是什么,但没有关系,他只要知道自己最后一张底牌足够翻盘,就行了。 墨言和洪通天对视,两人面带笑容,但眼中,却看不到任何笑意,反而是阵阵杀气。 墨言一笑:“当然,想来师兄这个做父亲的,那一天会无比高兴。” 洪通天在心中冷笑了一声,上前一步,走到墨言跟前,靠近他的耳朵,用着极低极细的声音,通过传音术穿到他耳中:“小贼,你的死期,不远了!” 墨言依旧微笑:“但愿师兄你,心想事成,一路顺风。” 众仙在洪通天的邀请下,几乎是来了青云门的都顺道一路前去了昆山。 青云老祖所邀请的人极多,几乎是整个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让这么多人前去昆山,只是为了参加洪儒文的订婚之礼么?墨言心知肚明,最后摊牌的时刻,即将到来。 他最后一个从青云门离开,相比洪通天,墨言显然不急着回昆山。 他在等剑仙,等着任逍遥给一个说法。 青云老祖作恶多端,任逍遥一句身患恶疾是不能打发的。 第57章 墨言静静的等待着,他将元光镜藏于房中最好的位置,等待好戏上演。 第63章 摊牌 夜,暗淡无光,墨言第一次于房中悬挂了夜明珠,将房间照亮。 这间不算大的房间,仿佛被罩上了一层象牙般的明黄之色。 柔和的光线下,一身白衣的青年端坐于书案前,手持狼毫,正在默写那篇昆山弟子人人会唱的昆山道歌。 “去伪存真,欲念纷纷不撼我身;迅乎日月,纵踏邪鬼之境不留行……” 忽的,青年的笔掉于桌上,他原本白皙的面庞,多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粉色。 从耳垂开始,然后到脖梗,最后到面颊。 青年似乎感到一阵燥热般,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数次运息,却好似越运功越焦躁一般。 于是他站起身,在房中不安的转动着。 窗外有一名新收的小童担心主人安危,好意询问:“主人,主人你没事吧?看起来好像怪怪的……” “滚!”往日一向温和的青年,今日却似乎特别的心神不宁。 小童被其呵斥,默默的退出了这片竹林,回到自己的房中歇息。 然而那房中白衣的青年,却并未因此而静下心来,他焦躁口渴之际,又端起茶杯,将茶壶中的水,尽数喝光。 然而当他将水喝光之后,似乎更加不耐烦了,啪的一声,茶壶被摔在地上,青玉壶被摔得粉碎。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房外响起:“师叔!” 青年眼眸沉暗,整了整衣襟,坐于自己的房中,声音登时平静下来:“是谁?” 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片刻之后,一名身长玉立,面若冠玉的英俊青年,站在竹林中小殿的门口。 “师叔,你说过,你会去找我,可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洪儒文站在墨言房门口,他觉得这里的空气和别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空气甜的发腻,吸一口在腹中,似乎四肢百骸都要沸腾一般。 墨言于房中缓缓起身,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终于还是来了,和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洪儒文。 “是你父亲让你过来的?”墨言心中感到遗憾。 如果真的按照洪通天所导演的剧本,自己和洪儒文被抓奸在床的话,自己当然不会有好果子吃,那洪儒文,难道又会有什么好名声了? 还是说——洪通天为了干掉自己,已经丧心病狂到不惜牺牲儿子? 洪儒文一怔,他看了墨言一会儿,摇头道:“不……当然不是这样。师叔,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可你总是不来。我白天也想,晚上也想,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可是……可是我都快要定亲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来找我……” 洪儒文上前一步,离墨言更近了,他感到自己身体中,有着什么东西在咆哮。 那似乎是野兽般的欲望,尽管他曾经被面前的人狠狠教训过,但此刻却依旧蠢蠢欲动。 “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我?”洪儒文不甘的问。 墨言挑眉笑道:“我为什么要去找你,我听说你一回来就被师兄软禁了。他是为了你好,你这样偷偷跑出来实在不像话,明日是你的好日子,你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不!我等了你那么多天,原来等待的就是这样的话么?!”洪儒文在这一瞬间被激怒,他这一刻感到一腔相思都付诸了流水,他想要转身离去,可空气中的香甜味道太浓烈,而面前男子的容颜太美艳,让他根本挪不动自己的脚步。 “言弟,你是真的不知道吗?自从我在落日崖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了……那时候,本该是我们在一起,明日,和我订亲的人也应该是你……我不爱他,半点都不爱姓白的……” 墨言的脸上变了颜色,他的声音狠厉,怒喝道:“洪儒文,你是不是忘记当日藏经阁的事情了!还想被斩断一只手吗?!” 洪儒文看见墨言发怒,心中害怕,但下一秒,他的目光就看到了让他更加难忘的东西。 微怒的青年,耳垂都有着隐隐的粉色,微微敞开的领口,似乎可以看到隐约的锁骨。 这样的师叔,是洪儒文平日从未见过的。空气中那种甜腻的香味被洪儒文尽数吸入腹中,他的小腹处似乎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这火焰使得他不再惧怕墨言。 洪儒文上前一步,狠狠的抱住墨言,用力的扯着他的衣服。 太热了,太想要,进一步接近了。 洪儒文的声音急切,他喘着粗气:“言弟……你和我一起走,和我一起离开昆山,我们找一个无人居住的地方……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再也不用理会什么师叔师侄,你是我的……唔……你是我的……” 墨言在等着这一刻,他并没有太过用力的挣扎,他的脸上神情冰冷:“如果你还想留下小命,我劝你及早离去,回头是岸!洪儒文,我再说一边,你数次骚扰我,我没有对你斩尽杀绝,全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若再执迷不悔,别怪我不客气!” 洪儒文一把扯开墨言的领口,他第一次撒野没有被墨言推开,心中产生了一股更加奇异的感觉。 他感到下身有东西涨得受不了,他随手一扯,自己的裤子外袍便尽数滑落,他紧紧的抱着墨言,想要将其压在地上任意妄为。 “言弟,你帮帮我……我想你,想要你……什么父亲,什么昆山……我只要你……” 洪儒文喘息,墨言不再客气,挥出一掌,打在洪儒文身上。 这一掌只用了十分之一的法力,便将洪儒文震开。 清脆的裂帛声于空中响起,墨言的衣袖被洪儒文紧紧的抓着,撕掉了一半,墨言反手拔出利剑,直逼洪儒文:“畜生!你敢再越雷池半步,我杀了你!” 墨言的声音未落,忽听得脚步声纷杂而来,火把在竹林中猛的亮起,好似有人事先埋伏好一般。 墨言微微转身,以一个不可见的角度,嘴角微微勾起。终于来了,若是再不来,他也没心情继续做戏下去。 一群人很快涌入房中,洪通天和白涟首当其冲,然而紧跟在后的,却是这次前来观礼的众仙。 房间中,人人可见洪儒文全身几乎赤裸,下身之物不堪入目。而墨言袖袍破裂,衣领不整,甚至有细心的人,见到墨言连袜子裤子似乎都没穿。 “畜生!”洪通天踏入房中,怒喝道,“师弟,我平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勾引儒文,做出这种乱伦败德之事,连自己的师侄都不放过!” 白涟看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一下子愣住了,脸上表情便是委屈,隐忍,愤怒,不屑,种种不一,精彩纷呈至极。 众仙却在一瞬间都呆住了,他们大部分都是受洪通天的邀请,一同前去找墨言商议明日订亲之事,岂料居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一开始众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被洪通天当众喝破时,众人便都明了。有的感到疑惑,认为墨言想要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何必单挑洪儒文?有的却在心中暗暗不屑;更有甚者,开始看好戏。 洪通天先入为主,给墨言和洪儒文两人之间的情形定了性之后,等待着墨言的反驳。他早就准备好了一百种方式,来面对墨言的反驳,定然会让他越辩越黑。 岂料墨言根本一语不发。 洪通天一开始感到疑惑,待他再看想墨言的时候,见到那人从脖颈到脸庞都带着淡淡的红色时,终于忍不住在心中狂笑。 洪通天早就知道墨言不一般,他恐怕白涟的药也不一定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但现在,他看见墨言这副模样,终于明白,墨言是彻底中招了。洪通天很快就认定墨言此刻不反驳,是因为他正在极力抗拒体内的药物。此事此刻,墨言无法辩解,人证俱在,私通师侄的奸情已经表露无遗,足够让自己名正言顺的清理门户了。 不论墨言将来是死是活,都将背上这个恶名。 洪通天手一伸,一根金色的细绳从他手中飞出,朝着墨言直逼而去,众人有不少人都认了出来,那竟然是捆仙索。 墨言心中冷笑,他并没有准备挣扎,此刻洪通天越嚣张,往自己身上泼得脏水越多,等一会儿,他就会跌得越惨。 却没想到,那捆仙索飞到中途时,半空中忽然从天而降一块玉牌,挡在墨言面前,那绳索在空中虚晃,抓不到墨言,便落于地下。 众人纷纷朝着这面玉牌的主人看去,是轩辕帝出手了。 轩辕帝皱着眉头,他和众人一同赶到,尽管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件事情很明了,那就是墨言被暗算了。 轩辕帝在心中暗自责备墨言太小心,更恨洪通天过于卑鄙,只苦于没有半点凭据证明墨言清白,只能苍白的维护道:“我的义弟绝不会做这种事情!洪山主,他好歹也是你师弟,平日品行如何,众所周知,今日之事,恐怕多有误会,还要辩个明白才好!” 洪通天并没有将轩辕帝放在眼中,事实上,众仙此刻看着轩辕帝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这位中土仙家的高手,竟然为一个勾引师侄,在订婚前夜做出这种不堪之事的伪君子说话,是不是意味着,轩辕帝和墨言之间也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甚至有些心思猥琐之徒,已经在私下猜测了。 洪通天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道:“轩辕帝为墨言出头,在下能够理解。毕竟,你们情意非凡,他还曾经在你宫中住过一个多月,自然是不忍见此贼束手了。” 轩辕帝被洪通天气的满面涨红,但事关自己,却一时之间难以辩驳。况且这种事情,越辩越黑。 就在这时,一名女子笑吟吟走出,站于轩辕帝身侧,对洪通天笑道:“洪山主,墨仙长人品出众,我和我丈夫都很佩服的。当日他不顾自身性命,救我性命,我丈夫故此很感激他。到是洪山主您,墨仙长当日也救了您的独子,怎么看起来,反倒是对待他像对待仇人呢?” 轩辕帝的妻子在场众人都认识,此刻见她说话,便纷纷想起往事来,一时之间,有的说洪通天忘恩负义,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恩人;有的却依旧认为墨言只是人面兽心罢了。 众仙熙熙攘攘,人越来越多,几乎无落脚之处,洪通天正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解决墨言,岂能轻易放过? 他眼看着墨言脸上越来越红,皮肤都有些发烫,却始终一言不发,便知道药效已经在起作用。 于是命昆山弟子将其带入紫薇殿广场前,众弟子和所有的仙人听此奇闻,都纷纷赶来看热闹,顷刻间便将殿前广场堵得水泄不通。 “小贼!你还有什么好说?儒文被你勾引,日夜不宁,当日你救他,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洪通天厉声喝斥:“众位莫要被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还记得五年前那一幕吗?我就是发现了他要引着儒文走上邪路,才出手教训他,岂料小贼张狂,打伤我不说,还逼迫我不准对外人言!我被他囚禁了整整五年,今日他仍旧不知悔改,岂能容他?!” “你所做的恶,何止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背着我偷练心法,不顾我养育之恩,将我囚禁斩龙台,你以为自己就此独大了吗?” “今日你恶行暴露,真是苍天有眼!” 洪通天力陈墨言的种种恶行,甚至连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也加诸其上。 众仙听闻纷纷诧异,一时间完全不敢相信。洪通天还想要多加一些罪名,但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能够引起公愤的,只得转头看向白涟。 白涟走上高台,朗声道:“众位,有件事情我本不想说,也不敢说……墨师叔处处为难我,甚至数次想要谋害我。他……他于悬空山杀了我父亲,盗取我白家秘籍,后来虽假意将秘籍归还,却少了数页,今日还请众位给我做主,还我一个公道!” 洪通天心中对白涟竖起了大拇指,这番真真假假,定然让墨言有口难辩! 洪通天上前一步,利剑出鞘,指着墨言,喝道:“小贼,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这些事情,你认是不认?” 墨言缓缓的扭过头,看着白涟,洪通天,以及众位疑惑不定的众仙,忽然微微一笑:“我当然不认,又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认?” 洪通天万万没想到此刻墨言竟然还能够说话,他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今日就替祖师,清理门户……” 一剑刺出,却不料空中嗡的一声清响。 墨言的秋水剑从剑鞘中跳出,速度快得几乎无人能够看清。 双剑与空中相交,洪通天一击不中,剑尖在半空中争鸣,正准备再次刺出的时候,却不料墨言的神色猛然一变。原先略微带有粉红的脸色此刻尽数不见,有些迷蒙的双眼也尽归清明。 墨言的手伸入怀中,缓缓的摸出一样事物,丢入空中。 元光镜在半空中闪光,不断扩大,使得每个人都能够看清镜中画面。 墨言走上前去,捏住洪通天悬停在半空中的剑尖,微微挑眉:“师兄,我一直以来对你忍让,是因为不论如何,你把我养大。所以,便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也会为了昆山,为了养育之恩,为你遮掩。但如今,你既然要从头开始清算,那我们,就从头把这些事情一件件的讲出来吧!” 说毕,墨言转过头,看着白涟:“第一件,就是你口口声声诬陷我独吞你的秘籍!” 白涟根本不认识元光镜,他虽然听洪儒文说过,但却从未见过,此刻见墨言反驳,便道:“我何曾诬陷你,我亲耳听到你对旁人说杀了我父亲,吞了我的秘籍……”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见到了元光镜中的景象。 那是白雾飘渺的一处丛林,白涟一眼就认出那地方是悬空山脚下。他在这一刻忽然福至心灵,一下子就知道那悬在半空中的镜子是什么法宝了。 白涟双腿发软,想要开溜,却不料被自家三舅抓住。 金若水将白涟搂住,拍着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说:“好外甥,你白氏悬空山发生的事情,你不想知道了么?” 众人在见到元光镜画面的那一刻,登时安静下来。 第59章 但即便如此,它们也无法抵挡三个苍冥的进攻。 在这种争斗搏杀中,四只玄武被轻重不一的击伤,尽管它们一直尽力抵抗外敌的骚扰,但在此刻,却已经力竭。 它们所守护的水晶宫入口大开,四只玄武已经无力在这种战斗中,继续驮住昆山。 轰!玄武门忽然散开,丢下昆山。整个昆山没入海底。 巨大的水流在这一刻,以旷古未有的力量,朝着水晶宫的入口冲击而去。 位于昆山底部的水晶宫终于被三条黑龙卷起的力量冲开,苍冥及时的对抗住了这种巨大的冲击,而另外两个变化成他的中土仙人,却根本无力对抗这种力量,一起被水流卷入水晶宫中。 “墨言!墨言!” 待苍冥于旋窝中稳住身躯时,他才发现,墨言和洪通天竟然一起进入了水晶宫。 他想要强闯进去,但四只玄武,结成阵法拦在了他的面前。 四只玄武前所未有的意见一致:“魔界尊主,速速退去,若要硬闯,昆山和所有的人,都将身死于此!” 黑龙于海底发出阵阵的怒吼,他甚至试图上前,然而四只玄武紧紧的守卫者入口。 “此乃昆山弟子之间的争端,当由他们自己解决!”玄武道,“活着走出来的人,我们不会拦他。” 苍冥感到一阵发狂的胸闷,他第一次意识到,有可能会在这里失去墨言。他不顾一切的伸出利爪,想要撕碎昆山,将墨言从水晶宫中救出。 然而玄武的话,让他无法再前进一步:“休得莽撞!汝若要毁昆山,密室中的两人必将先死。” 另一只玄武平日见过苍冥和墨言的交情,劝道:“且等待,汝且等待。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苍冥无法,只能够盘绕在昆山附近,等待着这一战的最终结果。 而在神兽混战,性命搏斗的时刻,被卷入昆山密室的两条黑龙,在被巨浪送入水晶宫的那一刻,终于露出了原形。 墨言和洪通天,都瘫软在地上,不停的喘气。 在刚刚那样的打斗和变化中,他们的法力已经被尽数耗尽,此刻没有半点法力支撑,几乎和力气耗尽的凡人无异。 两人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此地没有外界帮忙,只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决一胜负。 墨言和洪通天各倒在入口处的甬道内,两人一边互相看着对方,打量着周围。 他们从未进过此地,便是在昆山的藏经阁祖籍中,都没有见过这个地方。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非常宽大,足足有上百米宽,应该是供玄武通过所用。 甬道潮湿,但却没有水,尾部呈一个钩子的形状,将海水隔在外面。这是一个于昆山底部所挖出来的巨大空间,甬道四壁上,镶嵌着闪着淡淡蓝光的海底宝珠,将整个通道照亮。 在通道的一头,是汹涌的企图涌入的海水,两人现在法力全无,出去等于送死。 而在甬道的另外一头,是一扇巨大的拱门,那门处有着薄薄的一层水帘,水花轻溅,通过水帘,可以隐约可见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而一具人形棺材,便在那个空间的中央,周围溢出淡淡的紫色的光芒。