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侠姑》 第1章 艳阳风波恶 烟波浩渺,暖阳高照,南国琼州海峡水道上。 帆影点点,桨声阵阵,南来北往渡船正忙。 其中有一艘单桅广船的甲板之上,有一位绿裙少女正凭栏观赏海景, 在一旁的桅杆下方,还系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煞是神骏优美。 那少女青丝如瀑,肩披黑氅,头上用一条红色布巾绑着秀发, 不施脂粉,却是天生丽质艳光照人,神色更是神采飞扬。 她兴致勃勃地眺望着波光荡漾的海面,顺风而来的客船, 还有翱翔振翅的海鸟,满脸皆是新奇与兴奋之色。 除了这位少女,甲板上还有三三两两的渡客,也在指指点点闲看风景。 不久船至中流,时辰也接近晌午, “不好了,海盗来了……”突然前方传来几声大喊,叫声中充满惊惶之意。 正自出神的绿裙少女黛眉微蹙,凝神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艘三桅楼船破浪而来,距离己方船只尚有百丈之遥,船头可辩隽着“南宫”二字。 此刻那大船之上人影绰绰,二层阁楼跑出不少家丁和丫鬟服色的人来, 随即了望台上响起“当当当”的清脆锣声,一层甲板两侧站满了手执枪棒的黑衣壮汉。 绿裙少女回身走到白马身边,以手轻抚马首,安慰道:“雪儿乖啊,别害怕,有我在呢。” 那白马“雪儿”似乎懂得少女的心意,昂头低声嘶鸣,轻轻踢了几下蹄子。 这时便听得身旁有人议论道:“那是南宫家的商船,琼州府数一数二的巨商,谁敢来招惹他?怕是太岁头上动土,自讨苦吃!” “那可不见得,没听见是海盗来了吗?民不与官争,富不与匪斗,谁吃亏还难说呢!” “不知道是哪股子盗匪,是不是冲着南宫家来的?千万不要殃及池鱼,连累了我们被打劫那就惨了……” 谈论间,掌舵和摇橹的船工都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行驶。 而前方的楼船依然吃饱风力,快速向南急驶。 突然“砰砰”两声巨响,两发炮弹呼啸而至,分别落在楼船左右水面上,激起冲天水花。 楼船上众女眷一片惊呼,船舱楼台边悬挂的灯笼不住摇晃。 只听得几声大呼随风飘来:“停船停船,快点收帆!” “再不停下,我们就轰船啦!” 这边的船老大见势不妙,急忙吩咐舵手转向调头,升起船帆,准备往回溜之大吉。 那绿裙少女剑眉扬起,高声喝道:“你们跑什么?不准往回走,以免耽误了大家行程!” 船老大闻言不满道:“你这位姑娘真是不知好歹,前头那么危险,眼巴巴上去送死吗?” 其他船客也纷纷指责少女不懂事,让船老大不要理她,保命要紧。 少女“唰”的一下拔出腰间长剑,大声道:“几个水匪海寇,有什么好怕的?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有一个乘客问道:“你如何保证?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少女纵身一跃,竟如大鹏一般飞上桅杆,双腿夹住桅杆,身子凌空前倾。 她随手一挥剑锋,割断了帆布缆绳,脆声道:“就凭本姑娘手中紫虹剑,海盗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双!” 众人见这少女如此身手,尽皆噤若寒蝉,不知她是什么来头,何方神圣。 船工们都看着船老大,船老大正为难间,猛然听得又是一声炮响,急忙和众人翘首望去。 眼前一片红光升腾,海盗船竟是一炮打在了楼船主帆上,主桅杆上半截折断,帆布燃烧了起来。 楼船速度顿缓,船上一时大乱,不少家丁急忙拿着扫把提着水桶去灭火。 绿裙少女见状更是激愤,恨恨咒骂道:“贼海盗,如此横行霸道,本姑娘定要管上一管!” 催促船老大道:“大叔,快点冲过去,我要将海盗杀个片甲不留!” 船老大和船工水手以及船客们,都吓傻了,手酸脚软,更有跌坐不起的,没人理睬少女。 少女急得窜上桅杆,扯着帆布甩动不已,一个劲喊:“快走呀快走呀!” 若不是彼此间还隔着数十丈,只怕她就要飞身过去帮忙了。 但闻前方一阵鼓噪大喊,原来已有两艘双桅海盗船包夹住了楼船, 海盗船上几十名海盗抛出长索飞爪,勾住了楼船桅杆和女墙栏杆,使劲往外拉扯。 而楼船内的护卫和家丁纷纷躲闪,或是举起刀剑欲要砍断绳索。 然而海盗们训练有素,飞爪一排排掷出来,又快又准,不多时便将船身拉得靠在一起。 一声呼哨响起,众海盗纷纷纵身跳上楼船,跟护卫和家丁们砍杀起来, 二楼女眷和丫鬟们则吓得躲进舱室。 这时附近海域的渡船早已见机逃避,躲得远远的, 只剩下绿裙少女所在的渡船还晃悠晃悠,迟疑不前。 船老大忧急道:“小姑奶奶,你还是不要为难大家,让我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少女冷着脸说道:“现在这条船的帆挂不起来,你们也跑不过海盗。我说过保你们平安,你怕什么?” 她随即一个翻身,轻轻落在船板上,伸手从褡裢里掏出一锭五两左右的银子,扔给船老大, 说道:“你让船工把船往前摇,靠近那艘楼船,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船老大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禁有些犹豫,这可抵得过他半个月的收入了, 可是就怕有命赚没命花,海盗们穷凶极恶,躲还来不及呢,哪有自投死路的? 他当下回绝道:“抱歉了姑娘,这份差事我们恐怕承受不起,你是让我们去送死呀!” 他转身对三名船工道:“兄弟们,你们愿意挣这个钱吗?” 三名船工面面相觑,缓缓摇了摇头。 船老大又对十来个船客道:“各位客官,你们愿意冒险往前行吗?” 众船客更是面如土色,纷纷摇头。 少女微微一顿足,正要发怒,便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娇叱: “住手!你们得罪了南宫商号,就不怕遭受灭顶之灾吗?” 少女急忙手搭凉棚,看个真切,但见楼船二楼平台站着一名红衫女子,头戴面纱,拍着栏杆喝问。 “哈哈哈……”海面上传出一阵大笑,随后一个男子声音喝道:“都给我住手!” 从海盗船跳上去与护卫家丁搏斗的海盗们,闻声都停下手来,往后跳开,却仍虎视眈眈守着甲板。 护卫家丁和海盗都各有死伤,他们忙搀扶伤者退开,与海盗们对峙。 这时又有一艘大船从后面顶上楼船,黑影一闪,那名红衫女子旁边便多了一个魁梧的锦衣男子。 绿裙少女微微一惊,这男子身法高明轻功极佳,可见是个练武高手,应该是海盗的头目。 那名红衫女子也是一惊,后退两步,问道:“阁下是何方高人,可否见告?” 锦衣男子嘿嘿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白龙岛岛主黎飞羽。你是不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慧月?” 红衫女子更是惊惶:“你……你是海隼黎飞羽?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程?” 黎飞羽又是哈哈一笑:“看来你是承认了,你就是南宫慧月。好好好,跟我走吧!” 说着便伸手抓向红衫女子的右臂。 红衫女子南宫慧月连连后退,喝道:“你不准碰我!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她身后两名家丁抢出护住小姐,叫道:“贼子大胆!不得冒犯我家小姐!” 黎飞羽一记冷笑,飞出两脚踹在家丁胸口,两个家丁登时如两口沙袋,撞出栏杆,砸落在下层甲板。 甲板周围的海盗振臂欢呼,叫喊道:“老大神威!”“岛主威武!” 南宫慧月慌忙转身要跑进舱室,却被黎飞羽一把拉住扯了回来,顺势将她搂抱在胸前。 嘴里呵呵笑道:“听说南宫小姐艳冠琼州,国色天香,老子今日倒要大饱眼福,好好欣赏一番。” 左手便要去揭她的面纱。 南宫慧月奋力挣扎,却哪里挣脱得开,怒声道:“狗贼!今日要是敢羞辱于我,本小姐宁可一死!” 这时又有三名救火的家丁奔下楼来,手执棍棒朝黎飞羽打去,叫道:“放开我家小姐。” 黎飞羽头也不回,迅捷从腰间拔出几支钢镖,反手打出去。 只听“哎哎哟”数声惨叫,三个家丁胸口中创,仰面倒地。 黎飞羽传令道:“弟兄们都听好了,老规矩,男的都赶下海去,女的带回岛上快活,船上财物平分。” “好啊!岛主英明。”众海盗立时欢欣鼓舞,两面向船上的护卫和家丁围拢上去。 绿裙少女在远处看得心急如焚,咬一咬牙,跑到船尾橹手操作台, 插回宝剑,一把推开两个船工,双手抓起橹柄,使劲摇了起来。 只是她从未摇过船橹,一顿操作猛如虎,渡船却在原地转起圈来。 船老大摇头道:“姑娘,你别固执了,就算你赶上去,那也不过是白白搭上性命而已!” 少女怒道:“如果那艘船上的人是你的妻子女儿,或是亲人好友,你会见死不救吗?” 船老大呆了一呆,叹口气道:“好吧,姑娘如此义薄云天,叫我这老爷们心下惭愧。 “我就豁出去了,帮姑娘一把。” 他说完就到船尾把住船舵,将船身调整平衡,船头朝向楼船方向, 说道:“姑娘,你是练武之人,悟性应该不错, “摇橹时双手用力均匀,不可偏颇; “掌控橹柄,桨叶入水时叶片直立,出水时叶片平贴,像推磨盘一样,周而复始。” 少女本是聪慧绝顶之人,逐渐领会船老大指导的诀窍, 将船儿摇得越来越好,快速向交战之处划去。 第2章 娇女杀气酣 越靠近楼船和海盗船,上面传来的搏斗叫喊之声越是惨烈。 不等接近船体,绿裙少女已是忍不住纵身跃上船头舱室顶棚,足尖一点,犹如离弦之箭,直冲海盗船。 在船老大和众人惊呼声中,少女一脚踏上海盗船甲板,抽剑在手,厉声清叱道: “该死的海贼,都给我纳命来!” 这艘海盗船已经和楼船紧紧靠在一起,大多数海盗都跳上楼船劫掠去了,只留下三个水手看守。 那三个看船的海盗正自悠哉地站在另一边甲板,观赏同伙们的好戏,不期然被少女一声断喝吓了一跳,都急忙回头。 不过立马发现来的是一名娇美绝伦的妙龄少女,尽是心头大喜,纷纷坏笑着迎了过来。 “哎哟,真是天上掉下个美娇娘,老天待我等不薄呀!” “这妞真不赖哦,我看不比南宫小姐逊色!” “小美人,你这是来陪我们解闷的吗,嘿嘿……” 最后那个海盗话还没说完,舌头就是一痛,少女二话不说,剑刃直刺,从那名海盗口中穿入。 皓腕一抖,剑尖抽回时,那名海盗闷声扑倒,后脑血流如注。 另外两个还没反应过来,少女荡起两朵剑花,划过两人胸口, “呃”“啊”两人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便一命呜呼了。 少女更不停留,长腿微屈,纵身飞上楼船,大氅在空中猎猎作响。 她一见楼船上的情景,不禁更是怒火中烧,提剑便冲了过去, “恶贼们,都给我死!” 此刻楼船一层的甲板上形势一边倒,南宫家的护卫和家丁人数本来就处于劣势,战斗力更是不及海盗。 已经有十几个护卫被砍死,而海盗才伤亡了七八个,其他十余人也被逼到船边,苦苦支撑,眼看就要被挤入海里。 少女冲上去一剑一个,从背后给了海盗们雷霆一击。 转瞬间八九个海盗就倒在少女剑下,连死都没看清索命的“煞星”是谁。 少女运剑如风,连杀九人,海盗们才反应过来,纷纷转身摆开架势。 少女也不罗嗦,娇喝一声,继续唰唰两剑,劈向一个胡子拉碴的海盗。 那海盗手执一柄短斧,慌忙舞动斧子格挡。 少女一半虚招一半实招,大胡子斧头挡了个空,随即“咕”的一声,喉头上一凉,被剑锋切开了喉管。 大胡子海盗斧头掉落,砍进船板里,偌大的身躯也轰然栽倒。 一名海盗小头目见状惊呼道: “这娘们点子好硬,赶紧退开,用火枪轰她!” 一众海盗闻言急忙抽身后退,四散躲到船舱内和女墙围栏边,有几个小头目掏出短铳火枪,瞄准了少女,就要点火射击。 而那些伤痕累累的护卫家丁,终于缓了一口气,纷纷提醒少女:“女侠小心,这火器厉害!” 少女不慌不忙,推剑入鞘,肩头一振,黑色披风扬起,双手迅捷拔出腰间皮筒里的柳叶飞刀。 她两只手各自捏住三把细长的飞刀,娇叱一声:“看是你们的火枪厉害,还是姑奶奶的飞刀快!” 抬手左右急挥,“咻咻咻”“嗖嗖嗖”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眼前白光闪耀,随即便是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六把飞刀一一射中六个海盗的胸口要害。 那个海盗头目怪叫一声:“快给我开枪,轰死她!” “砰砰砰”几声巨响,数名海盗枪手已经点燃引信,对准少女就是一顿狂轰。 少女早已就地一滚,窜到船头桅杆的底座下面,海盗射出的枪弹纷纷落空。 小头目一挥手,“上,一定要干掉这个娘们!” 六七个海盗持刀分散围了上来,少女又是六把飞刀在手,猛地飞身跃起,两脚蹬在船头女墙,借力纵上桅杆。 众海盗出其不意,就在愣神之际,少女居高临下,双脚勾住桅杆,双手飞刀激射而出。 “着!” 不偏不倚,又是六个海盗脑袋开花,丧命当场。 “臭娘们!老子跟你拼了!” 海盗小头目气急败坏,跟四个亡命的海盗冲上前,端着火枪朝少女开火。 少女纤腰一拧,身子如陀螺急转,越旋越高,巧妙地躲过了几发铅弹,充其量是帆布被击穿了几个破洞。 海盗们急忙填充弹药,但是少女哪会给他们时间,拉住了一条缆绳,纵身跃下。 在半空中三把飞刀射出,三名海盗小头目天灵盖开光,见了阎王。 其他两个枪手吓得火枪也丢了,抱头蹲下直叫“投降”,少女放开缆绳,轻轻落在甲板上。 立刻又拔出宝剑,手起剑落,两个枪手脑袋被劈成四瓣。 这时候还有十三四名小喽罗躲在舱室内和女墙角落,见到少女举手投足之间灭了二十几名同伙,尽皆吓破了胆, 有的龟缩不出,有的急忙从楼梯跑上二层甲板,向岛主老大报信。 这时候南宫家的护卫家丁们,看到少女大展神威,群盗伤亡大半,顿时士气大振。 众人高喊:“女侠快些救我家小姐,下面的贼人交给我们!” 少女心里一凛,想到那位南宫小姐还在二楼被海盗头子欺辱,当即点了点头: “好,你们自己当心!我会救出你们家小姐的。” 说罢也不走楼梯了,一个旱地拔葱,跃身便上了二楼平台,正好截住刚跑上来的三个小喽罗。 那三个仿佛见了鬼魅一般,惊叫一声,回头要跑,却互相撞在一起。 少女不禁冷笑,一剑从背心刺入,竟是将三人捅了个透心凉,骨碌碌滚下台阶。 提着血淋淋的宝剑,少女一脚踢开舱门,喝道: “姓黎的贼首,快快过来受死!” 话音刚落,就觉出冷风扑面,一张椅子当头飞来。 少女一招力劈华山,长剑对准椅子猛力砍下,“噼啪”一声,交椅分成两半,左右迸开。 只听一声暴喝在头顶响起: “好一只雏儿,大爷在此!” 少女一惊,回剑已经不及,只能矮身往前一滚。 但闻身后“啪”的一声爆裂,急忙长剑挥舞护住全身,转了过来。 只见那名锦衣男子黎飞羽,右脚踩在一个楼板破洞里,左手还搂着一名昏迷的女子。 好险!刚才那一脚若是踩到少女身上,不死也得重伤。 黎飞羽双目精光闪烁,盯着少女道:“姑娘是什么人?竟敢来趟这摊浑水!” 少女宝剑一挽,指着黎飞羽喝道:“你不配问姑奶奶的名字,快放了南宫小姐!” 同时妙目扫视房内,只见里面宽敞的空间,五六名丫鬟打扮的女子,被绑住手脚,扔在长窗的墙根下。 黎飞羽阴恻恻地一笑,咋舌道: “乖乖,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么一号绝色女侠?跟我怀里这位南宫大美人各有妙处,本岛主当真艳福不浅!” 少女剑眉倒竖,呸了一声,怒道:“狗贼登徒子,姑奶奶留你不得!这就送你下地狱。” 剑分三股,“嗤嗤嗤”直取对方眼睛、咽喉和心口。 黎飞羽大喝一声:“好剑法!” 左手一动,却是将怀里的南宫慧月凑向了剑锋。 少女大吃一惊,好在她见机得快,剑术精妙,急忙变招,斜斜挥向旁边半尺。 黎飞羽右手早就摸出钢镖,扬手就朝少女肚子射去。 少女见识过他暗器厉害,也有了防备,左手捏紧的飞刀立时出手。 “叮当”一声金铁碰撞脆响,火花四射,飞刀和钢镖齐声掉落。 南宫慧月比黎飞羽矮了半个头,少女那连环剑招还是在她胳膊上划开了浅浅一个口子。 黎飞羽哈哈笑道: “小美人,你这醋劲儿可真大呀,一见面就对大美人下狠手,何必呢! “来来来,本岛主陪你好好玩玩。” 一边调笑,一边从背后抽出一段黑黝黝的奇形兵器,放开了南宫慧月,迎面向少女攻来。 少女气得酥胸起伏不定,怒骂了一声:“去死!” 剑光霍霍,皆是迅捷凌厉的剑势,又急又猛。 黎飞羽正是要故意激怒少女,让她心浮气躁,好与自己硬拼。 但是和她交手数招,却大为吃惊这丫头不仅剑法精湛,内力修为更是不弱,远在自己之上。 要知道自己所用的奇形兵器是一柄水磨炼钢挝,有“鬼爪”、“鬼手”之称,重达十六斤,是一般长剑的十倍重量。 可是每回与少女的长剑相交,都是震得自己虎口发麻,而少女似乎并不十分吃力。 更不可思议的是少女的长剑,在重兵器碾压之下,丝毫无损,可见是一件神兵利器。 又斗数合,黎飞羽逐渐应接不暇,加之迟迟不见自己的手下来支援,料想都被这名少女给灭了。 不由心中萌生怯意,再打下去恐怕要交代在这里。 于是猛攻几招,突然抽身急退,左手一把抓住趴在地上南宫慧月的细腰,越出窗户。 “小美人,咱们后会有期,迟早有一日,要把你掳来耍个够……” 黎飞羽临走之前,还是不忘了在口头上讨一下便宜。 少女气血上涌,右手直哆嗦,有一半是被这海盗头子给气的,另一半却是跟这贼人硬碰硬打了半天,吃亏在对方兵器沉重,手都给震麻了。 左手要摸出飞刀追击,却摸了个空,原来十六柄飞刀已经用完,气得跺脚骂道: “狗贼有种别跑,姑奶奶把你剁碎了喂狗!” 突然听得“啊呀”长声惨呼,少女追出门去,只见黎飞羽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拄着鹰爪兵器,下身血水直冒,却是被人刺了一刀。 少女又惊又喜,急忙打量被推倒在旁的南宫慧月,只见她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如冰,脸罩寒霜。 她的面纱已被除去,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吹弹可破,云鬓却有些凌乱,衣襟被解开一半,露出粉红色的胸衣。 南宫慧月举起右手,掌心正握着少女先前射出的那把飞刀,犹自有几缕血丝滴了下来。 “狗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南宫慧月咬牙沉声道。 第3章 双姝并肩挽狂澜 少女身子一晃,闪到南宫慧月身边,关心地问道: “南宫小姐,你还好吧,有没有被打伤?这个狗贼让我来料理!” 南宫慧月对她报以淡然一笑,说道: “多谢女侠相救,我……我没事,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狗贼!” 见二女竟然把自己当做待宰的羔羊,抢着要来收拾自己,黎飞羽怒极反笑: “哈哈南宫慧月你个臭娘们……竟敢装死谋杀亲夫……你难道想守活寡吗?…… “不过老子可没那么容易死,咱们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哈哈哈……” 少女长剑一振,剑刃“嗡嗡”作响,咬牙切齿道: “今日若不手刃你这万恶之徒,以后不知还有多少黎民百姓遭受荼毒,我东方颖便是愧对师尊教诲,和这手中紫虹剑!” “东方颖?哈哈……”黎飞羽捂着伤口靠在栏杆上,摇头道:“果然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名不见经传……咳咳,嫩得很哪……” 南宫慧月玉面凝霜,脆声道:“东方姑娘,别跟这禽兽废话,咱们一起上,先剁碎了他再说!” 黎飞羽冷笑道:“南宫小婊子,你已经吃了我一爪,若是不及时救治……嘿嘿,必然活不过三日……咳咳,你现在恐怕连走路都难……” “你……放屁!”南宫慧月杏眼圆睁,突然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双膝软倒,摔在了船板上。 “南宫小姐!”东方颖大惊失色,急忙蹲下身扶住南宫慧月,只见她后背衣裳裂了几条缝,应该是被黎飞羽的钢挝打了一下。 若不是黎飞羽身受重伤,恐怕这一击就能要了她的命。 “小姐,你怎么啦?”这时从一楼冲上来三四个家丁,看到南宫慧月吐血,也是惊慌失措。 黎飞羽见机不可失,扭头望去,一众手下已经死的死逃的逃,急忙掏出一个哨子“哔哔”吹了两声,然后咬咬牙翻过护栏抱住桅杆顺滑而下。 南宫慧月脸色惨白,强打精神对东方颖道: “东方女侠,别管我,绝对……绝对不能放跑黎飞羽,不然大家都得死! “……快,快去追他!” 东方颖点了点头,说道: “你放心,追到天涯海角我也饶不了他!” 抬头对几个家丁说道: “照顾好你们家小姐,等我把贼首抓来!” 说着提剑飞身跃下二楼,朝黎飞羽追去。 一楼前面甲板仅有五六名南宫家的护卫,还都是受了伤,正在打扫现场,见到黎飞羽跳下来,急忙又各自操起武器,挡住了去路。 黎飞羽右手摸出两枚钢镖,运劲射出,“噗噗”两声,两名护卫胸口中镖,摔了开去。 剩余护卫发一声喊,各持枪棒向黎飞羽招呼。 黎飞羽刚才一番动作,发力之下,牵动伤口导致血流更快,但是知道机会转瞬即逝,拼命舞动鬼手钢挝,往船边冲去。 两个护卫被他扫倒,还有一个棍棒砸在他胳膊上,将他兵器砸飞,另一个手持红缨枪扎中他肋下。 黎飞羽奋起余力,右脚左右横踢,踹飞了两个护卫,夺路跑到船边女墙处,便要翻身跳下海盗船。 “哪里走!”半空中一声娇喝,少女东方颖抢先落在女墙上,一脚踢向黎飞羽面门。 黎飞羽暗暗叫苦,已是无力招架,只能后退闪避,叫道: “东方女侠,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何必赶尽杀绝! “咱们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如何?” 东方颖叱骂道: “做你的春秋大梦!你快快束手就擒,姑奶奶会给你个痛快!” 黎飞羽又掏出一个银质的哨子,“滴滴滴”吹了三声,说道: “臭丫头!你别逼人太甚……我,我白龙岛上还有一帮弟兄…… “后面的主船上也有大炮,只要我吹响开炮的号子,这里就会化为一片火海! “你,你们全都活不成……” 他话音刚落,便听“砰”的一声巨响,一发炮弹落在楼船前方,炸起漫天水花。 黎飞羽得意地笑道: “我没骗你吧!我刚才命令主船后退,将火炮对准了这里……咳咳,如果我再吹一次,就是直接落在船舱中间了……” 东方颖见此也是黛眉微蹙,迟疑不决,黎飞羽趁势说道: “只要你把我放了,咱们……彼此相安无事,我即刻带着手下退走……” 这时一个瘦高个的护卫爬起身来,劝阻道: “女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只要这贼头领回到炮船上,肯定会立刻下令把我们击沉……” 东方颖心下一凛,这时又听得楼上南宫慧月吃力地喊道: “东方女侠,不可放虎归山!” 东方颖见南宫慧月伏在栏杆上,摇摇欲坠的模样,银牙暗咬,挥剑刺向黎飞羽: “差点上了你这恶贼的当!把你留下来,我就不信他们敢开炮!” 黎飞羽气急交加,心知这回是难以逃生了,只能是鱼死网破,转身往另一边急奔,同时吹响银哨,一时“滴滴滴”急促的哨声传出老远。 东方颖足尖一点,起落之间赶上黎飞羽,紫虹剑对准他的双臂斩下。 “啊……”黎飞羽惨叫不迭,两条右臂让东方颖硬生生齐肩切断,顿时血如泉涌,倒地翻滚哀嚎。 东方颖嫉恶如仇,并不会对黎飞羽心生怜悯,手下留情,正要上前擒住他, 闻得上方破空之声连绵,抬头一看,只见几发炮弹呼啸着掠过阁楼和甲板,陆续落在船头桅杆下方。 东方颖暗自心惊,没想到海盗的炮船真的敢开炮轰击这里,都不顾头领的死活了。 但闻“轰轰轰”“咔嚓咔嚓”响声过后,船头被炸烂,副桅杆也折断倒了下来。 东方颖眼疾手快,早已上前抓住黎飞羽腰带,将他提着快步纵身,冲上阁楼前的了望台, 把黎飞羽绑在柱子上,对着后面的海盗旗舰船大声喊道: “海盗们听着,你们的岛主就在这里,想要他死的,尽管开炮。” 东方颖的中气十足,声音越过波涛海浪,清晰可闻的传入后面三十丈远的海盗船上。 那艘船上的旗手挥了几下旗子,炮手停止轰击,有人拿单筒望远镜朝这边看,随后一个声音传来: “把我们岛主放了,不然你们也跑不了。” 东方颖毫不示弱地道: “那你们就开炮试试!” 运起内劲真气,在黎飞羽肩头穴道各点几下,止住了流血,喝问道: “你们那条炮船上还有多少人?是谁做主?” 黎飞羽只剩了半条命,对东方颖已是恨之入骨,哪里会理她,闭目冷笑不语。 东方颖也不惯着他,一脚踢在他胯下,怒声道: “不说就把你那鬼东西给你踢碎!让你做个死太监!” “嗬嗬嗬”…… 黎飞羽痛得死去活来,扭曲着马脸断断续续地道: “死婆娘,算你狠!我说我说…… “船上还有三当家的……以及两名炮手,六个水手……就这些人。” 东方颖沉吟道: “看来他们都听从三当家的号令了?你被绑在这里,三当家会想办法救你吗?” 黎飞羽眼珠骨碌碌乱转,心想老二老三也不见得多么忠心于我,见我落难虽不至于背后捅刀子,可也不会拼命救驾,大概是脚底抹油居多。 可是在这小娘们面前,万万不能这么说,当下故作肯定地说道: “那还用说?我黎某人可是名正言顺的白龙岛大……大当家,小的们只服我一人,谁也取代不了本岛主的地位……” “是吗?”东方颖俏脸一沉,冷笑道:“你这个大岛主不过是个大狗熊,看来什么三当家二当家,也不过是几个无能之辈。” 朝下面喊道: “南宫家的几位大哥,你们让一个人上来看住这个贼头子,我找你们小姐有事商量。” “遵命,女侠。” 南宫家的护卫和家丁拱手应答道,随即走上来一个健壮的中年汉子。 东方颖让他拿着刀守住黎飞羽,向对方炮船喊道: “三当家你听着,你们的岛主要到南宫家做客几日,你们先回贼窝里等消息吧,不劳远送了。” 说着就顾自走下台阶,到了二楼平台。 南宫慧月已经被家丁救回阁楼里面,东方颖料想海盗暂时不敢开炮,必须尽快和南宫小姐商量个对策,甩开海盗船的跟踪,安全上岸才行。 第4章 隔空心难猜 进入阁楼,东方颖看见那五六名丫鬟已经被解开绳索,正围在一张贵妃榻两侧,服侍着南宫慧月。 当即上前关切地问道: “南宫小姐伤势如何?让我瞧瞧。” 丫鬟们让开位子,分立在两边,一名圆脸丫鬟流泪说道: “女侠姐姐,请你救救我们小姐,她……她一直吐血。” 东方颖心里一沉,弯腰握住南宫慧月的手腕,查探她的脉搏,同时观看她的脸色。 只见南宫慧月趴在榻上,背部伤口渗出血水,地板上一只铜盆里盛了不少鲜血,触目惊心。 一名丫鬟拿着手帕擦拭着南宫慧月的嘴角,南宫慧月脸如金纸,气息奄奄。 把了一会儿脉,东方颖稍觉放心,南宫慧月伤势虽重,脉象还算平稳,虚而不乱,弱而不衰,尚可挽救。 只是目前她脏腑受挫,血行不畅,须得为她疏通经脉,活血化瘀,然后徐徐补益气血方可好转。 东方颖右手快速点了她背部几处要穴,减缓流血,护住心脉。 轻轻将她扶起坐好,从斜挎的搭裢里翻出一个小葫芦,倒了一粒丹药塞进她嘴里,柔声说道: “南宫小姐,我马上为你运功疗伤,你千万要放松身体,调匀呼吸,稍加忍耐,不要挣扎乱动。” 南宫慧月勉强睁眼,对着东方颖淡淡一笑: “女侠请放手诊治,我……我忍得住。” 东方颖点点头,收好小葫芦,对丫鬟和家丁们说道: “留下两个姐妹侍候就好,其他人都到外面守护,关好门窗,不可擅自进来。” 丫鬟家丁们皆齐声说好,除了两个伶俐的丫鬟留下帮忙,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东方颖让两个丫鬟脱掉南宫慧月的外衣,只剩下一件贴身胸衣,双掌贴在她的胸腹间,运功推拿。 别看东方颖年纪轻轻,内功修为却颇有造诣,浑厚绵长且运行自如,几乎到达随心所欲刚柔相济的境界。 她虽是初次运用师父传授的“推血过宫”手法,给人疗伤,却镇定自若,施行无误,很快便见功效。 一盏茶功夫,南宫慧月洁白的面额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渐转红润,气息更是协调稳健。 东方颖感觉她气息运转无碍,心跳增强,便缓缓收了内劲,一掌拍在她的背心。 南宫慧月顿时张口吐出一口淤血,长长呼出一口气。 两个丫鬟吃了一惊,一个拿丝巾抹着她额头的汗水,一个焦急道: “小姐,你又吐血了,这可如何是好?” 南宫慧月微微一笑,拿过丫鬟手中的帕子,擦着嘴角的血迹,悠悠说道: “小云,别担心,我感觉好多了。” 又侧头对东方颖微笑道: “多谢女侠妙手医治,月颜感激不尽,我们南宫家必当厚报。” 东方颖站起身来,摆手道: “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分内之事。 “南宫小姐既然伤势好转,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摆脱海盗纠缠,及早靠岸。 “只是这艘船已经走不动了,不知南宫小姐可有好的办法?” 南宫慧月坐正了身子,皱眉思忖了起来。 丫鬟小云忙接过沾血的手帕,回身端了一杯香茶捧给小姐。 南宫慧月抿了一口茶水,眼睛一亮,说道: “对了东方女侠,你是搭什么船来的?你的船能乘坐多少人?” 这一问登时提醒了东方颖,不由一顿足,急道: “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估计我搭的那艘渡船早就跑没影了。 “别的不打紧,那匹坐骑可是我心爱的宝驹,千金不换!唉……” 说着连连扼腕,心疼不已。 南宫慧月忙安慰道: “女侠不必着急,只要记住船家的姓名模样,等回到码头,再去把马要回来。 “就算找不到,我南宫家赔你一匹良马便是。” 东方颖微微苦笑,说道: “罢了,先不提这事,过了眼下这关再说。 “据贼首交代,那艘炮船上也没多少贼寇,暂时万万不敢杀过来,也不敢炮击。 “但是僵持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茫茫海面,风云难测, “船头已经破损,不用海盗再打炮弹,我们的船就自己沉了。” 南宫慧月点了点头,突然拍手说道: “我有办法了。海盗出来打劫,无非为了两样东西,一是财物,二就是……女色。 “我听家丁禀报,两艘逼停我们的海盗船,仍然跟我们的船绑在一起。 “咱们可以跟对方谈判,就说愿意将携带的财物搬到他们的船上,送给他们,请他们放我们走。” 东方颖摇头道: “海盗贼寇怎么可能讲信誉?再说若是他们得寸进尺,想要我们把女子也留下,难道我们也要答应吗?” 南宫慧月微笑道: “女侠请听我说完计策,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与虎谋皮,不过是瞒天过海而已。 “海盗肯定也不会轻易相信我们,又不敢派人过来查看,所以应该会要求我们把船划过去。 “东方女侠武艺超群,到时候还要劳烦女侠,藏在海盗船中,等到接近对方炮船,出其不意将他们杀个干净。” 东方颖略一琢磨,赞道: “确实是条妙计,我早有斩草除根之意,这些兴风作浪谋财害命的匪寇,就该统统斩尽杀绝,我们琼州海面上才能太平。 “我这就去跟海盗什么三当家的谈判。”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南宫慧月说道: “女侠稍等,我们的货物钱财都在底舱,同时下面还有十名船工和一名厨师兼舵手, “只怕现在他们已是惊弓之鸟,把舱口堵死了,不敢轻易出来。 “我现在行动不便,能否请女侠代我前去安抚一下,说明现在的情势,让他们帮忙搬东西,也不要轻举妄动,坏了计划。” 东方颖沉吟片刻,觉得南宫慧月顾虑颇有道理, 万一舱底的船工水手不知道外面情形,以及偷袭海盗炮船的计划,一见船只分开,就贸然划桨开船,则难免引起炮船怀疑,开炮攻击那就前功尽弃了。 当下东方颖慨然应允,拉开房门径直下楼去底舱。 跟随一名家丁来到舱口,果然看见舱门紧闭,家丁拍门向里面喊话,说道海盗已经打跑了,让他们开门,大小姐有话交待。 隔了一会儿,舱门才慢慢打开,出现一条甬道,里面隐约站着一群人。 家丁看了东方颖一眼,微笑不动。 东方颖不疑有他,飘然跨步而下,走进底舱,家丁迟疑了一下,也跟下去了。 过了甬道,就是一间货舱,摞满了货物,似乎有茶叶和药材的气味,后头应该是厨房,两边是动力橹桨舱。 这时甬道尽头站满了短衣汉子,个个神色紧张地望着东方颖和家丁。 家丁当先开口道: “各位不要惊慌,我是南宫家的王理事,海盗已经败走了,这位姑娘是鼎力相助我们打跑海盗的东方女侠。 “大小姐委托她来跟你们说话,请各位听从东方女侠的吩咐。” 众船工木然点点头,东方颖看了看四周的情形,扬声说道: “各位大哥,你们也知道这艘船被海盗的大炮击中,桅杆断了,风帆也烧了,而后面海盗的炮船还在虎视眈眈。 “如今唯一的动力就是你们手中的船橹船桨,故而你们的举动关系到我们能否安然逃生。 “等会儿我们会假意跟海盗谈判,装作送钱物过去给他们,实则是要偷袭他们。 “为了行动成功,迷惑海盗们,请各位大哥帮忙搬一些货物过去, “之后也不要轻举妄动,直到有大小姐的命令,你们再开船,好吗?” 船工们互相看了看,然后纷纷点头答应。 东方颖抱拳说了声感谢,便跟王理事转身返回。 女侠东方颖快步来到最高的了望台,看到黎飞羽面色蜡黄,只剩一口气吊着, 她撇了撇嘴,用一块布条绑住黎飞羽的嘴巴,面朝远处的海盗船提气喊道: “三当家,既然你们不肯走,那应该是惦记着南宫家的财物了, “南宫小姐愿意分一半给你们,请三当家放我们走,不要开炮,好不好?” 对方海盗船半天没有回应,东方颖耐心等待,果然不久传来三当家的声音: “一半钱粮不够,还要留下两个女人,答应了我们就成交。” “王八蛋!果然有够无耻!” 东方颖心底下暗骂,不过转念一想,这样正中下怀,自己可以假扮南宫家的女眷,光明正大地接近他们。 于是答应道: “可以。那我们就将一半财物搬到旁边的船上,留下两个漂亮丫头,等我们离开后,你们自己过来取。” 果不其然对面的三当家提出要求: “我们哪儿知道你们往船上搬了什么东西?说是钱粮财物搞不好是一堆破衣烂衫。 “这样吧,你们将东西和女人搬到小船上,派两个人把船划过来。” 东方颖故意为难道: “那我得跟南宫小姐商量一下,再回复你们。” 当下东方颖走下了望台,去和南宫慧月假意商量。 这是早已意料中的事,南宫慧月当然不会反对,只是派谁跟船和划桨,较为头疼。 这一去,危险重重,虽然说东方颖武功盖世,对付几个海盗不成问题,但是海盗心狠手辣,可能手中还有火枪,动起手来可难保性命无忧。 南宫慧月的贴身丫鬟小云和小霞自告奋勇,愿意跟着东方颖去对付海盗。 南宫府的家丁赵忠全和那名瘦高个护卫钱大勇也挺身而出,要充当船工,负责划船。 南宫慧月很是感动,东方颖安慰了一番,说到时候听她口令,大家立马蹲下藏好,由她一个人出手就行了。 东方颖便上去和对面三当家回复,南宫小姐已经同意,但是要求三当家承诺不得伤害船工性命,完事后必须放人回来。 三当家自然是随口答应,催促快点装船。 这边王理事和赵忠全安排船工水手,搬了十几口布袋和几大箱货物放到海盗船上; 东方颖让小霞跟自己对换了衣裳服饰,站到高台上去迷惑对方,而自己跟小云缒着绳子溜到了海盗船,俏立在船头。 在出发前,东方颖从死去的海盗身上一一找回了自己射出的飞刀,擦干净血污放回束腰的皮革刀筒,紫虹剑则藏在装药材的一口木箱里。 第5章 任你翻江倒海 家丁赵忠全和护卫钱大勇换上船工的装束,也跳下了海盗船,站在船尾处摇动长橹,驱船往不远处的海盗炮船划去。 南宫慧月由两个丫鬟扶着,站在阁楼前栏杆内,看着小海盗船慢慢离去,脸色凝重。 一旁的王理事已经指挥余下的家丁和船工,将所有的货物都搬上另一艘海盗船。 他提着一把砍刀,转身对南宫慧月道: “大小姐,机不可失,咱们赶快下船,把绳子斩断,这就全速离开。” “你着什么急?我要等东方女侠凯旋归来。”南宫慧月正色说道。 王理事神情有些焦躁,语气强硬道: “大小姐当机立断啊,此时不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南宫慧月冷冷扫了他一眼,不悦道: “你是什么意思?南宫家的事情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王理事挺了挺腰杆,煞有介事地说道: “大小姐误会小人了,我只不过是为了南宫府的利益着想。 “那位东方女侠来路不明,就算她消灭了海盗,谁敢断言她不会回过头来劫持我们,我们哪里是她的对手? “只怕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你给我住口!”南宫慧月怒声呵斥,气愤之极:“若不是东方女侠相救,我们这些人早成了海贼们的案板鱼肉,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 “东方女侠是我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侠义无双,绝不会做出你口中的那种龌龊之事。 “你再敢信口雌黄,诋毁东方女侠,本小姐断不会轻饶!” “既然大小姐执意不听小人良言相劝,那就怪不得小人了。” 王理事悻悻然说道: “我只好先行一步,将采办的货物安全护送回府,并向老爷禀报这次行程的原委经过。” 说着径自转身走下阁楼,留下南宫慧月和四个丫鬟置之不理。 南宫慧月气得粉脸煞白,心口一痛,弯下腰咳嗽起来。 几个丫鬟忙搀住小姐,又是捶肩又是揉背,不知如何是好。 ………… 东方颖四人乘坐的这艘海盗船虽有两道帆,船体并不大,比她搭乘的那条渡船大不了多少,胜在于有风时速度快捷。 赵忠全和钱大勇体格健壮,二人摇橹配合得也很有默契,驾驶这条船并不吃力。 不消多久,便划到了那艘炮船旁边。 那炮船作为海盗的主力船,自然是坚固高大了许多,同是双桅帆船,甲板却高出了五六尺。 东方颖悄声对小云说道: “我现在就单独上船,把海盗们都给宰了,你们在船上藏好,等我回来。” 小云担忧道: “女侠你一个人去可以吗?千万要当心啊!” 东方颖轻松地说道: “小云妹妹你放心,我之前不也是一个人灭了几十个海贼吗?对我来说犹如探囊取物。” 说着抽出箱子里的紫虹剑,对赵忠全和钱大勇说道: “保护好小云妹妹,我去了。” 二人也低声嘱咐了一声“小心。” 东方颖飞身跃上炮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见甲板上空空荡荡,并没有海盗。 突然从中间船舱里冒出一个声音: “这位女侠,你好像并不是南宫家的女眷啊,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多管闲事呢?” 正是三当家的声音。 东方颖浑然不惧,冷笑道: “废话少说,本姑娘就是专为剿灭你们这些匪寇而生,引颈就戮吧!” 话毕挥剑冲入舱室,但见一个中等身材的青衣汉子端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东方颖左右一打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埋伏,心中也是微觉奇怪,那些炮手和水手躲到哪里去了? 猛地心中打了个突,暗叫不好,正要转身退出舱室, 只听那三当家喊了一声:“着。” 头顶一阵风声飒然,急忙挥剑上撩,“唰”的一下如裂丝帛,一张渔网兜头盖下。 幸亏东方颖反应极快,手中剑又是神兵利器,将那渔网劈成两半,没被罩住。 东方颖足尖一蹬,人剑合一,如闪电般射向堂中端坐的三当家。 三当家右手挥起,东方颖眼前一片雾蒙蒙,却不知对方撒了一包什么粉末。 东方颖暗骂卑鄙,左臂抬起挡住口鼻,闭上眼睛, 同时回剑护身,使出一招“十面埋伏”,剑影千条,水泼不进。 耳中听得三当家夸道: “好剑法哦!女侠你是何门何派的高足?只要你今日不搅浑我们这桩买卖,咱们就互不干扰,一拍两散如何?” 东方颖屏住呼吸,内息暗调,感觉并未吸进粉末,影响内功真气,心中略安。 但是这间舱室十分古怪,不宜久留,而且小云他们有可能也有埋伏,必须赶紧去救援。 东方颖运足功力,剑气鼓起旋风,将室内粉尘扫荡得一干二净。 睁眼看去,椅子上已经没有了三当家的踪影,东方颖更不迟疑,转身飞出舱室。 却看到三当家举着一根火把,已经奔到了甲板上, 东方颖心中打了一个寒战,皱皱鼻子,隐隐闻到一丝刺鼻的硫磺硝石之气。 “难道是火药粉末?”东方颖心下一紧, 只闻得三当家哈哈大笑: “臭娘们,老子送你一个天女散花,喜见如来!” 话音未落,手中的火把已经猛力抛了过来。 东方颖见他抛火把的方位并不是自己,而是高了很多,朝舱室中央扔去。 她恍然大悟,不及多想,纵身跃向栏杆,扑入海面。 刚触及水面,便听得身后“轰隆隆”爆炸之声持续不绝, “好险……” 东方颖知道三当家是将弹药集中到一处,等自己进入舱室,便不惜毁船,引爆火药将自己炸死。 好阴险的毒计! 没想到自己和南宫慧月筹谋暗算海盗,却反被对方识破和算计,差点尸骨无存。 东方颖钻入海里,可是她此刻才想起自己水性一般,充其量只会几下“狗扒式”,在浅海游一游还可以。 然而此刻在深海之中,方圆几十里浩瀚无涯,这可怎么办? 还有自己带来的小云丫头和赵钱二人,会不会也遭了暗算?生死如何? 心中焦急万分,更是连呛了好几口水,不过慌乱中她也没有丢弃手中紫虹剑,死死地攥着剑柄和剑鞘。 晕晕乎乎地冒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眼前一片火红,海盗炮船已经烈焰冲天,还能感受到海风吹过来的热气。 还没调匀气息,便听到一阵女子哭喊声断断续续传来: “……不要啊,别……求求你们……别这样……” 东方颖心急如焚,她听出来那是小云的哀求声,随即还听到几个男子的调笑声: “小丫头长得真水灵,毛长齐了没有呀?让大爷帮你看看!” “老子还没尝过这么鲜的雏儿,今天可得开开荤……” 东方颖哪里听得下这些,气血上涌,看清了海盗船方位,长剑入鞘,插到腰带里,奋力向前游去。 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东方颖吓得急忙缩腿,双脚蹬出,水花四溅中“波”的一声,一个脑袋探出水面, 原来是那个白龙岛三当家,他贼忒兮兮地笑道: “小美人,你还真是功夫了得呀,这样居然都还炸不死你! “不过看你水性不是很好,在这海里老子可是有名的小白龙,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等我把你抓住,一定狠狠折磨你个七天七夜,最后再把你烤来吃了,以报我大哥之仇!” 东方颖肺都要气炸了,破口大骂: “姑奶奶先把你剁碎了喂王八!” 右掌激起一片水花,左手摸出两把飞刀贴水射出,直取三当家的脑门和嘴巴。 三当家躲避不及,“啊”的一声惨叫,沉入水底。 东方颖大喜,放眼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一股殷红的血水浮上水面,随着波浪逐渐扩散。 松了一口气,暗骂: “什么狗屁小白龙,原来是个假把式,不堪一击!” 着急去救小云,转身手脚并用,使劲朝海盗船游去。 突然迎面一张渔网从水里撒出来,将东方颖全身裹住, 东方颖猝不及防,刚用手握住剑柄,那张网却猛地收紧下沉,将她拉入水中。 她的手臂连同剑身,都被渔网缠了个结实。 虽是遭受袭击,东方颖强自镇定,知道一旦自己乱了手脚,便只有接受宰割的下场了。 好在她内功已有较高火候,屏住丹田之气,尽量延长呼吸,绷紧身体,张开眼睛查看。 四周一片幽蓝,自己正被往下拉拽,显然那个阴险的三当家就在底下,要把自己拉到海底闷个半死。 而且三当家不住地扭转身躯,将渔网越勒越紧,以他这样的矫健身手,哪有一点受伤的迹象?可见之前是假装的。 东方颖急中生智,发现左手还能稍微活动,小心地掏出一柄飞刀,运劲割在缠住手臂的渔网上。 一段一段割了四根,终于解开小臂束缚,手腕可以活动。 此刻已经下沉了三丈有余,光线没那么亮了, 东方颖右手握住剑柄,大拇指一推剑鞘,剑鞘滑出,宝剑终于出鞘。 东方颖赶紧用脚跟夹住剑鞘,以免沉下去被三当家发觉。 她玉腕急抖,缠住身体的渔网丝绳寸寸断绝。 一旦脱困,立即翻身朝下,看准底下拽着渔网绳头的三当家,双手挺剑直刺。 三当家没想到东方颖已经隔断了网绳,正尽全力往海底拖拽,突然感觉渔网一轻, 暗叫不好,后背剧痛,被东方颖一剑刺穿后心。 在水里任凭三当家水性多好,那也是叫不出声,只是剧痛之下张口泄气,一连串的水泡汩汩往上冒。 东方颖恨极了这厮阴险狡诈,卑鄙下流, 一招得手,更是趁热打铁,手腕翻搅,紫虹剑一个劲在三当家身体内切了个大窟窿,血浆内脏破体而出,染红了大片海水。 见三当家死得不能再死了,东方颖方才罢休,一口气已经憋不住了, 双脚急速乱蹬,好不容易升上水面,口鼻大张,气喘吁吁地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 第6章 白马红巾天上来 女侠东方颖死里逃生,重见天日,顾不得休息,抹干净脸上的水,巡视周围, 发现那艘双桅海盗船已经离得更远了,凭现在自己的体力怕是追不上,不由得有些沮丧。 将剑插入鞘,觉得体力逐渐不支,探头四下张望,希望能找到一两块破船残骸,好借力追赶。 突然间耳中听到一声熟悉的嘶鸣,“马儿!是我的雪儿在叫我……” 东方颖精神一振,心中热血激荡,循声望向来处。 但见在不远处出现一艘渡船,看船帆正是之前搭乘的那条船,此时那船中央一个白色的身影扬蹄摆尾,挣脱缰绳, 又是一声嘶鸣,“噗通”一下纵身跃入海中,快速向自己游来。 “雪儿,我的雪儿!我在这儿……”东方颖热泪盈眶,拍着水面扬声大喊。 那正是东方颖的坐骑“千里雪”,它发现主人就在水里,于是奋不顾身地跃入海里,前来救主。 这匹白马是东方颖师父精心为她挑选的神驹,天生神骏,且经过体格训练,可日行千里,爬山涉水如履平地。 很快白马就游到了东方颖身边,轻轻地打着响鼻,亲昵地用脑袋挨着主人的脸磨蹭。 东方颖翻身伏在了白马背上,指着远处的海盗船说道: “雪儿,追上那条船,快!” 白马晃了晃脑袋,轻轻叫唤了一声,摆动四肢,奋力朝海盗船游去。 这千里雪真是水陆两用飞毛腿,驼着东方颖,仍是健步如飞,宛似一条大鱼劈波斩浪,不消多时便追上了海盗船。 而那艘渡船上的船老大和船客,则是目瞪口呆地望着白马在海浪中遨游,马背上驼着一位长发红巾的妙龄少女,如梦似幻。 东方颖见距离海盗船仅有一丈远近,已能听到船上女子的低低哭泣声,当即抽出紫虹剑,离开白马投入水中。 这时船上的海盗也发现了东方颖和白马,四五个水手围到船边,有的手握钢叉有的拿着绳套。 “唰唰唰”几下三个绳套对着东方颖扔过来。 东方颖用剑鞘缠住绳套,使劲一拉,三个水手失声惊叫,栽入海里。 东方颖毫不客气,剑势如虹,青锋到处,三颗头颅便与身子分了家。 另两个海盗水手喃喃咒骂,两支鱼叉使劲扎向东方颖。 东方颖荡开刺来的鱼叉,冲到船边,长剑刺入船舷板壁寸许,借力跃出水面。 飞速将足尖在船舷上一蹬,又跃升了三尺多高,这船的甲板离海面约有五尺多,与海盗近身相对。 女侠长剑如毒蛇吐信,闪电般划过两人的下身。 “啊……啊……”两个海盗厉声惨叫,裆下血箭飙射,站立不住,翻身落下栏杆,摔进了大海。 东方颖毫不停顿,剑鞘在栏杆上一拍,人已经飞上甲板。 这艘船比之炸毁的炮船小了很多,宽不过一丈五,长不过四五丈,一眼就能看清船上情形。 一望之下,东方颖真是气冲天灵盖,义愤填膺。 在中段的船舱里,原本设置了两排长椅,其间是过道,通向船尾后桅杆、橹手台和掌舵杆。 这时长椅上下已经被货物占满,过道中一个少女衣裳散落在脚下,双手被吊在顶棚,前后两边站着三个赤膊的男子。 那少女紧闭双眼,泪痕满面,低声地哭泣着,正是南宫月颜的婢女小云。 此刻两个男子正搂住小云胸部和腰肢,大肆抚摸,另一个站在外侧催促道: “你们两个倒是快点呀,玩了半天不干正事,老子等不及啦……” 突然这家伙心口一痛,话音嘎然而止,一截剑尖从胸口突出,闪着瘆人的血光。 “啊……”他惨叫半声,剑尖倏忽不见,他眼前一黑便扑倒不起。 东方颖一剑洞穿外面海盗的胸膛,暴喝一声: “畜生,都给我去死!” 不等其他两人反应,随即又是一剑,劈开了背朝这边那个海盗的后脑,一脚将他死尸踢到船舱外。 然后挥剑割断了吊着小云的绳索,小云当即向这边倒了下来。 而背后那个抱着小云胸部的海盗,也发觉不对劲,抬头便看见东方颖杀红了的眼睛。 刚张嘴喊了一个“你……”,嘴巴就被冰冷的剑锋捅~了进去,痛得放开双手,捂住了腮帮子往后直退。 东方颖左手抱住小云摇摇欲坠的身体,右手手腕急颤,将最后一个海盗嘴巴搅烂,舌头牙齿碎成一堆浆糊。 一掌拍在剑柄末端,长剑破脑而出,将那个海盗钉在了后桅杆的木桩上。 扫灭了所有海盗,东方颖才轻声对小云喊道: “小云妹妹,你醒醒!是我救你来迟了,你别怪姐姐!” 小云浑浑噩噩,突然浑身一震,睁开眼睛,看清了是东方颖,忍不住又惊又喜,一头扑在她怀里哇哇痛哭起来。 东方颖心下戚戚,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屈身捡起地板上的衣裳,给她披上。 小云哭了一会儿,自己捡起肚兜裤衩,转身穿好,披上了衣裳,低着头对东方颖道: “女……女侠姐姐,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可是……可是赵大哥和钱大哥他们……都被贼人害死了……呜呜……” 说着又是惊慌又是难过,抽泣不已。 东方颖柔声安慰道: “我已经为他们报了仇,好妹妹你不要再难过了。我这就带你回去,让南宫小姐好好奖赏你。 “如果姐姐能为你做什么事,可以补偿你,姐姐一定义不容辞。” 小云纳头便拜,珠泪涟涟地道: “小婢不敢奢望什么奖赏,只求女侠姐姐不要将我被……被贼人羞辱的丑事,告诉小姐,小婢便感激不尽。” 东方颖急忙扶起小云,正色道: “但请妹妹放心,我断然不会告诉他人。 “不过其实说起来,咱们虽是女流之辈,讲什么三贞九烈,但是身不由己,有时候也怪不得咱们。 “再说你只是……并没有真正被糟蹋,这算得了什么呢?只是叫蚊子叮了几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云破泣为笑,莞尔道: “姐姐说得倒是有理。 “唉,要是所有天下的姐妹都有女侠姐姐这般胸襟,那便好了。” 东方颖微微一笑,见小云心结疏解了不少,也感欣慰,突然想起自己的千里雪还在海里泡着,急忙跟小云跑出了船舱。 这时海盗船已经没人掌舵摇橹,随波逐流,在海浪中轻轻摇晃。 “嘘哩哩……”海面上传出几声马叫声,原来是载沉载浮的白马看到主人出来,急忙鸣叫示意。 东方颖抱歉地说道: “乖乖雪儿,你别着急啊,我这就想办法让你上来。” “咴咴咴”,白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喷着口气叫道。 看了看四周,虽然有一块长长的艞板,但是这里并不是岸边,无处安放,也用不上。 转头看到了船首放置的一大盘锚缆,又粗又长,心中有了计较, 拿起一头的缆绳,绕过前桅杆,拉了三分之二,互相打了个结, 将铁锚提起抛入另一边海里,船身立时稳定不少。 小云看着东方颖的操作,有些半懂不懂,却又不敢问。 东方颖拉着剩余缆绳,走到船边,对着马儿说道: “乖雪儿,我把这绳子绑在你身上,拉你上来。” 说完抓紧绳头,涌身扑入海里,游到白马身边,把缆绳绕过白马的肚皮, 在白马的胸腹间绕了两圈,打了结扣,使劲拉紧。 拍拍白马的耳朵,说道: “雪儿你忍着点啊,我拉你上船的时候你可能会有点疼哦。” 白马乖巧地点点头,“哞哞”叫了两声。 东方颖回到船上,抓着粗大的缆绳,在手上绕了一圈,立桩扎好马步, 运转真气,灌注于右臂,深吸口气,娇喝一声: “起!” 右臂猛地一甩,粗大的缆绳绷得如一条弓弦,真气到处,便似秋风扫落叶。 白马“嘶”的一声长吟,四蹄出水,天马行空一般,带着漫天的水珠,飞向了船板。 这一幕别说把小云看得捂住小嘴,叫不出声,也把不远处观望的几艘渡船的乘客看得如见神明,惊奇不已。 有些妇女老者更是跪下膜拜,大呼“海神显灵”“天马下凡”云云…… 第7章 人心何向背 原来那艘渡船的船老大更是兴奋不已,对乘客们说道: “各位客官,我早就知道这位女侠非同寻常,必是天仙下凡,这才甘愿为她驱使出力。 “你们瞧,我袁老大果然没看错吧? “这位仙姑孤身独斗一群海盗,不仅救下南宫府的大小姐,还毁了海盗炮船,全歼了几十名海寇! “这是何等英勇卓绝的盖世奇功哟!就算是琼州雷州两地的官府都办不到的事情!” 一众乘客那也是频繁点头,纷纷竖起大拇指: “袁老大说得没错,这位红巾女侠神仙一般的人物,令人大开眼界!” “何止啊,就连她驾驭的那匹白马,也是天龙化身,世间难寻呢!” “海盗们遇到这位仙姑,那真是天命该绝啊!” …… 他们都忘了先前东方颖执意要救人,而他们怕事反对的场景了。 却说白马让东方颖运起神功,拉上了船头,四蹄踩在甲板上,抖落了一身海水,不住的扬首叫唤,神情十分高兴。 东方颖也是欣喜不已,上前抱着白马的脑袋,亲着它的眼睛说道: “好雪儿,这次都亏了你,你真是我的好帮手!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白马低声叫唤着,头脸蹭着主人的胸口,一副撒娇的样子。 船舱边的小云羡慕地走上前,抚摸着白马的背脊,说道: “女侠姐姐,这马儿是你的坐骑是吗?真是好看,还会游水呢,太棒了。” 白马感到小云在摸它,扭过头不满地朝小云打着响鼻。 小云愣了一下,赶忙收手,东方颖微笑道: “雪儿不要生气哦,小云妹妹没有恶意的,她是我的朋友,你可不能吓她。” 白马这才低下头,甩了甩湿漉漉的尾巴,一副温顺的模样。 小云夸道: “女侠姐姐你好厉害,这白马真听你的话哦!” “那当然!”东方颖得意道,“这是我十六岁生日,师父专门送给我的礼物,我可喜欢它了,这两年我们形影不离,一直都没分开呢。” “你师父对你真好!”小云羡慕地说,“女侠姐姐,你能告诉我你师父是哪位高人吗?” 东方颖似乎不想泄露师父的身份,便转移话题道: “小云妹妹,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我们应该尽快赶回去,给你家小姐报信。 “海盗都已经歼灭了,大家也可以放心地来往于这条水道。” 小云重重点了点头,说道: “好啊,我也想我们小姐了。 “可是我们现在离原来的地方好像挺远的,怎么回去啊?” 东方颖自信地说道: “这个不难,我刚刚学会了摇船橹,你负责把好舵,咱俩配合就可以把船划回去。” 小云点头答应,东方颖拍了拍白马额头,把它身上的缆绳解了下来,拉起船底的铁锚,然后和小云从船舱走向船尾。 东方颖把三具海盗尸体丢进海里,用海水洗干净了紫虹剑的血污,然后和小云一道,将被杀害的赵忠全钱大勇的尸身抬到船头甲板,并排放好。 她放眼眺望了一下,赫然看到不远处的楼船,距离这里大概有两里左右。 二女回到船尾,先练习了一下摇橹和掌舵的配合要领,稍微熟练之后,便准备朝楼船方向划去。 这时却有三四艘渡船靠近了她们,其中就有东方颖搭乘的那一艘。 东方颖和小云正自奇怪,他们划过来做什么?只听那个船老大喊道: “小仙姑,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呀?可需要帮忙?小民愿意效劳。” 另外两三艘渡船的船老大也表示愿意为女侠效力。 东方颖心中一动,回答道: “多谢几位大叔,可否借我们两个船工,我们要去跟南宫府的大船会合,可是这艘船不大不小,我们两个女孩子划船实在有些吃力。” 袁老大一听爽快地说道: “小事一桩,能为小仙姑效劳,是我们大家的荣幸。 “不过也不用借人了,我把缆绳抛到你们船上,小仙姑将绳子系在船头,我们在前面拉,你们自己也可以摇橹,这样就轻松多了。” 东方颖微笑道: “如此甚好,我们船上也有缆绳,我已经绑好了,这就抛给你们吧。” 袁老大自然说好,当即东方颖将先前绑白马的缆绳抛给了袁老大,袁老大系牢在木桩上,之后和三名船工操舟向着楼船方向驶去。 其它三艘渡船似乎不甘人后,也紧紧跟在海盗船两边,左右护航一样不离不弃。 他们都见证了东方颖大杀四方,歼灭海盗的壮举,深感女侠为海峡水道清除匪患骚扰,功德无量,很希望多了解东方颖的身份,记住这份恩情。 一路上东方颖和小云摇着橹舵,跟旁边的渡船船工和乘客攀谈了起来,话题自然少不了这次歼灭海盗的场面,以及东方颖的来历。 东方颖只是告诉他们,自己的姓名,从小是一名孤儿,流落到万宁地界,后在笔架山被一高人收养,传授了武艺,其他的就不愿多说了。 有了袁老大的领航和牵引,一行五条船,浩浩荡荡很快靠近了那艘桅杆折断,船首破损,已经微微倾斜的楼船。 ………… 在楼船上,王理事大摇大摆地走下阁楼,站在一层甲板,对着十来个负伤的家丁护卫、十一名船工水手高声说道: “各位南宫府的同仁兄弟,咱们是不是南宫商号的雇员和伙计?该不该为南宫商号大局利益着想? “眼下大小姐一意孤行,置南宫商号的利益于不顾,陷各位身家性命于危险之地,我们还能跟着她胡闹吗? “临行前,老爷特别交代我,若是大小姐有处事不当之举,可以力劝改正,倘若无效,则由我代行老爷之权,以保全采购物资为首位,护送回府。 “是南宫商号的人,就当听从老爷号令,各位兄弟,都随我一起换乘小船,扬帆回府。 “只要货物不失,老爷面前,必是大功一件。” 王理事一番慷慨激昂,众人先是一阵惊讶,后来面面相觑,更后来心志有些动摇,似乎觉得王理事言之有理。 正当王理事摇唇鼓舌之际,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家丁问道: “王理事,你说老爷让你专行职权,可以承担押运货物之责,可有什么凭证?让大家如何信服你?” 王理事煞有介事地伸左手拿出一枚翡翠扳指,高举过头说道: “各位兄弟伙计,这就是老爷特地交给我王某人的信物。 “这枚冰种翡翠扳指,珍贵无比,常人难得一见,大家都认得是老爷的贴身之物,总不会错吧? “陈算师,你也是老爷的亲信,应该识得这枚扳指吧?我可有胡说?” 那名家丁陈算师打眼一瞅,无话可说,默默点了点头。 王理事愈发得意,当下一挥手中刀,喝道: “现在就都听我的,所有人转移到小船上,迅速扬帆回府,不得有误。” 说完走到船边,将缠绕在楼船上的飞爪纤绳一一砍断,当先跳到了下面的海盗船。 其他的家丁护卫和船工,见王理事言之凿凿,加之本身也想及早摆脱险境,于是纷纷跟着跳下楼船。 陈算师抬头看了看南宫慧月,心有不忍,喊道: “王理事,就算你有老爷的密令,可也不能丢下大小姐不管啊! “她可是老爷的亲骨肉,若是有失,难道老爷能原谅你?” 王理事扬首叫道: “又不是我要把她留在这里,你们也都听到了,我劝大小姐赶紧走,可她执意要等那个女强人,我有什么办法?” 陈算师回头规劝南宫慧月道: “大小姐,王理事所言也不无道理,那位东方姑娘不知是什么来头,人心叵测,咱们可不能将身家性命托付于外人。 “还是跟大家一起下船吧,多留无益啊。” 南宫慧月咬了咬银牙,叹气道: “想不到父亲居然对我如此放心不下,信我还不如信个外人! “既是如此,我迟一些回去早一些回去,又有何区别呢?” 侧身对四名丫鬟道: “你们不必陪着我担惊受怕,就先跟大家走吧,这次我若不死,你们再来侍候我。” 四名丫鬟犹豫了一阵,终是含泪拜别了小姐,随后走下了阁楼台阶。 南宫慧月抬头对着上面了望塔的小霞喊道: “小霞,你也下来吧,跟他们一块走。” 小霞居高临下,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毅然摇头道: “不,小姐,你不走奴婢也不走。” 南宫慧月又是欣慰又是凄凉,正要再劝小霞,突然听得远处海面轰然巨响,忙抬头远望, 但见几十丈外那艘海盗炮船,浓烟翻滚,火光飞舞,炸得是樯橹灰飞烟灭。 第8章 侠女救美女 “啊!”南宫慧月见状花容失色,她预感东方颖已经攀上了那艘炮船,这样的剧烈爆炸,任她武功再好,那也是九死一生。 不禁心下悲痛,手抚胸口叹息道: “东方女侠,是我思虑不周,害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此刻陈算师和四名丫鬟尚未下船,被这猛烈的爆炸声吓了一跳,都赶紧趴在甲板上,头也不敢抬。 而王理事却是哈哈大笑,幸灾乐祸地说道: “大小姐,亏你还指望着那个女强人铲除海盗,凯旋归来,这下死心了吧? “您现在要是改变主意,下来跟大家一起走,还来得及。” 南宫慧月趴在栏杆上,冷笑道: “王理事,你可真英明啊,如今是你主持大局,我跟你回府去,那都是你的功劳。 “我爹爹跟姨娘应该要论功行赏,好好重用你了!” 王理事志得意满地说: “谁让老爷和姨太太信任我呢!大小姐看样子是不想走了,那小人也不强求。 “大不了被海盗掳了去,老爷再多出一些赎金去捞你就是了。” 说罢得意洋洋地挥手传令众船工: “老宋,开船吧!众兄弟齐心合力回到琼州,只要船一靠岸,我每人赏你们二两银子, “此外禀报老爷,若有赏赐,我再分一半给各位。” 一众船工和家丁护卫,都很是高兴,欢呼雀跃,大夸王理事仗义,大家今后都愿意听从王理事调遣。 当下众人在王理事指挥下,接住了陈算师等四五个人,绑扎好货物,升起船帆,摇橹的摇橹,划桨的划桨,慢慢将这艘海盗船驶离楼船,往南边海岸开去。 南宫慧月和小霞默默地看着众人远去,相顾黯然,小霞问道: “小姐,你说东方女侠真的会失手吗?她那么好的武功……” 南宫慧月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只求妈祖娘娘保佑,能让东方姑娘化险为夷,平安无恙!” 那个一直被绑在柱子上,只剩了半条命的黎飞羽,使劲咬断了勒住口舌的布条,张口狞笑道: “哈哈哈,那个小浪货肯定被炸得粉身碎骨了!这就是得罪我们白龙岛水寨的下场! “识相的快些把我放开,不然等我手下弟兄杀过来,你们这两个娘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小霞大吃一惊,双手举起一把匕首指着他: “你吓唬谁呢?他们敢上来,我……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黎飞羽不屑地道: “就你?怕是连只鸡都没杀过吧?来来来,你捅老子一刀试试!” “你可别逼我!我真的……动手啦……”小霞小脸蛋憋得泛红,咬牙说道。 黎飞羽瞪起布满血丝的牛眼,喝道: “快动手啊!老子血多得很,多放一点,哈哈!” 小霞被他一声大喝吓得小手颤抖,匕首竟然脱手掉落。 “哈哈哈小妞儿,让大爷瞅瞅,你是不是吓尿了!”黎飞羽放肆地笑道。 “小霞,你下来扶着我,让我上去杀了这畜生!” 南宫慧月强忍着身体不适,气喘吁吁地对小霞说道。 小霞急忙捡起匕首,扶着栏杆跑下了望台,走到南宫慧月身边。 左手扶着小姐的柳腰,担心地说道: “小姐,你的伤没好,上不去的,要不就算了,那个贼头子也跑不掉。” 南宫慧月恨恨道: “无论如何,我都要先杀了这个畜生!快,扶我上去。” 小霞只好答应,把她的一只手架在自己肩头上,半抱着她的身子,艰难地往台上攀登。 黎飞羽见了主仆二人的窘态,心下十分惬意,他一生杀人如麻,脑袋别在裤腰上,倒也不惧自己死于非命。 加之他现在双臂被斩断,下身命根子被刺了一刀,已是形同废人,生无可恋,只求速死, 是以仍然不住口地取笑二女: “你们倒是快点爬呀,大爷这里好痒啊,等着你们两个小骚货来挠痒痒呢……哈哈!” 那了望塔建在阁楼平台的右前方,高出两丈有余,台阶又窄又陡,还是螺旋形状, 常人上下都费力,更何况是身受重伤,气血亏虚的南宫慧月呢。 二女走走停停,一步一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塔顶平台。 南宫慧月憋着一口气,接过小霞手中的匕首,揪住黎飞羽的领口,骂道: “恶贼……你全身上下都是罪恶,本小姐此刻就把你千刀万剐,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黎飞羽舔着毫无血色的厚嘴唇,阴笑道: “所谓爱之深恨之切,你这骚娘们恨我入骨,那应当是爱老子爱到肉里去了…… “哈哈哈,死在你手下也不冤了,我在下面等你做夫妻……” “噗!”不等他继续大放厥词,南宫慧月一刀插进他嘴里,切齿道: “你这张臭嘴是真恶心,喂狗都不吃!” 使劲戳了四五刀,将黎飞羽的舌头都搅烂了。 黎飞羽痛得死去活来,却再也说不出话,使劲一口血水喷向南宫慧月。 好在此刻突然船身一晃,船头吃水太深,已经沉下去一半,使得船尾翘起。 黎飞羽那口混合着断舌的血水没有喷到对方,南宫慧月和小霞也是站立不住,歪向一边,摔倒在了护栏之下,匕首也掉下了高台。 南宫慧月背部的伤口顿时开裂,鲜血又渗了出来。 小霞死死抱住南宫慧月,哭喊道: “小姐你别再动怒了,这个恶贼自有老天爷来收他,咱们不必跟他置气伤了自己……” 南宫慧月定了定神,知道小霞言之有理,柔声道: “行,那我们下去……各安天命吧!” 小霞正要扶起她,突然二女听到远处多人呼喊的声音,还有马儿嘶叫的声音, 二女奇怪地张眼望去,竟看到一匹白马驮着一个人在海中破浪而行,急速游弋,而周围几条渡船正有人围观和呐喊。 小霞失口叫道: “小姐你快看,那人好像是东方女侠,她还没死!” 南宫慧月定神凝望,相距太远,根本看不清马上之人的相貌,但是她头顶的红色头巾分外显眼,不正是东方颖佩戴的吗? 但是她宁愿相信那人就是东方颖,顿时来了精神,撑起身子,坐在高台上, 靠着护栏说道: “没错,东方姑娘神功盖世,我就说她没那么容易死的。 “太好了小霞,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小霞也高兴地点点头: “那我们有救了小姐,看来海盗都会被女侠杀光的, “照我说,东方女侠真的有神灵庇佑,不然怎么会有一匹白马凭空来驮她呢!” 二女兴奋之下,却把绑在柱子上的黎飞羽给抛到了脑后, 好巧不巧船身这一倾斜,竟然把他后袋狠狠磕在木柱上,他本来就半死不活,这一下登时让他晕死了过去。 二女四只眼睛紧紧地看着远处海面,看到东方颖杀上了贼船,又拉起海水中的白马,直到最后,由四条渡船簇拥着往这边驶来。 二女简直是心潮澎湃,浑然忘了身外之物,双双扒着护栏,不住朝着东方颖乘坐的船只挥手叫喊。 “女侠,东方女侠,我们在这儿……” 那边船上的东方颖也看到了二女,在高台上挥手呼喊着她,也招手回应,叫道: “南宫小姐,你们没事吧?别着急,我来救你们。” 南宫慧月忙对小霞说道: “快,扶我下去。” 二女挣扎着站起来,正要往下走,突然船身又是一晃,随即发出“格格格”巨大的响声,底舱破裂,船身一点一点往下沉。 “啊……”二女失去平衡,再度摔倒,南宫慧月滑出护栏格栅,往下面滚落。 小霞急忙伸出双手扯住了南宫慧月的手臂,她自己卡在护栏边,死死地撑住不敢放手。 南宫慧月神情恍惚,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小霞焦急大叫道: “小姐,你可不能松手……快点抓紧我!” 已经靠近楼船的东方颖见状,二话不说,飞身跃上了主桅杆,迅如猿猴般窜到顶端, 看看跟了望台高度差不多,当即一手抓着帆布的缆绳,纵身飞跃两船的间隔,扑向了南宫慧月。 旁边几条船上的众人,见此情形,也是齐声惊呼,无不暗自捏了一把汗。 第9章 借力用力 这时船身已经下沉了将近一丈,底部舱室完全进水,下沉得更快了,摇晃得也更剧烈了。 小霞力气本就弱小,加之船身倾斜,她的手臂受到栏杆的摩擦挤压,更是使不上劲, 急声叫道: “小姐,我……没力气了……” 再也抓不住南宫慧月的小臂,“嘶啦”一声,南宫慧月脱手掉落,小霞的手里只剩下半截断裂的衣袖。 “啊……”南宫慧月和底下几十名观望者尽皆发出惊叫声。 说时迟那时快,东方颖已然像一只大鸟扑将过来,看准位置,左手伸长,一把揽住南宫慧月的纤腰。 南宫慧月本已迷迷糊糊,感觉身在云端之中,不知将飘向哪里,猛地感觉被一支有力的手臂拦腰抱住,登时清醒了过来。 她侧头看向抱住自己的人,见那人眉目如画,俊美的面容在午后的艳阳下显得熠熠生辉,明眸皓齿,光彩照人。 “你……你是东方女侠!你又救了我的命……” 东方颖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肢,一手紧握缆绳,运劲一拉,二人便同时向所在的海盗船荡了过去。 “南宫小姐,还好我回来得及时,以后可不能爬那么高,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地方。” “嗯,我知道啦!以后我都听女侠的话。” 南宫慧月柔声细语地说道,双手也是紧紧抱着她的肩膀,脑袋靠在她的胸前。 东方颖微微皱了下眉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让别人碰到自己的酥胸,感觉敏锐的她立时娇躯微微一震,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滋味。 还好南宫慧月也是个女孩子,东方颖收摄心神,暗自对自己说,她也是受了惊吓,这是很正常的举动,没什么大不了的。 很快二人便荡回到船帆之下,东方颖放开缆绳,搂着南宫慧月轻轻落在甲板上。 在船尾把舵的小云兴冲冲地跑过来,跪在二女面前,含泪道: “小姐,你刚才可吓死我了!谢天谢地,终于没事了。 “东方姐姐,小婢万分感谢您搭救我家小姐的大恩大德!” 众人一见南宫小姐得救,都是忍不住鼓掌喝彩,大赞女侠本领高强,义薄云天…… 东方颖急忙放开了南宫慧月,同时将小云拉了起来,微笑道: “这才多大的事,值得大惊小怪吗!小云妹妹,以后可别再这么客气了。” 南宫慧月双脚着地,有些怅然若失,看着东方颖,轻声说道: “东方……姑娘,你……不管怎样,你屡次相救于我,慧月铭记于心,一定会报答……” 话未说完,便听得袁老大高声叫道: “不好了,楼船要沉没了,大家快些离开,不然会被卷进去的!” 同时急切地呼喝船工们,赶紧摇船离开这片水域。 其它的船只老大也都醒悟过来,知道这艘巨大的楼船一旦彻底沉没,周围必然掀起一阵强劲的漩涡,若是逗留在附近,连船只都会被卷入漩涡里。 当下大家都手忙脚乱摇动橹桨,拼命驾船逃离。 东方颖自小居于山中,平生第一次出海,对海洋及行船的规律知之不多,但是见众人如此慌张,也是警觉了起来。 南宫慧月更是深知沉船引起的漩涡有多恐怖,急忙对东方颖道: “东方姑娘,快快离开这里,大船马上就要沉没了,十分危险!” 东方颖心中一凛,不过她马上想起楼船上还有人,问道: “对了南宫小姐,你们船上的那些人都走了吗?就只剩下你和小霞两个了吗?” 南宫慧月一惊,这才想起小霞还在高台上,忙点头道: “对对对,还有小霞没有出来……这可怎么办?” 小云看向对面已经淹到二层阁楼的楼船,小霞正彷徨无助地呆立在高台上,又是“扑通”跪在东方颖面前: “女侠姐姐,你一定要救救小霞,她是我的亲妹妹……” 东方颖拍了拍小云的手,郑重地说: “小云妹妹你放心,我会把小霞救回来的。” 这时候前面的渡船已经开始往外围行驶,搭在两船之间的锚缆也渐渐绷紧,势必将这条船也拖离此处。 “没有时间了!南宫小姐,小云,你们在船上等我,我去救人。” 东方颖解下腰间长剑,放到船舱中,然后便要从船尾扑入海里。 “姑娘!你等等!” 南宫慧月叫道,冲上前对着东方颖痴痴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也跳进海里找你去!” “你说什么呢南宫小姐?别担心,我刚才都经历了一次海底的大冒险,我已经有经验了,这大海也没啥可怕的!” 东方颖奇怪她怎么这样担心自己,莫名其妙的,挥了挥手,便扑入大海之中。 南宫慧月“啊”的跨步追上去,差点没一脚踏空,摔进海里。 小云在后面赶紧拉住小姐手臂,劝道: “小姐你别担心,女侠姐姐神通广大,一定会安全把小霞救回来的。” 南宫慧月幽幽叹息一声: “但愿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啦,心里面就是空荡荡的,心慌得很……” 小云哪知道她的心思,只想着她是担心东方颖和小霞的安危,只能好言安慰。 在一片桨声水声中,这条海盗船也被渐渐拖离海面,驶向外围区域。 ………… 东方颖跃入海水中,迅速游向楼船位置,看到楼船已经只剩下阁楼的屋檐和后面桅杆的上半截。 而那座了望台还有一半的楼梯露出在水面,台面离海水越来越近,再过不了一盏茶时间就要完全淹没。 东方颖本来水性就不佳,此刻船身周围的海水已经向内倒流,隐隐产生了一股吸引力,将她拉得身不由己往水底沉下去,很难靠近了望台。 东方颖这才后悔太过大意,没有带一根绳子下水,好缠住了望台楼梯,这下该如何避免不被吸进水底? 正自焦急,忽然手指碰到一张漂浮的桌子,应该是阁楼或一楼船舱中的家具被海水冲了出来。 东方颖心里一动,翻身跃上桌面,看看距离屋檐仅有三四尺远,当即一蹬桌子,飞身窜上屋檐。 她早已看好,屋檐旁边还有一截后桅杆没被淹没,上面还有绳子和帆布。 东方颖掏出飞刀,扑到桅杆上,割断了两截缆绳,连接在一起,足有两丈长度。 她回到另一个角的屋檐,靠近了望台,然后抛出绳索,缠住了高台栏杆。 手一用劲,身子便凌空飞向高台,稳稳落在小霞面前。 小霞望着四周暗流涌动的海水,早已吓得脸蛋煞白,不知所措。 东方颖蹲下身来,柔声道: “别怕别怕,快趴到我后面,姐姐背着你离开这里。” 小霞急忙照办,趴在东方颖后背,双手死死抱住她的脖子。 东方颖一甩绳子,将她和自己紧紧缚在一起,然后便要纵身跳回海里。 这时便听得身后传来黎飞羽嗬嗬叫唤的声音,东方颖一听,懒得管他死活,一脚后踢,踹在他胸口,将他踹的又晕了过去。 小霞有些不忍地问道: “女侠,就这样让他在这里等死吗?” 东方颖冷笑道: “这种人死有余辜,老天爷也救不了他!甭管他了,咱们这就走。” 说着就跨上栏杆,背着小霞跃入海水之中,奋力向外游去。 此刻水已经快漫到了望台,漩涡逐渐增大,二女此刻就是在逆流而行。 海水向内向下的吸力,就像是一个内力雄厚的内家高手,正用连绵不绝的掌力向二女推来。 东方颖在奋力游泳之际,发觉自己划动的力气总会被一股相向的力量消弭殆尽,无法前进,进半步退半步。 刚开始东方颖也是无法可施,后来在尝试中逐渐发现,自己越是与水流相抗,反而越是劳而无功。 东方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师父的法号,称为“以柔师太”,师父说是有“以柔克刚”之意,也曾教她一套太极拳,说道临阵对敌不可一味猛冲猛撞,也应当学会反其道而行之,借力用力,以柔克刚。 当初东方颖只是一知半解,此刻身处这大海漩涡之中,才仿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了拳中之意。 于是东方颖双手不再简单朝后拨水,而是使出云手的圆柔之法,划了个圈,掌力带动水流,将自己的力气加上水流冲击之力,回过头来又反推在自己身上。 果然这样一来,自己竟然向前蹭了一尺。 东方颖茅塞顿开,继续如法炮制,往自己压来的海水,犹如一波一波的掌力被自己牵引绕了个圈,从背后推向自己。 不知不觉中,在自己二人之间,形成了和周围两侧相反的一个独立流向,两边海水还是往里面涌去,而二人背后却是往外面袭来。 东方颖大喜过望,内力更是尽数施为,全部灌注于双臂之上,搅起了一股与漩涡抗衡的反作用力,越来越顺滑地将自己和小霞往前推。 小霞伏在东方颖背上,只是感觉二人往前游得越来越快,却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更不知道东方颖在这一划一拨之间,已然领悟了一层更加高明的武学。 第10章 萍水相逢别亦难 东方颖的“水中云手”越来越是得心应手,甚至结合了之前跟袁老大学来的摇橹技巧,手形变化犹如橹片转折,拨水时如何弱里生强,回手时如何实中化虚,尽得其妙。 一袋烟功夫,东方颖背着小霞就已经游出了十几丈远,海水倒灌之势已经小了很多。 小霞回头一看,只见那艘楼船已经沉的只剩下一个了望塔尖端,至于黎飞羽则是淹没至顶,连头发都看不见了。 “女侠姐姐,我们是不是脱险了?这里的海水已经颇为平静了,歇一歇吧!” 东方颖刚悟出武学奥义,兴致正高,嘻嘻笑道: “我还不累呢!小霞妹妹,你相不相信,我背着你也能追上前面的海船?” 小霞佩服地说道: “我听大家都说姐姐是仙女下凡,海神显灵,本事可大了,小霞肯定相信了。” 东方颖咯咯娇笑道: “你这还当真了呀?我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什么仙女下凡,海神显灵的! “不过我从小跟着师父练武学艺,身上还是有些手段的,对付那帮海盗土匪,绰绰有余!” 小霞不由叹声道: “要是我们小姐也有女侠这样的本领,就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东方颖放慢了速度,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被海盗头子劫持的事情吗?” 小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闭嘴不说了。 东方颖觉得她话里有话,而且心里也在纳闷,为何整艘楼船就剩下了她们两个女孩,其他人都去哪儿了?为何会抛下两个弱女子不顾? 她心里暗自狐疑,心想还是回到船上,好好问一下南宫慧月,才能知道原委。 于是又加快了速度,尽力向前面几条渡船追去。 这里已经远离了沉船的位置,漩涡不会波及,海波平静, 不过东方颖还是运用刚刚领悟的方法,既向后划水,又掌力回旋,卷动水波反向推在自己身后。 没想到竟然效果奇佳,比之平时游泳速度快了一倍有余,比先前白马浮波趟水还要快。 只见东方颖双掌翻飞,海平面卷起无数水花,二人在水花之间穿行而过,成一条直线掠过海面。 前面的渡船速度也已经慢了下来,众人回首望向沉船方位,楼船已经几乎看不到踪影,却看到两位少女叠在一起,乘风破浪而来。 这是什么情况?众人啧啧称奇,以为看花了眼,难道是二女的身下骑着什么海龟鲨鱼之类的家伙,不然怎么会游得这么快? 转眼间,东方颖已经驼着小霞,冲到了海盗船的船舷边上。 东方颖收了功力,背着小霞在海水中稳住身形,叫道: “南宫小姐,小云,我把小霞救回来了,我们都好好的。” 南宫慧月和小云早就在船尾看到二女回来,急忙往前跑到甲板,扶着栏杆朝二女挥手,喜极而泣。 南宫慧月噙泪道: “东方姑娘,你的恩情真是形同再造,慧月无以为报……” 东方颖摇头笑道: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严重啊,不就是出把力气的事嘛! “好了,我们要上去了,等下我有话问你。” 说着解开绑在自己腰间和小霞后背的绳子,随手一甩,挂住了栏杆, 然后一运劲,抱着小霞就如鲤鱼跃龙门,从海水里冲天而起,带着晶莹的浪花飞到了甲板上。 这一幕自然又是博得周围众人的一番惊叹,对红巾女侠的敬仰膜拜之情,更是难以言表。 二人甫一落定,小云就扑上来抱住了小霞,姐妹俩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而南宫慧月也是情不自禁,上前抱住了东方颖的双臂,脸埋在她的肩头,激动地说: “姑娘,我……好担心你……幸亏妈祖娘娘护佑,你们都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东方颖忙把她轻轻推开,强忍着尴尬说道: “南宫小姐,你别往我身上靠……你看我身上都是水,再把你衣裳弄湿了。” 南宫慧月粉脸一红,下意识退了两步,却不小心脚下拌在一截锚缆上,往后面仰天摔倒。 东方颖见状忙冲上前拉住她手,将她扶住,想起她身上还有伤,歉意地说道: “小姐当心啊,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南宫慧月心儿砰砰跳,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摇摇头说道: “不怪你,是我自己笨手笨脚的……” 东方颖扶着她走到船舱内,给她把了把脉,觉得她体内伤势并无大碍,应该只是外伤严重一些,须得尽快给她上药,免得伤口溃烂。 当下从腰间解下那个小葫芦,打开塞子一看,还好塞子非常紧密,并未进水, 倒了一粒药丸出来,说道: “南宫小姐,你后背的伤口须得敷药,才可避免发炎加重,也能愈合得快些。 “这是我师父研制的治疗内伤的丹药,打碎了外敷也是可以的,我先给你敷一下。” 南宫慧月喜滋滋地说道: “好啊,女侠对慧月可真好!” 东方颖微微一笑,让小云和小霞给她解开外衣中衣,露出后背,手指微一用力,将药丸搓成粉末,小心地撒在伤口上。 很快药粉都渗入伤口,东方颖想了想,问道: “南宫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批货物里面,应该有几箱是药材,对吗?” 南宫慧月点头道: “是的,有一箱是人参鹿茸石斛等珍贵药材,可惜不在这条船上。” 东方颖微微颔首,怕她着凉,让小云小霞给她系上衣襟,站起身问道: “我有一事不明,我走的时候,在你家船上不是还有不少人吗?为何等我回来就只剩下你和小霞两人了?他们去哪里了?” 南宫慧月尚未回答,小霞就忿忿不平地说道: “东方女侠,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在南宫府有多委屈。 “这次小姐上广府采购的差事,本来老爷是想给小姐一次立功的机会,可恨二夫人从中作梗,必是她唆使老爷加派了一个王理事来监视小姐。 “这个王理事就拿了鸡毛当令箭,故意架空小姐,为了抢夺这次的功劳,还鼓动大家,跟他一起把货物给拉走了,留下小姐自生自灭。 “就算回去了也落得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在老爷心里没了分量,以后肯定更加受二夫人的气,根本斗不过小少爷……” 南宫慧月叹了一口气,微嗔道: “小霞就你多嘴!反正我已看透了家中这些薄情寡义的勾当,我也不想回去了,再多说又有何用?” 东方颖虽然年轻,但是心智可不愚笨,恰恰相反,人如其名,生性聪颖,举一反三。 她一听小霞的牢骚,就明白了个大概,回想之前跟王理事照面时,便觉得这个人很是油滑狡烩,说话四面光,不像一个普通的下人。 只不过高门大宅之内的勾心斗角,她也从未经历过,不清楚其中的猫腻,正要再仔细问问南宫慧月,就听到旁边有人喊道: “小仙女,你还要不要北渡雷州呀?如果要走的话,我们可以免费拉你们过海哦!” 原来是那条渡船的袁老大,正和几个船工热切地隔船望着这边。 东方颖听了哑然失笑,自己的行程都给忘了,还在这里操心别人的事。 没想到在这海峡中间耽搁了小半天,再不抓紧时间,天黑之前可到不了北岸码头。 当下她转身出了舱篷,回到甲板对袁老大笑道: “多谢大叔一路关照,我自然是要继续北渡海峡。 “请大叔稍等一会儿,我跟南宫小姐辞别之后,便坐你家的船接着走。” 袁老大闻言很是高兴,忙点头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小仙女能够搭乘我老袁的破船,就是老袁家祖上烧高香了。” 东方颖不好意思地摆手道: “大叔千万不要这么说,小女子只是一介乡野丫头,当不得什么小仙女! “之前粗鲁冒犯,还请不要见怪。” 袁老大笑道: “那好,我听她们都喊你东方姑娘,我就跟着这么称呼了。 “东方姑娘快些跟南宫小姐辞行,我们可得赶快走,不然就会耽误时辰。” 东方颖答应一声,回头见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也跟着出来了,便微笑道: “南宫小姐,你也不要跟令尊较劲了,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呢? “你们三个还是回府去吧,我这就要跟你们告个别,北上雷州。 “南宫小姐,小云小霞妹妹,山高水长,后会有期,彼此珍重!” 南宫慧月和两个贴身丫鬟互相看了看,会意地点点头,对东方颖说道: “不,东方姑娘,我们不回去了,我们要跟着你走。 “你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天涯海角,誓死相随。” 第11章 前途波折 “什么?”东方颖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意料到这主仆三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忙摆手道: “那怎么可以?南宫小姐,你是名门闺秀,富家千金,怎么能跟我这种草莽人物浪迹江湖? “再说,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你应该在家中侍奉双亲,膝前尽孝才是。” 南宫慧月努嘴道:“这些理由你都不用担心,凭什么你就可以仗剑江湖四处逍遥,而我却不行呢? “再说,我娘亲已经离世多年了,我父亲也正壮年,还有那么多奴仆家丁,哪儿需要我服侍呀? “反正你救了我们三人的命,我们无以为报,就只能跟定你了,你就是我们的主人。 “以后为你洗衣做饭,牵马执鞭,服侍你起居生活。” 东方颖登时目瞪口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万万不可!我救你们是出于道义,可不是为了贪图报答。 “何况你是千金大小姐,我是个山野丫头,哪能让你来服侍我? “我学了一身武功,自己足够照顾自己,更不需要这些名堂。 “总之这是不可能的事,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不跟你们罗嗦了,就此别过。” 东方颖说毕提起自己的佩剑,牵过自己的白马,跨上马背,就准备从船头上飞跃栏杆跳下袁老大的渡船。 “你别走!”南宫慧月急了,上前抓住马缰,红着眼眶说道: “你要是抛下我们,那我们三个就跳进海里,淹死算了。 “我南宫慧月说到做到,早知如此,你还不如不要救我们!” 东方颖真是哭笑不得,这怎么还摊上事了呢?不让这三个女人跟着还不行了! 不过她看着南宫慧月决绝的眼神,坚定的语气,虽然相识不久,却也见识过她的刚毅和贞烈,相信她应该能做得出来。 要是那样,于心何忍呢? 想了想,跳下马来,苦口婆心地劝道: “南宫小姐,老实跟你说,我这趟出山跨海,是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办理, “路程千里迢迢,可能会遭遇很多危难险阻,你们三个又不会武功,跟着我是会有生命危险的,何苦呢?” 南宫慧月摇头道: “我不怕,我也是经历过两次生死劫数了,我不在乎了。 “小云小霞,你们害怕吗?” 小云和小霞齐声说道: “小姐不怕我们就不怕!跟着女侠姐姐我们就更不怕了!” 东方颖长长叹了口气,皱眉说道: “你们就真的决心跟着我了?不害怕?不后悔?” 三女一齐点头道: “当然,不害怕,不后悔!” 东方颖看她们的样子,知道一时也劝不动她们,也不愿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便点头说道: “那好吧,我可以带着你们,不过有些话要说在前面: “不要把我当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咱们就以真诚相待,姐妹相称; “一路上也不需要你们服侍我什么的,各自照顾自己就行; “还有,以后要是你们反悔抱怨,那随时可以离开。你们答应了,那就可以跟着我。” 南宫慧月和两个丫头相视一笑,喜滋滋地满口答应。 袁老大见四女说话,也就耐心等着,见她们都谈妥了,这才说道: “既然南宫小姐也要跟着走,那东方姑娘就不必换乘了,我们还是老样子,拉着你们的船一起北上渡海。” 东方颖想了想,这艘船上好歹还有小半船货物,若是弃船不要了,那还真是有点可惜,便同意了袁老大的说法。 还好另一艘一直跟随的广船,也抛了一条缆绳过来,一并绑在船头,两船拉一船,就轻松多了。 三条船呈品字形徐徐北行,迎着东北风犁出六股笔直的浪花。 ………… 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得以跟东方颖相随,心情很是舒畅,毫无离愁别绪,左右伴着东方颖,兴高采烈地陪她说话。 当然东方颖也不会安心坐享其成,她一边摇橹一边听着三女的讲述。 东方颖这才从三女口中得知,南宫慧月和南宫家的底细,以及其中牵扯的恩恩怨怨: 南宫慧月是琼州城商户南宫信的大女儿,年方二十,其母仙逝已有八年,南宫信的二房夫人还生有一子,名叫南宫庆阳,已满十六岁了。 南宫信与南宫慧月的母亲是结发夫妻,感情很深,故而对大女儿也是较为关爱的,有意把部分产业交由她来打理,着手培养她的经商能力。 只是二夫人却视她为眼中钉,生怕她与自己的儿子争夺家产,明里暗里往南宫信耳根子里吹枕边风,打压南宫慧月。 这一次南宫商号准备前往广州府采购一批各店铺下一季度售卖的货品,南宫信首次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南宫慧月,明言若是办理得好,回府之后就由她掌管药铺、金银珠宝店以及凉茶生意。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谁知道在回程的海路上,却突然出现了白龙岛的海盗,而且是有备而来,人多势众,其中一艘船上竟然还携带了火炮。 这样不仅在抵抗的力量上吃了亏,就算想逃走,也是忌惮于炮火的威胁,不敢造次。 若非凭空降临了东方颖,扭转乾坤击溃了海盗,不但货船会被劫走,她们多名女眷更会被抓到匪巢里,遭受不可想象的屈辱。 与东方颖设计之后,原以为转危为安,谁料到却是横生变故,家贼难防。 父亲安排在南宫慧月身边名义上是为了相互照应的王理事,却以得到南宫信授意为名,擅自将货物带走,不仅可以在父亲面前邀功,还可以把丢失一部分货物的责任算在她身上。 南宫慧月对于父亲的暗中授意感到寒心,认为这是对她的不信任,同时也对家族中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产生厌烦。 再加上对东方颖屡次搭救的感激之情,主仆三人便决心离开南宫家,追随东方颖漂泊江湖,四海为家。 听了三女的叙述,东方颖心中感慨之余,也对王理事的奸诈无情气恼不已,暗自琢磨,以后回琼州的时候,要去把这个家伙痛打一顿,替南宫慧月出口恶气。 几条船往北航行了一个多时辰,迎面驶来两艘翘头广船,船头上包着铁皮,一根高高的旗杆上挑着一面旗帜,都写着斗大的“广东水师雷州巡检司”字样。 袁老大一见知道是官府的水上巡逻缉私船,忙吩咐船工停止摇橹,减缓船行速度,走到船尾对着东方颖说道: “东方姑娘,前面来了官兵巡逻船,不知道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可得小心应对这些人。”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闻听暗自纳闷,便回应袁老大: “大叔不用过虑,我和南宫小姐这就去和官兵打个招呼,咱们又没犯事,怕它作甚?” 当下和南宫慧月走过船舱,到了船头甲板,只见两艘巡逻船已经靠近了前面两只渡船,船头上两名旗手挥着旗帜,示意停船。 袁老大和另一只渡船已经慢慢停住,下了锚,接受官兵检查。 东方颖也将铁锚放下了船舷,静观官兵有何动作。 两艘巡逻船船体并不高大,也就跟东方颖南宫慧月所乘海盗船差不多大小,不过船头包着铁皮,两边站满手执刀枪的兵勇,看着威风凛凛。 只听得左侧那艘船上一个弁兵喝道: “据百姓传报,附近水域出现大股海盗行凶,我们特来辑捕。你们是何地船只?要往何处?请船主上前答话。” 袁老大站在船首抱拳说道: “军爷容禀,小人正是本船的船主,乃是琼州海口所备案的合法摆渡船,公验船证齐全,今日正常载客来回于雷琼海峡之间。军爷可以查核真伪。” 另一艘渡船的船老大也赶紧自报姓名,说明自己船籍归属,此行目的。 那弁兵扫了几艘船一眼,指着东方颖四女所乘的海盗船问道: “后面那艘船是什么来头?速速报上名来!” 第12章 各有算计笑面迎 袁老大陪笑解释道: “禀报军爷,那艘船其实是……” 那弁兵小军官喝道: “不用你多嘴!让她们自己说。 “那个小妇人,你身上还携带兵器,你是做什么的?哪里人氏?” 他用手指指着东方颖,大声豪气地问道。 东方颖心下暗自不悦,什么狗官兵,海盗肆虐的时候不见你们的影子,本姑娘把海盗们都给宰了,你才来跟老娘耀武扬威,算什么玩意儿! 果然跟师父说的一样,这就是一帮欺软怕硬盘剥百姓的狗腿子。 竟然还瞎了狗眼,叫我什么“小妇人”,本姑娘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呢,真是气死姑奶奶我了! 当即板着俏脸冷冷地说道: “本姑娘不过是崖州笔架山下一名居士而已,出门游历江湖,手上拿的也只是为了防身。 “我想你们既然是去辑捕海盗的,就该去干正事,别再浪费口水来盘问我们了吧!” 那小军官怪眼一翻,斥道: “我看你倒像是海盗一伙的,将兵器给我放下,抱头蹲好,等待我们上船稽查!” 东方颖右手按住剑柄,怒目而视,那小军官见状,举手一挥,便有一队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东方颖,引弦待射。 身边的南宫慧月急忙将东方颖挡在身后,微笑着说道: “各位军爷行个方便,小女子正是琼州府南宫商号的大小姐,此行乃是上雷州天后娘娘宫庙添香还愿。 “这位姑娘是家父聘请的随从护院,家父特意央她护送我一路行程以策安全,其不善言辞,冲撞了军爷,但请海涵。” 那小军官哼了一声,正待要再言,只见从舱中走出一名武官,大声说道: “掌旗,你且退下,我自有话说。” 那掌旗官便躬身退到一边: “是,把总大人。” 那名把总看着南宫慧月,客气地说道: “原来这位是南宫府的大小姐,失敬失敬! “本人是巡检司一名把总,姓温,负责徐闻所辖海域巡查之责。 “不知南宫小姐从南边过来,路上可曾遇见海盗?” 南宫慧月见他说话有礼,便也敛衽一礼: “回温把总,在半路确实遇见海盗劫掠,我们也遇到了骚扰, “还好我的护卫武艺高强,尽职尽责,已经将海盗尽数消灭了。 “不过我们的楼船也被炮火击沉,眼下这艘船就是从海盗手里缴获的。” “哦!”那个温把总很是惊讶,看了眼东方颖,说道: “南宫小姐是说,海盗已经被这位姑娘全部杀死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南宫慧月微笑颔首道: “小女子不敢糊弄把总大人,此事千真万确,他们这些行船的船家和客商,都可以作证。” 温把总转首望向了袁老大等人,袁老大等人都纷纷点头称是,为南宫慧月的话作证, 说道东方女侠一人一剑,斩杀了三艘海盗船上的几十名盗匪,还把海盗炮船给炸了。 见众人说的头头是道,温把总也信了几分,望向东方颖的眼神多了一丝古怪,露出笑容说道: “难怪我们在先前闻到了几声爆炸声,还望见火光冲天,想是海盗炮船炸毁时的动静。 “这位姑娘身手如此了得,敢问尊号如何称呼?师从何门何派?” 东方颖心中思忖,师父临行前交待自己,江湖险恶,官场黑暗,万万不可随意轻信他人,暴露自己的底细, 说话做事小心谨慎,务必多留个心眼,半真半假,半掩半露。 便不卑不亢地说道: “小可东方颖,来自崖州笔架山一户农家,自幼喜好拳脚功夫,便拜了几个乡野拳师学得一招半式,无门无派,不值一提。” “是吗?”温把总双眼微眯,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不管东方姑娘师承何派,既然是剿匪有功,那就请随我们返回巡检司,本官将此事报予县衙,必有奖赏。” 东方颖皱了皱眉,她才不在乎什么官府的奖赏,只想安安静静地上岸,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谁知遇上了海盗作恶,出于义愤而参与其中,搞得这会儿想全身而退都不容易了。 她本想拒绝,南宫慧月却从旁边扯了扯她衣袖,抢着说道: “多谢温把总好意关照,请放心,我们一定配合官府和水师,跟你们回驻地。” 东方颖怔了一怔,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却也不好当面反驳南宫慧月,只好默不作声。 温把总满意地点点头,吩咐一艘巡逻船前往出事海域,打捞海盗头目的尸体,带回巡检司,上报请功。 而自己则派了四名水手,到东方颖她们的船上,帮忙驾船开回北岸巡检司驻地。 袁老大等人见水师官军插手进来,也不敢继续随行,便与东方颖南宫慧月辞别,各自驾船离去了。 ………… 跟着巡检司的官船,又航行了一个时辰,抵达了徐闻西南角一座水寨,称为凤尾滩水寨。 时辰已至黄昏,水面上停泊着十来艘大小船只,星星点点,灯火辉映下旗帜飘扬,看情形都是巡检司的战巡设施。 温把总是巡检司的一把手,有他的交待,水寨的官军都对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她们较为客气,将四女带到寨中一间颇为宽敞整洁的木屋,奉上茶水,稍事休息。 看看左右无人,东方颖忍不住低声问南宫慧月道: “南宫姐姐,你这是什么用意啊?跟着官军跑来这里,吃饱了撑的?” 南宫慧月笑着柔声道: “妹妹你别生气,我这不是为了咱们以后生活着想嘛! “你想想,好歹我们有四个人四张嘴巴,今后过日子,衣食住行都需要花费, “可我看你身上也没几文钱,而我们三个也是口袋空空,到时候吃什么喝什么呀?” 东方颖一愣,倒是没想过这些,可她却也说的有理,出门在外处处皆要用钱。 师父给自己准备的盘缠,不过是二十几两碎银,一路上花销和给袁老大的五两银子,自己身上确实所剩无几了。 南宫慧月三女仓促间跟随自己行走江湖,自然也来不及准备什么盘缠,以后雇个马车,一日三餐,打尖住宿,哪项不要花钱?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这跟着水师官兵来到水寨就有钱啦?她忽然眼睛一亮,问道: “哦我明白了南宫姐姐,你是要跟着到县衙拿赏钱是吗?” 南宫慧月却摇了摇头: “不是,官府的赏钱哪有那么容易拿到!恐怕巡检司自己都不够分。 “妹妹你忘了我们船上还有半船的货物吗?那都是我亲自采买的,价值几何我清楚得很, “我想作价卖给温把总,他再拿去倒手,肯定能挣一大笔银子,如此有利可图,他必然会答应,那我们也就能得到一些本钱了。” 东方颖听了南宫慧月的想法,心中却不以为然,总感觉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那个温把总看着也不像是善茬。 不过事情未见端倪,她也不好断言,也许南宫慧月自报家门,温把总也想与南宫商号打好交道,会跟南宫慧月做成这笔买卖也说不定。 但还是疑问道: “如果温把总不愿意买下这批货,或者出价太低,那你怎么办?” 南宫慧月胸有成竹地说: “那也没关系,只要跟温把总处好交情,就说以后南宫商号愿意给他点好处, “而且只要他在徐闻境内给我们撑腰,等我们把这批货在本地销售出去,会给他分成,应该也没问题。” 东方颖暗自点头,这南宫慧月还真是有点做生意的手段。 四女喝过了茶水,用了几块点心,便有小兵过来邀请,说是把总大人亲自设宴,款待南宫小姐和东方女侠。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既来之则安之,坦然前去赴宴。 宴席设在沙滩上一处崖壁下,沙地上竟然盖了一座气派的凉亭,旁边立了旗杆和灯柱,亭前五六个兵勇站着守卫。 温把总独自在凉亭内端坐,见四女到来,便起身相迎,笑呵呵地将南宫慧月和东方颖请入凉亭内落座,小云小霞立在亭外。 等温把总坐下,南宫慧月当即开口道: “多谢温把总盛情款待,慧月实在诚惶诚恐,受之有愧。 “正好借此机会,慧月想投桃报李,给温把总献上一份厚礼,不知把总大人可有兴趣?” 温把总闻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哈哈笑道: “真是巧了,温某也有一份心意要跟南宫小姐坦白,当真是心有灵犀啊。 “来,温某先敬二位姑娘一杯薄酒,上菜之后,再请南宫小姐说说你那份厚礼,如何?” 第13章 宴无好宴 第13章 宴无好宴 东方颖冷眼旁观,总是觉得这个温把总居心叵测,笑里藏刀,像在憋着什么坏水,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她随身戴着紫虹剑,即便入席也是剑不离身,当下便淡淡地说道: “不好意思了把总大人,我从来不喝酒,你的盛情心领了。” 温把总脸色微变,勉强笑道: “女侠请自便,不饮酒那就多吃菜!不知南宫小姐赏不赏温某这个面子呀?” 他转向南宫慧月说道,南宫慧月暂时也不想驳他的面子,便浅笑道: “慧月虽然也是不胜酒力,怎奈今夜把总大人盛意拳拳,小女子只能是舍命陪君子了。” “好,南宫小姐果然是个知情识趣的妙人儿,快哉!” 温把总喜笑颜开,端起桌边酒杯,向着南宫慧月示意道: “温某先干为敬!” 说着仰脖一饮而尽,南宫慧月向东方颖眨眨杏眼,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东方颖端坐如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注意观察四周动静,还有温把总的一举一动。 温把总称赞南宫慧月有气魄,随即吩咐侍候的小兵,赶紧上菜。 几个小兵提了食盒上来,端出一盘盘冷热菜品,共有八样菜肴,摆了满满一桌。 温把总举筷笑道: “南宫小姐,东方女侠,军营简陋,置办不周,请勿见笑。 “这些都算是雷州当地有名的美食,特地从镇上酒楼快马送来,尝尝看是否还过得去。” 南宫慧月自小是锦衣玉食,当然不以为意,只是想到在这荒僻简陋的军营水寨,能这么快置办一桌精致的酒菜,也算很难得了。 东方颖心中则是对这个温把总更加腹诽,真是个吸食民脂民膏的狗官,剿匪杀敌也没见这么卖力,动不动就弄了一大桌好吃好喝的,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可见平时就不干人事。 本待不动筷子,但是转念一想,就算这家伙是个贪官恶吏,跟这些饭菜也是两码事, 更何况自己也确实饿了,填饱肚子才有力气跟他斗嘛! 于是便抓起筷子,拿了一盘烧猪切片,大快朵颐起来。 那是雷州府有名的英利烧猪,皮光肉嫩,香味四溢,令东方颖大感美味,生平从未尝过。 南宫慧月见她吃得开心,不由梨涡浅笑,心里也是喜滋滋的,便也夹了一块金黄酥脆的虾饼,放入口中。 凭心而论,虽然只是一些不算名贵的小吃,但是用料做工口味都是极好的,连南宫慧月这样吃惯了各色名菜的大小姐,也连声夸赞。 温把总见二女并不设防,很是得意,也跟着频频动筷,共享酒肉。 不像南宫慧月那样细嚼慢咽,东方颖吃得可快,不多久一盘烧猪切片,一盘白斩鸡,和一碗牛骨子酸辣汤便下了肚。 有了六七分饱,东方颖突然发现了亭外站着的小云小霞,不由感到十分内疚,忙对她俩说道: “小云小霞妹妹,你们也上来吃呀,这些饭菜做得不错,还有这么多,不给他吃完就可惜了。” 小云小霞怯怯地一笑,摇了摇头: “姑娘,你和小姐用膳,哪有我们下人上桌的道理?我们不饿。” 东方颖杏眼一瞪: “什么下人不下人的!咱们不是说好了姐妹相称吗? “既是姐妹,就该平起平坐,同食同卧,没有区别。 “上来坐吧,南宫小姐不会责怪你们。” 小云小霞瞅了南宫慧月一眼,又看了看温把总,低头不语。 东方颖剑眉微扬,对温把总说道: “把总大人,我两位妹子要与我们同桌吃顿晚饭,你不会介意吧?” 温把总扫了一眼台阶下的小云小霞,脸上笑意不减: “女侠说笑了,我怎么会介意呢?温某人向来爱民如子,喜欢与民同乐。 “是我思虑不周,请二位姑娘也都上来就坐吧。” 南宫慧月见此,也顺水推舟说道: “小云小霞,还不谢过把总大人恩典。” 小云小霞双双向温把总万福道谢,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进入凉亭,坐在东方颖对面。 东方颖一点也不客气,给二女盛了一碗汤,分别夹了一根白切鸡腿,让她俩尽管吃,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两个丫头也是饿坏了,有东方颖给她们壮胆,便放心享用起来。 南宫慧月自然也心疼自己的婢女,见东方颖真把她俩当成姐妹,心里头很是欣慰感动。 温把总打了个哈哈: “哈哈,东方女侠真乃性情中人,质朴无华,真是有豪侠之风。 “对了南宫小姐,你不是说有一个大礼要送给温某吗?可否说来听听!” 南宫慧月放下筷子,回敬了温把总一杯酒,才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慧月对于温把总赫赫威名早有耳闻,向来十分仰慕,有意结交一二。 “此次踏足贵宝地,特意携带了一批时销的紧俏货,想与温把总共同协作,发一笔小财。 “当然,这只是敲门砖,若是此次携手愉快,今后南宫家在雷州置业开张,少不了与温把总多多来往,更进一步联手。 “不知把总大人意下如何?” 温把总闻言眼珠一转,笑道: “南宫小姐手头上有什么货?” 南宫慧月说道: “极品乌龙春茶三百斤,十年新会陈皮两百斤,三花三草各一百斤。” 温把总双眼一亮,不由露出喜色: “果然是好东西,南宫商号的确财大气粗。 “请问南宫小姐所谓共同协作,是何意思?” 南宫慧月微笑道: “这批货物虽然贵重,但我南宫家也并不怎么在乎,本应奉送给把总大人,以为结纳之资。 “不过温把总身为朝廷命官,威名在外,令誉珍贵,如果就这样直接送给阁下,怕难免遭人非议,让把总大人名声有损。 “所以小女子有个想法,把总大人就以优惠价拿下这批货物,意思意思即可。 “如此,既堵住他人悠悠之口,又有利可图,你我两家以后还可进一步互利互惠,何乐而不为呢?” 东方颖听得心下暗笑,这女人可真会忽悠,明明是想把货物卖给人家,却说是为温把总名誉着想,意思意思拿一笔钱买下来。 那边温把总听了也是哈哈大笑,之后笑问道: “南宫小姐觉得温某应该出多少价钱合适呢?” 南宫慧月淡淡一笑: “原本这批货进价一千二百两银子,分销出去可得一千五百两,自家售卖更能再多三百两。 “温把总是慧月真心结交的贵人,只需八百两银子即可。” “哈哈哈,八百两!” 温把总扬脖喝了一杯酒,笑道: “这个都不算什么。南宫小姐,之前温某也说过,有一份心意要向你坦白,你可还记得?” 南宫慧月点头道: “愿闻其详。” 温把总拿起一块湿毛巾擦了擦嘴,缓缓说道: “温某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自从见了南宫小姐绝色姿容,便深深为之折服。 “温某虽有一名发妻,无奈军旅倥偬,夫人远在乡下老家,未能陪伴在侧,实在是寂寞凄凉。 “故此温某真心实意,向南宫小姐斗胆求亲婚配,做我的小夫人,共结百年之好。 “南宫小姐可否成全温某这番爱慕之情?” “这……” 南宫慧月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温把总竟然一开始便对自己起了觊觎之心,更没想到这么快就宣之于口,不遮不掩。 看来今晚这场酒席,此人早就用心不良,有所预谋。 东方颖则越听越是恼怒,早就料到这个家伙不是个好官,没想到竟然这么坏! 玩忽职守,不务正业也就罢了,却还贪图女色,厚颜无耻,简直是罪不可恕! 而且他痴心妄想的还是南宫慧月,这令东方颖更是心里不得劲,终于忍无可忍将剑鞘往桌子上一拍: “不要说了!南宫姐姐怎么可能答应你! “姓温的,你最好少打南宫姐姐的主意,若敢再有非分之想,本姑娘手中紫虹剑可就不客气了!” 第14章 短兵相接 第14章 短兵相接 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吓得筷子都失手掉落,南宫慧月忙站起朝东方颖使眼色,然后转身对温把总施了一礼: “对不起了把总大人,小女子兴许是酒量不济,身子有些不适,且先告退。 “咱们所议之事,明日再细谈。” 说着拉住东方颖袖子,就要往亭外走。 温把总捋了捋袖口,不阴不阳地说道: “告退?你们往哪儿退呀?这里可都是我温某人的地盘。 “东方姑娘,我原本爱惜你这一身功夫,想着与南宫小姐成其好事之后,好好提拔重用你。 “如今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抬举呀!” 东方颖俏脸一寒,冷笑道: “你这狗官的什么酒都不是好酒,本姑娘倒想见识见识什么叫罚酒!” 温把总拍了三下手掌,只见亭外突然围上来两队兵丁,一边是弓箭手,一边是火枪手,纷纷瞄准了凉亭之内。 温把总冷声道: “听闻东方女侠剑法精妙,击杀海盗所向披靡,却不知能否走得出这座亭子?” 南宫慧月三女小脸煞白,紧紧依偎在一起,呆呆地看着东方颖。 东方颖大眼扫了亭外众兵丁一圈,心中念头急转,自己要跳出凉亭独自脱身并不难,可是还要保护南宫慧月主仆三人,那就难上加难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擒住温把总,以他为人质,才能冲出众兵包围。 当下微微一笑,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把总大人这是何必呢?在下方才出言不逊,冒犯了大人虎威,真是不知好歹。 “但请把总大人罚酒,本姑娘甘愿受罚。” 温把总见她突然认怂,也是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在这弓箭手和火枪手面前,任她武功再好,也是难以抵挡,除了乖乖顺从又有什么办法? 不由得意地笑道: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东方姑娘果然非同一般,哈哈! “姑娘若是真心悔过,那便将本官面前这半壶酒都喝了吧。” 说完探身将桌前一个酒壶递了过来。 待他右手伸过桌面,东方颖突然眼中寒光一闪,左脚抬腿就将桌子踢得飞起,右手宝剑瞬间出鞘,直取温把总咽喉。 温把总虽然也是练家子,却没想到东方颖如此胆大妄为,说翻脸就翻脸,而且动作迅捷如风,令人猝不及防。 刚来得及往后退开一步之遥,便发觉眼前寒光逼人,一把雪亮的长剑抵在自己的咽喉,丝丝寒气直透胸臆。 而亭外的兵勇虽然严阵以待,但是没有上司的命令,也不敢擅自动手,更何况东方颖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也令他们措手不及。 那张大桌子连同饭菜汤汁碟儿碗筷,一起砸向两队兵勇,前面的兵勇急忙避开,队形大乱,等到他们定下心神,便看到温把总已经落在东方颖手中。 一个小掌旗举着腰刀喊道: “大胆女匪,快快放了把总大人!” 东方颖理也不理他,剑锋轻颤,刷刷两下在温把总左右脸颊划了两道浅浅伤痕,冷冷说道: “把总大人,让他们把武器放在地上,退后五十步。 “不然本姑娘心中害怕,不小心抹了你的脖子,那可就不好了!” 温把总又惊又怒,脸上剑痕虽不深,也是火辣辣的疼,这才感到东方颖果然武艺高强,实在不好惹,只得陪笑道: “东方女侠有话好说,不必动刀动剑嘛! “你可要把剑拿好,我这就命令手下照你的意思办。” 随即挥手向着兵勇们传令道: “你们都照女侠的话去做,放下兵器,后退五十步。” 那名掌旗见上司靠在柱子上,脖子前顶着剑尖,性命在人家手指头,只能照办。 南宫慧月芳心稍定,靠在东方颖背后,悄声问她: “妹妹,你现在撕破脸,后面我们该怎么办呀?” 东方颖泰然自若说: “好办,先跟把总大人好好谈一谈那笔买卖,再让他陪我们走一趟,到镇上看看风景。” 对温把总说道: “把总大人,先前南宫姐姐提到的那批货,你也不给个准话,到底能出多少价钱?” 温把总故作不解道: “什么货?南宫小姐没有带货来吧?” 南宫慧月怒道: “你睁眼说瞎话,我们坐的那条船,不是装着十几包货物吗?” 温把总点头道: “哦南宫小姐说的是那些东西啊,那是从海盗船上起获的赃物,已经充公了呀!” “什么?你们真是……中饱私囊,贪赃枉法!” 南宫慧月气的胸口起伏,一口气不顺,她本来伤势就没大好,这下不由得咳嗽不止。 小云和小霞赶忙扶着她坐下,给她揉背揉胸。 东方颖大怒,剑尖一抖,切下温把总一只耳朵,喝道: “好你个狗官,居然颠倒黑白,贪墨人家的财货,好生卑鄙! “说!你该如何赔偿南宫小姐的损失? “此刻再不给我个说法,本姑娘就把你眼珠先挖出来!” 温把总右耳剧痛,那也是吓得魂不附体,慌忙颤声说道: “这个,温某该赔,该赔……女侠觉得八百两银子,可以吗?” 东方颖杏眼一瞪: “那是南宫姐姐进货的价钱,辛辛苦苦从广府运来,不要运费工钱吗?” 温把总无奈,只好咬咬牙说道: “女侠说的是,那就一……一千两,你看如何?” 东方颖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差点把他左腿踹骨折了: “南宫姐姐被你气的不行,这个怎么算?” 温把总一张黑脸扭曲变形,哭丧着脸求饶道: “女侠行行好,别再动手……我,我再赔付南宫小姐二百两损失,怎么样?” 东方颖哼了一声,转头问南宫慧月: “南宫姐姐,你觉得这样还满意吗?” 南宫慧月缓过一口气,心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逃命要紧,你还想着讨要银子,心眼是真大! 有气无力地说: “满意有什么用?咱们拿得走吗?” 东方颖微笑道: “一千二百两又不是什么大数目,哪有拿不走的道理?” 对温把总说道: “让你的手下把一千二百两银子拿过来,放在一辆马车里。 “不要耍什么花样,不然我不在乎再多宰几个败类,在我眼里你们跟那帮海盗可没有任何区别!” 温把总恨得牙根直痒痒,但是小命在人家剑锋之下,也无可奈何, 却又暗生一计,顺从地说道: “是是是,女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我的银子都存在库房禁地,寻常人靠近不了。 “要不下官陪女侠前去库房一趟?” 东方颖美眸一转,这里是温把总的地盘,说不定哪里埋伏了人手,或是设置了机关,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剑锋一偏,架在他肩头,说道: “你骗谁呢?把你们库房管理叫过来,我就不信他也拿不到银子。” 温把总一副无可奈何之状,只好命令亭子下面的亲信小兵去叫库房先生。 不一会儿库房先生来到亭子下,温把总让他带着自己的钥匙,去打开他的私人小金库,取一千二百两银子过来。 然后温把总掀起衣襟下摆,做出取钥匙的样子。 东方颖当然也心怀戒备,生怕温把总耍诈,一双妙目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温把总右手在裤腰上摸索了一会,突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温把总脸上露出狞笑。 东方颖心中一凛,本能地将长剑抽回,挡在胸前,但闻“当啷”一下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手指一震发麻。 不假思索,身子往后飞纵,同时左手两把飞刀极速射出。 温把总从腰间抽出一把左轮手枪,举枪要朝东方颖继续发射。 然而不等他发第二枪,东方颖的飞刀已到了面前,他急忙翻身跳过围栏,就要纵下凉亭。 两把飞刀“噗噗”两声钉在亭柱上,东方颖站定身形,生怕南宫慧月三女受到伤害,喊道: “你们都趴下来,别动!我去把姓温的再抓回来!” 第15章 斗智斗勇决雌雄 南宫慧月三女赶紧依言蹲下身子,躲在柱子基座和围栏后边。 东方颖知道时机稍纵即逝,立即一个起落扑向温把总,左手抓向他的辫子,右手剑尖刺向他的大腿。 温把总刚纵身跃下,就觉得后脑一紧,辫梢被人紧紧抓住,他暗叫不妙,回手就是一枪。 东方颖见他手动,便知晓厉害,这种枪械她虽然不熟悉,但是刚才自己用剑身格挡了一下,震得手指酸麻,长剑差点失手,可见冲击力有多大。 再格挡已是来不及,足底发力从栏杆跃上亭檐,子弹从脚下掠过,长剑“刷”的一下,却将温把总的长辫子从中间撩断了。 温把总身子一沉,摔下亭子,滚落在沙滩上。 他翻身站起,浑身冒出一阵冷汗,心中恼怒之极,挥手大喊: “弟兄们,给老子开枪放箭,把那臭娘们打成筛子!” 前面两排弓箭手和火枪手,闻令纷纷举枪搭箭,对准亭子上的东方颖一阵急射。 “唰唰唰”“砰砰砰”,箭如飞蝗,弹似冰雹,一股脑倾泻而出。 南宫慧月见状,急得要站起呼叫: “妹妹,多加小心……” 小云小霞也知道情势危险,护主心切,急忙把她死死按住,安慰道: “小姐你别担心,女侠姐姐本事大着呢,肯定会没事的。” 却说东方颖趴在亭檐边上,堪堪躲过一轮射击,但见亭子上的脊瓦、翘脚和宝顶被枪弹击得不住碎裂,再等下去就是坐以待毙。 她摸了摸腰间,剑交左手,右手指间夹住四柄飞刀,等众兵一轮射击过后,探出屋脊,甩手四把飞刀齐出。 她当真是刀不虚发,四声惨叫过后,躺下四名兵勇。 十余名弓箭手见她露头,又是一排羽箭疾射而来。 东方颖深吸口气,伸手抄住五六支箭杆,同时反手投掷下去。 但听数声嚎叫,几名正在装填弹药的枪手和弓箭手中箭倒地。 众兵惊慌失措,急忙俯身趴在沙地上,或是四散躲开。 东方颖又是四把飞刀在手,踏着屋脊飞身扑向众兵,在半空便是一轮输出。 众兵胡乱开枪,却连东方颖衣角也没扫到,四个枪手胸口插中了飞刀,栽倒在沙土里。 东方颖双脚一落地,便是运剑如穿花蝴蝶,在众兵之间如鬼魅般腾挪闪转,一剑一个, 众兵弓箭和长枪失去优势,毫无招架之力,片刻间满地留下了一具具尸体,二三十个兵勇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而那些打杂侍候和放哨的小兵,包括那个帐房先生,都已逃得远远的,谁敢上前。 东方颖大开杀戒,四处追击,眼见再无残兵,正要回身去搜寻温把总,却听得亭子里传出温把总的叫喊: “死婆娘,给老子住手!不然我把这三个女人都宰了。” 东方颖心里一颤,忙定睛看向凉亭内,果然那温把总就站在亭子里,右手举枪指着南宫慧月三女。 东方颖强作镇定,冷笑道: “堂堂把总大人,挟持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 “有胆量就跟本姑娘真刀真枪一决雌雄!” “好啊,一决雌雄是吗?你把手上的剑扔掉,我就跟你打。” 温把总恶狠狠地说道。 “行!一言为定。”东方颖右手一甩,紫虹剑“噗”地一声扎入斜前方沙土中,直没至剑柄。 温把总又叫道: “还有你的飞刀,这门暗器可不比子弹差,也给我扔了。” 东方颖犹豫了片刻,温把总抬手一枪,射在了小霞的大腿上,小霞“啊”的一声尖叫,大腿血流如注,摔倒在地。 东方颖咬牙怒骂道: “你这王八蛋,有本事冲我来!不要伤害她们!” 温把总眯着眼睛说道: “我马上就冲着你来了。再说第二遍,把飞刀扔掉!不然下一枪可没这么仁慈了。” 东方颖只好拔出仅剩的四把飞刀,双手一扬,飞刀也插在了沙土里。 温把总绿豆眼骨碌碌转,喝道: “走进一点,本官跟你好好斗一场。” 东方颖凝神静气,依言缓缓向他走近。 原本东方颖距离亭子还有十来丈远,一直走到五丈远近,心中不住思索一击必杀温把总的方式。 温把总见她越走越近,嘴角阴险一笑,猛地横过左轮手枪,一弹直射东方颖胸口。 南宫慧月此刻也明白了温把总的歹毒,一见他开枪,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扯住温把总的手臂,张口咬了下去。 东方颖眼疾手快,踢起一具被自己杀死的弓箭手尸体,挡住了射来的子弹。 双手顺势从扬起的砂石中抓住两颗小石子,劈手投了出去。 温把总正要再次扣动扳机,却感小臂上一痛,竟然被南宫慧月咬住不放, 温把总情急之下,左手一巴掌扇在南宫慧月脸蛋上,将她扇得摔了出去,撞在小云身上。 温把总顾不得收拾南宫慧月主仆,抬眼望向东方颖,却见两颗石子从左右两边绕着弧线飞了过来。 看到石子的来势方位,竟是奔着身后而去,温把总哈哈大笑: “没了飞刀就是不中用,扔石子算是怎么回事?连准头都失之千里,东方女侠估计是黔驴技穷了吧……” 也不理会那两颗小石子,“啪啪”抬手对准东方颖就是两枪连发,东方颖应声而倒,仰面摔在沙地上。 温把总愣了一愣,好像还没打中对方,这怎么就倒地不起了? 正要上前察看个究竟,突然脑后“咚咚”两声,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摔下凉亭台阶。 温把总摔了个七荤八素,门牙也磕掉了,短枪也甩飞了,勉强抬头却见东方颖一个鲤鱼打挺,对着他冲了过来。 这可把温把总惊得魂飞魄散,身子一滚想要找回丢掉的短枪,东方颖已然赶上前,一脚踹在他面门上,蹬得温把总金星乱冒,鼻血长流,差点晕死。 还来不及喊痛,紧接着东方颖扭住他右臂,随手一折,卸脱了右肩关节,如法炮制,将他左臂肩关节也扭脱了。 这两下更是让温把总痛入骨髓,终于忍不住杀猪般嚎叫起来。 东方颖拍了拍手,大感解气,冷笑道: “大温猪,就你会耍诈,就你会使阴招? “本姑娘略施小技,就把你这头温猪炮制的死去活来,你说现在谁厉害?” 温把总全身虚脱,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你这个该死的臭丫头,你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偷袭我……” 东方颖冷哼道: “那就让你死个明白,不过是两颗石子而已,我用了刚刚领悟出来的手法,让石子拐了个弯,从背后飞回来,教你防不胜防。” “呃……”温把总差点没气死,巧取豪夺横行霸道了十几年,今晚却在一个黄毛丫头面前屡屡受挫,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东方颖也不管他,两步跑到亭子里,扶着南宫慧月和小霞,查看了一下二女的伤势。 小霞右边大腿伤口严重,鲜血染红了整个裤管,脸色灰白,满头冷汗。 东方颖出指如风,迅速点了小霞大腿上几处穴道,稍微止住了流血, 又掏出药葫芦,倒了两粒药丸,捏碎了撒在伤口上,扯下头巾,给她包扎好。 南宫慧月情况较好,右脸红肿一片,嘴角出血,晕晕乎乎的似乎要睡着一般。 东方颖把南宫慧月扶着坐在长椅上,又给她喂了一粒丹药,轻轻地揉着她的脸颊。 小云搂着小霞,悲悲切切地说道: “东方姐姐,小姐会不会有事?还有……小霞她好像很严重,我听说……听说洋枪打的伤口不好治,会……会烂掉的……这该怎么办呀?” 东方颖平静地说: “不要瞎担心,再厉害的伤口也能治好。 “我已经先缓解了小霞的伤情,我们这就赶去镇上找郎中医治,就算去府城,省城,也要把小霞治好。” 说着将拇指和食指放在唇上,运气吹出一声高亢的口哨,声震夜空,飘荡在沙滩和水面上。 很快附近传来一声骏马的嘶鸣声,随即“沙沙沙”一阵急促的响声,沿着水岸奔来一匹白马。 在周围灯笼火把的照耀下,那白马通身雪白,分外华丽,正是东方颖的坐骑千里雪。 第16章 暗算 千里雪跑到了亭子外面,对着东方颖叫唤了两声,用蹄子刨了几下沙子。 东方颖先是把小霞抱上了马背,又把南宫慧月也抱了上去,放在小霞背后。 南宫慧月微微苏醒了过来,抱住了小霞的腰,问道: “东方妹妹,你没事吧?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东方颖微笑道: “姐姐,我好好的啥事也没有,你别担心我。 “反倒是你和小霞受伤了,我和小云送你们去看郎中。” 她让小云牵着缰绳,看好二女,又转身去收好了紫虹剑,捡回了数把飞刀,然后走到温把总身前,踢了温把总一脚,喝道: “别装死了,站起来在前面走,要是你的手下还敢来阻拦,先剁了你的狗头!” 温把总吃力地站起身来,悻悻地问道: “女侠准备往哪里去?你放了我,我让人备车送你们……” 他门牙被磕掉了几颗,口鼻都流着血,说话漏风,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东方颖也知道光靠一匹马很难走出这里,自然是要从温把总营寨中再弄一辆马车,何况还有一千二百两银子没拿到呢。 当下板着俏脸说道: “只要你不再偷奸耍滑,让我们离开这里,到镇上好好医治她俩的伤,并且承诺不再为难我们,到时候自然将你给放了!” 温把总也不是省油的灯,心中雪亮,这丫头诡计多端,说的话根本不能相信, 但是目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尽量顺着她的话,当下应声不迭: “是是是,女侠请放心,这次下官一定尽力配合女侠和南宫小姐,不敢怠慢。 “我即刻吩咐手下,备好马车,还有银两,恭送女侠上路。” 东方颖不屑地撇撇嘴,说道: “早这么识相多好呀,何至于大动干戈呢!南宫姐姐家大业大,若是听从姐姐建议,携手互利发大财,岂不是一件大好事? “我且问你,在你们这座营寨里,共有多少人?” 温把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女侠教训的是,下官咎由自取,自讨苦吃了。 “我们这座水寨,建制是一营二汛,即两个船队,每汛三十六人,共有七十二人。” 东方颖又问: “有这么多人吗?那还有一半人马跑哪里去了?” 温把总回答道: “是我派了另一半人去往事发海域,打捞被女侠杀死的海盗尸体,作为战功请赏,估计很快就会回营了。” 东方颖用剑鞘打了他脑袋一下: “还请赏?你们有什么战功?姑奶奶一个人单挑一群海盗,有你们什么事?到最后功劳都成你们这帮混蛋的了!” 温把总连连点头哈腰: “对对对,女侠神功盖世豪气干云,一举铲除了海盗,保境安民,功高盖世……我们其实是为了女侠去请的功劳……” 东方颖娇叱一声: “这么说你还少了姑奶奶一份赏金呢!行了,把其他人都叫过来,别耽误时间!” 温把总不敢多言,扯开了嗓门呼叫几个勤务兵和帐房先生,那几个人原本躲在岸边小船上,听到温把总呼唤,便畏畏缩缩走了出来。 东方颖让他们都站到面前,看了眼人数,加上帐房共有九个人,便大声说道: “你们温把总买下了南宫小姐的货物,作价一千二百两,现在让你们跟帐房去把银子取出来,放到一辆马车上。 “只要你们好好照办,我就不伤害你们,否则,这就是下场!” 说着长剑出鞘,朝右手边一根挂着灯笼的木杆轻轻挥了几下,众人刚开始不明所以,紧接着便是双眼大睁,咋舌不已。 只见一丈高手臂粗的木杆,从中间眨眼间矮了半截,“哒哒哒”三四段尺许长度的圆木棍整整齐齐地掉在沙地上,而上半截灯杆依然稳稳立着,火舌只是微微摇晃。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神乎其技的剑术?一时对东方颖敬若神明,唯命是从。 温把总也是心下凉飕飕的,这个小祖宗真是索命的阎王,自己惹上她真是流年不利倒霉之极! 他战战兢兢地对帐房先生说道: “还……还不遵照女侠的命令去做?傻站着干什么!” “是是是……”帐房先生和其他小兵抹了抹额头冷汗,赶忙屁颠屁颠地朝峭壁下面一座石头房子奔去。 那座房子依山面海,有两层高,一条台阶通向沙滩,距离凉亭不过百步之遥。 东方颖早发现了那座石头房子,猜想应该就是营寨的库房,必有守卫把守。 自己要照看南宫慧月三女,不敢轻易离开,也不必冒险进去,只能让官兵去搬银子。 只要挟持住了温把总,再加上立威震慑,谅那几个小兵不敢不服从。 她把岸边一条小船的缆绳砍断,用绳子将温把总捆了个结实,静待小兵出来。 过了不到一盏茶工夫,那个帐房先生就领着几个小兵抬着三口箱子走下台阶,放到了东方颖和温把总脚下。 东方颖让帐房打开箱盖,果然箱子里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锭,每箱整整四十锭。 转身对温把总说道: “马车呢?你作为一个把总,可别跟我说没有一辆马车出行!” 温把总盘算来去,东方颖拿到了银子,必然还是要挟持自己,即使等到顺利逃离军营,也不见得真会放了自己,一剑杀了更无后患。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能傻傻等死,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突然蹲下身啊啊大叫起来。 东方颖剑眉微蹙,喝道: “你干什么?站起来,别装死觅活的!” 温把总苦着脸哼哼唧唧: “女侠有所不知,下官……下官肚子不争气,突然内急,须得去趟茅房……” 东方颖大窘,感到一阵恶心,也生怕他真的拉出来,灵机一动,出手拍了温把总后背一掌, 温把总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东方颖冷冷道: “那你去吧,不过可别耍花样,适才我用独门手法封住了你的经脉,三个时辰之内没有我为你解开,必定气血逆行无药可救。” 温把总气得咬牙切齿,暗想你这小妞也太毒辣了,我就不信除了你没人可以解救! 等老子脱了身,搬来救兵将你拿下,一定把你生吞活剥千刀万剐!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苦笑道: “下官岂敢造次?还请女侠解开我的束缚,接上胳膊,快……快憋不住了……” 东方颖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挥剑将他身上绑绳挑断,又插剑入鞘,麻利地推骨复位,合上他右臂肩关节。 温把总暗自得意,活动了几下胳膊,捂着肚子就往库房旁边一排木棚子跑去。 东方颖无暇等他回来,叫过那个账房先生,问他温把总的马车在哪儿? 帐房先生支唔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不敢不说,告诉东方颖在山谷寨门旁边,那里有两部马车,还有四名看守,都是全副武装的。 东方颖顺着帐房先生的指示方位,只见在沙滩背后,确实有一条山谷小道,延伸向夜色之中。 东方颖和颜悦色地对几个小兵说道: “我看你们几个也是平常被温把总欺压惯了,跟着这种欺下瞒上胡作非为的狗官,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如跟本姑娘一起离开此地,我每人给你们十两银子,自谋生路去可好?” 那八个小兵面面相觑,终于点头答应,表示愿意跟随女侠,离开这个虎狼之窝。 东方颖大为欣慰,当即让他们抬着箱子,跟着白马,自己在前面领路,向着山谷小道行去。 这里属于水寨的后门,也是通往陆路的必经之地,走了约有半里地,便可望见一座寨门横亘在山谷中间,寨门上挂着灯笼,门楼上有几个人影在走动。 远远的寨门上的守卫也发现了东方颖等人,喝问道: “你们是谁?怎们会出现在这里?” 东方颖说道: “我们是把总大人请来的客人,给你们军营的弟兄们送来了慰劳品,都下来拿吧。” 悄声对几个小兵说道: “好好说话,不要露馅。” 只听门楼上的守卫迟疑道: “把总大人何时这么关心我们了?是什么慰劳品?” 一个小兵喊道: “是真的诸位兄弟,我是把总身边的蚵仔,慰劳品有椰子,芒果和一批鞋袜,都是给你们的。” 几个守卫看清了蚵仔几个小兵的面目,以及手上抬着的箱子,便信了大半,放下戒心。 又听得慰劳品如此丰厚,更是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走下楼梯,迎了过来。 第17章 寻医问药 那四名守卫走到距离三四丈,发现了马背上趴着的南宫慧月和小霞,顿生疑惑,前面那个停下问道: “你们真是送慰劳品的吗?怎么还有人受伤了?” “水寨那边好像出事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东方颖突然闪身飘到四人面前,出指迅捷无比,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经被点中了穴道,不能动弹。 四人吓得半死,其中一个张口问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偷袭我们?” 其他三个更是慌的一批,连声讨饶。 东方颖平静地说道: “你们不用怕,我们只是想借马车一用,从这里离开,你们当作没看见就行了。” 四个守卫一听也只好点头应允,他们也是无力阻拦了。 东方颖让小云牵着马缰,一起走到寨门附近,旁边果然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载人的,一辆是拉货的。 东方颖抱着南宫慧月和小霞,将二女先后放进了有车厢和顶棚的马车里,让小云在车厢内照顾,又让蚵仔等人将三口木箱子放在货车上。 她想了想,让蚵仔和另一个小兵负责驾驶前面的马车,另外六人驾驶货车,她则是骑上白马,在后面压阵。 最后又拨马回转,跑去将四个守卫的长枪取了过来,背在肩头,这才命令蚵仔等人点亮车厢两边挂着的油灯,打开寨门,一路扬鞭催马疾驰而去。 虽然她不会使用洋枪,也不屑于这种“粗笨的暗器”,不过她知道一般人很是忌惮这种武器,她拿来只不过是为了震慑蚵仔等人,以防他们有所异动。 还好蚵仔等人始终老老实实,稳稳地驾驶着两辆马车,在还算宽敞的山道中一路前行。 走了约有三四里路,已经远离了巡检司水寨,也出了山谷,逐渐进入官道,路面越发平坦,周围也有了人家。 今夜天气晴好,天空中一轮凸月洒下清辉,照得四下里依稀可见。 也许是东方颖那一掌唬住了温把总,经过了这么久,也不见有追兵赶来,倒是省了东方颖不少力气。 又奔行了四五里,终于进入了一座集镇,镇子并无城门,只在入口立着一个牌坊,写着“太平镇”字样。 东方颖问蚵仔,可知道医馆在哪里?直接去医馆就行。 蚵仔点点头,驾车直奔镇内一条大街,时至夜间戌时,街上早已人影稀少,冷冷清清。 行了一里左右,转弯便看见了一家挂着“悬壶济世”旗幡的医馆,铺开三间,房檐下挂着灯笼,门匾上题着“宝生林”三个黑金大字。 在医馆门前停下马车,东方颖早已翻身下马,上前伸手去拍打木门。 不久听到里面有人喊道: “是什么人拍门啊?不知道打烊了吗,明日再来。” 东方颖仍是拍打不止,终于有人开了门闩,拉开一条门缝,探出脑袋不耐烦地问道: “吵什么吵呀?让你明日再来……” 东方颖一把推开门扇,对那人说道: “有人受伤了,等不了,快让你们坐堂的郎中给诊治一下。” 那人约莫三旬年纪,脑满肠肥的样子,不高兴地说道: “哪个让你进来了?管他谁受伤了,坐馆郎中早已休息,不能看病。走走走……” 说着就要来推搡东方颖,东方颖俏脸一板,出手揪住他的衣领,斥道: “我师父说,医者父母心,我看你这等货色,却毫无悲悯之心,忝为医家! “再不把郎中叫来,我拆了你们这家医馆!” 微微一甩,将那胖子扔出了五六尺远,直撞在后面柜台上。 胖子吓得不敢言语,急忙转身跑进后堂,叫人去了。 东方颖走下台阶,回到马车前,掀开车帘对小云说: “小云妹妹,医馆到了,你先扶南宫姐姐下来,我抱着小霞妹妹。” 小云答应一声,搀扶着南宫慧月下车,南宫慧月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勉强可自己步行。 小霞却是昏睡了过去,额头发烫,面色灰白,东方颖双手揽着她细腰,将她抱下了马车。 又吩咐蚵仔等人抬着银箱,一起走进了宝生林大门,小云和南宫慧月互相搀扶着,也跟了进去。 一进入医馆,里面点着数支蜡烛,迎面便是长条柜台和一列大药柜,大堂右侧还摆着三张长椅。 东方颖将小霞放在长椅上,就听得内堂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快步走出来了几个人。 东方颖抬头看去,正是刚才那个胖子,带着三个男子过来,气呼呼地喊道: “掌柜的,就是这个丫头,强行破门而入,还打了我,咱们报官吧!” 居中一个四旬左右的长衫男子看了东方颖和南宫慧月等人一眼,抱拳问道: “不知几位是哪里人氏?夜闯我们宝生林,有何贵干?” 东方颖也抱了抱拳: “你是这医馆的掌柜吧?小可东方颖,有朋友受了重伤,急需医治,这才打扰了尊驾休息,不好意思。” 那掌柜面露笑容,点头道: “原来如此,看来是误会了。救人要紧,是哪一位受了伤?我瞧一瞧。” 东方颖指了指长椅上的小霞,说道: “就是她,大腿上被洋枪打中了。” 那掌柜闻言皱了皱眉,让一个伙计提着灯笼,走过来俯身去察看小霞伤势。 那个胖子还待告状,被东方颖瞪了一眼,慌忙住嘴,缩到了一边。 掌柜的解开小霞腿上的红巾,观察了一下伤口,又瞧了下小霞的脸色,吩咐另外一个伙计,去把黄大夫请来。 那个伙计答应着返回后堂,东方颖问道: “掌柜大叔,我妹子这个伤可以治好吧?只要能治好,诊金我们双倍给你。” 掌柜的直起身看着东方颖,却问道: “姑娘应该是武林中人吧?你妹子的枪伤是被官差还是官军打伤的?” 东方颖淡淡说道: “这与治伤有什么关系吗?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不管我妹子是如何受伤,既然来到你们医馆,身为医者,你们就该尽力救治。” 掌柜的点点头,说道: “好吧,姑娘且莫着急,鄙人也不是大夫,能不能救治,等堂内的黄大夫来了方能知晓。” 又过不久,终于有一名年过五十的长须男子出来,跟掌柜的打了个招呼,便去观看小霞伤情。 查看了伤口状况,又把了一会脉,说道子弹嵌入骨头,须得立即开刀取出,幸好伤口上洒了止血化毒的药粉,主要穴位封闭,有效减少了出血,性命没有大碍。 东方颖说道:“需要开刀取弹,只怕我妹子抵受不住疼痛,我得在旁边守着她。” 那黄大夫解释说,医馆中有一种西式麻药,用针管注入伤者开刀部位,即可感觉不到疼痛,请姑娘放心。 东方颖这才稍安,让蚵仔打开箱子,取了三锭十两的大银,交给掌柜,做为预付的诊金。 掌柜的见她出手阔绰,想是某个豪门世家的弟子,很是客气礼待,当即让那个胖子和伙计将小霞抬入左首一间诊室,由黄大夫亲自主刀,取出子弹,缝合伤口。 随后掌柜的请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到静室小坐,东方颖关心南宫慧月的伤势,便让掌柜的给开一记录剂补气养血的药方,就在这里煎好。 掌柜的自然没话说,开方抓药之后,便交待那个提灯笼的伙计去煎药。 东方颖还要再付药费,掌柜的笑说之前付的诊金绰绰有余,不用再给钱了。 东方颖也便作罢,问起掌柜的名讳,自称姓李,名简成。 东方颖与李简成闲聊片刻,便让南宫慧月和小兰留在静室,她去到大堂, 见蚵仔等人还留在屋里,心中觉得这几人还属厚道,没有贪图那上千两银子,趁机逃跑。 便对几个小兵说道: “几位大哥,我之前有言在先,你们跟随我离开军营,我便给你们每人十两银子,让你们自谋生路。 “此刻看你们也都是老实人,心地不坏,本姑娘绝不食言,并且双倍兑现。 “你们每人拿两个银锭,这就自行离去,祝你们以后都有个好出路。” 蚵仔等人面面相觑,大多露出喜色,向东方颖连番道谢。 而蚵仔与另外两个小兵却扑通跪下,对东方颖说道: “女侠菩萨,你是天上的龙女下凡,我们从前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肉, “此番有幸遇见女侠菩萨,感佩您除恶行善的义举, “我们不要银子了,愿意追随您左右,请女侠菩萨收留。” 东方颖噗哧一笑,伸手一一拉起三人,莞尔笑道: “什么女侠菩萨,龙女下凡的!你们可真能胡吹。 “我其实也挺喜欢你们几个,只是我要去办一件大事,不方便带着你们。 “你们先自谋生计,做个小买卖,以后有缘我们自当再会。” 蚵仔三人面露失望,东方颖也不多言,从箱子里取出银锭,每人手里塞了两个, 之后便让他们可以仍旧坐那辆拉货的马车,先行离开。 八个小兵千恩万谢,出门驾着马拉货车,径自往东边去了。 第18章 家书 回到静室,李简成向东方颖微笑道: “原来东方姑娘是南宫小姐府上的亲随护卫,身手了得,难怪南宫小姐如此信赖和赏识。 “南宫商号也有医药生意,跟我们也算同行,都怪李某平日管教无方,以致柜上伙计冒犯了姑娘,合该他长些教训。” 东方颖笑着看了看南宫慧月,问道: “姐姐,你还跟李掌柜说了些什么呀?可别把我夸得天花乱坠啦!” 南宫慧月憔悴的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得意地说道: “我都是如实说的,可没有夸你。 “我说你在海峡中央孤身杀死了几十名海盗,其中就有白龙岛的大当家和三当家; “我还说,你在凤尾滩水师营寨勇斗温把总,消灭了他一半的手下,还把他教训了一通,治得服服帖帖的。 “这些我可没有吹牛吧!” 东方颖汗颜道: “我的姐姐,你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呀!我杀灭海盗那也罢了,光明正大之举; “可是跟水师官军作对的事,毕竟形同造反,就算不加以隐瞒,可也不能随便乱说呀!” 小云在旁边轻笑道: “东方姐姐你不是说,在你眼里,那些官军跟海盗没有任何区别吗?怎么现在又顾忌不敢说了?” 东方颖白了她一眼,在她鼻子上一刮: “小丫头,那还不是因为怕连累你们! “要是跟官府起了冲突,我就算打不过,逃也不算难事,可你们三个怎么办?” 小云吐了吐舌头,低头黯然说: “哦,原来我们成了姐姐的累赘啦。” 东方颖一把搂住她,微笑道: “谁说的?是我连累你们才对,你们要不是跟着我,哪里用得着担惊受怕?” 南宫慧月也笑道: “好啦你们两个,都别再煽情啦! “我之所以跟李掌柜谈及东方妹妹击杀水师官军的事,皆是因为李掌柜跟我们一样,也是深受官军欺凌,对官府倒行逆施,朝廷黑暗残暴深恶痛绝。 “所以大可不必担心李掌柜去向官府告密,捉拿我们。” 东方颖微感诧异,转头看向李简成。 李简成轻轻点了点头,叹息道: “南宫小姐所言不虚,当今世道,外有蛮夷列强袭扰疆土,内有山贼海寇残害百姓, “而朝廷昏聩,对外屈膝谄媚,对内敲骨吸髓, “官府中人更是贪图享乐,盘剥无度,不顾百姓死活。 “我们的医馆不仅税额花样繁多,年年增加,还得随时为官府和军营出诊,诊金药费却是任意克扣,十成中要不回一成。 “唉,咱们平头百姓无权无势,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讨生活,也只能是忍气吞声,委屈图存而已……” 东方颖听得柳眉倒竖,怒声说道: “岂有此理!贪官污吏跟土匪恶霸如出一辙,实在该杀! “李掌柜,你告诉我,官府和官军里都有谁欠你的诊金药费?我帮你去讨要!” 李简成听了东方颖的豪言,先是点头微笑,而后却是摇头摆手,急切地说: “罢了罢了,东方姑娘,多谢你有这番侠肝义胆,古道热肠! “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少挣那几个要命钱,只求平平安安度日,”便无所求了!” 南宫慧月也劝道: “是啊妹妹,千百年来,哪朝哪代的官府不是如此?老百姓不也一代一代活了下来吗? “你也不过是一个人一把剑,又能管得过来杀得过来吗? “而且你不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吗?暂且不要节外生枝,耽误大事。” 东方颖也不是一味鲁莽之人,听得南宫慧月言语,寻思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事有轻重缓急,应当先去完成师父交待的任务要紧。 当下略有些忿忿不平地说: “姐姐提醒得对,我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就让那些狗官多活一段时日,以后再收拾它们。” 李简成又露出一丝微笑,说道: “听南宫小姐和小云姑娘叙述,女侠用独门手法,给那温把总封闭了经脉命门, “说没有你亲自解禁,三个时辰之后必定气血逆行而死,这是真的吗?” 东方颖哈哈一笑,坐在南宫慧月身边,翘着二郎腿轻轻晃了晃: “其实我那是吓唬温把总的,没有那么严重。 “不过我确实是用上了内家真气,震伤了温把总的内脏,只要他用劲过大,行动剧烈,就会牵动内伤, “轻则吐血瘫软,浑身无力;重则昏厥不省人事,醒来以后也会气血亏损,功力尽废,再也不能行凶害人。” 李简成拍掌大赞道: “哈哈这实在是大快人心,罪有应得! “女侠冰雪聪明,手段高妙,为徐闻县境除了一害,为我等遭受欺压的百姓出了一口恶气,真是恩泽深厚,功德无量!” 东方颖赶忙摇手表示区区小事,不敢担此赞誉。 南宫慧月却沉吟了一会儿,眨着一双大眼睛说道: “妹妹是说温把总命不该绝,只是身受内伤行动不便而已,这可是留了一大祸害。 “李掌柜也说时常为军营出诊,报酬很难拿到,如果我所料不差,此刻温把总应该已经伤势发作,那一定会派人到镇上请郎中去治疗……” 李掌柜闻言一惊,发愁道: “南宫小姐料想的极有可能,这真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要是官军派人来请,我们宝生林是救还是不救? “不救则得罪了官军,宝生林恐怕得关门歇业;救了则是助纣为虐,愧对东方女侠和黎民百姓,唉……” 东方颖扼腕叹息道: “早知道当时应该加重力道,让那姓温的一发病就一命呜呼,省得遗留祸患!” 南宫慧月则说道: “李掌柜也不必为难,如果营寨中真的派人让你们去出诊,你们可以说武林高手留下的内伤,属于独门秘术,寻常郎中医治不了,就可搪塞过去。” 李简成想了想眉头纾解道: “这是个极好的说法,武林门派之中,向来独家绝技密不示人,神秘得很, “而且此说法正与东方女侠所言互相印证,只有下手的人才懂得解救,旁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几人正谈得热闹,那名黄大夫穿着白色大褂,跟那个胖子走了过来, 对李掌柜和东方颖说道,病人创口内的弹头已经顺利取出,所幸没有伤及大动脉和骨骼,缝合也完成了, 再过半个时辰麻药药力消散,就可清醒,之后调养半个月即可痊愈。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小云听后都极为高兴,向黄大夫道谢之后,一起进入诊室看望小霞。 诊室内小霞正躺在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上,小脸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却很是平稳。 小云上前抓着妹妹的手掌,感觉冰凉无力,不由心酸地落泪。 东方颖安慰了她几句,以后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小霞,安心养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南宫慧月也说道,今后她们三个人侍候小霞一个人,还怕侍候不好小霞这丫头吗? 说得小云转悲为喜,破涕为笑,不住替妹妹感谢小姐和姑娘。 三女在诊室中逗留了一会儿,留下小云为妹妹擦拭身上血迹,换上一件干净裙子,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退了出来,去跟李掌柜等人商议。 据李掌柜和黄大夫的意思,最好是将伤者留在医馆病房内静养几日,而且熬药清创都比较方便。 只是东方颖考虑到日程之故,表示可以将小霞安置在马车内,购置一些被褥卧具,既可休息静养,又不耽误赶路。 南宫慧月也觉得可行,在这雷州境内逗留,不说温把总之流会来骚扰,便是自己府中的父亲及二娘,也不会放任自己不管,必然会派人四处寻找。 她对那个家已经无可留恋,断然不愿再回去,也不愿再生纠葛,还是早早跟东方颖北上大陆,从此山高水长,逍遥自在。 李掌柜和黄大夫也不好强留,只得抓了一些疗伤补身的药剂,交由二女,按时为小霞换药熬煮。 不久给南宫慧月配制的药汤也熬好了,南宫慧月喝了一碗,气色愈加好转。 当下东方颖借了李掌柜一床被褥,铺在马车车厢之内,将小霞抱上去躺卧中间,南宫慧月和小云也坐在车厢内照料。 而那三箱银子,也搬到马车内,刚好做为矮柜饭桌之用,既可放置茶水药汤,又能摆放饭菜。 只是少了一个车夫驾车,东方颖暗自后悔,没有将蚵仔留下来,只好亲自上阵,驾驶马车,放白马在后跟随了。 临行时,东方颖又多给了李简成二十两银子,李简成推辞不过,只好含泪道谢。 那黄大夫见东方颖赤诚,十分感佩,自称黄飞鹿,说道他有一位堂弟,在省城也开了一家医馆,称为宝芝林。 若是东方颖一行经过那里,有需要可以前去投靠,他那位堂弟一定会尽力帮助的。 此外还当场修书一封,交给了东方颖,就权当是一封家书,有劳东方颖寄送。 东方颖思索片刻,正好也要经过广州府,便答应了下来,将书信收好。 第19章 侠女仙姑的传说 时辰已过子夜,不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灯火稀疏,若非天上星月皎洁,连路都看不清。 好在马车前方备有油灯,夜行方便。 虽然东方颖从未到过徐闻地界,对道路不熟悉,但是心想依着大路走应该没错。 于是抖动缰绳,催马沿着街道前行。 很快走完这条镇子最大的街道,离开太平镇,踏上一条官道。 看天上北极星和身后月亮的方位,东方颖判断出是在往东行驶。 因为马车内有小霞这样的伤员,东方颖没有赶得太快,约莫走了三四里路,车厢内的小霞麻药药力已过,醒了过来。 东方颖停下休息,和南宫慧月小云一起陪小霞说说话,喂她喝水吃药。 等三女困乏睡去,东方颖接着坐到车厢前踏板上,继续驾车赶路。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路边偶尔出现几名挑着担子的乡民,东方颖询问得知,都是附近村庄的农民起早去县城赶集,售卖些瓜果蔬菜。 东方颖问他们离县城还有多远,去往雷州府要不要经过县城? 得知仅有一里多路,要往雷州府,可以经过县城,再从北门出去走官道; 也可以在西门外沿着城墙拐向北郊,再从小路汇入官道。 东方颖想着天亮后要让诸女吃个饱饭,马儿也要喂食,再买一些枕头被单,衣服鞋袜之物,于是决定进城一趟。 只是等到了县城西门外,天色尚早,城门还未开启,倒是有不少赶集的乡农百姓在城门口等待闲谈。 东方颖只得把车停在大道边,一边听着乡农们闲话,一边闭目养神。 乡农们刚开始都是聊些家长里短,或是前天卖了几斤菜,昨天赚了几文钱之类的琐碎。 不知是谁突然神秘兮兮地说,他有个邻居昨夜从琼州坐船回家,遇见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足以轰动雷州和琼州南北两地。 大家不由都好奇地问是什么大事? 那人有些激动地说,昨天在海峡水道上,白龙岛的海盗出来劫掠一条商户的货船,结果竟然被一位从天而降的女侠给杀了个干净,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这是从来未曾出现的奇闻异事,如果是真的,那可是为来往的客商和渔民除了一大害,今后行船打渔就安心太平得多了。 众人震惊之余,纷纷七嘴八舌询问事情经过,具体情形。 东方颖听到那人说的竟是自己的“英勇事迹”,不由也竖起了耳朵。 只听那人摇头晃脑,口沫横飞,说那女侠年轻貌美,有如天仙下凡, 手执宝剑,头戴红巾,胯下白马可以腾云驾雾,登萍渡水,堪比妈祖娘娘显灵, 仙姑女侠纤指一挥,群盗便如泥塑木雕动弹不得,长剑起处,贼头纷纷滚落,跺一跺脚,海盗炮船就炸毁倾覆…… 说得那是神乎其神,活灵活现,好似他亲眼目睹一般真切。 那几十个乡民听得是欢呼赞叹,心驰神往,可惜没能亲眼得见那位女侠的英姿。 东方颖靠在车厢门板上,听着那个老乡吹嘘,暗自好笑,想不到自己竟被百姓们广为传颂,化身成了“仙姑女侠”。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缓缓说道: “这位大叔,你口口声声说那位女侠如何如何,你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吗?” 东方颖闻言微微一怔,原来那是南宫慧月的声音,她睁开眼睛扭头一看。 门帘被一只白嫩小手掀开,南宫慧月一张笑脸探了出来,向她戏谑地眨了眨眼。 那个老乡也听到了南宫慧月的问话,愣了一愣,摇头道: “不好意思啊这位姑娘,其实我也只是听邻居这么说的,他没有提到那位女侠仙姑的来历姓名,所以我也不知道啦!” 南宫慧月瞟了东方颖一眼,笑盈盈道: “那你们看一看,觉得那位女侠仙姑,跟我这位驾车的妹妹,是不是有几分相像啊?” 众人打眼看向东方颖,见她眉清目秀,明眸皓齿,虽然穿着一身丫鬟的装束,却难掩一股英武之气。 只是她此刻头上秀发盘起,没有戴着红色头巾,跟“传说中”的形象似乎不大相符。 众人自然都没见过真正的“女侠仙姑”,一时傻傻说不出话。 东方颖哭笑不得,伸手在南宫慧月脸蛋上拧了一把,嗔道: “你是不是没睡醒说胡话呢!净给我没事找事。进去躺下接着做你的好梦吧。” 南宫慧月嫣然一笑,正要撒撒娇,忽然听得后边白马一阵嘶鸣,跟着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忙和东方颖扭头望向来路。 只见大道上“哒哒哒”奔来一匹快马,高举火把,照出那人样貌,却是一个背着长枪的清兵。 那兵丁望了车后的白马一眼,并未逗留,催马奔到城门口,勒马停下,对着城楼上的守卫喊道: “水师巡检司遇袭,快开城门,我要向县太爷禀报。”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心中一凛,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人应该是温把总的手下,赶来县城报信了。 如此一来,这县城里的官差和守军,恐怕都会知晓东方颖大闹水寨军营的事情,这要是进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二女双手相握,交换了个眼神,东方颖微微一笑,低声道: “别怕,你尽管好好休息,一切都有我呢。” 南宫慧月脸贴在她后背,轻声说: “我才不怕呢,我也不困,我陪着你进城吧。” 东方颖心头一暖,听得城头上官兵问道: “是巡检司的弟兄吗?何人派你前来报信?” 那报信的兵丁叫道: “我正是巡检司凤尾滩水寨的守军,受委外把总易大人差遣,特来报信,请求援兵。 “军情紧急,快点开门!” 城头的官兵不敢怠慢,很快让人打开一半城门,放那个水师兵丁进城。 “水师营寨被袭了?是谁这么大胆敢去攻打水寨?” 众乡民都议论纷纷,东方颖和南宫慧月也是心下嘀咕,不是让东方颖大杀一通,早就逃之夭夭了吗? 现在又哪来的“水寨遇袭,军情紧急”呢?着实奇怪。 那个水兵进了城,一半的城门又立马关了起来,不到时辰,百姓们还是不能进去。 南宫慧月低声问道: “这事情有点古怪啊,妹妹,你说那个水寨还有谁会去攻打呢?” 东方颖也是一头雾水,水寨的兵勇有一半都被自己杀了,形同一座空营,谁这么会挑时候,竟来捡现成便宜? 她心思一动,对南宫慧月说道: “不对啊,刚才那个家伙说,是受了什么委外把总易大人差遣,并非那个温把总派来的。 “这个易大人难道是另外一个船队的首领?” 南宫慧月也想到了这点: “妹妹说得应该没错,委外把总一般是正职把总的副手,温把总以下就是他了。 “这人是受委外把总命令来的,难道温把总已经死啦?” 东方颖蹙眉道: “按理说我没有下死手,他是不会毙命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后来袭击的敌人杀死的。 “不管是谁,如果姓温的真的死了,也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 南宫慧月点头道: “这种人渣死了就死了吧,不管他了。 “妹妹,我们真的有必要进城去吗?你要是急着赶路,我们就直接北上奔雷州府,不用在徐闻县城耽搁。” 东方颖沉吟片刻,柔声说道: “也罢,本来我是想让你们在城里好好吃一顿,顺便买一些衣裳被单,换洗备用。 “只是我要赶在这个月月底之前,到金陵栖霞山面见一位高僧,为了赶路,只好委屈你们了。” 南宫慧月甜甜地说道: “说什么委屈呀,跟着你我就只有开心。 “吃饭用餐在路上也可以找个店家就行了呀,换洗衣裳也不用急着买。 “不过为了照顾好小霞,等咱们到了雷州府,还是换一辆大一些舒服一些的马车,最好是两匹马拉车,又稳又快。” 东方颖点了点头: “好,就听你的。你知道从这儿到雷州府还要多少路程吗?” 南宫慧月微笑道: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呢,对这一带也不熟悉,不过咱们可以在路上问别人嘛! “对了,要不咱们再雇一个车夫,挑那种熟悉长途路径的老师傅,就不怕走冤枉路了, “你还能跟我们一样好好休息,毕竟你也不是铁打的,昨晚上就没合过眼,我瞧着都心疼呢!” 南宫慧月说着悄悄话,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饱满柔软的胸脯贴在她后背微微颤抖着。 东方颖被她吹得痒痒的,尤其是后背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心跳,自己心肝儿也砰砰跳起来,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只好把她往里面推了推,强作镇定地说道: “好,等咱们到了雷州府,就换一辆豪华的马车,雇一个经验丰富的车夫。 “你快进去坐稳了,我这就赶车绕到北城,直奔雷州。” 第20章 卖身为奴 东方颖驾着马车转而向北,后面的白马也跟在车后两三丈远,悠哉悠哉地踱步。 因为担心小霞和南宫慧月受到颠簸,马车行驶的速度不比常人小跑快多少,这种速度对于白马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那些正盯着东方颖这边窥视的乡民,这才注意到了白马的身影,想起“侠女仙姑”的传说,她骑着一匹白马,不由纷纷猜测: “喂喂喂,真有一匹神骏的白马咧,这是不是那位斩杀海盗的女侠的坐骑?” “说不定真的是呢,方才那位小姐还问我们什么来着?现在看来真的很像哦!” “我们真是有眼无珠啊,真人仙子来到我们面前,都看不出来……” 众乡民望着远去的马车和白马,连称可惜。 这徐闻县城的城墙修建得颇为雄伟,高近二丈,周围还有护城河, 沿着护城河河边小道,走了没多久便拐弯趋向东北,又走了不到一里,已可望见北门城楼。 北门也有不少客商百姓在等待城门开放,此时东边天际已渐露曙光,即将破晓。 东方颖拨马向北,躲开城门口的百姓,径自驶入官道, 行了十余丈望见一座凉亭,矗立在路边的一片五色花丛中。 待走近了细看,那亭子上写着“迎龙亭”字样。 东方颖对这亭子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关注,只是发现在亭子前面明晃晃地围着几个人,指指点点,说着什么“真可怜”“大孝子”之类的话。 东方颖心下好奇,勒住马缰仔细一瞅,只见人群中地上跪着一男子,旁边烧着一堆火,那男子脚边似乎还躺着一人,身上盖着一块破布。 南宫慧月也感觉到了异样,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问道: “怎么啦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东方颖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你别下车,我去问一问。” 她说着把缰绳挂在车辕上,抬腿下了马车,走向亭子,询问一个围观看客: “这位大哥,借问一下,你们在这里看什么?” 那看客瞅了东方颖一眼,见她面容俊美,便很是热心地解释道: “姑娘,看来你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不如帮一帮这个小伙子,做件好事。 “是这样的,跪着的这个小伙子,据说是惠州人氏,跟着父亲在琼州做小买卖, “昨日北上归家途中,竟在前方牛背岭遭土匪抢劫,钱财物资洗劫一空不说,他的父亲还被土匪杀死了。 “可怜这小伙子身无分文,连给父亲收尸入殓的钱都没有,故此在路边跪求好心人,谁愿意出钱给他老爹买棺椁安葬,宁愿卖身为奴三年。” 东方颖一听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低头细看那个年轻男子, 借着火光,可见他年约二十,肤色黝黑,衣着简朴,身形也颇为壮实,显然是个穷苦人家子弟。 在他的面前用树枝在地上划着“卖身葬父为奴三载”的几个字。 东方颖心中恻然,开口说道: “这位小哥,为令尊大人安葬,需要多少费用?” 那个年轻人一听身子抖了一下,抬头看向东方颖,随后嗫嚅着说道: “……女……女菩萨,你愿意出钱是吗?就……就要十两银子, “只要您肯出手相助,在下……小人愿意为奴为仆,侍候女菩萨三年……求求你大发善心吧……” 东方颖微微皱眉,随口说道: “十两银子我可以给你,只是不要你卖身为奴,你站起来吧。” 年轻男子犹豫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说道: “真的吗女菩萨?你可以给我银子?” 东方颖点头说道: “那当然,本姑娘言出必行,对了你也不要称我什么女菩萨,听了怪不受用的。” 年轻男子连声答应: “好好好,那小人不这样叫了,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小人该如何称呼?” 东方颖摆摆手: “你不用知道我叫什么,我也不会问你姓甚名谁,银子我拿给你,请你稍等一下。” 说完返身走到马车边,让南宫慧月把她的行囊搭裢拿给她。 南宫慧月嘟了嘟嘴,只好在车厢内把东方颖的搭裢拿出来,递给东方颖。 东方颖从搭裢里翻出自己剩下的碎银,约有十二三两,尽数都给了那个年轻人。 那年轻男子手拿碎银,扑通一声给东方颖跪下,磕头道: “多谢姑娘大仁大义,请姑娘一定要告诉小人名讳,小人此生定当铭记姑娘恩德,没齿不忘。” 东方颖摇了摇头: “这就不用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好了,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 转身刚要回去,那个年轻人却叫道: “姑娘且慢,小人虽然卑贱,却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更明白言出如山信守承诺的意义! “小人说好‘卖身葬父为奴三载’的承诺,绝不可言而无信,姑娘若不肯给小人报恩的机会,那小人宁愿不要这份施舍!” 东方颖愣了一愣,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番骨气,加上谈吐很是不俗,还真不是一般人。 她停下脚步沉吟了一会儿,回头说道: “小哥你这是何必呢?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令尊后事你不尽早办理,岂不是愧为人子? “不是我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因我们另有要事,急需赶路,不能耽搁。 “望你能理解,好好安葬你父亲去吧。” 那年轻人站起身,说道: “原来如此,是小人误会了。 “不过此事不难,我可以用这笔钱买口棺木,将先父入殓,再雇一辆板车,拉着跟在你们后边。 “一来我也希望亡父的灵柩归乡下葬,二来也不耽误姑娘赶路。” “这……”东方颖暗自叫苦,怎么花钱做好事还惹上麻烦了,这小伙子是死活要跟着自己,还甩不掉了。 这时候旁边看热闹的也有人对东方颖说道: “这位姑娘,人家小伙子说得也有道理,你一心做好事,他有心报大恩,你要往北赶路,他也要扶灵归故里。 “这不是两厢情愿,两全其美吗?何不答应了他,成全一段佳话!” 东方颖好不尴尬,这都说的啥呀,还成全一段佳话呢,什么跟什么呀! 她不想再纠缠下去,咳嗽了两声,硬着头皮说道: “好吧好吧,那你快去买口好棺木,雇一辆车,我在这儿最多等你一个时辰。” 那年轻男子脸上露出喜色,忙不迭地答应,拿着东方颖给的银子,快步朝县城北门奔去。 此刻天色光明,一轮朝阳染红天际,城门终于打开了。 围观的那些人见事情有了结果,便都各自散去,走向城门口,只留下地上那具盖着布条的尸首。 东方颖回到马车上,南宫慧月埋怨道: “傻妹妹,就你爱管闲事,这下浪费了钱财,还惹上了一个拖油瓶。 “你还说我没事找事呢,自己也不省心,哼!” 东方颖微笑道: “你才傻呢,我这样做其实有盘算的,不仅不吃亏,还赚了呢。 “你想想,我们不是正要雇一个车夫,帮我们赶车吗? “我刚才看那个小哥,身强体壮的,手脚也灵活,赶车应该是把好手,而且他还是惠州府人氏,那这一路上有他做向导,不就更顺利些了吗?” 南宫慧月歪着脑袋想了下,嫣然道: “好像说的挺有道理,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真心话。” “什么意思?”东方颖反问道。 “你没听到方才那个大叔说的话吗,何不答应了他,成全一段佳话! “咯咯,那小伙子挺精神的,大姑娘看了都喜欢呢。” 东方颖差点没噎住,又伸手在她小脸蛋上拧了一下,笑骂道: “你才是大姑娘呢,我看是你犯花痴了吧!” 二女一番调笑,把车厢内的小云小霞也吵醒了,小云探头出来问道: “小姐,姑娘,你们俩谁犯花痴了呀?竟然这样声张,羞死人了。” 南宫慧月啐了她一口,把她小脑袋点了一下: “去去去,小黄毛丫头懂什么呀,小心挨揍!” 东方颖瞪了南宫慧月一眼,护着小云道: “小云妹妹别怕,有我在,看谁敢揍你。” 南宫慧月故意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 “她们俩都是我的丫鬟,我揍她怎么啦?你还真是管闲事管上瘾了!” 小云急忙柔声细语道: “小姐你别生气,小云说错话了,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东方姑娘是跟你开玩笑呢。” 南宫慧月转嗔为喜,噗嗤笑道: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打你骂你呢,刚才就是跟你开玩笑的,没事啦。” 东方颖也微笑道: “小云妹妹,小霞醒了没有?她身体怎么样,额头还烫不烫?” “已经好多了,黄大夫的医术和药丸真管用,小霞脸色转好了,她说伤口也不疼了。” 听小云这么一说,东方颖和南宫慧月也很高兴,三女入内看了一下小霞,果然身体好转不少,神志清醒,勉强坐了起来和二女打招呼。 南宫慧月取了从宝生林带上的水袋,喂小霞喝了几口清水,随后三女也各喝几口解渴,说说笑笑,等待那个年轻男子回来。 第21章 江湖新手有一手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果然看见那年轻男子驾着一辆平板马车,上面绑着一副棺木,径直朝迎龙亭这边奔来。 他将平板马车停在东方颖厢式马车的后边,跳下车走到车厢旁,对着东方颖躬身抱拳道: “姑娘,多谢你耐心在此等待,真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东方颖坐在车辕之间的台板上,点头嗯了一声: “你也很讲诚信嘛,事不宜迟,快将令尊遗体盛放入棺,早点启程上路吧。” 那年轻人说了声好,接着又道: “对了,姑娘你们急着赶路,应该没来得及购买餐点,小人还剩下少许余钱,就自作主张帮姑娘买了一些早点,请姑娘不要嫌弃。” 说完双手递上一个用棉布裹着的大包裹,东方颖闻到其中散发的肉包子香味,心念一动,随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那年轻人微微一笑,黝黑的面容显得很是憨厚, 随后便转身打开棺材盖,接着走到亭子前,将地上的尸首横抱起来,轻轻放入棺中,合上棺盖,再用绳子牢牢固定。 东方颖冷眼旁观那年轻人的举动,不经意地将热气腾腾的布包打了个死结,交给南宫慧月,笑道: “这香喷喷的肉包子,是那位小哥的一番好意,不过我这会儿还不饿,你们谁要是饿了,那就先拿去吃吧。” 南宫慧月见她向自己眨了眨眼,心领神会地接过包裹,放到钱箱后边,故意大声说道: “这么美味的大肉包子,谁不喜欢呀,你不吃我们可就先吃了,到时候没了你可别抱怨。” 小云迟疑道: “小姐,你和姑娘……” 南宫慧月捂住了她的小嘴,低声道: “别说话,等下你们只管说好吃就行了。” 小云和小霞满腹狐疑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小姐和女侠搞什么名堂。 东方颖看着年轻人绑好棺木,便平静地说道: “小哥,我看你驾车的身手不错,我们正好想雇一名车夫,专门为我们赶车,不知你可愿意?” 那年轻人闻言喜滋滋地上前拱手道: “哪有不愿意的道理,承蒙姑娘看得起,小人能够略效犬马之劳,正是求之不得。” 东方颖嫣然笑道: “那太好了,正好解了我一大难题,等我们到了雷州府城,再雇一个人驾驭灵柩车,你就专门为我们赶马车。 “我听小哥说话谈吐,好像是饱读诗书之人,不知是做什么生意的?” 年轻人微一思索,答道: “不瞒姑娘说,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营生,我们父子不过是在几个渔场,潜海采挖一些蚌壳取珠,也就是俗称的采珠人。 “每年能得一二十颗品相中等的珍珠,就算是生计有了着落。” “哦,原来如此,想来也是十分辛苦。”东方颖颔首微叹道。 那年轻人长叹说道: “谁说不是呢,若非生计所迫,谁愿意冒着葬身鱼腹、冻死在海底的生命危险,去做这血泪斑斑的采珠人呢!” 东方颖点头正色说道: “你不必难过,你们去年采的珍珠,是不是被土匪抢走了?我去帮你们讨回来,再为你父亲报仇,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回老家,好好过日子了。” 那年轻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期期艾艾说道: “……这……姑娘是……是说笑吧?那牛背岭的山贼穷凶极恶,至少有五十多人, “……你,你怎么帮我讨回珍珠?如何……为先父报仇?不可能的……” 东方颖淡淡一笑,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树梢,几只麻雀正在枝头上喳喳乱叫, 她右手夹住两柄飞刀,扬手掷出,但闻“嗤嗤”破空之声,两道寒芒疾闪而过, 那樟树枝头的两只麻雀应声掉落,而破空之声不绝,那两柄飞刀居然匪夷所思地绕了个弯,双双飞回, 东方颖轻轻巧巧伸手抓住刀柄,插回腰间,向年轻人微笑道: “你现在看清楚了吧,本姑娘有没有本事帮你报仇?为你讨回财物?” 那年轻人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傻傻点了下头,怯怯说道: “原来姑娘……真的……果然是女菩萨转世,本领如此高强,小人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有此手段,别说区区几十名山匪,便是大队官军也不在话下。” 东方颖刚领悟了内力配合手劲的窍门,牛刀小试之下,昨夜打翻了温把总,现在“回旋飞刀”绞杀麻雀,暗自得意,撇嘴道: “这算不上什么,我的手段还多着呢。这一路上为了方便称呼,你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年轻人拱手道: “本该早点告知姑娘的,小人姓郑名火山。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见告?” 东方颖说道: “我复姓东方,你就直接喊我东方也可以。 “话不多说,火山大哥,这就启程去什么牛背岭,你在前头带路。” 郑火山连忙答应,转身驾着平板车,越过东方颖的马车,在前引导而行。 东方颖回头看了看正在路边啃食青草的白马,吹了声口哨,便扬鞭跟上了郑火山, 白马也挪开四蹄,乖乖地跟在车后。 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一直默不作声,这会儿她悄声问东方颖: “喂傻妹妹,你又管闲事管上瘾了?怎么突然要去帮他报什么仇,对付那帮土匪? “离月底只有十六七天了,距离金陵还有几千里路呢,你就不怕节外生枝,到时候来不及?” 东方颖淡然置之: “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南宫姐姐,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和小云小霞都不要乱跑,乖乖呆在马车上。” 南宫慧月点头道: “我知道啦!妹妹,你是不是看出那个小子不大对头,所以有意试探他?” 东方颖低声说道: “姐姐你也看出来啦!他确实有一些古怪,身上有功夫,而且不像是一个采珠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他买的那一份包子,你们可别真的吃了,但是也不要让他知道咱们在防备他,就假装吃了,而且啥事也没有就行了。” 南宫慧月白了她一眼,低声笑道: “你可真狡猾呢,挺适应在江湖上闯荡的,别人想要算计你还真是不容易。” 东方颖不满道: “难道你希望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大草包?我要是被人算计了,你还不被人家抢上山做压寨夫人了?” 南宫慧月用手捏了她结实的臀部一下,娇声道: “好妹妹,你才舍不得我呢,有你在,谁也抢不走姐姐。” 东方颖心神一荡,不敢再说,一手肘把她顶回车厢,挥动缰绳加快速度。 南宫慧月咯咯一笑,故意大声说道: “哎呀这肉包子可真香,你们觉得好不好吃呀?” 小云和小霞配合着说道: “太好吃啦,我都吃了三个啦。” “姐姐你能不能慢点啊,给我多留一个嘛……” 前面的郑火山不时回头观看东方颖等人,他的车速也是不快不慢,始终跟后面的马车保持四五丈距离。 此时正值早上清晨,官道之上行人稀少,车马更是罕见,只是偶尔有附近村民经过。 一前一后行了十三四里路,太阳已经爬到头顶,阳春三月,南国升温极快,林地之间逐渐暖热起来。 前面一棵大榕树下,郑火山勒住缰绳,“吁”的一声,平板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东方颖也停下马车,问道: “火山大哥,这就到了牛背岭了吗?” 郑火山侧身下车,走近说道: “差不多快到了,就在前面那座山头上,一里不到的路程。 “请问东方姑娘准备如何对付他们?直接打上山去,还是在山下叫阵?” 东方颖反问道: “这就要看火山大哥的意思了,你希望如何报仇? “如果你觉得该把匪类全部杀光,才算报得杀父之仇,那我就一路杀将上去,平了这伙山贼草寇; “如果你只要杀掉匪首,拿回被抢的财物,就已经心满意足,那我们就在山下等着他们,擒贼擒王就好了。” 郑火山愣了一愣,转着眼珠琢磨了一会儿,说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满山贼人无不穷凶极恶,自然最好是将群匪一网打尽, “既能告慰我亡父在天之灵,又能为地方百姓除一祸害。” 东方颖微笑道: “火山大哥真是孝心可感,恩怨分明。 “好吧,这就依你,咱们到前面山脚,一起杀上贼窝。” 郑火山突然说道: “东方女侠义薄云天,雷厉风行,在下很是感动。 “只是待会儿厮杀,难免耗费体力,虽然女侠武艺高强,但在下实在过意不去。 “不如先进食饱餐一顿,才有力气动手,女侠觉得如何?” 东方颖拿起水袋饮了一大口,抹着嘴巴说道: “不用了,区区几个山贼,又能损耗多少力气? “快走吧,我都迫不及待想要教训那帮土匪了。” 郑火山点点头,又拱手道: “不好意思,在下也感到口干舌燥,能否借女侠水囊,解解渴?” 东方颖淡淡一笑,将手中水袋递给了他。 第22章 机关败露 郑火山连声道谢,接过水袋,仰着脖子倒水灌了几口。 他似乎很是有礼貌,没有直接用嘴巴凑近水袋口子,甚至喝完还小心地用手擦拭了一下袋口,才还给东方颖。 东方颖笑着接回水袋,塞好口子,放到屁股旁边,说道: “这就走吧,别再磨蹭了。” 郑火山尴尬地笑了笑,说了个好,走到前面再次驾起车子往前走。 又行了不到一里路,右手边可见一座险峻的山岗,山脊平缓,四面陡峭,望之犹如牛背横卧于松涛云海之间。 郑火山停住车子,指着那座山岗,说道: “女侠请看,那就是牛背岭,我们昨日就是在这里遇袭的。” 东方颖也控马停下,看了看周围地形,见前面道路正有一段弯弯的小坡,左边是一堆乱石和齐人高的茅草; 而右边通向牛背岭的地方却是一片平地和密林,长满了成排的龙眼树,在这个季节正是满树花开之时,可闻花蕊芬芳,可见蜂蝶绕飞。 东方颖心想,这还真是个藏人偷袭的好地方,如果土匪们隐匿在树林里面,突然冲出,就可以把途经这里的行人打个措手不及。 她大声说道: “好,火山大哥,咱们把马车停在树林边,你我徒步上山,联手消灭匪寇。” 郑火山点点头,将平板马车挪到了大路边一个空地,马缰系在了一棵龙眼树上。 东方颖也如法施为,然后对车内的南宫慧月等人说道: “你们好好呆在里面别出来,等我杀贼回来。” 南宫慧月探出脑袋,楚楚可怜地说道: “妹妹你真要上山去呀?把我们丢在这里我们害怕。” 东方颖看了眼郑火山,面露沉吟之色。 郑火山见状抱拳说道: “既然这位小姐心生害怕,那在下恳请女侠,不如由我留在此处,保护她们三个。” 东方颖迟疑道: “难道火山大哥不想亲自手刃仇人?” 郑火山面露惭色: “小可不会武艺,若是跟随女侠上山,非但帮不了什么忙,还会牵累女侠。 “不如留在山下保护女眷,至于先父之仇,只要女侠大功告成,便与我亲手杀贼并无区别。” 东方颖点头道: “那好吧,我自己去也好,速战速决,一个时辰足矣。 “我的姐妹,就有劳火山大哥照看一下,不要让她们下车乱跑。” 郑火山连连点头,信誓旦旦表示誓死保护好小姐,请女侠放心。 东方颖便安慰了南宫慧月几句,让她别担心,自己很快就回来了,还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南宫慧月恋恋不舍地点头答应,东方颖拿上宝剑,转身看了郑火山一眼,突然走到那辆平板马车旁边,说道: “这棺椁怎么歪了,路途漫漫,还是要绑好一些才是,半路掉下来可是对逝者的大不敬。” 伸出手掌推了棺木一下,又紧了紧绑绳,这才跨上旁边的白马,娇喝一声,纵马奔入林中。 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南宫慧月脸色一阵怅然,喃喃自语道: “妹妹啊,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正要返回车厢,只听郑火山说道: “我说小姐,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别人出不出事,岂不可笑啊。” 南宫慧月面露惊讶,瞪着杏眼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郑火山突然现出猥琐的笑容,像换了个人似的,语带威胁地说道: “南宫小姐,你可别在我面前耍什么千金大小姐的威风,不然我会让你即刻领教到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受。” 南宫慧月吓得手捂胸口,一跤跌坐在横板上,指着郑火山问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为什么知道我的身份?” 郑火山嘿嘿笑道: “告诉你也无妨,我本名叫郑阿灿,并不是惠州人,也不是采珠人, “至于我是什么人呢,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说着突然从后腰摸出一条丝绳,扔给南宫慧月,说道: “南宫小姐,麻烦你把你的两个丫鬟手脚给绑了,快点。” 南宫慧月摇头道: “不,你这个混蛋,你可别胡来……要不然我妹妹回来,定会杀了你……” “哈哈哈!”郑阿灿得意地大笑起来, “你别再心存幻想了,也许那个东方颖武功确实高明,但是脑子却不好使。 “她竟然敢孤身杀去牛背山黑石寨,且不说黑石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何况寨中早已有所防备,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那个浪蹄子自动上钩,到时候她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玩弄了,哈哈哈!” 南宫慧月听得花容惨淡,又气又慌,张口骂道: “你……你就是放屁……谁也伤害不了她!她一定会杀光所有土匪,然后回来……再杀死你这个恶贼……” 郑阿灿一巴掌拍在系马缰的树干上,震得龙眼花掉了一地,叉腰怒声道: “少罗嗦!快点照我的话做,不然我把你的衣裳剥个干净,吊在这里先尝尝鲜!” 南宫慧月气极,但是想起东方颖临走时的嘱咐,还是忍住气,乖乖地拿着绳子,进去将两个小丫头绑起来。 郑阿灿掀起门帘,看着南宫慧月婀娜玲珑的腰身,不禁手痒难耐,踏上横板,伸手摸向南宫慧月的臀部。 南宫慧月触电般的尖叫一声,双脚向他胸口猛蹬,小云小霞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郑阿灿呵呵怪笑,快速抄住南宫慧月的一条腿,用劲一拉,便将她拉入怀中,一张黑脸凑了上去,笑道: “好香好软的身子,四爷我这次真是拣到天大的宝贝,这一趟买卖太划算了……” 南宫慧月双手死命推拒郑阿灿,失声大叫: “颖儿妹妹,你再不回来救我,我就不活了……” 郑阿灿不费力地将她双臂反折,淫声笑道: “大美人,你的颖儿妹妹跟你一样,正倒在男人肚皮上婉转哀啼呢,不过你们马上就可以赤诚相见了……” 他左手钳住南宫慧月双腕,右手正要去解她的衣襟,突然“啊”的一声惨叫,右手手掌齐腕掉落,痛得他差点昏死。 郑阿灿魂飞天外,但是他反应也快,迅即松开南宫慧月,翻身滚落另一边车辕, 抬腿刚要跑入树林,后腰一痛,被人一脚踹中,登时向前摔出四尺有余,面朝下栽在地上。 郑阿灿还想挣扎,两脚脚踝传来阵阵剧痛,已被人用剑割断脚筋,白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南宫慧月睁开泪眼,惊喜交加地看着面前的情景,只见东方颖提着长剑,在郑阿灿的背上擦拭干净血污,回头走到马车边。 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傻傻地看着满脸杀气的女侠客。 东方颖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很是心疼,柔声道: “好姐姐对不起啦,让你受委屈了,你要什么补偿,我都依你。” 南宫慧月终于流下泪来,故意嗔怪道: “你拿什么补偿我?你很有钱吗?我差点被人欺负死了,你赔得起吗!” 东方颖陪笑道: “那不是还有一千多两银子吗?都赔给你还不行吗?” 南宫慧月佯装生气道: “那些银子是你的吗?那本来就是本小姐的。再说,千金小姐千金小姐,银子跟金子也不能比呀!” 东方颖笑道: “那我就没办法了,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姐姐心里好受些呢?” 南宫慧月眨了眨眼,调皮地说道: “反正你欠我一个人情,必须要还我的,等我想起了要什么补偿,再跟你说,你一定得答应。” 东方颖笑着答应了,又问南宫慧月有没有受伤,南宫慧月摇摇头说: “还好你临走时跟我说,你只是假装离开,会悄悄绕回来,让我不要激怒姓郑的。 “我尽量克制自己,那家伙就没打我,可是我……被他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真是气死了……” 东方颖“哼”一声: “姐姐,我再给你出出恶气,好好审审这个臭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言毕回身去把地上的郑阿灿提了过来,点住了他的双臂几处大穴,扔在马车前一块石头边,然后拧开水袋,把水浇在他的头脸上。 “咳咳咳”几声呛水急喘,郑阿灿悠悠醒来,见到东方颖一张俏脸冷冰冰地瞪着自己, 惊惧之下,想要赶紧逃窜,却发现全身剧痛不得劲,手脚不听使唤,连腰都直不起来。 东方颖冷冷地问道: “姓郑的,事到如今,没有再演戏的必要。 “我问你答,老老实实说实话,敢有一点隐瞒撒谎,我手里的刀剑可是很锋利的,你有多少只手掌都不够我削。” 郑阿灿已经见识了东方颖神出鬼没、招数狠辣的手段,哪敢不老实,连声求饶: “女……女侠姑奶奶,千万不要动手,我……小人一定如实回答女侠的问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东方颖斥道: “别再给本姑娘掉书包,明明白白回答就行! “你真名叫做什么?是什么身份?” 郑阿灿忙不迭地回答: “小人名叫郑阿灿,是牛背山黑石寨的四寨主。” 这时候南宫慧月已经解开了小云小霞的绳缚,走下马车来,听了郑阿灿的回答,诸女都感到惊讶不已。 东方颖正要再细问,突然听到前头的平板马车上,传出一阵“噔蹬噔”“咔嚓咔嚓”的声响。 东方颖心中一动,走上去挥剑劈断了棺材外面的麻绳,只听得“咚咚”两声闷响,棺材盖子诡异地飞出去一丈远,从棺材里头跳出一个男子,呼呼喘气大叫: “妈的,差点要闷死我了!老四你个狗娘养的,只图自己快活,真把老子当死人啊!” 第23章 官匪勾结 东方颖早已见机闪开,可是这一幕却把南宫慧月惊得连连倒退,两个丫头更是躲进车厢,不敢探头出来。 东方颖见那男子一身灰布短打,胡子拉碴,身型肥胖,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不由一阵冷笑: “果然一切都是装神弄鬼,你这死肥猪开水烫都不怕,还会怕闷啊? “不用猜,你应该也是土匪窝里的贼头,快报上名来,姑奶奶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那肥胖男子吹胡子瞪眼,大手拍着胸脯叫道: “爷爷我就是黑石寨的二把手,小天蓬朱九能是也!刚才是不是你这婆娘把盖子合紧了,想憋死你爷爷? “哈哈,你这细皮嫩肉的娇娘子,正是二爷最钟意的好菜,待我把你拿下,定要将你揉出水来!” 朱九能叫嚣着,张开双臂,肥胖的身躯就朝东方颖扑过来。 靠在石头上的郑阿灿叫道: “二哥,不可轻敌……你快回山寨报信……” 朱九能哪能听从郑阿灿的叫囔,再说也来不及了。 东方颖不等他靠近,皓腕急颤,剑光如火树银花,在朱九能身前迸发。 朱九能浑然不觉,一股脑往前扑,东方颖身法如烟,早已闪到他身后,转身静静地看着他。 朱九能扑了个空,不见了东方颖身影,却看到了南宫慧月立在车厢外,拔腿就要扑向南宫慧月。 南宫慧月吓得花容失色,急忙绕到车厢后,却听得身后“噗通”一响,接着是“啊啊啊”几声惨叫。 南宫慧月大着胆子往后看,只见那肥胖的凶汉屈膝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和肚皮,一股股血水不住往外冒。 东方颖走过来,看着朱九能痛苦的哀嚎,冷冷问道: “你是土匪窝的二号头子,应该手上也沾了不少无辜百姓的鲜血吧!死在我东方颖的剑下,算是便宜你了!” 朱九能低头看着自己胸腹之间纵横交错的几十道剑伤,难以置信是怎么在一眨眼之间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颤声问道: “这……这……是……什么剑法……” 东方颖傲然说道: “暴雨梨花剑!不过这只是第一式,风满东楼,就够你喝一壶了。” 朱九能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老血,惨笑道: “好美的名字,好……厉害的剑招……死在这剑法之下……不冤枉了……” 说完胖脸抽搐,垂头栽倒在地。 南宫慧月惊魂未定地扯住东方颖的袖子,怯怯地问道: “颖儿妹妹,他……他死了吗?” 东方颖平静地说: “五脏六腑都割破了,不死也活不了了。 “不过他本来就该死啊,不仅当土匪害人,还装死骗了咱们,这就叫活该!” 南宫慧月呆呆点了点头,说道: “颖儿妹妹你好厉害!要是我也能使这么好的剑法,那该多好呀!” 东方颖微笑道: “你要是想学,那我教你啊,你这么聪慧,肯定能学会练好。” “真的吗?我可以学得会?颖儿妹妹,你可不能哄我开心。” 南宫慧月又是期待又是担心地说道,东方颖挽住她胳膊,笑道: “我怎么会骗你呢,再高明的武功都是人练出来的,只要肯刻苦,勤修习,一般都能精通。 “等你和小霞身子都养好了,我教你们三个都来练武,至少能保护好自己。” 南宫慧月喜形于色,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 “一言为定,颖儿妹妹你真好,你可要说到做到哦。” 东方颖被她亲了个大红脸,摇头道: “姐姐你干嘛呢,咱俩都是大姑娘,以后别这样了。” 放开她的手,径自走到郑阿灿面前,沉声问道: “郑阿灿,你也看到了,你们的二寨主都挡不住我的一招半式,束手就擒是你们黑石寨的唯一活路。 “告诉我,现在山寨里共有多少人?大寨主是谁?” 郑阿灿见了朱九能的死法,那是肝胆俱裂,结结巴巴地说: “女……女侠明鉴……我们大寨主叫做……青毛犼,苏……苏大牙,寨子里笼共还有五十一名弟兄……” 东方颖心中已有盘算,当下又问道: “你为什么会假扮受害的旅客,在那座亭子外坑蒙拐骗?” 郑阿灿迟疑了一下,东方颖眼尖,剑鞘在他额头上撞了一下,登时起了一个大包,喝道: “如实说,敢有一句虚假,让本姑娘看出来,敲碎你的牙齿!” 郑阿灿急忙说道: “是是是,小人不敢撒谎……只因昨夜巡检司的易大人,亲自到山寨中,跟大寨主达成了一个约定……” “等一下!”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听到这儿暗自吃惊,东方颖打岔道: “你是说水师的,什么委外把总易大人?他跟你们山寨有勾结?” 郑阿灿点头承认: “是的,我们原本跟女侠无怨无仇,为何要处心积虑跟女侠作对呢?那都是受了易招贤的蛊惑和指使。 “他,他答应只要拿下你们,那个……东方女侠交给他带回去,另外三个美女归我们山寨,还有二十条火枪作为谢礼……” 东方颖听得肺都要气炸了,想不到水师营寨里刚料理了一个温把总,又出现了一个易招贤,都是一丘之貉, 不务正业也就罢了,居然都是以权谋私,巧取豪夺,贪财好色,甚至勾结匪类,残害百姓,真该千刀万剐! 南宫慧月拍了拍东方颖的后背,让她不要生气,安慰道: “还好我们识破了这些坏人的奸计,可见吉人自有天相助,老天爷会帮我们盯着这些坏人的。” 东方颖刮了刮她挺直的鼻梁,不屑说道: “什么老天爷帮忙啊,瞎扯! “本侠女练武十几年,若是连一个肥猪装死都看不出来,那也太菜了,还游历江湖个屁! “再说这姓郑的演技也很一般,老子都死了,还有心情给咱们买肉包子, “买就买了,怎么就知道我们有四个人?要买那么一大包?这要是不怀疑,那就真傻了。 “后来见我不吃包子,还通过水袋下药,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说着用脚踢了踢郑阿灿,戏谑道: “这些鬼点子都是你想出来的呀?就你这样还能当土匪窝子四当家呢。 “我问你,你怎么就料定我会出钱帮你?要是我不理你们直接走了岂不是白费功夫?” 郑阿灿解释道: “因为易招贤说过女侠是一个仗义豪迈,乐于助人的奇女子,只要在必经之路让你看到了,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若是女侠置之不理,那我们的人就会抄小路赶回山寨报信,直接在山下拦截了。” 东方颖恍然大悟道: “原来在那些看热闹的人里面,也有你们的奸细,难怪一直在旁边怂恿,真可谓是机关算尽。 “那个什么易招贤是不是还在你们山寨?” 郑阿灿犹豫了一下,不敢隐瞒,点头称是。 东方颖不由冷笑道: “这种狗官即使不来,我也会找个机会亲自去杀他!如此正好,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我想你们的上策应该是把我们迷倒,不费吹灰之力; “中策就是引我上山,在半路上设圈套截杀我,或者在山寨里弄个什么机关; “下策就是正面拦截,与我真刀真枪对决,对吧? “嘿嘿,那本姑娘就成全你们,让你们自己来送死。” 东方颖说着便喝问道: “你跟山上的同伙是如何传递消息的?他们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得手?” 郑阿灿已经万念俱灰了,这个东方女侠不仅武功奇高,智谋更是不可小觑,好似什么都瞒不住她,跟她耍心眼必是自讨苦吃。 当下只得如实说道: “女侠当真是明见万里,洞若观火…… “在我的身上带有两支冲天炮,若是成功将你们迷晕了,就连放两支穿天猴,大寨主会带人下来接应; “若是失手了,则会放一支穿天猴,以作警讯。” 第24章 引蛇出洞 东方颖暗自点头,又问道: “也就是说,不管你得手与否,你们大寨主都会下山?” 郑阿灿想了想,说道: “是的,我们老大听说你……女侠武功高强,连杀了水寨二十多名清兵,连温把总也死在女侠刀下,很是不服,如果我失手了,他就要亲自领教女侠的功夫……” 东方颖闻言不禁一愣,看了南宫慧月一眼,南宫慧月也是感到疑惑,因为东方颖说过并没有给温把总致命一击,怎么现在却说成是被她所杀? 而且几个时辰前还见到水寨派来县城报信的清兵,说是受委外把总易大人的指派,怎么现在郑阿灿又说易招贤跑到了黑石寨? 这里面着实透着诡异,也许只有把易招贤擒住了,才能问个明白。 东方颖琢磨了一会儿,继续问道: “那个易招贤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手下?” 郑阿灿回答道: “就两个人,他和一名亲信小掌旗。” “那如果你们老大下山来了,会放心把那个易招贤留在山寨里吗?” “这个……”郑阿灿思忖了一会儿,不大肯定地说道: “按理说,我们老大应该相信易大人,把他留在山上也没什么…… “不过官军向来不可信,要是趁山寨空虚,抄了我们的老窝,那也很难讲……” 东方颖用剑鞘敲了他脑袋一下: “本姑娘就是问你,你们老大的想法,他是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会不会完全相信易招贤? “谁要你说自己的想法了?” 郑阿灿苦着一张黑脸说道: “是是是,小人糊涂……小人该死…… “是这样的,我们老大还是比较多疑的,如果是倾巢而出,应该会防范着易招贤两面三刀,就不会把他单独留在山寨中; “如果只是我们老大带着少数人下山,还有老三镇守,那就不担心了。” 东方颖听了微微颔首,微笑道: “那我知道怎么办了,多谢你啊郑火山……不郑阿灿,看在你还算老实的份上,本姑娘给你留个全尸吧!” 说着拔出长剑,郑阿灿面色惨白,哀求道: “女侠姑……姑奶奶,留我一条狗命吧!小的日后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听从女侠姑奶奶的号令……求求你……” 东方颖冷笑道: “别说你以前为非作歹,定然杀害过无辜百姓的性命,便是你今日欺辱我的南宫姐姐,本姑娘也饶你不得!” 郑阿灿哑口无言,无可狡辩,南宫慧月心有不忍,劝道: “颖儿妹妹,要不就别杀他了好吗?你已经断了他一只手,脚也废了,他也不能再作恶……” 东方颖恨恨道: “我师父说,除恶务尽,不可对坏人心慈手软! “我辈学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锄强扶弱,惩恶扬善。这些土匪强盗从不做好事,若不赶尽杀绝,只会留下后患!” 南宫慧月叹了口气,扭头不再规劝了,东方颖摇了摇头,终究还是说道: “算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次就不杀你了,但是也不能轻易放了你。” 郑阿灿长出一口气,浑身瘫软地说道: “多谢……多谢女侠饶命……” 南宫慧月心中一暖,觉得东方颖还是听从自己的劝解,不由也露出笑容。 东方颖哼了一声,将郑阿灿拎到树下,用他的丝绳将他双臂绑吊起来,双脚离地晃晃悠悠。 然后拿出他身上的两支冲天炮火箭,点燃了一支射上天空。 只见“嗖”的一下,冲天炮呜呜尖啸,窜上高空,随后在龙眼树林的上空“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声震山林。 放了一支窜天猴,东方颖又把死去的朱九能也吊在了树下,跟郑阿灿一起在风中晃荡。 南宫慧月和探出窗帘的小云小霞见了,奇怪地问道: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呀?那胖子都死了,还吊着他有什么用?” 东方颖冷静地说道: “自然有用,我就是要故意这样,向匪首苏大牙和土匪们示威,逼他们倾巢而出,下山来跟我拼命。” 南宫慧月紧张地说道: “你就这么有把握?万一他们身上还有洋枪,那可不好对付。 “再说,你在这里向他们示威,他们会知道吗?会看得到吗?” “这你不用担心,什么洋枪也不过是一根烧火棍,快不过我的飞刀和紫虹剑。 “我敢说,他们也肯定能知道这里的情况。” 东方颖胸有成竹地说道: “因为在这龙眼树林里面,藏着他们的暗哨,我之前骑着马进去故意绕了一圈,就已经发现了。 “我故意不动他们,就是要让他们把看到的情形传回山寨。” 南宫慧月听后美眸连闪,心里爱死了这个聪明又美丽,胆大又心细,仗义豪侠的女人,她要是个男子该多好啊,自己一辈子都有了依靠…… 这时突然听到前方土坡上,“哗哗哗”数声巨响,几颗大松树轰然倒下,横着拦在官道上,堵住了去路。 小云慌张地问道: “小姐,这是什么情况啊?难道前面也有土匪?” 南宫慧月强作镇定,安慰道: “不一定是土匪,也许是寻常的百姓在伐木,很快就会搬走的。” 被吊着奄奄一息的郑阿灿,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不是寻常的百姓……就是我们山寨的探子,只要我这边失手了,就会推倒大树,阻拦你们往前走。” 东方颖毫不在意地冷笑道: “你们这是多虑了,本姑娘还没有将你们扫除干净,怎会自行离去? “我还怕土匪们不来呢,省得杀上山去还挺费事的。” 她拍了拍南宫慧月的小手,平静地说: “姐姐你不用害怕,区区几个蟊贼草寇伤害不了咱们。 “你现在和小云走到大路对面,爬上中间那块大青石,我把小霞也抱过去, “你们三个就坐在石头上,给我掠阵,不要随便跑下来,我也不会放一个土匪跨过这条道路。” 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望了望对面的乱石堆,点头答应了,二女自行走了过去,大腿受伤的小霞则由东方颖抱了起来,一起走过官道。 官道另一边乱石成堆,其中有一块高达一丈,上面甚是平整,站立坐卧三五个人不成问题。 南宫慧月和小云互相协助,吃力地爬了上去,东方颖横抱小霞,轻轻一纵便跃上石面,把她放在了中间略微凹陷之处。 然后弯腰伸手,将南宫慧月二女一一拉了上去,对她们说道: “等一下我跟土匪厮杀,你们在上面藏好,就算被群匪发现了也不要慌,安心待着。” 三女乖乖地点点头,南宫慧月关心道: “颖儿妹妹,你自己要当心,不用分心照看我们。” 东方颖灿然一笑,飞身跃下大青石,来到郑阿灿面前,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布条,踮起脚绑住了他的嘴巴,说道: “姓郑的,本姑娘说过饶你一命,就不会言而无信,可是如果等一下你贼心不死,还想着加害我们,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郑阿灿咿咿呜呜地嘟囔了几句,也不知道他表达了什么。 东方颖并不理会,吹了一下口哨,只听林中回应一声马鸣,不多时那匹白马一阵风似地从林中跑了出来,在东方颖面前亲呢地挨蹭着。 东方颖摸了摸白马脑袋,柔声说道: “我的乖雪儿,今日是你真正上战场的时刻,你可要沉得住气,不能胆怯哦。 “咱们这回就冲锋陷阵,杀个痛快!” 千里雪摇头摆尾,轻轻打了两个响鼻,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东方颖飞身上马,背上绑紧紫虹剑,双手放在腰间的刀囊上,面朝龙眼树林,傲然而视。 高升的阳光照在她洁白如玉的脸上,神采湛然,英气逼人。 虽然只剩下了六把飞刀,但是她信心十足,“回旋飞刀”的手法她已经掌握诀窍,不敢说百发百中,起码也是收发自如。 这样就不怕飞刀用完,简直可以说是循环发射,周而复始,用之不竭。 就用土匪们的鲜血,来淬炼提升自己飞刀的技法吧! 高坐马头,东方颖瞥见官道的两头,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行人乡民,畏缩不前,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 他们也知道这一带是匪徒出没的地段,加上道路中间被几棵大树挡住,更加让他们惴惴不安,如履薄冰。 东方颖向两边都拱了拱手,大声说道: “诸位父老兄弟,小可今日要在这里跟牛背山的土匪决一死战,怕事的都离得远远的,胆大的都帮我助助威。 “千万不要踏入这片树林,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第25章 龙林亮剑满地红 那些路人和乡民一听到东方颖的警示,见她高头大马,身背宝剑,一副威风凛凛的派头,谁敢上前? 都是纷纷驻足,寻找路边可以遮挡身体的地方躲了起来。 东方颖中气十足地喊了一遍之后,看到众人很是识趣,便少了一份顾虑,毕竟她也不想殃及无辜百姓。 这边刚沉寂了没多久,便看到远处树林飞起一群群鸟儿,有麻雀,有乌鸦,有蜂虎,有画眉……振翅及鸣叫之声隐隐可闻。 东方颖剑眉一扬,俊俏的嘴角微微翘起: “终于来了!苏大牙,易招贤,还有那些可恶的帮凶,尽管放马过来,姑奶奶让你们一个个有来无回!” 她稳如泰山地端坐马鞍,深潭一般的眼珠射出冰冷的寒气。 大青石上面的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也发现了异样,都屏住了呼吸,趴在石头上大气也不敢出。 很快“哒哒哒”急骤的马蹄声随风传了过来,其中还夹杂着骑手呼喝呐喊之声,听这声势起码也有二十多乘快马,前后裹挟而来。 东方颖镇定自若地看着一阵阵灰尘从树林里升起,飞快地向自己所在位置逼近。 她双眼紧盯着前方的尘土和林间动静,默默计数对方的坐骑和人数,依稀可以分辨出马队应该是二十二匹,后面还跟着大约三十个人。 几乎是倾巢而出了! 东方颖心下暗喜,全部都来送死最好,免得还有漏网之鱼,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那些躲起来观望的百姓,也听到了群马奔腾和贼人呼啸之声,个个胆战心惊,想跑又不敢跑。 终于看到树林中人影马头闪现,距离已经逼近到二十丈之内。 东方颖双腿一夹马腹,娇喝一声“驾!雪儿给我冲。” 千里雪白马后蹄刨动,扬起两股黄尘,长嘶一声,犹如离弦之箭冲进了树林。 一等白马冲入林子,东方颖便双手夹起四柄飞刀,瞅准方位,向两边射出。 四柄飞刀飞旋着绕过龙眼树枝,呜呜厉啸着切向四名骑马的土匪。 片刻间,只听“啊啊啊啊”四声惨叫,那四名骑者脖子喷出一道血箭,摔落马下。 而四柄飞刀绕了一圈,又反向飞了回来,被东方颖叉指夹住。 对方马队见状,急忙纷纷刹住马蹄,只听一人粗声大嗓地叫骂道: “好你个东方小妞,混蛋臭娘们,竟敢突施暗算! “可敢与我青毛犼一对一过过招?” 东方颖才不理他,白马斜刺里冲了过去,又是扬手将飞刀旋转着射出,只听又是四声惨叫,边上的四名土匪咽喉中刀,捂着脖子倒栽下马。 只听那个粗豪的嗓子怒声大喝道: “死贱货东方颖,老子非剥了你的骚皮子,喝了你的浪血儿!给我放箭!” 一阵“嗖嗖嗖”急响,一排细小的弩箭卷向东方颖。 东方颖抽出背后长剑,荡出漫天剑影,将弩箭扫得七零八落, 而那四柄飞刀余势不衰,盘旋着又刺入四名围在后面的徒步小喽罗的额头,个个哀呼毙命。 那个青毛犼土匪老大气红了眼,怪叫一声,从马上跃起,凌空扑向东方颖: “死烂货,老子要把你剁成肉酱!” 但见寒光霍霍,黑气滚滚,同时一阵铁环叮当,劲风飒飒,青毛犼手中一柄九环大刀夹带着风雷之势,直扑东方颖。 东方颖见他出手的气势和身法,便觉得此人实力不弱,跟那个黎飞羽起码不相上下,而且都是力大招沉、刚猛彪悍的路数。 昨天已经吃过一次亏,东方颖当然不会重蹈覆辙,再次跟这种高手硬拼蛮力。 当下拨马冲向其他土匪,挥剑猛劈,剑招如黄河决堤,三峡穿谷,滔滔不绝,又急又狠。 东方颖胯下的白马乃是千里良驹,初次冲入战阵,血性沸腾,气势如风,东方颖剑招迅猛,土匪们是眼睛一花,看都看不清,更别提招架了。 那青毛犼扑了个空,落下地来,转身寻找东方颖踪迹。 却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东方颖横着冲杀一遍,如白驹过隙,游龙入海,砍瓜切菜之下,土匪骑手一个接一个滚落马鞍,血染黄土。 东方颖从右翼杀到左翼,这一番冲杀,又灭掉了八名土匪。 她勒转马头,回身看向另一端的青毛犼,示威性地挽了个剑花,不屑道: “青毛狗,跟你交手太占便宜了,你还差了一大截,姑奶奶胜之不武。 “等我将你的徒子徒孙都杀光了,再来拔你的狗毛!” 青毛犼暴跳如雷,咆哮道: “黄毛小浪批,有种的别跑!跟爷爷真刀真枪大干一场!” 东方颖冷笑道: “你追到姑奶奶再说呀!” 说罢一转马头,向左后方冲去,那里躲躲藏藏隐伏着十来个徒步的小喽罗。 青毛犼见状大吼道: “弟兄们,把所有的弩箭暗器,都给我往她身上招呼,别让她靠近!” 一众土匪手下听得老大的命令,二话不说,举起弓弩,掏出各种暗器,一齐打向东方颖。 东方颖生怕座下爱马受伤,飞身而出,挡在马首之前,运起六七成真气,将紫虹剑舞得密不透风。 什么弩箭、钢刺、飞蝗石、铁蒺藜、梅花镖,纷纷被剑气罡风搅成碎片,并且受到强大的劲气激荡,更加猛烈地反射回去。 “哦哦啊啊呀呀呀……”一连串的惊叫一下赛过一下,十几名弓弩手和小喽罗被扎成刺猬一般,翻滚哀嚎。 青毛犼苏大牙和一个光头男子又是飞身冲向东方颖,一柄大刀和一支方便铲,当头劈向东方颖后脑和腰胯。 东方颖觉得身后气息一滞,凉风透骨袭来,知道是高手出招,不可小觑,拔地冲天而起,一剑反手劈下。 “当啷”一声脆响,紫虹剑与九环刀相交,火花四溅,铁环被斩断两个,两边激射出去。 而东方颖也被震得右手发麻,借势往前翻了个筋斗,刚回转身来,只见白光一闪,一面斧头铲已经扫到胸前。 东方颖心下一凛,这个家伙招式好快,实在是个劲敌,剑锋一竖,顶住铁铲的侧面,同时足底一发力,倒纵出七尺远。 那个光头毫不留情,铲柄一翻,震开长剑,铁铲直推向前。 东方颖飞起右足,踢开方便铲,长剑直刺那光头的小腹。 这时青毛犼苏大牙已经从旁攻到,大刀猛砍而下,恨不得将东方颖拦腰斩成两段。 东方颖只得变招,直刺变上撩,挡住了苏大牙泰山压顶的一刀。 又是“铮”的一声脆响,东方颖背部着地,苏大牙虎吼一声,再次猛力砍下。 而那个光头也是怪叫一声,腾空飞起,双手握铲,对准东方颖便剁了下来。 东方颖手臂酸麻,不敢硬接,左手一拍地面,一个就地十八滚,躲开两下重击。 两个土匪头子更不打话,刀铲配合默契,左右夹击东方颖。 三人翻翻滚滚,纠缠在一起斗了十来个回合,东方颖一时甩不开二人,苏大牙和那个光头一时也拿不下东方颖。 这时候只听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高声说道: “苏老兄、印三哥,你们跟东方小妞好好玩玩,我去把另外三个骚货捉来。” 然后便是大声吩咐: “小瑞子,还有你们两个,跟我去马车里把那三个小美人提下来。” 三个人应声答应,几匹马“得得得”往林外走去。 东方颖心下暗急,看来还是自己太过于轻敌了,想不到这土匪窝的老大和老三功夫这么好,一被缠上就摆脱不了。 一百招之内恐怕赢不了他们两个联手,可是还有一半土匪没消灭,更有那个藏于幕后的易招贤出阴招, 自己被缠住,如果他们去对付南宫慧月主仆三人,那就大势已去了。 东方颖咬了咬银牙,只能孤注一掷,兵行险招了,拼着受伤,也要破了苏大牙和光头其中一个。 第26章 鹬蚌相争谁得利 南宫慧月和两个丫头身处大青石之上,居高临下,依稀可以看到林中情景,刚开始见东方颖左冲右突,所向披靡,兴奋得不得了; 后来却见她被一个高大的汉子和一个瘦长的秃子围攻,虽然看不出强弱之势,但是见东方颖迟迟不能解决两个对手,便知道不好对付。 三女暗自焦急,此刻又听得对方要来捉拿自己,显然是要以此威胁东方颖,更是忧心忡忡。 小云急道: “小姐这可怎么办呀?女侠姐姐会不会出事呀?土匪还要来抓我们,这……这如何是好?” 南宫慧月示意她小声说话,把她的脑袋按低了一点,轻声道: “藏好了,不要被他们发现,那些土匪还不知道我们躲在这儿。 “如果被恶贼们发现了,咱们就从上面跳下去,宁可摔死,也不能连累她!知道了吗?” 小云小霞默默点了点头,不敢再发出动静,紧张地缩回脑袋,脸几乎贴在石头上。 而周围的百姓有的也看到了大青石上面的三女,却都不敢出声,明哲保身要紧。 南宫慧月见到一个蒙面的青衣汉子,骑着一匹黑马走出林子,绕到马车前方,扬声说道: “南宫小姐,你的保镖已经自身难保,识相点的,走下马车,乖乖跟老爷回山寨,寨主夫人的宝座给你留着,准保你有享不尽的福气。 “可别让弟兄们动手,那就没那么舒服了。” 说话之时,还有三个骑手也围上了马车,堵住了三个方位。 东方颖听得那个蒙面汉子的话语,心下稍安,对方暂时还不知道南宫慧月三女藏身别处,一时没有危险。 只是大青石上面也躲不了多久,迟早会被发现,不能再犹豫了。 东方颖一念及此,见苏大牙挥刀砍来,便运足十成功力,一招天河倒挂,紫虹剑划着弧线劈将下来,与苏大牙的九环刀正面硬刚。 苏大牙见东方颖不闪不避,暗自窃喜,这下还不把你个小骚货的长剑砸飞了。 “当啷”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苏大牙只感到手头一轻,整条右臂被震得几乎脱臼,心下大骇,往后急退。 东方颖全力一剑,斩断了苏大牙的九环大刀,刀头飞向一棵龙眼树,深深地扎入树干之中。 虽然也是手臂酸麻,却毫不迟疑,剑尖如毒蛇吐信,连划三股剑芒,直取苏大牙上中下三路。 苏大牙刚退后六尺,东方颖的剑气已经迫近肌肤,不禁暗叫吾命休矣! 那个秃头三寨主眼见老大吃紧,更不迟疑,一记方便铲便拍向东方颖后背。 东方颖闻得风声,知道是秃子来救,若是躲闪或招架,苏大牙就趁机脱身了, 当下纵身前冲,手上丝毫不缓,反而急速向前,拼着大腿被方便铲打中,也要把苏大牙刺个透明窟窿。 苏大牙拼命一个铁板桥,后仰避开咽喉要害,“唰”的一声长剑横削过他的肚皮,将他的小腹切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呜咿……”突然白马发出一声嘶鸣,那个秃头跟苏大牙也同时怪叫一声,苏大牙双手一撑,向旁边翻滚开去,而秃头的方便铲也扫到了东方颖高翘的后臀。 东方颖只感到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不及喊痛,足尖急转,回手一剑便斩在方便铲中间铁杆上。 “铮”的一声,方便铲铁杆应声而断,斧头型的铲头掉落地面。 东方颖左手摸了一下自己屁股,又辣又凉的,还有不少鲜血,想是连裤子都被扫破了,虽然只是皮外伤,却实在难为情。 她不禁又羞又恼,娇叱一声: “死秃驴,姑奶奶非剁掉你的秃头不可!” 白马“踏踏踏”奔到东方颖身边,用舌头舔着东方颖的伤口,“咈哧咈哧”轻轻呜咽,好似很是心疼。 东方颖知道刚才是白马人立起来,用前蹄踹了秃头肩膀,才导致方便铲打偏,自己因此没有受重伤。 用手轻轻摸了摸白马的腹部,感激道: “好雪儿,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可得好好奖励你。” 那秃头肩膀也受伤不轻,裂开大嘴嘿嘿淫笑道: “我印老三有两颗秃头,小娘皮你要哪一颗?咱大方得很,白送不要钱。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磨盘生得如此肥硕,可把老印我馋死了!” 嘴上说着下流话,手底下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挥舞着朝剩余的土匪喊道: “都给我滚过来,妈的,个个胆小如鼠,累得老子跟大寨主受伤,真他妈废物! “再不出力把这骚娘们拿下,你们都别想活了,快动手!” 那些剩余的土匪都是徒步的小喽罗,除了受伤毙命倒地不起的,全都趴在树根下,闻言慌忙爬起身来,纷纷向东方颖和白马围过来。 东方颖见这些小喽罗约有十五六个,兵器五花八门,有钢叉有弯刀有长矛, 要是平时自然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屁股受伤还漏了一个大洞,骑马不方便,走路也不雅,好不尴尬。 扭头看到那个苏大牙靠在一棵龙眼树下,手捂肚子,不住呻吟,银牙一咬,上前用剑抵着苏大牙的胸口,喝道: “都给我把兵器扔下,不然姑奶奶宰了你们老大!” 苏大牙暗自后悔没有把珍藏的短枪带在身上,眼下身受重伤,肠子都流出来了,手边又没有武器,只能任由这死丫头摆布了。 他实在想不通,这死丫头明明臂力和内劲都不如自己,为何却突然间内力暴涨,一剑将自己二十斤的大环刀斩断,真是不可思议。 印老三一时有些为难,老大在人家手中,那有什么办法?投鼠忌器,也只能恨恨地说道: “东方小娘皮,你不是自诩打遍南海无敌手的女侠吗?这般挟持一个身受重伤的长者,真是不讲江湖道义!更是丢了武林的颜面!” 东方颖暗骂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吹嘘“打遍南海无敌手”了?冷笑道: “跟你们这帮剪径截商、打家劫舍的匪类,还讲什么江湖道义,武林颜面? “我最后说一次,全都放下兵器,不然我再给这个家伙一个透明窟窿!” 剑尖挺进半寸,刺入苏大牙的胸肌。 印老三无奈,只好喝令众喽罗放下兵器,缓缓退开。 东方颖努努嘴: “还有你秃头,你的兵器也扔了。” 印老三咬牙切齿,就在这时只听道上的蒙面汉子叫道: “印三哥,眼下苏老大已经不行了,山寨不可一日无主,只要你助我拿下这个东方颖,本官便扶你为大寨主,给你辎重和枪械,你可要想好了。” 印老三愣了一愣,苏大牙已经喘着粗气骂道: “易招贤,你这个白眼狼……老子……老子真是瞎了眼,相信你的一套鬼话……毁了山寨…… “老三,不要被他灌迷魂汤……否则,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印老三迟疑不决,缓缓放下了手中短剑,突然“啪”的一声巨响,骑在马上的易招贤端着一把左轮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东方颖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家伙身上也携带了这种火器,那可比什么暗器都要快捷,令人防不胜防。 她闪身躲到树后,只听苏大牙嘶哑着嗓子吼道: “……易招贤……你好狠毒……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话音未绝,脑袋一歪,已经断了气,原来那一枪却是打在苏大牙太阳穴,脑壳都被掀开了一块。 易招贤撕下蒙面巾,露出一张阴鸷清瘦的脸,朝枪口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这老家伙桀骜不逊,违逆朝廷,本官自然不会容你,下了阴曹地府,阎王老爷也不会可怜你! “印三哥,如今可就看你了,将东方颖拿下,可保你荣华富贵!” 印老三终于下了决心,喝令众喽罗捡起兵器,带头向东方颖冲去: “跟着易大人吃香喝辣的,众弟兄,把这个小娘皮擒住,各赏五十两白银!跟我上。” 东方颖剑眉一紧,暗骂该死,真以为本姑娘怕你们呀!既然不知死活,那就别怪姑奶奶手下不留情了。 她快速扫了一眼周围,见另一棵树下躺着一个毙命的骑手,当即冲过去用剑一挑他的衣襟,割断布扣,将尸体翻个身,快速剥下衣裳。 这时印老三已经赶到东方颖身后,一剑刺向她的后心。 东方颖长剑反扫,格开短剑,翻身立起,只见白马又是赶来救主,后蹄猛踢印老三。 印老三见识过这匹白马的厉害,急忙闪身避开,跳上龙眼树枝桠。 趁着这个空档,东方颖反手插剑入鞘,左手将死人衣裳一甩,绕在自己腰间,迅速将两条袖子打了个结。 遮住了臀部裸露的肌肤,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怒目瞪着印老三和众喽罗,恨恨道: “你们今天都得死,本姑娘会让你们死个痛快的!” 第27章 扮猪吃老虎 东方颖边说边拔出背后宝剑,她心里似乎明白了那个狗官易招贤的算计,就是要让自己和黑石寨的土匪们拼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难怪这混蛋会去勾结这里的土匪,就是让他们在这个必经之路拦截自己,土匪们出人出力,而他本人却是无本买卖,乐得清闲。 此计可谓是一箭双雕,既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剿灭土匪,立下大功,又可以抓住大闹军营水寨的“谋逆分子”,追回被抢的一千二百两银子。 而易招贤之所以没有对自己放冷枪,完全是要借自己的手,将牛背山的土匪们杀戮殆尽,那时候就算自己没有受伤倒下,也会被他偷袭,或是以南宫慧月三女来威胁自己。 天幸易招贤还没有发现南宫慧月她们,三人暂时还没有危险。 为今之计,就是如何将计就计,摆易招贤一道,让他算盘落空,自食恶果。 东方颖片刻间有了计较,对着白马说道: “雪儿,你等一下尽管自己跑路,不用管我哦,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 说着一挥紫虹剑,跃身便朝树上的印老三攻去。 而白马似乎也听懂了主人的意思,长嘶一声,翻开四蹄,朝树林深处窜去。 那十几个小喽罗哪里拦得住这匹神骏,被它踹倒了三四个,其他人吆喝连连,却是四下躲开,任由白马跑得无影无踪。 再说印老三孤身独斗东方颖,哪里是东方颖的对手,不过十余招,便被东方颖刺伤了好几处,一脚踹下树来。 接着东方颖也飞身落地,却并没有急着追杀印老三,而是紧皱眉头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之色。 印老三气喘嘘嘘,脸颊、胳膊和大腿几处剑伤虽然不深,却是血流不止,很是狼狈。 正自慌张之际,却见东方颖痛苦不堪的表情,又见她月牙白的裤管有一丝血迹潺潺而下,不由得大喜,叫道: “哈哈臭娘们,活该你倒霉,任你武功再厉害,也终究是个女人! “弟兄们,咱们的运气到了,这骚娘们来了月事,蹦跶不起来了! “都给我冲上去,把她一举拿下,让你们玩个够!” 那十来个小喽罗正自被白马弄得晕头转向,一听印老三的叫囔,不由来了精神,看东方颖的架势,还真像是来了女人月经。 当即鼓噪呐喊,各举兵器,将东方颖围在中间。 东方颖满脸涨红,又羞又恼的模样,呼吸急促地喊道: “狗土匪,好不要脸……谁敢上来,姑奶奶劈死你们……” 印老三越发猖狂,也叫道: “她这是外强中干,弟兄们不要被她唬住,谁第一个打中她,这骚娘们就第一个赏给他!” 众土匪鼓起勇气,发一声喊,几支钢叉和长矛刺向了东方颖。 东方颖奋力挥起长剑,勉强格开众匪的兵器,已经是满头冒汗,拄着剑柄呼呼直喘,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疼的。 印老三在外围看见,更加确信这个小娘皮已经是强弩之末,趁她病要她命,当即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喝道: “看我的,不把这个小骚货的长剑打飞,显不出我印三爷的本事!” 呼呼两刀,朝东方颖身前急砍。 东方颖啊的一声,剑尖扬起一股尘土,往后面踉跄退开。 印老三避开尘土,舞着弯刀叫囔: “弟兄们都给我围住了,决不能让这骚娘们跑掉!” 东方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挥剑砍杀四周的众匪,显得力不从心,挥出去的剑招速度缓慢,而且轻飘飘的毫无力道。 众匪见状起了调戏之心,嘻嘻哈哈地围着东方颖,左刺一叉,又刺一矛,尽往东方颖身上的敏感部位招呼。 东方颖被累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但是说也奇怪,众匪不论怎么招呼,始终打不中她,都被她随意一扭避过,或者吃力的一剑架开。 不知不觉间,东方颖脚步向着林外移去,众匪的包围圈也慢慢向外面移动。 ………… 这段时间易招贤已经让手下挑开车帘,发现车内哪有什么南宫小姐,哪有什么美艳丫鬟,一个人影也没有。 还好里面摆着三口大箱,应该就是被抢走的那一千二百两银子。 易招贤吩咐手下亲信的小掌旗,看守好马车内的银子,另外两个土匪骑手,则负责在附近搜寻南宫慧月主仆。 他则握着左轮短枪,警惕地观看着东方颖和众匪的缠斗,心里面转着念头。 看来黑石寨这帮残匪已经不足为患,也没有什么大用处了,不过为了省一些力气,还是继续让他们和东方颖斗,最好都死在东方颖剑下。 只不过这个东方小娇娘功夫也实在太厉害,不好掌控,到时候若是不听话,不得已只好把她双腿打断,带回营中好好折磨几天, 再把她送到县衙,将温把总之死算在她头上,判个“通匪”“谋反”之罪,凌迟处死。 一想到这个美艳绝伦武艺高强的女侠,被自己百般玩弄的惨状,易招贤不由得热血沸腾,眼冒绿光。 突然听得林中一阵喧哗调笑声音,易招贤催马走下路边,定睛朝众匪围着的地方看去。 只见女侠东方颖摇摇晃晃,头发也散乱了,在群匪中间勉强支撑,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手之力。 心中一愣,不应该呀,这美貌女侠内功剑法都是一流,就算受了伤,对付这帮小喽罗也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印老三还只是在外面督战,并没有加入战团。 他朝正在观看得眉飞色舞的印老三叫道: “印三哥,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东方小妞为何如此不济,好像功力大损,摇摇欲坠的样子?” 印老三呵呵大笑,走向易招贤,边走边说: “真是天助我等,好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易大人你知道吗,这个小骚货迟不迟早不早,就在这个关头下面洪水滔滔,来月事了! “哈哈,任她功夫再好,那也是筋酥骨软,使不上劲哪!” 易招贤闻听半信半疑,不过也是心中一喜,对他来说,出现这种事情,还真是解决了他一个烦恼, 本来还忌惮这娘们武功太强,等一下不好收拾,不过她此刻要真是来了例假,体力衰竭,那就跟老虎没了牙齿,老鹰没了爪子,手到擒来啊。 那就不用出手把她打残了,抓回去用镣铐一锁就好了,玩起来更加尽兴。 他想看个究竟,当即笑道: “是吗?这倒是真新鲜,易某临阵杀敌也算是久经沙场了,第一回看见对手来月事。 “走,印三哥,咱们上前瞅瞅,那娘们流得多不多,哈哈。” 印老三也是兴致勃勃,连声答应,跟着易招贤走向众匪和东方颖的包围圈。 此刻藏在大青石上面的南宫慧月,也是隐隐听到了印老三和易招贤的对话,再看看东方颖和众匪纠缠半天,慢慢从林中移到路边,看得越发清楚。 果然见到东方颖盘起的头发也散开了,身子东倒西歪,一柄长剑漫无目的地扫来扫去,却始终伤不到周围嬉笑的土匪,真像是一只被围在猫群中的老鼠。 南宫慧月不由得心脏抽紧,难过得捂住胸口,咬破了嘴唇。 “颖儿妹妹,你到底是怎么啦?你是真的病了吗?你可一定要挺住啊,担心死我了……” 小云和小霞看见小姐心焦难受,她们也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却又苦无办法。 却说东方颖假装身子不适,其实那些血都是屁股上伤口流下去的,用衣裳挡着,旁人也不知底细。 她心知最难对付的还不是印老三和一众小喽罗,而是手握短枪的易招贤,只有让他放松警惕,不知不觉接近他,方可出其不意一击必中。 师父教导:示之以弱,有时候才能出奇制胜,扭转战局。 一边跟众匪虚虚实实地周旋,一边眼观六路,眼看着易招贤和印老三一同走了过来,手中已暗暗抓住了两把飞刀,蓄势待发。 第28章 无一漏网 有一个色迷迷的小喽罗突然叫道: “这个小娘们实在太诱人啦,你们不上我就不客气了,让老子先来拔个头筹!” 随即冲上前一叉子砸向东方颖手中的剑身,看气势这一下就可以把女侠的长剑打脱手。 其他小喽罗个个不甘人后,好几人将手中兵器插在地上,空着手扑了上去,准备等美艳女侠长剑丢了之后,拦腰抱腿,上下其手。 印老三和易招贤见众匪一哄而上的情景,不由得哈哈大笑,印老三笑骂道: “妈的兔崽子们,才多久没开荤,就个个熬不住了!可不要把侠女小美人吓坏了,温柔着点知道吗!” 易招贤勒住了马缰,停在三四丈外观察着东方颖的身姿脸色,她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抓着长剑指向面前,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虽然是秀发披散,仍可看出她白皙俏丽的脸蛋香汗淋漓,雪白的贝齿紧咬着红润的嘴唇,一副痛苦气愤之色。 只见她挥舞着长剑挡住那个小喽罗的钢叉,怒喝了一声: “去死!” 却好像力不能支,长剑被震歪,甩在了侧面一个土匪脸上,登时把他鼻子削去了一块。 那个土匪痛得哇哇怪叫,捂着鲜血横流的鼻子不住跳脚。 易招贤却看得出东方颖真的是体力不支,连小喽罗的钢叉都扛不住,那一剑完全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不然就不是划伤鼻子,而是切开脑瓜了。 他还发现扎在女侠屁股后面的布衫,清晰可见一滩血迹, 加上女侠的脚步虚浮,腿都站不直,这绝非作假,的确是身体亏虚得厉害。 思索间,几个小喽罗骂骂咧咧,又挥刀围攻起东方颖,女侠歪歪扭扭苦苦支撑着,但是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就会被众匪扑倒。 易招贤心中大定,微笑着将短枪插入侧腰皮套,对印老三说道: “印寨主,这小妞乃是官府要犯,咱们说好了是必须交由本官,带回军营审问。 “你们陪她玩玩可以,可千万不要太过分,她的身子不能碰!等另外三个小美人抓住,自然任由你们为所欲为。” 印老三暗自不爽,不过以后想要在黑石寨站稳脚跟,少不了这个把总的扶持,倒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他看了眼被吊在树上一动不动的朱九能和郑阿灿,说道: “可是这娘们杀了我们老二和老四,我必须为他们报仇,至少这小娘们得交给我们一个晚上,发泄一下我们的怨气。” 易招贤黑着脸说道: “照这么说,本官还杀了你们老大呢,印寨主是不是也要找本官报仇呢?” 印老三没了脾气,只得苦着脸说道: “可是那三个小美人现在跑得不见踪影,哪里那么容易抓住?易大人也不能让我们弟兄们空手而归吧!” 易招贤冷冷说道: “谅她们几个弱女子,没有车马脚力,又能跑多远?你放心,马上就可以把她们追回来。 “再说本官不是承诺,事后会交给你们二十支火枪吗?怎么会是空手……” 他话未说完,突然听见高处有女人声音喊道: “你们都快住手!我们有话要说。” 易招贤和印老三闻言大喜,扭头看向身后,只见声音来处是在一块屏风般的大青石上面,那上头俏生生地站着三个美貌少女。 不正是遍寻不着的南宫小姐和两名艳婢吗? 东方颖也是暗吃一惊,她正准备再撂倒几个小土匪,就瞅准机会发出飞刀,重创易招贤和印老三,没想到在最后时刻南宫慧月却站了出来。 易招贤拨转马头,对着大青石扬声问道: “原来是南宫小姐,你让我们好找呀!你有什么话说?” 南宫慧月大声说道: “你们把颖儿妹妹放了,我们三个跟你们走;不然我们就跳下去,同归于尽,一了百了。” 易招贤和印老三面面相觑,那大青石高一丈多,下面都是乱石块,摔下来必死无疑。 正自盘算得失,只听东方颖高声喊道: “姐姐你不要做傻事!不要担心我!” 易招贤听得东方颖这句喊话中气十足,毫无亏虚之态,不由得暗叫不好,回头一看,但见东方颖猛然跃起一人多高,同时扬手射来两把飞刀: “狗官受死吧!” 易招贤吓得急忙翻身落马,伸手便去掏腰侧的短枪。 空气破空之声凄厉无比,两把飞刀闪电般上下齐射,全都是奔着易招贤的上下要害。 这一次东方颖没有采用回旋的手法,而是全力直射,又快又狠, 易招贤刚抽出一条右腿,“唰”“噗”两声,他的头皮被削去了一块,另一把飞刀穿透披风,射入他的后背肩头。 “嘶……”易招贤痛入骨髓,整条右臂都瘫软无力,短枪硬是拔不出来,人也往前扑倒在地。 印老三吓得心胆俱裂,滚落路边,爬起身便往树林里钻去。 兔起鹘落之间,东方颖已经冲到易招贤的坐骑旁边,一脚便踩住他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随即手起剑落,将他的双臂各刺了一剑,捅出四个窟窿。 易招贤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双腿使劲乱蹬,东方颖冷哼一声,力贯双足,分别夹住他的小腿,使劲一扭,生生将他两只小腿拗断了。 这下更让易招贤声嘶力竭,白眼直翻,像一滩烂泥般趴在地上呼呼喘气。 收拾完易招贤,东方颖跳起身来,望向了跑入林中的印老三,冷冷一笑,左手放在唇间,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随即便听到林中传出一声马儿嘶叫,正是千里雪在回应,接着便听到林中马蹄声急促,后面发出“咚咚”两记闷响。 “啊……该死的畜生……”印老三发出一声怒吼,声音中夹杂着痛苦和无力,显然被白马撞倒或是踢翻了。 而那个守在马车旁边的小掌旗和一帮小喽罗也吓懵了,愣在当地不知所措。 他们不明白刚才还病怏怏风吹就倒的小美人,为何一转眼又大发神威,杀气腾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也是惊喜交加,激动得差点站立不稳,三女互相搀扶着,南宫慧月高兴地喊道: “颖儿妹妹,原来你没事啊,吓死我了……以后可不能再吓姐姐了……” 东方颖有些歉疚,回答道: “是我不好,等一下一定向你赔罪。我先把这些坏人都清理干净。” 说着冷眼看向众匪,有一个大喊一声: “快跑啊,这疯婆娘有妖法……” 与众喽罗一哄而散,没命地四处奔溃,小掌旗也是催马便向徐闻县城方向奔逃。 东方颖对于敌手和恶人可从来不会手软,飘身飞上车厢顶棚,足尖一蹬,像一只飞鹰急速追上小掌旗。 一剑刺入那个小掌旗的后背,小掌旗惨叫一声,便摔落马下。 东方颖骑上他的马,回身向奔逃的小喽罗追去,追上一个便是弯腰一剑砍断一条腿。 到最后干脆弃马,展开轻功身法,追逐每一个小土匪,不一会儿十来个小土匪都被她砍翻倒地,抱着断腿翻滚呼号。 东方颖痛恨之前被他们调戏,一个也不放过,包括那几个装病时故意打伤的小喽罗,也都补了一剑,砍断小腿。 直到没有一个漏网之鱼,东方颖才走向林中,在中间一块空地上,自己的白马正绕着印老三转圈子, 印老三蹲在地上双手撑地,也是不住东顾西盼,一副伺机而动的架势。 白马看到东方颖,“嗷”的抬首叫唤一声,东方颖走进白马,拍了拍它的脑袋,对印老三冷笑道: “堂堂的三寨主,溜得可真快呀!不是要找姑奶奶报仇吗? “我给你这个机会,起来咱们过过招。” 印老三心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别说完全不是东方颖的对手,就连她座下的马儿都对付不了,太丢人了。 刚刚他窜入龙眼树林,就被一阵风似的白马撞了个七荤八素,胸口肋骨都断了几根,现在跑路都费劲,还如何跟这个女魔头硬拼? 他粗重地喘着气,恨恨地说道: “小娘皮不要嚣张,三爷我中了你的暗算,此仇必报……等我山寨的弟兄们杀下来,你也难逃一死……” 东方颖暗自好笑,死秃驴还嘴硬,你们的狗窝现在都是空寨子一座,哪里还有人马? 促狭地冷笑道: “姑奶奶是个急性子,可没耐心等你的虾兵蟹将,我还是带着你走一趟黑石寨,看看到底是谁死谁活。” 第29章 谁愿与我同行 东方颖盘好了自己的长发,对白马说道: “好雪儿你辛苦了,现在这个坏家伙交给我,你好好吃草玩耍去吧。” 白马开心地点点脑袋,甩着纯白的大马尾,自顾踱到树下去啃吃青草。 印老三贼眼一转,捡起散落在旁边的一张弓弩,翻身朝着东方颖就是“嗖嗖”两箭。 东方颖剑身分扫,将弩箭拍飞,冷笑道: “你先前弄得我狼狈不堪,这笔账姑奶奶该好好跟你算一算了!” 健步如飞,冲向印老三,手中紫虹剑荡起万道霞光,将印老三周身罩住。 印老三但觉寒气森森,劲风刮得面目生疼,眼前皆是对方剑招,不知哪处是真哪处是假,无可招架。 大惊之下只能是连连后退,东方颖左一剑,划断他的右腕,弓弩掉落;右一剑削破他的左胸,皮开肉绽;上一剑,撩过他的双眼,眼珠破裂;下一剑,挑中他的肚皮,肠穿肚烂! 印老三连连惨叫,不住急退绊到了一个同伙的尸体,仰天摔倒。 东方颖这才收剑入鞘,解气地说道: “叫你这色胚子再也瞧不到女人的样子,竟敢说姑奶奶的屁股是磨盘,岂有此理。 “我看你才是条蠢驴,就该一辈子蒙住眼睛围着磨盘转,看不到摸不着,哈哈!” 印老三双手捂着眼睛,血流满面,鬼哭狼嚎地叫唤起来: “啊啊……你这个千人草……万人赶……的小浪货,啊啊……疼死老子了……呜呜…… “……老子做鬼了也要……夜夜奸你……小淫妇东方颖……快杀了我……啊啊……” 东方颖差点要被他气吐血,从地上抓起一团带着泥土的草皮,一把塞入印老三的嘴里,将他堵得严严实实,再也不能叫骂。 然后找了条绳子,将他的脖子套住,拉在手里,跃身上了白马,奔出林子。 印老三身负重伤,毫无反抗之力,被牵着跑,踉踉跄跄地跟到了大路上。 这时候大路两头的行人乡民,越聚越多,知道这里有位女侠客跟牛背山土匪大战,纷纷在旁观战。 见到东方颖牵着一个光头红脸的瘦高汉子出来,都是欢声雷动,鼓掌叫好。 这时就有十几个壮年男子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汉子,来到东方颖面前,其中一名穿着蓝布衣裳的中年人对东方颖说道: “仙姑女侠,你真是好本领!我们都听说了你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英勇无敌!” 东方颖微笑道: “这位大叔过奖啦!对了,你们这是……” 那中年人踢了两个汉子一脚,拱手说道: “这两个也是牛背山的土匪,之前好像是为了搜寻女侠的姐妹,就在大路上溜达,让我们合力给抓住了,请女侠发落。” 东方颖扫了那两个汉子一眼,见他们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应该是被大家胖揍了一顿,很是高兴,微笑道: “诸位叔伯兄弟真是好样的,小女子这里谢过了。 “这些土匪平日里定是欺压百姓惯了,现在理应向大家赎罪和赔偿,对此小女子有个提议,不知大家是否愿意听从?” 那个蓝衣中年人和其他百姓都躬身说道: “那就太好了,有仙姑侠女的英明指示,咱们大伙儿自然是唯命是从,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请小仙姑明白示下,大伙儿一定照吩咐的去做。” 东方颖连忙摆手道: “哎,各位叔伯兄弟千万不要如此抬爱,别再称我是什么仙姑侠女了,小女子复姓东方,大家叫我东方姑娘就好了。 “我的提议是…… 东方颖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又听得北边土坡上有人喧哗,扭头一看,就见也有一拨人推推搡搡地押着三四个黑衣短打装扮的汉子,往路下走来。 其中走在前头的一个白衣青年人抬手叫道: “白马红巾女侠,多谢你为雷州府除掉这股匪患!咱们合府百姓感激不尽。 “这里还有四个漏网之鱼,正想逃走,大家同仇敌忾,都给拿下了,交由女侠处置。” 东方颖不由大为感动,翻身下马,迎上前抱拳说道: “东方颖多谢仁兄相助! “你们来得正好,诸位乡亲就听我一言,咱们把这座土匪占据的山寨给它烧了,里面收刮的东西都拿出来平分给附近的老百姓,大家觉得如何?” “啊……”那一拨青年人带领的百姓,和蓝衣中年人这一拨乡民,听了东方颖的说法,都不禁一愣,张大了嘴巴。 东方颖见大家迟疑愕然,便微微一笑,豪气地说道: “怎么?难道大家不敢上山寨,去取那不义之财? “各位尽管放心,黑石寨的土匪差不多被我杀干净了,四个匪首都在这儿呢,两个死了两个只剩半条命,还有什么好怕的?” 蓝衣中年人看了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易招贤,怯怯地说道: “那土匪山寨里的积蓄财物,都是官军的战利品,咱们老百姓要是私自给拿了,只怕官军还有官府,知道了要没收回去,还得吃官司……” “这是什么道理!”东方颖柳眉倒竖,忿忿不平说道: “不管是海盗还是土匪,官军和官府都没有出半分力气清剿,甚至还互相勾结,同流合污! “他们凭什么来没收这些财物?大家不用怕,尽管随我去搬东西。 “以后官府胆敢为难你们,我东方颖定将大小狗官全都杀了,为你们出气!” 几个年纪大点的中年人迟疑不决,倒是那个白衣青年人哈哈一笑,对着东方颖抱拳施礼: “东方女侠言之有理,民脂民膏,取之于民,就该还之于民。官府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与民争利,何其可恶! “我洪泰雷愿意追随女侠,共襄盛举,将匪巢里的财物散发给受苦受害的百姓。” “洪泰雷?”蓝衣中年人盯着白衣青年惊讶道:“公子莫非是府城海康县‘洪海镖局’的少镖头?” 白衣青年微笑点头道: “正是区区在下,洪海镖局洪泰雷,这次正有一趟镖要过海前去崖州,在这牛背岭路段受阻,若非东方女侠大破群匪,扫除祸害,恐怕我们要大费周章了。” 说着又向东方颖躬身一拜,介绍起身后几个手执钢刀铁棒的健壮汉子: “女侠,这位是我们镖局的镖师方万年师傅,这三位是趟子手曹叔、刘叔和吴叔。 “我们后面还有五个人手,看管着镖车,至少可以出四个人跟随女侠前去山寨。” 东方颖对四人一一抱拳致意,高兴地说道: “少镖头真是够仗义,热心肠,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事不宜迟,咱们把这个受伤的匪首,还有这六个俘虏,都押到山寨,让他们交代财物藏匿之处。 “大家有胆量的那就跟着一块去,若是害怕就罢了,小女子也不勉强,你们可以自便。” 那个蓝衣中年人拍了下大腿: “豁出去了,大不了吃一顿板子,我林大有也愿意跟随女侠,去那土匪窝里走一遭。” 接着还朝其他伙伴说道: “几位老兄弟,咱们辛辛苦苦几十年也没啥出息,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好处都让官老爷和土匪恶霸捞了去! “今天恐怕是,我们这辈子唯一一次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去不去就看你们自己了。” 让林大有这么一说,随即又有五六个人表示愿意一同前去。 东方颖大为振奋,略微一数,两边共有十五个人愿意随行,特别是还有洪泰雷和三个趟子手,都是身怀武艺的好手,势力大增。 她刚要跨马出发,就听南宫慧月在石头上委屈地喊道: “颖儿妹妹,你倒是将我们三个救下来啊,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呀?真没良心。” 东方颖这才想起确实把这三人给忘了,不由心中愧疚万分,嘿嘿笑道: “对不起啊南宫姐姐,只顾着跟少镖头和林大叔他们讲话,没顾上你们。 “你站着别动,我上去把你抱下来。” 说罢几步飞奔到大青石下方,足尖一点跃上九尺多高,又是一点大青石中间凹陷处,借势翻身飞上石面,落在南宫慧月面前。 南宫慧月含笑带嗔地瞪了她一眼,娇滴滴地说道: “让人家在这上面吹了半天的西北风,你这次又该怎么补偿我?” 东方颖一把搂住她的细腰,说道: “怎么补偿都行,先下去再说。” 另一只手抱住小霞,双足一顿,便纵身跃下大青石。 南宫慧月和小霞失声惊呼,这可是一丈多高的地方,她手里还抱着两个人,这么跳下去,真是太吓人了。 不过她俩还没叫几声,就感觉腾云驾雾般,稳稳地落到了路面上,啥事也没有,只不过是身子微微一震。 东方颖撒手放开二女,又飞身窜上大石,很快将小云也抱了下来。 南宫慧月痴痴地盯着东方颖,回想着刚才在她臂弯里凌风下落的情景,一颗心儿都融化了。 而那个白衣青年洪泰雷,同样望着英风飒爽的东方颖,双眼眨也不眨,尽是痴迷与爱慕。 第30章 两岸鸿沟飞渡 林大有和众人都轰然拍手喝彩,盛赞东方女侠本领高超,直如天女下凡。 东方颖拍拍手,很是潇洒地说道: “对了,那林子里还有二十多匹土匪留下来的坐骑,现在都成了无主之马,大家可以自己去牵过来,如何使用都随大家心意。” 几十名路人百姓闻听大为兴奋,急急忙忙都跑进龙眼树林,去寻找那些无主的马匹。 洪泰雷走到东方颖面前,客气地问道: “女侠,牛背山土匪占据县界要冲,为害过往客商,滋扰地方百姓,自是罪无可恕。 “不过除了罪魁祸首,也不是人人该死,现下这里还有不少伤者,女侠准备如何处置?” 东方颖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没有要他们的性命,但是惩戒是免不了的。 “眼下他们缺手断脚,就算想继续作恶也没有那个本事了,便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就是了,不用管他。” 洪泰雷点了点头,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东方颖让南宫慧月三女依然坐进了马车,想了想,提起印老三的腰带,将他扔进了那口棺材, 又把趴在地上的易招贤抓起,搜出了那把短枪,将他也一起扔进了棺材,跟印老三叠在一起,然后盖上棺材板,绑好绳索。 随后将短枪递给了洪泰雷,说道: “少镖头,这种短短的火枪,好像还挺厉害的,坏人用着就是害人,好人用着则可以救人。 “小妹就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使用它。” 洪泰雷感动莫名,端详了一下那把短枪,知道这是当时最先进和珍贵的西洋火器左轮手枪, 不仅杀伤力极强,使用携带也十分便利,放眼整个大清朝,恐怕也没有一千个人能够拥有。 他激动地说道: “女侠如此馈赠和厚望,实令在下诚惶诚恐,洪某必定牢记女侠的金口玉言,时刻警惕鞭策!” 东方颖摇头苦笑道: “洪大哥,我本以为你是个豪爽洒脱不拘小节之人,没想到你也这么的迂腐古板老气横秋! “咱们一见如故,年岁相仿,又都是行走江湖的习武之辈,不必有那么多的虚礼客套。 “我称你为洪大哥,你也不要左一个女侠,右一个姑娘,就叫我一声妹子,或者是阿颖就行了。 “以后说话也不用那样文绉绉的,尽是虚的,咱就有什么说什么。” 洪泰雷哈哈一笑,点头道: “如此最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斗胆称你一声阿颖妹子。 “那么,以后也请妹子叫我阿雷就好了,不用称呼什么少镖头之类的。” 东方颖点头说好,转身对着那十五名愿意跟随的汉子抱拳说道: “各位叔伯兄弟,咱们现在这就出发,让那几个俘虏在前面带路,尽快将土匪山寨夷为平地,斩草除根!“ 众人轰然叫好,洪泰雷跟三个趟子手各自牵来自己的马匹,方万年和其他人守护着一辆镖车; 这时候已有不少人找到了散落在林中的马儿,兴高采烈地牵着缰绳回到大路上,林大有等人便借了几匹马,说好从山寨回来后便归还。 还有四五个人没有马匹,就负责赶车,驾着南宫慧月三女乘坐的马车,还有装着易招贤、印老三的棺材板车。 东方颖和洪泰雷等人押着六个俘虏,在前面开路,马车跟着居中,林大有等人殿后,一行人浩浩荡荡从龙眼树林中间的小路直奔牛背山匪巢。 牛背山山高坡陡,方圆十余里,黑石寨藏于一处山坳之中,距离山脚约有三四里,仅有一条羊肠小道通达, 其间灌木繁茂,十分隐蔽,若不是有土匪俘虏带路,还真不好找。 缓缓行走了约有半个时辰,小路越来越窄,地势越来越陡,马车已经无法上去了。 东方颖留下两个人照看南宫慧月三女,将易招贤和印老三放了出来,跟那六个俘虏一起走路,继续向山腰前进。 那六个俘虏在众人手下吃够了苦头,只得老老实实地在前带路,从一条小溪谷溯流而上, 再穿过一个小水潭,经过一片松树林,前面赫然出现一条宽达三四丈的深沟,在对面的山坳处,则是十余栋土木结构的房屋,连在一起果然像个山寨。 东方颖见那些房屋三面都是黑色石壁拱卫着,料想对面就是黑石寨了,探首看了看脚前的深沟,底下十几丈深的绝壁,也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 众人望了望对面一座门楼,以及门楼上吊着的一段巨大的木桥,便知道那座木桥就是进出黑石寨的通道。 东方颖让人把印老三推过来,喝道: “老秃驴,叫对面把木桥放下来。” 印老三嘴里的泥巴已经吐得差不多了,虽然东方颖给他止了血,可是伤势太重,眼瞎肚烂,加上一路颠簸,整个人软绵绵无精打采。 他对东方颖那是恨之入骨,可是也知道报仇无望,但求速死,突然就朝着对面嘶声大喊: “小刚子小黑子,给我开枪,打死这些混蛋……” 东方颖和旁边的洪泰雷又惊又怒,定睛细看对面那座门楼,但见此刻露出两根黑黝黝的枪管,红光一闪,“砰砰”两枪射了过来。 二人不敢闪避,身后可都是人,东方颖一把揪住印老三衣领,挡在身前; 洪泰雷则是看准来势,将握着用来砍削灌木杂树的砍刀竖起,挡住射来的枪弹。 只听“噗”“当”两个一闷一脆的声音响起,印老三更是“嗷”的一声惨呼,两发子弹一发打中印老三后背,一发正中砍刀的侧面。 东方颖急忙朝身后的林大有等人喊道: “所有人都下马,找地方藏好!我去把守门的土匪干掉,放下吊桥。” 众人都依言下了马,各找树木隐藏好身形,东方颖手指一松,印老三便直接向下面的深沟掉落。 印老三凄厉的长声哀嚎,传将上来,已在沟底的乱石上摔得一命呜呼。 东方颖拔出宝剑,窜上一棵探出沟沿的松树,正要纵身向对岸跃去,却听洪泰雷喊了一声: “阿颖妹子,你这样贸然冲过去太危险了!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 东方颖不屑道: “不用了,兵贵神速,哪有那么多时间商量。 “对面不过是两个守卫,何足道哉!这条小小的沟壑,也拦不住我东方颖!” 洪泰雷忙说道: “妹子功夫这么好,当然是无所畏惧,什么都难不住你。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不管做什么,多做一些准备总是有备无患,对吧? “妹子稍等片刻即可。” 他说着跑到几个趟子手藏身之处,向他们要来两条麻绳。 东方颖见他说得真切,也就蹲在树杈上等着他。 洪泰雷将两条绳子打结在一起,然后也爬上那棵松树,将绳子一头交给东方颖,说道: “阿颖妹子,你抓着这条绳子,我在这头拽着,等你力有不继的时候,我再把你甩起来,你就可以借力落到对岸了。” 东方颖也觉得这个方法有些用处,她估量了一下,那条深沟宽达四丈左右,若是中间无所借力的话,肯定是无法一步登上对岸的。 自己不过是行险,仗着宝剑锋利,内功和轻功俱佳,计划着靠近对面石壁,然后剑尖插入石壁,再像壁虎一样攀上去。 而如果是使用洪泰雷想出的这个办法,就可以在力量耗尽,身子下落时再次飞身而起,等于是在半途有个借力的支撑点。 以此计算,两三丈的距离,自己还是很有把握成功飞跃的。 于是她微笑着点点头,柔声说道: “阿雷哥哥你真聪明,就照你说的做,你可要把握好我落下去的时间,甩起来的方向力度也不能偏差。” 洪泰雷听到她甜甜的一声“阿雷哥哥”,不由得心下犹如喝了一罐蜜水般甘美,郑重地点点头: “放心吧阿颖妹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东方颖咯咯一笑: “谁要你保护了?你功夫恐怕还不如我呢,好大的口气。” 说着将绳头在左手腕上绕了两圈,说道: “那我要跳过去了,你准备好。” 洪泰雷在一根粗壮的树杈间站好马步,左手紧紧抱住树干,右手紧抓绳子另一头,镇定地说道: “好了,你也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第31章 囚室花开 东方颖更不多话,纵身飞向深沟,在她飞出松树之时,只听“啪啪”两声,对岸的门楼暗处又是射出两发子弹。 不过对方的枪法显然不是很准,仓促中一颗打在了松树树干,一颗从东方颖头顶掠过。 虽然如此,也把洪泰雷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凝神静气,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紧紧地盯着东方颖的身影。 见她落向对岸崖壁,手上绳子一沉,当即力贯右臂,使了个“甩”字诀,稍微往下一坠一收,然后便猛地朝上甩将过去。 东方颖右手握剑,左手缠绳,身子急速朝斜对岸扑去,离崖壁还有一丈远时,左手便感到一紧,绳子已经绷得笔直,随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朝上面扯去。 当即收腹呼气,以轻功身法顺势而为,迅速升起,在上升到超过沟沿时,便撒手松开绳子,一个翻身落在对岸平地之上。 而她落地之处,正是吊桥的基座,那两个藏在门楼两侧的土匪守卫,一左一右冲了出来,举起大砍刀便朝东方颖头顶劈来。 东方颖哪儿将他们放在眼里,娇叱一声,身子微侧,便闪开了刀锋,右腿后踢,长剑挑在一个守卫的手腕脉门。 那个守卫惨叫一声,手筋被挑断,大砍刀脱手飞出,他也抱着右腕直转圈圈。 而东方颖那一脚直接蹬在另一个守卫肩头,将他踹进了旁边那条深沟。 落下去的土匪守卫大声惨呼,随即听到沟底“啪”的一声巨响,那人已经摔得筋折骨断,没了动静。 东方颖冷笑一声,举剑架在那个受伤的守卫脖子上,喝道: “想死还是想活?” 那个守卫强忍着手腕剧痛,跪下求饶道: “女侠请饶命……小的……小的不想死……” 东方颖收回宝剑,冷冷说道: “把吊桥放下来,不要耍滑头,好好听从我们的安排,便不杀你。” 那个守卫见识了这位年轻女侠的厉害,不敢再造次,只好连声称是,站起身走到门楼后面,按动了一个机括, 然后单手缓缓转动一个桌面大的绞盘,绞盘上的粗绳一圈圈地放长,头顶直立的木板桥便跟着一点点向对岸降落。 不用多久,六尺宽四丈多长的木板吊桥便架在了深沟两岸,可以畅然通行。 对岸的洪泰雷和林大有等人,见状都长舒了口气,大声欢呼。 随即洪泰雷一马当先,众人随后也一一通过吊桥,到了山寨前面。 东方颖问那个守卫道: “这里面还有没有人?” 那个守卫放吊桥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没有……没有了……哦不对……有……还有……” 东方颖杏眼一瞪: “你发什么颠?到底有还是没有?” 守卫吓得啪地跪在地上,紧张地说: “是……是这样的……寨子里就留了两个人看家……没有其他人了…… “不过,不过还有……” 东方颖眉头一皱,放软语气说道: “还有什么?站起来好好说 。” 那个守卫这才定了定神,站起身说道: “就是……先前几个寨主下山抢了两个姑娘,正关在刑房里面,小的愿意将功折罪,带着女侠去把她们放出来……” 东方颖一听是又怒又喜,怒的是土匪们果然罪大恶极,竟强抢民女供其淫乐;喜的是不虚此行,至少可以解救两个无辜受害的女子。 当下看了眼洪泰雷等人,说道: “林大叔、阿雷哥哥,你们带着几个俘虏去搬运值钱的东西; “我跟这个家伙去解救两位姑娘。” 洪泰雷看着东方颖的俏脸,关切地说道: “阿颖妹子,我跟你一块去吧,有事情我还可以帮忙。” 东方颖嫣然一笑: “不用啦,你没听他说寨子里已经没有其他土匪了吗? “不就是救两个女孩子吗,能有什么事?” 说着放低声音说道: “阿雷哥哥,我其实也是让你看着大家,别让他们乱来,找到的贵重东西不能争抢和私藏起来,知道吗?” 洪泰雷有些恍然大悟,也低声说道: “还是妹子思虑周到,那我就听你的,你千万当心。” 东方颖让他放心,当下押着那个守卫去刑房救人,而洪泰雷和林大有等人则押着另外六人去搜寻寨中的财物。 刑房在北边一栋四四方方的房子里,有一条回廊连接中央的堂屋,东方颖与守卫从左边土路走去,而洪泰雷等人则直接进入前面的堂屋。 东方颖二人走近刑房所在的屋前,但见那座房子宽约两丈,四面都没有窗户,只有通向走廊的方位有一扇厚实的木门,门上挂着大铁锁。 东方颖问清了两个姑娘就是关在里面,当下让那守卫站到一边,一剑斩下,将那个大铁锁斩断。 那守卫见了这把宝剑的威力,简直是削铁如泥,差点惊掉了下巴。 东方颖伸手推开大木门,见里面很是昏暗,好在她自小习武,眼力耳力都远胜常人,便大踏步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角落里点着两根蜡烛,照见其中的陈设,正中间摆放着两台木马,左边是一张奇形怪状的躺椅,右边房梁上垂下几根麻绳,墙壁上还挂着几条皮鞭和藤鞭。 东方颖略微扫视了一下屋内,却不见有人,正要喝问那个守卫,突然感到身后劲风袭来, 当即往前一冲,翻过一驾木马,只听得“啪啪”两声爆响,两张长椅砸在地上。 东方颖迅速回身喝道: “且慢!先不要动手,我是来救你们的!” 只见门后隐藏着两个衣衫凌乱的女子,头发也散开着,各自摆开架势,握着拳头怒目看向东方颖。 这时候那个守卫也是慌了,在门口叫道: “你们……你们两个怎么解开绳子了?我是来放你们的,这位女侠也是来救你们的,千万不要犯浑……” 东方颖看清了果然是两个被掳上山寨的女子,心中稍安,见她们虽是面容憔悴,身形瘦削,却是满脸怒色,气势汹汹,大有拼命的架势。 从她们自行解开绳缚,以及刚才用木椅袭击自己的势头,俨然竟是练家子的模样。 她放下长剑,温和地说道: “没错,你们不用害怕和戒备,我是和乡亲们一块消灭了这里的土匪,攻上山寨要解救你们出去的。 “我叫东方颖,是南海崖州人氏,生平最痛恨海盗土匪和贪官污吏,请两位姐姐相信我。” 那两个女子半信半疑,却是慢慢放下了拳头,有一个年长些的问道: “你说你们消灭了这里的土匪,难道连姓苏的贼头子和那个姓印的秃子你都给杀了?那怎么可能?这两个恶贼武功好得很!” 东方颖淡淡一笑,指着那个守卫说道: “姐姐要是不信,那就问问他,不久前我是不是把那个姓印的秃子扔下深沟给摔死了。” 那女子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门口的土匪守卫点头道: “女侠说的没错,当时我们三寨主被女侠擒住,看样子三寨主已然身受重伤了,却下令让我们开枪射杀这位女侠…… “结果女侠安然无恙,我们三寨主却掉落断龙沟,肯定活不了了。” 东方颖问他道: “我听姓印的秃子叫什么小黑子小刚子,你是哪一个?” 那个守卫回答道: “小的就是小刚子,其实也是本地英利镇的一个猎户,被四寨主诱骗,一时糊涂在此落草,唉,早知如此……” 东方颖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答应你只要好好配合我们,从此改恶向善,不再为虎作伥,伤害好人,本姑娘不仅放了你,还会给你一些银子,以后自谋生路。” 小刚子感恩戴德,连声表示一定听从仙姑女侠指示,不敢有违。 这时那个年长些的女子系好了上衣纽扣,点头说道: “我们方才也听到了枪声,原来是东方女侠在跟守卫交战。 “之前我们知道匪徒们倾巢而出,匪寨里空虚,所以我们两个互相协助,终于解开绑绳,本想伺机逃走,却不想差点伤了东方女侠,实在罪过。” 东方颖微笑道: “姐姐不必自责,身处此种境地,自然会有这样的反应。 “小妹看两位姐姐的身法举止,应该也是武林中人吧?可否相告如何称呼,小妹也想多多结交江湖朋友。” 那女子想了想,抱拳说道: “我们今日能够脱身,也是依仗东方女侠的臂助和成全,我等深感大恩,自当实名相告。 “我姓伍,叫做伍夏荷,高州人氏;她是我的师妹,叫做陆秋樱,省城花县人氏。” 第32章 真正的宝物 东方颖见这两位姑娘谈吐不卑不亢,很有江湖儿女的气概,与自己甚是意气相投,也很是高兴,笑道: “今日能认识两位姐姐,小妹着实高兴。 “这里面好生阴沉,咱们且先出去外面空地,再细细说话如何?” 那个年纪小点的陆秋樱瞅了房内一眼,拱手说道: “东方女侠,我借你的宝剑一用,好吗?” 东方颖毫不迟疑将手中紫虹剑递给她: “尽管拿去用吧!不过这山寨中的土匪要嘛死于非命,要嘛做了俘虏,你要去杀谁呢?” 陆秋樱接过宝剑,恨恨地说道: “这鬼屋里的东西,都是下流不堪的器具,多日来几个恶贼用它们折磨我们姐妹,实在痛恨! “决不能让这些淫具留存在世,继续让其他姐妹受辱,我要把它们全都捣毁!” 说毕举着长剑,上前朝两匹木马一阵乱砍。 那紫虹剑虽然锋利无比,但是一来木马庞大厚实,二者陆秋樱被囚多日,身体虚弱,砍了几下只是削去几块木头,却已累得气喘吁吁。 东方颖忙劝阻道: “陆姐姐不用这么费力,等下我们点火将这里整座匪巢都付之一炬,这些烂木头也就都烧成灰烬了,岂不更出了姐姐心头之气!” 陆秋樱收剑回头,看着东方颖说道: “如此最好,东方女侠行事果决干脆,我们姐妹实在佩服,就依女侠之意。” 说完将紫虹剑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交还给东方颖。 东方颖收剑插入背后剑鞘,微笑道: “走两位姐姐,我们出去好好叙话。” 拉着二女的手掌,一同走出刑房囚室,小刚子小心翼翼地躲在后面,似乎生怕伍夏荷与陆秋樱二女找他泄愤。 这时间众人已经将山寨中的财物搬出了大半,尽皆摆放在堂屋前面的空地上。 林大有和洪泰雷正引导着其他人干活,一见东方颖几人出来,便迎上前来,洪泰雷问道: “阿颖妹子,这两位姑娘就是你救出来的民女吧?身子可有大碍?” 东方颖笑道: “还好,并无大碍。两位姐姐,这位阿雷哥哥,是雷州府洪海镖局的少镖头,这次跟我一同来攻打山寨。 “还有这位林大叔,也是热心前来相助的。” 伍陆二女忙躬身万福,施礼见过二人,神情却显得较为拘谨,见礼过后并未多言。 东方颖便又问道: “对了大叔,你们这次收获如何?找到了多少财物?” 林大有喜笑颜开地说道: “这回可赚大了,我平生以来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不瞒女侠,光是银子就有满满九大箱,应该不少于三千两;此外还有一箱金锭,也有二百多两,其它珍珠翡翠细软首饰,大小数十件…… “咱们每个人起码都能分个百八十两的,哈哈!” 洪泰雷在旁正色说道: “林大叔,阿颖妹妹有言在先,从这匪寨中取得的财物,都要平分给受害的百姓,咱们可不能私自瓜分。” 林大有尴尬地嘿嘿一笑,拿眼瞅了瞅东方颖,东方颖点头道: “没错,这些都是民脂民膏,必是收刮附近百姓得来的,咱们行侠仗义,可不是为了贪图金银财宝,而是要解民倒悬,救人危难。 “等下咱们清点看看,得了多少财物,每人留下十两,其它的都拿去均分给境内的百姓。” 洪泰雷当先赞成,林大有想了想,也没有异议,表示听从东方女侠安排。 几个人走到空地正中,这时洪海镖局的两个趟子手刘叔和吴叔,分别提了一个盒子,来到东方颖和洪泰雷面前, 刘叔躬身对二人说道: “少镖头,东方女侠,我们寻得两件宝物,非同寻常,特请二位过过目,看如何处置。” 洪泰雷点点头,接过他手中的盒子,入手感觉有些分量,盒子长约一尺,宽约五寸,红漆雕花,材质为香樟木。 他按下卡扣,掀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的却是一把镶嵌大红宝石的短柄火铳,虽是看着贵重,其实远不如东方颖送给自己的左轮手枪实用便利。 洪泰雷摇了摇头,拿给东方颖道: “阿颖妹子,这把火枪倒算得是一件防身利器,你要不要拿去备用?” 东方颖抓着短铳在手上耍了下,不屑道: “什么防身利器,跟我的飞刀比还差远了,我可用不着。 “要不你拿去给手下镖师用吧,或许还能抵御劫镖的强盗呢。” 洪泰雷也觉得自己镖行护镖,前途难测,确实需要有火器防身,也许真能派上用场,便点头接受,交还给刘叔,让他保管好。 之后吴叔交过来的盒子,东方颖打开后里面却是一件黑色的无袖短衣,东方颖好奇地拎起来一抖,感觉非棉非布,却很是柔韧轻盈。 定睛仔细观看,发现衣领处用红线绣着几个小字: “乌蚕宝衣,刀枪不入” 东方颖大喜道: “这还真是一件宝物,我来试试看。” 洪泰雷见状慌忙道: “阿颖妹子不可,这大庭广众的,如何能……能够试衣?” 东方颖白了他一眼,嗔道: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要用刀剑试试看,这件宝衣是否真的刀枪不入。” 洪泰雷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 东方颖把背后宝剑抽出,又犹豫了一下,生怕自己的紫虹剑太锋利,毁了这件宝衣,便插回宝剑。 将衣裳摊在一个大箱子上,要来洪泰雷身上的腰刀,对准那件宝衣一刀斩下。 只听得非金非革一声轻响,箱子震动一下,东方颖和洪泰雷,还有伍陆两位姑娘,都赶忙围上前查看。 但见那件宝衣丝毫未损,只留下浅浅一条细纹,东方颖高兴得跳起来,抱着那件乌蚕宝衣爱不释手。 洪泰雷见东方颖喜欢,也很是兴奋地说: “阿颖妹子洪福齐天,天赐如此至宝,真是不虚此行,可喜可贺! “以后有乌蚕宝衣护体,阿颖妹子更加吉人天相,顺风顺水!” 东方颖却摇头道: “这关我什么事啊?这件宝衣虽然珍贵万分,我却不需要它。 “我想给南宫姐姐穿上,她没有武功,却要跟着我历经风险,之前还受了两次伤。 “今后有了这件宝衣,她就安全多了。” “哦。”洪泰雷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她如此喜悦的原因,不由心中颇有些嫉妒,为何她关心牵挂的人不是自己? 不过想想那个南宫慧月也是个女人,就坦然多了,微笑道: “妹子对南宫小姐的关爱,真是感人。不过你时常要冲锋陷阵,危险可比南宫小姐大得多,不如你还是自己穿着,你安全了,南宫小姐不就安全了吗?” 东方颖不以为然道: “我能有什么危险?根本用不着这个,除了我师父,谁能伤得了我呢!自然还是南宫姐姐更加需要它了。” 洪泰雷闻言默然不语,暗想这江湖险恶,能人异士多如牛毛,岂可目空一切,轻敌大意? 但是她初入江湖,锐气正盛,一时听不进他人忠告,还是找个时机再好好劝导她。 东方颖喜滋滋地将乌蚕宝衣收好,放到自己怀中,然后和洪泰雷还有伍陆二女一块清点摆在场中的那些物品。 过了半个时辰,所有值钱财物都搬了出来,清点之下,收获实在颇丰: 计有黄金二百四十两,白银四千三百两,大小各色珍珠九十五颗,翡翠手镯三十三对,其它首饰二十二副; 此外还有大米一千多斤,白面五百多斤,山珍野味若干…… 这黑石寨肆虐当地几十年,果真是强取豪夺,积蓄如山。 看到大伙儿红光满面的兴奋劲儿,林大有扯开嗓子说道: “诸位老少兄弟,东方女侠发话了,这里面的所有财物,都是要发给本地受苦受害的百姓们的,咱们可不能私自占用。 “现在,如何处置分派这些东西,须得请东方女侠命令示下。” 东方颖见众人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下倒也镇定,胸有成竹地说道: “诸位叔伯兄弟,跟随小女子辛辛苦苦跑到这土匪山寨,殊为不易,小女子不胜感激,理当厚待。 “我之前说过,给每个上山来的人,留下十两银子作为补偿,其它的都发给百姓。 “只是没想到缴获如此之多,那就更加不能亏待了诸位,大家可以自己留下一百两,其它的都设法分发给百姓,好不好?” 众人一听都有百两银子可以傍身,尽是欢喜不已,齐声高喊多谢女侠仙姑,没人有所异议。 本来他们也就是跑跑腿,主要的功劳还是东方颖付出的,如果没有她消灭土匪,没有她飞过鸿沟,放下吊桥,他们哪里能到达这个地势险要的匪寨? 见众人系数服从,东方颖趁热打铁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就将这次的行动做一个约定,每个人都写下自己的名字,表明一定将银钱如实发到贫苦百姓的手中。 “之后咱们推举两个人,让他俩带队,分别向南北两边分发,发到的每一户人家,都要记录地址姓名以及银钱数目,容后核查。 “少镖头,林大叔,你们觉得这样做可以吗?” 第33章 巧舌如簧又怎样 洪泰雷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表面看着大大咧咧,内心却是如此细腻有谋划,胸有成竹,腹藏韬略,真可谓是秀外慧中、文武双全的奇女子啊。 她能想出这么直接有效的发钱方法,自己肯定是要表示支持的,当下洪泰雷鼓掌说道: “女侠这般为贫苦百姓着想,实为天下人所敬仰,我洪泰雷不才,也愿尽一份心力,助东方女侠完成这件惠民之举。” 林大有也是激动地表示道: “我林大有也赞同仙姑女侠的这个办法,并替四里八乡的老百姓敬谢仙姑女侠的恩泽。 “弟兄们,你们有谁不愿意帮忙的,那就给我滚回去,老林我从此看不起他,一百两银子也没脸享受!” 其他人纷纷表示这是一件大善举,谁要是不帮忙那就是没心没肺,都愿意遵照仙姑女侠的吩咐,尽心尽力地完成。 东方颖很高兴地抱拳谢过众人,当下让人找来纸笔墨水,每个人都写上自己的姓名,交由林大有保存。 之后推举两个人带领大家发钱,众人毫无异议地共推东方颖和洪泰雷,只是东方颖表示自己还要赶路北上,没有办法耽搁太久,便让给了林大有。 众人当场先拿回了每人一百两的“酬劳”,剩下的两千八百两分成两半,粮食山货也分成两份, 而那些黄金首饰和珠宝,则因为太过于显眼贵重,考虑到若是直接发给贫民,恐怕反而招致祸端,众人便提议都交由东方颖处理。 东方颖本来坚持不要,经由洪泰雷规劝,说道这些黄金细软过于招摇,而且又价值不菲,即使换成银钱也很显眼,旁人不像她身怀绝技,藏在身上就容易招灾惹祸; 而东方颖既然要游历江湖,经过的地方必然很多,遇见的苦难百姓需要救济的也就同样很多, 有这一笔财宝那就可以随时折换现银,便于施舍有需要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听得洪泰雷一番鼓动,东方颖也觉得颇有道理,同时也想到原先藏在马车中的一千二百两银子沉重累赘,不如把它们拿出来交给大家,还能分给更多的穷苦百姓。 想到这儿东方颖便答应了下来,于是众人达成一致,用土匪寨中的两驾马车,把粮食和银两装上车,各由林大有和洪泰雷带队,准备先后下山。 当然临走之前,还是要照原定计划,将这座匪盗盘踞的渊薮烧毁,夷为白地。 对于这件工作,伍夏荷跟陆秋樱最为踊跃,二女找了很多布料和柴草,堆积在山寨各处,东方颖则把十几坛烈酒都打烂了,一把火点燃起来。 不多时,整座黑石寨便熊熊燃烧,黑烟滚滚,红舌烈烈。 东方颖将一个锦缎包裹,里面包着那些珠宝首饰,以及装着黄金的匣子,一起放在白马背上绑好,和众人越过吊桥,站在断龙沟岸边,看着山寨灰飞烟灭,尽皆振奋。 东方颖转首见到委顿在一边的易招贤,上前踢了他一脚,喝问道: “姓易的狗官,本姑娘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勾结土匪,在这儿设计捉拿我? “还有那个温把总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死于非命? “若不如实招来,本姑娘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易招贤眼见大势已去,这个女魔头实在不好招惹,早已想好了一番说辞,急忙申辩道: “女……女侠冤枉下官了,下官闻听女侠歼灭白龙岛海盗,内心便已经万分敬重女侠,视为天人,哪里敢……敢冒犯女侠呢? “实在是……实在是……” 易招贤畏畏缩缩,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东方颖大怒,拔出长剑,指在他胸口,喝道: “有话快说!吞吞吐吐,本姑娘可没闲心跟你耗时间。” 易招贤急忙说道: “是是是,我说我说……实在是上峰有命,下官不敢不从啊!” 东方颖愈加迷惑,怒问道: “什么上峰?什么命令?快说!” 易招贤装作无可奈何地说道: “是……是雷州哨所千总大人所命……他垂涎女侠美色,又恨女侠屠杀水师官军,故而严令我等务必追拿女侠,回去交差……” “混蛋!你说的可是真的?”东方颖怒不可遏,“那个千总现在哪里?” 易招贤心底暗喜,故意犹豫了一下才说道: “在……在雷州水师巡防哨驻地……” 东方颖咬牙切齿说道: “好,本姑娘这就去找他,让他跟你对质,你说的若是真的,我就宰了他; “你这狗贼若有虚言,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易招贤连连对天发誓,不敢诳骗女侠。 东方颖又问道: “那温把总到底死了没有?我走了以后水寨发生了什么事?” 易招贤赶紧说道: “那温把总身受重伤,自己连连吐血,等我回到水寨之时,已经断气了。 “下官只得立即上报给巡防哨千总,千总大人从受伤的兵丁口中得知,是……是女侠所为,大为震怒,严令我等捉拿女侠……” 东方颖皱眉道: “那后来到徐闻县城飞报紧急军情又是怎么回事?” 易招贤愣了一下,说道: “哦,那是……那是白龙岛海盗二当家,得知他们老大和老三的尸首被捞回巡检司,就聚众来攻打水寨,扬言要抢回尸首,报仇雪恨……” 东方颖暗自嘀咕,难道白龙岛海盗如此猖獗,竟敢半夜三更来攻打水师营寨? 此时也无处对证,姑且只能听信易招贤的一面之词,等以后再行了解。 她又看了一眼其他六七个俘虏,便问洪泰雷道: “阿雷哥哥,你认为该如何处置这几个人啊?” 洪泰雷旁观者清,便对东方颖说道: “阿颖妹子,这个姓易的家伙说话不尽不实,你可不要轻信。 “何况他是官,我们是民,你还把他打伤了,若是你今日饶了他,以后随便给你安一个罪名,就够你受的。” 东方颖点点头: “我也觉得这个狗官不可信,好吧,我就听从阿雷哥哥的忠告,给他一个痛快。” 说着右手长剑直刺,刺入了易招贤的心窝,易招贤没想到一番祸水东引,并没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圆睁着一对鱼眼,嘶声喊了一句: “洪泰雷……小人不得好死……” 东方颖快速抽出长剑,易招贤心口血如泉涌,仰天坐倒,死不暝目。 东方颖在他尸身上擦干净血污,一脚把他尸身踹入断龙沟里,冷笑道: “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人君子了?快死了还放屁!” 小刚子和那六个俘虏吓得瑟瑟发抖,生怕东方颖一不高兴,也把他们也杀了。 东方颖插回宝剑,扫了几个俘虏一眼,平静地说道: “你们不用害怕,这次你们都表现得不错,有赎罪悔过之心,说好了饶你们性命,就不会食言。” 几个俘虏连声道谢不杀之恩,东方颖又道: “我可以给你们每人一些银子,放你们自谋生路去,只是今后不可再与盗匪贼寇为伍,戕害善良百姓,否则本姑娘只要知道了,定杀不饶。” 小刚子等人连忙信誓旦旦,再也不敢为虎作伥,一定要洗心革面,老老实实做个好人。 东方颖便点点头,说道: “我记住你们的话了,等下回到大路上,就放你们走。” 这时候林大有等人已经先带着银两原路下山而去,洪泰雷和三个趟子手赶着银车,押着六七个俘虏,随后下山。 东方颖牵着白马,和伍夏荷陆秋樱走在最后,闲谈中得知二女原来是一个杂耍班的女艺人,她们本来在省城广州府一带卖艺谋生, 一个月前班主听说廉州府商贩众多,民间富庶,想去那里碰碰运气,便带着弟子们西行而来,一路巡演。 不想行至高州与雷州交界处时,却被黑石寨出门打秋风的大寨主和三寨主撞见,两个匪首见班中女弟子年少美貌,见色起意,杀死了班主和几位师兄弟,将三名女弟子强行掳走。 后来小师妹在半路找了个机会,趁着夜色脱逃,如今不知去向。 而她们二女则是被擒回山寨,百般凌辱,只因二女时常反抗,便被几个匪首拘束在刑房之中,日夜拷打玩乐,这半个月来吃尽了苦头…… 东方颖听得怜悯不已,也更加痛恨苏大牙和印老三等人的歹毒淫邪,好在这几个恶棍都已经恶贯满盈,死无葬身之地。 她问起二女是练了什么奇妙术法,竟然能自己解脱束缚,当时躲在门后偷袭,若不是自己身手敏捷,恐怕要被她俩打倒了。 伍夏荷告诉东方颖,其实也没什么神奇之处,但凡在杂耍班学艺表演,都会一门“柔术”的技艺,练到高明处,可以缩骨如棉,滑如泥鳅, 只要趁人不备,运功施展,便是被绑住手足,镣铐加身,也能够轻易脱困。 东方颖自来对练武和强身之术极感兴趣,听说有这么一门功夫,不由心痒,笑问二位姐姐可否展示一下,以后也教教她。 伍夏荷与陆秋樱相视一笑,说道既然东方颖想看,她是二女的恩人,自当表演给她欣赏,只是现在场合不便,等到了客栈再说。 三女说说笑笑,十分投缘,论起年齿,伍夏荷已有22岁,陆秋樱21岁,皆比东方颖年龄长了几岁,也便姐妹相称。 二女形容憔悴,衣衫残破,不过刚脱牢笼,精神健旺,倒也不觉劳累,很快就走到了山脚下南宫慧月三女所乘马车停驻的地方。 第34章 红粉金钗风尘路 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早就得了消息,小霞坐在车厢前,南宫慧月和小云则下车站在小道边翘首以盼, 一见到东方颖出现,南宫慧月就兴冲冲地跑上前,挥手喊道: “颖儿妹妹,你可回来了,你没有受伤吧?姐姐都担心死了。” 东方颖快步走向南宫慧月,笑嘻嘻说道: “姐姐你何必瞎操心呢,谁能伤得了我!我给你带了一件特别好的礼物,保准你会喜欢。” 南宫慧月笑颜如花,扑到东方颖身上,甜甜地问道: “你还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呀,在哪儿呢?” 东方颖一手搂着她,一手从怀里取出那件乌蚕宝衣,在她面前一晃,笑道: “就这,你知道这是什么宝物吗?” 南宫慧月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了一下其貌不扬的“黑色坎肩”,嘟嘴道: “这是什么呀,不就两块布头缝在一起,平平无奇的背心吗?还说是宝物呢,你就会拿来哄我!” 不等东方颖开口解释,后面的陆秋樱就撇嘴说道: “真是山猪吃不得细糠,乌鸦认不得凤凰!价值连城的宝物放在某些人面前,却变成了平平无奇的两块布。 “枉费了东方妹妹一番心意!” 伍夏荷忙扯了扯师妹的衣袖,给她使眼色,不要说话无礼。 果然南宫慧月一听就恼火了,鼓着腮帮子瞪了陆秋樱一眼,问东方颖道: “她们俩是什么人呀?我跟颖儿妹妹说话,她来插什么嘴? “还说得这么难听,真是个野丫头,我看小云小霞都比她有涵养呢。” 陆秋樱也是个烈性的女子,她也不清楚南宫慧月的身份,只是见她和东方颖那么亲昵,莫名其妙感到不爽, 此刻见南宫慧月反唇相讥,便也不甘示弱,呛声道: “是呀,我这个野丫头可比某些自诩千金大小姐的女人,要懂得矜持和自重呢。” “你说什么?你说谁不自重了?胡说八道……” 南宫慧月咬着樱唇,右手指着陆秋樱怒声道。 小云见到小姐被冒犯,那也是义愤填膺,冲上来叉腰叫道: “你这个脏兮兮的臭女人,竟敢骂我家小姐,相不相信我撕烂你的嘴?” 东方颖不由得哭笑不得,这都是怎么回事了?一见面就吵架,这是整哪出呀? 她连忙挡在南宫慧月和陆秋樱中间,陪笑道: “你们都别吵,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姐妹,初次见面,应当以礼相待才对。 “也怪我没有提前给你们互相介绍,都是小妹的错,要骂就骂我好不好?” 南宫慧月听她这样说,心中的怒气倒也消了,撇撇小嘴,幽幽说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好妹妹,是姐姐跟你开玩笑,其实你不管给我带什么礼物,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伍夏荷也不愿意东方颖难堪,便拍了师妹手掌一下,微笑道: “我师妹从小脾气火爆,近来受了些委屈,所以难免一时口没遮拦,还请这位小姐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东方妹妹,快给我们两个引见一下,这位天仙般的小姐如何称呼?姐姐也好见礼。” 听得伍夏荷的口吻,南宫慧月也听出这姑娘口齿灵便,柔中带刚,倒也不好拿捏。 东方颖呼了一口气,拉着南宫慧月的小手,微笑道: “那我便给两位姐姐介绍一下,她是琼州府南宫……” 南宫慧月不等东方颖说完,便抢着说道: “我叫南宫慧月,是……是颖儿的义姐。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呀?” 东方颖听她这样介绍,微微一愣,啥时候成了自己的“义姐”了?这大小姐真是任性胡闹,想一出是一出。 可是心里就是对她生不来气,只好跟着嘿嘿一笑,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伍夏荷陆秋樱二女听了却是一惊,她们对东方颖自是颇为敬重,甚至还有亲近之感,想不到这个女人却是她的“义姐”,那就不好得罪她了。 伍夏荷首先屈膝万福道: “南宫小姐在上,小女伍夏荷有礼了。我师妹先前无知冒犯,我替她向小姐道歉,请勿责怪。” 陆秋樱也跟着躬身抱拳说道: “是我嘴欠,得罪了南宫小姐,与我师姐无关。 “南宫小姐要打要罚,陆秋樱甘愿领受。” 东方颖见二女这样表态,感觉怪不是滋味的,忙说道: “二位姐姐不必这样自责,又不是多大的事,南宫姐姐乃是大家闺秀,胸襟宽广,肯定不会介意的。” 她转头对南宫慧月说道: “两位姐姐在土匪山寨受了不少苦楚,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以后大家都是姐妹,应该和和气气相互关爱才是,对吧姐姐?” 南宫慧月本来就是豁达开朗之人,见伍陆二女服软,东方颖又这样劝说,哪里还能端着个脸,当即笑盈盈地瞟了东方颖一眼: “你都把姐姐夸得这样温柔贤淑了,姐姐还能不懂事吗?” 上前轻轻将伍夏荷陆秋樱手臂挽住,扶了起来笑道: “我方才也是有些失言,怪不得二位姐姐。 “二位姐姐既然是我颖儿妹妹救出来的人,那我们就是同病相怜,自当互相怜惜,视同姐妹。” 伍陆二女口中谦谢,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和和睦睦,东方颖才感觉安心了些。 她把那件乌蚕宝衣的神奇之处告诉南宫慧月,让她以后穿在身上,当作中衣贴身保护,可免受刀剑之危。 南宫慧月这才知道这件不起眼衣裳的好处,想到东方颖如此为她关心着想,真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东方颖发现不远处一棵榕树下,洪泰雷还未离开,便跟他招了招手,喊他过来。 洪泰雷痴痴地看着东方颖,见她招唤,便策马奔到她面前。 东方颖对他说道: “阿雷哥哥,我跟你商量个事,我们马车里面还有一千多两银子,是用南宫姐姐的货物从贪官那里换来的。 “如今又得了这么多金银细软,那些银子就有些累赘了,我想让你把它带走,一同分给附近的百姓; “还有我答应小刚子那几个俘虏,给他们一些银子过活,请你从中拿出一部分,给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 “阿雷哥哥可愿意帮我这个忙?” 洪泰雷翻身下马,郑重地点点头: “妹子好生仁爱,仗义疏财!如此善举,愚兄哪能拒绝呢!” 东方颖嫣然笑道: “那太好了,小妹是怕耽误了哥哥护镖的行程,让哥哥多多辛苦了。” 洪泰雷微笑道: “你记得我的好就行,以后可要记得还我这个人情。” 东方颖不以为意地说道: “好,日后有机会再见,小妹定当还哥哥这个人情。” 陆秋樱忍不住又在旁嘟囔道: “明明是捡了个大便宜,多了一车的银两,却还好意思说人家欠你的人情,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臭男人真讨厌。” 伍夏荷与南宫慧月似乎也很认同陆秋樱的抱怨,一齐睁大眼睛瞪着洪泰雷。 洪泰雷不禁微觉尴尬,呐呐地一时说不出话,东方颖忙笑道: “阿雷哥哥别管她,我去把银子搬出来,你给它放到那辆平板车上。” 当下跨上马车,将里面摆放的三口大箱子提起,交给洪泰雷。 这一口箱子加上银两,最少五十斤重,当然这对于东方颖和洪泰雷等练武之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很快就将一千多两银子都搬到了平板马车上,那口棺材则直接给扔到了山沟里。 东方颖帮洪泰雷绑好绳子,固定好银箱,笑对洪泰雷说道: “其实陆姐姐也没有说错,我送了阿雷哥哥一千多两银子,还附赠马车一辆,阿雷哥哥是不是也该补偿小妹一样东西啊?” 洪泰雷立刻点头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妹子请说,需要愚兄补偿你什么东西?” 东方颖得意地说道: “那就请哥哥送给我们一匹坐骑吧。” 洪泰雷二话不说,就把自己那匹枣红马牵给了东方颖,说道: “这是陪了我三年的爱驹,我称它‘风火龙’,不仅奔驰急速,而且颇通人性,就让它……供妹子驱策,为你保驾护航。” 东方颖喜不自胜,接过缰绳,轻轻爱抚红马的耳朵,咯咯笑道: “你这马儿倒跟我的白马是一对儿,都是这么神骏可爱,一个白一个红,一个叫千里雪,一个叫风火龙,真是有缘分。 “那就多谢哥哥忍痛割爱啦,我很喜欢这匹红马。” 洪泰雷微笑道: “妹子喜欢就好,愚兄也深感荣幸。” 东方颖莞尔一笑,却将红马牵到伍夏荷面前,说道: “伍姐姐,你们两个身子虚弱,须得有马儿代步,这匹风火龙就给你乘坐吧,等到了市镇,咱们再雇辆马车。” 众人都是一怔,想不到她要来洪泰雷的爱马,却只是要留给别人代步而已。 伍夏荷慌忙推辞,说自己师姐妹两个练过功夫,没有那么娇弱,走路就行了。 东方颖不悦地说,她们身子好不好自己还能看不出来?若再逞强,必然走不到大路就累倒了,更别提走到县城府城。 她们要是想死在这里,那就当自己多管闲事好了。 最后伍夏荷只好答应骑上红马,东方颖这才转嗔为喜,又将白马背上的包裹都放到车厢里去,南宫慧月和两个丫头也坐进了车里。 她又将白马交给陆秋樱,自己则驾着马车调头往回走。 洪泰雷眼见自己的坐骑被她送给了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等东方颖驾着马车经过身边时,硬着头皮叫道: “阿颖妹子,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东西要给你。” 东方颖一愣,停住了马车,问道: “你还要送我什么好东西呀?阿雷哥哥。” 洪泰雷撸起袖子,从左手小臂上解下一个护腕似的金属套,交给东方颖,认真地说道: “阿颖妹子,我知道你武艺精湛,罕有敌手,只是江湖之大,天外有天,切不可轻敌。 “何况有时候奸邪小人防不胜防,故而还请妹子多多留心,好好保护自己。 “这是愚兄精心打制的一副连环袖箭,戴在手上,以袖子遮盖,不影响日常做事,临敌之时,却可以出其不意,制服敌人; “因为是黄铜打造,也可以当作护手和短棍使用,格挡兵器。 “愚兄职责在肩,未能相随保护,请妹子收下这套袖箭,以作不时之需。” 第35章 布衣公主 东方颖很是感动,说了声好,双手接过那副外观精致的连环袖箭,细细打量。 入手颇有份量,不过并不显得笨重,是用坚韧的皮革包裹着九根小指粗的铜管,铜管是空心的,里面装着筷子粗细的箭杆。 东方颖拉起袖口,试着将它戴在左臂上,洪泰雷很自然地上前帮她,将两边的细绳穿过环扣,缠绕绑紧。 整副袖箭长约八寸,紧紧包住小臂,俨然就是一个铜革相连铆钉罗列的护腕。 东方颖戴好袖箭,比了两下,洪泰雷教她在哪里摁动机括,发射袖箭,怎样装填新的弩箭。 这副别出心裁的连环袖箭,每一轮都能装满九支小竹箭,若是近身搏斗突击救命,可比手枪或是弓弩厉害多了。 而且取材方便,竹签筷子什么的,稍作加工便可使用。 东方颖心里面倍感温暖,柔声对洪泰雷说道: “多谢阿雷哥哥这份心意,小妹无以为报,实在惭愧。” 她想了想,解下自己腰间的飞刀皮筒,里面还有两把柳叶飞刀,递给洪泰雷,嫣然笑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哥哥你送我连环袖箭,小妹便送你这条飞刀腰带鞘,这也是小妹的防身利器哦,希望哥哥不要嫌弃。” 洪泰雷喜形于色地连忙接过皮革腰带,高兴地说: “怎么会嫌弃呢,愚兄一定会当作最珍贵的宝贝,好好保管它的!” 东方颖嗔道: “保管它做什么呀,你也可以像我一样,用来放置暗器,护身保命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一定遵照阿颖妹子的吩咐……” 洪泰雷如获至宝地将那条带着东方颖体温的腰带鞘,紧紧抓在手里,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二人久久没有谈完,车中的南宫慧月和车后的伍陆二女,却是不耐烦了,南宫慧月掀开帘子催道: “哎哟,还卿卿我我没完没了了?姓洪的小子,你别挡着我们去路行不行?” 陆秋樱也不满地说: “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向来都是花言巧语,最会哄骗良家妇女。 “东方妹妹可不要跟这种人多罗嗦,以免吃亏。” 洪泰雷脸颊涨得通红,赶忙转身坐上那辆平板马车,对东方颖说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阿颖妹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东方颖心中莫名有些恋恋不舍,她转头看了看南宫慧月,见她一对妙目湿漉漉地盯着自己,不由瑶鼻一酸,说道: “少镖头保重,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说着轻轻一抖缰绳,催着马车扬长而去。 伍夏荷陆秋樱也拍着马儿后臀,随后跟了上去。 洪泰雷呆呆地看着她们身影消失在龙眼树林之中,悄悄叹了口气,驾车走向不远处的同行趟子手。 他依照东方颖的交待,从车上取了一百四十两银子,分别交给小刚子七个人,说明是东方女侠的恩惠,希望他们以后重新做人,好好过日子。 七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唯唯诺诺,洪泰雷便让曹叔他们解开几人的绳缚,放他们离开。 之后便共同驱赶两辆马车,载着银钱粮食,去大路上和方万年等人会合,然后沿着官道一路南下,沿途悄悄地分发财物给这一带的贫苦百姓。 ………… 却说东方颖一行驶出龙眼树林,上了大道,便往北奔行,一路上众女皆是默默不语,各有心事。 经过几个时辰的折腾,此时已经是午后时分,太阳渐渐西斜,待到翻过徐闻县与海康县的分界岭,路上行人越来越多,众女肚内也是开始饿得咕咕叫。 好不容易东方颖见前面路边有个茶水铺,一杆店招高挑绿叶间,迎风飘扬。 当下便放慢了车速,徐徐在茶棚外停下,让南宫慧月三女也下来透透气,喝些茶水,吃点膳食。 这处茶水摊点在大榕树下支了十来张桌子,几十条长凳,此刻围坐了不少过往行人旅客,谈笑风生,边喝茶便食用店家供应的茶点。 东方颖的紫虹剑留在车厢内,接了南宫慧月主仆下车,招呼了伍陆二女, 二女也正骑得累了,便提蹬下马,将千里雪和风火龙系在路边的树杈上,一齐走向茶棚柜台。 那些正低头私语的茶客猛然见到路上行来这么多位少女,不禁都是两眼发光,不约而同齐齐盯着诸女,现场一时安静了下来。 眼尖的茶铺掌柜急忙走出柜台笑语相迎: “几位小姐姑娘,芳驾降临乡野小店,真真令小店蓬荜生辉! “不知需要什么茶水?哪些点心?本店定当尽力侍候,让女客官满意。” 东方颖瞥了眼众人桌上的茶点,她也不太懂得饮食之类的门道,便大咧咧地说道: “掌柜的,不论什么茶水,什么点心,但凡能充饥解渴的都给我们上一桌,别太小家子气,我们不会短你费用就是了。” “哦哦哦,好的姑娘……” 那掌柜的四旬左右年纪,见她生得俊俏,穿着却不咋滴,似乎是一身丫鬟婢女的打扮,腰上还不伦不类地扎着一条脏兮兮的衣裳,口气却大得很。 一时琢磨不透她的身份,正嘀咕呢,东方颖见他光点头不动弹,点头看了下自己的装扮,以为掌柜的看不起她,怕她没钱。 当即杏眼一瞪: “怎么啦掌柜的,你这生意是不做了吗?快些将我们要的茶点拿出来呀。” 掌柜的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是是是,姑娘请少安毋躁,请几位女客官先在位子上坐好,茶点马上就来。” 随后叫唤过来打杂伙计,赶紧招呼女客官落座,伙计慌忙请东方颖诸女在榕树下一张空桌旁入座。 众女坐好等着茶点上桌,南宫慧月生平极少在这种简陋的野外小摊点食用,虽然有些不习惯, 不过想着以后跟着东方颖,少不得要经常风餐露宿,也就不怎么嫌弃了。 不多时茶博士调好了茶汤,掌柜的也备齐了糕点,由先前那个伙计一一端过来,请东方颖诸女慢用。 众女早就饥渴难耐,东方颖连番恶斗,闹腾了大半天,任她武功高强,体魄强健, 架不住“人是铁饭是钢”,也觉得头冒虚汗,肚皮打鼓。 更别提伍夏荷陆秋樱二女,从一早就没进食过,加上被折磨多日,身体虚弱,差不多是饿得摇摇欲坠了。 也就南宫慧月主仆安坐车厢,还吃了些干粮垫底,还能支撑。 一壶香茶很快就喝光了,东方颖让掌柜多煮两壶,紧接着十几盘椰饼、绿豆糕、烧麦等等点心,也一扫而光。 旁边众茶客见了诸女这一番狼吞虎咽,都是纷纷侧目,暗自嘀咕着什么。 东方颖也觉出众食客似乎十分关注自己一行人,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她艺高人胆大,真是凛然不惧,自顾自吃吃喝喝。 吃饱喝足之后,东方颖从怀中拿出一两碎银,交给掌柜的结账。 她本来携带的碎银已经都给了郑阿灿,后来识破了郑阿灿的诡计,自然也就将自己的银钱又搜了回来。 在这荒郊野店,终究是不好太过张扬,财不可露白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清剿来的黄金珠宝肯定不能用,估摸着一顿茶点一两银子也够了。 谁知当东方颖把银子放到柜台上,掌柜的却摇了摇头,正色道: “姑娘,请收回去吧。” 东方颖皱眉道: “是不够吗?那请问需要多少费用?” 掌柜的还是摇摇头,抬眼看了看外面众食客,低声道: “姑娘误会了,鄙人的意思是,你们的茶点不用给钱了。 “几位能到小店来停留一时半会儿,那就是小店的无上荣光,怎敢再收取费用?” 东方颖奇道: “这却是为何?我们不过是寻常的小户人家,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朝廷的公主,哪有什么荣光不荣光的?” 这时候旁边的茶博士凑过来低声问道: “姑娘,你是不是昨日跨海扫海盗,今日又挥剑斩土匪,号称‘白马红巾’的东方女侠?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陆地神仙,布衣公主吗?” 第36章 姐妹连心 东方颖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不置可否地说道: “你们见过那个什么‘白马红巾’东方女侠吗?难道我长得跟她很像?” 茶博士又瞅了几眼东方颖,摇头道: “小老儿没有那个福分,未曾得见那位女侠, “不过据传言说,那白马红巾长得像天仙下凡,宛如从画中走出来一般,想来跟姑娘这样的容貌有几分相似。” 他更加神秘兮兮地说道: “主要是,我们见几位姑娘之中也骑着一匹高大神骏的白马,正应了‘白马红巾’中的白马,故而有此猜测。” 这时南宫慧月也走了过来,附着耳朵悄声道: “颖儿妹妹,情况好像不大妙啊,周围的人都在暗自偷看和议论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咱们还是快走吧。” 东方颖捏了捏她的小手,对她淡淡一笑,接着问茶博士道: “原来是这样啊,老伯您看,我这位姐姐也是长得花容月貌的,您怎么就不把她认成是东方女侠呢?” 这时掌柜的就插言说道: “这个不难判断,想那白马红巾英勇无敌,既然能够一人一剑横扫海盗和土匪,肯定是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你们一行几位姑娘之中,这位小姐雍容华贵,但是缺少英武之气; “那边的几位姑娘,要嘛孱弱,要嘛落魄,一望而知不像白马红巾; “唯独姑娘你,率真之中显露豪迈,步伐轻盈又不失稳健,大有男儿气概,天生女侠气质,想隐藏都隐藏不住。 “如果几位之中有一位是白马红巾,那就非姑娘莫属。”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互视一眼,对掌柜和茶博士不禁刮目相看,想不到在这荒野小店做小买卖的两人,竟有如此见识。 东方颖将银子投入钱柜之内,微笑道: “不管我是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白马红巾,都不能白吃白喝,否则岂不是败坏了那位女侠的名声? “多谢二位的茶水点心,味道很不错,祝你们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我们告辞了。” 扶着南宫慧月的香肩,转身就要离开。 那掌柜再次叫道: “姑娘请慢!敢问你们是要前往雷州府城吗?” 二女回头看向掌柜,东方颖问道: “是又怎么样?” 那掌柜的环顾左右,压低声音说道: “鄙人出于好意,还是奉劝几位姑娘,不要走大路,绕过府城,离开雷州地界吧。” 南宫慧月秀眉微皱,问道: “这是为什么?还请掌柜的明言相告。” 掌柜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不知是何缘故,今早府衙以及所辖三个县衙,都发布了文告, “说是什么女匪东方颖,勾结了白龙岛海盗,里应外合攻打水师巡检司营寨,害死了把总大人,故画影图形,着公差捕快在境内稽查捉拿。 “几位不管是不是告示上所提的……那位东方颖,也就是百姓们传扬的白马红巾,官道上以及城门口,必然有公人盘查,怕是惹出麻烦,最好绕道而行……” 二女听得掌柜的分说,尽感愤怒,东方颖是在水寨里大开杀戒没错,可是跟什么白龙岛海盗里应外合,却又从何说起? 肯定是委外把总易招贤搞的鬼!东方颖心中暗恨,本来还想着到了雷州府城,好好补给一下, 换两部舒适宽敞一些的马车,采购一些衣裳,置办一些干粮,甚至找家客栈住一宿,让南宫慧月和伍夏荷几人好好休息。 现在听掌柜的所说,临近府城的道路上说不定有官差盘查,城内更是无法畅行进出,抛头露面了。 正自沉吟之间,便听得大道上马蹄声急骤,瞥眼看见路面上飞驰而来四骑快马,四个捕快模样的官差坐在马背上气势汹汹而来。 众人顿时一阵紧张,纷纷停止喝茶交谈,站起身来避让。 东方颖当即拉着南宫慧月,悄悄走到桌边坐下,示意伍陆二女和小云小霞噤声,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四匹马奔到茶铺前面,官差勒住马缰,跳下身来,一个为首的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冷哼一声,从马背上的公文袋里拿出一张布告, 丢给掌柜的,豪气地说道: “掌柜的,这里有一份府衙签发的文告,好生在你们的档口上张贴悬挂,以告知过往客商,发现文告上嫌犯,即刻通报官府,不得有误。” 掌柜的拿起布告,匆匆看了几眼,便知正是缉拿“白马红巾”东方颖的告示,只得强装镇定,连声称好,请差官放心。 那为首的捕快回头看到东方颖诸女,脸上肌肉一阵抖动,慢慢走近了,先是打量了南宫慧月两眼,接着盯住东方颖,冷冷地说道: “你这个小娘们,这形貌倒是跟官府画影缉拿的女匪有几分相似。说,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南宫慧月一颗芳心砰砰乱跳,站起身强笑道: “这位,官差大哥……小女子是琼州府南宫……” 那捕快瞪了她一眼,喝道: “给我坐下!差爷我可没有问你。这边的小妞,快回差爷的问话。” 东方颖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 “你给本姑娘闭嘴!敢吓唬我的南宫姐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哟嗬!腚眼里冒泡——好大的口气,敢跟差爷我叫板,活腻歪了!” 那捕快立马抽出腰刀,指着东方颖的面门叫嚣道。 东方颖勃然变色,杀心顿起,正要动手,只听得自己的白马“呜呜”叫了两声,声音里颇感焦急,显然是发现了主人的危险。 另外三个捕快扭头看见白马,也是一惊,纷纷拔出腰刀,将众女围了起来,叫道: “大哥,白马在此,那么她们一定就是白马红巾的党羽,不要废话,尽数拿下便是。” 为首的捕快冷笑一声,立即便伸手抓向东方颖肩头: “没错,全都给我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东方颖哪里能等他爪子靠近,右腿飞起,急如闪电正中他胸口,捕快头领怪叫一声, 胸肋骨骼断了数根,倒飞出六尺开外,仰天倒地不起,那把腰刀也失手掉落在路边草丛里。 一众饮茶的食客早已躲得远远的,掌柜和茶博士小伙计也藏在角落里,不敢露头。 其他三个捕快一见老大片刻就被撂倒,顿时慌了神,挥刀呐喊,却是不敢上前。 东方颖微微冷笑,跃身而起,扭住一个捕快握刀的手臂,随便一下便卸下了关节, 接着急转如风,如法炮制,眨眼间将另外两个也扭脱了臼。 随手接住他们脱手的一柄腰刀,两腿扫倒两个捕快,劈腿踩在脚底下,将刀架在一个捕快脖子上,冷笑道: “就凭你们几个歪瓜劣枣,也想捉拿白马红巾?搞不搞笑呀?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告诉本姑娘,这个什么狗屁文书,是谁签发的?谁让你们捉拿白马红巾?” 那个捕快左手抱着右臂,痛得死去活来,额头冷汗涔涔而下,颤声说道: “……女侠饶命,小的只是奉……奉命行事……这文告可是知府大人发布的……小的们不敢有违……” 东方颖用刀身猛拍了他脑壳一下,将他拍晕了,又轻轻两脚在两个捕快太阳穴一点,也踢晕了。 然后走到路边,将那个为首的捕快揪住胸口衣领扔到桌下,坐在他面前,腰刀拍在桌子上,问道: “本姑娘脾气不好,听不得假话,我问你什么你可别忽悠我,知道吗? “现在府城里都有什么人想抓白马红巾?哪几个地方设卡盘查?” 那个捕快头目眼冒金星,胸口疼得心肝肺一齐发颤,这才知道今天是遇到女煞星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有啥说啥: “女侠姑奶奶……” 东方颖鞋底在他大腿根一踩,喝道: “什么姑奶奶?本姑娘有那么老吗?” 捕快头目差点晕了过去,翻着白眼连声道: “女侠仙姑饶命……仙姑一点都不老,是小人有眼无珠……” 东方颖放开脚尖,冷然道: “废话少说,快些回答本姑娘刚才的问题。” 捕快头目咬牙切齿地说道: “……回仙姑……如今受知府大人号令,府衙以及海康县衙三班衙役都在捉拿女匪白马红巾…… “还有,哨所统辖的官军也参与辑捕…… “……此去府城的官道上,还有两个路口设置关卡,盘查白马红巾踪迹……” 听了捕快头目的交代,东方颖皱眉沉吟了起来,南宫慧月诸女也是心感忧虑,个个盯着她拿主意。 这时候众食客和掌柜等人才敢凑过来观看,有几个胆大的更是为东方颖喝彩,说道官差整日里飞扬跋扈,欺压百姓,今日也叫他们吃些苦头。 其中就有一个老汉叹息道: “这些官差真是如狼似虎,助纣为虐呀! “女侠小仙姑,老汉活了一大把年纪,也不怕得罪官府了,今天你们一定要杀死这几个帮凶,为你们的姐妹报仇呀……” 东方颖听了不由一怔,连忙问道: “老爷爷,您说什么为我们的姐妹报仇?是从何说起?” 那老汉揉了揉眼睛,摇头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吗?今日正午时分,府衙还发出了一份告示,说是半夜一名女匪潜入县衙,刺死了县老爷,已被捉拿归案,判了个斩立决,明日午时就将问斩了。 “可怜了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女娃,长得跟花儿似的,真是造孽啊……” 东方颖暗自奇怪,这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女匪”?竟然还刺杀了知县,若是属实,那也应当是一名同道中人,当之无愧的女侠啊! 正要再问个清楚,身后的伍夏荷与陆秋樱已经走了过来,围着那个老汉齐声问道: “请问阿公,那个即将问斩的女匪叫做什么?” 老汉叹着气,惋惜地看了二女一眼,沉吟道: “我记得是……叫做……对了,姓戚,叫做戚冬华……” “啊,是小师妹!” 伍夏荷跟陆秋樱同时惊叫了起来。 第37章 后顾无忧 东方颖这才想起之前二女跟自己说过,当时有三名女弟子被土匪掳走,半路上逃走了一个小师妹,至今不知去向。 却没想到她俩的小师妹此刻出现,竟是官府宣布要处斩的女犯人。 她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她俩救出那个小师妹。 伍夏荷眼泪含在眼眶里,抓住那老汉的衣袖,激动地问: “阿公,你有没有看错?……有没有记错?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老汉迟疑了一下,后面有一个中年人回答说道: “姑娘,没有错,那张布告我也看过了,要处决的女犯就是叫做戚冬华。” 伍夏荷泪珠终于滚了下来,身子一颤,坐倒在地。 陆秋樱也是急了,上前扶住师姐,叫道: “师姐,师姐……你可别吓我啊……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去救小师妹……你可不能倒下……” 东方颖将伍夏荷拉起来坐在凳子上,知道她只是伤心焦虑过度,身子并无大碍,便瞪了那个捕快头目一眼,问道: “那个什么女匪,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知道些什么都给我说出来。” 捕快头目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说道: “据案情上陈述,那……那女匪确实是叫戚冬华,好像是阳春县人,原是在一个江湖卖艺的杂耍班谋生。 “一个月前其所在的班子被土匪袭击,就她一人幸存,却流落在雷州府附近,想来是生计没有着落,便生出行窃之念……” 伍夏荷早已是泣不成声,陆秋樱怒声道: “你放屁!我们小师妹向来洁身自好,从来不会拿人东西! “怎么会去行窃?更何况是去县衙?” 那捕快头目呐呐不语,东方颖冷着声音道: “你再说一说经过,若有一句不实,我就打掉你一颗牙齿!” “是是是,小人不敢不说实话……” 那捕快头目忙不迭地点头: “……小人是在府衙当差,县衙内发生的细节知之不多,只是听县衙报信的人说,半夜子时左右,有一名女飞贼潜入县衙后宅行窃, “被知县老爷发现,女飞贼为求脱身,竟然下狠手刺死了知县老爷……” 陆秋樱和伍夏荷相顾摇头,不相信这是真的,捕快头目故作委屈道: “其实……小人也是听同僚述说,我并未亲眼目睹,也就是据实转述,还望几位女侠明察……” 东方颖冷冷说道: “行了,是真是假我们自有判断。 “我继续问你:那女飞贼既然杀死了狗知县,为何还是没能逃脱?反而被捉住了?是如何被抓的?” 捕快头目想了想,这才说道: “是这样的,县衙的差役说,那个女飞贼杀死县老爷后,并没有马上逃走,而是找到了库房,撬开库房门锁,刚好遇上巡夜的守卫,这才失手被抓……” 陆秋樱忍不住趴在伍夏荷怀里,哭道: “不可能不可能……小师妹不可能这么做……师姐,这里面一定有古怪,我们不能让小师妹遭此不白之冤!” 伍夏荷也是垂泪道: “没错,我们都了解小师妹,她是不可能去做贼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跪在了东方颖面前,哀求道: “东方妹妹……只有你能救我们小师妹!夏荷恳求你,救出阿华,还她清白……夏荷愿意做牛做马,服侍妹妹一辈子……” 东方颖急忙将她扶起,柔声道: “伍姐姐你这是折煞我了,咱们是好姐妹,你的妹子不就是我的妹子吗?我岂能袖手旁观! “请二位姐姐放心,小妹正想去雷州府城逛一逛,顺手就将你们小师妹给救出来,便是有多少衙役和官军,也杀他个干净!” 伍夏荷与陆秋樱闻言大喜过望,又要叩拜道谢,东方颖连忙阻止了她俩。 那捕快头目听得东方颖的豪言壮语,不禁心底下暗自咋舌: 乖乖,这骚娘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知道府城内外,起码也有上百个捕快衙役,三百名守城官军,竟敢放言杀个干净,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天杀星下凡呀? 南宫慧月却是忧心忡忡,为一个不相识的小丫头去拼命,我这傻妹妹真是一点也不消停,她屁股上还有伤没治好呢,这又想着去厮杀了! 忍不住问道: “颖儿妹妹,你就想着要去救人,那我们怎么办呀? “我们又不会武功,要是跟着你去只会成为累赘,可是不跟着你去,我们该去哪里?” 东方颖一时也是为难,救人如救火,那是义不容辞的;可是南宫姐姐三人也是自己的姐妹,不能置之不理, 她说的也有道理,这回去府城救人,面对的可不是几十个乌合之众,清兵和衙役肯定不少,加上城墙坚固,牢房森严,可谓是危机重重。 带她们在身边,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更加无法保护她们的安全。 东方颖眉头一皱,有了计较,便说道: “南宫姐姐,要不我们暂时分开,你跟小云小霞留在城外,或是提前离开雷州, “我就跟伍姐姐、陆姐姐去救她们的小师妹。 “人救出来之后,咱们再会合,一起上路。” 南宫慧月抿了抿小嘴,挽住她的胳膊,担心道: “可是姐姐不放心你去,你还受了伤,都没有敷药治疗……看不到你,姐姐就坐立不安……” 东方颖有些哭笑不得,这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有点撒娇的意味,这可不像那个端庄稳重的南宫大小姐。 也只能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你不用担心我,这点小伤算什么呢?你看我刚才收拾这几条官府的鹰犬,还不是轻而易举,一点不受影响。 “好姐姐,你就放心跟小云小霞先走,在雷州府去往高州府的路上等我们,不用半天时间应该就可以赶上你们。” 南宫慧月嘟着小嘴依依不舍,伍夏荷二女却是不乐意了,陆秋樱当先道: “南宫小姐,东方女侠都说的这样清楚了,你还不放手做什么呀?脸皮咋那么厚呢?” 伍夏荷也说道: “南宫小姐自称是东方妹妹的义姐,就该深明大义,为东方妹妹分忧解难才是,可不该这么缚手缚脚,让她为难吧?” 南宫慧月跺了跺脚,负气地松开东方颖的胳膊,转身往马车那边走去。 东方颖摇了摇头,一时也只能随她去,转头问捕快头目道: “现在戚姑娘处境如何?有没有受伤?关押在哪里?” 伍陆二女也是紧张地盯着他,小师妹的身体情况她们自然也是十分关心。 捕快头目想了想,被东方颖大眼一瞪,急忙说道: “她她……她身体还不错,没……没有受伤……就关在府衙大牢内……” 伍夏荷不放心地问道: “你们这些狗官恶奴,心黑手狠,有没有对她用刑?若是我们小师妹受了酷刑,一定要加倍奉还!” 那捕快头目心说,进了官府大堂,哪有不受刑罚的?可是你这娘们明知故问,老子若是实话实说,岂不是自讨苦吃? 当下便说道: “知府大人宅心仁厚,秉公办案,自然没有对贵师妹动刑……几位女侠请放宽心……” 伍陆二女半信半疑,当然内心还是抱着侥幸,希望他说的是真的,便稍感放心。 东方颖见捕快头目眼神闪烁,心想这家伙肯定没说实话,但也不忍心戳破,令二女伤心,当下故意说道: “好个秉公办案!这件案子明明是疑点重重,你身为捕头,为什么不向你们知府老贼进言说明,却任由他冤枉好人,草菅人命? “我先替戚姑娘出口恶气,决不能轻饶你!” 那捕快头目见势不妙,叫起撞天屈来,东方颖哪里管他,一不做二不休,在左臂袖管里一按,一根细箭急射而出,贯穿他的喉咙。 捕快头目一双眼睛暴突,举手捂着脖子,呜呜叫了几声,缓缓栽倒毙命。 众人见东方颖处决了捕快头目,大感扬眉吐气,纷纷叫好。 那茶铺掌柜走了过来,鞠躬拜道: “姑娘果然是白马红巾东方女侠,这两日雷州府都传遍了,女侠义薄云天,神功盖世, “杀灭了海盗和土匪,为我们老百姓做了天大的好事,女侠就是黎民百姓的活菩萨! “此刻女侠又要前去府城劫狱救人,我等凡夫俗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了免除后顾之忧,女侠可以将家人亲友暂时送到寒舍,我们全村妇孺青壮,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她们的。” 东方颖闻言略微踌躇,南宫慧月主仆都不会武功,还是几个女流之辈,冒然托付给这里的村民,不知可不可靠? 这时那个老汉也看出了东方颖的顾虑,转身对所有食客和乡民说道: “各位老少朋友、乡亲,白马红巾女侠大仁大义,且不说她清除了盗匪,今日还让人将匪寨中的财物布施给乡亲们,这一带多少穷苦人家都受了恩惠,老汉我也收到了十两银子,一袋白面…… “东方女侠可谓是恩泽四方,老百姓的大恩人!今日有谁去向官府告密,危害东方女侠的,必受天谴,万民唾弃!你们大伙儿说对不对?” 众人轰然称是,表示绝不做出有损东方女侠的事情,否则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东方颖见到众人竟然这么敬仰自己,也是又感意外,又感安慰,毅然抱拳向众人团团行了一礼: “多谢父老乡亲的错爱,小女子实不敢当! “我相信各位的好意,我的三位姐妹就托付给这位掌柜了,等我救了人出来,再向各位郑重道谢!” 那掌柜的欣然答应,说道: “东方女侠的信任,是我黄培茂的无上荣幸!我这就让伙计安排贵姊妹去往寒舍暂避,绝不让她们受一点委屈。” 东方颖微笑点头道: “多谢黄掌柜费心了。请问贵府离此多远?叫什么村子?过后小女子好去接人。” 黄培茂温和地说道: “女侠客气了,我们村叫做紫云村,距此向西北十五里路凤巢山下就是了。” 第38章 巧计过关卡 东方颖记住了地方,便去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对南宫慧月说道: “南宫姐姐,乡亲们热心相助,邀请你们三个去紫云村暂住,你就放心地在那儿等我。好不好?” 南宫慧月早就听到了黄培茂等人的话语,心知自己三人终究是东方颖的累赘,既不能帮她,便不能拖她的后腿,眼下只好听从这个安排。 她默默地点点头: “好吧,颖儿妹妹你自己千万当心,救人固然要紧,可自己的性命更加珍贵。 “我知道拦不住你,可你要是……要是不回来,我就等你一天,最晚明日此时,没看到你,姐姐也不活了……” 东方颖好不感动,心里酸酸的,还有些歉疚,上去紧紧抱住她,柔声道: “好姐姐,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你也要好好的,把自己照顾好,别让我担心。” 南宫慧月泪眼婆娑,嗯嗯地应了两声。 东方颖放开她,又对小云小霞说道: “两位妹妹,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南宫姐姐,等我回来。” 小云小霞也红着眼答应了,东方颖拿起旁边的宝剑,狠心走出了车厢,跳下马车。 那黄培茂已经交代好那个同村的伙计,当即坐上车头,挥着马鞭驾车从小路驶向紫云村。 看着马车消失在小路尽头,东方颖定了定神,问黄培茂道: “黄掌柜,不知此处距离府城还有多远?” 黄培茂说是沿着大道往东北走,大约还有十五里。 东方颖问伍陆二女道: “两位姐姐,你们身子可还能吃得消?还有你们会不会武功?” 伍夏荷慨然说道: “妹妹放心,我们姐妹俩身子好了一大半了,没那么娇贵。 “实不相瞒,既然是靠卖艺为生,我们杂耍班的弟子好歹都是练过童子功的,弓马骑射,刀枪剑戟,拳脚套路,多少也涉猎过。 “不敢说十分精通,武艺高强,起码三五个人能够对付。” 东方颖微笑道: “这样就好,咱们三姐妹就并驾齐驱,联袂杀进雷州城,来个大闹府衙,大破牢笼!” 陆秋樱小脸发光,跃跃欲试道: “太好了!这是我从小就想要干的一件事,今天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师父总是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个暗无天日的世道,百姓们食不裹腹,达官显贵地主老财,却是吃人不吐骨头,享尽荣华富贵! “早该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从头来过!” 东方颖拍掌赞道: “说得好!这世上恶人杀一个少一个,每少一个恶人,世道就多一分安宁。 “咱们习武之人,就应该惩恶扬善,一路杀将过去,斩尽所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黄培茂和众人都不禁由衷附和,群情激昂。 东方颖拣了三把捕快留下来的腰刀,对黄培茂说道: “黄掌柜,这里三个狗腿子就任由你们处置了,连同那具死尸什么的,也麻烦你们清除一下,不要让官府找到把柄,受了牵连。” 黄培茂点头道: “请女侠放心,我们会料理得干干净净,神不知鬼不觉,官府也察觉不了。” 那个老汉撇嘴道: “还不简单吗,把这些腌臜泼才直接扔到乱葬岗,喂野狗去。” 众人纷纷叫好,可见平日里受够了这些鱼肉乡里欺男霸女的官府鹰犬,敢怒而不敢言,此刻有人出头,终于可以报复发泄一下。 东方颖给伍陆二女一人一把腰刀,自己也挂了一把在白马上,她想了想,找黄掌柜借了一个火折子,也挂在马鞍下。 接着将四个捕快的坐骑都解开了,其中一匹马分给陆秋樱,另外三匹马的缰绳绑在一起,抓在手中。 然后她跨上白马,伍夏荷跨上红马,陆秋樱所骑的是黄彪马,三女六骑,排列在官道上,红颜青丝烈马,英风飒爽,竟是颇为壮观。 东方颖向众人抱拳朗声道: “各位父老乡亲,东方颖此去,不论生死,都不会忘了你们的厚爱,也请善待我的姐妹!小女子顿首拜辞了。” 朝伍夏荷与陆秋樱一挥手: “走吧两位姐姐,即刻赶往雷州城!” 当先右手一抖缰绳,白马长嘶向前奔去,她左手抓着后面三匹马的缰绳,那三匹马也就跟在白马屁股后面并排疾驰。 伍夏荷陆秋樱紧随其后,驾着坐骑一路直追,二十四只马蹄扬起漫天飞尘。 黄培茂和众人望着三女离去,才开始带领大伙儿处理四个捕快,用麻绳一绑,草席一卷,准备扔到荒僻的乱葬岗或是臭水沟里。 ………… 东方颖三人奔驰了五六里路,远远望见前面路口有官兵设卡,行人聚集,便在路边停了下来。 陆秋樱一边勒住马缰,一边说道: “东方妹妹,我们直接冲过去吧!” 东方颖点点头: “没错,不用跟他们多废话!不过我们要做一些准备。” 说着下马取了那个火折子,走到三匹马的后面,吹燃了火折子,快速点着了三匹马的尾巴。 很快三匹马儿就感受到了尾巴灼烧之痛,登时嘶叫连连,东方颖把缰绳甩在它们的脖子上,喊道: “去吧,一直往前冲,别停下哦。” 那三匹马惊慌之下,一齐奋力往前飞奔,径直朝着三十丈外的哨卡冲去。 东方颖跟着飞身上马,对二女说道: “我们就跟着这几匹马冲过去,清兵猝不及防,肯定拦不住,咱们藏身在马腹下,无需恋战,瞒天过海冲过去就行了。” 伍夏荷夸赞道: “妹妹好手段!” 东方颖哈哈一笑,双腿一夹马腹,翻身双脚勾住马镫,身子贴在马腹下面,双手抱着白马脖子。 伍夏荷与陆秋樱出身杂耍班,这样的技巧对二女来说,也是小菜一碟,当即如法炮制,都藏起身形,催赶马儿旋风似地冲向哨卡。 那哨卡的几十个兵丁衙役,正自分成两边,仔细盘查过往行人客商,突然听到急切的马蹄声和马叫声,纷纷抬头一看,不由得乱作一团。 三匹尾巴着了火的惊马,连在一起齐头猛冲过来,已经近在咫尺。 一个捕头大叫一声: “快将拒马围上,别让它们冲过来……” 几个捕快衙役如梦初醒,慌忙去抬路边斜放的拒马栅栏,只是行人百姓们也慌了神,挤在一堆,互相冲撞,匆忙间哪里来得及? 两边的拒马刚抬起一半,尚未合围,三匹并排马已经嘶叫着冲到面前,衙役们吓得松手丢掉拒马,两边躲避。 一个清兵头目见马背上无人,便令大家散开,不用管它们。 两队清兵举起的刀枪刚放下来,又是三匹马儿疾驰而来,马背上也是空无一人。 清兵头目笑骂一声: “活见了鬼了,这是哪个王八蛋敢来戏弄军爷?弄几匹破马来吓唬老子? “大家都别慌,让马儿过去,严阵以待防备后面敌人偷袭!” 说时迟那时快,三匹马儿头尾相连,一阵风似地越过关卡,扬长而去。 众清兵张弓搭箭,挺枪握刀,虎视眈眈地盯着来路,防备敌人来袭。 捕快衙役乱了一阵,路人百姓惊魂稍定,这时那个捕头才发现不对劲,指着最后一匹黄马叫道: “妈的被耍了!那马底下有人……肯定是白马红巾,快追!” 那个清兵头目不以为然道: “追什么追?不就一个臭女人吗,靠这种技俩蒙混过关,看来也没什么真本事。 “前面还有咱们的人马拦截盘查,还怕她能飞上天去?正好来个瓮中捉鳖,守株待兔。” 捕头立功心切,叫上手下两个捕快,说道: “章把总,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请绿营的弟兄们在此把守, “我们衙门的捕快负责追捕,各司其职。” 说着跳上一旁的坐骑,带着两个捕快就急忙望着尘土死命追赶。 东方颖三女蒙骗过了捕快和官军,又朝前疾驰了大约两里路,那前面的三匹马火焰已经熄了, 渐渐放慢马蹄,随后竟停下来窜入道旁野草中,准备吃吃青草压压惊。 三女也放慢了速度,翻身坐到马背,伍夏荷问道: “东方妹妹,接下来怎么办呀?那三匹马都跑了,尾巴也烧秃了,不能再故伎重施,是不是该硬闯啦?” 东方颖正要回答,便听得后面马蹄声响,回头一看,笑道: “伍姐姐你真是言之过早了,谁说不能故技重施了? “这不是又来了三匹工具马,真是求仁得仁,要什么来什么,那咱们就只能笑纳了。” 第39章 大勇劫府牢 说话间那三个捕快已经追到近前,当先的捕头抽出腰刀,喝道: “好个女贼东方颖,这样就想骗过差爷,真是痴心妄想,快快下马受缚!” 东方颖对伍陆二女说道: “这个领头的交给我,其他两个就让给你们了。” 说着掉转马头,缓缓朝那个捕头迎了上去。 伍夏荷与陆秋樱也绕了个弯,拔出马鞍上挂着的腰刀,朝后面两个捕快冲过去。 三个捕快都是一愣,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小姑娘不仅不跑,反而主动送上门的,各自发了声喊,纵马挥刀便砍了过来。 东方颖手撑马鞍,飞起一脚,后发先至,结结实实踹在那捕头胸口,捕头惨叫如牛,身子像断线风筝倒飞出去,摔在路边一棵树的树干上,当场晕死过去。 再看伍夏荷二女,一个使了个铁板桥,轻轻巧巧让过刀锋,腰刀上撩,一下就劈开了捕快的下巴; 另一个挥刀格挡,顺着对方刀身一抹一推,就平平削去了对方的半边脑袋。 捕快所乘的三匹快马依旧扬蹄往前冲,两个捕快的尸身还挂在马镫上,被拖着跑了三四丈,才停了下来。 东方颖骑着白马追上一匹黑毛空马,探身揪住了缰绳,伍陆二女也回过头各牵住一匹失去了主人的马。 东方颖终于见识了伍陆二女的功夫,确实是训练有素,身手不凡,绝对不会成为累赘,反而是自己的好帮手。 陆秋樱笑道: “东方妹妹,等下咱们还是烧烤马尾巴吗?也不知道前面关卡的官差还会不会上当?“ 东方颖得意地说道: “俗话说可一可再不可三,咱们再来一次又何妨?就算被识破了,那就硬闯过去,无非是多费一些力气罢了。” 伍夏荷微笑道: “妹妹说的对,就这么办。尽快通过关卡,赶到府城,就能尽早救出小师妹。” 当下三女又将三匹马儿缰绳绑在一起,陆秋樱问道: “为什么要将三匹马都绑着不分开?” 东方颖解释道: “这样它们就不会四散乱跑,只能是一起埋头往前冲,三马齐奔势不可挡。” 二女佩服地点点头,这个女侠妹妹还真是聪明机变,什么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将三匹马连在一起,也不理会三个捕快的死活了,各自跃上自己的坐骑,再次向雷州府城方向进发。 果然不到五里路,又是一处关卡,东方颖依样画葫芦,在靠近的路边点燃了三匹连缰马的大尾巴,纵马冲关。 这回三头“火烧马”却没有如预期的那样顺利冲关,却在人群中乱突乱撞,大闹关卡。 守卡的清兵和衙役团团围住疯狂的马儿,吆喝拉扯,想要制服惊马,却也堵住了路面。 东方颖三女见状,箭在弦上,也只得跃马强行冲关,各自举着刀剑,劈开清兵和衙役捕快,杀出一条血路。 清兵和衙役们被砍了个措手不及,死伤大半,虽然跟着撤掉关卡,在后面追赶,却是不敢靠近,虚张声势地呐喊。 三女知道已经离府城不远了,当即一鼓作气,一路狂奔,在黄昏之前便赶到了雷州城下。 由于东方颖和伍夏荷的坐骑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陆秋樱的黄彪马虽然差点,尽力奔驰之下也还算健步如飞,到后来已经将追兵甩开了一里多远。 当然这主要还是尾随的清兵和衙役们,心存忌惮,并不敢追得太紧。 此刻城西门口,依然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门洞大开。 事已至此,行踪已经败露,只能是一口气杀进大牢,迅速救人飞速撤退。 东方颖毫不犹豫,拍马直接冲进城门,伍陆二女紧随其后。 城门口的百姓和守卫兵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三女已经消失在街头。 随后不久又是一队溃不成军的人马奔来,连声阶地叫喊: “不要放跑了女匪白马红巾……快拦住她们……别让她们进城……” 一时间府城西门便乱成了一锅粥,百姓们奔走相告,白马红巾杀进城来了,守军和巡街的公差衙役们更是如临大敌,吵吵嚷嚷调兵遣将,大举围捕女匪…… 东方颖带着二女冲进西门,在一处街口拦住一个路人,问他府衙怎么走? 那路人大叔见三女手执兵刃气势汹汹,不敢隐瞒,便指了指方向,简单地说了路径,就在城北三里左右距离。 东方颖谢过路人大叔,便继续往里冲,到了城中央街心路口,便折而向北,依据那个路人的指示,冲向府衙官署。 这时四面已经是锣声震天,喊声一片,四个城门也一一关闭了起来。 东方颖三女不管不顾,看到一处巍峨巨大的宅子,门前广场左钟右鼓,一幢牌坊上书“三雷首埠”四个金色大字; 里侧大院门口立着两座石狮子,门额正中悬挂着牌匾,上面写的正是“雷州府署”。 当即跳下马背,将三匹马儿系在广场旁木桩之上,径直闯进了府衙大门。 刚一进入大堂,立时从左右冲出两排手持棍棒腰刀的衙役,人数不下三十人,一个班头喝道: “好个白马红巾女匪首,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明日跟死牢里的女飞贼一同问斩。 “大伙儿一起上,务必拿下三名女匪!” 众衙役齐声吆喝,纷纷扑了上来。 “哼,不怕死的都尽管来,本姑娘先送你们下地狱!” 东方颖心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迅即抽出背后长剑,左手刀右手剑,旋风也似地冲进人堆里,一番砍瓜切菜,大杀四方。 伍夏荷跟陆秋樱也不甘人后,挥起大钢刀,从旁一顿劈砍。 一时间大堂之内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东方颖如杀神附体,转眼间砍杀了十几个衙役官差,全都是一招毙命,毫无一合之敌。 那个班头见东方颖简直是所向披靡,杀红了眼,不禁又惊又怒,舞动一把六环刀,呼啸着砍向东方颖头颅,狂喊一声: “你这该死的臭婆娘,老子将你大卸八块……” 东方颖左手刀随意扫了过去,砸在班头的刀刃上,那班头手臂一震,六环刀脱手飞出,话还没喊完,只见白光一闪,一道剑气从额头灌入眉心,直达胸口。 班头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东方颖一剑将脑袋劈成两半,东方颖飞身跃过他的尸身,唰唰两剑又结果了两个衙役。 那边陆秋樱和师姐伍夏荷也各自杀了三四个衙役,瞬间大堂内就仅存四五个衙役苟延残喘。 那五个衙役立即吓破了胆,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大喊饶命。 东方颖二话不说,“噗噗噗”三下,快如闪电又刺死了三个衙役,只留下两个活口,冷冷地说道: “快说,明日要问斩的女匪关在哪里?谁先说,免他一死。” 那两个衙役牙齿“格格格”不住打战,支支吾吾了一阵,一个胖胖的衙役终于捋直了舌头,叫道: “我说……我说……女侠奶奶不要杀我……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东方颖左手一刀砍翻了另一个衙役,命令那胖衙役站起身,在前带路。 胖衙役强打精神,在前面引路,从左边侧门走入回廊,穿过回廊再进入一个小门,到了一处四面围墙的小院,院子里三面各有一排房屋。 与入口小门正对面的房屋立了一个拱门,拱门中间嵌着一个狗头造型的石雕,两边刻着“府衙大牢”字样。 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拱门之内更加幽黑无光,依稀可见一道厚重的大木门紧紧关闭。 胖衙役指着那道黑漆漆的木门颤颤巍巍地道: “女……女侠奶奶……里面就是关押犯人的牢房了,你们要找的女匪关……关在左手边最后一间……” 东方颖冷哼一声: “希望你不要骗我们,不然必取你狗命。” 说罢用刀背砍在他脖颈侧面,将他打晕了,上前对准那道大木门,就是狠狠一脚。 “轰”的一下,牢房大门从中间迸开,里面的门闩铁锁散落一地。 东方颖凝神扫视了一下门内状况,但见面前一条通道向两边延伸,借着墙壁上插着的火把,可以看到正对面就是一排囚室, 每间囚室前面都是碗口粗的木条隔墙,有一道木栅门用铁链锁着。 囚室里面都关押着数名囚犯,此刻被大门崩裂的巨响震惊,个个目光呆滞地望着东方颖三女。 东方颖对伍陆二女说了一句: “咱们进去,先从左手边找起,喊你们小师妹的名字,让她听到。” 二女激动地点点头,当下东方颖双手握着刀剑,率先向甬道左侧走去,伍夏荷二女跟在她身后,一面观察两边的囚室,一面扯开嗓子大喊: “小师妹……阿华……你在哪里?师姐来救你啦……” 那些囚犯们见了三个如花少女走进牢房,娇声呼喊,都是呆了一呆,随即便精神起来,纷纷鼓噪呐喊: “姑娘……仙女……快救我们出去……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 东方颖三女哪里顾得了他们,一步步向甬道尽头走去,不住地叫喊小师妹名字。 突然前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即拐角处出现四个狱卒模样的官差,冲着东方颖喝道: “什么人?敢来府衙大牢劫狱!不要命了……” 东方颖二话不说,左手刀迎面掷出,插入一个狱卒胸口,右手嗤嗤两剑刺穿了两个狱卒咽喉,随即一剑刺入最后一个狱卒左肩,冷冰冰地道: “戚冬华关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那个狱卒吓破了胆,哪敢违逆,点头如捣蒜,指引着三女走向另一段甬道,经过四间囚室,到了最后面一间,颤声道: “姑娘……这就是关押戚……戚冬华的监舍……” 伍夏荷跟陆秋樱早就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扒着木栅栏往里张望,同时焦急地喊道: “阿华小师妹……师姐来救你了……” 谁知一看之下,小小的监舍里空空如也,却哪里有小师妹的身影? 伍夏荷一时呆若木鸡,陆秋樱怒不可遏地揪住狱卒的衣襟,喝问道: “你不是说我小师妹关在里面?人呢?