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入梦来》 第1章 离婚，梦魇，飓风穿越 “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我就睁着这双眼睛看着你！！！” 火海中的红发女子面目狰狞，吼声沙哑。她口中鲜血喷涌，发出死前最后一声诅咒。 她诅咒的对象，正是同样身处这片火海中的肖雨。 声音消失之际，那女子的身影也被吞没在滔天火海中，气息也随之湮灭。 火海中的肖雨低头看去，手中的长剑已浸满鲜血，滑腻的触感和腥咸之味让她心中泛起阵阵恶心。 嗡！！！ 轰鸣之声突然响起，振聋发聩，犹如被困了万年的困兽突然望见了自由，发出剧烈的吼叫。 伴着这剑鸣之音，手中的长剑在肖雨手中猛烈抖动起来，阵阵波动从沾血的剑身中倾泻而出，好似沉睡已久的心脏被重启，剧烈跳动着。 —————— 啪！ 不知是什么东西忽然掉落发出声响，肖雨猛然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她又做了这个梦！ 此处是距离民政局最近的一家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肖雨下意识从驾驶位脚下捡起掉落的离婚证。 在刚才短暂的小憩中，肖雨再次做了同样的梦。那冲天的火光，好似还在眼前。 在与江阳长达五年的婚姻里，每每肖雨独自一人留守在家，这梦境就会如鬼魅一般，在夜晚悄然而来。 无数个孤寂而冰冷的夜，它都在肖雨的睡眠中肆意凌虐，似在嘲笑她的丈夫又一次夜不归宿。 一次又一次。 却也以这种方式陪伴了肖雨五年之久。 停车场的灯光看似兢兢业业地亮着，可事实上，无论它们如何努力，光线还是那么暗淡。 没有一个商场愿意把地下变成楼上那般灯火通明。 轰隆隆！轰隆隆！ 肖雨在启动车子，可尝试了很多次，可这破烂的代步车再一次罢工了！ 打不着火，也没有像肖雨期盼的那样干脆原地解体，一了百了。 肖雨“咦？”了一声，侧眼看了看最近经常会盯着的油表。 “这不是有油吗？今儿是老娘的大喜日子， 95我都给你加满了你还要怎样！这是什么狗脾气！他妈了个……” “哔哔哔！！！” 她口中吐出的最后一个字被淹没在连续响起的喇叭声里，后面那些车主在催她，催命似的，令肖雨恼怒至极。 她想下车理论，可又不知该理论个什么，好像是自己理亏的样子，她想了想，决定下车求助那些老司机。 刚想开门下车，她的脖子上忽然传来一阵瘙痒，本以为是自己不太适应新发型的原因，可那瘙痒的感觉却诡异地、变成了另一种莫名的寒凉…… 那股寒凉好像无孔不入，眨眼间浸透肖雨全身，使她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她想回头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挂在了脖子上，这么恶心，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跟本无法动弹。 那种瘙痒在她脖子后面如虫爬，而且很快蔓延到耳边，直到爬上了眼睛，肖雨才看清楚，那竟是一缕缕又长又黑的头发！ 她想要呼救，可恐惧和冰冷使她的声音堵在喉咙，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喉音， 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双眼睛还可以动。 那些头发就像是狂妄的藤蔓，肆无忌惮地爬满了她的脸，甚至还有一些伸到了更远处，在肖雨眼前如鬼火一样飘动。 呼呼…… 那是风声，在那些头发之后到来，在肖雨的耳边逐渐响起。那风声越来越近，风力也越来越大，在她身后疯狂卷动。 肖雨像是置身于密闭的狂风之中，她动弹不得，只能听车内的滔天风声如同厉鬼一般呼啸。 甚至那些头发也被风吹得贴满整个车内，将她的视线完全遮挡，再看不到外界的任何光亮。 而这风声的来源就在肖雨身后，风力巨大，将后排的座椅拍打出可怕的声响。 在昏暗的车内，肖雨陷入深深的恐惧，喉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双眼瞪大朝着四周努力看去，期盼着有人能够发现她。 可就在此时，她发现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所有事物开始快速扭曲旋转，甚至被胡乱折叠成各种形状，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揉搓着这一片空间。 她瞪大眼睛使劲朝自己身上看去，却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变地皱巴巴，大腿和手臂都已扭曲变形，失去了原有的形状。 可一波未平，又生诡异。 突然地，肖雨感到了一股强力的拉扯，她的身后忽然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使劲儿向后吸拽而去！ 跟本由不得她做出任何挣扎，眨眼间她整个人就被拉入了一个巨大的飓风旋涡中！ 在漩涡之中，肖雨被卷得头晕眼花，身体也在随着风翻滚，胃里翻江倒海，再这样下去她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此时肖雨再次朝身上看去，刚才爬满她全身的头发早已被飓风拍散，已经消失不见。 那飓风中有一处撕开的口子，肖拼命抬眼看去，发现她的小破车的驾驶位已被整整齐齐切掉了个半球形，被切掉的正是她刚刚所在的地方。 她拼命朝着那个口子挣扎，企图逃脱。可这飓风似乎知道她要逃走，旋涡的力量忽然之间变得更加强悍，肖雨整个人被瞬间往更深处拉扯…… 而此刻，更加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她的眼前，有另一个自己，在随着飓风的旋转而到处摇摆。 惊悚之下，她想伸手去抓，却发现伸出去的手已几乎变成透明。那些被飓风卷进来的小破车碎片正肆意穿过她的身体，不留任何痕迹。 她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 刚才那股强悍的吸力，竟把她的魂从身体里抽了出来！ 而那随风到处飘摇的另一个自己，便是她的身体。 她想要去追，半透明的手臂不断挥动挣扎，却只能在飓风中随波逐流。 最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肆意卷走，而她的魂亦是如此，她们在同一片飓风旋涡中飘摇，却飘向了不同的方向，不知会去向何处。 在飓风中不断兜转，肖雨的视线逐渐变得朦胧，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一阵头晕目眩袭来，她只觉自己在不断旋转下落，似要被卷入无尽深渊。 渐渐地，她失去了所有感官，眼睛也终于疲惫地闭上，陷入一片黑暗…… 第2章 好一对为了生计而奔波的父子 火黎国东南方密林，盲山深处。 “爹，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有肉吃了！我们都大半年没吃肉了！”此刻，盲山深处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男孩呷着嘴，嘴里含着脏兮兮的食指，看着地上的人，不断吞咽口水。 这小男孩一身破布衣裳，头发乱糟糟的，还插着几根烂草，脸上挂着黄鼻涕，身上的衣服补了又补，脚上的鞋也已露出了三个脚趾。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他是个小乞丐。 “等爹把她卖了，换他个千八百金，到时候你想吃啥爹给你买啥！”回答小男孩的是一个老乞丐。 打扮和小男孩差不多，只不过他已头发花白。此人面容有些苍老，可目光却炯炯有神，有些不符合他的年纪。 这对父子年纪差距有些大。 说着，老乞丐紧忙抬起不省人事的女子。 这女子身穿粉色衣裙，此刻就如同一头待宰的嫩猪，被这老乞丐抗在肩上，朝着盲山密林西北方疾驰而去。 那里是人族火黎国，这对乞丐父子的目的地就在城内。 老乞丐扛着粉衣女子如风般疾驰，而他们身后，小乞丐也步履如飞，紧紧跟在老乞丐身后。 好一对为了生计而奔波的父子！ 火黎国是四方极洲大陆靠中央位置的人族大国，其东南方有一大片密林，世人称之为盲山。 常去打猎的人又称此山为魂不归，因盲山深处总有人迷途而不返，永远都没有再回来。 而在盲山之外的东南，与盲山接壤的，则是现下正与火黎国处于交战中的矿产之国，宝岩国。 这对父子正是从宝岩国地界而来，在盲山捡到了个这个女子，眼下又要将这个女子带到火黎国去。 少许后，在火黎国皇城炎都，繁华主街的尽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穿粉衣的美丽的女子，从尽头的小巷中走了出来。 此女年龄十八九岁，扶着头看不清面庞，可她的身体里，却装了一个异世之魂。 正是肖雨！ 肖雨扶着脑袋，步履蹒跚地从小巷中走出。她视线模糊，脑袋嗡嗡作响，好像是被人重重打在了头上，脑仁疼痛不已。 好容易看清楚脚下的路，发现脚下是青砖铺地，且走路有沙沙的声响，略有些滑 显然刚下过一场雨。 肖雨头疼欲裂，手掌不断拍在头上，却拍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扎得她手掌生疼。 摘下来一看，是一支被熏黑了的金钗。盯着手中陌生的东西，她发现身上有些不对劲。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就听到远处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一些男人的呵斥声。 转眼，那些脚步就到了肖雨跟前。 而且，停了下来。 “就是她！带走！”那是一个粗犷的声音。 没等她看清楚来人模样，自己就被两个大汉如猫狗一样叉了起来，两只胳膊被那二人抠得生疼。 抬头一看，这些人奇装异服，下半张脸戴着面甲。 “你们是谁，大白天的你们要拐卖人口吗？”肖雨意识到不对劲，朝着那些人喊了起来。 可那些人似乎对她的喊叫毫不在乎，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其中一人听得有些不耐烦，朝着肖雨的后颈一个手刀劈了下去。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从这条小巷路口到主街最繁华之处，这一路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到这些大汉抓人，可对于这样的情形，自顾自玩乐的人们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有些惊喜。 他们知道，今晚炎都又来了个稀罕物件儿。 这一行人拖着肖雨，来到一栋华丽璀璨的花楼前。 花楼六层高，是个四角高楼，外表装潢奢华无比，即便是在富饶的火黎国也是仅此一栋。 转眼，这一群大汉带着肖雨，来到了这栋花楼的大门前。 门前两个大灯笼红彤彤的十分明亮，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百悦楼”。 到了门前，肖雨被那两个大汉一丢，扑倒在地上。 哗啦啦！ 半盆凉水泼在身上，突如其来的寒冷让肖雨一个激灵，从恍惚中被强制泼醒。 逐渐清醒之余，肖雨瞥见那些大汉已经规规矩矩站到了一个白衣女子身后，而那女子拄着拐杖正踱步朝她走来。 抬头看去，竟是个一身白袍，满头雪白，一脸褶皱的红唇老妪。 这老妪名叫白婆子，是这座花楼的老板。 肖雨朝那老妪身后看去，发现对方步履蹒跚，腿脚像是不伶俐，而那些大汉又离自己有些远，她心中暗喜，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此刻她只想远离这些不明来历的怪人。 她跑得飞快，离花楼的红灯笼也越来越远，开始暗自庆幸自己机敏。 可没等跑出半条街，半空中忽然落下一人，将肖雨一脚钉在地上。这一撞，她几乎疼得晕厥。 可好巧不巧，这大动作也惊了正巧路过的一辆马车。 那拉车的两匹大马发出刺耳长鸣，眼看着就要尥蹶子，但很快就被经验丰富的车夫安抚了下来。 马车缓缓停在了不远处。 一阵清香扑鼻，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的女子。那女子脚步轻盈，信步幽幽走到肖雨跟前，停了下来。 肖雨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她的眼前是一双小小的绣花鞋，珠白底上绣着小片黄花，做工精巧。 她艰难抬头看去，眼前的女子一身鹅黄衣裙，雪白的双手端在袖中，指甲干净，修剪整齐。 女子容貌美丽，眼如桃花，眼神显得聪慧又温柔，且神采奕奕。一头黑发已养得过了腰，垂在身后，更显婀娜姿态。 “不知是梅小姐在此，万分抱歉，是我们冒犯了。” 还没等女子问话，那个将肖雨按在地上的大汉认出了来人，十分紧张地回着话。 那梅姓姑娘没理会他，反倒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名叫刀疤的大汉犹豫之下还是挪开了自己的脚，但还是在肖雨背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火黎国皇商之一，梅家的独女，梅玉儿，他惹不起。 梅玉儿先是蹲下身把肖雨扶了起来，给她拍了拍背上的污渍，见她伤势还好，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远处的白婆子。 “来时一千金，去时十万金。”苍老的声音传来。 白婆子缓缓说着，饶有兴致地看着梅玉儿，而梅玉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抽搐和惊讶。 似乎看出了一些她的心思，白婆子拄着拐杖在门口缓慢踱了几步，心中仿佛是在数着时间，等待梅玉儿发话。 片刻后，梅玉儿仍旧沉默，白婆子才开了口。 “梅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吧，夜深了，即便是在这皇城里，也不是绝对安全的。”白婆子关切道。 没等梅玉儿接话，白婆子便招呼着那些大汉把人带进去，好像跟本不愿意和她周旋。 “我自会安排人来。”梅玉儿愤愤不平，下巴微微扬起，朝着白婆子说道。 “那我就等梅小姐派人第一百九十八次光临我百悦楼了！” 说着，白婆子朝着梅玉儿轻轻作了个揖，转身进了百悦楼。 白婆子的态度似乎已经让梅玉儿习以为常，她抿着嘴，回头看了眼肖雨后，轻咬嘴唇，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 犹豫片刻，她匆匆上了自己的马车。 “去秦家。”车内传来一声命令。 随着梅玉儿一声令下，马车很快在主街上狂奔起来。少许后，拐进了主街的一个宽敞路口里。 第3章 这世道，都什么人啊! 肖雨望着梅玉儿远去的马车，心中顿生绝望。 突如其来的大量信息，如狂风暴雨般轰炸在她脑中，本就混乱的思绪还没理清，却发现自己已浑身是伤。 脑海中无数次慰藉自己，这一定是在做梦吧！可口中血腥味又告诉她，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梦，为什么身上的疼痛会如此真切？ 眼下，她心肺剧痛，喉咙中带着浓烈的腥咸，体力接近透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在刚才刀疤大汉的从天而降之脚下，她伤得不轻。 “把她带进去好好洗洗，今晚有她一个！”白婆子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于是，虚弱的肖雨再次被那二人叉了起来，朝着百悦楼深处走去。 百悦楼，火黎国皇城最大的花楼，这里有着火黎国最美丽的姑娘。 弹琴，跳舞，唱曲儿。 卖艺，也卖身。 稍许，只听扑通一声！肖雨如同一个物件，被人丢入一个巨大的水桶，那桶中早已盛满热水，水汽混着异香袅袅飘出。 半人高的木桶中，肖雨浑身颤抖，虚弱地靠着木桶边缘，面露惊恐，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此时，她不敢说一个字。 水面渐渐平静下来，已经能够映照出自己的脸。而直到这一刻，肖雨才真正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水中映照出来的面孔，竟不是她！ 任她无数次拨乱水面，可每每水面再次恢复平静之后，那张脸依然在那里。水中的她面色惊惧，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哟，很沉得住气嘛，竟然不哭不闹，一声不吭！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只逃跑了一次就这么识时务的，在这回魂水中好好洗洗吧。”这时一个非常好听且妩媚的声音。 说话的是给肖雨洗澡的中年女子，名叫晚娘。别看她已半老徐娘，但却风韵依旧。眉目间仍然能看出她年轻时的俏丽。 “我……咳咳……” 肖雨刚要开口，一口堵在胸口许久的血，在这一刻终于喷了出来！ 刚刚那一脚正中她后背，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背上疼痛难忍，连喘口气都疼得她直哆嗦。 并非是她不哭不闹，而是根本没有体力。 不过幸运的是，水中的香料好像有些奇特，晚娘把香料倒进水里的时候，这东西似是有生命一搬，在透明的温水中形成一缕缕白色光絮，不断游动。 这回魂水不仅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好像还有着治愈的功效。 在这水桶中，肖雨感觉自己的体力在渐渐恢复，身上的疼痛也在快速散去，连头脑也开始变得清明起来。 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轮转。 那阵飓风，让她和自己的身体分开，将她的魂带到了这个世界，进入到这具身体。 而这身体的主人究竟是谁，成了肖雨无数疑惑中最主要的一个。 氤氲的水汽充斥着整个房间，一片朦胧中，肖雨被晚娘搀扶着从木桶里走出，来到早已备好的屏风之后。 那屏风上画有一幅山水图，将水汽完全隔绝在外。肖雨怯怯地踏进屏风内，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面巨大的铜镜。 在铜镜前，眼前的人儿，她的容貌和身形一览无余。 肖雨不知这个给她洗澡和穿衣的晚娘是什么身份，可晚娘从未对她打骂，甚至还有些讨好在里面。 肖雨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打骂，更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好。一切也只不过是聪明人给自己留的那么点余地而已。 就比如，此时晚娘就在一边不断称赞她，说着一些恭维的话。 肖雨仔细打量镜中人，发现这身体的主人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一双眼睛生得大而漂亮，瞳仁漆黑，眼神干净，好像清澈见底的深潭。 此时肖雨身着一身白衣长裙，衣袖和裙边有红色花纹。头发简单梳成发髻，半披在身后，而头上别着的，只有那一只金钗。 金钗已被晚娘仔细洗干净，帮她戴在了头上。 这个晚娘对她不似那些大汉那样粗鲁，反倒十分友好。可令肖雨遗憾的是，尽管她多次打听，那中年女子都没有告知她今晚会发生什么。 只告诉她一句话：先活着。 这身行头是肖雨自己选的，因为在待选的上百件华丽衣服中，这一件最为低调。 甚至……还有些老土。 在她看来，弄清楚一切之前，如果想活，还是不要太高调得好，还是尽量丑一些，普通一些。 她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哎？你这乞丐怎么进来的？这是我们姑娘更衣的地方，哎哎哎，你别进去啊，还要不要脸了！” 外面传来晚娘的呼喊声，显然是在拦着什么人，可是显然也没拦住。 肖雨听见有脚步声正朝着自己走来，她猛然回头朝屏风外看去，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出现在门口！ “哎呀，终于被我找到了！”老乞丐面露喜色。 这乞丐脏兮兮的模样着实吓了肖雨一跳，正要喊人，那老乞丐黢黑的手突然指向肖雨，围着她神叨叨地转了一大圈，露出一副惊讶和崇拜模样。 “哎呀呀呀呀呀！我说这屋子怎么透着一股祥瑞之气，原来是从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姑娘，我观天象，得知你非凡人，你三日内必将脱困！近期虽有血光之灾，可你非池中物，定能逢凶化吉！你有大机缘，只待择日飞升啊！”老乞丐张口就来，说的十分顺溜。 这突如其来的一大波吉言让肖雨猝不及防，顿时心生警惕。她往后退了几步，心想这乞丐莫不是有啥毛病。 “你随飓风而来，他日也必将随飓风飞升而去。姑娘，行行好，我和我幼子已经好些天没吃饭了……” 说着，那老乞丐语气一变，便朝着肖雨跪了下去，开始不断磕头。 飓风！ 这两个字如同寄生在肖雨心头的死结。对于那飓风的来历，她至今百思不得其解。 可这老乞丐却知道自己是随飓风而来！难不成是个世外高人？ 肖雨心中狂喜！连忙将那老乞丐扶了起来。 这时，她瞥见门口站着一个矮小的男孩，一身破烂衣裳，瘦弱可怜。心想，这想必就是老乞丐口中的幼子。 肖雨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将头上的金钗摘了下来，仔细放到了老乞丐手中。那老乞丐面色狂喜，紧忙爬起来连声道谢。 “这是我身上唯一的东西了，拿去卖了给孩子换一些吃的吧。你能告诉我……”肖雨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肖雨的话再次被打断，那脚步如飞一般，很快就到了门口。 紧接着，便有两个大汉闯了进来，其中一个正是那个刀疤。不由分说，他们迅速将那老乞丐叉起来就走。 “哎？我还没问完……” 可那两个大汉却充耳不闻，无视肖雨的任何叫喊，只做分内之事。 “把人家卖了不说，还回来找人家要金钗子，这世道，都什么人啊！”其中那个叫刀疤的，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摇头嘟囔了一句。 虽是嘟囔，可肖雨却听得再清楚不过。这话如晴天霹雳，劈在肖雨心中那唯一的一丁点希望上。 瞬间破灭！ 肖雨根本没想到，这老乞丐，这老不死的，竟然就是那个把自己卖到这里的恶人！事后竟然还敢装可怜来找自己要饭，甚至还拿走了自己唯一的金钗！ 无耻之极！ “你这个臭不要……啊！” 肖雨“脸”字还未骂出，只觉脚下忽然腾空，整个人坠了下去。 肖雨心中怒骂：这一天，竟是没让她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第4章 那种窒息之感，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扑通！ 原本热闹非凡的百悦楼三层，一团白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四下一片寂静。 台上的舞姬们被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得惊叫连连，纷纷跳下台躲避，这也便宜了台下的那些散席的公子哥儿们。 今儿这点钱花得有点值了！ 可四楼、五楼的中等席和六楼的上等席都是贪图新鲜的主儿，他们并没有发现这是一个事故，反倒嘲笑三楼散席的那些子弟没见识。 因为他们觉得，这一定是百悦楼一定又在玩什么新花样。 这帮管事们一向如此，会玩儿！ 可事实上，只有地上的肖雨和楼上机关窟窿那里正架着小乞丐的两个大汉才知道，这是百悦楼百年来头一回重大事故！ 那两个大汉面色如同死人，吓得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哦吼吼，掉下去咯！掉下去咯！” 那小乞丐还兴奋地在鼓掌，可没说两句就被其中一个大汉捂住了嘴，立刻就被架走了。 而刚刚那个中年女子，从窟窿上望着掉下去的肖雨，也同样面如死灰，仿佛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此时在六层一个靠角落的位置，悄悄落座不久，正打算品尝第一杯美酒的秦临，也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闷响吓了一跳。 杯中美酒没拿住，洒了一腿。 “哦吼！就连秦家二爷都动容了，可见今儿这姑娘不一般啊！喂！台上趴着的姑娘，赶紧站起来吧，别趴着了！” 本就熙熙攘攘一片混乱，也不知是谁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声。 秦临本想先整理衣衫，可他抬头看去时，发现整个六层的客人全都齐刷刷看向自己，个个面露惊讶。 一股羞涩之感爬上心头，秦临双耳不觉变得通红。心中念道：今天想低调办成这事儿，恐怕是有些不可能了。 硬着头皮朝着周遭的同僚们作揖打招呼后，他才坐下来。一边倒酒，一遍心里暗自惆怅。 他心中大声叫苦：人生头一次来到勾栏地界，竟不是为了自己。 约一个时辰前，有辆马车一个急刹停在秦家大门外，车内跳下来一人，正是风风火火赶来的梅玉儿。 她所托之事，便是让秦临去百悦楼赎人。 之所以来找秦临，是因为梅玉儿之前的一百九十七次赎人行为都搁浅在父亲梅山的阻挠之下。 每一次她女扮男装出门，刚到百悦楼门口，就被梅山给捉回去了。 也不知为何，她爹的消息总是那么灵通。 梅山苦口婆心，告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可不要挡人财路！可梅玉儿却一心想拯救那些即将失足的少女。 可惜，她一次也没有成功。 但是这次不一样，那白婆子的口气照往常大了不少！明显是觉得梅玉儿这次和从前一样办不成事儿。 且此次，这姑娘好像备受重视，身价竟如此之高！ 她无论如何都要成功一次！而且，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尝试赎人了，明年若是进了宫，恐怕再不能够这般任性妄为。 如果自己此生不得自由，那她无论如何也要给有缘人自由。 秦梅两家世代交好，梅玉儿与秦临自幼相识，整日“混”在一起。且秦临一直待她如亲妹妹，二人关系十分亲密，如血亲。 不过梅玉儿已有婚配，且地位尊贵，不过只有家族中少数人知晓。 若不是梅玉儿连哭带闹吵得他无法看账本，秦临是万万不愿意来百悦楼这样的地方的。 一来他要习武练剑，二来他要算账开店。三来，他要留得清白，日后好与心上人相见！ 临走前，梅玉儿再三叮嘱他，那姑娘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事成后好好安顿，不可怠慢。 想到此，秦临更是深深叹了口气，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都是什么差事！ 眼下，整个百悦楼的气氛因为肖雨突然从天而降，被瞬间点燃。在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肖雨艰难地爬了起来。 抬头向四周望去，她才发现，原来“人间天堂”真不是随便说说的，天堂尽在眼前。 她向上看去，这百悦楼仿佛是一座神奇宫殿，如从顶上俯瞰，可见的建筑是一个回字，而这回字自三层往上全部中空，只有四周设置了高档的席位和看台。 而这些席位所观看的，正是位于三层中空处的巨大舞台。 在三层巨大舞台之下，还有一些散席，这散席的数量很多，且离舞台也很近。 懂的人都能明白，卖肉之人喜欢将肉摊子摆在喜好食肉者附近，虽然不一定能吃到，但是闻一下也香好些天。 这心思，微妙。 而不可见之处，便是肖雨刚刚所在之处，这个地方在三层之上，犹如一层隐匿在这座六层楼里的一层虚幻空间，他人不可见。 肖雨刚刚掉下来的地方，那巨大的机关窟窿，就是这一层空间与三层的链接点之一。 只是因那小乞丐淘气，被意外打开了。 因此，在众人看来，她如同从天而降，就像是有人在变戏法一样，被送到了这人间天堂。 而她，此刻却巴不得自己脚下赶紧开一个洞，她想下地狱！可她再次抬头，看见自己头上的机关大窟窿时，才意识到，这不是已经在地狱里了吗！ “哦吼！这姑娘如天上仙女落入凡尘，虽身着粗糙素白裙，却清新脱俗，一尘不染，啧啧！”一个略显猥琐的声音传来。 六层上等席中，与秦临相隔一席的一官家富态男子摸着肚子叹道。此人手指短粗，指着肖雨连连点头，一脸猥琐。 而顺着那男子所指方向看去，望见肖雨的那一瞬，秦临目光一滞。 那台上女子淡妆素裙，眼含星光，澄澈的眼神中满是对这世间的好奇。左右顾盼间，眉眼就越发妩媚好看。 只见她低下头，紧要嘴唇，似是在……蓄力……？ 下一刻，肖雨就朝着台下一男子的脸狠狠踹了下去，那人顿时口鼻喷血。那男子不止一次偷偷摸她的脚面，表情猥琐，甚至还满嘴污秽，不堪入耳。 踢的就是这种臭不要脸的。 秦临心中恍惚了一瞬，心跳停滞，脸上滚烫，绯红爬上双耳，眼神发出精光！ 那台上女子犹如天上萤白月光，只此一眼，便让他的双眼顷刻间被占满，再无其他。 那种窒息之感，不就是一见钟情吗？ 他手中第二杯美酒又没拿住，便宜了另一条大腿。 “哦吼！连秦家二爷都如此动心，可见此女绝非等闲之物！宫管事，快出来说说吧！”富态男子朝着楼下大声喊道。 而他口中的宫管事就真的急匆匆地上了台。那宫管事满头是汗，面色土灰，显然是经历了一些什么残忍之事。 表面风光无限，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今天若不解决这件事，明天早上他的尸体恐怕就要出现在皇城西大门外。 被拿去喂孤魂野鬼！ 百悦楼内的气氛已经到达了高点，可在火黎国东南门十里之外的一座废弃高塔上，空气已接近凝固。 这座高塔已废弃许久，只剩塔身摇摇欲坠，虽然还有些破败的低墙，但也成了夜半醉鬼们的放水之地。 在高塔上，一身穿蓝衣的男子眉头紧锁，他的胸前不断起伏，似是在压抑着怒火。 他的身后是盲山密林。 为找寻他失踪多日的小徒弟，整个盲山已经被他搜了个遍，却只在一处烧焦的槐树下寻得一丝残留气息。 耗费了大量的法力，循着那气息，他最终来到了脚下的高塔。这高塔中残留的气息稍多一些，可见小徒弟在此处有些许停留。 而接下来气息流向之处，便是火黎国方向。 那人面前漂浮着一面半人高的虚镜，虚镜中展现的正是此刻百悦楼中众人起哄的景象。 虚镜恍惚了几帧，最后定格在台上的白裙少女上。 蓝衫男子猛然睁大了眼睛，眼中充血。虚镜中的画面晃了一下，最终定格在两个大红灯笼上。 “竟如此想不开吗，如此任性！” 男子怒道，头上青筋略微暴起，可稍许之后他面色转换，露出担忧之色，而转瞬又变成了一些焦急。 心中庆幸，幸亏自己了解徒弟心性，留了一丝自己的气息在她身上，否则恐怕用这虚镜也未必能找到。 宽大的袖中伸出一只大手，朝虚镜一挥，那虚镜顷刻间便消失在空气里。而那男子脚下猛地一踏，化作一道虹光，直奔炎都方向。 与此同时，百悦楼内，三层大舞台中站着宫管事，以及正在适应强烈光线的肖雨。 刚才踹人的那一脚让她的脚踝有些疼，可这疼痛也使她更加清醒。她转头看向满头大汗的宫管事，一副询问“我怎么在这里？”的表情。 而宫管事回应她的却也是一脸蒙圈，仿佛再说“别看我，我已经死了”。宫管事清了清喉咙，大步朝前迈了几步。 “诸位！”宫管事双手抱拳。 随着宫管事的一声招呼，四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天，我们百悦楼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姑娘。众所周知，我百悦楼的姑娘都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女子。”这语气，似有些在故弄玄虚。 宫管事稍作停顿，面向身旁的肖雨，故意等了稍许，而后摆出一副恭敬和崇拜模样。 肖雨一愣，往后退了两步，总觉得这表情有些熟悉，好像根刚才那个片子老乞丐差不多。 “可她却不一样！如今站在诸位面前的，是一位元成的女仙！”宫管事的声音带着阵阵回音。 此话一出，惊艳四座！整个百悦楼爆发出一声声惊呼，好像四方的屋顶都要被掀开！ 第5章 恭喜秦二爷，此女仙一夜 在座者，但凡是修士，则无人不知。 四方极洲这片大陆上灵力贫瘠，尤其是人族，生活在东南西三方非人族大势力的夹缝中，修行的资源更是所剩无几。 好在这三方的大修之士鲜少问世，人族也得以在夹缝中生存繁衍。若有得天独厚资源的，则具备资本的资本。 可修行之路何其容易？ 在四方极洲，修行的最基础等级为纳息期，也叫洗髓。纳息期之后，便是元成期。 在纳息初期，修士通过各类纳息洗髓法门，清除体内杂质，强健体魄，锻体修身。通过自身天赋和对灵力的感知，寻找第一缕灵力。 将那一缕灵力通过纳息吞吐，纳入体内脉络，使其随脉络不断循环。日积月累，以此反复，扩充身体对灵力的容量。 而这扩充的过程，亦是寻找命元所在。 当修士自身灵力容纳程度达到极致后，便可尝试种下命元。 而这个探索的过程就使得无数修士止步于此，因每个人追求的极致都不相同。 不贪心者可早日踏入元成期，可后期发展相对也受限，往往止步于元成初期；贪心者经历数十载仍觉不足，找不到极限所在，到死都无法元成。 纳息期修士可吸收和释放自身灵力，亦可感知周边灵力。可纳息期的修士却算不上真正的修士，因其无法使用真正的法术。 形成命元，找到其所在，再使其扎根在体内某处，便是纳息和元成的分水岭。命元扎根，即元成，修士从纳息期踏入元成期，成为真正的修士。 命元为修行者储存灵力之处，也是法术衍生之本。 人生则命元可生，人死则命元消散。若修士的命元被毁，则修为全废，甚至直接殒命。即便是活着，重头修行则需要数十倍时间。 元成期，修士沟通天地间的灵力，并将灵力储存在命元，通过自身命元属性将灵力转化为法术，久而久之会形成自己独特的灵力和法术。 即，创造法术。 命元中灵力多少和强弱，是法术的强弱的主要原因之一。这也是为何在纳息后期，修士不断追求极限而无法元成的原因之一。 而到了元成，则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大后期，大后期也叫大圆满。 人族内相传，修士踏入元成初期，可腾空飞行且感知万里，可使用法术，可驾驭法器。 到了元成中期，则可感知十万里以上，天赋异禀者可制作厉害法器。 元成后期以上，人族鲜少能见到，世间人族也很难想象其强大程度。而大圆满之上，相传更是有大成存在。 可四方极洲人族从未见大成者，大成者若无傲人天赋和丰厚资源则无法成就。 也只在传说中罢了。 相传南方无尽森林中栖息着无数妖族，而妖族元成时可化形。而妖族中便有大成者，妖族之强大亦来源于其血脉加成。 在人族地界稀薄的灵力下，人修若能够达到元成初期，实属不易，已是凤毛麟角，故而会被称为仙人，女子则被称为女仙。 因此，那宫管事的话像是一个炸雷，使得整座百悦楼在连续的惊呼声中不断震颤。 而随着这些惊呼，隐匿在这些客人中的一些修士，便再也藏匿不住自身贪婪。有一些则开始收敛不住自身灵力，出现了灵力外泄的情况。 咚！ 一声闷响从百悦楼二层的幽暗回廊中突然响起，竟是那白婆子朝着地上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手杖。 而从手杖撞击之处，一圈淡淡的白色波纹从她脚下蔓延开来，然后迅速朝着周围扩散开，瞬间便将那些外泄到空气中的灵力给冲到了百悦楼守护大阵之外。 “此地大圆满之下禁止宣泄灵力！” 白婆子的声音如同来自空灵，响彻在百悦楼的每一个角落。 方才几个控制不住自己的修士面色顿时难看起来，紧忙运转体内灵力稳固气息。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随意泄露灵力。 肖雨的耳膜也因此发出剧烈的疼痛，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气血翻涌，像是随时都要裂开一样，疼得她跪倒在地。 直到那白婆子的回音渐渐消失，才好了一些。 “此女仙已元成许久，初期稳固！得此女仙，凡者可得大机缘踏入修行之列，仙者则可获得美貌道侣，双宿双修，事半功倍，早日大圆满！” 宫管事见众人反应如此热烈，便知道自己的这条小命应该是暂时保住了。 可他的话也让原本就满心疑惑的肖雨心中更加纳闷了。 若说这元成初期是仙女，见众人的反应，应该也是十分罕见了得！可这身体的主人作为仙女，如何能被那一老一小两个臭乞丐卖入勾栏？ 荒天下之大谬！ 肖雨努力去感受自己的这幅身体，可在她看来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肉之躯，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心中充满好奇，竟在不觉间伸出手，想尝试在手中凝聚一些气息。可盯了手心半天，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 刚要放弃，突然发现手心处多了个红点，且那红点突然开始冒起白烟，一时让她措手不及。 咚！ 又是一声闷响，白婆子的手杖再一次敲击地面，而这一次并不是无差别伤害，而是直奔台上的肖雨！ 只见肖雨手中的红点瞬间被扼杀，白烟也随机消散。而下一刻，她头疼欲裂，跪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惨叫。 “大圆满之下禁止宣泄灵力！” 白婆子再一次发出警告，直到她的声音彻底消失，肖雨才从痛苦中缓过来。而这样的反应更是证明了台上的女子是个名副其实的元成女仙！ “价高者，可得一夜！最高出价之上再出十倍者，可得其人！”宫管事高声喊道。 规则出现之后，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着其他人先出价。 坐在六层角落中的秦临将手中酒杯轻轻放下，他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望着台上的女子，心中有些心疼。 他深吸一口气，暗下决心，轻轻闭上了眼睛，静静盘算。 秦临的脑中快速过着自己的私房钱，私房田产，私房铺子，也在快速用心算把这些换算成黄金。 之所以要这样算，是因为他发现之前梅玉儿给他的信息只是些皮毛而已，显然她对这女子的来历也并不清楚，以为只是个寻常女子。 想到这里，秦临的脑中又开始快速估算起了梅玉儿的私房钱，私房田产，私房铺子，并快速用心算把那些资产换算成黄金。 这二人的私房资产加起来还算可观，原本预计的十万金看起来也不过是个零头而已。 “我出一万金！” 这时，五层的一个身穿灰色长袍之人在人群中喊道。众人循声看去，此人是个中年男子，八字胡子，目光炯炯，却面带杀色！ “羊道友如此小气，还想觊觎元成女仙，我出两万金！” 另一个声音从五层的一处传来，此男子身穿白色长袍，眉眼细长狡黠，头上发量稀疏，且大腹便便。 肖雨跪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体内气息紊乱，任她如何深呼吸都无法调整过来，她的嘴唇因痛苦被咬得发白。 她抬头看着那些叫价的中年男子，个个身穿长袍，看起来像是修行之人，可却没有半点仙风道骨模样。 只有无法形容的丑陋和猥琐。 噗！ 嫌弃之下，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肖雨的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她的耳边都是楼上那些男人们的吆喝声音，还没等分辨出声音来自何处，就又有下一个人叫价。 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就在多次的你来我往中，价格已经被众人捧到了二十万金。而到了这个价格，叫价之前，人们心里便开始盘算是否值得了。 毕竟修行之人倾家荡产不过是为了些资源，可真正有资源摆在眼前，却还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的。 那叫价二十万金之人，正是与秦临间隔一席的富态男子，此男子一副志在必得表情，站在六层，一边摩挲着自己的胡茬，一边眯眼盯着台上的女子。 宫管事朝着那男子点头示意，以表自己听到了。任何一位客人叫了价，他都会点头，谁也不得罪。 事实上，此女来时，在门口白婆子就已经说过底价了，他耳聪目明，当然知晓自己主子的心性。 而眼下到了二十万金，早已超了许多。 宫管事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已然能够交差，将功补过了。 可正当宫管事心中窃喜时，极为突然的，从六楼落下一块手牌，吧嗒一声落在了他脚边。 那金镶玉的令牌上赫然写着一个“秦”字。 “一百万金。” 宫管事循声看去，说话之人正是秦临。此刻，秦临双手扶着六层围栏，并没有去理会一脸震惊的宫管事。 他眼中除了台上女子的身影外，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 秦家，火黎国皇商之一，秦家令牌，他宫管事当然认得。 “一……一百万……？” 宫管事口中结巴，手中拿着秦家令牌，向秦临投去确认的目光。而秦临朝着他郑重地点点头，以表确认。 一百万金的天价，让整个百悦楼鸦雀无声！ 在宫管事的再三确认中，已经没有人再开出更高的价格。 到了这时秦临紧握栏杆的手，才放松了下来，若是再有人叫价，他可真的要变卖私房田产了。 “恭喜秦二爷，百万金得此女仙一夜！”高昂的男声响起，宫管事正式宣布结果。 肖雨抬头，循着宫管事作揖的方向望去，见六层栏杆旁站着一位白衣青年，可没等肖雨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两个大汉叉起，向舞台后方拖去。 第6章 爷我今天不想回家了! 一道长虹划过天际，在进入火黎国时，那长虹缩成一个光点，刹那消失不见。随后，炎都繁华的主街尽头走出来一身穿蓝衣的男子。 男子名叫极星，方才在火黎国外高塔上寻觅气息的正是他。此刻他可以笃定，自己的小徒弟小六就在百悦楼内！ 可自己留在小六身上的一丝气息也只能追踪至此了。前方主街最热闹处的百悦楼，就是虚镜所示那一丝气息所在之地。 只不过那地方似有奇怪阵法，使他的探查止步于此。 极星快步朝着百悦楼走去，在嘈杂热闹的主街上，他屏蔽一切噪音，运转体内灵力，将感官全部开启。 探视悄悄展开…… 随着探视的渐渐扩散，繁华深处的百悦楼全貌顷刻间就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出来。 六层的四角高楼，在这平凡的人间本就极其罕见。 可是，当极星探到这四角高楼的厉害之处时，心头还是生出了一些赞许。 一个人间的勾栏瓦舍，竟有八个元成中期的修士守阵！ 自己的探视在刚刚触及到百悦楼第一片瓦砾之时，所散发出去的灵力竟全部被击散。 极星再次尝试释放气息去探视，而第二次，那气息碰上了一个侍卫模样打扮的男人。 那男人手中持有一把诡异宽剑，漆黑无比。那剑在他手中猛地被掰弯后又迅速弹出，发出刺耳的剑鸣。 而极星的气息也再次被弹了回来。 “还挺厉害。” 极星口中自言自语，心中对这百悦楼更是多了分好奇。于是右手掐诀放在胸前，打算再试探一次。 原本身上灵力已经汇聚到了指尖，这时，突然有一辆马车带着呼啸驰骋而过，险些将他撞倒。幸而他下盘矫健，快速闪开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挡大爷的路。要不是爷我今儿高兴，见到了百悦楼的女仙，看我不把你踩成肉泥！啧啧……希望今晚在梦中能与那女仙快活一番……嘿嘿……” 豪华大马车中胡言乱语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百悦楼六层上与秦临仅隔了一席的富态男子，名为金百万。 而这金百万的满嘴污秽，每一个字好巧不巧都听在极星耳中。 这人口中的女仙，可不就是自己的小徒弟吗？ 极星眉间皱了一下，可也只是一瞬便舒展开来，因为他想到了其他的办法。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靥，响指一出，身后幻化出一面等身虚镜。紧接着他快速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便没入了虚镜之中。 “哎呀我的美人儿你快快来呀……” 此刻，金百万正在他的豪华大马车中哼着小曲儿，拍着大腿。 可刚唱完一句，他面前突然出现一面诡异的虚镜，从里面钻出来的不是什么美人儿，而是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金百万吓破了胆，可刚想叫人，就被捂住了嘴。那人力气出奇得大，两只手臂竟将他整个人箍住，使他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嘘！” 变成金百万模样的极星朝着金百万小声说道，他手臂中的人已经被吓得浑身颤抖，满头大汗。 “可剩下些许金钱？”极星低声问道。 马车中光线昏暗，偶尔路过主街边上的某个铺子，里面都会短暂地被照亮一瞬。 而这一瞬，让任何温和的面容看起来都会格外诡谲，变成金百万模样的极星看起来更是如此。 马车中传来一连串的水流声，一阵臊味儿传来，那金百万竟被自己的脸吓尿了！ 他哆哆嗦嗦指着自己身旁的一个大箱子，朝着极星颤抖着伸出五个指头。 “只剩五千金了？”极星又问道。 金百万连忙摇头，那只手不断挥舞摇摆，嘴巴里咿咿呀呀个不停。 “五万？”极星再次质问。 这回，金百万连续点头，眼中浸满泪水，一副感动模样。 听到金百万说箱子里还剩下五万金，极星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些许欣慰。 见极星满意，金百万刚想松口气，可他又察觉对方朝着自己露出一抹奇怪的笑，顿时吓得他面色惨白。 只见极星咧嘴一笑，金百万脚下顿时出现一个水缸粗的虚镜。随后，极星一只手放在金百万头顶，用力向下一按，将金百万拍了下去。 虚镜渐渐缩小，在完全消失之前，极星大手一挥，顺便把刚才金百万身下浸了尿的坐垫也一并扔了下去。 随后，虚镜彻底消失在了马车内。 与此同时，在火黎国东南方的废弃高塔处，漆黑的废墟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虚镜，从那虚镜中艰难地挤出来一个胖子。 “嗷呜！” 那胖子刚刚落地，便差点被一阵狼嚎声吓死，猛然退到了一个废弃墙角。 他刚要开口呼救，面前又开出一个虚镜，飞出来一个湿乎乎的尿垫，啪地一声呼在了他的脸上。 金百万惊恐之下，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炎都长街上，豪华马车内，极星掀开了脚边的箱子。 金百万果真没有说谎，里面金灿灿地铺了好几层金子，还有一些票子被压在了下面，也是厚厚一沓。 “回百悦楼！爷我今天不想回家了！”极星学着金百万的语气。 本以为马车车夫会很听话直接掉头回去，却没想那车夫大力拉住缰绳，来了个急刹。 “老……老爷，上次夫人给您上家法的时候不是说过，夜不归宿就要您的……狗命，眼看家中到了夫人规定的宵禁了，不如我们今天就早些回去吧！” 车夫吞吞吐吐地朝着车内规劝道。 极星思绪片刻，心想借了此人身份，也不好害死人家，便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金锭子，朝着车夫扔了出去。 “会讲故事吗？”车内人诡笑道。 车夫定睛一看，差点吓得从车上掉下来！这一锭金子恐怕他十年也挣不来，欣喜之下竟然什么也不顾了。 “会，会，会的！老爷放心！” 那车夫应了之后，赶紧拉着缰绳掉头，随着一声“驾”，马车朝着百悦楼疾驰而去。 第7章 真是磨蹭，姐帮你们一把 此时，百悦楼，六层最豪华的客房外。 这里是客人休息的地方，幽暗的回廊相对于楼下的歌舞升平，显得格外寂静。在这回廊中，一个身穿红色云纱衣裙，头上竖着两个高高发髻的女子正悄悄走着。 此女子面庞白皙，一双眼睛如同狐狸，狭长而妖媚。那女子十分谨慎地四下打量，悄悄朝着尽头的一个房间走去。 那房间正是此刻肖雨和秦临所在的豪华客房。 红衣女子静悄悄地来到客房门边，屏息听着里面的说话。 确认里面的人的确是肖雨和秦临后，门口挂着的“天甲”牌就被她摘了下去，然后飞速换上了一个“天乙”。 女子拿着牌子，本想就此离开，可好事儿的她听到里面的对话，顿时眉头一皱，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 美丽的眼睛在眼眶中滴溜溜一转，女子悄悄走到那房间最角落的一扇窗户前，悄悄把窗户开了一个缝隙。 指甲里吧嗒弹出一小块红色药块，女子将那药块扔进了窗户。块落地之后悄然化成一阵透明烟雾，消融在空气中，没有任何颜色。 女子刚想离开，又觉有些不满足，随手又弹了一块进去。 “啧啧，真是磨蹭，姐帮你们一把好了……” 说罢，女子拿着“天甲”牌子姗姗离开，走过幽静的长廊，拐了几个弯，来到了自己这一间本该是“天乙”的房间。 将手中的“天甲”挂在门口，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在房间内，一身红衣的女子掏出一粒绿色药丸，那药丸好似一颗种子，被她一口吞下。 片刻后，她的容貌和身形缓缓变成了肖雨的模样。她心中祈祷，这女仙身份不一般，今晚说不定有人来救！ 而她被困在这百悦楼已经两年，她无时无刻不想出去。 就在女子换掉门牌的片刻前，在真正的“天甲”客房内，红烛摇曳，气氛氤氲，甚至有些尴尬。 精致的玉石圆桌上摆了几碟子精致的点心，和一壶酒。在酒壶旁，放了个云纹盒子。 刚刚被宫管事引进房间的秦临尴尬地立于桌子旁，他好奇之下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两粒红色药丸，盒子里还贴心地附上了一张纸。 “补气合欢……丹？” 直到把纸上的几个字读完了，秦临才意识到这两粒药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股炽热瞬间侵袭上脸，耳朵都被烧红了。 想后悔，为时已晚，正靠在床边的肖雨听得一清二楚！ 一瞬间，四目相对，好似这偌大的房间内都找不到一个藏身之地，好让他们俩各自钻进去。 更要命的是，肖雨身下那张床竟如此之大！ 她不禁好奇地朝着秦临看去，发现这位花重金将自己买下一夜的男人，此刻正手脚局促地站在离她很远的圆桌旁，面红耳赤，双手背在身后，正低头看着脚面。 不出一夜，这脚下的地面肯定会被他蹭得冒烟儿。 这男子身穿白衣，袖子边缘有金线刺绣，只不过那花纹肖雨没见过，看起来像是家族图腾。 男子头戴简单发冠，看起来不是张扬之人。 他头发和瞳仁极黑，牙齿和嘴唇十分干净，看起来应该是从小家境富裕，起居被打理得很好。 而肖雨的这一番打量，让本就局促不安的秦临更加羞涩难当。他只觉耳朵发烫，甚至要喷出热火来，一时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尴尬之余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袖中翻腾了许久，终于摸到了一个东西，似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方才舒了一口气。 他将东西拿在手里，朝着肖雨快步走去。到了她面前，低头望着倚在床头的肖雨，露出孩童般稚嫩的微笑。 “我叫秦临，受家妹梅玉儿之托才来这里，若有得罪之处，请姑娘见谅。你看起来不像本地人，这是炎都城中独有的糯米糖丸，给……给你。” 说着，秦临手中的东西慢慢摊开，是几颗沾着糯米粒的雪白糖丸。 看见那些糖丸，肖雨这才想起，这一番折腾下，许久过去，竟是没有喝过一口水也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现在的她，除了饥肠辘辘，更是受了伤，浑身疼痛。雪上加霜之下，心里的委屈像决了堤一样再也抑制不住。 望着秦临手里的糖丸，肖雨抬头望着秦临那明亮的目光，嘴巴一撇，轻声抽泣起来。 这一哭，秦临立马僵在了原地，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自己哪个字说得不对了，人没安抚好，反倒给惹哭了呢！ “姑……姑娘，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你有什么需求，我尽量满足你。” 秦临手忙脚乱，攥着手里的糖丸向前走了两步，想伸出手去安慰，一时竟不知道这只手应该放在那里，思量片刻，最终落在肖雨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乖，没事了。别……别哭了。我本来是来给你赎身的，奈何我实在是没带够钱，已经告诉了宫管事给我两日时间兑换现金，这两日无人敢来打搅你，两日后我一定把你带出去！” 秦临慌乱之下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可肖雨也算听明白了。 抬起头，泪眼汪汪看着秦临，回想刚刚他说的话，想起了今日在百悦楼门口遇到的那个女子，心中对那女子也是十分感激。 这样大的救命恩情，一定要报答！ 想到自己马上要脱离苦海，顿时感觉没那么难过了。 甚至……还有些开心，甚至还有些……兴奋难耐……？ “这糖丸，好香。有一股花朵的味道，让人闻了，浑身舒服……” 肖雨盯着秦临手里的糖丸闻了闻，觉得越闻越香，咽着口水，想伸手去拿。 “花香？这是糯米和高粱饴做的糖丸，怎么会有花香呢？” 秦临疑惑，用鼻子使劲闻着味道，可说来也奇怪，这屋子里确实有一股花香，这花香，沁人心脾，令人十分惬意，甚至连筋骨都有些松软。 可他二人却全然不知，那根本不是糖丸的味道，而是窗边飘来的药块的味道。此时这些加了量的药块已在屋里挥发多时，无人察觉。 “奇怪，怎么今天这糖丸和以往不太一样呢，恐怕是坏了，还是先不要吃了，我明天给你带新的……” 秦临想把手里的糖丸收回，拿着糖丸的那只手却被肖雨轻轻抓住。他有些疑惑，遂低头望去，自己的手就已经不知何时被肖雨紧紧抓着，放到了她的脸颊上。 面前的女子，眼神迷离，脸色绯红，面带渴求。而他的手恰好被她按在那滚烫的面颊上，正来回摩挲，她看似十分享受这样的感觉。 眼前的人儿淡妆白裙，乌黑的头发轻轻散在腰间，还有几缕被汗水黏在脖子上，更添了几分妩媚。 秦临本想撤回的手，可他的手此刻就如同背叛了自己意识一般，已经不听使唤，竟开始肆无忌惮地朝着肖雨汗津津的衣襟探去。 在烛光的摇曳下，一时竟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姑娘……” 秦临呼出的气息滚烫，口中呢喃，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想要将这莫名其妙的冲动扼杀掉。 意识逐渐分崩离析之时，他突然尝到一股香甜，竟是有一颗糖丸被喂到了他口中，连带着一根柔软的指头。 肖雨的双臂如同无骨的藤蔓，一呼一吸间爬上了他颀长的颈，紧紧缠绕。 “这就是我的需求，阿临……” 秦临的耳边是肖雨的柔声的撒娇，那声音如蚀骨之毒，顷刻间融入他的脑海，一寸寸侵袭，开始疯狂地掠夺他的神志。 就在这连吐字都不清晰的呢喃和娇声中，秦临低头看去。他迷离的眼对上肖雨炽热的目光时，心中本就摇摇欲坠的堡垒瞬间崩塌。 毫无反抗之力…… 今夜月圆，就算是合家团聚的日子也改变不了百悦楼门前车水马龙的景象。一辆豪华马车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又去而复返。 已经变成金百万模样的极星一路上收敛了气息。此刻他从马车上走下来，门口一个伙计面露喜色，迎了上来。 “哎哟，金爷，今儿兴致这么好，可是要在此过夜？”伙计一脸谄媚道。 “唉，可惜不能得那女仙一夜。啧啧！我问你，那女仙现下在何处呀？” 极星故意摆出一副八卦的模样问道，还刻意露出一副贪婪猥琐的表情。就金百万这天生的模样，都不用他刻意发挥。 “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那女仙如今在顶层的天甲号客房，想必正在与那秦家公子双宿双修呐！” 伙计谄媚道，一脸羡慕，不知道脑中在幻想着什么，一副如痴如醉、又患得患失的表情。 随又回过神来，对着身旁的极星作揖说道：“金爷可还是老位置？” “不了，你给我找一个清净点的位置，你知道的，我家那口子管得严，我想低调些。” 极星清清嗓子，对那伙计小声念叨。 随后，在那伙计的热情招待下，极星踏入了百悦楼。 第一脚踏进，便感知这百悦楼中隐约传来一股禁忌之感，似是这楼中有对修士的某种强大禁制。 这禁制似乎对他没有多大作用，轻松便可以破掉，只是要费些功夫，还会闹出些动静。 可极星并不想打草惊蛇，毕竟先把小六弄出去才是首要目的。 极星被带到了六楼一处非常僻静的角落，恰好，就是之前秦临落座的位置。 这个位置看楼下的所有地方皆是一览无余，可若是从楼下的其他地方向上看，却很难注意到角落里的这个席位。 极星落座之后，佳肴美酒一溜烟就被送了过来，似乎这里的伙计对金百万的喜好十分熟悉。 好奇之下，极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发现这金百万虽然长相不堪入目，可对于美酒佳肴的品味还是值得称赞一番的。 一杯酒入肚，急躁的心稍微缓和了一些。 极星朝着楼下望去，发现这百悦楼的客人中，修行的人仙不在少数。 在这尚不清楚的禁制下，他们一个个都和普通人一样，丝毫不敢泄露一丁点的灵力，可见这里的禁制不可小觑。 而对于这禁制能够压制的修行范围，极星尚不清楚，可作为元成大后期修为的他，变形术没有消失，说明这百悦楼内的禁制对他的作用要小很多。 刚才在百悦楼之外有守护大阵，他探视不得。如今他人已来到了里面，手中酒杯再次拿起，闭目饮酒的同时，感官迅速打开，在这六层寻找“天甲“房间。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怎的，就在这观看区后面，在越过几段曲径通幽的小径，穿过一些丑陋的假山之后，在一个幽暗的回廊尽头，极星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门口挂着“天甲“的房间。 眼下，正好一曲歌舞开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池中婀娜多姿的舞姬身上，整个百悦楼都沉浸在乐声中。 极星双眼缓缓睁开，手中酒杯轻轻放下。他面前是一面小小的虚镜，此刻那虚镜中正映照着天甲房中肖雨独自坐在房中的身影。 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酣畅喝下，他的身影在众人不留意之间，消失在僻静的角落。 