那正是十五年前,存放于此的墨升邪的遗体! 墨言和洪通天对望一眼,两人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会来到这个地方,更加没有想到过,会再一次见到墨升邪。 出去是死,而进去,或许会生!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墨言和洪通天同时奋力从地上跃起,朝着那处奔去。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闯入那到水帘,又同时因为力竭而倒在地上。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洪通天自从修仙一来,从未有过这种法力耗空,如同凡人一般挣命的奔跑,当他倒在地上喘气的时候,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这是一个足足有百丈的地下室,周围空无一物,仅有中间的一具水晶棺,静静的矗立在原地。 地面是光滑的晶石作成,可以映出人的影子,而四壁涂着一层淡淡的白色荧粉,将整个空间照亮。 紫色的光晕,星星点点。那些光晕从水晶棺中朝外发散,悬浮于半空中,甚至溢满了整个石室。空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略微带着清香的味道,是落日崖的味道。 长眠于水晶棺中的那个人,有着美艳绝伦的面容,修长的双目。他眼角的一颗泪痔,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清晰。 棺材中的人,已经死去整整十五年,却肉身不腐,非但肉身不腐,就连他所穿的衣物,在没有了法力护持下,竟然也保存如新,竟好似活人站在面前一般。 洪通天心中一惊,那种对墨升邪多年一来的敬畏恐惧之感在第一时间袭击他的内心。 他不敢去看墨升邪,因为他在这个人面前,本能的感到一阵心虚。他将心中泛起的那种恐惧压下,朝着倒在一旁的墨言看去。 墨言的眼中也满是震惊。 他趴在地上,如同一条狗一般的喘气,在法力耗空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前世一般,又成了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然而,当他在这一刻,于昆山底部的密室,见到宛若生时的父亲时,一瞬间,对父亲的思念和震惊,便如巨浪一般袭击了他,将他淹没。让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父亲……”墨言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一幕。 他虽然知道父亲死后法力并未消散,但那也只是知道,却从未见过这一幕。 点点的紫光流溢,将墨升邪的尸体包围,使得整个空间,都变得如梦似幻一般。 然而,这不是梦幻,而是,更加残酷的现实。 墨言在洪通天看向自己的一瞬间,也看向洪通天。 两个人的法力耗空,而此刻的墨升邪尸体,却有着千年的法力。 非但如此,那墨升邪的法力,还在不停地外泄,任谁都能够打坐运转心法之后吸取。 在这一刻,墨言和洪通天同时意识到,谁在这里,得到了墨升邪的功力,谁,就赢了! “哈哈哈!”洪通天忽然狂笑起来,他缓缓的从地上站起,一步步的来到墨言面前。 而墨言直到此刻,还是难以动弹。 在这一刻,两人的力量终于露出了本该有的差距。 尽管墨言的实力和洪通天不相上下,但一个修炼了几百年的人,和只有十五年修为的人,还是有着本质区别。 墨言的修炼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的法力恢复速度,根本比不上洪通天这种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打出根基的修炼方式。 在洪通天已经能够站起身,甚至已经能够聚集出一小部分法力的时候,墨言还是无法动弹。 洪通天走到墨言面前,朝着倒在地上的人踢了一脚,居高临下的说:“想要跟我斗,你,还有你父亲,都不是我的对手!” 洪通天朝着墨言一脚又一脚的踢去,法力渐渐的凝聚在他的脚尖,甚至在最后一脚时,能够把墨言踢出百米开外。 洪通天不再去理会墨言,而是踱步到墨升邪的遗体面前。 他看着这个帮过自己,救过自己的人。棺材中的人眼眸紧闭,只是一具尸体,再也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自己在这具尸体面前,不用在颤抖!洪通天的眼中流露出嫉恨,自卑,以及疯狂的神色。 这一天,从发难擒墨言,到被他反制,到两人打斗,到卷入水晶宫,再到发现墨升邪的功力未散。洪通天没有想到会有这种奇遇。 他刷的一声,拔出自己的宝剑,他的法力尚且不足以支持他在这样的空间运用飞剑,但却也足够,他杀人了。 他指着墨升邪的遗体,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你再怎么厉害有如何?你便是千算万算,也万万想不到,会有今日这一幕!墨升邪,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儿子,死在你面前。让你们墨家父子,死在这里!我要让你们明白,和我做对的,都会死的很惨!” 洪通天转身,朝着在角落的墨言一步步的逼近,水晶宫中,地面上的紫色光晕渐渐聚集,挡在洪通天面前,仿佛一个父亲在用最后一丝力量保护孩子。但那些紫色的光晕,根本无法阻挡洪通天的脚步,事实上,它们只是一些光晕,连一个凡人的脚步,都无法阻挡。 “墨言,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想,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能够拥有仙根。凭什么我经历了那么多苦难,还要还你父亲的情。凭什么,他救过我一次,就要永远当我的恩人。凭什么,我要一直战战兢兢的对你和颜悦色!”洪通天咬牙切齿,在这无人知晓的水晶宫中,他再也不用害怕被旁人戳穿他的面具。 “今天,就在今天,一切,都了解了吧!你就算是背着我修炼,就算是法力和我一样,但在这个时候,你终究不及我!” 洪通天一剑横出,朝着在地上,已经连挣扎都无力的墨言刺去。 而在他这一剑刺出的同时,洪通天似乎看到了一种错觉,似乎,那个临死的人,脸上竟然有着诡异的笑容。 洪通天将刚刚恢复过来的那一点点法力,全部凝聚于剑尖,朝着嫉恨忍了多年的人刺去,却不料嘭的一声,他什么都没刺中。 白色的雾气突兀的就在他身边升起,巨大的玉牌似乎从天而降一般,将其困在其中。 无数的猛兽蛇虫,从那些玉牌背后而出,将洪通天死死的困住。 “小贼!你竟敢,竟敢如此!”洪通天直到此刻,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被法力全无的墨言困住。 而墨言,在洪通天刺向自己的一瞬间,借力滚开,此刻正倒在地上喘气。 他微微扭头,看着那被困于一角的洪通天,轻轻的松了口气。 没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候,最后的争斗中,竟然是轩辕帝当年给自己的礼物,派上了用场。 墨言于地上缓缓坐起,回想起当日轩辕帝拿出这礼物的时候,所说的话--这是你嫂子送给你的,她亲自用丝线打结,给你做成了这个捆仙阵,似你嫂子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能够将我困在其中数月,你拿着,一定会有用。 看着水晶宫角落里的捆仙阵,墨言忽然有着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怎么也想到不到,竟会在这种情况下,用此物来扭转一切。 他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后,缓缓站起,来到父亲的遗体面前。 墨升邪遗体和墨言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水晶棺中的男人眼眸微闭,脸上带着死亡之时,对爱子的留恋之情。 墨言伸出手,隔着水晶棺,摸着父亲的遗体。 紫色的光晕聚集在他的手边,随着他的手掌移动。 “父亲……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墨言低声喃喃,声音哽咽。 “原谅我,在重生回来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一切。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走的平静些,心无挂碍些。”墨言俯身,趴在父亲的棺材上,“却没想到,在这一刻,最后站在我这边,帮我的人,是你。” 紫色光晕朝着墨言的周身聚集,那些光晕纷纷奔入墨言的体内。 一股强大而柔和的力量,从四肢百骸,侵入墨言的经脉。 那是--墨升邪千年的功力,在这一刻,找到了继承者。 第65章 废人 一开始只是轻柔如涓涓细流,墨言不忍离开父亲的遗体,但后来,随着那力量涌入的越来越多,竟如浩瀚大海一般,奔腾而来。 墨言不得不盘膝于地上,开始吸引这些功力。 紫色的流光从墨升邪的遗体中流出,将墨言包围。 父子两人练就的是同一种功法,融合的速度异常快。墨言记得,前世洪通天窃取父亲功力时,足足用了数月。然而此时,两人本属同源,父子血脉相通,墨言的身体,就是墨升邪千年功力的天然居所。 仅仅只是一个时辰,墨言便再次睁开了眼。 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着水晶棺奔去。 然而他已经无法阻止所看到的事情。 墨升邪的遗体,在流出最后一丝法力后,迅速的枯萎,周身的一闪顷刻便化成灰,面部皮肤剥落,骨头化成粉末。 整个遗体,仿佛一尊被敲碎的剥离雕像一般,哗啦啦地倒地,只留下一堆白色的粉末,凝聚于水晶棺底部。 “父亲……”墨言紧紧的抱着水晶棺,在这一刻,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父亲离去的悲痛。 第61章 霸道的舌深入对方的口腔中,疯狂的吮吸噬咬,仿佛要将怀里的人嵌入身体中一般。 在外面等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可苍冥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那么长。 “言,不要再离开我半步,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苍冥的声音略微沙哑,他捧着爱人的脸,不停的吻他。 墨言亦在同一时刻,抱住苍冥,热烈的回应他。 两人的长发在海水中飘散,在远处缠绕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支缠绵而悠扬的曲调。 “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墨言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虽然不用呼吸,但却在这一刻,却有一种被吻到窒息的感觉。 一束束光线从粼粼的海面射下来,照在两人身上,随着海浪不停的跳跃着,仿佛在半空中闪动的精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一黑一白,两人于水底并肩而立,互相望了一眼后,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前来昆山观礼的众人,此刻都拥在岸边,等待着得胜者的归来,他们足足等了一整夜,又从早上等到夕阳西下时分,却忽然看见满目金光的海面上,海水被分开,有两个人的影子,迎着夕阳走来。 “是墨言!” “墨言胜了!” “他……他身旁的人是谁?” 一直等待岸边的轩辕帝夫妻,见到墨言平安归来,抢上一步将他拉住。 而岳峰则在这一刻,忙着解释和墨言一同前来的黑发血眸的男人是谁。 “这是奇峰城的后裔,奇峰城被毁,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留了下来。” 白涟和洪儒文,也一直在等着最后的结果,此刻见到墨言出来,洪儒文犹可,白涟竟脚下一个踉跄。 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强撑着走到墨言面前,深深鞠躬,恳求问道:“师叔……洪……洪世伯呢?” 墨言扫了白涟一眼,面无表情:“我已经替师傅,清理门户了!他被废去道行仙法,关在昆山山底的水晶宫内。” 这句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在白涟头上炸开,墨言的声音响亮,几乎所有的仙人都听到了。 在这一刻,众仙皆不敢置信的看着墨言,他们想要提出质疑,但却又不敢。 元光镜中所发出的种种,所有人都看见了。 而且究竟是谁先挑起事端,也一清二楚。 墨言扫了一下岸边的众人,声音漠然:“众位有什么异议?” 没有人首先开口,连轩辕帝也觉得插手昆山内部之事恐怕不太名正言顺。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刻聚集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是目前看来,和昆山关系最亲密,也最有立场说话的一个人。 金老爷子于子孙簇拥中走来,对着墨言微微躬身,拱手行礼。 墨言平静的看着金参商,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之后,金参商缓缓开口:“洪通天那恶贼,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墨老弟你不杀他,仅仅是废去其道行,已经仁至义尽。该当如此!” 金老爷子这话一说,不少人都用着一种异常奇怪的眼神看着白涟。 即便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之前的交易内容,但此刻,也都明白了一件事情。 就算是和洪通天结亲的金老爷子,都在此刻力挺墨言,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反对这件事情呢? 而在同一刻,白涟几乎是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外公,他似乎忽然醒悟过来什么,跑过去噗通一声跪下:“外公!外公,我不能够和洪儒文结亲,不能……不能!” 金参商微微侧脸,不忍听到外孙的恳求。 而洪儒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内容,他虽然中了金家圣药迷香,但在墨言和洪通天交手的时候,白涟已经求得解药给他。 他一直以为,是白涟苦恋自己,追求而不得,却没想到,父亲一出事,最先翻脸的就是这个口口声声爱自己入骨的涟弟。 洪儒文上前一步,朝着白涟走去,挥手就想要狠狠的删他耳光,但手举到一半,却被人拦住。 金家三子金若水一脸凶相,双目逼视着洪儒文,声音寒栗:“他再怎么不是,也是我外甥,我金家的外甥配给你,难道辱没了你吗?当初血誓都已经立下,难道如今想要杀人毁誓吗?” 洪儒文一夕之间,遭遇父亲倒台,白涟背叛,众人面前出丑。 他回头看向墨言,却见到那个曾经离自己很近的人,此刻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 非但很远,那人的身边,也已经站着另外一个和他更加匹配的男人。 在这一刻,洪儒文忽然觉得心如刀绞,他紧紧的握住拳头,狠狠的咬着牙,终于将手缓缓放下。 “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便是你父亲不在了,我们金家也不是背信弃义的人。这个亲,今日就算是定下了!”金若水将白涟提起,朝着洪儒文的怀中丢去。 在这一刻,白涟最后一丝希望也已经破灭。 今日,本来应该是他最得意,最风光的日子,应该是他和昆山少主订亲的日子。他甚至还想象过和洪儒文成亲后,如何排挤墨言,自己又如何在昆山八面逢源的样子。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也一切都毁了。 第66章 开山祖师 白涟在被金家三舅扔到半空中的时候,感到一阵窒息。 他觉得好像每个人都在看他的笑话,都在嘲笑他一般。 白涟的手朝着怀里掏去,他的怀中,有着一枚青云老祖所赠送的灵石。 当日洪通天带着他去见青云老祖。木慈航便对白涟青眼有加,甚至私下中对他说过,如果有什么困难,或需要的地方,取出这枚灵石,他必然到场。非但如此,在白涟讲述道“怀疑墨言私藏了全本的变化术”时,青云老祖还答应,一定会帮他主持公道。 这灵石是青云老祖背着洪通天给的,白涟深知不能够随意拿出,然而此刻,他看着周围的一切。 洪通天被废去了灵根,永囚水晶宫;外公彻底的抛弃了自己;而洪儒文——那个多情负心人此刻狠心薄情。 白涟盯着墨言,他恨透了这个突然闯入的人。 如果不是墨言,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如果不是墨言,外公和金家,将会是自己最坚固的靠山;如果不是墨言,洪儒文定然会对自己俯首帖耳。 杀了他!不管别人怎么看,在这一刻,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白涟心中想起,他将那枚灵石握在手中,心中默默的念动了现形咒。 白涟于半空中转身,落于地上,躲过洪儒文的怀抱,朝着墨言奔去,发起自己所能够做的最后一击。 “墨言,你这个卑鄙小人!我父亲明明是你害死,我白家变幻术,也被你夺去!我和你不共戴天!”灵石在白涟手中晃动,升腾到半空中。“青云老祖已经尽知此事,他定会出来为我主持公道!”白涟狠狠的说。 巨大的幻象在空中呈现,隐隐的显出一个巨大的身影,那是仙界众人都无比熟悉的影子——青云老祖木慈航。 在这一刻,远在青云门的木慈航,终于收到了先前埋下的种子的感召。 他的目力和听识一直跟随着白涟,即便是被囚也并未阻隔。 一开始他给白涟这东西,无非还是为了白家变化术。却没想到跟随白涟,竟然一路上看了这么多好戏。 只可惜这枚召唤灵石,白涟不使用,他根本无法现身。 虽然他即便是被召唤,也不可能真身过去,只能是神识转移。但这对木慈航来说,已经足够了。只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击杀墨言,他就能够在千里之外,将人抓回自己的囚室,吞吃血肉,突破囚笼。 青云老祖的身影在半空中,从半透明渐渐变成实像,他的面目悲悯,天生一副佛陀之相,此刻悬空端坐,身躯扩大百倍,正如神祇之相降临人间,威严端庄。 青云老祖在半空中伸出指头,虚指向墨言:“你在说谎。元光镜的东西,是你编造的!昆山洪山主,是你谋害的!