不说实话老娘非剐了你不可!” 那个狱卒肩头还被东方颖长剑贯穿着,疼得是呲牙裂嘴,支支吾吾地说道: “是是……原来是关在这里的……只是……只是不久之前,让……让知府大人派人提走了……” “什么?”陆秋樱吃了一惊,瞪眼问道: “知府老贼提她去做什么?快说!” “这个,”狱卒苦着脸说道:“说……说是夜间复审,其实,其实就是知府老爷看女囚长得美貌,拿去消遣……消遣取乐……” “岂有此理!简直是禽兽不如!”陆秋樱和伍夏荷齐声怒骂,肺都要气炸了。 东方颖轻轻一颤剑身,咬牙问道: “狗知府现在哪里?快说。” 狱卒疼得连连惨叫,差点没漏出尿来,靠在木墙上有气无力地道: “在……在……在府衙后堂……至于哪个院子……小人也不知……” “唰”的一下东方颖拔出长剑,那狱卒白眼一翻,肩膀一股血箭激射而出,终于疼晕了过去。 东方颖在他身上擦净了血渍,毅然道: “两位姐姐,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去后院找寻狗知府的下落,解救令师妹!” 伍陆二女心急如焚,自是连声答应,三女随即奔向监牢大门。 第40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经过那些两排相对密密麻麻的囚室,东方颖突然心念一动,当即收起宝剑,对里面的囚犯说道: “各位应该都是遭受官府迫害的无辜百姓,我可以放你们出来, “不过你们想要安全离开这里,还得去把其他人也都放了,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冲出去。你们愿意这样做吗?” 囚犯们连声答应,都说愿意帮忙把所有囚室打开,大家一起跟官差拼了,反正在这大牢里生不如死! 东方颖当即在狱卒身上找出钥匙,打开一间囚室的铁锁链,放了五六个囚犯出来。 随手将钥匙扔给他们,然后便领着伍陆二女径自离开甬道,出得府牢的大门。 刚踏出那扇被踹破的大木门,“嗖嗖嗖”十来支羽箭当空射到,东方颖挥刀划出一圈刀光,尽数扫落袭来的箭雨。 定睛一看,但见院墙上已经趴着不少弓箭手和火枪手,却都是头戴斗笠凉帽的绿营清兵,显然雷州城的守军已经闻风赶到府衙了。 紧接着“砰砰砰”一排枪弹射来,东方颖急忙闪身退到门后,拦住了伍夏荷陆秋樱二女, 只听院墙外有人高声喊道: “女匪东方颖,还有其他的同伙以及在押囚犯,都给本官听着: “监牢四周已经被官军团团围住,犹如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本官奉劝尔等,若想活命,速速抛下武器,向官军投降,或可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否则便是万箭穿心,万劫不复!望尔等三思而行。” 三女躲在门后,伍夏荷面露忧容,问道: “东方妹妹怎么办呀?咱们能杀得出去吗?” 陆秋樱握紧大刀,咬着银牙决然说道: “只有跟他们拼了,投降清兵,绝没有好下场,比死还要难受!” 东方颖沉吟道: “向狗官兵投降,那是绝不可能的!但是我们也不可一味硬拼,须得有勇有谋。 “咱们把这里面所有的囚犯都放出来,这其中必定有一些死囚重犯,还有一些会武功的江湖人物,这些人比我们还想杀出去呢。 “他们也知道待着只有等死,搏一搏还有生的可能,如果他们与我们一块冲锋,就可以吸引官军一半的兵力。 “到时候我再全力一击,擒住官军首领,或是府衙的大官,就可以逼着官军退兵,咱们再去捉拿知府和解救戚姑娘。” 二女自然都是听她的,便点头说好,当下东方颖便提高声音喊道: “官军听着,我就是东方颖,想问你们带兵的是哪一个呀?有话要跟你商量。” 之前那个喊话的军官叫道: “本官就是统兵的首领,海康卫所的千总厉希来。 “东方颖,你有什么话要跟本官说,快快道来。” 东方颖故意说道: “厉千总,你也知道本女侠的厉害,贸然攻进来恐怕你们将会死伤惨重,咱们不如好好谈谈,化干戈为玉帛,皆大欢喜如何?” 外面的厉希来闻听东方颖如此妄自尊大,不由得恼怒,不过他也确实忌惮,才不敢主动进攻。 东方颖武功剑术之神妙,琼海一战和牛背山一战,已经是名声远扬,再加上刚刚府衙大堂死伤枕藉的战况,足见这个“女魔头”恐怖的实力。 不管东方颖要谈什么条件,且先听听看再说,于是厉希来回应道: “东方颖,本官念你剿匪有功,也想给你个机会,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本官或许可以考虑。” 东方颖振振有词地说道: “实不相瞒,我这次到府城劫牢,就是为了解救大牢中蒙冤受苦的江湖同道和无辜百姓,只要你们让开一条路,放了这里面所有的囚犯, “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本女侠留你一条老命,保住你的乌纱帽,你看怎样?” 伍夏荷跟陆秋樱本来还担心东方颖真要跟官军谈判,此刻听了东方颖的戏言,不由相视而笑,忍俊不禁。 果然院外的厉希来一听,就是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好你个大胆狂妄的女匪,如此冥顽不灵,休怪本官手下无情了。 “限你们一刻钟之内全部走出牢房,向官军投降,否则即刻进攻,反抗者杀无赦!” 东方颖拉着伍陆二女退回甬道,这时候大多数的囚室都已被打开了,上百名囚犯蜂拥而出,男女老少挤在甬道内观望,倾听着东方颖和官军的对话。 东方颖举起大刀在一条铁链上一斩,火花四溅,声震耳膜,众囚犯个个都紧张地望向她。 东方颖振臂一呼: “各位都听到了吧,官军绝对不会放了咱们,如果要活命,要自由,只能靠大伙儿自己了。 “唯一的活路,那就是奋勇杀出去,跟官军大干一场。 “小女子不才,愿意为大家打头阵,不过还需要各位的帮忙,齐心协力,才能逃出生天。 “你们愿意跟着我们姐妹杀出去吗?” 众囚犯迟疑片刻,终于纷纷叫喊,愿意跟随女侠一起杀出大牢。 东方颖暗感满意,抱拳说道: “那好,东方颖就当仁不让了。各位里面,有哪些练过拳脚兵刃的?请站出来。” 众囚犯躁动了一会儿,陆续走出来十几个身子较为强壮的男子,他们的脚上都戴着镣铐,有的肩头还扛着重枷。 东方颖指着其中一个面色比较慈善正派的男子,问道: “这位大哥尊姓大名?” 那个男子面露惭色,拱手行礼道: “回女侠,小可姓石,名大江。” 东方颖微笑道: “石大哥一看就是有担当的好汉,这些弟兄就由你带队吧。 “你先去把狱卒的兵器收回来,分配给会武功的人,其他人都在里面找一些趁手的器械,准备好了咱们即刻行动。” 石大江二话不说,就回去在拐角处把狱卒丢弃的腰刀都捡了回来,自己留下一把,其余的分给几个壮汉,没有兵器的便去拆了桌椅木腿,抽出铁链锁头。 东方颖抽出紫虹剑,运剑如神,将十几个壮汉手脚的镣铐都削断了,肩上的木枷也劈开。 众汉子身体重获自由,兴奋莫名,对东方颖的剑法和恩惠都是五体投地,连连感谢。 东方颖刀剑相交,铿锵作响,豪气万丈地说道: “生死成败都在大家手里了,只可进不可退,小女子也不多废话了。 “我们姐妹三个,就当先杀出去;石大哥带着会武的弟兄紧随后面,其他人见机行事,能出去一个算一个。” 她说完,对伍夏荷陆秋樱一努嘴,当先走到大门口,望着墙头说道: “厉千总,千万别放箭,我们出来投降啦!” 墙外的厉希来叫道: “好呀,那就鱼贯走出来,双手抱头,本官下令绝不放箭开枪。” 东方颖大叫一声“好。” 身子却是飞射而出,同时左手甩出那把腰刀,盘旋呼啸着飞向左前方墙头的清兵。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厉希来本是要等东方颖几人走出监牢,便马上翻脸,下令射击,谁知道东方颖出手比他更快,人没走出来,“飞刀”已经破空砍到。 围墙上露着个头的火枪手们,根本没有提防,几声惨叫连绵不绝,那把腰刀神鬼莫测,竟然划着弧线横扫一面围墙,硬生生切断了六个火枪手的脖颈。 六个火枪手的尸体尚未全部落地,东方颖已经冲到另一面院墙,翻身便跃上墙头,长剑寒光摄人,将另一面围墙的弓箭手也尽数斩落尘埃。 厉希来暴跳如雷,举起一把短枪便朝东方颖连射两弹,狂吼道: “火枪队给我开枪,对这个女匪首不必留情!” “砰砰砰砰”,他身后假山上的十几个火枪手,一齐开火射向墙头的东方颖。 东方颖早已瞅准花园中一棵柳树,纵身便跃了过去,藏身在繁密的柳叶枝条之间,枪弹尽数落空。 伍夏荷跟师妹一见东方颖已经杀了出去,也不迟疑,握紧钢刀紧随其后,冲向院门。 石大江也是见机不可失,大喊一声: “兄弟们上啊,生死就在此一举了。” 挥刀冲了出去,后面十余个汉子齐声呐喊,也跟着破门而出。 第41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柳树上虽然冠盖广大,绿叶层层叠叠,极易藏匿身形,但是东方颖无意久藏,她只是借这棵柳树作为跳板与障眼法,既躲避了枪林弹雨,又可以迷惑对方,寻机靠近厉希来。 她在柳树枝干轻轻一点,随即迅捷无比地跳到一块五六尺高的太湖石后面,悄悄观察厉希来和火枪队。 厉希来以为她还在树上,气急败坏地叫道: “接着给我开枪,不要珍惜弹药! “还有弓箭手刀斧手,全都给我上,决不能让这女匪首逃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啪啪啪”“嗖嗖嗖”…… 又是一轮枪弹箭矢,像暴雨一样打向柳树枝叶,击打得树枝乱颤,叶片纷飞。 东方颖见一队手握枪矛刀斧的兵丁向这边飞奔而来,而那个千总厉希来身边却只剩下两个亲兵护卫,心中暗喜。 她“啊”的一声惨叫,抱起一块西瓜大的护堤石,扔进了一旁的池塘中,然后绕过太湖石,躲在了一排红继木的花圃之下。 那千总厉希来听到东方颖的惨叫和落水之声,真是喜出望外,急忙拔腿跑了过来,边跑边喊: “女匪首东方颖已经受伤了,不要再开枪!我要活的,快快,把她给我捞起来……” 那围墙上的弓箭手和火枪手已经被东方颖屠戮得只剩下寥寥几个,眼见伍陆二女和石大江领着一批人又冲了出来,胡乱开了几枪放了两箭,只打伤了一个囚徒的胳膊。 陆秋樱当先冲到院门口,见大部分的清兵都被东方颖吸引过去了,门口只有四个握着红缨枪的兵丁,眼睛却看着花园里面,于是扑上去便是一顿乱砍。 当场砍翻一个矮子清兵,另外三个回过神来,嗷嗷叫着挺起枪杆乱刺。 陆秋樱一边格打,一边后退,那三个清兵追上前来,不防门内又冲出一个女的,两刀砍在两个清兵后脑。 两个清兵登时了账,剩下一个慌了神,被陆秋樱一刀劈在脖子上,鲜血跟不要钱似的狂喷,眼一瞪轰然倒地。 这时又有一队清兵高举火把赶了过来,同时围墙上的弓箭手火枪手也跳下地来,向伍陆二女放箭射击。 伍夏荷挥刀砸落了两三支羽箭,见一个火枪手举枪瞄准了陆秋樱,忙扑上去将师妹撞开, “砰”的一枪响起,伍夏荷感到大腿一侧又痛又辣,已经被打中了右腿。 “师姐……”陆秋樱大惊失色,站起身将钢刀猛力掷出,直直插中了那个火枪手的肚子。 陆秋樱抱着师姐,拖到了回廊中,两姐妹靠在柱子上直喘气。 还好这时候石大江跟十几个囚徒大汉也冲了出来,跟那帮从后面赶来支援的清兵交起手来。 却说东方颖伏低身子,藏在茂密幽暗的花圃下面,看着那队清兵围在池塘边上,举着灯笼火把不住探照,而厉千总和两个亲兵越跑越近。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东方颖突然跃起,如苍鹰扑兔,紫虹剑似毒蛇吐信,“嗤嗤”两下划在两个亲兵咽喉处,二人叫都来不及叫出声,便死得不明不白。 厉希来猛然感到身后剑气森森,顿觉不妙,就地一滚,转过身来举起左轮手枪喝道: “什么人?别动,否则就开枪了……” 只听一声冷哼,握枪的手腕一凉,扳机怎么也扣不动,手指毫无一丝力气。 大惊之下,随即感到手腕上一阵彻骨的剧痛传遍全身,亲眼见到血水滋滋往上溅起,不由得发出惨叫: “啊,我的手……” 东方颖一剑割断了厉希来的右手腕脉,左手抢过他的手枪,冷笑道: “厉千总,不好意思了,借你的命一用!” 厉希来左手紧紧按住右腕的伤口,脸色惨白,沉声道: “东……东方颖,本官的命硬得很,你……就怕借用不起!” 东方颖长剑指住他的咽喉,左手的手枪朝天放了一枪,喝道: “那我还不稀罕借呢!你如果活腻了,直接送你上西天也可以。” 厉希来咬了咬牙,放软语气道: “你想怎么样?” 东方颖迅速绕到他的身后,手枪顶住他的后脑,长剑架在他的脖颈处,说道: “走,带我们去找知府狗官,你的手下全部扔下武器,留在原地不准跟来。” 厉希来眼珠一转,缓缓点头道: “好,本官答应你,可是女侠也要放过本官,不得害我性命。” 东方颖冷冷说道: “我要你的性命也卖不了钱,本来就懒得要,说了是借,自然会还给你。 “现在就让你的人放下武器,退后十步,不得妄动。” 这时候那些围拢在池塘边的清兵,以及埋伏在假山上的火枪手,也发现了主将被劫,一时不知所措。 厉希来保命要紧,当即忍痛高喊道: “所有卫所的弟兄,都放下武器……退后十步站好,没有本官的将令,不得妄动!” 大牢周围的近百名清兵,听得主将如此吩咐,面面相觑,不过大部分人都看到了千总大人被一名女子持枪拿剑挟持,性命在人家掌握,不得不听命。 随着几名兵丁放下大刀长枪,越来越多的兵丁丢下武器,后退了十步,呆呆地站着不动。 这时刻监牢内的所有囚犯,终于从院门内蜂拥冲了出来,欢呼雀跃。 东方颖又朝天放了一枪,众囚犯立刻安静了下来,转头盯着东方颖。 东方颖朗声叫道: “各位兄弟姐妹,赶快将兵器捡起来,冲出府衙,冲出雷州城,你们就完全自由了,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多谢东方女侠大恩大德……” 众囚犯轰雷般欢呼,纷纷冲上前捡起清兵放下的武器,朝东方颖磕头一拜,然后奔出府衙。 石大江和三个年轻壮汉却没有离开,站到东方颖面前抱拳说道: “东方女侠,承蒙您大仁大义,救了我们几人的性命,实不知如何报答? “我们几个漂泊江湖,做过一些无本的买卖,可谓是浑浑噩噩,想要追随女侠,为女侠效命。 “还请女侠能够允准,成全我等报恩之心。” 东方颖本欲拒绝,不过想到自己几个女孩行走江湖,也确实有些艰难,尤其是现在伤病越来越多,靠自己一个人实在照顾不过来。 若是有几个男子相伴,行事也比较方便,于是便问道: “你们几个是哪里人?怎么称呼?又是为何被关押进府衙大牢?” 石大江连忙一一介绍: “我们都是桂林府永福县人氏,他们三个分别叫做石大川,林小山,林小峰。 “只因我们几个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半个月前抢了这里的大财主朱老三家的一处赌坊,不想被一个看场子的高手给打伤了,四个人都被擒住报官,判了个秋后问斩……” 东方颖惊讶道: “不过是抢了赌坊,为何会判刑如此严重?” 旁边那个叫林小山的忿忿道: “还不是因为我们几个没有油水,未能孝敬知府和通判,他们就将一些未能查明的无头案栽在了我们头上,让我们背了黑锅。 “我们远离故土,这里也没什么亲友,无处伸冤,也只能是困在牢里等死了。” 东方颖大怒道: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个野兽官府就没有一个好官清官!个个该杀! “行了,既然你们没有做过大恶事,我就答应你们,以后跟着我混,除恶扬善,做个好人!” 石大江等人喜不自胜,连忙跪地一拜: “是,多谢东方女侠收留,以后我们兄弟四人,一定听从女侠教诲,除恶扬善,做个好人! “女侠你叫我们往东,我们不敢往西……” 东方颖轻笑道: “好啦好啦,不用这么肉麻。 “都起来,帮我把这个狗千总绑起来,押着他去捉拿知府老贼。” 石大江四人连忙起身,上前揪住厉希来,林小峰去找了一条绳子,将他来个五花大绑。 东方颖这才赶忙跑到回廊里面,查看伍夏荷的伤势,问道: “伍姐姐,你感觉如何?严不严重?陆姐姐,你有没有受伤?” 伍夏荷摇了摇头,咬牙说道: “还好,没有伤筋动骨,我受得住的……咱们,还是去救小师妹要紧……” 第42章 血溅春风楼 东方颖点点头,运内力出指点了伍夏荷右腿几处穴道,减少出血,然后撕下厉希来的外袍衣袖,绑住伤口,对石大江等人说道: “大江,你押着狗千总,让他带路去找知府。大川你们三个在后面殿后,防止清兵追来。” 四个小伙子同声答应,石大江用腰刀架着厉希来的后脖颈,推着他去找知府。 东方颖则与陆秋樱左右搀着伍夏荷,跟在后面。 石大川三人护卫着三女,倒退着走在最后头。 那上百名绿营清兵,眼睁睁看着主将被押走,个个不知道该怎么办,武器都被囚犯们捡走了,又没有厉千总的号令,便不敢跟来。 厉希来自是清楚知府住在哪里,他不久前才跟知府作别,羡慕他艳福不浅,今夜又可以享受绝美女囚的极致欢娱。 可是一旦将这几个亡命之徒引到知府住处,那不仅是有危害上官之罪,这些人也不一定会放过他,恐怕到时候自己也难免被一刀毙命。 他一路上苦思脱身之策,不多时已经穿过回廊离开花园,进入后院,一路上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衙役或是官吏、扈从或者丫鬟出现。 想来应该是知府也得到了禀报,将家眷、衙役和扈从都召集到了内宅寝室那边去了。 厉希来计上心头,便做恍然大悟之状,停住脚步回头说道: “对了我想起来了……东方女侠,这衙门后院这么安静,估计知府大人已经不在了,他在北门外有座庄院,是他的私家外宅,十有八九是躲到那里去了。” 东方颖半信半疑,心念一转,便扶着伍夏荷在一个石凳上坐下,她纵身飞上屋檐,站在屋脊上四处了望。 但见十余丈外西北方位有一座两层的楼阁灯火明亮,屋外人影环绕,守护森严,显然是重要人物居住之所。 此刻又有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穿门过槛,快速从监牢方向奔向西北那座楼房。 东方颖心下有数,当即跃下地面,冷冷对厉希来道: “厉千总,我还是要亲自去知府老贼的住处看一下,以证实他是否还在此处。 “别磨蹭了,快带我们去。” 厉希来嘿嘿一笑,说了句“好吧”,便抬腿往东边的一条小路走去。 东方颖心下暗自冷笑,这个老滑头,真的把老娘当傻瓜呀,哼,看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她也不点破,对石大江微微点头,然后继续跟陆秋樱一块扶起伍夏荷,众人便跟着厉希来往东走。 过了一个小院,沿着一排平房向东北方向行走,走完之后前面又是一座幽僻的独门小院,厉希来看着那道月亮门说道: “到了到了,这里就是知府的住处。东方女侠若是不信,就请进去搜寻一下,看知府大人是否还在?” 东方颖扫了那座小院一眼,淡淡说道: “不用了,这里面还真是空无一人。 “既然知府老狗溜走了,那就不必耽误时间,只能麻烦千总大人再陪我们去一趟城北的庄院,什么时候看见知府,什么时候就释放千总大人。” 厉希来顿时暗自叫苦,愁眉苦脸道: “女侠……这是不是有点不守承诺了……之前有言在先,本官带你们来找寻府尊,女侠就放我走……” 东方颖俏脸一寒: “这不是还没找到吗?少废话,若想活命就老实一点。 “大江大川还有小峰,你们三个押着他到府衙正门,那里有三匹我们的坐骑,看好坐骑和这个千总大人,要是有官兵敢靠近,就杀了他。” 石大江和石大川、林小峰三人虽然不明白东方颖的做法,却也不敢多问,便答应一声,推推搡搡押着厉希来往前门走去。 陆秋樱焦急地道: “东方妹妹,难道知府老贼真的不在吗?那我们的小师妹怎麽办?该去哪里救她呀?” 东方颖微笑道: “陆姐姐别着急,那个狗千总是在骗我们,我刚才已经在高处看到了,西北有座房子守卫森严,一定是知府老贼藏身之处,他并没有离开。 “我故意装作不知,也是为了麻痹狗官和清兵,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把人手都派出去,那我们就好下手了。” 陆秋樱和林小山都疑惑不解,齐声问道: “怎么下手呀?” 东方颖对林小山说道: “小山,你背着伍姐姐,跟着我和陆姐姐,悄悄摸到西北角那栋小楼附近,到时候听我口令行事。” 林小山满口答应,弯腰背起了伍夏荷,东方颖在前引路,往西北角方向悄声靠近。 经过一座仓库模样的房子,之后是伙房模样的院子,便靠近了之前在屋顶看到的那座两层小楼。 那小楼周围草坪茵茵,桃树夭夭,前面一湾细水流淌,一条木板小拱桥横跨其间,竟是有几分诗情画意。 四人还未走近,便已听到楼前人声喧哗,东方颖示意陆秋樱和林小山藏好身形,她也躲在一棵桃树后面,凝神察看。 那小楼屋檐下挂着一排灯笼,照得四下明晃晃的,只见楼前鹅卵石小路上,此刻正站着三个人,面朝外的是一个身穿丝绸便服的中年男子,五短身材,三绺老鼠须显得十分猥琐。 而两个背对着外面的男子,却像是武官打扮,东方颖扫了一眼周围,还有十来个兵勇服色的守卫来回巡逻。 只听得那便服男子语气轻松地说道: “……既然那女匪首已经被厉千总诳走了,那我们这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文总捕何必再小题大做? “这样吧,你也不必留在这里了,去朱府请朱团练的教头协助捉拿东方颖,就说一旦得手,加赏金一千两。 “还有,传本府的命令,全城宵禁,让守军严守城门,谅那些逃犯也跑不出去,再加派人手逐一搜捕。 “去吧。” 左侧那个黑衣总捕头躬身说道: “是,府尊大人,卑职领命。只是这里真的……” 便服男子摆摆手,不耐烦道: “无须杞人忧天,别说本府这里不好找,便是那女匪找来了,也还有安百户在此坐镇,何虑之有?” 那文总捕头也不再多言,领命自去了。 那便服男子微笑着对另一个武官说道: “安百户,本府的春风楼就交由你看护了, “等到了下半夜,那个女囚小美人就让你品尝品尝,哈哈哈。” 那安百户谄媚地躬身说道: “多谢府尊大人恩典,请大人放心地享受温柔艳福,卑职保证让这座春风楼永沐春风、乐比天堂……” “哈哈哈,说得好,安百户你深得我心……” 那矮胖的知府不住搂着胡子,眼睛笑成一条缝,却听得凭空一声银铃般的娇叱: “狗知府,看剑!” 那胖知府浑身肥肉一抖,正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眼前白光一闪,一柄长剑直直射了过来。 胖知府慌了手脚,哪里躲得开,那个安百户早已转身,手中一柄软剑弹了起来,缠向飞来的长剑。 “铮”的一声脆响,安百户手臂一麻,软剑几乎脱手,那柄长剑稍微偏了一偏,刺入了胖知府的左臂,将胖知府吓得坐倒在地。 安百户也是心惊不已,大喝一声: “弟兄们,保护好府尊大人……” 刚喊了一嗓子,只见两个少女一前一后,飞身跃过小拱桥,一阵掌风袭来,前头的蓝衣少女已经一掌拍向自己头顶。 安百户右臂酸麻,只得猛抬左臂格挡,“啪”的一下如遭重锤,手肘双膝皆软,浑身像压了座大山,再也站立不住,向前跪倒。 这时那些护卫兵勇已经纷纷扑来,长枪短刀皆往两个少女身上招呼。 那蓝衣少女自然是东方颖,她飞起一脚将安百户踢向众护卫,顺手拔出胖知府手臂上的宝剑,对后面的陆秋樱说道: “陆姐姐,你只管进去寻找小师妹,这些狗贼都交给我。” 陆秋樱应声说好,拔步向小楼冲去。 安百户被东方颖一脚踹的七荤八素,手中软剑撒手丢掉,身不由己地砸向了手下护卫,撞倒了三五个人。 东方颖身形如鬼魅,剑光闪闪,在众护卫之间穿梭来去,片刻之间十几名护卫都是要害中剑,惨叫连连,纷纷横尸当场。 料理了一群护卫,只剩下安百户和胖知府瘫在地上颤声呼救,东方颖冷冷一笑,将滴着血的剑尖抵在知府的下巴处: “狗知府,任你叫破了嗓子,喊来千军万马,姑奶奶一剑仍然可以要你的狗命,你相不相信?” 胖知府浑身打颤,慌不迭地叫道: “女侠莫杀我……本府……下官与你无怨无仇,素来爱民如子……造福一方……这这,乃是朝廷四品命官……万望女侠手下留情……” “我呸!”东方颖听得这个狗官犹自在口若悬河,啐了他一口,“你这烂狗官还标榜爱民如子,造福一方?也不怕闪了舌头!” 说着剑锋一晃,切掉了他半边耳朵,疼得胖知府手捂腮帮,吱哇乱叫。 而那个安百户见势不妙,忍着浑身骨骼的酸痛,连翻几个跟斗,意图跑到拱桥边,落荒而逃。 东方颖哪能让他逃走,左臂一抬,嗖嗖射出两支袖箭,正中安百户的后心。 安百户惨叫两声,趴在桥下无力爬起。 东方颖走过去一剑将他刺死,正好这时林小山背着伍夏荷走过桥来,东方颖叫道: “伍姐姐,这里的狗腿子都报销了,就剩下个狗知府。咱们先去找你的小师妹。” 伍夏荷点头道: “好,多亏了妹妹神机妙算,武功盖世,姐姐真不知如何感谢你……” 东方颖正要谦逊,却听得楼内陆秋樱哀声叫道: “……阿华小师妹,你可不要吓我,你醒醒呀……” 东方颖和伍夏荷大惊失色,东方颖连忙快步跑进楼内,伍夏荷也催着林小山快点背她进去。 东方颖进得楼内,听到一间挂着珠帘的厢房,传出陆秋樱的哭声,便冲了进去。 只见房中央垂下一根麻绳,将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吊在半空,那女子手脚反背在身后,捆成了个四马倒攒蹄,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铁环,一条铁链子拉过去锁在窗棂上。 陆秋樱脚踩着一张太师椅,双手抱住了那个赤~裸的女子,泪流满面地叫唤: “小师妹……你不要死……你醒醒啊……” 东方颖胸中怒火万丈,连忙挥剑砍断了窗棂上的铁链和房梁上的麻绳,扶着陆秋樱和那个女子下了太师椅,然后在一旁的衣柜里找了件衣裳,披在那女子的身上。 她见那女子浑身上下皆是鞭痕血渍和污秽,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急忙抓起她的手腕探视了一下脉搏,万幸还有一丝生机。 她赶紧掏出怀里的药葫芦,倒了两粒绿豆般的药丸,捏开女子的嘴巴,放了进去。 可惜女子不省人事,无法吞咽,东方颖从桌上拿来了一碗热水,缓缓灌入女子嘴中,左手在她喉头用真气轻轻揉动,终于“咕咚咕咚”药丸连清水一起咽了进去。 之后轻声问陆秋樱道: “她就是你的小师妹戚姑娘吗?陆姐姐放心,性命是保住了,我师父配制的‘玉净丹’有起死回生之效,等下一定可以醒过来。” 第43章 杀出雷州城 陆秋樱呆呆地垂泪,哽咽道: “可是,可是……小师妹她……她遭受的折磨太……她性子从小就硬,受不得委屈…… “这回就算是醒过来,心情也不会好了……她以后可怎么活呀……” 东方颖也不由黯然神伤,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慰道: “这世道如此昏暗,污秽遍地,咱们女子生来本就不易,又有几人能够独善其身,不受尘世污染呢? “只要我们内心始终干净,不自甘堕落随波逐流,也不自暴自弃妄自菲薄,就可以活得光明磊落,活得自在洒脱。” 恰在这时,林小山也背着伍夏荷走进了房中,听到了东方颖劝解的话语,伍夏荷也说道: “东方妹妹你说得可真好,人生苦短,活得自由自在最重要。 “六师妹,咱们本就是卑贱之人,又生逢这乱世,人命尚且如蝼蚁,又何谈什么名节和贞操? “便是我们两个,被抓到土匪寨中,受尽了污辱,难道就不活了吗?” 陆秋樱泪眼婆娑看了看师姐和林小山,又转头看了看东方颖,问道: “东方妹妹,你年纪也不大,怎地懂得这么多道理?见识也是与众不同。” 东方颖微微笑道: “这都得益于我的师父,她老人家勘破红尘,参悟天道,是一位佛门的高人。 “小妹自幼受到她老人家的谆谆教诲,获益匪浅,自然也明白了很多事理。” 陆秋樱默默点点头,抱着小师妹的身体,仍是忍不住伤心。 伍夏荷让林小山放下她,叫他出去房外等候,她踉跄着走到了那小师妹身前,看着她的脸庞, 见她苍白的面容稍微有了些血色,只是薄薄的嘴唇都是一排排牙印,已经咬破了双唇,显见她是忍受了多大的苦楚和怨恨。 伍夏荷颤抖着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又掀开披着的衣裳,看她浑身伤痕累累,满是血污,终于忍不住落泪。 东方颖眼见二女悲恸,心想现在并不是伤心恼怒的时刻,当下便把紫虹剑交给伍夏荷,说道: “你们把小师妹的绳索和铁环削开,我去拿块湿巾给她擦擦身子,再给她穿上衣裤,咱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伍夏荷拿着宝剑,忍住悲伤,和陆秋樱配合,小心翼翼地割开绑在她手腕脚踝的绳索,以及脖子上的铁环。 东方颖则去外面找来一条干净的棉布巾,泡在热水盆中再拧干,拿过来给小师妹戚冬华擦拭身上的污秽。 很快收拾好了之后,三女给戚冬华穿上干净的衣裤,好在这知府的小楼内,什么服饰鞋袜都还算齐全。 经过一番折腾,那小师妹戚冬华悠悠醒了过来,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然后停在伍夏荷与陆秋樱脸上,喉咙动了动,却又闭上眼睛,啥也不说。 伍夏荷叫了声“阿华……”就紧紧抱着她泣不成声。 陆秋樱霍地站起身来,拿着东方颖的宝剑,冲出房外,怒声道: “我去杀了那个狗知府,为小师妹报仇。” 东方颖想了想,跟着她到了楼外,却见那个胖知府已经不知去向,竟是趁着刚才众人关注戚冬华,都冲进楼内的时机,脚底抹油跑了。 东方颖暗自后悔刚才没有点了胖知府的穴道,或是砍断他的腿,本想挟持知府在手,就可以全身而退,却一时疏忽,失去了这个重要的人质。 现在事不宜迟,须得马上离开府衙,等知府调来了人手,可就不好走了。 她当即拦住要追寻胖知府的陆秋樱,说道此处不可久留,必须马上去跟石大江他们会合,逃出雷州城。 等小师妹和伍姐姐安全了,再回来杀掉狗知府。 陆秋樱也只好如此,当即返回小楼,她背起小师妹,林小山还是背着伍夏荷,东方颖在前开路,一齐奔向府衙前大门。 这府衙规模确实宏大,前后三进院落,从北到南起码有六十丈长度,一路上遇到门户关闭的,都被东方颖脚踹剑砍,尽数摧毁。 然而整座府衙中却没有衙役或是府衙亲卫军过来阻拦,连仆从家眷也没有一个,都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不过东方颖心想这也不奇怪,今夜府城之中因为自己的到来,先是四门紧闭,官兵和捕快四处围捕; 之后是大堂中一场厮杀,损失了三十几名府衙差役; 再之后又是官军围攻大牢,千总被擒,囚犯逃狱,而且是携带武器,四处流窜,整个府城可谓是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最后又是自己袭击春风楼,吓得狗知府犹如惊弓之鸟,哪儿还有几个人敢来抛头露面,自寻晦气? 而且自己还留了一手,将石大江他们放在前门,既是吸引官军的注意,让他们腾不出手来兼顾他处; 又让知府误以为自己就要离开府衙,逃向城外,从而把保护府衙后宅的人手都派出去围追堵截。 这么一来二去,整座府衙内部空虚,不见人影,也就不稀奇了。 却说东方颖带着伍夏荷三姐妹和林小山,穿庭越户,不多久就来到公堂内,闻得外面声音哗然,看出去就见一群衙役捕快面朝外站在台阶上,手执水火棍气势汹汹地呐喊着。 此外还有密密麻麻的一群绿营清兵,围成了一个圆圈,里三层外三层地跟什么人对峙着。 东方颖二话不说,挺剑就冲出公堂,娇喝一声,连环三剑,一连刺翻了三个捕快。 那一群二十多个衙役捕快,登时吓了一跳,赶忙转身招架,东方颖剑走游龙,身飞彩蝶,在众衙役之间左右飘摇,上下腾跃。 只听得“哎呀……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每一个衙役都没有经得住一招一式,连对方的剑势都没看清,便已经身受重创。 或是手腕被切,或是腰腹被刺,或是咽喉被割,或是顶门被砍,或是肩膀被削…… 眨眼之间二十几个衙役捕快尽皆倒地,翻滚哀嚎不止,景象怵目惊心。 那些围困成人墙的清兵发现了东方颖突然杀到,纷纷惊叫着往后退,有几个更是转身撒腿就跑。 他们几乎都是手无寸铁,正是之前在大牢周围被抢了武器的那批海康卫所的清兵。 而人墙后退之后,露出了里面的情景,正是石大江三人劫持着厉希来,藏身在三匹马儿中间。 石大江兄弟和林小峰看见是东方颖到来,更是惊喜交加,林小峰叫道: “东方女侠,你可算回来了……再晚一会儿我们可就顶不住啦……” 东方颖冷傲无比地扬声喊道: “白马红巾东方颖在此,谁敢上前受死?” 那些绿营清兵面面相觑,亲眼见证了这位传说中的“女杀神”剑无虚发的恐怖战力,别说他们手上没有武器,便是刀枪俱在,也是难以招架,直撄其锋。 “跑呀……” 好汉不吃眼前亏,众清兵发一声喊,便撒开脚丫子,四散奔逃。 东方颖甚是得意,乃收了宝剑,上前对石大江三人说道: “你们几个做得不错,很有胆色,不仅没有逃跑,还敢跟这么多官军和捕快对峙这么久! “我真是没有看错你们,等过了这一关,出了雷州城,我会好好地奖励你们一番。 “现在你们把这个狗千总抬到马背上,带着他一起出城,把他当作挡箭牌,他这条老命还可以再用一用。” 石大江几兄弟连声说好,便将厉希来抬着挂在大红马“风火龙”的背上,东方颖让石大江也上马按住厉希来,把大刀架在他后颈上。 这府衙两边刚好停了两驾马车,也不知是知府平日里乘坐的,还是其他官员乘坐的。 东方颖也不管它,拉着其中一辆车头前的马嚼子,牵到台阶下,让伍夏荷和戚冬华坐进了车厢。 之后陆秋樱驾着那辆马车,石大川林小山驾着另一辆马车,她自己则与林小峰骑上白马与黄彪马, 安排妥当,便催马朝城北急奔。 其时正是临近十五的月中之夜,城内街道华灯初上,天上晴空月光播洒,再加上沿途杳无人影,家家关门闭户,可谓是畅行无阻。 一行两部马车三匹飞骏,奔驰在空旷的街道间,马蹄车轮之声震碎了雷州城的夜空。 东方颖一骑当先,堪堪赶到北门,便看见城墙上站满绿营清兵,城门下也是有一队火枪手严阵以待,一个千总服色的武官,稳坐高头大马,端着一杆六尺长枪,神色冷峻地望着来路。 东方颖远远地便喊道: “前面的官军听着,本女侠不想大开杀戒,识相的快些开启城门,让开道路,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那个千总武官不屑地哼了一声,长枪朝天上放了一弹,划破夜色的寂寥,喝道: “大胆女匪东方颖,屠戮官军,劫掠府城,可谓是罪行累累! “再不束手就擒,本官将你拿住,定将活剥了你的皮,生吃了你的肉!” 东方颖闻言大怒,掏出腰间的左轮手枪,对着那千总就是一枪: “你这狗官,看是谁先死,谁被谁吃了……” 她心下暗说,不对,这狗官我才不吃呢,哼,想吃本姑娘你下辈子吧! 可惜她也没正式练过枪法,隔着二十丈远近,更是没有准头,这一枪打过去,连那个千总的衣角都没碰到。 不过旁边一个站着的兵丁可就惨了,胸口的那个“勇”字顿时破了个洞,一股血水飙射而出。 第44章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那个千总也是大怒,单手握住枪杆,对准白马上的东方颖当胸就是一枪: “不知死活的臭娘们!看老子如何炮制你……” 又朝左右喊道: “这女匪首必须要活捉,我令你们开枪的时候,就往手脚上打,听到了没有?” 旁边的火枪队齐声应答: “是,千总大人。” 东方颖见一枪没有打到那个千总,暗叫晦气,瞪眼看到眼前火光一闪,耳中听得一声枪响,便甩手将短枪朝前扔了出去。 “梆”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那把转轮短枪撞上了射来的子弹,弹匣枪机四下迸飞,成了一堆废铁。 东方颖回头对石大江等人道: “你们停下来不要妄动,把厉千总挡在前面。” 说着已经拔出背后宝剑,腾身向上跃起,随之头下脚上,扑向那个千总。 那千总大喝一声: “来得好,让曾某来会会你!” 把长枪一扔,抽起马鞍上一对钢鞭,纵马迎了上去,左手钢鞭挡住东方颖剑刃,右手钢鞭便向她腰部砸去。 鞭剑相交,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闷的金铁之音,东方颖却是借势跃回白马之上,控缰往左前方冲杀过去。 那白马迅捷如风,东方颖剑光如电,城门左侧一排火枪手措手不及,还没看准对方身形,已然一个个被剑尖划破喉管, “啊啊啊……”“啪啪啪……” 十几个火枪手纷纷发出垂死的惨叫,一一扣动扳机,却是尽数射上天空,人也仰天倒地。 那个曾千总仗着兵器厚重,却也是被东方颖一剑震得半边身子酸麻,不由又惊又恨,圈住战马举鞭大喝: “都给我开枪,放箭!” 右侧的火枪队赶紧举枪瞄向东方颖,只是他们横着站成一排,后头的兵勇被前头的挡住视线,根本难以瞄准。 倒是城墙上的清兵首先放箭,一阵箭雨倾泻而下。 东方颖灭掉了一半火枪手,继续向左侧猛冲,等临近马道踏垛时,翻身跳上踏垛斜坡,快速向城墙上奔去。 那些弓箭手急忙再次弯弓搭箭,对准东方颖急射,只是城墙上狭窄,他们个个挤在一起,难以施展,准头更是无从提起。 还没射出几箭,女侠已经杀到面前,脆声叫道: “既然你们要为狗官卖命,那本姑娘就成全你们!” 话音未落,已经杀入人群,剑势如龙,在三十来个清兵之间盘旋飞舞,但闻一片不间断的鬼哭狼嚎,城楼上顿时血水残肢飞溅,弓箭长矛乱落。 那曾千总被东方颖这么一折腾,简直是有气无处发泄,怒不可遏,转身便朝石大江陆秋樱等人冲去,喝道: “女匪头子这么猖狂,老子先捉了你的同伙,看你这浪货投不投降!” 石大江和陆秋樱、林小峰等人已经停住车马,在离城门十来丈的地方静观其变,一见曾千总冲来,便举起厉希来的身子,大声道: “这是你们的千总大人,谁敢上来,老子就砍了他。” 曾千总哈哈大笑: “厉希来这个废物,竟然被你们这几个蟊贼擒获,简直是丢了绿营官军的脸! “他死了更好,快动手呀小子!” 厉希来见曾千总落井下石,更是气得胸口气血翻涌,怒骂道: “……混蛋曾克武,老子以兄弟待你,不想你竟如此无情……” 那千总曾克武打断道: “厉老二,身为一名武将,败于敌手便当慨然赴死,你还有脸苟活于敌人屈辱之下,曾某为你不齿!” 说着打马冲上前,一记钢鞭快速砸向他的胸口。 石大江和厉希来都是大惊,这个厉千总可是一名人质,至少可以让清兵投鼠忌器,保得一时平安。 要是就这样被打死了,那可就要跟清兵正面硬刚了,他们可没有东方颖那样超凡脱俗的武功,很难抵挡。 只是如果丢掉厉希来,自己可就要承受曾千总雷霆一击,正自犹豫了一瞬,曾克武的钢鞭已经砸在厉希来的胸膛上。 “啊……曾小四,你不得好死……” 厉希来发出痛苦的嚎叫,胸膛骨骼内脏断裂,吐出几口鲜血,垂头而亡。 石大江吓得手一软,厉希来尸体滑落马下,曾克武桀桀怪笑,又是猛地一鞭扫向石大江面门。 石大江急忙低头,右手腰刀横向直砍,劈向曾克武小腹。 曾克武左鞭狠狠下砸,正砸在腰刀刀面,“当”的一声脆响,腰刀被砸飞,石大江右手虎口震裂,暗叫小命难保。 “哥哥小心……” 石大川眼见哥哥性命垂危,急得大叫一声,却是救援不及,骑马的林小峰见状急忙夹马腹冲了过来,挥刀砍向曾克武后脑。 曾克武也不回头,右手钢鞭随手一甩,拍在腰刀之上,竟是一下子将林小峰的大刀磕得脱手。 石大江趁机扯动马缰后退,那红马风火龙却高声嘶叫一声,马头人力而起,两只前蹄猛地踢向曾克武。 曾克武大吃一惊,骂了声“畜生……” 左鞭砸向马鼻子,风火龙“吭哧”一下,鼻孔里喷出一股粘稠的鼻涕,射向曾克武面门。 曾克武急忙低头躲避,那左手的钢鞭扫了个空,肩头上却是一痛,已被红马踹中了,登时怪叫连连,右手钢鞭握持不住,掉落地上。 曾克武叫骂不绝,正要再战,石大川和林小山也已经冲了上来,挥舞着兵器护住石大江和林小峰。 曾克武当下拉着坐骑回身后退,高叫道: “弟兄们,给我开枪射死这帮乱匪!” 那一帮火枪手找不到东方颖的人影,正像一群没头苍蝇一样无所适从,这时听得主将号令,当即调转枪头,瞄向了石大江等人。 突然从天上不断摔下一个个清兵,登时将城墙下的火枪手砸得七荤八素,抱头鼠窜。 东方颖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姓曾的狗官,你这些残兵败将都被本姑娘收拾干净了,你想抓我,那就上来吧,咱们两个一对一打个痛快!” 曾克武气急败坏,这才意识到这个白马红巾果然厉害,不仅仅是武艺高强,而且非常机智狡诈,很有临阵对敌的战术。 再加上她出手迅雷不及掩耳,身法无处捉摸,竟然以攻为守,反客为主,如入无人之境,杀得一帮部下七零八落。 原本自己排兵布阵,可以凭借火力压制对方,胜券在握的局面,却因为自己一时的好胜之心,单挑东方颖,导致失去了先机。 一步错,满盘皆落索,仅凭自己这几个人是无法拿住东方颖了,现在只有设法拖住小浪货,等待其他援兵和那两个高手赶来。 曾克武想罢,突然哈哈大笑,对着城楼上的东方颖叫道: “东方颖,你以为自己武艺绝伦就可以有恃无恐了吗?本千总早就未雨绸缪,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看看那是什么?” 说着便大喊一声: “押上来。” 只听旁边小巷里传来几声吆喝,有五六个兵勇用刀架着几个被反绑双臂的老头老妪,推推搡搡赶到了曾克武的马旁。 东方颖皱起了剑眉,冷喝道: “狗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为难几个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曾克武得意地哈哈大笑: “这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据本官核查证实,这几个老东西可是你白马红巾的信徒,四处宣扬你这女匪首无法无天的恶行,蛊惑人心; “更加罪不可恕的是,这几个老东西居然里应外合,勾结你们这些乱匪,侵扰袭击了雷州府城,你说本千总能够饶了他们吗? “我想,自诩为老百姓救星的白马红巾女侠,也不忍见死不救吧?哈哈哈。” 东方颖大怒,拍着栏杆骂道: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本姑娘何时跟这几位老人家勾结了? “任它皇宫内院,灵霄宝殿,本姑娘要去就去,要走便走,还用得着里应外合吗? “你快些把他们放了,像个男人一样,跟老娘一决雌雄,免得玷污了你堂堂武将的名声!” 曾克武脸上肌肉抽了抽,东方颖最后这句话确实戳中了他的痛脚,他自来心高气傲,以为凭着战功可以博得官位与名声,不屑于那些靠祖上世荫和奉承上官而上位的同僚。 可是今夜自己却被逼得只能用这种不光彩的技俩威胁对手,若是传出去也实在羞耻,不论是江湖上还是官场上,只怕从此都见不得人。 不过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别无选择,这小浪货实在太难对付了,手段再卑鄙,也比让白马红巾逃走要好,毕竟官职和前途才是第一位的,其他都是浮云。 当下举起钢鞭喝道: “废话少说,白马红巾,你若是怜悯你的信徒,不想连累无辜,那就把剑扔下来,乖乖束手就擒。 “否则,本官喊五个数,一个数过后就杀一个人。 “这些可怜的老人家,性命可是拿捏在你的手里,想清楚了。” 说着朝几个亲兵一使眼色,那几个兵勇当即吆喝着用脚踢在几名老人膝窝处,令他们纷纷跪在地上。 而兵勇们则举起了大刀,比着老人们的头颅。 “你们……真是卑鄙无耻!不是人……” 石大江几兄弟和陆秋樱三姐妹见状,忍不住出声痛骂。 第45章 致命一击 东方颖脑中飞速地转着念头,琢磨应对之法,让她眼睁睁看着几位老弱无辜死于非命,那是她无法心安的,因为他们皆是受了自己牵连,才遭此毒手。 可是要遂了曾克武的心意,让自己放下宝剑束手就擒,那也是万万不可行的,就算自己舍得了一条命, 也要顾虑到追随自己的陆秋樱姐妹,石大江兄弟,他们也是绝对活不了了。 正当她左右为难之时,曾克武已经提高嗓子喊了一声: “一。” 念完手中钢鞭便朝下一挥,一个亲兵大刀落下,砍掉了一个老翁的头颅。 其他几个老人又是惊恐又是气愤,嘶哑着嗓子大喊: “狗官,你不得好死……” “……女侠菩萨,你不要上当,别管我们……” “……我们一把老骨头了,死不足惜……” …… “住手!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懦夫,真让人看不起!我……我认输了,你放了他们……” 东方颖见老人们这样深明大义,更是难受,一时也想不出两全之法,只好先服软。 “不要……你不能投降,东方妹妹……这种人毫无信义,绝不可上了圈套……” 陆秋樱和伍夏荷焦急无比地喊道。 石大江四兄弟则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各举钢刀,朝那几个兵勇扑去。 曾克武从马鞍后摘起一副弓箭,迅速“嗖嗖嗖”连珠三箭,分别射向了四人。 四人见来箭劲疾狠辣,尽是胸口要害,只得挥刀格挡,散开躲避。 只是这曾克武箭法不俗,力气又大,林小山格挡不及,被一箭射中肋下,登时踉跄几步单膝跪倒。 林小峰慌忙跳下马搀住了他,喊道: “哥哥,你没事吧?” 林小山忍着痛,摇了摇头,石大江和石大川虽然挡住了来箭,却也是被阻止了脚步, 曾克武驱马赶过来拦住去路,冷冷说道: “你们要是此刻投降,发誓以后不再与白马红巾同流合污,便可以饶你们性命。” 石大江兄弟狠狠瞪着他,怒声道: “我们就是死了,也不会离开东方女侠!你这狗官要害东方女侠,就先过我们兄弟这一关。” 曾克武不屑地道: “就凭你们几块料,简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突然听得一阵马蹄声急响,一个亲兵叫道: “站住,你这个女魔头敢轻举妄动,我们就把所有老东西全杀了!” 曾克武心头一凛,忙回头看去,只见那匹白马已经奔到城楼下,东方颖正要跃身飞落。 他急忙连环双箭射出,高声叫道: “没错,你这个浪货女匪首,别想再次搞偷袭。 “快快抛下武器,不然这些老百姓就都被你害死了。” 东方颖劈手斩落两支羽箭,怒道: “你们先放人!” 曾克武冷哼了一声,挥手便喊道: “二”。 一个亲兵二话不说,挥刀又砍翻了一个老妇人。 “好,我把剑扔了,就看你这狗官有没有本事,接得住本姑娘的宝剑了!” 东方颖突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最近领悟的“回旋飞刀”手法,何不就此摆姓曾的一道? 她说着便扬起右臂,潜运功法,用力将紫虹宝剑朝曾克武抛去。 曾克武暗喜,心想只要夺下了东方颖这把杀人利器,她就相当于斩断爪子的母龙,再也扑腾不起浪花。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上去将她制服,这小妞可是悬赏三千两银子的重犯,不仅能立下赫赫奇功,升官发财; 更能够把她这个美艳无敌的女侠囚禁起来,像待宰的羔羊一样任意玩弄,想起来就是一阵热血澎湃,心动神驰。 曾克武强抑着激动之心,伸出左手便去抓那把飞旋而来的宝剑,谁知伸出手去却抓了个空, 那把宝剑像长了翅膀一样,“嗤”的一下在离手指半尺距离,拐了个弯向右边飞去。 曾克武错愕之际,只听几声惨叫传出,就见到那柄长剑旋转着掠过五六个亲兵的身后,在他们后脖颈各自切开了一道口子。 几个亲兵哪里想得到那把剑会从背后袭来,剑锋加身,势如割草,五六颗头颅飞了起来,断脖处血喷如泉,几具无头尸身陆续歪倒。 就在曾克武目瞪口呆之时,东方颖已经飞身跃下城楼,喝道: “大江大川,还不动手!” 石大江和石大川这才如梦方醒,急忙施展大刀,一个马上一个马下杀向曾克武。 曾克武暗叫不好,无心与二人恋战,扔掉大弓,拉过马头便向着左边一条小巷钻去。 石大江兄弟俩不是曾克武的对手,被他钢鞭连甩几下扫开刀锋,无力阻拦,眼巴巴看着他往巷内逃走。 东方颖几步冲到大街右侧,接住倒飞回来的紫虹剑,见曾克武催马要逃,娇叱一声: “姓曾的杂种,留下命来!” 提气便向他快步追去,抬起左臂按动开关,连环袖箭“嗤嗤嗤”射出三箭。 只是这袖箭过于细小,射程不远,还没触及曾克武的马屁股,便力尽而坠。 东方颖哪能放他逃走,喊了一句: “大江大川,你们快点打开城门,我杀了这狗官就回来。” 咬咬牙,再次将自己的宝剑当作暗器,全力射向曾克武的后心。 “唰”的一声破空长啸,紫虹剑势挟风雷,闪电般直射曾克武。 曾克武闻得身后剑气呼啸,回头一看,一道闪电急速奔来,吓得他滚落马鞍,浑身骨头酥软。 “咻!”的一下,曾克武只感觉头顶凉飕飕的,已然被剑刃刺破了官帽,削去了一片头发,长剑余势不衰,带着帽子继续向前,钉入了一棵街道树的树身上。 他的坐骑也是被拉着缰绳停了下来,曾克武急忙再次翻身上马,摸着脑壳上少掉的一块头皮,曾克武恼羞成怒。 他见东方颖丢了趁手的兵刃,登时胆气也壮了,当即拨转马头,右手举着钢鞭对东方颖狞笑道: “骚货浪妞儿,你真是对老子死缠烂打恋恋不舍呀,老子就把你收了好好调~教个够!”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东方颖也已经追上前来,听得曾克武一番淫言秽语,气得是柳眉倒竖,酥胸乱颤,一扬手又是三枚袖箭射出: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要把你这狗杂碎阉了丢到茅坑里!” 曾克武哈哈大笑,钢鞭一拦,打落了小竹箭,嘴里继续调笑道: “小浪货难不成是想老子的大家伙想得发狂了!咱们这就比划比划。” 他是故意要激怒东方颖,扰乱她的心神,说着便举起钢鞭,拦腰向东方颖扫了过去。 东方颖跃起身来,左脚足尖在他鞭身上一点,右足便踢向他的面门。 曾克武想不到她的轻功也如此了得,急忙抬起左臂便去抓她秀足。 东方颖怎能让他抓到自己的脚,急忙双掌一错,拍向曾克武的头顶,腰身一拧就要往前翻了过去。 曾克武缩头后仰,手爪成钩,扯住了她的裤腰。 东方颖见此人出手下流,恼恨之极,膝盖一弯,撞在曾克武的胸口,借势已经往前弹了出去,落在曾克武的马后。 “嘶啦”一声,原本绑在东方颖腰间的上衣,被曾克武一把扯下,露出了她破了一个大口子的圆臀。 东方颖感觉屁股上一阵凉风飕飕,不由得心慌,忙左手捂住屁股,转回身来。 曾克武拉马回身,左手抓着那件衣裳,凑在鼻子上一闻,淫邪地笑道: “哇,好香的大屁股,本官要将你的大磨盘割下来,做成包子馅,让手下百来个弟兄们都尝尝这美妙的骚味……哈哈哈……” 东方颖气得胸口发痛,咬牙切齿的怒骂道: “不剁烂你这狗东西,本姑娘誓不为人!” “来呀,爷爷等着你呢小骚货!” 曾克武耀武扬威地说道。 东方颖向后跃到了那棵樟树上,反手拔出自己的宝剑,也不顾自己露着屁股,便从树上扑向曾克武: “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曾克武已经隐隐听到从城中疾驰而来两匹快马,暗喜那两个高手已经到了,当下打起精神,舞动钢鞭跟东方颖战成一处。 二人各自使出拼命的招数,东方颖施展开“暴雨梨花剑”,剑势如漫天急雨,四面八方绵绵密密。 曾克武一把钢鞭也是使得密不透风,眨眼之间,两般兵刃相交上百下, “叮叮当当”“唰唰唰”“呼呼呼”…… 毫无间歇的金铁交鸣之声,剑风鼓荡,鞭影翻涌,好一场恶斗。 这曾克武竟是支撑了几十招不落败,比之当时的牛背山大寨主苏大牙还厉害些。 东方颖一来被气得心浮气躁,二来没有战马相助,强攻了许久拿不下曾克武,渐渐却冷静了下来, 她也发觉了曾克武是在等待救兵,有两匹快马越跑越近,显然是奔着北门而来,若是官府的高手,那可就形势不妙了。 东方颖急步退开,瞥了城门一眼,见石大江等人已经驱散几个仅存的清兵,拿掉了门闩,正缓缓推开门扇。 她当即吹了个口哨,白马从城门边奔来,她叫道: “姓曾的,姑奶奶不奉陪了,以后再来取你的狗命!” 说完向着白马奔去,曾克武哪能任由她逃走,催马急追,喝道: “小浪货,你不是想要老子的大雕吗?老子送给你都不要啦……” 东方颖闷声不响,飞身跃上疾驰而来的白马,曾克武拍马赶上,一钢鞭便朝她后腰戳去。 却突然间眼前白光激射,只听得“嗤”的一声劲响,随即胸口一痛,一把长剑透胸而过,将他穿了个透明窟窿。 东方颖假装逃走,在半空中灌注全力甩手杀了个“回马枪”,紫虹剑脱手重创了曾克武, 行云流水般地旋身一转,端坐白马背上,白马配合默契毫不停顿,驮着主人飞奔到了曾克武身后。 东方颖探身捡回地面的宝剑,回头冷冷地看着曾克武。 “当”的一声,曾克武手中的钢鞭松手掉下地面,砸在石板上。 曾克武双手捂住胸前的血洞,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吼了一声: “贱人……你耍诈……” 一口污血狂喷而出,随即倒撞下马。 东方颖回马冲了过来,挥剑乱劈曾克武的胯下,将他的阳物斩得稀碎,恨恨地道: “什么大雕,不过是一根猪肠子,姑奶奶让你下辈子也是个太监……” 劈了十余剑,犹不解恨,这时只听得两匹快马奔到近前,一个声音喝道: “大胆东方颖,残杀朝廷武将,不怕诛灭九族吗?” 东方颖收剑抬头,只见是两个中年大汉,一个认得正是在春风楼被知府调走的“文总捕”,另一个却是头顶光秃太阳穴高鼓的灰袍劲装武师。 说话的正是那个文总捕头。 第46章 铁手金刚 那个光头武师却是冷冷说道: “文老兄,这个女匪首交给我吧,其他同伙有老兄出马,应该一个也跑不掉。” 文总捕头眼中精光一闪: “蒋大师,那些小喽罗跑了也就跑了,无关痛痒。 “只有这东方小妞才是最为要紧的重犯,而且她功夫绝顶,已经折了官府和官军不少好手,眼下连曾千总都被她杀了。 “不是文某杞人忧天,单凭大师一人,恐怕也讨不了好去。” 东方颖见二人犹自在争论谁来捉拿自己,仿佛把自己视为了无处可逃的猎物,不禁发出一阵冷笑: “啰嗦完了没有?两个都是命不长久的将死之人,在那儿争来争去岂不可笑? “再不动手,本女侠的紫虹剑可要饮血封喉了。” 那个光头蒋大师闻言脸色一沉,随即哈哈大笑: “好你个白马红巾,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 “不过今日遇到我铁手金刚蒋空空,你应该后悔以前没在佛前多烧几柱高香。” 东方颖娇颜如冰,冷哼一声: “少废话,看剑!” 说着驱马冲向二人,长剑划破夜色,直取那颗光头。 蒋空空端坐马背岿然不动,待到东方颖剑招递到,这才双手合十,猛地夹住剑身,大喝一声: “金刚不破,唯我真身!” 东方颖顿觉得长剑像被铁山浇筑了一般,竟是难以刺入和推进,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秃头和尚还真是内功精湛,浑厚无比。 银牙一咬,催动内力,全部涌向右臂,娇叱一声: “狗屁真身!给我起开……” 白马冲击之下,加上东方颖全力下压,那蒋空空的坐下马匹竟是支撑不住,哀鸣一声,前蹄一软跪了下来。 蒋空空双掌搓动,左右扭转,将东方颖的内力卸去了一大半,随即往后带去,东方颖只感到一股大力拉着自己,身不由己往前飞跌。 急忙一个鹞子翻身,飞离马鞍,一个筋斗落下地来。 蒋空空也是一个懒驴打滚,往一旁翻了两个转体,这才站起身来,摸着下巴上被扫掉的一撮胡子,暗自心惊。 这小蹄子还真是不容小觑,内力之强竟与老夫不相上下。 东方颖站稳身形,右手微微发颤,剑柄差点脱手,心中更是惊悸,这老秃驴真是自己闯荡江湖以来,遇到的最强对手, 空手与自己过招,竟然不落下风,要是再加上那个文总捕头,自己是必败无疑。 二人各自心怀警惕之时,只听到石大江大声喊道: “东方女侠当心,这秃头的家伙就是抓了我们的那个高手,武功十分邪门,万万不可轻敌疏忽!” 陆秋樱跳下马车,提着腰刀赶过来,叫道: “那还等什么?不能让东方妹妹孤身对抗强敌,咱们一块上。” 东方颖调匀了呼吸,强装镇定地说道: “陆姐姐你们不必担心,这两个人想要打败我,还没那个本事。 “你们先出城,我随后就来,不然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给我添麻烦知道吗?” 陆秋樱半信半疑,心里十分难受,可是又怕真的会让东方颖分心,便不敢轻举妄动,愣在了当地。 石大江和林小山等人也是不肯离去,喊道: “女侠妹妹,我们不走,就在这里给你助威,等你打赢了大家一起走。” 东方颖真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当是看戏呢?这两个家伙要是联起手来,我恐怕真要被抓住了,那时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就在这时,蒋空空也是缓过了气息,沉声说道: “文总捕,我只是团练营的一名教头,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东方颖, “可是你身为雷州府总捕头,所有的逆贼同伙都是你拘捕的对象。 “再不出手,白马红巾的同伙可就都逃之夭夭了,请问府尊大人会放过你吗?” 那文总捕头终于淡淡一笑,从腰后抽出一把黑沉沉直楞楞的三叉铁尺,说道: “也罢,待我收拾了白马红巾的同伙,再来相助大师,擒拿匪首东方颖。” 说罢左手牵动缰绳,驱马向石大江等人走去。 突然听得一个女子声音说道: “师姐,我知道狗知府躲在哪里,咱们回去杀了他……” 这女子的声音略微沙哑,满是苦涩,还有些气息不足,显得有气无力的。 东方颖心中一怔,她没听过这个女子的声音,但是从声音来处和语气之中,她想到这应该是那个小师妹戚冬华。 果然就听得伍夏荷说道: “阿华,咱们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路,马上就可以出城了,要不等养好了身子,咱们再找机会为你报仇,好不好?” 却听戚冬华说道: “今夜才是最好的机会,那个狗知府身边没有人手了,而且只会躲在那个地方,过了今夜,就再无此等良机。 “此贼一日不死,小妹我就食之无味,生不如死…… “我绝不出城,你们不帮我,我自己去……” 文总捕头嘿嘿一笑: “你们谁也走不了,都给捕爷我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言罢拍马上前,三叉铁尺刺向石大江和石大川。 石大江兄弟俩举刀相迎,文总捕头铁尺勾、撩、拨、转,点、捅、劈、崩,没几下就打落兄弟俩的大刀,戳中了他们腰间穴道,双双坐倒在地。 林小山和林小峰见这小老头功夫厉害,当即驾着马车横在中间,朝陆秋樱喊道: “我们挡住这个糟老头,姑娘你们快回去抓知府,抓住了知府才有机会……” 陆秋樱咬了咬牙,冲到马车上,抖动缰绳转过车头,向着城内府衙后门奔去。 东方颖审时度势,似乎明白了戚冬华的用意,不管她是否真的知道知府的藏身之处,只要她们返回去,文总捕头肯定要追着离开。 那自己就可以专心对付蒋空空,虽然没有完全的把握取胜,至少不会被两大高手围攻,脱身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杀掉蒋空空,不能把她们丢在城内,交给了官府。 东方颖想到了这里,更不迟疑,抖擞长剑,便急攻蒋空空的几处要害: “空空大师,本女侠听说你这颗狗头装的都是稻草,何不让我劈开看看!” 蒋空空浑身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炒豆一般的声响,外袍一振,双臂大开大合,竟是直接与东方颖的剑招对拆了起来。 东方颖暗自嘀咕: “倒是听师父说过,这世上的确有铁布衫金钟罩金刚不坏之类的横练功夫,练到高明处,说是可以刀枪不入, “难道这秃头大和尚也能达到这般境界?我就不信了,本姑娘的紫虹剑也砍不死你!” 东方颖凝神运气,内力灌输剑身,将暴雨梨花剑法使得沉稳刚劲,硬削猛刺蒋空空的身体各处。 蒋空空似乎也知道东方颖紫虹剑的厉害,当然不能让她击中自己的要害,双臂挥舞开合,曲折弯转,尽数挡在紫虹剑的剑身上,从不与剑锋接触。 看来再强悍的“金刚不坏”硬功,也不能真正刀枪不入,抵挡神兵利器的锋芒。 东方颖与蒋空空对打了十余招,便已心中有数,这秃驴完全是避实就虚,不敢让身体真正接受剑刃的砍削,一味的格挡打砸扫。 不过这也已经是厉害之极了,敢以手臂为武器,跟东方颖宝剑对战的,出道以来,这蒋空空算是第一人。 那边的文总捕头已经拿下了林小山兄弟,各自打中了穴道,踢倒在地。 他转头看了看正自战成一团的东方颖和蒋空空,又看了看越走越远的陆秋樱驾驶的马车,摇了摇头,只得叫道: “蒋大师,你且坚持住,为了府尊大人的安全,文某只得回府一趟,我一定速速返回。” 蒋空空强提一口气喊道: “文老兄请便吧,回来得迟,这份功劳恐怕只能由我独享啦。” 文总捕头冷哼道: “骄兵必败,还请蒋大师多加小心。” 说着拍马疾驰,向那辆马车追赶过去。 第47章 以我之矛破你之盾 东方颖听了蒋空空一番狂妄的说词,又听到文捕头的劝诫,不由心中暗自冷笑,一时灵机一动,有了计较: “既然这个大光头心高气傲,我就故意示弱,让他更加骄傲自得,等到他飘飘然时,再全力一击,破了这秃驴的硬气功。” 东方颖想到这儿,又急攻了十余招,便故意呼吸粗重起来,使出的劲道也是渐渐消弱,剑招逐渐放缓,显得内力不继,露出疲态。 她那匹白马千里雪,围在两人战圈之外,彷徨嘶鸣,不时想要去踢撞蒋空空,相较于蒋空空那匹坐骑,可真是忠义护主,助力不少。 不过对于白马的攻击,蒋空空根本没放在眼里,“铁手金刚”近乎铜皮铁骨的身体,便是被马蹄子踢两下,也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东方颖身上,毕竟这小妞不仅内力强悍,她手中的宝剑更是锋利坚韧之极,稍不留神就要吃亏。 此刻蒋空空感觉到,东方颖剑身上传导的力道越来越是力不从心,速度也是大不如前,心下窃喜,看来年轻人就是耐力不足,内功修为终究欠些火候。 “嘿嘿,小娘皮终究是嫩了点,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练功,又能有多少年浸润?如何能跟老夫三十几年的勤修苦练相抗衡? “等再消耗她几分气力,便要使出成名绝技,一举将她擒获!嘿嘿,这回四千两赏银那是跑不掉了。” 蒋空空越想越是兴奋,招式顿时一变,不再大开大合与东方颖的剑招展开对攻,而是四处游走,腾挪闪避, 同时化掌刀为虎爪之形,不住去抓挠东方颖的剑柄剑身,勾扫东方颖的头发衣带。 就如两军对垒,以游击之师不断袭扰,让对方疲于奔命。 此法果然奏效,又是拆解了二十来招,东方颖明显累得娇喘兮兮,步法身形逐渐虚浮滞后,剑招剑式更加凌乱无力,大落下风。 蒋空空心间喜不自胜,知道东方颖已是强弩之末,该是自己全力反攻的时候了。 大和尚不再拖延,跟这小丫头鏖战了上百招,还未能拿下她,这已经是他铁手金刚下山横行十余年未曾有过的遭遇,简直有损他的威名。 那文总捕头也去了许久,若是等他回来,两人联手,那可就让他白白拣了便宜,赏金就要分出去一半,这还了得? 当下蒋空空大喝一声: “老夫仁至义尽,不再手下留情了。” 说着力贯双臂,左掌劈向东方颖右肩,右手同时呈铁钳之势,抓向她的手肘。 其势又快又猛,劲风鼓荡,誓要锁死了东方颖的整条右臂。 东方颖骇然变色,急忙抽身后退,同时双足飞起,猛踢蒋空空的胸腹。 蒋空空嘿嘿一笑,暗道老子一身钢筋铁骨,普通的刀剑都不怕,还怕被你小蹄子踢上两脚? 这次一定要夺下你的利剑,绞断你的手臂。 当即毫不理睬东方颖的飞踢,双手搭上东方颖的肩膀和手臂,立时劲力全吐,暴喝一声: “盘龙挂柱!束手就擒!” 东方颖“啊”的一声惊叫,手腕一翻,长剑挽了个剑花,回过来平削蒋空空的脑门。 蒋空空脑袋后仰,避开剑锋,长剑从他脸面寸许划过,只觉得东方颖手臂软绵绵的全无力道,轻易地就被蒋空空牢牢锁住。 蒋空空大喜,双臂一扭,就要绞断东方颖的手臂关节。 “噔噔”两声,东方颖双脚足底狠狠踹上蒋空空的小腹丹田和胸口膻中穴, “啊啊……” 蒋空空顿觉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两处要穴的真气如同黄河溃堤,喷涌而出,难以止歇。 东方颖原本软绵绵像无骨蚯蚓一样的右臂,突然间绷紧仿如铁力木一样坚硬,一下子震开蒋空空的擒拿。 只听她娇喝一声: “雨打寒窗,独占鳌头!本姑娘今天就削了你的狗头!” 手中长剑盘旋吞吐,剑花万朵,把蒋空空的光头完全罩住。 蒋空空全身澎湃的真气倾泻而出,犹如漏了气的皮球,手酸脚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已然不复存在。 无力再挥舞双臂抵挡剑招,只能是连连倒退,气喘如牛。 东方颖接连三剑,划破了蒋空空的两颗眼珠,切落了他的两只耳朵,只痛得蒋空空掩面大呼,哀嚎不止。 坐倒在地的石大江石大川等人,见到东方颖大获全胜,大和尚惨败亏输,不禁惊喜万分,连连叫好。 东方颖收起长剑,冷冷说道: “原来你的不破真身也不过是泥塑木雕呀,终究是不堪一击,浪得虚名! “什么铁手金刚,是你自己封的吧?” 蒋空空强忍身上剧痛,呼呼喘着大气,恨恨地问道: “你这臭丫头实在是奸诈无比,胜之不武…… “你鞋底下到底是有何机关,竟然能破了老夫的金刚不坏神功?” 东方颖得意地说道: “告诉你也无妨,没错,本姑娘的鞋底是缝了两块暗藏钢刺的机括,只要勾动脚趾,钢刺就会弹出。 “本来是为攀岩采药而准备的,这次用来对付你,算是你活该倒霉。 “嘻嘻,你这下可以死得瞑目了吧!” 蒋空空气得吐出一口老血,一跤坐倒,嘶声道: “你内力不支也是假象?好生阴险的毒妇……” 东方颖又是一笑: “不这样怎么能骗得过你这个老秃驴呀!那个姓文的不是提醒过你,骄兵必败嘛,你不往心里去,能怪谁呢。” 蒋空空差点没气死过去,趴在地上叫道: “东方颖……老夫可是南少林昔日的达摩院首座……你若杀我,少林一脉僧俗两家都不会放过你……” 东方颖愣了一愣,她虽是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少林之名却是听师父讲过的, 那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弟子遍布天下,势力盘根错节,江湖中人谁都不敢轻易得罪少林派。 更何况师父也是佛家弟子,跟少林有些渊源,只怕不想跟少林结怨。 她眼珠转了转,故意说道: “我说空空大师,你不用诳骗本女侠,少林寺哪有你这号人物? “少林乃是武林正派,门规严厉,向来与官府做对,势同水火, “怎么可能充当团练的教头,甘做官府的走狗,贪图官府的赏金? “再说你这法号本身就很是扯淡呀,明明是趋炎附势,追名逐利,一点也不像是四大皆空嘛! “依我看你的原名,应该是叫做蒋空话才对吧!” 蒋空空气得双手抢地,剧烈咳嗽,一时说不出话来。 石大江也说道: “女侠你说得对,这个家伙肯定是假冒的,剃了光头就是少林派的呀?谁信哪。 “女侠你把他杀了,那就是维护少林寺的清誉,替天行道,功德无量啊!” 东方颖频频点头: “没错,本女侠就是替天行道,除此武林败类,佛门妖僧!谁也怨不得我。” 说着冲上前去,一剑劈开蒋空空的大光头,在他的外袍上擦拭干净血污,插回背上剑鞘。 石大江兄弟和林小山兄弟都齐声叫好,东方颖走过去解开了他们的穴道,又用剑割断了几个老人身上的绑绳,把身上的所有碎银都给了他们,抱歉地说道: “几位阿婆阿公,让你们受惊了,我已经杀了这些官兵,算是为你们报了仇。 “外面不太平,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几个老人家劫后余生,千恩万谢地去了。 东方颖又对石大江等人说道: “你们四个也受苦啦,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好好补偿你们的。 “现在你们先出城,我去把伍姐姐她们救出来,再去跟你们会合。” 石大江四人拍拍身上的尘土,抱拳说道: “我们不走,要跟女侠一块去救人,同进同退,同生共死。” 东方颖大为感动,却沉下俏脸说道: “那不行,你们功夫还没练到家,更何况小山又受伤了,还得有人照料他。 “我在凤巢山下的紫云村有几位朋友,在一个叫做黄培茂的家中养伤,你们且先去他家等我,我随后就去。 “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那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了。” 石大江四人见东方颖红颜薄怒,粉脸含霜,不敢多言,只好答应去紫云村等候。 林小峰见到东方颖屁股上的裤子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雪白的肌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想说又不敢说,想闭上眼睛又舍不得。 终于他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去马车里拿来一件披风,捧到东方颖面前,支唔着道: “……女……女侠妹妹,你披上这个……不要着凉了……” 东方颖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的窘态,不由粉脸发烫,白了他一眼,接过披风系在身上,然后跃身上了白马,挥手道: “你们走吧,路上不要生事,到了紫云村,告诉我的朋友,我很快就会安全回去的,不要担心我。” 双腿轻轻一夹马腹,白马轻快地撒开四蹄,往城中府衙的方位疾驰而去。 第48章 花楼春光乱舞 望着东方颖远去的倩影,石大江几兄弟有些恋恋不舍,无奈只能叹了口气,各自骑着马儿,驾着马车出城而去。 双方在北门之内大打出手,附近居民百姓哪敢好事出来观看,各处街巷也是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那些被放出来的囚犯,或许是发现四个城门都已紧闭,官军严阵以待,故而也都不敢贸然来攻,不知躲藏在了什么地方。 而北门的清兵也已经尽数被东方颖和石大江、陆秋樱等人杀散,现在北门一带可以说是毫不设防,石大江几兄弟要进出城门自是畅行无阻。 出了北门之后,他们对于雷州府的地形村庄还算熟悉,辨明了方位,往西自去紫云村寻找黄培茂和东方颖的朋友。 ………… 东方颖一路快马加鞭,冲到府衙后门,将白马系在外面小河边的柳树上,随即飞身跃过小河,窜上围墙,落下来时,但见芳草萋萋,桃花朵朵,正是知府的私家小筑春风楼。 她侧耳倾听了片刻,整座府衙大宅静悄悄的,好像人都跑光了一样,只有小楼四角几盏灯笼微微摇曳,显示还有些人气。 心想戚冬华所说的知府藏身之处,不知道是不是这里? 她突然听见楼上似乎有细微的人声,当即起身轻手轻脚,纵上小楼外廊, 二楼果然有人,一间屋子内烛光闪耀,透过窗户还能看见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 东方颖悄悄摸到那间屋外,微微推开窗户缝隙,张眼望去。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东方颖不由得面红耳赤,暗啐了一口: “狗男女,好不要脸!” 原来屋内烛光照耀下,正有两个男女搂抱在一起,嘴巴吻在一处,那男的一双大手已经把那个女的衣裳褪下,不住搓揉女人的酥胸。 女人媚眼微闭,脸色潮红,雪白的双臂抱住男人的后脑,嘴里微微地喘息着,漏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东方颖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没来由的浑身一烫,赶忙合上窗户,抑制住急促的心跳,让自己保持镇定。 只听得屋内那个女子突然说道: “好个急色的教授大人,你就不怕知府老爷回来撞见了,丢了你的性命?” 那个男子急切地说道: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那老家伙今夜被吓破了胆,已经躲到那金丝笼中,不到天明哪儿敢回来? “好人儿,你身上这股肉味儿,我都一个月没品尝了,馋死我了,快让我饱餐一顿……” 那女人咯咯浪笑道: “你们这些臭男人,事前个个如狼似虎的,事后却都是软脚蟹,给老娘整得不汤不水的…… “今晚你可不能只顾自己吃饱,也得把老娘喂饱,不然让你一年也吃不到。” “我的心肝儿,你就放心吧,我把命都给你……” 东方颖再也忍耐不住,一脚踢开房门,拔出宝剑冲了进去。 屋内那对男女吓了一大跳,女人尖叫一声钻进了被窝,瑟瑟发抖。 那男人三十来岁年纪,正脱得只剩下一个裤衩,一见东方颖手持长剑满脸杀气闯进来,慌忙抓起衣服挡在胯下,叫道: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到府衙行刺,不怕杀头吗?” 东方颖冷笑道: “知府那狗官看见本女侠都要落荒而逃,你算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我么? “快说,你们是什么人?那个狗知府藏在哪里?” 说着“唰唰”两剑划在他的两边脸颊,顿时那男人双颊血流如注,皮肉翻开。 那男人又痛又吓,大腿发颤,瘫坐在床边,舌头打结: “你……你是……今夜大闹府衙的……白……白马红巾? “小人如……如实招供……请,请女侠不要……杀我…… “小人是……是府学的主官秦教授……她……她是……府尊大人的……小妾……叫做……” 东方颖不等他说完,斥道: “行了,快告诉我,狗知府现在哪里?” 秦教授连忙说道: “是是是……我说……他,他在酥香馆……甘桃仙的雅间里住着……” “酥香馆是什么地方?在哪里?” 东方颖自然是没去过风月场所,不明白秦教授所说的地方其实就是一间妓院,便认真的问道。 那个秦教授心下暗笑,这个小美人竟然连雷州府最有名的欢乐场所都不知道,真是个雏儿,不过他可不敢发笑,赶忙解释道: “这是一家青楼,就在府衙门前西大街一里远的地方,十分显眼,楼上都有大红灯笼,女侠一去便知。” 东方颖终于明白过来,心里暗自咒骂狗知府下流无耻,竟然躲到妓院去了,她牵挂着戚冬华三姐妹,当即便要出门下楼。 她刚走到门口,突然心念一转,转头对那瑟缩在床角的知府小妾说道: “你这女人不守妇道,本来应该赏你一剑,看在你给狗知府带绿帽子的份上,就算了。 “不过你们做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实在不过瘾,我帮帮你们吧。” 说完快步上前,迅速点了床上那女人麻穴和哑穴,令她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 随即也点中了那秦教授身上麻穴,问道: “这府里的其他人都跑哪儿去了?为什么就剩下你们两人?” 秦教授老老实实回答道: “是……是这样的……府衙内官吏属僚都已经放班回家了,小人……是有教案文书未了,故而留在官舍处理, “这个,其他知府内宅家眷,则是藏在地窖之中,因为衙役和护卫都被女侠杀了,她们都不敢冒险留在外面……” 东方颖冷笑道: “那狗知府的小老婆又为什么不怕?竟然敢跑出来和你私会,胆子不小啊。” 秦教授尴尬干笑道: “嘿嘿……下官觉得,看似危险的地方反而更安全,这里女侠已经来过一次了,断不会再来……所以……” 东方颖鄙夷道: “你还真是色胆包天啊,亏你主政一方学堂,为人师表,竟然把脑子花费在这上面,实为学子和教堂之耻!” 说着便将他提到门廊外,用他手里的衣裤将他胳膊绑死,吊在房檐下,最后一剑刺破了他的蛋蛋,说道: “让你在这儿好好享受吧,看有没有人救你。” 说着轻轻跳下楼去,飞上围墙,越过小溪,解开白马缰绳,往府衙前面大街驰去。 那个秦教授痛得嚎叫不止,死命蹬腿,裤裆里鲜血滴滴答答长流在楼板上,真是痛不欲生, 他既想要高声呼救,又怕被人发现奸情,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到了风流报应。 ………… 在距离府衙一里左右的西街中段,有一处繁华热闹之处,虽是深夜,依然灯火明亮,人声喧哗,那就是雷州府最大的青楼“酥香馆”。 此刻在酥香馆的一楼大堂内,却是剑拔弩张,两拨人正互相对峙。 一边是两个少女挟持着一个胖男人,两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胖男人脖子上,两名少女怒目而视,各自叫道: “狗官差,再不放了我们师姐,我就一刀劈死这个狗知府……” “敢动我师姐一根汗毛,姑奶奶就割狗官一块肉……” 那胖男人脸上裹着一块纱布,左胳膊也缠着一块纱布,大腿上还被砍了几刀,脖子上也被割破了皮肉,浑身似筛糠一般晃晃悠悠,站也站不稳。 另一边却是三个捕快衙役死死扭着一名少女的双肩,纷纷叫囔着: “快放了知府大人……” “敢伤害知府大人一根头发,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再不放了知府大人,你们的同伙就死定了……” 这两拨人,一边自然是陆秋樱和她的小师妹戚冬华,挟持的胖男人正是雷州知府,而捕快衙役揪着的女子却是她的师姐伍夏荷。 二女驾车来到了酥香馆,留伍夏荷在楼下车内等待,她们径直去二楼找到了知府,二话不说就痛打了一顿,押着他往楼下走。 谁知道知府这回还带了三个随从,在大堂内拦住了二女,随即文总捕头也赶了过来,一出手就抓住了伍夏荷,以此来交换知府。 青楼内这时候还有好多寻欢作乐的恩客,与多名烟花女子还有老鸨龟公,在楼道栏杆,大堂四周,围观吆喝,吵囔不休。 戚冬华身子尚未复原,又经过刚才一番动手,早已体力不支, 只是她虽然自己不惜一死,却舍不得两位师姐跟着陪葬,故而苦苦支撑,内心期盼着东方颖能够打败那个大和尚,赶来相助。 姐妹同心,陆秋樱也是跟小师妹一样的心思,一边挟持着胖知府消耗时间,一边祈祷着东方妹妹快些出现。 只是她们也担心东方颖能否真的打败那个大和尚,还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正当姐妹俩心神不定时,只听到文总捕头的声音响起: “两位姑娘,咱们互不相让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我就先退让一步,可以放了你们的师姐; “并且护送你们安全离开雷州城,等你们出了城门,到时候再把府尊大人放下马车,这样对你们来说最为有利,两位姑娘觉得怎么样?” 第49章 暗夜流莺娇啼 陆秋樱和戚冬华听到文总捕头这样说,心中一喜,可是随即想到,这个小老头为何会这么好心,轻易就放过了她们? 陆秋樱皱着眉头问道: “老头,你是不是有什么诡计?看你就不像好人!” “六师姐先别管他,让他把五师姐先放过来。” 戚冬华也不废话,朝着文总捕头喝道: “那就快把我们师姐放开,你们都退出去,别想耍什么诡计!” 文总捕头哈哈一笑: “我能有什么诡计,保护府尊大人的安全,是我最大的职责,我只希望你们放了府尊大人,其它的都不计较。 “弟兄们,将那位姑娘放开,咱们退出去外面。” 三个捕快不敢迟疑,文总捕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比知府更加不可违抗,当即领命放开了伍夏荷。 文总捕头当先退出了酥香馆大堂,三个捕快也跟着退了出去,站在文总捕头身旁。 伍夏荷右腿中弹,让东方颖点了几处穴道,虽然血是止住了,却更加无法使力和行走,只能单腿站立。 她咬牙用左脚蹦跳着往大门口走去,嘴里叫道: “阿樱……阿华……咱们快些离开这里,去北门跟东方妹妹会合……” 陆秋樱看见师姐行走困难,实在不忍,犹豫了一下,放开胖知府,对戚冬华说道: “小师妹,你控制住这个狗知府,我扶着师姐。” 戚冬华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一手扭住胖知府后衣领,一手紧紧持刀贴在他脖子上,喝道: “狗贼,快走!” 胖知府哭丧着肥脸,被迫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陆秋樱赶紧冲过去扶住了伍夏荷,二女刚刚跨出了门槛,没走几步,就听“咣啷”一下,两扇大门被三四个龟公打手给关了起来。 二女大惊,急忙要返身推开大门,那个文总捕头已经一个箭步扑了过来,挡在二女面前,三叉铁尺锁住陆秋樱的刀刃, 微微用劲一甩,陆秋樱刀柄握持不住,钢刀被夺了过去。 陆秋樱大怒骂道: “你果然是个毫无信义的卑鄙小人!简直坏透了……” 文总捕头嘿嘿冷笑道: “跟你们这些刁民乱匪讲什么信义?只要能拿下你们,可以不择手段。乖乖伏法吧!” 说着甩开钢刀,闪电般用铁尺戳中了二女腰间的穴道,朝三个捕快一挥手: “都给我捆起来!” 三个捕快拥上前来,掏出随身携带的法绳,将二女双臂捆了个结结实实。 陆秋樱咬牙切齿地痛骂不止,伍夏荷虽也气愤,却比她要冷静,高声喊道: “小师妹,你不用管我们,押着那个狗知府自己逃走……” 文总捕头冷笑道: “别做梦了,你以为她能全身而退吗?不用我们出手,那些护院和龟奴就能把她打个半死。” 说着一脚踢开门扇,朝大堂里面望去。 伍夏荷与陆秋樱抬眼看向里面,果然看到小师妹戚冬华已经被两个壮汉压在地上,头上套了个黑口袋,另外两个龟奴正拿了绳子,往她的手脚上绑。 二女心疼得挣扎大喊: “阿华……阿华你怎么啦?” “小师妹,你没事吧……” 戚冬华趴在地上,毫无动静,好像已经不省人事。 陆秋樱奋力挣脱开两个捕快,冲进门叫道: “你们放开小师妹,不要伤害她……” 文总捕头右掌一甩,扇了陆秋樱一个耳光,将她拍得摔在门框上,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差点晕死过去。 很快戚冬华便被像猪仔一样四肢捆在背后,这时候妓院的老鸨从楼梯上扭着屁股走了下来,对着获救的胖知府尖着嗓子说道: “哎哟我的知府老爷,您终于逢凶化吉,安然无恙了,老身这颗心也就放得稳稳的。 “这几个小浪蹄子竟敢来冒犯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们酥香馆是吃素的吗?简直是自寻死路。 “蔡老爷,您看怎么处置这几个小浪蹄子为好?” 那个胖知府惊魂未定,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站在当地叫道: “怎么处置?还能怎么处置?都给我打入死牢,统统问斩…… “文总捕,快去给我找大夫来,没看到老子被那臭娘们砍了几刀,险些没命吗?还是你就希望本府真的命丧女匪之手?” 文总捕头急忙躬身行礼道: “府尊大人恕罪,属下救援来迟,让您受了惊吓,是属下的失职。 “属下这就派人去请最好的郎中来,请府尊大人稍安勿躁。” 蔡知府朝老鸨叫道: “愣着干什么?快过来扶着本老爷,接着上楼喝花酒。 “让人把这三个小骚货押到小桃仙的房里来,本老爷要好好教训她们一顿。” 老鸨子满脸堆笑,心领神会地上前搀扶着蔡知府,往楼上走去,一边回头吩咐打手和龟奴道: “蔡老爷要亲自审问女犯,你们几个把她们押到一号雅间,动作麻利些,不要拖泥带水的。” 几个打手护院急忙答应,两个龟奴抬着昏迷的戚冬华,剩下的打手和捕快押着陆秋樱和伍夏荷,都往楼上走。 文总捕头脸露鄙夷不屑之色,这个府尊大人真是色令智昏,都已经为了女人连遭两次危险,现在还是不长教训,分明还是想着猥亵三名女犯,满足他的淫欲。 却也不敢多言,这蔡知府可也是他的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知府是真正的朝廷命官,而他只是一名佐吏,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叹了口气,想到蒋空空和东方颖的搏斗,不知现在谁输谁赢,应该去助他一臂之力,擒住东方颖,那可是大功一件。 当下正要走出大堂,蔡知府却突然叫道: “总捕头,你可不能走,我还有话要问你。 “那个女匪首东方颖,你和蒋教头还没有把她拿住吗?” 文总捕头只得回道: “启禀府尊大人,我们正要合力对付东方颖,这几个她的同伙计划要来劫持府尊大人,所以属下为了您的安全,就提前赶回来了。 “现在府尊大人危机已然解除,属下正想赶去相助蒋教头,不拿到匪首东方颖,誓不罢休。” 蔡知府点点头: “很好,你们把那女匪首拿住之后,也给我先送到这儿来,本府要好好招待她。” 文总捕头心中一阵腹诽,你这是想把妓院变公堂,在这里审案不成?堂堂的四品大员,如此荒诞不经,成何体统? 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退出大堂,突然听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快速向这边逼近,文总捕头心中一凛,忙闪身躲到对面路边一棵海棠树上,伺伏不动。 片刻间,一匹白马旋风似的冲到青楼门前,马上飞身而下一名身披绿色斗篷的少女,细瞧之下不正是北门大战蒋空空的东方颖吗! 文总捕头心下暗惊,这东方颖独自赶来,莫非蒋空空已经落败,甚至是被她给杀了? 要真是这样,那此女武功实在深不可测,连蒋空空都不是她的敌手,我要想制服她,明显更是妄想。 文总捕头心中念头一转,当即决定保命为重,不可直接与东方颖相抗。 当然也不能就这样放弃抓捕白马红巾,不如去找朱团练,带着团丁乡勇,将这妓院围起来再说。 等到东方颖绑好马匹缰绳,踏入酥香馆大门,文总捕头便轻飘飘溜下树来,从一条小巷子潜入黑暗之中。 东方颖找到酥香馆,急匆匆进入大堂,不管三七二十一,娇声喊道: “甘桃仙,谁是甘桃仙?” 此刻大堂内妓女恩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两个龟奴守着,一见东方颖容貌俊美异常,不由乐了: “哟,这位天仙小娘子莫非是小桃仙的亲妹子?长得可真是诱人。 “小娘子你这么着急找姐姐,莫非是要急着入伙吗?哥哥我可以……” 他还没说完,胸口上就是一痛,被东方颖一脚踢得飞到墙角,晕了过去。 东方颖揪住另一个龟奴的衣领,喝道: “带我到甘桃仙的房间,不然一剑要了你的命!” 那个龟奴惊得魂都丢了一半,忙不迭说道: “行行行……姑娘莫要动手……小人带您去……” 东方颖放开了他的衣襟,喝道: “快走,别磨叽。” 龟奴不敢怠慢,忙在前面带领,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东方颖跟在他身后,这时也有几个客人和打扫的婢女看见了东方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奇怪今夜年轻的女孩怎么都往青楼跑了?不由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东方颖可不管他们,一心只想见到陆秋樱三姐妹,紧跟在龟奴身后上了二楼,经楼外侧的门廊走到把头,便听到一间雅致美观的房间内传出声音来。 那却是一个女人柔媚入骨的声音: “府尊老爷您消消气,何必跟几个乡下野丫头较劲呢?您这身份多掉价呀! “再说这几个小丫头片子,身上都没有二两肉,有啥好玩的呢?您看人家要什么有什么,不比她们有味道多了呀? “您要想玩什么花样,我小桃仙最是知情识趣了,一定尽心服侍,让您销魂快活,飘飘欲仙……” 第50章 市井风尘多仗义 又听得一个男子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小……小桃仙,今晚老爷我不想跟你玩,我就要跟这三个臭婊子好好玩个够…… “不识抬举的三个小浪货,差点没害死本老爷,这次非把你们弄的死去活来不可…… “阿辉,给我把她们衣服都扒光了……” 东方颖再也听不下去,一掌推开那个龟奴,拔腿就要往那间屋子冲进去。 门口守着两个妓院的打手,正自耳朵贴在门扇偷听,一见东方颖靠近,立时警惕起来,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站住,不准过来……” 东方颖粉脸含霜,连环两脚,踢在二人的肚子上,登时将他俩踢得撞开门板,摔了进去。 “呀,是谁?” “啊!有刺客,快叫人……” 屋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尖叫,和一个男子惊慌失措的呼喊。 东方颖定睛一看,只见房内颇为宽敞,前面的小客厅内共有七八个人,那个胖知府正与一个长相妩媚的红衣女子坐在贵妃椅上, 两条大腿架在红衣女子膝盖上,而红衣女子拿着药瓶在给胖知府腿上撒着药粉; 另一边还有三个衙役模样的汉子,站在一根大圆柱子旁,柱子上赫然绑着三名少女,正是陆秋樱三姐妹。 东方颖怒火中烧,拔出宝剑便冲向三个衙役捕快,剑光如电,左右乱颤,那三个捕快还没来得及抽刀招架,便已做了剑下亡魂。 那个蔡知府魂飞魄散,大声叫喊道: “救命啊,快来人!东方……” 不等他继续呼叫,东方颖回过身来,一脚飞起踢在他下颌上,蔡知府啊的一声惨叫,登时滚落到塌下,晕死过去。 那两个打手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狼狈地爬起身跑出门外,和那个龟奴仓皇溜走。 东方颖厌恶地看向那个妖艳的红衣女人,冷冷说道: “对这样的狗官恶贼你都能百般讨好献媚,真是给我们女儿家丢脸。 “我今日不杀你,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别再自甘堕落,侍奉这样的肮脏禽兽。” 那红衣女子呆了一呆,看了眼倒地不起的知府,还有那三个丧命的捕快,脸色变得哀伤起来,低声道: “姑娘……女侠,奴家也是身不由己,若能做个良家妇女,谁愿意出卖色相,做这皮肉营生? “女侠有天大本事,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怎能明白我们这些烟花女子的难处……” “哼,你若自持自爱,便是饿死也不会做这个…… “我也没功夫跟你啰嗦,我要救我的姐妹,你大可置身事外,别多管闲事就行。” 东方颖说罢,不再理她,走到柱子旁,几剑割断陆秋樱三女身上的绑绳,见戚冬华已经昏迷,用左手抱住了她纤腰,问道: “两位姐姐,你们怎么会被这个狗知府抓住的?他身边这几个废物应该不是你们俩的对手啊。” 伍夏荷靠在柱子上叹了口气,陆秋樱气愤地说道: “我们本来已经抓住狗知府了,却被那个姓文的糟老头给耍了,骗了我们,这才失手被擒。 “东方妹妹,你没遇到那个姓文的捕快头子吗?一定不能饶了他,至少要砍他几十刀才解恨!” 东方颖摇头道: “没有看到那个家伙,我还以为他也在这楼上呢,在外面倾听了一会儿,没有贸然闯进来。” 伍夏荷皱眉沉吟道: “这个姓文的十分奸诈,莫不是躲在哪个暗处,伺机偷袭妹妹?妹妹你可要当心,别像我们一样着了道儿。” 东方颖冷笑道: “不管他耍什么阴谋诡计,我只管一路杀将出去,谁来阻挡都得死。” 伍夏荷担忧道: “可这里毕竟是府城,不仅有官军,听说还有不少乡绅地主自己招募的团练兵,人数比官军还多呢, “要是他们跟官军一起阻拦我们,那可不好对付,而且我们都受了伤……” 东方颖想了想,说道: “那就事不宜迟,尽快离开这儿,趁官军和团练没有集结,冲出府城再说。 “你们的小师妹又晕了,我先把她救醒。” 东方颖把戚冬华抱到椅子上,让她头枕着自己的大腿平躺好,试了试她的脉搏,知道她是身体虚弱,又被人打晕了,并没有性命之忧。 当下放回宝剑,双掌掌心贴在戚冬华的前后心口,微微运转内力,刺激按揉她的心脉,助力气血运行。 没有多久,戚冬华小嘴微张,“呃”的吐出一股闷气,胸口起伏,悠悠醒转。 伍夏荷陆秋樱也靠近了贵妃椅,看见小师妹苏醒,姐妹俩一颗心放了下来,陆秋樱欢喜叫道: “小师妹醒了,太好了,真是谢天谢地。” 这时候那个红衣女子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微笑道: “阿华妹妹是饥渴交加,体力不支所致,先让她喝口水,再吃些东西补补身子,才不会再次饿晕了。” 陆秋樱不悦道: “你是那个狗知府的相好,谁要你来假仁假义?拿开你的脏水!” 东方颖看了她一眼,问道: “你为何叫她阿华妹妹?听你的语气好像跟戚姑娘以前认识,关系还很不一般?” 红衣女子点头道: “女侠说得没错。我叫甘桃仙,是这酥香馆的一名红牌,本与你们这位戚冬华妹子毫无干系。 “大约一个月前,我出外踏青,发现她昏倒在河边,便把她救回了酥香馆,给她治伤,调养了半个月,身子才复原。 “后来阿华妹妹跟我说了她的身世和遭遇,故而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 伍夏荷二女听了很是意外,望着戚冬华,戚冬华眨眨眼费力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甘桃仙说的话。 东方颖微笑着接过甘桃仙的茶水,喂着戚冬华喝了下去,客气地说道: “原来甘姐姐还是戚姑娘的救命恩人,失敬失敬,小妹之前言语不周,还请甘姐姐不要见怪。” 甘桃仙接回空杯子,也笑道: “救命恩人不敢当,不过是恻隐之心驱使,举手之劳而已。 “我们这等身份低贱的女人,也怪不得女侠瞧不上,岂敢怪罪?” 她又在圆桌上端了两盘糕点水果,递给东方颖道: “让阿华妹妹吃些食物垫垫肚子,你们就赶紧走吧,姓文的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是去找援兵了,晚了怕你们走不了。” 东方颖又是惭愧又是感激,说道: “甘姐姐这样心善,东方颖日后一定报答姐姐,请姐姐多多保重。 “我倒是忘了,现在这个狗知府在我们手中,也不怕官府和姓文的来围攻,这倒是一件很好的护身符。” 边说边喂着戚冬华吃了几块芋头糕和桃片酥,陆秋樱也剥了一根大香蕉喂着小师妹。 这雅间里还有不少食物美酒,东方颖和伍夏荷也各自吃了一些,毕竟自从午后在县界用过茶点,已有三四个时辰水米未进了。 在这几个时辰之内,又是骑马飞驰,又是连番恶斗,体力消耗巨大,早就饿得头昏眼花。 几个人正在吃喝,门外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那个老鸨的声音叫道: “反了天了,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浪蹄子敢来酥香馆闹事? “真当咱们这里是温柔乡棉花地,没有镇宅的狮子吗? “尹师傅,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把这野丫头给我拿下,看老娘不活撕了她!” 甘桃仙听得老鸨和众打手赶来,不由微微着急,忙说道: “你们快从后窗逃走吧,我在前面挡住他们,帮你们拖延一些时间。 “那个尹师傅功夫很厉害的,你们打不过的。” 东方颖镇定如恒,平静地说道: “甘姐姐别担心,不过是青楼的护院打手而已,能有多厉害? “这一个晚上,我已经杀了两个千总,一个团练的教头,一个府衙的百户,再多杀一个姓尹的也就是小菜一碟。” 甘桃仙闻言惊得捂住了红润的小嘴,睁大眼珠道: “真的吗?女侠你这么厉害,天啊……这,莫非你真是天女下凡不成……” 东方颖噗哧一笑,这时候门口人影一晃,那个老鸨带着五六个打手冲了进来,脸上的粉底挤出了几条深沟,叉腰骂道: “是哪个大胆的骚狐狸,跑到老娘的地盘上撒野?快给我跪下磕头……” 正口沫横飞时,突然眼前一花,嘴里被塞了一只鸡腿骨头,连着两颗门牙都冲进了喉咙里,登时痛得哇哇怪叫。 第51章 权宜之计 东方颖冷笑道: “本姑娘就到你们这里来撒野了,我一高兴还把你们这里给拆了呢,怎么样?” 老鸨又气又恼,苦于鸡骨头还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话来,只能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让身后的打手赶紧修理对方。 跟在后边的一个络腮胡子大汉,瞪起两颗牛眼,怒吼了一声: “臭丫头你找死,今晚我就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说着抡起一对砂锅大的拳头,一上一下呼呼生风,朝东方颖面门和胸口击来。 甘桃仙虽说被之前东方颖的豪言给镇住了,可是终究不敢相信她真有天大的本事,能够抵挡酥香馆第一保镖的铁拳, 忍不住上前拦住叫道: “尹师傅请你手下留情,她们是我以前认识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 那个尹师傅愣了一下,收住了拳头,回头看向老鸨,迟疑道: “王干娘,这……甘小姐出面求情,该当如何?” 这时候那个老鸨已经伸手掏出了嘴里的鸡骨头,满嘴是血,吐出了两颗门牙,大着舌头恼羞成怒道: “什么求情不求情……岂有此理!我重金雇你来是保护老娘的,不是任凭老娘被人欺侮的…… “快把那小骚狐狸打死,小桃仙这浪蹄子吃里扒外,也该收拾……” “好,全听王干娘的!俺这就为你出气……” 尹师傅再不迟疑,一掌推开甘桃仙,一记恶虎掏心,左掌抓向东方颖胸口。 东方颖待他手掌攻到一尺开外,左臂倏地往上一格,快速打在他的前臂上, 双臂相交,但闻“咔擦”一下骨头碎裂的响声,尹师傅怪叫连连,缩回手掌,右手抱着左臂转圈不已,竟是被硬生生击断了。 东方颖的左臂上戴着金属袖箭套,被衣袖遮掩着,旁人自然看不出来,一见尹师傅狼狈的模样,一只手已经举不起来,无不大惊, 想不到东方颖轻轻一抬手就打断了堂堂护院武师的胳膊。 东方颖毫不客气,一脚蹬在尹师傅后背上,将他踹的飞出房门,越过走廊的栏杆,径直摔下楼去。 剩下那四五个不入流的小喽啰,见识了东方颖的神勇,吓得骨头都软了,纷纷跪地磕头,求“女侠奶奶”饶命。 那个老鸨也是傻眼了,慌忙拔腿要溜走,东方颖一伸足尖,勾在她的脚踝上,老鸨扑地栽倒,连连喊痛。 东方颖像抓小鸡一样拎起她,扔到了两根房柱中间,冷然训斥道: “老太婆,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杀人如麻的白马红巾,只是从来没杀过女人,今日算你命大。 “不过等我们走后,你要是敢对甘姐姐不好,找她的不是,那本姑娘只有破例,一定取你的狗命! “你听清楚了吗?” 那老鸨心胆俱裂,这才想起近日风传的“女匪首白马红巾”,原来眼前这个俊秀的小祖宗就是传说中的“女魔头”,惹上她真是流年不利了。 当下趴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 “……请,请女侠仙姑恕罪……老身有眼无珠,得罪了女侠仙姑……一定谨记仙姑的训示,不,不敢亏待了桃仙姑娘……” 东方颖也不再理她,回转身对着甘桃仙抱拳说道: “甘姐姐,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得马上走了,后会有期,请你多多保重。” 甘桃仙看着她宛如白玉一样明艳的脸庞,修长挺拔的身躯,竟是有些呆了,幽幽说道: “不知妹妹要去何处?何日再能与妹妹相见?” 东方颖淡淡一笑: “小妹应该会北上金陵,也许个把月之后,返回琼州,还可借道雷州城,与甘姐姐叙叙旧。” 甘桃仙欣然微笑,双眸含情地道: “好,届时女侠妹妹一定要来雷州一趟,姐姐扫榻烹茶以待,千万不可忘了姐姐。” 东方颖点点头,让她放心,然后走到贵妃椅边上,背起了戚冬华,又让陆秋樱扶着伍夏荷, 她又弯腰抓住了昏迷的蔡知府裤腰,将他肥胖的身体提了起来,往门外便走。 那几个龟奴打手哪儿敢拦她,一声不吭地任由四女离开,老鸨老腰都直不起来,靠坐在柱子旁,恨恨地瞪着甘桃仙和东方颖。 甘桃仙默默地盯着东方颖,欲言又止。 四女刚刚走出门外,就听得楼下有人高声叫喊道: “女匪白马红巾,快快出来投降,官府可以宽大不究,若是顽抗就是死路一条!” 四女心下一惊,低头看向地面,只见周围灯光所及之处,密密层层站满了乡勇团丁,个个头包黑布,手执长枪,竟不下两三百人。 而那个喊话的人高头大马,一身马褂华服,肥头大耳,白发灰须,年纪已然不小。 东方颖把蔡知府架到栏杆上,喝道: “你们的知府在我的手中,谁敢阻我去路,本女侠先宰了他!” 那个肥头老者说道: “保境安民是本团练首要职责,知府大人生死荣辱自有命数,非我等所能决定。 “女匪首若是自以为挟持朝廷命官,便可以冲州过府,杀人放火,那可就将朝廷法度瞧得太轻了,也将我们民团乡勇瞧得太轻了。 “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再不下楼来缴械投降,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东方颖闻言一愣,想不到这个团练兵的首领竟然不怕自己杀了蔡知府,难道他比狗知府和千总官职还要大? 她正寻思着如何应对,这时候甘桃仙走了出来,低声对东方颖说道: “女侠妹妹,这个老家伙是团练营的朱练总,跟府厅的同知大人是一伙的。 “他们平日就与蔡知府不对付,争权夺利明争暗斗的,现在估计巴不得你杀了蔡知府,同知大人好上位。 “妹妹想要拿知府威胁他退兵,怕是很难奏效,咱们不如回到屋里,另想办法,这些团练兵也不敢真的攻进来,害死知府。” 东方颖沉吟了下,似乎也只有如此,自己一个人冲杀出去应该不难,可是伍夏荷戚冬华都是身上有伤,想要保护她们安全无恙,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 当下只好提着蔡知府,背着戚冬华返回了雅间之内,一把将蔡知府扔在那个老鸨身边,放下了戚冬华,皱眉沉思了起来。 陆秋樱见状也只能扶着师姐跟了进来,大咧咧说道: “东方妹妹,你不用管我们,只管自己杀了出去,我们就算都死在这里,姐妹三人生死不离,也没有遗憾了……” 东方颖苦笑道: “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能不管你们,独自逃生?那我一辈子也要伤心不安,无地自容。 “我再想想,一定有一个妥善的办法,既可以打退团练兵,又可以保全我们的性命。” 这时候甘桃仙忽然说道: “女侠妹妹,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似乎可以一试,你能听我说吗?” 东方颖眼睛一亮,忙说道: “自然愿意呀,甘姐姐请说,小妹洗耳恭听。” 甘桃仙眨了眨妩媚的大眼睛,款款说道: “现在蔡知府在咱们手里,咱们把他弄醒,告诉他此刻的情势,以及方才朱练总的意思,他自然也清楚自己的处境,必然要寻求自保。 “咱们就跟他谈条件,说只要他撤回对白马红巾的通缉,宣布招安妹妹,那妹妹不仅可以放了他, “还可以为他所用,帮他铲除府厅同知,以及朱练总等人,让他的地位稳如泰山。 “条件就是撤销通缉榜文,事成之后放你们安然离去。 “怎么样妹妹,你觉得这权宜之计如何?” 甘桃仙一番侃侃而谈,听得东方颖和陆秋樱等人目瞪口呆,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操作,而且是出自一个娇滴滴的青楼女子之口。 不过东方颖略微琢磨,便觉得此计可行,诚如甘桃仙所说,只是“权宜之计”,先借助蔡知府的官职权力,破解了眼前的困局, 等到了府衙,再见机行事,杀了狗知府也好,偷偷溜出府城也好,都比现在破釜沉舟鱼死网破要好得多。 当即点头微笑道: “甘姐姐真是聪慧过人,小妹觉得这个法子甚妙。 “小妹这就弄醒蔡知府,跟这位府尊大人好好谈谈。” 转头找来一碗清水,正要泼在蔡知府脸上,甘桃仙突然又说道: “妹妹稍等,可否答应我一个要求?” 东方颖一愕,看着她问道: “什么要求?姐姐但说无妨。” 甘桃仙微启朱唇,神色略为扭捏地说道: “我为妹妹出了这么一个主意,以后恐怕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妹妹能否带着我走?离开雷州城,去到哪里都可以。” 第52章 赎身 东方颖听她竟然提出要跟自己走,几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旋即想到自己现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似乎累赘也是越来越多,照此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抵达金陵,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她不由疑惑地问道: “甘姐姐,我看你虽然称不上锦衣玉食,至少也是丰衣足食的,何苦要跟着我们漂泊江湖,四处去流浪呢?” 甘桃仙掏出丝巾擦拭着眼角,悲悲切切地说道: “不瞒妹妹说,姐姐十三岁时被人牙子卖到这里,那时姐姐已经懂事,记得家乡及亲人状况,十年来无不日夜思念,期盼能够重归故里,再见父母一面。 “如能得尝心愿,别说漂泊江湖,便是吃尽千辛万苦,姐姐也无怨无悔……” 东方颖见她神色凄苦,言语真挚,也不禁心有戚戚焉,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心肠顿时就软了,便说道: “姐姐不必伤心,若是小妹能帮得上忙,自当尽力。 “你是否想跟着我们离开雷州城,回老家去找寻亲人呢?那你的老家在哪里?” 甘桃仙转悲为喜,展颜说道: “妹妹真的愿意带着我离开这里吗? “我记得我的老家是建宁府政和县关霞庄,兴许妹妹走闽浙陆路还能经过那里。 “姐姐别无所求,只需逗留一日,探望家人是否健在,看一眼儿时的山水,便已心满意足了。” 东方颖感念她思亲之情,不忍拒绝她,沉吟道: “我本来准备经由江西,入赣江走水路的,改由福建北上也无不可,不差那两日路程。 “小妹倒是可以将姐姐护送回老家,那以后你还会回来吗?” 甘桃仙摇头道: “这里并非我心甘情愿生活的地方,我其实暗自攒了一些银钱首饰,想着自己赎身,脱籍从良,离开这个不堪回首的场地。 “只是赎金还差了一些,恐怕王妈妈不肯放人,如今遇到女侠妹妹,兴许姐姐就可以成功赎回身契……” 东方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鸨,明白甘桃仙的意思,当即抽出长剑指住老鸨的脸颊,说道: “老太婆,我甘姐姐想要拿回她的东西……那个什么身契,你快点取来还给她。” 老鸨虽然惊慌,却不忍失去甘桃仙这棵摇钱树,当即咬牙说道: “仙……仙姑女侠你有所不知,老身当年可是花了大笔价钱才收了甘丫头进来…… “这……这十年来教导才艺,吃穿用度,花费更是不计其数,女侠要是就这样带着她一走了之,不如就一剑杀了老身算了……” 东方颖怒道: “杀了就杀了,本姑娘正要除了你这死贼婆,以免日后祸害更多姐妹!” 老鸨子捶地干嚎道: “真是灭绝天理惨绝人寰啊,世上竟有这样强取豪夺的女强盗,硬生生断人财路,不让人活了,天啊……” 东方颖和陆秋樱等人见了老鸨这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由得啼笑皆非, 甘桃仙忙上前劝道: “妹妹你不用逼她,我来跟王妈妈说。 “妈妈,我知道这行里的规矩,也记得您这十年来对我的栽培和照顾,小桃仙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会将赎金给您的。 “只是这多年来,我也给您挣了不少银子,您开给我的赎身价钱,就应该合理一些,行吗?” 老鸨子舍不得的当然是银子,当即眼珠一转,伸出五个手指说道: “我之前说要六千两,妈妈也是个有良心的人,现在就吃亏一些,五千两就够了。” 陆秋樱和戚冬华瞪大了眼睛叫道: “五千两?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桃仙姐姐,她这是讹人,不要给她!” 东方颖更是一剑斩断了一张太师椅子,怒道: “哪需要那么多?到底多少可以赎身?” 甘桃仙拉住了东方颖的手臂,柔声劝了她几句,然后对老鸨说道: “王妈妈,您当初买我的时候,是出了三百两银子,这十年就算每年给我二百两投入和花销,那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千三百两。 “其它的零碎账我也就不多算了,我如今也攒了两千多点,我自己留一些吃饭钱,整数两千两都给你,您将身契还给我好不好?” 老鸨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怎么成?你本来还可以给我再挣十几二十年的,可你这么早就弃业从良了,妈妈我的心血等于是白费了……” 东方颖听得怒气勃发,一剑削下了她的一只耳朵,怒道: “就两千两,再贪心不足,就砍断你的双腿!” 老鸨子这才吃痛杀猪般惨叫起来,想到这个小祖宗真是杀人不眨眼,下手狠辣,不敢再讨价还价,哭丧着老脸连连点头答应。 东方颖当即让她派一个龟奴去拿身契,老鸨也只得照办。 接着东方颖一泼冷水将蔡知府激醒,按照甘桃仙的计策,跟他简单说了眼下的情势,并提议双方合作,共同对付“二把手”同知和朱练总文总捕等人。 那个蔡知府虽然对东方颖也是恨之入骨,但是也并非蠢到家,知道此时此地,自己成了待宰的人质,而政敌和不满自己所作所为的人,也巴不得自己死于非命; 要是自己不寻求自救,那便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个“女匪首”的由来,其实也都是听信了徐闻水师把总易招贤的一面之词,并无确切的证据, 何况从民间传闻和百姓口碑上看,“白马红巾”反而是一位歼灭盗匪、救助黎民的巾帼英雄,如能招安到自己麾下,那对于提高自己威望,将是一大助力。 到时多多笼络,大大奖赏,让她为自己卖命,成为手中之刀,除掉区区一个团练把头,还不是轻而易举? 若是能让这武艺绝伦的小美人担任府衙亲兵的首领,取代安百户的职位,贴身保护自己,那不更是美哉快哉! 蔡知府脑中念头飞转,心下算盘打得山响,已经在畅想那美好的画面,不由露出微笑,喃喃说道: “太好了,东方小美人……噢不,东方女侠,你这个想法真的是跟本府不谋而合,那个……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 “只要你幡然悔悟,归顺官府,那本府定然是虚怀若谷,不计前嫌了…… “这样吧,本府只要安然回到府衙,便即刻下令撤销对你的通缉榜文,并且招纳女侠为雷州府海康所千总,兼雷州府总巡捕。 “怎么样东方女侠,本府对你是不是万分器重,宠信有加。你可还满意?” 东方颖不动声色地说道: “东方颖多谢知府大人的器重,那么就请知府大人现在就移驾到房外,向那个朱练总说明情况,请他退去吧!” 蔡知府点了点头,可惜他经过一夜折腾,已经是浑身瘫软,加上双腿刀伤未愈,哪里还站得起来? 东方颖只好过去将他搀起,扶着他走到屋外。 蔡知府望了眼楼下乌压压的一群团勇乡兵,以及那跨马游街的朱练总,心里不禁暗骂朱练总拥兵自重,不听号令, 居然之前不帮忙来拱卫府衙,而是坐山观虎斗,让府衙官差和卫队损失惨重,堂堂的知府更是身陷险境。 等到老子落在了女匪手里,你他妈的再带人马来推波助澜,分明是要借刀杀人,置老子于死地呀。 妈的,等本府缓过这口气,看不把你连根拔起,抄没你的家产,夺了这支团练兵! 含恨带气地大声叫道: “朱练总朱老兄,本府在这里跟几位姑娘饮酒赏月,你怎地兴师动众,打扰了本府的雅兴!是何道理?还不快快退去。” 楼前正自信马由缰的朱练总见了蔡知府和东方颖并肩而立,又听他这番说话,不禁微感诧异,随机朗声道: “府尊大人容秉,在下得到衙役求援,说是府尊大人被女匪首白马红巾挟持于酥香馆,生命垂危,故此飞速赶来解救。 “大人此刻身边那个女子便是女匪首白马红巾,你是不是被她所胁迫,才说出这番言不由衷的托词?” 蔡知府探出头去,高声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府像是被人胁迫的样子吗? “更何况,所谓的女匪首白马红巾,也都是以前的事了,再也休提。 “此刻东方女侠已经诚心归顺官府,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请命,乃是国家的栋梁,本府的心腹干将。 “朱老兄不必再杞人忧天,该干嘛干嘛去吧。” 第53章 盘算 那个朱练总拍马上前几步,指着东方颖叫道: “府尊大人此言差矣!这名女匪东方颖今夜斩杀了官府大批衙役和绿营官军,甚至连海康哨所的厉千总、府城守将曾千总,都死于此女剑下! “难道此等大逆不道之举,都可以一笔勾销吗? “若是如此,将置朝廷法度于何地?将置万千将士官差于何地?” 东方颖“呸”了一声,娇斥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那个厉千总根本不是本姑娘杀的,你当时亲眼看到了吗?还是你躲得太远老眼昏花没看清楚?” 朱练总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想好说辞,蔡知府已经紧跟着说道: “没错,你当时人在哪里?若是你亲眼所见,为何袖手旁观,任由两位千总死于非命? “若是你人不在现场,如何证实是东方女侠所杀? “你身为团练总首,府城有危难,你却按兵不动,未能增援,导致官军和衙役损失惨重, “本府还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呢!你还敢倒打一耙,指责他人?” 朱练总更是语塞,暗自思忖:他娘的,老子真是吃力不讨好,这同知大人远在遂溪,姓文的总捕头又躲在暗处,就让老子出来当出头鸟, 要是知府老儿出了差错,多半要承担责任的人是我,就算上阵去抓拿东方颖,死的也是老子的人,搞不好捉不到东方颖,还得被这女悍匪灭掉! 毕竟连铁手金刚蒋空空这样厉害的武林高手,都敌不过东方颖,岂是那么容易拿下的?不如卖知府一个面子,相安无事万事大吉。 想到这儿,朱练总哈哈一笑,在马上抱拳说道: “既然府尊大人要力保这位白马红巾东方女侠,那朱某也无话可说了。 “我这就撤走人马,府尊大人若有三长两短,便与在下无关了。” 说完举起马鞭大声传令道: “团练营的弟兄们,即刻班师回营,好好睡我们的觉去。” 一鞭子抽在坐骑后臀上,当先往大街东头奔去了。 他带来的两百多团勇,呼啦啦一下子也跟着首领撤了个干干净净。 东方颖见团练兵撤走了,心下暗松了口气,右手松开了蔡知府胳膊,转头对他说道: “多谢知府大人为东方颖开脱,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莫怪。” 蔡知府双手扶着栏杆,双腿仍在打颤站立不稳,强撑着笑脸说道: “这个……女侠不必担心,之前跟官府和官军发生的……误会,本府自有办法替你抹平,不必有所顾虑。 “当然了,这还是需要女侠今后……好好为本府做事……这个,我的意思是,为雷州府本地方做事……为府衙效力,那就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东方颖心中暗骂:让姑奶奶为你这个狗官做事,你做梦去吧!若是方便的话,姑奶奶倒是愿意一剑切下你的狗头,为戚姑娘报仇。 当下便淡淡问道: “你方才所说,任命我为海康哨所千总,还有什么雷州府总巡捕,这就是想用这些官衔笼络我,让我忠心为你办事对吗?” 蔡知府满脸堆笑道: “这正是本府一番诚心诚意的表现啊! “女侠武艺高超,胆气过人,你在琼州海峡孤身消灭白龙岛海盗之事,其实本府早有耳闻,心中实在爱惜女侠这样的人才…… “若不是凤尾滩水师外委把总谎报军情,说你勾结盗匪,里应外合攻打水寨,杀死了温把总,怎么会有后来一番误会呢? “本府早就将女侠的功绩表彰上报,并且对女侠进行封赏了。 “要怪就全怪那个易招贤和徐闻知县,实在是罪不可恕,本府一定要追究他们的罪责。” 东方颖冷笑道: “反正你们这些当官的,个个都善于黑白颠倒,翻云覆雨,那也不足为奇。 “眼下咱们既然不再为敌了,那什么也别说了,知府大人先请回吧,我要送我的姐妹出城,安顿好了之后再来听候大人调遣。” 她本来是要挟持知府,或是杀了知府为戚冬华出气雪恨,不过转念一想,此刻还在重兵围困之下,好几个女孩伤病加身,行动实在不便; 还是先把她们送出雷州城,安顿到紫云村之后,再孤身返回来取蔡知府的狗命,那时独来独往,了无牵挂,谁能挡得住自己? 蔡知府哪能这么随便放她离开?当即正色说道: “这可不行,女侠劳苦功高,又即将成为我雷州府的军政要员,怎么可以怠慢呢? “女侠的姐妹,便是本府的……亲友一般,都跟着女侠一同到府衙小住几日, “本府要大开宴席,邀请府城之内各界乡绅名流,为女侠接风庆功,并且祝贺女侠荣任千总和总巡捕之要职。” 东方颖心下暗笑,你以为本姑娘真稀罕做你这个什么破“千总”“总巡捕”?带领那些乌合之众的清兵和衙役,真丢人!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几声马蹄,那个文总捕头和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骑着马,奔到了楼下,径直登上了二楼,来到蔡知府面前。 文总捕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擦着汗水说道: “请恕罪府尊大人,属下寻遍了府城各家医馆,治伤的名家不巧都不在城中,费了不少功夫,这才找到南城寿山堂吴大夫……” 蔡知府对这个总捕头的心思哪能不清楚,他是同知的小舅子,一直对自己阳奉阴违,巴不得自己出丑, 说不定朱练总就是他叫来的,而他却故意躲起来看热闹,妈的,早晚有一日要收拾了你这个两面三刀的狗崽子。 不过这王八蛋武功不弱,安百户又死了,谁能制得住他呢?如果有东方小妞的帮忙,那肯定没问题。 蔡知府想罢,当即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摆手道: “行了行了,本府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吴大夫就留下为我治伤吧。 “另外本府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就是东方颖女侠已经归顺了官府,不日就要担任海康哨所的千总,还有府衙的总巡捕一职。 “今后两位就是同僚了,还请化敌为友,多多亲近,彼此关照一下。”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对东方颖说道: “东方女侠,这位是雷州府的文总捕头,你们相互认识一下,以后雷州的治安就仰仗二位通力合作了,哈哈!” 东方颖瞥了文总捕头一眼,轻描淡写地抱拳说道: “幸会幸会,文总捕头。” 文总捕头藏在暗处,早就知晓了之前蔡知府和朱练总的一番对话,他知道蔡知府笼络东方颖的心思应该是真的,但是东方颖归顺官府就很难说了。 不管东方颖是真心归顺,还是假意臣服,都是自己的敌人,肯定要谨慎对付,最好能够找机会除掉,但是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于是表面上也就波澜不惊,简单地拱拱手: “可喜可贺,东方女侠。” 蔡知府叫过那个吴大夫,让他扶着自己到隔壁雅间去治伤,随机想起了什么事情,回头对文总捕头说道: “文总捕啊,交给你一件差事,东方女侠初来乍到,对府城一带环境,还有府衙内部公务,都是知之不多, “本府令你这两日陪在东方女侠身边,详加介绍,帮她尽快熟悉一下雷州府各项事物。 “对了,她还要送她的姐妹出城一趟,就由你全程陪同,务必让她们一路畅通,来去无阻,千万不要出岔子哈。” 文总捕头不由暗自倒抽了口气,这个老胖子真是歹毒呀,故意让我去监督这个女匪首,妈的,这是将我推进虎口,挂在刀山上呀! 虽然明白蔡知府的用意,却一时无法推脱,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心中不住琢磨应对之策, 这样跟着东方颖一行人也好,就能时刻知晓她们的行踪,只要让朱团练在后面悄悄跟着,等到她们精神倦怠,打盹休息之时,再突然袭击,定能够一网打尽。 东方颖也不去想蔡知府和文总捕头有什么算计,只要离开了雷州城,摆脱了一时的困境,没了后顾之忧, 她才不管敌人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东方颖回到雅间之内,戚冬华看着她幽幽地问道: “你真的要放了知府吗?他不是个好人,他……禽兽不如……你要是相信他,一定会吃亏的……” 东方颖看了眼那个老鸨,老鸨赶紧赔笑道: “你们说什么老身都没听见……你们只要给钱,管他哪家坐天下,哪家打江山,都不关我们的事……” 东方颖冷哼了一声: “你明白就好,如果多管闲事,乱嚼舌头的话,本姑娘这把剑可不是吃素的。” 然后转头对戚冬华说道: “戚姑娘,我知道你心里恨他,这样的狗官我也痛恨。 “但是形势所迫,我们一时还不能跟他撕破脸,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迟早有一日会让你大仇得报的。” 戚冬华闻言点了点头: “这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大侠本色。 “我戚冬华相信你,不止因为你是白马红巾,更因为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的知心姐妹。” 第54章 自由 东方颖对她嫣然一笑: “多谢你这么信任我,把我当姐妹相待,你放心,我会让那个蔡知府先把你的罪名给免了,其它的事情从长再议。 “咱们现在就出城,把你们的身子养好最为要紧。” 她随后转向那个老鸨,问道: “甘姐姐的身契怎么还没拿过来?” 老鸨捂着嘴巴说道: “女……女侠你不知道,姑娘们的身契都藏在老身的床底下,那个小厮他并不清楚老身房内的布局,没那么容易找到放身契的匣子…… “要不女侠让老身亲自去拿,很快就能找到。” 东方颖一想她也不过是想要得到赎身钱,不至于冒险戏耍自己,便点了点头,让她快去快回。 那老鸨忙不迭答应,吩咐几个龟奴搀扶着自己,出门去拿甘桃仙的卖身契。 那文总捕头在走廊上静观其变,见老鸨子等人被打得狼狈不堪,心中暗笑这些人不自量力,敢去招惹东方颖那个女煞星,被收拾了也是活该。 老鸨子见文总捕头当作路人一样没看到自己,心里着实气恼,这个鬼头鬼脑的竹猴子,真是薄情寡义, 之前老娘还帮你收拾了那个姓戚的黄毛丫头,一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看见老娘连个招呼也不打,以后别想在这座楼里找粉头喝花酒,老娘大扫把子给你轰出去! 老鸨子恨恨地瞪了文总捕头一眼,在几个龟奴搀扶下,哼哼唧唧地往楼下去了。 等老鸨走后,甘桃仙从内室抱出一口描红镶边的小箱子,用贴身的钥匙打开了铜锁,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东方颖说道: “女侠妹妹,等会儿王妈妈拿了我的身契上来,你就交给她这些银票,总共合起来有两千两银子。” 东方颖不解道: “为什么要我交给她?甘姐姐自己交给她不行吗?” 甘桃仙微笑道: “姐姐本来就是借你的名头和武力,才逼得王妈妈答应以两千两让我赎身的,只有你亲自拿给她,她才会觉得是你在给我撑腰,无话可说,不敢反悔。” “好吧,看来姐姐是把我当枪使了,绑到贼船上下不来了。” 东方颖开玩笑道,接过了银票,看着上面的字样和印章很是新奇: “对啦,这银票是怎么回事啊?什么一百两五十两的,印上几行字就可以当银子用了吗?” 甘桃仙知道她可能从来没有见过银票,便解释道: “这些银票就是当银子用的,是全国几家财力雄厚的大钱庄,他们印制出来的。 “我们只要把银子或是铜钱存入他们在各地开设的钱庄,就可以拿到等价面额的银票,然后拿着这些银票,就可以在任意一家钱庄兑换出来同样的银钱。 “这样就不用整天带着沉甸甸的一大堆银子铜板,四处招摇,解决了长途跋涉携带大量金钱的不便,只需要几张轻飘飘的银票就可以啦!” 东方颖听甘桃仙这么一说,心里一动,问道: “这倒是一个很方便的方法,那些存放银钱和兑换银钱的钱庄,难道每一个地方都有吗?” 甘桃仙沉吟道: “我也不大清楚,也许要在人口比较多,买卖也比较繁盛的城镇才会有吧,就好像在雷州城里就有好几家,至于县城和集镇上有没有,我就不知道啦。” 正说话间,那个老鸨被两个龟奴搀扶着,一扭一拐地走进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一份契约拿给甘桃仙,摇头说道: “我说小桃仙啊,王妈妈是真舍不得你…… “你说你原本在酥香馆里吃喝不愁,日子过得何等逍遥,这回想着赎身从良,若是跟着什么达官老爷,富家公子也是有幸, “可是你……偏偏要跟着……她们,居无定所地乱跑,以后可有得苦头吃啦……” 甘桃仙喜滋滋地抢过自己的身契,目不转睛地凝视端详,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老鸨说些什么。 东方颖随手把那一叠银票塞给老鸨,冷冷说道: “老太婆,你自己数数,这里是两千两银票,甘姐姐的赎身钱可都尽数给你了,以后她的去留行止,跟你和这里再无关系。” 老鸨抓着银票,一张张地数了起来,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甘桃仙认真地翻看着那张身契纸,高兴地喊道: “没错,这就是我当年被迫签下的卖身契,我终于得以自由了…… “女侠妹妹,阿华妹妹,我……我终于不用再吃这口饭,我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我好高兴,两位妹妹,谢谢你们!” 她喜极而泣,左右两边紧紧地抱住了东方颖和戚冬华。 二女也替她感到高兴,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过了一会儿,甘桃仙擦拭了眼泪,将身契珍而重之地放入小箱子里,用一个小铜锁锁了起来,对东方颖说道: “妹妹,咱们这就离开这里吧,我再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 东方颖说了声好,也是时候该走了,都快半夜了,再不走恐怕夜长梦多,这四个女人差不多都需要自己保护,自己又不是三头六臂,难免顾此失彼。 她问甘桃仙还有没有要带走的东西,甘桃仙摇了摇头,所有的家当都在小箱子里了,没有其它要带走的。 不过随即还是到内室挑了两套换洗衣服,用一块方布打成包袱,和那个小箱子包在一起,背在了肩上。 东方颖去跟蔡知府简单告辞,蔡知府也只好答应,反正有文总捕头跟着,要是东方颖不回来了,那就唯文总捕头是问; 要是二人互相斗个两败俱伤,那就更好了,省去了自己多大的力气。 东方颖顺便要求蔡知府一起将戚冬华的罪名也撤消了,她是自己的姐妹,既然自己已经不是什么“女匪首”了,那她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女匪同伙”,刺杀海康知县的事情肯定也是受人诬陷。 蔡知府顺水推舟卖了她个人情,反正戚冬华是他一时性起的玩物,现在已经没啥兴趣了,放了也就放了。 只是听说甘桃仙已经赎身,也要一起出城,蔡知府心中老大不快,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 毕竟他还是朝廷四品知府,逛青楼也就罢了,总不能真的公然将甘桃仙据为己有,那不仅上面的巡抚和御史要弹劾他,家里的大小老婆也要闹个不休。 东方颖带着陆秋樱三姐妹和甘桃仙,大摇大摆地下楼而去,妓院里的嫖客大多已经逃之夭夭,那些姑娘和丫鬟,打手和龟奴,也都躲得远远的。 幸好东方颖的那匹白马千里雪,绑在院前的廊柱下,竟没有被团练兵给牵走,街巷边的那辆马车也还在。 那辆马车车厢内刚好可以坐三个人,甘桃仙就跟伍夏荷戚冬华坐了进去,没有受伤的陆秋樱还是驾车。 东方颖在前骑马引路,众女依旧奔北门而去。 此时已然是半夜时分,全城闹“匪患”和囚犯出逃事件,先是四门紧闭,后又实施宵禁,从而导致一座方圆二十里的府城,竟是静悄悄地不见闲杂人影。 文总捕头一直跟在后边十余丈外,不疾不徐纵马而行,经过府衙时,文总捕头拍了三下手掌。 随即从侧门奔出三个捕快,文总捕头交代了其中一个几句话,那名捕快便消失在夜色中,其他两名捕快则很自然地牵出坐骑,跟在了文总捕头身后。 东方颖知道文总捕头贼心不死,仍然紧跟着自己一行人,怕是伺机想要动手, 心中却也不惧,铁手金刚蒋空空都让自己杀了,这个瘦子的修为再怎么也强不过蒋空空,没啥了不起。 只是这个人很是狡诈,就怕他出什么阴谋诡计,那真就防不胜防,一旦形势不妙,应该先下手为强,先干掉这个家伙,再见机行事。 不久后就到了北门,东方颖举目一望,不由大喜。 原来之前门户大开的北门,依然还是老样子,无人防守,空空荡荡,不仅厉希来、曾克武和蒋空空的尸首都还在, 就连那些被自己杀死的火枪手弓箭手刀斧手,也都还是横七竖八地躺着,没人理睬。 心想应该是府城兵力不足,又要防守府衙,又要把守四门,又要在各处街道内搜寻,哪里顾得过来? 也只有雷州团练营才有充足的兵勇可以调动。 东方颖一马当先冲出城门,但是她在扫视了一眼门洞左右两边时,还是暗自感到诧异,觉得有些蹊跷。 她发现门洞内死掉的十余个兵勇,并不是先前自己杀死的绿营兵,反倒是更像团练兵, 他们是被谁杀死的呢?应该不是石大江他们,因为之前并没有团练兵的存在,这些兵勇是后来才跑过来守门的。 第55章 侠女情怀也是慌 难道是那些放出来的囚犯干的?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干净利落的身手吧,杀了十余个兵勇,而囚犯们一个被打死的都没有。 但是东方颖并没有功夫去琢磨这其中的真相,更没有余暇去察看那些乡勇的伤口,径直冲出了城门。 她后面的陆秋樱更是连眼睛都没旁顾一下,紧紧跟着东方颖催马疾驰。 而随后的文总捕头却觉出了异样,他下马检视了那些乡勇的伤口和死状,不由得暗自心惊。 他看出来这些乡勇全都死于一个人的刀下,而且是一刀毙命,从鲜血凝结程度推测,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毙命。 快!准!狠! 这个人的武功和刀法十分凌厉霸道,恐怕实力与东方颖相比,也不分伯仲,甚至在力道上还要更胜一筹。 文总捕头心中打起鼓来:此人与官府为敌,却又躲在暗处,难道也是跟东方颖一伙的?两边一明一暗,互相配合,实在可怕。 他看了看远去的东方颖坐骑和马车,打起了退堂鼓。 一个东方颖就已经难以对付了,再加上一个隐藏在暗处的绝顶高手,自己还要硬生生凑上去,无疑是嫌命太长。 再说自己跟东方颖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因为悬赏金额以及抓捕重犯的功劳所吸引,如今知府都要免去她的罪名了,还费劲去抓她干嘛? 以东方颖这种豪放不羁的性格,估计也很难为蔡知府所用,只怕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威胁不到自己。 到时候随便找个说辞,应付一下那个蠢猪似的蔡知府也就是了。 想明白了关节,文总捕头吁了口气,上马调头往里走,对那两个捕快说了句: “回去,不跟了。” 两个捕快略感奇怪,其中一个问道: “总捕头,为何不跟了?我们放跑了东方颖,怕是不好向府尊大人交代。” 文总捕头淡淡说道: “这个我来负责跟府尊大人说,你们不必担心。” 另一个捕快又说道: “那阿森已经去传信给朱练总了,练总大人那边要不要再去告知一下?” 文总捕头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听得墙根下的巡城大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抬头看去,只见八九乘快马疾驰而来。 马上乘者都是玄衣劲装,背插大刀,一副杀气腾腾的阵势。 文总捕头露出微笑,说道: “不用去团练营了,老朱派来的人已经到了,直接跟他们说明情况就行。” 说着迎上前去,对那批黑衣刀手抱拳说道: “各位弟兄且住,你们是练总大人差遣来的吧?我是文总捕。” 当先的黑衣人勒住马缰,停在他面前抱拳开口道: “正是,总捕头为何逗留不走?咱们不是商量好了,你在前面咬紧东方颖,我们在后面跟着你的记号走,见机行事吗? 文总捕头摆手道: “事情有变,立即放弃行动。 “你们就此打住,回去禀报练总大人,就说另有一位绝顶高手在暗中埋伏,跟东方颖相互策应,如果贸然行动,恐怕我们都要全军覆没。” 这时其他黑衣刀手也都停了下来,听到文总捕头的一番话,尽皆变了脸色,那领头的沉吟了一下,抱拳道: “既是如此,那就依总捕头所见,取消行动,我们回去向练总大人复命。” 拉马回身,招呼了其他人一声,向着来路返回,众骑手也都跟随而去。 文总捕头唉了一声,悻悻然带着两个捕快回府衙。 ………… 东方颖与陆秋樱一路向北奔驰了小半个时辰,借着月光看到前面有个三岔路口,立着路碑,便放慢速度喊道: “陆姐姐,咱们休息一下,商量商量该怎么走。” 陆秋樱答应一声,收紧缰绳口中“吁吁”作声,让拉车的马儿停步。 在岔路口停下,东方颖看清了路边的路碑字迹,往西的那条小路立柱上用红漆写着“符家村广宁寺”字样,往北的大路立着“遂溪县城月墟”石碑。 东方颖问车内甘桃仙道: “甘姐姐,你在这一带生活时日比较久,可识得附近的道路?” 甘桃仙从车内掀开帘子,看了看岔路口,摇摇头道: “惭愧啊女侠妹妹,姐姐虽说在雷州城是生活了许多年,可是极少能有机会出外游玩,最多就是在城郊走走看看。 “这里已经远离城郊了,我也认不得路。不知妹妹准备去哪里?” 东方颖说道: “我还有三位姐妹在凤巢山下紫云村歇脚,我须得尽快去与她们会合。 “伍姐姐你们三个可知道怎么走吗?” 陆秋樱和伍夏荷也都摇了摇头,戚冬华探出身子,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之前就是在这一带逃脱土匪的魔爪,后来藏在树林里,偷偷跟着土匪的马队沿着河边往南走, “本想找机会救下两位师姐,无奈跟到府城西郊外就体力不支晕倒了,幸得甘桃仙姐姐相救。 “依我的记忆,符家村往南十里左右就是凤巢山,在山下的河岸边好像是有一个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去的紫云村。” 东方颖说道: “不管是不是,咱们先去走走看,或许还可以找到符家村的人问问路……” 正在这时,便听得来路一阵急雨似的马蹄声踏破夜空,飞快靠近。 甘桃仙脸露惊惶,颤声道: “那个姓文的总捕头阴魂不散,莫不是追上来了?怎么办?” 东方颖冷笑道: “这个家伙好大的胆子,一个人也敢来追我们? “姐姐莫怕,待我去将他结果了,免得像苍蝇一样惹人心烦!” 说着便回马走到车后,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到来。 片刻之间,那匹快马已经奔到,却见马上之人并非文总捕头,因为文总捕头个子瘦长,此人却是身材高大,而且脸上还蒙着一块黑色面巾。 东方颖拔出宝剑,冷冷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地跟着我们做什么?不说清楚,本姑娘可就不客气了。” 那个蒙面人勒住了马匹,闪亮的双眸盯着东方颖看了一会儿,方才说道: “你就是近日搅得雷琼二州府天翻地覆,人称白马红巾的东方颖?” 东方颖听他声音浑厚苍劲,显然内力修为十分精湛,而且嗓音也似乎有些年纪,起码在四十岁以上,不由得黛眉微蹙,内心防范更甚。 这人怕不是跟蒋空空一样的官府鹰犬,前来捉拿自己的武林高手? 便提起精神,小心戒备,淡淡说道: “正是本姑娘。怎么,阁下心有不服,也想来试试本姑娘的剑锋吗?” 蒙面人哈哈大笑: “小姑娘果然是初生牛犊,狂放无畏!老朽是有心想跟女娃娃比试一下,只是这样一来就是以大欺小,传出去我的老脸挂不住。 “敢问东方姑娘,你可认得洪泰雷吗?” “洪泰雷?” 东方颖心底蓦然一惊,这是她初入江湖以来认识的第一个异性朋友,也是她第一个叫“哥哥”的人。 那个英俊温雅的少镖头,柔肠侠骨的佳公子,早已悄悄印在了女侠的心坎里。 她握剑的手轻轻颤了颤,强自镇定说道: “我认得他又怎么啦?阁下是什么人?提他做什么?” 蒙面人避而不答,反问道: “那你还记得洪泰雷他是哪里人吗?他做的是什么行当?” 东方颖心中翻腾,想了想说道: “我当然记得,他是海康县洪海镖局的少镖头…… “等下,海康县……是不是雷州府城就是海康县城?” 东方颖想起了什么,脱口问道。 蒙面人呵呵笑道: “看来你是第一次来府城吧?没错,雷州府城就是海康县城。 “难道你并没想过要去洪海镖局看一看吗?” 东方颖稍微有些紧张,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不想去看看,只是这一次来得匆忙,又是为了救人,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去拜访…… “而且,我还是官府通缉的女匪首,可不想给洪海镖局带去什么麻烦……” 蒙面人仰天笑道: “原来你这个女匪首还这么善良质朴,难得呀! “我那个傻小子眼光还不错,你这小女娃确实很招人喜欢。” 东方颖听得脸上发烫,心里更是窘迫不安,继而睁大了眼睛问道: “你说什么?你那傻小子?难道阿雷哥哥是你的……你是他爹?” 东方颖一颗心止不住砰砰乱跳,差点摔下马来。 蒙面人伸手扯下脸上的黑巾,只见是一个国字脸短胡须的中年人,浓眉大眼,不怒自威,依稀有几分洪泰雷的样貌。 东方颖这下更是确认无疑,慌忙离鞍下马,倒转剑柄躬身行礼道: “原来是洪……洪伯伯,晚辈狂妄无礼,请您老见谅……” 中年人又是豪爽一笑,抬脚落地,上来扶起东方颖手臂,笑道: “不用多礼,咱们都是武林中人,江湖儿女,搞这些虚礼客套就没意思了。 “你今夜跑到雷州府城大闹一场,我可是冷眼旁观,看了一场好戏啊! “白马红巾女中豪杰,果然非同凡响!” 东方颖惭愧道: “洪伯伯见笑了,晚辈就是任性胡闹,不知天高地厚地瞎闯,现在正头疼呢…… “对了,洪伯伯您是如何得知我跟……阿雷哥哥认识的?” 中年人笑道: “晚饭时我便收到了趟子手送回来的书信,是阿雷派手下人寄给我的,信上主要说了在牛背岭认识你的经过,并让我关注你的行踪,若是来到府城,一定要替他好好款待你。 “你说我这个做老子的,能不照办吗? “可惜你压根就不登门,我只好半夜跟着你出城来了。” 东方颖一想起洪泰雷在书信中向他老爹介绍自己,可能措辞中多有溢美关切之意, 不由得一阵心虚,手心都冒出汗来,嘿嘿笑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第56章 众女话风月 这时候甘桃仙也走了过来,看清了中年人的相貌,不由捂着小嘴惊讶道: “您……您是洪海镖局的总镖头?” 洪总镖头看向甘桃仙,微笑道: “这位姑娘也认得洪某人?不知如何称呼?” 甘桃仙急忙敛衽行礼道: “小女子甘桃仙拜见洪总镖头,您的大名如雷贯耳,小女子只是听说过,并未真正见过您,如今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洪总镖头摇手道: “不必多礼,我就是一个走江湖的镖客,说什么如雷贯耳,三生有幸的,那就过誉了。 “既然甘姑娘知道洪某的名号,那我也就不自我介绍了,有劳你向东方姑娘说明就好。 “现在你们这一行人准备往哪里去?今后有什么打算?” 甘桃仙站直身子看向东方颖,微笑道: “我是听从东方妹妹安排的,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东方颖直言相告: “洪伯伯,我们现在打算先去紫云村找我的朋友,然后再北上,必须赶在月底之前抵达金陵栖霞寺。” 洪总镖头从怀中拿出一枚红绸小令旗,说道: “那我也就不勉强你回府城了,这是我们洪海镖局的镖旗,当然这是缩小版的, “你们北上途中,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出示这面小镖旗,江湖上的朋友多少都会卖些面子。” 东方颖很是感激,拜谢道: “多谢洪伯伯关照,晚辈未能替洪海镖局做过什么事,岂敢承受您这样的恩惠?实在不敢当。” 洪总镖头不悦道: “你既然是雷儿的至交好友,又称我一声伯伯,何必再如此生分? “莫非你自恃武艺高强,还瞧不上洪海镖局吗?” 东方颖连忙笑道: “晚辈怎么敢瞧不起洪海镖局呢? “既然盛情难却,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说着接过那支小小的镖旗,见那旗杆竟是檀香木所制,刻了一个洪字,便小心卷好旗面,放到怀里。 洪总镖头见状颇为高兴,又说道: “你要去的紫云村我熟悉,从符家村沿着南渡河南下,二十里左右可以看到一座小石桥,桥头有紫云村的路牌,过了小石桥就到了。 “我毕竟有家业在府城,不便公然与官府和官军做对,就不跟你们一起抛头露面了。 “东方丫头,甘姑娘,有机会到洪海镖局做客,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洪总镖头说罢,重新蒙上面巾,返身登上马背,驾了一声,往来路扬长而去。 东方颖站在当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见洪总镖头已经远去, 不由暗自后悔,没有向他托话转达给洪泰雷,感谢他对自己的关切,约定等她返回琼州时要亲自去洪海镖局见面。 也不知道洪泰雷什么时候能够押完镖回到镖局?还会不会继续押镖出门?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东方颖患得患失,有些神不守舍,甘桃仙在旁边看在眼里,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 “女侠妹妹,你认识人家少镖头多久了?关系很好是吗?” 东方颖忙掩饰道: “也没有吧,我其实只认识他一天,就是今天早上才与他萍水相逢,哪儿来的什么关系很好啊!” 甘桃仙扑哧笑道: “你还不承认,只认识一天人家少镖头就眼巴巴飞书传信,让他老爹要好好待你? “看你方才对待洪总镖头的那份小女儿模样,分明是未来小媳妇面见公婆时的样子嘛,咯咯咯……” 东方颖大窘,捂住了甘桃仙的小嘴,嗔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再乱说我就把你丢在这个荒郊野外,任你自生自灭好了!” 甘桃仙慌忙摇手求饶: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妹妹千万不要丢下我…… “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人家想想都害怕……” 东方颖哼了一声,不再理她,上马走到马车前,对陆秋樱三女说道: “果然没错,从符家村走,沿着河流南下,就可以到达紫云村。 “咱们马上走。” 陆秋樱三女自然没话说,甘桃仙也急忙奔到马车前,飞快跳了上去,浑然没有了先前故作优雅的姿态。 东方颖纵马奔向西边的小路,陆秋樱驾好马车紧紧跟着。 没多久便看见了一个村子,村口果然立着“符家村”的小石碑。 东方颖见村子里黑灯瞎火的,一片沉寂,估计也没什么村民可以遇见。 便驻马观望了一下,见村西头确有一条小河经过,于是策马进入符家村,沿着村中一条七八尺宽的小路往西走。 为了不惊扰睡梦中的村民,东方颖放慢了马匹速度,悄悄通行。 一盏茶功夫,终于是越过村子,到达了村西口。 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流静静流淌,河滩边无数圆溜溜的大小石头星罗棋布。 戚冬华仿佛勾起了记忆,说道一个月前她就经过这里,当时她向村民求助,希望大家能帮忙截停土匪,救下她两位师姐, 但村民们见到土匪避之唯恐不及,哪儿敢去主动招惹? 戚冬华求助无果,只好继续孤身追赶,沿着河边的小路一直南下,走了二十多里才到达了府城西郊一带。 半路也遇到过一两个村子,村民见她可怜,告诉她府城就在不远处,可以去府衙报官求助,让官府出兵拦截土匪。 戚冬华觉得有理,为了尽快求来救兵,便忍饥挨饿徒步奔向府城,可惜还没进城就支撑不住了。 陆秋樱和伍夏荷听得戚冬华为了救她们吃了不少苦头,都是心疼不已,伍夏荷将她揽在怀里不住安慰。 甘桃仙虽是听过了戚冬华的遭遇,此时还是不免恻然,东方颖边在前开路,边问道: “那当时戚姑娘为甘姐姐所救,为何后来却被官府拘捕,听说还判了斩立决的刑罚,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戚冬华咬牙切齿说道: “官府里就没有一个好官,我是被逼无奈,失手才杀死知县的。 “当时我养好了身子,想起两位师姐还在土匪手里,就无法置之不理, “于是有一日就偷偷跑出酥香馆,找到县衙门报官陈情,恳求他们派出兵马,前往牛背山土匪寨剿匪,救出被俘民女。 “刚开始官府无人理我,都是把我轰出县衙,我就天天去击鼓鸣冤。 “后来有个衙役出来告诉我,说县老爷要见我,只要我答应他一件事,就会帮我救出师姐。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跟着那个衙役进了县衙后院,去面见知县。 “谁知道那个狗知县竟是要我做他的第三房小妾,说等我跟他成亲之后,就会调兵遣将围剿土匪。 “我自是不肯答应,狗知县马上喊人将我关起来,逼我就范,我跟他耗了几天,后来把心一横,就答应了他,只希望他能真的派兵去剿匪救人。 “谁知道那个狗官根本就是骗我的,我把身子给他,可是过了五六日,始终不见派兵去救人。 “我就急了,那一日狗知县又要欺负我,我就拿出藏好的剪刀逼他,再不出兵就跟他同归于尽。 “狗官一边花言巧语哄我,一边就要跑出房间叫人,我情急之下用剪刀刺到了他脖子,那个狗官就那样死了……” 戚冬华咬牙说完了内情,恨恨地闭上眼睛,轻轻咳嗽。 伍夏荷心疼地搂住她,想到杂耍班家破人亡,三姐妹全都流落风尘,受尽凌辱,忍不住落泪。 东方颖更是恨得牙根痒痒,怒骂道: “狗知县确实该杀!就算戚姑娘不是失手,那也是替天行道,铲除败类,何罪之有? “如果是我,非得将他斩成肉酱不可!” 甘桃仙也附和道: “没错,阿华妹妹仗义出手,为天下受苦受难的姐妹们出了一口恶气。 “我只恨自己没用,不然也要多杀几个狗官臭男人!” 陆秋樱讥笑道: “别在这儿假惺惺了,就你还杀狗官臭男人? “我看你不是在讨好取悦臭男人,就是在跪舔狗官大财主,你赚的钱不都是这样来的吗?” 东方颖和戚冬华忙制止陆秋樱,说道甘桃仙也是身不由己,都是受苦人,何必出语伤人。 甘桃仙面色哀婉道: “就是呀,你以为我愿意侍候那些臭男人吗? “可我远离故土,独在异乡孤立无援,又没有女侠妹妹那样的本事,为了生存,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当然姐姐也不是什么客人都接的,就连那个海康知县我都没让他碰我, “也就是蔡知府为一府之尊,对我也较为客气,我才让他踏入我的闺房,成为我的入幕之宾。 “说个秘密给你们听,其实蔡知府是个银样镴枪头,根本不能人道,他不过是满足一下口舌之欲,施展别样手段罢了,跟个太监没两样,咯咯咯……” 甘桃仙说着说着竟是转悲为喜,捂住小嘴,笑的花枝乱颤。 陆秋樱三姐妹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不由得面红耳赤,各个啐了她一口。 东方颖却是不明所以,放慢马速回头问道: “什么银样镴枪头?那个狗知府什么功夫都没有,不是个练武之人啊,哪来的银枪呀? “还有什么口舌之欲,别样手段的,甘姐姐你说清楚。” 第57章 窑姐本多情 甘桃仙见东方颖问得有趣,不由笑的更欢,浪声说道: “女侠妹妹你可真有意思,连这个你都不知道? “也对哦,妹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未与男子圆过房,不懂也是情有可原。 “那姐姐就好好指教你一些敦伦之礼天性之道,你才会明白怎么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陆秋樱涨红了脸,噘嘴道: “臭不要脸!你自己发浪就算了,可不许教坏了东方妹妹!” 东方颖虽然不大懂得男女之事,却也不是一无所知,听了甘桃仙和陆秋樱的几句话,登时明白了一大半,脸上也是发烫,啐道: “陆姐姐说得对,你分明是自己在发浪,教的绝不是什么好玩意,不理你了!” 甘桃仙媚声娇笑道: “你错了,只要妹妹学了之后,就会发现绝对是妙不可言的好玩意,等日后妹妹成亲入洞房之时,必然会感激姐姐指点之恩。” 东方颖其实也感觉好奇,想要跟甘桃仙问个清楚,她正值妙龄,血气方刚, 正所谓“那个少女不怀春”,此刻还就是万物生长的阳春三月,哪能教她真的心静如水,无动于衷呢? 只是在陆秋樱三姐妹面前,她实在不好意思去询问甘桃仙,有关男女之间那些朦朦胧胧羞羞答答的事情。 暗想等有时间再偷偷约她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问个清楚。 当下佯做生气地说道: “谁稀罕学你那些勾引男人的歪门邪道呀!你就省省心吧。” 甘桃仙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轻笑道: “好吧,等以后你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再想学就来不及了……” 东方颖不想跟她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道: “我差点忘了,方才洪伯伯说过你知道他的名号,让你告诉我。 “快跟我说,洪伯伯的名号是什么?” 甘桃仙卖个关子说道: “要我跟你说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东方颖撇嘴道: “不说就算了,想来洪伯伯名气一定很大,又不止你一个人知道,难道我问别人就问不出来吗?” 她说着就朝陆秋樱道: “陆姐姐你知道洪海镖局和洪总镖头的事情吗?” 陆秋樱一边驾车,一边说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呢,五师姐你知道吗?” 她扭脸朝身后去问伍夏荷,伍夏荷沉吟道: “好像我听师父提起过,洪海镖局的总镖头叫做洪湛天,其它的我就不记得了。” “洪战天?这个名字好威武呀,果然大有武林高手江湖豪客的风范,真霸气!” 东方颖眉飞色舞地夸道,啧啧称赞。 不想甘桃仙却是咯咯一笑,说道: “傻妹妹你理解错了吧,他那个名字里不是战天斗地的战,而是湛蓝天空的湛。 “咯咯咯,哪来的霸气和豪气呀!” “怎么没有?原来是湛蓝天空的意思,那我觉得更加有内涵了呢! “不仅豪气不减,还有一层高雅斯文之气,意境更好。这是谁取的名字?可太了不起了!” 东方颖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甘桃仙眼珠一转,说道: “看你这维护未来公公的架势,都快把他捧上天了! “你可知道洪湛天在江湖上的绰号叫什么?” 东方颖一愣,忙问道: “甘姐姐你知道吗?那就快说呗!” 甘桃仙还是卖关子道: “想知道可以,还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东方颖有些哭笑不得,还没说话,戚冬华已经轻飘飘地说道: “不就是迅风刀王吗,江湖中人很多人都知道的。” 甘桃仙白了她一眼,不悦道: “小没良心的,姐姐救了你,还给你找郎中看病,好吃好喝养了你半个月,你就这样拆我的台呀!” 东方颖听到“迅风刀王”这个外号,心里一动: 这个外号听起来很响亮啊,洪伯伯常年在江湖上行走,靠的就是招牌口碑,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所以戚姑娘没说错,江湖中人知道的肯定不少,可为什么师父给自己讲起武林中成名人物时,却只字不提洪伯伯呢? 她正疑惑间,只听戚冬华说道: “桃仙姐姐,我不是拆你的台,我只是为姐姐考虑, “你拿这些微不足道的常识去交换女侠妹妹的条件,女侠妹妹是不会上当的。 “起码要有真正不为人知的秘密,女侠妹妹才会感兴趣,不然你就是白费口舌。” 甘桃仙听了杏眼一亮,点头道: “有道理,我还真有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而且还是跟洪泰雷少镖头有切身关系的事情。 “女侠妹妹,你想不想知道呀?” 东方颖一听她这么说,心头顿时泛起浪花,虽是半信半疑,终究还是关切地问道: “你真的知道他……跟少镖头有关的事情?不会是瞎说的吧?” 甘桃仙见她都快停下马儿,跳到车上来问自己,不禁十分得意,笑嘻嘻地说道: “我当然不是瞎说了,不妨透露给你这个秘密的话题, “就是洪泰雷那个少镖头,有没有去过青楼?有没有找过我? “怎么样,这个秘密是不是只有我知道?” 东方颖一时又是无语又是猜疑,既想知道又怕知道,不得不说甘桃仙拿捏住了她的软肋,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陆秋樱见她踌躇不前,显然是对这个问题很是上心,不由得心下不快,说道: “妹妹不用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就凭她那副骚狐狸样,姓洪的小子怎么会看上她? “所以不用问也知道答案,咱们还是快些找到紫云村,免得南宫小姐她们担心。” 东方颖心里一震,是啊,南宫姐姐她们还在望眼欲穿等着自己回去,而自己却还在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磨磨蹭蹭,不紧不慢地消耗时间,对得起南宫姐姐吗? 当下点头说道: “好,咱们走快一点,早些到达紫云村再说。” 催马撒开四蹄,在前飞快引路。 陆秋樱一肩头把甘桃仙撞得坐进了车厢,抖动缰绳加快速度,嘴上冷冷说道: “你这个骚狐狸给我老老实实坐好,不要老是使用你那迷惑男人的手段对付别人, “你要是敢对东方妹妹动什么歪心思,我陆秋樱可容不得你!” 甘桃仙冷不防被她撞得胸口生疼,还好她本钱雄厚,防撞性能优越,才没被撞出内伤来,当下揉着饱满的胸口怒声道: “姓陆的臭丫头,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老娘不说在蔡知府面前尽力维护你们,想让你们少受罪, “之前还救过阿华妹妹,收留她半个月,你就这样报答恩人吗?” 陆秋樱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 “说得好听,你那是维护我们姐妹吗? “当时骚里骚气的一味讨好那狗官,还说什么我们身上没有四两肉,就你有? “你身上挂了四斤肉就了不起啦?还不是让狗知府白啃的浪肉? “有句话叫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说的可不就是你这种货色吗?” 甘桃仙气的俏脸煞白,想要去抽陆秋樱一巴掌,却是怕打不过她,委屈地抱住戚冬华,鼓着腮帮子说道: “阿华妹妹你看你师姐,她说的那是人话吗? “你自己说,我当时那样讨好蔡知府,是不是一番好意,转移他对你们的火气?” 戚冬华柔声安慰她道: “对对对,桃仙姐姐心肠最好了,你那样做,确实是在保护我们,尽量不让那个狗知府来对我们动刑。 “其实我师姐也不是不明白,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嘴上说得凶巴巴的,其实心里没有恶意的,跟桃仙姐姐根本是一路人。” 甘桃仙捏了捏她小脸,娇声道: “就你的小嘴会哄人! “陆丫头根本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刚才那一膀子,差点没把姐姐撞晕了,若不是姐姐奶子大,肋骨都要断好几根呢!” 陆秋樱气哼哼道: “骚狐狸真是骚气冲天,哪天把你那两个大瘤子给割了,看你还猖狂个什么劲……” 几个女人正在斗嘴皮子,突然听到前面东方颖惊叫了一声,喊道: “陆姐姐快停车,不要过来!” 众女慌忙看向前方,只见东方颖已经飞身跃离马鞍,扑向了左手边一条斜坡向下的山路。 陆秋樱吃了一惊,急忙死命抓紧马缰,连声喝令马儿停下来,因为她也发现,山路上正有一驾马车也在向岸边靠近,与自己所驾马车即将相撞。 第58章 红袖相交 只听得一声马匹的长嘶,那驾从坡路上疾驰下来的马车,被东方颖踏在马背上,硬生生扯住缰绳往上拉,马儿仰头惨叫,收住了蹄子。 马车由于惯性又往前冲了一丈左右距离,接近路口方才吱吱呀呀地停了下来。 而这时陆秋樱也是使劲拉住马缰,堪堪在双方交汇路口三尺之处停住。 两辆马车上的人都是尖叫连连,吓出一身冷汗。 甘桃仙拍着胸口,叫了几声“好险好险……”,对着那辆马车前头的车把式骂道: “怎么不长眼睛啊?不看大路上有车过来吗?想死可别祸害老娘呀……” 对方那个车把式突然失声叫道: “啊……你是……东方女侠……” 东方颖松开缰绳,一个回旋落在地上,看着车把式,觉得有些面熟,突然想起对方是谁,忙说道: “你是茶水铺的店小二,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车把式正是在县界茶水铺干活的伙计,下午茶铺老板黄培茂让他带着南宫慧月三女,去紫云村暂住。 他也认出了东方颖,急忙下车拱手道: “原来是……女侠仙姑你回来了,小的陪着她们……” 还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只听车厢内一个女子声音兴奋地叫道: “颖儿妹妹……真的是你吗?真是妈祖娘娘保佑,你果然安全回来了……” 随即车帘子掀开,一个身着红色罗裙的女子钻了出来,在车厢前挂着的灯笼照耀下,一张绝世美艳的脸蛋上满是惊喜,两只晶亮的美眸中闪着泪花。 不是南宫慧月还能是谁? 东方颖真是惊喜交加,忙上前抱住南宫慧月,激动地说道: “月儿姐姐,怎么是你?你半夜里怎么会跑来这里呢?多危险啊!” 南宫慧月也是紧紧抱住东方颖,整个人都倒在她的怀里,喃喃说道: “妹妹,你回来了就好啦……我……我实在担心你……在外面跟官兵厮杀…… “我睡不着,听人说在村子附近有一座天后宫,于是我就让黄掌柜派人送我过来,为你祈福许愿,求妈祖娘娘护佑你平安归来。 “没想到祈祷完正要回村,果然就遇到妹妹了,真是太灵验啦……” 东方颖听她喃喃叙说着,心里暖烘烘的,好不感动,将她娇躯抱了下来,放到地上,柔声道: “多谢姐姐如此真心为我祈福,我这一夜逢凶化吉,有惊无险,应该都是姐姐求来的福报。 “对了,小云小霞她们也来了吗?” 南宫慧月仍是紧紧地依偎在她身上,点了点头道: “嗯,小云陪我来了,小霞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这时便从车上又下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正是南宫慧月的贴身丫鬟小云。 小云看到东方颖,也是高兴得很,“女侠姐姐”叫个不停。 东方颖一手拉着一个,去跟陆秋樱甘桃仙诸女相见。 众女再度重逢,自是颇感欢喜,戚冬华和甘桃仙未曾见过南宫慧月和小云,东方颖便给她们互相介绍。 东方颖也没有直说甘桃仙是青楼女子,南宫慧月心里眼里都是东方颖,也没在意其他女人,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 只是见陆秋樱师姐妹又多了一个小师妹,人多势众的也不好得罪,又见戚冬华病怏怏的便心生恻隐之心,多说了几句安慰关心的话。 甘桃仙见她明显态度有别,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对戚冬华却是关怀备至,心中好不郁闷,暗自嘀咕: “什么南宫商号的大小姐,自命清高,不过是表面光鲜的水货。 “姑奶奶喜欢的是男人,这没什么不妥吧?可是你堂堂的大小姐,像个面团似的老是黏着东方丫头,那算怎么回事呀? “莫非你其实是个断袖女,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要真是这样,那你的软骨可就被我给拿捏住啦!”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哪儿知道甘桃仙心里的小九九,东方颖也不骑马了,二人亲亲热热地一起坐在马车内,向南宫慧月叙说今晚大闹府城的经过。 那小伙计驾车在前面带路,领着陆秋樱的马车往南边继续前行。 大约又走了两里路,到了一座小石桥,小伙计把车子赶过了石桥,右岸就是紫云村了。 小伙计将马车赶到黄培茂家的院子前,虽是子夜凌晨了,黄培茂依然热情款待,吩咐妻子准备了茶水糕点,又热了几个菜。 好在黄培茂家尚有几间空房,稍加收拾便可住人,东方颖诸女漂泊在外,倒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只有甘桃仙素来生活安逸好吃好睡,初次在这种乡下简陋住房里过夜,十分不适应,好不嫌弃。 陆秋樱和伍夏荷都嘲讽她住不惯可以回去,倒是戚冬华感激她昔日的救助,百般安抚,表示和她同住在一屋,才没生出其它事端。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住在一个屋,那间房间还算宽敞,铺了两个床,小云小霞睡在一张床。 南宫慧月记着东方颖屁股上还有伤,便让她趴在床上查看她的伤势。 东方颖大大咧咧的,推说只是皮外伤,已经自己结痂快好了,不用管它。 南宫慧月哪里放心,还是坚持要看,竟然还准备了清洗的白酒和愈合的草药,以及棉花纱布等物,完全是一副医术精湛的郎中派头。 东方颖拗不过她,只好老老实实趴在被子上任她施为。 不看不知道,南宫慧月脱下东方颖的长裤,露出她的臀部,赫然可见东方颖浑圆饱满的右半边臀丘上,一块巴掌大的伤口, 竟是血肉模糊,还微微有些溃烂,实在是触目惊心。 南宫慧月“啊”的惊呼一声,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落,一颗颗都落在东方颖白嫩的大腿上。 东方颖心下顿时慌了,忙回头说道: “月儿姐姐你别哭啊,我是从小练武的,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我都不觉得痛了,再过两天就自己愈合复原了呢。” 南宫慧月嗔怪道: “你还嘴硬呢,这么不爱惜自己,你就算功夫再好,那也是个女孩子,比不得那些皮糙肉厚的臭男人! “你这里要是留下个难看的疤痕,那以后可如何见人……” 她突然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合适,忙住了嘴,女人这个地方也不能随便示人,一般人怎么能看到呢? 要说是嫁人之后,丈夫可以看到,南宫慧月又觉得不得劲, 自己喜欢的颖儿妹妹,要是嫁给了臭男人,让别的男人看到她的身体,自己可得多难受? 可是自己又不能阻止东方颖去嫁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有什么办法呢? 她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东方颖微笑道: “小妹这里除了师父以外,也就姐姐第二个人看到,要是还有别人敢看的话,我就杀了他!” 小云在旁边端着烛台和一条湿毛巾,听了这话就说道: “女侠姐姐,那我也看到了呀,你也要杀我吗?” 东方颖忍俊不禁,调侃道: “我说的是臭男人,你是不是啊?” 小云忙说道: “吓死我了,还好我不是臭男人……” 南宫慧月微微一笑,平复了心情,忙开始清理东方颖的伤口,用棉花沾了白酒,仔细擦拭干净血块和皮肤,敷上了调制好的药膏,用纱布绕着屁股蛋子缠好。 东方颖的臀部又大又圆,真是像一副大磨盘一样,缠一圈就要三四尺,缠了三圈后在腰侧打了个结。 东方颖就像是穿上了一条透气的亵裤。 见南宫慧月累得粉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东方颖心生怜爱,转身要去抱她,南宫慧月忙说道: “你别乱动,搞不好药膏就散了,还是乖乖地趴着吧,等天亮了药膏吸收进去,你再活动就没事。” 东方颖甜甜地一笑,乖乖地趴着不动。 南宫慧月用湿毛巾擦干净了手,让小云去休息,她自己也脱了衫裙,和东方颖睡在一床。 二女初次耳鬓厮磨,各自心潮激荡,迟迟不能入睡。 南宫慧月心心念念一件事,小嘴凑在东方颖耳边问道: “颖儿妹妹,那个姓洪的少镖头让他爹来看你,是什么意思呀?” 东方颖愣了愣,微笑道: “这就是朋友之间的关照而已,毕竟我们经过了海康县,不管是少镖头,还是洪伯伯,总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嘛。” 南宫慧月盯着她的眼睛,幽幽说道: “可我感觉少镖头是喜欢你的,好妹妹,你能真心告诉姐姐,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东方颖心脏急促跳动了起来,慌忙转过脸,否认道: “姐姐你想哪儿去了?不可能的。” 南宫慧月身子贴在她背上,轻声道: “姐姐虽然没有经过情爱之事,可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我比你年长几岁,能看不出妹妹的心思吗? “你涉世未深,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尤其是那些行走江湖的草莽,他们是不会有真情实意的,皆为凉薄重利的世俗之辈。 “只有姐姐才是真心疼你爱你的,你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良人,咱们姐妹理应相亲相爱,一辈子不离不弃,你说是不是呀!” 第59章 脱颖而出花骨朵 东方颖心中慌乱,紧张地说道: “是呀,我们本来就是好姐妹呀,当然要……相亲相爱,不离不弃啦…… “好姐姐你别压着我行不行?我胸口好闷……透不过气了……” 南宫慧月咯咯一声轻笑,从她背上滑下来,拍着她的后背说道: “那你可要记得今夜说过的话,咱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睡觉还穿着衣裳,肯定会闷啦,我帮你脱掉。” 说着就从侧面帮她解开衣扣,慢慢将上衣脱下来。 东方颖也不抗拒,配合着让她接着脱去中衣。 脱下中衣,却见东方颖的上身密密层层地裹着一尺来宽的白布,而且还绑得紧紧的,完全不像是女人穿的胸衣或是肚兜。 南宫慧月惊讶之极,低声关切地问道: “妹妹,你这是怎么回事?身上为何缠了这么多布条?难道你后背也受过重伤吗?” 边说边抚摸着她背上的白布条,心都在颤抖。 “没有呀,你别瞎操心了。” 东方颖回过头,朝她眨着眼笑嘻嘻地说。 南宫慧月不放心,紧接着说道: “我才不信,你让我解开看看……要是有伤口,捂得这么密不透风的,肯定不行。” 说着就去找布条的结扣,东方颖呵呵一笑,跪起身来,指着自己胸口道: “扣子在前面呢,行啦,我自己解开,就让姐姐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受伤。” 东方颖说着,伸手解开胸前的布条绳结,一圈一圈地松开白布条。 南宫慧月睁大了眼睛,小嘴也是越张越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情景。 只见随着东方颖手上的动作,布条越绕越长,而她的胸脯也是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而且还不住地颤动,像是吹了气的羊皮袋一般。 等到她将全部的布条都解开了,足足有一丈多长,比之前包扎她屁股的纱布还要长,散在床铺上都可以当床单了。 南宫慧月痴痴地盯着东方颖的胸部,淡淡的烛光下,女侠的胸前颤颤巍巍地耸立着巍峨壮观的险峰,光影荡漾,秀色动人。 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地方,一旦解脱了紧迫的束缚,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东方颖用双手掩住蓓蕾,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月儿姐姐,我这样子太丑了,太累赘了,所以……所以师父让我平时要用布条扎起来,才能……才能不影响练功和对敌过招…… “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不然我才真的没脸见人呢!” 南宫慧月咽了口唾液,脸颊绯红地说道: “好……好妹妹,你这哪里是丑呀,简直是太美了……全天下的女人都希望能像你这般,拥有这么一对……迷人的大宝贝呢……” 她忍不住伸手拉开东方颖的手掌,痴迷地左右前后欣赏了半天,喃喃说道: “也真是吓了姐姐一跳,还好你真的没受伤,就是皮肤都有些瘀青了…… “我的傻妹妹,以后可不能再绑这些烂布头了,简直是暴殄天物懂吗? “这是上天对你的恩赐,糟蹋坏了就是对上天,还有父母的大不敬。” 东方颖一头埋在枕头里,只把光滑的后背露给她,吃吃笑道: “说的那么严重,吓唬我呀?不过就是两团肥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要是不把它们包紧了,别说动手跟别人打架冲锋,就是走路都费事,晃晃荡荡的累死个人!” “唉,不瞒月儿姐姐说,我都烦死了,为什么女人要长这么两个大累赘,就不能像男人那样轻轻松松无牵无挂的吗?” 南宫慧月躺在她的身边,右手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抚揉着,微笑道: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看那个姓甘的女人,仗着自己有那么两个馒头,时时刻刻都不忘了昂首挺胸,故意显摆。 “我看她的还没有你的大呢,都能把她给臭美的,妹妹你都不用招摇,随便一站就能将她给比下去。” 东方颖迟疑道: “姐姐你是故意哄我的吧?真的是越大越好吗? “可我师父说,女人这个样子是招灾惹祸的一大源头,会带来无穷无尽的苦难。 “我觉得我师父说的是对的,她是为了我好。” 南宫慧月沉吟了一下,点头道: “也许你师父说的没错,在这个虎狼横行的世道,女人的确不该长得太好看太突出,容易招致臭男人登徒子的垂涎和侵害。 “虽然颖儿妹妹的武功很厉害,但是坏人太多,色狼无处不在,还是韬光养晦才可避免无谓的骚扰。 “妹妹白天出门的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把胸缠起来,等晚上休息的时候再松开,让它们透透气,免得闷坏了,嘻嘻。” 南宫慧月咬着东方颖的耳朵,调皮地说道。 东方颖转了个身,侧着面对南宫慧月,红着脸说道: “那以后就让姐姐帮我裹胸,晚上再帮我解脱,好不好?” 南宫慧月喜形于色,紧紧抱住她身子,腻声说道: “姐姐自然是求之不得呀,以后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做吧,永远也不要假手他人。” 东方颖也伸手抱住她,脸贴着脸说道: “以后月儿姐姐就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们要互相照顾好彼此哦。 “对啦,我也要看看你背后的伤口好了没,也该换药了。” 南宫慧月嗯了一声,起身解开自己的胸衣,东方颖坐着一看,她背后的伤口已经快愈合了,自己给她撒上去的药粉都尽数吸收不见,只留下淡红色的两道抓痕。 她深感欣慰,当下从放在床边的衣裳里拿到药葫芦,倒了一粒“玉净丹”,捏碎了拍在南宫慧月伤口处。 想了想,又抹了一些剩下的治疗外伤的药膏,也给她绑上纱布。 绑完了之后东方颖笑道: “姐姐你的胸也不小嘛,要不要等天亮了我也给你缠上布条?” 南宫慧月眉花眼笑道: “我才不要,我这样子挺好的呀,既不招摇,也不自闭,做一个无拘无束的女人。 “如果我要是像你那样大,或者随时要跟人动手,那才需要‘作茧自缚’呢。” 东方颖咯咯娇笑,胸前的巨物起伏波动,像两只大白兔子相互追逐,她咬着嘴唇说道: “姐姐好坏,不过说得还挺贴切的,我就是作茧自缚,好麻烦呀!” 南宫慧月转身抱住它们,捏了几下说道: “妹妹你为什么会长这么大?难道是练武导致的吗?可惜我没见过其他习武的女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东方颖咬着香唇想了想,摇头道: “好像不是的,要不然我师父武功比我好多了,可她也不见得……那样子……” 南宫慧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嘻嘻道: “既然不是练武的缘故,那应该就只有两个原因了,要嘛是妹妹天赋异禀,要嘛是妹妹长期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体质和饮食所致。” 东方颖心下一凛,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是旋即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讨论这个话题,便拉过被子盖住两人身子,说道: “时辰不早了,姐姐我们该睡了,明日还得赶路。” 南宫慧月小鸟依人般贴在她身上,闭上眼睛说道: “妹妹你抱紧我,今夜一定是我二十年来睡得最香的一次。” 东方颖微微一笑,嗅着她云鬓秀发的清香,心中也感恬静安逸,挥出一掌将烛火击灭了,搂着南宫慧月的娇躯闭上眼睛。 ………… 次日天色大亮,直到早上辰时已过,房外才传来敲门的声音: “女侠妹妹,快起床吃早饭啦,太阳都照屁股啦……” 东方颖立刻醒转,听出那是甘桃仙的声音,当即回应道: “知道啦甘姐姐,你们稍等,我和南宫姐姐马上起身。” 这时怀中的南宫慧月也醒了过来,依依不舍地坐起身,帮东方颖缠好裹胸布,二女穿好衣裤,走向房门。 南宫慧月见小云小霞两个小丫头还没醒,就上前捏了捏她俩的小脸蛋,把她俩摇醒。 出得房门,只见院子里摆了一张大圆桌,已经盛着一大锅稀饭和两筐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花卷。 陆秋樱三女坐在一起,甘桃仙坐在另一边,另外还有两名村妇,坐在外侧,那是黄培茂的妻子和女儿。 甘桃仙一见到东方颖出来,就嚼着肉包子戏谑地说道: “女侠妹妹跟南宫小姐真是春眠不觉晓啊,这么能睡可真让人羡慕……” 陆秋樱不悦道: “行了,吃东西还塞不住你的嘴!好意思说别人,谁是最能睡的,自己心里没底吗!” 甘桃仙狠狠瞪了她一眼,撇嘴道: “你懂个屁!毛都没长齐的小不点!” 东方颖有点心虚,故作若无其事地跟黄培茂妻女打了招呼,问起黄培茂去向,原来是到村子里收购茶叶,准备经营茶水铺之用。 和南宫慧月小云小霞简单洗脸漱口之后,一同坐在圆桌旁进食早餐。 刚吃了一会儿,就听得院外一阵脚步声响,随即院门被推开,黄培茂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对东方颖说道: “不好了女侠,昨夜村子里来了好几个不明身份的家伙,四处打探南宫小姐的藏身之处,还有我家的住处。 “有可能是官府的探子想要对女侠不利,你们可得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众女吓了一跳,东方颖剑眉微蹙,沉吟道: “黄大叔你是说昨夜?官府应该不会来得那么快啊。 “那几个家伙现在哪里?共有几个人?” 黄培茂定了定神,说道: “共有四个人,年纪都不大,穿的跟乞丐相差无几。 “乡亲们觉得他们形迹可疑,而且还明显跟东方女侠有牵连,就把他们都给围堵起来,打翻了绑在祠堂外面呢……” 第60章 女中诸葛 伍夏荷在旁边一听,当即叫道: “哎呀坏了,一定是石家兄弟和林家兄弟他们…… “昨晚大家都累坏了,倒头就睡,没有想到他们几个,差点都忘记了……” 东方颖这才醒悟,连忙说道: “对对对,黄大叔,这四个人应该是我让他们来找你的,那是刚认识的几位朋友…… “快带我去祠堂看看。” 黄培茂一头雾水,但是出于对东方颖的敬重,也不多问,便答应一声,带着东方颖往村里祠堂走去。 陆秋樱和南宫慧月也要跟去看看,东方颖挥手让她们在这里等着,不要出来,二女只得止步。 没多久东方颖和黄培茂就回来了,后边果然跟着四个灰头土脸的小伙子,有两个还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们正是昨夜被东方颖从府衙大牢解救出来的石大江等人。 原来他们深夜找到了紫云村,因为觉得东方颖还是官府悬赏捉拿的要犯,她的姐妹应该也是不能轻易泄露行踪的,故而询问起来就显得小心翼翼,遮遮掩掩。 不想正是这样,才让村民们觉得他们鬼鬼祟祟,行动诡异,东方颖那可是乡民百姓心中的女英雄活菩萨,坏人想打她和她姐妹的主意,那还了得? 于是乡亲们叫来村里的青壮男子,将四人团团围住,几下子打得举手投降,就算说是东方女侠的朋友也没人相信了。 他们四人被绑在祠堂外的柱子上,只等白天东方颖回来时请她发落。 东方颖看到是石大江四人,也是哭笑不得,便跟族长解释了一下,族长见是白马红巾女侠亲自到来,自然是连忙放人。 东方颖将四人带回黄培茂的家,让他们洗干净了手脸,吃了一顿饱餐,随后让南宫慧月取出一锭十两的黄金,交给了黄培茂。 黄培茂哪里肯要,表示女侠能够在他们家吃住,那是他们家的荣光,村里好多人家羡慕都来不及呢,哪里有收取费用之理? 东方颖坚持要给,说道他们一家也不容易,辛辛苦苦卖些茶点也挣不了几个钱,别说自己十几个人又吃又喝又住的,他们家可是帮了大忙, 就算是素不相识的人家,只要是穷困艰辛的老百姓,她都理应给予接济,何况她的钱财也是从土匪手上抢来的民脂民膏,本来就是老百姓的。 黄培茂见东方颖说得真切,也就不再执意推辞,和妻子女儿连连拜谢。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东方颖一声令下,便骑马的骑马,驾车的驾车,离开紫云村,向北沿着河畔道路而去。 之前石大江兄弟俩骑的红马风火龙和黄彪马,还有林小峰驾驶的马车,都被村民们扣下了,经过族长亲自过问,也都还给了众人。 三辆马车三匹马,东方颖、陆秋樱和戚冬华骑着马儿,石大江、石大川、林小峰各自赶着一辆马车,南宫慧月主仆三人,甘桃仙以及两个受伤的,则坐在马车内休养。 一行十二个人,浩浩荡荡行进在蜿蜒的小道上。 走到昨夜那个三岔路口,东方颖便让大家停了下来,对众人说道: “陆姐姐戚姐姐,你们带着大家先往前走,我还有事要去府城一趟。 “若是许久不见我追上,就在城月墟落脚等我。” 陆秋樱急道: “你又要去做什么呀?难道你真要去做那个狗知府的手下吗?” 东方颖皱眉道: “陆姐姐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在乎那个狗屁官职? “我也不瞒你,昨晚因为形势所迫,跟狗知府假意和解,只求能把你们安全带出来。 “现在大家都安然无恙了,我答应了要给戚姐姐报仇的,所以必须去将那狗知府宰了。” 陆秋樱这才明白她的用意,愧疚地说道: “对不起啊东方妹妹,是我错怪你了……” 戚冬华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东方妹妹,我很感谢你还记得为我报仇,可我并不想让你去。 “我是个苦命的人,我的身子其实在狗知府之前,已经不干净了,姓蔡的知府虽然折磨我,其实也没能把我怎么样…… “妹妹不必为了出口气,就此冒险去杀他,并非狗官不该杀,实则是妹妹千金之体,若是遭受一点损伤,我也是寸心难安!” 东方颖心中感慨,正要说些什么安慰她,甘桃仙和南宫慧月也下车走了过来,南宫慧月直接说道: “颖儿妹妹我不准你去,若你执意要去,那我就跟着你。” 甘桃仙横了她一眼,脆声道: “你就少在这儿情深意重的啦!女侠妹妹才不需要你陪着。 “我来劝她,她肯定听我的。” 说着她就妖妖娆娆地上前拉住东方颖的马缰,娇声说道: “女侠妹妹,你这一去那是多此一举,还脏了自己的手,耽误了行程,增加了路上的阻碍,有百害而无一利,何必呢!” 东方颖不解道: “你这话怎么说?” 甘桃仙向她抛了个媚眼,娇笑道: “你不是说想要去杀掉蔡知府吗?可我告诉你,你不去杀他,蔡知府也必死无疑,你相信吗? “你说来听听看,为何知府必死无疑?” 东方颖好奇地问道。 甘桃仙得意地说道: “那姐姐我就给你说道说道,蔡知府跟赖同知面和心不和,暗地里争权夺利。 “之前蔡知府手下也有不少心腹,可是在这次女侠妹妹剑下都死得差不多了,像那个海康所的厉千总、府城守将曾千总,还有他的贴身护卫长安百户…… “可以说,这个时刻是蔡知府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赖同知还有朱练总、文总捕头肯定深谙此道。 “所以,不需要女侠妹妹动手,文总捕头和朱练总自然会整死他的。” 东方颖和戚冬华听了半信半疑,问道: “那你说他们会怎么整死蔡知府?” 甘桃仙眨了眨美眸,看着大路上已经有人经过,便微笑道: “你们想要知道,那行,不要在这里挡道了,咱们接着往前走,边走边说。” 东方颖琢磨了一下,且听她说出什么道理来,再决定去不去也不迟,当下便同意了。 众人接着催马往北边那条去往城月墟和遂溪县的官道缓缓前行。 东方颖骑马跟在甘桃仙车厢边,问她道: “甘姐姐,你说吧,文总捕头他们会用什么办法?” 甘桃仙卷起窗帘,神秘地悄声说道: “你还记得昨晚文总捕头带来了一个郎中吗?他说是什么南城寿山堂的吴大夫,这个人可是大有问题的,说不定不是治病救人的医家,反而是索命追魂的无常。” 东方颖一惊,回想起当时那个吴大夫的模样,觉得慈眉善目的,并没有什么不妥,便说道: “不会吧甘姐姐,我看那个吴大夫是正儿八经的老郎中,不像是杀手假扮的呀?” 甘桃仙笑道: “我也没说他是杀手呀,文总捕头也没有那么傻,直接找个杀手来对付蔡知府。 “那个吴大夫是真的吴大夫,只不过应该被文总捕头收买了,他可以在治伤的时候做些手脚,让蔡知府伤势恶化,最后无声无息地死掉。” 听了甘桃仙这番话,着实让东方颖背脊发凉,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害人,官场中互相倾轧,竟然可以如此残酷。 她还是有些怀疑地问道: “如果真是这样,文总捕头难道不担心阴谋败露,被上头的官府追查出来吗?” 甘桃仙呵呵一笑,摇头道: “我的傻妹妹,你的武功是很好,可惜呀,你对人心的奸诈险恶还是认识太浅。 “在这个机缘巧合的情境之下,文总捕头肯定想好了各种说辞,能够将自己的责任摆脱干净。 “首先,蔡知府受了伤,这个伤势可以变轻也可以变重,谁也说不清,出事了就推在刺伤知府的人身上; “就算后面查出来是吴大夫做了手脚,那也可以推给吴大夫,文总捕头大可置身事外; “如果吴大夫口风不紧,那还可能被文总捕头灭口; “退一千步,还有赖同知和朱练总保他呢,蔡知府一死,整个雷州城都是他们说了算,谁能制得住他们呀?” 东方颖默默点了点头,觉得甘桃仙分析得头头是道,看来自己还真的是多此一举了,不必再折腾一趟返回府城杀蔡知府。 她对甘桃仙说道: “甘姐姐如此洞察世事,还真让小妹刮目相看呀!称你是女中诸葛也差不多……” 甘桃仙突然脸色一变,捂着小嘴叫道: “不好了,我忘了一件事……他们要是把知府的死因,归咎在刺客身上,那就是女侠妹妹了…… “他们还是不会放过你……” 第61章 画舫轻歌入海流 听得甘桃仙一惊一乍的,跟她同车的伍夏荷也探头出来说道: “东方妹妹你别让她给唬住,说她是女中诸葛有点高看她了。 “依我看,就算是那几个狗官想要算计你,也不敢出手,只能眼睁睁放你走。” 东方颖奇怪道: “伍姐姐你又怎么知道呀?你也说一说你的看法。” 伍夏荷理了理鬓发,将甘桃仙推到一边,说道: “妹妹你想想,昨晚为何姓文的追到后来就不追了,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方颖侧头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后来还以为追上来的是文总捕头,结果却是蒙面的洪湛天。 而刚开始阴魂不散的文总捕头,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凭空消失了。 她皱着浓密的眉毛,沉吟道: “我想是不是因为洪伯伯的关系,姓文的发现洪伯伯在暗中帮助我们,他不敢与洪伯伯交手,所以就知难而退了?” 伍夏荷点头道: “应该是这样,不过当时洪总镖头是蒙着脸的,姓文的不一定会知道他的身份。 “也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洪总镖头的身份,所以更加忌惮,他必然会认为妹妹还有其他的帮手,而且都是武功了得的高手。 “所以我说,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他们这些当官的最怕死,再多的兵马也防不住武林高手的刺杀。 “就算真的把杀死蔡知府等人的事情算在你头上,那也不敢抓你,最多就是呈报到省城,让上峰处置,只要咱们离开雷州地界,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甘桃仙被她给抢了风头,很是不爽,不屑道: “你说他们不敢就不敢啊?放行就放行啊? “在城月墟可有一个清兵的守备营呢,咱们这么多人还有一半老弱病残的,可不能冒这个险,硬要往枪口上撞。” 东方颖想想甘桃仙的话也有道理,便问她道: “甘姐姐,那要是照你的说法,前面的清兵还是要阻拦我们,那该怎么办?” 甘桃仙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们这里又不是华山自古一条道,此路不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嘛。 “咱们绕开城月墟改走海路,其实雷州府三面环海,走水路也是很方便的,好像城月墟就有一条城月河,直通海岛, “咱们可以在那里租一条渔船,经城月河入海,向东去省城广州府或是沿海直达福州府,北上金陵,那都不是事儿。 “走海路的好处比走陆路要多得多:一者没有那么多关卡阻碍,二者海船中便于休息,不像陆路车马颠簸,三者行程也会快了很多,可以早些到达妹妹要去的地方。” 东方颖听她说得很有规划,而且确实好处不少,不由颇为心动,正踌躇时,伍夏荷却又怀疑道: “我说甘姐姐,你不是很少出门,对道路不熟悉吗?怎么突然间变得像活地图一样的,什么海路陆路都刻在脑子里了呢?” 甘桃仙眼珠一转,正色道: “这有什么奇怪?俗话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对于通衢大道自然多少也了解一些,不像一些土包子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至于那些羊肠小道乡间小路,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最为关键的是,我多年来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逃离酥香馆,回归故里,所以对这回乡之路十分关注,收集了不少路线关隘地形图。” 东方颖听了顿时释然,说道: “甘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到家乡的,既然走海路又快又省事,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伍夏荷也无话可说,东方颖略一思索,便有了计较,于是说道: “咱们也不要在这里自己瞎琢磨,举棋不定的,这都做不得准。 “我看这样吧,先在路上找个地方休息下,然后我跟陆姐姐分别去府城和城月墟打探下消息,回来后再做决定。” 甘桃仙和伍夏荷点了点头,东方颖拍马在前,待走到一片竹林,便让大家停下休憩,让马儿也就地吃些青草,补充体力。 听说东方颖还是要返回府城去打探消息,南宫慧月执意要跟着同行,最后东方颖只好改派石大江骑着黄彪马走一趟。 郑重交代他,要看清府城对白马红巾的通缉是否撤销了,以及蔡知府的生死,还有洪海镖局的动静,是否有被官府盯上。 最后又给了石大江一锭金子,让他多买一些男女时令的衣裳,还有治疗伤病的药材,石大江欣然领命去了。 这边陆秋樱也骑上红马,先行前往城月墟重镇打探情况,看是否还在通缉白马红巾,是否有严格盘查,防守的兵力有多少…… 时间已接近午时,东方颖和众人在竹林中稍坐等待,喝些清水解渴。 ………… 过了大半个时辰,陆秋樱就打马回来了,对东方颖说,城月墟的街道路口还是悬挂张贴着通缉她的榜文告示,只是并没有官兵设卡盘查,就像是做做样子而已。 再过小半个时辰石大江也回来了,买了二十几套春夏衣裳,轻薄简便,还有一些中成药剂,一起在马背上挂了两大包。 石大江又要把剩下的钱交给东方颖,换成银子还有五十多两,东方颖让他留着自己使用,可把石大江乐坏了。 据石大江所说,府城内外四个城门都还留着缉拿白马红巾的告示; 府衙则是高挂白灯笼和挽幛挽联,据说蔡知府一早伤重不治,死在春风楼内; 洪海镖局正常开门,没出现什么异常。 东方颖听完又是欣慰,又是恼怒,果然如甘桃仙预测的那样,蔡知府被文总捕头等人整死了,而自己的罪名还没被取消。 看来前途依然阻力重重,虽然陆秋樱说官兵没有设卡拦截和盘查,有可能正如伍夏荷分析的那样,官军不想动手,有意放白马红巾离开雷州地界。 可是谁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呢?万一布下圈套,欲擒故纵呢? 自己这一大帮子人,可不能贸然赴险,将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 为今之计,最保险可行的就是依照甘桃仙的建议,改行海路,乘船出海。 打定了主意,东方颖便跟大家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甘桃仙自然是第一个举手表示赞同,伍夏荷三姐妹也没有异议,虽然她们本想顺路回老家看看,可是知道不能急在一时,以后还有机会。 南宫慧月自然也是支持东方颖的,何况小霞的伤需要静养,坐船确实比坐马车要好。 至于石大江四兄弟也没有什么可说,唯东方颖马首是瞻,她指哪里就奔哪里。 说好之后,大家于是继续前行,只是在快接近城月墟大集镇时,询问了村民,走小路到了城月河上埠码头。 有钱好办事,东方颖拿出金子,很顺利租到了一条可坐二十多人的画舫。 包半个月十两金子,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买卖,直把船东砸得眼冒红光,以为是财神爷降临。 船东殷勤备至,又叫了六个船工随行帮忙,驾船操舟,驶向下游。 这条画舫分为上下两层,跟从前南宫慧月那艘楼船差不多,只是船舷甲板低了很多,没有底层货舱,也没有船帆,纯粹靠撑篙划桨行进。 东方颖将白马千里雪和红马风火龙牵到船首的露台,黄彪马和马车就弃而不用,留在当地。 众女住在二楼四间雅室,东方颖与南宫慧月住一间,小云小霞住一间,甘桃仙与戚冬华住一间,伍夏荷与陆秋樱住一间。 从黑石寨得来的珠宝黄金自是由南宫慧月保管,而采购的那些物资则由石大江四人放在一楼看管。 画舫悠悠,顺流东去,一袭晚照,随风西来。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正在窗边凭栏细语,便听得河面上飘荡着轻柔曼妙的歌声: “大麦秸,小麦秸, 那里住个花姐姐。 十几了?十五了, 再过二年该嫁了。 妈呀妈!陪我啥? 大铜盆,小铜盆, 陪我闺女出了门。 爹呀爹!陪我啥? 叫木匠打柜箱, 叫裁缝做衣裳。 哥哥、哥哥陪我啥? 金镯子,翠坠子, 尽心竭力陪妹子。 嫂子、嫂子陪我啥? 破盆子,烂罐子, 打发丫头嫁汉子; 前门顶,后门插, 永远不让出门的丫头进我家!” …… 歌词儿诙谐有趣,曲调儿活泼婉转,二人听得那唱歌的人嗓音娇媚轻灵,情致缠绵悱恻,却不是甘桃仙又是谁?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相视而笑,这个女人是有多无聊,将一首本是轻快欢乐的俚曲歌谣,唱得悲悲切切,宛如深闺怨妇一般,也真是没谁了。 这时候便听得陆秋樱拍着窗户叫道: “难听死了,你还是坐馆的红牌呢,会不会唱曲呀?影响我看风景,真是的!” 甘桃仙在隔壁启唇又唱了起来,却是换成了粤西方言唱道: “遥望长空独自怨, 愁锁双眉暗思君, 柔柔春风不明意, 梦里常怀三生缘……” 伍夏荷笑骂道: “这个狐狸精是思春了,六师妹你就宽容一些吧,她一日没有承接雨露恩泽,就浑身难受了呢!” 陆秋樱哈哈嗤笑道: “原来是这样,好吧,看在她这么苦闷的情份上,我就当没听见好了。” 东方颖笑对南宫慧月说道: “别看伍姐姐平时温柔娴静的样子,数落起人来,那真是话锋如刀,剜人心窝。 “甘姐姐心情似乎不大好,要不我们过去宽慰宽慰她吧。” 南宫慧月美眸瞟了她一眼,低声道: “她为什么心情不好,你真的不知道吗?” 东方颖愣了一下,不解道: “我怎么知道?按理说我听从了她的建议,改从海路东行,很快就可以到达她的老家,她应该高兴才是啊!” 南宫慧月小嘴凑近了她的耳珠,轻声道: “臭妹妹你还装傻,她是吃醋了,吃你跟我的醋呢……” 第62章 安能辨我是雌雄 “啊……” 东方颖吓了一跳,这是哪儿跟哪儿呀,忙站起身离开南宫慧月,慌张地说道: “你是开玩笑的吧月儿姐姐!咱们都是女人啊,她怎么会吃咱们的醋呢? “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胡说。” 南宫慧月媚眼流波,痴痴地看着她道: “我当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呀,所以咱俩并不是外人对吗? “姐姐是你的女人,妹妹是我的良人,我们一辈子相亲相爱不分开,咱们昨晚不就是这样互诉衷肠的吗?” 东方颖心脏扑扑乱跳,又是错愕,又是温暖,又是自责,又是欣喜,她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为何会如此彷徨矛盾? 月儿姐姐美丽高贵,温柔善良,是自己除了师父以外最为重要的人,自己关心她爱护她,她觉得是亲如姐妹之间的关爱。 可是现在,自己敬爱的姐姐,却说她是自己的女人,自己是她的“良人”,这是多么暧昧而深情的表白,教自己如何承受? 在她心慌意乱之时,南宫慧月也站起身来,重又靠近她的怀里,抱着她细腻的脖子,娇声软语地说道: “颖儿妹妹,你知道吗,自从你为我运功疗伤,我们两个肌肤相亲,我的心就为你融化了…… “你在我掉落高台的时候,像天外飞仙一样出现在我身边,紧紧抱着我的时候,我的魂魄就系在你的身上了…… “我这一辈子就认定了你是我的依靠,我南宫慧月要跟着你一辈子,生生世世也不分离,永远双宿双栖,胜似夫妻……” 这番柔肠百转深情款款的甜言蜜语,直把东方颖听得心神荡漾熏然欲醉,双手忍不住搂着她的纤腰,激动地说道: “月儿姐姐,我……我只怕……” 南宫慧月轻轻捂住了她的嘴,深情说道: “好妹妹,不要说什么害怕,咱们姐妹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不能结为夫妻? “什么世俗的眼光,世人的非议,我们都不要管它,什么也不能改变我的心意,什么也不能让我离开你……” 东方颖大为感动,双手抱紧了一点,正色说道: “我不是怕世俗的那些东西,我只是怕我给不了你幸福和快乐的生活,跟着我要经历很多危险磨难的。 “我立志了要走遍天下,行侠仗义,除尽恶人,我怎么忍心带着你去沐风栉雨漂泊江湖呢? “你可是南宫家的大小姐,从小没吃过什么苦……” 南宫慧月眼眸闪着泪花,咬着朱唇说道: “我不怕,我不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什么苦我都能吃,什么危险我都不怕,我一切都甘之如饴!” 东方颖一颗芳心也都快融化了,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跟南宫慧月一样,能够接受女人跟女人相爱,结为“夫妻”。 甚至在恍惚之间,还想到了洪泰雷,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愧疚,一丝害怕,自己也是喜欢男人的,可是为什么就不愿意拒绝南宫慧月呢? 自己是不是有病了?是个不同于常人的异类? 突然她灵光一闪,似乎想通了一件事: 为什么师父是佛门女尼,收养了自己十八年,悉心教导自己识文断字,练功习武,是真正的亦师亦母, 却坚决不肯让自己剃度出家,而是记为俗家弟子,单独住在庵堂之下的农家? 只说自己与佛门无缘,注定要在花花世界摸爬滚打,与滚滚红尘纠缠一生。 看来所谓的“与佛门无缘”,皆是因为自己六根不净,不仅嫉恶如仇,动辄杀生;更是容易身陷情网,成为痴男怨女,难以自拔。 也许师父看出了自己是一个不正常的“孽障”,长了一副夸张淫邪的身体,生了一颗雌雄不分的心脏,佛门净地岂能容自己玷污…… 正自胡思乱想之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云端着一个托盘站在门口,上面是热气腾腾的两碗鸡汤,看到主人和女侠正自卿卿我我,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 “小姐对不起啊,我……我什么都没看见……这是炖好的当归红枣乌鸡汤,请小姐和女侠姐姐慢用……” 说着将木托盘放在桌子上,就要关门退出去,东方颖忙放开了南宫慧月,清了清嗓子说道: “……月儿姐姐腰有点不舒服,我正帮姐姐揉揉呢…… “小云妹妹,小霞妹妹和伍姐姐的伤势也没好,正需要进补,你也给她俩送两碗鸡汤过去吧。” 小云捂嘴偷偷一笑,乖巧地点头说好,便转身下楼去了。 这时隔壁房间已经没了动静,甘桃仙不再清唱,似乎是到船尾消遣解闷去了。 东方颖浑然忘了去宽慰甘桃仙的想法,拿起一碗鸡汤,试了试温度,便舀了一勺喂到南宫慧月小嘴里,微笑道: “姐姐你快些把身体养好,我要教你练习内功和剑法,那样你跟着我才不会受苦。” 南宫慧月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乖乖地任她喂了几口,柔声说道: “妹妹,我会用心跟着你学武的,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东方颖微微一笑,点头道: “那当然没问题,月儿姐姐但有所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南宫慧月巧笑嫣然,抿嘴说道: “那好,你以后不要叫我姐姐了,我也不叫你妹妹了,我就叫你颖儿,你就叫我月儿,好不好?” 东方颖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便答应了: “也好,月儿颖儿喊起来是比较顺口,其实我师父就是喊我颖儿的,我觉得很亲切。” 南宫慧月娇笑道: “我可不是你师父,你教我武功,你才是我师父呢! “而且,颖儿既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丈夫,理应该我服侍你才对。” 说着也舀起一勺鸡汤,去喂东方颖。 东方颖只当作她撒娇,便笑着张嘴喝下,有些暧昧地问道: “月儿,你说我们怎么做夫妻呀?是不是睡在一起就是夫妻了呀?” 南宫慧月毕竟年长,男女之事也是颇有耳闻,知道男子和女子是如何行巫山云雨的,可是女人和女人之间,她却也是懵懵懂懂。 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支唔着说道: “这个我也……我也不大懂……好像,好像男人身体跟我们女人不一样,他们……他们有一个长长的东西可以跟女人结合,那就叫圆房…… “可是女人之间……怎么圆房,我也不知道……” 东方颖面颊有些发烫,痴痴地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心说还是甘姐姐经验丰富,最好还是去问她,如果她知道女人跟女人怎么圆房,那就更好了。 二女温情款款含情脉脉地互喂了一碗鸡肉汤,夕阳便坠入西山,天色逐渐昏暗,画舫上下点起了美仑美奂的红木宫灯。 一楼的厨房也做好了晚饭,由于东方颖给的租金很是阔绰,船东安排的伙食也较为丰盛,既有煲仔饭,海鲜汤,也有清蒸鱼,白灼虾,煎豆腐等等…… 本来船东是要将饭菜分一半送到二楼露台,东方颖觉得不必这样麻烦,便带了众女在一楼饭厅一起进餐。 八女坐了一桌,石大江四人和船东坐了另一桌,席间那船东自称姓许,再次表达了对东方颖这个大主顾的谢意,并向诸女敬酒。 东方颖见许船东为人朴实,而且观察他并不会武功,只是个普通的游船老板,便也很豪爽地与其畅饮。 只是南宫慧月知她酒量不行,见她喝了三杯就赶忙劝她不能再喝, 甘桃仙却是不住夸赞东方颖是个身手了得的侠女,豪气干云,不输须眉男子,这样的英雄气概怎么能不会喝酒呢? 东方颖虽然有些飘飘然,可是见南宫慧月坚持不让自己喝,竟是没了脾气,果然不再饮酒,只是吃菜。 甘桃仙见状很是不悦,自顾自拿起酒壶倒酒,一饮而尽,不多时便喝光了一整壶白酒,酩酊大醉滑到桌下。 看着不省人事的甘桃仙,诸女要嘛有伤在身,要嘛不愿意管她,东方颖就只好自己抱起一滩烂泥似的甘桃仙,将她送到二楼住房。 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正要离开,却被一双柔软的手掌拉住胳膊,甘桃仙模糊不清地说道: “……爹……娘,不要赶我走……我没有办法,给你们丢脸了…… “我已经从良了,我会做一个好女儿……好女人,你们相信我……” 东方颖心头一动,原来她心情不好,顾虑的是未来家人会不会嫌弃自己,而不是像南宫慧月说的那样,是在吃自己和她的醋。 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自己理应多安慰安慰她,帮她打消顾虑,勇敢面对家乡和亲人,重新开启生活。 第63章 醋海生波 第63章 醋海生波 东方颖返身坐在床边,将她的手掌轻轻拿开,放入被子里,柔声安慰道: “你放心吧,你爹娘不会怪你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看到你回家,高兴还来不得及呢! “你安心地睡吧!” 甘桃仙脸颊酡红,微闭着双眼喃喃自语: “哥哥,你小时候也是对我最好的……说会永远保护我,不许任何人欺负我…… “你已经娶了嫂子了吧?你还会像小时候那样疼爱我吗……” 东方颖听她言辞哀婉,也不由心生怜爱,伸手摸了摸她额头秀发,触手温热,喝得确实是有点多了,轻声说道: “会的,哥哥肯定会一如从前那般疼爱你的…… “你在小曲里不是唱道,他会给你打金镯子,耳坠子,可见他有多疼你呀……” 说着起身去盆架上泡了块毛巾,拧干了水擦拭了一下她的额头和双颊,甘桃仙突然坐起环手将她抱住,脸趴在她肩头说道: “妹妹你不要嫌弃我,我的身子虽然不是黄花大闺女,可我的心是干净的,我不是人尽可夫的坏女人……” 东方颖吓了一跳,她怎么叫起“妹妹”来了,看来并不是还在醉酒之中,明明是已经清醒了,认出自己来了。 忙将她双手分开,站起身说道: “甘姐姐你已经醒了呀?那我就放心了,你早些休息,我走了。” 甘桃仙凤眼闪着泪花,瞪着她的俏脸幽幽说道: “女侠妹妹,你也嫌弃姐姐身子脏是吗?” 东方颖好不郁闷,摇头说道: “这是哪儿的话呀,我没有嫌弃姐姐,也不会嫌弃姐姐。 “再说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非亲非故的,嫌不嫌弃又有什么干系呢?” 甘桃仙凄然一笑,淡淡地说道: “说得也是,咱们只是萍水相逢,不像你的月儿姐姐,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她才是你的心头挚爱是吗?” 东方颖愣了一愣,心想反正她也听到了自己和南宫慧月的亲热交谈,自己跟月儿的关系光明正大,以后也不用刻意隐瞒什么人,便说道: “是的,月儿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就像世间的夫妻那般生活。 “甘姐姐,你是我的朋友,我也希望你能开开心心过日子,幸福美满。 “我和月儿不会嫌弃你什么,但愿你也不要歧视我们。” 甘桃仙粉脸露出惊讶之色,定定地看着东方颖,之后苦笑道: “想不到你竟会如此坦然,不加掩饰,白马红巾果然是世间奇女子,敢作敢当,不惧流言蜚语,无视异样眼光。 “你的月儿也像你这样勇敢无畏吗?” 东方颖自信地说道: “那当然,她既然选择跟着我,就没什么好怕的,她的心意跟我一样坚贞若金兰玉质。” “呵呵呵,好个坚贞若金兰玉质!” 甘桃仙娇艳的脸庞黯然失色,微感失望地说: “既然如此,那你还会当我是你的姐姐吗? “如果我有危难,你会袖手旁观吗?” 东方颖二话不说,慨然道: “小妹当然视甘姐姐为姐妹,你若有危难,我更是义不容辞,一定尽力帮忙。” 甘桃仙这才略为宽慰,又眨着眼睛说道: “那可是你说的,我要是遇上麻烦了,你也不能不管。” 东方颖突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瞪了她一眼说道: “你是不是并没有喝醉,却故意假装醉倒,让我抱你上来?” 见她脸露愠怒,甘桃仙咯咯一笑: “你别生气嘛,那不是因为你跟南宫丫头形影不离的,人家没有机会跟你单独相处,这才想了个办法嘛! “我小桃仙久在烟花之地,这点酒量还是有的,只不过是微醺而已,嘻嘻,姐姐的演技还可以吧?” 东方颖见她竟然还洋洋得意,心下忍不住火起,冷冷道: “这么说,你后面讲的那些乞求你爹娘兄长的话,也是在演戏吗?” 甘桃仙收起笑脸,嘟着红艳的娇唇,有些沮丧的说道: “才不是,那是我的心里话……我,我是真的害怕…… “怕家人和老乡知道我这十年的遭遇,嫌弃我下贱,看不起我,把我赶走…… “书上说,近乡情更怯……妹妹,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东方颖的心又软了,叹了口气,说道: “甘姐姐,我想不管你遭遇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变故,父母亲人都是会善待你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你想想,你十二三岁就与家人失散,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家人必然四处寻找,苦苦思念,日夜不安。 “不期你突然无恙归来,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大的喜讯,哪里还会顾及其他?” 甘桃仙凤眼泛着泪花,迟疑道: “真的吗?可是戏文上总是演着贞洁烈女,常说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就算我爹娘不计较,可是外人呢? “我才二十三岁,如果我以后想要找婆家,男方也不会计较吗?” 东方颖娇叱道: “狗屁!什么生死事小,失节事大?都是穷酸文人的虚伪说教,毒害我们女子的妖言歪理! “试问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臭男人为何可以三妻四妾、寻欢作乐,却没人骂他们失节该死? “那些秦楼楚馆不正是因为臭男人的需要才开设的吗?他们玩女人视为寻常,而我们女人被男人碰了就是罪该万死?” 甘桃仙吐了吐舌头,嗫嚅着说道: “这个世道本来就是男子为尊嘛,他们寻欢作乐不是应该的嘛……” 东方颖呸了一声,横眉说道: “我偏偏不信邪,我们女子哪里不如男了?男人可以做的,我们女人一样可以做,而且比他们做得更好! “什么三从四德,男尊女卑,本姑娘可不吃这一套,我就要搅他个天翻地覆,乾坤颠倒,为天下女儿家扬眉吐气一番!” 甘桃仙媚眼如丝,看着女侠英武飞扬粉雕玉琢的脸庞,小心肝几近融化,忍不住扑在她的身上,娇声说道: “女侠妹妹你真是个大英雄! “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要是我回到老家,他们不认我,那我就跟你走,做你手下的小兵,跟你一起对付那些臭男人,好不好?” 东方颖被她香软娇躯抱了个满怀,也有些恍惚,正要答应她的要求,这时房门口传来一声咳嗽,东方颖回头一看, 只见南宫慧月端着一个青花瓷碗,冷冷地走进房中,瞪着甘桃仙说道: “看来本小姐是杞人忧天了,还好心给你配了醒酒汤,早知道你如此精明,真该拿去喂鲨鱼。” 说着推开窗户,将一碗醒酒汤都泼进了海里。 东方颖慌忙推开甘桃仙,陪笑道: “月儿其实你的好心没有错,她……甘姐姐刚才喝醉了,我给她用湿毛巾抹了脸,这才清醒了一些……” 南宫慧月撅了撅小嘴,一把将她胳膊抱住,说道: “既然她酒已经醒了,那你还留着干什么?走,回咱们的睡房,我服侍你就寝。” 东方颖松了口气,满口答应,跟着南宫慧月走向房门,甘桃仙暗自咒骂南宫慧月不要脸,恨恨地说道: “什么南宫小姐,就这样没有教养吗?擅自闯到别人的住房,还大呼小叫的,可懂得礼貌羞耻?” 南宫慧月大怒,就要反唇相讥,东方颖见势不妙,忙搂住了她的娇躯,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南宫慧月被她抱在怀里,登时就软绵绵的像只羔羊一样,没说话也没挣扎,东方颖反手将房门关闭,把美人儿轻轻放到床上,柔声道: “好月儿你最乖了,千万不要跟甘姐姐一般见识,她其实心里挺苦的。 “离家十年,既想念家乡和亲人,又怕受人白眼,所以借酒浇愁,言语激烈了一些。 “月儿这么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应该谅解她才是。” 南宫慧月伸手揽住她的脖颈,甜甜地说道: “行,我的颖儿老公说原谅她,月儿就原谅她了,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可你说她受人白眼,是什么意思呀?她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了?” 东方颖心想她或许还不知道甘桃仙的身份,两个女人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免得更生事端。 当下便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件小事,主要是近乡情怯,甘姐姐庸人自扰。 “背后莫议他人非,咱们还是不要说人家的坏话,管好自己就行了。” 南宫慧月眼珠一转,故作放松地说道: “好呀,那就管好我们自己,我问你,你跟她呆在房间里那么久,到底做什么了?” 东方颖想不到她这么耿耿于怀,分明是自己吃醋了,之前反而说是甘桃仙吃她的醋。 不过心里也感觉甜丝丝的,月儿姐姐那是紧张自己,才会这样追问,她心念一转,有了说法,便微笑说道: “既然月儿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也是为了咱们俩能真正在一起,所以才故意跟甘姐姐攀交情的。 “之前我问你咱俩怎么样才能成为夫妻,你不是也不懂吗?我想甘姐姐年长几岁,阅历丰富,或许她知道呢。 “所以我才扶她回房帮她醒酒,也是想找机会问问她,这其中的法门。” 第64章 假凤虚凰也销魂 “哼,她能知道什么呀?估计就会一些坑蒙拐骗的鬼蜮伎俩,咱们不要去问她了。” 南宫慧月撇嘴说道,接着小嘴凑在她粉腮边甜甜一吻,腻声细语道: “其实,咱们俩可以……自己琢磨一下嘛…… “反正,反正夫妻两个行房,都是要宽衣解带裸呈相对的, “你我就跟昨晚在紫云村一样,把衣裤都脱光了抱在一起……也许,也许就无师自通了呢……” 东方颖被她吐气如兰的一个香吻,弄得心神俱醉,春情荡漾起来,不过还是有一丝清醒,担心地说道: “这样不好吧?还有其他姐妹在旁边住着呢,要是被听见或撞见了,声张起来可真羞死人……” 南宫慧月想了想,悄声说道: “你放心,这是在海船上,海浪声音本就嘈杂,一般是听不到我们房间里的动静。 “我再交待小云小霞早些休息,没有我吩咐不要来打扰,你也交待伍姐姐她们一声,不就没事了吗?” 东方颖也有些心动,便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她正要离身出门,南宫慧月撒娇道: “老公,人家都亲了你了,你也要亲我一下嘛!” 东方颖嘻嘻一笑,低头在她娇艳的香腮上亲了一口,然后起身开门去找伍夏荷三姐妹。 三姐妹此刻正在二楼的船头露台上吹着海风,看到东方颖出来,三女忙起身相迎。 东方颖上前扶住伍夏荷的手臂,问道: “伍姐姐,你的腿伤可好点了没有?” 伍夏荷说道: “其实就是当时血流得多了一点,弹药只是擦伤了皮肉,昨夜敷了金创药已经好多了,女侠妹妹不必多虑。” 东方颖点点头,又问戚冬华道: “戚姐姐你呢,身子感觉如何?这回我让石大江买了不少药材和补品,你可要多吃一点。” 戚冬华多谢她关心,说经过一天一夜休养,身体已然复原不少。 陆秋樱却先问起了东方颖: “女侠妹妹,这次咱们走海路,是要一路北上,中间不做停留吗?” 东方颖沉吟道: “如能一直北上不做耽搁,当然最好,毕竟离月底也就半个月时间了。 “只是咱们也没有准备充足的干粮,而船上采买的食物也不多,中途恐怕还得停泊上岸,进行补给。 “至于在哪儿停靠补给,还是得跟许船东商量一下,才能确定。” 陆秋樱看了看两个师姐妹,抿嘴说道: “女侠,我们……你也知道我们的班子在省城开的班,还有场地在那里。能否与船东商量商量,停靠在广州府一日半日? “我们就去看一眼昔日的旧址,也许还有失散的师兄弟会回到老地方,就算没有我们师姐妹也就死了心了。” 东方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怀念故旧也是人之常情,便答应了下来。 随后跟她们说,早些回房歇息,养好精神,也不用去她房里找她,等与船东商量好自会去告知她们。 三女答应之后,东方颖便下楼去找许船东,谈起中途补给之事,许船东说备用的食物和淡水可供五日之用, 而游船每日除去夜间下锚停泊,约有六个时辰可以航行,航程三百里左右, 三到四天就可以抵达广州府珠江口,正好可以在省城补充物资供给。 若是按照之前说好的半个月之内抵达金陵江面,那就不能在半路停靠太久,计划总共补给三次,每次不超过半日。 许船东的说法让东方颖放下心来,这样正可以在省城停靠个半天光景,不仅陆秋樱三姐妹可以回去老班子看看,自己更可以去宝芝林给黄飞鹿老先生送家书。 随后东方颖又去一楼的舱房看了看石大江等人,见林小山的箭伤已无大碍,最多疗养三五日即可痊愈如初。 便好言安慰了一阵,说等到了省城,就放他们上岸逛一逛,吃一顿好的。 几个小伙子一听连声说好,感谢女侠仁义。 东方颖觉得众人老是“女侠女侠”的叫她,既显得客套,又容易暴露身份, 想了想,便让他们以后叫自己“东方”就可以,既显得亲切自然,又没有那么重的江湖气息。 好不容易回到二楼,东方颖便先去了陆秋樱伍夏荷二人的房间,跟她们说了四天后在广州府靠岸半日的决定。 伍陆二女闻听颇为欣慰,东方颖让她们放心休养,又去跟戚冬华和甘桃仙说了这个消息。 甘桃仙刚开始用被子蒙着脸表示没兴趣,后来却突然问东方颖到时候能不能带她去省城内玩玩,她想给父母家人买几件礼物,聊表心意。 东方颖沉吟片刻也就答应了她,甘桃仙顿时喜笑颜开,连夸女侠妹妹真体贴。 东方颖可不敢跟她多说话,以免南宫慧月又不高兴了,道了晚安便赶忙回自己屋里头。 二楼呈四个方位各有一间一丈见方的卧房,中间是一条通道贯通游船首尾,将四间房分隔成两边。 见南宫慧月已经躺在床上等她,便关好房门,将桌上蜡烛剪去了留长的烛芯,房中微微一亮。 南宫慧月娇颜如花,坐起身来抬起双臂,只见她身上只穿着粉红的胸衣,此外再无寸缕。 雪白的藕臂映着烛光闪耀迷人的光芒,她柔声叫道: “颖儿老公,快过来抱抱,人家想死你了……” 东方颖心间一荡,体内一团火焰悄悄燃起,烧得胸腹间热血发烫。 她快步走过去将南宫慧月香喷喷的娇躯抱住,激动地说: “好月儿,你今晚可真美……我好喜欢你……” 南宫慧月也是情热如火,将螓首伏在她的肩头,软绵绵地说道: “颖儿老公,我也好喜欢你,好想让你来疼我…… “我帮你宽衣吧,人家好想做你的老婆了!” 东方颖整个人都痴了,轻轻地嗯了一声,南宫慧月伸腿下床,站在她的身后, 轻舒春葱玉指,温柔地将东方颖的衣衫解开,又脱去了中衣,只剩下了裹胸的白布。 这次南宫慧月当仁不让,替她把长长的裹胸布一圈圈松开,随着自己火热的呼吸,女侠那雄伟壮观的肉山,再次填满自己的眼球。 东方颖呼吸也不均匀了,惊人的饱满摇摇欲坠,南宫慧月双膝一软,跪在楼板上,仰着脸娇啼了一声: “亲亲老公……人家受不了了……身子要化了……” 东方颖心脏扑扑乱跳,定了定神,伸手将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抱起,放到了床榻上,深情地道: “好月儿,让我自己来吧……” 她三两下除去了自己的下裳,又解开了昨夜南宫慧月给自己缠上的纱布,瞬间她已是一丝不挂了。 东方颖把心豁了出去,既然想好了要跟月儿在一起,要做真正的夫妻,那就义无反顾,不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只要能让月儿开心幸福,自己逍遥自在无拘无束,那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无所畏惧了。 她上床搂住南宫慧月,檀口往她香唇上凑去,心情激荡地说道: “好月儿,这是不是叫亲嘴儿?做夫妻就应该亲嘴儿对不对?” 南宫慧月浑身绵软无力,任她亲吻自己,努力张开小嘴接纳她的香舌,喘息着细语: “亲亲老公……你真聪明,月儿也是第一次亲嘴呢,好美啊……” 二女互吻了良久,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施为,只是两人四条修长玉腿不断绞在一起,床单都被蹬到了地上。 南宫慧月全身香汗淋漓,燥热难当,仿佛身上多一点点挂碍都忍受不了,反手便将自己的胸衣带子拉掉,拿来丢到床边。 这样一来,二女胸前完全没有任何遮拦,随着亲吻自然扭动,做着最最亲密无间的贴身…… 二女都似乎要将自己揉进对方身体一样,四肢百骸都想与对方融为一体。 迷迷糊糊中,东方颖福至心灵,突然领悟到了诀窍,小嘴贴在爱人耳朵边,说道: “宝贝月儿,我明白了……女人之间是要这样做夫妻的……” 南宫慧月已经不知东南西北了,唔唔着梦呓道: “……嗯嗯,老公随便你……怎么都可以……月儿都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东方颖便用自己想通了的方法,抬起了南宫慧月的…… …… …… 折腾了小半夜,东方颖用毛巾擦干了彼此的身体,搂着心满意足的娇妻,同样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早风平浪静,偌大的游船起锚开航,六个船工全力划桨,飞快向东驶去。 午间吃饭休息半个时辰,接着开船前行,当晚便过了高州水面。 到得第四日中午,游船终于进入珠江口水道,向省城广州府靠近。 而在这三天三夜里,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如胶似漆,夜夜欢娱,感情更是与日俱增,一时一刻也舍不得分开。 二女缠绵恩爱的画面众人自是看在眼里,小云小霞视若无睹,因为只要小姐开心她们就开心; 陆秋樱三姐妹心知肚明,却也不好说什么,东方颖是她们的恩人,哪好意思非议她; 石大江四人则是不明就里,也不敢多管闲事; 许船东和船工们就更是闷声不响了,主顾的私事何必掺和,只要不把他们的船掀翻了就行。 只有甘桃仙恨得牙根痒痒,憋了一肚子无名之火。 第65章 初入省城 终究是省城繁华之地,珠江口水道上舟楫如织,船帆云集,游船在有些艨艟巨舰面前,宛如沙粒落叶。 东方颖和甘桃仙、石大江等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船只和苍翠的江景,自是大感新奇,在甲板上左顾右盼,尽情欣赏。 南宫慧月主仆和许船东等人倒是习以为常,只是南宫慧月见东方颖兴致勃勃,便也陪着她在船头赏玩,谈笑风生。 悠哉游哉沿着江面,缓缓溯流而上,又经半日的航行,穿狮子洋,过二沙岛,停在天字码头。 留下三个船工看守游船,许船东带着另外三个船工去城内采买食品等物资。 东方颖本想将南宫慧月主仆也留在船上,可是南宫慧月一来不想跟她分开,二来见大家都要上岸,她们单独留下,心里也惴惴不安, 故而央求东方颖让她们也跟着去城内。 东方颖与她正是情浓之时,哪里耐得住她的软语相求,只好答应。 一行十二个人,陆秋樱三姐妹自去雇马车回以前的住址,东方颖也给了她们一锭十两的金子,以便需要时花销,并且约定明早卯时必须回来。 石大江四兄弟则带着之前剩下的银子,自去城里快活,也跟他们约定,明早卯时之前必须回船。 东方颖带着南宫慧月和甘桃仙四女,经过询问商家,首先去了省城较为着名的广通钱庄,将一堆金锭和珠宝首饰进行估价并存储,折换成银票和钱票。 原本沉甸甸的金珠细软,最后换成了三千两银票,还有五千多元的铜元票。 当然,估值和兑换这些庄票,还折进去了一成的佣金费用。 不过东方颖也不在乎了,反正这些财物也是从土匪手中得来的,属于意外之财,只要现在使用起来方便了就好,一叠票子轻飘飘的还没二两重。 随后大家便雇了两辆马车,交代去往宝芝林。 她们现在也已经换了新衣裳,东方颖穿的是紫色对襟窄袖短褂,外罩黑色滚金披风,下着绛皂马面裙,显得英姿飒爽,十足侠女气概。 南宫慧月则是换了一身杏黄色立领斜襟氅衣,配上蓝绿色蝴蝶牡丹纹样的罗裙,一如既往地散发大家闺秀的气质。 甘桃仙挑了一套玫红色海棠飞花女褂,衬着下面百裥凤尾裙,妩媚天成,摇曳生姿。 她见东方颖还是跟南宫慧月同乘一车,心里好不是滋味,和小云小霞坐在一辆车里,不住地用脚踢着车厢板壁,暗生闷气。 小云小霞可不管她,自顾自掀开车帘子,饶有兴致地张眼观看街道上的行人和店铺。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相拥着坐在马车内,耳鬓厮磨口舌相接,情话绵绵,好不惬意。 不消多久,车子便到了仁安街宝芝林医馆,五女下了马车,东方颖让车夫在街对面稍等,她们很快出来,还要继续乘坐他们的马车。 两个车夫答应了,众女进入馆内,东方颖径直叫过伙计,说是要求见馆主黄飞鸿,请代为引见。 那伙计见众女形貌不凡,不敢怠慢,当即请入后院奉茶款待,然后说去禀告一声,请诸位贵客稍待。 盏茶时间未过,进来一位外形健硕的年轻人,自称是黄馆主的大徒弟梁宽,职权协助师父打理医馆事务,不知几位女侠找他师父有何要事? 东方颖也不隐瞒,便说是受一位黄飞鹿老先生所托,有一封信函带来呈交给黄馆主。 梁宽抱拳说道: “多谢女侠不远千里,传递书信,足感大义。不知如何称呼?” 东方颖心想自己还在被官府通缉,未免牵连他人,还是不要透露姓名为好,便自称姓宫名月。 梁宽见她年轻,难怪名不见经传,便说道: “原来是宫小姐,实在不巧,半年前家师便有事出门在外,至今仍未返回宝芝林。 “若是宫小姐相信在下,便可将书信交给我,由在下转交家师。” 东方颖一听也只好如此了,便拿出那封黄飞鹿书写的信函,交给了梁宽。 随后便直言另有要务,不便久留,带着南宫慧月四女离开了宝芝林。 其时天色已入夜,大街小巷华灯初上,放眼一片灯火阑珊。 甘桃仙跟在东方颖身后,嘟着小嘴埋怨道: “这么大的医馆,也不知道留我们吃一顿饭吗?大老远的跑来给他们送信,真是吃力不讨好。” 南宫慧月冷冷说道: “又没请你一起来,还不是你自己舔着脸要跟着我们吗?” 甘桃仙不悦道: “你搞清楚啊,是我早就在三日前就跟颖儿妹妹说好了,让她带我在省城买些礼物。 “原本颖儿妹妹让你呆在船上的,是你眼巴巴要跟着我们好不好?” 南宫慧月怒目瞪向她: “颖儿妹妹是你叫的吗?她是我的……” 东方颖眼见二女又要吵起来,真是头疼,忙挡在中间,对南宫慧月柔声道: “月儿你错怪甘姐姐了,确实是我先前答应了她,带她在省城逛一逛,买些礼物孝敬她爹娘。 “正好顺便,看看你喜欢什么东西,咱们也一起买了,好不好?” 南宫慧月见街道上行人颇多,自己跟另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确实有碍观瞻,何况东方颖都这样讨好自己了,也不能不给她面子, 当下转嗔为喜,挽住了东方颖的手臂,点头道: “好,咱们先去买几套好看的衣裳,颖儿对我最好了。” 甘桃仙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气得连连跺脚,心里不住转着念头怎么才能打击一下这个臭女人的气焰。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驾马飞驰而来,街上行人纷纷避让。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已经踏上了马车,小云小霞也坐进了另一辆马车,甘桃仙落在后面,突见马队奔来,似是受了惊吓,竟不知避让, “天啊,救命……” 甘桃仙尖叫一声,接着双膝一软,摔倒在街道中间。 那队官兵急忙勒马绕开,前面两乘快马左右避开了甘桃仙,后面却是闪避不及,一匹高头大马在甘桃仙身前嘶鸣扬蹄,人立起来,两只铁蹄就朝甘桃仙身上踩去。 旁边路人一见此景,都不由失口惊叫,惋惜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转眼要被践踏得骨断筋折。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甘桃仙和路人吓懵之时,一个黑色的身影闪电般飞了过来,一脚蹬在那匹大马的脖子下。 “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马匹凄惨的哀鸣,那匹五六百斤重的大马,被蹬得往后直摔了出去,连人带马撞倒了一大片。 东方颖及时从马车上飞身上前,踹飞了清兵和他的坐骑,身如陀螺般转了两圈,落下地来,伸手扶起甘桃仙,关切地问道: “甘姐姐,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 路人和回过神来的一众官兵,这才看清竟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女,踹飞了几百斤的奔马,无不震惊万分。 路人们驻足兴叹,指指点点。 这时前面绕开的两乘骑者回转马头,其中一个穿着豹子补服的参将军官喝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阻官军?这里可是堂堂省城重地,不要命了?” 东方颖头也不抬,拍了拍甘桃仙的后背,安慰道: “你不要怕,先回去车里休息,我来对付这些官兵。” 甘桃仙惊魂稍定,偎在她的怀里,颤抖着声音说道: “……妹妹,我没事……多谢你救我……你,你能抱着我上车吗……我走不动了……” 东方颖还没回答,南宫慧月在车厢前站着,已经是银牙咬碎,暗骂这骚狐狸装腔作势,竟敢明目张胆接近自己的“老公”,真是不要脸! 她忍不住朗声说道: “她这是在演戏,跟上次假装喝醉酒一模一样,不要被她骗了!” 东方颖一愣,这时那个清军参将也怒了,举起马鞭“唰唰”甩了两记,再次喝道: “你们这几个疯婆娘!若是再不回答本将军问话,通通拿回军营详加审问!” 小云和小霞哪儿见过这阵仗,慌忙对着南宫慧月喊道: “小姐,快劝劝……东方姐姐,向军爷好好回话……这里可是省城啊!” 南宫慧月心头一震,立时想到这里跟偏远州府可是天壤之别,不仅大官多如牛毛,各种驻防兵将更是五花八门,不小心得罪了任何一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忙走下马车,对着那名参将盈盈下拜道: “将军大人请恕罪,小女子与自家姐妹初到省城,心慌胆怯,无意冲撞了各位军爷,谨向各位军爷致以万分歉意。 “我马上带着我家妹子让开道路,对不起了。” 她说着便上前拉住东方颖的胳膊,低声道: “还不快走?她这是假装的,不用管她。” 东方颖心中一动,看向甘桃仙俏脸,见她小脸煞白,不像是假装的,可是月儿的话也不敢不听啊,便问道: “甘姐姐,你真的走不动了吗?是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甘桃仙苦着脸说道: “我没骗你,我脚崴了,好疼啊……” 这时那个参将摇头说道: “这位小姐,我看你的姐妹并不想让路啊,耽误了我们军务,你们可是吃罪不起。 “来人,将这几位女子拿下,过后再来处置。” 第66章 国家兴亡 那后面一大队官军,有五六名骑马的亲兵,其他三十来个都是跑步的健卒,无端端被东方颖一脚踹得摔倒了一大片,哪能不光火? 听得主将下令,登时轰然领命,个个摩拳擦掌朝路中间的东方颖和甘桃仙扑来。 东方颖宝剑放在画舫的睡房中,未曾带在身上,她现在也不想杀生,只是对于清兵素来无好感,从不肯低头示弱。 见他们鼓噪着一起冲来,便将南宫慧月和甘桃仙轻轻推到路边,娇叱一声,两条大长腿如风卷残云般连环急踢,腿影如山,呼呼风响。 但听得“砰砰砰……”“啊啊啊……”一连串声响,扑上前来的十来个清兵,尽皆被东方颖踹中胸口,像破鞋一样四散滚落,毫无招架之力。 那个参将见状更是惊讶,大喊了一声: “放肆!” 他身边那个穿着老虎补服的军官拔出一支短铳,朝着东方颖后背射了一枪,骂道: “找死!” 听得枪声响起,南宫慧月和甘桃仙惊得脸无人色,尽皆失声大喊: “颖儿小心……”“妹妹当心……” 东方颖早就听见枪响,迅即往前一扑,闪到一匹大马侧面,顺手夺过马上军官的腰刀,对准那个开枪的武官便投了过去。 腰刀闪着寒光,夹带着劲风,如流星赶月直奔那个四品武官的胸口,眼看要将他穿个透心凉,却听得“当啷”脆响, 斜刺里一根长棍砸了下来,将那柄腰刀打落在地,救了那武官一命。 东方颖定睛一看,打落腰刀的竟然是那个自称黄飞鸿大徒弟的梁宽,大感意外。 梁宽扬声大叫道: “宫小姐请住手!” 东方颖掸了掸披风上的灰尘,清风明月地说道: “梁兄有何话说?” 此刻那名执鞭的参将叫道: “梁兄弟你来得正好,快快制服这个女乱党,她当街行凶,罪不可恕!” 梁宽单手握着长棍,抱拳说道: “廖参将,这里面恐怕有所误会,这位宫月姑娘是宝芝林的朋友,与我师父颇有渊源。 “可否卖宝芝林一个面子,彼此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呢!” 廖参将愣了一愣,瞥了东方颖和南宫慧月众女一眼,沉吟道: “梁兄弟说的可是真的?她们这几个人与黄师傅是什么关系?” 梁宽皱了皱眉,说道: “此处不是说话之所,请廖参将移驾到内院,咱们坐下来好好叙话,如何?” 廖参将点了点头,说道: “也好,我们此行前来,本来就是要与宝芝林交接那批药品。 “那咱们就到里面将事情讲清楚。” 抬头对那批清兵及领头的两名总旗说道: “大家都在宝芝林街外待命,没有本将军指令,不得妄动。” 众官军只好齐声答应。 南宫慧月和甘桃仙见东方颖安然无恙,连忙奔过去一左一右抱住她胳膊,关怀备至地询问她有没有磕碰擦伤,直如两个小娇妻一般。 梁宽走近了几步,对东方颖说道: “宫小姐不好意思了,先前招待不周,还请诸位再次移步到我们内院,略进茶点。 “在下愿居中调停,化解各位与官军的误会,可好?” 东方颖也不想多生事端,能够和平解决自然最好,便点头答应道: “如此最好,有劳梁兄费心了,小妹悉听尊便。” 当下廖参将领着那个拣了一条命的武官,随梁宽进入宝芝林,东方颖和南宫慧月甘桃仙四女,也再次踏入宝芝林大门。 围观百姓窃窃私语,逐渐散去,廖参将手下官军哑巴吃黄连,收拾好队形列队在大门外等待。 进入后院偏厅,众人分宾主落座,两个小弟子奉上茶点,廖参将当先问道: “梁兄弟,这位宫小姐与黄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请说清楚也好让廖某跟兄弟们有个交代。” 梁宽看了东方颖一眼,微笑道: “是这样的,家师有一位堂兄在雷州府徐闻县从医,这位宫小姐是黄师伯的弟子,与我算起来也可说是同辈师兄妹。 “此次受黄师伯之托,远赴省城来投送家书,传达音讯,可惜家师身在台岛,未能当面禀报,实在可惜。” 廖参将听完点头道: “原来如此,既然是黄师傅堂兄的弟子,确实分属同门,称得上是自己人。” 转头对东方颖抱拳说道: “先前在大街上冲撞一事,我等也有不是之处,惊吓到了诸位,还望宫小姐见谅,廖某以茶代酒,略表歉意。” 说着端起桌上茶杯,冲东方颖诸女一一示意,仰脖喝下。 梁宽哈哈一笑,端茶敬东方颖道: “廖参将真是快人快语,宫小姐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件事就此揭过,冰释前嫌如何?” 东方颖见这两人性格直爽,尤其是那廖参将,与印象中和遭遇过的清军将领大为不同, 说起来刚才的事情也怪不得他们,自己反倒是咄咄逼人了一些,现在又有梁宽出来做和事佬,何不就坡下驴,息事宁人? 于是也哈哈一笑,端起茶水回应道: “廖将军和梁师兄都言重了。 “小妹心下惭愧,心浮气躁,出手不留情,若是伤了官军弟兄,小妹愿意赔付汤药费用,以表歉意。” 梁宽笑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喝了这杯茶,什么都好说。” 说着饮了杯中茶,东方颖向南宫慧月和甘桃仙眨了眨眼,三女也都喝了香茶。 廖参将见状也不再计较,转而问道: “方才见宫小姐出手不凡,很有武学高手的功底,莫非也是师从黄大夫,学得一身本领?” 东方颖心下转动念头,梁宽故意说自己是黄飞鹿的徒弟,也不过是找个由头,拉近与宝芝林和黄飞鸿的关系,好为自己开脱。 虽说自己的武功跟黄飞鹿没有半点关连,可是大老远的,廖参将也没功夫去核实,自己又不在省城呆太久,管它真的假的呢,蒙一时是一时呗! 于是便承认道: “正是,我师父不仅医术高明,武功也是不遑多让,小妹跟随师父左右十多年,承蒙悉心教诲,也会这么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让廖将军见笑了。” 廖参将抚须笑道: “宫小姐太过谦虚了,你这几手要是三脚猫功夫,那本将的手下就是废物草包了。 “想不到不仅黄师傅技艺超群,连他的堂兄也如此厉害,当真是家学渊源,满门盘龙卧虎啊。” 他眼珠转了几转,突然问道: “不知宫小姐可听说过倭国及倭寇之名?” 东方颖怔了一怔,迟疑道: “好像是东洋一个岛国吧,离我们也不算远…… “他们国内经常会有一些不法之徒流窜到我天朝上国,侵扰海疆,杀人越货,称之为倭寇。 “廖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廖参将喝了一口茶,叹息道: “宫小姐有所不知,这倭国原本只是弹丸小国,纵使狼子野心,也只能做些宵小行为,不成心腹之患。 “然而近三十年来,倭国历经一场举国变法,竟然一跃而成为世界强国。 “此邦不论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是恃强凌弱之属,当其微弱之时,善于伏低做小,一副人畜无害之状, “一旦羽翼丰满,爪牙锋利,便会露出噬人的本性,戕害四邻。 “去年倭国便倾举国之兵,与我朝开战,不幸我朝武备松弛,主将无能,北洋水师全军覆没。 “朝廷被逼无奈,只能委屈求和,此时虽还在议和之中,未成决议,但已传出和谈内容,便是要我朝赔款割地, “而且此次赔款数额之巨大,是亘古未有的数目,可能要达到数亿两白银; “还要割让台湾澎湖等地,几十万顷土地,三百万人口,就此拱手相让倭寇之国,简直令人痛断肝肠,是可忍孰不可忍……” 廖参将说着痛心疾首,手拍桌案,将茶杯震得落地破碎成渣。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甘桃仙面面相觑,她们之前并不知晓国事时局,况且地处南国边陲,信息传播不及,也无从得知。 再加上她们对这个窃居汉人江山的“满清朝廷”殊无好感,哪管它败不败亡不亡。 此刻听得廖参将这番义愤填膺的表述,一时也莫衷一是,不知如何应答。 梁宽也在旁慨叹道: “没错啊,国事糜烂至此,我等习武之人,莫不扼腕痛恨,恨不得亲自奔赴战场,与倭寇决一死战。 “我师父也正是为此,去年八九月便随刘总兵移师台岛,协助海防,抵御倭寇去了。 “若非师命难违,要我留守宝芝林医馆,看好众位师弟师妹,我梁宽一定跟随师父,去海防一线为国效命。” 东方颖这才知道原来黄飞鸿不在医馆,却是去了台湾岛,防御倭寇。 在她的血脉里,从小就被灌输贪官污吏和土匪海盗一样可恶,必须斩尽杀绝的念头,当然西洋鬼子也不是好东西,野蛮凶残,直如鬼魅,见到了也不能手软。 至于东洋倭寇之流,倒是不曾听师父提起有多可恨,就算是前朝屡屡犯边,那也是比较久远,没有肘腋之痛。 但是既然称之为“寇”,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身为锄强扶弱为民除害的“一代女侠”,岂能任由他们猖狂? 她当下便问道: “请问廖将军,倭寇现在哪里最多?离得最近的又是在哪里?你们官军为什么不去打他们呢?” 第67章 与夫人同船 那个悻悻然的四品武官听得东方颖言语中颇有讥讽之意,不由得沉声道: “宫小姐此言何意?你怎知我们不去打倭寇? “老实告诉你,我们这次就是来宝芝林拉一批疗伤药品,兼程送到台湾驻防军营,并与刘镇台合兵一处,共抗倭贼日寇!” 东方颖冷笑道: “就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只会欺压老百姓,去跟倭寇打仗,我看是自取其辱,以卵击石。” 那武官拍案而起,便要拔刀相向: “你这臭婆娘刚才偷袭我,差点要了老子的命,中军大人跟你客气,老子可不与你罢休。 “来来来,咱们真刀真枪比划一下,看老子是不是乌合之众!” 东方颖眉毛都不抬一下,端坐不动,甘桃仙瞪眼道: “谁偷袭你了?分明是你先开枪偷袭我妹妹,还倒打一耙!” 南宫慧月也横眉竖目道: “没错,你这个家伙刚刚开枪打我妹妹,我才不与你罢休呢!你凶什么凶?” 廖参将急忙起身摆手制止道: “冼都司,不可对宫女侠无礼!两位姑娘也请息怒,咱们有话好好说。 “宫女侠,冼都司所言也是实话,本将这次受抚台大人差遣,接收一批伤药,并率新招募的一营将士,前往台省,协助全台防务。 “若无意外,明日便要启程,三日后即可抵达台南府城,就可以见到刘镇台及黄师傅了。 “我可以这样跟你说,倭寇对于台省觊觎已久,此次挟甲午海战之威,志在必得我宝岛台湾, “不久之后,那里将是抗倭守土的第一前线,也必然是倭贼日寇最多的地方,我等此去便抱了与台湾共存亡的决心。” 他不知不觉已经东方颖称为“女侠”,东方颖也不禁为他慷慨激昂的神情感染,抱拳说道: “虽说保境守土乃是须眉男儿应有之义,但是事关抵御外辱、对抗入侵的民族大义,我们就算身为女流之辈,也应出一份力。 “如蒙不弃,小女子愿意随同廖将军前往台南府,共襄盛举……” 廖参将和冼都司闻言大喜,南宫慧月和甘桃仙却是大惊失色,南宫慧月慌忙扯住她的披风,眨眼劝道: “颖儿……宫月妹妹,你忘了,我们还有要事未办……” 甘桃仙也是急道: “妹妹,你可是答应要护送我回老家的……万万不可失信!” 东方颖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身上多少事情未完成,却又一时兴起,心血来潮要去台湾抗倭,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她虽是心胸坦荡之人,却也不是毫无心机城府,连忙用手拍了拍额头,自嘲笑道: “对对对,不好意思了廖将军,你看我这脑袋,浑然忘了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一时口不择言。 “还有我这位姐姐她失散多年,好不容易得知家乡地址,我必须得陪着她回去一趟。 “不过待我事情办完,一定奔赴台湾,与大家痛击倭寇!” 廖参将呵呵笑道: “宫女侠有此报国之心,便已是难得,我等十分钦佩! “若是远在台南的刘镇台和黄总教头,闻知宫女侠义举也会倍感欣慰。 “当然此行仓促,宫女侠有事情要先处理,那也情有可原,不必急在一时。 “不知宫女侠要去何处办事?贵姐妹老家又是哪里?也许本将可以帮忙一二。” 东方颖正要直言相告,却见南宫慧月向她使眼色,于是改口说道: “多谢廖将军好意,却不必劳烦廖将军分神了。 “我们在月底之前必须赶到松江府,处理一件紧急的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四月初就可以回程南下。” 廖参将暗自寻思,他其实是眼见东方颖武艺高强,若是能得到她的协助,不仅在赴台之行中安全大有保障,而且也能帮忙训练新兵,增加战力。 可是既然人家有急事要办,那也不能强人所难,他随即眼前一亮,就算不能马上让她为己所用,也不能轻易放手,还是要想法笼络,便微笑道: “巧了,我的夫人老家也在松江府,她前几日还念叨着要回家走一趟。 “我正愁分身乏术,不能随行保护,心中难以放心。 “女侠正好也要前往松江府,廖某有意让贱内与女侠同行,一则互相照料,二则也可打发途中寂寞。不知女侠意下如何?” 东方颖黛眉微蹙,心下嘀咕起来,猜不透这个清军将官有何意图,一时沉吟不答。 甘桃仙在旁边听得却动了心思,她原本是想着傍上东方颖这个女侠,有这样的武林高手给自己撑腰,回老家胆子也壮了,不怕被人鄙视和欺负; 可是东方颖明显一颗心都在南宫慧月身上,对自己也不会尽心,若是能搭上廖参将这条线,人家是正三品的参将,比她遇到最大的官蔡知府,还要高上两级呢。 那可比一个只会武功的江湖女侠分量大多啦。 心里打着小九九,嘴上故作轻松地问道: “廖参将,请问您的夫人是单身随行,还是有其他随从呢?” 南宫慧月横了她一眼,不满道: “有你说话的分吗?宫月妹妹都还没做决定,你瞎操什么心?” 甘桃仙撇嘴道: “我问问怎么啦?我就是纯粹关心廖将军夫人的事情,跟妹妹的决定不相干。 “廖夫人与我是同病相怜,都是挂念家乡,归心似箭,我一听廖将军这么一说,早就生了亲切之情,视同姐妹一般啦。” 南宫慧月不屑地哼了一声,知她趋炎附势,狂拍廖参将马屁,却也无话可说。 廖参将倒是十分赞同,笑呵呵说道: “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善良乖巧的大家闺秀,每句话都说在廖某的心坎上。 “你方才问的问题也确实很重要,毕竟现在时局动荡,到处兵荒马乱,我夫人的安全自然是不能草率的。 “我准备安排一艘米艇快船,派一队二十人的亲兵随船护送。 “这船不仅航行快速,而且兼具战船性能,配备了六门火炮,击退水盗蟊贼不成问题。 “船上足以储备半个月的粮食淡水,一路上都不用走走停停,靠岸补给。 “若是宫女侠能够同行,相信也可加快行程,早日到达目的地。” 说着廖参将双目炯炯地盯着东方颖,希望她能答应。 梁宽与廖参将颇有交情,也想替他说说好话,当然另外一方面他也担心师父孤身在海防前线,身边没有什么得力帮手, 若是东方颖愿意去台南,自然能够帮上师父的大忙,她的武功之前在大门口可是看在眼里,绝对不在自己之下。 此刻他也明白廖参将意在拉拢东方颖,采用“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先施恩示好,只要帮到东方颖的忙,让她心怀感激,自然不好拒绝后面的要求了。 于是帮腔说道: “宫月小姐,廖参将大义为国,矢志赴台抗倭,实在是官军楷模。 “然而家国不能两顾,廖夫人始终是他放不下的牵挂,你若是能顺便护送廖夫人一程,实在是功德无量的一大善举, “以后宫小姐但有所求,梁宽及宝芝林都愿意倾力相助。” 东方颖见廖参将和梁宽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不就是随行护送一下廖夫人吗,倒不是什么难事,反之照廖参将所说,还能加快航行,缩减日程,似乎挺划算的。 她还未答应,甘桃仙已是挽住了她的手臂,柔声相劝道: “好妹妹,这是一件对咱们大有好处的事情呀,不但能够坐上快船,还能有官军保护,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快答应廖将军吧,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东方颖淡淡一笑,开口说道: “说得也是,照此看来,我们是理应沾廖将军这个光了。 “宫月多谢廖将军看重和信任,小女子愿与廖夫人同行北上,一路上定会多加小心,保护廖夫人的安全。 “请廖将军和梁师兄放心,宫月说话算话,一诺千金。” 她这话既是说护送廖夫人的事情,也是指以后赴台一同打击日寇的承诺。 廖参将喜形于色,拍掌叫好,当即拜谢了东方颖,约定好明日辰时,在天字码头与夫人同时登船启航。 并请东方颖诸女今夜一道去巡抚衙门,要把她引荐给抚台大人认识,并设宴为夫人及诸女饯行。 东方颖本想拒绝,她素来不喜官场中人,而且自己在雷州府杀了那么多官差兵勇,要是暴露身份,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甘桃仙却是兴致勃勃,她当然知道巡抚大人那是一省军政大员,真正的封疆大吏啊,以她这样的身份,恐怕一辈子也没机会遇到。 想不到天上掉下来这么大的机缘,怎么可以错过了? 于是她居然在东方颖开口前就抢先答应了,并且兴奋地拉着廖参将的手臂连连感谢,给了她们姐妹晋见一省父母官的福气。 南宫慧月主仆见她那副奴颜媚骨,真是嫌弃得不行,连翻白眼。 东方颖也是哭笑不得,事已至此,也不好翻脸,只得默许了甘桃仙的作为,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好了。 不就是巡抚衙门吗,龙潭虎穴自己也不带怕的,去瞅瞅巡抚老头是个啥样,也算是不虚此行。 第68章 督抚之争 与东方颖谈妥之后,廖参将心情大好,让冼都司和梁宽交接药品事宜,他自己则与东方颖南宫慧月诸女饮茶闲谈, 其间廖参将随意问起东方颖诸女的身世姓名,东方颖和南宫慧月自是不能告诉他真实身份,都巧妙地敷衍过去。 东方颖想起陆秋樱三女的家乡,便也说是高州人氏,南宫慧月则自称是东方颖的堂姐,名叫宫雪。 至于甘桃仙和小云小霞倒是没有遮掩杜撰,如实说了真名。 没多久一批药品已经由宝芝林的弟子和伙计搬出了大堂,冼都司指挥着众清兵动手在马车上码放整齐,装了满满三辆马车。 随后廖参将便向梁宽告辞,梁宽拿出那封东方颖送来的信函,委托廖参将携带去台南府,转交给师父黄飞鸿。 东方颖诸女坐马车跟着廖参将前往巡抚衙门,冼都司则领着手下将药品押回营区。 宝芝林在外城西南,巡抚衙门在城内正中心,一路上需从正南门进入,再沿中央大街北行数里。 众人进入内城之时,已然接近了亥时,城门即将关闭,由于廖参将与守门军官熟络,很顺利便得以进入。 众女从廖参将口中得知,他是巡抚亲兵也就是“抚标”麾下的左营中军参将,手下也掌管了一千多名标兵,这次押送粮草辎重等物资入台,一半是他主动请缨之故, 一半也是巡抚大人有先见之明,预感倭寇兵锋直指台海水道和澎湖列岛,最终一定会进犯台湾本岛,故与福建巡抚商量之后一同增派援兵,协防台湾。 廖参将说道,他的顶头上司广东巡抚姓马,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亦且痛恨洋倭践踏国土,故而致力于加强海防武备,御敌于国门之外。 他上任之初便招兵买马、求才若渴,若是见识到宫女侠的不凡身手,一定会很欣赏,从而委以重任。 东方颖听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心想清廷的大官能有什么好货色,不是贪赃枉法,就是卖国求荣, 要是等下见了那什么马巡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本姑娘可不给你面子,非得斥责一番不可。 不多时廖参将和两个亲兵当先骑行到府前楼房街,告诉东方颖前面就是巡抚衙门。 东方颖诸女下了马车,抬头但见两座巍峨的牌坊耸立眼前,一条两丈多宽的石板路延伸至一座气派宏伟的官邸,规模比之雷州府衙自是浩大了许多。 这时楼房街两边肃立着一队标兵,廖参将下马走上前,与领头的一个千总打了个招呼,那千总扫视了东方颖众女一眼,便闪身放行了。 廖参将微笑着请众女入内参见巡抚大人,东方颖泰然自若,携着南宫慧月的小手缓步而行。 甘桃仙是紧张兴奋不已,左顾右盼又蹑手蹑脚,只因见了那些威严守卫的标兵,不敢随便发出动静。 小霞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由小云轻轻扶着,紧跟在小姐身后。 进了巡抚衙门大门,廖参将熟门熟路地在前带路,过了前院,迎头遇见一名官吏,穿的是三品文官补服, 廖参将见他神色尴尬,便问道: “臬台大人,你这么晚还来面见抚台大人,所为何事啊?” 臬台即是一省按察使,主管官吏考核、刑法讼狱等事务,那按察使看了眼廖参将,又望了望他身后的东方颖诸女,迟疑道: “原来是廖兄啊,唉最近雷州府出了一桩大事,州府上报到了本司,我便即刻前来向抚台禀报,以示裁决…… “不想制台大人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差属下的督标中军过来,说是探询抚台大人的想法,实则嘛…… “嘿嘿,廖兄也知道制台大人的意思,你说我们下属该听谁的呢?” 廖参将听了便有些明白他的为难之处了。 其所谓的“制台”就是指两广总督,他与巡抚都是属于封疆大吏,权力重叠互相制约,彼此常常争夺一件事的主导权,暗中较劲。 他们两大主官争权夺利,底下的各级官吏就无所适从了,若是督抚意见一致还好,怕就怕意见相左,听从哪一个就势必得罪另外一个。 廖参将当即问道: “臬台大人,你说是雷州府出了大事,到底是什么事?” 那按察使又看了看东方颖众女,摇头不语。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一听他提到雷州府,心中俱是一凛,隐隐已经猜到,应该是蔡知府身亡,和雷州府众多兵将官差伤亡的事情,上报到了省城。 二女握着的手掌紧了一紧,南宫慧月是微微有些颤抖,心里慌了,而东方颖则是镇定自若,朝她微微一笑,似乎在告诉她别害怕。 南宫慧月见到她淡淡的笑容,心中安定了不少,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甘桃仙则是四处观赏着府邸中的景致,浑然忘了身外之事。 按察使接着敷衍道: “廖兄自去万竹园面见抚台,便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那督标中军沈副将还在园内未走。 “本官署衙内还有公事未了,这便告辞先回了。” 说毕拱一拱手,便匆匆离去了。 廖参将也只好跟他客套了一句,便当先向后院走去。 东方颖诸女落后几步,南宫慧月低声问道: “颖儿,咱们在雷州府城的事情,恐怕是传到这里了,我们会不会是自投罗网呀?” 东方颖微笑道: “月儿不要慌,既来之则安之,有我在呢。” “嗯,月儿不慌。” 南宫慧月紧紧依偎着她,心中胆气顿生,觉得便是刀山火海也能从容面对了。 其实东方颖心中暗自已在琢磨,若是等下被认出来,应该如何脱身? 她也在留意着署衙里面的布局防卫,这里肯定比雷州府衙戒备更加森严,一旦动起手来,城内的守军和官差怕是十倍于雷州城。 说不得,到时候也只得先出其不意拿住巡抚,以他为人质,才能逃出广州城。 只是这样一来,首先就对不住廖参将,必然会连累他的仕途,毕竟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巡抚,况且东方颖还是他引见来的。 其次可能宝芝林和梁宽也会受牵连,因为梁宽曾说东方颖跟他算是同辈师兄妹,跟黄飞鸿很有渊源。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能出手,尽量隐瞒身份,才是最好的做法。 廖参将领着众女,穿花拂柳过了几处庭院,路上也遇见不少守卫和家丁婢女,都向廖参将恭敬行礼。 最后抵达一处修竹窈窕亭榭幽雅的地方,东方颖远远望见水榭的凉亭内此刻正坐着两个官员,亭外栈道侍立着两名丫鬟,在栈道这头还有四名标兵守卫。 那四名标兵看见廖参将,也是躬身行礼道: “参将大人万安。” 廖参将点头说道: “各位弟兄辛苦了,我带几位朋友过去拜谒抚台大人。” 其中一个小总旗检视了一下东方颖诸女,见她们都是女人,也没有携带兵器,便拱手道: “参将大人请便。” 当下廖参将朝东方颖微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东方颖松开了南宫慧月的手掌,微笑踏上了栈道。 刚靠近了凉亭,东方颖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本官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沈副将还要不依不饶,是不是太无礼了?” 她看清那是面朝外的一个老年官员说的,那人白须如雪,面目慈和,看样子老态龙钟,年近古稀之态。 而另外一个背朝外的官员,背上的官服补子赫然是一只黄毛狮子,东方颖多少也知道,那是二品武官的服色,应该就是所谓的督标中军“沈副将”了。 照此推算,他是两广总督的亲兵统领,而廖参将是广东巡抚的亲兵首领,官阶和职位都比廖参将要高一级了。 但是敢与巡抚叫板,则是以下犯上,太过嚣张,只怕是仗着总督的权势,狐假虎威而已。 只听得那个沈副将慢条斯理说道: “抚台大人折煞卑职了,不是末将不依不饶,实在是制台大人三令五申,绝不可姑息纵容叛匪乱党,一有萌芽生发之势,便当剿灭于微弱之时。 “此番雷州府公文言辞确凿,案情明了,那白马红巾残杀水陆官兵、府衙差役,乃至于团练乡勇,合计二百余口, “更为骇人听闻者,连堂堂的四品知府,也丧命在她的剑下! “这不是大逆不道的反贼是什么?难道抚台大人还要视而不见,模棱两可吗? “末将受上官严令而来,没有得到抚台大人明确答复,断不敢空手而归。” 第69章 拉大旗做虎皮 东方颖在外面听这人如此言语,都觉得咄咄逼人,何止是不依不饶那么简单? 那个巡抚老官说的已经是够客气的了,显得和风细雨,虽然有顾忌总督的因素在内,不过以巡抚之尊,能忍气吞声,可见涵养不俗,老成持重。 从那个沈副将话中,东方颖诸女也是确认了她们在雷州府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省城,而她们现在居然还站到了全省父母官的眼皮底下,不可谓不危险。 南宫慧月主仆都不约而同望向了东方颖,把希望寄托在女侠的身上,只有她才能保护自己安全了。 相比之下,甘桃仙却是稍显镇定,她心想自己其实跟东方颖等人牵涉不深,她们在雷州府犯下的大案,自己都没有参与, 万一大祸临头,可以撇得一干二净,说自己是被挟持的。 当然,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得另外找棵大树依傍,那个什么巡抚的虽然官很大,就是太老了些,还是算了。 身边这个廖参将倒是龙精虎猛的,官位也不低,应该好好把握机会。 想到这儿,甘桃仙不由扑闪着亮晶晶的桃花眼,有意无意地向廖参将搔首弄姿。 可是廖参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沈副将的背影,根本没注意到甘桃仙的卖弄。 这时只听那白胡须老官正色说道: “那本官也再次向你表态,雷州府发生的事件太过于离奇,而且案情重大,未经核实,断不可妄下决论,只有待按察司派员到府城查证之后,方可行文缉拿相关人犯。 “这就是本官正式的态度,你尽可以将它回禀你的上司。 “来人,送客。” 巡抚老官说完端起茶杯,自顾自掀开杯盖,轻轻地嗅闻杯中的清香。 亭子前侍立的两名丫鬟听得巡抚大人吩咐,忙上前躬身向沈副将说道: “副将老爷,请随奴婢离开这园子吧。” 那沈副将重重哼了一声,悻悻地站起身来,也不行礼,转身便大踏步走出亭子。 不过他立刻就看到了廖参将不善的眼神,在他面前五六步之处站定,大马金刀地说道: “怎么?廖兄不日就要赴台劳军,难道心有怨怼,才这样闷闷不乐吗? “若是实在心有不甘,那就到我们总督府来吧,制台大人一定会为你重新安置去处的。 “再不济,兄弟我的座下,也不差廖兄一张椅子,哈哈考虑一下呗。” 廖参将怒视着他,沉声道: “姓沈的,不要欺人太甚!有种的,咱们同赴台湾海疆,各守一地,届时看看谁杀的倭寇更多,再回来论功行赏,敢不敢?” 沈副将不屑道: “何必那么麻烦,兜兜转转就为了杀几个东洋鬼子。 “我看这个园子也挺宽敞的,要不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就在这里比划比划,谁输了就把自己的佩刀献给对方,如何?” 廖参将迟疑了一下,他倒不是害怕打不过沈副将,只是在马巡抚的内宅花园里与别人动刀动枪,有失体统,也会破坏园中景致,不太妥当。 就在他未及开口时,只听身后一个女子银铃般的声音说道: “你这个家伙真是不自量力,廖将军是何等身手,要是三拳两脚把你打残废了,你这个什么副将就该卸甲归田了! “别说是廖将军了,就是我的小妹子,也能轻易地将你打趴下!” 廖参将暗自诧异,回头见是那个妖娆妩媚的甘桃仙,正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地冲着沈副将叫囔。 别说廖参将惊讶不已,东方颖和南宫慧月更是差点惊掉眼球,这个骚女人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啊,怎么莫名其妙地为廖参将打抱不平起来, 更离谱的是听她的口气,竟是要把她东方颖也给拉下了水! 经甘桃仙这么一吆喝,沈副将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才注意到廖参将身后的诸女,原本亭子里和岸边挂着灯笼,只是有些昏暗,看不真切。 他扫了众女一眼,指着甘桃仙皱眉道: “你这婆娘是什么人?你的小妹子又是哪个?” 甘桃仙笑嘻嘻地拉住东方颖的左边胳膊,很自然的说道: “我叫桃仙,是廖夫人的远房表妹,这位就是我的小妹子啦,她叫做宫月。 “我这位宫月妹子可是从小练武的,想要收拾你不费吹灰之力!” 东方颖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她也不出声,任由甘桃仙瞎咧咧,只能是见机行事了,迫不得已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沈副将,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时候廖参将也回过神来,他对东方颖的武功自是深有体会,远在自己之上。 这次带她来见马巡抚,也是想举荐她,担任新兵技击教练一职,毕竟还得抚台大人同意和任命。 若是东方颖能够显露超人的本事,那自然无需自己多费口舌,马巡抚很容易就能答应。 他与沈副将的恩怨由来已久,总是被姓沈的压了一头,内心十分憋屈,苦于都是绿营标兵的将领,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械斗。 此刻要是东方颖打败了沈副将,那可是让自己大大出了一口恶气,特别是甘桃仙还说她们是自己的妻族姻亲,更是给自己脸上增光。 这么一想,好处多多,廖参将当即便对甘桃仙点头一笑,意示嘉许: “桃仙姑娘行径真是出人意表,语不惊人死不休,哈哈大有男儿风范。 “只是这却给沈副将出了个大大的难题,不知道堂堂的协台大人,有没有胆子跟一个小丫头比试一下呢?” 廖参将转头斜视着沈副将,一副调侃戏谑的表情和语气。 南宫慧月心下暗自着急,把甘桃仙骂了个狗血淋头,真是脑壳进水的疯婆娘,好端端的揽下这个莫名其妙的争斗,不是没事找事吗? 她张口说道: “廖将军,你似乎还是说漏了一件事啊,不只是给沈副将出了个难题,也给抚台大人出了个难题。 “毕竟这是他的官邸,我们远来是客,若是贸然打伤了这位沈副将,抚台大人也不好向总督大人交代吧!” 廖参将皱了皱眉,南宫慧月说的也有道理,东方颖打败沈副将不在话下,可是万一有了损伤,那马巡抚和总督的嫌隙就更不可弥合了。 而沈副将则是将南宫慧月的话当作是跟廖参将一样,都是对他的蔑视,登时气呼呼地说道: “岂有此理!哪儿来的野丫头,大言不惭可以打败本将军? “这就放马过来,本将军不把你什么公月母月打成猪头,我沈字倒过来写!” 东方颖见沈副将冲着自己挥舞着拳头,终于冷冷笑道: “你既然这么着急想变成猪头,那本姑娘就好心成全你,倒也无妨。” 沈副将更是怒发冲冠,叫道: “好好好,老廖,既然你们不知死活,等下要是打死了这臭丫头,你们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走,咱们这就到演武厅判个高下。” 廖参将摆手道: “不急,待我将宫月姑娘介绍给抚台大人,再让她跟你比试。” 这时亭子中的马巡抚冷眼旁观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 “志辉,该怎么说你呀?来了这么久,怎么不把客人介绍给我,净是跟一些外人嘀咕个没完,你可真是不分轻重缓急啊! “快把几位女宾带过来,让我认识一下。” 廖参将急忙上前垂手应答,然后指着东方颖说道: “抚台大人,这位姑娘是……拙荆的远房表妹,姓宫名月,她自幼习武,弓马娴熟,虽说年纪轻轻,却有万夫不当之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属下今夜斗胆,将她和其姐妹带进署衙,引荐给大人,希望能为国家效力,英雄也有用武之地。” 马巡抚抬手拂了拂白胡子,炯炯有神的老眼端详了东方颖片刻,招手道: “宫月姑娘,你上前来,让本官看个清楚。” 第70章 真像 东方颖见那老巡抚一脸慈祥和蔼,不由暗生亲近之感,便依言往前走近几步,弯腰抱拳一礼道: “巡抚前辈……你好啊,我是宫月,在此向你见礼了。” 那马巡抚老脸笑成了一朵花,站起身走到亭子边,笑问道: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称呼老夫。 “宫月姑娘,为何要在巡抚后面加一个前辈呢?有何说法呀?” 东方颖挺腰直视着老巡抚,不卑不亢地道: “虽然你是巡抚的大官,可我看你并没有什么高官大吏的架子,只是觉得你慈眉善目,像一个谦和的前辈长者。 “我向您老人家行礼,敬的是前辈的身份,而不是巡抚的官位。” 马巡抚哈哈大笑起来,捻着胡须笑道: “好,说得好。宫月姑娘真不是凡人,俗人,特立独行,卓尔不群,真奇女子也!” 他盯着东方颖清丽圆润的脸蛋瞧了一阵,叹道: “真像!真像啊!” 南宫慧月在后边听得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是看出了东方颖和州府呈报上来捉拿女匪的画像很相似,不由暗自焦急, 但是听马巡抚的语气中并无凶狠肃杀之气,便强自镇定,静观其变。 那沈副将这是也在旁细瞅了东方颖形貌,一双利眼如老鹰一般,望着马巡抚说道: “抚台大人慧眼如炬,这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马巡抚点头道: “是啊,宫月姑娘这番容貌言行,说话时的神情气韵,与我那最小的女儿,真是宛如亲生姐妹,实在是太像了! “老夫都以为是老眼昏花了呢,可就是越看越像了……” 马巡抚说着有点激动了起来,问东方颖道: “宫月姑娘,敢问你今年芳龄几何了呀?” 马巡抚这些话一出,南宫慧月包括廖参将,都是松了一口气,转为欣喜。 而沈副将却是顿感失望,暗自泄气。 东方颖见马巡抚激动的样子,不由微笑道: “我刚满十八岁,还是本月初三过的生辰呢。” 马巡抚更加开怀道: “实在太巧了,我那小女儿也是年满十八,你们就相差几个月,这真是莫大的缘分! “宫月姑娘老家是哪里的?家中父母……” 未等马巡抚问完,沈副将即出言说道: “抚台大人,现在可不是寻女认亲的时候,这位宫月姑娘跟我还有一场比试待完成。 “您老不会是怕她花拳绣腿,经不起末将几下子,故意搬出这些子虚乌有的噱头,想让我手下留情吧?” 马巡抚脸色一沉,终于露出些许怒色,说道: “沈副将,常言道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多修一些口德,好自为之吧。 “志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宫月姑娘有意报效国家效力疆场是吗,好办,只要击败了沈副将,老夫便任命其为抚标亲军左营游击,兼技击总教官。 “宫月姑娘,放手一搏吧,本官拭目以待!” 东方颖暗自一喜,倒不是因为那什么“左营游击”“技击总教官”的头衔,而是这样一来,便有了一张“护身符”,不用大开杀戒才能离开巡抚衙门和广州城了。 她也很想要好好教训一顿沈副将了,当下便抱拳说道: “好,这可是巡抚前辈你说的哦,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看我怎么将这沈副将打成猪头!” 说着转身对沈副将轻蔑地说道: “沈猪头,说吧,你要比什么?拳脚、兵刃、暗器,还是比试内功、臂力? “让你挑选,本姑娘系数奉陪!” 沈副将怒声道: “黄毛丫头好狂的口气!何必那么麻烦,两下过招,谁能把谁打倒便是谁厉害!” 东方颖不以为然道: “也好,这样确实简单。出手吧!” 马巡抚提高声音说道: “去演武厅比试吧,志辉,带宫月姑娘和沈副将过去。” 那廖参将廖志辉当即遵命,在前头带领沈副将和东方颖前往万竹园旁边的演武厅。 南宫慧月和甘桃仙小云小霞自然是紧跟着过去。 马巡抚也由两个婢女搀扶着,离开凉亭,前往观战。 那演武厅坐落在一个竹林小院之中,是一个长宽各有三丈左右的小台子,两边放着两排长短兵器,刀枪剑戟、鞭钩斧钺,琳琅满目。 马巡抚在廊下当中坐定,左右站着四个亲兵,廖志辉和甘桃仙、南宫慧月等人便在外侧站立观看。 东方颖和沈副将走上台面,那沈副将也不多话,迫不及待地大喝一声,双拳一招猛虎下山,直截了当朝东方颖胸腹猛击过去。 马巡抚貌似云淡风轻,实则也是担心东方颖实力不足,娇弱有余,见了沈副将刚猛无比的拳脚,风声激烈,也不由得须眉颤动,略显担忧。 南宫慧月和甘桃仙倒是明白东方颖的实力,并不怎么担心,廖志辉更是充满希望,神色有些兴奋。 东方颖并不想闪躲取巧,既然要显露本事,那就应该真刀真枪,以力破力,以强胜强。 当即竖起右掌,“啪”的一下挡住沈副将的拳头,真气一吐,娇喝一声: “不过如此,去吧!” 沈副将右拳仿如打在了一块铁板上,指骨隐隐作痛,随即一股巨大的推力反震回来,手腕便如断了一般,整条手臂一热,胸口一窒,人便往后摔了出去。 “篷”的一声巨响,沈副将近两百斤的身躯砸在木台子上,木板都断了两块。 南宫慧月主仆和甘桃仙见状大喜,拍手叫好, “妹妹真棒!”“妹妹好厉害!” 廖志辉嘴角露出得意的笑,马巡抚也放下了心,抚须微笑。 沈副将又是惊骇又是愤怒,腰腹一运劲,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凶狠的眼神瞪着东方颖,甩了甩胳膊,恨恨道: “本将一时疏忽大意,让你占了便宜,接下来定要你这臭丫头吃吃苦头。” 东方颖摇头一笑,傲然道: “你还差得远。” 沈副将活动了下身体四肢,展开身形,又是一轮拳脚大开大合狂风暴雨般猛打过去。 东方颖测出了他的实力,好整以暇,或出掌招架,或弹腿格挡,身子如渊停岳峙,步法似闲庭信步,前后左右不离三尺范围。 拆解了十来招,沈副将已是气喘如牛,双臂招数渐缓,脚步也显凌乱。 东方颖看个真切,闪电般一拳正中沈副将的鼻子,沈副将惨叫一声,鼻梁折断,鼻血长流。 不过沈副将也的确悍勇,吼叫连连,依然不停手地狂攻。 东方颖也不惯着他,瞅个空隙,又是一掌击在他脸颊上,登时沈副将的半边脸一片青紫,高高肿胀起来。 不多久反手又是一掌,扇得沈副将另外半边脸也肿胀不堪。 东方颖没击中沈副将一下,甘桃仙和南宫慧月就是欢呼雀跃。 这时沈副将已是如喝多了酒的醉汉,头昏脑胀摇摇晃晃,仍是不肯罢手认输,东方颖飞起一脚,将他踹得飞下台子,脸朝下摔在地面。 甘桃仙兴高采烈地喊道: “怎么样沈猪头,这下心服口服了吧?说你不是我妹妹的对手了吧?快快认输。” 廖志辉也是志得意满地说道: “抚台大人,宫月姑娘身手过人,完胜沈副将,这场比试足以说明一切了吧?” 马巡抚哈哈一笑,站起身子,笑眯眯地说道: “不错不错,宫月姑娘武艺了得,神勇惊人,在我省城军中,也是足以称雄。 “沈副将,你该无话可说了吧?” 东方颖拍了拍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风衣带,笑嘻嘻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沈副将。 沈副将先是拱起了屁股,双掌撑在地面,费力地站起身来,满脸血污,双颊鼓起,不折不扣是个活脱脱的大猪头。 南宫慧月见了忍俊不禁,捂嘴窃笑。 甘桃仙更是咯咯娇笑,指着他笑道: “这么俊的猪头,真像猪八戒,不上台演戏真是可惜了。” 沈副将恼羞成怒,反手拔出腰刀,双手高举,冲着甘桃仙便劈了过去。 甘桃仙哪里躲得及,“妈呀”叫了一声,抱住脑袋蹲下身去。 廖志辉也是反应不及,失声惊叫。 东方颖见状急忙抽出台边兵器架上的一杆长枪,猛力掷了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长枪飞射而至,刺在沈副将双臂之上,将他整个人撞得向侧面倒下,连同双臂钉在了地面上。 “噗”的一下,沈副将的佩刀脱手飞出,扎在长廊的柱子上。 第71章 敢作敢当 廖志辉赶紧扶起吓傻了的甘桃仙,关切地问道: “桃仙姑娘,你没事吧?” 甘桃仙半真半假地偎入廖志辉的怀里,如小鹿受惊般地嗲声说道: “真……真是吓死人家了……这个猪头好坏呀,竟然想要杀我呢……” 廖志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幸亏宫月女侠出手及时,这家伙没能得逞。” 说着松开甘桃仙,走到沈副将身前,只见沈副将身子不住抽搐,口中低声哀嚎,双臂软嗒嗒地被长枪贯穿,死死钉在地上,血水流了满地,一双手怕是废掉了。 廖志辉心中暗自窃喜,哼你这狗东西,以前仗着总督的权势,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现在狗爪子都烂了,看你还怎么张狂,恐怕以后总督也不会要你这个废人! 当下满脸凝重地看向马巡抚,拱手说道: “抚台大人,沈副将行凶未遂,已被制服,只是受了重伤,该如何处置,还请抚台大人明示。” 南宫慧月虽然也是心惊,但是更加关心东方颖,忙跑上演武台,抱住了东方颖,低声说道: “颖儿,这可怎么办呀?你出手重伤了沈副将,会不会被治罪?你可得跟他们说,你是救人心切,失手误伤的,不是故意的知道吗?” 东方颖怜爱地抚弄她的秀发,微笑道: “别担心好姐姐,我自有分寸,不过是伤了一个沈副将,没什么大不了。” 这时马巡抚轻轻咳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 “沈副将夜闯巡抚衙门,挑衅在先,与我抚标亲军总教官比武,落败仍然心有不甘,行凶泄愤在后,被我总教官及时制服。 “事实俱在,志辉,安排人把沈副将抬出去吧,请军医为他治伤,再送回总督衙门。” 廖志辉心领神会,躬身领命,挥手让两个标兵抬着沈副将,到护院厢房去给他治伤。 沈副将双手前臂仍被长枪串着,宛似戴了一副木枷,连半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只能有气无力地哼哼几声。 旁边的标兵和丫鬟,心惊肉跳,谁也不敢多言。 马巡抚若无其事地看向东方颖,微笑道: “宫月姑娘,本官说话算数,你打赢了沈副将,本官便即刻授你为抚标左营的游击将军一职,并且兼任抚标技击总教官,你可还满意呀?” 南宫慧月兴奋地盯着心爱的女侠,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东方颖淡淡一笑,镇定地说道: “小女子多谢巡抚前辈的抬爱,只是我恐怕不能接受这些职位了,对不起啦。” 南宫慧月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心里也就释然,她也不希望东方颖担任什么乱七八糟的官职,她最向往的还是跟女侠一起游山玩水双宿双飞,不受凡尘俗务的打扰,做一对神仙眷侣。 她紧紧地挽住女侠的胳膊,满眼皆是柔情蜜意。 可是甘桃仙却是不干了,走近了囔囔道: “女侠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呀?干嘛不做官呀?多难得的机会,游击将军也是从三品的大官呢,多少人拼命一辈子也未必做得到,你傻不傻呀!” 南宫慧月怒目瞪着她道: “你闭嘴!你自己贪慕虚荣,趋附权势,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 甘桃仙不甘示弱道: “怎么啦,这有错吗?人人都知道,手中有钱好办事,官场有人好生钱,谁不想过好日子,有那花不完的钱呀!” 东方颖见她实在说的太不像话,冷冷说道: “行啊,那你就留在这里,我把那份官职让给你好不好?” 甘桃仙这才老实了,嘟着红艳艳的嘴儿,跺脚不说话。 马巡抚却是微微笑了笑,和蔼地问道: “宫月姑娘为何拒官不受,可否说一说其中的缘故啊?” 东方颖想了想,说道: “我向你说出实情,就怕你不相信,反而要治我的罪,不说也罢。” 马巡抚抚须沉吟了片刻,更是好奇了,还是说道: “宫月姑娘你但说无妨,只要你说的是真心实话,老夫一定相信不疑。” 廖志辉和甘桃仙都是惊疑不定,双双看着东方颖,不知她要说些什么。 南宫慧月痴痴地看着她,只听东方颖说道: “那好,我就实话实说了。 “首先我并不叫宫月,我复姓东方,单名一个颖字;我也不是高州人氏,更与廖参将没有任何亲戚关系。 “廖参将,马巡抚,对不起了,实非有意欺骗,形势所迫,一时的权宜之计而已。” 甘桃仙和南宫慧月主仆俱是花容失色,想不到她竟然真的实话实说,把自己的身份都给泄露了,她可还是官府的通缉犯呢! 南宫慧月抓着女侠的手,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东方颖忙拍了拍她手掌,以示安慰。 廖志辉颇感意外,不过他还不知道雷州府报上来的公文,并不知晓“东方颖”这个姓名意味着什么, 只是一会儿看看东方颖,一会儿看看马巡抚,却没有直接质问东方颖。 果然马巡抚神色一凛,眯着眼睛问道: “你说什么?你本名叫做什么?” 东方颖冷静地重复了一遍: “复姓东方,单名一个颖字,东方颖就是我。” 马巡抚“噔”地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又缓缓坐下,问道: “你就是外号‘白马红巾’的东方颖是吗?” 东方颖直视着马巡抚,点头道: “没错。” 马巡抚白须微微有些颤抖,双手抓住太师椅的扶手,老眼精光一闪,问道: “你为何要冒充宫月的名号,跟随廖参将到巡抚衙门来呢?” 东方颖淡然说道: “我本来并未想过要到巡抚衙门,只是机缘巧合,与廖参将相谈甚为投契,这才盛情难却,随同到署衙面见抚台大人。 “我假托宫月之名,也只是怕真实姓名引起不便,所以告诉宝芝林的梁宽师傅,并非为了要蒙骗廖参将。 “之所以叫宫月,是因为我的……知心姐姐,她叫做南宫慧月,我就像她的另一半一样。” 说到后来,东方颖含情脉脉,揽住了南宫慧月的细腰,语气温柔自然,出自肺腑。 南宫慧月更是整颗心都要化了,依偎在她身上,满脸幸福甜蜜。 甘桃仙听东方颖这么说,又见二女如此亲昵,没来由的一阵酸楚,哼的一声,扭过了头看向别处。 虽然她早就知道东方颖的心意,也知道她自称“宫月”的用心,可还是难免不舒服。 马巡抚和廖志辉可不了解东方颖和南宫慧月的亲密感情,只以为是姐妹情深,他点了点头,心平气和地问道: “本官相信你并无恶意,若是要做出对我和志辉不利的事情,恐怕我们也挡不住。 “我一见按察司送来的公文,就认为雷州府同知所述,关于白马红巾一案很不寻常,其中必有隐情。 “之前从未听说当地有这么一号悍匪,何以凭空出现?并且如此穷凶极恶,公然与官府和官军为敌? “本欲等明日着手派人前往探查,再做定夺,此刻既然你就是白马红巾本人,那就由你细说一下,事实到底如何吧。” 东方颖听他说得诚挚恳切,也就坦诚相告,从渡海在琼州海峡遇到海盗开始,将自己的所作所为简单述说了一遍。 其中自然也将易招贤对自己的构陷,以及和牛背山黑石寨土匪勾结的事情,还有蔡知府和赖同知的明争暗斗,也都分说明白。 马巡抚和廖志辉听完神色凝重,颇感震惊,没想到底下的州府如此胡作非为,颠倒黑白,争权夺利,欺下瞒上! 最后马巡抚气得抓起茶几上茶碗一摔两半,浑身发抖: “简直是无法无天罪不容诛……蔡知府、温易二把总等人,死有余辜,赖同知、文总捕等人也罪无可恕,理当法办! “东方女侠,你放心,依你的所作所为,是在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不仅无罪,而且善莫大焉,功不可没! “老夫定当为你做主,还你清白,匡正名誉,旌表功绩。” 马巡抚说着,便对廖志辉说道: “志辉,你即刻去向臬台大人传达我的口谕,飞速前往雷州府,缉拿赖同知、文总捕等涉事官吏, “同时寻访境内地方,对白马红巾事迹耳闻目睹的乡民百姓,以为证人,一同带来省城。 “该严办的严办,该嘉奖的嘉奖,这样才能扬我朝廷法度,涤我官场风气,稳定我民心士气!” 廖志辉连忙满口答应,朝着东方颖拱了拱手: “东方女侠,你果然敢做敢为,远胜须眉男子,廖某佩服之至。 “有抚台大人为你做主,定不会让你含冤受屈的,廖某不在署衙之时,还望你能保护好抚台大人,拜托了。” 第72章 认亲 东方颖也是抱拳慨然道: “多谢廖将军信任,放心去吧,巡抚前辈不会少一根头发的。” 廖志辉哈哈一笑,大踏步出院子去了。 马巡抚也是捋须大笑道: “东方女侠真是豪气干云,令人胸臆顿开,海阔天空。 “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东方女侠能否全我一个心愿?” 东方颖微笑道: “老前辈说说看,晚辈能力所及,自然不成问题。” 马巡抚当即走下台阶,看着东方颖充满慈爱地说道: “我之前觉得你像我的小女儿,并非痴言妄语,你若是不信,我将贴身珍藏的小女图影相片,拿给你看一看。” 他颤颤巍巍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荷包,取出了一张两寸大小的硬纸片,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东方颖。 东方颖好奇心起,放开了南宫慧月,接过那张小小的硬纸片,只见上面是一副黑白画像,画中是一个穿着交领斜襟碎花小衣的少女。 她疏着干净利落的短发,不同于寻常女人的发型,露着光洁的额头,没有佩戴钗环首饰,清雅端庄,朴素无华。 然而她面容俊秀,柳眉杏眼,琼鼻檀口,绝对的风流绝色,美艳佳人。 东方颖见这画中少女勾勒得纤毫毕现,十分生动,在以前的图画中从未见过这样真实的人物,不由叹道: “这是哪位画师描摹的杰作?当真是惟妙惟肖,像是活人一般!” 南宫慧月凑近了一看,微笑道: “傻妹妹,这不是画师画的,是用洋人传来的影像机照出来的,跟真人一模一样呢。 “还真别说,这照片里的美人儿,跟你确有八九分相似呢。” 东方颖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 “影像机?那是什么玩意儿?月儿你也照过吗?” 南宫慧月点头道: “我当然是照过啦,四年前我爹专门从省城请了两个照相师傅,到我家里给我们全家人照过相片,我也照了一套呢。” 东方颖暗自羡慕,这时马巡抚微笑道: “东方女侠,你觉得这相片中小女的样貌,是否跟你宛如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个样?” 东方颖不好意思地笑道: “还是巡抚前辈的小姐明艳动人,小女子形貌粗陋,哪能相提并论啊。” 马巡抚摇头道: “不不不,你宛如天然璞玉,空谷幽兰,更有一种凛然脱俗的气质,小女所不及也。 “加上你慷慨豪侠的个性,英武之风扑面而来,应该说我那小女儿更像屋檐下的燕雀,女侠则是那冲天而起的大鹏!” 东方颖连忙谦谢道: “老前辈太过奖了,小女子愧不敢当。” 南宫慧月巧笑道: “你们也别再连环客套了,抚台大人先前说,跟我妹妹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到底是什么呢?让我也来替妹妹参考参考。” 马巡抚这才呵呵一笑,连连点头道: “没错,老夫真是老糊涂了,忘了说正事。 “老夫那个小女儿,是我们老马家的掌上明珠,别说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就是她的几位兄长姐姐,也是宠爱有加。 “只是我身为朝廷重臣,家国终有取舍。 “年前承旨远赴岭南担任巡抚一职,因为小女自幼生长于北方,我生怕其不服南方水土,未敢携其赴任。 “如今半年过去,两地万里迢迢,老夫思念爱女之情与日俱增,然觉知年老体迈,恐怕此生再难相见了。 “每念及此,无不老泪满怀,深以为憾。” 马巡抚说至动情处,不由哽咽失声,以帕拭泪。 南宫慧月隐隐猜到了老巡抚的想法,不由生了恻隐之心,抬起凤眼默默看向东方颖。 东方颖也是颇为动容,安慰道: “老人家,你别这么悲伤,山河虽远,终有抵达之日,早晚你们父女总能相聚。” 马巡抚摇头叹息,黯然道: “我赴任不过半年,偏偏本省民政军务都极其繁重,老夫呕心沥血,尚不能九转丹成,岂敢稍加懈怠,半途而废? “可是自知风烛残年,时日无多,想要熬到任期届满,恐是不能了。” 东方颖也是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问道: “那老人家的意思,需要我怎么做呢?” 马巡抚颤巍巍地抓住她的手臂,老眼泛着泪花说道: “老夫见到你便如见到我那宝贝闺女一般,你可以认我做义父,喊我一声爹吗? “就当是满足一个思念幼女,行将就木的老汉……最恳切的心愿,好吗?” 东方颖“啊”了一声,愣在当地,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南宫慧月见状暗想,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只要做了马巡抚的干女儿,在全省之内谁敢找爱人的麻烦?这可比当什么游击将军和总教官要有用多了。 忙碰了碰她的胳膊,劝道: “颖儿妹妹,你不是最有悲悯之心的吗?抚台老大人以身许国,放弃天伦之乐,多么令人感动; “况且老大人年事已高,就算是做你爷爷,那也是绰绰有余的,你就成全一下老人家,喊他一声爹爹,不更能显得你的侠骨柔肠么!” 东方颖一琢磨觉得也是,老巡抚按年纪都可以当自己祖父了,便是叫他一声爷爷也不过分,叫一声“爹爹”又怎么啦? 当即将手中照片还给了马巡抚,跪地抱拳说道: “承蒙老大人垂青,东方颖深感荣幸。 “爹爹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说完双手触地,磕下头去。 马巡抚激动得浑身颤抖,忙不迭将女儿照片和锦囊放入怀中,紧紧扶住东方颖肩膀,连声叫道: “好,好……太好了,好女儿……老夫我实在太高兴了……” 东方颖站起身来,搀住了马巡抚,微笑道: “老爹,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女儿虽然认您老为义父了,可是女儿有言在先,此刻还不能在您跟前尽孝,尚有两件事要先去办。” 马巡抚笑眯眯地说道: “你说,哪两件事?爹爹派人替你去办。” 东方颖摇头道: “不行,这两件事必须我亲自去做,谁也替代不了。 “第一件事,就是我必须遵从师命,本月三十之前赶往金陵见一个人; “第二件事,办完金陵之事后,再履行对廖参将的承诺,赶去台湾阻击倭寇。 “这两件事了结了,我才能再回到广州,侍奉义父左右。” 马巡抚沉吟了半晌,叹息道: “看来我真是没有父女团聚的命啊,亲女儿天南地北不能见,干女儿匆匆一面,又要各奔东西了,唉!” 东方颖安慰道: “爹爹何必伤感,也许过一个月我就回来了,怎么就没有父女团聚的命了。” 马巡抚豁然开朗,笑道: “说得也是,不管如何,今夜是你我父女相认的大喜日子,总该欢聚庆贺一番。 “来人啊,在后堂正厅摆上香案,纯酒供品,本官要正式举办认亲仪式,收东方姑娘为义女。” 东方颖虽然觉得不必如此郑重其事,但是也不忍拂逆了老人家的心意,只好微笑默许了,一个老管事和亲兵丫鬟们赶紧应命,屁颠屁颠操办去了。 南宫慧月也上前向马巡抚道喜,马巡抚听说她是东方颖的好姐妹,又感觉她端庄可人,大有名门淑女的风范,也是大为喜欢。 接着小云小霞也过来万福贺喜,只有甘桃仙仍在生闷气,见东方颖随随便便就攀上了巡抚这棵高枝,更是顾影自怜,好生没趣。 她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用一根竹子划着小池子里的清水,搅得哗哗直响。 众人也不在意她,一个丫鬟提着灯笼,照着小径,马巡抚请众女去往正厅,履行仪式。 见众人远去,甘桃仙又气又伤心,可是也不敢一个人呆在演武场中,便不甘不愿地尾随着众人前往正厅。 到了正厅,只见厅中红烛高烧,宫灯璀璨,厅内六名丫鬟婢女在忙碌,六名标兵肃立厅口。 不多时马巡抚的老夫人也请了出来,跟马巡抚同坐桌案两侧,那老夫人听得马巡抚说东方颖如何如何与小女儿酷似,兀自半信半疑。 及至亲眼看到东方颖芳容,不禁也是眼眶泛红,连连声称“太像了太像了……” 很快香案摆好,茶酒供品齐全,马巡抚洒酒焚香,敬告天地祖先,而后与老夫人端坐接受东方颖敬茶改口,跪拜磕头。 礼成之后,马巡抚郑重其事地送了东方颖一块独山玉印章,刻有龙凤图案,印文是“玉山独钟”,声称持此印章,河南马氏族人皆如见他本人,定不敢怠慢。 老夫人则是送了一只高冰种的翡翠手镯,以为见面之礼。 东方颖虽然不在乎那些珠宝玉石,可是又拒绝不掉,眼见二老心意诚挚,她从小无父无母,就算师恩深重,也难抵父母之情, 心中感怀身世,触动亲情,当下也只好拜谢接受,用绸帕包好,藏于怀中。 其后马巡抚又令人安排了简单的家宴,款待东方颖诸女,直到子时方散。 马巡抚安排了后宅东院的“署漪园”给诸女休憩安寝。 由于疲倦,加上宴席中饮了一些美酒,诸女睡意浓厚,各自找了一间卧房,便和衣而卧了。 南宫慧月自是不愿与东方颖分开,二女仍是同睡一屋,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不过二女还是记得这是人生地疏的抚署大院,并非那海波之上无拘无束的雅室舱房,哪敢胡天胡地? 不敢如前几天那样裸呈相对,交股磨腿了。 第73章 兴师问罪 第73章 兴师问罪 次日清晨,东方颖早起去给马巡抚请安,马巡抚和马夫人很早就开始张罗,为天上掉下来的干女儿准备早点,打发人送贴给省城内各官绅名士,告知新收义女之事。 等东方颖给二老请安敬茶之后,南宫慧月诸女也陆续过来见礼,正其乐融融进食早膳间,便有客人前来拜访,原来是省城所辖的南海县和番禺县两个知县。 说是拜访巡抚大人,其实是来祝贺抚台大人喜收义女,并献上贺仪。 随后访客络绎不绝,从布政使、按察使到提督学政、广州知府,从广州驻防将军、都统到绿营陆路提督、总兵官等……各级文武官吏都未缺席,皆不空手。 折腾了将近一上午,竟是收到了如山的贺仪礼金,可谓收获满满。 看着堆积如山的礼品,东方颖是既感吃惊,又感愤怒,想不到仅仅是因为巡抚认了一个义女,就可以这样大肆敛财,而官员们献媚巴结的嘴脸也是那么赤~裸裸。 正当她暗自生气时,马巡抚却对她笑道: “颖儿,这是为父给你准备的盘缠,你即将出行北上,不久后又要东出台岛,与倭寇抗衡,正是用钱之际。” 东方颖微微有些不快道: “女儿不缺钱,我也不是要过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奢侈生活,哪里用得上这麽多民脂民膏呢?” 马巡抚正色道: “我的颖儿,你也说这些都是收刮而来的民脂民膏啊,那你就应该知道如何使用这些财物了。 “我让你处置这些礼品,不是要让你自己挥霍,你可以将它送给贫苦百姓,也可以购买粮饷军械,强化武备,用以抵御外敌…… “你自己想想,真的不需要它们吗?” 东方颖恍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义父的良苦用心,原来是他借着昭告天下,让官吏们给自己送礼的由头,用这些奢侈的礼品筹措军费或是安抚百姓。 她其实还没想到,这也是马巡抚为她打造口碑、树立威信的意图,从而消除她“白马红巾”被污蔑的名声,让某些非议不攻自破。 她转嗔为喜,挽住马巡抚的胳膊撒娇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爹爹你也不早说!只是你也可以这样处理啊,女儿要赶着启程啦,恐怕没有时间来做这些事了。” 马巡抚沉吟着说道: “这些礼物都是官员们送给你的,理当归你所有。你要是来不及在省城变卖处理,那就把它们带走吧,沿途你该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 东方颖微笑道: “你就不怕女儿拿去吃喝玩乐,辜负了您老一片苦心呀?” 马巡抚很有信心地说道: “爹爹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当初你也不会将缴获匪寨的那些钱粮,都拿去散发给当地百姓了。 “你跟我小女儿性情也相仿,不施脂粉不戴首饰,并非那奢靡虚荣之人。 “所以你一定会一如既往,拿去救济那些有需要的人,对不对?” 东方颖点头道: “还是爹爹英明,您老放心,我会妥善处理这些民脂民膏,让它们适得其所。” 马巡抚连声称好,这时候参将廖志辉也携着其夫人前来给上司贺喜,当然,也给东方颖送了礼物。 廖志辉送的是一柄鹿皮为鞘珠玉为饰的星月宝刀,刀长八寸,形如匕首,刀柄处镶嵌了一颗红宝石和一块月牙美玉, 不仅美观贵气,而且锋利无比,据说可吹毛断发,兵不血刃。 廖夫人则是送了一双女式的高筒马靴,不只是骑马时可用,即使平日穿上去也显得身形利落,英气逼人。 东方颖难免道谢一番,觉得这夫妻二人送的礼物,可比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员送的名贵珠宝实用多了,心中着实喜欢。 她见那廖夫人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比之廖志辉年轻了十余岁,还生长得极其美貌,服色如雪,眉目如画,颇有倾城之姿。 便也心生好感,口称姐姐,与其相谈愉快。 廖夫人自是从丈夫口中得知,眼前的高挑少女今日将陪同护送自己回娘家,又见她是巡抚大人的干女儿,人才又好,怎能不尽心结纳呢? 正当东方颖和廖夫人谈笑风生时,南宫慧月和甘桃仙也凑了过来,一人一边,将二女分了开来。 像是有默契一般,南宫慧月拉着东方颖去观看那些礼品,评头论足没话找话; 甘桃仙就舌绽莲花,对着廖夫人一通猛夸,什么高贵华丽国色天香,什么姿态万方母仪天下,吹得廖夫人飘飘然好生受用。 这两个女人各有自己的用心,一个不愿意自己的爱人跟其他女人过于接近,一个却是有意结交贵妇,自抬身价。 正当后院一片和谐时,突然管家一声高喊: “两广总督谭大人到。” 众人皆是一愣,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停止了赏玩,廖夫人和甘桃仙也停住了说话,马巡抚与廖志辉也起身离开座椅,走向厅口。 只见院门外走来一个苍髯老官,穿着一品大员的朝服,身后还跟着三名彪形大汉,其中一个是三品顶戴的游击或参将。 那老官面容瘦削,眼窝深陷,显得颇为阴鸷,须眉辫发也已尽白,岁数不在马巡抚之下,却腰背挺直,似乎比马巡抚精神硬朗得多。 这时也还有部分文武官员未及告辞,见到那老官进来,忙都上前见礼,口称“制台大人”,显然就是岭南最大的官员两广总督了。 马巡抚对着那老官拱手道: “文卿兄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望祈海涵啊。” 那老官谭总督随意抬手一拱,沉声说道: “玉山兄,你我不必虚伪客套,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 “昨夜我派了沈副将来问你白马红巾一案,为何他却在你的府上受了重伤?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交代?” 这时管家悄悄附耳对马巡抚说道: “老爷,总督带了两个营的督标精锐,将抚署围了个水泄不通,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您可要慎重应对。” 马巡抚不动声色,示意管家自去忙碌,不必多管。 他不慌不忙地对谭总督说道: “文卿兄,我想老夫已经将事情缘由始末,都让亲兵将校跟你汇报清楚了,不知道还需要给你什么交代呢?” 谭总督冷笑道: “那都是你一派胡言,什么比武落败,伤人泄愤,什么刀枪无眼,失手误伤?我可没那么好糊弄! “不管怎样,今日你一定要将凶手交给本督,亲自审问,否则本督绝不与你干休!” 甘桃仙南宫慧月一听,便紧张地看向了马巡抚,东方颖则是泰然自若,冷冷地看着谭总督等人。 她眼光何等厉害,一下子就看出谭总督身后那两个大汉很不简单,似乎不是绿营的官军将校,二人眼神精光湛然,身形凝重沉稳,应该都是武林中的内家高手。 马巡抚哈哈一笑: “文卿兄,你我皆是封疆大吏,何必为了一场下属间寻常的比武意外,而大动干戈,置朝廷脸面于不顾呢? “传到京师,岂不令老佛爷与皇上肝火旺盛,发雷霆之怒?” 谭总督脸色稍和,放缓语气说道: “那就请玉山兄顾全大局,将打伤沈副将的什么抚标总教官叫过来,让本督问个清楚。” 马巡抚抚须说道: “这个自然没问题,只是说到顾全大局,文卿兄率领麾下两营督标将士,围了老夫的抚署衙门,是不是也不太妥当呀? “若是引起市井流言,说道本省督抚不合,以公器刀兵相向,威逼械斗,恐贻笑天下也!” 谭总督白须颤动,鹰眼骨碌碌转了两圈,说道: “好,本督就给你老兄一个面子,暂时撤了人马。” 举手对身后那名武官说道: “丁游击,到抚署大门前,传我号令: “督标兵勇撤去包围,集结于宝庆坊附近待命。” 那名丁游击当即抱拳领命去了。 谭总督看着马巡抚说道: “玉山兄,本督给你面子,撤去了兵马,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面子,将人叫出来了呀?” 东方颖这时也不多想了,便欲上前自报姓名,认下打伤沈副将的责任。 马巡抚却对她摇了摇头,转而对谭总督说道: “文卿兄,今日众官都来祝贺老夫螟蛉之喜,你身为岭南官吏之首,纵然无需执礼如仪, “为尊者故,也应当坐上尊位,受小女敬奉一杯茶水吧?” 谭总督哼了一声,大喇喇地在客位上首落座,说道: “听闻玉山兄喜得义女,本督来得匆忙,未曾备下贺仪,就舔着老脸,喝令瑷一杯香茶,以全礼数吧。” 马巡抚微笑道: “承蒙文卿兄赏脸。颖儿,给制台大人敬茶吧,喝了这杯茶,制台大人就是你的长辈了,长辈自会有长辈的样子。” 第74章 大战阎罗二王 第74章 大战阎罗二王 东方颖看那谭总督一副趾高气扬之势,很是不舒服,只是义父既然这么吩咐,定有他的道理, 加之谭总督身边那两个武人虎视眈眈,身手不弱,一旦在这大厅里动起手来,难免殃及池鱼。 当下便忍住怒气,接过一名丫鬟捧来的热茶,双手平端,递到谭总督面前,淡淡地说道: “制台大人请喝茶。” 那谭总督鹰隼一样的目光锁定了东方颖,并未接下茶杯,却问道: “你就是抚台新收的义女?叫什么名字啊?” 东方颖垂下眼帘,缓缓说道: “小女子……” 马巡抚坐在旁边咳嗽了一声,说道: “文卿兄,你不先接受晚辈的敬茶,反而问三问四的,可是有失长辈风范哦!” 谭总督碍于身份,便只好正襟危坐,接过了东方颖的茶杯,一饮而尽,将空杯子还给了东方颖。 东方颖拿了空杯子交给丫鬟,之后立在马巡抚的身侧。 谭总督盯着东方颖的身形样貌,眉头微皱,沉吟道: “慢着,你这女伢子……看着好生面熟…… “颖儿,颖儿,不对……马玉山你好大胆,莫非你收的义女就是白马红巾东方颖?” 谭总督一拍桌子,怒视着马巡抚,他身边的两个武夫立刻拉开架势,凝神逼近东方颖。 几个未走的官员吓了一跳,纷纷避开,抚署内宅的丫鬟也慌忙退到厅外。 廖志辉和两个抚标亲兵赶忙挡在马巡抚面前,喝道: “谁敢对抚台大人和抚台千金无礼,廖某可对他不客气!” 谭总督冷笑道: “廖志辉!就凭你?能挡得住本督座下的两大护法吗? “阎罗二王,速速将女匪东方颖拿下!” 那两个中年武夫应了声“是”,双双扑向东方颖。 马巡抚也是拍了一下桌案,喝道: “住手!文卿兄,这是在老夫的署衙内,由不得你的手下放肆!” 谭总督嘿嘿冷笑,并不作声。 那两个中年武夫毫不理会马巡抚呵斥,早已欺近东方颖,一个弓步挺膝,压向东方颖大腿,一个双爪成钩,锁向东方颖左右肩胛骨。 东方颖俏脸一寒,娇叱了一声: “什么阎王小鬼,也敢来阳间生事!姑奶奶教你们做人。” 话未落,斗篷一振,人已平地跃上九尺,避开了二人的围攻,随即双脚劈开,分别踢向两个武官的头顶。 那个出腿如风的武夫嘎嘎怪笑,飞起一脚迎向东方颖的足底,而那个出爪如钩的武夫身子一旋,双爪像藤蔓抱树一般缠向东方颖另一支小腿。 东方颖看出厉害,左腿化虚,收回腹下,右腿真气灌注,猛力与那飞腿的武夫硬碰硬相击。 “噗”的一声闷响,二人足底相碰,两股真气向四周激荡,冲击得大厅内的壁画哗哗作响,房梁下的宫灯左摇右晃。 东方颖只觉得脚底下隐隐作痛,人已经借势后空翻,落在一丈开外的窗边。 而那个腿法了得的武夫,则是往后摔跌开去,仰面朝天背部着地直接摔倒,他双掌一拍地面,翻身跪地而起, 却是腹中气血翻涌,嘴角溢出鲜血,哑着嗓子叫道: “好一个白马红巾,我罗定阴纵横十余载,弹腿无双,今日竟然败在你的脚下!” 东方颖心下一凛,冷冷地说道: “原来你就是号称‘弹腿王’的罗定阴,也不过如此,可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那么这个鬼爪子乱晃的家伙,应该就是‘鹰爪王’阎平阳了吧?” 那个鹰爪功了得的武夫阴恻恻说道: “不赖,小娃娃竟然还识得我们哥俩,既知厉害,那还不剪手就缚?” 甘桃仙见得东方颖占了便宜,那个什么弹腿王已经吐血了,当即拍手叫道: “放屁!你看看你的难兄难弟,都已经一屁涂地、四脚朝天、七窍流血、久久不能动弹…… “快背着他去找棺材吧,迟了可就睡不上了……” 那个弹腿王罗定阴被她一番奚落,更是胸口气堵,连声咳嗽,吐血吐得更欢了。 马巡抚见势趁机说道: “文卿兄,你听我说,东方颖是我的义女没有错,她是白马红巾也没有错,错的是白马红巾并不是女匪,更不是杀害朝廷命官和绿营官兵的凶手。 “这一点,过几日本官自然会给你一个真实的证据,以及合理的说法。 “至于她与沈副将的比武,的的确确是沈副将技不如人,还企图行凶伤害那位甘姑娘,这才遭致小女拔枪救人,戳中了他的双臂。 “我义女颖儿的武功你此刻也亲眼所见了,试问那沈副将能是她的对手吗?” 谭总督脸上阴晴不定,他原本对自己手下这两大保镖信心十足,以为带到抚署里面,足可以震慑碾压全场。 所以逼着马巡抚交出打残沈副将的凶手,也就是白马红巾东方颖,好让阎罗二人制服东方颖,押回总督府。 这样既可以为沈副将“出头”,挽回脸面,又可以压制马巡抚,令他肝胆俱寒,此后再也不敢与自己抗衡。 谁知道这“白马红巾”东方颖小小年纪,武功竟是如此强悍,几招之间就将“弹腿王”罗定阴打得重伤,而“鹰爪王”连她的衣角也没抓到。 再这么打下去,自己两大保镖搞不好要报销在这里,还不如谈谈条件,维持斗而不破,争取最好结果。 来日方长,咱们乌龟耗王八,看谁命更长,这马玉山年老多病,肯定扛不了几天了。 谭总督心眼子转了九九八十一圈,呵呵干笑道: “玉山兄所言,本督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咱们同城为官,彼此惺惺相惜,凡事皆可合议共商嘛。 “白马红巾一案,孰是孰非,就等玉山兄核查之后而决,本督可以耐心等待几日。 “不过沈副将负伤之事,毕竟也是事实,看在东方颖是你的义女份上,本督也不深究了,可是玉山兄就没有一点慈悲善后之念吗? “那沈副将起码需要卧床半年,就算痊愈,也断不可恢复如初,带兵执勤是很难了,他和家人的生计我看也不能置之不理吧?” 马巡抚也不含糊,当即拍板道: “那是自然,且不论这件事谁对谁错,沈副将毕竟身受重伤,抚恤和善后断不能敷衍。 “本官愿意从自己俸禄中取出五千两银子,作为抚恤沈副将和其家属的款项,文卿兄认为如何?” “这个……” 谭总督故作沉吟,觉得赔偿给沈副将五千两白银也足够了,反正这个废物此后是用不上了,差不多得了。 正要见好就收,不想东方颖却凛然说道: “不行!爹爹岂能自掏腰包,做这种混淆是非、委屈示弱的举动? “那沈副将行凶伤人,受此教训咎由自取,何须赔偿给他?我倒是后悔,没有直接将他刺死呢! “总督老头,你别仗着官帽比我爹爹大那么一点,兵将比我爹爹多那么一点,就敢欺负我爹爹,本姑娘可不怕你! “是要单打独斗,还是千军万马,都尽管来吧!” 马巡抚又是欣慰,又是发愁,欣慰的是这个义女果然刚正不弯,一腔正气,也很是维护自己这个义父的尊严; 发愁的也是这孩子太强硬,所谓“情深不寿,强极易折”,若是不懂得圆润变通,收敛锋芒,可是要栽大跟头的呀! 东方颖这番狂傲的言辞,惹得马巡抚和谭总督骑虎难下,而那个“鹰爪王”阎平阳,却是忍耐不住了,大吼一声: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制台大人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你竟如此不识抬举,那就由本大爷好好教训你,看招吧!” 也不等谭总督发话,双掌一错,左右展开如鹰击长空,纵身便扑向了东方颖。 阎平阳劲力到处,嗤嗤声响,一时厅内阴风阵阵,瘆人头皮,廖志辉和亲兵护住了马巡抚,甘桃仙和南宫慧月扒在座椅背后,大气也不敢喘。 而那个“弹腿王”罗定阴却是坐在地上盘腿调息,平复真气的损伤。 东方颖见这鹰爪王手上功夫确实了得,比之当时的铁手金刚蒋空空,也是不遑多让。 自己也不敢轻易与之手脚相触,倒不见得会受伤,可是衣裳布料肯定会受不了,而被撕破扯烂,那可就出糗大了。 当下展开身形,满厅游走,绝不与阎平阳实打实硬碰硬。 阎平阳卯足全身功力,奋力左旋右扑,上翻下转,或抓、或拿、或勾、或掐、或搂、或扫, 只见他招式连环,快速凌厉,大厅内身影飘忽,风声呼啸,声势惊人,不愧为鹰爪王之称。 不过任他再怎么扑腾,始终无法碰触到东方颖一根毫毛,东方颖就如是穿花蝴蝶、逐浪惊鸿,轻灵飘逸之极,总能在间不容发之下,无巧不巧地闪避开去。 只听得“咔嚓咔嚓”“嘶啦嘶啦”“哔哔啵啵”之声越来越密集,阎平阳的铁爪钢勾不住地插中扫过厅中的立柱桌椅门窗等物, 手指所到之处,木屑纷飞,瓷片激射,骇得众人越躲越远。 南宫慧月躲在一张椅子后面,望见东方颖一味闪避,虽然姿势好看,却总不是取胜之道,万一不小心被那凶神恶煞抓到,那可怎么办? 她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帮一下爱人,突然想到自己身上那件“乌蚕宝衣”,颖儿不是说,可以“刀枪不入”吗? 那么抵挡一下这个鹰爪子的攻击,应该也没事吧? 她想到这儿,当即动手解开自己的上衣,脱下了那件马甲似的黑色背心,朝东方颖叫道: “颖儿妹妹,你穿上这件背心,再跟他打。” 东方颖脚下飞速盘旋,踩着九宫八卦方位,潇洒自如,脑中却也想好了应对之法,只等对方显出疲态露出破绽,便一击破敌,扭转乾坤。 不想听到了南宫慧月的娇呼,心中一荡,身形便缓了一瞬,立时听得“唰”的一声,飞扬的披风裂开了长长的口子,也露出了她短衣下撑得滚圆的后臀。 第75章 故技重施再破敌 马巡抚和廖志辉见到东方颖遇险,都是吓了一身冷汗,他朝谭总督沉声道: “文卿兄,再不让你的属下停手,我可要下令护卫进来拿人了。” 谭总督不以为然地道: “玉山兄何须如此扫兴呢?他们二人只是切磋武功,昨夜令瑷不是也跟沈副将比武过招了吗?咱们且作壁上观,自得其乐吧。” 马巡抚向廖志辉一使眼色,廖志辉当即明白,喊了一声: “抚标护衙军校何在?” 立时听得厅外有人高声回应道: “属下在。” 廖志辉喝令道: “带人护住这个大厅,一旦有人伤害抚台大人和小姐,绝不姑息,立即拿下。” 那军校领了指令,马上大厅门口出现一队身形彪悍的标兵,个个腰刀出鞘,气势汹汹地盯着大厅内的打斗 。 那架势自然是表明了,只要谭总督的属下威胁到马巡抚和东方颖的安全,他们就要强力阻止了。 谭总督自然也不是吓大的,对严阵以待的抚标亲兵视而不见,淡然地掏出一个鼻烟壶,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鼻烟粉,悠闲地嗅闻吸食起来。 南宫慧月见有亲兵来保卫东方颖,心中略感安心了些,又往二人交手的战圈走了几步,扬着手中的宝衣叫道: “颖儿妹妹你接着,我把背心抛给你。” 场上的东方颖收摄心神,及时避开了阎平阳的数下凌厉招式,心间一动,既然乌蚕宝衣可以抵挡刀剑,照理说也可以抵挡住阎平阳的鹰爪指力, 当下东方颖喊了一声: “姐姐扔给我。” 南宫慧月毫不迟疑地右手一扬,使劲将乌蚕宝衣朝东方颖背后抛去。 这时那个原本在盘腿调息的罗定阴,猛地睁开眼来,双腿一弹,人便平地跃起,竟是伸手抓向了那件乌蚕宝衣。 南宫慧月又急又气,尖叫了一声: “啊!你不准碰它……” 罗定阴桀桀怪笑,哪里理她,正当他手指快要沾上背心时,眼前突然一黑,一件斗篷兜头罩下,只听东方颖娇斥道: “拿开你的狗爪子。” 急忙回手震开斗篷,同时双腿连环踢出,以攻为守,防止东方颖偷施暗算。 东方颖扯下斗篷,一是为了干扰罗定阴,抢到乌蚕宝衣,二是丢掉累赘,以免宽大的斗篷被闫平阳抓住,束缚了手脚。 她将斗篷披风顺手丢掉,探手便抓住了空中的乌蚕宝衣,迅速在右臂上一缠一裹,包住了整条手臂。 这时阎平阳已然攻到,前爪搭上了东方颖的左肩头,后抓更是直探东方颖的后勃颈。 东方颖右腿侧踢,踹向阎平阳胸口,同时右臂一横,挡住了他抓到肩头的手爪子。 “啪嗒”一声,阎平阳左手五指扣住了东方颖的右小臂,心下暗喜,劲力透过指尖,势必要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五个指孔。 谁知触手之处丝滑坚韧,自己坚逾铁石的指力,竟是无法扎破洞穿,心中一怔,正要催动内力再加把劲, 胸口气息凝滞,对方的脚尖已经近在寸许之间,急忙含胸拔背,吐出一口浊气,胸脯硬生生陷进去了半尺有余。 东方颖暗赞这厮内功修为了得,浑身肌肉收放自如,自己一脚竟像是踢在了棉花里,毫无受力之处。 抿嘴沉哼一声,拧直腰身右臂绷紧,一拳猛击而出,直冲阎平阳面门。 见东方颖居然不再游斗,反而主动出击,阎平阳低喝一声: “来得好!” 双爪上下合击,又是缠上了她的右臂,东方颖故技重施,用上了对付蒋空空的老办法,只是这一回有了乌蚕宝衣护住手臂,更加的放心。 她想好了取胜之策,等右臂一落入对方手臂,便娇声喝道: “本姑娘宝衣在手,可不怕你的鹰爪子有多硬!” 运起一半内力,灌输于右臂之上,阎平阳双手结结实实锁住了东方颖的右臂,心下大喜,全身劲力急吐,死死抓紧一扭, 心想就算这件黑背心再厉害,撕不下你手臂上的皮肉,也要将你胳膊拧断。 东方颖果然“啊”的一声痛呼,眉头紧蹙,叫道: “哎哟好厉害!痛死我了……” 左臂按向阎平阳的肩头,右臂往外急抽,阎平阳一招得手,岂能让她全身而退,双手抱紧她的右臂,猛力往下狠压,喝道: “乖乖认输吧臭丫头!” 东方颖无法脱出他的掌握,情急之下,双足向后猛踢,可是她现在背朝着阎平阳,哪里踢得到? 阎平阳哈哈大笑: “困兽之斗,又有何用?” 旁边罗定阴甩开了东方颖的披风斗篷,本欲上前与阎平阳夹击东方颖,可是微一犹豫,又作罢了,暂时冷眼旁观。 一者是因为廖志辉和抚署的标兵在一侧监督,只怕自己要是参战,他们也会干预;二者自己好歹也是成名的高手,以二敌一也不够光彩。 只是提醒阎平阳道: “师兄当心那件黑背心,可能有古怪。” 至于南宫慧月和甘桃仙诸女也只能旁观,就算着急也没有能力帮忙。 马巡抚也看不出端倪,此时胜负未分,他也不能就这样让亲兵们横加插手,只能尽力耐着性子静观其变,心下实是忐忑不安。 正当众人以为二人僵持不下时,场中的东方颖突然手臂一转,竟然转身面朝阎平阳,双足还是快速急踢,嘴里叫道: “快放开我……” 阎平阳愣了一下,她的手臂为何这么灵活?竟能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自由翻转?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胸腹已然传来阵阵刺痛,一口真气登时倾泻如注,闷哼一声,双爪松开,踉跄后退。 东方颖暗暗用脚趾点开了鞋底的钢刺,出其不意之下,接连刺了阎平阳小腹上三四个伤口, 更是得势不饶人,趁他虚弱乘胜追击,右臂穿出背心的领口,狠狠地一掌击在阎平阳的胸口。 “哇”的一下,阎平阳体内五脏剧震,涌上一口老血,仰头喷出满天红雨,向后摔出六尺开外,倒地不起。 东方颖左手绕了几圈,将乌蚕宝衣从右臂取下来,冷笑道: “连我姐姐的一件衣服都抓不破,还称什么鹰爪王呢,羞人不羞人呀!” 罗定阴急忙跑过去扶起阎平阳,双掌推揉他的胸口后心,急切地问道: “师兄,你伤势如何?还能挺得住吗?” 阎平阳抹了抹口唇上的鲜血,不发一言,吃力地盘腿坐好,掌心交叠,调息运气起来。 东方颖笑盈盈地走近南宫慧月,把乌蚕宝衣又给她穿上,系好了两边的细带,柔声道: “好月儿,这次多亏了你,你真是我的福将呢!” 南宫慧月心里甜滋滋的,捏了捏她的粉脸,娇声道: “还说呢,每次看你跟人打斗,我都担心死了,你呀,就是不让人省心。” 这时甘桃仙也站了出来,撇嘴说道: “别再卿卿我我啦,麻烦还没处理呢。这回又打伤了人家两大高手,是不是又得赔偿人家一大笔银子啦?” 南宫慧月不悦道: “是他们先动的手,而且总督不是说了,就是互相切磋武艺吗,受伤在所难免,何罪之有? “你银子多你想赔人家,谁也不拦着你!” 甘桃仙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我再有钱也没有人家义父有钱哪,五千两银子说给就给,多么阔气呀。” 东方颖白了甘桃仙一眼,却也不责骂她,顾自走到马巡抚面前,躬身说道: “爹爹,这回您可不要再那么好说话,随便赔给人家银子。 “这两个家伙闯到咱们府上,蛮不讲理地就要捉拿我,若不是女儿武功好,强过他们,恐怕此刻受伤的就是我。 “还有总督老头,你堂堂一个一品大官,就是这么不要脸,带着几个浪得虚名的家伙,四处来敲诈勒索的吗?你就真的缺那么几个钱吗?” 马巡抚心下差点笑出声来,笑呵呵说道: “好女儿你放心,这回说什么我也拿不出钱了,我这半年的俸银也就剩那么一点,都赔给了沈副将,现在真正是两袖清风啦。 “文卿兄,你这两大护法不知身子骨如何,你问问他们会不会变成残废了?依老夫看,好像还没到那个程度吧?” 谭总督知他暗含讥讽,可是眼见手下最厉害的两大高手都先后败给了东方颖,在这巡抚衙门是讨不了好了, 只得干笑两声,说道: “那还不至于,一场简单的练手过招而已,令嫒点到即止,很有分寸,我那两大护法不过是先前练功岔了气,没啥了不得的,嘿嘿。” 收起鼻烟壶,缓缓站起身走到罗定阴和阎平阳附近,说道: “二位没有大碍吧?本督衙门里还有公务要忙,若无大碍,这就随我回去吧。” 罗定阴垂手呐呐地说道: “我等学艺不精,有负制台大人厚望,惭愧惭愧……” 阎平阳挣扎着站起身,低声说道: “阎某疏忽大意,中了那个丫头的诡计,唉……这场子以后再找回来……” 谭总督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回身对着马巡抚说道: “玉山兄,今日多有打扰,改日定当摆酒致歉。 “那沈副将的抚恤金还请及时兑付,本督先告辞了。” 说完讪讪地当先走出大厅,拂袖而去,阎罗二人也赶紧忍着伤痛跟随其后。 第76章 扬帆起航 眼见得位高权重不可一世的谭总督,都这样吃了瘪,铩羽而归,原本躲在厅外观望的几个官员,便屁颠屁颠涌进厅内,对着马巡抚和东方颖一番高歌礼赞。 说什么抚台大人慧眼识珠、福缘深厚,得了这么一位神功盖世文武兼备的好女儿,以后父女同心,抚略省疆,整饬地方,定能无往不胜、无事不成,建功立业、造福万民云云…… 马巡抚这次借由干女儿之手,挫败了素来的政敌死对头的如意算盘,自然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听得属官们的阿谀奉承, 虽说大多是肉麻之词,也难免高兴,笑呵呵地客套了几句,便将他们给打发走了。 那个廖参将的夫人也从屏风后的藏身处走了出来,挽住东方颖的手臂,连声夸赞,口称妹子,说她功夫原来这么了得,这番回乡省亲有她保护,真是一百个放心。 南宫慧月赶紧上前提醒东方颖,说是时辰不早了,昨日跟许船东约好了今日登船,若是迟迟不到,也不给个说法,怕是言而无信,惹人非议, 最要紧的是,行李和坐骑都还在游船画舫上,要是船东自行开船走了,那就坏事了。 东方颖登时醒悟,差点忘了这档子事,急忙向义父禀明了情况,然后便要匆匆赶往天字码头。 马巡抚了解了事情原委,劝住了她不用着急,当即派了一名抚标千总,领着五名标兵去天字码头,找到那艘游船,取回东方颖的行李和坐骑。 东方颖想到还有陆秋樱三姐妹和石大江四兄弟,便对那个千总说道,在码头上看到他们时,也将他们一起带到巡抚衙门。 这时廖志辉也向马巡抚辞行,说道物资粮饷已经装好上船,六百名新招募的兵勇也已等待开拔,他这就要带队前往台南府。 马巡抚语重心长地交待他,让他赴台之后,与南澳总兵刘镇台精诚合作,固守台湾,绝不可让倭寇的狼子野心得逞,击退倭寇之后凯旋归来,必将给他庆功犒赏。 廖志辉拜辞了马巡抚,廖夫人也与丈夫洒泪而别,期待他早日凯旋。 之后廖夫人自回廖府,说去拿取行李,再来与东方颖等人会和。 马巡抚又询问了东方颖何时启程,东方颖推算时日,距离三月三十也只剩下十二天了,日程紧急,不可再耽搁,便说要即刻启程。 马巡抚虽有不舍,却也无可奈何,当即吩咐管家将所有贺礼都打包装载在马车上,以备东方颖上路时带走。 东方颖虽觉麻烦,却不忍拒绝义父一番心意,况且先前已被说动,心想大不了变卖成银钱,一路散发给百姓,也算是还之于民。 随后东方颖问起广州府到松江府的海路里程,马巡抚说将近三千五百里; 又问起米艇战船一天可航行多远?马巡抚对这些军务上的事情倒也略知一二,据说如果顺风顺水,最快一天可航行四百五十里。 东方颖闻听这才放下了心,照此算来,如果每日航行四百里,不用十天就可以抵达松江府了,那时再弃船改乘快马,以千里雪的脚力,一天即可赶到金陵。 半个时辰之后,那名抚标千总果然将陆秋樱三女和石大江四人都带了回来,众人相见,不胜之喜。 东方颖将七人引荐给马巡抚,说是自己的患难之交,马巡抚很是客气,吩咐管家设宴开饭,既是为干女儿东方颖饯行,也算是为七人到来接风。 席间东方颖问起各自别来情况,陆秋樱三女黯然地说,她们回到旧时住处,班子已经空无一人,沦为乞丐流民寄居之所,师兄弟们真的都已经死光了, 今后也没有其它念想,只求跟随在东方颖身边,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心愿足矣。 东方颖自是温言安慰,大家有缘相聚,一日是姐妹,终生是姐妹,她一定会保护好各位姐姐,不让她们再遭受伤害。 此外东方颖还发现石大江几人脸上竟有伤痕,依稀是鼻青脸肿的样子,忙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跟别人打架了? 四人却是支支吾吾,最后石大江说没有跟人打架,只是夜晚在花巷的台阶上不小心踩空摔了跤,擦伤的。 见四人这样反应,东方颖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当面追查,心想有空再分别找他们问个清楚。 用过午膳,廖夫人也带着两名贴身侍女过来了,准备启程。 马巡抚和马夫人送别东方颖和廖夫人出府,管家让家丁赶着两部装满礼物的马车,送到了码头。 东方颖骑着白马,石大江骑着红马,其他人则都是坐着马车,一到天字码头,果然看见廖志辉提前准备好的米艇战船已在码头船坞里待命。 东方颖见那战船虽不是十分巨大,但却比先前雇来的那艘游船要长得多,起码达到六七丈以上,宽度也有两丈左右。 船中央与船头各有一面巨大的扇形蓬帆,船尾也有一面小帆,船舷两边各有四个橹架,可以辅助摇橹前行。 此时甲板上已经两排站立着二十名标兵,另有十名水手,此时一个领头的把总见到廖夫人到来,便走过艞板到了岸边,拱手对廖夫人道: “夫人你来了,在下邝致远,是廖参将麾下把总。 “廖将军命我等随船保护夫人,护送至夫人娘家。 “请随卑职上船吧,路程起居的舱室已经安排妥当。” 廖夫人点了点头,对那邝致远说道: “有劳邝把总了。这一行,还有抚台大人的义女千金东方小姐,以及她的多位朋友随行,船中可还能安排舱室供她们居住?” 那邝致远看向东方颖等人,沉思了一下,问道: “夫人,她们总共有多少人?” 廖夫人转身问东方颖道: “东方妹子,你们姐妹朋友加起来一共有多少人呀?” 东方颖微笑道: “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人。” 廖夫人说了声好,便对邝致远说道: “邝把总,有十二个人,住得下吗?” 邝致远又沉吟片刻,说道: “回夫人,尚有三间空的舱室可以住人,恐怕需要四个人挤一间,不知东方小姐能否接受?” 不用廖夫人再次询问,东方颖等人已经听得明白,南宫慧月当先回答道: “没有问题的,我们可以四个人住一间。” 她自然是要跟东方颖住一起的,而小云和小霞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向来也不避讳,即使让她俩在塌边酣睡,也无伤大雅。 那边厢甘桃仙却也不甘寂寞,娇声说道: “四个人住一间是可以,东方妹妹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南宫慧月心中无名火起,白眼道: “怎么你就那么不要脸?颖儿自然是跟我住一间,哪里还有你的位子?” 甘桃仙撇嘴道: “她也没说要跟你睡一间呀!再说我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呀?” 南宫慧月生气道: “这还用说吗?我跟颖儿妹妹从来就没分开过,一直都是住一起的。 “然后小云小霞也是跟我形影不离的,我们四个人刚好一间,你就省省吧,别来瞎凑热闹。” 东方颖见码头一带人来人往,大庭广众之下为免引人侧目,连忙说道: “甘姐姐,你就跟陆姐姐她们住一间吧,这不是挺好的吗?咱们都是姐妹,何必在这种小事上面纠缠不休呢?” 甘桃仙嘟嘴道: “可是,我跟陆丫头还有伍丫头合不来,我就怕跟她们发生吵架,那不是也不好吗?” 南宫慧月冷笑道: “你跟我也合不来呀,那你还要死乞白赖挤进来?” 东方颖见了这俩女人不依不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比跟武林高手打架还头疼,真是哭笑不得。 这时候廖夫人上前拉住甘桃仙手臂,微笑道: “那要不这样吧,桃仙妹妹就跟我同住一间,咱们姐妹俩一见如故,我倒是很希望行程之中,能多一个知心识趣的女伴儿陪我谈谈心,解解闷。” 东方颖大喜,连忙笑道: “如此最好,还是廖夫人最为英明,大家各得其所,就不要再争执了,赶紧上船启航吧。” 甘桃仙杏眼微转,露出笑容挽住廖夫人,说道: “我也正求之不得呢!廖夫人慈祥如长姐,见多识广,知书达理,小妹得以随侍在侧,就近讨教,可胜过与刁蛮村姑怄气强多啦!” 南宫慧月听得她夹枪带棒,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反唇相讥,东方颖急忙捂住她的小嘴,陪笑道: “月儿姐姐,你也是南宫家的大小姐,也是名门闺秀对吧?” 南宫慧月转念一想,就是啊,自己何等身份,干嘛总是跟姓甘的泼妇做口舌之争?没的掉了自己的身价! 哼,只要颖儿老公对我好,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就赢了所有的女人,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其实甘桃仙对这个结果也是正中下怀,可以跟廖夫人套近乎,这正是她所期盼的。 当下邝致远领着廖夫人,当先走过艞板下了米艇战船,甘桃仙扶着廖夫人,两个丫鬟侍女也跟在身后。 东方颖让伍夏荷陆秋樱戚冬华几个女的先走,留下石大江四个男的帮忙搬运马车上的物品,随后自己牵了白马和红马,也走过艞板。 那两马车的礼物,都堆放到了船底一间货仓,而休憩的舱室也是在船底,分为前后两部分,前舱是水手和标兵们的住处, 后舱是改装而成的,共有五间卧房一间货仓,两间在后首宽敞些,各自铺设了四个睡榻;另外三间则是安装两个二层的木床,上下铺睡人。 廖夫人住在后首左边,东方颖和南宫慧月住在后首右边,陆秋樱三姐妹住右边中间舱室,石大江四人住她们隔壁。 而邝把总带着两个亲兵住在左边卧房,紧靠着货仓。 等众人都安置好了,邝把总就传令开船,于是众水手掌帆把舵,摇橹开拔,朝南驶向珠江口。 第77章 兄弟相争为红颜 米艇战船顺着水流驶出了珠江口不久,便刮起西南风,正好满帆吃饱,顺风向东急速行驶,到得天黑之后,已进入惠东海面。 虽说船工们对这一带水面还算熟悉,行船经验也较为丰富,可是入了夜也不敢快速行驶,当下降了大帆,只留小帆驱动,缓缓前行。 在前舱的厨房用过晚饭,东方颖与南宫慧月正在甲板上吹着海风闲谈私语,忽然听得下方有人争吵。 原以为是标兵们之间的小吵小闹,但是听了片刻,东方颖便发觉并不是标兵们的声音,而是石大江四兄弟的声音。 这可让她深感诧异,忙携了南宫慧月的小手,从中间的楼梯走下底舱,去石大江他们的房间看个究竟。 走近了房间,便听到林小峰大声说道: “石大江,别以为我怕你,大不了咱们再打一场!上次没有分出胜负,这次谁输了就自己跳海里去,敢不敢?” 石大江怒声说道: “谁不敢谁是孙子!走,咱们到上面去打……” 东方颖听到这里又是气恼又是奇怪,这兄弟四个一向共同进退、感情和睦,现在这是怎么啦,竟然兄弟反目,窝里斗起来了? 她放开南宫慧月的手,猛地推开房门,正见到兄弟四个披上短褂,要来开门,看到东方颖和南宫慧月站在门口,四个人都愣住了。 东方颖板着俏脸问道: “你们可真行啊,自家兄弟也要大打出手!到底是为什么?” 四人面面相觑,个个垂下了脑袋,不敢说话。 东方颖冷冷说道: “你们要是不说个清楚,那就不要再跟着我们了,等靠了岸,就让你们走。 “到时候你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也眼不见心不烦。” 石大江忙请求道: “别呀,女侠……东方,东方,我们……我们再也不打架了,请你别赶我们走……” 其他三人也忙哀求东方颖别生气,饶过他们一回。 南宫慧月平时见这四个小伙子倒是挺老实卖力的,见他们态度诚恳,便替他们向东方颖求情道: “颖儿,你看他们也认错了,你就别对他们那么凶了,原谅他们一次吧,好不好?” 东方颖这才脸色稍霁,放软语气说道: “也行,只要你们保证以后兄弟之间,相亲相爱,义气为重,再也不争吵斗殴,那我就原谅你们。” 石大川和林小山赶忙连连点头答应,石大江和林小峰互视了一眼,颇有些勉强地点了下头,轻声说了声好。 东方颖黛眉微翘,话锋一转,又说道: “这一次我就饶了你们,不惩罚你们,可是上一次呢?我并没有说不计较上一次。” 石大江四人愣了一下,林小峰嗫嚅着说: “上……上一次?什么……什么上一次……” 东方颖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还敢跟我装傻?刚才你不是自己大喊,上一次没有分出胜负? “你给我如实招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为何打架?不说清楚可不行。” 林小峰浑身哆嗦了一下,低着头不敢看向东方颖。 东方颖想了想,看来不用点厉害的手段,这几个臭家伙不肯说实话,她当下恶狠狠地说道: “中午的时候,我见你们脸上有一些伤痕,问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说是摔倒擦伤的,真以为我会相信啊? “说,是不是昨晚互相打架搞出来的?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先说,我赏他一条玛瑙手串, “其他三个我就把他们用绳子吊在船尾,泡一晚上海水。” 四人都是吓了一跳,尽皆“啊”的叫了一声,这时旁边陆秋樱三女,甚至是甘桃仙和廖夫人,也听到了动静,跑出房间在过道上窥探。 石大江突然跪了下来,对东方颖说道: “东方,我说……但是我有两个请求,请你答应好不好?” 东方颖点头道: “可以,你有哪两个请求?” 石大江说道: “一个就是我如实说了事情原委,我也不要什么玛瑙手串,只希望不要惩罚其他三个人; “第二个,我希望可以在上面甲板无人的地方说这件事,别让太多人知道。” 东方颖想了想,瞅了眼过道上的众多女人,看来这几个家伙还是要面子的,而且彼此之间还比较重义气,不到互相仇视的地步,自己也不好太伤他们的自尊,当下便爽快的答应了。 见东方颖要和石大江单独上去甲板说话,林小峰和南宫慧月都是表示,自己也要在旁边听听, 南宫慧月是关心东方颖,林小峰则是称,担心石大江会不会胡编乱造,在东方颖面前说他们兄弟两个的坏话。 东方颖暗自好笑,干脆也让他跟着上甲板,在旁倾听。 甲板上十分宽敞,周围皆有女墙防护,船头舵尾各有桅杆,以及一尊火炮,两侧船舷也各有两尊火炮,中间是桅杆底座和通往底舱的楼梯,上盖一个四柱四角的屋顶。 除此之外就是露天的甲板,没什么遮挡阻隔了。 此刻在船头旗杆上挂着三角龙旗和一盏灯笼,旗杆下站着两个水手目视前方,甲板两边也悬挂着五六盏灯笼,船尾有一个舵手,全神贯注掌着舵把。 东方颖将石大江带到甲板左侧的炮座旁边,看着他说道: “这里就咱们四个人了,那三个船工隔得很远听不到,你可以说了吧。” 石大江瞅了瞅南宫慧月和林小峰,咬了咬牙,便开口说道: “那我就如实述说了,东方女侠,你跟南宫小姐听完之后千万不要生气。 “昨晚上我们拿着你给的银子,先是去城内的龙凤酒楼大吃了一餐,酒过三巡,小山就提议说,很久没有……那个消遣了,现在又不缺银子,不如去……去找一家妓院耍耍……” 石大江硬着头皮说出来,略感羞愧和胆怯地瞄着东方颖,很怕她责骂的样子。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听完,自然是一头黑线,却也是不好意思责骂,南宫慧月微微脸红,脸朝海面故作平静。 东方颖白了两个小伙子一眼,笑骂道: “你们可真有出息!接着说,后来怎么就打架了?” 石大江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是这样的,后来我们就去了一家叫做‘玉壶春’的青楼,小山和大川各自点了一个花娘,我和小峰则没有点花娘的牌子,只是叫了一桌小菜接着吃喝。 “我们俩多喝了两杯,就放开话匣子聊了起来,后来小峰就问我,为什么来了青楼却不要姑娘陪?宁愿在房里喝闷酒,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就反问他,你不也一样,还有脸取笑我? “没想到林小峰却说了一句,他是因为喜欢了一个女孩,所以看不上其他的女人了,来这儿就是不想扫兄弟们的兴。 “我一听就说,原来我们想法一样,果然是兄弟同心,今夜当不醉不归。”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听到这儿,心中不禁也对二人刮目相看,却又感到好奇,不知道二人都喜欢上了哪个姑娘。 东方颖没有直接追问这个问题,只是说道: “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们喜欢了一位良家女子,对她守身如玉……嘿嘿,守住自己的原则,这多么难得呀! “可是既然志同道合,怎地后来会变成打架了呢?接着说下去。” 石大江苦笑了一下,慢慢地说道: “也许是酒后吐真言吧,没多久我们俩就把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孩都给说漏嘴了,当时才知道,竟然是……竟然是同一个人……” 说着说着就把头埋到胸口,声音低不可闻。 “啊,这么巧!”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都是一惊,暗自感觉不可思议,同时也在脑中琢磨,二人到底是都喜欢上了哪个女孩? 她们认不认识?是不是陆秋樱姐妹中的哪一个?还是别处的姑娘? 东方颖定了定神,便问道: “就因为你们喜欢了同一位姑娘,这就大打出手呀?至于吗?” 石大江不说话,林小峰偷偷看了东方颖两眼,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我就是觉得她是天底下……最,最高贵……最圣洁的……仙女,石大江算什么呀,怎么有资格喜欢他? “我就骂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想到石大江也骂我不照照镜子,猪八戒还想冒犯嫦娥,让人笑掉大牙…… “我们俩谁也不服谁,越说越激动,最后就……就动起手来……然后小山和大川也闻声赶过来,慢慢就从拉架变成参战了……”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听后感觉又好笑又好气,东方颖用手指点了二人脑门一下,嗔道: “你们真是够能耐的呀,为了一个女孩子兄弟都不做了?我倒是有些好奇了,这姑娘有什么魔力,能将你们两个都给迷得神魂颠倒的! “她知道你们俩都喜欢她吗?可以说给我们知道,她到底是谁吗?” 不想石大江和林小峰异口同声: “不,那可不能说!” 南宫慧月奇怪道: “为啥不能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难道说出来她还能把你们俩给吃了呀?大可放心,颖儿妹妹会给你们俩做主的。” 石大江和林小峰却是苦着一张脸,连连摆手: “说不得说不得!不然我们两个,不,是我们四个,都得卷铺盖走人!”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见他俩怕成这样,愈发好奇了,决定来个软硬兼施,逼他们说出那个女孩的名字, 东方颖当即故意虎着脸说道: “你们怕她让你们卷铺盖走人,就不怕我也让你们卷铺盖走人吗? “之前说好的,要如实说明事情原委,她是导致你们兄弟反目的罪魁祸首,必须得让我们知道,才能想出办法解决,不是吗?” 石大江和林小峰露出奇怪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南宫慧月也搭腔说道: “没错啊,也许你们说出来,我和颖儿妹妹都能替你们去探探口风,帮忙撮合她跟你们其中一个共叙良缘呢!” 第78章 三问测伊人 第78章 三问测伊人 石大江和林小峰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 “真……真的吗南宫小姐?” “我们说了,你就能帮我们去跟……她说好话,成人之美吗?” 南宫慧月郑重其事地说道: “当然啦,但是也要看你们自己如何表现啰! “不过话说在前头,你们哥俩为了喜欢的姑娘,可以大献殷勤各显本事,却不可以争风吃醋大动干戈,伤了兄弟情分!知道吗?” 二人连连点头,南宫慧月得意地说道: “那你们就招了吧,那位姑娘是谁?” 二人张了张嘴,却转头看了眼东方颖,什么也没说。 东方颖好不郁闷,瞪眼道: “你们倒是痛快说出来呀,看着我干嘛?” 林小峰缩起了脑袋,石大江讪讪笑道: “算了……我不敢说……不说了……” 东方颖威胁道: “再不说,我将你们两个都吊到船尾巴,好好清醒清醒!” 石大江露出了惧色,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 “算了,你还是把我们……吊,吊在海里吧……” 东方颖也是服了,到底是谁竟然把这俩货吓成这样?她把身边这群女人都想了一遍,突然心里“咯噔”一下,叫道: “不会是……月儿姐姐吧?你们……好大的胆子……” 南宫慧月着实大吃一惊,心里也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紧张地盯着兄弟俩。 林小峰和石大江慌忙摇头摆手: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见二人否认,东方颖和南宫慧月方才放下了一块石头,想想这两个家伙虽然为了女人打架,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恶行, 口头教训一下也就行了,只要他们以后不再犯。 正要再次警告一下,就放他们回去睡觉,突然听得楼梯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必要疾言厉色地对待人家呢?颖儿妹妹,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听得这个妖妖娆娆的声音,南宫慧月就知道是甘桃仙又来凑热闹,果然一回头就看到甘桃仙手拿帕子,捂着嘴角,烟行媚视地走了过来。 南宫慧月反感地皱起眉头,东方颖淡淡地说道: “甘姐姐,你不是陪着廖夫人吗?跑上来做什么?” 甘桃仙抛了个媚眼给她: “你们也知道要上来吹吹风透透气,怎么就容不得人家也是如此呢? “好巧不巧,让人家听到你们的对话。 “我说傻妹妹呀,要问出来答案还不容易吗?我只要三言两语就能知道那位姑娘是谁,你信不信?” 东方颖半信半疑道: “是吗?那就有劳甘姐姐了,小妹倒要领教领教了。” 甘桃仙咯咯娇笑: “妹妹可真是谦虚,要论真正的功夫,姐姐是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的! “可是提到这察言观色,揣测男人的心思,姐姐可就真能成为你的老师了。” 她瞥了石大江和林小峰两眼,魅声道: “颖儿妹妹,我要是帮你把答案问出来了,我有什么好处呀?” 东方颖还未回答,南宫慧月已经抢着鄙视道: “少在这儿展露你那狐媚子的功夫,颖儿不会吃你这一套,大江和小峰也不会中你的招!赶紧侍候你的官太太去吧。” 甘桃仙微笑道: “南宫大小姐,你不会是怕我问出些什么来,对你不利吧?” 南宫慧月气得酥胸起伏,一把拉住东方颖的胳膊,咬着红唇说道: “颖儿老公,咱们不理这只骚狐狸了,咱们回房去吧,我给你揉揉腿,瞧瞧你的伤口好了没。” 东方颖一听好不尴尬,没想到月儿姐姐当众叫自己“老公”,这可是二女闺房中的秘密,要是让别人听到了议论起来,可真要难为情死了。 她当即“哦哦”应了两声,慌忙由着南宫慧月拉住自己朝楼梯口走去。 甘桃仙见了心中酸溜溜的,跺脚说道: “东方颖,你真不想知道他们喜欢的人是谁吗?那可跟你们两个都大有关系!” 东方颖闻言身子一震,停住了脚步,南宫慧月咬牙道: “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十句话有八句话是骗人的!” 东方颖看了看四周,还好并没有其他人上来,那三个水手依然专心在驾船,没有注意到中间众人的谈话。 船外波涛起伏,与船身摩擦摇晃,发出阵阵噪音,头顶海风呼啸,与海浪呼应,谱成一曲诡异的乐章。 东方颖拍了拍南宫慧月的小手,微笑道: “月儿姐姐,咱们听听也无妨,就算是面对海盗和官军,我们都能从容淡定,毫无惧色,难道此刻连这种小事也不敢听了吗? “只要咱们两个心有所属,矢志不渝,那有什么好怕的?” 南宫慧月盯着她标致而英武的面庞,芳心一阵温暖,温柔地点点头,说道: “好吧,颖儿老公,我什么都听你的。” 东方颖心中也是充满怜惜,对她嫣然一笑,紧紧握着她的皓腕,回到那座炮台旁边,对甘桃仙说道: “甘姐姐,我就拭目以待了,看你是怎么问出答案来的。” 甘桃仙得意地一扬下巴: “没问题,可是我要是问出来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南宫慧月气得肺都要炸了,东方颖揉了揉她的手掌,以安抚她的心神,沉住气说道: “可以,你要是问不出来,以后就再也不能跟月儿斗嘴。” 甘桃仙咯咯浪笑: “哟,心疼你的月儿姐姐啦?她真是你的心肝宝贝哦! “行啊,那就说定了,可不许反悔。” 东方颖点头道: “不就是一个要求吗,还能难住我不成?你可以开始问了。” 甘桃仙妩媚一笑,撩了撩如云的秀发,侧头问石大江道: “大石头,我只需要问你三句话,你如实回答就行,可以吗?” 她平时跟石大江四人聊天说笑,都是称石家兄弟“大石头、小石头”,而称林家兄弟为“大林子、小林子”。 石大江心中忐忑不安,生怕被她问出不敢说的秘密,呆呆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行……我不回答你的话,我不会让你知道的……不然她肯定会生气的……” 甘桃仙摇头媚笑道: “可真是个痴情的种子,可惜呀,你的心意她不知道,就永远不会多看你一眼,永远不会把你放心上, “你这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一辈子单相思吗?你这样就心甘情愿吗?” 石大江微微苦笑,叹声说道: “当然心甘情愿了,我这种没出息的卑微小人,还敢奢望什么?只要能跟在她身边,每天能看她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一听,登时心头一震,似乎听出了什么来,互相看了一眼,满脸都是诧异之色。 石大江猛然醒悟,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吱声。 甘桃仙笑盈盈地又问道: “你还说每天看她一眼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你现在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谁相信啊!你敢再看她一眼吗?” 石大江慌忙闭起眼睛,朝着女墙外面,连连摇头。 甘桃仙哈哈大笑,又一把拉过林小峰的衣襟,瞪着他的眼睛笑道: “小林子,你的胆子比大石头要大多了,肯定不会像他那么怂包对不对?” 林小峰也是吓得摇头如拨浪鼓一样: “不……我也不会说,甘姐姐……你别问我……” 甘桃仙柔声细语地说道: “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是男人就应该说出来呀,说出来你才有机会嘛! “你们都这么怕她,是不是因为她的武功很好?” 林小峰吓得脸都白了,急忙闭紧了自己的嘴巴,眼角却偷偷瞄向了东方颖。 东方颖何等眼神,岂能发现不了,而南宫慧月也不傻,从甘桃仙的问话已能明白她指的是谁。 两人顿时都傻了眼,这怎么可能?难道猜了半天,问了半天,石大江和林小峰二人都暗自喜欢的人,竟然是她东方颖? 二女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惊讶、愤怒、羞臊、酸楚、茫然、失望、内疚、苦涩…… 各种情绪袭上心头,来回交织,使得身体如遭电击,僵硬在当地。 甘桃仙却还是感觉不过瘾,又加了一把火: “姐姐保证,你们要是谁先说出来,我有办法让她不生你的气,不怨恨你,而且心里还会放不下你,接受你。 “不说的那个人那就只能望洋兴叹喽!” “谁先说,她是不是东方……” 林小峰和石大江怔了一下,急忙都点头说道: “是!” “是!” 第79章 推波助澜 第79章 推波助澜 “你们两个混蛋……” 石大江和林小峰话一出口,顿时惊觉,但要收回已是不可能,同时就听到旁边一声怒喝,吓得二人慌忙蹲下身去,双手抱头。 东方颖上前一手一个,扭住了石大江和林小峰的耳朵,娇声骂道: “你们两个居心不良,跟在我身边就是为了这个…… “快说,你们这不是真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二人耳朵都快被她拧下来了,痛得龇牙咧嘴,哎哎乱叫,哪里还能回答她的问话? 南宫慧月却是傻傻地发呆,身子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血液都凝固了,冷飕飕地不住发抖, 为什么?我心爱的颖儿老公,为什么也那么招男人喜欢? 不行,这怎么可以!这是对她的玷污!臭男人怎么可以喜欢她? 她是我的,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必须把他们赶跑…… 她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把他们四兄弟都给轰走,不能再让他们留在颖儿身边! 南宫慧月暗地气得咬牙切齿,呆呆地看着东方颖责问两兄弟,却听得甘桃仙媚声媚气地说道: “哎呀颖儿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们呢?换了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哪个女人不希望得到男人的真心喜欢呢?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哇!” 东方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怒道: “谁稀罕男人喜欢?你要的话你就把他们都给收走,全部都给你!” 甘桃仙嘻嘻媚笑道: “我倒是希望能有这么好的棒小伙给我做老公呀,可惜没有妹妹的命好,他们喜欢的又不是我。 “唉,老话说得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还真是半点没错哦……”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这个骚狐狸故意惹出来的乱子!” 南宫慧月气不打一处来,终于想通了这都是甘桃仙有意套出石大江二人的真心话,让他们暴露出暗地里喜欢东方颖的秘密,好破坏颖儿和自己的关系。 当下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甘桃仙的头发,右手一个巴掌就往她脸上扇过去。 甘桃仙早有防备,往后急退了两步,避开了南宫慧月的掌掴,头发却还是被紧紧揪住,当下也不客气,同样伸手扯住了南宫慧月的头发,叫道: “你这是发什么疯?颖儿妹妹有男人喜欢,你没有所以才这么气愤是吗……” 南宫慧月怒极大骂: “放屁!你以为人人都跟你这个骚狐狸一样,喜欢被男人上吗……” 甘桃仙冷笑道: “我喜欢被男人上怎么啦?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不像有些女人,颠鸾倒凤,不喜欢男人,却喜欢女人,更让人不齿……” “够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东方颖头都要气晕了,放开石大江二人,双手擒住南宫慧月和甘桃仙二女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将她们两边分开。 南宫慧月委屈地叫道: “颖儿老公,她是故意的,就是要分开我们…… “她见不得别人好,处心积虑煽风点火,难道我就不能打她消消气吗?” 东方颖叹了口气,将她手腕松开,转身对甘桃仙说道: “甘姐姐,请你记住,我跟颖儿的事情,是我们两个自己的私事,外人谁也管不着,也不容置喙,否则我一定对她不客气,让她这辈子再也张不了嘴。” “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以前救助过戚姐姐,也帮过我的忙,我真的很感激你。 “可你要是无事生非,挑拨离间,我东方颖可是嫉恶如仇,天不怕地不怕,到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 甘桃仙被她紧紧握住手腕,半边身子都麻了,盯着她冰冷如剑的眼神,心里登时慌了,只能强作镇定说道: “妹妹……我的好妹妹,你真是误会姐姐啦…… “我其实也是为你好嘛,妹妹天姿国色,又文武双全,还是个威名赫赫的女侠,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啊对不对? “可千万不能因为……因为‘金兰契友’而使名声受损,遭世人非议啊……” 东方颖并没有完全听懂她的意思,不过情绪也冷静了下来,放开甘桃仙的手腕,冷冷地说道: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不用为我瞎操心! “我只不过是个乡野丫头,默默无闻,能有什么赫赫威名? “我也不在乎什么大好前途,我最在乎的是月儿姐姐能否快乐,绝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你以后不准再惹她生气,不然你就马上走。” 听到东方颖这一番语气坚决的维护爱惜之词,南宫慧月真是感动万分,泪眼婆娑。 若不是旁边还有外人,只怕要立即投入她的怀中,狠狠地亲个够。 可是甘桃仙听了却是像灌了一瓶陈年老醋,酸涩难当,冷笑道: “哼,好你个东方颖,你想赶我走,你别忘了刚才还答应过我,我要是问出了答案,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呢!” 东方颖沉着俏脸说道: “我是答应过你,可也要我力所能及办得到才行,你不能要求我去做办不到的事情吧!” 甘桃仙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微笑道: “那当然不会啦,我要提的要求你肯定办得到,轻而易举。” 南宫慧月靠在东方颖背后,见了甘桃仙那得意洋洋臭不要脸的模样,真恨不得拿个大锤子把她砸成肉泥,怒声道: “贱女人就会耍鬼把戏,颖儿不要被她套路,看她到底是什么要求,现在说出来一了百了,免得她又翻出花样。” 东方颖觉得有理,她也不想留一个“债务”悬而不决,便让甘桃仙现在就说出来,她赶紧办成就算完事了。 甘桃仙却说不着急,这是她的“保命符”,只等要紧的时刻才能拿出来。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暂时不管她,扭头看向石大江和林小峰,见二人还是蹲着不敢乱动,心肠便有些软了。 不管二人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那也不能怪他们呀,应该是自己平时哪里不检点,让他们误会了,才导致胡思乱想,好好劝解一番,也许就不会那么想了。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上前平静地对二人说道: “你们俩站起来吧,我有话跟你们说。” 石大江和林小峰战战兢兢地直起身,眼睛看着船板,像做错了事的小孩,等待着大人的训斥。 东方颖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也是有点难为情,硬着头皮说道: “嗯你们俩,今晚上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们也不要再跟别人说…… “这个,我也当你们说的不是真的……因为这里面可能有所误会,你们怎么会喜欢我呢对不对? “我脾气不好,凶巴巴的,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哪有一点女人样啊对不对? “我既不像伍姐姐那样清秀,也不像陆姐姐那样可爱,更不像戚姐姐那样乖巧…… “也没有甘姐姐那样八面玲珑,懂得讨男人欢心,更不如小云小霞懂得侍候人…… “你说你们到底喜欢我什么?肯定是昏了头了……” 石大江和林小峰被她训得一愣一愣的,大气也不敢喘,南宫慧月看了都感觉两人像老鼠见了猫,暗自好笑,心说: “活该!你这两个臭小子,竟然敢跟我抢颖儿老公,就你们这一副熊样,颖儿老公才看不上你们, “别说动手了,光是咳嗽一声,就能把你们吓死!哼。” 甘桃仙在后面听得却是暗自焦急,要是这俩货被东方颖给唬住了,再也不敢对她产生一点想法,那就白忙活了, 南宫那个臭女人肯定更加得意,以后就没人能拆散她们。 于是她急忙说道: “大石头小林子,你们可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啊,敢爱就要敢说出来,畏畏缩缩的还不如只兔子。 “其实颖儿妹妹是有很多优点的对不对?她长得那么漂亮,别说是男人了,女人见了也喜欢啊对不对? “她身子多结实呀,屁股又大,肯定旺夫益子对不对? “还有她武功好也不是坏事呀,可以保护你们一生平安嘛对不对? “她也不是脾气不好,只是重情重义,以后一定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妻子对不对……” 甘桃仙每说一个“对不对”,石大江和林小峰就不由自主点一次头,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却是怒目瞪她一次。 她还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东方颖已是打断了她,怒拍了一下船边女墙,喝道: “别说了!你这个女人真的是唯恐天下不乱,我要把你赶下这艘船,再也不许你跟着我们,任你自生自灭!” 甘桃仙吓了一跳,随即不以为然道: “颖儿妹妹你可别吓我,你不会那样对我的,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也是为了你不要走入歧途,我何罪之有?我用心良苦呀!” 东方颖厌恶道: “少来了,你再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我已经受够你了。 “我这就让船工把船只靠岸,把你丢下船,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吧!” “啊!你来真的呀……” 甘桃仙一下子瘫坐在甲板上,双手拍着船板呼喊: “好你个言而无信的东方颖,忘恩负义的白马红巾,你也太心狠了……” 东方颖叹了口气,咬牙向船头的水手走去,准备让他们转向,就近靠岸。 刚走了两三步,只听身后一个声音说道: “东方妹子,请等一等。” 那声音虽不高,却清脆坚定,自有一股威仪,东方颖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廖夫人所发。 她转过身来,只见楼梯口走来三个女人,正是两个丫鬟左右扶着廖夫人款步而来。 第80章 找姑娘成亲 第80章 找姑娘成亲 甘桃仙心下暗自得意,嘿嘿这廖夫人还是挺仗义的,关键时刻终于出面来为我求情了,这艘船是廖夫人老公廖参将安排的,船上的人都得听她的命令,东方颖也不能越俎代庖吧。 她很是委屈地叫了一声: “夫人,东方颖要把我赶走,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呀……” 东方颖心中暗自叫苦,不知道廖夫人是否听到了之前的那些话?看来这尴尬的事是藏不住了。 忙迎上前去,佯装平静地说道: “廖夫人你不是安歇了吗?上面海风猛烈,可千万别受了风寒,那我可就没法向廖将军交待啦!” 廖夫人微笑着拉过东方颖的手,温和地说道: “多谢妹子关切,下面船舱里闷热,姐姐就是上来透口气,无碍的。 “你们姐妹几个这是闹哪一出呀?小桃仙这丫头我看着挺机灵,虽然有时候说话刁钻了些,却也没有多少坏心思, “若是有哪一句话不得体了,妹子你是做大事的人,可莫要跟她计长论短,告诉姐姐就行,我来替妹子数落她。” 南宫慧月忿忿道: “这狐狸精心眼可坏了,专门挑拨离间无事生非,何止是说话刁钻不得体呀!” 东方颖却不能不给廖夫人面子,毕竟大家还要同舟共济,这一路北上还得跟廖夫人相处十来天,搞得彼此剑拔弩张怎么行。 于是忙朝南宫慧月使个眼色,随后跟廖夫人陪笑道: “也好,夫人贤惠大方,恩威有度,也只有你这样的姐姐,才能震慑得住她。 “夫人你只要能够让她,以后再也不要冒犯月儿姐姐,谨言慎行,安守本分,那小妹绝对不会寻她的不是,也会履行对她的承诺。” 廖夫人微微一笑: “妹子你真是个妙人儿,什么都好,我要是个须眉男子,还真的会爱上你呢。 “你放心,你把她交给我,姐姐会跟小桃仙好好教导,她会明白该怎么做的,不会让妹子为难。” 南宫慧月不悦道: “就这么便宜她了,哼……” 东方颖捏了捏她的小手,对她摇了摇头,南宫慧月也就嘟起小嘴不说话了。 东方颖对廖夫人说道: “那好,甘姐姐就交给夫人了,希望她能听夫人的劝,既给夫人留情面,也是给我们以后做朋友留下机会。” 廖夫人笑着说让东方颖放心,当下便将甘桃仙叫起来,领着她回底舱睡房去了。 甘桃仙临走前还故意向石大江和林小峰抛媚眼,让他俩有空多去跟她说说话,聊聊家长里短什么的,气得南宫慧月握紧了小拳头。 石大江和林小峰见状也要溜下楼去,被东方颖呵斥了一声,只好老老实实站着不动。 没了甘桃仙捣乱,东方颖脑子清醒了许多,琢磨了一会儿,想到了处置这两个家伙的办法,便朝二人说道: “大江小峰,你们两个,包括大川和小山,以后还想不想跟着我……跟着我们?” 二人一时懵了,不知道她这么问的意思,愣愣地没有回答。 东方颖嗔怒道: “不说话那就是不想了,那好我成全你们,明日一早,等船儿靠了岸,你们四个就给我下船,该去哪儿去哪儿。” 二人登时慌了,急忙连声说道: “想想想,当然想了……” “我们早就发誓,要一辈子追随女侠的……” 东方颖板着俏脸说道: “要继续跟着也行,但是有个条件,你们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各自找一个中意的姑娘,把终身大事办了。 “若是半个月之后,你们四个还是单身一人的话,那我只好把你们全都赶走了。” “啊……” 不只是石大江林小峰惊得目瞪口呆,连南宫慧月也是张大了小嘴,不明所以。 东方颖用手指弹了石林俩人的额头一下,瞪着眼珠问道: “听清楚了没有啊?发什么傻呀!” 石林二人回过神来,林小峰忙不迭回道: “听到了听到了,可是……可是怎么找呀?……” 石大江也是一脸苦笑: “是呀我的姑奶奶,一下子到哪儿去找那个人?再说……再说终身大事怎么能儿戏呢……” 东方颖俏脸一沉,摆手道: “我可不管,总之这就是我的规矩:想留在我身边要嘛是女子,要嘛就是成了亲的男子! “记住了,半个月之内没有成亲,那就自行离开吧,自己不走我就把你们痛打一顿,打到你们走为止。” 南宫慧月听到这儿终于明白东方颖的用意,心下暗自高兴: 原来颖儿老公这么聪明,为了让几个臭男人断了痴心妄想,让他们各自找女人成婚, 这样他们就是有妇之夫,不仅跟颖儿老公再也不可能,而且自动消除了流言蜚语,避免了男女相处的尴尬。 颖儿老公真是太棒了,一下子就想到这种好办法,到时候他们要是找不到,就顺理成章把他们赶走,哼! 南宫慧月当即也说道: “看,颖儿妹妹对你们多好,多关心你们的终身大事! “可别辜负了她一番好意,就这样说定了,颖儿老公我们走吧,该休息啦。” 东方颖心想,既然要断了这两个臭小子的念想,那就干脆做得更彻底一些,于是牵住了南宫慧月的玉手,正色说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你们,我……我不喜欢男人,我就喜欢跟女人在一起。 “月儿是我最心爱的人,也是我的妻子,我们一辈子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所以,所以你们都死了心吧,不可以再对我有那种想法。 “今晚就这样了,你们也跟大川和小山说一下,早日找到好姑娘,我帮你们办喜事。” 说着和南宫慧月手儿牵着手儿,就要往楼下走去。 石林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有点哭笑不得,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这女侠行事真是出人意表,却也的确手段高明! 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啊,只要自己两个成了亲,那就不能再对她有非分之想,两个人都喜欢她的说法也就没人相信。 石大江小心翼翼地问道: “东方,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找到自己中意的姑娘,是吗?” 东方颖回头说道: “当然最好是自己中意的姑娘啦,不过你们自己不介意也不勉强。” 石大江鼓起勇气说道: “只要是我们喜欢中意的人,谁都可以是吗?” 东方颖点头道: “没错,我们这里面这么多位姑娘,你们可以随便挑嘛! “要是咱们这里面没有中意的,外面找也行。” 石大江点了点头,定定地说道: “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别人我都不喜欢!” 林小峰也急忙跟着点头道: “对,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东方,我心里只能放得下你……”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都是勃然大怒,东方颖回身各自踹了他俩一脚: “给我闭嘴!以后再也不许这样说,不然我把你们的舌头割掉!” 南宫慧月骂道: “真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颖儿老公都说她不喜欢男人了,她只喜欢我一个! “我是她老婆知道吗?再敢贼心不死,不用半个月了,立马让你们滚蛋!” 二人吓得捂住了嘴,不过林小峰还是大着胆子说道: “可是,你们……你们都是女人啊,那如何成为夫妻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南宫慧月娇斥道: “不用你们操心!总之记住了,我跟颖儿老公那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儿,谁也管不着! “以后敢多看我老公一眼,我可饶不了你们!哼!” 石林二人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古怪的表情。 东方颖心里也烦躁得很,不想再跟他们废话,拉着南宫慧月的手儿径自下了底舱,回到房中闭门不出。 石大江和林小峰呆呆看着她俩走了,彼此也没了怨气,互相拍拍肩膀,垂头丧气地下房休息。 一场啼笑皆非的风波总算暂时平息,但是这次他们在甲板上的对话,却还是被不少人,包括邝把总给听到耳里。 只是他也知道东方颖是马巡抚的干女儿,听说武功还特别厉害,所以也不敢生事,只当做啥也没听见。 有时候装傻才是保命的秘诀。 晚风中,米艇战船破浪前行,四周空旷,似乎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条船。 海上的月光分外凄凉,不时从船帆漏下,在甲板上游走,与灯笼投下的光影交错映照,一样的孤独。 第81章 海路相逢章鱼旗 当晚东方颖心情闷闷不乐,与南宫慧月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表示“很困了”,早早地闭眼休息。 南宫慧月也明白今天的事情对她来说,很是心烦,亦不愿纠缠于此,轻轻靠着她和衣而睡。 其他人虽也猜到了个中情由,却不敢随便谈论,怕东方颖面子上下不来,更怕她生气起来大家都要遭殃。 一夜无话,次日仍是刮的西南风,米艇三帆齐张,都不用摇橹划桨,借助风力一路向东急行,过了午后,已是进入福建诏安水面。 因为沿岸岛屿曲折,滩浅湾多,米艇远离陆地海岸,在深海航道中劈波斩浪。 吃过了饭,众女兴之所至,都跑上甲板观看浩瀚无垠的海景风光,但见四面碧波万顷,晴空如洗,天地相合,令人叹为观止。 廖夫人听邝把总说,船只此刻已经进入了台湾海峡,再继续往东就将靠近澎湖列岛,所以需要稍微调整航向,转向东北,穿过海峡。 这些事情自然有负责掌管罗盘计算航向的伙长,指示给舵工和缭手,互相配合完成。 东方颖也跟着南宫慧月到船边看风景,她本来就是心胸宽广、性格豪爽的开朗女孩,经过一夜好梦,早将昨晚的不快忘到脑后。 她又天生喜欢那种苍茫辽阔的大山大海,一时之间都看入了迷,与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勾肩搭背,巧笑嫣然,浑然忘我。 石大江四兄弟则是站在另一侧甲板,石大川和林小山脸朝船外,指指点点,而石大江和林小峰不时回头观望东方颖, 看着她高挑挺拔的身姿,灿若桃李的容颜,二人不禁为之神魂颠倒,却又怕她发现,看了两眼便急忙转开视线,装作无事人一般。 这两个家伙的举动,也被一旁的甘桃仙和戚冬华看在眼里。 戚冬华没往心里去,甘桃仙却是暗自好笑,她凑近了二人,悄声说道: “有贼心没贼胆的怂包,喜欢她就上呀,看着流口水有什么用?” 石大江斜了她一眼,撇嘴道: “说得简单,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谁皮子痒了,敢去找打?” 甘桃仙故作高深地说道: “你们怕什么?我就说你们傻呗,难道经过昨晚上那么一闹,你们两个还没开窍? “依我小桃仙这十几年的经验,可以断定颖儿妹妹绝对是个处女,以前连男人都没碰过,在男女之情方面,啥也不懂。” 林小峰傻傻地问道: “这应该是真的,我们也看出来啦!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甘桃仙白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说道: “怎么那么榆木脑袋呢?这说明她其实也不明白自己的心啊,她目前是被南宫那个浪蹄子迷了心智,误以为自己不喜欢男人呢。 “其实她是没有尝到真男人的妙处,只要有一个真汉子勇敢追求她,取得她的好感,占据了她的芳心,最后让她投怀送抱…… “嘿嘿,到那个时候,她才会知道真龙天子跟虚凰假凤的区别,简直是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如梦初醒,如获新生……” 林小峰听得云里雾里,皱眉道: “这什么跟什么呀?桃仙姐,你能不能说简单一些?” 石大江倒是听明白了,却迟疑道: “就算如此,可是她,都给我们下死命令了,半个月之内必须找个姑娘成亲,否则我们都得走。 “现在别说是去追她了,多看一眼都要被骂……唉,想让她改变心意,难如登天啊!” 林小峰也是面露难色,连连摇头。 甘桃仙淡淡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有何难,我自有办法,让她喜欢你们,让你们得偿所愿。但是,你们以后可要记得我的好,听我的吩咐。” 石大江瞟了她一眼,满脸不信之色,林小峰试探地问道: “桃仙姐,你先说来听听,是什么办法,若是有那么一点可能,我林小峰一定俯首称臣,听你的吩咐。” 戚冬华听得几人说话,回头说道: “你们可别动什么歪脑筋,要是想伤害东方妹妹,我可不答应。” 甘桃仙啐了她一口: “去去去,看你的风景吧,谁要害她了?瞎操心。” 戚冬华撇了撇嘴,哼了一声,甘桃仙毕竟跟她交情好,也不好拆她的台,当下假装看船外海景,耳朵却竖起来,注意倾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甘桃仙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昨晚她没有当场把你们赶走,说明她内心并不讨厌你们,至于让你们找什么姑娘成亲的话,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有了这一点,你们就有了成功的机会了呀,先不管半个月之后她会不会真的赶你们走,有这个时间,就足够你们发动攻势,把她给拿下了对不对?” 林小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拿下呀?这可不是动动嘴巴就行的!” 甘桃仙看了看左右,见大家都在船边赏景聊天,似乎没人注意他们三人,便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这里有上中下三个计策,保管有用,你们想不想知道?” 石大江虽然不大相信,可是抵不住诱惑,还是跟林小峰一样点头“嗯”了一声。 甘桃仙往下蹲在主桅杆的底座处,示意二人也蹲了下来,然后她神秘地说: “下策就是,我从以前的酥香馆得到了一样迷药,只要是女子服下了,不论她如何纯情坚贞,一定会欲火焚身,想男人想得发狂,服服帖帖地任你摆布……” “啊……这不行……” “太龌龊了,亏你想得出来……” 二人失口惊呼,差点被其他人听到动静,戚冬华支起耳朵却听了个大概,怒目瞪向甘桃仙,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甘桃仙心下发虚,讪讪地站起身来,往船尾走去了。 林小峰追上去问道: “桃仙姐,那还有中策和上策是什么?你说说看呗。” 甘桃仙嘿嘿一笑,却是住嘴不说了。 石大江恨恨地瞪着林小峰和甘桃仙的背影,咬牙不语。 就在这时,突然间听到前方海面发出“轰轰轰”的巨响,接着就是“嘭嘭嘭”炮弹爆炸的声音。 众人大吃一惊,全都聚集到甲板右侧,循着声音往右前方望去。 只见在米艇右前方数里之外,几股冲天的水柱如白龙腾空,映着日光洋洋洒洒,在被激起的波浪之间,一条像鲤鱼一样的同安梭船,摇摇晃晃行将倾覆。 绑在船尾的白马千里雪和红马风火龙,闻到动静都是低声嘶鸣起来,躁动不安地用马蹄刮着船板。 一个水手赶紧爬上旗杆,手搭凉棚望了一会儿,叫道: “老大,把总大人,好像是倭国的炮船,挂的是红色章鱼旗…… “被打的应该是咱们大清国的商船,挂的是三角龙旗……” 水手头目邱老大闻听,看了邝致远一眼,说道: “邝把总,咱们这艘船虽然之前是战船,可是早已落伍多年,配置的火炮数量少,射程短,弹药更是不足。 “此刻别说与洋人的坚船利炮对战,便是跟水师的正式战船都无法相比。 “趁着倭国炮船追逐那艘同安船,顾不了我们,咱们急速北上,擦身而过,驶离这片海域,方为上策。” 邝致远沉吟不决,看向了廖夫人。 廖夫人也是花容变色,在丫鬟的搀扶下强作镇定,呼唤了东方颖过来,问道: “东方妹子,想不到这里竟会……出现倭寇的炮船,你觉得应该如何应对?” 东方颖虽然未曾见过倭寇长什么样,可是之前听得梁宽和廖参将所述,显然是一伙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强盗。 刚才更是见到他们炮轰商船,恃强凌弱耀武扬威的姿态,跟当初在琼州海峡遇上的海盗毫无差别。 她的侠义之心瞬间爆棚,这时听得廖夫人询问,二话不说道: “区区倭寇竟然敢到我们家门口杀人越货,自当迎头痛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咱们不是也有炮吗,赶紧装炮弹迎战呀!” 那邱老大摇头道: “东方小姐你不知道,咱们的炮就是做做样子的,根本不能真正海战。 “从方才倭船射出的炮弹可知,他们配备的都是后装炮,射程最远超过一万码; “咱们这几门炮都是前膛炮,射程不到六千码,真正对射起来,没两下我们的船就得被炸毁。” 这些门道东方颖也不明白,不过大致意思还是懂的,就好比高手比拼暗器,人家能够投射一百步,而你只能射到五十步,这怎么比呀? 她想了想说道: “那我们就趁机冲上前去,就近跟他较量,只要在射程之内不就行了吗?” 邱老大仍是摇头道: “不只是射程的劣势,咱们的炮性能差,准头也不如人家,发五六炮还没命中敌人,敌人打两炮就把我们船板打穿了。” 东方颖皱了皱眉,怒道: “这么说我们只能落荒而逃啦?别说在我们自己的地盘,眼见我们的同胞受难却夹起尾巴逃命,何等耻辱! “照你所说,咱们什么都比不过人家,恐怕连跑也跑不过吧? “最后还不是被人家追上,几发炮弹打下去喂鱼?” 邱老大被她说得脸色涨红,却又不敢造次,呐呐不语。 邝致远一时也感为难,打又打不过,跑可能也跑不了,这趟差事真是倒霉透了,怎么好死不死,就遇上了倭寇贼船呢? 还没商议个应对之法,只听得远处传来“哒哒哒哒”的密集枪声,海风之中隐约还夹杂着“叽哩哇啦”的倭寇野兽般的叫嚣。 第82章 花旗招展 虽然还隔得很远,众人已是暗自心惊,小云小霞和甘桃仙更是捂住耳朵,尖声叫了起来。 南宫慧月也是从后面拉住了东方颖衣角,低声对她说道: “怎么办呀……听说倭寇比海盗还要凶残呢,咱们能跑就跑吧……” 东方颖冷眼看向海面,见到那艘商船已经停了下来,在海浪里打转,更远处一艘高大的巨船正冒着黑烟疾驰而来。 那艘巨船没有船帆,却有两根圆滚滚的大烟囱,不断向外喷着股股黑烟,中间一座尖耸的塔楼,塔楼上挂着一面四角旗帜。 那旗帜迎风飘扬,白色的底子,中间一个红色的圆团,向四周延伸出条条红色的长足,还真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章鱼。 “原来这就是倭寇的战旗章鱼旗呀!真是丑怪!” 东方颖腹诽了一下,对南宫慧月说道: “月儿,你跟小云小霞还有伍姐姐她们,赶紧下去船舱待着,我没叫你们出来别出来。” 南宫慧月迟疑道: “那你呢?颖儿你可别冲动,倭寇枪炮厉害,不能硬拼的!” 东方颖柔声道: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快去吧!” 南宫慧月依依不舍,见她眼神坚定,也只好带着小云小霞,招呼了伍夏荷陆秋樱诸女,下了船舱暂避。 这时前舱的标兵也都冲上甲板,聚集在邝致远身前,听候他的指挥。 而邱老大则命令水手们保持航向不变,既不减帆降速,也不摇橹加速。 东方颖也即刻取来紫虹宝剑,对廖夫人说道: “夫人,请你也下去暂避一时吧,倭寇我们来应付。” 廖夫人拍了拍自己额头,说道: “看我都被吓糊涂了,差点忘了一件要紧的事情。” 她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香囊,抽出一张纸条,对东方颖说道: “妹子,昨晚志辉给了我这么一只香囊,说若是半路上遇到日寇或西洋人,出现危险,就打开阅览,他提前已有所安排。” 邝致远迫不及待地说道: “那太好了,中军大人必有妙计,夫人快看看。” 东方颖也点头说对,廖夫人当即展开细看,似乎舒了一口气,微笑说道: “志辉还真有办法,他说在货舱里藏有一面米利坚国旗,以备不时之需,一旦遇到外国兵船,就可以临时悬挂护身,蒙混过去。 “邝把总,快让人去把那面米利坚星条旗拿上来,挂上旗杆。” 邝把总急忙亲自去货舱里寻找,很快果真拿上来一面星条相连的旗帜,而邱老大早已命缭手降下了三角黄龙旗,麻利地换上了米国星条旗。 东方颖见状问道: “夫人,这是什么旗帜?换这面旗有什么用?” 廖夫人见星条旗高悬头顶,逐渐稳定了心神,侃侃而谈说道: “这面旗叫做星条旗,老百姓俗称花旗,是万里之外大洋彼岸的一个国家,叫做米利坚合众国的国旗。 “这个国家虽然立国不过百余载,但是发展一日千里,国力强盛,在世界列国中举足轻重。 “这个米利坚国曾经征服过倭国,在倭国心中视为君主国,他们与大清国也有通商贸易,在广州府就派有公使和开设商行。 “咱们只要挂上了米利坚国旗,倭寇就会以为我们是米国的商船,必然不敢冒犯,也就能化险为夷了。” 东方颖这才明白了个中原委,但是心下却不是滋味,堂堂的中国人竟然要仰仗洋夷的庇护,冒用别国的旗号,岂不令祖宗蒙羞? 更何况这还是在自己的国土领海之内,而不远处就是自己同胞在遭受侵害,就算侥幸逃生,又有什么值得欣喜和安慰的 ? 不行,决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落荒而逃! 可是现在邝把总和邱老大他们都只听从廖夫人的指令,也不愿意与倭寇交战,自己孤掌难鸣。 东方颖把石大江四人叫到一起,问道: “你们四个,敢不敢跟我去做一件大事?” 四人一齐点了点头,石大江说道: “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去做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东方颖也不由感动,微微一笑说道: “这回可不是开玩笑的,可能要以命相搏。我准备靠近那艘倭寇船,来个突然袭击,将他们杀个干净。 “你们愿意跟着我去吗?” 四人陆续表示愿意,石大江小心地问道: “东方,跟着你去杀倭寇可以,不过总得有个计划吧? “可不能盲目地杀过去,他们有精准的大炮,还有连发的机关枪,直接杀过去那就是送死。” 东方颖自信说道: “那当然,咱们不坐船,下水之后悄悄摸过去,爬上倭寇船再动手。 “对了,你们的水性怎么样?会不会游水和潜水?” 四人面面相觑,感觉这女侠的计划也太大胆了些,不过出于对她的崇拜和爱慕,想到可以跟她一块出生入死,并肩杀敌,那就是死了也值得了。 石大江当先说道: “这个计划倒也可行,我们四个人都会水,从前在老家经常下漓江抓鱼,还曾经在合浦珠场采过珠,就是在水下闭气盏茶时分都没问题。” 其他三人也说没问题,东方颖大喜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去找一些绳子和兵器,我跟廖夫人邝把总说一声,咱们立即行动。” 四人答应着去准备了,东方颖走到船头廖夫人面前,跟她说明了自己五个人的计划,廖夫人劝她不要莽撞,做人应当审时度势,趋利避害才是。 见说服不了东方颖,只好叹口气随她去了,让东方颖注意安全一定不要拼命,记得要带上廖志辉送她的那柄星月宝刀, 还叫邝把总选了四把锋利的钢刀,送给石大江四人做武器。 东方颖拜谢了,请廖夫人看在姐妹一场,如果她回不来了,定要照顾好南宫慧月和陆秋樱诸女。 廖夫人让她不要担心,诸女也是她的姐妹,一定会妥善照料。 很快石大江四人就收拾好装束,裤腰上各自挂了一条飞爪丝绳,小腿也缠上布条,绑住了一把匕首。 东方颖也将紫虹剑缚在背后,星月宝刀插在马靴里,扔掉了披风,全身紧身短打,显得身形健美,饱满而干练。 这时候米艇橹手快速摇橹,直直向北急驶,离那艘同安梭船越来越近,同时那艘倭寇战船也已经逼近同安梭船。 只听得倭寇战船上又响了一阵机关枪,哇啦哇啦叫嚷了几声,商船上出现了十几个人,全都站在船头,举着双手,隐隐约约听得他们叫道: “……不要开枪……我们是合法商民……我们配合……接受检查……” 倭寇战船却依然开足马力,“突突突”地往前飞快冲来,那些商船上的人纷纷惊叫: “……不好了,要撞上了……” “快停下……这是要做什么?我们都不跑了……” “……跳海,跳海……救命啊!” …… 嘈杂声中,传出“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有几个人见势不妙,投身跃入海中。 东方颖见状,气得银牙咬碎,怒骂道: “欺人太甚!毫无人性的倭寇,我要杀光你们!” 只听得“咚咚”一阵巨响,那艘庞然大物的铁甲战船,猛烈地撞上了同安梭船的船身中央, 伴随着一片惊呼惨叫声,同安梭船被撞得在海面上打了个转,船身开裂,剩余的人像水饺般纷纷落海,在水里挣扎扑腾。 然而倭寇战船就像犁庭扫穴,卷起雪花似的巨浪,从落水的众人头上碾压过来。 东方颖目眦欲裂,喊了一声: “跳水!向贼船游过去,不灭倭寇誓不罢休!” 当先便从女墙上跃入海中,朝倭寇战船游去。 石大江四人也跟着纷纷跃入海中,紧随着东方颖身后奋力追赶。 东方颖原本水性一般,经过了琼州海峡那一役,明白了一些潜水运气之法,更厉害的是领悟了“太极划水”的妙用,游速突飞猛进。 所以纵然是石大江等人泳技也是不俗,竟然赶不上她,始终落后两丈有余。 廖夫人和邝致远眼见东方颖五人入水远去,也不知他们此去生死如何,暗自神伤,叹了口气,就要下船舱去歇息一会儿。 却听得邱老大叫道: “夫人不好了,倭寇船上向我方打旗语,要我们立刻停下。” 廖夫人一愣,转头问邝致远道: “这可如何是好?他们要我们停下来做什么?” 邝致远沉吟道: “我们既然挂上了米利坚的国旗,量他们也不敢乱来,无非是要靠近核实一下,是不是真的米利坚商船。” 廖夫人皱眉道: “我们本来就是冒充的呀,怎么能让他们检查?” 邱老大着急道: “夫人,怎么回复呀?对方又催促了……” 廖夫人咬牙道: “不必管它,给我继续航行,甩开他们,反正他们不敢开炮。” 邱老大硬着头皮答允了,没让旗手回应,米艇依旧快速向北,而倭寇战船越过同安梭船,从东面一路疾驰而来,眼见双方即将在前方海面交汇。 第83章 误打误撞有祸福 邱老大见势头不对,焦急地对廖夫人说道: “不行啊夫人,照这样对开下去,搞不好跟倭寇船会撞在一起,对方船高甲厚,我们的下场恐怕不会比同安船好。” 廖夫人暗自扼腕,咬着红唇琢磨了片刻,毅然对邝致远说道: “邝把总,装炮弹,炮口全部对准倭寇船,对方如果执意撞过来,就开炮!” “啊,这……” “夫人不可啊,咱们打不过……” 邝致远和邱老大同时大惊,齐声质疑。 廖夫人绷着俏脸,沉声说道: “无论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吧?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倭寇如此歹毒,不讲人性和公理,咱们唯有以暴易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你们要是不想被撞死,那就听我的,快去!” 邱老大默然无语,邝致远也不敢违抗,即刻命令标兵抬出弹药,六门火炮都调准方向,朝向倭寇船的来路。 标兵们随即快速从炮口塞入炮弹,点燃火折子严阵以待。 两条战船都以最快的速度急驶,一艘由南向北,一艘自东向西,宛如两条河流奔向一个河口。 双方越来越是接近,两里……一里……一百丈…… 冒着黑烟的倭寇铁甲战船,终于鸣起了汽笛,“嘟嘟……”的怪啸划破海面的风浪,随即倭寇船上的机关枪朝天射了一梭子,恫吓米艇停船。 邝致远和邱老大都看向了廖夫人,廖夫人玉手一挥: “别无选择了,开炮!” 邝致远咬了咬牙,高举战刀,喝道: “瞄准敌船炮台,点火开炮!” 六个标兵马上将火折子凑近炮管,点燃引信,“嗤嗤嗤”引信急速燃烧,片刻间六门火炮硝烟弥漫,烈焰飞窜,六颗拳头大的铁弹呼啸着飞向倭寇战船。 倭寇船上的兵佐似乎没有意料到米艇竟敢率先开炮,一阵鬼叫乱喊声中, “砰砰砰”“轰轰轰” 六发炮弹竟有五发命中,一来距离实在太近,最多六十丈;二来倭寇铁甲船舰身高大宽阔,目标太大了。 倭寇战船上面顿时火光冲天,两门硕长的速射炮被炸毁,塔楼上也是中了一炮,章鱼旗燃烧了起来,另外两发落在甲板上,炸倒了一排倭寇水兵。 站在船头的倭寇水军主官气得大骂“八噶牙路”,抽出指挥刀大声呼喝,随即便是两挺机关枪朝着米艇疯狂扫射。 “哒哒哒”“突突突” 密集的枪弹破空声摄人心扉,有一半射在了船舷上,一半从甲板上空划过,登时几名标兵被打伤,倒地惨叫。 邝致远急忙大喊一声: “全都趴下,躲在女墙内侧。 “夫人小心……” 他猛扑上前,将廖夫人按倒在船头桅杆基座下方。 廖夫人脸色惨白,钗横发乱,仍不忘了叫道: “邱老大,别停下,全速开船跑……” 邱老大也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惹上了倭寇兵,要嘛死战要嘛逃命,这个时候趁倭寇战船受创,阵脚大乱,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当即大声指挥着众水手,调整好航向,控制好风帆角度,六名橹手全力摇橹,米艇像一条金枪鱼一样在海面上飞速滑行,趁机甩开倭寇船。 倭寇船上的指挥官倭刀乱舞,嘴里气急败坏地叫嚷着,让机枪手和其他水兵继续开枪, 他则拿起一只带线的传话筒,对着驾驶舱的船长发布命令,转舵追击逃跑的米艇。 在倭寇船长、大副等人的操作下,倭寇铁甲船调整方向,在海面上猛然滑出一条弧线,向北追赶米艇。 也不知是倭寇船动力遭到破坏,还是米艇速度太快,两船却逐渐拉开距离,最后倭寇战船甚至慢慢停了下来,任由米艇越跑越远。 廖夫人和邝致远以及几个标兵,趴在船边女墙上,看着倭寇铁舰船喷着黑烟,却放慢了速度,逐渐越离越远,不由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邝致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站起身拱手说道: “夫人真是英明啊,这几炮把倭寇们给吓坏了,竟是不敢追来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总算是安全了。” 两个丫鬟扶起廖夫人,廖夫人望着远去的倭寇战船,仍是心有余悸,不敢相信地问道: “我们真的甩开他们啦?” 邱老大喜滋滋地跑过来说道: “没错啊夫人,您这一招真厉害,可能是把倭寇铁壳船的动力舱给打坏了,他们追不上我们啦!” 廖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也是逼急了的无奈之举,还好缴天之幸,妈祖娘娘庇佑,得以死里逃生。 “唉,就是东方妹妹他们凭着一腔热血,游水前去刺杀倭寇,却不知结果如何了。” 邝致远摇头道: “东方小姐真是异想天开,人力哪里能追上东洋人的快船?肯定是徒劳无功,被抛在后面海里了。” 廖夫人粉脸上愁云笼罩,双手合十祷告道: “但愿东方妹妹吉人天相,能够化险为夷,遇难成祥……” ………… 东方颖施展手脚,运用“太极圆柔”的运劲法门,巧妙运转内劲,产生反作用力,不仅减轻海水的阻力,还“自带推力”,游速简直是事半功倍。 整个人像一条美人鱼,贴着蔚蓝色的海面,箭一般地飞快冲向倭寇战船。 石大江四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追赶东方颖,却似乎渐行渐远,游了两里左右,已经落后了五六丈。 东方颖眼看就将与倭寇战船相遇,突然听见连串的炮声,随即便看见倭寇战船多处中弹,火头大起,倭寇水兵乱作一团。 东方颖大喜过望,回头叫道: “你们快点,廖夫人他们比我们还先动手了,咱们可不能空手而归!” 说着片刻不停,双臂一划,双腿猛蹬,一下子冲出去一丈多远,接着连续四个水漂,已经冲到了铁甲船的侧面船舷之下。 石大江等人刚喘了一口气,便听见东方颖催促,又见她猛然提速,原以为之前已经是叹为观止了, 现在才发现女侠简直是“神人”,便是鲨鱼海豚都不如她游得快。 东方颖可没空等他们,右手取出飞爪,运劲甩了两圈,猛地朝前扔出,准确地勾住铁甲船的铁栏杆,猛地收臂飞身,借力跃出海面,扑向铁甲船的船舷。 她刚窜出水面,甲板上便正好有一个水兵转头发现了她,立时鬼叫了一声,转过长枪,“砰”地一枪射了过来。 东方颖手臂一松,沉腰使了个千斤坠,人已落在船舷下方,随即双腿一点船舷钢板,一个鹞子翻身,翻上了一丈多高的船舷。 这时已有三个倭寇水兵冲到船边,刚要低头往下查看,不想东方颖突然跃上船边过道,正要张嘴喝问, 只见寒光闪了几下,三个水兵喉头一痛,三股血箭喷到舱室外墙上,“呜呜呜”地闷哼几声,连人带枪摔出栏杆,栽落海浪之中。 石大江四人见到东方颖已经攀住了倭寇船,也不敢怠慢,各个深吸一口气全力往前游,很快也赶到了船舷下方。 石大江喊了一声: “快,咱们也用飞爪缠住栏杆,上去助她一臂之力!” 四人飞快解下腰间挂着的飞爪,学着东方颖的样子,甩了几下便朝上扔了上去。 不过四人技术不过关,只有石大江和林小峰勾住了栏杆,石大川和林小山却失了手,铁爪在铁栏杆上磕了几下,便又掉了下来。 石大江刚喊了一句: “别慌张,再来一次……” 突然间感觉整艘铁甲船摆动起来,彷如是一条大鱼甩动尾巴似的,石大江和林小山双臂抓着飞爪,登时被铁甲船的船帮子撞得飞了起来。 二人惊慌大叫,倒不是因为自己被甩了起来害怕,而是发现倭寇船这样一转弯,顿时就把船舷附近的石大川二人卷入了船底。 二人吊在半空,失声叫道: “大川……小山……你们在哪儿?……” 过了片刻,突然听见了船底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阵接一阵连续不绝,二人头皮发麻,听出那正是石大川和林小山的声音。 二人正在心胆俱裂连声呼喊之时,突然头上的绳子一抖,被人扯了上去,身不由己飞上船舷,掉落在栏杆之内。 二人失魂落魄地抬眼一看,只见东方颖一手握着长剑,瞪着眼睛说道: “你们两个发什么傻?大敌当前,快点打起精神,把大刀拔出来! “对了,大川和小山呢?怎么不见人影了?” 石大江呆呆瘫坐在船板上,话都说不出来,林小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 “我哥……我哥,还有大川……他俩怕是活不了了……” 东方颖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在一起吗?他俩怎么啦?” 这时候船底下已经听不到惨叫声了,石大江探头伸到栏杆外,往下一看,隐隐可见白浊的浪花之间,一缕缕红色的血水跟着翻卷。 他哑着嗓子说道: “……他们两个……应该是被轮船的铁桨叶片给挂住了……只怕是,只怕是……” 眼泪滚滚落下,却是说不下去了。 东方颖心底一沉,似乎明白了他说的意思,这艘倭寇的乌龟铁壳船这么巨大,驱动的铁桨叶片自然不会小,要是石大川二人被卷进去,哪里还有命在? 说不定已经被搅成碎片了。 第84章 直斩倭寇手不软 第84章 直斩倭寇手不软 正在哭泣的林小峰突然指着船尾叫道: “哥……那是我哥……我要下去救他……” 东方颖急忙朝他手指的方位一瞧,只见有半截身子被浪花裹着从船底漂了出来,混合着大片血水往后流去。 那尸块依稀可以看出是林小山的衣着。 林小峰叫嚷着就要爬上栏杆往后跳,东方颖急忙一把将他拉下来,训斥道: “别去了!人已经死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拿起刀,多杀几个倭寇,为他报仇!” 林小峰摔在船板上,低声抽泣,石大江连忙劝道: “东方说得对,咱们多杀几个倭寇鬼子,小山他们俩就算没白死…… “小峰,快起来,倭寇兵马上会发现我们的……” 东方颖心下也感悲伤,两人出师未捷身先死,而且死得惨烈,自己难辞其咎,是自己让他们跟来的。 但此刻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强压伤感,冷然说道: “他要是想不开,就让他在这里哭吧!大江,跟我去灭了全船倭寇!” 说着大踏步往前面走去,石大江一手握着钢刀,一手扶起林小峰,跟在她身后。 这时候整艘倭寇船缓缓停了下来,前后甲板水兵和炮手乱作一团,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无暇顾及东方颖等人。 只是刚走了没几步,一个舱室侧门突然打开,两个身穿黑色连体皮衣头戴面罩的“水鬼”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拿枪的水兵。 前面两个“水鬼”与东方颖不期而遇,连忙摘下面罩,呼喝了一句什么,东方颖二话不说,长剑脱手飞出,迅雷不及掩耳地穿透一个水鬼的脖子, 剑尖透出两尺有余,又扎进了侧后方那个水鬼的咽喉,还没等两人尸体倒地,东方颖已然抽出右腿马靴里的星月宝刀, 飞身而上,一脚蹬在舱室墙壁上,短刀唰唰两下,便割断了那两个水兵的脖子。 星月宝刀果然名不虚传,那两个水兵哼也不哼一声,脖子便断了,两颗脑袋往后一塌,断脖处污血直如喷泉射向上空,而刀刃上片血不沾。 东方颖翻身落地,轻轻附身在另一侧的门边,四个倭寇尸身这才倒地,她回头示意石大江二人蹲下身。 石大江二人忙矮下身子,只听得舱室内传出喝问的声音,随即飞快窜出五六个荷枪实弹的兵佐,其中一个还是握着转轮短枪的军官。 那个军官是名海军中尉,一见倒地毙命的四个倭人,登时气得吱哇怪叫,抬枪就朝石大江二人打去。 东方颖急忙飞起一脚,踹在一个水兵的背后,那个水兵向前飞起,一头撞在那个中尉军官后心,登时两个人滚在一起,军官的手枪也打偏了。 东方颖手中宝刀急刺如风,“嗤嗤嗤”三下,分别插入三个水兵的后心,留下三个透明窟窿。 石大江二人见那军官和水兵倒在一起,晕头涨脑一时爬不起身,当即挥刀上前,“啪”的一下劈开了那中尉军官的头颅。 林小峰也是红了眼,抽刀奔上前,一刀捅进了那水兵的胸膛。 水兵大声惨叫,扣响了手上的步枪,却蹦在了原先被杀的水兵尸体上,林小峰紧接着又补了一刀,送他回了老家。 下方的动静引起了舱室上方塔楼旗手的注意,低头看到船边的情景,急忙吹动警示哨,旗帜指向东方颖等人所在位置。 东方颖左手一个肘锤,撞在最后一个水兵的面门,那个水兵口鼻碎裂,后脑磕在舱室门框上,顿时晕厥。 东方颖一脚将他踢出栏杆,摔进海里喂了鱼,冷酷地喝道: “短兵相接勇者胜,一不做二不休,跟我杀进船舱。” 说着俯身从两个倭寇水兵脖子上拔出紫虹剑,甩了两下,剑身上的血迹便荡然无存。 她闪身便冲进了舱室,这是一间作战室,里面此刻正有四五个军官在一张悬挂的巨大图纸前指手画脚,对面门口有两个卫兵背着步枪守卫。 那几个军官其中就有这艘舰艇的指挥官,是名海军中佐,其他几个都是尉官,东方颖当然不认得这些军衔等级,也没心思去理睬。 她只是一腔怒火,见了倭寇兵将就杀,管它高矮胖瘦,大官小兵,都要饮恨在姑奶奶剑下。 那几个军官也发现了动静,转头看见一名身穿紧身紫色短袄、手执刀剑的美貌高挑少女闯了进来,尽皆一愣。 随即指挥官中佐便高喊了一声,四个尉官和两个卫兵立即便要举枪瞄准她,东方颖眼疾手快,娇叱一声: “去死吧!” 左手短刀激射而出,“噗”的一下扎进一个大尉军官的心口,人也如利箭直射,手中剑花乱颤,“暴雨梨花剑”倾泻如瀑。 “啊啊”“喔喔”“巴葛”…… 三个尉官和两个卫兵还没来得及开枪,各人的眉心咽喉胸口等要害部位,便纷纷中剑,手中的步枪丢了一地。 片刻间五六个倭寇兵将就躺地变成了尸体,那个指挥官中佐急忙从图纸旁边的刀架上抽出指挥刀,哇哇叫着劈向了东方颖。 东方颖不屑地转身挥剑一格,“当啷”脆响之下,那个中佐的倭刀脱手砸到了铁板壁上,随即掉在墙角。 东方颖飞起右脚,踹正了中佐将官的肚子,登时往后飞起,摔在了一张办公桌上,桌面上的文件和地球仪等摆设四散掉落。 此刻石大江和林小峰也闯了进来,一见那中佐指挥官飞到了桌子上,滚到一台铁制的柜子下,当即冲过去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东方颖见舱室内暂时安全,便冲二人竖了竖大拇指,从门口探首往舱室前面望去。 但见前面甲板的火势已被扑灭,一队队水兵和救火员排列整齐,队列前方各有一个军官挥手训话,总人数约有六十人。 同时听得两边船舷过道上皮靴奔跑之声,有四个小队的倭寇兵从船首船尾四个方向搜寻会合。 东方颖眼珠转了一圈,走到室内那个中佐指挥官面前,问道: “你会不会说中国话?” 那个中佐指挥官怒目圆瞪,叽哩哇啦吼了几声,三人却一个字也没听懂。 林小峰恨声说道: “东方,这群倭贼说的都不是人话,别浪费口水了,宰了再说。” 东方颖沉吟道: “这个人可能是倭寇乌龟船的首领,你们功夫不到家,可以挟持他作为护身符,暂时不要杀他。” 石大江点头道: “我看这个家伙派头很大,在倭寇里面应该是个大官,不忙着杀。 “对了东方,我刚才捡了一把短枪,跟有些官府的大官带的一个样,给你护身用吧。” 说着他左手递给了东方颖一把转轮手枪,那是从刚才被杀的中尉军官手上得来的。 东方颖认得这种转轮枪,温把总和厉千总都用过,速度快得惊人,堪称一大杀器,而且携带也不算笨重,就是自己没什么准头。 她当即笑了笑: “我不用,用不惯这种洋武器,还是你自己拿着吧,说不定要紧时刻能保命。 “你们押着这个倭寇的首领将官,守在这里面,不要轻举妄动,我出去杀一圈再回来。” 不等他俩回答,当即快步去将刚才进来的那道舱门反锁住,然后从对面的舱门闪身出去,说道: “等我回来,保护好自己。” 说完将那道舱门也关上了,立时听到前后过道上传来呼喝声,当即飞身跃上了舱室屋顶,猫腰朝前面快步奔去。 只听得下面“呜哩哇啦”一阵鬼叫,接着便是密集的枪声响起,东方颖听得前后子弹破空之声,当即趴在舱顶铁皮之上。 一排排子弹尖啸着从背后掠过,东方颖等枪声略缓,当即一个翻滚,扑向前越过驾驶舱前端,伏低身子往下看。 只见驾驶舱前头两侧,两座炮架已被炸毁,炮管和钢铁碎片堆在甲板上,一片狼藉。 炮架的前方是空旷的前甲板,也是一片乌烟瘴气,满地水渍,此刻站立排列着几十名水兵和救护员。 听到枪声和叫嚷,队列前头的两名大尉军官抬首望向舱顶,发现了东方颖的身影。 其中一个大尉举起指挥刀,指向了东方颖,用生硬的汉语叫道: “你的,什么人?下来,说话的……好好的……” 众倭兵和救护队也大多回头看向了东方颖,随即纷纷露出凶狠奸邪的眼神。 第85章 女侠无畏歼群狼 第85章 女侠无畏歼群狼 东方颖心下暗揣: “终于遇到了一个会说点人话的倭寇,不过这舌头也太不利索了,学得也是不伦不类,充其量算是半截子中国话。 “下去就下去,姑奶奶本来就要杀你们个片甲不留,既然偷袭不成了,那就面对面光明正大灭了你们!” 当即藏起左手星月宝刀,右手仍是握着长剑,脆声应了一个字: “好!” 单手一撑,长腿一蹬,修长丰满的身子便像青蛙一样弹了起来,越过炮位,一个翻腾轻轻巧巧落在两队水兵和救护员中间的空地。 那些倭国水兵和救护员见了东方颖这等飘逸高超的轻功,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要知道驾驶舱顶棚离甲板有一丈多高,而驾驶舱前窗距离他们站立的地方,更有三丈以上。 那个大尉军官也是露出惊艳的表情,把指挥刀夹在腋下,戴着白手套的双掌拍了几下,夸赞道: “好功夫!小姐天姿国色,普通人的不是……可以告知那个……芳名吗?” 东方颖听他说话就感觉费劲,这比乡下不识字的小娃儿说得还不顺呢,便冷冷回道: “你为什么不先说你的名字?” 大尉军官点点头,昂首挺胸说道: “鄙人乃是日本帝国海军,南方派遣舰队,‘春泽’号布雷舰,大尉中队长田中茂。” 东方颖黛眉微蹙,撇嘴道: “什么日本帝国?你们不是叫做倭国吗?说个名字啰里啰嗦一大堆的,真麻烦。” 大尉军官田中茂也是脸色微变,反问道: “小姐又是什么人?为何……擅自登上我们的舰艇?” 东方颖白眼一翻: “你有资格问我吗?本姑娘倒想问你们呢,这是大中国的地界,大中国的海面,你们小小倭国人凭什么开着兵船跑来兴风作浪?” “巴噶!” 田中茂勃然大怒,猛地抽出了指挥刀,这时四支搜寻小队的水兵陆续赶到前甲板,纷纷用枪指着东方颖,几个小队长立正,向田中茂汇报了几句。 田中茂脸色微变,转身从舰首两架机关枪中间位置拉起话筒,对着里面大声喊了几句,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回应。 田中茂铁青着脸,转头看向东方颖,狠狠地问道: “你的,同伙的还有?” 东方颖当然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不过就算不听也知道他要问什么。 刚才舱室里那个军官,应该很重要,现在正被石大江二人关在里面,倭寇兵也不敢贸然闯进去,这对他俩和自己都是一张“护身符”啊。 当下很得意地说道: “当然,本姑娘可不会孤身犯险,我是有备而来。” 田中茂狠狠地咬住腮帮子,一挥手,搜寻小队的水兵放下枪械,往后退开。 田中茂又下了一个命令,那帮水兵就转身跑向作战室,在门外严密守卫,以伺机解救被困的中佐指挥官。 田中茂接着看向东方颖,说道: “小姐,把你的同伙,请出来,大家握手言和,怎么样?” 东方颖皓腕轻扬,宝剑挽了个剑花,正色说道: “可以呀,不过你们得打败我再说。” 田中茂三角眼中射出寒光,在她俏丽的脸庞和饱满的胸脯上扫了两眼,露出森森白牙: “哟西,你的胆量不小,敢与日本帝国的勇士比武!好,刀剑上说话。” 他侧头看向右边的水兵队列,连续点了三个水兵的名字,让他们出列。 那三个水兵身高体壮,皮肤黝黑,满脸都是胡茬,一看就是凶悍之辈,这三个水兵等级分别是军曹、伍长和上等兵。 田中茂一声令下,三个水兵卸下肩头的步枪,从腰间武装带拔出两尺长的刺刀,套在了枪管前端。 三个水兵将东方颖三面围住,六只野兽般的眼睛在她诱人的身体上打转。 东方颖俏脸一寒,见这些倭寇兵眼珠子一直盯着自己的胸部和屁股,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娇叱一声,挥剑便砍。 那个大胡子军曹嘿嘿咧嘴一笑,双臂抬起,用枪头往下一压,刺刀挑向她的前胸衣襟。 而伍长和上等兵也不甘人后,从两侧横过枪托,双双扫向东方颖的大屁股。 “吭”的一声,东方颖长剑一振砍在军曹的枪杆子上,竟是将枪管削成两截,军曹叫了一声“纳尼”,吃惊不小。 东方颖哪里管他,手腕一转,长剑斜斜上撩,将那军曹的脸劈掉了半边,上半部脑袋和军帽一起飞向了半空。 随即东方颖长腿横扫,蹬在了上等兵的胸口,身子随着旋转半圈,长剑掠过伍长的咽喉,那个伍长嗬嗬怪叫了一声,扔掉步枪,手捂脖子连连后退。 上等兵还没打到东方颖高翘的屁股,胸口就被踹了一脚,登时眼前一黑,向后摔出了七八尺远,鲜血狂喷。 那些旁观的水兵一阵躁动,纷纷取下背着的步枪,拉栓上膛,一致对准了东方颖。 田中茂吆喝了一声,摆摆手示意部属放下枪,咬着牙说道: “小姐,你的功夫很好,是个真正的高手。 “我们帝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归顺我国,免你一死,怎么样?” 东方颖冷笑道: “你中国话说不清楚,听也听不清楚吗?打赢了本姑娘,一切好说。” 这时候甲板左边那一批穿白衣的救护兵,有几个奔过来查看那名伍长和上等兵的伤势,随即向长官报告,应该是那个伍长已经毙命,上等兵重伤。 那个救护队的大尉军官登时火冒三丈,冲着田中茂叽哩哇啦叫嚷一番。 田中茂怒目瞪向东方颖,喘着气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小姐你要付出代价……” 对着手下水兵高声传令,立时水兵们纷纷装上刺刀,四下将东方颖团团围住,双手握枪指向中央。 三十多人气势汹汹围成一圈,刀刃如林,闪烁着寒光,只等田中茂一声令下,便要攻击眼前的美艳女侠。 东方颖收摄心神,知道这次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些倭寇兵训练有素,手上的武器也不简单,又长又锋利,而且还可以发射子弹, 跟以往对阵的那些海盗土匪,以及绿营清兵,实力完全不一样。 她凝神观察着周围的水兵,左手缓缓从靴筒里将那柄星月宝刀拔了出来,横持在手,与右手的紫虹剑一长一短,一前一后,互为援手。 那个救护队的大尉军官喝令让自己的救护员后退,远远地在外围呈扇形蹲下,每个人都取出救生绳,握在手中,也准备伺机捕获这个身手了得的女侠。 田中茂终于挥刀高叫了一声: “心口噢……” 众水兵立即发了一声喊,几十支刺刀同时刺向东方颖。 东方颖剑眉微扬,左足一顿,身子向上冲起,右足脚尖在一杆步枪上一点,便扑到一个水兵身前, 左掌短刀捅入那人锁骨,右手长剑颤悠悠抖出七簇剑芒,这招称为“七星同辉”,以北斗七星方位同时连成一线刺出。 不仅剑势连绵,一气呵成,快捷无伦,而且有正反八种变化,让人捉摸不定,防不胜防。 这是东方颖首次使出这招绝技,便是如蒋空空、阎平阳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不一定抵挡得住,更别提这些日军水兵了。 但闻“喔喔”“啊啊”“呃呃”惨叫声此起彼伏,右边围成弧形的七个水兵,或是咽喉中剑一点红,或是眉心挨刺开天眼,或是颈肩受创断筋骨…… 等到东方颖拔出短刀,翻身越到人墙背后,八个水兵陆续跪倒在地,八杆步枪砸在甲板上“啪啪”作响。 其他水兵刺了个空,正自愣神之间,东方颖毫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身子一旋,转到人丛背后,真气催动,长剑横挑,短刀穿刺,人如冰轮飞转。 众水兵长枪还平举向前,未及回身,就感到背后剑气纵横,随即就是突如其来的利刃入体的剧痛。 他们有的后心被捅了个窟窿,有的后腰被切了一道口子,有的后脖颈直接被削断,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持续了半晌,水兵们不断有人倒下。 等到东方颖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场中只剩下了两个水兵还站着,其他人都已经身受重伤,死伤枕籍。 顿时但见满场的血肉横飞,丢盔弃甲,有些没有毙命的水兵哀嚎翻滚,惨烈无比。 转眼之间,三十几名水兵几乎伤亡殆尽,女侠的杀伤力恐怖如斯。 田中茂和那个救护队大尉军官见状气急败坏,双双拔出一支转轮手枪,一个朝东方颖射击,一个朝天鸣放,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 东方颖但见满地尸首,正自得意自己的杰作,耳闻两个倭寇军官的呐喊,同时枪声响起,两道劲急的风声袭来,急忙就地一滚,避过两发子弹。 左手短刀应声射出,“嗤”地一下,直射入田中茂的上腹,田中茂痛哼一声,手枪掉落,左手拄着指挥刀,跪在甲板上。 东方颖刚要站起身,只闻得头上“咻咻咻”一阵渗人的声响,几十条绳索组成一道绳网,朝自己的身上甩了过来。 第86章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东方颖娇喝一声,左手撑地,健臂长舒,利剑迸出漫空剑影,纷纷扬扬飘向绳网。 一时“唰唰唰唰”“噗噗噗噗” 破革裂锦、摧枯拉朽之声响作一团,二十几条长绳像死蛇一样断头断尾,毛絮飞扬,纷落如雨。 这时那两个“硕果仅存”的水兵,怪叫一声,扣动了步枪扳机,两发子弹射向横卧在甲板的东方颖。 东方颖手脚一用力,身子平平弹起四五尺高,躲过子弹,翻了个身,右脚点地,扑向那两个水兵,唰唰两剑就劈断他们脖子。 随即东方颖也不停留,立即进行反攻,一声清叱,剑势如虹,飞身扑向那群救护员,长剑左挑右刺,上劈下撩,快捷如电,凌厉异常。 二十几名救护队员,虽然也是海军编制,终究比起战斗人员还是稍逊一筹,哪里能抵挡得住女侠的冲杀。 东方颖每一剑都未曾落空,而且她身法灵活,闪展腾挪之间,那些救护队员连她的剑招都没看清,便已经被她斩于剑下。 舰首的田中茂已被东方颖一刀重伤,勉强用指挥刀拄着甲板没有倒下,救护队的那名大尉军官急忙上去扶住他,嘀咕了几句。 田中茂勉强在他搀扶下站起,脸色惨白,他狠狠对着大尉军官说了几句话,便丢下了指挥刀,独自踉跄着走近机枪位置。 他摘下了一架机枪,双手握住机枪枪管和把手,转身怒目对准了东方颖的身影, 那是一挺麦德森轻机枪,枪身下面有叉开的两个脚架,既能嵌在机枪座上,又能轻松取下手持射击。 只是现在东方颖窜入了救护队之中,田中茂也不敢扣动扳机,怕误伤了自己人。 而那个救护队的大尉望了几眼正和自己下属打斗的东方颖,咬咬牙,快步奔向了驾驶舱。 随着救护队员纷纷中剑,惨叫着一一倒下,不过是片刻之间,二十几个身穿白衣的救护队员就死伤殆尽。 整个舰船的前甲板,如今是尸横遍地,血水与污水交织,浸湿了甲板表面,景象惨烈。 田中茂缓步挪到甲板右侧,此刻眼见东方颖消灭了所有水兵和救护员,怒火攻心,大吼一声: “去死吧!” 终于狠狠地朝东方颖开枪扫射了过去。 东方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使在与众兵搏杀之际,也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早用眼角余光瞥见了田中茂的举动。 她一见田中茂开枪,虽然也不知道这种机枪有多大威力,但是跟水兵们使用的步枪相比,枪管更长,个头更大,想来威力应该只强不弱。 当下也不敢轻慢,寻常的子弹已经比大多数的暗器还要快了,更何况这种“大枪”的子弹呢! 她瞅准枪口方向,极速闪开,一个燕子三抄水,三个起落间已经翻身跃到了炮架的外侧,利用残存的炮架基座暂时躲避。 只听得“哒哒哒哒”“噼噼啪啪” 响声不绝,一排子弹连续射击在甲板、船沿舷墙和炮架基座之上,有的甚至击打在驾驶舱前玻璃窗, 顿时“哗啦哗啦”几片挡风玻璃被击碎,驾驶舱内的船长大副和水手,吓得蹲着身子躲在驾驶台下面。 其实这时候这艘布雷舰“春泽号”,已经停了下来,因为发现船尾的螺旋桨不知被什么物体缠绕阻挡,受到了影响。 为了避免螺旋桨和传动轴损伤,船长便熄了火,派人下水去检查,这艘船可以说是处于抛锚状态。 田中茂见一梭子扫射都落了空,恼羞成怒地吼道: “臭女人……你给我出来……我给你……打成人肉筛子……” 东方颖躲在基座侧面,抬头看了舱室屋顶,现在想要原路回去似乎也不可能,不少水兵把守在那间舱室门口。 而且现在只要一露头,别说田中茂就会继续开枪,连那些守在过道的水兵也会发现并开枪。 可惜自己的飞刀都不在了,飞刀鞘带也送给了洪泰雷,没有了反制的暗器。 而洪泰雷送给自己的连环袖箭套,射程又没那么远,只能算近身的自卫武器罢了。 东方颖心中转了几个念头,听得外面田中茂声嘶力竭的怒吼,正要冲出去干掉他,便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一队水兵叫嚷着从过道冲了过来,向她躲藏的位置开枪。 “当当当” 好几枪射在了基座上,迸射出数朵火花,东方颖无暇思索,连忙翻滚着向前窜了出去,随即另一边也响起机枪声,田中茂也跟着开枪。 东方颖暗自咒骂,继续翻跟头往前纵跃,后面和右边枪声不断,连绵的弹雨紧跟着她的身形,又是紧密的刺耳脆响,子弹都打在了甲板和舷墙上。 前甲板一览无余,无处可藏,东方颖被子弹追着跑,窜到了甲板左前方一个围着栏杆的开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翻过栏杆,往开口跳了下去。 这里却是通往甲板下方底舱的一个出入口,五六尺宽的空间安装了一排铁楼梯。 东方颖落在铁楼梯上,听得上面脚步声和叫嚷声接近,当即往下跑了下去。 底舱空间也挺大,只是光线稍暗,好在东方颖内功精湛,眼力胜于常人,倒是能看得清楚。 前面也是一个宽敞的房间,中间吊了几个发光的白色球体,照得四下里明如火烛,大房间一边挂着大批深蓝色的衣服,跟那些水兵穿的差不多,应该是他们的军服。 一边却是摆放着两大排长长的铁床,长度从这一头延伸到另一头,最少七八丈。 之所以知道那是床,因为上面有许多被褥和枕头,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摆放得整整齐齐。 偌大的底舱房间,此刻却空无一人。 想不到情急之下,跑到水兵的集体睡房来了,东方颖皱了皱眉,四下一看,寻找有没有其它出口。 在另外一侧也有一部楼梯往上伸去,开口处一片白光照射下来,估计也是通往甲板,与自己跑下来的铁楼梯都属于出入口。 这时身后铁楼梯已传来皮靴子踩踏的声音,东方颖心下一动,立马飞奔过去,冲到对面那一部铁扶梯下面,飞身便朝上冲了出去。 很快就跑上楼梯,果然是另一个出口,东方颖放轻脚步,探出脑袋,往甲板上看去。 只见出口往后不到一丈远,田中茂后背靠在舷墙上呼呼喘气,肚子上还插着那把星月宝刀,只剩下一小段刀柄露在外面,不住的滴下鲜血,脚下更有一大串的血迹。 他手中的机关枪已经无力地放下,枪口撑在了船板上。 这时那个救护队的大尉从驾驶室跑了出来,到田中茂面前喊了几句,然后就搀扶着田中茂要往后面走去。 东方颖见机不可失,当即跃出甲板,追上二人,一剑一个,从后背捅了个透心凉,暗骂: 死倭寇,还想把本姑娘打成人肉筛子,本姑娘先给你来个人肉管子! 田中茂和那个大尉军官哼也没哼一声,就被东方颖送去了西天,手上的机枪“啪”的一声掉落。 东方颖左手一把接过,入手还挺沉的,应该有个二十多斤,不过这一点重量对于东方颖来说,简直是跟筷子差不多。 这时甲板对面的那一个出入口,原先追击她的那个小队,又折了回来,跑上来看到东方颖,便扑了过来。 此刻田中茂和那个大尉的尸体缓缓坐倒,东方颖冷笑一声,也想试一试这种“大枪”的威力, 当即左手平端枪身,手指落在扳机上,对准了那五个冲过来的水兵,轻轻扣动扳机。 只听得“哒哒哒”一阵枪声刺耳,弹壳纷飞,东方颖感觉左手剧震,差点没握住枪把子,这“大枪”发射竟然有如此大的反震之力。 那几发子弹只打中了两个水兵胸口,其它都落了空。 而这个时候另外三个水兵也举枪朝东方颖射来,东方颖急忙跃身而起,踩在舷墙之上,往前面跑了几步,躲开几个水兵射击。 随即双足立定,右手将长剑插回剑鞘,学着田中茂的样子,左手握着枪托,右手扣动扳机,居高临下对着那三个水兵又是一梭子。 这次一连串子弹终于都射中了敌人,三个水兵胸膛中弹,嚎叫几声仰天摔倒毙命。 东方颖暗自得意,看来这倭寇的武器还挺厉害的,杀人又快又省力,就是用它的人太差劲,打了那么多枪子就是打不中我! 本女侠今天用你们倭寇的武器,来反杀你们这些穷凶极恶的倭寇,这就叫“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东方颖跳下舷墙,走到田中茂尸体旁,将插在他肚子上的星月宝刀拔出,放回左脚的马靴里面。 此刻那些守卫在作战室门外的水兵,已有一半又赶了过来,朝着东方颖举枪瞄准。 东方颖此刻已胜券在握,浑不将他们的“小枪”和这几个小喽啰放在眼里。 她判断这艘船上面所剩的倭寇兵已为数不多。 下面的底舱睡房空无一人,说明所有的小兵都在上面; 前头打得这么激烈,后头也始终不见人马来支援,看来船尾也没什么兵力。 粗略一算,前后也被自己灭掉了七八十人,就算这艘船有一百个人吧,那其余的残兵败将也没多少了。 更何况自己现在手持倭寇的“大杀器”,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们这些倭寇给打发了。 第87章 阴沟里翻船 第87章 阴沟里翻船 那七八个水兵一步步逼近,前头的两个吆喝了几声,东方颖没听懂,不过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以及瞪着坐倒的田中茂二人尸体, 猜想他们还不确定田中茂二人已经死了,而有所顾忌。 心中暗笑,右手突然扣动扳机,举着机枪横扫半圈,一连串子弹扇形射出。 那七八个水兵围成个半圆,距离东方颖不过两丈多远,东方颖动作又快,根本躲闪不及,连开枪都来不及,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日寇水兵迟疑不决,反被东方颖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听得“啊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八个水兵纷纷腹部中弹,往后摔了开去,这时候才有两个开枪,却只是射向半空。 东方颖端着机枪站起身,几步上前,对着几个还没有毙命尚在不住抽搐的水兵冷笑道: “给你们机会,你们也不中用啊!就这样还敢来我们的地方找死? “真是耗子吃大象,不知天高地厚。” 摁动了扳机,想把这几个受伤的解决掉,却只听得“咔咔咔”几声轻响,并没有子弹射出。 东方颖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应该是这把“大枪”已经没有子弹了,就像原先自己使用飞刀一样,就算备有十六把,也总有用完的时候。 那几个受枪伤的水兵原本以为必死无疑,听到枪机空打的声音,顿时复燃起求生的意志, 嚎叫一声,个个抽出腰间的刺刀,挣扎着爬起,朝东方颖捅去。 东方颖冷哼一声,扔掉机枪,随手拔出背后的紫虹剑,猛地从上向左下方斜斜劈落, “唔唔唔” 几声闷响,三个水兵被长剑当胸划过,差点被劈成六段,眼睛暴突,手上的刺刀纷纷掉下,人也后仰倒地,这回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三个水兵倒地之后,胸前剑伤之处,这才喷出一片血雾,可见紫虹剑之锋利,东方颖剑招之快捷。 东方颖摇了摇头,正要检查一下现场还有没有未死透的倭寇兵,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枪响,感觉一股劲风自脑后袭来,本能地往前一趴, 左臂撑在一个水兵尸体上,只觉得头发上一紧,原本盘起用发网笼住的发髻,一下子被打散,青丝如瀑四下飞扬。 东方颖暗自心惊,手臂一用力,人便旋转翻起,听风辩位,右手紫虹剑朝着刚才子弹射来方位,如闪电一般射出。 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长剑撞上了什么东西,随即便是传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东方颖双足落地,站桩打眼细看,在那宽广的驾驶舱里面,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老头,右臂被紫虹剑钉在墙壁上,不住挣扎嚎叫。 东方颖暗叫大意,竟然忽略了这个舱室,当即迅速掏出星月宝刀,一步步走向驾驶舱。 这时从舱室内又冒出三个人来,也是穿着白色的制服,一个高瘦的中年人双手握着一把短枪,隔着玻璃碎裂的窗户,颤巍巍地指着东方颖,嘴里含混不清地叫道: “……你……放下……站着……投降……” 东方颖美目射出一缕寒光,这个家伙也会说一点中国话,不过跟那个田中茂一个味,半生不熟的,听着刺耳。 就你这几个歪瓜裂枣也敢让我投降,笑话!她将星月宝刀交到右手,朝里面那三个人比了比,冷声道: “是你们投降,不是我投降,不然你们也只有死!” 那个瘦高个是布雷舰的大副,见全船的作战人员几乎死伤殆尽,船长也被钉在墙上鬼哭狼嚎,哪里还有顽抗的勇气。 这个中国少女所向披靡,在他眼里简直就是杀人魔鬼,不可战胜的战神! 他双腿打颤,转轮手枪一松,又掉在地上,颤声说道: “好……我们……我们投降……不杀我们……” 东方颖双腿一弹,轻轻巧巧从窗户破洞中纵进了驾驶舱,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除了一些看不懂的仪器表盘,就是一个圆形的大铁环,还有几张椅子,两个长条铁柜。 东方颖也懒得理这里面的摆设,见除了这四个人,就没有别人了,稍微放心。 脚尖一勾,将那把转轮手枪踢得弹起来,伸手抄住,眼睛盯着那三个人问: “谁还会说中国话?” 那另外两个都是水手,也是船长和大副的助手,此刻吓得瑟瑟发抖,躲在瘦高个身后,瘦高个大副摇摇头: “……就……我会一点……他们的……不会……” 东方颖皱了皱剑眉,说道: “好吧,那就问你了,尽量把话说明白,知道吗?” 那个大副连忙点头: “明白,大大的明白……” 东方颖笑骂道: “你还大大呢,你大个屁啊!我问你,这个老头是谁?你又是谁?” 这时候那个被钉住手臂的老头已经强忍着疼痛不吱声,怒目瞪向了东方颖。 大副连忙说: “他的……是船长……山崎大僚……我是大副……长野星冈……” 东方颖撇了撇小嘴: “船长好理解,你这个大副是干嘛的?” 长野星冈堆笑道: “就是……船长的副手……最近的……那个副手……他们两个是……二副……三副……” 东方颖似乎明白了一些,又问道: “那你们谁会开船啊?” 三个人都面面相觑,长野星冈说道: “我的……会开船。” 东方颖眼珠一转,又问道: “这兵船上还有其他什么人?” 长野星冈迟疑了一下,回答道: “后面……医务室有两名军医…… “下面……机房有……三个锅炉工……两个厨师……” 东方颖听了暗自思忖,跟自己所料不差,又问道: “再没有别人了吗?” 长野星冈正要再说,那个船长老头山崎大僚突然恶狠狠用左手拔出右臂上的长剑,大吼一声朝东方颖劈过来。 东方颖头也不回,右手举起短刀往后一撩,搭在了长剑剑刃上,一个缠丝手颤动几下,便将长剑吸附住, 内力一振,长剑脱离山崎大僚的掌握,东方颖短刀在剑锷上轻轻一旋,紫虹剑飞上半空转了两圈,落入东方颖背后的剑鞘之中。 看到这神乎其神的一幕,长野星冈三人惊得目瞪口呆,山崎大僚也是傻了,刚喊了一句: “てんしょうだい……” 就被东方颖一刀划破了喉咙,登时双手捏着自己脖子,瘫倒在地。 长野星冈等三人也是惊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东方颖目光冷冷地盯着三人,本来要把所有的倭寇都斩尽杀绝,可是这几个人都已经投降了,再杀他们似乎有点不顾江湖道义。 这时突然听得窗户下面的台子上,有个黑色的铁匣子发出叫声,东方颖问道: “那是什么?” 长野星冈定了定神,哆嗦道: “……是……传话筒……有人在……跟驾驶室……通话……” 东方颖觉得新奇,问道: “是谁在说话?说的什么?” 长野星冈心里对东方颖已经是害怕到了极点,不敢隐瞒: “是……后面还有一个舱室……叫做电报室……里面也有两个人……收发电报…… “是他们在跟我们通话……说……救援船只……一个时辰后到来……” 听他这么一说,东方颖暗自点头,看来这些倭寇也并没有坐以待毙,已经向别的地方发出求救信号了,这里怕是不能逗留太久,得及早离开。 不过他们是怎么发出信号和接收信号的呢?那个电报是什么玩意儿?可得到后面去看看。 还有石大江林小峰他们两个,待在那个铁屋子里也太久了,不知道现在情形怎么样,也该回去了。 心中有了计较,当即将星月宝刀藏好,飞身上前,出指如风,飞快点中了三人身上的几个麻穴,教他们两三个时辰不能动弹。 随后拧开了旁边的侧门,倾听了一下动静,外面过道并无人声,便轻手轻脚闪身而出,往后看去,果然过道中已经是空无一人。 记得应该还有六七个水兵守在两边,此刻也不知是冲进了石大江二人所在的舱室,还是躲到船后头去了。 正要跑过去打开最初抓获倭寇指挥官的舱室,突然又是“砰砰”两声枪响,劲急的风声从头顶冲来。 东方颖想要退回驾驶舱已是来不及,急忙往前一扑,又是一滚,只听“当当”两下,子弹射在船舷上缘,与自己的脚后跟就差几寸。 还没来得及起身,又是“砰砰”两枪对着自己射来,东方颖见一边是栏杆,一边是舱室外墙,已经避无可避, 一咬牙,拉住栏杆底部,“滋溜”一声钻了出去,脚尖勾住了船舷上缘,身子吊在船外,紧贴着船舷。 “当当”两下子弹打在过道的铁板上,耳中听得高处传来“巴嘎”“巴嘎”的叫骂声。 东方颖心里更气,混蛋死倭寇,竟然在上面了望塔埋伏着,偷袭放冷箭,要不是本姑娘反应快,岂不是阴沟里翻船了吗? 岂有此理,看来不斩草除根是不行了。 但是他们现在高高在上,自己只要一露头就是活靶子,该如何扭转局面呢? 第88章 招降 第88章 招降 正在琢磨对策之时,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起,有四五个人正快步向自己所处的位置奔来。 不用想东方颖也知道,肯定是剩余的水兵前来取自己的命,当即左手抽出星月宝刀,在船舷板壁上刺了进去。 宝刀果然削金断玉,直接刺进了五寸多深,东方颖以此为支撑点,脚尖一松,身子向下滑落,随即翻转为直立挂在船舷上。 脚步声又近了几分,东方颖左手握着短刀刀把,右手抽出长剑,突然撇眼看见两个水兵从栏杆上探出上半身,举着枪朝自己射来。 不假思索,双脚在船舷上一蹬,拔出短刀,人也跟着向上翻了两个筋斗,直接落在过道上。 脚才落地,头顶毫无意外地又射来两发子弹,破空之声压过海浪。 东方颖毫不停留,脚尖一弹,又是一个筋斗向前翻滚,对着后边过道奔过来的几名水兵扑去。 “砰砰砰砰” 塔楼上的枪手连续开枪,尽数落空,东方颖已然杀到水兵面前,由于过道太过狭窄,不到五尺宽,两个人并肩都有些困难,那四五个水兵也只能排成一排。 前头那两个探出栏杆,刚发现东方颖窜上来,急忙站稳身形,枪都没来得及端平,东方颖已然鬼魅般抢到了跟前。 但见白光一闪,前头的两个水兵脑袋已被劈开,后面三个还没看清,东方颖左手短刀闪电飞出,射穿了两个人的胸口。 最后一个见状鬼叫一声,转身便跑。 东方颖两步追上,刺了他个透心凉,由于东方颖跟水兵们缠斗,塔楼上的两个水兵也不敢开枪,只是在上面大声叫骂。 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几个水兵,东方颖一脚踹开原先那间舱室的侧门,往里面一个翻滚,贴着地板窜了进去。 只听得舱室内一个声音大叫: “谁!” 东方颖滚到一张桌子后面,脆声叫道: “是我!大江小峰,我是东方。” 立刻听得石大江和林小峰高兴的声音: “东方你回来了呀,太好了……” “东方你还好么?我们可担心你了!” 东方颖笑嘻嘻地站了起来,看着舱室角落里,石大江和林小峰坐在椅子上,手持大刀,架在那个倭寇指挥官的双肩。 而那个中佐指挥官,身上已经被五花大绑,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东方颖走上前,把长剑插入鞘中,微笑说道: “你们没事就好啦,我不过是出去转了一圈,活动一下手脚,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在的时候,那些倭寇兵有没有来骚扰你们?” 林小峰撇嘴道: “我还巴不得他们进来呢,可是那些倭寇兵刚开始还敲了一下门,后来就没动静了,连他们的头领都不救,太没义气了。” 东方颖微一沉吟,心想门外那些倭寇兵之所以只守不攻,应该是忌惮伤害到他们的首领,再加上自己在外头大杀四方,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这时石大江望着她的俏脸,问道: “东方,你的头发怎么散开了?身上都是血,真的没有受伤吗?” 东方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确实沾了不少倭寇水兵和救护员的血迹,便笑道: “你放心好了,我真的没有受伤,这都是倭寇的血,溅到我身上了。” 林小峰说道: “我们在里面听得外头枪声大作,厮杀声一片,真想冲出去看看,可惜大江不让,非要留在这里看守这个倭寇军官。 “东方,你出去绕了一圈,到底杀了多少倭寇?” 东方颖伸出双手梳理着自己的秀发,她的头发乌黑柔顺,长及二尺,很快又盘好了,在头顶上打了个圆发髻,用一块红色的帕子绑住发髻底部。 随后她笑了笑,得意地说: “也不多,大概七十多个吧!我估计这条倭寇船,对了,应该是叫布雷舰,所剩的倭寇兵没有几个了。” “啊,那么多?” 石大江和林小峰傻了眼,暗自咋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杀掉了七十多个荷枪实弹的倭寇兵,这简直是“杀神附体”啊! 不过想想在雷州府城一战,女侠斩杀的清兵将士,又何止这么一点?其中还不乏武林高手,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石大江随后喜形于色道: “那这么说,这条船几乎算是控制在东方你的手上啦?那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东方颖想了想,心里突然有了主意,当即点头道: “也可以这么说,现在据我所知,倭寇的残兵败将也就剩下十来个,不足为患。 “其中还有几个是什么军医、厨师、锅炉工之类的,应该也没什么对阵杀敌的本领。 “现在你们就押着这个倭寇大官,跟我出去把他们都给收拾了。” 石大江二人闻言连声说好,当即把中佐指挥官拉了起来,推向敞开的门口。 那个中佐肚子挨了东方颖一脚,还没恢复过来,双臂又被飞爪丝绳绑得死死的,刀架脖子上,也只能乖乖听命了。 东方颖让石大江二人把他放开,自己接手扯住那个中佐指挥官的后衣领,推着在前面先走,对二人说: “你们两个跟着我,到前面甲板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轻举妄动。” 石大江二人自然满口答应,等到快走出门口的时候,东方颖一剑轻轻刺在那个中佐屁股上。 那个中佐冷不防屁股上一阵剧痛,顿时大声呼叫,东方颖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使劲推出了舱室门。 到了过道上,那个中佐还在叫嚷,东方颖暗自好笑,这样子就可以吸引那两个埋伏的倭寇兵,及时发现他们的首领受制,从而不敢开枪。 果然二人在过道上站了一会儿,头上的枪声也没响。 东方颖抬头看向头顶的塔楼,只见在大烟囱的前面,一个高高的铁架子竖起有三丈以上,架子上有圆形的小亭子,亭子里此刻正有三个人居高临下盯着下方。 那三个人其中两个穿深蓝制服,端着步枪,一个穿着蓝色马甲,手上还拿着一面红色旗帜,应该是旗手。 东方颖看了那两个水兵一眼,暗揣等下要你们好看! 当下推着中佐军官往前走,中佐军官嘴里嘟嘟囔囔,蹒跚着往前挪去。 东方颖右手长剑架在他脖子上,左手将他推搡得走快了一些,随后石大江和林小峰也跟了出来,双双举着大刀,石大江左手还握着那把转轮手枪,俨然是东方颖的两大护法。 东方颖很快将中佐军官带到了驾驶舱前面的空位,让林小峰进去驾驶室,把那个瘦高个的长野星冈拎出来。 很快林小峰把长野星冈拉了出来,拖到东方颖面前。 东方颖出手解开了长野星冈的穴道,对他说道: “大副,交给你一个任务,你跟你们的人喊话,让他们下来投降,我不会伤害他们。 “就说现在你们败局已定,首领还在我们手上,负隅顽抗毫无意义。” 长野星冈恢复了活动能力,全身仍是酸麻难当,对于之前被这个少女点了几下就无法动弹的怪事,实在是惊骇莫名。 不过她的话可不敢违逆,当下就跟奉了圣旨似的,唯唯诺诺,然后转头朝舰楼中间的了望塔看去,清了清嗓子,对着那三个人喊了起来。 喊了一会儿,见那三个人无动于衷,长野星冈迟疑的回过头看向东方颖。 东方颖心下暗骂:死倭寇还挺硬气,不肯投降,我倒要看是你们真的不怕死,还是装装样子。 她让石大江来看住中佐指挥官,而自己则收起宝剑,快步走到舰首另一挺机关枪位置,鼓捣了两下,总算将机枪给取了下来。 然后端着机枪,回到炮位中间,朝着了望塔就是猛扣扳机,扫了一梭子。 只听得“哒哒哒哒”火星四溅,子弹将了望塔的铁架子打得叮当乱响。 长野星冈和那个中佐指挥官吓了一跳,长野星冈捂起了耳朵。 东方颖一梭子打完,对长野星冈说道: “告诉他们,再不下来投降,我就将他们打成人肉筛子!” 长野星冈苦着脸,战战兢兢地将东方颖的话翻译成日语,朝那三个人喊了一遍。 那两个水兵虽然手里有枪,可是眼见这艘舰船的最高指挥官——分队长性命在人家掌握,哪里敢开枪? 再见到东方颖不仅“妖法”厉害,现在更有了轻机枪的威慑,恐怕要弄死他们三个人比捏死只蚂蚁还要容易。 动摇之下,那个旗手第一个挥起了白旗,叫囔着“降参降参”,便顺着铁扶梯往下跑。 另外两个水兵互看了一眼,也扔下枪,举着双手走下扶梯。 第89章 差点灰飞烟灭 东方颖暗自得意,看来倭寇贼兵也不过如此,并不是不怕死,只要你比他强,比他狠,他就会乖乖夹起尾巴。 同时想起当初廖参将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当他弱小时就俯首帖耳、伏低做小;当他强大时,又会暴起伤人。 该不该留他们这几个人的性命呢?东方颖又迟疑了起来。 没过多久,那三个水兵和旗手,就从塔楼下的一条横向通道走了出来,排着队走到前甲板。 东方颖决定暂时不杀他们,一来人家投降了还杀,那岂不是言而无信,太不讲道义;二来或许留着他们还有用处, 也许可以作为人质,也许开这条船还需要人手帮忙。 当下左手朝上举着机枪,窜上去右手连晃,点了三个人的穴道,登时三人全身僵硬,傻站在当场,那个旗手嘴里惊慌地叫了起来。 东方颖对长野星冈说: “你告诉他们,我只是让他们暂时失去行动之力,只要不生出坏心眼,做什么坏事,我就不会杀他们。” 长野星冈见识过女侠“点穴”的神奇,自己是深有体会,之前身体僵麻,惊慌失措,现在不也行动自如了吗? 当即微笑对着那旗手三人说了一通,三人眼神中的惊慌稍微收敛,敬畏之色却是更浓了。 东方颖右手一摆: “这三个人留在这里,我们去船尾看看。” 又对石大江和林小峰二人道: “你们俩还是押着这个大官,一起巡视一下他的这艘船。” 想起一事,便问长野星冈道: “对了,这个大官是你们的首领吧?叫什么名字?担任什么军职?” 长野星冈怯怯地看了那个中佐指挥官一眼,那中佐军官小眼中射出狼一样的目光,长野星冈打了个冷战,一时不敢说话。 东方颖冷冷一哼,抽出长剑轻轻一颤,掠过那名中佐的眼前,随即听到他哀嚎一声,浑身挣扎乱动。 石大江和林小峰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长野星冈就看到中佐的脸上流出两行鲜血,脸颊抽搐,原来是两颗眼珠子已被割破了。 长野星冈吓得一屁股坐倒,东方颖冷冷道: “你还不说,是不是你也想要变成瞎子?” 长野星冈急忙往前一跪,颤声说: “不不……我说……我说…… “他……是春泽号布雷分队的……中佐分队长,叫做……小泉生口……” 东方颖一听嘀咕了一声: “你们倭国人取名字可真有意思,是亲爹取的嘛?” 林小峰闻听哈哈大笑: “小犬本来就是牲口,这个名字没毛病啊!” 这话逗得石大江也呵呵笑起来。 长野星冈虽然不觉得好笑,却也陪着小心,皮笑肉不笑地堆出笑容。 随后东方颖让长野星冈头前带路,去船尾的医务室和电报室看看,石大江二人则押着中佐分队长小泉生口跟在后面。 穿过中间的塔楼和烟囱所在的过渡地带,后面也有两间相邻的舱室。 这条船是东方颖有生以来见过最大的一艘,前后估摸起来居然有三十多丈,两舷之间最宽的也有近十丈。 她们和廖夫人所乘坐的那条米艇,跟这艘舰船相比,就宛如小泥鳅跟大鲤鱼之别。 到了后头第一间舱室,东方颖让长野星冈上前去敲舱门,叫里面的人出来投降。 长野星冈硬着头皮走过去“咚咚咚”敲了数下,然后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没多久那扇铁门就打开了,两个穿深蓝军服的水兵就走了出来,前头一个高举着双手,嘴里喊着“降参……”。 东方颖心想,“降参”可能是倭寇话里面,投降的意思,于是也放松了警惕,开口说道: “大副,叫他们……”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前头那个水兵嚎叫了一声,将长野星冈推倒在过道上,双双抱在一起, 而后面那个水兵右手中握着一个黑乎乎的圆柱形棒槌,左手迅速从一端拉出一个铁环,随即便朝东方颖扔了过来。 东方颖何等样人,距离虽近,又出乎意料,但是自幼习武练出来的敏捷反应,让她本能地上身后仰,同时右脚飞起,一下将那截铁棒踢飞了出去。 只听得“忽”的一声,那玩意儿被东方颖的马靴踢向左侧,飞出了船舷外的海面, 一瞬间就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响,在海面上空腾起一团青烟和火焰。 东方颖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急忙顺势躺倒在甲板上,还好距离已有三四丈远,心下暗叫侥幸,要是这玩意儿在面前爆炸,还不被炸成肉泥了? 后面的石大江和林小峰见状,急得眼都红了,林小峰放开了小泉生口,扑上来焦急地叫道: “东方,你没事吧……你可千万别出事……” 东方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就见那两个水兵已经嗷嗷叫着冲了上来,手中各自抓着一把像飞镖一样的尖刺。 东方颖怒不可遏,竟然差点让这两个水兵给炸死,姑奶奶“一世英名”要是就这样灰飞烟灭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飞身而上,一纵身跳到前面那个水兵肩头,双膝夹住了他的脑袋,运劲一扭腰,便将他的脖子给扭断了。 身子已经转了个方向,劈手拿住第二个水兵的右腕脉门,狠狠一拽,那个水兵惨叫一声,手腕已是断了。 东方颖左手抢过那把尖刺,插入了他的喉咙。 随后轻轻巧巧劈开双腿,左右撑在栏杆和舱室外墙之间,冷冷地看着两个水兵。 两个水兵眼珠子都是鼓了出来,一起缓缓瘫倒,双双毙命。 长野星冈躺在过道上,抬起头看着两个水兵尸身倒下,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东方颖落下地,将两具尸身踢入海中,问长野星冈道: “是你让他们这么做的?” 长野星冈连连摇头,语无伦次: “他们……想出来的……自己的……我没有的……不管我的事……” 东方颖冷冷道: “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后面要是还有人找死,那你就陪他们一起送命吧……”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大叫,急忙回头,却见那个瞎了眼的小泉生口,发了疯似的一肩头撞在石大江胸口。 石大江右手持刀,原本架在他脖子上,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得往外一个趔趄,竟然翻过栏杆,往船下掉落。 东方颖大惊,急忙飞身跃离过道,扑到石大江身边,右手伸出将他手腕抓住,同时自己的左手也稳稳抓住了船舷的边缘。 右臂一运劲,将石大江向上甩回甲板,自己也拧腰翻上了栏杆,回到过道。 林小峰早已气得破口大骂,两刀刷刷砍了过去,劈在了小泉生口的脑门上,登时血浆迸出,偌大的中佐分队长,就这样报销了。 石大江又是后怕,又是惭愧,喘了两口气说道: “对不起东方……是我不小心,让这什么死小泉给暗算了,多亏你又救了我一次……” 东方颖摆了摆手,微笑说道: “谁没有大意的时候,我刚才不也差点被炸死吗? “我本来还在为难,要不要留这些倭寇一条狗命,他们这样一闹也好,自寻死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着还夸了林小峰几句,戏言这艘船上最高职位的大官都让他砍了,传到江湖上也可以扬名立万了。 林小峰想想也是,有些飘飘然起来,上前踢了长野星冈一脚,趾高气昂地喝道: “这两个是什么人?为何胆敢偷袭暗算我们?” 长野星冈揉着屁股说道: “唔……他们是……电报室的……报务员……可能是怕你们……问情报……泄了机密……所以就……” 东方颖挥挥手: “算了小峰,不管他了,现在你和大江看着这个家伙, “我去把其他的人都给收拾了,咱们这就想办法离开这里。” 石大江说道: “我跟着你去吧东方,好歹有个帮手。” 东方颖想了想,也不好太让他难堪,于是就答应了,又为了预防重蹈覆辙,便将长野星冈双臂穴道封住,只有下肢能够活动。 东方颖进去那间所谓的“电报室”看了看,除了两台四四方方的铁壳子,就是铁制的桌椅、柜子和床架,放满了文案账册什么的。 而且还发现内侧有一个仓库,里面摆满了之前水兵偷袭自己用的那种圆柱形爆炸物,以及其它多种大小圆滚滚的铁圪塔。 东方颖一时也没余暇探究这种“暗器”的门道,天色不早,还是尽快肃清剩下的倭寇,回去追赶南宫慧月和廖夫人她们。 不过心想这些玩意儿威力巨大,要是不能把它们带走,也得把它们毁掉,不然又被倭寇拿回去继续祸害中国老百姓。 见这电报室内已没有倭寇兵,便让林小峰押着长野星冈守在这里,而她跟石大江去往船尾和尾舱。 东方颖二人走完过道,后边就是后甲板,根据长野星冈所说,医务室跟治疗室都在最后一间舱室,门户设在船尾方向。 到了后甲板,就看见甲板中间竖了四根铁柱,拉着几条绳索,上面晾着一些白布条和床单等物。 而最后一间舱室开着两扇门,朝向船尾,里面正传出一阵阵或高或低的呻吟。 第90章 深藏不露 第90章 深藏不露 东方颖想速战速决,于是径直向靠右的那一间闯了进去,里面舱室宽敞,虽是白天,屋顶上也挂着那种会发光的球体,照得四下里很是明亮。 只见室内地板上分成两排,摆放着十来张竹席,此刻席子上躺满了穿着蓝色衣服的水兵,个个血迹斑斑,显然都负了伤,不过大多用白色纱布进行了包扎。 东方颖猜测这些受伤的水兵应该是被米艇上的火炮炸伤的,有些可能还是炮兵。 除了这些受伤的水兵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此刻那些躺着呻吟的水兵也看到东方颖和石大江,一时都愣住了。 东方颖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拉着石大江退了出来,然后就将铁门给关了起来,从外面用挂在旁边的铁锁给锁上。 然后又去左边那一间查看,心中预想,长野星冈所说的两个军医,应该就是在这左边的舱室里面了。 对于所谓的军医,她也没当个事,治病疗伤的郎中而已,又能有什么武力反抗自己? 大咧咧地一脚迈了进去,眼睛一扫左右,但见舱室约有右边那间安置伤员的一半大小,上面也挂着亮晶晶的球体, 里侧摆着一个大药柜,中间放着两张长条桌案一样的台子。 两个台子上躺着两个水兵,上衣敞开,身边各站着一个身穿白大褂脸上戴着白面罩的人,正低着头用纱布给水兵包扎伤口。 两个水兵一看到东方颖,挣扎着要坐起来,那两个穿白大褂的伸手按住了二人,其中一个嘀咕了几句,两个水兵就不动了。 东方颖也不着急,就站在门口看着四个倭寇,想等他们完事了再收拾他们。 石大江也跟在她身后,看了几眼说道: “东方,都是倭寇兵,要不都给砍了吧,留着也没用。” 东方颖淡淡说道: “砍是要砍的,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救人是他们的本份,等他治完伤再动手。” 石大江也只好由她,耐起性子在门口等待。 不多久,两个军医就把水兵的伤口包好了,这时旁边的休息室已经有伤兵拍打拉拽铁门,“喂喂喂”地叫嚷。 那两个军医终于抬头看向了东方颖二人,整了整帽子和白大褂,向门外一指,径直往外走。 东方颖冷哼了一声,闪身让开,任由二人走出治疗室。 石大江挥着大刀,说道: “东方,这两个就交给我吧,杀鸡焉用宰牛刀!” 东方颖也希望他们这几个跟着自己的人,能够多一些临敌经验,掌握一些自保能力,于是便点了点头: “也好大江,让你动手,不过你也不可大意,小心他们身上有短枪。” 石大江左手从腰带上拔出转轮手枪,说道: “那我就同样用短枪干掉他们。” 说着已是跃跃欲试地追上两个军医,大声喝道: “站住!把命留下。” 那两个军医在柱子中间停下,转过身来,突然其中一个身材比较瘦小的开口说道: “请问你们,会怎样对待我们的伤员?” 说的竟然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石大江和东方颖都为之一愣,简直太出乎意料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军医竟然能够说出清晰的汉语,更意外的是这个军医的嗓音温婉细腻,一听就是女人的声音。 石大江不由自主转头看向东方颖,东方颖定了定神,说道: “现在是两国交兵,只要是以武力冒犯我们的,都该杀!” 那个女军医缓缓地说道: “他们已经身受重伤,没有了武力,对你们也没有威胁了。 “他们是伤员,是病人,希望你能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善待他们。” 东方颖又是冷哼了一下,紧盯着她问道: “你是中国人吗?为什么替倭寇卖命?” 那名女军医摇了摇头: “我不是中国人,我的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是日本人,我的中国话是跟母亲学的。 “我也不是你说的那样,是所谓的‘替倭寇卖命’! “身为医者,不分种族国别,老弱妇孺,都应该尽心尽力去救死扶伤,难道不是吗?” 东方颖皱了皱修长浓密的眉毛,似乎觉得她说的也有理,但是好像又不大对劲,想了想说道: “好吧,也许你说的没错。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他们这些伤兵不使用武力,不生出害人之心,那么我们可以不杀他们。” 那名女军医点了点头,对另外一个个子高大一些的军医说了几句日本话,那个军医躬身点了点头,垂着手退开。 东方颖虽是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从二人对话中,东方颖隐约觉得另外一个军医对女军医很是恭敬。 也许是因为女军医级别更高,也许是因为女军医身份更高贵。 只听那个女军医这时候对东方颖说道: “看得出来,你是能够做主的人,我们来做个赌约可以吗?” 东方颖听她说话很是冷静,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慌乱,不由得更加感到诧异,仔细审视了一下对方: 女军医虽然身形苗条,面目也因为白色面罩的原故,看不出长相,不过从她明亮深邃的眼神中,仍可以感觉到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回顾她之前举手投足的动作,东方颖觉得这个女军医不简单,或许还练过武功。 当下暗自戒备,冷静地说道: “可以听一听。” 女军医说道: “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船上的所有人,你们应该是大清国派遣来的特种高手吧,不然不会如此快速地灭掉一条日本海军舰艇的全部官兵。 “既然你们身手这么好,那不妨单独跟我比试一场,如果我赢了,你们就请罢手,离开春泽号; “如果我输了,当然没什么好说,任由你们处置。怎么样?” 东方颖一听,这个女军医还真是身怀武功,难道也是跟着她的中国母亲学的?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东方颖略微感到有些兴奋,自武艺有成,出道至今,除了师父,还没有遇到过一个真正能够与自己过招对敌的女武者,实在有点寂寞高手、知音难觅的意味。 她不禁有些技痒,正要搭话,石大江却已经很不屑地说: “看你这么弱不禁风的样子,能有什么本事与东方比试? “我来跟你比吧,早点把你们打发了,不用请,我们自己都会离开这条鬼船。” 女军医眼睛里发出一丝寒气,瞥了石大江一眼,看向东方颖道: “可以吗?我跟这位男士比一场,君子约定,不可反悔!” 东方颖暗自沉吟,如果这个女军医真的会中国武术,或者是倭寇自身修炼的鬼蜮伎俩,恐怕石大江不一定能够取胜。 可是石大江这样跃跃欲试,自己也不好浇了他的冷水,只要自己在旁边监视着,即使石大江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及时施以援手。 其实自己也不一定非要灭了全船的日本人,目前为止,几乎所有的倭寇官兵都消灭了,其他的都是闲杂人员,能放过就放过。 这趟已经算是大获全胜,能够全身而退才是最要紧的。 想到此,便点头说道: “可以,咱们一言为定。但是有言在先,既是君子约定,那就点到为止,谁要是痛下杀手,那我可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听到了吗,大江?” 东方颖故意咳了一声,对石大江说道。 石大江暗自不以为然,他也不是傻瓜,听出了东方颖对自己的信心不足,这话好像是提醒自己,其实是提醒那个女军医。 自己还能被她给杀了不成?瞧不起谁呢!石大江哼了一声: “嗯,听到了……” 女军医清秀的眉毛微微一扬,伸手脱掉了白大褂,露出了里面一身和其他水兵同样的深蓝色制服, 这套制服很是合身,竟然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别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她右手在腰间一按,皮带上“咔”的一声,抖出一根软鞭,鞭稍还带着一把如飞镖一样的菱形利刃。 见女军医亮出这样的奇形兵器,东方颖和石大江都暗自吃了一惊,能使用这样的兵刃,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二人都提高了警惕,东方颖那把星月宝刀已经从水兵尸身上取回,此刻左手悄悄拔出握在背后,以防不测。 石大江硬着头皮,大喊一声,挥着柳叶钢刀,往那女军医双肩砍去。 女军医不慌不忙,手腕轻扬,那条软鞭像灵蛇一样窜出,“唰唰”缠住了石大江的钢刀。 石大江只觉得手中的刀像是砍在了树桩上,被牢牢地嵌住,难以推进分毫,急忙往外使劲抽回。 那女军医也使劲往回拉,二人僵持了片刻,女军医突然撒手松开软鞭,“噌”的一声软鞭手柄翘了起来,射向石大江的面门。 石大江急忙抬起左手,抓向软鞭手柄,刚抓在手里,“嗤”的一下,那手柄尾部突然张开,从里面喷出一团粉末,一瞬间笼罩住石大江周身。 石大江吓得丢掉钢刀,双手捂住口鼻,往后急退。 东方颖早已蓄势待发,可是一见石大江周身突然腾起烟雾,也是吃惊不小,一时不知从何救起。 定睛再看那个女军医,她已经矮下身子,捡起软鞭,甩开钢刀,朝石大江脚底扫去,石大江脚步踉跄,一下子就被缠住, 一拉之下,“砰”的一声仰天摔倒。 东方颖到这时已经看出石大江绝不是她的对手,二人的实力相差太远了,当即上前喊道: “住手!算你赢了。” 那女军医淡淡说了一声: “好!” 抬起头来,突然左手一扬,“嗤嗤嗤”一阵急响,无数牛毛钢针闪电般射向东方颖。 第91章 生死存亡之道 第91章 生死存亡之道 东方颖与女军医相距已经很近,不过是中间隔着一个石大江,冷不防女军医左手突然射出暗器来,速度又极快,换做寻常人必然已是着了道儿。 不过东方颖身子的感应能力超乎寻常,可以说是天赋异禀,自然而然先知先觉,触微反弹力由心生。 在女军医手臂扬起的瞬间,东方颖脚底内力暗涌,膝盖未弯已经冲天而起,一大蓬细微的钢针从东方颖的脚下穿过。 “叮叮叮叮” 密集的清脆声音响起,一排钢针尽数打在了舱室的外墙上,四下掉落。 女军医猛喝一声,手中软鞭如标枪一样朝东方颖肚子刺去。 东方颖侥幸躲过偷袭,心头既惊又怒,这个女军医好生阴狠,之前与石大江对打,应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先是利用和石大江交手吸引自己注意力,然后用烟雾遮盖了她的动作,偷偷抓了钢针在手,再借着制服石大江的时候靠近自己, 可谓是把“瞒天过海”“声东击西”“出其不意”运用到了浑然天成。 东方颖身在半空,左手星月宝刀划出,斩在了鞭稍的利刃之上。 “当”的一声脆响,枪头一样的软鞭尖端被斩断,像条死蛇软塌塌垂了下去, 东方颖健腰一拧,头下脚上,犹如一只大雁朝女军医俯冲过去,娇声叱道: “好手段!咱们俩也比一场吧!” 刷刷两刀,分刺女军医的双眼。 女军医也没有退缩,仍是淡淡地说了一声: “好,正要领教。” 说着她手中软鞭昂起头来,缠向了东方颖的脖子,竟像是活的一样。 东方颖右手抓出,一把扯住了鞭身,短刀势头毫不停留,女军医左掌探出,一把抓住东方颖的手腕,猛力一扭。 她的动作也是疾如闪电,与东方颖几乎不相上下。 东方颖激起好胜之心,倒是想跟她好好较量内劲和臂力,当下真气运转,倾注于双臂,手臂上每一寸肌肤都绷紧得如钢似铁。 二人四条手臂交叉相对,互相较起劲来,右手都向自己一方拉扯,左手则是一个外扭,一个内翻。 那条软鞭再次绷得笔直,发出“嗡嗡嗡”急速颤动的声音。 东方颖感觉这条鞭子非金非革,但却坚韧异常,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造,在二女的全力拉扯之下,却是越变越长。 女军医左手握住东方颖手腕,却像是抓到了一截钢管,无法伤害对方分毫,同时被东方颖手腕一翻,反而手指剧痛,几乎被拗断。 女军医这才尝到了东方颖的厉害,内力之强自己望尘莫及,当下松开手掌,竖起食中二指,戳向东方颖双眼。 东方颖左腕一抖,星月宝刀在掌中盘旋飞起,切向女军医的手指。 女军医冷哼一声: “你也会这一手!” 手掌倏地缩入衣袖之中,避开了尖刀的锋刃。 同时故技重施,右手松开软鞭手柄,让绷紧的软鞭像皮筋一样“唰”的一下回弹,反噬东方颖俏脸。 东方颖早已料到她有这一招,一感应到对方松手,立即也跟着收回内力,手臂画了个圈,“咻”的一下将那条软鞭甩上了高空,转了几圈,颤悠悠挂在了船尾烟囱,一条斜拉固定的钢丝上。 随即左手再次抄住盘旋落下的星月宝刀,这时女军医左手也从袖中探出,已然多了一把雪亮纤细的小刀子,宽不过一寸,长不及一尺,比寻常的匕首还要窄小得多。 不过所谓“一寸短一寸险”,那把小刀在女军医手中,像一只狠毒的银蛇,快速闪动了几下,刺肩、割喉、戳眼、穿耳,一气呵成,招招不离要害。 东方颖见这个女军医出手迅捷狠辣,所用的兵器和招数也是平生未见,惊骇之余不由更加激发斗志。 也不抽出背后宝剑,星月宝刀换到右手,遮拦格打、推撩勾粘,与女军医化招拆解,恶斗了起来。 二女斗了几招,石大江这才往旁边滚了两滚,拍着屁股站起身,在舷墙边上观看场中对战。 看了几个回合,石大江暗自啧舌,想不到这个倭寇女军医如此厉害,竟然跟东方颖有攻有守缠斗了这么久,难怪自己三招两式就被放倒了。 看见另一个军医躲在铁柱子内侧,隔着晾晒纱布的绳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交战的二女,不禁手心冒汗: 要是这个家伙武功也跟女军医差不多,那他们联起手来,东方颖怎么招架得住? 想起自己后腰上还别着一把转轮手枪,连忙拔了出来,瞄准那个鬼鬼祟祟窥测的男军医,一旦他有所异动,就立即将他击毙。 东方颖和女军医近身交手,各自背着一只手,脚步微移,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方寸之间,两把小刀飞旋急转,纠缠不休。 但听得“唰唰唰唰”“咻咻咻咻”“叮叮当当”“沧啷沧啷”…… 刀刃刺风之声,金铁交鸣之声,拉扯摩擦之声,交替响起,连绵不绝。 石大江和那个男军医在旁看得冷汗直冒,都生怕自己这方的人一个不小心,就被对方划破要害,丢了性命。 当然他们不会知道,其实东方颖并未使出全力,也没有全速反击,只是防守为主,从中观察女军医的手法招式,尽量试出她的实力。 而女军医心下也是明了,无论自己如何刁钻进攻,都能被对方化解,自己的全力以赴,只不过是对方的好整以暇。 两个人的真正实力,还是有一段差距。 男军医慢慢移动脚步,转到了一张床单背后,右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截像烟杆似的短管,放在嘴里,对准了东方颖的后背。 刚要吹出里面的暗器,耳中响起“啪”的一声枪响,男军医浑身一震,心口上冒出血水,已然中了一弹。 手中的吹针“当”的一下掉在甲板上,人也仰面摔倒。 那个女军医闻声发现男军医中枪,大叫了一声: “可恶!” 左手伸出一扬,一粒圆球射向东方颖,跟着往后跃开。 东方颖宝刀一划,扫在那粒圆球上,却闻“啪”的一声圆球炸开,从中喷出一团黄色烟雾。 东方颖急忙后翻避开,又听得旁边的石大江发出一声痛苦的呼叫,落下地来,奔过去抱住石大江的胳膊,嘴里问道: “大江你怎么了?” 但见石大江脸色惨白,左手捂着肚子,露出一截银白色的金属刀柄,正是女军医刚才与自己比试用的那把小刀。 石大江浑身一软,无力站稳,东方颖抱住他,心里又恨又悔,难过地说: “大江,都是我不好……犹豫不决,没有尽快杀掉这个倭寇女人,才让你受了伤……” 石大江嘴角渗出血来,勉强微笑道: “东方,你别这样说……你是最好的,永远没有错……是我自己本事不济……我想保护你……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东方颖心下更是难受,插回短刀,摇头道: “你别说了……我给你看看伤口,我帮你疗伤……” 石大江突然用力一推她,叫道: “东方,你让开……” 东方颖冷不防被他一掌推在胸口上,浑身剧震,忙往一侧跳开,只见石大江急促扣动短枪的扳机,“啪啪啪”连环三枪射了出去。 “啊啊”对面发出两下惨叫,两个敞开军服手握步枪的伤员,各自胸口中枪,倒在了门口。 原来是之前才被军医包扎好的那两个受伤的水兵。 石大江开完枪,自己也支撑不住,短枪松手掉落,身子轰然摔倒。 东方颖虽然羞怒被他推在胸前自己的软弹之处,可是也明白这是他在救自己,危急之际,无可厚非。 还是上前扶起了他,迅速点了他小腹几处穴道,封住了血脉,然后赶紧掏出怀中的小葫芦,倒了一粒“玉净丹”给他服下。 石大江勉强吞下丹药,惨然笑道: “东方……我今生能遇见你,死也值得了……你能在我死之前……多抱抱我吗……” 东方颖眼眶一红,嗔道: “别说胡话!你不会死的……” 她轻轻放下石大江,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军医,站起身一步步走近。 女军医也是一手扶着男军医,一手捂着他的伤口,喃喃地说着什么。 那个男军医躺在甲板上一动也不动,汩汩的血浆从女军医修长的手指间冒出来,伤口在心脏位置,大概已经一命呜呼了。 女军医感觉到东方颖走近,抬起头看着她,眼神冷厉: “你们杀了秋田学长,我誓要为他报仇!你们都别想离开这艘船。” 东方颖缓缓站住脚步,冷冷道: “都怪我一时心软,非我族裔其心必异,我竟然还想对你们这些倭寇网开一面! “若不是你这位狗屁秋田学长意图暗算,又怎么会遭此横祸? “既然你们咎由自取,也别怪我斩尽杀绝了。” 右手抽出背后紫虹剑,指向了女军医。 女军医缓缓放开那个“秋田学长”,从上衣大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迹,淡淡地说: “我承认你的武功比我好,不过你可能不明白,这个世界上的生死存亡之道并非仅仅取决于武力,还有很多你所未知的方法。” 第92章 戏弄女军医 第92章 戏弄女军医 东方颖大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平静地说道: “可能你说得对,不过我最擅长也是最喜欢的方法,就是一剑封喉。 “我没有兴趣了解其他的方法,再给你一次公平对决的机会,亮出你的武器吧!” 女军医斜着清亮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缓缓摇着头说道: “你真是一个骄傲的女孩,可惜啊,这么好的身手,这么美的身体,哼哼……” 说着把那块手帕扔向半空,在海风的吹拂下飘到了舷墙边上。 东方颖突然感到内息一滞,头脑随之略微迷糊,不禁大惊,脑中闪过师父曾经提醒过的注意事项,江湖上奸恶之徒会使用“迷香”“蒙汗药”之类下作玩意儿,让人不知不觉中昏迷,失去行动能力。 急忙屏住呼吸,丹田之中真气急速运转,穿行周身奇经八脉,涤荡侵入身体的异物杂质;同时凝神蓄力,不动声色地站定身姿盯着对方。 女军医又扫了东方颖一眼,见她神色似乎并无异状,眼珠一转,走向躺在休息室门口的石大江,一边说道: “我的武器就是那把手术刀,我把它取回来吧。” 东方颖真气运转一圈,发觉没有大碍,暗自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有吸入太多迷药,心想这个臭女人不愧是军医,用毒手段十分高明,神不知鬼不觉就给自己下了药。 其中门道应该是在那块手帕之上,被她偷偷沾上了迷药,然后假装擦手,抛弃,上面的药粉或是药水就飘散了出来。 而她自己戴了面罩,也许还预先吃了解药,一点事儿也没有,真是个狡猾的歹毒女人! 石大江此刻身受重伤,哪里还能再让她靠近?随便踩上一脚就没命了。 而且那把小刀锋利无比,一旦用力拔出来,说不定导致石大江肠断而死。 东方颖不假思索,闪身拦住女军医,说道: “那就不必了,你的刀法已经领教过了,我们比比拳脚呗!” 说罢不由分说,长剑一甩,激射向那间休息室的铁门,“铮”的一声刺入门扇钢板,只听得门内“啊”的一声惨叫,有一个伤兵被透入的剑尖刺中。 原本“砰砰砰”的敲门声和伤兵们的叫嚷声,立时停止,鸦雀无声。 这一手着实把伤兵们吓傻了,起码一分厚的钢板,竟然被一把剑刺穿了,这劲力比之手枪子弹还厉害! 东方颖扔掉长剑,一是为了震慑那些鼓噪的伤兵,二是把紫虹剑送到石大江面前,必要时他可以拔下来自保。 长剑一出手,她也立即施展擒拿手,向女军医双臂锁去。 女军医冷哼一声,虽然知道真正过招,不是东方颖的敌手,却也毫无惧色,挥拳迎战。 她的身法小巧迅捷,拳势刚直,手型多变,类似于中国北方的通臂拳,却又增加更多的刁钻阴狠的招数,撩阴勾喉扣眼不一而足。 东方颖的拳脚功夫虽然不及刀剑高妙精湛,却也算基础扎实,加上内功非常有火候,以太极擒拿手,掺杂洪拳招式,处处压制住女军医。 斗不到三十招,女军医已经是气喘吁吁,只有招架之力,而无反击之能。 东方颖终于以一招“金丝缠腕”,交叉扣压住女军医的双腕,喝道: “投降了吧,我可以不杀你!” 女军医挣扎了一下,双臂被锁得死死的,哪里挣脱得开?突然借力跃起双脚,蹬向东方颖胸部和下颚。 东方颖冷笑一声: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双臂运劲一提,将她整个身子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双掌仍是扭住对方手腕不松脱,女军医变成了被东方颖反手抱在怀里,双腿踢了个寂寞。 女军医一足落地,一足却倒踢过右肩,军靴前端突然冒出一截尖刀,直刺东方颖眼睛。 东方颖冷冷一哼: “你也会这一招,这还是我玩剩下的呢!” 侧头一闪,也是飞起右脚,足背勾住女军医的足底,狠狠地锁住让她脚尖挂在自己肩头,再也收不回去。 这样一来,女军医就呈现单足站立,一条腿和两只手都被锁住,似乎只能任由摆布了。 东方颖也是一只脚站立,但却稳如泰山,她身高足足比女军医高了半个头,身材更是健硕不少,形成碾压之势。 她腾出一只手,探到前面将女军医的面罩拉了下来,扳过了她的脸蛋一看: 白腻的肌肤如羊脂软玉,五官清秀,尤其是一张樱桃小口,红润而精巧,真是个十足的美丽佳人。 东方颖见她生得如此美貌,即使自己身为女人,也是眼前一亮,更不忍下手杀她了,原本就爱惜她这一身不凡的武功,若是能收为己用,可比石大江这些男子要强上百倍。 看她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出头,当下微笑道: “哟,想不到姐姐如此俊美,真是我见犹怜啊,让我都下不了手。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女军医杏眼中射出寒光,咬牙道: “我技不如人,唯有一死,岂能受你羞辱?” 说着突然低头,张嘴咬在左肩的衣领之上。 东方颖见她这样的表现,愣了一下,突然明白她这是要服毒自尽,显然在衣领之中藏有剧毒药物,她一咬之下药囊破裂,毒药也就渗入口中。 很快就感到女军医手脚无力,原本明亮的双眼也瞬间暗淡了下来。 东方颖急忙放开手脚,女军医眼珠翻白,软软地向后倒在东方颖怀里。 东方颖也急了,之前恨不得一剑杀了她,可是真正见她自杀,心肠却顿时绵软如水,好像将她视为是自己的姐妹一样。 将她平放到甲板上,发现她已经呼吸微弱,之前很是红润的脸色变得灰白,眼睛也闭起来了,这毒药毒性可真厉害。 拍了拍她的俏脸,急声问道: “喂喂,你这是什么毒药呀?该如何救你?快说!” 女军医微微睁眼,很快又合上,一声不吭。 东方颖用手捏开她的嘴巴,准备给她喂两颗救命灵药“玉净丹”,却发现她的双唇变成青紫,口腔牙齿也微微发黑了。 想了想,急忙反身去治疗室拿了两玻璃瓶清澈的药水,先打开一瓶给女军医清洗嘴唇口腔,控出污水之后,再灌了一瓶下去。 而两颗“玉净丹”也随后给她喂了下去。 探测她的脉搏,幸好还在微微跳动,并且逐渐平稳了下来。 东方颖略感安心,将女军医扶好靠坐在自己身前,右手掌穿过她军衣下摆,按在她小腹丹田处,潜运真气,输入她的体内,助她行气驱毒。 忙活了盏茶功夫,女军医呼吸逐渐粗重,脸色嘴唇也渐趋红润。 突然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胸口起伏,呼呼直喘气。 东方颖大为开心,总算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拿出手掌,用一块毛巾给她擦了擦嘴巴,轻声说道: “你这是何苦呢?还说不是为倭寇卖命,随身携带了这样的剧毒,不就是随时想要以身殉职吗?我真为你不值。” 许久女军医才睁开眼睛,盯着东方颖恨恨道: “你救我做什么?继续羞辱我吗?我杀不了你,可我想杀死自己容易得很!” 东方颖嘿嘿笑道: “你这么害怕被我羞辱吗?那我还就不放过你了,你自杀一次,我就救你一次,让你杀不了我,也杀不了你自己。 “你这件破军衣既难看又危险,我还是把它丢掉吧。” 说着双手一撕,将那件深蓝色海军制服上衣纽扣全都崩开,两下就给它扒了下来,丢到一边。 女军医上身就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更显得身段婀娜,楚楚动人。 女军医气得花容失色,怒道: “你……可恶之极!你看起来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没想到却是这么龌龊……下流…… “你再欺负我……我就咬舌自尽!” 东方颖也不敢逗她逗得太过分,毕竟一个人想活不容易,想死却不难,自己武功再高,那也是防不胜防啊!忙说道: “其实我是逗你开心的,并没有轻视和欺负你的意思。 “相反,中国有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还有句话叫做‘英雄惜英雄’,你的武功和气节,我其实是非常敬佩的。 “你好不容易练就这一身本事,别说我不忍心见你这样自我毁灭,辛苦将你栽培成才的父母,岂不是比我更加不安?” 第93章 明川蓉美 女军医听了东方颖最后一句话,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微微叹了口气: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放我走是吗?” 东方颖微微一笑: “放你走我肯定舍不得啦,你跟我走好不好? “我想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好朋友,就算不能,做为日常切磋的对手,也可以互相提升各自的修为,也很不错啊!你想想对不对?” 女军医抬眼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庞,冷冷说道: “我跟你走?你会像俘虏一样限制我的行动自由吗? “如果是那样,我宁愿死;如果不能,你就不怕我有朝一日杀了你?” 东方颖想了想,问道: “我们之间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么?” 女军医摇了摇头: “我们之间是没有私人恩怨,如果不是两国交兵,各为其主,我自然不会与你为敌。 “只是如今你们杀了不少我们日本海军的官兵,也杀了我的秋田学长,那我们之间就不可能成为朋友!” 东方颖正色道: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个,你们日本海军的官兵,为什么会出现在中国的水域? “第二个,你的那位秋田学长,又是为何而死? “第三个,如果有外族侵入了你们的国家,你们驱逐乃至于消灭他们,有没有错?” 女军医默然半晌,梗着脖子说道: “这是天照大神的指引,我们是来解救大清治下老百姓的倒悬之苦,乃是正义之师,不算是侵略……” 一听这个,东方颖忍不住也是怒了,剑眉倒竖道: “狗屁!什么解民倒悬,正义之师?天底下有草菅人命杀戮取乐的解救之法吗?有恃强凌弱横行霸道的正义之师吗? “就在不久之前,我眼睁睁看着你们的军舰撞翻了我们的商船,多少无辜的百姓葬身鱼腹! “我当时就发誓,要灭掉你们这艘船上的所有倭寇,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 女军医颇感心虚,脸颊一红,呐呐地说道: “这……我当时不知道,不然我一定会力劝……或者阻止小泉分队长那么做的!” 东方颖见她脸有愧色,倒是觉得她并非虚言,心下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更认为这个女军医还不算泯灭天良,并非如真正的倭寇那样毫无人性。 缓和了语气,继续说道: “当然,那些穷凶极恶的官兵并不能代表你们所有的国人,我想不管在哪个地方,哪个国家,总是有好人有坏人的。 “不瞒你说,我自出道以来,已经斩杀了非常多的清朝兵将,这官府和绿营中的衣冠禽兽不可胜数,只要是祸害老百姓的我都会杀。 “所以,我是与你们国家中残暴不仁的人为敌,而不是与你们国家中善良的人为敌。” 东方颖边说边观察着女军医的脸色,见她有些动容,趁热打铁说: “你说你的母亲是中国人,那就说明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都是善良的人,这才能够跨越山水和国家,结为夫妻。 “能看得出来,你选择了行医救人,必然也是秉承了父母的善良之心,对吧? “就像你的父母能够结为连理一样,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朋友呢?” 女军医漂亮的脸蛋也柔和了许多,看向东方颖的眼神更是逐渐火热: “想不到你武功那么好,说话也这么厉害! “原来你不是清朝派来的特种杀手,甚至还是与清朝官府为敌的!可真令人意外。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 见女军医已经被自己说动,还主动问起自己的姓名来历,东方颖很是高兴,忙自报姓名: “我叫东方颖,我不是清廷什么狗屁杀手,我是专杀清廷狗官和匪兵的女侠。 “我师父尊号以柔师太,是南海笔架山观潮庵的住持,我自幼受师父抚养和教导,才能学会这一身武艺。 “姐姐你又如何称呼呢?可否见告?” 女军医俏脸上也露出微笑,淡淡夕阳斜照脸上,可谓美艳不可方物,她抿嘴道: “原来是东方女侠,真是失敬了。 “我父亲姓明川,我母亲给我取名蓉美,因为她是川蜀成都府人氏。” 东方颖芳心大悦,女军医把自己的姓名,甚至母亲的家乡都跟自己说了,那是对自己很放心,没多少隔阂了。 她念叨着说道: “明川蓉美,明川蓉美,这名字真的好美啊,简直就是姐姐的真实写照,出水芙蓉,名如其人,人如其名。” 女军医明川蓉美淡淡一笑,盯着她晶莹圆润的脸庞,问道: “你为什么要我跟着你走?就算我们不是死敌,却也是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你有何……意图?” 她本想说“有何目的”,终究是稍微改了口。 东方颖把她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诚恳地说道: “我就跟你说实话吧,首先是因为你武功很好,你是我离开师父踏入江湖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能跟我势均力敌的女子,也许这就叫惺惺相惜吧。 “还有就是你会医术,我身边的人大多不会武功,跟着我却经常遇险负伤,如果有你在身边的话,那就可以随时为她们治疗,减少很多风险。 “我师父说我是个孤儿,自幼没见过父母亲人,十几年来也没有其他玩伴和朋友, “所以我很喜欢结交朋友,尤其是像你这样年纪相仿,又美若天仙的姐妹,我总是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明川蓉美听完俏眸婉转,嫣然笑道: “原来如此,其实我也很喜欢结交朋友,特别是母亲故国的朋友,我也想多多了解这个国家的人和风物,体验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山山水水。 “可我终究是日本海军麾下的一名军人,立誓效忠天皇陛下,为帝国奉献一切,我岂能擅自脱离舰队,去和你远走高飞呢?” 东方颖认真地说: “既然你想与母亲故国的国人做朋友,那说明你并不想伤害这里的老百姓,可是你们的军队是这样的吗? “据我所知,你们的虎狼之师,是想要侵占我们的土地,奴役我们的百姓的,这跟你所希望的不啻于背道而驰嘛! “你要是还待在这样的军队里,那就是助纣为虐,毒害生灵,你每救一个倭寇军人,就可能多害一个无辜百姓,你于心何忍?” 明川蓉美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咬着樱唇说道: “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自从舰队南下,攻占了琉球和澎湖等地,海军官兵的所作所为,我也看在眼里,我是很反感的,只是无能为力。 “如果我脱离海军,跟你们做朋友,也许父亲会有些不高兴,可是母亲一定是很欣慰的,就算他们二老互相持平吧! “以我自己的心意,我欣赏你,也很喜欢你,可以答应跟你走……” 一听这话,东方颖高兴得紧紧抱住她的后背,喜滋滋地道: “真的吗?我太高兴了,明川姐姐……得了你这么一位好朋友和好姐妹,胜过破敌三千,呵呵。 “走,我们这就离开这艘船,上岸再说。” 明川蓉美被她搂得喘不过气,拍着她的手臂说道: “你……你先放开我……我还有话要说呢……” 东方颖连忙放开双臂,笑嘻嘻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忘了你刚刚驱毒身子还没复原。你还有什么话呀?” 明川蓉美微微喘着气,嘟着小嘴说道: “你说你那边还有不少朋友,我若是跟你回去,我毕竟是日本人,他们能接受我吗? “不说别人,就那边那个中了我一刀的臭小子,恐怕就容不得我!” 说着向不远处瘫坐在门口的石大江努了努嘴,东方颖大咧咧说道: “这个你放心,他们都听我的。 “我说你是我新结交的姐妹,以前各为其主,如今冰释前嫌,大家从此化敌为友,他们肯定不会有异议的,也会待你如姐妹。” 明川蓉美微微颔首,最后紧盯着东方颖说道: “当然最主要还是东方妹妹你的态度,其他人我也不怎么在乎。 “你就真的那么放心我,不怕我以后改变心意,把你的性命给害了吗?” 东方颖也紧紧盯着她,肃然说道: “我既然让你跟在我身边,自是将你视为可信任的朋友; “我也相信以你的人品和心性,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如果你要害我,现在就会动手,不会做那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勾当! “如果我看走了眼,那也是活该,死而无怨!” 明川蓉美叹了口气,轻声道: “你果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你才是光明磊落心胸坦荡的女侠! “东方妹妹,我跟你走吧,这里也再没有我留下来的价值。” 东方颖高兴地携着她的小手,走到石大江身边,对石大江说道: “大江,你也听到看到了,这位明川姐姐今后就是自己人了,咱们江湖儿女,拿得起放得下,可不能小肚鸡肠,毫无容人之量。 “之前她伤了你,纯粹是心痛她的同事之死,你不会恨她吧?” 石大江腹部肚脐旁边受创,虽然让东方颖封穴止了血,又喂了灵丹妙药,终究伤势太重,故而显得精神萎靡。 但是方才东方颖与明川蓉美的纠缠对话,他还是看到听到了,此刻又听东方颖这么说,也只好气息微弱地说: “东方,你多了一个好姐妹……也是多了一个好帮手,我自然跟你一样,很是高兴……” 东方颖笑道: “那就好,来大江,我背着你,咱们去找小峰,一起离开这儿。” 明川蓉美制止道: “先不要动他,他的盲肠被切破了,我先帮他处理缝合一下。” 第94章 喜相逢 当下明川蓉美让东方颖和她抱着石大江的手脚,小心翼翼抬到治疗室的平台上,进行伤口清洗和消毒,之后打了麻药,才拔出那把小刀。 由于之前东方颖封住了伤口周围血脉穴道,加上明川蓉美手法轻柔,并没有出多少血。 借着头顶白炽灯的亮光,明川蓉美给石大江做了一场小手术,缝合了切破的肠道,还有肚皮的创口。 这种小伤口对于明川蓉美而言,自然不算难事,很快就完成了,石大江在半身麻醉的状况下也没感觉疼痛。 东方颖早把插在门板上的紫虹宝剑拔下放回剑鞘,而休息室里面那些伤兵又鼓噪了起来,开始用肩头撞门,撞得“哐哐”直响。 东方颖待要打开门锁,将里面的伤兵都给收拾了,明川蓉美劝住了东方颖,说有办法妥善处理,交给她就行。 然后她用一管药剂调配了一大瓶药水,从墙壁上方的换气扇扔了进去,一大玻璃瓶药水落地砸碎,药液顿时飘散在室内各处。 不消多久,室内的伤兵逐渐安静,个个好像睡着了一样,最后都没了动静。 明川蓉美说,那是稀释的麻醉剂,起码一个时辰之内,那些伤兵都不会醒过来,这样就不用大动干戈。 东方颖也觉得这样最好,随后又谈到如何撤离这儿,她的本意是要将船上所有倭国人都干掉,然后逼着大副长野星冈把这艘倭寇战船开回去,也算是缴获了一件大大的“战利品”。 只是现在先是答应了长野星冈等降兵,后来又是答应了明川蓉美,不杀害那些伤兵。 更因为得到了明川蓉美这样好身手的人才,东方颖欣喜之下,只想带着明川蓉美赶快回去。 也就勉为其难,连同这些降兵和伤兵,一同“打包带走”。 眼下只要制服了下面机房里的那几个船工,就能顺利开着这艘“大铁甲船”凯旋而归。 明川蓉美听到她这样胆大妄为的想法,真是哭笑不得,这艘“春泽号”是她国家海军的布雷舰,要是被东方颖“缴获”,肯定让日本海军大失颜面,一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她耐着性子跟东方颖说,开着这艘舰船回去有弊无利,也是很难做到的: 其一,这艘船动力系统受损了,所以才停在海中,要修复没有那么容易; 其二,即使故障排除了,也跑不远,因为电报室已经发出求救信号,附近的其他战舰会赶来救援,拦下这艘船,甚至不惜击沉; 其三,整条台湾海峡已经被日本海军封锁,即使逃过了救援船舰的追击,也会遇上其他布防的海军战舰,从而招来攻击。 其四,两国正处在交战之中,若是贸然开着日本战舰靠岸,只怕会引起清朝驻防水师的误会,轻则驱离,重则炮击。 所以现在应该速战速决,急流勇退,在船尾右舷吊着一条救生艇,可以坐上十几人没问题,趁着夜色很容易就能全身而退。 听完明川蓉美的分析,东方颖大为佩服,想不到这武艺不凡的美丽军医,还这么有将才,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当即二话不说,听从了明川蓉美的建议。 于是去电报室把林小峰叫了出来,三人一同将船尾的救生艇放了下去,东方颖背着石大江跳下救生艇, 明川蓉美身子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也轻松跳了下去。 只是林小峰让大家等他一会儿,又返回去折腾了半天,回来时背了一大麻袋东西,用绳子缒了下去,然后才气喘吁吁地顺着绳子往下溜。 这条救生艇也就跟独木舟差不多,长约两丈,宽大约五尺,有五六根船桨,勉强可以坐下十来个人。 东方颖体力最好,明川蓉美次之,林小峰也算是年轻力壮,三人一起划桨,从太阳落山的方向辨明方位,救生艇朝着北面划去。 很快四人已经远离那艘“春泽号”布雷舰,滑行在漆黑一片的海面上,四周水波浩淼,毫无过往船只,只有偶尔掠过的海鸟凄惨呜咽。 这时东方颖问林小峰,他刚才又回去做什么?背的那一大麻袋装了什么东西? 林小峰直言不讳,说他刚才又回去把那个长野星冈给杀了,还有那三个投降的家伙; 至于麻袋里的东西,则是两挺机关枪,还在仓库里顺了十来个差点炸死东方颖的“铁棒槌”。 这些都是好东西,以后要是再遇上倭寇兵,就让他们也尝尝厉害。 本想将那间仓库一块炸毁,不过怕引起大爆炸,自己都来不及逃跑,就算了。 明川蓉美听得他竟然又去把投降的人给杀了,心中不是滋味,只是碍于东方颖的颜面,没有发作出来,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划船。 东方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可是两国交兵,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也没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林小峰痛恨他亲哥林小山死于铁甲船之下,那种报仇之心也可以理解。 想到林小山和石大川死在船底的螺旋桨之下,尸骨无存,心中也是难过,这辈子怕是都还不清石大江和林小峰的人情了。 三人一时都陷入沉默,而石大江麻药还没消退,也是昏昏沉沉的。 持续划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几处渔火,还有海边的灯塔。 三人精神大振,奋力划船,又过了一个时辰,总算是靠近海岸,进入了一处渔港。 询问船上的渔民,得知这里是陆鳌港,属于漳州府漳浦县地界。 四人又饿又累,向渔民讨了一些食物,胡乱吃下垫垫肚子,把小艇系在岸边一处石柱上,就倒在船舱里昏昏睡去。 次日众人醒来,商讨之后行程,东方颖觉得凭这条小船,肯定无法远航,更加追不上廖夫人他们那条船,应该弃船上岸,改行陆路。 而南宫慧月诸女肯定是不会抛下自己独自北上的,说不定会在附近登岸,等候自己,运气好的话就可以遇上。 石大江和林小峰倒是不着急,暗自觉得能跟东方颖多处一段时间,那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好事,东方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明川蓉美经过询问东方颖,得知了廖夫人等人乘坐米艇的情况,她分析说,北上的航道也有日本海军的战舰巡逻,廖夫人等人乘坐的米艇很有可能再度遇上。 就算她们悬挂米利坚的国旗,企图蒙混过关,日舰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会拦下来检查的,届时船上的标兵将士肯定会暴露身份。 当然,沿岸水道也会有其他商船和渔船往来上下,也许他们从中得到信息,不敢继续北上,真的在附近靠岸也说不定。 这么一说,她的意见倒是跟东方颖大同小异,只是她觉得不一定非要上岸,也许沿着海岸线北上,在前面的港口就能追踪到那艘米艇的下落。 东方颖考虑到石大江的伤势,也不宜车马颠簸,况且明川蓉美分析得也很有道理,于是上岸吃饭,买了一些干粮和淡水,好在石大江二人身上还有些银子。 回到救生艇继续向东北开拔,划到午后,进入了思明港,这里已经是五大通商口岸之一的厦门岛,果然在码头上看见了那艘三桅米艇,停靠在前方的泊位上,旗杆上还仍然悬挂着飘扬的星条旗。 东方颖大喜过望,顾不得疲倦,小艇也没有停稳,就拉着明川蓉美的手,跃上了码头驳岸,奔向了那艘米艇。 刚靠近米艇的船尾,就看见甲板上站着十来个人,其中有一个红衣女子,正伸手拦住一个身披宝蓝色大氅的贵妇人说道: “夫人,求你再稍等半日,我相信颖儿妹妹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她不会有事的……” 那个贵妇人珠钗云鬓,风韵犹存,可不就是廖参将的妻子廖夫人吗! 只听她叹息道: “南宫小姐,我何尝不希望东方妹妹能够平安归来,只是倭寇势大,我真不敢相信她能成功, “当时如果她能行动顺利,早就回来了,如今一天一夜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抱幻想……” 那个红衣女子急切地说: “不可能的,颖儿妹妹绝对会没事的……夫人若是坚决不再等待,那我们就自己留下来,我们雇了船自己出去寻找……” 红衣女子身旁一名黑衣女子也说道: “对,我们姐妹三人也是跟南宫小姐一个意思,请夫人三思,东方妹妹要是回来了,你们一行不是也更有安全保障吗?” 这时廖夫人身后一个粉色衣服的女子劝说道: “夫人,不如再等一个时辰,若是还没有什么消息……” 东方颖听得清楚,那是自己心爱的月儿姐姐在恳求廖夫人多等自己半日,心中一时激动再也难以抑制,张口大喊道: “月儿,我回来了……” 听到东方颖一声呐喊,甲板上的众女都是一惊,纷纷回过头来,那名红衣女子呆了半晌,方才转头看向驳岸,桃腮上珠泪潸然。 丽人仙姿玉色,俏脸悲中带喜,正是那女侠的心头挚爱,南宫慧月。 第95章 闽道崎岖自在行 第95章 闽道崎岖自在行 南宫慧月泪眼婆娑,以为是个幻觉,怔怔地往前踏了几步,叫道: “真的是你吗?颖儿……” 东方颖放开明川蓉美的手,快步奔向艞板,大声回答她说: “没错呀真的是我,月儿你没看错……” 南宫慧月这才相信是真的,急忙踏上艞板,要往岸边走过来,身后的小云急忙叫道: “小姐慢一点,注意脚下……” 话才出口,南宫慧月已经脚下一滑,惊叫一声,便从艞板上朝水里掉落。 众人也都跟着惊呼,东方颖不假思索,纵身跃向南宫慧月掉下的方位,一伸手揽住了她的柳腰,只听得“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二女还是一同掉进了海水里。 经过海水一浸湿,南宫慧月整个人都清醒了,定睛看清了抱住自己的人,千真万确不正是自己爱到骨子里的颖儿老公吗? 她高兴得浑然忘记了一切,双臂抱紧了东方颖的脖子,湿漉漉的红唇就在她俏脸上亲了两口,痴痴地道: “啊……真的是颖儿老公……想死我了……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东方颖心中又是高兴又是不好意思,一手搂着她,一手划着水,往岸边游去: “月儿我也想你……想所有的姐妹……我们先上岸再说吧,好吗?” 南宫慧月喜悦地将头趴在她肩膀,温柔地说好。 甲板上的众女看见水面上恩爱的两女,各自愕然,廖夫人是惊讶,甘桃仙是嫉妒,陆秋樱是羡慕,伍夏荷则是羞涩,戚冬华更是茫然,各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同样的岸上也有不少船家伙计,看见了却是一头雾水,不知这是什么情况,窃窃私语,远远地观望看热闹。 倒是刚与东方颖携手过来的明川蓉美,见了此情此景,一脸淡然,似乎再也寻常不过。 她转头看了一眼附近,从一架手推车上扯下一条麻绳,也不管旁边车夫吃惊的眼神,走到岸边,甩手将麻绳扔给了水中的东方颖: “接住了,我拉你们上来。” 东方颖轻松抓住扔过来的绳子,明川蓉美手臂轻轻一抖,登时将二女从水中拽了出来,带着一片水花,稳稳地落在岸上。 周围一群看客纷纷叫好,鼓掌喝彩。 东方颖放开南宫慧月的纤腰,不过还是抓着她的一只手,对明川蓉美笑道: “多谢明川姐姐相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金兰姐姐,南宫慧月。” 明川蓉美微微一笑,将手中绳子还给了那个小推车的伙计,回身对南宫慧月点了点头: “南宫小姐你好,我是明川蓉美,东方女侠的朋友。” 那个小推车的伙计见这三个女人个个绝色,美若仙子,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傻傻地看着发呆。 南宫慧月见明川蓉美长相标致,明眸皓齿,姿色不在自己之下,此刻穿着一件水蓝色的立领窄袖短衫,很是修身,显得干练爽利。 尤其是她身手敏捷有力,刚才甩绳救援,轻松拉起二人,实在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到。 南宫慧月对明川蓉美印象大好,忙跟着笑道: “原来是明川小姐,幸会幸会。方才多谢你施加援手,南宫无以言谢,日后必当报答。” 明川蓉美淡淡笑道: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这时候廖夫人和甘桃仙、陆秋樱等女也陆续走过艞板,前来跟东方颖打招呼。 陆秋樱当先叫道: “东方妹妹,你是从哪里回来的?可真是神出鬼没呀!” 甘桃仙搔首弄姿地说: “那还用问,自然是从海里回来的,一回来不是马上又扑入海里了吗?真是对大海情有独钟呀!” 廖夫人掐了她后腰一把,笑眯眯地上前,拉着东方颖的手臂说道: “回来了就好,我就说东方妹子艺高人胆大,吉人自有天相助,果然咱们姐妹缘分未了,总须还是又见面了。 “这次咱们逛一逛厦门城,姐姐请客,大家买的吃的都算在姐姐账上,好不好?” 甘桃仙欣然说好,戚冬华也拍手赞成,伍夏荷与陆秋樱笑而不语。 东方颖对廖夫人八面玲珑的手段也很是佩服,刚刚还着急上路,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不愿浪费时间多等,此刻却又说得这么好听。 不过也不好当面给她难堪,毕竟她是官太太,跟南宫慧月、陆秋樱等人不一样,不可能真正与自己贴心贴肺。 当下也客套着说道: “廖夫人真是客气了,小妹心领即可,我与月儿姐姐她们自去消遣,不劳廖夫人破费。” 廖夫人佯做嗔怪道: “咱们自家姐妹说什么两家话?你们要是不给我这个面子,那我来日可要跟志辉说,再不敢登抚台大人的家门了。” 东方颖听她抬出马巡抚来,心想不管怎样,以后两家还要来往,那廖志辉也是义父马巡抚的心腹爱将,闹僵了不好,便笑道: “那好吧,小妹等人就听从廖夫人安排了。” 廖夫人这才眉开眼笑,正要吩咐贴身丫鬟去请邝把总,这时伍夏荷突然对东方颖问道: “东方妹妹,还有石家兄弟和林家兄弟他们呢?人在哪里?” 东方颖这才猛地想起这事,定了定神,缓缓说道: “他们也跟着回来了,就在后面的一条救生艇上面…… “只不过,遗憾的是,小山和大川两人,不幸……” 众人闻言一惊,伍夏荷更是焦急地抓住东方颖的小臂,失声问道: “小山……他们怎样了?什么叫不幸……” 见众人都不解地望着自己,东方颖很不是滋味,叹了一口气: “伍姐姐,你们都别难过……是我没照顾好他俩,小山和大川,被倭寇的铁壳船卷到船底,不幸遇难了……” “啊……”伍夏荷一声惨叫,往后便倒。 东方颖吓了一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见她双目紧闭,竟是晕了过去,不由得纳闷起来,就算她心里难过,也不至于悲痛至此,竟然晕厥了。 迟疑地问陆秋樱道: “陆姐姐,伍姐姐怎么会这样?她身上还有其它的旧伤未愈吗?” 陆秋樱跟着上前抱住伍夏荷,悲伤地说: “伍姐姐除了腿上的枪伤,也没有其它的伤了,而且腿伤就快痊愈了。 “可是你们不知道,她心里喜欢的是林小山,自从在雷州府衙那一夜,小山背着五师姐一路颠簸,照顾有加,五师姐就对他心有所属了。 “这时候,她听到这个消息,能不心痛欲绝吗? “东方妹妹,小山他们两个,真的……死了吗?” 东方颖黯然点了点头,查看了伍夏荷的状况,确实是伤痛过度昏迷,并无大碍,便让陆秋樱和戚冬华带着她回船休息,先不要进城去玩了。 不久,林小峰也搀扶着石大江过来会和,众人被林小山二人的死所影响,都没了进城游玩的心情,便又都回到了米艇上。 东方颖简单跟大家叙述了此番袭击倭寇战船的经过,同时也介绍了明川蓉美的来历。 众人得知明川蓉美是一名日本军医,但是身份特殊,她的母亲是一位中国人,身上流着一半的中华骨血,而且还跟东方颖化敌为友,携手同行。 这样也就算是自己人了,大家对于日本倭寇的痛恨远没有前朝深刻,更没有后世的水火不容,所以很容易也都接受认可了明川蓉美。 接着众人商讨起今后的行程路线,据明川蓉美的判断,此刻台湾海峡南北都被日本海军封锁,船只无法靠近台湾岛,南北通行也会受到检查。 廖夫人也说,通过南下的船只叙述,确实如明川蓉美所言,整条海路都被倭寇海军控制了,已经不适合走水路北上。 眼下最保险的是,改走陆路,虽然闽浙两省山路崎岖,但是车马总还是可以通行的,再不济,到了福州府之后,再换乘海船,也不失为变通之法。 对于这个行进路线,最为积极的当然是甘桃仙。 她的老家就在闽东与闽北接壤处,离福州省城虽然不远,但若是照之前一直行驶海路,中途弃船绕道去政和,总是比较费事,廖夫人未必愿意。 现在因为倭寇封锁海峡,提前改走陆路,就可以经由官道和山路抵达她的老家,再转向出海,或者直接穿越仙霞关,进入浙江。 这样就可以顺利回到魂牵梦绕的故乡,叫她怎能不热心赞成呢? 东方颖自然也明白甘桃仙的心情,也想早日把这个烦人的“狐狸精”送到家,就算完成自己的承诺了,于是也赞成改走陆路的方案。 这时邝把总邝致远也被请来商议,他的首要职责当然是保护廖夫人的安全,此刻海路危险重重,给他十个胆也不敢轻易涉险,很轻易就同意了廖夫人的说法。 剩下其他人的看法则无关紧要了,当即大家达成共识,改走福建省内官道,先到达省城福州,再看情况而定。 因为厦门岛与陆地不通,当即廖夫人让邱老大把米艇开到厦门岛东面对岸的翔风码头,再让邝致远去县城雇佣五部马车,还有购买标兵们乘坐的骡马; 出门在外,自然是钱财开路,廖夫人随船携带了不少财物,花了大把银子,邝把总很快就雇好了五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竟然还是胶轮铁毂的西洋马车; 此外,还买来了十匹闽产本地良马,十头毛驴。 邱老大带着水手,把廖夫人和东方颖的财物搬下船,放置到两部马车里,之后便驾驶米艇原路返回广州城。 东方颖的两匹宝马千里雪和风火龙也牵下了船,大家在翔风里一家客栈休息了一夜,次日众人便坐车乘马,沿着官道东进北上。 第96章 路见不平 第96章 路见不平 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厦泉官道东行。 东方颖自然是骑着她的那匹爱驹千里雪,一马当先做起开路先锋,稍后是明川蓉美骑着红马风火龙,再后便是邝致远领着五个标兵骑马警戒。 中间是五部马车前后相连,廖夫人、甘桃仙和两个丫鬟坐着一辆,陆秋樱三姐妹乘坐一辆,南宫慧月主仆照料石大江同乘一辆。 将石大江安排在自己马车内照料,是南宫慧月自己要求的,她听说石大江是为了救东方颖受的伤,很是感激,主动承担起照顾他养伤的事宜。 一来大家多少也知道她跟东方颖的“姐妹情”,对于男女有别这一套就看淡了许多; 二来东方颖也对石大江心抱愧疚,南宫慧月能够替她悉心照料石大江,她也当作是对石大江的一种补偿,就默许了。 邝致远手下的标兵,也有四五个被倭寇机枪打伤,便让他们搭着邱老大的米艇回去养伤,所以还有十五个标兵随行。 林小峰也骑着一匹马,跟两个总旗还有十个标兵在最后压阵。 这样一支队伍,前后也绵延了将近二十丈,不输于一支镖队,可算是颇为壮观。 虽说闽省地处东南一隅,山海阻隔,与内陆各省联系不算紧密, 但却因面海向洋,直航台湾,不仅与南洋、西洋的海外贸易繁荣,更占尽了陆台往来交易的便利,故而商业兴盛,民间富足。 一路上倒是经常遇到过往商队,运送货物;三教九流,奔波忙碌。 行进了两个时辰,翻过了界山小营岭,就进入了南安县境内。 因为小营岭是为泉厦之间重要的交通咽喉,所以在小营岭关隘之处驻扎着一队官兵,既是防守城郭安全,也是保护过往商旅平安。 那官兵的首领是名千总,见是参将夫人经过,岂敢刻意盘查,不仅亲自上前请安,还护送过了关隘,很是热情巴结。 下了山岭,又行得十余里,即将进入前方一个大镇时,在前头策马缓行的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发现道旁围满了一群人,不时从中发出喧哗嘘嘘之声,顿感好奇。 二女相视一眼,催马上前,查看是什么情况。 只见一棵大榕树下,放着一口雕花精美的檀木大箱子,箱子用指头粗的麻绳捆绑着,上头有一根长长的木杠穿过绳扣,木杠两头正被两个黑衣大汉抓着。 这都不算什么,奇怪的是大箱子上还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小孩头发散乱,看不出年龄长相, 但是身上的衣服布满裂缝,好像是被鞭子抽破的,依稀可以看出衣物质地华贵,并非一般百姓的孩子能穿得起。 那小孩正死死地用两支纤细的手掌抓着绳扣,那双手臂一半裸露着,也是触目惊心地布满鞭痕,血迹斑斑,可见遭受了多少毒打。 而抬着杠子的两个大汉,正不住地呵斥那个小孩,让他快松手,不然就打死他,后面那个汉子的腰带上正赫然挂着一支藤鞭。 围观的百姓见那小孩可怜,有的劝他快快放手,不要自讨苦吃;更多的是责问两个大汉,为何要这么对待一个弱小的孩童…… 那小孩却是固执地紧抓不放,一声不吭。两个大汉辩解说, 那小孩是他们村里的一个小疯子,他们今日只是帮东家抬一件货物从码头回府,却被这个小疯子碰见了,就死缠烂打说是他家的东西,非拉着不放,这可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说着后面那个大汉又抽出鞭子,朝小孩屁股抽了两鞭,让他放手。 小孩的屁股上渗出血水,低声叫了两声,却仍然是不说话,手也没有松开。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虽然不知来龙去脉,但是见那小孩很是古怪,不像是一个疯子的模样,脸色虽然脏污,眼睛却又大又亮,其中射出来的眼神清澈中带着执着,令人心疼。 前面那个大汉更是暴躁,伸出手去扯住小孩的头发,要将他拉下来,小孩张嘴就去咬他的手腕。 大汉吃痛,左手放开杠子,往他脸上扇过去,骂道: “你这只小母狗,你以为老子真不敢打死你……” 众人一片哗然,却没有人敢去阻拦他,他的手臂离小孩头上还有半尺,就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再也打不下去。 大汉回头一看,见是一个高挑美貌的少女,手上拿着一根枯树枝,架在自己的手臂下面,便张嘴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敢来多管闲事,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吗?” 那少女俏脸一冷,说道: “本姑娘就爱多管闲事,你们两个若是识相的,赶紧滚蛋,不然你们长几只眼,可就由我说了算了。” 后面那个大汉叫了一声“找死!”,一藤鞭就朝那少女脸上抽去。 那名少女自然就是东方颖了,她虽然不明就里,但是天生看不得别人欺凌弱小,路见不平,终于是忍不住先出手了。 此刻不等那大汉藤鞭近身,手中树枝轻颤,快如闪电后发先至,在那大汉手肘及肩膀两处穴道更敲了一下,那大汉整条手臂酸麻无力,藤鞭松手掉落。 另外一个大汉见状,抽出穿在绳子上的木杠,向东方颖头上砸来。 东方颖头也不回,手中枯枝随便往后一扔,刺在木杠之上,那个大汉怪叫一声,虎口震裂,杠子飞出了五六尺,人也后退了好几步。 两个大汉又惊又怒,手臂无力的那个叫道: “你……是什么来头?敢留下招牌吗?我们金石山庄的人你也敢惹!叫你走不出这方圆十里。” 东方颖冷笑道: “什么狗屁金石山庄?本姑娘没放在眼里。 “我喊三声再不滚,就把你们四只狗眼都给挖出来。” 说完喊了一个“一”。 那两个大汉气得暴跳如雷,但是自忖又根本打不过这个少女,那个虎口震裂的大汉眼珠一转,抱屈喊道: “乡亲们快来评评理啊,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疯婆子! “这是我们山庄的东西,小疯子来死皮赖脸地霸占,又来了个疯婆子野蛮打人…… “这还有天理吗?这还有王法吗?乡亲们都要为我们做主呀……”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似乎不少人了解两个大汉的底细,默然不语,其他也有好事的趁机起哄,纷纷指责东方颖多管闲事,蛮不讲理。 东方颖暗暗冷笑,虽然说三招两式就可以把两个恶汉赶跑,但是也落了口实,被人说是依靠武力不讲道理,污蔑为“疯婆子”,实在憋屈。 那就当场问个清楚,看看这其中有何猫腻,撕开这两个恶汉的虚伪面具,让他们无话可说。 当下扔掉树枝,拍掌说道: “好,你们都想要讲道理是吧,那咱们就好好讲讲道理,将这件事问个清楚,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那两个大汉和几个好事起哄者不知她要做什么,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 明川蓉美若无其事地在旁边瞅着,她自然不会为东方颖担心,以她的本事来处理这种芝麻小事,简直不要太轻松,自己只管看戏就好了。 这时邝致远等人也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便让车队停了下来,让手下去跟廖夫人告知一声,他们则在道旁等候。 附近的百姓听到动静,也聚了不少人过来观望。 东方颖扫了周围众人一眼,便上前对着那个小孩,微笑柔声说道: “你好小弟弟,我能问你几句话吗?” 那个小孩大眼睛一闪,抬起头看向东方颖,满是灰尘血污的小脸微微颤抖,嗫嚅着说道: “姐……姐姐,我是女孩子啊……不是小弟弟……” 东方颖不禁哑然失笑,一阵脸热,不好意思地说: “真对不起啊,姐姐没注意看清楚……那小妹妹,姐姐可以问你几句话吗?” 那小女孩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东方颖刚要好好问她,这时那个虎口开裂的汉子又叫道: “有什么好问的?一个小疯子的话……” 他还没说完,嘴里就多了一样东西,同时上下牙齿一阵剧痛,急忙用手将它拉出来,原来是一块写着“此处不准大小便”的木牌子。 他的牙齿被震得几乎掉落,舌头更是冒出血,当下捂着嘴巴,不敢再出声。 东方颖不屑地盯了两个大汉一眼,转头轻声问小女孩道: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是哪里人?” 第97章 祸不单行小花蕾 小女孩双手松开了绳头,坐直了身子,小手拢了拢自己散乱的头发,脆声说道: “我叫欧阳双娜,还有两个月就满八岁了,我们家是泉州府南安县芹溪村人。” 旁观众人一听,都是大为惊奇,如果这小女孩说的是真的,那她并不是这个村的人啊,岂不是跟之前两个大汉所言相矛盾?那到底是谁说谎呢? 东方颖听这个小丫头谈吐清晰,口齿灵便,哪里有什么“小疯子”的症状? 心下更是笃定那两个大汉在胡说八道,她又问道: “原来是欧阳小妹啊,那姐姐再问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欧阳双娜眨了眨眼睛说: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村子,但是知道还在南安县境内,离我们家很远很远的。” 东方颖微微一笑,称赞道: “小妹你真聪明!姐姐等一下再问你话。” 她转身对周围的人说道: “各位,你们觉得这位小妹妹像一个疯子吗?” 众人纷纷摇头,都说这小女孩说话很正常,应该不是个疯子,那几个好事者也都不再说话。 东方颖问众人道: “你们有人知道,刚才小妹妹所说的芹溪村在哪里吗?” 众人窃窃私语了一阵,有一个像是行商一样的中年人说道: “我去过这个芹溪村,记得是一个盛产乌龙茶的村庄,距离这里大约有八十里路。” 东方颖点头笑道: “多谢大叔惠言相告。 “各位也都听到了,这南安县里面确实有个芹溪村,而且离这里很远,说明这位欧阳小妹妹并没有说谎,她年纪这么小,也绝对编不出来。”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东方颖眼神凌厉地望向两个大汉: “那么,是谁在说谎,不就一目了然了吗?你们两个还不如实说出实情,这口箱子是怎么回事?” 两个大汉额头冒汗,那个手臂被打中穴位绵软无力的支吾着说道: “这……这箱子就是我们……金石山庄陈员外的货物……不信我们去问问陈员外……” 东方颖冷笑道: “本姑娘可没空去见什么陈员外,要知道这口箱子的来龙去脉,只消问问这位欧阳小妹就可以了。” 那个大汉眼珠转动着说道: “你要问她也可以,那我们两个就回去请陈老爷来,让他来跟你们对质。” 说着互相搀扶就要离开,东方颖冷笑道: “之前让你们滚,你们不滚,现在想跑,已经晚了。” 说着朝明川蓉美使个眼色,明川蓉美淡淡一笑,突然一个扫堂腿将两个大汉撂倒在地,然后捡起那根木杠,压在二人背后,她则一屁股坐在了杆子中间,将两个大汉压得爬不起身,动弹不得。 围观众人中有些平日里忌惮两个大汉背后的势力,多有隐忍,此刻见到他们被人炮制,忍不住拍手称快。 东方颖低头朝着小女孩欧阳双娜微笑道: “小妹妹,你可否告诉姐姐和大家,为什么要护住这口大箱子?你跟这两个坏蛋又是什么关系呢?” 欧阳双娜大眼睛中缓缓落下眼泪,哽咽着说: “大姐姐……我根本不认识这两个坏蛋……这口箱子是我们家的东西,里面放着对我来说很珍贵的礼物…… “这是我爹娘留下来的遗物……所以我不能让它被坏人带走……” 说着说着小姑娘就放声大哭了起来,语不成声,泪如雨下。 东方颖听得好不心疼,忙上前抱住她小身板,轻拍她后背柔声安慰,从裤袋中掏出手帕,给她擦拭眼泪。 给小丫头稍微擦干净了脸蛋,竟然发觉这小丫头五官俊俏,皮肤娇嫩,实在是个小美人胚子。 这时候廖夫人和甘桃仙、南宫慧月诸女也闻声下了马车,走过来看个究竟。 东方颖让小丫头哭了一会儿,才又轻声问道: “欧阳小妹,你能再说清楚一点,事情的经过吗? “比如说,你爹娘为什么会丢下这口箱子和你一个人?这两个坏蛋又是怎么遇到你们?为什么要抢夺这口大箱子的?” 欧阳双娜也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体力不支,说话的声音又细又哑,趴在东方颖胸前直喘气。 东方颖连忙打了个口哨,白马千里雪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东方颖从它背上取下水袋,喂着小姑娘喝了几口,小丫头才缓过气来,跟东方颖述说了事情经过。 东方颖和众人听了欧阳小妹的讲述,尽皆大吃一惊,连明川蓉美向来云淡风轻的人,也是不禁动容。 原来欧阳双娜一家,是本县芹溪村一座茶庄的东家,不仅做着本地的茶叶生意,还通过海路贩运茶叶和瓷器,远销南洋各国。 前几天欧阳家就有一批货物要出海运到马来亚的店铺,欧阳双娜的父母想带孩子下南洋看看外面的世界,就让两个儿女同船随行。 谁知刚出海没多久,就遇上了倭寇军舰,对方又是追逐又是开炮的,欧阳双娜父母临危之际,匆忙将儿子和女儿分别装入两口运送茶叶瓷器的大箱子。 这种大箱子分成两层,大箱子套着小箱子,里面一层装的是品质较好的茶叶和器物,外面一层则是比较普通的茶叶和货品。 而且箱子内里都覆盖了防水锡纸,保密性很好,即使落入海里也不会漏水和损坏。 欧阳双娜父母把外层的货物清空,让孩子藏在里面,交待他们兄妹不要出声,等安全了就会放他们出来。 然后就上了锁,关上舱门出去应付倭寇,可是没多久商船就被撞开了,后来整条船都断成了两截,船舱里的货物都飘进了海里。 欧阳双娜躲藏的大箱子凑巧飘到了岸边,被两个渔民捞起,两人撬开箱子,发现了里面的欧阳双娜,以及小箱子里的茶叶和贵重瓷器。 两个渔民就是那两个大汉,本打算把她带回来卖掉,没想到这小丫头脾气倔强,死活不答应,买家发现这孩子懂事了,又是本地人,怕引起麻烦都不敢要。 两个大汉就寻思着把小丫头丢弃,独自带着一大箱货物转手卖掉,不只箱子里的货物值钱,连两口檀木箱子都价值不菲,绝对可以发一大笔横财。 可是偏偏这小丫头悍不畏死,拼了命保护那一箱货物,任凭两人怎么毒打和恐吓,欧阳双娜就是不愿意放弃。 因为她明白,这些东西是她父母的财产,特别是里面还有一对“金童玉女”白瓷雕像,是以他们兄妹俩的样子打造的,饱含了父母对两个孩子的深情厚爱。 就这样欧阳双娜一整天都抓着箱子不放,被两个大汉从内海码头抬到了这里,一路上不时被鞭打,可是就算打得皮开肉绽,饿得头昏眼花,她也没屈服过。 听完了欧阳双娜这一番叙述,众人才知道原来事情原委如此曲折,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两个大汉,不仅觊觎人家钱财,而且还企图贩卖人口,真是坏透了。 而令东方颖和明川蓉美更加吃惊的是,照欧阳双娜的讲述,那她一家所乘坐的商船,可能就是前天被日本海军“春泽号”撞翻的那一艘同安梭船! 想不到其间还有这样的一个内情,父母在大祸临头之际,安排了儿女逃生的机会,总算留下了一点骨血,只是不知另外一个小孩,欧阳双娜的哥哥命运如何? 这倒让她想起了说书先生讲过的一个故事,说唐僧的身世来历,他从小就被生母放入水桶,顺江漂流,后被和尚救起,从此入了佛门。 这一个是放在木桶里,一个是放进木箱里,一个是在江河里,一个是在大海里,欧阳双娜的遭遇,倒有点“江流儿”的故事遗风了。 只不过一个遇到了慈悲的和尚,一个却是遇到了歹毒的恶汉。 东方颖上前各自踢了两个恶汉一脚,怒声道: “你们两个狗东西,现在还有何话说?如此作恶多端,看来是留你们不得了。” 说着抽出背后宝剑,就要将两个人头颅斩下,却听得廖夫人喊道: “妹妹且慢!” 东方颖皱了皱眉,停手看向廖夫人,问道: “这样的恶人罪该万死,留着就是祸害,夫人为何要阻拦我为民除害?” 廖夫人走进人群,严肃道: “大庭广众之下,还是不要私设公堂,取人性命!他们作恶,犯了刑法,自有衙门审理裁决。 “更何况,他们也罪不至死,不过是见财起意而已,要嘛教训一顿放他们走,要嘛押到官府,由官府处置。 “你可千万不要给我们惹上麻烦,到时候走不了耽误行程。” 东方颖沉吟一下,觉得廖夫人说得也没错,自己杀了这两个恶汉容易,只是如果有人报官,沿路捕快或是官兵前来阻拦,那就麻烦了。 难道还是像在雷州府那样,一路杀过去吗?那样痛快是痛快了,可是没完没了,何日才能到达金陵,完成师父嘱托? 可不能再任性随心,因小失大了。 她沉吟时,南宫慧月也上前规劝了一句,东方颖便答应不伤人性命,反手将两个恶汉的耳朵都给削了。 让他们记住教训,以后不可再做坏事,否则必定回来取他们性命,然后就将他们给放了。 第98章 螳螂捕蝉 第98章 螳螂捕蝉 围观众人见事情也水落石出了,两个大汉也落荒而逃了,便纷纷向东方颖竖起大拇指夸赞,说女侠见义勇为,为这孤苦伶仃的孩子出头撑腰,是这孩子的福气。 东方颖客气了一番,众人陆续散去,小丫头欧阳双娜便从箱子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向东方颖磕头道谢。 东方颖连忙将她抱起来,笑眯眯地说: “小妹妹你可别这样,你叫我一声大姐姐,咱们就是好朋友好姐妹了,不许这么见外知道吗? “你还记得你家怎么走吗?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欧阳双娜摇了摇头,却微笑说: “大姐姐,我没来过这里,不知道怎么从这里回去。 “不过我去过县城,要是大姐姐你们带我去县城,我就知道怎么回家了。” 东方颖夸她道: “小妹妹真聪明!那好,大姐姐就先送你到县城。” 欧阳双娜高兴得连连点头,这时候旁边那个行商摸样的中年人还没走,很是关切地对东方颖说道: “这位姑娘,你们如果要走的话,就事不宜迟,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刚才那两个人可能是陈员外的帮闲,若是招来了陈员外,那你们可就不好走了。” 东方颖听了丝毫不以为意,她见欧阳双娜浑身是伤,被两个恶汉鞭打得这么厉害,只是割了他们耳朵,还不解气,正愁他们不来寻仇呢! 当下对那中年人微笑道: “多谢大叔好心关照,请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甘桃仙撇嘴道: “咱们东方女侠又要大开杀戒了吗?那我们是不是要在这儿安营扎寨,等着看你好戏呀?” 南宫慧月呛道: “你大可快马加鞭,溜之大吉,没人拦着你。” 甘桃仙怒目而视,廖夫人瞪了二女一眼,转头问那个中年人: “敢问先生,那个所谓陈员外,是何许人也?” 那中年人看了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 “这陈员外名叫陈铁雄,是水门村的保长,他建了一家金石山庄,豢养了几十个帮闲打手,在这一带势力很大,黑白两道都卖他面子。” 廖夫人点了点头,谢过了中年人,中年商贩也不敢久留,牵着运货的骡子就告辞走了。 廖夫人叹了口气,对东方颖说道: “东方妹子,你出手解救欧阳小丫头,我没有意见。 “不过你也应该考虑到我们的正事,赶路要紧,切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免节外生枝。 “方才那个人也说了,陈员外的势力很大,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他,快点走吧。” 东方颖点头道: “夫人说得对,是小妹太任性了,咱们这就离开。 “明川姐姐,咱们搭把手,将这口大箱子抬到马车上,就放在拉货的那辆车辕中间。” 明川蓉美答应一声,二人各出一掌,东方颖右手还抱着欧阳双娜,抬着那口檀木大箱,走到运载她礼物的那辆马车前,横着放在两根车辕木中间。 这檀木大箱子长约五尺,宽度和高度也有两尺,放在车辕与车厢之间,很是不便,好在洋马车的车夫座位比较高,还是能看清前路。 随后东方颖将欧阳双娜交给明川蓉美,让她改坐马车,为小丫头清理一下伤口。 众人跟着快速上车跨马,离开了大榕树所处的路口,继续向前进发。 根据车夫领队的安排,众人并没有进入集镇,而是拐向北侧,前往九岩溪南岸的驿站歇脚。 抵达驿站时,天色已近黄昏,驿丞见到来的也是官员家眷,便热情接待,给廖夫人和东方颖、邝致远安排了上房,其他人则各有住处。 这处驿站称为“康店驿”,算是泉州府通往同安县、厦门城及漳州府官道上较大的驿站了,不仅接待官吏官差,来往信使,也接待民间商贾和旅客。 其规模也比较宏大,入门是两层的驿丞驿吏和马夫雇工等内部人员居住的楼房,内部三栋二层的客房馆舍围成了一个四合院。 客房合起来不下百间,后靠九岩溪,溪畔遍植杨柳,风光旖旎; 驿站前建了一座环形马厩,马匹皆在马厩中安置和喂食清水、草料。 众人直到住进驿站,也没发觉有人前来生事,廖夫人和邝致远总算松了口气, 料想这驿站乃是官府重要设施,驿吏差夫人数也多,陈铁雄再怎么霸道,也不敢公然来冒犯。 东方颖还特意叫了酒菜,与明川蓉美、南宫慧月和小双娜在一间房内吃喝,只等陈铁雄会不会前来找死,却直到了快子时,也没个动静。 当下撤了酒席,东方颖就让明川蓉美和欧阳双娜都别回房了,就在自己房中过夜。 她见小丫头经过梳洗沐浴之后,洗去了一身污垢,恢复了本来样貌,变得粉妆玉琢的十分可爱,喜欢得不得了,都舍不得放开她,晚上就搂着小丫头睡觉了。 好在这间上房的大床足够宽敞,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也挤得下,就挨着东方颖和衣而眠。 次日大家继续上路,没走多远,东方颖却发觉自己的小白马好像情绪比较烦躁,不住刨蹄撅屁股,叫声也没有平日欢快。 她担心是自己的爱驹得病了,忙让明川蓉美帮忙检查一下,明川蓉美检查之后眉头微蹙,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东方颖一听大怒,原来明川蓉美说白马昨夜吃的草料有问题,可能是掺入了少量泻药或是巴豆,导致马儿肚内不舒服。 她当即就要回去跟驿站的马夫算账,明川蓉美却拦住她,悄声说这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驿站应该不会这样做,而是另有其人。 东方颖心中一凛,醒悟到这或许是陈铁雄派人做了手脚,不敢在驿站动手,就出这种下三滥招数,让她们行程受阻,好在半路算计她们。 看了看其它的马匹,也是蔫头耷脑的,按说休憩了一晚,应该精神抖擞才对,这很明显也都中了招。 东方颖沉吟了一会儿,决定不动声色,将计就计,便让明川蓉美骑着红马先去前头的镇子买药,偷偷把马儿的病治好。 明川蓉美骑马绝尘而去,东方颖也不将这个消息告知廖夫人和邝致远,独自落到了队伍后头,查看有没有人跟踪。 这一观察,果然看到了有两三个骑马的劲装汉子,鬼鬼祟祟跟在后面十来丈远,始终不疾不徐,这边快他们也快,这边慢他们也慢。 东方颖暗自冷笑,还真有来送死的,正合本侠女的心意,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往北走了十来里,已经有不少马匹拉稀,严重的更是口吐白沫,摇摇欲坠。 邝致远也发觉了不对劲,忙找到东方颖,说明了这种情况,寻求对策。 东方颖让他不必着急,不过是马匹水土不服,小毛病,已经让人去买治疗马儿腹泻的药材,他们只管保护好廖夫人,不要告诉她这件小事,以免她多心。 说话间到了一个叫洪邦村的路口,明川蓉美就骑着马回来了,手上提了一大包药。 东方颖让车队停了下来,说是让马儿休息休息,然后用水桶去小溪里打了水,将买回来治疗牛马腹泻的药物掺入水里,让每匹马都喝了几口。 廖夫人果然不放心,让丫鬟把东方颖叫过去,询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东方颖照原来的说辞,告诉她只是有几匹马水土不服,偶染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已经给患病的马儿喂了药,很快就能接着赶路。 廖夫人虽然精明,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东方颖的说法,寄希望于她的武功,能够平安顺利离开这儿。 好在此地离前面的集镇已经不远,官道上人来人往车马喧嚣,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休息了一会儿,那些马匹喂了药,喝了水吃了青草,精神逐渐好转,体力已然恢复过来。 东方颖让邝致远带着廖夫人和其它马车先走,她和明川蓉美殿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要停下来,只管往前走就行。 邝致远也是久经历练的老兵了,哪能不明白其中情势,必然是有人来找麻烦,甚至是想劫杀他们的车队,只是不清楚会在哪里动手罢了。 东方颖的身手他多少还是相信的,有她在后面抵挡,一般的劫匪强盗都不在话下,后顾无忧。 邝致远答应了下来,指挥着五辆马车先走,他率领全部的标兵左右护卫,快速往前急行。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林小峰在后面随行,他们的坐骑都是健马,脚力非凡,可慢可快,也可冲锋陷阵,可谓机动灵活。 这两天东方颖不时指点林小峰一些刀马功夫和拳脚绝招,林小峰一路琢磨,破觉有所长进,只是未经实战,不知威力如何,难免跃跃欲试。 他现在也知道有人会来生事,不由求战心切,兴冲冲地对东方颖说道: “东方,是不是有人想打我们主意?你说怎么对付,要不要我去把他们赶跑?” 东方颖计上心头,微笑道: “你也看出来了,应该是水口村的那个什么陈员外,派了几条狼狗跟在后面呢。 “小峰,你等下装作不知情,故意落下一个包裹,然后骑马回去捡,经过那三个人的时候,出其不意杀掉两个,抓一个人回来,能做到吗?” 林小峰摩拳擦掌说道: “放心吧东方,我给你办得妥妥的,你就瞧好吧!” 第99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前方的车队并没有右转进入集镇,而是继续直行绕过镇子,不久在路口左转向北,沿着县城的方向而去。 眼看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林小峰就将马背上一个装着他衣服的包袱扔在路边,三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然后林小峰就调转马头,往来路“得得得”奔去。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也勒转马头,停下来看着他的背影。 林小峰拍马奔向故意扔下的那个包裹,眼睛却盯着路面上的行人,果然看见有两三个劲装大汉骑马联袂而来。 林小峰一见他们背后也都带着一把大刀,显然也是江湖人物,不是普通百姓,知道这就是他要对付的目标。 林小峰四兄弟之前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逢场作戏装模作样的伎俩还是可以的,当即一边嘴里叫着: “哎呀,我的行李掉在哪里了……” 一边低头假装在路边左顾右盼,那三个劲装大汉见了他这个样子,都认为他是回来寻找遗落的行李的,便不以为意,纵马擦身而过。 就在双方交会之时,林小峰突然抽出身后钢刀,“唰唰”两刀快速劈向靠近的两个大汉。 这一招是东方颖教给他的刀法,叫做“风吹麦浪”,有连绵起伏一波三折之势,可一前刀一后刀,也可一前刀两后刀,甚至三四个后刀,视临敌情况而定。 对付两个小喽啰,林小峰觉得两刀足够了,只见刀光过处,一个大汉脖子中刀,怪叫一声栽落马下,另一个却只是脸颊被划了一道口子。 剩下两个大汉立时反应过来,叫骂着各自抽出大刀,圈马向林小峰围过来。 林小峰暗叫可惜,更不打话,拉着马儿回身,出刀如风,左右开弓,使了一招“声东击西”,一边为虚招,一边为实招,却看起来都是虎虎生风,来势凶猛。 两个大汉急忙挥刀格挡,结果一个只是轻轻一碰,发出一声刀面相交的轻响。 另一个却是挡了个空,林小峰刀锋从不可思议的斜角上扬,劈开了他的下巴,顿时一声惨叫,滚落到路边水沟里。 最后那个大汉心胆俱裂,慌忙一夹马肚子,就要落荒而逃。 林小峰牛刀小试,轻松砍死两个大汉,信心大增,见对方要逃,哪能放过,大叫一声: “哪里跑!” 左手一拍马屁股,赶上前去用刀背在他后肩上猛一拍,那大汉痛叫一声,大刀松手,人也伏在马上不敢抬头。 林小峰把刀交到左手,伸出右手就揪住那人腰带,猛一使劲提了起来,然后将他扔在大路中间。 那大汉摔得晕头涨脑,一时爬不起来。 林小峰意气风发地喝道: “想活命的就给我老实点,起来,往前走。” 那大汉忙不迭翻身跪地,连声求饶: “少侠请饶命……小的一定老实,一定听话……” 林小峰瞪眼道: “小爷让你往前走,没听懂吗?” “是是是……小的这就走……” 那大汉说着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向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的方向走去。 林小峰得意洋洋地用刀挑起包裹,放马扬刀在后面督促,俨然一副押着战俘凯旋而归的将军。 很快就走到了东方颖和明川蓉美面前,林小峰豪气地说道: “东方,你教的刀法还挺管用,我就说嘛,一定不辱使命!我把这小子捉过来啦,你看如何处置?” 东方颖笑着夸奖道: “真不错,你的武艺大有长进,多加锤炼,以后定能独当一面。” 林小峰喜滋滋地说: “东方你放心,我会努力的,我要……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东方颖白了他一眼,说道: “我不是已经对你刮目相看了吗?还要怎么看?” 不再理他,看着那个大汉问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跟踪我们?” 那大汉支吾道: “这个……说的是哪里话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也是正常行走到这里……那个,哪有跟踪你们呢……” 东方颖沉下脸来,林小峰更是不客气,一刀划在他后腿上,骂道: “这位仙姑问你什么,你就老实回答,再敢狡辩,看我不砍死你!” 那大汉坐倒在地,连声叫屈。 东方颖冷着脸说道: “你不说本姑娘也知道,你是陈铁雄手下的狗腿子,陈铁雄准备在半路上袭击我们,让你跟着在沿路做标记,对不对?” 那大汉连连摇头,矢口否认。 东方颖摆摆手: “那好吧,你已经对我们没啥用处了,小峰,把他砍了。” 林小峰大声说好,跳下马来,一手按住了大汉的胳膊,一手挥刀就要剁下去。 大汉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求饶,说要招供,东方颖这才让林小峰松手,让他快点说。 那大汉不敢再耍心眼,承认说他名叫张家旺,确实是水门村里正陈铁雄的手下护院,被委派来跟踪车队,并做好记号,以便后面大队人马跟进。 东方颖问他这次陈铁雄带了多少人前来,张家旺说大概有五十人。 东方颖又问陈铁雄其人样貌年纪如何?有什么本事?手下有没有什么高人? 张家旺为了显得自己“有价值”,侃侃而谈说: 陈铁雄四十来岁年纪,中等个头,肚子很大是个胖子,而且皮肤粗黑,有个外号叫做“铁皮熊”,就是黑熊的意思; 这个人据说是南少林的俗家弟子,拳脚功夫了得,力大无穷,闽南一带的武师少有敌手; 陈铁雄的手下最厉害的有三大猛禽:乌鸦、灰鹫和白鹤,一个使飞爪,一个使铁杖,一个使判官笔,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东方颖最后问他,陈铁雄这次带人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张家旺不大肯定地说,好像因为陈铁雄看管渔船的两个马仔回来禀报说,他们被一批外乡人给打了,到手的一大箱宝贝也被抢走,陈铁雄是要把那箱宝贝夺回去。 东方颖心下冷笑,陈铁雄的目的才没那么简单。 见也问不出什么了,让林小峰把张家旺绑在他自己的马上面,然后刺了马屁股一刀,令它驮着张家旺往来路狂奔回去。 三人在官道中间横刀立马,等了好半晌,也不见后面有大队人马出现,不过是偶尔有寻常路人经过,奇怪地看着三人。 林小峰嘀咕道: “东方,陈铁雄是不是被咱们吓住了?打退堂鼓了?” 东方颖沉吟道: “我本来是要逼得他自动现身,痛痛快快杀了就完事了;如果他胆子这么小,不敢再追,夹着尾巴做人,那也就罢了,算他命大。 “不过,以他的势力和本事,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认怂吧?” 明川蓉美秀眉微皱,说道: “东方,我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陈铁雄好像是在故布疑阵,那几个人很明显地在跟踪我们,让我们一直防备着后面,而他有可能并不在后面。” 听了明川蓉美的疑惑,东方颖也不由得狐疑起来,这个美女军医可是文武兼备的“女诸葛”,分析事情很有见地,她的看法应该是很有道理的。 回想这一路上的走向,突然脑中一个念头一闪,不好,陈铁雄可能是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意派几个小虾米在后面吸引自己, 而他本人则带着精锐人马抄小路去袭击前面的车队,毕竟这一带是他的地盘,地形肯定很熟悉, 而且,东方颖等人是走大路,他们做为本地人怎么会迷路,需要跟踪引导呢? 这样一想,东方颖顿时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调转马头,跟二人说道: “快,赶紧追上我们的车队,陈铁雄有可能已经赶到前面去了。” 明川蓉美和林小峰一听也不敢怠慢,急忙迅速回转马头,跟着东方颖朝前面官道扬鞭疾驰。 追了三四里地,路上只见有不少人纷纷往回跑,嘴里乱七八糟地喊着: “不好啦……梅花岭的土匪下山抢劫啦……” “快跑呀,杀人啦……官兵也敢杀,太吓人啦……” “我的乖乖啊,那马车里的肯定是官小姐、官太太,土匪肯定要抢上山做压寨夫人啦……” …… 东方颖三人见状,更是心急如焚,狂抽马鞭,箭一般往前赶,只是溃逃的百姓客商越来越多,路面拥挤,一时却是冲不过去。 隐隐之间却听得半山坡上一片喊杀声,以及兵刃相交之声,估计是邝致远率领标兵正跟所谓的“土匪”恶战。 好不容易冲过人群,三人拍马冲上陡峭的一段山路,只见面前相对平坦的官道上,五辆马车正挤在一起,旁边已经被弓箭射死了好几个标兵。 而马车前方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因被山石崖壁挡住,也看不清具体情形。 东方颖急忙策马奔到第二辆马车旁边,叫道: “月儿,你没事吧……还好吗?” 那马车立刻掀起窗帘,南宫慧月在里面惊喜地叫道: “颖儿……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廖夫人……” 东方颖放下了一半心,忙又骑马赶到第一辆马车边上,问道: “夫人我回来了,你怎么样了?” 廖夫人的声音从轿厢里传出,微微有些发抖: “妹子……东方妹子,全靠你了,快去帮忙抵挡土匪……” 东方颖说了声好,眼角一瞥,看见驾驭这辆马车的车夫已经被一箭射死了,不由得胸中一股烈火腾地窜起,杀意冲天。 第100章 硬的不行来软的 东方颖转头对明川蓉美和林小峰说道: “明川姐姐,你和小峰留在这儿保护马车里的人,我去相助邝把总。” 明川蓉美和林小峰连忙答应,明川蓉美当时的武器鲛丝软鞭被东方颖甩到了钢丝上,离开春泽号的时候没有取下来, 后来重新做了一条牛皮软鞭,鞭长七尺,平时缠于腰上,此刻遭遇大敌,当下就抽了出来,盘在手中,与林小峰一前一后,护卫着三辆马车的安全。 东方颖随即拍马转过崖壁,只见前方两丈开外,邝致远正徒步挥舞长刀,与一个使用铁禅杖的高大蒙面汉子斗得正酣。 旁边的八九个标兵已经死伤殆尽,地上横七竖八躺满尸体,其中也有十来个身穿灰布短打的“土匪”。 而且对面六丈之外的路面上,还有二三十个蒙面“土匪”正骑马观战。 东方颖见邝致远腿上挂了彩,左遮右拦相形见绌,已是全然落在下风。 大喝一声: “邝把总请退后,我来收拾他们。” 场中激战的二人闻声跳开战团,对面的一大群“土匪”也是耸然抬头望向了东方颖。 邝把总呼呼直喘气,往后退开了几步,说道: “你来了就好……交给你了……” 东方颖挥剑跃马,凌空扑了上去,长剑划出一道闪电。 那个使禅杖的蒙面汉子叫道: “来的何人?报上姓名……” 不等他说完,东方颖的剑锋已经刺到他的胸前,急忙横握禅杖往上一架,身子后仰。 “当”的一下轻响,东方颖剑招变幻,早改为削他下路,“嗤”的一下在他小腹切开一条长口子。 那蒙面汉子惨叫一声,翻身向路边一滚,东方颖剑随身上,一剑圈住他的脖子,想起张家旺所说的“三禽”,便冷笑道: “看来你就是陈铁雄手下的灰鹫了,你们装模作样的有意思吗?竟然假扮起土匪来了。” “陈铁雄呢,给姑奶奶滚出来!” 那蒙面大汉拄地的铁禅杖翘起,砸向东方颖脑袋,嘶吼道: “老子与你拼了……” 东方颖手腕一转,那大汉的脑袋就飞了起来,身子微微一闪,几十斤的铁禅杖“啪”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尘土飞扬。 对面那群骑马的人见状,纷纷抬起弩箭,朝东方颖射来,东方颖飞起一脚,将那灰鹫的尸体踹向半空,“嗤嗤嗤”几十支弩箭将之射成了刺猬。 随即东方颖又是一扫旋风腿,将路面上的小石子刮起射向那队蒙面骑士。 但听得一阵“哇哇啊啊”的痛呼声响起,十余个蒙面骑士被小石子射中,纷纷落马。 不过还是有十来个骑士再度将弩箭瞄准了东方颖,又是一排箭雨激射而来。 东方颖娇叱一声,运足功力,暴雨梨花剑中的一招“天幕无缺”,无数剑影密密麻麻环绕全身,往前冲去。 但听得一阵“哔哔啵啵”破竹之声,箭雨被搅成了碎屑,四散飞开。 那些蒙面骑士惊骇之余,还来不及再射第三箭,东方颖已经冲到马前,剑光迸射,寒星点点,落在众骑士身上。 惨叫声连绵不绝,震动山峦,惊马乱窜,嘶叫声混杂在尘土里,飘荡在路边野草杂树之间。 不过半袋烟功夫,所有骑士尽皆倒下,惨叫呻吟挣扎翻滚,连那些被石子击伤的也无一幸免。 哀声遍野,血染黄沙,惨不忍睹。 连邝致远在后面看了,都是毛骨悚然,这个马巡抚的义女“东方小姐”,剑法竟是如此出神入化,杀人就像砍瓜切菜,简直太可怕了。 东方颖杀得兴起,飞身跃上了山壁一块大石头,横剑叫道: “陈铁雄,你的虾兵蟹将已经被姑奶奶剁碎了,你还藏在狗洞里不敢出来吗? “你不是号称铁皮熊吗?怎么成了纸皮狗熊了? “出来跟本姑娘较量较量呀!” 东方颖喊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什么陈铁雄出来,心里无比郁闷,暗骂这个缩头乌龟,一路上暗中使坏,却总是不露面,真没种! 就在这时,突然从一条岔路上奔来几匹快马,当先一个男子高声喊道: “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不知女侠大驾光临,我老宋向女侠谢罪来啦!” 东方颖冷眼望向来者,见那人五十开外年纪,面黄肌瘦胡须花白的,不是什么好面相,当即沉声道: “你们又是什么人?说这话什么意思?” 只见那三四乘骑士勒住马头,刚才喊话的那人抱拳说道: “女侠恕罪,小老儿乃是这梅花岭青松寨的大当家,贱名宋公杰,这后面是我的二当家庄义明,三当家赵东海。 “我等不知女侠和贵家眷途径小寨,未曾交待手下以礼相待,以致产生了误会,实在是罪过。 “可否请女侠光临鄙山寨,我等愿摆宴谢罪,并赔上大礼。女侠可否赏脸呀?” 东方颖心下不由冷笑,哈哈打不过姑奶奶就换了一副嘴脸,这是欺负我傻呀,想把我骗到山寨,再用阴谋诡计害我对吗? 当下冷着脸道: “宋老头,你说偷袭我们的这些蒙面人都是你们山寨的?” 那宋公杰尴尬地笑道: “正是老儿手下那批不成器的废物!真让女侠见笑了。” 东方颖指着那具无头尸身对宋公杰说道: “那这个人是谁?” 宋公杰看了几眼那具尸体,沉吟道: “这应该是鄙寨养马的老李头吧!啧啧啧,不守本分私自下山来干这勾当,也是死有余辜!” 东方颖冷笑道: “是吗?你们山寨养马的都用上镔铁禅杖了?这人的武功恐怕不在你宋老头之下吧!居然屈尊到你们山寨养马了? “你们山寨还真是藏龙卧虎呀,我看不应该叫青松寨,应该叫武松寨呀!” 宋公杰嘿嘿干笑,摸着山羊胡子道: “不管什么寨,在女侠面前,那都是草头寨,不值一提。” “女侠可否赏脸,给小老儿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东方颖哪有功夫跟他耍心眼,心想本来想顺利通过就好,不想浪费时间去攻打山寨剿灭你们,你这下倒好,自己送下山来,我不顺手除掉,岂不枉称女侠?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还有一个人躲在最后,宋公杰却没有介绍,当即指着三人后面一匹马,冷冷问道: “宋老头,你这诚意不够啊,还有一个人你怎么不给本姑娘介绍呢?” 宋公杰嘿嘿一笑,正要说话,那最后一人开口道: “承蒙女侠见问,实在荣幸,我不是宋大当家寨里的人,就由我自己介绍吧。 “在下姓陈,水门村金石山庄的庄主陈铁雄是也,乡野武夫,恐怕不入女侠惠耳。” 东方颖暗自吃惊,这陈铁雄终于出现了, 定睛一看,见他戴着一顶四方帽,帽檐低垂遮住眉眼,不过也可见他面皮黝黑,体型肥胖,跟张家旺描述的特征十分吻合。 当下佯做吃惊叫道: “原来是‘铁皮熊’陈庄主尊驾在此呀,失敬失敬! “你不是还有三大猛禽护法吗?什么乌鸦、灰鹫和白鹤的,叫他们也一块出来见见呗!” 那陈铁雄肩膀动了动,压住火气强笑道: “恶奴凶仆形象丑陋,怕是惊扰了女侠,不见也罢。 “陈某今日凑巧也在青松寨做客,得见女侠风采,实在敬慕有加,何不入寨一叙? “陈某喜好结交江湖英杰,女侠乃是人中龙凤,若能再赏脸到金石山庄做客,那更是三生有幸。” 东方颖暗自沉思,现在标兵们死伤殆尽,邝把总也受了伤,要去到县城,必须翻过这梅花岭山路,上面不知还有多少土匪,恐怕不好过去。 不如自己牵制住所有土匪,好让廖夫人和月儿她们先通过再说。 于是慨然说道: “好呀,本姑娘也正好饿了,那就随你们走一趟呗。 “不过,我的那些朋友生性胆小,不喜欢见陌生人,你们先让开,让她们通过山岭。” 宋公杰看了看陈铁雄,陈铁雄笑道: “也好,女侠真是个爽快人。请贵友先行吧。” 说着和宋公杰、庄义明、赵大海一同让到路边。 东方颖又说: “让你们的人,把这些尸体都收走吧。” 宋公杰当即打了个口哨,从草丛里跳出来十几个衣着各异的男子,走到宋公杰马前。 宋公杰让他们清理掉路面上的尸体,一个个都扔到了马背上。 东方颖这才对邝致远说道: “邝把总,你临时驾驶一下廖夫人的马车,带着所有人先过去。” 邝致远迟疑了一下,终于点点头答应,挪着步缓缓走过弯道,回到第一辆马车处,跟廖夫人禀报了情况,廖夫人巴不得早点离开这凶险之地,自然没有意见。 当下邝致远充当了马车夫,驾驭马车带头先往前走,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开始移动。 明川蓉美和林小峰不知前面情形,急忙驱马赶上前,看到满地尸首,还有东方颖已经端坐在白马上,就问道: “东方,土匪都解决了吗?” 东方颖点头道: “对,是一场误会,你们先保护好大家,通过这座山岭,我随后就到。” 明川蓉美半信半疑,东方颖朝她眨了眨眼,自信地一笑,明川蓉美嘴角上扬,也会心识意,向林小峰一挥手,当先往上走。 林小峰望了东方颖两眼,又望了宋公杰等人一眼,刚叫了句: “东方……” 东方颖杏眼一瞪,林小峰心一慌,急忙拍着马跟上了明川蓉美。 第101章 女侠中阴招 第101章 女侠中阴招 等五辆马车都通过了,东方颖这才对宋公杰和陈铁雄说道: “那就走吧,请前面带路,咱就到青松寨玩玩。” 宋公杰等四人见东方颖一副满不在乎目空一切的神态,心里那个气呀,纷纷暗自咬牙: 你这小骚货也太狂了,呆会儿将你捉住,一定要将你狠狠地奸~淫个十天半月,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脸上却是个个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抱拳恭请女侠轻移莲步,莅临小寨。 四人策马先行,东方颖故作放松跟在后面, 实际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提防着周围的动静,一旦有埋伏和机关,立时挟持宋公杰,杀掉其他三人。 那十几个土匪在后面牵着马儿,每匹马上都驮着两三具尸首。 从左侧的岔路上奔驰了一段陡峭的坡道,就爬上了一个平坦的山岗,山岗上竟然栽满了杜鹃花,花开正艳,迎风摇曳,绚丽多姿,美不胜收。 东方颖平素不是很喜欢赏花,只是少女天性,自来心悦美丽的事物,见那娇艳的花朵或粉红或嫩黄,也忍不住赞叹: “哈,这种黄色的杜鹃花我还是第一次见,以前见到的都是大红色的,没想到黄色杜鹃看起来也这么美。” 宋公杰捻须笑道: “这杜鹃花虽美,在女侠天姿国色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曾写诗夸它,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 “依老朽看来,便是西施在女侠面前,也要自惭形秽,更何况这杜鹃花呢!” 陈铁雄等三人皆是齐声附和。 饶是东方颖心高气傲,不将这几个草莽匹夫放在眼里,经过几人这么一番吹捧,也不禁嫩脸微红,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呵呵呵,过奖了过奖了,哪有你们说的这么肉麻呀!” 陈铁雄眯着肉乎乎的眼泡奸笑道: “我等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分掺假。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鲜花配美女,这花中西施自当摘来陪衬女侠仙姑,那才叫生得其所!” 说着看向了宋公杰,宋公杰拍掌道: “对对对,陈庄主说得有理!” 他咳嗽了一声,随即赵东海就哈哈一笑,下马去路边折了几枝淡黄色及粉白色的杜鹃花,捧在手里,递到东方颖面前,谄媚地说: “女侠仙姑,请收下赵某真挚的仰慕之情。” “杜鹃迎客是我们青松寨的最高礼节,您就是我们青松寨上下最尊贵的客人,今后但有驱策,我等必定赴汤蹈火,鞠躬尽瘁!” 宋公杰等人也是面露微笑,频频点头。 东方颖当此情景,却是有些飘飘然,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知道这几个人不怀好意,但自恃武艺高强,也不放在眼里,提防着就是了。 当下将宝剑插回剑鞘,伸手接过一捧鲜艳的杜鹃花,凑在鼻端一闻,清香甘冽,微微有柑橘的气味,笑问道: “这香味比我以前闻过的杜鹃花香更浓一些,请问这是什么品种呀?” 赵东海微微一笑道: “这个嘛……应该叫做醉白羊吧!” 东方颖似信非信,侧头道: “还有这个品种的?这名称可有点怪。 “算了,你们山寨还有多远啊,要是太远本姑娘就不去了。” 说着作势就要打马下坡,宋公杰急忙叫道: “女侠稍安勿躁,我们山寨离此也就一里之地,转眼就到。 “我等诚心相邀,全寨弟兄已在门口恭迎芳驾。” 东方颖冷笑道: “好啊,既是诚心相邀,那就应该有诚心的样子,你让你们全寨的人到这里来迎接我。 “多出一里之地也不肯,还说什么诚心哪?” 宋公杰哈哈一笑: “这个好办,女侠请放心,我这就派人去传话,让所有弟兄赶来这里恭迎女侠大驾!” 说着朝庄义明一挥手: “老二,你去一趟吧,将弟兄们都带来。” 庄义明急忙抱拳答应,催马往山岗另一头奔去。 东方颖见状也不着急,她骑在马上,纵目眺望,观看不远处那条蜿蜒的山道。 对面的官道自然比自己这边的羊肠小路要宽敞平缓,位置也低一点。 可以清楚看到,廖夫人和南宫慧月等人的马车,正缓缓向上爬升,与这座山岗就隔着一道山沟,五六十丈距离。 她们已经快要穿过最高的路段,再过一会儿就能越过梅花岭了。 只要她们翻过了山梁,下坡就容易多了,到那时自己不管是撕破脸跟他们动手,还是要离去,都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就在这时,突然闻到有一股浓烈的酒香,侧身一看,却是那陈铁雄掏出了一个酒囊,正仰着脖子自得其乐。 东方颖心中暗自咒骂: 你个黑狗熊,好端端在这里喝什么酒?是不是知道自己命不长久,赶紧多喝两口,过一把酒瘾? 往四周看了几眼,一边是远处山脚下的村庄,一边是梅花岭的山脊,前面山岗尽头是一片茂密的松林,隐隐藏着一股杀气。 暗想,还好姑娘我聪明过人,不跟着你们进山寨,不然在那松林里面肯定有埋伏。 张口问宋公杰道: “宋老头,你们山寨共有多少人呀……” 宋公杰悠闲地挥着马鞭说道: “不多不少,百十来号人马。 “对了,不知女侠高姓大名呀?也好让我等铭记于心。” 东方颖冷冷道: “你还真以为本姑娘稀罕去你们的狗窝喝酒赴宴啊?还想打听本姑娘姓名,你们也配? “算了,不去了,咱们后会无期……” 说着一勒白马缰绳,就要回转下坡,突然头脑一阵眩晕,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不由得大惊,一手撑在马鬃之上: “咦……怎么回事……” 陈铁雄和宋公杰齐声问道: “女侠,你怎么啦?” 赵东海更是跑过来拉住了白马缰绳,诚恳地说道: “女侠仙姑慢走,我们全寨的弟兄马上就到了,他们正想一睹女侠的芳容,聆听女侠的妙音,您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陈铁雄突然将酒囊摔在附近地上,顿时酒水四溅,大声道: “女侠这样不识抬举,陈某做为客人都看不下去了! “老宋,不用再给这黄毛丫头面子了,给她点教训吧。” 东方颖怒极,一把扔掉那捧杜鹃花,反手抽出紫虹剑,就要当先宰了他,谁知一运丹田之气,竟是提不上来, 眼前却是一黑,又在马上晃了一下,急忙双腿夹紧马腹,才没摔下来,心中惊骇到了极点: “完了,被暗算了……我,我到底是哪里中毒了?” 虽惊不乱,强自镇定,再次潜运内息,试图凝聚起内力,以守为攻。 赵东海试图去拉动白马缰绳,白马抬头长嘶一声,使劲一摆头颅,把缰绳甩脱了他的手,一蹄子就朝他胸口踢去。 赵东海慌忙后跃闪开,骂了一声: “死畜生!” 不用东方颖吩咐,白马也预感到了危险,转身就朝山岗边沿跑去,只是才跑了几步,呜咽一声,四蹄跪地,慢慢歪倒。 东方颖一颗心沉了下去,连雪儿都中毒了,自己这回是真的阴沟里翻船,再也跑不掉了…… 她奋起余力,往旁边一滚,用长剑拄在地上,伸手抚摸着白马的脑门,轻声道: “雪儿,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一起死了,黄泉路上做个伴也不错……” 白马奋力扬起马头,朝天悲鸣了几声,震动山谷。 “哈哈哈……你这个骚浪女侠,不是很嚣张吗?站起来呀,跟爷爷大战五百回合。”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老子要让你比死还难受一百倍!嘿嘿嘿……” 赵东海和陈铁雄跨步逼近,露出满脸淫笑,宋公杰骑在马上,也缓缓地踱了过来。 ………… 明川蓉美和林小峰护卫着马车,谨慎地往山道的高处行走,时刻关注着两侧灌木丛里的风吹草动。 官道处在两峰夹峙的山坳中,两辆马车堪堪能够并行。 就在快要经过最高处的路段,明川蓉美发现前方路面上站着七八个人,当先两个人黑布蒙着脸,骑着马,后面五六个则是徒步。 他们手上都带着兵器,挤在路中间,明显是拦路打劫的。 明川蓉美低声道: “小林子,看好了,那些人跟陈铁雄是一伙的,交给我了。” 说着一抖软鞭,冲马上前喝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快快让开,不然就不客气了!” 那些人充耳不闻,等明川蓉美奔到面前三四丈,当先二人突然亮出冰刃,飞身跃起,双双朝明川蓉美袭来。 明川蓉美看得真切,二人的兵器一个是飞爪,跟自己以前使用的鲛丝软鞭倒是差不多,只不过自己鞭稍配的是菱形刺,而这个家伙配的是铁爪。 另一个人的兵器则是两根像毛笔一样的尖刺,在手掌心还能“呼呼呼”旋转,这个虽然不认识,倒是跟自己学过的手甲钩有些类似。 这让她想起张家旺说过的三个人:乌鸦、灰鹫和白鹤,看样子判断,这里出现的两个是其中的乌鸦和白鹤! 第102章 师父 明川蓉美不慌不忙,长鞭如蟒蛇窜出,咬住了那飞爪的前端,微微一颤,便将对方的飞爪和自己的软鞭一同甩到了另一人身上,硬生生搭在了他的一条手臂。 同时人也跃起,右腿一弹,踹中了使判官笔的汉子胸口。 那大汉嚎叫一声,仰天吐出一口老血,摔落在地。 使飞爪的汉子立时探出左掌,猛抓明川蓉美的小腿。 明川蓉美早已飞身一旋,身子转到道路左侧,长鞭抖动脱开了飞爪。 而那个使飞爪的汉子则被使判官笔的汉子带动得跟着落下地来。 他急忙扶起受伤的同伴,小心取下了嵌入他胳膊的铁爪。 明川蓉美一脚在路旁山壁上一蹬,翻身落地,朝二人说道: “你们就是乌鸦和白鹤吧?你们的老大陈铁雄在哪里?” 那二人正是陈铁雄手下的得力干将乌鸦和白鹤,他们没想到这个清秀苗条的女人这么厉害,一个照面就挫败了两人合击,看来是讨不了好处了。 可是拿不下这批货和人,就无法向陈铁雄交代,也只能拼命了。 二人在方圆百里之内,也是响当当的江湖人物,若是就这样在一个无名少女面前铩羽而归,那以后也不用混了。 使判官笔的白鹤抹了一嘴巴血渍,吼道: “弟兄们一起上,完不成任务,老大也饶不了咱们……” 说着紧握双笔,“唰唰唰”再次朝明川蓉美刺去,使飞爪的乌鸦也是咬咬牙,爆喝一声: “都给我上!” 飞爪甩得山响,再次左右夹击而来。 后面那五六个小喽啰,个个拔出短而阔的砍刀,发一声喊,一齐扑了过来。 明川蓉美本不想多伤人命,吓退他们最好,但是看这架势,肯定无法善了了,不禁冷哼一声: “真是找死!” 手臂一振,长鞭直直射出,“啪”地一下正中那乌鸦的面门,登时将他一只眼珠击碎;人已跃起六七尺高,避过白鹤的急刺。 乌鸦痛得一手捂住眼睛,长声惨呼。 明川蓉美长鞭上扬,划过一道弧线,急颤之下,划出无数圈圈,分别缠住那六个喽啰的兵刃,劲力到处,尽皆脱手。 “嗤嗤嗤”“当当当”响声不绝,六人的兵器或刺入道旁灌木,或砸在山石上。 那六人惊骇间,明川蓉美连环腿踢出,纷纷踹中他们胸口,将他们都踢得向后摔出,晕死过去。 那白鹤刺了个空,回身一招“双蝶穿花”,合刺明川蓉美两边腰眼。 明川蓉美一个后空翻,弹起在半空,长鞭下撩,鞭身绕住白鹤的双腕,落地时将他甩过头,扔到了乌鸦头上。 “啊啊”二人一齐发出惨叫,脑袋相撞,碰了个金星乱舞,倒在了一起,也是不省人事。 “好啊好啊,明川小姐好功夫!” 林小峰在后面忍不住拍手叫好,这个日本小妞的武功是真的好,看来比之东方颖也差不了多少。 邝致远在车座上看到,也不禁惊叹明川蓉美的身手。 明川蓉美嘴角微翘,正要让大家快驾车过去,这时猛然从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叫声,似乎很是悲壮。 林小峰一愣,听出那似乎是东方颖座下白马的叫声,车内的南宫慧月已经掀开帘子,急切地说道: “小峰,是不是颖儿有危险了?我都听到她的马儿在叫…… “你快跟明川姐姐一块去看看!” 小丫头双娜也探出小脑袋,说道: “颖儿姐姐是去土匪山寨了吗?我爹好像说过,这附近山上有一种叫做醉羊花的花草,牛羊吃了都会醉倒的。 “颖儿姐姐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可能会出事的,你们快去救她呀!” 南宫慧月一听更着急了,嗔怪道: “小丫头,你为什么不早说呀?不行,我得马上去找颖儿!” 她说着就推开马车门,要往下跳。 明川蓉美连忙上前说道: “南宫小姐你别着急,东方内功深厚,人又那么聪明,不会出事的……” 就在这时,又从远处山峦上传来几声马鸣声,显得更加悲切,几近于哭声一般。 南宫慧月心肝俱颤,脸色都发白了,坐倒在踏板上,喃喃道: “颖儿,颖儿……你千万不要出事……” 林小峰当即叫道: “走,明川蓉美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 他说完就调转马头,要往来路跑回去,这时候石大江也咬牙从马车中坐起,叫道: “小峰,把你带回来的……那些手榴弹都拿去……” 原来林小峰从日本军舰上顺来的那些铁管子炸弹,后来明川蓉美说叫做“手榴弹”,只要拉开手环,扔出去让它爆炸,三四丈范围内足以杀伤敌人。 林小峰经他提醒,顿觉这是个好主意,有了这些炸弹帮忙,消灭土匪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忙下马跑去后面的那辆马车,取出麻袋中的十几枚手榴弹,而机关枪由于不知道拿弹匣,缺少子弹,等于是个摆设。 明川蓉美对南宫慧月说道: “南宫小姐,我和小林子去就行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南宫慧月虽然焦急,但是知道自己去了也无济于事,反而添乱,她轻轻点头,心下立志,从今天起要开始专心练武,以后才能帮上颖儿的忙。 欧阳双娜出来扶住了南宫慧月,说道: “明川姐姐,我们家那口小箱子里,里面有一罐紫芽观音茶,我帮你找出来。 “我爹说,要是中了醉羊花的毒,闻一闻这种茶香就可以缓解,喝一泡就能解毒,你带去救颖儿姐姐,也许能用得着。” 明川蓉美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点头道: “你真聪明!我听你的。” 她收好软鞭,抱着欧阳双娜走到最后一辆马车,这时林小峰已经取走了手榴弹,见明川蓉美过来,说了一声: “我先走了,等不了了……” 就奔向自己的坐骑。 明川蓉美打开那口小的檀木箱子,在欧阳双娜帮助下,很快找到了那瓶紫芽观音茶,揣入衣兜,抱着她放回了南宫慧月的马车上。 交代了众人一声,然后她就跨上红马风火龙,一阵风似的朝林小峰追去。 ………… 东方颖头脑中晕晕乎乎,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只想沉沉睡去,但是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一旦昏睡过去就全完了,必将遭受非人的凌辱。 她猛地垂下剑在自己大腿上划了一道,钻心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头脑清醒起来,虽然内力仍是无法凝聚,却已没有那么绵软嗜睡。 这时候赵东海已经扑上来按住了她的双肩,猥琐地喊道: “小美人,你好好地睡吧,我给你宽衣解带……” 手指一使劲,猛地就撕开东方颖的衣襟,突然他感到肚子一痛,全身的邪火顿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冰凉。 陈铁雄正在赵东海左侧,突然就看到赵东海的后心冒出一截剑尖,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往旁边闪开,叫道: “好你个骚娘们,竟敢假装中毒……老宋,快传讯叫人……” 后边的宋公杰也是老脸抽搐,差点没摔下马来,他强作镇定道: “陈庄主,你可别自乱阵脚。 “这醉羊花厉害无比,再加上你的‘七步摇’,两者混合,就算是大罗神仙闻到了也要睡上半天,这小娘们怕是没有那个道行。 “她必然已是强弩之末……你再上前试试看。” 陈铁雄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安定了不少,想到自己也是称霸一方的江湖大佬,竟然被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少女吓得草木皆兵,心中更是恼恨。 但是之前东方颖所展露出来的惊人身手,又实在让他心有余悸,一招之内杀了自己手 下悍将“灰鹫”,就算是自己的师父也办不到啊! 他还是不敢以身犯险,便从自己坐骑马鞍处抽出来一柄乌木鬼头刀,围绕着东方颖和赵东海转了一圈,叫道: “骚娘们,你有本事站起来呀,跟大爷过过招。” 东方颖用手肘顶住了赵东海的尸体,缓缓拔出了刺入他体内的长剑,小嘴里娇喘吁吁,已经是没有了体力。 微微转头一看,白马已经闭上双眼,只有肚子还有轻微的起伏蠕动,四肢头颅都不动弹了。 她心里一阵悲凉,暗恨自己太过于骄傲自大,着了奸人设计好的圈套,可怜才刚满十八岁就要凋零了,心爱的月儿,敬爱的师尊,永别了…… 她心想宁可自刎而死,也不能落入陈铁雄和宋公杰这样的败类手里,遭受玷污! 用尽全力将赵东海尸体一脚踢开,双手横持宝剑,就要往自己脖子割去。 突然间耳中传来一阵劲急的破空之声,“铮”的一下,东方颖手指一麻,紫虹剑脱手掉下,落在草皮之上。 紧接着是一声惨叫,陈铁雄一只眼睛被射瞎,手中的鬼头刀也掉在脚下。 东方颖暗自一凛,低头一看,在长剑边上还有一颗圆溜溜的石子在骨碌碌转动,她一眼认出这是一颗佛珠! “师父!是师父来了……” 东方颖又惊又喜,努力睁眼往声音来处看去。 而马上的宋公杰见状,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急忙摸出一支响尾箭,“呜呜呜”朝天上射去。 第103章 仙茶良药 第103章 仙茶良药 东方颖奋力睁大双眼,看向自己上山岗时走过的坡道,只见从坡道冲上来一匹毛驴,毛驴上却坐着一名瘦小的黄衣老和尚。 “啊,不是师父……” 东方颖大感失望,浑身绷紧的神经一时松懈,再也坐不住,往后面软软躺倒,眼睛里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天空。 隐隐约约听得那个老和尚喝道: “孽障!你果然恶性不改,又做下这样的歹事……” 又听得陈铁雄嚎叫了一声: “师父,徒儿不敢了……” 这才明白原来是陈铁雄的授艺师父来了,那这老和尚岂不是南少林的高僧?收了这样一个奸恶小人做徒弟,真是败坏了南少林的清誉! 东方颖的神智已经逐渐迷糊,终于完全阖上了眼帘,最后听到一句: “跟我回去,为师要清理门户……” 就彻底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 等到再次恢复神智,就听到有人在耳旁呼唤: “东方,你醒醒!” “东方是谁害了你?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东方颖心中一喜,忙睁开双眼,只见明川蓉美和林小峰蹲在自己面前,满脸关切地盯着自己。 明川蓉美一手抱住了自己肩膀,将一只巴掌大的白瓷瓶放在自己鼻端,轻轻摇晃。 一见东方颖睁开眼睛,林小峰兴奋地叫道: “东方你果然醒了,小丫头说的没错,这罐茶叶果然有用!” 东方颖微微运转内息,丹田气息仍然是紊乱零散,浑身经脉阻塞,筋酥骨软,连指头也懒得抬一下。 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你们来了……老和尚,陈铁雄还在吗?那些土匪呢?都打跑了吗……” 林小峰挠头道: “老和尚?哪来的老和尚?东方,你……” 明川蓉美白了他一眼,说道: “眼下还没脱离险境,别多问了,快注意周围状况,要是土匪们冲过来就拿手榴弹炸他们。” 林小峰答应了一声,忙拿出了一枚手榴弹,左手手指扣住拉环,警惕地望着前方那片松林。 明川蓉美说道: “东方,你是怎么中毒的?我们一上来就发现你倒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小双娜说这山上有一种花草叫做醉羊花,牛马吃了都会醉倒。 “你是不是碰了这种花草?” 东方颖心中好不惭愧,自己何止是碰了,还抓在手上接触了那么久,闻了又闻,却一点都没警觉这黄杜鹃有毒! 轻轻点了点头: “嗯,我碰过了这种花…… “我们还在山岗上吗?快离开这里,那些黄色的杜鹃花都是有毒的……” 说着就要挣扎起身,明川蓉美将她扶起,把手中茶罐递给她拿着,安慰道: “你不用担心,这一罐茶叶发出来的兰花香,正好可以化解醉羊花的毒性。 “再说,据我所知,如果不是有肌肤接触,或者进行食用,是不会有大碍的。” 东方颖点点头,嗅了嗅茶罐中茶叶的清香,有一股兰芷芬芳,精神为之一畅。 看了看四周,果然还是在种满黄白杜鹃的山岗上,地上除了赵东海的尸体,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影。 昏迷之前看到的老和尚,陈铁雄和宋公杰,都不见了。 陈铁雄的鬼头刀,还有自己的紫虹剑,以及白马千里雪,还都躺在草皮上。 东方颖在明川蓉美搀扶下,走到白马身边,见它只是昏睡,还有鼻息,肚皮也在有规律地起伏着,这才放了心。 然后又问道: “你们两个都来了,那月儿和廖夫人她们,谁来保护呀?我们还是快点回去!” 明川蓉美说道: “你别着急,陈铁雄的手下乌鸦和白鹤出来拦截我们,都被我收拾了,夫人和南宫小姐她们的马车已经下山先走了。” 就在这时,只听背后树林里发出一阵噪音,又是众人叫囔又是兵器相击的声音,随即便是宋公杰的公鸡嗓叫了起来: “你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识相的快快投降,不然万箭齐发,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东方颖一听这个声音顿时怒火熊熊,俯身从地上捡起了宝剑,就要冲过去厮杀。 明川蓉美忙拉住她: “不忙啊东方,你的毒还没解,体力都没恢复呢……” 东方颖呼呼娇喘道: “那我也要去杀了他……这个,老家伙太坏了,笑里藏刀想起来就生气……” 明川蓉美柔声道: “要杀他们也不用你动手呀! “这次我们带了手榴弹,让小林子来收拾他们,你就安心地看好戏。” 东方颖也想起了林小峰从春泽号带走的炸弹,心想这个玩意儿威力惊人,正好用来炸死众土匪,便喊道: “小峰,给我扔两个手榴弹过去,炸死那个姓宋的老土匪!” 林小峰本来就跃跃欲试,这时听到心爱的女神这样命令,那是二话不说,拉掉了手中手榴弹的环扣,弹尾冒出滋滋的白烟。 往前冲了两步,使劲扔进了对面的松树林。 片刻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树林中传出阵阵哀嚎,树梢腾起一团火焰和烟雾,连松树都“咔咔咔”倒了几棵。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林小峰再次投了一颗手榴弹过去。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树林中一时大乱,火焰吞吐,浓烟滚滚,只听一个人大喊: “对方火药厉害,快快退后……” 却不是宋公杰的声音,东方颖听在耳里,好像是那个二当家庄义明的声音。 随后又有人大喊: “不好了,大当家被炸死了……” “太厉害了,大当家头发都烧没了……” …… 东方颖听到这些尖叫,心里那是像六月天喝了冰水,说不出的舒爽,咯咯笑道: “好,炸得好!最好把你的老骨头都炸成灰…… “小峰你立了大功,回去我好好奖励你!” 林小峰得意洋洋,回头看着东方颖娇艳的俏脸,大着胆子说: “东方,其实我最想要的奖励,是……你能做我的老婆!你能答应吗?” 东方颖登时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怒的,剜了林小峰一眼: “你想得美!以后再敢这样胡说八道,我……割了你舌头!” 林小峰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听她的语气,并没有多少恼怒,看来心爱的女侠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也许有朝一日真能赢得她的芳心呢! 他正想入非非之时,只听明川蓉美叫道: “快趴下,对方放箭了!” 她按着东方颖迅速趴在了地面,林小峰也急忙往前一扑,只听得背后“咻咻咻”一阵羽箭破空之声,但是并没有一支射到三人所在的位置。 明川蓉美抬头一看,有十余支羽箭插在了林小峰脚后跟一丈开外的地面,看来众土匪躲避手榴弹退得远远的,已是超出了弓箭的射程。 明川蓉美吁了一口气,站起身对林小峰说道: “起来吧,他们距离太远,射不到我们了。 “你把手榴弹给我两颗,我再把他们赶得更远一些。” 林小峰回头一看,也是暗呼侥幸,爬起身,从背后布包里摸出两颗手榴弹,交给了明川蓉美。 明川蓉美将两颗手榴弹都握在右手,同时拉掉了引信,跃起身朝树林深处猛投过去。 空中先是发出“嗖嗖”两声脆响,两枚手榴弹像两颗流星,越过之前被炸起燃烧的火团,准准地落在松林正中间。 “轰隆隆”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发出,合成更大的爆炸声,一大团火焰高高蹿起,松林中一片惨叫声,显然又是一大堆土匪被炸死炸伤。 这时连庄义明的叫喊也没有了,只听得几声怪叫: “我的妈啊,这是天雷啊……”“快跑呀,不然都没命了……” 林中深处一片骚动,狼奔豕突之声络绎不绝,随后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微弱的呻吟之声,和松树燃烧的哔啵之声。 东方颖觉得很是解气,坐在地上微笑道: “这个玩意儿就是好用呀,明川姐姐,你们日本人真聪明,居然能制造出这么厉害的杀人暗器! “可惜我体力没恢复,不然我也要炸他两个手榴弹尝尝!” 明川蓉美微笑道: “其实这也不是我们日本人发明的,最早的是你们宋朝时期的一种铁壳手抛弹,叫做‘震天雷’,后来各国不断改良,才有了现在这种手榴弹。” 东方颖点头道: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们老祖宗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就是子孙不肖,都丢的差不多了,反倒是洋人将我们的好东西发扬光大了…… “对了,你说这罐茶叶可以缓解什么醉羊花的毒,那要彻底解毒该怎么办呀? “你是军医,应该有办法吧?” 明川蓉美沉吟道: “若是用我的办法,可能比较麻烦,需要有专业的药剂,给你清洗皮肤和肠胃,这里可没有条件做到。 “不过,小双娜说,只要喝一泡这种紫芽铁观音,差不多就可以恢复。 “可是这里也没有热水可以冲泡。” 东方颖沉吟一会儿,从茶罐中抓出一把干茶叶,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明川蓉美微笑道: “你这个方法可行,或许也有跟冲饮一样的效果。” 东方颖嚼了一把紫芽铁观音,只觉得满口生津,香气透颊,耳目一阵清明。 而且没发觉有什么茶梗粗丝之类的渣渣,当即顺口咽了下去,没有任何不适。 没多久,腹中便是一阵蠕动,原本气息闭塞之处,渐次舒张,内息径自一点一点流淌起来。 东方颖大喜: “这可真是一剂仙茶良药呀,我再吃两把就可以完全解毒了!” 第104章 高效打土匪 明川蓉美也不禁莞尔一笑: “你就这样干嚼,不怕噎着吗?” 东方颖摇头道: “才不会呢!这茶叶叶片鲜嫩,自然生津,嚼起来一点也不干涩, “之后还有淡淡回甘,就像我小时候常吃的桃花瓣和槐花蕊。” 说着她又从罐子里抓了一把放入嘴里嚼起来,就跟吃零食似的。 林小峰忙讨好地递过一个水袋,让她润润喉,有利于吞咽。 东方颖现在看到他就头疼,不过心里知道他是对自己一片好心,倒也不忍心再凶他,接过水袋喝了一口。 这时候对面松树林里已经安静了不少,估计土匪们都跑光了,也不知宋公杰和庄义明是否已被炸死。 东方颖也不管这些,她知道有明川蓉美在这儿,即使土匪们全都冲过来,也占不到便宜。 她又咽了两把茶叶,感觉气息已然顺畅,原先的眩晕无力感消失大半。 她盘腿调理凝聚真气,徐徐运转于周身奇经八脉,以驱散剩余的毒质,尽快恢复功力。 明川蓉美站在旁边给她护法,一盏茶功夫,东方颖就收式睁眼,微笑道: “多亏了小双娜这一罐茶叶,我才能轻松化解醉羊花之毒,回去真得好好奖赏她。 “我再去救醒我的雪儿。” 东方颖说着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快步走到侧卧的白马千里雪身旁,将茶叶罐凑在它鼻孔底下。 白马昏睡之中呼吸不停,东方颖内力已然恢复八九成,便催动真气,在白瓷茶叶罐罐身不住循环加热。 细腻的瓷瓶变得温热烫手,里面的紫芽茶叶香气散发得越发浓郁,被白马随着呼吸吸收进去。 没多久,白马就“哧溜”一下打了个喷嚏,睁眼低声叫唤起来。 东方颖大喜,伸手摸了摸它脑袋,柔声道: “好雪儿,你终于醒了。我喂你吃下解药,你就会没事了,你要乖乖吃下去哦!” 说着掰开它的嘴巴,将一罐紫芽观音茶叶都倒进了它的嘴里。 白马十分通人性,似乎明白了东方颖的话,很自然地嚼了两口,就尽数吞入了肚中。 它中的毒还没有东方颖严重,所以很快就精神大振,欢快地鸣叫两声,伸足站了起来,摇头摆尾,挨着东方颖连连磨蹭,好不亲热。 林小峰看了都嫉妒不已,见美艳女侠衣襟半露,胸脯胀鼓鼓地将中衣顶得像灌满了气体一样,不禁眼睛都看直了。 明川蓉美发现林小峰的眼神不对劲,顺着他视线才明白其中猫腻,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咳嗽一声挡在东方颖前面,说道: “东方,你之前是发生什么事情啦?为何衣裳都扯破了?” 东方颖一愣,赶紧拉好衣襟,系上纽扣, 一想起来就怒不可遏,转头看到赵东海的尸体,上前一脚将尸体踹得滚下山崖,骂道: “就是这个阴险小人,故意去摘了一捆有毒的杜鹃花,让我抱在手里,这才会中毒。 “后来又企图来欺负我,被我一剑给刺死了,真是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她这一使劲踢腿,右大腿的伤口立时撕裂,又渗出了涔涔的鲜血。 明川蓉美见状心疼地说: “既然已经报了仇,那就犯不着再生气。 “东方,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 东方颖不以为然道: “不用不用!这点小伤算什么?何必那么费事。 “我这一口恶气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必须得将青松寨土匪窝整个端掉了才算完。 “这也是为附近百姓铲除一大祸害,走,随我去扫清残匪!” 说着就大步走向白马。 明川蓉美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想多事,也不愿意多制造杀孽,无奈既然跟了东方颖,那也只好与她共进退,她的仇就是自己的仇,她的怨就是自己的怨。 当下也返身跨上了红马。 林小峰自然更是以东方颖马首是瞻,想到自己的女神差点被众土匪抓去凌辱,心中就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土匪窝炸个稀巴烂。 东方颖一马当先,冲入林中,只见烟火升腾的松树林里,横七竖八倒伏着几十具尸体,无数的残肢断臂,有的尸体上衣服头发还在燃烧。 东方颖仔细查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一具仰面朝天的焦尸,从那干枯瘦小的体型,和手上一把锯齿刀可以判断,应该就是那大当家宋公杰。 “呸!”东方颖吐了口唾沫,见那焦尸脸上盖满了泥土草根,纵马一蹄子踩了过去,将那张老脸都给踩烂了。 三人继续前行,不久又在一棵松树下发现一具尸体,双臂抱着树干,后心被炸了个血窟窿,身上衣裳还在冒着火舌。 东方颖用剑鞘推开了那尸体的脸,一看果然是二当家庄义明,不由得哈哈大笑: “真有意思,土匪大头子跟二头子,竟然都被炸成了烤猪! “这下可省了不少力气,山寨中群蛇无首,正好一网打尽!” 林小峰也兴奋道: “东方,咱们杀进山寨,里面肯定有不少土匪搜刮的财宝,这下可发大财了!” 东方颖啐了一口: “发你个屁财!就算有财宝,那也是抢老百姓的,必须还给附近百姓。 “你快给我收起这副心思。” 林小峰故意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吧东方,我跟着你出生入死的,你好歹也让我尝点甜头,发笔小财吧! “我不是为了自己吃喝玩乐,主要是为了攒老婆本,不然以后拿什么娶你呢!” 东方颖听了俏脸一板,伸长手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斥道: “死小峰,我最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再胡说八道,我非剁了你不可!” 林小峰疼得龇牙咧嘴,连声求饶,说不敢再放肆,东方颖这才松开了手。 三人继续往松林深处行进,一路上不时有散落的兵器和旗帜,倒是给三人指示了路径。 不多久走完了松林,尽头却是一堵高高的石墙,修葺在一道山谷中,石墙高三丈有余,中间一扇铁皮木门紧闭。 三人立马藏在树冠底下,东方颖看了看四周山势地形,那石墙所在位置好像是唯一通道,当下抽出宝剑,说道: “我设法攀上寨墙,打开寨门,咱们会合之后一起灭了土匪。” 明川蓉美忙说道: “不用那么费劲,咱们不是有手榴弹吗?直接炸开大门就行了。” 东方颖恍然大悟,摸了摸自己粉脸,不好意思地说: “我真是被毒傻了,都没想到这个办法,还是明川姐姐足智多谋。” 她转头朝林小峰道: “小疯子,把手榴弹拿出来,我也来亲手试试它的威力!” 林小峰撇嘴道: “我怎么成小疯子了?东方你可别乱叫!” 东方颖戏谑道: “你老是对我疯言疯语的,不是小疯子是什么?再说你的名字本来就是小峰子。 “少废话了,快拿出来。” 林小峰当下摸了一个出来给她,嘟囔道: “那好吧,也就你能这样叫,谁让你是我心里的老婆呢!就当做是你给我取的外号吧!” 东方颖作势又要打他,林小峰吓得勒马后退,东方颖嗔道: “再多给我一个呀,真是小气死了。” 林小峰嘿嘿一笑,又扔给她一个手榴弹。 东方颖学他们之前的用法,先拉掉了一个手榴弹的引线拉环,见尾巴冒出烟雾,然后对准寨墙上方用力扔去。 “轰”的一声,石墙上尘土飞扬,土石飞溅,发出一片惊叫声。 还好三人距离寨墙还有八九丈远,更有树枝遮挡,不致被波及到。 紧接着东方颖又朝底下的寨门投了一颗,轰然巨响中,包着铁皮的厚重木门竟是不堪一击,被炸得往里面一倒,激起滚滚灰尘。 只听得寨内一片哭喊声,不久墙头上就举起了两三面白旗,多人高声大喊: “投降啦投降啦……别炸啦别炸啦……” 东方颖见状大乐: “这么容易就投降了,以后打土匪就这么干!两颗手榴弹就完事了,又快又省力!” 明川蓉美粲然一笑,林小峰大声说好。 东方颖喊道: “所有人都给我排队走出来,不然就把你们全都炸成焦炭!” 墙头上土匪小头目诺诺连声,随后一溜灰头土脸的喽啰,排成长队,从寨门中走了出来,约摸有个二三十人。 东方颖让林小峰举着一个手榴弹,三人策马走出,在那队喽啰面前站定,东方颖得意地说道: “都给我蹲下!小疯子,谁要是不老实,就赏他一个炸雷吃吃。” 林小峰趾高气扬地应了一声,气势汹汹地盯着众喽啰。 一众小喽啰被整怕了,乖乖蹲成一排,其中领头的那个身材矮壮结实,连连摆手道: “各位大侠不要动手……我们都是诚心归降,绝对老实!” 东方颖指着他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位?” 那矮壮土匪陪笑道: “回女侠,小人名叫范文安,是,是本寨巡山总管……” 东方颖冷哼一声: “听着名头还不小! “范文安,本姑娘问你,这青松寨总共有多少人?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范文安恭敬的说: “回女侠,本寨自大当家以下,共有七十六人,现在大概还有三十三人。” 东方颖沉吟道: “我记得之前有十多个人去官道上拉尸首,那些人算不算?” 范文安小心地说道: “回女侠,那些人也算在内,只不过他们见势不妙,都跑了,没再回来。” 东方颖暗自点头: 树林中炸死了二十多个,山岗下跑了十来个,刚才估计也炸死了几个,人数倒是差不多。 看来那个宋老头就是吓唬我的,根本没有百八十号人。 哼,敢骗姑奶奶,难怪你死得那么难看! 第105章 趁火打劫的官兵 第105章 趁火打劫的官兵 东方颖琢磨了一会儿,对范文安说道: “范总管,你带一半的人去把寨子里的钱财都搬出来,要是最后寨子里还剩下一两银子,我就杀你们一个人。 “剩得越多我杀得越多,如果一文不剩,那我每个人奖励十两银子,明白吗?” 范文安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说,一定不落下一枚铜钱。 随即他点了一半的小喽啰,屁颠屁颠地冲进寨子里搬东西,不一会儿陆续抬了满满几大箱子出来,放到了东方颖三人的马前。 然后又进去了一趟,这回是一些小箱子和包裹,摆满了一圈。 东方颖略微一扫,那大箱子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小箱子里则是黄金和玉石,包裹则是包着一些珠宝首饰,看着数量不少。 林小峰心痒难忍,就想下马去亲手摸一摸这些黄白之物,东方颖瞪了他一眼,林小峰忙讪讪地笑道: “我就是看看,我不碰它们就是了。” 东方颖哼了一声,也不理他,转头对范文安道: “范总管,全都搬出来了是吗?” 范文安连忙请功道: “回禀女侠,一样不少,全都搬空了,女侠可以亲自查验。” 东方颖微笑道: “算了,我就相信你了,你再辛苦一下,点火将这座土匪窝给我烧了。 “然后你们每人领了银子,给我滚得远远的,以后再也不要当土匪!” 范文安呆了一呆,不过随即露出笑脸,连声答应,但却又抱拳说道: “启禀女侠,这座山寨目前还是烧不得呀!” 东方颖杏眼圆睁,不悦道: “怎么烧不得?你们是不是想等我们走了,再来占山为王?” 范文安连忙下跪喊冤道: “小人绝无此意,女侠误会了! “只因这寨子里还关着十余个……民女,要是放火焚烧,她们……她们也就要葬身火海了……” 东方颖一听又是愤怒,又是惊喜和自责,差点殃及无辜,大声喝道: “那怎么不早说?快去将关押的民女都给放出来呀!” 范文安支吾道: “这个,不是我们不想放她们,就是怕……怕她们心怀怨恨,找我们报仇算账……” 东方颖怒道: “这么说,你们这些人以前也曾经冒犯过她们? “看来是留不得了,小疯子,给我炸死他们!” 范文安和其他土匪吓得连连磕头,拼命求饶。 明川蓉美劝解道: “东方,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你们的孔圣人也说过‘食色性也’,叫他们不碰女人似乎有些苛刻,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东方颖闻言一愣,想不到明川蓉美这个日本女人想法与众不同,居然还为土匪欺负民女开脱,真是语出惊人啊! 她不想跟明川蓉美争执,只好换了一种处置办法说道: “那行,我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暂时不杀你们,但是得听从所有民女的意愿。 “如果她们愿意饶你们一命,那就放你们走;如果她们不愿意饶过你们,那本侠女也没办法。” 说着拎起范文安腰带,像抓小鸡似的提着冲入山寨,见山寨里面也有三四重院落,就问道: “民女关押在哪里?” 范文安好歹也是一百五十多斤的汉子,被女侠提在半空,毫无反抗之力,可把他吓得面如土色,哆嗦着指了指二重院子里的一栋石头房子。 东方颖一把将他掼在地上,策马奔到那栋石头房子旁边,拔出宝剑,对准门上的铁锁一剑劈开,喊道: “里面的姐妹们,我是来放你们走的,都出来吧!” 隔了片刻,房子里才有人走了出来,随后陆陆续续畏畏缩缩地走出来十余个人。 东方颖见这些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过明显可以看出都是年轻女子,不仅赤着双脚,更可恨的是都反绑着手臂手腕。 她们个个目光呆滞,木然地看着东方颖和趴在地上的范文安,一言不发。 东方颖心中一酸,忙翻身下马,对她们说道: “姐妹们,我是来救你们的,你们不用害怕。 “我把你们的绳子都解开,就可以回家了。” 说着上前用剑刃一一挑断她们手臂的绳索,数了一下正好有十五人。 这时其中有一个女子拢了拢头发,向东方颖万福行礼道: “多谢女侠搭救,小女子一辈子感激不尽。” 东方颖扶住她手臂,微笑道: “不要客气。小妹东方颖,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那女子说道: “回东方女侠,小女子名唤郭云莉,是县城东郊城关人氏。” 东方颖见她谈吐得体,面容也清秀端正,很有好感,便说道: “原来是郭姐姐,我们这次也要经过南安县城,不如你就跟着我们,顺道送姐姐回家,你意下如何?” 郭云莉欢喜地说道: “小女子求之不得。” 东方颖想了想,指着地上的范文安说道: “郭姐姐可认得这个人吗?” 郭云莉看了范文安两眼,咬牙说道: “扒了他皮我也认得!就是这个人带着手下,将我掳上山来的…… “当天夜里,这个畜生就……就把我糟蹋了……” 东方颖二话不说,倒持剑柄,猛地一剑射了过去,从范文安后心刺入,将他钉在了地上,范文安刚来得及喊“饶命”,就一命呜呼了。 郭云莉和其他几个女子拍手称快,又向东方颖叩拜道谢,蒙女侠解救并报了大仇。 之后东方颖将众女带出山寨,来到那批喽啰面前,问她们可愿意饶过众匪性命? 不想这次众女倒是不再执意杀人出气,能够回家与家人团聚就是万幸了。 郭云莉也说这些小土匪并非人人该杀,也不过是为了生活,才落草为寇,很多并非出于自愿。 东方颖叹了口气,就做罢了,让每个小土匪领了一锭银子,各自散去,其他的被囚女子也每个人领了五锭银子,下山回家。 只有郭云莉留了下来,没有离去,东方颖答应送她回家,自然不会食言。 最后东方颖让林小峰去点火烧掉青松寨,同时从寨中找出一辆马车,装运了剩余的金银财宝,亲自驾车,郭云莉则骑着她的白马。 从松林中来到了栽满杜鹃花的山岗,这里是东方颖第一次栽跟头差点自刎的地方,令她又气又恨。 驾驶着马车下了坡道,就从松林中拿了未燃尽的木头,在山岗下点了几处火头。 看着火焰顺着崖壁的杂树灌木一路往上,吞噬了片片醉羊花,众人这才策马扬鞭,翻过梅花岭官道,追赶前方的车队。 刚翻过岭上的关隘,就见坡下平坦处停着一排车马和众多路人。 明川蓉美在前面看到,就回头对东方颖说: “东方,好像廖夫人她们的马车就停在下面,还有不少百姓和官兵。” 东方颖拉紧了马缰,放慢了速度,说道: “明川姐姐,你先赶去看看情况,告诉她们一声,我们平安无事,马上就到。” 明川蓉美答应了,催马疾驰而去。 东方颖和林小峰、郭云莉缓缓而行,下坡到了一个小潭边,前方的人喧马嘶声音清晰入耳,似乎他们都是被官兵设卡拦截,进退不得。 正在这时,明川蓉美骑着红马迎面而来,到了东方颖马车前,皱眉道: “你们清国的官兵好奇怪啊,正经的土匪不去打,却在这儿拦截老百姓,说是要盘查土匪奸细,以免侵扰县城。 “廖夫人和你的东西都被扣下了,人也不肯放行。” 东方颖闻听气得剑眉竖起,勒住了马车,对郭云莉说道: “郭姐姐,你下来,咱们换一下,你们都在这里别动,我去会一会官兵。” 郭云莉连忙溜下马来,东方颖一跃上马,娇叱一声,就朝前面的人群冲去。 在这段官道上,路面还算平坦,一边是小溪,一边是山坡,山坡上建着三四座砖石营房,竖立着一杆军旗,隐约写着“泉南营右军”字样。 围拢在一起窃窃私语的路人,听得身后蹄声如雨,慌忙回头,见是一匹欺霜赛雪的白马风驰电掣而来。 马上一个紫衣少女头包红丝带,背插绿绦宝剑,扬鞭喊道: “青松寨的土匪已经被消灭了,大家可以安全过梅花岭了,快走吧!” 众人闻听半信半疑,连忙让开道路,让少女纵马通过。 东方颖“吁”的一声,收缰立马,气定神闲地说道: “众位父老兄弟,听我一言,青松寨的土匪已经土崩瓦解,山道上可以畅行无阻,你们要南下的赶紧走吧,不必在这里受官兵的鸟气!” 第106章 美女财帛动人心 第106章 美女财帛动人心 那些挤在官道上的路人和车马,有大半都是准备经过梅花岭南下的,只因前方出现土匪拦路,这才折返回来,却反而被官军阻拦。 此刻听得东方颖这样一说,虽然有些疑虑,但是见东方颖生得美貌,英姿飒爽,不像是奸恶小人,倒宁可相信她说的话。 又望见她身后不远处也有马车,便有人问道: “姑娘,你是从官桥那边过来的吗?” 东方颖点头说道: “正是。” 有人又问: “那你看到是谁消灭了土匪吗?” 东方颖也不隐瞒,豪气地说道: “就是本姑娘率人消灭的土匪,你们抬头看,山上火光冲天,土匪窝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土匪头目都死绝了,小土匪也跑光了,从此以后南安境内再无青松寨!” 众人抬头望向山顶,果然看见火光隐隐,烟雾升腾,似乎正是匪寨所处方位。 众人相信了八九分,全都欢呼雀跃,又有人对东方颖行礼道: “女侠真是为本地除了一大祸害,可否告知尊姓大名,好让我等铭记在心,时刻感恩戴德!” 东方颖挥手道: “我的姓名不足挂齿,你们就记得是白马红巾干的就行了!” 说着一夹马腹,冲过了人群,直接奔到了关卡的拒马栅栏前面,白马一声长嘶,收势急停,好似渊渟岳峙一般,神骏非凡。 众多客商路人见状,也就作罢,嘴里念叨着“白马红巾”“白马红巾”,调转马头车驾,往梅花岭山道而去。 栅栏内侧一队绿营官兵却举着长矛,对准了东方颖,严阵以待,后面一个骑着黑马的小总旗扬鞭喝道: “何方女子,敢来冲关犯禁,还不快快下马受罚!” 东方颖理也不理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邝致远,问道: “邝把总,难道这些家伙不知晓你是护送参将夫人回乡的吗?” 邝致远唉声叹气道: “东方小姐,我已经跟他们明说了,可是他们不相信我们的身份呀! “还说我们涉嫌冒充官眷,不严办已经是法外施恩了,不许我们过去,让我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 东方颖闻听大怒,骂道: “简直是颠倒黑白,无法无天,比土匪还不如!” 这时那个小总旗见东方颖毫不理会自己,还出言不逊,当即喝道: “好你个疯婆娘,藐视官军,阻碍公务,都给我拿下了!” 马上有一队十来人的清兵,从拒马之间的缝隙冲了出来,举起长矛将东方颖围住。 这时廖夫人推开车门,走了出来,沉声喝道: “都给我住手!你们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人吗? “她乃是广东巡抚的千金,有眼无珠的东西,谁敢无礼,就是自寻死路!” 众清兵被廖夫人言语震慑,不由踌躇了起来,围住东方颖不敢轻举妄动,回头看着那个小总旗。 小总旗冷笑道: “一会儿是参将夫人,一会儿是巡抚千金,你们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啊! “弟兄们不要被她唬住,通通给我拿下,捉住了这冒充官亲的刁民,押往官府,知县大人必有重赏!” 廖夫人气得粉面晦暗,对东方颖说道: “妹子,你身上不是有抚台大人送给你的印章吗?拿出来给这些狗东西看看,你是不是马巡抚的千金。” 东方颖这才想起当初认亲时,义父马巡抚确实给过自己一枚玉石印章,只是放在了包袱之中,而包袱就在南宫慧月车厢里。 她拔出宝剑,左手一扯马缰,白马驮着她转了一个圈子,东方颖长剑也横扫了一圈, “嗤嗤嗤嗤” 如砍瓜切菜,将身周十余个清兵的长矛矛头尽数削断,掉落一地。 众清兵惊慌失措,纷纷后退闪避,手握半截木棍子,不知如何是好。 东方颖也不管他们,自行跨马走到南宫慧月马车旁,对里面说道: “月儿姐姐,你把我的行礼拿给我。” 南宫慧月在里面答应了一声,拿着她的褡裢推开车门,一下子从车上扑到她的马背上,叫道: “颖儿你可回来了,真把我吓死了……” 东方颖急忙伸左臂抱住她,柔声道: “是我不好,又让你担惊受怕了。” 南宫慧月靠在她身上,欢喜道: “不过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我总是虚惊一场,你呀,真是我命里的冤家!” 东方颖又是甜蜜又是尴尬,忙对她说道: “月儿,你把我包袱里面的那个印章拿给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南宫慧月一时情难自禁,此刻想到还有官兵虎视眈眈,忙坐正了身子,从包袱中找出那个装着印章的盒子,交给了东方颖。 东方颖回剑入鞘,左臂抱着南宫慧月,右手拿着锦盒,走马上前朝着里面的小总旗说道: “这就是我义父马巡抚送给我的印章,上面有他老人家的名讳,睁大你的狗眼看看!” 那个小总旗刚才见东方颖挥手之间,自己十余个属下手中只剩了个烧火棍,已经很是心虚,此刻见东方颖有恃无恐的样子,更是害怕。 要知道他和驻防的把总沆瀣一气,借着盘查的名义,扣压私吞了不少来往客商的财物,或是敲诈勒索通行过路费,中饱私囊。 这回扣留了廖夫人和东方颖两大车宝物,岂肯将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心中盘算着一不做二不休,将这批人杀死灭口,以绝后患。 只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敢擅自决定,当即吩咐一个小兵道: “你去有请戴把总,告知他这边情况。” 那个小兵急忙朝山坡下的营地奔去。 那小总旗则是抱拳笑道: “或许其中有所误会,请小姐不要动怒。 “你这个印章是真是假卑职也不懂,稍后有我们把总大人亲自验看,再给各位一个说法。” 东方颖冷哼一声,颇为不耐烦,要不是关卡两头还有不少行人围观,真想三下五除二将这座哨卡给挑了,灭掉这群兵痞子。 她将南宫慧月送回马车,对廖夫人说道: “夫人,没想到走这条陆路,也有这么多麻烦,小妹真是惭愧了。 “等一下若是官军蛮不讲理,我只有大开杀戒了,请夫人有所准备,莫要见怪。” 廖夫人叹息道: “世道混乱,外有倭寇阻塞海路,内有兵匪盘踞地方,前途艰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谓好事多磨,否极泰来,但愿老天保佑,托妹子的洪福,可以如愿回到娘家。” 东方颖安慰道: “夫人放心,我答应廖将军的事情,一定会尽全力完成。 “便是踏着尸山血海,也要将夫人安全送到松江府。” 说话间,从坡地方向快步奔来两队清兵,居中一名把总策马睥睨四方,威风八面地冲到官道上,喝道: “哪里来的巡抚千金?且让本官瞅一瞅真容!” 那个小总旗连忙抱拳说道: “回大人,就是这个小娘子,说是广东巡抚的千金小姐,属下愚钝,难辨真假,还请大人亲自辨别。” 那个把总勒马斜视着东方颖,顿时瞳孔收缩,张大一副满口黑牙的臭嘴,差点没滴下口水,暗呼: “乖乖,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七仙女吗? “长得这般花容月貌,丰满高挑,简直是极品尤物,西施玉环都不及此女风韵!” 他一时心猿意马,呼吸粗重,愣是说不出话来。 东方颖见此人五短身材,坐在马上像是个矮冬瓜,青绿色的脸皮犹如死鱼,黄豆般的小眼射出条条淫光,令人作呕,不由皱起了浓密的剑眉。 忍着不快说道: “你是这里的把总是吗?这是广东巡抚,也就是我义父的私人印章,足以证明我们的身份,你可以拿去看个清楚,辨明真伪。” 那个把总听到东方颖的声音,更是骨头都酥了,浑身一激灵,勉强回过神来,忙堆起满脸笑意,故作姿态地道: “噢,既是如此,那……本官就验看一下小姐的……这方宝贝,拿过来吧。” 东方颖见了他那副丑态,恶心得不行,随手一抛,将锦盒扔了过去: “接好了,你自己看。” 那把总顺手接过锦盒,放在鼻子下闻了一闻,猥琐地笑道: “还真香,果然是好东西!” 他煞有介事地打开锦盒,从中取出那方独山玉印章,照着阳光仔细一看,顿时脸色由绿转白,由白转黑,冷汗不知不觉冒了出来。 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这印章是由上好的河南独山玉刻制,再加上印文中的“玉山”两个字,令他的心脏如遭重击。 他这样的小武官,自然是不认得身为封疆大吏的广东巡抚,只是多少也听说过马玉山的事迹,是清朝少有的清官廉吏。 片刻之间,他已经意识到,眼前的天仙少女,和之前的参将夫人,可能都是真的官眷,而且她们的身份足以碾压自己这些小喽啰。 他的心下翻滚了起来:是要俯首认怂,承担过错,把所有财物归还给她们;还是死扛到底,一不做二不休,杀人夺财,甚至是人财两得? 第107章 艳若桃李心如蛇蝎 这时那个小总旗靠近了把总,低声问道: “大人,这不会是真的吧?该怎么办?” 那把总眼珠一转,猛地挥手扇了小总旗一个耳光,斥骂道: “混蛋!有眼无珠的东西,竟然无礼冒犯巡抚大人千金,来人,给我绑起来,容后处置!” “啊,你……” 小总旗捂着腮帮子一脸委屈,两个把总的亲兵不由分说,将他按倒,掏出绳索捆了起来,然后推到一边去。 那把总转向东方颖,立马换了一张脸,笑眯眯地催马上前,将锦盒连同印章双手捧还给东方颖: “果然是马巡抚的千金大驾光临,卑职泉南营右军驻榕溪把总戴向春,恭迎大小姐芳驾! “得见小姐天姿国色,卑职真是三生有幸,荣耀之至……” 东方颖一把抢过盒子,厌恶地调马就走,将盒子扔到车厢中,隔得远远的说道: “别说废话了,快些把我们的货物归还,放我们过去。” 戴向春碰了个软钉子,好不窝火,心里想象着到时候将东方颖这绝色美人擒住,肆意蹂躏的场景,看你这小骚货还敢不敢如此冷傲! 却只能强压下怒火和欲火,微笑道: “好说好说,卑职一定照办……只是,那两车可疑物资虽然还在,却已经记录在案,本该上缴兵备道衙署…… “当然,这是个误会,一定要归还的,小姐可随卑职到营房办个手续,即可领回扣押物品。” 东方颖一听就知道这个矮冬瓜打的什么主意,必然是故弄玄虚,胡乱找个借口,想骗自己去营房,然后在里面设机关暗算自己。 哼,简直是不知死活,本姑娘正想剁了你的狗头,又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招来非议,去营房里正好,宰了你也没人知道。 廖夫人和南宫慧月也发觉这个戴把总不怀好意,双双提醒道: “妹子,你千万小心,不可大意……” “颖儿你别去,办什么手续?简直是笑话。要扣押就扣押,也没说要办什么手续,等到归还的时候,就这么麻烦了?” 东方颖满不在乎地说道: “夫人,颖儿,你们都别操心了,不就是去一趟营房吗?这些小鱼小虾还敢咬我呀,我可是马巡抚的义女。 “你们都在这儿安心等待,我去去就回。” 说着偷偷朝南宫慧月眨了下眼睛,骑着白马穿过栅栏缺口,对戴向春说道: “那就请戴把总领路吧。” 戴向春心中暗喜,忙不迭地答应,并挥手让另一个总旗率队留下,他则策马先行。 他带来的左右两队兵勇便留在关卡,与之前的十几名兵丁共同防守路口要道,看管扣押在一个窝棚下的车辆物资。 廖夫人虽知东方颖武功高强,却也深谙官军手段奸诈,东方颖此去十分凶险,沉吟了一下,让邝致远赶紧跑去后边,叫来明川蓉美。 邝致远腿伤已经包扎好,拄着大刀,快步走向后方官道。 南宫慧月也很担心,只是看到东方颖给她使眼色,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略感安心了些。 那营房坐落在一处平缓的小山坡,距离官道不过五十丈左右,两者有一条七八尺宽的沙土小路相通。 东方颖随戴向春来到营房前,戴向春用马鞭指着一队站岗的兵勇说: “刘总旗,这位小姐要领回之前扣押的两车物品,你让人将账册取来,并亲自安排一下议事房,茶水坐具都要周到,不可怠慢了这位贵人。” 那队兵勇之中一个小总旗连声答应,招呼了一个小兵往后面营房去了。 戴向春满面笑容地跨下了马,朝着东方颖躬身道: “大小姐,请您下马,移步到议事房稍坐,相关手续很快便可完成。” 东方颖扫了两眼那几座营房,可见虽然简陋,倒是颇为坚固,墙脚为青石,墙身为红砖,木窗木梁,四面还围着半人高的木桩栅栏。 她心中已经有了应对法则,便大喇喇地下了马,将白马系在营房外旗杆上,装作漫不经心地跟着戴向春,通过营门往里走。 其实她暗自凝聚功力,仔细倾听每间营房里的动静,从里面传出的说话声、呼吸声和脚步声,大致可以判断房内有多少人。 也就是她内力修为精深,才能从这些细微的声音里感知到内情。 前面两座较为狭长的营房,一间应该是空的,没有什么动静; 另一间则有至少二十人在里面,呼吸杂乱,且伴随着一阵阵的鼾声,东方颖猜测那可能是夜间执勤的清兵在休息。 后面两间则是横着挨在一起,略呈正方形,左手边那间也是安安静静的,右手边那间就是刚才那个小总旗和小兵进去的营房,应该就是所谓的“议事房”。 戴向春满面堆欢地向东方颖介绍这附近的山水风光,说这都是他的防区,颇有炫耀之意。 东方颖始终冷着一张俏脸,根本不搭理他。 戴向春却还是舔着脸搭话,又询问起东方颖的闺名,说道等一下需要小姐签字留据,反正是会知道的。 东方颖恨不得当场劈了他,冷冷说道: “少废话了,在哪里签字办手续?带本小姐进去就得了。” 戴向春嘿嘿一笑,指着右手边那间营房,说道: “就在里面,大小姐请。” 东方颖更不多言,跨步就走入门内,戴向春紧跟在后,随即反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东方颖见屋内四面开着窗户,倒是颇为敞亮,却隔成了两间, 外侧一间居中摆着几张八仙桌,拼在一起成了一个长桌面,两边放着长凳,在两端则各摆着一张太师椅。 此刻屋内站着四个官兵,两个就是方才进来的小总旗和小兵,另外两个看样子是戴向春的亲兵。 内侧一间还能看到衣柜箱笼等物,倒像一间卧室。 四人一见东方颖和戴向春进来,就一齐躬身行礼: “参见大人,小姐金安。” 东方颖发现戴向春关了房门,佯作不悦道: “大白天的,你关门做什么?” 戴向春陪笑道: “大小姐有所不知,山间蚊虫较多,卑职担心叮咬到小姐贵体,岂不是卑职的罪过!” 东方颖暗自冷笑,你这个死猪头真是谎话随口就来呀,窗户都开着就不怕蚊虫进来?再多的蚊虫也没有你这副德性令人生厌。 她也懒得多嘴,问道: “手续怎么办?快点弄完,别耽误了本小姐的行程。” 戴向春笑眯眯说道: “何必急在一时呢,大小姐千金之躯,风尘碌碌,应该好生歇息调养才是。 “刘总旗,快给小姐奉上香茶糕点。” 那个刘总旗连忙和一个亲兵分别端了茶盘和果盘,恭恭敬敬地捧到东方颖面前,有请东方颖享用。 要是放在半个月前,东方颖可能还会喝一口意思意思,只是出道以来,经历了太多的阴谋诡计,见识了不少阴险小人,怎么还会轻易上当? 她觉得也是时候该动手了,便端起一杯茶,突然伸指戳中了刘总旗咽喉,刘总旗下意识“啊”的一下张开嘴巴,她迅速将杯中茶水倒进了刘总旗嘴里。 接着东方颖一掌拍在他下颌处,刘总旗不由自主咽下了茶水。 刘总旗和那个亲兵一惊,连连后退,木盘落地,指着东方颖问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 东方颖迅速拔出宝剑,唰唰唰三剑劈翻了三个兵丁,回手一剑架在刘总旗的肩头。 戴向春立时也抽出腰刀,狞笑着对东方颖说道: “好奸猾的骚娘们,竟然不上老子的套!不过今日你插翅难逃,乖乖地从了本官,免得皮肉受苦! “只要你顺从了本官,对你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我一向是疼爱有加的……” “哼,死到临头了你这猪头还做梦呢!” 东方颖冷笑一声,一掌拍在刘总旗后背,将他推到了桌面上,“咔嚓”一声压烂了一张桌子。 随后挥剑攻向了戴向春,戴向春自恃颇有武艺,并无惧色,展开刀法便要与东方颖拼个高下。 谁知他那几下蛮力和刀法,在东方颖面前犹如小孩把戏,女侠只是使出三成内力,就将他震得虎口破裂,大刀脱手。 见机要逃,却被东方颖两剑刺中后膝窝,挑断了筋脉,如一滩烂泥趴在了地上。 戴向春杀猪般的嚎叫传遍营区,很快就引来值守营门的兵勇,五六个人尽皆冲进后面营房查看究竟。 东方颖守株待兔,将冲进来的兵勇一个不剩,都给送回了姥姥家。 东方颖每杀一个清兵,就将他尸体丢进里侧那间房,这时候那个刘总旗已经昏昏沉沉,瘫坐在墙根下,也不知是被摔晕的,还是喝了茶水迷晕的。 而戴向春也是嚎得声嘶力竭,眼见自己的手下都被自己惨叫声招来,却又成了东方颖剑下之鬼,自己简直是成了她的“帮凶”,于是便强忍剧痛,不再叫唤。 可是东方颖却不让他消停,又用剑尖刺穿了他的肩膀,喝道: “继续叫呀,不准停,你一停下来,姑奶奶就刺你一剑!” 戴向春立马又干嚎了起来,一则是实在太痛了,二则听东方颖的口气,只要停止叫唤就一直刺他,他也不敢停呀。 心下也明白,这女人是要他故意把其他手下吸引过来,好杀个干净,真是个艳若桃李心如蛇蝎的女人…… 第108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第108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啊啊啊……来人呀……救命呀……” 随着戴向春又真切又无奈的嚎叫声,原本在午睡的一队兵勇,也纷纷醒了过来,有的甚至都来不及穿上号衣,便拿着刀枪奔向议事房。 戴向春看到手下前来解救自己,便要出声示警: “噢大家……小心点……有……” 不等他喊出来,东方颖一剑从他腮帮子穿了过去,从另一边透了出来,舌头都被割断了,顿时满嘴冒血,更加凄厉的惨叫起来,却已说不出话。 外面的兵丁不知里面情形,只听出是主将戴把总遇险呼救,为了在上峰面前邀功,便一股脑往屋里冲进来。 东方颖将朝外的两个窗户都给关了,只留着前门大开,飞身跃上房梁,双足勾住房梁,倒吊身子,静等鱼儿上钩。 等众兵挤了进来,便是凌厉的剑招如倾盆暴雨当头罩下,众清兵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送了小命。 由于营房的门并不宽,只能一个一个往里冲,屋里的兵勇已经毙命屋外的兵勇还没发觉,依然不要命地冲进屋。 众清兵就像加入了一场“添油战术”,没多久就有十三个清兵给东方颖送了“人头”,死尸堆满了一屋。 这时众兵才发现情形不对,围在门口不敢再进去,不住叫唤戴把总,就只能得到戴向春的呻吟回应。 东方颖索性不再守株待兔,直接跳下房梁杀出门去,将剩下的八九个兵勇尽数歼灭。 环顾一周,整座营区已经是空空荡荡,再也没有一个官兵,东方颖又进了左后方那间营房,里面分隔成四间小房,估计是小军官的寝室,也是空无一人。 确定再无漏网之鱼,这才返身回到议事房。 只见戴向春已经无力惨叫,挣扎着爬到太师椅下面,奋力要撑起身子,似乎想坐到椅子上。 东方颖上前一脚将他踢倒,得意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你这个猪头,现在到底是谁皮肉受苦呀? “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是何等人物,就敢打我的主意,这就叫做太岁头上动土,老虎身上拔毛,自作孽不可活呀! “看你现在这副德行,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姑奶奶送你下地狱吧!” 戴向春满嘴满手是血,突然露出野兽般的嘶吼,伸手往她座下的椅腿一扳,顿时听到“啪啪啪”几声异响。 东方颖立时警觉,便要弹身而起,没想到那张太师椅的扶手前端突然弹出一根铁棍,穿入另一边的卡口,将她的大腿紧紧压在椅面上; 同时椅腿也分出两根铁条,箍住了东方颖的小腿; 而且两侧扶手也从中裂开,冒出两个半圆的铁环,将她的双腕也紧紧锁在了扶手上。 东方颖暗自吃惊,双足在地板上一蹬,想要连同太师椅一起跃起,没想到却是纹丝不动,这张椅子竟然是铁制的,四条椅腿与深埋地下的铁板连接在一起。 转眼之间,女侠就四肢被固定,再也挣脱不开。 戴向春使劲坐直身子,满是血污的丑脸露出狞笑,只是苦于说不出话,只能发出野狗一样的低吼,三角眼里射出怨毒和淫邪的光芒。 东方颖虽然身子被束缚住,却强自镇定,冷笑道: “原来你们还想利用这张破椅子来抓我呀,可真是煞费苦心机关算尽。 “不过这样就想困住姑奶奶,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说着右腕弯曲,想要圈转宝剑,削断大腿根上面的铁棍,只是手腕被锁得太紧,铁棍有笛子粗细,跟大腿和小腹贴得严丝合缝,要削断哪有那么容易。 戴向春见状捡起先前掉落的茶壶,用力将茶水泼到昏迷的刘总旗脸上,刘总旗“啊”的一声悠悠醒转,看到满地尸首和重伤的戴把总,不禁惊叫: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戴向春含混不清地吼了两声,用手指了指椅子上的东方颖。 刘总旗抬头一看,不禁又惊又喜,像打了鸡血似的猛地蹦了起来,叫道: “太好了……这这这……这个小骚货被……被锁住了哈哈哈……” 他一时竟然忘乎所以,高兴得语无伦次,远远绕着东方颖转了两圈,兴奋地说道: “真是个绝色大美人呀,老子活了三十几年,从没见过如此极品尤物…… “嘿嘿,小浪货先前竟敢灌我喝迷药,你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看老子如何摆布你这头小母狗!” 他高兴之下已经把死伤的同僚和上司忘到了脑后,眼珠乱转,不住在女侠美艳的脸蛋和丰腴的身体上扫射,琢磨着该怎么下手,彻底制服这个武艺高强的女侠。 东方颖右手紧握长剑,俏脸气得通红,骂道: “王八蛋你有种过来呀,姑奶奶刺你几个透明窟窿!” 刘总旗脑筋一转,从里侧一个柜子里取出一支蜡烛,先吃了一颗药丸,之后点燃了就摆在桌子上,隔着东方颖的俏脸也不过四尺左右距离。 东方颖心中一惊,难道这是迷香?急忙屏住了呼吸,也不敢再张嘴骂他。 刘总旗嘿嘿淫笑道: “哈哈小浪货,我看你能够忍耐多久? “没错,实话告诉你,这是特制的迷香蜡烛,你要是一刻钟可以不呼吸,那我就佩服你,把你放了怎么样?” 东方颖又气又急,暗恨自己这次又轻敌大意了,这些阴险的狗官怎么可能只凭着一杯茶水来算计自己?肯定还有其它歹毒的办法。 怎么就那么傻,自己坐到这张害人的椅子上呢?想想自己回来时看到戴向春要爬到椅子上,必然是这个狗官设计好,故意诱导自己的! 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总不能坐以待毙,当下潜运内劲,猛力将紫虹剑掷向刘总旗,不管怎样也要先刺死这条淫虫。 不想刘总旗早有防备,见她长剑转动,立即躲到了桌子底下,“嗤”的一声长剑刺在墙边的柜子上,悠悠颤动。 刘总旗见女侠没了防身利器,更加肆无忌惮,站起身快步扑到东方颖面前,手中一块扑了药粉的帕子紧紧捂住东方颖的口鼻。 东方颖大惊失色,使劲挣扎了两下,就感到头脑眩晕,浑身劲力消散得无影无踪,很快就全身酥软,瘫坐在椅子上。 刘总旗哈哈大笑,看着终于昏迷的美艳女侠,一张阴鸷的脸登时颤抖了起来,两粒老鼠眼放射出火苗。 这时戴向春也是兴奋莫名,在后边“噢噢噢”怪叫,想要站起身来,却是无能为力,一头往前扑,伸手抓住了刘总旗的裤管。 刘总旗正在兴头上,见昔日不可一世的上司此刻像一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哪里会在乎他,捡起地上一把兵勇失落的腰刀,狠狠斩在他的后脖上。 “呃……”戴向春惨呼一声,就这样被下属一刀结果了性命。 刘总旗砍翻了上司,迫不及待地走到东方颖面前,在她粉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伸出禄山之爪,猛地将女侠的衣襟扯开。 随后又将外衣和中衣剥了下来,原本以为里面是肚兜,却赫然露出绵绵密密的一层层白纱布,紧紧地裹住饱满的胸脯。 刘总旗欲火焚身,暗自咒骂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将层层纱布解开,终于露出了女侠那圣洁雄伟的双峰。 刘总旗一见之下顿时眼珠子都突了出来,热血上涌,鼻血都飙射而出,喃喃道: “我的乖乖隆个咚,好……好大的肉西瓜……天底下竟有这样完美的一对活宝贝……哈哈哈我刘某人死也值得了……” 颤抖着双手正要将之握在掌中,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以为是官道上的兵勇赶了过来,便转身喝道: “把总大人遇刺,快回去捉拿刺客同党……” 谁知眼前一花,一条软鞭缠了过来,绕住了他的脖子。 刘总旗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一名系着马尾辫的黑衣少女,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那少女用软鞭将刘总旗脖子和手臂缠绕在一起,像给他戴了一个木枷子似的,喝问道: “你们把东方小姐怎么样了?要是伤了她一根汗毛,我将你们碎尸万段!” 刘总旗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说得出话? 那少女自是明川蓉美,她见这军官说不出话,也不多问了,松开软鞭,将他一脚踢开,顿时就看到昏睡在太师椅上的东方颖。 只见女侠赤裸着上身,手脚和小腹都被铁条禁锢着,俏眼紧闭,粉脸歪在靠背上,不省人事。 明川蓉美惊得花容失色,又是惊慌又是痛惜,失口叫道: “东方……妹妹……你可不要吓我……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那身后的年轻男子也冲进屋里,发现屋内情形,也是吃了一惊,随后眼光扫到东方颖身上,更是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他张口结舌说道: “这……这就是……你们的朋友?她……她……” 明川蓉美回过神来,忙上前挡住他的视线,将东方颖的衣襟扯过来盖住她的酥胸,说道: “杨……杨先生,请你暂时到屋外警戒,我要设法救醒她…… “她……她是我的姐妹,你不要将刚才看到的情形对任何人说,可以吗?” 第109章 檀口渡药女儿情 那年轻男子深深吸了口气,低头抱拳说道: “姑娘请放心,刚才所见,我必定守口如瓶,绝不外泄。 “在下这就告退,在屋外防守,不让他人靠近。” 明川蓉美道谢说: “多谢杨先生。” 那杨先生说了声“不客气”,便反手扭住摔倒在地的刘总旗衣领,将他拖出了营房,另一只手翻出一把匕首,顶在刘总旗的咽喉处。 明川蓉美蹲下身翻看了一下东方颖的眼皮,探了探她的鼻息和颈边脉搏,一颗心放了下来,女侠只是昏迷,并不致命,也无内伤。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想找一盆清水给东方颖洗洗脸,突然觉得微微有些头晕,暗自一凛,忙闭住呼吸捂住了口鼻。 随即发现桌子上那根燃烧的蜡烛,这大白天的点什么蜡烛?明川蓉美知道这蜡烛有古怪,当即挥鞭将烛火击灭。 又打开了前面两扇窗户,让空气对流起来。 感觉空气里再无异味,精神也为之清爽,明川蓉美便放下手臂,在屋内检查一遍,确认再无活人,最后发现角落里有一只水桶。 想了想,便捡起东方颖脚下的一大团白纱布,放到水桶里泡湿了,稍微拧干,给东方颖轻轻地擦拭额头和脸蛋。 擦拭干净之后,明川蓉美一双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女侠俊美圆润的脸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里叹息道: “你呀真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上天让你生得如此风华绝代,却不知要引得多少男人犯罪,连我是个女人,都要为你动心呢! “我的傻妹妹,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这世界上到处都是恶狼,一旦失足,会被它们吞下肚去的知道吗?”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女侠滑如凝脂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了片刻,发现女侠的衣襟根本掩盖不住胸前的风光,露出了大片雪白的峰峦。 不禁有些痴迷,呆呆地看着微微波动的美景,轻声赞叹道: “好美的形状哦……唉,你这个样子可真是要人命!” 她合上女侠的中衣,触碰到那弹性惊人的圆球,也不由心旌动摇。 心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之前并没有感觉东方颖的双峰有如此规模,只不过是上身显得健壮结实,胸肌宽厚而已,与她健美的体型倒是相配。 可实际上却如此火爆,高耸入云,份量上更是沉甸甸的,又没有穿内衣,是怎么做到身法灵活,剧烈打斗而不受影响的呢? 明川蓉美秀眉微蹙,感觉像是看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东方颖。 使劲拉紧外衣衣襟,可就是扣不上扣子,胸部实在是太丰满了。 见她还是昏迷不醒,心知她这次中毒较深,恐怕没有解药醒不过来。 便放开手站起身,走到屋外,见那个杨先生已经把刘总旗捆绑了起来,冲过去扇了他一巴掌,喝道: “我妹妹中的是什么毒?快把解药交出来!” 刘总旗明白只要东方颖醒过来,绝对饶不了他的狗命,便撒谎道: “什么……什么解药?我不知道呀……” 那个杨先生用匕首在他大腿上扎了一刀,狠声道: “还不老实,再不拿出解药,我活剐了你!” 刘总旗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咬牙说道: “好……解……解药可以……给你们,但是你们要……饶我性命……” 明川蓉美爽快地说: “行,我饶你一命,解药呢?” 刘总旗这才抖抖索索地说: “在……在我的怀里……一个白色的瓷瓶……” 杨先生探手伸入刘总旗怀中,掏出了一些物品,除了一个钱袋子,一黑一白两个小瓷瓶,竟然还有几张春宫图。 杨先生一见那几张图画,颇为尴尬,又塞回了刘总旗怀里,臭骂了一句: “真是个衣冠禽兽!” 然后将两个瓷瓶递给了明川蓉美,明川蓉美若无其事一般,接过了两个瓷瓶,回到屋内。 她打开那个白色瓷瓶,闻到了一种甘草的气味,想了想,生怕这解药也有问题,营房里的水也不敢用,便往自己嘴里倒了一些粉末。 尝试了片刻,并无不适,便俯身将口中混合着自己唾液的解药渡入东方颖的小嘴里,吹着气让她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发觉东方颖气息平稳悠长了一些,胸口起伏更是美不胜收。 明川蓉美知道有效果,便又给自己倒了一点解药,再次渡入女侠的口中。 “咕噜”一声,女侠毫无抵触地咽下了津液,突然睁开一双美眸,顿时就发现明川蓉美那张秀丽清纯的脸蛋近在眼前。 她眉眼低垂,十分陶醉的感觉,而自己的小嘴却被她堵得严严实实,口中有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 东方颖登时睁大了一对美目,想要伸手推开明川蓉美,却抬不起手,忙扭动脖子,将两人嘴巴分开,气呼呼地叫道: “你……你要干什么……你也要欺负我……” 明川蓉美又是开心又是窘迫,柔声说道: “妹妹,你误会了……” 这时外面的杨先生也听到了动静,急忙冲进门看着二女,问道: “你们怎么啦?没事吧?” 东方颖看到他,更是紧张,怒道: “他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她这一激动,上身摇晃,居然让披着的外衣滑落下去,中衣也一下子崩开,一对大白兔跃然欲出。 东方颖感觉上身一凉,低头见到自己这番模样,简直羞愤欲死,吼道: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杨先生只好尴尬地退了出去,明川蓉美上前搂住了她,将衣裳拉了上来,盖住她滑腻的肩膀,平静地说道: “妹妹,你何须如此激动呢?咱们都是女人,而且我还是医生,你中了迷药,我只是给你喂药解毒,很正常的一件事啊!” 东方颖头脑里昏昏沉沉的,隐约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应该是那个刘总旗用迷药熏晕了自己,那……昏迷以后,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不敢再往下想,听到明川蓉美云淡风轻的话语,心情平复了一些,感应自己的内息和身体,一切均无异状。 稍微放宽了心,知道应该是明川蓉美救援及时,才没有被侵犯。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 “明川姐姐,多谢你救我……可是我,我的衣裳都解开了,你给我穿上吧!” 明川蓉美莞尔一笑,给她先系好中衣的细带,轮到要系外衣布扣时,依然无法办到,吃吃笑道: “妹妹,你的胸部太大了,这衣服没法穿呀! “真奇怪,你以前是怎么穿上去的?” 东方颖这才醒悟过来,又羞又急地说: “我……我,我原来是……用布条缠起来的……这,我的裹胸布呢……” 明川蓉美这才想起先前她脚下的那团白布条,都用来沾水给她洗脸了,便从水桶里捞起白布,问道: “是这个吗?原来你是用它们……” 东方颖白了她一眼,嗔道: “你干嘛给我泡了水呀,那我还怎么用呢? “算了,你先给我弄开这张鬼椅子,我自己来处理。” 明川蓉美点了点头,一直在想办法给她解毒,却忘了给她打开这张椅子的机关。 当下巡视这张太师椅,发现这张椅子都是金属钢铁制造,外层刷了油漆,若非亲身坐上去,还真以为是普通的木椅。 查找了片刻没找到控制开关,东方颖说道: “姐姐,我记得先前那个猪头把总,是在我左脚的椅子腿上碰了一下,机扩就打开了,或许机关就在那里。” 明川蓉美闻言观看了一下她左腿锁定的那条椅腿,终于发现有一截手指粗细的铁销子,陷入椅腿之中,微微有些凸起。 又按又拉又扣,却是毫无反应,便试着用大拇指顶住销子的凸起处,往上一推,果然听得“咔”的一声,销子弹了起来,跟椅腿形成了直角,像个挂钩一样。 随即便听到“铮铮铮”几声轻响,锁住东方颖手脚的铁环都分开缩了回去,压住她腿根的那根铁棍也缓缓扬起,缩回了扶手之中。 二女都是欣喜不已,情不自禁抱在一起叫道: “太好了,终于成了……” 正在这时,便听到外面有女子声音喊道: “颖儿,你在哪儿?你快出来,别让我担心呀……” 随即听到杨先生的声音说道: “这位小姐,请你不要进去打扰,她们正在办要紧的事……” 那个女子声音急切道: “她们是谁?办什么要紧的事?给我让开!”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都听见是南宫慧月的声音,忙分开身子,明川蓉美喊道: “杨先生,让她进来吧,没事了。” 那个杨先生答应了一声,很快南宫慧月就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东方颖和明川蓉美手牵手站在一起,没来由地一阵醋意,嘟嘴道: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呀?” 东方颖见了她心情大好,松开明川蓉美的手,上前将她抱住,激动地说: “我的好月儿,还能再见到你,真是仿如隔世。 “我不小心中了圈套,差点就没命了,是明川姐姐救了我,给我解毒,不然我们就再也见不着面了……” 南宫慧月闻言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推开她的双臂,一双妙目在她身上脸上检视着,关心地问道: “你……你哪里受伤了吗?中了什么毒?可真要让我担心死了……” 第110章 运动胸衣 东方颖本来是想让她感念明川蓉美的好,却见她这么担心,只好安慰道: “其实也没怎么样,就是被机关困住了,又吸进了迷药,现在都平安无事了。月儿别再担心。” 南宫慧月半信半疑,围着心爱的女侠转了一遍,突然才发现她衣衫不整,酥胸半露,胸前高高顶起,不像平时那样只是正常隆起。 不禁芳心颤了一下,将她中衣拉开,往里面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只见里面的白布条已经无影无踪,只有一对圆滚滚的大宝贝一览无遗。 立时吃惊地叫道: “啊,怎么会这样?颖儿,你的胸巾哪里去了?你怎么能让人看见……这个样子呢!” 她和东方颖私下里都是把裹胸布叫做“胸巾”,除了她俩别人也听不懂。 东方颖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小脸,指着旁边水桶说道: “不就在那儿吗?大惊小怪的,我又没少一块肉。 “你来了正好,帮我再把它包起来,我这个样子都不敢出去见人。” 南宫慧月用手捏了捏她的大宝贝,怜爱地问道: “真的没事啊?干嘛要给它解开呢?要解开也不是这个时候嘛!” 明川蓉美见她俩卿卿我我的,更确定了二女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不过她并不觉得吃惊,似乎司空见惯,就好像是正常的男女交往一样。 她甚至觉得像东方颖这样的仙女,要是自己早些时候遇见她,也会情不自禁的迷恋她。 虽然如此,对南宫慧月也没有什么嫉妒之意,更多的是羡慕,要是自己也能加入她们,成为亲密无间的爱人,该多好! 明川蓉美平心静气地说道: “东方,你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呢?你不觉得用那种方法束缚乳房,很是不人道,也很难受吗?” “其实还有更好的方法,不但能够解决行动的负累,还能更好地保护身体,你自己也会感到舒适自在。”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闻言一同转头看向她,东方颖说道: “我也不想啊,只是从十五岁开始,她们就一直疯长,我要是不这样束缚她们,练功都练不好,真是烦恼。 “还好我自己修炼内功的时候,摸索出了一套独特的丹田吐纳之法,胸部可以尽量少呼吸,不然非得憋死……” 南宫慧月却很是上心地问道: “明川姐姐你快说,有什么好办法?真的可以让颖儿少受些罪,也不会伤害……这一对儿宝贝……” 明川蓉美微微一笑,伸手解开自己的上衣纽扣,敞开了衣襟,对二女说: “你们看看,我身上穿的是什么?” 二女上前细看,原来明川蓉美既没有穿中衣,也没有穿肚兜之类的亵衣,而是贴身戴着一件像铠甲似的“胸衣”。 那胸衣为墨绿色,上半部由两个圆形的罩子串成,那两个罩子鼓鼓囊囊,看起来挺厚实,就像是乌龟壳一样; 罩子的下缘则与一条三寸宽的皮带缝合在一起,皮带紧紧箍住胸下部位,承托着两个罩子; 两个罩子两侧及上边,还各有一条缎带绕过腋下和肩头,在背后绑紧,与下缘的皮带一起稳稳地固定住两个罩子, 而两个罩子则刚好紧密地包裹着她那不大不小的乳房。 东方颖妙目流转,很是好奇,疑惑道: “明川姐姐,这是什么玩意呀?看着硬梆梆的,你穿着它不硌得慌吗?” 明川蓉美嘻嘻一笑,挺起胸说道: “你摸摸看它硬不硬?” 东方颖饶有兴趣地伸手一摸两个罩子,触手处柔软而有弹性,丝丝滑滑的,惊讶道: “手感这么好呀,好像是丝绸材质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挺括厚实,丝绸不是软塌塌又很纤薄的吗?” 南宫慧月也上手摸了摸,沉吟道: “明川姐姐,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一层别的什么材料?” 明川蓉美颇为得意地说: “没错呀,这个是我自己改良的运动胸衣,借鉴于西洋的束胸内衣。 “我以丝绸为面料,中间夹了一层天然橡胶薄片,这样不仅可以定型,而且很透气,更加不会像妹妹说的那样硌得慌。” 南宫慧月欣然笑道: “我知道了,我们南宫家也有经营橡胶制品,在琼州还有一处橡胶园呢。 “这橡胶可是个好东西,弹性极佳、不长虫子、防水耐油,做鞋底做枕头都是很好用的。 “只是,透气性好像不是很好呀,明川姐姐你怎么说它很透气,莫非你经过了什么特殊处理吗?” 明川蓉美点头道: “是的,因为我裁出来的橡胶片很薄,我就用细钢针扎了很多小孔,这样不就很透气了吗。” 东方颖瞧着这种所谓的“运动胸衣”,有些跃跃欲试,她最关心的当然还是能否固定住乳房不让它们胡乱摇晃,当下微微红着脸问道: “明川姐姐,你……你穿着这种胸衣,真的可以……不影响活动,它们……它们也不会跑出来吗?” 明川蓉美脱下外衣,腾空翻了一个筋斗,笑着对她说道: “你看看我这样翻跟头,它们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呆在里面?” 东方颖噗嗤一笑,南宫慧月也笑道: “可你别忘了,颖儿的那对宝贝可比你的大多了,你没事不代表颖儿也没事啊。” 明川蓉美笑嘻嘻说道: “先试试看呗!反正这个罩子大小可以适当改变,带子松紧也是可以调整的,不管是我这样的,还是东方妹妹那样的,都可以因地制宜嘛!” 东方颖有些失望,问道: “说了半天,明川姐姐你只有这一副呀?可我现在这样…… “算了,月儿你还是继续给我缠上布条吧!” 明川蓉美也不想让她失望,便说道: “那我脱下来给你穿吧,反正我的也没那么夸张,不穿也影响不大,而且我们日本女人穿和服的时候原本就不穿内衣的,我也习惯了。” 说着就要动手解下那件胸衣,东方颖哪能让她为自己这样做,忙说道: “别别别,明川姐姐你还是自己穿着。 “我其实也有很多次围着湿布条,再缠一遍也无所谓,眼下先离开这里再说,等以后有空我也做一个来试试看。” 南宫慧月眼珠一转,微笑道: “好啦,你们都别委屈自己啦,我倒是想到一个权宜之计。 “颖儿,你送给我的乌蚕宝衣,其实对我来说也没多大用处,我现在脱下来给你穿上,就不要再裹那个胸巾了,我看着都心疼。” 东方颖一愣,明川蓉美也是不明所以,南宫慧月三两下解开外衣,脱下了那件乌蚕宝衣,然后重新披上外衣,对明川蓉美说道: “明川姐姐,麻烦你关一下门,我给颖儿换上这件宝衣。” 明川蓉美迟疑着关上房门,南宫慧月温柔地为东方颖解开中衣,全都扒了下来,再次露出女侠那迷死人的上身。 东方颖想了一想,好像目前也只有用宝衣代替内衣,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与南宫慧月早就有了肌肤之亲,倒没感觉难为情,与明川蓉美经过之前的渡药解毒也亲密了许多,便也不避嫌,任由月儿摆布。 南宫慧月将那件乌蚕宝衣先给她穿上,宝衣材质柔韧,轻盈透气,做为贴身衣物还真是很合适。 原本南宫慧月套在中衣之外,此刻穿在东方颖贴身处,由于她的胸围比南宫慧月大了不少,反而显得非常贴合紧窄。 南宫慧月好不容易将前后两片的系带绑好,那乌蚕宝衣被膨胀得像吹了气一样,两团雪白从边上冒了出来,无比诱人。 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看得眼热心跳,痴痴地给她穿上中衣、外衣,三女面面相觑,尽皆是粉脸陀红,心中一阵荡漾。 明川蓉美又打开了房门,掩饰悸动的心情说道: “好了,我们也应该离开这儿了,这么多死人,我这个做医生的,都觉得瘆得慌……” 南宫慧月听她这么一说,才注意到确实满屋子的死人,起码有十几个清兵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忙拉着东方颖溜出了营房,叫道: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太吓人了……” 那个杨先生正在一棵槐树下审问刘总旗,见了三女出来,便上前说道: “各位姑娘,你们全都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我问过了这个刘总旗,整个榕溪驻防的官兵,共有把总一名,总旗三名,兵勇五十四名。 “在关卡那边被消灭了三十二人,营房里被消灭了二十五人,就只剩下这个活口了,你们看该如何处置?” 那刘总旗见了东方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起糠来。 东方颖冷冷地瞥了刘总旗一眼,抱拳对杨先生说道: “小妹东方颖,不知道尊驾如何称呼?为何跟明川姐姐在一起?” 明川蓉美忙说道: “东方,这位杨先生跟我也是素未谋面,初次相遇。 “他是本地反清的义士,之前帮了我们的大忙,一同剿灭了关卡的清兵,然后自告奋勇陪我进来支援你的。” 东方颖一听大为惊讶,一双杏眼忍不住打量起杨先生。 那杨先生当即微笑抱拳说道: “原来是东方女侠,果然是女中豪杰,人中凤鸾,天仙一样的人物。 “在下杨规,红旗会南同分舵的舵主,有幸得见各位江湖女侠,不胜之喜。” 第111章 终有一别 第111章 终有一别 东方颖见他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外表虽然普通,皮肤还算白净,看起来颇为文雅,想不到却是什么帮会的舵主,也是个江湖人物啊! 想起刚才被他看到了自己酥胸外露的情景,嫩脸有些微烫,淡淡说了一声: “杨舵主过奖了,多谢你相助之情。” 她转头看向刘总旗,左手从靴筒里拔出短刀,沉声说道: “本该将你千刀万剐,可又不值得为你这种畜生浪费时间,就给你个痛快吧!” 刘总旗被吊绑在树下,抖抖索索叫道: “你你你……不能杀我,那位小姐答应了我,给了解药就……就饶我一命……” 明川蓉美很平静地说道: “我是说过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别人饶不饶过你,我却管不着了。” 刘总旗顿时傻了眼,东方颖哪里跟他废话,左手横空掷出宝刀,那星月宝刀划着一条弧线,从刘总旗眼前掠过。 “啊啊……”刘总旗发出连声惨叫,两颗眼球被划破,溅出满脸血污,那把短刀回旋着又飞了回来。 东方颖顺手接住,然后又扔了出去,“嚓”的一声,切断了刘总旗的喉管,让他再也叫不出声,脑袋一耷,就此断气毙命。 东方颖再次接住宝刀,见刀上丝毫不见血迹,这才插回靴筒,对杨规说道: “杨舵主,你们这个红旗会也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跟官府作对的吗? “我只听说过天地会、红钱会、小刀会,这个红旗会倒是未曾听闻。” 杨规见她飞刀绝技神乎其神,心中既是惊讶更是钦佩,加之先前两次见过她绝美的身体,早已视之为天女,当下恭恭敬敬地说道: “回东方女侠,本会与天地会、红钱会、小刀会同宗同源,都是洪门弟子,不过与他们并无直接联系。 “帮众大多是本地乡农工匠,会首与各分舵管事也是本地人,算是地地道道的本土组织,自成体系,并不受其它帮会节制。 “本会创立只有十余年,也只在兴泉永道范围之内活动,行事隐秘,故而名声不显,女侠未曾听闻也不奇怪。 “我们会门的宗旨,就是杀贪官、除恶霸、抚良民、均财富。 “跟官府作对倒是家常便饭,却远没有反清复明那么大的气魄和格局,教女侠见笑了。” 东方颖莞尔一笑: “杨舵主自谦了,你们这样的宗旨很好呀,尤其是杀贪官除恶霸这两条深得我心。 “倒也不见得竖起反清复明的大旗就多么了不起,两百多年来这样的旗号数不胜数,也没见哪一次真的成功了。 “今日承蒙杨舵主相助,我们感激不尽,小妹有个想法,希望杨舵主能答应。” 杨规拱手道: “东方女侠请吩咐。” 东方颖微笑道: “哪有什么吩咐,就是拜托杨舵主一件事。 “我们一路行来,也得到了一些不义之财,却不知如何安置。 “适才听得杨舵主提到贵会的宗旨,有抚良民均财富之语,所以小妹想将得来的那些不义之财,交由贵会散发给贫苦百姓, “这样也算是各得其所,杨舵主觉得如何?” 杨规一听喜出望外,敬佩地躬身说道: “东方女侠仁心大爱,义薄云天,如此福泽百姓的善举,在下是求之不得,与有荣焉,哪有拒绝之理?” 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也是出身富贵之家,自然未将那些金银财宝看得有多么重要,见东方颖要把它们送给杨规的红旗会, 也没有意见,反而觉得能够省去那两车累赘,上路能更加轻松。 当下东方颖返回议事房,取回了自己的紫虹剑,然后四人便出了营地,牵上自己的白马,来到官道上。 只见官道上已经恢复通行,关卡被清除,路人三三两两,自由行走。 廖夫人等人的车驾,前行到一段比较宽阔的路面,靠边停驻等待,邝致远和林小峰则骑着马守护; 而三十几名清兵的尸体早已清理干净,都扔到了营地下面一个土坑里; 大约有二十多人的一支队伍,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个个手握尖刀,列队站在通往营地的土路上。 东方颖见这些人面容憨厚,身子强壮,正印证了杨规所言,他们的会众大多来源于乡民和工匠。 她还发现在这些人的衣襟上,都有一粒布扣是红色的,或者是第三颗,或者是第四颗、第五颗,也许这是他们区分帮会和等级的标志。 有此发现,她又不经意地回看杨规的衣襟,果然他的外衣第二颗扣子也是红色的。 东方颖心想,这颗扣子可能就代表他在帮会中处于第二级的职务吧。 她和杨规说了声“稍候”,便与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走向自己那一排车马,杨规抱拳点点头,然后指派了几个人,进入官军营地收缴战利品。 林小峰和邝致远看见东方颖出来,都很是高兴,忙打了招呼,东方颖问道: “邝把总,小峰,大家都还好吗?没什么损伤吧?” 二人点头说都安好,当时清兵将众人围了起来,正要动手时,冷不防从路边杀出一队人马,偷袭了官兵, 两边里外夹攻很快就消灭了官兵,女眷们都在马车里,平安无事。 东方颖忙去跟廖夫人说话,彼此宽慰了几句,东方颖让林小峰和明川蓉美两人,将装着财物和礼品的马车,赶过去交给杨规。 林小峰虽然舍不得,也不敢违逆东方颖的话,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一大车从青松寨得来的财物拱手让给了他人。 明川蓉美也驾着那辆装载广州城官员赠送的贺礼的马车,交给了杨规。 杨规凭空得到了两车金银珠宝、珍玩字画,自然极为高兴,对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十分感激。 表示会将此事上报红旗会大当家,以后二女在闽南地界有所需要,只要传一句话,红旗会上万会众必定尽力相助; 而且这一次歼灭榕溪官兵的事情,他们会一力承担,留言告知官府,乃是红旗会所为,让东方颖一行不必有后顾之忧。 眼看时光已到午后,东方颖和廖夫人都不愿再耽搁,匆忙告辞了杨规等人,就往南安县城进发。 此处离南安县城仅有二十里路,官道也较为平坦笔直,不消一个时辰,就进入了县城。 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官差盘问,想来除了梅花岭防范匪患的原因,官兵才在那里设卡盘查,过了关卡防备就没那么严格了。 在路上郭云莉和陆秋樱三女同乘一车,攀谈起来,四女竟是有着同样的遭遇,不由同病相怜,很是亲热,俨然成了姐妹。 而欧阳双娜原本呆在南宫慧月的马车里,老老实实的,等到了县城,立马就唧唧喳喳活络起来,给南宫慧月介绍城里的道路和商铺,哪里有卖好吃的,哪里比较好玩。 后来索性坐到东方颖前头,由东方颖左手环抱着,指点道路怎么走。 众人在城内找了家饭馆进食,饭馆食客和伙计见一下来了众多美女,其中有几位更是倾国倾城从所未见,不禁眼珠都要掉出来。 只是见这群人都带着兵器,显然是武林中人,倒也没人敢来生事,只是指指点点大饱眼福。 东方颖问欧阳双娜家里距离县城还有多远,小双娜说不远,要是从港仔渡码头坐船,顺着水路只需要半个时辰,山路就比较难走,要将近一个时辰。 东方颖想到路程已经耽误太多,便问她,欧阳家在县城有没有经营生意,开设店铺之类的? 小双娜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说有,只是她希望大姐姐能够把她送回老家,因为她奶奶肯定在家里,还有小家伙说要在家里款待各位姐姐,略尽地主之谊…… 东方颖一听心肠又软了下来,答应送她回老家见奶奶。 不过廖夫人在旁边听到,却建议说,可以先去欧阳家的店面看看,说不定小双娜的祖母就在那里呢,以免多跑路还扑了个空。 东方颖觉得有理,便问小双娜她家的店铺在哪里,先去那里看看。 小双娜嘟了嘟嘴,只好说出地段,就在普兰街路口,众人吃过午饭,便依照欧阳双娜的指点,前往普兰街。 果然很快找到一家挂着“清海流芳欧阳茶庄”的店铺,那店铺倒是颇为讲究,门面有三个开间,内侧还有后院,柜上雇有四名伙计一名掌柜打理。 东方颖先下马进门说明来意,那掌柜听说是来送还小姐的,立时吓了一跳,跑出店面来,果然看到东家小主人坐在马背上,急忙上前见礼。 欧阳双娜称掌柜的为“周伯伯”,问他祖母可在店里? 周掌柜点头说,老夫人正巧在店中查账,又问小双娜说,不是跟东家一块去南洋了吗,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欧阳双娜顿时泪如雨下,哭着说要跟祖母见面,周掌柜也慌了手脚,便带着小丫头进入内院去见老夫人。 邝致远见小丫头已经跟家人会面,就催着让东方颖和大家离开,快些赶路要紧。 东方颖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坚持要再等等,确认小双娜平安与祖母相会,跟她道别了再走。 邝致远也不敢多加催促,别说东方颖是马巡抚的义女,就是她那身超凡脱俗的武艺,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第112章 亲情如纸薄 第112章 亲情如纸薄 众人也只好耐着性子陪东方颖等候,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周掌柜出来见东方颖,说是老夫人为了答谢她护送孙女回家,特意请她进去内室相见。 南宫慧月见她又要单独去赴会,颇有些担心,便表示要一起进去。 东方颖觉得未免草木皆兵了,这是在县城里,又是去见老妇幼女,有什么好担心的?微笑让南宫慧月等人在外面稍等,她只是看一眼小丫头,很快就出来。 南宫慧月也觉得自己有些太敏感,就跟东方颖说,让她不要逗留太久,速去速回。 进了后院,还有个小小花园,周掌柜领着东方颖走向右厢房一间小屋,还没等跨进门槛,就听到一声稚嫩的呼唤: “大姐姐,大姐姐……” 东方颖听出正是欧阳双娜的声音,忙快步走进屋中,只见屋内坐着三个人,居中一个五旬左右的妇人,仪态雍容,身边就坐着小丫头欧阳双娜,一旁还有一个青袍男子。 小双娜一见东方颖,就要跑过来,却被那妇人拉住了手臂,只能又低声叫了下“大姐姐”。 那妇人站起身看着东方颖,不急不缓地说道: “这位就是护送我孙女归家的东方姑娘吗?老身谢过了,请坐,周掌柜上茶。” 周掌柜连忙应声答应,自去沏茶。 东方颖没想到小双娜的祖母竟然如此年轻,看向小丫头对她温柔一笑,才面对那妇人说道: “老夫人不必客气,扶危济困是我辈义不容辞的事情,更何况小双娜如此冰雪聪明,惹人喜爱,我看到她就跟看到自己亲妹妹一样。” 欧阳老夫人抬手向右边座位一指: “东方姑娘请坐吧,咱们一见如故,且一边喝茶一边叙话。” 东方颖慨然入座,老夫人也拉着小双娜坐下,周掌柜奉上香茶,老夫人让他退下,然后端茶说道: “东方姑娘,这是金春新焙的正山小种武夷红茶,品尝一下是否合你口味。” 东方颖对于饮茶之道并不讲究,能解渴就行,当下端起茶杯,见茶汤澄黄清亮,闻之香气馥郁,令人心胸顿开。 当即饮了一大口,似有桂圆果香,甘甜爽口,赞道: “嗯,确实是好喝,香香甜甜的,想来你们所卖的茶叶,都不是凡品。” 老夫人微微一抿,放下茶杯说道: “姑娘也知道我们欧阳家经营的都是珍品,生意兴旺,家资颇丰,在本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商户了。 “老身的大儿子这次出海下南洋,竟然遭遇倭寇毒手,实在令老身悲痛之余又心中不解,不知姑娘可知内情?还请如实相告。” 东方颖将空茶杯放回茶几,闻言一愣,皱眉道: “老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晚辈没听懂。” 老夫人脸色一冷,说道: “我儿素来谨慎,出行的日子也是选的黄道吉日,怎么好端端的就会遇上倭寇贼兵呢?恐怕是遭了奸人算计,才生出不测。 “姑娘为何那么巧就遇到了我九死一生的孙女?非亲非故的怎么会出手相救,还送回府中? “老身心中有这许多疑惑,还望姑娘能解释一二。” 东方颖俏脸变色,语气顿时冷峻起来: “老夫人的意思,是怀疑我居心叵测,对你们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小双娜听了祖母和东方颖的对话,便忍不住叫道: “奶奶,你不可以怀疑东方姐姐,大姐姐是半路救了我,她也是真心帮助我才送我回来的……” 老夫人斥责道: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不要插嘴。” 她盯着东方颖说道: “我听我孙女说,她带了一件上品货柜回来,她为了那一箱珍贵的货物还吃了不少苦头,怎么不见姑娘奉还呢?” 东方颖心下一凛,暗叫糟糕,那箱欧阳双娜拼死保护的货物,放在自己装礼品的马车上,都送给了红旗会,忘了搬下来。 急忙起身抱拳说道: “不好意思,老夫人,还有小双娜,我……我把那箱东西误送给别人了…… “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把它找回来,归还给你们。” 这时候旁边那个青袍男子终于开口说道: “东方姑娘这是糊弄谁呢?那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说误送给别人,我想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而且你们的胃口也不仅仅是一箱货物吧,将这小丫头送回来,好让她继承欧阳家的产业,并控制这不懂事的小丫头,谋取欧阳家的资产,这才是你们最终的目的吧?” 欧阳双娜急得跳脚大叫道: “二叔,你这简直是血口喷人!污蔑东方姐姐……” “啪!” 那老夫人掴了孙女一巴掌,怒喝道: “吃里扒外的孽障!怎么对你二叔说话的?” 东方颖更是气得胸口起伏,差点没把衣裳迸裂,好在那件乌蚕宝衣坚韧异常,竟能自如伸缩,任她胸部再膨胀,也是无法撑开! 她听到欧阳双娜叫那人“二叔”,才知道此人是老夫人的小儿子,随即也一下子明白了很多疑点: 为何这老夫人知道大儿子夫妇甚至是大孙子都不幸遇难,却没有多少悲痛之情,反而还有余暇来质疑自己的动机,甚至对自己充满敌意? 只怕是这个老妇人偏心,宠爱小儿子,早有把家产传给小儿子的心思,而这次大儿子虽然不幸,却正巧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让小儿子独掌大权; 可一旦小双娜回到家中,那她才是欧阳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这个二叔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干瞪眼。 难怪之前小双娜不大愿意来这家店面,其实小家伙聪明得很,知道祖母跟叔父八成在这里,见面不会有好脸色。 东方颖一想到这些,气不打一处来,这世间还有这样的母亲和兄弟,亲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却一心记挂着争家产? 当即手掌一拍茶几,“咔嚓”一声茶几断为两截,茶杯和果盘撒落一地,冷笑道: “老实告诉你们,本姑娘虽然是江湖草莽,但是就算金山银山我也不放在眼里!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我还将两车价值千金的财物送给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你们欧阳家家财万贯也好,富可敌国也罢,我东方颖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小双娜这丫头,我却是视如心头肉,你们再敢欺负她一星半点,这张茶几可就是榜样! “我白马红巾东方颖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不信你们就试试!” 说完抽出背后宝剑,挑起老夫人身边一只铜制香炉,运剑如风, “嗤嗤嗤”“叮叮叮” 一阵紧密的脆响过后,那只香炉被整整齐齐切成了八瓣,像一朵莲花似的掉落在香案上,香灰纷纷扬扬洒落。 老夫人和她小儿子见识到东方颖如此手段,登时吓得瑟瑟发抖,一下子抱在一起,不敢出声。 小双娜则是满脸崇拜地看着女侠,灵动的大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东方颖插剑回鞘,上前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柔声道: “小妹妹,大姐姐还有事情要办,必须得走了,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你放心,你舍命保护的那一箱东西,大姐姐也会找回来还给你;另外,我还会派人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大姐姐先走了,你自己也要保重哦!” 看也不看那对母子一眼,转身就要跨出房门,却听得身后欧阳双娜叫道: “大姐姐,你收我为徒吧,我也要学会你这样的武功,来保护自己,帮助别人!” 东方颖愣了一愣,她自己也才刚刚出师踏入江湖,还不满一个月,哪里会有收徒弟成为他人师父的想法? 虽然师父也不禁止自己传授武艺给别人,却从没答应让自己正式收徒弟,恐怕自己也不能擅自决定。 当下回头微笑道: “大姐姐只会打架杀人,可从来不会教人呀!等下次我们相见,也许我就懂得怎么做人师父了,那时候再说好不好?” 见到小丫头眼中流露出的失望神色,不由微微叹息道: “这样吧,大姐姐先送你一件护身的利器,还有一本修炼内功的小册子,你也可以自己先琢磨一下,打好基础。 “如果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我再收你做徒弟好不好?” 欧阳双娜突然朝她跪下磕头,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说道: “多谢大姐姐,我就认定你是我师父了,我一切都听师父的安排。” 东方颖突然意识到小丫头的用意,她是害怕自己走了孤立无援,所以执意找自己这么一个师父做靠山, 如果老夫人和她二叔忌惮自己的威慑,就不敢对她怎么样,这小丫头才八岁就这么懂事,真是让人欢喜又心疼。 东方颖怜爱地扶起小双娜,从靴筒里连鞘拔出星月宝刀,递给了她,说道: “这把宝刀虽小,却是削铁如泥,对付阿猫阿狗更是不在话下。 “你放在身上防身,寸步不离。” 小双娜小手紧握宝刀,连声说好。 东方颖抱着小家伙离开偏房,出了店门,走到南宫慧月的马车边,从自己褡裢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藏在小丫头怀里: “小妹妹,我想以你的聪明劲,应该能看得懂里面的文字,有兴趣的话就自己照着上面的方法练习。 “这都是本派入门的内功心法,并不难懂,也不难练。” 小双娜眼眶泛红,紧紧地抱着她,悲声说: “大姐姐师父,我会听你的话认真修炼的……你也要早点来看我……” 东方颖忍住悲伤,连连答应。 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等人见状,尤其是听小双娜喊东方颖“师父”,都觉得很惊讶。 东方颖将小双娜放到店门内,含泪说了声“大姐姐走了”就翻身跃上白马,挥缰奔向东面城门。 身后的欧阳双娜再也忍受不住,“哇哇”哭了出来。 第113章 分道扬镳 众人紧跟着东方颖出了东门,沿着通往泉州府城的官道走了不到两里地,女侠便又停了下来。 明川蓉美也勒马问道: “怎么啦东方,发现什么情况了吗?” 东方颖问她道: “明川姐姐,那个杨舵主有没有告诉你,他们的分舵堂口设在哪里?” 明川蓉美摇头道: “这倒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东方颖明说道: “我必须得找到杨舵主,我把小双娜很看重的那一箱货物也送给红旗会了,真是疏忽。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请杨舵主帮忙。” 明川蓉美沉吟道: “那你是要找他们再要回来吗?就怕他们会不会把里面的东西给处理掉了,那就算找到杨舵主也晚了。” 东方颖咬牙道: “不管怎样也要先找到,尽人事听天命吧!” 明川蓉美点头道: “好,你想怎么找,我听你的。” 东方颖骑马走向最后一辆马车,这时候车队也停了下来,她探身撩开车帘,问里面的郭云莉道: “郭姐姐,你是本地人,你认识红旗会的帮众吗?或者是其它帮会的门人也行。” 郭云莉思索了片刻,摇头道: “对不起啊女侠,我平日孤陋寡闻的,也从来不敢招惹这些江湖人物,所以……” 东方颖平静地说: “没事,那你可知道这官府的监狱设置在哪里?” 郭云莉吓了一跳,问道: “女侠,你……你要找监狱干……干什么?那种地方一听就吓人。” 东方颖淡淡说道: “你就说知不知道吧,不用管我做什么。” 这时候明川蓉美跟过来说道: “东方,你不会是想劫狱吧?你觉得官府的牢房里一定会有红旗会的被捕帮众,救了他们就能找到红旗会跟杨舵主是吗?” 东方颖还未回答,南宫慧月已经跳下马车冲了过来,拉住东方颖的马缰,着急道: “颖儿你不能去,你觉得这一路上你惹的事还不够多吗?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些呢!” 陆秋樱和戚冬华也劝说女侠,这样做又要牵扯很多事情出来,麻烦不断,走得就更慢了。 可是东方颖铁了心要这么做,听不进去众女的规劝,这时候廖夫人和甘桃仙也闻声下了马车,走到后面询问怎么回事。 廖夫人一听东方颖这个决定,顿时蹙起了眉头,说道: “妹子,你要是一意孤行要做这件事,那我们也拦不住你。 “只是我们一路上担惊受怕实在是心力交瘁,没办法再跟着你了,只能跟你分道扬镳,我们独自上路,两不相干。” 甘桃仙更是喋喋不休: “我说我们的东方大女侠,你不要以为天下之大,任由你横着走好不好? “要不是你惹上了陈铁雄这条地头蛇,我们今天怎么会在山道上被埋伏?夫人的卫兵怎么会死了个光光?连夫人和我都差点被乱箭射中…… “你中午又大摇大摆跑进去军营,把我们抛在路边不管,要不是有一帮救兵从天而降,我们就都被官兵杀死了…… “你是不是不将我们大家都害死,就不快活呀……” 南宫慧月听她这样数落心爱的女侠,不由得心疼起来,嗔怒道: “你这张破嘴说够了没有?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没有颖儿帮忙,你是如何从雷州府逃出来的? “如果没有颖儿去袭击倭寇战船,我们能顺利逃脱军舰的追击吗? “如果没有颖儿杀退那些土匪,我们能走过梅花岭吗……” 林小峰也跑过来指责甘桃仙,说她忘恩负义,自私自利,让她快滚。 东方颖挥手娇斥道: “好了别再争吵了,你们之中有谁想要分开走的,那就请便,我不强求。 “总之我答应过双娜那丫头,要送还她的东西,就不能食言,一定要做到。” 廖夫人玉面含霜,冷冷道: “好,没了你东方女侠,我就不信我回不到松江府。 “我有的是银子,大可多雇一些人做保镖,一样能保我行程安全。 “小桃仙,我们走!” 廖夫人拉着甘桃仙的衣袖,径自往前边的马车行去,甘桃仙迟疑着回头看看东方颖,有些不舍,似乎希望东方颖能够出言挽留。 可是东方颖轻轻叹了口气,并未说话,陆秋樱三姐妹和郭云莉也都沉默不语。 见廖夫人和东方颖要分开行程,那四个马车夫顿时感到为难了,其中一人对东方颖诉苦道: “东方小姐,我们原来是受雇于廖夫人的,现在领队都被射死了,我们四人若是再分开,恐怕更加危险…… “不如放我们走,小姐你们另请高明,行吗?” 东方颖想了想,说道: “不好意思,让你们各位受苦了,我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对南宫慧月说: “月儿,你拿出一千元的钱票,给这几位大哥。” 南宫慧月答应了,回车厢内取来一张大额钱票,交给了说话那个车夫。 那车夫不明所以,惊讶道: “小姐你这是……我们的佣金廖夫人已经给了,这笔钱太多了,我等无功不受禄……” 东方颖客气地说: “大哥就收下吧,我给你们这笔钱,一来是抚恤那位遇难的车夫领队,请你们代为转达; “二来是为了感谢各位一路上的劳心费力,不辞辛苦; “还有就是,我想买下你们这两辆马车,你们意下如何?” 那四个车夫面面相觑,觉得这笔生意划得来,毕竟一辆马车最多不过两百银元,就算是东家,一个月也赚不到这笔巨款。 当即欣然同意,拿了一千元钱票,扔下两部马车,一同驾着另外两部马车,跟随廖夫人和邝把总一方扬长而去。 南宫慧月微微叹息说道: “颖儿你……你就不能看在各位姐妹的份上,不要再去冒险了好吗?” 东方颖毅然说道: “月儿,我就是凭着这番热血与执着,我当初才会义无反顾地去解救你们,还有所有的姐妹。 “你想想,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能够相识吗?我们能够聚在一起吗?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万不可为,有些事情一定要做,这就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倘若你们之中任何一人遭遇危险,我拼了命也要去解救,并不是我对其他人的性命就视若无睹,而是一视同仁。 “月儿,各位姐妹,希望你们都能理解我。” 南宫慧月和众女都默然无语,郭云莉突然一拍脑门,说道: “我想起来了,女侠妹妹,咱们……不用去劫狱,我知道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比监狱防备松弛一些,而且也一定有红旗会的人在里面……” 东方颖忙催道: “快说,是什么地方?” 郭云莉看了看左右,路上行人并不多,便低声说道: “在我们城关的帽山有个石料场,是官府经营的矿场,每天都会押送一批牢房里的犯人去做免费苦力,夜晚再押回监牢。”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交换了一下眼神,很有兴趣地问道: “这倒是个下手的好地方。郭姐姐你知道大概有多少囚犯,以及多少看押的官兵吗?” 郭云莉沉吟道: “听说有将近一百个犯人吧,至于看押的官兵和监工,恐怕有四五十人。” 东方颖一拍手掌: “好,就去这个石料场看看,就这么一点官兵,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过我们不需要都去,我和明川姐姐两个人去就够了。 “郭姐姐,你领着陆姐姐她们和月儿姐姐她们去你们村子暂住,小峰你要保护好她们,在村子里安心地等我们回来。” 林小峰不忿道: “我才不要躲在村子里享空闲,东方,我要跟着你去大杀四方,让明川小妞留下来吧,她们都是女人,好相处。” 明川蓉美讥讽道: “就你还大杀四方呢,要不咱俩比试一下,谁输了谁留下来?” 东方颖不禁咯咯娇笑: “这也是个好办法,小峰你敢不敢跟明川姐姐比试?” 林小峰撇嘴道: “那我还是多练两年吧,到时候一定打败你这个日本小娘们!” 明川蓉美翻了个白眼: “我随时都等着修理你这个二愣子!” 她一个日本女孩,居然懂得“二愣子”这个词,林小峰也是真愣了。 当下东方颖问明了帽山石料场的具体方位,还有郭云莉所住的村子名称和位置,现在刚过了申时,约好今夜戌时之前会合。 然后让南宫慧月和陆秋樱诸女都上了马车,郭云莉和林小峰各驾一辆,一前一后绝尘而去。 依照郭云莉所说的方位,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纵马往江边小路急奔,顺着江岸跑了五六里,就看见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包,约有二十来丈高,耸立在江滩附近。 二人骑着马绕着山包跑了几十步,发现在山包上零零散散站立着十来个手拿火枪的官兵,不时来回走动; 随即看见一道石墙砌在当道,中间立着高高的一座门楼,门楼横梁上写着斗大的几个字“官营帽山石料矿场”; 门楼前面也有七八名官兵把守着。 官兵看见二女远远驰马靠近,便有人大声喊道: “矿场禁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快快闪开。” 东方颖向明川蓉美露齿一笑: “姐姐,你负责料理山头上的清兵,打扫外围;我杀入中宫,直捣黄龙,怎么样?” “没问题。” 明川蓉美挥了挥马鞭。 第114章 场面失控 门楼前那队官兵见来者毫不理会,反而越奔越快,为首一个小总旗大喊一声: “放箭!” 手下兵勇立即张弓搭箭,朝东方颖二人射来。 明川蓉美缰绳一拽,红马风火龙马头一转,朝着左边山坡冲了过去。 东方颖则是健腰一拧,微微侧身,长臂一抄,揽住了三四支羽箭的箭杆,借着快马疾冲之势,甩向前去。 只听“啊啊哇哇”几声大叫,三四个兵勇已被射翻倒地。 剩下的小总旗和兵勇,慌忙拔出腰刀,翻身上马,大喊着向东方颖扑过来。 东方颖暗说一句“不自量力”,右手拔出长剑,左手在马背上一按,身子便如一头飞鸟,跃起俯冲而下,正好掠过几名官兵头顶。 长剑如白虹经天,横扫而过,那名小总旗举刀一挡,“噌”的一声,腰刀只剩下半截,随即脖子一凉,头颅及凉帽飞了起来,无头尸身还依旧被坐骑带着往前冲。 东方颖剑势如海浪连绵,迅捷如电,后面三个兵勇只见到白光一闪,兵器还没来得及出手,咽喉就已经被划断,纷纷坠落马下。 东方颖伸足在地面上一点,再度跃起,白马已经赶到,她轻轻巧巧端坐马背,口中轻喝一声“驾”,胯下白马像一阵风般冲进门楼。 另一边的明川蓉美策马冲至山坡半腰,也是飞身而起,跃上一块大石头,三纵两跳,就窜到了山岗上。 山岗上光秃秃的除了青石就是浅浅的草皮,立刻就有巡视的官兵发现了她,举起火枪就对准了明川蓉美,喊道: “什么人……” 明川蓉美早已长鞭在手,一个翻滚靠近,软鞭似灵蛇缠住了那兵勇的手臂,运劲一甩,那兵勇连同火枪一起飞落到山石下面,摔得筋折骨断。 听到那兵勇的惨叫声,其余巡视的官兵闻声转头看来,纷纷端枪对准明川蓉美,“砰砰砰”枪声大作。 明川蓉美藏身于高低起伏星罗棋布的青石之间,宛如一只灵狐,避开子弹之余,急速趋身扑向众兵。 片刻之间,又有三名清兵被明川蓉美长鞭或卷住脖颈,或勾住腿脚,一一摔下山包。 东方颖纵马冲入石料场大门,仔细一看, 但见石矿场内,遍地是大大小小的石料,满耳是叮叮当当的响声,一群群衣衫褴褛的汉子,手脚都锁着铁链,正在挥汗如雨地劳作。 有的在庞然巨石上面,挥着大铁锤猛砸铁钎;有的拿着撬棍,呼喊着撬动砸开的巨石;有的扶着粗大的木杠,合力抬起千斤石条,步履蹒跚地走着;有的用凿子和小锤,雕琢打磨着石头表面…… 而在那些劳作的汉子周围,每一道工序都有一个拿着皮鞭穿着马褂的男子虎视眈眈地监督,不时呼喝甩鞭耀武扬威; 在门内十余丈处,有一座木棚子,此刻棚子底下坐着两三个军官,周围站立着两队约有二十多人的兵勇。 那群官兵有的喝茶,有的谈笑,有的踱步,有的发呆……防备松懈,军容萎靡。 就算东方颖杀进了大门,也没有人发觉,直到山岗上响起了刺耳的枪声,众官兵才猛然惊醒,顿时犹如一群无头的苍蝇,炸开了锅。 官兵中领头的是一名把总,闻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叫道: “干林娘,不要慌!都给林北站好,这不过是一帮老鼠仔来闹事…… “黑啊,带一队人给我顾着大门;番啊,带一队人去看住人犯……” 他身边的两个小总旗急忙答应了,正要领人分别行事,只听得“嘚嘚嘚嘚”一阵紧密的马蹄声破空而来。 众官兵急忙转头观望,一骑白马冲到面前,还来不及抵抗,众人就觉得头顶凉飕飕的,一片剑幕倾泻而下,顿时有八九个人惨叫着横尸当场。 东方颖飞马冲入官兵人群,一番快剑收割,白马如入无人之境,撕开了一道人缝,奔到了矿场角落一排磊得整整齐齐高六七尺的条石墙。 那个把总气得哇哇怪叫,掏出一把短铳就朝东方颖背后射击。 东方颖正要回马再度冲杀,听得枪声紧急,便伏下上身,脸蛋趴在马脖子上,“唰”的一声弹丸紧贴着东方颖的后背掠过,打在条石堆上,火星四溅。 东方颖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心下一紧,竟然差点被射中。 她芳心大怒,拉转马头,握紧紫虹剑,瞅准那个把总全力投射出去,喝道: “也让你尝尝我紫虹剑的威力!” 那紫虹剑果然如紫电飞虹,势不可当地激射而至,那把总还没来得及再装子弹,已被剑锋穿过喉咙,将他钉在了木棚下的柱子上。 众兵丁一见把总丧命,顿时慌了手脚,便要一哄而散,两个小总旗“黑啊”和“番啊”舞刀叫道: “不要慌……不准跑……就是区区的一个女匪,咱们这么多人,没什么好怕的……都给我上,活捉了任由你们快活……” 众兵丁稍微定了定神,一见这“女匪”孤身一人,而且长得美貌异常,顿时色心壮色胆,挥着刀枪蜂拥围向了东方颖。 这正合东方颖心意,若是这些虾兵蟹将溃逃,那还得四处追杀,费一番手脚,他们色令智昏,反而来围攻自己,正好全部拿下。 当下左手控制马缰,右手抓紧马鞍,身子平平侧躺,与地面成平行姿势,驾着马儿反向绕了一圈,双足连环扫踢,纷纷踹中周围的兵勇胸口。 由于女侠的腿法过于迅捷,白马步伐也是飞快,众兵勇武器都落了个空,女侠的马靴却没落空,瞬间地上就躺满了清兵,武器也丢了一地。 