第8章 小妖，我给你半刻钟时间 六层，挂着天甲号牌子的房间外，一面虚镜将空气撕裂，极星的身影从里面走出。 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金百万的模样。 双目飞快扫过四下，确认无人后，极星推开房门，飞速钻了进去。 房中的女子正盯着镜子看得出神，发现极星突然出现在房间内，吓得紧忙站了起来。可还没等叫出声，就被极星一簇灵力打在眉心，失去意识，瘫倒在地。 极星迅速将昏倒之人夹到臂弯，大袖一挥，一个一人高虚镜出现在身前。 极星本想通过这跨界法术离开，可他却发现，这虚镜竟跟本无法联系都外界！ 这跨界法术，若是没去过的地方，因无法捕捉气息和灵力，孤儿无法施展。可这次他想去的火黎国外的高塔，却也同样发动失败了。 竟是他小看了这勾栏瓦舍！ 而他刚刚发动的法术似乎也惊动了这里的人。 极星察觉岛从这百悦楼内有数道气息正朝着这个房间赶来，速度之快，恐怕片刻就要到眼前。 一不做二不休，眼下并无他法！ 将臂弯里的“徒弟”再次夹紧，极星猛地冲出了房门。他脚下步子极快，迅速穿过回廊，来到六楼挑空处，脚下猛地一蹬，跃上了东北角的屋顶。 那些蜂拥而来的气息，也在此时瞬间来到他们眼前。来者一共六人，个个黑衣，戴着半面铁甲。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来我百悦楼偷姑娘，你究竟是何人！”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子，公鸭嗓，竟有元成中期修为！而其余的五人，也都有元成初期修为。 这六人将极星二人团团围住，没主动出手，打算生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抓我徒弟入这勾栏，你们说我是何人！哼！”极星怒道。 极星虽气，可却懒得争辩，毕竟胳膊里还夹着个人。身上灵力迅速调动，身后虚镜闪现，他二人顷刻间便没入了虚镜之中。 这跨界法术的另一端，正是通向在火黎国东北方的一处隐秘山谷。 此山谷毗邻四方极洲的最北方无人寒地，又离东方的海水域较近，是夹在寒地和东海之间的一处幽深峡谷。 这山谷常年隐匿在护界大阵中，寻常凡俗不可见。 名为空空谷。 谷口狭窄细长，在大阵下掩饰下，入口更加隐秘。峡谷之上常年云雾缭绕，若从谷口向下看去，一切都被隐匿在云雾之下，如神秘云海。 谁又能想到，这深谷中生机盎然，草木繁茂，有着一幅山清水秀之境。 偌大山谷，如同一个世外小世界，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岁月中，都生活着极星一个人，直到他有了这个小徒弟。 谷内最深处有一谷底湖泊，由百余年水汽凝聚而成。湖水常年冰冷彻骨却从不结冰，湖面如镜子般平静。 因此取名为镜湖。 就在这镜湖边，极星夹着人从一个等身虚镜中走了出来。他没有将臂弯里的人放在脚下草地上，而是手臂一挥，把她扔进了湖里。 扑通！ 女子整个人落入湖中，砸起一个巨大的白色水花。稍许之后，湖面咕噜噜开始冒泡。随后，水底窜出个人，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只是这人的模样再不是极星徒弟的样子，而是变成了一个眉眼狐媚的女子。 “你是谁！为何变成她的样子！害我白跑一趟！” 说着，极星手中的蓝月长剑已经指向了她。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在他发动法术要回到空空谷时还未发现异常，可刚刚踏入谷中，这谷中的谷虫毫无反应，便知道此人有问题！ 那些谷虫衍生于自己徒弟的灵力，眼下这些谷虫对这女子视若无物，显然此女不是本人。 那女子看着这周围的场景，面露喜色，轻飘飘飞出了水面。落地之后犹如小狗抖水一样将全身上下抖了个便，露出一副神清气爽的表情。 “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 女子一边扣着耳朵里的水，一边说道，丝毫没有理会身旁的极星。直到极星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才一脸谄媚咧嘴一笑。 “哎嘿嘿……我叫狐桃儿，被困百悦楼已有两年，奈何楼内有禁制我无法逃脱，今天得恩人相救，万分感谢！大恩大德永生难忘，今后一定报答！告辞！” 说着，狐桃儿就要溜。 可极星哪是那么容易哄骗之人！刹那间，长剑发出刺耳轰鸣，剑气如彻骨寒冰直击狐桃儿意识。 这冰冷的剑气就是要告诉她，若是敢走出一步，就要人头落地。 在这骇人的剑气之下，狐桃儿身后随着一阵烟雾，现出一条红色尾巴。 妖族元成则可化人形，这是一只元成初期的红尾狐妖！ “小妖，我给你半刻钟时间，你最好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否则我扒了你的狗皮！” 极星语气低沉狠厉，手中长剑更是代表了他的态度，不容置疑。 自己费了如此一番周折去救人，竟被这该死的狐妖在眼皮子低下偷梁换柱，简直可恶至极！ 以他今日对百悦楼的摸索，再想行此举，难如登天。除非大动干戈，暴力救人，可若是这样做，却无法保证徒弟小六的安全。 越想越觉得难以平复内心愤怒，手中的蓝月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他心中怒气，剑身发出嗡嗡的之音，竟有一股无声气浪朝着狐桃儿奔袭。 狐桃儿措手不及，被气浪震出老远，倒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她这才意识到，在空空谷里，极星的地盘中，她与深处百悦楼没什么不同，自己的生杀大权再一次被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说！” 极星最后一次发出警告，双眼已布满血丝，面色如嗜血妖魔。 狐桃儿也终于清楚这个徒弟对极星的重要性，她从地上艰难爬起，擦了擦嘴角的血，开始缓缓道来。 这一夜似乎特别漫长，在孤寂的空空谷，极星站在月光下，听狐桃儿讲述自己在百悦楼的所见所闻。 直至天明，他才略有收获，此女甚是狡猾，讲话磨磨蹭蹭不说重点，几次都气得他差点一剑劈了她。 第9章 风牢脱险，她是小六! 而另一头，真正的天甲号房间内，红烛在贡献了最后一点生机后，早已燃烧殆尽，只留下地上斑驳的烛泪。 若说昨夜春宵如梦，可这烛火的残躯又如此真实。 窗外天色已渐渐发亮，肖雨不知秦临是何时离开的。她只依稀记得，昨夜，在不知多少次欢愉之后，他曾在耳边轻声呢喃。 “不要怕，等我。” 他的话依稀还在耳畔。 热切，温柔，带着可浸入肌肤的温度。 这一夜肖雨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与江阳五年的婚姻里，一千多个孤独的夜晚，让她的身心十分空虚。 这五年里，爱意，期盼，愤怒，甚至是恨意交错的情绪无时无刻不在荼毒着她原本炽热的心，直至心灰意冷，最终二人陌路疏途。 而昨夜，在肖雨仅存的一丝意识中，秦临却像是无尽黑暗中偶然亮起的一盏明灯，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将过去的遗憾填满了一些。 这是肖雨多年来唯一的一次酣眠，在这陌生的异世，再无那诡异的梦魇。 当窗外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在肖雨的脸上，她才猛然惊起！ 身下满床狼藉，而自己此刻头疼欲裂，那感觉就像是宿醉一般。身上传来阵阵酸痛，甚至还有些许伤痕。 脑海中闪烁着一些朦胧的片段，刚刚惊醒的她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直到她瞥见床边散落的糯米糖丸。 这一切，竟不是梦！ 她呆坐在床边，出了神，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笑意，脸上绯红，甚是满足。 外面已经开始有了嘈杂声，肖雨这才清醒了些。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飞快套在身上，迅速整理了妆容。 他今天，应该会来带她走吧！ 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心里念叨着，肖雨坐在铜镜面前整理凌乱的头发，看着镜中陌生的面孔，肖雨又开始惆怅起来。 你究竟是谁呢？从前的你又是如何了？ 这样想着，竟不自觉发出一阵长长的叹息。 就在这时，屋外回廊中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肖雨猛地抬起眸子，露出一抹欣喜。 她站起身，想朝门口走去。眼看距离门口还不到十步距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她身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风洞，这风洞一人多高，外形让肖雨猛然想起了自己当日来到这异世时的情景！ 跟本来得及做出任何抵抗，一股巨大的吸力便将她整个人吸入那风洞中。 在风洞剧烈的旋涡中，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一股刺鼻的药味传来， 肖雨渐渐出现困意，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肖雨被轰隆隆说话的声音吵醒。 “大哥，那人怎么还不来？他不会反悔了吧？”外界有男人的声音传来。 之所以那声音听起来轰隆隆的，是因为当肖雨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赫然处在一个风牢之中！ 这风牢如同一个小型的龙卷风，四周空气剧烈旋转，形成飓风墙壁，将肖雨包裹在内，只留下一处狭小的空间供她蜷缩在地上。 通过那风墙，肖雨看到外面依稀站着两个黑衣男人。 “别着急，百万定金都给咱了，此人迫不及待想要人，绝不会爽约，再等等。”其中另一个男子说道。 听那二人对话，肖雨猜测，自己恐怕是被他们从百悦楼偷了出来，是有人出了大价钱让外面这两个人绑架她。 而能够从百悦楼这样的地方，通过这风洞法术把人带走的，一定是十分厉害的人！至少昨晚肖雨就体验过百悦楼中禁制的厉害，只是尝试了一点，就如万箭穿心，让她口吐鲜血。 外面那二人定是有什么神通！ 可肖雨也清楚，眼下并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这风牢可不比百悦楼房间，推开门就能出去。 这是外面那二人的神通法术。 虽知如此，可望着身边不断旋转的风墙，肖雨却也毫无头绪。 恰好此时，风牢外传来一声铁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人进来了，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肖雨耳边是那两兄弟和对方说话的声音，大抵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男子似乎没有任何犹豫，掏出一沓票子，就递给了二人。 肖雨侧耳听去，那男子的声音太过模糊，跟本听胡清楚在说什么。那人的身影在风墙外太过模糊，也根本看不清楚面貌。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肖雨情不自禁想朝外看去，可双手刚刚碰到风墙，便传来钻心剧痛，那飓风如锋利的刀片，将她的手掌生生割出了几道深深的口子。 肖雨惨叫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蜷缩在地上，疼痛难忍，轻声抽泣。 而外面的人也似乎发现了她的惨叫，停止了对话，三人紧忙朝着风牢走来。 手中鲜血汩汩流淌，怎么都止不住，她的白色衣襟都被染红大片，而要买自己的人她更不知是何人。 想到自己此刻处境，肖雨内心万分绝望，蜷缩在地上悄声落泪。 她心中苦闷，委屈，想着：若此刻她还在百悦楼自己的房间内，是否已经被秦临带离苦海了呢？ 肖雨泪眼朦胧，脑海中秦临的模样再度浮现。她蜷缩在地上，情不自禁朝着眼前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到一些什么，可终究一无所获。 绝望与倔强之下，她再次尝试，而手中却依旧空空如也。 泪水已让她的视线模糊，绝望已让她几近崩溃，可她还是无数次朝着眼前的空气抓去，似在抓着最后一丝本不存在的希望。 而就在她满是鲜血的手又一次朝着空气抓去时，在她的面前，出现了惊奇的一幕——一个半人高的黑洞忽然就被召唤了出来！ 从那黑洞中，缓缓地飞出了一只会发光的小虫。那小虫就好像认识肖雨一样，悬浮在她眼前，发着点点光亮，米粒大小的身体来回摆动。 肖雨猛然起身，小心朝着那黑洞走去。从那突然出现的黑洞中有鸟叫声传来，更有徐徐微风从里面吹来。 她仔细一看，发现这黑洞竟然是通向另一个地方的入口！ 眼看外面那三人就要来到她所在的风牢前，肖雨终于无法忍受那即将到来的恐惧，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整个身体跌入了黑洞中。 她的身影如融化般被黑洞吞噬，全部没入其中时，那黑洞迅速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好似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风牢也被瞬间打开，风牢外站着的人，除了将肖雨绑架出来的两兄弟之外，还有满脸焦急的秦临。 秦临深知变卖私房资产可能耗时太久，恐怕几日也不够，何况两日。 在离开百悦楼的这一夜，他到处奔波，四处拖人，甚至去了黑市。 好容易在黑市中找到了这两兄弟，在天刚亮时就动了手把人带了出来，却不想事情还是不如人意。 原以为风牢打开后就能见到她，可现在，人却突然不知所踪了。而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可是，这时在那黑洞的另一头，在空空谷一处花草繁茂之地，一个黑洞打开，浑身是血的肖雨从里面滚落出来。 在肖雨出现的那一瞬，漫山的谷虫忽然之间大为震动，朝着肖雨所在之处蜂拥而去。 这些谷虫身形如米粒，如漫天星辰一般将肖雨团团围住，在她周围散发着淡淡的暖光。 肖雨身下是柔软而芳香的草地，偶尔有几株没有见过的小花点缀在其中。她虚弱地坐在那里，环顾眼前的一切。 谷顶有云雾厚重，因此即便是在白天，这里也有种昏暗的错觉。而在她观望之时，漫天的谷虫也越来越多，甚至把整个草地都照的格外明亮。 其中一只尤为明亮的谷虫呼啦啦飘到了肖雨眼前，它的身上还沾着一点点血，正是刚刚在风牢里曾出现的那一只。 那谷虫在她眼前盘旋了一会儿，好像在说着什么，可肖雨听懂。而下一刻，那只虫眨眼间化作一缕光亮，蹭的一下钻进了肖雨的额头。 就在谷虫钻进去的瞬间，这幅身体的过往从前，就如幻灯片一样在下雨脑海中迅速呈现。 她是小六。 肖雨看到，在北方不见天日的风雪中，小六独自一人孤独行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某一天，在小六眼前出现了一道蓝色身影。 那道身影就是她的师父极星，那日，极星牵起这个皮包骨的小女孩，将他带回了空空谷。 从此以后，空空谷中一人变成两人，不再空旷孤寂。 十年间，极星教小六学习法术，而小六也是天赋极佳，十年间元成。 在那些画面中，小六十九年的生命在肖雨脑海中飞速略过，一帧一帧。以至于当肖雨清醒过来时，已是满头大汗。 本想知道小六在自己到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可偏偏缺失了这部分的记忆。 她只看到不久前小六与极星吵了一架，在镜湖前独自哭泣了一夜之后，就离开了空空谷。 在此之后，记忆便开始缺失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小六的记忆也同样唤起了这身体的本能，肖雨察觉自己的感官好像被无限放大了，因为她能够敏锐地觉察到有两道气息正飞速朝着自己飞来。 那两道气息从空空谷深处飞来，其中一道尤其迅猛，似一道蓝色长虹。 而眨眼间，极星和狐桃儿就出现在了眼前。 看到眼前的极星，不知是小六的心，还是她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间猛地疼了一下，眼泪竟情不自禁落了下来。 这种感觉仿佛是小六在难过。 “小六……”极星轻声唤道，声音中满是担忧。 肖雨抬头望去，极星身形颀长，身穿蓝色衣衫，一头黑发随意绑了个结，被一根白色簪子束起，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模样。 他的额上有些许汗珠，紧锁的眉头终于在见到小六的这一刻舒展开来。 他正目光如水，低头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手中的蓝月剑缓缓地退回到了他手边一个小小虚镜空间之中。 “这便是小六的师父了吗？”肖雨心中念道。 从此以后也是自己的师父了吧，因为从今以后她便是小六了。 “师父……”肖雨轻声唤道。 替小六，也替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拖着虚弱地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你这伤痕累累的模样，可有什么话想与师父说的吗？”极星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浓郁的关切。 肖雨低头不语，虽然在极星看来她就是小六，可她毕竟不是，因此可，一时不知到底该从何说起。 而且，目前看来很多事情也不能说。 师者如父，若换做是小六，恐怕也难以启齿，何况对肖雨来说极星现在不过是个陌生人。 狐桃儿是被极星揪着飞来的，这时她站在极星身后，灵动的双眼向上看去，发现了空空谷上头的出口。 眼珠迅速转起，指甲捏起一块红色药块，就朝着极星和肖雨快速扔了过去。随后，她飞也似地就朝着谷口逃去。 那红色药块在空气中迅速挥发，散发出阵阵花香，而这味道让肖雨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她再次闻了下，才辨别出来好似昨夜在百悦楼的房间中就有这个味道！ 她虽认出了这味道，也觉得味道的不对劲，可已为时晚矣。她眼前再次开始恍惚，心中有一股莫名的躁动被点燃。 刚想提醒极星这药有问题，不远处的蓝色身影眨眼就已到了眼前。肖雨只觉自己被一个强壮的手臂夹起，而后忽然腾空而起，飞也似的朝着谷底俯冲下去。 第10章 扒了你的狗皮，祭谷! 扑通！ 漆黑而安静的镜湖上炸起一个巨大的水花，极星夹着肖雨就这样冲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原来，他一早发现狐桃儿的动作，想借着冰冷的湖水驱散药力。 湖面上泛起一层层涟漪，却许久不见人浮上来。 湖水冰冷入骨，那寒意十分凶猛，让肖雨恍惚的意识慢慢得到了洗涤，瞬间清醒！这镜湖之下漆黑无比，湖水不知是否因为溶解了一些了灵力的原因，竟有些粘稠。 肖雨被极星夹着，他力气太大，似乎根本不想然她挣脱。眼看就要窒息而死，忽又感觉极星身形动了一下，一股灵力从他们身下爆发，二人瞬间冲出水面。 这湖水粘稠异常，浸在衣服里让肖雨整个身体都十分沉重。她被极星轻手轻脚放在湖边一棵大树旁，小心让她靠着。 肖雨靠在树上不断咳水，双眼从湿漉漉的发丝间看去，不知何时而极星早已经站在远处，他的衣衫滴水未染，头高高抬起。 顺着他看去的方向，肖雨看到一个红色身影逃跑似的正朝着她们飞来。 这狡猾的狐桃儿去而复返了！ “神仙救命！谷外好多人，正在破阵！”还没等落地，狐桃儿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 那红色身影略过肖雨，径直朝着极星飞去，眨眼功夫就见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极星身旁，抱着他的大腿嘤嘤抽泣，一幅惊恐万分的可怜模样。 肖雨面露感叹，这女人变脸可真快，而变脸的极致竟是如此不要脸。 “走呀？你怎么不走了？难道还要我送你不成？”极星冷眼侧目，盯着地上佯装哭泣的狐桃儿冷冷说道。 这话一出，狐桃儿面露尴尬，眼底闪过一些难为情，可随后眼神又变得晶亮。 她抬起头，直起身，双手捂住嘴，眼睛瞪得极大，做出一副惊讶和佩服的表情。 “原来神仙早知谷外面有人，小女子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些人真是可恶，竟然追到了这里，定是来抓她的！神仙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可凶着呢！嘤嘤……” 狐桃儿一边恭维，一边指着肖雨，哭唧唧地说道。 “不见得，我家小六不过刚刚被卖去，丢了也就丢了。但是你却不同，若是丢了个招牌的老姑娘……”极星冷目。 他怎会看不出狐桃儿在指鹿为马，又怎会给她钻空子的机会。 可肖雨却留意到，极星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已经在掐诀，而那手诀好像是在加默默强空空谷的某种力量，因为肖雨能感受到谷顶云雾中灵力更加浓郁了。 狐桃儿见此计不成，干脆又抱起极星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救命，还企图说服肖雨帮她求情，向肖雨投去求助的目光。 看极星的反应，再从他俩的字里行间，肖雨大致猜到：这女子恐怕是利用了极星，用某种诡计从百悦楼逃了出来。 这狐桃儿显然得罪人得罪得有些深了。 虽觉得狐桃儿狡猾，可百悦楼到底是什么地方肖雨比谁都清楚。在一定程度上，她俩是一样的苦命人。 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但凡能出来的人，应该都不会再想回去，除非那里真的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因此，即便是知道此人可能坑了师父，可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她抬起满头湿发的脑袋，向师父看去。 “师父，她若是被带回去，恐怕难逃一死。不如，我们就救救这位……额，你叫什么名字？” 肖雨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她是谁，随即问道。 “我叫狐桃儿，是来自盲山深处的狐妖，神仙姐姐，你叫我桃儿即可。”狐妖儿连忙答道，眼中露出希望之芒。 “师父……”肖雨朝着极星小声哀求。 若是照着极星自己的性子，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狐桃儿这样骗自己，跟本就是该死。 就算她自己不逃，他也一定会把她直接驱逐出护谷大阵，让她自生自灭。 毕竟她害自己延误救人时机，害小六回来时浑身是伤，甚至还企图用邪魔外道的手法下药。 这么满肚子心眼儿的狐妖，不可饶恕。 真的是越想越生气，极星眉头不觉皱了起来，面露凶狠。 “师父……”见极星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肖雨再次轻声哀求道。 极星虽然气恼，可毕竟是小六在求情。沉默片刻，他最终轻声叹了口气。 “哎……我倒是希望你生得一副铁石心肠，省的以后我不在了，你又要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钱！” 极星面上严肃，有些懊恼地说道，一幅看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随即，他又眯眼朝自己大腿看去。 “松开。”极星朝着狐桃儿呵斥道。 “啊？不要啊，神仙师父，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狐桃儿以为极星心狠不肯救她，哭得更大声了。 那哭叫的尖锐声音让极星感到耳膜刺痛，心中也烦躁，可小六还在那里，也不好发火，内心不觉更加烦躁。 “你再不松开，我的护谷大阵就要被外面那些人损坏，到时候别说是救你，我这空空谷恐怕也要沦陷。到时候，我就扒了你的狗皮，祭谷！” 极星朝着狐桃儿沉声说道，尤其加重了后面几个字。 他的半张脸被昏暗笼罩，让狐桃儿看了都觉得瘆得慌。 在这阴森可怖的表情下，狐桃儿顿时弹起身，乖巧地跪在一边，不敢再吭声。 见她那可怜模样，极星轻蔑地瞪了她一眼，随后看向靠在树上肖雨，扔给她一颗黑色的药丸。 “吃了它，尽快恢复灵力。”极星轻声命令，面上流露出疼爱的神情。 随后，他化作一道细长蓝虹，朝着谷顶疾飞而去，丝毫不理会狐桃儿对药丸的渴望的眼神。 咚咚咚！ 护谷大阵似乎在不断遭受着撞击，这撞击声虽远在谷顶，却如在耳边一样清晰。 见极星走远，肖雨连忙吞下手中药丸。这药丸入口即化，浓郁的药味儿里还掺杂着许多香甜，好像那药丸里加了不少甜物。 药丸入口，肖雨顿时觉得身上泛起一股暖意，药力逐渐被身体吸收，浓郁的灵力在身上缓缓扩散，很快走遍全身。 她抬起双手，发现已被湖水洗刷过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一些轻微瘙痒后，眨眼间，手上再无任何受过伤的痕迹。 这时的狐桃儿也早已放松了下来，她一改跪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后，回头开始打量起肖雨。 “啧啧，先天命元！一个先天命元的元成初期女修，还有这么个厉害的元成大后期师父，你是怎么被抓到百悦楼那种地方的？” 狐桃儿挑眉，好奇地问道。 肖雨心中震惊无比，这只狐妖莫非是有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一转眼就变了一副脸。 但她此时却无暇顾及她的八卦，一边消化着极星给的药丸，一边脑海中反复过着小六的记忆。 小六的记忆铺天盖地，内容繁多，但记忆性点却十分清晰。短短一瞬便让肖雨对护谷大阵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想必极星和她一样清楚现在护谷大阵面临的危机。 肖雨展开感官，凭她模糊的察觉，已经能够感受到二十多股强大的灵力，更别说她感知不到的那些。 破阵之人的修为不可小觑，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再这样撞击下去，这大阵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师徒吵架，离家出走？”狐桃儿不死心，继续问道。 话音刚落，破阵的声音顿时消失。狐桃儿喜出望外，蹭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 可这喜悦仅仅维持了一瞬而已。 第11章 闯谷者与三重密令 远处的谷顶传来大阵撕裂的声音，正如肖雨感应到的那样，极星果真为了避免这大阵被过度损坏，干脆开了个口子，主动放外面那些人进来。 可这操作，也让外面的修士们迟疑了。 正如百悦楼的守护大阵能够避开外来者的探视，空空谷的大阵也同样能够做到这一点。 外面的那些人，探查不到空空谷内里的地形，可又得了主子的命令要抓人，那就只能先破阵，先把里头的人逼出来。 而极星将大阵主动打开了个小口，且那小口一次也只够一两个人进出，这就值得外头的修士深思了。 这样小小的开口，如同河中捕鱼的鱼篓，进去容易，若是想安然无恙地出来，也要有本事才行。 这看起来是在请君入瓮。 就这样，极星手持蓝月剑，落在谷中偏北方的一个断崖上。而谷口之外，几颗脑袋正朝着谷中查看。 这情景不免有些搞笑。 那几颗脑袋中，有一个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这人见结界开了口，转身飞向身后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前。 “主子，这谷中的人打开了大阵，看似要放我们进去。请问我们是否要派人下去查看？”侍卫恭敬地说道。 他面前的人斗篷压得很低，只能看出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那男子缓慢抬头，朝着谷口方向看去。 “云烈。”男子低声道。 那个叫云烈的侍卫听罢便朝前迈了几步。 “让他们都下去，你也下去，我要的是那个穿白衣服的，不要那个红衣服的。”披着黑斗篷的男子缓缓说道。 男子伸出手，将兜帽拉得更低了一些，从斗篷下露出的手臂上是一件藏青色袖子，袖子上隐约可见一条龙尾。 “云烈明白。” 得令后，云烈便向谷口走去。他抬起右手，向众人做出向下的手势后，自己率先跳进了那开口之中。 与此同时，他手中召唤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宽剑，从高处的谷口俯冲而下。 极星站在断崖上，此时有清风吹过，将他的黑发吹在脑后。他抬头望向谷顶，左手轻轻掩住鼻子，似在挡着什么难闻味道，随后发出一声冷哼。 “没想到火黎国皇家子弟中竟有活尸，怪不得一处勾栏也能设有大阵。也罢，姑且看看你是什么来头！” 