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墨言万万想不到,青云老祖竟然会在此刻现身,还在空中大上百倍。 众仙在青云老祖说出这话的时候,都纷纷朝着墨言看去。 青云老祖这话,没有半点证据,更没有半点因果。 但他的宝相庄严,已经成了最公正的审判,甚至在这一瞬间,有不少心存正义的仙人被蛊惑,想要冲上前去问个究竟。 然而墨言只是微微一笑,轻轻跃起,于半空中和青云老祖面对面。 一身白衣的墨言,腰间的紫色腰带随风猎猎而动,他看着青云老祖冷笑了一声。 “我今日将杀你!替天行道!”青云老祖的声音显得格外威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震得在场所有仙人的耳朵都隐隐作响。 墨言挑眉,微微一笑:“不怕死就尽管来!” 青云老祖一掌击出,这一掌,他尽了全力。 这是他扭转目前逆境,飞升得道的最好机会。 他清楚墨言的实力,一个月前,两人还曾经交过手。 十万年的修为,在这一刻凝聚于掌心,朝着墨言拍去。 而墨言亦在同一时刻,朝着青云老祖击出了一掌。 双掌相撞,应该惊天动地。 但实际上,竟然只有一声噗的灵石破碎成粉末的声音。 小小的墨言立于青云老祖巨大的手掌上,仿佛一束光撕破重重壁垒屏障。那半空中的手掌以墨言所站的位置开始产生裂纹,仿佛蜘蛛网一般的裂纹渐渐扩散,迅速蔓延到青云老祖的整个身体。 轰!巨大的像迅速的倒塌,碎裂,青云老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这一瞬,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他感到一股真气在胸腔间流动,最后竟控制不住的尽数喷出。 青色的光芒在一瞬间弥漫在他的囚室中,这一掌,墨言竟然能够以纯净的法力,伤他百年修为。 青云老祖在这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这个上古神祇,已经觉醒,彻底的觉醒。 他可能永远都抓不到这个上古神祇了,他最后一丝希望可能会就此破灭。 若如此,那也没有必要那个秘密。他之前不说,是因为害怕有人跟自己抢,但现在,他不甘心自己万千道行,竟然连一个刚刚二十五岁的幼龄神祇都比不过。 在他还看得清墨言的那一瞬间,他声音洪亮的大声道:“诸位,这个人是上古神祇!他身边的,那个人是魔界尊主!杀了他们……” 然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在外看守的剑仙任逍遥,听到密室内的动静,抢过来一步,见到的却是满室青光。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任逍遥厉声喝问。 木慈航不答,他低着头,眼睛却朝上翻着,以一种带着仇视的目光看着任逍遥。 “你在和谁说话!!”任逍遥怒喝,但他得不到任何回答,木慈航的手紧紧地抓住囚笼的铁栏,尽管他在刚刚那一掌中落败,但伤了自己的墨言和魔界尊主,也别想好过! “说话!”任逍遥念动囚仙笼的咒语,囚笼发出万道光芒,将木慈航绑缚,鞭笞。 青云老祖闭上眼,咬着牙,默默的忍耐着师兄的怒斥和禁锢,他在心中发誓,总有一天,要从这里走出去。 总有一天,要和墨言,面对面,一对一的战一场! 不死不休! 而在昆山,当青云老祖的塑像碎裂的同一刻,他的那句话,所有的仙人都听到了。 第63章 他实在无法,便又去找墨言,在门外跪了十天十夜,才能够得见一面,叩头恳求,让墨言能够帮忙给自己说一句话,让金老爷子拿出金家仙园的秘药,解开血契。 而墨言看着跪在门前后悔不已的白涟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忘记了吗?当日你曾经说,一定要和洪儒文结亲。我劝过你了,你没听,如今的事情,也只能算是,求仁得仁了。” 白涟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悔不当初,疯狂的尖叫起来。 而在同一刻,未受半点亏待的洪儒文,想起自己后半生要和白涟拴在一起,不由地朝着墨言的住处看去。 墨言搬入昆山祖师的大殿,殿外一轮明月高悬,月华洒下满地银辉,就好像洒在他心头一般,尽管距离遥远的永远无法触摸,但也永远难以忘怀。 第四卷 重登仙途 第67章 接手 仙历二万三千八十三年,青月,斗日,昆山弟子墨言,于上古神兽玄武口中,接下祖师令牌,成为第二位真正执掌昆山的主人。 墨言接手昆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前去禁地,拜见祖师。 他之前一直认为,昆山禁地是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的,知道自己接任之后,才知道是除了山主之外的人不得进入。 自从祖师去世之后,丹阳子,洪通天等人都是代理山主,也没有资格进入。 往日洪通天在位时,没有人会主动提出他的代理身份,然而此时墨言掌位,却又有了一番不同。 他手持先祖令牌,独自进入禁地,那是在昆山斩龙台之下的山涧中,里面葬着祖师飞升之后的衣袍,供奉着排位。 墨言立于排位面前,鞠躬行礼过后,用令牌打开祖师遗物。 和他想象中的不同,祖师遗物没有什么仙法秘籍,更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也非宝物飞剑,而是他亲手写的一本小册子。 墨言将其取出,草草翻了翻,发现是祖师临飞升前,所写的生平自传。 扉页写着一行小字:见此物者,必是天性根骨品德上佳之后辈传人,当以前事为戒,修持我道。 墨言将这本小册子取出,从密室出来的时候,见到岳峰已经等在门外。询问过后,才得知是岳峰前来问当年落日崖的宝藏该如何处理。 墨言和岳峰一同来到后山藏宝处,见到当日洪通天为了吞下落日崖宝藏而修筑的藏宝阁,上面的封条依旧仍在,墨言虽然曾经想过,有一天要将这些东西都带走,但如今他已经是昆山真正的主人,这里所有的宝藏,包括昆山历代所累积,都是他的东西。 这些落日崖的宝藏,也没有必要再搬来搬去了。 墨言上前,将当日自己封起来的封条撕掉,沉吟片刻,道:“这里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便作为我的私库用罢,门下弟子额外奖赏,各处送礼,以及招待客人,都用此地之物。” 岳峰便恭谨记下。 他又来到昆山藏宝处,将物品一一分类存放登记清楚后,昆山弟子以后的日常开销,和修炼仙法等公用,都用此地之物。 将后山藏宝处整理之后,他又抵达前殿,昆山诸弟子依旧按照往常一般修习仙法,墨言此刻的修为已经比当年洪通天高出不少,他并不像洪通天那样好为人师,也没什么兴趣教授门下弟子那些基础道法。他将这些教授弟子道法,以及督促弟子修习的事情都交给岳峰,自己只是对已经有了一定修为的弟子指点一二,但却就是这指点一二,也比洪通天的高明不少。 各处典籍,摆设,墨言并没有做大的改变,甚至连他的新住处,也没有做任何修改。 整个昆山,变化最大的大概就是那四只玄武了。 自从他们重新认了主人之后,主人也不亏待他们,每个月都会派弟子出海一次,打捞小鱼给四只玄武吃。 用玄武的话来说:以前不吃东西虽然也不饿,但总是不饱。往常那些人都是小辈,身为上古神兽,总不好意思去找修为低微的后辈要东西吃。 但现在,墨言身为主人,投喂食物是顶顶重要的,一定要有! 于是,在洪儒文恳求多次之后,墨言也不介意投喂食物的时候,顺带给关在囚室底部的洪通天一份饮食。 这份给犯人送吃的任务,就交给了那只曾经被苍冥抓伤的玄武。 当洪通天第一次见到玄武进来,惊诧至极,浑身僵硬不能够言语。 然而当他从玄武口中,隐隐约约的得知外面发生的事情时,就连最后一点点要出去揭露墨言,夺回昆山的心思都灭了。 至于白涟,自从他被金家丢在昆山之后,就变得异常老实。 他本就不是笨人,懂得察言观色,此刻知道墨言是掌控自己生死的人物,更是不会去惹怒他。 他知道墨言厌恶自己,于是平日基本在房中不出来,就算是万一有事要出来,也都会躲着墨言走,实在是躲不过去了,便只有垂手立在一旁,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白涟在金家生活过,深知被当家之主厌恶是个什么下场。 他先前已经招了墨言太多的厌恶,此刻能够做的,只能够是让墨言彻底的忽略自己,期望在昆山主人忽略自己的同时,其他人也都会忽略自己,把自己当隐形人对待,免得被底下的人太过苛责。 非但如此,因为他和洪儒文有血契,知道一辈子不可能和他分开,至少是在大婚前,无法和他分开,便使出浑身解数去对付洪儒文。 而他对付洪儒文的最终目的,也只有一个。希望洪儒文不要去招惹墨言,免得到时候墨言被恶心到了,想起自己来会被迁怒。 墨言在执掌昆山后的日子,过的舒心无比。 门下有修为的弟子经他指点,进展比被洪通天指点更加迅速,修仙之人本就是为了修行长生之术才来此地,就算是先前那些对洪通天有点感情的弟子,在得知了师傅人品鄙薄,而师叔更加强大时,也都将一腔感情,全部转化到了墨言身上,将其敬若神明。 墨言每天最多的事情,就是闲着没事拿着钓竿,去海边吊玄武玩儿。 有时候玄武会配合的上钩,于是昆山便就此震荡,玄武被吊起,祈求主人不要把自己煮了做汤喝。 然而更多的时候,墨言是在藏经阁中翻看祖师留下来的那本小册子,每当这个时候,苍冥就会安静的陪在他身旁,和他一同看那本册子。 先祖留下来的册子上,大部分讲的都是上古神祇之战,墨言因为自身的原因,对于这部分非常感兴趣,但无奈昆山先祖当初是一名普通的凡人,神祇之战了解的并不太多,只知道上古神祇没有性别,无分男女。 而大战之中,最耀眼的两位神,分处于不同阵营,却是同一块灵石孕育出的孪生子。 “这里……是什么意思?”墨言微微扭头,问靠在一旁的苍冥,“大战结束,血脉至亲就此反目,幼子居大陆正面,长子居大陆反面,天地阴阳就此划分?” 苍冥根本没什么心思听墨言在问什么,实际上,这半年来他一直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问题。 因为身在昆山,估计昆山弟子的想法,苍冥大多数时间不是在昆山附近的海中,便是在墨言的袖中。 此刻能够化成人身,将其拥在怀中的时刻并不多。 苍冥看着怀中人的侧脸,近乎完美的线条勾勒出让自己心动的轮廓。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下巴,以及下巴下,那修长的脖颈,让苍冥体内的血液在渐渐的燃烧,沸腾。 “你活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不知道么?”墨言见苍冥不说话,用手捅了捅他。 苍冥回过神来,仔细看了那小册子上的一行字。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非但如此,他知道的更多。 苍冥微微低头,吻住了墨言的耳垂,低声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些事情……你……不过,魔宫有着关于上古神祇之战的详细记录……你想要知道的话,何不跟我前去魔宫?” 墨言被苍冥吻得有些意乱神迷,对方的语调很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墨言知道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在昆山,苍冥是忍了又忍。但是,他终究是忍不住了吧? “魔宫?会有吗?”墨言有些怀疑苍冥这句话的真实度。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要找个借口把自己骗去,然后发情一百年吧……? 墨言觉得不能够往下深想,他感到苍冥在轻轻的舔舐自己的脖梗,温热的气息吐到脖根深处,让他觉得痒痒的,痒到心底。 苍冥立刻举起左手,发誓道:“当然,真的有!”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用一种从未露出过的期待的眼神看着墨言。 墨言微微扭头,过了半晌,才用着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好!” 苍冥的呼吸一下子粗重了起来,尽管墨言使劲的推他,但还是被苍冥按在地上,狠狠的吻了一翻才罢休。 决定了要去魔宫之后,墨言便开始准备起来。 魔宫的入口在落日崖之下,要穿越恶鬼之地才能够抵达,要去魔宫,得先过落日崖。 墨言命岳峰为代山主,在自己离开期间,掌管昆山一切。 墨言临走前,去和驮着昆山的四只玄武交代了一番,让它们安心继续驮山,以后如果有人来钓龟的话,别上钩。 四只玄武听说墨言要离开昆山,而且要离开很长时间,都面面相觑,甚至有一只玄武怀疑墨言是不是不想执掌昆山了。 墨言只能够对四只玄武安慰了一番,并且答应一定会回来后,四只玄武这才安静下来,老实驮山。 岳峰本来预备了昆山大船,和诸多墨言的平日事务,他因为去过落日崖,知道那里穷山恶水,满目枯枝,担心墨言这些年在昆山美景看惯了,不习惯那处,甚至连墨言的床,房中的摆设,夜明珠等都装到了船上。 等待抵达海边,墨言真正出发的那天,岳峰才明白自己真是多虑了。 和墨言同行的魔界尊主,于海中变形,化为巨大的黑龙,墨言便跨坐在黑龙颈脖间。 黑龙只是一个甩尾,便划开巨浪,眨眼之间,已经去的不见了踪影。 直到此刻,岳峰才回过味来——自家师叔有巨龙护航,还需要大船航行吗? 他只能够命弟子驾着大船,前往落日崖的方向,将这一船的墨言平日所用之物,随后送去了。大船航行之时,岳峰忽见到一名小童要爬上船去,便忙将其揪住:“小白,你不能走,师叔交代了,让你好好修习仙法!” 灭世鲨十分不甘,尽管他不是昆山弟子,但也害怕岳峰。 他眼睛咕噜噜的一转,忽然灵光乍现,道:“峰哥哥,我是一只灭世鲨呢!海中航行,我护航保管能够顺利通过灭世鲨的老巢!” 岳峰一犹豫,手一松,结果那小童就扭得没了影子,估计不是钻到船上去了,就是钻到了水底。岳峰只能够无奈摇头,随他去吧! 苍冥带着墨言于海中前行,速度飞快,仅仅两日之间,便已经抵达西边的海岸。 抵达岸边之后,苍冥也不想再隐藏自己身份,载着墨言腾空而起,于云海中飞跃,三日之内,便已经远远的看见落日崖那处的一片黑暗天地了。 第68章 一百年的开端 苍冥于云层中俯冲而下,落于落日崖的山脚化作人形。 墨言站在他身边,仰头望去,只见整个落日崖都被黑气包裹,而其外层,则有着一道淡淡的紫色光屏,将此刻封闭起来。 墨言想起十五年前,自己从此地出发,那个时候满心都是悲恸愤怒,那时候,也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回来。 墨言呆呆的看着那道紫色的屏障,缓缓伸手前去触摸。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其弹射回来,淡淡的屏障渐渐显现,呈现出半透明之色。而紫光内,却显示出各种不同形态的恶鬼来。 有的面容恐怖,有的声音凄厉,有的披头散发,还有的满手是血。 便是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墨言,在面对这些恶鬼的种种状态时,都感到脊背一阵寒冷。 “为什么?这里会是恶鬼的聚集之地?”墨言不解的问,他也没指望得到答案。 但出乎意料的,站在他一旁的苍冥,却给出了答案。 “尘世间有着太多的不平,那些怨灵死后不肯消散,甚至有些异想天开要成为鬼修,或者魔修。于是便妄图通过此地前去魔界,寻找重获力量的法宝。但魔界岂是谁都可以去的?所以大多滞留此地,由历代墨家镇守。”苍冥说道这里,看向墨言,忽然微微地笑了笑:“其它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陈年旧事,魔宫虽然有记载,但我并不太耐烦翻看的。” 墨言横了苍冥一眼,这家伙每句话绕来绕去都离不开一个主题——跟我去魔界,什么都可以满足你哦! 苍冥他张开双臂,把墨言抱在怀里,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唇,道:“虽然你墨家心法中,有镇压恶鬼之术,但……这次就由我来开道罢!” 墨言便又笑了,他被苍冥抱在怀里的那一刻,感到他的胸膛和臂膀,都无比宽厚。尽管墨言目前的实力足可以和苍冥比肩,但这种不论强弱,时时刻刻都被人放在手心宠爱的感觉,还是让墨言心中升起一股甜蜜之感。 他轻轻点了点头,苍冥便伸手揽住他,巨大的黑色袖袍,将人包裹在自己怀里。 第65章 其他的昆山弟子对墨言奉若神明,他说的话不敢有丝毫违拗,把东西放在山门处就行礼离去,唯有灭世鲨不肯离去,非但不肯离去,还很自觉的帮墨言把那些日常用品搬到落日殿去。 灭世鲨一踏入落日殿,闻到的便是一股略微有些奇怪的味道,他将东西全部摆放好,还不见墨言出来,正准备四处去找的时候,忽然见到身穿交领宽袍的主人站在自己面前,脸上泛着微微的粉色,眼眸中也布满水汽,只是脾气不怎么好。 “你来这里做什么?”墨言耐着性子问,实际上,他已经快要耐不住了……苍冥的舌头,很柔软,很舒服,而且,龙的舌头很长,可以完全的包裹起来。 “我……我只是想要跟随主人……让我留下吧,我不会给主人添麻烦的!”灭世鲨小心翼翼的说。 墨言此刻只想让灭世鲨离开这里,想也不想就答应:“好,你从今往后的住处是山腰的藏宝处,你就看守哪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走动!” 灭世鲨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到了主人的同意,得寸进尺:“那……我不是昆山弟子,也被青云门给驱逐了。主人,你当我师傅,教我法术好不好?” 墨言的声音在这一刻有些岔调:“好!你快走吧!” 灭世鲨兴奋异常,一跳三尺高:“太好了!我是主人你的第一个入室弟子,比其他人都会要厉害的!主人,我不是太贪心,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如果你将来有了小孩,让我来带好不好?我可以给他喂奶,可以帮他洗尿布,可以逗他玩……” 墨言打断灭世鲨的话,声音颤抖:“可……可以……你快去藏宝阁看守……看守……” 灭世鲨蹦蹦跳跳的走出大殿,到了门口忽然回头:“主人,后殿的葫芦已经开花了,我数了数,一共有七个葫芦,那……你生七个小孩好不好?我可以……” 墨言实在是无法忍耐,怒喝道:“可以!快点滚!” 这一喝是他实在无法忍耐之下的近乎吼叫的发泄,带了他周身的法力,卷起的风一下子就把灭世鲨扫到了半山腰。 灭世鲨实在弄不懂为什么一向好脾气的主人要发脾气,但是……其实发脾气也不错,今天主人答应了自己好多好多要求。 灭世鲨很高兴的去看管什么宝物都没有的藏宝阁了。 而墨言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瘫倒在地上。 他已经快要被苍冥前后一起的双管齐下折磨疯了。 衣袍下,支起了暧昧的帐篷。片刻之后,墨言本就宽松的衣衫再次被扯破,黑发的男人半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墨言的耳边,发狠的干着。 一下又一下,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直到整整十天后,墨言才从这种无尽的折磨中解脱。 苍冥的身寸米青时间尤其长,在他的体内足足射了有半个时辰,将他整个腹部都灌得微微隆起。 