剩下的那两个小总旗这才慌了,舌头都打结了,转身就要上马逃走。 东方颖冷冷一笑,俯身抓起两根红缨枪,分别向二人背心抛去。 “噗噗”两声,黑啊和番啊两个小总旗被扎了个透心凉,惨呼两声滚下马鞍。 那些被踹倒的兵丁大多肋骨断折,挣扎嚎叫不止,更有不少人哀嚎着求饶,“女侠饶命”之声,甚嚣尘上。 东方颖策马去拔出插在把总喉咙处的长剑,扫视了一下石料场内部,再无其他官兵,便缓缓骑到受伤的兵勇前方,喝道: “想活命的,都爬起来,站成一排。” 那些兵勇慌忙忍着疼痛,哎哟哎哟地站起身子,手忙脚乱地站成一个队列。 东方颖大概看了一眼,还有十四个清兵,便冷声说道: “谁要是敢不听本女侠的命令,你们的官长就是下场;只要听我吩咐,我保证放你们一条活路!” 众兵连连口称遵命,不敢有违。 东方颖说道: “现在拿着开锁链的钥匙,跟我进入工地上,把所有人的手链脚镣都打开。” 众兵面面相觑,迟疑着不动,东方颖一剑射出,“嚓”的一声割断一个兵勇的脖子,那剑又飞了回来,重入掌中,喝道: “莫非你们都想死吗?那我就把你们都灭了,自己拿钥匙去开,更加省事。” 众兵见了这势头,哪敢再犹豫,诺诺连声,个个取出腰间一串钥匙,迈步向工地深处走去。 东方颖抬头望了望周围小山岗,已经看不到扛枪的守卫清兵,也听不到枪声了,她相信明川蓉美已经清理掉了那十几个长枪兵。 便放心大胆地策马跟着那些伤兵,走近工地矿坑,越过一段壕沟,这时候原本正在干活的犯人们已经停下动作,交换着眼神,四处观望。 四五个监工也发觉了情况异常,聚在一起咬着耳朵,突然看见一队清兵垂头丧气地进来,后头还有一位提着宝剑的少女骑马紧跟,不禁愣在当地。 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监工壮着胆子问道: “张,张军爷,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没……” 当先那个姓张的兵勇说道: “吴管事,别问我们了……如今是,那位女侠说了算……听她的号令吧……” 说着嘴巴朝后面努了努,那吴管事等人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东方颖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后面的大石头上发出一声吼叫: “兄弟们,千载难逢的机会,杀了监工和官兵,冲出这个鬼地方!” 随即一众犯人发出轰然响应的声音,纷纷握着手中的工具,从石碓石缝里扑了出来,喊声震天地冲向几名监工和众伤兵。 东方颖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急忙扬声高呼道: “众位江湖好汉,先别动手呀……我是来救你们的,请听我一言……” 只是群情激奋之下,众囚犯已经杀红了眼睛,没人听到她的呼喊,从四面八方冲出来的犯人们,瞬间围住了四五名监工。 那几个监工平日里狐假虎威,动辄鞭打体罚犯人苦力,早已激发众怒, 众犯人虽然手脚受制,但是个个一把子力气,而且还有铁锤、木棒、凿子之类的工具,加上人多势众,没多久就将四五个监工捣成了肉泥。 众伤兵吓得手脚发软,个个瘫倒在地,连逃跑都忘了。 犯人们一大半更是涌向众伤兵,不由分说,棍棒铁锤一顿招呼,一转眼十几个兵勇也被砸得不像人样,呜呼哀哉…… 正纷乱间,周围山头上猛地响起两道清脆的枪声,震动全场,一个声音喊道: “都给我住手!谁也不许动!” 第115章 震慑 东方颖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喜上眉梢,因为这个开枪震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明川蓉美。 众犯人也一下子被镇住,不知山包上还有多少人马,他们再冲动也知道这火枪可不是闹着玩的,杀伤力远胜弓箭和长矛,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若不是因为山头上有火枪手坐镇,就凭二三十个绿营官兵怎么可能管得住百十来号身强力壮的犯人? 他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个个蹲在地上,不敢乱动。 东方颖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佩服明川蓉美机智,藏身暗处,做疑兵之计,让人不知虚实,反而更加忌惮。 也多亏自己选对了人,要是让林小峰跟着一块来,搞不定山头上的枪手不说,就算搞定了,一遇到这种事情也无法冷静,必然是几颗手榴弹扔下来,只会弄得更加混乱。 她趁机直立站在马背上,气运丹田,朗声说道: “各位好汉大哥,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千万不要害怕,也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已经把看守的清兵全都搞定了,控制了这座采石场。 “等下,我会设法将你们的手镣脚镣全部打开,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各回各家。” 众犯人半信半疑,只是听她中气充沛,语调铿锵,兼之长身玉立英姿飒爽,颇有一股仙女下凡的气势,尽皆神为之夺,心为之摇,傻傻说不出话。 东方颖见众人皆不出声,便微笑道: “这样吧,你们这里面有没有红旗会的兄弟,请站出来,我先给红旗会的兄弟打开镣铐,好吗?” 众人终于有所骚动,交头接耳,却仍是没有人当出头鸟,这时从一片大石头上跳下来一个赤膊精壮的大汉,浑身叮咚作响走近前来,声若洪钟地说道: “你是什么来路?为何对红旗会这样关心?” 东方颖一下子听出这人嗓音就是先前喊了一嗓子,号召犯人们击杀监工和清兵的那个声音。 她见这个大汉身材魁梧,肌肉纠结,皮肤彷如镀上了一层古铜色,看起来像是一个铜皮铁骨的外家高手; 然而他的胳膊和胸膛、小腹等裸露的地方,却都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也不知是打斗负的伤,还是刑讯受的伤,或者兼而有之; 而且他身上的刑具也是最粗大的,比其他人犯的镣铐大了一圈,脖子上还多了一个铁项圈,与双腕的铁链勾连着,如大拇指一般粗细; 而双足脚踝也锁着同样粗细的脚镣,之间的长度不及一尺,只能做小步移动,可见官兵和狱卒对于此人的防范之森严。 东方颖从未见过一个身躯如此袒露结实的男子,也从未见过身负如此沉重刑具和伤势的人还能劳作。 她心里不由起了一阵涟漪,琼鼻也是微微发酸,放软了声音微笑道: “我叫东方颖,江湖人称白马红巾,我是红旗会杨舵主的朋友。 “敢问这位大哥,你也是红旗会的兄弟吗?不知如何称呼?” 那大汉微微一拱手: “原来是白马红巾东方女侠,在下詹瑞龙,女侠如何证明你是杨舵主的朋友?” 东方颖闻言稍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个詹瑞龙居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而当时与杨规匆匆一别,并无太多交谈,可说是泛泛之交,能有什么可以证明彼此认识的东西呢? 而这个詹瑞龙也很谨慎,并没有说他自己是不是红旗会中人,当下淡淡一笑: “这个嘛,如果是红旗会弟子,自然会知道我是杨舵主的朋友,如果不是,那我就算拿出证据,他也不知真假呀。 “当下之计,便是先去除各位身上的桎梏,恢复自由再说。” 说着她就跳下马背,收起宝剑,俯身从被打死的兵勇手上捡起一串钥匙,对詹瑞龙说道: “詹大哥,小妹先用这钥匙试试看,能否打开你的镣铐。” 詹瑞龙说了声“多谢”,将双臂举到东方颖面前。 那串钥匙共有三枚,东方颖用其中一根试了试,没动静;又换了一根,很顺利就将詹瑞龙左腕上的铁锁打开了。 詹瑞龙大喜,推开铁环脱出手掌,左手顿得自由,只见他手腕附近已经磨破了皮,血肉模糊。 詹瑞龙对此毫不理会,似乎已经没有痛感,他将右手也举到东方颖面前: “再试试看能不能打开这边……” 东方颖二话不说,用同一把钥匙去开他右腕的锁头,果然应声而开。 不过他手腕的铁链是跟脖子上的铁项圈相连的,东方颖没换钥匙试了一下却不行,于是换了第三把钥匙,终于才打开了。 项圈上的锁头是挂在胸口的,给他开锁的时候,东方颖接触到詹瑞龙结实的胸膛,不由得芳心乱颤,俏脸飞起淡淡红云。 她暗道这是怎么了?真是没出息,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怎么就心神不定了呢? 安抚下奇怪的感觉,蹲下身去开他双脚脚踝的锁头, 东方颖改用第一把钥匙,居然很顺利就捅开锁眼,由此东方颖也得出经验:三把钥匙分别对应的是手、脚和脖子上的三种铁锁。 詹瑞龙完全丢掉束缚他身体的镣铐,高兴得仰天长笑,振臂高呼: “哈哈哈,我詹铁匠终于重获自由了……” 这时那些蹲在后面的犯人见状,也有不少人欢欣鼓舞,拍掌叫好。 詹瑞龙喊完,朝东方颖纳头便拜,高声说道: “詹瑞龙多谢东方女侠解救,恩同再造,没齿不忘!” 东方颖一阵脸热,不好意思地摆手说道: “詹大哥言重了,快快请起。我最喜欢结交江湖义士,詹大哥一看就是条英雄好汉,我……我……” 她一时词不达意,说不清自己的意思,忙掩饰过去: “詹大哥,请你帮忙,用其他清兵的钥匙,去解开大家的镣铐……” 詹瑞龙腾地站起,抱拳说了声好,在官兵身上找到一串串钥匙,扔给了几个犯人,彼此互相帮忙,很快就打开了一小半人的锁链。 东方颖反而落了个清闲,她紧紧盯着詹瑞龙的身影,琢磨道: “这个家伙看他的反应,恐怕就是红旗会的人,还可能是重要的人物,可他要是不承认,该想什么办法让他说实话呢?” 她皱起了浓黑的剑眉,眯起了一对明亮的杏眼。 随着越来越多的犯人镣铐被打开,那些犯人逐渐放纵了心情,嘻嘻哈哈聚到了一起,却俨然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詹瑞龙为首的犯人,一派是以一个身上纹着大猫刺青的胖大男子为首。 那个胖大男子被身旁的人称为“彪哥”,他身上倒是干干净净无伤无垢的,这时见依附自己这方的人比依附詹瑞龙的人多了两成,立时气势足了起来。 他摇摇晃晃走到詹瑞龙面前,意气风发地说: “詹铁匠,咱们在监狱里也斗了快一个月,被那些个绿头苍蝇盯着,放不开手脚,没分出个大小。 “今天绿头苍蝇都死光了,要不咱们借这一方宝地,好好算一下账,定出个长幼顺序来,怎么样?” 詹瑞龙瞥了他一眼,满脸不屑,冷哼了一声: “覃大彪,你别以为你们的金猫帮人多势众,就把尾巴翘上天了。 “早晚我将你们连根拔起,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你多蹦跶几天,给我滚一边去!” 覃大彪指着詹瑞龙叫嚣道: “臭打铁的,林娘也不看看眼下的局面,就你身边这几个阿猫阿狗,能保着你离开这里? “还有你这一身伤病,不要没走到江边,就已经累到断气了…… “趁你病要你命,老子我还能让你缓过气来给我添堵?小的们,给我上,把他们都往死里打!” 詹瑞龙眼见不能善了,虽然不想与这帮混混打个两败俱伤,可也不能束手待毙,当即捡起一根木棒,喝道: “好,老子就跟你们拼了!兄弟们,抄家伙……” 一转眼,两派人剑拔弩张,刚刚才脱出官府禁锢,马上就翻脸要大打出手。 东方颖一看也是气得不行,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这帮人就要窝里斗了,要是双方都同归于尽,那不是白忙活了? 当即抽出宝剑,二话不说飞身扑了过去,长剑所到之处,将覃大彪头颅削断飞上半空,她人已闪到一丈之外,覃大彪一腔黑血从脖子上飞溅而起,喷了身后几个人一头一脸。 众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覃大彪的追随者个个瘫倒在地,有几个都尿了一裤裆; 詹瑞龙和他那边的人也愣住了,傻傻地看向女侠,张口结舌。 东方颖转过身来,剑指前方说道: “我救你们出来,是为了自相残杀吗?谁再敢造次,本女侠先劈了他脑袋! “想活命的,都给我扔下武器,趴在地上不准乱动!” 众人被她气势震慑,更何况有覃大彪的榜样在前,都大气不敢出,詹瑞龙先扔掉了木棒,示意身后的人也扔掉手中铁锤钢凿等物。 原本覃大彪的“追随者”也大多扔掉了武器,只有两个汉子迟疑着叫道: “你算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命令……” 话还没说完,一柄飞剑掠了过来,切断了二人的脖子,二人仰天摔倒,那把长剑旋转着绕了一个圈,飞回女侠的身前。 东方颖伸手握住剑柄,霸气地说: “我的剑就是圣旨!谁的脖子硬就来试试!” “女侠饶命……我们都听女侠号令……” 顿时矿场空地之上,东方颖的面前,趴下了近百号人,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 第116章 真真假假露身份 就连詹瑞龙也趴在地上,双掌扣地,喊道: “东方女侠神功盖世,义薄云天,我等愿听号令!” 东方颖见了这个场面,内心也不由得暗自得意,还得是自己当机立断,杀人立威,这才能镇得住场面,力挽狂澜。 这些江湖草莽、市井流氓就是畏威不怀德,贪生怕死,谁强大他们就怕谁和听谁的。 她突然有了让红旗会的人自动站出来的主意,于是扫视着全场大声说道: “你们可知道,为何我会带人前来这座采石场,我与你们非亲非故,为何要甘冒风险前来搭救你们?” 场上众人不知其意,却也不敢出声询问,生怕哪一句话没说好,就跟覃大彪三人那样眨眼间身首异处。 只有詹瑞龙抬头说道: “那是因为东方女侠侠肝义胆嫉恶如仇,见不得官府欺压我们,所以才仗义出手……” 东方颖淡淡一笑: “也不尽然,官府的恶行又不止这一处,本女侠怎么就偏偏来了这里?” 她随即提高嗓音说道: “那是因为我无意间听到了官府的一个阴谋,是要利用这座采石场,还有你们这些干活的人犯,进行一场针对红旗会的绞杀计划! “而本女侠正是红旗会杨舵主的朋友,既然知道了,肯定就要破坏这个计划,所以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仔细观察着面前趴伏着的众人,果然看见有六七个人紧张地抬起头,一会儿看看詹瑞龙,一会儿看看东方颖,眼神中流露出惊慌。 而这些神色异样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詹瑞龙身旁的跟随者。 东方颖心里逐渐有了数,她看了詹瑞龙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似乎不为所动,暗想这个家伙倒是沉得住气,绝不轻易泄露身份。 便又接着说道: “你们想要知道这是个什么大阴谋吗?” 众人还是不吭声,詹瑞龙不动声色地说道: “请女侠明示。” 东方颖摇头道: “算了,你们之中又没有红旗会的人,就不跟你们泄露机密了。 “反正只要我们控制住这里,在此处待个几天,官府的计划也就自动破灭了。” “哗……” 东方颖此言一出,场内众人顿时无法安静了,纷纷发出叹气声和低低的私语,一片哗然。 詹瑞龙身旁的六七个人直起腰,张口就要说话,詹瑞龙摆手示意他们冷静,对东方颖抱拳道: “东方女侠,在下并非违抗女侠,只是有些肺腑之言,请容我说两句。 “女侠虽然武艺惊人,手下也……调度有方,身手不凡…… “不过官府也不是吃素的,在县内有半个营三百多人的官军,还有五百多人的团练兵,衙役捕快也有上百人。 “帽山采石场距离县城区区十里路程,官府若是得到消息,片刻之间就会调动人马过来镇压。 “届时恐怕女侠跟贵部也是无力抵挡,更不要说若无其事地待上几天了!” 东方颖淡然说道: “那以詹兄的意思呢?” 詹瑞龙正色说道: “迅速撤离此地,并设法通知红旗会弟子,早做防范。” 东方颖故意摇头道: “这不行,那就正好中了官府的圈套,他们就是要以你们为诱饵,一来引蛇出洞,吸引红旗会前来围攻,好一网打尽; “或者故意放你们逃脱,派人跟踪尾随,寻找到红旗会的老巢,再进行围剿。” “啊,这……” 詹瑞龙听得东方颖这样说,顿时大为惊骇,转头与那几个追随者互视几眼,随即回头面向东方颖,神色毅然道: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与东方女侠并肩作战,在这里坚守,与官府周旋。” 他身旁的六七个人也齐声说道: “对,那就不走了,守在这里跟官府周旋到底……” 听他们这样一表态,东方颖再无怀疑,这个詹瑞龙和那六七个人,绝对是红旗会帮众无疑,只有忠诚于帮会的信徒,才会这样维护会坛,舍生取义。 可是其他人并非红旗会门人,哪有詹瑞龙等人的气概和忠义,甘愿舍弃逃脱的良机,等在这里坐以待毙? 终于有人磕头哀求道: “请女侠大发慈悲,放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不想等死啊…… “这里没吃没喝没睡的,实在无法坚守啊,还不如回到监狱去呢……” 开始是几个人哀求,逐渐躁动不安的人越来越多,场面又像烧开了粥一样。 东方颖把长剑向众人头顶一扔,长剑“唰唰唰”凌空飞了一圈,吓得众人尽皆闭上了嘴,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等长剑再度飞回来,东方颖举剑喝道: “刚才还说听我号令,现在又聒噪喧哗,想死啊!” 詹瑞龙小心地对东方颖抱拳说道: “东方女侠,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困在这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如放他们四散逃命,反而可以令官府分神应付,请女侠明鉴!” 这都在东方颖的筹谋之内,当下装作被说服的样子,点头道: “詹大哥说得好像有理,行吧,让这些乌合之众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大声说道: “算了,看在詹大哥的面子上,放你们一条生路,赶紧走吧,滚得越远越好。 “会不会再被官府捉住,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是是是……多谢女侠大恩大德……” 一众各色人犯,听到东方颖放他们离开,个个喜形于色,磕头拜谢,然后爬起身冲过壕沟上的长石板,夺门而出,片刻也不敢停留。 眨眼间,石料场内冷冷清清,只剩下了东方颖和詹瑞龙一干七八个人。 东方颖这时候才笑容可掬地对詹瑞龙说道: “詹大哥,带我去找你们的杨舵主吧!” 詹瑞龙闻言一愣,挠头道: “这……女侠,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下实在是听不明白……” 东方颖嫣然笑道: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詹大哥,你们几个人都是红旗会的帮众对吗?” 詹瑞龙怔了一怔,无奈说道: “既然女侠都看出来了,我们也无需再掩饰了,更何况女侠是我们的恩人,若是刻意隐瞒,也真是不知好歹了。 “在下是红旗会南同分舵的枪棒教头,因上个月一次鲁莽行动,失手落在官府捕快手上,被囚于县衙大牢中,还得到这里来开石采矿吃苦头! “他们几个也是前后陆续被抓的会众,大家都来见过东方女侠。” 那留下来的六七个会众也上前聚在一起,一齐向东方颖抱拳行礼,自报姓名。 东方颖很是高兴,目的达到了一半,很客气地同大家见了礼,随后詹瑞龙又问道: “东方女侠,你说让我们带你去见杨舵主,这就让在下十分困惑了。 “不是说官府有阴谋,会派人跟踪我们,借机寻找本会的住址,加以围剿吗? “那我们怎么还能随便去找杨舵主?岂不是引火烧身,害了杨舵主?” 东方颖哈哈一笑道: “对不住,这都是我故意撒的谎,官府是想要铲除贵会没错,但是他们并没有什么阴谋和计划。 “我这样说,是因为你们不会主动透露自己身份,我也不能逼问,所以就编了这么一个说法,让你们真正的红旗会门人自己用行动来说话。” 詹瑞龙等人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摇头无语,深感这位女侠不禁功夫奇高,而且聪慧过人,简直是文武双全的厉害人物, 如果是红旗会的朋友那就是红旗会的幸运,如果是敌人,那就是红旗会的灾难了。 当下詹瑞龙抱拳说道: “女侠既是杨舵主的朋友,又是我等的恩人,那也就是红旗会的贵人嘉客,自当引荐到本会堂口,以礼相待。 “咱们这就即刻动身,赶去分舵面见杨舵主。” 东方颖大喜,连忙拜谢,然后牵了白马,与詹瑞龙等人走向石料场大门。 詹瑞龙几个人多多少少身上都负了伤,好在都是身子强健的年轻人,行动并无大碍。 东方颖见木棚后面的草地上,还有几匹官兵的马儿四处溜达,没有被只顾逃命的犯人们骑走,便吹了几声口哨,试图招呼它们集中过来,供詹瑞龙等人乘坐。 那四五匹马儿听到口哨声,纷纷朝东方颖张望,却似乎没有听从召唤的意思。 这时候白马千里雪忍不住也仰首长嘶,不想那几匹马儿听到千里雪的嘶鸣,竟是热烈回应,踢踢踏踏奔了过来。 东方颖不由抿嘴娇笑: “我的好雪儿,看来我在你们马的世界里,远远没有你漂亮和有吸引力啊!它们都叫你迷住了……” 白马扬头摆尾,很是得意的样子。 东方颖赶紧和詹瑞龙几人各自抓住了一条马缰,有的二人共乘一骑,总算是都有了脚力,策马向门楼外面奔去。 到了门楼处,东方颖高声喊道: “明川姐姐,出来吧,我们要走了。” 詹瑞龙等人不知她在喊谁,不明所以,却听得“嘚嘚嘚”一阵马蹄声,从山坡下的一丛竹林奔出一匹高头红马。 马上坐着一位黑衣劲装的苗条少女,不正是明川蓉美吗。 明川蓉美奔驰到众人面前,对东方颖微笑道: “大功告成了是吗?总算是不虚此行。” 东方颖高兴地说: “那还是要多谢明川姐姐大力协助,你一人一马,简直可抵百人之众。” 明川蓉美微微噘嘴道: “哪里,还是你厉害,我不过是吓唬吓唬人。” 詹瑞龙惊讶道: “原来你们只不过是两个人呀,二位女侠真是艺高人胆大,让我等汗颜。” 第117章 深山古寺见故人 第117章 深山古寺见故人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相视一笑,也不多解释,问詹瑞龙道: “詹大哥,你们的堂口设在哪里?请带路吧。” 詹瑞龙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看女侠似乎很着急去见杨舵主,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可否告知?” 东方颖也不隐瞒他: “是的,我找杨舵主确实有很急切的事情。 “今日晌午时分,我跟贵会杨舵主在榕溪清兵营地不期而遇,共同铲除了那座军营。 “之后我将两车财物送给了贵会,只是仓促之下,忘记将朋友的一箱货品留下来,被贵会全都运走了, “我必须赶在贵会处理掉那批货品之前找到杨舵主,要回来还给朋友。” 听了东方颖的说法,詹瑞龙等人暗自点头,詹瑞龙欣慰地说道: “看来杨舵主终于开窍了,也主动跟官军开战,这样做才对嘛。 “想不到东方女侠对我们红旗会如此慷慨资助,我等先谢过了。 “事不宜迟,咱们先到分舵武荣堂堂口,就在南边的大武山,十几里山路就到了。” 说着拍了一下马屁股,纵马先行。 东方颖二女见詹瑞龙这样信任,一下子就说出武荣堂堂口所在地,也很是感动,急忙策马跟上,其他红旗会帮众也纷纷催马跟着。 一路上还偶尔能见到先前跑出来的那些人犯,不过众人无暇理会,纷纷越过他们,径直向南飞奔。 帽山石料场虽然离县城不远,但是官府并未监控这里的动态,采石场的官兵由于事出突然,也没来得及发出信号, 所以沿路并没有遇到什么支援的官军、团练和捕快,很顺利穿过官道,从一条乡间小路进入幽深的山区。 七拐八弯又走了八九里地,太阳也落了山,几乎看不到什么明显的道路了,穿过一片荆棘丛生的乱石堆,眼前赫然出现一条蜿蜒而上的石阶,阶前立着一块石碑。 东方颖定睛细看,见那石碑上刻着浅浅的“红云古寺”字样,想来石阶尽头是一座山野寺庙。 詹瑞龙说了一声“到了”,众人便下了马,将马匹系在两边的杉树枝干上,詹瑞龙当先引路,走上台阶。 这时便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竹箭从上空射出,落在詹瑞龙面前,有一个声音喝道: “何人擅闯山门?报上万儿……” 詹瑞龙不慌不忙,朗声吟道: “暮色沉沉青天落,华光浩浩红旗开!” 随后石阶上那个声音又喝道: “兄弟何处来?做的什么买卖?” 詹瑞龙便说道: “家住云龙寨,在家姓洪,出门姓詹,做的三餐烟火辛苦活。” 东方颖虽是初次踏入江湖,却也曾听得师父讲过,江湖一些秘密门派,或是土匪盗贼,彼此之间联络以及辨认身份,都会对答几句江湖切口,黑道暗语。 答得上才会被证实身份关系,得以信任和引见。 而明川蓉美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詹瑞龙为什么要和对方这样一唱一和。 片刻之后,台阶上缓步台出现三个灰布短衣汉子,眼尖的东方颖发现这三个人衣襟上第四颗布扣子都是红色的,便明白这几个汉子是红旗会第四级的弟子。 那居中的汉子抱拳说道: “原来是詹教头,你终于出狱了,可喜可贺!” 詹瑞龙也抱拳道: “多谢兄弟关照,我这次要带两位朋友面见舵主,十分紧急。请问舵主在不在?” 那汉子看了两眼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眼前顿时一亮,暗叫真是万里难寻的大美女呀,平时要见到一个都很难,今天却同时见到了两个! 咽了下口水,勉强移开目光,点头道: “詹教头来得巧,舵主今日正好经过我们武荣堂,此刻正在上头议事,让我们禀报一声,再请各位上山会面。” 詹瑞龙举手喊道: “不必了,我们急着见到舵主,等你通报再回来,天都黑了。 “又不是外人,何须这么繁文缛节的?我们先走一步。” 说着转头对东方颖说道: “东方女侠,不好意思怠慢了,请吧!” 侧身让她先行,东方颖说了声好,与明川蓉美联袂走上台阶。 不想那个守山弟子却是伸手一拦,强硬地说道: “对不起詹教头,舵主立的规矩,任何人晋见都要先行通禀,允许后方可进入山堂,请詹教头及两位仙姑见谅!” 詹瑞龙不耐烦说道: “哪儿来那么多臭规矩,我跟舵主也是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兄弟,以前还曾经睡过一个床铺呢!如今见个面就这么麻烦吗? “我告诉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惹恼了这两位女侠,没你们好果子吃!” 那三个弟子却是挡住了台阶不放行,当中那个人说道: “詹教头你这是什么话?莫非是藐视舵主,倚老卖老,要硬闯吗?” 詹瑞龙还没说话,东方颖已经上前两手一扒,在两个人腰眼处推了一下,顿时两个弟子站立不稳,朝两边倒下,带动得最后一个也滚进了台阶外的草丛里。 二女咯咯一笑,径直快步拾级而上,詹瑞龙等人也跟着上来,还摇头对倒在草丛里狼狈不堪的三人笑道: “自找苦头了吧?人话不听,鬼话叩叩行!”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在前面登了十余级台阶,转了个方向,只见前方山腰处出现了一座庙宇,檐下已经挂了几盏红灯笼,随风摇曳,竟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灯笼照耀下,庙宇前面的平地上,立着一根丈多高的旗杆,一面红色绣着白边的四角旗帜迎风招展,旗帜下和庙门口各站立着四名背刀的汉子。 那庙宇还有几十级台阶的距离,东方颖正要问詹瑞龙,杨规是不是就在庙里,却听得“铛铛铛”一阵锣响,从身后传出。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一惊,回头看去,只见詹瑞龙脸色不悦地说道: “这几个没用的家伙,多大点事还要敲锣示警,这不是把我们当敌人了吗?岂有此理! “女侠我们不管他,直接上去找杨舵主就是了。” 东方颖沉吟道: “若是杨舵主在这里,那就好办了……詹大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詹瑞龙大咧咧说道: “这不就是几个守山门的弟子大惊小怪吗?女侠放心,凭我在分舵的面子,什么事都不会有。 “女侠不是有急事吗,咱们这就快点到堂口去见杨舵主。”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相视一眼,既来之则安之,便点了点头,快步向上面的庙宇走去。 刚刚走到台阶尽头,就见到庙门口跑出来几个人,同时那几个在门外守卫的背刀大汉也发现了东方颖二女,立刻抽出背后钢刀,指向了二女。 跑出来的人中当先的是一个高大中年人,红光满面,走到台阶口,盯着东方颖诸人说道: “是什么人来我武荣堂闹事?报上名号。” 东方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当即随口回怼: “你为什么不先报上名号?” 那中年人皱了皱眉,詹瑞龙赶紧高声叫道: “柯香主,是我呀,詹铁匠……我出来了,还带了两位朋友和几位兄弟来拜山!” 那中年人闻言一怔,还没出声,就听得他身后一个声音语带喜悦地说道: “啊……原来是东方女侠大驾光临,这……实在是太……太令杨某意外了……” 东方颖心中一动,只见一个人抢身而出,站到那所谓的“柯香主”前面,面露喜色地朝着自己拱手行礼。 不正是自己要寻找的红旗会舵主杨规吗? 终于见到正主,东方颖也很高兴,忙抱拳说道: “杨舵主别来无恙,小妹正有急事找你……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我跟你商量个事。” 杨规微微一愣,随即笑盈盈说道: “当然方便,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也不及东方女侠的事情重要。 “女侠有什么事情,请说吧。” 东方颖扫了众人一眼,迟疑道: “这样吧,请杨舵主借一步说话好吗?” 杨规沉吟着正要说话,却听得一个人气喘吁吁地叫道: “舵主……香主……有人闯山门……不容我们传报,还打伤了我们……” 侧目一看,原来是守山门的一个四阶弟子,便摆手道: “都是自己人,不要大惊小怪,退下吧!” 那个弟子一脸茫然,却也不敢多说,躬身行了个礼,便返身下去了。 这一来杨规也看见了二女身后的詹瑞龙,眼珠一转,便微笑说道: “噢,原来是詹教头解脱牢笼,带了两位女侠前来,这真是一件大喜事。 “柯香主,看来要借你的风水宝地,摆一席接风酒了。” 那中年人柯香主呵呵笑道: “舵主客气了,瑞龙兄弟大难不死,重归本会,那是天大的喜事,能够在武荣堂摆酒庆贺,那是我们堂口的荣幸,义不容辞。” 说着转头吩咐了一个执事弟子,前去安排酒席款待。 明川蓉美这时却开口埋怨道: “杨舵主,你这可真是厚此薄彼呀,我跟东方妹妹两个都站在你面前,按说我还更早一点认识你,可你怎么眼中就只有东方,而没有我呢?” 杨规哈哈大笑: “明川小姐说笑了,杨某怎么可能对明川小姐视而不见呢? “不过是看见本会的得力干将死里逃生,心情太高兴了,一时没顾得上与你说话,抱歉抱歉,等一下我自罚三杯。” 明川蓉美淡淡一笑: “那好吧,不跟你计较了。” 东方颖急切道: “还喝什么酒呀,杨舵主你过来,先说我的事情。” 第118章 是英雄还是奸雄 第118章 是英雄还是奸雄 她说着就往庙前土坪一侧的无人之处走去。 杨规虽然还想给东方颖二女介绍一下自己帮会里的部属,不过见敬慕的女侠迫不及待的样子,也就不强求了,点点头说道: “好,先听听女侠的要紧事。” 随意对柯香主和詹瑞龙等人说道: “柯香主,先带各位进去稍坐吧,我和东方女侠随后就来。” 柯香主等人拱手道: “舵主请便。” 杨规不再耽搁,急忙快步朝东方颖行去。 明川蓉美自然知道东方颖是要跟杨规谈什么,也不跟过去,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 柯香主也是个老于世故的人精,隐隐感觉出杨舵主对这位东方女侠另眼相看,哪能不知道该怎么做,当下热情招呼了詹瑞龙等人,尽数进了庙门,还招手让在外守卫的弟子撤到另一边。 杨规跟着东方颖来到大土坪的边沿,那儿有一块向着山谷突出的大岩石,就像一头巨大老鹰尖尖的嘴巴一样。 东方颖跨步轻轻跳上岩石,转身看了看,周围二十几步之内都没有旁人,便对杨规说道: “杨舵主,我中午送给你的那两车财物还在吗?” 杨规微微一怔,没想到她竟然关心的是这件事,当即轻轻摇头道: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女侠,你莫非反悔了?” 东方颖焦急地说道: “那……其中有一口檀木大箱子,里面还套了一口小箱子……这一件东西呢?也……处理掉啦?” 杨规听她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了,不由很是好奇,忙安慰道: “哦你说的是这一件物品啊,女侠别着急,还在的……” 东方颖一听还在,顿时喜出望外,忍不住紧紧抱住他的双臂,惊喜地问道: “谢天谢地,那件箱子还在……那现在放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杨规被她抱住双臂,见她明艳动人的俏脸近在咫尺,鼻端还闻到一阵非兰非麝如蜜如脂的异香,登时神魂颠倒,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东方颖见杨规像被点了穴道一样,一动不动不言不语,不由奇怪,凝神一看,才发现他双目定定地看着自己,像痴了一样。 她涉世未深,艺成之前极少抛头露面,接触的人不多,异性更是稀少,所以就算她自知长得不难看,却并不觉得有多么的了不起。 直到这次踏入江湖以来,才不断有人,特别是那些男人,或惊艳或垂涎她的美色,这才逐渐感到自己这副容貌越来越趋向传说中的“红颜祸水”。 也才略微懂得了一些男人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炽热和痴迷。 此刻她就突然从杨规的眼神中看到了那种痴迷,不由得芳心一惊,急忙放开了杨规的双臂,退后一步含嗔带怒地说道: “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真是讨厌!” 杨规猛然醒悟,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女侠那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浑身一震,微微有些羞愧地说道: “女侠你别生气……请恕罪,杨某一时失态真是无礼,但并无冒犯之意…… “哦对了,你说的那件东西,就放在山下石屋之中,有人严密看管,不会有失的。 “所以女侠不用忙着去看,咱们就到大殿里先用过酒菜,就当做给你们接风了,等你们走时我再派人给你护送那件货物离开。” 东方颖一听沉吟不语,她本来是准备要求杨规帮忙做两件事的,一是将那箱货物送回欧阳双娜手中;二是派人以贴身护卫的方式去保护双娜小丫头。 毕竟她跟南宫慧月等人约好了戌时会合,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再亲自送回去;而会合之后也将继续赶路,小双娜的安全终究是让她放不下。 原以为红旗会是武林正道,杨规等人是忠厚之辈,可是眼下突然发现这个杨舵主似乎也是个好色之徒,这让她对托付其帮忙之事犹豫了起来。 杨规看她面露不悦,默然不语,当即从腿上摸出一把匕首,双手捧到她面前,诚恳地说: “东方女侠,你若是对杨某刚才的失礼耿耿于怀,认为是我行止不端,那就请拿这把法刀,刺我两刀,以赎我的过错!” 东方颖美目瞥了他一眼,听他语气恳切,神态不似作伪,不由暗想: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和罪责,不就是多看我两眼嘛,要是这样就该受罚,那自己岂不是不能让人看到了? 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就因为这个而认定他是淫邪小人,说起来也是怪自己长得太惹人注目了,才会这么容易招蜂引蝶的。 不说别人就说那个林小峰,不就时常看着自己流口水,还说出一些轻佻肉麻的话,自己也没有赶他走,更没有责罚他呀! 这样一想,心中还对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当下脸色稍和,问他说道: “算了,我先问你,那两车财物你是怎么处理的?” 她这样问,是想要看看他是否真如帮会宗旨所言,“抚良民、均财富”,把得来的战利品分发给贫苦百姓,从而判断这个红旗会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也多少能够认定会中帮众的品性优劣。 杨规似乎松了一口气,收起匕首,正色说道: “不敢欺瞒东方女侠,今日收了女侠馈赠的财物之后,杨某就将一车金银首饰尽数平分给了榕溪村、岭头村、杏蒲村,还有云台村、大坑村等九个村子的村民。 “共计六百三十三户,我们都有登记在册,若女侠想验看,我可以让柯香主去拿来给女侠过目。” 东方颖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倒有一半相信了,哪有那个闲心去看什么账册,点头道: “嗯不用了,你们做得很好,还有登记在案,可见平日里做了不少这样的善事。 “那除了一车金银之外,还有一车古玩字画之类的礼物呢,是作何处理的?” 杨规清了清嗓子,说道: “女侠明鉴,因为这些物品并非实价之物,不适合给寻常百姓纾解生活艰困,说不定还当成废品给扔了烧了呢。 “为了不致暴殄天物,浪费这些好东西,杨某准备另作他用。” 东方颖微微一笑: “这个确实如此,杨舵主准备做什么用呀?” 杨规心里暗喜,看她粉脸浅笑,话语轻柔,显然不再生自己的气了,便侃侃而谈道: “杨某身为红旗会分舵舵主之职,在其位就当谋其政,必然不能故步自封,理当为帮会的发展壮大劳心劳力。 “本会目前虽有上万之众,却大多是目不识丁、不习战阵的乡农走卒,欲与官府相抗衡,甚至是抵御外辱,不啻于蚍蜉撼树啊! “所以我就制定了‘购买器械、加强训练、增广人脉、积蓄力量’的生存发展策略,并准备上呈总舵主推广施行。 “而要实现我的策略,其一是要取得总舵主首肯,其二须有大量金钱,以及金钱之外的贵重之物,女侠那车礼物就派上了用场。” 东方颖见他说得眉飞色舞,意气风发,心情也不由受其感染,变得有些豪气冲天,笑道: “听你这口气,倒像是要打造一支横扫八方的雄狮劲旅一般,莫非你是立志推翻清廷,自己做皇帝吗?” 杨规摇头道: “女侠只说对了一半,打造雄师劲旅,如能推翻腐朽的清廷,自然是杨某的夙愿,但是做什么劳什子皇帝,我是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兴趣了! “功成身退,归隐田园,才是我杨规的人生梦想。” 听至此,东方颖才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误会也小看了杨规了,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豪情壮志和赤子之心,瞬间觉得看他顺眼了很多。 莞尔道: “那我先祝你能够得偿所愿,人生圆满了。 “对了,你还没说,具体要如何处理那些古玩字画呢?” 杨规自得地笑道: “是这样的,我们总舵主本身就是文武双全的大家,我将那车古玩字画运到总舵,献给总舵主,必能让他高兴,从而同意我的策略。 “当然,那些礼物里面也不是每一件都是珍品,总舵主肯定也不会全要,有一些可以拿去结交附庸风雅的官府中人,以获取一些我们需要的信息,掩护我们布设的据点和眼线。” 东方颖听得暗自心惊,照这样说,这个杨规还真是很有手腕,不仅巴结帮会中的老大,还要去贿赂官府中的贪官污吏,可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 一时她又看不透这个家伙了,真不知他是英雄还是奸雄,自己该不该把双娜小丫头的安全交给他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家伙既然志向深远,所谋者大,那肯定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葬送名誉,使得红旗会凭白招惹自己这个强敌, 如果他没有保护好欧阳双娜,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必然找他算账,他应该分得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从这个角度说,他反而会更加尽心尽力去完成自己的托付,不敢让小双娜受到伤害。 想通了之后,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个最好的借口,便说道: “原来红旗会暗地里还会跟官府打交道,以获取线报,这倒是让我有了一个想法。 “你知道我为何那么在乎那箱货物吗?只因那是本县巨商欧阳茶庄的贵重货物,我救了欧阳家的未来继承人欧阳双娜,本来是连同那箱货物一起护送她回家的。 “不想半路上遇到你们,一疏忽就将那箱东西也让你们拉走了。 “欧阳茶庄在泉州府各县都有生意,甚至远到南洋开设分柜,若是能搭上这条线,红旗会在府城和各县城就都能顺利发展了。” 第119章 心扉向阳开 第119章 心扉向阳开 杨规本就是脑筋活络的老江湖,经东方颖这样一说,立刻跟她想到一块去了,眼睛一亮说道: “好主意!东方女侠真是跟我不谋而合啊! “道家有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可是依我看,今后最大的势力应当是商贾财团,他们才是左右政局乃至天下大势的新生力量,要成就大事,应该借助这股力量。 “说实话,杨某也早有在各地开设商号的想法,一面聚敛财富以为经费,一面安插帮众以为会馆,名正言顺盘踞于官府眼皮底下,可远比在这荒山野岭躲躲藏藏要好得多。 “只可惜缺乏财力,再加上会中兄弟们还有不少反对者,一时很难实现。 “比如那个詹铁匠,他可是对官府与商人深恶痛绝,断不肯与之为伍,更不要说我们自己去经商立柜了。 “女侠此刻这个建议,可真是让我醍醐灌顶,一下子豁然开朗: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与商贾合作,双方联手。 “我们出人保护他们的利益,他们出钱出地方,让我们在那里活动,彼此各取所需,同气连枝,真不失为一条好路子。” 东方颖也不禁暗自佩服这个帮会头领,眼光独到,头脑聪慧,自己也就是想找一个符合他利益的理由,让他心甘情愿派人去保护欧阳双娜。 可他却能一下子想到那么多,那么远,这样的人,或许以后还真能成就一番大事呢! 当下便微笑道: “既然杨舵主也觉得这样做有利于帮会发展,那就说定了:明日你帮我将那箱货物送还给欧阳双娜小姐,并且以保护欧阳小姐的名义派得力的人手驻扎在欧阳家。 “为了让欧阳小姐和他的族人同意,杨舵主届时除了亮出你们的旗号,也不妨说出是我东方颖的意思。” 她想,不管是双娜那个小丫头,还是她的祖母、二叔等人,肯定都不会随随便便答应一帮外人围绕在身边, 可如果知道是自己委托他们去的,小双娜一定会痛快答应的; 至于欧阳老夫人更是不敢得罪红旗会和自己,毕竟是做生意的大家族,四方求财,有时候帮会和武林人士,比官府更不好惹,一旦给你使绊子,再大的家业也会被搅黄了。 杨规本就仰慕女侠,欲求讨好她欢心而不可得,现在见她要求自己办事,哪儿能不卖力表现,当即拍胸脯道: “女侠放心,这两件事对于本会日后发展大为有利,杨某必定认真办好,不辜负女侠一番心意。” 东方颖听他说话,将这两件事说成是他们帮会的事,而不说成是自己委托的事,一点也不居功,心里很是舒服,笑颜如花地说道: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喽,看你们红旗会和欧阳茶庄能得到多大的发展,但愿都能做成一方的霸主!” 杨规躬身笑道: “承东方女侠吉言,我等敢不努力! “为了答谢女侠大力资助我们红旗会,今夜又不辞辛劳来给杨某出谋划策,请女侠入殿小坐,略尽几杯水酒如何?” 东方颖举目看了下天色,已经入夜,沉吟道: “改天再与杨舵主畅饮好不好?小妹与家人约好,戌时之前会合,再不尽早下山返回,就怕过了时辰,家人担忧。” 她说的“家人”自然就是自己的红粉知己南宫慧月,心里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妻子”了; 而她不知不觉也对杨规心生好感,不再拒人千里,而是温柔以待,软语相商了。 杨规略感失望,不过他终究是做大事的人,拿得起放得下,当即点头道: “好吧,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再与东方女侠相聚,到时再把酒言欢。 “杨某去跟柯香主他们说一声,这就送你们下山。” 东方颖见他并未纠缠,为人倒也洒脱,心里敬佩之余,反而有一丝小小的失落,似乎希望他能多挽留自己一下。 眨了眨眼说道: “一定会有再见之日的,杨舵主,很高兴能够认识你这样的英雄人物,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小妹可否称你一声杨大哥? “你也不用老是女侠长女侠短的,就叫我东方,或是小颖,可好?” 杨规闻言大喜,兴奋地搓手笑道: “这……这太好了,杨某求之不得,那我就……叫你小颖吧,呵呵……” 东方颖嗯了一声,抿嘴道: “还自称杨某呢?你不是我的杨大哥吗?” 杨规又是呵呵一笑,点头道: “好,是大哥失言了,小颖你等一下,我这就去跟柯香主说一声,毕竟他才是东道主嘛……” 正在这时,却听得背后有脚步声走近,响起那个柯香主豪爽的笑声道: “二位真是好雅兴呀,兄弟们可都在殿内恭候多时了,还没聊完吗?” 东方颖抬眼看去,杨规也转过了身,只见那个柯香主和明川蓉美都走了过来,正笑吟吟地望着二人。 东方颖见他们这番神态,莫名地有一些心慌和尴尬,竟是不敢去看明川蓉美,低下了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杨规连忙说道: “东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武荣堂的香主柯百岁,他可是南派太祖拳的好手,江湖人称双手炮。” 东方颖只好抱拳说道: “柯香主失敬了,先前言语冒犯,请勿见怪。” 柯百岁抚须笑道: “东方女侠言重了,区区小事而已,不足挂怀。 “我听瑞龙兄弟他们说,这次能够从官府手中逃脱,还是全仗了两位女侠的鼎力相助,你们可是我红旗会的大恩人。 “殿中大堂接风酒席已经摆好,还请女侠和舵主共同入席吧!” 杨规咳嗽了一声,微笑道: “柯香主,是这样的,东方女侠她们另有要事,须得赶时间回去,来日再向两位女侠致谢,咱们为获救的兄弟接风也是一样。” 柯百岁微微愕然,不过随即也就点头说道: “既是如此,那也只好表示遗憾了。” 杨规摆摆手: “行,那就由我送两位女侠下山,柯兄先与兄弟们开席,不必等我。” 柯百岁面色微微有些难看,叹了口气,随手向杨规和东方颖抱了抱拳,便转身而去了。 明川蓉美盯着二人瞅了两眼,上前拉住东方颖手腕,问道: “事情都谈好了是吗?我看你们聊了这么久,可真有久别重逢的感觉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呢……” 东方颖掐了她手心一下,嗔道: “胡说什么呢?我跟杨……杨舵主谈的都是正事,哪有你说的那个样子……” 明川蓉美浅浅地笑道: “我也没说你们谈的不是正事呀,你辩解什么?” 东方颖狠狠白了她一眼,杨规为了给东方颖解围,在旁说道: “明川小姐是不是饿了?要不你先去吃点东西,我陪东方先下山,你晚一点再走也无妨。” 随即让到一边,对东方颖说道: “小颖,你急着赶路,就先走吧。” 东方颖点头笑道: “好,那我就先走了,让明川姐姐自己留下来吃顿饭。” 推开了明川蓉美,径自向大土坪对面走去,明川蓉美急忙追上她,不快地说道: “谁稀罕在这儿吃他们的饭了?好啊,连小颖都叫上了,够亲热的呀,看我回去不跟南宫小姐说……” 东方颖心中也是一个“咯噔”,这事要是真的让南宫慧月知道,以她那爱“吃醋”的小性子,肯定会不高兴的,当即扭头瞪了明川蓉美一眼: “你敢!” 明川蓉美得意地道: “你看我敢不敢!” 东方颖和她走到台阶口,正要跨步往下走,这时却从庙门内抢出一个人,喊道: “东方女侠,为何这么着急走呀?你的救命大恩我们大家还没有报答呢……” 东方颖听出是詹瑞龙的声音,停步转身看向庙门,见到詹瑞龙一脸焦急的样子,当即展颜笑道: “詹大哥不要说什么大恩不大恩的,都是举手之劳,我救你们是为了找到杨舵主,你把我带到这里,这个人情你也已经还给我了。 “我与人约好了戌时会面,时辰不早了,故而不能耽搁,以后有缘再聚吧,詹大哥多保重。” 詹瑞龙看了杨规一眼,大声说道: “是不是你跟杨规提的事情没有谈妥?所以你才这么急着离开,连进去坐一下都不肯? “他这个人小鼻子小眼的,做事犹犹豫豫怕东怕西,他不帮你我来帮你……” 东方颖一听也是哭笑不得,连忙说道: “詹大哥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詹瑞龙仍是自以为是地说道: “女侠你不用为他遮掩,这姓杨的我最了解了,他就是喜欢钱财,你那箱货物肯定很贵重,他舍不得还给你,我带你去拿,放在哪里我清楚……” 说着就快步走上前,护在东方颖和杨规中间。 东方颖简直要被他逗笑,可惜一下子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被詹瑞龙这样一闹,杨规立刻就脸色一沉,断喝一声: “够了詹瑞龙!你之前不听号令,擅自行动,导致四名兄弟丧命,自己也被捕快擒住; “现在不接受教训,依然如此藐视上级,目无法度,看来是要逼我对你老账新账一起算了! “执法弟子,给我将这莽夫绑了,帮规处置!” 第120章 死硬的男人 随着杨规最后一句话落下,三四名背刀汉子拥上前来,两个将詹瑞龙胳膊扭住,两个就用法绳将他捆了起来。 詹瑞龙也不反抗,只是嘴里叫道: “杨规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对官府百般退让,对自家兄弟倒是作威作福,这样下去大家伙儿可不服你……”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见事发突然,横生变故,一下子都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插嘴,只能暂时静观其变,毕竟这是人家帮会里的内部纷争。 而红旗会其他帮众诸如柯香主和几个头目,一时也是愣住了,柯百岁虽与詹瑞龙交好,但并没有及时制止。 一来杨规是分舵舵主,他们的顶头上司,二来这詹瑞龙也太放肆了,无怪乎杨规要大发雷霆。 杨规冷笑道: “能否服众,靠的就是执法严明,如果任由你这种莽夫横冲直撞,不顾大局,祸及同袍,那才是最大的失职,更加失信于众位兄弟!” “钟护法,以詹瑞龙所犯过失与罪责,依会规该当如何处置?” 他侧头对柯百岁旁边一个戴着红袖章的汉子问道,那个钟护法毫不犹豫地应声回答: “回舵主:凡我会中弟子,违抗命令,擅自行动,罪当鞭挞三十; “顶撞上司,目无尊长,罪当鞭挞五十; “残害同门,出卖兄弟,属罪大恶极,轻则三刀六洞,逐出门墙;重则斩首祭奠,弃尸荒野!” 众人闻听大为惊讶,耸然动容,连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也是面面相觑,杨规则是肃然道: “那还等什么?即刻召集本部会众,在这十丈坪上当众执行!” 钟护法抱拳遵命,就要前去撞钟召集山上山下会众,柯香主眉头一皱,终于伸手拦住钟护法,说道: “钟护法且慢,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让我与舵主说说情怎么样?” 钟护法可是分舵执行门规的头号亲信,只为舵主负责,当下也不回答,转头看向杨规。 杨规似乎也很给柯百岁面子,放缓语气说道: “柯香主有何话说,但讲无妨。” 柯百岁拱手道: “舵主,你虽然年纪尚轻,担任舵主之职也不久,但是一年多来,殚精竭虑为分舵扩充人马、整顿纪律,让我们南同分舵好生兴旺,这都是众弟兄有目共睹的。 “瑞龙兄弟这样误解舵主,肯定是他目光短浅,是他口没遮拦,这是他不对。 “不过他本来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对我们大家也都是如此,并非单纯对您不敬; “还有上个月的那次行动,瑞龙兄弟也是情有可原,当时官府鹰犬残杀百姓,侵犯民女,正巧被瑞龙兄弟遇上,出手制止,才不慎失手被擒。 “虽然导致随行的弟子丧命,计划好的行动失败,但假设是我们其他会众遇上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能视而不见吗?那还要我们的宗旨做什么? “所以说他违抗命令、擅自行动已经算是勉强了,更加谈不上残害同门,出卖兄弟这样的大罪,还请舵主明察,对詹教头从轻发落,略施惩罚即可。” 他这一番有理有据、八面玲珑的话一说,杨规几乎是难以反驳,东方颖二女听得也是暗暗点头,很是佩服这个柯香主的老练圆滑。 其他几个头目还有跟詹瑞龙一起从采石场脱身的几个人,这时候也趁机跪了下来,向杨规求情,对詹瑞龙从轻处罚。 杨规看了求情的众人一眼,叹了口气,对他们说道: “你们起来吧!柯香主说的也有道理,詹瑞龙或许情有可原,看在柯香主和众位弟兄面上,我可以对他从轻处罚。” 柯百岁和众人舒了一口气,纷纷站了起来,杨规看了詹瑞龙一眼,见他昂头挺胸,闭目不语,很是倔傲不逊的样子,便又说道: “但是上次的行动失败,以及四名兄弟的丧命,终究是因他而起,詹瑞龙难辞其咎。 “钟护法,对詹瑞龙刑罚减半,也不用三刀六洞了,一刀两洞,流血赎罪,以谢死难弟兄的在天之灵。” “是!” 钟护法拔出一把两尺长的尖刀,对执法弟子说道: “推过去,在会旗之下我亲自行刑!” 柯百岁和为詹瑞龙求情的那帮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杨规还是要如此惩罚詹瑞龙,但是相对于之前的罪刑,也的确是减轻了不少,众人也无话可说。 只能是寄希望于詹瑞龙身子骨强悍,自己能扛得住了。 詹瑞龙睁开眼来,脸上毫无惧色,笑哈哈说道: “哼姓杨的,你也不过就是这点胆量,别说给我一刀了,就算是真的三刀六洞,我詹铁匠皱一皱眉头,都不算好汉!” 大踏步自行往坪前的旗杆下走去,四个执法弟子和钟护法紧跟在后。 明川蓉美看了东方颖一眼,低声道: “你不管一管呀?就眼巴巴看着大个子受罚吗?” 东方颖身为武林中人,哪能不知道“一刀两洞”的意思,她就经常给敌人来个“透明窟窿”,那可是贯穿身体的重伤,当即咬了咬牙,喊道: “不要行刑,谁都不准动他!” 众人皆是一惊,圆睁双目望向了东方颖,杨规也是一愣,盯了女侠一眼,挥手喊道: “钟护法稍等,东方女侠是我们的贵客,且听她有何话说。” 那个钟护法随即答应了一声,暂缓行刑。 东方颖盯着杨规的脸说道: “杨大哥,都是自己帮会的弟兄,何必非要这样呢? “詹……詹教头他好不容易从官府牢笼中脱身归来,你先前还说很高兴,要为他摆酒接风……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哪有这样当舵主的呀?” 杨规绷着脸说道: “东方,这一码归一码,詹教头大难不死,身为红旗会弟子,我理当为他接风庆贺; “可是以往的过错也是板上钉钉,无可逃避。 “你应该懂得帮规如山,军法无情,我若不惩戒他,赏罚不明,功罪不彰,以后如何带领下属,如何发号施令?不用官府围剿,我们自己就散了。” 东方颖也知道他说得对,可是偏偏撒泼道: “那我不管,反正詹教头他们是我费尽力气救出来的,就不准你动他。 “说什么军法无情,又是什么赏罚功罪的,可我也听过将功折罪一说呢,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戴罪立功,等以后功过相抵,不就好了吗?” “这……” 杨规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是对她也是无可奈何,既不想在下属面前失了威严,也不想惹得她生气,当即问钟护法道: “钟护法,我们会规中是否有这么一说,触犯会规者,可以戴罪立功,将功折罪?” 钟护法听得他的语气和缓,哪能不明白自己顶头上司的意思,于是沉吟道: “回舵主:会规中是有言明,若所犯罪刑较轻,不在不可赦之列,由会中元老担保,并且本人立下誓言,便得以暂时记下罪刑,容日后有立功表现,酌情抵消刑罚。” 杨规叹气道: “好吧,既然有此规定,那就再给这厮一个机会。 “但是有言在先,必须有会中元老为詹瑞龙担保,并且他本人也要立誓明志才行。 “咱们这里的元老,也就柯香主您老了,柯香主愿意为詹瑞龙担保吗?” 他这是明知故问了,柯百岁与詹瑞龙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是很乐意地表示愿意为詹瑞龙担保,若是屡教不改,愿以身受罚。 可是轮到要詹瑞龙认罪伏法,并且立誓明志,保证以后不再重犯,努力为帮会立下功劳,詹瑞龙却是一言不发。 众人都没想到这个詹瑞龙这样强项,死不低头,就算是杨规想要轻饶他,都下不来台阶了。 东方颖见此情景,也是服了,忍不住指着他骂道: “你是不是傻呀?人家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呢,你倒好,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不是自讨苦吃吗? “亏得大家都为你求情,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詹瑞龙终于开口道: “女侠,我的命是你救的,要我向你认错服软,我二话不说; “柯老哥德高望重,我向他认错也心甘情愿; “可要我向杨规这小白脸认错低头,那是门都没有!” 东方颖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死硬的男人,简直要气笑了,可是心里就是喜欢这种硬气的汉子,当下硬起心肠点头道: “好,你骨头硬是吗?不就是一刀两洞吗,我不许别人动你,我亲自动手,就给你一剑,来个痛快!” 说着一掌推开钟护法,拔出背后长剑,对准了詹瑞龙的右腿,便要刺了进去。 詹瑞龙微笑道: “好,如果是东方女侠动手,别说一剑,就是十剑,我也舒坦!” 谁知杨规却高声喝道: “且慢!小颖你别动手!” 东方颖持剑不动,转头看向杨规,问道: “那你放过他了是吗?” 杨规正色道: “会规岂容儿戏?詹瑞龙如果不立下誓言,为红旗会建功,那就洗刷不了罪名,这一刀就一定要受。 “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他可以接受。你们愿不愿意听听?” 东方颖连忙点头: “好,什么办法,你快说。” 杨规盯着詹瑞龙说道: “詹瑞龙,本舵主派给你一个任务,让你保护我们红旗会的贵人东方女侠,及其家人一行,平安北上,如果这件事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你能否做到?” “什么……” 詹瑞龙和东方颖明川蓉美,包括柯百岁、钟护法等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杨规,一脸迷糊。 第121章 一番苦心 杨规平静地盯着詹瑞龙,淡淡说道: “怎么,你不愿意保护东方女侠她们?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接受这样的任务? “那我就改派他人去执行好了。” 詹瑞龙回过神来,连忙大声说道: “谁说的?为了东方女侠安全,我愿意赴汤蹈火……这个任务我接了,一定誓死完成,完不成我也没脸回来……” “好,一言为定!只要你完成了这个任务,就算你立下了一件功劳,凯旋归来时,你以前的事情都一笔勾销。” 杨规慨然说道。 这个时候大家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都是松了一口气。 柯百岁等人明白了杨规并非真的要严惩詹瑞龙,而是借着这件事达到“一箭三雕”的目的: 调开了一向跟他唱反调的詹瑞龙,以免在跟前掣肘碍事; 表面上看似惩罚,其实是轻饶了詹瑞龙,拉拢了与詹瑞龙交好的帮众; 而最重要的一点,恐怕是为了取悦了东方颖,有了这样的安排,女侠对他的好感必然大增。 而东方颖也很快明白了杨规的用意,是要给他派人来保护自己找个好理由,而且自己还不能拒绝: 如果不让詹瑞龙跟在自己身边,那詹瑞龙就要接受惩罚了! 柯百岁等人猜测到了杨规的用意,自然不好说什么,便都纷纷表示赞同,原本不可化解的矛盾,能够有这样皆大欢喜的结果,他们何乐而不为? 再说东方颖先是赠送了红旗会两车财物,后又解救了多位红旗会弟子,说是整个帮会的“贵人”“恩人”,并不夸张,为她做点事也是应该。 明川蓉美似乎也看出了点端倪,有些调侃地说道: “杨舵主真是用心良苦啊,东方你可不要辜负这一番好意了。” 东方颖虽是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感动,杨规拐着弯地为自己着想,自己先前也和詹瑞龙一样不理解他,还指责他,真是不应该啊。 她收起了宝剑,温柔地朝杨规看了一眼,说道: “行,那我就多谢杨舵主和各位红旗会弟兄的关照了,詹大哥我们就带走了。” 说完伸手将詹瑞龙手臂的绳索解开,拉着他的衣袖径直往外走。 杨规望着东方颖三人的背影,扬手喊道: “二位女侠,今日匆匆一别,他日若有机缘,途经闽南,还请再到红旗会相聚,本会一定盛情款待。”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停下脚步,回身一抱拳: “红旗会盛情,断不敢忘。” 三人下了长长的石阶,隐入山脚夜色之中,看着伫立在土坪边沿的杨规,柯百岁叹了口气说道: “杨老弟,你这一番良苦用心,也不知道瑞龙这小子能不能体会得到? “但愿他下次重返分舵,会变得成熟理智一些,不再那么毛毛躁躁,难堪大用!” 杨规微微一笑: “柯兄,你也不用太过忧心,这小子鲁莽是鲁莽一些,但并不是没有头脑,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我相信下次回来,他肯定会比现在长进多了。” 柯百岁沉吟着说道: “杨老弟,你为何这么有信心? “瑞龙这小子练武和打仗是有一股冲劲,可称一员猛将,但就是脾气太犟,你们这一年来口角不断,谁也不服谁。 “难道就跟着那位东方女侠跑一趟,他就能改头换面啦?她看着不过十八九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杨规悠然神往地说道; “那当然,这位白马红巾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风采和个性你们也都看到了,而她的武功只有我亲眼见识过,恐怕比总舵主还要高明。 “詹瑞龙倔傲不逊,你我都压他不住,可是刚才东方女侠只要一出声,他就服服帖帖的,有她替我们管教,胜于你我十倍!” 柯百岁压低了声音说道: “老弟,恕我直言,我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对一个女子如此欣赏,你把瑞龙放在她身边,就不怕……” 杨规脸上肌肉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哈哈笑道: “柯兄你真是想太多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如今我们帮会的事务千头万绪,我哪有闲暇顾及其他? “走吧,我们之前没有商量完的议程,接着商议,摆好的酒菜也别浪费了,一边议事一边享用。” 柯百岁呵呵陪着笑了两声,陪着杨规走进庙堂,钟护法等人也陆续跟着进去。 ………… 却说东方颖二女和詹瑞龙快步下了蜿蜒的石阶,来到原先安置马匹的地方,东方颖问詹瑞龙道: “詹大哥,你是要真的跟我们一起走吗?我看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自保都成问题,还保护我们呢!” 詹瑞龙拍着结实的胸脯傲然道: “我詹瑞龙堂堂七尺男儿,言出如山,更何况是在会旗底下发了誓言,说好要保护你们,就必定要做到。 “我从小到大,受过的伤不计其数,比这个严重的多了去了,现在不过是皮外伤,根本不碍事。” 东方颖点头微笑道: “好吧,你这一点倒是很合我的性子,不过我们有言在先,跟着我们可以,但以后一切行动,可都要听我的; “还有,你这个火爆脾气可也得收敛一点,我们一行人大多是女子,可不要没保护好,先给吓到了。” 詹瑞龙连连点头,保证以后都听女侠安排,说话做事也会和风细雨,不敢鲁莽。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见他与在十丈坪上的表现判若两人,一时像个牛脾气的莽汉,一时又像个听话的小厮,也不由好笑,当下骑上各自的马匹,往乱石堆外面走去。 这时候天色已黑,离开了寺庙周围,四下里毫无光亮,明川蓉美用火柴点起了一根火把,照明前行。 詹瑞龙忽然说道: “对了东方女侠,你要的那箱货物杨规不愿还给你,我可以带你去把它取回来。 “在旁边一里之外有一座石头房,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小仓库,东西应该暂时存放在哪里,我带路领你们去。” 东方颖忍住笑说道: “行啦你真是瞎操心,谁说他不愿意还给我了?杨大哥已经答应我了,明日就把那箱东西送回原主手上。” “啊,原来是这样啊!” 詹瑞龙大为意外,不好意思地说道: “看来这次是我错怪杨规那小子了…… “不过那个家伙就是做事不地道,你们知道吗,我被官府抓进去关了一个月,那个家伙愣是三番两次阻止,不让弟兄们想办法营救我, “还说要让我在里面多吃吃苦头,我才会在那个鬼地方干了一个月苦力,你说我能吞得下这口气吗?哼!” 东方颖愣了一下,怀疑道: “不会吧,杨……杨舵主做人光明磊落,怎么会这样做?” 明川蓉美却说道: “要是我,我也觉得应该让你多吃点苦头,长长教训。” 詹瑞龙瞪了明川蓉美一眼,不悦道: “你这个黄毛丫头,杨规那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啦?这么为他说话!” 明川蓉美大眼一翻,回瞪了他一眼: “不服气吗?要不要我替他教训教训你?” 东方颖连忙劝解道: “咱们以后都是同舟共济的一路人了,不要为一点小事争吵了好不好? “詹大哥,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就对杨舵主那么有成见呢?你怎么就知道是他三番两次要阻止大家去救你?” 詹瑞龙愤然道: “就在之前你们两个在庙门外商量的时候,有一个我要好的弟兄偷偷告诉我的。” 听他这么一说,东方颖和明川蓉美面面相觑,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詹瑞龙那么气急败坏地跟杨规对着干,原来是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这让东方颖一时又陷入了迷茫,真是想不透这个杨规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会儿是雄心勃勃的大豪杰,一会儿是精于算计的投机者,一会儿是有情有义的真朋友,一会儿又是冷酷阴险的伪君子…… 东方颖芳心纷乱,心中很是不快,刚刚还为杨规对自己的关心而温暖,现在却感到不是滋味,似乎他这种刻意的安排,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为了尽快赶到约定地点与南宫慧月诸女会合,已经没有时间再返回去跟他问个清楚,也不能把詹瑞龙“退回去”。 当下问詹瑞龙,从这儿到井源村还有多远?有没有小道近路可以走? 这可就问对了人,詹瑞龙正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这一带自然很熟悉,当即说出了乱石堆,往东北一条羊肠小道穿行,只需五里路就可以抵达井源村。 当下三人走出乱石堆之后,由詹瑞龙带路,找到一条隐蔽的小路,不急不缓地往前骑行。 路上东方颖忍不住好奇,很想多了解了解这个红旗会和杨规这个人,便问起红旗会这个组织的情况,詹瑞龙对她也不隐瞒,便将红旗会的情况大致跟她说明一下。 红旗会是个活动于闽南地界的本地帮会组织,成立于光绪十年,总舵位于云顶山,喊出了“杀贪官、除恶霸、抚良民、均财富”的口号,短短十来年便吸收了上万的贫苦百姓加入。 会中的帮众从上到下分为五个等级,第一级是总舵主和总护法、总教头;第二级是各分舵舵主、护法和教头;第三级是分舵各堂口的香主、执事;第四级是把头、亲信弟子;第五级是桩脚、新晋弟子。 第122章 乡村小院奇遇 因为羊肠小道十分狭窄,两边还都是树枝杂草,三人行进速度并不快,只能小心翼翼地前行,詹瑞龙在前面引路,继续介绍起红旗会的内情。 他对二女特别是对东方颖毫无隐瞒,并没顾忌到有些内情涉及到帮会机密,竟是一五一十都说了个清楚。 红旗会以县区为纽带,共设六个分舵,分别是惠泉分舵、南同分舵、安永分舵、长华分舵、龙厦分舵、云漳分舵。 各个分舵自设堂口,多的五六处山堂,少的一两处,以南同分舵为例,就设有武荣堂、安平堂、大同堂三个堂口; 因此杨规的手下就有三位香主、三位护法和三个教头,而詹瑞龙就是三个教头里面的一个,负责训练分舵弟子十八般兵器,其他两个则是技击教头、骑射教头,分别教导弟子练习拳脚擒拿和马术箭术枪法。 听詹瑞龙如此详细解说,东方颖二女也不禁暗自感叹,这红旗会果然实力不凡,组织严密,人才济济,恐怕再假以时日,将成为八闽第一大帮派。 这时明川蓉美却问道: “大个子,照你这么说,你是堂堂的分舵武术教头,还教人家十八般兵器,那应该很厉害才对呀, “怎么却让官府几个捕快给生擒活捉了呢?是不是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詹瑞龙闻言不由生气,勒住马停了下来,想跟这丫头叫板,不过想起之前东方颖要他收敛脾气的警告,便哼了一声,说道: “你懂什么?那次是我疏忽大意,中了鹰犬捕快的阴招,他娘的竟然用石灰迷住了我的眼睛,而且其中还有一个高手,就算是平时都不容易对付。 “若不是这次接了任务,必须护送你们先行北上,老子一定去宰了那个家伙,报了这个大仇!” 东方颖微笑道: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才是好汉本色,你记得那个捕快中的高手是谁吗?只要记得就行了,总有机会除掉他的。” 詹瑞龙咬牙切齿道: “这个我当然打听清楚了,大牢中的好多囚犯都是被这个狗腿子抓进去的,他是南安县衙大捕头排九都,百姓们都称其为坏狗肚,可谓是凶名昭着。” 东方颖咯咯娇笑,她倒是第一次听到姓“排”的人,而百姓们起的这个外号也挺有意思,要是自己遇到了这个家伙,倒要好好看看是什么货色。 明川蓉美却是不屑道: “自己学艺不精,就别再找借口了,你以后还是避开人家好一点,免得再次被抓进去当苦力。” 詹瑞龙气得七窍生烟,再也不理她,拍马往前狂奔,一眨眼跑出去了十余丈远。 东方颖嗔怪明川蓉美道: “明川姐姐,你就别再跟他斗气了,詹大哥是个好人,也是个老实人,看把他给气的,这样欺负人家有意思吗?” 明川蓉美不无醋意地说道: “怎么,你心疼这傻大个啦?你跟杨舵主卿卿我我还不算,连这个傻大个你也当成个宝贝圪塔,哼,到时候看你怎么跟南宫小姐交代!” 东方颖大窘,连忙低声道: “你要死啊,这种话可别瞎说! “我跟杨舵主绝对没有那样子,跟詹大哥也是一样,都是当成朋友、兄长对待,你可千万别跟月儿提起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明川蓉美策马沿着小道急奔,轻笑道: “不让我乱说也可以,那你就要离他们远一点。” 东方颖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个素来冷静淡薄的日本女军医,竟会越来越调皮捣蛋,性子也越发跟南宫慧月相似了,真是头疼啊! 催马跟上了二人,不多时,从小道中穿过一条小溪,逐渐看到了几处民居,道路也逐渐平坦宽阔了些。 詹瑞龙说这里已经属于井源村的范围了,问东方颖准备去哪一家? 东方颖想起郭云莉说的家中情形,便回答说: “找郭大春家,他们家门口有一片香蕉树。” 詹瑞龙点了点头,他也不可能全部都知道每一家的位置,便下马去敲路边一家农户的门板,询问郭大春家怎么走。 这时天色接近戌时,村子大多人已经快歇息了,敲了一会儿,才有人隔着土墙木板警惕地问道: “是什么人敲门啊?” 真瑞龙客气地说道: “老乡打扰了,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一下,郭大春家怎么走啊?” 片刻后门板打开,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手中拿着烛台,出门看了詹瑞龙一眼,接着又瞅了路上的东方颖二女一眼,突然脸色一变,上前朝东方颖仔细打量起来。 东方颖三人都是感到纳闷,詹瑞龙问道: “老伯,你认识这位……姑娘吗?” 那老者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轻声对东方颖说道: “这位姑娘……你是红旗会的人吗?” 东方颖一愣,不知道这个老者为何有此一问,看向了詹瑞龙,詹瑞龙想了想,含糊地点了点头: “老伯,能告诉我们郭大春家在哪个位置吗?” 那老者又瞅了瞅东方颖,突然双膝一跪,激动地说道: “那这位仙姑一定是白马红巾女侠了,小老儿叩谢女侠的恩德,能够亲眼看到女仙姑的真容,小老儿实在是荣幸……” 三人大奇,东方颖急忙翻身下马,扶起老者,和气地问道: “老伯,你怎么知道白马红巾的呀?又为何说我就是她呢?” 那老者笑容可掬地说道: “是这样的,今日快黄昏的时候,有红旗会的义兵给我们村子里发放钱财,小老儿家中只有我跟老伴两个人,也给我们分了二十两银子。 “给银子的时候,还说是红旗会的白马红巾女侠慷慨解囊,救济百姓的义举,所以我们都念叨着白马红巾的恩德呢。 “我看姑娘既是红旗会的人,又骑着白马,头上也扎着红条巾,不就是白马红巾女侠的形象吗?” 听老人家这样一说,东方颖不禁大感困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红旗会的人了? 詹瑞龙听了却是大为兴奋,他更巴不得东方颖能够加入红旗会,那样红旗会必然更加兴旺和壮大,官府更加不是对手了。 所以连忙说道: “老伯你说得对,这位女侠就是我们红旗会的白马红巾,您老眼力可真好。” 老者笑得更是开怀,邀请三人到他家里坐一坐,说要让老伴做一顿好吃的好生款待。 东方颖满肚子的疑问,又急着赶回去跟南宫慧月她们见面,当下便婉拒了老人家,说实在是有急事,等以后再来他家做客。 老者只好作罢,却唤出老伴,塞了一大包花生红枣等小食,让三人路上打打牙祭,然后指明了去往郭大春家的路径。 三人只好收下,告别了老伯两口子,顺着村中小路往北走。 东方颖很是感慨,想不到自己的名声都传到了这里,而且竟然深受百姓们的尊崇爱戴,这让她有种如在梦中的虚幻感。 不过细想之下,便明白了这应该是杨规做的“好事”,因为除了他红旗会没人会有这样的心思,四处宣扬自己的旗号。 除了向自己示好,恐怕也是要借助自己的这个名声,去号召更多的民众依附和加入红旗会。 可是自己又挑不出他的毛病来,他这样宣扬也是顺理成章,天衣无缝,只是没有跟自己商量,就把自己和红旗会绑在一起,让她还是不太舒服。 路上明川蓉美却是向她道了喜,说她现在侠名远播,以后一呼百应,走到哪儿都顺风顺水,大家都要沾她的光啦。 东方颖听出了她话里调侃的意味,更是郁闷,不想跟她说话。 借着疏疏落落的几处灯火,很快三人就走到了一片香蕉树附近,看到了一座小院子,四周围着竹篱笆,三间瓦房背靠一个小水塘呈“凹”字型坐落。 而且很明显的是,那两辆西洋马车也停在香蕉树下,证明南宫慧月等人已经来过这里。 明川蓉美开心地叫道: “东方,我们找到啦,这应该就是郭姑娘的家吧!” 东方颖也很是激动,不过见四周静悄悄的,并不敢高声喊叫,怕惊扰了附近村民,惹得他们又过来大献殷勤。 当下让明川蓉美不要声张,她轻轻跳下马,在一棵小树上绑好马缰,闪身越过篱笆墙,悄悄走向院子里前面亮着灯的一间小屋子。 明川蓉美淡淡一笑,也翻身下马,依样画葫芦跟在她身后,詹瑞龙则是警惕地骑在马上,扫视着左右的环境。 二女轻手轻脚走近屋子,正要上前敲门,突然“汪汪”两声,从两边的墙根下猛地窜出两条大黑狗,分别扑向东方颖和明川蓉美。 二女均是一凛,不过两人都是身手敏捷的高手,哪里会被这两头畜生咬到,东方颖随便飞起一脚,便将扑过来的大黑狗踢得惨叫一声,往后撞到了石磨上,软绵绵地晕死过去。 而明川蓉美闪身让过了大狗袭击,一拳打在了它肚子上,那大狗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转身便跑。 就在这时,屋子里已经有人听到了动静,一个声音喝道: “什么人?出去看看!” 随即亮着灯的那间房门扇推开,两个汉子提着灯笼走出来,照见了二女,当即喝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私闯民宅!” 东方颖美目瞥了二人一眼,心下感觉不对劲,强压不安说道: “二位莫要误会,我们是前来接我们的朋友,请问这是郭云莉姑娘的家吗?” 那两个人听得东方颖的话语,愣了一下,举起灯笼靠近了一些,待到看清二女容貌,登时脸上露出淫秽的神色, 互相看了一眼,舔了舔嘴唇正要说话,却听得脚步声响,又走出一人,看样子年纪也不大,一身团花长袍,竟是颇为华贵。 那年轻男子一出来,两个汉子就连忙躬身让到两边,他盯着东方颖二女看了一下,问道: “二位姑娘与拙荆是何关系?” 东方颖听他说出“拙荆”二字,知道这是在外人面前对自己妻子夫人的称呼,心想难道这人是郭云莉的丈夫?没听她说过呀。 明川蓉美却是首次听闻,不大明白这个词,不过她也不说话,只看东方颖的眼色。 东方颖抱拳说道: “我们与郭姑娘是刚认识的好朋友,敢问阁下是……” 那年轻男子堆出笑脸说道: “原来是拙荆的好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二位请移步,到屋内稍坐,在下当尽地主之谊。” 东方颖皱眉道: “那就不必了,郭姑娘呢?麻烦让她出来一下,我们跟她说两句话就走。” 那年轻男子眼珠一转说道: “真是不巧,拙荆刚刚归家,因为身子不适,正出门去医馆抓药,恐怕要等一会儿才能回来。 “二位姑娘远来是客,若是招待不周,拙荆回来时怕要责怪,快快请进吧。” 东方颖凝神感应了一下周围几间房内的气息,隐隐暗藏了不少人,不过呼吸都很微弱,似乎并不是什么多高明的练武之人,倒像是沉沉入睡的普通人。 她心下一动,莫非是月儿她们?她们果然在这里,但是情形不对啊,如果是她们,与自己约好了这个时刻会合,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睡了? 她越想越觉得诡异,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三个男人不对头,点了点头说道: “那好吧,我们姐妹二人就稍等片刻。” 向明川蓉美一使眼色,从三人中间走过,东方颖突然出指点中了那男子的胸腹几处穴道,明川蓉美也是出腿如风,左右开工,将两个汉子踢倒在地。 那个长袍男子吓了一跳,感到全身酸麻,再也无法动弹,忙张嘴叫道: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入室抢劫的盗匪吗?” 明川蓉美扑上前用脚尖踢在两个汉子下巴,将他们弄晕了,闪身到那间亮灯的屋内。 东方颖抽出长剑,指住长袍男子的咽喉,森然问道: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那长袍男子脸如土色,哆哆嗦嗦道: “女侠饶命……小人是……真的是郭姑娘的夫婿呀……女侠若是不信,邻里乡亲都可以作证……” 东方颖还待要细问,明川蓉美从屋内出来,脸色愠怒地上前给了长袍男子一巴掌,喝道: “胡说八道!为什么南宫小姐会昏迷不醒?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啊!什么……” 东方颖一听南宫慧月竟然在这间屋里,而且还昏迷不醒,登时心乱如麻,再也顾不得审问这个家伙,拔腿就冲进屋去。 第123章 亲人成仇人 一进入屋中,只见屋里点着几根蜡烛,照见里侧床铺上仰面卧着一位妙龄少女,那少女双目紧闭,呼吸细微,一张俏脸白里透红,正是女侠时刻挂念的南宫慧月。 东方颖一见到她,再也压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一个箭步扑到床边,搂住南宫慧月的肩膀,轻声呼唤道: “我的好月儿,是颖儿回来了……你,你还好吗?” 南宫慧月毫无反应,东方颖忙查看她的身体,见她身上并没有盖被褥什么的,而她的衣裳虽然被解开了,好在裙子还穿得好好的,并没有受到非礼,首先放下了一半担心。 检查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隆起的酥胸微微起伏,一双小手平放在身子两边,粉脸上也甚是安详,鼻息和缓,显然只是昏睡过去而已。 东方颖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却是跟明川蓉美一样愤怒, 想想她一位千娇百媚的大小姐,大晚上莫名其妙的昏睡在这独门陋室,被三个陌生男子在旁守着,而且衣衫不整,能有什么好事? 轻轻探了探她的脉搏,感觉并无大碍,当下给她系好衣扣,拉过旁边的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起身走出了房门。 只见明川蓉美已经把那个长袍男子用软鞭锁住脖子,膝盖顶住后腰,勒得他吐出了半截舌头,不停咳嗽,明川蓉美娇声喝道: “说不说,你对南宫小姐做了什么?” 男子被勒得透不过气来,挣扎道: “没……没有做什么……冤枉啊……” 东方颖上前一剑刺入他大腿,狠狠说道: “她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再不说实话,本姑娘将你手脚一一砍掉!” 那个男子早已魂飞魄散,被这一剑刺穿了大腿,痛入骨髓,顿时双眼翻白,身子一软,便痛晕了过去。 明川蓉美松开了软鞭,悻悻地道: “没用的脓包,这样就不行了。” 她对东方颖说道: “这个家伙说他叫古明轩,是临村的一个秀才,刚与郭姑娘成亲没多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东方颖想了想说道: “你是个医生,应该有办法让月儿醒过来,你进去照顾她吧。 “我跟詹大哥说一声,然后去别的屋里查看一下。” 明川蓉美点点头,轻声道: “好,你自己要当心点,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埋伏。” 说着就自去屋里照看南宫慧月,东方颖快步奔到篱笆墙,对詹瑞龙说道: “詹大哥,这里好像出事了,我们的朋友可能被抓了。 “你在外面隐藏好,守住外围,有情况就发信号;我们进屋去救人。” 詹瑞龙吃了一惊,连忙答应,下地牵着马躲到了香蕉树下。 东方颖返身回到屋前,提起屋檐下一张长凳,往对面那间房子的窗户扔了进去。 “咔嚓”一声,窗户被砸开,凳子也掉入了房中。 东方颖侧耳一听,房中并无大的动静,只是还能听到微弱的喘息声,当即跃身从洞开的窗户中翻了进去,轻轻地落地,长剑横握护在身前。 房内黑漆漆一片,不过依仗她深厚的内力修为,眼神锐利,仍可以看清房中情景。 却见在房中并无埋伏的敌人,只是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不少人,中间一张巨大的圆桌,还摆满了十几盘菜肴,飘散着淡淡的食物香气和酒气。 东方颖上前查看那些躺在地上的人,依稀认出了竟然是林小峰、石大江、陆秋樱等人,不禁吃了一惊。 伸手探到各人鼻孔下面,都还有呼吸,似乎跟南宫慧月一样,都是被迷晕了。 东方颖摸出火折子,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数了数晕倒的众人,不多不少正好是八个,陆秋樱三姐妹,小云小霞,石大江林小峰,还有郭云莉都在其中。 东方颖暗叫侥幸,这些兄弟姐妹都还在,幸亏自己回来得及时,她们还没受到什么伤害。 把他们扶着坐好,靠在墙角下或是长凳上,心想也许他们只是中了寻常的蒙汗药,听师父讲起江湖事迹,曾说过用凉水就可以救醒。 当即打开房门,在外面院子中间的水井边,打了一瓢清水,端进去在林小峰脸上泼了一下。 随即就听到“啊”的一声,果然就把林小峰泼醒了。 他睁开湿漉漉的双眼,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不知所措地看向了东方颖。 东方颖见他醒转,心下顿感欣慰,连忙问道: “小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全都被迷晕了?” 林小峰甩了甩脑袋,清醒过来,喃喃道: “东方,真的是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东方颖嗔道: “可不就是我吗?你先别问我,告诉我,你们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小峰回想了一下,这才说道: “傍晚我们跟郭姑娘回到了她家,见到了她的父母,还有她的小弟,大家都很高兴…… “后来,后来有一个男的也来了,听郭大叔郭大婶叫他姑爷,原来是郭姑娘新婚的夫婿,叫什么古明轩的,听说还是个秀才。 “那古明轩见我们这么多人,说要设宴款待我们,就让他的两个亲随去购买了食材和酒水,在家里摆好宴席。 “我们也正好饿了,又是在郭姑娘家里,也就没想太多,谁知道没吃多久,我们就……头昏眼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东方颖咬牙切齿道: “果然是这个家伙搞的鬼,真是人面兽心的畜生!我倒要问问郭姐姐,如果不是她的丈夫,我就把他剁碎了喂狗!” 转身出去又打了一瓢水,淋湿在郭云莉的脸上,很快郭云莉也醒了过来。 听东方颖问起古明轩的身份,点头说,那人确实是她的丈夫,只不过刚成亲三天,在回门省亲的路上就被土匪给抢走了。 东方颖又问她,可知道大家是被古明轩在酒菜里放蒙汗药给迷倒的? 郭云莉努力回想了一下,又看到其他人昏迷不醒的样子,顿时大惊失色,爬起身来就朝后面的那间屋子跑去。 东方颖让林小峰拿水泼醒其他人,她自己则是跟着郭云莉身后,既是保护她,也是要看她做什么。 跟着她走近后面的房间,郭云莉伸手一推房门,门板却是虚掩着的,应手而开,郭云莉叫道: “阿爸、阿妈……小弟……” 门一推开,东方颖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心下不由一惊,快速将郭云莉拉到身后,喝道: “有危险,你站着别动!我进去看看。” 郭云莉知道她武艺高强,当即躲在她身后,只是心里慌得嘣嘣跳,仍是颤声喊道: “阿爸、阿妈……小弟……你们在不在?” 东方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地往屋里走去,闻到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大致看清这是一间厨房,两面堆着不少木柴, 靠窗处砌着一个土灶台,灶台里还有微微的红色柴火将尽未尽。 东方颖突然睁大了眼睛,赫然发现在一堆木柴下面躺着两个人,一动不动毫无气息,隔不远处的水缸旁边,也躺着一个身形娇小的人,不过那人好像还有微弱的气息。 女侠心里一紧,耳中听到郭云莉的呼唤,联系到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很有可能是她的父母和小弟,不由得暗自把心悬了起来。 又仔细扫视了一下厨房内周围,再无其他状况,这才晃动火折子,点亮了灶台上一根蜡烛,说道: “郭姐姐,你可要冷静一点,看看这里受伤的几个人是不是你的家人?” 郭云莉也已经隐隐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在烛火照耀下,看清了柴堆下面静卧的两个人,顿时扑了上去,摇晃着他们,撕心裂肺地喊道: “阿爸阿妈……你们这是怎么啦?不要吓我,你们不会有事的……” 听她的呼号,可以确定这就是她的父母。 东方颖凑近一看,只见二人是两位农家老人,脸上血迹斑斑,一个脑门上被砍了一刀,一个太阳穴破裂,似乎是被钝器狠砸了一下。 见这两位老人伤势太重,而且也感应不到呼吸的气息,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东方颖叹了口气,轻声道: “郭姐姐,你节哀吧,那边还有一个小孩,是不是你的小弟?他应该还有救……” 郭云莉猛地一激灵,疯了似的跑到水缸那边,抱起地上那个小孩,涕泪交流地喊道: “小弟……阿杉,你醒醒啊……” 东方颖走过来蹲下身,拉过那小孩的手腕,摸了下脉搏,还有轻轻的跳动,检查了一下身体,并无外伤,只是浑身水渍,脸色青紫,应该是被摁进水缸里溺晕了。 东方颖忙对郭云莉说道: “郭姐姐,你先别难过,让我先救治一下他,迟了怕就来不及了。” 说着从她怀里抱过小孩,将右掌贴在他胸腹部之间,运起内力,轻柔地按压了几下,又抓紧他脚踝将他倒提起来,右掌继续按揉他的胸腹间的胃部,轻轻甩动。 东方颖的内力修为自然淳厚,刺激和疏通了小孩被堵塞的经脉气道,她又身形高挑,比那小孩高了一尺有余,倒提着他甩动毫不费力, 很快就从小孩的口鼻里吐出了很多清水,咳嗽了几声,悠悠醒了过来。 郭云莉大为惊喜,叫了出来: “阿杉,阿杉……你真是吓死姐姐了……” 东方颖急忙停止甩动,把那小孩平放在地上,换左掌在他背心上推揉着,问道: “小弟,你感觉好些了吗?” 那小孩大约十二三岁年纪,长得倒是跟郭云莉有几分相似,颇为俊美,他转头看了一眼东方颖,没说话, 又回过头看着郭云莉,锁紧眉头,开口说道: “姐姐,古明轩不是好人,他……这个禽兽……杀害了阿爸阿妈……咱们可得为爹妈报仇……”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郭云莉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在地上,摇头道: “阿杉,你……是不是说胡话……明轩他怎么可能……” 那小孩郭云杉怒容满面,叫道: “我怎么会胡说?这是我亲眼看到的,而且他们还要杀了我,那两个恶奴把我按在水缸里,想要淹死我…… “你如果还是郭家的子孙,就绝不能饶过这条饿狼,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就算他是你的男人……” “不,我不相信……” 郭云莉刚遭遇父母双亡,又惊闻杀人凶手竟然是自己新婚不久的丈夫,简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呆坐像个泥人,只是木然地摇着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东方颖抬头一看,只见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前后走了进来,忙迎了上去,喊道: “明川姐姐谢谢你,你把月儿救醒了。” 说着一把将南宫慧月抱在怀里,心疼地说: “对不起月儿,是我们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都怪我!” 南宫慧月将她健美的腰肢搂得紧紧的,痴痴说道: “你总算回来了……颖儿这不能怪你,谁也没想到会这样……” 明川蓉美淡淡一笑,看了看厨房中的情形,就知道郭云莉的父母气绝多时,已然回天乏术了,听得她们姐弟的对话,便说道: “那个古明轩就在外面,事情经过怎样,真假如何,跟他对质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好呀,那个禽兽还敢留在这里,我要杀了他!” 郭云杉登时跳了起来,从条桌上抓起一把菜刀,冲出门去。 郭云莉如梦初醒,也急忙爬起身来,快步跟了出去。 东方颖生怕郭云杉冲动之下一刀劈了古明轩,虽然那家伙死有余辜,但是事情还没问清楚,若是郭云莉无法释怀,那姐弟俩可就会留下嫌隙了。 当即放下南宫慧月,也快步闪身追出,只见郭云杉挥起菜刀,便往院中昏死的古明轩脑袋上劈下去,口中还喊道: “你这个该死的禽兽,还我爸妈的命来!” 郭云莉尖叫了一声: “住手……” 却哪里拦得住?东方颖快如闪电地掠到郭云杉身边,伸出食中两根手指,夹住了那把菜刀的刀背,郭云杉的手臂顿时停止不动,那把菜刀就像是铜浇铁铸一般,难以移动分毫。 郭云杉急道: “干什么?放手……我要杀了这个畜生……” 东方颖手指微动,将菜刀抽出他的手掌,随手一甩,“嗤”的一声嵌入了十步之外的门板,轻声说道: “要杀他还不容易吗?不过不能伤了你们姐弟俩的感情,必须问清楚了,该杀该剐,你们姐弟俩再共同决定。” 第124章 狗咬狗 第124章 狗咬狗 这时候从另一边的瓦房里走出了林小峰、石大江、陆秋樱等人,他们全都醒了,听到外面的声音,便跑了出来。 他们中间,就属陆秋樱和林小峰脾气较为直率,当即冲上来朝着昏迷的古明轩各踢了一脚,骂道: “这个混蛋!没想到这么坏,表面上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斯文相呢!我呸……” “老子踹死你个斯文败类……” 东方颖喝止了两人,提起一桶井水,泼在古明轩脸上,马上古明轩就是一阵喷嚏,睁开眼来,借着石桌上的灯笼,看清了众人,登时一屁股坐起。 他脸色苍白,一把抱住郭云莉的肩膀,颤声说道: “小……小莉,这些都是……什么人呀?咱们热情款待,他们却……不怀好意……还是快让他们走吧……” 郭云莉还没说话,郭云杉已经要扑上来咬他了: “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狼,别再演戏了……我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明川蓉美连忙伸手扯住了他后衣领,将他拉住,淡淡说道: “还怕他跑了吗?你给我安静点。” 郭云杉再也进不了半步,只能在原地扑腾。 郭云莉强忍悲痛,挣开了古明轩的手臂,站起身来,双眼死死盯着他的眼珠,问道: “明轩,你跟我说实话……我,我爹妈是不是你杀的?” 古明轩张大了嘴巴,一副惊讶无比的表情,突然放声大哭: “你说什么……阿爸阿妈怎么啦?他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我怎么会伤害他们呢?我待二老如亲生爹娘啊……我的天啊……” 众人见状也是一阵迷糊,看他神情真切,泪水横流,比郭云莉还要伤心,难道真不是他做的? 郭云杉却是暴跳如雷,在明川蓉美手下奋力挣扎: “放开我……这个畜生,根本就是演戏……就是他,就在厨房里,我亲眼看到他们三个人行凶,就是他打死了我阿爸阿妈……放开我,我要砍死他……” 众人没有亲自目睹,现在见一个言之凿凿,一个满脸无辜,一时也是难辨真假,不知道相信谁,不由眼睛看向了东方颖。 郭云莉更是苦闷,一个是自己的弟弟,一个是自己的丈夫,到底该相信谁呢? 东方颖听到了郭云杉的喊话,突然灵机一动,当即上前伸指点向古明轩颈边的哑穴,让他出不了声音。 然后转身去将两个被明川蓉美踢晕的汉子提了过来,丢在古明轩面前,两脚踹在他们肚子上,顿时把二人痛醒了。 那二人一见院子里围着十来个人,而自己全身跟散了架似的,软绵绵使不出力道,心中已是慌了,忙对着东方颖连连磕头,请求饶命。 东方颖冷冷说道: “本来不想杀你们,不过古明轩说是你们二人害死了郭大春老两口,杀人偿命,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说着抽出背后长剑,对准其中一人心口,作势要刺进去。 古明轩听见东方颖这么说,顿时明白她的用意,是要逼迫这两个自己的家奴说出实情,连忙开口要否认,却是“呃呃呃”说不出话。 那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啊”的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爬起身就朝院外跑去。 东方颖冷笑一声,长剑脱手飞出,绕着那个汉子脖子转了一圈,那个汉子惨叫一声,扑地摔倒,而长剑迅速又飞回东方颖手中。 东方颖剑尖下垂,指着另一个汉子,面无表情地说: “死了也不要怪别人,要怪就怪古明轩说你们是凶手吧!” 那个汉子本来也要逃跑,此刻却是死了这条心,腿脚打颤,抖抖索索地喊道: “别别别……女侠饶命!你们让古明轩给骗了……那两个老家伙……不老人家……是古明轩这王八蛋打死的,不关我的事啊……” 古明轩一听顿时大急,极力想要辩解,却是张口结舌,话也说不清楚,只能向那个家奴怒目而视。 那个家奴更是害怕了,躲着古明轩说道: “对不起了少爷……事到如今我只能说实话了,虽然我们是下人,可是也……不能替你背这个人命债呀…… “明明是你杀害了自己的老丈人老丈母娘,怎么能推到我们身上呢……” 古明轩脸色铁青,奋力要站起来殴打那个家奴,只是先前被东方颖点中的穴道还没解开,身子也是无力,腿一软,往前扑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郭云莉已经相信了七八分,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颤声问那个家奴: “阿财,古家待你不薄,你可不要诬陷我老公呀……明轩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个家奴为了保自己的命也是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说道: “少奶奶……不,应该是郭姑娘,你真是太天真了,你根本没看清古明轩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亏你还这么为他着想,可他这个混蛋,自从你被土匪掳走,他就已经不把你当做老婆了,认为你玷污了他们古家的名声,一心想要把你休掉呢! “这次过来,本来就是要跟你家摊牌的,不过见到你家突然来了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他就改变了主意…… “他先是吩咐我们去买食物和美酒,暗中让我们在酒菜里下了蒙汗药,放倒了你们。 “只是你爸妈和小弟在厨房里忙活,没有药倒,发现了之后要阻止古明轩,姓古的假装跟你爸妈解释,趁他们不备,用菜刀把他们砍死了……” 听得这个家奴一番竹筒倒豆子,郭云莉感觉像是一把把尖刀在自己心上切割着,手捂胸口,一阵天旋地转,摇摇晃晃坐倒在地。 东方颖连忙伸手将她扶住,柔声说道: “郭姐姐你想开一点,幸亏现在认清了这个人渣的嘴脸,为时也不晚,免得以后再遭受他更大的伤害。” 郭云莉摇了摇头,咬着牙踉跄走到古明轩面前,揪住他的辫子将他脑袋扯了起来,黑着脸说道: “你这个毫无人性的禽兽,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你这样的丧心病狂…… “我要为我爹妈报仇,我要打死你……” 说罢挥着手掌啪啪啪扇起古明轩的耳光来。 郭云杉叫道: “阿姐,你这样打他顶什么用?他是拿菜刀劈死了咱爸妈,我们也要这样给爸妈报仇!” 说着又扭动了两下,让明川蓉美放开他。 明川蓉美见事情大概已经水落石出了,便放开了郭云杉,该怎么处理古明轩,就任由他们姐弟看着办了。 郭云杉二话不说,抢到对面门板,将刚才那把菜刀拔下,冲到古明轩面前,一把推开姐姐,挥刀就朝古明轩面门剁去。 众人也不拦着他,实在是这古明轩太可恶了,大卸八块也不为过。 古明轩“啊啊”连声惨叫,脸上被连砍了几刀,血流如注,最后趴在地上,不住抽搐。 郭云杉仍不罢休,倒转菜刀,用刀背猛击古明轩的后脑,将脑浆都打出来才停手。 郭云杉见古明轩死得不能再死了,朝着厨房双膝跪地放声大哭,喊道: “阿爸阿妈,儿子给你们报仇雪恨了……” 郭云莉抱着弟弟泪如雨下,缓缓朝厨房磕了四个响头。 众人都是不胜唏嘘,没想到来这个农家小院暂避一时,却惹来了这么大的灾祸。 这时候那个家奴见似乎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偷偷转身就要开溜。 林小峰一闪身将他拦住,喝道: “谁让你走了?你们主子做的坏事,你也有份,饶你不得!” 那个家奴哭丧着脸,连声哀求道: “别呀……各位爷……小人也是身不由己,主人家有命令,我们做下人的也没有办法呀……大爷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小人一命吧……” 林小峰眼望东方颖,问道: “东方,这狗奴才怎么处理呀?放他走吗?” 东方颖想起刚进院子时,他们是从南宫慧月躺着的房中出来的,心里怒气未消,冷冷说道: “你们竟敢对我的姐妹图谋不轨,碰了不该碰的人,那就该死!小峰,给他一个痛快好了。” 那个家奴阿财大惊失色,急忙朝东方颖跪下磕头道: “女侠……女侠菩萨,冤枉啊……我们真的没有碰过你的姐妹…… “那个,那个小美人也是姓古的抱进去的,我们连手指头都没碰到,而且当时,古明轩也没功夫下手……女侠菩萨饶命啊……” 东方颖虽然很在乎南宫慧月有没有被古明轩三人占便宜,却更害怕她难堪,不想再多问,当下蹙眉道: “反正你们都该死,别废话了,有话跟你的主子到地下去说吧!” 阿财为了活命什么都不管了,高声说道: “女侠你不能杀我,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只要你们答应放我走,我就跟你们说……” 林小峰在后面踹了他一脚,骂道: “死到临头还跟我们讨价还价,当我们是傻子呀!” 明川蓉美却是开口道: “东方,我倒是觉得他或许知道些什么有用的内情,值得听听。 “你想想,这三个人虽然狡猾,但是本事不济,竟然敢打我们这么多人的主意,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大家醒过来之后收拾他们吗? “所以他们肯定还有帮手,和其它的盘算,不然没办法收场善后呀。” 东方颖稍微一想,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凭这三个废物根本没办法处理这么多人,当即对阿财说道: “只要你说的信息对我们有帮助,那就可以饶你一命。快说!” 阿财赌上了一把,煞有介事地说: “不瞒女侠菩萨,古明轩跟县衙大捕头排九都可是亲戚,他已经暗中派人给排九都送了信,说是郭家窝藏乱党,请大捕头着人前来缉拿……” “什么……”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古明轩还有这一手,如果是跟官府捕快勾结,把林小峰等人打成“乱党”,而众女也囚禁到大牢里,那还真是任由他们摆布了。 东方颖也联想到,这个“排九都”不正是之前捉拿詹瑞龙的那个捕头吗?这下倒好,不用费力去找他,这个狗腿子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阿财这个“狗奴才”把排九都这个“狗腿子”咬了出来,倒是有点狗咬狗的意味。 东方颖心下暗自冷笑:就怕你这个狗腿子不来,以后还得专门费神去对付你,这次正好在这儿关门打狗。 她问阿财说道: “这倒是个有用的消息,那个送信的人去了多久啦?” 阿财沉吟片刻说道: “大概一个时辰了。” 东方颖点点头: “好,只要证明你说的话没有虚假,等排九都进来这个院子,本女侠就放你离开。” 然后对林小峰说道: “小峰,你换上另一个人的衣服,跟这个家伙在一起,等一会儿那个排九都来了,你们俩把他引到院子里面。 “该怎么跟捕快说话,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小峰“啊”了一声,东方颖瞪了他一眼,他立马乖乖地答应了,便去脱那个之前被东方颖杀死的家奴衣服。 东方颖对阿财说: “你也放老实点,要是敢给捕快提醒,第一个先杀了你。” 阿财连声说不敢,东方颖保险起见,挥手点了他手臂和胸口几处穴道,让他行动受限,只有双腿可以活动。 东方颖让诸女和郭氏姐弟都躲进房间里,石大江伤势未愈,也跟着在房内暂避。 然后让明川蓉美藏在屋顶上,到时候跟她一起动手,先干掉为首的捕头,再对付余下的小喽啰。 林小峰准备停当,把古明轩和一个家奴的尸体踢到墙角下,用柴草盖住;袖子里暗藏匕首,顶住阿财的后心,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东方颖飞身出篱笆墙,找到詹瑞龙,跟他简单说了当前发生的事情,以及排九都马上就会带人前来郭家的消息。 詹瑞龙听了不禁摩拳擦掌,他早就想着要报一个月前的一箭之仇,胸中的恶气憋了多日,此刻一听仇人转眼就到,那是杀气腾腾,士气大振。 东方颖给了他一把石大江用过的钢刀,让他在外面埋伏,等官差捕快来了,先放他们进去,最好在院子里面消灭他们,以免惊动附近村民。 詹瑞龙只好答应了,不过恳求东方颖,一定要把排九都留给自己,就算不能亲自跟他过招,也要把命留给他。 东方颖自然明白他的心情,便笑着说让他放心,若不是怕他身上还有伤,肯定让他跟排九都一决高下。 又和他一起将白马红马也牵到了香蕉田里藏好。 安排好众人,东方颖就藏身在另一边的屋顶上,跟明川蓉美成左右两翼,掎角之势,静等官府捕快前来送死。 第125章 歼灭战 果然没过多久,蹲在屋脊下的东方颖就听到村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和脚步声,她张目远眺,借着微弱的星光,隐约能够看到一队官差骑马跑步而来。 村落里响起稀稀落落的几声犬吠,但是村民们大多已经入睡,也不以为异,偶尔有些没睡着胆子略大的村民偷偷窥视,看见是官差经过,也是躲在屋内不敢出声。 片刻间,那群官差就已经奔到郭家院子外面,轻喝几声停了下来。 只见有四匹马在前头,后面跟着二十来个衙役捕快,却是没有打火把和灯笼,显然也是怕惊动了要缉拿的“乱党”。 东方颖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坚持要赶回来,没有在红云寺武荣堂的宴席上逗留,而且让詹瑞龙带路抄小道回到村子。 不然一旦来晚,让狗官差捷足先登,把所有人都带走,那就连人都找不到了。 凝神侧耳倾听,只听得当先一匹马上的官差低声问道: “侯老二,就是这一家吗?” 旁边一匹马上坐着的却不是官差,而是一个管家模样的半大老头,他点头哈腰地说道: “回排爷,没有错,这就是刁民郭大春的家,我们少爷在里面等您呢。” 那个趾高气昂的官差看来正是所谓的“坏狗肚”排九都,他斜着眼扫视了一下静悄悄的几间瓦房,冷哼道: “你家少爷虽然是本捕头的小舅子,却也不用跟我摆架子吧?姐夫都来了,也不出门迎接一下? “去,把他给我叫出来。” 那个管家侯老二连忙答应一声,下马就要推开篱笆门往里走。 这时候坐在石凳上的林小峰和阿财,双双站了起来,快步迎了出去,林小峰低声在阿财耳边道: “照我先前说好的,不要给我搞砸了。” 他右手举着灯笼,左手握住匕首正在背后顶着阿财的后腰,阿财哪敢造次,小碎步奔到篱笆墙边,对着侯老二与排九都陪笑道: “哎呀你们可算来了,少爷正在屋里准备一件大礼,就等大捕头前来享用呢!” 侯老二自然是认得古家的下人阿财,只是见林小峰有些眼生,迟疑道: “阿财,这个人是谁呀?他怎么会在这里?” 阿财连忙嘿嘿笑了一下道: “侯管家,是这样的,少爷见那些乱党里面好像有几个硬茬子,生怕有什么意外,就找了一个平日道上的朋友来帮忙。 “有他在,这才没有出现纰漏,如今所有人都摆平了。” 林小峰在阿财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做出冷冰冰的表情,一副很是自负的模样。 侯老二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排九都,排九都心头一动,伸长脖子问阿财道: “你刚才说明轩那小子正在给我准备一件大礼,那是什么玩意呀?” 阿财故意眉开眼笑地说道: “嘻嘻,那自然是大捕头最喜欢的调调了,这里面可有好几个掐得出水的好货色呢。” 排九都果然乐不可支,他平生最是好色,想到小舅子说不定已经剥光了几个美女,正在屋里等着他享用,顿时一阵火热,哈哈笑道: “果然还是明轩这小子有孝心,好好好,那我就去鉴赏一下。” 说着跃下马来,把马缰丢给后面的捕快,指着两个捕头说道: “你们两个跟我进去,其他人都留在外面,让你们进来再进来。” 两个捕头下了马,和一众捕快齐声答应,排九都迫不及待地拉开篱笆门,阿财和林小峰让在一边,排九都径直跨进院内,往后面的屋子走去。 两个捕头与侯老二也跟在后面,走进了院子,而那二十来个捕快官差则站在路边待命。 林小峰和阿财转过身子,在后面走着,他的左手仍然放在阿财腰间,匕首隐藏在袖子里,加上光线昏暗,倒是并不容易看出来。 走过了一座石磨盘,来到水井和石桌之间,排九都转头问道: “你们少爷正在哪间屋子呀?” 阿财却不知道后面怎么回答,扭头看向了林小峰。 林小峰见排九都已经靠近了瓦房,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就在他的头上,以这点距离她们二人要出手,那是十拿九稳,当即淡淡一笑: “他呀,已经在阴间等你了。” 排九都脸色顿时一变,满是麻子的丑脸抽搐了起来,迅速拔出腰间的弯刀,喝道: “好大的胆子,看来你也是乱党……给我拿下!” 那两个捕头正要拔出兵器,只听得头顶一声清脆的断喝: “狗贼,把命留下吧!” 同时一阵剑刃劈风之声,凌空向排九都当头罩下。 排九都心头一凛,急忙矮身滚到石桌底下,从另一边窜了出去。 东方颖一招暴雨梨花剑的“千头万绪”,将排九都上半身都圈在剑网纷繁之内,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狡猾,并不出刀格挡,竟然钻到了桌面底下。 但是东方颖反应更是快捷,剑招一落空,反手就将长剑抛了出去,“唰唰唰”顺着石桌表面盘旋着飞掠过去。 排九都刚要站直腰杆,眼前一花,长剑已经横扫而至,只好举刀迎向剑刃,“铮”的一声,他只感觉手臂酸麻,虎口震裂,弯刀几乎把握不住。 其他两个捕头和侯老二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挥动腰刀,朝东方颖身后砍去,而侯老二却扭头就跑,喊道: “我的妈呀!乱党有埋伏,快点……” 林小峰早已一掌打晕了阿财,扔掉灯笼,冲上两步,将匕首猛地一下捅进侯老二的心口,不屑地笑道: “你这老小子挺会跑啊,那我就快点送你上路吧!” 侯老二登时趴在了林小峰臂弯里,眼睛一翻就断了气。 却说那两个捕头腰刀才扬起,就觉得手臂上一紧,被一根软鞭缠住了小臂,猛地一抖,不由自主往后面仰天摔跌了开去。 东方颖知道明川蓉美也已经出手了,没了后顾之忧,拔步上前一屁股坐到石桌上,飞腿蹬向排九都的肚子。 排九都还没缓一口气,东方颖的脚掌已经攻到,哪里躲得开,顿时结结实实吃了一脚,只觉得小腹里翻江倒海,肠子脏腑都打结一般剧痛无比,人也被踹飞了出去。 不过此人确实悍勇奸诈,在受伤之后仍是伸手掏了一包暗器,使劲朝东方颖扔了过来。 东方颖刚接住了自己飞回来的宝剑,就见面前散开一团白雾,急忙舞剑荡起一片剑幕,将那团白雾扫开,人也往后急退。 她不由想起詹瑞龙之前说的,被排九都用石灰散暗算的事,料想这次又是故技重施。 排九都后背着地,狠狠地摔了一跤,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尤其是肚子上那一脚,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已经无力爬起,使尽全力嚎叫了起来: “来人啊……快……快进来……快来救我……” 东方颖嘿嘿一阵冷笑,她要的就是这样的局面,让所有的捕快衙役都进到院子,来一场真正的关门打狗,一网打尽。 当下左手捂住口鼻,缓步上前,长剑直指排九都,排九都使出余力,将手中弯刀射向了东方颖。 东方颖知道这家伙已然是强弩之末,随手一剑打飞了扔来的弯刀,上前一劈将排九都的右臂齐肩斩了下来。 “啊……” 声嘶力竭的惨叫从排九都嘴里发出,双腿一蹬,就晕死过去。 那边的两个捕头被明川蓉美摔跌落地,刚爬起身来,一个胸口就被明川蓉美俯冲下来用膝盖撞了个正着,顿时排骨断了一片,惨呼一声便瘫倒在地。 另一个见机得快,四肢着地往院外爬去,边爬边喊救命,却被林小峰追上,右手抓住他辫子,左手匕首一抹,割断了他的喉咙。 路边那群捕快衙役却不知院子里发生的详情,只是听到排九都和捕头的惨叫和求救声,也顾不上多想,纷纷拔出腰刀棍棒,往院子里冲了进去。 东方颖三人已经收拾了几个捕快头目,对于剩下来的官差,可说是没有头脑的乌合之众,浑不放在眼里,静静地站着等他们冲进来。 不过隐藏在香蕉树里面的詹瑞龙,却已经是按耐不住了,举着大砍刀冲了出来,从背后追上几个捕快,挥刀就是一顿砍瓜切菜。 “嗤嗤嗤”“噗噗噗” 连续不绝的几下刀刃入肉的闷响,四五个捕快衙役已经稀里糊涂被詹瑞龙砍翻倒地。 官差们发觉不对头,急忙回头防范,纷纷叫道: “怎么回事?好像后面也有敌人……” “大捕头,你们没事吧?……” “不好啊,快撤吧,有埋伏……” 众人顿时挤作一团,东方颖向明川蓉美笑看一眼: “你可不能手软啊,一个都不能放跑。” 明川蓉美嘟着小嘴说道: “知道啦,你们这里的官兵都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不让他们祸害老百姓,我就只好大开杀戒啦!” 东方颖点头道: “对,就是这样!” 说着就剑花一挽,冲向了众官差,明川蓉美也不迟疑,紧随其后。 而林小峰也捡起之前捕头的一把腰刀,大吼一声,杀进了人群里。 虽然官差们人数较多,却都是只会欺凌小老百姓的歪瓜裂枣,三脚猫功夫,而且此刻没人指挥,挤在院中像一群无头苍蝇般乱哄哄, 在东方颖四人的四面攻击之下,简直是待宰的羔羊,毫无招架之力。 尤其是东方颖,剑光霍霍如秋风扫落叶,眨眼间就有七八个人被她祭了人头。 没用多久,所有的官差就都死伤殆尽,詹瑞龙和林小峰杀红了眼,虽然见众官差都倒地了,还是不过瘾, 巡视一遍,将那几个被明川蓉美打晕的人又补上一刀,结果了性命,这才罢手。 整个一亩左右大小的院子里,遍地躺满了尸体,淡淡的星光挥洒之下,浓浓的血气渐渐弥漫,很是阴森诡异。 明川蓉美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东方颖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姐姐,这些人正如你所说,都是祸害百姓的官兵,杀得越多,对老百姓就越好,没什么好内疚的。” 明川蓉美点了点头: “也许吧,其实我并不是内疚,只是感慨,为什么一个国家的官兵和官差,竟然会沦落成老百姓的敌人,让有正义感的人杀之而后快!” 东方颖还未回答,詹瑞龙已经说道: “那还不是因为那些当权的达官贵人,只为了贪图自己的欲望和享乐,不顾老百姓的死活,从不把老百姓当人看吗? “这些狗腿子狗奴才,既是有权有势者的鹰犬爪牙,自然也跟他们的主子一样,不会善待老百姓,老百姓不恨他们才怪呢!” 东方颖夸奖道: “还是詹大哥说得好,只有哪一天把那高高在上当权作恶的狗皇帝狗太后都给它剁了,这个世道才会安宁太平。” 詹瑞龙兴奋地道: “东方女侠你这句话说得气吞山河,让我詹铁匠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什么时候要去剁了狗皇帝和狗太后的头颅,可一定要记得带上我,多少我能出一把力,起码能将它们的狗毛薅下来几根。” 说着哈哈大笑,东方颖嫣然一笑: “好啊,到时候叫上你。” 林小峰没见过詹瑞龙,当即抱拳说道: “这位老兄也是一位好汉,刚才斩杀官差那叫一个痛快淋漓,不知能否告知姓名,我林小峰愿与你做个好朋友!” 詹瑞龙也对他很是欣赏,当即也抱拳自报姓名: “林兄弟客气了,我是红旗会南同分舵的一个教头,姓名称作詹瑞龙。 “如今我是接受了任务,护送东方女侠一行人北上的,以后跟林兄弟免不了同行同住,咱哥俩自然就是好朋友啦!” 林小峰大喜,跟詹瑞龙把臂言欢,好是亲热。 这时房间里的众人见战斗都结束了,纷纷开门走了出来,那个郭云杉跑得最快,冲到东方颖面前,满脸崇拜地说道: “这位大姐姐,我刚才看到你的武功真是太棒了,什么大捕头和狗官差都不是你的对手,你是传说中的江湖女侠对不对? “你收下我这个徒弟,教我剑法和武功好不好?” 说着说着竟是双膝一弯,对着东方颖跪了下来。 第126章 师徒相会 第126章 师徒相会 东方颖不禁为这小男孩的举动吓了一跳,这是第二次有人要认自己做师父了,第一次是在欧阳茶庄的店面里,那个小女孩欧阳双娜。 这才隔了不到半天,又有一个小男孩要拜自己为师。 虽然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念头,不过还是没有拒绝小双娜的请求,答应以后再收她,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日常教导没有什么顾虑和障碍。 而这个郭云杉就不一样了,他不仅是个男孩子,年纪也大了一些,恐怕跟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再过几年他就长大成一个小伙子了。 东方颖忙摆手道: “你这是做什么呀?我才不收徒弟呢,你快起来吧。” 郭云杉却是个倔脾气,脸色坚定地说道: “你有这么好的功夫干嘛不收徒弟呢?岂不是浪费了? “女侠要是不答应我,那我就长跪不起了。” 东方颖颇有些哭笑不得,转头朝郭云莉说道: “郭姐姐,你还是劝劝你弟弟吧,我可做不了他的师父;再说他是你弟弟,也就是我弟弟,这辈分可不能乱呀!” 没想到郭云莉却反而说道: “女侠妹妹,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弟弟从小就很有主见,他要做什么,基本上是十头牛也拉不回的,我也劝不动他。 “说实话,我也想跟着你学本事呢,却被他抢了先,要不我也跪下来求你吧……” 见这姐弟俩一唱一和的,东方颖有点傻眼了,这个便宜师父还推不掉了? 只好跟先前一样,来个缓兵之计: “这样吧,这毕竟不是一件随便的小事,你们容我好好考虑一下。小弟你先起来行不行?” 南宫慧月最是心疼东方颖了,见状就过来帮腔道: “是呀,咱们现在还有好多事要忙,这件事往后再说吧。 “郭姐姐,郭小弟,眼下之计最重要的,就是商量怎么料理你们爹妈的后事,你们觉得呢?” 听南宫慧月这么说,郭家姐弟觉得十分有理,郭云杉只好站了起来,说道: “这位姐姐说得对,先给我们爹妈安置后事,等以后再找女侠拜师。” 他对郭云莉说道: “阿姐,你是长姐,你认为该怎么给我们爹妈安排后事?” 郭云莉脸色又是暗淡了下来,双眼闪着泪花说: “本来我们应该守灵三天,风风光光为爹妈举办葬礼,只是如今……出了这么多人命,官府肯定要来追查,我们已经待不下去了…… “阿杉,我们只好做个不孝子女,今夜就把父母安葬了吧。” 郭云杉也是黯然流下泪来,默默点了点头。 众人微微叹了叹气,轻声安慰了姐弟俩几句,商量好了大家一起离开井源村,以后就是一路人了。 当下众人纷纷动手,拿起农具到前面的香蕉田间,挖了一个巨大的土坑,用以安葬郭大春老两口。 而詹瑞龙自然没有忘记报一箭之仇,用大砍刀一下将昏迷的排九都首级斩下,扔到了屋后的池塘里。 这时已经有几个离郭家比较近的邻居村民,大着胆子过来查看,知道了郭家发生的惨事,很是同情。 为免郭家姐弟摊上官司,几个乡亲让姐弟俩先行逃命,二老的后事自有乡亲们帮忙,买棺材入殓,起墓立碑,自会操办得妥妥当当,等风声过去再回来祭拜。 郭云莉姐弟俩大为感动,连连拜谢邻里乡亲,取出家中所有银钱交给了他们,拜托他们连夜为自己父母买两副好棺材。 乡亲们自然没有二话,姐弟俩又进去厨房里,将二老尸身抬到厢房的床板上,给他们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不由又是痛哭了一场。 没有多久,乡亲们就买来了两副棺木,将老两口尸身入了殓,放入挖好的大坑中,覆盖了新土,众人在坟前各自鞠躬行礼。 夜已深,姐弟俩洒泪与众人登上马车,悄然离开了井源村。 一行人摸黑前行,好在詹瑞龙和郭家姐弟对路径都很熟悉,很快进入了官道,一路往东而行,子夜过后便来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口。 詹瑞龙说这里叫做八尺岭,翻过八尺岭再往东三十里就到泉州府城了。 东方颖见众人很是疲惫,而且拉车的马匹也不胜体力,便让众人停下马来,在这山岭上休憩几个时辰,等天亮了再下岭继续赶路。 经过连番的折腾,众人自是巴不得好好休息一会儿,便将马车停在一处平缓一些的路面,女的都留在车内和衣而眠,男的则是在路边找棵大树靠着眯一会儿。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以及詹瑞龙都是大半天没有进食,趁这个功夫吃了一些干粮,然后再休息。 东方颖自恃身强体壮,并未进入马车,而是飞身跃上一棵松树枝丫,坐在树枝上靠着树干,在微风轻抚下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就在恍惚之间,东方颖突然感到手臂上一痛,她立即警觉,身子不动,微微睁开眼睛,往自己手臂上看去。 她原本双臂抱胸,以为是被什么虫子或者是小蛇咬了一下,然而并没有看到什么毒虫蛇蚁,却在自己臂弯里看到一枚小小的松球。 东方颖心中一惊,忙定睛看向前方。 此刻正是曙光将露之时,天边现出丝丝亮光,眼前一片松涛动荡,在两丈外的一棵松树间,却有一个黑影长身而立,衣袂随风飘扬。 东方颖并未做声,轻轻抬手握住了肩头的剑柄,蓄势待发。 这时只见那个黑影微微侧身一转,曙光淡淡映照之下,东方颖看清了那个黑影的脸型五官,登时心中怦怦直跳,差点张口叫出声来。 那个黑影却是足尖一点,衣袂破空之声响起,身形凌风飞离树枝,飘向另一棵松树,在那树梢一踩,再次飘身而起,掠向山巅。 东方颖腾地站起身来,双足毫不迟疑地在树枝上一顿,飞身向着那个黑影追赶过去。 那个黑影身法迅捷飘逸,轻功似乎不在东方颖之下,在前面不声不响飞纵了十几株大树,眨眼间已经远离山道,处在山岭最高处的山脊之巅。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双臂一展,轻盈地跃下树梢,立在一块岩石之上。 东方颖紧随其后,也从树上跃落,站在那个黑影背后,激动地叫了一声: “师父,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那个黑影转过身来,但见她一身皂布僧袍,头戴圆形僧帽,手掐指决,握着一串念珠,却是一位尼姑打扮, 她身材修长,倒与东方颖不相上下,五官清秀,柳眉青淡,年纪似乎已经不小,只因法相庄严,看不出年岁几何。 那尼姑脸色一沉,微启朱唇斥道: “你个没出息的小孽障,为师要是不来,你一条小命还在吗? “我寒来暑往十八载,将你琢磨成器,就是让你如此不加珍惜,随意舍弃吗?” 东方颖原本又惊又喜,此刻却被师父劈头一顿斥责,不由嘟起了小嘴,好不郁闷,上前抱住了师父的胳膊,摇晃着撒娇道: “师父,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有不珍惜小命呀? “颖儿还要服侍师父一百年呢,怎么舍得死呢!” 那尼姑正是东方颖的师尊以柔师太,见这小徒弟还不知错,竟然撒娇卖乖起来,眉毛一竖,冷喝道: “放肆!给我松手,好好跪着。” 东方颖见这一招无效,只好吐了吐舌头,满脸委屈地松开师父的手臂,跪在她的脚下,嘀咕道: “师父,您老人家要罚我要骂我,也得让徒儿明白,到底错在哪里嘛!” 以柔师太举起了右掌,就要打在她俏脸上,终究还是不忍,轻轻放下,怒声道: “你还不知道错在哪里?为师真是……让你气死了! “今日在梅花岭山岗之上,你……你竟然想要横剑自刎,若不是师父出手及时,你这条小命哪里还能留到现在? “师父平日的教导,你都丢到哪里了?你说该不该打?” 东方颖回想起在梅花岭山岗上,自己因为中了醉羊花和七步摇的迷毒,生怕落入土匪和陈铁雄的手中,遭受凌辱,而选择自刎以保清白。 幸而在千钧一发之际,凭空射来一枚佛珠,将自己的宝剑打落,同时还打瞎了陈铁雄的一只眼睛,这才大难不死。 可是后来出现的却是一个穿黄衣的老和尚,自己在昏迷之前还听到他责令陈铁雄跟他回去,说是要清理门户。 怎么现在师父却说是她“出手及时”,难道那个时候师父也在那里,而那颗佛珠也的确是师父打出来的? 不由得开心地说道: “啊,原来师父一直在保护颖儿呀!我的剑也是师父打掉的是吗? “那你怎么不出来跟颖儿相见呢?我还以为是那个老和尚救的我。” 以柔师太对这个最小的徒弟实在是硬不起心肠,见她并未意识到她所犯的错误,还有自己最生气的原因,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用指头戳着她的眉心骂道: “不是师父救你还能是谁?难道连师父的太极珠你也认不出来吗? “你呀你,真是个小魔头,都怪师父把你宠坏了! “你虽然并非出家人,师父也从来没有以佛家戒律要求你,但是没少对你耳提面命: “不论何时何地,当矢志向前,心意坚定,任凭斧凿加身,雷电轰顶,也不可轻言放弃,自贱自轻。 “你难道都忘了吗?” 东方颖听着师父急切的声音,感受着她手指头的轻柔无力,体会到了她对自己的真切关爱,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忙连连点头道: “是是是,是颖儿错了,颖儿不该辜负师父的悉心栽培,竟然经受不起一点点的挫折打击,真是没用。 “请师尊放心,徒儿今后不论遇到什么磨难,再也不会犯糊涂,傻乎乎了断自己的生命。 “徒儿一定心如磐石,宠辱不惊,向死而生,迎难而上!” 以柔师太听得徒儿这番三分真七分假的慷慨表态,也只好信了她,哼了一声说道: “我可不要你光嘴巴上说得好听,事到临头又意气用事,忘得一干二净。” 东方颖信誓旦旦地说道: “徒儿向天发誓,不,对着师尊发誓,要是说话不算数,让徒儿……让徒儿全身功力丧失,连一条小毛毛虫也打不过!” 以柔师太伸手扭了她耳朵一下,嗔道: “你这个小滑头又在给我打马虎眼! “你今天对着南海观世音菩萨发誓,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要是敢再做出自杀自残的行为,那师尊就要遭受五雷轰顶之灾,魂魄不得归西,死后难以瞑目! “对,就是这样,你现在给我一字一句诅咒发誓。” 东方颖惊得张大了小嘴,这个毒誓也太狠了,还是以最敬爱的师尊起誓,这让她如何念得出来? 她期期艾艾地说道: “这个……也太……师父,我真的不敢再犯了……就不用这样发誓了好吗……” “不行!你要是不这样发誓,师父就放心不下。 “你念不念?要是不敢发誓,你就是心虚了,那师父也不让你闯荡江湖了,这就跟我返回海南,一辈子也别离开琼州府。” 东方颖见这次师父是当真了,闯荡江湖、仗剑天下,行侠仗义,一直是她最高的梦想,怎么能真的半途而废,老死于天南一隅? 再说师父这样逼迫自己,也是为了让自己珍惜生命,勇于面对任何失败和磨难,自己就依了她也没什么呀。 当下东方颖就只好答应以柔师太,照着她之前的说法,面对南方举手发誓,将那翻对于师父来说十分恶毒,对于自己也万分沉重的誓言,一字不落念了一遍。 以柔师太这才面色温和地将徒儿拉起,疼爱地说: “颖儿,师父为了你的成长,或许更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这样逼你,你以后会明白师父的苦心。 “还有一件事,为师原本让你在本月月底之前赶到金陵栖霞寺,不过看你们的行程进度,眼下只剩了八天左右,我看是很难如期赶到了。 “念在你初次踏入江湖,经验不足,为师也不强求你,可以宽限几天,最重要的是要平安抵达,千万不可受到损伤,知道吗?” 东方颖好不感动,紧紧搂住师父,开心的点头答应: “颖儿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对了,师父你还会再偷偷跟着我们吗?” 以柔师太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师父保护得了你一时,却保护不了你一世啊,你往后的路途,终究是得靠你自己走完。” 第127章 拦路僧 东方颖听到师父语重心长的话,心里不由有些酸楚,她也明白自己师父终究年事已高,就算她功力深厚,不显老态,终究也不能陪着自己一辈子。 她点了点头,柔声说道: “师父您就放心吧,颖儿会努力走好每一步的,您就不用为我担心了,就回琼州去念经诵佛,听潮观海,做一位世外高人就好啦。” 以柔师太伸食指刮了她高高的琼鼻一下,微笑道: “有你这小魔头在外折腾,师父想安下心做个不问世事的闲云野鹤都难啊! “我还得在你们前头赶去金陵栖霞寺,就在那里等着你,你可不要在路上磨磨蹭蹭,让师父等太久了。” “啊,师父你也要去呀?” 东方颖大为意外,不解地问道: “既然师父也要出山入世,跋涉江湖,那为何不带着徒儿,咱们一块联袂而行,颖儿还能时刻聆听师父的教诲,少走很多弯路,不是更好吗?” 以柔师太放开了徒弟的小手,在岩石上缓缓踱了几步,望着晨光淡抹的层峦叠嶂,晓风轻扬的碧涛绿浪,喟然说道: “师父也老了,还能陪你走多远呢?也应该放手让你自己去闯荡了。 “我一身的本事都已经教会了你,你所欠缺的不过是待人接物、临阵对敌的经验,这些都需要你自己去经历,自己去领悟。 “就像这眼前葱茏繁茂、坚韧不拔的参天巨木一样,若是一直生长在庭院之中,瓦盆之内,又如何能有今日的光景呢!” 听出师父话语中的殷殷期许和淡淡的落寞,东方颖微微有些恻然,上前轻轻环住师父的腰身,脸蛋靠在她背后,轻轻地喊了一声: “师父,你真好!” 以柔师太转过身来,微微笑道: “不过你这个小东西还真是不赖,这才短短半个月,就已经闯出了赫赫的威名, “如今你所过之处,白马红巾的名头,可是响彻民间和武林,就连官府也震动了,师父沿途是如雷贯耳,都要为你感到骄傲呢!” 东方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师父您就别给我戴高帽子啦,那些虚名都是误打误撞搞出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传出白马红巾的名号,徒儿刚开始也不知所谓, “后来,后来听得多了,也就顺势而为啦!” 以柔师太点头道: “说得没错,天下之事,就应该顺势而为,不应该逆天而行。 “这个时势与天道,就是世间民心,你这位白马红巾,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天下的老百姓自然拥戴你,传颂你,也成就你的大侠之路。 “好徒儿,遵照你的本心,放手去做吧,师父期待着你终成一代女侠,修成正果的圆满荣景。” 东方颖杏眼中充溢着坚毅之色,郑重地说道: “徒儿必不辜负师尊的殷殷教诲,一定会让您老人家见证那一刻的。” 以柔师太拿开她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肩头,微笑道: “好啦,天快亮了,你回去吧,不要让你的朋友们知道师父来过。 “你可是他们的主心骨和领导者,不能让他们看到你现在这副小孩子模样,失去了应有的威严,知道吗?” 东方颖轻笑道: “原来师父也知道我带了一大帮男男女女,莺莺燕燕的,要不是她们,颖儿也不用走得这么慢呀! “看来师父并不反对徒儿带着她们……噢对了,忘了请教师父一件事,还希望师父能够给予明示呢。” 以柔师太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是不是想让他们修炼师父教给你的武功呀? “师父说过了,中华武术,百姓强身之道,推而广之,则利国利民,不应当有门户之见,秘而不传。 “更何况师父教给你的武功,不属于何门何派,皆是从百家之长,汲取融合而成。 “有谁愿意跟着你学,那你就尽心传授吧,师父乐见其成。” 东方颖高兴地说道: “那颖儿就多谢师父的支持啦! “不过并不只是简单传授他们武功而已,现在有两个孩子,想要正式拜徒儿为师,这关系到师门传承,辈分关系, “所以徒儿不敢擅自决定,还得请师父裁决呢。” 以柔师太沉吟了一会儿,淡淡说道: “虽然你现在的年纪是小了点,不过你的修为反倒是所有师姐妹中最好的。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武学之道也是如此,既然你的水平达到了,想要收徒授艺也无不可。 “但是切记,奸恶之徒不可收,官府中人不可收,异族蛮夷不可收。” 东方颖连忙答允,谨记师尊训诫。 突然又想起一事,便问师父,当时在梅花岭救自己时,是否见到过一个老和尚,他好像是陈铁雄的师父,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以柔师太告诉徒儿,那位老和尚是南少林的净信法师,与自己也有数面之缘,也的确是陈铁雄的授业恩师。 当时以柔师太看在净信法师的颜面上,没有取了陈铁雄的性命,而是由法师带回亲自处理,之后正要救醒东方颖的时候,见她的两个朋友已经赶来,以柔师太也就悄然隐去。 说罢以柔师太左手持着念珠,右手轻摆道: “好了你去吧,不要让你的朋友发现你是来见为师了。” 东方颖知道师父幽居海南,很少见外人和过问江湖中事,这次纯粹是担心自己初入江湖,放心不下,这才破例在暗中跟随保护。 只好又向师父拜了一拜,转身掠上树枝,飞越而去。 此时东方已经露出霞光,早起的鸟儿也是离枝觅食去了,空谷只闻风声与鸟鸣。 由于东方颖的轻身之术极为高明,她悄悄返回了停驻马车的路边,并未惊动沉睡的众人,直到朝阳初升,路上开始有了行人,众人才悠然醒来。 简单饮用了些净水,吃了点干粮,众人继续赶路,下得八尺岭山道,一路往东,并未发生异常之事,中午之前便抵达了晋江南岸,从顺济桥过江直入泉州府城。 这是众人离开厦门城之后,再次经过的最大繁华之所,当然免不了一番兴奋之情,找了家当地有名的酒楼美美吃了一顿,各人又采买了不少衣服用品,耽搁了一两个时辰。 东方颖想到在井源村被村民认出身份的事情,现在自己已然名声在外,又被红旗会给绑到了一起,若是还像之前一样装扮,恐怕多有不便。 虽然自己也不惧怕官兵或者捕快衙役之流,但总是会耽误自己的行程,暂时还是低调一点好。 而且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几个姐妹的长相太过于惊艳出众,就算没有官差捕快来骚扰,也会引得各种不轨之徒侧目垂涎,苍蝇乱飞总是一件烦心的事。 于是她便购买了一大堆男子服饰,准备让所有姐妹包括自己,都做男装打扮,出行打尖,都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出了东门,过了东湖,没多久众人来到了一座小山脚下,东方颖见这里幽静偏僻,草木繁盛,行人稀少,便让大家停了下来,叫诸女换上男装。 众女刚买了几件新衣裳,还没来得及臭美一顿,却要换上单调难看的男子衣服,自是不大愿意。 不过经过东方颖一番好说歹说,列举了利害得失,最后自己先带头换了一套粗布男装,众女这才勉强同意。 南宫慧月和伍夏荷戚冬华几个人在马车内更换,陆秋樱郭云莉明川蓉美小云小霞等几个人则是钻进小树林里更换,东方颖詹瑞龙和林小峰则给诸女把风。 郭云杉扶着石大江坐到了一块石头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正在这时,从前方大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东方颖骑在白马上转头看去, 只见一大群穿着橘色僧衣的和尚缓步而来,个个手握长棍,脸色凝重,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这边。 东方颖皱了皱眉,感觉这伙僧人来者不善,当即驱马上前,拦在马车前面两丈开外,扬声说道: “各位大师请止步,这里有所不便,切勿靠近。” 那群僧人闻言停下脚步,拦在大路中央,右手执棍往脚下一插,“噗噗噗”响声不绝,长棍戳入地面,激起片片尘土。 众僧左掌竖起,口宣佛号,响起一片“阿弥陀佛”之声。 詹瑞龙和林小峰石大江等人也被吓了一跳,急忙站到了东方颖身后,紧张地看着那群僧人。 东方颖正要开口询问,这些僧人有何贵干,又从后面响起几声马蹄,同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女施主可是白马红巾吗?” 东方颖暗自诧异,自己已经换了男装,怎么还有人认出自己?不过随即哑然失笑,自己的发型和坐骑都没有变,只是单纯换套衣裳,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对方似乎早就盯上了自己一行人,在这里守株待兔,就算是易容伪装再充分,也是逃不过对方的耳目。 她镇定地调转马头,看向来路,只见两匹坐骑悠然而来,前头马上坐着一位白须飘动的老僧,而后一匹马上坐着的人,却让东方颖又惊又怒。 原来后面那人竟然是在梅花岭上逃得一命的陈铁雄,虽然他脸上斜斜戴着一副眼罩,将一只被射瞎的眼睛挡住,可是那黝黑肥胀的脸庞,还是让女侠一眼就认了出来。 既然这个家伙也在其中,那自己更是隐藏不了身份了,也没有必要隐藏,如果他还是死性不改,贼心不死,那就在这里结果了他。 当下东方颖强忍心头不快,淡淡地说道: “没错,我就是白马红巾。请问老禅师有何指教?” 毕竟自己师父也是佛门中人,对于禅宗老前辈,还是不能太过无礼。 那老禅师勒住马儿,双掌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东方颖说道: “阁下果然是江湖后起之秀,气度不凡,大有女侠气概。 “却为何不分善恶,滥杀无辜,不怕有损你白马红巾来之不易的好口碑吗?” 东方颖微微一愣,自己向来是除恶务尽,下手绝不容情,但那也只是针对为非作歹的恶人,鱼肉百姓的兵匪,怎么就是“不分善恶,滥杀无辜”了? 这个老和尚一定是受了陈铁雄的挑唆蛊惑,当即狠狠瞪了陈铁雄一眼,冷声说道: “老禅师言重了,本姑娘向来只杀坏人,从不滥杀一个好人,可当不起老禅师这样的指责。 “是不是这个陈铁雄在你们面前搬弄是非?他在梅花岭上干的好事,有你们的净信法师亲眼目睹,这个家伙人品如何,你们去问净信法师便知。” 没想到陈铁雄却是指着东方颖叫道: “你这个妖女,实在是欺人太甚!害死了我师父,此刻却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我陈铁雄与你势不两立!” 说着抽出身后一把铁鞭,拍马就向东方颖冲了过来。 东方颖暗吃一惊,听这个家伙的意思,他的师父净信法师已经死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自沉吟,詹瑞龙和林小峰听到陈铁雄咒骂东方颖,已经怒不可遏,双双跃上马匹,并骑从两边朝陈铁雄截杀过去。 那个老禅师见状袍袖一振,从马上飞跃而起,一把抓住陈铁雄胳膊,随手往后面一扔,就把他抛在了路边草丛里。 接着一个翻身落地,双掌齐出,左右伸展开来,扯住了詹瑞龙和林小峰坐骑的马缰,只是轻轻一带,两匹马儿就仰首长嘶,人立了起来。 林小峰骑术不精,顿时被掀下马来,詹瑞龙急忙伸左手抱住马脖子,勉强稳住身形,才没有掉落马下。 东方颖没想到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和尚功力如此深厚,身手如此敏捷,顿时不敢小视,喊道: “詹大哥,小峰,你们两个不要轻举妄动,给我回来。” 陈铁雄灰溜溜从草丛里爬起,委屈地叫道: “师伯,您这是……难道不肯为我师尊报仇了吗?” 那个老禅师横了陈铁雄一眼,沉声道: “师弟之仇自然要报,但是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你能报得了仇吗?那你还来找我们做什么?” 陈铁雄倒吸了口气,讪讪地不再说话。 林小峰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看着老禅师说道: “老和尚厉害,瑞龙哥咱们还是别惹他了。” 詹瑞龙咂嘴道: “这位老和尚好像是南少林的净字辈武僧,你当然不够看了,咱们要揍的是那个黑胖子陈铁雄。” 看来红旗会之前也跟陈铁雄打过交道,詹瑞龙认得这个盘踞地方的恶霸。 那老禅师脸上喜怒不形于色,理也不理詹瑞龙二人,走到东方颖马前,又是合掌说道: “阿弥陀佛,老衲少林禅寺净慧,谨向女侠讨教几招。” 第128章 实力说明一切 第128章 实力说明一切 这时候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诸女也已经换好了衣服,听到大路上的动静,知道又遇上了麻烦,便纷纷钻出来看个究竟。 偶尔有几个路人经过,见到是附近的武僧们围住了一队外地人,也不着急通过,而是留在不远处看热闹。 东方颖眼见不能善了,她本就不是怕事之人,哪有退缩之理,当下抬腿下马,对着净慧禅师微微一抱拳,不卑不亢地道: “原来是南少林的静慧大师,小女子东方颖武学末进,很荣幸能够领受大师的赐教。” 净慧禅师见她身姿飘逸,神态自若,虽未显山露水,却已宛然有宗师风范,不由微微颔首道: “善哉善哉,听说东方女侠剑法通神,请亮剑吧!” 东方颖淡淡一笑: “在大师面前,怎敢妄动刀兵?小女子就徒手领教大师的高招吧。” 净慧禅师也不多话,将僧袍一扎,双掌如封似闭,站桩说道: “那好,请出招吧。” 东方颖侧头看了眼身旁诸女,见南宫慧月和陆秋樱郭云莉等人都有担忧之色,心想等下若是动起手来,自己这边虽有明川蓉美和詹瑞龙两位高手,却也抵挡不住众武僧群起而攻之。 更何况还有一个狼子野心的陈铁雄在搅浑水。 便看着净慧禅师说道: “请问大师,你我这番交手,是仇家厮杀,还是武林同道的切磋?” 净慧禅师哼了一声: “你与我师弟净信禅师之死,脱不了干系,此番交手,既是切磋,也是寻仇。” 东方颖也不愿与他多做解释,想来他们受了陈铁雄蛊惑,是听不进去自己的辩解,唯有以武力决出高下,才有对话的资格。 但是自己虽然自信能够拿下老和尚,却也难保自己的姐妹万无一失,这个老和尚辈分最高,应当是众武僧的头,当即拿话来约束他: “不管本姑娘与净信禅师遇害有无关联,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贵寺要寻仇,那也是针对本姑娘而来。 “我的这些朋友并不认识净信禅师,与此事毫无关系,请贵寺不要为难。 “以大师的身份和修为,应该不会不讲江湖道义和武林规矩,伤及无辜吧?” 净慧禅师口宣一声佛号,朗声吩咐道: “众弟子听令,在本座与东方女侠动手之时,尔等皆不得为难其他施主,只须将他们看住,不要借机捣乱即可。” “是,谨遵首座师尊法旨!” 众武僧齐声喝道。 明川蓉美在旁听了不悦道: “什么叫借机捣乱了?这老和尚说得可真有意思。” 东方颖向明川蓉美一使眼色: “对呀,老禅师怕我们这边的人捣乱,我们还怕老禅师你们里面有人使坏呢。 “明川姐姐,你也去看好那个黑狗熊,别让他耍花样。” 明川蓉美心领神会,她这是让自己专门去堵住陈铁雄,以防止这个家伙再次逃走。 当即说了声“好咧”,把软鞭盘在手上,策马抄住了陈铁雄的后路。 东方颖这才放了心,更不打话,娇叱了一声: “大师请看招!” 足尖一蹬,身子如飞螺急转,一拳如标枪一般直射净慧禅师胸口。 二人本来相隔三四丈远,净慧禅师没想到东方颖身法如此迅捷,说到就到,脸色一沉,断喝一声: “来得好。” 上步屈膝,左掌挡住东方颖的冲拳,右手成爪,抓向东方颖的臂弯。 东方颖哪能让他抓住自己手臂,右臂劲力急吐,撞在净慧禅师掌心,借着反震之力,往旁边一个侧翻,稳稳落在地面。 拳掌相碰,净慧禅师只感觉左臂一震,略感酸麻,忍不住白须一荡,暗自吃惊: 这女娃儿内力好生精纯,想不到我五十年的修炼,竟是还稍逊一筹! 东方颖尽力稳住身形,心下也是一凛,老和尚果然不简单,功力之深厚,似乎还在以前的劲敌“铁手金刚”蒋空空之上,若非自己年轻力壮,恐怕还敌不过他。 众武僧见净慧禅师与东方颖一触即分,难辨高下,尽是竖掌再次高念“阿弥陀佛”; 而陈铁雄眼见师伯也不见得能顺利击败东方颖,众武僧又被勒令不得妄动,已经开始在琢磨形势不妙时,如何脱身。 一只独眼骨碌碌乱转,却见明川蓉美冷若冰霜地紧盯着自己,心中不由暗自打鼓。 净慧禅师调匀了呼吸,不再谦让,易守为攻,双掌一招“二龙出海”,掌力如排山倒海,直击东方颖胸腹而去。 东方颖不想与他硬碰硬拼个两败俱伤,当即身形一晃,避开来掌,倏忽转到老和尚身后,施展开师门传授的“击鼓传花掌”,游走绕敌,伺机出掌佯攻一下,也是沾衣即退,招式绝不用老。 这还是她首次用出这套掌法,若不是一来老禅师与师父同属佛门一脉,二来年岁垂垂老矣,不忍全力相抗,致其重伤,那是不会使出这种取巧的功夫的。 净慧禅师毕竟老成持重,不会像东方颖这样不住地闪展腾挪,飞高窜低,没有一个固定的落脚点,只能是严守门户,凝神拆招。 时间一久,拆解了不到百招,老禅师渐感头昏眼花,气息粗重起来。 而反观东方颖,虽然看似满地游走,一会儿蹬着路边的树干,一会儿窜到半空,一会儿又是大步急转,十分费力,却如闲庭信步,气定神舒,毫无疲态。 这除了东方颖轻身功夫不凡之外,更是得力于她年少气足,体质出众。 净慧禅师虽然心知肚明此女的战术,却是苦无破解之法,两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就算是自己不予理睬对方的虚招实招,以不变应万变, 可对方一旦虚招变实招,自己可实在承受不了对方的重重一击,除了认真拆解,别无他途。 而且这少女的身法太过于迅捷飘忽,自己想要反击也是无从下手,可谓翩若惊鸿,难揪片羽。 陈铁雄虽然修为不济,但是眼力还是有的,心知以这种打法,再不用多久老和尚就要落败,他见明川蓉美看守得紧,自忖也不是她的对手, 便心生一计,突然“啊”的一声怪叫,声音痛苦地喊道: “好你个妖女,竟敢偷袭暗算!师伯,徒侄不行了,您要为我和师尊报仇呀……” 说着捂住胸口,假装坐倒在地。 明川蓉美大怒,将手中软鞭甩向陈铁雄脖颈,娇声喝道: “装模作样,谁偷袭你了?真是奸诈!” 陈铁雄急忙翻滚躲到一块石头之后,鬼哭狼嚎道: “师弟们快来救我……” 那群武僧由于中间隔着东方颖和净慧禅师,距离又比较远,不知这边的情况,但是明川蓉美挥鞭攻击陈铁雄,以及陈铁雄的呼救声,却是看到和听到的, 当即不等净慧禅师吩咐,有七八名前排的武僧举起齐眉棍,向着陈铁雄所在位置冲了过来。 东方颖暗自皱眉,这个陈铁雄真是阴险狡诈,唯恐天下不乱,断不能让这些武僧过去,不然和明川蓉美一旦混战起来,那就真的难以收拾了。 而且众武僧这样冲过来,等于是堵住了自己的回旋余地,净慧禅师必然抓住机会,死死缠住自己,不再让自己投机取巧。 当下运起六七成真气,灌注于双足,一番连环旋风腿,迅速踹在众武僧的腰胯之间。 “噗噗噗噗”……“哼哼哼” 密如爆豆的闷响和痛叫,起码五六个武僧被踹中,纷纷跌了开去。 净慧禅师却趁这个机会,大喝一声,双拳如猛虎下山,直击东方颖后心。 东方颖感到拳风迅疾,头也不回,伸手抓住一名武僧胸口衣襟,身子一转,便将他往净慧禅师身前扔去。 净慧禅师急忙收拳,将那名武僧拦腰抱住,转圈卸去劲力。 东方颖好事成双,又在一名武僧背后推了一掌,接着将他撞向了净慧禅师。 净慧禅师沉声道: “好个狡猾的女娃儿!” 东方颖咯咯一笑,紧跟着欺身而上,骈指如楔,快如闪电地戳向净慧禅师后颈大椎穴。 净慧禅师刚刚伸手抓住第二名武僧的胳膊,后背门户大开,哪里躲得开,只感觉浑身微微一麻,心中暗叹: 罢了罢了,今日少林禅寺的颜面荡然无存了…… 东方颖只是在净慧禅师穴道上轻轻一点,并未注入内力,随即闪身退开,含笑说道: “大师,晚辈若是全力一击的话,大师您觉得会怎么样呢?” 净慧禅师本已心灰意冷,此刻发觉对方并未下重手,自己毫发无伤,不由暗自一凛,轻轻将两个弟子推开,转身合掌致意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东方女施主技艺超群,更兼德行过人,宅心仁厚,白马红巾果然是一位仁义女大侠!” 对着几名狼狈不堪的弟子喝道: “戒律院弟子听令,将叛徒陈铁雄拿下!” 众武僧听到这个命令,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净慧禅师再次喝道: “没听到本座的令谕吗?” 有几名回过神的武僧急忙恭声应是,握着长棍便赶了过来。 那边厢明川蓉美却是早已将陈铁雄制服,用软鞭捆住了他的双臂,踩在脚下,冷冷说道: “不用你们多此一举了,这个家伙已经被我收拾了。” 却仍是有两个武僧上去将木棍架在了陈铁雄脖子上。 陈铁雄不服地叫道: “师伯,您这是老糊涂啦……为什么要抓我? “是东方颖这臭娘们害死了师父,你们可要主持公道啊……” 明川蓉美松开了锁紧陈铁雄的软鞭,却是狠狠踹了他一脚,骂道: “胡说八道!我看是你自己害死了老和尚吧?却来栽赃陷害,污蔑东方妹妹。” 詹瑞龙更是跑过来爆锤了陈铁雄两拳,骂道: “你这个南少林的败类!我也认为是你害死了自家师父,你这个家伙狼心狗肺,阴险毒辣,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陈铁雄真是欲哭无泪,打死也想不到是这种遭遇,哭丧着脸对老禅师嚎道: “师伯,我师父尸骨未寒,南少林千年声誉,您老就这样任由外人欺凌门下弟子,藐视门庭,视而不见吗……” 净慧禅师长眉一竖,冷冷说道: “孽障,不用在这里摇唇鼓舌了,你的谎言已经不攻自破,昭然若揭了! “说,净信师弟被害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陈铁雄大为吃惊,强作镇定说道: “师伯何必明知故问,那不是被白马红巾东方颖偷袭……重伤不治吗……” 东方颖闻听不由哼哼一阵冷笑,明川蓉美又踢了他一脚: “又在瞎说!” 林小峰气得跑过来扇了他一巴掌: “东方女侠还用得着偷袭?你真是睁眼说瞎话呢!” 陈铁雄被打落了两颗后槽牙,满嘴是血,呐呐的不敢再说。 净慧禅师却是真的视而不见他的惨状了,转而向东方颖合掌行礼道: “本门不幸,出此败类,累及众位施主在此行程受阻,多有打扰,实在是老僧之过,还乞各位施主见谅。” 东方颖忙抱拳微笑道: “老禅师客气了,家师与贵派的净信法师也是故人,而且都是佛门弟子,净信法师受害一事,小女子也是十分关心,何来打扰之说? “大师可否见告,那净信法师是如何遇害的,也好厘清事实,真正为他报仇伸冤。” 净慧禅师轻声一叹: “说来话长,原来尊师还与我师弟有些渊源,这样女侠也不算外人,老僧就跟你说说这件事吧。 “前几天,有官水一带的乡民向我禅院告状说,本寺俗家弟子陈铁雄,在当地纠集一伙地痞流氓,鱼肉乡里,做了不少坏事,希望本寺能够清理门户。 “本寺方丈为查明此事,就请我师弟也就是陈铁雄的授艺恩师,亲自前往当地核实处理。 “没想到今日一早,这个俗家弟子陈铁雄就来寺院报丧,并且还带来我净信师弟的遗体,说是昨日有一伙流窜各地的悍匪,领头的叫做白马红巾东方颖,这伙人武功高强,行事狠辣,正在作案时,碰巧为我师弟撞见,乃出手阻止,不想反为其所害。 “据陈铁雄所言,原本我师弟与白马红巾也就是女侠你,势均力敌难分胜负,却因为一念之仁,想好言相劝,让你们去恶向善,感化你们。 “谁想白马红巾却假意罢手,趁我师弟不备,从身后猛然刺了我师弟一剑,然后又以重兵器下了狠手…… “唉,我们合寺上下,见了师弟惨死之状,无不个个义愤填膺,誓言必报此仇。 “加之陈铁雄探得消息,说你们正由南安境内而来,很快就将经过泉州城东,流窜至惠北,所以老衲就带了戒律院武僧,在此拦截你们。” 第129章 方丈大师 东方颖听了老禅师一番话,冷冷地瞅了被压在地上的陈铁雄一眼,对净慧禅师说道: “果然是这厮编造谎言,搬弄是非,不过今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恶贯满盈。 “前日我们一行人经过水门村,从两个汉子手里救了一位商人的遗孤,正好这两个家伙与陈铁雄有勾结,就此与陈铁雄结下了梁子。 “昨日上午,陈铁雄就与梅花岭青松寨的土匪勾结,以他的手下假扮土匪拦截我们的车队,被我们击溃了。 “这些土匪和陈铁雄见豪夺不成,就换了张嘴脸,佯称是误会,请我去他们山寨摆酒谢罪,然后利用山头上的醉羊花把我给迷晕了, “在昏迷之前我倒是看到了净信法师骑着毛驴上山来,说陈铁雄果然为非作歹,要带他回去清理门户,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净信法师和陈铁雄都不见了。” 净慧禅师听后频频点头,走到陈铁雄面前,沉声问道: “陈铁雄,净信师弟是不是被你所害?再不从实招来,戒律院的刑罚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陈铁雄只能抵死狡辩了: “师伯,苍天在上……我对师父敬若神明,怎么可能加害于他老人家? “你万万不可听信东方颖这个妖女一面之词,冤枉了徒侄啊……” 林小峰扬起了巴掌又要扇他,怒道: “王八蛋,你再骂东方女侠一句,老子扒了你的皮……” 东方颖将林小峰拉到一边,嗔道: “你给我少掺和,这是人家南少林的家务事,相信老禅师自有明断,别再给我乱说话。” 林小峰撇了撇嘴道: “这混蛋骂你是妖女,我给你出气你还怪我呢?” 东方颖白了他一眼: “谁要你替我出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林小峰嘿嘿一笑,不再顶嘴。 净慧禅师冷哼了一声: “陈铁雄,你真以为老僧这么容易被你愚弄?你真是太自作聪明了。 “自始至终,东方女侠可都没有说过是你害死了净信师弟,此事与她无关,你不用牵扯上旁人。 “实话跟你说,自从看过净信师弟的伤口,本座就已经怀疑是你这个孽障下的手了。 “因为从伤口上看,他最先受到的是后心一道剑伤,但是并非长剑,而是短剑或者匕首,能从这么近的距离下手,必是亲近之人,而不会是对手或敌人。 “而他顶门受到的那一下重击,恐怕也不是什么钝器所伤,倒很像是你练过的铁砂掌击打的痕迹。 “本座之所以没有说破,一是震惊之下无法相信,二是并无确实证据,所以就想从你所说的白马红巾这个凶手身上得到反证。 “这才安排了这次与白马红巾的交手过招,经过这一番交手,事实证明,东方女侠的武功远在你师父之上,若真要杀害他,又何必搞什么偷袭? “况且东方女侠身高也超过师弟甚多,如果是她出剑,创伤必然略微上斜,可实际上伤口却几乎是平刺的,可见凶手身高与净信师弟差不多。 “最重要的是,方才东方女侠本可以很轻松将本座打成重伤,可她却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伤我, “拥有如此高尚武德的侠义之士,怎么可能会随便下手,残杀佛门中人?你还敢说你不是在撒谎吗?” 陈铁雄张口结舌,没想到这个老和尚慧眼洞若观火,揣着明白装糊涂,反而把自己给忽悠了,他不甘的狞笑道: “老秃驴,我陈某人给你们这座破寺院捐了多少银钱,你们才能有个安身之所,有口饱饭吃,现在翻脸不认人,想整我?没那么容易……” 净慧禅师也不再跟他废话,对数名武僧说道: “事实俱在眼前,不容这欺师灭祖的孽障抵赖,将他押回禅院,禀明住持方丈,再行审问。” 两名武僧应了声“是”,用大木棍架起陈铁雄,另外两个武僧反手扭住陈铁雄的胳膊,押到一旁。 净慧禅师转身对着东方颖合十说道: “东方女侠,还有各位施主,老衲今日得见众位英雄,很是欣慰。 “依老僧所见,此刻时辰也不早了,若是行程方便,诸位施主亦可到本寺盘桓过夜,明日再走也无妨。” 东方颖眼见众女虽然换了男装,却依然很容易就能看出女子容貌,而且风尘仆仆,脸色憔悴, 若是继续赶路,前面路途人烟稀少,并无大的城镇,恐怕今晚又要风餐露宿了。 而如果能到禅院中歇息,起码有一顿素斋,有一方禅房,最重要的是她想亲眼目睹陈铁雄这个可恶的家伙会有什么下场。 当下问道: “多谢大师一番盛情了,请问如果你们查明净信禅师确实是被陈铁雄所害,会如何处置他?” 净慧禅师眉头微蹙道: “凶手若真是他,依据佛法和戒律,我们也不能私设公堂,更不能妄杀人命, “只能施行杖责,最多废去武功,然后交由官府衙门,以人命诉状提告,盼能明正典刑。” 詹瑞龙听到不以为然道: “你们把这个家伙交给官府?那不明显是放虎归山吗?这个混蛋家财万贯,他的家人只要往官府里送一笔钱,肯定很快就放出来了!” 净慧禅师喟然一叹: “但是我们身为出家人,也无权判处他死刑,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东方颖眼珠一转,心中下了个决定,于是微笑道: “之前大师所言极是,我们也不急在一时,此刻天色快要黑了,不妨前去贵寺暂住一晚,明日再走。” 净慧禅师很是欣慰,合掌说道: “善哉善哉,各位施主能光临本寺,实在是令小庙蓬荜生辉!各位请。” 东方颖抱拳说了声好,便让众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准备前往少林禅寺过夜。 净慧禅师跨上了坐骑,当先引路,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詹瑞龙等人骑着马,陆秋樱郭云莉驾着马车跟在中间,众武僧押着陈铁雄走在后面。 一些看热闹的路人各自讨论着方才的一场精彩打斗,心满意足地散去了。 此处离少林禅寺不过三四里路,很快就到了,东方颖等人但见在一座不算很高的山脚下,一片残破的屋舍依地势高低错落,景象很是荒芜,与“南少林”的赫赫威名极不相称。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等人见状暗自失望,想不到堂堂的南少林竟是如此衰败,别说是跟北方的名门正派“少林”“武当”相比,就算是跟一些小门小派的庭院相比,也显得寒酸。 从山门进去,车马停在一处石板铺成的场地上,坐骑也绑好了,众人拾级而上。 沿途大部分却都是残垣断壁,偶有几间完整的屋舍,也是十分破旧,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不时还有野猫野兔出没。 若非台阶打扫得很干净,野草也没有几棵,恐怕会让人觉得是来到了一座废弃的荒山古庙。 东方颖硬着头皮问道: “净慧大师,怎么说南少林也是在武林中享有威名的千年古刹,为何会如此衰败,没有几分大门大派的景象呢?” 净慧禅师摇头说道: “东方女侠有所不知,本寺在昌盛之时,那也是十进山门万丈垣,百顷田园三岭地,千僧技击九鼎喧的宏大气象。 “只因历代僧众秉持忠义,多有反抗异族统治、官府压迫之举,屡次遭到镇压损毁,尤其是南宋末年抗元大战,及百余年前一场浩劫,更是十不存一,举步维艰了。 “因当政者有严令,不许南少林再重修兴办,我们也只能是低调维持,练武授徒都不敢大张旗鼓,真正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 这些事情其实东方颖也曾经听过师父谈及,只不过亲眼一见,仍然很是意外,没想到竟是破败至此。 她心念一动,让南宫慧月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来,亲自交给净慧禅师道: “大师,这是晚辈敬献给贵寺的一点香火钱,或许可为贵寺修缮殿宇,略尽绵薄之力,还请大师笑纳。” 其实她本想拿三千两,但是怕引起怀疑,她哪来的这么多钱财,是否真是打家劫舍而来?还是低调一点,给一千两就好了。 净慧禅师接过银票一看数额,还是颇感惊讶,有了这笔钱款,确实可以为禅院修葺屋舍解决很大问题,他当即合掌深施一礼: “多谢女施主如此慷慨,老僧谨代表方丈师兄,及合寺弟子拜谢了。” 随即又令一名武僧赶紧去知会礼宾处,整理出三四间干净精舍,备好斋饭,款待东方颖一行。 众人经过一处演武场,此刻差不多是晚课时间,场上仍有不少僧俗弟子在练武,人数约有三十余人; 文殊院中更有一片念佛诵经之声,木鱼夺夺不绝;而后院也开始有袅袅炊烟升腾,正在蒸煮晚膳。 净慧禅师让两名弟子带众人去客舍稍坐,他则押着陈铁雄亲自去方丈院中禀报了。 东方颖等人被带到文殊院后头一排还算幽静完好的院落,早有知客僧上前奉茶,并安排了四间寮房供众人住宿。 众人分好房间,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跟着东方颖住一间,陆秋樱三姐妹跟着明川蓉美住一间,郭云莉姐弟俩住一间,詹瑞龙三个男子住一间。 吃过素斋,东方颖让众人早点休息,不要四处走动,以免节外生枝。 而她则是假意巡逻视察一下众人状况,却悄悄溜出了那排小院,问明了戒律院所在,径直走了过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脚步声响起,侧头一看,正是净慧禅师带着两个弟子举着灯笼向自己走来,当即停步抱拳道: “大师,我正要去找你,你来得正好。” 净慧禅师点了点头,淡定地说道: “老衲就知道东方施主必然坐不住,还真是一点没猜错。 “我们的住持方丈想要见你,东方施主请吧。” 东方颖好像也没怎么惊讶,欣然说道: “也好,既然有缘来到少林禅寺,不见一下住持方丈,总有虚度此行之感,走吧。” 净慧禅师在前带路,走过一条凹凸不平的石板小道,来到一座写着“方丈室”的小禅房,檐下月台高出两尺,房前两株红梅枝叶凋零,留有余香。 净慧禅师让两名弟子留在阶下,他领着东方颖推门而进,对着里面说道: “方丈师兄,东方女施主已经来了。” 只听得房内一个慈和的声音说道: “很好,请进来吧。” 东方颖进入禅房中,只见一位白须白眉的得道高僧盘膝坐在榻上,身前小几上放着一只木鱼、一串佛珠及一本经卷,墙上两支儿臂粗的白蜡烛将室内照得颇为光亮。 净慧禅师介绍说: “东方女施主,这位就是本院的住持方丈,也就是老衲的师兄净明禅师。” 东方颖见那净明禅师眉目慈祥,心中肃然起敬,忙拱手弯腰行礼道: “晚辈东方颖,拜见方丈大师。” 慧明禅师望了东方颖一眼,微笑道: “小施主就是近来江湖的后起之秀白马红巾?还真是天资灵根,气质不凡,江湖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可喜可贺。” 东方颖忙谦逊道: “大师过誉了,小女子愧不敢当。对了,方丈大师要见我,不知有什么事?” 净明禅师轻轻举一下手: “先坐吧。净慧师弟,你把那茶水端过来给我。” 净慧禅师答应了一声,走到屋角一个茶海处,端起放着一壶茶和一对茶杯的木盘,送到方丈面前的矮几上。 东方颖在方丈对面的窗边木椅上坐下,净明禅师举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外面那杯茶的侧面,说道: “小施主广结善缘,布施了好大一笔功德,对本寺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善莫大焉,老僧敬小施主一杯清茶,聊表谢意。” 说着指头一动,拨在茶杯的外壁上,那杯茶水竟是离盘飞起,旋转着向东方颖面前凌空飘来。 东方颖暗吃一惊,虽然知道这老方丈是净慧禅师的师兄,修为肯定不低,却没想到功法如此神奇。 见那茶杯四平八稳,杯中滴水不洒,旋转迅速,而飞行的速度却是不快不慢,好像是用手托着送到自己面前一般。 这样刚柔相济、举轻若重的指力和手法,别说自己做不到,就是师父恐怕也难办到。 第130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而且见那茶杯直奔自己面门,并非是朝着手边的茶几方向,这明显是老方丈在考较自己的武功。 若是自己接不住,那就要出丑了,要嘛手法拙劣,导致杯中茶水泼洒出来,要嘛胆怯避让任由它摔到窗户上。 东方颖年轻气盛,自然不愿示弱吃瘪,当即双掌一抬,掌心相对,虚合成环,将那茶杯揽在中间,内劲真气暗催,使双掌之间形成了一道气墙。 那茶杯在气墙之中仍是滴溜溜急速旋转,却已经止住了移动之势,停留在东方颖面前咫尺之遥。 东方颖本身的内力足够霸道,太极圆柔之绵力有所欠缺,不过经过海浪之中领悟出“太极划水”之法, 以及融化于飞刀飞剑的回旋之术,太极劲的运用已经渐趋成熟,达到随意自如的境界。 当即双掌互为阴阳,一侧真气内引,一侧真气外推,徐徐吞吐,逐渐抵消那茶杯急速旋转的劲力。 没多久,茶杯急转之势就缓了下来,随后凝滞不动。 东方颖内力一收,左掌一翻,托住了茶杯,那杯茶稳稳地落在手掌之中,并未溅出半点茶水。 她神色自若地笑道: “晚辈见南少林宝刹境遇凄凉,在浊世之中蒙尘,心有不忍,区区供奉,不值一提。 “但是方丈这杯香茶,晚辈还是要喝的。” 说着右手端到鼻下,轻轻一闻,倒也清香纯正沁人心脾,便一饮而尽,随手一抛,那空杯子便飞回到净明禅师面前的木盘上,竟是与之前的位置不差分毫。 这一接一抛,自然是在展露武功与实力,不想落入下风。 净明禅师和净慧禅师见到东方颖小小年纪,竟是有此修为,也不由暗自佩服,净明禅师颔首说道: “听闻小施主乃是‘观潮庵’以柔师太门下,刚才一出手,果然有以柔师太亲传功法‘比翼太极功’的风采,真是名师出高徒。 “近来尊师贵体可还安好?” 东方颖微笑道: “多谢大师关切,家师修为日进,身体更是青春常驻,康泰无疆。” 净明禅师合十道: “善哉善哉,以柔师太乃是当世高人,青春永驻,那是天下之福。” 随即话锋一转,看着东方颖说道: “只是以柔师太的高足,向来不会随意涉足江湖,此番却高歌猛进,一路招摇而来,这倒是颇出老衲意外,小施主当得观潮庵首开先例第一人。 “白马红巾在江湖上闯下这么大的名头,是准备开创一番雄图大业了吗?” 听得老和尚这么一说,东方颖这才突然间心中一凛: 对啊,以前师父都是深居简出,从不参与江湖纷争,而且约束庵内众师姐,不得随意外出,招惹是非,就像是与世隔绝的方外之地一般。 可是这回却派了自己出山,在江湖上历练,甚至放纵自己任由本心,大胆行事,还说什么“如雷贯耳”,为自己感到骄傲呢! 这可与师父一贯的处事风格大相径庭呀,这还是韬光养晦的以柔师太吗?这还是与世无争的观潮庵吗? 东方颖不由得微微皱起漆黑浓密的剑眉,一时没有回答。 净明禅师见此便口宣了一声佛号,说道: “阿弥陀佛,是老僧冒昧了,不该过问贵派事务,小施主不必介意。” 东方颖回过神来,淡淡说道: “大师言重了,师父这次让我出道,无非是让晚辈多长些见识,并无其他目的。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是晚辈本性使然,没有考虑那么多。” 净明禅师点头道: “好一个本性使然,看来小施主的确侠义为怀,何其难得! “听闻净慧师弟说道,小施主并非杀害本寺净信师弟的凶手,方才老僧亲自一试,果然身手了得,功力不俗,远在净信之上。 “想来以小施主的手段和品性,不会去行那偷袭暗算之事,可是那陈铁雄也矢口否认杀害师父之举,小施主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东方颖本来以为这是南少林自己的家务事,也不想多管,只是心中实在痛恨陈铁雄奸恶,不除不快,这才跟来见证此贼伏法; 却听到了南少林的无奈,不能私自处死陈铁雄,恐怕又要放虎归山,那是自己无法忍受的,所以想要亲自去戒律院,动手杀掉这个恶霸。 此刻听到净明方丈问起,也就直截了当说: “若是方丈大师相信东方颖,晚辈愿意亲自去审问陈铁雄,一定给方丈大师和少林禅寺一个满意的交代。” 净明禅师抚着白胡须说道: “白马红巾侠名远播,自然是信得过的。有东方小施主相助,必然能够让陈铁雄开口,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老衲再冒昧问一句,有一个江湖人称‘铁手金刚’的蒋空空,小施主可认识吗?” 东方颖一听老方丈突然问起蒋空空来,不禁一愣,随即想到,当初在雷州府城鏖战“铁手金刚”蒋空空, 那家伙临死之前,说自己是昔日的南少林“达摩院首座”,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老方丈此时问起,莫非是想跟自己算账?于是说道: “认识倒是认识,听说此人与南少林颇有渊源,方丈大师可否给晚辈解一解惑?” 净明禅师正色说道: “没错,此人也是本寺净字辈高僧,法号净空,离寺之后改回俗家姓名。 “听江湖传言,他是在粤西雷州府城,死在白马红巾女侠剑下,可有此事?” 说着双目炯炯地紧盯着东方颖。 东方颖凛然不惧,那蒋空空甘为官府走狗,杀了就杀了,有什么了不起,敢做刚当嘛!当即昂然回答道: “确有此事!这个蒋空空就是本姑娘杀的。” 净慧禅师与师兄互视了一眼,突然朝东方颖合掌施了一礼: “善哉善哉,多谢女侠为我寺除此败类,清理了门户,老衲感激不尽!” 东方颖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还以为会有一场责难呢,忙站起回礼道: “大师不必多礼,你们不怪我胆大妄为就好啦,我还以为你们要向我兴师问罪呢!” 净明禅师摇头叹道: “小施主嫉恶如仇,敢作敢为,我等怎么会怪你呢。 “要说起这蒋空空,的确是本寺历年来难得的练武奇才,内外兼修,年仅三十就担任了达摩院首座之位,实力还在净慧师弟之上。 “然而此人心术不正,贪图功名利禄,竟然将潜藏在本寺避难的一位洪门大哥出卖给了官府,致使那位义士被捕遇害。 “借由这件事,老衲除去了蒋空空的寺籍,把他逐出了南少林的门墙,他去府衙领了赏钱,生怕洪门弟子找他报仇,竟是飘然不知所踪了。 “多年后虽然听说他远在粤西,却因路途遥远,我们也无暇追究,任他自生自灭了。” 东方颖听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并没有杀错,这个蒋空空早就该死了,而老方丈也是不地道,好端端的吓唬了自己一回。 不由颇有怨言地道: “老方丈,你原来说的是让我去审问陈铁雄,怎么莫名其妙扯到了蒋空空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净明禅师莞尔道: “老衲这是看你胆量如何,敢不敢承认诛杀蒋空空的行为,想来蒋空空你都不放在眼里,区区一个陈铁雄更是不在话下了。” 东方颖眼前一亮: “哦,晚辈明白了。 “两位大师请放心,不是我做的,我一定不背黑锅;是我做的,我一定承担,绝不推给旁人。” 净明禅师微笑道: “很好,后生可畏啊。 “净慧师弟,你带小施主前去吧,陈铁雄就交给她处理了,我们谁都不必多管。” 净慧禅师也是个聪慧之人,当即心领神会,带着东方颖拜别了老方丈,前往关押陈铁雄的戒律院囚室。 在一间九尺见方的石室内,陈铁雄被用铁链锁住手脚,丢在地板上,屋外有四名武僧看管。 净慧禅师让一名武僧打开囚室石门,然后自己和东方颖钻进了囚室。 东方颖矮身钻进石门,只见陈铁雄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身边只放了一碗清水,并无食物。 陈铁雄侧头看到是二人进来,很不屑地说道: “老和尚,你带这个娘们进来做什么?莫非是怕我独处一室晚上寂寞……” 不等陈铁雄说完,东方颖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坚硬的靴底把他脸上压出了花,话都说不出来了。 东方颖冷声哼道: “你个黑狗熊,今日你落到本女侠手里,我可跟那些清规戒律的和尚们不同,要是不说实话,我把你的骨头都给拆了。” 陈铁雄仅剩的一只独眼差点被踩爆,忙喘着粗气含糊不清地喊道: “师……师伯,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妖女乱来啊……” 净慧禅师盘腿坐在一旁,如老僧入定一般,淡淡说道: “奉方丈法旨,如今是由东方女侠负责审问,我们都不得插手。” 陈铁雄暗叫不妙,这个女魔头可是恨自己入骨,还真有可能把自己骨头给拆了,忙赔笑说道: “女侠仙姑……女侠奶奶……你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可不能动粗啊……” 东方颖抬起右脚,戏谑地说道: “本姑娘可以是仙姑,也可以是罗刹,就看你识不识相了。 “你只要将杀害净信禅师的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供认出来,我保证不动粗。 “可你要是死鸭子嘴硬,那我可就无所不用其极了。” 陈铁雄肚子里那个叫苦,这怎么能够招认呢?就算认罪以后,南少林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但是以后如何在江湖上厮混? 弑杀师长,那可是十恶不赦的江湖大忌,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见陈铁雄默然不语,东方颖冷笑道: “行了,你要是不招,那也随你,反正今夜有的是时间炮制你,姑奶奶正想活动活动筋骨。” 说着左脚踩住他的一只手腕,右脚脚跟猛地跺在他的小拇指上。 她这双马靴可是廖夫人从西洋购买的高级马靴,鞋跟方形坚硬,内嵌钢板,加上东方颖深厚的内力,杀伤力不下于铁锤。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陈铁雄的一根小拇指被碾得稀碎。 东方颖冷冷问道: “你说不说实话?” 陈铁雄额头汗出如豆,咬着牙根不吭声。 东方颖也不客气,连着跺碎了他的四根手指,陈铁雄死命挣扎嚎叫,却哪里挣得开女侠踩在他手臂上的脚? 陈铁雄虽然也是一个狠角色,但也是一个明白人,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见这个架势,南少林置身事外,任由东方颖处置,再硬挺下去,全身骨头会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一一踩碎。 还不如俯首认罪,少收点皮肉之苦,保住性命要紧,至于名声什么的,已经顾不得了。 当下不等东方颖第五次问他,急忙气喘吁吁地叫道: “别……别再踩了……我认罪……我招了……” 东方颖哼了一声,放开脚掌,对净慧禅师说道: “大师,既然这个家伙愿招了,那就麻烦你做个记录,将他的罪行记下来。” 净慧禅师点了点头,出门去让人取来纸笔,还有一张小台几,东方颖对陈铁雄喝道: “这就说清楚吧,如有隐瞒和不实之处,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铁雄被东方颖整怕了,只好如实招认了杀害师父净信法师的经过。 原来那天净信法师带走了陈铁雄,本来要直接押回南少林,但是在半路上陈铁雄痛哭流涕,向师父表示要痛改前非,努力多做好事,请师父再给他一次机会。 净信法师起了恻隐之心,也念在他多次出资帮助南少林翻修了几处屋舍,就答应在方丈面前为他求情,并解开了他的穴道,带他去医馆治疗眼伤。 治疗眼伤之后,陈铁雄求师父让他回家里与妻儿说一声,净信法师不疑有他,便带着陈铁雄回到水门村金石山庄。 陈铁雄为表示忏悔,拿出一份账簿田契给师父,说要将临近府城东郊的一份田产捐给寺院,等净信法师观瞧之时,突然从背后实施偷袭。 他先是用一把匕首刺中了净信法师的后心,净信法师并未当场丧命,而是回身喝问陈铁雄,结果陈铁雄一不做二不休,又运起铁砂掌,狠狠拍了净信法师百会穴一掌。 害死了净信法师之后,陈铁雄让妻儿不可声张,只说是被白马红巾所害,然后派了几个庄丁去追寻东方颖一行的下落。 而他自己则用马车拉了师父的遗体,奔向少林禅寺,将净信法师之死,嫁祸到白马红巾东方颖身上,以达到隐瞒罪行和利用少林武僧,擒拿东方颖一行人的目的。 第131章 山水有相逢 东方颖双臂抱胸站在旁边冷冷地盯着,又大又圆的眼珠射出冷酷的光芒,虽然她的胸部实在太有料,这个姿势挤出了高大的隆起,风光无限。 但是陈铁雄却不敢正视,东方颖冷厉的目光像是两把冰剑,刺得他背部发凉,一点也不敢隐瞒,将恶行一股脑说了出来。 净慧禅师听得悲愤不已,颤抖着记录下供词,写完之后放下毛笔,合掌含泪默念佛号。 东方颖将供词拿起看了几眼,又取过毛笔,揪起陈铁雄矮胖的身躯,让他在上面签字画押。 陈铁雄不敢不从,只好哆哆嗦嗦握住笔杆签了姓名,又在自己伤口上沾了血渍,按了指印。 将签字画押之后的供词交给了净慧禅师,东方颖抱拳道: “大师,证据确凿,此段公案算是真相大白,也不怕日后陈家人来闹事了。 “请大师将此供词呈交住持方丈,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就交给晚辈来处理吧!” 净慧禅师合十拜谢: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东方女侠真乃我南少林的大恩人,老僧谨代合寺僧众谢过东方女侠。” 东方颖摆了摆手,微笑道: “举手之劳,大师不必客气。” 陈铁雄听得东方颖的话中之意,似乎还要留下来收拾自己,不由得惊惶大叫: “师伯,我……我已经全招了……你们可不能再对我用刑了……” 净慧禅师怒声道: “畜生!你做下了天理难容的罪恶,百死难辞其咎! “碍于寺规,老衲不能亲手了结你的性命,自有人来替天行道!” 说着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离开了囚室。 陈铁雄撇了一眼东方颖森寒的目光,绝望地叫道: “……你别过来……来人啊……救命啊……” 净慧禅师示意看守的武僧远离,不必理睬。 东方颖冷冷一笑,抽出肩头的紫虹剑,在剑刃上伸指弹了一下,“铮”的一声蜂鸣不止。 陈铁雄肝胆俱裂,忙哀求道: “女侠姑奶奶……别杀我……只要不杀我,我……我把金石山庄都给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东方颖冷漠地说道: “好啊,我要的就是你的狗命!” 不再废话,手臂一振,长剑直接刺入陈铁雄心口,透背而出。 陈铁雄白眼一翻,俯身向东方颖扑来,东方颖飞起一脚,将他踢得往后面直摔出去,狠狠撞在了石墙上。 陈铁雄如一滩烂泥滚到了墙脚下,胸口和嘴里鲜血狂喷,抽搐了两下就一命呜呼。 东方颖割下他一片衣袖,沾了鲜血在石壁上写了几个大字: “杀人者白马红巾” 扔掉布头,若无其事地走出囚室,回到住宿的院子里,四处看了一下众人已经入睡,十分安静,只有虫鸣和各人的酣睡声。 当下进入南宫慧月她们主仆就寝的房间,也不用点灯,解下宝剑挂在墙上,洗了洗手和脸面,便合衣搂着南宫慧月准备入睡。 南宫慧月却并未真睡,一被她搂住就睁开了美目,柔声问道: “颖儿你去哪里了?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别再多管闲事了,早点安歇吧。” 东方颖在她粉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微笑道: “好,我的好月儿真是个贤妻良母,我听你的行了吧?咱们这就安歇。” 南宫慧月嗯了一声,在她怀里扭了扭,却又调皮地说道: “人家可以做你的贤妻,但是良母怎么做呀?你能让我怀孕吗?” 东方颖哭笑不得,在她粉脸上轻轻捏了捏,啐道: “又开始胡说了,我要是能让你怀孕,那不是成臭男人了?我可做不到,你去找别人吧。” 南宫慧月脸趴在她饱满的胸前,撒娇道: “人家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嘛。我的颖儿好老公,你别不要人家好不好?” 东方颖向另一张床铺努了努嘴,微笑道: “别把小云小霞她们吵醒了,你可是她们的大小姐哦,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南宫慧月在她身上蹭了一下,暧昧地说道: “我再大也没有你大呀!颖儿老公,你这里现在没有缠布条,还习惯吗? “对了,那乌蚕宝衣绑得太紧,我给你松一松,睡觉也舒服一些。” 说着坐起身,解开她外衣的衣襟,敞开中衣,摸索到当做内衣的乌蚕宝衣的带子,把紧绷绷的系带都给她解开了。 东方颖舒了一口气,确实感觉浑身轻快多了,不用老是憋着气让呼吸细长,可以自由大口地呼吸,虽然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呼吸吐纳状态。 南宫慧月感觉她的酥胸更是膨胀了不少,心醉地说: “老公你这里这么大,还好长得特别壮实,一点儿也不下垂,要是像我这样软绵绵的,可真是承受不住呢! “是不是因为你修炼了武功的缘故啊?我也要开始练武了,从今晚开始教我吧!” 东方颖原本就有教授她和众女武功的想法,凌晨得到了师父明确的支持,更加没有了顾虑。 于是微笑道: “肯定跟修炼武功是有一些关系的,你现在受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既然想学,那我就开始教你吧。 “练好先天内功真气,是为玄门正宗武学的基础,再学拳脚兵器都能事半功倍,你也应该先从内功炼起。” 她当即将从小练习的最基础内功练气法门说给南宫慧月听,当然也是采取循序渐进的策略,只讲了第一层的内容,待气感小有所成再进入第二个阶段。 无非就是意守丹田、摒除杂念,呼吸吐纳、与意相合等等。 南宫慧月盘膝而坐,有了东方颖的指点,她又是头脑极为聪敏的人,很快掌握了诀窍,进入放松冥想之境。 东方颖陪着她修练了一个时辰,直到外面值更僧人敲响三更梆子,二女才停止修习,南宫慧月只觉得浑身轻盈舒泰,耳聪目明。 她很有成就感,搂着女侠开心地亲吻了一阵,便相拥而眠。 第二日众人被一阵钟鼓齐鸣惊醒,有小沙弥来报说,今日要为净信禅师举办超度法事,施主们若有意愿,也可前往吊唁观礼。 东方颖虽然急着赶路,但是出于对净信法师的敬意,还是带着众人去给净信法师烧香礼拜。 而此刻南少林凋零,一切活动从简,倒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用过粥棚供应的早点,东方颖有意试探郭云杉,便提议让他留下来,在南少林跟随武僧习武。 郭云杉却表示非东方颖不拜其他人为师,坚决要跟随东方颖一行人闯荡江湖,而且也不愿意跟阿姐分开。 东方颖本就是试探他,见他小小年纪,很有主见,意志坚定,不轻易动摇,也就答应了他,可以收他为徒。 在观音阁前的小广场,郭云杉向东方颖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正式拜了女侠为师。 之后众人便向净明方丈和净慧禅师告辞,老方丈也没多作挽留,让知客僧送别贵客。 等出了禅院,来到山门口停驻车马的大草坪,有一名武僧匆忙赶来,说是方丈大师有一物馈赠东方女施主,然后献上一个木盒子。 东方颖打开一看,却是两本经书秘籍,一本写着“少林易筋经”,一本是为“一指禅功法”。 东方颖大为震惊,她也听闻,这两项高深的武功可是少林派的不传绝技,名动武林,没想到净明老方丈却这样赠送给了自己。 正要推却,那名武僧已经转身远去了,心想这也许是老方丈对自己的一番期许吧,希望自己能够集合各家绝学,拥有更强的力量,为天下百姓做更多善事。 便朝着台阶上禅院方向鞠了一躬,返身与众人牵马驾车,出了“少林禅寺”的山门,望北而行。 一路晓行夜宿,穿过惠安县、仙游县和兴化府,第二天下午时分便抵达乌龙江畔的青口古镇,与福州府城隔江相望。 东方颖眼见大江阻隔,寻思着以后马车也用不着了,要嘛另外换乘健马,要嘛改走海路,于是将两部马车贱卖给了当地车行。 然后雇了一艘渡船,越江北上进入省城福州府,打算在福州城内修整一夜,明日打探好消息,海路是否畅通,再决定是坐船还是走山道进入浙江。 从马江逆流而上,此处江面开阔,水流平缓,渡船沿着江岸徐徐而行。 已经是接近黄昏了,闽江两岸风光旖旎,鼓山苍翠欲滴,楼台掩映,香火环绕;夕阳斜照江面,波光闪烁,美不胜收。 突然前头江面上有几艘小船飞速奔逃,船上有人喊着“水匪打劫啦……快跑啊……” 东方颖闻言不由芳心大怒,省城近在咫尺,竟然还有水匪出没,也太猖狂了,当即吩咐船家赶上前去。 船家也早就吓慌了手脚,跟三名船工停止了划船,颤声说道: “这位客官……莫要害我呀……这一带的水匪海盗可厉害了,咱们还是调头走吧……” 东方颖冷笑道: “你害怕什么?我就是专门收拾海盗和土匪的,本女侠……本大侠身上这把宝剑,一路上已经砍掉了几百颗盗匪的人头了。 “你快点给我划上去,放跑了水匪,本大侠可对你不客气!” 她想起自己现在已是男装打扮,差点说漏了嘴,还好及时改口。 那个船家暗自叫苦,见东方颖詹瑞龙等人都带着兵器,也不敢违逆,只好招呼船工划着渡船往西边靠近。 不久就听到一阵兵器碰撞之声,随即看到江心两艘福船船头顶在一起,一群人正在较小的那艘船上的甲板捉对厮杀。 由于双方衣着相似,一时却分不清哪边是水匪,哪边是受害者,东方颖便让船家停靠在岸边,隔着三四丈远观望情况。 看了一会儿,见人数较少的一方节节败退,已经有不少人受伤,正要飞身跃上那艘船,忽然就听得落败的那一方有人跳开喊道: “各位兄弟们都住手!贵方好汉可否商量一下?你我无冤无仇,何必拼个你死我活?不如大家各取所需如何?” 听得那人喊话,东方颖决定再看看形势,便没有动作,而另一方也有人大喊一声: “小的们住手!这位兄台说得有道理,我们也只是求财而已,能够不伤和气自然最好。 “我白头鲨最讲义气了,这位老兄说说看,如何各取所需?咱们好商量。” 双方人马得到老大的指示,便各自跳开,收起刀枪,谨慎地盯着对方。 先前喊话的大汉抱拳说道: “原来是乌龙江上白头鲨大哥,在下洛江铁马帮二当家安启文,今日不打不相识,也算是英雄惜英雄啦哈哈! “这样吧,客人的财物阁下尽可以拿去,只是客人你们却不能伤害,放我们离开。 “咱们就算是交个朋友,所谓山水有相逢,江湖多义气,大哥您觉得如何?” 第132章 少侠本是自己人 第132章 少侠本是自己人 东方颖见两批人马竟然讨价还价起来,看情形所谓“铁马帮”的那批人是护送客商过江的,却将雇主的钱财拿来讨好水匪,以求脱险,简直是太无耻了。 她心中虽是生气,却反而冷静下来,双方暂时并无危险,倒想看一看这两拨人最后是如何狼狈为奸,达成这笔交易的,到时候再出手不迟。 此刻正是潮汐涨起之时,海水倒灌回闽江口,回流到了这个江段,即使渡船上船工不划桨,船只还是缓缓向那两艘福船荡了过去。 而除此之外的其它船只,都远远地避开,唯恐殃及池鱼。 只听得那个领头的白头鲨水匪哈哈大笑道: “安老弟倒是个爽快人,好,我白头鲨也不含糊,今天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兄弟们都记住了,给我进去搬东西,只要财宝,不准伤人,明白了吗?” 他身后二三十名水匪轰然叫好,个个撸起袖子,就要蜂拥抢进船舱之中。 那个安启文扬手大喊一声: “且慢且慢!白头鲨大哥,请勿惊扰我们的客人,在下让他们将自己的财物交出来,你们再拿走,如此可好?” 白头鲨挥手制止了手下,乜斜着眼看了下船尾的舱室,问道: “安老弟莫不是戏耍我们吧?我们怎么知道你的客人有没有将所有钱财都交出来?还是得让我们进去搜一搜!” 安启文抱拳道: “各位弟兄请放心,我想他们也明白钱财身外之物的道理,是不敢隐藏的。 “请容在下跟他们说一声,他们必然明白利害轻重,乖乖把所有钱财都拿出来孝敬各位好汉。” 白头鲨见安启文等人也有十多个,而且个个皆有武功,虽然强抢也能得逞,但自己这方恐怕损伤也不小,便答应道: “那我就再相信安老弟一回,你去跟他们说吧,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安启文忙道了声谢,转身向着船舱内说道: “几位客官,眼下的局势你们也都看到了,舍财保平安才是正道,请将所有的财物都交出来,犒劳各位江湖好汉,咱们就没事了。” 只听得舱内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是个女子,随即一个男子声音响起: “拿去吧,就这么多了。” 随即一只手从窗户伸出来,手上抓着一叠银票之类的东西。 这时候东方颖他们所在的渡船已经靠近了两丈左右的距离,她只觉得船舱中那个男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不由皱紧了眉头。 安启文连忙从那人手上接过银票,看了几眼之后,脸上堆出笑脸,便转身上前递给白头鲨,笑道: “白大哥,您请过目,兄弟们这回可是收获颇丰啊!” 那白头鲨接过那叠银票,淡淡说道: “我的诨号叫做白头鲨,老子可不姓白。就这么点啊,恐怕填不饱我这么多弟兄的胃口吧!” 说着将那叠银票扔给了身边一个小头目,不悦地说道: “安老弟,你这可就不地道啦,拿五百两银票就想打发我们,真当我们是一帮吃不上饭的穷鬼啊? “别的不说,咱们可是看到有一车的财宝搬上船,怎么着,也得将那一车财宝分出七八成给我们吧!” “这……这个嘛,容兄弟再与客官商量一下……” 安启文硬着头皮说道,那白头鲨牛眼一瞪,喝道: “不必了,咱们做的是刀头舔血的勾当,本来就不是好商好量的生意。这回咱们自己拿,不用磨嘴皮子了。” 正要让手下冲进船舱,忽然见一艘渡船悠哉悠哉靠了过来,船头上稳稳地站着一名长身玉立的白面少年,头戴小帽,腰挎长剑,显得英气逼人。 而在少年的身后还立着两三匹骏马,中间那头白马更是堆霜砌雪,品相非凡。 白头鲨心中顿起警觉,喝道: “这里有我们天鲨帮在开张做买卖,识相的都闪开,不长眼的可别折了小命!” 那少年自然就是东方颖了,她冷笑一声道: “原来是天鲨帮啊,果然是名副其实,一帮天杀的货色! “这趟买卖本大侠也看上了,你们识相的就给我滚吧。” 后面的船家吓得差点瘫倒,不住对天祷告,求海神保佑,不要把命丢在这里。 明川蓉美和林小峰倒是跟没事人一样,詹瑞龙安慰船家道: “大叔您请放心,这帮水匪既然遇上我们,肯定讨不了好果子吃,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那船家和船工半信半疑,却也无法可想,只能在心里继续祈求海神娘娘保佑,能出现奇迹了。 果然那天鲨帮的一群水匪听到东方颖的话,个个露出凶相,厉声斥责: “哪里来的野小子,找死也要挑个好日子……” “咱们天鲨帮也敢惹,胆子长毛了是吗?” “想抢我们的生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老大,将这小子大卸八块,扔进江里喂鱼吧……” 那白头鲨拔出两把短刀,叫道: “乳臭未干的小子……” 东方颖不等他喊完,早已飞身而起,轻轻巧巧在船舱屋顶一踩,俯身扑向群匪,手中长剑业已出鞘,直取白头鲨咽喉。 白头鲨见她身法利落犹如鬼魅,眨眼间长剑已到了面前,不由大骇,身子急退,手中两把短刀使劲抛出。 东方颖横剑一削,两把短刀被劈为四截,向两边激射而出,“噗噗噗噗”扎入四个水匪的胸腹,登时惨叫着摔进了江水里。 白头鲨又惊又怒,纵声叫道: “弟兄们都给我杀,将这小子乱刀分尸!” 东方颖左足立在船板上,右足劈向天空,左手招了招,不屑地说道: “来呀,我就在这里等着呢,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 众水匪哪里还会客气,个个举起长短兵器,叫嚣着扑向东方颖。 东方颖脚尖一旋,身子像陀螺一般飞速旋转起来,长剑吐出串串剑芒,在身周一丈范围内如火花飞爆。 那些水匪只要挨上的立即兵刃折断,血肉横飞,肢体碎裂。 一时间“叮叮当当”“噼噼啪啪”斩钢截铁、摧金断玉之声,混杂着众水匪短促而凄惶的惨叫声,响成一片,回荡在波光摇曳的江面上。 众水匪还没回过神来,已被东方颖的剑气斩杀大半,剩下七八个手脚慢的,头脸上都溅满了鲜血,傻傻站在那里,竟是吓得无法动弹。 这时白头鲨也发现势头不妙,这个少年简直是天降杀神,这样持续下去,不消片刻手下们就该被屠杀个光光。 急忙转身往自己船上逃命,边逃边喊: “快撤!点子太硬……” 东方颖对这些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匪寇从来也不手软,一直抱着除恶务尽斩草除根的理念,哪里会容白头鲨这个匪首漏网? 当下娇喝一声,剑花急颤,划破了那几个小喽啰的心口,从他们中间飞纵而过,一蹬船头跃上丈许,长剑划出一道白虹,向白头鲨脑门劈了下去。 白头鲨刚跳上自家的船头,还没站稳脚跟,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剑气森森,只来得及张嘴叫了一声: “大侠饶命……” 便觉顶门一凉,灵魂已然出窍,被一剑从头劈成了两半。 等到东方颖落在水匪的船头,身后那七八个水匪才纷纷软倒,胸口血水直喷。 东方颖把剑刃在江水里划了一下,洗去血渍,看着船尾一个掌舵的水匪,淡淡说道: “你自断一根手指,发誓不再做祸害百姓的坏事,我白马红巾就放你走。” 那个仅存的水匪呆若木鸡,一时说不出话,东方颖挥了挥剑: “不愿意吗?那就只好取你的性命了。” 那水匪连忙说愿意,咬咬牙将左手一根手指斩断,颤抖着声音发誓不再当水匪,做个本分的老百姓…… 东方颖这才收起了宝剑,从水匪的船上跃回安启文他们的渡船,那个硕果仅存的水匪奋力摇着船橹,将船慢慢分开。 这个歼灭水匪的过程说起来似乎很长,其实就是片刻之间,可谓是兔起鹘落,飞鸿掠影,二三十名原本穷凶极恶的水匪眨眼间灰飞烟灭。 几乎已经靠在这艘船尾部的詹瑞龙林小峰等人,见状不由兴奋地鼓掌欢呼起来,而刚刚拜了东方颖为师的郭云杉更是开心地叫道: “师父太棒了……师父真是天下第一……” 安启文等人见到局势急转直下,不由又是惊喜又是惭愧,忙上前抱拳施礼道: “少侠真是天降神兵,救了我们一船人,铁马帮安启文不胜感激。 “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我铁马帮必铭感大恩。” 东方颖心里很是鄙夷铁马帮这些人,毫无骨气,向水匪们卑躬屈膝,不惜损害雇主的利益,以保全自己。 当下冷冷哼了一声,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个有些耳熟的男子声音,正要开口询问,突然听得船舱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声音娇甜地说道: “这位少侠神功盖世,丰神俊朗,真是令人心生仰慕。 “我小桃仙最是崇拜英雄豪杰,少侠请入舱室一叙可好?” 东方颖一听这个声音,立时就想到了一个人,随即听她说出“小桃仙”三个字,更是确认无疑,忙分开安启文等人,冲上前叫道: “甘姐姐,原来是你们啊!太巧了。廖夫人也在里面吗?” 只见舱门口亭亭玉立着一个风姿绰约的成熟佳人,可不就是在南安县城关与自己等人分开的甘桃仙吗? 甘桃仙听得东方颖的声音,也是惊喜万分,瞪着一双妙目仔细瞅了东方颖两眼,情不自禁扑上来抱住东方颖,叫道: “东方妹妹……怎么是你?姐姐真是想死你了……” 东方颖也很是感慨,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甘姐姐我也想你……廖夫人,她还好吗?” 这才明白,先前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应该是护送廖夫人的邝致远。 甘桃仙还没回答,只听得舱室内一个婉转的声音说道: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东方妹子,快请进来吧。” 甘桃仙忙拉着东方颖笑道: “妹妹,我们进去跟蓝姐姐坐下说话吧。” 说着便拉住东方颖往舱室里走,安启文看了真是摸不着头脑,想阻拦又不敢阻拦,不由很是尴尬。 “蓝姐姐?” 东方颖愣了一下,甘桃仙亲昵地说道: “对啊,蓝姐姐就是廖夫人啊,我们已经做了好姐妹啦,她的闺名……” 甘桃仙醒起船上还有好多男子,急忙打住,没有把廖夫人闺名说了出来。 不过东方颖也已经恍然了,这时进了舱室,里面空间狭小,只有一间类似于客厅的小屋,一丈五见方,摆着简单的桌椅。 廖夫人从椅子上站起,迎上来抓住东方颖的手掌,亲热地说道: “妹子,咱们终究缘分不浅,又在此相遇了,姐姐真是大感欣慰。” 邝致远也是对着东方颖躬身行礼道: “东方小姐金安!这次又蒙小姐出手相助,致远万分感谢。” 东方颖淡淡一笑: “又看到你们真是高兴,咱们都是自己人,不必客套。” 廖夫人连忙点头道: “对对对,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妹子你坐,跟姐姐说一说这分别几日来的见闻。” 东方颖点头说好,正好跟廖夫人坐下,却听得舱外有声音说道: “不好意思,你们不能过来,这艘船已经被人包了,没有客人的允许,不得打扰。” 正是安启文的声音,却听得南宫慧月的声音叫道: “什么没有客人的允许,不得打扰?之前那些水匪得到你们客人的允许了吗?你怎么不拦住他们呀? “我要见我妹妹,快让我过去。” 东方颖摇了摇头,只怕是南宫慧月见到了甘桃仙,心里又担心自己跟她过于亲昵,忍不住又要过来看着自己了。 她还没说话,廖夫人已经朝邝致远吩咐道: “邝把总,你出去跟安师傅说一下,放她们过来吧,大家都是老熟人。” 邝致远答应了一声,自行出去跟安启文交待。 没多久,南宫慧月和小云小霞就一起走了进来,邝致远却也守在了门口。 南宫慧月一见甘桃仙,一张俏脸登时沉了下来,上来拉住东方颖的手臂,说道: “颖儿妹妹,咱们不是都跟她们分道扬镳了嘛,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回我们自己的船上去吧。” 第133章 分而复合 甘桃仙却是收敛了原来的脾气,没有直言与南宫慧月互怼,而是浅浅地笑道: “哎呀南宫妹妹你说的好生分呀,咱们都是好朋友好姐妹,分什么彼此呢! “你不如和东方妹妹一块坐下来叙叙旧嘛!” 南宫慧月翻了翻眼珠,冷冷说道: “我跟你可没那么亲热,有什么好叙旧的?当初要跟我们分开,不是你们自己决定的吗,现在又何必多做纠缠!” 甘桃仙和廖夫人听得她这样不留情面的指责,好是尴尬,讪讪地说不出话。 东方颖也觉得南宫慧月这番话说得有点重了,心下不忍,忙劝解道: “月儿姐姐你别这样说,大家毕竟同舟共济携手并肩过,姐妹一场,有话好好说嘛。 “咱们就当作是故人相遇,说一会儿话就走,好不好?” 南宫慧月一时冲动,她毕竟是大家闺秀,若不是因为之前甘桃仙太过招摇放浪,又太在乎东方颖,也不至于如此疾言厉色。 此刻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正好顺着东方颖的话,微微嘟了嘟小嘴,闷声不响地转身在窗边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东方颖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时候船只一晃,开始继续往前划动,她听得外面郭云杉喊道: “师父,你怎么还不回来呀?你怎么坐上别人的船跑了?” 又听得明川蓉美的声音道: “你刚才不还称你师父是天下第一吗,你担什么心啊? “放心吧,她是见到熟人了,说会话就回来。” 东方颖推开侧面窗户,对着明川蓉美等人挥一挥手,说道: “我没事,你们跟着这条船走就是了。” 然后便坐在南宫慧月身边,朝廖夫人和甘桃仙说道: “夫人,甘姐姐,当日一别,你们是怎么和铁马帮的人走到了一起,来到这里的?” 廖夫人叹了口气,便将当时分开后,她们一路的行程简略说了一下。 三天前,双方分路而行后,廖夫人等人的马车当夜就抵达了泉州府城,廖夫人考虑到前路遥远,她和甘桃仙又是女流之辈, 加上携带的财宝也不少,为安全起见,便让邝致远去找一个镖行、武馆或是马帮什么的,雇几名走江湖的练家子,保护路途安全,只要能顺利护送她们到达松江府,酬金绝不吝啬。 邝致远就通过当地驻军一个外委千总,联系到了铁马帮,以一千两银子的佣金雇请他们充当随行保镖。 铁马帮是当地一个以贩运山货海产为主,也兼做看家护院、保驾护航的帮会组织,听说也有一两千人规模,很有声誉。 这次只是护送三个人走一趟就能得到千两酬金,铁马帮很是重视,就派出了二当家安启文和十二名好手,务求万无一失。 而刚开始一路上也确实顺风顺水,仅用一天半就来到了乌龙江南岸的尚干镇。 廖夫人也是跟东方颖一样的想法,让马车及车夫自行返回了同安县,而他们则是在镇上住了一夜。 次日雇了两艘游船,一艘运着铁马帮众武师的坐骑,先期送到北岸码头;一艘则载着众人,随后抵达。 船到中流,廖夫人突然心血来潮,想去外海看看海景,其实是想看看北上的海路是否畅通,有没有日本军舰封锁。 这样从三江口进入马江出海,在近海绕了一圈,果然看见海面上有两三艘日本军舰游弋巡逻,渔船和商船皆不敢离岸太远,只在岸边徘徊。 廖夫人等人也只得失望而归,这样一来一回就耽误了大半天,等到再次进入三江口,接近省城台江码头时,却被早已守候在附近的水匪船只迎头拦截。 原本指望花大价钱请来的铁马帮武师们,能够打退水匪,却没想到安启文等人不仅武功不济,更是胆小如鼠,竟然想花钱消灾,跟水匪称兄道弟起来。 要不是东方颖及时出现,消灭了水匪,真不知道后果会怎样呢。 东方颖听说闽江口海面上也有倭国军舰巡逻,真是气恼,恨不得再次潜水去袭击一次,只不过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 上次是在海面上遭遇,距离不远,而且当时只有一艘春泽号落单,才会被自己杀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倭舰组成了舰队, 应该也已经得到春泽号全舰官兵全部死亡的消息,必然加强了防范,不准外人随便靠近舰船,想再偷袭得手是不大可能了。 想想实在是气不过,将火发到了清廷和官府身上: “号称堂堂的天朝上国,自己的海疆都被他国给封堵了,却一点作为也没有,渔民百姓的生计性命都不能保全,真是让人可恨。 “要这个狗朝廷还有什么用?要这样的烂官府做什么?” 廖夫人有些紧张地望着舱外,低声说道: “妹子还是莫要高声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小心旁人听了,去报官可就麻烦了。” 东方颖不以为然道: “去报官又能怎么样?倭国海军布雷舰我都一锅端了,还会怕这里几个老鼠兵吗?来多少本姑娘灭多少!” 廖夫人摇了摇头,甘桃仙却拍掌说道: “这回我觉得东方妹妹说得没错,太霸气了! “本来这种只会窝里横的朝廷就应该灭亡啊,不是有句话叫做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嘛!” 南宫慧月难得一次对甘桃仙和颜悦色: “嘿嘿,认识甘姐姐这么久,就这一句话最中听。” 廖夫人喟然叹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国家积贫积弱到了这等地步,就算是官兵想要出力报国,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们知道吗,就在这一条江上,十一年前,法兰西共和国一支舰队就在这里歼灭了咱们最强的福建水师。 “我们东南沿海从此就没有海防,门户大开,任由外国军舰驰骋,这也不是朝廷和将官不作为,只是国力如此,又能怎么办?” 东方颖三女其实对于时局也并不了解多少,不能分辩廖夫人所说真伪,只能默然不语。 廖夫人为了缓和气氛,改而问道: “对了,你们为何都换成了男装打扮,你们一路上也遭遇了什么麻烦吗?” 东方颖微微一笑,便将这几天来的遭遇,以及自己为了避免引人关注,让众女换成男装的缘由,也简单跟她俩叙说了一遍。 廖夫人深以为然,点头道: “妹子这个主意不错,世道混乱,出门在外不仅财物不可露白,咱们身为女儿家,也应该掩藏姿色,尽量低调才是。 “我回想之前我们就是在镇子的码头边登船时,太过张扬,不仅没有收起我与小桃仙的首饰手镯,还无所顾忌地搬运大小箱笼上船, “可能就在那个时候引起了水匪眼线的注意,这才会半路设伏拦截。” 东方颖想起曾听得那个水匪头子白头鲨提到说:“看到有一车的财宝搬上船”,觉得廖夫人所言有理,点了点头: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后你们还是最好易容改装,别太引人注目,以免把那些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给招来了。” 甘桃仙吃吃笑道: “不是还有女侠妹妹的嘛,你这么厉害,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能奈何得了妹妹呢?你保护我们就好啦!” 南宫慧月又不乐意了: “凭什么要颖儿保护你呀?不是都已经各走各路了吗?咱们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该各奔东西了。 “颖儿,我们回去吧。” 说着站起身,拉住了东方颖胳膊。 东方颖也只好微微一笑,起身说道: “能够再次与两位遇见,小妹也很是高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有缘再会。” 廖夫人连忙站起,依依不舍地说道: “妹妹何必这么着急离开呢?咱们不是都要前往福州省城吗,此刻也是同路,那便一起行舟到码头,再一起上岸吧。” 东方颖见她挽留之意颇为殷切,想到之前对廖志辉的承诺,自己并没有履行承诺护送她回到娘家,也算是半途而废,有始无终。 虽然这是廖夫人自己提出要分开走的,但起因却是因为自己总是节外生枝,延误行程,怪不得她。 东方颖还是希望能继续保护廖夫人北上,想着到了城里安顿下来,再探探她的口气,便对廖夫人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 “好,我听夫人的。” 南宫慧月暗暗不爽,瞪了心爱的女侠一眼: “颖儿,你真是……” 东方颖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慰道: “夫人和甘姐姐又不是外人,再多坐一会儿也无妨。再说,咱们的船不也跟在后边吗,既是同路,又何必分开?” 说着偷偷看了廖夫人一眼,南宫慧月内心又哪里能真正生她的气,转念一想,怕什么呢,自己才情样貌又不比甘桃仙差,她还能把颖儿从自己身边抢走呀? 一起走就一起走呗,颖儿她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南宫慧月示威一样的拉着东方颖又坐了下来,淡淡说道: “那好吧。” 廖夫人听得东方颖意有所指的那句话,心中也很有感慨,自己当初愤然提出分道而行,花了大价钱请了这么多武师,真正遇到危险,却毫无用处, 还是全靠了东方颖仗义出手,才化险为夷。 此去松江府,尚有千里之遥,山水阻隔,正不知有多少不测,要安全到家,还是得依附东方颖这样真正有本事的人才行。 她的心思也发生了松动,想向东方颖道个歉,再让她回来护送自己,却是一时开不了口,只好患得患失地坐回椅子上。 甘桃仙向来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女人,与廖夫人相处久了,更是了解廖夫人的脾性,知道她做什么事都要有个顺理成章的由头,当下笑呵呵地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妹妹,你看,我跟你都成为好姐妹了,蓝姐姐也是我的好姐妹,那你们是不是也应该姐妹相称呀? “不要再夫人夫人地叫了,蓝姐姐娘家姓蓝,你不如也跟我一样叫她蓝姐姐吧,这样多亲热呀。” 东方颖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样当然最好,夫人,那我以后就叫你蓝姐姐了,你也叫我颖儿就可以了。” 廖夫人心花怒放,连忙眉开眼笑地说好: “好好好,姐姐真是开心死了,有你这样的好妹妹。” 甘桃仙趁热打铁说道: “既然你们都认了姐妹了,那这是一件大喜事,我提议,等下到了福州城,咱们就好好庆祝一下,找个酒家撮一顿好不好?” 她这个提议自然都是正中东方颖和廖夫人的下怀,二女正琢磨着该怎样找个机会坐下来谈一谈,双方分而复合,和好如初。 于是二女异口同声说道: “好啊,就这么办!” 说罢二女不由相视一笑,彼此之间的芥蒂顿作烟消云散。 当下几个女人亲亲热热聊起了一些路上的趣事,欢声笑语不时飘荡在江波柳岸之间。 从马尾到台江码头这一段江面十分开阔好走,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两艘船上的众人都上了码头,船家自行离去。 东方颖等人站在码头上,但见江面游船张灯,渔舟唱晚,确实有几分省城气象,做为与广州城同是通商口岸的福州城,也同样停泊着不少洋人的商船和军舰。 东方颖看到那些洋人的舰船,以及街道上不时出现的金发碧眼的男女,心中就感到不舒服,暗暗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痛扁一下洋人出出气。 他们这么两大帮子人聚在一起,自然也很容易引起码头附近某些势力的注意,若非东方颖和众女已经改穿男子服色,恐怕早就有人缠上来了。 廖夫人早吩咐了邝致远,去打听一下附近比较有名的大酒楼,要包一层楼面,与东方颖等人摆宴聚会。 邝致远也算是精于世故的老油子了,很快就回来禀报说,码头附近的中亭街有一家“苍霞大酒楼”,十分有名,档次也不错, 尤其是闽菜一绝的“佛跳墙”做得非常地道,值得一尝。 廖夫人点头说好,便定了苍霞大酒楼,给了邝致远银票,去将楼面包下来。 第134章 洋人与狗 而安启文等人自去码头货物寄存处领回自己的坐骑,再来“苍霞大酒楼”会合。 邝致远办事颇为稳妥,将大酒楼顶楼第三层都给包了下来,不仅安静无人打扰,而且费用也谈下来了不少,只花费了五十两银子,餐费酒水另算。 两边总共二三十人,男女各摆了两大桌,一同入席,很快伙计们上齐了酒菜,各色招牌菜琳琅满目, 什么“茸汤广肚”、“肉米鱼唇”、“荔枝肉”、“鸡丝燕窝”、“煎糟鳗鱼”……等等,兼有浙菜之精致,及粤菜之鲜甜,令人心旷神怡,食欲大动。 廖夫人又感谢了一番东方颖解围救助之恩,并借这一场酒席,与东方颖结为姐妹,今后祸福与共,不离不弃。 东方颖本就是豪侠爽快、重情重义的女汉子,跟廖夫人与甘桃仙先前的一点点不愉快早已忘之脑后,当即与廖夫人冰释前嫌,表示以后还是共同进退,携手同行。 众人各饮了一杯美酒,便开动筷子,大快朵颐,以美食一扫旅途之劳顿。 尤其是当主菜“福寿全”上桌后,揭去坛口荷叶,立时便有一股老酒醇香扑鼻入肺,直沁心脾,随后盖子掀开,各种山珍海鲜混合的荤香气息自坛内氤氲而出,飘散四座,绕梁漫屋,“佛跳墙”之誉,果然名不虚传。 酒楼侍女给众人各自盛了一碗佛跳墙羹汤,众人但见汤色浓郁,作琥珀之色,食料丰富,有金钱鲍、鱼刺、海参、蹄筋、鸭肫、猪肚、羊肘等等,以及刺参鸽蛋冬笋干贝各种配料,不一而足,竟有数十种之多,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侍女称此道菜肴不仅口味绝佳,尚且具有调经润肠、美容养颜、防病健体之功效,还可加速伤口愈合、增强气血再造,可谓药食同源之妙品。 听她们说得如此神奇,众人不由都是垂涎欲滴,心动不已,迫不及待地食用这佛跳墙菜品,但觉入口软嫩柔润,荤而不腻,品后味中有味,各臻其妙,无不赞不绝口。 南宫慧月更是将这主料配料暗记于心,想着以后学得这道美味佳肴的做法,好不时做给心爱的女侠食用,让她身体养得更好,愈发强健。 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热闹间,突闻楼下有喧哗之声,同时楼梯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人出声阻拦道: “几位洋大人真不好意思,本店三楼已经被客人包下了,实在不能再招待各位,请留步……” 随即听到“嘭嘭”两声,两个人被摔下了楼梯,哀哀叫唤,想是酒楼的伙计被对方推开。 接着听到一个声音骂道: “瞎了你们的狗眼,特兰浦先生和约翰森先生到你们这家破酒楼用餐,那是你们老板天大的荣幸! “竟敢阻拦,是不是活腻了?” 酒楼的经理连忙赔罪: “请何买办与洋大人说说好话,万望他们息怒,我们二楼还有雅间,也是能为你们提供良好的用餐体验,而且餐费对折,请何买办成全。” 那何买办怒声说道: “有什么好说的?几位洋大人就是想要登高望远,在二楼能看到什么? “快让你们酒楼老板过来,将三楼的闲杂人等都给清了。否则引起洋大人不快,你们的酒楼也不用开了!” 东方颖听见这几句话,早已怒火中烧,腾地站起身来,抓起挂在柱子上的宝剑,就往楼梯口走去。 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詹瑞龙、林小峰也急忙跟在后面。 这时只听得楼下有一个男子声音高声喝道: “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狗汉奸!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都要为洋鬼子撑腰说话,为虎作伥,欺压自己的国人,真是无耻!” 那何买办闻言大怒,喝道: “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来人,给我掌嘴,将这臭小子的嘴巴打烂!” 有两个声音应了声是,随即就听到一阵“乒乒乓乓”打斗之声。 东方颖抢到楼梯口,只见三四个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洋人旁若无人地走上楼梯,他们抬头看到东方颖手执长剑站在上面, 前面的两个人顿时眼前一亮,相视一笑,加快了脚步上来,左边那个红鼻子卷头发的洋人老头哇喔哇喔叫了一通,双掌一合,便抓向东方颖两只肩头。 东方颖此刻虽然穿着男装,但是帽子已经取下,露出满头秀发,加之她肤白貌美,丰胸肥臀,一望而知是个绝顶的美女,也难怪那洋人老头如同恶虎见了羔羊。 东方颖这是首次与洋人面对面如此近距离相对,见这老洋鬼子身形如狗熊,肥壮之极,虽是站在下一级台阶,却不比自己矮,足见有多么魁梧。 只是皮肤粗糙,脸上手上全是毛茸茸的金毛,简直像个野人一般,更有一股汗臭味熏人欲呕。 东方颖恶心不已,娇叱一声: “去死吧!” 一剑横削,划开了洋老头的嘴巴,飞起一脚就将他踢得往楼下滚去,庞大的身躯砸得楼梯都有些摇晃。 那洋老头嘶声惨叫,一路翻滚到了二楼,将正在观战的何买办撞倒,压在了一起。 另外一个与洋老头并肩的中年洋商见状,大吃一惊,急忙退开几步,从胸口掏出一把左轮手枪,对准了东方颖,一阵气急败坏的吼叫。 东方颖也听不懂他喊什么,不过也能猜到应该是让自己抛下武器,不然他就开枪了,杏眼一眨,将手中长剑插入鞘中,扔给了他。 那个中年洋商愣了一下,伸手抓住剑鞘中间,东方颖闪电般上前,一掌斩在他持枪的手腕上,洋人痛叫一声,手枪掉落。 东方颖伸手接住手枪,一脚跺在他皮鞋上,中年洋商哇哇嚎叫,丢掉长剑,弯腰抱脚转着圈子。 东方颖又顺手拿回自己的宝剑,这时另外两个洋人似乎是保镖,急忙抽出手枪,对准东方颖就要射击。 明川蓉美也已经赶到,挥出长鞭抽在两个洋人保镖的手背上,二人鬼叫一声,两把手枪也是失手砸到了楼梯墙壁上,掉进了楼梯底下。 东方颖一个肘击将中年洋商撞下楼梯,那人又撞上下面两个保镖,三人一齐骨碌碌朝二楼滚落。 东方颖把那支左轮手枪扔给明川蓉美,说道: “明川姐姐,我们下去看看,下面还有几条走狗需要收拾。” 明川蓉美接住手枪,点头道: “好吧,我就陪你闹一场。” 二女迈步向楼下走去,詹瑞龙和林小峰也急忙跟在后面,郭云杉和南宫慧月也不放心地跟着下楼。 这时那个洋商老头已在何买办搀扶之下站了起来,他满嘴是血,舌头被割掉了一大截,嘴角也割裂了,摇摇晃晃,样子实在是狼狈滑稽不已。 而在二楼大堂中间,正有三个人在搏斗,一个是名穿长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另外两个则是黑色劲装的武师打扮,显然是何买办手下的打手。 何买办也是一副洋人西装打扮,正小心翼翼地扶起滚落的中年洋商,连声用洋文与其说了几句话,随即抬头对着走下来的东方颖叫道: “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洋大人行凶,一百条命也不够你赔的!你给我站住,报上名头……” 说着举起一支短柄火铳,对准了东方颖,手却是颤抖个不停,不敢扣下扳机。 东方颖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镇定自若地走到何买办面前,说道: “本姑娘是专杀贪官恶霸的白马红巾,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些该杀的对象,那就是欺压中国人的洋夷和汉奸。 “本姑娘确实有一百条命,可是你这个汉奸走狗恐怕就没有那么多条命了,要不要咱们试试看?” 说着也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大堂中的打斗,右手一挥,长剑呼啸而出,在两个武师后颈上一切,绕了一圈又飞回手中。 只听得“扑通扑通”两声闷响,那两个武师身子一软跪倒在地,随即扑面卧倒,后脖颈处鲜血狂喷,双双毙命。 “啊……呀……”大堂内其他围观的几十个客人见状,纷纷尖叫,退到了墙角。 那个对战的长衫青年人也是吃了一惊,自己与这两人交手这么久,已然渐落下风,深知这两个打手功夫不错,没想到一眨眼却被人弹指间灭掉。 他连忙闪身退开,抬眼看向楼梯方向,见东方颖握着长剑,一双妙目也是看向自己,他不由心中一凛,忙抱拳说道: “多谢女侠大力相助,在下长乐卢兴孟,不知女侠如何称呼?” 东方颖见他眉清目秀,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却敢于仗义执言,并与买办的打手过招,心中也很是好奇,这个年轻人的来历,便微笑道: “小妹东方颖,见卢兄颇有侠义之风,相识即是有缘,何不上楼一叙?我们正在上面设宴畅饮,大家正好交个朋友。” 卢兴孟闻言大喜,正要答应,这时旁边又跑出一个少女,抱住卢兴孟的胳膊,高兴地说道: “伊哥,你怎么见了东方女侠,就忘了伊妹了呀?我也要跟你们去一块喝酒。” 说着转头对东方颖说道: “剑法高明的东方女侠,你介意多我一个朋友吗?” 东方颖定睛看她明眸皓齿,活泼可爱,很是欢喜,嫣然笑道: “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呢?那就二位移步上楼吧。” 卢兴孟拿开了少女的手臂,说道: “多谢东方女侠盛情,这是在下的小妹卢盈盈,生性粗放,让女侠见笑了。” 东方颖正要说话,这时那个老年洋商和中年洋商已经缓过气来,怒不可遏地大叫大嚷起来,何买办跟着冲旁边的经理叫道: “好个苍霞大酒家,你们纵容匪帮在此聚会,还打伤了洋老爷,打死了我手下的保镖…… “快让你们老板过来,这事该怎么了结?若是不惩罚这些恶贼,咱们就报官,将你们都拿下,酒楼也封起来……” 东方颖听得不耐烦,连着剑鞘横扫过去,一下子砸在何买办的腮帮上,顿时把他牙齿打落了七八颗,身子跟着横摔出去,砸在了墙壁上。 何买办一阵天旋地转,落在墙角,用仅剩的一丝力气扣动扳机,短铳发出刺耳的声响,弹丸打在头上的吊灯,稀里哗啦掉在地面,碎了一地,又是引起一阵哗然。 这种情况下经理和伙计们也是吓得不知如何处理,暗暗叫苦,恰好老板也已经闻讯赶来,朝着几个洋人和东方颖连连作揖,苦着脸说道: “诸位都请息怒,不要再动手了好吗?鄙人小本生意,实在是承受不起各位的折腾啊! “罗经理,快,将几位洋人先生还有何老板,扶到休息室,咱们酒楼承担一切疗伤费用,赔礼道歉……” 罗经理急忙招呼了几个伙计,就要去扶那几个洋人。 那个嘴巴受伤的洋商老头比手画脚一阵乱叫,中年洋商操着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这个……女人,是……杀人凶手……必须交给我们,快把她……抓起来……” 那个老板为难之极,见这个架势,东方颖等人也不是好惹的,他小小的一家酒楼哪里能抓得动? 可是洋人那更是得罪不起,只好一边对中年洋商连声说好,一边对东方颖哀求道: “这位女客官,请你可怜可怜我们小老百姓,做份营生不容易,身家老小更是仰人鼻息,体谅我们的难处好不好? “请女客官看在鄙人薄面上,跟我们到休息室稍坐,由鄙人进行调停可好?” 东方颖听他说得可怜巴巴,一时也觉得自己太过任性,就算教训洋鬼子和狗汉奸没有错,也应该顾及到不可殃及池鱼,连累到别人的生计。 自己打了人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是这家酒楼恐怕真要因此遭到洋人报复,官府查封,那可就是自己不负责任了。 便点点头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几个洋人和狗汉奸是本姑娘打杀的,本姑娘绝不逃走,一力承担,请老板放心。 “至于你们酒楼的损失,我也愿意进行赔偿,老板有意调停也好,请带路,我们就去好好跟洋人算算这笔账。” 这时廖夫人也已经跟着甘桃仙跑下楼来,见了眼前的形势,不由得蹙起了柳眉,她咬了咬牙,用英语对两个洋商说道: “对不起两位阁下,请问你们是哪家商行的老板?我们可以谈谈吗?” 第135章 春宵莫名见浴池 那两个洋商听得这位雍容华贵的中国少妇居然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皆感诧异,那个老年洋商嘴巴受伤,话已经说不清楚,中年洋商便瞪大眼睛说道: “哦,美丽的夫人,你居然能说我们国家的语言!当然,我们很愿意跟你交流。 “我是霍华德矿业集团远东分公司的经理约翰森,这位是唐纳德珠宝公司的董事特兰浦先生。 “请问夫人又是什么身份?想与我们谈些什么?” 明川蓉美在旁边听得双方的交谈,似乎若有所思,但她并未出声,只是默默聆听。 倒是东方颖和南宫慧月等人没想到廖夫人还会说洋人的番语,很是惊异地看着廖夫人。 廖夫人向东方颖诸女平静一笑,然后对约翰森说道: “很荣幸认识两位先生,你们知道上海蓝江贸易公司吗?” 约翰森与特兰浦对望一眼,点了点头,约翰森问道: “夫人是蓝江公司的什么人?” 廖夫人微笑道: “蓝江公司的总经理蓝松骨,是我的兄长,我名叫蓝芷心。” 两个洋商露出比之前更加惊讶的神色,特兰浦叽里咕噜了一番,还是约翰森说道: “如此真是太好了,蓝江公司大名鼎鼎,我们早想与贵公司合作,只是无人引荐。 “蓝女士有这层关系,如果能帮忙,那我们两家公司与蓝江公司必然能顺利合作,打开上海乃至全国的市场。” 廖夫人蓝芷心点头道: “这个不是问题,不过今夜的误会我希望能够友好地解决,咱们就听从酒楼老板的安排,到休息室去坐下来协商,好吗?” 约翰森与特兰浦考虑了一下,双双答应,毕竟他们的公司目前只是在福建省内开展业务,但是整个大清帝国庞大的市场,才是他们的目标所在。 而蓝江公司不仅在上海租界是龙头企业,而且在大多数重要城市,尤其是长江一线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对于他们的公司在华发展大有助益。 东方颖忍不住问廖夫人道: “蓝姐姐,你跟这两个洋人叽哩哇啦说些什么呀?” 蓝芷心拍了拍她的手,正色说道: “颖儿妹妹,你这个性子也太火爆了,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千万要克制,知道吗? “我刚才利用我以前在米利坚留学时学会的洋文,跟他们商量,双方罢手言和,妥善解决这件事,他们也答应了。 “现在咱们就跟洋人去休息室坐下来谈判,你不要再动手了好吗?” 东方颖虽然听不明白她刚才跟洋人说些什么,但是从两个洋商前后态度的转变,由野蛮愤怒换成了和颜悦色甚至是谦卑有礼, 也猜得出必然是她身份不简单,而且答应了洋人什么好处,当下也握住蓝芷心的手掌,柔声说道: “好啦,我答应蓝姐姐不再动手打人,不过姐姐你可不能委屈自己,要是这些洋鬼子想占你的什么便宜,我可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蓝芷心放缓脸色,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吃亏的。” 当下对酒楼老板说道: “林老板,麻烦你带这几位洋人先生去休息一下,并尽快找几名大夫来给他们治伤,费用由我们来付。 “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不会逃避责任,一定不让你们酒楼受到牵连。” 那个酒楼的林老板见她能跟洋人顺畅地沟通,已经有了七八分的信服,当下连连答应,准备带着特兰浦和约翰森四人先去休息室。 这时那个何买办悠悠醒来,努力爬起身含糊不清地喊道: “不行……这件事没完……约翰森先生,特兰浦先生……咱们一定要报官处理……” 东方颖目光如利剑一样瞪了何买办一眼,叱道: “你是不是还没被打够呀?要不要把你舌头也给割了?” 何买办吓得急忙捂住了嘴巴,约翰森朝他不客气地吼了一声: “何,你给我闭上你的破嘴!等一下我们不想听到你多说一句废话,明白吗?” 何买办愣住了,搞不懂为何同样被揍的洋大人会朝自己发火,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不过却也不敢多问,急忙唯唯诺诺表示明白。 当下林老板让伙计带着四个洋人与何买办去休息室,而蓝芷心跟东方颖也随后跟去,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放心不下,也一同随行。 东方颖让詹瑞龙林小峰带着众人回三楼,不要轻举妄动,等她俩回来。 卢氏兄妹虽是初次相识,却对东方颖也很是关心,说他们略懂一些洋文,或许可以帮上什么忙,也跟着去了。 所谓的休息室,其实是酒楼为用餐醉酒或者身体不适的客人,准备的醒酒、服药及临时治疗的静室,就在二楼的西南角。 在休息室里众人坐下后,双方便对责任归属和赔偿问题谈判起来,当然,主要还是由蓝芷心和约翰森进行交涉,并与自己人简单沟通,达成了解决办法: 由于特兰浦首先骚扰东方颖,才引起东方颖动手伤人,双方均不再追究,由东方颖一方赔偿伤者医药费各白银一百两,死者各白银二百两。 此后当事双方不得再存有疑义,挑起任何纷争,寻找对方或是酒楼的麻烦,就此了结。 那何买办虽然有所不满,但是此刻已然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了这个和解方案。 不过在和解书上签字之前,约翰森还是留了一手,要求蓝芷心跟他与特兰浦各签订一份协议,内容是蓝江公司在一个月内必须与他们两家公司进行商业合作,帮助两家公司在上海及汉口、广州、天津、成都建立一个分支机构。 若是未能做到,蓝江公司必须赔偿两家公司损失各一万两白银。 东方颖这才知道刚才蓝芷心跟洋人谈的是这件事,很明显是她以此为条件才让狂妄的洋人息事宁人。 东方颖询问了蓝芷心,什么是公司,还有蓝江公司是做什么的,她与蓝江公司是什么关系? 蓝芷心也只好简单地跟她解释了一下,东方颖这才明白了之前的一些疑问: 为什么廖夫人会这么有钱,为什么她对各国列强会那么了解,为什么她的丈夫在广州为官,她却非要千里迢迢返回娘家…… 原来她的娘家竟然是跟洋人做生意的大富豪,经常跟洋人洋商打交道。 东方颖一时百感交集,自己决心要保护的姐姐,摇身一变成了跟何买办差不多的“汉奸”的家属,自己还要不要跟她走得这么近? 不过想想廖夫人此刻这么做,却是在为自己“擦屁股”,她也是做出了牺牲才把这件事摆平,自己能辜负她一番苦心吗? 再说也不一定跟洋人做买卖就是“汉奸”,更不是所有富人商贾的家属都是坏蛋,要不然月儿也是南宫商号的大小姐,她不是也挺好吗? 东方颖忍住了将那份协议撕碎,再暴揍约翰森、特兰浦一顿的冲动,默默地推开窗户,看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没多久双方就达成了调解,蓝芷心正要拿出银票交给约翰森和特兰浦,东方颖已经先一步从南宫慧月那里取了七百两银票,甩在了桌子上,拉着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转身就走。 回到三楼餐厅,东方颖和众人已经没了宴饮的兴致,跟卢氏兄妹做了一番介绍,让大家都认识了,由邝致远去结了账,便各自散去。 原来卢氏兄妹都是马尾船政学堂制造班的学生,并且跟蓝芷心一样,也都曾经留洋学习过西洋文化与技术, 此次卢盈盈学成归来,卢兴孟为给她接风,请妹妹在苍霞大酒楼吃一顿,却不想遇上了何买办与洋商飞扬跋扈的情状,气愤不过出言责骂何买办,引来何买办手下打手的围攻, 好在卢兴孟也曾学了一点防身功夫,跟两个打手打斗起来,却由此结识了东方颖。 彼此结识一场,说好以后有机会再相聚,也就挥手作别。 ………… 当晚众人在城南耿王庄附近寻了一家大客栈,入住歇息,等明日再商量后续行程。 晚上睡到半夜,东方颖突然听得窗户上有轻微响动,立时醒觉,便悄悄放开怀里的南宫慧月,披上衣裳,闪身到窗边观察动静。 这时却听得窗外有人轻轻扣了两下窗棂,随即脚步声轻盈,一个黑影衣袂飘动,已经跃出围墙。 东方颖心下暗转,这个人的身形动作都不像自己的师父,肯定不是她老人家又来召唤自己; 莫非是何买办或者洋鬼子心有不甘,找了杀手来对付自己? 但是又不像,如果是要暗杀自己,早就闯进房中行凶了,为何要提醒自己,然后越墙而去? 莫非是在外面设了埋伏?东方颖暗自冷笑,当下穿好衣衫,取了宝剑,轻轻推开窗户,跳了出去,朝着那个黑影提气直追。 那个黑影速度也是极快,在前面飞檐走壁,翻墙越脊,穿街过巷,直如一缕轻烟御风而行。 东方颖也不示弱,提振起轻身功夫,脚不沾地咬住黑影,却也并不超过对方,要看他将自己带到哪里。 约有一盏茶功夫,二人一前一后已经追出去十多里路,这时就见那黑影突然停下身形,回头咯咯笑道: “好啦,算你厉害,我跑不过你了,认输了。” 东方颖急忙收住脚步,立在那个黑影身前三尺之处,惊讶道: “怎么是你啊明川姐姐?你搞什么鬼?” 那个黑影身形窈窕,面容清秀,可不就是日本女军医明川蓉美吗。 明川蓉美调皮地说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呀?我们以前只比过武功,却没有比过轻功,今夜正好比一下,也算是圆了心愿了。” 东方颖又好气又好笑,伸指头在她脸蛋上一捏,说道: “要比试轻功那还不容易,随便什么时候你说一声,我都会满足你的。 “又何必选在这个时辰,我可还没睡够,回去吧。” 说着转身要走,明川蓉美却拉住了她,说道: “来都来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吧,保管你开开心心舒舒服服,乐不思蜀。” 东方颖听得好不郁闷,看来这美女军医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什么跟自己比试轻功,而是要带自己去一个什么好玩的地方。 只是深更半夜,又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还在开张营业? 她看了看清冷的街道上,几点幽暗的灯火随风摇曳,所有的店铺和民宅都门窗紧闭,不由不解道: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呀?这大半夜的哪有店家营业呢?” 明川蓉美信心十足地说道: “你就跟我来嘛,肯定不会让你吃闭门羹就是了。” 说着就拉住她向前走,东方颖叹了口气,只好随她,跟着她往前走。 明川蓉美拉着东方颖转进一个巷子,然后在一家挂着圆柱形灯笼的院门前停下,伸手在门上“夺夺……夺”二短一长敲了三遍。 随即便听到院内有人走动,接着有人来开了院门,东方颖定睛一看,是一个穿着类似睡袍头上绑着发髻的男子。 那男子看清了二人的容貌,连忙躬身对明川蓉美说道: “小姐,真的是你?快请进。” 东方颖觉得这个男子的口音怪怪的,有点像在春泽号遇见的那个倭寇军官田中茂,而且看他的发型,也并没有清朝男子那种剃发留小辫的造型,恐怕也是个倭国人。 明川蓉美点点头,拉着东方颖进了门,随意地说道: “涩谷叔叔,我带我的中国朋友来泡温泉,你给我们安排一座私密的温泉池,不要有任何人打扰。” 那个叫涩谷的男子躬身答应了,带着二女往一处花木掩映的小院子走去。 东方颖这才恍然,原来明川蓉美是要带自己来泡温泉,不管是从诗词古文上所知晓的有名的皇家温泉,还是自己曾经也洗浴过的海南本地温泉,她对此并不陌生。 只是还是不明白,明川蓉美为何突然间心血来潮,半夜里带着自己来这儿泡温泉,难道她是有什么私密的事情要跟自己说? 带着些许疑问,东方颖跟着走进一座幽雅的小庭院,只见院内山石堆砌,就势布景,造成了高台流水,围出了一个丈二大小的圆形浴池。 在屋檐下灯笼的照射中,池中水雾升腾,如在仙境,周围的气息也变得旖旎温热起来。 第136章 温泉水滑洗凝脂 136章 温泉水滑洗凝脂 那个姓涩谷的男子将二女引到了浴池边,就躬身退去了。 东方颖盯着明川蓉美的俏脸问道: “这里是你们家里的产业吗?你们家也是做生意的?” 明川蓉美点了点头: “是的,这座温泉浴场是我们明川家族的产业。 “妹妹,咱们旅途劳顿,我可有半个多月没有好好泡个温泉了,咱们一边洗一边说吧!” 她说着竟然解开腰带,一把脱去了外衣,又很快褪去了裙子,身上只剩下那副所谓的运动胸衣,以及窄窄的布条。 东方颖吓了一跳,转头扫了下四周,上前拉住她手臂说道: “你这也太大胆了吧?这里虽然有围墙,但毕竟是露天席地,就敢这样袒露身体呀?” 明川蓉美笑嘻嘻地说道: “妹妹你别担心,这个时候没有其他客人的,我还吩咐了不要有人来打扰,整个浴场没有人敢来偷看。 “再说了,以我们两个的武功,若是有人靠近还能发现不了吗?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妹妹你就放松身心,好好洗掉疲乏与烦恼吧!” 东方颖想想也是,这里本就幽静,又是半夜时分,哪里会有外人,内部人员也不敢随便闯入,不是明川蓉美胆子太大,而是自己胆子太小了。 以前在崖州大山的天然温泉沐浴,那更是无遮无拦,不也毫无拘束吗? 当下便宽衣解带,除去了外衣和中衣,以及长裤,都放在池边一张藤椅上。 这时却见明川蓉美已经脱得一丝不挂,嫋嫋娜娜地走到东方颖面前,妩媚地说道: “妹妹,我帮你把这件黑马甲解下来吧。” 东方颖还是有些放不开,急忙说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右手挡在自己胀鼓鼓的胸前,左手拉开乌蚕宝衣两边的系带,轻轻从头上脱下来,放好后双手抱胸,穿着亵裤就急忙伸足踏入水池中。 只觉得池水温热异常,比之从前泡过的温泉都要高一些,但是为了遮掩身体,也是顾不得了,一屁股就坐进了水里。 但是她这一坐进水里,才发觉池水温度实在太烫了,差不多都可以煮鸡蛋了,不由得叫道: “这是什么温泉水呀?简直是烧开水嘛,差点把本姑娘皮都给融化了。” 明川蓉美笑嘻嘻从另一边的岩石上跳进池里,伸出一条修长美腿给东方颖: “你拉住我的脚过来嘛,这边温度没有那么高。” 东方颖张眼看到她腿上的妙处,不禁粉脸涨红,芳心扑通扑通乱跳,闭着眼抓住她的脚踝,明川蓉美微一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二女贴到一起,东方颖又是一阵惊惶,明川蓉美却是泰然自若,搂着女侠坐在淙淙流水的岩石下面,池水刚好漫过二女的胸膛。 东方颖发觉这边的池水确实凉快多了,应该是假山上流下来的冷水中和了温泉水,从而比另一边的泉眼直接冒出来的热水要温和适宜。 明川蓉美抱紧了东方颖,柔声问道: “妹妹,现在是不是感觉舒服多了?” 东方颖有些晕晕乎乎的,觉得跟她这样裸裎相拥,似乎对不起南宫慧月,轻轻将她推开,说道: “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这边池水是凉一些,你却弄得我更热了……” 明川蓉美咯咯娇笑起来,转到了她的背后,将手放到她圆润的肩头,娇滴滴地说道: “那是妹妹太劳累了,我给你松松筋骨,按摩一下吧!” 说着就用纤细的手指给她在肩脖之间按揉起来。 甚至她胸前不大不小的一对也在女侠背上轻轻磨蹭着。 东方颖感觉明川蓉美今夜有些奇怪,以前二人虽然亲如姐妹,却总是保持着朋友之间平等而矜持的距离。 她现在对自己的态度却是如此亲昵,越来越像是南宫慧月跟自己的关系了。 这样可不好!东方颖忙抓住了明川蓉美的小手,制止道: “明川姐姐,你自己也累了,不用给我按摩了。 “咱们各洗各的,顺便说说话,好不好?” 明川蓉美嗯了一声,转到东方颖面前,双眸似要滴出水来,痴痴看着东方颖,咬了咬红润的嘴唇说道: “颖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东方颖微微一愣,这可是只有师父和南宫慧月才这样称呼自己,这是目前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才有的称谓。 看着明川蓉美那有些恳求的眼神,东方颖心一下子就软了。 不就是一个称呼吗?如果说月儿是自己生活上最亲密的人,那明川姐姐也是自己武学上最亲密的搭档,她们两个都算是知己密友。 既然月儿可以这样叫,那明川姐姐也可以。 东方颖当即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以啊,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明川蓉美开心地道: “太好了颖儿,那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啊!” 东方颖答应了,明川蓉美又说道: “对了颖儿,你大腿之前受过剑伤,泡温泉可以加快伤口愈合,让我看看你现在的伤口好不好?” 东方颖轻笑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一直以来伤口的愈合速度都很快的,那种小伤口,早就快好啦!估计你不注意看都看不出来。” 明川蓉美有些质疑,便让她站起来,将她亵裤拉了下来,在她白玉柱子一般的大腿上端详了一会儿, 却是毫无创伤瑕疵,只能隐隐看到一条淡淡的红色痕迹,几乎快要消失不见。 明川蓉美大感神奇,明明三四天前她的右大腿还深深割了一剑,这么快就能恢复原状了,她的体质确实非同常人! 东方颖却看她傻傻地盯着自己的妙处发呆,不由浑身一热,忙又坐下身子,让水汽弥漫的温水将自己的身子包围住。 明川蓉美回过神来,轻轻划动池水,让彼此丰盈的果实在水波里摇曳生姿,赞叹道: “颖儿你可真美!尤其是胸前这一对,是我见过最完美最硕大的乳房呢,真想永远这么欣赏着它们……” 东方颖心下一荡,她也知道自己这里有多么的诱人,平时都是想方设法把它们隐藏起来,不仅因为它们影响自己的行动,也隐隐有一种羞耻与自卑的心理。 除了月儿在和自己亲热时那种痴迷的爱抚,这是第二个人这样真心实意的赞美它们,令东方颖心里滋生出一种自豪与喜悦,忍不住挺了挺胸微笑道: “你的才叫完美呢,盈盈一握刚刚好,我这样太累赘了。 “对了,你先前跟我说的那种运动胸衣,你再教我做一副呗,我穿着乌蚕宝衣还是感觉不得劲,老是晃来晃去的。” 明川蓉美温柔地说道: “你不用自己做了,我明日就去买来材料,我给你多做几副,再说,我自己也得多备几套来换洗,一事不烦二主嘛!” 东方颖也只好随她,不过觉得也不能光领受好处,而不付出,但是这玩意儿又不好以金钱估量,想了想说道: “姐姐……蓉美,我前几天受了南少林净明方丈的馈赠,得到了两本修炼内功的秘籍,这两天参详了一下,感觉受益良多,你若有兴趣,咱俩共同修习吧!” 明川蓉美一听,眼珠一转,突然扑了上来,揽住东方颖的脖子,在她嫣红柔软的樱唇上狠狠亲了一下,激动地说: “好啊,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应该睡在一起,才能更好地修炼呢?” 东方颖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 “什么呀,我可没这么说,难道不能白天修炼,或者我将秘籍借给你,你自己去修炼吗?” 明川蓉美摇头道: “那可不行,对于你们中国的古代秘籍,我可能看不懂;就算你教我,我在修习过程中,也有可能出岔子,毕竟我们日本练气的法门,跟你们颇有不同。 “所以,必须有你这样的高手,在旁边为我护法呀,在我迷惑和出错时,引导帮助我。” 东方颖想想也是,内功一门可与外家功夫不一样,稍有差池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重伤毙命,万万马虎不得。 而明川蓉美也的确是倭国人,对中国古籍不甚理解也在情理之中,她之前练气之法也可能与中国内家功夫完全是两种路子。 看来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但是话已出口,总不能第一次答应她的事情,又改口收回,只好说道: “好吧,那我回去跟月儿商量一下,以后咱们三个睡在一起,共同练功,刚好月儿现在也跟着我在修炼,她应该会理解的。” 明川蓉美岂能看不出她跟南宫慧月的关系,自己也没有跟南宫慧月争抢的意思,只要能跟东方颖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当下喜滋滋地跟东方颖在温泉池里“鸳鸯戏水”起来,彼此给对方搓洗后背和臀部,甚至全身,这让二女又是一番春心荡漾,情难自抑地吻在了一起。 两个女人都是真气修为不弱的高手,这一番激 吻竟是缠绵了良久,最后皆是气喘吁吁地搂着对方,明川蓉美娇声说道: “颖儿,我好喜欢你……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东方颖也是情热如沸,就像身下的温泉水一样,忍不住又在她变得绯红的俏脸上一吻,柔声说道: “好,我的蓉美姐姐,咱们一辈子在一起……” 明川蓉美眼睛里水汪汪地说道: “我要跟南宫小姐一样,也成为你的妻子,好不好?” 东方颖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烦恼,自己跟南宫慧月“私定终身”,就已经是有悖世俗观念的荒唐行为了,要是再多一个明川蓉美,那岂不是更加匪夷所思? 一旦暴露了这种关系,将为世人所非议和鄙视,自己就算蔑视礼法,无惧流言,可是还有师父呢,还有观潮庵呢,难道能因为自己的荒唐,而令师门声誉受损吗? 东方颖浑身一激灵,猛然清醒过来,忙推开明川蓉美的身子,摇头说道: “蓉美姐姐,我……我们不能这样……我们还是做最亲密的姐妹吧,好吗?” 明川蓉美大感失望,不过她并没有气馁,而是脸色坚决地说: “颖儿,南宫小姐能为你做的,我也一样能做到,而且我还能比她做得更好,对你更有帮助。 “我们明川家族在日本国内也算是个大家族,财力雄厚,能人众多,就算是在你们大清国,也有不少的产业。 “我父亲就是明川家族的掌舵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成就一番大事业,你我联手,不只是大清国,甚至整个东亚,整个世界,我们都可以呼风唤雨,自由自在纵横驰骋,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东方颖听她说到后来,也不禁悠然神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笑傲江湖纵情山水,是何等的快意人生,也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也很是感动明川蓉美对自己的一番深情,可是想到她一半日本人的身份,不由蹙起眉头说道: “蓉美姐姐,多谢你对我这么好,可是你已经离开了日本海军,恐怕你的家族你的父亲都已经不认你了,你们家族的资产也跟你无关了吧?” 明川蓉美微微一笑: “也许我的父亲不会让我动用家族资产和势力,可是我母亲最疼我了,她也是明川家族一半的掌权者。 “我告诉你个秘密,我的武功也是我母亲传授给我的,她在家族中的威望可不比我父亲低,我想要做什么,她都会帮我的。” 东方颖在她粉脸上轻轻摸了摸,悠悠说道: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也没有想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只要能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就足够了。 “你可千万不要为了我的事,引得你父亲和母亲发生争执,那我可就罪过了。” “如果你愿意,我们一样可以像现在这般,联袂行走江湖,并肩游历天下,不也挺好的吗?” 明川蓉美转念一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不是仅靠这一次温泉共浴就能让女侠接纳自己,日后行程漫漫,还有的是机会增加情愫,终有一天她会答应的。 当下甜甜地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嫣然笑道: “好啊,那你可要记住今晚说过的话,以后咱们每晚一起就寝,一起练功,一辈子不分开。” 第137章 意外的收获 137章 意外的收获 这个要求东方颖却是没有意见的,而且也是她所希望的,当然是很爽快就答应了明川蓉美。 虽然她俩只相处了短短七八天,却是惺惺相惜、患难与共,让她们都成为了彼此的左膀右臂,坚强依靠。 也许从这方面来说,明川蓉美有些时候还比南宫慧月更加不可或缺。 二女舒适地靠在池边,聊起彼此的身世年龄,明川蓉美说她是日本明治七年出生,也就是大清同治十三年,比东方颖大了三岁。 她的母亲叫做西门秀城,曾是川中一个武林世家的大小姐,有一次意外解救了到成都商谈生意的父亲明川义夫,二人由此结缘, 后来二人成亲,西门秀城跟随明川义夫去了日本,协助丈夫管理家族事业。 闲聊中,明川蓉美按下了一个按钮,东方颖听得外边响起一串铃声,接着一名穿倭国服饰的女子踩着小碎步跑了进来, 很是谦卑地低声问道: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她的汉语就说得比较流畅标准了,明川蓉美淡淡说道: “给我们送一些食物和饮品过来。” “嗨!” 女子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很快就跟另一名侍女端了盘子进来,上面摆着一些点心和酒水。 两名侍女轻轻放下托盘,便又躬身退了出去。 明川蓉美微笑道: “颖儿妹妹,沐浴之后,特别是在温泉水中泡澡之后,总是很容易感到饥渴,我请你尝尝我们日本的美食。” 东方颖看了一眼面前的托盘,放着一黑一白两团切成段的东西,还有一根表面覆盖着一层面糊样脆皮的东西,几个小碟子放着酱醋之类蘸料,另有一个细长的瓷瓶。 她也确实感到有些饿了,先前与明川蓉美追逐了十多里路,飞檐走壁的,后来又在温泉池里情不自禁亲热了一番,体力也消耗了不少。 不过她对这种东洋食物见所未见,用筷子夹起一个白皮饭团一样的东西,看了看皱眉问道: “这什么呀?里面好像是米饭,怎么还有一股鱼腥味呢?” 明川蓉美直接用手抓起自己的那个饭团,看了一下笑道: “这个叫做寿司,是用我们日本的珍珠米煮熟后,搅拌寿司醋,再添加一些生鱼片、煎蛋、蔬菜之类,外面用豆腐皮或是海苔、紫菜包裹而成。 “可好吃了,你试试嘛,跟你们中国的食物相比,别有一番风味呢!” 说着便将饭团在碟子里沾了些酱料,塞入小嘴里咀嚼起来,咽下之后闭目回味,十分惬意。 东方颖见她说得天花乱坠的,也很是好奇,便也沾了些佐料,凑到嘴边咬了一口嚼起来,感觉酸酸咸咸的,味道有点古怪,不过也不难吃,便吞了下去,撇嘴道: “不就是饭团子嘛,搞得这么花里胡哨的,也没什么味,跟今晚吃过的佛跳墙可差得远了。” 明川蓉美也不以为忤,微笑道: “要不你再尝尝另外一个吧,那个包的不是鲑鱼片和芦笋,是火腿与煎蛋、肉松,口味会浓一些。” 东方颖依言夹起另一个黑色的寿司,尝了起来,果然口感舒适多了,抓起旁边那根长条形的东西,问道: “这个又是什么呀?” 明川蓉美也拿起自己盘子里那一根,“喀”的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说道: “这个叫做天妇罗,是我们日本对面糊油炸食品的统称。 “跟你们中国菜油炸鱼虾肉类有所不同的是,我们还可以将蔬菜和瓜果做为原料,在酥脆香浓之中,配上鲜嫩爽口的风味, “这一根是黄瓜炸出来的,你尝尝看,如果你还是觉得口味偏淡,可以蘸上酱油和萝卜泥调成的酱汁。” 东方颖嘿嘿一笑,还是头一次见到油炸黄瓜的,她也是个勇于尝试新鲜事物的人,便咬了一口吃了起来,的确如明川蓉美所说,口感十分奇特。 表面挂浆的酥脆与内里瓜果的鲜脆,合二为一,层次分明却又相融相生,让她有所触动: “这个什么天妇罗,倒是让我感觉像是内外兼修的一门高深武学,细细品来,竟有无穷奥妙,真是不错!” 明川蓉美大为得意,终于能让心爱的女侠夸赞自己国家的美食,真是让她心花怒放。 她抓起一个细脖子小瓷瓶,喝了一口里面的酒水,柔声说道: “别噎着了,喝一口我们日本的清酒,润润嗓子。” 东方颖顺手抓起旁边的瓷瓶,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水,却感觉寡淡无味,嫌弃道: “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叫做清酒,清清淡淡跟白开水也差不多…… “我说你们日本的东西怎么都是那么小家子气啊,分量小就不说了,也没什么丰富的口味。 “还是没有我们中国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那种豪气!” 明川蓉美嘻嘻一笑,突然奇怪地问道: “颖儿,你好像也是南方人吧?中国南方的菜系大多以清淡为主,跟我们日本的食物相差不多,为何你却跟一般南方人的口味大不一样?” 东方颖愣了一下,似乎是猛然间想到了一些自己身上的奇特之处: 先不说自己的饮食口味并不喜欢清淡酸甜,就是以自己的容貌和身材来看,也不像大多南方女子那样清秀柔美,娇小玲珑, 反而是长得五官深邃,脸型丰润,浓眉大眼,更突出的是自己的身高体型,现在才十八岁就已经这般高挑丰满,比寻常的男子还要壮实一些。 就此而言,自己还真的不大像是南方姑娘,反倒有点北国佳丽的模样。 见东方颖愣神,明川蓉美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色,她又按了一下铃声,唤进来一名侍女,给东方颖加了一瓶樱桃汁。 喝了一瓶鲜榨的樱桃汁,东方颖口齿生津,身心俱爽。 虽说日本的所谓美食自己吃得不习惯,但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那种食材本身所具有的原汁原味,确实保留得比中国菜肴完整。 消受了明川蓉美这番招待,东方颖向来是有怨报怨、有恩报恩的性格,觉得也应该回报一下,便当场传授了她最基本的“易筋经”内功心法,指导她修炼起来。 明川蓉美突发奇想,竟是在温泉浴池之内打坐修炼,并不上岸,去室内进行。 东方颖觉得这个池水刚好覆盖住胸部,而水面上又有雾气弥漫,不怕泄露春光,也是大感有趣,便与她面对面而坐,也在池中修行起初学的易筋经。 二女依照修炼法门,各自练了半个时辰功夫,双双睁开眼睛,惊喜地盯着对方,明川蓉美扑上来抱住东方颖,叫道: “颖儿,没想到这个功法竟是如此神奇,我就练了片刻,感觉浑身舒畅,经脉之中充满力量,好像比之前练一个月还要收获巨大。” 东方颖也是高兴之极,点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今夜竟是进步神速,经文中第一篇的各个行气关卡我已经畅通无阻了,我原本以为还要再修炼三四天呢! “不过好像不是易筋经本身的缘故,难道是因为在这温泉水中运气练功,竟能事半功倍?” 明川蓉美毕竟是医生出身,闻言沉吟道: “应该是有这种可能,温泉水温度比我们体温要高,而福州府的温泉热度更是高于他处, “在这样的池水中浸泡,人的皮肤松弛,血管舒张,气血运行更加畅快; “加之泉水中富含有益元素,以及浮力对我们体重的托举,由此形成了一个修炼内功非常有利的外在小天地。 “或许我们今后常在这温泉浴池中练功,会有更惊喜的效果呢。” 东方颖轻轻一笑: “若是能一个月泡一次,那就已经很难得了,还想要经常泡呀?” 明川蓉美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若是选在有温泉的地方定居,那不就可以天天享受啦? “就算你喜欢四处游逛,那很多地方也都有温泉,咱们每到一处,就去洗一次,或者干脆把场地买下来,咱们自己使用。” 东方颖微微有些咋舌,这得花费多少财力?也就像明川蓉美这样的富豪之家才敢那么豪横,她摇了摇头说道: “算了吧,咱们又不是榆木疙瘩,靠自己就练不好内功,慢一点就慢一点呗。 “我们俩也出来很久了,要不回去吧,可别让月儿她们发现我们不在,担心起来。” 明川蓉美虽然心有不舍,可也不能太过贪心,今夜能够跟心爱的女侠拉近这么大的距离,已经很不错了。 再说她的话也很对,二人偷偷跑出来这么久,要是南宫慧月诸女突然醒来发现二人不在,可能就要嚷起来,四处寻找了。 当下二女爬上水池,互相为对方擦干净了水渍,穿上衣裳鞋袜,携手出去跟涩谷先生相见,让他转告国内的父母,说自己一切安好,不用担心,便飘然返回。 回到城南耿王庄的客栈,已经快五更了,还好众人都在熟睡,没人发现东方颖和明川蓉美悄悄溜出去“偷情”,一片平静。 二女各自从窗户中潜回房间,合衣躺下,再补个回笼觉。 次日辰时左右大家起床,用过早膳,便聚在东方颖房中,商讨后面的行程。 蓝芷心、甘桃仙、伍夏荷、陆秋樱、戚冬华和郭云莉姐弟,还有明川蓉美、邝致远、詹瑞龙、林小峰、石大江也都来了。 安启文等铁马帮的人众,则是在房外及院中守卫。 蓝芷心既是众女之中年纪最大,又有不凡的魄力,和显赫的身份,当然是由她先发表看法。 她觉得台湾海峡北端既然还是被日舰封锁,那就应该趋利避害,不可冒险走海路,不如还是走陆路,虽然山道崎岖,无非就是多花几天时间。 对此甘桃仙自然是最为赞成的,因为她的老家近在咫尺,若是大家都能走陆路,从她老家经过,那无疑是给她莫大的颜面和支持, 家里人和乡亲们肯定会因为大家的到来而不敢小瞧自己,自己说话也就有了底气。 退一步说,她也给自己留了后手,若是家里人不待见自己,或是乡邻有什么流言蜚语,自己受不了,还可以跟着蓝芷心和东方颖走,流浪异乡也无所谓了。 可是东方颖和南宫慧月却不这么认为,东方颖纯粹是气不过倭国军舰嚣张横行,肆无忌惮,忍不下这口气。 而南宫慧月则是不喜欢经过甘桃仙的家乡,不过她自然不会直说,而是侃侃而谈,说到水路陆路的利弊和优劣: 海路速度快,而且有利于休息,不用整天车马劳顿,翻山越岭; 而且众人之中有伤员,也有不会骑马的妇孺; 山路中也难免会遇到拦路抢劫的土匪地痞,甚至是不法的官兵,也不见得就比海路更安全…… 甘桃仙不悦地说道: “有几个土匪怕什么?咱们这里也有护卫啊,尤其是东方妹妹和明川妹妹,那都不是吃素的,这一路上不也有惊无险吗? “你说走海路好,那倭寇军舰岂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有办法解决吗?” 南宫慧月得意地说: “我当然有办法,廖夫人不是跟洋人商家有交情吗,可以请她去跟洋商借一条商船,或者有洋人的商船北上,就让我们随行,不就可以了吗? “因为只有清朝现在跟倭寇交战,倭国军舰只会驱逐和检查我们的船只,对于外国船只他们是不敢碰的。” 甘桃仙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不敢碰?上次我们也挂上了米利坚的花花旗子,倭寇军舰还不是追得跟疯狗一样?” 明川蓉美冷冷说道: “那是因为你们原本的船只就是清朝的兵船,临时换上去的旗帜,你以为人家都是瞎子啊?” 甘桃仙被她噎得哑口无言,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忘了她也是日本人,当着她的面骂倭寇是“疯狗”,让她很不爽。 对于明川蓉美这个日本小妞,可是有点犯怵,便哼了一声,看向蓝芷心,说道: “蓝姐姐,你觉得呢?你说有那么容易从洋人那里借到商船吗?” 第138章 暴揍洋水兵 138章 暴揍洋水兵 蓝芷心哪能不明白甘桃仙的心思,这一段时日以来,二人朝夕相处,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她也希望能够帮一帮这个外表泼辣实则内心脆弱的妹妹一把。 她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甘桃仙的问话,而是面对大家说道: “既然大家都聚在一起共同商议,那就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陆秋樱看了眼师姐师妹,说道: “我们姐妹三个都听东方女侠的,走哪里都可以。” 詹瑞龙石大江林小峰三人也说道: “我们也是一样,东方女侠走哪里,我们就走哪里。” 郭云莉姐弟俩更是没有二话: “我们也一样。” 小云小霞看着南宫慧月: “我们自然是跟着我们小姐啦!” 蓝芷心看向明川蓉美: “那么明川小姐就是主张走海路喽?有可能是要直接面对你们本国的军舰了。” 明川蓉美淡淡一笑: “倒也未必,我刚才说那句话,只是陈述事实。 “能够领略中国的大好河山,其实也是我的心愿,走山路可以欣赏更多美景,了解更多风土人情,其实也挺好的。” 蓝芷心嫣然一笑: “你说得很对,我以前经常走海路,海面上就是一望无际的海浪,着实是看腻了。 “我们大多数人恐怕都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游历名山大川呢。” 她看着东方颖说道: “颖儿妹妹,现在你是大家的主心骨,都等着你拿主意。 “你要是坚持走海路,那姐姐当然没话说,拼着这张脸去找那两个洋商,就算是求他们也要把一艘船搞到手。” 东方颖听她这么一说,即使真的坚持要走海路也不好意思坚持了,更何况并没有真正下决心; 再加上也欠了甘桃仙一个承诺,要把她送回家,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就差这最后一段路而已,就再辛苦一些吧。 而且师父也宽限了自己几天,慢一点也是无所谓的。 于是就上前抓住蓝芷心的手,微微笑了笑道: “蓝姐姐你真要折煞我了,我哪里是什么主心骨呀,你才是大家的定海神针呢! “昨夜要不是姐姐出来主持大局,事情就闹大了,局面肯定要让我弄得一团糟,此刻哪里还能在这里悠闲地商议呢。 “虽说走海路是快了一些,但我可不想去依靠洋人,若是因此要委屈姐姐去求他们,我更加于心不安。 “其实想想从内陆走也挺好的,的确可以多看看沿途的山川美景,风土人情。 “就按蓝姐姐和甘姐姐的意思,走陆路吧!” 南宫慧月一听东方颖这么表态,心里很是不乐意,可是在众人面前,她也不能反对心爱的女侠,只能嘟起了小嘴,背过了身子不说话。 而甘桃仙却是乐不可支,一把抱住东方颖的身子笑道: “还是东方妹妹最是通情达理,我真是爱死你了!” 南宫慧月怒不可遏,转过身狠狠地瞪着甘桃仙,重重地哼了一声。 蓝芷心连忙咳嗽了一下,拉开甘桃仙,微笑道: “那好,既然颖儿妹妹都答应了,那咱们就定下来,从陆路进入浙江。 “咱们现在就问清楚有几条路线,再确定选哪一条,以及启程的时辰。 “颖儿妹妹,你觉得怎么样?” 东方颖点了点头,说道: “蓝姐姐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蓝芷心莞尔一笑: “好妹妹,你可不能做一个甩手掌柜呀!该拿主意的时候,还是得妹妹拿主意,姐姐可不敢代劳哦。” 东方颖只好点头道: “那是自然。” 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心中暗说,你这个富婆可真是算盘打得山响,主意都是你定的,有事情要上阵出力,还是把颖儿妹妹推出来! 当下蓝芷心让邝致远将安启文叫了进来,问他从闽北进入浙江境内,有哪几条路?各有什么利弊? 安启文所在的铁马帮,不愧是专门爬山越岭、翻江过海运送物资的组织,兼有镖局和马帮的营生,对于东南诸省的水陆交通简直是如数家珍。 据他所说,自古闽浙之间有三条陆路通道,分别为“福延路”、“福庆路”及“福温路”。 其中“福延路”开发最早,称为西线,可远溯至闽越国,唐始设驿站,距今1200余年。 这条路从福州城西门出发,沿途经闽侯白沙,基本沿闽江北岸辗转闽侯、闽清县境,出福州界至延平府南平、瓯宁、浦城一带出省,由仙霞关抵浙江衢州府。 “福庆路”称为中线,始于宋崇宁元年,距今也有七百多年,为节省驿铺开支,新辟福州城北门经由古田、屏南,然后北上出政和、松溪,达于浙江处州府庆元县。 “福温路”即称为东线,始于宋嘉佑三年,已有八百多年。 从福州城出井楼门,经新店象峰,抵宦溪镇,从降虎寨进入连江、罗源县境,穿飞鸾岭至宁德、霞浦,止于浙江温州府平阳县。 众人听得有些晕,蓝芷心直接问安启文,哪条路最好走?或者路途最近? 安启文想了想,说道路程最近的应该是中线,不过从古田至屏南、政和一线皆是蜿蜒小道,很不好走, 可以结合西线的水路,先从闽江上溯至延平府南平县,再转而沿建溪北上,进入松溪河,也可以出界抵达庆元县。 甘桃仙知道松溪河就经过自己的老家政和,当下很开心地说道: “那就走这一条吧,照安当家的这样说,咱们还可以坐船呢,不比走海路差呀!” 蓝芷心有些担心地问: “安先生,如果是这样走,那都是溯流而上,行船是不是很慢?” 安启文微笑道: “从福州府到延平府这一段江面很平缓,倒不会走得太慢,最多两天就可以到了; “从建溪到松溪河下游浅一些,换竹筏也挺快的,两天之内应该可以到政和县。” 蓝芷心看了看东方颖,微笑道: “颖儿妹妹你觉得这样走,有没有问题?” 东方颖也笑道: “早就听说闽江两岸风光绝佳,这回既然可以一饱眼福,又可省去车马劳顿,当然是再好也没有了。” 当下众人便确定了下来,先走闽江水道,再转入建溪、松溪河,抵达政和县。 因为已经有了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这两大高手,蓝芷心便觉得没有必要再让安启文这帮“摆设”跟随了,当场给了安启文一千两银票的佣金,让铁马帮可以结束任务,先行返回了。 对于雇主这样的豪爽,安启文等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既不用再跋山涉水,也不用冒险遭受池鱼之灾,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去了。 蓝芷心还让大家各自进城内游玩采购一番,她则派邝致远去联系客船,约定午时之前回来客栈,然后登船启程。 毕竟是在省城,又是五口通商口岸之一,福州城内的繁华自然不一般,加上还有很多美食,众人都觉得只有一两个时辰逗留,实在是不过瘾。 不过大家也明白,这时候远不是可以安逸享乐之时,能够走马观花,短暂地放松一下已是难得了。 ………… 东方颖陪着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去就近的中亭街购买需要的物品,三女都是作男子装扮,还故意贴上了假胡子,不仔细看还真的认不出本来面目。 这个区域严格来讲,其实算不得真正的福州府城,不在城墙之内,只能说是福州城南郊。 不过据客栈掌柜所言,这一带临近台江码头,作为开埠之后新的商贸集散地,物资充裕和人员聚集的程度,已不下于府城之内的老街区。 其实东方颖也并非喜爱购物,就是采买几件换洗衣裳和路上所需干粮,更多的还是陪着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 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不约而同地买了几块质地优良的丝织品,还有橡胶制成的薄片,弹性极佳的松紧带。 东方颖看在眼里,知道她们俩都是准备给自己缝制“运动胸衣”,心里除了好笑之外,却也不由得感动, 两个“姐姐”都对自己如此关爱,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去报答她们。 明川蓉美可没忘记昨夜东方颖答应自己的事,一路上不时跟南宫慧月套近乎,以及给东方颖使眼色。 东方颖明白她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跟南宫慧月说, 自己修炼易筋经的时候,会遇到一些不清楚的地方,需要跟明川蓉美交流切磋,所以今后明川蓉美也要跟她俩住在一起,希望月儿能够答应。 早上明川蓉美帮着自己呛了一回甘桃仙,南宫慧月对明川蓉美已然大有亲近之感,现在又见她难得跟自己说说笑笑,显然是在向自己示好。 要是能得到这个日本美女军医的“联盟”,一起对付甘桃仙那个“狐狸精”,南宫慧月觉得是件好事。 而且东方颖还说得煞有介事的,自己也不好拒绝,当下便很爽快地答应了。 逛了半个多时辰,三人都买了一大包东西,准备返回客栈,正走在半路上,突然有一阵嬉闹和尖叫声吸引了三女的注意。 东方颖首先朝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在前面河港桥下的堤岸边,三个穿着白色水兵服的洋人正围住一个黄衣女子,不住拉扯。 东方颖见那三个洋人高大魁梧,其中还有两个是黑漆漆的家伙,只有露出的牙齿是白森森的,宛如两只大猩猩一样。 而那个女子看穿着显然是中国的姑娘,在三个洋人的包围拉扯之下,不住抵抗和呼叫,却反而激起三个洋人水兵的调笑猥亵之声。 不由得怒火中烧,将包裹塞给明川蓉美,说道: “你们在上面等我,我下去看看。” 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也看见了这一幕,知道女侠肯定忍不住又要去“行侠仗义”了,相视摇了摇头,只得跟在后面。 这时那个黄衣女子双手已被制住,一个黑人水兵嘎嘎怪笑,两手揪住女子的衣领一撕,顿时“滋啦”一声,上衣被扯碎,露出了红色的肚兜。 那个黄衣女子绝望地尖声大叫: “来人啊……救命啊……你们这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住手啊……” 那个黑人水兵露出血盆大口,狂笑了两声,手指勾住肚兜的带子,就要将它拉断,突然眼前一花,额头上被什么东西砸中, 只感到像被雷电击中一般,头痛欲裂,缩手抱住自己脑袋,蹲在地上哇哇乱叫。 另外一黑一白两个水兵见状,大吃了一惊,忙转头看向大路,只见一名高大结实的青衣男子跃下护坡,正朝这边快步走来。 两个水兵放开黄衣女子,各自臭骂了一声,向着那个青衣男子扑去。 那个青衣男子正是化了装的东方颖,她用一颗板栗击中了黑人水兵的额头,见另外两个水兵不知死活地朝自己扑来, 心下暗叫了一声“找死”,翻了一个筋斗,猛地骑在左边那个黑人水兵肩头,双腿夹住他的一颗黑头,用劲一扭。 那个黑人水兵“噶”的一声,跟水桶一样粗的脖子硬生生被拗断,白眼一翻,跟一堆牛粪一样趴在了堤岸石板上。 另一个白人水兵还没做出反应,东方颖早已借势再度跃起,右膝一弯,膝盖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啊……” 白人水兵高声惨叫,胸椎被撞碎,人也往河堤摔了下去,一口老血喷洒如雨。 东方颖落下地面,朝那个黄衣女子看了一眼,见她竟是十分美艳,鹅蛋脸柳叶眉,肤色白腻,难怪会被几个洋人色狼盯上。 当下轻声问道: “你没事吧?如果身体无碍,就赶紧走吧。” 那黄衣女子双手紧紧拉着被撕破的衣襟,在东方颖脸上扫了两眼,正要说话,却见那个蹲着的黑人水兵猛然站起,从皮带下拔出一把匕首, 连忙朝东方颖喊道: “公……公子,小心……” 东方颖自然也发现了那个黑人水兵的举动,冷冷哼了一声: “想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那个黑人水兵已经哇呜鬼叫着扑上前来,匕首切向东方颖喉咙。 东方颖随意飞起一脚,准准踢中了他持刀的手腕,黑鬼“嗷”的一声,手臂酸麻,匕首飞入河中。 东方颖又是一脚,正中他的下身,那个黑鬼长声哭嚎,抱着裤裆弯腰跪在石板上,蛋蛋碎了一地。 第139章 春江夜泊 139章 春江夜泊 这时候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也从桥头的台阶走了下来,奔到近前,只见两个洋人水兵趴在地面,不知死活,一个还在不住抽搐,有气无力地哼哼着,身下一摊血水横流。 再往河里一看,那个白人水兵仰面漂浮,毫无动静,也是宛如一具死尸了。 南宫慧月连忙拉住东方颖手腕,催道: “快走,别让人发现了。” 东方颖仍是放心不下那个黄衣女子,转头问道: “这位姐姐,你有没有事啊?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 那名黄衣女子惊魂稍定,迟疑地看着三人,轻声说道: “跟你们……一起走?” 东方颖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你家要是离这里较远,我们可以送你回家,保护你的安全。” 黄衣女子想起了什么来,忙从一旁的草堆里捡起一只竹编的鱼篓,背在身上说道: “多谢你们搭救之恩,我……我家的渔船就停在前面瀛洲河…… “那……几位公子就请到我们船上坐一坐,可好?” 明川蓉美皱了皱眉,说道: “颖儿,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东方颖见那黄衣女子衣衫破裂,当即从明川蓉美拿着的包裹里取出一件新衣裳,交给她说道: “你披上这一件好一点。” 黄衣女子很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放下鱼篓,披上了那件男装短褂,东方颖对明川蓉美说道: “也不会耽误多久,我怕这位姐姐等下再遇上坏人,咱们就送她到自家渔船上,随后就走。” 明川蓉美知道她的脾气,有的时候劝也劝不动,也就不勉强了。 南宫慧月虽然也不愿多生事端,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个时候再和东方颖讲道理,无济于事不说,还要耗在这个是非之地。 若是旁人或洋人水兵的同伙发现,麻烦就大了,速速离开才是最要紧的,于是也不吭声。 黄衣女子当下又背上鱼篓,对东方颖说道: “那几位就跟我走。” 说完快步沿着堤岸往东边急行,东方颖三女也紧跟在后。 好在这个时候,该路段行人不多,而那三个洋人水兵也只是独自出外找乐子,并没有与其他人员结伴。 走了大约一里多远,穿过一片破旧木板房,果然看见瀛洲河内河码头处,停靠了好几艘小渔船。 黄衣女子走到最前面一艘渔船边,轻声喊道: “依爸,我回来啦!” 东方颖等人随即看到从船舱内钻出一个五旬开外的渔民,粗糙褶皱的面皮显得饱经风霜,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一些。 那渔民一眼看到了黄衣女子,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阿娇回来了,鱼货送的还顺利吗?家用也都买齐了吗?” 黄衣女子点了点头: “都还好!依爸,我回来的半路上遇到水兵俱乐部的洋鬼子欺负,都亏这几位公子相助,我才没事。 “咱们该谢谢人家一番。” 那个渔民一听,脸色登时吓白了,赶忙将女儿接下船,取下她背后的鱼篓,打量了一番,关心地问道: “阿娇,你没有吃亏吧?这真是太危险了,以后让依爸去送货,你呆在船里哪儿也别去!” 阿娇宽慰道: “依爸你别担心,这不是没事吗?快,咱们先招呼一下这几位恩人。” 那老渔民连连说好,这才抬头看向东方颖三人,作揖道: “多谢几位公子救我女儿,请下船来喝口水,小老儿须得重重感谢才是。” 东方颖见他们这艘船也不大,破破烂烂的船篷还用几张破渔网绑住,恐怕风浪大一点就要散架一样。 她心里微微一酸,这个狗屁的“天朝上国”,到处都是生活穷困的老百姓,还要时刻遭受贪官恶霸洋人汉奸欺压,蛮清不灭,天理不存! 她让南宫慧月把买东西找回来的所有碎银,都拿出来,提着钱袋子轻轻跳下渔船,对老渔民说道: “老伯不必客气,大家都是中国人,自然要倾力相助。 “这里有些许散碎银两,或许能让你们把这渔船补一补,多打几条鱼,老伯不要嫌弃。 “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就不敢打扰了,以后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说完将钱袋子塞给老渔民,就要转身跃上驳岸,那老渔民叫道: “公子请留步,我们怎么好意思要您的钱……” 阿娇也是急忙叫道: “公子慢走!你们救了阿娇性命和清白,这等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热水一杯,还请喝完再走。” 东方颖也不忍驳她一番好意,便点头说了声好,老渔民要将银子还给东方颖,东方颖哪里还能再要回来,硬是塞给老渔民,老人家不敢再辞只好收下。 阿娇连忙去船舱里取出一个木杯子,提起火炉上的烧水壶,注了一杯水,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双目盈盈地捧到东方颖面前,轻声道: “公子请喝水。” 东方颖也只好接过热水,谢了一声,抿了一口。 阿娇美目流转,又返身从鱼篓里取出一个纸包,拿了几块酥白如雪的糕点,捧给东方颖道: “公子,这是我今早刚买来的猪油糕,你尝尝味道可好?” 东方颖连忙推辞,南宫慧月也在岸上催道: “颖儿,我们也该走了,办正事要紧。” 东方颖只好对阿娇和老渔民说道: “姐姐,还有老伯,实在不能久留了,我们该走了。” 将水杯还给阿娇,阿娇没有接水杯,问道: “公子们可否告知尊姓大名?小女子唤作黎娇,我爹叫做黎水舟,我们父女一辈子都将铭记各位的恩德。” 东方颖见明川和南宫都叫自己颖儿了,也不好胡乱搪塞,便如实说道: “小……小可名叫东方颖,她们俩是我的朋友,叫南宫和明川,黎姐姐不用这么挂怀,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将杯子还给黎娇,轻轻一点甲板,跃上了四尺多高的驳岸,黎娇看着东方颖的身影,问道: “你是不是昨天消灭天鲨帮水匪的少侠?你是白马红巾对吗?” 东方颖一愣,没想到这个渔家少女竟然会知道白马红巾,不过细想他们本就是在附近江面上讨生活,昨日自己在闽江歼灭天鲨帮的事迹,肯定也传遍了这一带。 可她是怎么知道白马红巾就是自己的?难道就因为自己路见不平救了她?这似乎有点牵强。 她应该是猜的!东方颖这么想,也不回答,跟着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大踏步而去。 回到耿王庄附近的客栈,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蓝芷心夸赞邝致远很有门路,竟然联系到了一家新型航运公司,租到一艘小轮船,可以由闽江直通南平,两天之内即可抵达。 东方颖等人听到也感喜悦,等所有人都到齐后,在大堂吃过了午膳,便一同赶到闽江码头,登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小客轮。 其实这艘小客轮也是由木帆船改装而成,在船舷两边加装了两部轮机,中间舰桥设置了蒸汽房,烧煤产生蒸汽,推动明轮行进。 这种船自然没有像春泽号那种螺旋桨铁壳船速度快,噪音还大了一些,不过众人也没什么好挑剔的,毕竟比人力和风力要先进得多了。 现在所有人加起来已经将近二十个,还有三匹坐骑,这艘小轮船承载起来颇有些捉襟见肘,三匹马只能放在了船尾狭小的空间。 而东方颖蓝芷心等人就住在船头舱室,以及下层货舱,操作轮机和烧锅炉的船员也有四五个人,住在舰桥之内。 邝致远詹瑞龙和两个船员一同将蓝芷心的几口大箱子搬上了船,随着船长一声令下,小客轮“隆隆隆”冒出黑烟,掀起白浊的浪花,向西行驶而去。 东方颖和廖夫人蓝芷心,还有几个姐妹都站在船头观看白龙江两岸风光。 但见江岸沙滩亮银,一江碧水点金,西禅寺楼阁巍峨,金牛山衔青吐翠,不愧是名川胜景。 只是不知怎么的,未时过后,天空就变了样,乌云汇集,晦暗无光,好像一下子跳到了傍晚时分。 这时两岸的风景也失去了颜色,徒留凄惶之感。 东方颖和蓝芷心等人暗叫可惜,也无心再欣赏什么江景了,便入船舱里歇息。 当天小客轮劈波斩浪,向西行驶了一百来里水路,入夜时便在闽清县城之外的宽阔江面下锚停泊,次日再继续航行。 用过一些干粮,众人聚在船头两侧吹风闲谈,眼看晚间依然云层低垂,空气压抑,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突然一阵江风刮过,旗杆上的灯笼哗哗作响,烛火熄灭,灯笼也差点被吹落。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感觉到了异样,两侧划过来五六条小木船,渐渐向小客轮逼近,依稀可见每条小船上都站着三四个汉子,手中握着的武器在夜色中映射出微光。 东方颖对蓝芷心说道: “蓝姐姐,你带其他姐妹进去船舱里稍坐,可能有蟊贼前来闹事了。” 蓝芷心微微变色,扭头看向了两侧江面,说道: “真是哪里都不太平,颖儿妹妹,你准备怎么办?” 东方颖冷哼一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只要他们企图登上咱们的船,我就只好把他们都灭了。 “船面上只需要留下我跟明川、小峰,还有詹大哥,其他人都躲到舱室里面。” 蓝芷心点了点头,当下招呼了甘桃仙、南宫慧月诸女,还有郭氏姐弟,回了船舱。 而石大江伤势经过明川蓉美治疗,小云小霞护理,已经好得差不多,很久没有跟人动手的他,见有了练手的机会,摩拳擦掌地拿好一把钢刀守在船边。 邝致远和詹瑞龙协助他守在一边,林小峰则是跑到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这边,兴冲冲地问道: “东方,你说这些蟊贼是什么来路呀?他们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东方颖淡淡说道: “等一下你不就知道了吗?” 说话间那几艘小船已经又靠近了一些,距离小客轮也就三四丈距离,却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什么。 东方颖正要开口喝问,突然听得后面有人大喊: “白马红巾,是天鲨帮的副帮主要找你报仇…… “小心他们的水鬼,企图凿破你们的船底……” 这个声音宛如银铃一般清脆,送入东方颖等人的耳朵,无不暗自吃了一惊。 东方颖剑眉一扬,这不是上午解救的那个渔家少女黎娇的声音吗?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如何得知这帮人的来历和阴谋? 不过此刻她已无暇细想,如果真如黎娇提醒的那样,对方派了“水鬼”来偷偷凿穿船底,那就大势已去了。 急忙对明川蓉美说道: “不能坐以待毙了,必须主动出击。 “蓉美姐姐,你跟詹大哥下水去查看一下,若真的有水鬼,就杀个干净。 “我马上杀出去,将小船上的人都干掉!” 明川蓉美冷静地点了点头,东方颖对詹瑞龙说道: “詹大哥,你水下的功夫可还行?” 詹瑞龙大咧咧说道: “我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龙,你说在水里能不行吗?” 东方颖切了一声: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要是这条船破了一块舱板,你就改名叫詹瑞虫。” 詹瑞龙哈哈大笑,脱去了外衣,将钢刀咬在嘴里,光着膀子扎进了水里。 东方颖也不等明川蓉美下水,对林小峰和石大江说道: “看着船面,不要让贼人摸上来。” 说毕就拔出长剑,飞身一跃,疾如闪电射向右侧几艘小船,剑刃在夜风中刺出破空之声。 只听得那几艘船上有个粗豪的男子声音喝道: “冯老六,你们负责将坏我们好事的臭女人干掉!快去……” 客轮左边响起一个答应的声音,随即就是竹篙点水的声音,一艘小船向后面赶了过去。 那个人还没喊完,东方颖右脚尖已经踩上了他们的船身,冷声问道: “你们谁是天鲨帮副帮主?” 那个下令的粗豪男子从小船底站了起来,手中抓着一把钢叉,叫道: “老子就是。你是不是白马红巾? “杀了我们老大,还有三十几名弟兄,这笔账可不能算完!” 东方颖冷笑道: “好啊,那就刀剑上清算吧!看剑。” 白光闪动,分出朵朵剑花,分别罩住那个副帮主和他身旁三个手下的面门。 第140章 公子与女侠 那个副帮主从传闻中知道了这个白马红巾的厉害,所以并未主动出击,而是一方面悄悄靠近,吸引东方颖等人的注意; 一方面派人潜入水下,神不知鬼不觉凿穿船底,等敌人落水之后再来捡现成的。 谁知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来泄露机密,引得白马红巾杀了过来,事到如今只能直接与之硬拼了。 虽是打好了智取不成就硬攻的主意,却还是没料到白马红巾剑术如此霸道,只以为先前的传闻多少有些夸大其词。 副帮主的兵刃还没来得及施展开,对方的剑招已经锁住了自家几个人的要害。 耳中听得左右两个帮众闷哼了一声,两股血水喷到自己脸上,随即脖子上一凉,全身的力气和热血奔涌而出,钢叉已然抓不住了,“沧啷”掉在船板上。 东方颖一招“斜风细雨”,切断了那个副帮主和两个手下的喉管,剩下一个见势不妙,转身就跳入了江里。 东方颖掠水而过,剑尖一划,刺破了那水匪的后心,足尖在他肩头一踩,跟着跃上另一条船。 另一条船的水匪也看到了副帮主一招之间就被杀,都是吓傻了,连逃命和呼叫也忘了。 东方颖可不想跟他们多废话,她心系来示警报信的黎娇安危,只有先把这边的水匪们都清除了,才能尽快赶去救她。 于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剑光所到之处,转眼又将这条船的四名水匪斩落船下,毫不停留地窜到最后一条船,将几个正要撑篙逃离的水匪尽皆斩杀。 踢开水匪的尸体,放下宝剑,抓起最后那条船的竹篙,使劲往江底一推,这条轻巧的小木船就像一条水蛇快速地朝刚才黎娇呼叫的方向冲去。 只听得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叫道: “臭娘们别跑!老东西快给我停下来,否则就不客气了……” 应该是副帮主指使的那个冯老六在叫嚣。 随即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阿娇,你快躲到里面去,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你受伤害……” 东方颖听出正是黎娇父亲黎水舟的嗓音,心里更是焦急,使劲又是一撑竹篙,谁知那竹篙竟然受力过猛,中间弯起,“啪”的一声折断。 东方颖扔掉竹篙,看到船板下还有两片船桨,当即抓起一根木浆,侧身划动起来。 那小船虽然继续前行,却是朝一边斜着走,东方颖只好换另一边划水,不住左右交换,才不致走偏,速度却比撑篙慢了许多。 突然听得前方传出“嗤……嗤……”两下弩箭破空之声,那个冯老六大叫道: “老东西,老子射不死你的……” 随即就是“啊”的一声痛叫,江面上飘来黎娇急切的叫声: “依爸,你怎么啦?啊……依爸,依爸……” 东方颖再也忍不住了,看了看前方,大概距离冯老六所乘的小船还有十来丈远。 当即左手抓起剑鞘和一根木桨,右手将另一根木桨往前面抛出,随即一蹬船头,往前面飞跃而起。 瞅准了那木桨落下的位置,伸足一点,再次借力跃起,同时将另一根木桨也抛向了江面,力气用尽时,正巧又将足尖点在漂浮的船桨之上。 第三次跃起时,距离冯老六的小船尾巴虽不足四丈,但东方颖其势已衰,“噗通”一声落入江水。 冯老六等人吓了一跳,急忙回头一看,东方颖已然从水下钻出,伸手扒住船尾,肩头一用力便跃出水面,翻身落在船上。 冯老六见一个白面少年突然湿漉漉地出现在船上,忙强作镇定地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东方颖伸手一抹脸上的水渍,冷冰冰地说道: “你们要杀的人,现在来杀你们!” 迅速拔出长剑,唰唰唰三剑连环,将三个小喽啰脑袋削得飞了起来,尸身一歪,滚进了江里。 冯老六急忙后退一步,举起手臂,“嗤”的一声一支弩箭射向东方颖胸口。 东方颖左手剑鞘一挡,将弩箭砸落水里,右手长剑“噗”的一声刺入冯老六右胸,冯老六“啊啊”发出两声惨叫,弓弩掉落脚下,伸手死死抓住剑身。 东方颖抽回长剑,唰唰两下急颤,将他双臂斩断,然后也不管他死活,朝着一丈开外那艘带蓬的渔船喊道: “黎姐姐,你爹怎么样啦?我是东方颖。” 那艘舴蜢船正是黎家父女打渔运货的船只,只听得黎娇悲伤的声音说道: “我……我爹受了重伤……你快来救救他……” 东方颖连忙说了声好,轻轻一纵,跃到他们的船上,定睛一看,心中便是一紧。 但见黎娇蹲坐在船板上,双手扶着黎水舟,而黎水舟也是瘫坐在船内板上,脑袋低垂,后背上插着两支弩箭。 看那两支弩箭已经深入体内,仅留手指长的一截箭杆露在外面,外衣上尽是血渍,位置靠近心脏,伤势可说极重。 黎娇抬起泪汪汪的俏脸,看着东方颖说道: “你……你能救我爹吗?请你一定要想办法……” 东方颖忙跟着蹲下身,安慰道: “黎姐姐你别着急,我一定尽力救治你爹。” 说着伸指在黎水舟背心周围穴道各点了一下,封住气血运行,抓住了箭杆,却不敢拔出来。 恐怕他已经伤及脏腑,一旦拔出,箭头上的倒钩必然加剧创伤。 自己从师门带出来的疗伤圣药“玉净丹”,已经用完了,不然给黎水舟喂两颗,应该就有五六分把握。 当下对黎娇说道: “黎姐姐,你爹的伤势不轻,我自己不敢胡乱救治。 “不过我的同伴明川,她是一名高明的郎中,我这就带你爹到大船上,让她出手……” 黎娇六神无主,只能惶恐地点头,这时候黎水舟却是清醒了过来,抬头看着东方颖,又看了看女儿,吃力地问道: “你……你是东方公子吗?我……我怕是不行了……求你……求你……” 东方颖连忙点头说道: “对呀老伯,我是东方颖。 “你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我先带你去找我的同伴来救你。” 黎水舟摇了摇头: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已到了知天命之年……这回知道大限已到,强留不住…… “小老儿放不下心的,是我的女儿阿娇……我死后,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求女侠看在我们,给你报信的份上,好好照顾她……” 东方颖愣住了,不仅是因为黎水舟将女儿托付给自己,更是因为他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女子身份。 黎娇更是伤心欲绝,抱紧父亲哭道: “依爸,你莫要乱说,你不会死的……” 黎水舟露出一丝苦笑,拼尽全力将女儿的手拉到东方颖手里,拍了拍说道: “阿娇……以后你跟着白马红巾……依爸九泉之下也放心了……” 话没说完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无神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东方颖,已是说不出话。 东方颖鼻子一酸,含着泪水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黎老伯,我一定照顾好黎姐姐!” 黎水舟听后眼帘一垂,溘然长逝。 黎娇发觉老父身子瘫软,颤抖着手指在他鼻下一探,哪里还有一丝气息,顿时悲从中来,抱着父亲尸身放声大哭。 东方颖心中也同感悲伤,站起身转头看了看周围,四下里昏暗一片,除了这艘船的棚子里挂着一盏油灯,便没有其它光亮。 耳中但闻风吹两岸树林沙沙作响,江水潺潺流过。 之前被自己杀个干净的四条小木船,已经随波逐流,缓缓向下游漂去。 虽然东方颖的眼力非比寻常,但是在这种乌云遮天星月无踪的夜晚,也不能真如白天一样看清远处情形, 众人乘坐的小客轮只看得见微弱的一点灯火,不知道与剩下的水匪战斗如何。 当下对仍在痛哭的黎娇说道: “黎姐姐,还有水匪没消灭,不算是完全为你爹报仇。 “咱们把船划回去,你先上我们坐的大船避一避好不好?” 黎娇止住了哭声,抬起泪眼看了东方颖一会儿,轻声说道: “你为什么是个女人?你真的是白马红巾吗?” 东方颖微微一怔,下意识伸手一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脸上的假胡子和淡淡的一层锅底灰,都在刚才落水时冲洗掉了。 而且泡过水的衣裳也紧紧贴在身上,将她圆翘突挺的身姿暴露无遗,难怪他们父女会看出自己的身份。 也只好微微点头道: “是的,黎姐姐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我们早上本来就是女扮男装出来买东西的,也是为了少惹麻烦。 “可我的姓名是真的,我就叫东方颖,白马红巾也是江湖人物和民间老百姓对我的称呼。” 黎娇轻轻放好父亲的尸身,缓缓站起,幽幽地说道: “不管你是东方公子,还是东方女侠,你都曾经救过我,我爹也把我……托付给了你……让我跟着你…… “我家里也没有亲人了,我以后就追随女侠,你会嫌弃我吗?” 东方颖急忙拉住了她小手,柔声说道: “黎姐姐,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人又善良正直,招人喜爱。 “你们这次赶来报信,更是救了我们一船人,大家都要感谢你们父女俩!” 黎娇脸蛋微微一红,抽出了被她握住的小手,低头说道: “你别这么夸我,哪有那么好啊!你不嫌弃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我把船摇过去,我们去看看你的朋友们。” 说着转身握住两支船橹,就准备划动船只。 东方颖轻轻拿掉黎娇的手儿,说道: “你们一路上赶着来报信,肯定累坏了,怎么还能让你划船呢?你坐下来休息一下,让我来。” 黎娇轻轻嗯了一声,坐在船篷口,看着父亲的尸身,不禁又是黯然神伤。 东方颖调转身,朝着船尾方向,双手摇动船橹,小船就船尾变船头,反向划行。 也亏得之前东方颖学过了摇橹的诀窍,这下划起来可谓驾轻就熟,没多久便靠近了那艘小客轮。 东方颖终于看清了船上的情形,只见船长和船员都跑到前甲板,蹲在栏杆内,从船舷垂下来两条绳索,正在拉着明川蓉美和詹瑞龙上去。 而船头的甲板上,林小峰、石大江和邝致远依然持刀警戒着,看来并没有遭到攻击。 林小峰看到东方颖摇着船回来,高兴地喊道: “东方,你也太厉害了,你一出马这些水匪全都吓得不敢造次,跑得不见踪影!” 东方颖记得应该还有两条小船,更重要的是还有潜入水里的“水鬼”,不知是否被明川蓉美和詹瑞龙解决了。 也不理林小峰,提声问道: “蓉美姐姐,詹大哥,你们战果如何?” 明川蓉美轻功也是不俗,被拉出水面后,足尖在船舷上一蹬,便跃了上去,随手一拉栏杆,翻身站在林小峰旁边,轻松的说道: “我杀了两个水鬼,还有四个坐船的小毛贼,其他的你就问大个子好了。” 詹瑞龙抓着绳子被两个船员往上拉,他一只手取下嘴里的钢刀,微微喘着气说道: “我也宰了两只水鬼,掀翻了一条船,杀了三个水匪。” 东方颖一听放下心来,这次可谓是大获全胜了,就算有一两个落网之鱼,也成不了气候和威胁。 将船摇到小客轮中间位置,对船长说道: “把绳子放下来,将一位遇难的老乡遗体吊上去。” 那船长也不多问,扔了一捆绳子下来,东方颖和黎娇用绳子绑好黎水舟的尸身,两个船员拉动绳子,提了上去。 那小客轮甲板虽有六七尺高,但是这对于东方颖来说却如篱笆墙一样,她伸左手搂住黎娇的小蛮腰,双足一用力,便拔地而起。 毫不费力地抱着她落在了中间甲板上,随后轻轻放开黎娇,说道: “黎姐姐,你打算怎么处理你爹的后事?” 黎娇刚才被她抱在怀里,腾云驾雾般飞上船头,一颗芳心又是惊讶又是激动,还有几分羞涩,一时心神恍惚,哪里回答得出来? 只觉得这个高挑英武的女侠,直如天神下凡,丰神俊朗,英姿勃发,虽是须眉男子也远远比不过她! 如果她不是一位女子,而是一开始见到的那个“东方公子”,那自己宁愿被她永远这样抱着,飞天遁地,凌波踏海,此生无憾…… 第141章 以德报德 明川蓉美在旁边梳理着自己湿漉漉的秀发,一双美眸却是从没离开过东方颖的身上。 她见到心爱的女侠衣裳也都湿透了,一副火爆的身材很是明显,虽然船上灯笼昏暗,但是空间又不大,这么近的距离什么都能看清楚。 尤其是一旁的林小峰更是双眼发直,狂咽口水,令明川蓉美十分不悦,挡在了林小峰面前,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你身上都湿透了,进去换下衣服吧,小心受凉。” 东方颖内力深厚,身体壮实,哪里会在乎这一点,反而看向明川蓉美说道: “你不也湿透了?你先去换衣服,我跟黎姐姐还有事情商量。” 明川蓉美也发觉黎娇对女侠含情脉脉的,见女侠对这个渔家女也是很关心,不由醋意大起,拉着她就往底舱的楼梯走去。 东方颖纳闷地说道: “你干嘛呀?这么着急忙慌的。” 明川蓉美说道: “我这是怕你着凉嘛,晚上挺冷的,上面江风也不小。” 东方颖不以为然道: “你以为本女侠是纸糊的呀,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我也是湿透的,在海上折腾了一天一夜,那样都没事,现在这个算什么?” 明川蓉美横了她一眼: “我是医生,你听我的不会错吧?” “好好好,我听你的明川医生。” 东方颖也只好妥协了,被她拉着走到下层舱室,这底层原本是货舱,现在都成了南宫慧月主仆、陆秋樱姐妹以及郭云莉姐弟,还有几个男子的临时住所。 南宫慧月当先看到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下来,忙跑过来问道: “颖儿,明川姐姐,水匪都打败了吗?” 东方颖点了点头: “也就是几个残兵败将,都打发到江里喂鱼了。” 郭云杉也跑过来笑道: “有师父出马,我就知道水匪们肯定是来送死的。” 明川蓉美对众人说道: “我们身上都湿透了,要换套干净衣服,你们上甲板去吧。” 南宫慧月看着东方颖身上凹凸有致的样子,忙对众人说道: “对对对,现在水匪都打跑了,你们上去透透气,我留下来帮忙。” 说着对小云小霞使了个眼色,小云小霞便拉着陆秋樱姐妹和郭云莉跨上楼梯,郭云杉也知道自己留下来不妥,自动跟在姐姐后面走了。 南宫慧月去存放行李的舱室,找出一套干净衣裳,出来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我帮你换吧。” 明川蓉美揶揄道: “我也湿了,你怎么不帮我换呀?” 南宫慧月白了她一眼: “你的东西我可不敢动,你自己帮自己吧。” 明川蓉美嘿嘿一笑,便去找自己买的衣服,东方颖见二女言语随意,相处融洽,也很是欣慰,微笑道: “月儿你不用伺候我,把衣服给我吧。” 南宫慧月摇头道: “那可不行,快把湿衣服脱下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你,必须得我帮你才行。” 东方颖摇了摇头,暗自好笑,不过也不再较真,毕竟跟月儿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避嫌的? 当下南宫慧月拉着东方颖去了一间小舱室,东方颖解开纽扣,很快脱去了外衣和外裤,以及中衣。 这时候南宫慧月上前,帮她把那件乌蚕宝衣也解开了,亵裤也脱了下来。 在门口煤油灯的照耀下,东方颖圣洁的身体是如此曼妙与白皙,南宫慧月虽然早已看过很多遍,还是百看不厌。 痴痴地端详了一会儿,才拿着一条棉布浴巾给她擦拭干净水渍,然后为她穿上新买的亵裤,又变戏法般从衣服里面翻出一件东西来,笑道: “颖儿老公,你看看这是什么?” 东方颖睁眼一看,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件奇形怪状的半截子“肚兜”,不过却有两块半圆形的罩子,以及宽大的带子,样子跟明川蓉美穿的运动胸衣很相似。 她恍然大悟,问道: “月儿,你这么快就做好一件啦?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啊?” 南宫慧月得意地说道: “对啊,你快穿上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东方颖也是充满期待,接过那件胸衣,伸手套进了上端的吊带,那件胸衣就贴近了自己高耸的山峰。 她感觉罩子的内衬柔顺细腻,还有一丝清凉冰爽,是上等的丝绸裁出来的,一点也不会伤害到自己娇嫩的皮肤。 虽然那件乌蚕宝衣也是混合了柔韧的天蚕丝,但也有一些其它材质,穿久了不仅憋闷,还会摩擦使肌肤生疼。 南宫慧月绕到她背后,帮着她将下端的宽带子调整好,然后扣上布扣,甜甜的问道: “老公,紧不紧啊?” 那宽带子是夹有橡胶条的松紧带,外面也包着一层丝绢,勒在皮肤上也不会有不适感。 东方颖点头道: “还好啊,不是很紧,不过这样似乎还是会跑动,固定的效果不是很好。” 南宫慧月拉起中间两条细带,在她的背后拉紧,两个罩子便紧紧地覆盖住两团妙物,柔声说道: “松紧都是可以调节的嘛,现在这样还会跑动吗?” 东方颖感觉像是两只手掌按住了自己的大宝贝,弹性极佳的乳肉微微压扁了一些,浑身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舒服地说: “嗯,像是被你用手握住一样……再紧一点也行,我以前缠布条的时候更紧呢。” 南宫慧月嘻嘻一笑,稍微加了一点力量,然后将两条细带打好活结,然后再重新绑紧上端两条肩带,整幅胸衣就牢牢地戴在了女侠的上身。 随后南宫慧月转到东方颖面前,盯着她的胸部一看,那两座硕大的峰峦已经大部分被包裹住了,圆形的罩子变得更加浑圆,鼓胀异常。 满意的点点头,自夸道: “想不到我第一次做这种东西,效果竟然如此惊艳…… “当然了,最主要还是颖儿老公身姿挺拔,才能穿出这么贴身好看的模样。” 东方颖自己也转了一圈,上身摇晃两下,只觉得原本不老实的大兔子现在变得很乖了,不再活蹦乱跳。 只是还有一点点左右摇摆的趋势,而且自己跟人动武的时候,手臂是需要大幅度剧烈活动的,可是这样两条肩带挂在肩头上,难保不会滑落或者崩断。 这个时候明川蓉美已经换好衣服走了过来,看着东方颖穿这件胸衣的效果,以及南宫慧月得意的样子,不无嫉妒地说道: “颖儿的身材自然没话说,可是月儿妹妹的手艺就不怎么样啦! “这件胸衣起码还有两个地方有所瑕疵,有待改进。” 南宫慧月不悦地说道: “你厉害啊,那你怎么没做出来?” 东方颖却是问道: “蓉美姐姐,你说说那两个地方需要改进?” 明川蓉美微笑道: “我也是刚才临时看出来的,就是因为你的胸太大太沉了,所以不能依照我原来的老样子去做给你穿。 “第一就是在胸侧要加两片布料,以免它们往两边跑;第二则是肩带要加宽加厚,不然会承受不住崩断的。” 东方颖又是羞愧又是郁闷,说道: “你说的好像有理,可是又不大对,我现在都觉得胳膊像是被绑住了,活动不便,要是再加宽加厚,那我以后还怎么跟人动手呀?” 明川蓉美听了也皱起眉头来,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南宫慧月抬了抬东方颖的双臂,见那肩带深深勒进女侠丰润的肩头,看着都疼,咬着银牙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 当下笑道: “我有办法了。” 于是动手将两条肩带从后面松紧带解开,然后在女侠后脖颈处打了个活结,说道: “颖儿你再试试看,这样会不会舒服一些。” 东方颖伸展了一些双臂,顿时感觉轻快多了,不会再被肩带束缚,而自己的脖子除了一点负重感,并无大碍。 于是高兴地说: “月儿你真聪明,这样就不影响我的手臂了,太好了。” 明川蓉美也是深受启发,若有所思起来。 很快东方颖就穿好外衣外裤,说道: “我们下来这么久,黎姐姐应该在上面等急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明川蓉美忙说道: “颖儿,那个黎姑娘为什么会知道天鲨帮的事情?为什么冒死前来报信?她是不是想跟着我们? “这里面怕是有些奇怪,你可要问个清楚。” 南宫慧月却不解道: “哪个黎姐姐黎姑娘啊?莫非是白天颖儿救的那个打渔的姑娘?” 东方颖点点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就是她,这次多亏她和黎老伯不顾危险前来报信,要不然我们的船可能就要被凿穿进水了。 “可惜的是她父亲黎老伯却因此被射死了,老人家临死前将黎姐姐托给我照顾,我们可不能辜负黎老伯的一番重托。” 南宫慧月默默颔首,明川蓉美仍是说道: “那也要问清楚情况啊,咱们现在的人越来越多了,咱们也得对她们的安全负责任。” 东方颖皱眉道: “看你说哪里去了?黎姐姐和黎老伯知恩图报,以身犯险,对我们可说是一片赤诚,难道还会害我们不成?” 明川蓉美见她生气,也只好软语相商: “颖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嘛,我只不过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的好。” 东方颖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行了,先上去再说吧。” 三人走上楼梯,只见众人也都盯着三女,而黎娇却是守在父亲的尸身旁,尸身上已经盖着一块白布,她却是神情黯然。 东方颖忙走过去扶起黎娇,见她面容憔悴,便关切地问道: “黎姐姐,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我扶你先去吃点东西,稍后再商量你爹的后事。” 黎娇轻轻点了下头: “嗯,我听女侠的。” 当下东方颖扶着黎娇到中间的舱室坐下,这里有干净的热水和简单的食物,相当于是一个临时的饭堂。 黎娇吃了两颗煮鸡蛋,喝了一碗热水,精神好了些,东方颖便问起她和父亲是怎么知道天鲨帮要报复自己的事情。 黎娇忍住悲伤,向东方颖述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自上午东方颖三人离开后,黎家父女也生怕留在当地难免生祸,一旦新港的水兵俱乐部发现三个水兵丧命,必定会封锁缉查凶手。 因此必须尽快离开台江一带,甚至是福州城也不能呆了,于是父女二人快速驾驶渔船出了瀛洲河,进入闽江,沿着白龙江回到老家候官县溪口。 原本父女俩想暂避风头,这几天不再出外打渔,也不去省城送鱼虾了,黎娇却在晒鱼网的时候,凑巧听到了一段对话。 那是本村乡邻张大牙和他的儿子张小满在隔壁说话,那张小满历来游手好闲不着家,听说还跟着水匪天鲨帮在跑腿,是个村里人见人嫌的混混。 虽然如此,张大牙却还是把儿子当宝贝,这回见他手指被人断了一根,就不住追问到底是谁伤害了他儿子。 张小满被问得紧,就说是一个叫“白马红巾”的武林高手做的。 黎娇听到了白马红巾四个字,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于是悄悄附在墙外凝神静听。 张大牙自然追问白马红巾是什么人? 张小满说那是一个剑法如神的少侠,就是她昨晚一人杀光了天鲨帮包括帮主白头鲨在内的三十来人, 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划船的,白马红巾就没杀自己,而是断了一根指头就放自己回来了。 张大牙恨恨的表示要去报官,捉拿白马红巾为儿子报那断指之恨, 张小满却说不用他们父子费事,只怕白马红巾活不过今晚,自有人去收拾她。 在张大牙询问之下,张小满才小声说,早上天鲨帮的副帮主找到自己,得知了帮主等人是死在白马红巾手下, 就问清楚了样貌,派人去跟踪,发誓要为老大和弟兄们报仇。 终于打探到白马红巾一行人已经坐上一艘小客轮,往上游延平府方向而去。 现在天鲨帮剩余的帮众都已经集结在江边,偷偷跟在白马红巾乘坐的客轮后面,等天黑之后,就派人潜入水去凿破船舱,再两面夹击杀死白马红巾,抢走他们船上的财物。 张大牙这才稍感解恨,父子二人却没注意到隔墙有耳,在他们哈哈大笑得意碰杯之时,黎娇已经匆忙赶回家里,将这一情况告知父亲。 黎水舟从女儿的猜测中,也认为上午救自己女儿的少侠或许就是白马红巾,就算不是他,凭他为民除害斩杀水匪的义举,也应该去给他报信。 于是父女二人不敢怠慢,立刻坐上自家渔船,拼命往上游赶,想抢在水匪的前头,去给白马红巾报信,让他有所防备。 不过父女二人已经落后了水匪近一个时辰,路上未能赶上他们,终于在入夜后追到了水匪的踪迹,也发现了小客轮停泊的位置。 第142章 以心换心 142章 以心换心 听完黎娇的讲述,东方颖心里不由充满了对这个善良渔姑的怜惜,还有对他们父女纯朴品格的感激,拉住她的小手柔声说道: “黎姐姐,真要多谢你们及时的提醒,这次我们才能化险为夷。 “以后我会保护好你,不再让你受伤害的。” 黎娇俏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看见她这副神情,刚刚走过来的南宫慧月也感受到了一丝醋意,咳了一声说道: “颖儿,廖夫人让我来问你,县城外不安全,是不是该行船到县城码头上停泊呀?” 东方颖看了眼黎娇,想了想对南宫慧月说道: “不用了,区区几个跳梁小丑不足为虑,来多少杀多少。 “而且码头上人多船多,恐怕不见得比这里安宁。” 南宫慧月嘟了嘟小嘴,说道: “好吧,那还有一件事,黎姑娘的父亲遗体总不能一直放着吧,你们商量出该怎么安葬了吗?” 东方颖点点头,看着黎娇问道: “黎姐姐,你想怎么处理你爹的后事呢?” 黎娇又是两滴珠泪滑落下来,伸手擦了擦说道: “虽说人死后落叶归根,理应在老家入土为安,不过我爹常年在这条大江上奔波,沿途都可算是他老人家的乡土。 “而且这里也跟我们县界相距不远,不算是异乡,所以我想,还是在这两侧就近的河岸找个地方安葬就好。 “我们也没有几个亲戚朋友,葬礼什么的也不必操办,就一切从简吧。女侠你觉得可以吗?” 南宫慧月在旁边听了,立刻抢先道: “黎姑娘真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说得也非常在理,颖儿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依黎姑娘的意思办吧,颖儿你没意见吧?” 东方颖为了报答黎娇父女俩的恩情,就算是黎娇提出要把父亲遗体送回老家安葬,自己耽误一天功夫也会答应的。 却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也许正如南宫慧月所说,她是怕耽误自己这边的行程,才这样顾全大局的吧! 这么一想,不由对黎娇更是心疼,看着她俏脸说道: “行,我自然没有意见,先让黎老伯入土为安,以后要是你想为他老人家迁坟动土,我再陪你回来办一次。” 黎娇心里甜滋滋的,抵消了不少丧父之痛,水汪汪的眼睛在东方颖脸上扫了下,痴痴地说: “多谢你……对我这么好,以后的事情,我都听女侠的……” 南宫慧月见状撅了噘嘴,转身走了,随后东方颖也带着黎娇出去,跟大家介绍了一下她的身份,以后就跟大家一起同行,希望大家都能以好姐妹相待。 众人对黎家父女自然也是心怀感激,加上东方颖的面子,哪儿能不接纳黎娇呢,郭云莉和陆秋樱更是热情,双双拉着她论起姐妹来。 黎娇见这一行人女孩子居多,还多是同龄人,心情也开朗了不少,报了年纪才知道自己跟二女都是差了一岁,陆秋樱二十一,郭云莉十九,而她则是正中间。 当下东方颖跟蓝芷心商量了一下,小客轮仍是停泊在原地,众女都去休息,她和詹瑞龙、林小峰、明川蓉美四人,陪着黎娇去安葬黎水舟。 在小客轮的尾部也带着一架小竹筏,作为救生艇备用,东方颖让船员放下了竹筏子,借了两把铲子,然后五人一同下船,运着黎水舟的尸身靠岸掩埋。 明川蓉美打着火把,黎娇撑着竹篙,把竹筏靠到北岸,五人上岸之后,东方颖与黎娇找了个向阳的小山坡,选为墓地。 詹瑞龙和林小峰动手,用铲子挖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坑,东方颖则用钢刀砍了十几株树木,削去枝丫,铺在了坑底。 放下黎水舟的遗体后,再架上削平的树干,完全就是简易的棺木了。 堆上树枝树叶和新土,有了坟冢的模样,在一块削得很光滑的木片上,黎娇亲自刻上了“先父黎水舟之墓”“不孝女黎娇哀立”字样。 东方颖帮她把墓牌立在坟前,倒了一坛酒摆了两碗桃子和李子,以为祭奠,同在墓牌前拜了四拜,让她自己在亡父坟前呆一会儿。 林小峰和詹瑞龙累得够呛,詹瑞龙身强体壮,倒是无所谓,林小峰却是借机邀功道: “我说东方,我们这样让你当苦力使唤,是不是应该给点奖励啊?” 东方颖这段时间跟这小子可没什么好语气,冷冷哼道: “当我的苦力是你这臭小子修来的福气,你不愿意那可以滚啊!” 林小峰哪里舍得走啊,笑嘻嘻道: “让我滚也行啊,你亲我一下,我就从这里滚到江里去。” 东方颖从身边扯下几片树叶,揉成一团,伸指弹到他的脸上,娇叱道: “这就算亲过了,你可以滚了。” 林小峰摸了摸脸,笑道: “对我这么好,那我就抱着你一起滚下去好不好?” 东方颖眉毛一竖,不等她发飙,明川蓉美就推了林小峰后背一把,林小峰“啊”的一声惊叫,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林小峰惊叫声未落,墓地那边几乎同时传出黎娇的尖叫,东方颖吃了一惊,急忙弹身冲了过去。 却见黎娇已经踉跄着后退,被脚下石块一绊,往墓地前的岩石下后仰着摔了下去。 东方颖急忙运起十成功力,全速往前掠去,堪堪在黎娇摔下岩石之际揽住了她的柳腰,带着她又往前飞了一丈远, 伸足在一棵马尾松上一踩,转身跃上斜坡,抱着她回到墓地,问道: “黎姐姐,你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却见她脸色煞白,嘴唇发黑,已是迷迷糊糊了,竟是中毒的迹象。 不由大惊失色,叫道: “黎姐姐你怎么啦?黎姐姐……蓉美,快过来看看……” 明川蓉美也赶了过来,拿着火把瞧了瞧黎娇的脸色,蹲下来查看了一下她的全身,终于发现在她的右边屁股处有两个对称的破洞,皱了皱眉说道: “应该是被毒蛇给咬了,这蛇的毒性好厉害啊!” 东方颖连忙低头看向黎娇的臀部,着急之下也顾不得詹瑞龙和林小峰在旁了,解开黎娇的腰带,扯下了她的裤子。 果然在她雪白的屁股蛋上,有两个黑色的牙印,周围已经有巴掌大的地方扩散开了黑色的毒素。 东方颖问明川蓉美道: “那该怎么办呀?你快救救她,千万不能让她出事……” 明川蓉美点了点头,安慰道: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幸好我在福州城还买了几包银针,正好能用上。” 说着让詹瑞龙接过火把,从兜里摸出一个布包,取出银针,快速在黎娇臀部伤口周围扎了密密麻麻一圈。 对林小峰说道: “小林子,快回去船上拿一袋干净的凉开水。” 林小峰正看着黎娇又圆又大的屁股蛋发呆,闻言回过神来,忙答应一声,飞也似的冲下山坡,坐竹筏回去拿水。 明川蓉美又掏出一把手术刀,准备要在黎娇的伤口上划下去,东方颖忙说道: “喂,你这是要干什么?” 明川蓉美撇嘴道: “我割一个十字花刀,把她的毒血放掉啊,你以为我要把她屁股给割了呀!看把你心疼的。” 东方颖嗔道: “胡说八道什么呀!不是可以用嘴巴吸出毒血吗?干嘛要动刀呢!” 明川蓉美瞪眼道: “我才不会给她吸呢!你也不准给她吸!再说了,这个毒液这么厉害,搞不好都有危险的。” 东方颖下意识地看向了詹瑞龙,詹瑞龙连连摆手: “你别让我干这个活,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去亲一个女人的屁股…… “对了,本来小峰愿意这样效劳,可惜明川小姐把他派走了……” 东方颖白了他一眼: “你想得美!我还不让你占这个便宜呢,我自己来。” 说着便低下头,小嘴凑近黎娇的伤口,快速吸了一口,然后朝旁边将毒液吐掉。 明川蓉美又是生气又是嫉妒,重重哼了一声,放开黎娇,站起来扭过身子暗自生闷气。 詹瑞龙见状摇了摇头,想不通这几个女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心里对东方颖这份侠义心肠倒是更加佩服起来。 东方颖也顾不得明川蓉美生什么气,接连吸了五六口毒血,见到伤口周围肤色渐转正常,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可是东方颖却感到自己口腔逐渐有些麻木,心跳也加快了不少,忙就地盘坐,运转起内家真气,将受到的毒液侵袭压制下去。 詹瑞龙忙叫道: “东方,你怎么啦?明川小姐,快看看东方,她是不是也中毒了……” 明川蓉美大吃一惊,急忙转身蹲下来盯着东方颖,叹道: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用嘴去吸,你偏偏不听……唉,自作自受!” 话是这么说,可是心里也是很焦急,忍不住埋怨道: “这个小林子手脚也太慢了,怎么还没把清水带回来?” 正埋怨时,山坡下传来林小峰的声音: “我把腿都跑断了,你却还在这里说我的不是,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明川蓉美快步赶上前,抢过林小峰手里的水袋,拧开塞子,给东方颖灌了一口,含嗔带怨地说道: “快漱漱口,把毒液洗干净。” 东方颖睁开眼睛,鼓着腮帮子漱了漱口,然后吐掉毒水,感觉口舌麻木感顿时减轻,又漱了两口,微笑道: “好啦,我没事了。剩下的给黎姐姐清洗伤口吧。” 明川蓉美白了女侠一眼,嗔道: “你可真是伟大的女侠,舍身救人,想感动死我吗?我还以为她是你亲姐姐呢!” 东方颖嘿嘿一笑,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也不跟她顶嘴,只是莞尔笑道: “要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呀,何况我的内力你也应该知道,这点蛇毒对我造不成什么伤害。” 明川蓉美轻轻哼了一声,便低头清理起黎娇的伤口,将伤口剩余血水挤了出来,清洗干净,撒上了一包消炎药粉,然后拔掉银针,拉起黎娇的裤腰。 黎娇也早就恢复了神智,知道是东方颖帮自己吸掉毒液,明川蓉美给自己清洗伤口和敷药。 对于明川蓉美的施治,黎娇也只是心存感激而已,对东方颖的舍身吸毒,她心里却几乎要融化了。 不禁又记起了先前她飞身过来抱住自己的那一幕,虽然那一刻自己吓傻了,可是实实在在的被她揽在怀里的感觉,却再次证明自己的命是她救的。 打定了主意,从今往后自己的命自己的一切,都是她的,她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就是刀山火海千难万险也不会犹豫。 休息了一会儿,东方颖已经完全恢复了,黎娇也有了一些力气,可是东方颖还是背着她,众人下到了竹筏上,回到了小客轮。 当夜东方颖亲自照料黎娇,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虽然暗自吃醋,却也是忍着没有发作, 不过二女倒是互相契合起来,暗暗结成“联盟”,嘀咕着一同对付黎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情敌”。 次日天亮之后,黎娇的毒已经全解了,身子也康复如初,她本来就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渔姑,身子没有那么娇贵,很是结实。 小客轮直接穿过闽清县城,继续西上,中午就越过水口,夜晚便抵达了延平府,停泊在延福门码头。 蓝芷心和东方颖计划中也是先抵达这里,然后再中转,换船北上,经由建溪穿过建宁府,再进入松溪穿过政和。 据船长说,建溪虽然也是闽江主要支流,但是现在是枯水期,还没进入雨季,闽江上游受雨水影响变化很大, 这个时候建溪水量不足,小客轮即使体型再小,吃水深也在四尺以上,这个时候无法全程通行在建溪水道。 于是众人都下了船,坐骑和行李也都搬了下来,准备在南平城内住宿一晚,明日再重新雇佣船只北上。 东方颖和蓝芷心见这南平城虽然不大,但却是三江汇流之地,水抱山环之境,白日里江面上十分忙碌,帆樯如过江之鲫,繁华喧嚣竟是与省城福州不遑多让。 想不到这闽北山区,竟有如此物华天宝的好地方,或许明日也不用忙着走,可以在这儿好好欣赏一下这座“江南水乡”般的山城。 第143章 夜闯金鳞庄园 143章 夜闯金鳞庄园 除了蓝芷心,众女也都作了男装打扮,所以这一行十九个人,三匹马,倒也并不是十分显眼,毕竟这南平城客商云集,人流如织,再也正常不过。 邝致远自从手下标兵死光了之后,就没有再穿他那把总的官服,只是扮做廖夫人的亲随,衣着低调,像个管家模样。 而他这一路也确实办事得力,一行人的衣食住行,张罗得颇为干练妥当。 这一次自然也是邝致远去打探询问,得知了城内最为气派舒适的客栈,乃是“逍遥仙客栈”,于是回报了廖夫人,就定下了住在这家客栈。 还是蓝芷心出钱,下了五间上房,上房的摆设及空间自然都是最豪华的,虽然价格昂贵,但是可以多住几个,折算起来也划算。 自行分配之后,蓝芷心与甘桃仙和两个贴身侍女依然是住一间,东方颖跟南宫慧月、明川蓉美住一间,黎娇则是与郭云莉还有小云小霞住一间,陆秋樱三姐妹住一间。 四个大男人与郭云杉则是住在一间了,原本每间房各配有一张大床一张卧榻,邝致远又让店家给添了一张床,五个人也足可安寝。 虽说府城之内正规客栈住宿,官府规定较为严格,入住客人须有“路引”“名帖”等身份证明用以登记,不过世上大多数事情都能用金钱化解,不过是多几两银子的事。 这几日行程都是蓝芷心在花钱,东方颖也是有些过意不过,想要自己支付住店费用,却都被蓝芷心婉言劝解了。 说彼此既是姐妹,一路上又要仰仗东方颖护送,由她花钱理所应当,若是再计较,就是要让她难堪了。 东方颖性格豪爽,不拘小节,也就只好作罢。 晚上临睡前,明川蓉美点了一炉檀香,说是有利于驱蚊理气助眠,东方颖和南宫慧月也不以为意。 一起沐浴之后,仅着小衣各自练了半个时辰内功,南宫慧月竟是哈欠连连,不知不觉自行睡去了。 东方颖将她抱到床上,给她盖了被褥,才发觉有些不对,问明川蓉美道: “你是不是在熏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月儿这么容易就犯困了?” 明川蓉美也不瞒她: “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加了一味合欢皮药粉,助她早点入睡而已。 “颖儿,我也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说着笑吟吟从背后伸出手,手上拿着一副淡紫色的胸衣。 东方颖摇了摇头,嗔道: “这都大半夜了,咱们也该就寝了,我还穿这玩意做什么!” 明川蓉美微笑道: “就是试试嘛,合适的话你明天白天穿啊!” 东方颖觉得也对,月儿做的那一副刚刚换下,也该清洗了,一时还没有别的替代,总不能再像以前缠布条或穿乌蚕宝衣吧! 现在穿上这种胸衣,胸部好不舒服,活动也灵便,让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委屈。 当下在明川蓉美帮忙下试穿上她做的胸衣,发现这一件除了罩子比月儿做的那一件大一些,也改变了几个地方: 罩子两边确实多缝了两片绸布,可以完美包裹住自己的两颗圆球; 下端的松紧带背后系扣有两个档位,可以调节; 上端的肩带也加宽了,而且是在背后交叉对角绑在松紧带上,这样不仅不会挂肩,也不用吊脖子,而且更加稳固贴合。 东方颖大感有趣,耍了几个招式,又是翻了个筋斗,一对大宝贝稳如泰山,不由兴奋地抱住明川蓉美,在她粉脸上亲一口: “好姐姐,你可真是聪明,做得出这样一件护胸宝衣,我爱死你了!” 明川蓉美俏脸上微微一红,微笑道: “其实我也是从月儿做的那一件得到了启发,要说聪明,月儿可也不输给我呢。” 东方颖开心地说: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姐姐,我最爱的人!” 明川蓉美脸上柔情百转,痴痴地说道: “那你就像对月儿一样,也把我当做你的妻子,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好不好?” 东方颖没想到她又提起这件事,迟疑道: “这样不好吧,别说会被世人笑话,月儿她……也不会答应的……” 明川蓉美正色道: “怕什么世人笑话?要是这里容不下我们,那我就带你回日本,若是日本也不能容身,那咱们就去无人知晓的世外桃源,或是海岛! “至于月儿,我有办法说服她的,我现在跟她关系可好了。” 东方颖见她这样说,也不禁有些心动,可是一转念又想到师父,想到身边一路跟随的兄弟姐妹,自己也不能舍弃她们; 再说明川蓉美毕竟是半个日本人,终究跟月儿不一样,两国关系今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发展,当下微微叹息道: “现在我有很多事情还没了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好不好?” 明川蓉美也只好叹了口气,点头道: “那好吧,我始终等着你答应的那一天。” 她转而又含笑说道: “不过今晚你再跟我去一个地方吧,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东方颖好奇地说道: “你不会又要带我去泡温泉吧?连这个地方你们明川家族也有产业吗?” 明川蓉美神秘地说: “你跟我去了不就知道了。” 说着披上外衣,也给东方颖穿上了短褂,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东方颖内心也感好奇,先前又拒绝了她的要求,颇有些内疚,也就由着她,跟她轻轻推开房门,反手再带上了门扇。 这间上房位于二楼,明川蓉美拉着她,并没有沿楼梯下到一楼大堂,而是走到门廊尽头,从栏杆上跃身而下。 二女经由后院,翻墙出了客栈,此时店中客人与伙计都已入睡,并无人发现二女行踪。 立在墙外长街,街边有几盏灯笼高挂,街上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明川蓉美对延平府城显然不如对福州府城那么熟悉,左右张望了片刻,辨明方向,才带着东方颖往北边一侧走去。 绕过几条小街,已经靠近北门,那门楼上灯笼摇曳,守城的兵丁都缩在门洞里呼呼大睡,城墙上只剩下几杆旗帜呼啦啦作响。 东方颖见明川蓉美举步往城门口走去,不由问道: “你这是要带我出城呀?准备夜游茫荡山吗?” 她可是听说了城外西北的茫荡山,素有“小庐山”之称,正想着明日得空,便与诸女去游览一番。 明川蓉美微笑道; “不是茫荡山,而是天麟山,就在北门外,很快就到了。” 东方颖还是好奇地问道: “你就不能说,究竟要带我去看什么呀?” 明川蓉美对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二女已经走近城门,见众兵鼾声四起,并无人发现,便从台阶轻轻走上城墙。 这城墙也不过一丈来高,二女随意跃身而下,明川蓉美指着不远处一座闪烁着点点星火的山庄说道: “咱们就去那里,那也是我们家的产业。” 东方颖举目一看,那庄园依山傍水,右边应该就是南下北上的建溪了,白墙黑瓦,屋宇连绵,占地竟是不小,不由暗自感叹: 小小倭国一个家族,就可以在堂堂中国随便一个地方,置办下这么大的家业,恐怕就是本地的多数巨商豪绅,也要自愧不如,这倭国人实在不可小视! 那庄园看着不远,其实尚有二里左右的距离,不过二女展开轻功,也不过是片刻间就到了山庄门墙之外。 还没等二女靠近大门,已经从院墙两边的角楼传来喊声: “什么人夜闯明川会社?这里是私家庄园,尔等快快退去。” 东方颖见大门口挂着一块木牌,隐约写着“日本国明川株式会社金鳞庄园”字样,明川蓉美平静地说道: “告诉岸田经理,我是社长千金明川蓉美,让他出来见我。” 两边望楼的守卫闻听吓得“啊”了一声,有一个人叫道: “真是明川小姐吗?请您稍等……” 他正要跑下岗楼,却听得一个院内声音叫道: “不用通报了,快打开大门,迎接社长小姐。” 随即正中院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有三个人快步走了过来,停在门口,前面那人看了二女一眼,当即对着明川蓉美躬身道: “您是明川小姐吧?幸会幸会。我是会社所属延平分部的经理岸田文英,请多指教。” 明川蓉美淡淡的点点头: “岸田经理,这是我的好朋友东方小姐,我们要在这庄园里拿几样东西,你去安排一下吧。” 岸田文英首先“嗨”了一声,偷偷打量了东方颖两眼,小心地问道: “明川小姐请告知在下,需要什么东西?” 明川蓉美沉吟道: “大概三样东西吧:一个是给我准备三千两的银票;第二个是准备一间浴室,一只双人浴桶; “最后一样东西嘛,那就是往浴桶里投放这几味药材。” 