极星口中兀自说着，便朝着最为眼熟的云烈疾飞而且。这个云烈，便是那日他在皇城炎都的主街上探视百悦楼时见到的那人、 铛！ 一息间两剑相撞，摩擦出火花和亮光，在猛烈的撞击之后二人迅速分开，各自退了十步有余。 极星仔细探知云烈的气息，这人不过元成初期修为，与小六等级相同。可手里那把宽剑却异常诡异。剑身上散发着阵阵死气，腐臭无比，且阴冷至极。 感官迅速展开在整个谷内，这些入谷的修士在极星的探查内被一一锁定。 这些人中，最强有元成中期，共十人，修为在小六和狐桃儿之上。 若真打起来，十个元成中期的强壮男修，对战两个元成初期的女修，恐怕几招内就会将她们擒住。 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其余的则是在元成初期，与小六修为相差不多，可数量较多，有二十六人。以他对小六修为的了解，和对那狐桃儿的初步认识，也不是不能周旋一阵子。 不过也只是能周旋一阵子而已，在数量的压制下，被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眼前的这个云烈，则是最不好对付的。与其说是人不好对付，倒不如说是此人手中的这把剑不好对付。 此剑气息诡谲，不明来历，十分危险。 一个与自己差了三个层级的修士，仅凭一把剑便能跟得上自己的速度，可见此剑凶悍，不可小觑。 极星机敏至极，这些分析也不过在一瞬间。他右手紧握蓝月剑，左手在胸前，拇指扣住中指和无名指，迅速结印，口中呢喃。 刹那印成！ 一阵轻微震动从他脚下响起，那一声震动化作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朝外一层层蔓延，如无声的指令一般在空空谷的每一个角落弥漫开来。 紧接着，只见那波纹所过之处开始有谷虫星星点点地亮起，数量越来越多，似漫天银河，将整个空空谷缓缓照亮。 而这美丽而神奇的景象不过是迷惑人眼而已，在极星一念驱使下，那些米粒大小的谷虫发出嗡嗡的鸣叫，朝着那三十几个被定位的修士飞去。 铺天盖地，如田间蝗潮，眨眼间便覆盖在那些修士的身上，开始疯狂朝着他们的体内钻去。 如果是一只两只倒也罢，元成修士断断不会被这些小小的虫子威胁到。可若是超过百万之数就难说了，除非他们有三头六臂或金刚罩，否则总有空子可以钻。 肖雨站在谷底看着一切，漫天光点在她眼中闪烁，与此同时，记忆也在脑中飞速闪过。 此刻她的意识中能够灵敏地听到极星在念咒语，也能够感受到极星在结印，驱动谷虫。 这咒语配合极星刚刚的结印，便是控制这些谷虫的密令。 这是一个三重密令：手印，咒语，和使用人的嗓音。因此，也只有小六和极星可以使用。 三重密令是多年来极星和小六共同研究法术的成果，极星信手拈来，只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大范围使用过。 这些谷虫是小六的独家法术。 十年来，他们从小六的灵力中不断衍生出来，犹如一体，又以谷中散落的微弱灵力为饵料，不断繁衍，一代一代下来，变得越来越有灵智。 每一只谷虫都是小六和极星的眼睛和意识，当然也会随着下达密令之人的意识去做力所能及之事。 这一次，极星的意识是让这些谷虫化作微弱灵力，钻入那些修士的从身体里，扰乱他们的气息。 使他们这些人轻则重伤倒地，重则走火入魔，陷入幻境，让他们暂时失去战斗力。 而这样做的难点并不在于如何快速驱动谷虫，而是在于能够快速将目标同时定位。 若无精确的目标，谷虫很可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甚至会误伤自己人。极星在这些人踏入空空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件事情。 因此，眨眼间谷虫如雨点一样落在那些还在纳闷的修士身上。在接触到他们身体的那一瞬，迅速化作一点微小的灵力，钻入身体。 那些被谷虫侵入的修士，从空中纷纷落下，一个个都像是发了疯一样开始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口中发出嚎叫。 他们的脸上因痛苦而青筋暴起，脸上的血管因气息极度紊乱而突出在皮下，粗壮蜿蜒，十分恐怖！ 这种突出，从脸上开始迅速朝着他们身上的每一处蔓延，似是有无数条青黑的细蛇在他们体内到处乱窜。 一时间，整个空空谷内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场面无比惨烈。 尤其是那些元成初期的修士，谷虫所化气息在他们体内不断乱窜，大部分来不及防御。 甚至有的丹药都拿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服下就已瘫倒在地，口吐白沫，身体不断抽搐。 相对地，元成中期修士虽没有这么惨烈，却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的感知要敏锐地多，速度更快，锻体更为强健。 这些中期修士前期还能够和这些谷虫周旋，可也抵不过数量之多。 最终也是被谷虫侵袭了一些，只能放弃抓人，原地入定，靠运转灵力和服用丹药来避免走火入魔，算是短暂丧失了行动力。 “我的天，这些虫子竟然是灵力暗器，嘶嘶……幸亏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狐桃儿瞠目结舌，带吸一口气之后不禁喊道。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情形，她浑身毛发炸起。 她双臂环抱，紧忙躲在肖雨身后，生怕自己也变成口吐白沫的凄惨丑样子。 眼前情形看似对她们有利，可只有肖雨和极星二人知道，这些谷虫的效力迟早要被那些中期修士清理掉，支撑不了多久。 空空谷上空，极星和云烈在电光火石中周旋。基于空空谷这封闭的地界限制，二人都未使用大范围法术，而是选择用小范围的灵力法术，近身攻击。 这更像是一场剑法和灵力把控的较量。 而在跨级的较量中，极星发现云烈身上的法器也不少。一个元成初期的修士，身上竟然带着不下四五个品阶不错的攻击法器。 尤其是那把宽剑，只要是那把剑碰到的地方，草木枯萎，瞬间就被抽取了生机。在没弄清楚这把剑之前，极星知道自己要保持警惕。 这也使得这二人的打斗变成了一场难缠的拉锯战，让极星有些施展不开。 “眼下的难题，是尽快把下面这些人解决掉。要么干脆杀死，要么想办法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踏入空空谷半步。”极星在脑中盘算。 可如今的他被云烈缠得暂时无法脱身，若强制脱身恐怕会让下面的两个女子陷入险境，甚至有性命之忧。 而极星的这些想法，通过一只谷虫，很快传递到肖雨的意识中。 第12章 人畜无害，萌面杀神 极星的想法肖雨已了然于心。 可杀人？即便是在这弱肉强食的异世，肖雨也断断不会想去杀人。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让这些人再不敢来找麻烦。 肖雨敏锐地觉察到极星在和那人打斗时有顾忌，而她也能够意识到这份顾忌恐怕就是那把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宽剑，以及自己。 因为打斗中的极星时儿朝着自己这边察看，无数次在确定她是否平安无事。 小六的记忆还在肖雨脑海中不断消化着，一帧一帧，如同刻在脑中的珍贵笔记。 这副身体肖雨也在努力适应，只是不知，若真的施展小六曾经信手拈来的法术，是否会成功。 在这样混乱的局面下，肖雨终于鼓起勇气，把目光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修士上。 那修士口中吐着白沫，双眼已经翻白，完全失去了意识，如死人一般仰头倒在那里。 肖雨小心翼翼来到他旁边，蹲下身，查探此人的气息。探查之后才发现这人身体里一股股细小而微弱的灵力如弹珠一样噼啪乱窜。 这些乱窜的灵力，将这人本身强悍而有规矩的灵力搅得像是一锅乱炖，正因如此，人才会这么痛苦。 此刻，肖雨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极其适合当下情形的法术，是极星和小六共同创造的谷虫法术，名叫吞灵法。 吞灵法靠驱动谷虫去侵入对方身体，待对方无法反抗后，通过谷虫蚕食和掠夺对方灵力，从而将灵力化为己用，充实命元，提升修为。 在肖雨读取到小六关于这部分法术的记忆时，方才明白过来，对于自己心爱的徒弟，极星无时无刻不在为其筹谋，哪怕是身处险境。 既可治敌，又可为小六寻找灵力来源，提升修为。可见极星对小六的疼爱之深，已超乎肖雨想象。 极星之所以请君入瓮，只不过是在给心爱的徒弟捕捉肥料而已。 法术的前半部分极星已经帮她做到了，余下部分就像是现成的饭食一样送到了她的面前，只等她下口了。 肖雨来到那人脑袋旁边，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放在了那人的额间。她深吸一口气，脑海中不断回顾小六的记忆，开始运转灵力去探测那人身体。 现在的她和谷虫仿佛是一体，谷虫所化的灵力小六称为灵子，灵子所到之处便是她能够感知的地方。 在记忆的帮助下，肖雨成功将一缕灵力注入那人身体，捕捉到了灵子的动向，这让肖雨内心无比振奋！ 这是个良好的开始。 紧接着，按照小六的记忆，肖雨需要用自己的灵力去引导那些灵子，让它们吞噬此人身上游离的灵力。 吞噬足够灵力的灵子会朝着肖雨的指尖汇聚，再通过她的手流入身体，慢慢汇聚到命元之中。 之后便是在命元中将那些外来灵力转换成自己独有的灵力，真正成为自己的东西。 肖雨的那一缕灵力在那人身体中不断游走，那些游离在那人体内的灵子似在追赶她的灵力，想要亲近。 而这更像是一种驯化，那些灵子在追赶这缕灵力的过程中开始学会去吞噬周边的灵力。慢慢地，学会的灵子越来越多，渐渐地不需要肖雨再去驯化，越来越多的灵子开始学会吞噬灵力。 通过感知，肖雨能够看到这人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少，甚至他灵力的源头——命元都开始渐渐产生枯竭之势，而灵子携带的灵力却越来越强。 这一切令她心中狂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吃饱的灵子开始在那人体内漫无目的的游荡，而那人的体内游离灵力已所剩无几。 接下来肖雨要做的，便是将那些灵子引渡到自己的身上。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凝聚精神到指尖，将那人体内的那一缕灵力召回到指尖。 可这时，意外发生了！ 随着那一缕灵力被肖雨召唤到了指尖，无数的灵子竟开始同时疯狂地朝着肖雨的指尖快速游去，争先恐后。 速度之快，肖雨甚至都来不及寻找控制的方法，那些灵子竟有要暴走的趋势。那人的脑袋在肖雨的错误操作下，短时间内汇聚了大量的灵子。 灵子们携带着吞噬而来的大量灵力，可又无法有序地流入肖雨的身体，全都滞留在那里，使得那脑袋里如蜂窝一样拥挤。 灵子的数量越来越多，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最终，这颗可怜的脑袋再也经受不住灵子的翻腾，砰的一声，瞬间炸开！ 一时间血沫横飞，碎骨满天。 突如其来的爆炸喷得肖雨满脸血肉，而此刻的她惊魂稳定，怔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可这样的肖雨，在尚有意识的那些修士们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嗜血的妖魔，杀人如麻，爆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其中一个离她最近的修士，本来只是口吐白沫而已。原以为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可当他近距离看到肖雨残忍的手法时，吓得他当场翻了白眼，昏死过去。 离她稍远的元成中期修士们一个个也都面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在他们看来，中期修为调息之后早晚可以拿下这个初期的小姑娘，可没成想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这姑娘萌态可爱，一副人畜无害的柔弱模样，没想到她竟是个萌面杀神！ 肖雨也发现周边人看自己眼神有些奇怪，想必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法术施展失败了，顿时心生羞涩，惊不自觉脸红起来，低头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她伸出手去，想让那个枉死的人瞑目，可又意识到那人脑袋都炸没了，根本没有眼睛，又莘莘地收回了手，更尴尬了。 可她的举动在他人看来就更加惊悚了！以如此惨绝人寰的手段瞬间取人性命，还一副没发挥好的模样羞涩模样。 这简直就是个恶魔！ 那些元成中期的修士，开始为自己是否能得全尸而感到担忧，内心都开始动摇起来，正思量着要不要逃走。毕竟，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 “大……大姐，感谢你方才不杀之恩，今后我再不敢跟你造次了！”狐桃儿惊叫道。 她也被这一幕吓得够呛，一个踉跄差点又掉进湖里，惊恐之下狐狸尾巴都露了出来，炸成一团红毛。 远处的极星和云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瞬杀惊动了，二人瞬间各自退后。 云烈将手中的宽剑握得更紧了些，表情更加警惕起来。他原以为这谷中唯一的威胁就是这个元成大后期的男子，却不成想，这小女子竟是个深藏不露之辈！ 而极星眉头一皱，消失在原地，留下一丝残影。眨眼间，他已出现在肖雨的身边。 所有人中，只有极星看出来实际上是徒弟的法术发动失败了，而且他也担心她是否会因此遭到反噬。 他来到肖雨身边，仔细观察了她身上的气息。除了发现她此刻看起来有那么点呆傻如笨鸡，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他心底松了口气 不过他也纳闷，这种呆傻的表情，自己之前从未在小六的身上见到过。 因为在极星的印象中，小六聪明绝顶，一点就通，断断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更不会在这么简单的法术上栽跟头。 此时，眼前的小六满脸是血，咧着一口白牙，表情犹如痴呆傻儿，正仰着头看着他。 可同样聪明绝顶的他却也发现这场失误好像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效果。此时此刻，空空谷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第13章 嘿嘿嘿，下一个选谁好呢 极星能够察觉到那些还保留意识的修士们，身体在遭受谷虫侵蚀的同时，内心也已经开始慢慢崩溃。 极星一息间心生一计！他伸出手，朝着肖雨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徒弟，杀得好！这些人擅自闯谷，罪该万死！地上的那些稍后你全都爆头处理了！至于坐着的那些……” 说着，极星停顿了几息，开始缓慢扫视那些还能坐着的修士，而被扫到的修士一个个都虎躯一震！ 他们心里惊恐万分，心想，难不成这杀神的师父要亲自动手吗？ “不管你们听命于谁，交出一半命元灵力者，可完好无损地离开！不交出命元灵力者，此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极星厉声说道！ 说着，他手持长剑直奔远处的云烈。对于身后那些瞠目结舌的修士，他根本不予理会，好似他们已经是死人了一样。 肖雨本想和极星解释一下，可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明白了！ 钦佩感油然而生，这极星，竟如此聪明。 意会到极星的目的，肖雨心中也随之生出一些极其恶劣的想法。 她机械般缓慢地站起身，一副不可捉摸的变态模样。与此同时，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遍露出满口白牙，做出龇牙咧嘴的邪恶表情。 “嘿嘿嘿……下一个选谁好呢？” 肖雨故意提高了一些声调，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她瞪大眼睛，如嗜血妖魔一样从那些修士们的头上一个个环视过去。 目光所过之处，恐怖如惊涛骇浪般铺展开。这个被刻意营造出来的猎杀时刻，让在场的修士们内心彻底动摇了。 其中两个中期修饰相视一番，眼神朝着谷口方向看去。 “我们虽为二皇子卖命，如今生命受到威胁他却置身事外。不如舍弃一半源灵，换取一线生机，大不了损耗些修为！”其中一个中期修士狠狠道。 说着，他把手伸向自己胸前，开始运转气息，抽取源灵。 源灵与游离在身上的灵力不同，是命元中的本命灵力，是用来衍生游离灵力的本源。 强制抽取源灵让这个修士痛苦不堪，额上顿时有汗珠滚落，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哼。片刻之后，他手中凝聚出一个金黄色的光球，光球外有隐隐波动，甚至还隐约可见血丝在里头。 光球悬浮在那人手心，那人虽心有不舍，可也只得双眼一闭，狠心将那光球推向了肖雨。 光球在肖雨身前停了下来，肖雨放开感观，她觉察那光球中灵力磅礴，心中很是欢喜，可却不能表现。 满是污血和骨头渣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指着那人道：“你可以走了，胆敢再来，我取你的脑袋！” 说着，肖雨用手做出一个爆炸的手势，口中轻轻念道“砰！”。 这一声砰，如一击惊雷炸在那人身上，一听对方言而有信，那元成中期修士立刻化作一阵白烟，溜之大吉。 见同伴成功离开，剩下的人纷纷效仿，开始抽取好容易修炼积累的源灵，一个个面露苦涩，却不敢吭声。 元成修士的命元如同一个燃烧的火炉，而源灵便是火炉中燃烧着的炭火。随着修行的深入，炭火的等级越来越高，燃之不灭，灵力便取之不尽。 炭火在火炉中燃烧形成游离灵力给修士使用，若是从火炉中强制支取炭火，那丢失了炭火的修士今后恐怕要花上数年时间重新修行，将这些炭火补回来。 少许后，肖雨身旁已经漂浮了二十几个光球，那些贡献出源灵的修士也都被肖雨迅速打发走了。 这些光球安静地悬浮在她身边，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显得更加诡异了。 如肖雨探知到的那样，以小六的修为，面对这些磅礴的灵力球，她此刻也只能虚张声势，还并不能纳为己用。 于是，她只好向极星投去求助的眼神。 看着肖雨身旁漂浮着的那些源灵光球，极星心中很是满意。那些修士大部分也已经逃命离开，至于他们是否会被自己主子处决，他不关心。 除了被爆头的那个可怜人，还有几个完全失去意识的元成初期修士，不过他们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空空谷在师徒二人的配合下成功清场！ 而这样的条件也是极星所需要的，只见他持剑猛然将云烈撞开几丈远，随后蓝月剑的剑身立在身前，迅速调动体内灵力。 随着他体内灵力运转，真正的元成大后期修为不再因为顾忌而被压制。 他体内灵力磅礴而内敛，似取之不尽，身体表面因灵力的强大空气都开始盘旋，他的黑色长发如失重般浮在脑后。 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中闪过精芒，一丝杀气露出。 极星缓缓开口：“十。” 话音刚落，法术即成！ 在云烈周围，出现十个大小不一的虚镜。那些虚镜既如空气般透明不易察觉，又如镜子般将云烈的身上的每个部位都一一捕捉，映照在虚镜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修为上的天差地别让有云烈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已成了困兽，更来不及做出反应。 “一。”随着极星的一声低语，一面虚镜忽然闪出刺目光亮。 那虚镜中映照的是云烈的右手和那把宽剑，而极星的口令一下，云烈的右手竟被凭空截断，连同那把剑一起出现在虚镜之中！ 随后，虚镜包裹着手和剑，在空气中剧烈收缩成一点，最后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突如其来的霸道法术，让云烈瞬间痛苦地跪倒在地，右手腕上鲜血如泄洪般流下，将他身下草地都染红了大片。 “二。”不等片刻，极星的声音再次响起。 而这一次亮起的虚镜中，映照的是云烈的项上头颅。那虚镜如上一次一样发出刺目的光芒。 肖雨和狐桃儿都摒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猎杀。 可这时，从谷口方向忽有一道黑影窜出，那黑影快如闪电，竟是眨眼间就来到了云烈身边。 原本那虚镜该收走的是云烈的头颅，可那黑影却十分了得，大手一抓，瞬间将一个已昏厥的元成初期修士丢向了那面虚镜。 那面虚镜不过脸盆大小，那修士一半身子卡在虚镜之外，待虚镜收缩时，那修士就被硬生生腰斩了！ 黑影抓着云烈，如夜晚魅影般从虚镜范围中逃脱，在稍远处的平坦草地上停了下来。 草地碧绿，那披着黑斗篷的人站在其中如同一个顽固污点，令人感到不和谐，想除之。 似乎早就预料到那人会来救人，极星将蓝月剑收起，洁净的衣袖朝着余下的虚镜挥去，将之驱散。 “多谢这位道友手下留情。”那男子对极星说道。 “百悦楼辱我徒弟，还企图弄脏我的地盘，此事如何解决？”极星双手背后，厉声道。 那人沉默少许，斗篷下露出笑靥。 “一切都只是误会，令徒是被人卖入我百悦楼，断断不是我们强抢。至于为何落入他人之手，我等也实在是不知。” 男子顿了顿。 “既然令徒已平安归家，我等万万没有再将她带回去的道理。我会安排人把她的身契销毁，不留一丝痕迹。” 男子语气中带着笑意，似乎没了个姑娘对于他来说跟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远处的狐桃儿听到这里，眼前一亮，朝着极星不断挥手，企图让对方注意到自己，最好能把自己的事情也给解决了。 可极星却无视了她。几次之后狐桃儿终于发现对方是故意不理她，嘴巴一瞥，嘴里开始气鼓鼓得嘟囔起来。 “那我这山谷被糟蹋成这个样子，恐怕要花好些日子才能打理干净……”轻蔑的瞪了狐桃儿一眼，极星继续说着。 男子哈哈大笑，从怀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晶石。那晶石呈深紫色，里面似乎有包裹着什么东西，拿东西在紫色晶石中散发着幽幽的白色微光。 “这里面封有一颗回还珠，是取九层大妖的妖元炼化而成，注入些许灵力捏碎后，可根据施法者的意念使一处空间恢复到一日之前的模样。” 男子将这晶石扔给了极星，丝毫不觉心疼。 “就当给道友赔偿了。”男子笑盈盈地说道。 极星将那块晶石拿在手中仔细查看，那晶石中确实如那人所说，里面封着一个妖元，且灵力十分可观。 “如此手笔，不愧是火黎国皇家风范。” 极星幽幽地说道，刻意顿了一下，观察对方表情。可对方只是笑得更为自然，即便是身份被戳破，也不多做解释。 “今日你我双方算是两清了，以后不要再来。”极星高声说道，身上有意无意散发着骇人的灵力。 在这灵力下，对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似乎有点不好受。 “这是自然。”男子应声道。 “你们可以走了。”随后，极星下达了逐客令。 那男子抱拳，朝着极星打过招呼之后，化作一道深色的长虹，朝着谷口飞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朝着那人远去的残影，极星小声道。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自己听。 第14章 你一个屁三个谎 不知是不是肖雨的错觉，那黑衣人离去之时好像刻意朝着她看了一眼，似乎，也在看极星。他的眼睛被斗篷遮住，无法看到眼神。 那眼神，无法形容是友好还是恶意，却足以让肖雨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记。 “小六，封界！” 极星的声音将肖雨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她朝极星看去，发现在她刚刚发呆的短短时间里，空空谷的守护结界开口已经被极星关闭。 “封……封界？” 肖雨疑惑地小声嘟囔。 脑海中疯狂翻阅着小六的记忆，确实找到了这封界之法，可她转眼想到刚刚自己一不小心将一个大活人爆头，她竟不敢再施法了。 极星敏锐地察觉到了肖雨的担心，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脚下轻松一蹬，飘到了肖雨身边。 “为师不知道你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你若不想说，为师也就不逼你了。我见你神志似乎有些受损，在法术的使用上也出了问题，想必是经历过十分残忍之事。待你自己想说了，你再告诉为师吧” 极星连连叹气，柔声说道，尽力在宽慰她。 “小六，你过来。”极星轻轻唤着小六的名字。 肖雨一怔，却也非常乖巧地走了过去。 等肖雨来到眼前，极星伸出一只手，绕到肖雨脑后，将她的脑袋托在手中，而他自己则略微低下身去，将自己的额头向下，贴在了肖雨的额头上。 额间有一股暖流窜动，一缕温和的灵力从极星的额间传递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帧帧施展封界法术的方法。 这一帧帧画面映在肖雨脑海中，就犹如极星手把手教授，又像是他手持一支笔，将自己的记忆原封不动地复制给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极星简单粗暴的教习方式如一把神奇的钥匙，将肖雨无法掌握的小六的记忆详细铺开在她的面前，变得浅显易懂。 当极星的额头离开后，肖雨的眼神都变得清明了许多。 “想起来了吗？”极星轻声问道。 肖雨心中万分感激，可随之而来的却也是心虚和愧疚。这些来自师父的疼爱本应该是属于小六的，如今她被迫占据了她的身体，也占据了这些疼爱，这令肖雨心中很不是滋味。 “我想起来了，多谢师父。”肖雨乖巧地回答道。 她大步向前，朝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和失去意识的几个修士走去。肖雨伸出右手，调动灵力到指尖，沟通谷虫。 那些浸入到修士身体中的谷虫源源不断地从他们身上钻出来，灵子化为谷虫飞走，昏迷的人渐渐苏醒，可死去的那个却再也无法醒来。 谷虫出来后又恢复了它们独有的光亮，在空空谷中自由自在地飘动起来。 待所有的谷虫全都出来之后，肖雨右手在胸前，深吸一口气。她迅速掐诀，口中念着极星刚刚反复教她的咒语。 一阵无色的波澜在她脚下泛起，紧接着是一层层无色的涟漪。这些用灵力所织就的涟漪从肖雨脚下不断朝外扩散。 肖雨感官全开，感受着自己释放出来的灵力，细心仔细地操控着。 在经过那些修士的时候，那些涟漪化作一团微弱的光影，将修士们包裹住。随后，那些修士便被那光影传送出了空空谷。 这封界法术可随着施法之人的意念，来判定此处的事物的是否会被保留。在肖雨的意念里，这些修士不应该在空空谷中，因此就连同那些血污一起，被法术驱逐了出去。 封界法术在触碰到空空谷的守护大阵时，瞬间融入其中，将大阵又加固了一层。 至此，法术施展完毕。 而此时的极星，伸出右手，手掌向上。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源灵光球，在极星的召唤下井然有序地朝着他的手掌汇聚而去。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光球在极星的掌心全部凝聚完毕，最终在他自己灵力的大力压缩下变成糖丸大小。 这光球的颜色极为浓郁，里面的灵力之多，已经让躲在树后的狐桃儿馋得直咽口水。 光球被极星捏在手指尖把玩，等肖雨的封界法术施展完毕后，他慢步走到她身前，手指捏着那光球，朝着肖雨额间按了下去、 那里，便是她的命元所在之处！ 极星用自己的灵力不断压制那光球中的力量，让那些灵力顺从他的意愿，被硬性灌输到肖雨的命元之中。 这个过程枯燥且漫长，却也急不得。极星闭着眼十分专注，手指按在肖雨额间一动不动，而被动的肖雨此时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这突如其来的海量源灵凭空出现在命元，就犹如一个火炉内一下子被添加了许多炭火。 这些源灵在进入到命元后，瞬间被肖雨原有的源灵捕捉，开始被疯狂地吞噬和转化。就如同刚刚被添加进火炉的炭火，被原有的火力瞬间点燃，开始按照火炉中原有的规则给火炉提供力量。 突如其来的磅礴灵力充斥着肖雨的命元，也在不断被命元转化为属于她的灵力。只不过这过程有些痛苦。 在把源灵光球整个按入肖雨命元之后，极星才缓缓收回了右手。 “这些灵力足以够你突破元成中期，至于是否能到后期，为师也说不准。你的先天命元与后天修炼而成的命元不同，变数太多。” 说着，极星朝着镜湖中伸出手去，那只手用力一抓，一个巨大的水球从湖中慢慢浮起。 