射了过后的苍冥显得无限满足,他紧紧的箍着已经呼吸都不能的墨言,吻他的唇,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眼睛。 “言……我好爱你……”苍冥已经表白了无数遍,但他却觉得怎么样都不够。 墨言感觉浑身都虚脱了,自从他修为不凡之后,就已经很少流汗,但此刻,他终于再次体会到大汗淋漓的感觉。 两人都喘着气。 墨言斜斜的看了苍冥一眼,还留在余韵中的眼神,带着一丝勾人摄魄的媚。 “够了吧?这次应该够满足吧?”墨言问。 苍冥深深的看着墨言,附身下去吻他,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亲吻。 吻过之后,苍冥咬着墨言的耳朵:“这只是,刚刚开始……我说过了,会有一百年……跟我会魔宫吧,这落日崖,容不下一条发情的黑龙的。” 墨言惊讶的张开了口,他动了动身体,但却感到一股热流从下面流出,顺着修长的腿,一直流到了地上。 这景象太过刺激了。 空无一人的大殿中,黑发的绝美青年,浑身赤果。 长发缠绕过他的腰间落于地上,身上遍布着青紫的淤痕,而在最迷人的地方,正在持续的流出一些暧昧不明的液体。 “跟我回去,跟我回去!”苍冥合身而上,几乎要不顾墨言的意愿,强行带走了。 但他最终还是稍微克制了一下理智,刚刚射过一次的黑龙,目前尚且能够克制自己那从内心深处,不断涌上来的欲念。 墨言微微挑眉,看着苍冥:“每次都这么久?我可受不了……” 便是这个挑眉的动作,也引得苍冥想要将这个人按在魔宫的那张大床中,为所欲为。 “不……不会!第一次只是三个多月……可能会有一天的停歇时间,接下来会是三年,然后是十年,三十年,最后是五十年……”苍冥解释,他伸手将墨言箍在怀中:“其实到底有多久,已经没意义。你是我的……过去,现在,将来,都是!知道永远……” 热烈的吻再一次袭来,这一次的苍冥,比一个月前的时候更加热情,简直就像是团火,便是再冰冷的心也会被融化。 “跟我去……跟我回去……”苍冥低声的蛊惑,他的手揉着墨言的腰,那里是爱人最敏感的地方。 “唔……嗯……好……”意乱情迷的墨言根本不太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他只感到,自己好像被撩拨起来了。在三个多月没有停歇的情况下,仅仅分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又被成功的撩拨了。 然而下一秒,黑龙卷住这个已经落入自己爪中、让人发疯的青年,从天际呼啸而过,穿入落日崖底的恶鬼之地,带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温度和欲念,于恶鬼阴郁中飞行。 被黑龙卷住的墨言,此刻有着一种略微窒息的感觉,他在靠近黑龙心脏的位置,能够清晰的听见爱人的心跳。 更加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每摸一下龙鳞,那心跳声,就漏掉一秒。 轰的一声,巨大的响声带着浑身的雾气,黑龙闯入自己的宫殿。 高大而宽阔的宫殿中,有着不少护卫侍女,黑色的水晶石做成的高高穹顶,反射着月亮的光辉。 苍冥于大殿之中变回人形,他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当有侍卫前来的时候,苍冥只简单的丢下了一句话:“我给你们找了新主人,现在要去做该做的事情,一百年,不要让任何人骚扰我!” “是!”守卫魔宫的侍卫躬身齐声答道,每个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魔尊苍冥,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开始正式发情了。 苍冥抱着墨言,大跨步的走进自己的寝宫。巨大的宫殿足足有四个落日崖那么大,宫殿从天花板到每一根柱子,都是纯黑色,偶尔点缀着黄金雕像。 大殿中央有着一张巨大的圆形的床,床足够十个人睡下,而离床不远处,则是一汪清澈的仙泉。 嘭的一声,墨言被摔倒了大床中央,苍冥的身体,以无比霸道的方式压过去:“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好好的做了!” 第69章 怀孕 墨言手臂一紧,他的双臂被巨大的龙爪抓住,双腿被强行分开,向上弓起。 苍冥变成了凶恶的巨龙,下面的凶器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特别是那凶器在靠近墨言的时候渐渐变化,从两团花一般的东西,变成了两根又粗又硬的棍子。 墨言浑身一个哆嗦,他忽然感到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被带来了这里,真是一个笨到极点的决定。他猛然一个翻身,合拢双腿,朝着这条巨大的黑龙蹬去。 龙腹被突然袭击,苍冥感到一阵疼痛,然而那疼痛引起的是更多的不满足。 血红的眼睛盯着那个躺在身下等待宰割的人,黑龙的眼眸更加沉暗了。 “你不是可以歇息一天时间么?”墨言急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知道上古神祇之战,不是……不是来……来这个的!” 墨言的目光看向黑龙下面的那两个粗大的东西,先前光是一个就受不了了,现在两个,自己会被玩儿坏的吧? 黑龙的龙腹渐渐下沉,冰凉而干燥的鳞片,蹭着墨言的皮肤,将他圈了起来。 黑龙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他正在极力的压抑自己的欲念:“一天?” 墨言用力点头:“一天!休息……一天。” 黑龙从胸腔中发出闷哼声,终于放开了墨言的双手。 巨大的龙身卷着墨言,一个翻滚,便掉到了一旁的仙泉中。 黑雾散去,双眼血红的黑龙又变成了那个英俊魁伟的男子,他将墨言抱在怀中,两人坐于仙泉的底部,他的下巴搁在墨言的颈窝,声音低沉:“嗯,我帮你洗干净。” “不……不用……”墨言赶紧反对,但有力的手指已经顺着他的臀缝滑入其中,在里面轻轻的搅弄着,水流带出来一股股白色的带着腥味的粘液。 墨言咬住自己的唇,尽量不要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导致这一天的休息时光提前结束。 但那修长而又指节分明的手指在里面轻轻按压的时候,一阵让他颤栗的感觉却传遍了全身,他朝后扭头,看见的就是苍冥满是爱意的目光。 两人就此接吻,只是轻轻的一吻,但却感到无比甜蜜。 轻吻结束后,苍冥也结束了他的清洗,两人并肩走出仙泉,换上干净的衣服后,苍冥拉着墨言走向自己的床。 墨言脸色一变:“我不行……现在不行……” 苍冥的手微微收拢,将墨言的手攥在掌中。另一只手微微扬起,那张大床发出红色的光芒,片刻之后,大床微微挪动,露出一条地道。 “你不是说想要看一看上古神祇之战么?下面便是魔宫的洞穴,里面有你想要的各种典籍。” 墨言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但很快镇定下来,顺着石阶朝下走。 原以为会来到一处四周都是石壁的黑暗地下密室,但让墨言吃惊的是,石阶的尽头,竟然是另外一方天地。 那里是一个巨大的盆地,足足有昆山那么大,而盆地的四周,则是层峦叠嶂的山林,山林的顶端,建着岗哨,魔族侍卫守卫其间。 太阳高悬,麒麟踏云而行,层林尽染,飞瀑于悬崖边倒挂,流水蜿蜒而过这片盆地,金色的娃娃鱼在溪中游荡,竟是一片连中土仙界也不曾有的美景。 墨言吃惊的指着这里:“这是……魔宫的后宫?” 苍冥点头,带着墨言参观各处,并且耐心的解释:“魔界大陆和中土大陆并不太一样,是它的反面。或者换句话说,魔界的反面是中土大陆。这里日夜星辰和中土大陆没什么不同,但外面却犹如岩穴一般,天空厚的看不到边际,终年黑暗。反而是这些地下洞穴,和中土仙界的景象一样。” 苍冥带着墨言来到这处盆地的中央,那里有着一个巨大的殿堂,苍冥带着墨言走入其中:“这里是存放典籍的所在,你看那墙壁之上,画的就是上古神祇之战。” 墨言站在大殿中央,看着四周的壁画。 那些画惟妙惟肖,上面讲述的都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故事。 天地初始,不分阴阳日月,一切都在混沌之中。一道闪电的出现,使得这片大陆被分成两半,有了最初的生灵。 最初的生灵,便是上古神祇,他们出生于泥土之中,拥有无尽的力量,往来于大陆的正面和反面。 但却有一天,一对最亲密的兄弟,忽然生了间隙。 两人反目成仇,大战就此开始。 墨言看着那墙上的一幅幅画面,其中一幅画最引起他的兴趣。 那是一个犹如天神般光辉的男子,抱着另外一个绝美的青年,两人吻在一起。 “这是什么?”墨言问。 “长得很好看的那个青年,是你的祖先。而那个吻他的男人,就是他哥哥。”苍冥平静的说,“两人本来是最亲密的人,朋友,爱人,但却因为对修行的理解不同,而就此闹翻。哥哥认为就生活在这片大路上很好,而弟弟却认为通过修行,能够进入更高的境地。两人谁也不服谁,就此打了起来。最后,各自占据大陆的两面,终身没有再见。” 墨言的手轻轻的摸上那些画,似乎感到里面有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这对最亲密的朋友,亲人,爱人,在彼此分开之后,后悔了吗?他扭头看向苍冥。 苍冥道:“我那是只是一条初出茅庐的黑龙,遇到了哥哥。那时候他每天都会坐在这里,朝着大陆的另外一边看去。他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后悔,但却每天都在画着弟弟的样子。可当我去问他的时候,他却从来不说话。他说这片大陆,便是两人最好的归宿,当生于此地的泥土,最后归入此地的泥土中。可他虽然这样说,但却创造了一种全然不同的修道之法。因我常年陪伴在他身边,他便叫这套功法为龙神心法,他常常说,如果有一天,能够飞升的话,他会去另一个世界,找回他的弟弟。” “龙神心法中,最高境界便能够逆转时空。我想,他应该是后悔了吧。他应该是,希望有一天,时间能够倒转,他能够找回他的爱人。”苍冥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不由的想起十万年前的往事。 俊美的男人坐于此处,每天都在画着心上人的样貌,但却为了自己的信念,不肯屈服妥协。 最终他忽然了悟,觉得一切都不重要。 他开始修炼,有了逆转天地的力量,飞升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前去找自己的爱人,希望一切能够重新开始。 墨言忽然心有所感,他回头问:“那后来呢?他……找到他的弟弟了吗?” 苍冥看着墨言,过了很长时间,才道:“当然没有。他永远不可能找到了,你还记得,你墨家心法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第67章 苍冥在听到墨言这样说的时候,忽然有了一种崩溃的感觉,墨言的这句话,就意味着,他这些天,还要必须忍耐,忍耐下去。 一直忍到——数月后这个孩子出生…… 苍冥忽然有了一种想要射这个孩子满头满脸以泄愤的冲动! 第70章 包子降世 苍冥忽然有了一种现在就强行冲进去,射这个孩子满头满脸以泄愤的冲动! 但冲动归冲动,当他看向墨言的时候,就只有硬生生的忍住。 风雪中的墨言,虽然身形变化,没有了往日那般脱尘,但微微隆起的腹部,脸上自然而然带出来的父爱的光芒,看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如果,如果能够忽略自身那汹涌澎湃的欲望,这副场景就会更美好了!苍冥恨恨的想着,伸手搂住墨言,做慈爱状抚摸墨言的腹部:“你喜欢怎样,就怎样,我没关系的,能够忍耐。再说,我也很期望这个孩子。” 墨言丝毫不知道苍冥的内心真实想法,只为他所表现出来的假象所迷惑,他有些感动的握住苍冥的手,真心诚意的说:“谢谢你。” 在得到爱人最真诚的感激与笑容之后,苍冥就忽然觉得,那其实就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了,自己真的喜欢小孩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并排站在葫芦树下,过了没多久,就听见大殿门口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传来。 “师叔!” 墨言回头,朝着大殿中走去,看见岳峰一身是雪的正站在大殿门口,目光从惊喜渐渐的变成了惊诧,最后落在墨言的肚子上。 墨言朝着岳峰走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来对方异样的目光。 岳峰疑惑的看了看墨言,又看了看跟着墨言一起进来的苍冥,更加闹不明白了。 “师叔……你,真的怀孕了?”岳峰问,“怎么,怎么会没用仙葫?你……你和谁……” 苍冥将墨言拉到身后,挑衅地盯着岳峰,不容置疑的说:“我的!那又怎样?” 岳峰不敢和苍冥面对面的交锋,他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一时之间还不太能够接受这个事情,只是喃喃的说:“不……不怎么样,只是……很意外。” 岳峰说这句话的时候,耳朵根有点红。 他虽然知道一些男女之事,但……到底要什么样的翻覆颠倒,才能够让男修结出果实啊? 岳峰从来没想到过墨言和魔界尊主竟然是这种关系,他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一时之间,岳峰感到自己站在两人面前,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却偏偏这个时候,小白从他身后追来。眼睛异常尖的灭世鲨口没遮拦,张口就喊:“峰哥的耳朵都红了,他肯定在想不好的事情!” 岳峰一阵恼羞成怒,回头拎着灭世鲨的后脖颈,将他丢到一边之后,才再次返回。他不敢再去看两人,只是将目光落在大殿的地板上,道:“三个月后是儒文的大婚,金老爷子要来昆山,我和齐毅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如果师叔你不回来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灭世鲨趁机又从偏殿挤进来,扒着门缝叫:“就姓白的,有那么大的面子吗?主人别管他们,先生小孩……” 一语未了,又被岳峰一脚踹飞了。 这次岳峰的力度有些大,直接将灭世鲨踹到了山脚,一时半会爬不上来。 “倒不是因为小白说的原因。此次前来昆山修士道行高深者应该有不少,但如果师叔不在,怕万一出了事情压不住。”岳峰解释,“请帖我都已经发下去了,这些年每次仙家聚会都会出事,如果有什么高手在昆山闹事,光靠我们几个,不足以弹压。” 墨言听了此话,有些犹豫,他实在是不想去参加洪儒文的大婚,但岳峰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昆山现在自己做主,门下弟子大婚,请了旁人山主却不到,未免让人觉得自高自大。便是墨言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如果有人见昆山主人不在,趁机闹事,也不是岳峰等人的修为,就能够镇得住。 见墨言还在犹豫,岳峰又进一步道:“再说,那海底的四只神兽,也异常想念师叔,它们得知我要前来找师叔您,还特意让我传话,说让您回去看它们,否则他们就把昆山……” 墨言皱眉:“他们敢怎样?” “他们……他们一个说不驮山了出来您,另外三个说‘吾不知’。” 墨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看向苍冥。 苍冥道:“去当然可以,不过……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岳峰虽然觉得面对两个做爱到孩子都怀上了的人不太好意思,但这关系着昆山的大事,于是尽管脸已经红到了脖子跟,却还一本正经的建议:“这个不妨。三个月后才大婚呢,看……看师叔这样子……估计快了吧。” 这次轮到墨言顿感尴尬无比了,手足无措了。 几个人都没生过孩子,苍冥很自私的建议将孩子挖出来丢到仙葫中扔给灭世鲨招呼。 而灭世鲨拉着墨言前去藏宝阁,给他展示这几年自己去山下询问了凡人之后,准备的一系列小宝宝的用品。 墨言更加不知道孩子该怎么出生,前世他虽然怀了,但是被洪通天剖腹取胎。 最后还是岳峰叹了口气,这四个人中,可以说他是最有经验的人了。 岳峰二十五岁才拜入昆山门下,在他当凡人的那些日子里,也当过几年父亲。只是后来家中变故,家破人亡之后,才顿悟一切,踏上仙途。 但岳峰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在踏上仙途了之后,还会遇到这等男修产子的奇事。 可岳峰再怎么有经验,毕竟是男人,他也只是在几百年前,听到过新婚妻子在产房中叫喊,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还真不知道。 无奈之下,他只得建议墨言静坐修行,先弄清楚自己身体内到底是什么样子再说。 墨言盘膝而坐,收敛心神,内观五脏,一天之后,他的灵光终于从识海处开辟,渐渐照亮内府。 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在自己的丹田之中,有着一个被薄膜包裹起来的婴孩。 那婴孩身上两股气息交织,一半紫色,一半黑色,正在酣睡,而自己体内根本没有如同凡人的那种脐带,以及出去的阴门之类的东西。 墨言这才是开始真正的发愁,这个孩子是怀上了,可是怎么出来呢? 他对这方面简直是一片迷茫,只能够安心等待着,每天都观察这个孩子的情况。 有时候孩子侧身,蹬腿,伸懒腰,墨言都能够看到,他甚至还会用自己的灵识跟这个孩子打招呼。 而更多的时候,这个胎儿就沉睡在墨言的丹田气海之中,靠着吸取父体的营养而生长。 落日崖的几个人对于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都充满了期待,就连苍冥那样凶残不耐烦,在听说这个孩子是个女体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柔软了,甚至不再因为下半身的困扰而焦躁。 唯有灭世鲨很伤心,他所准备的小孩子的用品全部都是男孩儿的,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主人和黑龙都是男体,却竟然会拥有一个女婴。 岳峰摸着灭世鲨的脑袋安慰他,耐心解释:“师叔是上古神祇,远古之时,神祇不分男女,无有性别。他的血液自然也可以孕育女婴了!” 灭世鲨非常不满岳峰的解释,他反驳道:“峰哥你昨天不是还说,你一个凡间的神医朋友说,生男生女是父亲的事情吗?就算是我家主人可以决定是男孩还是女孩儿,那也应该是黑龙怀孕……” 灭世鲨感到自己彻底被弄晕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快乐地幻想起抱着一个小女孩儿,被小女孩儿骑在身上揪鱼翅的情形,于是他在这几个月内,又开始疯狂的准备各种小女儿的玩物,并且拼命的自我解释说“仙界的事情不能够用凡尘的道理来推算”。 