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一张信笺,用双指夹着伸到岸田文英面前。 岸田文英嗨嗨连声,连忙双手接过,匆匆看了一遍,点头道: “请小姐放心,这些东西在下即刻去准备。 “请两位小姐入内稍坐。” 说着和身后两个男子齐齐让开大门,恭敬地弯腰示意。 东方颖听到这儿,心下已经颇为了然,原来这日本小妞还是要跟自己“共浴”呀,辛辛苦苦跑这么一圈,至于嘛? 不过既然来已经来了,那就看看这小妞究竟是要搞什么名堂,她总不会是要害自己吧? 东方颖可不相信明川蓉美会对自己不利,二人相识相处的日子虽短,却已结下生死与共的情谊,也确信她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女子。 明川蓉美对着东方颖甜甜一笑,二女携手走入金鳞庄园。 东方颖稍微观察了一下岸田文英等人和园内布局,见那岸田文英年约四十,面容阴沉,似乎表面恭顺,内心却高深莫测; 还有他身后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眼神锐利,身形壮实,手掌粗大,应该也是个有武功的打手。 而庄园内十分开阔,摆着很多篮子箩筐和桌面大的圆筐,摞了好几堆,应该是晾晒什么货物的器具。 想到刚才明川蓉美让经理去配置药材,东方颖暗想,难道这个金鳞山庄是用来收购茶叶或是药材的地方? 很快走过了大院子,岸田文英将二女带到一间有着推拉木门的精致雅间,拍了下手掌,就有两名身穿和服的侍女弯腰走了过来。 岸田文英说道: “你们,侍候两位小姐在里面休息,务必使两位小姐满意。” 两名侍女恭谨地应答,拉开了推拉门,娇声恭请明川蓉美和东方颖进去。 岸田文英说道: “明川小姐,请二位在此稍候,您要的东西很快就会安排好。” 明川蓉美摆了摆手,说道: “去吧。” 岸田文英嗨了一声,跟那两个壮实的男子往另一边去了。 明川蓉美朝东方颖微笑道: “颖儿,我们进去坐一会儿,说说话吧。” 东方颖客随主便,说了声好,一同走进那间雅室,两名侍女在门口摆好木屐,穿着袜子踩着小碎步,跟了进来。 明川蓉美拉着东方颖在中央一张矮几两边坐下,那两名侍女连忙跪下,用不太流利的汉语恭敬地说: “二位小姐,需要喝点什么?” 明川蓉美说道: “给我来一瓶清酒,颖儿,你要喝点什么?” 东方颖想了想,说道: “给我来一壶茶吧。” 明川蓉美也没说什么,两个侍女又问要什么吃的,二女让她俩说说现在有什么可吃的? 两名侍女介绍了几样,明川蓉美要了一份干拌竹荪,东方颖选了一份五羊桂花糕。 两名侍女忙起身出门,去准备茶酒糕点。 东方颖微笑道: “行啊蓉美姐姐,在这里,你可比我们自己中国人还吃得开,走到哪儿都有自家的生意,吃喝不愁,饿不着冻不着。” 明川蓉美美眸盯着她道: “所以呀,你只要跟着我,天大地大,哪儿都可以去。 “别说是中华山水任你畅游,就是日本境内,南洋,欧洲,我也能供得起你。” 东方颖咯咯一笑: “我才不要你供着呢!我手脚健全,到哪里也不会饿死我,也许没有你这般锦衣玉食,但都是我自己拼来的,吃得更香喝得更爽!” 第144章 先礼后兵 没多久,两个侍女就把食物和酒水送进来了,深更半夜的这里还有吃喝供应,想象平日里没有少接待生意上的客商,甚至是达官显贵。 等两名侍女退了出去,东方颖见明川蓉美首先捻着一根银针,在糕点和酒水中点了一下,并且端起来观察嗅闻一阵,不由问道: “你这是做什么呢?” 明川蓉美压低声音说道: “你不知道这银针可以试毒消毒吗?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得看看他们会不会在里面做了手脚。” 东方颖惊讶地说: “这不是你家的产业吗?他们都是你父亲的下属,难道还敢谋害你这个大小姐?” 明川蓉美挤着眼睛说道: “你也说他们是我父亲的下属,又不是我的下属,所以他们肯定是听从我父亲的命令。 “你刚才在门口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岸田经理却能一眼认出了我?” 东方颖回想了一下,点头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如果他以前见过你,那就不足为奇呀。” 明川蓉美捏了捏她的手,说道: “所以啊,这就很奇怪了,我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以前也从没见过岸田经理,他为什么会一眼就认出我来?” 东方颖沉吟道: “也许他见过你的照片,我看过这种照影机照出来的人像,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 明川蓉美点头道: “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我们一家人的照片在会社有很多人看过; “不过我发现,岸田身后那两个人,好像是日本京都本部的两个保镖。 “我想我父亲已经得到消息,知晓了我的行踪,所以派人来准备把我带回去了。” 说着眼眸低垂,神情颇为沮丧。 东方颖默默点头,那也难怪,明川蓉美凭空从春泽号布雷舰消失,也有十来天了,她的父亲肯定要追寻探访她的下落,带她回国也是常理。 也颇有些忧伤地问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愿意回去吗?” 明川蓉美握紧了她的手,柔声说道: “我当然不想就这么回去呀,要是你跟我一块回去,那我自然求之不得。” 东方颖苦笑了下,自己跟她回日本,算是个怎么回事?毫无疑问,明川家族是不会允许豪门之女跟自己结成“金兰夫妻”的; 自己也不可能舍弃师父、南宫慧月和一帮姐妹,远渡重洋天涯两隔。 东方颖强作镇定道: “那你就不用回去了,跟我在中国游历天下,不也逍遥快乐吗! “不管是你父亲用强硬的手段也好,怀柔的策略也好,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明川蓉美听她这么说,对自己也并非无情,心里很高兴,低声道: “有你这个保证那我就放心了,我就不回去了,跟你在中国携手到老。 “我想岸田他们自是不敢对我用强,所以有可能在饮食等方面下药,将我们迷晕,再带回去交给我父亲。” 东方颖这才明白了她的举动,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现在就走,看他们谁敢阻拦!” 明川蓉美摇头道: “硬拦他们肯定是拦不住你的呀,可是我也不想就这样跟父亲决裂,尽量还是跟来人说清楚,让父亲同意我留在中国。 “而且……” 明川蓉美话锋一转: “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撑的,大半夜带你来就为了泡个澡呀? “那是因为,我想出了一个取代温泉水的办法,只要在浴桶里添加一些药材和元素,就能够调配出跟天然温泉差不多的水质。 “这样不仅随处可用,而且水温还可以自行调节,我们要是天天在这种类温泉的热水里练功,不就可以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了吗?” 东方颖听到她这番兴高采烈的表述,惊讶之余也是佩服不已: “我的蓉姐姐,你可真是冰雪聪明,想象力还是天马行空,脑洞大开。 “也不知道这样的功效行不行呢。” 明川蓉美微笑道: “今晚我们就当是做一次试验嘛,这座金鳞庄园是我们柱式会社在福建闽北收购原生中药材的基地,药物品种齐全。” 东方颖点了点头,看来之前对她是有所误会了,她做的事情都是有条不紊,计划周密的,并非心血来潮,只为吃喝玩乐。 当下二女商量好不动声色,见机行事,岸田等人要是不动手,她俩也按兵不动。 既然明川蓉美已经检查过食物酒水无毒,二女也就放心地享用起来。 庄园里的食材虽然也是采用当地材料,做法和口味却是略有不同,倭国的饮食口味都是淡而无味,东方颖不是很喜欢,将就着对付了两口。 反而是那一壶称为“铁罗汉”的武夷岩茶,不仅汤色浓艳,橙红亮眼,而且香气浓郁,提神清心,让东方颖很有品尝的欲望,一杯接着一杯。 东方颖喝完一壶茶,明川蓉美喝完一瓶清酒,门口就传来岸田文英的声音: “明川小姐,您让准备的东西已经办妥,还有什么指示请吩咐。” 明川蓉美朗声说道: “好,那带我们去看一下。” 说着向东方颖使个眼色,二女站起身推门而出,只见门口只有那两个侍女和岸田文英在,那两个保镖并没有跟来。 岸田文英谦卑地在前领着明川蓉美,走向后边的一排实木结构的洗浴房,也都是推拉门设计,在纸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昏黄幽暗。 送到一间洗浴房外,岸田文英推开房门,躬身道: “明川小姐,这一间就是给二位沐浴的贵宾房。” 明川蓉美淡淡说了声谢谢,拉着东方颖走进房内,但见里面陈设也很简单,外面一张竹榻,中间一座古色古香的屏风,一边还有一个松木立柜。 明川蓉美走到屏风后,见那里放着一只四尺多高、三尺多宽的圆木桶,两边还有独立的木墩台阶,供人走上去。 她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还没有注水,底下铺着一层药味浓郁的药材。 明川蓉美仔细端详了一下,确定自己要的材料都一样不缺,而且也没有其它不需要的东西,暗自松了一口气,岸田估计还不敢在药材里做手脚。 当下走出来对岸田文英说道: “很好,岸田经理办得很是周到。你让人把热水放满吧,有什么需要再叫你过来。” 岸田文英恭敬地行礼离去,很快两个侍女走进来,从木桶内侧上方,拔开一个拳头大的竹管一端的软木塞,立时从竹管中淌出热气腾腾的水流。 东方颖见那根穿过墙壁地竹管竟能流出热水,不由很是新奇,问明川蓉美道: “蓉姐姐,这里面的热水并非温泉水,而是临时烧出来的吧?那水温如何控制呢?” 明川蓉美指了指另一个侍女,说道: “另外还有一根竹管是输送冷水的,等热水放得差不多了,如果温度太高,就可以放冷水进行调节。” 东方颖也不禁暗叹真会享受,在客栈里用小桶抬水,灌入大桶,比这个直接用竹管输送可就麻烦多了。 过了一盏茶时间,大桶中的热水已经放满了大半,两个侍女让明川蓉美试试水温,是高是低。 明川蓉美为了达到修炼内功的需要,将水温设在之前福州温泉馆的温度之上,让两个侍女出门在外面守候,没有召唤不要进来。 她对东方颖笑道: “颖儿,现在的水温和水质含量,都跟前几天我们在福州府泡的温泉相近,这就试一试在里面练功,是否也有那种神奇的功效。” 东方颖也颇感期待,二女脱去了衣物,摆放在衣柜里,一丝不挂从台阶上踏入浴桶,盘腿坐在桶里,双掌相抵,运行易筋经第二篇的行气路径。 二女的真气一路冲关过穴,在极高的水温作用下,以及有助于气血运行、祛除杂质的药材浸泡之下,二女的真气运行畅快无碍,飞速运转。 而且真气在彼此之间循环了一圈,互为助力,竟有了心意相通的默契感。 很快所有第二篇规定的经脉穴位都已打通,二女同时睁开俏眼,嫣然一笑,感觉全身轻盈欲飞,精力充沛。 东方颖开心地说: “蓉姐姐你真是天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照此方法和效果,一部易经经恐怕两个月就能练成了。” 明川蓉美微笑道: “不过你也不能太过乐观,也许易筋经这样高深的功法,越往后越难练呢,刚开始一天可以练成一篇,以后保不准一个月才能进步一层。” 东方颖也不担心,笑道: “只要有了这个法子,大功告成之日总是有望,相比于那些枯坐修炼几十年的人,我们已是幸运多了。” 这时水温已经没有先前的热气腾腾,只是微感温和,今晚二女只是试验一下此法是否可行,如果有用,以后自是可以如法炮制,也不用急在一时。 于是双双出了浴桶,擦干净身体,再度穿上衣裳那个,让侍女去叫来岸田文英,准备拿了需要的银票和备用的药材就回去。 而这回岸田文英却不仅带来了先前两个保镖,另外还跟着四个体型彪悍的倭国武士。 明川蓉美一见就不悦道: “岸田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要把我们扣下来吗?” 岸田文英脸皮动也不动地说道: “明川小姐说哪里话来?我们岂敢对小姐无礼,只是社长刚发来电报,很是挂念小姐的安危,让我们务必将你带回日本。 “小姐且在庄园内安心住下,明日自有专用船只靠岸,带小姐出海回国。” 明川蓉美心下暗叹,看来父亲还是下了死命令啊,不将自己抓回国内,恐怕是不会罢休。 可是要这样离开东方颖,只怕以后再相见,就是物是人非,再也没有双宿双飞的机会了。 她咬了咬樱唇,决然说道: “请岸田经理回信我父亲,我在中国还有重大的事情进行,此刻离开,将前功尽弃,也对帝国不利,所以……” 岸田文英摇头道: “社长的命令是,排除一切理由,使用一切办法,也要将小姐带回去。” 这时候岸田身后的一个保镖已经不耐烦了,粗门大嗓用日语叫道: “岸田君,不用再废话了,你是执行社长的指令,还是小姐的固执? “社长交待,必要时可以给她一些教训,采用强制手段,将她关起来再说。” 明川蓉美花容变色,冷笑道: “就凭你们几个?能抓得住我吗?” 岸田文英迟疑不决,皱眉道: “荒岛君,听说小姐的武功师承于夫人,恐怕你们都不是对手吧……” 那个荒岛不屑道: “支那的武功不值一提,那是因为她是社长的千金,大家都让着她…… “再说,这次除了我奉命前来,还有鬼冢和青木,我们可是社长身边的三条龙,还怕制不服这个小丫头吗?” “不用瞻前顾后了,鬼冢和青木,我们一起上,将小姐和支那女人都抓起来再说!” 荒岛两边的两个武士也是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东方颖见几个倭国大汉叽哩哇啦一通鬼叫,问明川蓉美道: “他们说什么呢?好像气势汹汹的要干架呀!” 明川蓉美点头道: “是啊,他们要用武力把我们抓起来,明早送我回日本去。” 东方颖甫一练成易筋经第二篇,浑身正真气充盈,无处发泄,于是笑道: “好啊,我拳头也痒了,那就跟他们打一架呗。” 明川蓉美想想也没有办法,父亲行事风格说一不二,岸田等人必然是要全力执行命令; 纵然不想与父亲轻易决裂,可事到如今也没有选择了,把这座庄园挑了,或许还能给父亲一个下马威,再加上母亲吹吹枕头风,也许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于是咬牙道: “那你可要手下留情,不要杀害他们性命,把他们打倒就行了。” 而那边荒岛等人,已经等不及岸田文英再考虑,从三个方向围住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用生硬晦涩的汉语叫道: “小姐,得罪了……束手就范吧……” 他从正面伸手就扭向明川蓉美的右臂,准备将她反手擒拿住。 而另外两个青木和鬼冢,也分从两边张臂扑向东方颖,看来是要将她直接压在身下。 第145章 哪一国的官兵 明川蓉美任由荒岛将她右臂扭住,荒岛往后一扳,就要将她压得低下头来。 明川蓉美却是气注于臂,硬如钢铁,荒岛难以撼动分毫。 荒岛大喝一声,左手抓住她腰带,双手使劲往上一托,要将明川蓉美整个人举起来。 明川蓉美早已身子一旋,震开了荒岛的双手,伸手在他衣领上一抓一掀,将他肥大的身躯往前直摔出去。 那边东方颖可不会像明川蓉美那么客气,只要有把握,向来都是先下手为强。 她不等青木和鬼冢二人近身,便是纵身跃起,两条修长结实的大腿劈成一字型,往下如泰山压顶,脚跟分别朝二人头顶压下。 青木和鬼冢扑了个空,急忙抬手架住东方颖的双腿,正要顺势拿住她的脚踝,东方颖气沉丹田,使了个千斤坠,娇声喝道: “坐下吧!” 要知道东方颖身高腿长,体重将近一百三十斤,再加上她内力深厚,这一使劲下压,至少有五六百斤之力,寻常人只怕会被压得骨断筋折。 饶是青木和鬼冢身强体壮,也是顶受不住,双臂一痛,东方颖的小腿直接压在他俩肩头上,二人双腿一软,果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散架了一般,痛得哇哇怪叫。 岸田文英见状,暗自吃惊,想不到这个中国女人如此厉害,连忙朝另外三个武士喊道: “你们也都快上去,先拿下这个支那女人。” 那三个武士也不啰嗦,紧了紧腰带,一齐向东方颖扑去。 而岸田文英则是慢慢向厅口踱去,看这个架势,要想留下小姐,还得呼叫庄园的护院和工人进来帮忙。 东方颖早发现了另外三个武士的动作,双腿一勾,将两个日本武士拉得互相碰头,“咚”的一声,青木和鬼冢脑门相撞,顿时昏迷了过去。 东方颖弹身而起,跳到一个武士头顶,单掌在他百会穴一拍,那个武士惨叫一声,口吐鲜血扑倒在地。 不等另外两个反应,左手一记掌刀,切在左边那个武士颈边“风池穴”,那个武士身子往一侧踉跄退了两步,眼睛一翻就瘫倒在地。 东方颖又迅速绕到最后一个武士身侧,那武士一拳直击东方颖下巴,东方颖伸出右手抓住他的拳头,微一使劲往后一拉,那个武士站立不住往前倾倒。 东方颖一个膝盖顶出,正中他的胸口,只听得“咔嚓”轻响,那个武士排骨断了几根,东方颖手掌一送,那人便低头跪倒,不住地吐血。 这时明川蓉美早就解决掉荒岛,六个所谓日本的高手,片刻间或重伤,或昏迷,个个都失去了再战之力。 明川蓉美微笑着走过来牵住东方颖的手,说道: “颖儿,我们走吧。” 东方颖嗯了一声,却听得门口“叮铃铃”铃声大作,随即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转眼间门口出现了黑压压一群人,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 岸田文英指着二女说道: “明川小姐,你们也太不将明川会社和金鳞庄园看在眼里了,想这么来去自如可没那么容易。 “大家都一块上,必须把人给我留下来。” 东方颖瞥了眼门口的人群,见有一些留着短发的倭国人,也有一些留着小辫子的清国人,笑对明川蓉美道: “蓉姐姐,还打吗?要是把他们都打倒了,你父亲会不会大发雷霆?” 明川蓉美淡淡地说道: “既然非动手不可,那也顾不得了,或许把他们打怕了,我父亲反而会改变主意,不再硬逼着我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东方颖点头道: “好,那我们就放开了手脚,一路冲出去好了!你可不能心软,导致自己吃亏啦。” 明川蓉美柔声说道: “我知道啦,就这些家伙,还伤不到我。” 二女说着就缓缓朝门口走去,岸田文英慌忙闪开,左手一挥: “都给我上!” 身后几十名护院和亲信的雇工,便高举木棒,往大厅里面冲进来。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的兵器都没带在身上,不过却是凛然不惧,二女都是将全身真气布满周身,尤其是拳脚之上,像两股旋风卷入人群之中。 每一掌击出,每一脚踹出,都是风声呼呼,劲道十足,打得对方吐血飞跌,而对方的棍棒却连二女的衣裳都没扫到。 东方颖的拳脚跟她地剑术一样大开大合,凌厉狠辣,拳拳到肉,而明川蓉美就相对刁钻取巧,尽是取对手的各处关节,或卸或拆,或拿或摔,与中国的分筋错骨手相似。 门口顿时一阵鬼哭狼嚎,不消多久,二女已经打出大厅,冲到了前院广场,两边已经七扭八歪倒地了二三十名护院和雇工。 剩下十来个人,哪敢再轻易上前,只是隔着十步左右距离,举着棍棒比划,却不敢轻举妄动。 明川蓉美回头对大厅里的岸田文英说道: “岸田经理,不好意思了,我暂时还不能回国。 “请你转告我父亲,时机一到,我自会回去,若是继续逼迫我,那也许父女俩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说着握住了东方颖的手掌,平静地说道: “颖儿,我们回去吧,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早知道就不来了。” 东方颖点点头,牵着明川蓉美径自走向院门口。 岸田文英站在大厅口,一对三角眼眯了起来,这时旁边走出一个助理,抬起了一把手枪,对准了五六丈之外的二女,用日语沉声说道: “岸田君,就这样放她们走了吗?社长那里如何交代?” 岸田文英连忙将他的手枪推开,喝止道: “你要干什么?伤了小姐你负得起责任吗? “这件事应即刻回禀社长,后续怎么处置,那是社长的事情。 “不过你放心,有些事情我们办不成,自有那巴不得为我们赴汤蹈火的人,他们办起事情可比我们好用得多。”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若无其事地走出金鳞庄园的前院大门,明川蓉美松了口气,低声说道: “还好他们没有用枪来对付我们,不然就没这么容易脱身。 “看来我父亲还是舍不得我,什么使用一切手段,就是吓唬我的,明早我就去拍一份电报,向他老人家告个罪,求得他原谅。” 东方颖安慰道: “蓉姐姐你别太担心,你与令尊毕竟是骨肉亲情,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她虽然也有所准备,防止岸田等人狗急跳墙,暗箭伤人,但是一想到火枪洋枪的厉害,还是有些吃惊,转而问道: “金鳞庄园只是倭国在我们这里开设的工坊,竟然可以拥有枪械?难道官府就视而不见吗?” 明川蓉美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们自己的朝廷和官府,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吗?老百姓就是孙子,非打即骂;洋人都是祖宗,三跪九叩。 “他们谁会嫌自己的命太长,敢来管洋人的事情?” 东方颖觉得她话虽难听,却也是事实,自从洋人用枪炮轰开了满清的国门,扯下了“天朝上国”的遮羞布,五十几年来,当权的皇族和官吏,就跪在洋人脚下起不来了。 她为了挽回面子,还是霸气地说道: “我可不是无能的官府,也是他们没有开枪,不然我可就要大开杀戒了,将这座庄园夷为平地。” 明川蓉美明白东方颖也不是信口雌黄,她有这个实力,当下说道: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我不想跟父亲闹得水火不容,颖儿你就当是为了我,尽量手下留情好不好?” 东方颖微笑着答应她,不会不顾一切的,二女沿着北门跃上城墙,那些守门的兵丁依然跟死猪一样,无所察觉。 回到客栈,二女偷偷溜进房间,见南宫慧月睡得正香,二女相视一笑,挨在她旁边悄然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刚吃过早饭,还没让伙计撤下碗筷,就听得楼下喧哗一片,一阵马蹄声停在“逍遥仙客栈”门前,随即凭空“砰”的一声巨响,震动四邻。 东方颖和蓝芷心面面相觑,忙一同走出房间,从二楼走廊往下张望。 却见客栈大门前的街道上站满了绿营清兵,个个手握刀枪,如临大敌,还有一顶大轿子停在清兵中间。 这时只见轿子前面一名千总吹了吹手中冒着硝烟的火铳,耀武扬威地喝道: “里面的人听着,据道台衙门眼线所报,有一伙江湖巨匪藏匿其中,欲对府城不利。 “所有无关人员即刻抱头走出来,接受官兵盘查! “一炷香之内留在客栈之中的人,视为盗匪同党,但有异动,格杀勿论!” 东方颖见这伙官兵人数众多,不下二百人,已将客栈团团围住, 心知必是冲着自己和明川蓉美而来,这个狗官府真是甘为日寇走狗,竟然听命于岸田等人,兴师动众而来,比对祖宗还要上心。 要知道满洲两国还在交战,台海也是剑拔弩张,而官府却在为敌人卖命,真不知道是哪一国的官兵? 她和明川蓉美四目相对,暗自都明白了各自的猜想,官兵出现正是奔着明川蓉美而来的。 而蓝芷心诸女和詹瑞龙等人,却是不知内情,蓝芷心问东方颖道: “颖儿妹妹,这里毕竟是府城要地,又是道台所在,总是要讲王法的。 “咱们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不法之事,不怕他盘查。 “你可不要再冲动闹事,咱们按官府的要求出去就是了。” 詹瑞龙却不以为然道: “官府哪里跟你讲王法啊,一切都看上官的意思,或是带队者的心情。 “我们就算问心无愧,要是让他们发现有这么多漂亮的妹子,还有不菲的财物,肯定会动歪脑筋的!” 蓝芷心皱起了柳眉,自己这一行人确实很招人眼目,大多是女孩子不说,而且个个颇有姿色,尤其是东方颖,南宫,明川和甘桃仙,更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 最要紧的是自己行李中还携带了贵重的物品,这也是她不敢走海路,害怕日本军舰检查之后扣押的原因。 但是以眼下的架势,恐怕不让检查也难了,她不由望向了最为倚重的东方颖,问道: “颖儿妹妹,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东方颖既然想到了这是倭国人指使官府前来抓人的,便打定好主意,只有大开杀戒了,硬闯出延平府城,管它这是什么地方,来的是多大的官! 那边邝致远却抢先说道: “夫人,不如由卑职下去与官府亮明身份,然后说她们都是参将府中的丫鬟和护卫,我想大家都是朝廷命官,应该不会为难咱们。” 蓝芷心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看向了东方颖,听她的意思。 东方颖心想,要是正常情况下,这套说辞可能有用,可是如今清兵是受命而来,早有清楚的目标,众人下去无疑就是自投罗网。 届时官兵控制住诸女,再要挟自己和明川蓉美,那就投鼠忌器,连动手都没机会了。 当下说道: “邝兄此言不妥,且不说月儿姐姐和明川姐姐,怎么看也不像是丫鬟,若说是小姐,以廖夫人的年纪,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小姐。 “再加上此地离广州府千里之遥,你又怎么证明廖夫人和你的身份?他们随便找个理由,把我们扣下来说要核查,那也是旷日持久的事了。 “蓝姐姐等不起,我也等不起!” 众人商议间,客栈里的掌柜和伙计,以及大部分的客人,已经排好队,陆续地走出大门,向官兵点头哈腰,表示服从官府盘查。 蓝芷心听了东方颖的话,也不由点了点头,急忙问道: “那依颖儿妹妹的主意呢,你如何应对?” 东方颖看了下门前的人群,镇定地说道: “咱们不要在这里让官兵看见了,先到屋里躲躲,我自有办法。” 蓝芷心连忙说好,招呼了南宫慧月,甘桃仙诸女进入客房中,詹瑞龙,邝致远等几个男子也随后进房,东方颖关上了房门。 众人都看向东方颖,指望她能有办法躲过这一劫。 东方颖从柜子里取出自己的紫虹剑,放在了桌子上,豪气万丈地说道: “我看官兵搜捕盗匪是假,搜刮钱财是真,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选择主动出击,正大光明走出南平城。 “等一下除了我和明川姐姐,都呆在屋里别出去,我们二人假装缴械投降,等靠近了官兵,就出其不意动手,制服轿子里的大官,挟持为人质,护送我们出城。” 第146章 人老心不老 146章 人老心不老 蓝芷心迟疑道: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危险了?那顶轿子有可能坐的是道台大人,前后的护卫都携带洋枪呢……” 东方颖微笑道: “洋枪虽然厉害,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在使用,对付的是什么人。 “我先前有多次跟洋枪对阵的经历,颇有经验,只要反应够快,还是可以避开的; “或者与对方近身搏斗,他们的洋枪就失去了优势,也不敢随意开枪,怕误伤自己人。 “而且我相信,在我们动手之前,清兵是不会先开枪的。” 她当然不会跟众人说,这些清兵就是日本人安排过来捉拿明川蓉美的,知晓明川蓉美的身份,又怎么敢随便开枪? 这也是她不希望在众人心里,产生因为明川蓉美才招惹这次麻烦的想法。 林小峰施施然地说道: “那既然要动手,就一块上啊,我和大江、龙哥也不是吃素的,多少能帮上你们的忙。 “每次都是你们两个女孩冲锋在前,这叫我们几个大老爷们脸没地方放啊!” 石大江和詹瑞龙也都连连称是,就连郭云杉也是跃然请缨。 东方颖白了林小峰一眼: “我们这次是偷袭,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迅雷不及掩耳,又不是在于人多打群架;人多行动不一致,反而让清兵看出端倪。 “再说我让你们留在客栈里,是另有安排的,你们要赶紧将行李都打包好,廖夫人的那几口大箱子都用绳子捆绑起来,挂在马背上。 “只要我和明川姐姐控制住了清兵大官,你们就赶着马儿出来,大家一起往东门走,在码头上坐船离开。”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也只好听从,毕竟众人之中确实是东方颖和明川蓉美武功最高,身手最好,再者东方颖的计划听起来也颇为严密,未尝不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蓝芷心首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南宫慧月叮嘱道: “颖儿,刀枪无眼,你们两个还是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受伤。” 黎娇也担心地说道: “女侠,官兵人多势众,要不你就先逃出去吧,我们又不是盗匪,官兵也不会抓我们的……” 东方颖拍了拍南宫慧月的手背,对黎娇说道: “官兵是不会跟老百姓讲道理的,他说你是贼你就是贼,说你是匪就是匪。 “黎姐姐,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眼下只能这么做了,你就放宽心等着瞧吧。” 黎娇羞答答地说道: “哦,女侠说得对,是我太天真了。” 当下众人达成了一致,东方颖又交代了詹瑞龙等人几句,把人和财物看好,然后就和明川蓉美出门而去。 从中间的廊道走下一楼,经过大堂时,已有十来个兵丁把守住了这里,一个小总旗看见二女,很不满地喝道: “磨磨蹭蹭的,为何这么迟才下来?快往外走,千总大人可等得不耐烦了!” 二女和其他几个女子都还是男装打扮,虽然还没有经过化妆,但那个小总旗却是一时没有看出来二女身份。 东方颖冷冷地说道: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让你们的上官来见我。” 那个小总旗闻言慌得伸手握紧了腰刀,其他几个兵丁也把枪矛对准了东方颖二女。 小总旗颤抖着声音叫道: “好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以这种口气跟军爷说话……快,快把你们的兵器放下……” 东方颖把剑鞘往前一伸,淡淡说道: “好啊,放下就放下。” 大拇指一推,那剑鞘突地弹出,在小总旗胸口撞了一下,小总旗胸口一麻,刚要张嘴叫唤,脖子上一凉,一把冷气森森的长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东方颖欺身而上,用剑锋指住了小总旗的要害,左手顺势抓住了剑鞘,冷冷说道: “带我去见你们的上官,可别乱动,免得在你脖子上留一道口子。” 小总旗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人色,诺诺连声地抬腿往门外走去,其他兵丁一时不知所措,任由三人往外走。 出了客栈大门,只见原本众多的住客和伙计,都已被赶到一边,不许靠近,那个千总正下马在轿前向里面的官员请示。 只听轿子里一个声音说道: “吕千总,马上带队进去搜查吧,一定要把她找到。” 吕千总领命转身,刚要召集一队兵丁,进客栈搜查,却见两个白面少年大摇大摆地走出大门,其中一个还用长剑架着一名小总旗的脖颈,不由怒声道: “果然有匪徒藏匿!来人,给我将这两个匪徒围起来!” 立时旁边三十多名亲近护卫端起洋枪,围成半圆,枪口对准了东方颖和明川蓉美。 东方颖神情轻松地说道: “不就是让我们缴械投降,跟你们走吗?没问题啊,我白马红巾在此,绝不逃走,也不反抗,只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们能答应。” 吕千总眼珠乱转,惊疑不定,沉吟道: “你就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白马红巾?她又是谁?” 说着手指明川蓉美,明川蓉美除下帽子,一头秀发如瀑布披下,说道: “实不相瞒,我是日本国明川株式会社的明川蓉美,也是白马红巾的好朋友。” 吕千总更是震惊,这两个人可都是来头不小,没想到却凑到一起了,他硬着头皮问道: “白马红巾,你说的那个要求,是什么?讲来听听。” 东方颖平静地说道: “很简单,要让我们乖乖跟你们走,那也得让我们明白是要去哪里?是被哪位官老爷请走的,对吧?” 吕千总傲然说道: “那就让你心里有个底,这次是延建邵道衙门前来拿人,我乃道台衙门麾下亲兵千总吕道全。” 东方颖不屑道: “谁要认得你啊?本女侠要见的是这次行动的最高长官。” 吕道全喝道: “道台大人岂是你想见就见的?只要跟我们回去衙门,那时大人自会提审你们。” 东方颖翻了个白眼说道: “不见就不见呗,明川姐姐,那我们就不走了,跟这帮清兵拼了吧!” 明川蓉美手腕一抖,长鞭在空中“啪”地甩动了一下,故意说道: “好啊,要是让我父亲知道,我在大清勇斗官兵,肯定会以我为荣的!” 一旁的清兵和远处围观的百姓,见这两个年轻女子,竟是完全不把官兵放在眼里,都是大感惊讶,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 手执火枪的亲兵眼望吕道全,看他如何发令,同时也暗自不解,此刻这个吕千总脾气有点好过头了,要是以前哪里有这么大耐心和对方磨嘴皮子,早就下令开枪或是强制拿人了。 吕道全心下犯难,临行前道台大人说是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到“逍遥仙客栈”捉拿一个女匪和一个日本女人, 那个女匪死活不要紧,但那个日本女人身份特殊,一定要将她安全带回道台衙门,所以最好不使用武力,把她们押走分开投入监狱就算大功告成了。 可现在见了两个女人的架势,恐怕没那么容易抓走,要是两边冲突起来,打死那个日本女人,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且听明川蓉美自报家门,竟然是明川株式会社的大小姐,明川家族的势力吕道全也很清楚,甚至在大清境内很多地方都有深耕,绝对是惹不起的存在。 他这个小小的千总可不敢擅自做主,忙摆手说道: “二位且莫急躁,道台大人就在现场,待我请示大人一下。”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相视一笑,更加肯定这些官兵只是日本人的走狗,万万不敢随便开枪,便点头道: “那你就去好好请示。” 吕道全连忙转身,分开几个亲兵,凑到轿帘之前,低声说道: “大人,您看……” 轿子里有人装模作样咳嗽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 “既是两位娥眉小女子如此想见老爷我的尊颜,那本老爷就不妨一见喽!” 说着一只枯瘦老手掀开了轿帘,晃晃悠悠走下来一个衣衫不整的老官儿,官服的纽扣只系了一半,顶戴还带歪了,白惨惨油腻腻的老脸上还留着几块胭脂印,鼻孔下面还有一颗长毛的黑痣十分刺眼。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一见出现了一个这么样的猥琐老头,差点没把早饭吐了出来,而且看他这妆容,只怕是一早正与小妾厮混,仓促出门而来不及收拾的样子。 那道台老爷却是看到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的绝世姿容,顿时张大了嘴愣住了。 虽然东方颖穿着男装戴着帽子,脸上不施脂粉,但是浸淫花丛堪称老手的他,却是一看便看出了此女之极品风韵,在她面前,自己府里那些莺莺燕燕都如粪土。 还有东方颖旁边的那个小娘子,也有沉鱼落雁之色,只是明显是朵带刺的玫瑰,摘不得,那是明川株式会社的社长千金。 不过只要有了高个子的这位大美人就足够了,嘿嘿,想不到倭国小闷种给老夫派了这么一桩美差,顺手牵羊就能得到这么一个绝代尤物…… 老道台正在想入非非,东方颖已经是皱眉喝道: “你这个老头就是延建邵道的道员?看着一点也不像啊?不会是冒牌的吧!” 吕道全连忙要呵斥,老道台却是挥手示意他不要废话,笑眯眯地对东方颖说道: “这位小仙姑,你说你是……那个什么,灭掉闽江水匪天鲨帮的白马红巾, “可是依老夫看来,小仙姑如此娇滴滴的大美人,那无论如何也跟白马红巾扯不上关系呀! “莫非小仙姑也是假冒的吗?” 东方颖看到他那副色眯眯的样子,心里早已怒不可遏,冷笑道: “好啊,那我就证明给你看看,我是不是白马红巾。” 向明川蓉美一使眼色,突然左掌在剑柄尾部一拍,长剑划过小总旗的脖子,将他喉管割断,闪电一般朝吕道全心口射去。 吕道全的火铳虽然握在手里,却来不及点火,而这一下东方颖的袭击更是出其不意,慌张之下连忙举起火铳一挡。 “嗤”的一声响过,长剑打落吕道全的火铳,仍是深深扎进他的胸膛,顿时怪叫一声,仰天倒了下去。 老道台没想到东方颖如此胆大妄为,大庭广众之下,重兵围困之中,说动手就动手,转眼就杀了两个军官,一下子瘫坐在地,三魂吓掉了七魄。 而明川蓉美也不含糊,在东方颖出手之后,也甩开了长鞭,缠住了众兵的枪管,横里一带,几杆洋枪撞在一起,落了一地。 众兵虽然没有上官指令,不敢开枪,但是现在一见吕千总也死了,对方又发起猛攻,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有几个扣动扳机,“砰砰砰”几枪朝二女射去。 东方颖长剑出手后,片刻也不停留,欺身直上,抢到吕道全尸身前,顺手拔出长剑,左手一揪老道台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剑尖指在他心口上,喝道: “谁敢妄动,我就杀了道台老狗!” 明川蓉美也往旁边一滚,闪过子弹,左手抓起一杆火枪,“砰”的一声射中了一个开枪的清兵,喝道: “把枪都放下,不然他就是下场。” 二三十个亲兵见状顿时没了斗志,道台大人被要挟,千总大人也死了,自己不过是跑跑腿的小兵,犯不着拼了老命。 当下就有一半的人放下了洋枪,而外围还有一百多个绿营兵,由另外一个外委千总率领,见道台大人受制,忙带人合围了过来。 一时间双方围堵在客栈门口,互相对峙起来,却是谁也不敢贸然动手。 东方颖虽见陷入重围,却是丝毫不惊,剑锋在老道台胸口刺入了两寸,喝道: “老狗官,下令让你的人都撤到另外一条街,不得靠近,不然你可就要受苦了。” 老道台胸口火辣辣的刺痛,感觉到血液都流到了肚皮上,这才知道眼前的绝色女郎真是杀人不眨眼的白马红巾,色心顿灭,求生之志大盛,忙答应道: “好好好……女侠饶我一命,老夫一切都依你……” 说着转头对亲兵和营兵颤声喊道: “大家都听本官号令……即刻撤兵,撤到一条街之外,没有本官命令,不得靠近。” 众兵都傻了眼,纷纷看向外围那个目前最高职位的外委千总。 第147章 洋枪之利 那个外委千总并没有得到老道台的特别叮嘱,不知道主要任务是带回日本人要的明川蓉美,还以为真是要捉拿藏身府城的盗匪。 现在虽见道台被挟持,却想到这正是立功表现的大好机会,当即扬起马鞭叫道: “弟兄们,救出道台大人是我等的职责,万万不可退缩!快快将这两个女匪拿下……” 他还没喊完,东方颖已然忍不住拔出刺在老道台胸口的宝剑,甩手射向那个外委千总。 外委千总正扯着嗓子叫得欢,突如其来横空一剑划过他的脖子,立时上不来气,话音嘎然而止,左手捂住脖子,白眼一翻就栽下马来。 “啊……” 围观的百姓和清兵登时惊叫一声,却见那柄剑“唰唰唰”旋转着绕了一圈,往回飞到东方颖手里,东方颖握剑在手大声道: “还不快滚,想跟他一样吗?” “是是是……我们听道台大人的命令……” 众兵彻底泄了气,转身就要溜走。 明川蓉美想到这毕竟是府城,四门还有防守的兵勇,以及衙役捕快什么的,当下鸣空放了一枪,叫道: “把枪都放在地上,才可以走!” 东方颖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长剑一抖,切下了老道台一根手指,喝道: “让你的人把洋枪都留下!” 老道台疼得龇牙咧嘴,无奈只得忍痛叫道: “亲兵卫队,都把枪留下……” 那伙道台府的亲兵也没招了,乖乖将手中的洋枪扔在地上,这才悻悻然跟着大队清兵向远处退走。 原先守住客栈大堂的十来个兵丁见势不妙,也急忙溜了出来,跟在道台府亲兵脚后跟,撒丫子跑了。 街面上一些胆子大些的百姓见状,纷纷拍手叫好起来。 逍遥仙客栈的掌柜和伙计这才松了口气,奔过来面对东方颖二女说道: “原来二位竟然是如此不得了的女侠,本店蓬荜生辉啊…… “只是,我们毕竟是做正当生意的,还望二位女侠慈悲,到其它宝地落脚歇马……” 东方颖微笑道: “你放心吧,我们正想要走呢,给贵店添了麻烦,还请勿怪。” 说完对着后院大喊道: “都出来吧,咱们该走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侧的小门“咣当”被拉开,林小峰当先冲了出来,后面跟着詹瑞龙拉着一匹白马,马背上驮着两口大箱子,和一个大包袱。 林小峰手上拎着一个手榴弹,兴冲冲地朝东方颖囔道: “真厉害呀东方,这么容易就捉住了老官,逼退了清兵……哈哈,我的手榴弹都不用出手呢……还得了这么多洋枪,这次真是发洋财了……” 边说边从地上捡了一把火枪,喜滋滋地把玩起来。 东方颖说道: “这些枪可不是让你玩,也不是拿去卖钱的。你至少给我背四把,当先开路。” 林小峰心里很高兴,故意苦着脸说道: “又是让我当苦力,东方你真是太把我当自己人了……” 当下把手中的洋枪挂在左肩,手榴弹扎进裤腰带,又捡起了三条洋枪,分别挂在两肩,笑嘻嘻地问东方颖道: “东方,你指个地方,要让我往哪里开路?” 明川蓉美戏谑道: “明知道是东方,你还问?照我们昨晚进来的路线走呗。” 林小峰看了看太阳的方位,立马明白了,昨晚是从东门进来,现在还是从东门出去,直接从延福门码头坐船北上。 于是喊了声得令,便大摇大摆地迎着朝阳往前走去。 后边的詹瑞龙、石大江和邝致远,各自牵着一匹马儿,驮着两口箱子,跟东方颖和明川蓉美打了个招呼,各自捡了两把洋枪,跟在了林小峰身后。 蓝芷心带着众女,走过来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妹妹,你这是打算硬闯出府城了?虽然有这么多洋枪,但是大家都不会用,那也是形同摆设呀。” 明川蓉美说道: “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些枪在我们手里,那总比在敌人手里要好,我们就少了一份威胁; “就算不会用,也可以吓唬对方,起到震慑的作用,怎么能是摆设呢? “再说,这些枪械的用法也并不难学,唯一难的就是准头而已。” 说着她就举枪朝不远处的一棵杏树枝头射了一枪,枪声过后,从枝头掉落一只麻雀,落在石板街上。 蓝芷心觉得她说的也有理,微微笑道: “想不到明川小姐不仅功夫好,枪法也如此了得!有你坐镇,自然大不一样啦。” 明川蓉美淡淡一笑,又从地上捡起两支枪,提在左手,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我也在前面开路,你就让她们把剩余的枪都带上,在后面压阵吧。” 东方颖答应道: “好,后面就交给我吧。蓉姐姐,你可要多加小心。” 明川蓉美点点头,跟在三匹马后面,东方颖自己也提了两把枪,让众女分别抗上一两支,然后快步跟上前面的人,离开客栈。 诸女中除了小云小霞比较柔弱,南宫慧月这六七日来,也跟着东方颖习练内功,体力已经胜过一般女孩了, 伍夏荷与戚冬华身体早已复原,她们三姐妹本就是江湖卖艺的练家子,身体的底子也是很好的, 郭云莉姐弟和黎娇都是农家出身,经常干体力活,力气也是不弱,所以最后倒是甘桃仙和蓝芷心的两个贴身丫头最是清闲,每人只背了一把洋枪。 老道台的四个轿夫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东方颖也没打算让这老官坐轿子,而是找了条绳子将他脖子套住,像赶牛一样在后面赶着走。 客栈周围大批的街坊邻居和客商,见了东方颖等人痛打官兵和官老爷,那是由衷的高兴,纷纷拍掌喝彩,有的还放起了鞭炮,场面热烈。 却说林小峰雄赳赳气昂昂地率队在前面开路,这是他二十来年最为威风八面的时刻,宛如一名横刀跃马的先锋官,顾盼生辉,意气风发。 这一行人也确实足够威风,每个身上都背着洋枪,有的腰里还挂着刀剑,人数不多,气势却如虹。 这南平城虽然是水路要津,商贸重镇,可是毕竟地处山区腹地,城郭并不宽广高大,居民也不多,自然也没多大的见识。 见到林小峰一行人招摇过市,忙远远避开,谁也不敢多事,靠近这些“亡命之徒”,惹祸上身。 从客栈到东门也不过是一里左右路段,很快就赶到了。 一大早的城门自然早就打开,客商百姓进出也多了起来,城门口三十多名守军远远听得枪声响了几下,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立刻封门,只是跑到城楼上观望情况。 一见林小峰等人,守军中一个把总当即喝道: “来的是什么队伍?快快停下,不得靠近城门!” 林小峰从裤腰里抽出手榴弹,准备要往城门楼给它来一下子。 詹瑞龙急忙喝止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快把它收起来!伤及无辜怎么办?” 林小峰嘿嘿一笑,只好放下了手榴弹,问道: “那你说怎么办?咱们两个冲上去单挑呀!” 詹瑞龙面不改色地说道: “看我的!” 从肩头卸下一条枪,迅速瞄准那个把总,等那个把总刚叫了一声“大胆”,詹瑞龙一扣扳机,子弹破膛而出,直奔十丈之外的城楼射去。 那个城门把总本能往外一退,子弹从他嘴里射入,将他冲下城楼,摔在了城外护城河里。 其他守军立时慌得六神无主,扔掉长矛趴在城墙上不敢妄动。 林小峰和石大江见状大声叫好,石大江夸道: “没想到詹兄枪法也这么好,有时间可得多指教我们两下啊!” 詹瑞龙得意道: “没问题,我们会中弟子入门三个月后,都得专门操练几次洋枪射击,我身为教头,自然更不用说了!” 随即抬头对着城墙上喝道: “我们是白马红巾的人,只杀贪官污吏和恶霸土匪,其他人等只要不助纣为虐,不阻拦我们,盖不加害!” 众守军战战兢兢,其中一个小总旗大着胆子喊道: “白马红巾的英雄们……你们要出城就请便……我们绝不为难……可别伤了和气……” 詹瑞龙叫道: “算你们识相!那就不劳远送了。” 得意洋洋地一挥大手, “走吧,量这些龟孙子也不敢再当出头鸟。” 林小峰和石大江哈哈大笑,三人施施然拉着马儿穿过东门,往延福门码头而去。 邝致远身为抚标把总,跟这些城守兵也算是同气连枝,虽然早知绿营官兵纪律散乱、训练松弛,战斗力低下, 但是眼见如此不堪一击,还是难免暗自叹息,默默牵着马匹跟出了城门。 东方颖见詹瑞龙出手果断,枪法精准,也是惊喜不已,这还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猛将呢,以后可得好好利用。 她对明川蓉美说道: “看来这洋枪有时候还真是挺管用的,我也不能一概视为蛮夷技巧,不屑一顾。 “蓉姐姐,不如以后你就教我练练洋枪的射击吧。” 明川蓉美微笑道: “那当然没问题,你教我易筋经内功,我也应该教你些什么才行。” 南宫慧月跟上来笑嘻嘻说道: “我也要学,这个学起来应该比内功要容易多了,见效还快,只要打得准,一般的武林高手都得翘辫子。” 东方颖心里一动,想到这些姐妹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地跟着自己,自己却并没有真正给予她们什么好处, 风尘仆仆之中也没空闲每一个都教她们武功,现在有了练内功速成的法门,这一次又搞了这么多洋枪,是应该找个时机好好指点她们长点本事了。 于是大声道: “大家都要学会打洋枪,等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就让明川一起教大家练习枪法,你们说好不好?” 陆秋樱和郭云莉一听最为积极,当先叫好: “好啊,女侠妹妹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伍夏荷戚冬华和黎娇自然也欣然答应,小云和小霞则问道: “女侠姐姐,我们俩也能学吗?” 东方颖点头道: “那当然了,难道你们俩不想跟着我和月儿姐姐了吗?” 小云小霞连连点头: “想想想,那还用说嘛!” 东方颖莞尔一笑,突然听得城内街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隐隐还有呼喝声响起: “……莫要走脱了女匪白马红巾……务必救下道台赵大人……关城门……封锁全城……” 蓝芷心俏脸一变,望向东方颖道: “该来的还是来了……妹妹,事情闹大了……” 东方颖仔细听那马蹄声响,不过是十来骑而已,听那叫声也没什么高深的功力,别说现在洋枪在手,就是单靠一把剑不费吹灰之力也能灭了。 当即安慰道: “最多也就是十来个捕快而已,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蓝姐姐你放心,你和大家先走,我来断后,定能平平安安离开南平城的。” 蓝芷心也只好勉强笑笑,交代了一声“多加小心”,就和甘桃仙随着明川蓉美出城先走。 东方颖又催着南宫慧月、黎娇众女也赶快走,她自己则守住城门,一手扛枪,一手握剑,一脚踩住老道台的后背,紧盯着传出马蹄声的那条街巷路口。 马蹄声和呼喊声越来越清晰,片刻后一群捕快服色的官差就催马赶到,当先的捕头一见东方颖这个架势,急忙勒马停下,喝道: “吃了豹子胆的女贼寇,竟敢掳走朝廷四品大员,还不快快放了赵大人,可免你夷灭九族之罪!” 这时那门楼上的守军方敢探出头来,悄悄往下瞄,却是看不到门洞内的情形,只能挤眉弄眼地朝十几个捕快比划手势,双方合作一起擒住白马红巾。 而附近的百姓也早就躲了起来,却还是忍不住好奇从隐藏的地方偷偷观看事态。 东方颖凤目微睁,心想有这个老东西作为人质,捕快们又有几颗狗胆敢硬来?只要自己守住了城门,官兵和官差就出不去。 不过这样总觉得不过瘾,而且也不能一直守在城门口跟他们耗着,还是要主动冲杀一趟,吓破鹰犬们的狗胆,让他们不敢再追! 第148章 码头遇险 这时那个府衙的捕头缓缓逼近了几步,叫道: “白马红巾,只要放了赵大人,我们官府既往不咎,任你离开,怎么样?” 东方颖当然知道这肯定是糊弄自己的,不过早有心大杀一场,也懒得管他真假,随意地说道: “行啊,那你们就过来把这老狗带走吧。” 那个捕头迟疑着眯了眯眼,抬眼偷看城楼上的守军,正有三个兵勇提着三口袋石灰站在朝外的墙垛处,小总旗比着手势,放白马红巾出城,他们就撒下石灰粉。 那捕头心领神会,开口说道: “女侠如此爽快,我们也不失江湖义气。 “这样吧,为了显示诚意,请女侠先走,把赵大人留下即可,我们绝不追赶。” 东方颖岂能发现不了他眼神闪烁,官府的“好心”是绝对不可相信的,这个家伙的话肯定有诈。 他让我把狗官留下,叫我先走,我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 于是把脚从老道台后背挪开,冷笑道: “狗道台,既然他们不要你,那你就赶紧走吧,滚!” 将他揪起来往城外推去,老道台哪里站得住脚,踉踉跄跄跌出城门洞口。 城楼上面提着石灰包的守军一时没有看清,见有人出现,想也不想松开石灰包的口子,立时三大包石灰倾泻而下,雾茫茫地笼罩住城门口。 那个捕头刚要张嘴大呼“住手”,东方颖已然“砰”的一枪射来,只是枪法实在差强人意,仅仅擦着捕头的肩膀掠过,皮都没有刮破。 捕头却也吓得一个激灵,趴在马背上,抽刀大喊道: “大家一块上,擒下了白马红巾,赏银一千两!” 众捕快纷纷抽出腰刀,拍马朝东方颖冲去。 东方颖回头一看那个老道台,已经变成了个“雪人”,浑身盖满白石灰,在那里咳嗽翻滚,鬼哭狼嚎,一条老命估计也不长久了。 当下也不再管它死活了,身上挂着两把枪,挥剑迎上冲过来的捕快,随即纵身而起,一剑横扫。 双方一接触,“叮叮当当”刀剑相交之声连绵不绝。 然而金铁之声中却不断夹杂着惨叫声,因为没有一个捕快的兵器能够挡得住紫虹剑的锋芒。 腰刀被切断的同时,东方颖的剑势透体而入,无坚不摧,无可阻挡。 东方颖以一招“云断秦岭”,平推众捕快,可谓一力破万法,待到她最后一脚将末尾一个捕快踹下马,抢坐在马背上,众捕快已经倒了一地。 总共十三四个捕快,除了最后被踹下马的,尽皆受了重伤,或断臂,或开膛,或割喉,或破肚,惨叫不绝,血流满街。 还有没脱离马镫的死者,被马儿拖着四处乱窜。 东方颖拉住马缰,冷冷地看着那个捕头,问道: “还要赏钱吗?一千两可真不少呢,过来拿吧!” 那个捕头手脚冰凉,这哪里还是什么“女匪”啊,简直是“人屠女魔头”啊,老子真是活腻了,抢着来送死…… 东方颖见他吓得面无人色,牙关打颤,嗤笑了一声: “不想发财了是吗?那本女侠就不奉陪了,后会无期,但愿没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说着轻轻喝了一声“驾”,跨着马儿缓缓朝城门驰去。 城头山的守军见了这幕一边倒的屠杀惨状,哪里还敢露头,瘫坐在墙垛里暗叫“菩萨保佑”…… 暗处里的老百姓虽然也是心惊,但是更多的是痛快,作威作福的官差和守军,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 东方颖心想这威慑也差不多了,便不再收拾城楼上的守军,直接策马冲出城门,见那老道台趴在桥下,苟延残喘。 冷冷哼了一声,懒得细看,催马往延福门码头奔去,追赶明川蓉美她们去了。 这城门外几十丈宽的空地都是河滩水岸,上下漫长的江岸边,到处矗立着简陋的木质吊脚楼,还停泊着零零星星的小木船、小竹筏,都是临水而居讨生活的贫苦百姓安家立命之所。 当然中间也少不了芦苇丛和荒草杂树,泥沙石砾。 沿着一条还算平整的土路,往南奔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了蓝芷心邝致远等人,队伍已经变成明川蓉美和林小峰在前,众女在中间,詹瑞龙和邝致远在后防卫。 东方颖看到大家都平安无事,放下心来,拍马追了上去,喊道: “我回来啦!” 众人闻声回头望来,见到东方颖平安归来,自然都是欢喜不已,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蓝芷心便问道: “我们这样一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船家敢让我们登船?颖儿你有什么办法没?” 东方颖似乎并不担心: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们先到了码头再说,也许码头那边根本不知道城内发生的事情,都是客人,凭什么不渡我们呢?” 蓝芷心微笑道: “妹妹天性豪爽,想的就是比我要乐观一些。我还以为你会说,要是那些船家不想载我们,你就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看他们敢不听话!” 东方颖淡淡一笑: “要真是那样的话,说不得还真需要软硬兼施呢!” 詹瑞龙在后面笑道: “东方,我看不需要你动用武力去吓唬船家,咱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枪,大家一看吓都吓坏了,还用得着多此一举吗?” 东方颖大觉有理,笑道: “詹大哥说得没错,咱们现在可是一支亲兵卫队的装备了,谁见了不得小胆抖三抖呀!” 蓝芷心却蹙起了秀眉,认真地说道: “颖儿妹妹,你刚才说码头上的船家可能还未得知城里发生的事,还会如常做我们的生意,那是最好的。 “可要是我们一开始就这样闯到码头上,那人家一看这个架势,立刻心生恐惧,岂不是要坏事了?” 东方颖觉得有道理,忙下马问道: “那蓝姐姐你觉得该怎么办?” 甘桃仙捶着肩头,愁眉苦脸说道: “那还用说,大家都把这些没用的破洋枪扔了呗,重死个人,我的肩膀都磨出血了,真受罪!” 南宫慧月立马讥笑道: “你才背一支枪就要死要活的,本小姐还背着两支呢,你见我叫一声累没有?” 甘桃仙待要反唇相讥,蓝芷心忙笑着抢先道: “小桃仙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些枪械终非吉祥之物,我们这样招摇过市,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颖儿妹妹,不如还是不要带着上码头吧?” 东方颖心里已经认可了洋枪的便利性,而且答应了让明川蓉美统一教大家枪法,又怎么会轻易丢掉这些枪支? 当下笑道: “蓝姐姐和甘姐姐多虑了,这件事情好办,不会影响我们坐船的。 “我一个人提前赶到码头,跟船家商量好了租船的事情,也把酬金先行给他,然后你们大家再上船,那时即使船家再后悔也没用了。” 蓝芷心和甘桃仙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点点头: “好吧,那希望妹妹能够顺利租到船。” 东方颖将背上的两把枪丢给詹瑞龙: “詹大哥,你多辛苦一点,把我这两支枪也带上。” 詹瑞龙伸手接过,豪爽笑道: “小事一桩,不就是多两把枪嘛,我就当是多带了一只火腿好了。” 东方颖微笑道: “好,下一站我请詹大哥吃火腿。” 她随即跃身上马,越过队伍,往前直奔。 明川蓉美和林小峰见她来去匆匆,便问道: “颖儿,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东方,你自己一个人骑马好意思吗?” 东方颖哈哈大笑: “我去给大家找客船呀,不然你们游水离开南平城吗?” 话音随风消逝,转眼间女侠已经绝尘而去。 一路上已经有不少挑夫和苦力,或是赶往码头找活干,或是已经从码头上挑着推着货物往城里搬运。 也有不少东家或者管事的,骑着骡马在前后押运。 东方颖胯下的这匹坐骑,虽然并不是什么良驹,但是在她精湛的骑术驾驭之下,那也是四蹄翻飞、风卷残云,足不点地般在小道上飞掠而过。 大多数人都没看清马上骑者的形貌,东方颖已然擦身而过。 经过一番驰骋,不消片刻,东方颖已经冲进延福门码头,随地一勒马缰,朝码头驳岸边看去,寻找合适的船只。 码头上此刻已经是忙碌成一片,工人们上货的上货,船工们开船的开船,熙来攘往。 昨天据小客轮的船长所说,此刻北上的建溪,水流并不丰沛,有些河段水位太浅,走不了太大的船。 但是如果是照之前安启文所说,雇几个大竹排溯流而上,那样水深倒是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载得了多少人,安不安全? 她正在搜寻岸边的船只,准备还是上前问一问船家,便跳下马来,牵着马儿往岸边走。 没走几步,就有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迎上来问道: “这位老弟,您是要雇船只吗?” 东方颖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 “是啊,这位老板你是……” 那个中年人忙陪笑道: “兄弟,那你找我就对了,鄙人乃是福津船务公司驻本码头的管事,鄙人姓谢。 “敢问兄弟需要什么船型?去往哪里?载人还是运货……” 东方颖正要说出自己的要求,突然听得岸边发出一阵惊叫声,有人大喊: “不好啦,要撞船了……” “完了完了,那艘船是疯了吗?还不快停下……” 东方颖急忙抬头朝江面看去,只见一艘不大不小的木帆船正迎面驶来,主帆还没有放下,仍是吃着东南风正常行驶。 看距离已经与码头上停泊的几艘船不到二十丈远了,而照这个速度也根本停不下来,与岸边正在装货的船只碰撞在所难免。 如果真的撞在一起,船毁人亡也有可能。 随着叫喊声,几艘船上正在装货的工人早已顾不得干活了,纷纷调头从艞板上往岸边跑。 东方颖见其中有一艘船却正是客船,客商本来正在上船,突遭变故,一时乱作一团,也不知是该上还是该下。 这要是撞上了,非死伤惨重不可! 东方颖不假思索,急忙全力冲过驳岸,如一只鹰隼跃上客船的船顶,迅速跑到船头。 只听得对面的帆船帆布猎猎作响,正一点点往下收紧,几个船员正在奋力拉下帆布,却是收效甚微,明显来不及了。 东方颖抽出长剑,想要冲上船去将帆布的缆绳都砍断,却还是有十来丈的距离,凭现在自己的轻功,哪里能一跃而上呢? 当下也顾不了太多,咬咬牙,倾注全部功力,将手中紫虹剑奋力抛出,长剑迎着朝阳,荡出万千霞光,发出尖锐的啸声,旋转着飞速奔向帆船的主帆。 那正在一点点靠近的帆布片刻间就被剑光拦腰切开,发出“嗤喇嗤喇”裂帛的巨响,很快被分成两边, 下半部颓然散落,盖住了几个船员;上半部失去支撑,随风飘摇。 而东方颖的长剑横削船帆,最后“噗”的一下掉入江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帆船的帆布虽然破裂,余势仍然未衰,仍是不住地朝岸边驶来。 东方颖心生恼怒,这艘船是怎么啦?忘记降帆也就罢了,连抛锚也忘了吗?简直是岂有此理,视人命如草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从上游斜刺里冲过来一座大竹筏,在竹筏上前后站着两个赤膊的大汉, 后面一个摆着长竹篙控制筏子;前面一个黄脸大汉腋窝下夹着两根大竹篙,双腿如站马步,稳稳立在竹筏之上,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帆船。 东方颖见状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了这两个大汉的用意,竟是要拿竹篙去将帆船顶开,以化解这场无妄之灾。 东方颖不由得大声喊道: “兄台好勇气!到时候我祝你一臂之力!” 那两个大汉却无暇回应,马上竹筏已经冲到帆船侧后方一丈距离,前头的大汉爆喝一声,两根竹篙猛地一同顶在帆船尾舷之上。 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帆船和竹筏都是一震,帆船尾部微微倾斜,竹筏更是往下一沉,几乎侧翻。 好在那后头的汉子身手也是了得,竹篙入水,狠狠一撑,竹筏再度平稳如初,与帆船顶在了一起。 前头的大汉又是一声大喝,右脚一顿,双臂暴胀一圈,肌肉鼓凸,使劲将竹篙再次一顶。 那两支杯口粗的竹篙猛地弯了起来,竟是将帆船尾巴推得硬生生横移了三四尺,帆船稍微改变了方向,速度也更慢了,缓缓向一侧驳岸飘去。 第149章 人的名树的影 149章 人的名树的影 经过那个黄脸大汉奋力的顶推,失控的木帆船不仅方向改变,从直行变为斜行,速度也受到影响。 整艘船晃动停顿了一下,然后像一个蹒跚老人缓步而行。 东方颖见帆船速度虽慢,但还是没有彻底停下,照这样继续靠近,另一侧的泊位也已经停满船只,依然会跟那些船只发生碰撞。 而那几个船员还没从覆盖住他们的帆布里挣脱出来,也没有人去掌舵控制方向。 眼见着那帆船斜斜从眼前掠过,船尾离自己至少还有五丈的距离,此后只会越离越远。 当即从客船顶棚上解下一根软木,运力抛入水中两丈开外,随后纵身越过,在软木上一踩,再度跃起攀住帆船尾部。 拧腰翻身爬上帆船,立刻握住船尾的舵把,往一侧大幅度猛力摇动,船底的舵叶在水中剧烈翻搅,涌起如雪浪花。 这艘帆船早已失去动力,全靠惯性缓慢滑向驳岸,东方颖这一猛地转动尾舵,船体就快速转变方向,在原地转起圈来。 像这么大幅度的转向,原本一个人是无力操作的,全仗着东方颖功力过人才能做到。 直到船头由斜指驳岸,变成指向码头外侧江面,相当于调了个头,东方颖才停下手来。 这时候东方颖所在的船尾反而是朝着驳岸,并且还向外移动了一丈多远,与驳岸边停泊的船只保持了三四丈安全的距离。 等一切尘埃落定,岸边和多条船上的人们才大声叫好,大多数的人都是为这个飞剑斩船帆、跃身掌船舵的英武少年而喝彩赞叹。 当然也有不少人为那两位小船扞大船,一力拨千斤的大汉欢呼,好像是叫着“建安帮怪厉害……”“窦家双雄双剑合璧,无往不利……” 东方颖听着岸边以及船上众人的呼喊,心头一动,想起了那两个撑着竹筏顶开帆船的大汉,急忙转头看向左前方,见那只竹排已经远在二十余丈之外。 东方颖放开舵柄,站到船尾翘起的尾翼上,大声叫道: “请问两位好汉尊姓大名?在下白马红巾东方颖,很想跟二位交个朋友……” 那竹筏子后面的大汉回头看向东方颖,也叫道: “原来是东方少侠,我们兄弟俩能与少侠做朋友,荣幸得很。 “待我们给少侠准备一份见面礼,再来相见。” 东方颖愣了愣,见面礼?他二人要给自己准备什么见面礼?忙喊道: “二位不用多礼,君子之交淡如水……” 还没说完,那个站在竹筏前头的黄脸大汉已经放下竹篙,一个猛子扎进了江水之中。 东方颖还以为他们是渔民,准备下水摸一条大鱼,献给自己作为“见面礼”,不禁哑然失笑。 正自无语时,却见船舱里走出来三个人,当中走在前面的一个中年人指着东方颖叫道: “你,你这个黄毛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不是你把我们的帆布给……给弄坏的?这你可得赔偿……不然不能走……” 东方颖见那人油光满面,脚步虚浮,舌头还有点大,隐隐闻到一阵酒气,想是宿醉刚醒,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冷问道: “你管我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那个中年人嘴巴咧得更大,叫道: “告诉你……我是,是这艘船的……老大,你说我有没有资格问……问你?” 东方颖杏眼一瞪: “原来你就是船老大,来得正好! “你们的船操作不当,险些撞到了泊位上的无辜船只,破坏别人的财物,伤及别人的性命。 “是我和那边竹排上的两位朋友,帮你们化解了危机。 “请问,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那个中年人船老大白眼一翻: “什么怎么算?现在不是……平安无事吗?你们跟我算什么,算得着吗……” 东方颖懒得跟这个醉醺醺的无良船东浪费口水,一脚踢在他的肚皮上,船老大“啊”的一声往前弯下腰来,噗的一下趴在了船板上。 东方颖抬起脚掌踩在他后背上,冷冷说道: “等你先醒了酒再跟你好好算。” 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见他们衣着简朴,长相还算憨厚,好像是先前努力拉绳收帆的三四个船工中的人,便问道: “你们这艘船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及时减速?当时船上都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本事你们都见识过了,要是不老实说,我可不会客气。” 那两个船工果然对东方颖敬畏有加,能够隔着十来丈远就轻易飞剑斩断那么大一片帆布,又能隔空飞上船来,原地把船调了个头,这是多么厉害的本事! 当下其中一个船工就说道: “公子莫要动怒,请容小人禀报。 “我们这艘船是从省城运盐巴到这座码头的,昨夜宿在江南下道镇,准备今早开到延福门码头卸货。 “因为这一趟任务即将完成,离目的地只差临门一脚,船老大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早上仍未醒酒,倒在底舱里起不来。 “我们去喊他起来主持大局,他却说这点小事我们四个船员就能够搞定了,等停泊好之后再去叫他起床。 “我们也只好硬着头皮自己驾船上路,却由于经验不足,不知道提前降下帆布,改由划桨进港,这才导致出现了之前的失控场面……” 东方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船老大,眯着眼还吐着酒气,好像又要睡过去一般,这哪里是多喝了两杯,恐怕是多喝了两斤。 真想一脚把他的心给跺烂了,东方颖忍住气又问道: “那你们不知道提前降帆,难道也不知道及时下锚停船吗?只知道笨手笨脚去扯那面帆布?” 另外一个船工便说道: “我们当时也想到要下锚来着,可是官府有规定,这江口三个河段上下十里,都不准在江面停船,以免影响通行。 “被发现一次要罚银五十两,我们哪儿敢随便抛锚呀!” 东方颖不悦道: “罚银子不好,撞上别人的船只就好了吗? “这回要不是……” 东方颖正待要斥责他们一通,只听得背后有人叫道: “太好啦,找到了……” 东方颖转头看去,只见那竹排旁边冒出一个人来,正是先前跳进水里的黄脸大汉, 只见他右手高举一把宝剑,剑锋三尺长,剑光九天寒,不正是自己不可或缺的紫虹宝剑吗! 东方颖心头大喜,这才明白他们两个竟然是去给自己打捞丢失的宝剑了。 那个黄脸大汉游向竹排,撑篙的汉子一伸长篙,黄脸大汉左手抓住竹篙,借力一跃而上,跳到了竹排上。 撑篙的汉子随手而划,竹排如一支箭飞速靠近帆船,黄脸大汉托着紫虹剑,对东方颖朗声道: “在下建宁府走船跑水的筏子工窦南,这是胞兄窦北,我们听闻白马红巾剑术高超,侠肝义胆,十分仰慕。 “刚才一见东方少侠出手,果然名不虚传。我们兄弟俩特意将少侠的神兵宝剑捞起,交还给少侠。” 东方颖本来就对这两个古道热肠、身手过人的好汉深有好感,此刻又见他们让自己的宝剑失而复得,更加高兴,也顾不得惩罚酗酒的船老大了, 纵身跳下竹筏中间,接回宝剑放入鞘中,对着两兄弟抱拳道: “小妹多谢两位大哥,为我寻回随身宝剑。 “走,咱们上岸,小妹请两位大哥小酌两杯。” 窦氏兄弟一听她自称“小妹”,不禁愣住了,窦南支吾着问道: “不会吧……白马红巾你是……一个女的?这……” 东方颖嘻嘻笑道: “对啊,谁说白马红巾不能是女的呀? “难道因为我是个女的,你们就看不起我,不想跟我交个朋友吗?” 窦南急忙摇头道: “不不不……少侠,女侠别误会……这个,在下是真没想到,不过也是……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俊俏的男子呢?呵呵……” 说着挠起头来,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竹筏前面的窦北较为稳重,点头道: “女侠身为姑娘,又是如此年少,竟能成为除暴安良的剑侠,那是更加难得,也更让人敬佩了。 “女侠要去哪里,我们兄弟俩莫不从命。” 东方颖想到为了这件事耽误了不少时辰,估计明川蓉美、蓝芷心、南宫慧月等人也快到码头区域了,可得赶紧上岸,跟她们说明情况。 于是微笑道: “那好,在码头门口有一家‘龙津饭庄’,小妹请二位在那里稍坐,顺便商谈一件事,如何?” 窦氏兄弟自然没话说,窦北于是轻操竹筏,找了个泊位停靠,绑好缆绳,交待旁边的兄弟一下,然后各自披上外衫,随着东方颖去往龙津饭庄。 码头一带的船家、挑夫、装卸苦力,甚至商家,似乎都跟窦氏兄弟非常熟悉,不住地打招呼,还对刚才兄弟俩仗义出手不吝夸赞。 而当他们得知东方颖就是白马红巾,更是纷纷露出敬慕之色,想来码头正是商家船夫穿梭汇聚之地,关于白马红巾的事迹,定是流传最快的地方。 东方颖见“白马红巾”四个字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已经树立了良好的口碑,自是又高兴又得意,更加坚定了她以后剿除匪患、除暴安良的决心。 三人在沿着河岸众人的热情欢迎下,回到了码头正中间的出入口,刚刚走到门口围墙,就见到明川蓉美等人的队伍已经停在路边, 蓝芷心和甘桃仙立在一棵樟树下,她们俩应该是半路上买了两顶面罩,各自戴在头上,纱幔遮住面容;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则是在前头东张西望。 二女正好最快见到了东方颖出来,忙上前问道: “颖儿,客船找得怎么样了? “颖儿,大家在这里可不能逗留太久,大家背着这么多枪,会让人起疑的……得快点走。” 东方颖早已有了想法,于是安慰道: “你们两个别着急,我自有安排,不会出事的。大家都累了渴了吧,咱们先到眼前这一家龙津饭庄坐一坐。” 边说边指向道路边一家挂着“龙津饭庄”“货真价实”字样的小店。 南宫慧月二女对东方颖自然是有信心,听了她的话也就松了口气,点头说好,见到窦氏兄弟,以为是东方颖找到的船家,也不以为异。 东方颖也不忙给双方介绍,径直朝蓝芷心走去,跟她说明了情况,暂时到龙津饭庄喝喝茶,歇歇脚,跟船家谈好价格,再搬行李和坐骑。 蓝芷心也没有意见,当下留着邝致远和詹瑞龙、林小峰三人在外看守马匹和枪械,其他人都进到店内休息片刻。 这所谓的龙津饭庄,其实也就是码头区域的一家饮食店,专做进出客商和工人的生意,价格不菲,口味档次那就一言难尽了。 工人们一般自然是不会去吃,宁肯自己带点干粮、热饭,顶不住的时候塞塞肚子。 好在也还宽敞,摆了五六张大桌子,二楼还有几间独立雅间。 东方颖此刻也不讲究,想来窦氏兄弟是行船的船家,也不会计较,故此只在一楼点了两张桌子。 她和窦氏兄弟、蓝芷心、明川蓉美、南宫慧月、甘桃仙等人坐了一桌,其他人也坐了一桌,然后每桌点了两个菜,一坛酒,也给外面的詹瑞龙等人送了热水和点心。 众人坐下后,东方颖自然是先给彼此介绍认识了一下,然后对窦氏兄弟说道: “窦大哥窦二哥,今日有幸相识,真是上天给的缘分,小妹正有一事相商,还望二位兄台帮忙。” 窦南忙说道: “女侠说哪里话来?有任何吩咐,我们两兄弟绝不推辞。” 窦北说道: “没错,请女侠尽管吩咐。” 东方颖忙敬了二人一杯,说道: “二位也看到了,我们一行人不仅人多,行李也不少,还有三匹坐骑,既然到了这个码头,自然是要坐船远行。 “我知道二位大哥就是行船的大行家,之前显露的那一手就让小妹十分佩服,我们若是能够乘坐你们建安帮的船只,那一定是顺风顺水,一路无忧。 “二位兄台,你们的建安帮能否接受我们这一行人的乘船要求,从这里北上建宁府,直达政和县?” 第150章 通判来祭船 窦氏兄弟一听,哈哈大笑,窦南拍着胸脯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为难之事,原来只是要搭船北上而已,那正是我们哥俩的主业。” “别说是到政和了,就是更远一点的松溪,浙江境内的庆元,那也不是问题。” 东方颖和蓝芷心闻言大喜,照他这么一说,应该可以走水路直到浙江境内,那样离松江府、金陵府就都不远了。 蓝芷心问道: “请问两位船家,你们的建安帮有多少船只?一路上只能乘坐竹筏吗?” 这回是窦北回答道: “建安帮是闽江水道上我们建安籍船工的行会组织,主要航行于上三府之间,我们兄弟俩是帮会里的正副龙头。” “目前一共有四百多条船只,六七成都是竹排木筏,也有小篷船、麻雀船、鸡公船之类轻舟快船。 “从建溪北上,以及松溪河一线,有某些水面比较浅,水流湍急,此刻又处在枯水期,在五六月份雨季之前,大一点的船只通行较难。 “当然,有我们建安帮出马,这一条水路就没有过不去的激流险滩。 “各位若是担心竹筏乘坐不便,行李不安全,那我们可以提供中小型的木帆船,有舱室和船篷,保证客人和货物舒适安全。” 蓝芷心担心的就是竹筏子载人载物不安全,容易被江水打湿不说,若是一不小心倾斜,都有可能连人带货滑进水里去。 一听他们可以驾驶大一些的木帆船,运行在建溪与松溪河之上,一颗心大定,忙拍板道: “那就太好了,烦请二位龙头给我们安排一艘合适的木船,可以将我们所有人都装上船,如果一艘装不完,分两艘装载也可以,价钱不是问题。” 窦北微笑道: “夫人放心,我马上就去安排一条合适的雀船,各位尽管安心坐等上船就是了。” 他站起身对兄弟窦南说道: “二弟,你就留在这里陪着东方女侠与廖夫人,商定未尽事宜。 “我去挑一只船,稍后让人过来领着大家到码头登船即可。” 窦南点点头: “大哥你去吧。” 窦北又朝东方颖和蓝芷心诸女抱了抱拳,就出了饭庄重新进入码头之内。 东方颖也没想到偶然结识的窦家兄弟,竟然会是船帮组织“建安帮”的头领,这下有他们哥俩出面,随便要一两条船,乃至于一路畅行无阻,还不是小菜一碟。 她相信以窦家兄弟的实诚,必然会安排得十分妥当,且不会漫天要价,所以除了给窦南敬酒加菜,并没有谈及运费事项。 然而蓝芷心“在商言商”,向来是先把价钱谈好了才放心,便直接问窦南,这一趟到政和县需要多少费用。 本来窦南看在东方颖的金面上,就算是免费走一趟也无所谓,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又怕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不如先谈个价,大不了最后不收或是少收就是了。 于是沉吟了下,报了个二十两的价格,就算是每个人一两银子吧。 蓝芷心一听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她们一行人从福州码头乘小客轮到南平码头,船费就花了一百两,虽说路程较远,但也没有四五倍之多。 又闲坐了一会儿,果然窦北派了一个小伙子过来,说老大已经把客船安排好,马上就可以带大家去登船。 于是众人收拾好行李和枪支,赶着三匹马进入码头港区,由窦南和那个小伙子带路,从一条艞板走上泊位中停靠的一艘木帆船。 那艘船跟之前的小客轮大小相当,只是没有中后段架设的机房和明轮,省去了甲板上很大的一个空间,上面显得宽敞多了,也可以多住客人。 东方颖一行人只因身上都背着洋枪,引起了不少客商与工人的侧目,不过一来他们是跟建安帮在一起,二来既然有枪,那一定身份非同寻常,谁也不敢轻易招惹,自找麻烦。 邝致远等人刚将三匹马牵上船头,众女还没上到一半,就听得大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有人大声喊道: “白马红巾大闹府城,害死了道台大人,残杀官兵和公差,是罪不可恕的反贼! “码头所有船家船夫,不得助其乘船逃窜!快快把她和同伙赶下船来……” 随着喊声,一大队衙役和团勇冲进码头,将岸边的人群驱赶开,张弓搭箭对准了正在登船的东方颖等人。 正在忙碌的工人和客商都吓得停下手脚,龟缩到一边观看事态,祈祷着可别殃及池鱼。 东方颖和詹瑞龙闪身挡在后边,东方颖对还没上船的陆秋樱、郭云莉、黎娇等人说道: “你们都快上去,不用管这些官兵!他们想抓我们还没那个本事。” 明川蓉美虽已上船,却还是站在船边,端着一把洋枪对准岸上的兵勇,喊道: “颖儿,你们也都快点上来,官兵敢动手,我就用枪杀了他们。” 东方颖知道她枪法了得,有她相助,那一群兵勇更加容易对付,便让詹瑞龙也赶紧上船。 詹瑞龙见众女都已走过艞板,只剩下他和东方颖、窦南三个人,便说道: “东方,还是你跟窦兄弟先上去,我断后。” 东方颖板着俏脸道: “我的轻功可以不需要艞板,你能行吗?” “官兵要抓的是我,也不是你,我留在岸上可以稳住敌人,你行吗?” 詹瑞龙讪讪说不出话,自然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便只好先踏上艞板,上了客船。 窦南却没有动,东方颖问道: “窦二哥,咱们之前谈好的事情,不会因为官差的介入,你们就反悔了吧?” 窦南笑道: “东方女侠,你尽管放心,我们建安帮和窦家兄弟,言出如山,信誉为天,别说是官差,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管不着我们。” 东方颖微微一笑: “好,那你也上船吧,把艞板抽掉,赶快开船,我自然有办法追上你们。” 窦南一愣,正要说些什么,东方颖也不容他开口,便转身朝官差叫道: “白马红巾在此,你们不是要抓我吗?有本事的都过来。” 却听得兵勇之中有人喝道: “建安帮窦氏兄弟,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容留白马红巾一干反贼,不想在这一带吃饭了吗?” “还不协助官府,擒住白马红巾,更待何时?” 窦南转头一看说话之人,见是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六品文官,认得他正是掌管码头水道的延平府通判。 若是平时,自然要卖他几分面子,毕竟船帮在水路里讨生活,总是免不了要与这些官员掌管的码头打交道。 只是他们兄弟俩素来重信守义,敬佩的就是英雄豪杰,对东方颖的侠名和风采极为心折,断不肯为了官府的威逼而与之为敌。 他淡然笑道: “左通判,老子凭什么要助纣为虐,帮你们官府捉拿白马红巾?” “我们建安帮吃饭讨生活,靠的是自己的血汗,又不曾靠你们官府发过一分一毫的工钱。” 驳岸两边的不少船家船工,都是建安帮的会众,窦家兄弟的手下,这时听了窦南毫不客气的一番大实话,不由纷纷鼓噪叫好,像是跟官府示威。 那领头的左通判闻言脸显怒色,不过却没立时发作,而是对着旁边另一个骑马的中年人说道: “侯练总,你这回只要将白马红巾拿下,以后延平府城临江这几个码头,都归你来管辖,怎么样?” 那个侯练总听闻大为心动,讨好地说道: “多谢通判大人眷顾,区区什么白马红巾,在下必定将她五花大绑,提来献给大人……” 他正大放厥词,不妨“砰”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破空而至,越过东方颖和窦南,直奔侯练总面门。 侯练总正侧脸对着左通判,这一枪从他鼻子上掠过,将他鼻梁打断,顿时痛得哇哇乱叫,差点没摔下马来。 这一枪却是明川蓉美开的,不过她或许只是警告侯练总,并不想伤他性命,所以只是擦脸而过。 左通判大惊失色,急忙伏在马背上,大喊道: “放箭,快放箭……反贼一个都不能放过……” 一排弓箭手立时张弦疾射,羽箭如蝗,纷纷扬扬射向岸边。 东方颖早已拔剑在手,舞起几串剑花,将射到身前的一排箭杆切成火柴棒。 窦南更是夸张,捞起水边一根丈二竹篙,在身前使得呼呼山响,水泼不进,十余支羽箭被砸得四下掉落。 那侯练总一手捂着血淋淋的鼻子,怒声大叫着: “团练营的弟兄,都给我冲上去,活捉白马红巾……” 他身后一队团勇立刻不知死活地举着缨枪长矛,向东方颖杀去。 东方颖大叫一声: “来得好!” 挺身而上,长剑如蛟龙出海,雷霆穿空,在她迅捷的身法和狠辣的剑招之下,冲上前的二十几个团勇,就像纸扎的人偶一样,片刻间碎裂了一地。 枪头矛尖掉落满地,残肢断臂四散乱飞,惨叫声响成一片,码头前的空地上顿成屠宰场。 剩余的官兵和团勇见状面露怯意,不禁纷纷后退,那左通判见势不妙,高举一把左轮手枪,对准东方颖的身影就是一枪: “死了的白马红巾也值钱,本官送你上西天……” 正把长剑在一个团勇身上擦拭的东方颖,猛听得枪声刺耳,子弹已经近在眼前,不假思索,双腿一弹,拔地跃起。 “嗤”的一声,子弹从小腿间掠过,将裤管穿破了一个小孔。 东方颖大怒,身在半空,长剑就猛力朝左通判掷出。 剑去如流星,左通判还没说完自己的一番大话,就觉得胸口一痛,同时一股大力猛撞过来,“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老血,往后飞落到马屁股之下。 侯练总鼻梁挫断,眼睛却是没事,一见左通判落马,急忙定睛细看,却见一柄长剑穿透他的胸口,背后还冒出一尺来长,歪倒在地,老眼暴突,死得不能再死了。 侯练总“呃”的一声,吓得魂飞魄散,坐不住马鞍,从马上滚落下来。 东方颖飞身冲了过来,将左通判身上的宝剑拔出,贴在侯练总的脸颊上,冷冷说道: “不想死的话,就马上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侯练总嘴唇直抖: “女女女侠……饶饶命……小人立立马……就就滚……” 窦南赶上来捡起左通判的手枪,抬脚就朝侯练总屁股踹了一下: “看你还敢跟官府狼狈为奸,欺压百姓!真是一条断了脊梁骨的狗东西!” 东方颖又朝那排弓箭手冷声道: “要不要再跟着狗通判来抓我?要动手的话那就快点!” 那二十多名弓箭手在十丈之处都射不中东方颖分毫,更不用说现在近身相对; 白马红巾那快如鬼魅的身法和迅如风雷的剑术,在斩杀团丁的时候,众官差已经怵目惊心,哪儿敢再以身试剑? 弓箭手们手脚发颤,弓箭纷纷落地,发一声喊,转身拔腿逃出码头。 东方颖哈哈大笑,大感过瘾,对窦南说道: “这个狗官左通判,是不是管着水路码头呀?看来你们以前也没少受他的气,现在这狗官死了,你们以后应该能轻松点吧!” 窦南点头道: “可不是嘛,这个左通判负责水道旱路的通关核验,食盐、木料、药材等等货物,也是他在课税。” “我们之前总得看他脸色,每条船筏不论大小,都要交过水费,还动不动就加税,我们建安帮可没少给他好处。 “现在女侠收拾了他,真是大快人心,行船跑码头的人都要感谢女侠为民除害呢!” 东方颖淡淡一笑,当下也不管侯练总了,和窦南回身走到驳岸边,通过艞板上了船,与明川蓉美、詹瑞龙等人各道一句平安。 窦南吩咐船上的船工弟兄收起艞板,解开缆绳,扬帆划桨,驾船离开延福门码头,缓缓朝北边建溪航道开进。 这趟船除了窦氏兄弟亲自坐镇,还调了六个建安帮的得力船夫,分别负责掌舵、控帆和操桨撑篙,八个人驾驭这一艘木帆船,可谓是十拿九稳了。 第151章 一曲豪歌退众贼 151章 一曲豪歌退众贼 窦氏兄弟和那六名船夫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船工,对于航道的熟悉,以及采取的相应行船方式,都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刚开始还能借助东南风,操纵大小船帆行驶,过了茫荡山东麓,就是一个“几”字型的大拐弯,便撤帆改由竹篙和木桨划船了。 东方颖和蓝芷心诸女未能真正前往茫荡山游玩,大家也只能在船头远眺山色葱茏、峰岩竞秀,期待以后再来一探美景了。 离开延平府城,距离甘桃仙的老家越来越近,甘桃仙自是又激动又喜悦,她知道窦氏兄弟都是建安人,与政和县接壤,便不住与哥儿俩攀谈。 话题不外乎距离政和县城还有多远,需要走多久,还有她记忆中的村子关霞庄的位置等等。 窦氏兄弟听得她是政和人氏,也算是半个老乡,都属于建宁府地界,自然也颇为热心。 他俩原就是本地人,又是常年行走江湖,东奔西跑讨生活,自然对各处地理山川耳熟能详。 据窦北所说,走水路可直抵建宁府所在地建安县,大概有一百四十里,顺利的话入夜前就可以到了; 再从建安东门码头越松溪河而上,到政和县城也有接近两百里,出发早的话,一天时间也是可以到达的。 至于甘桃仙所说的关霞庄,兄弟俩却似乎是没听过,半天没想起来是在哪个地方。 这让甘桃仙有些高兴也有些失望,高兴的是很快就要回到魂牵梦萦的老家,失望的是老家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已经不存在了? 窦北安慰她道,也许关霞庄是个比较小的村落,他们兄弟没听说过也不稀奇,不过他们建安帮上千号人,总有人会知道的, 不然就到了政和当地,再找人仔细询问一下,总能问得出来。 东方颖之前也听过甘桃仙简单提起家乡情况,这会见她心情有些郁闷,便说道: “甘姐姐,若是村庄地名发生更改,那也属正常,不过人的姓名总是比较不容易改变的。” “从地名上不好找的话,不如从你家人或是亲戚上入手。” “你还记得你父母兄弟等人的姓名吗?” 一言提醒甘桃仙,她眼前一亮: “对啊,还是颖儿妹妹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我记得我的阿爹是叫做甘长松,我阿娘姓苗,名字我就不记得了。” “我还有个哥哥,名叫甘竹卿,喜好读书,立志考取功名,我离家之前好像正在参加乡试考取秀才呢,也不知道考中了没有。” 蓝芷心在旁说道: “小桃仙,既然知道你家人的名字,要找起来必定不难,何况你大哥还是个读书人,若是考取到了功名,就更好打听了。” 甘桃仙得到二女的宽慰,心情开朗了很多,虽然仍是有些忐忑,还是露出笑容与大家有说有笑起来。 现在除了甘桃仙即将到达她的老家这件事,还有一件事也是众人所关心的,那就是今天“缴获”了官兵三十多条枪,这批武器应该怎么处理? 因为收缴官兵的武器是明川蓉美的建议,众人首先就问起她的想法,林小峰最是心急地问她: “明川小妞,是不是谁背出来的枪支,那就属于谁的?我可是背了四支,谁也别跟我抢。” 陆秋樱撇了撇嘴说道: “就算都给你,你有那么多条手臂使用吗?” “一支枪你都打不来,还打算用四支,不对,你好像还藏了两支更大的枪,也不怕忙死你!” 林小峰振振有辞道: “谁说这些枪都要用来打仗了?我不能当宝贝藏起来,或者卖掉吗?这些可都是贵比黄金的宝贝!” 东方颖瞪了他一眼: “你少打这些枪的主意,到时候要统一集中起来,分配使用的。” 明川蓉美也说道: “颖儿说得没错,这些枪支就是武器,不是什么收藏品,也不是货物,咱们得让它发挥武器的作用。” “咱们先把枪支收集放在一起,选一个人负责保管,以后还要购买一批弹药,有枪没有子弹,那就等于是废铁。” “需要用枪的时候再找这个保管人借出来,比如说训练枪法、执行任务的时候。” “我和颖儿都希望,能用这批枪械,让大家都学会打枪,拥有防身和御敌的本事。” “这样我们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大家这一路上,遇到了各种危险,什么土匪、倭寇、恶霸、地痞、官兵、捕快、水贼…… 可谓险象环生,但是大部分人都不会武功,不能自保,全靠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力挽狂澜,对抗强敌。 可是长久以往也不是妥善之计,人总不能一辈子依靠他人保护,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安全和生命负责,那才是真正的为人之道。 东方颖很欣慰明川蓉美和自己想到一处去,看着众人微笑道: “蓉姐姐的想法也就是我的想法,你们之中不管会不会武功,都有必要学一学这洋枪的用法,包括我,都需要让蓉姐姐好好指点我一下。” “这两天,我准备在路上找一个比较隐秘又可以住人的地方,让大家在那里休整两天,把这枪法都给学会了。 “你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众人自然都是没有异议,甘桃仙听了却是心头一动,她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妹妹,你刚才说,想找一个隐秘安全又能够住人的地方,练习枪法是吗?” “我虽然现在不大清楚老家的具体位置,但是很清晰地记得,在老家的北边有一座很有名的大山,山上还有一座很大的寺庙。” “那儿人迹罕至,山高林密,别说住下区区几十个人,就是几百人都没有问题,不如到时候大家就去那里练枪吧!” 东方颖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似乎是个藏人歇脚的好地方,自是欣然答应。 而蓝芷心却是明白甘桃仙的心思,她让东方颖众人留在她家附近练兵,那是给自己壮胆和撑腰,让老家人高看一眼,当下也没有说什么。 大家在船头上观赏了一会儿风景,说说笑笑倒也热闹,不多时蓝芷心说是有些困乏,便下舱到房间里休息去了。 陆陆续续的除了东方颖、明川蓉美和詹瑞龙、林小峰几个人兴致较高,其他人也都到下层舱房里略作休息。 窦氏兄弟与船工住在甲板上的船篷小屋,便于随时发现水文路况,掌控船只。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凭栏临风,观看两岸青山叠嶂,绿涛如海,连绵无尽,实在是幽深神秘,与平原旷野大相径庭,山路难行自不必说,但若是养兵藏甲,却也是个绝佳之地。 东方颖甚至想到,如果有朝一日,在这一方丛林之中,训练一支义军,只要扼守了水道关口,纵然是清廷派遣十万精兵,那也攻不进来。 正自沉思,忽听得两岸有呼哨声响起,似乎果真藏着一伙强人,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眼神锐利,隐隐能发现两侧山林中有人影出没。 二人相视一眼,暗自戒备,詹瑞龙和林小峰也发现了不对劲,詹瑞龙悄声问道: “不会是有土匪又要来劫道吧?该怎么办?” 东方颖不动声色,对詹瑞龙道: “先不要着急,你去把窦家兄弟叫过来,我问问情况。” 詹瑞龙正要去后头船舱里叫窦家兄弟,窦北和窦南已经走了出来,窦北平静地说道: “你们都放心,有我们建安帮在,这一带的各路人马都不敢轻举妄动,都得给我们几分面子。” 他伸手从船边木槽里抓起一根竹篙,在桅杆中间挂的一面小鼓上“彤彤彤”的敲击起来,似乎有一种肃杀的节拍,随船工们的桨声相和着。 东方颖四人正不明所以,只听窦南一手抚胸,一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放声吟唱起来: “建溪清凌茶米香咧, “安澜顺水人马欢咧, “龙跃江川拜众神咧, “头顶三香心意还咧……” 随着窦南吟唱之声传遍两岸,东方颖等人似乎看到山林里那些潜藏的人影逐渐消失,最后静悄悄的再无动静。 林小峰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窦二哥太厉害了,你就这么唱一下山歌,那些蠢蠢欲动的山贼水匪就吓退了。” 窦南收腔微笑道: “林小弟过奖了,这其实是我们建安帮龙头老大拜山和会盟的唱词,浅陋得很。” “平日里帮会中的弟兄们跑船走道,遇到拦路打劫、无事生非的江湖草寇、市井匹夫,只要吟唱出来,一般都还是管用的。” 林小峰笑道: “那还是厉害呀!说明建安帮和你们哥俩的名头大,四方混子们都要买你们的账!” 东方颖嗤的一笑: “你不会说话别乱说话!什么叫混子们?” “那草莽英雄里面,也是有一些真好汉的,就好像水浒梁山里头的武二郎、燕小乙,那是你一辈子都比不上的。” 林小峰不服道: “那也未必,你可别小看人,我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大英雄!” 明川蓉美问窦南道: “窦二哥,刚才那些人真的是山贼吗?这一路上还有没有?” 窦南沉吟道: “虽然刚才那些人还没有亮出旗号,不过据我对附近山寨的了解,应该是龙船寨的人马,寨主为人还算仁义,很少危害贫苦百姓。” “只是建溪沿岸还有多处山寨,龙蛇混杂,不过只要看到是我们建安帮的船只,一般是不敢招惹的,请你们放心。” 东方颖微笑道: “是不是每次有匪患出没,窦大哥与窦二哥都要配合一下,一个打鼓,一个唱歌,将对方吓走呀?” “那可是有点麻烦,不如将你们建安帮的信物挂在船头,那些大小土匪一看,知道是二位龙头在船上,自己也就老实了。” 窦北已经放好竹篙,走过来听到东方颖的话,点头道: “这样倒是省事,二弟,就将我的龙头腰带拿出来挂在旗杆上,看看效果如何,如果可行,也免得我们费嗓子了。” 窦南哈哈一笑,当下去船舱里拿了一条宽约四寸的橙黄色腰带,挂在了船头的旗杆上。 果然这样一挂建安帮的龙头腰带,一路上顺风顺水,再没有蠢蠢欲动的山贼水匪出来埋伏, 估计那些山寨的探子一看这情形,报告给头领,就打消了劫道的想法。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詹瑞龙等人,也没料到建安帮的招牌竟是这么好用,看来这两兄弟还真不简单。 一路上经过大横、小雅、南雅、鲁口、下三门,傍晚时分就到了建安城南铁狮山,建安城遥遥在望,善见塔红顶翘檐,醒目高耸。 众人见夕阳点点,江面开阔,舟筏如鲫,人烟稠密,又是一个三江汇流的古城,都很是兴奋。 今夜停船靠岸,可要好好在古城里转转了,以弥补在南平古城的遗憾。 到了自己的地盘,窦氏兄弟自然要近地主之谊,招呼大家准备好,马上就要进入松溪河段,抵达通仙门码头,他们兄弟俩要请大家进城喝酒。 正当大家轰然叫好之时,却见从上游驶来并排两艘大船,船头上分别挂着“建松营”“游击将军周”的旗号。 两艘大船一左一右缓缓逼近窦氏兄弟的帆船,竟有将之包夹在中间的架势。 窦北见势不妙,这分明是驻扎在建宁府的官军,看这个旗号,领兵的那是游击啊,从三品的武官,仅次于当地驻军最高将领参将了。 他建安帮虽然在江湖上颇有威望,可是对于官府,尤其是官军来说,那根本就不值一提。 若是官军硬来,那整个建安帮也是无能为力,更不要说现在自己只是八个人。 但是在东方颖这帮新认识的江湖朋友面前,纵使面对官军那也不能认怂,否则不仅以后在江湖上抬不起头,也对不起新朋友。 他心里已经初步判断,有可能是跟东方颖等人在延平府城大动干戈有关,当即对着弟弟说道: “二弟,把咱们帮里的信号烟火准备好,若是情况不对,就把信号发出去,咱们的弟兄们也不是吃素的,少不得要跟官军干一架!” 第152章 水南塔狙击 窦南早有跟官府大干一场的想法,只是为了帮中兄弟的生计,尽力隐忍,早上亲见东方颖等人杀官屠兵直如砍瓜切菜,那叫一个痛快。 他忍不住也想像她们一样放手大杀,此刻见官军来者不善,听了兄长的吩咐,心下一阵热血沸腾,兴冲冲地答应一声,返回舱中拿烟花去了。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也发现了官军的船只,想来必是延平府那边的道台衙门通报了情况,让这里的驻军来拦截自己一行人。 东方颖叹了口气说道: “看样子是不能轻轻松松进城去玩啦,又得大闹一下府城了。” 明川蓉美淡淡一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不依不饶,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蓝芷心对此也是习以为常无可奈何了,说了一句: “颖儿妹妹,你们看着办吧!我们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招呼了甘桃仙,自顾带着两个丫鬟下船舱去了。 东方颖对南宫慧月和黎娇众女说道: “月儿姐姐,你也带着她们先下去躲一躲吧,等打跑了官军再出来。” 南宫慧月知道现在自己还帮不了她,自是不能给她添乱,对她最好的帮助就是保护好自己,和看护好这帮姐妹。 于是交待她自己当心点,就拉着黎娇和陆秋樱众女,走下楼梯到底舱暂避风头。 詹瑞龙、邝致远和石大江几个男人自然不会退缩,郭云杉和林小峰反而跃跃欲试地说道: “师父,我已经跟龙哥学会怎么用枪了,这些官兵正好给我当靶子!” “是啊东方,我也想实战一下,这次可是一个好机会。” 东方颖想了想,对郭云杉说道: “云杉,你要留在上面也可以,但是必须去跟南宫阿姨要那件乌蚕宝衣,穿在身上才行。” 郭云杉听说那是一件刀枪不入的护身宝衣,早想见识一下,于是答应一声,跑下去找南宫慧月去了。 众人说话间,那两条大船已经近在咫尺,船头相距仅仅一丈左右时,两边的甲板上忽然同时抛出一条粗大的麻绳,凌空架成两道绳桥,拦腰对准建安帮的船身旗杆和桅杆阻拦过来。 东方颖冷笑一声: “雕虫小技,毫无用处!” 她迅速抽剑跃起,对窦氏兄弟说道: “两位龙头,驾船冲过去就靠你们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一剑劈空斩下,“唰唰”两下将横架的两条麻绳砍断,身子一旋,抱住船头旗杆。 在她跃起身时,窦北已经操起竹篙,在船身右侧探下水,猛力一撑,喝道: “弟兄们,全力向前划!” 四个船工同时划动两边的船桨,船尾的舵手也猛力摇橹,坐船像是离弦之箭,急速从两艘官船中间窜了出去。 两艘官船也不敢靠得太紧,中间还是有三丈左右的空隙,而建安帮的雀船只有一丈五宽阔,堪堪从中间急驶而过。 官船阻拦失败,立时从左边那艘船上发出一声号令: “调转船身,前后包围贼船!” 两条漆成暗红色的官军鸡公船,当即在水手操作下,转弯交叉而过,划了一个弧形,从后面追向雀船。 东方颖跳下船来,拍了拍手笑道: “窦大哥,官兵跟你们比速度,堂堂的建安帮不会被追上吧?” 窦北摇了摇头: “要是单纯比速度,让他们多长两条腿那也是枉然。” “不过官军这一次可是兴师动众,势在必得,前面又来了两艘兵船。” 东方颖急忙转头望向前方,果然又看到两只与之前差不多大小的鸡公船并驾齐驱,鼓浪而来,这次却是几乎连在一起,绝无可能再穿身而过。 这段江面虽宽,但是正处于枯水期,两侧礁石嶙峋,最深的位置已被占据,想从旁边绕过去也是不可能了。 如窦北所说,官军似乎势在必得,来了个前后夹击,铁桶合围,让雀船无路可逃。 四周水域的商船渔船一见官军这个架势,不用警告,就自觉地躲避不迭,宽阔的溪面上瞬间只剩下五条船只对峙。 后面的官军主船上“啪”的响了一枪,有人高喊道: “白马红巾,你目无王法,残杀朝廷命官,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 “窦北窦南两位龙头,劝你们不要一时糊涂,葬送建安帮的大好家业!尽早回头是岸,停船交出白马红巾,才有活路……” 窦南手中拿着一根烟花炮筒,哼了一声: “狗官兵让我们卖友求荣,简直是做梦!大哥,放信号叫弟兄们来帮忙吧!” 窦北点了点头: “好,咱们建安帮就跟官军斗一斗,放吧!” 窦南二话不说,打火折子点燃引线,右臂高举对着天空就是“嗖”的一声,一发焰火腾空而起,在善见塔斜上方轰然炸开。 那烟花炸开之后化作一只宝船形状,五彩斑斓,熠熠生辉,与善见塔红色的塔尖遥相辉映,竟似“宝塔飞舟”一般奇幻。 明川蓉美抬头看向那座七层宝塔,突然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我有个想法,这座宝塔是附近的制高点,在上面埋伏居高临下,江面上的船只一览无遗。” “我在上面只要杀一儆百,灭掉几个头目,震慑住官军,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那样我们就能从容离开了。” 东方颖沉吟道: “可是就算我们能离开,那你怎么办?总不能把你丢下吧!” 明川蓉美微笑道: “我可以沿着河岸追上你们啊,你们可要等我回来。” 东方颖点了点头,对窦氏兄弟说道: “把船靠向右岸,让明川姐姐上岸。” 窦北和窦南答应一声,吩咐舵手右转,哥俩一同撑篙,将船身也往右推去,雀船摇头摆尾,朝善见塔下的岸边急速冲去。 那前后四艘鸡公船,见状也跟着转弯,也是又撑又划紧追不放。 很快就靠近了岸边,那里长满了水草和莲叶,窦氏兄弟用船篙抵住岸边,船头轻轻碰到水底淤泥,停了下来。 明川蓉美正要跳上溪岸,林小峰却叫住了她: “明川小妞,把这个带上,或许有用。” 说着递给她两个手榴弹,明川蓉美点了点头,接过手榴弹,背着洋枪,纵身一跃,跳上了不高的溪岸,快步奔向山坡上那座高塔。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四条鸡公船也已经堵了上来,将雀船三面围住,动弹不得。 先前那艘官军的主船又传来一个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看你们往哪里逃!白马红巾,本游击向来慈悲为怀,不愿伤及无辜。” “你快些主动投案受绑,我对你身边的其他追随者一概宽宏大量,不予治罪,怎么样?若是冥顽不灵顽抗到底,那遭殃的可就不止你一个人喽!” 东方颖还没回答,詹瑞龙已是破口大骂道: “别说你们这些狗官说话不可信,就算是真的我们也不会向你们屈膝投降!” “有种的亲自过来抓人呀!爷爷等着送你上西天呢。” “大胆反贼!” 那主船上的一个都司将官喝道: “既然你们宁愿给白马红巾陪葬,那就怪不得我们手下无情了。” “一汛和二汛的弟兄们,给我上,拿下反贼!” 马上就有两艘鸡公船上的兵丁领命吆喝,举着枪矛跳过船板,杀向东方颖等人。 东方颖正要挺剑迎上去,詹瑞龙已经先开枪了,他两只手平端两把洋枪,同时扣动扳机, “砰砰”两声,两个冲在最前面的清兵当下中弹,啊啊两声惨叫,扑面从两船相接处的缝隙摔下水面。 见詹瑞龙开枪了,林小峰和石大江也不客气,各自开了一枪,此刻距离官兵又近,人数又多,那是一枪一个准,紧跟着两个清兵中弹落水。 就连郭云杉也是瞄准一个矮胖清兵一枪射去,正中他的大肚子,让他仰面倒在甲板上连连哀嚎。 郭云杉兴奋得握拳大叫; “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众清兵顿时吓了一跳,没想到匪徒里面不仅有洋枪,而且还敢开枪射杀官军,这可跟一般的贼匪大不相同,一时纷纷停下脚步,彷徨不敢上前。 那个都司气急败坏: “混蛋!真是自找死路的一帮逆贼……” “来人,弓箭手准备,给我放火箭,烧死他们!” 随着一阵呼应,主船甲板上奔出一队弓箭手,箭头上包裹着沾油的火棉,用火折子点着了火焰。 那个都司正要下令放箭,突然半空里响起一记清脆的枪声,那个都司手捂脖子,一串血水喷泉一般从指缝间射出,他白眼一翻,轰然摔倒在甲板上。 都司身后的周游击大惊失色,抬头四顾,突然又是“砰”的一声,从天而降的子弹打掉他的一只耳朵。 周游击急忙捂着头部,转身逃进船舱,大吼道: “众兵听令,快快给我放箭!” 那队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张弓搭箭,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枚炸弹落在船头甲板上,将十来个弓箭手炸得尸块纷飞。 弓箭手刚点上的火箭,落在船板上,与炸弹的火焰汇合在一起,顿时将官军主船引燃了起来,火光漫延。 其他三只鸡公船的主官都是千总,见状也顾不得再去抓捕白马红巾了,吆喝着让手下赶紧救火,保护游击大人要紧。 东方颖本想亲自杀上官船,再像延福门码头那样,杀一队人立威,吓退另外一队人。 现在倒好,自己都还没出手,詹瑞龙几个跟自己徒弟郭云杉,就已经把这事给办了,再加上明川蓉美居高临下那致命一击,官军整个都乱了套。 当即对窦氏兄弟说道: “没想到官军如此不堪一击,也不用跟他们纠缠了,还是把他们的船顶开,冲出一条路,咱们拍拍屁股走吧。” 窦北点头道: “也好,我们建安帮本想跟官军撕破脸打一场,看来都不用我们出手了。” 对窦南说道: “二弟,就依东方女侠的说法,咱们俩用竹篙把官船推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窦南也说好,当下与兄长一人一边,用竹篙顶住一只鸡公船的左右船头,使劲往后推,硬是将那只鸡公船推得不住后退。 而雀船上的六个建安帮船工,也不失时机,操作着雀船,从一条逐渐拉大的空隙中,穿行了出来。 窦氏兄弟帮忙撑船,很快就钻出了四艘鸡公船的包围,驶向了江心。 而那三四艘鸡公船的官军,还在乱糟糟地提水救火,或者跳到主船上拿着枪矛扑火,竟是顾不得建安帮的船只逃走了。 东方颖转头看向后边的宝塔,只见在第五层塔身的外廊栏杆处,明川蓉美端着枪站在那儿,向自己挥了挥手。 东方颖喊道: “快下来吧,我们在前头等你。” 明川蓉美只回答了一句: “好。” 东方颖心下感叹,真是时代不一样了,若是还靠着以前纯粹的武功打打杀杀,面对像清兵和土匪这样的乌合之众,还有胜算; 可要是遇到训练有素的洋枪队,再好的武功也吃不了兜着走,自己可要赶紧学会用枪,多一技傍身,总是有备无患。 这次也是幸运,刚好有这么一座宝塔矗立在岸边,俯视着三江交汇之处,让明川蓉美藏身其间,两枪一弹就打趴下了官军。 窦北窦南跟手下船工配合,绕过礁石浅滩,很快向前扬长而去,转过建溪与松溪河的会合口,折而向东,水面渐窄。 东方颖见已经把官军甩开了几十丈,不见了踪影,便让窦氏兄弟停船靠岸,等待明川蓉美。 还好没过多久,明川蓉美也沿着溪岸追了上来,跳上船与东方颖抱在一起。 这时下面船舱的众女也知道摆脱了官军,陆续走上甲板,互相庆贺。 甘桃仙问道: “现在既然打败了官军,那还去不去府城里玩呀?” 东方颖微笑着看向窦氏兄弟,窦南豪气地说道: “当然要进城啊,这是我们的地盘,怎么说也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管它官府还是官军,我们自有办法。” 说着吹了两声口哨,只听得对岸也回应了两下口哨,随即四五条小篷船摇了过来,远远地便有几个人喊道: “大龙头,二龙头,我们接应来了。大家都平安无事吧?” 第153章 黄花山摆宴 窦北让船工把船划近了,对中间一只小船上的中年汉子交待说: “阿奎,这次咱们得罪了官军,为免遭到官府报复,你速带人回城,通知城内各处弟子,暂时不要抛头露面,或是迁到城外乡下暂避。” 那中年汉子阿奎答应一声,抱拳告辞,船尾艄公便撑船调头,快速离去了。 窦北又对靠前两只船上站着的弟子说道: “阿元,你现在去租一条花船,撑到东岳庙一带河面,等待我们。” “要注意,船夫船家都换成我们的人,多加点钱。” 那个阿元当下领命,带着一条小船飘然离去。 窦北最后对一个白面汉子说道: “阿冠,你传我的命令,召集内堂的弟子,今夜将黄花山暗中围起来,设置巡查哨,不要有闲杂人员逗留和进入。” 那个阿冠抱拳答应,也带着一条船去了。 窦北这才转过身,微笑对着船工下令: “驾船东进,一直开到太平岭,再调头顺流而下。” 六个船工齐声答应,操作着雀船调整方向,沿着松溪河一路东行。 蓝芷心和东方颖等人见窦北不住发号施令,不由感到奇怪,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蓝芷心先问道: “大龙头,你这是准备唱什么大戏呀?绕来绕去的跟官军捉迷藏吗?” 窦北笑而不语,东方颖拍手道: “我知道了,窦大哥是玩了个以真示假以假示真的计策,做出离开建宁府城的样子,实则意在进入府城;” “到时候杀个回马枪,在半路换乘花船,然后堂而皇之地扮做游客,进城去玩。” “窦大哥,我说得对不对呀?” 窦北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地道: “到时候就知道啦,不过是雕虫小计而已。” “我看各位应该还备有换洗的衣裳,趁现在还有时间,不如都去换一换吧,等下也玩得放心尽兴一些。” 甘桃仙高兴地说: “果然是要进城游玩啊,那我可得换一身好看点的衣服,还要多买一些建安当地的礼物。” 说罢就拉着蓝芷心自去底舱的房间换装,其他人也在东方颖的带领下各自去换一身衣裳,以免被官军和官差认出来。 而窦北和窦南也换了一身蓝灰长衫,不再是船家打扮,带着礼帽,看起来就像是富家公子哥儿,或是出门做生意的商贾。 雀船划向松溪河,这条河在建宁府城一段又叫东溪,时间已是黄昏,太阳逐渐落入群山。 府城外面东溪沿岸的南门、通仙门、东门一带,渔舟唱晚,百舸归港,两岸停泊的船只渐稠,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建安帮所在的雀船,东行了四五里水路,然后在夜幕之下悄然调头,返回府城方向。 顺流而漂,将近东岳庙时,果然看见一艘画舫挂着灯笼缓缓而来,两船在相距三丈开外时,那画舫中有人在栏杆上拍了拍竹篙,喊了一句: “黄花红杏各人爱,乘风破浪为谁来?” 窦北立在船头,拍了两下手掌,回应道: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以桃花一处开!”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等人都已经换好衣裳,脸上有的还做了简单的涂画,掩藏了本来形象。 东方颖听了窦北的应和,奇怪道: “窦大哥,你刚才这两句诗,应该是唐朝末年一位义军首领,叫做黄巢写的吧,你怎么用它跟人家对起暗语来了?好像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呀!” 窦北微笑道: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们帮中对的暗号,外人若是不知,肯定是对不上的,因为它们本就不是一首诗。” “阿元兄弟,停好船,把艞板架起来吧。” 对面画舫那个出声的人正是之前的阿元,他答应了一声,让人将画舫花船停好,然后跟人合作,抬了一块一丈多长的宽木板,横架在两船之间。 窦南也早就指挥船工停稳了雀船,几根长篙子插在河底,纹丝不动。 窦北首先跳到画舫上,让东方颖众人快些过来,换乘坐船。 众人借着夜色,很快就换到了画舫之上,然后窦南就继续和六个船工,驾驶着雀船绕了一圈,仍是朝松溪河上游而去。 蓝芷心虽然记挂着她自己那几大箱物品,但是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倒是窦北看出了她的担心,保证说: 今晚窦南会把船只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明日大家出城时,依然还会换回那条船,离开时是什么样,换回来时还是什么样,有所损失,建安帮负责赔偿。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蓝芷心也只好表示相信建安帮的能力,不会把东西弄丢。 更何况东方颖她们的行李和坐骑,以及大批枪支,也都在船上,她们都不担心呢。 在这艘画舫上,也有六个船夫,看样子已经提前换成了建安帮的帮众,只听从于窦北的命令。 在窦北的指令下,画舫从通安门也就是俗称东门外边的溪口,拐入护城河,循护城河北行,没多久抵达了宁远门外。 这里又叫高门,城门北侧水面宽阔,也停了不少船只,画舫就在城门口岸边停靠,众人下得船来,从高门进入建宁府城。 经过窦北安排大家换了衣裳形象,以及换掉了船只,把守城门的官兵并未觉得异常,没怎么盘查就让众人轻松入内。 这建宁府城不愧为八闽首府,千年古邑,府城修建得高大繁华,街坊林立,市井喧闹,人声鼎沸,竟是远超延平府城,直追福州省城。 蓝芷心和东方颖诸女毕竟是女流之辈,哪有不爱热闹和逛街赏景的,自是兴高采烈,目不暇接。 至于甘桃仙更是心潮澎湃,政和县也是属于建宁府管辖,而且距离府城仅有一日行程,她深切体会到了“近乡情怯”的悸动感觉。 只是明日就要见到阔别十载的家乡,以及心心念念的家人,她怎么说也得买齐各种礼物,赠送给家人和邻居父老们。 她将多年积攒的钱财都带着,准备花一半的银子都用来采买礼物。 作为地主,窦北自然当仁不让地充当起了导游,他只带了两个帮中弟子,走在前头,领着大家游逛各个好玩的街坊里巷,百货市场。 经过弦歌坊、天后宫、登俊坊,从泳泽桥越过内城壕水,过永庆门,览钟楼,望府衙,观芝山,从建安县衙和瓯宁县衙门前穿过,见到了巍峨壮丽的五凤楼。 据说这是五代时期闽国皇帝王延政登基时,为显示帝都气象,而特意建造的一座气势磅礴的门楼。 后来五凤楼就成了建宁府城的鼓楼,左钟右鼓,府城建制,帝王梦不再,巨阙仍风流,这里已成了古城的标志和繁华地段。 窦北带着众人登上五凤楼,南望西溪东溪和南溪三水合抱,水南塔高立水岸,气像苍茫; 绕到北侧门廊,但见昔日闽国皇帝的皇宫殿阁规整,旗山虎踞龙盘,城隍庙灯火阑珊,众人暗叹这建宁府城果真有帝王气派,难得的一块风水宝地。 游玩了半晌,众人方尽兴下楼,在城隍庙又买了不少礼物,只因今日竟是东岳庙每年一度的庙会,城内也因此比往日更加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众人逛街游玩了一个多时辰,却是感觉饥饿不堪了,蓝芷心提议要请大家都去酒楼上吃喝一顿,窦北却是笑着说道: “不劳夫人破费了,在下已经有言在先,今日众位朋友来到建宁城,那我们建安帮就是地主,吃喝住宿的费用都由我们承担。” “我已经备好宴席,就在一处风景绝佳、又无人打扰的地方,各位只管随我前往便可。” 说着就吩咐手下去叫了几部马车,让众人上车,驾车一路北行,出了文庙,丰乐门,沿着北壕沟,抵达黄花山脚下。 停好马车,东方颖等人走出车门,抬头但见一座山峰矗立眼前,山上林木葱茏,曲径通幽,半山亭台楼阁星火明灭,确实是一处好景致。 回望府城内城,喧嚣已远去,烟火也无踪,唯有平静的护城河水微微泛着波光。 东方颖笑问道: “窦大哥,你是在这山上摆了宴席吗?若是如此,品酒观山景,对酌迎松风,倒是文雅得很,完全不像你们建安帮的风格啊!” 窦北打发走了马车车夫,微微笑道: “想不到东方女侠一代江湖儿女,竟然也是这么文绉绉的,在下可是体会不到那种风雅了。” “我之所以选择在这儿给各位接风洗尘,主要还是生怕官府闹事找麻烦,打扰了咱们的兴致。” “这里人迹罕至,官军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这儿消遣,就算有人来打扰,也能及时发现,从容离开。” “各位觉得在这黄花山之上进一顿晚膳,可还行吗?” 东方颖笑道: “这么好的地方,就算没有美味佳肴相待,我也是很想一饱眼福的。” “自然是客随主便,听从窦大哥的安排了。” 蓝芷心也微笑道: “大龙头真是费心了,不仅安排我们痛痛快快地玩了一趟建宁城,还在这处离尘不离城的天然饭庄请我们吃饭,我们哪里还能拒绝呢。” 窦北欣然笑道: “二位既然没有异议,那我们就上山吧,再说下去各位都要饿得爬不动了。” 众人谈笑风生,从一条石阶徐行而上,过了一处书院,又爬了二三十级台阶,来到半山一座亭子,亭子外有四人把守,上面挂着匾额,写着“咸宜亭”字样。 窦北吹了一声口哨,朗声说道: “二龙双溪合一体,不分南北与东西。” 那四人中有一人上前对窦北躬身应答道: “江河湖海总相会,天下苦人皆兄弟。” 那人正是之前窦北派遣的阿冠,只听他恭敬说道: “大龙头,都安排好了,请入席吧。” 窦北点了点头,伸手邀请东方颖和蓝芷心等人进入亭中,只见亭子里果然摆着一长桌的菜肴酒水,都用白色的轻纱遮盖着,不过浓浓的酒香和菜香却是尽入鼻端。 蓝芷心等人见窦北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很有大家风范,这哪里是一个普通的江湖行会组织的做派,恐怕是大富之家也不过如此。 窦北却仍是谦逊有礼,热情招呼大家入席就坐,仅是在吩咐阿冠等帮会弟子之时,才又有了一种凛然不可仰视的威严。 这座观山凉亭颇为宽敞,周围十丈,摆了两张方桌,众人围着栏杆座椅三面而坐,并不觉得拥挤。 阿冠等四名弟子在旁边布菜倒酒,像是酒楼的小厮一样。 众人中除了蓝芷心、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大多是行走江湖或是混迹市井的普通百姓,对于这种饮食享受并不讲究,也并不觉得怎么样。 可是蓝芷心、南宫慧月几人,却是十分震撼,听得阿冠说着菜名,什么肚丝鸡茸、香味板鸭、笋片春盘、酸辣漤鱼、高汤粉丸、榛仔煨排骨…… 光听着这些菜名,已经可想而知是何等的精美菜色,再看这形形色色十几样菜肴,荤素相配,冷热齐臻,干汤具备, 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建安帮就把这顿色香味俱全的酒席安排好了,而且带到这个城郊的半山腰里布置妥当。 这得是多大的手笔,要知道刚刚众人可是跟官军硬碰硬打了一架,官府官差和驻军肯定还在四处搜查众人,连建安帮也未能幸免。 而窦家兄弟却在官军和官差眼皮底下,如此云淡风轻地安排了一场“接风宴”款待众人,这建安帮的实力确实非同小可,财力也不容小觑。 就在蓝芷心等人心中暗自惊骇时,窦北已是端起了一杯黄酒,微微笑道: “东方女侠,还有廖夫人,以及众位兄弟姐妹,蒙各位赏光,选择与我建安帮交朋友,我窦某人荣幸之至。” “建安帮虽是身处省疆边界的一个小门小派,但是这生兹养兹的建州山水,可历来不是平凡之地,诞生了无数先哲与英雄。” “我窦家两兄弟,以及帮中弟子,受此熏陶,自来便仰慕英雄豪杰,侠义之辈。” “东方女侠江湖人称白马红巾,名声鹊起,做下了好几件轰动武林的大事,更是心怀百姓,勇猛无畏,足令我等心悦诚服。” “请各位满饮此杯,此后就是我窦某人以及建安帮的真正朋友,在延建邵上三府,你们都可以来去无忧,宾至如归!” 第154章 争凰抢凤 154章 争凰抢凤 东方颖听他对自己如此推崇备至,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忙抱拳说道: “窦大哥真是太过奖了,小妹初出茅庐,懵懂无知,只会打打杀杀,误打误撞,实在是当不得窦大哥这番夸赞。” “不过窦大哥如此看得起我们,诚心与我们交朋友,我们这一杯酒肯定是要喝的。” 说毕也捧起酒杯,蓝芷心等人也各端起面前的杯子,与窦北虚虚碰杯。 窦北很是高兴,仰脖一饮而尽,等众人都饮过米酒,便示意大家都坐下,不必拘束,随意吃喝。 众人大多未曾喝过黄酒,觉得这当地的黄酒色如琥珀,香气浓郁,口味甘甜,十分爽口,毫无白酒那种烧喉灼心之感。 东方颖倒是觉得这种米酒不够粗犷豪放,却是与明川蓉美喜欢喝的日本清酒异曲同工,便劝明川蓉美可以多喝点。 不过还是问窦北有没有大碗,还是将酒杯换成陶碗才过瘾。 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窦北当即让阿冠给东方颖和詹瑞龙还有自己都换了大碗盛酒。 众人喝了开场酒,随后动筷子开始品尝这一大桌的各色菜肴。 看得出窦北这场酒席也是精心准备的,菜色都是当地有名的美食,酒水也是当地土酿的美酒,处处凸显地主的待客之意,建州的物产之盛。 众人之中要数最高兴的自然是甘桃仙了,她久未品尝家乡风味,建安与政和相邻,都是闽北地界,饮食口味自然相近。 她就算是小时候离家之前,那也从未有机会品尝这么丰盛的家乡菜,现在重回故土,更是敞开了肚皮,每一样菜肴都要尝一尝。 詹瑞龙、林小峰等人则是性情粗豪,就连郭云莉、黎娇等人也放开了心情,食欲大动。 其中只有蓝芷心似乎怀着心事,酒水也是浅尝辄止,菜肴更是只动了几筷素菜,若有所思的样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窦北发觉了蓝芷心的意兴阑珊,便问道: “夫人可是觉得饭菜不合口味吗?你尽可以将你喜欢的菜品说出一二,在下即刻令弟子前去城中置办,及时送来。” 蓝芷心忙微笑说道: “大龙头误会了,并非饭菜之故,阁下宴席上安排的菜肴,皆是珍馐美馔,山珍海味,便是高官巨富的盛宴,也不过如此。” “实是偶然触动心事,想起家中父兄近况,难免牵挂,这才影响了胃口,不好意思了。” 窦北眉毛一掀,忙说道: “原来如此,在下见夫人气质高雅,定是出自非富即贵的显赫人家,令尊令兄不知是何方豪客?遇到了什么麻烦?” “若是夫人见告,或许我们建安帮可以略效微劳。” 蓝芷心淡淡笑道: “那倒不是,多谢大龙头关切。” “我之所以牵挂父兄,是因为原定下个月初三回到老家,为老父六十大寿庆生。” “只是这一路上行程拖沓,屈指算来,不过还剩下五六日时间,也不知能否来得及,故而心绪不宁。” 窦北忙问道: “夫人老家是哪里呢?” 蓝芷心回答道: “松江府金山县。” 窦北点了点头宽慰道: “夫人不必忧心,若无意外的话,两日之内即可出省进入浙江地界,四天的时间应该是能够赶到夫人的家乡。” 蓝芷心也只好说道: “但愿如此。” 听到蓝芷心和窦北的谈话,东方颖心中颇感愧疚,这一路上波波折折,拖拖拉拉,很大原因都是因为自己惹是生非,一意孤行造成的。 现在误了师父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不说,还可能耽误蓝芷心回家给父亲祝寿,真是有些对不起她。 东方颖暗暗下了决心,明天把甘桃仙送到家之后,立刻快马加鞭,护送蓝芷心北上,沿途再也不能多管闲事,节外生枝了。 谈话间,众人隐隐听得山下锣声嘡嘡,号角声声,闻声下望时,但见远处外围城墙之下,有一处灯笼高悬的场地,似乎是一座营盘,人喧马嘶,一片肃杀之气。 詹瑞龙惊讶道: “哎呀,想不到我们山脚下不远就是官军的营地,这可真有点老虎身边睡大觉的感觉啊哈哈!” 窦北说道: “没错,那儿就是绿营官军拱卫府城的驻地,北教场。” “咱们就是要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欢聚一堂,大快朵颐,让他们的操练整训为我们下酒助兴。” 东方颖微笑道: “窦大哥好有气魄!建安帮这么厉害,屈居在官军之下,整天看着他们耀武扬威,是不是很不服气呀?” 窦北又敬了东方颖一碗酒: “女侠所言极是,实不相瞒,我建安帮早就看这个腐败无能的官府,还有色厉内荏的官军不顺眼了。” “虽有心揭竿而起,为老百姓消灭清兵虎狼之师,推翻官府的盘剥压迫,无奈我等还是势单力薄,独力难支啊!” “若是能得到像白马红巾女侠这样的人中龙凤鼎力相助,那必然是一呼百应,大事可期了。” “女侠觉得在下所言,是不是有道理呢?” 东方颖一愣,听出窦北这番话已然是明明白白的反抗官府的言论了,再回想之前窦北和建安帮弟子之间的切口暗语,大有秘密结社的意味。 这跟詹瑞龙所在的红旗会颇为相似,只不过红旗会本就是隐秘的帮会组织,干的也是对抗官府劫富济贫的勾当, 而舵主杨规却想结交官吏,由黑转白,公然活动于官府面前。 建安帮原本做的是正常的行船运输职业,虽称不上与官府打交道,但那也是堂堂正正的一份营生, 可是现在掌舵的大龙头窦北,却想转入地下,与官府官军公然对抗势不两立,这建安帮和红旗会两者之间,怎么却走了相反的两条路呢? 她迟疑着说道: “窦大哥真的是这样想,要与官府为敌,对抗清兵?” 窦北将酒一饮而尽,双目炯炯地盯着东方颖道: “正是!我们建安帮一千多名帮众,无一不是贫苦百姓出身,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学识,不敢说是深明大义,但是也明白家国忠孝,民心难负。” “清妖夷狄占据我神州大好河山,已达两百五十年,凡我大汉子民,谁不思驱除鞑虏,还我河山,那便是数典忘祖的不肖之辈!” “更何况清廷残暴不仁,对我国人百姓敲骨吸髓,对外却卑躬屈膝,奴颜媚骨,我亿万黎民苦其久矣……” “难道像女侠这样的英雄豪杰,还能忍得下去吗?” 蓝芷心听得窦北话声激昂,越来越是耸人听闻,急忙劝止道: “大龙头何必说这些呢?咱们本来高高兴兴喝顿酒,吃个席,夜观山景,把酒临风,多么文雅潇洒的一件事……” 詹瑞龙却是拍案叫道: “好,窦兄说得句句在理,大合我詹瑞龙的心意!” “你这个盟友我是交定了,实话实说,我也是受够了这个狗官府的鸟气,我在闽南就是反清组织红旗会的一个教头,手底下没少砍过官差官兵的头颅。” “没想到在这儿还有志同道合的建安帮兄弟,若不是我早就是红旗会的帮众,一定会加入你们的!” 窦北微微一笑道: “多谢詹兄弟抬举!我也久仰你们红旗会的大名,咱们以后也可以联手,一个在闽南,一个在闽北,闹它个轰轰烈烈,把清妖赶出八闽大地!” 詹瑞龙哈哈大笑,敬了窦北一碗酒道: “就这么说定了,干!” 蓝芷心、甘桃仙、南宫慧月、黎娇和林小峰等人都看着东方颖,看她如何应对。 东方颖把心一横,将碗中的醇酒喝光,慨然说道: “窦大哥和贵帮的兄弟如此豪迈大义,为国为民,小妹敬佩不已。” “如蒙不弃,等我办完几件要紧的事,一定回来此地,与贵帮共襄盛举!” 窦北闻言大喜,连忙对着旁边的阿冠说道: “好,快将我们帮中最重要的信物拿过来。” 阿冠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解开之后是一个五寸长的金盒子,窦北将金盒子托在掌中,对着东方颖说道: “白马红巾义薄云天,言出如山,我建安帮上下愿奉东方女侠为本帮之主。” “这是本帮大龙头的最高信物朱砂龙笛,请东方女侠受此信物,待你事成归来,我们皆愿听从新龙头的号令,万死不辞!” “啊,这怎么可以……” 东方颖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张大了小嘴,吃惊地说道。 她可从来没想过做什么大龙头,一帮之主,现在让她带领十几个人的一批男女,就已经让她大为烦恼了,哪儿还有精神力气去统率上千人的帮会? 窦北诚恳地说道: “女侠武功盖世,侠义为怀,我们建安帮是求贤若渴,真心希望女侠能够带领我们,干出一番事业。” “女侠不愿接受,莫是觉得我等贩夫走卒,不足以成大事,以供驱策吗?” 东方颖忙摇头说道: “窦大哥说哪里话呢?你们都是一群英雄好汉,只是小妹无德无能,实在难堪大任……” “再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做什么帮主龙头的,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大位,我……我都搞懵了,还是让我想想……” 窦北释然一笑: “好,是本人考虑不周,应该让女侠再缓一缓……” 詹瑞龙连忙劝道: “东方,你这可不能见异思迁,这山望着那山高啊!” “众所周知,白马红巾可是红旗会的得力干将,在梅花岭下与红旗会分舵合力剿灭了榕溪驻军,分发金银给附近乡民,这在当地可都传遍啦!” “你要是眼热建安帮的大龙头之位,抛弃红旗会,那可就寒了红旗会十万会众的心呐!” 窦北一听不对头,原本稳重的他顿时有些着急,连忙瞪了詹瑞龙一眼,转向东方颖问道: “东方女侠,这个詹大个子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吧?你……你不会是红旗会的人吧?” 东方颖不禁哭笑不得,自己从来也没正式承认是红旗会的“人”啊。 之前杨规“暗箱操作”,在分发银钱给百姓时,把白马红巾和红旗会相提并论,自己没空进行澄清,也觉得无伤大雅,没想到现在却让詹瑞龙和窦北起了争执。 她正愣神间,詹瑞龙已经是忍不住喊道: “怎么不是啊?窦老大,你这样挖墙脚可就是不地道了,东方她是……她是我们红旗会的副总舵主,如假包换,板上钉钉……” 窦北皱起了眉头,阿冠却已经撇嘴道: “什么副总舵主,那才是个副职呢!我们建安帮多有诚意,让东方女侠当上大龙头,那可是一帮之主,孰高孰低,明摆着嘛!” 东方颖暗自好笑,这自己怎么就成香饽饽了?两个帮派都来争着抢着让自己入伙当老大!当下白了詹瑞龙一眼道: “行了詹大哥,你就别在那儿瞎吹了,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红旗会的副总舵主了?难道你是总舵主,当场给我任命的?” 詹瑞龙嘿嘿笑道: “那还不是东方你一句话的事吗,只要你愿意,别说是副总舵主了,就是总舵主你也当得呀!这可是我老詹的心里话,总舵主的功夫可没有你好。” 窦北暗自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让阿冠退开,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不多说了,等东方女侠办完事回来,咱们再论此事。” “只是为表诚意,这支朱砂龙笛还是请女侠保管,还请女侠不要推辞。” 说着就将那个金盒子捧到东方颖面前,东方颖眉峰微皱,正想着该怎么婉言谢绝,一旁的蓝芷心却站起来说道: “我说颖儿妹妹,你怎么忘了曾经答应过姐姐的事呢?” “咱们不是说过,等你平安送我抵达娘家,我要聘请你担任蓝江公司的卫队队长一职吗?” “酬金咱们都说好了,每个月三百两银子,难道你是嫌少吗?那姐姐还可以再加嘛!” 说着还捉住东方颖的手臂,把她扳了过来,朝她抛了抛眼色。 东方颖长吁了口气,这是啥情况呀,怎么蓝姐姐也掺了一脚,她说的这事纯粹是子虚乌有嘛,她这是算给自己解围,还是挖了个坑让自己跳进去? 第155章 大鹏展翅飞 她尴尬地说了一声: “蓝姐姐,我……” 蓝芷心捏了捏她的手臂,说道: “你要是还不满意,那就四百两银子一个月,好不好?” 东方颖叹了口气,嘟着小嘴说道: “蓝姐姐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岂是那种贪图钱财的势利眼?” “只是我也当不来什么卫队队长,生怕耽误了你们蓝江公司的事业,辜负了蓝姐姐的厚望……” 蓝芷心微笑道: “我就知道颖儿妹妹不是那种人,你放心,我相信你的能力,除了你,我再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选呢?” “既然你不是计较酬劳的事情,那就行了,我们蓝江公司的护卫队队长一职,就非你莫属了。” 窦北和詹瑞龙见横空插进来这么一个蓝芷心,把东方颖给“抢”走了,不由面面相觑,又都一齐不甘地看向东方颖。 东方颖也只好不好意思的一笑: “那……只好请窦大哥谅解了,我无法接受贵帮的一番盛情,也不能保管这样贵重的信物,请窦大哥还是自己保管吧!” “而且建安帮在你们兄弟俩的带领下,已经如此兴旺,深得贵帮上下的拥戴,绝对不是外来的我这样一介小女子,能够取代的。” “你们可千万不要赶鸭子上架,把我放在不合适的位子上呀!” 窦北沉吟片刻,长叹了一口气道: “也罢,东方女侠终究是凤鸟大鹏,建安帮这座小庙宇,本就不是女侠的栖身之所,是窦某人唐突了。” 说着便把金盒子交给了阿冠,让他收起来,对众人强笑道: “不管怎样,咱们能够相聚就是一场缘分,东方女侠始终是我们建安帮的贵客和偶像,各位也都是我们建安帮的好朋友。” “各位继续喝酒吃菜,不醉不归。” 东方颖也笑道: “就是就是,这件事就当是没说过,咱们都还是朋友,如此良辰美景,好酒佳肴,可不要浪费了!” 谁知道这时明川蓉美却咯咯笑了起来,把蓝芷心和东方颖分开来,说道: “廖夫人,其实你们都不懂颖儿真正的心意和想法,她只是重情重义,怕有些话直说伤了你们的面子,我来帮她说吧。” “颖儿她其实最不喜欢被人约束,也不喜欢寄人篱下,她向往的是海阔天空,纵情山水;她想要的是白手起家,自立门户,披荆斩棘打天下!” “堂堂的白马红巾东方颖,不应该是谁的下属,也不应该是谁的傀儡,不会依附于任何人,也不会借助任何一方的势力!” “而只能是她自己的主宰者,自己的领头人。” “颖儿,你说,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是不是这样的白马红巾才是世人敬仰的白马红巾?” 东方颖听完了明川蓉美这番话,不由心生共鸣,豪气万丈,连连点头大声道: “蓉儿姐姐,你说得太好了,我就是这样想的,句句都说到我的心坎上!” 蓝芷心却是疑问道: “颖儿,你真的想要自立门户?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必吃这份苦呢,不如跟着我们蓝家的公司,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东方颖其实也不知道蓝芷心所谓的“蓝江公司”是什么样,有多大的势力,可是一听她这副口吻,好像自己要靠他们家吃饭一样。 明川蓉美也曾经说过要“养”自己,她们明川家族财雄势大,不仅在大清国有产业,世界各地也有分布。 以明川蓉美和自己这样亲密的关系,自己都不愿意接受她的“供养”,更何况是泛泛之交的蓝芷心? 当下认真地说道: “蓝姐姐,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了,我的确不想寄人篱下,依附于他人。” “也早就有了自立门户的想法,先前也曾跟月儿姐姐和蓉儿姐姐商量过,这才夺下了官军的一批枪械,” “准备好好训练大家的枪法,做为我开宗立派的骨干力量。月儿,你说是不是呀?” 东方颖随后还转头看着南宫慧月故意问道。 南宫慧月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希望能多拉一个人证实她的说法。 做为东方颖最贴心的爱人,南宫慧月让明川蓉美占了先机,把东方颖真实的想法说得酣畅淋漓,讨得了女侠的欢心,让她微感失落。 现在见女侠没有忘了自己,她自然是要尽力站在女侠的一边,表达忠心,于是便正色说道: “是呀,前天你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也是极力赞成的。” “你说咱们这么一帮兄弟姐妹凑在一起,死心塌地跟着你东奔西跑,虽然无怨无悔,但你总要为大家负责,找一个妥当的归宿。” “要是没有成立自己的帮派,就像是一群乌合之众、散兵游勇,遇到真正的危险,终究是任人宰割。” “若是能成立一个自己的帮会,有一个稳固的山寨地盘,那我们这帮兄弟姐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不再颠沛流离、居无定所了。” “这是颖儿你自立门户的初衷,我想大家伙都会感激你,支持你的。” “伍姐姐陆姐姐戚妹妹,还有郭家妹子、黎家妹子、小林子、大石头,小云小霞,你们说是不是?” 南宫慧月看向众人,伍夏荷陆秋樱等人自然是频频点头,连连称是。 东方颖很满意南宫慧月的表现,靠近她的身边,偷偷在她丰腴滚圆的屁股上捏了捏,南宫慧月妩媚地瞟了她一眼,眼睛里都快滴出水来。 蓝芷心见大家统一口径,也只好作罢,反正她请东方颖担任公司护卫队队长一说,也只是试探一下东方颖,顺便帮她解围,以免她被建安帮拉拢过去。 如今东方颖已经拒绝了建安帮,自己的目的也达成了,便借坡下驴,嫣然一笑道: “想不到颖儿妹妹这样侠骨仁心,为姐妹们思虑得这么周全,那我自然也应该成人之美,祝你们的新门派如期成立,开门大吉!” 东方颖微笑道: “多谢蓝姐姐吉言,但愿不负大家所望。” 一直嘴巴没闲着,大口干饭的甘桃仙,突然一拍脑门说道: “啊,我想起来了……” 蓝芷心不由笑骂道: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你想起什么了,是不是落掉什么东西忘了买啊?” 甘桃仙吞下了一口粉蒸肉,笑呵呵说道: “不是不是,我是想起之前说过的那座大山的名字,就叫做湛庐山,传说是两千多年前欧冶子铸造湛卢宝剑的地方,号称天下第一名剑山呢!” “而我家就离湛庐山最多五六里山路,我阿爹曾经带我们兄妹去游玩过。” “这可真是太好了,这座山总不会消失吧?只要找到了这座山,那很容易就能找到我家了……” 蓝芷心惊讶道: “湛庐山?这座山好像确实名气挺大的,原来是在你们政和县啊!那可真要去瞻仰瞻仰。” 东方颖也是很期待,她最喜欢的宝贝之一,就是神兵利器,名剑宝刀,自己的紫虹剑虽然算是神兵利器了,但却远不如湛卢宝剑名满天下。 能到造出湛卢宝剑的神山里见识一番,那是天下用剑高手一生的向往。 当下也是欣然说道: “原来这就是你早上说的那座隐秘安全的大山,既是天下第一名剑山,又是咱们练兵的好场所,自然非去不可。” “甘姐姐,你家乡可真是一个藏珠蕴玉的好地方呀!” 甘桃仙脸上笑开了花,窦北在旁沉吟道: “话说这湛庐山,应该是属于松溪县的地界,甘姑娘说她的老家距离湛庐山也就五六里的山路,那以此判断,必是在两县交界之处。” “据我所知,湛庐山正好在松溪县城与政和县城中间地带,湛庐山以南五里左右,便是一处叫做寨岭关的界山,也许甘姑娘的老家就在寨岭关附近。” 甘桃仙更是眼泛光芒,也没有吃东西的兴头了,急急地说道: “大龙头推断的很有道理,我……我现在恨不得立即飞到那个地方去……要不咱们,别耽搁了,这就赶路,去政和县好不好?” 她说着看向窦北和东方颖,满脸激动之色。 东方颖倒是无所谓,不过窦北毕竟是这次行程的安排者,还是得看他的意思,便说道: “咱们该逛的也逛了,该吃的也吃了,现在就走也没什么遗憾的。” “若是夜间行船没有大的问题,不如就此连夜坐船,前往政和县。” “窦大哥觉得怎么样?” 窦北闻言眉头一紧,沉吟道: “现在各处城门已经关闭,若是大队人马出城,终究不便;而且夜间行船确实危险,松溪河较为狭窄,河道蜿蜒迂回,险滩很多。” “既然知道了甘姑娘的家乡位置,那也不差在一夜半夜。” “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可在这黄花山顶的真武庙休息一晚,明早出城换船,明晚必可抵达政和县城。” 东方颖听了也只好安慰甘桃仙道: “甘姐姐,大龙头说得没错,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也不差在这一夜半宿的时间。” 蓝芷心也劝道: “是啊仙儿妹妹,大龙头是船帮老大,行船经验丰富,他都说夜间水路难行,咱们何必冒险赶路呢?” “就安心在此休息一晚,明天一转眼就到了。” 甘桃仙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知道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大家跟着冒险,于是忙微笑道: “你们都不用这么在乎我,我也就是一时心血来潮,随口说说。” “别说迟一天半夜的,就是在这儿多玩三五天,我也不着急,这座建宁府城着实不错,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逛呢!” 蓝芷心刮了刮她的鼻头: “你不着急我可着急了,我老爹还等着我赶回去祝寿呢!” 众人不由都露出笑容,气氛又重归和谐轻松。 又宴饮了小半个时辰,个个都酒足饭饱,就在山下校场内的官军都熄灯就寝,悄无声息的的时候,这场接风宴也告结束。 阿冠招呼了五六个弟子收拾残局,他则是陪着窦北,带领众人爬上山顶,安排好在真武庙安睡。 这真武庙乃是康熙年间所建,居高临下,俯视全城,占地数亩,楼阁厢房十余间,早被建安帮内堂弟子清理干净,庙祝和几名道童被集中到正殿一间静室中。 众人都是微有醉意,只有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还是保持清醒,她俩见窦北等人处事有方,胆大心细,这座小小山头防护得极为安全。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官军和官差自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被追捕的“反贼”和“匪帮”竟敢堂而皇之地在他们营地的旁边大吃大喝,酣然入睡。 从此可见窦北的胆略和建安帮的办事能力,已经绝非一般江湖门派所能比肩的了。 不过即使如此,黄花山四下都有建安帮的巡查和防守,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也不敢掉以轻心, 二人和南宫慧月一起练了半个时辰内功,还是让她先去睡觉,二人轮流打坐警戒周围情况。 好在一夜无事,次日天一蒙蒙亮,众人便起身梳洗,吃过建安帮弟子买来的早餐,便悠然下山,从另一边的山道沿着城墙走到宁远门附近。 正好城门已开,众人随着客商百姓出得城门,阿元等人早已等在高门城池边,迎接众人登上画舫。 循着昨夜入城的路径,沿着东护城河南下,出了东门,进入东溪,拐向东北方缓缓而行。 走出了大约三四里,东方颖等人就看见昨天那艘雀船沿溪而下,窦南就站在船头,向着大家挥手。 亲兄弟见面,自然无需多言,默契地安排大家换乘了船只,窦北便说帮中还有众多事务要处理,须得留在府城一带,未能随行。 交待窦南一定要安全将众人送到目的地,找到甘桃仙的老家住址,并且随时听从东方颖的调度。 东方颖和蓝芷心、明川蓉美都对窦北这位建安帮的大龙头十分佩服,互道珍重,期待再聚,依依惜别。 窦南似乎看着没有乃兄的机智稳重,但是撑船的技术和武功体力,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是纵横水路的过江猛龙。 在他的掌控下,这条雀船劈波斩浪,一路畅行,穿梭在千山万岩之中,不消一日,便抵达了政和县城,弃舟登陆,入住于县城内一家“宜香大客栈”。 第156章 倩女还乡 156章 倩女还乡 当晚窦南就和手下弟子出去打探情况,有关“关霞庄”的具体位置,或是甘桃仙父母大哥的信息。 没想到得来并不困难,很快窦南就返回客栈,告知甘桃仙已经找到“关霞庄”的详细位置。 他说关霞庄其实叫做关下庄,就在政和县与松溪县交界的寨岭关下方山坡处,距离县城也有十五里左右山路。 甘桃仙一听立时坐不住了,马上就要赶路回家,东方颖和蓝芷心明白她归心似箭,也只好随她。 就让众女仍是住在客栈,由詹瑞龙、邝致远、林小峰等人看管好财物和枪支,只有蓝芷心、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三女与甘桃仙一起动身。 四人收拾好行装,各自带了一个包裹,放在马上,窦南又去雇了两匹马骡,亲自带领四女去找关下庄。 趁着城门还未关闭,五人匆匆出城,窦南带路往北边山道而行,四女跟在后边。 十几里山路有了骡马的脚力,自然没花多少功夫,半个时辰之后也就将近目的地。 时值月末,晚间星月无光,窦南在前面打着火把,甘桃仙骑着一匹骡子,在路上不住询问窦南有关家人的情况。 不过窦南主要是打听地方,甘桃仙的家人却是所知不多,只是知道甘家父母都还健在,至于她的大哥情况如何,则是毫无头绪。 蓝芷心和东方颖骑马在后,极力和甘桃仙打趣,缓解她的心情。 终于顺着一条小溪来到一处小小村落,仅有二三十户人家,在山谷间的西侧山坡,相依而建,土墙灰瓦,坐西朝东,一派静谧。 甘桃仙一颗芳心怦怦乱跳,依稀能从潺潺溪流和斜斜向上的土路,找回从前的记忆,似曾相识的感觉,慢慢的清晰起来。 没错,这就是她阔别十载的老家,这里有她儿时徜徉过的足迹,有她拥抱过的气息,有她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景物。 这时候不用窦南再带路,她跳下骡子,当先从小路奔向山坡上的村舍,嘴里喊着: “阿爹,阿娘……我回来了……你们的梅丫回来了……” 她也不管自己的行李会不会丢掉,不管自己的叫声会不会惊扰沉睡的村民,只是疯了般奔向村落中一家农户。 东方颖急忙跟着跳下马,对明川蓉美和窦南说道: “你们保护好蓝姐姐,还有看住骡马不要走丢了。我去照料甘姐姐。” 也不等二人回答,便纵身跃上小路,一溜烟朝甘桃仙追去。 甘桃仙的大叫大囔果然惊动了熟睡的村民,更惊动了警觉的农家土狗,一时村庄里狗吠阵阵,鸡鸭纷扰。 随即便是陆续有人家点亮蜡烛,出门查看。 甘桃仙却是不管不顾,快速奔到一户种着几颗杨梅树的农家前面,隔着一道矮矮的土围墙,看着里面的房屋呆呆地站着,随后便要推开柴门走进院子。 这时候东方颖已经赶了过来,忙拉住她的手臂,轻声说道: “甘姐姐,这就是你的家吗?不要激动,先问清楚了再说好吗?你这样也会惊吓到你的家人的。” 甘桃仙深呼吸了一下,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颖儿妹妹你说得对,我不应该这么冲动,会把我爹妈吓到的。” “你,你帮我叫门好不好?我,我还是心慌慌的……” 东方颖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别怕,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有我们帮你呢。” “对了,你刚才怎么说自己叫梅丫呢?这是你的小名吗?” 甘桃仙嗯了一声,低声说道: “其实这是我的本名,甘桃仙是后来我到了雷州,王……王妈妈帮我改的……” 东方颖噢了一声,当下提高了声音,朝里面喊道: “请问这里是甘长松老伯的家吗?你们的女儿梅丫回家来了,请开门相见。” 东方颖话音刚落,就听得屋里“哇”的一声,有个妇人的声音哭了出来,叫道: “我的梅丫回来了……是真的吗?老头子,快带我出去看看……” 随即破败的房门被推开,一个老汉拿着一截蜡烛,左手搀扶着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跨出门槛,走到小院子里。 那老汉借着蜡烛微弱的光亮,老眼昏花地瞪着东方颖和甘桃仙,嘶哑着嗓子问道: “我是甘长松,你们是……哪位是梅丫那孩子?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甘桃仙见了老汉和老妇人的模样,一颗心就揪了起来,再一听老汉的声音,顿时再也压抑不住,推开柴门冲了进去,跪在老汉和老妇面前,悲声叫道: “阿爹,我真的是梅丫啊……阿娘我是您的女儿梅丫啊……真的是我回来了,十年了,女儿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你们二老啊,呜呜呜……” 老汉佝偻着身子仔细端详着甘桃仙,却是迟疑着不敢相认。 毕竟十年了,当年的农家小姑娘青涩瘦小,而现在的甘桃仙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材样貌声音都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再加上她衣饰华贵,像个富家小姐,更加让老汉诚惶诚恐。 而一旁的老妇人却似乎听出了甘桃仙儿时的味道,颤抖着双手摸向甘桃仙的脸庞,摸索了半天才问道: “你真的是我的梅丫吗?你……你能说出你的生辰八字吗?” 甘桃仙见了老妇人的神态举止,心中惊疑不定,却一时不敢细问,定了定神回答说: “我的生辰八字是壬申年癸卯月……壬午日丙午时。” “啊,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天啊,真的是我的梅丫回来了……太好了佛祖保佑,苍天保佑啊……” 老妇人一听甘桃仙报的生辰八字,立刻惊喜连连,一把搂住了甘桃仙,老泪纵横地拍着她的肩膀叫道。 老汉也是不住点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将那截短短的蜡烛摆在一旁的石桌上,对老妇人说道: “别光顾着哭了,快把女儿扶起来,坐着说说话……噢对了,还有一位客人在呢,请问公子你是……陪我女儿回来的吗?请问如何称呼?” 他看向站在门口的东方颖欠身问道。 东方颖急忙上前对着老汉躬身一拜,说道: “老伯有礼了,小侄女名叫东方颖,是甘姐姐的好朋友,好姐妹。” 那老汉即甘父甘长松,听了东方颖的自述,揉了揉眼睛,点点头道: “难怪生得这么俊俏,原来是梅丫的好姐妹……好啊好啊,快请坐,我去拿一些零食来招待姑娘。” 东方颖正要客气推辞,甘长松已是返身向堂屋走去了,东方颖也就随他。 这时甘桃仙已经站起身来,东方颖帮她一起扶着甘母,在小院中的石凳子上坐下,甘桃仙才紧张地问道: “阿娘,你的眼睛怎么啦?怎么好像看不见东西呢?” 甘母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 “自从你被人贩子拐走,阿娘是日思夜想,每天以泪洗面,早几年就哭瞎了……” “唉我的儿啊,你这么多年是被弄到了哪里?怎么过来的?吃了苦头没有啊……都怪阿娘和阿爹没用,没能把你找回来……” 甘桃仙一时心酸难过不已,眼泪又下来了,忙对母亲说: “阿娘你别为我担心,我没吃什么苦,我好着呢……” “倒是你和阿爹这么辛苦,年纪又大了,这次女儿回来,一定好好孝敬你们二老,让你们颐养天年!” “对了,我的阿兄呢?他不在家吗?” 甘桃仙想起一直没有见到自己的大哥甘竹卿,有些奇怪的问甘母。 甘母轻轻叹了口气,甘长松手上拎着一网兜锥栗和一盘子柑桔,走过来放在石桌上,让东方颖品尝,随即说道: “你阿兄那个孽障,读书都读入魔了,四年前考中了一个秀才,却整日里想着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过好日子……” “还嫌弃我们不能给他花银子疏通官府,巴结权贵,捐个一官半职,对我们老两口从来没有好脸色,庄稼农活更是碰也不碰,天天不着家的在外面鬼混……” “唉,不提他也罢,就当没有这个孽障逆子吧!” 甘桃仙听后不禁更是难过,看着破败的家门,老迈不堪的双亲,珠泪止不住滚滚而下。 东方颖听说她的大哥甘竹卿竟是这么一个不孝之子,不由得义愤填膺,如果他现在刚好在的话,说不得要狠狠教训他一顿。 当即问道: “老伯,你们那个儿子现在住在哪里?难道他另外有住处吗?” 甘长松阴沉着老脸说道: “说出来丢死人,这个孽障不知道怎么的就……跟邻村的一个寡妇纠缠上了,不顾羞耻地就跟她住到了一起,实在是……” “唉,脊梁骨都被乡亲们戳断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说着跟甘母都是不住摇头,长吁短叹。 这时候左邻右舍都听到了动静,有八九个村妇和农夫或捧着菜油灯,或拿着烛台,还有一个提着灯笼的,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他们听说是甘长松家丢失了十来年的女儿回乡了,都不由交头接耳,不住打量着东方颖和甘桃仙,看得二女直发毛。 那个提着灯笼的汉子明显比较有气势,好像见过些世面,他提高了灯笼照亮着东方颖和甘桃仙的脸庞,扯开了嗓子说道: “不得了不得了甘老头,你这是时来运转,老来要享福了,好端端的跑回来这么一对金童玉女,神仙似的人物!” “这肯定是你女儿在外面找的金龟婿,从此你们老甘家要飞黄腾达,草房变金屋了哈哈……今后可不要忘记了乡亲们啊……” 周围的农夫村妇们也是啧啧连声,艳羡不已。 甘母听了着实高兴,却也是有些迟疑,她的双眼已盲,耳朵却还是灵敏的,之前听出东方颖的声音清脆动听,明显是个女孩子的嗓音。 而且她也亲口说明了是女儿之身,这怎么邻居们又说是什么“金童玉女”,还是“女儿找回来的金龟婿”?她不由得拉住了甘桃仙的手腕,小心翼翼地问道: “梅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这样说……” 甘桃仙心下实在是哭笑不得,只因为东方颖穿的是男装,就让乡亲们误以为她是男子,还捕风捉影说是自己找的老公,哎,自己倒是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老公啊,可惜她又不是一个男的! 正不知怎么解释时,门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这才想起是蓝芷心和窦南明川蓉美他们来了,忙对母亲说道: “阿娘,等下再跟你细说,我还有几个朋友,陪着我一起回来看望你们。” “我这就带他们过来,跟二老说话。” 甘母自然是连声说好,他们这个偏僻的小村庄,一年到头也没见到几个外乡人,更别提自己家这个小门小户了, 现在女儿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不少朋友,肯定在外面混得不错,哪能不叫她高兴呢。 甘长松更是颇为惊讶,之前见到东方颖,已经是觉得像天上掉下来的神仙人物,现在听女儿说,还有其他的朋友,不由擦了擦老眼,拭目以待。 只见女儿甘桃仙迎出院门,拉住一个身穿粉红色衣裙的贵妇,贵妇还拉着一匹枣红马,而且贵妇身后还跟着两个英武的年轻人,各自牵着两匹骡马。 甘长松激动地迎到门口,问女儿道: “梅丫头,这位……夫人也是你的朋友?这,这可真是贵客呀……可惜咱家太简陋太寒酸了,接待不了这样的贵人……” 甘桃仙连忙说道: “阿爹你别这样说,人家才不会嫌弃我们家呢!” “我来给你们介绍,蓝姐姐,这位就是我的父亲,” “阿爹,这位呢,是女儿结拜的好姐妹,她的夫家姓廖,可是一位参将大人哦,比县城的县官老爷还要大上好多级!” 蓝芷心虽然不大喜欢甘桃仙这样吹捧自己的身份,可是也知道她是为了在家乡父老面前增加点底气,这点成人之美还是要有的。 于是脸露谦和的笑容,对着甘长松屈身行礼道: “甘爸爸你好啊,晚辈是甘妹妹的结义姐姐,见到您老真是高兴。祝您老人家吉祥安康,万寿无疆!” 甘长松见得这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对自己行礼,还口称自己“甘爸爸”,想到女儿说她是参将大人的夫人,她老公比知县老爷还要大上好多级,顿时一个激灵,手脚一软,坐倒在地上,“哎哟”叫了一声。 第157章 神兵谒剑山 扶着甘母站在后面的东方颖手疾眼快,连忙伸手将甘长松扶起,微笑道: “甘伯伯,你不用紧张,蓝姐姐跟我们情同姐妹,您二老尽管把我们当晚辈对待就是了。” 蓝芷心也笑道: “是啊甘爸爸,您二老可别跟我们客气。” 甘长松这才舒了口气,点点头道: “好好好……你们这几个孩子真是……太招人喜欢了……快,快请进来坐……” 蓝芷心答应一声,将红马风火龙绑在门口杨梅树下,提着马背上的包裹走进小院子。 随后甘桃仙又给父母介绍了明川蓉美和窦南,只是并没有说他们的真实身份,只含糊地说是在府城做大生意的人家。 众乡邻一见破落逼仄的老甘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个异乡贵客,不仅个个长相不俗,就连牵着的马匹都是高大神骏,漂亮非凡,不禁都傻了眼。 甘桃仙也没忘了买回来的礼物,从骡子上取下两个大包裹,打开将各色糕饼小吃、果脯蜜饯都分给邻居们品尝。 众乡邻见甘桃仙出落得大方艳丽,性情活泼,像个富家千金一样, 还请他们享用这些难得一见的新奇的美食,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连夸老甘家真有福气,这下要苦尽甘来了。 东方颖、蓝芷心和明川蓉美也都各带了礼物,将各自的包裹献给甘长松老两口,算是晚辈的一点见面礼。 东方颖送的是几罐建安县的北苑贡茶和建吉白莲子,蓝芷心则送了一套建盏茶具和两副金手镯,明川蓉美简单一些,送了两对宁神助眠的药枕。 这可把老两口乐开了花,却是惶恐得不敢收受,在三女和女儿的劝慰之下,这才如履薄冰地收下了这些礼物。 等众乡邻散去后,甘长松邀请东方颖等人进入堂屋里喝茶,三女跟着老两口入内,窦南则在院子里看守坐骑。 一进入屋子里,三女才发现甘家真的是十分贫苦,家徒四壁,小小的堂屋里只有一张老旧的桌案,两条长凳,墙壁地面都是泥巴,凹凸不平。 旁边两间耳房,门板也是腐朽得快要脱落,廊下搭着木棚,一边是柴房兼厨房,一边则是鸡窝牛圈。 东方颖心下慨叹,民间的老百姓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而官员地主富绅们,住的是豪宅广厦,琼楼玉宇,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世道何其不公! 蓝芷心却是从未见过如此寒酸的屋舍,几乎有些不敢下足,这才明白之前甘长松怯懦地说“招待不了客人”是什么意思。 这是真正的“寒舍”和“蓬荜”啊! 明川蓉美更是震惊于大清国农家竟是如此穷困不堪,在日本就是贫农家中,也不会这样人畜同一屋檐,脏乱到几无立锥之地。 三女心中都暗暗下了决心,等明日就要雇请一帮工匠,来给甘桃仙家翻新一下住房,或是另外再盖新屋,让他们一家过得舒服一些。 甘桃仙知道明川蓉美是一名医生,便请她给母亲看一看眼睛,还有没有可能恢复光明。 明川蓉美拿着蜡烛照看了甘母眼球一会儿,询问了甘母几个问题,然后说可以试试,不过要等明天白天携带相关器材和药物,才能施治。 勉强坐下喝了一杯甘长松泡好的粗茶,三女便起身告辞,说等明日再来探望二老和甘桃仙。 甘桃仙和二老也知道家中狭窄,只有两间住房,实在难以留客,也就心照不宣地客套一番,甘桃仙将三女和窦南送下了村道,挥泪而别。 四人循着原路返回县城,到了县城之外时,已经是深夜子时,城门早就关闭了。 东方颖想了个办法,由她单身跃上城墙,将守门的兵丁各自打晕,然后悄悄开了城门,众人径直入内,直奔宜香大客栈。 次日一早,蓝芷心和东方颖就让邝致远与窦南去找一队施工的泥瓦工和木匠,一起到关下庄给老甘家盖房子。 邝致远和窦南都是办事的好手,尤其窦南更是熟悉本地行情的帮派大佬,这点小事那还不是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 众人收拾好行装,吃过早饭,便出城到了西门外,邝致远和窦南正领着二十来人的队伍,等在那里会合。 而明川蓉美也在城里的药铺购买了治疗眼疾的药物和工具,追上了大家。 两边人马会合后,便浩浩荡荡地向北出发了。 工匠们乘坐了三辆牛车,窦南又多雇了十多匹骡马,众人也都能乘上坐骑,并且蓝芷心那三四箱货物,以及三十几条洋枪,也包装好都由骡子驮运。 千里雪、风火龙和林小峰的黄骠马也就不再需要充当运货的工具。 白天行路更是方便,虽然人数众多货物工具也不少,还是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关下庄。 村民们看见突然来了这么多车马人众,都是又好奇又警惕,纷纷围观,却没有人出来拦阻。 倒是昨晚那个提灯笼的邻居叫做田大涛的中年人,挤出人群望着东方颖叫道: “这位公子爷,我认得你,你不是昨晚到老甘家做客的贵人吗?” “今天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是要迎娶甘家的闺女吗?也不对啊,没有花轿,没有鼓乐,看着像工匠师傅嘛!” “哎呀,你们不会是来拆老甘家的房子吧?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东方颖眉头一皱,也不理他,让工匠们在坡道下停车,搬上工具,跟着她往上走。 众村民闲来无事就跟着看热闹,几个小孩也跟着前后乱跑瞎囔囔: “拆房子喽……拆房子喽……” 东方颖带着一群工匠刚走上坡道,还没靠近甘桃仙家门口,甘桃仙已经奔出院门,迎上来叫道: “颖儿,你来啦……这,带着这么多人做什么呀?” 东方颖微笑道: “我跟蓝姐姐商量好了,要给你们家重新盖一幢大房子,施工的匠人师傅我都带来了。” 甘桃仙又惊又喜,看着她身后长长的队伍,都带着铁镐、大锤、锯子什么的,拉住东方颖的手臂说道: “颖儿你跟蓝姐姐对我太好啦!我昨晚也想过要帮家里翻修一下房子,没想到一大早你们就把人带来了!” “这样也好,我也省得费力找人了,就让他们干活吧,但是这施工的费用我自己出就可以了,可不能再让你和蓝姐姐破费。” 东方颖摇头道: “你还跟我们分什么彼此啊!不说这些了,快带着师傅们去你家,让他们看看旧房子格局和地形,商量一下该怎么动工。” 甘桃仙甜甜一笑,答应一声,便和东方颖一起走在前头,带着众工匠走向家里。 进了院门,东方颖见到院子和堂屋已经被收拾得较为干净整洁,应该是甘桃仙一早起来忙碌的结果。 心想这个看似娇媚的红牌花娘,还是蛮贤惠的嘛,希望她以后能够找个好婆家,开启新的生活。 甘长松和甘母苗氏也已经知道了东方颖等人带人来修房子的事情,连忙端茶倒水,招呼着东方颖和众位工匠。 经过工匠中的大师傅和东家勘察后,又征求了东方颖和甘桃仙的意见,便商定好了施工计划。 认为可以将搭盖的窝棚先行拆除,清理出一片空地,连同前院就有将近一亩的空间,然后朝南先盖好两排厢房; 待厢房落成,再让一家人挪到新建的房屋,然后第二阶段再拆除堂屋和耳房,翻建新的厅堂,以及左右耳房; 至于家禽家畜则是要在外面的杨梅树丛之间另外架设窝棚安置了。 正商量间,蓝芷心和南宫慧月、明川蓉美等众女也都上来了,一时间四下里都是人,连外面的小路和杨梅树下,都挤满了。 一干子看热闹的村民,见了这番阵仗,算是见识了老甘家这次的气魄。 这一个个气质不俗的年轻人,大部分都能看出是女扮男装的美娇娥,简直要看花了眼,大叹就是官家的姨太太们也没这么出众的。 纷纷猜测着甘家的女儿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能招致这么多不寻常的人前来捧场助阵。 趁着蓝芷心和东方颖跟工匠师傅商谈细节的空档,明川蓉美给甘母苗氏治疗眼睛。 她先用一瓶专用药水清洗了苗氏的眼睛,然后用针管注射少量麻药,再用手术刀切除了一点苗氏眼球内的变异晶体,之后敷上药物,包上纱布。 整个过程很快,也没有疼痛和出血,明川蓉美的手法迅捷轻柔,如行云流水,直到给苗氏包扎好纱布,一旁侍候的甘桃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明川蓉美交待甘桃仙,以后每日给苗氏换一次药和纱布,辅助饮用一剂有助明目的中药,七日之后差不多就可重见光明了。 外敷的药物和内服的药剂,她都已经配好了,交给甘桃仙,让她每日准时护理。 甘桃仙和苗氏自是对明川蓉美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外边蓝芷心和东方颖也已经跟工人们谈好,确定建筑结构、用工材料,施工进度,以及价钱酬劳,由施工方全面负责,立好字据。 蓝芷心和东方颖各把一千块银元的钱票交给了甘桃仙,让她在全部工程完成后,再支付工钱给工匠领队,说好了是两千块银元。 在施工期间,甘桃仙自然也是要凭照立好的字据监督工匠,有没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延误工期等等。 甘桃仙推辞不要二人的银钱,东方颖和蓝芷心硬是塞给她,然后便带着众人离开了甘家。 甘桃仙追出来喊道: “颖儿,你说过要去湛庐山转转的,那山就在这庄子的背后,你让二龙头带你们去,我有空也会去看你们。” 东方颖挥手笑道: “知道啦,以后在天下第一名剑山再见,后会有期。” 蓝芷心心下其实颇为不舍,虽然跟甘桃仙只是短短相处了十来天,却已经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是她在这一段路途里始终陪伴自己,排遣了不少烦恼。 她也喊了一句: “后会有期,千万珍重!” 便掩面下坡而去。 众人重新上马,由窦南带路,向北翻越寨岭关,离开了政和县地界,沿着山路,来到了一处叫做刘家屯的村庄,已经处在湛庐山脚下。 蓝芷心问过窦南,说这儿距离松溪县城已不足三十里,中午之前定可抵达,便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妹妹,我看不如就不要去湛庐山了,咱们大队人马直接经过松溪县城,吃过午饭就坐船北上,晚间就可以到浙江庆元了。” “这样时间刚刚好,晚上住宿也有着落。你看好不好?” 东方颖正色说道: “蓝姐姐咱们可不能朝令夕改,之前我们说好的,到这里的湛庐山去练枪,如果条件合适,那我就留下大部分人,把她们安顿好,然后咱们轻车简从,全速赶路。” “我这样做并不是完全为了我自己,因为咱们现在人数太多,这就影响行进速度,而且目标太大,路上发生意外情况的机会也大得多。” “虽然上山可能会耽误一两个时辰,但是后面咱们就可以把时间追回来,也许不用四天就可以赶到你的娘家了。” 蓝芷心想了想也觉得她是对的,此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如果和她再次分道扬镳,失去了她的保护,那别说浙江省了,只怕这最后的闽北一站也走不出去。 只得轻轻地点点头: “好吧,那我们就快些上山,寻找到你心目中合适的地方,安置好大家,咱们再赶路。” 当下窦南询问了当地刘家屯的老乡,得知了登山路径,众人便策马奔向高耸青翠的湛庐山方向,很快来到山门下。 未入山门,便觉得清凉之气袭来,大有浑身一清之感,抬头更见白雾缭绕,紫气冲霄,云蒸霞蔚,山势峥嵘,果然有一种王霸之山的气势。 东方颖端坐千里雪马背,隐隐感觉自己后背上的紫虹宝剑,在轻微地颤动蜂鸣,似乎像是游龙遇见了名渊,猛虎看见了茂林,忍不住要扑上去亲近折腾一番。 东方颖心中一震,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自己果然要在这天下第一名剑山安营扎寨,落地生根,搅起漫天风云? 第158章 不知山有虎 158章 不知山有虎 胯下白马长嘶一声,自动驻足停了下来,甩着大丛雪白的尾巴,似乎对这山也起了敬畏之心,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命令。 后面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明川蓉美就勒马停在东方颖的身侧,她也感受到了这座大山神秘的威压和剑气。 她看向石雕牌坊盛大山门下的一块石碑,上用红漆描着斗大的字体,再抬头望向缥缈如仙境的峰峦丛林,喟然念道: “湛卢剑山,东关武门。” “好一座气势如虹的天下第一剑山!不知为什么,我到了这里竟然感觉心湖澎湃,有一种想要大展拳脚、舞刀弄剑的冲动。” “看来这山里能够出产湛卢宝剑,实在是有其天赋神韵的灵异之处!” 东方颖也有这种冲动,很想拔出背后宝剑,酣畅淋漓地纵剑挥洒一番,不过还是暗自忍耐住了,喊道: “走,我们大家都进入湛卢山,看看这座名剑山是不是我们的福地,能不能接纳我们。” 说罢一抖缰绳,策马冲过山门,进入那条苍松掩映的山道,明川蓉美和詹瑞龙也紧随其后,南宫慧月和蓝芷心互看了一眼,只好跟在后面。 窦南在后面招呼了一声,众人跟着也一起进入山中。 东方颖其实也是想当先探探路,如果有什么危险和意外,也好自己先面对和化解,所以一马当先,她浑身功力潜行运转,凝神戒备着小道两侧的山崖和密林。 这条道路仅有四五尺宽,已经有些荒芜,路边野草丛生,脚下石块裸露崎岖,看来是多年行人稀少,缺乏维护了。 她座下白马是日行千里的宝马,奔走如常,倒不觉得什么,不过后面的人马可就没她这么轻松了。 不知不觉间和众人拉开了距离,连明川蓉美也落后了十余丈。 山道渐行渐陡,渐行渐窄,山势也越来越险,两边伸出来的茅草枝条也多了起来,行走愈发困难。 索性拔出宝剑,一路砍削过去,大有开路先锋的架势。 又前行了二十多丈,突然头上“呜”的一声,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从眼前飞掠而过。 东方颖以为是什么怪物来袭,正要一剑将之劈成两半,却见那东西已经窜入草丛之中,还回过头来,两只红色的眼睛瞪着她,却是一只小巧可爱的白狐。 东方颖微笑着摇摇头,柔声对小白狐说道: “小白狐啊小白狐,没事你跑出来做什么呢?差点让我给你一剑分尸了,多危险啊!快快回家去吧,别再乱跑了!” 那只小白狐“嘤嘤嘤”叫唤了几声,朝着她原地转了两圈,就转身钻进一条山沟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明川蓉美也追了上来,问道: “颖儿,你没有遇见危险吧?我怎么像是听到你在跟谁说话?” 东方颖摇了摇头,微笑道: “是一只白色的小狐狸,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可爱漂亮的狐狸呢,真想把它抓来养着玩玩。” 明川蓉美也笑道: “我听我妈妈讲过,你们古时候有个大学问家说过一句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其实狐狸也是聪明机智的灵兽,在这山里面有狐狸出没,说明这山也是很有灵气的。” 东方颖点头道: “这倒是,我们现在越往里走,我就感觉我手上的这把宝剑,越是锋芒毕露,我都不用奋力砍劈,它就像活了一样,自动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明川蓉美抬头望了望林荫蔽日的天空,沉吟道: “颖儿,可是照此山路行进下去,前面还不知道是否有路可走,如果我们要到达山顶,找到一处合适的落脚之地,恐怕今天还不一定能做到呢。” “你真打算继续上山,在这里耗这么多时间呀?” 东方颖兴致正高,而且这座剑山莫名对她有着一种吸引力,一振手中宝剑,嗡嗡作响,有若龙吟凤鸣,豪气地说: “怕什么?就算真的无路可走,我也要凭手中宝剑开出一条路来,凭座下宝马踩出一条道来。” “再说了,甘姐姐不是讲过她以前小的时候,曾经登过湛卢山玩耍吗?说明是有路可以通往山上的。” “只不过是这些年进山的人少了,路上难走了些,其实这样人迹罕至,反而有利于大家藏身和训练,不容易被人发现。” “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站稳脚跟,就可以向山下发展了。” 明川蓉美咬了咬嘴唇,点头道: “那好吧,其实我也支持你把她们留下来,训练成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以后成为你的得力部属。” “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你可不能把我留下,我要跟着你一起北上浙江,你只要把大个子留下来,他来教导大家练枪就足够了。” 东方颖其实也觉得明川蓉美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越来越离不开她,只是担心如果把她带上,南宫慧月只怕要多虑,也会缠着自己要跟着走。 南宫慧月一旦跟着,小云小霞也要跟着,那就麻烦了。 看见明川蓉美坚定的神情,东方颖只好说道: “行,我考虑考虑,如果你能让詹大哥答应留下来,那你就可以跟我一块走。” 明川蓉美伸出小指勾住她的手指: “一言为定。来,我帮你开路,咱们快些进到山里。” 当下明川蓉美从马镫上摘下一柄腰刀,和东方颖一起动手,砍去路边多余的杂草和枝条,往里面挺进。 两个人动手,自然速度快了很多,盏茶时间上行了四十多丈远,突然间眼前豁然开朗,二人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块很大的空地,还有一座倒塌的木棚。 空地周围几十棵高大的香樟树,枝叶繁茂,树冠如盖,后面山崖如削,清泉从岩缝间汩汩而出,汇成一个小潭,环境竟是十分清幽古朴。 二女相视一笑,很是开心,因为她们不仅发现这里以前似乎有人居住,开设了一家茶寮小店,而且外侧还有一条石板小路向上延伸,显然是通向山顶。 而这里既然曾经开过茶铺,必是供应上下进出的行人,说明以前确实人来人往,山上必有山寺古庙之类的场所,甚至还可能有山寨或村庄。 最重要的是,看情形从这里往上,道路保持得还算完好,不用再一路折腾,速度可以加快了。 二女也有些累,心想也该等一等众人,于是下马走向那座倒塌的棚子,只见有一块三尺见方的木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东炉茶舍”字样,风吹雨淋,字迹清淡,木板已然龟裂。 任由白马和红马在地上啃食青草,二人找了几张依然还可稍坐的小木凳,摆放好了,面对外侧的清幽空谷坐了下来。 明川蓉美笑道: “颖儿你还真说对了,果然还有建好的道路通往山上,就是不知道山上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住着一伙强盗呢?” 东方颖也笑道: “那样更好啊,我们顺手把他们除掉,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也抢占他们的巢穴,做为我们的容身之所,一举两得呢。” 明川蓉美却说道: “不过如果真有强盗的话,他们也应该派人把守山路关口吧?” “我们从那个武门一路进来,也有两里多的距离,半个人影也看不见,他们的心也太大了吧!” 东方颖沉吟道: “从武门到这里,道路上都长满了草,明显很多年没人走这条路了,如果山上真有匪寇占山为王,肯定附近的百姓也不敢随意靠近。” “这就是这一条路没有设防的缘故吧。不过再往上的话,我们可要当心了,可能在险要之处会有人把守监视。” 二人正琢磨间,只听得下方路口传来人喧马嘶,詹瑞龙已经当先骑马奔了上来,叫道: “这路也太难走了,我老詹倒是不怕,可是那些姑娘们,恐怕是要累趴下了。” 东方颖站起来笑道: “只是这一段比较难走,后面就应该容易多了,而且还有骡马助力,怕什么呢?” “大家先在这里歇一歇脚,缓口气再接着往上走。” 詹瑞龙跳下马来,在倒塌的茶舍周围转了一圈,在这功夫,其他人也陆续上来了,虽是坐在骡马上,像蓝芷心和郭云莉小云小霞等女,还是累得娇喘不已,这一路上很是颠簸。 东方颖让众人都下马稍作休息,一炷香之后继续沿着石板道路往上走。 而她和明川蓉美已经休息够了,便当先一起上马前行。 从这里往上的道路虽然还是四五尺宽,可是石板铺的很结实,两侧也都是石壁居多,藤蔓垂挂,树枝杂草却稀疏。 而且坡度也不陡峭,每一级台阶都有两尺来宽,高度再抬高三四寸,策马而上,一点也不费力。 而且每转过一道弯,就是一段平坦的缓冲路段,之后再拾级而上,可以说极为节省体力。 这对二女和其他人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因为有的骡子上还驮着笨重的货物和枪械,这样的道路跟平地也没多大差别,很容易就能上来。 大概两刻钟的功夫,二女已经走了四五里这样的石板山道,二人随时警惕周围的情况,防范有人偷袭或阻拦。 只是除了雉鸡猿猴野兔等小动物偶尔叫唤出没,一直也没有什么人物出现。 正当二女放松警惕之时,突然又是一阵“呜呜呜”的叫声,二女循着声音望向一块高大的岩石,那岩石顶上正趴着两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其中一只正是之前东方颖见过的那只小白狐,而另外一只却是毛色金黄的小狐狸,两只小家伙正朝着二女低声的叫唤着。 明川蓉美正要扬手招呼两只小狐狸,东方颖却似乎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动静,忙勒马低声喝道: “别出声,前面只怕有人埋伏。” 明川蓉美心下一凛,忙停下马来俏声问道: “真的有土匪呀?那我们该怎么办?” 东方颖看了看地形,二人所处位置正在一道峡谷之中,前面应该正是出口,出口两侧东方颖能听出至少潜藏了五六个人。 而两边崖壁陡峭,高有一丈五以上,凭着两人的轻功完全可以纵身跃起。 于是说道: “这样吧,我们还是按照以前在帽山石料场采用的策略,两路夹击,互相配合。” “我还是单刀直入,中宫直进,而你就跃上旁边的石头,从上面助我一臂之力吧。” 明川蓉美点头道: “可以,不过对方是什么人也不清楚,要不要下狠手?” 东方颖说道: “尽量不伤人命吧,打倒就好,不过如果对方下死手,那我们也顾不得了。” 明川蓉美答应一声,从马背上跃身而起,直接窜上了右侧的岩壁,随即抽出腰间长鞭,静悄悄欺进前方出口。 东方颖也不迟疑,若无其事地拍马继续上前,头上那两只小狐狸“吱吱”叫了两声,纵身跳下岩石,隐入树丛之中。 片刻间东方颖已经靠近出口两丈开外,这时“唰唰唰”几声劲响,五六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奔东方颖身上。 东方颖暗哼一声,见对方不声不响,出手绝不容情,显然也不是什么善类,那就怪不得自己下手狠了。 当下抽出宝剑,随手一划,将射来的箭杆拦腰扫开,随即一跃而起,像一支利箭直射向前。 “啪啪啪”又是几下弓弦震动,一排箭矢再度凌空射来。 东方颖剑尖颤动,荡出一圈剑幕,将那排箭雨搅成碎屑,其势不减,冲过两道石柱围成的路口。 “呼呼”两道风声,两把大砍刀从左右一齐劈了下来。 东方颖长剑一转,右脚在石柱上一蹬,身子旋转了半圈,“当当”两声脆响,两把砍刀应声而断。 东方颖立定身形,仔细一看,只见路口两边果然潜藏着六个大汉,一身黑衣排扣劲装,满脸横肉,手握钢刀,正恶狠狠地盯着东方颖。 前面那两个被东方颖削断刀身的大汉,张口喝道: “你是什么人?敢来擅闯我们湛卢山!”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看来你是活腻了吧小子?” 第159章 鸠占鹊巢强者胜 东方颖冷笑道: “那就看看是谁活腻了吧!” 也不废话,长剑直刺,左边的汉子刚要举起断刀格挡,却哪里来得及,胸口一痛,早被刺了个透心凉,右边的汉子急忙将断刀投向东方颖后脑,叫道: “臭小子找死!弟兄们都给我上……” 东方颖长剑反削,将扔来的半截钢刀挂住,随手抖了两个剑花,那柄断刀“呼呼呼”转了几圈,甩离剑尖,掠过那个大汉脖子。 “嗤”的一下,那个大汉被自己的断刀割开喉咙,脖子喷出一股血箭,后退着倒在两个黑衣人身上。 那两个黑衣人见状,忙撒手扔下毙命的大汉,喊道: “这小子武功厉害,快跑,给山上报信……” 喊完转身就向一条平整的山道跑去,另外两个黑衣人也是见势不妙,从另一边的一座石头房子后面的边坡窜去。 东方颖喊道: “蓉儿,那两个人交给你啦!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一个箭步朝山道上的那两个黑衣人追去,只听得上空传来明川蓉美的声音: “放心吧!” 她知道明川蓉美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当下提气一个“大鹏展翅”飞身冲起,越过那两个黑衣人头顶,回手一剑,直接刺透了一人的心口。 剩下的那个黑衣人吓得魂飞天外,扔掉大刀,扑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道: “大侠饶命……不要杀我……小人愿意做牛做马……” 东方颖长剑下沉,“嗤”的一下刺穿他的大腿,冷冷说道: “饶你一命不难,只要你给本少侠说实话,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是是是……请大侠尽管问,小人绝对不敢隐瞒……” 那黑衣人强忍剧痛,颤声应道,东方颖收剑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在这山上做什么?” 那个黑衣人老老实实回答说: “回大侠,小人名叫归二槐,是……是山上禅院的下阶弟子,被……被头领派来值守这个关卡‘镇虎口’的……” 东方颖眼珠一转,沉着脸喝道: “什么禅院的下阶弟子?既然是禅院,怎么会有什么头领?给本少侠说清楚!” 归二槐忙不迭地说道: “是是是……待小人给大侠解释一下。” “是这样的,原本湛卢山上有一座湛卢禅院,禅院中也有一群和尚住着的……” “五年前,我们的大头领带着大伙儿占了这座禅院,把和尚们都……都赶走了,从此这山里面就是我们称大王了……” “当然,现在大侠来了,那您才是真正的大王,我们都是小喽啰……” 归二槐讨好地说道,满脸谄媚的笑。 东方颖不由忍俊不禁: “你倒是说出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老话……” “我且问你,你们的大头领叫什么名号?是何来历?” 归二槐如数家珍地说道: “我们的大头领嘛,号称‘金刀震三省’的就是了,姓来,名叫……叫做永顺,对,就叫来永顺。” “来大头领自称是仙霞派的高徒,使一把三十六斤重的大金刀,打遍闽浙赣三省无敌手,嘿嘿,那是响当当的……” 东方颖轻轻踢了他一脚,喝道: “行了,别再给你们老大脸上贴金了!” “我再问你,你们这伙人共有多少个?都分布在哪里?” 归二槐连忙捂住了嘴,接着又放下手回答说: “回大侠,我们一共有八十多人,分布在四五个地方……” “主要是在主峰的禅院住着一半的人手,还有就是我们这里驻扎六个人,在稍微往上的嘉谷村住着二十多号人……” “……嗯,北面和西面的关口各驻扎七八个人,就是这么多了……” 东方颖正在审问归二槐的时候,那边明川蓉美也押着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说道: “颖儿,我捉住了一个,该怎么处置他?” 东方颖皱眉问道: “不是有两个吗?你怎么才抓了一个?” 明川蓉美微笑道: “另外一个嘛,那家伙摸出暗器要偷袭我,让我给摔到大石头上碰死了。” 东方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你可别再心慈手软,把人放跑了那就麻烦了,这山上的土匪还真不少,万一听到风声逃之夭夭,可就不能一网打尽了。” “把那个家伙也带过来,我问问他几个问题,要是跟我抓住的这个回答的一样,那就饶了他们一命。” 明川蓉美笑道: “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下在那个黑衣人屁股上踹了一脚,让他“噗”的一下往前摔在东方颖脚下,而她的长鞭仍是勒住黑衣人的脖子。 东方颖让归二槐不准吱声,然后问了跟之前问归二槐同样的问题,让这个黑衣人老实回答。 这个黑衣人也不敢拒绝,小命在人家手里攥着,只好一一回答,他自称叫做曲三坡,其它的问题倒是跟归二槐说的大同小异,基本一致。 明川蓉美听完后,便问道: “为什么在嘉谷村有那么多人?嘉谷村难道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东方颖也觉得有些奇怪,便盯着曲三坡说道: “你来回答,详细说清楚。” 曲三坡不知道这个问题先前归二槐有没有回答过,也不敢撒谎,如实说道: “二位大侠,是这样的,嘉谷村原来也有村民,大概有二十几户一百来人,村里还开辟了两百多亩梯田,需要人手种植。” “所以大头领就派了二十多号弟兄看住这些村民,不让他们离开,跑到山外去乱说,同时也监督他们劳作,种植庄稼瓜果,保证弟兄们的吃喝……” 东方颖心下火气熊熊,骂道: “你们可真是坏透了,阴险毒辣,不仅占了人家的寺院和家园,还强迫他们给你们做牛做马,辛苦养活你们这些败类!” “说,现在村民情况如何?那一百多人都还活着吗?” 说着美目喷火地瞪着曲三坡,曲三坡打了个冷战,战战兢兢地说: “这这这……少侠请息怒,刚开始老大要立威,就把原来的村中族老给杀了……” “这几年来,也有几个想要逃跑的,都……都被抓住,给……打了一顿,要嘛活活打死,要嘛关起来饿死……” “不过这都不关我们的事,是老大老二吩咐三爷干的,说……说是杀鸡儆猴……” 曲三坡可怜巴巴地看着东方颖说道,东方颖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已有了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的打算,冷冷说道: “你们没有跟我说实话呀,那就怪不得我们了……现在只有一个机会,谁说真话谁才能活命。” “原先归二槐说禅院里的和尚都被打跑了,而你说是被杀光了,到底哪个说的是真的?如果两个都说不清楚的话,那就两个都处死!” 曲三坡赶忙举手发誓说道: “大大,大侠,我发誓我说的才是真的,归二槐是在骗你们,那十多个和尚真的都被杀掉了……” “二位大侠请想想,老大害怕消息泄露,怎么可能留着他们性命,让他们逃走呢?” “啊……” 归二槐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在了地上,随即扑地对着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不住磕头,哀求道: “二位大侠慈悲……小人一时口误,说错话了,实在不是有意欺瞒二位……饶命啊……请二位尽管再问,小人绝无一句假话……” 东方颖长剑划过,直接劈开了归二槐的脑壳,结果了他的性命,冰冷的目光看向曲三坡,说道: “这就是不说实话的下场!我最后问你,你们那些人的武器都有什么?给我详详细细地说清楚,不然你的小命也不用留着了。” 曲三坡亲眼见到归二槐的脑浆鲜血流了一地,差点没吓晕过去,牙齿打颤地连声答应,哆哆嗦嗦地说: “老大来永顺用的是一把大金刀……老二野乘风用的是一根熟铜棍……其他人大多是用刀剑弓弩,还有长矛,短斧,匕首等等……” “就是这些啦……小人说的都是我所知道的,句句属实,还请明鉴……”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互视了一眼,会心的一笑,看来这伙土匪也没有什么厉害的火器,七八十人分而歼之,对二人来说,也不算难事。 但是最重要的是别让土匪们挟制村民,或者四散逃窜,那就后患无穷了。 东方颖一脚踢在曲三坡的胸口,内力透入穴道,将他震得昏迷过去,然后把他提到那间石头房里,找了条绳子把他捆成粽子一般,扔在了床底下。 明川蓉美跟在身后问道: “颖儿,后面你想怎么做呀?” 东方颖拍拍手沉吟道: “自然是要铲除这帮土匪,为寺院的师父们报仇雪恨,还有解救出那批村民,还他们自由。” “当然,我们也要考虑到以后在这里立足,所以不能放虎归山,让土匪逃走以后又来骚扰我们,必须要全部消灭。” “这须得考虑周详,还要请詹大哥、大石头、小林子还有邝把总帮忙,甚至连伍姐姐、陆姐姐她们也要出一份力。” “眼下咱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大伙儿上来,然后商量妥当,再按计划动手。” 明川蓉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当下二女出了石屋,打了口哨呼唤自己的坐骑上来会合。 白马和红马十分有灵性,闻见哨声便踢踢踏踏奔了上来,停在二女身边。 东方颖让明川蓉美骑马到上面路口望风,别让嘉谷村的土匪发现这边的情况,悄悄摸过来。 而她就站在石柱下的通道,等待詹瑞龙、南宫慧月和蓝芷心众人前来。 这时候东方颖就又看到那两只毛色光滑的小狐狸出现了,躲在房后边坡上面的树丛里,“嘤嘤呦呦”的叫唤,好像挺开心的。 东方颖发现石屋内挂着两块腊肉,于是便取了下来,朝边坡上扔去,像逗小猫小狗那样“啧啧啧”地招呼它们,让它们来叼走。 果然两只小狐狸眨了眨眼睛,欢快地叫了一阵,就叼着熏腊肉跑开了。 不多久,就听得石板山路上传来缓缓的马蹄声,还有马骡粗重的喘气声,以及众人唧唧喳喳的说话声。 东方颖知道是詹瑞龙他们来到了,于是放眼从通道口望下去,果然就看到林小峰骑着黄骠马走在前面,詹瑞龙次之,后面则是蓝芷心诸女。 林小峰看到东方颖的身影,远远的就喊道: “东方你好悠闲啊,还以为你已经爬到山顶了呢!这条山道可真长啊……” 东方颖飞身而下,落在林小峰的马前,说道: “不要大声说话,大家都小声一点,放慢马蹄,这上面不远处可有大批土匪,不要惊动他们。” 林小峰吃了一惊,其他人也是微微变色,急忙一齐翻身下马,牵着马儿缓缓而行。 蓝芷心不安的疑问道: “颖儿妹妹,真的有土匪吗?那岂不是更难上山了?实在不行还是就此下山吧,没有必要非在这里找什么落脚点嘛!” 东方颖冷静道: “蓝姐姐您别着急,我和蓉姐姐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咱们还是到上面关口休息,然后再商量具体事宜。” 蓝芷心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办法了,于是便叹了一口气,将马缰交给贴身侍女采苏,伸手擦了擦汗,往关口走去。 东方颖忙接过南宫慧月手中的缰绳,拉着南宫慧月的小手,问道: “累不累啊月儿?上面有地方休息,我扶你上去。” 南宫慧月俏脸红扑扑的,娇嫩的皮肤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其实并不是累的,而是头上的太阳晒的。 毕竟正值中午,虽然树林里荫凉,可是山道上骑着骡子却无处躲避阳光。 她嫣然一笑道: “还好啊,我自从跟着你习练内功,身体可强壮多了,没那么容易累着。” “你说这山上有土匪,可是你却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是不是想要把他们也给灭了,你也享受一下占山为王的乐趣?” 东方颖笑道: “把土匪给灭了那是义不容辞,不过我可不想当什么山大王,我就是想让你们不用再四处颠簸,有一个安稳的容身之地。” 南宫慧月笑容收敛,蹙眉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想把我丢在这里,你自己四处逍遥去吗?” 东方颖急忙陪笑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别着急,咱们到上面坐下来好好说嘛。” 第160章 调兵遣将女侠帅 160章 调兵遣将女侠帅 在众人面前,南宫慧月也不好太明显跟她发脾气,轻轻哼了一声,快步向上走去。 东方颖牵着她的骡子,和小云小霞边说话边跟在她后面走,小云小霞整日跟随小姐,自然是一清二楚她和东方颖的关系,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女侠偷笑。 东方颖见了二女的表情,心里更是忐忑,到时候也不知道该跟南宫慧月怎么说,想要把她留下,还要把明川蓉美带走,该怎样说才能不让她多疑和生气呢? 心烦之下摆手让小云小霞快走,她落后跟窦南和伍夏荷、黎娇、郭云莉等人都一一打招呼,看到众人都没有走丢,也算安心了不少。 走在最后的是石大江和郭云杉,东方颖见石大江近来变得寡言少语,忙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没有后悔跟着自己东奔西走? 石大江急忙表示没有什么心事,更加不会后悔,只是自从上次受伤之后,觉得自己确实学艺不精,以后应该努力多学点本事,不能再给兄弟姐妹们添麻烦。 东方颖听了也感觉抱歉,自己总说要教他们一些功夫防身,却总是没有空闲。 不过眼下这湛卢山是个落脚的好地方,等大家都在这里安顿好了,以后就能有足够的时间教导大家。 石大江听了也表示那样最好,说不定以后可以将湛卢山做为一个总舵,也像红旗会那样发展成一个大帮会,相信以东方颖的声望和武功,定能吸引各方英雄前来投靠。 这番话就连前头的郭云杉听了也觉得心潮澎湃,连声赞同说,师父武功天下第一,这座山正好是天下第一剑山,那是珠联璧合,一定能让师父名扬天下,称霸武林! 东方颖却是没有想得那么远,一开始就只是想把南宫慧月、陆秋樱、黎娇、郭云莉这些人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好放心大胆地护送蓝芷心回家,自己也能快速赶去金陵。 她现在听了石大江和小徒弟的话,再想起明川蓉美和南宫慧月在黄花山的说辞,不由得坚定了创立帮会,大干一番事业的雄心壮志。 只因自己虽说要一剑一马纵横天下,行侠仗义不计功名,却是世事难料,一路上竟然收容了越来越多的追随者。 他们这些人总不能时刻跟随在自己身边,一同办事一同游历吧?他们又不是一件件的物品。 既然不愿也不忍放弃他们,那就得保护好他们,如果成立一个势力强大的帮会,有一座险固安全的城寨,再好好教授训练他们的武艺,那就高枕无忧了。 只要他们能够自保,那时候自己再想纵横四海、行侠天下,就毫无牵绊,出入随意,进可攻退可守。 心中打定了主意,更加急迫地想要将这座险峻广袤的名剑之山纳入怀中,作为自己的“龙脉”和“后院”。 不知不觉间众人和骡马都已经跨过“镇虎口”关卡,停在了那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上,这时候明川蓉美也骑马从香樟绿竹间出来,回到关口前。 她对东方颖说道,她刚才偷偷往北走了一段路,果然发现了一座村庄,就藏在两边高耸的山谷之间,村前开垦了一大片田地,有人正在劳作。 而且在田地周围确实有十几个手执刀枪的土匪在看守,现在他们已经在烧火做午饭了。 东方颖抬头看向上方林稍,隐约能够看到几缕青烟袅袅上升,心中有了计较,于是让明川蓉美依然去前方监视,如果有一两个土匪过来,就悄悄拿下。 明川蓉美说了声明白,便又骑马回去在上面林子里守着。 东方颖便交待林小峰和郭云杉各拿一副弓箭,在关卡门柱下守卫,一有情况就先射箭示警,再回来禀报。 而她则招呼了窦南、詹瑞龙、石大江、邝致远和南宫慧月、伍夏荷三姐妹,以及蓝芷心几个人到石屋内商量。 众人到了屋内,东方颖开门见山地说道: “各位,我打算把这湛卢山拿下来,做为咱们自己的地盘,现在就是跟你们商量一下后面该怎么行动。” “我和明川刚才在这里干掉了六个土匪,从他们口中得知,湛卢山果然被一伙外来的强盗占据了,而且还杀害了山顶寺院的僧人,绑架了山里一个村庄的村民。” “据土匪交待,他们并没有什么厉害的火器,人数也不多,大概八十多人,还分散在五个地方,我们可以各个击破,逐一歼灭。” “但是要做到全歼土匪,不使一人漏网,以后才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这样光靠我和明川两个人是很难办到的,故而跟大家商量一下,请你们多多帮忙,剿灭这股土匪。” “就算不为我们自己,也要为了受害的和尚与百姓报仇,救出乡亲们。” 听东方颖说得这样义不容辞,众人也都表示赞同,詹瑞龙当先踊跃陈词: “除暴安良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情,既然撞见土匪们做下这等恶事,那自然是要挺身而出,杀他个一干二净。” “东方,你就发号施令吧,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石大江刚刚跟东方颖谈过心,也紧跟着表态: “没错,咱们大家都听从东方的安排,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蓝芷心看了看邝致远,缓缓说道: “我当然也是要支持颖儿妹妹的决定的,只是我也不会舞刀弄枪,就让邝把总听从颖儿妹妹的调遣,也算是出一份力吧!” 邝致远连忙拱手道: “夫人放心,卑职自当效力,听从东方小姐的安排。” 东方颖高兴地说: “太好了,这样我们的力量就更大了,只要我们齐心合力,要全部消灭这一小撮土匪并非难事。” “月儿姐姐,你对等下我们的行动,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啊?帮我出谋划策一下嘛!” 东方颖笑吟吟地问南宫慧月道。 南宫慧月白了她一眼,撇嘴道: “你早就有主意了,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你放心,你尽管下命令吧,就算是让我扛着枪去打土匪我也没意见!” 东方颖忙说道: “那怎么能行呢?你又不会打枪,再说了,这次谁都不能用枪,还有手榴弹。” “土匪们是分散防守的,一旦闹出太大动静,别处的土匪有了防备,那就难办了。” “所以我们只能使用弓箭,暗器,和刀剑之类的兵器。现在我来具体安排一下,行动的方案,和各人的任务。” 东方颖锐利雪亮的大眼睛扫了众人一眼,正色说道: “如今土匪的据点也就剩下四个地方,最近的就是上方山腰的嘉谷村,大约有二十多名土匪,还有山顶湛卢禅院有四十多个,另外两个关隘各有七八个人。” “我们首先干掉嘉谷村那一批土匪,然后留下一个活口,由他带路前往山顶,干掉寺院里的最大一股土匪。” “剩下其它两个地方就不足为虑了,我和明川各自对付一处,保准一个也跑不了。” “对付嘉谷村的二十几个土匪,我也有了一个突如其来的计策,刚才听到明川来报,说是那村里的土匪已经开始烧火做饭了,这就是我们出手的最好良机。” “等到他们要开饭的时候,土匪们必然会把村民们押回去关起来,然后吃饭送饭,则必然放松警卫,毫无防备。” “我们提前悄悄埋伏在附近,等到土匪和村民都集中到一起了,再突然杀出,来个出其不意,瓮中捉鳖。” 南宫慧月听了忍不住夸道: “看不出来你想的这个办法还挺巧妙的,这样不仅土匪们集中在一起好消灭,村民们也关起来了,不会四处乱跑,惊动内外,可谓一举两得啊。” 东方颖微笑道: “月儿姐姐说对了,你真聪明!”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歼灭土匪之后,不要着急把村民们放出来,要等所有土匪都斩草除根,尘埃落定之后,再放他们出来,商量他们的去留。” 南宫慧月得到东方颖的夸奖,开心地一笑,早把之前的一点点气恼忘得一干二净。 蓝芷心和詹瑞龙也觉得这个时机选得好,詹瑞龙又问道: “既然方案确定了,那就这么干。东方啊,你再说说我们每个人该做什么?” 东方颖点头说道: “好,那我就安排各人的任务。” “这次就由我和明川,还有詹大哥、邝大人、石大江,还有伍姐姐她们姐妹三个人,总共八个人负责杀敌。” “月儿姐姐还有蓝姐姐,陪着黎姐姐郭姐姐她们,留在这里等待消息,窦二哥、小峰和云杉负责保护你们。” 见众人没有异议,东方颖又接着说: “刚才防守这里镇虎口的土匪,留下了六七副弓箭,还有其它武器,伍姐姐你们三个先去选趁手的拿来用。” “我们把马匹也都留在这里,八个人徒步靠近嘉谷村,我自己一个人作为一组,明川带着伍姐姐三个人做为一组,詹大哥你们三个人也是一组。” “藏好行踪之后,等到时机成熟,大家看我第一个出手之后,便同时动手,先用弓箭把锁定的目标干掉,然后再杀入战圈,务求全歼匪徒,明白了吗?” 詹瑞龙、石大江等人都点头表示明白,当下伍夏荷陆秋樱和戚冬华先出去各选了一副长弓,配了三四根羽箭,还各自拿了一把较细的腰刀,詹瑞龙三人也都拣了一副弓箭。 虽然郭云杉也嚷着要跟去打土匪,不过他的功夫实在还不到家,又不能用枪,去了只会添乱,东方颖板下脸让他留着,说保护姐姐也是他的职责,郭云杉这才不敢再造次。 七个人整装出发,走到山道上,把定好的计划跟明川蓉美说了一下,明川蓉美自然没有二话,留下了红马,带着伍夏荷三女前去埋伏。 东方颖一马当先,通过大约半里路的一段密林小道,眼前出现一块难得的宽阔谷地,相距大约一里来宽,就是两边高耸的山崖,山谷越往上越收窄,直到两边的山峰合为一体。 在谷地前方,有一大片农田,高低分为七八层,分别栽种着水稻、番薯和蔬菜瓜果,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在农田的右侧靠近山崖下,有一条蜿蜒的六尺小道通向上面的村庄,那儿也是高低错落搭建着十几座屋舍,此刻正有一两处屋顶冒着炊烟,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饭菜香气。 东方颖见农田上已经没有人影了,倒是有两拨人一左一右从田埂上走向中间一座大屋,看情形正是土匪们押着劳作的村民收工回去。 形势正如自己分析的那样,正到了开饭的时间,土匪们自然不会让村民分开吃饭,自由活动,而是要统一押回囚禁的地方,把村民关起来,然后他们才能安心就餐。 东方颖锐利的眼神审视着山崖和农田,没有发现有土匪值守监视,当即纵身跃入农田,顺着田埂快速向大屋掠去。 后面的明川蓉美见状,也向陆秋樱三女说了声“走”,便跟在东方颖身后,也是沿着田埂,借助那些瓜果的架子遮挡,悄悄靠近村中屋舍。 上下田块之间有一尺多高的差距,实在是天然的遮挡,最后面的詹瑞龙三人,自然也是如法炮制,走下面的农田,没有走上面光秃秃的村道。 很快东方颖便靠近了那座大屋,只见十几个手握刀枪的土匪壮汉,已经押着二三十个衣衫破烂的村民,吆喝驱赶着让他们都进入大屋旁边的一间石头房里。 东方颖趁土匪们正驱赶村民,没人注意到身后,当下一个腾空翻身,窜到了屋前大坪上的一堆柴垛后面,回头朝着跟在后面的明川蓉美等人做了个手势,让她们伏低身子。 明川蓉美四女急忙趴在黄瓜架子底下,紧张地看着屋前的动静。 没多少功夫,詹瑞龙三人也到了,东方颖向詹瑞龙比一比手势,让他们分开往右边,跟明川蓉美四女成掎角之势,待机而动。 詹瑞龙点点头,便带着石大江和邝致远悄悄藏到了另一边的田埂下面,那边也正好有几垄豌豆架子,将他们身形遮掩起来。 他们三人刚刚藏好,就听得从大屋里走出来一个人喊道: “尤尖头,把这几份饭菜送到镇虎口那边去,再迟了那几个龟孙子又要吵吵说,咱们只顾吃香喝辣的,不体恤他们外围的弟兄们。” 一个正在催促村民快点走的尖脑壳土匪,连忙狠狠踹了前面村民一脚,然后转过身笑呵呵地对那个人点头哈腰道: “好的三头领,我尖头即刻就送,那帮龟儿子不知好歹,哪里能体会到三头领劳苦功高,管理这群泥腿子是多么不容易呢!” “等一下尖头可得替三头领好好管教他们一顿,让他们以后不敢在大头领面前乱嚼舌根,简直是反了他们……” 那个三头领笑骂道: “你他娘少废话,就你屁最多。快点去,今天他们这么老实,没有过来催,我反而有点不自在呢!” 第161章 虎啸震红颜 161章 虎啸震红颜 那个尤尖头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从三头领身边跑了进去,到大屋里面去拿准备好的饭菜。 这时候干活的众村民已经全部被赶进了旁边那一栋石头垒砌的房子,两个土匪落好了铁锁,就守在门口,其他土匪则是说说笑笑地走向中间的大屋。 那座大屋应该是村中的祖厝,被土匪们改成了煮饭就餐的大食堂,而那栋石头房子应该是囚禁村民的其中一间。 因为据两个土匪归二槐和曲三坡所言,整个嘉谷村共有一百多个村民,就算是其中有几个是被迫害死了,那也不应该只剩下这么二三十人。 应该在别的房子里也关押了不少,他们有可能是轮流上工,不然全部人都出来干活的话,二十几个土匪是看不住的; 或者是有其他的活等着他们去做,或者是老弱病残,实在干不动了。 不过东方颖暂时也没功夫去琢磨这件事,她数了数土匪的人数,看押干活村民的匪徒有十九人,加上那个三头领,还有做饭打杂的起码也应该有三四人,那剩下没露面的就没几个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能等土匪们都进去大屋里面,那样弓箭就失去用途了,当下抽出长剑,看准那个三头领,猛地一剑射出,喝道: “动手!” 那个三头领正要转身回堂屋,冷不防眼前一花,一柄长剑疾如飞矢当胸刺来,只来得及张嘴“啊”的一声,就被贯穿心脏。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得往后连连倒退,“砰”的一下被长剑钉在大门楹柱上。 众土匪顿时大惊,纷纷大叫,却就在这时,身后“嗖嗖嗖”一阵急响,一排羽箭破空而至,没头苍蝇一样的群匪,纷纷中箭,倒下了五六个人。 东方颖随即冲出柴堆,快如闪电般掠到三头领身前,拔出自己的宝剑,便冲进了堂屋之内。 剩下的一群土匪回过神来,大声怪叫着,举起刀枪朝瓜田里杀去。 明川蓉美娇喝一声: “杀!” 也拿着一把钢刀,朝冲在最前面的土匪扔了过去,直接捅进了他的肚子。 詹瑞龙伍夏荷等人又是一轮箭矢射出,土匪应声倒下了好几个,然后扔下弓箭,拔出腰刀,跳上石坪,和明川蓉美一起与土匪们厮杀起来。 此刻屋外的土匪仅剩下了四五个,还不够詹瑞龙七个人分的,转眼间就全部被撂倒了,连防守石屋囚室的那两个土匪也被明川蓉美几鞭子抽晕了。 东方颖提着宝剑杀气腾腾冲进堂屋,正好迎面看见那个尤尖头双手提着两个食盒,悠哉悠哉地跨下天井,哼着小曲往外走。 东方颖不等他反应过来,横剑闪过他的身边,锋利无比的剑刃划过尤尖头的脖子,尤尖头张口结舌,再也发不出声来。 金鱼眼瞪得老大,手指一松,两只食盒掉在天井的石板上,人也软软坐倒。 东方颖看也不看尤尖头一眼,抬腿迈上正堂,只见两丈多宽的厅堂里,一边摆着三张八仙桌,一边架着一块大木板。 木板上放着两口大木桶,大木桶上热气飘荡,可见雪白的蒸米饭和绿油油的青菜汤。 除此外木板上还整齐平放着二十几个大海碗,碗里盛满了热腾腾的荤素菜肴,看起来还挺丰盛。 此时正有两个脑满肠肥的短褂汉子,双手各自抱着一大叠瓷碗,从右侧的厨房里走出来,看见东方颖不由得脸色大变。 东方颖长剑一举,架在前面那个大胖子的肩头,喝道: “蹲下!不准乱动。” 那个大胖子一时呆住了,不知道该听从还是反抗,反而是后面的小胖子机灵,将手中的一大叠瓷碗抛向东方颖,转身就跑,还大声叫道: “来人啊,有外人闯进来啦……” 东方颖上身不动,伸出右腿用脚背轻轻接住那叠瓷碗,左手拿起一个,朝那个小胖子后脑扔去。 “咚”的一声,碗底不偏不倚砸在小胖子脑后玉枕穴,小胖子叫声嘎然而止,扑面摔倒在厨房门口,瓷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时那个大胖子才醒过神来,战战兢兢地问道: “阁……阁下是什么人?要……要做什么……” 东方颖自信那一下能够让小胖子起码昏睡一个时辰,她稳稳将一叠瓷碗放在地上,冷冷说道: “你没资格问我,只有我能问你。” “你叫什么名字?这里面还有几个人?” 那个大胖子迟疑了一下,东方颖手指微动,剑刃在他脖子上隔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大胖子只感觉脖子上又冰又痛,不敢再怠慢,忙说道: “大侠手下留情……我说我说……我叫徐仁贵,这堂屋里一共有四个厨子,我是他们的头儿。” 东方颖侧耳倾听了一下,问道: “那两外两个呢,人在哪里?” 徐仁贵回答道: “他们去……喂老虎去了……” 东方颖愣了一下,皱眉问道: “喂什么老虎?是一个人的外号吗?” 徐仁贵解释道: “不是人,是一只真正的老虎……是我们养大的……” 东方颖更加好奇了,命令道: “把碗放好,给我把这件事讲清楚。” 徐仁贵不敢有异议,连忙把一大叠瓷碗放在旁边木板上,伸出胖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珠,东方颖问道: “老虎关在什么地方?离这里多远?” 徐仁贵说道: “关在村子上头的石墙猎屋里,我们都称作‘虎牢’,离这儿还有半里路。” 东方颖点了点头,又问道: “这老虎是原来就有的吗?还是你们带进山的?” 徐仁贵定了定神,这才娓娓道来: “是这样的大侠,这只老虎是大头领从闽西梅花山抓过来的,当时只有一两岁大,还没有什么攻击力。” “自从放到这湛卢山以后,就关在了半山的石屋里头,每天都是我们几个人定时给它喂食的,现在早已成年,很是凶猛,谁都不敢单独一个人去喂他。” 正说着呢,无巧不巧就听得屋外传来几声高亢浑厚的虎啸之声,震得屋瓦好像都在松动,心脏都在悸动不已。 东方颖暗吃一惊,她还是平生头一次听到老虎叫声,没想到一啸之威,竟然可以这样惊天动地,风云变色。 徐仁贵更是吓得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脸如土色地说道: “我的妈呀,今天这老虎叫得……比往日还要吓人,搞不好要发狂了,万一撞破铁门,跑出来那真就……” 还好老虎只是吼了那么几声,随后又归于平静。 东方颖正自沉吟,只见明川蓉美和詹瑞龙等人也都冲了进来,明川蓉美花容失色地问道: “吓死我了颖儿,这是什么野兽的叫声啊?怎么会这样大?” 陆秋樱三女都是杂耍班的艺人,当然知道这是老虎的叫声,陆秋樱皱着眉头说道: “明川小妞,你们倭国没有老虎吗?怎么听不出这是老虎的声音?” 明川蓉美摇摇头道: “我没见过呀,好像听母亲说过武松打虎的故事,但是从来没见过真正的老虎,更别提听它们叫唤了。” “要是老虎的话,是不是很厉害呀?咱们能对付得了吗?” 詹瑞龙虽然艺高人胆大,可是也没有跟老虎打过交道,也是惴惴不安,望向东方颖说道: “东方,没想到除了土匪,这山里还有老虎出没,那这下可真是不好玩了,土匪好收拾,猛虎难降服啊!” “就是住在这里也不安全,该怎么办?” 石大江和陆秋樱三女也是脸露愁云,众人都看向东方颖,东方颖微笑道: “你们多虑了,这只老虎不是野生的,或者说不是纯野生的,是被土匪们抓来养着的。” “它被关在虎牢里,对我们造不成危害。” “咱们只管我们自己的事情,外面的土匪都肃清了吗?”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明川蓉美点头道: “大部分都杀死了,还有两三个打晕了。你这里面呢?有什么情况?” 东方颖指着徐仁贵说道: “里面也没几个土匪了,我留下这个胖子审问了一下,据他说还有两个厨子去给老虎喂食。” “你们把这里的尸体处理一下,没死的都看管好,我去虎牢那里看看老虎,顺便收拾掉剩下的两个人。” 明川蓉美从没见过老虎,也想去一睹真容,于是踊跃道: “我跟你一块去。” 东方颖想了想,也不反对,向詹瑞龙等人笑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正好踩着他们的饭点来了。” “你们要是饿了,可以先吃一些垫下肚子,这是他们土匪分好准备自己吃的,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放心的享用。” 詹瑞龙等人高兴地说好,东方颖又交待道: “不过也别放松了警惕,随时注意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随后便踢了徐仁贵一脚,让他起来,带着二人去虎牢。 徐仁贵暗暗叫苦,却又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在前带路。 他从堂屋侧门出去,顺着一条水沟,走向山崖下的村道,随即从一段台阶往后山爬去。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跟在他身后,可以分辨出这是往北上山的方向,两边山崖陡峭,乔松如海,灌木丛生,十分险峻。 唯有一条石阶小道,若隐若现在树荫灌木之中,宛如一根从山顶垂下来的老树藤,其陡峭程度比之镇虎口下面的石阶山道,增加了一倍以上。 如果这是通往山顶湛卢禅院的道路,那别说骑着骡马上去了,连牵着马都很难行走,更何况有的马上还拉着重物。 东方颖想着这个问题,看来蓝芷心她们也只能留在这个嘉谷村,不能再往上走了。 当下问徐仁贵道: “这条石阶也是通往山顶湛卢禅院的唯一一条路吗?” 徐仁贵回答说: “从嘉谷村走,这就是唯一的一条路,不过如果从西边的凤家庄,还有北边的吴山村,也是有路可以上去的。” 东方颖心头一动,问道: “那两条上山的路都有你们的人在险要之处把守着,对吗?” 徐仁贵微微一愣,似乎惊讶东方颖怎么会知道,不过他也不敢问,点头道: “是的,西边的是葡萄岩,北边的叫陟岵台。” 东方颖问道: “离湛卢禅院有多远?” 徐仁贵想了想说道: “都不远,葡萄岩大约有一里地,陟岵台一里多一点吧。” 东方颖很满意徐仁贵的配合,点头道: “你这个人还不错,为什么会自甘堕落,与土匪为伍?若是能去恶向善,好好表现,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徐仁贵一听小心肝不由一颤,这么俊美的一个公子哥,说话却是如此直接霸气,原来他本想等自己带路到了虎牢,就把自己给宰了! 若是不卖力表现,只怕不死在老虎口中,就要死在这两个人剑下了。 慌忙满脸委屈地说道: “两位大侠明鉴,小人本来也是一个正经酒家的帮厨,这帮天杀的土匪为了让我给他们做免费的伙夫,将我绑架了来,小人也是身不由己啊!” “其实我做梦都想脱离这帮匪类,不再侍候他们……两位大侠最好能够将他们都给消灭了,助小人脱离苦海……” “只要能再见亲人一面,二位大侠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哇……” 说着说着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转身就要朝二女跪下。 明川蓉美无动于衷,东方颖却是哭笑不得,把他提了起来,喝道: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不是说了嘛,看你的表现,好好的给我们带路,再拖拖拉拉先给你来一剑!” 徐仁贵忙收起了眼泪,慌不迭地答应着,带着二女往上走了两三个弯,然后从一个小岔路拐向一块巨大石崖,绕过巨石,眼前出现了一座方形石块堆砌的石室。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见那石室依靠着两块大岩石建造,上面也是盖着长条石板,十分坚固,朝外砌着一道石门,石门上安装了两道铁栅栏。 此刻栅栏门外正站着两个跟徐仁贵一样打扮的年轻壮汉,两人共同拿着一根长竹竿,吊着一块长条生猪肉,看着也就三四两重,晃晃悠悠地伸进栅栏门。 东方颖眼尖,发现那栅栏门之内,果然有一头花斑老虎,正伸长了舌头,呼呼呼地喘着粗气,张大了嘴等着竹竿上的食饵。 第162章 进攻有先后 那两个汉子正兴致勃勃地调戏着看似凶猛实则被困牢笼毫无威胁的老虎,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来了人。 只见二人将竹竿伸进了栅栏门的最上方,挂着肉条的竹竿一端几乎贴到了屋顶处。 等到老虎往上一窜,要将生肉咬住时,二人却是快速将竹竿往另一边移动,避开了老虎的嘴巴。 那头老虎“砰”的一声脑门撞在石壁和屋顶石板上,疼得“嗬嗬”低吼,却是无可奈何,颓然落地。 看来老虎已经被两个恶意的汉子戏弄了很久,累得没有力气大声嘶吼,以及快速跳跃,只能肚子一收一放地喘着粗气。 就听得一个汉子笑道: “你不是很威风吗?接着跳啊,抢到了就有肉吃了,抢不到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另一个汉子也得意洋洋地说: “就得这样弄它!我们哥俩每天辛苦来给这畜生送吃的,没捞到什么好处不说,还要受这畜生的鸟气,一见我们就张牙舞爪的。” “要是不把它给降服了,以后在咱们哥俩面前服服帖帖像只小猫一样,那不是白白受这番苦了吗?” 这时候那老虎趁二人说话的当口,猛然又奋力一跃,伸嘴咬向那块竹竿头的肉条。 不想二人早有准备,默契的又是迅速移动竹竿,划向了另一边,老虎再次扑了个空。 先前那汉子又笑道: “乖虎儿,坐起来给我们哥俩磕个头,就赏你一块肉吃,怎么样?哈哈……”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这会儿算是看明白了,那两个汉子实在可恶,欺负老虎关在牢中,又饿得有气无力,竟然这样戏弄一头百兽之王,心肠真是坏透了。 本就痛恨土匪的东方颖,此刻也不再客气,一掌猛力拍在先前说话的汉子后脑,那个汉子笑声未绝,口中就喷出一口老血,往前一栽,脑骨碎裂,气绝而亡。 另一个汉子回头一看,东方颖右腿飞起,正中他胸口,顿时“咔嚓”骨头折断的声音伴随着“啊”的惨叫声,那汉子身躯往后撞向石室,像一滩烂泥滑落在了栅栏门前。 徐仁贵见状冷汗直冒,这小子力气也太大了,挨了他一拳一腿的,立时丧命,实在恐怖。 他转头要跑,明川蓉美横腿一扫,将他胖大的身躯勾倒在地,一脚踩在他后背上,喝道: “再给我乱跑,就对你不客气!” 徐仁贵被她踩住后背,全身骨头都快散了架,毫无反抗之力,这才知道身形苗条的这个漂亮小妞,功夫也是厉害得很,忙求饶道: “别别别……女侠请饶命……我……我再也不敢逃跑了……” 明川蓉美松开了脚,也不管他,径自看向石室虎牢。 因为此刻那头老虎已经前爪搭在栅栏门铁条上,立起来咬住了那块生肉,一口就吞咽了下去。 然后它趴在门口,硕大的眼睛望着东方颖,摇头摆尾,发出“唧唧”“呜呜”交替的声音,似乎意犹未尽,祈求再多给它一些食物。 东方颖提起岩石底下的一只竹篮,篮子里还放着十来块半肥不瘦的生猪肉,也都是切成小长条,每块还不到半斤的样子。 她虽然不知道老虎一餐的食量应该有多少,但是看它那庞大的体型,加上又是野兽之王,起码也不会比一个大汉吃得少。 像詹瑞龙那样的魁梧男子,一顿最多能吃两斤肉,半斤米饭,如果这些生肉就是成年老虎一天的食物,是不是有点太少了? 再看看那头老虎瘦得皮包骨头的样子,不由转头问徐仁贵道: “徐胖子,我问你,你们每天要喂多少生肉给老虎吃?” 徐仁贵咳嗽了两声,抬起头说道: “本来规定是,每天要喂十斤生肉的……不过,有时候肉不够吃,那几个臭小子又不老实,可能会……私自减少一些……” 明川蓉美看了看竹篮子,皱眉道: “这里面的肉,哪有十斤啊?我看五斤都有点够呛!” 东方颖哼了一声,这些可恶的厨子,连老虎的口粮也不放过,减少下来的肉,估计都是进了他们的肚子,杀了也算是死有余辜。 当下说道: “蓉儿,你回去那座大房子,在厨房里多拿一些肉来……还有,再提一桶水来,加一个水瓢。” 明川蓉美答应了一声,又多看了牢中的老虎两眼,这才返身走向石阶。 东方颖一手拔出那根竹竿,戳在了徐仁贵的背心大椎穴上,让他一时动弹不了,然后用长剑穿了两块生肉,伸进栅栏门,柔声对老虎说道: “吃吧,今天让你吃个饱,吃成个胖老虎!” 那老虎竖起了耳朵,好像听懂了东方颖的话,虎头摆了几下,低低“哞哞”叫了两声,然后嘴巴一张,将剑尖上挑着的两块肉一起咬住一拉,便落入了口中。 等到它吞下,东方颖便又挑了两块,继续喂它,不用多久,十几块碎肉条就都喂完了。 老虎吃了这些生肉,精神似乎抖擞了起来,在不算宽敞的石室内昂首阔步,不住地低声嘶吼,不堕它兽王的威风。 东方颖靠近石室,闻到一阵腥臭,不禁捂住了口鼻,想是老虎常年被关在里面,也没人清理粪便,再加上苍蝇蚊虫滋生,难免恶臭难闻。 以她的眼力,虽然石室内光线昏暗,也能看到老虎身上的皮毛黯淡无光,纠结成块,想来那些厨子连水都不会给它多喝,更别提给它冲水洗澡了。 心里一动,突然想打开铁门,把这头可怜的老虎放出来,可是想了想,这毕竟是猛兽之王,万一放出来不受控制,殃及无辜百姓,那可就造孽了。 所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回头走到徐仁贵身边,问道: “徐胖子,你们大头领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抓这么一只大老虎,关在这里养起来?” “每天要喂它肉还不算,还要时刻感受被它逃出来的威胁,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徐仁贵叹了口气,眼珠一转,说道: “大侠,要我告诉你原因也可以,但是大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准杀我,放我离开。” 东方颖冷笑道: “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你不说我也可以去问别人,这里又不止你一个人知道。” “要我饶你一命本来不难,但是要想离开这里,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你不说,那留着你的舌头也没用了,本少侠把它割下来喂老虎也是不错的,可以省下那么几两猪肉。” 说罢将长剑指向徐仁贵的嘴巴,徐仁贵脸色唰的变得惨白,急忙叫道: “别别别……大侠我说我说,别割我舌头……” “大头领养老虎的用途,就是为了震慑不听话的奴才,还有湛卢山外面的香客和百姓……” “让……让囚禁的奴才不敢反抗和逃跑,不然就关进虎牢里喂老虎……” “还有最重要的是,每天让老虎发出咆哮声,声闻数里,让山外的村民和香客听到了之后,望而却步,不敢进入湛卢山,这相当于平添了一支强大的守军……” 听了徐仁贵的解释,东方颖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是有点佩服那个大头领来永顺的老谋深算, 竟然能够想到利用老虎的威力,达到他占山为王、隔绝外界的目的,这招实在是高啊,自己也可以效而仿之,继续把这座山隔绝起来,以保护月儿她们。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头老虎暂时还真是不能放出来,起码得等以后自己回来,局势稳定,不惧来犯之敌,再把老虎放归山林。 就在这时,明川蓉美也正好提了一篮子猪肉和一桶水,走了过来,说道: “颖儿,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头老虎呀?” 东方颖接过篮子,把徐仁贵所说的老虎的作用,跟明川蓉美也解释了一下,说打算继续把它关起来养一段时间。 明川蓉美觉得也只能先这样,虽然她也认为把老虎关起来毫无自由太可怜了,但是相对于南宫慧月众人和村民们的安全,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见明川蓉美目不转睛地盯着牢中的老虎,东方颖看出她的不忍,微笑道: “其实你也不用太为这只老虎抱屈啦,也许这是它的福气呢。” “你想啊,只要我们每天多喂它一些食物,让它吃饱喝足,它既不用四处奔波,为捕捉猎物而辛苦,也不用风餐露宿,为居住的地方而发愁。” “像个养尊处优的虎老爷,这样的日子可是别的老虎羡慕不来的。” 明川蓉美嫣然一笑: “说得也是,咱们可不像这几个没良心的家伙一样,欺负虐待虎老爷,只要对它好一点,它应该是不会记恨我们的。” 二女说笑间,先用葫芦瓢舀着清水,伸进栅栏,喂老虎喝水,那老虎也真是渴得厉害了,舌头一卷一吸,一大瓢水就被它喝光了,片刻间大半桶水就见了底。 然后再将那一篮子猪肉也都喂给了它,老虎水足肉饱,可能是它有生以来吃得最撑的一次,满意地打着饱嗝,欢快地向二女吐着舌头,像牛一样“哞哞”叫唤。 闻到老虎口里吐出的腥气,明川蓉美也忍不住皱起来了秀眉,捂着小嘴说道: “颖儿,这老虎身上也太脏了,恐怕从来就没洗过澡,要不我们现在给它洗洗?” 东方颖想了想,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清缴剩余的土匪,不应该在这里继续耗费时间,于是便说道: “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这件事不急,等我们先消灭了土匪再说吧。” “走,我们先下去,跟大家会合,然后杀奔湛卢山顶。” 明川蓉美答应了,向老虎挥挥手告别一声,提着空的竹篮和水桶,东方颖解开徐仁贵的穴道,一同离开了虎牢。 回到嘉谷村的祖厝,詹瑞龙、陆秋樱等人都已吃过了午饭,询问东方颖接下来如何行事? 东方颖让詹瑞龙提着之前那个尤尖头要送的饭菜食盒,尽快到镇虎口,告诉蓝芷心等人,村子已经拿下,让她们都转移到这里来,窦南几个人则继续守在关口,食盒留给他们就可以了。 詹瑞龙二话不说,提着两个食盒一阵风似的前去报信了,趁这个时间,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也简单喝了些菜汤,吃了些饭菜。 一炷香后,蓝芷心和南宫慧月诸女,在詹瑞龙带领下,骑着骡马来到了嘉谷村中,彼此寒暄几句后,便让她们先吃饱了肚子,在这里休息。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则带着伍夏荷三姐妹,在村中其它房屋转了一圈,发现果然还有两座大房子里也关着村民,一座是关妇女小孩的,一座则是关着与先前的那座石屋同样的青壮年,只不过也是个个面黄肌瘦,衰弱不堪。 其它的房子则是空的,其实应该是被土匪们鸠占鹊巢所霸占着,只不过现在土匪都死光了,房里自然就没人了。 东方颖隔着石条窗户与里面的村民打招呼,说让他们稍安勿躁,等一会把山上所有土匪都消灭之后,就放他们出来。 然后从窗户中递进去了一些馒头和瓜果,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众村民又惊又喜,连呼“救星”和“仙姑”,恳求早点放他们出来。 又安慰了一阵,东方颖等人返回祖厝,准备开始向山顶进发,铲除禅院里的那一拨土匪和匪首。 她还没发号施令,蓝芷心就开口说道: “颖儿妹妹,我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东方颖忙微笑道: “蓝姐姐你太见外了,哪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请姐姐直言不讳,小妹洗耳恭听。” 蓝芷心点头道: “那我就提一点建议:你们等下进攻山顶的土匪,可否先消灭旁边两个小关卡的守卫,最后再全力扑灭寺院中的那伙人?” “也就是不要先吃大的,再吃小的;而是先吃小的,再吃大的。” 东方颖沉吟道: “这是什么原因?还请蓝姐姐指教。” 蓝芷心微笑道: “因为你们毕竟人少啊,如果先对付大股的敌人,肯定比较吃力,万一有人漏网,或是动静太大,惊动了其它两处,那他们也许就先跑了。” “可如果先对付薄弱的敌人,那以你和明川的身手,肯定是万无一失,也不会惊动寺院里的土匪。” “最后再放心大胆,合力围歼禅院里那股土匪,就不必有所顾忌了,甚至用洋枪都没有问题。” 第163章 引蛇出洞来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等人也并非愚笨之人,马上就觉得蓝芷心言之有理,之前东方颖因为性格豪迈,打架历来是不惧强敌,先啃硬骨头,故而选择先对付寺院里那股主要的土匪。 而且“擒贼先擒王”,先灭了匪首,其他的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正如蓝芷心所说,由于己方人数太少,难保能够轻松全歼土匪,总有意外发生,而其它两处关卡距离并不远,一旦闻到风吹草动,望风而逃也说不定。 那就会留下后患,以后还怎么能放心让众女留在这里呢? 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笑道: “还是蓝姐姐思虑周全,及时提醒了我,小妹万分感激。” “我们就依姐姐的意思,先解决掉外围两处关卡,再聚歼禅院的土匪。” “不过我想问一下,如果使用洋枪的话,枪声会不会传到山外,引起百姓和官府的注意呢?” 蓝芷心微笑道: “你要是担心被人听到枪声,那以后还怎么让她们练枪啊?难道那时候别人就听不到吗?” 东方颖愣了一下,说的也是啊,找了这样一座深山老林,不就是为了让她们练习枪法,有个傍身的技艺吗? 同时也有个隐秘的藏身之所,以免被官府和土匪之流的坏人所觊觎。 可是洋枪那巨大而刺耳的声音,恐怕还是会传到山外,就像那只老虎的咆哮一样,这是无法掩藏的。 她见了蓝芷心的神情和语气,显然是胸有成竹,想到了什么应对之法,于是便抱拳说道: “蓝姐姐你见多识广,一定是有办法化解这个难题的,还请多多指教。” 蓝芷心拉住了她的手掌,和气的笑道: “你刚才还说我跟你太见外了呢,妹妹不也是这样吗?咱们姐妹一场,利益相关,祸福与共,自然应该坦诚相见。” “我的确有个想法,或许可以掩饰枪声外传的问题,顺便也能更好地保护好留在山里的人。” “我们先前在那个关卡的时候,就听到山上有老虎的吼叫声,这也许是附近山民不敢靠近的原因之一,才导致山道上荒芜一片,人迹难寻。” “既然有老虎出没,那咱们就可以对外散播消息说,有一支自愿组成的猎户队伍,前来湛卢山围猎老虎,为湛卢山一带百姓消除虎患。” “这样不管是打土匪,还是练枪,发出来的枪声都可以解释为猎户捕猎老虎,所用猎枪造成的,不就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东方颖和南宫慧月、明川蓉美等人细细琢磨了蓝芷心的说法,不禁大感佩服,这的确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解释: 他们这样一大群人进入湛卢山,肯定是有村民亲眼目睹的,如果解释为进山猎杀老虎的猎户,那就可以合理掩饰身份; 之后在山中歼灭土匪,以及逗留练枪,则可以很自然地被认为是在山林中搜寻、追杀老虎,而枪声一日不歇,表明老虎一日未除,外人就不敢轻易进入; 以后不管有没有除掉老虎,留在山中的这些人,都可能会被百姓们视为“打虎英雄”,受到褒扬和敬重,更有利于在山中立足了。 只不过这样完美的说法,该由谁传播出去呢? 东方颖很快想到了嘉谷村的村民,她原先就想到等土匪都消灭后,处置嘉谷村村民的问题,只不过尚没有妥当的方法,也无暇细想。 现在借着蓝芷心的思路,她也一下子受到启发:与其把他们继续囚禁起来,或者强行驱赶出嘉谷村,不如利用老虎来吓跑他们。 那时候就说老虎撞破虎牢,逃了出来,为了他们的安全,请村民们暂时到外面投亲靠友,或者拿点钱给他们,让他们投宿客栈,到别处谋生也可以。 等到老虎剿除了,再请乡亲们回来。 对,就这么办!想通了后面全部关节,东方颖心中舒畅,不禁将蓝芷心抱入怀里,在她粉脸上亲了一下,嘻嘻笑道: “蓝姐姐你真是个女中诸葛,给我解决了天大的难题。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蓝芷心虽然年纪比她大了十多岁,早已为人妇为人母,此刻被这么个大姑娘抱住亲了一口,也不禁脸红,忙把她推开,啐道: “真是没个正经的,你就是这样感谢姐姐我的呀?亏你还想成立帮会,做个开宗立派的大宗师呢,跟个小孩子还差不多!” 东方颖笑嘻嘻道: “人家才十八岁嘛,在姐姐面前可不就是个孩子吗?” “请姐姐在此静候佳音,有了你的指点,这一次肯定是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她请蓝芷心坐到一旁,然后看了詹瑞龙等人一眼,正色说道: “多亏蓝姐姐兰心蕙质,指点迷津,这次我们就光明长大地用洋枪消灭土匪。” “詹大哥,邝把总,还有蓉儿姐姐,你们三个都是很熟悉洋枪的好手,就一人带一个,临时教伍姐姐她们三个用枪。” “大石头已经学会了,就不用再教了,我就等以后再向明川讨教,现在还是用弓箭就行了。” “现在你们七个人都去取一把枪来,子弹也装满,这就正式出发。” 詹瑞龙七个人答应一声,各自去骡马驮着的包裹里取了一把洋枪,这批洋枪原型都是源自于普鲁士帝国的毛瑟连发步枪,由洋务派创办的兵工厂仿制,每次可装八发子弹。 明川蓉美和詹瑞龙将其它枪支上的子弹退了出来,装满七支步枪的弹仓,让每个人都背了一支,又各自拿了一把腰刀,然后便跟东方颖说准备好了。 东方颖与蓝芷心南宫慧月等人告别一声,领着七个人,还有俘虏向导徐仁贵,出了嘉谷村,向山上进发。 这一路上山高林密,雾气缥缈,藤蔓丛生,山道石阶陡峭蜿蜒,体力不好还真是吃力。 路途中,明川蓉美三人还分别指点了陆秋樱三女简单的上膛、瞄准和射击技巧。 徐仁贵身子肥胖,很久没有爬过这段山道,自然是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发软,但是在东方颖的催促之下,还是不敢偷懒,费了吃奶的劲才终于翻过了最后一道山梁,抵达了主峰上半部的湛卢禅院门前。 众人潜藏在附近一处残垣断壁下面,但见这湛卢禅院处于高耸入云的湛云峰下向阳之地,四周古木参天,幽深恬静。 隐约可见禅院分为上中下三座大殿,屋脊处鱼鳞压顶,白墙上翘角飞檐,山门口楹柱如抱,僧舍禅房盘亘交错,规模竟是颇为宏大壮观。 看来甘桃仙所言,住个几百人不成问题并非夸大其词,在这高山顶上有如此安逸所在,实在是难得,可惜被土匪们占为了安乐窝。 东方颖见广阔的正面寺门下,有四个大汉肃立把守,后院的两处小门也分别有两人站岗值守,便问徐仁贵道: “你们大头领和二头领整天都呆在寺院中吗?也不用出来巡山,劫道什么的?” 徐仁贵满脸艳羡地说道: “要是我做了头领,我也不想出来呀!” “古诗文里不是写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他们抓了好多个美貌女子陪伴,整天泡在温柔乡里,哪里还能想到外面弟兄们的辛苦哇……” 东方颖听了狠狠用指头弹了他脑壳一下,怒道: “你瞎念叨什么!这些该死的畜生,竟然还抓了好多女子关在里面?真是一群王八蛋!” “说,抓的女子都是从哪里来的?有多少个?” 徐仁贵被弹得脑壳嗡嗡响,迅速鼓起了一个包,摸着红肿的头包委屈道: “这又不是我抓的,我也没那个艳福消受,大侠……是女侠,可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呀……” 东方颖作势又要给他一下,徐仁贵慌忙抱头求饶: “别,小人错了,女侠手下留情……我说我说,那些姑娘大多是附近村庄抓来的,也有嘉谷村里面长得好的女孩,被挑选来侍候他们……起码有十来个吧……” 东方颖气得七窍生烟,骂道: “这群贼王八!再让你们多活一会儿,等下把你们剁成肉酱!” 她强自平息了一下怒火,问徐仁贵道: “你说的那个葡萄岩和陟岵台,在哪里?怎么走?” 徐仁贵事到如今,也只好靠向了东方颖一方,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当下带着众人走出残破的废墟,从一条小道沿着湛卢禅院墙根下,走到了北边树林。 指着不远处山坡下一个巨石堆叠的山岗,说道: “那就是葡萄岩了,从西面松溪河岸上来湛卢山的必经之地,守住了那里,就扼守了上下的咽喉。” 东方颖点了点头,让詹瑞龙等人看好徐仁贵,她与明川蓉美迅速朝下面的葡萄岩奔去。 詹瑞龙等人只见二女像两头大鸟,飞跃在树梢和岩石之间,几个纵跃俯冲,便靠近了那一堆巨石阵外。 徐仁贵直瞧得目瞪口呆,这两个女人还是人吗?这么高的位置一跃而下,足不点地的就到了山腰,跟老鹰简直不相上下啊! 看来老大他们这回是死定了,根本不是对手啊!更别提人家还带了洋枪。 就在徐仁贵惊叹和暗自庆幸之时,只见下面人影一晃,有两个人窜上树梢,联袂向着山上飞来。 不用细看也能知道那就是东方颖二女,前后才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显然已经清除掉了守卫在哪里的八个土匪,这也太快了! 不过一盏茶时间,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就来到了众人的面前,二女脸不红心不跳,巧笑嫣然,根本不像是歼敌去了,倒像是携手旅游了一趟。 随后徐仁贵又带着众人去了陟岵台那边,还是由东方颖二女出手,快速除掉了那里的守卫,然后再次回到禅院下方那处废墟之中。 詹瑞龙问道: “现在就剩下了这寺院里的土匪了,该怎么进攻?硬闯进去,还是叫阵引他们出来?” 东方颖沉吟道: “之前没有想到里面还关着不少被掳的女子,现下如果硬攻的话,只怕会伤害到她们。” “最好是能把他们引出来,就在这里,或是山门口台阶上进行埋伏,一举把他们射杀。” 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对明川蓉美说道: “蓉儿姐姐,你把那种秘药拿一份给我。” 明川蓉美微微一愣,不过也没有疑问,默契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消炎药,倒了两颗交给东方颖。 东方颖拿着那两颗白色药片,诡异一笑,突然左手按住徐仁贵的肺部,一拍一点,徐仁贵猝不及防,忍不住张口咳嗽,东方颖迅速把那两颗药片弹进了他的口中。 徐仁贵惊讶地一合嘴巴,正想吐了出来,东方颖一拳打在他下巴上,徐仁贵仰头“咕噜”一下,吞下了两颗药片。 徐仁贵脸色惨白地叫道: “你,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东方颖淡淡笑道: “那是一种洋人制造出来的毒药,服下的人如果不及时医治,半个时辰之内就会七窍流血五脏溃烂。” “你只要帮我去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让蓉儿姐姐给你治疗,她可是神医妙手,药到病除哦!” 徐仁贵瞅了明川蓉美一眼,半信半疑,不过这药片是从她身上拿来的,她八成有解药,这倒是很有可能,当下咬着牙问道: “女侠要……小人去办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必定尽力。” 东方颖满意道: “好,那你的小命就算保住了,而且只要这件事办成了,我答应不杀你,让你好好活着,而且给你一大笔钱。” “你现在就去禅院里面面见大头领,要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就说山下嘉谷村闯进了一伙来历不明的强人,杀死了你那些同伴,正在村中大肆吃喝快活。” “而你侥幸逃得一命,拼死上山来报信,还请大头领率人下山去为弟兄们报仇,抢回嘉谷村。”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具体怎么表演,取信于你们的大头领,那就看你的本事了,相信你有这个天赋。” “只要把大头领和众土匪骗出寺院,你就算完成了差事,办得越漂亮,功劳越大,本女侠给你的赏金就越多,明白了吗?” 第164章 狡兔金蝉化云烟 164 狡兔金蝉化云烟 一听东方颖的这个主意,徐仁贵不由得腿肚子打哆嗦,去诈骗大头领来永顺,平日就是打死他也是不敢的,他深知来永顺的凶残和狡猾,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不过眼下形势对来永顺不利,估计不管自己去不去骗他,都是死路一条,以后自己的小命可是掌握在这批外来的侠客手里。 何况刚才还被喂了洋人的“毒药”,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只好豁出去了,徐仁贵毅然点头道: “好,我听女侠的,可你们也要信守承诺,过后必须饶我性命,赏不赏赐的倒在其次。” 东方颖安慰道: “放心,我说话算数。” 徐仁贵咬了咬牙,伸手在脸上搓了两把,想好了说辞,便走出废墟,从大道上奔向寺门,奔到台阶下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不好啦,出事啦……快,带我去见大头领……有紧急情况禀报……” 那守在楼门下的四名土匪,见了徐仁贵这番大呼小叫,个个紧握长枪,面色紧张,其中一个问道: “你……不是嘉谷村的大厨徐老兄嘛?没有大头领召唤,何故跑上山来?出什么事了?” 徐仁贵喘着粗气叫道: “别多问了……快让我去见大头领……十万火急……嘉谷村被人攻占了……” 四个土匪骇然变色,这件事确实非同小可,他们区区几个小喽啰,哪里能够做主?先前说话那人急忙说道: “你稍等一下,我进去先禀报大头领,等他召见你。” 徐仁贵上前坐在台阶上,摆手道: “快去快去,迟了就来不及啦……” 那个土匪不敢怠慢,撒丫子就往寺内大殿跑去,另外三个则是警惕地看着徐仁贵和四周情况。 东方颖等人躲在一截石基土墙后面,看着徐仁贵的举动,明川蓉美问道: “颖儿,这招管不管用啊?能把土匪们骗出来吗?” 东方颖微笑道: “试试看呗!我觉得有六七成的把握,这个徐胖子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他很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强者,肯定会卖力表现的。” “就看土匪头子会不会上当了,他就算不能完全相信,也不会置之不理,肯定也要派人下山察看情况,那就先给它灭掉一半,再冲杀进去。” “大家注意,找好藏身之处,瞄准路面,土匪一出现就全力射杀。” “如果土匪没有倾巢而出,那就由我和明川姐姐,还有詹大哥三人杀入寺院,清除残余;其他人都守在原地,明白吗?” 詹瑞龙和邝致远等人点头答应,分别在倒塌残破的废墟内各自找了个伏击的位置,静等土匪来送死。 只见那边楼门下的徐仁贵干咳了几声,喊着: “渴死了,拿点水来给我喝……” 一个守门的土匪递了一截竹筒水壶给他,徐仁贵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他这份饥渴倒是真的,都过了晌午了,午饭还没吃,又爬了半天山路。 他水还没喝完,那个去禀报的土匪就回来了,喊道: “徐老哥快进去天王殿见大头领吧,他老人家有请。” 徐仁贵忙应了一声,爬起身来,把竹筒还给看门的喽啰,快步往里面走去。 东方颖等人有些惴惴不安地紧盯着寺院的山门,不知道徐仁贵能否成功将大小土匪都骗出来。 幸好没过多久,众人就听得寺里面一阵喧哗,刀剑铿锵,群情激奋地冲出来一伙大汉,个个凶神恶煞,袒胸露臂,挥舞着刀枪剑戟哇哇叫着奔下山门台阶。 大略一看,这群人约有三十来个,当先领头的是一个手握九尺熟铜棍的络腮胡子,这让东方颖想起了归二槐说的二头领野乘风。 看来土匪大头子来永顺还是没有亲自出马,只是派了老二野乘风率领大部分人马下山应对。 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只要将这些爪牙剪除了,剩下的也就没有多少人了。 东方颖弯弓搭箭对准了当先的络腮大汉,等到他走过废墟外面的路段,便“嗖”地一箭急射,喝道: “开枪!” 那个络腮大汉虽然是在愤怒之中,却还是有所警觉,听得弓弦振动,劲风刺耳,立时将熟铜棍迎着风声磕了过来。 “嚓”的一声,羽箭正被那根酒杯粗的金色大棍扫中,却只是稍微偏了一点,仍是射入络腮大汉的后脑勺。 “啊” 络腮大汉惨叫一声,往前扑倒,“当啷”一声巨响,沉重的熟铜棍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其他土匪顿时乱了阵脚,正要转身退回寺内,只听得“砰砰砰”剧烈的破空声震动山峦,土匪们纷纷中弹,躺下了一排尸体。 土匪们吓得张皇四顾,不知所措,有几个惊叫道: “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火枪?” “不好了,难道是官兵来围剿我们了……” “二头领,你怎么样啦……咱们该怎么办啊……” 众匪看向扑面倒地的络腮胡子野乘风,却见他一动不动的,后脑勺还插着一根利箭,鲜血流了一地,估计是不活了,哪里还能回答他们? 正自乱哄哄时,又是一阵枪声响起,六七个土匪又被射中打死,其他土匪这才发现是从旁边的废墟里射来的枪弹。 众匪发一声喊,一齐扑向了废墟中,东方颖连珠箭发,三箭射死了三个土匪,明川蓉美七人拉动枪栓退掉弹壳,重新上膛,又是一轮子弹射出,群匪又倒下了一批。 这时群匪已经冲进了废墟,不过经过三轮射击,幸存者只有不到十个人。 东方颖拔出长剑,飞身迎上土匪,叫道: “外面留给你们啦!我进去收拾土匪头子。” 说着长剑左右分刺,放倒了两个挡路的土匪,纵身越出了矮墙,朝山门口冲去。 原先山门下守卫的那四个土匪,已经吓得躲到了柱子后面,缩头缩脑看向台阶下的土路,互相问道: “什么情况啊这是?哪里来的敌人啊?” “我哪知道啊?听枪声好像是官府的洋枪兵……这下完蛋了,咱们逃吧……” 正犹豫不决时,一个声音喝道: “你们谁也逃不了,只有死路一条!” 眼前一花,一个黑影凌空扑来,几个土匪还没看清来人,脑袋就已经被从中劈开,登时了账。 东方颖从山门“湛卢禅院”的石梁上落下,冷冷看了一眼四具尸体,正要抬腿往禅院大殿走去,突然听得后院侧门处有人跑动的脚步声。 东方颖眼珠一转,心想难道是大头领来永顺想溜? 当即绕到围墙南侧,顺着墙根飞速赶了过去,偷偷在墙角张望,只见巷道之中正站着四五个人。 一个提着包裹扛着金背大环刀的五旬胖老头,正对守门的喽啰说道: “你们两个进去积香堂,那里还有两包黄金,带出来跟我走,以后必有重赏。” 那两个喽啰大喜,忙不迭转身要往里走,冷不防金光一闪,胖老头两刀砍断了他们的脖子,然后对身边两个大汉说道: “走吧,我们往白云岩那边下山,那里没几个人知道,定是万无一失。” 那两个大汉疑问道: “师父,您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让他们多抵挡一会敌人,不是更好吗?” 胖老头冷笑道: “就凭这几个货色,能起什么作用?留下他们,就是留下暴露我们行踪的隐患,自然要清除干净,不留后患。” “好徒儿,要明白成大事者,绝不能心慈手软……” 胖老头正得意洋洋传道授业时,却听得背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就凭你们几个货色,能成什么大事?马上就要下地府报到了!” 胖老头肥脸一抖,转过身来,只见一位长身玉立的年少公子,仗剑挡住巷道,冷冷地看着他们。 胖老头金刀一挥,喝道: “徒弟们,把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我宰了!” 身边那两个大汉二话不说,各自抽出腰刀,叫喊着冲向东方颖。 东方颖一看这两个大汉身形步法,就知道徒具蛮力,并无高深内功和精湛身法,只不过是比一般土匪强了一星半点。 当下剑光划动,长驱直入,闪过二人的刀锋,长剑急颤之下,分别在二人咽喉处刺了个洞,随即穿身而过。 两个人刀锋都没碰到她的衣角,就感到脖子上一痛,登时浑身像泄了气一样难以支撑,腰刀拄地,屈膝跪倒。 那胖老头只感觉迎面一阵劲风扑面,急忙骇然后退,大金刀横挡在身前,喝道: “你是哪路英雄好汉?上我湛卢山所为何来?” 东方颖冷笑道: “好大的口气!这是你的湛卢山吗?” “老王八你就是鸠占鹊巢的来永顺吧?多年来你作恶多端,吸人骨血,本大侠今日替老天来铲除你!” 那胖老头正是来永顺,他听得寺外枪声大作,见势不妙,连忙收拾了金银细软,带着两个徒弟从后门来个金蝉脱壳,逃命要紧。 不想竟被东方颖堵了个正着,眼见难以善了,唯有拼个你死我活了。 当下冷哼道: “嘿嘿,老子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左手抓紧那个包袱,右手舞动大金刀,“唰唰唰”连环三刀,直取东方颖上中下三路。 东方颖见他临死了还不放下手中的大包袱,只怕那里面包着极其珍贵的财物,暗自冷笑道: “真是要钱不要命啊!那就怪不得姑奶奶剑下无情了。” 运起一个“缠”字诀,长剑搭在大金刀刀身,内力灌处,一带一扭。 “沧啷啷”一阵利刃摩擦之声,来永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黏力将自己的刀身吸住,身不由己随着对方的动作而起舞, 大金刀先是划了一圈指向天空,接着刀柄急转了起来,再也把握不住,脱手飞向高空。 来永顺手掌剧痛,定睛一看,竟是被自己的刀柄磨破了皮,红通通一片血痕,不由得又惊又骇: 这小子年纪轻轻,功力竟是如此深厚,简直是可畏可怖,十个自己也不是对手啊! 正要张口求饶,白光一闪,同时双臂痛彻骨髓,两条胳膊已经被对方齐肩削下,顿时朝天狂吼了几声: “啊……我的手臂……痛死我了……你……你杀了我吧……” 东方颖等那大金刀坠落下来,抬腿一踢刀柄圆头,大金刀“噗”的一声调头刺入来永顺的肚子。 来永顺踉跄后退了几步,再也站立不住,腿弯一软,跪了下来,随即往前一扑,那柄大金刀顶在地上,支持着他没有倒地。 “那我就成全你吧!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东方颖收起了宝剑,大局已定,这个所谓的“金刀镇三省”来永顺,一条命已经去了九成九,蹦跶不起来了。 她从墙边捡起那个大包袱,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打开细看。 一见之下也不由得暗自咋舌,里面不仅珠光宝气,包着一大堆珠钗金条,还有一个红木盒子,打开才发现竟是厚厚一叠银票,面额都在三百两以上,粗略一算竟有万两之多。 东方颖想不到这帮土匪竟然搜刮了这么多财宝钱款,他们好像也不怎么下山去打劫呀?这么多财物是从哪里得来的? 来不及多想,就听得后面大殿有人喊道: “颖儿,你在哪里?你可别让我们担心,快出来呀……” 东方颖听出是明川蓉美的声音,忙大声说: “蓉儿我在这里,左边偏殿外面。我没事,大家别担心。” 很快明川蓉美就从侧门跑了出来,转头看到东方颖正在夹道中间,便松了口气,走近了笑道: “原来你是在这里截杀土匪头子呀!害我们找了半天。” “看起来都被你一网打尽了,我们的白马红巾可真厉害!” 东方颖得意地笑道: “那还用说!没有这两下子,敢自称白马红巾吗?” “你和大家的战况如何呀?大家都没受伤吧?” 明川蓉美摇头道: “你放心吧,你这么厉害,他们也不差,都平安无事。” “内外土匪都消灭了,大获全胜,这就叫强将手下无弱兵吧!” 东方颖咯咯笑道: “蓉儿,你把我们中国的成语运用得真是炉火纯青呀!” “你过来看看,这一次我们的收获可不小,也不枉花费这么大力气,铲除这帮土匪了。” 第165章 生财有道 165章 生财有道 明川蓉美走过来翻看那堆珠宝金条,笑道: “想不到发了这么一笔横财,以后咱们要在这里创立门派,打造一支人马,还真需要有庞大的资金支持。” “不如我们以后就把闽北一带的土匪山寨都给它灭了,那就不怕缺钱了。” 东方颖捏了捏她的小脸,微笑道: “这些钱财咱们可不能都据为己有啊,恐怕都是土匪巧取豪夺来的不义之财,大部分还是要散发给百姓的,只能留下一小半养活我们大家。” 明川蓉美开心道: “那也不错啊,总之这是一条有益无害的道路嘛!” “咱们既可以补充财源,又能够为百姓们扫除匪患,还能在江湖上树立威望,多好的事啊!” 东方颖点了点头,承认她说的有道理,而且这也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除暴安良,扫匪灭霸,这才是真正大侠应该做的事嘛! 明川蓉美顺手打开那个盒子,看到了里面的银票,眼睛一亮,抓了两张五百两的在手里,看着东方颖撒娇道: “颖儿,这一千两银票就给我花吧,好不好?” 东方颖倒也无所谓,只是想到她堂堂的明川株式会社大小姐,却要向自己索要区区的千两银子,皆是因为跟了自己,才这样窘迫,心里也不免愧疚。 当下把整个盒子交给她,柔声道: “咱俩客气什么呀,这些都给你保管吧!自从跟了我以后,让你这个大小姐吃了不少苦头,一直都是捉襟见肘囊中羞涩,真是对不住你啦。” 明川蓉美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甜甜笑道: “好颖儿,别跟我说对不起,跟着你是我做的最正确选择。” “这些钱财还是交给月儿保管吧,我只要一千两就够啦,平时买些药品,吃的穿的,也用不了多少。” 东方颖正色道: “那还是你保管比较安全,月儿功夫没有你强,今天以后又要把她留在这大山上,放太多钱财会给她增加危险的。” 经她这么一说,明川蓉美也不再坚持,当下把银票又放回盒子里,扣好了放入身后背着的包袋中,说道: “那我就当仁不让了。咱们回大殿里吧,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处理呢。” 东方颖说了声好,扎紧那个包袱,提在手里,跟明川蓉美进入了后殿。 一进入后殿,就听到莺莺燕燕低低的哭泣声,东方颖一看大约有十二三名头顶光秃秃的年轻女子聚在殿前天井下,詹瑞龙等人则是拿着枪看住她们。 想来这些都是被土匪们掳上山的女子,詹瑞龙一见东方颖进来,便大声问道: “东方,该怎么处理这些女人啊?我要放她们走,大江却说不能放,要听你安排。” 东方颖扫了一眼那些戚戚楚楚的落魄女子,见她们个个风华正茂,却是形容憔悴,泪痕满面,尤其是都被剃光了头,更是看着可怜。 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痛恨,走到她们面前说道: “众位姐妹,你们不用害怕和伤心,现在你们已经得救了。” “我们是专程来这里消灭土匪的,如今湛卢山的土匪都杀光了,你们的仇也算得报了。” “只是暂时不能放你们下山,因为山里还有老虎出没,你们此刻下山很不安全。” “等我们把老虎也捉住或是打死了,再护送你们下山回家,这几天就在山上休养好身体,你们觉得如何?” 那些光头的女子停止了哭泣,纷纷抬起泪眼看向东方颖,见她虽然穿着男装,但是容貌绝美,语音清脆,身形更是曲线玲珑,很明显也是个女人。 她们心下逐渐安定,其中一名圆脸的少女大着胆子说道: “女侠……姐姐,你们杀了土匪,放我们出来,就是我们的恩人……” “别说让我们多住几天,是为我们好,就是让我们为奴为婢那也是应该的。” “再说,我们这个样子,姑娘不像姑娘,尼姑不像尼姑的,也羞于出去面见外人和亲人……” 其他几名女子也黯然点头,纷纷表示愿意留在山上,不急着下山回家。 东方颖松了一口气,很是开心,笑问那名圆脸少女道: “这位妹子真是乖巧可爱,你怎么称呼呀?” 圆脸少女略微有些羞涩,蹲了蹲身万福道: “女侠姐姐过奖了,小女子名叫柳芙蓉。” 东方颖微笑道: “人如其名,柳妹妹真如水中芙蓉一般娇艳清秀。” “各位姐妹既然都答应暂住山上,那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都必须同心同德,不可做出有损大家和睦的事情。” “所谓蛇无头不行,家无主不兴,以后你们就听从这三位姐妹的安排,行动一致,不得随意外出,惹事生非。” 东方颖说着指向伍夏荷她们三姐妹,又说道: “伍姐姐陆姐姐,还有戚姐姐,以后你们三位就负责管理她们,衣食住行,或是做事训练,都由你们三个商量着决定。” 伍夏荷三姐妹愣了一下,陆秋樱当即问道: “东方妹妹,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也留下来,以后就住在这禅院里啦?” 东方颖点头道: “是啊,不仅你们要留下来,还有月儿姐姐,郭姐姐,黎姐姐,小林子、大石头……” “大部分人都要留在这里,把枪法练好,保护姐妹们,等我回来。” 陆秋樱想了想,嘟着小嘴说道: “那好吧,我们就听你的留下来。” “那你要多久才能回来呀?” 东方颖双手食指相交,比了个手势: “最多十天之内,我就回来。” “你们可都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当然也要照顾好这里的每一个人,彼此相亲相爱的,不能吵架,更加不能伤害自己人。” “等我回来,我可是要论功行赏的,做得好的有奖励,做错事的就要处罚。” 陆秋樱撇嘴道: “你放心吧,我们帮你看好家就是啦,不会乱来的。” 东方颖笑道: “我还是比较相信伍姐姐,她性子比较沉稳,又冷静机智,比你靠谱多啦。” 伍夏荷淡淡说道: “东方妹妹过奖了,你要是把南宫小姐也留下来,那还是请她做大家的头吧,我们三姐妹可管不了她。” 明川蓉美忍不住插嘴道: “伍姐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颖儿妹妹只是让你们管理这些被救出来的姐妹,也没说让你们管束月儿,不存在管不管得了她的问题吧?” 伍夏荷沉默不语,东方颖没想到她们三个和南宫慧月还是不大对付,不由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道: “明川说得没错,伍姐姐你们和月儿还有郭姐姐、黎姐姐她们,都是同样的,谁也不必管着谁,有事情就一块商量。” “对了,若是解决不了,还有詹大哥主持公道,最后由他来拍板,你们都听詹大哥的。” 詹瑞龙一听顿时愣了,讶然道: “这怎么还有我的事啊?东方,我可是接了任务,必须保证你们一行人的安全,尤其是你的安全……” “所以我不能离开你,待在这里,还是让明川留下吧,她武功比我高明,枪法也比我厉害,又是女的,这样跟大家更合得来嘛!” 东方颖瞪了詹瑞龙一眼,不悦道: “我用得着你来保护吗?你这回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你退回去,你自己去跟杨舵主复命!” 詹瑞龙苦着脸说道: “别呀,这样我不是半途而废,没有完成任务了吗?” “但是如果你出事了,我也是罪责难逃,你就让我继续跟着你吧!明川小妞留下来不也挺好吗?为什么非得我留下来?” 东方颖绷着俏脸朝明川蓉美一使眼色,先前跟她说好,由她来说服詹瑞龙留下,且听听看她有什么好办法。 明川蓉美自然明白东方颖的意思,于是咳嗽了一声,正色说道: “大个子,你还记得在南少林的时候,方丈大师送给了颖儿两本内功心法秘籍吗?” 詹瑞龙想了想,点头说记得。 明川蓉美接着说道: “颖儿现在就在修炼其中的易筋经功法,可是遇到了行气冲穴的阻碍,在紧要的关头,需要我施针刺穴进行辅助,同时还得配制相对应的药方进行调理。” “请问咱们所有人之中,谁能代替我做这件事?你可以吗?如果你能做到,那我就留下来,让你陪着颖儿去就是了。” 众人一听顿时默然不语,詹瑞龙更是呐呐说不出话,要真是这样,还真就只有明川蓉美能够胜任,就算是跟东方颖最亲密的南宫慧月,那也办不到。 更别说詹瑞龙擅长的只是外家功夫,以及刀枪棍棒等器械,对于内家功法、医术药理,那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东方颖听得明川蓉美半真半假的一番话,那是大感佩服,偷偷向她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回头对詹瑞龙道: “这下没意见了吧?再说当初杨舵主给你的任务,也包含了保护我的姐妹们,你留在这里,只要帮我保护好她们,你就算功不可没,完成任务了。” 詹瑞龙又能说什么呢?只好答应道: “行,那我就不跟明川争了,我留在湛卢山就是了。” “你可千万要保重,一路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东方颖笑道: “多谢你吉言啦,我白马红巾是何许人也?能伤我的人这世上才有几个?放一百个心好了。” 她又跟伍夏荷三姐妹交代了几句,就让她们跟柳芙蓉众女好好交流,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好相处。 伍夏荷三女跟众女也有同样的遭遇,自然不会有什么芥蒂,很快就聊成一片,十分投缘。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还有詹瑞龙三人往前到了天王殿,明川蓉美说道: “颖儿,这应该是原来土匪的议事大厅,以及两个头领的住处,我刚才经过的时候,闻到了一种很特殊的气味,大有玄机,不如我们到两个土匪头子的狗窝去看一看有什么发现。” 东方颖心里一动,便点头答应,五个人一同向左边的云房居室走去。 进了居室之后,赫然看见这房中布置还算考究,不仅摆着兰花、文竹等盆栽,墙壁上还挂着条幅书法,长案上还燃着一炉老山檀香。 东方颖嗤之以鼻: “这土匪头子还冒充斯文,故作风雅,卧房里搞得像个读书人的书房,真是可笑!” “你们觉得这会是大头目来永顺住的,还是二头目野乘风住的?” 邝致远说道: “那个大头目我虽然没见过,不过那个二头目我倒是见过的,以他那副五大三粗的模样,我想是弄不出这样的调调来的。” 东方颖想起那个被自己一箭射死的大胡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没错,那个家伙住不来这样的睡房。那就只能是金刀老贼来永顺住的了。” “蓉儿你在这里面有没闻到你说的那种特殊的气味?” 明川蓉美抽了抽鼻子,摇头道: “应该不是这里发出来的。我们去另外一间看看。” 当下众人又去了右边的居室,这一间跟先前那一间就完全是天壤之别了,墙壁上挂满了兽皮和女人的衣物,还有各种皮鞭刑具,可见主人是有多么荒淫暴虐。 明川蓉美一进来就皱起了细眉,然后四处张望了下,就从床底下拉出一口大箱子,见箱子上了锁,便朝东方颖看了看。 东方颖会意,抽出宝剑一剑砍下,斩断了锁扣,明川蓉美掀开箱盖,一股浓烈的熏人气味扑鼻而来,众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明川蓉美把覆盖在箱子里的黄油纸分开,抓起一块黑褐色长方形的像肥皂一般的物体,站起身来,掂了掂说道: “果然如此,原来这帮土匪盘踞在这里,是为了靠这个发财。” 东方颖望着那块黑沉沉的玩意儿,微微松开口鼻,仍是感受到强烈的一股尿骚味,颇为恶心地问道: “蓉儿,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啊?咋这么臭啊?” 明川蓉美看了看詹瑞龙和邝致远,淡淡说道: “你们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吗?” 詹瑞龙凑近一闻,连忙用手猛扇空气,迟疑道: “这……这莫非是……被称作福寿膏的害人玩意……鸦片烟?” 邝致远也掰了一点那块黑褐色的东西,放到鼻子下嗅闻,脸色肃然地说: “没错,这就是误国误民的万恶毒品……鸦片!想不到,在这高山顶上的禅房里,竟会藏匿这么多的鸦片膏!这件事不简单呀。” 东方颖听了他们的话,看着满满一大箱的鸦片膏,瞬间想到了之前不明白的一件事: 为何来永顺这帮土匪似乎从不打劫,却能搜刮到巨额的钱财?看来这帮败类生财有道啊。 第166章 更大的内幕 166章 更大的内幕 东方颖将明川蓉美手上的鸦片膏打落到箱子里,说道: “既然是害人的毒品,那就不要碰它!等我拿出去放一把火都给它烧了。” 明川蓉美却是皱眉道: “别呀,这玩意虽然是毒品,却也是可以成为药品的,只要用量合理,用法正确,就可以达到镇痛、止咳,治疗痢疾,减轻腹泻的功效。” “还是把它原样封存起来,不要让人随便碰到就好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治病救人,造福伤病患者呢。” 詹瑞龙不信道: “不会吧?这鸦片膏谁不知道是祸国殃民的玩意儿,就它还能治病救人呢?明川小妞,你是不是又在蒙我们?” 明川蓉美白了他一眼: “白长了一身大块头,啥也不懂!懒得跟你废话。” “颖儿,你就听我的吧,先把这箱东西留下,再把这间屋子封起来,谁也不许擅自进入。” 东方颖自然是对她坚信不疑,当下点了点头,用脚合上箱盖,对詹瑞龙和石大江说道: “就照蓉儿的意思办。詹大哥,你和大江去找几根铁钉,把这口箱子和窗户都给钉起来,房门也锁起来。” “在我们回来之前,谁也不许进入这个房间。” 詹瑞龙和石大江只好答应了,出去外面寻找铁钉和锤子等物。 这间房子实在龌龊不堪,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一刻也不想多待,很快就和邝致远走出房外,东方颖透了口气,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问道: “对了,你们攻进寺内的时候,有没看到那个胖厨子徐仁贵啊?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明川蓉美摇头道: “没看到啊,我一进来就四处找你,发现前殿空空荡荡,中间这里也没有人,只有后面关着十几个女人。” “我以为他们都从后门跑了,就先追出去右边小门,打倒了两个守卫,还是没看到你和土匪头子,这才大声喊起你的名字。” 邝致远也说道: “我们在殿内搜索了一遍也没发现其它土匪,就在后殿看到了那群被关押的女子,我们就先把她们放出来,询问了一下寺内土匪的情况。” “据她们说,大多数土匪都住在前殿,中间是两个土匪头子和他们的徒弟住着,后面关押着她们,还有厨房和茅房也在后边……” 东方颖听到这儿,想及徐仁贵就是个厨子,会不会躲在厨房里呢?当下说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走,我们去厨房看看,那家伙是不是躲在里面。” 三人又回到后殿,众女正坐在大殿中,和陆秋樱三姐妹聊着天,其乐融融。 东方颖走到大殿右边的耳房里,只见梁上挂着火腿和光鸭以及片片生肉,地上摆着各色青菜,中间两张大条案,靠右侧外墙砌着两口大灶,显示这里正是一间厨房。 只是她和明川蓉美扫了一眼,并没发现厨房中有人的踪影和气息, 二女正感纳闷,那个死胖子跑哪里去了?就算是被来永顺识破给杀了,那尸首也不会人间蒸发吧? 随即就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侧门外传来,东方颖听出大概有三个人正蹑手蹑脚朝厨房这里走来。 当下跟明川蓉美对了一下眼神,让她和邝致远守在里面,她则是闪身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东方颖在地上一个翻滚,站起身来,正好看见三个人鬼鬼祟祟地摸到侧门,探头探脑往里面窥视。 而其中一个肥头大耳水桶腰的汉子,不正是她要寻找的徐仁贵吗? 不禁噗嗤一笑,大喝道: “徐胖子,你是不想活了是吗?” 徐仁贵吓了一跳,立马回过头看向东方颖,随即堆起笑脸说道: “女侠仙姑,你可别吓我,我胆子小,经不起折腾……” “你们有没有杀死来永顺啊?千万别让他跑了!” 这时候明川蓉美和邝致远也从里面出来,堵在三人的身前,东方颖见另外两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壮汉,油光满面的,显然也是厨子,便说道: “现在山上的土匪就剩下你们三个啦,你们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要不要送你们去追随来永顺啊?” 徐仁贵和两个厨子闻听连连摆手,徐仁贵陪笑道: “不不不,我们也不想做土匪的,我们三个决定弃暗投明,以后为女侠仙姑们效劳……” “还请女侠大发慈悲,给我们这个机会……” 那两个厨子也跟着说道: “是啊,我们不想跟着来永顺和野乘风两个土匪头子作恶了,我们愿意投靠各位英雄,重新做人……” 东方颖没想到这三个家伙倒还挺识相,以后众人在山上居住,也免不了需要有人烧菜做饭,只是吃喝乃是大事,交给外人实在不放心。 只是这三个人该怎么处置呢?放他们走肯定是不行的,杀了他们又有些于心不忍。 她脑筋一转,有了主意,于是便笑道: “好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是个宽宏大量的女侠,既然你们有了弃暗投明的决心,那我就既往不咎,留下你们,以后还是好好在厨房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徐仁贵三人大喜,连忙躬身作揖,连连感谢,并且发誓以后一定为女侠赴汤蹈火,为姑娘们和大侠们做好每一顿饭菜。 东方颖淡淡一笑,话锋一转说道: “不过烹调饮食终归是一件辛苦活,老是麻烦你们三位,我也实在过意不去。” “这样吧,我让三名姑娘跟着你们打下手,顺便也学学做菜的手艺,等她们掌握些火候了,也可以轮流或是顶替你们。” “你们应该不会太小气,拒绝把厨艺教给她们吧?” 徐仁贵自然也是个明白人,知道东方颖毕竟是不太信任他们,借口让三个女孩来帮厨学手艺,其实是监视他们,让他们不敢在饭菜里做手脚。 当下连连表示感谢女侠的体恤,为他们分担活计,他们自然不会藏私,一定把几位姑娘的厨艺教好。 东方颖点点头,又问了另外两个厨子的姓名,一个叫周洪,一个叫李青,这才问道: “徐师傅,你之前是如何骗过来永顺的信任的?怎么又躲到了这里来?” 徐仁贵叹了口气说道: “不瞒女侠说,我当时是壮着胆子去诓骗来永顺,照着女侠教我的话去跟他禀报,还做出痛哭流涕的样子。” “来永顺那厮当时虽然没有马上怀疑我,却也是不愿意放我走,让我在天王殿陪着他,还问我其它的情况。” “我一见事情不妙,再问下去难免穿帮,而且你们外面一旦打起来,也会引起来永顺那老狐狸的猜疑。” “所以我就急中生智,说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肚子实在太饿了,能不能先赏一碗饭吃,再来回话?” “来永顺就让我自己到厨房中打饭,我赶紧溜到后厨,跟两位老兄弟说大事不好,然后拉着他们躲到茅房里,跟他们说了眼下山上的形势。” “两位老兄弟其实也是被逼着做这一行的,此刻既然土匪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那我们何必跟着他们陪葬呢?还不如归顺各位英雄,重新谋个出路。” 东方颖微笑道: “你们的选择都是明智的,跟着土匪混能有什么好下场?” “徐师傅,你这回表现良好,功劳很大,这是赏给你的,若是真心实意做事,以后还有更大的好处。” 说着从肩头的包袱里摸出一根金条,扔给了徐仁贵。 徐仁贵连忙伸手接住,高兴得眉花眼笑,连声感谢女侠恩典,接着又小心翼翼问道: “对了女侠,你说过事成之后……” 看了他的神情,东方颖明白他要说什么,便对明川蓉美说道: “蓉儿,你给徐师傅治一治吧。” 明川蓉美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翻开捏了一根牛毛般的银针,对徐仁贵冷冷说道: “把左手伸出来。” 徐仁贵忙伸出左手,明川蓉美用银针在他手肘处扎了一下,轻轻捻转,徐仁贵只觉得一股酸麻自手臂直达胸腹,忍不住“哎哟”叫唤起来。 明川蓉美另一只手握住他手腕,不让他挣扎,银针挑动了一会儿,倏然拔出,徐仁贵麻痒顿消,却发现手肘处的针眼不住冒出黑黄色的液体。 徐仁贵吓得目瞪口呆,明川蓉美淡淡说道: “好啦,你的毒已经解了,以后不会发作了。” 徐仁贵听她这么说,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声感谢,周洪和李青莫名其妙,却是不知道先前东方颖拿“毒药”吓唬徐仁贵的事情。 徐仁贵赶紧去舀了一瓢清水,清洗掉手臂上的污垢,感觉身体好像比以前爽利多了,不由得暗自高兴。 东方颖带着几人回到殿内,见众女还在谈天说地,便对伍夏荷说道: “伍姐姐,我向你借三个人用用,行吗?” 伍夏荷忙站起来说道: “东方妹妹你客气了,你要哪三个姐妹,随便你挑。” 东方颖指了指柳芙蓉,又点了两名看着机灵的女孩,说道: “那就她们三个吧,你们跟我过来,我交代你们一件事。” 柳芙蓉和两名少女离开蒲团,跟着东方颖到了另一边耳房,那是一间仓库,堆放着米面油盐和其他物资。 东方颖问另外两个女子姓名,二人回答一个叫杨牡丹,一个叫叶海棠,东方颖对她们三人说道: “三位姐妹,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以后你们三个就跟在厨房里学做菜,当然这只是一个幌子,你们的主要任务是看好那三个厨子,不要让他们在饭菜里下毒什么的,保证姐妹们的饮食无忧。” “除了平时监视他们之外,每道菜做出来,端上桌给大家吃的时候,你们都要先尝一尝,确保平安无事,才能给大家吃。” “你们明白这个任务了吗?能不能做到?” 柳芙蓉和杨牡丹叶海棠三女,认真地点了点头,都表示明白了,一定能做好。 东方颖亲切地拍了拍她们的肩膀,鼓励她们说: “你们这件事做好了,其它什么事都不用管,就说是我东方颖让你们做的。” “等我回来之后,就每人教你们一套剑法,好不好?” 三女虽然没亲眼见过东方颖的武功,可是刚才却听伍夏荷三女说了不少白马红巾的事迹,包括这次全歼土匪也是这位女侠的杰作,那是仰慕不已。 此刻得她重用,而且以后还要亲自传授武艺,那更是心潮澎湃,欢呼雀跃叫好。 东方颖见诸事安排妥当,便和明川蓉美还有邝致远,去跟詹瑞龙和石大江打了招呼,让他俩安心留在山上,协助好众女守住寺院。 他们这就准备下山,跟蓝芷心会合后,向松溪县城进发。 这时三个厨子中的周洪,突然跑过来对东方颖说道: “女侠仙姑,我有一个重要的情况,要向您禀报。” 东方颖微微一愣,看了眼明川蓉美和邝致远,不动声色地说道: “什么情况?尽管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周洪沉吟了下,煞有介事地说道: “那好吧,我就直说了。” “女侠知道来永顺这帮人在这里种植毒花罂粟,炼制鸦片膏,跟官府勾结,毒害附近百姓的事情吗?” 东方颖暗自吃惊,怎么又冒出种植毒花的事情了?难道是在这湛卢山上? 她看了一眼邝致远,想到他之前说的那句“不简单”,心中疑云顿起,紧紧盯着周洪道: “这件事的内情你都清楚是吗?一五一十都说给我们听,如果属实,我自有奖赏。” 周洪眼巴巴地前来向东方颖献媚,本就是看到徐仁贵得到了一根金条的奖赏,眼热心跳才这么积极。 一听东方颖“有赏”,当即兴冲冲地说: “多谢女侠。实不相瞒,来永顺从别的地方带了罂粟的种子,选择在湛卢山玉女峰顶上,种养了二十亩的罂粟苗。” “这几年每年都能收获上千斤的罂粟果实,就在大雄宝殿之内炼制鸦片膏,炼好了之后,由二当家野乘风,联系了官府开设的烟馆,进行售卖,每年都能牟利几千两银子。” “实在是伤天害理,搞得多少黎民百姓生不如死,家破人亡啊……” 东方颖三人听得耸然动容,东方颖更是义愤填膺,恶狠狠地问周洪道: “你说土匪跟官府勾结一起贩卖鸦片?你知道官府里面都有哪些人吗?” 周洪见她杏眼含冰,目光如刀,不禁后背一凉,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我听大头领和二头领提到过,其中就有知县大人和县丞,他们每个人都开了两到三家大烟馆。” 第167章 名剑有主 “哼,想不到一县的父母官居然会做这种官匪勾结、荼毒子民的勾当,这次我必定要除掉这些狗官!” 东方颖满含杀气地说,她又拿出一根金条,对周洪说道: “周师傅,你带我们去看看种植罂粟的地方,果然如你所说,这根金条就是你的啦!” 说罢就将手中的金条扔给周洪。 周洪双眼放光,他跟了来永顺五六年,从来也没得到这么大的赏赐,看来这次是跟对主子了! 不仅出手阔绰,不吝于奖赏,而且还这么漂亮可人,直如仙女下凡,光瞧着也舒服啊! 他抓紧金条,拍着胸脯连声说好,当即屁颠屁颠地领着三人出了寺院,经过那座废墟,转而往南边一条崎岖向上的山梁小道走去。 从这里望向南边山头,可见一座婀娜平缓的山峰出没于云雾之中,宛如一位亭亭玉立的仙女,轻舒云鬓,俯视苍生。 小道上也开满杜鹃花,再上去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红豆杉树林,小道变得陡峭,路面也开始铺有粗糙的石板,行走起来还不算难行。 登顶之后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花海,约有十几二十亩的规模,长满红花黑蕊绿叶的植物,迎风摇曳,送来一阵阵醉人的异香。 明川蓉美一见就惊讶地叫道: “这就是罂粟花吗?长得竟是这么美丽妖艳,结出的果子,和提炼的精华,却是那么丑陋不堪,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哦!” 东方颖也从没见过这种花草,可是却觉得随风飘来的花香果然有毒,令人有迷醉烦闷之感,不自禁想起以前在梅花岭被醉羊花迷晕的恨事。 当下运转真气提振精神,愤愤然道: “我看不是可惜了这臭毒花的好皮囊,而是可惜了这座缥缈妩媚玉女峰的好土壤,竟然用来栽种这毒害百姓的万恶之花!” “我这就一把火将它烧个干干净净!” 说着从旁边捡起几条枯树枝,扎在一起,晃亮火折子就要点燃那把枯树枝。 明川蓉美劝道: “颖儿你别冲动嘛,不管是什么毒花香花,其罪并不在于花草本身,就看我们人类是如何利用它了。” “就好似你的紫虹宝剑,还有我们缴获来的洋枪,都是武器,土匪官兵用来残害民众,而你用来行侠仗义,这能怪武器本身吗?” “留着这些罂粟,我们用来制药救人,那它们就是好的东西……” 东方颖摇头道: “这回我可不能听你的,世上良药好药何止千万种,何必非要依靠这一种?” “若是换成是我,宁可痛死,也不用这种什么鸦片膏来止痛!” “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把这毒花烧个干净,还玉女峰和湛卢山一片美好的净土!” 她推开了明川蓉美,将手中的枯枝点燃,待火焰转旺,便扔进了罂粟花海之中。 明川蓉美见她执意如此,也只好不再劝阻,幽幽叹了口气,帮着她多捡了一些枯枝干柴,说道: “那行吧,要烧就烧个彻底,我来帮你。” 东方颖颇感欣慰,体会到了明川蓉美对自己的那种深沉的感情,由衷地说道: “蓉儿你真好,能遇见你是我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明川蓉美嫣然一笑: “别说那么肉麻了,我就是怕你耽误时间,要是不快点把它们烧光,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啊?” 东方颖“哦”了一声,让邝致远和周洪都帮忙捡拾一些枯枝败叶,附近可以引燃的东西,然后多点了几处火头,投入罂粟花丛中。 不一会儿,整片妖娆魅惑的罂粟花海,就陷入熊熊大火吞噬之中,股股烟火翻滚腾空,气息中充满焦糊和甜香交织的诡异臭味。 邝致远望着烈烈大火摇头道: “这番场景,颇有五十多年前钦差大臣林公虎门销烟的气势。只是五十多载光阴荏苒,鸦片之患愈演愈烈,当初的努力和血战,终究是一场空啊!” 东方颖怒道: “那都是你们官府和拱卫的朝廷屈服于洋鬼子,碌碌无为,甚至同流合污,才有了如今国困民弱,任人宰割的局面。” “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再为清廷卖命了,它们已是病入膏方,行将就木,灭亡之日不远。” 邝致远叹息道: “东方小姐说得是,等这一趟护送廖夫人的差事了结后,我便向参将大人辞职,卸甲归田,做个小老百姓好了。” 东方颖知道要让他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还算是个明白人,便点头说道: “到时候我跟蓝姐姐谈谈,最好也能让你的顶头上司廖参将辞去职务,别再跟着清廷混了……” “若是能反戈一击,跟天下有识之士一同推翻清妖的草台班子,或许还能名垂青史呢。” 邝致远微微苦笑,随口回应道: “若是多几个像东方小姐这样的英雄豪杰振臂一呼,那朝廷的日子确实不长了。” 说话间罂粟花海已经被焚烧了大半,东方颖见罂粟花田与周围树木隔着人工挖掘出来的沟壑,火势应该不会绵延到外面,就说道: “走吧,咱们先回到禅院,时辰也不早了,该下山了。” 四人刚要走下玉女峰,突然听到“轰”的一声闷响,东方颖回头看向罂粟花田,只见正中间烟尘激荡,地面赫然陷下去一个长条形的坑洞。 四人面面相觑,大感怪异,这好好的地面怎么就陷下去了呢? 由于前半截田地上还残留着未熄灭的灰烬,热浪扑面,无法走过去细看究竟。 就在这时,东方颖背上的紫虹剑猛然颤动,好像要挣脱剑鞘,脱身飞走一般。 明川蓉美和邝致远周洪看见东方颖后背的剑鞘一直颤动,不由都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宝剑也有生命,发现了什么危险,想要逃命不成? 其他人还好,周洪却是吓得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在地上,舌头打结地说: “这这这下……完了,是冒犯了天神,还……还是山鬼,他们……他们显灵要来处罚我们了吗……” 虽然是朗朗乾坤,青天白日,被周洪这么一说,众人都是心中一凛。 “胡说八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土坑,待我下去查探一下。” 东方颖向来胆大,不惧什么鬼神,反手在自己宝剑的剑格上一推,紫虹剑脱鞘而出,冲上天空。 东方颖随即跃身飞起,便要去握住宝剑,冲入那个塌陷的地方看一看。 谁知那柄紫虹剑似乎是受了什么引力牵扯,竟是划了个弧线,自己调头飞向前方,“嗤”的一声钻入那个坑洞之中。 东方颖大惊失色,明川蓉美等人也是失声惊叫。 东方颖落下地来,也想不明白跟随了自己七八年的随身宝剑,怎么会突然消失了与自己的默契,被其它的力量给吸走。 不过她自然不甘心丢掉心爱的宝剑,把一块十来斤的石头踢起,落到一两丈外的罂粟花灰烬上,然后纵身跃起,脚尖一踩那块石头,翻身俯冲而下,落到土坑之内。 明川蓉美焦急地喊了一声: “颖儿,你要小心一点,千万不可勉强,有危险就赶紧出来!” 东方颖应了一声,发现这土坑之中,竟是一个四面砌着砖头的墓穴,因为中间就摆着一副石棺,两边还有几尊石兽石俑。 这墓穴宽约六尺,长约一丈二,深度也有六七尺,此刻掉落了很多断石和焦土,东方颖踩在上面刚好与地面齐平。 石棺上面此刻正横向压着几块断裂的石板,应该是墓室上面的石头顶盖,被地面上的烈火焚烧,引起爆裂而坍塌下来。 是什么人会埋葬在这里呢?为什么之前土匪们种植罂粟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一座墓穴? 东方颖颇为费解,不过她此刻也没空去琢磨这些,她急忙寻找自己的紫虹宝剑,却见自己的那把宝剑径直插入两块石板中间的缝隙,剑尖刺在石棺上侧。 这不由让东方颖大感心疼,连忙双手抓住一块石板,将它掀开,见紫虹剑剑锋插入石棺寸许,犹自在微微颤动,还好并未损伤。 东方颖握住剑柄,将它拔了下来,却感觉剑身上有一股吸力,还在往石棺上拉扯。 同时听得石棺内发出“叮叮叮”细微的声音,宛如金铁交鸣之声。 东方颖心中感觉古怪,不过并不惧怕,心想既然来了,那就要探究个清楚,看看这石棺里面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墓穴的主人又是谁? 当下把宝剑插入鞘,将那些杂七杂八的断石土块和树根弄到一边,扒出那座石棺,双掌运劲,将石棺上盖一把推开。 石棺一推开,就听得“啾啾啾”一阵龙吟之声,随即东方颖玉面生寒,一股清幽冰凉的森冷气息弥漫开来。 那道寒气让东方颖凛然一震,忙周身布满真气,退后一步严阵以待。 这时突然从石棺中猛地飞起一道乌亮的剑光,随即“嗤”的一声一柄通体黝黑古朴无华的无鞘之剑跃出棺外。 东方颖急忙抽出紫虹剑,娇喝一声: “装神弄鬼,看我不把你打出原形!” 一剑挥下,砍向那柄黑剑,谁知两剑相交,却是无声无息,毫无兵器互斫的迹象,反而像磁铁一般紧紧交叉吸附在一起。 这下可让东方颖大惑不解了,忙伸左手抓住那柄黑剑的剑柄,凑近了细看。 只见这黑剑剑刃长约二尺七八,宽约两寸,剑首如球,剑茎如节,剑格如肩,剑身漆黑如墨,隐隐有龙鳞纹路密布其上。 “这什么剑啊?黑黝黝的一点都不好看,不过好像看起来很古老似的,应该是件古董吧!” 东方颖暗自嫌弃着,她想自己的紫虹剑在剑格上阴刻着“紫虹”两字,如果这把剑也有剑名,应该也是刻在那里吧! 于是对着阳光瞅了瞅,剑格上却是没有镌刻铭文剑名什么的,然而却发现剑锷之处微微凸起两个曲里拐弯的古字。 东方颖却不认得这两个古字是什么意思,也不深究,待要将两把剑分开,却是像浇筑在一起一样,竟是一时没有能够分开。 东方颖一时兴起,潜运功力,灌注于双腕之上,轻喝一声: “开!” 双腕一分,只听得“沧啷啷”一阵清脆声响,两剑剑身摩擦,迸出一串火星,双剑从剑身交错滑至剑尖相接,刚一分开,却又迅速合在一起,一如原样。 东方颖暗叫不可思议,却也是暗自心疼,自己这把宝剑可从来没有遇到敌手,刚才却好像被这把貌不惊人的黑剑磨擦得剑身出现了伤痕。 看来这把黑剑也是一件神兵利器,坚韧无比,自己这样强行蛮力分开双剑,就算最终能够分开,也会让两把剑同时受损,还是换个方法试试看。 当下左手放开那把黑剑,右手紧握自己的紫虹剑,朝前运用太极剑中的“缠丝手”手法,由慢而快,一个圈接一个圈地画圈。 大圈套小圈,随着剑势急转,那柄吸附在紫虹剑上的黑剑也跟着陀螺一般急转。 直到响起呼呼呼的劲风,东方颖内力急吐,剑身一颤,将黑剑甩脱开去,像一枚流星锤抛了出去。 那柄黑剑“哗哗哗”旋转着,朝墓穴上空飞了出去,东方颖得意地说: “让你再来黏着我的紫虹剑!哼,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说着将自己的宝剑抚摸了一下,插回剑鞘之中。 那柄黑剑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又盘旋着往下掉落,随即跌落在东方颖脚下,再无动静。 随即听到上面明川蓉美的声音喊道: “颖儿你没事吧?为什么会有一把古里古怪的剑飞出来?” 东方颖抬头看向墓穴上方,明川蓉美正满脸关切地望着她,便笑道: “没事,这应该是一座前人的古墓,那把黑剑就是墓主人的陪葬品吧。” “不过确实有点古怪,这黑剑一直想要黏着我的紫虹剑,分都分不开,我还是跟它斗智斗力才把它弄开的。” 说罢俯身捡起脚下的那把黑剑,举过头交给明川蓉美,说道: “你也看看,这是一把什么材质的剑,有没有什么名堂。” 明川蓉美闻言接过那把黑剑,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沉吟道: “这座山叫做湛卢山,据你们的说法,是因为古代这里出了一把天下第一剑湛卢宝剑,那这把剑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湛卢宝剑呢?” 东方颖眼珠一转,忙要过黑剑,盯着剑锷上那两个古篆文字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像是“湛卢”两个字,不由兴奋道: “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可能是湛卢宝剑呢!那我这回真是捡到宝了,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明川蓉美微笑道: “你也先别高兴得太早,还是得有真凭实据考证一下,才能确定它的真假。” “你是从哪里发现这把古剑的?” 第168章 松岳剑派传人 168章 松岳剑派传人 东方颖指着厚厚的石棺对她说道: “这把古剑是从这副石棺里面飞出来的,也许从墓室主人的身份上,能够得知这柄古剑的来历。” 明川蓉美点了点头,轻轻一跳也跳入了墓穴,说道: “那就在石棺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书信之类的证物,如果有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二人一起朝石棺中看去,只见棺中躺着一具骷髅,那骷髅嘴里含着一只白色玉骢马,脚下踩着四个马蹄形的金锭。 在骷髅的右手中握着一支剑鞘,不过已经腐烂成为几段朽木,剑鞘上镶嵌的明珠宝石散落在侧。 想不到这个墓室主人还挺富贵奢华的,光是这几件陪葬品就已经价值不菲了。 但是二女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反倒是发现在骷髅的左手抓着一只黑色的盒子,看那历经岁月依然光洁的外观,可见是生铁打造。 二女都是艺高人胆大的主儿,明川蓉美更是学医出身,对于尸体骨骼之类的东西司空见惯,再也普通不过。 东方颖用那把古剑将铁盒子挑了出来,伸左手抓了起来,那铁盒子巴掌大小,入手颇有几分份量,东方颖把古剑架在石棺上,就要打开它。 明川蓉美忙制止道: “小心点,这盒子里会不会有机关暗器什么的?还是放到远处,用石子把它弹开。” 东方颖点点头,说道: “好吧。” 将那个铁盒子放在墓室角落,捡了颗小石子,对准铁盒的闭合处打了出去,石子带着劲风“啪”的一下击中铁盒的缝隙。 那铁盒子跳动了一下,从中弹开,并没有什么异常。 二女凑近了一看,只见盒子里面果然有一封书信,信封依然保存完好,上面压着一块红玉镶金的盾形令牌,如酒杯大小。 东方颖弯腰将令牌和信封拿起,与明川蓉美一同看那令牌,正面红润的美玉雕磨为一朵红梅之形,周边纯金镶边刻有团龙图案,金玉辉映,美轮美奂。 翻过一看背面,中间刻有“松岳”二字,此外再无其它文字与图案。 东方颖把令牌交给明川蓉美,说道: “松岳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一个人名,还是地名?” 明川蓉美翻看了片刻,摇摇头道: “也许都有可能吧!我们也别瞎猜了,看一看信函里写着什么,可能就清楚了呢。” 东方颖微微一笑,当即打开封口,取出信纸,二女脑袋凑在一起,定睛细看。 只见信上写道: “后世有缘才俊,得见此信函者,可受余之托,则幽泉叩首,不胜欣慰。” “余丹阳人梅长骁是也,原为岳元帅膝下二公子岳雷之亲随家将。” “绍兴十二年春,少主与家眷流放岭南,途经松溪,遭遇奸臣派人截杀,余乔装少主与贼周旋,引至湛卢山顶,虽尽数歼灭,亦双腿受伤致残,不能复行也。” “幸得禅院法师救治,伤情渐愈,乃于禅院下结庐久居,后与乡贤为伍,每每虑及国事,深以为恨。” “有意仿效绿林好汉忠义之风,成立一帮派教门,上以报国刺杀金人,下以护民守卫乡土,是为松岳派者也。” “然则梅某才能浅薄,力不足以成此大任,本派人丁微弱,且屡遭官府打压,唯困守湛山之巅,望北而叹焉!” “蹉跎二十余载,吾命垂垂老矣,门徒皆散,幸育有一子一女,于山麓松河渡口,经营茶米有年,颇攒家资,为乃父养老送终耳。” “弥留之际,余未忘旧主‘北定中原,还我河山’之志,乃立下遗言,封于铁匣,告知后世有缘之士,拆阅此信,承我衣钵。” “若阁下自认才雄志阔之辈,卓尔不群之流,不愿我大好河山沦为夷狄之手,则当持我湛卢之剑,受我掌门之令,重兴我松岳剑派,驱逐胡虏,收复旧土。” “大事有成,则梅某之幸,松岳之幸,华夏之幸,更是阁下无上之荣幸!” “若阁下自觉非雄霸之才,无竞争之心,则自取棺衾财物,独留下湛卢宝剑,松岳令牌,封我棺室,留待后人复见而已……” “梅长骁绝笔!大宋乾道三年冬。” 看完这封信函,东方颖和明川蓉美面面相觑,又是恍然又是疑惑。 恍然的是原来“松岳”并不是人名也不是地名,而是一个帮派的名字,就叫松岳剑派,而这块金镶玉的令牌应该就是松岳剑派的掌门信物,松岳令; 还有这座墓室的主人名叫梅长骁,据他自己的表述,竟然是南宋抗金名将岳飞次子岳雷的贴身护卫,后来受伤留在湛卢山,创立了松岳剑派; 最重要的是这把黑黝黝的古剑,果真就是大名鼎鼎的湛卢宝剑! 也曾听得说书讲古的先生提到,岳飞纵横疆场所持的利器正是湛卢宝剑,自他遇害之后,湛卢宝剑也不知所踪,绝迹于人间庙堂之上。 没想到却是在这个忠勇可敬、文武双全的家将护卫梅长骁手里,想来是岳飞遇害前将湛卢宝剑传给了岳雷,危急时刻岳雷又交给了梅长骁用以拒敌,格杀刺客。 后来却一直留在了它的出身之地——湛卢山,也算是剑归故里了。 疑惑的是二女都不大清楚“乾道三年”是什么时候,距离现在有多少年了,不过以梅长骁的年纪推算,从南宋初期到此刻,至少也有七百年了。 七百年沧桑巨变,昔日的坟冢埋入地下,不为人所知,那也不足为奇。 可是梅长骁信中不是说,他生了一子一女,就在山脚下松溪河畔做生意,就算门徒全都凋零失散,那后人也该记得先祖墓地,时常来祭拜才对呀! 可是看这荒芜的样子,这回要不是东方颖在地面上放大火焚烧罂粟花海,使得墓室石条崩裂坍塌,那都没人会发现墓室的存在。 难道是因为松岳剑派一直反抗外族入侵,刺杀金人,甚至搞到与官府不和,受到官府打压,连梅长骁的后人也都遇害了?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一时也没工夫去考证这些事,不过最关键的是证实了这把古剑就是湛卢剑,那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东方颖抓起那把锋芒不显的湛卢剑,只觉得寒气逼人眼眉,剑形古朴优雅,轻重十分称手,越看越是喜欢,让明川蓉美握着剑柄,说道: “蓉儿你拿着,我来试试看天下第一的湛卢宝剑,是否名不虚传。” 明川蓉美问道: “你怎么试啊?拿你的紫虹剑跟它较量一下吗?” 东方颖连连摆手: “那怎么能行?同样都是神兵利器,要是互相砍斫,恐怕就会两败俱伤,傻子才这样做。” “人家不是说,刀剑锋利到了极致,可以吹毛断发嘛!我就弄一撮头发来试试。” 说着揪下几根黑亮的秀发,打了个结,朝着湛卢宝剑的剑刃扬手一抛,那绺头发飘到刃口之上,果然轻轻分为两截,缓缓落在了两边地上。 明川蓉美也忍不住夸道: “颖儿,果然跟你说的一样,吹毛断发,名不虚传啊!” 东方颖也很高兴,这把黑剑其貌不扬,但是坚硬和锋利程度,却丝毫不亚于自己的紫虹宝剑,甚至还略胜一筹,天下第一剑恐怕实至名归。 以后自己双剑在手,更是如虎添翼,试问天下何人敢当之? 当下笑嘻嘻地反持湛卢宝剑,说道: “想不到这趟进入湛卢山,竟有如此境遇,平添了一把盖世神剑,真正的不虚此行啊。” “走吧,我们出去,也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明川蓉美见她这就要走,不由迟疑道: “你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啊?你忘了那位梅长骁老前辈信中的遗言啦?” 东方颖一愣,回想起梅长骁信中的内容,自己确实不能就这样将湛卢宝剑据为己有,那是岳飞元帅遗留下来的佩剑,受此剑则必须承担大任。 也就是要如梅长骁寄托的那样: “则当持我湛卢之剑,受我掌门之令,重兴我松岳剑派,驱逐胡虏,收复旧土。” 虽然做什么“松岳剑派”的掌门并不是东方颖期待的,可是老前辈的遗愿,却跟她的心愿十分契合,也跟师父的教诲如出一辙。 再一想,如今的满清朝廷,也正是后金政权窃据了神州大地,才建立的国祚。 七百年前岳元帅所抗击的金人,不也正是跟满人同一个祖宗的女真人吗?时代虽不同,形势局面和家国责任、民族大义,却是何其相似! 而自己眼下带领众人进驻湛卢山,练兵习武,建立帮会,不也正是立志有朝一日举起大旗,推翻清廷统治,光复汉家江山吗? 那么继承岳元帅和梅长骁的遗志,重兴松岳剑派,光复汉家社稷,正是顺理成章、分所当为! 打定了主意,当即深吸了口气,对着石棺中梅长骁的遗骸躬身一拜: “梅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东方颖,情愿拜受湛卢宝剑,松岳令牌,从此后以重振松岳剑派为己任,以驱逐胡虏光复汉室为志向。” “有生之年,当勠力笃行,生死以赴,如有违背,天人共弃!” 明川蓉美这才笑吟吟地将那枚令牌递给东方颖,笑道: “太好啦,从此后你就是松岳剑派的掌门啦!我们在这儿准备开设宗派,正不知用什么名称宣告江湖,这不就是现成的名号吗?” 东方颖摩挲着金玉令牌后面的“松岳”二字,想起武林泰斗少林寺所在的嵩山,也有“嵩岳”之称,这个南方的松岳,至少也应该与北方的嵩岳各有千秋。 再说湛卢山为天下剑山之首,松溪群峰之巅,称一声“松岳”也不为过。 当下哈哈笑道: “好,那我们以后的门派就叫松岳剑派,既然有湛卢宝剑为镇派之宝,那怎么说也要成为天下第一剑派,才不辜负它的威名。” 眼看日影西斜,东方颖装好令牌和信函,合力将梅长骁的石棺重新盖好,跳上墓穴,此刻大火已经逐渐熄灭,只剩下残根灰烬在风中凌乱,空气中也清新凉快了不少。 二女跟邝致远周洪会合,砍了一些树枝覆盖在墓穴上方,以后再重新修葺,然后便下了玉女峰,返回湛云峰之下的湛卢禅院。 经过禅院下方的废墟时,看到满地的土匪尸首,东方颖觉得应该清理一下,于是喊出伍夏荷等一干众女,两人一组,抬着土匪尸首,扔进了废墟之中。 连后院的来永顺和徒弟,门卫等人的尸体,也丢到了一起。 来永顺的大金刀石大江看着霸气,当即自己拿来使用;而野乘风的熟铜棍也挺合詹瑞龙的胃口,势大力沉,虎虎生风,便老实不客气当做了“金箍棒”。 然后东方颖运起神功,几掌打翻了数面土墙,尘土飞扬中,将众土匪的尸首掩埋成一个巨大的土堆。 詹瑞龙、邝致远等人早知道东方颖的本事,倒是见怪不怪,而柳芙蓉众女却未见识过东方颖的神勇,此刻一见她出掌几可排山倒海,房倒屋塌,不由得都是暗暗咋舌。 东方颖提着湛卢宝剑,背着一大包财物和紫虹剑,与众女道别,跟明川蓉美和邝致远飘然下山。 回到嘉谷村,跟蓝芷心和南宫慧月诸女简要说了山上情形,让南宫慧月率着黎娇、郭云莉、小云小霞和林小峰、郭云杉等人住到山上禅院里去。 南宫慧月已没有先前那么抵制,再经过明川蓉美以对付詹瑞龙的理由跟她摊牌,南宫慧月也只好答应留在当地,好好练枪,等她们回来。 东方颖为了激励她,跟她说此刻她与伍夏荷三女平起平坐,如果她的枪法练得比伍夏荷三女快捷精准,那就让她做众女的首领。 南宫慧月虽然不是特别在乎做什么首领,但也不想在心爱的女侠面前示弱,暗下决心要比所有人练得更好,让女侠回来的时候,惊喜一场。 等南宫慧月率领众人向山上进发,东方颖便去打开了关押嘉谷村村民的房门,放出村民们,跟他们说土匪饲养的老虎失控跑了出来,她手下的人正在山中四处围猎。 为了乡亲们的安全,还是请先到山外暂避风头,投亲靠友或是外乡谋生,或是暂住客栈,都可以,她愿为大家提供银钱度过艰难。 说着从包袱里拿出十几根金条,每一户村民给了一根,以后老虎擒住或是捕杀了之后,山中安宁了,再请回来过日子。 虽说故土难离,但是东方颖的理由十分诚恳,何况众村民的危难也是这位女侠解救的,不然还在土匪的驱使下做牛做马,受尽屈辱。 再加上东方颖出手如此大方,一根金条足以保他们五口之家一年生活无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于是众村民收拾了行李,纷纷离开嘉谷村,临走还不住向东方颖、明川蓉美等人千恩万谢,如转世的活菩萨配享庙堂…… 第169章 屠狗不留痕 169章 屠狗不留痕 下山时,东方颖发现山涧中有一股山泉顺谷而下,流经关押老虎的岩石附近,于是从农家中找了锄头铁铲,跟明川蓉美一起回到虎牢。 在岩石后的土坡上挖了一条浅浅的壕沟,将那道山泉引到大岩石之上,顺着岩石流泻而下,冲入石板与岩石中间一尺宽的缝隙,纷纷洒洒像小瀑布一样飘落虎牢石室之中。 那只老虎正自卧在牢中昏昏欲睡,突然被飞流而下的泉水喷溅了一身,凉快之极,忍不住欢叫连连,虎吼阵阵,凑到岩石下面淋个痛快。 山泉水洗涤了老虎身上的污垢跳蚤,冲刷了虎牢中的粪便蚊蝇,又顺着地板流出虎牢,汇成新的细流,滋润了下面的林地草坡。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听得老虎欢快的吼叫声,也很是满意,不仅帮老虎洗了个痛快的“淋浴”,而且这虎啸声也足以震慑四方,佐证了对山上众女和山下村民的说法。 老虎更是对二女给它带来甘甜凉爽的泉水而大生感恩,以后它就可以在虎牢中畅快地饮水和洗澡了,原本用来禁锢老虎的牢笼,变成了宜居的乐园。 回到村子里,二女看着空空荡荡的村舍,还有绿意盎然的农田,才发觉这里竟是如此恬静优美,可是如果缺少人气,那将是美中不足的遗憾。 而且这里也是山上的一道关卡和屏障,不可荒废和舍弃,田里的庄稼也需要人来打理。 东方颖琢磨了一会儿,有了办法,于是对蓝芷心说道: “蓝姐姐,不好意思耽误了半天时间!我们这就离开这里吧,晚上在松溪县城过夜,明日全速赶路。” 蓝芷心估摸着今天是无法赶到庆元县了,过了今夜时间还有四天,若是后面一路顺利的话,如期抵达应该是有把握的。 于是点头说好,众人骑着留下来的骡马回到镇虎口关卡,那里此刻只有窦南和六名帮众守卫,东方颖的白马和红马以及黄骠马都在旁边悠闲地吃草。 东方颖先是感谢了窦南及建安帮的协助,之后便说道: “窦二哥,我们已经决定在湛卢山上成立松岳剑派,虽然小妹未能成为贵帮一员,但是我们可以成为盟友,互为支援,你觉得怎么样?” 窦南闻听很高兴地说道: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以后有女侠这样一支强援,我们建安帮何惧之有?便是官府官军前来为难,也定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东方颖微笑道: “不过我们现在都还是微弱之时,尚不足以真正与清军抗衡,正需要招兵买马养精蓄锐,蛰伏以待来日。” “小妹有个建议,贵帮现下也得罪了官府,帮众们都在藏匿行踪,而这座湛卢山幽深广袤,易守难攻,正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山腰有个嘉谷村,房子田地都是现成的,有水有粮,贵帮可以安排一批人在那儿安营扎寨。” “下可以和这里连成一体,共同防守;上可以和山顶的松岳剑派遥相呼应,互通消息。” “窦二哥觉得怎么样?” 窦南沉吟了片刻,点头道: “我觉得女侠的提议非常不错,刚才见了有上百村民离开,我也得知了嘉谷村的大致情况,心想好好的村子也不能这么荒废了,多可惜呀。” “正不好意思向女侠开口呢,没想到女侠就把这个好地方送给我们,那我们建安帮就受之有愧了。” “我这就派人到梅口码头召集帮众,那里正好有我们一个香堂,让他们全都转移到这里来驻扎。” 东方颖没想到这么顺利,很轻易就让建安帮接管了嘉谷村,只要有这帮可靠的帮众守在山下,山上的众女就多了一层保护,自己也更放心了。 随后又想起其它两处关隘也需要防守,于是又说道: “那咱们也算是不谋而合了。对了,湛云峰北边还有个葡萄岩,状元峰下也有个陟岵台,都是上山的险要之地,也请贵帮能安排几个人前去驻守。” 窦南自是爽快地答应了,东方颖便解下肩头上的包袱,嫣然笑道: “既然咱们两派是盟友,那就应该互相帮助,有来有往,我们在山上的兄弟姐妹,他们的食物和所需物品,还请贵帮尽力解决。” “这里有从土匪头子那里得来的珠宝细软,请贵帮收下,做为采买的资费。” 窦南连忙摆手推辞道: “这可万万不敢领受!女侠带人打下了这么好一座村庄,白白送给我们,我们供应一些食物与用品,那是理所应该,天经地义。” “若是再接受这批珠宝,那不仅江湖上好汉要耻笑我们建安帮,就是我窦南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东方颖摇头正色说道: “窦二哥你听我说,这些珠宝本来就不属于我,正该用在它合适的地方,我将之交给贵帮处理,还有一个用途。” “那就是我们在山上练兵,枪支目前虽然不缺,但是枪弹却十分匮乏,别说御敌了,就是训练使用也是捉襟见肘。” “所以这批珠宝,不仅是用来采买日常用品,更主要的是用来购买我们那批洋枪的子弹。” “窦二哥门路广,帮众也多,恳请替小妹办好这件事。” 窦南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只好郑重答应了接过那个布包,入手沉甸甸的,略微一看,但见珠光宝气,尽是一些珠钗耳环、珍珠项链、翡翠手镯……当真是价值连城。 暗自咋舌土匪敛财之疯狂,同时也对东方颖的豪迈大气深深折服,这么贵重的财宝说给就给了,一点也没犹豫。 他要是知道东方颖已经把一万多两银票给了明川蓉美,十几根金条给了村民,恐怕更要惊掉下巴了。 当下窦南就派了一个精明的弟子,立刻骑着快马出谷,前去梅口码头调人,将建安帮梅口分堂秘密迁到这里。 完成了这番布置之后,东方颖才算松了一口气,只有后院稳固,姐妹们彻底安全,自己才能轻装前行,放心纵马江湖。 随后便告别了窦南,与明川蓉美、蓝芷心和邝致远,还有蓝芷心的两个丫鬟,骑着骡马,赶着三匹运货的骡子,从平缓蜿蜒的石板路一路离开湛卢山地界。 经过废弃的“东炉茶舍”,出了“东关武门”,向北越过几个村庄,又穿过一个集镇,来到松溪河畔,天色已黑,就在河东县郊找了个客栈入住。 吃过晚饭,东方颖让明川蓉美和邝致远保护好蓝芷心三女,她则是要过河去县城一趟,大约一个时辰后就可回来。 明川蓉美自然知道她要去收拾知县和县丞,捣毁烟馆,一来是为百姓除害,二来也是保护湛卢山众人安全。 因为官府与土匪有勾结,一旦得知土匪被歼灭了,一定会派兵进山报复,东方颖杀知县和县丞,也是要来个釜底抽薪,消除这层威胁。 她也想跟着一块去,互相有个照应。 东方颖让明川蓉美放心,一个小小的县城还困不住她,更何况现在有湛卢宝剑在手,更加万无一失。 在半路上东方颖惊喜地发现,这把湛卢宝剑跟自己的紫虹宝剑实在是天生一对,惺惺相惜,只要将它放在剑鞘之外,就会自动吸附在一起。 而且吸力极强,就算没有另外加固,也不会滑落甩脱,简直是一鞘双剑、如蛆附骨,真不知是什么力量让这两把剑如此亲密。 相反的廖夫人等人住在城外,财物又惹眼,实在不大安全,必须时刻有人加以保护,这里更需要明川蓉美的守护。 明川蓉美想了想便不再坚持,她对女侠的武功自是很有信心,只要不直接与快枪对抗,在这小小县城几乎可以横着走。 不过还是郑重地交代她,务必要小心在意,时刻多留一个心眼。 没有与蓝芷心打招呼,东方颖披了一件黑色斗篷,直接闪身出了客栈,快步到了岸边,找了一条摆渡的竹筏,很快便在一座五显财神庙附近靠岸。 东方颖付了五两碎银给撑筏子的艄公,让艄公在这儿等她,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才可以走。 艄公喜出望外,他在这河边摆渡,一趟也就三个铜板,一个月也赚不到二两银子,没想到今夜如此轻松眨眼就进账五两银子。 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一整夜守在这里也没问题。 东方颖见船夫为人敦厚,抱拳说了一声: “多谢大叔,我走了。” 当即飞身窜入夜色之中,朝着不远处挂着灯笼的城门飞奔而去。 东方颖的身法何等迅捷,那艄公还没回过神,东方颖已经不见了踪影,一时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那城门离岸边不过几十丈,东方颖片刻就到了,只见城楼高有双层,门梁上篆刻“寅宾门”三字,墙高门厚,包着铁皮,甚是牢固。 东方颖见城门已然关闭,倒也在意料之中,因城楼两边有兵丁巡逻,顺着墙根往南走了一小段,却见一段城墙坍塌毁损,内外架起了工棚,似乎正在修砌之中。 城外的工棚漆黑一片,正有鼾声传出,并无人员值守,刚修砌不到一丈高的缺口两边,挂着两盏灯笼,也看不到人影。 东方颖不再迟疑,跃身纵上城墙缺口,一个起伏落入城墙内侧,只见附近一片安静,杳无人影,便大摇大摆往城内一条街巷走去。 城内灯火阑珊,进入街道后行人渐多,东方颖问了一个路人,县衙在哪个位置,便循着方位找了过去。 县衙果然是城中最为高大巍峨的建筑,门前两只石狮子面相狰狞,两边街巷行人冷清,估计百姓们都是敬而远之。 东方颖也知道县衙一般都是前院设公堂,后院为知县住宅,当即绕到后院围墙,轻轻跳了进去。 早在墙外就听得里面男女调笑之声,东方颖循声望向一座小亭子,但见亭子里摆着一张圆桌,旁边坐着两三个人。 亭外环绕水池,一条木桥横架堤岸,池边立着两个衙役模样的男子。 东方颖听得亭子里一个女子声音妩媚说道: “老爷你真坏……酒杯不用,非要用人家的小嘴……” 随即一个男子嘿嘿笑道: “我的专用小宝贝,又硬又冰的酒杯,哪有你这张温香软甜的玉壶好用,不用喝酒老爷我就醉了……” 只听另一个女子声音撒娇说道: “不来了,你们两个在人家面前这般调情,真是戳人眼睛……” 男子粗着嘶哑的嗓子笑道: “哎哟,大宝贝也吃醋了……来来来,老爷我也来品尝品尝你的小嘴……” 东方颖听得一阵肉麻,已能判断这个下流的东西应该就是松溪县知县。 从腰间抽出湛卢宝剑,就要冲进去结果了几个狗男女,却听得“嗷呜”两声低吼,随即两股急风从左右袭来。 东方颖看也不看,手腕一振,风雷之声激荡,湛卢宝剑横向劈出。 只听“呜”的一声惨叫,一条牛犊大小的獒犬被从头劈开,自侧脸到尾部,生生分成两半,狗血洒满一堵院墙。 随即东方颖一个转身,紧接着一剑斩下,另一条白色的獒犬被从后背拦腰砍成两截,前段狗头扑入水池内,后段狗屁股摔进了花圃中。 东方颖凝目一看湛卢宝剑,仍是一如既往,黑沉沉的内敛幽寒,剑身上滴血不染,无迹可寻,不由得赞了一声: “好剑!不愧是上古神兵!” 那亭中的男女尚不知发生何事,男子声音喝道: “来人,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喧闹,扰了本县和爱妾的雅兴,你们可担待得起?” 池边两个衙役急忙告罪: “大人恕罪!好像是您养的龙狗在争抢食物,待我们过去看看,安抚一下。” 那个男子不耐烦地叫道: “快去给我侍候好,真是一群废物……” 东方颖冷声说道: “不用了,你的狗老爹我帮你砍成下酒菜了,要不要送给你这个狗官尝尝!” 那个男子大怒,高声喊道: “哪里来的刺客?来人啊,快给我把刺客拿下……” 两个衙役急忙拔出腰刀,冲东方颖杀了过来,东方颖正面迎上,湛卢宝剑直接架上衙役砍来的腰刀。 但闻得两声切菜一般的“嚓嚓”轻响,两柄腰刀从中断折,东方颖长剑直推,将两个衙役手掌切为四瓣,又从太阳穴削了过去。 两个衙役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双双倒地。 东方颖一阵风般冲过栈桥,停在亭子前,只见一个黑脸肥硕的中年男子身着宽松的丝绸汗衫,左拥右抱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少妇,睁大了眼睛呆在当地。 东方颖冷冰冰地哼了一声: “不知羞耻!” 两脚将那两个荡妇踹入水中,湛卢剑一抖,斩下了那个中年男子的右掌,喝道: “你是不是松溪知县?” 那个中年男子又痛又惊,脸上血色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白得发黄的颜色,冷汗涔涔而下,趴在桌面上瑟瑟发抖道: “大爷,大侠饶命……不要杀我,我是……本县的县老爷……只要大侠不杀我,我给你金子银子……多少都可以……” 第170章 抄家两贪官出手不落空 就在这时,又有五六个衙役家丁模样的人从院外冲了进来,纷纷扰扰叫道: “大人,您没事吧……” “好大胆的刺客,快放了我家老爷……” 两个落水的少妇在池水里扑腾了一会儿,尖叫着爬向岸边,那个黑胖知县语无伦次地高声求救道: “你们快来救我……快去调援兵来……” 几个衙役和家丁冲到栈桥上,东方颖冷笑道: “真是个糊涂的狗官,你是让他们来救你,还是让他们去调兵啊!” 也不怕这个狗知县跑了,飘身到了栈桥中间,湛卢宝剑荡起一圈黑色剑芒,在五六个衙役和家丁中间飞窜。 “噗噗噗”“嚓嚓嚓”利刃加身和刀斧切木之声,混合着众人惨叫之声,响成一片。 寻常的兵器一碰上湛卢宝剑,便如朽木纸片一般,不堪一击,在东方颖凌厉的剑招之下,更是残肢断腿,身首异处。 杀光了五六个知县的爪牙,见那两个妇人已经爬到岸边,还在鬼哭狼嚎,当即纵身跃到她们面前,又是两脚,加大了力度,踢在她们下巴上。 两个妇人“啊啊”两声,翻了个个仰面再次摔入水中,还没入水人就已经晕了。 东方颖原本不想对女人这么残忍,不过一想到她们刚才和狗知县的浪荡样,就一阵反胃,真是给女人丢脸! 加之还有一些话要审问知县,不能让她们逃走闹起来,只好将她们打晕了,至于是否被水溺死,那就看她们自己造化了。 回到亭子中,那个黑脸知县仍在瑟瑟发抖,见了东方颖杀人的气势,已经是肝胆俱裂,双腿发软,牙关打颤,叫也不敢叫了。 东方颖把湛卢宝剑轻轻一划,削下一片桌面,面无表情地说道: “狗知县,回答本女侠的问话,有一句不实,就在你身上切一块,听清楚了吗?” 黑脸知县左手握着断掌的右腕,忍痛哈腰道: “是是是……请女侠垂询,卑职绝不敢……半字欺瞒……” 东方颖冷冷问道: “来永顺和野乘风你认识吗?” 黑脸知县脸色又是一变,惨绿惨绿的,被东方颖冷厉的眼神一瞪,慌忙点头道: “认……认识……” 东方颖又问道: “你为什么会认识他们?” 黑脸知县绿豆眼乱转,寻思着如何回答,东方颖随手一挥,黑脸知县惨呼一声,一只耳朵不翼而飞。 东方颖怒道: “想编假话是吗?” 黑脸知县满头大汗,咬牙说道: “不敢不敢……卑职说实话……三年前这两个土匪头子……找到了卑职府上,说要跟卑职做个买卖……保证一本万利,日进斗金……” “卑职一时财迷心窍,就答应了他们的提议……跟他们做了一桩买卖,这就……这就认识了……” 东方颖沉声问道: “什么买卖?” 黑脸知县只好接着说: “就是……就是鸦片生意……由他们提供鸦片膏,经由卑职亲属开设的烟馆……进行售卖……获利所得……彼此三七开……” 东方颖冷笑道: “你们还真是狼狈为奸,合作无间啊!谁三谁七?” 黑脸知县这次回答得很干脆: “当然是我三他七了……真是可恶了这帮土匪……本官承受了这么大风险,却只得三分收益……实在是太亏了……” 东方颖冷笑道: “你还觉得亏呀?说,你这三年中,总共捞了多少不义之财?” 黑脸知县迟疑了片刻,东方颖弹起大长腿,一脚掌踩在知县胸口,将他顶在柱子上,喝道: “还不快说!” 黑脸知县一张绿脸变成了猪肝色,慌忙回答: “女侠息怒……请息怒……我说,大概有一万二千两,就这么多了……” 东方颖觉得也应该差不多,根据周洪的说法,还有来永顺携带的钱财数目,土匪们一年的收入应该在万两以上,毕竟土匪们也得花费,来永顺不可能独吞。 当然来永顺等人还跟县丞也有勾结,从县丞哪里应该也能分赃小几千两银子。 当下肃然问道: “那你准备花多少银子来买你自己的命呢?” 黑脸知县绕了个弯子: “这……女侠认为……卑职这条狗命值多少银子呢?” 东方颖怒声道: “依我看,你的狗命一文不值!但是本女侠出手断不空回,每趟五万两,你给不给?” 黑脸知县为了活命,只好舍财消灾了,不怕你要钱,就怕你要命,于是连忙答应: “好,卑职倾家荡产也要给……请,请女侠随我去拿银票……” 东方颖觉得光是宰了这狗官,还不够痛快,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也要逼他们吐出来,做一些有益于老百姓的事情。 当下押着黑脸知县离开亭子,走到隔壁院子的一栋小楼,那里有两名丫鬟守在门口,看到知县进来,万福说道: “老爷,夫人已经休息了……” 东方颖随手点了她们的麻穴和哑穴,对知县喝道: “这是哪里?你的钱财都放在这儿吗?” 黑脸知县连忙说: “是的是的,这是卑职和夫人的住处,银票财物都在卧室里。” 东方颖也不惧他耍什么花样,冷哼一声: “但愿如你所说,不然我把你和这座房子都一把火烧了。” 黑脸知县被押着登上二楼的走廊,一间房门口正有一个丫鬟走了出来,看到知县正要说话,东方颖抢上捏住她的嘴巴,喝道: “别说话,不然就杀了你。” 丫鬟吓得小脸发白,一声也不敢吭,倒退着回到房内。 东方颖用剑身在黑脸知县肩头一拍,说道: “快去拿银票,惊动了他人,那就别怪我下手不客气了。” 黑脸知县知道这个女剑客杀人不眨眼,哪敢造次,连忙说: “卑职遵命……请女侠不要伤害我夫人……” 东方颖冷笑道: “看不出你还挺怜惜老婆的!那又何必娶那么多小妾?假惺惺的。” 黑脸知县也无言争辩,在东方颖剑锋威压之下,乖乖走进卧室,东方颖轻轻反手一掌,劈在那丫鬟颈边,将她打晕了。 但见房中只点着一盏纱笼宫灯,里侧床帐低垂,榻下一双女式绣花鞋,东方颖感应帐中有轻微呼吸声,可听出一人正在熟睡。 知县走到梳妆柜前,从抽屉里拿了一把钥匙,转到墙角的一口红漆雕花木箱处,用钥匙打开了箱子,取出一大叠票据来。 只是他右掌已被砍断,单手难以点数,咬着牙递给了东方颖: “女侠……请你自己数数……不够了再拿……” 东方颖接过那叠银票,细看之下都是一千两一张,起码有四十来张,心中更是恼怒:这些狗官来钱真是容易啊!随便一个知县家里就藏着这么一笔巨款。 当下数也不数,折起来塞入怀中,一把推开黑脸知县,往箱子里看去,竟然还有一大叠银票放在箱内,数量也跟刚才那一叠差不多了。 而且箱子底下还有十几锭金元宝和数十件珠宝首饰,合起来价值也是不菲。 东方颖顺手把那些银票也拿走,塞入怀中,肚子前顿时就鼓起来像有了几个月身孕。 黑脸知县心痛的叫道: “女侠……可怜可怜我……给卑职留一点……” 东方颖嘿嘿一阵冷笑,反手扔出湛卢宝剑,“噗”的一声刺入黑脸知县的胸膛,将他钉在了窗户上。 黑脸知县吐出一口浓血,脑袋一歪,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啊……” 床帐中传出一声惊叫,一个年近四旬面如缟素的妇人掀开蚊帐,望着东方颖和垂死的知县,叫道: “你……你是什么人……来人啊……” 东方颖从箱子里抓了一锭黄金,扬手一打,正中那个妇人眉心,“咚”的一声,妇人应声而倒,金锭也滚落在床下。 东方颖将箱子盖了起来,上了锁,钥匙扔在了床上昏睡的妇人身上,轻轻说道: “看你也是个不幸的女人,独处空闺守活寡!这些珠宝首饰就留给你吧,以后好好生活。” 随后走过去拔出湛卢宝剑,用布头沾血留下“杀人者白马红巾”字迹,便飘然跃下小楼,扬长而去。 当然,还有县丞未杀,东方颖并未离开县衙,捉了个衙役询问县丞住处,得知住在大堂后西花厅,于是将衙役打晕,直奔西花厅。 西花厅其实也就是一个独门小院,内有一间正房,四间厢房,此刻正房屋檐下挂着两盏灯笼,房内有两人正在说话,而两边厢房则是寂静无声。 东方颖悄无声息地靠近中间正房窗外,用湛卢剑在窗纱上切了一个小口,往里望去。 只见房中一支粗大的蜡烛高烧,照见房中一张大桌相对坐着两人,一个是面相刻薄的三十来岁妇女,一个是长相干瘦的四十多岁男子。 二人皆是穿着中衣,正满脸堆笑地在桌上一堆大大小小的银票和璀璨夺目的珠宝上把玩着,不住吃吃地咧嘴低笑,窃窃私语。 只听那个刻薄女子笑道: “官人,还是你有手段,这回征上来的粮米盐茶各项赋税,你都能从中抽出一成,账目上还看不出丝毫端倪……” “咱们再捞它一年,就再也不用看县太爷的脸色,辞掉这个不入流的破县丞,回老家舒舒服服地过咱们下半辈子……” 那个干瘦男子得意地笑道: “这点儿雕虫小技,对于老爷我来说,那比吃饭还容易。” “老爷我花了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才捐来这么一个八品芝麻官,能不卖力收回本钱吗?” “嘿嘿,算一算这两年早就捞够本了,等咱们凑满了六万两,就可以功成身退,衣锦还乡啦……” “我的好夫人,你也该过足了钱瘾,快把它们收起来,咱们得加把劲干正事了,不然挣再多的银子,没有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这份家业该留给谁呢?” 那个刻薄女子吃吃浪笑道: “你个老不正经的,整天就想着这点花活,你都玩命播种十几年啦,也没见老娘肚皮上有点动静,我看你就会放空炮,啥弹药也没有哦……” 干瘦男子不忿道: “谁说老爷我放空炮的?也许是你这块田不长草呢!前几年就想娶个小妾,你死活不肯,不然说不定老爷我都抱上大胖儿子了……” 东方颖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手掌微微使劲,“咔”的一声轻响,整扇窗户齐根而断,东方颖将窗户随手往里一扔,跃身跳了进去。 那两个男女吓了一跳,张嘴喊道: “什么人……来……” 东方颖不等他们喊出来,一剑刺出,穿透那个刻薄女子的嘴巴,直透后脑,剑尖拔出,那个女子滑倒在桌子底下。 毫无停顿地改刺为削,将那个干瘦男子喉咙划破,随即一脚踹出,正中胸口,将他踢得倒飞一丈开外,摔进了墙边的床幔之中。 这回问也不用问了,光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就能得知,必是一对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污吏恶妻,死有余辜。 而所谓的“八品芝麻官”,也应该就是县丞无疑了。 杀了这两个无耻丑恶的狗男女,东方颖放下湛卢剑,细看了一下桌面上的银票和珠宝首饰,好家伙! 光是银票就有三四万两,那些珠宝首饰估算起来也有个大几千两,东方颖嫌弃这些珠宝可能是那个刻薄女人戴过的,懒得动它。 只是拿起那一堆大大小小面额的银票,想着这回怀里是塞不下了,虽然这个县丞家里的银票比知县少了一小半,但是面额比较杂,几乎有三寸高,比一块砖头还厚。 于是将斗篷解了下来,连同之前怀里塞的银票,一齐放在斗篷之中,包好缠紧了,打成一个包袱,然后绑在背上。 如法炮制,割下那个刻薄妇人一截袖子,沾了鲜血在墙上留下白马红巾的名号,然后又从窗户中跳出,分花拂柳,翻出县衙高墙,隐没在稀稀落落的人流和茫茫街巷之中。 这时候东边的“寅宾门”巡逻的兵丁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懒去了,东方颖也不管他,径直走上城墙,一跃而下,快步向河岸走去。 那个摆渡的艄公果然还在河畔等待,他把竹筏用绳子固定在岸边柳树上,正坐在五显庙前面抽着旱烟。 东方颖喊了他一声,艄公见是东方颖回来了,忙起身笑脸相迎,然后解下缆绳,撑稳了竹筏请东方颖上筏。 松溪河在这里算是上游,河面并不宽,不到五十丈的样子,而且水流平缓,所以很快就撑到了对岸。 东方颖见这个艄公为人守信敬业,也不多打听和废话,心里很是满意,当即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艄公手里说道: “大叔,多谢你热忱地为我效劳,这是小女子一点谢意!如果大叔有一天不想做这份差事了,或许可以转行做点小买卖。” 也不等他说话,飞身跃上河岸,足不点地一路飞奔而去,眨眼不见踪影。 那个艄公握着从未见过的银票,愣在了当地。 第171章 龙泉山二虎相争 171章 龙泉山二虎相争 回到河东岸城关处的客栈,明川蓉美还站在客栈门外一串灯笼下徘徊,等着女侠归来,一听到东方颖轻如飞鸿的脚步声,立刻高兴地望向通往河滨的小路,喊道: “颖儿,是你回来了吗?” 东方颖从黑暗中御风而至,出现在明川蓉美面前,笑道: “对啊,是我回来了。蓉儿,你怎么不在房子里,在这外面做什么呢?” 明川蓉美紧紧拉住东方颖的手臂,动情地说道: “我放不下心,在这里等你呢。” 东方颖也不禁感动,将她抱入怀里,柔声说: “不用担心我,我这不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吗?走,我给你看看今晚的收获,你一定会大感惊喜的。” 明川蓉美微笑道: “你平安回来就是我最大的惊喜。” 东方颖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二女亲亲热热地返回客栈,巡视了一下马厩中的骡马都正常,蓝芷心主仆三人在房中也安睡了,这才回到二人住的房间。 关上房门,东方颖将肩上的包裹取下来,明川蓉美帮她将合在一起的湛卢剑与紫虹剑也解开丝绳,挂在墙壁木钩处。 东方颖把绞成麻花状的斗篷松开,摆在桌子上,对明川蓉美笑道: “蓉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明川蓉美定睛一看,顿时张大了小嘴,靠近桌子抓起一叠银票,甩了甩问道: “这……这得有多少银子啊?你从哪里弄来的?” 东方颖得意地说道: “当然是从贪官家里抄来的,顺手牵羊,不拿白不拿嘛!” “至于有多少,要不就麻烦蓉儿姐姐好好数一数喽。” 明川蓉美笑嘻嘻地点点头,虽然她的家族也是日本的巨富,她从小就不缺钱,只不过自从跟了东方颖之后,家里的财产她也花不上了,手头并不宽裕。 上次在金鳞庄园本来要诓走岸田文英一千两银子,最后却因双方撕破脸而没有到手,还是跟南宫慧月借了一百两银子才有钱购买药品和花销。 今天先是从湛卢山上的土匪那里得了一万多两银票,此刻见到比之多上十倍的银票,纵然她是富商之女也不由得眼前一亮了。 她兴致勃勃地将银票依照面额不同分开,一千两、五百两、二百两、一百两、五十两共分成了五堆,然后点数起来。 最后五堆一加,数目竟有十一万五千多两,若是加上先前那一万多两,此刻二女身上竟然拥有了十二万两以上的银子。 这庞大的数目简直让明川蓉美咋舌不已,问东方颖道: “你这一趟是杀了几个贪官啊?这牵的羊也太多了吧?” 东方颖叹了口气说道: “说来可气,这么多不义之财只是两个贪官,知县和县丞搜刮民脂民膏的一部分,我嫌其他金子珠宝太费事,就没拿。” “若是全县的官吏都这样上行下效的话,那数目更加不知道有多吓人!” “这个狗朝廷养了这么一堆狗官,老百姓真是太难了!” 明川蓉美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那你准备如何处置这些不义之财啊?” 东方颖在椅子上坐下,沉吟道; “本来大部分应该散发给松溪百姓,不过我们目前没有时间来做这些事,咱们就先替百姓们保管,等下次回来了,再采用合适的方式回馈给他们。” 明川蓉美点了点头,说道: “颖儿你真不愧是老百姓敬仰的白马红巾,我相信你如果这么做,百姓们都会更加拥戴你的,咱们松岳剑派也就能在这一带真正扎根,发展壮大。” 东方颖抓住了她柔嫩的小手,开心地说: “对,咱们的松岳剑派一定能风生水起!这是咱们的,是我的,也是你的。” 明川蓉美咯咯娇笑道: “那月儿呢?她有没有份呀?” 东方颖正色道: “那当然啦,不仅月儿有份,伍姐姐、黎姐姐、郭姐姐她们,每一个参与创建帮派的兄弟姐妹都有份。” 明川蓉美娇笑道: “知道啦,我是逗你的,那么严肃做什么!” “那我先把这些银票都收好。时间也不早了,你洗漱一下,咱们这就休息吧。” 东方颖说了声好,用清水漱了口洗了把脸,却听得明川蓉美说道: “这么多银票真有点放不下了,明天到了浙江,需要再多买一只招文袋才够用。” 东方颖也想到了自己的两把宝剑,虽然湛卢剑可以紧贴在紫虹剑的剑鞘上,但是那样毕竟有些怪异,耸人眼球。 最好还是重新再给湛卢宝剑配一个剑鞘,于是让明川蓉美也一并买一个剑鞘回来,反正现在钱款都让她掌管了,购物的事宜自然也就交给她了。 明川蓉美答应了,二女在睡前照例相对打坐修炼了半个时辰的易筋经,感觉小有进境,这才欣然入睡。 次日一早众人一起床,就听得对岸一阵敲锣打鼓,人喧马嘶,很是吵嚷。 据大堂进出和吃早餐的客人议论,说是昨夜县衙发生了惊天命案,今早衙内差役和下人就发现知县大人和县丞大人皆死在内宅,而且刺客还留下名号,是一名叫做“白马红巾”的女侠客所为。 有人暗中竖起大拇指说,这位白马红巾女侠最近名声大噪,其人不仅貌比天仙,而且武功盖世,专杀土匪恶霸和贪官污吏,真是老天爷派下凡来除魔卫道的女仙姑…… 还有人低声说,那知县和县丞素来巧立名目,刮地三尺,还开设烟馆,吸食人血,是松溪县的两大蛀虫,这回死于非命,真是大快人心,苍天有眼云云……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听到了会心一笑,她与明川蓉美还都是男装打扮,蓝芷心虽是女装,却也蒙着面纱,客人伙计皆没注意到她们这一桌。 众人吃过早饭,便回房取了行李放到骡马上,结完账离开客栈,沿着河岸一路望东而去。 蓝芷心虽然不会武功,但是骑术却十分娴熟,可见是专门练过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赠送了一双顶级马靴给东方颖。 她和两名丫鬟采苏采薇,各自骑着一匹青花骡子,两个丫鬟骑艺不精,小心翼翼跟随,蓝芷心也未能尽兴驰骋,只能是信步缓行。 她虽是归心似箭,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四五口箱子,驼在三匹骡子身上,也是走不快的,照这样的速度,一个时辰能走五十里就算不错了。 