水球被极星召唤到肖雨身旁，在她身前瞬间化作一面厚厚的水障，随后朝着她身体淹没而去。 在这水障的洗涤下，肖雨身上的血渍被冲刷干净，连带着衣服都洁净了许多，而水障从她身上穿过之后却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污水球。 污水球随着极星大手一挥，消失在半空，不污染空空谷任何一寸土地。 “多谢师父！”望着极星，肖雨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这笑容，让极星心中不免有些难过，眼前的这个小徒弟，似乎不记得多日前他们因为何事而吵架了。 亦或是，她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极星不解。如果真的是那样，她这样一幅没事儿人的样子，心中该是怎样的煎熬？ 虽然这样想，可既然小六选择对这些天所遭遇之事保持沉默，自己这个做师父的还是给她些时间比较好。 “今日起你回树屋闭关吧，望你十日后有大收获。”说着，极星深深地看了肖雨一眼。 这一眼，让肖雨心中疑惑，极星的眼神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的话语。她抬眼看去，极星已经离开，可那背景却给肖雨一种落寞之感。 极星所说的树屋在空空谷偏南边的一个地方，此处有两棵参天大树。树屋是小六花费了许久才在这两棵大树之上搭建起来的。 肖雨抬头朝南边寻去，一眼就看到了那缠满了藤蔓的树屋，那里便是小六的家，以后也是她的家了。 此时，她感到额间命元内灵力异常躁动，便想按照极星所说尽快回到树屋去闭关。可还没走出一步，就被狐桃儿抱住了大腿。 这小妖女，怎么这么喜欢抱人大腿！ “姐姐，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一定会被你师父赶出去的，求求你救救我，让师父替我赎身啊！” 狐桃儿涕沫横飞，抱着肖雨哭天喊地。 但肖雨却不吃这一套，因为她刚刚来到这个异世就已经吃尽了苦头，亲眼在镜子里见过自己灰头土脸的绝望模样。狐桃儿现在容光焕发，可见她现在只不过是装的。 “你一个屁三个谎，从我见到你开始，你就没说过一句实话。”肖雨斜眼看向狐桃儿，一下子戳穿。 “刚刚那个黑衣人没提及你，说明已经把你当成师父的人了，而且师父已经默许了这一点。否则你早已被他带走了。以你的聪明，不会看不出来，你何必在这里跟我装蒜呢？” 肖雨冷冷说道，投去鄙夷的眼神。 “你快走吧，否则回头师父又不高兴了，小心他扒了你的狗皮！”说着，肖雨便不再理会，朝着自己的树屋走去。 “哎？怎么还骂人呢！人家才不是狗！人家是狐狸，盲山第一美狐！” 狐桃儿气急败坏，朝着肖雨喊道。可对方却跟本不予理会。 第15章 先天命元与后天命元 肖雨步履轻快地走在空空谷中，从她刚才所在的谷底镜湖旁，到小六亲手盖起来的树屋，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在空空谷，肖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她知道在北边的断崖后，是极星休憩的小屋，而谷外有强大的护谷大阵。 如铜墙铁壁一样的家里，有疼爱徒弟的厉害师父坐镇，这与她当日在百悦楼时的孤立无援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着走着，肖雨停下了脚步，她抬头朝着谷口看去，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头。 他一介凡俗，如何能够找到这里来呢？ 空空谷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在小六的记忆中，她无数次在这里自由奔跑，无数次从师父小屋前的断崖上故意飞下来，从镜湖上滑翔而过，再低头去看湖中自己的模样。 肖雨驻足原地，开始仔细环顾这座云雾下的峡谷。 在小六的记忆中，空空谷十年来从未改变过。这里四季如春，总是一片繁茂景象。谷中植被似不依赖于外界阳光，自顾自生长。峡谷北方蔓延着几重不是很高的山峦，山峦上树木浓密，隐隐散发出灵力。 而极星所居住的木屋，在其中一个较低的断崖后，而那里也是极星经常呼唤小六的地方。 空空谷南边地势稍缓，可也有起伏。从镜湖往南地势越来越高，也形成了一个高高的缓坡。 缓坡之后接着的也是一个个缓坡，似波波绿色波浪向南方一路蔓延，直至碰到一个高耸的峭壁。 而小六的树屋在最南端的峭壁之下。 两棵参天大树倚着峭壁野蛮生长，如寄生在上面一般，一部分根都稳稳扎在了里面。这也是小六选择在此搭建树屋的原因。 而除此之外，空空谷新鲜的地方便是谷底的镜湖，也这漫山遍野分布在谷中的小鸟们了。 回忆着，肖雨就已来到了树屋。顺着一节节楼梯走上去，她终于来到了小六的家。 这树屋外观爬满了蜿蜒的藤蔓，藤蔓纤细而柔韧，密密麻麻从两棵大树下蜿蜒攀爬，顺着树干爬上屋顶，将树屋用点点的绿色点缀，别具匠心。 树屋有两扇大窗，一扇门，大窗上是透光的冰晶，正散发着微弱的灵力。肖雨走进去，查看小六曾经居住的地方。 这小小的树屋里，一张床，一个书案，一个藤蔓编织的蒲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就是小六的全部家当了。 床边有一叠棉麻织成的衣服，全都是白色，只不过颜色有深浅，代表着它们的新旧程度。 在肖雨的记忆中，小六一直是穿着白色的棉麻衣裙，裙上甚至没有任何点缀和花样。 因为她没有家人，而她师父，一个大男人也不会这些针线活。 肖雨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如今这一身红边的绸缎白裙，竟是与这间小屋格格不入。 她走到床前，挑了最旧的那一件，迅速换上。然后，来到蒲团前，盘膝坐下，轻轻闭上了双眼。 在肖雨坐在蒲团上的那一刻，一道蓝光从南边的断崖上飞来，速度很快，却在树屋外停了下来。 在树屋外，蓝光温柔地化作一层结界，这是极星在为她护法。这结界将外面狐桃儿的吵闹声屏蔽在外，让这屋子变得异常安静。 在这样宁静的环境中，小六的记忆就如昨日重现，开始在她的脑海中慢慢铺开。这铺天盖地的记忆仿佛一部庞大的成长史和修炼笔记。 而这些记忆也就成了肖雨唯一可以依据的修炼方法。她开始尝试去沟通命元，探索其中奥秘。 四下无声，肖雨很快入定。在脑海中，她的意识似雾气弥漫在海上，形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地带。 这个灰色地带，就是肖雨自身所有的灵力，这些灵力在她身上充盈着，形成了意识之海——灵海。 在这片灰白的灵海中，肖雨看不清任何事物，唯有一处红色団雾一样的东西尤为显眼，那是她的命元。 人族修士在踏上修行之路时，短则几年，长则数十载都会停留在纳息期。 纳息又叫洗髓，在多年的纳息之法下，修行之人洗髓自身，找到第一缕灵力，纳入体内，开始运转修行。 在数年的修行中，最难的便是要找到自身灵力的容纳极限。找到了那个极限，当修士的身体充满灵力，再不可能纳入半分灵力时，便是种下命元的时机。 浑身充满灵力，让周身灵力运转起来，找到一个最合适的地方让这些灵力扎根，不再如无主能量一样随意游离消散，而是逐渐汇聚在此地。 凝聚成点，点在身上扎根，便是成功种下了命元。然而这命元究竟会扎根何处，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设计，隐秘而安全为佳。 总有天资聪颖之辈在修炼伊始便开始筹谋自己命元的位置，整个纳息期也都会为此而加倍洗刷这个位置。 在种下命元之后，才能被称为真正的修士。因命元是法术衍生之本，也是修士储存源灵，衍生灵力的地方。 而在最初的纳息期，修士所承受的极限灵力的量，便是这个修士的命元中源灵的量。 通过命元，修士沟通天地，吸收天地间的灵力。 在命元中，这些被吸收进体内的天地灵力被源灵转化，源灵将这些灵力吞噬，使其同质化，之后再化为己用。 而同样都是元成初期的修士，源灵的多少和强悍成都，则会让修士在今后修炼的道路上差之万里。这种高度的差距此生都难以逾越，除非有逆天的机遇。 这便是大部分修士的寻常修行之路，这些修士便是后天命元者。 而先天命元，便是从生下来那一刻就已元成。既已元成，则说明自身能容纳的源灵之量已由天注定，命元位置也是由上天选择。 修士只需日积月累达到这个量，便可轻松踏入元成。按理说，在这个过程中，所需的灵力之大若非得有天独厚的资源则无法支撑。 小六就是一位先天命元者，而她的命元，就如同上天开玩笑一样，扎根在了眉间。 而小六得天独厚的资源，便是她的师父，极星。 在小六的记忆中，在九岁之前她一直漂泊在北方的无人寒地之中，甚至连自己从哪里来的，都没有任何记忆，恍恍惚惚，不知时间是何物。 在九岁那年，她遇到了在北方游历修行的极星，从此之后，小六就成了他唯一的徒弟和伙伴。 这一晃就是十年的光阴。 极星将小六带回了空空谷，这里是极星为自己开辟的清修之地。 北方寒地气候之恶劣非一般人可踏足，而东方则相传是凶残的龙族领地。极星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开辟峡谷，给自己造了个世外桃源。 十年间，小六在这里生活和修行，从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 十年间，小六的源灵在极星如狂风暴雨般的灵力投喂下，终于达到了极限，顺利元成。 在小六的记忆中，她只知道自己的师父会经常出去，每隔几天就会给她带回来一个灵力光球，无数次将光球按在她的额间。 这操作对于小六来说日积月累就成了依赖，而对灵力的依赖，在漫长的岁月中也渐渐演变成她对极星的依赖。 在小六的认知当中，极星投喂给她的灵力，足以使数十个修士踏入元成。 肖雨顺着小六无数次在体内沟通命元的记忆，在那片灰白灵海中找到了自己的命元。 第16章 观摩一场命元的进化和演变 命元在这片灰白灵海中显得尤为扎眼，好似一个巨大的星球，通体殷红，颜色浓郁到已趋向黑色。而肖雨正是这星球前的一粒尘埃，仰望着头顶的这一团黑红。 可奇怪的是这球体并没有明显边界，看似与灵海融为一体，却更像是一团红色的液体，又似一团浓郁雾气。 球体中此时正有源灵在不断翻滚，如通火红岩浆在涌动，正发出雷霆般的声响，正是肖雨自己的源灵。 而因为被极星投喂源灵光球的缘故，红色球体中时不时有一些其他颜色的源灵小球在翻滚，像是要挣扎逃走。 不过都是窜到了球体的边缘就被肖雨的源灵拘了回去，这些源灵是那些倒霉修士的。此起彼伏，他们无法逃脱，可却也没那么容易被吞噬。 消化灵力与消化源灵有着本质的不同。 如果说灵力是被稀释得近乎成白水的米汤，那么源灵则是刚刚收成的米粒，两者天壤之别。因此，这数量如此庞大的源灵注定极难消化。 肖雨漫游在自己的灵海中，发现除了命元红球之外，在整个灵海都充满着极为细小的灵力颗粒。 这些颗粒一个个如同红色的球形微晶，在灵海中铺天盖地，且越是靠近命元，数量越是密集。 这些灵力，正是从命元中衍生出来的游离灵力，好似命元中稀释出来的颜色一般。 肖雨尝试调动身上的灵力，让灵力运转。而这意念一生，这些游离的灵力似被刹那激活，不断发出震颤。 这铺天盖地的灵力同时震动，让整个灵海都爆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声响。 直至肖雨停止运转灵力，这声响才渐渐平息。这是肖雨第一次深入探查自己体内的灵海，没想到竟如此令人震撼。 小六的记忆此刻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而这记忆，也让这幅身体对命元的掌控如同肌肉记忆，机械般引导着肖雨一步步向命元红球靠近。 肖雨伸出右手，而在她的灵海中，躯体似乎只不过是一个将意识具象化的傀儡，右手呈现出一副半透明形状。 右手在肖雨的驱使下轻轻没入命元红球中，而在接触到球体边缘的那一瞬，一股诡异之感从她的指尖瞬间袭遍全身！ 这种感觉，似是人掉了入万丈深渊，觉得意识刹那间失去重力，正迅速下落。又似沐浴在浩瀚隐河，因放眼看去，一切尽在一片红色星海中。 而肖雨的源灵也化成一颗颗红色星球，充满在整个银河红海织成的这命元之中，。 原来命元内外竟是如此天差地别，使肖雨的灵魂都因兴奋而震颤！ 就在这片璀璨红海中，那些外来的源灵光球此刻也化作几簇稍微大一些的黄色小星球，散落在浩瀚银河中。 原来只是在眨眼间，自己就已置身命元之内！ 而肖雨也只是动了一个念头，那些黄色星球就被周边的红色星球迅速围困，瞬间就被捕捉，又瞬间推到她眼前。 如此近距离查看这些外来的源灵，每一个都是那些修士近半修为，零零散散二十几个，正发出噼啪的响声。 这声音，是它们与周边环境无法融入，而发出的剧烈摩擦声。 看着那些球体外围红黄交错的火花，肖雨聚精会神，似下了很大决心，手一抓，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红星球握在手中。 下一刻，她五指大力蜷缩，红色星球瞬间破碎成无碎片，那些碎片在她眼前化作一道道红色流光，无需她下令，自己就贪婪地朝着那些外来源灵飞去。 到了那些黄色星球边缘处，红色流光如尖锐锋刃，毫不留情地刺入，深深扎进了里面。 接下来，那些流光如饥似渴，似脱缰疯兽，开始疯狂在那些黄色球体中啃食，短短几息，就将那些外来源灵啃得面目全非，随时都要解体。 而随着这些外来源灵的崩溃破裂，红色流光也已经吃得圆滚滚，翻滚着圆润的身子，继续吞噬了周遭零碎的最后一些碎屑后，所有的流光全都静止了。 紧接着，随着连续嘭嘭声响，那些吃得圆滚滚的红色流光一个个迅速爆裂解体，均匀地散成无数个微小的红色小星球。 这些新生小星球，就是被啃噬、压缩和分解后的外来源灵被压缩的产物，体积只有肖雨自己的原有的百分之一。 至此，这些外来源灵算是初步消化完成。而等这些做完，已经过去了十天之久，只是内外时间差让肖雨丝毫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 接下来的时间，遵循着小六的记忆，肖雨小心翼翼地尝试去控制这些刚被转化的新生源灵，扩充球体体积，尝试去解压这些庞大的源灵浓缩球。 而期间需要花费的精力，让肖雨丝毫不赶怠慢，生怕自己再也无法醒来。她在记忆中反复学习，反复尝试。 这些好容易被分解和压缩的微小星球，也终于在肖雨漫长的钻研和尝试之下逐渐膨胀长大，变成了和其他红色星球一样的大小和色泽。 到了这一步，肖雨兴奋至极！原本深埋在内心的担忧，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 她此刻作为一缕具象化的意识置身在命元之中，有一种感觉比她刚刚进来时更加强烈了！ 她觉得命元就是她，她就是命元，而自己又像是这些小星球中的一个，又像是分裂成了这无数个星球。 这种感觉之微妙，如千丝万缕的蛛网，只要她心念一动，这念头便会顷刻间传递到各个部分。因此，肖雨此刻的兴奋，也让这些小星球发生了奇妙的共振！ 随着这些共振在四面八方不断给她回应，肖雨发现面前的这些小星球正以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巨大变化！ 在无数的红色星球表面，开始出现斑驳的漆黑符文，正蜿蜒攀爬。肖雨近距离看向离自己意识最近的那一颗，那小星球上的符文在她眼前瞬间化作一片片诡异图案，将表面全部覆盖。 当最后一片空白也被图案覆盖，整个小星球迸发出耀眼红光，而那些图案在红光的衬托下发出诡谲的金红。 放眼望去，无数小星球皆是这般！ 无边无际的浩瀚红海在肖雨眼前就这样变成了一片金红海洋，平添了一些沉重的金属色。这些小星球上发出岩浆翻滚般的咕噜声，又似饱食后的猛兽低吟，高调昭示着它们已晋级。 肖雨对这情景感到心神震颤，心念一动猛然从命元中退出。等她再次看向命元，只见原来的红色球体上赫然已布满密密麻麻的图案，此刻正散发着金红色金属光泽，似坚不可摧的铠甲，又似扁平的金属之链，每一条都有三丈宽，覆盖在命元球体上。 命元中的源灵随着一阵阵激动人心的鼓动声响，散发出一圈圈无色波澜，向整个灵海中蔓延而去。 那波澜所过之处，原本弥漫在灰蒙蒙灵海中游离灵力，也从红色变成了金红，且如命元一样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那些外来的源灵球，竟然能给自己的命元带来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肖雨神魂俱颤，惊叹万分！ 在灵海中，自己竟如此近距离观摩了一场命元的进化和演变，如此惊天动地，惊艳无比。 这种量变到质变，突如其来，且势不可挡，充满着神秘的色彩，亟待她去探索。 这，就是元成中期的命元！ 还不止，那些覆盖在命元巨球表面的金红链条，边缘已隐约可见黑色细边，她已嫣然朝着元成后期靠近了一些，一切只待今后机遇。 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外面却传来一阵阵嘈杂，而肖雨也被迫将自己意识从灵海中抽离，回到现实中。 再次睁开眼，肖雨发现极星的结界还在，而自己之所以能够听到声音，完全是因为自己感官上有了更高层次的进化，这不过是千里之外的蝉鸣。 盘坐在小六的破旧蒲团上，肖雨审视周身灵力，竟发现已与从前大不相同。不但精气神异常充沛，更是觉得体内游离的灵力也变得十分灵敏，仿佛瞬间就可掐诀成法。 可随着这些变化，更深刻的感觉却是饥饿！本想感知晋级后的蜕变，甚至继续探索织界元法的进阶，奈何已被饥饿占据全部意识。 此刻，她只想进食。 她艰难起身，踉踉跄跄走向门口。就在她到门口的一瞬，极星的结界发出了淡蓝色的光亮，似在给她禁足。 肖雨伸出一根手指点去，那结界仿佛识得她的灵力，刹那消失不见，竟如此贴心。 第17章 闭关一个月，人都傻了吗? 结界的消失让肖雨的灵力瞬间外泄，首先感知的，是远在谷底的极星，只不过他此时正盯着谷口，似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他面前是一个小桌子，上面已经煮好了茶。 在肖雨朝北边了望之际，随着一阵虹光，落到不远处，狐桃儿扭捏着身段朝着她的木屋走来。 此时的肖雨已和之前不同，她觉察到，空空谷里弥漫的灵力好像很特别，又说不上是哪里特别，这些灵力与极星身上的十分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似乎还要更强一些，只不过量很少。 在这奇怪的灵力下，狐桃儿的尾巴只能这么露着，想收都收不回去。但是在小六的记忆中，丝毫没有对谷中灵力的描述。 肖雨饥饿难耐，步履艰难地从树屋上面走了下来。 狐桃儿一脸欢喜，好似独守在家留守许久的怨妇，终于见到了归家的郎君，她似乎对肖雨很是想念。不过有那么一瞬间，肖雨觉得狐桃儿身上的灵力有些奇怪，像是杂乱不堪，却也难以形容。 可此时的肖雨脑中除了觅食却再无其他，在饥饿下，她的眼神变得恍惚，走路有些不利索，当她看见狐桃儿丰满的尾巴，竟开始情不自禁吞咽起口水来。 而这一幕瞬间就把狐桃儿拉回了一个月前的恐怖场景，她惊恐之下瞳孔剧烈收缩，迅速向后退出了老远，一脸警惕地看向肖雨。 “姐姐，我知道你饿了一个月了，可你也不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害怕！我太瘦，不好吃的！” 狐桃儿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生怕她这次闭关是因为走火入魔了才出来，因为肖雨看着她的表情和她自己狩猎时简直一模一样！ 猎杀时刻，都是禽兽！ 可话音刚落，肖雨的肚子便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吓得狐桃儿眼泪都要飚出来，甚至还一脸委屈。 “呜呜……姐姐我错了，你别吃我啊！你如今突破到中期，我更不是你的对手了！在北边山的那头有一片果林，是极星师父亲手种的，那果子酸甜可口，吃一个就可以顶一天不饿，不如你先垫垫肚子……” 说着，狐桃儿心不甘情不愿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黄色果子，递到了肖雨面前。 现在的肖雨也已经饥不择食，将面前这个“人参果”拿过来就开始啃，两三口就解决了，速度之快把狐桃儿看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吗？嘶……” 肖雨小声问道，话说一半，却抽了抽口水，一副食欲被果子激发起来的模样。 可狐桃儿身上确实是一个都没有了，这果子是极星种的，很是爱惜，自己也不过是偷偷拿了几个，都不舍得吃，就剩这么一个了！ “没有了，不如你趁着还有些体力，自己到山那头院子里去摘吧，我这就去给你打一些野兔……” 狐桃儿颤巍巍说道，随后就一溜烟儿飞走了。 北边的断崖后是极星的屋子，肖雨知道那后面有一片果林，只不过小六从来都不吃师父种的果子，因为小六不喜欢吃任何酸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肖雨尝试调动身上灵力，脚下轻轻一蹬，一跃就到了断崖上。 这一跃，身心畅快！ 这是肖雨第一次来到极星的屋前，只不过他此时不在。而在那小屋后，肖雨一眼就看到了狐桃儿口中的果园。 从屋后一直往北，蔓延到更高的小山上，乌压压一大片，一簇簇黄点缀满了一颗颗果树，令人垂涎欲滴。 肖雨置身这大片果园中，开始风卷残云般吞食起来。 一边吃，一边回想狐桃儿刚刚说的话。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可在肖雨的印象中，灵海中不过是小半天时间而已。对这个差距，肖雨心中也大致换算了一下，心里也有了一些数。 小半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园子中的果子，一半都葬身在肖雨的席卷之下。只听果园中传出一声饱嗝，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吃饱了心情极好，她站在极星常站着的断崖上某一处，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开始探查周身情况。 根据小六修行的记忆，她如今的情况已经是成功突破了元成中期，甚至还在不觉中尝试迈向元成后期。 肖雨放开感官，只觉自己的意识穿过空空谷的结界，朝着四周无边无际地蔓延开，她漫无目的，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她感受到了北方寒地深处的风雪，甚至还闻到了深海中鱼类相互残杀的血腥味，甚至，她还看到了火黎国的百悦楼，以及门前的车水马龙。 自空空谷向外半径千里内，涉及到了寒地，和水域，以及无数人族大大小小的国家。这些景象在她脑中拓出一幅巨大的地图，让她对空空谷周围的环境已了然于心。 肖雨站在断崖上，朝着谷底的镜湖看去。 现在即将入夜，镜湖上稍微飘着些水汽，可丝毫无法掩饰湖上反射的光泽。 她脑中在这一瞬闪过小六从这里一跃而下的场景。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张开双臂，从断崖上一跃而下。 眼中是谷底镜子般的湖面，脑中是小六每一次从这里飞跃而下的所见，耳边则是空空谷的风，夹杂着灵力从耳边拂过，将她的头发和衣裙吹向身后。 灵力在身上飞速运转，带着肖雨的身体都越来越轻盈，渐渐重力对她失去了作用，反而让她与四周的灵力似融为一体般，速度逐渐下降。 飞翔，是每个活着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而已有元成中期修士躯体的肖雨，更是如此！ 她感到自己变成了一朵云，从上头飘下来，她甚至可以随心控制速度和高度，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在空中以任何姿势翻滚旋转。 那么一会儿，她玩得有些忘我，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 可此时在谷底喝茶的极星，对眼前的情景露出了一脸震惊，而他的老友，却是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肖雨想要从高空冲下，然后在靠近湖面时，以一个英姿飒爽的姿势，低空滑行从湖面上飘扬而过，低头看看自己飞翔的美丽模样，再直冲天际！ 可这时，意外发生了。 在离镜湖水面约两尺距离时，肖雨的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最终完全失控无法变换姿势，竟在毫无准备之下，如疾飞的白羽箭，一下子冲进了湖里！ 扑通一声，水花炸开，夹带着冰凉的湖水，直接浇在了湖边正喝茶的极星和老树身上。 “哦豁！这给老头儿我浇个透心凉啊！还别说，你这小徒弟出门历练了一番之后，更活泼可爱啦！这是玩儿的什么呀！” 老树一边拍落着身上粘稠的湖水，一边笑呵呵地说道，眼睛瞄着极星和湖中的水花，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可这话却让极星面色难看了起来，他盯着湖水瞧了半天，只见那湖面上波澜一圈圈，却不见人上来。 岸上的二人，一人背手沉默，一人手中捧着茶好奇，都盯着水面期待着肖雨赶紧浮上来。可他们不知，湖底的人此刻正在下面研究着其他东西。 上一次肖雨和极星一起掉下来的时候，觉得这湖底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湖水如浆糊一样粘稠，却不知有多深。 她仅仅能感受到里面溶解着和空空谷中一样的淡淡灵力。 可这一次，已是元成中期的她再次置身湖底，眼前却是另一番情景。 此时湖底已不再是漆黑，而是呈现出一股非常浓郁的蓝色，谷中光线较暗，这些蓝色就显得更加深沉。这浓郁的蓝色，正是极为浓缩的灵力和大量湖水掺杂后的结果！ 而之前肖雨感受到的那些溶解到湖水中的灵力，就是这些浓缩灵力中的一部分溶解到湖水中的缘故。 在湖水中，肖雨伸出手，正想去感受一下这些和空空谷中如出一撤的浓郁灵力。可刚碰到一丁点，湖上一条蓝色灵力织成的绳子朝她甩下，刹那将她仅仅缠绕，猛地一下拽出了湖面。 这一幕被刚刚打猎回来的狐桃儿全都看在眼里，她手中提着两只野兔，站在某处小山坡上目瞪口呆。 “怎么闭关一个月，人都傻了吗？这是在闹哪一出……跳湖吗？” 说着，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到了极星身旁的老树，两眼中闪过一瞬精芒，把腿就朝着谷底飞去。 她要去献殷勤，要求拍马屁，要去给他老人家烤兔子吃，因为她之所以能留在谷里，全都是老树给她求情。 第18章 滑头小妖，你说谁丑? 而此时在谷底镜湖畔，这一次肖雨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呛水咳嗽，竟丝毫没有半点窒息感，反而，在湖底让她感到另一种舒爽。 “师父，嗝……我出来了。” 见到极星后，肖雨礼貌地行了个礼，只不过她吃得太饱打了个嗝，抬头时发现极星的面色有些阴霾略过。只不过她也没当回事，转眼看向一旁的老树。 “我听说你这次出门伤到了神识，怎么，不认识你爷爷了吗？” 老树一本正经地说道，眉开眼笑，很期待肖雨的回答。 话音刚落，一旁的极星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些年来你隔三差五来我这里蹭饭蹭茶蹭果子，那你认出你的衣食父母了吗？” 极星面朝老树，挑眉问道。 “哎？我不过是和丫头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还当真了呢！再说，我三天两头过来是为了陪你啊，你个没心肝的！” 老树一副顽童模样，略带一丝委屈。 肖雨仔细观察面前的这个老头儿，因为这老头是小六过去十年中仅有的几个熟人之一。 这是一个和自己师父修为不相上下的人！ 此人头发已全白，扎成凌乱发髻，用一支绿色树杈别起。老头面色红润，留着一撮胡须，眼中精芒满满，身材高瘦，年轻时应该是一个十分潇洒的青年。 见肖雨在打量他，老树捋了捋胡须，也开始摆出一幅好奇的样子，也开始打量起她来。 而被老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肖雨才意识到是自己刚才失礼了。 “拜见树伯伯。” 于是，肖雨朝着老树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如从前小六那般，一如既往乖巧可爱。 “我也拜见树伯伯！” 远处，狐桃儿人未到，谄媚的小声音已经到了。只见她手中提着几只肥美的兔子，一路小跑来到了大家眼前。 “哈哈哈哈！桃丫头也在呐！哟，几日不见修为见长啦！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又有兔子吃了，自从认识了小桃儿，我总有兔子吃，不像他，每次来只给我吃点茶，总饿着我！” 见狐桃儿来了，老树顿时眉开眼笑，欢喜得不得了，乍一看好似一对爷孙，二人关系处得很好。 “那当然啦！今天姐姐出关，饿得差点就把我烤了，好在我机灵，给她指了条明路……” 狐桃儿说得兴高采烈，手不自觉朝着北边断崖处指去。而他这么一指，才发现极星此时的脸色已经铁青。 吓得她赶紧躲到老树身后，拎着兔子，用胳膊肘戳着老树，嘴里还在他耳边小声嘟囔着，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被极星给烤了。 “哎哎哎，不要这么大火气，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才能像我这么沉稳！整日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怪不得至今无人肯做你的道侣呐！” 老树一边给狐桃儿顺毛安抚，一边对极星吐槽道。 看着老树一副说教的桀骜模样，极星却跟本没有生气，而是眼神斜视，嘴上撇出一抹坏笑。 “是吗？既然你这么说，我今儿还真想请教一下，我记得你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引得无数女修想做你道侣，我还记得其中有一个叫做什么仙姬的……” 极星说着，修长干净的手扶住额头，做出一幅想不起来的样子。 “叫什么来着，什么红……” 可这话却让老树更加得意了，他遥望苍穹，眼神变得迷离，似在回忆着无数往事，又似想起什么，摇头摸着胡须，一边还不忘时不时低头给狐桃儿顺毛。 “那都是陈年旧事了，想当年老头儿我也是天之骄子，傲视群雄，令无数女仙……”老树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天边一道紫黑虹光划过，从空空谷上方俯冲而下，来到肖雨身边绕了一圈，然后就撞上了老树的脸！ 这一撞，老树飞出了十丈远，跌跌撞撞翻滚到一边的半人高树丛中，将原本在哪里休憩的谷虫一下子震得满天都是。 老树头儿从草丛里爬起来，左边脸上已经鼓起了一个大包，疼得他用手捂着，手指缝里还夹着几撮狐桃儿的红毛。 狐桃儿顿时感觉自己耳朵上生疼，手一摸，发现有一小块意外被薅秃了！ 不过，还没等她叫唤，那道紫黑虹光在空中盘旋几圈，跟本没有要落地的意思，而是再次围着肖雨转了一圈后，再次朝着老树直冲而去！ 这道光的速度太快，跟本不容老树做出反应，啪地一下打在他的另一边脸上，再次把他打进了树丛里。 这一次声音，比上一次更清脆！ 肖雨警惕地看向远处紫黑光线，期待着一瞧此人，可那人却没有落地，而是转了个弯，提速数倍朝着肖雨飞去。 在肖雨面前，那紫黑化作一人，一个中年女子的脸刹那出现在肖雨眼前，距离只不过一拳。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药香，似芳草浓缩的汁液味道。 那中年女子眼神十分锐利，是一双狭长的凤眼，雪白肌肤上有一些岁月留下的细纹，可头发却全都白了，她的唇有些发紫。 此人被小六唤作萤姑。 萤姑直勾勾盯着肖雨看了许久，才露出一抹疼爱的笑意，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肖雨背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半年没见，丫头修为大有长进了，来，给你一颗我新研究的丹药吃！啊……”她声音好听至极，肖雨不自觉就随着那一声啊张开了嘴，一颗丹药就这样被送进了嘴里。 在触碰到舌头的那一瞬，化成一缕浓郁而齁甜的液体，瞬间滑进喉咙里，并开始朝着五脏六腑滋养而去。 丹药带来的效果也随之而来，肖雨感到自己一吐一吸有东西进出，吸入的是周边纯粹的灵力，而吐出的则是体内沉积的杂质，自己身上的灵力仿佛变得更加纯净了，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更加通透了许多。 “怎么样，我这千虫丹不错吧，取千种灵虫的虫元用秘法炼制而成，可费了我一番功夫呢，这一炉也只得了二十颗而已。” 萤姑说着，摸了摸肖雨的头，一脸宠溺。而肖雨内心也清楚，萤姑对于小六的疼爱，在过去十年中弥补了小六对母爱的缺失。 “多谢萤姑，半年不见小六很想你，你比从前更光彩照人了，像天边彩虹一样。这虫丹真好吃，还有吗？” 肖雨学着记忆中小六的模样和萤姑撒娇，即便萤姑不像天边彩虹，她也要说出个万里彩虹来！ 因为每每这样哄她，萤姑必定是有求必应。这千虫丹是个好东西，得多吃！ 果然，萤姑就很吃这一套，眉开眼笑之下，手中出现一个小瓶，递给了肖雨。肖雨接过来，高兴地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过她还是朝着萤姑甜甜地说了声谢谢。 这一切都被一边的狐桃儿看在眼里，她向肖雨投去羡慕的目光，撇着嘴，摇头感叹自己没有这样的好命， 这时，萤姑一脸的眉开眼笑转眼就变成了如恶鬼般的嘴脸，看向了树丛里的老树。 这一眼，看得老树连忙坐起，痛苦的表情立马化作一脸讨好，连滚带爬就爬到了萤姑的跟前，用手摇起了她黑紫相间的衣裙。 “嘿嘿嘿嘿嘿嘿，凤溪啊……小溪啊……” 老树一脸痴笑，语气带着苦苦哀求，虽然是自己挨打了，但他更怕萤姑生气。可萤姑却出乎意料露出一脸妩媚的笑，脸缓缓转向老树。 可这温柔的笑意如刀，刀刀致命，让原本还笑着的老树顿时面露惊恐，似中了成千上万刀般，吓得连忙抱紧了萤姑的大腿。 “凤溪啊……我错了啊！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你可别不要我啊，除了你我一无所有啊！” 老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丝毫不顾肖雨这些小辈还在跟前，如此老泪纵横不顾颜面，可见这萤姑在他心中的地位。 可即便是这样，萤姑也没有理他，而是转眼看向了一边正看热闹的狐桃儿。 此时的狐桃儿一脸惊讶，嘴巴张得老大，还震惊在老树求原谅的场景下，丝毫没注意到萤姑眼里弥漫的杀气。 等她对上萤姑的犀利的目光时才意识到，对方现在是想要取她性命！这种眼神狐桃儿再清楚不过，那是护食时才有的凶狠。 于是，她连忙伸出双手，连摇头带摆手。 “不不不你误会了，树伯伯自己吹牛，可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呀！我虽然是狐妖，可我也不是饥不择食的，我也是有审美的！” 狐桃儿连连否认，脚下也连连后退，因为萤姑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灵力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这是修为层级之差带来的绝对威压！ 可这话不但没有消除萤姑的愤怒，反而激恼了她。 “滑头小妖，你说谁丑？除了我，谁都没资格说他！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狗皮！” 萤姑手一伸，朝着狐桃儿猛地一抓，就把狐桃儿抓在了手中，那气势眼看真的要扒了她的皮。 刚想手上用力好给她点颜色，萤姑却发现狐桃儿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发现这只不过三层修为的狐妖，换成人修不过元成初期，但是她身上却藏着不下几百个妖元！ 这些妖元被她藏匿在自己的肚脐眼里，而她的肚脐眼此时正不断吸收着空空谷中的灵力，温养着那些妖元，竟也无人发现？ 第19章 毕竟逗小狗谁都喜欢 萤姑伸出手，手中幻化出一支手指粗的木棍，朝着狐桃儿的后腰用力打了下去。 木棍上带着萤姑强悍的灵力，打在狐桃儿身上，啪啪响彻四周。每一棍下去，都有一些妖元噼里啪啦掉出来。 短短几息之间，地上已经滚落妖元无数，一个个晶莹剔透，五颜六色，堆成一坐小山，散发着浓郁的灵力。 数目之大，令在场人都震惊无比，除了萤姑之外，其他人与她在一起这么久竟全然没有发现！ “一个三层修为的狐妖，竟然有办法弄到六层的妖元，你还挺有本事啊！” 萤姑拿起一个最亮的红色妖元，举过头顶，不住地点头欣赏，口中不断发出啧啧赞叹。 看着满地的妖元，肖雨终于解开了心中疑惑。 自她闭关晋级成功后，第一眼看到狐桃儿就觉得她身上的灵力很杂乱，并不是一种纯粹的灵力，像是好几种灵力掺杂在一起一样，可她确实不过元成初期修为而已。 萤姑说她拿到了六层妖元，那可是相当于元成中期修为的大妖了，能够越级猎杀，这狐桃儿一定还隐藏了什么其他秘密。 而且这样的六级妖元还不止一个，粗略数数也有七八个，可见她不止一次越级猎杀同类。 想想之前空空谷被修士们闯入时她还摆出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这小妖，可真能装！ 狐桃儿见事情败露，连忙跪趴在地上，如护命一样护起了地上小山一样堆积起来的妖元，眼中来泪轻车熟路，要多快有多快，开始哭喊起来。 “呜呜……我也是为了生存啊，这些妖元都是这些年来我好不容易攒的，盼着等什么时候能回到盲山深处灰色结界中进献给大妖王！我一介柔弱小妖，弄到这些实在是不容易啊，要是少了一个，我就要被大妖王活剥了啊呜呜呜！” 狐桃儿哭得撕心裂肺，感天动地，全天下像是没有人比她更可怜了。可众人也都知道，盲山深处确实有一大妖王盘踞在灰色结界中。 相传那大妖王极喜吞食妖元增强自身修为，如今他已在九层之上，突破即在眼前。 众人虽对狐桃儿的话半信半疑，可看着这些满地滚动的妖元，也觉得都合情合理，便不再深究，连萤姑都将手里的妖元扔了回去，转身看向狐桃儿。 “区区六层妖元，还入不得我的眼，若是九层妖元，我还能花心思炼成丹给小六吃。” 说着，萤姑朝着肖雨投来奇怪的目光，似笑非笑，看不出是什么意思。这个表情，让肖雨开始深思起来。 九层妖元，相当于人族修士元成后期的修为，如果真的能搞到一个九层妖元，那她下一次突破也就有了灵力来源。 正思索着，肖雨忽然感到一丝惊恐！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刚刚来到这陌生的异世，就已经在潜意识里开始追求力量。 不过她回想起当时那三十几个闯谷的修士，若非他们运气好，恐怕不会那么轻盈解决掉，甚至身死道消都有可能。 原来，她早已在那时就已经开始想要还手的能力了。 因此，在她心中萌生出一个危险的念头，眼神稍微朝着狐桃儿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 可肖雨的这些微小表情，全都被极星看在眼中，他心底一沉，眉头略微皱起。 正当肖雨思索之时，狐桃儿已经将满地的妖元收了起来，手法之娴熟，令人瞠目。 老树也不知道什么从地上起来，手中拿着烤好的兔子，屁颠屁颠来到萤姑身边，撕了一条腿，递到她眼前。 “凤溪呀，这个大兔腿给你，可香啦！桃丫头爱说谎我是知道的，但她是个好孩子，懂得孝敬长辈，这是她知道你要来特意去后山打的兔子呐！” 老树一脸傻笑，表情却是十分真挚的，他对萤姑是真正的爱慕，那种爱慕持续了许久，甚至连他自己都忘了又多少年了。 见他鼻青脸肿的可笑模样，又觉狐桃儿这只小妖秉性也并没有那么坏，萤姑接过老树递过来的兔腿，狠狠瞪了他一眼。 “傻样儿！” 萤姑朝老树小声骂道。 见萤姑气消了，老树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笑容更加憨厚可爱了，只是他转头朝着极星狠狠瞪了一眼。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被他摆了一道！极星早就知道萤姑已经到了谷口，故意设计他说大话，好借萤姑的手收拾他。 真是阴损！ 在小六的记忆中很少见到极星笑，可今晚，在柔和的月光下，在极星转身之前，有那么一瞬，肖雨看到他笑得十分得意。 这是十年来空空谷最热闹的一天，五个人围着火堆吃着烤兔子。 狐桃儿对萤姑一顿阿谀奉承，试图能够得来几颗千虫丹。这一顿甜言蜜语如同排山倒海，令肖雨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自己比起对方跟本就是没长嘴。 可萤姑却不吃这一套，她的眼睛却眯成一条缝，在狐桃儿意料之外，朝着她的喉咙看去。 在萤姑“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其他的妖元也打出来”的眼神下，她彻底闭上了嘴，回到自己位置上。惊骇之下她眼神左右震颤，直咽口水。 其乐融融之时，极星伸出手掌，掌中紫光闪烁，出现了一个深紫色晶石，而那个晶石之中有一个九层妖元在闪烁白光。 正是当时黑袍人给极星作为补偿的回还珠。 晶石上被极星打了个孔，穿了根皮绳，正被他拿在手上来回摇摆，像一个小玩意儿一样被摆弄着。 回还珠一出现，狐桃儿面露精芒，双眼也不自觉跟随者这珠子的光芒来回摆动，似着了魔。慢慢地，就连脑袋也跟着摆动起来，嘴边还挂着唾液。 似乎是出自天性，在极星斜嘴坏笑的挑逗下，狐桃儿蹦跳朝着晶石扑过去，却扑了个空，晶石仍然在极星手中。 极星似乎对这件事情乐此不疲，毕竟逗小狗谁都喜欢。一本正经拿着回还珠晃来晃去，逗得狐桃儿也跟着在她面前跳来跳去，时不时发出嗡嗡狩猎的喉音。 最终，这珠子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飞到了老树手里，老树早知这是新鲜玩意儿，顿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当然，这笑声也让狐桃儿的精气神儿从回还珠上稍微离开了一会儿，她转身看向极星，嘴巴撅起，一脸幽怨。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桃丫头活泼呀，话说这是个什么新鲜玩意儿啊？” 老树拿着回还珠举过头顶仔细打量，发现这是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深紫晶石中 隐约有微弱的脉冲散发出来，十分罕见。 “那人管这个东西叫回还珠，里面封存的是一个九层妖元，用秘法炼成。此物捏碎后可使得所在空间复原到一日之前的模样，是个有趣的小物件儿。” 还没等极星说完，老树的眼睛已经瞪得老大！他双目炯炯，兴奋不已。若不是知道此物仅此一个，恐怕他早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捏碎了。 第20章 此族早已在百余年前灭族 极星见老树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无奈白了他一眼，他所期待的并不是这种反应，在心里默默蔑视这个肤浅之辈。 “你就不问问这东西是谁给我的？” 极星有些恼怒，“温馨”提醒道。 老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欣赏宝贝了，竟忘了正经事儿！ 这回还珠并非可以轻易炼制而成，若无秘法，一个九层妖元很难炼成这样精巧的时空法器。 “能有本事打造如此精巧的一次性法器，不知是哪位高人？” 老树举着回还珠，心中笃定打造之人必定不凡。可换来的，确实极星极为凝重的表情。 “人族火黎国，皇城炎都，皇家子嗣，元成活尸。” 如念经一样说着，极星手朝着空中一挥，一面虚被召唤了出来，将一月之前空空谷所发生的景象一一呈现。 极星口中的“活尸”，将自己的大半张面孔都遮挡在斗篷之下，只露出下吧和嘴，可即便是这样，当时的极星也能够从他身上问道一股浓重的味道。 那人说话的语气却让萤姑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可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只是盯着老树手中的回还珠，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可她的思绪却被狐桃儿的声音打断了。 “这东西难道只能使用一次吗？是否所有的九层妖元都能通过某种秘法炼成这种法器呢？若是能反复使用，岂不是个无敌法宝？” 狐桃儿声音尖锐响亮，提起心中疑问更是单刀直入毫无顾忌，而她的疑问同样也是肖雨此刻心中所想。 可她的疑问却也让老树无奈笑了起来。 “傻丫头，世间万物皆有秩序，而此物却是个扰乱秩序之物！能够做出来已经是逆天了，天天用是要遭天谴的！何况，此物只能算沾上了法器的边儿，断断到不了法宝的级别，算是个……嗯……邪器！” 狐桃儿与老树相识一月有余，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这个老头摆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她心头一颤，才觉自己刚才是没过脑子，说了蠢话。 “此物我虽是第一次见，可若是这个世界上真的能有人做出时空法器，甚至是法宝，那此人必定出自那个曾经的隐世部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了。” 说着，老树的表情变得有些遗憾，渐渐又变成了一些伤感，他不自觉朝着北方看去，他的眼仿佛穿过了空间，看向了北方。 “不过此族早已在百余年前就已经灭族了，全族上下，无一生还，灭绝在妖族的围剿之中，甚至连他们精妙绝伦的法术都只留下了一点点，但是其他的，全都消失在北方风雪之中，更别说炼器之法了……哎，说来可惜。” 老树唉声连连，手摸着胡须，摇头叹道。 可老树的话总有那么一些会在狐桃儿脑中勾起更多疑问，她双眼出了神，手托着腮，似在努力思考。 “可法术还是留下了一点点，并不是跟着他们灭绝了呀！若真的是个顶厉害的部族，法术也必定玄妙无比……” 狐桃儿自言自语小声说着，眼神迷离，陷入无线畅想。可老树却耳聪目明，全都听到了。 “这一点点，其实只有短短三页残书，就是小六修炼了十年的法术——织界元法。此法与部族同名，也是他师父偶然得来，修正之后传授于她。” 此话一落，小六修炼织界元法的十年记忆，在肖雨脑中飞快闪过，可她却从未见过那三页残书。 不过既然说是需要修正的残书，那必定是残破得不能再看，不然极星也不会费时费力去修正，直接给她岂不更直接。 可关于这神秘的部族，却从未出现在小六的记忆中，似乎之前从来没有人与她提起过，即便是自己学着他们遗留的术法，却对法术来源一无所知。 不过想想此族已灭，什么都没有了，肖雨便不再费脑筋，而是一门心思都集中在接下来即将对织界元法的研究。 毕竟，修为更上一层，研究了十年的法术也必定会伴随着修炼的提升而又更深的造诣。 听到肖雨学的正是织界元法，狐桃儿双眼变得异常明亮，似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那我若是拜姐姐为师，是不是也可以学这个厉害法术？” 狐桃儿兴高采烈，略显兴奋地问道。 等待她的并不是老树或是谁的回答，而是极星周身突然调动起来的灵力。那些灵力来势凶猛残酷，在他周身激起一团旋风，不过在他压下情绪之后，旋风缓缓消散，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 “你，没有资格。” 极星语气冰冷，扔下几个字，毫不留情，没留任何余地。 虽然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可这样无情的拒绝也着实让狐桃儿心里难受了一会儿。 她无法理解极星口中所说的“资格”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觉得恐怕自己是个妖族，不是人族，因此入不了他的眼罢了。 此时的萤姑觉得事不关己，在听了一半的时候早就兀自离开，去谷中其他地方捕捉谷虫，寻找草药去了。 只不过她离开之时，悄悄给极星传了个音，其中内容更是让极星心中一沉，更是解了他这一个月来的疑惑。 倒是一旁的老树，觉察到了狐桃儿异常的表情，连忙顺毛安抚起她。 “其实从这织界元法的残书的这几页来看，以老头我多年的经验来讲，也不是什么厉害法术。” “小六从纳息开始已学了十年，到现在也不过是能眨眼开出空间裂缝，通过界门随心移动位置而已。顶多逃跑的时候比别人快，若是想打架，目前跟本无法做到，咱们不学也罢！” 不知是在善意说谎，还是在客观评价，老树语气低沉，从未如此认真地说道，丝毫没有糊弄狐桃儿的意思。 听了老树的话，狐桃儿心情也没那么低落了，很快就恢复到了以往的大大咧咧样子，不过她心里对织界元法的好奇之种从此算是种下了。 老树的话其实大部分是事实，因为在小六的记忆中，十年间，从纳息期开始她便在极星的引导下为此法做准备，不断钻研。 所有的吞吐洗髓行为全都围绕着那几页残书的内容，直到元成才开始真正修炼术法。 而这织界元法的内容寥寥，不过是对时间和空间的理解和运用，即便是在极星的悉心教导下，小六的成就还是止步在开启界门而已。 界门也就是一个空间裂缝，也就是肖雨在风牢之中时，情急之下无意间召唤出来的那个黑洞入口，风牢和空空谷中的两个黑洞相通，将她从风牢带回了空空谷。 正如老树说的那样，就连潜意识中，这法术都只能用来逃跑！ 可若仅仅是用来逃跑，花十年时间修炼一个逃跑的法术，这代价也未免有些大了，这就使得肖雨迫不及待，更想深入探究一下这织界元法的奥秘。 她想了解，若是脱离了小六的视角，以另一种心境，是否会有新的收获？ 妖族有大成者，若真是来自一个能让妖族出动去毁灭的部族，是否是威胁到了它们什么？若真是这样，其遗法绝对不会仅用于逃跑这么肤浅无用。 “时候不早了，该离开的人就请都自觉离开吧，别耽误我家小六修炼！” 肖雨的思绪被极星的逐客令打断。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极星却目不转睛盯着老树，这行为让对方十分郁闷。 可这样的话题极星却并不想再进行下去了，一把夺回老树手里的回还珠，转身就朝着北边断崖飞去。 “小六，过来！” 肖雨正打算和老树道别，头上就传来极星的呼唤，声音严厉，不容拒绝。她也只得尊重师父的命令，对老树投去抱歉的目光，转身也朝着断崖而去。 来到极星的小屋前，发现里面已经亮起了灯，门虚掩着，而门缝中则透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这香气，闻起来有些熟悉，甚至让肖雨不觉开始流起口水来，她连续好几次深深吸入后才认出来，这香气竟是那些黄色果子的味道。 “进来。” 门内传来极星的声音，肖雨才大步向前，打开了门。 第21章 师父，求您救我的狗命啊! 映入眼帘的，并不像小六树屋那般朴实简单的陈设，眼中看到的却是个无比宽敞的道坛。 这道坛之大，跟本不是这间小屋可以容纳，可见此处是有着小屋外表的另一处广阔空间。 这道坛直径十丈，奇怪的是没有什么图案符文，只有一个蒲团摆在中间，倒显得那蒲团有些孤独。 肖雨心中一沉，过去那些年，小六来到此处的机会很少，极星是否总是一人在这里打坐修炼。 不过四周墙壁下却摆着不下十层蜡烛，密密麻麻，占据了半个墙壁的高度，放眼望去，如条烛光铺就的立体大道。 奇妙的是，这些蜡烛燃烧之下却没有一滴烛泪，且火光暖黄，火焰中心处隐约可见一小团灰蒙蒙泛黄的东西。而刚才从门缝中飘出来的香气，就是从这些燃烧的烛火之中飘出来的。 香气氤氲，烛火飘摇，蜡烛从门口处延伸，在道坛处最为宽敞，再往里就收成了一角，将这道坛衬托得好似一只金色的眼，道坛则是眼中瞳仁。 再往里，则是一个巨大的屏风，将道坛与屏风之后的东西完全隔绝开，也遮挡了通向里面的路。屏风之大，更显这一出空间内屋顶极为高挑。 屏风上是一幅彩色水墨山水图，巍峨山脉，缱绻蜿蜒，似无头无尾的青黑蝰蛇蛰伏于大地，那粗壮身躯似乎随时都要醒来。 群山叠成的山脉在水墨画中铺开，且在屏风边缘化作云雾，模糊开来，似没有边际，可见几座高峰尤为显眼。 群峰之间有峡谷，有平原，亦有大片水域如斑驳的铜镜，在山脉之中偶尔借机闪烁，彰显自身存在。而在峡谷间和平原之上，有成片人家，可房屋太过渺小，看不太清。 可就在肖雨聚精会神，欣赏这幅巨大如墙壁的屏风之时，这水墨画在她面前忽然变了模样。 原本绵延不息的青翠群山，在她眼前逐渐呈现出凋零之势，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模糊开，蜕变成枯黄。而平原上似乎有寒风吹过，将山上的落叶都吹响大地。 秋风卷着落叶轻啸而过时，如满天星辰般散落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房屋上。屋顶，地上，铺天盖地，仿佛整个世界都置身在秋日的橘黄之中。 又似有艳阳高照于此地，当水上的秋叶被吹响彼岸，将露出的湖水照得波光粼粼，好让群山之影有安放之处。 肖雨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叹，便又发现那山水画中早已阴霾漫天，似巨大的天幕，将原本的金秋无情覆盖在其下。 天空中开始飘起白雪，簌簌地落在画中每一个角落。 雪很温柔，因为无声，且打在大地的声音从来都是轻盈的，却也很霸道，因随着雪花的飘落，意味着这片山水即将跨入寒冬。 就在肖雨的眼前，这幅山水画不断变换着四季，且每一季都只不过持续是十个呼吸左右，令人目不暇接，甚至想钻入里面一探究竟。 “看够了吗？还不快过来。” 极星的声音响起，肖雨循着声音看去，在明亮的烛光下，极星已站在屏风旁，目光深邃，正幽幽地望着她。 光亮映照在他的瞳仁里，即便是两人中间隔了个道坛，可肖雨还是觉得那眼神仿佛近在咫尺，顷刻间就可将她全部看穿，此时的他，也俨然成了一幅画。 “哎……” 见肖雨发呆，极星发出一声叹息，身后拖着一道残影，转眼就来到肖雨身后。他伸出右手，手掌迅速汇集灵力，一个招呼也不大，就朝着肖雨身后狠狠拍了下去！ 肖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五脏六腑开始不停震颤，这种震颤在她身体中迅速汇聚，最终来到她的胃里。 像是有人用一支浆在不断翻搅她刚刚吃饱的胃，她感觉其中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袭来。 道坛如此干净，她不好意思吐在这里，条件反射地捂住嘴，试图将已经冲到了喉咙的液体咽下去。 喉咙中是还没被完全消化的果子和烤兔子掺杂在一起的味道，吃的时候是真香，可现在那味儿也真是一言难尽。 见她忍住了，极星心中疑惑一瞬，眼睛一眯，蓄力朝着肖雨背上又来了一掌，这一次他加大了力道。 这一掌，让肖雨的喉咙再也无法把住门，刚刚被咽下去的东西随着那一掌的突袭，全都哇哇被吐了出来。 场面之惨烈，如开闸泄洪，昏天黑地，且持续了许久。 肖雨吐得眼冒金星，眼泪直流，弯腰杵在那里大口喘气，痛苦地不断咳嗽。 她脚下是一大片未被消化的兔肉，那恶心样子让肖雨决定，此生再不吃兔子了！ 但从呕吐中平缓下来之后，肖雨发现，那些呕吐物种竟全然不见那些黄色果子。以她吃下去的数目来看，半天都不一定能消化完，可地上确实是只有兔肉没有别的。 正当她纳闷之时，忽觉头顶又清风徐徐，猛然抬头，却发现道坛之上已飘着一层淡淡的灰色雾气，正如飘带一样悬浮着。 那些雾气在极星挥手之间化作一缕缕，朝着周边蜡烛飞去。它们穿过烛光，进入到内部，在中央位置缩成一团灰色。 原来这烛光之中燃烧之物，便是这果子所化！ “吃了这么多，果然是出趟门把脑子搞坏了，以前我给你都不吃！若不是发现得早，今天晚上有你受的！” 泪眼朦胧中是极星有些生气且着急的模样，记忆中，小六也是对这无余果所知甚少。 “大部分都已经吐出来了，可你吃得实在太多，今夜你就别睡了，在为师这里召唤千次一人高界门，消耗一下那些残余的果子吧。” 说着，极星指了指道坛中央的蒲团，袖子朝着肖雨一扫，她就被一阵风给吹起，再次落地，人已经被扔到了蒲团上。 “咳咳咳咳……师父……咳咳！我知这无余果你从前给过我，因为太酸我不爱吃，可现在我吃了之后觉得精力充沛，也没什么异样，为什么要让我全都吐出来呢？” 肖雨跪在蒲团上，不断咽着口水，眼中还有泪水在打转，这样剧烈的呕吐她此生再不想经历！ 而且还是在一个男人面前当面呕吐，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师父，可总是丢人的！ “这无余果，我从前给你一个时，是因为你突破在即，我想减轻你魂识上的痛苦。可这东西却是一种魔药……” 极星将这屋中的污渍用法术清除，也将屋内的烛火变得更加明亮了一些，因为他此时有些看不清小六的模样。 “之所以说它是一种魔药，是因为这东西可以麻痹人的魂识，让人有一种灵力取之不尽的错觉，在斗法之中吃上一个，可短时间内提升灵力，当然，想必你也能觉察到，这果中有不弱的灵力。” 极星手掌中有一个黄色果子，那果子在他手掌之中显得有些小，正是无余果。接着，他又缓缓开口。 “不过，这些灵力也只不过是让食用之人爆发自身潜能的药引而已，果子虽也能补充些，但与食用者消耗的比起来，却如牛毛。等果子的药力褪去，食用者才会发现灵力不知不觉间已被榨干，之后往往魂识和肉身都会痛苦无比，意识恍惚，如晕船一样，痛苦不堪。” 极星认真地解释着，然后转身看向已经惊恐不已的肖雨，不过这表情也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从前小六对炼物不感兴趣，所以他鲜少提起这果子。 “那……我吃了不下……几百个，我该怎么办？师父，求您救我的狗命啊！” 虽然自己此刻并没有和谁斗法，可肖雨也敏锐地觉察到了异常。 比如此时，明明这果子的效力很恐怖，她也能预料到自己之后的惨烈后果，可心中却没有多怕，就如同失去了某些感官和对恐惧的认知。 这仿佛是一种自我欺骗，恍惚中竟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好在这道坛中似乎有一股奇妙力量，让她在这蒲团上偶尔能保留意识，露出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她才有机会可怜巴巴地求师父救命，像条小狗一样匍匐跪地。 “出门一趟似伤了魂识，导致魂识与肉身契合有些不稳，且药力渗透太深，都觉得自己是条狗了，哎……” 极星看着肖雨，唉声叹气，心疼不已。 “我已经给你催吐了，剩下的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恰好你近日突破到中期修为，借此机会按照为师说的，召唤界门，消耗药力。也顺便……巩固你的法术吧。” 