这日大雪终于散去,明月高悬,天气回暖,墨言盘膝坐于落日崖顶,内观之时,终于见到体内的胎儿两股气息纠缠交融,渐渐的,紫气和黑气缠绕而上,从骨髓到皮肤,每一寸都生长,最后那两股灵气,终成实体。 体内的胎儿终于长成,在这一刻睁开眼,于墨言的灵识对上。 “什么东西偷看我?!”胎儿发出质问,她不能说话,但却自然而然的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甚至将墨言试探的灵识反击,弄得墨言感到丹田之处一阵疼痛,直钻脑海。 胎儿的灵识还在不断发问:“怎么这么黑?” “我要出去!” “这破天,捅个窟窿好了!” 胎儿的手朝着遮蔽她的天地伸去,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墨言的小腹发出,他的腹部被高高的顶起,然后又再次回落。 但胎儿却依旧不肯甘休,挣扎着在胎膜内站起,发誓要捅破这让她感到黑暗和窒息的天空。 墨言从未感到这样的疼痛,一下子从落日崖滚落,一条黑龙及时接住了他,伸出爪子,准确的划开了墨言的腹部,一个尚未撑破胎衣的婴孩,从墨言的腹部跳出。 岳峰见那跳出来的婴孩在地上乱滚,被胎衣包裹着活像个肉球,便取出宝剑,将肉球割破。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婴儿从肉球中跳出,朝着岳峰的怀里蹦去,抓住岳峰的鼻子用力扯了扯,又抬头看了看天。 婴儿力气异常打,她随手一扯,就扯得岳峰鼻子有些疼,但幸好她很快就对岳峰失去了兴趣,滚到了抱着墨言的苍冥面前。 “言,言你没事吧?”苍冥抱着墨言,他正在用法力渐渐愈合墨言的伤口,但这次伤口和往常不同。 苍冥的爪子划破的地方很容易就愈合了,但却有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洞,却怎么也无法及时合拢。 那是女婴在破体而出时,用自己的拳头划开的伤口。 墨言睁开眼,对着苍冥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他看着自己丹田处的那个伤口,看样子是暂时无法愈合了,只得先如同凡人一般包扎起来,再服用疗伤圣药试试看了。 当他包裹好自己的伤口后,便对着正趴在地上看自己的那个婴孩儿招手:“来!我就是你的父亲。” 婴儿眨了眨眼睛,咿咿呀呀的张口:“父亲……” 墨言听到这个孩子喊自己,忽然感到一阵想哭。 他伸手将孩子抱住,发现这个孩子特别有力量。非但如此,她的灵识也异常强大,几乎是一出生,便有着普通引气期修士的修为。 看到这个孩子的平安出生,墨言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上辈子最不能够释怀的一件事情,终于在今天得到了补偿。 墨言抱住自己的女儿,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脑袋。 小婴儿也很乖巧,伸出小手抱住墨言的脖子,用自己的脑袋在墨言的下巴上顶着。 苍冥见到这一副父女慈爱的画面,忽然觉得自己被嫌弃成多余的了,他不满的朝自己的女儿伸手:“过来,我也是你父亲,让我抱抱。” 那女婴扭头,看向苍冥,小小的婴儿脸上,做出狰狞的表情,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苍冥:“你……坏人……打我,还朝我吐口水!” 苍冥发怒,伸手去提那女婴,结果那女婴更加暴烈,吱呀呀的叫了两声后,忽然浑身凝聚出紫红色的气息,气息中带着暴戾杀戮之意。 苍冥亦在同一刻化身,变成黑龙。而那女婴,在这一刻已经化成了她的另一种形态,是一条约莫两米长的,浑身紫红色的小龙。 小龙飞向空中,朝着黑龙咆哮怒吼,而黑龙亦在同一时刻,怒吼回去。 小龙冲向黑龙,张开自己尚未长硬的爪,朝着黑龙的鼻孔抓去。 黑龙在心中咒骂了一声,避开这一抓,张口咬住小龙的脖子。 小龙拼命的挣扎,嚎叫,最后变成哀嚎,两条龙在空中打斗,简直是性命相搏。 墨言在下面看的心惊胆颤,他一时担心苍冥伤到了女儿,一时又担心女儿抓伤了爱人。 直到苍冥叼着女儿回到墨言面前时,墨言才放下心来,他因为怀孕,丹田处受损,一时半刻难以恢复,所以伸手去摸孩子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女儿咬伤。 但说来也怪,小龙一接触到墨言,便立刻安静下来,她的身体又渐渐被紫气萦绕,片刻之后,依旧变回那个人畜无害的女婴模样。 “怎么会这样!?”墨言感到一阵欲哭无泪。他的确很期待女儿的到来,可是……如果女儿也是一条深海恶龙,还性情暴戾的话,那就得另说了。 苍冥倒是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十分满意:“我们龙族,就应该是这样!这家伙比我小时候还要烈,是我的好女儿!哎呀!” 苍冥的好女儿,趁着他不注意,就揪了他一片龙鳞。因为同是龙,知道什么地方最疼,苍冥被揪到脖子出的鳞片,疼得忍不住叫了一声,抓过女儿就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于是女婴再次化龙,两条龙又开始厮杀,将落日崖搅得一团糟。 墨言在此刻,忽然庆幸起来,他对岳峰感叹道:“万幸孩子的父亲是条恶龙,否则,这么个小恶魔,我还真管不过来。” 岳峰奇怪的看着自家师叔,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道:“师叔……如果,她父亲不是恶龙,她又怎么会这样暴戾?” 墨言一下子愣在当地,说不出话来。 而在同一时刻,先前发誓说要给小孩子喂奶,会好好照顾新出生的小师妹的灭世鲨,在见到两条恶龙于半空中打斗的情形后,吓得赶紧捂住了眼睛,心中默默的祈祷:“我以前什么都没说过,我不要给恶龙喂奶,她会吃了我的……呜呜呜……” 在这个孩子诞生的晚上,整个落日崖就在巨龙打斗,婴孩哭闹,墨言石化,以及灭世鲨的担忧中度过了。 第69章 面对这样一个处在这种折磨下的男人,自己几乎是十拿九稳。 不论他是洪儒文,还是魔界尊主,本质上,都是一样!白涟心中想着,将脚步小心的放得更轻,直到离苍冥约莫百步的距离时,才恢复自己往日的步伐。 “什么人!”苍冥猛然惊觉有人靠近,他一下子从海水中跃起,腾于半空中,心中无限懊悔。若非被墨言给折磨的要疯掉了,怎么会连有人离自己这么近都无法发觉。 白涟在这一刻,微微的躬身,做出惊恐万分的样子,却故意将身体躬到一个适合的弧度,使得他的腰线看起来特别诱人。 “不知……不知是您,不是故意冒犯,还请恕罪……”白涟将自己的嗓子尽量显得听起来清亮一些,他于此刻微微抬头,月色的他看的清楚,男人那得不到疏解的*挺得高耸,看来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是你!”苍冥对白涟没什么好感,更加恼怒被人撞破自己这一幕,他周身杀气聚集,在这一瞬间,想过要杀人灭口,“你来做什么?” 苍冥不动声色的朝着白涟移去,他不想在昆山搞出太大的动静,免得墨言难做人,所以还是在自己一伸手就能够毙命的地方比较好。 在这一刻,白涟本能的感到了一阵威压,看着半空中的苍冥越来越低地朝着自己逼来,白涟心中感到一阵狂跳,他很紧张,也很害怕。 但这一切,比起即将得到的东西,和能够扭转的命运来说,都算不得什么。 墨言能够成功,自己在这方面不比他差,也一定可以成功! 白涟微微直起身,交领的宽大袍子十分宽松,他的脸微微仰着,清俊的面容在月色下犹如片尘不然的白莲。他确信半空中的苍冥能够在这个角度看到自己的锁骨,以及锁骨下的大片半遮半掩的胸膛,那场景配着自己的面容,足够让处在情-欲折磨中的任何人动心。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好似害怕,又好似勇敢的表白:“我只是有些难过,所以出来随便走走,不是故意的……”白涟说,他的手好似在颤抖一般,脸上很配合的流露出崇拜且些微迷恋的神色。 “但是能够遇到您,我……很幸运。”白涟微微咬唇,声音更加柔媚:“我没想到您竟然受到这种困扰,我……我可以帮您。” “不,不!您别误会,我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看到您的第一眼,就,就感到从未有过的……唔……”苍冥猛然伸手,掐住白涟的脖子,这个时候,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能够杀死他。 然而白涟却在这一刻,似乎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一般,一只手拉开了自己的衣带。本就宽大的袍子滑落在地上,露出秀美的肩膀和纤细的腰肢。 他努力在这个时候做出诱人的姿态,声音沙哑地仿佛要将勾人魂魄一般。 “我只是,爱慕您……却没想到,能够在这里碰见您……我只求一晚,别无所求……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会给您带来任何困扰的,只是……只是仰慕……便是做一个暖床的仆从,我也愿意……” 苍冥心中叹了口气,他还是下手慢了点,杀人灭口的计划失败了。 苍冥的眉毛微微挑了挑,那目光上下打量了白涟一眼,手上微微用力,将其甩到地上,声音轻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给我暖床吗?别以为我不杀你是因为你在我面前脱衣服!我只是不想给我家男人惹太多麻烦。滚!” 白涟感到之前那种漫天的杀意消失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本事,已经勾得苍冥动心了。他几乎已经确定苍冥此刻的言语实在欲迎还拒,于是他趁势上前一步,想要抱住苍冥的腿,顺势挑拨一翻。 但却没想到,他腰才刚刚一动,便被苍冥一脚踢出数米开外。 嘭的一声,白涟感到自己的背撞到了什么人身上。 他的心中猛然一惊,尚未回头看清,脸上便挨了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贱人!”洪儒文揪着白涟的头发,大声怒骂:“原来你竟然是这种贱货!” 苍冥皱眉,他只感到一阵恶心,扭头而去。 白涟感到自己双眼刺痛,眼前猛然一黑,还以为是被洪儒文一巴掌打得,直到苍冥离开后,洪儒文打了白涟,又惊慌失措的抱着白涟大喊:“涟弟,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了!!” 白涟伸手朝着自己的眼睛摸去,只感到血从眼眶中不断的流出来,眼眶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呢!!!”白涟双手在地上乱摸,感到一阵恐惧。 洪儒文抢上两步,于沙滩上捡起两枚被挖出的眼珠。 那眼珠上有着两道锋利的勾痕,是龙爪的印子。 直到此刻,白涟才醒悟过来,刚刚那一幕,根本不是自己的机会,而是——自己的死期。 原来,那人离自己这么近,是想要悄无声息地杀人灭口。 是洪儒文及时出现救了自己一命。但那双眼睛,因为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被挖了出来,丢在地上,以示惩戒。 只是那动作太快,以洪儒文和白涟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看见苍冥的动作。 “不!!!”白涟捧着自己的眼珠,朝着天空的明月发出惨叫。他修为低下,也无法再有任何进益,不能够似洪儒文那样断肢再生。这对眼珠,永远都不会回到自己身上了,自己,永远都会成为一个瞎子。 洪儒文抱着白涟,心中又恨又气,可是当他看见白涟脸上鲜血直流,双目失明的凄惨之状,又觉得可怜。洪儒文恻隐之心大动,正想要柔声安慰一翻时,忽想起刚刚所见的那一幕,在新婚之夜,自己的男人竟然主动向别人投怀送抱。 洪儒文只觉得一根刺深深的扎在自己心底,怎么都拔不走。 他将白涟抱回两人的新房,忍不住咒骂白涟无耻,而白涟则更加疯狂的咒骂他三心二意。 新婚之夜,两人于洞房之中,却没有半点新婚的喜悦,反而混杂着怒骂诅咒,整夜不停。 而在同一时刻,剜掉白涟眼珠的苍冥,心情更加暴躁了。 他的*尚未退去,但却被白涟恶心的不轻。就算是他使劲洗手,也难以再用沾过血的手去自我解决。他在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出路之下,只有径直飞上斩龙台,打断了那对看月亮的父女。 “你过来!”苍冥的语气很生硬,心情也很烦躁。 墨言不解地扬眉,而在他身旁的重奎,则朝着苍冥龇牙:“我要和父亲一起看月亮,你不要来打扰……嗷!” 重奎一语未了,就被再也难以忍耐的苍冥一脚踹到了大海深处。墨言全然想不到苍冥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发怒,刚想要去找女儿,就被苍冥一把抓住。 苍冥的手紧紧的箍着墨言的腰,将他拉向自己,两人的双腿在这一刻紧密的贴合,墨言一下子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墨言想要拒绝,但是他的话尚未拒绝出口,就被苍冥恶狠狠的封住了唇。 在其中肆意掠夺了一翻后,苍冥才感到自己稍稍缓解,他恶狠狠的看着墨言,近乎咬牙切齿:“我不管你怎么样!今天,必须……必须帮我弄,否则!否则,哼哼!” 墨言的脸上些微有些发烧,这可是在昆山,这条黑龙,到底要做什么!! 当着众弟子的面荒淫吗? “否则你要怎样?”墨言低声问。 “否则现在就把你拖回魔界,永远不放你出来!”苍冥低声威胁,将墨言的头朝着自己的胯间狠狠按去。 被黑龙擒住,尚未全部恢复法力的墨言,挣脱都不能,只能够迂回祈求:“别再这里……要不,换到我房间……” 一语未了,苍冥已经抓着墨言,如风一般卷入两人所居住的大殿,直将他狠狠的压在床上,喘着粗气道:“快点……快点……” 墨言被苍冥魁伟的身体笼罩,只觉得对方月色下的阴影显得尤为可怖。 在这样的威逼下,墨言非常明智的屈服了。他拉开对方的长衫,解开对方的裤子,有些难堪的吞吐起来。 “呼……”在被含住的那一刻,苍冥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那种焦躁,恼怒,以及白涟带来的恶心全部消散,此刻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终于舒服了。 “唔,深一点……好舒服……对,对就这样……啊……”苍冥忍不住舒服地哼出声来。在这一刻,他深深觉得自己不该一个人忍耐,应该早就这样要求的。 墨言又是手,又是嘴,弄得手臂酸软,腮帮子也疼的时候,苍冥终于满足的射了出来。 这时候的苍冥总算是稍稍减少了一点那种煎熬的感觉,虽然下一波那种感觉已经在蠢蠢欲动,而且自己的下面没有丝毫软化的迹象,但……总算是能够重新忍耐了。 他抱着墨言倒在床上,不停的吻着爱人的手和唇,琢磨着反正昆山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可以把孩子丢在落日崖,两人重返魔界继续的时候,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慌慌张张的叫喊:“主人……主人不好了!” 墨言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空气中弥漫的都是那种暧昧的味道,简直让人脸红,他不敢让人进来,只是隔着大殿的门问:“小白,出了什么事情?” “小师妹……小师妹不见了!”白鲨带着哭腔,差点哀嚎出来。 “什么!!”墨言大惊,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了,他回头看向苍冥,苍冥也是一愣。 两人一同走出大殿,只看见岳峰和小白站在外面,凶残的灭世鲨此刻正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不见的?为什么会不见?”墨言急急的问道。 灭世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缠夹不清。 岳峰就在旁边不停的安慰白鲨,让他别着急,慢慢讲。 灭世鲨讲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才把整个事情讲清楚。 原来三天前,重奎被苍冥一脚踢到海里后,十分不忿,想要上前找父亲算账的时候,却被灭世鲨及时地拉住了。 灭世鲨为了不让小师妹打扰自己的主人兼师傅继续生小孩,便使劲了浑身解数。 但是他打不是重奎的对手,讲故事也就那么一点墨水,很快重奎就厌倦了。 于是灭世鲨只有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讲起了他在青云门中所遇见的跌宕起伏的故事。 然后,在没有然后了。 等到灭世鲨讲完青云门的故事,又哄重奎睡着后,自己便也歇息了。 结果一觉醒来发现小床上的师妹不见了,灭世鲨到处寻找,甚至不畏生死,跑去问那四只玄武,但都没有找到。 他找了整整半天,终于明白小师妹是失踪了,而且……很有可能,这个性情爆裂,又闲得无聊,被父亲教训了的小师妹,跑去青云门找乐子了!! 灭世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再也顾不得主人倒底在做什么,连哭带爬的跑了过来,抱着墨言的衣袖大哭:“小师妹,小师妹怎么能去青云门啊!!!那里会很可怕,很可怕的!是我不好,我没有看住她,呜呜呜,我还想要照顾九个小孩,结果连这么一个小女孩儿都看不住……” 第72章 青云惨案 苍冥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女儿,但当听见灭世鲨哭着说重奎跑去青云门了,就顿时放下心来。 任逍遥在青云门,女儿的生命安全不会有问题。 至于如果她是去闯祸,任逍遥自然也会狠狠地教训她。身为一条恶龙的重奎,早点受教训比晚了碰壁强得多。 虽然苍冥不太担心,但墨言总是心中不安。 他听到重奎去青云门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上一世,在昆山后殿这个孩子被青云老祖吸入鼻中的场景。 他第一次有着那种血脉相连的内心深处浮出来的不安感。 尽管苍冥建议先给任逍遥去一封信,过个一两年再去青云门找女儿。但墨言却坚持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两人意见有分歧之下,还未等到争吵,只是眼神交锋,苍冥就败下阵来,只得化身为龙,带着墨言前往青云门。 一路上,苍冥对于墨言这种对女儿的过于关心实在是有些不满,他道:“重奎这样没什么好惊奇的。你小时候很乖是不错,可是我小时候很残暴。深海恶龙本来就是如此,一百岁后就会定下性来的。” 墨言摇头,他总是感到一种深切的不安,似乎心底某个地方又响起前世那个婴灵的惨叫声。 “不……不一样……我感到她在喊我。我总感觉不太一样……” 那种从心底冒出来的声音似乎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大,终于将墨言笼罩。 “言!你没事吧!!”苍冥回头,看见墨言眼中渐渐泛起的猩红的颜色。他见过墨言这样子一次,是在几年前,墨言被心魔所制的时候。 