还好一个时辰后就进入了浙江境内,中午时分便抵达了处州府庆元县,众人在县城内吃过午饭,顺便买了一些干粮水果。 明川蓉美买了一只招文袋和小药箱,却一时之间没有买到合适的剑鞘,能配上东方颖的那把湛卢宝剑,也只好作罢。 东方颖听摊主说附近龙泉县就是名剑“龙泉宝剑”的产地,那里定有合适的兵器配件。 就决定北上走龙泉县,在那里给湛卢宝剑配上最好的剑鞘。 蓝芷心觉得目前已经不再走山路,用骡马驼运箱子实在不方便,速度也慢,当即让邝致远去找了一家马车行,用六匹骡子换了两部马车,将四五口大小箱子搬上一辆马车车厢。 而她们主仆三人,也乘坐了一辆马车,再雇了两名车夫驾车。 这样一来,货物用马车装载,三个人骑着快马,速度就快多了,沿着龙庆官道一路北上飞驰,一个多时辰就来到了龙泉县境内的龙泉山。 眼看天色将晚,询问路人此地离县城还有八十多里,若是再不快些赶路,今晚恐要露宿荒郊了。 东方颖问蓝芷心和两个丫鬟,身子可还吃得消,能否继续赶路? 三女皆说没事,东方颖正要快马加鞭继续前行,突然从前后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还有“嗬嗬荷”“呜呜呜”的叫嚣声和口哨声。 蓝芷心在车内颤声问道: “颖儿妹妹,这……这是什么声音?莫非又有土匪拦路?” 东方颖凤目微眺,见到前后尘土飞扬,隐隐有黑色大旗招展,皱眉道: “姐姐别慌,看样子好像不是土匪。也许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咱们不用理他,静观其变。” 蓝芷心点了点头,放下了窗帘子,东方颖让明川蓉美到后边看守,自己则抖动缰绳,策马立在前头,静静在路边停了下来。 很快前后的马队就靠近了东方颖一行,只见前边的人马密密麻麻约有五十多个骑手,个个身穿红甲,头戴黑巾,当先一骑棕色马儿,骑者是一个年近三十的方脸大汉。 那人一见东方颖等人的车马,当即收住马蹄,举手喊了一声: “停!” 身后几十名骑手尽皆勒马急停,口中兀自“呜呜呜”的叫唤。 东方颖细看对方阵中,身上并无洋枪,只有寻常刀剑,有两个掌旗的双手高举两杆旗帜,分别写着“凤阳山翼龙堂”,“六臂镖王石”等字样。 心中嘀咕:这是什么鬼?看着像土匪,又像镖客,不伦不类的! 正自冷眼旁观,只听那个方脸大汉挥了挥手,咳嗽一声,后边的众骑手停止叫唤,安静了下来。 这时东方颖发现后边的那队人马也停在不远处,无形中将自己这一行人给堵在了中间。 心中暗自戒备,只要对方一有异动,马上全力出手,以雷霆之势消灭掉。 随即便听到那个方脸大汉高声说道: “木寨主,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所为何来呀?” 东方颖回头一看,只见后面那队人马也有五六十人之多,当先一人宽额大嘴,面容憨厚,身后也有旗号高张,写着“龙泉山飞虎寨”“千手飞蝗木”。 这下东方颖是看出来了,原来是两个山寨劫道撞到一起了,这两个山寨的头领都是暗器高手,一个善使飞镖,一个能打飞蝗石。 这倒是有意思了,难不成两股土匪都盯上了自己这一行人?且看他们如何举动,再见机行事。 便向明川蓉美使了个眼色,脸色平静地不发一言,明川蓉美明白她的意思,也就按兵不动,邝致远更是别说了,他想动手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个驾车的车夫慌得冷汗直冒,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听得那个憨厚大汉瓮声瓮气说道: “姓石的,这还是我们飞虎寨的地盘,你们翼龙堂手也伸得太长了吧?还有脸问我干什么来了?” “快快退去,以免伤了两家和气!若是江湖上说你石堂主不讲道义,越界抢食,那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那个石堂主哈哈大笑,不屑道: “木寨主,咱们都是做的打家劫舍的勾当,哪里有肥羊咱们就往哪里赶,什么越界不越界的?” “再说了谁规定这是你们飞虎寨的地盘?今天这条大鱼是我们先看上的,我们已经迎上来十里路,你们飞虎寨这才火急火燎赶来,先来后到你懂得不?” 那个木寨主怒道: “放屁!你跑来截胡你还有理了?再不快快识相点,滚回你自己的狗窝,老子连你们这一撮兔崽子一块清了。” 东方颖见这两拨土匪自己先杠上了,也不禁好笑,她可没有闲暇在这里干耗着,巴不得双方狗咬狗打起来,当下拱火道: “各位老兄,我们也是上道的江湖人,谁本事大我们就跟谁走,你们先分出个高下,我等在旁边给你们掠阵。” 说着对车夫说道: “走,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各位好汉决战,到前面路头避一避。” 挥手一拍白马屁股,往前飞窜了出去。 那个石堂主不由一怔,双手一挥,四支钢镖射向东方颖,喝道: “站住!谁让你们走的?” 东方颖伸手一抄,将那四枚钢镖收入掌中,反手对着飞虎寨那伙人激射而出,叫道: “哎哟,吓了我一跳!石堂主你也太狡猾了吧?原来不是冲我来的……” 那几枚钢镖势夹劲风,朝着木寨主等人射去,由于东方颖挡住前面,手法又太快,木寨主见势已经来不及发暗器打落,只好趴在马头躲避。 只听得“啊啊啊啊”四声惨叫,四个飞虎寨的骑手被钢镖击中,滚落马下。 木寨主没看清这是东方颖接住后射出来的,还真以为是石堂主偷袭了他们,登时勃然大怒,也是双臂一振,密密麻麻十几颗飞蝗石破空而出,射向翼龙堂的人马,怒喝道: “翼龙堂欺人太甚!并肩子给我上啊……” 第172章 双剑收龙虎 172章 双剑慑龙虎 木寨主一马当先,冲向石堂主,他身后的一群手下,也是纵马狂呼,挥舞着刀剑杀向翼龙堂的人马。 东方颖见自己这一招奏效,心下大乐,她的马快,瞬间冲到石堂主面前,那石堂主正被东方颖接暗器的手法震惊不已,还没回过神来。 被东方颖猿臂轻舒,一把抓住衣领,往后一抛,笑道: “石堂主好功夫,没想到六臂镖王轻功也这么高明!” 石堂主猛然发现自己腾云驾雾,一头向着木寨主俯冲而去,这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及思索,反手急忙拔出背后大刀,在身前飞舞,打掉几颗射来的飞蝗石。 木寨主一见石堂主咄咄逼人,猛攻而来,更是咬牙切齿,大吼一声: “石佰仟,你个王八蛋受死吧!” 手中也拔出一柄三尺五寸长水磨铁鞭,狠狠朝石堂主头上砸去。 石堂主石佰仟只能举刀格挡,“当”的一下脆响,石佰仟手臂剧震,落下地来,只听得背后发出“啪啪啪”一阵声响,自己的部下被飞蝗石打中,连声痛叫。 木寨主回过马头,将石佰仟挡住,喝道: “姓石的,咱们老账新账一起算,看你今天往哪里跑!” 飞虎寨的骑士也同时围了上来,将石佰仟困在路中间。 石佰仟有些明白是被那个俊俏的年轻后生摆了一道,与飞虎寨的梁子算是纠缠不清了,却并不惧怕,冷笑道: “木禾林,别以为老子怕了你!要打就打,石某人奉陪。” 木寨主木禾林也不客气,命令手下道: “弟兄们,先宰了这个不讲道义的杂碎,再灭了他那帮不知死活的虾兵蟹将!” 飞虎寨众手下齐声鼓噪,各举刀枪,冲着石佰仟就是一番乱砍猛刺。 这边翼龙堂的帮众一见堂主受困,也是摇旗呐喊,催马冲杀过来,直取飞虎寨众人。 东方颖见群贼都顾不上自己了,乱战成了一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即对着邝致远和两个车夫说道: “机会难得,你们都快走,我来断后。” 邝致远当然明白形势利害缓急,东方颖若要照顾廖夫人安全,必定束手束脚,只要廖夫人先行离开,东方颖无所顾忌,这些土匪强盗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于是策马先行,对车夫一挥手: “快走。” 两个车夫也不敢怠慢,急忙抖动缰绳,甩动皮鞭,驾起马车跟随邝致远往前急奔。 蓝芷心掀开旁边窗帘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妹妹,你多加小心……” 东方颖微笑道: “蓝姐姐放心,这些剪径的毛贼奈何不了我。” 蓝芷心嗯了一声,坐回了车内。 明川蓉美跟上前来,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我留下来跟你一块断后。” 东方颖摇摇头道: “不用,邝把总一个人无法保护廖夫人,你必须紧跟在旁边。后面有我就行了。” 明川蓉美知道劝不动她,只好说道: “那你也别恋战,尽快脱身,追上我们。” 东方颖点点头,微笑道: “我这千里雪的脚力,你不是不清楚,就算你们走了半个时辰,我都能追得上。” 明川蓉美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叱一声,绝尘而去。 东方颖回过头来,只见翼龙堂和飞虎寨的两帮人马已经打成一锅粥,大路上人喊马嘶,尘土翻腾,刀剑相击之声如疾风骤雨,不时有人受伤倒地。 东方颖暗自摇头,这两个山寨的土匪真是一群有勇无谋的家伙,这么容易就拼个你死我活,要是继续这么打下去,说不定最后要同归于尽了。 本来这倒是一件好事,她只要隔岸观火,等群盗斗得两败俱伤,她再悠然离去就行了。 不过却突然有了一股恻隐之心,觉得这两个土匪头子还挺实在的,实际上也没伤害到自己一行人,要是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实在有点窝囊和可惜。 当下拨转马头,潜运内力,对着两方激斗正酣的人众高声说道: “可笑啊可笑,你们这是打劫来了,还是寻仇来了?” “什么六臂镖王,千手飞蝗,说出去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简直比两个小孩还不如啊!” 身在战团之中的石佰仟被东方颖这句话清清楚楚地灌入耳膜,心头顿时一震,没错啊,这趟出来打劫,肥羊的毛都没摸到,同道中人却先杀个你死我活,传出江湖去丢死人! 当下抽身后退,对着铆足了劲的木禾林叫道: “住手!不打了……” 木禾林一愣,停住手中的铁鞭,喝道: “什么意思?别耍花样!石佰仟,老子今天非料理了你……” 石佰仟大喝一声: “弟兄们都住手!别打了!” 翼龙堂的帮众听得老大喝止,当即纷纷后退,停止了砍杀,勒住马头看着石佰仟。 石佰仟接着叫道: “木禾林,石某不是怕你,这场架可以留着以后再打。” “咱们现在要捞的鱼儿都溜走了,你他妈招子废了,心眼子也瞎了吗?” 木禾林急忙回头一看,可不是吗,两辆马车都不见了,只留下那个身高腿长的白马少年,正自笑吟吟地看着这边。 于是急忙也出声喝住了自己的手下,拍着脑门叫道: “岂有此理!咱们都叫这个臭小子给耍了,差点葬送了彼此的山寨。” “石佰仟,咱们合力把这奸猾的硬点子拿下,再去追那两只肥羊。” 石佰仟点头叫好: “今天不把这场子找回来,咱们以后的招牌都不用混了。” 说着朝东方颖怒声道: “臭小子,看不出来,扮猪吃老虎的功夫你练得不错啊,爷爷这就把你的猪皮扒下来,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人随声起,纵身扑向东方颖,身形未到,左手已是打出一串钢镖,直取东方颖胸腹要害。 木禾林也是紧跟着冲上前,爆喝一声: “小白脸,吃我几颗石弹子!” 手腕连扬,“嗤嗤”之声不绝,竟是快速连续打出了八九颗飞蝗石,却如一次性射出一样,“千手飞蝗”之名不虚。 东方颖嘿嘿一笑,双手向后一握湛卢宝剑和紫虹宝剑剑柄,同时抽出,灌输内劲朝前投了出去。 一黑一白两道剑气,盘旋着迎上急速飞来的暗器,空气中响起风雷之声。 一时间“铮铮铮”“叮叮叮”金石相撞之音响彻众人耳鼓,石佰仟和木禾林打出来的钢镖和飞蝗石,被双剑劈成碎片,向两边散落。 而双剑依然势头不减,继续朝前旋转飞去,斩向紧随其后的木石二人。 木禾林和石佰仟只觉得寒气扑面而来,两把飞剑如天外神兵倏忽袭到面门,急忙以手中兵器翘起格打。 “嚓嚓”两声轻响,石佰仟和木禾林手中的大刀与铁鞭,竟是都被削断,二人大惊失色,暗叫完蛋了,小命难保! 只觉得劲风刮面,脸皮一片冰凉,却见那两柄飞剑从侧脸飞过,“唰唰唰”继续盘旋着绕了一圈,分两边飞向东方颖。 东方颖双臂一展,抓住自己的两把宝剑,轻轻相交,发出“当啷”一声颤音,悠悠不绝。 石佰仟和木禾林脸颊冷汗直冒,暗叫真是命大,这两把神剑要是稍微往外半尺,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二人愣在当地,他们身后的帮众却是见到头领兵器被毁,个个不能忍受,摇旗大喊一声: “并肩子杀啊!为老大找回场面……” 一时间两方人马合为一处,同仇敌忾地杀奔东方颖。 东方颖双剑一划,响起的金声玉振更加激越,宛如天音缭绕,鹤鸣九霄,大声叱道: “你们都不怕死吗?那么松岳剑派第一仗,就由翼龙堂和飞虎寨的鲜血来祭我这对宝剑吧!” 石佰仟与木禾林浑身一震,同时惊醒,深知这个俊俏得不像话的美少年武功之强,暗器之妙,双剑之威,绝非他们区区几十个帮众可以抗衡。 要是大家不知死活硬冲上去,非尽数折损在这里,从此翼龙堂和飞虎寨就真的要在江湖上除名了! 二人急忙举起手臂,异口同声大叫道: “住手!全都不准动手,往后退下……” 两座山寨的帮众一听老大发话,虽然疑惑不解,却也是没人敢造次,只得拉住缰绳,徐徐后退。 石佰仟暗自松了口气,抹了一把汗水,扔下断掉的大刀,朝东方颖抱拳躬身道: “少侠神功盖世,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冒犯虎威,还请恕罪则个!” 木禾林也是赶紧扔掉半截钢鞭,跳下马来,弯腰施礼道: “在下木禾林,有眼无珠,竟敢打少侠浮财的主意,实在该死!” “请少侠饶恕我寨中的兄弟,在下愿意一人领罪……” 东方颖正蓄势待发,要是众匪不顾一切地杀过来,那就只好大开杀戒了,没想到两个土匪头子竟然一下子认怂,向自己俯首认罪。 特别是那个木禾林,听口气还挺仗义的,愿意替手下弟兄承担罪责,一人受过,也许这帮土匪还不算太坏,也不必赶尽杀绝。 当下收起双剑,紫虹剑归入鞘中,湛卢剑贴在鞘外,看起来神奇之极,却也有几分森然杀气,令人望而生畏。 气定神闲地微微笑道: “算啦,看在你们也没有伤到人,还被我耍了一通,不跟你们计较了。” “不过你们要是继续在这方圆附近拦路打劫,可别再让我遇上了,不然我这对宝剑可是杀人不见血哦!” 石佰仟后背一凉,急忙恭敬地说: “请少侠放心,我们翼龙堂今后老老实实待在凤阳山,打猎种粮,深居简出,不敢再出来抢劫。” 东方颖却也没有完全相信,冷冷问道: “是吗?这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啦?难得啊。” 石佰仟郑重说道: “有少侠在境内镇守,吾等岂敢随意侵扰?不瞒少侠,我们翼龙堂还有些积蓄,山中也有物产,过个小日子还是可以的。” 东方颖点头道: “好吧,真能安守本分,那就善莫大焉,我替附近百姓和过往客商多谢你啦石堂主。” “那木寨主的飞虎寨呢?今后还要做这没本钱的买卖吗?” 东方颖俏脸看向木禾林,木禾林的一张大脸现出尴尬,踌躇道: “少侠明鉴:这……我们山寨除了近百名年轻力壮的弟兄,还有三百多名家眷,都是老弱妇孺……” “这个,他们就算干农活也那个……不太得力,说实话,咱们要是不出来捞点油水,很难供养得起……” “还请少侠明查秋毫,给……给指条明路……” 东方颖皱起了剑眉,自己能给他指什么明路?说实话,要是做土匪不出山打劫掠夺,那实在难以为继。 就算是自己将来要维持松岳剑派生存壮大,如果没有资金来源,那也是无根之木,无米之炊,最终落个树倒猢狲散。 对了,自己不是每次去剿匪或者杀戮贪官,都能得到不少战利品吗?这就是很好的一种聚财和提供给养的渠道嘛! 于是有了主意,当即正色说道: “那好,本少侠这就给你们指一条光明大道,不仅能够随时补充你们山寨金钱需要,还能得到老百姓的民心和拥戴,可谓一举两得。” “那就是你们以后专门去抢掠官府和地主恶霸的不义之财,但是不准再打普通老百姓的主意,怎么样?” 木禾林与石佰仟互视一眼,各自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东方颖不悦道: “怎么?这样很难吗?难道你们自称英雄好汉,就会欺负平民百姓,不敢去惹那些贪官恶霸吗?” 石佰仟急忙说道: “少侠请息怒,您这个提议那是非常之高妙大善,只是……” “并非吾等惧怕官府豪绅,只是他们一般都躲在高墙大院之内,而且大多有护院团丁,官老爷更是有官差和兵勇保卫,有些还有洋枪火器……” “真要去抢他们的话,只怕银子还没碰到,咱们就先挂了……” 木禾林也是连连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东方颖也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自己这身武艺,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出入城墙壕沟如走泥丸,对付洋枪劲弩也跟拍苍蝇一样。 当下眼珠一转,说道: “这个本少侠自有办法,我只要你们答应,半个月之内偃旗息鼓,不得再出来作案。” “到时候我给你们带来一笔钱财,还有枪支火器,待你们兵强马壮之后,官府跟豪绅们在你们面前,也照样轻松拿捏。” 石佰仟二人闻言大喜,同声说道: “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少侠真是义薄云天,我等俱感大恩。” “少侠能否告知尊姓大名,何门何派?” 东方颖突然隐隐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可以征服偌大的江湖草莽英雄,让他们归附于松岳剑派,做为盟友也好,或是分支也好,拱卫湛卢山总坛。 不过此刻也没功夫细想完整计划,目前先安抚这两个山寨,权当做个试验,当下也不隐瞒: “我是湛卢山松岳剑派第二代掌门,姓名东方颖,外号白马红巾。” “你们如能信守承诺,在这半个月内安分守己,我也必不食言,将一万两银子和五十条枪支弹药,送到二位的山寨。” 第173章 夫人的秘密 173章 夫人的秘密 石佰仟和木禾林脸色一喜,忙对身后各自的帮众喊道: “快,大伙儿都赶紧过来拜谢东方少侠!” 翼龙堂和飞虎寨的帮众不敢迟疑,纷纷跳下马来,凑近自己的头领。 石佰仟二人双双一跪,对着东方颖抱拳说道: “石佰仟率领翼龙堂众弟子,拜谢东方少侠大仁大义,以德报怨,今后愿以东方少侠马首是瞻!” “木禾林率领飞虎寨众弟子,拜谢东方少侠大恩大德,今后我们飞虎寨的弟兄都听从少侠的调遣!” 他们二人各自的下属也跟着跪下,大呼“叩谢东方少侠!” 东方颖见这两名寨主,还有那上百名帮众,跪满了一地,心中也不禁得意,大有睥睨群雄、笑傲江湖之感。 她想既然要立威收服这些人,那也不必对他们太过和气,便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不必多礼,都起来吧。那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说着调转马头,策马自行离去。 石佰仟跟木禾林恭恭敬敬喊道: “恭送东方少侠……” 等东方颖远去,二人才起身,各自收拾受伤的弟兄,各归本寨。 东方颖春风得意马蹄疾,纵马一阵驰骋,不消盏茶时间便追上了明川蓉美和蓝芷心一行人。 和二女简单说了一下降服翼龙堂与飞虎寨的事情,明川蓉美也不禁夸她有勇有谋,兵不血刃就震慑住了众匪,今后白马红巾的名头更响啦! 蓝芷心也觉得她这招恩威并施,收纳人心的做法很高明,比单纯将他们打败或是杀死效果更好,以后只要提起白马红巾的名号,说不定这些土匪还得以礼相待呢。 不过她还是问东方颖,答应两个山寨的条件能够做到吗?是否需要她帮忙? 东方颖猜想蓝芷心是觉得自己拿不出两万两银子,有意相帮,心中也不由感激,微笑道: “多谢蓝姐姐好意了,不瞒你说,我既然敢说出这样的大话,自然是有能力办到的,区区这点银钱,小妹还不放在眼里。” 蓝芷心也笑道: “好吧,就算你有钱,可是那枪械弹药属于违禁物品,并不是随便就能购买到的,你有门路吗?” 东方颖这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反问道: “这么说,蓝姐姐你有门路喽?” 蓝芷心淡淡一笑,说道: “妹妹要是有兴趣,等晚上我们落脚之后,你到姐姐房里来坐,咱们再谈。” 东方颖点点头,这种事情毕竟是犯禁的事情,此刻前后有两个马车夫,还有邝致远和明川蓉美,她是不会明说的。 一路无话,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在戌时左右,进入了龙泉县城。 安排好住宿之后,吃过晚饭,东方颖让明川蓉美带着湛卢宝剑,去打听寻找一下城内有名的刀剑作坊,匹配一副合适的剑鞘,把它买下来。 等明川蓉美去了,东方颖便去到蓝芷心房中,听一听她关于购买洋枪武器弹药的门道。 蓝芷心住的客房都是选的上房,不仅干净宽敞,设施齐全,门墙也比较厚实,隔音效果颇佳。 一进房中,就见蓝芷心身着淡红小褂斜靠在小榻上,正盯着手中一个小盒子笑眯眯地看着,衣襟半敞,露出里面黑绸子缂金丝抹胸,显得典雅贵气。 她淡扫蛾眉,轻点朱唇,柔发倾泄,慵懒之中,更有一股成熟妩媚的风韵流转。 若非听甘桃仙说,蓝芷心已然育有一名九岁女儿,比她整整大了十岁,东方颖真要以为她最多就比甘桃仙大个两三岁。 蓝芷心看见东方颖,就笑着招手道: “颖儿妹妹,你来啦,快过来坐。” 东方颖点头说好,丫鬟采薇便过来打了声招呼: “东方小姐。” 然后很伶俐地把房门关上了。 东方颖走近暖阁小榻,在蓝芷心身前的小凳上坐下,微笑道: “蓝姐姐你可真是美若天仙啊,我要是男人的话,肯定要羡慕死廖将军了。” 蓝芷心坐正身子,嗔目说道: “好个颖儿妹妹,竟敢取笑我!姐姐都是三十好几的老女人啦,红颜不再,哪像你如此豆蔻年华,花开正艳呢?” 东方颖连忙说道: “我可真的看不出来,姐姐有你自己说的那么不堪,依我看,姐姐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跟你相比啊,我们都像是牡丹花下的小草一样。” 蓝芷心“噗嗤”一笑,娇声道: “没想到你堂堂的白马红巾,叱咤风云,也有溜须拍马的时候。” “事实胜于雄辩,你看看,我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我还能不老吗?” 说着把她手中的那只圆形小盒子递给了东方颖。 东方颖接过一看,这只小盒子不过一寸多一点大小,材质似乎是黄铜,或是表面鎏金镀金而成,轻巧美观。 最吸引东方颖眼球的是分开的圆形小盖子内侧,嵌着一张小小的相片,相片中是一名可爱的小姑娘,穿着白色的小裙子,约有七八岁的样子。 这种相片东方颖在广州府义父马巡抚那里看过,说是用“照相机”照下来的,几乎与真人一模一样。 东方颖见那相片中的小姑娘与蓝芷心有几分相似,便问道: “蓝姐姐,这上面就是你的女儿啊,跟你一样那么漂亮大方。她叫什么名字啊?现在在哪里呢?” 蓝芷心流露出满脸笑意,眼神中皆是柔情,微笑道: “是啊,她就是我的宝贝女儿,名叫廖诗媛,小名叫媛媛。” “她现在广州府志辉的大哥家里,跟她的堂哥在一起呢。” “下回再见她的时候,也不知道会长高多少呢?这几天也不知道睡没睡好?想妈妈了没有……” 说着说着蓝芷心眼中竟是微微有些湿润,其实不是女儿想妈妈了,只怕是妈妈想女儿了。 东方颖感受到了她们母女之间的思念,鼻子也是发酸。 想及自己无父无母,一出生就被师父收养抚育,若是生身父母在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此时会不会也在想自己呢? 而亲生父母从未谋面,自己更是无从想起,不知这种亲情眷念的滋味,也许此生再也感受不到吧! 蓝芷心很快从忧郁的心境中走出,看着东方颖的神情,连忙笑道: “对不起啦,是姐姐不好,引得妹妹也思念父母了……咱们言归正传,谈谈之前提到的问题吧!” 随即挥手示意另一个丫鬟采苏也去门口守着,采苏知道她们要谈正事,很识趣地躲开了。 东方颖向来心大,更是瞬间摆脱那一缕淡淡的愁绪,点头说道: “好啊,蓝姐姐好像是说你可以在这件事上帮我的忙是吗?不妨请姐姐直言,小妹诚心受教。” 正要把那只小盒子还给蓝芷心,却发现手掌中的那个小盒子竟然会微微震动,耳中还能听到“哒……哒……哒”缓慢而有节奏的奇怪声响。 东方颖心下大奇,继续看向手中那只小盒子,只见盒子底下部分表面凸起,有一层透明的壳子罩在上面,里头有三根粗细长短不一的小棒子,套在圆心中间; 最底下垫着一张白色纸片,纸片周围一圈分成十二个刻度,每个刻度又细分成五个小刻度; 三根棒子之中那根最细的正在从上往下绕圈子,每动一下,就会听到“哒”的一声轻响。 东方颖满脸惊讶地问蓝芷心道: “咦蓝姐姐,你这个小盒子是什么机关啊,看起来很是精巧,难道小媛媛的相片还怕被人偷走,需要在里面设置防盗装置吗?” 蓝芷心捂嘴轻笑道: “傻妹妹,这不是机关……或者也可以说是洋人的机关吧,不过它不是用来防盗的,是用来计算时间的。” “洋人的钟表你见过吗?一般的钟表个头很大,只能摆在家中,而这种小钟表就十分秀气轻便,可以带在身上,随时随地可以知晓时间。” “所以这个小玩意就叫做怀表,我用来看时间用的。” 东方颖恍然大悟,看来是自己孤陋寡闻了,洋人的东西就是新奇啊,以后可得多学学,以免惹出笑话。 她摆弄着那只小小的怀表,问道: “这时间怎么看呢?虽然是有十二个刻度,但是标的也不是十二个时辰啊,是洋人的文字吗?” 蓝芷心解释道: “这个并不是我们中国的十二时辰,而是洋文里面从一到十二这些数字,最高的这个数字就是十二,然后从右边开始算,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那个最细最长的针叫秒针,它每跳动一下就是一秒钟,转动一圈就是一分钟,同时中长的那根分针也会走一个刻度。” “等到分针转动一圈,就是六十分钟,也就是一个小时,相当于我们半个时辰,同样的,最短最粗的那根针叫做时针,也会走一个数字。” 东方颖感觉很是有趣,她本就是个聪明无比的姑娘,一听蓝芷心这么解说,马上就看明白了,盯着怀表现在三根针的指示,便说道: “那我明白了,现在它显示的时间,就是八小时二十二分三十五秒,对吗?” 蓝芷心嫣然一笑: “颖儿妹妹真是聪慧绝顶,难怪你的名字取了一个‘颖’字呢,实在是名副其实。” “不过还有一些叫法我得跟你说一下,因为洋人的钟表只有十二个数字,而实际上一整天却有二十四个小时。” “所以时针必须走两轮才算一天,时间的称呼也要区分为不同的时间段,以免混淆不清。” “比如时针转第一圈从一到六的时候,称为凌晨,也就是我们的子夜到拂晓,像凌晨一时,凌晨五时这样。” “从七到十一称为上午,像上午八时,上午十一时;依此类推,有中午,下午,夜间之分。” 东方颖点头道: “没错,不然每天有两个七时、八时、九时……那就分不清了。所以现在应该叫做夜间八时二十二分,对吧?” 蓝芷心笑道: “是的,其实为了顺口和方便,小时也可以称为点,广东人叫做钟。” 东方颖赞叹道: “有了这个怀表,那就不怕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了,洋人的玩意儿还是挺方便的,小妹真是长了见识了。” “不知道这种怀表哪里可以买到啊?我也要去买几个,发给姐妹们用。” 蓝芷心咯咯娇笑道: “妹妹不用操心这个,不过是小小的怀表而已,等到了松江府我家里,我去上海县洋人租界给你买十几个,送给你好了。” 东方颖摇头道: “这东西价格定然不菲,怎能让蓝姐姐破费?你给我买我承你的情,但是费用一定是要给你的。” 蓝芷心也只好叹道: “好吧,妹妹跟我分得那么清楚,我也只能随你了。” “其实怀表倒是小事一桩,枪支弹药才是重中之重。” “你可知我为何要千里迢迢,从广州府劳心费力地运送一堆货物北上?” 东方颖其实早有所怀疑,只是一直觉得这是蓝芷心私人的秘密,也许是她给父亲置办的寿礼,也许是她娘家蓝江公司的贵重货物,自己也无权干预。 此刻听得蓝芷心此言,似乎另有隐情,于是便说道: “这件事小妹并未深究,我只需履行对廖将军的承诺,将姐姐护送到家就算功成身退了。” “既然姐姐此刻让我来聆听你的教诲,那小妹不妨洗耳恭听。” 蓝芷心将她手里的怀表接了过来,合上盖子,贴身放好,笑骂道: “你这张小嘴可真厉害,比你的武功那也是分毫不差。” “我们这一路经历各种磨难,分分合合,我早已把你当做最亲密的朋友,生死相托的姐妹,所以也无需隐瞒你。” “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这几口箱子,里面所装何物。” 她对门内站着的采薇说道: “把钥匙拿给我。” 采薇赶忙从自己挎包里翻出一串钥匙,走过来递给了蓝芷心,然后又退了回去。 东方颖心中暗自嘀咕,猜不透蓝芷心葫芦里卖什么药,便静观不语。 蓝芷心拿着钥匙,起身到床头一侧,掀开一条被单,那里正是摞在一起的五口大小箱子,东方颖记得每次一入住,蓝芷心都会第一时间让人把箱子抬到自己房间,亲自看管。 蓝芷心一一打开箱上的锁头,让东方颖自己开盖观看。 第174章 未来可期 174章 未来可期 东方颖已经有所预感,那几口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虽然并未亲自接触搬动过,但是看别人抬动时那种吃力的感觉,便可知晓箱子的重量不轻。 加之蓝芷心对这几口箱子十分紧张,从不提及半句;此刻却又在跟自己谈论购买枪械弹药之事时,让自己查看箱子里的东西,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果然等东方颖掀开箱盖,赫然发现箱子里整齐码放着一摞洋枪,每一支都用牛皮纸包裹着枪身,只露出头尾,皆是散发着一股洋油气息的新枪。 东方颖又掀开底下一口箱子,只见里面却是一盒一盒的黄铜子弹,满满当当,整整齐齐,一箱起码也有几千颗之多。 千真万确,这几口大箱子就是装运着一批时下最为厉害的火器……毛瑟步枪! 难怪她不敢让倭寇舰船拦截检查,像看护命根子一样保管着这批货物,再紧急的关头也不会放弃。 那她为何会悄悄运送这一批枪支北上呢?是要交给谁?她的丈夫廖参将是否知晓呢……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一个的疑问,东方颖合上箱盖,眉毛微蹙。 蓝芷心见她没有惊讶的表情,而是一副默然深思的模样,便轻声说道: “颖儿,你早已看出来,这里面的秘密了是吗?” 东方颖摇头道: “那倒没有,我本来没有注意你这些箱子里装了什么,也懒得管。” “只是微微有些奇怪,这些箱子看起来很沉重,绝非简单的货物,却没有往枪械这方面去想。” “也就是刚才你突然话题一转,牵扯到这批货物,我才脑中念头一闪,大概猜到了。” 蓝芷心拉着东方颖的小手,回到卧榻处,微笑道: “颖儿妹妹真是心怀坦荡的姑娘,心无杂念,心无挂碍,从来也不过多来追问姐姐。” “姐姐却是心中有愧,隐瞒着你,利用你的武力来充当这一路的保镖。” “不是姐姐故意隐瞒不告知你,只是这件事真的太过机密,姐姐只有守口如瓶,让所有人都以为是一批正常的货物。” “因为妹妹虽然正直可信,但是你身边亲密的人也不少,难免会告诉她们,那泄露的危险可就难说了。” 东方颖跟她一块坐下,微笑道: “那现在蓝姐姐为何又让我知道了?不怕泄露的危险了吗?” 蓝芷心幽幽说道: “第一,因为我不想一直隐瞒你,那样以后我会长时间愧疚难安的,很快就要到松江府了,若不在这几天跟你说清楚,以后再说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第二,我也希望这次行程结束之后,咱们姐妹俩依然能够保持联系,切莫人走茶凉,以后形同陌路。” “还有第三个原因嘛,我也不妨跟你透露一点消息,我兄长执掌的蓝江公司,真的准备建立一支武装押运队,这批枪支武器就是打算供其使用的。” “之前我在建宁府城黄花山所讲的那番话,说要请你担任蓝江公司护卫队队长的说法,并不是随便一说,确实有这个意思,如果你当时答应的话,那就会成为事实。” “虽然你决定自己成立帮会,不想寄人篱下,但我希望,蓝江公司与你的松岳剑派还可以进行合作。” “你们招兵买马,壮大实力,需要武器,我们蓝江公司可以从中牵线搭桥,助你们一臂之力;” “而我们蓝江公司也需要拓展福建、江西、广东各省的业务,如果你们壮大之后,也可以反过来帮助我们打通各地关卡,保护物资畅通。” “所以我今晚才对你和盘托出,以示诚意。这是对彼此都有利的联盟,你觉得怎么样?” 东方颖听她说得真切,也不由心下感动,虽然她贵为参将夫人,富家小姐,与自己身份悬殊,但是对自己的姐妹之情,倒也不是虚伪。 况且依照她这番设想,的确对双方都有好处,毕竟自己要大量获得枪械,真没有那么容易,虽然可以去抢官军的武器,但又能抢多少? 有可能枪械的规制不统一,五花八门,也有可能有枪没子弹,终不是最佳方式。 而蓝江公司有门路可以搞到批量和配套的枪支弹药,如果与他们合作,自然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当下东方颖很诚挚地说: “蓝姐姐,我也早就把你当做自家姐妹啦!就算这次行程结束,我们分开之后,咱们之间仍然还是好姐妹。” “至于你提的这个合作计划,当然更是锦上添花,小妹求之不得。” “姐姐你就说吧,咱们双方怎么合作?” 蓝芷心喜笑颜开,沉吟了下说道: “具体的事宜和方案,等咱们到了松江府,我带你去见我大哥,到时候详谈。” “我初步的想法就是,我们蓝江公司与你的松岳剑派订立一个盟约,我们蓝江公司的物资可以优先供应松岳剑派,价格优惠三到四成;” “而一旦我们蓝江公司有物资需要走陆路,经过东南诸省,则由松岳剑派提供保护,保证安全抵达目的地。” “妹妹你觉得如何?” 东方颖稍微想了一想,说道: “长远来说,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大好事,可是目前我们松岳剑派才刚成立,实力微小,控制的地盘更是几乎没有,这……” “好像说起来就是一句空话,对你们蓝江公司岂不是非常吃亏?” 蓝芷心微笑道: “俗话不是说,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嘛!” “你们的宗派虽然目前实力尚小,但是凭着你白马红巾的名头,还有你的本事,姐姐相信你,不久的将来,定能打下一片广大的地盘。” “我想最多半年,以湛卢山为中心,方圆千里之地,都将尽归松岳剑派掌控,你白马红巾旗号所至,各地的草莽英雄谁敢不从?” 东方颖血气方刚,出师江湖以来,几乎所向无敌,自然是豪气冲天,被蓝芷心这么一吹捧,更是悠然神往,哈哈大笑道: “蓝姐姐你的眼光可真是高远啊,承蒙姐姐看得起,那小妹也不能折了自己锐气,咱们这就说定了,两家携手,联盟合作!” 蓝芷心伸出肥白嫩滑的手掌,跟她轻轻一击: “一言为定,不可反悔!” “好,一言为定。” 二女击掌为约,东方颖随即说道: “我要发展壮大松岳剑派,少不了大批武器助阵,除了刀枪剑戟之类的兵器,还需要有洋枪洋炮之类的火器。” “这前期的火器,你们蓝江公司可得先帮我们买到一批,价钱我们一文不少,照价支付。” 蓝芷心抿嘴笑道: “放心吧,既然说好了我们来牵线搭桥,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至于价钱,说要给你们优惠,那就不能不算话,甚至都可以先给枪弹,我们来垫付,等以后付款都没问题。” 东方颖虽说自己现在也“不差钱”,但那都是从贪官土匪身上抢来的,准备大多数散发给老百姓,自己并没打算全部据为己有。 所以能省自然是省下来好,等以后多抢几轮贪官恶霸和土匪,就什么都有了。 当下也就不跟蓝芷心坚持,二女又闲聊了几句,蓝芷心让两个丫鬟去跟掌柜要了三四份宵夜燕窝莲子羹,端进来每人喝了一碗。 眼看时辰不早,蓝芷心那只小怀表都显示快十点整了,东方颖才回了自己房间。 却没见到明川蓉美回来,不由暗自担心,忙下楼到客栈门口张望,也没看见明川蓉美踪影,当即朝着一条向西的大街赶了过去,沿街寻找。 此刻天色已到深夜,虽是县城之内,早已人影稀少,也没几家店铺开门,街上灯笼星疏,树影摇曳,颇有几分凄凉。 偶尔遇到有行人,询问哪里有刀剑作坊或是兵器铺子,均不得要领,刚走到街尾,就听得有一个轻如狸猫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东方颖一下就听出那正是明川蓉美的步伐,不由得大喜,正要张口呼喊,却听得“嗤”的一声剑气破空,感觉一股冰凉的剑气袭向眉心。 东方颖紫虹宝剑没有带在身上,只能向后一翻,身子腾空,脚尖踢向对方持剑的手肘。 那人不及变招,当下左掌一按东方颖的脚尖,借势往前飞窜了出去,东方颖落地转过身来,叫道: “蓉儿,你这是干嘛?” 她已看清袭击自己的正是明川蓉美,而用的兵器正是湛卢宝剑。 只见明川蓉美披着东方颖昨晚披过的黑色斗篷,左手翻下帽子,秀气的脸蛋露出微笑,嘟嘴说道: “这样偷袭你都打不过,哼,真没意思!” 东方颖不禁哭笑不得,走近了对她嗔道: “要不是我早发觉你的脚步声,并未出全力,恐怕就把你打伤了……这可不是好玩的,以后别闹了知道吗!” 明川蓉美吐了吐舌头,伸手从身后抽出一个剑鞘,笑道: “颖儿,你看看这是什么?” 东方颖自然看出那是一个剑鞘,而且还是铜质的剑鞘,看那造型古朴精美,长度与湛卢宝剑的剑刃不相上下,不由心中一喜: “这是你买来搭配湛卢宝剑的剑鞘?快给我看看。” 明川蓉美点了点头,把剑鞘交给了她。 东方颖接过仔细观看,只见这把剑鞘铜雕金箍,精工细作,两面刻有飞龙戏水图,在龙眼处嵌了两颗珍珠为饰,不仅美轮美奂,更是华贵逼人。 东方颖大为喜欢,忙要过明川蓉美手中的湛卢剑,插入剑鞘之中,只听“嗡”的一声,剑身与剑鞘相吸,奏出浑厚的一声低吟。 感觉二者结合得十分贴合,宛如量身定做一般,不由欢喜之极,自己这把湛卢宝剑终于不用再“抛头露面”,无家可归了,它也有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把这天下第一剑抱在胸前,喜滋滋地问明川蓉美: “蓉儿,你是在哪家剑铺买到的这副剑鞘?你可真是太能干了,我该怎么奖赏你呢?” 明川蓉美撇撇嘴道: “就是在西街一家叫做‘沈广隆壬字号剑铺’买的,花了六百两银子呢!你不嫌我买贵了就好了,哪儿敢要奖赏哦!” 东方颖连忙搂着她的纤腰,笑嘻嘻说: “才六百两?这一点也不贵啊,别说人家做工这么精良,光是上面的材质和装饰就值这个价了。” “何况能够跟我的湛卢剑如此珠联璧合,那更是千金难求。” “所以你这一趟劳苦功高,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明川蓉美笑吟吟地盯着她: “我开口了,你可不能心疼啊!” 东方颖点头道: “那不能。” 明川蓉美当即说道: “好,那你把原来的紫虹剑送给我吧!你都有天下第一剑了,也不差那一把紫虹剑吧对不对?” 东方颖一听确实舍不得,那可是师父以柔师太亲自传给自己的,伴随了自己将近十年,而且用得那么顺手,已然像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 可是话已出口,再说明川蓉美也不是外人,她是仅次于师父和南宫慧月,跟自己最亲近的女人了,她功夫又高,对自己忠心耿耿,给她用也没什么不好。 当下一咬牙,毅然说道: “行,咱们回去吧,我把紫虹剑送给你。” 明川蓉美一张俏脸灿如桃李,一把扑入女侠怀里,在她脸上啃了一下,娇笑道: “颖儿你真好!我会好好爱惜你送给我的紫虹剑,就像爱惜你一样。” 东方颖心里暖暖的,抵消了失去紫虹剑的一丝不舍,她看了看周围,还好四下里静悄悄的并无行人,微笑道: “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那可不行哦,以后我们还有好多大事要做,千万不能这样儿女姿态。” 明川蓉美白了她一眼: “人家分得清了,对你哪能跟对待敌人一个样呢?你不也是儿女情长,这才眼巴巴跑出这么远来找我吗?” 东方颖嘿嘿一笑,这倒是,虽然相信明川蓉美的武功应该自保有余,但是见她久未归来,自己确实忍不住担心。 为了缓解尴尬,东方颖忙找了个话题问道: “蓉儿,你找的那一家沈广隆剑铺能造出这么好的剑鞘,他们家的宝剑一定是更加厉害了,咱们以后说不定还要大量购买。” “他们家剑铺的规模大不大?” 明川蓉美眼前一亮,说道: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据说这家剑铺是处州府城铸剑大师沈庭璋,去年刚刚开设经营的,善于锻造千古名剑龙泉宝剑,品质无双,冠绝一方。” “我亲自试过他们剑铺里的刀剑,锋利精巧,名不虚传;至于产量应该也不小,人手挺多的,店内展示的就不少呢。” “我想我们的门派既然叫做松岳剑派,那肯定少不了宝剑加持,这一家剑铺正可以做为我们的首选。” 第175章 采花贼 175章 采花贼 东方颖听了也颇为心动,点头道: “蓉儿你说得对,这家剑铺如此有名,技术又这么精湛,正是我们门派用剑的首选。” “不知道他们此刻打烊了没有?你带我去看看,若是没问题,我要为我们剑派订制一批兵器。” 明川蓉美听了咯咯娇笑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所以我便擅自做主,跟沈老板下了定金,委托他们给我们打造一批兵器,你就不用再麻烦跑一趟了。” 东方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夸道: “好蓉儿,你可真是我的左膀右臂,我是越来越离不开你啦!” 明川蓉美扭了扭细腰,说道: “我才不要做你的左膀右臂呢,我要做你的影子,永远跟你形影不离。” 东方颖愣了一下: “影子?这还不如左膀右臂呢,好歹是活物,能够自己出招使剑,想打谁就打谁。” 明川蓉美嘻嘻一笑: “我就喜欢做你的影子,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是什么样我就什么样。” 东方颖摇了摇头,不再跟她纠缠这个问题,把湛卢宝剑挂在腰间,牵着她的手儿往回走,问道: “那你跟剑铺老板订了多少兵器啊?下了多少定金?” 明川蓉美与她携手同行,回答说: “也没有多少,毕竟我们现在人数还不多嘛,以后视情况再加大数量也不迟。” “就是龙泉太极剑二十把,龙泉八卦刀十把,龙泉短剑二十把,共五十把,商定造价一万两银子,半个月之内交付,定金一千两银子。” 东方颖点了点头,觉得造价并不贵,要知道光是一个铜质剑鞘就花了六百两,而这样折算下来,每把兵器才二百两银子。 虽然这与材质和做工不同有关系,也与数量有关系,但这五十把兵器肯定也包含了剑鞘,是成套的,算起来还是很划算的。 东方颖对明川蓉美的办事能力自是很满意,二女并肩而行,窃窃私语,在寂静的街道上成为一道养眼的风景。 东方颖高挑丰腴,宛如一个健壮的小郎君,明川蓉美苗条婀娜,小鸟依人,宛如一个温婉的小女人,二人依偎在一起看起来就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刚刚走近这次投宿的“上宾客栈”,二女便听到客栈内传出一声“砰”的脆响,虽然不是很大,但由于是在夜深人静之时,也显得很刺耳。 更何况东方颖与明川蓉美都是练武之人,听觉敏锐,更是听得清清楚楚,随即就听到两声女人的惊呼。 这次二女听得更是明白,那是蓝芷心的丫鬟采苏和采薇的叫声,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皆是一震,急忙分开身子,快速朝客栈内蓝芷心所住的房间冲去。 刚冲上楼梯,便又听到“砰”的一声,跟之前的声响一样,好像是枪声,但又比平常的步枪或手枪的声音小了很多。 二女飞快窜到蓝芷心房间门外,分两边贴在门框处,东方颖叫道: “蓝姐姐,你还好吗?” 这时邝致远也从另一头的住房冲了出来,手中握着大刀,半蹲在门廊外,颤声叫道: “夫……夫人,你……你没事吧……” 只听得屋里蓝芷心的声音冷静地说道: “我没事,邝把总你先回去休息吧!颖儿妹妹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邝致远虽然疑惑,但是廖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毕竟尊卑男女有别,没有廖夫人允许,他也不敢随便进入夫人的房间,只好答应着退了回去。 随即蓝芷心吩咐采薇来打开房门,过了很久采薇才喘着粗气拉开了门栓,东方颖跟明川蓉美一起走了进去。 房内没有点灯,好在二人目力非凡,只见采薇摇摇晃晃,脸色煞白,东方颖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并非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气或是体香,而是稍微带点甜味。 东方颖微微皱眉,顺手扶住采薇,大眼在房中一扫,立即发现后窗打开,另一个丫头采苏倒在卧榻上,蓝芷心的床帐摇晃,依稀可以看到蓝芷心坐在床中。 最为诡异的是蓝芷心床前趴着一个黑衣人,一动也不动。 明川蓉美和东方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有盗贼用迷香熏倒蓝芷心主仆,闯了进来。 但是这个盗贼是被谁给击倒的?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蓝芷心开的枪? 东方颖关心蓝芷心的安危,急忙让明川蓉美扶着采薇,她上前拨开蚊帐。 只见蓝芷心傻傻地坐在床褥上,双手握着一把很是短小的双管手枪,手臂和身子犹自在微微发抖。 东方颖连忙低声叫道: “蓝姐姐,是我呀,我是颖儿……你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蓝芷心如梦初醒,扔掉了手中的小手枪,一下抱住东方颖,惊魂未定地说道: “颖儿妹妹你总算来了……你跑哪里去了,我喊你你也不来救我……” 东方颖伸手把她抱住,轻抚她的秀发柔声道: “对不起啊蓝姐姐,我有事出去了……刚刚才赶回来……” “你没事吧?” 明川蓉美见蓝芷心这样抱着东方颖,神色微微有些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将采薇放在椅子上,走到窗边探头查看了一下,便轻轻关上窗子。 蓝芷心冷静了下来,松开东方颖的小蛮腰,坐回床内,说道: “你,你把房门关好,要是掌柜等人前来询问,你就跟他们说……是下人不慎打碎了药罐,自己会收拾,让他们不要惊慌。” 东方颖点头说好,回身去把房门关了起来,点亮了一根蜡烛,拿在手里走到床前,一脚将那个趴着的黑衣人翻了过来。 可见那个黑衣人还蒙着脸,全身作夜行人打扮,一黑到底。 东方颖伸手指在那人颈边一探,发觉还有脉搏,仔细一看身上,右胸和小腹各有一个小小的破洞,微微渗出鲜血,显然被击中了两枪。 这时候明川蓉美也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两个侍女都是中了迷香,性命倒是无碍。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若是不及时做手术,取出子弹止血,怕是活不了了。” 东方颖心里一动,出指如风,点了黑衣人枪伤周围好几个大穴,暂时止住他的流血,一把撕下他的蒙面巾。 却是个三十多岁的瘦削男子,尖嘴猴腮,几根山羊胡子不住颤抖,一口黄牙凸得老高。 东方颖一阵恶心,转头问蓝芷心道: “蓝姐姐,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还记得吗?” 蓝芷心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说道: “颖儿,你……先拿一杯水给我,喝……我好渴……” 东方颖连忙去倒了一杯茶水,端着喂了蓝芷心喝下去。 明川蓉美从屁股后面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管子,弄出一颗小药片,交给东方颖说: “给她吃了,这是解毒清心丸。” 东方颖接过,给蓝芷心喂了下去,又让她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问道: “蓝姐姐,感觉好点了吗?” 蓝芷心深呼吸了两下,点点头道: “好多了……幸好你们及时赶回来,不然这事情一旦闹大,我们就麻烦了。” “颖儿妹妹你走了之后,我们也很快就睡下了,没想到迷迷糊糊中就感觉有人从窗户中跳了进来,我想叫采苏她们看个究竟,采苏两个丫头却爬不起来……” “我发觉不对头,就张嘴大声叫你的名字,那个家伙就冲上来捂住我的嘴巴……” “我……情急之下,从枕头底下拿出这把小手枪,对着他就开了一枪,他就朝后面摔倒了……” “可是一枪没有打死这个家伙,他又爬起来抢夺我的枪,还说着下流话,我就又往他胸口补了一枪……然后你们就回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这个家伙要是没死,你们可以审问一下,看他是什么身份……” 蓝芷心娓娓道来,把事情的经过讲述给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听。 东方颖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对于那个黑衣男子的生死已经是毫不关心,不是窃贼就是采花贼,让他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她从被子上捡起那把双管的小手枪,只见这巴掌大的手枪制作得十分精巧美观,半月形的枪托镶嵌着红桃木,枪管银白锃亮,刻着一些蝌蚪一样的洋文。 这把小手枪可比以前见过的转轮手枪要秀气得多,也就一半大小,重量也很轻,像蓝芷心这样雍容华贵的少妇用起来毫不费劲。 忍不住问道: “蓝姐姐,这是你的防身武器吗?可真是漂亮,叫什么名字啊这把小手枪?” 蓝芷心“哦”了一声,看着那把小手枪淡淡笑道: “这是米利坚国制造的一种近身手枪,叫做德林杰手枪,一次可以装两发子弹,这种手枪也是刺客们的心头好,米利坚第十六任总统,就是被这种手枪打死的。” 东方颖把玩着这种小巧秀气的手枪,感觉真是不可思议,洋人还真是有意思,连杀人的玩意儿也弄得这么可爱,像个艺术品一样。 随口问道: “米利坚你跟我说过,是大洋彼岸的一个洋人强国,他们的总统又是什么东西?” 蓝芷心轻笑道: “总统不是东西,那是一个国家的最高元首,就是……你就把他当成是跟大清朝皇帝差不多的大官就是了。” 东方颖惊讶道: “不会吧,一国的皇帝就这么容易被这么不起眼的小玩意给杀了?他们的大内侍卫是吃草的吗?” 蓝芷心更是被她逗笑了,正要跟她解释一下,便听到房外有人敲门道: “女客官,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我是客栈的掌柜……据小二推测,好像是女客官的房间出了什么状况,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吗?” 蓝芷心朝东方颖努努嘴,东方颖会意,便对掌柜说道: “多谢掌柜关心,没什么事,是夫人的婢女不小心打碎了药罐,我们已经清理好了,还请掌柜的安抚一下其他客人,切勿惊慌。” 门外的掌柜诺诺连声,道了声夫人金安,便与小二下楼去了。 正在这时,那个气息奄奄的黑衣贼人突然张口,低声叫道: “救……救我……救我一命……” 明川蓉美蹲在他身前,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问东方颖道: “就剩一口气了,救不救他呀?” 东方颖看了眼蓝芷心,蓝芷心黛眉紧蹙,抿嘴不语,那意思很明显,她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受损,这可是一名采花淫贼,怎么能让他活着? 东方颖向来嫉恶如仇,对这种宵小淫邪之辈,更是雷霆手段,当即拔出湛卢宝剑,抵在黑衣人胸口,喝道: “你这种败类死有余辜,本姑娘给你个痛快!” 正要运劲结果了他,那黑衣男子奋力挣扎道: “不要……杀我!我有机密告诉……你们……换我一命……” 东方颖愣了一下,倒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机密,便冷冷说道: “你先说说看,值不值得救你。” 那个黑衣人咳出一口鲜血,奋力道: “是……关于……革命党……造反的大事……” 东方颖和蓝芷心,包括明川蓉美,闻言都是大吃一惊,这革命党近来活动频繁,听说在全国各个主要大城刺杀督抚要员,甚至密谋武装起义,搞得清廷是人心惶惶。 东方颖还算是较少听闻这些信息,蓝芷心既是武将夫人,又是富商之女,这方面的消息可就听得多了。 而当时的革命党,其经费来源和总部,一般都是在海外,尤其是米利坚和倭国以及南洋,以留学生和华侨商团居多。 明川蓉美对此也是略有耳闻的。 此刻听得这个淫贼竟然说他有关于“革命党造反”的机密,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蓝芷心眉毛一动,竟然率先说道: “好,你把机密说出来,可以饶你不死。”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那个黑衣猥琐男子却是咬牙说道: “你们先……救我……我性命无忧了,才……才告诉你们……” 东方颖大怒,一剑划过他的脸颊,割下一道剑痕,骨头都露出来了,沉声道: “这革命党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说不说都无所谓。可恶的是竟敢拿这个跟我们讨价还价,那就不能让你死得太舒坦!” 第176章 书生与总兵 176章 书生与总兵 那采花淫贼这下可是自讨苦吃了,没想到这个俊俏的大姑娘竟是如此狠辣,丝毫不吃他这一套,半点不受威胁。 他本已气若游丝命悬一线,这下更是雪上加霜,急喘了两口气,嘶声叫道: “没……没想到我……飞天老鼠……命丧于此……” 一对老鼠眼突了出来,尖嘴大张,脑袋一歪就气绝身亡。 东方颖手捂自己小嘴,一脚将采花贼尸体踹到墙边,皱眉道: “什么飞天老鼠,狗屎不如!就这样被我吓死了,真是废物!” “可惜没有问出来他说的那个机密,蓝姐姐你说怎么处理这头死老鼠啊?” 她转身看向蓝芷心,蓝芷心也颇为反胃,捂着心口迟疑道: “要不颖儿妹妹你……搜一搜他的身上,看有没有藏着什么……信件或是凭证……” 东方颖转头看采花贼那副丑恶的死相,嫌弃道: “哼……我才不碰他呢!这个下流胚子,脏死了!” 这时候明川蓉美已经把采苏和采薇救治好了,两个丫头都恢复了体力,跑过来挽起蚊帐,扶着蓝芷心急切地说道: “夫人恕罪,奴婢们没用,差点让夫人受辱……请夫人责罚!” 蓝芷心叹了口气,轻声道: “怎么能怪你们?这种江湖上的下作手段,别说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就是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也要着了道儿。” “你们两个去那个贼人身上,仔细搜一下,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 采苏和采薇自然是唯命是从,便放开蓝芷心,走到飞天老鼠尸体旁,蹲下身在尸体身上翻找起来。 不多时,两个丫鬟就各自捧着一堆东西,放到了床前的地板上。 蓝芷心和东方颖、明川蓉美三女,定睛细看那些东西,果然其中就有一封信函,还有其它诸如匕首、竹管、药瓶、丝绳等工具,甚至还有玉佩、扳指、银票这些贵重财物。 明川蓉美首先拿起那封信函,刚抽出信纸要递给东方颖,蓝芷心却说道: “还是让我先看看吧,这封信是那个淫贼的东西,指不定其中有什么污秽不堪的内容,你们都是姑娘家,不宜观瞧。” 明川蓉美迟疑了一下,眼睛盯着东方颖,东方颖顺口说道: “就是,这个死老鼠的东西我可不碰,蓉儿,拿给蓝姐姐过目吧。” 明川蓉美说了个“好”字,把信函交给了蓝芷心。 蓝芷心接过展开一看,绝美的脸蛋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弯弯的细眉揪了起来,东方颖察言观色,忙问道: “蓝姐姐,上面写的什么呀?看把你急的!” 蓝芷心定了定神,把信函交给明川蓉美,说道: “你自己看吧,这件事非同小可。” 东方颖也顾不得之前的嫌弃了,凑到明川蓉美身边,说道: “蓉儿,咱们一块看看,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明川蓉美双手捏着信纸,与东方颖一同观看信上内容,那是用毛笔写的一副正楷文字: “总镇大人冯公钧鉴:昔与公台幸唔一面之缘,阁下虽身居清廷高位,然言谈举止间不类众僚,尽显精武强国,廓清宇内之志,诚为吾等钦佩。” “方今朝廷政治不修,纲维败坏;官府剥民食人,暴过虎狼;山野盗贼横行,哀鸿遍地……岂不令有识之士痛心呼?” “公台掌一镇之兵,通三省之利,居五州之要,值此倭寇交战,清廷内外困顿之机,倘能顺天行道,挥义旗而伐暴政,某愿在粤海之滨揭竿而起,以为应援。” “则你我一北一南,攻略州府,直逼首善之区,民众必云集影从,声威大震,东南半壁尽可复也,继之全国席卷横扫,摧枯拉朽,乾坤底定,寰宇廓清,正可遂公台之志也。” “肇此万事不易之奇功,千秋留名之伟业,皆在公台一念之间。” “望公台识时明势,有所决断,尊意如何,复函交予来人可也。伏乞佳音,衢云顿首。” 这封信函虽短,所书之事却是惊世骇俗,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虽然不是饱学之士,但也大概能够看得懂其中表达的意思。 从信未落款来看,这个叫做“衢云”的人,写了这封鼓动策反的书信,给一位身居要职的清廷总兵,劝他领兵造反,从驻军之地进攻附近州府,进而占据省城; 而他本人则是在广东省内遥相呼应,同时举兵,拿下省城广州,成功之后互成犄角,招兵买马,图谋全国,推翻满清。 而他们选择这个机会,也是趁眼下倭寇进犯,清廷焦头烂额之际,变生肘腋,从清朝最重要的财税来源和富庶繁华之地,捅清廷致命一刀。 要是这事真的谋划成功,那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清国,恐怕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东方颖不由得暗自佩服起这个叫做“衢云”的人,当下抬头问蓝芷心道: “蓝姐姐,你认识这个写信的人吗?” 蓝芷心看了看明川蓉美,又看了看两个丫鬟,沉吟道: “我好像曾听志辉说起过,有一个名叫杨飞鸿的书生,字肇春,别号衢云,福建海澄县人,久居香港,创办了一家辅仁文社,自任社长。” “这家文社以‘开通民智,研究新学’为宗旨,常有攻击朝廷,革新政事的言语,聚集了不少反清的人士,很为官府猜忌痛恨。” 东方颖却点头赞道: “身为一介书生,敢于与狗朝廷、狗官府对抗,而且如此雄心壮志,想要联合清廷的总兵官共同举事,光是这一气魄,真可称之为大英雄!” 蓝芷心摇头道: “古往今来,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光有气魄有什么用呢?自己没有强大的实力,充足的准备,只不过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这次贸贸然写了书信去策反清朝的总兵,若是泄露或者那个总兵反悔,则他恐怕不仅自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也会害了不少人的性命。” 这时候明川蓉美问道: “夫人你老公也是参将,应该知晓这信上写的姓冯的总兵是谁吧?” 蓝芷心瞄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这大清的参将有一千多名,总兵也有八十多人,我区区一个广东巡抚抚标参将的老婆,怎么可能把这么多人都认全了呀?” 不过她又话锋一转: “还好浙江与广东相距不远,我又常在这两地奔波,官场上认识的倒真是不少。” “而且从信中陈述来看,说这名总兵掌一镇之兵,通三省之利,居五州之要,讲的应该就是处州。” “处州在地形上,正是连接温台婺衢之要津,出入闽浙赣三省之咽喉。” “所以我想这位冯公,应当是处州镇总兵冯五擎。” 东方颖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觉得既普通,却又霸气,既能当上一镇的总兵,自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于是笑道: “如果真是这个冯总兵,那我们现在正好也是在处州府,就在他的辖区之内,不如就拿着这封信去拜见一下他,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蓝芷心白了她一眼道: “胡闹!咱们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管人家这个闲事作甚?” “还是把今晚这件事处置干净吧,这个贼子……嗯,可否麻烦明川小姐,用麻袋将尸首包好,趁夜色扔到一个无人之处?” 明川蓉美也给她回了一个软钉子: “这活我可干不了,宵小鬼祟,偷偷摸摸,会令我们明川家族蒙羞的。” 蓝芷心也是拿她没办法,知道这日本女人只听东方颖一个人的话,便把眼睛望向东方颖。 东方颖自然也不愿意明川蓉美受这个委屈,便说道: “要不,让邝把总把人背出去处理吧?” 蓝芷心断然摇头: “那怎么行?让他发现,深更半夜从本夫人的房中弄出去一个死……死男人,成何体统?” 蓝芷心看了看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不过随即叹了口气,她们身子太弱,胆子又小,绝对是办不好这件事的。 这时候明川蓉美却在一堆从采花贼身上搜出来的物品里,挑出一个瓶子,打开闻了闻,然后倒了一些粉末在桌子上,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这种药粉十分诡异,你听说过化尸粉这种药物吗?” 东方颖愣了一下,她自然是没见过,可是听师父师姐们讲过江湖上的异闻,似乎是一种歹毒的药剂,可以毁尸灭迹,让一些命案无从破解,成为悬案。 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凉意,皱眉问道: “不会吧蓉儿,你说这就是骇人听闻的化尸粉吗?” 明川蓉美沉吟道: “我也不太确定,不过很简单,咱们这就试一试。” 说罢端着那个药瓶,走过去在采花贼胸部的伤口上倒了一些粉末,然后急忙后退离开。 东方颖和采苏采薇半信半疑地靠近了观看,连蓝芷心也忍不住走近,站在采苏采薇身后偷看。 过了片刻,诡异阴森的一幕出现在众女眼前: 只见采花贼飞天老鼠的胸前冒出一串雾气,还有“嗤嗤嗤”轻微的声响,那尸体上的伤口缓缓扩大,变成了两个大洞,连衣服布料都腐蚀不见。 东方颖和三女的眼睛也睁大了,简单不敢相信,蓝芷心和采苏采薇更是吓得脸色煞白,一颗心差点蹦出口腔,惊呼一声,退到了房间另一侧。 明川蓉美却是无动于衷,将小药瓶盖好,转过身对东方颖说道: “看到了吧?这就是化尸粉,有了这个东西,要处理死老鼠的尸体,那还不简单吗?” 东方颖饶是胆大无畏,此刻却也后背发凉,感到一阵反胃,更是在空气中闻到浓浓的腥臭味,几欲作呕。 赶忙冲到窗边打开了窗户,通风散掉那股怪味,捏着鼻子说道: “这个……太难闻了……就算能处理掉死老鼠,也不能在这屋里啊,蓝姐姐还要在这里面休息过夜呢!” 好在明川蓉美只是倒了一小点“化尸粉”,还不足以全部化掉飞天老鼠的尸体,此刻已经停止了腐蚀的进度。 明川蓉美想了想说道: “这个也不难,夫人住的这件客房是套房,有着独立的浴室,里面有一口大木桶,就把这只死老鼠丢进浴桶,用化尸粉尽数融化在里面,然后当做废水倒出去冲掉就是了。” 她是个军医,见惯了尸体和处理尸体的场面,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话,像是洗手冲脚一般波澜不惊。 只是却把蓝芷心主仆三人听得心惊肉跳,一阵干呕,难受得不行。 东方颖虽是心头也不好受,毕竟胆子大,当即决然说道: “行,就这么干,赶紧把这臭老鼠料理干净,眼不见心为静。” 蓝芷心战战兢兢地说道: “颖颖……颖儿,我……我不敢住在这里了,我搬过去跟你们一块睡好不好……” 明川蓉美冷冷说道: “不好,我们就一张床,可没有你这里这么宽敞!” 东方颖心下不忍,安慰蓝芷心道: “蓝姐姐别害怕,要不我陪你在这儿,你要是不敢睡,那就等到天亮,咱俩促膝长谈。” “说实话,认识姐姐这么久,还没有这个机会呢!” 蓝芷心略微放宽了心,她毕竟也是参将之妻,见过世面,所谓“虎父无犬女”,“猛男配悍妻”,耳濡目染久了,胆气自然也壮了一些。 明川蓉美心下暗笑,可以略微惩罚一下蓝芷心,让她颇为得意,当即戴上一副手套,抓起飞天老鼠的尸体,提到了浴室之中,一把扔在浴桶里面。 然后用匕首刺了尸体十几个孔洞,将半瓶化尸粉都倒在了孔洞里,然后关上浴室门,回到卧室之内。 不久众女就闻到一股恶臭味,想来飞天老鼠的尸体已经在快速融化。 为了掩盖这股臭味,蓝芷心急忙和采苏采薇点上四五个檀香炉,放在卧室几个角落。 蓝芷心见飞天老鼠的那堆东西还摆在床前,正要把它们拿掉扔进废物桶,突然“啊”的叫了一声,抓起其中那块玉佩,仔细端详起来。 东方颖见她神色异常,急忙问道: “蓝姐姐你怎么啦?发现什么了?” 蓝芷心抬起头来,脸色惨白地说道: “这……这玉佩是我外侄儿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贼人身上?” “难道……” 东方颖接过那枚玉佩,只见其形作梅花竹节纹,其色淡青温润,显然佩戴日久,沉吟道: “这块玉佩既然是你侄儿的物品,又和书信一起,应该都是被这个死老鼠偷来的……难道送书信的人就是你侄儿?” 第177章 寻找送信人 177章 寻找送信人 蓝芷心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故作镇定,她牵挂侄儿安危,忙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妹妹,你刚才不是说,要去拜见冯总兵吗?姐姐也有这个想法,不如我们现在连夜就动身,明日一早正好可以去总兵府走一走。” “不会吧,要这么着急?”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皆是一愣,明川蓉美说道: “廖夫人,咱们就算是要去面见冯总兵,也不必如此仓促吧?” “现在城门都关闭了,出去没那么容易;再说了,客栈之内人多眼杂,咱们这个时候出门,肯定会引人注目。” “颖儿妹妹你说呢?” 东方颖也觉得蓝芷心有点操之过急,态度反常,恐怕还是只关心她自己的侄儿。 先前东方颖说想去拜见清廷将军的话,一半是好奇,有心看一看这个杨衢云想要策反的总兵官是个什么模样; 一半则是也有自己的一点小私心,她从杨衢云策反清廷武将的思路中,受到了启发,感觉自己也可以效仿一下。 如果这个冯总兵确有一股正气,对清廷也有所不满,就像蓝芷心的丈夫廖志辉一样,何不自己把他拉过来,结为盟友? 则不但能够壮大松岳剑派的实力,也在官府中安插了眼线,多了一道安全屏障。 虽然她自己也想去拜会一下这个冯总兵,但是必须准备周祥了再行动,以什么理由、身份和方式去,在什么时间去,都得商量好了。 当下便把玉佩还给蓝芷心,迎合明川蓉美说道: “是啊,蓉儿说的也有道理,咱们毕竟不是轻装快马,还有车驾和那些笨重的货物,说走就走可没那么容易。” “我是想去会一会这个清廷的镇守总兵官,但并不着急,明天从容启程就是了。” “蓝姐姐,你刚才不是反对去总兵府吗?为何这会儿又急着去了?” 蓝芷心知道这次还是得依仗她的武艺,保护自己进出总兵府,必要时刻说不定还得与官军交手,便不再隐瞒了: “颖儿妹妹,实话跟你说,杨衢云其实是我外侄的老师,我外侄思想单纯,也受到了杨先生的蛊惑,估计已经加入了他们的秘密会社。” “我本担忧这件事会把他牵扯在内,不过在信中并未见到有关我外侄的只言片语,才略微松了口气。” “不想还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的玉佩竟然出现在贼人偷窃的物品中,正如你推测的那样,只怕送信的信使正是我那个傻侄儿。” “我了解他这个人的脾气,血气方刚,年轻无畏,只怕他就是发现了书信丢失,也会义无反顾地只身前去面见冯总兵,转达老师的意思,以完成他们会党的任务。” “若是冯总兵同情革命党,心慈手软,那也就缴天之幸了;可若是冯总兵并无反清之念,为了保密和摘清自己,那么我侄儿就性命难保了。” “我侄儿跟我女儿兄妹感情很好,又是我夫家大伯唯一的男丁,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过世的夫家大伯,还有我的宝贝女儿交代呢?” 蓝芷心说到这儿颇为动容,眼眶也红了,拉着东方颖的双手急切地说道: “颖儿妹妹,你这回一定要帮我,我们一块去拜见冯总兵,打听一下我侄儿的情况,要是他没有踏入总兵府,那咱们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客套一下就走。” “要是我侄儿真的去了,被扣押起来,那咱们就想办法救救他,好不好?” 所谓关心则乱,蓝芷心平素冷静稳重的性子,现在竟是有些彷徨无助,语气哀婉,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东方颖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柔声道: “你放心蓝姐姐,我一定会陪你去的,如果你的侄儿真的有危险,我自当义不容辞把他救出来。” 蓝芷心连声感谢,明川蓉美却说道: “颖儿,还有廖夫人,我觉得这样不妥。要是我们贸然直接去见冯总兵,询问造反之事,冯总兵是肯定不会跟我们说实话的。” 蓝芷心仔细一想确实如此,这件事岂同儿戏?不管冯总兵愿不愿意,那都是不能走漏一丝消息的机密大事,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些人随便知道? 她心中更是着急,看向明川蓉美,恳切地问道: “那明川小姐有何高见?姐姐虚心讨教。” 明川蓉美淡淡一笑,说道: “夫人也别着急,或许你这是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你那个侄儿并没有什么危险。” “你想啊,这个死老鼠他偷东西,肯定不会只是偷拿一封书信和一个玉佩,他最喜欢的一定是钱财。” “所以你的侄儿,现在身上恐怕是穷得叮当响,一文钱都没有了,连盘缠都没有,他还怎么赶路,怎么去面见冯总兵?” 蓝芷心暗自一凛,冷静了下来,认为明川蓉美分析得有道理,那个什么飞天老鼠身上的银子和银票,说不定都是从侄儿身上偷来的,那他就口袋空空,身无分文了,想赶路也没辙了。 可惜就是没有机会审问那只臭老鼠,不知道他是在哪里偷的东西,不能马上找到侄儿,把他劝回广州府,或是带到松江府。 她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忙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你说我侄儿会不会跟我们同住一家客栈?那只死老鼠会出现在这里,也许就是偷完了我侄儿,然后就盯上……我这间房了?” 东方颖微微点头: “很有可能!这样吧,我去大堂柜台上查一查,有没有你侄儿登记的名字。” “对了,令侄怎么称呼?” 蓝芷心沉吟道: “这倒也是个办法……嗯,他叫廖仲慷,如今应该刚满十八岁。” 明川蓉美不解道: “颖儿又没问你他的年纪,你说这个干什么?” 蓝芷心正色说道: “我自然有用意,咱们入住的时候,在门房登记,除了姓名、籍贯,还有年齿一栏。” “我就怕我侄儿报名字的时候用的是假名,不过年纪应该没必要作假,这就可以多一条线索。” 东方颖当即说道: “好,我这就去账房上查一查,你们在屋里等一会儿。” 说着就直接开门,往楼下大堂去了,过了盏茶时间,东方颖返回,悄悄闪身进了房内,对蓝芷心说道: “姐姐果然猜的没错,可能你的侄儿没有用真名,登记簿上并没有廖仲慷的名字。” “不过正好有两个人登记的年纪是十八岁,却是一男一女,那个男的叫做贾思文,住在乙字六号房,要不要去看看?” 她能这么容易查看登记内容,自然是用了非常规的手段,这对于女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蓝芷心咬了咬牙,点头道: “好,你陪我去看看。” 她披上外衣,戴上面纱,跟着东方颖出门,沿着门廊逐一查找过去,终于看到一间房外挂着“乙字十六号”的小牌子。 东方颖径直伸手指敲了敲房门,然后侧着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这么近的距离,她能很清楚的听到里面熟睡的鼾声。 见没有人反应,东方颖便又加大了力道,使劲伸指弹在门板上,“夺夺夺”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很是清晰。 终于听得里面的鼾声停止了,有人翻身起床的声音,接着一个人迷迷糊糊问道: “谁啊?……深更半夜的做什么呀……” 东方颖低声问蓝芷心: “这人的声音是你侄儿的吗?” 蓝芷心摇了摇头,随即就听到房门“吱呀”一声拉开,一个穿着月牙白中衣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瞅着东方颖二女问道: “你们这是……敢问这位小娘子,有何贵干啊……” 借着走廊上悬挂的灯笼,那年轻人看到蓝芷心婀娜玲珑的身姿,登时双眼放光,露出笑容问道。 蓝芷心透过薄纱,看清这个年轻男子确实不是自己的侄儿,也不言语,转身就走。 东方颖淡淡说道: “不好意思,看错房间了,打扰打扰。” 扶着蓝芷心要离开,那个男子一把拉住蓝芷心的衣袖,笑嘻嘻说道: “小生正在梦中与仙子幽会,不想天随我愿,果然送了美人前来与我相会!昔日有韩生风筝误,今夜有我贾生……” 还没说完,额头上就挨了东方颖一拳头,顿时天旋地转,整个人摔进了房中,晕死过去。 东方颖反手关上房门,冷哼道: “今夜有你假斯文惹人吐!姑奶奶让你大梦不醒。” 与蓝芷心快步离去,回到甲字号上房中,明川蓉美问道: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采薇关上房门,东方颖摇摇头说道: “晦气!找到一个假斯文的猪哥。看来蓝姐姐的侄儿并不在这家客栈。” “我看这样吧,我再出去转转,把这城里的所有客栈都找一遍,逼着账房将登记簿都拿出来看看,也许运气好就找到了呢!” 明川蓉美皱眉道: “就怕白忙一场,我听说革命党行事都是非常谨慎和隐秘的,尤其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更加不会使用真名,你去查看账簿,基本上看不出端倪。” 蓝芷心也说道: “颖儿妹妹这样也太辛苦你了,既然没用,就不要去徒费力气。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这时候丫鬟侍女采苏突然怯生生说道: “夫人,小婢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有没有用……” 蓝芷心对这两个贴身侍女亦是当做小妹看待,也了解这个采苏向来机灵,不妨听一听她有什么想法,于是就微笑说: “采苏你说吧,有用没用都没关系,集思广益嘛!” 采苏大着胆子说道: “是,夫人。奴婢在想,仲慷少爷要是真的财物被盗,那他此刻一定穷途潦倒,没有钱住宿客栈和买东西吃,不知道正在城外哪家破庙栖身呢……” 蓝芷心一听就有些心酸,黯然坐在椅子上,催道: “快说你的办法呀,那该怎么样才能找到仲慷呢?” 采苏急忙说道: “是是,夫人您别着急。我的办法就是,咱们明日一早就买一大堆吃的,馒头包子花卷什么的,然后就摆在通往处州府的道路上,施舍给过往行人,要是仲慷少爷听说了,一定会前来领取……” 蓝芷心眼前一亮,这似乎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她拍了下大腿说道: “采苏你真是太聪明了!夫人平日没有白白疼你。要是这次找到少爷,夫人我可要重重赏你。” 采苏羞答答地说: “多谢夫人,采苏乱说一通,夫人不责怪就好。” 蓝芷心看向东方颖: “颖儿妹妹,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东方颖看着采苏伶俐的模样,也是很喜欢,她沉吟着说道: “倒是可以一试,就算找不到令侄,也可以救济一下过往饥饿的行人百姓,总是一件好事嘛!” “那姐姐就不必烦恼了,今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依计行事。” 明川蓉美插嘴说道: “那要是这样还是找不到人呢?” 东方颖说道: “那咱们就拿着这封策反信函,亲自去面见冯总兵,软硬兼施,把他的话套出来,具体该如何行事,我们明日再议。” 明川蓉美默默点头,不再说什么。 蓝芷心就算再着急,也是只能放在心里,暗暗祈祷外侄能够遇难呈祥,明天顺利让大家找到他。 这个时候浴室中飞天老鼠的尸体早已化尽,成为一摊血水,浴室地板有一条中空的管子通到地下坑道,明川蓉美和采薇采苏一起放掉浴桶血水,顺着管子流进地下,飞天老鼠就此成了“遁地老鼠”。 只是蓝芷心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在套房子安睡,只好挤到东方颖和明川蓉美房中,勉强过了一夜。 次日一早,蓝芷心吩咐邝致远去买了一大车包子馒头等食物,雇人推到了城外官道附近,大声吆喝,向过往行人免费赠送。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以及蓝芷心三女,则装好了那五口箱子,随后也跟在邝致远一行人后面出了龙泉县城。 路边邝致远和两个男子支好车子发放早点,东方颖和明川蓉美骑马左右望风,蓝芷心则与采薇采苏坐在马车之内,隔着十几步远观察来往行人。 第178章 有心栽花花不开 178章 有心栽花花不开 此刻朝阳初升,不过是早间六七点钟,但是路上行人已经很多,不少是从临近村庄挑了蔬菜土产进城前去售卖的乡农。 他们起早贪黑,为城里人送去新鲜可口的食物,赚取微薄的收入,而自己却舍不得吃穿,大部分农民赤着脚饿着肚皮,奔波在城乡之间的道路上。 刚开始有些人还不大敢相信免费发放早点,待到见别人真的领到了热腾腾的包子和馒头,这才真的相信有这样的好事,纷纷凑过来索要。 邝致远事先也得到蓝芷心面授机宜,规定仅施舍给年轻男子,而且每个人只给三个。 众百姓和路人这还是首次听到有这样的规矩,纷纷表示活久见,向来只听说施舍食物给老弱妇孺,这年轻小伙子身强力壮的,凭什么能得到这样的偏爱? 但是不理解也没办法,这是人家有钱“施主”的权利,任性一下你也管不着。 根据这样的“规定”,这眼巴巴前来领取食物的农民,就有一多半被排除在外,纷纷败兴而归。 东方颖没想到蓝芷心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奇葩的规定,可是毕竟买包子的钱是人家出的,只能干瞪眼。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于是把明川蓉美叫过来,让她骑着马儿赶到城里一趟,再雇一辆大板车,买上三大框早点,还是推到这里来。 明川蓉美依言去了,不到一炷香工夫,果然让人推着一辆大板车,载着满满三大框包子馒头之类早点来了。 东方颖让明川蓉美把车停在邝致远那一车的附近,让雇来的人手也吆喝起来,却跟邝致远唱“对台戏”,声称“只发给老弱妇孺,年轻男子不给。” 蓝芷心在马车里听见东方颖这边的叫喊声,不禁莞尔一笑,觉得东方颖这个丫头真是生性质朴,天真烂漫,可爱有趣得很。 自己那样规定,一是为了避免乱七八糟的人来占便宜,二是为了制造噱头,这样才能引起更多人议论和传播,更容易让侄儿廖仲慷听到消息赶来。 没想到这位“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侠,却是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不满。 采薇见状便撇着嘴说: “夫人,东方女侠这样一搞,不是分明在跟您较劲吗?她心眼可真够小的。” 蓝芷心娇斥道: “不得诋毁东方女侠,她这不是心眼小,相反是她心怀天下百姓,是我们比不了的!” “而且她这样一做,也替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不然我们肯定招致老百姓非议,说不定这些食物还没发完,就被老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没了。” 果然蓝芷心说的没错,本来很多上了年纪的乡民百姓因为领不到食物,对着邝致远等人的摊子指指点点,暗自咒骂。 不过看到又来了一摊,这次是专门只发给老弱妇孺,可把他们高兴坏了,顾不得再责骂邝致远他们这边,蜂拥抢去另一头排队领取。 发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蓝芷心那边才发了三分之一,东方颖这边已经发出去了一半多,可见还是老弱妇孺的贫困者居多。 这时突然从城门口黑压压冲过来一群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个个一手拿着脏兮兮的碗筷,一手抓着黑黝黝的竹棒,蓬头垢面,赤脚露腿,人数约有一百多人。 他们浩浩荡荡先是奔到邝致远的板车前,纷纷囔着: “大善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邝致远皱起了眉头,夫人可是明令交待,只发给年轻小伙子,这群乞丐男女老少都有,而且看起来还是小孩子居多。 他威严地喝了一声: “不得放肆!我家夫人发善心,但是也得讲规矩,都安静一点,听我安排……” 那两个被雇来的板车工人,也跟着喊道: “注意了注意了,我们这边只发给年轻大小伙,其他的人都到那边去,找另一家要去!” 乞丐中有老人喊道: “既然是发善心,怎么还这样不讲理呢……咱们老的小的就该饿死吗……真是为富不仁……呸!假善人……” 一众乞丐也顿时鼓噪起来,敲着碗筷,跺着竹棒,气势汹汹。 那两个板车工人都被镇住了,不敢出声,邝致远喝道: “大胆!你们想干什么?城楼上可有官兵驻守,想闹事的话也掂量掂量……”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在附近看了这架势,明川蓉美咯咯娇笑,幸灾乐祸,东方颖还是提高声音叫道: “各位丐帮的叔伯姐妹,我们这边的包子馒头可以发给你们,除了年轻小伙子,都可以过来拿。” 那一群乞丐闻听,顿时呼啦啦地都跑了过来,只留下七八个比较年轻的没跑过来。 东方颖让雇工给这群乞丐发放食物,不论老人小孩妇女都给两个肉包子两个馒头,众乞丐万分感谢,那个刚才喊话的老乞丐对着东方颖抱拳说: “女菩萨面慈心善,必有好报……女菩萨能否留下芳名,老朽必将日日为女菩萨祝祷祈福!” 东方颖一愣,没想到这个老乞丐一下子认出自己的女儿身,不过一看他眉发皆白,活了一大把年纪,想是在市井中阅人无数,能看出自己女扮男装一点也不稀奇。 心下一动,便抱拳说道: “老伯真是言重了,小女子是松岳剑派的白马红巾,区区小事,不劳挂齿。” “敢问老伯,你们是丐帮中人吗?” 那老乞丐摇了摇头,叹道: “唉,丐帮怎么会要我们这样没用的老东西呢?都是那些年富力强、有些本事手段的,才会被丐帮吸收……” “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只能是苟延残喘,自求多福了……” 东方颖心下恻然,听他谈吐不俗,只怕以前也是个人物,不知为何沦落至此,赶忙朝明川蓉美一伸手,说道: “蓉儿,给我一张大银票。” 明川蓉美迟疑了一下,便从身后背包摸出一张千两银票,递给了东方颖。 东方颖将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在老乞丐手里,说道: “老伯,您这么大年纪了,应该颐养天年,安享晚景才对。这是晚辈一点心意,还请老伯收下,最好是置办一处房产,不要再街头漂泊。” 那老乞丐仔细一看手中的银票,他显然是识文断字的,看清楚了银票的面额,登时吃惊不已,眼前这名少女也太豪横了,随便一给就是一千两银子,他便是买一家酒楼也够了。 老乞丐震惊半晌,哈哈大笑,将银票揣入怀中,端着破碗扬长而去,边走边高声说道: “白马红巾豪而慷,铁喉酒鬼死而生,哈哈哈……多谢小友馈赠,后会有期……” 明川蓉美看着老丐远去,不解地问东方颖: “颖儿,这个老前辈是谁啊?什么铁喉酒鬼的,你听说过这号人物吗?” 东方颖摇了摇头: “我也没听说过,如果说这是一位隐世高人,可我看他好像……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功力啊,身形步法都与常人无异,不然也不会混得这么凄惨!” 明川蓉美点头道: “说得也是,要真是什么高人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个小乞丐叫道: “多给我两个包子……”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一怔,看向那个小乞丐。 只见是个十来岁的瘦小女童,头发蓬乱,满脸污渍,只有一对眼睛显得大而明亮,身上仅披着一片破破烂烂的被单,一双小脚丫都是黑泥,自然也是光着脚的。 只听得那个分发食物的雇工摆手道: “不是已经给你两个包子两个馒头了吗?再要没有了,去去去,快走开……” 东方颖看她手里抓着一个布袋子,里面果然放着两个肉包子和两个馒头,心里也有点奇怪,摆手制止了那个雇工,把女童拉到一边,蹲下身问道: “小妹妹,你为什么还要多拿两个呢?这些够你吃一天了吧?” 那女童扁了扁小嘴,大大的眼睛中落下两滴泪来: “白马红巾大姐姐……求你行行好,多给我两个包子吧……我哥哥他,生病了,走不动,不能来这里领包子……” 东方颖一听不由得大感心疼,这个女童小小年纪却成了有上顿没下顿的乞丐,还要照顾她的哥哥,何其不易! 而且这小家伙竟然记住了她是“白马红巾”,可见是个有心的小丫头。 她恻隐之心大盛,忙从高高的竹筐里拿了三四个肉包子,放进小女童的布袋子里,柔声说道: “小妹妹你真是个好妹妹,你哥哥有你的照顾,病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那女童急忙朝东方颖跪下磕了个头,说道: “多谢白马红巾姐姐……小尘珠一辈子都会记得你的……” 说着爬起身来,就要往回跑去。 东方颖连忙一把拉住她,说道: “等一下!你叫小尘珠是吗?你哥哥叫什么呀?” 女童小尘珠眨着大眼睛说道: “哥哥叫……他叫骆……骆尘宝……” 东方颖记住了这对落难的小兄妹,便跟明川蓉美说道: “蓉儿,再给我一张银票,还有,再给我几两碎银子。” 明川蓉美吃惊道: “你不会又要给她一千两银票吧?她年纪太小了,你这样会害了她的!” 东方颖陪笑道: “不用那么多,五百就可以了。” 明川蓉美叹了口气,只好拿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东方颖,东方颖接过折叠好,放入小尘珠的手中,轻声说道: “小尘珠妹妹,这是很多很多钱,你要拿好了,回去给哥哥治病。” 又朝明川蓉美伸出手去,明川蓉美又给了她二两碎银,东方颖把碎银也给了小尘珠,将她的小手弯过来握住银票和碎银,小声说: “小尘珠,这个给你和你哥买套衣服……你回去吧,这些钱不要让人家看到……姐姐以后一定会来看你和你哥哥的。” 小尘珠定定地瞧着东方颖,又看了看明川蓉美,点了点头,转身快步向城门口跑去。 又过了没多久,所有的乞丐都领到食物,心满意足地走了,而这时三大框馒头包子也已经见底,所剩无几。 明川蓉美叹了口气说道: “颖儿,你花钱真是大手大脚的,比我还狠哪!” “你看,食物都发光了,难道还要再去买一大车过来吗?” 东方颖微笑道: “反正是做好事嘛,再买一车恐怕时间要耽误到中午了,今天就算了。” 正在这时,突然从城门口又冲过来一群人,却都是穿红戴绿的年轻男子,个个歪眉斜眼抖肩摆胯,十足一副流氓无赖相。 这群痞子走到邝致远他们面前,当中一个胸部凹进去后背拱起来像只大红虾的年轻男子叫道: “听说你们这里给哥们送福利来了?好得很,这些早点我们就不客气了,都收下了,给我推走!” 马上就有三四个身材结实的男子应和一声,有的抬起大板车的车辕,有的在后面推,就要把整车食物推走。 邝致远脸色一板喝道: “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县城附近,官兵就在城头,安敢前来捣乱生事?” 那个大红虾不屑地笑道: “不瞒你这老小子,本大爷正是为了城头上的官兵和官差来收你们的东西!” “与其便宜了那些刁民泥腿子,废物叫花子,还不如拿来孝敬我们和官兵老爷呢!” “怎么,给你们面子你还不乐意吗?” 大红虾趾高气昂地吆喝了一声,一群二十几个流氓混子摩拳擦掌,纷纷朝邝致远叫嚣起来。 蓝芷心在车厢里见状,秀眉微蹙,没想到好好的一场“善举”,竟会招惹了这群地痞流氓,只怕计划要泡汤了。 两个小丫头也跟着着急,却是一时没有办法。 邝致远颇感踌躇,要是在广州府他的地盘,仗着一身官军的“虎皮”,这些地痞流氓自是不在话下,可是眼下流落异地,自己的把总身份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要是跟他们干起来的话,能不能打赢暂且不说,只怕也要引来不小的麻烦。 两个雇工见这个架势早已慌了,退到路边躲了起来。 那个大红虾见邝致远不敢再吱声,得意地一挥手: “识相了吧?嘿嘿,快快弄走,咱们跟官兵各分一半……” 却听得那前面两个拉车辕的地痞突然“嗷嗷”怪叫,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在车辕中间横空站着一名俊俏公子, 他两腿分别踩在两根车把上,大板车前半部往下一沉,死死压住了两个地痞后背,任凭那两个地痞怎么挣扎也是起不来。 后面另外两个地痞使劲推,却也是推不动车子分毫。 大红虾又惊又怒,骂道: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 还未叫骂出口,衣领就被揪住了,随即四脚腾空,被摔到了两丈开外的一条臭水沟里,趴在里面死命扑腾。 其他的地痞们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不怕死地齐声咒骂着,抽出随身的棍棒,一起向那俊俏公子扑去。 那俊俏公子自是女扮男装的东方颖,她收拾了那个大红虾,见众地痞还是不知死活攻了过来,当下也不客气,拔出腰间湛卢宝剑,幻化出无数剑芒,朝众地痞当头罩下。 只听得“呃呃呃”连续不断的闷哼,众地痞手中的棍棒犹如乱草,四散落下,脖颈射出道道血箭,一个个扑倒在地。 眨眼间二十几个地痞无一苟活,死尸躺满路面。 路人见到这惊悚一幕,吓得失声尖叫,朝两边乱跑。 邝致远和蓝芷心也呆住了,没想到东方颖会大开杀戒,这里离城门不远,要是官军发现了,肯定会出城前来缉拿。 蓝芷心忙对东方颖喊道: “颖儿,你……太冲动了……这眼下怎么收场?” 东方颖收回宝剑,若无其事地说道: “那我们就快速赶路呗,正好把早上耽误的时间追回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蓝芷心也顾不得那一车没发完的馒头包子了,吩咐车夫赶起马车,顺着官道往北疾驰,邝致远也急忙跟上。 东方颖不慌不忙地跟明川蓉美并骑走在后面,一行人一口气奔驰了二十里路,这才在一处山坡下停了下来,给马匹缓口气,喝水进食补充体力。 这么一点路程对于千里雪和风火龙两匹神骏来说,自然很是轻松,东方颖便和明川蓉美登上山坡弯道,居高临下观察四周情况。 还好背后并无追兵,想来那一帮地痞流氓也不受官府待见,死了就死了,县城治安还能好一些,官军和捕快都懒得追究。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各自拿出马背上的水袋,喝口水歇口气,刚喝了两口,二女就发觉路边有动静,忙调转马头看向前方。 只见一匹黑马独自在不远处的路边觅食,在那匹马儿旁边一个人仰面躺在路上,不知死活。 二女相视一眼,策马上前察看,却见是一名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双目微闭,口唇干裂,脸色灰白,昏昏欲睡。 看见有人上前,那个年轻人努力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地说: “水……给我点水喝……” 第179章 女侠阿姨 179章 女侠阿姨 东方颖见他这个样子,应该只是饥渴难耐,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伤口,或中毒的迹象。 连忙跳下马来,将自己刚喝了两口的水袋递给年轻人: “给你,慢慢喝……” 那个年轻人接过水袋,眼睛先是打量了东方颖一会儿,嘶哑着嗓子说: “多谢兄台……” 然后将水袋凑近嘴巴,含住水袋接口,举高了缓缓喝起来。 明川蓉美也跳下马,仔细观察起这个年轻人。 只见他穿着一套灰色条纹的西式男装,头上还带着一顶前沿尖尖的帽子,装扮跟一般的中国人完全不一样,倒像是洋式学堂的学生,或是归国的华侨子弟。 明川蓉美的心里一动,想起廖夫人蓝芷心提起过的外侄,这身服饰和年龄,都颇为符合。 再看他长相白净,脸型消瘦,眉清目秀,神色中透露出一股富贵之气,更是有几分确定,她等年轻人喝了好几口水,这才问道: “你是不是姓廖?” 东方颖一时没有想到这一层,愣了一下,转头望着明川蓉美。 那个年轻人脸色一变,“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看着明川蓉美迟疑道: “你……你怎么知道?” 他这么一反问,就不打自招了。 东方颖也明白过来,连忙抓住年轻人的手臂,睁大一双美目问道: “你是不是叫廖仲慷?” 年轻人更加疑云大起,把水袋扔给东方颖,双手往东方颖的胸口一推,漠然道: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姓廖,更不是什么廖仲慷……” 东方颖见他要触碰自己要害部位,哪能让他得逞,双臂一翻,扣住他的手肘,往上一抬,那年轻人顿时痛得冷汗直冒,叫道: “放开我……你们这些清廷的鹰犬……末日就要到了,不会有好下场……” 东方颖暗自好笑,竟然把自己当做清廷的鹰犬爪牙了,以前在倭寇军舰跟明川蓉美过招的时候,也被她误认为是清廷的特派杀手,自己长得有那么像清廷的高手吗? 明川蓉美在旁边故意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这个臭小子十有八九就是廖仲慷,他不承认,怎么办?” 东方颖眼珠一转,淡淡笑道: “他不想认,自然有人认得他。” 想带着这个年轻人下坡去见蓝芷心,让她一看自然就知道是不是了。 于是站起身来,扭住年轻人的一只胳膊,正色说道: “走,带你去见一个人,你是不是廖仲慷自然就一清二楚。” 那年轻人长得虽然不高,还比东方颖矮半个头,但是也算年轻力壮,却在东方颖手里像只小鸡仔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他倒是毫无惧色,冷哼道: “我奉劝你们,如此大好身手,堂堂中华儿女,不要助纣为虐,甘为外族走狗,趁早弃暗投明,干一番对得起祖宗的事业……” 明川蓉美咯咯娇笑: “一听你这个口吻,革命党是跑不掉了,连问都不消问了。” 东方颖没见过所谓的“革命党”,倒是像红旗会和建安帮这样反清的帮众见过不少,听这个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口气跟他们也差不多,更是相信了几分。 当下放开了年轻人的胳膊,转而问道: “这位兄台你别误会,我并不是什么清廷的鹰犬。这样吧,我问你,蓝芷心姐姐你认得吗?” “蓝……” 那个年轻人一听脸色更是惊讶,随即反过来抓住东方颖的手臂,紧张地问道: “你说什么?她是你的姐姐?这……你到底是什么人……她现在在哪里?” 明川蓉美还想逗逗他,嘻嘻笑道: “廖夫人也被我们抓住啦,就在下面的马车里。” 那个年轻人大惊失色,撒开东方颖的手臂,径自朝坡道下奔去,不想他饥饿已久,体力不支,竟然一下子摔倒在地,再也挣扎不起来。 东方颖白了明川蓉美一眼,嗔道: “你呀,都什么时候了?不要再拿他寻开心啦,快带他去见蓝姐姐要紧。” 说着几步上前,把那个年轻人后背衣裳一揪,横放在自己白马上,然后自己也一跃而上,坐在那年轻人后面,驾驭着马儿稳稳往下面奔去。 明川蓉美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翻身上马,跟在后面徐徐而行。 东方颖从马鞍下的挂包里拿出一个肉包子,朝那年轻人晃了晃: “饿坏了吧?拿去垫一下肚子……你别担心,蓝姐姐跟我们都是好朋友,你马上就能看到她了。” 那个年轻人迟疑了一下,但是架不住肉包子的诱惑,伸手抢了过来,两口并做一口狼吞虎咽起来。 等他一个包子下肚,东方颖也策马来到邝致远等人前面,邝致远正跟车夫用刀子割了一些青草,抱过来扔在驾车的马儿脚下,让它们进食。 东方颖驮着年轻人来到蓝芷心马车旁边,轻声说道: “蓝姐姐,有一个人你或许认识,麻烦你掌掌眼吧!” 那个年轻人想要翻身从马背上滑下来,却是手足乱蹬无处着力,只因白马跟它的主人一样,身高腿长,它这样的小个子对折在马背上,手脚都够不着地面。 东方颖也不禁被他滑稽的动作逗得噗嗤一笑,长臂轻舒,将他轻轻抓起,放到了地上。 年轻人见自己一个大小伙子,被她像抓小鸡一样摆弄来摆弄去,自觉有些脸上发烫,不过此时也顾不得其它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马车,神色紧张不安。 这时马车的前门帘子被掀起,一个风姿绰约的贵妇走出马车,脸上却是戴着黑色的面纱,她低头看了年轻人一眼,顿时娇躯一震,失声叫道: “慷儿……真的是你?” 这贵妇自然就是蓝芷心了,她情急之下也不顾平素的矜持了,疾步跨下车座,一把扶住年轻人的肩膀,摇晃着道: “你这个傻孩子,为什么不在广州的家里呆着?跑到这荒郊野岭做什么?啊……” 年轻人一听蓝芷心的声音,也认出了对方,激动地说: “你真的是婶娘……侄儿给您见礼了……” 说着退后一步,向蓝芷心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蓝芷心摆了摆手,看了眼东方颖和其他人,对年轻人说道: “慷儿,你过来……婶娘有几句话问你,你必须给我说实话。” 说罢朝路边的一片猫爪草走去,那年轻人廖仲慷瞅了瞅东方颖,竟是不自觉征求她的首肯。 东方颖淡淡一笑,挥手道: “你看我做什么?蓝姐姐让你过去,你就过去呗。” 廖仲慷嘿嘿一笑,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走向了蓝芷心。 蓝芷心见廖仲慷走近,把面纱一撩,披在帽檐上,冷着脸问道: “仲慷,你实话告诉婶娘,这次你私自跑到浙江,是不是跟革命党有关?” 廖仲慷连忙摆手道: “这怎么可能?婶娘你从哪里听到这种传闻,怎么就扯到侄儿身上来了?” 蓝芷心冷笑道: “你还不说实话!革命党给了你什么好处了?连婶娘你都敢欺骗?连你二叔和三叔的身家性命你都不顾?连你最疼爱的堂妹你也要舍弃……” “你冒着这诛灭九族的天大干系,到底能得到什么?” 廖仲慷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垂头说道: “你……既然婶娘都知道了,那侄儿也不隐瞒你了,我这次确实是受了会社之托,前来办一件事,幸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蓝芷心冷峻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盯得廖仲慷暗自心慌,蓝芷心冷然说道: “那好,既然事情办完了,就不要再一个人四处乱跑,跟我们一块去松江府,咱们大家也正好有个照应。” 廖仲慷一怔,踌躇道: “这个嘛……侄儿实话实说,还有一点点尾巴没完成,必须侄儿亲自去办。” “婶娘放心,等小侄事情办妥之后,必定快马加鞭,赶去祝贺蓝老太爷大寿!” 蓝芷心问道: “还有什么事没办妥?” 廖仲慷陪笑道: “婶娘恕罪,这是我们会社的机密,谁也不能泄露……” 蓝芷心嘿嘿冷笑,从身上取出那枚梅花竹节纹的玉佩,摊开了给他看: “你看看这是什么?” 廖仲慷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问她: “这……这枚玉佩怎么会在婶娘手里?” 蓝芷心冷笑道: “不止这一枚玉佩,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你到底跟不跟我们走?” 廖仲慷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自己携带的杨衢云策反信函也在她手中,咬了咬牙,毅然说道: “请恕侄儿不孝了,任务未完成,绝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侄儿无颜面对恩师和同志们,更无颜面对普天下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受苦大众。” 蓝芷心怒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你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吗?对得起视你为己出的两位叔父吗?” 廖仲慷昂然道: “自古忠孝难以两全,为国家民族抛头颅洒热血,乃为大忠大孝……” “既已许国,难以许家,婶娘饱读诗书,深明大义,望您成全,把那封书信还给侄儿吧。” 蓝芷心摇头道: “这件事我可不能依你,没有了你老师的亲笔信,你也无法完成所谓的任务,与其贸然送死,还不如回去吧。” “如果你们的会社容不得你,那正好,安心待在家中跟你二叔学习商道,以后经商成家,实业救国,不也可以实现你的政治理想吗?” 廖仲慷沉吟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叹气说道: “好吧,小侄明白婶娘和两位叔父都是为侄儿好,说的也是至理名言,那我就不去冒险了,跟着婶娘一块去松江府,同为老太爷祝寿。” 蓝芷心欣然笑道: “这才对了,不辜负叔父们和婶娘疼爱你一场。” “把这玉佩藏好了,别再弄丢啦。” 说着将那枚玉佩还给了廖仲慷,廖仲慷张了张嘴,却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蓝芷心知道他还是想要讨回杨衢云的书信,只当做没这回事,说道: “那走吧,咱们过去,我给你介绍几位你的长辈。” 径自走向东方颖等人,廖仲慷叹了口气,只好跟着走了回来。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虽然隔着二三十步距离,但是二女内功何等深湛,耳聪目明,却已将婶侄俩的谈话听了个大概。 见蓝芷心回来,东方颖明知故问道: “蓝姐姐,这小子敢不听你的话吗?待我来收拾他。” 蓝芷心忙笑道: “颖儿妹妹你别冲动,慷儿已经想明白了,不再做傻事了。” “他之后跟我们一块走,来,大家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蓝芷心向廖仲慷招了招手,等他上前这才说道: “慷儿,这位英姿飒爽的巾帼女侠,就是江湖人称白马红巾的东方颖,是婶娘的好姐妹,快叫阿姨。” “啊……” 东方颖和廖仲慷各自一惊,廖仲慷尴尬道: “原来她是女的啊……可是看年纪还没我大呢,叫她阿姨不妥吧?” 蓝芷心俏脸一拉: “有什么不妥的?颖儿年纪虽小,却跟婶娘是同辈姐妹,那不就是你的阿姨吗?还不快见礼!” 东方颖虽然不大自在,可也不是扭扭捏捏的小女孩,更何况现在自己也是名动江湖的一代女侠了,更是松岳剑派的掌门,也开始收徒弟了,这辈分自然是水涨船高啦! 当下故作老成地说道: “蓝姐姐说的没错啊,本女侠自广州府开始,就与老廖同辈论交啦,老廖可是你小廖的叔父,从这儿算起,那你也是本女侠的晚辈嘛!” 明川蓉美更是打趣道: “不只颖儿妹妹是你的长辈哦,本小姐也是,她是东方阿姨,我是明川阿姨。” 廖仲慷一听傻了眼,仔细一看明川蓉美的面容长相,身材体态,还有回味她的声音,这才发现也是一名如花女子。 蓝芷心咳嗽了一声,说道: “慷儿,你这么不给婶娘面子,那我可就要把那封信烧掉喽。” 廖仲慷闻言心下有些焦急,只好对着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分别拱手鞠躬行礼: “小侄廖仲慷拜见东方阿姨,明川阿姨,二位阿姨安好。”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乐得花枝乱颤,捂着嘴摆手笑道: “侄儿真乖!快快免礼。” 蓝芷心忍住笑,对二女使了个眼色,说道: “颖儿妹妹,明川妹妹,既然你们是慷儿的长辈,那以后就有劳你们俩帮忙照看他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盯仔细了,可别让他犯了什么错。” 第180章 江湖不设防 180章 江湖不设防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自然明白蓝芷心的意思,为了防止这小子逃跑,或是对那封策反信动歪脑筋,让两女要提高警惕,看紧廖仲慷。 当下东方颖微笑道: “姐姐放心,有我们两个看着他,一定不会让他有犯错的机会的。” 蓝芷心颔首道: “我自是相信你们俩的手段,千万不要因为是长辈,就对慷儿太过仁慈,为了替他负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蓝芷心又看向邝致远和采苏采薇,吩咐道: “对了慷儿,这位是邝把总,这段时间跋山涉水,尽心尽力护送婶娘北上,不看他的功劳,就是看在他年纪上,你也应该见个礼,称他一声邝大叔。” 廖仲慷这次倒是不再迟疑,爽快地对着邝致远抱拳道: “邝大叔您好,晚辈廖仲慷感谢您这一路上对婶娘的护持。” 邝致远连忙摆手客气道: “廖公子不必多礼,这是邝某分内之事,责无旁贷。” 蓝芷心脸色微微变得严肃,说道: “他人倒也罢了,我就怕采薇采苏两个丫头因为慷儿的身份,被他挑唆,帮他做一些愚蠢的事情。” “采薇采苏,你们可要分得清利害轻重,不得私自跟慷儿交谈,更不能答应他什么事,知道了吗?” 采薇和采苏大为惊慌,急忙表示听从夫人命令,决计不会跟仲慷少爷私下接触。 廖仲慷见婶娘把自己跟一个贼似的防范得死死的,看来自己是折腾不起什么浪花了,只好认命的摇了摇头,叹气道: “婶娘你也太小看侄儿了,既然小侄已经答应你不再去冒险,安安心心跟你去松江府,那还能不算数吗?” “折腾了这么久,侄儿可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们身上还有东西吃吗?再给我一些呗。” 他说完看着蓝芷心和东方颖三女,可怜巴巴地说。 蓝芷心这才想起侄儿如今的窘境,忙对采薇说道: “采薇,快去车厢里拿一些干粮和温水来,侍候慷少爷进食。” 采薇急忙答应着去了,蓝芷心又皱眉问道: “慷儿,你这一天来遭遇了什么劫难,怎么会落得这般狼狈?好好跟婶娘说说。”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虽然猜也能猜到大概事情原委,但还是美目瞪得大大的,似笑非笑地望着廖仲慷,看他怎么回答。 廖仲慷叹了口气,四处望了一圈,似乎想找块石头坐一下再说,采苏很是机灵,赶紧从马车后面拿过来马凳子,放到廖仲慷身后,轻声说: “仲慷少爷,您坐。” 廖仲慷点了点头,坐在杌凳上,这时候采薇也取了一包馅饼和一罐温水过来,要喂给他吃喝,廖仲慷忙自己接了过来,边享用边述说他昨天到今天的遭遇。 原来廖仲慷昨天下午从浦城方向骑马抵达了龙泉县西郊,在问路时遇到了一个长相猥琐的中年男子,那人自称是来往于闽浙赣边境的行脚商,对这一带的路径十分熟悉。 他很是热心地指点廖仲慷,前往处州府丽水县的方向路线,并称应该避开龙泉县城,因为此刻城内正在搜捕可疑人士,像廖仲慷这样穿着打扮的肯定会被抓起来审问。 廖仲慷很是感激,骑马离开后,果然不敢进城,沿着城外道路折而向北,准备依照那个中年大叔的指点,从北郊翻越县城,再进入东边的官道。 没想到走到北郊一个村庄时,正要在一家馄饨摊吃晚饭时,才发现身上的财物不翼而飞,包括很重要的一封书信也不见了。 廖仲慷这一惊非同小可,饭也顾不得吃了,急忙返回去沿路寻找,他认为十有八九是自己不小心在哪里弄丢了。 可是寻找了一路,都往回走几十里路了,还是一无所获,天色也黑透了,这种情况下更加不可能再找到遗失的物品。 廖仲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着急得想找块石头自己碰死。 不过想到自己事情没有办好,不能有始无终,一死了之,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赶路,没有了银子盘缠,他更加不敢进城去了,当夜就在县城外一座土地庙眯了几个时辰。 早上天还没亮,就忍着饥肠辘辘的身子穿越北郊,又进了官道,一路往处州府城的方向行驶,拼着一天不吃,只要赶到了府城,见了要见的人,自然可以吃饱肚子。 只不过廖仲慷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才沿着官道奔驰了二十来里路,就饥渴难耐,头昏眼花,不知不觉间一头栽倒下马,再也无力爬起。 若不是遇到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还不知道要在半路上躺多久,才能遇到好心人相救。 …… 听了廖仲慷的一番自述,蓝芷心是又心疼又责怪,娇嗔道: “你真是个傻孩子,没有任何一点江湖经验,就敢单人独骑,跨省过府,来干这种危险的事情!” “不止你这个小孩子不懂事,我看你们那个什么文社,也是异想天开,毫无章法,怎么能指派你这么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屁孩来执行任务呢?一点都不靠谱!” 东方颖也笑道: “没错,你们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看了都摇头。” “别的不说,你这个小侄儿这一身行头,那也是非常不得体的!” “既是出来执行任务,那就要尽量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怎么还能堂而皇之地穿着原来的服饰,这不是明目张胆招摇过市吗?” “也不知道这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你们上头的意思!” 明川蓉美也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就是呢,这样一只呆头呆脑的江湖小白羊,没被虎豹财狼啃得骨头也不剩,能够安然无恙走到这里,也真是奇迹了。” “你们汉语中有一句话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江湖险恶,怎么可以完全相信陌生人的话呢?” “你路上遇到的那个中年大叔,你以为真是行脚商啊?他说城里面官府正在搜捕可疑人员,就一定是真的吗?” “我们昨晚就是在县城内投宿的客栈,根本就没有那档子事。所以小侄儿啊,你是被那个采花贼给骗了!” 廖仲慷听得一愣一愣的,瞠目道: “采花贼?那个家伙是……你怎么知道的?” 明川蓉美发觉说漏了嘴,莞尔一笑,抿嘴不语。 蓝芷心不想让侄儿多问这个,于是忙说道: “明川妹妹这是口误了,其实那个家伙是一个梁上君子的窃贼,专门做些偷鸡摸狗、顺手牵羊的勾当,正好昨夜又偷到了我们头上,被颖儿她们给捉住了。” “所以你的玉佩、书信等财物,才会落到我们手上,明白了吗?你身上携带的东西不是丢失了,而是被这个可恶的窃贼给偷走了。” 廖仲慷听得又惊又愧,回想当时的情景,发觉果然是那个猥琐的家伙主动凑上来跟自己搭话,还偶尔拍拍肩膀靠近自己,必然是在那个时候摸走了自己身上的财物。 几个人聊天之际,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太阳也已升到了头顶,拉车的马儿也恢复了体力,廖仲慷也吃饱喝足了,于是众人便各自上马上车,接着赶路。 廖仲慷所骑的那匹黑马并未远走,让东方颖的白马召唤了两下,就亲热地挨了过来,像个小老弟一样。 一行人跑跑停停,沿着瓯江东岸走了快两个时辰,午后时分,终于来到了处州府城所在地丽水县的临溪镇。 找了家与府城隔溪相望,叫做“望江阁”的酒楼安置午饭,饭后休息了一小会儿,便准备越溪北上,经过缙云县,永康县,今晚宿于金华府城。 其间廖仲慷说是要去茅房解个手,蓝芷心不放心,让邝致远跟着一同去,谁知道没多久邝致远就惴惴不安地返回,说是不见了少爷的人影。 他后面也亲自进去茅房搜寻,却发现后窗洞开,估计是爬上门窗,翻窗溜走了。 蓝芷心气得头疼,却也不好多加指责邝致远,只能是叹息自己这个侄儿看似忠厚,其实也是个小滑头,这么多人看着还是叫他钻了空子。 东方颖十分不甘,感觉没有面子,于是便跟蓝芷心商量,几个人兵分二路,明川蓉美和邝致远保护着蓝芷心三女照原计划北上,在缙云县等候; 而她则是孤身前去寻找廖仲慷,一定要把廖仲慷抓回来,给蓝芷心一个交代,也挽回自己白马红巾的颜面。 明川蓉美嘟嘴道: “那又何必呢?那小子已经年满十八岁啦,是个有主见的男人了,他爱干嘛干嘛去,我们看住他一时,还能看住他一辈子嘛?” 蓝芷心也迟疑道: “是啊,他有手有脚的,一眨眼的工夫就能跑得不见人影,你去哪里找呀?” “唉,早知道就狠心一点,让你们用绳子把他绑起来,再多雇一辆马车专门载他就是了。一时心软,真是后悔莫及!” 东方颖胸有成竹地说道: “不管他多么能跑多么能藏,我都有本事把他揪出来,完完整整再交给蓝姐姐。” “不过我得需要蓝姐姐一件东西相助,才能事半功倍。” 蓝芷心沉吟道: “你是不是要那封杨衢云的书信啊?” “你觉得仲慷这小子还是要固执地去见总兵?” 东方颖淡然一笑: “姐姐猜得没错,我确实是这样推测,你也是了解他的对吧?他此刻逃走,最大的可能就是过江去总兵府,完成他没完成的任务。” “蓝姐姐可否把那封书信借我一用?” 蓝芷心想了想说道: “也罢,反正现在这小子人都跑了,拽着这封信也没用了,就交给妹妹吧!” “颖儿妹妹准备怎么做呢?” 东方颖摇头道: “我现在也不好说,只能是见机行事了。我先赶到总兵府,小廖要是还没到,那就最好,要是已经进去了,那我就以这封信威胁总兵,放了你的大侄子。” 蓝芷心和明川蓉美都是担心道: “这也太危险了,总兵府必然重兵防守,守卫也可能有洋枪队,最好是不要用强。” 东方颖静静说道: “好,我会把握好的,不用担心我。” 蓝芷心把书信从上衣内侧口袋掏出,递给了东方颖,郑重道: “颖儿,能把他找到固然是好,实在不行妹妹也不要勉强,及时赶上我们,不能因为这个臭小子耽误了他人。” “让他受点教训摔摔跟头也未尝不是好事。” 东方颖点点头,接过藏好,用绳子把湛卢宝剑连鞘绑牢在后背,披上斗篷,对蓝芷心和明川蓉美笑道: “你们带上我的雪儿,安心先行,在缙云县等我,咱们一块共进晚餐。” 明川蓉美恋恋不舍地说道: “千万要小心,你要是掉了一根头发,我可不依,我会让处州总兵府付出代价。” 东方颖温柔一笑,抱住她拍了拍她的香肩,飞身跃出望江阁,朝着江岸如箭矢一般疾掠而去。 在江边码头扫视了一遍周围众人,没有看见廖仲慷的影子,东方颖心里暗自发笑: “这臭小子自以为得计,哼,还真觉得能逃得过本女侠的手掌心吗?” “看你身无分文,如何过得了这条瓯江?” “不过你这样一闹,却是让我轻易得到了这封策反信,我就替你去总兵府走一趟,扮演一下你的角色,把冯总兵拉到我们松岳剑派这一边。” 她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雇了一艘游船,让船家对码头上宣扬说,有大善人为了报恩,包下这条游船,免费搭乘年少公子过江,可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这艘游船的船家见凭空发了笔小财,一百两足够他一个月的盈利了,哪能不喜出望外,卖力奉承。 然后她就躲到二层阁楼内,静观码头上动静。 经过船家和船夫一番吆喝,果然有不少年轻男子欢呼雀跃,纷纷登船,转眼间上来了十几二十人。 东方颖看到后来,还是不见廖仲慷出现,还以为这一招不灵呢,正要叫船家开船,猛然便发现从一堆木料垛子后面走出一人,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儿,便快步走到岸边。 那个人虽然脸上蒙着手帕,但是从那瘦小的身形,以及很是独树一帜的小西装上,东方颖一眼便看出正是廖仲慷。 第181章 总兵门前玉掌挥 181章 总兵门前纤掌挥 东方颖一见这个身影,不由忍俊不禁,小嘴微翘,自语说道: “小廖子啊小廖子,东方阿姨不管你都不行了,只好先委屈你喽。” 她看到廖仲慷询问了一下撑船的船夫,可否上船?船夫让他取下手帕,看了一下他的长相,点头同意可以免费乘船。 等到廖仲慷上船后,东方颖便吩咐船东即刻开船,船东很利索地大声呼喝说人满了,赶紧让船工收起艞板,撑离河岸,往对岸驶去。 不小多久,游船便靠了岸,众乘客兴高采烈,跟船东告了声感谢,各自扬长而去。 廖仲慷虽然心里也是感到蹊跷,但是并未多想,他现在一心急着去总兵府求见冯总兵,根本顾不得其它。 急匆匆地告辞了船东,踏上停靠的码头,往前面最近的城门快步赶去。 东方颖自然也没有再废话,紧跟在廖仲慷后面,突然凑了上去,在廖仲慷耳边笑道: “小侄儿,你可真是让东方阿姨好找呀!这就跟阿姨回去见你婶娘吧。” 廖仲慷骇然回首,一见东方颖的俏脸,登时脸色大变,“啊”的叫了一声,往旁边一片砂石堆里跑去。 东方颖哈哈一笑,飘身而上,轻轻松松追到廖仲慷身后,随便两指点中他的悬枢穴和长强穴,廖仲慷全身一麻,双脚停滞,缓缓歪倒。 东方颖晃到他身前,顺便点了他哑穴,把他手臂一掀一甩,整个人扛到了肩上,大踏步往城门走去。 廖仲慷四肢酸软无力,张嘴却不能言,惊骇于东方颖超人的身手,一时也是呆住了。 这时南门进出的百姓和客商也不少,一见东方颖这个大小伙扛着一个瘦小的男子健步如飞,又惊讶又好笑,除了暗自纳闷,倒也没人前来过问。 很快东方颖就扛着廖仲慷到了那座巍峨的城楼下,城门上方刻着“南明门”字样,城门口也有二十几个兵勇懒懒散散地在看守游逛。 胆小的百姓一见东方颖靠近,纷纷避让,东方颖若无其事地迈步进门,把守的兵丁见状,好奇地横过长枪,喝道: “喂,你这个家伙抬的是谁?做什么的?” 东方颖大咧咧地说道: “让开让开,没看到这是一位得了怪病的病人吗?我要赶快带他去城内看郎中,迟了就没得救啦……” 两个上前盘问的兵丁一愣,还没回过神来,东方颖随手一拨,将两个兵丁推开,身法如电,一溜烟地就冲过门洞,不见了踪影。 众兵丁傻了眼,纷纷询问对方,是不是看花了眼?刚才那个高个子年轻人是不是鬼?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纷纷扰扰了一番口舌,却是毫无头绪,众兵丁只好拍拍脑袋作罢! 东方颖快速冲进了南明门,绕过天后宫,来到了一处书声琅琅的书院大墙外,找到一家“星贤客栈”,让掌柜给开了一间客房,然后抬着廖仲慷把他放到客房卧床上。 对他轻轻笑道: “小侄儿,你在这儿好好睡一觉吧,阿姨去给你完成你未了的任务,之后再来把你带走。” 也不管廖仲慷挣扎了,又给他补了两指,让他昏睡过去,盖上被子,退出来锁上房门,交待掌柜的,房中自己的朋友正在休息,不可前去吵扰。 掌柜的自是忙不迭答应,东方颖这才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栈,找个路人问明了总兵府路径,得知是在城西北茭山南麓驿前街,于是便飞速赶了过去。 府城并不大,仅有三纵两横五条主要街道,东方颖从中直街北行,遇见府衙转而向西,经过夫人庙,便可看到总兵府两边高耸的两根旗杆。 一面清朝的黄龙旗和一面绣着狻猊昂首雄视的黑兽旗,迎风摇荡,滋啦作响。 东方颖远远便望见这总兵府浩大雄伟,十分壮观,心想果然是好大的气势,总镇一方的堂堂二品武将,不是吹的,光是这府邸便已经威风八面了。 她发现这总兵府不仅威严整肃,相邻的背后还有一座军营,旗帜上悬挂着“丽水营中营守备”字样。 看来这是拱卫总兵府的绿营兵马,再加上总兵府内的镇标亲兵,这附近就有不下一千的人马。 心里观察戒备着,表面却是优哉游哉走到府门前,但见大门前有大石狮子一对,两边有更鼓楼,左右各有一个辕门,正门和辕门各有四名兵勇肃立守卫。 那正门守卫的兵丁一见东方颖走近,立刻警惕地盯着她,其中一个标兵喝道: “嗨走开点,此乃镇台衙门,闲人不得靠近!” 东方颖冷冷瞥了他一眼,背手挺胸,不屑说道: “你哪只眼睛看出本公子是闲人?快给我进去通报冯总兵,有贵客来访,耽误了本公子的要事,尔等都吃罪不起!” 那四个标兵都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清了东方颖的服饰面貌,但见她穿着金丝滚边华丽鹤氅,腰间扎着鹿皮蹀躞带,头上一顶玉石装饰瓜皮帽,虽不华贵,却也不凡。 肩头上露出小半截古朴的剑柄和剑首,配上她饱满挺拔的身姿,更是显得英气勃勃,器宇轩昂。 之前那个责问的标兵气势一时被东方颖唬住,忙放低了声音问道: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是何身份?拜访镇台大人有何要事?” 东方颖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淡然说道: “告诉冯总兵,本公子乃是松岳剑派掌门,受一位姓杨的大儒之托,前来与冯总兵共话军机大事,若有延误,必将累及身家。” 那个标兵越听越是谨慎,忙屈身小心问道: “在下即刻入内通报,不知公子可有信物或是名帖,在下好递呈镇台大人。” 东方颖淡淡说道: “好吧,你将本公子这掌门令牌拿给冯总兵过目。” 说着将自己贴身的那枚松岳掌门令牌取出,交给了守门标兵。 那标兵见这令牌十分精美贵重,绝非凡品,更是客气,急忙恭恭敬敬说了句: “公子稍候。” 然后就转身小碎步奔进正门,砰砰砰的脚步声一路远去。 东方颖闭目等了片刻,就听得里面传来两人的脚步声,一个是刚才跑进去的标兵,一个则是步履沉稳的男子,光从步伐迈动和落地之声,就能听出是一名内家高手。 东方颖暗自一惊,倒是小瞧了这总兵府,没想到竟然还坐拥如此这样一名武学高手,恐怕修为还不在南少林那位净慧禅师之下。 正自琢磨间,那个标兵已经率先出来,指着东方颖对后面一个男子说道: “杜大侠,这位就是自称松岳剑派掌门的人。” 东方颖杏眼微睁,看向那个男子,只见他身穿一件暗红色直布长衫,脚蹬软底云靴,额头宽阔,面相俊朗,年纪约在二十五六,儒雅中透着逼人的英气。 心中也不由暗自赞道: “这个人还是挺帅的嘛,看起来已经可以跟洪海镖局的少镖头,泰雷哥哥不相上下了。” 想起那位温柔多情温润如玉的少镖头,东方颖心中不由得一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可还记得自己吗? 只因这一路上,有了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相陪左右,逍遥惬意,却许久没有再想起这位第一个认识的异性好友,几乎快要忘掉他了。 心驰神往之时,只听得那个俊朗的男子抱拳说道: “原来阁下就是松岳剑派的掌门人,真是英雄出在少年,江湖代有人才,让人不胜之喜。” “阁下不知如何称呼?师承哪位前辈?不才平江杜怀圣,忝列冯总镇标营教习,特虚心讨教。” 东方颖闻言微微颔首,原来是冯总兵亲率的镇标官兵武术教习,难怪修为如此了得,不过也太年轻了吧,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 她把环抱胸前的双臂抬起,微微拱了拱手,清风明月地说道: “原来是杜教头呀,幸会幸会!本人松岳剑派东方颖,江湖末进,技艺粗糙,怎敢在杜教头面前班门弄斧?” 那个杜怀圣哈哈一笑: “东方掌门过谦了,既能只身前来总兵府面授机宜,岂能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吞云吐雾之能?” “不过话说回来,杜某也是半个江湖人,从未听闻武林中有松岳剑派之名,莫非东方掌门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吗?” 说着双目灼灼地紧盯着东方颖。 东方颖暗自生气,我呸,什么狗屁教头,我刚还夸你长得器宇不凡,可以跟泰雷哥哥相比,没想到你如此鼠目寸光,竟敢污蔑我是江湖骗子?还真以为本女侠怕了你,打不过你呀? 当下重重地哼了一声,退后一步冷笑说道: “好,盛情难却,那我就跟杜教头过两招,且看看是谁滥竽充数、招摇撞骗!” “好,痛快!” 杜怀圣将长衫下摆翻起,扎入腰带之中,折好袖子,跨步走出大门来,脚步虚踩九宫卦位,双掌相对,眼中精光一闪: “东方掌门,请赐教。” 东方颖冷冷看了眼他起手招式,平平无奇,当下双臂一振,黑金大氅无风鼓荡飘起,而她挺拔修长的身子好像被大氅托起,飞上半空。 左掌横举,右掌下切,从天直落杜怀圣的脑门,缓缓吐气开声道: “晴空惊雷,杜教头当心了!” 第182章 女侠神威惊艳 182章 女侠神威惊艳 杜怀圣不慌不忙,左掌一抬,迎向东方颖下劈的一掌,右掌在身后划了半圈,蓄势待发,低声喝道: “好个晴空惊雷!果然有点道行。” 东方颖一掌斩在杜怀圣掌沿,刚开始觉得好似打在了棉花里,毫无受力之处,身子跟着下压,随之一股强劲的反弹之力窜出,手臂微微一麻。 东方颖轻哼一声,右掌回缩,左掌随后推出,排山倒海的掌力直冲杜怀圣胸膛。 杜怀圣早有防备,身后的右掌急速一翻,“啪”的一声撞上对方的掌力。 掌风激荡之下,东方颖和杜怀圣的发辫和衣袂尽数扬起,呼啦啦猎猎作响,东方颖健美的身体往后跃起,凌空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四丈开外。 杜怀圣却是没有那么翩若惊鸿了,“噔噔噔”往后急退了四五步,方才卸去了东方颖那势不可挡的掌力,勉强拿桩站定,原本扎紧的衣摆却已散开落下。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那四个标兵以及恰好经过的几个路人,见这两人一番比武较量,掌力冲撞犹如闷雷滚滚,周围好像刮起了一阵狂风,地上的落叶被卷起乱舞,不由瞪目结舌,连喝彩都忘了。 杜怀圣更是无比震惊,刚才这一交手,自己先是使出了七成内力,后面一掌则是使出了全力,却依然还是落了下风,这少年内力修为之深,实在是平生罕见,只有师父可堪匹敌。 可是这个自称“松岳剑派”的东方颖,年纪看起来非常年轻啊,比自己还小了不少,是如何修炼出这等功力? 这少年到底是何来历?那松岳剑派又是怎样的宗派?江湖上从未听说啊! 不过不管如何,这个东方颖都绝对不是招摇撞骗的“花架子”,而是有着惊人修为的真正高手,恐怕他所说的“军机大事”也不是子虚乌有。 杜怀圣正自内心暗揣,只听得那俊美少年淡然说道: “杜教头,可还需要再讨教吗?” 杜怀圣缓缓呼出一口气,站直身形,抱拳说道: “不必了,东方掌门果然造诣非同凡响,杜某献丑了。” “总镇大人得知掌门有要事相商,正在‘闻笛堂’会客厅等候东方掌门,请随杜某入府吧。” 东方颖暗自得意,看来这个冯总兵不出自己所料,并不会一开始就相信自己的说辞,贸然与自己会面, 而是会先派人来试探自己的虚实,如果自己不堪一击,那就随便打发了,见都不会见;如果身手不错,大有来头,才会考虑接见。 由此看来,那个书生杨衢云以及小生廖仲慷,真的是幼稚得可笑了,自以为能随随便便就与总兵官会见,三言两语就能与之同谋军机大事? 蓝芷心说得没错,搞不好就是自投罗网,自己送死了。 好在自己身怀绝技,拥有绝对的实力,通过了这个应该算是总兵府第一高手的测试,打开了第一块“敲门砖”,可以顺利与总兵高谈阔论了。 虽然刚才与杜怀圣交手仅是一两个回合,但是真正的高手无须搏命,弹指间便知高下,若是在修炼易筋经之前,恐怕也只能勉强胜他半筹,而此刻,已经有自信略胜一筹了。 若是再加上倚仗湛卢宝剑之威,战胜这个镇标教习更是绰绰有余。 东方颖随手整了整自己披风,微笑道: “那就好,有劳杜教头领路。” 杜怀圣让开道路,举手说道: “东方掌门有请。” 东方颖昂然上前,径直走进总兵府宽大的正门,杜怀圣跟着看了看左右,见值守的标兵低声嘀咕着什么,威严地瞪了一眼,众标兵忙笔直站好,不敢再窃窃私语。 杜怀圣快步跟上东方颖,说道: “东方掌门,会客厅在第二进正堂,杜某带你去。” 说着在前引路,东方颖美眸一扫,便已大致看清周围建筑格局,以及人员布防。 进了大门屏风,前方就是第一进院落,正中间为威严明亮的公堂,堂中挂着一副猛虎镇山图,图下是一张审案的公案,两边摆着“肃静”“回避”的虎头牌。 公堂门口左右两边各站着三名挎刀的标兵,目不斜视; 公堂两翼屋舍则是幕厅和库房,也有标兵守卫; 东方颖跟着杜怀圣穿过公堂边的月亮门,到了二进院子,这里比前院还宽广些,除了正厅左右的耳房,还有相对的两排厢房。 院中却是假山突兀,繁花拥簇,间或栽植海棠树,树上挂着几只鸟笼,笼中的画眉鸟与金丝雀,叫声清脆,平添几分空灵幽趣。 杜怀圣指着中间的正厅说道: “东方掌门,这就是闻笛堂了,总镇大人就在里面。” 东方颖妙目扑闪着,暗自感叹这总兵大人还是挺会享受嘛,议事的厅堂也布置得这么美轮美奂,鸟语花香,这就是传说中的“儒将”吗? 当下嫣然笑道: “这是总兵府的议事厅吗?我还以为是走进哪位富商的后花园了。” “你们这位冯总兵是不是很有书卷气啊?” 杜怀圣淡淡一笑: “毕竟是掌兵正印官,终日与将士刀兵为伍,恐怕跟书卷气不大沾边吧!” “原来东方掌门从未见过敝上冯总镇,好像也不是很熟悉啊?” 东方颖嘿嘿一笑: “的确是素未谋面,很少耳闻,此番前来,正可领略其风采。” 杜怀圣轻轻点头: “东方掌门果然好气魄,真不知你会跟总镇大人商谈些什么要事?” 东方颖笑而不语,这时二人从花径之间走到正厅前面,只见厅门上方挂着“闻笛堂”牌匾,门口左右廊下立着八名衣甲鲜亮的标兵,个个虎背熊腰,身形魁梧。 杜怀圣侧身道: “东方掌门稍候,待杜某入内禀报总镇大人一声。” 东方颖立定脚步,淡然道: “去吧。” 杜怀圣拱了拱手,翩然入厅,只听他禀报说: “总镇大人,松岳剑派掌门已然在堂下等候,是否召见?” 旋即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 “怀圣,请他进来吧。” 杜怀圣应了一声,很快出门来对东方颖抱拳道: “东方掌门,大人有请。” 东方颖点点头,正要跨步进入客厅,两个标兵伸手拦住: “进入闻笛堂,不得携带武器,请把宝剑留下。” 东方颖“哦”了一声,反手握住剑柄,微笑道: “你们想把我的宝剑留下?就怕你们承受不起啊。本掌门这把湛卢剑非一般人所能接触,勉强自己是会吃大亏的。” 八名高大的标兵立时怒目而视,各自拔出一半佩刀,当先一人喝道: “不守规矩,擅闯军机重地者,格杀勿论!” 东方颖冷冷一笑: “好啊,看是谁杀谁?” 杜怀圣急忙劝道: “东方掌门见谅,这是总兵府的规矩,还望阁下能够配合,不要意气用事。” 东方颖撇眼道: “我要是不交出此剑,就见不了冯总兵吗?” 杜怀圣为难道: “若是东方掌门固执己见,那恐怕……不仅见不到总镇大人,连这总兵府也出不去了。” 东方颖傲然道: “这天下还没有我东方颖不能进不能出的地方,谁能拦我?” 杜怀圣垂手道: “那……杜某就没办法了。” 为首的标兵已经按捺不住,断喝一声: “大胆狂徒!拿下了……” 八名标兵一齐拔刀,左右围上东方颖。 东方颖把心一横,既然已经和杜怀圣打过一场了,获得了进府的机会,那此刻也不能认怂。 只有强硬到底,那个什么冯总兵才会真正重视,高看一眼,那后面的谈判才会更加顺利。 虽然这八名标兵个个都比自己还要高大,一看就给人予压迫感,东方颖却是毫无惧色,右手迅速抽出宝剑,娇叱道: “那就别怪本掌门无礼了!” 玉腕连颤,一团黑气分成两条乌龙,绕着八名标兵一闪而过,但听得“嚓嚓嚓嚓”“当当当当”响声不绝,标兵们手上的钢刀脆然断成数截,就像一堆烂树叶随风乱舞,掉落满地。 眨眼间,众标兵手上都只剩下了一个刀柄,身上却是毫发无伤,把他们惊得愣在当场,不敢擅动。 杜怀圣“啪啪啪”拍起手掌,赞叹道: “好个松岳剑派,果然名不虚传!东方掌门此等精妙剑法,再辅以绝世名剑,当真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只是东方掌门如此在总兵府肆无忌惮,就没想过这总兵府毕竟不是菜市场,而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吗?” 他大手一挥,只听得脚步声响,两边奔过来两队端着洋枪的标兵,严阵以待地围住东方颖; 同时从大厅里也快步冲出来几名绿营武官,都是游击、守备、千总之属,虎视眈眈地挡在门口。 东方颖长剑“呼呼呼”舞了个剑花,镇定地说道: “本掌门既然敢来,自然便将这总兵府视为来去自如的自家小院。” “你们手上这些洋人玩意儿,吓唬吓唬老百姓是很管用,想要对付本掌门那还差得远。” “杜教头,你自己掂量掂量,只要你让他们开枪,我会让他们人头落地,总兵府将会血流成河。” “这个后果,你杜怀圣担得起吗?” 话音未落,突然如鬼魅般闪身窜到门廊屋檐之下,手脚在一人粗的廊柱上攀附急蹬,身形如飞燕绕梁,旋转两圈荡出廊外,扑入持枪的标兵之中。 众兵包括杜怀圣都是大吃一惊,只感到眼前一花,已经不见了东方颖身影,突然又看到她如飞鸟投怀,贴近身边。 别说毫无防备,就是有防备,那也不敢开枪,第一没有上峰命令,第二这么近的距离只怕敌人没打中,先伤了自己人。 他们不敢擅动,东方颖却是毫不手软,剑光霍霍,急掠猛削,只听得“嚓嚓嚓”之声持续不断,众兵手中的洋枪竟是都被拦腰砍断,成了两截废铁。 黑影飞翔一圈,突然又不知所踪,杜怀圣修为只逊东方颖一筹,眼力自然尖锐,也只是看到东方颖跃上对面屋顶,冲向了另外一群持枪的标兵,却无暇阻止。 正在众兵惊骇之际,东方颖已经从屋顶上飞身而下,扑入另一队持枪的标兵之中,又是一顿迅雷不及掩耳的斩金截铁,将另一队标兵的洋枪也都削断。 这一过程说起来话长,其实不过是兔起鹘落之间,东方颖两纵两落,在庭院中转了一圈,四十名标兵堪称精锐的洋枪火器,尽数报废。 东方颖展示了一番电光石火的身法,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最后方才好整以暇地立足在厅前一块石桌上,低头面对着惊掉下巴的众兵和杜怀圣云淡风轻地说道: “我就说过了吧,你们总兵府对本掌门来说,没什么了不起的,根本拦不住我。” “冯总兵要是还躲着不见本掌门的话,那我只能硬闯了。” 那厅门口的四五个武官喊了声: “大胆狂徒!” 正待一拥而上,杜怀圣双手急伸,拦下几个武官,说道: “众位大人稍安毋躁!你们都不是此人对手,让我来吧!” 众武官知晓杜怀圣此言不虚,亲自见证了东方颖的可畏可怖,他们四五个人上去,还不是送命的份儿,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有总兵府第一高手杜怀圣出手,众武官纷纷退后,只消呐喊助威就行了。 杜怀圣右手一撕,“嗤喇”一声,儒雅的长衫布扣尽崩,他耸肩脱下长衫,握在手中运劲急抖,“呼呼”声响中,竟是扭成了一根七尺长的布棍。 杜怀圣上身只着一件月白短褂,浑身肌肉饱满白皙,十分健硕,他凝神说道: “东方掌门,形势所逼,杜某不自量力,再向你讨教高招。” 东方颖见了杜怀圣这等修为,也是忍不住佩服,看来此战是在所难免了,只好淡淡笑道: “好,今日本掌门就打个痛快!天下英雄,我东方颖来者不拒!” 二人默运功力,正要放手一搏,这时只听得厅堂之内走来缓缓的脚步声,之前那个中气充沛的声音朗声说道: “好个天下英雄,来者不拒!东方掌门气量吞天,当得起真英雄三个字。” “我冯五擎身为处州府总兵官,焉能没有这个气度,拒东方掌门于门外?” “怀圣,还不快让开,我总兵府闻笛堂任由东方掌门登堂入室!” 第183章 忽悠大总兵 183章 忽悠大总兵 人随声到,那几个游击守备和千总,纷纷两边让开,一个龙骧虎步的中年武官踏出大厅,挥退了众兵,朝东方颖抱拳笑道: “东方掌门大驾光临,本镇军务繁杂,有失远迎,抱歉抱歉。” “这就请移驾会客厅,本镇亲自奉茶赔罪!” 杜怀圣早已收敛真气,将笔直的布棍一抖,散成原本衣裳形状,摊在手上,回身朝那武官躬身道: “镇台大人,属下……” 那处州总兵冯五擎淡然摆手道: “怀圣,你都别说了,非你之故。退下吧!” 杜怀圣应了声“是”,退到一边。 东方颖见这个冯总兵身形高大,膀阔腰圆,方面长耳,浓眉短须,身高约六尺,年纪约四旬, 穿着满清二品武官服,顶戴红珊瑚宝石官帽,温和中透露出一丝威仪。 一见这冯总兵长得并不猥琐讨厌,东方颖哈哈一笑,跳下石桌,将手中的湛卢宝剑随手插入鞘中,抱拳说道: “冯总兵你好啊,想要见你一面还挺不容易的,本掌门也是求见心切,这才对你的手下略施薄惩,对不住啊!” “咱们谈正事要紧,至于什么赔不赔罪的那就没必要了,免了吧。” 冯五擎闻言也是哈哈大笑,上前合抱东方颖的双臂,亲热地说道: “东方掌门真是性情中人,快言快语,很好,大合我的胃口!” “走,到议事厅去,本镇愿洗耳恭听,领教掌门的高见。” 东方颖虽然生性豪迈,终究是女儿之身,尤其是她的胸部饱满至极,虽然用运动文胸紧紧包裹住,上臂内侧还是会鼓出圆圆的一片。 那冯五擎这样抓住她双臂,难免触碰到自己的敏感部位,东方颖迅速双臂一分,推开冯五擎的手掌,强笑道: “冯总兵,那你先走啊,你的地方你最熟嘛!” 冯五擎自负弓马娴熟,膂力惊人,平时可开五百斤硬弓,然而此刻却被东方颖轻轻抖肩弹开,连对方身子都近不得,这才亲身感受到这个年轻人的功力之深不可测。 尤其是看清了东方颖面容,竟是如此年轻,宛如玉树临风少公子,不由暗自惊叹。 忙点头说好,然后又对杜怀圣吩咐了一句,让他安抚好武器被毁的标兵,不得再有任何异动。 杜怀圣躬身领命,冯五擎当即转身入厅,东方颖暗自呼了口气,差点被这个家伙碰到胸部,暴露出自己的女子身份了! 她也是不敢大意,这总兵府兵多将广,高手只怕也不止杜怀圣一人,看得出这个冯总兵也不是泛泛之辈,还是得步步小心,时时留意。 跟着冯五擎进了厅门,转过一道长窗,便可看见大厅。 只见这议事大厅穹顶高悬,横阔两丈有余,进深四丈左右,梁柱粗过一尺,厅堂两边摆放两排座椅,中间尊位太师椅和桌案皆为楠木所制,气派贵重。 中堂悬挂一幅“五峰擎天图”的横轴丹青,丹青画上面复有一块红漆匾额,上书“丽水干城”四个墨黑大字。 东方颖暗自感应这厅堂内的气息,确定并无人员埋伏,暗自放了一半心。 冯五擎把东方颖让到堂中尊位前,请她上座。东方颖也没在意这其中礼节,二人各自坐了左右上位。 后面杜怀圣和那五名将官也进了客厅,分两边坐下。 冯五擎甫一坐定,就拍了拍手掌,便有两名侍女从边厅端了茶壶茶杯,给众人都上了一杯热茶。 随即冯五擎举杯对东方颖笑道: “东方掌门年轻有为,光临我处州总兵府,实在是给本镇莫大的颜面。” “此乃本地有名的景宁惠明茶,自唐朝以来享誉千年,请东方掌门先品佳茗,再话高论。” 东方颖首先闻得那面前的杯中茶香,气息如兰,再见茶水清澈明净,并无异样。 她虽无明川蓉美神医级别的辨毒能力,但自认六识过人,饮食中有毒无毒,还是可凭视觉、嗅觉和味觉识别出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自信以冯总兵的身份地位,在不知晓自己底细来历的情况下,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己。 她装作毫无戒备的模样,很自然地端起茶杯,微笑道: “小子乃是江湖草莽,只认得舞刀弄剑,哪儿懂得什么品茗赏茶之道,不管什么茶,只要不喝死人,我都觉得是好茶。” 说着小饮了一口,果然觉得茶味鲜爽甘醇,入口顺滑回甘,就算不懂茶,也感觉是上品好茶,赞道: “果然是生津止渴,好喝得很,可见冯总兵治下人杰地灵,物产丰美,真是有福啊!” 冯五擎哈哈大笑,十分高兴,抚掌笑道: “东方掌门身手了得,更可贵的是心怀坦荡,直言快语,深得我心!” “本镇很是好奇,到底是何方天外高人,才能培养出东方掌门此等旷世绝艳的大才来?” 这时候杜怀圣和众武官也喝了一杯茶,放下茶杯,同样好奇地望着东方颖。 东方颖心下暗忖,自己的师尊以柔师太,避世修行,极少过问红尘俗事,自然是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 更何况自己计划建立“松岳剑派”,还没禀报师父,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否允准,更不能把她老人家扯到其中。 当下侃侃而谈: “冯总兵谬赞了,其实我的授业恩师本是一名默默无闻的乡野游侠,十余年前机缘巧合,收我为徒,传授了粗浅的剑法和强身健体之术。” “数年后恩师便又云游四海去了,我也是效仿师尊,漂泊江湖,辗转四方,不断挑战各路高手,从中学习提升自己的修为。” “也是有这么多年的历练积累,本掌门才有如今的成就和造诣。” 冯五擎和杜怀圣等人面面相觑,说来说去这小子是个“野路子”啊,没有师从什么“名门正派”的武学宗师,大多是靠自己与别人交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 冯五擎半信半疑,杜怀圣也是问道: “东方掌门,你那位恩师可有名讳?多少也应该有人认识吧?” 东方颖微笑道: “那自然是有的,师尊说他姓李名克刚,其它的就没说了。” 冯五擎和杜怀圣等人默念“李克刚”这个姓名,却是无人听说过,皆是一脸迷茫,他们哪知道这不过是东方颖信口胡诌,临时编出来的? 冯五擎又问道: “英雄不问出处,这东方掌门师承何人无关紧要,只不过掌门所高就的这个松岳剑派,本镇也是闻所未闻,不知坐落于何处?” 东方颖这次也无须瞎编隐瞒了,直言相告: “就在此去西南五百里,松溪县湛卢山青锋顶。” 冯五擎身为一镇总兵,要分兵布防,戡乱守土,对于辖区以及临近府县的山川地理自然无比熟悉。 松溪县湛卢山他倒是知晓,只是这个“青锋顶”却是首次听闻,沉吟道: “那松溪县属于闽地了,与我处州府分属两省,本镇消息不通,不知何时出了一个松岳剑派?” 那“青锋顶”自然也是东方颖随口编出来的,不过是为了增加一点气势,听起来更加高大上,不同凡俗。 她哈哈大笑道: “不瞒总兵大人,这松岳剑派乃是本掌门临时起意,见那湛卢山虎踞龙盘,青锋顶云蒸霞蔚,很是喜爱,就在那里创立了松岳剑派。” “说来还只是草创阶段,弟子门人不过一百,在江湖上还未打开旗号,也难怪诸位不曾听闻。” 她将人数说成了“不过百人”,心想我可没有胡说哦,一百个人是“不过百人”,十几个人也是“不过百人”,你们要是自己理解错了,那也怪不得我东方掌门! 冯五擎和众属下大眼瞪小眼,这小子真不是一般人,小小年纪竟然就自己开创门派,这还不打紧,让人侧目的是竟然自封掌门,跑到总兵府来耀武扬威,这也太狂了! 杜怀圣和游击守备们心下大气,便要发作,冯五擎忌惮东方颖武功厉害,勉强压下火气,双掌虚压,安抚住手下,翻着眼珠说道: “原来东方掌门自己便是开山祖师,真是失敬失敬啊。” “不过贵派终究是武林门派,与我官军井水不犯河水,此次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东方颖暗想,终于聊到正题了,哼,看我如何把你这个大总兵绕晕了,乖乖成为我手中之刀! 她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那封杨衢云的策反信,递给冯五擎道: “冯总兵,这便是本掌门风尘仆仆,不辞劳苦,赶来与你会面的缘由。请过目吧!” 冯五擎浓眉一掀,伸手接过那封信函,见信封并无署名称谓等字迹,便直接取出信纸,展开观瞧起来。 杜怀圣等人眼见冯五擎阅览那封书信,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眉头也是越锁越紧,皆不知其中所书的内容,涉及了什么机密大事,个个大气也不敢出。 东方颖却是若无其事,自己拿过茶壶,往杯中添了茶水,端杯继续品尝起那千年“惠明茶”。 冯五擎看完书信内容,脸色黑沉如铁,将信纸一折,拍在桌子上,沉声道: “东方掌门,这封书信你从何处得来?” 东方颖放下茶杯,扫了堂下众人一眼,淡然说道: “此等机密大事,冯总兵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摊开来说吗?” 冯五擎沉吟片刻,朝杜圣怀等人挥手道: “大家都退下,未得本镇指令,不得擅入。” 那个镇标统兵官游击将军,站起身忧虑的道: “大人,您与这……东方掌门独处一室,若是发生了不测之事,叫属下们如何承担?” 杜怀圣也站起来劝道: “是啊,不如让属下陪在大人左右,以策安全。” 冯五擎有些犹豫,看了东方颖一眼,东方颖冷笑道: “冯总兵,我要伤你的话,早就动手了,就算他们这些人铁桶一般把你围住,有用吗?” “难道我区区一名江湖人士,都不担心与你堂堂的总兵官相处一室,冯总兵反而不敢坦然相对?” 冯五擎向来杀伐决断,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哪里能受东方颖这么一激?当下断然说道: “怀圣,子静,你们都不用多说了,带领大家都退出闻笛堂。” “还有,调一队标兵守住闻笛堂周围,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 子静是那个游击将军的名字,他和杜怀圣见冯五擎脸色郑重,语气坚决,也不敢再多言,只好领命退出,同时关上大门。 瞬间,整座闻笛堂大厅只剩下了东方颖和冯五擎二人。 冯五擎又叫来两厢的侍女,全部关上窗户和侧门,不得私自进入,这才朝着东方颖抱拳道: “东方掌门,此刻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场,这封书信你如何得到,还有你的来意,便请和盘托出吧。” 东方颖见这冯总兵还算是为人坦荡,这么大一个把柄握在自己手里,却还能沉得住气,不撕破脸马上动手,也算是有大将之风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盯着冯五擎看了一会儿,微笑道: “冯总兵,这些都不重要,我要是将这书信送呈浙江巡抚,或是你的顶头上司浙江提督,你认为会怎么样呢?” 冯五擎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惊慌,随即恢复如常,淡然道: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抚台大人和军门大人慧眼识真假,不会理睬这等不明不白的无稽之谈。” 东方颖眯着凤眼揶揄道: “是啊,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官官相护嘛!你的上司们相信你,会保你,可是……” “那些乱党呢?他们可不会啥事也不做,只要他们落网,随便将你扯了进去,你说得清吗?你能置身事外吗?” 听了这话,冯五擎顿时再次脸色发白,踉跄后退,一手扶在太师椅靠背上,咬牙颤声说道: “东方掌门所言极是,还请……高抬贵手,不……请东方掌门指点迷津,救我渡过此劫,冯某必有报答……” 东方颖背着双手,笑吟吟地在厅中踱起步来,施施然说道: “我要是不想救你,今日就不会前来总兵府啦!” “我且问你,那个杨衢云和你的关系如何?可有深交?” 冯五擎摇头道: “诚如信上所说,我与那个杨先生只是一面之缘,数年前在省城一块喝过酒,那时我还是杭州城一名副将,杨衢云以洋行副经理身份列席。” “不过也是仅此而已,就在席间交谈过几句,便从无交往了。” 东方颖听后又是盯了他一会儿,冯五擎在她明亮如炬的眼神下,饶是他叱咤风云,威势显赫,也不禁颇感忐忑。 东方颖轻轻点点头: “好吧,暂且相信冯总兵,与这杨先生并无深交。” “那么这件事应该是杨衢云一厢情愿之举,不过他所说的那个计划也不是没有可能,所谓富贵险中求,或许冯总兵与之联手,还真能成其大事呢,冯总兵就不心动吗?” 冯五擎稍微恢复了一点气色,摇头道: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断无成功的可能。” “首先,闽浙粤三省驻军数量是全国之盛,兵锋最强,哪里有可能光凭几个书生商贾就可以起事抗衡?” “再者这东南沿海诸省,又是洋人通商口岸最集中之地,洋人势力盘根错节,战乱一起,洋人利益受损,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最重要的是,我冯某人并无反叛之心,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有这个心,处州府下辖兵马,也不是铁板一块,将士们不会跟我同心同德。” “不瞒东方掌门,别看本镇手下有四个营三千人马,真要拉出去造反,有一半就要反水,别说是攻略州府了,我们自己就得先自相残杀,土崩瓦解。” 东方颖点了点头,赞同道: “你说的没错,如此看来,冯总兵的确没有造反的本钱,也可以说,现在没有造反的本钱。” 冯五擎愕然道: “你这是何意?别说我冯某人此刻绝无反心,就是以后也决计不会有。” 东方颖微笑道: “别说的这么绝对嘛!世事难料,俗话说得好,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改朝换代不也是常有的事嘛!” 冯五擎骇然变色,指着东方颖沉声道: “你也是跟那个杨衢云同党,前来游说我的吗?你好大胆……” 东方颖嘻嘻笑道: “你怕什么呀,我跟那个杨衢云才不是什么同党呢!我就是我,松岳剑派掌门人,东方颖,我只代表松岳剑派。” 冯五擎冷声道: “那阁下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冯某愿闻其详。” 东方颖也不再故弄玄虚了,挺了挺胸,正色说道: “很简单,本掌门是来解救冯总兵,并为你排忧解难,铺就一条康庄大道的!” “化解危机第一步,你可以先稳住杨衢云那边的人,既不点破,也不急着与之合作,拖延待变,就回复说准备不足,尚需假以时日,时机一到,再共商起事。” “同时也请对方为你保密,此事干系重大,我想革命党也不敢轻易泄露。” “这件事本掌门可以从中促成,因为革命党的送信人就落在我的手中。” 冯五擎琢磨着她的话,暗舒了一口气,但是另一个担忧的念头又生了出来,连忙问道: “这个送信人可是万分紧要,千万不能出事。请问东方掌门把他藏在哪里?” 第184章 出谋划策展雄图 184章 出谋划策展雄图 东方颖心想这可是要挟你的另一件利器,怎么能轻易告诉你?当即微笑道: “冯总兵但请放心,这个人被我藏在万无一失的绝密之地,有我的人严加看守,绝对不会出事。” “请你给他们回一封密信,就依照之前的缓兵之计行文书写,到时候我自会将回信转交给那个送信人,并把他安全送回香港。” 冯五擎颇为警觉,他也不是三岁小孩,如何能落人口实,答应写这么一封回信? 他迟疑道: “就有劳东方掌门口头转告那位信使,至于回信嘛……我看就不用了吧,多此一举。” 东方颖皱眉道: “此等大事,口说无凭呀,冯总兵若是不愿意写,那这事就难办了,我只好打道回府,总兵大人好自为之吧。” 说着便要拂袖而去,冯五擎权衡再三,左右为难。 这个东方颖可真是得罪不起,打也打不过,抓也抓不得,再说他还扣着那个送信人,那可是一颗随时引爆的炸弹,只有他才能化解。 而且在后面还有更多更隐蔽的革命党人,这件策反自己的事情如果不妥善解决,往后依然后患无穷,无法摘除干净。 狠一狠心,叫道: “东方掌门请留步,我写……我写还不行吗!” 东方颖心下暗喜,心说你答应写了就好,任凭你是总兵还是提督,只要写了回信,那本女侠就能把你拿捏得死死的,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当即停下脚步,表面上轻描淡写地说道: “冯总兵可不要勉强呀,写起来词不达意,未能取信于乱党,达不成应有的效果,那就等同于废纸一张。” 冯五擎苦笑道: “东方掌门取笑了,这件事非同儿戏,冯某哪里还有心思敷衍了事,但求能够消灾弭祸,我必定会字斟句酌,认真书写。” “不过此地并无笔墨纸砚,待我回到书房再写。” 东方颖微笑道: “那就好。看在冯总兵乃是一个性情端方的人,在这污浊不堪的官场上也算难得,本掌门向你保证,这件事必能妥善解决,不会累及总兵的前程。” 冯五擎抱拳称谢道: “有赖东方掌门从中斡旋,出力奔走,冯某大恩不言谢。” “东方掌门先前所言,说要为冯某指一条康庄大道,却又不知指的是什么?” 东方颖返身坐回椅子,翘起二郎腿,晃了晃说道: “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本掌门也不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得道高僧,此番为冯总兵的事情绞尽脑汁,花了不少力气,肯定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她话锋一转问道: “你说这大清朝手握兵符的将官千千万,为何那些革命党就单单选中了你,给冯总兵抛来绣球呢?” 冯五擎闻言砸了下自己的拳头,郁闷道: “谁说不是呢!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冯五擎平生也不做亏心事,怎么就这样倒霉,惹上了他们这群乱党呢?” 东方颖哈哈大笑: “岂不闻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恐怕还是冯总兵平素言辞不检点,对清廷颇有微词,或是不愿同流合污,与其他贪官污吏保持距离,格格不入吧!” 冯五擎叹道: “还是东方掌门一语中的,见识不凡!只怕正是如此,革命党才觉得我是他们可以争取拉拢的对象。” “难道我抨击时弊,洁身自好,反倒是招灾惹祸之道?” 东方颖盯着他说道: “那你为何抨击时弊?这时局又有何弊政?” 一提到这个,冯五擎便忍不住大发牢骚,难掩无奈气愤之情: “这可就太多了,一言难尽啊!” “别的不说,只说与我等武将兵戎相关的弊政吧,其一便是畏夷如虎,事夷如父!” “自从五十余年前与英吉利国首战失利之后,其它列强纷至沓来,朝廷自上而下,由内而外,便视洋人为上宾贵族,有求必应,不敢稍加违逆。” “开放口岸任其商船自由贸易也就算了,就连海防河防也门户大开,任凭外国战舰炮艇如入无人之境。” “太阿倒持、武备松弛到如此地步,将国家命运交到他人手中,岂非咄咄怪事、奇耻大辱?” 冯五擎越说越是激动,连连拍案: “乃至后来主政中枢、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二十余年的议政王,更扬言民乱才是心腹之患,而洋人之害只是皮毛之患,当笼络列强以安内乱!” “这不是崇洋媚外、本末倒置,仇者快亲者痛是什么?” 见到冯五擎这般疾言厉色,东方颖咀嚼着他所说的话,深有同感,觉得此人也算是慷慨豪侠之士,血性犹存,称得上是一名热血将军,难怪会被杨衢云看上。 她拍掌称赞道: “说得好!若是主政者敢有与外敌玉石俱焚之勇气,统兵者都有冯总镇视洋夷如仇寇的血性,何愁外患不灭,国力不振?” “你还有什么骨鲠之言,就说个痛快吧,小妹……本掌门洗耳恭听。” 东方颖忘形之下,顺口说漏了嘴,都自称“小妹”了,还好及时改口,冯五擎激动之余也没注意到。 他接着东方颖的话茬,继续抱怨道: “弊政之二便是多尔衮所颁布,朝廷执行了二百多年的‘禁关令’了。” “他们害怕东北满洲其龙兴之地,遭受关内民众开垦坏了龙脉,严禁汉人进入关东,并且修筑了几千里的满洲长城‘柳条边’阻挡汉民。” “这导致了东北万里江山人烟稀少,成为荒山空地,更是无主之地,以至于缺少边民和兵力守护疆土,逐步被沙俄帝国鲸吞蚕食了大片膏腴之地!” “即便二十五年前禁关令开始放松,关内百姓得以陆续出关迁居垦荒,但是为时已晚,万里国土已经落入财狼之口,难再回归,可痛可恨啊!” 对于这件事,东方颖倒是首次听闻,也难怪,她自小就在南海之滨长大,东北满洲距离何止万里,那么遥远的事情,她就算听说了,也没有多大感觉。 她只是问道: “冯总兵,你说的那个沙俄帝国,很厉害吗?还有被他们侵占的土地到底有多少?” 冯五擎扼腕道: “沙俄帝国原本是个巴掌大的小公国,远在欧罗巴洲几万里之外,跟我大清毫不沾边。” “只是这个小公国侵略成性,嗜土如命,经过几百年的掠夺侵占,国土扩张了千百倍,逐渐才与我国有了接壤。” “此国虽然野蛮,茹毛饮血,体魄强健,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皆因朝廷胆寒,将士惜命,不敢与之开战,才会助长其气焰。” “而他们侵占的土地大多为北方苦寒之地,一见我天朝锦绣江山,哪有不垂涎欲滴、血口大开的道理?趁着我朝内外交困、鞭长莫及之机,吃下了我们东北、西北广袤领土!” “这些领土之大,超过了四十个浙江省的疆域总和!” 说完冯五擎已经是痛心疾首,恨恨地一屁股坐在椅中,摇头默然。 听冯五擎说了这个情形,东方颖也不禁吃惊和痛恨,吃惊于这个沙俄帝国的狼子野心,痛恨于侵占领土之多,更痛恨于朝廷和官军之守土不力! 她出于赤子之心,实在是难以无动于衷,索性不再委婉的绕圈子了,愤然说道: “这个朝廷既然无力守卫疆土,那还有何存在的必要?” “冯总兵,不如咱们就真的反了吧,将这个无用的狗朝廷赶下台,咱们另立贤明之君,自己汉人掌管天下,收复旧土,驱逐列强,岂不快哉!” “什么……” 冯五擎猛然惊醒,诧异地看着东方颖,脸色渐由惊讶转为平和,摇头道: “说得容易,我何尝不曾壮怀激烈,希望能够如你所言,把这个不争气的朝廷推倒重来,恢复汉唐雄风,傲视列国万邦!” “只是人微言轻,势单力孤,又能有什么作为呢?每次梦醒,还是只能徒呼奈何啊!” 东方颖淡淡一笑,挥掌说道: “不,只要冯总兵报国之心还在,那就一定还有希望,我东方颖不才,愿意尽心竭力相帮,助冯总兵一展抱负,得遂平生之愿!” 冯五擎眼前一亮,略有些兴奋地望着东方颖,说道: “你是说,东方掌门和你的松岳剑派,愿意……愿意帮助冯某,成就大事?” “这莫非就是阁下所说的康庄大道?” 东方颖正色说道: “是的,松岳剑派虽然目前还只是一个初创的小门派,但是假以时日,必能发展为号令群雄的名门大派!” “若是再与冯总兵等官军实力派结盟联手,更能一飞冲天,一统江湖!” “届时有我及本派做为强援后盾,冯总兵还怕势单力孤,难以成事吗?” 若是别人这番豪言壮语,冯五擎恐怕未必相信,但是东方颖的身手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单挑整座总兵府! 毕竟连洋枪都在他面前形同烧火棍,其它兵器更是连绣花针都不如了。 有这样神人一般的绝世高手相助,简直堪比增加一支长胜尖兵,若是他的松岳剑派再多几个这样的高手,就更加奇货可居,王牌在握了! 想到这儿,冯五擎靠近了东方颖,切切地说道: “有东方掌门这番承诺,本镇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咱们两家可以考虑结为盟友。” “只是我之前说的那三个起事不能成功的缘由,依然还是存在的,东方掌门可有应对之法?” 东方颖来之前就想好了与冯总兵如何见面、如何过招、如何谈判,无非就是武力相逼,晓以利害,最后示之以利,给对方解决实际的问题。 现在前两个都顺利完成了,到了这最关键的一步,说出计划,让其打消顾虑,义无反顾地与自己合作,从而结成利益共同体。 只要具体合作的计划冯五擎能够同意,那以后就是绑在一起的“同盟军”,大事就成功了一半。 当下成竹在胸地说道: “要是连这点阻碍我都没办法帮冯总兵消除,那怎敢有这个脸面来为您排忧解难,指点江山?” “你之前说的那三个难题,其一是四周官军众多,势力强大;其二是沿海通商繁盛,列强利益攸关;其三就是你所辖营兵人心不齐,难成合力。对吧?” 冯五擎连连点头: “没错,东方掌门真是有心,记得如此清楚。” “这三个问题如果不解决,或者没有应对之法,终究还是胎死于腹中,出师未捷身先灭,玩不出什么名堂的!” 东方颖轻摇螓首,淡然说道: “这三个问题在我看来,实在不过是小菜一碟,何惧之有?” “我早有锦囊妙计在手,只要你我精诚合作,不消一年光景,这三个问题便不复存在,且听我详细道来。” “首先,我会用半年左右时间,征服周边几个省的各个帮派,大小山寨,让这一带的武林豪杰、江湖草莽尽皆归顺我松岳剑派,听从我的调遣;” “这样我就可以控制东南数省的通道运输、水陆贸易,甚至是民生物资、官府财税,引起官府和洋人的忌惮,他们则必然联合起来,一起征讨我松岳剑派。” “而官府和洋人会怎样来讨伐我呢?我松岳剑派总坛深处大山腹地,洋人水战炮舰厉害,陆战所用枪炮也倚仗平原,高山深沟不是他们用武之地,他们奈何不了我;” “届时我再扣留洋人几批货物,截断他们的商路,逼迫他们让步,也不是难事。” “至于官府,则肯定是调集周围的驻军前来征剿,那正中我的下怀,我要让官军有来无回,给我送武器弹药;” “以战养战,既可以削弱官军实力,也可以补充我松岳剑派武器之不足。” “我想冯总兵治下的处州府,就在我总坛湛卢山附近,肯定也在调兵围剿之列,那个时候总兵大人正好可以将那些不服的异己分子,指派为参战的人马;” “冯总兵再将其兵力配备、行军路线等信息透露给我们,我松岳剑派为你除去这些掣肘碍事的家伙;” “而冯总兵也可以借此向朝廷申请补充兵力,招收新的人马,那么你不仅不会有损失,以后的部属更是同心同德,不会再有异心。” “这样一来,就可以同时削弱这几个省的驻防兵力、震慑洋人、消除你军中的反对势力,一举三得,岂不完美!” 第185章 虎父无犬女 185章 虎父无犬女 冯五擎听完东方颖这番奇谋巧计,谋篇布局,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料到这位年少掌门不仅武艺高得离谱,谋略也是如此高明,当真是天纵奇才,人中龙凤啊! 他不由得鼓掌大赞: “妙啊,此计大妙!我看不只是一举三得,只要围剿的官军大败亏输,贵派就可以吃得饱饱的,此消彼长,松岳剑派的势力将会如日中天!” “东方掌门雄才大略,智勇双全,冯某这总兵官在你的面前,简直要汗颜无地了……” 东方颖知道自己越是显得为了谋求利益而来,冯五擎就越是相信自己,毕竟世人都知道“无利不起早”这句话。 如果自己一无所求,反而不正常了,当下哈哈一笑: “总兵大人言重了!我早说过,我也是有私心的,那就是为了松岳剑派的壮大。” “看来,冯总兵是认可我的这个谋划,愿意与我松岳剑派结盟,一同打天下了是吗?” 冯五擎站起身来,在厅中转了一个来回,搓手道: “东方掌门,你我今日所商之事,件件可都是惊天动地,涉及万千生灵,甚至是国家社稷的安危,我……不得不慎重啊!” 东方颖正色说道: “没错,事关重大,谨慎行事自然无可厚非,但是……谨慎并不代表优柔寡断,前怕狼后怕虎,那是懦夫行径!” “要知道,自古成大事者,往往并不是出自于谨小慎微之辈,却都是成就在大胆果断、敢做敢为的狠人身上!” “冯总兵要是举棋不定,那就算我东方颖看错你啦,你继续做你的大总兵,我继续做我的小掌门,恕不奉陪!” 说着又作势要拔腿而去,冯五擎咬了咬牙,跺了跺脚,毅然喝道: “也罢,东方掌门当头棒喝,教训得是!不成功便成仁,我冯五擎豁出去了!” “来,我们这就歃血为盟,从此我冯五擎与东方掌门结为盟友,誓同生死,携共进退!” 见冯五擎终于下了决心,东方颖欣然点头道: “好,歃血为盟,总兵大人先请。” 冯五擎转身从后墙上拔下挂剑,在自己左掌中一划,将那壶茶水盖子掀开,左掌之中滴下鲜血,落于壶中。 随后东方颖也拔出自己湛卢宝剑,也在左掌一割,滴了五六滴殷红的鲜血,融于茶水之中。 然后冯五擎在自己和东方颖的茶杯都倒了满满一杯混合着二人血液的“血茶”,端起杯子,面对中堂那副“五峰擎天图”慨然说道: “我处州镇总兵冯五擎,今日与松岳剑派掌门东方颖,在此闻笛堂正厅之内,歃血为盟,订立誓约,此后共谋大事,互为援兵,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东方颖也端起自己的茶杯,郑重地站在冯五擎身边,跟着他的誓词说道: “我松岳剑派掌门东方颖,今日与处州镇总兵冯五擎,在此闻笛堂正厅之内,歃血为盟,订立誓约,此后共谋大事,互为援兵,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待东方颖念完,二人放下宝剑,仰脖一饮而尽,握手哈哈大笑。 东方颖心情很是高兴,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己终于拿下了这个清廷的一镇总兵,可谓不虚此行,以后松岳剑派又多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冯五擎似乎也很是畅快,也许他多年忧心国事,怒其不争,却又感到无能为力,此刻有东方颖这样的奇人来指出一条明路,打开局面,让他如获新生。 他放下茶杯,把之前东方颖做为信物的松岳令牌交还给她,语气亲热了不少: “东方贤侄,我这样称呼你没问题吧?我可是把你当做忘年之交哦!” “你这块掌门令牌工艺不俗,材质看来也有些年头了,极其珍贵,可要收好了!” 东方颖接过自己的令牌,拱手嫣然笑道: “能有您这样的忘年之交,小子求之不得。冯伯父在上,小侄东方颖有礼了。” “如今大事谈妥了,可以让冯伯父的下属们进来了,不过我们的盟友关系对外必须绝对保密,所以还得演一场戏。” “嗯,这样吧,等一下我就装作狮子大开口,向您讨要一万两银子的辛苦费,您表示只能给我五千两。” “我就勉为其难,跟着您去书房拿银票,那个时候伯父就写好回信,小侄拿了回信当做银票,愤愤然告辞。” “伯父您觉得这样掩人耳目怎么样?” 冯五擎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跟东方颖合作谋划大事,那对于东方颖的防范自然就少了许多,盟友之间本该互相信任,当下爽快地说道: “此计甚好,就这么办。” 当下冯五擎收好杨衢云的那封策反信,传令杜怀圣等众将进来,对众人说道: “此次承蒙东方掌门义字当头,给本镇传递了一条绝密军情,化解了官军的一场危机。” “东方掌门如此高义,本镇十分感激,有何要求,但请直说,本镇一定满足。” 他转头看向东方颖,东方颖装作得意洋洋地说道: “好说好说,这份情报得之不易,本掌门也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搞到手,总兵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本掌门就斗胆开口了。” “本派创立之初,尚需大兴土木以供栖身,所需费用颇为不足,还请冯总兵慷慨解囊,资助本派一万两白银兴建总坛,大人觉得怎么样?” 冯五擎还没回答,那个游击将军唐子静已经是怒声说道: “东方颖,你好大的口气!镇台大人敬你是客,以礼相待,你却如此大言不惭,开口就是一万两银子,真当我们总兵府无人吗?” 东方颖白眼一翻: “怎么?你不服气是吗?来来来,咱俩比划比划!” 唐子静“沧”的一声拔出宝刀,怒道: “比就比,本将军怕你不成!” 杜怀圣深知这个唐子静的本事,在东方颖手下走不了一招,急忙抓住了唐子静的手腕,沉声道: “子静兄不可造次,镇台大人都未发话,你着什么急?” 唐子静心中一凛,醒悟过来自己的鲁莽,一下子得罪了东方颖和冯五擎这两个人,一个是武艺惊人的绝世高手,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当即就泄了气,黯然收刀入鞘,讷讷地退到一侧去。 冯五擎淡淡地扫了众将一眼,又落到东方颖身上,露出微笑道: “按说东方掌门帮了这么大一个忙,一万两酬劳不算多,只是本镇各处要花费的地方也很多,仓促之间实在拿不出这笔巨款。” “勉强最多还能挤出五千两,实在对不住,请东方掌门体谅一二。” 东方颖皱眉说道: “堂堂总兵府还拿不出一万两银子?也太寒酸了。” “罢了罢了,剩下的我再继续想办法吧!总兵大人银钱在哪里呢?” 冯五擎说道: “就在后院书房之中,东方掌门请随我来吧。” 东方颖点头说好,冯五擎让众将留在厅中,他领着东方颖自往后院内宅去了。 杜圣怀等人眼见冯五擎如此忍气吞声,心里都是很窝火,想要领兵将东方颖拿下,却没有总兵将令,谁也不敢自作主张,个个在厅堂中坐立不安地走来走去。 这总兵府前后有四进庭院,起码有五六十丈长度,议事厅之后是总兵官的家眷内宅,宅院之后则是镇标亲兵的操练场地和营房。 东方颖跟着冯五擎和两名丫鬟走进内院,发现这里可比前面要宽敞多了,而且房间更多,布景更为精致,有花有树、有池有竹,回廊方亭、绣楼高轩,不一而足。 更让东方颖惊讶的是在这优雅恬静的院子中,竟然有一处空旷的沙地,前面立着几根木柱,横杆上挂了不少沙袋和陶瓷罐,一边还有一排兵器架,另一边则是梅花桩,俨然是一座练武场。 难道这是冯总兵平时练武的地方? 但是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冯五擎是个武将,平日里舞刀弄枪操练武艺,那很正常,可是为什么不去后面的校场,而是把练武场设在家眷们居住的院子里?不怕吵扰家人休息? 四人走近了那个练武场,东方颖正要开口询问,这时却听得厢房的屋檐下有个女子声音清脆说道: “紫儿,去,把这几张字条贴到靶子上,我要出一口恶气!” 只听一个柔柔的少女声音答应道: “是,小姐。” 随即就见到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的丫头跑了过来,她手上拿着三四张纸条,贴在了挂着的陶瓷罐上,然后又跑了回去。 东方颖好奇地从侧面看向那几张纸条,似乎写着什么字,得亏她眼力超常,隔着一丈多远,才能隐约分辨出纸条上的字迹,却把她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那几张纸条竟然写的都是自己的名字,什么“大坏蛋东方颖”“乳臭未干东方小儿”“松岳剑派破掌门”…… 正当她莫名其妙时,只听得那个清脆的声音喝道: “乳臭未干东方小儿,中!” 随即便是皮筋蹦响的声音,“嗖”的一声,一枚铁弹夹着劲风闪电般射到,正中那个贴着“乳臭未干东方小儿”字条的瓷罐,“哗啦”一下瓷罐碎裂,瓷片纷飞。 东方颖站得最近,生怕碎瓷片飞溅,伤了身后的冯五擎和丫鬟,当即掀起披风一抖,将溅开的碎瓷片抄住,轻轻撒在脚边。 这时便听得两个丫头拍手喝彩: “中了中了,小姐真是神弹子,百发百中……” 只听又是一声娇叱: “大坏蛋东方颖,中!” 又是一枚指头大小的铁弹猛然射出,朝着那个贴着纸条的瓷罐而去。 东方颖轻哼一声,一掌凌空拍出,顿时“呼”的一声掌风鼓荡,撞击在那悬挂着的几个空罐子上,那几个瓷罐像是风中的铃铛,左右摆动起来。 这一来,那射出的铁弹就落了空,“嗤”的一下射到了一株翠竹腰身,没入其中。 只听得两个小丫头失望地叫了一声: “啊,小姐,没射中!” “岂有此理!” 随着叫声,一个淡红色的身影从屋檐下的躺椅窜了起来,跃到练武场中央的沙地上,却是一个梳着飞天髻,跟东方颖年纪差不多的少女,指着东方颖骂道: “你是哪儿来的臭小子,竟敢与本小姐做对,胡乱插手,是不是想找死?” 东方颖见那个少女浓眉大眼,五官标致,不仅跟自己年龄相仿,就连长相也颇有几分相似,不禁好感顿生,没了火气,淡淡的一笑: “我就是小姐要出气的大坏蛋东方小儿,小姐为什么要拿弹弓打我?” 那个少女顿时瞪大了一双杏眼,仔细地瞅了东方颖片刻,红润的鹅蛋脸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又转为怒色,朝东方颖身后的冯五擎叫道: “爹,这个臭家伙真的是打上门来的东方颖?你不敢杀他,我来杀他!” 说着挥起一拳,就朝东方颖面门打来。 东方颖心下一惊,没想到这个少女竟是冯五擎的女儿,见她不由分说就攻了过来,当即身形一闪,飘然转到她的身后。 那红衣少女收势不住,差点打到冯五擎的身上,急忙脚步一错,让开了两尺,身子却是一晃,有些立足不稳。 冯五擎伸手一托少女的胳膊,将她身子稳住,沉着脸斥道: “胡闹,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东方掌门是爹的贵客,岂可如此无礼?” “快向东方掌门赔罪!” 那红衣少女俏脸更是涨得通红,嘟着小嘴不悦道: “凭什么呀?老爹你好歹是个总兵呀,这都让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你不仅自己认怂,还让女儿也认怂,丢不丢脸?” “你要是怕你手下那些兵勇太没用,那你就让雅儿上嘛,雅儿一定可以打败这个臭家伙,为爹爹挣回颜面……” 冯五擎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巴掌举起,作势要扇在那少女脸上: “你这个整天惹是生非的野丫头!再不给我收敛一些,老子今天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这时那两个带路的丫鬟急忙跪下求情道: “老爷息怒!小姐一心为总兵府着想,并无恶意,请老爷明察秋毫,手下留情……” “是啊老爷,小姐跟老爷是一条心的,夫人不是常夸她最像老爷,英武豪气,虎父无犬女,老爷要是打她岂不伤了夫人的心……” 这时候早有另外两个陪练的小丫头报告了总兵夫人,总兵夫人闻讯从花厅里快步走来,拦住冯五擎的手掌,气恼道: “你这个总兵官真是威风啊,外人不打你打女儿,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你那个朝廷一个德行!” “你要是敢动雅儿一根指头,老娘我跟你没完!” 第186章 后院起火 186章 后院起火 冯五擎那是装腔作势,哪里舍得真的揍他宝贝女儿,不过是在东方颖面前做做样子,一只巴掌举起却是迟迟落不下去。 此刻被老婆这么一纠缠,更是颇显狼狈,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好望向东方颖,苦笑道: “这是我夫人及小女,平素都被我给惯坏了,不识礼数,不成体统,真是叫东方掌门见笑了……” 东方颖见了这母女俩一路货色,都很是彪悍,也不想惹她们,自己只要尽快拿到冯五擎的回信,溜之大吉就是了,不必旁生枝节。 当下故作大方地说道: “算了,都是女孩子家的玩闹之举,本掌门不会记挂在心上,总兵大人也不必动怒,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 “对对对,办正事要紧……” 冯五擎就坡下驴,连忙放下手掌,瞪了妻女一眼: “看到了吗?东方掌门宰相肚里能撑船,都不跟你们母女俩计较了!” “身为总兵官夫人、小姐,可有一点贤妻良母、名门闺秀的样子?都给我回屋好好呆着,再生事端,定不轻饶!” “来人,给我把夫人和小姐带回去。” 那四个大小丫鬟急忙答应着,扶着总兵夫人和那个红衣少女回屋去。 总兵夫人倒也不敢真的惹怒丈夫,由着丫鬟搀扶着往回走,那个红衣少女却犹自忿忿不平,囔囔不已: “欺软怕硬!窝里横!什么总兵官?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可怜虫……” 一个穿淡青衣裳的小丫鬟赶紧劝道: “小姐啊,你可长点心吧,你现在跟老爷较劲,那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真要解气,小姐可以从长计议嘛。” 红衣少女一听有理,拍了拍小丫鬟的小脑袋,夸道: “还是青儿最聪明,好,咱们回去再想办法!” 回过头朝东方颖狠狠瞪了一眼,叫道: “大坏蛋,你给本小姐等着,早晚跟你算这笔账!” 然后才跟着两个小丫鬟进入回廊,往花厅去了。 东方颖不禁哑然失笑,仿佛看到了一两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也是火爆脾气,一点就着,还是个任性的大孩子。 过了新年之后,师父就准备让自己出师了,还给自己讲了很多行走江湖为人处世的道理,似乎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三月初三过完生辰,再经过这一个月来的行程见闻、江湖历练,体会人心险恶,面临生死考验,更是让自己快速变得冷静稳重,处变不惊,造就了远胜同龄人的心智头脑。 虽然自己早已经不会再像冯小姐这样率真,却还是对她这种性格生了亲切之感,摇了摇头对冯五擎说道: “冯总兵,你这位千金可真是一块璞玉,难得呀!” 冯五擎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的女儿粗鲁无礼,微微叹道: “说来也奇怪,我膝下共有一女一子,这个臭丫头身为长姐,却从来不给小弟做个表率,反而整天调皮捣蛋,大闹天宫,针织女红一概不会,就喜欢刀枪骑射,拳脚功夫。” “而我那个小她三岁的儿子,却是性情温和,知书达理,好学不倦,看来将来考取功名大有可为。” “我给他们姐弟俩取名齐雅、浙健,既是因为他俩分别出生在山东和浙江,也是希望那丫头能够见贤思齐、同文达雅,犬子可以强健体魄、继承衣钵。” “呵呵,最终却是事与愿违,这姐弟俩的名字正好调了个来回……” 东方颖听了也不由得莞尔,觉得确实应该把这俩姐弟的名字互换一下,姐姐叫冯浙健,弟弟叫冯齐雅。 不由得想起那个被自己抓小鸡一样关在客栈的“小侄儿”,也不知道他现在醒过来了没有?算起来也差不多过去一个时辰了,得赶紧办完事回去把他弄走! 于是便对冯五擎说道: “冯总兵,事不宜迟,到书房去吧,我得抓紧时间赶回去见那个送信人,以免夜长梦多。” 冯五擎连声称是,这件事也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耽误不得,当下二人一前一后经过凉亭穿越回廊,到了池子旁边的书房。 冯五擎让书童研好墨,便挥退了书童和家丁,略一思索,挥毫写好了一封简短的回信,然后等墨渍干透,便装入信封,交给了东方颖。 东方颖自是先过目了一下,只见冯五擎是如此回复: “杨公知悉:君之所言,余心中有数,承蒙错爱,未敢不以实情相告:今虎狼在侧,列强环伺,而兵微将寡者,倘有异动,无异以卵击石也!” “宜当厉兵秣马,以待良机,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方有可为。为长久计,尚乞先生保密为要,莫使事泄于外,彼此牵连,前功尽弃也!” “后续往来,皆托付松岳剑派东方颖掌门处理即可,他人不可擅自联系,切记!铁掌执笔,顺颂时祺。” 东方颖看完觉得这样回复杨衢云等人,还算得体,行使“缓兵之计”也没有问题,最后还将互相之间的联系交给了自己来做中间人,更可见冯五擎的谨慎。 只是落款这个“铁掌”是什么意思?当下说道: “写得极好,只是总兵大人为何落款‘铁掌’二字?难道您对我还有戒心?” 冯五擎微微一笑: “非也非也,贤侄多心了。这铁掌二字,乃是我的表字,平时也不常用,一般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知道的。” “以字号落款,既是惯例,也是显得随和亲切之意。比如说杨先生给我来信的落款,也是他的别号,而不是名字。” 东方颖听他如此解释,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他说的确实是实情,也不怕他耍什么诡计,只要过后查一下他是不是有这个“表字”,就知真假了。当下说道: “原来如此,也怪我对您了解不多,不知道您的表字竟然这么威风,哈哈。” “您何不把这表字当做本名来用,那可厉害了,敌人一听就要心惊胆战,丢盔弃甲了!” 冯五擎哈哈大笑: “这个字号虽然霸气,但是也失之浅陋,用出去恐要遭人诟病,还是少用为好,献丑不如藏拙嘛!” 东方颖跟着一笑,把信函揣入怀中,正要告辞,冯五擎突然说道: “且慢,还有一样东西没给你呢,请稍等。” 东方颖睁着一双妙目有些不解,冯五擎从书柜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了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东方颖笑道: “说好了五千两银子酬谢东方掌门,岂能食言而肥?请笑纳吧。” 东方颖婉拒道: “那不过是一个借口,掩人耳目而已,在下岂可贪图这几千两银子?伯父请收回吧,就此告辞,多多保重!” 冯五擎急忙说道: “既然要掩人耳目,那就得假戏真做,东方掌门必须明目张胆地拿着五千两银票,从这总兵府走出去,不然还是有人会有所怀疑!” 东方颖微一沉吟,心想这冯总兵也不差这么一点银子,而且他说的也有道理,自己跟到这后院书房,却空手而出,难免有人怀疑。 而自己身上带的不过几百两银票,大多数都在明川蓉美身上,只好说道: “那好吧,就当是暂时借了冯总兵五千两,以后再奉还。” 接过他手上的银票,大声说道: “多谢总兵大人馈赠啦,东方颖就不客气了,告辞!” 冯五擎微笑道: “东方掌门辛苦了,本官送你出府吧!” 东方颖说了声好,手上抓着一叠银票,当先走出书房。 冯五擎一路把东方颖从后院送到前院大门,一众丫鬟、家丁、标兵、将官,都是看在眼里,见东方颖大摇大摆,冯五擎客客气气,个个都是憋了一肚子闷气。 等东方颖远去,冯五擎回到二进大院,看着杜怀圣等众将垂头丧气的样子,冷冷问道: “之前是谁把东方掌门来访的事情,告知了小姐?” 杜怀圣等人面面相觑,皆是默然不语。 冯五擎指着杜怀圣说道: “小杜,你向来稳重,也从来不屑于这些挑拨生事的伎俩,你现在也跟他们同流合污啦?” 杜怀圣迟疑了一下,咬牙说道: “镇台大人,请恕属下直言,您对那个东方颖也太过……抬举了,不就是一个区区江湖小派的掌门人吗?” “我杜某人虽然单打独斗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但是也不至于不堪一击,况且咱们府中还有一个营的弟兄啊,车轮大战也能把他困死……” “只是属下们都是镇台大人的亲兵,没有您的将令,自然是不能对他大动干戈,所以卑职就自作主张,把这件事告知了小姐,希望她能给东方颖一点小小教训……” 冯五擎脸色一沉,指着杜怀圣颤声道: “你呀,好你个杜怀圣……” 杜怀圣屈膝一跪: “属下知错了,请大人治罪……” 唐子静等众将也急忙跪下纷纷求情: “请大人息怒,杜兄弟侠肝义胆,为总兵府屡立战功,对大人忠心耿耿,还请宽恕他一时糊涂……” “是啊,我等众人愿为杜教头担保,以后不会再鲁莽行事,请大人宽宥……” 冯五擎嘿嘿冷笑,扫了众将一眼说道: “你们倒真是义气深重啊,别以为本镇看不明白,这件事怀圣根本干不出来!他是不愿意指认你们当中某一个人,自己背下这个黑锅!” “行啊,你们同气连枝一个鼻孔出气是吧?那本镇就让你们一同受罚,晚饭都不许吃,给我去校场上各蹲三个时辰马步!” “以后再敢把小姐和夫人牵扯到军机大事上,可就不是这么轻松了,一律军法从事,记住了没有?” 众将噤若寒蝉,连连点头答应,冯五擎一摆手,杜怀圣和一个游击唐子静,两个守备、两个千总,急忙站起身,一溜烟从围墙边的夹道穿过内宅,跑到后边镇标兵营的校场去了。 冯五擎叹了口气,走回议事厅闻笛堂,看着大厅门廊下一大堆被削断的刀剑洋枪,皱着眉头,摸着下巴短约寸许的胡须,在檐下缓缓踱步。 随即招手唤过来一个守卫大厅的标兵,让他去后院把管家叫来,那个标兵领命正要赶去后院,就听得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喊道: “大人……大人不好啦……” 冯五擎定睛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人五十上下年纪,面相精明,可不就是自己的老管家吗? 当下奇怪地问道: “老严,你这是遇上什么事了?咋咋呼呼的,这可不像你的做派啊!” 那个严管家赶到冯五擎面前,喘着气说道: “我的大人老爷啊,你要是听了这事,你也得沉不住气……” “你送那个瘟神东方什么的走了之后,小姐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听说了你送给他五千两银子的事,然后就……带着兵器跳出院墙,说要找对方讨回银子……” 冯五擎又惊又怒,不由得跺脚道: “坏事了!这个小祖宗……我说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把小姐拦下来?” 严管家苦着脸说道: “老爷你还不晓得小姐的本事吗?谁能拦得住她呀?” 冯五擎暗自叫苦,这个莽撞的宝贝女儿,要是真的去找东方颖讨银子,找不到还好,一旦找到了肯定不分青红皂白大打出手,刀剑无眼,万一被东方颖伤了那就要了命了。 而且一旦东方颖起了疑心,那刚刚缔结的盟约也会动摇,得罪了松岳剑派,总兵府的安危也难保! 他当机立断,忙对严管家说道: “你马上拿着我的名帖,去跟府尊大人说,让他找个由头,封闭城门,然后让捕快搜查城中所有客栈,所有外地人都扣押起来。” “记住,这件事不得与总兵府有任何干系。” “还有,去校场上把杜教头叫过来……算了,你先去府衙,我让其他人去请杜教头。” 严管家见冯五擎脸色凝重,不敢迟疑,急忙躬身去了。 冯五擎安排了一个腿脚快的标兵,让他快去把杜怀圣叫来议事厅。 没多久,杜怀圣就飞一般赶来,冯五擎也不多废话,对他说道: “怀圣,齐雅这鬼丫头跑去找东方颖闹事了,要是二人起了冲突非死即伤,能否救她就得仰仗你了。” “你素日江湖上的朋友也不少,赶紧联系几个道上的高手,让他们帮忙,万不可让小姐和东方颖动上手。” “至于怎么见到东方颖,我自有安排,你就跟他们这样说……” 冯五擎附耳在杜怀圣耳边,低声跟他交代了几句,杜怀圣点头答应,迅速奔到前厅,骑上骏马,离开总兵府。 第187章 剑挑东方我为尊 187章 剑挑东方我为尊 东方颖出了总兵府,将五千两银票放入腰间锦囊中,跟那枚掌门令牌放在一起,看了看日头,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须得赶紧回到“贤星客栈”,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 当即运起轻功,并没有沿着来时的道路而行,而是绕了一圈,从西直街往南走,经过南横街再回到客栈。 她氅衣飘飘,足不点地,宛如一阵风烟卷过街道,竟不比快马缓慢多少。 路人熙熙攘攘中,只觉得一个黑影擦身而过,连她的脸容身形都没看清楚,东方颖已经飘然远去。 这样施展轻功急行,东方颖自然是要观察一下总兵府是否有人跟踪自己,如果冯五擎派人尾随自己,那不管是武林高手,还是普通人物,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好在一路上都没发现有尾巴,心想这个冯铁掌还是可信任的,他没做这些手脚算他聪明,不然可有他好果子吃! 不到一炷香工夫,已经赶到了那家“贤星客栈”门口,放慢脚步,很自然地踏入客栈大门,问那个掌柜道: “掌柜的,我的朋友睡醒了没有啊?有没有什么动静?” 那个掌柜抬头看了眼东方颖,认出她来,忙微笑道: “原来是东方公子啊,你那个朋友挺能睡的,一直没有醒过来,这都快到晚饭时分了,再不把他叫醒,晚饭都省了。” 东方颖放下心来,笑道: “这不该省的可不能省,我这就把他叫起来,带他出去吃饭。” 说着便快步朝客房走去,到了那间住房外,先倾听房内声响,只有一个细微平缓的呼吸声。 便取出钥匙打开了门锁,推门看见廖仲慷还是直挺挺地仰躺在床上,被子都没移动过。 东方颖轻轻一笑,走进房中,来到床边看着双眼微闭的廖仲慷,轻声说道: “小廖子啊小廖子,你睡得倒舒坦,可知道你阿姨我这一小会儿,做下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 弯腰伸指将廖仲慷的麻穴和哑穴都解开了,只见廖仲慷“呼”的一下坐了起来,怒声说道: “你这个臭丫头……可把我害苦了你知道吗?耽误了我跟冯总兵会面,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哼,暂时不跟你算账了,我这就赶去总兵府,你不许再跟着我!” 翻下床就要往外走,谁知道他穴道被制多时,手脚血脉运行不畅,这一急着下地,顿时双脚一软,往前摔去。 东方颖咯咯娇笑,伸手揪住他后衣领,将他身子拉住,扔回床上,微笑道: “我的小侄儿,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你要办的事情,阿姨我已经给你办好了,你如果不领情的话,那我可就把那封书信给撕了哦!” 廖仲慷愣了一下,忍不住问道: “什么书信?你是说,我老师的那封……” 东方颖摆了摆修长圆润的食指,浅笑道: “并不是,你老师那一封已经没用了,我现在身上有一封回信,是冯总兵写给你老师的,你要不要看?” 廖仲慷一时没明白过来,怔怔地问道: “冯总兵的回信?给我老师的……这,这是什么情况?你去见过冯五擎了?” 东方颖回身在凳子上坐下,得意地倒了一杯开水,边喝边说道: “没错,我把你老师写的那封信给姓冯的看了,他就写了一封回信,托我转交给你,带回给你老师。” 廖仲慷又惊又喜,忙撑着双臂站起身来,这会儿血液已经顺畅,腿脚也有力了,他走到东方颖面前,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你可别骗我……” 东方颖从锦囊里掏出冯五擎的回信,抽出一半给他看了一眼开头,然后又塞了回去,斜着俏眼笑道: “看到了吗?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我要不是看在蓝姐姐的面子上,才懒得帮你这个忙呢!” 廖仲慷一见信函开头称谓,便已信了大半,他激动不已,突然想起了什么,警惕地看了看门外,然后小声问道: “这么说,冯总兵已经答应跟我们联手,一起兴兵推翻满清了?” 东方颖点头道: “那当然了,本女侠出马,岂有办不成的事情!你现在就跟我走,回去了再说。” 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往外便走。 廖仲慷想了想,虽然急欲知道东方颖跟冯五擎具体是如何交谈的,以及带回来的信中写了些什么,但是也明白此地并非谈话之所,只好跟着她出门。 东方颖与廖仲慷来到柜台,跟掌柜退了房间,随即出了客栈,准备往城门口走去。 二人刚跨出门槛,猛然看到一队捕快冲了过来,东方颖岿然不动,廖仲慷却是吓得转身躲到一个摊位后面。 那群捕快冲进客栈,领队的捕头对掌柜喝道: “奉府尊大人命令:有一名外地来的飞贼乔装客商,隐藏在客栈中,准备夜间行窃,特令我等前来各家客栈搜捕,请店家予以配合!” 那个掌柜的慌忙连连点头,说一定配合差爷办案。 东方颖站在门口,见那伙捕快似乎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眉头微蹙,心想这么巧,要是自己两个人晚一点退房,可就要被堵在客栈里了。 耳中听得那个捕头让伙计去把所有住客都叫到大堂来,一一检查核对。 东方颖不想多管闲事,拉着一旁的廖仲慷胳膊,往南边就走,须得尽快出城,以免旁生枝节。 没多久来到南明门,东方颖更是眉头深锁,只见此刻城门紧闭,官军戒备森严,不许所有人出城,想来是跟捕快搜查客栈飞贼有关。 虽然以自己的身手要冲出这个城门,一点也不难,可是现在还多了一个累赘廖仲慷,难免束手束脚,要是他受了伤也不好跟蓝芷心交代,还是另外想个稳妥的办法。 当下又跟廖仲慷退了回来,廖仲慷问道: “你不是跟冯总兵谈好了吗?怎么还是这么惧怕官军?上去跟他们说有急事,让他们放行不就得了!” 东方颖白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猪头啊?就算谈好那也是机密之极的事情,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难道这些看守城门的官兵也要对咱们恭恭敬敬,礼送出城吗?” 廖仲慷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脑袋,也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傻气。 二人找了个茶摊坐下,要了一壶茶,边喝茶水边思考对策。 廖仲慷就坐在东方颖对面,见她黛眉微蹙,托腮冥思,虽然穿着男装,却是别有一种俊美脱俗的风韵,不由瞧得呆了,这才发现这个凶狠霸气的女侠竟是如此漂亮! 东方颖不经意间看见廖仲慷傻傻盯着自己,眼睛都看直了,暗自气恼,轻轻踹了他一脚: “你发什么呆?要不是因为你这个笨蛋,我还能被困在这里面吗?快给我想办法,怎么才能尽快离开这儿!” 廖仲慷抚摸着小腿被她踹中的地方,暗叹刁蛮的野丫头就是野性不改,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终究是带刺的玫瑰,只能观赏不能碰! 他苦着脸说道: “你带我进城的时候,不是挺容易的吗?要不还是故技重施,再来一遍吧!我就当是委屈自己,再遭一次罪好了。” “你想得美!” 东方颖翻着白眼道: “让我再扛着你这头猪冲锋陷阵?本姑娘宁愿把你这头猪卖了,不要了,还能换几两碎银……” 廖仲慷摇头叹气道: “东方……姑娘,你也太不识货了,别说我这个人,就光是身上这副衣裳,那也不止几两银子……” 东方颖瞪着美目嗔道: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谁让你叫姑娘了?回去告诉你婶娘……”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街上一阵锣鼓喧天,一队披红挂彩的人马游街而来,前面的人鸣锣击鼓,后面的人高举旗幡,锣鼓一停,就高声大喊: “拳打南省无敌手,剑挑东方我为尊!望京武馆人才辈出,名师坐镇,收徒大优惠啦,只要白银五十两,成就你武林高手之梦……” 街上和店面里外的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东方颖一听那敲锣打鼓的家伙喊叫的口号,不由得芳心大怒: “什么望京武馆?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这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剑挑东方我为尊,就跟本女侠叫板似的!” “王八蛋,本女侠是松岳剑派的掌门,又刚好姓东方,这要说纯属巧合也太晦气了!” 这时那队人马已经越走越近,东方颖二人看清后面旗幡上果然挂的是“望京武馆”的旗帜,还有什么“万象门宗师”“开山圣手”等字样。 随即看见在旗手的后面,一个三十多岁背插双剑的劲装大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春风满面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门人弟子模样的武师,也是骑着马儿缓步而行。 而那队锣鼓手依然在卖力地吆喝: “拳打南省无敌手,剑挑东方我为尊!望京武馆人才辈出,名师坐镇,收徒大优惠啦,只要白银五十两,成就你武林高手之梦……” 从旁边路人的交谈中,得知那个背剑的劲装大汉,正是望京武馆的馆主,号称“开山圣手”的易剑行,后面是他的六大高徒。 东方颖心头火起,一掌拍在桌子上叫道: “招摇撞骗的江湖神棍,看本女侠如何让你原形毕露!” 拔出背后湛卢宝剑,默运玄功掷了出去,湛卢宝剑划出一道黑线,盘旋着飞入队伍之中,“嚓嚓嚓”切断了四五竿大旗,绕过前面众人的头顶,飞回东方颖的手中。 廖仲慷看见这一幕,直惊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望着东方颖,话也说不出来。 那群武馆雇来的锣鼓手、旗手,更是惊得屁滚尿流,扔掉手中的物事,惊呼着蹲下身子,而周围路人也受到惊吓,远远避开。 那个端坐马背的易剑行却是十分冷静,勒马望向路边凳子上的东方颖,抱拳说道: “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何扰乱我望京武馆招徒大事?” 东方颖冷笑道: “本掌门就是看不惯江湖上胡吹大气、招摇撞骗的跳梁小丑!” “你说什么拳打南省无敌手,剑挑东方我为尊,可敢与本掌门过过招,显一显你的真本事?” 易剑行还没回答,他身后的六个弟子已经勃然大怒,纷纷跳下马来,冲着东方颖奔来,嘴里还破口大骂: “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竟敢藐视我师父?找死不成!” “待老子来把你揍得满地找牙,看你还怎么吹牛……” 东方颖漫不经心的放下宝剑,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筷子竹筒,扬手一挥,筒内的十几双筷子如利箭般射出,直奔那六个弟子身上。 那个易剑行脸色一变,飞身跃起,大喝一声: “都给我退下!” 半空中拔出双剑,迎上东方颖射出的“箭雨”,左右开弓,搅起一个大圈,只听得“叮叮当当”打铁一般,一大把筷子纷纷断绝,竟没有一根穿过他的剑网。 当然这也是东方颖未出全力,并不想要那些弟子的性命,只不过是想戳中他们的穴道即可。 不过这个家伙的剑法也算是很有些造诣了,并非是完全的浪得虚名。 东方颖也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这个易剑行还有点真本事,大喝一声: “好!正主儿出马,那就称称你的斤两吧!” 一拍桌子,湛卢宝剑弹身飞起,东方颖腾身离凳,握住剑柄,凌空一剑朝易剑行斩下。 易剑行护住身后弟子,咬了咬牙,双剑一错,架住东方颖气势如虹的一剑。 所有人只听得“沧啷”一声脆响,比之前的锣声还要响亮,吃惊地望向易剑行和东方颖,只见易剑行手中的两把利剑齐齐从中折断,东方颖的剑刃停在了他脑门三寸之上。 东方颖右腕一抖,在易剑行的断剑剑格上挑了两下,那两柄断剑脱手飞上半空,落到了一处屋顶,东方颖冷冷说道: “看在你还算有些真本事,本掌门这次就不杀你了!以后不得再招摇过市,口出狂言,否则我就真的要剑挑你们整座望京武馆了。” 易剑行之前奋力挡住了东方颖一剑,双手已是酸麻无力,此刻剑一脱手,他手掌发抖,虎口开裂,胸口也是气血翻涌。 深吸了一口气,理顺体内真气运行,这才退后一步,纳头便拜: “多谢大侠剑下留情!易某井底之蛙,今日得见真龙,心服口服……” “如蒙不弃,烦请大侠莅临我们武馆,我等愿意投入大侠门下,领受大侠的教诲!” 东方颖暗自一怔,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一打不过人家就要拜别人为师,投入对方门下,这是哪里的江湖规矩? 她发愣之时,那易剑行的六个弟子已经上前扶住师父,纷纷劝谏道: “师父,您怎么能这么轻易认输?咱们望京武馆可是十年的老招牌了,不能毁于一旦啊……” “是啊师父,您要是拜这个小子为师,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哎哟,难道要叫他师祖吗?那可丢死人了……” 易剑行运劲一挣,甩开众弟子,喝道: “都给我住嘴!在武林中强者为尊,有何稀奇?这位大侠修为通天,武功盖世,我们能够拜入他的门下,何其有幸?” “若是不服师父的决定,便都离开望京武馆,我也不挽留你们!” 那六个弟子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说,易剑行转向东方颖,满脸诚恳地说道: “这位大侠,易某诚心求教,但请大侠答应,望京武馆便以上宾之礼相待,绝不敢轻慢!” 东方颖心头一动: 正在头疼怎么才能顺利出城,这些人都是本城的地头蛇,熟门熟路的,或许有办法帮忙;况且捕快正在搜查客栈,那里也不能落脚。 当下收起宝剑,微笑说道: “既然易馆主如此热情,那本掌门也并非不近人情,这就去坐坐也好,易馆主请带路吧。” 转身朝摊位上的廖仲慷招手道: “小侄儿,跟我去武馆里逛逛吧。” 廖仲慷迟疑着走了过来,虽然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却也是想不出个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易剑行满脸堆笑,急忙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东方颖,廖仲慷也骑上他弟子的一匹马,他果真是践行诺言,亲自牵着东方颖的马缰,带路去往望京武馆。 他的六大弟子也不敢骑马了,牵着各自的马儿跟在后边。 那一队锣鼓手和旗手,也要跟去,易剑行吩咐弟子们让他们走人,今天不用他们了。 众百姓见没了热闹可看,议论一番,没多久也都散了。 走了还没半条街,突然间听得一阵马蹄声响,随即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大呼小叫传来: “黄口小儿东方颖,你做什么缩头乌龟?快给姑奶奶滚出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东方颖一听这个声音,真是哭笑不得,那可不正是冯总兵的千金大小姐吗?这彪悍丫头怎么跑出来了?真是想跟自己较量一番不成? 当即对易剑行说道: “前面有个鬼丫头吵死人了,待我上去看看,问问她怎么回事!” 易剑行却是拉着马头往另一条街道走去,陪笑道: “大侠是何等人物,何必跟一个疯丫头计较!本武馆还有些路程,须得走快一点,不然可来不及给大侠设宴接风了……” 第188章 凤凰劫 188章 凤凰劫 东方颖并非头脑愚钝的人,本来就感觉望京武馆这伙人出现得有些古怪,此刻一见易剑行刻意要让自己避开冯齐雅,顿时想明白了什么。 易剑行等人故意招摇过市,还编了那么一句口号,就是为了吸引自己注意,从而出手教训他们,只要不敌自己,就认怂表示归顺,跟在自己身边。 至于这样做的目的,一个可能是要摸清自己的行踪,探查自己身边的人;另一个目的,恐怕就是跟这个冯齐雅有关了,就是阻止自己跟冯小姐见面发生冲突。 那么这一出戏幕后的指挥者,显而易见就是冯总兵了,只有他才有这样两个强烈的目的,也只有他才有能力调动城里的高手配合他演戏。 说不定知府派捕快去搜查客栈,也是冯五擎的指使,就是为了让自己出不去,又无处落脚。 难怪那句“剑挑东方我为尊”很有针对性,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嘛! 想通了这些原委,东方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好你个冯铁掌,背后还是跟我搞了这些花样,你也太小瞧我了,这样就能困得住我? 你这么在乎你的宝贝女儿,那好啊,我就把她掳走,看你还不乖乖任我摆布。 于是冷笑道: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本掌门就是松岳剑派的东方颖,那个丫头分明是在骂我,向我挑战,我堂堂一派掌门,怎能真的听而不闻,做一个缩头乌龟?” “这样你们还投入我的门下干什么?谁敢拦我,剑下无情!” 说着抢过易剑行手中的缰绳,纵马朝着冯齐雅喊叫的方向飞驰而去。 “完了,这个冯小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撞上,那不是要了命吗?” 易剑行跺脚叫苦,他在府城日久,自然是知晓总兵府大小姐的脾气,那是连她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小煞星,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而这个剑法通神的东方颖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鬼见愁,这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小魔头一碰面,非得天下大乱不可! 他赶紧对一个弟子说道: “快呀,把信号放出去,让其他几位助拳的师傅都赶过来。” 那个弟子不敢怠慢,急忙掏出一支冲天炮,用火折子点着引线,射上高空,顿时传出凄厉的啸声,之后在十来丈高处炸开点点烟花。 而易剑行也忙不迭地跨马追向东方颖,虽然阻止不了东方颖,但是敲敲边鼓拖延时间还是有把握的。 东方颖刚策马驰过一条小巷子,冲出了街道,就看见冯齐雅骑着一匹骝色马在前方小河边兜圈子,嘴里还在高声的喊着: “胆小鬼的东方颖,有本事出来啊,你个骗人钱财的大骗子!不敢出来见本小姐,算什么狗屁掌门啊……” 东方颖听她这样咒骂自己,却也并不着恼,笑吟吟地说道: “冯小姐,我这不是出来见你了吗?你叫了这么久,嘴巴累不累啊?口渴不渴啊?过来我这里有水。” 冯齐雅闻言转过头来,看见东方颖这副模样,当即大怒,拨转马头冲了过来,叫道: “臭小子,敢骗我爹爹的钱,姑奶奶今天定要打死你!” 半途中早已摸出弹弓,“嗖嗖”同时射出两颗弹丸,分朝东方颖双目射来。 东方颖听得风声劲急,暗叫你这小娘们出手真狠啊,若是一般人的话,就一个照面双眼就要被你射瞎,连我都有点自愧不如! 故意要卖弄本事,当即内力灌注于掌心,抬手一把将迎面而来的两颗铁珠子抄住,微笑道: “准头还行,力道就差一些了!冯小姐,你这门功夫也就只能打打小鸟而已。” 其实距离十丈开外,东方颖还能感觉弹丸巨大的冲击力,已经是难得的功力了,虽然还不如杜怀圣,但是比之易剑行还强一些。 冯齐雅气极,又是两弹先后射出,分别对准了东方颖鼻梁和胸口,切齿道: “你这个混蛋,不打死你姑奶奶就不姓冯!” 东方颖扬手将手中弹丸投出,四弹在空中撞击,“啪啪”两声脆响,分两边掉入溪水和路边墙脚。 冯齐雅将弹弓插入腰间,反手拔出两把短柄画戟,脆声喊道: “大坏蛋,受死吧!” 跃马冲到东方颖面前,双戟翻飞,朝东方颖直上直下钩扫过来。 东方颖翻身跃起一丈来高,落到她的身后,与她同坐在马背上,伸手抱住她的双臂,调笑道: “冯小姐,那你以后准备改姓什么呀?要不跟着我姓东方吧!” 冯齐雅万料不到这个东方颖身手如此敏捷,简直是跟一只黑乌鸦一样讨厌,最气人的是竟然跳到了自己身后,紧紧抱住自己的身子。 她长这么大,除了亲生父亲,还没有哪个异性这么亲近的抱过自己呢! 尤其是这“小子”竟然如此下流,在自己耳边这般轻薄调戏,跟他姓岂不是说要嫁给他?哼,真是气死我了! 冯齐雅反手肘击东方颖的胸部,咬牙切齿地骂道: “死王八蛋,你做梦去吧!” 东方颖岂能被她撞到,右掌在她背后一推,一股柔和的真气急吐,冯齐雅“啊”的一声娇呼,整个人飞离马鞍,往前面青石板上摔去。 还好东方颖用的是巧劲,先推后收,冯齐雅毕竟也是功底扎实的将门虎女,当即拧腰坐胯,气沉丹田,终于是稳稳落地,未曾摔倒。 她回转身来,一对大眼睛都变红了,像要喷火一般死死瞪着东方颖,紧绷绷的胸口起伏不定: “你这个千刀万剐的混蛋,色鬼……我一定要杀了你……” 双手齐扬,一对画戟“唰唰唰”旋转,急速飞向东方颖上身。 东方颖一见把这个刁蛮小姐气得都快哭了,一时竟是有些后悔,右手飞快一扯披风肩带,脱下披风往前面一卷,将她的两把短戟裹在其中。 然后飞身下马,柔声说道: “不好意思了冯小姐,我刚才确实有些无礼了,就是跟小姐开开玩笑,绝无轻薄之意。” “这是你的兵器,我还给你吧。” 说着从披风中取出那对小巧的画戟,托在手上递给冯齐雅。 这时候易剑行和众弟子还有廖仲慷也是骑马赶到,听了东方颖这般好言相对,一齐都放下心来,长长吁了口气。 冯齐雅恶狠狠地瞪了东方颖一眼,突然脸色也变得温柔起来,咬了咬红润的小嘴唇,轻声说道: “多谢东方掌门,是小女子学艺不精,还要不自量力寻你的麻烦,不能怪你的……” 东方颖见她换脸比换衣服还快,也是一怔,莫非这也是这个丫头的个性之一?知道打不过自己,就转变态度,跟易剑行那些江湖中人一样? 不过心想遇弱则强、遇强则弱,好汉不吃眼前亏,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当即把双戟交给冯齐雅,微笑道: “冯小姐能够这么明事理,真是令人欣慰。咱们之间本就无冤无仇,都是一时的误会,以后还望……” 冯齐雅接过自己的兵器,低头不语,突然双戟交错,往前一推,喝道: “误会个屁!本小姐跟你不死不休……” 东方颖心下一凛,想不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也会使诈,电光石火之间无暇细思,身体自然生出反应,双腿往后一弹,一掌急推而出。 “嗤”的一下轻响,双戟割破东方颖小腹的衣裳,在她肌肤上浅浅划下两道伤痕。 冯齐雅正要趁势追上去再刺东方颖两戟,却被东方颖左掌击中右肩,顿时“呀”的一声,往后踉跄倒退好几步,“当啷”声中短戟掉落在石板上。 旁观的易剑行等人全都大惊失色,不过易剑行担心的是冯齐雅,万一这大小姐受了重伤,那他们这些人都得被冯总兵治罪了; 而廖仲慷担心的自然是东方颖,其中不只因为在她身上藏着干系重大的信函,她本人也事关革命党的起义大业,似乎还掺杂着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关怀之情。 易剑行赶紧跳下马扶住冯齐雅,紧张地问道: “冯大小姐,你……你感觉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冯齐雅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整条右臂都没了力气,用左臂推开易剑行,怒道: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那边廖仲慷也下了马,跑到东方颖身边,关心地问道: “东方阿……你没事吧?” 东方颖早已凝神立定身形,虽然感应到肚皮处有些微疼,却也知道仅是皮肉之伤,低头一看自己衣裳下摆,正渗出丝丝血迹。 不由有些后怕,仅仅毫厘之差,就要开膛破肚了,这小娘们真是太阴毒了! 东方颖冷冷地哼了一声: “没事,这个臭女人想要杀我,还没那个本事呢!” 廖仲慷紧张地说道: “还说没事呢,都一直流血呢!去找个郎中看看吧。” 东方颖瞥了他一眼,摇头道: “看什么郎中?你个大男人见了这么一点血就害怕了?那还做什么大事呀?” 说着便朝冯齐雅走去,一字一顿地说道: “鬼丫头,我看在冯总兵的面子上,一直对你手下留情,没想到差点被你所暗算。” “现在本掌门生气了,谁来也救不了你!” 冯齐雅直起身来,左手挥着画戟,喘着气说道: “来啊,本小姐可不怕你……你有种就打死我呀……” 易剑行见状那是急得直跺脚,忙拦在中间,对着东方颖连连作揖: “东方大侠请息怒,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个小丫头记仇嘛……冯总兵对您那是非常器重的,吩咐我们一定要以贵宾之礼相待呢……” “您说,要是伤了冯大小姐,岂不是让总兵大人难堪吗……” 东方颖冷笑道: “你们果然是冯五擎派来的,他可真没少花心思啊!他是不是让你们假意奉承我,然后找机会下毒暗算,把我给杀了呀?” “就像他的女儿一样,这就叫父女同心啊!” 易剑行忙不迭摆手道: “不不不,总兵大人绝无此意,他只是让我们来跟东方大侠交好,尽量别让大侠跟大小姐碰面,或是必要的时候居中调停,缓和你们之间的冲突。” 东方颖暗自点头,这跟自己的猜测倒是差不多,冯五擎主要还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看来这冯齐雅还真是他的心尖肉呢! 那既然这样,这个冯小姐就更得控制在手里,起码要等离开了处州府,再把她放回来,这样做的好处多多: 第一可以快速出城,冯大小姐在手,谁敢不听话?连城门的守军都得乖乖开门放行; 第二制造了假象,让大家都知道自己和总兵府结了梁子,谁也不会去怀疑自己暗中跟总兵府结盟的事; 第三也能给这个刁蛮任性、目中无人的大小姐长长教训,挫挫她的骄横戾气,说不定以后冯五擎还得感谢自己帮他调~教女儿呢! 东方颖心中念头一转,正要找个理由把冯齐雅拿下,谁知冯齐雅却是自投罗网,只听她怒声叫道: “你这个臭家伙给我滚开,谁要你来居中调什么停?本小姐跟这个王八蛋水火不容,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随即一脚把易剑行踹开,左手狂舞短戟,发了疯似的又扑向东方颖。 东方颖心中暗乐,右手一扬,那件披风“呼”的一下张开,兜头盖住冯齐雅的脑袋,随即左手闪电般探出,扣住她的左腕脉门。 冯齐雅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随即手腕酸麻,那柄短戟也是拿捏不住,被东方颖夹手夺了过去。 冯齐雅破口大骂,双手乱抓,要扯开披风,东方颖右手出指如风,急点她腰间和肩胛数个大穴,冯齐雅顿时全身僵住,再也动弹不得。 东方颖右手扯开冯齐雅头上的披风,用她的短戟指着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故意板着脸说道: “冯小姐,不好意思了,借你这个人用一下,几天之后再还给你老爹。” “你要是不听话,那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可就保不住了!” 冯齐雅气得直喘,胸口大副波动着,“呸”的张嘴朝她吐了一口口水,骂道: “你这个混蛋王八蛋!我要让我爹把你剁成肉酱……” 说着竟是“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东方颖轻巧的躲过她那口唾沫,右手一揽她的小蛮腰,就要把她抱起来。 冯齐雅下身还是可以动的,双脚蹬向东方颖大腿,骂道: “不准碰我……死王八蛋……” 易剑行连忙苦着脸哀求道: “东方大侠,你不能这么干呀……” “这样吧,你对总兵大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去跟总兵回复,让他全都答应你的条件……” “您可千万不能掳走冯大小姐啊……” 东方颖抓住冯齐雅的腰带,把她拎起来往马背上一扔,冷笑道: “我要的就是冯大小姐!回去告诉冯总兵,如果他不老实,那他就再也见不到宝贝闺女了……” 话未说完,突然感觉身后空气异常,急忙回头一望,只见一个身影从一座屋顶上往下扑来,径直接住飞向马背的冯齐雅,抱着她落下地来。 东方颖定睛一看,那人长衫飘飘,面容白净,英气逼人,正是总兵府的武术教习杜怀圣。 杜怀圣轻轻放下冯齐雅,弯腰告罪道: “小姐恕罪,卑职救驾来迟,罪该万死。您……身上无碍吧?” 冯齐雅脸上又惊又喜,随即又恨声道: “先别管我……怀圣哥哥,快替我把这个东方颖恶贼杀了……不,把他手脚打断,我要一点一点折磨个够,以消我心头之恨……” 第189章 道友来也 189章 道友来也 杜怀圣听得小姐这样吩咐,不由苦笑道: “小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能打得过东方掌门,咱们总兵府何必……受制于人呢?” “镇台大人非常牵挂小姐,就让卑职护送你回府去吧。” 冯齐雅柳眉倒竖,连连跺脚,气恼地说道: “不回去,我不回去!你要是不把东方颖拿下,我死也不回去!” “那个什么武馆的家伙……不也是爹爹派来的人吗?你们一起上,给我把东方颖这个臭贼抓起来啊……” 杜怀圣也是左右为难,这个大小姐什么脾气,他心知肚明,要是强行把她带走,以后肯定要天天来找自己晦气,恐怕没有一刻安宁了! 可是他更清楚,东方颖比这个大小姐更不好惹,关键是打不过,就算听小姐的命令动手,那也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至于易剑行,本来就是自己找来帮忙的朋友,他的武功勉强算是二流境界,就算加上自己也是无济于事。 因为对于东方颖这样的顶尖高手,十个二流高手加上自己这样一个一流高手,恐怕都是拿不下来。 他与易剑行互相看了一眼,虽然装作不认识,彼此脸上却都透出无奈的神色,杜怀圣心一横,只好得罪大小姐了。 当即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到马背上,嘴里好声好气说道: “对不起了大小姐,咱们先回府去,再调集兵马来抓他,好不好?” 心想反正回去之后,调不调兵那就是他爹冯总兵和其他将官的事了,小姐要迁怒于自己未免说不过去吧。 再说那时候东方颖早走了,上哪儿抓去? 冯齐雅虽然不笨,却也并不是很聪明的人,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只好悻悻地说: “算了,你们这些所谓的高手,根本不管用,还比不过我呢,我刚才可是把东方颖那个臭贼割了一刀,哼,厉害吧!” “咱们这就回去调兵,用洋枪轰他,我就不信他能挡得住洋人的子弹……” 杜怀圣才不信她能伤得了东方颖,却是连连点头说: “对对对,就照小姐说的办!小姐英明!” 拉着她坐骑的马儿,就要往前走,冯齐雅一时也忘记了让杜怀圣帮她解开上身的穴道,只能双腿夹着马腹,乖乖地任由杜怀圣牵着走。 杜怀圣也是暗自庆幸,还好这丫头被东方颖点了穴道,不然也没这么安分,可不能给她解穴,自找麻烦。 谁知才走了几步,二人眼前人影一晃,东方颖飞身拦住了杜怀圣,微笑道: “杜教头别来无恙啊!这位冯小姐她现在是我的人了,你可不能带走她哦,把她留下吧!” 杜怀圣脸色微沉,脚下一顿,正要发话,冯齐雅已经是忍耐不住先骂声不绝: “胡说八道!你王八蛋!姑奶奶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天下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你要气死我了……” “怀圣哥哥给我打他……你看,这臭小子已经受伤了,他也不是铁打的……” 杜怀圣凝神一看,果然发现东方颖小腹处的衣料被切了两道口子,那儿印染了一小块血迹。 不过以他的眼力,也看得出这点皮肉小伤,对于高手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完全造不成什么伤害。 但是不管怎样,小姐是不可能让东方颖带走的,就算不敌,那也得全力一搏啊。 再过一会儿,其他自己请来的帮手也该到了,让他们缠住东方颖,自己怎么着也能带着小姐脱身吧! 虑及于此,当下把小姐马缰往后随手一抛,竟是准确地缠在冯齐雅的纤腰上,然后抱拳说道: “东方掌门,你是敝上的贵客,杜某本不该冒犯,但是职责所在,保护冯小姐,把她安全交到镇台大人手中,是在下义不容辞的事情。” “还请东方掌门自顾身份,不要为难冯小姐,否则杜某只好得罪了。” 冯齐雅一夹马腹,操纵着自己的黒鬃红骝马,向前猛冲,喊道: “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给我上啊……撞死你个东方狗贼……” 杜怀圣暗自摇头,你这个傻丫头真是会添乱!当即别无选择,猛喝一声,朝东方颖一招“老僧推窗”,双掌拍击而出,叫道: “请东方掌门让开!” 东方颖虽然自忖功力在他之上,硬碰硬也不惧他,但是自己小腹刚受了轻伤,丹田若是运气太足,伤口恐会增大,此刻宜凭借宝剑之威和招式之凌厉,速战速决,不可与之缠斗。 于是把冯齐雅的小画戟抛飞出去,迎向杜怀圣的双掌,反手拔出自己的湛卢宝剑,清叱道: “来得好!接招吧!” 长剑挽了个剑花,使出一招“白虹贯日”,向前跃起直刺,隐隐带有风雷之声,大有割裂空气之势。 杜怀圣化掌为抓,接住那柄短戟,却见黑气滚滚,一阵寒光似要透体而入,气息为之一滞,不假思索,举起那把短戟,使出全力迎向那团黑气。 只听“噌”的一声怪响,自己手上一轻,那柄短戟两边月牙双刃齐断,黑气余势不衰,继续朝自己胸口奔来。 杜怀圣暗自一凛,不敢挡其锋芒,只好一个弱柳扶风,往旁边一跃让开九尺,随即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条镀银链子枪,运劲一抖,直取东方颖后心。 东方颖一剑逼退杜怀圣,迎上纵马奔驰过来的冯齐雅,正要再度跃起把她制住,听得身后风声飒然,知道杜怀圣的兵器攻到。 当即回手一剑,斜劈而出,杜怀圣见识过她宝剑的锋利,两下交锋,自己的链子枪必然断头,当即手腕一抖,那枪头如毒蛇昂首,猛地上扬,避开了东方颖的剑势。 东方颖一剑落空,“咦”了一声,回转身来,只见一截钢镖似的利刃朝着自己面门啄来。 急忙挥剑上撩,杜怀圣手臂一抽,链子枪倏地往回急缩,东方颖再次无功,不由赞道: “好厉害的兵器!这根银链子在杜教头手上,就跟活物一般,本掌门真是大开眼界!” “不过你老是避而不接,算不得什么本事吧?” 杜怀圣淡淡说道: “彼此彼此!东方掌门还不是仗着湛卢宝剑无坚不摧,若是空手与我过招,也不过如此吧?” 东方颖暗自动气,有心舍了兵器,与他在拳脚上分个高下,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岂能中了他的激将之法,这可是自己常用的。 有优势和长处不用,那是傻瓜,妄自尊大之人才会意气用事,以短击长。 这时候冯齐雅已然冲到东方颖背后,苦于双臂穴道被制,不能出手偷袭,便大喊了一声“驾”,双脚一戳马腹,那红骝马儿扬蹄立起,长嘶一声,往东方颖肩头踩去。 东方颖虽然不会伤害冯齐雅,但是让她吃吃苦头,却是一点都不会怜惜,当即矮身一个旋风腿,避开红骝马的前蹄,蹬在了马儿的后腿上。 但闻“吁呜”一声马儿的哀鸣声,那匹红骝马后蹄腾空,前蹄跪地,马背往前一倾,将冯齐雅整个人凌空抛飞了出去。 冯齐雅在半空中“啊啊”尖叫,向着杜怀圣的方向落下。 杜怀圣见状急忙收起自己的链子枪,缠在了腰间,张开双臂抱住落下来的冯齐雅。 冯齐雅再次被杜怀圣抱了个满怀,这次却是正面投入他的怀里,饶是她向来大大咧咧,视杜怀圣为大哥哥,也是有些羞涩,喘着粗气哼哼道: “啊……怀圣哥哥……快放开我……” 杜怀圣胸膛上传来柔软中带着惊人弹性的触感,正是血气方刚的他不由得全身彷如触电般一僵,呆愣了一会才想起怀中的人可是高高在上的总兵千金,连忙放开双臂。 还没来得及张口道歉,胸口膻中穴已是一麻,随即双腿一痛,“咚”的一声跪在石板路上。 只见东方颖笑嘻嘻地站在二人面前,一手扶着冯齐雅的柳腰,一手把湛卢剑架在自己肩头上,得意地说道: “杜大教头,本掌门不用宝剑,还不是可以轻松打败你?你这回可是心服口服了吧?” 杜怀圣还没反驳,冯齐雅又是气急败坏地叫道: “你这个阴险狡诈的王八蛋……死东方破掌门!没有真本事,就会暗算我们,不要脸!无耻……” 杜怀圣也是叹气道: “东方掌门胜之不武,可敢解开我的穴道,咱们光明正大真刀真枪地再比一场?” 东方颖轻轻摇头道: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有什么胜之不武的?你还说自己是半个江湖人呢,输也输得不光棍,说出去真让武林英雄们看不起啊!” 冯齐雅不住地骂着: “放屁!放屁……” 这里虽然是僻处星象溪两岸,行人稀少,但是周围还是有着不少住家百姓,听见路上打斗之声,纷纷开窗或是倚栏观看,喧哗渐渐多起来。 这时候掠阵的易剑行师徒几人,也是不能再做壁上观了,只好硬着头皮围过来,小心翼翼地对东方颖说道: “东方大侠,就算你要带走冯大小姐,那也不能空着肚子不是?” “我们确实已在武馆中为大侠准备了酒席,要不先去用用膳,再商量如何出城,易某在本地还算有些门路,愿意提供帮助……” 东方颖斜眼瞅了瞅他们师徒七人,又看了看一旁的廖仲慷,心想这些人是不能再相信了,不过也不妨借用他们的嘴巴,透露一些廖仲慷的身份信息给他们,他们必定会去跟冯五擎报告。 让冯五擎知道自己的身边果然有香港来的信使,那倒是能叫他不敢反复,有利于今后的合作。 于是便说道: “那就不必了,这位小廖先生身负重任,要即刻赶回香港岛,不能再耽搁了。” “今夜你们这顿接风酒可以留到以后,本掌门还会再回来的,你们先请回吧!” 易剑行和徒弟们面面相觑,眼看号称“江南一杜”的杜怀圣都被东方颖给制服了,他们这些小虾米更是不值一提,想要阻止他带走冯小姐那是痴心妄想了。 当然他们这些人的任务并非与东方颖对抗,而是跟着他,假意投入松岳剑派门下,做为冯总兵安插在松岳剑派的眼线。 当下易剑行抱拳说道: “我等既然决意投入大侠门下,那就是做好了追随大侠的打算,东方大侠要离开处州城赶路,那我们怎能舍弃大侠独自回去呢?” “不如让我们跟着您,为您雇车喂马,安排行路起居,略效绵薄之力吧!” 他的六个弟子也跟着言辞恳切地哀求。 东方颖冷笑道: “不用演戏了,你们既是受冯总兵之托,那我还能相信你们吗?” “冯小姐我现在就要带走,你们谁也不许跟着,否则我把你们双腿都砍断了,看你们还怎么跟随!” 说完让廖仲慷上马,她右手探出,又在杜怀圣巨阙和神阙各点了一指,让他至少也得运功一个时辰才能冲开穴道,恢复行动能力。 然后把冯齐雅丢到马背上,面朝下横放,自己跃身坐在她后面,也不顾她仍在叫骂,右手按住她的后腰,左手一挥缰绳,便要策马而去。 杜怀圣连番叫苦,这次真是败得一塌糊涂,自己多年的名声算是折损殆尽了,东方颖啊东方颖,既生瑜何生亮,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 正在这时只听得马蹄阵阵,十多骑人马迎面出现在路口,朝着中间赶了过来,有人高声喊道: “易馆主,你们这是要往何处快活去呀?有好事怎么不跟道上的朋友分享,不够意思了吧?” 易剑行一听来者声音,稍微一喜,这是杜怀圣找的其他帮手赶到了,就算还是没能拦住东方颖,毕竟也可以互相作证,大家都出了力,有过一起扛嘛! 当下大喊回应道: “原来是括苍派的丁门主啊……噢,阳春宫的邢道兄也来了……各位来得正好,有一位身手了得的东方大侠,修为造诣令人叹为观止,你们正好可以向他讨教一二,定然受益匪浅!” 东方颖眉头微皱,暗说: “好你个易剑行,这是故意给我找事做呀,让这几个家伙来跟我讨教,那不就是变相跟我动手吗?” “哼,看你们称兄道弟的,估计水平也就是一个档次,再来几个又何妨?本女侠岂能放在眼里!” 驮着冯齐雅施施然向前行去,毫不理会这些骑手。 那一队骑者越走越近,只见当先那个留着一把三寸长胡子的肥胖老者看向东方颖,举手说道: “易馆主,这位就是你说的东方大侠吗?我看他年不及弱冠,能有什么高深的造诣?怕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哈哈……” 另一个披着青色法衣的清癯老道揖手说道: “不然不然,真人不可貌相,英雄不在年高,丁门主切不可大意。” “敢问这位小施主,可是今日大闹总兵府的松岳剑派东方掌门?” “听说东方掌门剑术通神,腾挪之间令镇标亲兵刀枪委地,毫无招架之力。” “贫道对于剑术向来痴迷,对此仰慕之极,可否请东方掌门赐教一二,贫道先行谢过。” 东方颖停下马来,回手一指跪坐在地的杜怀圣,轻飘飘地说道: “两位想要讨教本掌门的剑术,也无不可,只是麻烦先去问一问那个总兵府的杜教头,他现在的滋味好不好受,你们再决定要不要领教吧!” 那个丁门主和邢道长伸脖子一看前方地上,发现了老僧入定一般的杜怀圣,不由惊讶道: “杜大侠,你这是怎么啦?” “难道你也被这个东方掌门打伤了?无量天尊,可惜可惜……” 被压在马背上憋了半天气的冯齐雅,听得这两个老家伙喋喋不休,却还是不赶紧动手,顿时怒了,踢着双腿叫道: “要打就打,没胆子就赶紧滚蛋,什么破门主破道长,姑奶奶忍你们很久啦……” 第190章 小姐难驯 190章 小姐难驯 经过冯齐雅这么高声怒骂,丁门主和邢道长终于听出了这个脸面朝下,横趴在马背上的女子就是总兵府的大小姐。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们可是得到了杜怀圣的指示,这趟出手帮忙,主要就是为了阻止冯大小姐与东方颖见面,或者在双方起冲突时做和事佬。 可是看这个架势,冯大小姐不仅跟东方颖照了面,而且还被他绑架失去了行动自由,这可就把难题抛给了他们。 是该装聋作哑,依照原定计划输给东方颖,投入到他门下;还是跟东方颖撕破脸,把冯小姐救下来? 不过二人也知道,以杜怀圣的本事都不是东方颖的对手,那他们就更加不够看了! 邢道长转念一想,救护冯小姐本来就是杜怀圣的职责和任务,他们这些人就是卧底在松岳剑派充当耳目而已,何必越俎代庖去救这丫头? 当即哈哈一笑道: “这位姑娘真是有趣,不是我等不敢与东方掌门过招,而是东方掌门迟迟不与我等动手。” “若是东方掌门不吝赐教的话,贫道岂敢退缩?” 冯齐雅怒道: “那就快打呀,磨蹭什么?” 邢道长打了个揖手道: “无量天尊,贫道毕竟年岁高于东方掌门,岂能在晚辈之前率先出手?小娃娃稍安勿躁。” 冯齐雅呸了一声,呼呼地喘着气。 东方颖见这伙人急匆匆赶来,而且跟易剑行熟人熟面,显然是一路的,估计目的也是一样,只不过三伙人分别在城内各处行动,用各自的方法把自己引出来。 她很好奇这两个家伙会用什么招数找到自己,但是此刻也没空去问他们,把这些家伙打发了,赶紧出城去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冷着脸说道: “既然邢道长还是执意要自讨苦吃,那就休怪本掌门无礼了,你们一块上吧,我可没工夫跟你们一一过招。” 邢道长长须飘动,从马背后抽出一柄太极剑,左手捏了个剑诀,慨然说道: “阳春宫青霄子,向东方掌门讨教高招!” “只要东方掌门真有通天彻地之能,贫道愿为东方掌门牵马坠蹬,行弟子之礼。” 东方颖淡淡笑道: “那就不必了吧!我可教不了你这样年老的徒弟。” 那个丁门主随即也明白了邢道长的选择,既然他都当做不认得冯齐雅,那自己又何必独具慧眼,眼巴巴将事情揽到自己头上? 于是也取出一副三节棍,说道: “没错,以东方掌门的年纪,若是真能打败我们,那没说的,丁某也愿与邢道长共进退,奉东方掌门为尊,听从东方掌门号令!” 又转头对身后众骑士喝道: “括苍派弟子听着,若是本门主败于东方掌门之手,尔等就跟我一起投入松岳剑派之下,不得存有异心!” 众骑士轰然答应,竟是都没有异议。 东方颖见了这场面,心想这也太明显了吧?一打不过就要投入我的门下,这都是冯五擎的如意算盘吧?不仅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表面上看还是在助我壮大松岳剑派。 要真是这样,那我松岳剑派以后发展也太快了,一天就能收服几十个门派,一个月就能统一东南武林。 不过这样的归顺者可是靠不住,兵虽然要多,但是也要精,更要绝对忠心。龙蛇混杂,各怀鬼胎,那就宁可扫地出门! 当下右手拔出湛卢宝剑,高举过头,朗声道: “我松岳剑派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加入的,谁能挡得住本掌门这一剑,谁才有资格进我松岳剑派!否则就都散去吧。” 说完侧身猛地将湛卢宝剑像打水漂一样抛出,湛卢宝剑刮起一阵黑风,像一条黑龙一般,贴地往前卷了过去。 旁观的易剑行等人和周围百姓,尽皆惊叫起来,百姓们是震惊于一把宝剑竟有这样的威势,而易剑行则是想起之前东方颖飞剑斩断旗杆的那一幕。 当前的邢道长见状脸色凝重,急忙伏低身子,运足全力将手中的太极剑刺向旋转而来的湛卢剑。 丁门主也是骇然变色,勒马侧身,右手抖出三节棍,一同打向那团黑气。 但闻得“铮”然一声,又是“嚓”的一下,邢道长的太极剑与丁门主的三节棍先后断绝,前半段飞入溪中。 而那柄黑色长剑毫无阻碍地飞掠而过,“嗤嗤”轻响传出,然后是胯下坐骑昂然惨嘶,分别有一条马腿被斩断,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在马匹的嘶鸣与围观百姓的惊呼声中,御风飞行的神剑一路势如破竹,砍瓜切菜一般切下一根根的马腿,不住有马匹倒下,骑士落马。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不可思议,只有前面的邢道长和丁门主还来得及出手招架一下,后面的括苍派弟子全是茫然无知,闪避招架都是奢望。 片刻间,半条石板小路躺满了断腿的马匹,被压在马腹下的骑士,只有邢道长和丁门主及时跳开,愕然呆立在路边。 眼看着那柄摧枯拉朽的黑色宝剑,在五六丈外转了个弯,又沿着溪面上空绕了回来。 东方颖伸手一抓,将飞回来的湛卢宝剑握在掌中,傲然一笑: “本掌门这一剑的威力如何?可惜你们都没有一个能够接下我这一剑的,那就不好意思了,本派不能要你们。告辞了!” 她见路上已经被堵死,当即就调转马头,对廖仲慷说道: “我们往北边走,从虎啸门出去,你可要跟好我,不要走丢啦。” 廖仲慷心中对东方颖已经是佩服得无以复加,奉若神明,赶紧点头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紧紧跟着你的。” 东方颖策马经过杜怀圣跪坐的位置,轻笑道: “杜教头,你可要劝阻这些喜欢拜师门的家伙,不得再跟着我,不然我就打冯小姐的屁股,这幅场景我想你是不希望被他们看到的吧!” 杜怀圣闻言睁开眼睛,愤怒地盯着东方颖,沉声道: “你敢!杜某必跟你势不两立……” 冯齐雅更是忍不住挣扎大骂: “你这个死变态东方小儿……你敢打我一下试试?我就……我就咬死你……” 果然张开嘴就要去咬东方颖的小腿。 东方颖右手一提,把她身子翻了个方向,变成面朝前方,屁股朝后,自然就咬不到自己了。 冯齐雅上下牙齿一合,“哒”的一声轻响,差点没把自己舌尖咬下来,气得快要晕过去。 她现在这样侧腰抵着马脊,一双大长腿和上身向两边垂下,还好她自幼练武,身体柔韧性极佳,筋骨强悍异常,换一般女人还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东方颖挥手轻轻拍了冯齐雅浑圆的盛臀一下,荡起阵阵的涟漪,微笑道: “你们看看我敢不敢?啧啧啧,这手感真是太妙了!我忍不住想多打几下呢。” “回去告诉冯总兵,冯小姐在本掌门的手中,暂时无忧,可如果惹得本掌门不高兴了,那就难说了,我可是什么都敢做!” “记住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说完夹着座下红骝马的腹部,缰绳一抖,驱马往河边小道的另一头奔去。 廖仲慷急忙也拍着马臀,在后紧跟。 杜怀圣一股怒火填满胸腔,眼看着冯齐雅被这个小子肆意轻薄,忍不住全身颤抖。 易剑行和丁门主、邢道长凑到一起,扯着嗓门喊道: “东方掌门留步啊,我们是诚心投入贵派,等等我们……” 杜怀圣怒声叫道: “别喊了,不用再白费心机,东方颖根本不相信你们……” “你们快过来,给我解开穴道。” 易剑行三人互视一眼,悻悻地围到杜怀圣身边,蹲下来查看了一番杜怀圣的身体,没看出他是哪几处穴道受制,邢道长问道: “杜大侠,这小子的点穴手法很古怪,你到底是哪几处大穴不通了?” 杜怀圣叹了口气,说道: “就是膻中、神阙、巨阙三处要穴堵塞,令我真气无法提起。” 三人中易剑行修为最高,当即由他出手,解开了杜怀圣这三处大穴的禁锢,只是东方颖内力深厚,指力透入经脉,易剑行也未能全部化解。 虽然如此,杜怀圣已是行动无碍,只是胸口还是有些运气不畅,他缓缓站起身来,沮丧地说道: “咱们这次跟头栽大了,不仅小姐没有救下来,带回总兵府;你们几个也没能打入松岳剑派。” “走,跟我回去,咱们且向镇台大人请罪,再商议以后怎么办。” 丁门主恨恨地说道: “杜大侠,咱们这五六年来,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别的不说,那小子竟然把我们的坐骑都砍翻了,我们括苍派都没法在府城混了!” “你难道吞得下这口气?不去找东方颖算账吗?” 易剑行在旁说道: “他不过就是砍了你几条马腿,我呢?易某好歹也是方圆百里成名多年的武师,今天却在这小子手下形同奴仆,我找谁倒苦水去?” 杜怀圣冷声道: “都是杜某亏欠各位师傅的,你们放心,在镇台大人面前我必定一力担待,不会让你们吃了哑巴亏的。” “东方颖这笔账肯定要算,但是光凭我们几个有用吗?更何况如今小姐在他手中,我们岂能轻举妄动?” “找几匹能骑的马儿,我们先回去把情况禀报镇台大人,视大人裁决吧。” 易剑行等人点了点头,牵过四匹马来,四人纷纷上了马背,交待了手下一声,让他们各自返回,然后便朝总兵府而去。 ………… 东方颖挟制着冯齐雅,骑着她的红骝马,嘚嘚嘚走过溪边石板路,向着北边疾驰,经过城隍庙,西贤街,小石桥,清风铺,一直到了东北边的虎啸门。 本来以常理来说,如果是要跟廖仲慷这个南方的信使一起回归,应当是走南边的南明门,或是东南角的行春门,西南角的括苍门,冯总兵才会相信松岳剑派已经跟南方革命党联系紧密。 但是东方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正因为冯总兵相信他们必走这三个门,所以才会派人在南边搞这些花样,而相对的,北边三个门就松懈得多。 最主要的是,走北边三个门,特别是东北边的虎啸门,可以直接北上,尽快与明川蓉美和蓝芷心她们会合。 而且北边没有江河阻挡,不用换乘船只过江,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一炷香时间左右,东方颖跟廖仲慷奔到了虎啸门,一路上冯齐雅免不了挣扎叫骂,被东方颖使劲打了几下屁股,渐渐就老实了,不敢再闹腾。 而且经过这小半天的打击,她也是士气低落,人困力乏了。 此刻已经是夜入黄昏,城门自然还是紧闭的,城门口和城楼上点起了灯笼火把,守卫的兵丁来回巡逻。 只不过比之南边那几个门似乎防守没那么严密,路人及守军也少了很多。 东方颖终于把冯齐雅抱起来坐好,对她说道: “臭丫头,我这就带着你出城去,你给我乖乖地听话,以你总兵府大小姐的身份,对守城的官军说,奉了总兵密令,出城办事,让他们开门。” “你要是不照着我的话去做,那可有你的苦头吃。” 冯齐雅好像是被她整怕了,委屈巴拉地说: “好啦,我听你的总行了吧!” 东方颖微微一笑,左手搂着她的细腰,策马走向城门,对廖仲慷说了一声: “跟着我,什么话也不要说。” 廖仲慷点了点头,东方颖往前还没靠近城门,已经有门下的官兵喝道: “来的是什么人?现在不能出城了,回去吧!” 东方颖右手取出那块松岳掌门令牌,左手掐了掐冯齐雅的肚皮,冯齐雅哼了一声,嘟着小嘴不情愿地喝道: “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本小姐是总兵府的大小姐,奉了我爹的命令出城去办事,还不快快开了城门……” 城上城下的官兵闻言一惊,急忙提高了灯笼火把一照,有人认出了果然是冯总兵的千金,急忙请安应承。 不过还是有头目说事关重大,不敢擅自开门,请小姐出示信物或是令牌,如果属实无误,即刻放行。 冯齐雅回头看了东方颖一眼,露出得意的神情,那意思是说: “可不是本小姐不配合,人家要检查你的信物,怪不得我喽。” 东方颖心下暗笑,早料到了这个,当即把掌门令牌朝守军为首的那个把总眼前一晃,便握在掌心,冷冷喝道: “看清楚了吗?这是总兵府的亲信腰牌,再不快点开门,耽误了军情,你有几颗脑袋?” 那个把总根本没看清腰牌字样,但是一打眼就觉得精美大气,贵气十足,心想应当不是假冒之物,又听得东方颖语气森寒,心下先怯了。 当即连声答应,喝令手下取下门栓,打开厚重的城门。 冯齐雅眼看四个兵丁搬开门栓,不由暗骂这些官兵愚蠢,把心一横叫道: “别开门!我是被这个反贼挟持的,快救我……” 第191章 山郭酒旗风 191章 山郭酒旗风 那个把总和身后几名兵丁闻言大惊,下意识地退开几步,把总猛地拔出腰刀,指着东方颖叫道: “好大胆的反贼,快把冯小姐放开!” 其他几个兵丁也抬起长枪,指着东方颖和廖仲慷。 东方颖也没想到冯齐雅竟然这么悍不畏死,不过她也并未放在心上,既然不能和平骗开城门,那就用武力硬闯呗! 本女侠不过是不想多伤人命罢了,毕竟这些人都是冯五擎的兵,以后可能就是同一阵营的力量。 她左手一抬,扣住冯齐雅的脖子,右手抽起宝剑,冷厉的喝道: “冯小姐的命掌握在我手中,谁敢乱动!” “继续打开城门,听到没有?” 冯齐雅怒声叫道: “别听他的!放跑了反贼,我爹把你们脑袋都给砍了……” 东方颖手指微一用力,收紧了她的脖颈,冯齐雅顿时一口气上不来,脸色涨红,再也叫不出来。 东方颖脚尖一点,催着马儿往前冲去,手中湛卢剑随手一挥,“咔”的一声斩在把总刀刃上,那柄腰刀应手而断。 把总怪叫一声,剑气划过他的手掌,切下了他一根大拇指,痛得他是冷汗直冒,左手抱着右掌连连跺脚。 五六名兵丁见状,举起长枪就朝马上的东方颖刺去,东方颖宝剑左右一扫,众兵的枪头直如砧板上的鱼头一样应声分开,只剩下了一根木杆子。 东方颖冷冷喝道: “不想死的都给我蹲下!” 那五六个兵丁平素耀武扬威,欺负的都是小老百姓,哪儿见过这样的狠人,连忙扔掉了木棍,缩到门洞墙壁蹲了下来。 东方颖瞅了那个把总一眼,说道: “让人把城门打开,我不杀你们,不然休怪我剑下不留人!” 把总见这个反贼武功高强,自己这十来人哪里是对手,明哲保命要紧,当即答应一声,冲着那四个抬门栓的手下喊道: “把门打开,放他们走……” 那四个兵丁也早吓傻了,愣了一会儿,这才唯唯诺诺地抬起重达百斤的城门门栓,放到了一旁,然后两人一边,拉开两扇城门。 冯齐雅心中气极,却是全身受制,连出声也出声不了,心里可把东方颖骂了体无完肤,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东方颖哪里管她,朝廖仲慷努努嘴: “小廖子,你先走。” 廖仲慷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连忙答应,骑着马儿率先冲出城门。 此刻城门已经打开了五六尺宽,东方颖听得城楼上也有守军跑下来的脚步声,料想是已经发现了城门下的异常,赶来察看。 当即不再停留,双腿一夹,“驾”的一声催着马儿迅速冲出城门,追赶廖仲慷后面,没入夜色之中。 那个把总长吁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颓然坐倒,几个手下上前问道: “老大,放走了劫持小姐的反贼,这可如何是好?总兵大人能饶过我们吗?” 把总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办法?反贼穷凶极恶,小姐作为人质,我们投鼠忌器,为了小姐的安全,只能放他们走!” “记住了,跟上面全都要统一口径,说是为了小姐的安全,明白了没有?” 众兵连连点头,这时城楼上的官兵也下来了,得知情况,两个把总商量好了,派人去总兵府禀报。 就说小姐被挟持,逼迫守军开门,大家为了避免小姐受到伤害,不得已放了反贼,已经往先农坛方向去了。 ………… 却说廖仲慷先行冲出城门,黑灯瞎火往前急奔,沿着宽阔的道路奔跑了四五里路,前面一片树林阴森,不敢贸然进入,只好勒马停在路口,等待东方颖赶来会合。 很快就听到身后马蹄声追来,连忙喊道: “东方阿姨,是你吗?我在这儿……” 来的正是东方颖和冯齐雅,她眼力自然是比廖仲慷好了不止一倍,虽然是在黑夜中没有火把,也能看清路面和人脸。 当即也缓缓停了下来,说道: “小廖子,我们要北上缙云县,得去找找附近的人家,问一问道路怎么走才行。” 廖仲慷还没说话,已经被东方颖放开了脖子的冯齐雅就先说道: “好不要脸,看你跟他年纪也差不多,怎么叫起阿姨了?” 随即冯齐雅才发现不对劲,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扭头看着东方颖问道: “你……为什么他叫你阿姨?难道你是个……” 东方颖心想既然已经被廖仲慷叫破了,而且现在也离开了处州府城,没必要再隐瞒身份,于是微笑道: “没错啊,我跟你一样,也是个女子。” “你现在还要痛骂我是大坏蛋,臭小子,色鬼了吗?” 冯齐雅一张小嘴“啊”的张成一个圆形,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叫道: “我不信,你这个大变态……你把我穴道解开,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是个男人……” 东方颖摇头道: “不行,现在离府城还很近,你老爹可能会派兵追来,我还不能解开你的穴道。” “你还没回答我,如果我不是男人,你还骂不骂我?恨不恨我?” 冯齐雅脸上露出迟疑迷惘的神色,愣楞地说不出话。 她本来就是神经大条的姑娘,跟东方颖交手多次,又同乘一骑走了十几里路,近身接触,呼吸相闻,却愣是没有发现东方颖的女儿身。 只因她的心里眼里,一早就把这个年少俊美的东方掌门,当作是可恨可恶的敌人,也是一个傲慢自大令人讨厌的“坏男人”! 这样的念头先入为主,深深地扎入她的意识之中,从而没有清醒的意识和判断,去分辨这个家伙真实的性别身份。 如果是稍微有些阅人的经验,如此这般跟东方颖交锋了半天,从她的面容,从她的声音,以及身上的气味和体形,早就能看出来了。 也许正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冯齐雅跟她的老爹冯五擎一样,生性粗豪,沉醉于武功骑射和兵戎战事,对于男女特征倒是不甚在意,这才迟迟没有怀疑到这方面。 当然,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东方颖体格外形和她的演技,实在是太像那么回事了,女扮男装几乎毫无破绽。 别说一般的女人很少有东方颖这样的身高和体重,就是大清国真正的男子,也起码有一半人数要比她矮小和瘦弱。 以廖仲慷而言,身高五尺多一点,还比东方颖矮了半个头,光是两个人站在一起,打眼一看谁都以为东方颖是个壮小伙,而他却是个小女人。 而本身东方颖所具有的豪迈个性,杀伐决断的威仪,也颇有男子汉气势,再加上她言语得体,形神兼备,十足是一位丰神俊朗的武林佳公子。 冯齐雅以前几乎没有正眼看过其他的男子,除了父亲和大哥哥一般的杜怀圣,其他的男子都如草芥。 今天却横空出现这么一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坏男人”,她嘴里喊打喊杀的,其实她自己都没发觉,这个“坏男人”已经占据了她的芳心,左右着她的情绪。 可是突然间这个“坏男人”却一下子变成了跟自己一样的女人,冯齐雅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失落和气苦,一时无法接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失望,这样难过,难道这个一直打压自己欺负自己的“大坏蛋”,变成一个女人,以后不能再欺负自己,自己反而会不高兴? 她脑中一片混乱,胸口急剧起伏着,突然恨恨地说道: “我当然会骂你,当然会恨你……你这个杀千刀的大坏蛋!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我恨死你了……” 说着说着竟是语声哽咽,几颗晶莹的泪珠滑落了下来。 面对这样的冯齐雅,东方颖和廖仲慷都傻了眼,均是不明白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原本以为误会化解了,她应该不会再恨东方颖才对啊! 想不到不仅同样的怀恨,甚至还为此流出泪来,这丫头真是任性得难以理解。 东方颖以为她就是耍性子,也不再纠结,摇头说道: “好吧,你要恨我就恨我吧!” “但是你这个人我依然不能放你回去,你得跟我们待几天,等我们都安全再放你走,那时候你爹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现在我们先去找一户人家,小廖子跟我走。” 说着朝树林里策马奔了进去,廖仲慷连忙答应着跟了进去。 冯齐雅失魂落魄地任由东方颖搂着,她故意软绵绵地往后倒去,想要靠在东方颖的身上,东方颖却是用右手挡住她的后背,二人之间保持着半尺来宽的空隙。 这片树林约有两里多方圆大小,出了树林之后东方颖往两边一看,发现左边有几点灯火忽明忽暗,于是便控缰奔向左边。 三人二骑又跑了两三里路程,前面的灯光越发明显,不久就发现在路边有一家小酒馆,酒馆由三间瓦房落成,门前紧靠大道,挂着几盏灯笼,挑着一副酒旗,写着桌面大的一个“酒”字。 东方颖见状大喜,忙活了半天,肚子早就饿了,估计廖仲慷也是饥肠辘辘了。 既然是一家酒肆,那肯定也有饭食菜品供应,正好可以填填肚子。 当即加快速度赶到酒馆前,翻身下马,对冯齐雅和廖仲慷说道: “你们都饿了吧?进去吃点东西,顺便问问路。” “冯小姐你可不能借机生事,不然我又会惩罚你的。” 廖仲慷也下了马,冯齐雅大眼睛一转,翘着嘴角说道: “那要看你怎么对我了,好好侍候本小姐,本小姐心情好了,就不闹事。” 廖仲慷奉劝道: “冯小姐你就安分一些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是斗不过东方阿姨的,她的手段可比你厉害多了!” 冯齐雅怒声道: “你闭嘴!关你什么事?小屁孩啥都不懂。” 东方颖也对廖仲慷叱道: “没错,你给我闭嘴!不许乱叫,什么阿姨阿妈的,我现在像个阿姨吗?” “要叫也是叫我公子,你这会儿是我的小厮明白吗?” 廖仲慷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她现在是男装打扮,外人面前还是不要戳穿她,于是连忙答应。 两人在马桩处系好马匹,东方颖把冯齐雅抱了下来,搀着她往酒馆里走去。 冯齐雅上身和双臂穴道被制,右肩受了东方颖一掌,虽然东方颖未出全力,伤得不重,却也是软绵绵的耷拉着,就像断了一样。 这样被她搀扶着,就像是一对小夫妻,廖仲慷跟在后面,看着这两个女人,感觉真是怪怪的。 三人一进入酒馆,顿时眼前一亮,里面是一间偌大的客堂,墙上挂着五六盏宫灯,照得堂上很是光亮,中间摆放着十余张方桌,此刻并无客人,凳子都翻到了桌面上。 只有两个小二模样的男子正挥着笤帚,在打扫地板。 另外在靠里侧的柜台上,也正有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正在打着算盘,记着账簿。 小二和记账的男子听到脚步声,便抬头看向门口,那个男子应该是酒馆的掌柜,忙出了柜台,抱拳问道: “各位客官有礼了,我是这家酒肆的掌柜,请问有什么需要的?本店有多款好酒和荤素饭菜供应,保证各位客官满意。” 东方颖见这酒馆还算正常,较为放心,便微笑道: “掌柜的,我们赶路误了时辰,此刻甚是饥渴,还好这半路上有你们这家酒馆。” “就把你们最好的酒,和最拿手的菜,都上一份,价钱不成问题。” 说着手掌一翻,递给了那个掌柜的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那掌柜的听见东方颖这么豪气,随即看到银票,更是诚惶诚恐,真是没想到,临到打烊了还能摊上这么一桩大买卖,忙不迭地点头哈腰: “好的好的,客官们快请坐,酒菜马上就来。” 说着赶紧对两个伙计说道: “阿进阿云,快快张罗好桌椅,招待客官们入座。” “我得去把大厨叫来,赶紧生火做菜。” 那两个伙计阿云阿进连声答应,重新摆好桌椅,用毛巾擦拭干净,邀请东方颖三人入座。 东方颖仔细观察这两个伙计,见他们长相还算憨厚,而且手脚轻浮,并没有什么功夫在身,暗自放下了戒备之心。 第192章 掌门女婿 192章 掌门女婿 片刻时间之后,掌柜的就和那个伙计阿云捧了两口小酒坛出来,阿进也是双手各端了一碟子烧饼和糖糕。 掌柜等人把酒坛和点心放在东方颖三人的桌上,热情地介绍说道: “各位客官,饭菜还得一会儿工夫,先尝一尝本店最受欢迎的美酒和小点,开开胃。” “这一坛是为景宁畲乡红曲酒,这一坛乃是遂昌慰酒,不仅口味醇香甘爽,亦且具有活血化淤、消炎生力之效,旅途劳累者饮这么一小杯,便可疲态顿消、活力满满!” “不是敝人自夸,客官们尝尝便知。” 东方颖还没说话,冯齐雅就兴致勃勃地说道: “这个好,本小姐最喜欢喝酒,臭小子……嗯,东方哥哥,给人家倒两杯嘛!” 这丫头说着就两眼水汪汪地瞅着东方颖,故作撒娇般央求道。 东方颖心下一动,荒郊野外,这家酒馆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是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这酒里有什么猫腻,那可就危险了。 不如就让这个臭丫头先尝尝,这掌柜不是说能够活血化瘀,消炎解乏,就在冯小妞身上验证一下是否属实,反正是她自己主动要喝的。 当下满脸笑意地说道: “好啊,真是多谢掌柜的力荐了,我这个妹妹生性顽劣,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一跤,胳膊和腰背都不利索了,正好给她喝两杯,若是有效,我还有重谢。” 那掌柜的脸上都笑开了花,连声说好。 阿进也把点心摆好,殷勤地说: “几位客官,这一盘是缙云烧饼,是用缙云土麦面、新鲜土猪肉、九头芥菜干为主料烘烤而成,吃起来外脆内糯,鲜香满口;” “这一盘是青田糖糕,以米粉、五花肉、冰糖为主料,根据不同喜好配以红枣、花生、芝麻调制出多种口味,可谓色香诱人,甜而不腻,吃过的客人都说好呢!” “各位客官请慢用。” 这个阿进口齿灵便,把两盘子小点心说得天花乱坠,早已饥肠辘辘的廖仲慷忍不住吞了几下口水,伸手便抓了一块金黄扁圆的糖糕,直接塞进嘴里。 冯齐雅白了廖仲慷一眼,不悦道: “没规矩,本小姐都还没下嘴呢,你这小屁孩就先吃上了?” 廖仲慷嘴里大嚼着,含含糊糊地说道: “好……好吃……小二哥真没骗人,这么美味的糕点……下手不快一些,那只好吃渣渣了……” 这时候掌柜的和小二都退开了,一个去了柜台继续拨着算盘算账,两个正要去厨房帮忙,东方颖开口说道: “小二哥,麻烦到外面给我们的两匹马喂喂草料和盐水。” 阿进和阿云满口子答应,就出门去侍候马匹了。 冯齐雅却跺了跺脚,朝东方颖努嘴道: “东方哥哥……你管一管这个家伙嘛,看到他那个吃相我就没胃口了……” 东方颖真是哭笑不得,这个臭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跟自己一个劲撒娇,还一口一个“东方哥哥”,你以为我是你那个“怀圣哥哥”呀,对你俯首帖耳的? 一想到杜怀圣,嘴角不由得也是荡出笑意,这个家伙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以后恐怕还会找自己麻烦,不过有这个丫头挟制他,他就翻不起浪! 得意之下便笑道: “小廖子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多失你的身份呀!” “你不是最喜欢饮酒吗?哥哥喂你喝还不好吗。” 说着开坛各自倒了两杯红曲和白酒,先把那杯红曲酒端到冯齐雅小嘴边。 冯齐雅笑颜如花,两口就把一杯酒喝光了,咂了咂小嘴,点头说道: “确实挺不错呢,滋味醇厚,这酒够劲儿!我还要。” 东方颖微笑道: “你还空着肚子呢,别喝得太猛,来,哥哥再喂你吃一块烧饼。” 说着用筷子夹起一块撒着芝麻的缙云烧饼,送到冯齐雅口中,冯齐雅眯着大眼睛说了一句: “谢谢东方哥哥!” 然后就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吃了一个烧饼,东方颖又端起另一杯遂昌慰酒,让她喝了下去。 而那边廖仲慷也已经吃了好几块糖糕和烧饼了,酒也喝了两杯。 东方颖听得后边厨房里菜刀切在砧板上的哒哒声,想着这炒菜出来还得有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见冯齐雅和廖仲慷都没事,便放心享用了几块糕点,提起一个酒坛子直接灌了好几口。 冯齐雅夸赞道: “东方哥哥好威风,这样子喝酒才叫霸气呢!我也要这样喝。” 东方颖看她表现得还不错,进入酒馆后收敛起了小姐脾气,并没有搞事情,以为她总算想通了,自己也是个女的,称不上欺负她,便不再痛恨自己了。 念着她右肩受了伤,心下有些不忍,便说道: “妹妹,你的胳膊还没好转呀,我来给你推拿推拿,帮助酒力散开。” 当下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放到她的双肩,运转内功真气,从手掌间透入她的肩膀关节和身体经络之中,既是缓解她的肩伤,也是暗中疏通了她被封的穴道。 这丫头既然不再对自己有敌意,那把她穴道解开也无妨,不然等下进食饭菜的时候还要喂她,也挺麻烦的。 冯齐雅甜甜的点头笑道: “嗯,哥哥对我真好,我感觉好舒服啊!” 那掌柜的跟廖仲慷都不以为异,一个当她们是兄妹融洽,一个当她们是姐妹和好。 两个伙计喂完马之后,进来洗了手,去到后厨帮忙,很快就端了两盘子炒好的菜肴出来,给东方颖介绍分别是“干菜焖肉”,以及“松阳豆腐娘”。 经过东方颖一番推拿按揉,实则是以绵柔的真气为之疏导经脉,滋养关节,再加上酒力的帮助,冯齐雅右肩的淤伤已经缓解了八九分,被封的穴道也解开了。 她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双手悄悄伸进自己的怀里。 东方颖被这两道菜肴的香气提起了食欲,笑着问冯齐雅道: “你感觉好多了吧?热菜做好了,你自己动手吃吧,我就不喂你啦。” 冯齐雅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好啊东方哥哥,多谢你帮我推拿,我的手已经可以动了呢,一点都不疼了。” 东方颖也是饿得狠了,对这家店和冯齐雅都放松了戒备,回到自己座位,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烧得油黄软弹的五花肉,送入嘴里。 感觉真是鲜香油润,酥糯不腻,咸鲜中略带甜味,口味真是没得说了,东方颖夸了一句: “掌柜的,你们这里的菜烧得真不赖,要是开在城里那也绝对不输名家大酒楼啊!” 那个掌柜陪笑道: “客官过奖了,能让客官满意,是小店的荣幸。” “不过到城里开店,敝人是没有那么大能耐了,别说城里地价房价都贵得很,就是应付那些白吃白喝的各路神仙,在下也是吃不消呀!” 东方颖想一想也是,府城里虽然人多好做买卖,但是三教九流官绅满地,甚至还有不少欺行霸市的地痞把头,小本生意的还真是折腾不起。 廖仲慷和冯齐雅可没有管那么多,抓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还各自打了一碗豆腐娘,吃得不亦乐乎。 不多时,菜肴一份一份上了桌,什么油焖茭白、蜜汁火方、糖醋排骨、锦绣虾粒炒饭……满满一桌子不下七八个菜。 三人吃得开心,不一会儿已经是个个肚子撑得溜圆,两坛子美酒也见了底,冯齐雅说还没有喝尽兴,自告奋勇跳起来要去酒房里拿酒。 东方颖想到吃饱喝足之后还得赶路,岂能真的喝多了?忙站起来阻止她去拿酒,冯齐雅叹了口气说“算了,听你的”,摇摇晃晃要回去,却双腿一软差点坐倒。 东方颖眼疾手快把她扶住,嗔道: “你看你自己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继续喝呢!” 冯齐雅翻着白眼大着舌头说: “我没醉……我还能喝……不信你让小二再抱一坛出来……本……本小姐把它全干了……” 廖仲慷也喝得有些麻了,拿着杯子喊道: “我也……没喝够……再给我来一杯……” 东方颖真是后悔自己叫什么酒呀,光点菜不就行了吗,这下好了,两个人都醉了,还怎么赶路? 她扶着冯齐雅坐回她的座位,看她迷迷糊糊的坐不稳,只好自己也挨着她坐下,突然感觉屁股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的反应何等敏捷,迅速弹了起来。 回头一看凳子上,竟然发现摆着两颗铁蒺藜,两根尖尖的利刺朝天直立,若是反应得慢一屁股坐下去,必定被刺得皮开肉绽。 东方颖心念一转,立即明白这是冯齐雅搞的鬼,这个鬼丫头还是不愿跟自己和解,暗中要算计自己呀! 此刻冯齐雅被东方颖跳起来甩手松开,便往后面仰天倒了下去,嘴里还囔着说: “我要喝酒……我要睡觉……” 东方颖虽然生气,也不忍心她摔伤了,右脚一伸,垫住了她的后背,对小二喊道: “小二哥,我妹妹喝多了,麻烦提一桶凉水出来,我把她弄醒。” 那个阿进答应一声,很快提了一木桶清水出来,东方颖夭了一瓢凉水,直接泼在冯齐雅脸上,冯齐雅“啊”的一声蹦了起来,怒道: “你……你真的泼我呀……讨厌死了……” 东方颖心下说,要不是在这里别人看着,我非要再打你几十下屁股,哼,害我差点屁股开花,可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当即把凳子上的两枚铁蒺藜捡起扔给冯齐雅,冷冷道: “你的好东西可别丢了,既然你没喝醉,那就更好啦,晚上继续赶路。” 对廖仲慷说道: “你也去洗一把脸醒醒酒,咱们这就走啦。” 廖仲慷急忙答应,过去弯腰捧起凉水,扑在自己脸上。 冯齐雅嘟着嘴巴,把那两枚铁蒺藜射到了一边的木板壁上,若无其事地说道: “什么我的东西呀,我才没有这个破玩意呢,别冤枉我!” 东方颖轻轻哼了一声,走到掌柜的面前说道: “掌柜大叔,今晚多谢贵店的招待,你们这家做的饭菜确实极好,而且酒也不错,我说过会有重谢的。” 说罢又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拍在柜台上,然后问道: “我们还要前往缙云县城,请问掌柜的,该怎么走才是最快最方便的路径?” 那个掌柜的简直是大喜过望,忙认认真真地说道: “哎呀呀,多谢这位客官贵人厚赏。” “说来要前往缙云县城,这里也算是必经之地,再往前一点点,就是灵山寺,灵山寺脚下有两条路,左边那条往北,右边那条往东。” “客官们应当选择往北那条山道,那是一条古道,虽然陡峭一些,需要翻过桃花岭,但是最为快捷,不过八十里路。” “各位快马急行的话,一个时辰必能赶到五云镇东渡村,那里就是城郊了。” 东方颖抱拳说道: “多谢大叔了,这银子归你了。” 刚把银票推给掌柜的,就听得门外一阵马嘶声,随即就是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一人高声喊道: “掌柜的生意好兴隆啊,这么晚还有客人!” “老子们奔波了半日,吃了一嘴巴泥,这股子肉香味可把老子们馋死了……” 跟着这个声音后面还伴随着阵阵哄笑声,似乎来者人数甚多。 掌柜的和两个伙计登时脸色煞白,急忙把银票和账本收进了柜子里。 东方颖和冯齐雅转头看向门口,只见一群十几个人乌压压走了进来,当先一人络腮胡子,肩头扛着一把短斧, 身后一帮身穿黑衣的汉子也是个个拿着刀枪器械,看样子像是山贼土匪。 那个络腮胡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将斧子一把拍在柜子上,喝道: “掌柜的,快给我们置办几桌好酒好菜,把爷爷肚皮侍候舒服了,免你们一场灾难。” 东方颖和冯齐雅一见这伙人恶形恶状的样子,东方颖倒还沉得住气,冯齐雅柳眉一竖,就要发飙,东方颖一把将她嘴巴捂住,拉到旁边低声道: “别着急,看看情况再说。” 冯齐雅瞪了她一眼,突然身子往她胸前一靠,软绵绵地也不挣扎了。 东方颖暗自奇怪,不过见她这么老实,倒是难得,也就任她靠着。 掌柜的一看这架势,暗暗叫苦,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强人?怎么从未听说过呀?他连忙抱拳说道: “各位好汉勿急,进了本店都是客,酒菜自然不会亏少。” “就是小人斗胆,敢问一下各位好汉是在哪座宝寨发财?小人也好结个善缘,以后与贵寨多多孝敬。” 络腮胡子听他说得顺耳,当即大咧咧地说道: “听好了,本大王是天堂山三星堂的马三爷,以后这处州城外的大小买卖,都得给我们山门敬献份子钱,每户不得低于一百两。” “你这老板还算识相,也不多要你们,就以一百两收取好了,看你们生意这么好,应该不成问题吧。” 掌柜的一听傻了眼,今晚这才刚刚进账一百两,马上又要拱手交出去,关键是这什么马三爷,从未听说过,该不会坑蒙拐骗讹钱来了吧? 他强撑起胆子,抱拳说道: “各位好汉说笑了,小店本钱微薄,不过是勉强糊口,哪里有一百两银子孝敬?” “再说这一带不都是青莲会的人罩着吗,我们向来是受了青莲会的庇护,才能维持经营,太平无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马三爷一把揪住了领口,斥骂道: “老东西,什么青莲会白莲会的?记住,从今以后只有三星堂,你们要想在这一带赚钱,就得给马爷爷交银子!” “不给的话,今晚就把你这破酒家拆了!” 他身后一帮子喽啰也跟着舞刀弄枪叫嚣起来。 阿云和阿进,还有一个做菜的厨子,一见土匪们这声势,哪儿敢出声,全都缩在角落里,廖仲慷也是藏在了桌子后面。 东方颖看了一会儿,料定这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土匪,刚刚立足未稳,就出来抢收保护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对冯齐雅说道: “去呀,你不是要出手吗?” 冯齐雅舒舒服服地靠在她的身上,好像听而不闻,东方颖一把将她推开,皱眉道: “你还在装醉?这一招能骗得过谁呀!快去打他们。” 冯齐雅被推的往前冲了几步,马三爷回头一看,顿时眼睛发亮,满脸堆笑道: “哟呵,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见如此俊俏的娘们!” “兄弟们把她给我带回山寨,老子要财色兼收……” 那十几个喽啰一听哈哈大笑,纷纷冲上来就要把冯齐雅抓住。 冯齐雅哪里能忍受这口怒气,迎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虽然她在东方颖手底下缚手缚脚,但是十来年经过父亲总兵的指导苦练可不是白给的,拳脚兵刃弓马骑射都是基础扎实,非同小可。 不用多少工夫,就把十几个喽啰揍得断手断脚,刀枪丢了一地。 那个马三爷见状大怒,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挥起短斧,朝着冯齐雅后脑就猛劈了过去,骂道: “臭丫头你去死吧……” 东方颖早已蓄势待发,看到马三爷偷袭,当即飞身而上,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上,登时一声“咔嚓”脆响,马三爷胸骨齐断,整个人飞出门口,短斧也在空中抛了一圈,砍在了门框上。 冯齐雅拍手叫好,赶出门去,只见马三爷躺在地上,满口喷血,眼睛瞪得牛眼一般大,浑身抽搐,估计是活不了了。 东方颖拔出宝剑,把那些被冯齐雅打倒的土匪喽啰一一砍死,冷静地对掌柜说道: “大叔,这些土匪都是我‘白马红巾’东方颖杀死的,你可以去官府报案,如实述说就行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就此告辞了。” 朝廖仲慷喊了一声: “小廖子,该走了。” 廖仲慷惊魂稍定,站起身来,急忙跑出了厅堂,东方颖随即大踏步跟着出门而去。 掌柜和伙计们连连双手合十,谢天谢地逢凶化吉,没有受到什么损害。 东方颖出得门来,见冯齐雅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不由问道: “冯大小姐你怎么不跑呀?这不是你逃脱我魔掌的好时机吗?” 冯齐雅愣了一下,这才吐着舌头说道: “本小姐才不跑呢!我还没杀了你这个大魔头,报了你今天辱我之仇,我干嘛要跑?” 东方颖淡淡一笑,看了看门外空地,除了原来那两匹马,居然还有另外一匹白色斑点的马儿在旁边绑着,应该是马三爷的坐骑。 于是笑道: “那好吧,我给你这个机会,看你怎么杀我,有胆子你就跟着我。” 上前解开红骝马的缰绳,朝廖仲慷说道: “小廖子我们走吧,今夜赶到缙云县城去,你的婶娘在那里等着我们。” 说着跨上红骝马,向着前方道路疾驰而去,廖仲慷不敢迟疑,急忙也解开自己坐骑的绳子,在后面急追。 冯齐雅跺了跺脚,叫道: “你个死王八蛋东方颖,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追到你!” 一把拉开那匹白花马的缰绳,飞身上马,就策马狂追。 东方颖眼力超常,即使是在夜晚,也是视物清明,在前面带路疾驰,廖仲慷和冯齐雅只要跟着她走,就不会迷路。 很快到了那个掌柜说的灵山寺下,果然有左右两条路,东方颖左拐而行,只记得一路往北,并不走岔路。 跑了半个时辰,遇到了一段陡峭的山路,应该就是掌柜提到的桃花岭了,花了一炷香时间翻过桃花岭,渐渐下坡到了一处临水的大村庄。 一路快马加鞭,东方颖和冯齐雅是练武之人,倒并不觉得疲累,廖仲慷和马匹却有些受不了,便在河畔下马休息,也让马匹喝喝水吃吃青草。 只休息了不到一盏茶光景,就听得路上马蹄声滚滚,三人抬头看去,只见火把熊熊,有一队官军疾驰而来,在堤岸上列队停下。 三人正在奇怪,这队官军到底要干嘛,只见有两个武官下了马,向着河畔的三人喊道: “卑职仙都营都司郝清流、守备奚善水,奉镇台大人将令,在此恭候冯小姐与姑爷东方掌门,请到营中歇马,卑职等人将热情款待、尽心侍候。” 第193章 恨君不是真男人 193章 恨君不是真男人 这是什么情况?东方颖和冯齐雅讶然相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廖仲慷也是惊呆了! 要知道东方颖和冯齐雅可都是女的啊,怎么能是什么“小姐和姑爷”呢? 而且这小姐还是总兵大人的千金小姐,就算东方颖是个男的,江湖草莽跟官家小姐那也是门不当户不对,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嘛! 东方颖皱着眉头对冯齐雅说道: “这恐怕是你老爹的意思吧?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出,我什么时候成了姑爷了!你赶快跟他们说清楚。” 冯齐雅倒是不怎么着急的样子,眨着眼睛说道: “我怎么说呀,你教我呗!” 东方颖横了她一眼,讥讽道: “你是当事的小姐,关系自己终身大事,是真是假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吗?还要别人教你怎么说吗?” 冯齐雅哼了一声道: “那你还是姑爷呢,不也是当事方吗?要不然你来跟他们解释吧,人家毕竟是女孩嘛,这种事情多羞人呀,我可说不出口……” 东方颖差点笑出来: “你还会害羞呀?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再说难道我不是女的吗?” 冯齐雅笑嘻嘻地说: “你是东方掌门呀,现在又是我爹的乘龙快婿,你才不是女人呢!” 东方颖见她不可理喻,也懒得跟她再浪费口舌,朝岸上朗声说道: “各位认错人了,我们只是赶夜路的宗门子弟,不是什么冯小姐与东方掌门,各位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那个都司和守备相视一眼,都司郝清流当先说道: “东方掌门莫要疑心,我等确是得到镇台大人飞鸽传书,在此恭候三位大驾,诚心迎接款待,并无恶意。” “镇台大人书中言明东方掌门形貌特征,我们又派了认得小姐的探子在路口要道监视,万不会认错的。” 东方颖一听不由得暗自佩服冯五擎,应该是他通过飞鸽传信给各县守军,让他们把守要道,专门等候自己一行人。 至于为什么要故意说是小姐和姑爷,也不难理解,毕竟自己众目睽睽之下绑架了他的闺女,只怕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他堂堂总兵大人不仅颜面大失,女儿的声誉只怕也是难保,只有将错就错,把女儿许配给自己,才能保住冯齐雅的名声。 除此之外,说不定他也是打了让女儿留在自己身边充当耳目眼线的主意,因为易剑行那几拨人都劳而无功,没能打入松岳剑派,他必定是不放心的。 这么看来,冯五擎虽然对自己和松岳剑派还没完全信任,但是也不愿得罪,甚至是要极力笼络,连女儿都拱手让给自己了,那彼此之间的联盟还是可靠的。 为了松岳剑派以后的发展壮大,冯五擎这颗棋子肯定是要保住的,说不得只好把冯齐雅收下,以后自己女子身份公开,自然什么误会流言都烟消云散了。 最主要的是看那冯齐雅,好像对这件事并不排斥,还很喜欢自己做她“姑爷”呢! 想至此,东方颖觉得也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这伙官军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顺便看看他们的为人和军容军纪,以后能不能成为友军。当下哈哈一笑: “原来如此,总兵大人真是运筹帷幄,布置缜密啊!我还担心各位官军弟兄要打劫我们呢!”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随两位大哥去营中走一趟好了。” 心中打好了主意,等下去了军营,把冯齐雅和廖仲慷安顿好,自己就偷偷溜出去找明川蓉美和蓝芷心她们。 说明了情况,让她们放心,然后再悄悄溜回来,明早三人光明正大地离开军营,双方会合一同上路。 这样做是最好的和平方式,冯五擎的手下暂时都不好与之翻脸动手,等以后分清是敌是友再动手不迟。 那个都司郝清流闻言大喜,跟奚善水都是哈哈笑道: “对不住,让各位受惊了!” “如此甚好,卑职等恭请小姐和姑爷大驾光临。” 东方颖对冯齐雅说道: “冯大小姐,既然你爹做了这样的安排,那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军营你应该不会陌生吧?到那里你等于是到家了,走吧。” 冯齐雅紧紧地盯着她,问道: “你真的愿意听我爹的,做……做我们家的姑爷吗?” 东方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溪水,微笑道: “那不然我有什么办法?现在是前有追兵,后有大溪,我要是跟你爹的兵将打起来,小廖子也跑不了;” “只好先冒充一下你的姑爷喽,走一步看一步。” 冯齐雅不满的哼了一声: “好啊,你就是临时冒充一下,以后还是不认了是吗?那不就是始乱终弃!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东方颖叹了口气,意图安抚她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就是临时做戏给别人看……算了,一时间也跟你说不清楚,咱们先到了军营,安顿好了我再跟你解释。” 冯齐雅眼珠一转,露出笑容说道: “好,那咱们走吧,到时候我听你怎么解释。” 东方颖舒了口气,跟廖仲慷说道: “小廖,我们先去官军营中待一晚上,明早再去见你婶娘她们,反正晚上是来不及了,与其露宿野外,还不如在军营里住着舒服。” 廖仲慷也没了主意,一切都着落在东方颖身上,但还是担心地说: “可是官军毕竟与官府是一体的,咱们在那里不会有危险吗?” 东方颖指了指冯齐雅笑道: “有这位大小姐罩着,我们怕什么?” 廖仲慷一愣,冯齐雅已经不屑地瞥了廖仲慷一眼: “就是啊,有我这位总兵府大小姐坐镇,你瞎担心什么?不敢去的话你就自己走啊,本小姐可不稀罕你!” 东方颖不想让她欺负廖仲慷,便嗔道: “别啰嗦了,快走吧,再吵下去今晚就别休息了。” 拉过红骝马的马缰就往岸上行去,冯齐雅白了廖仲慷一眼,急忙也牵了马儿跟上,廖仲慷摇摇头,惹不起这两个母老虎,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登上堤岸,郝清流和奚善水极尽奉承,夸赞东方颖玉树临风,气度不凡,小姐将门虎女、英姿勃发,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佳偶! 东方颖心下暗自好笑,冯齐雅听了却是喜滋滋的笑逐颜开,得意地说道: “那是自然,你们两个可真会说话,等我回去了,一定跟我爹说说你们的好话,奖励你们二位一番。” 郝清流和奚善水闻言连声感谢,当下亲自给二人的坐骑牵稳马缰,有请小姐和姑爷上马。 东方颖与冯齐雅一跃上马,廖仲慷则是没有这番待遇了,郝奚二人随便打了个招呼,然后一声令下,众兵举着火把,一百余人前呼后拥沿着溪畔道路往北直行。 走不到十里路程,便已接近缙云县城西门,有都司郝清流上前叫门,守军自然很快便打开城门,放了一行人入城。 绕过清净的一条街道,没多久就到了仙都营驻地北教场,营地上建有三四排营房,围着中间一座二十余丈宽的操练场,此刻自是空空荡荡,兵卒们都已入睡。 辕门口值哨的兵丁只有四个,正聚在灯柱下面,地上放了一块木板,大推牌九赌钱消遣。 郝清流一马当先到了辕门口,一见哨兵们如此疏于职守,登时大为震怒,喝令把四个哨兵绑起来各自鞭打二十,没收赌具和一些碎银铜钱等赌资。 东方颖一路走来,见郝清流和奚善水治军还算严整,行动有序,没有大声喧哗扰民,在训练松弛军纪败坏的绿营兵中,算是很不错的队伍了。 此刻又见郝清流严惩失职的哨兵,颇有点铁面无私的味道,不由暗暗点头。 进了军营,郝清流让奚善水带队回去休息,准备安排一顿宴席款待总兵千金和女婿。 却被东方颖给拒绝了,只说半路已经用过餐,加之路途劳累,急需休息,不必麻烦了,冯齐雅也跟着附和。 郝清流也就作罢,于是腾出了一套处在角落的大房间,里面分成三四个小单间,让三人居住。 他还留下了四个小兵伺候,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兵去告知他或是奚善水,必当尽力满足,随后就告退了。 东方颖和冯齐雅见郝清流离开,便回到房内,冯齐雅跟着东方颖去了里间,她关上房门就问东方颖道: “臭家伙,现在没人了,你告诉我,什么叫临时做戏给别人看?什么叫走一步算一步?” 东方颖真没想到她一直还惦记着这句话,搞得哭笑不得,只好直说了: “冯小姐,我也跟你说明了,我跟你一样,就是一个女子,先前跟你开的那些玩笑都是逢场作戏,做不得真的。” “你爹搞出来这个什么姑爷,我想他是为了维护你的名誉,我也是担心这个,所以就暂时承认了,好掩人耳目。” “不过等以后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公布我的真实身份,那时对你名声也没有影响,咱们也就各走各路,再无瓜葛了。” 冯齐雅狠狠地盯着她,听完抿着嘴呆呆地站着,突然一把扑到东方颖的身上,叫道: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是个女的……你让我看看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 东方颖没防备被她撞了个满怀,冯齐雅一头碰到了她饱满软弹的胸部,登时一呆,随即抓住她的衣襟就要撕开。 东方颖早已反应过来,急忙双腕一翻,扣住她的脉门,往外一甩,把她震开,冯齐雅红了眼似的又扑上来,伸手抓她腰带。 东方颖膝盖一抬,把她的手顶开,双手齐出,快速点中了她的双肩“肩前穴”,令她双臂再也无力出手。 随即伸手取下自己的帽子,解开绑着发丝的红绳,散开满头秀发,对冯齐雅说道: “你自己看看,我并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女孩子,我今年三月初三刚过了十八岁生辰,师父是琼州观潮庵的以柔师太,这些你都可以去查证。” “你要是还不信,我还有其他的不少朋友姐妹,我可以带你去问她们,看我是男是女。” 冯齐雅双手无法动弹,心里却是越发气恼,仍是抬腿不住踢向东方颖,带着哭腔说道: “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个大坏蛋……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既然骗了我,就要骗我一辈子……为什么你要让我这样丢脸……我恨你,恨死你了……” 东方颖灵巧地退让着,冯齐雅自是踢不到她,东方颖见她竟是如此伤心,也不禁后悔死了,真不该女扮男装去调戏她,逗得这个年少单纯的女孩如此想不开。 东方颖狠一狠心,出手把她的大腿穴道也点了,腰间穴道也制住了,把她放到房内唯一的一张床上,柔声说道: “对不起了齐雅妹妹,都是姐姐的错,我没想到你会如此执着这件事……” “我还有事情没办完,等以后大事一了,你若是还不肯原谅我,我就任由你处置,你想杀了我也由得你。” “我今晚要出去一趟,你就好好在这里睡一觉吧,明日再向你赔罪。” 说着点中了她的哑穴,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又放下了蚊帐,转身退出房外,轻轻关上了房门。 冯齐雅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着她悄然离去,不由得悲从中来,一串串珠泪滑落在腮边。 东方颖在房外盘好头发,戴好帽子,见廖仲慷还在外间等候,于是微笑说道: “你也去休息吧,不要轻举妄动。放心,官军暂时还不会动我们,冯总兵还没那个胆子,这里安全得很。” “我先去见见蓝姐姐她们,后半夜再回来。” 廖仲慷点了点头,关心的说道: “女侠多加小心,我会帮你看好冯小姐的,等你平安回来。” 东方颖说了声好,她知道前面正门有四个兵丁把守,于是跃身从天井中飞上屋顶,仔细观望了周围,见四下寂静,灯杆上几只灯笼散发着淡淡的光亮,唯有四角的望楼仍有岗哨在活动。 等了片刻,找了个岗哨转身的间隙,飞速掠过屋檐和围墙,无声无息窜入了墙外的树桠之间。 此刻正好一个军营的更夫从外面路上经过,“梆梆——梆梆梆”的打更声响起,唱道: “二更三点,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第194章 青楼与黑店 194章 青楼与黑店 东方颖等那个更夫走过去,便飞身跳下树枝,朝着城内一处亮灯的地方奔去。 虽然不知道明川蓉美和蓝芷心是否就在县城里面,住在哪家客栈,但是东方颖自有办法,她可以从自己的坐骑千里雪入手。 千里雪陪伴自己两年多,彼此之间早就相互依恋,十分有默契,只要自己一声口哨,它一定能够听出来,也一定会回应的,那就可以顺利找到它,从而找到明川蓉美等人。 而以蓝芷心的个性和习惯,必然要入住当地最为舒适的地方,自己只要找到附近较为宏大气派的客栈就行了。 以东方颖的轻功,县城又不大,片刻间就赶到了一家门口挂着灯笼的客栈,东方颖双指放入嘴里,用之前呼叫白马千里雪的方式吹了一声口哨。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自己爱驹的嘶鸣,当即跃上一处屋顶,寻找下一家客栈。 要说在各地经营得最晚的行业,恐怕客栈也算是名列前茅了,不一定会通宵营业,但是一般持续到子夜总是差不了。 在高处望见东边不远处便有一个挂着红灯笼的小楼,东方颖当即飞檐走壁窜了出去,直扑那个地方。 谁知一靠近了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家青楼,挂着“彩云间”的招牌,里面丝竹管乐悠扬,莺啼燕啭不绝,恰是花蝶逍遥正当时。 东方颖轻啐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见到一群人从妓院侧门急匆匆奔出,跟门外一个伙计打扮的小厮交头接耳了几句,便一起往一条小巷走去。 东方颖本来是急着寻找明川蓉美,并不愿耽搁,但是她耳力也是超常,隔着一栋房子,仍然听到了那群人为首的跟那个伙计说的话,不由得改变了主意。 她听得那个领头的问道: “这次有几个人?” 那伙计说: “总共七个人,三男四女,好像是富家太太,都已经麻翻了。” 领头的又问道: “成色如何?” 那伙计乐呵呵地说道: “保管刘档头满意,那四个女的,一个赛一个的标致,只要经过夏妈妈的调~教,日后肯定都是彩云间的红牌。” 领头的刘档头拍了拍伙计的肩膀: “好,办得好!快领我去看看。” 看着一群人鬼鬼祟祟钻进小巷子,东方颖心知这帮人肯定不会干什么好事,微一转念间,想起明川蓉美一行人也恰好是七个人,加上两个车夫也是三男四女。 不由得浑身一凛,不再迟疑,掠过屋顶,悄无声息的尾随在那帮人后面。 穿过小巷子,又转过一条街,来到城北一家“望仙客栈”门外,那个伙计直接领着刘档头一群七八个人进了客栈,随即关上大门。 东方颖一见果然是家客栈,心中更无怀疑,这帮人要对付的十有八九就是明川蓉美她们。 对于明川蓉美的武功和警觉性,她是很有信心的,一路上见这群人不过是寻常的妓院打手,就算人数再多一倍也不是明川蓉美的对手。 怕的就是明川蓉美一时疏忽,被下了迷药或是迷香,她趴在墙头,当即又吹了一个召唤白马的口哨,口哨声刚落,立即就听到院内传来两声清脆高亢的马鸣声,可不正是自己的爱驹千里雪吗! 东方颖兴奋不已,瞅准声音扑下一排屋棚,这座屋棚正是客栈的马厩,只见棚下一溜拴着五六匹马,其中就有自己的千里雪,旁边就是洪泰雷送给自己的枣红马风火龙。 白马见到主人,更是兴奋,不住地欢叫和刨蹄子,摇着白花花的尾巴。 东方颖上前抱住白马的脖子,跟它好一阵亲热,然后拍了拍白马的额头,说道: “好雪儿,等我去杀了坏人,我再来看你。” 正要去寻找刘档头那帮人的踪迹,忽然听到连续几声的惨叫,听嗓音正是刘档头等人发出的,心想看来蓉儿并没有被暗算,这几个人肯定是被她给杀了。 循着声音跑入后院客房,只见有几个衣衫不整的住客跑出房间,慌慌张张地往前跑,大叫“杀人了”。 这时又是一声哀嚎,却是那个带人前来的伙计发出的,东方颖更不迟疑,扒开几个住客,飞速冲进后面一间客房。 但见房中桌上一只烛台高烧,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了八九个人,都是那群妓院的打手和客栈的伙计。 那个带路的伙计死在门槛上,刘档头胸口一剑洞穿,倒在内侧床边连连抽搐,只剩了半口气。 东方颖懒得管这些人死活,忙开口叫道: “蓉儿……” 突觉头顶一阵寒气逼人,那是自己的紫虹剑发出来的剑气,东方颖自然是熟悉无比,急忙抬头。 但见在房梁上趴着一个人,那人青衣黑裤,黛眉玉面,星眸如冰,手执一柄雪亮长剑,不就是自己牵挂在心的俏军医明川蓉美吗! 明川蓉美一见到东方颖的俏脸,也是又惊又喜,紧绷的小脸顿时如春花绽放,喊了一声: “颖儿,真的是你……” 纵身扑了下来,东方颖张开双臂把她抱住,二女紧紧相拥,一时喜不自胜,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明川蓉美把紫虹剑放到桌上,狠狠在东方颖脸上亲了几下,喃喃说道: “真是想死你了,我的好颖儿……” 东方颖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 “好啦乖蓉儿,咱们以后再亲热。带我去看看蓝姐姐她们,可不要出事了。” 明川蓉美这才把她放开,却在她的身上仔细审视了一圈,马上发现在她小腹处有利刃划破的切口,神色紧张地问道: “你受伤啦?赶紧让我瞧瞧伤势。” 说着就要解开她的腰带,查看伤口。 东方颖不由得暗自好笑,就在不久前,另一个女孩也是要拉掉自己的腰带,去看自己的身体,现在这个女军医也要这么做。 不过她也知道明川蓉美是因为关心自己,就没有怪她,抓住她的手笑道: “没事的,就是一点点皮外伤,都快痊愈啦,我这么壮实,这根本就是挠痒痒而已。” “走,快去看看蓝姐姐她们。” 明川蓉美却是坚持要看,她说道: “廖夫人她们没事,虽然喝了一点掺了迷药的茶,不过我已经让她们吃了解药,都醒过来了。” “你对我来说,比她们重要千百倍,晌午的时候我说过,要是你少了一根头发,我都要让总兵府付出代价!” “现在你都受伤了,伤口再小,我也不能视而不见!” 东方颖感受到她对自己的那份深情,心中自不免感动,也就只好由得她,轻轻解开了自己的皮革腰带,翻开了衣裳。 明川蓉美抚摸着她雪白肚皮上那两道浅浅的伤痕,虽然血迹已经凝固,果然像她说的都快愈合了,但是还是心疼不已。 明川蓉美返身从柜子里拿出小药箱,取出消炎药液和棉球,小心地给东方颖伤口上擦拭消炎,之后撒上药粉,用一块纱布盖住伤口,绕着腰腹缠了一圈。 东方颖见她这般处理,忍不住笑道: “你真是的,何必这么小题大做,这又不是开膛破肚……” 明川蓉美转过来白了她一眼,嗔道: “胡说,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女人的这里可是孕育生命的地方,贵重无比,半点也马虎不得!” “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弄伤的?” 东方颖自然不能告诉她,免得这个日本女人以后跟冯齐雅找麻烦,当下若无其事地把自己的衣裳放下,一边打腰带一边微笑道: “这是我自己大意轻敌,撤退的时候,被城门口的官军乱箭齐发,没有完全躲开擦伤了,你说那么多人我哪知道是谁射的箭!” 明川蓉美半信半疑,可是一时也难以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好恨恨地跺了跺脚,说道: “迟早把处州府的官兵都给灭了。” 东方颖只当她是说气话,转头看了看一地的尸体,皱眉道: “……对了,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来了,咱们得审问一下。” 她站起身来,走向那个重伤垂死的刘档头,冷冷地问道: “你要是不想死得太难过,就好好回答本姑娘的话。” “是谁派你们来的?” 刘档头胸口那一剑极重,血流不止,如果不救治,不消一炷香也是必死无疑,他抬手要捂住自己伤口,却连手也抬不起来,气息微弱地说: “我们……彩云间是……是团练……苏千总开办的,杀了……我们……你们也走不出……这个地界……”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都是听力非凡的高手,刘档头虽然声音微弱,也还是听清楚了,想来他们是青楼“彩云间”的人,而彩云间又是当地团练苏千总的产业。 东方颖想起那个引路的客栈伙计,当即又问道: “望仙客栈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刘档头浑身一挺,吐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瞪,就此了账。 明川蓉美问道: “颖儿,你也怀疑这是客栈勾结外人做的?” 东方颖点点头: “是啊,我亲眼看见客栈的伙计把这帮人带来的,我也是跟着他们才找到这里。” “走,这就去看看蓝姐姐,这家客栈可真是黑店,住不得。” 说着就要往门外走去,明川蓉美抓起桌上的宝剑,跟在她身后,这时却听到一阵脚步杂乱,三四个汉子出现在门口。 一个掌柜模样的男子看见满地尸首,登时高声叫道: “好啊,你们这些强盗杀人放火,胆大妄为,走,跟我们去见官……” 他身后的三个伙计挥舞着钢刀,也跟着大声恫吓。 东方颖冷笑一声,叱道: “你们跟妓院的人贩子是一伙的,竟然敢贼喊捉贼,真是该死!” “见官倒是不必了,让你们见阎王吧!” 接过明川蓉美手中的紫虹剑,信手一挥,只听得“唰”的一声剑光闪过,那个掌柜和三个伙计都没来得及反应,各自脖子就出现一条细线,随即闷哼几声,软倒在地。 东方颖看也不看他们,跟明川蓉美出门而去,明川蓉美带她到了天字三号房,轻轻敲了敲房门,说道: “廖夫人是我,明川,颖儿也回来了。” 很快一个细碎的脚步声走过来打开房门,采薇看到二女,高兴地说: “女侠也回来了,这下好了,夫人,咱们不用担心啦。” 她把二女让进房中,东方颖看到蓝芷心与采苏从衣柜里走出来,采苏小脸紧张之色未退,蓝芷心右手还握着那把小巧的德林杰手枪。 当即微笑道: “蓝姐姐是我回来了,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 蓝芷心收起小手枪,上来拉住东方颖的双手,满脸喜色地说: “太好了颖儿妹妹,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我们也放了心。” “嗯对了,你……慷儿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蓝芷心侧头看了看门外,没有见到廖仲慷,难掩失望之情。 东方颖想了想说道: “蓝姐姐,这家客栈有问题,竟然跟妓院相勾结,迷晕住店的女住客,然后送入青楼逼良为娼,咱们不能在这里住了。” “我倒是有个好去处,你们收拾一下,等会儿跟蓉儿还有邝把总,去北教场找郝清流都司,就说是我的朋友,然后可以住在军营里过夜。” “蓝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大侄儿我也给救出来了,人就住在北教场官军营房里。” 蓝芷心和明川蓉美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她是怎么回事,怎么跟官军扯上联系了? 东方颖一时也说不清楚,而且很多事情也不能完全告诉她们,只好这样说道: “事不宜迟,你们先照我说的去做吧,要是这里闹起来,惊动了官府,那咱们就得连夜跑路啦!” “反正你们相信我,现在官军的军营对我们来说是最安全的,住在里面官差也不敢去骚扰,明天我们光明正大地出城去。” 蓝芷心一路上也见识惯了东方颖的厉害,自然对她是无比相信,既然她敢这样说,那就一定有保证,于是点头说道: “好吧,颖儿妹妹,我们相信你,这就收拾行李,去军营里住。” “更何况慷儿也在军营,咱们就更加得去了。” 她转头对采苏采薇吩咐了一下,收拾衣裳行李,又麻烦明川蓉美去叫醒邝致远和两个车夫,装车套马,搬运货物。 明川蓉美看了眼东方颖,问道: “颖儿,你让我们去军营,那你干什么去?” 东方颖恨恨地说: “自然是要去烧掉那家坑人作恶、逼良为娼的妓院,不能让他们再继续祸害世人。” “你们放心,我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很快就会赶回军营,出现在你们面前。” 第195章 救风尘 195章 救风尘 明川蓉美听说她要去对付的只是妓院,应该没什么危险,就点了点头: “那你快去快回,不要节外生枝,要是没看到你,我们绝不进兵营。” 东方颖微笑道: “知道啦,你好好照顾蓝姐姐她们,我先走了。” 说罢转身出了蓝芷心的住房,快步回到一侧的马厩,跨上自己的白马,直奔那座“彩云间”欢乐场。 此时客栈里的住客早已全都跑光了,估计很快就会把官差招来。 东方颖一阵风似的策马冲到青楼彩云间,绕到后院围墙外,在马上径直跳入院墙,稍微闻了闻,循着食物香气找到厨房。 从窗户之间看到厨房内还有工人在做菜,装油的几个油篓子吊在房梁下,两个大灶台中间一大堆的木柴靠在墙边。 东方颖本来想在厨房里拿几桶菜油,浇到老鸨的房间里,然后一把火点燃就完事了。 看到厨房里还有人在忙活,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转念一想,这青楼既然是寻欢作乐的场所,肯定也免不了喝花酒,那酒水也是易燃之物。 当下观察了一会儿,看到有龟奴在花楼底下转角的房子里抱出了酒坛,料定那就是储藏酒水的地方,当即闪身跳进了那间房子窗户。 果然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上百坛各种花酒,空气中飘荡着阵阵酒香。 东方颖心想这间酒房就在主楼下面,只要一把火烧起来,整座妓院都难逃一劫,那才叫万千罪恶付之一炬,大快人心! 想到就做,东方颖当即拔出湛卢宝剑,劈开了几个酒坛的口子,酒水四溅,不住流淌。 然后拔下墙壁挑着的灯笼,跳出窗外,将灯笼直接抛进了房内,瞬间灯火引燃了纸糊的灯笼,一遇到流淌的酒水,火舌呼的一下窜起,转眼间火焰大盛,整间房子都被吞噬。 东方颖早就隐入后院黑暗之中,耳中听得有人大喊: “不好啦,失火啦……快救火啊……” 东方颖回头看着火势熊熊,随即就是一阵阵“乒乒乓乓”酒坛子不住爆裂的声音,掺杂着人声鼎沸的惊叫声,心里说: “我看你们怎么救?这间酒房子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库,除非天上降下倾盆大雨,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这座害人的魔窟!” 只见厨房里的厨子们也都跑出去,提着水桶去救火了,东方颖暗想走得好,我再给你们添把火,把厨房也给烧了,哈哈,让你们顾头不顾腚! 正要从一棵花树下跳进厨房,忽然看见一个人蹑手蹑脚跑到一旁的偏房,一只手似乎提着一包东西,另一只手则是握着厚背骨头刀。 东方颖一见那个人行为怪异,所有人都去救火了,这个人却反向而行,偷偷摸摸地要干嘛? 当即藏身到厨房屋顶,居高临下观察那个人的举止。 只见那个人身材壮实,样子看起来也不老,正是之前厨房里的一个厨子,他走到小房子门前,手起刀落,砍掉了门上的铜锁,轻声喊道: “白姑娘,是我,你别害怕,我现在救你出去……” 东方颖凝神一听,只听得里面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想是那个什么“白姑娘”嘴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 随即那个厨子进了房内,一阵“唰唰”轻响,似乎是绳子被割断的声音,然后一个女子声音说道: “多谢黄大哥搭救之恩……白紫君没齿不忘……” 那个厨子急忙说道: “白姑娘不必多礼……这里不宜久留,还是先逃出这里吧……” “这个包里有一些吃的东西,你三天没吃饭了,等会儿赶紧垫一垫。” 那个白紫君说了声好,随即二人走出小房子,东方颖见那个白紫君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身姿婀娜,面容俏丽,也是个绝色美人儿。 只是面色惨白,即使被周围的火光映照,也是没有几分血色,显得身体极其虚弱,而且身上衣衫破裂,血迹斑斑,满是伤痕。 心中稍一思索,便已猜了个大概,这个白紫君应该也是被彩云间抓来或是买来的姑娘,因为不听话而被老鸨和管事的给关起来惩罚。 而这个厨子怀有恻隐之心,不忍见她被逼良为娼,就寻找机会想要把她救走,自己这一把火正好给他们创造了机会。 东方颖正在思索间,只听得一个声音大喝道: “好你个黄玄英,果然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老娘赏你一口饭吃,你竟然敢坏我好事!勾搭这个贱丫头想要私奔不成?” “老毕,给我拿下这两个狗东西!” 东方颖定睛一看,只见是一个胖嘟嘟的肥婆带着三个魁梧的打手急匆匆赶来,气急败坏地指着白紫君二人大吼。 一个四十多岁的打手应了一声: “夏妈妈你就把他们交给我吧,老毕我一定给他们上上新花样,好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着挥舞一根狼牙棒,直头直脑朝那个厨子黄玄英身上砸去。 黄玄英急忙把白紫君一把推开,闪身让开狼牙棒,骨头刀猛砍,剁向那个老毕的肩头,嘴里叫道: “白姑娘你快跑,我来挡住他们……” 白紫君踉跄着退后几步,靠在了柴房的外墙上,怀里抱着那包食物喊道: “不……黄大哥我不能自己逃跑……我们一起走……” 那个肥婆夏妈妈斥骂道: “你个小贱婢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你们谁也跑不掉,敢放火烧老娘的馆子,不把你们抽筋扒皮,老娘就白活了。” “你们,过去将小浪蹄子给我按住!” 剩下两个打手吆喝一声,一齐朝白紫君围过去。 东方颖想看看厨子黄玄英功夫到底如何,也不忙着出手,只见他跟老毕交手格挡了几个来回,身手还算敏捷,只是在兵器上吃了亏,被逼得连连后退。 照此下去,再支撑不了十个来回,就得让老毕把斩骨刀给打飞了,身上也要受伤。 东方颖心里有了数,当下不再耽搁,揭起两块瓦片,朝着那两个打手后脑射去。 那两个打手正要一左一右抓住白紫君的胳膊,突然后脑剧痛,眼前一黑,一头撞在了墙壁上,晕了过去。 肥婆夏妈妈吃了一惊,回头叫道: “是谁……” 还没喊出下文,突然眼前一花,嘴里被塞进了一块石头,直把她门牙全部撞碎,痛得她是连连跳脚,哇哇乱叫,涕泪长流。 那个老毕吓了一跳,只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蓝衣劲装的高挑青年,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他急忙往后跳开,用狼牙棒护住身前,喝道: “你是什么人?可知道彩云间是谁的地盘吗?找死也不看清地方……” 东方颖懒得跟他废话,反手一抽湛卢剑,迎头就是一招“力劈华山”,朝老毕头顶砍下。 老毕眼中凶光一闪,右手挥起狼牙棒架住对方一剑,左手探入怀中,扬手就是一扔,一个白色瓷瓶飞向东方颖面门。 只听得“咔嚓”“噗”的两声轻响,老毕的狼牙棒拦腰断为两截,随即脑门也被劈开,血水脑浆向两边喷溅。 东方颖左脚飞起,扫在那个瓷瓶上面,瓷瓶转向旁边飞去,“哗”的一下打在夏妈妈肥大的身子上,冒出一阵白雾。 东方颖屏住口鼻,旋身退后,皱了皱眉: “什么玩意儿?临死前还要作怪!” 却听得夏妈妈杀猪般厉声惨叫起来,身上燃起了一团火焰,衣裳头发全都烧了起来。 老鸨夏妈妈四处乱撞,不一会儿就倒在地上不住翻滚,身上的火焰却是无法扑灭,惨叫声渐渐微弱,再也无力挣扎了。 东方颖和白紫君见了那瓶白粉的厉害,竟是生生把老鸨给烧死了,不禁毛骨悚然。 那个黄玄英见东方颖年纪比自己还小了不少,武功却是高明太多了,举手投足之间就把妓院三个厉害的打手消灭了,敬佩不已,连忙拱手问道: “多谢少侠相助!敢问少侠如何称呼?” 东方颖转头看看彩云间化为一片火海,微笑道: “这后面马上也要烧起来了,还是先离开再说吧!” 黄玄英连忙说是,上前扶起白紫君,接过她手上那包东西,说道: “白姑娘,我扶你走吧。” 白紫君抬眼看了看东方颖,低声道: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奴家无以为报……” 东方颖摇了摇手: “先别说啦,我只不过是刚好遇到,顺手之劳而已,你们快走。” 白紫君点了点头,在黄玄英搀扶下走向后门,东方颖飞步上前拉开门栓,让二人先走,然后回头望望喧闹火红的彩云间,已然焚烧了大半,任谁也抢救不回了。 三人走到后面街道,东方颖的白马机灵得很,自己就四蹄翻飞跑了过来。 东方颖问二人说道: “你们有没有地方可去呀?我有马我送你们走。” 白紫君只是走了这么一小段路,已经是累得娇喘兮兮,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黄玄英也顾不得回答东方颖的问话,急忙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颗鲜红的大桃子,递给白紫君说: “白姑娘,你实在是饿坏了,来,先吃一个桃子……还有鸡腿呢,你等一下再吃。” 白紫君朝他淡淡一笑,接过那个桃子,缓缓啃了一口。 东方颖见这个小伙子如此体贴,而且心地善良,不然也不会冒险救人,很想撮合他们两个,于是笑道: “要不,你们俩一块坐到我的马上,我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怎么样?” 黄玄英迟疑了一下: “这样不好吧?就让白姑娘骑马就行,我体力好着呢,走路没问题。” 白紫君吃了一个桃子,终于有了点体力,她低声说道: “这位……少侠,黄大哥,我本是金华府东阳县人……被这帮天杀的给掳来了……你们可否送我回家……只要我能够回到家中,你们就是奴家的再生父母……” 黄玄英忙说道: “白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说,东阳县离这里也不远,救人救到底,黄某责无旁贷。”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东方颖转头一看,却是一群官差捕快举着火把,从街角转了过来。 东方颖淡淡说道: “且不要说去东阳啦,只怕你们连缙云县城都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白紫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那队官差,只见众官差催马跑了过来,当先一个捕头用腰刀指着三人喝道: “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彩云间失火是不是跟你们有关?如实招来!” 黄玄英忙解释道: “官爷误会了,我们只是路过,此事跟我们毫无关系……” 那个捕头挥刀叫道: “有没有关系由不得你们自己说了,此等大案,一切可疑人员皆不能放过,都跟我们回县衙,官府自有公断!” 白紫君脸色更白了,连连摇头: “不,我不能去县衙……官府跟妓院就是一丘之貉,我去了就出不来了……” 那个捕头更是拿住了把柄: “还说你们跟彩云间没有关联?这都不打自招了,你们是从里面逃出来的吧?” “弟兄们,都给我拿下了!” 众官差衙役骑着马四下散开,把东方颖三人都给围了起来。 白紫君一下子坐倒在地,黄玄英张开双臂把她护住,挥着骨头刀叫道: “不是的,你们不能胡乱冤枉好人……谁敢动手我就跟他拼命……” 东方颖冷眼旁观,知道不用武力是难以脱身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官差们也给灭了,正愁不够马匹呢。 反正看他们这副凶相,平日里只怕也是横行霸道,欺压百姓不在话下。 只见那个捕头喝了一声: “动手!” 七八个衙役各自摸出一截铁链,呼呼呼在头顶绕了几圈,便往三人身上缠了过来。 东方颖闪电般拔出宝剑,随便使出一招“飞云逐日”,四下一削,便听得一阵“噼噼啪啪”乱响,七八条铁链断成无数个铁环,砸向了一众衙役。 衙役们一阵鬼叫乱喊,还有不少铁环砸在他们的马匹上,也是惊得坐骑嘶叫不已,乱成一团。 那个捕头脸上也被砸了几下,趴在马背上叫道: “大胆匪寇……竟敢拒捕,罪加……罪加三等……” 东方颖身子一旋,飞身冲向众官差衙役,喝道: “我看你们才是匪,活着也是祸害百姓!” 一剑直取那个捕头脖颈,那个捕头刚抬起脑袋,后脖颈就被削断了,人头飞到了墙脚。 东方颖脚尖在马背上一点,向前掠过,剑势如虹,穿过那群衙役中间,连续几声惨叫,眨眼间七八个衙役皆是咽喉中剑,尸体滚落马下。 黄玄英和白紫君看得目瞪口呆,咋舌不下,片刻间众官差都死在了东方颖剑下,街道上只剩下几匹无主的马儿静静伫立。 东方颖插回宝剑,拉住了两匹官差的坐骑,牵到白紫君和黄玄英二人面前,若无其事地说: “这两匹马给你们当脚力吧,如果你们要自己想办法出城,那就多保重了。” “如果想跟着我,那也可以,就跟在我后头走吧。” 把缰绳交到黄玄英手上,跨上自己的白马,轻轻一夹双腿,白马扬蹄向着街头奔去。 黄玄英扶起白紫君,问道: “白姑娘,你觉得我们该跟着这位少侠走吗?” 白紫君双眼望着东方颖的背影,咬了咬牙,双手攀住一匹马的马鞍,使劲翻了上去,说道: “我觉得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不会害我们的,我跟他走。” 说完一抖缰绳,跟着白马的影子追了上去。 “等等我白姑娘……” 黄玄英迟疑了一下,扔掉那把斩骨刀,翻身上马,追向白紫君。 第196章 自己的女人自己哄 听到后面紧跟而来的马蹄声,东方颖心下又是欣慰又是发愁。 欣慰的是这两个年轻人还是选择相信自己,依赖自己,他们要是不跟来的话,只怕今晚还是会落入官府和彩云间幕后老板苏千总的手里。 彩云间失火和老鸨等人毙命,以及望仙客栈十几条人命,官府肯定会追查,黄玄英跟白紫君失踪,自然会被官府列为嫌疑人员进行搜捕。 他们也只有接受自己的庇护,才能有望躲过一劫。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又要在军营里多安置两个人,再增添一桩大案,等下回去跟明川蓉美和冯齐雅又要花费很多口舌了。 她故意放慢了马儿奔跑的速度,想到那个还被自己点了穴道关在屋里的冯大小姐,她也是倍感头疼。 要是她仍然痛恨自己,肯定是不会答应把明川蓉美她们以及白紫君二人放入营中的。 万不得已,也只好“挟天子以令诸侯”,假传冯齐雅的意思,要求郝清流收留和保护众人了。 她辨明方位,朝着西北边不疾不徐地前行,等到了一处僻静所在,便停了下来,回头等待白紫君二人。 白紫君骑术竟然也是颇为娴熟,很快就追上东方颖,“驭”的一声勒马停在她旁边,气喘吁吁地说道: “公……公子,你……你该怎么称呼呀?你要……去哪里……” 东方颖等黄玄英也跟了上来,便微笑说道: “我叫做东方颖,你叫做白紫君,他叫做黄玄英对吗?以后我就称呼两位黄大哥、白姐姐了。” “你们既然跟着我到这里,那今晚就要听我安排,我先带你们去认识几个朋友,然后跟她们一起到北教场军营,我会接你们在营房里面暂住。” 白紫君惊讶道: “东方公子,你……你是官军?” 黄玄英也是疑惑地看向东方颖,东方颖摇头道: “白姐姐误会了,我不是官军,以后有机会你们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反正你们就相信我,我可以救你们,并且安全把你们送到东阳县。” 白紫君感激地说: “嗯,紫君相信东方公子是个侠义中人,言出如山,绝不会加害我们。你让奴家怎么做,奴家就怎么做。” 东方颖看了黄玄英一眼,微微一笑道: “白姐姐,我把你们当做朋友,你也不要这么见外,老是自称什么奴家奴家的。” “其实,我不妨告诉二位实情,我本是一名女子,只不过为了行事方便,穿上男装而已,所以白姐姐,咱们就以姐妹相待,可好?” 二人一听都是十分意外,尤其是白紫君更是“啊”的一声轻呼,瞪大了眼睛盯着东方颖,脸上略显失望之色,迟疑地问道: “你……你真是女儿身吗?这,可是……我看公子……你这么高大壮实,不像个姑娘家呀……” 东方颖也是纳闷了,我不就是长得高点,结实一点吗?怎么大多数人都认为只有男人才可以长得高大壮实?做女人就应该天生纤细娇小吗?弱不禁风的有什么好? 她也懒得解释了,为了预防这个白紫君也像冯齐雅一样,对自己产生什么好感,由此让黄玄英也产生芥蒂,她便告知了自己女子的身份。 当下故意板着脸不悦地说: “好啊,你竟敢说我长得不像个女人,难道我这张脸很丑吗?算了,你们要是因为我不是男孩子,就不愿意跟我走,那本女侠也不勉强了。” 说着就转过马头,作势要离开。 黄玄英却是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原本觉得这个东方颖长得太过俊美,武功又好,似乎白紫君对他很是仰慕,对此略为顾虑。 此刻知道他却是个女子,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连忙叫道: “女侠请留步,莫要生气,我想白姑娘绝没有这样的意思,黄某就更加不会了。” “说句实话,如果女侠穿上女装,那模样绝对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白姑娘你说是不是?” 白紫君本就因为东方颖是个女人,心中暗感失落,这会儿黄玄英又把东方颖夸上了天,更是来气,有些心灰意冷地说道: “是啊,东方女侠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她让你跟着走,你还不快走?” “我才是个丑八怪,又病恹恹的是个累赘,你们就别管我了……” 说着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眶都红了。 黄玄英不由得焦急忙慌,有些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是丑八怪呢?你别这样……没人说你是累赘啊……” “白姑娘我……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东方颖看到黄玄英一副笨嘴笨舌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担心明川蓉美她们已经到了北教场附近,要是等候太久,恐会生变。 她本就是一个豪爽干脆的姑娘,当即心念一动,飞身跃到白紫君马上。 白紫君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东方颖拦腰抱住,刚轻声叫了一声 “不……” 东方颖已经一按马鞍,抱着她飞回了自己的白马,说道: “婆婆妈妈的,白姐姐你可真是折磨人呀!再矫情下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官府来捉拿算了!” “黄大哥,你胆子也别太小,以后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然误会更多。” “你现在就紧跟着我们,尽快赶到军营。” 说着轻喝一声,白马早已驮着两人,飞速奔向前方一条树荫小道。 黄玄英愣了一愣,不过马上又如释重负,提着那包食物,催马追了上去,叫道: “女侠慢点,白姑娘身子尚未恢复,让她再吃点东西……” 东方颖策马急奔,白紫君靠在她的怀里,被她紧紧抱着,后背不时碰触到她饱满的胸部,只觉得又软又弹,无比温暖。 同为女人,她当然知道东方颖没有骗自己,她果然是个姑娘,心中不由百感交集,一时黯然,一时好笑,一时幸福,一时又悲伤。 她闭上双眼,甚至有一种靠在她的身上,一直无穷无尽地奔跑下去的期盼。 然而迷迷糊糊之中,期望还是很快被击碎了,只听得前方有一个女子声音喊道: “颖儿,你可回来了……我们在这里……” 随即感到马儿跑动迅速慢了下来,缓缓而行,很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只见前方小道上,停着两驾马车和两匹马,一个青衣小帽的人正朝这边挥着手臂。 东方颖等黄玄英追上,对他说道: “黄大哥,麻烦你照顾白姐姐了,我去跟我的朋友说一下。” 把白紫君横抱起来扔给黄玄英,白紫君惊叫了一声,黄玄英慌忙伸手臂接住,硬着头皮说道: “不好意思了白姑娘,多有冒犯,请恕罪。” 白紫君又是失落又是尴尬,装作无所谓地说: “没事……黄大哥你……把我放下来吧……” 黄玄英忙说了声好,抱着她跳下马背,然后又把她轻轻放回地上。 东方颖骑着马儿来到明川蓉美身边,跟马车旁的邝致远打了个招呼,问道: “邝把总,从客栈出来到这里,一路上还顺利吧?” 邝致远点头道: “一路都很顺利,不知东方小姐让我们来这里落脚,是何缘故?安不安全?” 东方颖抬头看了看前方,距离三十丈外就是校场的大门了,飘扬的旗帜和左右的岗楼隐约可见。 没有马上回答邝致远,而是问明川蓉美道: “蓉儿,你们还没有惊动军营里的人吧?” 明川蓉美点头道: “自然没有啦,我们也是才到这里没多久,商量好了,必须等你来了才能有所行动。” 东方颖说了声好,然后才对邝致远说: “邝把总,是这样的,我跟处州镇总兵有了一个约定,就是我以松岳剑派掌门人的身份,跟他的女儿假扮成夫妻,带她离开处州府一段时间。” “所以呢,这里的官军奉了总兵的命令,盛情接待我跟冯小姐,而你们又是我的朋友,现在来投靠我……” 东方颖还没说完,明川蓉美已经急了,叫道: “颖儿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跟总兵的女儿扮成夫妻?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方颖早料到她会这么激动,也已经想好了说辞,忙低声道: “蓉儿你小声一点,别把军营里面的官军惊动了,你听我解释好吗?” 明川蓉美强压心里的不快,嘟着小嘴说道: “那你快给我说,不准骗我!” 东方颖陪笑道: “我怎么会骗你呢?我之所以这样做,是有两个缘故的。” “一半是因为冯小姐,她这个人从小娇生惯养,又喜欢练武打架,把府里闹得是鸡飞狗跳,冯总兵也管不了她,想把她尽早嫁出去省心一些。” “只是冯小姐好勇斗狠,整个府城的男子谁也不敢与她结亲呀,连媒人都吓破了胆,可把冯总兵跟她夫人愁死了。” “今天我又正好身着男装去大闹总兵府,冯总兵一看我对付他女儿那是绰绰有余,正好是冯小姐的克星,所以就跟我化敌为友,跟我定了这个盟约。” “说我只要以这个松岳剑派掌门的身份,打败他的女儿,就把女儿许配给我,让我带走她,并且与松岳剑派结为盟友。” “我本来自然是不愿意呀,那个冯小姐凶巴巴的我一点也不喜欢,把她带在身边麻烦死了,可是转念一想,咱们松岳剑派目前力量还小,正需要冯总兵这样的实力派支持。” “为了松岳剑派的生存和发展,我身为掌门,也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了,何况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以后大家都知道我是女儿身,那这种假夫妻自然就不存在了。” “这就是我答应这样做的第二个原因了,那是为了松岳剑派。” “蓉儿,你也是松岳剑派的创派元老,你能理解我这份苦心吗?” 邝致远在旁听得云里雾里,明川蓉美也是听得似懂非懂,琢磨了一会儿,才撇着嘴说道: “好吧,就当你是为了松岳剑派,用心良苦。” “那这个冯小姐要留她多久啊,要是三年五载的那也不行啊,岂不是要耽误她的婚姻?” 东方颖噗嗤一笑: “怎么可能那么久?你要让我三年五载都扮做男人,我也受不了啊!” “最多半年,我就会给冯小姐找到一个她真正般配的郎君,到时候我想留她都留不住。” 明川蓉美叹了口气,幽幽的说: “你今晚说的话我可记住了,我会时刻提醒你的,你要是跟她……假戏真做,我可不答应……” 东方颖举手保证道: “绝对不会的,怎么可能呢?你等下见了那个冯小姐就知道了,就是只母老虎,可不像蓉儿这样温婉秀气,惹人喜爱!” 明川蓉美转嗔为喜,白了她一眼: “胡说八道,你呀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开始变得油嘴滑舌了!” 东方颖嘻嘻一笑,终于把明川蓉美搞定了,想到白紫君和黄玄英,于是转身向他们招招手。 黄玄英正拿着鸡腿和肉饼喂着白紫君,没注意到这边,白紫君眼睛却是盯着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一看见东方颖招手,忙说道: “东方女侠叫我们呢,我们过去吧。” 黄玄英这一小会儿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白紫君对自己的好意并不拒绝,也接受了东方颖是个女人的事实,这可真是太好了,于是很温柔地应了一声,收起了她没吃完的东西,打好包裹。 白紫君已经快步走向东方颖,说道: “女侠妹妹,我们来了。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东方颖跳下马来,等黄玄英也骑马过来,就笑道: “是的白姐姐黄大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她是我的……好姐姐,你们叫她明川就好啦!” “旁边那位是邝把总,你们称呼他邝大哥也行。” 白紫君跟黄玄英对明川蓉美和邝致远各自点头打了个招呼,东方颖又说道: “蓉儿,邝把总,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白紫君白姐姐,还有一个是黄玄英黄大哥,等下他们俩都跟着大家,一块去军营叫门,就说来找松岳剑派东方掌门就行了。” “我这次是偷偷跑出军营的,还得偷偷潜入进去,并且跟冯小姐做好配合,以免露馅,等官军来向我禀报的时候,我再出来迎接你们。” 明川蓉美与邝致远点头答应了,东方颖又走到马车旁,掀起车帘跟蓝芷心简单解释了一下,蓝芷心刚才已经听到三人的谈话,大致明白了状况,也没有异议。 她本来就是参将之妻,对于军营并不陌生,甚至有了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让东方颖不用多虑,尽管去做就是了。 当下东方颖把白马留给了白紫君,让大家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向军营大门而去。 而自己则是悄悄翻墙跃入军营,一溜烟奔向原先跟冯齐雅入住的营房。 第197章 智取小娘子 197章 智取小娘子 东方颖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栋营房,见前面那四个守卫的兵丁靠在门框上昏昏欲睡,也不打扰他们,绕到旁边,然后窜上了屋顶,从天井中轻轻跃下。 这时两边房檐下的灯笼还未熄灭,散发着淡淡的光亮,东方颖凝神一听,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随即便看到里间那个屋子的门前坐着一个人,正是廖仲慷。 廖仲慷坐在一把椅子上,脑袋往后仰着,嘴巴大张,微微打着鼾声。 东方颖看他那个傻样,忍不住好笑,上前伸指一戳他的肋下,廖仲慷猛地惊醒,跳了起来,叫道: “什么人?” 仔细一看发现是东方颖,忙低声说道: “原来是你……见到我婶娘她们了吗?她们都还好吗……” 东方颖微笑道: “她们都很好,你这般也还好吧?” 廖仲慷自鸣得意地说: “那当然了,我就守在冯小姐门口,她在里面休息得可好了,不会受到一点打扰……” 东方颖点头微笑道: “你也辛苦了,不过暂时还不能休息,马上你婶娘她们也要住到这里。” “唉,等下见了面你恐怕要承受你婶娘的责罚,先去做好准备吧,阿姨也帮不了你了!” 廖仲慷闻言又喜又愁,挠了挠头说道: “她们怎么会来这里呀?我婶娘也不至于这么想我吧,大半夜的追过来?” 东方颖敲了敲他脑门: “你别臭美了,谁会想你?快把椅子搬开,我进去看看我媳妇。” 廖仲慷嘿嘿一笑,把椅子抬走,边走边说道: “你连媳妇都叫上了,就不知道你能不能降得住她!” 东方颖推开房门,只见房中烛火已经燃尽,纱帐低垂,床上依然静静地躺着那个野蛮又执拗的大小姐。 顺手把房门合上,东方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木床,虽然心中已经想好了说辞,却还是没有把握能否说服这个丫头,难免打鼓。 她咬了咬牙,上前把蚊帐卷起,挂在钩子上,坐在床沿看向冯齐雅。 冯齐雅身上多处穴道被封,连说话都做不到,她本来心就比较宽,伤心了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可是她毕竟习武多年,又是暗器高手,听觉和视觉十分敏锐,早在东方颖和廖仲慷说话时就醒了过来,此刻更是把东方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小嘴张了张,“啊啊嗯”的发出几声微弱的声音,一双大眼睛眨呀眨。 东方颖轻轻伸指解开她的哑穴,柔声说道: “好妹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冯齐雅定定地望着她,小嘴一扁,眼泪又涌了出来,恨恨地说道: “谁是你的好妹妹?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东方颖心下微微一痛,轻声问道: “你就这么恨我吗?难道我们就不能做一对好朋友,好姐妹?” 冯齐雅闭上双目,两串泪珠划过腮边,决绝地说: “不可能,我们要嘛是两口子,要嘛是死对头,其他什么都不是!既然你娶不了我,那我们就不死不休……” 东方颖长长叹了口气: “好吧,看来我也只能愧对你的父母,救不了你们冯家满门的性命了!” 说着站起身来,转身要走,冯齐雅闻言一惊,急忙睁眼叫道: “你别走……你刚才说什么?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东方颖停下脚步,转回身看着她,说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跑去你们总兵府,跟你爹叫板吗?” 冯齐雅着急道: “我哪知道呀!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呀,怎么就跟我爹娘和冯家满门的性命扯上关系了……” 东方颖见她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心中偷着乐,可见这个小丫头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对自己的家人和亲属故旧还是很在意的,也是个有孝心有情义的姑娘。 当下便又坐回床沿,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看你这么着急,那我就把实情告诉你吧,不过这件事干系重大,你知道了可不能声张,必须保密,否则危及你们冯家老小。” 冯齐雅想要点头,却只能发出“嗯”的一声,算是答应。 东方颖这才接着说道: “我前天偶然中得到一个消息,说你爹被卷入了一场谋反的大案之中,朝中有人想要借此整垮你爹。” “什么?是哪个狗东西这么坏,我要去宰了他……” 冯齐雅一听怒目圆睁,挣扎着要坐起来,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呼呼喘着气。 东方颖伸手按住了她,手指放在双唇间,嘘声道: “你别着急嘛,小声点,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冯齐雅哼了一声,闭上了小嘴,东方颖方才煞有介事地说道: “还好这件事被我撞见,我抢走了他们陷害你爹的证据,然后就去你们府中面见冯总兵,把证据交给你爹。” “我还跟他密谈,说证据虽然暂时销毁了,但是敌人还在,他们在朝廷势力很大,还是会想其它办法继续陷害你们冯家。” “而我可以帮助冯家化解这场危机,但是我有个条件,就是你爹也要相助我扩大松岳剑派的势力,你爹也答应了。” 