极星虽心疼她，可这小徒弟自回来后不仅变得少言寡语，还行为异常，时而还会记忆缺失，令他有许多不解。 为今之计，只有先度过眼前小灾，再计划今后疗养。 “为师先去休息了，近日你就在此处闭关，盼你小成。” 一边说着，极星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肖雨一眼。再不理会她无助的眼神，转身朝着屏风后走去。 直到他消失在屏风后，来到其后面的一间屋子，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萤姑之前给他的传音。 他低头，喃喃自语：“命元有被撬取过的痕迹，被人动过了……吗？” 第22章 织界族的本命元法 随着极星的离去，那股压制无余果效力的力量陡然消失，随之而来的是莫名其妙的焦躁与亢奋。 肖雨终于知道，原来在极星发现自己吃了果子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在以术法为她压制效力了，可也只是压制而已。无余果的怪异药力，在极星离开后终于开始显现。 肖雨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身体里抽离，拿到她的耳边，反复揉捏挤压，让她能够清楚无比听到自己砰砰地心跳声。 伸出双手看去，从手心开始，粗壮的脉络朝着她身体蔓延，如一条条黑色蠕虫，令她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蠕动着的血液。 此时若是有一个细小的伤口，血液一定能从那小伤口中喷到屋顶！ 随着血液流动速度增加，肖雨的呼吸也变得更加气促，她需要更多的空气，以维持心脏野蛮的搏动。 而无余果强劲的效力却不仅仅于此！ 肉体上的表现也不过是加速体能上的爆发而已，在意识上，内心深处开始萌生出强烈的战意。 这种战意，来如海上巨浪突发于意识之中，而肖雨则是一叶漂浮在海上孤零零等待求生的扁舟，被百丈高的巨浪狠狠推向苍穹。 下一刻，又狠狠落向海面，将她这孤舟拍得粉碎。尽管这种落差令人痛苦不堪，可她却盼着有更高一重大浪，将她再次带向滔天的战意！ 而无余果的诡秘之处就在于此。 在肖雨浓烈的期盼下，另一层魂识上的巨浪再次冲起，这一次，肖雨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她盘膝坐下，闭上眼，学着小六记忆中的法门，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抵在自己的命元之处，在指尖出汇聚出一缕微弱的灵力，开始轻轻拍打眉间。 这是小六独创的命元安抚之法，此刻虽不能够起很大的效果，但是也让肖雨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紧接着，那只手离开额头，朝着身前缓慢伸出，手掌朝前，随着她五指张开，身上所有的血液仿佛顷刻间都朝着她的手掌流去，让她的手这一刻看起来有些红。 而在灵海中，肖雨能够清晰感受到命元之中正有大量灵力涌出。 这无余果就像是烈性火油，浇在了燃烧中的炭火上，让她的命元中源灵爆发，如滔天燃烧的火焰，正向她源源不断输送着灵力。 这些灵力一股脑从命元中涌出，扩散到灵海里，短时间内灵海中的灵力浓度比平常高了百倍不止。 这些灵力迫不及待需要被消耗掉，否则，她随时要面临灵海崩塌，魂识受损，甚至……爆体。 小六对织界元法的十年探索之路在肖雨眼前迅速铺开，如同金色大道，将肖雨引领到法术的奥秘之中，而在一息间，所有精炼之后的领悟以雷霆之势贯穿魂识，让她猛然睁开双眼。 目光所在之处，一个三人高巨大界门瞬间打开，形成椭圆黑洞，如百丈黑兽之巨口，朝着肖雨发出无声咆哮，而黑洞边缘有金红色灵力缠绕。 在无余果的加持下，肖雨第一次打开界门无比顺利，此门通向自己的树屋，可消耗的灵力却不过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上灵力似取之不尽，一浪又一浪喷涌而出，亟待她肆意挥霍。 关于织界元法，小六虽探究了十年，可除了法术本身，其他所知少之又少，十年里她唯一知道的信息有三，而这些信息，电光火石之间冲进了肖雨的意识。 其一，此为已陨灭部族——织界族的本命元法。 所谓本命元法，是修士在修行伊始时选择的，具备纳息法门和后期元成法术的较为系统的元法。由于是从纳息期便开始学习，循序渐进，因此元成后，修士会继续修炼此法，作为自身基础法门。 通过本命元法，修士可以打下深厚扎实的根基基础，之后学习法术便可轻车熟路，水到渠成。 其二，此法只有三章，且皆为极星口传。 织界元法第一章，名为纳灵，内容为基础的纳息洗髓之法。 此法与其他法术有一个显着的不同之处，就是修士在纳息期就要开始将自身的灵力控制得十分精细，越精细越好。甚至在纳息后期，天赋绝佳者可将自身灵力的一缕拆分成千万个极为微小的颗粒。 正如空空谷中不计其数的谷虫，每一只都是小六灵力的微粒所化。 而这种早期对灵力的精细控制，在数年的磨炼之下，对后期命元的修炼有极大的帮助。 如肖雨闭关期间看到的那样，小六命元中的源灵都是大小均匀的红色小星球，这就是小六多年来对织界元法第一章日积月累，砥砺千万次的成果。 织界元法第二章，名为链界，是对界面控制方法的概述。 其中，织界元法对界面一说有独到的定义。 界面也可被称之为空间，比如一间密室，或一个盒子。可却也不圈都是真实存在，而是施法者自身灵力可触及的范围，可大可小。 一个界面可以是一个无余果，可以是一片汪洋大海，可以是一个微小的灵力颗粒，更可以是整个四方极洲。 甚至，可以是另一个修士的命元！ 而修士成功理解了界面一说，让自己的灵力随心所欲可画地成界，不过是第二章的皮毛而已。 通过画出界面，驱动灵力对界面内进行改变，甚至是创造和毁灭，便可衍生出无数种可能。这，才是织界元法第二章真正的威力。 如封界，我所在界面之内，皆为我所允许存在之人和物，这便是我制定的秩序，其余则会被无情驱逐。 如跨界，如眼前的界门黑洞一样，通向另一个界面，带我去我想去之处，却不可去我从未踏足之地，跨界之法也有自己的秩序。 再如断界，叠界，灭界……织界元法第二章中记录了多种法术，且这些法术并没有层级高地之分，倒像是给修士多种选择机会。 因为，诸如灭界，则带着杀戮和业力。因此，比如善良的小六，便不会首先选择这样的法术去学习。 可织界元法第二章，最后一行字却发人深思。 化我为界，是谓织界。 而小六如今便是止步于封界和跨界了。至于最后一句，小六在无数独自修炼之时在心中反复咀嚼，可并无所获。 而织界元法的第三章，名为避岁，是织界元法对于时间的概述。 这部分与其说是法术，更像是一章对时间的定义和解说。其内容之复杂，尽管小六已熟记于心，却如千丝万缕缠绕心头，令人捋不清头绪。很多语句更是晦涩难懂，甚至还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说法。 织界元法第三章已经超过了小六的认知范围，显然并不是她十九岁的资质和能力所能够涉猎的。 其三，织界元法是四方极洲这片大陆上仅存的，由人族创造的界面类法术。 而这些关于织界元法的记忆，也只是在一息间便涌入肖雨脑海，这段时间她被小六的记忆反复浸泡，她习以为常。 下一息，肖雨左手伸出，又一个界门瞬间打开，仍然是通向树屋。 在反复的开闭界门中，肖雨发现，这黑洞的另一边通向的地方越远消耗的灵力就越多。 于是，她迅速放开感官，开始拼尽全力探查四周，让自己的意识去到最远，在这个范围内，搜索小六曾经去过的地方。 最终，她发现了那片魂不归。 在火黎国东南、空空谷偏南方的魂不归，也就是盲山，自西向东绵延几百里，南北亦有百余里之广阔。 而在盲山最深处，有着些许小六留下的灵力气息，细数之下竟有十五处，只不过有些微弱，想必再过不久就会消散。 这一发现让肖雨感觉找到了救命稻草，于是她拼命运转体内灵力，朝着那些残余的气息，如狂风暴雨般发动跨界法术。 小六生前残余的灵力，竟然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再次救了她！ 通过不停开启和关闭界门，命元中不断涌出的灵力渐渐被消耗，可即便是这样，也依然是杯水车薪。这样下去，恐怕无余果带来的灵力爆发一夜跟本消耗不完。 灵海中游离的灵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浓度，使得肖雨不堪重负，跪趴在地，感觉魂识屡屡有撕裂感。 痛苦地趴在地上，用最后一丝力气去搜索小六记忆，肖雨却再找不到任何比织界元法更加消耗灵力的法术了。 无尽绝望爬上心头，让肖雨有万念俱灰之感。谁又能想到，一个元成中期的女仙会因为贪吃了几百个小小的果子，即将面临爆体而死的命运呢？！ 此时她想到了给自己吃第一个果子的狐桃儿，此刻她开始怀疑那狐桃儿别有用心，知道这果子古怪，故意诓她，拿她做实验！ 想到这里，肖雨有种大仇未报的不甘心，一想到自己可能和那个被爆头的修士一样死状惨烈，她更加不想就这么不明不明地死了。 第23章 脑中所想，皆化为真实! 她艰难从地上爬起，匍匐来到蒲团上，忍住身体的疼痛和魂识中灵海的撕裂感，尝试盘膝入定。 身上的痛苦还在持续，而灵海中的灵力也都在如无头苍蝇一样乱窜，这样下去，爆体恐怕是迟早的事情。 若是灵力真的无法通过法术大量消耗，是否可以想办法将这些了灵力强制散出去？ 想到此处，肖雨猛然瞪大双眼，额头上的汗已流到了眼里，让她视线都有些模糊，周边的烛光在模糊中连成一片，如彼世之光。 这种距离死亡咫尺之感，让她感到窒息。 用袖子擦掉之后，肖雨眼前顿时清明了，而她看着这里宽阔的界面，一个疑问浮现：极星为什么要让自己在这里闭关，而不是让她回树屋？应该不只是为了给她催吐这么简单！ 她体内脉络因灵力过度拥挤而异常粗犷，尤其是脖子，青筋暴起，变得粗壮僵硬，撑得她此时抬头都有些费劲。看着这个小屋中极星开辟出来的界面，肖雨心中一滞…… 难道……是要她扩散灵力，消耗在此处界面上？！ 一定是这样！这是师父对小六的良苦用心！ 突如其来对极星心意的领会，让肖雨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蒲团上有隐隐冰冷之意传来，好似有一股微弱的灵力，将她下盘笼罩，让她浮躁焦虑的心渐渐得到了一些宁静。 就在这短暂的宁静中，肖雨缓缓闭上眼睛，放开感官，感受自己所处的界面中分布的灵力。 这处道坛是极星通过织界元法开辟出来的一处断界空间，藏匿于小屋之中，小屋的门既是这里的界门。 在肖雨的意识中，分布在这片界面中的灵力如同一颗颗微小的蓝色星尘，组成了这里的墙壁、道坛甚至是不远处的屏风，而屏风之后的界面，被极星用更为强劲的法术隔绝开来，她无法探查。 看来她能够尝试去改变的界面，便只有这屏风以外的这部分空间了！ 瞬间进入灵海之中，顺利来到命元前，只见这命元表面的金红图案好像更加深邃了，还隐隐透着一股生锈发黑的朦胧之泽。 命元中，源灵还在源源不断地释放着游离灵力，而肖雨敏锐地察觉到，在无数微微小的灵力颗粒之中，似有一些非常淡的黄色烟雾混在其中。 这烟雾如同丝带一样在命元四周缠绕，甚至看起来像是在撩拨，每每靠近命元，都会让其中源灵喷发一阵灵力，以此反复。 肖雨猜想，这烟雾恐怕就是融入她灵海之中的无余果的效力了。 灵海中，她作为具象化的一缕意识，尝试去触碰那些黄色烟雾，而她也惊喜地发现，这烟雾是具有流动性的，驱之不散，却可以向别处驱赶！ 肖雨见状，灵机一动，半透明的手一挥，驱使这周遭的灵力颗粒朝着那些烟雾迅速靠拢。 在她的灵海之中，她即是主宰。那些灵力微粒如同密密麻麻红色光斑，眨眼就将那些黄色烟雾紧紧覆盖，直至再也透不出任何一丁点。 而接下来，肖雨深深吸了口气，再猛地快速呼出，使得她在灵海中快速找到了口鼻之息所流动的方向。 朝着那个方向，肖雨驱动自身灵力，将那股被包裹的黄色烟雾朝着那个口鼻之息所对应的方位，狠狠推去。 随着她下一息的吞吐，一股浑浊的黄色灵力之息从她的口鼻飘散而出，朝着她头顶散去，在道坛之上形成了一团淡黄色的雾气。 雾气如透明丝带在她头顶旋转缠绕，在烛火的照耀下渐渐褪色成浅灰，然后和之前她吐出来的那部分一样，被吸入了四周的烛火之中。 以此反复，肖雨在灵海中发现了许多这样的団雾，也都以此方法吐息到体外。成功解决了根源上的问题，她开始回归到自身过剩的游离灵力。 她感受自身每一寸，卯足精神，将灵海中所有灵力自命元开始由内而外全部标记调动，向外界缓缓释放。 肖雨的灵力如一粒粒红色的微小圆形花瓣，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渐渐扩散，逐渐到达了道坛边缘，进而覆盖了所有墙壁，终止于屏风之外。 渐渐地，这界面内肖雨的灵力越来越多，直至极星原本的蓝色灵力都被乌压压的红色完全覆盖，肖雨浑身已被汗水浸透。 而下一瞬，极星的灵力在此处失去了主导权，道坛四周所有烛火瞬间全部熄灭，唯独留下那面屏风，自顾自变换着季节。 她疲惫至极，抬起眸子朝着屏风看去，而那一息，正好是春华正盛，屏风上曲折匍匐的山脉转眼换上五颜六色，似七彩花蟒，蛰伏在大地之上。 万物初醒，毫不懒惰地眨眼换上嫩绿装束，好似平铺的少女绿裙，上头点缀着千万人家。 肖雨脑海中似有一双绝世巧手，将眼前美妙山河不落一点，全部拓印在她的灵海之中，而随着她意念一动，界面中散布着的灵力似被无形之火点燃，开始发出微热的共振。 好似原本就藏匿在界面中的无数色彩坛子被同时打翻，以她为中心，周边景象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景与色，自她向外，如凶猛浪圈，所到之处都变成了那屏风中的盛世春景。 这还没完，这一幕刚刚结束，屏风上的下一季又无缝变幻。肖雨的神魂仿佛都与那屏风融为一体，让她产生了自己就是那屏风的错觉。 在这里，她成了绝对中心，她就是界面中的脑海与意识，而这个被她征服的界面便是她将脑海中景象具象化的坯子。 但凡她此时脑中所想，皆在她眼前化为真实！ 而肖雨也终于明白，极星临走前说的那句“盼你小成”的意思。她目前无法像极星一样制造这么大的断界，但是她可以在极星提供的断界之中改变当前界面的样子。 她心中感激涕零。 就这样，当清晨的一缕暖阳从空空谷狭小的谷口挣扎进来时，肖雨的最后一丝灵力也消耗殆尽，体力也见底，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身体前倾扑通趴在了地上，狠狠扎进一指厚的积雪中。 声音之大，将里面的极星给震了出来。 他的脚轻轻踩在雪地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回响，一步步朝着地上趴着的肖雨走去。 漫天飞雪，银白覆盖群山，正是上一刻屏风上的冬日之景。在冰晶碎裂的湖畔岸边，肖雨栽倒在蒲团旁，身上也已经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这一幕将极星一下拉回到十年前，他依稀记得，当时瘦小的小六也是这般倒在雪地里，被他捡了回来。 他走过去，正要低身将肖雨扶起来，忽然，雪地里的人动了！ 她手颤颤巍巍地从雪地里抬了起来，似要使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向极星的脚踝。 终于，极星的脚踝被她抓住了，随之而来的是她微弱的声音。 “我饿……” 第24章 她不是吧，又要跳一次? 本以为自己的徒儿已失去了意识，没想到还有力气喊饿。极星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浅笑，袖子朝四周挥过，道坛眨眼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可半空中却依旧残留着肖雨的些许灵力，那些灵力偶尔化成雪花，偶尔化成冰片，时而变幻，时而又融化不见。 肖雨有气无力地嘟囔着，扑在地上像个蛤蟆一样抱着极星的脚，闭着眼睛似在梦游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从小屋之外，隐隐有一股烤肉的味道飘进来，让几近昏迷的肖雨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拼掉最后一丝气力，她从地上窜起，坐了起来！ 哼哼……满屋子闻着喷香的味道，她的口水顺着嘴角不断留下，甚至都滴在了极星的衣服上，散成斑驳痕迹，看着有些恶心。 “师父，我是不是已经升天了……天上有人在烤兔子，这香味儿……就在这里……” 说着，肖雨还在不断吸食着味道，像个饿死鬼一样，瞪大眼珠也在屋子里到处寻觅，甚至抱着极星的大腿开始不断闻起来，直到她抬头看到极星半眯着的眼，才羞涩地放开了手。 “吃完这一顿再升天也不迟。” 极星无奈地看着这个没出息的徒弟，眼神不觉朝着门口看去，示意她那烤肉味儿来自外面。 此时的肖雨像是一头饿狼，恨不得瞬间就冲出去直奔现场，可理智还是让她保持最基本的礼节，她抬起头征求极星的意见。 “哎，你先去吧，吃饱了之后整修三日，师父要考核你这段时间剑法的进步……” 话刚说完，只留下一道残影在他面前，而肖雨眨眼间就到了门口，将“吃饱”之后的所有话都甩在了脑后。 门吱呀一声没打开，肖雨如脱困饿狼，向外直冲而去。 一缕袅袅炊烟，从谷底的镜湖边上飘起，这烤肉的味道真是霸道，轻而易举就飘进了极星的屋子。 此时正在谷底烤兔子的不是别人，正是狐桃儿。本来还哼着小曲儿的她，身上莫名其妙闪过一阵阴冷，让她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她回忆起幼时被其他妖族在暗中盯上的那种冰冷的不祥之感，让她不觉警惕起来。 就在这时，谷中断崖上忽然窜出一个白影，让她心头一惊。 肖雨站在断崖之上，谷中清风将她的衣裙吹起，发出烈烈声响，这一幕让狐桃儿感觉如此熟悉，她上一次见到肖雨站在那里，好像就在昨天！ 她站在风口，漆黑长发诡异地飘在身后，而她的双眼，如恶鬼一样死死盯着狐桃儿这里。 这是野兽即将猎杀时特有的神情，而她的眼睛盯着的，赫然就是狐桃儿面前这几只兔子。 “她不是吧……又要跳一次？” 狐桃儿张大嘴巴，朝着头顶的断崖望去。嘴里还嘟囔着，猜想着上面的那人怕是又要做什么……跟本不用她猜想，下一刻肖雨脚下一跃，从断崖之上跳了下来。 “哎呦我的娘！” 在狐桃儿阵阵惊叹中，肖雨飞速落下，如一道白色闪电，朝着镜湖俯冲下去！ 饥饿已经让她丧失所有理智。 这一次！ 她坚信，一定可以在这高天之上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在清晨最美的阳光之下，将自己此生最为巅峰的英姿映照在镜湖之上！ 周边灵力如同和她心有灵犀，将她紧紧包裹，任她在空中自由飞翔。她的身后是苍穹浮云，离她越来越远。而她，正与苍穹背道而驰，非要在镜湖之上征服这翱翔之术！ 眼看距离湖面三尺高，肖雨如上次一般驱动灵力，想将自己托起，以便能够从湖面滑翔而过。 可随着一声犀利而模糊的口语爆出，她猛地扎入湖水中，只留下湖面一朵漂亮的水花。 湖水溅在狐桃儿脸上，让她浑身一个机灵，她火红的尾巴凉得再次炸成一个大毛团。 下一秒，有一只惨白的手从幽暗的湖水中爬出，颤颤巍巍朝着狐桃儿伸去。这一幕，吓得狐桃儿忙退到了一边，连火中的兔子都不顾了。 接着，是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和穿着白衣的身子从水里浮了出来。水中人艰难爬上岸，像个厉鬼一样朝着狐桃儿缓慢爬去，湿漉漉的长发遮住脸，显的她阴气森森，更为凄厉。 可爬了几步，烤兔子的味道随清晨的风飘来，肖雨突然改变了路线，朝着那堆篝火爬去。 速度之快，转眼就来到了那几只烤得油汪汪的兔子旁。 不顾一切，抓起其中最大的那只，满是油腻的手撩起碍事的头发，就开始大口大口吃起来。 饿狼扑食一样的场景，让狐桃儿惊在原地。即便她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肖雨，可还是被她如野兽般的举动震惊到了。 一只接着一只，眨眼间三只兔子已变成一对骨头，肆意被扔在脚边。狐桃儿此时也来到她身边，拿起一只最小的，开始啃了起来，她喜欢吃嫩的。 可她刚刚咬了一口，一旁的肖雨突然痛苦地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开始不停打滚，拍打自己的前胸。 “救……救命……” 肖雨艰难挤出几个字，朝着狐桃儿伸出沾满油污的手。 “你……中毒了？” 看肖雨如此，狐桃儿也吓了一跳，连忙将手里的兔子扔了出去，嘴里嚼了几口的也被吐了出去。 “水……水啊……我要……噎死了……” 肖雨被噎得窒息，已经开始眼冒金星，眼看就要双眼翻白。 此时飘来一阵酒香，一大口烈酒被灌进了她的嘴里。 随着这一大口冷酒下肚，噎在喉咙里的那块肉终于被冲了下去，呼吸瞬间通畅！可随后，一股辛辣侵入口鼻，且嘴里还伴有类似青草的味道，让她开始止不住咳嗽起来。 “你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又生又辣，呛死我了！” 肖雨的双眼布满血丝，脸都被憋得通红，。 “这破玩意儿……我呸！什么叫破玩意儿呀，这可是我珍藏了一百年的叫不醒，今儿刚挖出来就被你赶上了！” 狐桃儿说着，摇晃着手中一个小酒坛，而她的脚边，已经散落了不下四五坛子了。显然，在肖雨到来之前，她已经独自喝酒吃肉好一会儿了。 狠狠白了肖雨一眼，狐桃儿又喝了一口，那口酒下去，她雪白的脸上闪过一阵绯红，又迅速褪去，嘴里发出一声舒爽之音。 随后，她指尖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绿豆子，将那颗豆子递给了肖雨。 “这是迷豆，吃了它再喝这叫不醒就不会辣了。这是我的独门秘方，豆子配酒，天长地久哇！” 狐桃儿满脸自豪，盯着肖雨，期待着她赶紧把这颗豆子给吃了，同时，自己也将一颗豆子送进了嘴里。 肖雨见状，也吃了下去。说来这豆子也很神奇，在入口的刹那化作一缕十分清凉的气息，覆盖在人的口鼻。 肖雨接过狐桃儿顺势递来的酒坛子，半信半疑，抿了一小口。不得不说，在这迷豆的神奇功效下，叫不醒变得甘甜可口，一口下去，竟有意犹未尽之感。 但肖雨回想起狐桃儿之前骗她吃无余果，害得她差点“撑死”，顿时心中怒气暴涨。可又发现自己正吃着人家的肉，还喝着人家的酒。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想报仇雪恨，也要过了像今天这样嘴软的时候，再找下次机会。 “我发现，你话很少，少到别人不与你先说话，你就不会主动说一个字。” 正啃着兔子，狐桃儿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肖雨神情一滞，随后又跟没事儿人似的，自顾自吃喝起来。 她抬起眼看向狐桃儿，发现对方好像十分期待她的回答，眼神紧紧盯着她，似不达目的不罢休。 于是肖雨喝了口酒，就着叫不醒的香甜，将有些过火的那块兔子咽了下去。 “话说多了并不是好事，说得多错得就多，死得也快。” 肖雨以闲聊的口吻，却回答得十分诚恳。 第25章 想不想要一个九层妖元? 听罢，狐桃儿显得有些失望，不过片刻后她好像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一样，吸了口气，一本正经地看着肖雨。 “想不想要一个九层妖元？” 单刀直入，毫不磨蹭，言简意赅，狐桃儿就这样直接劈头盖脸问道。 突然的发问让肖雨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不知怎的，她此刻有种要做贼的感觉，眼神不觉警惕地朝着四周环视，尤其瞥了一眼断崖那里。 “祖宗，你疯了吗？你要是想死，看到断崖后面我师父那片果园了吗？你现在就去吃，你往死里吃，我保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肖雨话里有话，还故意露出自己的一节手臂，上面还有经脉过度膨胀之后的血红痕迹。 可狐桃儿却一味装傻，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拿起手中酒坛，猛地灌了几口。 “我要去魂不归办一件大事儿，顺便还能帮你弄到一个九层妖元。我们这次偷偷去，谁也不告诉！” 狐桃儿顿了顿，眼神仿佛在告诉肖雨“她没喝多”。她一脸兴奋，好似那九层妖元已经到手了一样。 “怎么样，去不去？你想突破到元成后期，若没有一个强大的九层妖元，恐怕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年，你眼前就有一个机会，只等你去取了！” 她再次追问道，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 不得不说，肖雨迟疑了，九层妖元，她做梦都想要。那天老树手中拿着回还珠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那妖元中散发出来的恐怖妖力，即便是被外面的晶石包裹着，那力量仍旧可怕。 也正是她当日太过关注那东西，才让狐桃儿发现了她的欲望。 再反观自己，虽已经是元成中期，但她对小六的法术还不够熟悉。而且，小六练了十年的剑法，她现在也都只记得大部分的虚招而已，所以，她觉得此时难办，犹豫了。 正当她踌躇之时，狐桃儿右手柔软地在她眼前划过，手心中多出一个发光的球体，那正是一个六层妖元。 那个六层妖元在狐桃儿手中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妖冶之芒，将其中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肖雨面前，好似一股勾魂之火，让她的瞳仁都燃烧了起来。 那是一团来自她内心深处的欲望。 “这不过是个六层妖元而已，你看这成色，啧啧……普通修士得了一个恐怕直接就能跻身元成中期，但是你嘛……除非有百八十个，否则这个品阶配不上你！那得是一个更大的，更亮的，更闪的，更厉害的九，层，妖，元，才行哦。” 一字一顿地说着，狐桃儿拿着那个妖元在肖雨眼前晃来晃去，时不时还举过头顶，将那妖元照在阳光下，让它显得更加耀眼。 这还不够，她的手就像变戏法一样，在暖阳之下来回摇晃，四个六层妖元转眼就夹在了她的五指之间。 磅礴的妖力从她的手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六层大妖与人族元成中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肖雨心知肚明，小六的记忆赤裸裸摆在那里。 “有你的织界元法，魂不归一来一回只在眨眼间！你把我带过去，我办完事儿之后，一定助你得九层妖元，之后你再把我带回来。怎么看都是你占便宜了，对不？” 说到这里，肖雨才恍然大悟，原来绕来绕去，这厮只不过是拿她当跨界的工具人而已，否则从空空谷到盲山，以她的修为怎么也要半月，这还是在旅途平安无事的情况下！ 终于看穿了问题的本质，肖雨决定先不说话了。她觉得此事恐怕并没有狐桃儿口中说的那么简单，以她对狐桃儿这段时间的了解，这厮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没说实话。 见肖雨沉默，狐桃儿意识到自己的计划恐怕要失败了，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头脑，话说得有点草率了。 “你没说实话，我不去。” 肖雨冷冷说道，将心中对九层妖元的憧憬尽力隐藏在心底，希望不再让狐桃儿发现。 又拿起火堆旁几乎要烤焦了的兔子，开始大口啃食起来。之前的饥饿让她难免头脑不够灵敏，为今之计是先吃饱，再和这个小妖怪斗智斗勇。 狐桃儿见自己暴露，面露遗憾，可她原本就没打算这么容易说动她，也算是做了些心理准备。她摆出一脸“被你发现了”的模样，朝着肖雨哀求。 “好吧，算我这次欠你的还不行吗！你只要带我过去，答应你的九层妖元我一定给你弄到，另外，我再给你两个六层妖元，作为跑腿的报酬怎么样？” 此话一出，肖雨目光一滞，眼睛迷城一条细缝，斜眼朝着狐桃儿手中的妖元看去，心中有一疑问。 “为什么不是两个七层或八层的？” 肖雨盯着狐桃儿手中如弹珠一样发着光芒的六层妖元，疑惑道。 狐桃儿露出鄙夷的一笑，似在嘲笑她没见过世面，而她的这个表情让肖雨纳闷起来，开始兀自思索，渐渐也有了些见解。 “想必你自己也想到了吧，我们妖族和你们不同，妖逆天修行，修炼本就无比艰难，元成之后才有机会化人身。而元成之后，妖族的修行也与人族稍有区别，比如元成的初中后期对应着妖族的三六九层。” “而妖族，鲜有四五和七八层，其主要原因在于，这些四五层，七八层的大妖，是上一层级，也就是六层和九层大妖的主要吞噬对象，因此，能够活下来的极为稀少，且正是因为知晓自己的处境，他们大多藏匿得极深，鲜少出世。” “一个九层大妖，想突破大成更是难如登天，往往需要吞噬成千上万七层八层的妖元，加上逆天的莫大机遇，才有可能突破。可七八层大妖又极少，六层的就好找得多。可也要百个六层妖元才能抵得上一个七层妖元的威力。” “可想而知……” “可想而知，既然妖元层级上的差距这么大，若你想让我给你跑腿，除了帮我弄到九层妖元，你还要给我二十个，不，三十个六层妖元才行！否则免谈！” 狐桃儿一本正经的陈述被肖雨打断，在她意料之外，肖雨竟然主动开价了，可三十个六层妖元，也属实要了她的命！ “大姐，三十个，你想要我的命吗？我区区一个三层修为的柔弱小妖，上哪给你弄这么多六层妖元去，我没有哇！” 狐桃儿有些急了，露出一脸可怜相。她可怜巴巴看着肖雨，甚至拉着她的袖子开始哀求，还把烤好的兔子和酒往她跟前挪了挪。 可肖雨跟本不吃这一套，她心里十分清楚，这厮一定还没交老底！