苍冥原以为墨言的心魔随着女儿的出生已经消失,但却没想到,它一直存在,从未离开,此刻在女儿失踪,且和青云门有关的时候,竟又渐渐又有抬头的趋势。 “没有……我没事!”墨言运起法力,将自己的那种不安之感封存起来,甚至为了防止关键时刻走火入魔,他将第六感也封存了起来。 那种女儿在心底呼喊求救的感觉再也没有了,他的双目渐渐恢复清明。 两人于十日之后,再一次抵达青云门的脚下,然而当他们抵达青云门山门的时候,却吃了一惊! 五年前,两人一起前来青云门,处处锦绣,青龙绕门,彩凤呈祥。 而此刻,所见到的场景却让两人大吃一惊。 只见山脚横七竖八的有不少尸体,山脚那株万年红梅被人连根拔起,高耸入云的魁伟山门被人捣毁,盘绕其上的彩凤泣血而亡,两条守门的青龙,则浑身伤痕累累,横尸地上。 第71章 所以,当这条恶龙在半空中盘旋,窜出密室叫嚣着要挑战斗法,在一招之后,就朝外逃窜的时候,青云老祖再也顾不得密室中其它的可疑之物,跟着追了出去。 外面龙吼阵阵,带着闪电雷鸣,而剑仙,只能够撑着爬出密室之外,就根本难以走动。 他万分庆幸青云老祖在一开始没下狠手,没直接偷袭自己剖去内丹。他更加庆幸在危机关头,会有一条恶龙出来相救。虽然他不知道,那条看起来凶恶的龙,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帮自己。 刚刚所发生的一幕,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原来是苍冥和墨言的女儿。 只可惜,小女孩儿修为尚浅,绝不可能是自己师弟木慈航的对手。 任逍遥撑着最后一口气,在地上运转法力片刻,最终放弃。 这一次的伤太重了,木慈航在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弄毁囚仙笼,偷袭一击得手。 这样的伤,至少需要半个月来才可能复原,和木慈航一斗。但是现在,他用力的吸了几口气,只能够保证勉强站起,连走都困难。 而天空中,那条恶龙还在和木慈航斗法。 但恶龙完全不是木慈航的对手,她凭借自身龙族的优势召唤雷电,靠着灵巧在雷电中闪避,却无任何还击之力。 最后,恶龙藏身于一团闪电之中,忽的消失。 任逍遥抬头,看着那团闪电下,师弟那张被闪电照亮的脸,显得从未有过的狰狞。 “师弟,我在这里!那条龙修为低下,对你没有任何用……”受伤后的任逍遥连话都无法传太远,只能够大声呼喊,却在他一句话尚未喊完的时候,一条百米来长的紫色巨龙从天而降,将他叼在口中,窜入天际。 重奎本打算引走青云老祖,但却没想到,剑仙竟然会张口大喊。 看来,两人只能够一起逃命了! 青云老祖紧追在后,重奎带着剑仙,深入海底,上入云端,都无法躲开青云老祖的最终,在她无计可施,急的快要哭的时候,剑仙在她的口中喘气道:“东边,一直到东边……千洞岩可以躲藏等我恢复……” 重奎飞跃更高的天际,朝着比青云门更东的东边飞去。 青云老祖在其背后冷笑,他伸出手,于半空中拍下一掌,朝着下面那条逃命的紫龙击去。 龙身被击中,登时于空中跌落,掉到了火山群落之中。 龙身于火山口处化成人形,先前那条暴戾凶恶的巨龙,此刻眼睛亮晶晶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神情有些抑郁:“还是没逃走,我就知道黑龙那招不管用……” 任逍遥伸手将冲哭脸上的灰擦了擦,道:“你不用管我,自己逃吧。” 重奎不解的看着任逍遥,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你被他抓到,会死的!” “死?什么是死……”重奎又感到一阵茫然,随即她学着父亲墨言的口气安慰道:“逍遥叔叔,你别担心,我的黑龙父亲虽然很讨厌我,但墨爹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当然如果他很忙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可以保护你,其实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不怕死。” 任逍遥伸手擦了擦重奎脸上的灰,叹气道:“但愿吧……只是,我们没法赶到更东边的万洞岩,却落到了这个炼化之地……真是……天意。” 重奎脑袋偏了偏,在琢磨任逍遥的话是什么意思。 任逍遥看了这条尚且年幼的龙一会儿,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她嘴角的血,问:“你来做什么?又为什么救我……唉算了别说了……你趁着机会快逃吧,我或许能够拖住他一会儿……” 重奎摇头。 “你走,现在偷偷下去,我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就可以趁机走了,知道了吗?” 重奎说:“吾不知。” “看到那中间的那个巨大的像鼎炉一样的山了吗?哪里是最可怕的炼化之地,不管什么人,就算是你父亲进去,也会被练成丹药!正在找你的那个坏人要把你丢进去,怕不怕?怕就赶快走!” “吾不知怕不怕” “你缠着我很烦,滚蛋,滚回去找你爹去,知道吗?” “吾不知。” 剑仙一口气差点被憋死,他看着面前这个样子有五六岁,但实际上不到百日的小女孩儿,最终叹口气:“你这什么都不知道,跟谁学的?” 重奎想了想,说:“山底的四只乌龟,它们说我学会了说‘吾不知’,就给我吃乌龟汤。” 剑仙一怔,忍不住问:“你真吃了?” 重奎摇头:“原来它们是骗我的,都跑了。只有一个肯跟我上来,也被我父亲给放跑了……” 第73章 炼化之地 青云门的地下囚室中,囚仙笼的最后一丝法力也已散尽。四周一片冰冷黑暗,空旷而孤寂。 墨言的手轻轻地摸着地上女儿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感到一阵哽咽。 “如果爹爹忙的话,也不要紧,我来应付大坏蛋,一定可以打败他!” 黑暗之中,苍冥看见蹲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眼眶泛红,他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之间不用再多说什么,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思,那就是——不论如何,一定要把重奎救回来! 苍冥重新化为黑龙,载着墨言于空中盘旋飞行,他们刻意寻找女儿留下的痕迹,很容易就发现了那个特殊的记号。 那是在岩石、大地、树木上,用龙爪所抓出的一个圆圈,圆圈里面还有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蚯蚓一般的龙,和重奎在地上表示“吾”的意思一模一样。 非但如此,圆圈内龙头的朝向还有方向的区别,给墨言指出正确的方向。 墨言和苍冥一直朝着东边飞去。 他心急如焚,打开六感,感受到的一阵急涌而来的呼喊,但那呼喊,却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渐渐消失。 最后,竟然连女儿留下的印记也已经消失,是越过前方的炼化之境,到重奎所说的千洞岩去,还是在这里寻找? 墨言没有太多的犹豫,他于这里跳下黑龙的脊背,御剑而行,在空中转了个半圆。 这是一片延绵千里的被火山灰所覆盖的天地,所有的颜色都只有灰色和红色。 整个空中弥漫着灰尘,大地裂开的缝隙中,看得见那些红色的岩浆缓缓流动,仿佛地狱之境。 四周空无一人,只能够听见岩浆流动的声音。 漫天的灰尘遮天蔽日,将一切都笼罩。 “这里烟尘太大,又连绵千里,我们分开来找!”墨言说,“我敢肯定,她一定就在这里。” 青云老祖看着面前的小女儿,胜券在握。他在抓到了重奎并不急着吃,他更想要知道任逍遥在什么地方。况且,这样上好的材料,怎能够生吞活剥?当炼化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能够达到她最大的功效。在此之前,先拷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师兄呢!”青云老祖揪住重奎的头发,将她提起,恶狠狠的问。 重奎怒瞪着木慈航,她已经被盘问逼迫了足足半个时辰,一开始还会说一句“吾不知”,到了后来,却连话也不说,只是鼓着腮帮,拼命呲牙,做出种种凶恶之相。 “不知?我看你知不知!”青云老祖伸手一抓,狠狠的将重奎摔到地上,狠狠地踢去。 到手的孩子虽然嘴硬面凶,但实际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能力。青云老祖不需要用任何仙法来对付这个在地上打滚的孩子。他用着最原始的方式,发泄着这些天被囚禁的懊怒。 嘭!嘭!嘭! 青云老祖的每一脚,都发出巨大的响声,带起一阵有一阵的烟尘,又狠又准的踢在重奎身上。 “他在哪里?!在哪里!!”青云老祖近乎咆哮。 被踢中带来的疼痛,让重奎下意识的缩紧身体。她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咬牙忍受着这种折磨。 她不知道青云老祖什么时候会杀了自己,更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剖出自己的内丹。她只知道,只要能够多忍耐一刻,那被自己封在困仙阵中任逍遥,就多了一刻钟恢复法力。 她更加不怕死,只是……好疼…… 她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疼痛。她感到自己的骨头似乎被踢断了一根,那种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开始痉挛起来。 “到底在哪里?!说出来,让你痛快点死!”青云老祖的声音更加狰狞,带着浓浓的杀意。 而重奎只是于灰尘之中看了他一眼,用力的朝他脸上吐了一口,混着血液的涂抹。 “呸!” 青云老祖轻易的躲开这带着血腥味的唾弃,小女孩儿的这个动作更加惹恼了他,他不想再问了,举起手掌,巨掌朝着重奎的天灵盖拍去。 “我在这里!”青云老祖猛然回头,看向那中央的如同鼎炉一般的炼化山,那是剑仙的声音,他丢开重奎,朝着那里奔去。 炼化山底部,一个浑身是灰的人,被困在困仙阵中。尽管任逍遥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尽管他万分想要出去,用自己的命来换回重奎的逃跑。可他却始终做不到。 当年洪通天被困困仙阵,都无法走出去。 如今的任逍遥也一样。 直到他用尽力气发出喊声,却还是无法走出困仙阵。 但现在……青云老祖凌驾于炼丹炉之上,手在空中虚抓,那些困仙阵的玉牌就纷纷碎裂。 重奎所布置下的最后一道屏障,也被击碎。 木慈航于半空中看着炉底落魄的师兄冷笑:“任逍遥,你……死了吧!” 一语未了,一条恶龙带着雷霆,穿越尘雾咆哮而来,紫色的恶龙身上鳞片被揭掉不少,但在半空中所露出的狰狞之色,却丝毫不减,她的爪子朝着木慈航抓去,但根本不是修炼万年,又吃了青云门所有弟子内丹的青云老祖的对手。 噗!一道血光滑过,紫龙的爪子被击裂,血溅到她的鼻尖口中,滚烫微咸。 她第一次尝到自己血的味道,那种独特的腥味,在这一刻激发了她体内的另外一半血脉。 那是埋藏在天性中的勇战之血,越挫越勇,越伤越狠。血腥激发的是她心中拼死相搏的勇气。 恶龙的吼叫声震荡起漫天的尘埃,她朝着青云老祖再次发起攻击,将法力和体力都凝聚于这一刻。 嘭!龙身被打中,重奎再次感到自己一阵眼昏窒息的疼痛。 便是她再怎么勇猛,再怎么以命相搏,但终究比不过青云老祖。 木慈航一把捉住重奎的脚,将其倒提起来,丢入巨大的山脉所组成的炼化之炉内。 “今天,你们两个都要给我练成仙丹!”青云老祖的声音阴冷,他运转法力,催动起整个炼化之地的岩浆,朝着炉底奔涌。 重奎重重的跌入炉底,任逍遥祭出飞剑,将重奎在剑尖转了个圈,借力将其丢出炉外:“快跑!用你最后的法力跑!” 被丢到半空中的重奎看了一眼炉底,她并不打算逃跑。 若要逃,若害怕,那一开始就跑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她很清楚如果就此离开,下一秒,逍遥叔叔就会变成一枚仙丹。 尽管她被青云老祖拷问,被揭鳞,尽管她感到疼痛,甚至有时候会感到畏惧,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在危机关头丢下伙伴独自逃跑。 她甚至已经想好,如果父亲到最后一刻还没有及时赶到,那自己一定会切断自我的灵根,毁掉内丹,便是死,也不会让青云老祖得到半分便宜。况且,如今尚未到最后的时刻。 重奎在半空中张开大口,紫色的巨龙身体猛然变长,龙身在空中聚积力量,缩成饱满的弓形。 然后,弓弦响动,便如飞箭射出一般,铺天盖地的雨水,也从龙口中喷涌而出。 那是她用最后的法力将龙族的本领发挥到极致。 倾盆的雨水从她的口中喷出,巨大的水流冲击着鼎炉的地步,冷水遇到滚当的山岩,登时弥漫出白色的烟雾。 第73章 紫色的龙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着在鼎炉边上摇摇晃晃的青云老祖扑去。 刚刚被破晓神剑击中,尚未恢复过来的木慈航,此刻被迎面而来的恶龙抓住,终于站立不稳,被重奎卷着,跌入鼎底。 “不!重奎!回来!回来!”苍冥万万想不到女儿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发起攻击,他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和青云老祖一起跌入鼎底,忽的感觉一阵发狂。 那是炼化之鼎,便是自己进去也会死的地方!! 苍冥在空中咆哮,眼睁睁的看着巨炉的盖子在地火的运转下缓缓合上。 却在它最后快要合拢的刹那,一道青色的光芒从鼎中射出,嘭的一声,剑仙落于地面上。 轰!鼎炉的盖终于合上,青云老祖的惨叫声于其中发出,地火迅速的朝着炉底聚积,燃起熊熊之火。 “重奎!重奎……”苍冥痛苦的捂住脑袋,他朝着刚刚从鼎炉逃出来的剑仙走去,锋利的爪牙朝着任逍遥抓去,“是你害死了我女儿!拿命来!” 巨龙的咆哮聚集起天上的雷电,但任逍遥只是将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掀起自己的外衫,一条紫色的小龙浑身是灰,正可怜兮兮的趴在他的胸口,抬着头看发怒的黑龙。 “只可惜,我的剑掉在里面了!”任逍遥有点遗憾,他在关键时刻抓住了重奎的尾巴,但却把那柄一直相伴了多年的飞剑掉在了炼化之鼎内。 “重奎!”苍冥感觉自己差一点哭出来,朝着女儿伸开双臂。 紫色的小龙眨眼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把脑袋扭过去:“我还是不喜欢你!” 苍冥一巴掌朝着女儿拍去,随即又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 紫色的小龙用下巴蹭着黑龙的脖子,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条黑龙父亲,虽然比不上墨爹爹,但也还不错。 至少,他还是喜欢自己的。 紫色的小龙尾巴轻轻甩了甩,心中感到一阵愉悦,她一扭头,就看到了更加喜欢的人。 重奎从苍冥的怀中挣脱,化作人形,朝着墨言跑去,张开双臂:“爹爹!” 墨言的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双目血红,一双手不停的颤抖,在空中抓着什么,又好像要合拢什么一般。 “爹爹!”重奎扑到墨言怀里。 “别去!”苍冥大声喝道,但已经晚了。 满心欢喜的重奎,被墨言掐住了脖子。 那是被心魔干扰,到现在还未能够走出的墨言。 上一次,苍冥遇到这样的墨言,足足十多天耗尽力气才能够恢复。那是墨言于心魔中看到前世海中的一幕幕。 现在白涟,洪通天,洪儒文都已经消散,就连青云老祖,也被关进了炼化之鼎在被剥离精魄。 墨言却依旧在心魔之中,他为了什么不能够走出,他又看到了什么? 苍冥不敢去细想,他更加不敢上前去劝解。 墨言生产过后本就未曾康复,刚刚在关键时刻催动破晓术击落青云老祖,已经让他法力大损。 此刻他腹部的伤口再次裂开,血不停的往下滴。 “不!不要分开,给我合起来,合拢起来!” 墨言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他终于从青云老祖的手上抢回自己的孩子。 但那两股被分开的黑紫交织的气息,却怎么也回不来。 他抓住那两股气,想要将其合拢,想要将自己的孩子救回来。 他先前怎么也抓不住,两股灵气正在渐渐散去。 然而这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实在的东西。 他的双手用力,将抓住的两股气息,用力的合拢。 但那灵气却仿佛万分不愿一般,用力的挣扎,怎么也不肯合作。 墨言的心中更加焦急,婴孩的样貌已经渐渐模糊,灵气正在不断散去,可还是不肯配合,他只能够急急的催动自己的法力。 却听见了婴儿更加惨烈的叫声。 “不用怕,不用担心,爹爹一定会救你,一定会把你救回来!” 墨言将手上的力量增加了一倍,抓着那两股灵气,朝着中间挤去,要将它们恢复成婴孩儿的样貌。 “爹爹!”重奎被墨言掐紧了脖子,她用力的挣扎着,但每挣扎一分,那手上的力量就更大一分。 她感到父亲开始用法力在和自己抗衡,于是亦用上了所有的力量挣命。 噗,巨大的血柱从墨言的身体中喷射而出,那是他在耗尽力气和法力之后,伤口再次破裂,甚至裂得更加厉害。 “爹爹……不要……不要掐我……”重奎被掐的近乎窒息,她显出龙的样子,身体不停的挣扎弹跳。 苍冥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却又没有任何办法。他知道墨言前世的种种,所以此刻尽管他无法进入墨言的内中,但也能够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墨言定然是在心魔中见到了前世婴儿被分开的那一幕,他要用力的将被青云老祖分开的婴儿合拢,他正在不顾一切的施加法力,企图合拢那两股气息。 前去阻止他掐死重奎,墨言在幻境中无法达成最后的愿望,定然会永陷心魔,无法清醒,甚至说不定会就此死去! 可如果不去阻止他,女儿就会被他活活掐死。 苍冥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为难的事情,一边是血肉之亲,一边是此生最爱。 他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够用自己的身体将女儿和墨言围起来,在墨言耳边大喊:“言,你醒醒!你醒醒!” 但墨言始终无法醒过来。 重奎挣扎的越厉害,他就用更大的力量来压制她。 噗! 伤口再次裂开,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尽数喷到了重奎的脸上。 重奎愣愣的看着要掐死自己的父亲,她还太小,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一件事。 如果自己还挣命,那父亲,就要死了。 血水渐渐浸出,将重奎的半个身子都淹没其中,她在这一刻,忽然就停止了挣扎。 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那是她自出生一来,第一次哭泣。 