冯齐雅点头小声说道: “难怪当时我要去前厅跟你打架,亲兵和怀圣哥哥拦住不让进,说我爹在里面商议大事呢!” “那,那你怎么帮助我们……冯家?” 东方颖微笑道: “我的办法就是,由我们松岳剑派来攻打官府,真正扯起造反的大旗,然后你爹再大力调遣兵马来围剿我们松岳剑派。” “这样不就可以用行动来证明你爹的忠心吗?那些想要陷害你爹谋反的阴谋也就不攻自破,毫无用武之地了。” “而且你爹还能一路高升,借剿匪讨伐扩招兵马,你们冯家可就赚大啦!” 冯齐雅脸上露出喜色,夸赞道: “你可真聪明!这个办法不错嘛,我最喜欢打仗了,如果总是天下太平,安安静静的,那多没意思……” 不过她随即又觉得不对,瞪眼反问道: “不对啊,你既然跟我爹商议好了,为啥又要讹我爹五千两银子?还打伤了我们很多标兵,最可恶的是把我也给捉来了……” 东方颖解释道: “我这些都是要做戏给别人看啊,不能让外人知道我去总兵府的真实意图,还有跟你爹结盟的事情,这些可都是机密,要掩人耳目的嘛。” “哦,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耶……” 冯齐雅嘟了嘟小嘴,瞪着她说道: “那我爹也不知道你是个……女,女孩子,对吗?” 东方颖点了点头,冯齐雅眼珠一转,说道: “那也就是说,我爹他是真的很欣赏你,真心要把我许配给你喽?他要让我帮助你壮大松岳剑派是不是?” 东方颖愣了一下,沉吟道: “其实也不见得,你爹本来是想用其他人来帮助我的,那可不能直接用总兵府的人,所以就派了易剑行,还有丁门主跟邢道长那些人,来加入松岳剑派。” “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打乱了你爹的部署,那几拨人都已经成为我的下属啦!” “所以这个事啊,你爹也是迫不得已,将错就错了……” 冯齐雅又是“哦”了一声,颇有些失望之情,问道: “那你现在跟我说出实情,是要怎么处置我?” 东方颖一本正经地说: “这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你要是任由自己的性子,不顾你爹和冯家的安危,还是要与我为敌,那我只好跟你分道扬镳,取消跟你爹的合作,一切都作罢了。” “当然了,如果你顾全大局,暂时把你我的恩怨放在一旁,我跟你爹的盟约依然算数,我可以把你带回松岳剑派,对外你还是我的掌门夫人。” “等到哪一天你遇到真正喜欢的男人,我可以成全你们,或者送你回到你爹娘身边。” 冯齐雅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小声说: “我爹娘和冯家的安危我当然不能不顾……我,我可以答应你,不再跟你为敌,我跟你回松岳剑派好啦!” 东方颖暗自松了口气,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个丫头还是答应了跟自己合作,但是究竟是真的顾虑爹娘跟家门的安危,还是放不下自己,那就只有她心里才清楚了。 不管怎样,今晚这一关是化解了,不用挟持她去驱使郝清流等一干官兵,这是最好的方式。 至于以后这个丫头还有什么想法,跟明川蓉美,甚至是回到湛卢山跟南宫慧月,会如何相处,那只能等以后再想办法了。 就在这时,已经听到营房外有脚步声远远传来,料想是明川蓉美她们已经跟官军搭上话,说明来意,官军前来询问自己了,于是连忙对冯齐雅说: “那好,我这就给你解开穴道,我现在有一帮朋友来投靠我,你一会儿跟我出去迎接一下她们。” 冯齐雅温柔地嗯了一声,东方颖当即给她解开了穴道,轻轻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让她坐在中间,像在府城外小酒馆那样,用内力给她肩头舒缓地推揉着,微笑道: “你躺了这么久,骨头也酸了吧,对不起啦!” 冯齐雅双臂活动了一下,转过头来,一双俏眼盯着女侠的脸蛋,嗔道: “你还说,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我!” “让我像根木头一样直挺挺躺了一个多时辰,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的夫君,我肯定要打死你!” 东方颖故意调笑道: “娘子,是夫君错啦,夫君以后再也不敢了。” 冯齐雅转身扑到她身上,揽住她的脖子说道: “晚了,我要罚你,我也要打你屁股……” 二女正闹之间,只听门外有人敲门说道: “卑职打扰了,请冯小姐和姑爷恕罪,营门外有数人前来求见东方掌门,说是东方掌门的朋友,前来投靠。” “请问姑爷是否出去相见?” 东方颖朝冯齐雅眨眨眼,冯齐雅吐了吐红嫩的舌头,说道: “这么晚了,你朋友还来投靠你,可见是遇到困难了,夫君,我们能帮忙就不妨帮帮他们吧!” 东方颖赞许地点点头: “娘子说得对,你真是个贤妻良母。那我出去看看。” 说着提高声音说道: “麻烦这位兄弟稍候,我这就亲自出去看看。” 门外那个兵丁答应了一声,东方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冯齐雅也跳下床,说道: “夫君,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就跟你去迎接一下,以免失了礼数,好不好?” 东方颖说道: “好吧,有劳娘子了!” 二人一唱一和地等了一会儿,然后才推门而出,只见廖仲慷也站在屋檐下,说道: “我也还没睡,要不我也跟你们出去迎接一下?” 东方颖点头道: “也好,反正也不远,走吧。” 廖仲慷高兴地答应一声,连忙去拔开了门闩,只见门外有一个兵丁拿着火把站着,四个守门的兵丁也笔直地立在两边。 一见东方颖和冯齐雅出来,那个举着火把的兵丁躬了躬身: “小姐姑爷好,请随小人到营门口看看。” 东方颖点点头: “走吧!” 当下那名兵丁在前引路照明,东方颖和冯齐雅、廖仲慷三人跟在其后。 越过操练场,来到了营盘的前门,只见高大的木门里面,正有一队十几名兵丁拿着火把握着腰刀列队而立。 营门虽然开了一道缝,但是中间的拒马仍然横在当中,一个武官正在门口踱着步。 东方颖看出那个武官正是守备奚善水,当即快步迎上,拱手微笑道: “不好意思啊奚守备,因为小弟之事,劳累守备大人半夜不得安枕,抱歉抱歉。” 奚善水也看到了东方颖和冯齐雅联袂而来,急忙施礼说道: “东方掌门言重了,这是卑职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冯小姐也来啦,卑职有礼了。” 冯齐雅摆了摆手,说道: “听说是我夫君的几位朋友远道而来,在哪儿呢?我可得亲自看看。” 奚善水连忙应了一声是,然后让手下把营门推开,让出一条道来,指着拒马外面说道: “小姐和姑爷请看,就是那几个人,有男有女,还有两架马车呢,这看起来像是一大家子啊!” 东方颖跟冯齐雅同时望向门外,果然是如奚善水所说,拒马前面立着四匹马,马上端坐着二女二男,后面还有两台马车,车厢前坐着两个车夫。 东方颖自然认得这些人是谁,当即装作惊喜之状,快步出了营门,绕过拒马,举手叫道: “哎呀太好了果然是你们呀,这老天爷今晚吹的是什么风,把你们都给送来了!” 第198章 争风吃醋 198章 争风吃醋 明川蓉美和邝致远见东方颖装模作样的,也不由得好笑,二人翻身下马,明川蓉美迎上前,一把拉住东方颖的双手,喜笑颜开地说: “东方掌门别来无恙啊,你可把我们想死了。” 邝致远也点头抱拳道: “东方掌门久违了。” 东方颖连连说好,向明川蓉美眨了眨眼,说道: “我两个时辰之前,跟城守营官军入城,远远看见‘锦绣大酒楼’上面好像有你们的身影,当时太远还不敢确认,没想到果然是你们!” “对了明川,廖夫人还好吗?” 明川蓉美也是冰雪聪明,看到东方颖眨眼,又故意这么说,自然是心领神会,这是要说给冯小姐和官军听,暗示他们是怎么知道东方颖在这儿的。 当即说道: “夫人很好,只是我们住的客栈中出了命案,实在不能落脚,估计你应该就在城守营之中,所以才前来投靠你。” “先前我们确实是在锦绣大酒楼用餐,我也看到了你和一位小姐并驾而行,官兵们前呼后拥的,想来你在官军中混得不错啊!” 东方颖哈哈一笑: “哪里哪里,这都是沾了我岳父的光,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娘子。” 她转头看向冯齐雅,说道: “娘子你过来啊,这是我的朋友们,我给你引见一下。” 冯齐雅装作步态优雅地缓缓上前,定睛看着明川蓉美笑问道: “夫君,这位兄弟是你的什么朋友啊?该如何称呼?” 明川蓉美也是作男装打扮,冯齐雅有了东方颖的“教训”,似乎看出了她的身份,但是表面上还是把她当做正常的男子。 东方颖暗自夸赞这个莽撞的丫头也学会稳重和圆滑了,可能她已经看出明川蓉美是个女子,但是并没有拆穿。 当下分别指着明川蓉美、邝致远说道: “娘子,他们都是广东巡抚抚标参将夫人的护卫,我以前游历两广的时候结交的好友。” “这位是明川大哥,这位是邝致远大哥。二位兄弟,这是在下的内人,处州镇总兵的千金冯氏。” 明川蓉美和邝致远之前都听了东方颖解释过,跟冯总兵的女儿假扮夫妻的事情,所以现在也并不惊讶,都是微微拱手见礼,口称“见过东方夫人。” 只是明川蓉美心里难免别扭,她当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冯齐雅看, 见她长得健壮结实,英姿勃勃的,虽然没有东方颖那么高,身形样貌甚至是神态,却都跟东方颖颇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心里酸溜溜的,很是委屈。 冯齐雅虽然粗心,也感受到了明川蓉美那不善的眼神,本来就对她跟东方颖的亲热很是不爽,现在不禁也是回瞪了她一眼,冷冷问道: “明川护卫,你在看什么呢?” 东方颖也发觉了二女隐隐之中的敌意,连忙拉着明川蓉美走到马后,对后面的黄玄英和白紫君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位应该也是廖夫人的亲随吧,好像一位姓黄,一位姓白对不对呀?” 黄玄英连忙跳下马,然后又扶着白紫君下了马,上前躬身说道: “有劳东方……东方掌门过问,你说的没错,在下姓黄……这位姑娘姓白……” 东方颖点头笑道: “好好好,各位到了这里来投奔我,是看得起我,兄弟肯定要妥善安排,我跟军营的长官说一下,让你们进入营房中,今晚先安顿下来。” 然后低声对明川蓉美说道: “蓉儿,眼下局势,你不要跟冯小姐较劲好吗?先把今夜扛过去。” 明川蓉美横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翻身上了枣红马。 东方颖讪讪的走到第一辆马车旁,对着车厢拱手说道: “廖夫人,在下东方颖有礼了。军营简陋,今夜若是招待不周,还请勿怪。” 蓝芷心在车厢中淡淡说道: “东方掌门过虑了,出门在外,能有一处栖身之所,便已心满意足了,岂敢挑三拣四?” 东方颖连忙说: “多谢廖夫人谅解,在下这就去安排。” 廖仲慷已经溜了出来,等东方颖说罢,他就跟着叫了一声: “婶娘,我是慷儿。” 车帘猛地掀开,蓝芷心从里面看着廖仲慷,本来要狠狠责骂侄儿一顿,却见他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想是今天也折腾得够呛,心肠就软了,冷冷哼了一声: “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等以后再慢慢收拾你!” 放下了车帘,不再理他,廖仲慷嘿嘿一笑,一颗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婶娘这样说,那就是原谅他了,以后也不会再责骂他。 看来出门来见她是对的,众人面前婶娘也不好当众责罚,只能一笑置之。 东方颖硬着头皮回到冯齐雅面前,看着她仍然气鼓鼓的样子,陪笑道: “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呢?众人面前不要再耍小孩脾气,这样可是有失你的身份啊。” “你不是要帮助我的朋友们渡过难关吗?咱们一块去跟奚守备说说,让他今晚收容我的朋友们住一宿,好不好?” 冯齐雅也是哼了一声,收回盯着明川蓉美的目光,想了想,换了一副谦和端庄的模样,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又有何难?我是总兵府的大小姐,这些官军都是我父亲的部下,收不收留你的朋友,不就是我一句话吗!” 东方颖见了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嘴里却是奉承道: “对对对,都要仰仗娘子金口玉言了,我代朋友们先谢过娘子的好意成全。” 冯齐雅笑嘻嘻地瞟了东方颖一眼,边转身边说道: “谁让你是我的夫君呢,我不帮你我还能帮谁呀!少给我拍些马屁,只要你记得我的好就行啦!” 东方颖跟在后面说道: “娘子的好我肯定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啊!” 虽然是在演戏,可是冯齐雅听了却是真心受用,满面春风地进入营门,来到奚善水面前,说道: “奚守备,既然都是我夫君的好朋友,今晚无处安身,那就把他们安置在军营里暂住一宿吧!” “除了我们住的那个小院落还有几间空房,尚请你再给我们多清出来几个房间。” 东方颖怕奚善水为难,便说道: “如果没有空闲的房间那就算了,可别让奚守备为难,叨扰了其他官军兄弟。” 奚善水见东方颖与众人确实关系融洽,都是熟人无疑,他们人数也不多,虽然军营属于军事重地,一般不允许外人入住。 但那也只是限于一般情况,东方颖和冯齐雅身份贵重,冯总兵在信中严令不得开罪东方颖,必须以礼相待,尽力侍奉,更何况还有一个冯大小姐呢! 不如卖个人情,先把这对得罪不起的小夫妻伺候好,稳住在军营里,过后以飞鸽传书将情况报给冯总兵,听候他的指示再说吧。 奚善水想罢,便躬身说道: “小姐与姑爷都这样说了,卑职岂有不从之理?就让他们住在小姐和姑爷的那栋小院子;此外我再把边上的一间十个人寝室划给你们使用。” 东方颖当即微笑道: “那就太感谢守备大人了,你这份人情本掌门记下了。” 奚善水谦逊道: “东方掌门言重了,小事一桩,不劳挂齿。” 然后朝着门口守卫喊道: “把拒马搬开,放他们进来。” 几个守卫忙答应了一声,搬开了拒马,奚善水也挥手示意那一队兵丁让开道路,明川蓉美当先骑马而入,黄玄英和白紫君也跨上马跟着进营。 邝致远让车夫赶着两驾马车先进入,他则是殿后。 等众人车马都进了军营,奚善水又命令关上营门,让一个亲兵拿着钥匙去把旁边的一间集体寝室打开,供众人入住。 之后他朝东方颖和冯齐雅说道: “小姐,姑爷,请二位和你们的朋友自便,只要动作小一点,不惊动士卒们休息就好,卑职就告退了。” 冯齐雅漫不经意地点点头,东方颖还是抱拳说道: “有劳守备大人关照,以后但有需要之处,东方必将效劳。” 奚善水客气了一番,带着亲兵回自己住处去了。 东方颖觉得这个奚善水还挺会做人,或许以后可以结交一下,冯齐雅猛地上来挽住她的胳膊,小鸟依人地说道: “夫君,你发什么呆呢?我们回去吧,时辰可不早啦。” 东方颖心里苦笑了一下,先前只是跟冯齐雅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丫头倒是很顺口的一口一个“夫君”,在官兵和外人面前也就罢了,如果都是自己人还这样互相称呼,可就有点过了。 她狠狠心把冯齐雅的手臂拿开,柔声说道: “雅儿妹妹,以后咱们在没有外人的时候,还是不要一直称什么夫君,娘子了,我就这样叫你,你就叫我颖儿好不好?” 冯齐雅歪着脑袋想了想,笑嘻嘻问道: “那谁是外人,谁不是外人啊?” 东方颖摇了摇头,要是跟她纠缠下去,话题就没个完,当即快步往前走去,说道: “那随便你怎么叫好了。” 她追上明川蓉美的马儿,说道: “蓉儿,我们住的地方在对面东北角落,你们跟我来吧。” 明川蓉美冷冷地说道: “你们两口子可真是逍遥自在哦,有个当总兵的老丈人真好啊,还能免费住在军营里。” 东方颖听出了她话里酸溜溜的醋意,心里却是一阵甜蜜,这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俏军医,对自己的感情也跟南宫慧月一样亲密无间了,她们的喜怒哀乐都跟自己紧密相连。 唉,但愿这些自己所爱也爱着自己的姐妹们,能永远开开心心,没有烦恼,那该多好! 可惜江湖险恶,生逢乱世,自己又总是莫名其妙惹上“风流债”,好几个女孩子为自己牵肠挂肚,想要让她们都开心,哪有那么容易? 要说是因为自己穿了男装,可是在遇见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的时候,自己并不是男装打扮呀,为什么她们还是会迷恋自己呢? 东方颖长长叹了口气,算了不去想了,既然现在都已经这样了,管好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那个小院子只有四间房,以冯齐雅的个性,肯定是要跟自己住一间,明川蓉美似乎跟冯齐雅不对付,所以要把她俩分开,就让明川蓉美跟白紫君住在外间。 中间两侧的边房,就由蓝芷心和她的两个丫鬟居住,至于五个男人,自然是要住到新开的那间大寝室。 想好了之后,东方颖也正好走到了那处小院落前面,看到那个亲兵已经打开了右侧第一间长长的寝室,便回身对邝致远和黄玄英说道: “邝把总,黄大哥,还有小廖子,以及两位车夫大哥,你们五个人就住在这间寝室,将就一夜,好吗?” 邝致远和黄玄英都点头说道: “没问题,不就是一晚上吗,没什么大不了。” “我们当兵的,风餐露宿都是家常便饭。” 廖仲慷跟两个车夫也表示没有问题。 等五个男人进了房间,蓝芷心跟采薇采苏也下了马车,看了看左右情形,蓝芷心点了点头: “颖儿多亏了你想到这个地方,住在这里四处有兵丁把守,可比客栈安全多了。” 东方颖微微一笑,冯齐雅又走过来抱着东方颖的手臂得意地说: “那当然了,就算没有兵丁把守,只要有我夫君在,那也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东方颖不由得暗自尴尬,这个小丫头可真是给自己长脸啊! 明川蓉美撇了撇嘴,心说: “你这个臭丫头,脸皮怎么这么厚?你敢抢我的颖儿,你给我等着,一定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蓝芷心暗自摇头,这几个女孩子争风吃醋的,迟早得出事,颖儿妹妹,你简直是在玩火啊! 那四个守门的兵丁早已推开了那个小院子的前门,东方颖抽出了被冯齐雅抱住的手臂,领着蓝芷心和明川蓉美、白紫君进了院子。 立在天井中,东方颖指着四面的房间说道: “蓝姐姐,军营的房间都比较小,里面只有一张床,没有其他家具,最多也就能住两个人,你跟采苏采薇就住左右两边好吗?” 蓝芷心微笑道: “行,颖儿你是地主,客随主便,我们当然是听你安排喽。” 东方颖呵呵一笑,又对明川蓉美说道: “蓉儿,你就跟白姐姐住前面这一间吧。” 明川蓉美瞥了一眼房间,还没说话,冯齐雅就不解地问道: “夫君,他不是叫明川吗?怎么你又叫他蓉儿?他到底是什么人?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明川蓉美杏眼一瞪: “你管得着吗?你别以为你是总兵的女儿,就可以指手画脚呼来喝去,本姑娘可没把你放眼里!” 第199章 小两口说男人 199章 小两口说男人 冯齐雅自出生以来,除了父亲跟这个才认识一天的“夫君”东方颖,何曾被人这样怒声斥责过?就算是父亲冯五擎,也是表面上疾言厉色,心底下却是宠溺得很。 她的大小姐脾气立马也爆发出来了,扑上去就要一巴掌扇到明川蓉美脸上,厉声道: “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敢跟本小姐发狠?想死啊……” 明川蓉美岂会怕她,嫉妒跟委屈让她也忘记了东方颖之前的交待,左手迅疾戳向冯齐雅右手肘,右手也是一巴掌挥出,拍向冯齐雅脸上,喝道: “我看你这个野丫头是欠人教训!” 东方颖暗暗叫苦,这两人才刚见面,就这样剑拔弩张,以后可真是要天天掐架了! 在她心里自然是更加偏向明川蓉美一些,可是如今身处在军营之中,也不能让冯齐雅吃了亏,不然她一任性起来,麻烦就大了。 赶忙伸臂挡住明川蓉美那一巴掌,微笑道: “蓉儿你说得对,我这个娘子是欠人教训,不过还是我自己来教训吧,岂能劳动你的大驾呢!” “你的医术很好,白姑娘身子受伤了,你赶紧给她治一治才是正事。” 明川蓉美手臂被她挡住,知道她是要护着这个丫头了,气呼呼地拉着白紫君就调头进了大门边的那间房子。 东方颖也是一把拉住冯齐雅,往里屋走去,小声斥责道: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人家是客人,你是主人,岂有主人跟客人撒泼的道理?” “再说她们都是我的朋友,你这样做是要让我难堪吗?” 冯齐雅右手肘被明川蓉美手指扫中,只感觉隐隐作痛,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看似清秀的女人身手这么好。 再被东方颖抓住左手腕,身不由己跟着她往里走,心里好不委屈,本来要发火,不过听她说那个“蓉儿”是客人,而自己才是主人,心里一下就舒服多了,撒娇道: “人家没有啊……夫君你别生气嘛……” 东方颖哼了一声,转头对蓝芷心等人说道: “蓝姐姐你们请安寝吧,我们先失陪了,明早再会。” 蓝芷心抿嘴偷笑道: “颖儿你去吧,照顾好你娘子就行了。” 东方颖推开里间的门,牵着冯齐雅的手进了房间,反手把门栓上,沉着脸说道: “雅儿,你真是不知好歹呀,这个明川的武功可不比我差,你还敢惹她?” “要不是我挡着她,把你分开,你这次可要吃大亏出大丑了!” 冯齐雅伸臂揽住了她腰肢,笑嘻嘻说道: “我就知道老公是心疼雅儿的,我心里可高兴啦!” “是我不懂事,不该跟那个明川一般计较,人家知错了,你别再怪我好不好?” 东方颖见了她这样撒娇,哪里还能跟她生气? 这个身材样貌脾气都跟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刁蛮小姐,现在能这样顺着自己,也是很难为她了。 说实话,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心里头最软的地方也不禁松动了,当即拉着她坐到床上,柔声说道: “我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这个脾气能不能收敛一点啊?不然以后还会栽跟头的。” “那个明川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有全力伤你,可以后你要是再惹她,我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会是什么后果?” “而且这个世界上,高手奇人多如牛毛,你今后到了江湖上,外人可不会像总兵府里面的人那样让着你,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冯齐雅嘟着小嘴,静静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教训”自己,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不耐烦,反而是甜滋滋的很开心,扑闪着大眼睛说道: “老公,那你就保护雅儿一辈子嘛,好不好?你这么厉害,有你保护我,谁也伤不了我!” 东方颖感觉话都白说了,无奈地说道: “咱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各自的路要走,我怎么可能一直都保护你?” “还有,你怎么突然冒出来叫我老公了?以后不准这样叫知道吗!” 冯齐雅吐了吐舌头,抱住她的脖子说: “我听丫鬟们说的嘛,大户人家的小姐称丈夫是叫夫君,寻常百姓家都是叫老公的呀!” “人家就认准了你,只有东方颖才有资格做我冯齐雅的丈夫。” 东方颖哭笑不得: “可你知道呀,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们都是女人啊!” 冯齐雅不以为然地说: “那又怎么了?女人也可以成为夫妻呀,夫妻两个不就是出双入对的,一块儿吃饭一块儿睡觉吗?这些女人之间也可以做到嘛!” 东方颖摇了摇头,看来这个丫头比自己懂得还少,不过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不知道真正的夫妻该怎么办,又从哪里去开导她? 当下随口问道: “雅儿你今年到底多大了呀?你娘亲没有告诉你男女之间的……事情吗?” 冯齐雅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 “你说你是三月初三生辰是吗,那我跟你同岁,刚好差了三个月呢,我是六月初二的生辰,你说我们是不是非常有缘?” 东方颖也是觉得挺巧的,两个人居然是同岁,看她那个青涩单纯的样子,还以为会比自己小个一两岁呢。 她轻轻“嗯”了一声,冯齐雅又说道: “老公……我娘没有跟我说什么男女之间的事呀,就只是说等以后嫁人自然就知道了,可我根本没想要嫁人,也就没放在心上……” “有时候听到丫鬟跟家丁谈论这些事,可是看到我就躲开了,谁也不会跟我说……要不,老公你教我呗,嘻嘻!” 东方颖白了她一眼,把她的手臂分开,往床上一躺,说道: “都跟你说了,别再喊我老公……我困了,早点睡吧,明早你爹肯定会派人过来的,养好精神去应付他们吧!” 冯齐雅趴在她的身边,轻声问道: “是吗?我爹真的会派人来吗?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应付他们呀?” 东方颖沉吟道: “我想你爹派人前来的话,肯定是以保护你照顾你的名义,要紧跟在你的身边,甚至是以后都跟你长住在松岳剑派。” “这里面必然会有一个能够跟你说得上话,你又能听得进去的人,你想想总兵府里这样的人有几个?” 冯齐雅咬着红唇想了一会儿,伸着指头说道: “我知道啦,第一个肯定是怀圣哥哥,我的功夫有不少都是他教我的,可算是我的半个师父呢!他的话我肯定是要听从一些的。” 东方颖哦了一声,心想这个武术教头倒是最合适的人选,要是他来的话,自己的行动可就没有那么自由自在了,不过嘿嘿,我也有治他的杀手锏,能让他乖乖听话。 当下问道: “那还有其他人吗?” 冯齐雅点头道: “还有一个是老管家严伯伯呀,听说他在我们冯家都三十年了,还伺候过我爷爷呢,我爹跟我娘也对他很客气的。” “他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虽然是下人,可也是我的长辈,我多少也得听他的意见。” 东方颖又点点头,冯齐雅接着说: “除此之外,我的两个贴身丫鬟青儿跟紫儿,也是伴我长大的,肯定也要让她们来伺候我啦!她们的话嘛,我可听可不听,看我心情喽!” 东方颖莞尔道: “我看那个青儿倒是挺机灵的,比你拎得清。还有别人吗?你再想想。” 冯齐雅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头,突然撑了起来,叫道: “完了完了,不会是让我娘亲自来看着我吧?这……那我以后哪里还能清净?想再跟你睡一块都不可能了……” “老天保佑,可不要让她来呀……我的妈呀……” 东方颖一听不由忍俊不禁,这怎么可能?名义上这也是闺女跟女婿回到夫家,“丈母娘”跟在身边算怎么回事? 当下安抚她道: “傻妹妹,别瞎操心了,不会让你娘过来的。按照她的脾气,跟你是半斤八两,她要是来了,我们松岳剑派估计也就散伙了,还求什么发展壮大呀!” “就算你老爹犯糊涂,我也不能让她跟着呀,肯定把她赶走。” 冯齐雅点了点头,突然双手叉腰,气恼道: “不对啊,我爹娘他们也是你的老岳丈老岳母,你竟敢骂我爹老糊涂,还要把我娘赶走,你一点也不尊重我!” “还有你说我会把松岳剑派搞得散伙,这是什么意思?” 东方颖哈哈笑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一个人都这么厉害了,再加上你娘,连堂堂的总兵府都招架不住,我们松岳剑派更加经不起折腾啦!” 冯齐雅抬腿坐在她腰上,双手往她腋下抓去,嗔道: “好啊,你敢取笑我!看我不把你挠死……” 东方颖并未防备,胸部两边被她抓住,冯齐雅入手两团紧绷绷的东西,愣了一下,随即全身压了下去,趴在她胸脯上,哼哼道: “啊,好老公,你这里真大……让我看看好不好嘛……” 东方颖被她整个人压着,也不由得浑身一阵酥麻,双臂使劲把她推开,微微喘气说: “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不是也有吗……你别乱动,咱们还是说说明日该如何对付你爹派来的人……” 冯齐雅又翻了上来,声音甜腻地说: “可是人家没有你的大嘛……咱们是夫妻,看看都不行吗……” 东方颖虽然也是憋得难受,很想解开衣服好好睡个觉,可是心想这个臭丫头打蛇随棍上,很会粘人,万一闹出别的动静可就难堪死了。 当即坚决地把她推开,正色说道: “不行,现在这个地方……不能太随便的,等以后咱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给你看好不好?” “反正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总是要在一起很久的时间对不对?” 冯齐雅嘟了嘟小嘴,很是失落,不过立马又开心了起来,小脸贴到她的俏脸,痴痴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哦,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全身都要给我看的……我也一样,我什么都给你……” 东方颖心中一热,荡起了微微的涟漪,看着她娇羞无限的桃花脸,还有她小嘴里吐出的热气,竟是不能拒绝,嗯了一声: “好,那你可要乖乖的,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 冯齐雅眼波流转,轻轻把小嘴在她嘴巴上亲了一下,腻声说道: “人家是你的老婆,自然一切都会听你的,只要你对我好,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东方颖也不由感动,把她身子紧紧抱住,温存了一会儿,把她放到床铺内侧,说道: “好,那你今晚就要乖乖的睡觉,不准乱动。睡吧,不跟你商量了,我自己琢磨一下。” 起身把腰间的宝剑解下,挂在了墙上,回来床边,把被子拉过来盖在冯齐雅身上,和衣躺在她身边。 冯齐雅痴痴地看着东方颖,从后面贴住了她,用被子盖住了两个人身体,叹了口气说道: “颖儿老公,你要是一个真的男人,那该多好啊,我们一辈子就这样同被而眠,永远也不分开。” 东方颖何尝不是暗自叹了一口气,但是这事也没有什么办法,她想起一个人,当即问冯齐雅: “其实有一个男人真的对你很不错的,雅儿妹妹,难道你从来没有对他动过心吗?” 冯齐雅呆了一下,问道: “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呢?” 东方颖微笑道: “那还用问,就是你的那半个师父怀圣哥哥呀,他年少有为武艺高强,对你的父亲忠心耿耿,对你也是关爱有加,我觉得他其实挺适合做总兵府的姑爷。” 冯齐雅笑了起来: “什么呀,怀圣哥哥他就是为了报恩,才对我家这么好的。” “他的父母在他小时候被土匪劫掠,是我爹带兵剿灭了土匪,把他们一家从土匪手下救了出来。” “后来他遇到名师,练就了一身武艺,父母也先后离世,他爹临终前让他到我爹麾下投军,以报答我爹昔日相救之恩。” “所以怀圣哥哥才在我们家呆了七八年,这不过就是听从他父亲的遗愿,对我爹忠心,对我关照一些,教我功夫,也都是报恩而已。” 东方颖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微笑道: “是吗?难道你真没有感觉他对你很是在乎吗?” 冯齐雅撇嘴道: “我才没有感觉呢,我只对你有感觉,自从你今天把我打败,让我第一次流泪,第一次打我的屁股……人家的心里就只有你……你这个大坏蛋!” 她说着又要动手动脚,双手按向她的胸前。 东方颖把她的手压住,嗔道: “又不乖了,再这样我就要把你的穴道再给封住了。” 冯齐雅嘻嘻一笑,忙求饶说: “好好好,我不乱动了,好老公,你别点我的穴道,几个时辰不能动,那滋味真不好受!” 东方颖暗感好笑,这臭丫头就比自己小三个月,怎么还像是长不大的孩子呀! 她接着娓娓说道: “你还记得我先前说过吗,如果你以后找到了真心喜爱的男人,我会成全你的。” “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杜怀圣对你很好,白天我跟他对决的时候,本来以他的武功,是没那么容易输给我的,只是因为你的缘故,他才失手被我制住。” “那时候我就发现他对你有意思,后来我故意轻薄你,打你的屁股,他也是气得快要发狂,以他的修为和个性,原本是不应该那么容易动怒的。” 听了东方颖这一番话,冯齐雅微微发愣,她也不由得想起白天在星象溪边,杜怀圣的言行表现,只是她原本就未曾留意,此刻想来也没有一个清晰的印象。 第200章 大姨来了 200章 大姨来了 当然,在冯齐雅的心里,一直都是把杜怀圣当做兄长以及比较亲近的家将,几乎从没把他当过一个心仪的男人去看待,更何况她现在的心里装的全都是东方颖,就算是真正对她好的男人她也不愿去多想。 冯齐雅嘟起小嘴,略感不悦地看着东方颖说道: “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啊?你不要雅儿了吗?你提别的男人做什么?人家这才跟着你第一天,你就要把我往外推,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大坏蛋!” 见了她这样微嗔薄怒的可爱模样,东方颖也忍不住心生怜爱,捏了捏她有点婴儿肥的小脸,微笑道: “怎么会不要你呢?就算你做不了我的小妻子,那也是我的小妹妹啊,我们仍然还是一家人……” 冯齐雅更加不满道: “我才不要做你的小妹妹!我就要做你的妻子,你要是敢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 东方颖见她脸蛋涨红,听她语气坚决,心下暗说真是自作虐啊,惹上这个难缠的小妖精,搞不好以后真是甩不开她了。 东方颖啊东方颖,你上辈子是不是真是一个花心的男人,欠了很多女人的风流债,这辈子都要自己来偿还! 只好把她搂住,柔声劝道: “好好好,我不会不要你的,你就是我的掌门夫人,永远都是,行了吧?” 冯齐雅这才转怒为喜,伸手揽住她的脖子,双眼紧盯着她的眼睛,开心地说: “我可记住了你的话,我永远都是你的掌门夫人,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公!” 东方颖就当做是哄她了,拍了拍她的屁股,说道: “行了,你快躺好,再不睡都快天亮了。” 冯齐雅笑嘻嘻翻了个身,跟她并排仰躺着,左手却是伸过来握住她的右掌,调皮地说: “遵命老公!” 东方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暗自琢磨着明日一早冯总兵会派什么人前来,当然如果没派人来就更好了,省得麻烦。 可是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机会,冯五擎是不会错过的,易剑行等人没有安插到松岳剑派,这次可以顺理成章,以保护和照料冯齐雅的名义派人随行,他肯定会付诸行动。 自己护送蓝芷心回松江府,倒不是什么秘密,也不怕冯总兵知晓; 但是紧跟着要赶去金陵府栖霞寺,那却是师父交托的重要任务,最好是不能让总兵府的人跟随,也许连冯齐雅跟明川蓉美都要回避。 如果明早实在拒绝不了总兵府来人,那就只能先让他们跟着,到时候再想个办法调开吧,反正雅儿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痴迷得很,指使她并不难。 想好了大略的应对之策,东方颖就这样躺着运行了一小节易筋经功法,之后渐渐进入梦乡。 身旁的冯齐雅虽然睡得很沉,睡相却是非常不老实,不是把腿压到东方颖身上,就是把头枕到了东方颖怀里,若不是东方颖沉得住气,恐怕会一脚把她踹下床。 睡了两个时辰,天色微亮,军营就开始吹号起床,点卯操练,一片喧嚣。 冯齐雅仍是睡得跟头死猪一样,毫无起床的迹象,估计是在总兵府早就习惯了镇标营兵的这一套操作,并不受影响。 东方颖修炼内功日久,自然也可以做到外物干扰不萦于怀的境界,又眯眼休憩了半个时辰,天色大亮,方才翻身下床。 拿起宝剑,出门到天井中舞了一套剑法,堪堪收起剑式,只听得屋檐下有人拍掌道: “东方掌门真是好修为啊,娇妻在怀,还能起得这么早来练剑,佩服佩服!” 东方颖不用看也知道这是明川蓉美,听得她话语中满含酸楚的味道,心中不由暗自愧疚,自己跟她也是情深义重,昨晚却在旁边跟另一个女孩相拥而眠,叫她情何以堪? 收剑入鞘,走到明川蓉美面前,柔声说道: “蓉儿,你别这样取笑我好不好?你知道我是有苦衷的,等离开这里,我再跟你好好赔个罪……” 明川蓉美冷冷哼了一声: “不用了,咱们又没什么关系,你跟我赔什么罪呀!可别丢了你东方大掌门的脸。” 东方颖暗自叫苦,这个蓉儿是怎么了,以前那样冷静懂事,如今也变得尖酸刻薄了,她要是也任性起来,等下冯齐雅起床,又得闹腾。 只得陪笑说道: “蓉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就别再这样了好吗?咱们要以大局为重,长远为计,你向来都是跟我心有灵犀,最支持我的,对吗?” 明川蓉美眼眶一红,噘了噘嘴,放软了声音说: “我知道啦,你去做你的大事吧,我忍一忍还不行吗!” 东方颖松了口气,正要再好言安慰她一下,这时旁边的房门也拉开了,采苏采薇各端着一个脸盆和木桶走了出来,看见二女,便施了一礼: “东方公子、明川姑娘好,请问这儿哪里可以打水啊?我们该给夫人准备洗漱用水了。” 东方颖看了下小院里,并没有储备水缸之类的器具,更不用说水井了,便说道: “也许是在军营伙房那边,你们稍等一下,我出去问问。” 正要去打开前门,就听得有几个人脚步声传来,随即守卫的兵丁说道: “见过都司大人。” 东方颖知道是都司郝清流过来了,不出所料的话,恐怕是总兵府那边有了动静,此人前来传话了。 当即拉开门栓,开了门看去,果然见到郝清流带着两个亲兵,正来到门口,便微笑道: “都司大人早啊,如此行色匆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郝清流抱了抱拳,说道: “东方掌门安好!是这样的,处州总兵府一早就来了人,说是小姐出门仓促,未及携带随从仆役,镇台及夫人甚是牵挂,担忧其饮食起居无人照料,特此连夜赶来,以供驱使。” “不知小姐醒来了没有?还请小姐跟姑爷一同随卑职去见个面,卑职等人也好给镇台大人回话。” 东方颖心想果然还是来了,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当即微笑道: “镇台大人与夫人果然是爱女心切,考虑周到,让我很是感动。” “只是冯小姐尚未起身,还要请他们稍等一下。不知道来的都是什么人?共有几位啊?” 郝清流点了点头,沉吟道: “既是如此,那就不急了,让小姐多休息一会儿。” “总兵府里卑职认识的人也不多,这次是来了四个人,其中三个女的应该是丫鬟侍女吧,另外那一个卑职倒是认得,就是镇标营步军教习杜怀圣。” 东方颖一听暗自好笑,果然是这个家伙来了,冯五擎还真舍得啊,把这个总兵府第一高手给派来了,真看得起自己! 至于那三个女的,应该就是冯齐雅的使唤丫鬟,倒是不足为虑。 当下便笑道: “原来是杜教头呀,哈哈,这个人我倒是跟他交手过好几次,武功算是马马虎虎,勉强也能保护冯小姐安全吧!” 郝清流一听嘴巴都张大了: “这个……在东方掌门看来,杜大侠还只是马马虎虎呀,他可是号称‘江南一杜’,七八年前就已经在江南武林闯出了名头,罕有对手……” 东方颖轻描淡写地说: “那也就是本掌门出生得晚了一点,不然哪里还有他称雄一方的时候?” “郝都司,冯小姐估计也快苏醒了,这院子里没有清水可用,麻烦你安排一下,挑一些干净的水过来。” 郝清流连声答应,当即告辞离去,果然很快就有七八个人抬了两大桶清水,以及两挑子食盒早点,送到了这座小院中。 蓝芷心和白紫君,以及邝致远、黄玄英等人陆续起了床,等大家都洗漱好了,冯齐雅才懒洋洋地出了门,胡乱洗了一把脸,跟众人一块享用早餐。 不得不说,郝清流巴结的力度不小,那两挑子食物里面,不仅有热腾腾的肉包子、烧饼,还有鸡蛋羹、炖羊肉、乌鸡粥等精致美食。 吃过早餐,东方颖让蓝芷心一行人收拾好车马,等她俩去一趟都司大营,回来了就动身启程。 东方颖带着冯齐雅去了另一头的西北角,那里是都司郝清流的住处兼会议室,也是跟她们暂住的那座小院子差不多的大小格局。 门口仅有两名亲兵把守,一见东方颖和冯齐雅过来,便行了个礼,有一个进去禀报了一声,随即郝清流和奚善水就一起出来,把二人迎了进去。 来之前东方颖已经告诉了冯齐雅,说果然是杜怀圣来了,因此冯齐雅一进门就喊道: “怀圣哥哥,我爹让你来保护我吗?其实不用麻烦你啦,有我夫君一个人就够啦……” 东方颖一进门却是先凝神戒备,眼光一扫,院子里的情况一览无遗。 只见天井中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是杜怀圣,他像一根标枪一样笔直而立,脸色冷静,不动声色; 杜怀圣身边那个女人年纪却不小,估计在四十上下,不过身姿硬朗,面容白净,并不显出一丝老态,反而有种岁月沉淀的睿智与风韵。 而在二人旁边,厢房屋檐下也站着两个人,服色一青一紫,正是冯齐雅的贴身小丫鬟青儿和紫儿。 除此外,正房门廊下还有一个烹茶烧水的小兵,院中就再无他人。 东方颖感觉到除了杜怀圣身上有一种隐隐的杀气之外,他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也是不同一般,她冷厉的眼神像一把刀子令人不敢逼视。 冯齐雅话语刚喊出声,就看到了院中立着的那个中年女人,顿时声音小了下来,竟是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吐了吐舌头说道: “大……大姨……怎么是你呀?你……来做什么呀……” 那个中年女人冷冷瞥了冯齐雅一眼,随即眼睛望着东方颖,淡淡说道: “雅儿,这就是你爹给你指定的好姑爷吗?给我引见一下呗。” 冯齐雅尴尬的一笑,刚说了声“好”,东方颖已是当先抱拳说道: “不用引见了,在下松岳剑派东方颖,拜见前辈。” 冯齐雅还是过去挽住了那个女人的胳膊,说道: “大姨,他就是我的夫君东方颖啊,他的功夫可好啦,比怀圣哥哥还要好……当然他对我更好,嘿嘿……” “夫君,这是储琴大姨,我们府里的内管事,我娘结义的干姐姐,陪我娘二十年啦,就像我娘的亲姐姐一样。” 东方颖一听冯齐雅这么介绍,当即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原来并不是冯齐雅的亲姨妈,而是她母亲结拜的义姐,有可能还是娘家陪嫁过来的亲信呢。 看她的言行神态,恐怕也是有一些手段,不可等闲视之。 当即又是笑道: “原来大姨身份如此重要,失敬失敬。” 那个中年女人储琴淡淡的说道: “不过是混得久一点的丫头罢了,有什么重要的?看阁下这副油头粉面的样子,短短一日就把我们家小姐给勾了魂去,那才叫让人失敬失敬呢。” 冯齐雅虽然鲁钝,也能听懂储琴话中的意思,既是不屑于东方颖的手段下流,也是在数落自己不够矜持,这么容易让人给拐跑了,不由跺脚羞恼道: “大姨,你说什么呢?” 东方颖心中暗说,你既然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个老丫头,怎么还把自己充当成主人一样,用这番口吻来教训我?若不是看在雅儿面上,可要赏你一个嘴巴子! 当即哈哈一笑,不再理她,看向杜怀圣说道: “杜教头匆匆一别,这么快又见面了。不知道你的气顺了没有啊?” 杜怀圣眼中精光一闪,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被他点了穴道,备受羞辱的事情,心里怒气暗生,但是碍于小姐的情面,只好压下怒气,淡然说道: “东方掌门说笑了,杜某区区一介武夫,受伤失手皆是在所难免,微微的一点挫折,若是都要耿耿于怀,焉能活到现在?” 东方颖拍掌笑道: “没错,杜教头此等胸襟,就算以后再多败几次,那也是云淡风轻,一笑而过,实在是我等望尘莫及。” 杜怀圣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冯齐雅,问道: “小姐……你,你还好吧?这一路上,有没有被他欺负?” 冯齐雅放开了储琴的手臂,转到东方颖身边,嫣然笑道: “怀圣哥哥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啊?他现在是我的夫君,他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怎么能叫欺负呢!” “你……” 杜怀圣握紧了拳头,脸色一阵涨红,狠狠瞪了东方颖一眼,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郝清流二人见东方颖与杜怀圣、储琴都是言语不善,唇枪舌箭,忙出来打圆场: “哈哈各位不要在外面站着了,来来来,请到屋里一坐,喝杯早茶。” 当下把东方颖与杜怀圣请进了正房,那里面摆着一张大桌子,四面放着椅子,俨然就是一个议事的小客厅。 东方颖跟杜怀圣与郝清流、奚善水分两边坐下,烹茶的小兵端壶分杯,给各人倾倒了茶水,在旁伺候。 而丫鬟管事储琴则是把冯齐雅叫进了右边厢房,让青儿跟紫儿在门口把守,随即关上房门,盯着冯齐雅慎重其事地问道: “雅儿啊你这个傻丫头,我听说你昨晚是跟东方颖那个臭小子同房共枕是吗?” “你可是总兵大小姐啊,怎么能这样子呢?” “告诉大姨,你跟他有没有做出亲热的事情?你的身子破了没有?” 冯齐雅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呆了半晌,才反问道: “大姨……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呀?什么叫身子破了没有?” 储琴手指哆嗦地点了一下她的脑门,低声道: “你呀你真是个傻孩子……快把裤子解开,让大姨看看。” 第201章 凤尾刀 201章 凤尾刀 冯齐雅瞪大了眼睛,紧张地捂住了腰带,不解地问道: “干嘛呀?大姨你想做什么呀?” 储琴冷声说道: “我奉了你娘亲的命令,来检查你跟那个东方颖到底有没有……成就夫妻之实。” “这件事万分重要,我必须得亲自验看,给夫人和老爷一个准信。” 冯齐雅还是不明白,结结巴巴地说: “那……那你要怎样验看啊?” 储琴脸色郑重地说道: “那大姨就告诉你吧,身为女子,如果是未破身的黄花闺女,她的体内有一道叫麦齿的薄膜,一旦与男子同房,这道膜就不在了。” “所以你让大姨摸一摸,便知端地。” 冯齐雅呆了一呆,很是扭捏起来,俏脸通红地说: “那……不用,不用看了……一定还在的……” 储琴看冯齐雅脸色异常,这个大小姐的脾气她是极为熟悉的,可以说是把这个丫头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看待, 身为总兵府的小主子,向来是虎虎生威胆大妄为,何曾有过这样心虚胆怯的表现? 她心中更加起疑,认为这小妮子是在掩饰什么,当即点头说道: “好吧,如果是这样最好,那咱们出去吧。” 冯齐雅松了口气,忙说了声好,转身要去开门,突然背后跟腰部一麻,顿时动弹不得,却是被储琴从后面偷袭,点中了穴道。 冯齐雅知道这个母亲最器重的侍女身有武功,只是从未见她出手过,没想到第一次领教,却是用在自己身上。 不由颤声说道: “大……大姨……你这是做什么?再不把我穴道解开,我一定让我爹把你赶走……” 储琴毫不所动地说道: “我这是奉了你娘的命令,你爹要把我赶走,除非先把你娘赶走。” “小姐,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为了你爹娘的颜面荣辱,老奴只好冒犯你了!” 说着便点了冯齐雅的哑穴,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轻轻脱下了她的裤子。 冯齐雅又羞又怒,使劲挣扎,却是无济于事,只憋得脸色通红,胸口不住起伏。 储琴探手去触摸了片刻,不由得脸色大变,浑身也颤抖了起来,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重新将冯齐雅衣裤穿好,解开了她的穴道。 然后她却是直挺挺地跪在床下,轻声说: “小姐,雅儿,事已至此,你要治我的罪,老奴都任由你处置就是……” “只是这件事我必须将实情禀报给夫人知道,你……也好自为之吧……” 冯齐雅腾地坐起身来,“啪”的一下打了储琴一个耳光,怒道: “要不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杀了你……你给我滚,滚回总兵府去……” 储琴闭上双眼,缓缓又睁开了,站起来朝冯齐雅躬了躬身,便径直转身出了屋子。 冯齐雅用拳头锤了下床板,又用双手捂住了自己滚烫的小脸,坐在房里发起呆来。 东方颖跟杜怀圣还有郝清流两个军官正喝过一道茶,在小兵续茶之时,便问杜怀圣道: “杜教头,这次前来,莫非是不做教习改做保镖……” 话还没说完,就听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储琴跨步而出,在天井中站定看向东方颖,眼神直如两支匕首,一字一顿地说道: “东方小子,你今后若不善待我家小姐,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伤害,不用总兵大人出手,我‘凤尾刀’储琴也绝不会放过你!记住了。” 说着扬手“嗖”的一声,射出一枚细长的小刀,直直钉在正房门框上,震得连门扇都晃动不已。 东方颖不由一愣,除了惊讶这个中年女人为何对自己如此语言威慑,更惊讶于这个丫鬟“总管”的武功竟是不弱,似乎都不一定在杜怀圣之下,真是看走眼了! 不等东方颖回话,储琴已是转身出门而去,旋即听到一阵马蹄声急切,竟是独自离营,不辞而别了。 郝清流与奚善水也是骇然不已,那个烹茶续水的小兵更是把茶水都洒了,吓得连声告罪。 郝清流眼睛一瞪,挥手让他退下,随即上前将钉在门框上的细长小刀使劲拔了下来,观瞧了一会儿,递给东方颖,问道: “东方掌门,还有杜大侠,这位姓储的大姨当真是总兵夫人的义姐吗?这等身手算得上是武林高手了吧!‘凤尾刀’此人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东方颖眉头微蹙,将那把小刀拿在掌中细细观看,只见它形如凤尾,尖细修长微微弯曲,两面的刀刃纤薄而锋利,精钢打造,刀柄缠满黄色丝线,入手不过半两。 她没听说过师父讲起“凤尾刀”的名头,也看不出个端倪,当即把小刀扔到桌上,淡然说道: “那应该要问杜教头,才能更清楚了。” 杜怀圣瞥了一眼桌上的小刀,摇摇头说道: “我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储大姨平素在总兵府深居简出,我等外人很难有机会到内宅,我也只是见过一两次面,竟不知她身怀如此绝技。” 东方颖听他这么说,也不想再多讨论这个人,只是暗想她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突然来这里的目的。 微一思索就猛地一惊,才发现她跟冯齐雅一起进入厢房,冯齐雅却是迟迟没有出来,不由得心里大急,叫道: “不好,雅儿会不会出事……” 话一出口,便已飞身冲出正房,疾如闪电般奔入旁边厢房,失口大叫: “雅儿,你怎么样了……” 却见冯齐雅傻傻地坐在床沿上,青儿跟紫儿左右蹲在她脚下,正在小声安慰她。 冯齐雅看到东方颖出现,顿时呼的一下跳起来,扑入她的怀里,带着哭腔说道: “老公,大姨她……太过分了……我以后再也不想叫她大姨了……她就是个老妖婆……” 东方颖见她安然无恙,心里一颗大石便放了下来,连忙拍着她的后背不住安慰: “好好好,雅儿别怕……以后我看到这个老妖婆,一定帮你好好教训她!” 这时杜怀圣也是紧跟着冲了进来,看见冯齐雅跟东方颖亲热地抱在一起,心中万般不是滋味,讪讪的退了出去。 冯齐雅在东方颖怀里趴了一会儿,抬起红润的脸蛋,嘟着小嘴说道: “老公这可是你说的啊,往后你看到那个老妖婆,就要帮我打她,不能跟她客气……” “哼,就算她是我娘的心腹,那也不管!” 东方颖很是好奇到底储琴对冯齐雅做了什么,让她气得这样火冒三丈,连母亲的心腹“干姐姐”也容不下了? 只是眼下明显不是追问的时候,只好顺着她说话: “那当然了,我堂堂的东方大掌门能说话不算话吗?更何况老妖婆欺负的是我的雅儿,管她是王母娘娘还是西太后,一律要她的老命!” 冯齐雅被哄得破涕为笑,咯咯娇笑起来: “你这么厉害呀!牛皮都吹破天了。” 东方颖嘿嘿一笑,把冯齐雅放开,仔细看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又扫了扫房中四周,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问青儿跟紫儿道: “你们是青儿跟紫儿吧?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小姐都被别人欺负了,你们就没有一点察觉吗?” 青儿跟紫儿慌忙跪下,青儿惶恐地说道: “姑爷恕罪啊,我们……大管事在跟小姐密谈,我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就是听到有什么动静,也不敢随便闯进来……” 东方颖想想也是,她们只不过是伺候小姐的两个小丫鬟,储琴却是跟随总兵夫人几十年的心腹老人,总管大小丫鬟婢女,她们岂敢来多事? 冯齐雅一来也不想自己的丑事再传扬出去,二来也是心疼自己的贴身丫鬟,便说道: “好了老公,这间破屋子好闷呀,我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了,咱们走吧。” 东方颖点了点头,牵着冯齐雅的手出了厢房,青儿跟紫儿忙站了起来,尾随在后。 郝清流与奚善水见冯齐雅没事,也是暗呼侥幸,要是在自己的军营,自己的住处出了事,那真是死罪难逃了。 二人只想快点把这烫手的山芋给送走了事,郝清流便说道: “冯小姐、东方掌门,这军营之中确实是嘈杂又很枯燥,只怕两位神仙眷侣,难免心生厌倦。两位不知有没有什么散心的好地方要去,卑职倒是可以略效微劳。” 听话听音,东方颖知道郝清流这是要送神了,便笑道: “好地方当然是有的,我们已经找好了,郝都司与奚守备军务繁忙,不劳操心了,我们自己去玩玩就好啦。” 侧头问杜怀圣道: “杜教头,你有何打算呀?要跟我们一块去游山玩水吗?” 杜怀圣似答非答地说: “杜某得了镇台大人将令,保护小姐周全,小姐去哪儿,杜某就去哪儿。” 东方颖微笑道: “早知道我的老丈人疼爱闺女,果然名不虚传啊,派了名动武林的江南一杜来做我娘子的专职保镖,我要多谢他老人家了。” “那你可要恪守本分,尽职尽责喽,杜保镖。” 冯齐雅想起昨晚东方颖跟自己聊的那些话,说杜怀圣似乎对自己心怀爱慕,本来不想让他跟在身边,可是也知道这是父亲的命令,杜怀圣不能违抗。 再说那个“蓉儿”对自己颇有威胁,自己也的确需要像杜怀圣这样的高手撑腰,到时候好打压她,当下也不反对。 只是很高兴地对青儿跟紫儿说道: “看来我娘还是做对了一件事情,把你们两个给我送来了,往后有你们给我端茶倒水,我就省心多啦。” “小姐我也带你们四处游玩,让你们俩见识见识这花花世界。” 青儿跟紫儿连忙口称“多谢小姐恩典。” 郝清流与奚善水把东方颖几人送到原来的住处,蓝芷心等人已经在车里和马上等待多时,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准备出营启程。 郝清流两个将官把众人送出营门,在那里还有一驾华丽的马车等候着,郝清流说是送给冯小姐一路遮风避雨的座驾,是将士们对总镇大人的一番爱戴。 冯齐雅高兴不已,虽然她更喜欢骑马,但是看到蓝芷心有一辆马车,很是私密,想到自己也有了一部马车,半路上还可以跟东方颖偶尔说说悄悄话,简直是乐开了花。 她连忙跳下那匹白花马,拉着青儿紫儿一块坐进马车里,让车夫赶紧开车,然后便躺在宽敞的车厢软垫上,大喊太舒服啦! 明川蓉美看着冯齐雅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暗自腹诽,心想等我到了杭州城,也要雇一辆比你这个更加豪华的马车,看你还有什么好显摆的! …… 一行人辞别了郝清流奚善水,望城北而行,不久便出了北门,沿着官道向永康县进发。 杜怀圣骑着一匹青花马,不离不即地跟在冯齐雅的马车旁,他的神色冷峻,身姿挺拔,似乎只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亲随。 然而见一行望北而去,还是忍不住问东方颖道: “东方掌门,你们松岳剑派的总坛不是在闽北湛卢山吗?怎么不往南走,反而逆行北上?” 东方颖心想这个倒也不用隐瞒他,当即放慢了白马速度,回头笑道: “其实我们此行不仅仅是到处州镇总兵府拜访而已,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护送廖夫人回乡省亲,须在明日抵达松江府,然后再返程南下。” 杜怀圣看了看另一驾马车,问道: “敢问那位廖夫人是何来历?竟能烦劳东方掌门亲自护送?” 东方颖哈哈笑道: “告诉你也无妨,廖夫人就是……” 还未说出蓝芷心的身份,就听得前方“轰轰”两声火铳的巨响,随即一阵马蹄呼啸,从黄龙山脚下杀出一股人马,疾驰而来。 东方颖与杜怀圣不由都是眉头一皱,看向杀来的队伍,只见有骑手摇着几杆黑底白边三角旗,旗上绣着“缙云团练营”以及“苏”字旗号。 来者不下两百人,个个穿着号衣,前胸露出一个醒目的“勇”字,骑手都是张弓搭箭,步卒挥舞刀枪,气势汹汹。 东方颖心里不由一动,果然是“彩云间”的幕后老板,团连营的苏千总来了! 哼,你不来还能让你多活几天,既然提前来送死,那就如你的愿好了。 第202章 杀还是不杀 202章杀还是不杀 明川蓉美走在车马前头,一见这番阵仗,当即抽出紫虹剑,勒马停了下来,眼睛盯着前方的队伍,问道: “东方掌门,这是冲着你来的吗?要不要我帮你打发了呀?” 东方颖冷笑道: “就这些歪瓜裂枣,哪儿需要你出手呀!你保护好蓝姐姐和白姑娘就行啦。” 明川蓉美点头道: “也是,东方掌门神功盖世,怎么会将这些臭鱼烂虾放在眼里呢!” 东方颖哈哈一笑,也不将她略含调侃的话当回事,举起手喊了一声: “停车!大家都原地不动,等我去冲杀一阵,把为首的家伙抓来再说!” 三辆马车的车夫早已放慢了车速,一听东方颖叫声,当即拉紧缰绳把车子停了下来。 冯齐雅本来靠在车厢里让青儿紫儿给她捶着双腿,现在听得外面动静不小,又听到东方颖要去冲锋抓人,登时来了精神。 忙抓起自己的弹弓,推开车门探头出来,叫道: “夫君等我一下,我跟你一块去……” 东方颖头也不回,高声道: “杜保镖,该是你恪尽职守的时候了。” 她望了望对方“苏”字大旗的位置,足跟一磕,胯下白马兴奋地嘶叫两声,扬开四蹄猛地窜了出去,像一团白云卷向了冲来的骑兵。 冯齐雅一见东方颖不等自己,忍不住着急起来,连忙跳下车厢,就要去拉跟在后面的红骝马。 杜怀圣急忙也是飞身下马,挡在冯齐雅身前,说道: “小姐,请回车厢里安坐,外面危险。” 冯齐雅跺了跺脚说道: “怀圣哥哥你让开,我夫君都去打贼人了,我必须跟他并肩作战啊!” 杜怀圣冷冷说道: “小姐,你的马没有他快,行动更没有他迅捷,去了就是添麻烦,不如留在后面等待时机,这才是在帮他。” 冯齐雅愣了一下,回头一看东方颖已经跟骑兵们交上了手,当即叹了口气,觉得杜怀圣说得有理。 自己可以在马车上用弹弓偷袭敌兵,帮助颖儿老公嘛! 却说东方颖早已拔出湛卢宝剑,扫开一排前面兵勇射出的箭杆,在白马一阵风的疾驰下,迅雷不及掩耳地冲入团练营的敌兵阵中。 左手执鞘,右手舞剑,剑锋急吐快削,左劈右刺,但见黑气纵横,招无虚发,剑不落空。 众骑兵连刀剑都来不及拔出,一阵阵金刃破空之声,混合着团练营骑兵短促凄厉的惨叫声,以及战马惊慌失措的嘶鸣声,交织成一片,响彻大道。 七八十乘骑兵被东方颖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挡着无不披靡,瞬间东方颖就杀到了众骑兵后方,沿路倒下了几十个尸体,剩余者无不心胆俱裂。 东方颖杀到那杆“苏”字大旗近前,只见一个穿着橘色锦袍、包着银钉护腕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匹黑马上,一手握着短铳,一手握着腰刀,看到东方颖杀到,当即喝道: “来者是什么人?竟敢阻挡我擒拿要犯,杀我团勇……” 东方颖冷笑道: “不杀你们,难道等着你们来杀我们吗!少废话,你就是苏千总吧?” 那中年男子怒声道: “正是本千总,你竟敢与我团练营为敌吗?可敢报上名来?” 东方颖一挥湛卢宝剑: “松岳剑派掌门东方颖。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说着也不等他回应,催马冲了上去,长剑直取苏千总双手手腕。 苏千总大喝一声,手中短铳“砰”的一声,射向东方颖胸口,右手腰刀从右上方猛砍东方颖的肩头。 这种老式火铳速度跟威力,比起洋人的转轮手枪可差远了,不过就是比冯齐雅的弹珠快一点点,东方颖早有准备,左手剑鞘一打,砸飞了火铳弹丸。 跟着剑势如电,挑中了苏千总的双腕脉门,苏千总连声痛呼,短铳跟腰刀齐齐掉落。 东方颖随即跃起身来,在半空中双脚分踢,把两个掌旗的兵勇踹下马来。 单足踩在马背上,随手拔下马鞍上那杆“苏”字大旗,迎空一卷,将苏千总上半身连同手臂裹在了一起,猛地一拉,就把他拉下马来。 后面大队团练营兵勇见苏千总被擒,齐声叫喊,鼓噪着杀了过来。 东方颖跨上掌旗手的马儿,大喝一声“驾”,策马往自己来路冲去。 而白马千里雪也是熟悉主人的心意,自行调转马头,当先奔回。 之前仅剩的二十几个骑兵早已全无斗志,此刻一见主将苏千总被擒落马,还被那个“杀神”少年用旗子拖着冲了过来,不由自主地都是纷纷让开。 东方颖左手握着剑鞘和旗杆,拖着苏千总往来路奔回,后面的团练营步卒靠着双腿,却是一时追不上。 明川蓉美和冯齐雅看到东方颖如入无人之境,转眼间就把对方头领抓了回来,不由得欢呼鼓掌: “颖儿你真是厉害,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不愧是东方大掌门哦!” “我的夫君你好棒啊,雅儿爱死你了!” 白紫君和黄玄英看了这一幕,却是目瞪口呆心醉神迷,傻傻地说不出话。 至于邝致远和廖仲慷,那也是见怪不怪了,早就知道这个女侠身手过人,神出鬼没,这些团练兵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哪里能拦得住她! 只有杜怀圣闷闷不乐,既是不悦东方颖大开杀戒,随便就斩杀了几十名团勇,也是因为这样一来,向来喜欢强者与暴力的冯小姐,对这个小子就更加死心塌地了。 东方颖跟在白马后边,把苏千总拖回到明川蓉美马前,将旗杆随手一扔,笑嘻嘻说道: “蓉儿,你说该怎么审问这个苏千总啊?” 明川蓉美白了她一眼: “你抓回来的,何必要问我呢?你还是把后面那些不怕死的先解决了吧。” 东方颖回头一看那些追上来的团勇,随手把湛卢宝剑朝苏千总一扔,只听得“噗”的一声,随即苏千总就厉声惨嚎了起来,却是右腿被宝剑钉在了地上。 东方颖跳下马面朝追兵,喝道: “苏千总性命在我手中,你们谁敢上来?” 那些团练兵勇一听苏千总的惨叫声,还有东方颖慑人的语气,顿时气势大萎,纷纷停下脚步,踌躇不前。 只听得“啪啪啪”几声脆响,团勇中数人捂着脸惨嚎起来,却是被冯齐雅发射弹珠给打了个正着。 冯齐雅站在驾车的马背上,很有气势地跟着叫道: “谁敢上来送死?本小姐成全他!” 东方颖伸手拔出苏千总腿上的宝剑,冷冷说道: “姓苏的,你要活命也不难,先让你的人给我放下兵器,蹲到路边去;” “再回答本掌门几个问题,让我满意的话,或许可饶了你一条狗命。” 苏千总浑身冷汗直冒,双腕与右腿血流不止,哪里还敢强硬,当即连连答应: “是是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东方大掌门,请您恕罪……” “在下这就让弟兄们照办……” 他撑起上半身,转头对着手下团勇们喊道: “你们……都给我丢下兵器……全都蹲在路边,不得轻举妄动……” 那一群团勇还有一百多人,虽然人数众多,却已经被东方颖杀得心惊肉跳,再加上主将都被捉了,军心大乱,谁还敢造次? 当即纷纷抛下刀剑长矛,一个个乖乖地蹲到大路两边。 东方颖得意地一笑,正要好好审问一下这个苏千总,却感到一阵香风袭来,冯齐雅已是跑过来抱住了她,兴高采烈地笑道: “老公你刚才好威风啊,以后再有打仗的时候,也带上我好不好?” 东方颖哭笑不得,瞪了她一眼,明川蓉美已是很不爽地说道: “臭丫头,你能有一点自知之明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冯齐雅闻言大怒,转头看向她,怒道: “我跟我老公说话,有你什么事啊?说我没有自知之明,要不咱俩上称比一比,看是你重还是本小姐重?” 明川蓉美不屑道: “好啊,那就放马过来,咱俩比一比。就在这树上吊一根绳子,看谁被谁给拉起来,就算她输,敢不敢啊?” 她说着指了指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松树,自信满满的样子。 冯齐雅又不傻,她本来是仗着自己比明川蓉美胖一点,说那话只是让明川蓉美识趣地闭嘴; 而明川蓉美这个比试方法却是要凭臂力和内功,自己可没把握赢她。 当即看向杜怀圣,噘着嘴道: “怀圣哥哥,有人欺负我,你帮不帮我?” 杜怀圣也看出明川蓉美身形沉稳,气质不俗,应该也是一个高手,大家一路同行,又何必结怨树敌?有一个东方颖已经够头疼的了。 当下不置可否地说: “小姐,其实这位兄弟也是为你好,你千金之躯,确实没必要跟着……东方掌门去冒险……” 冯齐雅暗自气恼,不过一想杜怀圣还不知道明川蓉美也是个女人,自己跟这个女人的争端他现在还不明白,等以后再跟他说清楚,便跺了跺脚: “算了,你什么也不懂,懒得理你了……” 东方颖可没有耐心听冯齐雅跟明川蓉美较劲,她之所以要把苏千总抓回来,也是为了弄清楚这个人是不是“彩云间”的幕后老板; 以及为了解除白紫君和黄玄英的后患,看他们此行是不是为了白、黄二人来的。 趁势把冯齐雅放开,让她去跟明川蓉美斗嘴,问苏千总道: “姓苏的,我现在问你,彩云间是不是你经营的产业?” 苏千总点了点头,东方颖心中暗说,既然你承认了,那就不能留你了,如此掳掠妇女,逼良为娼,也不知道害了多少可怜的女子,可说是天理不容! 白紫君跟黄玄英也听闻过苏千总是彩云间的真正老板,此刻见他承认,不由都是又惊又怒,一齐跳下马围了过来。 东方颖向他俩摆了摆手,又冷冷问道: “那你这回带人前来拦截我们,是准备做什么?” 苏千总额头上冷汗簌簌而下,颤声说道: “是这样的,昨夜……彩云间失了火,老鸨夏妈妈跟两个档头,还有多名龟奴马仔死于非命……” “经官差捕快彻查,断定是厨工黄玄英勾结匪类,纵火行凶所致,并且还带走了彩云间一名美貌姑娘……”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黄玄英踹了一脚,骂道: “你放屁!老子就是黄玄英,我只是看不惯你们用卑鄙的手段欺辱良家少女,这才准备把白姑娘救出来,我哪里勾结匪类了?哪里纵火行凶了?” 冯齐雅这时候却又奇怪地看向黄玄英,问东方颖道: “老公,你不是说他们两个也是什么参将夫人的亲随吗?怎么现在又不是了……” 东方颖微微一笑: “昨晚就是蒙一蒙奚守备他们的,其实黄大哥跟白姐姐都是我从彩云间救出来的,怕她们被官差给抓了,就让他们住到军营来。” 冯齐雅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要再问个清楚,明川蓉美又打岔说道: “你做好你的大小姐就行了,管那么多做什么?回你的锦缎马车躺着吧。” 冯齐雅气呼呼地瞪着她,怒道: “要你管!” 东方颖让黄玄英发泄了一会儿,又接着问苏千总道: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黄玄英跟我们在一起?为什么要在这里拦截我们?” 苏千总忍着身上的伤痛,也不敢不回答,只好接着说道: “这些都是县衙中章捕头查出来的,说是……有街坊看到,放火的人,跟在客栈杀了刘档头他们的人,都往北教场军营去了……” “章捕头不敢去军营拿人,只好派人在军营外守候,同时也给我送来了消息。” “今早探得你们一行人都离开军营,往北门出来了,正好……正好在下的团练营驻地就在黄龙山脚下,所以这就立马倾巢而出……” “实在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早知道有东方大掌门在此坐镇,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冒犯……还请东方大掌门饶命……” 东方颖听完苏千总的述说,觉得这跟自己的猜测大同小异,早料到离开军营,十有八九苏千总会带人前来兴师问罪,谁也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心里已将苏千总判了死刑,当下看向黄玄英和白紫君: “黄大哥,白姐姐,你们觉得应该饶了这个彩云间的大老板吗?” 黄玄英迟疑了起来,毕竟这是一个千总,朝廷的正六品军官,杀了他岂不是等同造反? 他看向白紫君,问道: “白姑娘,你的意思呢?” 白紫君看了东方颖一眼,见东方颖眼含杀气,显然起了杀心,便愤然说道: “这个狗官仗势弄权,开设妓院,而且暗中掳掠妇女,逼良为娼,可谓是伤天害理,恶贯满盈!” “东方……公子,请给我一把刀,我要为天下受苦受难的姐妹们,杀了这个狗官,替天行道!” 第203章 闲云酒家话红颜 203章闲云酒家话红颜 东方颖哪里会让她动手,倒不是因为怕她身子虚,其实经过明川蓉美昨夜给她医治调理,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杀个全无反抗之力的苏千总不在话下! 只是不想让她双手沾上血渍,背上人命,影响她以后的生活,当即说道: “白姐姐说得对,这个人确实该杀!不过何须白姐姐动手?就由我来替你代劳吧!” 她要的只是黄玄英和白紫君两人的态度,以及一个斩杀苏千总的借口,于是把湛卢剑抵在苏千总心口,就要一剑刺入。 杜怀圣见状急忙叫道: “住手!东方掌门,你这样做,就没想过……会连累小姐及镇台大人吗?” 东方颖回过头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冯齐雅,知道他的意思,自己现在是冯总兵的“女婿”,杀戮官军,就是造反,令同样身为官军的冯总兵如何独善其身? 不过自己造反是迟早的事,而按照计划,冯五擎跟自己反目成仇,兵戎相见也是早晚的事,没什么好顾忌的! 到时候上司跟清廷追究起来,冯五擎自然会顺势而为,声明与自己划清关系,并且兴兵来讨伐松岳剑派,抢回女儿。 而此刻苏千总也是吓得心肝乱颤,湛卢宝剑上的森森寒气令他毛骨悚然,连声求饶道: “东方掌门别……别杀我……在下从此洗心革面,日行一善……小人愿意散尽家财,孝敬东方掌门,只求饶我一条命……” 白紫君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说话,她虽是不信苏千总这些鬼话,却也不想让东方颖惹上麻烦,干脆不想理会了。 冯齐雅倒是满不在乎,不屑地说: “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团练千总吗?死再多也不关我们的事!怀圣哥哥,你太多虑了。” 东方颖淡然笑道: “雅儿说得没错,杜保镖实在是太多虑了。就算是皇帝,或者冯总兵亲临,面对这种无法无天,祸害黎民的败类,那也是要处以极刑的!” “我现在杀了这个狗官,不仅是为朝廷清除害群之马,也是在挽回民心,就算不是大功一件,怎么也说不上会连累镇台大人吧!” 说一说完,手臂便是一送,“嗤”的一声长剑透胸而入,径直把苏千总心脏刺穿。 杜怀圣皱了皱眉,终是忍住没出手阻拦。 苏千总“啊”的惨叫了半声,浑身抽搐了一下,白眼一翻就断了气。 白紫君见了他那副死状,心中微微发慌,转过了头去,黄玄英赶紧上前把她扶走。 东方颖迅速抽出剑刃,苏千总尸身往后倒下,胸口一股血水方才喷泉一般地往上喷起。 不远处的团练兵勇有看到的,都是发出惊叫,东方颖把剑身在苏千总尸身上擦了擦,对着众兵勇喊道: “苏千总已经死了,你们还不退去,等着给他陪葬吗?” 冯齐雅也是耀武扬威地喊道: “对啊,还不快滚!别挡住我们的路了。” 那群团丁团勇本就是流氓地痞,一盘散沙,此刻老大苏千总一死,树倒猢狲散,早就生了溜之大吉的打算,再让二女一番呵斥,忙不迭地爬起身来,夹起尾巴四散奔逃。 冯齐雅看见他们连满地的刀枪弓箭也不要了,狗窜豕突的狼狈样,乐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夫君,这群脓包团丁也跑得太快了,人家还想再赏他们几颗铁弹尝尝,竟然没这个机会了……” 东方颖摇了摇头,转身对冯齐雅说道: “好了雅儿,回去马车里坐着吧,我们得继续赶路。” 冯齐雅点了点头,却又问道: “夫君,那我们下一站是哪里呀?要不你跟我一块乘坐马车吧,好好跟我说说。” 东方颖微笑道: “我可不习惯坐车子,腰酸背痛的,没有马儿自在。” “下一站嘛,应该是经过永康县,然后直奔东阳县,那儿是白姑娘的老家,我们先把她送回家。” 冯齐雅有些失望地说道: “那好吧,你既然想骑马,那我就陪你,我也不坐马车了。” 东方颖却想把她送回马车里,不希望她跟在自己身边,免得引起明川蓉美的不快,搞不好又吵了起来。 当下笑眯眯说道: “你现在可是我的新媳妇,怎么能抛头露面呢?你看人家廖夫人多么有贵妇的气质,不管外面如何山摇地动,她都稳如泰山。” “你该向人家多多请教学习才是,这才有个掌门夫人的样子嘛!” 冯齐雅一听她喊自己媳妇和夫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瞥了瞥一身男装的明川蓉美,就觉得她是个粗俗的女人,自己可不能像她这副模样。 于是很是温柔地答应道: “夫君你放心,人家以后一定可以跟廖夫人一样有气质的,不会给你丢脸的,那我回车里啦!” 东方颖心下暗笑,这丫头要是能跟蓝芷心一样,那才是见了鬼了,嘴上却是笑道: “好,雅儿真乖。” 等冯齐雅坐进车里,白紫君也上了马,东方颖便率先开路,让车夫们继续挥鞭驾车,从黄龙山脚下道路冲过,一路北行。 这一行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有东方颖、明川蓉美和杜怀圣这样的高手护送,别说是一般的土匪、官兵,就算是顶尖的武林强者,那也是讨不了便宜的。 还好一路上算是平静,没有再遇到拦路骚扰的情况,一个时辰便到了永康县郊外,直接从东郊官道穿过,又过了一个半时辰,便到了东阳县城南郊的横店村。 这里可是南北交通要道,人烟稠密,商铺林立,俨然是个乡镇的规模了。 白紫君说她的老家就在村北西岩岭下,希望东方颖等人可以到她家里稍事休息,让家人好好感谢她救命与护送之恩。 不过东方颖算算路程与时间,今日已经是四月初二,今晚必须赶到杭州城或是绍兴府,明日才能万无一失到达松江府。 后天就是蓝芷心老父亲六十大寿的日子,总不能到了那天才急匆匆赶场子吧! 可是从这里到省城,或是绍兴府城,还得经过两个县最少两百里地,离天黑也不过三个时辰,必须得快马加鞭才行。 廖夫人蓝芷心也是表示今晚必须赶到省城或是绍兴府城。 她这一路上曲曲折折,离开福州城之后,已经有接近十天没跟娘家人联系了,只怕父母跟大哥早已心急如焚。 省城或是府城才有电报局,今晚必须给家里拍个电报,报个平安,告知情况。 因此东方颖也只好跟白紫君说了声抱歉,这次未能到她家去拜访,等过几日返回的时候,再去与她叙旧。 白紫君知道东方颖是个大人物,办的都是要紧的事,也不敢耽误她的时间,就说若是下次经过东阳,一定要去看她,找西岩岭下“白二爷”即可。 东方颖记住了,给了白紫君和黄玄英一张二百两的银票,便与他俩道别,继续护送着三驾马车往北去了。 众人在路上用了些水果和干粮,一路风尘仆仆,越过义乌县,穿过诸暨州,终于是在入夜时分到达了绍兴府城。 找好了住处,蓝芷心便让东方颖陪同,去府城内的电报局发电报,当时洋人发明的有线电报虽已引进快二十年,但是也仅限于沿海城镇以及各地省城才有线路可以通信。 赶在电报局打烊之前,蓝芷心把自己所处的情况发给了松江府上海县大哥经营的蓝江公司。 发完了电报,蓝芷心浑身轻松,不仅是跟家人重新联系上了,而且这里距离娘家也已经很近了,甚至于明天都可以直接改乘轮船从水路前往上海县。 蓝芷心很开心地表示要请东方颖吃一顿大餐,采薇和采苏闻听也很是激动,中午光是啃干粮了,她们可是一点都没吃饱,这时候多少也能蹭点油水。 东方颖也感到有些饿了,她身材丰腴高挑,自然消耗得比一般女子多,而且她还是负责进攻和冲锋的主力,更需要食物的补充。 蓝芷心见这里虽是府城,却还是没看到省城或是通商口岸那种时髦的西式餐厅,便还是找了家中式酒楼用餐。 将马车停在那家“闲云酒楼”旁边,东方颖的白马也系在一起,由车夫看着,四女一同进入酒楼。 蓝芷心订了一间二楼的雅间,点齐了菜,然后到雅间内等待菜肴上桌。 没多久,点好的菜就一一上来了,绍兴醉鸡、西施豆腐、鉴湖鱼味、油焖笋、霉干菜烧肉,都是该酒楼的拿手好菜。 果然是江南鱼米之乡,美食精致丰盛,汁鲜味浓,尝起来令人齿颊生香,回味无穷,停不下筷子。 东方颖想着自己几人在这儿吃得不亦乐乎,明川蓉美和冯齐雅却待在客栈里,只怕是吃些素菜干饭什么的,便让酒楼小二把每样菜色都再做一份,装在食盒里准备带回去。 蓝芷心见她这样交待,不由得调笑道: “颖儿,你这是准备要做一名好夫君啦?对你的小媳妇这么贴心啊!” 东方颖不好意思道: “蓝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里面也有给蓉儿带的那一份,还有邝把总啊,杜教头啊,又不是只给雅儿一个人吃。” 蓝芷心抿嘴笑道: “你就别掩饰了,你最关心的还是你的小妻子,其他人都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话说你跟明川也认识半个月了,跟那个总兵府的小丫头才认识多久啊?就跟明川同等重要了,你还不是偏心吗?” 东方颖正色道: “怎么能这样说呢?跟在我身边的好姐妹我都是一视同仁的,我个个都关心。” “蓝姐姐你可是一个贤妻良母,以后在那两个丫头面前,万万不可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我现在已经够头疼了,她们要是再闹下去,真会要了我的命!” 蓝芷心咯咯笑道: “这能怪谁啊,不都是你自找的?这些小丫头你要是不处理好,那可是要后院起火的!” “先前有个南宫小姐,后来还有个小桃仙,然后又是明川小妞,现在又多了一个冯大小姐……啧啧啧,东方大掌门以后还打算要多少呀?” 东方颖俏脸微红,嗔道: “你别再说了,哪有这么离谱啊……我跟月儿那是金兰姐妹好吗?” “至于那个小桃仙,我压根就没有跟她有什么关系,恐怕我跟她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蓝姐姐你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多呢!” 蓝芷心微微莞尔,点点头说: “这倒是,一路上小桃仙大多是跟我同车同睡,不过啊,她跟我提到最多的话题,聊得最多的人,却都是你这个颖儿妹妹,我有时候听得都有些嫉妒你啦!” 东方颖愣了一下,她回想以前跟甘桃仙的接触,并没有什么亲密的话语,反而都是不欢而散,只觉得甘桃仙尖酸刻薄,势利无情,自己还颇为反感。 自从她回到了家中,才发现她是个孝顺勤快的朴实女人,却又匆匆而别,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了? 有些怀念地说道: “蓝姐姐,我才羡慕你跟甘姐姐的姐妹情呢,当时咱们从她老家下来,她最舍不得的人可是你,我看得出来你也是很舍不得她。” “分别快有五天啦,不知道她家里情况如何?你想不想她?以后还会去看她吗?” 蓝芷心收起了笑容,点头道: “我当然是想念她了,等我给父亲过完大寿,公司里的事情也处理清楚了,就会再去政和县看她的。” “你可真狡猾,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了。既然你称我一声姐姐,我年纪又比你大这么多,那就不要怪我倚老卖老,有些话我可得好好提醒你。” 她转头对旁边正喝汤的采薇和采苏,让她们出去守在门口,两个丫鬟明白有些话她们不能多听,便很识趣地退出房外,关上了门。 蓝芷心这才语重心长地说: “颖儿妹妹,不管你跟这几个女孩子是什么关系,都必须要留一个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咱们是干大事的人,你以后要跟我们蓝江公司全面合作,你又立志开宗立派,广收门徒,可千万不能儿女情长,功亏一篑!” 东方颖皱着剑眉问道: “蓝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妹实在听不懂。” 蓝芷心轻轻一叹,说道: “那姐姐就直说吧!明川蓉美跟冯小姐这两个人,你必须得提防她们,不可完全相信,不只是我们合作的事情,其他机密也最好别让她们知道。” “明川她毕竟是一个日本女人,日本国狼子野心,对我中国虎视眈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而那个冯小姐,她的父亲更是手握重兵的清廷武将,你的所作所为,是绝对不容于冯总兵的,她夹在你和父亲之间,难免会摇摆不定。” “只怕有一天她就会被迫做出选择,配合她的父亲,把你跟松岳剑派,彻底铲除……” 第204章 再驯小姐 204章再驯小姐 蓝芷心这番话,不禁让东方颖对她刮目相看,她一直都是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好像对他人与外界的纷纷扰扰不太关心,置身事外一样。 其实却是明鉴秋毫,很多问题蓝芷心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并且有着自己的判断和看法,只是愿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若非她跟自己确实有朋友之谊,姐妹之情,也不会费这番口舌,跟自己说这些“逆耳忠言”了。 只是东方颖也觉得蓝芷心有些杞人忧天,那是因为她根本不了解自己和明川蓉美的感情,以及自己跟冯五擎结盟的真实内情。 明川蓉美与自己惺惺相惜,不打不相识,从对手到帮手,从朋友到姐妹,经历了那么多次并肩战斗和亲密交流,已经变成了不离不弃的伴侣,怎么可能对自己有二心呢? 至于冯齐雅,虽然没有明川蓉美那么亲密,可她也是对自己极为痴迷和忠心的,就算这种痴迷与忠心不能持久,那也不至于出卖自己,她可没有这种心机。 再说冯五擎还跟自己有密约,除去对女儿的疼爱,还有他自身的切身利益,家门的兴衰命运,想背弃盟约,与自己为敌,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些都是不能跟蓝芷心说清楚的,要嘛是私密,要嘛是机密,不足为第三人道也。 沉吟了一下,对蓝芷心诚恳地说道: “颖儿多谢蓝姐姐这番推心置腹的忠告,不过还请蓝姐姐放心,我相信蓉儿跟冯小姐,是不会背叛我的!” “当然,蓝姐姐的话小妹也会记在心里,有所防备,我希望这些话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提好吗?” 蓝芷心双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姐姐言尽于此,妹妹听不进去我也没办法,如果以后真出了什么事,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 东方颖端起酒杯对她说道: “不管如何,还是要感谢姐姐对小妹的关心,这杯酒我敬你了。” 说着一饮而尽,蓝芷心对她摇了摇头,也拿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她的酒量,自是无法跟东方颖相比。 蓝芷心把采薇采苏叫了进来,让她们也多吃一些,四女都吃饱后,便下楼去结账,东方颖提前扔给了掌柜一百两银票,提着准备好的食盒就走出酒楼。 酒楼掌柜一见银票面额,登时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蓝芷心见了只能是微笑感叹,这个女侠真是太大方了,一顿饭加上外带,最多十两银子也就够了,她却随便一给就是一百两,而且连找也不用找! 谁要是遇上这样的主顾,那睡着了都要笑醒啊。 四女回到马车旁,见车夫都快睡着了,采薇把他叫醒,采苏扶着蓝芷心上了车,东方颖把食盒交给采薇,放在车厢内。 一行人回到城西的客栈,蓝芷心自去房间休息,东方颖兴冲冲提着食盒跑去明川蓉美的房间,却没有看到明川蓉美,房子里空空荡荡的。 东方颖看到她的小药箱还在,床面上放着一套换洗的干净衣裳,显然还没洗澡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急事。 东方颖不由自主想起蓝芷心在“闲云酒楼”的话,当即心里一凛,出门去找廖仲慷,问他有没有看到明川蓉美?人去了哪里? 廖仲慷跟邝致远住在一间房,二人均是摇头说并不知道明川蓉美的行踪,或许问一问客栈掌柜和伙计,能知晓一些情况。 东方颖点了点头,从食盒里取了两盘小菜给他们,让他们尝尝,然后便去了自己跟冯齐雅住的房间。 可是敲了敲门,房间内却没有什么反应,当即推门而入,冯齐雅也不在房内。 东方颖大为奇怪,大声喊了一声“雅儿”,却哪里有人回应? 按理说,冯齐雅有杜怀圣守护,应当是绝对安全的,杜怀圣住的房间就在隔壁,冯齐雅的一举一动他都会知道。 然而现在冯齐雅却不在房里,而自己喊了这一声,杜怀圣也没有出现,可见杜怀圣也不在。 “为什么她们三个人都不见了?” 东方颖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难道是杜怀圣把冯齐雅给强行带走了?然后被明川蓉美发现,追赶他们去了? 她急忙把食盒放在桌子上,飞身出房,快步来到楼下大堂,问掌柜的: “我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夫人跟朋友?住在地字号丙字房丁字房还有辛字房的的三位客人,她们去了哪里?” 那个客栈掌柜回想了一下,说道: “噢客官,我想起来了,您的那位夫人跟辛字房的年轻人起了争执,然后就说要出去分个高下,一起走出了客栈,丁字房的那个高个子客官就跟着去了……” 东方颖一听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又紧张起来,这两个丫头相约比武,不过是小打小闹,点到为止,应该不会以死相拼; 只是杜怀圣也在旁边的话,那就难说了,他要是偷袭明川蓉美,那蓉儿可就要吃大亏了! 连忙问掌柜的道: “他们几个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掌柜的走出柜台,在门口指着南边说道: “应该是往飞来山或者天后宫那边去了。” 东方颖谢过了掌柜,急忙跨上白马,往南边搜寻明川蓉美与冯齐雅。 沿着小街道追了几十丈,她想到明川蓉美应该骑着红马风火龙,当即对着白马耳朵说道: “雪儿,你不是跟风火龙很要好吗?你叫唤几声,把它给我喊出来!” 白马好像听懂了主人的话,当即打了个响鼻,仰起头长声嘶鸣起来。 东方颖又骑着马儿往南奔了五六十丈远,不时停下来让白马嘶叫几声,终于在一座七层宝塔下听到了两声马儿的回应。 白马不用东方颖吩咐,自己就朝着声音来处奔了过去,果然在高塔下的山丘上看到了红马的身影,红马的旁边还有另外两匹马,正是冯齐雅和杜怀圣的坐骑。 东方颖心中略安,连忙策马冲上山丘,只听得一阵阵金铁交鸣还有掌风呼啸的声音不绝于耳,又听到一个声音叫道: “臭丫头,你打不过我怀圣哥哥的,乖乖认输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婢女,我不会亏待你的……” 这个声音清脆而洪亮有力,不正是冯齐雅这个丫头吗! 东方颖哭笑不得,这两个丫头是在这里比武,谁输了就做对方的婢女吗?可是听声音并不是明川蓉美与冯齐雅打斗,而是跟杜怀圣较量。 以东方颖的判断,明川蓉美和杜怀圣在武功上只怕是半斤八两,不分伯仲, 杜怀圣可能功力与对阵经验略胜一筹,而明川蓉美优势在于招式刁钻,紫虹剑锋利绝伦,有时候软鞭还能出其不意,收到奇袭的效果。 上了山丘,只见塔身之下,冯齐雅站在一排破败的禅房屋顶之上,手握弹弓,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高塔之内。 剧烈的打斗之声正是从塔内高层传出,从剑刃与对方兵器的撞击声中,可以听出正是紫虹剑与杜怀圣的链子枪。 只听得明川蓉美的声音叫道: “姓杜的家伙,你要不是靠着姓冯的臭丫头搞偷袭,你能是我的对手吗?早就落败了……” 随即便是杜怀圣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那也不见得,小姐偷袭你的时候,杜某可没有趁虚而入,趁火打劫,君子输赢皆要光明磊落,岂能占你这种便宜!” 明川蓉美“呸”了两声,说道: “强词夺理!你还是杜大侠呢,脸皮真厚……” 东方颖忍不住高声叫道: “雅儿,你们在干嘛呀?都给我住手,不然我可要各打五十大板了!” 冯齐雅这才低头看向来路,不由吓了一跳,随即嘻嘻笑道: “夫君你来得正好,给我们做个见证,要是明川小妞等一下打败了不承认,你可要主持公道。” 东方颖沉下脸来,喝道: “你给我下来!白天你还答应我,说要做个安安静静的大家闺秀,贤良夫人,晚上就闹了这一出,跑出来打架了?” “看来你这掌门夫人是不想做了是吗?” 冯齐雅嘟起了小嘴,却还是不敢再任性,只好跳下了房顶,来到东方颖马前,抱住了东方颖大腿说道: “夫君你别生气嘛!其实不是我想跟她比试的,是明川那个臭女人老是惹我,人家吞不下这口气,才不得不应战嘛……” “你可是答应我,我永远是你的掌门夫人,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东方颖摇了摇头,看来这两个女人在一起还真是有些水火不容,再加上一个杜怀圣心意难测,万一失手伤了哪一边,都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自己原本想把冯齐雅抓来折磨几天,挫一挫她刁蛮大小姐的锐气,也好知道天下能人众多,天外有天,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胡天胡地的。 可是却一时心软,对她舍不得责罚,依然跟她父母一样宠溺,这样她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改,这是违背了原先的初衷啊! 为了打掉她的骄气和傲气,让她不敢再轻易挑衅明川蓉美,彼此和睦相处,只能狠一狠心了。 想至此,东方颖冷下语气说道: “你还敢怪我说话不算数?是你答应我的事情先食言好吗?” “看来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是意识不到自己的过错了!” 当即翻身下马,把她手臂扭到背后,解下她的腰带把她双臂捆了起来,高声叫道: “杜保镖,你再不停手下来,我可就把你的罪名归到雅儿身上,让她来替你受罚了!” 冯齐雅冷不防被东方颖拿住双臂,又是惊慌又是委屈,咬着嘴唇说道: “夫君,你把我的手弄疼了,快放开我……” 东方颖才不管她,伸掌就用力拍在她的大屁股上,“啪”的一计清脆的肉击声响起,东方颖故意用上重手法,打得是又沉又快,声音分外清脆。 冯齐雅“啊”的尖叫一声,感觉臀~瓣上火辣辣的,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似的,跟之前东方颖打她的状态大不相同,简直是痛遍全身。 就这一下,冯齐雅就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再加上心里的委屈和难过,不由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大坏蛋你真打我呀……疼死我了,你干脆打死我算了……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东方颖你真狠心……呜呜呜……” 东方颖狠起心肠,又是一巴掌扇在她另一边屁股蛋,喝道: “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呀!你老子冯总兵我都不怕,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更没放在眼里!” “杜怀圣,你给我下来,不然我还有更厉害的手段,惩罚这个不听话的丫头……”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塔上“呼呼”一片衣袂猎猎之声,抬头只见杜怀圣从四层高的栏杆上扑了下来,手中链子枪一卷旁边的树枝,下落之势缓得一缓,翻身落在了地上。 杜怀圣抽回链子枪,眼神凌厉地瞪着东方颖,沉声道: “东方颖,这是我跟明川姑娘私自决斗,跟小姐没有半点关系,你责打她做什么?” “如此狠毒下流的手段,岂不玷污了你堂堂大掌门的身份?” 冯齐雅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扁着小嘴哭道: “怀圣哥哥,你要为我做主……你回去告诉我爹,我被东方颖欺负死了,他的女儿要是死了,我娘也不会放过他……” 杜怀圣皱起了眉头,小姐这样被东方颖欺辱,原本自己就是拼得一条命,也要把她抢回去,可是冯总兵却似乎不愿意让女儿回去,还让自己必须留在松岳剑派。 冯总兵的命令不能不听,这个东方颖对小姐越是折磨,小姐对他就越是寒心,逐渐也会减弱对他的感情,那时候我再向总兵禀明实情,带小姐走,镇台大人应该就不会怪罪我了吧? 正要对东方颖再斥责一番,只听得空中传来明川蓉美的声音: “杜大侠,我们可还没分出高下,你怎么就落荒而逃啦?是不是自动认输啦!” 东方颖见明川蓉美也下了塔,身形利落,中气十足,应该是并没有吃亏,更没有受伤,心里略感安慰。 故意很是关心地柔声问道: “蓉儿,你有没有受伤啊?都怪我来迟了,让你受他们欺负了!” “哇哇呜……你这个臭家伙,死东方颖……你太偏心了,我恨死你了……” 冯齐雅一听东方颖对明川蓉美这样柔声细语,关怀备至,顿时跺脚大哭了起来。 第205章 海棠泣血 205章海棠泣血 明川蓉美本来确实是满肚子怨气,一则是因为冯齐雅后来居上,夺去了东方颖独宠的一份疼爱; 二则是被这个鬼丫头给套路了: 这个丫头根本不是自己对手,却仗着杜怀圣的庇护,狐假虎威,竟然拿话忽悠自己,说只要能打败她手下的保镖杜怀圣,她愿意自降身份,做自己的奴婢; 可要是连她的下人都打不过,就得认她为主人,从此对她要毕恭毕敬,唯命是从。 心高气傲的明川蓉美自恃不会输给杜怀圣,就满口答应了,不想冯齐雅却在二人比试的时候,在一旁用弹弓相助杜怀圣,逼得她且战且退,躲进了应天塔里面。 只要二人一冒头,冯齐雅就会用弹珠偷袭明川蓉美,若不是东方颖赶来,只怕最终还是要败给杜怀圣。 明川蓉美就算再好的涵养,对冯齐雅也是恨得咬牙切齿,更何况由于东方颖这门“婚事”,已经让她沉不住气了! 当下一看冯齐雅被东方颖严惩,痛得哇哇大哭,那是大感解气,心花怒放,煽风点火地说道: “好啊臭丫头,你现在连夫君也不叫了,还敢这样骂骂咧咧的?东方掌门,我替你教训她!” 东方颖眼珠一转,觉得让明川蓉美教训一下冯齐雅也好,这个刁蛮的丫头是该彻底降服了才不会乱来,而且也能让明川蓉美消气,二女就没了针锋相对的劲头。 最主要的是,可以开始实施自己挟制杜怀圣的那个“计划”了,那就是把冯齐雅的感情引导至杜怀圣身上,让杜怀圣“为情所困”,也得配合自己。 便把冯齐雅推向明川蓉美,点头说道: “好,蓉儿,我把我夫人交给你处置,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用太客气!” 明川蓉美没想到东方颖这么干脆,愣了一愣,急忙抓住冯齐雅手臂的绑缚,把她拉到身前,问道: “东方……掌门,你真把她交给我处置啊?” 冯齐雅又气又急,挣扎着怒声道: “明川你这个臭女人,不准碰我……你们,你们联手欺负我……本小姐要把你们都杀了……呜呜呜……” 杜怀圣也是怒不可遏,再也顾不得冯总兵的命令了,左掌一划,拍向明川蓉美肩头,喝道: “把小姐放开!” 东方颖也不迟疑,左手紧随着一掌击出,直冲杜怀圣胸口,也喝道: “杜保镖,你跟蓉儿姐姐打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不如我来陪你玩玩吧!” 杜怀圣手掌才扬起,胸口已经感到东方颖的掌风压迫而来,只好身子一转,避开东方颖掌力,左掌一竖,护住胸前,右手链子枪甩了过来,从一侧截击东方颖。 东方颖轻喝一声: “这次我们就好好打个过瘾吧!” 湛卢宝剑出鞘,劈向袭来的链子枪,杜怀圣不敢怠慢,知道东方颖功力剑法都在他和明川蓉美之上,此战当无胜算, 但是纵然落败,也要败得轰轰烈烈,绝不可输人又输阵,所以必须得使出十二分本事,让东方颖胜也胜得没那么容易。 真气灌注,右臂猛振,那链子枪抖得笔直,精钢打造的枪头“叮”的一声,啄在了湛卢剑侧面的剑身。 湛卢宝剑“嗡嗡嗡”地颤动起来,东方颖觉得手心微微一烫,感受到杜怀圣的功力确实精湛。 她也不敢轻敌,真气催动,长剑左右化出七朵黑芒,缠住杜怀圣的链子枪。 杜怀圣一边沉着化解,一边沉声说道: “东方掌门,你真的要对小姐这样无情吗?杜某就是舍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们欺负她的!” “冯总兵更加不会放过你们,好好掂量这个后果吧!” 东方颖攻势不减,长剑如繁星落地,急雨倾盆,微微冷笑道: “冯总兵已经把女儿许配给本掌门了,如何管教自家娘子,轮得着杜保镖你这个外人来管闲事吗?” 杜怀圣顿时语塞,在东方颖的攻势下,应付已是吃力,更加无力在口头上来加以反击了。 明川蓉美揪住冯齐雅的手臂,往旁边退开了一丈之遥,她自然清楚东方颖的本事远胜自己,对付杜怀圣那是游刃有余,一点也不担心。 想了想,也不管冯齐雅一直在挣扎,便把她拉到一棵云杉树下,抽出腰间的软鞭把她绑在了树干上。 冯齐雅怒目而视,叫道: “死女人,你敢这样对我……本小姐迟早要把你剁成肉酱……” 明川蓉美冷笑道: “你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厉害啊?臭丫头,竟然敢耍我,说好了我跟姓杜的比武,你却搞偷袭,想来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现在你落在我的手中,我先让你尝尝阶下囚的滋味,看你那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脾气能保留多久!” 说着用紫虹剑削下了一根手指粗四尺长的枝条,拉掉了叶子,笑吟吟地说道: “冯大小姐,刚才你夫君掌掴了你的屁股,现在呢,我用这枝条鞭打你的胸部,让你明白什么叫做前后夹击,上下失守!” “你要是受不住了,就开口向我求饶,我可以收你做我的奴婢哟!” 冯齐雅又是恼怒又是慌张,骂道: “你敢!臭女人,王八蛋……怀圣哥哥,快救我呀……” 她忍不住又向杜怀圣求救起来,明川蓉美嗤笑道: “哈哈,你的怀圣哥哥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救你个屁呀!” “不过你的惨叫声,应该比你的呼救声更有效果,我来试试。” 说着挥手一荆条就抽在冯齐雅上身,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冯齐雅疼得“啊”的一声尖叫,衣服上现出了一条明显的印痕。 冯齐雅虽然很疼,却是强悍得很,仍是怒声骂道: “臭贼婆……混蛋,姑奶奶要杀了你……” 明川蓉美笑道: “我看你还能嘴硬多久!” 连续急抽三四鞭,准确地在她左右双峰上各抽了两下,顿时把冯齐雅疼得眼泪横飞,“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起来道: “呜呜呜……混蛋你这个女恶鬼……爹啊娘啊,雅儿要被人打死了……你们快来救我呀……” 杜怀圣在百忙中听得冯齐雅哭叫,急忙全力猛攻两招,逼得东方颖剑势收敛,然后往后飞纵跃开。 转头看到明川蓉美对冯齐雅的摧残,顿时目眦欲裂,狂吼一声,链子枪脱手射向明川蓉美后背: “欺人太甚!我跟你们拼了……” 那条链子枪呼啸着劲风射向明川蓉美,却在半途被东方颖一剑挑落,挂在剑刃上“呼呼呼”甩了两圈,反向射回杜怀圣。 东方颖冷冷说道: “你要拼命,那先过了我这一关吧!” 杜怀圣见自己的兵器又飞了回来,只是觉得气势好像更加劲急威猛,当即爆喝一声,真气提满,右臂探出,抓向链子枪的手柄。 链子枪一入手,就感觉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杜怀圣身子一转,急旋两圈,方才化去了上面强劲的内力。 身形才站稳,就见眼前剑影条条,东方颖已然再度攻到面前。 杜怀圣避无可避,只好再次奋起全力,与东方颖激烈打斗起来。 明川蓉美眼神微瞥,见到杜怀圣心浮气躁,心下暗喜,这样一来,杜怀圣就更加不是颖儿的对手了,只要我再猛抽这个臭丫头几下,杜怀圣不气死也得被打死! 当下笑嘻嘻道: “都开始哭爹叫娘啦?哈哈,接着叫,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叫谁来救你!” 手腕微一用力,云杉枝条“唰唰唰”几下,狠狠抽在冯齐雅的肚子上。 冯齐雅肚皮上顿时火辣辣的,双腿一紧,差点憋不住了,她见杜怀圣真的是自身难保,很快就要被东方颖打倒,忍不住哭哭啼啼地喊道: “老公老公……我不敢再淘气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好不好……” 东方颖虽然跟杜怀圣全力打斗,眼睛和耳朵却也是时刻关注着旁边的二女。 虽然觉得明川蓉美这样抽打冯齐雅有些残忍,但为了驯服这个刁蛮小姐,也唯有如此,只是希望明川蓉美不要下手太狠,不要伤及了冯齐雅的内脏和经脉。 而听到冯齐雅凄惨求饶的声音,杜怀圣的心简直要碎了,牙齿也几乎咬碎,“啊啊”怒喝两声,双手横握链子枪,不要命地缠住东方颖的剑身,随即狠命一搅。 东方颖见他胸膛门户大开,此刻只要自己全力直刺,就可冲出他链子枪的缠绕,将他胸口贯穿。 然而东方颖并没有杀他的意图,只是想把他制服,同时刹一刹这两个人的锐气,让他们以后不敢再生事,乖乖地服从安排。 当下长剑一抽,身子后退两步,脱离了杜怀圣的纠缠,杜怀圣双臂一振,链子枪化成一团圆圈,罩向了东方颖全身。 东方颖清叱一声,湛卢剑荡起万道剑花,护住周身,杜怀圣已经是赤手空拳,转身一个疾冲,跃起一丈高,向明川蓉美头顶一个肘锤砸了下去。 明川蓉美听到脑后风声袭来,手中树枝往后一抡,左手顺势拔出紫虹剑,紧跟着转身劈向对方。 杜怀圣见她反应迅速,而且自己目标也不是她,当即收回手臂,右脚一勾,勾住云杉树的枝丫,身子倒吊下来,晃到了冯齐雅身前。 双手急速在冯齐雅胸腹间的软鞭上一扯,把软鞭抽了下来,随即松开脚尖,翻身落地。 冯齐雅又惊又喜,叫道: “怀圣哥哥……” 杜怀圣急忙说道: “小姐别说话,我带你走……” 然而就在此时,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已经双双赶到,东方颖连续三指戳在杜怀圣背心的身柱穴、灵台穴和中枢穴,明川蓉美也是一剑刺中了杜怀圣的右肩。 杜怀圣“嗯”的闷哼了一声,全身麻痹无力,肩头剧痛,软鞭松手落在脚上。 东方颖“沧”的一声插剑入鞘,走到杜怀圣身侧,淡淡地说道: “杜保镖,你又输了,看来你并不是一个称职的保镖啊,我夫人的安全你怎么承担得起啊!” 明川蓉美撤回剑尖,上前把自己的软鞭捡起,也是得意地笑道: “杜大侠,还是我赢了吧?咱们之前的约定还算不算啊?” 冯齐雅眼看东方颖跟明川蓉美联手出击,一唱一和,心里真是又痛又怒,挣了挣自己被捆着的双臂,垂泪道: “老公,你真的对雅儿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你竟然跟这个女人一起来折磨我,雅儿的心真的好痛……你干脆把我和怀圣哥哥两个都杀了吧,我也不想活了……” 杜怀圣也是又难过又心疼,咬着牙说道: “小姐别哭,你是将门之后,天生勇气,这种无情无义的反贼,不值得你为他流泪!” “我就算还有一口气在,都会护你周全……” 东方颖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身上衣衫破裂,血迹斑斑,再听得她这样的哀婉凄然,心里不禁痛惜万分,叹声道: “雅儿,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是你今天跟杜怀圣合谋,一起要对付蓉儿,实在罪不可赦。” “如果我没有找来,是不是你们也会把蓉儿捉起来折磨一顿,甚至杀了她呢?” 冯齐雅连忙摇头道: “没有,我不会啊……老公你听我说,人家就是想教训她一下,让她以后……在我面前老实一点,真的没有想要杀她……” 杜怀圣也是冷然道: “没错,东方颖你不得诬陷小姐,她的确没有想要杀死明川姑娘,不然的话,她偷袭的时候就不会提前喊出来,若非如此,她早就得手了。” 东方颖看向了明川蓉美,明川蓉美撇了撇嘴: “就算是吧,可她偷袭就是偷袭,要是我没有躲过去,还不是要被她……一弹子射死吗?” 冯齐雅怒道: “我根本就没有对准你的要害,都是大腿、后背、手臂什么的,怎么会射死你呢?” 明川蓉美不服气道: “谁知道呢?再说我正跟姓杜的力战,一个失手,那也是有性命危险的,就算不死在你的铁弹之下,也会死在姓杜的铁链之下!” 东方颖听了三人的分说,心里已经有数,摆了摆手,说道: “算了,这次幸好没有出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雅儿,你要知道,蓉儿也是我金兰之交的姐姐,你要是还想跟着我,做松岳剑派的掌门夫人,那以后就得对她恭恭敬敬的,就像对我一样。” “你能做到吗?如果你能保证,这次就饶了你;你要是仍然我行我素,那你们就回去吧,我跟总兵府再无关系,兵戎相见也好,各行其道也罢!” 第206章 患难见真情 206章患难见真情 冯齐雅与杜怀圣听得东方颖这样说,互相看了一眼,都暗自着急。 冯齐雅自然是不舍得离开东方颖,虽然这次被她责打,还让明川蓉美“惩罚”虐待了一阵子,却没有对她真的起了怨恨之念。 不仅没有怀恨东方颖,还多增加了一份敬畏的心理,觉得她温柔的时候对自己很疼爱,威严的时候也能果断出手处罚自己,比父母一味的口头恐吓要厉害得多! 再说现在府城跟大部分父亲的下属都知道自己跟了东方颖,这才两天工夫就被赶走了,那以后她的颜面还往哪儿搁呀? 所以冯齐雅没多少犹豫就连声对东方颖说道: “好,老公我答应你,我再也不跟她……再也不跟明川姐姐作对了,我以后一定对她恭恭敬敬的……你别赶我走嘛!” 东方颖内心早就软了,要不是明川蓉美在一旁,只怕已经把她抱进怀里好好安慰一下了,便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明川蓉美,故意说道: “蓉儿,你能够原谅雅儿吗?要是觉得还不解气,你可以再抽她几鞭子。” 冯齐雅一听心里又是一痛,楚楚可怜地嘟起了小嘴。 杜怀圣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两个人联手,那保护小姐就成了一句空话,若是再被赶走的话,就连冯总兵的任务也完不成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尽量维护小姐的情况下,不要再激怒东方颖,以期能够进入松岳剑派,探听虚实,为冯总兵提供信息。 当下便连忙说道: “明川姑娘,你要是不解气,那可以加倍责打在杜某身上,杜某绝无怨言,只求放过小姐。” 冯齐雅感激地望了杜怀圣一眼,柔声说道: “怀圣哥哥,你对我真好……” 杜怀圣愧疚地说道: “小姐你别这样说,都怪我没有本事能保护好你……能替你受罚,是怀圣哥哥的福气!” 东方颖与明川蓉美听得二人这样情意绵绵,却都是暗自一喜。 东方颖是因为感觉冯齐雅的心已经慢慢靠近杜怀圣了,只要再加几把火,二人肯定能走到一起,那自己也算是成就了一门好姻缘,而且对自己的计划是有利的。 明川蓉美心里高兴,则是因为如果冯齐雅跟杜怀圣好上了,那自然就没资格跟自己争夺颖儿啦,颖儿也自然会疏远她,不会再要她。 明川蓉美暴打冯齐雅,本来气就消了,面子也赢了回来,此刻一高兴,就很爽快地说: “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她计较了,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啦!” 东方颖微笑道: “那好,此事就不要再提,以后也不要再发生了。” 转头问杜怀圣道: “杜教头,你还要再继续跟着我们吗?还是回你们的总兵府去呢?” 杜怀圣正色说道: “杜某受了镇台大人将令,自然是要一直保护小姐,她去哪里我就去哪儿,直到镇台大人命我回去为止。” 东方颖淡淡地说道: “那随便你了,只是本掌门有言在先,你保护雅儿那就专心保护她就好,不要有其它念头和举动,要是再有下次,我是绝不容情的!” 说着伸掌在他背后推按了几下,解开他受制的穴道。 杜怀圣心中暗叹:罢了罢了,屡次败在这个年轻人手里,只怕再苦练十年,也不一定能报此仇,以后就死了这条心吧! 当即抱拳说道: “杜某学艺不精,远远不是东方掌门的对手,也不是明川姑娘的对手,此后是没有脸面再与二位交手了。” 东方颖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把自己的白马叫了过来。 明川蓉美却是眨了眨眼问道: “杜大侠,你既然承认不是我的对手,那先前的赌约说,谁落败了就做对方的奴仆,还算不算数呀?” “我听说你们这些自诩侠义之士的人,都是一诺千金的对吗?” 杜怀圣怔了一怔,冯齐雅怒道: “怀圣哥哥哪里落败了?都是你们搞偷袭,不算数的……” 明川蓉美笑道: “你不是也搞偷袭吗?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冯齐雅正待要再争辩,东方颖瞪了她一眼,嗔道: “雅儿,你才答应的话,又忘记啦?” 冯齐雅哼了一声,想到以后必须得对明川蓉美恭敬有加,不能有一丝冒犯,委屈得大眼睛里泪水噙然,滚来滚去。 东方颖看向明川蓉美,柔声道: “蓉儿,大家有缘在一起,都是朋友,一时的误会争执,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你以前多么谦和宽容,与人为善,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明川蓉美心里猛然一惊,这才省起自己最近的心境是多么糟糕,变得患得患失,多愁善感,动不动争风吃醋,尖酸刻薄…… 这还是之前那个明川家族的大小姐,温文尔雅的天之骄女,妙手仁心的军医之花吗? 不由得一阵惭愧,歉然说道: “对不起颖儿,是我心胸太狭窄了,别说我胜不了杜大侠,就是胜了也不能如此咄咄逼人!” “杜大侠,我收回之前的话,这场比试咱们是不分胜负,以武会友,希望杜大侠也不要记挂在心。” 杜怀圣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再次抱拳道: “多谢明川姑娘相让,杜某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话可说。” 东方颖解开了冯齐雅手臂间的衣带,翻身上马,笑道: “好啦,大家都把今夜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回客栈吧。” “杜教头,雅儿身上受了伤,无法骑马,你既然负责保护她,那就抱着她上马,平安送回客栈,不要让她受颠簸了。” 冯齐雅跟杜怀圣闻言各自吃了一惊,冯齐雅忙说道: “我……我可以自己骑马的,不用……” 杜怀圣也是诚惶诚恐: “小姐是东方掌门的……夫人,还是由东方掌门照顾她比较好……” 东方颖淡然说道: “我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再说雅儿这样伤痕累累的,走街过巷进出客栈,难免惹人注目,只有你身上穿着外袍,可以给她遮盖一下。” “难道你不愿意服侍雅儿,连一件外袍也舍不得吗?” 杜怀圣心中自然是千肯万肯,只是担心冯齐雅不高兴,东方颖生疑心,于是先看了冯齐雅一眼。 冯齐雅只是担心东方颖不高兴,见东方颖这样说,而且已经策马调头,离开塔下庵堂,咬了咬牙,对杜怀圣说道: “怀圣哥哥,既然我夫君他不介意,那你就听他的吧……” 明川蓉美也推波助澜道: “亏你们还自称什么将门虎女,江湖大侠,这么点小事也如此瞻前顾后,扭扭捏捏,太不像话啦!” 说着就跨上红马,追赶东方颖去了。 杜怀圣硬着头皮把自己的外袍除了下来,给冯齐雅反着披上去,盖住了她前面的伤痕,说道: “小姐……请恕我无礼啦……” 冯齐雅把心一横,闭上了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杜怀圣双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把她轻轻横抱起来,然后跃上一旁的青花马,轻喝了一声,青花马缓缓向山丘下走去,冯齐雅的红骝马也跟着下山。 杜怀圣双臂平举,把冯齐雅托得稳稳的,若非他功力深厚,骑术了得,还真难以办到,冯齐雅一百多斤的身子,在他手里就像一个小娃娃。 冯齐雅躺在他的手臂中,双脚和屁股下垂,只觉得夜风拂面,马蹄翻飞,就像坐在云端里一般轻飘飘往前行。 她心里起了异样的感觉,偷偷睁眼看向杜怀圣,见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原本一点点的羞涩转为调皮,双手从袖管中伸出,揽住了他的脖子,轻笑道: “怀圣哥哥,你这是在骑马,还是在蹲马步呀?你手臂这样伸直,万一把我摔下马去怎么办?” 杜怀圣被她给抱住脖子,顿时额头冒出了汗,局促不安地说道: “小姐你别这样……让东方掌门看到了就不好了……” 冯齐雅噘嘴道: “我是怕我掉下去啊,这样又没什么,何况还是他让你抱着我的,他能说什么?啊……” 突然冯齐雅痛叫了一声,却是杜怀圣慌乱中手臂略一下沉,冯齐雅屁股蹭到了马脖子上,让她被打得红肿的屁股蛋又火辣辣疼起来。 “对不起小姐,是我害了你……” 杜怀圣急忙运劲又抬高了半尺,汗水都滴了下来。 冯齐雅忙摇摇头强笑道: “没事的怀圣哥哥,我不疼……” 杜怀圣松了口气,东方颖似乎并没有听到小姐叫声,可终究是惴惴不安,不敢放马骑着太快,远远落在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之后二三十丈。 短短不到两里路,走了几乎一炷香才回到客栈,还好客栈大堂中没几个人,冯齐雅把袍子盖在了自己脸上,杜怀圣快步抱着她跑进后院,把她放在客房门口。 只见东方颖跟青儿紫儿已经等在屋里了,东方颖像没事人一样地笑道: “杜教头,辛苦你护送雅儿回来了,你身上有金创药吧?我找你买一瓶备用一下。” 杜怀圣从怀里摸出一个鼻烟壶大小的白瓷瓶,拱手说道: “东方掌门言重了,不就是一瓶金创药吗,说什么买呀,在下理当奉送。” 东方颖点点头: “多谢杜教头了。青儿你把药瓶收下,紫儿扶你们小姐进屋。” 青儿跟紫儿连忙答应,小跑过来,一个把杜怀圣手中的瓷瓶接了过去,一个搀扶着冯齐雅进屋。 东方颖也过来作势要关门,对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杜怀圣说道: “杜教头,时辰也不早了,请回去休息吧。” 杜怀圣回过神来,微微点头,抱了抱拳说声“不打扰了”,便转身回去自己房中。 东方颖虚掩上房门,只听得紫儿跟青儿哀声叫道: “我的妈呀,小姐你怎么会受这样的伤……” “小姐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夫人跟老爷要是知道,还不心疼死……” 东方颖回过头来,三女站在桌前,冯齐雅也正悄悄瞄着她,眼眶一红说道: “你们两个不准把今晚的事情告诉我娘和我爹,听到了吗?” 青儿紫儿一脸不忿,紫儿说道: “可是小姐,你从小到大哪里被人这样打过?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冯齐雅嘟嘴道: “紫儿你别说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两个丫头还要打抱不平,东方颖上前说道: “你们小姐的伤是我打的,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总兵夫人让你们两个来,不就是充当她的耳报神吗?” 两个小丫头一听就傻了眼,连忙跪下连称不敢,机灵的青儿更是说,姑爷和小姐玩游戏,那是很正常的,她们不会大惊小怪的。 东方颖哈哈大笑,温言让她们不要害怕,都起来好好服侍小姐,给她脱下破烂沾血的衣裳,准备沐浴清洗,再给她敷上药膏。 正说话间,四名客栈小二已经抬进来一只大浴桶,并且挑了一担清水,一担热水,倒进了大木桶里面。 小二又送了几块洁白的毛巾,便躬身告退了。 重新关好房门,青儿跟紫儿小心地脱去了冯齐雅的衣裳,东方颖见她身上纵横交错了八九条鞭痕,丰盈的玉乳跟平坦的小腹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不满,自己固然说要把雅儿交给明川蓉美处置,可是也没想到她出手这么重! 她同样也是个女人,这么娇嫩的地方怎能伤成这样?她之前还说小腹是女人孕育生命的地方,不可马虎,身为一名医生,她却厚此而薄彼,太不应该了。 连东方颖都不忍心,青儿跟紫儿更是眼泪直掉,可是却不敢说什么,她们见识过了东方颖武功的厉害,更何况小姐还这么害怕这个“姑爷”,她们身为小婢,更加不敢多嘴。 冯齐雅又是难过又是害羞,双手抱胸挡住自己的一对大果实,眼泪流连在眼眶里,委屈地叫了一声: “老公……” 东方颖上前把她揽入怀里,拍了拍她的玉背,柔声道: “雅儿乖,我这就给你沐浴,擦洗伤口,等会儿再给你上药,保证你愈合以后完好如初……” 其实她也不敢肯定会不会留下疤痕,但是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寻找到治疗外伤的灵药,不能给她留下一点疤痕。 被东方颖这样一安抚,冯齐雅憋了半天的委屈一股脑都宣泄了出来,趴在东方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东方颖正要再安慰她一下,只听得房外脚步声响,随后杜怀圣敲门道: “小姐你没事吧……东方掌门,你不可再折磨她……” 东方颖心说,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唉,但愿我的良苦用心,能得到好的结果,让你们以后可以患难见真情,修得一段良缘吧! 平静地说道: “杜教头你何必杞人忧天?我的夫人难道我自己不会疼惜吗?为免闲言碎语,快快离去吧!” 冯齐雅也是止住悲声,擦了擦眼泪说道: “怀圣哥哥我没事,夫君对我很好,我一开心才忍不住哭了,你别担心我了好吗?” 第207章 义不容情 207章义不容情 杜怀圣在外面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离开,仍是站在屋檐下徘徊。 东方颖也不管他,她扶着冯齐雅跨进了浴桶,见她高耸的臀部上赫然还留着两个红肿的掌印,知道这是自己打的,也不免有些后悔,当时是不是打得重了一些。 唉,只希望从此以后,这个骄气的大小姐能够接受教训,再也不会那样任性胡为了。 桶里的温水只是浸到冯齐雅的大腿,冯齐雅刚刚坐下,水漫过了胸部,就皱了皱眉,扭头看着东方颖可怜兮兮地说道: “人家……屁股好疼……上面也疼……” 东方颖搭着她的肩膀,悠悠说道: “这就是你今晚应该承受的惩罚,疼了你才能长记性……” “你是总兵的女儿,松岳剑派的掌门夫人,以后应该做个什么样的表率,拥有什么样的言谈举止,你明白了吗?” 冯齐雅垂下脑袋,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抬起俏脸认真地说: “夫君我明白了,我爹跟我说过,真英雄流血不流泪,我娘也说过,冯家的女人宁死也不能给冯家丢脸!” “我以后再也不哭了,我是堂堂总兵的女儿,不能受一点点伤、吃一点点苦就抹眼泪,给冯家人丢脸。” “雅儿也不会给你丢脸,我以后再也不像个小孩子那样任性了,我要做个有担当、有气质的掌门夫人,让谁也不敢小看!” 东方颖露出笑容,赞许地说道: “雅儿真乖,你要是真能做到你说的这些,那才不辜负你爹的威名,也不辜负你爹给你取这个名字!” “那你今晚这顿打更加没有白挨。” 冯齐雅郑重地点了点头,忍着身上的疼痛,拿过桶边的毛巾,沾了水擦拭伤口上的血渍,说道: “夫君,我自己可以洗,你不用管我……” 东方颖笑了笑,双手放在她后背上,说道: “你后面也洗不着呀,我来帮你搓背吧!” 说着暗自运转真气,透过掌心缓缓输入她经脉之中,轻轻疏通和滋润着她的气血。 冯齐雅感到从东方颖的掌心不住有一股温和的气流涌进自己体内,穿行在各处经络,别提有多舒服了,连屁股上的淤伤和上身的鞭伤都感觉不到痛了。 她知道这是东方颖在给自己疗伤,心里甜滋滋的,不由得小声地哼哼了起来。 旁边拿着药瓶和干净毛巾的青儿紫儿,却哪里知道其中的窍门,只是看到东方颖手掌放在小姐背后,也不见动作,小姐就舒服得呻吟起来。 两个小丫头面红耳赤,不明白小姐这是怎么啦?这个声音让人听了也太羞人了,她俩想要捂住耳朵,却又是不敢。 杜怀圣在窗外听得冯齐雅的娇声妙音,也满不是滋味,黯然地离开屋檐,走到院中的一座凉亭内,坐在石凳上发呆。 忽然听得旁边有人走近,转头一看,却是明川蓉美笑吟吟地从侧面客房走来,到了凉亭下,对他说道: “杜大侠,在下向你赔罪来啦。” 杜怀圣淡淡说道: “明川姑娘言重了,你何罪之有?杜某可是承受不起。” 明川蓉美把一个瓶子扔了过来,说道: “之前在下失手,误伤了杜大侠,这难道不应该赔罪吗?” “这是我亲自调制的疗伤妙药金创膏,对你的剑伤十分有效。” 杜怀圣伸左手接过药瓶,又把它扔回给了明川蓉美,说道: “不必了,这一点小小剑伤,不过是蚊子咬了一口,何足道哉!” 明川蓉美握着瓶子,轻轻笑道: “是吗?那不知道冯小姐身上的创伤,对杜大侠来说,算不算也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杜怀圣眉毛一挑,站起来问道: “你什么意思?” 明川蓉美把那个瓶子抛了抛,说道: “其实这里面装的并不是金创膏,而是紫云膏,可以愈痕生肌,抚平伤疤,不留痕迹。” “对付杜大侠那小小的剑伤,其实没啥作用;可是针对冯小姐受的外伤,那正好是对症下药,疗效神奇哦!” 杜怀圣眼珠一转,沉吟道: “你为什么要把这药给我?就你跟雅儿……跟冯小姐的恩怨纠葛,你这个药膏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明川蓉美脸色一沉,转身就走: “你要是不相信,那就算了,我又何必吃力不讨好,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杜怀圣见她走了四五步,忙咬牙说道: “明川姑娘请留步,是杜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姑娘见谅。” “能把这紫云膏给我试试吗?若是有效,以后姑娘但有所命,杜某绝不推辞。” 明川蓉美闻言停下脚步,转回身笑道: “你这样说,真的是把我当小人了,我原本是一名医生,所谓医者父母心,治病救人,众生平等,不会因为恩怨情仇而区别对待。” “我给你这个膏药,去救治冯小姐,首先是因为她的伤是我打的,我心怀愧疚;” “其二便是因为我是个医者,我不能置之不理。” “并不是我想要求杜大侠为我做什么,你明白吗?” 杜怀圣连忙躬身一揖,说道: “是杜某见识浅陋了,明川姑娘德艺双修,令人佩服。” 明川蓉美微笑道: “那这个紫云膏你还要不要啊?” 杜怀圣连忙点头道: “要啊,多谢明川姑娘赐药。” 明川蓉美得意地一笑,却说道: “给你紫云膏没问题,不过我还真有个要求,希望杜大侠能答应。” 杜怀圣恭敬地说: “请姑娘吩咐。” 明川蓉美说道: “这个药你不能假手他人,要你亲自交给冯小姐,并且不能说是我给的,只说是你花费一番功夫,从名师手里求来的。” 杜怀圣愣了一愣,明川蓉美问道: “你答不答应呀?” 杜怀圣想了想,点头道: “好,我答应你。” 明川蓉美也不废话,把瓶子再次抛给了杜怀圣,转身飘然而去。 杜怀圣手拿那个温润的小瓷瓶,仔细看了看,又凑在鼻端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十分纯正。 心想,还是得在自己身上试一试,确定没有问题了,再拿给小姐用。 …… 房里东方颖用真气给冯齐雅舒缓了身上的伤势,然后便收功离开浴桶,拿过一条干毛巾,擦了擦脸上的一层细汗。 冯齐雅也清洗干净了身子,跨出浴桶,让青儿跟紫儿擦干净了水渍。 东方颖亲自给她敷上金创药,用掌心催动真气化开了药力,等到完全吸收了,再给她穿上新买的衣裳。 见东方颖如此这般温柔地给小姐敷药和按摩,青儿跟紫儿也是懵了,真是不明白这个“姑爷”的怪癖,先是把小姐打成这样,又要细心地给她治伤。 而切身体会到东方颖的呵护,冯齐雅一颗心也是化了,早已忘了之前他给自己的惩罚,满腹的委屈和难过,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感觉。 她紧紧抱住东方颖,甜甜地说: “老公你对我真好,此刻我就是死了也好幸福啊……” 东方颖嗔怪了她一句: “别说傻话,只要你乖乖的,我永远都会对你好的。” 冯齐雅重重点了点头: “嗯,雅儿一定乖,一定听你的话……老公,该换我服侍你了……咱们再叫一桶水进来,你也沐浴一下好吗……” 东方颖摇了摇头,说道: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受了伤行动不便,也需要好好休息,以后再说吧。” “我从酒楼里给你带了一些吃的,你尝尝看口味怎么样。” 冯齐雅好不失望,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说好。 东方颖对青儿跟紫儿吩咐道: “你们两个照顾好小姐,服侍她吃完夜宵,还有就寝,不要轻易出门。” 青儿跟紫儿连声答应,东方颖当下开门去到前院,叫来小二把浴桶抬走,然后提了自己的宝剑,往明川蓉美的房中走去。 只是轻轻敲了敲门,立即房门就打开了,明川蓉美一伸手将她拉了进去。 东方颖用脚跟踢上房门,左手一挡,把正要扑上来的明川蓉美推开,皱眉说道: “蓉儿,你怎么越来越是不懂事了?你能让我省心一点吗?” 明川蓉美见她脸色冰冷,原本一腔的热情顿时凉了一半,退开两步,噘着嘴说道: “我怎么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你就只会心疼你的小妻子,你怎么就不心疼我?” 说着说着竟是眼眶微红,恨恨地坐在桌旁的椅子上。 东方颖心里一软,把湛卢剑放在桌上,轻声温言说道: “蓉儿,我知道跟冯小姐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也跟你解释过了,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咱们松岳剑派,为了咱们屹立于武林之中,拥有安身立命之地。” “你也是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你又老是想不开,非要跟冯小姐作对呢?” “你这样做,我左右为难不说,咱们的发展大计也会烟消云散,难道你非要姐妹们流落街头,漂泊江湖才高兴吗?” 明川蓉美咬了咬樱唇,不服气道: “你现在就知道说我,你也知道今晚这件事就是冯齐雅挑起来的,她那种嚣张跋扈的架势,我越是退让,她就越是得寸进尺!” “我就活该委曲求全,我就活该忍气吞声吗?” 东方颖叹了口气,说道: “我不是已经惩罚过她,让你出气了吗?” 明川蓉美冷冷说道: “那你现在还来骂我做什么?” 东方颖拉过凳子,坐在她对面,双眼看着她说道: “我只是不明白,你原来是那样宅心仁厚,就算是面对敌人,有时候也不愿痛下杀手,可是你今晚对待雅儿,为什么要打得那么狠?” 明川蓉美瞪着她气鼓鼓地说: “那还不是为了你!” 东方颖颇有些哭笑不得,不悦地说道: “我让你下手这么狠了吗?我只是让你小小惩罚她一下,我也想着你心地善良,不应该会伤害她,才把她交给你……” 明川蓉美冷笑道: “看来她在你心里真是心肝宝贝啊!我也没把她打残废了,也没把她打重伤了,你看你心疼得要死要活的!” 东方颖正色道: “还好你没有用上内劲,我发现她内脏并没有受创,不然我就不是过来骂你几句这么简单……” 明川蓉美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要是受了内伤,难道你还要杀了我不成?” 东方颖严肃地说道: “我当然不会杀你,可是,如果你是那样心狠手辣的话,那松岳剑派也不能留你了,你只能离开我,回去做你的明川大小姐……” 明川蓉美脸色一黯,眼中不由滑落两颗泪珠,伸手一擦,冷笑道: “好啊,为了她,你竟然要赶我走?东方颖,你真是无情无义……” “为了攀上总兵的女儿,你完全忘了我几千里路的追随你,我放弃了大日本海军上尉军医的身份,放弃了明川家族大小姐的尊贵……” “我换来了什么?就是你的抛弃吗?” 东方颖想起了跟她的相依相伴,不由长叹了口气,语气转柔和地说道: “蓉儿,你怎么能钻到牛角尖去呢?我并没有想要赶你走,更没有忘记咱们之间的感情,你理智一点好不好?” “在我心里,说实话,你跟月儿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冯小姐她根本不能跟你比。” “可是,这并不是谁亲谁疏,孰轻孰重的问题,而是基于正邪与善恶,水火不能相容的问题。” “如果你趁机报复,挟隙加害,那就是心术不正,就算我们再亲近,也是断不能宽恕的。” “不过你并没有这样做,雅儿她也只是受了皮肉伤,所以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这才跟你好好讲道理嘛!” 明川蓉美听她说完,这才心里好受了一些,脸色也平和多了,嘟着小嘴说道: “算你还有点良心,你知道你刚才那样说,我的心里就像刀子剜割一样痛嘛!” “你就那样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只会争风吃醋的醋坛子吗?我也清楚你是要利用冯总兵的势力,借以壮大松岳剑派,我能不识大体吗?” “就算对冯小姐有气,我也不会真的伤害她,我刚才还把一瓶治愈外伤,避免留下疤痕的紫云膏,交给了杜大侠呢,让他拿去给冯小姐使用。” 东方颖见她语气和缓多了,又听她这样说,心下颇为欣慰,起身抱住她肩膀,柔声说道: “我就知道蓉儿还是那个蓉儿,常怀医道仁心,永葆正直善良。” “你以后若是能跟雅儿和睦相处,何愁我们松岳剑派不兴盛?” “而且你这样做,跟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本来也是想找你配一些治疗外伤消除疤痕的灵药,没想到你已经拿给杜怀圣了,那我就不用多事啦!” 第208章 巧问傻小子 208章巧问傻小子 明川蓉美有些小得意地说道: “怎么样,我跟你还是那样心有灵犀吧?” 东方颖捏捏她的小脸蛋,微笑道: “当然了,我们俩一直都是这样心有灵犀啊!只要我们姐妹同心,天下谁人可以与我们抗衡?” 明川蓉美仰起头看着她精雕细琢的脸蛋,痴痴地说: “我们不仅要姐妹同心,还要夫妻同心啊!颖儿,人家愿意做你的妻子,只要你不负我,我也永不负你!” 东方颖心中柔情顿生,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道: “蓉儿你放心,我是不会辜负你的,咱们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明川蓉美笑逐颜开,撒娇似的说道: “那,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好不好?你知道昨晚人家心里有多难受吗?想着你跟那个冯丫头同床共枕,我的心都碎了……” 东方颖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 “蓉儿,我也很想跟你在一起睡啊,只是现在还不行,我们之间的关系和我的身份还未到公开的时候。” “你想想,要是冯小姐跟杜教头知道咱们俩的关系,还有我是女儿身的话,那他们肯定会失去了顾忌,立马返回总兵府。” “这样一来,冯总兵也会知道,那我们松岳剑派跟总兵府的联盟就不复存在了,失去了一个巨大的助力,咱们门派想要崛起,那就艰难多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好蓉儿,等回了湛卢山,我们再说好吗?” 明川蓉美失望地叹了一声,噘着嘴问道: “你总是拿什么大局来压我……那你告诉我,你跟那个冯总兵到底是如何约定的?他能怎么样帮助我们门派壮大?” 东方颖又重新坐在她对面,心理早已有了说法,跟冯五擎相约起兵反清的最终目的,自然是机密中的机密,最好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就算明川蓉美跟自己很亲近,可是蓝芷心说的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世事难料,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明川蓉美。 只要隐去了冯五擎反清的这个细节,其它的都告诉给她,那倒是关系不大。 于是低声说道: “我现在把我跟冯总兵的计划告诉你,你可一定要保守机密,万万不可泄露。” 明川蓉美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说吧,我知道事关重大,绝不会轻易泄露的。” 东方颖这才正色说道: “好,我跟冯总兵是这样约定的:我们先征服附近的山寨跟帮派,然后竖起反旗,袭击官府清兵,杀灭地主豪绅,引得朝廷派兵进剿。” “到那个时候,冯总兵就会派一些跟他不亲近的非嫡系人马,组成讨伐部队,并且暗中透露信息给我们,让我们消灭这些部队,夺得他们的辎重武器。” “这样对彼此都是有很大利益的,咱们可以以战养战,壮大声威,吸引更多有志之士加入旗下;” “而冯总兵那边,则是可以消除异己,并且养寇自重,他也可以借机招兵买马,让自己的部属更加听话,容易掌握。” 明川蓉美一听,暗自点头,这可真是“一石二鸟”“互利双赢”的妙招啊,难怪颖儿跟冯总兵都会这么热心联手,换了自己也会心动的。 不过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问道: “可是如果官府派兵前来讨伐,应该也不止处州镇总兵一路人马,那其它几路兵马如何应付?难道你也有办法跟其他几个总兵协商好吗?” 东方颖摇头说道: “其他可能参与的几个总兵官,我倒是还没有把握拿下,不过我也不怕,柿子先挑软的捏,我们的策略便是各个击破。” “以官军的秉性斗志,只要有一路或者两路溃败,其它的自然望风而逃,不战而胜!” 明川蓉美也跟着东方颖打过几次官军了,对于清军绿营兵以及团练兵的战斗力,那倒是深有体会,当即也甚为认可。 她点头说道: “好吧,既然你胸中已经有了这盘大棋,那人家肯定要支持你喽,我就听你的,以后跟冯小姐好好相处,不让你为难。” 不过她又抬起头,扑闪着大眼睛问道: “可是你好像故意要让杜怀圣跟冯小姐接近,你是不是又有什么盘算呀?” 东方颖也不瞒她,反正这件事她知道了应该会更加开心: “你也看出来了,没错,我的确是想让杜怀圣去接近冯小姐,让他们两个有机会发展感情。” “其实我早就看出杜怀圣对冯小姐的情愫了,只是碍于主仆关系,还有算是一点点的师徒关系,强自压抑,不敢表露罢了。” “而冯小姐自己也是懵懵懂懂,从来不知道她怀圣哥哥的心意,如果能有一个机会让他们俩患难与共,相互扶持,也许就能水到渠成,促成一对有情人呢!” “到时候他们谁也离不开谁,那我跟她的关系,还有我跟你的关系,不就迎刃而解,圆满解决了吗?” 明川蓉美闻听真是心花怒放,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甜甜的笑道: “颖儿你真好,你对那个冯齐雅果然并没有什么感情,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差点坏了你的大事,你别怪我好吗?” “我以后一定好好配合你,做你的贤内助,再也不给你添乱了。” 东方颖内心也是十分欢喜,明川蓉美心里的坎终于过去了,往后跟冯齐雅应该不会再生出什么风波,两个人还是和好如初。 她轻轻抚摸明川蓉美的秀发,说道: “蓉儿,其实你已经是我的……贤内助了,你说你把治疗伤痕的紫云膏给了杜怀圣,这就是对我的计划帮助很大的一招妙棋。” “杜怀圣要是能治好冯小姐的伤痕,肯定会让冯小姐十分感激,对他的好感倍增,他们俩的关系就会进一大步。” “没想到你无意之中就跟我想到了一块去,这不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明川蓉美嘻嘻笑道: “其实我也是有意为之的,我在飞来山的时候,就看到姓杜的跟冯小姐关系不一般,那时候我就想着要是他们两个好了,你就不会再要冯小姐了。” “所以我想不如推波助澜,促成好事,就让杜怀圣拿着灵药去讨好冯小姐。” “我还担心他会把那瓶药转交给你,错失了良机,就特别交代他,不能假手他人,必须亲自面呈冯小姐,并且说是他自己费力讨来的呢!” 东方颖夸赞道: “蓉儿你真聪明,智勇双全,而且还医术了得,是个能堪大任的人才。” “我想好了,等回到湛卢山,我就让你做松岳剑派的副掌门,仅次于我之下。” 明川蓉美想了想,还是挺开心的,调皮地说: “那我这个副掌门,是不是比掌门夫人,还有月儿权力更大呀?” 东方颖点头道: “当然了,如果我不在的情况下,门派的大事就是你做主啦,我相信你能够担起这副重担的,咱们门派中可还没有一个人能跟你比。” “不过你也不能去管月儿跟雅儿,大家都是姐妹,凡事都要好言商量,不可互相掣肘拆台,到时候我也会跟她俩交待好的,尽力配合你。” 明川蓉美心中大悦,毕竟东方颖这样对她委以重任,让她的地位在南宫慧月和冯齐雅之上,说明自己在她心里分量已经是无人可比了。 二女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私密话,东方颖才告辞而去,不过并没有直接回冯齐雅的房间,而是去到了廖仲慷和邝致远住的房间。 此刻已是亥时过后,廖仲慷二人已然入睡,东方颖敲门之后,邝致远开门一见是东方颖,很是错愕,客气地询问东方颖有什么要事。 东方颖让他把廖仲慷叫起,说跟他有话要说。 廖仲慷披了件外套,出门有些奇怪地看着东方颖,问她有什么事。 东方颖转身就走,只说了一句“跟我来”,廖仲慷有些惴惴不安地跟着东方颖来到院子中的那座凉亭。 凉亭四周种了几棵香榧树,树影婆娑,木香清幽,亭边几盏灯笼也散发着淡淡光芒。 廖仲慷不知道东方颖叫他来这里有什么事,心中对这个武艺高超、杀伐果断的女侠,充满了敬畏,琢磨着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她要找自己问罪了。 正神不守舍之时,只听东方颖轻声说道: “小廖子,你过来坐呀,我有话问你。” 抬头只见东方颖已经坐在凉亭内石桌旁,一对明亮如夜明珠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廖仲慷心下一慌,忙上前说道: “东……东方阿姨,我……我什么也没乱说呀……你可不要胡乱猜疑……” 东方颖皱了皱眉,问道: “我胡乱猜疑什么了?你是不是心里有鬼,做了什么亏心事啦?” 廖仲慷双腿一哆嗦,慌忙举手明志: “没有没有……我在东方阿姨和婶娘面前,什么也不敢做,一直老老实实的……路也不敢多走一步,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东方颖“噗嗤”一笑,拍了拍旁边的长条石凳,说道: “既然你这么坦荡,那你何必怕成这样?过来坐吧,我有正事问你。” 廖仲慷小心翼翼地走进凉亭,在她左手边的石凳上坐下,东方颖微笑道: “小廖子,你这回北上处州府,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廖仲慷想了想,谨慎地说道: “东方阿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东方颖点头道: “我是知道你为你们老师送策反信来了,那么送完信之后呢?你该做些什么?” 廖仲慷沉吟道: “照理说,这等机密大事是不能跟外人透露的,不过东方阿姨也不是外人,而且我们的大事也需要东方阿姨的大力帮助,那我就坦诚相告了。” “我这次的任务,其一是送信,面呈冯总兵;其二是探明冯总兵的心意,最好是能够取得冯总兵的回函,再带回去交给老师。” “不过目前这两件事我都没有办妥,或者说已经有东方阿姨为我代劳了,我什么都不用做,也做不了了。” 东方颖点头微笑道: “这不就是了嘛,你的事情我已经替你办了,等于是我帮你完成了任务,那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应该对阿姨我有所报答呀?” 廖仲慷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旁人,这才说道: “只要你把冯总兵的回信交给我,我自然把你当做我的恩人,你要什么报答,我尽力满足,就算我满足不了,还有我们文社诸多同仁,不会忘了东方阿姨这份人情。” 东方颖摆手道: “说那些虚的没用,这样吧,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算是报答我了,我随后就把冯总兵的回信交给你带回去交差,怎么样?” 廖仲慷别无选择,只好点头答应,东方颖问道: “你们杨社长说要跟冯总兵各举一支义兵,遥相呼应,那么你们革命党目前有多大实力,可以调动呢?” 廖仲慷微微一愣,说道: “实不相瞒,我们目前已在香港成立了反清组织兴中会,会员也有几十名,而且还在不断发展新会众。” “广州府绿营兵、团练、官差,以及绿林好汉、帮派势力,我们也在积极游说策反,一旦决定起事,最少也有上百人的兵力。” 东方颖很是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就你们这点力量,还想推翻官府,驱除鞑虏?我问你,你们这些人有像我这样的武林高手吗?有精良的洋枪洋炮吗?” 廖仲慷默然摇了摇头,东方颖冷笑道: “冯总兵手握三千精兵,都不敢轻举妄动,何况是你们?若是操之过急,贸然起事,只怕是蚍蜉撼大树,以卵击石,必败无疑!” 廖仲慷愣了一愣,觉得她说得有理,此刻革命党的力量还只是刚刚起步,而清廷虽然对外屡战屡败,官军战斗力松弛,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有着几十万正规军,还有数量更多的团练乡勇,革命党连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啊! 他忧心忡忡地问道: “那依女侠……东方阿姨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东方颖正色说道: “自然是养精蓄锐,积攒力量,购买武器,加强训练,等到时机成熟,再一战而定乾坤!” “这也是冯总兵的意思,我现在就可以把他的回信拿给你看,希望你回去之后,也能奉劝你的老师跟弟兄,这件事心照不宣,暂时按兵不动,以待时机。” 说着便把冯五擎亲手写的那封回信,交给了廖仲慷。 廖仲慷抽出信来,看完之后点了点头: “好,多谢女侠相助及提醒,我会把你的意思跟老师他们转达的,相信他们也会慎重考虑,不会贸然行动。” 东方颖微笑道: “如此最好,那你准备怎么返回香港啊?” 廖仲慷藏好书信,胸有成竹地说道: “既然已经答应了婶娘,自定先去给蓝老太爷拜寿,然后我便买了上海县到香港的船票,沿着海路南下。” 东方颖站起身来,淡淡说道: “好吧,那就提前祝你一路顺风了。对了,你是不是跟明川阿姨说了什么呀?” “啊,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廖仲慷冷不防被她这么一问,傻傻地反问道。 第209章 护卫队女队长 209章护卫队女队长 东方颖目光严厉地盯着廖仲慷,沉声喝道: “好啊,果然是你说出去的!我刚从蓉儿房间里出来,我能什么都不知道吗?快给我老实交代,你对她是怎么说的?” 廖仲慷吓得一哆嗦,差点从石凳上滑下去,慌忙点头说道: “好好好……我说,东方阿姨你别生气……” “之前你跟婶娘一块出去没多久,明川……阿姨她就找到了我,问我说你在处州府城是怎么受的伤?她说我就跟在你身边,我一定是知道的。” “我本来不想说……我,我看你后来跟冯小姐相处已经很融洽了,我要是说出实情,岂不是又要闹得不开心。” “可是,明川阿姨跟我说,她只是想保护你,替你消除潜在的危险,如果有人能够伤到你,那一定是个很厉害很危险的对手,她必须知道这个人,才能早做防范。” “而你可能是因为担心她打不过对方,也为了保护她,所以不肯告诉她那个人,她才来找我问个清楚。” “我……我被她的话打动了,你们两个都互相关心,互相爱惜对方,为彼此着想,我觉得我要让她放心,不必风声鹤唳。” “所以我就跟她说,其实割伤你的人是冯小姐,是你疏于防范中了她的计,并不是冯小姐武功多么高强,而且冯小姐现在也不是敌人,她根本不用担心。” 东方颖听了廖仲慷这番话,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今晚好端端的,明川蓉美要去找冯齐雅的麻烦,然后反被杜怀圣拦住,一怒之下跟她约定了那个赌约; 也明白了刚才自己问她为什么打冯齐雅那么狠,她会脱口而出说是为了自己,原来都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是冯齐雅把自己的小腹划伤的,是为了替自己“报仇”。 看来明川蓉美这个日本姑娘,还真是对自己情深义重,也对她自己的承诺言出必践:即便是自己在处州城掉了一根头发,都要让总兵府付出代价。 这个外表文秀的姑娘,还真是倔强得很啊! 虽然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东方颖却是对明川蓉美生不起气来,这些恩恩怨怨,不都是由于自己的所做所为造成的吗?自己有什么脸面去责怪她? 就是“嘴巴不严”把实情泄露给明川蓉美的廖仲慷,自己也没法怪他,他们都没有错。 东方颖轻轻叹了口气,对廖仲慷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廖仲慷犹自有些担心地说: “你……东方阿姨,真的不怪我多嘴啦?你也不要怪明川阿姨啊,她就是为你打抱不平,才去找冯小姐理论……” 东方颖哭笑不得,拿剑鞘打了廖仲慷屁股一下,叱道: “回去睡你的觉吧,你一个晚辈管长辈的事情做什么!” 廖仲慷嘿嘿一笑,摸着屁股跑回客房去了。 东方颖站在亭边栏杆处,看了看夜色星空,想到以后还得处理很多跟这些姐妹们的纠缠牵绊,真是很让人头疼,甚至比对付武林高手、官军匪寇还要费神。 不由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对待感情的这一条路是否走错了? 自己真的喜欢女孩子吗?跟同样是女人的她们卿卿我我,相约白头,真是自己想要的,也是自己的最好归宿吗? 师父说过,男欢女爱,本是天道人性,无可厚非,却也是红尘中烦恼之源,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若离于爱者,一切皆可休。 自己此生注定与此纠缠,尘缘难了,业报自在人间俗世之中。 可是这样的恩情爱恋,都是指的男女之爱,而自己为什么现在都是跟女孩子纠缠不清呢?是不是这本身就是错的,不过是一段虚幻泡影,终究要烟消云散,回归本真? 那自己感情的本来面目应该是什么呢?是否就是真正的男欢女爱,而不是现在的假凤虚凰? 东方颖情不自禁地又想起那个对自己关心备至的少镖头洪泰雷,甚至还有红旗会的詹瑞龙,以及向自己表达过爱意的石大江和林小峰…… 她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并不讨厌他们,反而有时候跟他们在一起相处交谈时,还有些小小的甜蜜与快乐。 如果他们其中一个人像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那样对待自己,自己会真的拒绝吗? 东方颖自思自量了一会儿,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心思,最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不想了,自己还年轻,还有远大的志向要去追逐,哪有时间总是纠缠于儿女情长? 还是先把松岳剑派的家业搞起来,有了根基与实力,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东方颖深深调息了一遍内息,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便走回冯齐雅的房间。 冯齐雅已经入睡了,她的屁股和胸腹间有伤,是侧着睡觉的,薄薄的被子盖在她曲线玲珑的身上,侧影像是一座高低起伏的山峦,横陈于牙床之内。 青儿跟紫儿则是蜷缩在床下踏板上,靠在床沿昏昏欲睡。 东方颖放好宝剑,把两个小丫头叫醒,让她俩去一旁的躺椅上休息,然后她就轻轻躺在冯齐雅身边,和衣而睡。 睡着睡着冯齐雅就不知不觉钻到东方颖怀里来了,东方颖对她真是又爱又怜,也不忍心推开她,只好搂着她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众人起得还算早,用过早餐后,从绍兴府城北门而出,经过萧山县,乘了轮渡过钱塘江,登上北岸海宁县地界。 转而东行穿过嘉兴府平湖县,于午后未时便进入了蓝芷心的娘家松江府金山县。 距离县城金山卫东门外尚有数里之遥,便有一队穿着蓝色西式制服的队伍迎面而来,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见这队人马服装华丽统一,队形严整,很有气势,不知是什么来头,便勒马停下旁观。 路上行人看这些骑者威风凛凛,连忙纷纷让开,不敢挡道。 那队人马约有十五六人,分成两列,走到东方颖等人前面,却是缓缓停下,随即便“唰唰”整齐划一地抽出雪亮的带环形护手的马刀,竖在胸前。 东方颖见状不由剑眉一扬,喝道: “来者是什么人?竟敢拦路抢劫不成?再不退开,休怪本掌门剑下无情!” 后面杜怀圣和邝致远、廖仲慷等人也是好奇地望着那帮人,冯齐雅虽然伤势还没好,却是兴奋地推开前面车门,探头出来观看。 这时只听得对面那两列骑兵中间,传来“夺夺夺”不急不缓的马蹄声,从马刀中走出一骑,马上骑者身穿暗红色紧身马甲,紧身黑裤,长筒马靴,头上戴着一顶系带式的翘沿帽,神色冷峻平静。 东方颖跟明川蓉美见那人脑后秀发飞扬,面容洁白如玉,显然是个年轻女子。 这套装束对于明川蓉美来说自然并不陌生,她从前在日本国内赛马场上也曾这样打扮,是源自于西洋的骑士装束。 那名女骑士看了东方颖与明川蓉美一眼,冷冷地说道: “哪位是松岳剑派东方颖啊?” 东方颖见这个女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姓名,暗自一凛,但并不退缩,直接说道: “我就是,有何指教?” 女骑士瞅了东方颖一眼,然后看向她身后的马车,说道: “哦你就是啊,有请廖夫人出来一见!”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见她傲慢无礼,不禁怒气暗生,明川蓉美冷冷地说道: “你说出来见你就出来见你啊?口气未免太大了吧?你算哪根葱啊?” 那十六名握剑的骑士一听明川蓉美这话,顿时齐齐怒目而视,马刀齐刷刷指向明川蓉美二人。 那个女骑士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干什么?都给我收起来,莫要惊吓了客人。” 众骑手收回利剑,女骑士又微微笑道: “东方掌门难道不敢让我见一见廖夫人吗?胆子未免太小了吧!” 东方颖涵养功夫见长,虽然不悦,却并没有暴怒,只是一样很平淡地说道: “廖夫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报上名来,让本掌门看看你有没有资格求见。” 那个女骑士淡淡一笑,突然举起一只手喊道: “蓝江公司护卫队上官艳华,奉蓝总之命,迎接廖夫人回府。” 听得她这样一喊,东方颖与明川蓉美相视一眼,暗叫惭愧,没想到竟是蓝江公司的人前来迎接蓝芷心,差点闹出误会。 不过这个什么上官艳华也太会故弄玄虚了,一开始就表明身份,不就不用搞得气氛这么紧张了吗? 再说整出那个拔剑列队的阵仗做什么?要给一个下马威吗? 蓝芷心在后面马车里也早就闻到了动静,偷偷观看了这支队伍的穿着打扮,早就认出了他们穿的是蓝江公司护卫队的制服,只是耐着性子想看看带队的想干什么。 这个上官艳华她也是略有耳闻,目前是护卫队的领队,武艺听说极好,不论是拳脚还是兵器,暗器还是枪法,都是首屈一指的。 自己在给哥哥蓝松骨拍的电报中,曾经提到一路上多亏松岳剑派掌门东方颖屡挫强敌,智勇双全,以后必成大器,望哥哥能够尽力笼络,招致麾下。 想来哥哥是在这个上官艳华面前多夸了东方颖两句,让她不可怠慢,可是这个上官艳华傲慢自大,偏偏不给东方颖这个面子。 自己再不出面,要是东方颖也闹起脾气,只怕两个人刚一见面就要结下梁子了。 于是蓝芷心赶紧掀开车帘,站出来笑道: “没想到真是上官队长前来接我,我哥也真是的,上官队长事务繁忙,怎么能派你来做这样一件小事呢!” 那个女骑士上官艳华在马上举着右手触到帽檐,微微点头说道: “夫人说笑了,迎接夫人可不是小事,上官艳华能得到蓝总信任,接受这份殊荣,倍感自豪。” “夫人路途辛苦了,此后到府上这一段路,就由艳华护送,不必劳烦东方掌门了。” 明川蓉美怒道: “你什么意思?这就卸磨杀驴,要把我们赶走啦?” 蓝芷心也是不满地看着上官艳华,说道: “上官队长,东方掌门跟这位明川小姐,那是我的贵客,也是蓝江公司的贵宾,你这样怠慢轻忽,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上官艳华脸色如常地说道: “夫人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考虑到东方掌门等人一路辛苦劳顿,十分不易,想让他们喘口气,不用再操心了。” “我在公司给东方掌门等人安排了舒适的住处,请他们先去那里落脚,等夫人回府之后,还可以再请他们过去相见嘛。” 蓝芷心沉吟道: “上官队长,这是我哥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主意啊?” 上官艳华淡淡一笑,说道: “怎么?夫人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妥吗?” 蓝芷心暗想这是不是大哥有意要先见一见东方颖,心里有底之后,再决定是否跟东方颖商量合作事宜? 如果是的话,反而是大哥对颖儿,还有合作的事情,十分重视的表现,反正有我的面子,大哥肯定做事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情。 大不了我见了爹娘之后,也马上赶去公司就是了。 蓝芷心这么一想,便转头看向东方颖,微笑道: “颖儿,上官队长说得也有道理,你们护送我几千里路,昼夜辛劳,风尘仆仆的,不如先去清静的地方安顿好住处,信息一下。” “我回家见了父母,即刻就去公司找你们,好吗?” 东方颖心中也是转着念头,这趟跟随蓝芷心来松江府,并不是为了去拜见蓝芷心的父母,而是为了了解蓝江公司,见到她的大哥商谈合作事宜。 自己跟明川蓉美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岂会害怕这区区的一个上官艳华?就算蓝江公司是龙潭虎穴,还能有冯五擎的总兵府厉害? 况且现在还多了一个“江南一杜”杜大侠这样的帮手,哪里去不得? 于是满不在乎地说道: “没事,夫人你回府面见二老至关重要,不必担心我们。” “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客人了,入乡随俗客随主便,既然上官队长如此盛情,那我们就听从她的安排好啦!” 蓝芷心欣慰地说了声好,随后让车夫赶着两部马车,带着邝致远和廖仲慷,跟着上官艳华往东而去。 而东方颖、明川蓉美、杜怀圣和冯齐雅的马车,则是跟着两名骑士,折而向北,奔向上海县中心城区。 第210章 印度阿三 210章印度阿三 东方颖等人跟着蓝江公司的两名护卫队员,往北走了大半个时辰,就来到了横亘东西的黄浦江,两名队员直接带着几人到了岸边一个码头。 那儿正停着一艘双层白色的轮船,看外形是西洋的铁甲船,中间耸立着一根硕大的烟囱,船舷笔直,甲板宽大。 其中一名叫做张洋的队员对着东方颖说道: “东方掌门,这艘船是我们公司经营的客轮,今天特意为迎接东方掌门的到来而停泊在这里,请各位上船吧!” 东方颖见这艘船体型庞大,平常乘坐上百人毫无压力,即使是把众人的坐骑拉上去也没有问题,便点了点头。 只是冯齐雅的豪华马车就没办法弄上船了,冯齐雅嘟起了小嘴显得有点不高兴,东方颖答应等过了江,再给她雇一辆舒服的马车,她才又开心起来。 当下冯齐雅跟两个丫鬟下了马车,让驾车的车夫自行返回缙云县,然后跟着东方颖一起登上了客轮。 两个护卫队队员在前,牵着马儿踩着艞板上了船,东方颖、明川蓉美和杜怀圣也把自己的坐骑牵上船,绑在船头甲板处。 张洋去跟船长打了个招呼,很快客轮就启航顺流而下,向东航行了半个时辰,黄浦江折而向北,又航行了半个时辰,张洋便指着前方说快到了。 东方颖四人都是首次来到这个上海城,都很是新奇地站在船头观看沿江景色。 黄浦江江面开阔,宽度都有一百多丈,水流平缓航道深邃,故而江面上船帆往来如织,不时有着高大坚固的铁甲轮船轰隆而过,不过更多的还是木质帆船和乌篷船。 沿岸也多是低矮破旧的木棚土房,密密麻麻,人口稠密。 听得张洋说就快到了,东方颖等人往前看去,终于看到一段熟悉的城墙出现在水岸边,显然这应该是上海县的县城了。 轮船却继续往北快速行驶,好像没有在城外码头停留的迹象,东方颖问张洋道: “张兄弟,请问你们蓝江公司开设在哪里呀?不是在县城里吗?” 张洋笑了笑: “回东方掌门,我们蓝江公司开设在法租界十六铺码头东门大街,位于老县城北边。” 东方颖有点不解,问道: “法租界是什么?” 张洋还没回答,冯齐雅已是先说道: “我知道,我听我爹说过,那是西洋一个番国,叫做法兰西帝国,他们强行在我们开放的通商口岸建立的一个独立地界,由他们洋人自行管辖,不受大清国的治理,可谓是国中之国。” 东方颖一听心中怒气腾地冒了起来,怒声说道: “岂有此理!我堂堂中华上国,岂能任由洋夷在我们眼皮底下设立这样一个国中之国?真是太没用了,这跟割地求和有什么两样?” 冯齐雅摇头说道: “谁说不是呢,唉,咱们主政的也是个糟老太婆,她怎么就这样脓包呢?要是让本小姐来做主,非得把那些什么法兰西、英吉利通通灭了,在我们的国土上见不到一个洋人才好……” 明川蓉美听了忍不住又是嗤笑道: “你也就吹牛厉害了,别说你坐不上那个糟老太婆的位子,就算你梦想成真坐上去了又怎么样?你打得过谁呀!” 冯齐雅顿时又是柳眉倒竖,可是马上想到向东方颖的保证,只好忍下了恼怒,扭过了头不理她。 东方颖瞪了明川蓉美一眼: “蓉儿,这回我可站在雅儿这边,我支持她的说法!咱们中国坏就坏在被一个无能又怯懦的老贼婆把持着权力,导致我们的国家受尽洋人的践踏欺辱!” “迟早有一天我要把那个老贼婆绑起来游街,再把她的狗头剁下来当球踢!” 明川蓉美听她这样说,心中好不沮丧,她说的“咱们中国”“我们的国家”,听在别人耳中,好像是跟自己同为一国, 但是她知道,自己严格来讲跟东方颖是两个国家的人,天生有着隔阂。 甚至可以说,自己也在东方颖所痛恨的“洋人”里面。 杜怀圣站在冯齐雅身后,他本来不大关心这些朝政议题与华夷之争,只要听从上司冯总兵的号令就行了。 可是现在为了讨好冯齐雅,也是点头说道: “我也觉得小姐说得对,对付洋人就是不能太过退让纵容,若有一日朝廷改弦更张,准备痛击洋人,杜某定是全力以赴,第一个冲锋陷阵。” 见东方颖四人一提到洋人租界,就发出如此言论,张洋跟另一个队员也是哭笑不得,他解释说道: “各位说的也许有些道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爱国自然是没错的。” “不过这租界的存在,也不见得就是纯粹的坏事,对于我们国人也是有好处的。” “首先洋人的一些理念跟我大清国相比,还是比较明智的,比如说他们重视律法的约束力,秉持经商的信用和契约,鼓励贸易畅通,保护私人财产……” “这样对于一些经商的人来说,是一大福音,所以我们蓝总才会在洋人的租界里开设公司,看重的也是他们保护商贸的做法。” 东方颖对于什么经商贸易倒是知之不多,明川蓉美却是深有感触,因为她父亲本就是日本国内有名的商业大佬,他们明川家族的业务分布世界多国。 于是赞同张洋道: “这位兄弟说得真好,没想到区区一名护卫队员,竟有如此见地,真是不简单。” “可见你们蓝江公司一定是人才济济,不知你们蓝江公司经营的是什么项目?贸易路线都分布在那些地方?” 她是琢磨着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撮合蓝江公司跟父亲的明川株式会社进行商业上的合作,那样也许可以缓和跟父亲的矛盾。 张洋跟另一个队员互相望了望,微笑对明川蓉美说道: “不知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问这个做什么?” 明川蓉美看了东方颖一眼,东方颖知道她是在征求自己的意思,能不能透露她是日本女人的身份。 东方颖觉得明川蓉美的身份也不用藏着掖着,就算冯齐雅跟杜怀圣知道了也没什么,便轻轻点了点头。 明川蓉美这才面朝张洋说道: “实不相瞒,其实我并非男子,也不是清国人,我是日本国明川株式会社社长的女儿,我叫明川蓉美。” “我们明川株式会社,业务遍及东西各国,在上海租界内也有生意,或许有机会可以跟贵公司携手合作呢。” 张洋二人一听大为惊讶,冯齐雅跟杜怀圣也是微微一惊。 他们两个可是听说过中日两国之间的争端,特别是现在刚刚经历了“甲午海战”,清朝军队一败涂地,北洋水师全军覆没! 目前日本陆军在辽东坚持驻军不肯退兵,海军在台湾海峡陈兵阻隔,虽然中堂李鸿章正身在日本议和,但是两国可以说并未罢兵,仍在交战之中。 冯齐雅向来也是嫉恶如仇,顾不得东方颖要她不可冒犯明川蓉美的交待,用指头指着明川蓉美,柳眉倒竖说道: “原来你是个日本女人,跑到我们中国来做什么?有什么阴谋……” 明川蓉美冷哼了一声,东方颖连忙把冯齐雅的手腕握住,拉了下来说道: “雅儿你听我说,蓉儿她并不是完全的日本人,她的母亲是咱们中国人,她已经不准备回日本去了,所以你不能这样对她说话。” 冯齐雅想了想,问东方颖道: “真的,你没骗我?” 东方颖正色说道: “当然没有骗你,你连我的话也不相信了吗?” 冯齐雅脸色登时阴转晴,笑嘻嘻地说: “那怎么可能,夫君的话我肯定百分百的相信啊!好吧,算她弃暗投明了,我不跟她计较了。” 明川蓉美心里好不是滋味,可是一念及东方颖对自己的宠信,也只好听而不闻,不将冯齐雅的话放在心上,若无其事地看着张洋二人。 张洋倒是不介意明川蓉美的日本人身份,他们常年在租界内办事,洋人见得多了,日本商人侨民也见过不少。 当下张洋就说道: “原来小姐是明川株式会社的大千金啊,失敬失敬。” “是这样的,我们蓝江公司经营范围主要是大宗的米面食物、茶叶、油料和海产品,还有丝绸布匹生意。” “至于经营路线,目前大多是长江沿线,以及大运河漕运路线。” 明川蓉美略微有些失望,这些路线都算是内河航线运输,并没有海路运输,而且经营项目也跟明川株式会社没有多大交集。 明川株式会社主要经营的还是矿石、五金、橡胶和药物等工业品。 说话间,客轮已经越过了上海县城的东面城墙,进入了一片十分开阔、码头林立的水域,据张洋说,这就是十六铺码头了。 东方颖等人一见码头水面上货船进出繁忙,装卸工人像蚂蚁一样穿梭往来,汽笛长鸣,人声鼎沸,而仅仅在一墙之隔的上海县城,却是静悄悄的毫无生机。 从房屋建筑上也是泾渭分明,南边的县城一侧,都是低矮散乱的瓦房木屋,而北边的租界一侧,却都是砖石结构的高楼大厦,一般都在三层以上,方方正正,整齐有序,气势宏伟。 东方颖不由得有些迷茫了,也有些感叹,仿佛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就在一圈壁垒高墙的两边,同时存在,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 在这一刻,东方颖稍微地认同了方才张洋的话,洋人租界带来的并不一定就是坏的事物,起码人家建造的房子高大结实,看着就很霸气! 住着舒不舒服不知道,但是起码防雨防火的效果要强多了,如果遇上战争,抵御的能力也是强悍得多。 明川蓉美自不必说了,她本来就是跟父亲一样,接受了西方洋人的经营理念和衣食住行,觉得眼前的这些景象才是世界该有的样子。 就连冯齐雅跟杜怀圣也是大开眼界,连连感叹租界的繁华和喧闹,跟之前见过的城镇完全不同。 在几人的艳羡目光和惊叹声中,客轮开进十六铺码头区,停靠在大东门码头,然后张洋二人就引领众人下船。 牵马步行在宽阔平整的石板路上,众人更是切身感受到了闹市的喧嚣与繁荣。 街上熙熙攘攘人流如织,不时有戴着高高礼帽的洋人,和穿着大蓬裙的洋人女子勾肩搭背,招摇过市。 路边更是停满了各种马车和两轮的人力手拉小车,招揽生意的车夫走来走去,不住跟行人搭讪。 这一切都让东方颖和冯齐雅倍感新鲜,冯齐雅本来也要坐马车,或者去尝试一下两个轮子的人力车,不过张洋说公司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冯齐雅也就作罢,众人走了百来丈远,就到了一栋四层的大楼附近,张洋说这里就是蓝江公司的总部了。 这栋大楼占地很广,长方各有二十丈以上,外表皆是打磨平整的灰色石条装饰,每一层的窗户巨大而整齐,一溜过去全是玻璃面儿,夕阳照耀下熠熠生辉。 大楼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拱门,东方颖等人只见门口墙壁上挂着“庙前街九号”的小牌子,以及“上海蓝江贸易总公司”的牌匾, 拱门下面有一道铁制闸门,两边站着四名跟张洋一样制服打扮的男子。 张洋跟四名男子中的一个络腮胡子说了一句什么,那个络腮胡子头上包着一块白布,体格魁梧,看起来不像个中国人。 络腮胡子跟其他三个队员挥了挥手,三个警卫就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嘎吱嘎吱”让出了一条三四尺宽的门缝。 张洋示意东方颖等人可以进去了,东方颖剑眉微蹙,怎么感觉这个地方像是监狱一样,出入口不仅安置了这么一道大铁门,还有守卫戒备森严。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东方颖也不是瞻前顾后之人,当即对明川蓉美和冯齐雅点点头,牵着白马就要往里走。 没想到那个包着白布头的络腮胡子突然伸手一拦,怪声怪调地喊道: “不不不,小子,驴儿马儿不能进去,给我放在外面!” 东方颖一听顿时大为不爽,这个家伙说话嗓门虽大,却是咬字不清,听起来别扭不说,还这么粗野无礼,真是欠揍啊! 当即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只听“砰”的一声,那个络腮胡子往后飞出去,撞在厚重的铁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那个络腮胡子警卫顿时痛得“哇哇”怪叫,从裤腰上抽出一根短棍,挥舞着叫起来: “混蛋!你要造反……给我打死他……” 其他三个警卫一时也懵了,呆住没反应过来。 冯齐雅站在东方颖身后,骂道: “你才造反,你才是个混蛋呢!丑八怪畜生,来啊,看谁打死谁!” 张洋急忙对那个络腮胡子陪笑说道: “库勒老兄,这是蓝总请来的贵客,你可不能得罪啊!大家一场误会,看在兄弟面子上,就算了好吗?” 那个叫库勒的络腮胡子瞪了东方颖一眼,大声喝道: “人可以进去,马不能进去!小赤佬,你明白吗?” 东方颖理也不理他,问张洋道: “张兄弟,这家伙是洋人吗?怎么看大门的还这么凶啊?” 张洋走过来低声说道: “东方掌门,实不相瞒,这个库勒是个印度阿三,最会狗仗人势,他这样凶,无非是为了捞点油水,只要给他一点好处,什么都好说。” 东方颖一翻白眼: “印度阿三是个什么鬼玩意?我凭什么要给他好处?” 第211章 干就完了 211章干就完了 那个张洋嘿嘿笑了两声: “这个嘛,东方掌门我跟你说,印度阿三就是印度人狗腿子,本来印度也是个国家,不过已经被大英帝国给占领了。” “然而印度人对英国佬并不抱怨,反而赤胆忠心,所以就被英国主子带到了租界,充当巡捕和警卫,来管理租界的老百姓。” “他们仗着英国主子的势头,可厉害了,当地老百姓私下里都称呼他们阿三,就是区别于白人和黑人,他们是三等洋鬼子。” 听张洋这么一说,东方颖算是明白了: 不仅仅印度阿三非常可恶,帮着洋人英国佬来欺压中国老百姓,这家“蓝江公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雇了这么一个三等洋鬼子来看大门。 她不由想起当时在福州城打死的那三个水兵,其中就有两个黑人水兵,看来白皮狗洋人是让黑人当大兵,让印度人当官差啊,这就是两条狗腿子。 而看张洋的语气做派,显然也是老早就看不惯印度阿三的嚣张跋扈,想要借自己的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库勒! 既然如此,自己也不用客气,纵然把这个印度阿三宰了,也自有蓝江公司去擦屁股。 当下转头对那个库勒说道: “印度阿三是吧?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库勒把短棍在左手手掌里轻轻拍打着,悠哉悠哉地走过来,说道: “什么好东西?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东方颖伸手朝明川蓉美一摊手掌: “蓉儿,给我一张大票。” 明川蓉美见东方颖话说得轻描淡写,脸上却暗含杀气,知道她不会真的给这个看门狗钱财的,只不过是在耍他,便很爽快地从招文袋里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交到她手里。 东方颖把银票放到库勒面前,抖了抖说道: “认得这是什么吗?” 库勒在租界已经混了多年,自然认得这是清国境内印发的银票,相当于是超大面额的纸币,或是支票了。 他顿时眉开眼笑,把短棍在腋窝下一夹,伸手就要把银票拿下,语气变得恭顺起来: “这个还真是好东西,老板要是早点拿出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嘛……” 东方颖手臂一抬,避开了两尺,库勒抓了个空,东方颖问道: “那现在我们的马可以进去了吗?” 库勒满脸堆笑: “当然可以,那个……有多少进多少。” 然后就回头对三个警卫喊道: “把门再开大一点,放这些老板的马儿进去。” 三个警卫也看到了东方颖手中的银票,心中暗自欢喜,等下印度阿三收了钱,他们多少也能分一点。 当即很是卖力地把大铁门又推开了三四尺,整个拱门打开了将近一半,就是马车也能通过了。 库勒让开了路,笑着说道: “各位老板,请进。” 东方颖让明川蓉美和冯齐雅等人先进去,她留在最后,紧跟着牵了白马往里就走。 库勒赶紧跟了过来,叫道: “钱,银票,我的银票……” 东方颖回过头把银票甩了甩,哗啦啦地一阵响,冷冷说道: “谁说要给你了?只是让你看一看,怎么就成你的了?” 库勒一听顿时勃然大怒,把胳肢窝的短棍又抽了出来,往东方颖脑门砸去: “混蛋,小赤佬!敢耍老子……” 东方颖反手抓住击来的短棍,微一用劲,就把棍子夺了过来,随手一捅,刺入库勒的大嘴里,把他的门牙和舌头都搅在了一起。 这一下子把库勒弄得是眼冒金星,嗓子眼里冒烟,差点没晕死过去,两手乱摆,呜呜乱叫。 张洋跟另一个护卫队员看到这情景,忙叫道: “东方掌门手下留情……” “哎呀快住手……” 却是光喊叫并没有什么阻止的动作,而那三个警卫再次震惊,傻傻地面面相觑。 东方颖瞥眼看见这几人的反应,知道库勒肯定平时人缘也不好,没有人会为他挺身而出。 当即冷冷一笑,左手松开那根短棍,却又迅速扯住库勒头上缠着的白布,一拉全部拉了下来,在他脖子和那根插在嘴里的短棍上缠了两圈。 库勒还来不及伸手把嘴巴里的短棍拉出来,已经又被白布缠了个结实,叫也叫不出来,只能手脚并用,胡乱抓扯。 东方颖把银票揣入怀里,飞身上马,左手抓着那根布条不放,右手一拍白马屁股,白马展开四蹄,往大门里面奔去。 库勒被勒住脖子和脸部,身不由己往后一倒,在地上拖行,双手抓紧自己的缠头布,双腿乱蹬。 张洋等人虚张声势地追了进来,东方颖骑马冲进拱门通道,进了大院,只见里面更为宽敞,三面都有一栋三层的大房子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空地广场。 广场长宽不下十五丈,中间摆放着堆积如山的货物,上百名工人正在把货物一袋一袋扛进三面的楼房; 广场外侧则是停放着几十辆骡马拉运的大板车; 四个角落则是各有五六个跟张洋同样服装的队员在监视和巡逻。 明川蓉美、冯齐雅跟杜怀圣还有青儿紫儿,正站在右边的一排木棚下,看着广场内忙碌的场景。 东方颖骑着马儿慢慢跑到众人面前,左手一松,把库勒那条又臭又长的缠头布扔掉,笑嘻嘻地说道: “这个印度阿三好肥啊,像头野猪似的,拉得我的手都酸死了。” 冯齐雅回头一看库勒那副狼狈样,顿时乐得咯咯娇笑: “夫君你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这又黑又丑的大胡子就是一头野猪嘛!” “夫君不仅是一名武林高手,还是一名好猎手呢。” 东方颖回头一看,张洋两人慢腾腾地跟了过来,当即跳下马说道: “张洋兄弟,我们人也进来了,你们上官队长说给我们安排了住处,在哪里呢?” “快带我们去休息,之后还得跟你们蓝总会面。” 张洋看了一眼委顿在地上像一滩烂泥的库勒,小心地说道: “东方掌门请稍等,这个库勒毕竟不是普通人,他现在得罪了东方掌门,受了教训,如何善后,在下还得请示一下蓝总。” “等这件事处理清楚,自当安排各位前去休息。” 另一个队员把库勒脖子和脸上的布条拆下来,只见他已经奄奄一息,双眼翻白,满嘴是血,出气多进气少。 东方颖无所谓地说道: “好啊,你不是要去请示吗?那就不用等了,我跟你一块见一见你们的蓝总,这件事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张洋点头道: “也好,原本安排好住处之后,就该带东方掌门去面见蓝总。” “现在出了这事,就当是提前了吧。” “至于东方掌门这几位朋友,是否……” 东方颖语气坚决地说道: “她们肯定要跟着我去呀,我可不能把她们单独留在这里。” 张洋想了想,也就答应了,随后让另一个队员看好库勒,等候老板吩咐。 叫众人把马匹拴在木棚子里,便带着众人进入西面,也就是靠着外面大路的那栋大楼。 从水泥楼梯登上三楼,经过走廊,一路上遇见不少办事人员,不是穿着长衫,就是像廖仲慷穿的那种西装长裤, 女的员工也不少,甚至有几个金发碧眼的洋妞,穿着打扮都跟常见的妇女大不一样。 东方颖和冯齐雅看见这座楼房不仅高大,而且里面的房间也是十分宽敞,每间都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有条不紊各司其职,心中都暗自感叹。 这蓝江公司还真是实力非凡,生意做得很大,招了这么多人来替他们办事,这三四栋大楼里面,只怕住着不下四五百个人。 明川蓉美虽然不是没见过世面,她的家族也是经营大生意的,不过看了蓝江公司的内部规模,也是有点佩服。 杜怀圣心无旁骛目不斜视,他只关心小姐冯齐雅的安危,蓝江公司规模大不大,生意好不好他是漠不关心。 而两个从未出过门的小丫鬟青儿跟紫儿,自然是看到什么都感到新奇,互相牵着手儿,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走过四五丈的一段走廊,来到尽头一间房子,门口笔直站立两个护卫队员,东方颖一看门框上挂着“总经理室”的牌子。 张洋说道: “这里就是蓝总的办公室,请东方掌门稍候,容我禀报一声。” 东方颖心想好大的架子,这都快赶上达官显贵了,跟之前去见冯总兵也差不多啦! 轻轻地摆摆手: “可以。” 张洋上前跟那两个守卫兄弟打了个招呼,两个守卫点了点头,张洋就举手在红木大门上敲了敲。 只听得屋里有人说道: “请进!” 张洋于是推门而入,又轻轻合上木门。 东方颖等人站在走廊上看了看下面广场,只见工人们还在忙忙碌碌搬货,太阳已经落山,天色逐渐昏暗。 四面的楼房陆续开始挂起灯笼,还有煤油灯。 这里虽然是领风气之先的租界,发电厂和电灯也引进了十几年,但是电灯做为奢侈品,还只是少数洋人高官富豪的家庭,以及政府办公场所,才用得起。 东方颖正观望时,就听得总经理室里面传出一阵脚步声,随即张洋拉开了门,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大步走了出来。 众人都回过头来,东方颖只见那个男子穿着黑色的西式服装,脑袋前面头发剃光了,没有戴帽子,鼻梁上却架着一副眼镜。 这种两个玻璃片的眼镜东方颖见过,在广州城和福州城的大街上都见到有人使用,知道是眼神不好的人才需要戴这玩意儿。 不过这个男子神态气质倒不像眼神不好的样子,透过镜片的眼睛犀利有神,面容坚毅,风度翩翩,年纪约在三十五六。 东方颖已可确定这个人就是蓝芷心的大哥蓝松骨了。 果然就听到那个中年男子朝着东方颖一拱手,笑道: “这位气质不凡的公子一定就是东方颖掌门吧?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鄙人是廖参将的舅兄,蓝江公司总经理蓝松骨,有请东方掌门及各位朋友入内一叙。” 说着让开大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东方颖哈哈一笑,也是抱拳道: “蓝总真是言重了,小弟正是东方颖。” “既蒙盛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叨扰叨扰了。” 说着当先跨入门中,冯齐雅也紧跟着她身后,青儿紫儿,还有杜怀圣,也是尾随而入。 明川蓉美迟疑了一下,便向蓝松骨微笑点了点头,也跟着进去了。 蓝松骨脸上笑容可掬,等众人入内,就对张洋说道: “阿洋,你也进来一下。” 张洋答应一声,就跟着蓝松骨进了总经理室。 东方颖和冯齐雅等人进到室内,但见这总经理室装饰富丽堂皇,家具精美奢华,却与中式风格大相径庭。 墙壁上挂的也大多是西洋油画,壁灯也是西式风格,尤其是摆放的家具,并不是红木或楠木材质的桌椅,而是西洋传进来的皮革沙发,大理石茶几。 蓝松骨很是客气地邀请众人入座,东方颖拉着冯齐雅随便坐了一个长条沙发,明川蓉美坐在她俩左手边的短沙发。 杜怀圣和青儿紫儿却没有入座,只是站在冯齐雅座位后面。 蓝松骨微微一笑,也坐在了东方颖右手边的双人沙发上,张洋自然是站在其身后。 蓝松骨一坐下,就笑着说道: “东方掌门,昨日收到舍妹来信,言及这次回乡之行,多亏少侠一路保驾护航,劳苦功高,鄙人实在是感激不尽。” “本应亲自迎接少侠大驾,只因公司事务繁多,又为明日家父寿宴操劳,一时未及抽空远迎,实在是怠慢了。” “鄙人现在以茶代酒,向诸位赔罪。” 说着亲自沏了香茶,给诸人各端了一杯。 东方颖等人各饮了一杯茶,东方颖说道: “蓝总太客气了,我受廖将军重托,护送令妹廖夫人回乡,那也是责无旁贷,自当尽心尽力。” “些许小事,不足蓝总挂齿。” 蓝松骨微微点点头,笑道: “东方掌门真是有情有义,一诺千金的大英雄,蓝某敬佩不已。” “常言道,一个好汉三个帮,东方掌门身边这几位应该也都是风流人物,可否给我也引荐一下?” 东方颖嫣然一笑,爽快地说: “没问题蓝总,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她们。” “我身边这位是我的夫人,处州镇总兵的千金,冯大小姐;” “还有那一位是我松岳剑派的副掌门明川蓉美;” “至于后边这位仁兄,也是大大有名,乃是处州镇总兵府镇标营武术教习,人称江南一杜的杜怀圣杜大侠!” 第212章 各显神通 212章各显神通 蓝松骨听东方颖一个一个介绍过来,不由得暗自惊诧,没想到东方颖身为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竟然也与官府打上了交道,而且还是身份如此显赫的实力派武将和成名大侠。 看来小妹对这个东方颖推崇备至,果然不简单,必有过人之处。 只是这个东方颖长得未免也太俊美了,而且身形饱满,看起来却不像是一个男子,莫非这是一个冒牌货? 当下抱拳笑道: “东方掌门身边果然是群英荟萃,而且个个这么年轻有为,蓝某能够结识各位朋友,实在是荣幸之至。” “这位杜大侠威名远播,蓝某钦佩已久,还有这位明川副掌门,也是气质不俗,想必身手一定了得。” “舍妹说到东方掌门的武艺更是出神入化,不知能否让蓝某开开眼界呀?” 东方颖见这个蓝松骨沉稳直爽,也很有一股豪侠之气,先前的一点不满情绪逐渐消散了,心想既然要跟这个蓝江公司合作,肯定要展示实力,不然有什么底气跟人家谈? 于是朝明川蓉美和杜怀圣二人说道: “既是蓝总有此雅兴,那我们就献丑了。明川副掌门,还有杜大侠,就请你们二位就地取材,展示一下各自的技艺吧。” “最后本掌门再狗尾续貂,凑合着捧个场助助兴,以满足蓝总的好奇之心。” 明川蓉美和杜怀圣各自点头说没有问题,冯齐雅却是有些不开心地摇着东方颖的手臂,说道: “夫君,那你怎么把雅儿给忘了?我也是有一手绝活的好吗?就让人家也给你壮一壮声威嘛!” 东方颖拍了拍她的小手,微笑道: “雅儿你身为掌门夫人,怎么能够轻易出手呢?你只管坐镇中宫,母仪天下就够了。” “再说杜大侠是你的贴身保镖,又是你爹的得力干将,有他代表你和总兵府,最为合适,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冯齐雅听她把自己夸得像是当朝皇后一样,心里简直像被灌了蜜糖,甜得都要化了,高兴地连连点头: “好好好,夫君说得对……雅儿都听你的,我就坐着欣赏就好啦……” 明川蓉美听了东方颖和冯齐雅的对话,微微有气,不过看冯齐雅像个小孩一样,也就算了,不想跟她再起争端,免得拉低了自己的品味。 当下站起身来,抱了抱拳说道: “各位,那明川就献丑了。” 说着抽出腰间的丈二软鞭,轻轻一抖,软鞭像一条长蛇在空中蜿蜒窜了出去,鞭稍卷住了总经理大班桌上的一瓶墨水。 明川蓉美再次手腕轻颤,那软鞭一缩,像是一只手抓着墨水瓶似的,不疾不徐地在空中飞了回来。 蓝松骨和张洋看得目瞪口呆,青儿跟紫儿拍着小手连声叫好。 冯齐雅却是嘟起了小嘴,心想这有什么,姑奶奶要是练过软鞭,我也能做到! 明川蓉美伸左手抓住墨水瓶,轻轻放在茶几上,一丈多长的鞭身也尽数盘起,落在右掌中,她微微笑道: “雕虫小技,各位见笑了。” 蓝松骨拍掌夸赞道: “副掌门这手鞭法灵活精妙,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厉害厉害!” 冯齐雅淡淡地说: “咱们这里是喝茶的地方,弄一瓶黑漆漆的东西过来干嘛?再把它送回去那才是真正厉害呢!” 明川蓉美淡淡一笑,手腕轻划,那一大圈软鞭散了开来,落在茶几上,罩住了那瓶墨水。 随着她像打太极一样拧腰展臂,身子微旋,茶几上的墨水瓶被卷住飞了起来。 明川蓉美瞅准那张大班桌,轻轻一送,墨水瓶平稳地凌空飞过一丈左右的距离,“哒”的一声落在桌面上,位置竟是跟原来相差无几。 明川蓉美收起软鞭,似笑非笑地瞄了冯齐雅一眼,得意洋洋地坐了下来。 蓝松骨和张洋再次鼓掌叫好,冯齐雅不服气地看着杜怀圣: “怀圣哥哥,看你的了,你可不能给我……我们总兵府丢脸啊!” 杜怀圣淡淡一笑,他虽然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但是也知道小姐跟明川蓉美始终是在暗中较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丢了面子的。 此刻也只能是拿出真本事了,他也是抱拳说了声: “那杜某就班门弄斧了。” 只见他扎好双腕的袖口,转身从一旁的木架上取出一副盛放象棋的红木棋奁,推开盒盖,轻轻一抛,那盒子中的象棋子纷纷扬扬如满天花雨飘起。 杜怀圣放下盒子,双掌一翻,接住了落下来的棋子,只听得“啪嗒啪嗒”连续不绝的轻响,一颗颗棋子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叠在一起。 转眼间,在他双掌中间各自叠出一摞高高的棋子,两边不多不少,都是十六颗。 众人还来不及喝彩,只见杜怀圣双掌一振,那两摞高高的棋子划出一道弧线,纷纷向着一丈开外的那张大班桌飞去。 又是一阵“啪嗒啪嗒”的轻响,三十二颗棋子不偏不倚都落在了桌上,形成两摞高高的棋子长柱,两摞高度还是一样,各有十六颗棋子。 “好,太棒了!” 冯齐雅当先拍掌叫好,眉花眼笑地夸道: “怀圣哥哥这可是三十二颗棋子啊,比单独的一个小瓶子难度大多啦,好厉害哦!” 蓝松骨与张洋还有青儿紫儿,自然又是看得眼睛发直,连连叹道不可思议。 东方颖也觉得杜怀圣这一手功夫比明川蓉美要高明一些,虽然明川蓉美用的是软鞭,更难掌握, 但是杜怀圣同时操控的是三十二颗棋子,其力道的分配拿捏、准头的精确把握,却是要难得多了。 对此明川蓉美也是心服口服,笑而不语。 蓝松骨摇头赞叹道: “江南一杜,果然名不虚传!实在是让蓝某大开了眼界,钦佩之极。” “如蒙杜大侠不弃,还请多在舍下盘桓一段时日,蓝某好随时请教。” 杜怀圣放开袖子,淡淡说道: “多谢蓝总盛情,只是在下身负保护小姐之责,去留不敢自作主张,还需听从小姐吩咐才行。” 蓝松骨看了看冯齐雅,笑道: “好好好,那我就不强求杜大侠了,悉听尊便。” 冯齐雅觉得租界这里新奇的事物很多,房子住得也舒服,而且还挺热闹好玩的,有心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就对东方颖说道: “夫君,你说人家蓝总这么热情挽留,我们这回就不忙着走了吧?” 东方颖却哪里会贪恋这里的繁华,最记挂的还是师父的嘱托和交待的任务,明天参加了蓝老爷子的寿礼,就该启程西去,赶往金陵城。 不过在临走之前,还是得把跟蓝江公司的合作事宜敲定。 据蓝芷心说,还要订立一份契约,蓝江公司经营的物资可以优惠卖给松岳剑派,而需要的时候,松岳剑派也要为蓝江公司提供保护。 本来有蓝芷心的引荐跟交情,与蓝松骨签订协议并非难事,但是刚才出现了库勒那件事,只怕会有些麻烦, 何况自己也不希望完全依靠蓝芷心的关系,来达成与蓝江公司的联盟,最好还是依靠自己的实力,让蓝江公司打心底里愿意跟松岳剑派合作。 所以她才有意把库勒打伤,也有意显露自己和身边人的武力,让蓝松骨见识到松岳剑派人才济济,实力不容小觑。 当下微笑道: “雅儿,你说的没错,蓝总如此盛情挽留,咱们本应多待几天,只是我们松岳剑派目前事务繁多,还有很多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今晚你可以跟杜大侠一块出去逛逛,明天给蓝老爷子拜完寿之后,还是要马上启程的,等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冯齐雅虽然贪玩,但是最喜欢的还是跟东方颖在一起,自然是她说去哪里就跟去哪里,也就答应道: “那好吧,就听夫君的安排,本派的大事要紧,等以后有空再来租界玩吧。” 蓝松骨略感失望,东方颖看在眼里,心想你这是看上了杜怀圣,想要尽力拉拢他,该是让你见识见识本女侠的神功,并不在姓杜的之下,才能分清谁是主角,谁是配角。 便哈哈一笑道: “我刚才说要压轴表演一下,差点给岔开了,蓝总、雅儿,我这就借花献佛,当做是给你们弥补一下遗憾吧。” 冯齐雅拍手乐道: “对啊,夫君还没有显示你的本事呢,我可是拭目以待了。” 蓝松骨也是眼前一亮,颇为期待地说道: “正是,东方掌门一出手必能技惊四座,蓝某期待之极。” 东方颖很是随意地说道: “其实也都是小孩子把戏,搏各位一笑罢了。” 说着拔出腰间的湛卢剑,凝神望了不远处那张大班桌上的两摞棋子一眼,随即便把手中宝剑投了出去。 众人只见湛卢剑“唰唰”盘旋着飞了两圈,切在两摞棋子最中间一层,随即就在桌子前转了个弯,盘旋着又飞了回来。 东方颖伸手握住剑柄,平端剑身,众人睁眼细看,只见剑身上稳稳放着两摞棋子,各有八颗,却是从一丈开外那张桌子上带回来的。 “好!真是太厉害了……” 不止冯齐雅连连鼓掌,蓝松骨和明川蓉美、杜怀圣也是连声叹服。 这宝剑扔出去能够自动飞回来,已经是匪夷所思的技巧了,却还要托着两排十六颗的棋子稳稳飞回来,这样的准头和巧劲,简直是神仙手法。 至于张洋和青儿紫儿,直接傻掉了,大气也不敢出。 东方颖手腕一抖,那两排棋子同时跳起,往旁边纷落如雨,却又整齐准确地落在架子上的棋盒里,平铺成为一层,就跟用手一颗一颗放好的一样。 这回连冯齐雅都差点眼珠子掉地上捡不回来,连喝彩也忘了。 东方颖如法炮制,再次扔出宝剑,绕了一圈,又带回剩下的十六颗棋子。 随后东方颖又把这十六颗棋子扔到了棋奁中,平平整整排成两层,若不是亲眼看到杜怀圣和东方颖这番表演,怕是会觉得那象棋子根本就没人动过。 东方颖收好湛卢剑,过了良久,蓝松骨这才惊醒过来,激动地站起身,向东方颖深深一躬,说道: “东方掌门神技,惊世骇俗……这,蓝某真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敬仰之情……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 东方颖也站起身摆了摆手,微笑道: “蓝总不必如此,不过是一场玩乐罢了,咱们还是谈谈正事吧。” 蓝松骨站直身子,点了点头说道: “好,见识了东方掌门及诸位的本事,蓝某对于松岳剑派的实力绝无怀疑,信心倍增。” “舍妹所提到的合作事宜,蓝某十分赞同,咱们这就正式商谈合作的细节。” 转头对张洋说道: “阿洋,你去把文政部的邓经理请来。” 张洋答应了一声,不过并没有马上走,而是迟疑着说道: “蓝总……有关东方掌门跟库勒组长的事……” 蓝松骨眉头一皱,想起了什么,不过并没有在意,说道: “哦这件事啊,你就再去把庶务处江总务也叫来。” 张洋说了声好,便开门出去了。 蓝松骨转身对东方颖笑道: “东方掌门请坐。听说之前在大门口有一点小误会,讨人嫌的印度阿三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东方掌门,让你亲手教训了一下。” “哈哈,这就是库勒组长自取其辱,没什么大不了,这些印度阿三见钱眼开,无非就是赔几个钱了事,我待会儿让公司负责这些杂务的人去处理。” 东方颖若无其事地坐下,微笑道: “这个三等洋鬼子是我打的,理应由我去解决,蓝总倒是不用赔他们什么钱,若是还敢胡闹,我就让他在这世上消失。” 她话锋一转,却又说道: “不过让我不明白的是,蓝总的公司虽然开在租界,却也还是中国人的厂子吧,为何要雇请一个印度阿三来充当门神呢?” 蓝松骨也坐了下来,一边给众人续茶,一边说道: “是这样的,原本我们公司的护卫队员都是清一色的中国子弟,并没有印度阿三什么事,而且他们也大多是在更北边的英租界里面鬼混。” “不过这几年来,印度籍巡捕越来越多,在英租界里已经饱和了,于是就开始向南边的法租界漫延,不少法租界的巡捕也开始有了阿三们的身影。” “有些在租界做买卖的中国公司和商家,因为少不了跟巡捕打交道,为了方便沟通,也为了省点麻烦,就雇请了印度籍员工。” “我们公司也是考虑到这点,所以在护卫队也就安插了几个印度人,既是省得跟巡捕方面闹矛盾,也是可以装点门面,震慑一些不老实的员工和地痞。” “没想到真是引狼入室,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阿三好吃懒做,而且最喜欢占小便宜,敲诈勒索,雁过拔毛,惹得我们公司里也是怨声载道,我早想把他们都赶走了事。” “今日也是活该库勒这个家伙倒霉,犯在了东方掌门的手上,这样也好,我不会维护他们,我会选择消极处理,让他们有所顾忌,从而收敛嚣张的行为。” 第213章 拿下巡捕房 213章拿下巡捕房 东方颖觉得蓝松骨这样的处理方式虽然不够干脆直接,但是也不失为高明的办法,就像打太极一样,小火慢炖,徐徐化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既不会直接让印度阿三下不来台,也不会助长他们的气焰,就是有点拖泥带水,让人憋屈。 可是站在蓝松骨的立场来看,也许这是最好的方式了,他的公司毕竟处在租界之中,经常要与洋人和巡捕打交道,为了维持经营,只能圆滑周旋。 不像自己无家无业,来去自由,把阿三一顿痛扁,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 当下说道: “蓝总倒是两面不得罪,不过毕竟不是永绝后患的长久之计,只要阿三一直呆在巡捕这个位子上,他们就有了依仗,不会老实的。” “我有一个想法,对于印度阿三而言是个釜底抽薪之计,而对于我们而言,却是反客为主之计,不知道蓝总可有兴趣?” 蓝松骨闻言自然是怦然心动,连忙问道: “东方掌门有何妙策?快快请讲。” 东方颖却是先问他说道: “不过我想先请问一下蓝总,有关这个所谓租界的情况。比如说租界总共有多大的地盘?分为几个势力范围?难道各国洋人都可以在上海县建立租界吗?” 蓝松骨脸色有些郁结,沉吟道: “东方掌门问得好啊,所谓食髓知味,虎狼接踵而来,自从国门一开,西洋列强谁不对我国这块肥肉垂涎三尺呢!” “本来是各国都想在上海这块风水宝地分一杯羹的,只不过是鉴于自身实力,难以做到罢了,故此真正在上海县建立租界的也就米、英、法三国。” “最早的一块就是英租界,从洋泾浜到苏州河,将近三千亩大小,其次就是这里的法租界,面积也达到了一千亩。” “而最后建立的米国租界,却是后来居上,占据了苏州河以北到上海县宝山县两地的交界,面积最大,超过了三千亩。” “不过后来米国租界跟英国租界合并了,称为公共租界,所以目前来讲只有两个租界,即公共租界和法租界。” “像德意志帝国、意大利王国、奥匈帝国、沙皇俄国、日本国等等国家,也就都选择在公共租界移民、定居和经商了。” 东方颖默默点头,心里说不出个啥滋味,虽然堂堂一国的国土上,被这么多外国人霸占着,无疑是奇耻大辱; 不过正如之前张洋所说的那样,外国的租界进来了也不一定都是坏事,他们的律法、经商手段、生活方式,比腐朽没落的清国先进得多,或许老百姓在这里还能过得更好。 追根究底,罪魁祸首还是万恶的狗朝廷与狗官府无能残暴,保卫不了自己的国土,也给不了自己子民安定富足的生活,才有这些令人无奈的现象。 她叹了口气,又问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如今的租界倒像是万国聚会的一个方外之地了。我再请教一下蓝总,租界内的主要权力都掌握在谁的手里?巡捕是不是相当于租界的军队和捕快?” 蓝松骨想了想说道: “在租界里面最大的权力自然都掌握在洋人手里,公共租界是他们的一个衙门叫做工部局,董事大多是英国人,所以还是英国人说了算;” “法租界则是由公董局全面管理,由法国人担任总董,自然就是法国人说了算。” “两个租界都有驻军和维持治安的巡捕,不过驻军的数量很少,基本上也就是做个样子,故此巡捕可说是最大的武装势力了。” “公共租界的巡捕隶属警务处管辖,下设西捕、华捕和印捕,各自都有两名正副督察长统领指挥;” “法租界的巡捕则是隶属于总巡办公室,由总巡、副总巡、典狱长、探长等进行管辖,目前有六个捕房……” 就在这时,房门外有人敲门,蓝松骨让其进来后,只见张洋带着两个男女走了进来。 蓝松骨对东方颖说道: “东方掌门,这些情况大致也就是这样,若要细说,可就不是一时三刻能够说清楚的了,东方掌门如果还想继续了解,得空我再详细解释。” 东方颖看了那两个男女一眼,微笑道: “也好,这件事呆会儿再聊,蓝总请便。” 说完就端起茶杯,自顾喝起茶来,冯齐雅跟明川蓉美早就百无聊赖,只是不敢打断东方颖跟蓝松骨的对话,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茶水。 这会儿见东方颖终于停住话头,便高兴地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分别抱住了她的一条胳膊,冯齐雅抢先问道: “夫君,你问了蓝总那么多关于巡捕的问题,到底有什么用意啊?” 明川蓉美撇着嘴说道: “那还用问,肯定是要计划着怎样把巡捕控制在手心里啊,你没听到颖儿她说,要给阿三来个釜底抽薪,让我们反客为主吗?” 冯齐雅白了她一眼: “我当然听到了,就你明白我不明白吗?我那是……” 东方颖见这两个女人又要掐起来,忙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二女方才各自哼了一声,瞪了对方一眼,不再说话了。 蓝松骨已经站起身,对那两个男女说道: “老江啊,这个门卫组库勒组长受伤的事情,你就去处理一下,答应负责他的医疗费用,多给他一些赔偿,原则就是不要把事情闹大,这件事就算了,明白吗?” 那个男的四十多岁年纪,长得油光满面,应该就是所谓“庶务处”的江总务了,他听得老板这样交待,当然是心领神会,连声答应。 蓝松骨对他挥了挥手,江总务点头哈腰的转身出去了。 蓝松骨接着对那个女的说道: “邓经理,是这样的,这次本公司跟松岳剑派的东方掌门有意携手合作,共同开拓业务,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下会议室,等会儿你也参与双方的会谈。” “会后,你再根据我们会谈的内容和共识,拟定一份协议,交给我过目一下,可以吗?” 那个邓经理像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少妇,穿着西式的笔挺套装,显得很是干练精明,此刻听完蓝松骨的话,不由朝东方颖等人扫了一眼,然后点点头,说了声: “好的,总经理。” 然后便轻轻转身,脚步轻盈地去了。 蓝松骨让张洋关上房门,二人回到沙发前,蓝松骨重又坐下,对东方颖笑道: “东方掌门,你刚才对租界巡捕那么感兴趣,不知有什么计划?现在可否说来听听。” 东方颖把手臂从冯齐雅和明川蓉美手中抽出来,坐正了身子说道: “我也就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就是看能否把所有的巡捕都变成我们松岳剑派的门下弟子,或者是把主要的头目安插进我们的人。” “这样就能控制住这股力量,听我号令,为我所用,进而壮大实力,把什么西捕、印捕都给它踢开,架空什么公董局、工部局,那我们在租界里还怕什么洋人和印度阿三?” 蓝松骨一听东方颖这么大胆的想法,差点没大跌眼镜,愣了半晌,苦笑道: “这个,东方掌门……你真是胆气过人,奇思妙想……蓝某钦佩之至。” “只是,这个洋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搞定,要不然朝廷跟官府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听之任之了,嘿嘿……” 东方颖脸色一冷,凛然说道: “那是清廷跟狗官无能,不敢想也不敢做,本掌门可不是他们,事在人为,洋鬼子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还收拾不了这帮野人!” “就麻烦蓝总再给我说说,如今这租界里面,华人巡捕的数量有多少?较为有实力的是哪几个?” 蓝松骨伸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吟着说道: “公共租界那边华人巡捕倒是不多,最多的是印度巡捕,比华人巡捕跟洋人巡捕加起来还多,将近一千人。” “法租界这边倒是华人巡捕最多,也有五六百人,其次是安南巡捕,大概有三百人,印度巡捕与法国巡捕差不多,各有一百多人。” “公共租界华人巡捕地位不高,职务最多也就是做到捕房的探目,法租界的华人巡捕势力比较大,所以职位相对也比较高,目前就有一个做到了探长。” 东方颖听了这些,琢磨了一下,说道: “好,这个华人探长叫什么名字?蓝总跟他交情如何?如果可以,就把他请来,或者带我去见一见他。” 蓝松骨慨然说道: “这个应该没有问题,我们公司虽说不是特别大,但在法租界也算小有名气,跟巡捕房关系还不错。” “这个小东门捕房的华人探长,名叫方金龙,是浙江余姚县人,年经轻轻,今年才不过二十七岁,有胆魄讲义气,与我也算颇有交情。” “既是东方掌门想要见他,那我即刻就让人去请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今晚方探长必会前来走一趟。” “届时,我正好在租界内有名的西餐厅摆一桌宴席,既是为东方掌门一行人接风洗尘,也是借着这个名头,邀方探长一同入席,互相引荐。” 东方颖拍掌说道: “好,就这么办,先谢过蓝总精心安排了。” 蓝松骨微笑摆手: “不必客气,东方掌门也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发展大计,理应效劳。” 东方颖见冯齐雅跟青儿紫儿面有倦容,心下一动,自己跟蓝松骨谈的是机密大事,这几个小丫头就没必要参与了; 而杜怀圣更是不能让他知晓自己太多秘密,只要把冯齐雅打发了,杜怀圣自然也会跟着。 当下对蓝松骨笑道: “不好意思了蓝总,我的这位小夫人舟车劳顿,身子怕是有些疲倦,可否先安排她们去住房休息一下?” 蓝松骨连忙告罪: “哦对对对,怪我真是思虑不周,竟然怠慢了尊夫人……” 他转头对张洋说道: “你们上官队长不是说给安排好了住处吗?怎么还没有带着东方掌门的家眷去休息啊?快点给掌门夫人带路。” 张洋也是跟着连称“对不起”,马上请冯齐雅移驾,去入住的房间休息。 冯齐雅瞅了瞅东方颖,东方颖对她笑道: “雅儿你先去吧,我这边跟蓝总把正事谈完,就过去陪你。” 冯齐雅也是真的感觉疲倦了,再者也知道东方颖要谈正事,她也插不上嘴,还不如去躺一会儿养养神呢,当下说道: “好啊,夫君那我们先去休息,你们谈完了可要来找我。” 东方颖点点头,冯齐雅便兴高采烈地带着青儿跟紫儿,跟随张洋去安排的住处,杜怀圣自然也是跟着冯齐雅走了。 明川蓉美见走了冯齐雅,耳中眼里清静多了,不由得大是高兴,把东方颖贴得紧紧的,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蓝松骨见了明川蓉美的做派,当即打消了对东方颖性别的怀疑,看这个架势,冯小姐跟这个副掌门,都是东方颖的妻妾,那他肯定是个男子无疑了。 没多久,那个邓经理就进来说会议室已经布置好了,当下蓝松骨就带着东方颖等人去了三楼另一侧的会议室。 会议室空间堪比总经理室,只不过没有那么多家具和摆设,只是在中间摆了一张大长方桌,两边摆着两排椅子,前后各自放置一张太师椅。 此刻桌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块厚厚的红色绸布,上头整齐地摆着几盆鲜花,以及几盘果品点心,另有几只白色的圆筒瓷杯,里面不知放着什么羹汤,还在冒出缕缕热气。 东方颖跟明川蓉美还没踏入会议室,就已经闻到了一股好似蜜糖又好似奶油的香气,让人神清气爽,精神一振。 明川蓉美深吸了一口气,惊喜地叫道: “咖啡?好久没有品尝到咖啡的味道了,真是怀念啊……” 东方颖奇怪地看着她,问道: “咖啡是什么东西?蓉儿你这么激动干嘛?” 明川蓉美拉着东方颖走进会议室,指着桌子上那几只白色的圆筒瓷杯,笑道: “颖儿,这里面泡着的汤水就是我说的咖啡,是一种来自西亚的饮品,跟我们东亚人喝的茶水差不多同等重要。” “我以前在日本可喜欢喝了,它不仅可以提神醒酒,还能缓解疲倦,补充体力,你可以试一试,也许你也会喜欢上这种饮品呢!” 第214章 兄妹聚首 214章兄妹聚首 东方颖抓住那杯子的耳朵,端起桌上一杯冒着热气的所谓“咖啡”,凑近了之后,香气更是浓郁,很奇怪的是她对这种首次闻到的香气并不排斥,相反很是享受。 而且确如明川蓉美所言,她光是闻这么一下,就已经感觉精神一爽,原本因为连日奔波,夜间休息也没有彻底放松而导致的疲倦感,也似乎略为消散。 她很是欣喜地深深吸了一口咖啡的香气,微微吐纳之后看着这种神奇的饮品,但见它色呈赭红,不像茶汤那样清澈,而是浓稠得如老汤一般。 杯子里还有一根竹木制作的小汤匙。 东方颖感觉到杯中的溶液很是温热,杯子都有些烫手,问明川蓉美道: “这个怎么喝呀?跟喝茶一样还是用这根小汤匙舀着喝呀?” 蓝松骨在走廊对那个邓经理交代了两件事,让她给捕房的华人探长方金龙发一份请柬,同时安排人去福京路“金东方饭店”订一桌今晚的宴席。 然后蓝松骨也走了进来,顺手把会议室的两扇门关上,里面就只有三个人在场,外面门口则有两名护卫队员守着。 会议室的天花板也挂着两排灯笼,把室内照得十分亮堂。 蓝松骨对着二人笑道: “两位掌门都请坐吧,也不知道这次商谈要花多少时间,怕二位中途困倦,邓经理就安排了这种提神解乏的咖啡茶。” “这种洋人饮品需要趁热饮用,你们先品尝一下,希望二位能够喜欢。” 东方颖笑了笑,说了声好,放下咖啡杯,跟明川蓉美在左边座位上坐了下来,蓝松骨则是在主位上落座。 东方颖随即坐下后对蓝松骨说道: “邓经理真是有心了,看来这位姐姐很会办事,定是蓝总的得力助手了。” 蓝松骨哈哈笑道: “东方掌门说得没错,这位邓经理名叫邓远帆,可是留学过法兰西的才女哦,精通法语和英语,对我生意上的帮助可谓是功勋卓著。” 东方颖听说这个邓远帆这么厉害,心中不禁暗自留意。 以后如果在洋人租界这边安插势力,发展一些业务,只怕难免与洋人打交道,若是有一个精通洋人语言的人才相助,定能方便不少。 这时明川蓉美也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蓝总说得对,这种咖啡需要趁热喝,但是不能喝得太急,要小口慢品,其实跟喝茶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咖啡入口有点苦,不过跟好茶一样,也是有回甘的。” “对了,看各人的口味,可以选择加糖块或是不加,那个小汤匙是用来搅拌,加快散热和融化糖块的。” “还有,最好不要空着肚子喝它哦,可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明川蓉美边说边亲自示范,左手端着咖啡,右手拿起小汤匙轻轻搅拌两下,舀了一勺稍微尝了尝,说道: “口味有点淡,我还是喜欢加一点糖。” 便从旁边小盘里取了一块红糖放了进去,随后拿起果盘里的一块小面包吃了起来。 东方颖依样画瓢,先是尝了尝口味,还真是苦苦涩涩的,不算难喝,却也好像不是很得劲,便也加了一块红糖。 然后她也拿了一块盘子里的松子糕先垫了下肚子。 蓝松骨看见东方颖两人的举动,微微一笑,也端起面前的咖啡杯,神情松弛地品尝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三人刚喝了半杯咖啡,就听得有人走来的脚步声,随即门被轻轻推开,那个邓经理邓远帆就走了进来。 她先对着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点头微笑致意,跟着走到蓝松骨身边,轻声说道: “总经理,您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蓝松骨满意地点点头,让她在左手一排椅子坐下。 东方颖拍了拍自己的手,向着邓经理说道: “邓经理,很感谢你为我们调制的咖啡啊,我虽然是第一次喝这种洋玩意,但是感觉很不错,饮后确实精神饱满,让我对洋人的东西又有了新的认识。” 邓远帆俏脸微微含笑,轻轻搅拌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杯咖啡,说道: “东方公子不必客气,您是蓝总和蓝董事的贵客,能为您效劳是我们的荣幸。” 东方颖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她说的“蓝董事”应该是指蓝芷心,也不明白蓝芷心在这家他大哥开办的公司里面是个什么职位。 想来应该不会太低吧,不然也没有权力答应说要让自己担任“护卫队队长”的话。 她连忙微笑道: “邓经理言重了,你也是蓝总的得力干将,听蓝总说,你还去过法兰西留学,精通什么法语跟英语,可真是了不起。” “以后若有机会,可得向邓姐姐多多讨教啊!” 邓远帆淡淡笑道: “东方掌门有什么关于租界律法方面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若是其它事情,可能我就爱莫能助了。” 东方颖听话听音,好像她这是有言在先一样,除了租界律法之外的事情,她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东方颖心说,我又不是要问你什么军国机密,或是商场内幕,你这么防着我做什么? 当下很认真地说: “邓经理大可放心,我不会问你什么犯忌讳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们需要跟洋人打交道的时候,可能需要邓经理在旁边做一下……那个,也就是中间说话沟通的人……” 明川蓉美插嘴说道: “我们掌门的意思是,想找邓经理临时充当一下翻译,对吧颖儿?” 东方颖点头道: “就是这个意思,原来充当跟洋人之间转化语言的人,叫做翻译啊!” “邓经理这个要求应该不会为难你吧?” 邓远帆不置可否,只是看了一眼蓝松骨,蓝松骨若无其事地微笑道: “邓经理,这是东方掌门看得起你啊,你还不快点答应?” 邓远帆脸色古怪的笑了一笑,喝了口咖啡才说道: “今天我们的重点是商讨如何跟松岳剑派合作吧?把这件事谈妥了再说吧。” 东方颖跟明川蓉美互视一眼,怎么觉得这个邓经理变脸有点快呢?刚刚还说为东方颖效劳是他们的荣幸呢,怎么现在又不冷不淡了? 为了化解尴尬,明川蓉美便说道: “那好啊,时间也不早了,要谈咱们就快点谈吧,谈好了再说其他的事情。” 东方颖也点了点头,看着蓝松骨。 蓝松骨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慢条斯理地说: “咱们还得等一个人,不急不急。” 东方颖问道: “还要等谁啊?我想我们都是可以为双方做主的人,有我们几个人来谈就足够了,人太多反而容易泄露机密。” 蓝松骨正要解释,邓远帆已经是先说道: “蓝总是要等蓝董事过来,有关公司的一切重要决定,必须要有蓝董事的同意或是授权,才能生效的。” 东方颖有点愕然,明川蓉美凑在她耳边说道: “颖儿,这就是现在商业公司的管理制度,因为一般公司都是由几位股东合资成立的,遇到重大决策,就需要这几位大股东共同参与决定。” “我看这家蓝江公司的大股东,应该就是廖夫人和他的哥哥蓝总这两个人。” 东方颖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蓝芷心在公司里的作用这么大,她一个远嫁的女儿,哪来这么大的权力?难道是她老爹分给她的家产? 正琢磨间,她就听得楼梯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逐渐到了三楼走廊,往这边走来,她听得出这其中有一个就是蓝芷心,两个应该是她的侍女采苏采薇。 还有一个则是穿着皮靴,脚步沉稳轻灵,每一步跨度几乎都是一摸一样,轻重缓急也是非常协调,显然内功修为很不简单,下盘功夫也很扎实。 东方颖的脑中闪过一个身影:那个英姿飒爽的护卫队女队长上官艳华。 果然没有多久,就听到门口守卫的队员说道: “蓝董事好,队长你回来了,蓝总跟客人正在会议室商谈。” 随即一个队员把大门推开,蓝芷心跟上官艳华一起走了进来。 东方颖跟明川蓉美,还有蓝松骨与邓远帆,都一起站了起来,蓝芷心快走几步,奔到蓝松骨面前,跟哥哥互相抱了一下,说道: “大哥,我回来了……一年没见,真是想你!” 蓝松骨拍了拍她的后背,温言笑道: “小妹,大哥也好想你!看到你平安无恙,我总算是一块大石落了地。” 兄妹二人寒暄了一会儿,蓝芷心转过头看了眼邓经理,点点头跟她握了下手,笑道: “邓经理,公司跟我大哥,多亏你的大力扶持跟照料,难为你了。” 邓远帆客气道: “蓝董事说哪里话呢,这是远帆应该做的。” 蓝芷心微微一笑,轻轻说了声好,便转头朝东方颖二人笑道: “颖儿,还有明川小姐,你们一路上还顺利吗?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吧?” 东方颖哈哈一笑: “蓝姐姐过虑了,我这一路走来,你也是耳闻目睹了,只有我给别人找麻烦,谁敢来找我的麻烦呢!” 明川蓉美捂嘴笑道: “我们是没有麻烦,不过一个印度阿三就有麻烦了,他可是被颖儿治得苦不堪言,差点被送回阿三国极乐世界去了。” 蓝芷心也忍俊不禁地笑道: “我来的时候好像就听说了,只能怪他自己不长眼,打秋风打到松岳剑派的掌门身上了,吃些苦头是他活该!” 然后看向后边的上官艳华,语含调侃地说道: “上官队长,这就是你的精兵强将吗?你看都带出些什么样的妖魔鬼怪了?以后可得好好整顿了。” 上官艳华冷冷扫了东方颖一眼,淡然说道: “蓝董教训得是,都怪我以前太过和风细雨了,把手下人都惯出毛病来。” “今天东方掌门大显身手,教会了艳华一个道理,带兵还是要恩威并施,雷霆手段才行,不可有妇人之仁。” 蓝芷心点头道: “你明白了就好呀,那是不是得多谢东方掌门,替你管教了手下的阿三呀?” 上官艳华微微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对着东方颖一拱手: “艳华多谢东方掌门,为我管教下属啦!” 东方颖心下暗笑,你这哪像是道谢呀,语气里面都是不满的味道啊!算了,今天的正事一件都还没办好,没功夫跟你较量了。 当下随口说道: “没什么,上官队长不必放在心上。” 蓝芷心当即对上官艳华说道: “好啦,辛苦上官队长护送我回来公司,你也累了,就先去吃饭休息吧。” 上官艳华扫了会议室内一眼,向着蓝松骨说了一声: “那好吧,蓝总,你交代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我就告退了。” 蓝松骨点了点头,笑道: “上官你先去吃饭吧,不过你还不能休息,晚上在金东方饭店有个酒席,你安排几个身手好的队员,亲自带队,保护安全。” 上官艳华答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门口的队员把房门再次关上,蓝芷心坐在外侧的太师椅上,问道: “大哥,你今晚还有心思出去应酬呀?明日爹爹的寿宴在即,你还不着急吗?” 蓝松骨微笑道: “小妹你放心,老爹的寿宴我半个月前就准备好啦,你回家也看到了,家里的布置已经完成了,采买的一切物资也已经备好了。” “只等明日一到,什么戏班、乐队、鼓手、杂役都会到齐,公司的护卫队再拨五十个人过去维持秩序,相信寿宴必能圆满完成。” “对了,你也别总是催着大哥,我也该问一问你,这趟从广州府回来,带的货物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蓝芷心轻松地说道: “那能出什么问题?我已经把这批货移交给上官队长了,她也验收无误,都已经封存入库了。” “嗯,不过恕小妹多问一句,你这个护卫队的新队长,是从哪里请来的?她可靠吗?” 蓝松骨眼镜后面的双眼闪了一闪,浓黑的眉毛微微动了动,微笑道: “小妹你这就多此一问了,上官艳华是前任护卫队长的同门师妹,前任鲁队长在我们公司干了十二年,兢兢业业从无纰漏,他亲自推荐的人手,能不可靠吗?” 第215章 双赢的合作 215章双赢的合作 蓝芷心想了想,很是轻松地笑道: “大哥这么放心,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在电报里跟你提过了,东方掌门可称得上是青年才俊,文武双全,她的松岳剑派想跟我们公司精诚合作,看来你们现在要商谈的就是这件事吧?” 蓝松骨点头说道: “没错,就等你大驾光临了,既然你也来了,那就开始吧。” 他对邓远帆示意了一下,邓远帆马上翻开一本册子,手握钢笔记录起来,蓝松骨转头看向东方颖,微笑说道: “东方掌门,现在就由我跟我的小妹,也是蓝江公司最大的两位股东,代表本公司,跟二位谈论一下双方合作的事宜吧。” 明川蓉美赶紧把一块干净的白毛巾递给了东方颖,让她擦一擦嘴角和双手。 东方颖接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咖啡渍,笑道: “好呀,那就正式开始谈吧,我觉得这件事虽然重大,但并不复杂,应该很容易就能达成共识。” “其实在半路上,蓝董事已经跟我有了初步的交谈,互相表明了各自的需求,我现在再跟蓝总大致说一下,蓝总若有其它的想法,咱们可以加以补充。” 蓝松骨点了点头,抬手说道: “很好,东方掌门请讲。” 东方颖侃侃而谈道: “我先说一下本派的情况,我们松岳剑派刚刚建立,正处在招兵买马、快速扩张的时候,这个时期有巨大的武器跟物资的需求。” “首先就是武器,我从海南琼州一路走来,历经了海盗、土匪、官兵、团勇,甚至于倭寇、洋人,大小几十仗,深刻领教了洋枪洋炮的厉害,光靠拳脚刀剑不足以自保,更遑论成就大事。” “所以我们需要购入大量的洋式武器,从长枪到手枪,从手榴弹到大炮,我们都想要。” “我知道蓝江公司也正在组建自己的武装护卫队,有正规的渠道可以买到正宗的新式武器,所以第一个合作的项目就是,希望蓝江公司可以帮我们采购洋人的武器。” “对此蓝总觉得可行吗?” 蓝松骨听完脸色凝重,看了眼小妹,蓝芷心笑了笑: “是的,这一点我是答应过东方掌门的,咱们可以通过这次购买的渠道,帮助松岳剑派买到他们需要的武器。” 邓远帆记录完,忍不住抬头看向蓝松骨,眼神很是忧虑,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蓝松骨也看到了她的担忧,沉吟道: “东方掌门说得没错,我们公司是准备组建自己的武装护卫队,但是这需要取得法租界公董局的批准文件,否则租界内私自拥有武器也是违法的。” “如果贵派想要在租界内接收大批武器的话,恐怕很难……” 东方颖微笑道: “蓝总多虑了,我们松岳剑派的总坛设在建宁府湛卢山之内,我们采购的武器不用在租界内交接,只需要运送到湛卢山,在那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行了。” 蓝松骨微微颔首,却又说道: “不过这样也很危险,众所周知,清朝官府对于民间武器的禁止更加严酷,从香港到建宁府湛卢山,那也是千里迢迢,若是被官府察觉,绝对是造反的重罪……” 东方颖还没回答,明川蓉美已是先说道: “蓝总你忘啦,这次贵公司运送的货物,不也是……十分忌讳的违禁品吗,这还不只是到达湛卢山而已,路途更远,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蓝松骨嘿嘿一笑,蓝芷心却是瞅了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两眼,暗自奇怪,明川蓉美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货物秘密的?难道是颖儿告诉了她? 东方颖略微一想就明白,明川蓉美好歹也是个军人,这么大批的洋枪弹药,整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荡,她能看不出来吗? 东方颖淡淡一笑,对蓝松骨说道: “蓝总有所担忧那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本掌门把话说清楚了,您大可把心放肚子里。” “我们要的只是蓝江公司出面,与枪械供应方做一个交涉与担保,把所需的武器弹药拿出来,至于运送的事情,贵公司完全不用负责,我们自己来承担。” “只要我们的人验收无误,本派立刻把货款交给贵公司,再由贵公司转到供应方。” “也就是说,贵公司只需要负责谈好每一笔交易,其它的责任跟风险就与你们无关了,这样不知道蓝总还有什么可担心?” 蓝松骨眼睛一眯,缓缓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看在东方掌门的金面上,我就答应了。只是这货款,贵派就这么相信本公司,让我们转交吗?” 东方颖微笑道: “我这也是让三方都放心嘛,我们跟供应武器的卖家又没打过交道,彼此都不放心,有蓝江公司居中坐镇,大家都没有疑虑。” 蓝芷心忙说道: “就是啊,东方掌门考虑周到,这样做最为稳妥。” “大哥,再说我们跟松岳剑派马上就是盟友了,互相照应,不是很应该吗?” 蓝松骨反应过来,小妹是要拉近跟东方颖的联系,争取松岳剑派的保护,为公司增加一层屏障,那么蓝江公司付出点代价,为他们做担保,也是应该的。 当下连连点头: “对对对,大家都是盟友,互助互利理所应该,好,这一条咱们就谈妥了。” “东方掌门请接着说第二项吧。” 东方颖笑道: “好,那我就接着说这第二项了。本派深居大山,物资匮乏,平日饮食所需的粮油,还有制衣、打造旗帜所需的布匹,希望能够从蓝江公司采购,之前蓝董事也答应了,可以优惠价格供应给我们。” “现在本掌门想再跟蓝总确认一下,贵公司供应给我们的各种物资,能够定一个什么样的长期稳定的价格?” 蓝松骨摇了摇头,苦笑道: “东方掌门你可真是精明得很啊,第一项我们蓝江公司就做了个牵线搭桥的中间人,没捞到什么好处;” “没想到这第二项,还想让我们赔本赚吆喝,这可真是太难啦!” 蓝芷心噘嘴说道: “大哥,亏你还在商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怎么就这样鼠目寸光呢?” “咱们跟松岳剑派的合作,做的是长远而非凡的事业,看的是后期丰厚的回报,薄利多销,细水长流,你应该会算这笔账啊。” “再说,不还有其它的事项还没谈吗?你着什么急?” 蓝松骨皱着眉头说道: “咱们做生意可不能感情用事啊,小妹你不能因为感激东方掌门一路护送,就把公司的利益做为酬谢,咱们可有上千号工人需要养家糊口呢!” 蓝芷心不悦道: “大哥你说什么呢……” 东方颖见这兄妹俩要因为自己的事情起争执,连忙站起来摆手道: “蓝总蓝姐姐,你们两个都不要说了,算了,我也不要求什么优惠价了,从蓝江公司购入的物资,我们都按照你们出售的原价支付。” “不行,说好了给你们优惠价格,我怎么能对颖儿食言呢!就以原价的七成供应给松岳剑派。” 蓝芷心拍了下桌子,有点斩钉截铁地说道。 东方颖还要再说什么,明川蓉美从旁边揪住她的裤管,轻轻扯了几下。 侧头看到明川蓉美向自己眨眼睛,东方颖犹豫了下就没有出声,只是看了看蓝芷心兄妹俩,静静坐下。 蓝松骨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蓝董事执意如此,为了不让我们公司分裂,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那就以市场价格的百分之七十,出售给松岳剑派吧!” 明川蓉美和东方颖相视而笑,蓝芷心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蓝松骨却又说道: “不过只有大米、白面和玉米之类的主食,以及食盐、洋布,可以提供这个价格。” “至于像大豆、花生、小米、马铃薯等杂粮,还有油料、土布、丝绸等等,可就要亏本啦,最少要卖到原价的八成,才能不亏钱。” “我说的这个行情,两位掌门能够接受吗?” 明川蓉美张嘴要说什么,东方颖按住了她,先说道: “没问题,就照蓝总的意思,该怎么算,就怎么算,让蓝江公司做亏本买卖,也不是我们松岳剑派做得出来的。” “那接下来,我就再说说咱们合作的第三项了,那就是以后蓝江公司如果想拓展福建、江西、两广的商路,那沿途所有的安全事宜,都由我们松岳剑派承担!” “如果有出现货物及人员的损失,由我们松岳剑派负责挽回或者赔偿;如果有摆不平的事情,竞争对手,也可以由我们松岳剑派摆平!” “一句话,既然是盟友,蓝江公司在我们势力范围内发生的事情,就是我们松岳剑派发生的事情。” 蓝松骨听得东方颖这样掷地有声的承诺,不由得又是震撼又是惊喜,虽然松岳剑派过去没有听说过,但是东方颖跟明川蓉美的身手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那绝对是拔尖的武林高手,应该都不在上官艳华之下,而且听东方颖的志向规划,正在大举招兵买马,扩充实力,以后将更加强大! 有他们整个帮派做靠山,蓝江公司开拓商业版图,那将是如虎添翼、顺风顺水。 这东南数省,如果再加上台湾省,都是人口稠密、繁华富庶、商业兴盛的好地方,发展潜力巨大。 眼下蓝江公司只是经营长江沿线和漕运沿线的城镇,规模跟利润还不是很大,将来肯定是要拓展其他区域的业务,把生意做到全国去的。 这样说来,这第三项合作的内容,倒是对蓝江公司巨大的助力,从长远来说,确实是获利可观,完全可以抵得上前面两项的付出了。 小妹看来是深谋远虑,成竹在胸啊! 他不禁有些暗自惭愧之前锱铢必较于那些蝇头小利,当下不由鼓掌叫好: “太好了,东方掌门真是义薄云天,肝胆相照!” “既然东方掌门如此有诚意,那我也再补充一下,如果以后松岳剑派在上海县包括租界之内,有什么需要蓝江公司出面的事情,本公司也是义不容辞,极力配合。” 蓝芷心当即拍起掌来,笑道: “这才是真正的合作嘛,只要我们两边携手互助,同心同德,彼此都会一飞冲天,青云直上的!” 东方颖也笑道: “蓝姐姐说得好,那咱们就说定了,把这份合作的协议签了,往后咱们一起发大财、干大事!” 明川蓉美也笑道: “真是皆大欢喜啊,那咱们就先预祝这次合作圆满,心想事成。” 蓝松骨连连点头: “大家都说得很好,那就待邓经理把协议拟好,明日一早咱们就在这里正式签字,到时候就不是喝咖啡了,而是喝红酒庆祝了哈哈!” 邓远帆放下笔说道: “请蓝总放心,今晚我一定把协议拟好,不耽误明早的签字跟庆祝。” 蓝松骨笑着说了声好,你办事我放心。 蓝芷心却突然又说道: “且慢,我突然又有个想法,咱们刚才谈的都是有关武器,物资,运输,安全之类的东西,却忘了还有最重要的人员的合作。” “我想,随着以后公司业务的扩张,护卫队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一支力量,而这支力量不仅仅是靠武器来支撑战斗力,各人自身的武力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能不能以后就把护卫队的队员,分批送到松岳剑派进行训练,让他们的武功都得到提升呢?” “不敢说人人都练成像东方掌门和明川小姐那样的身手,但是超过印度阿三,安南巡捕,应该是不成问题吧!” “各位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蓝芷心说完笑盈盈地看着众人,东方颖首先就受到了启发,她看到蓝江公司护卫队的队员,着装整齐统一,武器、坐骑也一致,看起来很是威武,想着自己以后的帮众也应该这样。 此刻听了蓝芷心的建议,当即笑道: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既然是合作,大家都应该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共同促进嘛。” “不只是蓝江公司的队员可以到我们门派来训练,练习内功、武艺、暗器等等,我们的弟子也应该到蓝江公司来请教,操练骑术、步法、枪械之类的。” “我看就这样,每个季度咱们互相派遣一批人到对方地盘,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再各自归队。” 明川蓉美开心地说道: “那就说好了,我要当第一期的教官。” 蓝松骨哈哈大笑: “大家都这么热心,那好,就把这一项也列进合作的名单吧!以后每个季度互相挑选三十名人员,到对方那里观摩训练,至少要达到两个月时间,再返回本队。” 经过半个时辰的讨论,终于把四项合作的内容确定了下来,五个人离开了会议室。 上官艳华已经准备好了车驾和人手,在楼下等待老板赴宴。 东方颖也跟明川蓉美去了一趟冯齐雅他们入住的房间,就在南面那一座仓库的三楼,把他们带下来,准备一同去吃蓝松骨摆设的接风宴。 当然东方颖也有所准备,今夜的宴会还要见一见法租界唯一的那个华捕探长方金龙,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也要把他降服,为己所用。 在她的心里,也想在这洋人的花花世界大展拳脚,谋篇布局,既是为今后松岳剑派的势力渗透打前站; 也是为这个“国中之国”不只是听命于洋人,为洋人攫取中国的资源和利益而运转,也要为庇护中国百姓,孕育反清势力而服务; 凭什么就只能洋人利用中国人和中国的资源?中国人更可以反过来利用洋人,利用他们的技术,利用他们制造的租界,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第216章 捕房探长方金龙 216章捕房探长方金龙 福京路就在外洋行街的旁边,虽然蓝江公司厂区距离金东方饭店不过七八十丈,蓝松骨还是给东方颖等人都叫了人力车,拉着她们跟在自己马车的后面。 冯齐雅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人力小车,看着街面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稳稳地在车棚里享受颠簸的乐趣,跟乘马车和坐轿子相比,别有一番趣味。 她的两个小丫鬟青儿跟紫儿,也合坐了一辆人力车,那个兴奋更是比小姐还有过之。 相较之下,杜怀圣跟明川蓉美却是淡定多了,杜怀圣是性格所致,明川蓉美则是习以为常。 这种人力手拉的黄包车,本来就是从日本传进来的,当地人又称之为“东洋车”,她以前自然是经常乘坐。 可是东方颖就跟她们都不一样,她见满大街拉车的车夫都是面黄肌瘦的清国老百姓,乘车的都是趾高气昂的富商与洋人,心里就不得劲。 虽然碍于众人的目光和蓝松骨的盛情,她不好意思拒绝,而是勉为其难地坐在车座里,心里却已经暗暗发誓,一定要提高国人在租界里的地位,不能让他们甘为下等人。 只是租界里的一套运行规则,她还不是很懂,以后得多多请教像邓远帆、蓝芷心这样的行家,看应该怎样利用好它。 转过了一个街角,又直行了四五十丈,就看到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楼,跟周围昏暗的建筑形成很明显的对比。 它有三四层高,顶层还有高耸的圆顶,巍峨壮观,天台上可见硕大的立柱,明亮的玻璃灯笼。 在二楼围墙外架设一块长条招牌,里面点着灯火,照出来“金东方饭店”五个宋体大字,以及一串弯弯曲曲的洋文,大楼里人影绰绰,语声喧喧,顾客正多。 蓝芷心跟兄长蓝松骨同乘一辆马车,马车在饭店前面街边停下,她当先下了车,来到东方颖面前,笑道: “颖儿,一直没有机会跟你吃一顿西餐,今晚总算是可以如愿了。这家金东方饭店可是法租界数一数二的西式大酒楼,所烹饪的西餐十分地道。” 东方颖几人的黄包车也刚刚停靠好,东方颖当先轻轻跃下,顺手把之前从明川蓉美那里要来的五百两银票塞给了车夫,然后对蓝芷心笑道: “好啊,那我就沾蓝姐姐跟令兄的光了,今晚好好品尝洋人的大餐。” 那个拉载东方颖的人力车夫吃惊地拿着那张银票,不敢收下,小心翼翼地朝着东方颖问道: “你……这位少爷,你的银票请拿好呀,小人可不敢替你保管……” 蓝芷心闻言也是惊讶地盯着车夫手上的银票,她一路上虽然见多了这位女侠的豪爽大气,可是随随便便就拿给一个车夫几百两银票,着实也让她看傻眼。 东方颖手掌一挥,微笑道: “大哥,这是给你们大家的。辛苦你们大家跑了一趟,这一点点酬劳不成敬意,你们同行的几位兄弟一块分了,贴补家用吧!” “啊……这……” 那个车夫明显不敢相信,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这时候明川蓉美和冯齐雅也下车跟了过来,明川蓉美叹了口气,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你怎么又这样大手大脚啊?再大的家业也会被你败光了呀!” 冯齐雅却是不以为然: “我夫君有钱,大手大脚怎么啦?随他高兴,爱怎么花怎么花!” 明川蓉美白了她一眼,怒道: “不是你的钱你当然不心疼了!” 冯齐雅回瞪了她一眼: “那也不是你的呀……” 东方颖哭笑不得,各自瞪了二女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都不长记性啦?再接着吵,看我不收拾你们!” 明川蓉美和冯齐雅都哼了一声,却是不敢再斗嘴了。 蓝松骨听到动静,也过来说道: “东方掌门你不用破费啦,车资护卫队已经给了他们,还是收回吧!” 东方颖笑道: “这跟车资无关,是我额外赏给拉车的兄弟们,大家都不要再说了,赶紧进去吧。” 然后面向那几个车夫一抱拳,径直迈步往金东方饭店门口走去。 冯齐雅和明川蓉美跺了跺脚,急忙都跟在她身后,顾不得管那张银票了。 蓝氏兄妹互相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跟着走向饭店大门,杜怀圣与上官艳华视若无睹地昂首而行,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保护目标。 那个车夫呆呆地立在当地,想再次追上去把银票归还,却又是不敢,这时其他的车夫纷纷围住了他,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众人进入饭店大堂,东方颖跟冯齐雅主仆是首次来到这种西式的酒家,只觉得内部高挑宽敞,洋人的灯饰华丽明亮,装修风格迥异,显得十分气派。 连门口的“门童”和里面的“店小二”都是穿得光鲜齐整,很有气势。 四女只觉得处处新奇,八只眼睛都不够看了,幸好有认得蓝松骨的侍应生领班,见到蓝松骨到来,忙过来接待,把众人领到了二楼预定好的小宴会厅。 这间小宴会厅,就如中式酒家的雅间一般,只是不仅仅有封闭的空间,外侧还有一个露台,可以俯瞰街景,远眺市容。 此刻厅中一张大方桌上,只是摆放了一些玻璃杯,碟子等物,玻璃杯里盛放了半杯清水,碟子上放置着洁白的餐巾。 蓝松骨首先邀请东方颖与冯齐雅坐到了上首的主位上,明川蓉美和杜怀圣坐在了左侧陪席的位子,然后他跟小妹蓝芷心坐在了右侧陪座,空着靠外侧的客席位子。 东方颖自然是要推辞的,不过蓝松骨说今晚这场宴席,主要是为东方颖接风而设,又是为东方颖引荐方金龙,他是主角,坐在尊位,合情合理。 蓝芷心也在旁赞同,冯齐雅更是大大咧咧地说不就是个吃饭的位子嘛,讲究那么多干嘛! 东方颖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就不再客套推辞了,安心坐在主位上。 而青儿紫儿自然是站在东方颖和冯齐雅身后,上官艳华也坐在了蓝芷心下首,另有四名护卫队员站在门口警戒。 侍应生领班告辞而去,留下了两个青年侍应生在里面服务。 两个侍应生提着冰桶,从里面夹出冰块,一一加在了各人面前的水杯里,然后开始摆放各种餐刀。 东方颖问明川蓉美道: “蓉儿,他们在这水里面加冰块做什么?” 明川蓉美微笑道: “这是给客人在餐前饮用的冰水,可以开胃去火,提高味觉。” 东方颖点了点头,又指着碟子上摆放的几副刀叉问道: “那这些小刀子小叉子又是做什么?” 明川蓉美还没回答她,冯齐雅便抢先说道: “夫君这个我知道,这些叫做餐刀,洋人用它们来切割和扎东西吃的,就像我们的筷子一样。” 明川蓉美白了她一眼,东方颖摇头道: “洋人吃顿饭还真是麻烦呀,弄这么多刀叉,哪像我们就一双筷子,吃遍天下万物,制作便利,清洗起来也很简单。” 上官艳华淡淡说道: “洋人从骨子里就崇尚武力,这从他们的餐具上就能体现出来,食物就是他们的猎物和战利品,他们喜欢分解食物的那种快感,而且餐具随时能够变成武器,攻击对手。” 东方颖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 “洋人推崇武力不假,这餐刀看起来接近武器也不假,不过攻击力却未必就胜过我们使用的筷子。” “我们中国人也是尚武的民族,只是含而不露,恪守武德,不喜欢恃强凌弱罢了,要是真心想杀敌制胜,一根筷子也能击溃这满盘刀叉。” 上官艳华拍掌说道: “精彩啊,东方掌门还真是口若悬河,什么都敢说呢!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筷子胜不了刀叉,刀剑也打不过枪炮,我们不承认也不行啊!” 冯齐雅怒声道: “你是不是个中国人呀?怎么还老是帮洋人说话呢?” 上官艳华一拍桌子: “谁帮洋人说话了?你这个黄毛丫头……” 蓝松骨见状急忙喝止了上官艳华: “上官队长,不可对掌门夫人无礼!” 上官艳华抿住了嘴巴,瞪了冯齐雅一眼,端起面前的冰水狠狠喝了一口。 蓝芷心不咸不淡地说道: “看来上官队长火气还真不小啊,要记住今晚是为东方掌门摆酒接风,不是为了上官队长逞口舌之快的!” 上官艳华冷冷回了一句: “多谢廖夫人好言提醒。” 蓝松骨掏出怀表看了看,对一名队员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你下去一楼门口张望一下,方探长快来了没有?一看到方探长,马上带到这里来。” 那个队员赶紧答应了一声,开门下楼去了。 东方颖冷眼看着那个上官艳华,感觉这个女人有点不寻常,似乎内心里老是隐隐对自己含有一种敌意,真不知她是什么来头?难道是自己的仇家? 可是自己除了中午跟她打过照面,不冷不热呛了几句,应该没有招惹过她呀,她不会这么小肚鸡肠就恨上自己了吧? 看来以后得对这个女队长防备着点,探究一下她的来历和路数。 蓝芷心让侍应生把红酒打开醒一醒,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便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先前出去的那名队员推开了门,对蓝松骨说道: “蓝总,方探长到了。” 蓝松骨跟蓝芷心都站了起来,上官艳华也慢腾腾站起,冯齐雅跟明川蓉美看看东方颖,见她没动,她们二人也就没站起来,杜怀圣也纹丝不动。 蓝松骨转身看向门口,笑道: “哎呀,方探长百忙之中还能如约赴会,蓝某感激不尽,快快请进,我们恭候多时了。” 只听门口一个洪亮的声音,操着宁绍口音哈哈笑道: “蓝总经理盛情相邀,小弟怎敢不来?再忙也不敢耽误啊!” 东方颖跟众人看向门口,立刻就看到走进来三个人,当先一个脑门突出,像是年画里的寿星佬一样的男子,正双手抱拳,满面堆笑地向着蓝松骨说道。 他穿着黑色的巡捕制服,腰间别着一把手枪,头上戴着圆帽,衣襟上铜质的纽扣闪闪发亮。 身后还跟着两个背着长枪的巡捕,那个带人的护卫队员随即关上了厅门。 东方颖见这个人其貌不扬,甚至有点丑陋,眼睛却是精光四射,十分精明,骨碌碌一转,就迅速扫视了厅内众人一眼。 心里虽然不喜,但心想此人能够在洋人的手底下混得风生水起,必有非常手段,不是个简单人物。 自己先试探他一番看看,如果能够利用,就用一段时间,要是不识抬举,就把他除掉,另外扶植别人控制巡捕房。 蓝松骨跟着笑道: “方探长真是够意思,够朋友!来,蓝某给方探长介绍几位贵人,还有我们公司的重要人员。” 那个大脑门的巡捕方探长大咧咧说了声好,拉开了身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蓝芷心跟上官艳华微微皱了皱眉,蓝松骨却是笑容不改,手掌比着身边的东方颖说道: “这位,是松岳剑派的掌门人,东方颖先生!他虽是江湖上后起之秀,却是文武双全,身手过人,同时也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客户,方探长……” 那个方探长穿过长长的桌面,望了端坐如仪的东方颖一眼,淡淡笑道: “松岳剑派?掌门人东方颖?没听说过,不过既是蓝总的贵客,那方某就给你个面子,失敬了。” 东方颖心下暗说,且让你张狂,待会儿再让你尝尝姑奶奶的厉害!便也是微微一笑: “我也给蓝总一个面子,请问蓝总,面前这位可是方金龙探长?” 蓝松骨连忙点头道: “没错没错,东方掌门慧眼识英雄,这位正是小东门捕房的方大探长,二位认识认识,今夜能够共坐一席,此后就是朋友了。” 东方颖笑道: “多谢蓝总美意,方探长请了。小可看你来得匆忙,火烧屁股额头冒汗,必定是口干舌燥,这杯冰水给你润润嗓子。” 说着端起面前的水杯,真气一吐,将水杯凌空送出。 众人只见那只玻璃水杯不疾不徐地从桌面上越过,笔直地送到了方金龙的面前,杯中冰水却是一滴也没有洒出来,甚至连晃动都不怎么晃动,比一个人慢慢端过去还要平稳。 这下不仅蓝松骨兄妹和上官艳华,以及周围的侍应生、护卫队员、青儿紫儿目瞪口呆,连方金龙和他身后的两个手下,都是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要知道这张大餐桌长度至少有一丈,这样平行扔过去已经很难,居然还不摇不晃,真是匪夷所思! 方金龙不愧是反应敏锐的巡捕,急忙脚下一推,椅子往后挪了一大步,随即伸手就去抓那只水杯。 谁知他却抓了空,那只水杯突然跌落,“哒”的一声轻轻落在桌面上,一滴水花蹦起,溅在了他的眉心。 众人一时都是鸦雀无声,冯齐雅当先拍手叫道: “夫君好厉害!喂,大脑门探长,还不谢谢我夫君的赏赐?” 方金龙这下是真的冒汗了,摸了一下眉心的水渍,不过很快就抓起东方颖送过来的玻璃杯,仰起脖子灌了一口,强笑道: “这冰水还真是解渴润燥……那就多谢东方掌门赐水了。” 东方颖微笑道: “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希望方探长也明白这个道理哦!” 方金龙嘿嘿一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蓝松骨见状松了口气,急忙跟着笑道: “二位相见甚欢,真是缘分匪浅……方探长,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其他人,这位是东方掌门的夫人冯小姐……还有这位是松岳剑派的副掌门明川小姐……” 他介绍完了东方颖一方的人员,然后又将自己小妹公司董事蓝芷心、护卫队女队长上官艳华,都介绍给了方金龙。 第217章 武力降服 217章武力降服 方金龙也是个识货的人精,刚才被东方颖那看似漫不经意的一杯水,给震慑住了,没有了先前的随便傲慢之心,场面话说得很是麻利,跟众人一一致意。 引见客套之后,蓝松骨就让侍应生上菜,一个侍应生答应着去了,另一名侍应生则拿起醒好的红酒给就坐的众人倒入酒液。 蓝松骨说了几句开场白,向众人敬了酒,东方颖第一次喝这种洋人的葡萄酒,感觉味道介于日本的清酒和中国的白酒之间,比清酒有味道,却不如白酒浓烈,缺少一种酣畅淋漓的豪迈之气。 很快先前那个侍应生就跟两名女侍应生推着一辆小餐车进来,餐车上放着几份菜品跟空碟子,几名侍应生分别给客人分菜,每个客人一小盘。 蓝芷心跟东方颖说这是法式大餐,第一道菜称为前菜,也是开胃菜,今晚做的是鹅肝酱沙拉,鹅肝酱是法餐里的传统美食,沙拉就是各种生蔬菜。 东方颖见给自己分的盘子里,是一块像腐乳一样的膏状物,旁边还夹着一些黄瓜丝和葱蒜之类的碎片,看着怪怪的,闻起来气味也是令人不敢恭维。 东方颖硬着头皮,用叉子挖了一块尝了尝,并不合自己的口味,勉强咽下,摇了摇头,只好挑了一些蔬菜吃,还有之前涂了黄油的小面包,伴着小半杯红酒下肚。 觉得西餐也不过如此,还说什么大餐,味道一般,分量都是又小又抠门,还不够塞牙缝的。 还好第二道菜是她喜欢的海鲜,龙虾和生蚝,不过份量还是有点少,接着才是主菜——煎牛排,一大块厚实的牛排,煎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用小刀切开后,里面还有些红色的血丝,但是这一点却很对东方颖的胃口,她似乎天生喜欢吃那种带着几分野味的食物,原汁原味,粗犷天然。 一大块牛排下肚后,东方颖才觉得有点过瘾,这样的硬菜才称得上是大餐嘛,可惜就这么一块,而且大块吃肉之际,不能大碗喝酒,也是美中不足。 她真想直接抓过一瓶红酒,对着嘴巴就一口气喝光。 不过见众人都是斯斯文文,就连原本粗枝大叶的冯齐雅,也是规规矩矩地像个淑女一样,她也只好忍着。 主菜之后又是一道副菜,是所谓的“奶油焗土豆”,烤的像个烧饼似的,吃起来却是绵软滑爽、入口即化,在舌尖之上散发出浓郁的奶香味。 这道菜之后就是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先是上了一道点心甜品,最后是东方颖曾经在蓝江公司会议室喝过的咖啡,不过这次却是没有加糖的原始黑咖啡。 在整个用餐期间,除了蓝芷心和明川蓉美偶尔跟东方颖介绍一下菜品,以及蓝松骨间或给东方颖和方金龙敬敬酒,众人都是安安静静地进食。 显然方金龙已经让东方颖的身手吓住了,不敢轻易造次,转而有些谨言慎行起来,除了应付式的客套寒暄,并不主动谈论什么话题。 洋人的西餐是可以提前做好的,要上菜时再加热,加之就那么几道菜,故而差不多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终于挨到用餐结束,方金龙喝了一口咖啡,随即就起身抱拳道: “蓝总经理,还有东方掌门,今夜承蒙款待,方某铭记于心,以后二位有什么需要兄弟帮忙的,就带个话。在下就此别过……” 蓝松骨也跟着站起,看了眼东方颖,东方颖用餐巾擦了擦嘴巴,微笑道: “方探长何必如此着急呢?其实本掌门这次通过蓝总请来方探长,是有一件事要找方探长商量的。” 蓝松骨急忙点头说道: “是的是的,方探长请给我个面子,再稍坐一会儿,跟东方掌门好好谈谈。” 方金龙微一沉吟,心知今晚这场宴会怕是宴无好宴,这个东方颖深不可测,是个危险人物,自己可不要折在了这里。 不过他知道既然来了,这个东方颖又开了口,怕是没那么容易走开,但是也得防着一手,通知手下前来增援,当即哈哈笑道: “既然是这样,那方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是,捕房里还有公务未了,兄弟们还等着我回去处理,这样吧,我让我的一个手下回去知会一声,让捕房里的兄弟们都先放班回家。” 他伸手朝后面摆了一下: “阿琛,你赶紧回捕房一趟,让大家都散了吧。” 他身后一个瘦高个巡捕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开门走人。 东方颖冷冷一笑,朝明川蓉美使了个眼色,明川蓉美会意,迅速抽出软鞭,“啪”的一声甩了过去,缠住那个阿琛的脖子,微微一拉,将他摔得仰面朝天。 一旁的青儿紫儿跟三个侍应生、四个护卫队员都惊呆了,一时不知所措。 另一个巡捕又惊又怒,喝道: “大胆!竟敢袭击巡捕,不想活了吗?” 卸下肩头的长枪,对准了明川蓉美。 方金龙也是微微变色,左手按在腰间短枪处,皱着眉头看向蓝松骨: “蓝总经理,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要合起伙来跟巡捕房做对吗?” 蓝松骨暗暗叫苦,这个东方掌门真是胆大妄为,说翻脸就翻脸,他要是能够摆平方金龙也就罢了,若是不行的话,那以后蓝江公司可就麻烦了。 连忙拱手说道: “方探长,你误会了,东方掌门绝无恶意,我们蓝江公司更是合法商户,向来与公董局、巡捕房亲密合作,友善相处。” “东方掌门,也请贵派有话好好说,不要武力相向好吗?” 东方颖挥了挥手: “蓉儿,把鞭子收起来吧。” 明川蓉美应了声好,右手一抖,松开鞭稍,收回绳鞭握在手心里,她跟东方颖的宝剑都留在了蓝江公司的宿舍里,软鞭是她随身携带的武器。 那个被勒倒的阿琛一骨碌爬起来,脸色涨红,不住咳嗽。 方金龙脸色稍和,放开手再次抱拳说道: “东方掌门这样的商谈之道,方某恕难奉陪,今晚看在蓝总经理的金面上,就算了,咱们以后再说吧!告辞。” 他也想要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东方颖淡淡的笑道: “方探长就这么不给面子,非走不可吗?” 方金龙不悦道: “东方颖,你要明白这是在谁的地盘?本探长在自己的辖区之内,想走就走,想留就留,难道还得需要外人同意吗?” “岂不知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你松岳剑派再厉害,还能把我扣押了不成?” 东方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微笑道: “方探长说笑话了,我把你扣押下来做什么?腿长在你身上,你要走就走啊,只是你这两个兄弟就要留下来。” “我心情好的话,问他们几句话就把他们放了,心情不好那可能就永远回不去了。” 蓝松骨心中那是惴惴不安,他知道东方颖是要降服这个方金龙,可是如果他要用强硬的手段,这个方金龙也不是好惹的。 他怕自己劝不动东方颖,只好把眼睛看向了小妹,希望小妹能够说动东方颖,不要使用武力。 蓝芷心虽然心里也忐忑,不过她比哥哥更加相信东方颖的能力,一定可以拿捏住这个方探长,当即朝哥哥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方金龙跟两个手下听了东方颖的话,都是惊怒交加,方金龙再不迟疑,右手拔出手枪,指着东方颖冷然说道: “看来你这松岳剑派是个反叛组织了,老子现在倒要看看,是谁永远回不去了!” “这洋人的枪械可不是你们武林中人的暗器,任你铜皮铁骨也抵挡不住,都给我站起来,跟我们到捕房走一趟!” 随着他的话音,那两个巡捕也各自端枪指着东方颖和明川蓉美。 蓝松骨再也忍不住了,忙转身向方金龙走去,陪笑道: “方探长不可如此,你是真的误会了,蓝某以身家性命担保……” 方金龙短枪朝他一比,喝道: “蓝总经理止步!你要是现在就走,不掺和这件事,本探长就不将你们蓝江公司牵扯进来,否则的话……” 话还没说完,只感觉自己手背上一痛,五指忍不住颤抖松开,手枪竟是握持不住,脱手掉落。 同时听得“唰唰”两声,紧跟着是自己两个手下的痛叫声,回头一看,两个巡捕一个双手空空,长枪不知所踪;一个右手鲜血淋漓,放开了扳机连连哀呼。 方金龙急忙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脚下多了一柄小小的刀叉,正是它击中了自己的手背,正要弯腰捡起掉地的手枪,猛地感到一阵风刮过,眼前就多了一个人。 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面目,肩头上就是一沉,立刻像是受了千斤重压,身不由己坐在了椅子上,这时候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正是那个年轻掌门东方颖吗! 可以想象,正是他射出刀叉打落了自己的短枪,射伤了手下阿琛的右掌,只不过一个用的是刀柄,一个用的是刀尖。 方金龙惊骇之极,张口叫道: “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巡捕房探长,你敢……” 东方颖收回了自己的大长腿,从餐桌上站到地上,伸手点了他胸口两处大穴,让他无法动弹,这才笑道: “你放心,我不杀你,本掌门是真心实意想要跟方探长谈事情的。” 那个长枪被明川蓉美软鞭卷走的巡捕,再也顾不得其它,返身拉开门就要逃走,东方颖飞身从方金龙头顶越过,一掌切在那个巡捕的后颈。 那个巡捕闷哼一声,瘫在了门口,东方颖反手一个肘击,将右掌受伤的阿琛也打晕了,把他们提起丢到了方金龙脚下。 随后右脚一勾,挑起地上的手枪,在手指上呼呼转了三四圈,微笑道: “这洋枪确实是厉害,不过在本掌门的手里,也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罢了,方探长你信吗?” 方金龙见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太厉害,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点头说道: “东方掌门好功夫,这些洋人玩意自然奈何不了东方掌门……鄙人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东方掌门,还请看在蓝总经理面上,多多海涵……” 蓝松骨这时候心神稍定,忙走近前说道: “对对对,大家有话好好说,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嘛……东方掌门还请上座,我来做和事佬,大家和气生财嘛!” 东方颖淡然说道: “没错,我也想和气生财,可是方探长好像不愿意啊,非要逼我出手!” 说着双手六根手指握住短枪的枪管和手柄,潜运真气一拗,就像拗一根铜线一般,把枪管弯成了一个圆圈,“啪”的一声丢在了桌面上。 这一手真功夫露出来,别说是蓝松骨、方金龙等人看呆了,连一向对东方颖不服不忿暗自较劲的上官艳华,和无动于衷的杜怀圣,也是心头一震。 方金龙背上寒气直冒,暗忖这个东方颖到底是人是鬼? 看他那十指修长,白白净净的,怎么手底下这么硬,不仅出手快如闪电,劲力更是恐怖,钢铁在他手上就像面团一样! 好死不死的,自己今晚真是大错特错,把这个煞星给得罪了,什么华捕探长,什么租界红人,他要是想捏死自己,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也差不多。 方金龙刚才喝过的红酒都化作了冷汗,喉头滚动了一下,强作镇定地说道: “东……东方掌门你大人大量,饶恕在下这一回,以后但有所命,在下跟巡捕房的弟兄,一定为东方掌门忠心效力,不敢有违……” 东方颖微笑道: “这么说,方探长是愿意听从我松岳剑派的号令喽?” 方金龙硬着头皮说道: “那当然,松岳剑派有掌门人这样的英雄人物,称霸上海滩指日可待!” “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小小的捕房探长,怎能不对松岳剑派俯首称臣?” 东方颖拍手笑道: “方大探长确实是人中俊杰,这话说得漂亮啊!” “很好,那我就跟你好好商量,就如蓝总说的那样,咱们和气生财嘛!” 方金龙连连点头,说了几个“好”,蓝松骨也是趁机说和: “两位如能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合作,那今后的法租界、乃至整个上海滩,都一定是二位的天下。” “有在座各位的共同见证,相信你们两家一定能够珠联璧合,旗开得胜。” “今晚咱们不仅是挑了一个好时候,更是挑了一个好地方,你们看这酒家称为金东方饭店,这不正是契合了二位的姓氏和名讳在其中吗?可见是天作之合啊!” 这时候冯齐雅也从后头跑到了前头,挽住了东方颖的胳膊,笑嘻嘻地夸赞道: “夫君你刚才真是太棒了,嗖的一下人家就看不到你了,更是举手投足之间就把他们都给降服了,人家真是好崇拜你呀!” 东方颖淡淡一笑,拍了拍她的小手,转向方金龙说道: “方探长,我想跟你单独聊聊,不过此事重大,这里不大方便,你敢一个人跟我到天台上去一下吗?” 方金龙眼珠微微一转,这个东方颖说要跟自己单独谈话,那肯定是机密之事,去还是不去? 眼下真可谓是面临人生重大考验,选择错误,一定是性命难保,万劫不复;可要是选对了,恐怕就能因祸得福,飞黄腾达! 这个东方颖与他的松岳剑派,是福是祸真是难以预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现在不答应他,必然被他灭口,走不出这家饭店。 咬牙豁了出去,富贵险中求嘛,反正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是从一无所有起家的,输了无非是又还给了老天,当下说道: “好,就听东方掌门吩咐,我跟你上去。” 第218章 攻略上海滩 218章耳提面命小探长 东方颖把冯齐雅的手拿开,对她和众人说道: “我跟方探长到楼顶去谈事情,你们都留在这里,哪儿也别去!蓉儿,你随我一块上去。” 明川蓉美兴高采烈地说了声“好咧”,冯齐雅暗自失落,嘟起了小嘴,闷闷不乐地走回座位去。 东方颖又跟蓝松骨说道: “蓝总,麻烦你们也在此等我回来,不要让人出去乱说,可以吗?” 蓝松骨想了想,蓝芷心已经抢先说道: “颖儿你去吧,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大家一起来,也要一起走。” 蓝松骨也急忙点头说道: “对对对,请东方掌门放心,我会约束他们,不会出去乱说的。” 东方颖抱拳道: “多谢了。还有你们几个,若是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别说是我,就是方探长也会对你们不客气的,知道吗?” 最后东方颖朝那三个缩在角落的侍应生冷冷说道。 那二男一女三个侍应生吓破了胆,连连说不敢。 东方颖这才推开房门,向方金龙和明川蓉美招了招手,径直往走廊而去。 方金龙看了眼桌子上的左轮手枪,已经变成了一团废铁,无法再用,又扫了眼地上的两个巡捕,只好老实地跟在东方颖身后。 明川蓉美看着方金龙,也随后出门,顺手把门再次拉回来关上。 东方颖早已记住了楼梯的位置,当即很是悠闲地在前引路,转到楼梯处,往上走了上去,外面走廊里人来人往,饭厅里觥筹交错,一片祥和。 方金龙不敢逃走,他知道在这两大高手的监视之下,自己根本没有一点机会,何必自找死路? 这座饭店下面三层为餐厅,第四层就是天台屋顶了,三人很快就到了最顶层,此刻正好空无一人。 只见顶层一半是露台,一半是加盖圆顶的阳台,像是一座巨大的西式“凉亭”,穹顶下挂着八盏玻璃罩子的灯笼,随风轻轻摆动。 东方颖指了指凉亭下面的白色木椅,对方金龙说道: “坐吧,方探长。” 方金龙忙客气地说道: “请东方掌门先坐。” 东方颖微微一笑,对明川蓉美说: “蓉儿,你看住门口,别让外人上来。” 明川蓉美答应了一声,站在了楼梯的出入口,凝神警戒。 东方颖施施然坐下,方金龙这才大着胆子坐在了对面。 东方颖坐正身子,很是轻描淡写地说道: “方探长,我想送给你一份泼天的富贵,不知道你要不要呀?” 方金龙闻言嘴角抽了一抽,心脏快速跳动了几下,强自镇定地说道: “不知道东方掌门这是什么意思?在下愿闻其详。” 东方颖眼睛直直盯着他,正色说道: “我就问你想不想要,如果有这份胆色的话,那本掌门才会向你和盘托出;如果不敢接这份富贵,那就免谈了!” 方金龙心里暗说,我要是说不敢接的话,只怕就被你从这里扔下去了,嘿嘿,那我还能怎么办? 当下只能是咬牙说道: “在下多谢东方掌门的抬爱,您说的大富贵,金龙自然是乐意承受。只是在下生怕资质愚钝,能力有限,辜负了东方掌门的器重……” 东方颖淡淡笑道: “方探长太过自谦了,朽木尚可雕也,更何况你还是一段珍贵的良材。” “只要有我松岳剑派的支持,本掌门能够让你在数年之内成为租界巡捕第一人,连洋人都要看你脸色,你相信吗?” 方金龙一听更是头脑发热,心血澎湃,暗自心喜。 要说是半个时辰之前,那他可能还不敢相信东方颖说的这番大话,不过见识了刚才东方颖所展示的惊世骇俗的本领,他已经深信不疑。 只要这个年轻掌门人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成,就算洋人有快枪利炮,但是在这种鬼魅一样的武林高手面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小命就报销了; 更不要说是其他三教九流、普通百姓了,只怕除了跟他一样的绝世高手,无人能够与之相抗衡。 于是连忙点头奉承道: “在下自然相信,东方掌门能力超群,当世无双,能够得到掌门的提携支持,方金龙感到无比荣光,愿意肝脑涂地,舍命以报……” 东方颖摆了摆手: “好了,不要给我说这些肉麻的话!” “在我给你这份荣耀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在你的心目中,百姓、兄弟、上司,还有名誉、财富、权势,孰轻孰重,你如何排位?” 方金龙微微一怔,这些词汇在他以往的头脑里,有一些也就只是一个词汇罢了,根本没有实际的意义,而有一些则是实实在在的事物,是他在乎和热衷的。 至于孰轻孰重,如何排位,他自然是门儿清,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东西最要紧,其他都是虚的。 兄弟固然重要,但是必要时可以换掉,可是上司不仅决定自己的前途,也是无法更换的;有钱不一定有势,但有权势财富都是囊中之物。 至于什么名誉、百姓,都是虚的,起不了什么作用,无非是喊喊口号,利用一下罢了。 可是此刻这个东方掌门郑重其事地问这个问题,自己该怎么回答呢?他有什么用意? 方金龙脑筋急转,突然灵光一闪,对了,我这么为难做什么?他不是自己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吗?就照他发问的顺序回答准没错! 方金龙不愧是长了一个大脑门,一副脸色凝重的样子,故作沉吟道: “东方掌门如此考验在下,倒是让在下诚惶诚恐了,我自幼没有念过什么书,大道理肯定是讲不来的,只有按照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如实说来。” “要是说得不好,还请东方掌门不要责怪。” 东方颖点头道: “方探长但说无妨,我喜欢听的就是实话。” 方金龙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 “不管是在这租界里面,还是华界,以及更加宽广的整个大清国,老百姓人数都是最多的,我们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离不开老百姓的付出,所以金龙觉得,老百姓比天大,是最最重要的;” “然后我们出门在外靠的是朋友的帮衬,衙门里做事依仗的是兄弟的扶持,我们做巡捕的更是一脚踏在公门,一脚踩在江湖,讲究的是义气为先,兄弟如手足,这兄弟之情也是顶顶重要的;” “至于上司长官嘛,一般都是不知民间疾苦,高高在上,能糊弄我们就把他糊弄过去,糊弄不了就把他顶回去,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老子还不伺候这些官老爷洋大人呢!” 方金龙边说边留意东方颖的脸色神情,见东方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就知道自己说得不差,投合了他的心意,暗自松了口气。 果然东方颖见他停下,便微笑说道: “没想到方探长这么有见地,而且还挺有骨气的。” “这么说,如果以后这三者的利益起了冲突,方探长是先保老百姓,再保兄弟,上司放在最后喽?” 方金龙点头道: “是的,必须是这样。” 东方颖站起身来,说道: “那对于名誉、财富和权势,你又是怎么看待的?” 方金龙急忙跟着站了起来,说道: “我书虽然读的不多,不过小时候看戏文、听说书,那也是耳濡目染,知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雁过留声,人死留名。” “这当坏人做奸臣必定遗臭万年,子孙后代也抬不起头;当好人做忠臣就能流芳百世,福泽绵长,所以我觉得名声名誉肯定比性命还贵重!” “诗文上说,功名富贵过眼云烟,王侯将相流水粪土,这财富与权势,都不能长久,老百姓讲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是这个意思,我是很赞同的。” “所以金龙认为,人生在世,名誉重于泰山,财富可有可无,权势不足为提。” 东方颖转身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拍掌说道: “谁说方探长读书不多,这番见解,比多少酸儒大家还要高明通透。” “说得很好,希望你能够记得今晚在这里说过的话,你过来,我把我的计划告诉你。” 方金龙忙跟着她走到外面露台,站在围栏之内,说道: “多谢东方掌门夸赞,您有什么计划,在下洗耳恭听。” 东方颖转身看着他,豪气万丈地说道: “我们松岳剑派想在这法租界设立一个分堂,本掌门要封一位堂主,在这里广招门徒,扩充实力,进而掌控整个上海滩甚至是松江府的帮派势力。” “同时扶植一位精明干练的捕房要员,控制租界的巡捕力量,两边同时齐头并进,最后将所有租界统一在松岳剑派的领导之下。” “方探长,你有没有兴趣跟本派合作,立下这盖世不易之功?” 方金龙饶是对这个年轻掌门已经是敬畏有加、崇拜不已了,可是一听完东方颖这个胆大包天的宏图大计,还是差点惊掉下巴。 好半晌才回答道: “在下何德何能,能得东方掌门如此器重……我,我自然是万般愿意,租界怎么样也是我们中国的地盘,中国人也最多,自然应该咱们中国人做主……” “只是,这真的能办到吗?” 东方颖傲然道: “有我的运筹帷幄,铁腕手段,不过是区区几个租界,拿下它又有何难?” “现在本掌门就等你一句话,愿不愿意与本派合作?” 方金龙见到她眼中冷锐的精光,心下一颤,慌忙应道: “方金龙愿意跟松岳剑派合作,听从东方掌门号令……” 东方颖伸手在他肩头一拍,微笑道: “好,方探长果然是个俊杰,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封你为松岳剑派在法租界的分堂堂主,代表本派在这里吸收门徒。” 方金龙一听,急忙跪下答谢道: “属下感谢掌门人提携重用,属下必定肝脑涂地,不负掌门人重托。” 东方颖让他起来,问道: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本掌门尽量为你解决。” 方金龙大喜,想了想说道: “多谢掌门,属下虽然是个探长,但是收入实在不高,这开设香堂,招收门徒,肯定少不了花钱。” “这个……如果掌门能够给属下解决一些经费,那属下保证,在三个月之内,定能招满一千名帮众,让我松岳剑派成为法租界第一大派。” 东方颖微笑道: “这还不容易吗?因子我会给你的。你这么有把握,在三个月内招够一千个人?目前法租界才多少人口?” 方金龙自信满满地说: “不瞒掌门人,属下绝对有信心。目前法租界人口接近十万,而且还在不断增加,其中大部分是中国百姓,洋人跟印度阿三、安南巡捕,合起来还不到五千。” 东方颖喟然叹道: “我们中国人占了绝大多数,却让洋人说了算,简直是岂有此理!我们要把自己的权利都给它拿回来。” “就从现在开始,在租界内也成立我们自己的帮派,跟什么公董局、工部局较量一下,看看最后谁说了算。” “方堂主,我先给你一万两银子,做为招收帮众的经费,你可不要让本掌门失望啊!” 说着让明川蓉美过来,要她取出一万两银票,交给方金龙。 方金龙又惊又喜,想不到东方颖还真是出手豪阔,一点也不含糊,急忙再次跪下拜谢。 明川蓉美微微有点心疼,不过想到这是要办大事用的,也只好从随身的招文袋里取出十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了方金龙。 对方金龙冷声说道: “姓方的,掌门人相信你,你要是敢两面三刀,糊弄我们,绝对没有你的好下场。” 方金龙连忙抱拳说道: “请掌门人和副掌门放心,方金龙发誓,绝不敢糊弄二位。” 东方颖让他站起来,收好银票,转念一想,问道: “方堂主,你对于招收分堂的新帮众有什么好办法吗?招了人进来之后,该如何管理,如何约束?” 方金龙挠了挠头,支吾着说道: “这个我还真的是没想过,不过我之前在县城的裱画店当过学徒,我觉得拜认的老师傅都很是威严,就跟自家的老头子似的,学徒们都听话得很。” “所以我想,也许可以效仿一下,让新招收的帮众也拜我为师傅,他们自然就会拎得清,乖乖听我的话,不敢欺师灭祖……” 东方颖暗自一琢磨,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控制帮众门徒的好办法,武林宗派不也很重视师徒尊卑这一套吗,虽然方金龙不是武林中人,移花接木也无不可。 但是这样一来,方金龙这家伙岂不是在分堂里一人独尊,到时候新人们只认得他,不认得我这个掌门人?那分堂就变成他的私人势力了。 当下说道: “好,你这个办法不错,那这样吧,既然是拜师论辈,那就得有一个辈分排行,你出自于我松岳剑派,在本掌门之下,就列为‘天’字辈吧。” “我师父为‘人’字辈,本掌门为‘夫’字辈,在你之下则为‘大’字辈,合起来就是‘人夫天大’,要记得天大地大,本人最大,明白吗?” 方金龙头上冷汗微冒,让东方颖这么敲打了一顿,刚刚有点飘起来的情绪马上又落回原地,连忙恭敬地应道: “掌门人英明,天大地大,掌门人最大,属下明白了。” 东方颖这才洋洋得意地说道: “明白了就好,方堂主,你以后不仅是松岳剑派分堂的堂主,还需要在巡捕房中继续高升,地位坐得越稳越好,这样才能两种身份互为依托,屹立不倒。” “我问你,在法租界内,华人巡捕可以做到最高的职位是什么?” 方金龙想了想,回答道: “现在巡捕房最高职位是中央巡捕房的总巡,也称为总探长,分为政治部和刑事部,各有一名总巡,一名副总巡。不过都是由西人担任,尚无华人任职的先例。” 东方颖笑道: “那你想不想开这个先例,成为租界有史以来第一位总探长?” 方金龙连忙点头道: “这个谁不想啊!只要成了这个总探长,连公董局的总董都要礼让三分,在租界内就真的能够呼风唤雨了,嘿嘿……” 东方颖冷哼道: “那你觉得要做到这个总探长,最好最快的途径是什么呀?” 方金龙差点又得意忘形,忙弯腰低声说道: “自然是要取得公董局总董的信任了,不过这个很难,毕竟洋鬼子最信任的还是他们自己人嘛……” 第219章 妙计除三害 219章妙计除三害 东方颖又是冷冷哼了一声,斜视了方金龙一眼说道: “很难吗?对于本掌门来说,其实不过是小事一件!我偏偏要他们这些洋人只能依靠中国人,除了中国人他们无人可用,无人可信。” “你刚才也说过了,法租界里面,十万人口九成多尽是中国人,洋鬼子跟什么二鬼子、三鬼子加起来也才那么一丁点人数,要取代他们容易得很。” “首先就是把那些洋人的爪牙给它拔掉,继而再将洋人的头脑人物敲打敲打,让他们明白一点,还得是我们中国人最厉害,镇得住场子。” 方金龙连连称是,却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道掌门人有什么高招妙计?” 东方颖眼珠一转,隐隐射出两道杀气,说道: “方堂主,我准备送给你两件大功劳,顺便帮你扫除障碍,让你在洋鬼子上司面前大大露脸,那样他们就不得不重用你了。” “我来问你,阿三巡捕和安南巡捕在哪个地方最多?” 方金龙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回掌门,阿三巡捕人高马大,长相凶恶,他们做不了密探,脑子又笨,破案抓人不是他们的长处,所以一般都是充当巡街、看押犯人的职责,在大街上和牢房里面是最多的;” “安南巡捕长得跟猴子一样,个子矮小,不过他们对小老百姓非常凶狠,手段强硬,所以被法国佬派去西区巡捕房一带,帮助他们越界筑路,扩充地盘,驱赶原来的住户。” 东方颖一听心里更是对这些阿三巡捕和安南巡捕痛恨万分,杀气更浓,又问道: “这么说西区巡捕房是安南猴子的地盘喽?那里有多远,他们是不是住在一起?我今晚就去端了它,把他们都消灭在猴子窝里!” 方金龙吓了一跳,忙大着胆子轻声说道: “西区巡捕房就在西门外太平桥淡水路,是新开发的一条马路,离这边不到十里。” “掌门人,你这是……当真的吗?他们可都是巡捕,身上都有洋枪……而且人数也不少啊,至少有两百多人……” 东方颖轻蔑地一笑: “那又怎么样?本掌门要消灭他们,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不止如此,阿三巡捕我也要一并灭掉,不过你说他们一般都在大街上和牢房里,这个比较麻烦……” 她略一沉吟,问道: “对了,阿三巡捕应该也有专门的住处休息吧?你告诉我他们住房的位置。” 方金龙想到了他跟副掌门明川蓉美的武功,如果是晚上趁对方睡觉时搞突然袭击,攻其不备,或许安南巡捕跟印度巡捕真有可能全军覆没,不由得暗暗激动起来。 他立马明白了东方颖的用意,只要安南巡捕和印度巡捕死光或者受到重创,那么华捕自然就成了租界巡捕的支柱力量,洋人只有依靠华捕一个选择了。 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是试问天下又有几个人敢做出这样的筹划跟行动?这无异于老虎头上拍苍蝇啊,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法国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兵行险着往往能够收获巨大的惊喜,要成大事怎么能够畏畏缩缩呢? 方金龙便如实地把印度巡捕的住宿地告诉了东方颖,就在新北门吉祥街南端,一栋红砖二层小楼。 他随后也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东方颖: “掌门人,请恕属下直言,你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必将引起公董局的震怒,肯定会严查这件事,并且大肆搜捕可疑人员。” “鉴于掌门人的安全,您还是要做好撤退的准备,最好是不要留在租界了……” 东方颖见他这么说,认为这个人还算有点忠心,还能考虑到自己的安全,当下微笑道: “方堂主请你放心,关于如何善后的问题,我已经考虑到了,我这个计划本就是连环计,环环相扣,并不是简单的把其他巡捕收拾掉就完事了,我还有后招呢。” “等我把印度巡捕和安南巡捕都灭掉之后,什么公董局的洋鬼子,肯定是要缉拿凶手的,可是那个时候他们又能依靠谁去破案追凶呢?” 方金龙点头道: “那肯定是我们华捕呀,西洋巡捕才那么几个人,这样的大案他们肯定是忙不过来。” “咱们华人巡捕一直以来破案率都是最高的,勤劳肯干,薪俸又低,可就是得不到洋鬼子看重……” “若是真能打掉阿三巡捕和安南巡捕,他们想不重用咱们华捕都不可能了,哈哈。” 东方颖很是淡定地说道: “没错,等到洋人上司把这件案子交给你来办理,你就带着大批巡捕去把租界内最是危害百姓,为非作歹的帮会给围住,就说你已经查明,他们就是袭击两处巡捕房的凶手。” “并且不用给他们解释的机会,迅速武力强攻,把他们全部消灭掉,只要声称这群悍匪公然拒捕就行了。” “这样不但你破了案立了大功,也为百姓除了一害,还可以为以后分堂的壮大扫除隐患。怎么样,本掌门的这个计谋还算天衣无缝吧?” 方金龙仔细一琢磨,不由得敬佩之极,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由衷地夸赞道: “掌门人真是文武全才,智勇无双!这个计策实在是太妙了,也只有东方掌门想得出来,属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东方颖傲然一笑: “这也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本掌门厉害的招数还没有全部使出来呢!” “我说过了,要送给你两件大功劳,刚才说的只是第一件,我还要把这法租界地位最高的那个人抓起来,带到外地去关他几天。” “这个时候你再临危受命,按照我告知你的藏身之地,去把他救回租界,这样你又立了一件天大功劳,你说你还能不被器重,一路高升吗?” 东方颖说完,笑意盈盈地看着方金龙。 方金龙越听越是惊喜,控制不住激动景仰之情,又是双膝一跪,拜谢道: “掌门人对属下的恩德真是天高地厚,属下能够跟着掌门做事,感到无上荣光,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东方颖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又跪又拜的,歌功颂德,肉麻得要死!” “现在咱们就下去吧,今晚的交谈就我们三个人知道,你不得泄露给第四个人,不然你就别在上海滩混了。” 方金龙连忙站起,不住点头称是。 东方颖凝神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这上面没有其他人员,这才走向门口,对明川蓉美说道: “蓉儿,咱们走吧,你还是在后面盯着。” 明川蓉美点点头,让开门口,东方颖走下楼梯,等方金龙走过来,明川蓉美突然说道: “方堂主,你的手背刚才被掌门打伤了,都肿起来了,我这里刚好有消肿止痛的药丸,你服一颗吧!” 说着拿给了方金龙一颗白色的蚕茧大小的药丸。 方金龙为之一愣,看了明川蓉美一眼说道: “多谢副掌门关心,不过属下并不觉得疼痛,还是不用了吧……” 明川蓉美冷着俏脸,说道: “方堂主这是不愿接受我的赏赐吗?那为何一万两银票你拿得那么开心呢?” 东方颖回过头来,望了二人一眼,说道: “方堂主,这是副掌门一番好意,你就照她说的做吧。” 方金龙不敢再推辞,只好拿了那枚药丸,硬着头皮放进嘴里,咽了下去,说道: “属下多谢掌门人和副掌门关爱之心。” 明川蓉美淡淡一笑,颇有几分得意之色,东方颖没有做声,继续往下走,方金龙跟着进入楼梯,明川蓉美在后面压阵。 回到小宴会厅,众人都坐在椅子上等着,见到三人进来,冯齐雅当先跑了过来,拉住东方颖关切地问道: “夫君你们事情都谈好啦?都还顺利吧?” 东方颖捏了捏她的小手,微笑道: “都很顺利,雅儿,咱们回去吧。” 冯齐雅高兴地应了一声,蓝芷心也站起身说道: “既然东方掌门和方探长的大事谈妥了,那咱们是不是再喝一杯红酒,庆祝一下再走?” 蓝松骨也拍掌说道: “正是应该如此,二位终于能够携手合作,这是一件大喜事,应该喝一杯。” 东方颖笑道: “那好吧,喝完了再走。” 当下蓝松骨又让侍应生打开了一瓶红酒,给众人各自倒了小半杯酒水,只是上官艳华推说不胜酒力,还要保卫蓝总跟蓝董事安全,就不喝了。 几个人喝完了酒,蓝松骨就先去结账了,然后东方颖带着冯齐雅,四名护卫队员护卫着蓝芷心,众人一同离开酒店。 方金龙留在最后,让侍应生拿来冷水,他先是猛灌了一大杯,然后用手指勾住喉咙,使劲要吐出来什么东西,瞬间吐了一地的秽物。 几个侍应生都吓傻了,那个女侍应生当先溜出了房间,方金龙喘了半天,用两杯冰水把昏迷的手下泼醒,瘫在椅子上呆呆地靠着。 ………… 东方颖跟冯齐雅、明川蓉美等人回到蓝江公司,与蓝芷心兄妹互道了晚安,各回各人的住处。 上官艳华给几人安排的住处虽然是员工的宿舍,不过却是高级雇员的住房,并不简陋,每间房里都有一张大木床,还有桌椅衣柜等家具,甚至还装上了自来水,有个小厨房。 而且这栋楼的三楼好像还没有安排其他人入住,除了东方颖等人住的四个房间,其它的房间都锁着门。 依照各人的身份,东方颖自然又是跟冯齐雅住在一间房内,青儿紫儿共住一间,明川蓉美和杜怀圣各住一间。 冯齐雅早已困倦得不行,一进房内就要拉着东方颖去睡觉,东方颖赶紧让青儿紫儿伺候她梳洗,然后就说她还有事情要出去办,不要等她了。 东方颖说着就拿了湛卢剑,跑出房门,溜到了明川蓉美房内。 明川蓉美也正坐在床边等她,看到她手提宝剑过来,就说道: “颖儿,你这样帮那个姓方的,值得吗?这回可是去刺杀巡捕啊,这件事实在太危险了,我真是不希望你去……” 东方颖叹了口气,说道: “我也就是赌一把,看这个方金龙是否可靠,如果他能为我所用的话,那别说我们松岳剑派在租界里能够占有一席之地,为本派打下一个根基。” “就是租界里的百姓,也能够水涨船高,获得一些依靠和善待。” 明川蓉美看着她说道: “那要是不可靠呢?如果他出卖你,出卖松岳剑派,或是以后得了势,无法无天,尾大不掉,那我们不是养虎为患吗?” 东方颖冷笑道: “谅他也没这个本事!他要是敢两面三刀,阳奉阴违,我又不是看不见听不着,还能放任他乱来吗?举手之间就能把他灭了。” “你刚才给他吃的那粒药丸,是不是为了防着他的?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可以控制人的药效?” 明川蓉美对她也不隐瞒,站起来抱住了她,说道: “颖儿,你相信这个家伙,我可不相信,我就看他一副小人模样,绝不是一个忠诚可靠、信守承诺的好人,我当然要防着他了。” “那粒药丸里面含有一种称为‘天花草粉’的成份,沾到一点就能够让人在一个时辰之内皮肤发痒,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全身就会长痘发红,就像得了天花一样。” “三十六个时辰不服解药,那就会皮肤溃烂,痛苦而死。我想到时候他应该就能明白,小命操在谁的手里,是不是该乖乖听话,不起异心!” 东方颖摇了摇头,既是对明川蓉美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方金龙不以为然,只怕反而让他心里更加不服,但是不得不承认明川蓉美做得没有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另外也是暗自有些脊背发凉,这个明川蓉美精于医术,用药的手段这么厉害,要是以后她这样来对付自己,那可真是招架不住啊。 不过以两个人这么亲密的关系,相信明川蓉美不会对自己下药的,自己不该杞人忧天,这样去怀疑她。 她紧紧抱了明川蓉美一下,柔声说道: “我知道蓉儿你都是为了我,还有咱们的松岳剑派好,我就不怪你了,但是我也不奖励你,以后还是要以诚相待,尽量不用这些药物去控制别人,知道吗?” 明川蓉美俏脸趴在她的肩头,微笑道: “对于好人我当然不会这样对他啦,这不过是以毒攻毒,对付阴险之人的手段罢了。” 东方颖亲了亲她的粉脸,说道: “那就好,我就知道我的蓉儿妙手仁心,为人正直,不会乱来的。” “我现在要去印度巡捕的住处,还有西区巡捕房,把这两拨人清除掉,你就先睡了吧,如果我回来得早,再来跟你说说战果。” 说罢松开明川蓉美的腰肢,把湛卢剑背在后肩,转身就要开门而去。 明川蓉美急忙说道: “颖儿你等等我,我也跟你一块去。这次的行动非同小可,我一定不能让你单独一个人涉险。” 第220章 三女齐上阵 220章三女齐上阵 东方颖听了大感宽慰,虽然并不奢望明川蓉美能够事事与自己共进退,眼下她能为了自己去犯这样的大案,说明她跟自己是一条心的,毫无顾忌生死相随。 她停下脚步看着明川蓉美,点了点头说道: “好,蓉儿,咱们一起行动,必能万无一失。” 明川蓉美当即也背好了紫虹宝剑,把装着银票的招文袋在柜子里藏好,从药箱里拿了一瓶金创膏,塞入怀里,以备不时之需。 又从中取出了一包钢针,交给东方颖说道: “颖儿,这个是我新买来的缝衣钢针,本来想做为针灸使用的,你拿着,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当做暗器。” 东方颖摇了摇头: “还是你放着吧,这么细微的暗器我用不惯,还是快刀快剑最顺手。” 明川蓉美嗔了一句: “你呀,这是暗杀,又不是光明正大与高手对决,还这么清高做什么?能够杀敌于无形,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是最好的手段。” “算了,你不用我用,到时候你就能看到这小小暗器的大用途了。” 她把钢针放入衣服口袋中,又拿了一包什么东西,然后回头对东方颖说道: “好啦,咱们走吧。” 二女前后走出房门,明川蓉美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上,看看走廊上并无他人,楼下也是黑灯瞎火,工人们也早已停工放班,各自回家。 两个人从边上的楼梯下楼,不想让门卫看到,于是便从围墙上跃出蓝江公司,落在一条小弄堂外。 时辰已经接近三更,道路上街灯逐渐熄灭,行人稀少,以二人的身手,自然不会轻易让人发现。 她俩迅速从黑暗中窜出弄堂,来到了外洋行街的马路上。 两个人对法租界的道路并不熟悉,不过据方金龙所说地址,一处在新北门附近,一处在西门以外,而此处在小东门附近,按照位置应该先往北走,再往西行。 二女的轻功都是数一数二的,顺着马路边一路飞奔,转过几条街道,不消多时已经来到北护城河,从木桥上进入法租界中心区域。 再顺着护城河往西过去,应该很快就能看到新北门,此刻的护城河边更是安静幽暗,连街灯也没有一盏,不过对于二女超凡的视力来说,并无多大影响。 沿路不时发现有一些蜷缩在树下睡觉的流浪汉,以及四处觅食的野狗,跟那些住在高楼大宅里的富商官吏相比,真可谓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没多久果然看到了一座城门,城楼处高悬灯笼,还有两座弧形的月城拱卫左右,跨越护城河的小石桥光秃秃的,连桥栏杆都没有。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判断这里就是新北门了,也不知道“吉祥街”是在哪个位置,东方颖正想抓一个流浪汉问一问,突然感觉身后有一股隐隐的杀气相随。 她迅速转身,只见一个黑影也跟着快速消失在一棵树后,但是东方颖已然看出了那是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而且从身形上看,似乎是一名女子。 明川蓉美也察觉了东方颖的异样,低声问道: “怎么啦颖儿,发现什么情况了?” 东方颖低声道: “有人跟踪我们,好像是个女人。” 明川蓉美微微一惊,两人跑了这么久,到现在东方颖才发现有人跟踪,而她自己却是毫无察觉,可见跟踪的这个人修为也是不低,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她问道: “怎么办?” 东方颖冷冷说道: “自然是要主动出击,她藏在路边柳树背后,我在左你在右,包抄过去逮住她。” 说着便身形一晃,闪电一般冲向五丈之外的那棵柳树。 东方颖冲了六七步,就一个腾跃,翻身落在柳树左边,一掌向隐藏在背后的黑影打去。 那个黑影知道已被发现,也不逃走,冷哼一声,右手扬起,只见寒光闪动,一把飞刀直射东方颖手掌。 东方颖早有预料,这一掌只是虚招,转而右掌撑在树干上,整个人飞起,左脚横空踢向那人面门。 那人急忙闪身后退,手掌还是被东方颖脚尖扫中,“噗”的一声闷响,身子微微一晃,在路中间转了半圈。 东方颖腰身一拧,落下地来,反手拔出湛卢宝剑,逼向那个黑衣蒙面人。 那人左手又是一甩,一枚飞刀再次射出,同时右手已从腰间拔出一支手枪,正要瞄准东方颖,只听得“唰”的一下,一条黑黝黝的软鞭抽了过来,打在她的手臂上。 东方颖长剑一磕,打掉了那把飞刀,回手一撩,划在了对方手枪的枪管上,“嚓”的一声,竟然把那根三寸长的枪管斜斜削断。 如果不是明川蓉美这一鞭,把那个黑影的手臂抽得移开了半尺,只怕蒙面人的手指也要一同被削断。 那个蒙面人痛得哼了一声,松开手枪,左手一抬,一柄匕首削在了明川蓉美的绳鞭之上,明川蓉美手腕一振,软鞭卷向了她的脖子。 那个蒙面人右手已经缩了回来,猛地抓住鞭稍,手臂一转,往里拉了过去。 明川蓉美竟是抵不住她的拉力,往她身前冲去。 东方颖见这个蒙面人身手矫健,功力不俗,丝毫不在明川蓉美之下,也是暗自佩服,见了她的身形动作,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东方颖心中一凛,不过见到明川蓉美力气稍微不及她,转眼就要被她扯到面前,当即剑尖刺向她的右肩,喝道: “撒手吧,上官队长!” 那个蒙面人闻言大吃一惊,真气一泄,动作一缓,明川蓉美猛力抽回了自己的软鞭,不过脚步仍然不停,踢向了蒙面人的下盘脚踝。 蒙面人飞身跃起,避开了东方颖的剑锋和明川蓉美的脚跟,手中匕首射向了东方颖。 东方颖剑尖一挽,勾住了匕首的护手,“呼呼呼”挂在剑刃上转动不停,微笑道: “上官队长,你觉得在我们两个人的联手下,你能跑得掉吗?不如坦诚相见,我们聊一聊吧!” 明川蓉美翻身一跃,站在了数尺开外,问道: “喂,你真的是上官艳华吗?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个蒙面人也翻身落在马路边,后面就是脏污的护城河水,她双手互相揉了揉,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东方颖冷笑道: “既然这么不敢露面,鬼鬼祟祟的,那也罢!蓉儿,咱们就把她当做一个小贼处理了吧,不要影响我们的正事。” 明川蓉美应了一声,软鞭一缠细腰,盘了起来,一把抽出背后的紫虹剑。 蒙面人终于开口说道: “罢了罢了,我打不过你们两个,认输了行了吧?我不过就是跟来看看热闹,至于要杀人灭口吗?” 明川蓉美也听出来了,这个蒙面人的声音果然是蓝江公司的女护卫队长上官艳华,不由也是冷笑道: “说得轻巧,跟来看热闹,你以为我们是在耍猴子给你看啊?不说实话,别想走。” 上官艳华双手抱胸说道: “你们不是耍猴子,那你们在干嘛呀?” 东方颖黛眉一竖,长剑一振,说道: “没功夫跟你浪费口水,再不说实话,管你是谁,先送你上西天。蓉儿,上!” 明川蓉美应了声好,挥动宝剑,就要出手,上官艳华忙摆手说道: “算了算了,我认栽了,说实话还不行吗?我就是感觉你们今晚必然有所行动,所以就打算跟在后面看看,你们究竟要做什么,若是不利于我们公司,我也好及时应对啊!” “我就是这个目的,你们现在毕竟住在我们公司,为了公司的安危,免得遭受牵连,我有这个职责,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东方颖稍微一想,也觉得此话不无道理,不过隐隐又觉得上官艳华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却是一时之间也没法逼她说出全部实话。 放她走也不行,她既然跟到了这里,等下印度巡捕被刺杀的事情,一旦传开,她必然能够想到是她们两个做的。 要嘛杀了她,要嘛拖她下水,这样才不会泄露秘密。 想到这儿,东方颖眼中寒光慑人,冷冷地看向上官艳华,冷冰冰说道: “理解是能理解,那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这件事我们不想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你就自认倒霉吧!” 上官艳华看到她眼中凶光大盛,立时预感不妙,忙说道: “别别别,咱们有话好好说,我向你们保证,今晚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会说,好不好?” 东方颖看了看明川蓉美,淡然说道: “蓉儿你相信她的话吗?” 明川蓉美摇摇头: “我不相信,这话谁不会说啊!骗小孩子呢。” 东方颖看向上官艳华: “没办法了,你说你是自我了断呢?还是我们费点力气,帮你一把?” 上官艳华跺脚道: “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到底要我怎么做呀!好歹是一块喝过酒吃过洋人大餐的,讲点情面好不好啊!” 东方颖忍不住想笑,这个女队长都这个时候了,还来这一套呢,这是装疯还是卖傻呢? 嘴上却说道: “好,看在这个份上,那就给你一个机会吧,你跟我们一块行动,这样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盟友,一根绳子上穿着的蚂蚱,彼此也都放心了。怎么样?” 明川蓉美迟疑道: “这……她能好好配合我们行动吗?还不成心坏我们的事啊?” 东方颖微笑道: “我觉得上官队长一定会很喜欢我们做的事情,她会好好配合我们的,对不对?” 上官艳华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心想除了现在答应她俩,别无办法,不然肯定会被杀掉,暂且答应,再见机逃走也不迟,于是连忙点头: “对对对,我会好好配合两位,绝不坏事,大家也算是老朋友嘛,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明川蓉美才不相信她会配合呢,可是既然颖儿决定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只好噘嘴道: “你要是敢说一套做一套,本姑娘可不客气。” 东方颖向上官艳华招招手: “既然我们决定一起行动了,那你就往前走吧,到吉祥街去。” 明川蓉美这才明白是要上官艳华带路,也省得费力去找别人来问路了,而且只要上官艳华带了路,那就是实际上参与了行动,撇不清关系了。 心中真是对颖儿这么聪明的办法暗暗喝彩。 上官艳华却不知道东方颖的用意,以为她们本就是要去吉祥街的,让自己在前面走,是为了监视自己,以免自己逃走。 无奈之下,只好抬腿往西边走,越过新北门外面那座小石桥,又经过了一两个三叉路口,就来到了吉祥街最南端。 上官艳华站在街口,问道: “去吉祥街哪里啊?这条街很长的,可以一直通到洋泾浜三桥,再过去就是英租界了。” 东方颖不着痕迹地说道: “阿三巡捕的住宅你知道吧?就是那座两层的红砖小楼,去那里走走看看。” 上官艳华做为蓝江公司的护卫队长,在法租界这样的弹丸之地,早已熟悉了大半年,对各处建筑了然于胸,一听东方颖说出地址,立马抬腿往北走去。 东方颖跟明川蓉美相视而笑,没想到瞌睡送来了枕头,凭空就自己出现了一个免费的向导,这上官艳华也来得太及时了。 又沿着吉祥大街往前走了将近二十丈,上官艳华停了下来,说道: “到这里来做什么呀?不就是臭阿三住的破房子吗?有什么好看的!” 东方颖跟明川蓉美抬头细看,果然看到马路斜对面有一栋红色的二层小楼房,之所以能看出外墙颜色,不仅是因为二女眼神敏锐,还因为在楼前的围墙上,装了几盏煤气灯,正散发着淡淡的光亮。 东方颖暗自一喜,对上官艳华轻声说道: “过去,咱们今晚的行动目标就是这里的阿三巡捕。” “什么?” 上官艳华吓了一跳,身子都僵住了,东方颖皱眉道: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难道上官队长不希望阿三们受点教训吃点哑巴亏吗?” 上官艳华转头说道: “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我干嘛要希望他们吃亏?” 东方颖微笑道: “真的无冤无仇吗?那你为何要让张洋他们借我的手,去收拾看门的库勒组长呢?” 上官艳华又是愣了一愣,切了一声: “我都不明白你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东方颖脸色一板,冷声道: “我也不需要你明白,现在你就得听我的,我们三个一起潜入小楼里面,动手把阿三巡捕全部干掉!你要是搞鬼,我先干掉你。” 上官艳华双手一摊,说道: “好吧,你武功厉害,我只能从命喽!” 当即跨过马路,往那栋小楼走去,东方颖紧握宝剑,对明川蓉美说道: “做好准备,听我号令行事。” 明川蓉美说了声好,两个人紧跟在上官艳华身后,闪身来到楼下,上官艳华轻轻纵身跃入围墙,两人如影随形,把上官艳华夹在中间。 里面有一片小小的空地,架着乱七八糟十几根竹竿,晾着花花绿绿的衣裤,看着应该是巡捕的服装,周围静悄悄的,连个值夜的岗哨都没有。 三女贴在围墙处,上官艳华好像很悠闲地说道: “咱们要怎么动手呀?安排一下呗。” 东方颖轻声一笑: “你倒是比我们还着急呢,我们倒是不着急,在这儿等一会儿,如果有阿三出现,你就用飞刀先给我料理了,先让你练练胆,对你够意思了吧!” 第221章 杀了个干干净净 221章全军覆没 上官艳华知道东方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先宰了几个阿三巡捕,手上沾了血,就没办法置身事外或者事后反水去告密了。 也不知道是在二人的威逼下无奈屈服,还是她本身就对阿三深恶痛绝,或者兼而有之,上官艳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好吧,上了你们这艘贼船都下不去了,我只好听你们的喽!” 明川蓉美抽出紫虹剑,冷冷说道: “你要是敢耍诈,故意惊动阿三,把飞刀射偏了,我就要你的命!” 上官艳华冷冷地回怼她: “本来我的飞刀是挺准的,被你这么一吓,我就真不敢保证了。” 明川蓉美正要再凶她一下,只听东方颖低声喝道: “别说话,有人要出来了。” 二女各自一凛,凝神倾听,果然从一片鼾声中,很快就听到二楼有一间房门打开,两个人一起走了出来,经过走廊,下了楼梯。 三女躲到晾衣服的竹竿中间,听得房间里的鼾声更是清晰可闻,此起彼伏的,上官艳华双手悄悄捏住了两把飞刀。 只听得两个人叽里咕噜的小声嘟囔,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鸟语,不过舌头似乎含混不清,人也是摇摇晃晃的,还能闻到一股酒气,应该是都喝了酒。 东方颖看清了那两个人的身形样貌,果然跟库勒的形象差不多,又黑又壮胡子拉碴的,应该是阿三无疑。 明川蓉美低声对东方颖说道: “这两个人喝了酒,应该是要去解手了。” 东方颖点了点头,对上官艳华说道: “上官队长,这两个就交给你了,不要手下留情哦!” 上官艳华冷冷哼了一声: “你就等着瞧吧。” 说话间两个阿三已经走到楼下,他们穿着白色的短裤,光着上身,互相搀扶着往左边一栋一层的小房子歪歪扭扭地走去。 不用东方颖跟明川蓉美催促,上官艳华双臂一抖,两支飞刀电射而出,分别插入两个阿三的后心。 那两个印度阿三轻轻“呃”了一声,就扑倒在地,再也没有了动静。 上官艳华得意地问道: “怎么样,我这刀法还行吧?两位满意吗?” 东方颖微笑道: “马马虎虎吧,挺对阿三的胃口,今晚让你好好招呼他们!” 上官艳华不悦道: “喂,你们不要这样没有人性好不好?看见驴子能拉磨,就让它使劲干活不让休息的呀!” “这栋楼里面起码住着上百个阿三,就让我一个人动手,还不得宰到天亮啊?” 东方颖噗嗤笑道: “你放心吧,你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动手,我们也没那么多工夫等你。” “你现在就守在门外,给我们把风,我跟蓉儿两个进去动手,一个一个房间地杀过去,让这些阿三们在睡梦中回老家。” 上官艳华点头道: “好,这才是东方掌门的作为,我一定给你们把好风。” 明川蓉美撇嘴道: “你不要望风而逃就谢天谢地了。” 上官艳华嘿嘿笑道: “这么精彩的好戏我怎么能错过呢?肯定要从头看到尾啊!” 东方颖把手中的匕首塞给上官艳华,轻声叱道: “好了别再耍嘴皮子了,好戏还没开场,你们倒先唱上了。” “上官队长,你的匕首还给你,你要走要留都随你了。” “蓉儿,这儿总共有十六个房间,估计一个房间里面住了七到十个人,咱们必须速战速决,一个时辰之内全部解决。” 明川蓉美点头说道: “没问题,从哪边开始?” 东方颖指了指一楼左边第一间,说道: “走,从那一间开始。上官队长,如果要看戏,那就跟着我们,不要走丢啦!” 说罢拉着明川蓉美的手腕,往左首第一间宿舍走去,经过那两个毙命的阿三身边,确定已经没了气息,便放了心。 走近角落,顿时闻到一股腥臭味,看情形是从旁边那座小屋子飘出来的,应该是座茅房。 明川蓉美赶紧掏出两个口罩,自己戴了一个,交给东方颖一个: “颖儿戴上吧,这气味实在难闻,阿三不爱洗澡,房间里面肯定更是不堪,可不要被呛坏了。” 东方颖微笑低声说道: “还是蓉儿想得周到,居然还准备了这种东西。” 当即戴上口罩,二人靠近房门,里面鼾声更是像打雷一样,东方颖伸手轻轻推了一下,竟然没有反锁,应手而开。 东方颖向明川蓉美比了个手势,当先闯了进去,明川蓉美看看后面,上官艳华已经跟了过来,于是也闪身入内。 上官艳华跟到屋外,也是闻到茅房飘来的臭味,幸好她戴着蒙面巾,否则怕是要咳出来,赶紧捏住鼻子屏住了呼吸,心里暗骂: “死阿三,身上本来就臭,拉出来的狗粪更是臭气熏天……妈呀,他们居然还能睡得这么香,真不是人……” 却说东方颖一进入房中,就看到里面并没有床,只是用木板垫在地上,一排躺着七八个大男人,正在酣然大睡。 他们有的盖着被子,有的被子都踢开了,却是赤条条的,竟然啥也没穿,果真是像个野人一样。 东方颖啐了一口,咬牙道: “真是一群畜生,休怪本女侠为世间除害了……” 手起剑落,连着刺入了两个熟睡的阿三心脏,由于她剑势太快,两个阿三竟是没感觉到疼痛,就一命呼呜了。 这时明川蓉美也进来了,她倒是对这些阿三的光景无动于衷,二话不说,也跟着刺死了两个阿三。 这时突然睡在最里面的那个阿三睁开眼坐起来叫道: “姑娘!中国姑娘……哈哈,跟我走吧,哥哥陪你睡觉……”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吓了一跳,以为被发现了,东方颖宝剑一掷,穿入他的胸膛,那个阿三“咕咚”一下往后便倒,脸上还残留着诡异的笑容。 东方颖松了口气,才醒悟这个阿三是在说梦话,真是太坏了,做梦的时候也不忘了欺负中国的姑娘,该杀! 东方颖走过去拔出自己的宝剑,长剑刷刷刷三下,切断剩余三个阿三的脖子,对明川蓉美说道: “没想到这么容易,跟杀鸡似的。走吧蓉儿,到下一间。” 明川蓉美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有些不忍,不过为了心爱的女侠,也只能跟她一路杀下去了,于是答应了一声,跟着她走出这间屋子。 上官艳华看到两人出来,轻声问道: “怎么样啊,都干掉啦?” 东方颖点点头,指了指第二间房,上官艳华赶紧跑开,蹲在了窗户下。 东方颖走过去,第二间房虽然在里面插上了销子,不过在东方颖强劲内力的推动之下,被轻轻震断,很容易的就破门而入。 第二间房也睡了九个阿三巡捕,又是在睡梦中被二女结果了性命,此后一连五个房间,都是用这种方式干掉了里面熟睡的阿三巡捕,不到半个时辰已经灭掉了五十多个。 到一楼最后一间的时候,二女还没有进入房中,就听到房内传出“啪”的一声枪响,随即就是一个男人“哇哇哇”的大声嚎叫。 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还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尖叫,门外三女都是大吃一惊,彼此面面相觑,东方颖轻喝一声: “进去看看。” 当即一脚踹开房门,提着宝剑冲了进去,明川蓉美连忙也跟了进去,上官艳华摇了摇头,身子一跃,手脚撑在天花板横梁上,静观其变。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冲进屋子,只见这一间房跟其他的宿舍不一样,不是集体的铺几张木板打地铺,而是只有一张大木床,显然是身份比较高的巡捕住的单独房间。 此刻木床边上正站着一名一丝不挂的女子,双手握着一把短枪,对准了床上,而在床上,一个同样是光溜溜的阿三巡捕倒在血泊之中。 东方颖见这房中只有这一男一女两个人,看情形大致猜想,这个女人是被阿三巡捕头目强行带到这里,受到强暴,后来趁其熟睡之机,拿了他的配枪将他打死。 东方颖暗自心酸,忙对那个女人说道: “这位姐姐,你快穿上衣服,我们救你出去。” 那个女子恍若未闻,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东方颖正要上前去安慰她,明川蓉美急忙拉住东方颖,劝道: “颖儿,不要管她了……现在枪声一定会惊醒楼上的阿三,该怎么办?” 东方颖定了定神,杀气腾腾地说道: “他们醒了又怎么样?照样杀!我从中间楼梯杀上去,你跟上官两个人,分别从两边走廊翻上去,左右夹攻,一定要片甲不留!” “完事之后,再到这里把这位姑娘带走。” 明川蓉美知道此刻已经没有退路,也不是犹豫胆怯的时候,只好答应了,又把一包药粉交给东方颖,说道: “颖儿,这个叫做‘隐身粉’,到时候你跟他们正面相遇的时候,往地上一摔,你的身前就会腾起一团烟雾,短时间内他们看不到你,你就可以趁机藏身和进攻。” 东方颖知道她这是爱惜自己,也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好接过握在左掌心,柔声说道: “蓉儿你也要小心。” 明川蓉美点点头,东方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赤身女子,见她还是傻傻坐在地上,狠了狠心,跟明川蓉美一起走出房间。 两人一出门,没看到上官艳华,东方颖随即察觉头顶有人呼吸的细微声音,抬头一看,见到上官艳华像是壁虎一样贴在天花板,正对着她眨眼睛。 东方颖轻声道: “下来吧,你要在上面过夜吗?” 上官艳华嘻嘻一笑,手脚一松,飘然落地,拍着手掌说道: “你听听,楼上的阿三都醒过来了,这下要多费点力气喽。” 东方颖淡然说道: “你要是怕了就赶紧走呗,我们两个一样可以把他们杀光。” 上官艳华说道: “好啦,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让我走?你自己刚才说让我们两个从两边夹击,我都听到啦。” 东方颖看着她说道: “既然你听到了,我就不多说了,阿三马上就要冲下来,一个也不能放跑,我先动手了。” 说完持着宝剑,就朝中间的楼梯口奔去,明川蓉美也向另外一边跑去,说道: “这边就交给你了,咱们比一比谁杀得多!” 上官艳华拔出腰间的匕首,喊道: “比就比,先前的不算,从现在开始算……” 说着退到屋檐外,抬头看了看二楼走廊的栏杆,也不过才一丈来高,随便都能翻上去,当即双脚一蹬,跃起身来,左掌在栏杆上沿一撑,人已经落在了二楼走廊的右端。 此刻二楼上已经是乱成一团,各间屋子里纷纷涌出穿着短裤的阿三巡捕,每个人都抓着步枪或弯刀,有的蹲在栏杆内窥探,大部分则是朝中间的楼梯位置跑去。 东方颖刚刚奔到楼梯下面,就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一群阿三巡捕咕噜乱叫,鞋子也没穿好,乱哄哄地往下冲来。 东方颖杀气迸发,催动真气,宝剑挥舞,冲入人群里一阵乱搅,一时间冲在最前面的阿三巡捕怪叫连连,惨呼不断。 他们在昏暗中连敌人都没看清,不是被劈开脑袋,就是被刺穿胸膛,或是被削断脖子,东方颖剑招如潮,又快又狠,剑锋所到之处,阿三们毫无招架之力。 二十多个阿三巡捕挤在两截楼梯之上,连敌人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已经倒下了一大半,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开枪,手中的洋枪和弯刀都成了摆设。 东方颖杀入阿三人群中近身搏杀,随着惨叫声和尸体不断倒下,她身上也是溅到了片片血迹。 阿三巡捕们也发现了不对头,急忙往后退,都退到了走廊上,随着一个头目的命令,都半跪蹲了下来,平托长枪对准楼梯拐弯的平台。 那个头目喊了一声,六七个阿三巡捕一同朝下开枪,东方颖见了这个阵仗,早已有所准备,将楼梯上最后一个阿三刺死,一脚将他尸身踢向众巡捕。 同时自己也是闪身后退,跃落到一楼。 众巡捕几枪都射在了那具尸身上,那个头目掏出火柴盒,点燃了一根火柴照明,众人一看,哪里是什么敌人,只是一个同事,都被打成了筛子。 那个头目气急败坏,狂吼了几声,举着一把左轮手枪“啪啪”朝天打了两枪,让众巡捕下楼追击。 突然那个头目叫声戛然而止,身子也扑地摔倒,众巡捕回头一看,只见走廊外护栏上站着一个黑影。 众巡捕正要举枪射击,那个黑影飞了过来,众巡捕还没来得及开枪,脖子上一阵冰凉,个个瘫倒在地。 东方颖退下楼梯,转而改变路径,从走廊上进攻,一跃上栏杆,就一剑从那个头目后心刺入,前胸穿出,随即又是一轮快剑,杀掉了剩余的六七个巡捕。 在她肆意冲杀之时,明川蓉美和上官艳华也从走廊的两端展开攻击,那些蹲伏在栏杆内的巡警,措手不及,顿时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在外面围墙上淡淡的灯光照耀下,众巡警却都没看清敌方的面目,就被三路夹攻,消灭了个干干净净。 第222章 国弱民贱 222章国弱民贱 三个人会合到一起,上官艳华问明川蓉美道: “喂小丫头,你杀了几个呀?” 明川蓉美不悦道: “你才是小丫头,我看你还没我大呢,敢这么叫我?你又宰了几个呀?” 上官艳华笑嘻嘻道: “有机会咱们比一比看看谁大!我宰了十二个,你呢?” 明川蓉美得意地说道: “我十三个,你输啦!看来不用比了,你肯定也没有我大。” 上官艳华瞅了瞅她的身材,很不屑地说: “那也不见得,身上都没有四两肉……” 东方颖见这两个家伙居然样样都要比较,真是哭笑不得,打岔道: “好啦好啦,少在这儿斗嘴了,刚才枪声大作,肯定会惊动别处的巡捕,说不定已经开始往这边来增援了。” “咱们必须尽快撤离,先去一楼把那个女人接走。” 说着翻身跃下栏杆,明川蓉美跟上官艳华互相瞪了一眼,也跟着跳下二楼走廊,来到一楼最右边那一间屋子。 东方颖刚推门进去,就听得那个女人举着枪大喊道: “你们别进来……再进来我就开枪了……” 东方颖忙温言说道: “姐姐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杀这群畜生的,现在他们都被杀光了,马上救你出去……” 那个女人哭着说: “救我出去做什么?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脸出去见人吗……” 明川蓉美冷声说道: “你太把这个当回事了吧?不过就是陪男人睡一觉,有什么大不了的?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何必再惩罚自己呢!” 东方颖忙对明川蓉美摇头道: “蓉儿,你别这样刺激她了,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你这么想得开……” 那个女人突然转过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哭道: “你们都闭嘴!我不活了……” 东方颖大吃一惊,急忙扑了上去,要去抢她手里的短枪,明川蓉美早已捏了两支钢针在手,运劲射出,正中那个女人右手小臂。 那个女人手臂一麻,再也扣不动扳机,东方颖上前将她手枪夺了过来,怒道: “你这个样子确实很给女人丢脸,为了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把自己的性命和父母的养育之恩都抛到脑后,阎王爷都不会收你!” 把手枪一抛,砸在墙壁上,摔得四分五裂,对明川蓉美和上官艳华说道: “咱们出去,她自己想死我们也救不了她!” 又抓起那个女人的手臂,把上面的钢针拔了出来,对那个女人说道: “你要是想走,我们在外面等你,你穿好衣服就出来,我就数三十个数,到时候你不出来我们就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当先走出房门,上官艳华跟明川蓉美摊了摊手,若无其事地跟着出门而去。 三女等在门外,上官艳华听得外面人声响动,应该是周围的居民已经被惊动了,正聚集围观。 再不快点走的话,人会越来越多,马上其他地方的巡捕也会赶来,那时就难以脱身了。 而明川蓉美想的是,这件事本来是要设计成“恶势力帮派分子”袭击巡捕,如果被百姓看到不过是三四个人而已,那一定会受到怀疑,该怎么才能让外人看起来人多势众呢? 她转头看到右边一座木棚下面系着四五匹马儿,应该是阿三巡捕头目平时的坐骑,又看到院子中晾晒的衣裤,顿时有了主意。 她急忙把那包钢钉掏出,对准几根竹竿连连挥手,把上面的巡捕制服钉紧固定在竹竿上,然后牵过了马匹,跃身上马,弯腰举起一根晾衣服的竹竿。 上官艳华看她一番忙活,就问道: “小丫头你在干嘛呀?连阿三的破衣裳你也想偷走呀?品味太差了吧!” 东方颖看着明川蓉美的举动,却是明白了她的用意,笑道: “蓉儿你这个办法不错,可以用来掩人耳目。” 这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那个女人已经穿好了衣服低着头走了出来。 东方颖平心静气地说道: “姐姐,你想通了是吗?是不是要跟我们走了?” 那个女人轻轻点了点头,东方颖松了口气,说道: “那好,你会骑马吗?” 那个女人又是微微点了下头,东方颖快步过去牵了两匹马过来,把一根缰绳交给她,说道: “那这匹马给你吧,等一下跟着我们冲出去。” 然后她也是跃上马鞍,伸手抓了一根竹竿,那竹竿之上也挂着五六条裤子。 那个女人费力地爬上马背,坐稳了身子,东方颖对上官艳华说道: “上官,你也骑一匹马,拿一根竹竿,充当疑兵,制造假象。这位姐姐你就不用了,跟着我就行。”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上官艳华奇怪道: “充当疑兵,制造假象?这是为什么?” 东方颖含糊道: “你先别管那么多,照我的话去做,以后你就明白其中的奥妙了。” 上官艳华说了声好吧,就去牵了一匹马,同样也是抓着一根竹竿,上面也挂着一溜的衣裤。 东方颖一挥竹竿,把围墙上那几盏灯火扫灭,四周立时一团漆黑,对三女说道: “咱们就拖着这根竹竿往前跑,都跟着我走。” 说完策马拉开了院门,当先奔了出去,竹竿举在身后,那个女人也跟着跑出院门,明川蓉美和上官艳华相继奔出。 虽然这边的灯光已经被打灭了,不过旁边还是有一些其它的灯火,大街上隐隐约约中还能看见人影。 东方颖四人策马沿着吉祥街往南跑,举着的竹竿上挂着衣裤,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排人在跑动,夹杂着马蹄声一路消失在夜色中。 跑到吉祥街南端,前面就是北护城河,东方颖向右转弯朝西,沿着河岸跑了十余丈,就把手中竹竿扔进了护城河中。 后面的明川蓉美跟上官艳华也是把竹竿连同衣服抛进了河中,顺水东流。 上官艳华追问道: “喂,东方掌门,你们还要去哪里呀?我就不奉陪啦!” 东方颖继续往西边飞奔,笑道: “也好,那你就往回走吧,正好替我们把追兵引开。” 上官艳华想了想,哼了一声说道: “臭小子,你想得美!我可不能把追兵引到我们公司去。真是倒了大霉,还得跟你们往西跑……” 东方颖哈哈一笑,也不理她了,回头问那个女人: “这位姐姐,你家住在哪里?有什么地方可去吗?” 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是逃难到这里来的,没有住处……今天被巡捕逮住了,说我是流民,要关押起来,交五两银子才能走……” “我没有银子可交,那个禽兽巡捕就把我带到他住的地方,逼着我服侍他……” 说着她语声哽咽,眼泪又哗哗的流。 东方颖叹了口气,说道: “这件事就把它忘了吧,你能够亲手杀了那个阿三禽兽,为自己报仇,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说出来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那个女人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你们是专门杀坏人的大侠吗?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们,我想学一些本事,以后也像你们一样,行侠仗义,消灭坏人……” 东方颖放缓了速度,跟她并排而行,问道: “这个可以考虑,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你老家是哪里的?” 那个女人大为高兴,拉住了马缰,停下来说道: “这位大侠,你真的愿意收留我吗?我……我不是做梦吧?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 东方颖也勒马停住,明川蓉美跟上官艳华也只好放慢速度,冲到两人前面又回过马头停下。 东方颖说道: “我东方颖是松岳剑派的掌门,向来说话算话,只要你真心追随我们,我们就不会抛弃你。” 那个女人滑下马来,跪在路面上说道: “小女子多谢东方掌门收容,我以后一定效忠你们的门派,听从掌门的命令……” “我姓名叫做胡小香,是九江府彭泽县人氏,今年二十二岁……” 东方颖忙跳下马来,上前把她扶起来,说道: “胡姐姐你不用这样行礼,以后大家都是姐妹……兄弟,亲如一家,不可以这么见外知道吗?” 胡小香激动地点头说好,东方颖随后指着明川蓉美说道: “胡姐姐,她是我们松岳剑派的副掌门,你比她大一岁,以后也姐妹称呼……” “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快上马,我们接着跑路,到了西郊再说。” 胡小香答应一声,还是对明川蓉美点头打了个招呼: “副掌门你好……” 明川蓉美不冷不热“嗯”了一声,她虽然不反对胡小香跟着她们,以及加入松岳剑派,不过也没有东方颖那样对于受难者的热情,只当做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她甚至都有点抱怨东方颖,接着还要去屠戮安南巡捕,带着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累赘,是不是有点糊涂了? 等胡小香坐稳马鞍,东方颖一拍马屁,策马往前就冲,三女也紧紧跟随,沿着北护城河边的小道,继续又奔了两里路,就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坟冢。 借着城墙上微弱的火把光亮,可以看到不少野狗狐狸出没其间,纸钱纷飞,景象分外凄凉阴森。 胡小香吓得面色惨白,不敢向前,东方颖淡然地说道: “胡姐姐别害怕,活人都不在话下,死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你就跟着我,不要四处乱跑。” 胡小香顶着头皮答应了一声,声音却是颤抖得厉害。 上官艳华的胆子自然大多了,她开口问道: “东方掌门,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再往前一大片都是义冢,孤魂野鬼的,不大好玩吧!” 东方颖问道: “你对这一带熟悉吗?去淡水路口西区的安南巡捕房要怎么走?” 上官艳华呆了一呆,反问道: “不会吧大掌门!你还要去挑了安南巡捕房啊?那里的安南猴子可是比阿三巡捕还多两三倍,而且也要精明得多,不好惹哦!” 东方颖不以为然地说道: “对我来说都差不多,都是长着两条腿的禽兽罢了!我也不用你帮忙了,你只需要带路,把我们带到西区巡捕房附近,你就带着胡姐姐先回去吧!” “回去的时候最好是南下,绕着县城走半圈,刚好回到小东门,不要再返回法租界了。” 上官艳华摇头说道: “我知道啦,这样就可以避开法租界那边的盘查,反正照这样走,路程也差不多,就听你的建议好了。” “我可以带着你们去安南猴子的巡捕房,不过你们可要将尾巴处理干净,不要引火烧到蓝江公司。” 东方颖淡然说道: “想不到你对蓝江公司还挺忠诚关爱的,你大可放心,我既然敢做出来,就已经想好了善后的策略,不会牵连到蓝江公司的。” “走吧,事不宜迟,我还想着杀完安南猴子,早点回去睡个安稳觉呢!” 上官艳华呼了一口长气,搞不懂东方颖为什么这样做,难道她跟自己一样,也是为了报仇?不过自己只跟阿三有仇,他却似乎跟阿三和安南巡捕都有仇。 她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就暂且不管,在前面带路,走出坟冢区域,继续顺着墙外护城河南下,经过宁波会馆和镇江会馆,随后转弯向西。 从一条土路穿过了一片农田,沿着一座小桥越过周泾浜小河,眼前有一条新开辟的大马路,笔直往前延伸,马路的周围零零星星兴建着分散的洋式住宅。 大部分的西洋住宅都是黑漆漆的,显然还没有人入住,偶尔有灯光透出的楼宇,周围都有围墙和栅栏,并且有个头高大的法国斗牛犬、德国大狼狗在守护。 东方颖见这些西洋建筑占地广大,气势不凡,显然都是洋人中的富翁和贵族所建的豪宅,心中暗自不忿: “这些死洋鬼子,跑到中国的地盘上作威作福,跑马圈地,早晚有一日姑奶奶要把你们治得服服帖帖,夹着尾巴滚出我们的国土!” 她问上官艳华道: “听说这里本来不属于法租界的范围,都是洋人私自扩建,越界修路,逐渐延伸到这里来的是吗?” 上官艳华点头道: “是这样的,这里本来都是农田或者荒地,随着法租界人口越来越多,原有的租界已经不堪重负了,公董局就不断和洋商,还有移居过来的侨民合作,向西扩展租界的定居点。” “县城里的官老爷不敢得罪洋人,反正这一片区域都是贫苦的百姓,无权无势的,官府也懒得插手,就默认了法租界的扩张。” “这一整个西区,其实就是法租界的新区,多年来已经扩大到了上千亩,比原来的旧租界还要大。” “官府无能,洋人嚣张,只是苦了我们这一带的老百姓了,被驱逐出家园,或者强行征税,接受洋人的盘剥……” “唉,国弱民贱有什么办法呢!” 第223章 收割安南巡捕 223章收割安南巡捕 东方颖听得又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马冲进洋人的住宅区大开杀戒,不过她也知道这样做只能是泄一时之愤,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何况今晚的主要任务是剿灭阿三巡捕和安南巡捕,不可再节外生枝,耽误了计划。 既然鞑子官府无能,那就只能靠我们中华儿女武林中人自己来救国救民了,等我松岳剑派一统江湖之后,再来好好收拾各地的洋人! 她轻轻哼了一声,说道: “就让洋鬼子再过几年好日子吧,以后我必会让他们连本带利都吐出来。” “安南的巡捕房还有多远?我今晚先把他们端掉再说。” 上官艳华带着众人走到一座石桥边,说道: “这里就是太平桥啦,过了桥还有一里地吧,直接往前走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到巡捕房的位置,他们围起来一个大院子,中间是一座三层的青砖楼房,一看就知道了。” 东方颖点了点头,看向胡小香说道: “胡姐姐,等一下我和副掌门要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们两个就不用参与了,你跟着上官队长回去吧,她会安排住处给你休息的。” 胡小香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怯生生地问道: “掌门,我能……看一看你的样子吗?我怕,到时候我认不出你来……” 东方颖哈哈一笑,把口罩取了下来,笑问道: “看清了吗?” 胡小香盯着东方颖仔细看了一会儿,依稀能看清东方颖的长相,点头道: “嗯,我看清了……希望东方掌门能够旗开得胜,把安南巡捕也都杀光了,为民除害。” 东方颖问道: “你也知道安南巡捕啊?” 胡小香点头说: “是啊,他们这些猴精坏得很,跟阿三巡捕一样都是洋鬼子的帮凶,在大街上经常打骂我们这些外来的老百姓……” 东方颖怒道: “什么外来的老百姓?他们这些真假洋人才是外来的鬼子,这块土地本来就是我们的!” “我马上就会给你们报仇,把这些野猴子全部宰掉。” 说着朝二人挥挥手,对上官艳华说了一句: “上官,把她带回去吧,告辞了。” 戴上口罩,一抖缰绳,当先冲过石桥,往前绝尘而去,明川蓉美轻叱一声,也拍马跟了上去。 胡小香呆呆地望了一会儿,问上官艳华: “上官队长,我是不是惹得掌门人不高兴了?” 上官艳华叹了口气,说道: “你想多了,他并不是生你的气,他生的应该是洋人的气,还有这个无能官府的气。” “不说了,我们走吧,这儿可不是久留之地。” 调转马头,沿着小溪边的土路向南奔去,胡小香急忙跟上。 东方颖跟明川蓉美向西奔了大概一里远,果然看到大路右手边有一座大院子,旁边四处空旷,只有一些石堆和小土丘,并无人家,也没有树木遮挡。 