天上猛地下起倾盆大雨,那是龙族哭泣的时候,才会有的东西。 “爹爹……你不喜欢我了么?你……不要我了么?”重奎感到自己已经无法呼吸,她的所有的力量都在停止挣扎后流失,化成了原形。 半人半龙的女孩儿脸上带着窒息的紫色,她轻声的说:“爹爹……我不想死……我忽然怕死了……” 暴雨洗刷着大地,黑暗中的墨言忽然感到自己抓住的那两股灵气终于停止了挣扎,那个被撕裂的婴儿终于被自己合拢。 那个婴儿声音柔弱,便是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也能够听得清楚。 “爹爹……我不想死……我忽然怕死了……” 婴孩儿小声说。 活过来了!那个孩子,活过来了! 墨言松开自己的手,猛然睁眼。 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 重奎倒在自己怀里,漫天的暴雨疯狂的席卷着这片炼化之地,将滚烫的岩浆硬生生的浇熄。 墨言看着被烧的成了煤炭,又被自己掐的濒临在死亡边缘的女儿,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心中感到一阵钝疼,将女儿紧紧的抱住。 重奎不停的流泪,亦紧紧的抱住自己的父亲。 在刚刚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死亡的意义,忽然知道了死亡的恐惧。 她更加明白了比死亡更要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比起死亡,她更害怕失去父亲。 她在最后的时刻,做出了取舍,也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取舍。 “重奎……”墨言声音哽咽,女儿还活着,不论是在幻象还是在现实中,那个婴儿都活着。 墨言的心魔在这一刻终于完全消散,他紧紧的搂着女儿,苍冥用自己的尾巴,圈住自己的一家人。 重奎窝在墨言的怀中,渐渐恢复成龙的模样,她的脑袋轻轻的蹭着墨言的下巴。 暴雨将这片大地上的烟尘冲刷的异常干净,等待雨停之后,一碧万里,视线无限开阔。 墨言松开女儿,心疼的看着女儿脖子上那尚未散去的指印,问:“疼不疼?刚刚是不是吓坏了?” 重奎摇头:“不疼,我什么都不怕!” 话音未落,重奎便已经跳出了墨言的怀抱,朝着身后的炼化之鼎奔去。 炉火熄灭,鼎盖渐渐打开。 重奎和任逍遥一起爬到鼎沿朝里看去。 却见任逍遥的那柄飞剑上,又多了一道青芒的缠绕。正是青云老祖在炼化鼎内,和飞剑一起被炼,最终身死灵灭,精魄剥离,和剑身融为一体,竟练成了一柄中土仙界从未有过的绝顶飞剑。 第75章 重返落日崖 飞剑通体透明,仅有一道青芒缠绕其上,任逍遥于鼎内捡起飞剑,随手一挥,剑气激荡,划破天际,威力无比。 他感慨万千的看着这柄剑,剑身正在微微颤动。 青云老祖的万年功力,都附着于此剑之上,便是幼童握着它,也能够战胜恶贼。 任逍遥扭头,见一旁的重奎也正在好奇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飞剑,便将飞剑送到她面前,摸了摸重奎的脑袋:“这柄剑送给你了,以后你再也不用怕有人把你抓走炼丹。” 重奎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灰扑扑的小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女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喜欢这个新礼物。 “谢谢逍遥叔叔!”重奎拿着这柄飞剑随手化去,嗤嗤的轻响随剑而动,天上的云彩也随着剑气所荡形成一条条的痕迹。 她又将剑给墨言和苍冥观看,都对这柄飞剑赞叹不已。重奎给这柄剑取名炼云,倒是很符合它的身份——青云老祖炼化而成。 重奎正沉浸在收到新礼物的欣喜中,忽见到任逍遥朝着远处走去,便大叫道:“逍遥叔叔,你去哪里?” 任逍遥停住自己的步伐,他的法力已经在逐渐恢复,虽然尚未能够恢复到能够御剑飞行的地步,但身上的尘埃污垢已经尽数脱去,一身青衣的男子于大地之上回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他没有回答重奎的这个问题,现在木慈航已死,他不会用太多的时间,留在这片大路上了。 他剩下的时间,只有两件事情要办。 第75章 墨言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朝外走。 洪儒文这个忙,他不打算帮了,正所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和白涟之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白涟是死是活,将来和洪儒文到底如何,也同自己无关。 墨言朝着门口走去,他以为洪儒文会过来纠缠不休,他甚至怀疑洪儒文会拿出什么来要挟自己,但直到他走出落日殿,殿中的洪儒文都没有发出半丝响动。 殿外苍冥在教女儿如何用剑,身形矮小,带着婴儿肥的重奎正在认真的学着父亲的姿势,一招一式的比划着。 两条龙的脾气都不好,急躁处两人又化成龙身对打,但当看见墨言出来后,还在对掐的父女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 苍冥迎上来,有些酸溜溜的问:“怎么,你那个师侄还贼心不死呢?” 墨言白了这条老龙一眼,笑道:“他比你差太远,要喝醋也轮不到他吧?” 苍冥微笑地看着墨言,过了一会儿道:“我觉的你不妨走一趟,金家仙园离这里也不远,来回也就十多天。” 墨言一怔,看向苍冥:“你都知道了?” 重奎在一旁不失时机的出卖老爹:“爹爹,刚刚黑龙和我一直在偷听来着……他还说这是练习道法……哎呀!” 重奎的脑袋被苍冥狠狠的敲了一下,捂住脑袋跑到了一旁。 苍冥道:“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反正不在乎多耽误这十多天。要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就算了,现在既然知道,将来不免会想起。我可不想回魔宫后,你还有精力想起别的人别的事情!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我带着你速去速回,早点抛掉最后一个包袱,安安心心的跟我回魔界!” 墨言挑眉看着苍冥。 苍冥被这种眼神看得心虚,最终老实交代:“其实我也想要看看金家仙园有没有什么圣药,能够治好你肚子上的伤口的,我可不想做到一半的时候又出茬子……” 墨言的脸刷的一下红到脖梗深处,他现在因为受伤颇重,定力修为都有所下降,往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模样难以找回,反倒是脸色轻易的就暴露了他的内心。 苍冥的唇贴近墨言的耳垂,低声道:“或许金家仙园还有别的好东西……” 墨言当然知道那“好东西”是什么,当年白涟还曾经那这东西准备陷害自己,当日苍冥可是躲在自己袖子里,迷烟都尽数吸进去了。 “不……不行!”墨言有些焦躁了起来,就是普通状态下的苍冥,都能够让自己有些吃不消,要是再加上点金家圣药,自己怕是一千年都别想下床。 只不过他这句“不行”说得时候有点心弛神荡,听起来非但不像拒绝反对,反而像心中有些期望之下的羞恼。 苍冥将重奎和灭世鲨留在落日崖,自己带着墨言,朝着金家仙园疾驰而去。 洪儒文修为和苍冥相比天差地别,等他赶到金家仙园,在外面求见的时候,苍冥已经把想要的东西都尽数要到手了。墨言身上的那些伤口,也在金老爷子所赠送的伤药下迅速愈合,便是再有此等伤口,也不用担心。 墨言简单的和金老爷子说了一下洪儒文想要过来求见的事情,但他并没有提议让金老爷子给两人解开血契。 这是墨言和金参商当初在青云门的时候,对于白涟的最后归宿的讨论。如果白涟不死,洪儒文当然是金老爷子最满意的归宿。 当金老爷子再次听见洪儒文在外求见的时候,终于看在墨言的面子上,肯见他一面了。 金参商听说了洪儒文的来意,并不打算松口,洪儒文恳求半晌无望,终于也心灰意冷,不求要回白涟,更不敢奢求就此解开血契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他只恳求能够在临走前见白涟一面。 金参商对洪儒文的这个要求没怎么为难,他命人招待洪儒文吃了一顿后,就让白涟的一个表哥带着他前往囚禁白涟的地方。 待洪儒文走后,金家的三子金若水不忿道:“父亲难道忘记了那姓白的小子,是如何吃里爬外,竟然想要偷入仙园,偷出血果的吗?” 金参商沉吟不语,半晌之后,他声音微颤,道:“就算是他有千般不好,终究是我的骨肉。我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他若有半丝悔改之意,就放他一马吧!若是他依旧执迷不悟,那……随你处置吧!” 金若水不明白金参商这句话的意思,他还记得一个月前白涟偷偷前来,勾引了自家的表侄,借机跑到仙园中去,还未靠近血果就被抓到的事情。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却见到金参商似乎又年迈了几分,修仙之人竟然长出白发。 金若水想到“随你处置”四个字,心念微动。他就此告辞而出,送走了墨言和苍冥后,就带了金家其它子侄,悄无声息的朝着囚禁白涟的囚室走去。 金家仙园的囚室中,白涟身穿红色锦袍,头发松松的在脑后挽了个髻,这里说是囚室,倒与其它的房间布置无异。 宽敞的大厅,干净的床榻,以及四壁摆放的古玩珍器,将这个囚室装点的比凡间富户的寝室更加堂皇。 白涟坐于桌前,凝眸看着大门处那一道淡淡的金色屏障。 他曾经数次想要出去,但却都被那屏障所阻隔。 白涟叹了一口气,对于这样的结局实在是不甘心。 自从那日新婚之夜,被洪儒文撞破自己在海边的丑态后。洪儒文对白涟的态度就变得异常恶劣,任凭白涟怎么委婉奉承都没用。 非但如此,甚至洪儒文还会在气恼至极的时候,出手打他。 白涟算是彻底的明白,他没有办法再在昆山生活下去了。他想过数次要逃跑,但无奈两人已经定下血契,如果自己背叛,就会浑身爆裂而亡。 思来想去,白涟只有一条路可走——前去金家仙园,冒险偷盗血果,解开血契后另寻出路。 白涟对于此事几乎已经十拿九稳,他在金家仙园的时候,曾经有个看守仙园的表侄对他流露出些许意思,但是那个时候白涟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和洪儒文共结连理,怎么会理会那个看门的表侄? 如今的白涟偷偷返回金家仙园,在外面等待不多日,就已经同那位金家表侄接头。 交易的内容更是赤裸裸的让白涟都觉得羞惭。那位表侄将其带入仙园,而自己给他睡一夜。 但白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刚踏入仙园,就被金参商发现,囚禁于此。 他内心中几乎已经陷入绝望,但表面上半点也瞧不出来,依旧是一副清高脱俗的公子模样。 清风徐来,白涟散落在颈窝肩头的发微微拂动,他拉了拉自己的外袍,忽听见外面有声音响起:“表叔,表叔你在吗?” 白涟精神一震,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处一个矮小肥胖的身影躲躲闪闪,一双三角眼在黑夜中显得尤为醒目。 白涟看了那门外的三角眼许久,声音变得些微低沉伤感:“金羚,只有你记得来看我。” 金羚正是金家诸多子孙中的一人,因为长得形容猥琐,道法也低下,在众多子孙中并不得金老爷子的宠爱。他被发配去如同一个仆人一般的常年看守仙园,如今已经四十多岁,却半点仙骨也无,就如那些凡间的中年猥琐男子一般相貌。 金羚自从白涟进门的那一刻,就被这个表叔的清高脱俗所震撼,但可惜一直有贼心没贼胆,便是有了贼胆也没机会。 但他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有一天,这个清俊如同谪仙一般的表叔,会主动向自己示好。 只可惜好事尚未做成便被抓住,金羚遗憾了许久,但今天却意外的被金家三子金若水召见,并且让他前去将白涟放了,让他离开。 金羚在门口拿出金若水给的解锁灵石,插入门外的凹槽内,门口处的金色屏障消失,金羚跨入房中。 他看着坐在房中的白涟,一身红衣显得清俊淡雅之中多出几分风流,满头青丝垂落直直的拨乱人的心肠。金羚吞了口唾沫,按照金参商的吩咐,笑道:“表叔,我偷了灵石,放你走的,你快走吧!” 白涟看了金羚一眼,面前的男人比自己还矮半个头,一张脸上的五官都被挤到了一起,两只三角眼中,正对自己射出贪婪的目光。 白涟横下心来,对着金羚微微一笑:“我来就是为了血果,东西没拿到,我怎么会走?” 这一笑风情万种,愣是把金羚给看傻了。 “我知道你有进入仙园的钥匙,你带我去,我拿到东西之后……咱们当日的话还作数。”白涟进一步说道,为了表示自己信守承诺,白涟的目光又多了几丝柔媚。 金羚心中一横,为了这等美人,死了也值! 他去将房门关上后,刷的一下脱了裤子,露出半软的那东西,斩钉截铁不容商量的道:“也行!但是白哥你将来翻脸不认人,我可要吃亏!咱们先做了,再来帮你去仙园!” 白涟看到金羚满脸油光只感到一阵恶心,但机不可失,在这里做虽然有些不太安全,但却比拿到血果之后再被金羚纠缠要好的多。 他微微咬唇,对着金羚看了片刻,终于横下心来,慢慢蹲下。 呻吟声和舒服的满足声响起,金羚抓着白涟的头发,把他的嘴往自己半软不硬的东西上用力的套去,一边套还一边指点:“啊……白哥儿你弄得真舒服……啊……啊,就是这里……” 白涟弄了半晌,忍着阵阵恶心反胃也只弄得半硬,他被金羚压在地上,不得已自己掰着臀瓣配合对方的动作。 金羚试了几次,都弄不进去,最后还是白涟将自己的臀生生掰大了一些,才挤进去。 “听说你跟了昆山的姓洪小子,涟哥儿,是我厉害,还是那小子厉害?”金羚被白涟这样柔顺淫荡刺激的脑袋发昏,整个人都飘飘然。 白涟咬着唇,回头看压在自己身上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声音温柔:“当然是你好……洪儒文算什么东西,怎能跟你比?” “喜欢我搞你吗?” “喜欢!” “姓洪的厉害,还是我厉害?” “洪儒文给你提鞋也不配……我拿到了血果,解开血契,从今往后,就跟你在一起……”白涟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已经在渐渐燃烧,如果再不拿到血果,不出一个月,他就会浑身溃烂而亡。 白涟尽量压低声音叫的让金羚满意,好快点把他哄高兴了拿到东西,但却没想到门口处嘭的一声巨响,一直紧闭的大门被撞开,门口处站着一个白衣青年。 白涟猛然一惊,往后一缩,却感到一股热流,流到了自己屁股上。 “你……你……”白涟盯着门口,他刚刚便是在做的时候,也一直耳听八方,小声低语。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洪儒文会突然出现在门口。 洪儒文愣愣地看着白涟,那人半跪在地上,胯间还流着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洪儒文的目光又落在了这个“比自己强,比自己厉害”的金羚身上。 矮小肥胖且丑陋的男人,正拿着一双三角眼四处乱瞟,一下子就钻入床底。 白涟奋力做出抗争的样貌,朝着洪儒文哭诉“儒文,你来了,快救我……他……他……” 洪儒文没有任何动作,他依旧怔怔地看着白涟。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争气,所以涟弟才不喜欢自己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魔界尊主太过强大,所以墨言和涟弟才会纷纷依附。 他尽管无法原谅白涟在新婚当日就做出那种行为,可是他却在不停的给自己找各种借口给白涟开脱。 直到这一日,他在门外站了许久,将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特别是当他听到白涟用着那种语气,贬损自己的时候,洪儒文感到心死如灰。 原来,他所以为的那个清俊高洁,身世可怜的白涟,一直都不存在。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欺骗。 白涟朝着洪儒文前进一步,洪儒文便后退一步,最后洪儒文竟发足狂奔,朝着金家大门外冲去。 而白涟见洪儒文就此跑掉,更是没有了半分退路,他草草的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屁股,便对着躲在床底下的金羚说:“我已经给了你,你……也该给我的东西了吧?” 金羚战战兢兢从床底下爬出来,他刚刚真害怕洪儒文就此冲进来杀了自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洪儒文竟然就这样跑掉了。 金羚定了定神,点头对白涟道:“涟哥儿你跟我来!” 白涟走在金羚身后,两人一起潜入夜色的仙园中,但却没料到,他们身后,有着一大帮尾巴。 金若水带着一大帮人远远的跟在白涟身后,眼看的他进入仙园也没阻止,只是将自己的剑紧紧握住。 ********** 白涟踏入仙园,他早年尚未失宠的时候,对这里异常熟悉,几乎不用金羚带路,便能够找到血果所在。 那株血果乃是用人血养成,长在血池中,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在夜间尤为醒目。 白涟看着那血池中的仙果,终于明白,自己得到解脱的那天来了。 他伸出手,摘下那枚血果,手都几乎要颤抖了。他刚准备将血果吞入腹中,就听见一声怒喝:“小畜生,竟敢偷盗我金家圣果,今日饶你不得!” 白涟抬头,却看见血池周围的那些阴影中,陆陆续续的站出不少人来。 为首的是自己的三舅金若水,他身后是表哥表弟们。 第77章 但那都是他的缘法,他的选择,无人能知了。 *********** 在落日崖,苍冥拥着墨言,站在魔宫入口处,问道:“你只给岳峰和四只玄武留了话,难道你不怕洪通天出来后再次翻天覆地吗?” 墨言轻轻一笑:“从今往后的数千年,我恐怕都不会再来中土大陆了。何必对一个只能够再活十多年的凡人念念不忘。”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尚且不知道洪通天出了水晶宫根本活不过一天。 上一世的仇人都得到了其应有的报应,中土大陆上,形形色色的事情还会继续上演,但那些都和墨言无关了。 他这一世,已经找到了最值得自己珍惜,也最宝贵的东西。 那就是生死不渝的爱人,和活泼健康的孩子。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曾经跟你说过,我来中土大陆有些事情要办,办完了就回魔界,那个时候你可以考虑是不是跟我回去。”苍冥道,“现在,我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墨言微微一笑:“好!” “一百年哦!” “那也没什么,便是一千年,也愿意。” “那就一万年!” 苍冥化身成龙,卷住墨言,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穿越落日崖底的恶鬼之地,朝着魔界飞去。 所有的恩怨已经了解,但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正文完) 第五卷 番外卷 第77章 苍冥和墨言的番外 墨言和苍冥一百年番外 空旷的大殿中,是一张足足能够容纳十人的大床,床头立着大红色的龙凤烛,将房中的一切笼罩在黄色的光晕中,显得异常温馨。 蜡烛旁并排放着两个白玉酒杯,大床铺着大红色的柔软床垫,上面绣着鸳鸯白头并肩戏水图。 “今天,我们成亲。”苍冥握着墨言的手,“从今往后,我们永结同心,再不分离。” “好!” 两人举起酒杯,手臂相交,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大红的龙凤蜡烛被吹灭,夜正浓。 火光熄灭,镶嵌在四壁的夜明珠,射出淡而柔和的光线,将房中的一切,都变得如梦似幻。 梦幻中,宽阔的床榻上,有着两个抵死缠绵的交叠的身影。 影子映在墙壁上,数个日夜都不曾改变。 黑发血眸的男人,浑身肌肉匀称,肩膀宽阔而厚实,满室的柔光,将他生硬的面庞,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的长发垂于被褥上,趴在另外一个青年的身上起起伏伏。 他身下的青年浑身皮肤白。皙,身上遍布着青紫暗红的痕迹,他青丝散乱,此刻正以一种难以忍耐的姿势,承接着一切。 噗哧噗哧的水声不断的想起,随着上面的男人进进出出,那再也忍耐不住的呻1吟,终于在他唇边零碎的溢出。 “嗯……啊……” 他的凤目微微睁开,看着自己身上不断运动,并且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推向极乐的男人,心中的爱意在这一刻难以遏制。 他伸出手,勾住身上的人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苍冥,我爱你……” 声音低沉,尾部带着钩子,勾的人心发痒。 苍冥低下头,毫不客气的吻住那双在自己眼前晃荡的丰润而艳红的唇,用力的吸着,毫不客气的撬开对方的牙齿,恨不得将对方每一寸黏膜,每一丝颤抖,都吞入腹中,不死不休。 这已经是他们进入魔宫大殿的第十天了。 或许对于凡人来说,已经是太过漫长的时间,而对于这两个修为和法力已经绝顶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刚刚开始。 他们于大殿中纠缠,欢爱,沸腾。 上一次的短暂歇息,迎来的是这一次的疾风骤雨,两人在这疾风骤雨中,一次次地攀升,直到被送往最飘渺的云端。 当抵达云端的时候,压在墨言身上的男人,便会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黑色的巨龙,紧紧缠绕着身体中的爱人,每一寸都不会放过,它的牙齿轻轻的咬着他的肩,他的舌触及他的脖梗,一直到灵魂。 空旷而沉闷的宫殿中,在这一刻被情爱所填满,甜得发腻。 当苍冥是人身的时候,墨言所感到的是快乐和幸福。而当他变成龙身,感受到的却是难以名状的快0感和刺激。 然而那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都被对方缠绕包裹,柔软,舒适,有力,且亲密。 墨言在这种刺激下,很轻易地就攀登上巅峰。 黑龙的身体紧紧的缠绕住墨言的身体,更深的进入,它的两根龙根,都在同一个地方,但内心深处,却还有着一丝不满足。 那是种难以形容的饕餮盛宴中,想要品尝最美好的食物,却总找不到在哪里的焦躁感。 它的爪子在地面上抓出半米深的痕迹,血色的双眸,盯着身下那个已经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双眼布满水汽的人,低声说:“我想要!” 墨言伸手抱住这条黑龙的脖子,它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缠在自己的身体中,两只爪子抓住直而长的腿,将其更大的分开,更深的进入。 于是,那种被触动仙灵,一瞬间失控的声音,终于如愿的落到了黑龙耳中。 “啊……不要……不要!”几乎是尖叫,又带着散乱,混合着空气中糜烂的气息,将一人一龙彻底的包围。 墨言已经无法睁眼,更加无法呼吸,他整个人都被黑龙淹没,被他包裹,那种柔韧而光滑的鳞片,将他从头淹没到尾椎,无时无刻,不在触动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 他触手可及之处,都是龙鳞,他被它的气味完全包裹,在这一刻,他完全属于它。 墨言彻底的失去了反抗能力,他感到自己似乎被海水淹没,处于最原始的状态。 他的下面传来的阵阵刺激,那种酥麻到每个毛孔,心脏似乎被雷电击中的窒息的感觉,却让他更加沉迷于这种欢爱之中。 噗噗的水声,在空气中不停地响起,墨言知道自己此刻一定以最难堪的姿势,被缠在龙身中,但他不想管了。 他任由它摆弄,任由它刺穿,任由它触动仙灵。 因为,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到极致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墨言有些恍惚,直到他感觉自己小腹鼓胀的都有些疼了,才微微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满目大红色被褥。 苍冥趴在他身后,射过的黑龙正在不断的喘气,为了能够让所有的东西都进入爱人的体内,他抓起墨言的腰,将他更加靠近自己。 两人更紧的贴合到了一起,墨言甚至能够感到那东西在自己体内一股股的喷射,和不断的缩涨。 两人接吻,纠缠,竟是连半分歇息都没有,便又再次继续。 这一次,时间更长,更加深入,巨大的魔宫没有日月星辰的变化,更加不知时日。 在这次一开始的时候,墨言既发现自己怀孕了,仙葫早已被苍冥重在魔宫密室处,他们纠缠在一起,来到和中土大陆一般模样的密室,将灵根孕育在仙葫中,纠缠于密室旁的溪水中。 这次,黑龙再也没有变回人形,每次射完,都会迅速的又硬起来,寻求更深入的地方,仿佛连灵魂也要全部吞吃掉一般。 一开始,墨言还有些时间流逝的概念,但是等到后来,他已经根本分不清什么时间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一出生开始,就在和这条黑龙做。 隔一段时间,他们便会来仙葫旁一次,将孕育的灵根,存放入仙葫之中。 直到墨言记忆中的七个葫芦,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他才惊觉,想起当日苍冥所说的话来。 “最后的一次,在最后关头,我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也正是如此,害怕伤了你,所以在你修为不够的时候,什么都不敢做。” 他刚刚将孕育出来的第六个灵根放入仙葫,便被黑龙卷走。 这一次与往日完全不同,黑龙将其卷入自己的宫殿之中,发出阵阵的咆哮,带着其进入宫殿的温泉之中。 墨言感到一阵窒息,一种危险的气息在他周围流淌,许久没有用过的墨家心法此刻自然而然的流转,护住他的全身。 黑龙的双眼圆睁,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他狠狠的拉开墨言企图闭拢的双腿,毫不客气的将自己刚刚被挤出来一点的东西,尽数插了进去。 从未有过的狠厉,凶猛,在这一刻尽数的展现出来。 黑龙终于显现出它的真身。 那是一条足足有上千米长,十米粗的巨龙。 巨大的龙根在这一刻无限被放大,几乎要撑破墨言的整个身体。 “不!疼!”墨言惨叫起来,黑龙的眼神中露出犹豫之色,但它的血液中,那种暴戾的因子在不断扩散,最终占据他的双眸。 “受不了就赶快逃!”这是黑龙丧失神志前,所说的最后一句有理智的话。 其后,它便被情欲所驱动,无法思考,甚至无法辨识周围的一切,只凭着最原始的本能驱动,在身下的人身上,暴戾肆虐起来。 巨大的龙爪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每一道沟壑,都足足有十米深,有一次,那锋利的爪子,几乎是朝着墨言抓来。 但在碰到墨言的那一刻,巨爪偏离了方向,再次深深插入地下。 那是苍冥在丧失神志,仅靠本能驱动下,做出的反应。 他不愿伤害他,已经刻入了其本能之中。 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黑龙不愿伤害身下的人,但也不愿放开他。 他压在他的身上,长声嘶吼,震得魔宫顶层都嗡嗡作响。 墨言在此刻,方才明白了苍冥那句“我不想伤害你,所以宁愿忍着。”的话的真正含义。 他的下面都几乎被撑裂了,如果修为只是寻常,早就死在这样的情事之下。 他运气墨家心法,念动咒语,将身体膨胀到自己所能够做的最大的极限。 但便是那极限,和苍冥比起来,太小了。 龙根足足有他的胳膊粗大,一根已经被挤到了外面,正在不安的躁动着,甚至是抽打着墨言的臀。 墨言只能够一手抓住外面的那根,双手将其握住,上下撸动着。 而在这一刻,他体内的那一根,也在近似疯狂的搅动着,粗大而饱满的顶端,在这一刻慢慢变细,变长,顺着体内的甬道,向上蔓延着。 从肠壁到心脏,又顺着心脏变成更细更小的触手,继续往下蔓延。顺着血管,抵达墨言体内的每一处地方,最后叩击墨言孕育灵根的小腹识海。 在识海被异物触摸的那一刻,墨言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一阵死亡的恐惧,他的整个人都被这种恐惧抓住了。 第79章 待到墨言从昆山返回落日崖的时候,七个葫芦已经在落日崖的后殿重新成活,茁壮成长起来。 灭世鲨小白此刻已经从当年那个不知事的小童,长成了少年模样。他终于可以实现自己带小孩的梦想,特别激动,早早地就准备好一切,男婴女婴的用品皆有,和墨言、苍冥一起,在后殿的园子里,等待着宝贝们的到来。 这一日,天上挂起大风,旋窝装的黑色云层,在落日崖顶出现。 小白还记得当年重奎出生时的场景,他有些心有余悸。 当年重奎一出生就那样暴戾,这个已经被封存了近百年的孩子,会不会比重奎更加暴戾一百倍啊! 灭世鲨是全副盔甲的等待着这个孩子的出生,少年单薄的身影在狂风和乌云中战战兢兢。 猛地,一道闪电从天际而来,劈中第一只仙葫。 仙葫就此裂开,从中跳出一个又白又胖的婴儿来,一下子正好落在灭世鲨的怀里。 灭世鲨被吓坏了,他颤抖着用双手抱着那个孩子,祈祷:“我不好吃……我不好吃……” 那小婴儿眨了眨眼睛,亮晶晶的眼眸看着周围。 周围有两个异常俊美的男人,莫名的感到一阵亲切。 然而他再看看抱着自己的这位少年,自己第一个看见的人。 婴儿张开嘴巴,咿咿呀呀的叫:“爹爹!” 灭世鲨一愣,他仔细看向那婴儿。 婴儿果然是在叫自己!! 灭世鲨狂喜,抱着婴儿手舞足蹈:“他喊我了!他喊我了!” 苍冥沉着脸,从灭世鲨手上夺过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声音狠厉:“我是他爹!” “哇!”灭世鲨和婴儿一起被吓哭了。 小婴儿一边哭,一边看着抱着自己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声音小小的:“爹爹……” 声音柔弱地不像话,触动人心底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苍冥一下子就对这个孩子充满了爱心,又将其抱到墨言面前。 小婴儿伸出手,白胖的小手在空中虚抓,终于抓住了墨言垂落在衣襟前的发。 清脆而欢喜的声音从小婴儿的口中发出:“爹爹!” 墨言抱住自己的孩子,在他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婴儿便咯咯地笑了起来,显得异常高兴。 墨言从未见过这样乖巧的孩子,一瞬间,快乐和欣喜充满了他的心。 可惜,这样的快乐是短暂的。直到很多天后,岳峰,轩辕帝,任逍遥,甚至陌生人在见到这个婴儿之后,墨言才发现这个孩子实在是——看见谁都喊爹爹。 那种有奶便是娘,无奶也是爹的孩子,是多么让他们的亲生父母伤心啊! 只是这都是后话了,墨言现在看着怀里乖巧而安静的孩子,总算是有了一点点慰藉。 女儿太过凶猛,又异常,曾经让很长一段时间的墨言找不到做父亲的感觉。 但此刻的儿子柔软甜糯,乖巧的呆在怀中不吵也不闹,漂亮的眼睛正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起,那种小婴儿特有的乖巧和柔顺,终于让墨言找到了做父亲的感觉。 他和苍冥商量,给这个孩子取名字。 第一个孩子是以每日的名字命名,这个婴儿出生在娄日,正好是奎日的下一日。 于是便取名叫做重娄。 自从重娄出世一来,隔一个月,便会有一个孩子出世,而且最巧的是,每一个孩子,都会在上一个哥哥的下一日出世。 墨言也给这些孩子们命名,一共是七个,便依次叫做重胃,重昴,重毕,重觜,重参,重牛。 七个月后,封存于仙葫中的所有的孩子,都已经出世。 大哥重娄最为乖巧,但却似乎有些见谁都叫爹的倾向。 二哥重胃,应了他的名字,胃口特别大,到处乱吃东西,性情也和哥哥姐姐们全然不相同。他一出生便把落日崖给小婴儿储备的东西都吃光了,于是灭世鲨不得不再去准备东西,墨言和苍冥都忙于喂这个孩子。 三哥重昴,性情异常沉稳,很少说话,也从不哭闹,便是婴孩时期,也很少多说半个字,可一旦他说话,那就是决不会更改。 四哥重毕,却和几个哥哥们全然不同,非常地胆小怕事,整天只卧在灭世鲨的怀里,晚上都会怕黑,哭闹不肯睡觉,非要小白陪他睡。 而五哥重觜,则异常顽劣,一刻都不肯安静,整个落日崖上,最吵闹的就是他了,尚未满月便满地乱跑,满月后更是把落日崖整的鸡飞狗跳,让墨言感到一阵焦头烂额。 六哥重参最为凶恶,出生之时比当年的重奎还要恶劣数倍,被苍冥狠狠教训了几顿以后,也丝毫不知道悔改,苍冥只得将其囚禁。 每当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墨言就觉得——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让苍冥节制…… 再来这么样的几个孩子,那真是受不了! 只有重牛是最后出来的,也是最像墨言的一个孩子,他和正常的小孩相差不远,会哭会闹,也会安静地听话。 墨言只有看着小儿子的时候,才会感到内心有那么一点点安慰。 在百年期间,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外加一个女儿,而且每一个的性格都全然不相同,这让墨言十分的头疼。 当初照顾重奎,只有一个孩子,便是重奎有些顽劣,墨言也觉得绰绰有余。 而如今七个儿子,互相之间只相差一个月,玩闹起来,互相争夺,便是墨言也觉得头疼不已。 苍冥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做父亲的辛苦。 他每天都要给这七个孩子去找吃的,然后喂给他们,又把孩子们要收拾干净,甚至临睡前,还要应孩子们的要求讲故事。 苍冥、墨言都忙的不可开交,便是苍冥偶尔有些兴致上来,憋不住时,也不敢再像往常那般随心所欲的射在墨言体内了。 他可不想再给自己又找一大堆麻烦。 唯有灭世鲨被七个小孩围绕,十分快乐,他终于实现了同时照料七个孩子的梦想。 几个孩子长到三个月大的时候,都已经会扯着灭世鲨的衣袖叫“白哥哥”了。每当灭世鲨听见这些小婴儿用软糯的声音,带着崇拜这样叫自己的时候,他就觉得无比满足,恨不得这些孩子们永远不要长大。 永远都是这样。 但时间却会一点点的流逝。 数年过后,这些孩子们渐渐长大了。 没有一个和重奎那样长得那般快,或许是因为他们全部都是仙葫孕育出来的,同当日墨言用肉体孕育终究有所不同,七个孩子们便如墨言小时候那样,一年涨一点,七八年的时候,便如七八岁的孩童一般年纪,等到十二三岁的时候,便如少年一般。 很快,十八年转眼就过去了,七个孩子们也已经长得和墨言一般高,有的甚至比他还高。 大哥重娄的性情依旧没有太大的改变,是所有人中最温和,最没有脾气,最好说话的那一个。也正是因为如此,竟然没有半点做大哥的气势,其他的弟弟们,都更加敬畏三哥重昴,这个出生便沉稳,不轻易发火,一旦发火便异常可怕的哥哥。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墨言和苍冥已经有了八个孩子,而且暂时已经不想再要第九个。 于是所有的弟弟们,都对于另外一个,他们从未谋面过的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传说,他们有一位大姐。 传说,那位大姐异常强,曾经力斗青云老祖。 传说,那位大姐性格坚毅,顽强,重情义,深陷危局,被敌人抓住拷问也绝不眨眼。 传说,那位大姐有一柄天下最厉害的宝剑,炼云剑一出,便可划破天地。 传说,那位大姐性情凶残暴戾,若有人敢触怒她,必然死无全尸。 传说,那位大姐这一百二十年来,都在闭关修炼,她已经百岁成年,很快……就要破关而出了。 七个弟弟们都异常的期待,这位传说中大姐,重奎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们早就嚷嚷着要跟随两个父亲回魔宫,和父亲一起等在姐姐的房间外,掰着指头计算,姐姐出关的日子。 甚至还有些在幻想,第一眼看到姐姐是个什么样子。 而一直以来,自以为暴戾凶残无人能敌的七兄弟第一恶龙重参,则开始幻想,等到这个大姐出来了,一定要跟她一较高下。 墨言和苍冥已经足足有百余年没有见到女儿了。 他们对于重奎的期盼,比任何人都要殷切。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如今应该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吧? 她还会是当年的模样么? 一家人,带着期盼和忐忑,更带着不安和激动,等在重奎的房外,等着这个对所有人来说,都有特殊意义的女孩儿出现。 第79章 重奎番外(有洪儒文) 龙族的成年时间,比其他种族都要完。 一百年后,才算正式成年。 而在成年后,龙就必须离开自己的父母,前去选择一片新海域,作为自己以后的居住地。 深海恶龙们,有很多成年日就是死日。 龙,是海中最凶恶的物种,也是最唯我的物种。 一片海域,只能够有一条龙,如果两条龙在这里相遇,必然发生战斗,非死即伤。 龙一生会生下很多孩子,但真正能够活下来的,却很少。 有的运气好,在成年日这一天,能够找到一片无主的海域,成为那里的主人。 而有的运气差,所遇到的是有主的地方,那么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也不得不发生剧烈的打斗,来重新争夺这片海域的统治权。 龙的一生,也会遇到很多挑战。 他们会遇到很多前来挑战的同类,在遇到这些同类的时候,很少会有友好相处的时候。 他们更多的是争斗和杀戮,因为,一片海域,只能够有一个王。 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而当一条龙老去的时候,几乎无法善终。 年老的龙不得不被迫面对年轻力壮的龙的挑战,他们为了保住自己对这片海域的拥有权,不得不拼死相搏。 而前来争夺地盘的年轻龙,为了自己的生存空间,也必须要全力以赴。 这种互相都绝无退路的争斗,将会以一方死亡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