院子围墙很长,方圆应该有六十丈以上,前后两个大门,都有一座木头搭建的望楼台,上面插着三色旗,点着一支火把,楼上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在守望。 中间一座灰色的青砖大楼,四四方方,屋顶平坦,中间也插着一杆三色旗。从窗户的数量看规模也不小,房间起码有五十间。 两人翻身下马,拉着马儿躲在石堆下面,距离院墙也就两三丈远,明川蓉美问道: “颖儿,你想怎么攻打呀?毫无疑问,这里的安南巡捕人数比阿三巡捕多得多,而且防备比较严谨,不像先前那样好打了。” 东方颖可是无所畏惧,她才不管敌人数量有多少,甚至敌人越多越能激发她的战斗欲,让她杀得更加尽兴。 当下她士气高涨地说道: “蓉儿,我们这次也不搞偷袭了,放开了正面冲杀,不用怕他们开枪惊动外人。” “因为这里已经远离法租界,最近的也有五六里,现在租界里的巡捕们自顾不暇,是不会轻易过来支援的,就算来了也得很久。” 明川蓉美苦笑道: “好吧,你想速战速决,正面交锋,那我就陪着你并肩杀敌。” “我们一起从前门杀进去吗?” 东方颖摇头道: “不,我们两个一直以来都是兵分两路,分进合击,这次也一样。我从前门杀进去,你从后门杀进来。” “我看那望楼上面的岗哨,都有一把你们称之为机关枪的武器,我们两个就杀上岗楼,把他们的机关枪夺了,然后守在一楼两侧,等他们从屋里跑出来,就来个左右开弓,先把一楼的猴子猴孙都给它扫干净了。” 明川蓉美点头道: “颖儿你可真是个天生的大将军,很会打仗。行,咱们就这么干!” “你要记得,我给你的那包隐身粉,危险的时刻一定要用,千万不能受伤,知道吗?” 东方颖搂住了她的身子,柔声说道: “我知道啦好蓉儿,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保重!” 明川蓉美抱着她蹭了蹭,深情地说道: “我们两个都要好好的,颖儿,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绝不会独活!” 东方颖好不感动,重重地点点头,说道: “我也是一样,所以此战必须完胜,雷霆一击,绝不能手软!” 说着狠了狠心,跨上坐骑,拔出湛卢宝剑,头也不回地冲向巡捕房大院的前门。 明川蓉美眼眶略有些湿润,她伸手抹了抹眼睛,也是毅然跨上大洋马,绕过院墙,从后门进行进攻。 东方颖刚刚奔到院墙前方,望楼上的值守哨兵已经看到动静,大声喊道: “什么人?都走开,不然就开枪啦……” 东方颖哪里管他,依然直冲向前,眨眼间来到正面大门,这时两个门口的守卫急忙卸下肩头的洋枪,用蹩脚的汉语叫道: “是谁?快下马……” 他们的长枪刚刚举起,东方颖长剑一挥,“唰唰”两剑劈开了他们的半边脑袋,运劲拉起缰绳,胯下黑马长嘶一声,前脚踢在门扇上,登时把大门踹开。 东方颖毫不迟疑,催马冲了进去,只听得“哒哒哒”机关枪响起,一连三发子弹扫了过来,东方颖早已飞身跃起,往前面翻滚开去。 只听得身后坐骑哀鸣一声,被一发子弹打中肚子,倒在地上。 东方颖犹如一阵旋风一般,眨眼间窜到了那座望楼底下,弹腿一跃,飞上一丈多高,左手一抓望楼的柱子,借势一荡,身子往斜上方跃起。 那望楼上的两个岗哨转眼间不见了刺客的影踪,一个端着机关枪往四下观望,一个左手拔出亭子里的火把,试图往下面探照,查找来人的身影。 东方颖经过一跃一荡,已经上升了两丈有余,而那座望楼不过三丈来高,东方颖又转到了望楼朝里一侧,两个岗哨一时都没发现。 东方颖手脚都趴在了望楼的梁柱之间,此刻也不停顿,双脚一蹬,接着再次跃起,翻身就钻入了楼顶凉亭之内。 两个岗哨依然在前边探头下望,浑不知东方颖已经来到身后,东方颖二话不说,一剑从那个机枪手背心刺入,那个家伙惨嚎一声,松开了手上的枪械。 东方颖眼疾手快,把那架机关枪给抓在左手,右脚一下把机枪手踹出护栏,掉落到地上,另一个岗哨刚鬼叫了一声,东方颖手腕一抖,长剑直刺入他的口腔。 那个岗哨往后便倒,火把也失手扔了,东方颖抽出剑刃,他的身子自动掉出护栏,也跟着摔成了肉酱。 东方颖冷冷一笑,掂了掂手中的机关枪,她知道这可是个好武器,在日本鬼子的军舰上,她也曾用这种连发枪打死了十几个倭寇水兵。 不过当时不知道弹匣也会打光,需要补充,此刻她扫视了一下亭子里,发现有一个小小的铁皮箱,当即蹲下打开一看,还真的看到里面有两个短刀形状的弹匣。 那两个弹匣跟机枪上方的那个弹匣是一个样的,东方颖大喜,忙把两个弹匣拿起,插在了自己腰带里。 她抬头看看后面的那幢大楼,已经是一片骚动,不时有灯光亮起,随即房门纷纷打开,一大群的人蜂拥而出。 不过东方颖发现,只是在二楼和三楼有大批的人跑出来,一楼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照样是黑漆漆的关着门。 东方颖略一沉吟,猜想一楼可能是巡捕们做事和审讯犯人的地方,只有二楼三楼才是住宿的房间。 当下更不迟疑,插好宝剑,抱着机关枪跃出栏杆,提气翻了一个跟头,轻轻在地面上翻滚一下,就消去了下坠之势,稳稳蹲伏在大楼前面的操场。 这时候二楼三楼的巡捕们已经开始往两边的楼梯跑下来,叫喊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嘈杂的脚步声更是几乎震塌楼梯。 东方颖赶忙往前奔跑了十余步,靠近左边那处楼梯,那里有一处三尺多高的水泥台子,东方颖伸手把枪管下面的支架拗下来,架在台子上,枪口对准了一层的楼梯口。 她还看到左边围墙边上,是一排小房子,房子前都有一道铁门,却都是用锁头锁着,里面似乎有人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关押犯人的牢房。 很快巡捕们就冲到了一楼,当先的应该是巡捕头目,嘴里吹着哨子,滴滴乱响,手舞足蹈,指挥着后边的人集合队伍。 东方颖不再等待,嘴里轻轻说道: “猴子们,本女侠送你们回老家喽!” 右手食指扣动扳机,只听得“哒哒哒哒”密集而刺耳的枪声凭空响起,一发发子弹夹带着凌厉的杀气,射入楼梯口的一大群安南巡捕。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夜空,楼梯口瞬间倒下了十余具尸体,而后边的人仍然没反应过来,还在往下冲来。 东方颖可一点也不手软,继续朝着人群射击,呼啸的子弹连续不绝,弹壳纷纷从底下迸出,毫不停顿地收割着安南巡捕的生命。 随着又是十余个安南巡捕倒下,一楼的楼梯口已经塞满了尸体,后面的人也终于惊醒,不敢再往下跑,纷纷转身往上跑。 东方颖停止了射击,大呼过瘾,转头看看右边的另一个楼梯口,二三十个安南巡捕已经冲出楼房,向这边大声叫骂,举枪杀了过来。 东方颖转过机枪,冷笑道: “来吧死猴子,看看谁的枪快!” 一扣扳机,又是一连串子弹射出,不过只是射出了三四颗,打倒了跑在前面的几个巡捕,就突然哑了,原有弹匣的子弹已经射光。 东方颖叹了口气,这个子弹还是不够多啊,要是有个几百发的那就太棒了! 正叹气间,追过来的安南巡捕已经看清并瞄准了她,三四个人一同开枪,东方颖急忙躲在台子下面,暗说: “蓉儿你这回没跟我配合好啊,怎么还不出现呢?” 她快速拔掉空的弹匣,从腰间取出新弹匣,一时却不知道怎么装上去,这时已经听到密集的脚步声和安南巡捕短促的喊叫声,马上要围到面前。 东方颖扔掉机关枪和弹匣,反手拔出湛卢剑,准备来个近身白刃战,就在这时,角落里及时地响起了密集的机关枪声,一大群安南巡捕惨叫着倒下。 东方颖心中一喜,知道是明川蓉美来了,忙微微探出脑袋,果然看见随着一大批安南巡捕四散趴在地上,明川蓉美端着一把同样的机枪,出现在右侧的楼梯口旁边。 明川蓉美喊道: “颖儿,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来晚了……” 东方颖忙高声喊道: “我没事啊蓉儿,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让他们放冷枪……” 明川蓉美一听到东方颖回应,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连忙转身往后跑,躲在了一棵槐树后面,喊道: “颖儿,后面怎么做呀?” 东方颖想了想,也不怕敌人听到,直接说道: “引蛇出洞,咱们原路返回,在门口守株待兔。” 明川蓉美点了点头,回应道: “明白。” 她当即抱着机关枪,在夜色中闪身往大楼后面跑去,准备守住后门。 东方颖也插回宝剑,抓起机枪跟弹匣,身形几个起落,也是快如迅风,一溜烟越过操场,绕过望楼,回到了前面的大门。 她看到之前骑乘的坐骑倒在门口,低低地哀鸣着,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不由得暗感愧疚,本来它只是一匹巡逻的马儿,悠闲的大街才是它的岗位,却因为自己把性命葬送在了这里,真是有点对不起它了。 东方颖抽出湛卢剑,轻轻一剑刺在它的心脏处,让它不再受苦,便靠在门外,借着门楣上的灯笼,装上了新弹匣,等着安南巡捕冲出来送死。 只听得里面整幢巡捕房大楼像炸了锅一样,鸣哨声四起,人声鼎沸,东方颖侧头张眼朝里面观望。 但见巡捕们已经打起几十根火把,黑压压的巡捕又开始不住往操场集合,看情形不下两百人,他们也是要大举反攻了。 第224章 一锅端 224章 一锅端 前面的操场也差不多才十余丈深,现在那帮安南巡捕聚集在楼下,真可谓是“置之死地”,正是大肆屠杀的绝佳机会,东方颖哪里能放过? 她也知道就算是自己用“回旋飞刀”的绝技,在这种距离下,也勉强够得上那群安南猴子,更别提是这种机关枪的威力了,肯定比自己飞刀的射程更远。 所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当即把机关枪的两脚支架架在倒地的死马身上,蹲下身子,瞄准前方十丈开外的安南巡捕,就使劲扣动扳机。 一阵阵清脆短促的机枪声响起,一长串的子弹倾泻而出,向着广场中的大群安南巡捕背后扫去。 巡捕们顿时像割稻草一样齐齐倒下,惨叫声响成一片,巡捕头目连连吹动口哨,同时大声喊叫着,让巡捕们分散避开。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东方颖得势不饶人,机关枪连续扣动,弹匣里的子弹不要钱的狂射,在那群安南巡捕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收割他们的人头。 终于一个弹匣的子弹又打光了,广场中已经倒下将近三十个安南巡捕。 东方颖赶紧把空弹匣拔掉,迅速换上最后一个弹匣,还没摆好姿势,只听得“嗤嗤嗤”几声子弹破空之声,几个安南巡捕已经对着门口开枪射击。 东方颖不及开枪,急忙身子一滚,藏到了门框旁边,依靠围墙躲避对方的枪弹。 里面安南巡捕的叫骂声嘈杂,随着几声口令,一大群人朝着门口扑来。 东方颖眼珠一转,把之前被自己杀死的两个安南守卫的尸体,两脚踢到围墙下,叠在了一起,也差不多有两尺高。 然后跳上尸体,像踩着垫脚石一样,从围墙上探出脑袋,那围墙有个六尺多高,这样刚好能够看得到里面情形。 只见安南巡捕们分成两边,互相隔开两三丈的距离,猫着腰端着枪,向门口包抄过来。 看人数最多一百人,据此推测,应该还有一半左右跑向了后门,去对付明川蓉美了。 东方颖见他们的举动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像是搞偷袭,但是偏偏还有十几个人举着火把,完全就是自己暴露目标,样子非常滑稽。 心想这群死猴子,说是很奸诈,其实也很蠢,照这样打仗的话,不用一炷香,本女侠就能把他们都给消灭了。 当即放上机关枪,架在了围墙之上,对准左边的那队安南巡捕,迅速按动了扳机,又是一阵急促的枪响,瞬间把那一队巡捕打得七零八落,没死的也是吓得趴在地上。 东方颖扫射完一轮,赶紧收起机枪,跳下了“肉凳子”,快速闪身跑到了另一堵围墙下面,也就是东面的院墙。 经过几次打空弹匣的经验,她已然算准了每一个弹匣的子弹数量,应该是在三十上下,刚才打了二十发,此刻也就剩下十发左右了。 她趴在围墙上,听得里面的安南巡捕又是连声鬼叫,举着枪四处乱放,然后又响起脚步声,一窝蜂向着门口冲锋。 东方颖心中暗乐,这群猴子真是太好玩了,果然只认准了一个死理,一根筋地往门口冲,就不懂得翻过围墙,往两边包抄吗? 此刻你们顾头不顾腚,就不要怪我抄你们的后路了。 当即一跃窜上墙头,脚尖在墙上轻轻一点,翻身落在院子里,她发现身后有一座柴房,屋檐下堆满了劈好的木柴。 东方颖也没空理这些木柴,直接端起机关枪,对着那些杀向门口的安南巡捕就是一轮扫射,一阵枪声和惨叫声混杂,又是十来个巡捕被撂倒。 “咔”的一声轻响,东方颖知道机关枪的子弹已经全部打完了,当即扔掉机枪,抽出宝剑扔了出去。 湛卢宝剑刮着呼呼急响的风声,掠过一片空地,“嚓嚓嚓”连串渗人的声音响起,旋转着割断七八个巡捕的脖颈,然后又绕了回来。 这时候众巡捕已经发觉身后出现敌人,连忙又都转过身来,却看不到东方颖的人影,又是迷茫又是恼怒,胡乱朝着黑暗中的地方一阵射击。 东方颖躲在柴垛里,湛卢宝剑飞了回来,“噗”的一声斩在了木柴上。 东方颖伸手把宝剑取下来,耳中听得巡捕房大院的后门也是枪声大作,估计明川蓉美也和众巡捕正在激战,心想自己应该去帮一帮她。 正好那批攻打后门的巡捕注意力被明川蓉美吸引,又是十分有利自己从背后偷袭,当即不假思索,迅速跳出柴垛,快步从大楼与围墙之间的通道中奔向后院。 刚刚跑到大楼背后,就听得枪声更加刺耳,还有不断的惨叫与呼喝之声,安南巡捕们正举着好几个大圆桌面,每个桌面后头都猫腰躲着一队人,缓缓向着后门推进。 而后门那里,也挡着一面圆桌,明川蓉美不时从上面探头出来,射上几枪,随即就有几个巡捕应声而倒。 地面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具安南巡捕的尸体,看来明川蓉美很是节约子弹,却能做到弹无虚发,枪法真不是盖的。 东方颖心中暗赞明川蓉美的同时,也不敢迟疑,知道她的子弹也所剩不多了,当即娇喝一声,宝剑凌空射出,横扫过一圈,将每一队巡捕最后一个人的脖子都削断了。 众巡捕听得身后同伴惨叫倒下,登时不知所以,回头四下乱看,滋滋呜呜叫了起来。 东方颖躲在一座土灶侧面,等宝剑飞了回来,便伸手握住,继续隐藏在暗处。 众巡捕没发现东方颖的踪迹,又继续回头去进攻后门,东方颖趁他们不备,又一次祭出宝剑,砍翻了五个巡捕接着飞了回来。 这一次安南巡捕终于是无法镇定了,也看清了宝剑飞回来的位置,八九个巡捕当即掉转方向,向着东方颖的藏身之处冲来,并且各自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灶头上,劈啪作响,连铁锅也给打破了,东方颖抓起一个锅盖,呼的一声向众巡捕扔去。 众巡捕一齐朝着半空中的锅盖射了一枪,“啪啪啪”一阵爆响中,锅盖被打得稀巴烂。 东方颖趁势杀出,长剑急劈快撩,运转如风,身子在众巡捕之间穿梭,但闻一片忽长忽短的惨叫声不断传出,一转眼八九个安南巡捕纷纷毙命。 听到巡捕们的惨叫声,又是十多个巡捕转身扑了过来,这样一来,进攻后门的人手已经不到二十人了。 东方颖杀了一圈,知道已经帮明川蓉美减轻了压力,就剩下那么几个人,就算明川蓉美不依靠机关枪,也能应付得过来。 于是连续几个翻滚,窜到了刚才跑过来的过道之中,想将这十余个巡捕引到前院,再一一杀掉。 刚刚在把后背贴在过道中的楼墙下,就听得前院一阵叫喊,随即也有一大群安南巡捕冲了出来,向后院围拢。 这下真是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两边的巡捕势必要将东方颖合围在了通道中间。 东方颖灵机一动,当即闪身跳到一座灶台上,叫道: “喂死猴子,我在这儿呢!” 前院追过来的巡捕们一听动静,隐隐看到灶台上的身影,当即一片叫囔,纷纷朝着灶台开枪。 而后院分兵包围过来的巡捕,也是刚好追到灶台旁边,顿时被乱枪射死了好几个。 而东方颖在众巡捕开枪之前,已经一个旱地拔葱,窜起一丈来高,越过围墙的高度,空中一个转折,便落入围墙之外。 只听得墙内枪声震耳,两边的巡捕都没有打火把,看不清对方,分不清敌我,互相对射了起来,一时惨叫声不绝,各有死伤。 东方颖暗自偷着乐,顺着墙根往南跑了一段,然后又翻身跳了进去,只见前院的那队巡捕还贴在两边的墙壁,朝着对面喊话。 而对面的巡捕也是回应了几句,这才知道都是自己人,纷纷叫骂着向对方靠近。 东方颖见他们都挤在通道中,这个时候洋枪那是半点屁用没有,正是自己近身肉搏的大好良机,立刻挥动宝剑,杀入人群中。 “嗤嗤嗤嗤”四剑,刺穿了四个巡捕的后心,“唰唰唰唰”又是四剑,劈开了四个巡捕的脑袋,“呼呼呼呼”四剑,划破了四个巡捕的肚皮…… 东方颖简直是如虎入羊群,左冲右突,长剑神出鬼没,安南巡捕哭爹叫娘,毫无一合之敌,一时间七尺宽三丈长的通道内,鲜血飞溅,死尸遍地。 不过是片刻之间,二十来个安南巡捕尽数死在东方颖剑下。 东方颖将长剑一挥,剑刃上的血水洒在了大楼的墙壁上,剑身干净如昔,湛卢宝剑依旧光芒不显,杀气内敛。 不过东方颖的身上、脸上,都是沾满了血渍,她缓步走出通道,来到后院,定睛看去。 只见明川蓉美也是挥动着宝剑,在人群中旋转纵横,直到将最后一个安南巡捕心脏洞穿,一掌把尸体推开。 东方颖大感痛快,这一场杀得实在是酣畅淋漓,在两个人的无间配合之下,整个巡捕房,三百个左右的安南巡捕,无一幸免,全军覆灭,都全歼在这巡捕房大院内。 这可谓是平生第二场最尽兴的猎杀了,相比半个多月前,在台湾海峡日寇军舰“春泽号”上面的厮杀,同样让人热血沸腾。 明川蓉美也看到东方颖走了出来,不由得欣然一笑,紫虹剑耍了两个剑花,走向她说道: “颖儿,今晚真是大开杀戒了,没想到我也成了一个冷血杀手……人家为了你,可是大大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呢!” 东方颖把湛卢剑放回鞘中,走近了明川蓉美,把她揽入怀中,微笑道: “我们两个是同命鸳鸯,自然要共同进退,并肩杀敌了。” “我们只是针对外敌的时候是冷血杀手,对自己的同胞百姓和亲人朋友可是热血柔肠,上天不会怪我们的。” 明川蓉美幽幽叹了口气: “但愿如此吧,反正我跟了你,此生无怨无悔。颖儿,接下来怎么办?” 东方颖伸手在她俏脸轻轻抚摸,擦去了她脸上的血渍,说道: “首先,我们巡视一下整个大院,看看有没有活口,有的话绝不能手软;” “然后,再上楼检查一遍,也许里面还躲藏着什么落网之鱼;” “最麻烦的是前头应该还关押着不少囚犯,他们或许看到了我们的行动,以后可能是个麻烦。” 明川蓉美咬了咬牙,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为了我们的计划,为了你和松岳剑派,只有把那些囚犯也都清除了。” 东方颖略微有些不忍,沉吟道: “这个看情况再说吧,我们先巡视检查一遍,确保没有安南猴子存活。” 明川蓉美温顺地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绕着整座巡捕房大院,走了一圈,一旦发现有一息尚存的安南巡捕,就补上一剑,彻底了结性命。 花了一炷香时间,清理完了现场,确定没有活口,然后两人分从两边,检查中间那座大楼的房间。 两个人的内功和感应能力都极强,只要从房间外经过,房内有没有生人的气息,立马就能感觉得到。 整栋大楼已经是静悄悄黑漆漆的,毫无一点生机,这样更能让二女识别房内的动静,最后检查下来并没有发现潜藏者。 不过当两个人会合在三楼中间走廊时,二女都是同时感到头顶上有人呼吸的声音。 东方颖伸手指指了指天台,明川蓉美会意,当即抽出腰间软鞭,猛地甩了上去,绕住边沿的避雷针,然后轻身一纵,借着软鞭的拉力,翻上了天台。 东方颖也不耽搁,一脚跨上栏杆,轻轻一跃,便纵上了天台的边沿,随便一个翻身,落在里面。 二女一站稳身形,就看到有三个安南巡捕正坐在天台中间,其中一个手里握着短枪,两个抱着长枪。 那三个安南巡捕一见二女犹如天外飞客,猛然出现,顿时都是吓得哇哇怪叫,浑身发抖。 两个年轻的巡捕枪也举不起来,早已经吓破了胆,握着短枪的巡捕颤抖着手臂,拿枪指着二女,用还算流利的汉语叫道: “别……你们别过来……不要杀我……我是巡长,我可以给你们银子,金子……” 东方颖随即明白,这个家伙应该是这座巡捕房的最高长官,看形象也应该是个安南人,他属于见势不妙,明哲保身的人物,他们用梯子爬上了这天台,然后把梯子也给收起来了。 东方颖冷冷问道: “你有多少银子多少金子?都在那里呢?我可不相信。” 那个巡长连忙用左手拿出一大串钥匙,恭顺地说道: “我有很多很多,都藏在一楼的办公室,这些就是银柜的钥匙……” “只要你们饶我一命,里面的金子银子都是你们的……” 东方颖看了眼明川蓉美,淡淡说道: “好啊,那你把钥匙给我吧,咱们下去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个巡长连忙站了起来,把手中的钥匙递给东方颖。 东方颖接过钥匙,猛地手腕一转,扭住了他右腕的脉门,那个安南巡长吃了一惊,正要扣动扳机,手指已经是发不出力道。 他惊叫道: “混蛋,你不守信用……” 东方颖手指一颤,那个巡长的手枪松开落下,东方颖一脚将他踢出天台,不屑地说道: “对猴子有什么信用好讲?” 安南巡长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嚎,从三四丈高的天台上摔落地面,应该是一命呜呼了。 那两个年轻巡捕又惊又怒,奋力抬起长枪,却没来得及开枪,明川蓉美长鞭甩了过去,卷住他们的枪管,猛力一甩,枪杆子都飞了出去。 东方颖扔掉那串钥匙,双手齐出,揪住他们的衣领,往后一扔,两个巡捕腾云驾雾一般,飞出天台,追随他们的巡长去了。 东方颖拍了拍手掌,微笑道: “终于是斩草除根一锅端了,咱们这就回去吧,我看那群犯人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应该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下面围墙外一阵嘈杂,明川蓉美叫道: “颖儿你看,好多人围住了这里,难道是巡捕房的援军来了?” 东方颖低头看向地面,只见围墙外闪动着大量火把,前后大门都有一群人靠近,作势就要冲进来。 东方颖凝神细看,却见那些人衣衫混乱,而且并没有携带洋枪等武器,反而看起来像是帮派土匪或者村民百姓。 她心念一转,笑道: “蓉儿,他们不是巡捕房的人,真是天助我也!” 第225章 初遇洋妞 225章 初遇洋妞 明川蓉美秀眉微扬,若有所思地说: “颖儿,你是说这些人的到来,反而可以让我们的计划更加完美是吗?” 东方颖微笑道: “没错啊,我们本来就是要把袭击巡捕房的罪名安插到不法的帮派头上,可惜我们暂时没有那么多人,造不出浩大的声势来。” “现在老天安排,让这些人杀进巡捕房,不管他们是土匪还是乡民,不管他们是趁火打劫,还是顺手牵羊,都正好背了我们的黑锅。” “在那帮犯人和法租界的洋人看来,都是大股的强盗做下的案子,这不是无形中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吗?” 明川蓉美觉得也有些道理,问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回去还是等等看?” 东方颖微微瞥了瞥两边的地形,东边是一片乱石堆,西边是一排牢房,以两人的轻功,直接从天台上飞落地面也不算难事。 不过现在两个人在天台上,倒是一处藏身和看戏的绝佳场所,不会有人发现,瞧一瞧底下那批人会怎么做,也无伤大雅。 当即取下口罩,微笑道: “那我们就看看热闹吧,回去也不急在这一刻。” 明川蓉美抱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身上,温柔地说道: “好啊,那我们两个就在上面好好看戏。” 东方颖右手扶着她的纤腰,二女站在天台之上,低头俯视院子里的情景。 只见前后两个门的那帮人已经摸了进来,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七零八落的枪支,以及掉在地上还在燃烧的火把,个个都表情吃惊,小心翼翼。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细看那些人,手上大多握着朴刀、长矛、斧头、弓箭等武器,以此判断应该是周围的土匪。 他们逐渐汇聚到前院,人数大概有一百多人,发现院子中已经没有一个活口,胆子也大了起来,其中一个握着大刀的胖子应该是头领,挥刀喊道: “哈哈弟兄们,这些猴子捕快都死干净了,咱们赶紧动手,把洋枪和楼房里值钱的东西都给我带走!” 随着他的叫喊声,土匪们欢声雷动,一呼百应,纷纷捡起地上散落的枪械,个个操起手中的家伙,用劲猛砸一楼的房门。 没多久就打砸推倒了每个房门,纷纷冲进各间办公室和审讯室,还有的人跑上二楼三楼,四处寻找值钱的东西。 闹腾了一会儿,每个人都肩挑手扛了一些看得上眼的东西,还有的在头领指挥下,抬着一个个大铁柜,然后集中在前院。 那个大头领一声令下,众土匪带着捞到的油水,呼啸而出,满载而归,一转眼又跑了个干净。 明川蓉美见了这个结果,嘟着小嘴说道: “颖儿你瞅瞅,咱们两个辛辛苦苦打下的战果,却都便宜了这帮土匪,真是气人!” 东方颖把她抱得更紧了,轻轻笑道: “傻蓉儿,有什么好气的呢?咱们这一次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还多亏他们不请自来,帮我们把戏演得更加真实,给一点礼物也是应该的嘛!” “再说这些东西我们自己也带不走,就当是他们帮我们暂时保管吧,以后再找他们要回来。” 明川蓉美莞尔一笑道: “这还怎么要回来啊?说得跟真的似的。” 东方颖自信地说: “反正那个土匪的头领我已经认得他的长相,如果我查明他也是为祸百姓的恶匪,以后随时可以找他麻烦,这些东西他也保不住;” “如果他是只打官府和洋人的义匪,那这批武器和物资就送给他好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又听得下面有了动静,举目望去,又是一群人呼啸而来,从前门一拥而入,人数也是不少。 两人大奇,以为又是那帮土匪去而复返,不过细看之下才发现,并不是同一批人,而是衣衫更加破旧单薄的百姓,不少手上还握着锄头、扁担等农具。 两个人互相苦笑了一下,看来这是附近的乡民了,也不知道是跟土匪一样,来捞点油水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只见那群乡民在大院里四处转了一圈,在死去的安南巡捕身上踢了几脚,纷纷咒骂“死了活该”“大快人心”…… 然后有人领头喊道: “乡亲们,这群天杀的外国捕快死得好啊,可是这座吃人的巡捕房还在,咱们放火把这座鬼楼给烧了好不好啊?” 众乡民也是群情激奋,纷纷叫好,于是大家踊跃地搬起了柴房内外的木柴,一起堆放到一楼的房间里,随后七八个人拿着未熄灭的火把,扔进了房内。 很快整个一楼就燃烧了起来,浓烟滚滚,火舌吞吐。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叹了口气,显然这一带的百姓们平日里遭受了安南巡捕不少欺压,痛恨的情绪终于得到宣泄,那也不好阻止他们了。 这时旁边的那排牢房响起了“咚咚咚”的砸门声,里面关押的犯人大声鼓噪起来,生怕大火殃及池鱼,延烧到牢房,连声哀求乡民们打开牢门,放他们出来。 那群乡民也都是善良的百姓,不忍心囚犯们被烧死,何况有不少囚犯还是他们的熟人,当下挥动锄头铁锤,把门锁砸开,放了众囚犯出来。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见大火熊熊,往上直窜,天台上也升起烟雾,当即携手从天台上跃落,跳到了紧靠大楼的牢房屋顶,然后轻轻纵到围墙之外,走入夜色之中。 两个人往西走了半里远,一条小溪横亘面前,看着彼此身上血迹斑斑,脸上也是一片脏污,不由相视一笑,东方颖说道: “蓉儿,我们现在可真像是一对小乞丐,这样回去还不吓死人啊!不如到溪水里面洗个澡吧。” 明川蓉美看了看溪水,摇头道: “这条溪流太小了,水还没到小腿深呢,最多就是洗洗脸罢了,怎么洗澡呀?” 东方颖笑道: “洗个脸也不错啊,脸上脏兮兮的多不得劲。” 说着就走到溪中,岔开腿分别踩着两块溪石,蹲下去捧了一把清水,往脸上扑,明川蓉美也跟着她蹲在溪边,看着她高翘的滚圆大屁股,忍不住痴痴地笑道: “好颖儿,你这样的姿势好诱人啊,真想吃你的这两个大桃子。” 东方颖哭笑不得,又捧了两把溪水,洗干净自己的脸蛋,回头嗔道: “臭蓉儿,你怎么也像个色狼一样,净是说这种下流话!” 明川蓉美嘻嘻笑道: “谁让你长得这么大呀,不止男人看了眼馋,连女人见了都要流口水呢。” 东方颖啐了她一口,直起腰来,抬腿跨上溪岸,对明川蓉美笑道: “你还不快点洗脸啊,准备顶着个大花脸回去吗?” 明川蓉美快速捧了溪水冲洗掉脸上的血污,回到东方颖身边说道: “颖儿我在想,我们总不能这样走路回去吧?还很远呢,而且身上的脏衣服也容易遭人怀疑。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你要不要听听?” 东方颖笑问道: “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说说呗。” 明川蓉美指着那条小溪流说道: “我估计这条溪水是流向黄浦江的,咱们沿着它一直走到江边,然后就顺流游回去,到达我们白天上岸的码头。” “这样一来,不仅省去了走路的辛苦,还有路上关口的盘查,而且可以顺便冲洗掉衣服上的血渍,你说好不好呀?” 东方颖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笑道: “蓉儿你真是聪明,咱们两个可谓是珠联璧合,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化解不了的难题。” “自从认识你那一天起,我也很久没有痛快地游泳了……” “走,顺着这条小溪,看看是不是如你所说,流到黄浦江里去。” 当下两个人携手而行,跟着小溪的流向往南走,经过一个小村子和一片树林,小溪折而向东,随后来到了一片洋人住宅区,小溪堤岸也变成了石条砌成的小路。 而那溪水也从一个水门流进了一座洋人庄园中,汇成一个小湖。 看着眼前修建得高大气派的西式庄园,东方颖不由咬了咬牙,骂道: “岂有此理,这洋人真是太贪心了,竟然连溪水也不放过,都给引到自己的庄园里,成了他私家的河流了。” 明川蓉美见那座庄园的围墙上亮着精致的煤气灯,里面有一个繁花似锦的花园,地上修剪得平整宽阔的草坪,还用钢架吊着一个华丽的秋千。 从这些场景和布置上可以看出,这是一户财力雄厚、生活奢华的富贵人家。 她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的家族,自己在日本京都的那个家,也跟眼前的庄园有些相似,只不过主体建筑并不是钢筋水泥,而是日式的杉木楼阁。 明川蓉美出了一会神,正要劝东方颖离开时,却见东方颖已经飞身跃上水门上方的平台,伸手要拔去插在上面的一杆三色旗。 明川蓉美心中一凛,知道这些洋人的庄园里都有枪手保镖,东方颖可不要因为大意而被射击,在那个高台上几乎无处可躲。 她赶紧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包“隐身粉”,向着东方颖脚下水门的墙壁扔去,叫道: “颖儿小心,里面有枪手埋伏……” 东方颖听到明川蓉美的提醒,赶紧四处扫视了一下,果然看到一栋白色楼房的阳台上站着一个高大的洋人,正端着一把巨大的长枪瞄准自己。 东方颖立马身子一旋,双手握住三色旗的旗杆,微一用劲就拔了出来,向那个举枪的洋人射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明川蓉美扔过来的隐身粉砸在墙体上,四散溅开,马上升起一团烟雾,把水门上方笼罩在其中。 站在阳台上的那个洋人见旗帜呼啸着飞向自己,咒骂了一句,急忙侧身避开,一声“劈啪”巨响,旗杆把他身后的玻璃木门射穿,旗面仍然无风自动,不住飞扬。 那个洋人再次转身看向水门,只见一团烟雾弥漫不散,已经看不到那个东方人的身影,当即放下猎枪,准备把插在门上的旗帜给拉出来。 就在这时,他听得花园中的那座秋千“咯吱”一声晃动起来,急忙转头看向秋千,果然见到秋千向身前摆动过来,而在秋千上赫然站立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东方人。 那个洋人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抬起手中的猎枪,然而为时已晚,一阵劲风扑面,那个神出鬼没的东方人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手握住了枪管。 洋人只感到枪身像是被钢铁浇筑了一般,再也抬不起来,随即喉咙一痛,被那个东方人一掌横切在喉管上,登时眼冒金星,全身力气消失殆尽,瘫软在阳台上。 东方颖借着明川蓉美扔出来的隐身粉掩藏身形,跳到了旁边的秋千上,随后荡向了阳台,一个跃身便落在阳台上。 打晕了那个洋人保镖,东方颖一脚踹开破裂的门扇,走进了屋内。 阳台外的响动已经震惊了庄园内的人,立时有铃铛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几条狼狗的狂吠声,脚步声杂乱,冲向了这栋小楼。 明川蓉美见到烟雾消散,东方颖却不见了踪影,心下暗暗叫苦,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侠,肯定是杀进庄园里去,要大打出手了。 跺了跺脚,便顺着石板小路,绕到庄园的侧面,然后从围墙上翻了过去,准备从侧翼支援东方颖。 却说东方颖进了小楼的二层房间,并没看到有人,当即拉开前门,走了出去,只听得旁边楼梯上有脚步声跑了下来。 东方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满头金发的洋人少女穿着蓝色的吊带裙子,飞快冲下来,看到东方颖,尖叫了一声,抬起双手,握着一把短枪对准东方颖。 东方颖眉头微皱,没想到却是一个洋妞,自己对女人可是天生心软,下不去手,虽然洋妞也是洋人,但她同样也是女人啊!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汉语,当即说道: “洋人姑娘,你别害怕,我不杀你……” 那个金发少女手臂颤抖,使劲摇了摇头,突然闭上眼睛,手指扣动,顿时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一发子弹急速射向东方颖。 幸好东方颖早已凝神戒备,见她手指微动之时,身子早已后仰,平躺在地,同时双掌一发力,身子顺着地板向前滑去。 洋人少女那发子弹落了空,一下子不见了对方身影,正自诧异,突然感到双脚脚踝被强力冲撞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摔去。 她吓得尖叫不已,手枪也甩飞了,双手撑向地面,却是撑在了一大团柔软又极富弹性的东西上,接着身子也跟一个厚实温暖的身体抱在了一起。 第226章 法国银行家 226章 法国银行家 走廊上亮着电灯,金发少女睁大双眼,一张五官俊美、莹洁如玉的面容映入她的眼里,她蓝色的眼珠瞪得更大了,傻傻地盯着这个东方面孔的“怪人”。 说是怪人,是因为这个人让她分不清男女,看衣饰个头好像是个男子,可是看长相却比一般女人都要精致,尤其是跟她身体的接触,更像个女人。 东方颖本来胸部被她按住,几乎要一脚把她踢开,不过想到这个洋妞也是个小姑娘,又有点不忍心,只得伸手抱住她腰部,身子一翻,把她轻轻放在地板上。 这时候楼梯口有人跑了上来,下面也有人靠近,东方颖回头一看,跑上来的是个中老年的洋人妇女,她挥舞着一把水果刀,用生硬的汉语叫道: “噢你不能伤害小姐,快放开她……” 东方颖并未在乎这个老洋妞,转头看向楼下,却是明川蓉美翻过围墙,猫腰跑到了楼下一丛奇异的紫色花树旁边。 明川蓉美轻声喊道: “颖儿,你怎么样啦?” 东方颖站起身来,微笑道: “我没事,蓉儿你上来吧……”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从另一栋更大的楼房底下跑过来七八个人,大多提着长枪,当先一人握着短枪,已经越过小溪流,来到了明川蓉美身后五六丈左右的位置。 只不过刚好那里有一个小小隆起的土丘,和一颗枝叶茂盛的小树,他们都没看到明川蓉美。 不过当先的那个洋人已经看到二楼的东方颖,立即举起短枪对准东方颖,喊道: “举起手来,不准动!……阿佳妮,马克,你们还好吗……” 东方颖听到这个洋人汉语说得这么好,倒是有些出乎意外,见他穿着白色的上衣,体型魁梧,看起来身份不俗,便说道: “你是这里的主人吗?这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地盘,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这时地上那个金发少女噌的站了起来,对那个白衬衣洋人叫了一句: “帕帕,结温比恩……” 那个白衬衣洋人看到金发少女安全,松了一口气,绕过小丘,从蜿蜒的石板路走向楼前的空地,对少女说了一句法国话,不过他手中的短枪始终对准着东方颖。 金发少女看了一眼东方颖,迟疑着走向那个洋人妇女,洋人妇女急忙拉过了少女,护着她往楼下一步步后退。 东方颖也不阻拦她们,镇定地看着她们离开,她要对付的是那个白衬衣洋人和他身后的那群保镖。 而这个这时候明川蓉美也知道庄园里的守卫人员已经赶来,当即藏身到了楼梯口,那个白衬衣洋人走到楼下,枪口指着楼上的东方颖喝道: “快快举起双手,不然我就开枪了!” 东方颖冷笑道: “你开枪试试啊,看谁先倒下。” 白衬衣洋人脸色一变,不再客气,手指扣动扳机,“砰”的一枪朝东方颖胸口射去。 东方颖看似悠闲,实则全身真气运转,蓄势待发,只等对方开枪,自己躲避之余可以顺手反击干掉这个洋鬼子,那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当即在说完话之后,立刻就往右边倒下,同时左手抽出肩后宝剑,闪电般朝那个白衬衣洋人扔去。 明川蓉美在楼梯口看得真切,她当然不希望东方颖受到半点损伤,可也不希望东方颖随便杀死这个洋人, 因为这座洋人庄园这么气派,住在里面的肯定是非富即贵,身份非同小可,跟那些阿三巡捕与安南巡捕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搞不好会引起法国政府的震怒,派出军队前来施压,那样之前的计划效果难测不说,东方颖和松岳剑派也会立刻遭到法军和清军的联合绞杀。 于是在东方颖出手之前,明川蓉美提前甩出长鞭,缠住了那个白衬衣洋人的手臂,使劲往自己身前拉扯过来。 只听得“唰唰”“咻咻”“劈啪”之声响成一片,那个白衬衣洋人首先被明川蓉美拉得身子往右侧倒下,他手中的子弹射向了一楼的一扇气窗。 几乎同时,一柄黑黝黝的长剑也是擦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正好两名持枪的黑人保镖冲上前,“啊啊”两声惨叫,脑袋被削掉上半截,倒地不起。 其它的保镖看见这个惨状,急忙都缩在了土丘之后,不敢露头,只见那柄黑漆漆的宝剑绕了一个弯,从土丘上盘旋着往回飞去。 东方颖见明川蓉美救了那个白衬衣洋人,当即明白了她的担心,也不好怪她,右手一撑栏杆,飞身跃出,迎着自己的湛卢宝剑,在空中握住剑柄。 那个白衬衣洋人摔倒在地,顾不得对付偷袭的人,急忙转过手枪,再次对准了东方颖,突然手掌一痛,被明川蓉美一脚踢在手上,短枪松手摔出三四尺。 东方颖落下地来,长剑一划,抵在了白衬衣洋人的胸口。 明川蓉美急忙叫道: “颖儿住手!不要杀他……” 此刻那个金发少女也跑下了楼梯,冲上来抱住东方颖的手臂,激动地叫了起来,而那个洋人妇女则是挥着水果刀刺向了东方颖。 东方颖随便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把她踢得摔到了墙脚,水果刀也不知掉到了哪里。 东方颖听不懂金发少女叫些什么,不过可以猜得出,必然是请求自己不要杀那个洋人,而且听她话语中出现几个“帕帕”,只怕这个人跟她关系匪浅。 便转而问明川蓉美: “蓉儿,你能听得懂她说什么吗?” 明川蓉美摇摇头说道: “她说的应该是法语,我没有学过,我只会简单的英语……噢对了,我可以问问她会不会说英语。” 当下明川蓉美用英语跟那个金发少女说了一句,金发少女脸现诧异,不过很快就点头说“夜史”,用英语对明川蓉美说了几句。 明川蓉美点点头,对东方颖说道: “她说,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名叫安德鲁,是花都银行的行长,请你不要伤害他父亲。” 东方颖大概也猜到了,当即收起宝剑,对明川蓉美说道: “蓉儿,你跟她说,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杀害他的家人。” 明川蓉美听了稍微感到放松,不过也有些不是滋味,什么时候颖儿也要给这个洋人少女面子了?感觉还对她挺好似的。 不过也没办法,却还是把金发少女的手给她拿开了,对她说了东方颖的意思,金发少女很是高兴,对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连声说“莫气莫气”。 她扶起地上的父亲安德鲁,安德鲁却是气呼呼地对着东方颖说道: “你这个野蛮的中国人,贸然闯进我们的私人住宅,还杀了我们的守卫,这是犯罪,我要将你们都投入监狱……” 东方颖剑眉一竖,也忍不住生气,冷冷说道: “私人住宅?谁给你的权力在这里建设私人住宅?又是谁给你的权力把河流围起来,独自霸占享用?” 安德鲁转身从地上捡起短枪,怒声道: “我不跟你们这群野蛮的东方人理论,赶紧给我趴下,我要把你们抓起来交给巡捕,让公董局重判你们……” 明川蓉美和金发少女都很是焦急,正要从中劝解,安德鲁已经大声传令,让其它的保镖守卫都过来,把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绑起来。 剩下五个白人保镖这才端着长枪,从土丘后走了出来,扑向东方颖。 东方颖冷冷一笑,她本来想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了,不过这个安德鲁如此不依不饶,却也正中她的下怀,非得大闹一场才能出一口恶气。 当下右手闪电般探出,握住安德鲁手枪的枪管,用劲一扭,安德鲁痛叫一声,手枪枪柄脱离手掌,食指几乎被绞断。 东方颖手腕再度一旋,轻轻巧巧将手枪夺了下来,随即往上一扔,右手抽出宝剑,“唰”的一下劈在枪身正中。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把转轮手枪被从中砍成了两半,零件四处乱飞。 安德鲁和金发少女,包括那四五个保镖,都是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 东方颖却是毫不迟疑,飞身往后方窜去,一下扑到五个洋人保镖身前,剑锋急闪,都是挑在他们握枪的手腕上。 只听得那五个保镖惨叫连连,来不及招架就已经被割断了手腕脉门,纷纷扔掉了枪杆子,抱着右腕又跳又叫。 东方颖插回宝剑,对明川蓉美说道: “蓉儿,我们走吧,今晚就放过他们了。” 明川蓉美点头“嗯”了一声,走到东方颖身边,安德鲁呼呼地喘着粗气,心有不甘,不过他也明白眼前这个中国少年功夫十分厉害,完全无法抗衡。 眼下庄园里的保镖已经损失了大半,自己的手枪也废了,只要这个中国人能够离开庄园,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个金发少女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夜风中轻轻飞扬,她看着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就要离去,忍不住追上前几步,叫了一句什么。 东方颖回头看了她一眼,问明川蓉美道: “蓉儿,她说什么?” 明川蓉美嘟着小嘴说道: “她问我们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告诉她。” 东方颖迟疑了一下,对明川蓉美说道: “你告诉她,我们叫做白马红巾,是中国的侠客,专门惩治恶人的,希望她以后规劝父亲,不要作恶,不要欺压中国百姓,不然我不会手下留情。” 安德鲁在后面听到了,恼怒地说道: “不用告诉我女儿了,白马红巾,我会记住你们的,以后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东方颖冷笑道: “那咱们就等着瞧吧!蓉儿,你照我刚才的话,跟这个小洋妞说一遍。她爹想找死,但是这个小洋妞还挺善良的,我得成全她的孝心。” 明川蓉美撇了撇嘴,只好跟那个金发少女用英语说了一遍。 东方颖等她说完,拉着她的手臂,跃上土丘,再一个起落,跳出围墙,落在了石板路上。 金发少女怅然若失地看着二人消失的墙头,小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身后的安德鲁和那个洋人妇女过来拉住她,关心地问着话,然后带着她回到小洋楼里。 …………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穿过那条石板路,离开安德鲁家的庄园,原来的小溪又从庄园里流出,继续沿着一片草地向南流淌。 二女顿时又来了精神,便顺着小溪往前走,越走越是荒凉,走了三里左右,果然来到了一片滩涂上,已经可以望见宽阔的江面。 东方颖高兴地说道: “蓉儿,你说的没错,这条小溪本来就是流到这黄浦江的,只是半路上被那个什么洋人行长,给截流了,害我们耽误了工夫。” 明川蓉美也笑着说道: “我们总算是到了黄浦江,终于可以畅快地劈波斩浪了,这就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东方颖微笑道: “好蓉儿,你要是不说自己是东洋人,那真的所有人都会把你当做中国人,你对中国的事物懂得也太多了,我都有点自愧不如。” 明川蓉美得意地一笑,二女携着手儿,一起奔向大江,双双跃入江水之中。 在这暮春时节,其实江水还是有些冰凉的,只不过对于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这样的内功高手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两个人在江水中打水花玩了一会儿,然后便顺着水流向下游游去。 东方颖的游泳技术已然突飞猛进,明川蓉美更是经常在海浪中遨游训练,两个人在这不大不小的黄浦江中比拼泳技,你追我赶,十分尽兴。 大概一炷香工夫就绕过半个县城,游到了小东门码头。 此刻江面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一两条小渔船还在劳碌,码头上停满了各种货船客轮,岸边的灯塔发出淡淡的光亮。 二女见法租界和华界的交接处,有巡捕和军队的岗亭,荷枪实弹的守卫,为了不惊动他们,就继续游到下一个码头,悄悄从船只之间上了岸,借着夜色跑进了街道。 两人见到这里正好是早先吃西餐的“金东方饭店”附近,当下沿着饭店前面的福京路往西走,很快就到了外洋行大街,找到了蓝江公司的位置。 这一带此刻倒是静悄悄的,除了公司门前三四个守卫的队员,而不远处的北区好像还能听到人喧马嘶之声,应该是两处巡捕房遭到毁灭性袭击,半个租界都惊动了。 两人左右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并无旁人出没,便闪身跳进了蓝江公司厂区,回到了原先安排好的住处。 第227章 熟悉的奶香 227章 熟悉的奶香 两个人回到明川蓉美房中,她俩从各人房间里的呼吸声已能判断大致的情况。 冯齐雅跟青儿紫儿显然都已经熟睡了,呼吸均匀,连续不断,偶尔还有翻身的响动。 至于杜怀圣则是住在另一头,冯齐雅房间的隔壁,距离最远,再加上他的修为精湛,呼吸声悄不可闻,若有若无,房间里显得十分安静。 不过可以推断,不是在打坐练功,就是也已经睡着了,不然肯定能感觉到两人上楼的脚步声,从而有所反应。 明川蓉美反手关上房门,就从后面抱住东方颖,柔声说道: “颖儿,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好不好?” 经过今晚一役,东方颖跟明川蓉美之间的信任已经更上一层楼,心里对她的感情甚至微微超过了南宫慧月,成为了绝对的知心姐妹。 她听得明川蓉美这样的软语哀求,不由得也是有些情动,点点头说: “好吧蓉儿,那我们先把衣服换了吧。” 明川蓉美心花怒放,连忙放开了手臂,激动地说道: “好,我房间里有干净的衣服,我去拿。” 她很快从一个包裹中翻出两套备用的贴身衣物,东方颖解下湛卢宝剑,拿掉了帽子,除去了鞋袜,在黑暗中把自己脱得光溜溜的。 明川蓉美把衣物放在床上,回头看到东方颖一丝不挂的美妙身体,眼珠眨也不眨,都看痴了,喃喃说道: “天啊,颖儿,你真的是太美啦……任何衣裳对你来说都是多余的……” 东方颖不禁好笑,嗔道: “胡说八道什么呢?难道我就应该不穿衣服呀?快把衣服拿来。” 明川蓉美哦了一声,拿着那套比较大一点的胸衣和衬裤给了她,自己也快速脱掉了身上的湿衣服,两个人拿毛巾擦干了头发上的水汽,然后穿上了贴身衣物。 不过明川蓉美的衣裳对于东方颖来说还是偏小了,那胸衣只能包住她一半的面积,不过也只能将就,和明川蓉美并排躺在床上,拉过了被子盖在身上。 这其实是二女第一次真正的同床共枕,明川蓉美难掩激动,紧紧贴在东方颖身上,吐气如兰地说: “颖儿,你们大清国不是可以允许有三妻四妾吗,以后我也做你的妻子,跟月儿妹妹一起辅佐你,好不好呀?” 东方颖怎么忍心再次拒绝她,只好说道: “蓉儿你放心,我们现在谁也离不开谁,以后也是这样,所以不用操之过急。” “等回了湛卢山,如果月儿同意,还有冯齐雅的事情也解决了,那咱们三个不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吗?” 明川蓉美想了想,把她抱得更紧了,幽幽说道: “好吧,那我就再等等,你可得答应我,绝对不能负我,不然我活下去也没意思!” 东方颖转过身来,把她揽入怀里,认真地说: “傻蓉儿,我肯定不会辜负你的,你对我来说,也是跟生命一样重要!”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明川蓉美与她紧紧相拥,献上一个香吻,然后就把头埋在她的胸前,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无比美妙的触感和香气。 东方颖内心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知道以后该跟南宫慧月和明川蓉美怎么相处,难道真的要结成夫妻吗?自己真能担负起“丈夫”这个角色吗? 还有一个冯齐雅,以后也很难保证她就一定能够移情别恋,接受杜怀圣,要是仍然死缠烂打跟随自己,那也真是不好办。 这感情的问题还真是伤脑筋啊,尤其是像自己这样,都是女人之间的感情,好像怎么处理都是错的。 算了不去想它了,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这些情啊爱啊就等以后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东方颖也不是个多愁善感,拿不起放不下的痴男怨女,豪迈豁达、快意恩仇才是她的本色。 当即也就不再多想了,顺其自然吧,搂着明川蓉美的娇躯,调匀呼吸,放松意念,很快二人就都恬然入睡。 只是睡了两个半时辰,天色便已大亮,楼下也已经开始喧闹起来,大街上行人大增,又开始了繁忙的一天,厂区里工人也陆续到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相继醒来,听得隔壁的青儿和紫儿也已经起床了,出门去伺候小姐冯齐雅,而冯齐雅还在呼呼大睡。 杜怀圣的房间则是仍然静悄悄的,一个练武之人此刻应该早就醒了,只是可能在静坐练功。 东方颖突然有了主意,等一下该怎么去跟冯齐雅解释,于是对明川蓉美说道: “蓉儿,我们也有两天没有修炼易筋经了,拿出来参详一下,咱们接着修炼。” “我待会儿去见雅儿,就说我们昨晚出去执行任务,我受了一点内伤,然后是你帮助我疗伤复原的,这样他们就不会有什么怀疑了。” 明川蓉美也知道这个时期还不是争宠的时候,冯齐雅毕竟是东方颖名义上的“夫人”,总得照顾她的情绪,于是便答应了。 两个人拿出易经经,翻到第四层功法,相对而坐,互相协助修炼了半个时辰,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和冯齐雅的叫声: “夫君,你在里面吗?蓝总派人来催我们去吃饭啦!” 东方颖睁开眼来,看了明川蓉美一眼,微微一笑说道: “雅儿我在呢,我马上就出去。” 冯齐雅哼了一声,又回到自己房中去了,东方颖跟明川蓉美下了床,各自穿了一件外袍,系上腰带,绑好头发,戴上了帽子,然后就出了门。 明川蓉美在走廊外等着,东方颖径自去了冯齐雅的房间,见她鼓着腮帮子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忙对她笑道: “雅儿你这是怎么啦?不是要去吃早饭吗,怎么还满脸不高兴?” 冯齐雅抬起头看着她,很不高兴地问她: “你昨晚去哪儿啦?一去不回,一大早的就出现在……明川那个女人房间里,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东方颖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说: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怕你担心,可是见了你这样猜疑,我只好把实情跟你说啦。” “我昨晚和明川出去执行了一个任务,不小心受了点内伤,多亏明川医术好,内功也不错,她助我运功疗伤,忙了一个晚上呢,直到天亮我才缓过劲来。” 冯齐雅一听气恼顿时烟消云散,站起身来抱着她,关切地问道: “啊是这样啊,你是伤在哪里啊?现在都好了吗?” 东方颖微微一笑,轻松地说道: “已经好得差不多啦,你不用担心。也多亏了明川内功了得,我的底子也不错,这才能如此快就痊愈。” 冯齐雅嘟着小嘴说道: “你就知道夸她,雅儿也是练过内功的,人家以后也可以为夫君疗伤啊,你再也不要去找她了。” 东方颖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 “你这样说,是希望我以后再受伤吗?” 冯齐雅忙摇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夫君我说错话了……” 东方颖哈哈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说道: “我就是逗你玩的,你别当真。青儿,你去叫一下杜教头,一块去吃早餐。” 青儿答应了一声,跑到隔壁去敲杜怀圣的房门,东方颖携着冯齐雅,跟明川蓉美一块往走廊西端走去。 冯齐雅看到明川蓉美,虽然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想展现自己掌门夫人的姿态,于是就对明川蓉美客气地说道: “明川姐姐,多谢你昨晚给我夫君疗伤啦,以前我对你多有得罪,我给你赔不是啦,希望你不要记恨。” 明川蓉美见这个刁蛮的大小姐也有认错道歉的时候,不禁暗自佩服东方颖的手段,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让这个丫头不但不生气,还反过来感谢自己。 当下也就装作一副很大度的架势,轻描淡写地说道: “掌门夫人太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之事,毕竟我是松岳剑派副掌门嘛,救治掌门人理所应该。” “我以前也曾经对掌门夫人不敬,多有不该,请你也不要耿耿于怀。” 东方颖忙做起和事佬: “你们两个都是本派的重要人物,以后就是好姐妹了,再也不要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这才是掌门夫人和副掌门该有的样子嘛。” 冯齐雅和明川蓉美答应了一声,都尽量做出一副和气端庄的样子。 后面青儿也把杜怀圣请了出来,跟着紫儿随后下了楼。 在楼下有两个穿旗袍的女职员,正等候着东方颖她们,当即把众人带到了办公楼的二层一间餐厅,那里是一座供应高级雇员和主管三餐的内部厨房。 里面有一个个隔开的雅座,中间是一张餐桌,两边则是长条的座椅,相对可以坐下五六个人。 两名女职员把东方颖等人带到靠内侧一个封闭的包间,其中一个女职员敲了敲门,然后对东方颖说道: “东方掌门,蓝总和蓝董事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请。” 随即东方颖就听到里面有人走动,小门被拉开,蓝芷心和蓝松骨笑脸相迎,把众人让了进去。 只见这间小餐厅比外面的雅座大了两倍,两边的座位更长,一边坐个五六人没有问题,长长的餐桌上面已经放好了餐点。 蓝芷心和蓝松骨寒暄了两句,请东方颖众人坐下用餐。 东方颖虽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摆设,不过并不意外,很是自然地跟冯齐雅坐在里边,让明川蓉美也坐在旁边,叫杜怀圣坐和青儿紫儿也坐下来。 杜怀圣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入座,青儿紫儿却是连连摇头,死也不敢坐下来,东方颖也只好作罢,让她们随意。 她抬头看见餐桌两边各摆着六份餐点,都用木盘子盛着,各有一个玻璃杯的热牛奶,一块包着油纸的洋面包,还有两个白面馒头,一根烤肉肠。 这是典型的西式早餐,除了白面馒头,其它的东方颖都感觉有些怪,不过她向来从善如流,喜欢接受新鲜事物,倒也不介意尝试一下这样的早餐。 所以蓝芷心跟东方颖说,如果吃不习惯,可以更换中式早点,东方颖便笑笑说不必了。 闻到玻璃杯上散发的牛奶香气,东方颖感觉有些恍惚,有些似曾相识,似乎回到了以前在琼州府的时光,那个时候师父就是每天收集牛奶和羊奶,煮热了给自己喝。 因为自己从出生后没多久就被师父收养了,可能还没有喝过生母的乳汁,师父为了养活自己,刚开始是四处去化缘讨要产妇的母乳。 后来实在讨不到,就灵机一动去买牛乳和羊乳,只是这样也还是不够,据师父说,自己从小食量就惊人,每天不喝足四斤奶水就哭闹不止。 后来师父就把牛乳或羊乳加入了当地很充足的一种果树的汁液——椰汁,做为自己的食物,并且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种调和的“奶水”。 东方颖就是从小喝着这种以柔师太调和的食物长大的,并且习以为常,一直到十五岁的时候,以柔师太突然中断了这种食物,再也不允许东方颖喝它。 东方颖原来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让她喝那种很对自己口味的“椰奶”,直到前段时间南宫慧月的一句话,她才有些明白了。 这恐怕是自己身材与众不同的原因,师父无意中让自己一直喝着它长大,最后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个“正常女人”了,这才断然禁止。 当然这也只是东方颖的猜测,并不敢肯定,此刻她见了阔别三年的“牛奶”,闻着那熟悉的奶香,体内不由得蠢蠢欲动。 众人却哪里知道,她此刻内心的波动,已经纷纷享用起早餐来,东方颖也决心再试一试,便硬起头皮端起玻璃杯,深深吸了口气,张嘴喝了一口热牛奶。 久违三年的味道,让东方颖很是惬意,她连喝了三口,才吃了一个馒头,正在这时,包间的小门被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等人转头一看,却是上官艳华跟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前后进来,只听上官艳华说道: “你们都吃得挺快啊,也不等等我。” 蓝松骨摆着手笑道: “上官队长你今早来得有点迟了,那不能怪大家,既然来了,那就一块用餐吧。” “咦,你后边那位姑娘是……怎么以前没见过啊?”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见那个姑娘换了一身护卫队员的服装,面容却认得出来,正是昨晚她俩从阿三巡捕住宅楼带出来的胡小香。 上官艳华微笑说道: “总经理,她是我新招的一名队员,叫做胡小香,我带来……” 她还没说完,胡小香已经看到东方颖,突然说道: “上官队长,你说错了,我不是你的队员,我是松岳剑派的人,这是我们掌门人东方颖,他昨晚已经答应收我为门下弟子。” 第228章 自己开银行 228章 自己开银行 上官艳华一听胡小香这样说,忍不住变了脸色,有些不快地说道: “小香,你不是跟我说过,很羡慕姐姐这份工作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怎么反而不要了?真是白白浪费了姐姐一番好意!” 胡小香嗫嚅着说: “对不起啊上官姐姐,我是感觉你们这份工作挺威风的,不比那些臭巡捕差,可是……我并没说要加入你们啊!” “再说,我本来就答应了东方掌门,要跟着他学本事,成为松岳剑派的弟子,我也不能见异思迁啊,不好意思了上官姐姐……” 上官艳华脸色仍然很是不悦,轻轻哼了一声,怏怏地在旁边椅子上一坐,东方颖早已有点看不下去,好你个上官艳华,这是明摆着要挖我的人啊,太不给我面子了! 她更不愿意看到胡小香这样低声下气,当即很热情地说道: “胡姐姐你做得没错,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来,过来坐在这边,一块吃早饭。” 她说着指向杜怀圣的旁边位子。 胡小香连忙答应了一声: “是,掌门人。” 然后小心翼翼地挪过来,挨着座位的边沿坐了下来,却是一副心虚的样子,不敢看对面的上官艳华。 东方颖冷冷说道: “胡姐姐你不用害怕上官队长,在我面前她还不敢放肆。” 蓝松骨不明就里,不过听得出东方颖似乎跟上官艳华较着劲,他虽然是要维护自己的人,可也不好开罪东方颖,当下笑呵呵地说道: “艳华,你爱才心切没有错,可惜这回有点犯糊涂了,松岳剑派跟我们蓝江公司已经是合作的盟友,东方掌门跟我们就是一家人,他的人不就是我们的人吗?” “哈哈,大家都不要分彼此了,来,都坐下好好享用早点,吃完我们也好举行签约仪式……” 蓝芷心也出声打圆场,气氛才又放松下来,众人继续品尝早点。 没多久众人就转移到了三楼的会议室,文政部的邓远帆已经把合作协议的文本拟定制作好,文房四宝也备齐了,各部门头脑也都在场观礼。 两边的主要人物东方颖、明川蓉美和蓝松骨、蓝芷心,分别阅览了一下协议内容,双方都感觉没有异议,便各自在文本上签了名字,蓝松骨还盖上了蓝江公司的印章。 见证的部门领导和冯齐雅、杜怀圣、胡小香等人纷纷鼓掌。 签过了姓名,合作的协议文本双方各执一份,邓远帆拿去锁入保险柜,松岳剑派的一份则是明川蓉美携带在身上。 然后就是开启葡萄酒庆祝,每人都分了一杯,互相碰杯畅饮。 简单的仪式完成后,蓝松骨就先告辞了,说要回府主持父亲寿宴,带着邓远帆和五十名护卫队员启程离开了法租界。 上官艳华则是留下来,护送蓝芷心和东方颖等人后续返回蓝府。 蓝芷心在办公楼四层有着一套休息室,她把东方颖单独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就直入主题地问她: “颖儿,昨晚你是不是出去做了什么大事?你可不能瞒我。” 东方颖这一路之上,跟蓝芷心也算是患难与共,虽然她有时候藏着私心,但是对于自己,却真的是坦诚相待,照顾有加。 尤其是在跟自家公司合作的事情上,还颇为偏袒自己,这样的一个大姐姐,她也不忍心对其撒谎,当即轻轻点了点头。 蓝芷心见她承认,不由得脸色凝重,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难道,昨晚上法租界一片混乱,都是你造成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东方颖很镇定地说道: “蓝姐姐你不要担心,不就是杀了一群阿三巡捕和安南巡捕吗?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也留有后手,有办法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蓝芷心摇了摇头,指着她的鼻子说道: “你这个小魔头呀,真是胆子大到老天爷都拿你没办法!” “你知道杀害巡捕是多大的罪名吗?他们可不是清朝官府的衙役捕快,身份特别,外夷无小事,但凡牵涉到洋人的事情,那就是捅了马蜂窝,朝廷都不敢怠慢。” “你跟我说一说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又是留了什么后手,怎么解决?我来帮你分析分析,万万不可留下隐患,牵涉到我们两家合作的大计。” 东方颖沉吟了片刻,料想蓝芷心是个冷静稳重的女中豪杰,其心智和能力还在她哥哥蓝松骨之上,也许告诉她也不会出什么事。 当下就把跟方金龙合作发展松岳剑派分堂的筹谋,以及铲除阿三巡捕和安南巡捕,让华人巡捕一枝独秀,并且嫁祸给其它帮派的计划,都跟蓝芷心分说一遍。 饶是蓝芷心冷静睿智,不是一个平凡女子,听了东方颖这样大胆的计划,也不禁暗自咋舌,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夜晚就屠戮了四百多个真枪实弹的巡捕,这属实是太惊人了,不亚于一支军队参与作战,难怪动静那么大,半个租界一整晚都不得安宁。 可是看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站在这里,这个女侠还真是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啊! 蓝芷心的脑中不住运转,衡量着这件事所能造成的影响。 如果法租界公董局和领事馆大发雷霆,第一时间申请法国军舰增兵戒严,那可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呀,法租界的人员、物资进出就要受到严格管制。 就算军队不参与,如果法国领事与公董局向官府施压,那么清朝官府为了讨好洋人,平息事态,也一定会兴师动众,设卡盘查,大肆搜捕。 这样一来,不仅是租界华界的老百姓要受苦,像他们这样的商家的生意也要受影响。 当然,东方颖的那招所谓“后手”,如果能够奏效,这件事的影响或许能够消减大半,关键是洋人的高层能够重用和信赖方金龙,并且接受他的“破案成果”。 可惜自己没有在上海久住,人脉不广,与租界的头面人物并没有什么交情,也说不上什么话,左右不了他们的决策。 东方颖见她脸色煞白,秀眉深锁,忙宽慰道: “蓝姐姐你别担心,这件事我是有把握化解的,你听我说来,看看有没有道理。” “第一那些阿三巡捕和安南巡捕地位并不重要,如果华人巡捕能够填补他们的空缺,并且做得比他们好,那洋人恐怕还会暗自高兴;” “第二,方金龙这个人十分精明,很有手腕,他一定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洋人上司面前卖力表现的;” “第三,我还有另外一招杀手锏,肯定能够让洋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最后选择息事宁人,不了了之。” 蓝芷心若有所思,接着问道: “你还有什么杀手锏?快说来给我听听。” 东方颖微微一笑,拉着她坐在椅子上,问道: “蓝姐姐,你知道在这法租界里,那个地位最高,权力最大的人是谁吗?” 蓝芷心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要说在法租界里面,权力最大的洋人应该有三个人,分别是法国驻沪总领馆的总领事、公董局的总董和中央巡捕房的总巡。” “公董局的总董和中央巡捕房的总巡,就像是京城里面的皇帝和九门提督,而总领事则是上面地位更高的皇太后。” 东方颖淡淡地点了点头,微微冷笑道: “好啊,那我就从这个地位最高的法租界皇太后身上下手,把他抓来好好折磨、震慑一番。” 蓝芷心吓了一跳,瞪大眼珠子叫道: “你说什么呢?我的大掌门!你可不要再接着闹腾了,你会把天给捅破的!小祖宗你消停一点行不行啊!” 东方颖拍拍她的手臂,说道: “蓝姐姐你莫要吓成这样,不过就是区区一个法国总领事,那算什么呢?就是再厉害的法国舰队总头目,我也有胆量把他抓来!” “以后有机会,我还要去京城里把那个真正的皇太后暴打一顿呢,她要是不老实,我就把她狗头剁下来!” 蓝芷心苦笑不已,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臭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要是那么容易的话,江湖上那么多高手还不早就行动了呀? 洋人的武器厉害,防卫严密,无隙可乘;至于说那些位高权重的亲王重臣、皇帝太后,更是有不少武林高手、大内侍卫保护,一般人哪里能靠近? 她赶忙抓着东方颖的衣袖说道: “颖儿,你可不要草率行动,就算你的武功高强,可是洋人的武器你也知道不是开玩笑的,关帝爷那么厉害,不也是大意失荆州吗?” “所以万万不可轻敌自大,一定要考虑周详,谋定而后动。” “你如果真要行动,那也要搞清楚总领事馆的内部结构,警卫配置,还有撤退的路线,等待时机成熟,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动手知道吗?” 东方颖一见她言辞恳切,也不由感动,点头说道: “多谢蓝姐姐点播提醒,小妹都记在心里了,我会谋定而后动,不会草率的。” “对了,我还想再问一问姐姐,你知道花都银行吗?这个所谓的银行是做什么生意的?” 蓝芷心听得东方颖答应小心行事,稍感放心,又听到她的问题,便说道: “花都银行我倒是知道,那是一家法国的大银行,总部在法兰西首都巴黎,巴黎又称为世界花都,所以这家银行称为花都银行。” “洋人的银行就是我们中国的钱庄票号,不过他们的管理更加完善,业务也更加广阔,资金自然也是更加雄厚啦。” “颖儿妹妹,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啦?” 东方颖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洋人的银行就是钱庄,看来那个什么花都银行的行长安德鲁,也就是一个钱庄的东家而已,搞得有多么神气似的。 她对蓝芷心说道: “蓝姐姐,我昨晚还遇到了一个洋人行长,叫什么安德鲁的,你认识这个人吗?” 蓝芷心惊讶地说道: “你竟然见到了安德鲁?那可是花都银行的总行长,花都银行在清朝几个租界都开设了分行,上海法租界也有一家,他的身家可比我们蓝江公司大多啦!” “我们蓝家的资产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东方颖冷冷一笑道: “难怪那么财大气粗的,我昨晚差点就把他砍死了,早知道他这么有钱,就应该把他绑走,或者是敲他一顿竹杠,发一笔洋财!” 蓝芷心又是张大了小嘴,真是难以想象这个女侠昨晚上是经历了多少惊险奇异的事情,苦笑道: “还好你没把他砍死,要不然今天的法租界更要翻了天,咱们这里的人估计都出不去,要被封锁在里面,被一个个的盘查了。” 东方颖微笑道: “这个人有这么重要吗?其实我之所以不杀他,是因为他的女儿,看在她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他一命,下次再遇见可就难说了。” “不说这个洋财主了,我就挺感兴趣,想问问蓝姐姐,像这种银行,主要是开办什么业务?靠什么赚钱的?” 蓝芷心站起身来,倒了一杯温开水给她,自己也倒了一杯,边喝边说道: “开设银行最主要的业务当然是吸纳大家的存款和放贷了,赚取的就是这一进一出之间的利息差;” “还有另一项主要牟利业务就是汇票,也就是承担交易双方的货款兑付,和持票人的贴现,并且收取一定比例的费用;”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兑换各国货币啦,充当担保人啦,投资一些公司项目啦,这些就算是比较小头了。” “颖儿妹妹,你问这些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呀?” 东方颖喝了两口温水,微微笑道: “算是有一点吧,既然洋人可以到我们中国来开办银行,为什么我们自己中国人不能也搞一个银行?凭什么自己的钱要让洋鬼子赚去?” “我现在多少也有一些浮财,老是挂在蓉儿身上,像驮着一座金山银山四处颠簸,我也挺不忍心的,不如咱们也在这十里洋场开办一家中国人自己的银行,蓝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蓝芷心琢磨了一会儿,微笑道: “这也不是不可以,洋人就是这一点好,他们不怎么会限制你开设商行、公司什么的,只要能带钱过来,投到这里面搞建设,促进繁荣,他们都来者不拒。” “开设银行这方面的事宜,咱们可以再咨询一下邓经理,她应该能帮上忙。那不知道颖儿妹妹你有多少本钱,可以做为启动的资本金啊?” 第229章 一对活宝 229章 一对活宝 东方颖想了想,目前明川蓉美身上的银票应该还有十一万两左右,留下个一万两做为盘缠和日常所需也就够了, 至于答应给龙泉山两个山寨的两万两银子还可以从别的地方再抢,两百支洋枪和配套子弹的货款,可由蓝江公司先做担保,不用提前支付。 所以拿出十万两银子还是可以的,于是试探着说道: “我准备拿出十万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 蓝芷心微微一怔,她没想到东方颖这么有钱,也难怪她花银子跟流水似的,人家还真是不差钱。 她沉吟着说道: “如果是开钱庄的话,十万两做为资本金,那也差不多了,可要是开设大型一点的银行,还是有点少了,特别是如果要跟洋人的大银行做竞争,更是远远不如。” “其实姐姐我也很想实业救国,开办咱们中国人自己的工厂,壮大咱们国家的财力,如果妹妹真心想要开银行的话,我可以出资五万两白银,跟妹妹一块合股,你觉得怎么样?” 蓝芷心很是认真地看着东方颖,提出自己的合作意愿。 东方颖一听自然是求之不得,忙笑道: “多谢蓝姐姐大力支持啦,有了姐姐的加入,我觉得咱们开银行更有把握了。” “不知道姐姐这次跟我合作,是以个人的名义,还是蓝江公司的名义呢?” 蓝芷心说道: “还是以我自己的名义吧,毕竟公司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不负责经营,这事没有跟大哥商量,以公司的名义不合适。”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开银行的前期事项,比如选址在哪里啊,是租借房屋还是自己兴建,还有银行的名字,预期开张的日期等等。 为了缩短时间,初步决定就选择在金利源街新盖的“振乾大厦”,租下一楼的整个铺面,做为新银行的经营办公场所。 东方颖一听“振乾”两个字,顿时觉得金光闪闪,跟“挣钱”发音相近,那是肯定要财源滚滚啊! 所以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至于新银行的名字,蓝芷心认为银行主要是为商业及贸易服务,不如叫商贸银行; 东方颖则认为应该主要是为小老百姓服务,而不应该高高在上,只是面向那些本来就富得流油的财主巨商敞开大门,所以还是叫“亲民银行”或者“雨露银行”。 两个人各说各有理,最后就暂时搁置了,觉得还是再吸收几个股东,到时候决定各项事务的时候,才好做出表决。 还有开张的日期,自古有“六月流金”之说,正是银行钱庄开张的吉期,前期筹备也很是耗时,二人暂时就决定在六月初六。 两个人在房间里谈了半天,上官艳华和明川蓉美都忍不住来敲门询问了,两人才打开房门让她俩进来。 上官艳华说道,蓝总要求在今日12点之前务必将夫人和东方掌门护送回府,现在已经是过了九点,再不动身的话,恐怕就要误了时辰。 蓝芷心让她不要着急,寿宴要到下午一点才开席,还有四个小时呢,坐上公司的货轮两个半小时就可以到了,时间上绰绰有余。 她问东方颖这次准备在松江府待多久,要不要带她在附近游玩几天? 东方颖早有计划,不能在此地逗留太久,一者是因为还要赶路去金陵,二者恐怕也会给蓝家增加很多麻烦。 不过在临走之前,还有三件大事必须完成:一是给雷州府的洪海镖局总镖头洪湛天,发一份电报,请洪泰雷带一队镖师到广州府,准备护送第一批枪械到湛卢山; 二是今晚找方金龙探探风声,击杀巡捕的案子处理得怎么样了,是否照她的吩咐去把流氓帮派给灭了,还要顺便打探一下,法国总领馆的楼宇和守卫情况; 第三自然就是付诸行动,把法国总领事绑走,明天挟持到半路上,再让方金龙“救回来”。 当下跟蓝芷心说,今天给蓝老太爷祝寿之后,明日就得走了,等办完师父交代的任务,再回来看望蓝芷心。 然后又问道: “对了蓝姐姐,现在广东省的各个府城,都应该通了电报线了吧?” 蓝芷心跟随丈夫廖志辉在广东生活了十来年,自然对当地的情况颇为了解,当下便说道: “那是自然了,如今电报不仅是商业沟通、交流信息最方便快捷的手段,更是军国大事最主要的指挥通报机构,大清朝虽然闭塞,在这一点上也是不得不重视的。” “现在北到恰克图,南到海南岛、台湾省,都有电报线路进行通讯。颖儿妹妹你是打算给哪个地方发报呢?” 东方颖直言说道: “我想给雷州府城的洪海镖局发报,让他们替我押一趟镖银,也就是我们要购买的第一批武器。” “不知道他们收到电报需要多久?” 蓝芷心沉吟道: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你还没有下单,这第一批货也没那么快就能交货啊!” 东方颖微笑道: “我当然要提前做准备啊,不然也不知道洪海镖局方不方便接这趟镖,就是接了从雷州府到广州府也得一段时间不是吗?” 蓝芷心点头道: “你考虑的也有道理,其实电报在线路上花费的时间是很短的,也就是一刹那的工夫,比较费时间的是,接收的电报房,要把电文送到收信人的手上,这就跟送信是一样的。” “如果洪海镖局就在府城之内,那也就是几里地就到了,花不了多少时间。” 东方颖听明白了,当即问清楚了法租界电报局的位置,准备去发个电文,蓝芷心笑着阻止她: “我的大掌门,哪里需要你亲自去呀,你把电文写下来,我让上官队长派个队员去就行了。” 东方颖哑然失笑,当即要研墨写电文,蓝芷心从书房桌案上给她拿了一支钢笔,教她直接在信纸上书写就成了。 东方颖首次用到这种钢笔,很神奇它居然可以自动吐出墨水,书写起来字迹也比毛笔要娟秀得多了。 蓝芷心见她很喜欢钢笔的样子,就答应把这支钢笔送给她,今天还会派人去买几块怀表,送给东方颖看时间用。 东方颖自然高兴得很,谢过了蓝芷心。 当即写好了一份电文,折好装入信封里,还在信封上写清楚了接收电报的地址,蓝芷心让上官艳华交由一名可靠的队员,拿去电报局发送出去。 做好了这件事,东方颖又让明川蓉美把身上携带的银票拿出来,数出十万两的数目,交给蓝芷心保管。 明川蓉美很不明白东方颖的做法,嘟着小嘴不愿意拿出来。 东方颖只好跟她说清楚了用途,明川蓉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两个人要在屋子里商量这么久,原来是筹备开办银行呀。 她不由得更加佩服东方颖和蓝芷心的魄力,两个女流之辈就敢雄心壮志要开设一家银行,与洋人的庞然大物相抗衡,有几个男人能比得了啊! 她不禁也是心血来潮,问道: “颖儿,那这笔银子算是你个人入股的吗?我可不可以也入一股呀?” 东方颖微笑道: “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就算是我们俩一起投入的钱。” 蓝芷心却说道: “那可不行,一个股份就是一个股东,可不能代表两个人,既然明川小姐也有意愿参股,那她可以自己拿银子出来,代表她自己。” 东方颖也不大懂,看向明川蓉美,明川蓉美笑道: “行了,那我就自己筹集资金,我自己来参一股。你们这家银行也没这么快成立吧,给我几天时间没问题吧?” 东方颖说道: “当然没问题,开张的日子还早呢,我们说好了在六月初六,还有两个多月。” 明川蓉美当即说好,一定在开张之前把参股的资金筹集到手,东方颖本想把十万两分一半给她,不过这样觉得资金并没有增加,股东却增加了一个,怕蓝芷心有意见。 反正以后自己捞到的银子,都尽数交给明川蓉美,让她拿来参股。 明川蓉美于是很爽快地拿出背包里的所有银票,点清了十万两,交给蓝芷心。 蓝芷心收好后把银票锁在了一个保险柜里,然后出来关上房门,跟众人走下楼梯,准备离开蓝江公司,到码头乘船回蓝府。 东方颖看到胡小香也跟在后边,当即让她还是暂时住在蓝江公司,等这几天就回来接她,返回松岳剑派。 胡小香很是担忧,生怕东方颖忘记了她,东方颖让她放心,只是这几天有急事要办,不方便带着她,既然答应了收录她,就不会食言。 胡小香这才答应留下来,暂时还是住在上官艳华给她安排的宿舍。 冯齐雅跟杜怀圣则是在楼下骑着马儿溜达,她屁股的淤肿已经消散了,身子也差不多康复了,实在坐不住,就在厂区里骑着马绕圈。 杜怀圣不疾不徐地策马跟在她后边,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身影,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 冯齐雅跑了回来,看到东方颖几个人下楼来,她连忙叫道: “夫君,你们事情谈完啦?我都无聊死了!” 说着就跳下马跑上前,拉住了东方颖的手臂。 蓝芷心和上官艳华向东方颖挥了挥手,说她们在大门口等候,别拖太久。 东方颖点了点头,对冯齐雅微笑道: “是啊雅儿,马上我们就要坐轮船走了,去给蓝老太爷祝寿。” “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留在这里,让杜教头陪你在租界里好好玩玩,等我回来再接你。” 冯齐雅高兴的说道: “那太好了,又可以欣赏江景和大船啦……我最开心的就是有你陪着,到哪里都不会无聊的。” 东方颖摇了摇头,知道想让她一下子就变得矜持和成熟,不再迷恋自己,那是难为了她。 但还是想让她跟杜怀圣多一些独处的机会,积蓄感情,再说杜怀圣那瓶“紫云膏”还没起到作用呢!于是就说道: “雅儿,这里的租界汇聚了洋人万千好玩的东西,你也是难得来一次,还没怎么开开眼界,就留在这里多住两天,多玩两天好不好?” 冯齐雅嘟着小嘴说道: “可是这里再好玩,没有你陪着,人家也觉得没意思啊!” “你不要雅儿了吗?” 东方颖安慰道: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就是离开几天,还会再回来接你的,你就别胡思乱想啦!” 冯齐雅回头看了看杜怀圣,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不由得暗自一慌,觉得最近和这个大哥哥是不是走得太近了?颖儿老公会不会在试探我? 她连忙说道: “不要啊夫君,人家要跟在你身边,你是掌门,我是掌门夫人,我们俩怎么可以分开呢?” 明川蓉美忍不住插话道: “掌门也不是要跟你分开,他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理,不方便带着你去,你还不明白吗?” “身为掌门夫人,就要有为大局着想的意愿,有为掌门分忧的觉悟,而不是整天缠着掌门人,让她什么也干不了!” 冯齐雅怒瞪了明川蓉美一眼,咬牙说道: “谁说我没有了?我不用你教导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就是怕我碍事吗?哼,那我就留在这里好了,我不给你们添麻烦就是了……” 说着转身一跃上马,又往回跑了。 杜怀圣听得东方颖和冯齐雅的对话,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既希望陪着冯齐雅单独留在租界,又不希望跟东方颖等人分开,因为他的任务之一就是打探松岳剑派的虚实,离开了还怎么知道他们的情况? 不过权衡再三,还是觉得冯齐雅更重要,不忍心让冯齐雅单独跑开,便也转身追了过去。 这个蓝江公司的场地是很大的,跑一圈就有半里长,东方颖见冯齐雅和杜怀圣跑开了,心里暗喜,便和明川蓉美径直往大门走去。 穿过门洞,那个大铁门开着一道缝隙,来到铁门处,看到蓝芷心和上官艳华果然在门口等着。 那里有一间小小的门房,两女坐在椅子上,旁边立着六名护卫队员。 东方颖二女跨出铁门,正要对蓝芷心说可以走了,突然门房里冲出一个缠着红头布的阿三,挥舞着一根木棍,朝东方颖吼道: “你终于出来啦,你这个小赤佬……把库勒打坏了,我要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着不由分说就是一棒子向东方颖脑袋上砸去。 蓝芷心吓了一跳,站起来皱眉问道:“艳华,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艳华也是窜了起来,喝道: “摸底,你干什么?快住手!” 东方颖听到那个红头布阿三的一番话,早已明白这个阿三跟昨天的库勒有关系,是为他的阿三兄弟报仇来了。 不过听到上官艳华喊他的名字,差点没笑歪了嘴,原来这个家伙叫“摸底”,跟昨天那个库勒,还真是绝配啊! 当下等摸底的短棍打到面前,这才轻轻一闪,让过身子,随便一掌推在摸底后背,内劲暗吐。 只听得“啊”一声鬼叫,然后就是“咚”的一声巨响,摸底的脑门撞在铁门上,一阵七荤八素,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第230章 一丘之貉 230章 一丘之貉 蓝芷心和上官艳华见摸底被东方颖打晕,互相看了一眼,微微露出无奈的表情,却又有些心照不宣的笑容。 站在靠里侧的那三个队员,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东方颖,又看了看上官艳华,其中一个大着胆子说道: “队长,这样公然打我们的人,是不是有点不大好啊……” 上官艳华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啊?你们要为摸底出头吗?那好啊,你们三个去把东方掌门抓起来吧!” 那三个护卫队员赶忙闭嘴不说了,昨天库勒被东方颖暴打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 后来才知道东方颖是公司的大客户,而且武艺高强,两位老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库勒只能是白白挨打。 今天摸底又自讨苦吃,那能怪谁呢?别说众人对阿三门卫早就敢怒不敢言,没有什么交情,就是和他们关系再好,那也不敢强出头了。 东方颖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裳,若无其事地走向蓝芷心,笑道: “蓝姐姐,咱们走吧,我给你们提一个建议:这死阿三身子太虚了,让他们当门神只怕不够格啊!” 蓝芷心装作很担心地扶着东方颖肩膀,上下看了看,问道: “东方掌门,你没有被他打伤吧?这真是太不像话了,身为公司职员竟然敢袭击咱们公司的贵客!” “我不会姑息这件事,东方掌门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说着朝上官艳华严肃地说道: “上官队长,你们护卫队的队员毫无规矩,严重威胁和冒犯公司的客户,你该怎么处理啊?” 上官艳华故意沉吟了一会,这才说道: “蓝董事,东方掌门,请放心,我会严肃处理的,绝不能容忍这样目无法纪的队员和行为。” 当即转头对那三个门卫队员冷声说道: “你们三个把摸底关入禁闭室,在我回来之前不得放他出来,也不用理睬他。” “以后白班的组长由小孟担任,夜班的组长由小尼担任,听清楚了吗?” 那三个站在里侧的队员齐声应答: “听清楚了,队长。” 而刚才那个问话的人就是小孟,他被上官艳华提拔为白班的组长,更是高兴,还加了一句: “多谢队长栽培。” 随即三个人就过去抬起昏死的摸底,往门房背后一个更小的房子走去。 上官艳华转头对蓝芷心和东方颖说道: “二位还满意吗?” 蓝芷心绷着俏脸说道: “这还差不多,不过还是要加大点力度,整顿肃清。” “护卫队员可是公司的重要力量,不能滥竽充数,尸位素餐,什么歪瓜裂枣都招进来!” 东方颖知道她们俩要借此机会剔除护卫队里面的阿三,自己算是无形中做了“借力之刀”。 不过她也不介意,只是当做没事人一样笑道: “好啦蓝姐姐,不就是几个臭阿三的小事吗,不用多费心了,咱们启程吧,时间真不早了。” 蓝芷心点了点头,向另外三个队员摆摆手,说道: “你们去把东方掌门她们的坐骑牵过来,另外再给我也挑一匹好马。” 那三个队员领命跑进厂区马棚,蓝芷心问东方颖道: “颖儿,你是打算把掌门夫人她们留在这里吗?” 东方颖沉吟说道: “她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喜欢在这租界里游玩,那就随她吧,让她在贵公司多住几天,还希望你能安排手下,关照一二。” 蓝芷心微笑道: “没问题,我会让庶务处的江总务妥善照顾她们几个的食宿,今天寿宴的菜肴也会派人送过来,让她们品尝一下。” 东方颖连忙道谢,蓝芷心当即又交待那个小孟组长,去跟江总务说,东方掌门的夫人暂时住在厂区,必须伺候好了,万万不能让她受委屈。 那个新上任的小孟组长不敢怠慢,赶紧进去传话给江总务。 不多久三个队员拉着三匹马儿出来,其中就有东方颖的白马和明川蓉美的红马,另一匹则是棕色的骝马。 东方颖接过自己的宝马雪儿,明川蓉美也接过了红马的缰绳,轻轻一抬腿,便坐上了自己的坐骑。 蓝芷心虽然没有练过武功,但是年轻的时候却也是名马术高手,不需要上马凳,也是轻轻松松一翻身,便稳稳坐在马背上。 上官艳华和三个队员也各自骑上马匹,挎着马刀,在前面开路,往小东门码头而去。 没多久一行队伍就到了法租界与华界交汇的十六铺桥,远远就看到很多行人聚集在一起,大排长龙,看样子是巡捕在设卡盘查。 上官艳华很是无奈地说道: “蓝董事,由于昨晚法租界出了两起大案,整个租界都被封锁了,咱们今天的货物都积压在码头上,进出人员都不能携带武器,这可真是有点麻烦……” 东方颖在白马上凝眼看去,只见前方桥头果然站着两排华人巡捕,还有五六名穿着浅蓝色制服戴着圆筒帽子的洋人士兵,个个都端着长枪虎视眈眈。 她见大批老百姓和码头工人被阻隔在两边,通行缓慢,又听得上官艳华说进出的人不能携带武器,顿时怒火升起,冷冷说道: “有什么麻烦的?我现在就过去把洋人大兵灭了,耀武扬威的德性,真把自己当做这里的主宰啦?” 说着就要抽出宝剑,明川蓉美忙劝她说道: “颖儿你别冲动,我们商量商量再说,不一定非要靠武力解决嘛!” 东方颖看着她说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咱们绕道走还是把武器留下来?” 明川蓉美迟疑了一下,知道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同意这样做,便看向了蓝芷心,这里面也只有蓝芷心的话,颖儿才会听得进去。 蓝芷心知道如果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这样携带兵器过关卡,肯定会被拦下,并且做为重大的嫌疑被抓起来,而东方颖肯定会出手伤人的。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而且伤害的又是法国士兵,这件事就真的闹大了。 她想了想,问上官艳华道: “上官队长,在那群华人巡捕里面,你有认识的人吗?能否说得上话?” 上官艳华远远一看,虽然隔着二三十丈远,但她的眼力非凡,也能看清每个人五官面容,当即说道: “那个带队的探目叫做虞少山,我曾经跟蓝总请他吃过饭,也算是相互认识。” “若在平时或许可以请他通融一下,只是现在事态比较严重,不仅有驻军在旁边,还有两个西人巡捕监督,就没有把握了。” 东方颖仍是不屑地说道: “何必那么麻烦呢?直接杀过去不就得了!又不是没杀过,也让老百姓都看一看,洋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照样可以杀他个人仰马翻。” 蓝芷心瞪了她一眼说道: “你就知道逞一时之快,咱们还要在租界里干大事,能够意气用事吗?” “再说了,今天是我爹六十大寿的好日子,你非要引来血光之灾,是想让我爹过不好这个寿辰吗?” 东方颖一听顿时没了脾气,只好陪笑道: “哪有啊,蓝姐姐你别生气了,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蓝芷心这才轻轻哼了一声,对她说道: “那好,你就好好按照我的吩咐来做,先把你和明川的兵器交给队员带回去,然后找几个木盒子装起来,都用红绸带绑扎出花样,贴上寿字。” “等下过关卡的时候,就说是给老爷子购买的寿礼,上官队长再给点银子,让那个虞探目帮忙说两句话,应该就不用检查了。” 上官艳华觉得这样做较为稳妥,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也觉得可行,虽然有点窝囊,但考虑到蓝江公司还要在法租界经营,也只好忍一时之气了。 当下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包括上官艳华以及护卫队员的马刀,都解下来交给那三个队员,让他们拿回去包装好,尽快赶回来。 四个女人在街角等了一盏茶工夫,那三个队员就返回来了,果然捧着三个琴盒大小的礼盒,外面都用红绸包裹,贴上了寿字大红纸。 当下众人继续往关卡行去,也不跟其他百姓路人一块排队了,上官艳华径自策马上前,刚靠近了关卡二十步距离,就有三名华人巡捕举枪喝道: “干什么的?都给我停下接受检查,不然就开枪了。” 上官艳华朝着在一旁跟两个洋人巡捕说笑聊天的小头目虞少山喊道: “虞探官你好啊,我们是蓝江公司的,准备赶回去为蓝总的老太爷祝寿,请行个方便。” 那个小头目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小胖子,一听上官艳华的叫声,当即转头看来,见到上官艳华和几名护卫队员,当即上前几步问道: “原来是上官队长啊,你们老板的父亲做寿,关你们小员工什么事啊?为何这么急躁呢?” 上官艳华笑笑说道: “虞探官有所不知,我身后这位是蓝总的亲妹子蓝董事,特意从广州府赶回来为老父亲庆生的,你说这能不着急吗?寿宴还有三个多小时就开席了。” 虞少山眼珠一转,蓝江公司在法租界赫赫有名,蓝老爷子也是商界闻人,更何况蓝江公司的护卫队也是很强大的力量,巡捕房也要忌惮三分。 当下看了蓝芷心一眼,又指着东方颖和明川蓉美问道: “那请问上官队长,这两个人又是谁啊?” 上官艳华随口说道: “他们两个是蓝董事的两位亲随,保护蓝董事一路安全的。” 虞少山点了点头,朝手下摆摆手: “你们都放下枪,这是蓝江公司的大老板,你们得罪得起吗?都没一点眼力劲。” 东方颖跟明川蓉美在后边冷眼旁观,见到不少老百姓被拦下来搜身检查,有的财物直接被没收,然后就给赶走了;要是不服气的,更会被殴打,扣押起来。 见到华人巡捕也是这么的凶恶蛮横,直把东方颖气得眼冒火星,要不是明川蓉美连连向她使眼色,只怕就要动手了。 那边虞少山正要喝令巡捕放行,有一个白人巡捕突然指着护卫队员手中的大长盒子问道: “那个,是什么东西?打开检查……” 虞少山顿时皱了皱眉头,他想卖给蓝江公司和上官艳华一个面子,不想找麻烦,可是今天有法国人巡捕在场,恐怕自己说了还不算。 只好顺着他的口气说道: “也对,上官队长,就麻烦你们把携带的货物打开来瞧一瞧吧,上头有令,没办法。” 蓝芷心面不改色,向上官艳华丢个眼色,上官艳华当即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抛给了虞少山,平静地说道: “虞探官,还请跟洋人巡捕说明一下,这是蓝董事特意给老爷子购买的贵重寿礼,咱们这儿的习俗,包装好了在献礼之前不能打开。” “这是一点茶水钱,各位兄弟在这里执勤辛苦了,就拿去花吧。” 虞少山一伸手接住银锭,掂了掂分量,嘿嘿笑道: “上官队长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给你们传个话吧。” 当下转头跟两个白人巡捕比手画脚说了几句,都是本地土话加上几个洋文单词,半通不通半懂不懂的,不过那两个白人巡捕频频点头,好像心领神会。 之后虞少山把那块银锭扔给了他们,两个洋巡捕背好了洋枪,笑呵呵地摆摆手: “过过过……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辣块妈咪的,死洋鬼子就知道恭喜发财,老子可是一根毛也没捞到,都让给你们了! 虞少山肚子里暗骂着,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朝上官艳华说道: “这是洋人在给老太爷拜寿呢,哈哈……走吧走吧各位,莫要误了时辰。” 上官艳华朝他抱了抱拳,说道: “多谢虞探官通融,蓝江公司会记得这份情义,以后必有报答。” 虞少山让众巡捕让开道路,笑道: “好说好说,请蓝董事走好,顺祝老太爷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蓝芷心低头向他微微一笑,便策马而过,上官艳华朝东方颖等人一挥手,也跟在蓝芷心后边冲过了关卡。 东方颖肚子里窝着一团火,面色沉沉地骑马而过,总算是看清了这帮巡捕的德性,跟什么阿三巡捕、安南巡捕,还有洋鬼子巡捕,那都是一丘之貉,没什么两样! 这天底下稍微有点权力的团伙,几乎都是难逃压榨盘剥老百姓的恶行,要想不被欺压,就只有自己强大。 看来自己想要靠这些华人巡捕与洋人对抗,维护中国老百姓的利益,那是有点盲目乐观,一厢情愿了! 今晚上非得跟方金龙强调一下,管好自己的手下,不得欺压本国的老百姓,不然以后也要像阿三巡捕和越南巡捕一样,连根拔掉。 怏怏不乐地跟着蓝芷心和上官艳华到了码头,登上停靠在那里等待的一艘货轮,很快开动机器,劈波斩浪,向着上游驶去。 有了机器做为动力的轮船,果然是速度快捷,虽然是逆流而上,也跟顺流而下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别。 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便已经开到了上游支流朱泾河,金山县城遥遥在望。 第231章 再见洋妞 231章 再见洋妞 之后顺着朱泾河道蜿蜒南下,不过十多里水路,就到了金山县城东门外货栈码头,货轮就只能停泊在这里,众人下船登岸,重新骑上马儿进城。 沿着一条东林大街向西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座宏大的寺院,重檐殿楼,色调雄浑,阳光照耀下金碧辉煌,气势雄伟壮丽。 蓝芷心告诉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二女,这就是金山县城一大宝刹“东林寺”,已有六百年历史,景致雄奇,以后有时间可来寺内游玩。 而她们蓝府就在不远处的龙渊里,与东林寺不过几十丈之遥。 说话间,已能闻到一阵鼓乐丝竹之声,街上行人如织,纷纷往西边兴高采烈而去。 隐约可听有人说是今日蓝府大办寿宴,城内百姓皆可前去赴宴,不收贺礼,只需要给老寿星道一句吉祥话就可以。 之前东方颖等人没有进入金山县城,在城外就被接去河边坐了轮船,这回得以身临其境,见这县城虽然没有上海县城那样屋舍密集,人口众多,却是井然有序,自有一种恬静之美。 众人策马随着行人缓步而行,不一会儿就到了蓝府大门前,只见整座府第占地极广,亭台楼阁相接,山水花草相依,四处张灯结彩,挂红着绿。 门前两排鼓乐手吹吹打打,喧闹喜庆,街坊乡亲络绎不绝,纷纷向门口迎宾的家丁和管事恭喜道贺,说着吉祥话,管事和家丁把他们都一一让进了大门。 在府门外大街两边,还有八名威风凛凛的护卫队员笔直站立,成拱卫大门之势。 东方颖微微抬头,见到高大的门楼上挂着“浦南门望”的描金匾额,还有落款,显然是什么名家或者显贵所书,其下还有一块门匾写着“蓝氏大宅”字样。 这时门口的中年管事已经看到了蓝芷心和东方颖一行人,连忙跑过来朝着蓝芷心躬身说道: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老爷和大少爷交待,说您一回来,就请即刻到金西堂去。” 蓝芷心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她心里有些奇怪,金西堂是会见生意上客户的地方,这都快要开始拜寿了,父亲和大哥怎么还让自己去那里? 她拿出怀表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半,还有一刻钟老父亲就要坐堂接受拜贺,不能再耽搁了。 当即翻身下马,让家丁把马儿牵走,东方颖、上官艳华等人也都下了马,蓝芷心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你与明川小姐等下跟随上官队长先去客房休息,我去见一见客人,再去找你们。”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答应了一声,把马儿交给了几个家丁,让他们统一牵到马厩去。 众人进入蓝府,只见里面人来人往,前头大院中早已摆放了无数桌椅,安排了茶水西瓜子小蜜饯,真是座无虚席,谈笑风生,人声喧哗。 东方颖二女跟着上官艳华穿廊过户,往后院走去,那三个捧着兵器盒子的护卫队员也跟在后面。 蓝芷心则是单独往右手边走,绕过一条青石铺就的弯弯小道,进入一座高高的拱门。 东方颖俩人跟着上官艳华到了后院,沿途有不少护卫队员或站立守卫,或往来巡逻,应该都是蓝松骨特意调来维持宴会秩序的。 可以看出蓝府确实是高门大户,宅院面积广阔,丫鬟家丁众多,这次老太爷的寿礼也办得声势浩大,四处一片忙碌景象。 后院虽然稍微安静,也是清晰可闻前方传来的鼓乐和说笑之声。 几人走过一个小水池,忽然从假山后传出一个和缓温柔的声音: “阿佳妮,这种石头,中国人叫做太湖石,记住了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东方颖微微皱起了眉头,向明川蓉美瞧了一眼,因为她听出了这个声音来自于什么人,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说话的人正是昨晚在法国人庄园碰到的那个银行家安德鲁,而他口中的“阿佳妮”应该是他的女儿,那个金发少女,昨晚似乎听他叫过这个名字。 果然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外国女人的声音: “噢,太湖石……我记住了,帕帕。” 她的声音很是生硬,显然正在学习汉语,只是非常不熟练,不过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仍可以辨认出正是那个金发少女的声音。 明川蓉美问上官艳华道: “上官队长,为什么这些法国人会出现在蓝府的花园里面?” 上官艳华一听很是惊讶,回头说道: “明川副掌门这么厉害啊,光听声音你就知道他们是法国人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可能是得到了蓝总的邀请,前来给老爷子贺寿的吧!” 明川蓉美点了点头,觉得应该是这样,东方颖已经往前走过那个池子,果然看到在假山后面站着四个人,前面正在欣赏假山的正是安德鲁和他的女儿。 后面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人高马大的保镖,却是那个在阳台上被东方颖打晕的白人,还有另一个则是个蓝府的家丁打扮。 今日安德鲁和他女儿都穿上了正装,安德鲁穿着西装外套戴着礼帽, 金发少女则是穿着湖绿色的纱裙,腰间束着暗红色的皮革腰带,头上也戴着一顶湖绿色的翘沿遮阳帽。 她的脸蛋圆润,睫毛长而浓密,在阳光下脸庞可见一层淡淡的绒毛和红晕,神情欢愉,很是可爱。 东方颖以前没有接触过西洋女人,看不出她的年纪,不过见她身形丰腴,此刻在没有领子的那件裙装衬托下,露出一大片雪白高耸的胸脯,显然已经成人了。 她看到这个少女衣着如此大胆,大白天出门也敢这么穿,自己的上半身都有一半被人看光了。 尤其还是在自己父亲面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洋人真是不知礼仪教化啊! 她正发愣时,安德鲁和金发少女也看到了东方颖等人,也是微微一愣。 而安德鲁身后的那个白人保镖,一时也认出了东方颖,怒吼了一声: “可恶的中国人,我正要找你……算账,今天你跑不了了……” 说着就从后腰拔出手枪,对准了东方颖就扣动了扳机。 那个金发少女吓了一跳,大声叫道: “不,马克……” 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划破空间,一颗子弹直奔东方颖胸口而去。 东方颖在那个马克拔出短枪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警觉,马克还没把话说完,她已经抓过后边一个队员捧着的木盒子,一听枪声响起,便立马把木盒向枪口扔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木盒子被子弹打中,从中分成两半,一柄长剑掉了出来,落在池边石板上。 东方颖已然在地上一个翻滚,贴着地面疾冲过去,顺手抓起掉落的长剑,正是原来自己使用的紫虹剑。 当即内力一冲,剑鞘脱离剑身飞出,击中了马克握枪的手腕,马克痛叫一声,手臂发麻,短枪也掉落在地。 东方颖剑尖一颤,在他左右脸颊各拍打了一下,脚尖一挑,把尚未落地的剑鞘挑起,左手抄在手中,冷冷说道: “如果不是今天老先生做寿,我非把你的脖子切断。你还想找我报仇的话,就过了今天再说吧!” 安德鲁见东方颖制住了马克,作势也要掏出手枪,被女儿拦住,她挡在父亲和东方颖之间,看着东方颖温和地说: “白马红巾,你是个……侠客,东方的骑士,不会伤害没有武器的人,对吗?” 东方颖很惊讶这个洋妞一下子会说汉语了,虽然还是很不流畅,不过已经能够听懂她的意思了。 当即收剑入鞘,把地上的手枪一脚踢入池中,缓缓说道: “没错,今天是这家主人办喜事,我不会出手杀人,不过要是有人想找死,那我也没有办法,你能听明白吗?” 金发少女点点头,微笑说: “我明白了,你不会……乱来杀人,你要自卫是吗……” 东方颖微笑着点了点头,金发少女又靠近了几步,说道: “那我们不要敌人……我们做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好吗?” 东方颖还没回答,安德鲁已经把女儿拉走,说道: “阿佳妮,我们永远不可能跟这种残忍的中国人做朋友,你必须离这种人远远的,明白吗?” “马克,保护好阿佳妮,我们走。” 说着转身就往上官艳华等人所在的路上走去,那个白人保镖马克当即上前拉着阿佳妮的手臂,朝东方颖狠狠瞪了一眼,就要跟着安德鲁离开。 阿佳妮脸色着急,一边挣扎一边说道: “你放开我……你们不能管我交朋友的权利,我不走……” 左臂却是被马克紧紧抓着,无法挣开。 东方颖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是有些心疼,也许是因为这个洋人少女的单纯善良,也许是因为她的美丽可爱,也许是因为她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个洋人女孩…… 东方颖忍不住低声喝道: “把她放开!你们法国人自诩文明,难道就是这样粗鲁对待弱女子的吗?” 安德鲁回头说道: “她是我的女儿,我有权力管教她,我是为了她好……跟你们这种人废话,实在是浪费我的时间。” “马克,快点把阿佳妮带走,你可以把她扛起来。” 马克看着阿佳妮性感的身体,不由得有些兴奋,当即一弯腰,两只大手箍住了阿佳妮的细腰,果真要把她扛在肩上。 阿佳妮更是奋力挣扎,拍打着马克的手臂,叫道: “诺帕,诺帕……放开我……” 东方颖再也忍不住了,身子一转,闪到马克的身侧,伸手抓住马克的右臂,使劲一折,把他右臂拗得几乎断掉,不由松开了阿佳妮的腰身,痛叫起来。 东方颖更不打话,左膝盖一撞,正中他的胸口,顿时“砰”的一声往后连连倒退,最终仰面朝天倒在路上。 那个原本随从伺候安德鲁父女的家丁,这才回过神,忙上前对东方颖说道: “这位公子请住手,不可在府里伤害洋人……上官队长,你快劝劝这位公子,这几位洋人是大少爷请来的贵宾,千万不能出事……” 他又朝静静观望的上官艳华叫起来。 此刻安德鲁见状大怒,不顾一切地拔出手枪,对准东方颖喝道: “可恶的家伙,你实在是太无礼了!再敢多管闲事,我就杀了你!” 阿佳妮大惊失色,急忙又是把身子挡在东方颖身前,伸出双手对父亲说道: “帕帕,你不能开枪……” 安德鲁沉声道: “我也不想开枪,你快点跟我走,这个地方太不安全了……快过来……” 阿佳妮迟疑了一下,终于是咬了咬嘴唇,向安德鲁慢慢走去。 上官艳华等人看到这番场景,真是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东方颖她们跟安德鲁一家的遭遇,简直是看得一头雾水。 完全不知道双方的恩怨从何而来,更是搞不清东方颖跟阿佳妮为什么会互相保护对方,好像都舍不得对方受到伤害。 对于这一切,就只有明川蓉美比较清楚了,她很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法国少女好像喜欢上了颖儿,而颖儿也对她很有好感,这情况可是不妙啊! 她就在安德鲁身旁五六尺远,如果要出手把安德鲁的手枪打掉,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她不想出手,只希望阿佳妮能够跟着她父亲回去,不要再跟颖儿纠缠。 东方颖也有些舍不得这样放阿佳妮回去,真是想跟这个单纯可爱的小洋妞交朋友,如果她要出手的话,就算安德鲁再多两把枪也挡不住。 可是人家安德鲁说得没错,他是在管教自己的女儿,外人凭什么干预呢?他毕竟是阿佳妮的父亲,总不能真的把他打伤甚至杀死吧? 心里纠结的时候,阿佳妮已经走到父亲身边,安德鲁手枪仍是指着东方颖,朝地上躺着的马克叫道: “马克,你怎么样了?还能走路吗?” 马克哼哼了两声,揉着胸口勉强站了起来,摇摇摆摆地走向安德鲁,喘着气说: “老板,我……没事……” 安德鲁转头看向东方颖,恨恨地说道: “白马红巾,我们的账以后再算,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脑袋轰掉!你给我等着……” 阿佳妮伸手抓住了安德鲁的枪口,使劲往下压,求道: “帕帕,他并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想杀他?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不是你教我的吗?他很有本事的,说不定……” 安德鲁垂下手臂,把手枪插回怀里的枪套,对女儿说: “不,他不会成为我们的朋友,你死了这条心吧……咱们去跟蓝总告别,这就回家吧。” 阿佳妮轻轻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东方颖一眼,眼眶竟是微红,滑下了一颗眼泪。 东方颖的心房忍不住微微刺痛了一下,真想把安德鲁打晕,把阿佳妮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她也知道这样太荒唐,心下黯然。 这时候那个在旁不知所措的家丁,才敢凑上前,对安德鲁说道: “行长老爷,你们要去向我们大少爷告别,那就跟我来吧。” 安德鲁冷哼了一声,让家丁带路,拉紧阿佳妮的手腕,往前面院落而去。 (ps:观看的人越来越少了,应该是三个原因吧: 第一,是开书的时候就分错了频道,本以为写大女主的爽文,女生读者应该比较多,就分到了女频,事实还是打脸了; 第二,由于情节需要,描写了部分颜色文字,结果整部文都被判定为色~文,平台不给推荐; 第三,由于人物故事和情节塑造的完整性,有些章节比较无趣,但是又不可缺少,拖慢了进度,让读者大大看得不够爽,很多弃文了。 有鉴于此,这部作品是不会有什么热度了,大半年了还是只有上百个读者,我也没什么动力了。 所以准备完结了,这一部只写到东方颖的身世揭晓,就收尾;另外再开一部新书,名为“武凰传”,正式进入东方颖一统江湖横扫列强的故事。 这一次会分类到男频,希望热度会正常一点,有支持的读者大大,可以关注新书“武凰传”的内容,谢谢!) 第232章 三女儿拜寿 232章 三女儿祝寿 看着阿佳妮一步一回头的被父亲带走了,东方颖心里很不是滋味,怅然地把紫虹剑扔给明川蓉美,对上官艳华说道: “走吧,带我们去住的地方。” 上官艳华也看出东方颖和那个小洋妞之间好像关系不简单,一边在前带路,一边笑嘻嘻地问道: “东方掌门,那个金头发的法国小妞好像很喜欢你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个小洋妞长得还算很漂亮,东方掌门是不是也很喜欢她呀?……” 东方颖怒瞪了她一眼,不悦道: “你胡说什么呢?我就是觉得这位洋人姑娘心性善良,跟她的那个行长老爹很不一样,所以才对她好一点……” 上官艳华仍是不肯罢休,笑道: “就算大掌门襄王无梦,也难保神女有心哪!我看那个小洋妞对东方掌门可是依恋得很哦。” “她称你为东方的骑士,我听说西洋人对于骑士的推崇是很高的,每个洋妞心里都住着一个骑士情人呢!” “啧啧啧,东方大掌门这才到上海滩一个晚上,就把小洋妞迷得神魂颠倒的……”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一同斥责道: “别说了,你能不能闭嘴啊?” 上官艳华咯咯一笑,她看出了明川蓉美也是东方颖的小情人,这回肯定是吃醋了,能够逗一逗这个副掌门,也算是为昨晚败在二人手下找点安慰。 说话间一行人到了后面一座写着“秀竹轩”的小院子,墙头探出几丛翠绿的青竹,颇为雅致。 朱红色的院门并没有关闭,向两边敞开着,上官艳华带着东方颖俩人进入,里面庭院宽敞,中间有石桌石椅,一口大水缸绽放着粉红的睡莲,墙边翠竹红掌,摇曳生姿。 当前一间屋舍,华美精致,宽有二丈多,檐下高台玉石铺就,摆放着躺椅和坐榻,左右还有两间耳房。 上官艳华微笑说道: “东方掌门,这里原先是我在蓝府住过的屋子,蓝董事让我带你来安排住处,就是让我把这里让给你们,有点委屈两位了。” 东方颖对于住处向来不挑剔,而且这里幽静雅致,一点也不差,当下淡淡说道: “有劳上官队长了,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久,无所谓了。” 上官艳华瞟了明川蓉美一眼,暧昧的说道: “旁边的耳房也是可以就寝的,明川副掌门要住哪一间请自便,当然,如果东方掌门让你住正房,那就是东方掌门对你的偏爱,也无不可。” 明川蓉美白了她一眼: “要你管!行了,把东西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上官艳华哈哈一笑,上前推开正房房门,对身后三个队员说道: “你们把东方掌门的兵器留下,到墙外去值守吧,东方掌门可是我们公司的重要客户,必须保护好,不得有一点差池。” 那三个队员躬身答应了一声,其中一个把一只长盒子拿进房中,放在茶几上,然后就退出来,跟其他两个队员出了院门,就在门口守卫。 东方颖也懒得管他们,虽然自己并不需要什么护卫,但也许这是蓝松骨兄妹的吩咐,是对自己的一种重视与爱护,也不好驳人之情。 当下上官艳华就告辞了,说等一下蓝芷心会过来,带他们去寿堂晋见老爷子,然后就入席等着开吃了。 上官艳华还没走出院子,明川蓉美就已经放下紫虹剑,拉着东方颖说道: “颖儿,你跟那个法国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她也是对你含情脉脉……哼,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上官艳华偷偷露出一丝浅笑,步履轻松地离开秀竹轩。 东方颖听了明川蓉美的问话,也是哭笑不得,板着俏脸说道: “你怎么也跟那个上官一样胡搅蛮缠呢?我跟那个洋妞才见了一面,今天也是第二次见面而已,话都没说上两句,哪来的喜欢?” “再说她是洋人,我跟她父亲势同水火,我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呀傻蓉儿?” 明川蓉美双眼盯着她完美的脸蛋,幽幽说道: “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现在又是穿了男装,哪个女人见了你一面不被你迷倒啊?” “你可别说她是个洋人来骗我,我不也是东洋人吗?我们两国还正在交战呢,咱们两个不是也两情相悦,好得不得了吗!” 东方颖轻轻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小脸,柔声说道: “对啊,咱们两个既然好得不得了,那你就不要胡思乱想,相信我好不好?” “我跟那个阿佳妮真的没有什么,只是女人之间的那种互相怜惜之心,你懂吗?” “好比是我之前救过的伍姐姐她们,还有郭姐姐,黎姐姐,还有前些天的白紫君白姐姐,昨晚的胡姐姐,都是一样的,我就是不忍心看她们受欺负。” “好蓉儿,我向你保证,我的心里就只有你跟月儿,再没有别人。” 明川蓉美这才稍感放心,紧紧贴在她怀里,低声说道: “好吧,我相信你。颖儿,我心里真的好害怕失去你,也很害怕你喜欢上别人,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你像我的灵魂一样,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东方颖听得好不感动,双臂揽住她的腰肢,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安慰道: “好蓉儿,你放心,我们两个都会好好的,谁也不会失去对方……” 二女倾诉衷肠,相拥了一会儿,便听得院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三个护卫队员打招呼说道: “蓝董事好。” 东方颖与明川蓉美相视一笑,知道是蓝芷心来了,当即分开怀抱,一同迎出院子。 只听得蓝芷心问道: “东方掌门她们在屋里吗?” 其中一个赶忙说在,当下蓝芷心就走进门来,看到东方颖二女,她便笑道: “你们两个赶快准备一下,我带你们去给我爹拜寿,到时候你们就以我的姐妹的身份,我爹一下子多出来两个女儿,肯定会很高兴的。” 东方颖愕然道: “可我现在还是穿着男装啊,这样子不妥吧?” 蓝芷心微笑道: “所以这才要让你们准备一下啊,我已经让人把衣裳带过来了,你们快点换上新衣服,立马就可以还原你们的女儿身啦。”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这一路上长久穿着男装,也是有些腻烦了,闻言精神一阵,只见门口走进来两个丫鬟侍女,各自手上捧着一套衣裤。 而且此刻蓝芷心也已经换上了一套喜庆的大红色裙装,发髻也戴上了红色珠花。 于是三女回到房中,两名侍女帮东方颖和明川蓉美更衣,东方颖换上的是一套紫色丝绸斜襟短褂配马面裙,而明川蓉美则是一套杏红色的衫裙。 二女除去帽子,解开满头青丝,侍女分别给她俩梳了个发型,插上金钗头饰,片刻间就变成了两个楚楚动人的绝色少女。 蓝芷心看了看怀表的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五分了,忙说道: “好啦,没时间了,快走,寿堂上就等我们啦。” 当下蓝芷心带着东方颖和明川蓉美,快步离开秀竹轩,穿过后花园,来到了大宅正中的主楼,此刻楼前早已是人挤人,鼓乐喧天,拜寿仪式正在进行。 三女从侧门进去,门口有护卫队员守卫,不过看到是蓝芷心都赶忙让开,三女挤进人群,在厅中的一排座位上坐下。 此刻刚好看到蓝松骨带着一个盛装的中年妇人,正从大堂中间走回对面的座位。 东方颖见那个中年妇人坐在蓝松骨身边的椅子,她面如满月,颇有端庄之象,只是看起来好像还比蓝松骨老态一些,估计应该是蓝松骨的原配夫人了。 而在寿幛满堂的中央座位上端坐着一位身穿大红吉服的花甲老人,正笑眯眯地放下茶杯,看向厅前的众人。 他一下子从座位上看到了蓝芷心,立即眉开眼笑,向她招了招手,喊道: “乖女儿,你可算回来了,再晚一点老爹这场寿宴就开不了喽……” 蓝芷心忙上前说道: “阿拉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是给您带来了惊喜哦!一定会为您的寿辰锦上添花的。” 老人一听眼前一亮,正要问他,旁边的司仪忙提醒道: “寿星佬,咱们还得继续进行仪式呢,有什么话等过后再聊嘛!” 老人呵呵一笑,摆手道: “好好好,今天你是司令,都听你的。” 那个司仪是蓝府的老管家,当即对蓝芷心轻声说道: “小姐,接下来就该你上来拜寿啦,下去坐好吧。” 蓝芷心点点头,凑到他耳边说: “姚叔,等下除了我,还有我的两个妹妹,跟我一起上场,一个是二女儿明蓉美,一个是三女儿东方颖,你记住了,别念错了。” 那个管家姚叔愣了一下,不过他经历的事情毕竟丰富,很快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是要给老父亲制造惊喜,于是连忙点头答应。 蓝芷心回到座位上坐下,转头对明川蓉美和东方颖各自微微一笑。 其实之前蓝芷心已经交待二女以女儿之礼给蓝老太爷拜寿,搏老人家开心,二女自然是没有意见。 刚才蓝芷心对老管家说的话,虽然是在周围鼓乐之声中,她俩也能大概听个清楚,便报以蓝芷心会意的一笑。 随即便听到司仪姚叔喊道: “接下来有请老寿星的大女儿蓝芷心,二女儿明蓉美,三女儿东方颖,一同为老父亲贺寿!” 旁边观礼的宗亲、宾朋都是一愣,窃窃私语: “三个女儿?没听说蓝家有三个女儿啊?” “这怎么回事啊,三个女儿三个姓,闻所未闻哪……” “别说话别说话,看看情况再说……” 那尊位上的蓝老太爷一听也是疑惑不解,看向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旁边的蓝松骨和夫人也是深感诧异,相视一眼。 蓝芷心笑盈盈地站了起来,走到大厅中间,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也是紧跟着站起身,走到她左右两边。 姚叔看向一边的侍女,说道: “给三位小姐上茶。” 那名侍女也是机灵得很,忙麻利地倒了三杯热茶,用托盘端到了蓝芷心面前,等蓝芷心取了一杯,又分别端到明川蓉美和东方颖面前。 三女各自捧着一杯茶,蓝芷心当先上前,双手捧着茶杯敬给老太爷说道: “父亲大人,大女儿蓝芷心祝您老甲子轮回福寿长,六旬岁月正辉煌,请您喝了女儿这杯茶,定能松柏常青,幸福安康。” “好,大小姐真是情真意切,孝顺感人!” 姚叔当先鼓起掌来,周围的宾客也纷纷鼓掌。 蓝老太爷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接过蓝芷心的敬茶,一饮而尽,笑道: “乖女儿有心了,老爹没有白疼你。” 蓝芷心微微一笑,回到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身旁,向明川蓉美使了个眼色。 明川蓉美会意,当即也捧着茶杯,款步走到蓝老太爷面前,敬献说道: “父亲大人在上,二女儿明蓉美给您贺寿了,请您老喝下这杯茶,祝您甲子重开福满园,六旬华诞喜盈门,身康体健如龙虎,心情愉悦享天伦。” “哗,二小姐更是善颂善祷,孝心可嘉啊!” 姚叔又是摇头晃脑,大加赞叹起来,这次连蓝松骨和夫人也是不住鼓掌点头,虽然不知道明川蓉美为何变成了老太爷的“二女儿”,但是增添喜气总是一件好事。 蓝老太爷虽然也有些迷糊,不过见明川蓉美亭亭玉立,明眸皓齿,姿色并不在女儿之下,更是年轻得太多了,听她这番祝颂之词,更是心怀大畅。 他喜滋滋地接过明川蓉美的敬茶,也是一饮而尽,然后从手指上除下一个帝王绿扳指,递给明川蓉美笑道: “好啊,我的这个二女儿真是天降喜事,让我老头子太开心了,来,收下老头子的打赏。” 明川蓉美自然是识货的,知道那枚帝王绿扳指的价值,不由有些迟疑,回头看了看蓝芷心。 蓝芷心向她眨眨眼,示意她收下。 明川蓉美也就顺手接过,对蓝老太爷说道: “女儿多谢父亲大人赏赐。” 蓝老太爷笑呵呵地摆摆手,明川蓉美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东方颖知道轮到自己上场了,久经沙场的她竟是有些紧张。 当即静了静心,捧着茶杯上前,不疾不徐地说道: “父亲大人在上,三女儿东方颖给您老献茶,祝您老花甲常开正青春,六十之后又东风,闲来花间伴松鹤,喜庆堂前满宾朋。饮下此茶,必能福乐永享,寿与天齐!” 那个老管家姚叔听得东方颖侃侃而来,如吐珠玑,也是服了,愣了片刻才赞道: “哈哈不得了,这位三小姐更是舌绽莲花,好词不断,老寿星太有福气了,真乃羡煞旁人也!” 周围的宾朋也是使劲叫好鼓掌。 自从东方颖出现,蓝松骨就已经狐疑不定,再经过东方颖说了这串颂词,看到她的身形和举止,顿时像触电一般呆住了! 这才发现眼前的紫衣少女,从天而降的“三小姐妹妹”,竟然就是跟自己公司合作,签了协议的松岳剑派掌门人。 一下子从一个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武林少侠,转变为了一个姿容绝世、体态丰美的窈窕少女,反差实在有点大,以至于让他震惊得呆坐无语。 而蓝老太爷细看这眼前的“三女儿”,更是惊叹不已:她身形高挑,不弱须眉,体态健美,胜似龙马,站在厅中如渊渟岳峙,气宇轩昂! 尤其是她的面容如粉雕玉琢,精致无暇,堪比天仙神女,巧笑如春风拂面,妙语似黄莺啼谷,这真的是自己的“女儿”吗? 蓝老太爷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颤声道: “你……孩子,你叫什么……你真是我的女儿吗?” 东方颖忙把茶杯放在他的手里,微笑道: “是呀,我就是您的三女儿呀!我叫颖儿,父亲大人请喝下颖儿这杯茶吧!” 蓝老太爷毕竟也是久经风浪,回过神来,忙接过茶杯,激动地说道: “好好好,我的颖儿……都是我的乖女儿,老天待我不薄啊!” 当即也是喝光了东方颖的敬茶,又从另一只手取下了一个和田玉扳指,放到东方颖手上,笑呵呵地说道: “颖儿乖女儿,这是老爹给你的见面礼。” 东方颖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谢道: “女儿多谢父亲大人的赏赐……” 她回到蓝芷心的身旁,这时只听到司仪姚叔又喊道: “接下来的程序,三位小姐给老寿星行跪拜之礼。” 三个侍女忙递过来三个蒲团,放在蓝芷心、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脚下。 蓝芷心三女一齐向着老爷子跪下,姚叔唱道: “一拜,祝老寿星……” 他还没有唱完,就听得人群里有人喊道: “且慢!真正的老父亲在这里,你们这样自欺欺人,未免贻笑大方了吧?” 这个声音威严而高亢,压过了姚叔的唱词,十分清晰地传入堂上所有人的耳朵里。 众人尽皆大惊,顿时哗然,而一听到这个嗓音,最为震惊的却是明川蓉美,她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来,望向声音来处。 第233章 又是一对父女 233章 又是一对父女 她看到在人群中间分开一条道,两个穿着黑色立领铜扣制服的壮硕青年分开人群,从中走出一名中年和服男子。 那名和服男子脸型略方,下巴蓄着微微发白的胡须,眼睛犀利有神,身板挺直,气度威严,大有一种君临天下的凛然之气。 他手中握着一支镶嵌钻石璀璨夺目的手杖,站定后拄在地上,看着明川蓉美,语气温和地说道: “小蓉美,你在外面玩了这么久,该回家了吧?” 明川蓉美神情激动,猛地站起身来,快步奔到那个和服男子身前,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叫道: “偶丫几,你怎么来了?” 和服男子伸左手抚摸了一下明川蓉美的秀发,沉声说道: “我要是再不来,你是否还能记得自己是谁?都快成为别人的女儿了。” 司仪姚叔的主持进度被这个和服男子打断,很是不悦,更担心的是老爷的寿庆被他们所耽误,当即扬声道: “来的是什么人?还请到一边观礼,不要妨碍庆典的进程。” 明川蓉美当即放开和服男子,对他说道: “偶丫几,你先到一旁坐着好吗?等我们给寿星长者拜完寿,咱们再聊。” 和服男子拉着她的手臂,说道: “中国人的寿礼有什么好拜的?走,现在就跟我回去。” 明川蓉美不由得十分为难,回头看向东方颖和蓝芷心。 东方颖跟蓝芷心也已经站起身看向后面,见了明川蓉美与这个和服男子的亲昵举动,还有二人的对话,已经能隐隐猜出此人的身份。 周围观礼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大有指责这几个人前来寿礼捣乱的言辞。 姚叔更是不满,本想叫人把这三个家伙赶出寿堂,但还是忍住了,侧头看向端坐的蓝老太爷,请示道: “老爷,这该如何……” 老太爷摆了摆手,低声说道: “看大小姐的意思,稍安勿躁。” 姚叔忙弯腰答应了一声,看向了蓝芷心和东方颖。 东方颖当先朝和服男子拱手说道: “这位叔伯,请在一旁入座……” 蓝芷心却是拦住了她,对她摇摇头,朝明川蓉美说道: “蓉美,你先陪他出去看看我们蓝府的风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啦。” 明川蓉美觉得还是蓝芷心的安排比较妥当,当即点了点头,对和服男子说道: “欧多桑,我跟你出去,在这儿四处看看,好不好?” 和服男子不置可否,扫了堂上众人一眼,轻轻哼了一声,牵着明川蓉美的手臂就往大堂门口走去。 东方颖有些不放心,也想跟出去,蓝芷心忙说道: “颖儿,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咱们先给寿星佬磕个头吧。” 东方颖也只得答应了,毕竟蓝老太爷的寿礼也很重要,不能半途而废,相信以明川蓉美的机灵,也不会出什么事。 当下又和蓝芷心跪好,让姚叔继续典礼仪式,二女给堂上的老太爷磕了三个头,然后才起身坐回座位。 接下来是孙儿辈给老寿星拜寿,蓝松骨育有两子一女,一同出列磕头,其后是外孙一辈的小孩,蓝芷心的女儿没有来,就由廖仲慷代替出来磕头。 再后面就是蓝芷心的堂兄弟与妻室上前拜寿,之后又是侄孙辈的小辈叩拜,最后是各路宾客上前祝贺…… 东方颖没有等到最后,便跟蓝芷心说了一声,偷偷溜出了寿堂,去找明川蓉美和那三个日本人。 蓝芷心虽然强作镇定,其实也是不放心,等东方颖走后,便招手把蓝府的护院头领叫过来,让他带几个护院武师远远观察,别让双方起冲突,闹出事来。 对于东方颖和明川蓉美的安全,她自然是关心的,只是作为蓝府的大小姐,她更不希望蓝府出事,引来是非。 蓝府的稳定,和老爹的平安,才是最大的事。 兄妹同心,蓝松骨自然也是跟蓝芷心一个心思,他见那个和服男子和手下两个保镖来者不善,也怕会对蓝府不力,当即叫过上官艳华,让她也出去多多注意一下。 堂上的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东方颖却已经走出寿堂所在的主楼“万安阁”,问了一名护卫队员,有没有看到三男一女去了哪里? 那名队员见她长得赛过天仙,自然很是乐意指点,当即指着不远处一个地方说道: “我看他们向那边的三月桥走去了,那座桥有三个桥拱,所以叫做三月桥,很好认的……” 他还在大献殷勤,东方颖已经闪身掠向他所指的方向,只留下一缕香风。 那个队员深深吸了一口空中残留的香气,赞叹道: “太美了……我的天,这辈子能看到如此美人,也不算白活了……” 东方颖随着那个队员的指示,一阵风似的穿过几拨客人,越过一道院墙,就到了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边,很容易便看到一座三拱木桥。 那座桥正如队员所说,宛如三个月亮横卧水面,一头连着岗楼,一头连着假山。 东方颖看到木桥上果然站着两个人,一个正是明川蓉美,另一个自然就是那个和服男子,而另外两个黑衣男子则是垂手站在桥下。 她缓步走到假山附近,这里正是之前遇到阿佳妮父女的地方,没想到前后相隔不久,又有一对外国的父女在这里交谈,等着她的到来。 明川蓉美与和服男子也都看到了东方颖,明川蓉美朝她挥了挥手,喊道: “颖儿,你过来,我给你介绍我爹给你认识。” 东方颖心里暗自苦笑,还真的是蓉儿的父亲来了,看他的样子,应该对我也没有什么好感,难道又要再一次兵戎相见,不欢而散吗? 她不高不低地回应了一声“好”,正要迈步上桥,那两个黑衣青年各自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生硬地说道: “社长没有同意,外人不得靠近。” 东方颖见他们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忍不住来气,双掌一分,推向二人的手臂,轻声叱道: “让开!” 两个黑衣青年手掌一抡,迎面撞向东方颖的手掌,另一只手也抡了过来,抓向东方颖肩头。 “噗”“噗”两声闷响,四掌相撞,东方颖感觉双臂微震,心想这两个黑衣青年功力不弱,不过就算两人联手,也还是不如自己。 两个黑衣青年跟东方颖对了一掌,顿时感到像碰上了两道激流,一下子被冲得站立不住,往后连退了三四步,一个靠在桥头栏杆,一个贴到了假山怪石上。 两个人一只手臂酸麻,脸色涨得像喝醉了酒,不由得各自怪叫了一声,从腰后拔出手枪,对准了东方颖。 明川蓉美的父亲明川义男看到自己的两个得力保镖,联手都挡不住东方颖轻描淡写的一招,也是暗自惊讶,看不出这年纪轻轻的小女娃功力如此深厚。 他拍了拍栏杆,轻声喝道: “铃木、加藤,住手!让她上来。” 那两个保镖铃木和加藤忙“嗨”了一声,收起手枪,侧身让开了桥头。 明川蓉美微笑着走下桥面,挽住了东方颖的胳膊,柔声说道: “颖儿,不要怪他们无礼,他们是为了我父亲的安危负责。” “来,我给你介绍,他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我的父亲,明川株式会社的社长,明川义男。” 东方颖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她展颜一笑,然后放开她走上桥面,对着明川义男微微一拱手说道: “晚辈松岳剑派的第二代掌门东方颖,见过明川社长。” 明川义男盯着她看了两眼,冷冷说道: “你是松岳剑派的掌门人?你以掌门人的身份跟我对话,是为了表示你可以跟我平起平坐,不用低我一等是吗?” 东方颖不卑不亢地说道: “在身份上你我本来就没有孰高孰低,平起平坐不是每个世人都应该具有的权利吗?” “只不过你是蓉儿……姐姐的父亲,在辈分上您是我的长辈,晚辈理应对您恭敬有加,如此而已,并非身份尊卑高下之故。” 明川义男不屑的摇了摇头,冷笑道: “看来你终究是年轻,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现实,哪来的世人平等?” “今天你能跟我在这里说上几句话,那是因为我看在我女儿的份上,你以为是看在你什么松岳剑派的掌门人身份吗?笑话!” 这时候明川蓉美已经走了过来,又一次拉住了东方颖的手掌,对明川义男撒娇道: “爸爸,你不能这样跟颖儿说话,她……她是我最亲爱的姐妹,我生死与共的挚友,还是我此生不渝的爱人……” 东方颖感受着明川蓉美手心里的热度,倾听着她的衷肠心语,不由握紧她的小手,向她投以嫣然的笑容。 不想明川义男却是断然喝道: “够了,你……你给我闭嘴……” “明川蓉美,你还是我明川家族的传人吗?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子民,身体里流淌的是大和民族高贵的血统,你怎么如此自甘堕落!” “你的姐妹只在明川家族里面,你的挚友也只在大日本国土之内。你忘了那些真正与你同生共死的战友,忘了父母亲人,这是对大和民族的背叛!” “你竟然还敢说什么此生不渝的爱人,她是个中国人,还是个中国女人,怎么会成为你的爱人?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见明川义男气急败坏,声色俱厉,东方颖也是气愤不已,要不是因为他是明川蓉美的父亲,真想一掌把他打到桥下溪水里去。 明川蓉美见父亲真的动怒了,不由暗自心慌,忙放开了东方颖,过去扶住了明川义男,揉着他的胸口,急切地说道: “爸爸,您别生气嘛,我没有忘了您和妈妈,也没有忘了族人和战友……但是我也可以拥有别国的朋友,难道不是吗?” 明川义男猛地抓住了女儿的手,瞪着眼睛说道: “那你如实告诉我,你跟这个中国女人是什么关系?你们俩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你为了她离开了大日本海军舰队,为了她在中国的省份之间奔波几千里,为了她不惜跟金鳞山庄翻脸……” “如果这次不是我亲自找上门,你是不是就永远留在这里,不想回国了?” 明川蓉美忙笑道: “那怎么可能呢,爸爸这么疼爱小蓉美,女儿时刻都想念爸爸,想回到您的身边……” “就算我不想爸爸,那也不会不想念妈妈,她人还在京都,我肯定是要回去的呀!” 明川义男仍是板起了脸,不悦地说道: “说到底,那还是你妈妈的份量比我还重要呗?” 明川蓉美只好解释说道: “没有的事,您跟妈妈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重要,就好像女儿的两只眼睛一样。” 明川义男脸色稍微转好,继续逼问女儿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去,也不给我们消息?这个中国女人在你心目中,又是什么地位?” 明川蓉美知道父亲不会这么快接受自己和东方颖的关系,只能循序渐进,就说道: “其实我刚才那样说,就是把颖儿当做金兰姐妹,最知心的朋友,如果不是她救了我的命,您现在就见不到女儿了……” 明川义男激动地抱住她的手臂,问道: “她救了你的命?是怎么回事?” 明川蓉美认真地说: “没错,当时布雷舰受袭,全舰官兵死伤殆尽,我本来也要为国玉碎,是颖儿救了我,并且把我带到大陆上悉心照料,所以女儿才能活到现在。” 明川义男转头看向东方颖,放软了语气说道: “看在你救过我女儿一条命的份上,你以后可以到公共租界的明川公馆来见她,但是你不可以再把她带走。” “小蓉美,这就跟我回公馆去吧,我们父女有好多话要谈。” 东方颖心里十分郁闷,既是因为明川义男那种趾高气扬、居高临下的姿态,也是因为明川蓉美知道了自己太多的秘密,她这一回去,会不会把秘密都跟父亲说了? 虽然她相信与明川蓉美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和牢固,可是他们终究是父女,是血缘上的至亲骨肉,天生就比自己更加亲近。 如果明川义男追问起来,难保明川蓉美会一直守口如瓶,始终心向自己。 为今之计,还是不能让蓉儿跟她父亲回去,必须让蓉儿永远跟在自己身边,这既是为了自己和松岳剑派的生存,也是为了实现和蓉儿“厮守终生”的约定。 当下便挡住明川义男的去路,很是坚定地说道: “不好意思了明川社长,蓉儿不能跟你回去,她和晚辈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等事情办完了,晚辈再亲自把蓉儿送到前辈面前,绝不会让她有丝毫损伤,还望社长前辈成全。” 明川义男眼中精光暴射,脸上现出一团杀气,声音冰冷地说道: “东方颖,你不要不识时务,看错了形势!” “不要说明川家族在日本的势力庞大,高手如云,就算是在租界内的虹口分社,那也是兵强马壮,不是你能够抗衡的。” “今天我一定要带走我的女儿,你再不让开,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 (ps:观看的人越来越少了,应该是三个原因吧: 第一,是因为本书签约的时候就分错了频道,原以为写大女主的爽文,女性读者应该比较多,就分到了女频,事实还是打脸了; 第二,由于情节需要,描写了部分颜色文字,结果整部文都被判定为色~文,平台不给推荐; 第三,因为人物故事和情节塑造的完整性与必要性,有些章节比较无趣,但是又不可缺少,拖慢了进度,导致读者大大看得不够爽,很多弃文了。 有鉴于此,我想这部作品是凉凉了,不会有什么热度啦,大半年过去还是只有上百个读者,我也没什么动力继续。 所以准备完结了,这一部只写到东方颖的身世揭晓,就收尾; 另外再开一部新书,名为“武凰传”,正式进入东方颖一统江湖横扫列强的故事。 这一次会分类到男频,希望热度会正常一点,有支持的读者大大,可以关注新书“武凰传”的内容,谢谢!) 第234章 老父爱女心 234章 老父爱女心 明川蓉美见东方颖和父亲之间又要剑拔弩张,她自然清楚父亲的手段,以及明川会社的实力,更清楚东方颖的本事,双方反目,必然两败俱伤。 这是她宁死也不愿意看到的,当即先安抚住了父亲,拦住他说道: “爸爸,颖儿是我除了你们之外最亲近的人,您要是伤害她,那女儿也不活了。” “当然,我也不希望她伤害您,我可以劝她让我跟您走,大家都不要动武。” 明川义男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儿跟她的母亲一样,都是个外柔内刚的性格,要是逼迫得太紧,只怕她真的会做出傻事; 而且这个东方颖武功也不弱,没那么容易对付,更何况在这蓝府之中,蓝家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们不会容许今天在这里大动干戈。 他已经能够看到蓝府的护院和蓝江公司的护卫队员在附近巡逻监视,如果能和平解决,则不失为最佳途径,当下便说道: “那你就劝劝她吧,我也不想刀兵相向。” 明川蓉美走向东方颖,对她柔声说道: “颖儿,你放心,我就是跟父亲分别时间久了,想跟他回去相聚几天,咱们的情谊永远不会改变,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相信我好吗?” 东方颖沉吟了片刻,明川蓉美应该是值得信任的,毕竟跟她经历了那么多的生死考验,也答应跟她不离不弃; 就算她要跟父亲吐露自己的秘密,也不会那么快,只要这几天工夫办完了师父交代的任务,从金陵返回,再去把她接走,也还来得及。 而且她现在还向自己做了保证,永远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那不如就各退一步,暂时放她走吧,自己更能轻装简从,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于是东方颖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 “好吧蓉儿,我相信你,过几天我再去看你,希望你安心地等着我。” 明川蓉美仰起头眼波流转,深情地看着她的俏脸说道: “嗯,我会等着你来找我的,此生两不相负。” 东方颖心头一热,抱着她柔软的娇躯有些不忍放手,明川蓉美强压住内心的不舍,把她轻轻推开,回头对父亲说道: “爸爸,我们走吧,她不会再拦我们了。” 明川义男挥动着手杖,步伐沉稳地走到明川蓉美旁边,牵过了女儿的手臂,傲然地走向桥头,铃木和加藤连忙让开了路面。 东方颖独立桥面,看着明川蓉美和明川义男并肩离开,心中不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习惯了跟明川蓉美共同行动,相依相伴,一旦失去了这种陪伴,感觉像是心里少了一块似的。 她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望着脚下的流水出神,脑中不由浮起了那句“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诗词。 明川蓉美与父亲走到后花园路口,一个中年护院头领抱拳说道: “明川社长,今日是东家老爷花甲寿诞,大小姐有请社长大人移驾到主桌赴宴,以尽蓝府待客之礼。” 明川义男顿了顿手杖,淡然说道: “那就不必了,今日来得仓促,并未置办贺寿的礼物,也并非收到主人的邀请,贸然赴宴,情何以堪?” “请阁下转告贵府大小姐,以后自当前来赔罪,今日先告辞了。” 说着昂然而出,铃木和加藤左右护航,一路远去了。 那个护院头领也只好摇摇头,回去禀报蓝芷心。 上官艳华从隐藏处走了出来,看着明川蓉美父女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随后回过头来,望向三月桥上的东方颖,便走了过去。 她来到东方颖身边,笑道: “东方掌门,没想到你还真是一位绝代佳人啊,啧啧啧,这穿起女装来,简直是羡煞我们女子,羞死天上的仙子!” “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你为三小姐啊?三小姐是为二小姐的离去而伤心吗?” 东方颖侧过头看着她,淡淡说道: “你这个护卫队长是不是有些不务正业,玩忽职守了?对我这个松岳剑派的掌门如此关心,时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你们蓝总请了你还真是不划算。” 上官艳华微笑道: “你是我们公司的大客户,关心你也是应该的嘛,而且这还是蓝总的吩咐呢。” “现在寿宴都开席了,你身为三小姐,是不是也该回去陪坐一下,看一看蓝老太爷呀?” 东方颖想到先前为了给蓝芷心助兴,跟明川蓉美都冒充蓝老太爷的女儿,而且还收了老人家的见面礼,于情于理是应该回去陪陪他们。 这时候前方隐隐传来悠扬婉转的曲调之音,以及咿咿呀呀的唱腔,应该是宴席一开,请来的戏班子也开始登场开唱了。 东方颖便暂时把明川蓉美的事情放到了一边,点了点头,跟上官艳华下了三月桥,回到万安阁。 这时候寿堂内外更是热闹喧哗,偌大的厅堂和天井里面摆了二十来桌,外面院场更是摆了不下八十桌,宾客云集,丫鬟家丁们穿梭上菜,一番觥筹交错、大快朵颐的景象。 寿宴的主角蓝老太爷所在一桌,并不在一楼大厅,而是在二楼的小厅,独自摆了一张大桌,陪席的都是亲近之人以及德高望重的长辈。 东方颖跟上官艳华到了二楼小客厅,就见到大桌正中坐着的是蓝老太爷,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位银发长者,蓝松骨兄妹坐在长者之下; 右边则是坐着四个男子,其中两个身材高大,身着西式服装,高鼻深目,却是洋人。 蓝芷心看到东方颖上来,很高兴地招手笑道: “颖儿过来,坐我身边。” 东方颖说了声好,走过去坐在蓝芷心旁边的空座位,她早发现那两个洋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东方颖刚一落座,早有两名丫鬟给她舔了碗筷,倒了美酒。 而那两个洋人也看清楚了东方颖的面目,微微有些变色,其中一个头发发白年纪较老的洋人站了起来,指着东方颖叫道: “你……你这个无礼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东方颖一听他的口音很是模糊,这并不是洋人那种发音不准的样子,却像是舌头短了半截一般,当下想起了这两个洋人是谁。 原来这个说话含糊不清的洋人,就是在福州府被自己割掉了小半截舌头的特兰浦。 而另外一个洋人自然就是跟他难兄难弟的约翰森,也在福州府被自己打过一顿。 记得当时是蓝芷心出面,答应以帮助两个洋人的公司在上海扩展业务为条件,让他们同意和解,两个洋人也同意了。 现在他们却同时出现在了蓝府,想来应该是为了生意而来,对了,刚才蓝芷心急匆匆去见什么客人,莫非就是这两个家伙? 她冷冷笑了一下,理也不理睬他,问蓝芷心说道: “蓝姐姐,你刚回来的时候是去见这两个家伙吗?他们来做什么呀?” 蓝芷心点头道: “是的,我就是去见特兰浦先生和约翰森先生,他们是听说父亲今日办寿,特意来祝贺的,颖儿你切莫再意气用事。” 东方颖却是觉得这两个洋人不会那么好心,肯定是为了跟蓝江公司达成合作,推广生意版图,才会这么殷勤,祝寿只是一个幌子。 当即点头道: “可以啊,我答应蓝姐姐了,只要他们不主动闹事,我也不会跟他们为难。” 约翰森这时候也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对蓝芷心和蓝松骨说道: “蓝总经理,蓝董事,这个女子十分危险,对我们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还请你们把她赶出这里,不要让她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 蓝松骨站起身微笑道: “两位老板不用紧张,我想你们是有所误会了!” “这位是我们的小妹,出现在这里并无不妥,我保证她也不会伤害你们,请放心入座吧!” “歪特?” 约翰森和特兰浦听说东方颖是蓝松骨和蓝芷心的小妹,都是瞪大了眼珠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蓝芷心也正色说道: “没错,你们二位刚才来得迟了一些,没有看到我和她向寿星公敬茶拜寿的场面,不然你们就会相信我大哥的话,并无虚假。” 约翰森和特兰浦互相看了一眼,也是无可奈何,恨恨瞪了东方颖一眼,很不甘心地坐回椅子上。 这时候蓝老太爷不失时机地笑对东方颖说道: “颖儿,我的乖女儿,你刚才去哪里玩啦?害我老头子找了你半天,以后可不能再四处乱跑了,收收心了晓得不?” 东方颖忙笑着点头说: “知道啦父亲大人,以后我多陪陪您老,尽尽孝心。” 蓝老太爷笑呵呵道: “要是这样我可就真享福了。” “今天难得你有机会在家,我就给你介绍几位长辈,你跟他们喝一杯,以后有什么事情都有个照应。” 说着老爷子指向左手边那位银发长者,说道: “颖儿,这位可是我们本县的老夫子,曾担任过松江府府学教授的盛宣云老先生。” 东方颖忙端起面前的酒杯,双手举杯敬道: “盛老夫子在上,小女子东方颖敬您一杯,有幸移樽就教,不胜荣耀。” 那银发老者盛宣云呵呵大笑,端起自己酒杯客气地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老朽不过是一皓首书生,姝无建树,空负虚名,哪里比得上方才三小姐出口成章,兰心蕙质。” “讨教之说,愧不敢当。” 东方颖淡淡一笑,也不多言,抬手饮了一杯酒。 等到盛宣云也放下酒杯,蓝老太爷又指着右手边一个中年人说道: “颖儿,这位是本县的主簿王大人,你也敬他一杯,认识一下罢!” 东方颖一听是个现任官吏,有点不以为然,不过蓝老太爷既然做了介绍,总得应付一下,便端起酒杯轻描淡写地说道: “王主簿有礼了,幸会幸会。” 那个王主簿是个三十多岁的白面书生,见东方颖丰姿艳色,大献殷勤地站起来敬酒说: “多谢三小姐抬爱,王某十分仰慕蓝府礼贤下士,造福桑梓,以后三小姐有所差遣,王某必当尽心尽力,不敢推辞……” 东方颖皱眉道: “喝一杯酒的事,说这么多做什么?你要是不会喝酒,那就算了!” 说着皓腕微颤,将杯中酒凌空一洒,不偏不倚倒入旁边一只痰盂之中。 那个王主簿讨了个没趣,却又不敢发火,只好讪讪地坐了下来,已是满脸羞惭。 蓝芷心和哥哥相视一眼,知道这个“小妹”爱憎分明,性格直爽,也不好说什么,微微摇头不语。 蓝老太爷倒是不以为意,接着又介绍了王主簿旁边那个男子,原来是金山县衙的都头。 这个都头可是管着全县的衙役捕快,也算是实权人物。 当然这样的小角色在东方颖眼里简直不值一提,她见过最大的官都是封疆大吏,广东巡抚还是她的义父,处州总兵更是她的“岳父”。 只不过蓝芷心的娘家就在这金山县城,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人家的管辖范围,平日还要仰仗他的维持,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还是不要轻易得罪。 当下也就敷衍了两句,喝了一杯酒,还好这个都头挺识趣,并没有多废话,直接干了一杯。 至于两个洋人,蓝老太爷就没有介绍了,他也看出东方颖跟两个洋人有过节,爱屋及乌之下,也对特兰浦和约翰森不大对付。 当下又吃了几口菜,老太爷就借口困倦了,让蓝芷心和东方颖扶他回去休息。 东方颖自然是求之不得,当即跟蓝芷心一人一边,搀着老寿星的双臂下了楼,离开喧闹的万安阁,往后院内宅而去。 老太爷其实并不老,刚刚六十花甲的他,身子骨还是挺硬朗的,十几丈长的花园道路健步如飞,都不需要二女怎么搀扶。 经过了池塘假山,花圃小院,来到了老太爷居住的“悠然堂”,跟随在后的四名家丁和管家姚叔,都让老太爷留在了屋外。 他带着两个女儿进了里屋,坐在铺着锦缎的榻上,让二女也都坐下,这才问道: “心儿,你告诉老爹,颖儿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这几个小丫头演的是哪出戏?” “还有,你这次回来,行程曲折,原本六七天的路程,走了半个多月,音讯难通,让家里人提心吊胆……” “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都给我好好说说吧!” 第235章 老太爷入股 236章 老太爷入股 蓝芷心看了看东方颖,微笑道: “颖儿,是你说还是我说呀?” 东方颖见蓝老太爷心性开朗,并没有什么架子,对待晚辈也很随和,便面带微笑说: “那还是我先说吧,不明白的地方你再解释一下。要是老父亲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要我这个女儿,也就怪不得姐姐啦!” 蓝老太爷催促道: “好吧,你先说,我老头子怕的就是你们不说实话,实话实说我就不怪你们。” 蓝芷心侧身捏着老父亲的肩膀,笑盈盈说道: “那好吧,老爹您可要挺住哦,颖儿妹妹的身份可不简单,我们就是怕您受到惊吓。” 老爷子不以为然说道: “你老爹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还能被一个小丫头的身份吓到啦?颖儿你尽管说吧,老头子我胆子没那么小。” 东方颖也不再多废话了,便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 “其实我是海南岛琼州府的一名孤儿,东方颖是我师父给我起的名字,我从小跟着我师父练武,今年三月初刚满十八岁,师父让我出来江湖历练。” “我一路从琼州府北上,行侠仗义,锄强扶弱,经历过很多次大小的搏杀和战斗。” “毫不夸张地说,如今死在我手下的土匪海盗、贪官恶霸、清军团练,乃至于洋兵倭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述说非常平凡普通的事情,其实也时刻关注着蓝老太爷的表情。 老爷子听她说到最后,果然露出震惊骇然之色,瞪大了眼睛盯着东方颖全身看了一遍,皱眉问道: “你说什么?你杀了那么多人……这,你这孩子说胡话啦?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手段?分明在忽悠我老头子……” 东方颖微微笑道: “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您老现在不相信就算了,不过我有个外号,叫做白马红巾,我还有个身份,是松岳剑派的掌门,以后您就会听说我的事迹,那时候自然就会相信了。” 老爷子重复了一下“白马红巾”和“松岳剑派掌门”,还是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 蓝芷心没有停下手来,继续给老爹按揉肩背,微笑说: “老爹,颖儿没有骗你,她是个武艺高强的女侠,不过她杀的都是坏人,心儿这一路上,如果没有她的保护,根本就回不到老家。” “原本我们是要乘船走海路回来的,只是海路被倭寇军舰给封锁了,我们只好改行陆路,所以路程延长了,沿途的风险也更多了。” “您女婿给我派遣的那些护送的标兵,早就不堪一击了,被土匪杀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把总邝致远。” “颖儿就一路担任我的护卫,过五关斩六将,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把我送到了金山县,在城门外交给公司的护卫队,她又去了公司跟大哥见面商谈,达成了松岳剑派跟我们公司的合作。” 蓝芷心侃侃而谈,老爷子逐渐相信了几分,因为宝贝女儿很少会欺骗自己,而且这里面牵涉到了大儿子和蓝江公司,更加不会有假。 虽然说东方颖是一个江湖人物,手底下还斩杀了那么多条人命,不过正如她俩所说的,那些都是除暴安良的义举,杀的都是坏人,不仅不该责怪,反而应该褒奖了。 更何况老爷子也是经历过三十多年前“太平天国起义”的人,那场史无前例的征伐杀戮,神州大地尸积如山,伤亡大几千万。 他见过的死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大多是黎民百姓、下层官兵,相对而言,死千八百个坏人又算什么? 东方颖作为一个女流之辈,年纪轻轻就行走江湖,除魔卫道,这份胆魄与能力,不要说寻常人望尘莫及,就是自己视为骄傲的亲生女儿也是大大不如! 他看向眼前这个仙女一般的“小女儿”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赞许与敬佩,当即拉起东方颖的手掌瞅了瞅。 只见这双肥白修长的嫩手,厚实绵软,又结实有力,手腕圆润,手掌饱满,十指如春葱茭白,兼具有男子的强健与女子的柔美,简直是完美的一双手。 他很是感慨地说道: “颖儿啊,真难以想象,你这样一双雪藕般的手臂,举起正义之剑,斩妖除魔,替天行道,真是难得啊!” “你一路护送心儿回家,是我蓝家的大恩人,能有你这样的巾帼英雄成为我的女儿,那是我求之不得的荣幸,又怎么会不要你呢?” 东方颖忙笑道: “这就好,老爹你可千万不要跟女儿太见外,蓝姐姐与我情同姐妹,她也帮了我很多忙,教会了我很多道理,咱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蓝老太爷很是高兴,拍着东方颖的手掌连连说好,又问道: “对了,心儿说你跟公司达成了合作的事宜,你们是怎么谈的?合作了哪些业务?” 东方颖看了看蓝芷心,蓝芷心知道老爷子虽然退居幕后,其实对公司的经营还是颇为关注,就简单地把双方的合作事项跟父亲说了。 老爷子听完若有所思,盯着东方颖说道: “颖儿,你既然称我一声父亲,给我敬茶磕头,那就是我蓝百川真正的女儿了。” “我也就不把你当做外人了,你也跟我说实话,你这么积极扩充松岳剑派的势力,真的是在商言商,为了维护商业利益,还是另有所图啊?” 东方颖这才知道老爷子名讳,她自然是不会把真正的目的,为了积蓄力量推翻清廷,这个机密告诉给他,当下就装作认真的样子说道: “老爹,其实我也不只是为了挣钱,维护商场上的利益,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我创立松岳剑派的初衷。” “那就是有一批跟我亲如姐妹的受苦女子,她们追随在我身边,我必须要拥有一支强大的力量,去保护她们的安全,同时也让她们能有更好的生活。” 蓝百川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东方颖的说法,他略微安心,打消了顾虑,站起来走了几步,笑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又正值青春,是应该好好去干一番事业,我老头子年纪大了,不然也想陪着你们施展一下拳脚。” “不过你们的老爹也不是一无用处的老家伙,多少还有些人脉和能量,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老爹出马的,就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东方颖灵机一动,瞥了蓝芷心一眼说道: “老爹你这么一说,颖儿倒是真有一个为难之处,就是最近跟蓝姐姐有了一个开设银行的想法,只是缺少启动的资本金和实际经营的人才。” “老爹既然人脉广阔,能否帮忙物色几个这方面的人才?” 蓝芷心也是心里一动,她是真的想在商场上有一番作为,蓝江公司却是父亲留给大哥的,她无法染指。 而这次跟东方颖合资开办银行,她却是有可能实际掌控的,因为她知道东方颖不是这方面的人才,以她的性格和作为,不会实际管理银行,她更喜欢去打打杀杀、开疆拓土。 可是东方颖把明川蓉美拉了进来,那就不一样了,明川蓉美绝对是东方颖的心腹,她如果成为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大股东,那就有可能跟自己争夺银行的管理权。 可别忘了,明川蓉美是个日本女人,管理权要是落入她的手里,新银行岂不是成了日本银行? 自己也需要拉几个靠得住的股东来给自己站台,现在东方颖竟然向老父亲开了口,只要老父亲推荐几个人,那肯定是蓝家一系的人马,对自己大为有利啊。 也是她也帮腔说道: “是啊爹爹,我跟颖儿正头疼呢,我们现在是既缺钱又缺人,这开银行的想法虽好,但是理想要变成现实,还真不是那么简单哦!” “我们都愁死了,老爹你可得帮帮我跟颖儿……” 蓝百川想了想,笑着说道: “你们这两个小女娃,还真是敢想敢做啊!不错,老爹支持你们,在咱们中国自家的土地上,怎么能只有洋人开办的银行,却没有我们中国人自己拥有的银行呢?” “我想起来了,刚才在宴席上给你们介绍的那位盛老夫子,他们家族也是显宦之家,盛老夫子有一位堂弟,如今正是李中堂眼前的红人,积极推行企业西式经营。” “这上海的轮船招商局,华盛纺织总厂,以及各地的电报局,都是这位老夫子的族弟一手创办的,你们可以同他会晤,与之合作,必能事半功倍,大获成功。” “此人经常与洋人打交道,经营西式企业多年,必有很多专业的人才。” 蓝芷心听老父亲这样一说,也有印象,便说道: “老爹,您说的是轮船招商局的总办,华盛纺织总厂的总经理盛宣华?这个大人物可是亦官亦商,炙手可热,他能轻易跟我们合作吗?” 蓝百川说道: “事在人为嘛,我可以通过盛老夫子这条线,跟盛宣华搭上联系,你们再以我的名义去跟他商谈,他应该会赏这个脸。” 蓝芷心稍微有了点信心,东方颖也感到可以一试,不管怎样,这个盛宣华也是个中国人,如果能拉他入伙,新的银行就势力大增,与洋人银行抗衡更有把握。 蓝百川见了大小两个女儿的表情,似乎不大有信心,当即决定再给她俩一点助力,便说道: “心儿,颖儿,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能一蹴而就,而且之前也没有先例,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人才的招录引进是急不得的,不过资金的到位却是慢不得的,办企业开工厂没有钱那就寸步难行。你们如今筹集到多少银子啦?准备投入多少资本金啊?” 蓝芷心如实说道: “其实也不多,这是早上我才跟颖儿商量好的,目前只有我们两个股东,颖儿投入了十万两,我就没她有钱喽,只投了五万两。” “要是有钱的话,自然是多多益善喽!” 蓝百川哈哈大笑: “你不是没钱,你是把大部分嫁妆和公司的盈利,都拿去填志辉那个无底洞了。” “不过有我蓝百川在,怎么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哭穷呢?这样吧,我也拿出十万两银子,投入你们这家新银行,算是给你们两个小丫头壮壮行色吧!” 东方颖和蓝芷心都是又惊又喜,有了蓝百川这十万两,新银行的资本金更加雄厚了,不由一左一右抱住老爷子的胳膊,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说道: “心儿多谢老爹成全,你可真是阿拉亲爹啊!” “颖儿也要多谢老爹的大力支持,你这个老爹可真没有白叫……” 蓝百川乐得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登时年轻了十岁不止,兴冲冲地把管家姚叔叫进来,让他拿钥匙去库房取出十万两银票,交给两位小姐。 姚叔自然是没有二话,虽然这笔钱数目大了一些,可也不是没见过,他负责全府上下的开支用度,经手的银子每年也将近百万,没吃过猪肉还见惯猪跑呢。 很快姚叔把一只雕花红木盒子抱出来,放到屋中的桌子上,点齐了十万两银子的银票,整整一大摞,交给了蓝芷心。 蓝芷心让东方颖清点了一下,确认有十万两这个数,然后就找姚叔要了一个小一点的盒子,重新把银票放在里面。 她本来要东方颖拿着,等明日两个人一同回公司,再跟先前的那十五万两放在一起,东方颖想到晚上还要潜回租界,带在自己身上不方便。 就让蓝芷心自己放好,姐妹俩之间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蓝芷心也就答应了,暂时由自己收着。 两人又陪老爷子聊了一会儿,蓝百川让姚叔等宴会结束的时候,把盛老夫子请到后院,就说老寿星请他来说说话,散散心。 姚叔去了没多久,蓝芷心也跟东方颖退了出来,蓝芷心回她自己的住处“沁香馆”,东方颖则是回到了“秀竹轩”。 在秀竹轩里面,东方颖独自一人,不禁有些黯然神伤,抚摸着明川蓉美留下的紫虹剑,还有她携带的行李,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蓉儿她现在回到租界了吗?她现在在干嘛?明川义男会不会责罚她…… 东方颖心里胡思乱想,虽然说过几天再去找她,可是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耐得住,会不会提前去看她? 只盼天色快点转黑,自己就可以离开蓝府,快马加鞭赶去租界,晚上或许还来得及去见一见明川蓉美,就是偷偷看一眼确定她没有事也好。 第236章 法租界任我行 236章 法租界任我行 东方颖看了看窗外的日头,估计此刻应该快接近申时,离天黑还有一个半时辰,不如先小憩一下,晚上才更有精神行动。 她取下头上的珠钗,散开发髻,关上房门,把外衣裙子都脱掉了,想要换上一双软底的便鞋,打开旁边的柜子寻找。 竟然发现一个柜子里摆放着五六双长短不一的各种鞋子,有像蓝芷心送过自己的那种长筒马靴,也有短一点的绿皮战靴,还有夜行专用的厚底抓地飞虎靴…… 想起这里原来是上官艳华住过的,那么这些鞋子应该都是她留下来的,她昨天晚上就穿过夜行服跟踪自己和明川蓉美,看来这女队长也挺喜欢做个夜行侠啊! 拿了一双较为轻便的绣花鞋穿在脚上,看这架柜子上面那层还放着一套中衣和夜行服,不禁暗自欢喜,这套夜行服晚上倒是用得着了。 再配上那双抓地飞虎靴,正好是一套完美的夜行侠行头,也不知道是上官艳华故意留下的,还是来不及收走。 管她呢,先用了再说,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回来,再把它们脱下来放回原处就是了。 反正今晚的目标是抓人,而不是像昨晚那样厮杀,会沾上许多血渍,想来上官艳华也发现不了。 她也没有先试穿一下,因为上官艳华身高跟自己差不多,估计她的衣服鞋子自己也能穿得下。 把明川蓉美和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放进另一个柜子,东方颖就躺到床上眯眼睡去。 这一觉直睡了两个时辰,就听得屋外有丫鬟跟护卫队员的说话声,说是大小姐吩咐她们给三小姐送晚膳过来。 很快两个丫鬟就进了院子,来到房屋前敲门,一个丫鬟说道: “三小姐,大小姐让我们给您送晚膳过来啦。” 东方颖坐起身来,虽然此刻早已天黑,但她仍然不受影响,只是不大清楚目前的时辰,于是问道: “好啦我这就开门。现在是什么时辰呀?” 门外的丫鬟说道: “回三小姐,现在是酉时六刻。” 东方颖稍微一沉吟,酉时六刻换成洋人那种怀表的时间,应该是夜间六点半左右吧,可惜没有闲暇去买怀表,不然看时间就方便多了,有利于晚上行动。 她下床去给两个丫鬟开了门,两个丫鬟一个提了食盒,一个提着纸盒子。 两个丫鬟见东方颖房内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她们就把食盒跟纸盒子放在地上,说道: “三小姐,你这房间里不点灯怎么行啊,让奴婢给您点上纱灯,才好吃饭。” 东方颖笑道: “好啊,谢谢你们喽。” 两个丫鬟忙说折煞奴婢了,哪能让三小姐说谢谢,说着话两个丫鬟拿出洋人的火柴,逐一点亮了房中的五六盏宫灯,然后才打开食盒,将饭菜摆在餐桌上。 东方颖闻到香气,只见有四个荤素菜肴,一份米饭和一份炖汤,也不由得食欲大开。 两个丫鬟伺候着东方颖吃过饭菜,然后其中一个收拾碗筷和餐具,另一个则是把那个纸盒子交给东方颖,说是大小姐买给三小姐的礼物。 东方颖好奇地接过纸盒子,掀开了盖子一看,却是整整齐齐放着十个一模一样的方形小匣子,每一个都只有巴掌大小。 东方颖拿出一个小匣子翻开,顿时眼前一亮,原来里面放着的正是在蓝芷心身上看到的怀表,崭新铮亮,应该是刚买来的。 之前蓝芷心就答应送给她十几只怀表,看来她并没有食言,这就及时给自己送来了。 晚间自己前往租界可就更有把握了,用怀表可以准确掌握时间,对于探查法国总领馆,避开警卫,将法国总领事拿下,以及顺利带出法租界,都有极大帮助。 她问过蓝芷心,知道这种怀表需要上发条表针才会走动,正式计算时间。 只是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具体时刻,不过这个也没关系,她可以等到了租界,再跟方金龙对一下时间就清楚了。 于是东方颖拿了一个崭新的怀表,将指针调到七点钟的位置,然后上紧了发条,那只怀表就“嗒嗒嗒”轻声走动了起来。 把其它的怀表收好放进柜子里,两个丫鬟也收拾好了餐具,向东方颖行礼告辞而去。 东方颖关上房门,取出那套夜行服穿上,脚上也换了那双抓地厚底靴,盘好头发绑上一块黒布巾。 揣好那只怀表,背上湛卢剑,又戴了一块蒙面黑纱。 悄悄从后窗翻了出去,再掩上窗户,跳出了秀竹轩的院墙,看清方位,一路伏低窜高,奔向蓝府前院。 虽然府中这时候还挂着很多大红灯笼,来往的家丁丫鬟也不少,但是在东方颖巧妙迅捷的身法之下,没有一个能够发现她。 即使四周的高墙也有好几座岗楼,上面有守卫的护院,不过他们一般关注的是府门之外,府内没有警讯则很少监视。 东方颖避开家丁丫鬟和护院,那是轻而易举,不多时来到前院的马厩里,找到了自己的白马千里雪,悄悄打开马圈的木门,牵了自己的马儿出来。 白马看到主人,那是极为兴奋,东方颖搂着白马的脖子,让它不要发出声来,白马明白主人的意思,只是轻轻吐着气,甩着尾巴,并没有嘶叫。 东方颖打开马厩的侧门,一人一骑从侧门出去,外面就是蓝府的外墙,一条又长又窄的土路,沿着一条小河流向南北延伸。 东方颖牵着白马往北走了十来丈,离开蓝府前门大街,然后就飞身上马,策马继续沿着河边小路向北疾驰,没多久就出了县城。 金山县城并未像其它县城修筑高大的城墙,而是以天然水系为护城河,四面将县城围了起来。 所以东方颖很轻易地离开金山县城,进入城北一片农田菜地,白马踩着溪边浅水风驰电掣,一下子奔跑了十多里路,越过了一条较大的河流。 白马久未驰骋,今夜再度纵情奔驰,很是开心,几乎收不住蹄子,又一直奔到了黄浦江的上游,眼前江面宽阔,江水奔腾,只怕未能轻易趟过去。 东方颖轻轻拍了拍白马的脑袋,俯下脸蛋对它说: “雪儿啊雪儿,你可是水陆兼行的神驹千里马哦,这条黄浦江你有胆子游过去吗?” 白马晃了晃脑袋,两条前蹄抬起,长嘶了一声,似乎是向主人表示没有问题,然后后蹄发力,一头往浩荡的江水里冲了进去。 东方颖放开缰绳,任由它下水,她相信自己的雪儿一定能够登萍渡水,把自己顺利送到对岸。 因为在更加辽阔的琼州海峡,它都能驮着自己如履平地,这条小小的黄浦江又哪里能挡住它的脚步。 千里雪正当青年,马龄不过五六岁,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时候,一番搏击浪花浮波掠水,竟是越游越快,不消片刻就游到了对岸,湿漉漉地爬上了江边的草坡。 东方颖坐在千里雪背上,除了双腿及臀部湿透了,上身并没有浸湿,她主要是怕那只怀表进水,故而没有下水跟马儿一同游过江面。 她一上了岸,就跳下马来,摸了摸千里雪的鬃毛,让它在就近的草地上啃食一下青草。 然后掏出怀里的小钟表,打开一看幸好安然无恙,指针显示时间是七点四十分。 自己白天留意过,如果判断没错的话,从这个位置向东北方向走,应该不出七十里就能到达法租界,以雪儿的脚力,最多半个时辰就到了。 当下让千里雪休息了二十分钟,然后再度跨上马背,认准方向,往东北方疾驰而去。 事实证明东方颖的判断没有错,一路越过山林、田园和村庄,有路走路,无路硬闯,始终没有偏离方向,半个时辰后就看到了明显不同于清朝民居的一片住宅区。 这些住宅区的风格跟昨晚在法租界看到的法国庄园完全一致,说明已经到了法租界向西扩展的新区了。 东方颖一看到这些廊柱高耸、气势恢宏的建筑,就不由自主想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小洋妞阿佳妮,有了一种想去那座庄园看看她的念头。 不过想到今晚的任务,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看了又有什么用呢?她毕竟是个洋人,她的父亲还那么固执,想要跟她做朋友那是难上加难! 当即拨马向东,往上海县城方向冲去,沿着一条大马路很快就来到了上海县城的南门。 沿着城墙继续往东走,绕过小南门,大校场,这里的人烟已经很是稠密,街道也纵横交错,颇有城市的布局。 东方颖放慢速度,沿着街面往北而行,穿过十几条大街小巷,终于来到了小东门附近的陆家石桥。 东方颖勒马立在石桥南端,知道过了这座桥就是进入法租界的地盘了。 这边的防卫极为松散,可是租界那边的守卫却是戒备森严,桥头有岗哨执勤,全副武装的法国大兵和巡捕不住巡逻。 她想了想,还是隐蔽进入法租界好一点,不要硬闯。 当即下马,牵着马儿在护城河边找了片水草丰茂的荒地,告诉千里雪在这里等着她,不要乱跑,然后飞身越过护城河,提气纵上了城墙。 这段城墙高不过两丈多,东方颖毫不费劲地就攀援而上,轻轻翻落在城头之上,城垛上虽然插着旗帜,其实并没有人戍守。 靠近水门上的城楼时,里面亮着昏暗的灯笼,有几个值守城楼的清兵,东方颖轻身从楼顶上掠过,飘落在另一头的城墙。 快步在城墙上跑了一里多的距离,也没遇见有守卫的兵勇,低头看外面的法租界,灯火星星点点,尤其是主要街道亮着的路灯,明亮如昼,颇为壮观。 东方颖查看了一下城墙外护城河的情况,当即从墙头拔出一支旗杆,抓着旗杆就跃身而下,等到快接近水面时,手中旗杆便插入护城河中。 刚刚好旗杆底部撑到了河底,借力再次拔身而起,一个腾跃便纵到了对岸,落在法租界的地盘上。 在夜色之中,东方颖这样高明的身法,不管是上海县城墙头上的守军,还是法租界之内的警卫,都没有一人发觉她的踪迹。 东方颖迅速闪身进入街巷,她记得这里在昨晚就走过,再往西过去一点就是新北门外了,也就是发现上官艳华并跟她交手打斗的地方。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方金龙所在的小东门巡捕房,她拿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显示九点五十分左右。 虽然这个自己设定的时间不一定跟事实一致,但也差不了太多,主要还是可以计算沿途花费的时间,等后面撤退和返回时才能心里有底。 她稍微沉吟了一下,偷偷打晕了一个路人,带到阴暗处,将他弄醒,问他小东门巡捕房在哪个位置。 那个路人出其不意被东方颖抓来,吓得是战战兢兢,话也说不清楚了。 东方颖摇了摇头,只好再次把他打晕,也不管他了,施施然走向一条亮着电灯的街道。 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两个巡捕,看样子应该是华人巡捕,因为跟之前在关卡见到的那些华人巡捕一样带着尖顶帽。 那两个巡捕一见东方颖一身黑衣,脸上戴着纱巾,背后还挂着宝剑,顿时大为紧张,急忙卸下长枪,指着东方颖喝道: “什么人?举起手来,站住……” 东方颖听得那两个巡捕汉语说得流利,应该是华人巡捕无疑,何况安南巡捕都已经被自己和明川蓉美灭的差不多了,也没人出来巡逻了吧? 当即举起双手,很是随意地说道: “怎么啦?我在这里走路犯法啦?” 其中一个巡捕走上前来,把长枪挂回肩膀,晃着手中的橡胶棍说道: “在这里走路是不犯法,可是你穿着这身行头就有些可疑了。” “最近租界里头不安宁,你是不是想浑水摸鱼,伺机作案啊?老实给我招来!” 东方颖有些无辜地说道: “你从哪儿看出我要浑水摸鱼了?我这样穿不就是图个好玩嘛!” 那个巡捕嘿嘿冷笑,命令道: “我们可不觉得好玩,快把身上的武器拿过来,然后给我蹲下!” 东方颖叹了口气,用无奈的口气说道: “好吧,那我就把武器交给你喽。” 说着反手取下湛卢剑,连着剑鞘递给了那个巡捕。 那个巡捕哼了一声,伸手就要接过东方颖的宝剑,东方颖手腕轻颤,长剑露出半截,贴肉架在了那个巡捕的脖子上,冷然道: “我的剑你也敢要?你怕是嫌命长吧!不想死的话,就带我去小东门巡捕房,我想去你们的老巢里喝喝茶。” 那个巡捕吓得棍子掉落在地,颤声说道: “大侠小心,千万不要失手……杀了我呀……行,我这就带你去我们捕房……” 另外那个巡捕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却不敢开枪,摸出一个哨子就吹了起来,叫道: “好大胆的贼人,竟敢……袭击巡捕!快快放开他,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你……插翅难逃……” 东方颖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不是要去你们捕房喝茶吗,为什么要逃?前面带路吧,不然我先把这个家伙杀了!” 第237章 巡捕房如我家 237章 巡捕房如我家 此刻大街上还有不少路人,见了东方颖的穿着打扮,还有公然挟持巡捕的行为,都是大惊失色,纷纷躲避,仅有几个大胆的远远观望。 先前的巡捕带着哭腔说道: “别别别……大侠千万别动手……阿丘,快带路,请这位大侠去我们那里做客呀……” 另外那个巡捕阿丘暗忖,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匪徒,劫持了巡捕就为了去巡捕房自投罗网?不过这样也好,巡捕房里起码还有几十个同事,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单独应对。 当下做出无可奈何的口气说道: “好好好,你不要伤害我的兄弟,我带你去我们巡捕房。” 说着转身往大街另一头走去,东方颖左手一扭身前巡捕的胳膊,把他反手制住,剑鞘一推他的后脖颈,喝道: “走吧,跟着他,别磨磨蹭蹭的!” 这个巡捕只好乖乖地跟着阿丘往前走,几个路人大着胆子远远跟着,准备看个热闹。 走到街口,又迎面奔来几个巡捕,问阿丘道: “喂阿丘,是你们遇到危险了吗?什么情况?” 阿丘一见同僚来了,胆子也大了一些,回头指着东方颖说道: “就是这个人,挟持了阿土,让我们带他去咱们捕房,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啊?反正我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那几个巡捕闻言也是惊讶不已,纷纷又端起洋枪,指着东方颖喝道: “岂有此理,快把阿土放开……” “你想去巡捕房还不容易,我们来成全你,这回你不想去都不行了……” 东方颖见又来了三四个巡捕,不但不惧,反而觉得更好玩了,当下嘿嘿笑道: “好啊,那就把人还给你们喽……” 言罢伸脚一踹,将阿土踢得朝前飞扑过去,直接撞向那三四个巡捕。 那几个巡捕出其不意,哪敢开枪,慌忙垂下枪口,却来不及躲避,被阿土撞倒了两个,其余两个巡捕瞪眼要瞄准东方颖,却不见了对方人影。 正暗自叫着活见鬼,一人的后背突然被推了一掌,身不由己往前飞起,与对面的另一个巡捕撞在一起,哎哟大叫着倒地。 阿丘举起洋枪四处乱瞄,嘴里惊慌地囔着: “你,你,你是人是鬼……你在哪里?快出来……” 东方颖已经窜到了一块广告牌之上,将宝剑重新背好,不等阿丘发现她,便又飞身俯冲而下,双手抓住了阿丘的双肩,双足着地使劲一甩,将他肩膀的关节甩得脱了臼,一屁股摔到地上,洋枪也飞到了一边。 这时候阿土跟四个巡捕才挣扎着爬起,东方颖身法如电,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五人的身边一绕,纷纷将他们的双臂关节都扭脱了。 顿时六个巡捕个个痛得如杀猪般嚎叫,背靠背挤在一起,不住向东方颖求饶,不要再打了。 东方颖轻轻拍了拍手,用淡淡的语气说道: “行啊,那咱们就不玩了,你们六个一起,乖乖带我去小东门巡捕房,你们就可以少吃些苦头。” 说着用脚尖挑起散落的五六支洋枪,利用长枪的背带把枪挂在六个巡捕的脖子上,拿出身上的怀表看着时间,冷冷地说道: “快走,五分钟之内到不了巡捕房,我就把你们眼珠子抠出来!” 那个阿丘和阿土一听,那是全然忘了胳膊上的疼痛,当先穿过街口,往前面跑去,另外四个也急忙撒丫子在后追赶。 东方颖咯咯一笑,不疾不徐地跟在六个巡捕身后,量他们也跑不出自己的视线。 这下更是引起很多路人的好奇心了,逐渐有二十几个路人尾随着跟去看个究竟。 走过这一条大街,已经越来越接近外滩码头了,东方颖看着阿丘等人先后跑进路口一栋四层楼的房子,那栋大楼的门口也有两个背着枪的巡捕守卫。 打眼一看,果然发现门口挂着一块长长的牌子,白底黑字写着“小东门巡捕房”字样。 随着那几个被扭断了胳膊的巡捕一番叫喊,整个巡捕房都骚动了起来,门口的两个巡捕也端起了洋枪,朝着东方颖叫喊起来,随即就是“砰砰”两枪。 东方颖心想既然已经找到了方金龙的地盘,那就好办了。 在两个守卫开枪之前,就已经身子一闪,瞬间消失在两个巡捕的眼前,飞身窜到了巡捕房大楼的三楼窗台上。 片刻不停又是提气一纵,翻上四楼,再一个筋斗,人就落在了楼顶天台上。 管它楼底下早已是乱成一团,十几个巡捕纷纷冲出大门,在路面上像没头苍蝇一样,举着枪四处搜寻东方颖的踪迹,害得那些尾随的看客四散奔逃。 东方颖站在天台上,看猴子似的盯着路面上的巡捕和行人,不屑的一笑。 觉得这些华人巡捕跟安南巡捕也没什么两样,都是脓包得很,除了靠着那身皮吓唬人,也没啥本事,看来要与洋人抗衡,还是得凭借松岳剑派的力量。 方金龙如果能发展起分堂的人马,那就得派一个高手来坐镇,并且监视方金龙;若是方金龙不堪大用,那就另起炉灶,独自建立松岳剑派的分堂。 不管怎样,还是要找一个真正对自己忠心耿耿,又文武双全的亲信,来上海租界独当一面才行。 不过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人选,只能假以时日,慢慢物色了。 东方颖想罢,就抬腿走向楼梯,发现楼梯口的小门从里面拴住了,于是微微运劲,震断了门栓,轻轻地往楼下走去。 四楼此时一片昏暗,只有走廊尽头亮着两盏煤气灯,却没有人员走动,不过走廊两侧都有房间紧闭,里面隐隐有酣睡之声,应该是巡捕们的睡房。 东方颖又转下三楼,走廊里亮着的灯就比较多了,这时有几个房门打开,同时走出来几个戴着圆帽的巡捕,其中一个大头大脸,肚子微突,不正是那个探长方金龙吗! 那几个巡捕小头目还没发现东方颖,一齐看向方金龙,七嘴八舌地说道: “探长,这大半夜的,下面闹什么呢?不会又出事了吧……” “老大,要不要打电话给中央捕房,寻求增援……” 方金龙连忙断喝了一声: “你们慌什么?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自乱阵脚了?少山,你带人到楼下看看,把事情问清楚,迅速回来向我禀报……” 里面一个巡捕头目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这边跑来,当即发现了静静站在走廊中的东方颖,不由得大吃一惊,顺手拔出一支短枪,对准东方颖喝道: “你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方金龙和其他两个小头目也是大为吃惊,望向了一身黑衣黑裤蒙着黑纱的东方颖。 东方颖认得这个在十六铺桥守关卡的巡捕探目虞少山,很平静地说道: “虞探官,莫要惊慌,我是来找方探长的。方探长别来无恙啊,还记得我吗?” 虞少山愣了一愣,回头看向方金龙,方金龙浑身猛地一震,回味着东方颖的声音,再看了看东方颖的身形,顿时脸色一凛,对三个手下探目说道: “你们都下去看住弟兄们,守好捕房,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我跟这位客人有事情要谈,不要随便来打扰我们。” 虞少山和两个探目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个人来头不小,探长要跟他单独交谈,不希望他人知晓,当即很是识趣地应了声是,沿着楼梯离开了三楼。 等手下都走开了,方金龙这才上前恭敬地说道: “掌门,原来是你大驾光临啊,失敬失敬……快,请到我办公室去坐。” 东方颖轻轻咳嗽了一声,点头说了声好,方金龙赶紧在前头引导,将东方颖带到自己的那间办公室,然后关上房门。 东方颖见他的办公室还算宽敞,一边布置着会客用的座椅茶桌,里面隐藏着临时休息用的内室,不仅有一张办公用的大班桌,还有一张摆着文房四宝的精美书桌。 地上是打磨得很是光滑的黑白两色方格子瓷砖,墙上亮着水晶灯罩的煤气灯,这档次也不比蓝松骨的办公室差多少了,东方颖忍不住说道: “方探长住在这间办公室里做事,看来很是舒心嘛,跟清廷的县太爷相比,都要悠闲体面得多喽!” 方金龙忙谦虚地说道: “掌门取笑了,这些都是公家的东西,金龙不过是借了公家的光,自是要恪尽职守,为公家效命出力,兢兢业业,哪敢私自享受。” 东方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抬眼看着他,浅笑道: “你还记得谁是你的公家,谁是你的上司吗?” 方金龙愣了一下,躬身说道: “属下自然铭记于心,我的真正公家是松岳剑派,我的顶头上司就是东方掌门,以前的一切是公董局的法国佬给的,以后的一切,那都是掌门人给的。” 东方颖哈哈一笑,说道: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心里也不糊涂。” “那行吧,我问你,本掌门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详细说说。” 方金龙想了想,小心地说道: “掌门人英明神武,您的谋划天衣无缝,执行起来更是雷厉风行,那些阿三巡捕和安南巡捕,果然在一夜之间都被消灭了。” “我依照掌门之前的部署,一大早就前去向中央巡捕房的总巡主动请缨,说在一天之内必定可以查出袭击巡捕房的线索,将凶徒绳之以法,给公董局一个交代。” “在我的争取下,总巡长果然同意让我全权负责追查这两桩大案,我下午就调兵遣将,集中了两个巡捕房的四百名巡捕,将恶名昭着的匪帮湖山帮围了起来。” “并且迅速展开攻击,一举将湖山帮三百多个匪徒尽数歼灭,缴获了大量烟土和赃银,让总巡与公董局的董事们非常赞赏,给属下记了一大功。” “只是可恨的是,这场大功劳本来都是掌门人神机妙算,推波助澜才能得到的,却都便宜了法国佬,所有的战利品都上缴给公董局了。” “别说掌门人没得到什么好处,我们出生入死的华人巡捕也都没得到什么奖励,就是空头的一句嘉奖。” 东方颖听他似有邀功请赏之意,便轻轻地哼了一声,冷冷说道: “要什么奖励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只要能实现我们的目标,逐步控制法租界的权力与资源,为我所用,那还怕以后没有好处吗?” 方金龙连忙点头: “是是是,掌门人英明,目光远大,非属下这等庸才所能领悟。” 东方颖继续说道: “再说了,法租界里的华人巡捕,也不见得就多么勇猛善战,劳苦功高,值得什么奖励犒劳!” “我看他们在租界里,也是狗仗人势,助纣为虐,以欺负弱小老百姓为能事,今晚我只是对他们小小的一番惩戒,也算是敲打一下你这个大探长。” “如果以后再让我看到华人巡捕欺压良善,为害国人,我是见一个杀一个,如果最后杀到你的头上,那你也不要怪本掌门清理门户,毫不客气了。” 方金龙听得东方颖语气森寒,不禁后背上冒出一层冷汗,连忙躬身表示: “掌门训诫得是,属下谨记于心,以后一定严加管束捕房的弟兄,申明纪律,不得欺压盘剥同胞百姓,如有违犯,愿受掌门处罚……” 东方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语气转柔和地说道: “好了,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更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立竿见影,毕竟就是清朝的官府捕快,向来就是祸害老百姓的,租界的巡捕也是受了这种风气的影响。” “也许是我要求太严格了吧,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进行改善。” “对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啊?是不是有什么不适?” 东方颖敲打完了方金龙,觉得是该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糖果的时候了,便温和地问道。 方金龙一听顿时顾不得自己的尊严了,“噗通”一声屈膝跪了下来,朝着东方颖磕了一个响头,颤声道: “掌……掌门,请你大发慈悲,求得副掌门把解药赏赐给我,属……属下实在是太难受了,现在,全身都长了一颗颗的红斑,又疼又痒……” “请掌门和副掌门看在属下尽心尽力为你们办事,给……给属下服用解药吧……属下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一辈子对两位掌门赤胆忠心……” 东方颖挥手打断了他: “行了,我不会让你断送性命的,这个药刚开始只是发红长痘,微微痛痒,起码要三十六个时辰才会毒发身亡。” “你现在把法国总领馆的详细资料给我一份,我将法国总领事抓走之后,再让你把他救回来,一切顺顺利利的,我自然会将这个毒的解药拿给你,我还要让你好好为本派办事呢!” 第238章 意外的惊喜 238章 意外的惊喜 听东方颖这么一说,方金龙除了畏惧和顺从,又能有什么其它想法?这说明东方颖也很清楚这个毒药的毒性,虽然不是他下的,但也没有什么区别。 用这种毒辣的手段来控制方金龙,并且让他深度参与松岳剑派的行动,以后就算把毒给他解了,方金龙也没法反悔和背叛了。 这种控制人心的做法和计谋,就算是自诩脑瓜子灵光的方金龙,那也是后背针刺,自愧不如。 当下也只得乖乖地点头答应,爬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的文件柜取出一张地图,找出一份文件资料,拿给东方颖。 东方颖看了那张地图,找到了法国领事馆的位置,原来就在小东门巡捕房不远的另一条大马路边上,叫做公馆马路,与外滩的立大码头隔街相望。 再看那一份文字资料,其中不仅有领事馆的四周界限、占地面积、建筑布局和楼层房间的详细介绍,就连电灯线、电话线和煤气管道、自来水管道的架设分布也写得很清楚。 东方颖没有那么多耐心去细看,这些也不是她最关心的,当下匆匆一瞥,就问道: “你去过领事馆吗?总领事住在哪间屋子?还有里面的守卫和保镖有多少人?” 方金龙点头说道: “有一次办案我进去过,总领事的办公室在二楼右手边第一间,里面的警卫人数大概有三十名法国大兵,两名军官,总领事身边还有两名洋人保镖贴身保护。” “不过……禀报掌门,属下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和建议,不知该说不该说……” 东方颖皱眉说道: “有话就说,如果跟这次行动有关,那就不要藏着掖着。” 方金龙连忙殷勤地说道: “好,那属下就直说了,掌门这次要抓的是总领事,那不如就从住宅入手,不一定非要在总领馆动手。” “这一来嘛,总领馆地处闹市,人多眼杂,而且守卫森严,虽然掌门人武艺高强,如入无人之境,但总是一个麻烦;” “二来呢,此刻的总领馆正在搬迁和改建之中,总领事平日里很少到领事馆,暂时都是在他的私人官邸,接见和款待宾客,并且处理公务。” “因此掌门若是前往总领馆,只怕会扑了个空,见不到总领事……” 东方颖沉吟片刻,觉得方金龙说得有理,且不说如果总领馆真在拆迁,那里面不能再住人,还抓什么总领事? 就算一切正常,那也比较费事,不如在法国领事的住宅中下手来得方便。 于是颔首问道: “方堂主提醒得极是,这一点我倒是疏忽了。那你知道法国佬总领事的私人官邸在哪里吗?” 方金龙说,现在的驻沪总领事宝瑞的住所就在公馆马路以西的新马路边,门牌号公馆西路壹号,那里也是新开辟的住宅区,大部分都是法式住宅和庄园。 这条公馆马路是时下法租界横贯东西的最主要道路,原本只到达周泾浜八仙桥就断了,后来法租界不断向西扩界,这条路又越过周泾浜一直延伸了四五里长。 东方颖听他这样一说,觉得应该跟昨晚歼灭安南巡捕的地方离得不太远,就让他画个简单的地图。 东方颖看了一眼方金龙画的地图,心里有了底,把草图放入怀里,说道: “那就这样吧方堂主,我今晚即刻行动,去把这个总领事宝瑞给他擒来,并提出让公董局交出十万两的赎金,我才能放人,两日内不见赎金,我就撕票。” “到时候就算你不自动请缨,公董局和巡捕房也会委你以重任,派你前来解救的。” 方金龙心下里又是惶恐又是兴奋,知道这是一件极其冒险的大事,搞不好就会引起法国舰队兵临上海,大动干戈; 但是如果成了,那自己可就是立下了天大功劳,比今天剿灭了湖山帮,“侦破”袭击巡捕房的大案更加功勋卓着。 以东方颖的本事,要抓走宝瑞并不难,只是如何隐藏和转移,那就有点棘手,不过想到一切都有东方颖和松岳剑派兜着,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下就点头讨好地说: “有掌门人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大功告成……” “不过属下还是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掌门,等您抓走总领事后,我应该往哪个方向搜寻,然后在哪个地方找到人质呢?” 东方颖对此早有计划,便说道: “你就带人沿着湖州府的方向往西边慢慢追寻,我带着人质在前面跑,之后把他藏在湖州府太湖边的一条船上。” “到时候我会留下一个记号,在船舱顶上挂一块红布,你找到人质之后,该怎么说,怎么编,就靠你三寸不烂之舌了。” 方金龙连说没问题,随后犹豫一下,大着胆子问道: “那……掌门可否大发慈悲,把解药也一并放在船舱里……属下一定铭记掌门人的大恩大德……” 东方颖淡然说道: “我说过等事情办完了,就将解药给你,那自然不会食言,你放心吧。” 心里却说,这个毒药是蓉儿制作的,解药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如果是在她的行李里面,那我也不知道用法呀,看来今晚还得去一趟北边的虹口,找一下蓉儿。 方金龙不敢多说,只好苦着脸说了声好,东方颖见他脖子和手腕确实多处发红起疹子,心里暗自有些歉意。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帮他,劳心劳力地送给他大功劳大富贵,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必须的,不然怎么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呢! 当即拿出那块怀表,对他说: “方堂主,你身上应该也有这种怀表吧?我这只怀表刚买来的,还没有调准,跟你那块对一对。” 方金龙身为巡捕房探长,怀表这种东西自然是必备的,当即说有,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正在行走的怀表,交给东方颖。 东方颖一看他那块表显示的时刻,是晚上十点二十五分,而自己手上的怀表,显示的则是十点二十分,相差不过是五分钟。 东方颖暗自得意,看来自己随手设定一个时间,误差并不大呀! 她把自己的怀表时间也调到跟方金龙的一致,并约定好明天下午两点左右赶到太湖边,救走人质。 这时候已经听到走廊外传来脚步声,知道虞少山等人要回来看个究竟了,当下对方金龙说道: “好了,那我先走了,记住,只要你忠心为松岳剑派办事,本掌门不会亏待你的。” 方金龙忙说道: “是,属下多谢掌门,恭送掌门。” 东方颖摆了摆手,走到办公室朝外的窗户边,打开窗户,往下面看了一眼,底下却是一片空旷的工地,左手边三四丈开外就是马路,马路边栽着高大的梧桐树。 东方颖轻盈地跨上窗户,纵身一跃,消失在窗外的夜色里。 方金龙大吃一惊,这里可是三楼,离地面最少两丈五,而且下面连个缓冲的地方都没有,这一跳下去平常人不死也得重伤。 他跑到窗边一看,只见东方颖像一只雄鹰一样,凌空飞向三四丈外的路边行道树,随即踩着树梢一个翻跃,飞向了另一棵树冠,再一闪就不见踪影了。 方金龙暗自咋舌,虽然知道这个年轻掌门武功卓绝,却没想到身手如此神妙,简直如天外飞仙一般,飞檐走壁腾云驾雾,太可怕了! 东方颖离开方金龙的办公室,落在了外滩的马路上,被几个躺在马路边人行道的流浪汉看见,以为是做梦眼花了,刚揉了揉眼睛准备看个清楚,东方颖已然远去。 根据方金龙给她看的那张地图,总领馆应该就在北边的那个路口,也就是公馆马路和外滩马路的交界口,不管怎样,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东方颖展开轻功向北急奔,虽然路上还有偶尔的行人跟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看清她的身影,就算看清了,她戴着面纱也看不清面容。 东方颖见这个外滩大半夜的还亮着灯,整条马路照得亮堂堂的,感觉法国佬还是挺大方的,如果要是点灯笼的话,那一晚上不得烧掉几百斤油几百根蜡烛! 这个电灯可比煤气灯和灯笼要亮堂几十倍,也不知道是拿什么烧的?这个电又是怎么来的?以后可得多多向蓉儿或是蓝姐姐讨教。 东方颖心里寻思着,片刻间就跑到了一条跟外滩马路交叉的路口,当即停下来看向斜对面,果然看到三栋三四层的洋人建筑并排而立,外面还建有围墙环绕。 东方颖远远望去,围墙外的大门口还有两个穿着蓝色制服戴着圆筒帽的大兵在守卫,穿过围墙可以看到那几幢建筑黑黝黝的没有灯光,也没看见人影。 看来方金龙没有骗自己,现在的总领馆正在拆迁,人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几座空房子。 当即沿着总领馆前面围墙往西走,准备赶去公馆马路的西端,找到总领事宝瑞的住宅。 走了十来丈远,刚走过总领馆的大门口,这时候一辆人力小拉车从对面跑来,把东方颖拦在路边。 东方颖正自纳闷,那个拉人力车的车夫就对她笑道: “你是颖儿吗?有个叫做蓉儿的让我来接您,载您去跟她见面。” 东方颖听了心中一凛,这个车夫怎么会知道自己和蓉儿?难道真是蓉儿让他来接自己的?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她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忙转眼四处一看,却不见明川蓉美的身影,她素来胆大,也不怕这个平凡的车夫会有什么阴谋,当即点了点头,说道: “我就是颖儿,蓉儿在哪里?” 那个车夫笑道: “您请上车,我马上拉你去见她。” 东方颖也不多问,便抬腿坐进车座里,说道: “那就快走吧。” 车夫说了声好咧,您坐好,然后就转过车子,拉着东方颖调头往西边跑了过去。 跑了也不过二十多丈远,就看见树荫下也停着一辆人力车,拉着东方颖的车夫跑到那辆人力车旁边,就停了下来,对东方颖说道: “到了。” 东方颖很好奇地侧头看向那辆停着的人力车,这时候车座里探出一个脑袋,对她嫣然笑道: “颖儿,是我呀。” 东方颖一看那个人的面容,可不就是中午刚刚分别的明川蓉美吗,她此刻穿着洁白的裙子,还戴着花边卷曲的可爱帽子,明媚的笑容就像个小仙女一样。 东方颖也是十分高兴,跳下车子拉住她伸出来的小手,问道: “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真是厉害,我穿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我来。” 明川蓉美也下了车,两个人四手相牵,明川蓉美微笑道: “你相信吗颖儿,我不用看,就是用鼻子闻,我都能知道是你,更何况你的身材我也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东方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因为两个人彼此都太熟悉了,不过也许明川蓉美比自己更加细心,自己可做不到光凭气味就能发现她。 伸手拉下了面纱,问她道: “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你不是在米国租界吗?” 明川蓉美轻声说道: “对啊,我是跟父亲回了虹口的明川公馆,但是我很想你,我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专门坐了人力车在这里等你。” “颖儿你先上车吧,我们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咱们再说说心里话。” 东方颖听了很是感动,原本自己也有打算去找她,现在她却主动来找自己,还真是一场意外的惊喜啊! 当下嗯了一声,坐上原先的那辆人力车,明川蓉美也坐了回去,吩咐车夫去八仙桥街罗曼咖啡馆。 那个车夫答应了一声,抓起车把就往前跑动起来,拉着东方颖的车夫也不用吩咐,自动跟在明川蓉美的车后。 沿着笔直的公馆马路,两部人力车一前一后,往西不紧不慢地跑着。 东方颖虽然有很多话要跟明川蓉美说,不过她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暗自忍耐。 还好这条大马路虽然是法租界的主要干道,却也不是很长,大概跑了三四里路,就到了尽头,前面已经可以看见一座木桥。 两个车夫放慢速度向右拐进一条街巷,随后在路边停下,东方颖抬头一看眼前的铺面,正是写着“罗曼咖啡馆”。 咖啡馆临街的墙面开着一排玻璃窗户,里面透出淡淡的灯光,似乎还在营业。 第239章 无间道 239章 无间道 二女下车,明川蓉美对那两个车夫说道: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吧,时间不会太久。” 那两个车夫点头说了声好,就站在路边默默地看着路口。 东方颖其实在路上已经发觉这两个车夫体力强健,应该是练家子,便猜测是明川会社的高手,随行保护并监视明川蓉美的。 只是不知道明川蓉美是怎么想的,就没有直接动手把他们打倒,等会儿看她怎么说,再见机行事吧。 当下跟着明川蓉美走进咖啡馆,这时一楼的座位上还有几个穿着时尚的客人在品尝着咖啡和小点心,低声交谈着。 有一个高高的柜台,里面站着一个头发卷曲的西洋女人,明川蓉美很自然地在吧台用英语点了两杯咖啡,两份奶油面包,然后说要在二楼开个包间。 那个洋人女人微笑着给了明川蓉美一副挂着牌子的钥匙,说了需要的费用,明川蓉美就支付了几张纸币,然后拿着钥匙和东方颖上了二楼。 二楼隔开为一个个的单间,门口写明了号码,明川蓉美按照钥匙上的号码牌找到对应的包间,打开门锁和东方颖走了进去。 东方颖见这二楼除了这一间之外其它包间都锁着门,可见并无其它客人。 包间里放着一张木桌,两边是红色的皮革座椅,有点像蓝江公司的餐厅隔间,头上挂着明亮的灯泡,朝里的一侧还安装着两扇玻璃窗。 东方颖这才明白明川蓉美选这么一个地方的用意,不仅地方僻静,而且经营的是外国人,听不懂汉语,此刻的客人也很少。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东方颖问她道: “蓉儿,外面那两个车夫是你父亲安排的高手吗?” 明川蓉美点头道: “是啊,他们两个其实是明川会社的保卫部精英,在上海租界待了很多年,汉语说得很好,伪装和格斗的技巧也都很高明。” “我回到父亲身边,他本来说要马上安排轮船,把我送回日本京都,我妈妈对他说,要是再过几天还没有找到我,她就要亲自来中国了。” “我虽然也很想念妈妈,但是我更加舍不得离开你,无论如何我都要先见你一面,跟你商量好应对的办法。” “我说服了爸爸,他答应我可以见你一面,但是必须由会社的人跟随保护。” 东方颖感激地伸出手去,在桌面上握住了明川蓉美的双手,柔声说道: “好蓉儿,让你受苦了,我知道那两个车夫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是不想与父母亲为敌,所以才接受他们的监督。” “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我们俩一起面对,一起化解。” 明川蓉美脸上露出笑意,轻声说道: “我就知道颖儿你会理解我的,不过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付爸爸,我今晚就是来跟你见一面,说清楚我的计划。” 就在这时,楼梯处传来脚步声,二女转头看向楼梯口,一名女侍应生端着她们点购的咖啡和食品走了上来。 等她把咖啡和小面包摆放到桌面上,然后拿着空盘子走下楼去,明川蓉美才又说道: “颖儿,我可以说服我爸爸,让他同意我继续跟在你身边,以后我们仍然可以在一起。” 随后她就压低声音说道: “至于我使用的说辞和用意,都写在这上面了,你看一看就清楚了。” 说着明川蓉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纸,递给了东方颖。 东方颖知道她是为了防止被监视的那两个车夫听到,才把要对自己说的心里话写在纸上,不过二人在这个包间里,谅那两个车夫在楼下马路也听不清楚谈话的内容。 当即接过信纸,说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那你今晚会跟我回去吗?” 明川蓉美用小勺子搅了搅杯中的咖啡,说道: “还不行,我必须陪我爸爸几天,他毕竟是我父亲嘛,我总不能为了你就把他抛到脑后吧!” 东方颖点了点头: “好吧!” 她随手打开对折的信纸,只见上面用钢笔写着: “颖儿,我父亲的明川株式会社,与帝国的间谍组织有染,其中安插了不少好战组织玄洋社的谍报人员。” “这些谍报人员分散在清朝国土各地,以各种身份活动,如商人、浪人、武馆武士、妓院妓女等等,详尽收集清国山川道路、水文地理、军事关隘、人口分布。” “所以我准备跟父亲说,我也是为了收集中国的情报而留在你的身边,因为你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人,不久之后肯定能建立起一支庞大的势力,控制整个中国的江湖地盘。” “如果我留在你的身边,取得你的信任,不仅可以掌控这支力量,还能顺理成章地活动于广阔的中国疆域,熟悉各地风情,收集到大量的翔实资料。” “这样的说辞,我相信必能打动我的父亲,他也能放心信任地看待我跟你的交往,甚至还会极力撮合我跟你的关系,就为了我能够安全长久地留在你的身边,为帝国服务。” “而且我还会跟我父亲提及你的计划之一,就是要在租界内筹集资金,建立自己的银行和帮会,我们明川株式会社也不能错失这样的机会。” “届时建议他从会社拨款,以我的名义参与银行的创建,成为创始股东,那样我也就能实现之前对你的承诺,帮你筹集到建立银行的资金。” 东方颖看完明川蓉美写的这些内容,不禁又是震惊、气愤又是佩服、感动,心潮难以平静。 没想到倭国日本对于中华上国早有垂涎野心,有组织的派遣大量间谍人员潜藏在各地,大肆收集各种情报,实在是狼子野心,天理难容。 而且明川义男的株式会社竟然也参与其中,同流合污,纵容日本国的谍报人员利用其会社的机构渗透到各个城市! 说不定以前在福州府、延平府遇到的那两家明川会社的下属机构,里面也有间谍人员。 明川蓉美身为明川义男的亲生女儿,却能够把这么机密的内情向自己袒露,这足可证明她对自己的赤诚和忠心,真的是毫无保留啊! 甚至于她还能利用明川义男对于情报的渴求,以及控制中国江湖势力的欲望,来达成对自己的帮助; 最重要是解除了明川义男对两个人在一起的强烈反对,有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明川义男不仅不会再反对,有可能还会极力支持,唯恐东方颖不要他的女儿呢! 这样一来,可是完全化解了两个人之间的阻力,困扰东方颖心头的一个大难题迎刃而解,她在感动之余,也抑制不住欣喜若狂的心情。 东方颖绕过桌面,坐在明川蓉美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激动地说道: “蓉儿你可真聪明,想得出这么好的说辞……我真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明川蓉美急忙竖起一根春葱玉指,低声道: “小声点,颖儿,下面那两个人武功也不弱呢,可别让他们听到了。” 东方颖虽然没把那两个家伙放在眼里,不过为了明川蓉美的处境,还有以后的宏图大计,还是决定不惊动他们,做一做表面文章。 当下在明川蓉美俏脸上亲了一口,坐回自己的座位,把那张信纸收入怀中,然后也喝了一口杯中的热咖啡。 这是她第三次喝这种洋饮料了,感觉口味又跟前两次有所不同。 香味更加浓郁,口感却没有那么苦涩,所以更对东方颖的胃口,她连喝了三口,精神大振,问明川蓉美道: “蓉儿,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留在中国,留在我身边,那你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妈妈,她会不会真的跑来中国找你啊?” 明川蓉美撕开一小块面包,悠悠说道: “以我妈妈对我的疼爱,肯定会忍不住跑来找我的,不过我想我爸爸会找到合适的理由,劝她不要来吧!” 东方颖向往地说道: “为什么要劝她不要来啊?我倒是很期望能够看到你妈妈,听你的描述,你妈妈也是一位武林世家的名门侠女,还教会了你中国的武术,她的身手应该不输于你。” “况且她可以打动你的父亲,漂洋过海在异国他乡拥有崇高的地位,应该也是个大美人,你说是不是啊?” 明川蓉美由衷地说道: “那当然,我妈妈不仅是一位武艺高强的侠女,更是一位美若天仙的佳人,就像你一样,说实话,如果你们两个认识了,一定会互相欣赏、喜欢对方的。” 东方颖微笑道: “那你不如就再想个办法,把你妈妈叫来中国,我也好认识一下她,看看她有多么的迷人。” 明川蓉美瞟了她一眼,噘嘴道: “凭什么要我妈妈来中国见你啊?你就不能去日本拜见她吗?她可是你的长辈,也是你的岳母大人啊!” 东方颖心中一荡,吃吃笑道: “我可还没答应你做我的老婆呢,她怎么就是我的岳母大人了?” 明川蓉美瞪眼道: “我都这样为你掏心掏肺了,你还不肯要我吗?哼,真是没良心!” 东方颖差点没当场表示答应,不过还是强忍着冲动,定了定神故意说道: “等你说服了你父亲,我们如愿以偿,真的重归于好了,到时候再说吧。” 明川蓉美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跟爸爸说,他肯定会答应的。” 东方颖自然也盼望她能够说动父亲,一切如愿以偿,便说道: “那好吧,我有事要走了,你今晚就回去休息好,等你明天真的说服你父亲,我们再见。” 明川蓉美笑道: “你真是没良心,话还没说几句就赶我走!这家咖啡馆还有一个小时才打烊呢,你急什么?再多坐一会儿嘛。” 说着向东方颖使了个眼色,又拿给她一张纸条。 东方颖接过纸条,随口说道: “也好吧,别浪费了这杯咖啡,那就喝完再走。” 她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 “法国总领事宝瑞不在总领馆,他住在西区新马路私人官邸,一号宝公馆。” 东方颖心里更加感动,这是明川蓉美为了让自己行动成功,特意等在总领馆旁边,好告知总领事宝瑞的确切住址。 这也是她今晚来找自己的原因之一,不由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她,说道: “蓉儿,你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你也等着我的好消息。” 明川蓉美笑着点点头,说道: “好,祝咱们彼此都能成功,达成心愿。”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真真假假,忽高忽低,估计就算楼下两个假扮车夫的保镖听了,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最后东方颖问她“天花草粉”的解药在哪儿?怎么使用? 明川蓉美直接说,就在她的小药箱里面,有一只绿色的小瓶子,上面贴了一张纸片,写着“花内二”,意思是“天花草粉解药,内服,早晚各一次。” 东方颖向她竖了竖大拇指,说道: “明白了,真是佩服蓉儿你的手段,不愧是日本海军的上尉军医。” 两个人喝完了咖啡,各自吃了两块小面包,便下楼离开,明川蓉美坐进人力车里,向东方颖挥了挥手。 另一个车夫看向东方颖,还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东方颖对他摆摆手,说道: “我不坐了,你们回去吧。” 那个车夫看向明川蓉美,明川蓉美淡淡地说道: “那就不管他了,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说着让车夫往回走,那个拉东方颖的车夫迟疑了一下,就跟在明川蓉美车后,往公馆马路东段而去。 东方颖看着明川蓉美乘坐的人力车远去,转身往公馆马路另一头快步奔去。 有了明川蓉美和方金龙两边的信息,法国总领事宝瑞的住处应该是没有差错了,就在前面八仙桥往西,第一号的宝公馆。 身为法租界头号人物,他住的地方肯定也不会小了,必然是一座大庄园,找起来容易得很,而且内外都应该有严密的守卫,起码不会比安德鲁家的庄园少了。 由于得知了明川蓉美的计划,去掉了心中的一大牵挂,让她心情大好; 再加上咖啡馆里一大杯咖啡和两块面包的热量,让东方颖精力充沛,身心舒畅,对于马上就要进行的“抓人大戏”更有信心和精神头了。 第240章 洋楼春光 240章 洋楼春光 东方颖靠近那座木桥,见两边都有一座木制的岗亭,不过却没有见到守卫的巡捕或是大兵,想来租界已经向西推进,这里不再是边界了。 当下快速越过木桥,对面的马路比东边的更加开阔,两边也栽了两排行道树,只是可能种植的时间不久,较为矮小。 根据方金龙手绘的草图,标注宝瑞公馆的位置就在八仙桥西侧不远,也是首当其冲的第一座庄园,东方颖很快就锁定了左手边那一处大宅子。 那是一座跟安德鲁家差不多的庄园,四周也有围墙和尖锐的铁栅栏,面朝马路的那个大门还斜斜挂着一面三色旗,旗下立着两个持枪的守卫大兵。 除此外,在庄园内一栋红色三层小楼上也插着一杆三色旗,似乎也显示着这家主人的身份地位。 东方颖挂上面纱,从马路人行道缓缓走过去,她还要再确认一下这一家的门牌号,她见过其他人家的门牌号,都是钉在大门口门框或是墙壁上,这一家应该也不例外。 经过大门时,东方颖随意地扭头看了一眼院门口,果然看见在门柱右边的墙上,钉着一块牌子,写着“公馆西路一号”,还有两行洋文。 就是东方颖这一扭头,那两个守卫的大兵已经警惕地抬起长枪,朝东方颖吆喝了一句什么,虽然东方颖听不懂,不过也能猜测应该是让自己滚蛋,离远一点的意思。 东方颖心下暗骂: “死洋鬼子,姑奶奶现在任务是抓人,暂且不取你们的狗命,等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当即冷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往前直走,那两个大兵叽里咕噜说了两句,耸了耸肩挂上长枪,接着相对而立,继续当他们的门神。 东方颖走完这段院墙,见旁边就是几排黄杨树,形成了一小片茂盛的树林,当即走入了黄杨树林。 她轻轻跃上一棵较高的树木树枝,张眼朝庄园里细看,主要是看里面的守卫情况,有没有岗哨、狼狗,或是陷阱什么的。 只见庄园中还算开阔,除了中间那栋三层主楼外,还有两座像平房一样的屋子,分别坐落在主楼前后三四丈远。 空地上都是草坪和一簇簇的花卉,高低起伏,小路蜿蜒,主楼前小平房旁边还有一个小水池,池畔安放两条长凳。 看来洋人的住宅也喜欢挖湖堆山、人为造景。 而在草坪和小路之间,每隔十几步就有一支灯座,亮着电灯,照得周围景致颇为清楚。 至于东方颖最关心的守卫,那座主楼还亮着灯,周围有人在巡逻,池边的小屋也有警卫,并且还真有犬类用链子锁在屋外,不时有低吼之声随风飘荡。 东方颖看了一会儿,要进入这家庄园没那么容易,首先必须得灭了那几只恶犬,不然肯定会被发现,那就只能硬来了。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宝瑞掳走,等到明天天亮后法国大兵们发现时,想再找到线索就难上加难了。 而且这样也有利于今晚隐藏宝瑞,要是硬来的话,终究是下策,今晚就不得安宁,只怕还不能安然回到蓝府。 她跳下树来,绕到庄园后面,同样藏在一棵黄杨树上朝里观望。 后面的平房竖着烟囱,判断应该是做饭的厨房,在角落里还有一座马厩,养着好几匹大洋马。 东方颖听得后院已没有动静,平房里有鼾声响起,而细看之下并无狼狗的身影,只有两个背着枪的大兵靠在马厩的柱子上抽着烟,低声说着洋话。 东方颖暗自一喜,这里没有警觉的狼狗,守卫也比较松懈,正是最佳的突破口。 当即从地上捡了两颗小石子,再次藏到树上,看准了那两个抽烟的大兵,向他们太阳穴扔去。 彼此之间相距不过五六丈远,在这样的距离之下,东方颖完全有把握准确命中,将他们击晕。 只听得“嗤嗤”两声轻响,两粒石子迅如流星飞向两个大兵的侧脸,准确无误地击中他们的太阳穴,两个大兵闷哼一声,缓缓顺着柱子倒下。 东方颖从树枝间窜过围墙,落在两个大兵身边,将他们掉下的烟头踩灭,免得等下引燃马厩中的草料,引发大火就露馅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两个法国大兵,见他们太阳穴各自流出一小片鲜血,不过只是昏迷,并未丧命,也就不管他们了。 站起身看了看马厩中的那几匹大洋马,见其中有一头浑身漆黑发亮,只有眼睛一圈白毛的马儿,身高腿长十分雄健,背脊都快超过自己了,昂起头来更是有居高临下之感。 东方颖见这匹马毛色漂亮,体型彪悍,比自己的千里雪还更加健壮,不由心生喜爱,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脑袋,轻声说: “大黑马呀大黑马,今晚你跟我走好不好?” 那匹大黑马哧溜一声甩开她的手掌,四蹄在草堆里踢了踢,似乎不大愿意。 东方颖怕它嘶叫起来,也只好不再逗它,四下里一看,确定没有被人发现,当即拔腿往中间的主楼跑去。 一溜烟地掠身到了三层洋楼背后,藏在一个蔷薇花架下面,静静蹲了一会儿,见没有惊动巡逻的警卫和远处的狼狗,当即抬头看了看洋楼的背后结构。 这幢洋楼的房间背后,差不多都有一个半圆形的阳台,这倒是提供了进入这栋洋楼的好地方。 东方颖等四个巡逻兵走回洋楼前面,就看准二楼一个没有光亮的阳台,跃身而起,落在阳台上,凝神倾听屋里的声音。 只听得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的气息,必须得找出总领事宝瑞住的房间,确定他的身份才能下手,可是就算抓了里面的人来审问,如果是洋人不懂汉语那也是枉然。 现在才觉得懂洋文还是挺有必要的,要是那个蓝江公司的邓远帆在,那就好办多了。 她沉吟一想,既然宝瑞是法租界的“太上皇”,身份地位尊崇,那肯定住的也是最为豪华最为显要的房间,就像他这座私家官邸的位置一样。 说不得,只好一间房一间房地找下去了。 当即向三楼中间的那个阳台翻了上去,这一间还有淡淡的亮光,东方颖贴在阳台窗户边,只见玻璃窗之内宝蓝色的窗帘低垂,从边上的缝隙中透出一丝光亮。 东方颖从窗帘的缝隙中朝里看去,却见有一个身穿粉色裙子的女人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摘下耳环,然后站起身,回过头来。 东方颖见那是一个洋人女子,身材跟自己一样高挑,尤其是胸前那一对,被胸衣挤出深深的沟壑,竟然跟自己有得一拼。 而她的脸蛋也是十分艳丽,鼻梁高耸,下巴圆润,唇红齿白,媚眼含春,她抬手拢了拢自己齐肩的乌黑秀发,随后动手将自己的裙子脱了下来,挂到衣架上。 东方颖见此刻那个洋女人身上只是戴着一件束腰的胸衣,还有一条四角的薄纱短裤,展露出极富丰韵的身体。 正要离开去另一个阳台看看,只听得那个洋女人说了一句什么话,随即就听到屋内有一个男人的回应。 东方颖好奇心起,刚才明明没有看见他人,这个男人是从哪里来的?当即又靠近窗户,从窗帘间往里瞅。 可还是没有看见有什么男人,却见那个洋女人已经脱掉胸衣,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顿时两座小山包似的圆球被东方颖尽收眼底。 东方颖看得一阵燥热,暗自说了一句: “洋妞可真是豪放!她这两个也确实好大,但是她的没有我的结实,晃悠悠的也不怕掉了……” 正在胡思乱想时,却听得屋内墙壁竟然“吱呀”声响打开了一扇门,从里面走出一个光着上身头发发白的男子,他正拿着一条大白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脑袋。 东方颖一见那个男子光着上身,只是穿着一条紧绷绷的短裤,胸毛和腿毛密密麻麻的,不由得一阵反胃,急忙闭上了双眼。 只听得那个洋女人叫唤了一声什么,那个洋人男子也回应了一句,随即就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更掺杂着那个洋女人低微的喘息声。 东方颖听得那个洋女人声音太奇怪,忙睁开眼睛,却见屋里二人已经搂在一起,两张嘴巴紧紧吻住,不住从二人嘴里发出古怪却又动听的声音。 东方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自己和南宫慧月,还有明川蓉美动情时,互相拥吻的情景,不由得全身愈发火热,身子都僵住了。 眼睛却能看到那个洋人男子的大手使劲握住洋女人的胸前,疯狂地揉动,洋女人喘息声更大了,随即二人慢慢移动到床边,倒在了床上。 东方颖全身难受,想要不看,却又有点想看。 她心想这应该是一对洋人夫妇吧,自己跟月儿还有蓉儿也想做夫妻,可是女人间做夫妻就是搂搂抱抱亲亲嘴,身子互相磨一磨就完事了,却不知道男女之间做夫妻是怎么做的? 她正要强忍不适继续看个究竟,却心神激荡之下脑门轻轻撞在了玻璃窗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东方颖顿时心下一凛,神智清醒过来,急忙看向屋内,只见那两个洋人男女也听到了动静,顿时停止了动作,洋女人拉过被子盖住身体,洋人男子竖起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 洋女人当即用被子把自己盖紧,只露出一张美丽而惊慌的脸蛋。 东方颖见那个洋人男子已经发现了自己弄出的声音,当即伸手握住房门的圆形把手,准备破门而入,迅速把他打晕。 那个洋人男子慢慢爬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手枪,蹑手蹑脚地走近后门。 东方颖更不迟疑,手臂上内劲一吐,那扇木门哪里能禁得住这股真气,顿时崩开门锁,猛然打开。 那个洋人男子刚举起手枪,东方颖已然一脚踢在他手腕上,男子一声痛叫,手枪脱手飞上天花板。 东方颖紧接着一拳击出,正中他的脑门,顿时打得他眼冒金星,往后摔倒。 东方颖顺手接住落下来的手枪,指着床上的那个女人,伸出右手食指朝她摆了一摆,意思是让她不要出声。 那个洋女人已经瞪大了一对眼珠子,不可思议地望着一身黑乎乎的东方颖,却见同样黑乎乎的枪口指着自己,她也不敢作声,缩在床头瑟瑟发抖。 这时候那个洋人男子也已经坐起身来,满脸怒色地吼道: “大胆,你是什么人?伤害法国总领事,罪该万死……” 东方颖听他竟然会说汉语,而且还比较纯正,真是大出意外,不想误打误撞,得来全不费工夫,听他的语气此人竟然就是法国总领事宝瑞。 当即冷冷说道: “我不伤害你们,我只是求财不杀人,不过要是你们不配合,引来守卫,那我只好痛下杀手了。” 宝瑞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他嘴角流血,却依然挺直了胸膛说道: “你是中国人?你要多少钱?你拿了钱有命花吗?” 东方颖迅速伸出手指点中了他双臂和腰间几处大穴,让他手脚都动弹不得,冷冷说道: “我是太湖侠盗,出手从不落空,也没有人能够抓得住我,这些就不用你多操心了。” “你现在就拿出二十万两银子,我不杀害你们,转身就走。” 宝瑞又惊又怒,瞪着眼睛说道: “你这个贪心的中国人,别说我没有这么多银子,就是有,堂堂的法国总领事,怎么会向中国的强盗低头……” 东方颖左手一抡,手枪砸在宝瑞的腮帮子上,登时把他的一边脸都打肿了,沉声道: “你们法国人才是强盗,跑到我们中国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大捞特捞,竟然还有脸倒打一耙!” “你不拿钱也行,那就跟本大侠走一趟,让你们的公董局交赎金吧!” 说着也不容他争辩,灌注真气,一掌斩在他的脖子一侧,宝瑞白眼一翻,身子轰然倒地,晕死当场。 那个床上的洋女人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见东方颖转头看向她,急忙用不大清楚的汉语说道: “你……你别杀我……我不知道……我无辜的……” 东方颖看了看晕死的宝瑞,又看了看她,觉得两人年纪差距颇大,好像不大像是夫妻呀,就问道: “你是总领事夫人吗?” 那个洋女人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是……他的夫人在巴黎,我是他的……情人……中国的大侠,你放过我……别伤害我……” 东方颖似乎听明白了这个洋女人的意思,她说是宝瑞的情人,那应该算是小妾了吧?而总领事夫人才是宝瑞的正房太太。 她想了想,走到前门处,轻轻拉开房门,朝外面看了一下,只见三楼走廊静悄悄的,左右两边都没有住人,楼下底层虽有警卫来回走动,却听不到三楼的动静。 东方颖略微放心,合上房门,转头问洋女人道: “我不伤害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洋女人脸色稍微放松,缓缓地说道: “我叫艾莉娜……你会怎样对付我?我不会去告发你的,你放心……” 第241章 兜圈子 241章 兜圈子 东方颖对她说道: “你也放心,我不会杀你。我把总领事抓走,请你给他的手下,还有公董局带个话,两天之内交二十万两的赎金,不然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家伙了。” “你听明白了我的话吗?” 那个宝瑞的情人艾莉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 “你……你是要绑架……总领事先生吗?……二十万两赎金……噢,这太疯狂了……他们不会答应的……” 东方颖冷冷地说道: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把我的话传给宝瑞的手下和公董局,不然这个老家伙就是你害死的!” “记住,两天之内,后天的晚上之前,我拿不到二十万两银子,你们就给这个老家伙收尸吧!” 艾莉娜瞪大了眼睛,叫起来: “噢不,我的天啊,你不能伤害总领事先生……” 东方颖正要一掌把她打晕,突然听得楼梯处有人上来的脚步声,那是两个人颇为沉重的步伐,硬梆梆的皮靴子踩在水泥楼梯上,声音很清晰。 东方颖略一沉吟,现在还不能惊动庄园里的人,这两个跑上来的家伙,应该就是宝瑞的贴身保镖,最好是稳住他们才行。 打晕或是击毙他们容易,但是这样一来,楼下的警卫必然起疑,要是带了狼狗上来就躲不过去了。 她当即对艾莉娜说道: “快把衣服穿好,等下他们来问话,你给我遮掩过去,把他们打发走,不能乱说话知道吗?不然大家都得死。” 艾莉娜似乎也听到了楼梯传来的脚步声,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要是不照绑匪的话去做,向保镖示警的话,宝瑞和自己就死定了! 照着绑匪的话去做,把保镖骗走,起码还能活下去,至于宝瑞会不会被抓走,那也管不了了。 还是先保命要紧,艾莉娜当即说好,翻身下床,去拿自己的胸衣和裙子,顿时又被东方颖看了个光,现在离得这么近,更是纤毫毕现。 东方颖这才发现洋女人虽然皮肤白,却有点粗糙,毛孔有点大,甚至皮肤上还有细细的绒毛,哪里像中国和日本的女人,皮肤细腻,宛如白瓷一样精美。 艾莉娜很快穿好了胸衣,披上裙子,这时候那两个人也来到了门外,一个就敲了敲门,低声用洋文问了一句。 东方颖伸手扭住艾莉娜的一只手腕,向外面使了个眼色。 艾莉娜只好走进门边,对外面两个人说了一句洋文,那两个人又问了一句,彼此对答了一会儿,艾莉娜冲东方颖看了看,比了比地上昏迷的宝瑞,然后又指了指床。 东方颖想了想,明白她的意思,应该是保镖不放心,要看一看宝瑞本人,让她把宝瑞弄上床,打开门给保镖看一看。 当即伸脚在宝瑞的腰下一铲,宝瑞那硕大的身躯就飞了起来,“呼”的一下落在床铺正中,在床垫上轻轻弹了一下。 艾莉娜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东方颖的力气这么大,而且力道拿捏得这么准确,宝瑞躺得四平八稳,也没有弄出太大的声响。 东方颖又将被子一扯,翻过来盖住了宝瑞的下半身,便示意艾莉娜打开房门。 艾莉娜怀着对东方颖极度的敬佩之心,轻轻旋开门锁,拉开了房门。 东方颖屏住气息站在艾莉娜的身后,藏身在门扇后面,而她的右手仍然扭住了艾莉娜的右手腕。 门外两个保镖朝床上扫了两眼,看见宝瑞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看他的光景应该是刚做完了剧烈的体力运动,正疲倦地呼呼大睡。 两个保镖心领神会地“哦哦”了两声,向艾莉娜说了声什么,然后就返身走了。 东方颖听得那两个人的脚步声下了楼梯,这才轻轻推上房门,放开艾莉娜,问道: “你刚才跟他们说了什么?” 艾莉娜很奇怪地盯着东方颖,说道: “你……你听不懂法语?” 东方颖哼了一声说道: “你是我的俘虏,我在问你话,快回答我,你刚才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艾莉娜只好说道: “他们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是不是出事了?我说没事,让他们放心,他们又说要请总领事说说话,我就说总领事已经睡了,他们就要求看一下……” “就是这样,然后你把总领事弄上去了,让我开门给他们看,看完他们就走了……” 东方颖觉得也应该差不多,看来艾莉娜并没有捣鬼,因为她原先并不知道自己不懂法语,不敢乱说话。 这样那两个保镖算是暂时稳住了,怕的就是他们过不了多久又会来再次试探。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就是尽快把宝瑞带出宝公馆,一旦被发现,大不了跟他们玩一场捉迷藏游戏,大兜圈子,让他们南辕北辙,最后再把他们甩开。 当下也不多说废话,只对艾莉娜说道: “那就只能暂时委屈你了,艾莉娜。” 艾莉娜刚要求她放过自己,东方颖已经一指点中了她的哑穴,让她想求饶也是说不出话,顿时脸色煞白,深蓝的眼眸充满恐惧。 东方颖迅速点中了她手脚穴道,在她软倒之前把她抱住,放到了床上,又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身体。 随后在屋里寻找起来,终于找到一条坚韧的绳索,把宝瑞手脚绑住,又用被单把他包了起来,打了两个结扣。 想了想,自己这次毕竟说是来求财的,总不能空手而归,于是把这间屋里的珠宝首饰,还有能找到的金条、银票和纸币,都打了一个包裹,挂在肩头。 艾莉娜躺在床上,看着东方颖做这一切,又是惊恐又是气愤,却是无能为力,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魔法一样。 东方颖也不管她,提起包裹宝瑞的床单,从后门来到阳台,轻轻跳落在二楼隔壁的阳台上,见没有警卫出现,当即又轻轻纵到了一楼草坪上。 虽然宝瑞是个肥胖的洋人老头,不过这不到两百斤的重量,对于东方颖而言也只是小菜一碟,并没有影响她的行动。 伏在草坪上又观察了一下周围动静,见没有异常,这才提着宝瑞,飞快奔向后面的马厩,跑到了马厩前面,看到那两个大兵还倒在地上,没有苏醒。 事不宜迟,东方颖放下宝瑞,从马厩里把那匹大黑马拉了出来。 大黑马原本很是抵触,不过当东方颖把手掌放到它的下颌处,它就伸出舌头舔了舔东方颖的手掌,性情就变得温顺起来,跟着她走出马厩。 东方颖也有些意外,难道自己的手上有什么魔力?随即想到可能是自己身上的气味,让大黑马觉得亲近。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跟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喝了十五年的牛羊马奶有关系,这也算是自己身上独有的特征之一吧。 东方颖见这匹大黑马背上并没有马鞍、马镫这些马具,其他三匹马身上也是光溜溜的,这都是为了让马儿在夜间休息好,将马鞍马镫都取下来了。 当然没有这些东方颖也能驾驭马匹,只是跑不快而已,毕竟光溜溜的马背也不容易坐稳,双腿要始终夹紧马腹。 先离开这里再说,东方颖也不迟疑,上前打开后院的小门,一手牵着大黑马,一手提着宝瑞,静悄悄溜出后门。 从黄杨树林背后越过一条水沟,到了另一座庄园的围墙外,东方颖便跃身上马,把宝瑞横放在马背上,驾驭着大黑马往南奔去。 这里每一座庄园之间都有道路,只不过不全是水泥路,更多的是平整过的土路。 东方颖凭着超强的方向感和骑马技术,一直往南奔跑了七八里,终于离开了西式住宅区,进入到县城西南部的村庄和农田地带。 这里大概就是先前自己来过的位置,中国界与法租界西区的交接地带。 从这里沿着那条陆家浜小河修筑的马路,再往东而去,就可以到达县城南门、小南门,东门,进而找到自己留下的白马千里雪。 她当即找了个一人多高的草垛子,把宝瑞藏在上面,又用几捆干草盖在他身上,大半夜的绝对没有人会发现那上面藏着个人。 然后看了看时间,刚好是十二点整,是真真正正的子夜时分了。 她骑着大黑马沿着陆家浜往东而去,再次走过先前走过的路,轻车熟路地来到东门与小东门之间的护城河。 在这段护城河边上,沿河的一条小街,分布着很多贩卖海鲜的店家,触鼻可闻各种鱼腥味,偏偏街口又立着“咸瓜街”的名字,真是有点名不副实。 还好东方颖戴着面纱,不过她对这个味道也算是比较熟悉,并不反感,便策马徐徐向北,走完这条咸瓜街,就可以找到那片长满野草的荒地。 这时候咸瓜街上的店家大多关门打烊了,静悄悄地几乎听不到任何动静,只能听到大黑马四蹄踢踏的脚步声。 终于在这条街道尽头处看到了那片荒草地,东方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很快就听到了爱驹的回应,随即从草丛里窜出一团白影,向着东方颖跑来。 东方颖见到自己的雪儿平安无事,内心非常高兴,忙跳下黑马,上前抱住了白马的脑袋,喜滋滋的说: “雪儿啊雪儿,你还好吗?我可想你了。” 白马在东方颖怀里不住磨蹭,轻轻打着响鼻,不住地摇晃尾巴。 一人一马亲热了一会儿,东方颖屁股上一阵痒痒的,回头一看,那匹大黑马正拱着嘴在自己身后摇晃脑袋呢,好像对东方颖把它给忘了表达不满。 东方颖对这一黑一白两匹神驹都是疼爱至极,虽然大黑马只是刚刚从宝公馆偷来的,但这一路上它跑得又快又稳,跟自己配合默契,就像是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老伙伴一样。 当即也把大黑马搂了过来,摸了摸它的耳朵,说道: “大黑马你也别吃醋,毕竟雪儿跟了我这么久,她才是我的最爱哦!” 两匹马儿脑袋凑在一起,刚开始还互不搭理,不过很快就互相蹭着脑袋和肚皮,很是亲热的样子。 东方颖多少懂得一些马儿的事体,发现这匹大黑马是公马,而自己的白马是母马,说不定它们俩还可以凑成一对呢! 要是以后产下小马驹,那肯定是龙生龙凤生凤,良种结硕果,也必然是一代神驹。 这么想着,东方颖很高兴地跨上白马,向南返回,也不用带着大黑马的缰绳了,看它会不会自己跟来。 果然那匹大黑马不用招呼,更不用牵着它的缰绳,自己就屁颠屁颠地跟在白马后面,紧紧跟随。 东方颖逐渐加快了白马的速度,大黑马也寸步不落地跟着,很快就到了南门,继而顺着原路,回到先前藏匿宝瑞的村子路口。 把那座草垛上面的几捆草给拿掉,看到宝瑞还在草垛上躺着。 东方颖骑在马背上,伸手探了探宝瑞的呼吸和脉搏,还好一切正常,还在昏睡,当即把包着他的包裹提下来,放到了大黑马的背上。 可是这样一来,没有自己在上面扶着他,奔跑起来肯定会掉下来。 东方颖想了想,只好又跳到黑马身上,扶住了那个大包裹,准备轮流骑着这两匹马,回到金山县城。 这两匹马体力都很健旺,同时驮着两个人是不成问题,而且还可以乱流换乘,不过辛苦的却是自己了。 就这样骑着大黑马往西跑了十多里路,就换乘白马,又跑了十来里路,再换回大黑马。 进入华亭县东部一片山林时,身后骤然传来一阵阵密集的马蹄声,偶尔还能听到洋人大声呼喝传令的呼叫,以及狼狗的狂吠。 东方颖回头一看,身后两里开外一条火龙不住闪动,应该是追兵打起来的火把,看来人数还不少啊。 东方颖心想应该是宝公馆的保镖或者大兵发现了异常,紧跟着得知总领事失踪,调集人手前来追寻了。 他们应该主要是从马蹄的印记,追踪而来的,以及凭着狼狗灵敏的嗅觉,循着气味进行跟踪。 心里有了办法,当即把裹着宝瑞的床单解开,绑在了大黑马的脖子上,再把昏睡的宝瑞抱到了一棵大树上,放在树桠之间,用绳子把他固定住。 随手又点了他几处大穴和哑穴,然后跳下树来,记住了这个位置,便骑着白马,带着大黑马,转而向北疾驰而去。 跑了四五里路,就停下来观察后面的追兵,发现他们果然上当了,也跟着向北追赶过来。 东方颖暗喜,便又继续策马向北奔驰,就这样跑跑停停,一路把追兵引到了北边的青浦县,又折而向西,靠近了淀山湖。 第242章 洋妞受辱 242章 女英雄救美 东方颖把追兵引到这里,除了迷惑和误导他们,隐藏自己的真实去向之外,也是为了让明天方金龙的追查更显得有难度和可信度。 因为这里已经接近太湖了,自己跟艾莉娜和宝瑞说过是“太湖侠盗”,而且又是消失在太湖附近,最后在太湖之滨找到被劫的人质也就顺理成章了。 但是自己却可以扰乱视听,让今晚的追兵摸不着头脑,无功而返。 她一人二骑来到淀山湖旁边,看着浩渺无垠的湖水,调皮地对白马千里雪说道: “雪儿,我带着你进去泡个澡好不好呀?而且还可以跟你的黑马哥哥洗个鸳鸯浴呢!” 千里雪昂首嘶鸣了一声,似乎对眼前广阔的湖水也很向往,忍不住要冲下去游玩一番了。 东方颖放开缰绳,说道: “那咱们就进去泡一泡吧,驾!” 白马听得主人下了命令,毫不犹豫地冲下堤岸,趟进了茫茫湖水,东方颖骑在白马身上,回头看了看黑马,见它似乎对湖水有所顾忌,徘徊不前。 东方颖俯身对着白马的耳朵说道: “好雪儿,你勾引一下大黑马,让它陪你泡个澡嘛!” 白马似乎也对大黑马的犹豫感到不满,回头朝岸上鸣叫了两声。 大黑马也回应了一声,随即磨磨蹭蹭地走下了堤岸,游进了湖水之中。 东方颖见了大乐,夸赞道: “还是我的雪儿有魅力,这大黑都被你迷得赴汤蹈火了,看来以后我得把你养得更加白白胖胖的,让它再也离不开你。” 白马甩了甩尾巴,划动四肢,朝着湖中深水区游去,后面的大黑马渐渐适应了水中的浮力,也开始四腿乱蹬,向着白马追来。 东方颖见大黑马追来,放下了心,不过她并没有让白马游太远,只是离开湖边堤岸大概五十多丈,就扯了扯马缰,对白马说道: “好了雪儿,不要再游啦,在这里等等大黑吧。” 白马对主人自是言听计从,便停止了划动,静静地悬浮在湖水中,只是偶尔蹬一下腿,不让自己沉下去。 没多久大黑马也追到了旁边,不住地打着响鼻,急促地喘着气,显然它的水性不如它在陆地上的脚力,跟白马相比更是差得太远。 白马就算驮着东方颖,也比大黑马游得快,停得稳,因为它从小就在海边长大,经常在海水里畅游,那泳技还胜过东方颖。 它不能像白马一样悬停在一个位置,只能是围着白马和东方颖缓缓地绕着圈子,不住地摇头摆尾,活脱脱像是一个痴情的男子在向心仪的女子示好。 东方颖暗暗觉得好笑,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情逗马儿了,只是回头朝着岸上观望。 后面的追兵已经逐渐赶到了岸边,火把照耀下,可见有两个穿西装的洋人跟一个穿军装的军官骑马在前头,那两个穿西装的应该就是宝瑞的贴身保镖。 两边还有几个大兵牵着高大的狼狗,四处乱转。 这时一个穿着巡捕服装的汉子跳下马,在岸边低头查看了好久,然后向领头的军官和两个保镖说起话来。 虽然隔着五十多丈远,不过中间只有湖水,没有什么遮挡,再加上东方颖内力深厚,听觉灵敏,还是能依稀听到他说道: “伯恩上校,据我观察,附近再没有出现马蹄印,说明劫匪已经进入湖区。” 那个骑着大洋马的军官伯恩上校看了一眼淀山湖的水面,用还算标准的汉语说道: “王巡捕,这个大湖叫什么名字?范围有多大?” 那个王巡捕忙回答说: “报告伯恩上校,这个大湖叫做淀山湖,是黄浦江的源头,湖面很大,东西宽十多华里,南北长接近三十华里。” 那个伯恩上校点了点头,又问道: “湖中心有没有岛屿?” 王巡捕摇摇头说道: “没有,古时候听说有一座浮出水面的淀山,不过早就沉没不见了,湖中心现在已经没有可供居住的陆地。” 伯恩上校跟那两个保镖商量了一下,对王巡捕说道: “这应该是劫匪的疑兵之计,他们肯定会在哪个地方登岸,他们的巢穴就在附近。” “现在咱们兵分二路,我和大卫往南沿湖搜索;你跟着布朗带人往北搜索,一定要找到劫匪,救出总领事先生!听明白了吗?” “明白!”“喂……” 王巡捕还有后面的华人巡捕,以及一群法国大兵大声应答。 伯恩上校一甩马鞭,带着一群大兵向南边而去,其中有一个保镖也跟着去了。 而王巡捕也上了马,协同另一个保镖,领着一群华人巡捕向北搜索。 东方颖在湖水中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而伯恩上校他们却看不到湖中的情景。 见那些巡捕和大兵都大概有二十来人,个个举着火把,背着长枪,都骑着快马,这样的阵仗也算是声势不小了,只怕沿线一带的百姓都要被惊醒。 等到追兵分开走远,东方颖才摸了摸白马的脑袋,对它说道: “雪儿,咱们也泡够啦,往回走吧,上岸回家喽。” 说着勒转缰绳,往后面的堤岸指了指,白马通灵得很,明白了主人的指令,便调转身躯,往堤岸游了回去。 大黑马自然也是亦步亦趋,跟着白马的屁股使劲往回游。 重新又回到堤岸上,东方颖伸了伸大长腿,抖掉身上的水渍,自言自语道: “你们这些笨蛋,就在这个湖边慢慢地找吧,姑奶奶可不陪你们喽,谅你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我是原路返回,哈哈!” 她拍了拍白马的屁股,柔声说道: “好雪儿,你还有力气驮着我回去吗?要是你累了的话,那就让大黑驮着我好了……” 白马也甩了甩尾巴,将湖水甩了个干净,驮着东方颖就朝原路奔去。 大黑马连忙紧随其后,一人二骑循着原来走过的路,向东奔驰。 东方颖并不担心被追兵发现自己的行踪,因为在湖水里泡了半天,一人二马身上的气味已经几乎掩盖得差不多了,狼狗应该嗅不出来; 而且走过的道路马蹄印杂乱,黑夜中就算是王巡捕那样的追踪好手,也是分辨不出来的,更何况这样的神转折太不合常理,他们一下子也意想不到。 白马千里雪不愧是日行千里的神驹,一路跑了上百里,又在湖水里泡了良久,仍然是体力不衰,奔驰如飞。 而那匹大黑马长那么健壮也不是盖的,奔行速度丝毫不亚于白马,甚至有反超之势。 两匹一黑一白的良马互相追逐,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到了原先藏匿宝瑞的那片小树林。 马儿是一种认路的动物,东方颖不是很困难地就找到了原先那棵大树。 她抬头一看,宝瑞仍然硬梆梆地被绑在树杈之间,只是离地有两丈多高,若非十分注意,绝难发现。 她跃上树枝,靠近宝瑞,见他已经睁开眼睛,神智应该是清醒的,只是被点了穴道,仍然还是无法动弹和说话。 宝瑞见到依然一身漆黑的东方颖,从她明亮如星辰的双眼认出了她,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语,但是脸色愤怒而略带恐惧,可见他对东方颖的复杂心情。 东方颖微微一笑,说道: “总领事先生,在这大树顶上凉快吗?我要是把你从这里丢下去,你觉得舒服吗?” 宝瑞脸色更加恐惧,脸上肌肉抖了抖,张嘴“啊啊”了几声。 东方颖双指一戳,解开了他的哑穴,只听宝瑞喘着气说道: “大侠客……咱们有事好商量,你不就是要钱吗?伤害我你什么也得不到……” 东方颖说道: “你这话说得对,看来你也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了,愿意拿银子来交换自己了是吗?” 宝瑞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可是我没有这么多银子,大侠可不可以把赎金减少一些……” 东方颖假装想了一想,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要看你合作的态度了,你乖乖地配合我,不要企图逃跑,那我也许会把赎金减半。” 宝瑞连忙说道: “好的,大侠你尽管放心,我不会逃跑……我尽量配合你……” 东方颖点了点头,拔出背后的湛卢剑,将他手脚的绳索割断,然后左手拎着他胳膊,朝着大黑马的背上扔了过去。 宝瑞吓得惊惶大叫,却感觉一阵腾云驾雾般,身子已经稳稳落在马背上,双腿也正好叉开,夹住了马腹。 同时觉得眼前一花,那个诡异的中国侠客已经凌空飞了过来,跨骑在旁边一匹白马上面。 东方颖骑着马儿靠近宝瑞,解开黑马脖子上的床单,扔给宝瑞,又伸手指将他身上穴道也解开了,说道: “那就跟着我走吧,把这块布披上,堂堂的法国总领事可不能光着身板吧!” “还有,你要是想跑的话就试试!” 她说着就策马往南向树林外走去,宝瑞低头看着胯下的大黑马,又是惊喜又是失望,因为这匹大黑马正是他最爱的赛马“黑钻石”,奔跑速度一流。 可是他现在才发现黑钻石的背上光秃秃的,马鞍马镫之类的器具已经被取掉了,原本是为了爱惜黑钻石才这样做,此刻却让自己很尴尬,没有马鞍他根本骑不了。 黑钻石也闻到了主人的气息,开心地鸣叫起来,驮着宝瑞往前走动。 宝瑞赶紧把被单披上,打了个结,弯下腰紧紧地抱住黑钻石的脖子,对它低声说着几句话,让它赶紧回头,悄悄溜走。 可是黑钻石不知道是没听懂主人的话,还是不想执行,仍然向着前面的白马小跑过去。 宝瑞拉起黑钻石的缰绳,企图控制着它往回跑,离开那个可怕的劫匪“太湖侠盗”。 黑钻石很不情愿地往斜刺里拐去,轻轻叫唤了一声。 东方颖其实并没有跑远,她回头看了宝瑞一眼,见他说话跟放屁一样,还是想跑,不由冷笑一声,拔出长剑往宝瑞头上扔了过来。 那柄长剑带着劲风“呼呼”响着,掠过宝瑞的头顶,将他一簇头发削了下来,然后又绕了一圈,飞回到东方颖手里。 东方颖带着杀气说道: “宝瑞,你要是再不老实,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宝瑞摸着头顶上凉飕飕的头皮,倒吸了一口凉气,更加觉得这个绑匪手段厉害,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头,忙说道: “大侠别误会,我……不是想逃走,只是这……马儿没有马鞍,我不好控制啊……” 东方颖冷笑道: “骑牛骑驴也没有马鞍呀,甚至还有骑着猪猡的呢!我就不信你骑不了。” 说着就轻叱一声,驾着白马往前疾驰而去,那匹大黑马黑钻石眼见刚认识的白马要跑远,再也顾不得主人的意志了,撒开四蹄紧紧追着白马。 宝瑞吓了一跳,急忙抱紧黑钻石的脖子,双腿也是使劲夹紧马腹,整个人都趴在马背上。 东方颖边跑边回头,见黑马一路跟来,心中暗笑,稍微放慢了速度,让黑马追得近了,然后就又紧跑一段路,然后再放慢,始终不让黑马离开太远。 就这样一紧一慢逐渐跑到了黄浦江上游,松江府城的南郊。 东方颖正要让宝瑞骑着黑马先下水,游过黄浦江,突然听到河边有女人呼喊的声音: “救命……救命……不要……白马红巾救我……” 东方颖耳力极佳,从那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中,听出了那女人喊的是“白马红巾”,而且这个女人的呼救声不是很标准的汉语,也不是方言俚语,而像是洋人的发音。 难道是她?东方颖心中一震,瞬间想到了一个人,因为在洋人里面,自己也只认识过两个女人,但只有一个知道自己是白马红巾。 那就是法国银行家安德鲁的女儿阿佳妮! 东方颖一时也没有心思去考虑,阿佳妮为什么会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听得呼救声急切,她也是心急如焚。 当即辨明了声音来处,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望去,发现了不远处有一排女贞树,水岸边系泊着一条渡船,里面透出隐隐灯光,声音正是从船舱里发出的。 东方颖毫不迟疑,驾马从坡上冲了下去,沿着水边浅滩,冲向那条渡船。 越跑近声音就越是清晰,只听得在女人的呼救声中,夹杂着一个男子的叫骂声: “你这个骚货洋妞,穿得这么风骚,居然还装起烈女来了?” “在这里荒郊野外的,看你能不能把玉皇大帝叫下来……哈哈乖乖地顺从老子,我还能让你更舒坦……” 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叫起来: “放开我……你这个坏东西……白马红巾会杀了你,他是个英雄,会给我报仇的……” 那个男子的声音叫道: “白马红巾是什么东西?他是齐天大圣不成……” 这时候东方颖已然冲到渡船边,飞快从马背上跃到船头,一脚踢开舱门,只见船舱中挂着一盏油灯,里面空间不过是一张床大小。 此刻正有一个赤膊男子面朝下压着一个女人,一只手抓住女人的手腕,一只手胡乱地拉扯着她的衣裙。 东方颖怒从心头起,一把将那个男人的辫子揪住,使劲一扯,那个男人怪叫一声,整个人往后飞出,摔倒在船头上,张嘴叫道: “哪个王八蛋……” 刚叫出声,东方颖已然一剑将他嘴巴贯穿,剑柄一转,将他脖子切断一大半,顿时鲜血狂喷,脑袋耷拉下去,身子也是一歪,滚进了江水里。 东方颖冷哼一声,把长剑放入水里漂了一下,放回剑鞘。 这才转身去看那个女人,只见她已经双手揪着自己被撕开的衣裳,缓缓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宝石一样的光泽,喃喃的说道: “天啊……真的是你吗,白马红巾……你来救我了……” 东方颖见她穿着一件月白色薄薄的衬衫,鼓鼓囊囊的胸部高高挺起,云朵一样的红裙散开,一头的金色秀发,满脸的红晕羞涩,正是那个见过两次面的法国少女阿佳妮。 第243章 带我走吧 243章 带我走吧 东方颖也是有点激动,对这个异国的小美女她从一开始就很有好感,后来发现她为人很善良,对自己又是崇拜有加充满善意,就更加喜欢她了。 现在激动之下,也忘了自己还是蒙着脸,一身夜行服打扮,假扮的身份也是“太湖侠盗”,上前把她扶了出来,问她说: “阿佳妮,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佳妮一听她开口说话,立马扑进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地说: “啊……真的是你!我的天啊,我不是在做梦吧……” 东方颖感受着她的喜悦之情,胸前跟她紧紧贴在一起,两个人的部位又都是丰满无比,虽然东方颖里面被胸衣紧紧束缚,可是依然很饱满。 她连忙把阿佳妮双臂拿开,退后了一步说道: “阿佳妮,你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而且还是一个人,太危险了你知道吗?” 阿佳妮双手一松掉,失去了纽扣的衬衣顿时敞开,她的两团白腻之物跃然眼前,里面竟然没有戴胸衣之类的物件。 东方颖摇了摇头,这些洋妞啊,真是太豪放了,不知道这样会引得男人兽性大发吗? 阿佳妮却是并不在乎,只是含情脉脉地看着东方颖说道: “东方的骑士,我想你,我闭上眼睛就看到了你……” “不过我这次来,是为了救你的,我想告诉你,你有危险,你比我更危险……” 东方颖顿时一愣,暗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是有危险,单人独骑去抓捕法租界的总领事,可谓是独闯龙潭虎穴,能不危险吗? 可是她又怎么知道的?显然她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猛然心里一凛,为了解救阿佳妮,自己一时把什么都忘了,可别让宝瑞给跑了。 赶紧回头一看,却见那匹大黑马独自走下草坡,跟自己的白马耳鬓厮磨亲亲热热的,而宝瑞已经不见人影。 东方颖不由吃了一惊,顿时暗骂自己太过大意,好歹也把宝瑞给打晕了再下来救人啊! 急忙对艾佳妮喊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哪里也不要去,我很快回来……” 说着跳到岸上,一个起落跃上大堤,朝着来路凝神观望。 这条大堤上面十分开阔,只是沿路还栽种着稀稀疏疏的柳树,而堤岸里侧就是一大片桑树林,外面则是江滩,除了沙石就是芦苇丛。 堤岸上面没有看到宝瑞人影,他两条腿也肯定跑不过快马; 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藏到芦苇荡里面,那里也不好藏身,都是泥泞;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跑进了桑树林,想躲在里面或者穿过林子逃走。 东方颖向大堤东边奔了过去,因为她看到那条包裹宝瑞的被单丢在了路上。 她跑过去捡起了被单,又看了看前面的堤岸道路,心里顿时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宝瑞故意把被单扔在这里,是为了让自己认定他是顺着大堤往东跑了,而实际上他应该就是跑进了桑树林。 东方颖更不迟疑,丢掉被单,朝着桑树林仔细了望搜寻。 虽然自己眼力非凡,但是终究是黑夜,也无法看得太远,更何况桑树林十分茂密,藏个人一时也看不出来。 不过东方颖马上想到了一个有利的问题: 宝瑞不仅没穿衣服,也没有穿鞋子,这样的他是没办法走太远的,要是黑暗中踩到尖锐的石块或是树枝,必然受伤,更加寸步难行,也会留下血迹。 东方颖当即放下了一半担心,谅他也跑不出去,回去把阿佳妮带上,再慢慢搜索宝瑞也不迟。 她快步回到岸边的渡船上,只见阿佳妮已经披上一件黑色的小外套,还戴着一顶像铜钹一样的帽子,竟然有几分俊美男子的意味。 东方颖看着她的美丽脸庞,对她说道: “你这样穿倒有几分像个男人,为什么会……让船家对你起了歹心呢?” 阿佳妮揣摩了一下东方颖说的话,然后才比手画脚地解释说: “噢,可能是……我跟他说话的时候,让他看出我是个……不懂事的,外国女人吧……” “我要拿坐船的钱给他……他说不要纸钱,要铜板,或者小块的银子,我没有……我给不了他……” “后来我……拿下脖子上的项链给他,算是坐船的钱……他拿了我的项链,就对我……动手动脚啦……” 虽然阿佳妮说得挺费劲的,不过东方颖还是完全明白了她述说的过程。 阿佳妮乘坐这艘渡船,准备来找自己,可是只带了外国人在租界用的纸币,没有带铜钱或者碎银,船家又不收纸币; 阿佳妮就拿下戴着的项链充当坐船费用,结果却引起了船家的色心。 东方颖心里对她充满了怜惜之情,更有满满的保护欲,一个少不更事的外国少女,大半夜孤身冒险来找自己,如果让她出了意外,自己真是难以心安。 她拉着阿佳妮的手掌,柔声说道: “阿佳妮,以后不要四处乱跑了,外面不都是好人,你会吃亏的。” “你这次来找我,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阿佳妮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对她说道: “我想告诉你,我爸爸找了两个杀手,很厉害的,晚上就去办喜事的那座大园子,要杀你……” “我偷偷听到了,着急得很,想跑来告诉你,让你多加小心……可是爸爸有命令,马克看得很紧,我就爬着围墙出来,跑到河边,自己一个人坐船来找你……” 阿佳妮娓娓地述说着,东方颖大为感动,将她揽在怀里,感激地说道: “多谢你阿佳妮,吃了这么多苦头,就为了告诉我这些……” “你放心,不管是什么杀手,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阿佳妮又是开心,又是焦急,继续说道: “白马红巾,我不能让你出事的,你对我很重要……” “那两个杀手真的很厉害的,他们枪法很准,在五百米之外就能射中人的脑袋……”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轻易出现在屋子外面……” 东方颖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我知道啦,我会小心的。阿佳妮,我带你去找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也是你们法国人……不过,你要为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能告诉给别人好吗?” 阿佳妮闪动着蓝色的眸子,点点头说道: “好,我不说……白马红巾,那你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东方颖轻轻一笑,伸手把自己的面纱摘了下来,阿佳妮歪过了头,让船舱里的灯光照在东方颖脸上,她痴痴地看了一会儿,由衷地说道: “你长得真美!是天使一样的东方骑士……” “白马红巾,我,我……我可以跟着你吗?你带着我去哪里都可以,我想跟你遨游整个世界……” 东方颖芳心里也是微微震颤了一下,这真是一个多情的小洋妞啊,可惜自己也是个女人,而且身边也已经有好几个女人,只怕不能答应她的要求了! 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 “阿佳妮这件事以后再说,现在我们上岸去吧,我带你去抓一个人。” 说完抱着她跳到岸边,将她扶上自己的白马,交代了白马一声,让它好好驮着阿佳妮,不要使性子。 然后自己也跃上大黑马的背脊,往大堤上走去。 二人二骑跨过大堤,刚要走进那片桑树林,突然就听得树林里一阵鬼哭狼嚎,随即一个光溜溜的人像疯了一样跑出桑树林,又蹦又跳起来。 东方颖定睛一看,那不就是企图逃走的宝瑞吗,只见在他的身周和头顶,围绕着一大群蜜蜂,不住“嗡嗡嗡”乱飞。 阿佳妮也是看傻了眼,忙对东方颖说道: “白马红巾,你快救救他,他会被扎死的……” 东方颖转头看到地上那条半湿半干的被单,登时有了主意,当即翻身下马,走过去抓起被单,迎风一抖,内力鼓荡之下,被单展开就像一面大旗。 东方颖冲到宝瑞身边,舞动被单,刮起强劲的大风,“刷刷刷”没几下,就把一群蜜蜂全部赶跑,没多久就无影无踪了。 这时候宝瑞已经身心俱疲,全身乏力,瘫坐在地上,呼呼呼不住地喘着粗气,身上脸上已经被蜜蜂蛰到了好多处,肿起一个个小包。 东方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把被单又扔到了他身上,说道: “你这纯粹是自作自受,差点把老命丢了吧?” “这次本大侠只好对你狠一点了,把你的手脚打断,看你还敢不敢逃走?” 宝瑞紧紧揪着被单,瑟瑟发抖地求饶道: “大侠息怒……请不要这样做……我,服从大侠的安排,再不敢逃走了……” 东方颖冷声说道: “那就快点站起来,给我走到下面那艘船上,老实的话,我就不打断你的手脚。” 宝瑞强忍着被蛰刺留下的痛痒,披着花花绿绿的床单,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走下斜坡,向那条渡船走去。 在黑暗中他并没有看清旁边的阿佳妮,阿佳妮也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只是从他的叫声中听出好像是个洋人。 她骑在白马上问东方颖: “他是谁?就是你说的很有意思的法国人吗?” 东方颖牵着大黑马,走到她面前微笑说道: “没错啊,我告诉你,他叫宝瑞,是你们住在法租界的总领事,现在已经是我的俘虏。” 阿佳妮大吃一惊,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说不出话。 东方颖观察着她的反应,心里也在琢磨着阿佳妮会怎么做?是真的会向着自己,帮自己保守秘密;还是站在他们法国人一边,求自己放了宝瑞? 她若无其事地说道: “走吧,我们坐这条船过江。” 拉着大黑马走下堤岸,看着宝瑞跨上船头,她回头一见阿佳妮也跟着下来了,然后又跳下马,对东方颖说道: “你为什么要抓走总领事?他得罪你了吗?” 东方颖也不回答她,突然跃身到了宝瑞身后,一掌切在他的后颈,宝瑞“扑通”一声倒进了船舱。 阿佳妮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叫道: “啊……你做了什么?你把他杀了吗?这样做太危险了,法国政府和军队不会放过你的……天啊,这该怎么办?” 东方颖见她着急担忧的样子,却似乎只是为自己杀了法国总领事而担心,担心自己会遭到法国人的报复。 看来她并不是很在意什么法国总领事,也应该不会出卖自己,因为她对自己的关心绝不是假的,不由对这个小洋妞更是喜爱了,忙对她说: “阿佳妮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杀他,我只是把他打晕了,这样他才不会看见你的样子,听见我们的谈话。” 阿佳妮这才松了口气,露出笑容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你要带着我走了是吗?” 东方颖点头道: “那当然了,你现在一个人回去可不安全,我只能暂时把你带在身边,等到了明天,我再让人把你送回去。” 阿佳妮奔上船头,拉着她的手臂说道: “不要,我不回去,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要跟着你走遍中国的每一个地方,看遍每一个风景……” 东方颖听了也不免心动了,当即把她扶进船舱里坐下,又把昏迷的宝瑞也塞进船舱,放在后段,笑着说道: “我们先过江再说吧,还好有这一条船,不仅让我救了你,还能送我们一程。” 她把肩头上的包裹取下,放在阿佳妮身边,然后下船解开缆绳,又跳上船拿起船板一侧的竹篙,将木船撑离江岸。 阿佳妮眨着大眼睛,问道: “那你的马儿怎么办啊?多好的白马黑马,丢了多可惜……” 东方颖哈哈笑道: “没办法船太小,放不下两匹马,不过没事的,它们都会游水,可以自己游过浦江的。” 正说着话,只听得白马长嘶了一声,“哗哗哗”奔进了江水里,向着木船游了过来。 阿佳妮大喜,探出头来,对着江水里的白马喊起来: “白马你真勇敢,快点游,别放弃哦……” 东方颖轻轻一点竹篙,小船就悠悠往江心划去,随口说道: “你别小看我的白马,它游起来很快的,我怕的是那匹大黑马跟不上。” 阿佳妮睁大双眼,可惜她已经看不清岸边的情景了,不过还是听到了大黑马的鸣叫,紧跟着也是一阵水花四溅的声音,猜测那匹大黑马也下水追来了。 东方颖并没有加快速度,只是稳稳地驾驶着渡船,不紧不慢地向南岸划了过去。 第244章 难舍情缘 244章 难舍情缘 阿佳妮坐在舱内的木板上,看着白马不即不离地跟在船边游着,很是佩服,对东方颖说道: “白马红巾,你的白马真是厉害,像一条龙一样,还会游水……” “我看过你们中国的一个故事,说是东边的一个佛教徒,要去西边的圣地寻找经书,他收了三个徒弟和一只白龙马……” 东方颖一边撑船,一边微笑说道: “你说的那是西游记的故事,那只白龙马就是一条龙变化出来的。” 阿佳妮点着头说道: “对啊,那你的白马是不是也是龙变出来的呢?” 东方颖摇头笑道: “它就是一只真正的白马而已,这世界上哪里有龙呀,都是那些读书人瞎编出来,糊弄大家的。” 阿佳妮盯着东方颖崇拜地说: “可你是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骑士!白马红巾,你的名字是不是因为那只白马?那红巾是什么意思呢?” 东方颖微笑道: “其实白马红巾不是我的名字,那只是一个老百姓称呼我的外号,怎么说呢,就像你刚才提到的西游记故事,那只猴子的外号叫做齐天大圣,或者美猴王。” 阿佳妮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地说道: “噢我明白了,猴子的封号叫做齐天大圣,你的封号叫做白马红巾……” “可是猴子也有名字,他叫悟空,那你的名字呢?” 阿佳妮说完,一双像潭水一样的大眼睛就认真地盯着东方颖,十分期待的样子。 东方颖也不想隐瞒她,对这个单纯的小洋妞,东方颖宁愿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当下说道: “我的名字叫做东方颖,东方是我的姓氏,颖是我的名字,就是很聪明的意思。” “哦,东方颖……” 阿佳妮十分欣喜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说道: “多么好听,多么有意义的名字!像你的人一样……让人记忆深刻……” 她说着竟然有了一丝羞涩,脸蛋微红地说道: “那……东方颖,你能告诉我……你,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吗?” 东方颖咯咯咯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看着她说道: “当然是女人啦,我跟你一样的身材,你还看不出来吗?” 阿佳妮咬了咬红唇,略微有些失望地说: “其实我……在第一次看见你,跟你抱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的……” 东方颖听出了她口气中的失落之情,心里也有一丝淡淡的遗憾,可惜自己终究不是须眉男子,给不了这些多情女人她们想要的! 勉强对她笑着说道: “那你现在还想跟我走,跟我游遍中国的每个地方吗?” 阿佳妮微微一愣,随即低头思索了起来,很快抬起脑袋说: “为什么不呢?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你在我心里都是东方的骑士,我的英雄。” “其实我们法兰西民族自古也有女英雄的,四百多年前就有一位奥尔良少女,她带领我们的国家战胜了入侵的英格兰人,收复了我们的国土……” “你就是东方的奥尔良少女,我……我还是想跟随你,不管去哪儿……颖,你愿意吗?” 东方颖暗自感叹这个法国女孩的执着,如果是在一个月之前认识阿佳妮,或许她真会答应她,把她带走,就像对待南宫慧月一样。 可是经过这一个月的闯荡,她已经成熟了许多,感受到了自己承担的责任,很多事情不能再任性而为,而要考虑到大局。 不要说自己目前已经有了月儿和蓉儿,以及一个名义上的夫人冯齐雅,要是再多一个洋妞,肯定会不得安宁,吵得天翻地覆; 更要紧的是,自己马上就要去江宁府履行师父交待的任务,师父说不定已经在栖霞寺等待自己,这行程是万万不可再耽搁的! 况且还要顺路把法国总领事带到湖州府,这一路上如果带着阿佳妮必定诸多不便,说不定会节外生枝,功败垂成。 最好的做法就是明天让蓝芷心和上官艳华把她带回法租界,交还给他的父亲安德鲁,这样蓝江公司还能卖个人情,跟安德鲁打好关系。 所以东方颖还是硬起心肠,对阿佳妮说道: “对不起阿佳妮,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把你带在身边……” “而且你的父亲不会容许你跟我交往的,他不是请了杀手来要我的命吗?那我和他就是敌人,敌人的女儿我怎么能相信呢?” “你还是回去找你的父亲吧,明天会有人送你回去的。” 阿佳妮听到东方颖这样无情的话,原本光亮的眼睛顿时暗淡了下去,闷闷不乐地转过头去,看到了昏迷的宝瑞,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对东方颖说: “颖,你放我回去,就不怕我把你抓了总领事的事情,告诉给他们吗?” 东方颖也想到了这一节,只是一来相信阿佳妮不会出卖自己,二来在计划中也是要把宝瑞放走的,以后也不会在法租界久住,法国人知道了也无所谓。 只是恐怕会牵连到蓝府和蓝江公司,这是比较麻烦的一个地方。 她试探性地问阿佳妮: “你不会这样做的对吗,阿佳妮?” 阿佳妮想了想说道: “你要是跟我做朋友,那我当然不会去告你了;可你说我们是敌人,对待敌人自然不能留情……” 东方颖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随便你吧,反正我也不会再回到法租界,他们就算知道是我做的,也拿我没办法。” 说着悠然地摆动竹篙,像划桨一样,左右划动水面,江水哗哗之中,小船已经过了江心,靠近南岸。 阿佳妮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我在骗你的,颖……我怎么会把你当敌人呢?你刚刚救了我的命啊,我会报答你的……” “而且你安排人护送我回家,就是把我当朋友了,你没有伤害我跟我的爸爸,那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东方颖听了阿佳妮这番话,见了她调皮可爱的表情,大大松了口气,突然心里一动,有了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等一下偷偷跟在阿佳妮的身后,让她独自去蓝府找蓝芷心,这样她就不知道自己就住在蓝府,跟蓝府有亲密的关系,就算泄露了绑架宝瑞的事情,也牵扯不上蓝家; 而且这样一来,还能引出那两个埋伏在暗处的杀手,因为他们在接受安德鲁雇佣和指令的时候,肯定已经见到过阿佳妮,认得阿佳妮的身份,为了阻止她进去报信,肯定会现身拦住她。 想好了主意,东方颖也是笑着说道: “没错,我刚才也是跟你开玩笑的,咱们只会成为朋友,不会成为敌人的。” 阿佳妮开心地点了点头,钻出船舱,握住东方颖手上粗粗的船篙,笑嘻嘻地说: “看你划船挺好玩的,你教教我好不好?” 东方颖见她站在船头,由于船身摇晃,她胸口的衣襟敞开,两只大白兔不住跳动,不禁暗自摇头,问她说道: “阿佳妮,你为什么不穿胸衣啊?现在纽扣也没了,这样子可怎么见人?” 阿佳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部,笑着说: “这样才舒服嘛!穿胸衣很不舒服的,透不过气来……颖,你包的这么严密,对身体很不好的,晚上一定要把所有衣服解开……” 东方颖点了她的额头一下,摇头说: “我们中国女人跟你们法国女人不一样,身体不能……算了,我问你阿佳妮,你现在多少岁了?” 阿佳妮靠在她身上轻声说: “十七岁啦,我八月份过生日就十八岁了……那你呢,颖?” 东方颖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免得她站立不稳,笑道: “那我比你大半岁呢,我三月初就满十八岁了。你以后做我的妹妹好不好?” 阿佳妮高兴地连连点头: “那当然好啦,我有个中国姐姐了……我应该叫你颖,还是叫你姐姐呢?” 东方颖另一只手把竹篙插入江水,用力一推,小船继续前行,说道: “那以后你就叫我颖儿姐姐吧!对了,阿佳妮是你的名字吧,那你们姓什么呀?” 阿佳妮侧着脑袋说道: “阿佳妮是我的名字,我们家族是丹尼尔家族,所以我应该姓丹尼尔。” 东方颖点了点头,一边手把手地教阿佳妮撑船的动作和要领,一边问她: “阿佳妮,你之前说,你爸爸请了两个杀手,他们都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 阿佳妮跟着东方颖的动作摆动着,很肯定地说道: “自然是外国人,他们原来是北非的雇佣兵,我爸爸不相信中国人的,怕他们拿了钱不办事。” 东方颖哼了一声,不过也没办法,洋人就是这样歧视中国人,看来自己今晚要是宰了那什么洋人雇佣兵,也是给安德鲁一记重拳,让他不敢再小瞧中国人。 她漫不经意地问道: “北非是哪里啊?你给我说说呗!” 阿佳妮思考着怎么措辞,慢慢说道: “那是在我们欧洲和地中海以南的一块陆地,气候很炎热,叫做非洲,大部分的原住民都是黑人,白人和阿拉伯人都住在非洲的北部也就是北非。” 听她这么一说,东方颖大概搞清楚了北非的位置,便又问道: “你先前说,那两个杀手的枪法很准,在五百米之外都能打中敌人的脑袋……五百米是什么意思?一米有多远?” 阿佳妮看着她的脸庞,微笑说: “这个你都不知道呀,米是我们法国人发明的长度标准,很多国家都采用了……它的长度是多少,我也说不清楚,我比给你看吧。” 说着她把双手在竹篙上比了比,尽量伸长手臂,然后双手握住,说道: “我现在中间握住的部分,就差不多是一米……对了,我的身高是一米七,你比我高一些,应该有一米七五吧!” 东方颖心里明白了,点点头说道: “多谢你阿佳妮,你可教了我不少东西……照你这样一比划,你们的一米大概有我们中国的三尺左右。” “那五百米的距离,也就有差不多一百五十丈,相当于一里远了……乖乖,这还真是不得了啊!” 阿佳妮猛点头: “可不是嘛,所以你千万要小心啊,最好还是不要回去那座大园子了,他们准备躲在外面的高处,只要看见你出现,就开枪……” 东方颖回想了一下蓝府周围的地形和建筑,前面是大街,有一座三层高的酒楼,西边与南边则是小河与平房,东南边是东林寺,寺内的大殿和钟鼓楼都是较高的位置。 心里有了计较,当即点点头说道: “你放心吧,我又不住在那座大园子,他们也打不着我。” 说话间,小木船终于划到了黄浦江南岸,东方颖大致判断了一下,应该在早先自己过江的那个位置靠东边一点,从这里往南距离金山县城也就十多里路了。 东方颖把船顶到了岸边搁浅,放下船篙,对阿佳妮说道: “下船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阿佳妮嗯了一声,跳下船头,东方颖转身进入船舱,把宝瑞拖出来,解开了他的穴道,撒了些江水在他脸上。 宝瑞悠悠醒来,身上又疼又冷,瑟瑟发抖地说道: “你……大侠,这是什么地方?我不能就这样四处游街……你应该优待我,顾全我的体面,你们中国话说的,士可杀不可辱……” 东方颖微笑道: “宝瑞先生,我没有侮辱你呀,也不会杀你的,我还指望着拿到赎金呢!” “好吧,为了顾全你的体面,这里面有一套还算干净的服装,你穿起来吧。” 她从船舱隔板下取出一套粗布衣裤,应该是那个被杀的船家的,扔给了宝瑞。 宝瑞拿过来闻了闻,皱了皱眉,可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这样只穿着短裤吧?堂堂的法兰西驻沪总领事实在太丢人了! 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好勉强把这套以前当抹布都嫌太丑的衣服穿在身上。 东方颖见他立马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老头,脸上胡子挺翘,头发卷曲,高鼻深目,是个洋人形象,可身上却是一套紧绷绷的清朝乡下老百姓的服装。 东方颖暗自好笑,跳下船来,将脖子上的面纱摘下来戴到阿佳妮的脸上,回头对宝瑞说道: “宝瑞先生,我还会优待你,带你去住客栈。我这个太湖侠盗对你够仁慈了吧!” 第245章 捕猎杀手 宝瑞大感意外,还没听说有哪个劫匪绑架人质,敢明目张胆住在客栈的,这个“太湖侠盗”真是匪夷所思,不以常理行事。 他虽然一路上被折腾得筋疲力尽,还让蜜蜂蛰了好几下,不过事关自己生死存亡的大事,脑子也是不敢迷糊,赶紧问道: “真的?那是什么客栈?” 东方颖自然不会告诉他哪家客栈,微笑道: “反正是能让你舒舒服服睡一觉的地方就是了,别问那么多。” 这时候江水中“哗啦”一声,冲出两匹湿漉漉的马儿来,一黑一白,都是高大神骏,经过江水洗涤,更是皮毛顺滑光亮,就如马中的王子与公主。 阿佳妮看得更是喜爱无比,走过去伸手抚摸着白马的背脊,轻声说道: “好白马,你可真漂亮呀,你如果是人的话,那一定是个大美女哦!” 白马也让阿佳妮骑过了,而且感受到阿佳妮对它的喜爱,就任由她抚摸着,只是轻轻甩了甩尾巴。 东方颖心想不能让宝瑞看穿阿佳妮的身份,就催促道: “快上马吧,时间不早了。” 阿佳妮也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明白东方颖是不想让宝瑞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来找自己的麻烦,于是装作很顺从的样子,说了一声“是”,就翻身攀上白马。 东方颖让宝瑞也骑上大黑马,她则是牵着马缰,迈步往大堤上走去。 阿佳妮策马跟在后边,上了堤岸之后,东方颖极目远望,夜色苍茫中前方皆是农田村落,也没看到有一盏灯光。 她拿出怀表一看,已经是凌晨三点二十分了,自己虽然下午睡过两个时辰,精力充沛,可是宝瑞和阿佳妮肯定很是疲倦和困顿,需得早点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才行。 不过现在的客栈应该都已经关门打烊了,刚才也只是故意欺骗一下宝瑞而已。 其实自己一开始就计划把宝瑞暂时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等天亮后离开蓝府,再顺便带走他。 于是牵着大黑马顺着大堤往西走,宝瑞也不敢再问要去哪里,阿佳妮则是默默跟着,她虽然好奇,但是并没有开口多说话。 东方颖带着二人往西走了一盏茶工夫,宝瑞终于支持不住了,又困又累之下身子一歪,从黑马背上滑了下来,摔在路上。 阿佳妮惊叫了一声,赶紧跳下马,上前扶起宝瑞,宝瑞已经是神志模糊,昏昏欲睡了。 东方颖回过身来,摇了摇头说道: “堂堂的大领事先生,身子实在太弱了,真是丢男人的脸啊!” 阿佳妮有些着急地说: “他这样子怎么办呀?没办法再骑马了……” 东方颖微笑道: “这不还有我吗?看我的。” 说着一把提起宝瑞背心,将他横着放在大黑马背部前端,然后自己也抬腿骑在马背上,按住宝瑞的后背说道: “我原来就是这样把他抓走的,多亏这一匹大黑马非常强壮,不然还真受不住。” 阿佳妮担心地说道: “他身体很虚弱了,这样会不会出事啊?你为什么要抓他呢?” 东方颖微笑道: “应该不会吧,一个大男人哪有这么容易死啊!你不用为他操心,我抓他就是想惩戒他一下,顺便发一笔洋财。” “走吧,到前面就有地方住了。” 宝瑞迷迷糊糊的,脑袋低垂,挂在前腿部位,已然听不见二女说话了。 东方颖策马往前徐徐奔跑,阿佳妮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说什么,默默地跟在大黑马后面。 毕竟宝瑞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最关心的还是东方颖,只要是“白马红巾”做的事情,她都会支持的,她也想看看东方颖会怎么处置宝瑞。 东方颖骑马在大堤上又走了一会儿,认出了先前自己过江北上的江段,当即离开大堤,往西南方向走去。 她记得上半夜离开金山县城的时候,在经过县城北边不远处有一片坟地,其中还有几口棺材露在外面,应该是被人盗墓给刨出来了,正好可以给宝瑞藏身。 在那种地方,肯定没有人敢去闲逛,让宝瑞在里面躺几个时辰,再也安全不过。 果然循着原路骑行了不到五里,就来到了一大片乱草丛生、景象阴森的坟地,看起来十分恐怖。 阿佳妮就算自幼生长在富贵之家,从没到过这种坟冢地带,可也能看出这是埋葬死人的地方,顿时吓得小脸煞白,勒住马儿问道: “姐姐,这里好可怕……咱们绕路走吧……” 东方颖却是微笑道: “这是一块风水宝地,你看连死人都喜欢住在这儿,怎么会可怕呢?” “你跟着我,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我带着你做一件很好玩的事。” 阿佳妮稍微安定了一些,因为有东方颖保护着她,她大着胆子问道: “在这里能有什么好玩的呀?真吓人……” 东方颖说道: “你跟着我,不要乱跑,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说完就往坟地中间策马而入,阿佳妮一只手抓着马缰,一只手捂着小嘴,硬着头皮跟在大黑马后头。 走过了十几座坟头,已经进入中间的位置,四周一片野草和墓碑,不时还有点点绿油油的鬼火闪过,吓得阿佳妮大气都不敢出。 东方颖却像逛大街一样,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一座被挖开的坟墓,连棺材板都掀开了,里面的寿衣和不值钱的陪葬品散落一地。 东方颖跳下马来,朝棺材里面一看,里面躺的是一具骷髅,估计也埋了有好几年了,不过寿材的木料很好,而且上了厚厚的油漆,并未腐朽。 她转头对阿佳妮微笑道: “这口棺材做工不错,墓穴的主人生前应该也是个富人吧,没想到越有钱越容易被贼人惦记上,死后都不得安宁。” 阿佳妮问她: “颖儿姐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呀?这一点都不好玩,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东方颖看了看昏昏沉沉的宝瑞,笑道: “这就是我给总领事大人寻找的住所呀,就让他在这里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绝对没有人来打扰,你说好不好玩?” 阿佳妮瞪大了双眼,吃惊道: “这个……怎么能住人呢?里面还有死人骨头呢……天啊,这太恐怖了……” 东方颖笑道: “没什么好怕的,出来闯荡江湖,经常要面对凶险和死亡,就得练出一副好胆量……” “你这样胆小那就只能住在庄园里,安逸地过着千金小姐、富家太太的生活。” 阿佳妮默默地点了点头,想说她不像东方颖说的那样胆小,可以跟着她闯荡江湖,却还是鼓不起勇气。 东方颖不再多说,把宝瑞提下马来,跳入墓穴中,伸脚扒开棺椁里的骷髅,然后把宝瑞放了进去。 宝瑞几乎已经昏迷了,全身瘫软任其摆布,东方颖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还算粗重,心跳也正常,这条命应该还有半条挂着。 只可惜自己的玉净丹已经用完了,一时之间也没有工夫重新配制,要不然给他喂一颗,性命更加无忧。 想了想,还是把他的麻穴和哑穴给封了,然后将肩头上的包裹也拿下,放在宝瑞身边,抬过掉在一旁的棺盖,仔细盖好。 阿佳妮坐在马背上,不敢看东方颖的举动,可是也不敢看周围的场景,只好紧紧闭上了双眼。 东方颖跳上墓穴,用湛卢剑切了一大堆一人高的野草,全部堆在了那座墓穴的棺木上,盖得密密麻麻的。 忙完了这一切,东方颖才笑嘻嘻地对阿佳妮说道: “好啦,给总领事先生安顿好了住宿,咱们走吧。” 阿佳妮缓缓睁开双眼,心有余悸地说道: “颖儿姐姐,你……你这样做,他……会不会被闷死啊……” 东方颖说道: “应该不会,棺材并没有钉紧,中间有缝隙的,上面盖的也只是青草,没有加泥土,是透气的。” “再说,等天亮以后,我就来把他弄出来了,时间也不会太长。” 阿佳妮心慌慌地点点头,赶紧说: “好吧,那我们赶紧走吧,我……我不想在这里再呆一分钟了……” 东方颖笑着答应一声,跃上大黑马,一拉缰绳,朝着坟地的另一头急速奔去。 阿佳妮赶紧调转马头追赶,二人二骑离开坟地,沿着一片紫色的野花丛,向南疾驰。 也不过两三里地,就踏过了城北的小河港,进入了金山县城。 靠近蓝府约有百来丈远,东方颖告诉阿佳妮: “阿佳妮,你一个人去找那座大园子吧,那是蓝家的住宅,再往前走过一条街就可以看到了。” “你父亲跟蓝家的总经理是生意上的朋友,他家应该会收留你的,而且蓝家有强大的护卫队,明天一定会派人把你平安送回家。” 阿佳妮颇为恋恋不舍,蓝色的眼眸幽幽地盯着她: “颖儿姐姐,那你以后会去哪里?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东方颖微笑着说道: “阿佳妮,以前我们远隔重洋,分属两个不同的国家,彼此毫无关联,我们都能够遇见,并且结成了好朋友,好姐妹。” “现在我们就在一个国家,离得并不远,以后肯定有更多的机会相见的。” 她接着很是豪气地说道: “我也跟你透露一个消息哦,在不久的将来,白马红巾东方颖的名号,一定会响彻这个国家,包括整个租界,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阿佳妮双眼放光,高兴地说道: “好,那我等着你出名的时候,我再去找你,也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哦!” 东方颖诚恳地说道: “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外国的朋友,我绝对不会忘了你的。” 说着跳下马来,又对阿佳妮说: “你下来吧,我们换一下马匹,那是我的白马,杀手可能会认出来。” 阿佳妮听话地下了马,东方颖随即把白马背上的马鞍马镫给解下来,放到了黑马背上,重新调整绑好,然后让阿佳妮骑上去。 阿佳妮伸手拉下纱巾,对东方颖说道: “姐姐,我们抱一抱吧,分别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东方颖嫣然一笑,张开手将她抱住,阿佳妮紧紧抱住她,脸颊贴在东方颖的脸颊上,轻轻蹭了一下,柔声道: “姐姐,我会想你的……不管怎么样,我会想办法让我爸爸不再对你不友好,跟你化……化敌人做朋友,我相信一定可以做到的……” 东方颖深深为阿佳妮的善良和多情感动,不过她知道,如果你是一个弱者,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想靠祈求和讨好,让高傲的人跟你做朋友,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自己强大,强大到对方拿你没有办法,逼得他必须反过来求你做朋友,那才是切实可靠的结果。 尤其是像安德鲁、明川义男那样的洋人大富豪大财主,示弱永远只会让他们更加看不起你,比他们强大才是他们尊重的起源。 她轻轻分开阿佳妮的俏脸,微笑道: “多谢你阿佳妮,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 阿佳妮见她这样说,开心地点点头,跨上大黑马,向东方颖挥了挥手,就一步一回头地向前缓缓走去。 东方颖站在路边,等阿佳妮走了十几丈远,再也看不见自己,便把白马拴在一棵小树上,低声对它说了一句,让白马安心在这里等她。 然后便闪身窜上路边民房的屋顶,向着蓝府前门大街的那座酒楼飞掠而去。 那座酒楼称为“舒悦楼”,四面朱檐翘角,勾栏回廊,极为奢华,此刻自然是人去楼空,静谧一片,只是红色的灯笼高挂回廊,仍然照耀得美轮美奂。 东方颖片刻间接近舒悦楼背面,从平房屋顶一跃而上,悄无声息地攀上三楼回廊。 仔细聆听楼内动静,果然立马就听到有两个叽里咕噜的洋人说话声,随即就是“呼”的一声,一条人影从楼上跃下,抓着一条绳索落到了地面。 东方颖暗想真是来得太巧了,这肯定是阿佳妮说的那两个“雇佣兵”杀手,看他们的身形动作,果然是训练有素,身手矫健,非等闲之辈。 而自己的判断也没有错,那个缒着绳子跳到地面的杀手,肯定是发现了阿佳妮的身影,也认出了她的身份。 此刻虽然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刻,但是有舒悦楼四面的灯笼和蓝府门口的大灯笼,整条府前大街照得十分明亮,阿佳妮又是骑着高头大马,以职业杀手的敏锐眼光,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第246章 雇佣兵探秘 246章 雇佣兵探秘 就在东方颖往前悄悄摸了四五步时,另外一个留在三楼走廊的杀手已经感受到了东方颖的气息,猛然回身,朝着东方颖所在方位喝问了一声。 东方颖一见已被发现,当即正面出击,拔出背后宝剑,跃起直刺对方胸口。 那个雇佣兵人高马大,特别魁梧,穿着一套深绿色紧身军服,头发剃得很短,满脸的黑色胡茬,看起来十分彪悍硬朗。 他见来人一身紧贴夜行服,身形修长圆润,动作快如闪电,也是吃了一惊,知道是遇上了同行中的高手,不敢怠慢,翻手拔出腰侧一把羊角弯刀,迎上长剑。 “噌”的一声,刀剑相交,迸出一串火星,那个杀手短刀往下一沉,抵挡不住长剑的攻势,他连忙一个闪身,往旁边翻转一周,左掌撑在了走廊栏杆上。 东方颖这一剑竟然没有削断那个雇佣兵的短弯刀,也是让她微微有些诧异,看来对方手中的武器也是一把厉害的神兵。 她既想速战速决,赶紧下楼去收拾另外一个杀手,又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惊动酒楼和蓝府的人,包括另一个杀手。 当下伸腿在栏杆立柱上一点,身子再度跃起,长剑化作砍刀,势不可挡地劈向那人脑袋。 那个杀手一见这个声势,不敢再硬碰硬,手掌发力,整个人弹起,撞破了窗户,滚进了房内。 东方颖暗骂此人奸猾,正要转身追击,“嗤嗤嗤”风声劲急,那人手中的弯刀旋转着向她飞来。 东方颖剑花一挽,勾住弯刀护手,旋转两圈化去劲力,随即又将它当做飞刀甩了回去,长剑紧随其后,腾身杀入房中。 本以为对方起码还得躲避飞刀,无法分身阻挡自己,谁知那个杀手早有预谋,已经提前蹲在窗下,东方颖一跃入窗户,他立即射出一根细绳,缠住了东方颖的小腿。 东方颖听得身后“咻”的一声细响,心中就是一凛,随即右足小腿感到有东西缠上,不假思索,左掌一拍地板,全身往后急退,右脚也是全力蹬了出去。 那个杀手埋伏得手,用钢丝绳缠住东方颖的小腿,正要往回力拽之时,不想对方反应如此之快,一脚蹬来,快捷无伦,无可躲避。 登时“嘭”的一声,东方颖一只大脚结结实实地踹中了杀手的胸口,那个杀手全身如中大锤,劲力全失,后背撞开木板墙壁,摔出走廊,倒在了栏杆下。 东方颖翻身站起,感到小腿上隐隐有一些疼痛,却是受了一条细绳的拉扯,细绳的另一头还连在那个杀手的右臂前端。 东方颖毫不迟疑,紧接着一剑射出,将受了重伤的杀手胸口洞穿,钉在了地板上。 那个杀手低沉的惨叫了一声,口中喷出几股鲜血,脑袋一歪彻底毙命。 东方颖跨步走出房间破洞,在走廊上探头往下一看,另外一个杀手已经靠近了阿佳妮,伸手去拉她的马缰。 幸好酒楼好像没有住人,刚才的动静并没有引来什么人,而那个下楼的杀手由于距离远,也没有发觉三楼的同伙已经毙命。 东方颖不敢拖延,蹲下身解开那条钢丝绳,发现这种细绳坚韧而且极有弹性,比一些什么铁丝铜丝还要更加厉害,要是被绑住,只怕大罗金仙也挣不开。 拉起裤脚看了看自己的小腿,竟是有一圈红色的勒痕,不由暗自有些后怕,要不是自己反应奇快,这条腿搞不好就废了。 轻轻揉了揉,随即起身拔出钉在杀手胸口的湛卢剑,走到那条垂在栏杆下的长绳之处,翻身跳了下去,同时左手抓住绳子,顺势往下溜。 感觉入手处十分柔软,心想这条绳子也不是寻常的东西,材质也很特别,看来这些雇佣兵杀手浑身都是宝物啊! 等把他们都干掉,可得好好参详一下他们的武器行头。 很快就滑到地面,东方颖快步奔向蓝府大门,冲向了阿佳妮和另外一个杀手。 只见那个杀手比之前的干瘦一些,脸色黝黑,嘴唇宽厚,是个黑人,他也是穿着墨绿色的服装,头上还戴着一顶没有棱角不圆不方的帽子,十分古怪。 他已经把阿佳妮的嘴巴和双腕用布条绑住,扛在了肩上,拉着大黑马往回走。 看到东方颖冲过来,那个杀手也是喝问了一声,放下了阿佳妮,准备拔出武器。 东方颖哪里能等他摆好架势,一声不响急掠而过,长剑迅速切开他的喉咙,那个杀手闷哼一声,左手捂住喉咙,白眼直翻,无力地双膝一跪,垂头而死。 阿佳妮站稳身子,一见东方颖突然出现,顿时又惊又喜,疾步投入她的怀抱,“呜呜呜”地叫了起来。 东方颖把湛卢剑插回剑鞘,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一手将她嘴巴上的布条扯下,阿佳妮惊喜地叫道: “颖儿姐姐,你又来救我了……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要拿我去跟爸爸交换赎金……” 东方颖拍了拍她的后背,微笑说道: “没事了,两个杀手都被我干掉了……你回去以后,可要把他们的行为告诉你父亲,劝他离这些凶残的人远一点,不然可能会引狼入室。” 阿佳妮点了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把他们的卑鄙行为告诉爸爸的……颖儿姐姐,你跟我一块到蓝家大花园去住吧,好不好?” 东方颖把她双手的布条也解开了,点头道: “可以,那你先进去,我把那两个杀手的尸体处理干净,再去找你。” 阿佳妮高兴地说好,随即牵着马儿往蓝府大门走去。 蓝府前面虽然挂着灯笼,但是并无人守卫,只有院内两边的了望台有人看守,不过在这个时刻估计也是偷懒打瞌睡了,尚未发现阿佳妮等人的举动。 东方颖远远看着阿佳妮走到大门前,伸手在朱红的门板上拍打,没多久就有家丁打开门缝,询问阿佳妮的身份。 东方颖放心地抓起杀手的尸体,将他拎到酒楼旁边的黑暗处,在他身上一摸,从腰间也摸出了一把像羊角一样的弯刀,还有一把转轮手枪。 在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怀表,东方颖打开一看,跟自己那一块略微不同,竟然还会发出淡淡的亮光,在黑夜里看得更清楚,时间显示是四点五分。 东方颖把这些东西都扒了下来,脱下杀手的外衣,将它们都包好,然后提起尸体,走到西边那条小河的木桥上,把杀手的尸体扔进河水里。 回来带着那个包裹,抓着绳子翻上酒家的三楼,看了看那具白人杀手的尸体,冷冷一笑: “还想在这里埋伏我,本女侠让你们有来无回!你们的本事不咋样,身上倒是带了不少好东西,这回分明是给我献宝来了。” 她看到有两支长长的洋枪靠在栏杆上,当即过去抓起一把,只见这种洋枪跟之前见到的步枪不大一样,枪管更长,而且木制的枪托上面还加了一截中空的管子。 东方颖感到很好奇,于是端起那支长枪,对准了远处,眼睛却自然而然地穿过上面那截管子,望向前方。 她突然感到眼前一亮,似乎从管子中看到的事物更加清晰明亮,当即眯起一只眼,从管子里观看前方的景物。 果不其然,竟然看到了蓝府一座了望台里面的护院,正坐在台子里靠着柱子昏昏欲睡,连他的五官和衣服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东方颖又惊又喜,放下枪管,以自己的眼力又看向那座了望台,虽然能看清人影,但是比之从管子里看到的要模糊多了。 以自己的目力测试,从酒楼走廊到那座了望台,应该不到百步之遥,如果是在白天,自然也能看得纤毫毕现,但是现在是天色最黑暗的时候,自己目力再强悍,也是无法做到。 可是从那截管子里窥视,却可以做到就像近在咫尺一样,那就太神奇了。 东方颖又仔细看了一下那截管子,原来是里面安装了几片玻璃镜,所以能够把很远的景象拉得很近,从而看得更加清晰。 东方颖这才想到阿佳妮说这些杀手能在五百米外杀人的原因,竟是靠着这截管中藏镜的帮助,难怪那么厉害! 她又试了试另外一支步枪,也是有这么一个安装了镜片的管子,都能够把远处的景物看得很清楚。 她弄清楚了这个道理,对于这些雇佣兵的本事和手段,稍微变得不再那么忌惮。 他们之所以能成为职业杀手,训练有素固然是其实力的基础,而使用这些特殊的武器,也是很大的依仗。 没有这些武器,就不见得有多么高明。 虽然有些不屑,但是想到老祖宗有句话叫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些精巧的武器装备对于完成任务、临阵杀敌还是有很大帮助的,也不能一概弃而不用。 再说自己不也经常依仗“湛卢宝剑”的锋利之威吗?不如把这些宝贝先留下,或许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当下放好两把长枪,返身找到那柄弯刀,仔细一看,刀刃确实银光闪闪,无比锋利,而刀背还有一排锯齿,估计是可以用来裁锯木头、钢索什么的。 拿下尸体上的刀鞘,又找到了一把手枪和一个带夜光的怀表,而且这只怀表的背面,还多了另外一种表面,只有一根蓝红双色的指针。 东方颖稍微摆动怀表,就看到双色指针不住跟着颤动,而只要自己停止动作,指针也跟着不动,指针的两头朝向却基本上不变。 东方颖恍然大悟,这应该是一个指示方向的钟表,类似于航海和勘测风水所用的司南和罗盘,或许该叫指南针吧! 东方颖把这几样东西收好,又想起先前差点被这个雇佣兵用细绳捆住脚踝,便拉起他的右臂衣袖,只见手臂上装着一个钢铁袖筒,钢丝绳就是从里面吐了出来。 她摆弄了一会儿,试着按动了袖筒边上的一个按钮,只听“嗖嗖嗖”声响,里面的齿轮转动起来,很快把一截六七尺长的钢丝收了进去。 东方颖大感有趣,当即把这个袖筒给他扒下来,又试着按动了一下按钮,立时“咻”的一声,钢丝绳的一头弹射而出,打在了木板上。 “这个还挺好玩的,先收起来,以后看能不能用得上。” 东方颖把钢丝绳又收了进去,脱下那个杀手的外衣,把他的东西也包了起来,突然发现在他的右臂,也就是自己除下他袖筒的部位,纹着一个很奇特的刺青。 那个刺青是一个圆形图案,但是看起来又像是两个圆形图案,也就是一个大圆套着一个小圆,但是两个圆形向左靠在一起,形成了像太阳和月亮的图案。 左边太阳的图案是红色的,右边一弧弯月的图案是黑色的。 东方颖看着这个图案,也弄不懂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是这个杀手自己纹上去的,还是他们杀手帮会的标志? 一时也不管他了,东方颖把垂到楼下的绳子拉上来,绑好这具雇佣兵尸体,然后缒了下去,再松开绳子,自己提着两个包裹和两支步枪,从楼梯走下楼来。 解开绳子,把这具尸体跟先前一样,扔进了小河里,然后用绳子把包裹和步枪都缠在一起,就去寻找自己的坐骑千里雪。 千里雪在小树下安静地等着主人,看到主人过来,开心地甩着尾巴,轻声叫了一声。 东方颖爱抚了白马一番,便骑上它走向蓝府大门。 这时阿佳妮已经被接入府中,大门又重新关闭了,东方颖也不下马敲门,转身从来路返回,顺着西边的围墙到了侧门,跳到院内,轻轻打开门栓。 还是跟出府时一样,不声不响地牵了白马进入马厩,抱了一些草料给爱驹享用,然后关上侧门,静悄悄地向着自己居住的秀竹轩摸去。 在这个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四处了望台的看守都已懈怠,护院更是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只有寥寥几盏灯笼正值油尽灯枯的关头,在微风中摇晃。 东方颖正要穿过三月桥,回到秀竹轩小院,便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阿佳妮小姐,你怎么不走了?给你安排的住房就在前面呢。” 只听阿佳妮的声音缓缓说道: “哦,可以等一下吗?我想再看一看这里……” 东方颖从假山后探出脑袋,只见假山前面的水池边,阿佳妮站在鹅卵石小路上,痴痴地看着周围的景物。 在她的身后,一个丫鬟正提着灯笼,灯笼照映着池水,微微荡漾。 第247章 跨国杀手组织 247章 跨国杀手组织 东方颖也想起来了,这里是她与阿佳妮第二次相遇时的地方,那个时候她跟阿佳妮的保镖大打出手,跟阿佳妮的父亲剑拔弩张,阿佳妮夹在中间很不好受。 回想起跟阿佳妮的三次相遇,从一开始的敌对,到中间的和解,再到今晚的交心,东方颖的心里不由充满了柔情,也微微有点痴了。 随即便听到阿佳妮轻叹了一声,说道: “走吧,带我去你说的地方……” 那个丫鬟应了一声,便在前面带路,领着阿佳妮往另一条小岔路走了。 东方颖知道自己这样的打扮不能让丫鬟看见,也就没有出去跟阿佳妮见面,看着她们两人走进一处小院子,那座小院跟秀竹轩并排,中间也就相隔一个小亭子和几棵山茶花。 心里本想过去跟她再说说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不要给她太多依恋,就这样跟她平静地分别,让她顺利地回家,对彼此都轻松一些。 更何况现在已经快五点了,也就是快到卯时了,天色马上就会发亮,下人们也都要开始忙活了,护院们也多了起来,要隐藏行踪就没那么容易。 还是让阿佳妮休息一会儿吧,她一路奔波,担惊受怕的,一个晚上都没消停,就算睡两三个小时也是好的。 东方颖心里思忖着,悄悄从屋后院墙跳入秀竹轩,回到自己居住的屋子里,将肩上背着的大包裹解开,两把长步枪分别放在床底下,其它的都跟原先的行李放在一起。 然后把一身夜行服都脱下来,挂在了衣柜里,自己就穿着中衣,在床上盘膝静坐,摒除杂念,练习起了易筋经。 一个时辰之后,东方颖已将易筋经第四层运行了六六三十六遍,终于融会贯通,完全达到了经文内所说的“意念所至,无所不达;功行一周,气涌百脉”的境界。 也就是说,她已经练成易筋经第四层了。 东方颖全身轻盈舒泰,四肢百骸暖洋洋的,似乎充满了使不完的精力,而她身上原本微微潮湿的衣裤,也被体内的真气烘干,连被褥都暖烘烘的了。 她满心欢喜地拉过被子,躺下来闭目小憩,又睡了半个多时辰,屋外已经大亮,听得有人缓步走来的脚步声,然后就有一个声音说道: “小周,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可以撤了,到前面东花厅吃早饭去吧。” 东方颖听出这是上官艳华的声音,那三个在门口守卫的队员答应一声,就抬腿离开了。 东方颖还听出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判断出来是蓝芷心,果然就听得蓝芷心说道: “艳华,我跟颖儿还有些体己的话要聊,你就不用进去了,要不四处去走走也可以。” 上官艳华则说道: “蓝董事,我不会打扰你们姐妹俩说知心话的,就是之前还有一些衣物留在了屋子里,我进去清理一下,马上带走。” 东方颖听得上官艳华的声音,便猜到她是要借口取走行装,其实是顺便验证自己是否穿了她的衣服鞋子,不过自己也不怕她知道,便没有理会。 只听蓝芷心说道: “那好吧,我们一块进去吧,也不知道颖儿醒来了没有。” 上官艳华轻笑了一声,蓝芷心不悦说道: “你笑什么呀?” 上官艳华淡淡说道: “蓝董事呀,你觉得像东方掌门这样的人,我们在这里说了这么久的话,她还能睡得着吗?” 蓝芷心也不回她的话,径自推门走进院内,来到了房门口屋檐下,伸手轻轻敲了敲门: “颖儿,你睡醒了吗?姐姐来看你了。” 东方颖回答说: “姐姐你起这么早呀,我还没起床呢。你稍等,我给你开门。” 说着下床,踩着绣花鞋去打开了门栓,故意揉着眼睛说道: “这一觉可睡得真香啊,从来没睡得这么舒服过,蓝姐姐住你家里就是好……” 然后又故作惊讶地看着上官艳华: “上官队长也来了?你可真闲啊……” 转身回到床上,一头又栽进了被子里,似乎还想再睡几个时辰。 蓝芷心跟进了屋里,笑骂了一句: “你还是那个东方大掌门吗?怎么看起来跟我那个小丫头一个样,还喜欢赖床了呢!” 上官艳华则是有些打趣地说: “人家刚做了回三小姐,成了老太爷的掌上明珠,赖一下床又怎么了!” 东方颖也懒得理她们,继续装作很困的样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蓝芷心坐在床边,微笑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还真像个大姐姐宠溺着自己的小妹妹。 上官艳华却仔细环顾了一下房内,然后说道: “东方掌门,我以前留下了一些衣物鞋袜在这屋里,还没来得及收走,真是抱歉。” “我现在把它们都拿走,你没意见吧?” 东方颖含含糊糊地说道: “既然是你的东西,那你就拿走吧,我能有什么意见……” 上官艳华说了声好,便拉开右边的衣柜,却见那套夜行服用衣架子挂在里头,用手一摸,还微微有些湿气,心下了然,便回头问道: “东方掌门,你穿过我的衣服啦?” 东方颖头也不抬,随意地说: “什么衣服呀?” 上官艳华没好气地说道: “就是我这套……黑色的练功服呀!” 东方颖顺着她的话说道: “哦,原来是练功服呀,我就是昨夜穿着它练了下拳脚,不小心弄湿了,你别见怪哦!” 上官艳华心里暗说: 你这个丫头片子,哪里是练什么拳脚,肯定是又去做什么大案了,估计又跟租界有关,等回去探听一下,租界里又发生什么大事,那就可以肯定是你干的。 蓝芷心转头对上官艳华说道: “艳华,不就是一套衣服吗,何必斤斤计较,大不了我赔给你几套好了。” 上官艳华淡淡一笑: “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这么护着新认的妹妹。算了,既然东方掌门喜欢,那这套衣服就送给你吧,我也不要了。” 东方颖转过身子,坐起来笑嘻嘻地说道: “那就谢谢上官队长啦,礼尚往来,我也送给你一份好东西吧。” 上官艳华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送给我?不会是抢来的吧!” 东方颖微笑道: “你别管怎么来的,反正是在我的手里,那就是我的。至于是不是好东西,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就弯下腰,将床底下的加长步枪提了出来,扔给上官艳华。 上官艳华接过一看,俏脸微变,惊讶地说道: “这是狙击步枪?你从哪里得到的?” 蓝芷心也是十分吃惊,没想到在这屋子里还放着这种见所未见的武器。 不过她也是见多识广的女中豪杰,狙击步枪的名头她也是听说过的,在米国南北战争和欧洲大陆普法争霸战中,都曾崭露头角。 那是专门由神枪手组成的猎杀小队,带着这种长距离的狙击步枪,在两军交锋时重点射杀敌军的指挥官和重要人员,可说是百发百中,弹无虚发。 颖儿为什么会有这种军队属性的狙击手专用步枪?她脸色凝重地看着东方颖,问道: “颖儿,你昨天晚上真的出去行动啦?你呀你,真是拿你没办法。” 东方颖搂住蓝芷心的肩头微笑道: “蓝姐姐你放心,我是出去办了一件事,不过做得很顺利,不会给蓝家和蓝江公司带来麻烦的。” 蓝芷心摇摇头说道: “你别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疏忽大意就有可能出事。” “昨晚上有养马的家丁给我大哥报告,说是你的白马不见了,马厩旁边的小门也打开了,怀疑是有盗马贼偷走了你的宝马。” “幸好我当时也在旁边,就遮掩过去,说是你喜欢跑马,应该是夜里自己牵了马出去玩了,后面会自己回来的,让他们不要大惊小怪。” 东方颖嘻嘻笑道: “还是姐姐做事老练,很会替我善后打掩护。” 上官艳华在旁说道: “原来蓝董事真的知道东方掌门昨晚有行动啊!你这样为她遮掩,不怕会惯坏了她?” 蓝芷心不满地说道: “你拿上你的东西就走吧,我跟颖儿还有好多话要说呢,你在这儿多碍事。” 上官艳华指了指手中的狙击步枪,问东方颖: “东方掌门,这么贵重难得的杀人武器,你真的送给我啦?” 东方颖点头说道: “我东方颖自然是一言九鼎,说送给你就送给你。不过我想问一下你,这种洋枪真的叫做狙击步枪吗?还有,你知道北非的雇佣兵杀手是怎么回事吗?” 上官艳华沉吟道: “这种高精度、长距离的步枪,的确是叫做狙击步枪,主要是起源于英国军队在印度猎杀鸟类的行为,后来就被运用到两军对垒之中。” “现在更有不少杀手组织、暗杀集团,也开始引进和使用这类战术,隐蔽和远程消灭任务目标,不过在我们中国地界,好像还没有出现过。” “你说的北非雇佣兵杀手,我倒是也有耳闻,大多是以前在军队里当过大兵,甚至是军官头目的人,他们以杀人为业,接受世界各国的暗杀任务,” “只要酬金合适,就没有他们不敢接的任务,乃至于官府大员、国家首脑这些大人物,有时候也会成为他们的猎杀目标。” 东方颖点了点头,没想到自己遇到的还是横跨各国的杀手,听起来好像势力还挺大的,不知道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两个,是属于什么组织什么集团? 当下试着问上官艳华: “上官队长,那我再问你一个事情,有一种刺青的图案,是一个红太阳加一个黑月亮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圆球,那是什么意思?或者是什么标志?” 上官艳华皱起了眉头,踱着步想了想,摇头道: “这个我就没听说过了……你跟那些雇佣兵杀手交过手了吗?这些狙击枪是不是从他们手里缴来的?” 东方颖微笑道: “也可以这样说吧,你还敢要吗?” 上官艳华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枪械,将枪管和镜筒都拆卸了下来,笑道: “这么好用的武器,我为什么不要?东方掌门,我就不客气啦,这把枪以后就属于我了。” 说着把那几样枪械的部件放在桌子上,把桌布一卷,打成了一个包,然后就提着包裹扬长而去了。 东方颖见狙击枪还能这样拆成好几段,也是大感好玩,当即又从床底下拿了一把出来。 蓝芷心好奇地蹲下身往床底看,问道: “颖儿,你到底是缴获了多少狙击步枪啊?” 东方颖一边学着上官艳华的手法,把狙击枪拆成了三个部件,一边微笑道: “就这两把呀,不过以后肯定还有更多,我感觉那些雇佣兵杀手不会销声匿迹,可能以后还会来找我送死,给我送来这些厉害的武器。” 蓝芷心担心地说道: “你怎么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呢?你没听上官说,他们是一群跨国的亡命之徒,杀人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你武功再高,可他们就像猎鹰一样躲在暗处,在你疏忽大意的时候突然出击,这……这是很危险的!” 东方颖想了想安慰道: “蓝姐姐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也不用过于忧虑,首先被我杀死的杀手也不一定还有什么组织,有可能就是两个散兵游勇;” “再说了,他们是靠杀人挣钱的,也不是白白花力气就随便出手,如果没有大主顾花钱请他们来杀我,万里迢迢的你说他们会专门跑来对付我吗?” “何况他们也不知道是我下的手,所以你就放宽心吧。” 蓝芷心也只好稍微收起自己的担忧,对她说道: “我知道你昨晚肯定会出去,你是要去绑架法国总领事,我也拦不住你……那你现在把总领事抓了吗?藏在哪里?” 东方颖也不想瞒她,毕竟早已是亲如姐妹的同盟军,她不可能会出卖自己,反而还会尽其所能替自己出谋划策,查遗补漏。 于是就把成功抓获宝瑞,并且在半路上把追兵引到了淀山湖,让他们团团转找不到自己的踪迹,然后藏在城北坟场的棺材里的情节,都告诉了她。 蓝芷心听完,既是惊讶又是佩服,虽然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做出了,就无可挽回,也只能是小心谨慎应对了,希望法国人不会追查到金山县城来。 她想起了一事,坐下来问东方颖道: “颖儿,天亮之前,我听府里丫鬟说,有个洋人小姐突然来敲门,说要找蓝江公司总经理,借宿一晚,还说是花都银行行长的女儿。” “我大哥就把她安顿在你旁边的玉桂园了,她的到来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第248章 暂时的分别 248章 暂时的分别 东方颖沉吟了一下,觉得告诉她也无妨: “是的,是我把她救了,然后让她来府里找你大哥,把她送回去。” 蓝芷心继续问她: “你救了她?她发生什么危险了?在哪里救的……” 东方颖干脆把事情来龙去脉跟她说清楚: “好啦你也不用问那么多,我就一股脑回答你吧。” “其实那两个雇佣兵杀手是阿佳妮的父亲安德鲁花钱请来的,就为了杀我。” “阿佳妮听到了他们的交易,就想跑来告诉我,让我有所防备,只是她孤身一人,又是个单纯的小女孩,不懂得保护自己,在路上就出事了。” “她乘坐的小船经过府城南郊的江段时,那个船家心生歹意,要欺负阿佳妮,我正好抓了总领事准备过江,就出手把她救下来了。” “也是因为她告诉我有杀手埋伏在蓝府外围,我才能这么容易干掉杀手,可以说是她救了我一命。” 蓝芷心听后默默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她自然明白花旗银行跟蓝江公司是有业务往来的,蓝江公司有时候需要向花都银行借贷资金,花都银行也需要像蓝江公司这样优质的大客户。 虽然安德鲁雇佣杀手来暗杀东方颖,很令她生气,可是安德鲁的女儿又奋不顾身来救东方颖,这也就抵消了对安德鲁的一半憎恨。 另外则是考虑到花都银行对蓝江公司的重要性,暂时还不能得罪他,等以后自己和颖儿的新银行开张后,再撇开安德鲁的花都银行也不迟。 而安德鲁跟雇佣兵杀手组织的来往,却也是一个把柄,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震慑安德鲁,让他在以后的业务竞争中有所收敛。 东方颖见她脸色阴晴不定,就微笑道: “蓝姐姐你是不是气恼安德鲁的作为?这也不能怪他,因为我在他的庄园里面杀了他的手下,他又害怕女儿被我拐走,恨不得置我于死地,也是无可厚非……” “再说那两个杀手不是没能杀了我吗?而且阿佳妮还冒着风险来给救我,这些恩恩怨怨就算扯平了,你别放在心上了……” 蓝芷心叹了口气说道: “要不是看在他女儿阿佳妮的份上,我们蓝家跟这个法国佬绝不能善罢甘休,不过也得好好警告一下这个安德鲁,以后必须打消针对你的念头,不能再发生这种事情。” 东方颖点头说道: “那行,蓝姐姐你就用文明的方法去警告安德鲁,我则是用我自己的手段,以刀剑对刀剑,他派多少人我就灭多少人,咱们双管齐下,就不怕他不明白。” 蓝芷心摇了摇头: “你呀,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总是喜欢打打杀杀的呀?以暴易暴,冤冤相报何时了,能坐下来谈就坐下来谈,还是用和平的手段化解矛盾最为有利。” 东方颖正色说道: “那也要看情况和看是什么人呀,人家都杀到你面前了,还有什么好谈的?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再比如遇到那种顽固不化死性不改的家伙,还有必要浪费口水,做些劳而无功的努力吗?” 蓝芷心淡淡一笑: “好了,不聊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了,咱们说一些值得高兴的事情。” “昨天我老爹当然也是你老爹,把那位盛老夫子请到后院,将自己的意思跟他一说,盛老夫子很积极地表示,愿意为蓝家和盛宣华牵线搭桥,尽力撮合。” “昨晚盛宣华盛总就指派了三位华商,前来蓝府跟老爹洽谈,同意三人各出资五万两,成为咱们新银行的股东,并且以后在新银行担任管理职务。” “虽然名义上他们三人是独立董事,其实背后代表的是盛宣华。” “这样一来我们不但增加了十五万两银子的资本金,而且有了盛宣华盛总的人脉支持,以后的经营肯定更加顺利,业务也有保证。” 东方颖听了也感到高兴,没想到当初只是出于自己一时不服气的念头,如今越来越走向了现实,投入的资金也越来越大,现在都有四十万两了。 当下她开心地说道: “这还真是一个好消息,有你们这些懂得经营的人才参与,以后这家银行应该能够发展得很好,最终定能跟洋人的银行一较高下。” “我想我也不会经营什么银行和公司,以后可得多多仰仗姐姐,劳神费力去管理新银行了,就由你来出任总董吧好不好?” 蓝芷心自然是正中下怀,此时已经有六位股东,自己这边就占了五位,老爹那是不用说了,肯定支持自己; 就是那三个盛宣华推荐过来的华商,也已经说好了,跟蓝家共进退,支持自己掌握管理权。 就算以后明川蓉美真的筹到了资金,也改变不了大局,她加上颖儿也只有两票。 当下微笑道: “妹妹这么信任我,那姐姐也只好赶鸭子上架,勉强试试喽!要是以后姐姐经营不善,你们再另择贤能。” 东方颖连忙说道: “我相信姐姐的能力,你一定可以胜任的,把这个职位交给你来坐,再也合适不过了,我跟蓉儿也就可以放心地回松岳剑派,大展拳脚。” 姐妹两个又聊了一会儿,东方颖便起来穿了男式衣裳,收拾行李,并向蓝芷心表明,吃过早饭就该启程走了。 蓝芷心让她等下一同去万安堂用膳,好跟老爹和大哥辞行。 东方颖答应了,又跟她商量了说,将这座小院子封闭几天,不要另外安排别人来住,自己和明川蓉美的物品会寄存在这里,等从金陵回来再取走。 这点小事蓝芷心自然是满口答应,于是东方颖只带了两套换洗衣物,还有自己的湛卢宝剑,一把弯刀,一块怀表,几张银票几块碎银,以及明川蓉美提到的那瓶解药,打成了一个包裹。 蓝芷心见她雷厉风行,三两下就收拾好随身物品,也不禁赞叹她身无羁绊,轻松来去,那么多贵重的东西都留在这里,只拿这么点东西。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带着东方颖去往前面的万安堂,东方颖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座“玉桂园”,对蓝芷心说道: “要不我去跟小洋妞阿佳妮告别一下吧,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 蓝芷心点点头微笑道: “行,你去吧,可不要儿女情长哦!” 东方颖白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向那座小院子,小院门也没有关,里面栽着五六棵月桂,正值嫩枝吐芽,暗香漂浮,一个小丫鬟正提着一个食盒从房舍出来。 她见了东方颖,忙过来行礼说道: “你……你是住在秀竹轩的贵客吗?到这边来找谁呀?” 东方颖对她微笑道: “我来找阿佳妮小姐,你帮我跟她说一下好吗?就说是颖儿姐姐来跟她告别了。” 那个丫鬟愣了一下,她可没有见过东方颖穿女装拜寿的场面,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东方颖正要再跟她说一遍,就听得房里脚步声响,一个高挑的身影冲了出来,扑进了她的怀里,正是阿佳妮,她叫道: “颖,你怎么现在才来?我以为你骗我呢……” 旁边的小丫鬟都看傻了。 东方颖感到怀里一阵温软,看着阿佳妮红润的脸庞,晶莹的目光,没有戴帽子卷曲的金发披落在肩头,不由有些歉然,柔声说道: “阿佳妮,我怕影响你休息,就没有马上来找你……我现在就要走了,你多保重,以后有机会再见。” 阿佳妮原本闪亮的眼眸又暗淡了下去,失落地松开东方颖的双臂,撅起了小嘴说: “你这么狠心,刚来见我就要走了……要不你带我走吧,好不好……” 东方颖狠了狠心,摇头说道: “不行,你也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情很危险,不能把你带在身边,而且你爸爸也一定很担心你,你得先回去让他安心。” 阿佳妮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那好吧,可你要答应我,以后必须来看我。” 东方颖很郑重地说道: “一定会的。” 说罢转身就走,快步离开了玉桂园,跟蓝芷心往前院而去。 在蓝府大宅的主楼万安堂,早已摆好了丰盛的早餐,老太爷蓝百川,还有蓝家的主事蓝松骨,领着他的原配夫人汪氏,三个儿女,还有廖仲慷,都齐聚一堂。 而蓝江公司的邓远帆、上官艳华也都在旁作陪,一见蓝芷心和东方颖到来,蓝百川才吩咐开饭,席间大家其乐融融,气氛很是和谐。 不过东方颖似乎发现,蓝松骨的夫人跟他有些貌合神离,很少说话,倒是做为下属的邓远帆,却跟蓝松骨偶尔眉来眼去,很有默契。 她暗自觉得这蓝松骨跟邓远帆可能并不是单纯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难怪当时说要邀请邓远帆帮忙的时候,邓远帆会有所顾忌,言辞闪烁。 只怕是担心蓝松骨在意,她会跟自己走得太近,被自己给拉拢了吧? 吃过早饭,蓝松骨就说公司事情多,急需回去处理,便告别父亲、夫人和小妹,带着邓远帆、上官艳华和阿佳妮,还有廖仲慷,去码头坐轮船走了。 汪氏也带着儿女回了后宅,东方颖便趁机说自己也有急事,也要拜别了。 蓝百川摇头闷闷不乐,却又没说什么,只让老管家姚叔取了盘缠,交给东方颖,让她办完事还要再回来看看老头子。 东方颖推掉了那些盘缠,安慰蓝百川说,等她这趟办完事,最多三五天就会回来的,到时候老爹可不要不认她。 蓝百川一听又高兴起来,希望她不可欺骗老头子,要是到时候不回来,就让蓝江公司的护卫队员全部出动去找她。 东方颖连连保证,哄得老爷子喜笑颜开,这时候蓝芷心提着一只方型黑色皮包过来,那皮包跟明川蓉美的招文袋一般大小,也有一根长长的背带,只不过看上去华丽精美得多。 她把皮包送给了东方颖,说颖儿的包袱太丑了,也不方便装东西,这是一只意大利生产的鳄鱼皮包,结实耐用,容量也大,可以装很多东西。 东方颖盛情难却,而且也是感到自己背着包袱确实不方便,动手打架都不利索,不就是一个皮包嘛,也不值什么钱,当下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她把一些银票和碎银放在里面,还有那块带指南针的怀表,和那瓶解药,发现皮包口子还带着拉链,往一边一拉,就自动扣合得十分紧密,里面的小东西绝对不会掉出来。 暗自感叹洋人的设计果然是精巧实用,随后将皮包背在身上,发现背带还可以调节长短,真是太贴心了。 再次感谢了一下蓝芷心的体贴,姐妹俩相拥而别,东方颖拜辞了蓝百川,离开万安堂,从马厩里拉出了自己的白马,还有红马以及阿佳妮留下的黑马。 她一人带三马,也是把众家丁和丫鬟们看得好奇不已,不知道她怎么骑。 东方颖可不管这些,她把旁边马儿身上的马鞍解下来绑到白马背上,然后跨上白马,径直冲出府门。 后面的红马和黑马不用缰绳操控,自动就跟着白马亦步亦趋,紧追而去,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家丁丫鬟。 东方颖骑着白马冲出县城北部,越过秀州塘,很快来到了昨晚藏人的那片坟地,左右一看,除了几十丈外有几个农夫在耕作,并没有其他人影。 当即纵马奔入坟冢之内,进入到中间地带,找到了昨晚掩盖的那座坟墓,跳下马将茅草搬掉,露出了棺盖。 轻轻将棺盖揭开,幸好宝瑞还是静静躺在里面,宝瑞已经醒了,只是穴道被封,还没有自动解开。 他感觉到了动静,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亮光刺激得他微微眯了起来,看清了东方颖的面目,虽然东方颖衣裳已经换了,可他还是认了出来。 他嘴唇动了动,却无法说什么。 东方颖把他扶起,伸指解开他的穴道,微笑道: “宝瑞先生,这里面睡得可还安稳?” 宝瑞扭了扭脖子,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惊讶地说道: “我……我可以动了?也……也可以说话了?你真的会使用魔法,这太……不可思议了……” 东方颖见他神情憔悴,嘴唇干裂,心下也有些不忍,虽然他是个洋人的大官,可也没有亲眼见过他做什么坏事,自己这次让他受了活罪,也是有点说不过去。 当即回身从红马背上取了蓝芷心赠送的水袋和干粮面包,拿给宝瑞,让他补充一下体力。 宝瑞一见到清水和食物,那简直是双眼放光,急忙抢了过去,一口清水一口面包的狼吞虎咽。 等他吃喝完了,东方颖也将棺材里放好的那个包裹绑好挂在红马的马鞍上,对宝瑞说道: “宝瑞先生,可以上路了吧?你自己选择一下,是让我继续用魔法把你定住了,带着你奔跑;还是你自己乖乖上马,跟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