若这九层妖元自己非要不可，既然要冒险，也要有与之相当的价值回报才行！ “哼，我都看见了！你再仔细想想，比如你的肚脐眼，嗓子眼，咯吱窝，头发里，又或者是屁……” 说着，肖雨捏着手指，把狐桃儿的毛茸茸的大尾巴拎了起来，眼神儿也朝着她尾巴下面看去，就像是那里藏着什么宝贝一样。 而狐桃儿像是被抓住了命门，尾巴上的毛蹭地一下瞬间炸起，她整个人僵在那里竟无法动弹了。 肖雨见她反应如此激烈，撇了撇嘴，觉得无趣，还是松开了她的尾巴，狐桃儿这才解脱了似的窜了出去，离她老远，捂着屁股怒视着她。 在她眼里，肖雨刚才属实有些变态了。 “你！你是土匪吗？不给就要抢！” 狐桃儿气得耳朵都竖了起来，警惕地站在离肖雨很远的地方，朝着她怒道。 第26章 你这是要弄死我，杀人越货吗 “土匪嘛，不给就抢。” 肖雨盯着狐桃儿手中的几个六层妖元，回了她一句。可这话却有些发人深思了，又像是问句，又像是陈述，让狐桃儿一下子噎在那里，一时语塞了。 “不过呢……谁都有秘密自己的秘密，你不说，我就不问了吧。这一趟我可是要担风险的，说不定回来之后要被师父吊起来打！所以，我要三十个六层妖元不过分吧，连半个七层妖元都抵不上哟！” 肖雨拨弄着指甲里的肉沫，漫不经心嘟囔道。 对面的狐桃儿沉默了一会儿，少许后露出一副好似被割了肉的表情，咿咿呀呀一边怪叫一边原地跺脚，很是抓狂。 “咦咦咦啊啊啊啊啊，怕了你了，三十就三十，不准再反口！” 说着，狐桃儿连忙收起了手中的妖元，而此时肖雨眉毛挑了一下，心中对某些猜测闪过一丝笃定。 二人约定入夜后即刻前往盲山，吃饱喝足后，肖雨也回到了自己的树屋之中。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肖雨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开始打坐。 一身的疲惫，在补充完体力后得到了很好的缓解，她很快入定，进入了自己的意识之中，灵海中立刻出现了一个具象化的自己。 这一夜的折腾，让灵海中游离的灵力消耗了大半，几乎要见底。而命元之中也在不断向外渗透灵力，正飞速填补着灵海的空虚。 肖雨再一次站在了自己的命元前。 上次成功晋级元成中期以后，她有种错觉，在她离开灵海之时好像出现了短暂的幻听：命元如心脏般跳动了一下！ 巨大的命元球体依旧悬浮在灰蒙蒙的灵海之中，只不过此时的命元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边界，如同一团翻滚的血红岩浆，被金红色的金属躯壳覆盖。 她不知道在别人的灵海中他们的命元是怎样的，但此时肖雨站在命元前，就如同一只小小的蝼蚁，被这颗如巨大星球一样的命元俯视着。 从那些表面图案的缝隙之间，源灵如同无数被困野兽，时而朝着球体表面冲击，每一次冲击都让被撞击之处四周的图案发出短暂的金属之泽，这些光泽如霓虹般朝着四周蔓延出金红，又迅速回缩。 图案好似来自远古的神秘图腾，令人感到诡谲的同时却没有什么特定的规则可循，如胡乱涂鸦上去的随笔之作。 可组成这些图案的金属之物，每一条都有一丈粗，通体金红，如扁平锁链一样附着在命元球体表面，盘根错节，无头头尾。 这些金红链条的边缘处，每一条都有约一尺宽黑色，只不过这黑色部分目前所占的面积还太小，还不足以让球体表面显出太多黑色。 想必等到这些金红链条变成通体黑色之后，就离元成后期不远了。之后会发生的变化，肖雨内心十分期待。 她轻轻靠近眼前的命元巨星，把手伸向其中一个金红链条，她惊奇地发现，这金红链条的触感竟如此真实！ 未靠近时如冬日严寒，触碰时却如春日暖阳。这命元好似有着生命，如高冷的君主，远观时高冷，唯有真正接近之人，方能体会其温暖。 在触碰之时，其中似乎有一股微弱的意识传来，那股意识似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又像是来自遥远时代的傲然战意，那短短一瞬，竟也和肖雨内心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在无余果一夜的折腾下，确保了命元和灵海没有任何异常之后，肖雨从意识之中退了出来，而后把感官集中在了右手之上。 在小六的记忆之中，她和极星学了十年的剑法，而她的剑，就藏在右手唯一一个被她创造出来的断界之中，此断界刚刚可容纳一柄长剑。 肖雨朝身前伸出右手，集中全部精力，用心去感受着指尖跳动的灵力，随着召唤之意的萌生，指尖灵力忽然卷动，形成小小旋涡，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随着旋涡缓缓出现。 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从那黑洞中慢慢漂浮而出，肖雨猛地抓住剑柄，将剩余剑身一下子抽了出来！ 这把剑朴素到没有任何装点，除了剑身剑柄通体雪白之外，触感也有些冰冷。若不是真实的金属之感握在手中，会误以为是冰雪打造而成。 这把剑是十年前极星在北方游历时从冰雪之中偶然得来，也正是在找到这把剑的附近，捡到了小六，因此这把剑也顺理成章给了小六，作为贴身之物。 此剑被小六叫做……剑，因为至今她还没想好名字。 剑拿在手中，肖雨调动灵力注入剑中。随着灵力的注入，剑身散发出莹白之光，如皎月照在白雪，闪烁着晶芒。 肖雨感受着剑的威力，她也是见过极星的那把蓝月剑的，相比之下，比起蓝月剑那撼动天地的威力，这把剑的力量就如萤虫之力，跟本无法比较。 似乎……不是为了追求威力而铸造，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因为此时肖雨将剑握在手中，竟有种心意相通之感。 似已人剑合一，当肖雨的灵力布满剑体之后，剑身忽然传来微微的跳动之感，每一次都恰好扣在肖雨的心弦上，好像是在催着肖雨做些什么。 记忆再次闪现，肖雨将剑竖在身前，剑身朝下，轻轻抵在地面上。 脑海中是极星小屋中那一扇山水屏风，也恰好如手中剑身一样雪白光景，此刻肖雨意识中是被她描画过无数次的银装素裹。 情绪瞬间高昂，心念随之而起，灵力通过剑身从她此身开始向着四周缓缓释放而出。意识中肖雨的红色灵力颗粒不断渗透进周遭空气之中，直至充满整个树屋。 下一瞬，随着肖雨意识中场景越来越清晰，有白色波纹从剑身蔓延而出，似浓郁的染料开始向四周冲刷而去。 那白色所过之处，以她为中心，树屋内朴素的景象开始迅速改变。由内而外，十余次呼吸之间变成了一个微缩的冬日雪景！ 只不过不同之处在于，极星的小屋是法术铸成的界面，肖雨依附于极星的法术，才得以施展法术改变界面。 而肖雨的树屋是真实存在的空间，因此肖雨的法术也只能像一层薄纱一样覆盖在屋内表面，还并不能将这里的实质改变。 若想做到改变实质，甚至是像极星一样在这树屋之中也开辟出一处道坛空间，恐怕需要她今后不断去刻苦钻研。 无余果虽然让她昨晚差点爆体而死，但相对于那份折磨，过后给她带来的收益更为可观。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狐桃儿也算是间接帮了她，想到此，肖雨对狐桃儿的怨念也没有那么重了。 肖雨拿起手中剑，大臂一挥，朝眼前景象挥去。随着莹白剑影从其中抹过，树屋内雪景瞬间消散，恍如大梦初醒，树屋眨眼回归本貌，只留下空气中零落的雪花和冰尘。 法术再次发动成功，肖雨手里拿着剑心满意足，在手中随心挥舞，百无聊赖挥着剑身，手腕柔韧有余，砍着那些空中还在飘散的冰晶。 而正好有一块最大的冰晶飘到了不远处的门口，肖雨微眯双眼，手上灵力剧烈颤动，涌入剑身，猛地朝着那块冰晶刺去。 正巧，狐桃儿此时正好推门而入。 眼前突然冲出一道冰冷的剑气，极为迅猛地朝着她轰过来。虽只是小小一缕，但那剑气中蕴含着肖雨十足的灵力，速度又极快，以闪电之势直奔狐桃儿面门。 不过，狐桃儿反应也是极为机敏，脚下迅速后退，试图躲开。可她也没料到这一剑刺出来的威力如此之大，虽躲过了大部分剑威，但她还是被余威击中，给震飞出去。 狐桃儿四仰八叉，目瞪口呆仰头倒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 许久之后树屋之外才传来一声咳嗽，狐还活着。 “你……你这是要弄死我，杀人越货吗……” 痛苦地捂着胸口，狐桃儿从地上挣扎爬起，一脸痛苦地看着肖雨，双眼通红，那一剑若不是她躲得快，恐怕早已要了她的命！ 而肖雨从蒲团上起身，手持着剑，从树屋内走了出来，她一步一顿，朝着狐桃儿走去。直到来到了她面前，才停下来。 “十五步……杀伤力太大了！” 肖雨面露惊喜，看着手中雪白的长剑，连连感叹。 而她又注意到身旁狐桃儿已经撸起了袖子，于是她手一挥，剑又回到了黑洞之中。 第27章 去拿什么?宝贝! 而她转眼脸一变，脸上歉意浮现，又伸出右手，抵在了已经冲到了眼前的，矮她半头的狐桃儿脑门上。 “别生气，我是真不知道你在门口，更不是在拿你试剑。天黑了，咱俩要是真打起来，今儿可就去不了咯！” 狐桃儿怒火中烧，口中獠牙都露了出来，袖子已经撸起来了，正跃跃欲试，就被肖雨的手抵住。 可她偏偏也觉得肖雨说的有些道理，对方一个下午都在树屋恢复灵力，自己本来也是来催她出发的，没成想差点祭了剑。 但怒气若不发泄，她心中难受，于是狠狠把肖雨的手打到一边，噘着嘴，瞪着眼，双手握拳放在身侧。 不知怎的，肖雨竟觉得狐桃儿这个样子十分可爱，像个小孩子一样！ “好啦……不如下次你身上挂个铃铛，你再进来我就知道了。” 肖雨安慰道，朝着狐桃儿的脑袋伸出手去，企图像老树那样给她顺毛。而且，这件事情她想做很久了。 可狐桃儿仍旧不理她，似在努力消化情绪，避免爆发性子。毕竟，今晚还是要一起干大事儿的。 见狐桃儿如此，肖雨嘴一撇，眉毛一挑，往后退了几步。眼神朝着北面断崖瞄了一眼，确认没事儿后，她右手朝两人身前伸出，随着五指张开，一个半人高黑洞出现在二人眼前。 黑洞小一点，不容易被发现。 黑洞一出现，狐桃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恼怒烟消云散，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而肖雨，顺势双手朝着黑洞一摊，做出一幅“请”的姿势。 狐桃儿兴奋至极，一溜烟儿跑过去就要往里钻，可左脚刚刚抬起，就看到肖雨一脸坏笑，这一笑吓得她紧忙收回了脚。 “你先走！” 说着，狐桃儿往后挪了一点，给肖雨让出了地方，生怕对方坑她。而肖雨则摆出无奈模样，自己先踏了进去。 “我们应该会落在盲山中心偏南一些的位置，没问题吧？” 肖雨半个身子在黑洞中，转身探出个小脑袋问道。 “偏了点，但也安全。” 狐桃儿说着，这才安心钻了进去。 同时，在北面断崖后方，极星正独自一人盘坐在道坛之中。他面前是一面小小虚镜，里面映照的是肖雨树屋门前情景。 他所坐的蒲团周围此时竟然和肖雨的树屋中一般，空气中都是飘零的冰尘和雪花，这是昨夜肖雨在此闭关时，施展法术后遗留下来的灵力所化。 虚镜之中，他看到肖雨和狐桃儿偷偷摸摸钻入界门黑洞之中，随后那黑洞迅速缩成一个黑点，最终消失在夜幕之下。 “嗯……出去一趟的确较从前野了不少，看你们这次要干什么……” 极星低声自语。 那虚镜一晃，转眼就映照到了盲山深处的密林之中。 魂不归不愧是魂不归，在密林深处，即便此时天上月亮高挂，林中却几乎没有任何光亮透进来。 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之中，一个黑洞悄然打开，肖雨和狐桃儿从黑洞中落下，落在一棵极高的大树上，此树枝丫繁茂，树干健壮，长势直冲苍穹。 他们此时就落在主干分出的一处粗壮树枝，在黑夜中朝四周了望，时而俯瞰，屏住呼吸，留意着周遭的每一缕气息。 这异世对肖雨来说还太过陌生和离奇，当她向西周望去，哪怕此时感官已经开启，也发现这异世在入夜后鲜少又灯火。 唯有人族所在的几个国度，才有零零散散几处亮光。不用想也知道，午夜寻欢作乐之处，自然是要灯火通明。 而魂不归西北方向的火黎国中，有一处极为明亮的灯火，感官中，肖雨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四角高楼。 她朝着那里凝望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便随着狐桃儿一起从树上轻轻落下。他们的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阔别两年之久，狐桃儿终于再次踩在魂不归松软的土壤之上。 “嘘……” 二人刚落地，狐桃儿就提示肖雨噤声。 而她们此时落下的地方，正是这盲山中央偏南，灰色结界偏北，也就是大妖王所在领地附近。 “我们先往北走，去取一样东西，之后再回来，去给大妖王送见面礼。” 狐桃儿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在肖雨耳边低声说道。随后，就朝着北边的一棵树跳了上去，回头朝着肖雨招了个手，示意她跟上。 而肖雨也脚下一点，一跃而上，来到她身边。 “去拿什么？” 肖雨轻声问道。 狐桃儿朝着肖雨神秘一笑。 “宝贝！” 说着，便开始带着肖雨朝北边赶路。 “我们尽量在树上，不要落地。地上怪东西太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爬上大腿了，咦……想想就恶心！” 一边走，狐桃儿还一边说着，这话听得肖雨腿上一阵难受，时不时朝着树下的漆黑土地看去。 肖雨此时已将感官全都打开，目力放到最大。不知怎的，虽然她知道小六从前来过这里，可刚才，她的脚刚刚落在魂不归的土地上，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不适。 那种有内心伸出渗透出来的恐惧，就好像是被迫走入了一个巨大的坟墓，有些心眼俱盲，胸闷窒息，令人一刻也不想停留。 现在已经是深夜，魂不归之中时不时传来野兽厮杀声音，更是有奇怪的呜咽偶尔从身后传来，若不是知晓这里是人族境地，还以为自己身处一片鬼森。 说到这魂不归也是个怪地，绵延数百里的林地，大部分外围是人族狩猎生存之地，而中间部分方圆百里内，则寄生着诸多异兽和妖类。 如今，肖雨和狐桃儿就是在这中央部分偏南一些。但是她们正在前往魂不归的中央领地，跨越此地，再往北走。而那里，狐桃儿告诉肖雨，有一只九层修为的大妖，且这大妖九层修为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个大妖就是这一次肖雨她们的目标。 一个三层妖族，和一个元成中期的人修，二人如两个魅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魂不归中央穿梭而过，极力隐匿着气息。 今晚，她们谁都不想成为食物。 林子太过浓密，外界的光亮几乎照不进来，她们的身影也很好地得到了掩饰。 二人速度极快，脚下的树木高大坚挺，任她们踏在上面也只是微微一震，下一刻就恢复平静。 其中，有些树木还散发着阵阵诡异能量，这种能量不似一般灵力，也非妖力，更像是在暗中滋生太久的奇怪能量，带着一股阴冷之感。 几十里距离不过眨眼间，在一棵参天大树之下，狐桃儿的脚步停了下来。紧接着，肖雨也来到了狐桃儿身旁。 此树朝天野蛮生长，高大异常，冲天几十丈，枝叶如巨伞，铺天盖地。树干之粗恐怕十个成人都不足以环抱，而更加恐怖之处，便是此树上源源不断向外散发着浓郁的妖力。 这种妖力在肖雨的感官意识之中显出漆黑颜色，犹如浓墨般从巨树的树干之中溢出，向四周扩散开去。肖雨置身其中，感到阵阵冷意。 她总感觉，这棵树在盯着她。 而在这颗妖树的四周，相当大的范围内便没了任何活物，就连原本生长在原处的瘦弱树木都被是被吸干了养分一样枯死在那里。 狐桃儿告诉肖雨，此树名为月木妖，已在魂不归屹立千年，是一棵灵树，若不是人族境地灵力稀薄，早已成人型。 在月木妖周围的地上，有许多细长的东西胡乱堆在那里，而狐桃儿来此处的目的就是这些东西。 狐桃儿走向妖树，盯着那棵树看了一会儿，便开始捡地上的东西，而肖雨见状也连忙跑过去。 “这些是什么玩意儿？” 肖雨小声问道，不过狐桃儿好像没听见。说着，肖雨也捡起了一根。拿在手里时才发现，这些比人身高还要长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个黑刺！ 这黑刺拿在手中阴寒无比，隐隐透着浓郁的怪异气息，肖雨没有见过。不过这黑刺虽然很粗长，但是末端之尖锐，恐怕朝人轻轻一推就能将对方刺穿。 可与这黑刺外观极其不匹配的是，这黑刺竟十分轻盈，拿在手中如同拿着一根小树枝一样，毫无负担。 眼看狐桃儿就已经捡了好些，抱着怀里那堆黑刺朝着肖雨走来。她盯着肖雨手中的那一根，露出嫌弃模样。 “你手里那根太软了，不顶用，丢掉吧，这些足够了。” 语毕，狐桃儿抱着那堆粗长黑刺，找了快空地，将那些黑刺整整齐齐堆在了一起，侧面看成了一座三角形。 完成之后，她蹲下身，手放在上面，手上有微弱妖力流向那堆黑刺。而她的法术如同有着奇特的力量，那一堆黑刺在她的法术下快速溶解和凝固，竟合成了一根！ 感官之中，那根黑刺粗大无比，且末端异常尖利，尽管此处光线无几，竞也有寒光闪烁。 肖雨心中不觉猜测，难道这就是斩杀九层大妖的武器？ 第28章 阵法，百里绝杀! 施法完毕，狐桃儿口中发出一声闷哼，把那根巨大无比的黑刺抱了起来，这些黑刺合而为一之后，变得如水缸一样粗，因此重量也都加在了一起，变得有些沉。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是要用着玩意儿去猎杀那个九层大妖吗？” 肖雨好奇地问道。 狐桃儿抱着那根黑刺，哼哧哼哧满头大汗面朝北走去，她回过头，一脸鄙夷地看着肖雨，口中喘着粗气。 “要是靠这玩意儿能杀九层大妖，我还用这么偷偷摸摸的吗？直接杀进它被窝里，捅了它怎么样？我是要拿这东西布阵！” 听到布阵，肖雨心中生出顿生佩服。对于阵法一说，她是知晓的，而今天眼看就要看到狐桃儿现场布阵，心中别提有多兴奋。 狐桃儿也不需要她帮忙，拖着黑刺在林子中寻觅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了两棵合适的大树，在那里停了下来。 她坐在地上，将那根黑刺扔在一旁，一边大喘气，一边抬头观察这两棵树的情况。少许，她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了一捆像是绳子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这绳子如肉筋一样惨白，还散发着一阵阵腥膻的味道。 “这是什么？” 肖雨捂着鼻子，小声问道。 “宝贝！” 狐桃儿懒得理会她，甩给她一句话，便开始布置。 在她熟练的操作下，那根惨白的腥味儿绳子两端被分别绑在了两棵大树上。狐桃儿双手抓住绳子，整个人挂在上面，蹲着身子狠狠向下荡秋千一样荡了会儿，确定结实无比，才满意地怕拍手。 整个过程，狐桃儿一句话没有，只是聚精会神地布阵。肖雨站在一边，眼含期待，期盼着接下来亲眼见证奇迹。 “这是什么阵法？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现场布阵。” 肖雨投去崇拜目光，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嘴巴微张，目光幽幽如水，其中弥漫着无限期待。 狐桃儿一边拍着手，一边围着两棵树又转了一圈，再次仔细检查了绳子的扣子。 “此阵名为百里绝杀！这黑刺就是阵眼，你就瞧好吧！来……过来帮我一把。” 说着，狐桃儿蹲下身，在黑刺较粗的那一段，嵌入了一个亮晶晶的小小妖元，然后招呼着肖雨过来帮她抬。 在狐桃儿的小声指挥下，黑刺被肖雨抗在肩上，而狐桃儿则作为阵法的布置者，在肖雨身后，把黑刺搭在了绳子上。 紧接着，肖雨配合着狐桃儿，肩上扛着黑刺一步步慢慢向后退，而狐桃儿则是把着妖元的那一端，拉着绳子一起也不断向后退。 此时，黑刺如一支羽箭被搭了起来，而那充满弹性的怪味儿绳子，就是弓上之弦！狐桃儿不断指挥着肖雨调整位置，一番操作行云流水，二人配合十分默契。 片刻之后，黑刺的尖芒朝向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刺尖朝南，寒光凛凛，蓄势待发。 而此时，肖雨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好预感。要说这黑刺是阵眼，可大阵其他地方又在哪里呢？ 而且，如果是用来对付北边的九层大妖，为什么要朝着南方？ 可还来得及问，肖雨肩上的重量突然就消失不见，而肩上的黑刺随着狐桃儿突然间松手，直冲南方苍穹！ “走你！” 身后是狐桃儿兴奋的呐喊，她握着拳头，兴奋地跳了起来，不断朝着那飞着的黑刺鼓劲儿挥舞。 之前被她嵌入进黑刺的妖元，也在黑刺飞到最高点开始往下落时，忽然爆发出一阵强光，如助力一般推着黑刺猛烈向下扎去！ 黑刺速度之快在漆黑苍穹划出一道电闪之光，那道闪亮眨眼间冲入南方的林子。 肖雨目瞪口呆看着那黑刺扎入林子，心中忽然意识到那黑刺的方向好像就是……灰色结界？！ “你到底在……” “嗷呜！！！！！！” 几乎同时，随着肖雨的疑问，一声震荡天地的惨烈咆哮从密林南方的灰色结界中传出，随后，是惊天动地的野兽吼叫！ 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痛苦，不过更多的是愤怒。随着那声音一波波传来，整个魂不归都在地动山摇，像是地震了一样，更是传来巨大足掌踏在大地的声响。 肖雨捂着耳朵，痛苦地跪在地上，因这咆哮声中有着强大的威压，这种威压来势汹汹，如狂风暴雨从南方密林之中无情扩散开去。 “祖宗，你做了什么！” 肖雨大声咆哮，耳朵都要被震聋了，跟本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她也只能像现在这样大声嘶吼。可狐桃儿却在一边，捂着耳朵，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看热闹似得，那表情……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她见肖雨还没看出来，便又拿出一个低阶的妖元，嘴角闪过一抹邪笑，将那妖元朝着头顶苍穹扔去。 在冲上天的那一刻，妖元瞬间爆炸，以她们头顶为中心，方圆几十里都被照亮！ 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光芒之下，只听南方一声冲天嘶吼，在一声让大地都震动的脚踏声之后，一个极为庞大的身躯从南方一跃而起，朝着北方飞去。 当那个身影如一片巨大乌云般覆盖在头顶之时，肖雨这才发现，那根粗壮的黑刺此时正扎在那身躯的屁股上。 原来狐桃儿口中的那个什么百里绝杀，目标从来都不是北边儿的那只九层大妖，而是那边的大妖王，一只大狐妖！ 合着自己帮她忙活了老半天，竟是帮着她做了个大弹弓，然后再用这根奇粗无比的黑刺去扎一个大狐妖？ 此时，那大狐妖的样子在夜空中一览无余，身形之大恐怕有几十丈，而他在空中划过之时，巨大的猩红妖目滴溜朝着地上的肖雨瞥了一眼，威压之下吓得肖雨扑通跪在了地上。 幸好，大狐妖目的不是她们，现下也只是经过她们头顶，朝着北方而去。 “祖宗，你这是在作死吗？这么大个玩意儿，接下来要怎么搞！” 肖雨惊魂未定，跪在地上朝着狐桃儿咆哮。她的脑子里还残留着嗡嗡的耳鸣，就如此时她的恐惧一样，久久无法散去。 对于肖雨的咆哮，狐桃儿充耳不闻。她抬起头，眯着眼睛，把手挡在额间稍微给自己遮挡下天上的强光，眼神盯着那大狐妖的身影，身体也随着眼神的去处慢慢转向北方…… “嗡！！！！！！” 大狐妖带来的嘶吼震颤刚刚过去，北方就又传来更为尖锐的咆哮声，这声音，并不是大狐妖落地之后的声响，而是属于另一只大妖。 这只大妖，正是蛰伏在北方领地中的那个九层大妖，花刺鬼。 这叫声在大狐妖之后袭来，在魂不归再次掀起了一层强悍的震荡，让肖雨跪着也不行，坐着也不行，整个人随着大地的震颤和摇摆不停翻滚着。 砰！！！ 一声巨响传来，在空中那个妖元爆炸余光的照耀下，大狐妖和那只花刺鬼在魂不归中央狠狠撞在了一起！ 这一撞，魂不归中央掀起无限风浪，朝着四周席卷而去。 而狐桃儿和肖雨离花刺鬼老巢这么近，自然也免不了遭殃。她们俩如两株无根野草，被大风吹着到处乱撞。 在这样的黑夜中，两只九层大妖正殊死搏斗。 而狐桃儿也真的是嫌命大，手中又一个妖元出现，朝着两只大妖头顶扔过去，仿佛是在给它们喝彩，添点油加点醋。 一个妖元即为一个妖族的生命，而肖雨头顶的这个刚刚二层的妖元，在献出生命碎成粉尘的那一刻，也只不过是给这无边的黑暗带来短暂的一瞬光亮而已。 光芒再次照耀在魂不归中央区域上，此时大狐妖的巨口已经咬在了花刺鬼的身上，只不过这花刺鬼浑身都是漆黑芒刺，身体因有刺更是和大狐妖一样庞大，且表皮因为有刺更加难缠。 原来散落在月木妖周围的那些黑刺是这只刺妖的，怪不得狐桃儿要来捡这些东西，原来是想激起这两只大妖内斗！ 第29章 这厮又想坑她! 好一个挑拨离间，不过那大狐妖愚蠢也是真。 这一口，大狐妖跟本没讨到便宜，反而咬得一嘴血肉模糊，疼得他朝天发出阵阵惨叫，可也只是几声而已，转眼，他口中出现一团红火，就朝着花刺鬼喷去。 两个相当于元成后期的大妖，在咫尺之处生死搏斗。肖雨即便是元成中期修为，也仍旧感到不敢直视。这是修为上无法逾越的沟壑，更是灵海和命元不够坚韧的表现。 中期和后期，差距太大了！而同为后期，人族后期修士相比于眼前的这些九层大妖，差距仍然存在。 这便是血脉带来的加成！ 而眼前的这两只狐妖，在修行的道路上显然都放弃了化成人形，保留了自己的原型，这也意味着他们在修行的同时，也保留了肉身上的强悍。 这与狐桃儿不同，狐桃儿选择了化成人形，但有得必有失，这也意味着在修为等级的增长上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因此她很长一段时间内修为都停留在三层。 那团红色妖火直接就飞速打在了花刺鬼的身上，炸出一团庞大的烟雾，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爆炸声。那声音震耳欲聋，让肖雨的脑子差点都成了浆糊。 头疼欲裂，耳鸣目眩，恍如走火入魔一般让肖雨捂着头跪在倒在狐桃儿身旁。此时狐桃儿的头上露出两只红色的耳朵，只不过那两只耳朵为了屏蔽外界的声音都在头上扣了起来。 狐桃儿兴致勃勃，摇着毛茸茸的红色尾巴在一旁观战。她的眼中映照着天上的光亮，也映照着两只大妖彼此撞击的恐怖景象。可看着它们有来有往许久都不分上下的情况，她有点小小失望。 此时，正好大狐妖和花刺鬼再次撞击后，两妖迅速分开，各自退出了数十丈。而看准了时机，狐桃儿低下头，目光深深地看向了肖雨。 这一眼，蕴含的意思太多，肖雨因脑中要命的噪音没办法仔细思考，可其中一点她是能看出来的，这厮又想坑她！ 果不其然，正盯着她的狐桃儿嘴角邪魅一笑，蹲下身，手轻轻放在了肖雨的左臂上。下一秒，只见她五指紧扣，紧紧握住了肖雨的左臂。她的手上迅速蓄力，卯足了力气，随着口中一声“去”，将肖雨朝着那个花刺鬼甩了出去！ 一声惊恐叫声划过天际，肖雨化作一道白色虹光，一下子就被甩到了花刺鬼的头上。幸亏这刺妖头上没有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刺，否则此刻的她恐怕已经被捅成了蜂窝。 站在花刺鬼头上，肖雨惊恐万分，不知所措。这刺妖体型巨大有几十丈，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痛苦不堪。她想发动跨界法术，可大妖的威压太过恐怖，这种压制之下，她跟本无法打开界门。 脚下是刺妖凹凸不平的头皮，那头皮冰凉滑腻，让她有些站不住，最终也只能是半跪在上面，尽力保持身体平衡。她心中怒火中烧，眼神带着刀，狠狠等着地上的狐桃儿。 “用你的剑！” 狐桃儿在地上蹦跶，朝她吼道。 此时也别无她法，肖雨只能召唤出自己的剑，看是否能做些什么。可这花刺鬼的头皮坚固无比，如盾牌一样，哪怕是她在剑中注入灵力，也不能刺进分毫，反而 激怒了花刺鬼。 花刺鬼发现头上有人，开始猛烈摇晃脑袋，试图把肖雨摇下去。而肖雨也深知一旦自己掉下去，恐怕是要被一脚踩死的下场。不过幸亏花刺鬼四肢较短，够不到头顶，否则肖雨也早就被一巴掌拍下去了。 手里拿着剑，竟发现剑一无是处，这种挫败感给肖雨带去了深深的绝望，对于自身能力的低微再一次有了深刻认识。 自己太弱了！ 与此同时，空空谷中的极星，也从虚镜之中看到了一切，此刻他在谷底镜湖旁喝着茶，见肖雨遇险，手中的茶杯一滞。 下一刻，人离去，茶杯也落在了湖畔的草地上。 在花刺鬼头上，肖雨艰难匍匐着，她在观察这巨大的头颅，想找到一点可乘之机，可这刺妖就像是一个滚刀肉，让她找不到地方下手。 对面的大狐妖见状也停止了动作，匍匐在对面的空地上，两只前掌略微低一些，做出一副马上就要攻击的姿势，他的眼此时如两团妖火，通红无比。 就在这危急时刻，眼前的情景给了肖雨一线求生机会，肖雨发现花刺鬼的眼睛倒是离自己很近，不过一个两个身位距离，若是顺着脑袋爬下去，戳瞎他的眼，说不定能趁机逃走。 说做就做，肖雨鼓起勇气，恐怕她此时的胆量是她平生最大。她小心翼翼朝着花刺鬼的左眼爬去，剧烈的晃动让她很难保持平衡，表皮的滑腻让肖雨不得不抓着头皮表面突出的棘皮才能避免自己被摔下去。 而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爬到了眼睛附近。肖雨跪在眼睛旁，手起剑落，毫不犹豫朝着那只眼刺了下去。 噗嗤！ 随着一声皮肉隔开的声响，花刺鬼的眼睛里流出乌漆嘛黑的液体，原本晶亮的左眼瞬间失去了光泽，瞎了！ 而那只插着剑的眼睛，就成了肖雨在花刺鬼头上的唯一立足之处，她没有把剑拔出来，而是插得更深了一些，半个剑身都没入那只瞎眼，她双手把着剑，跪在那里保持平衡。 任凭花刺鬼如何痛苦地摇晃脑袋，她都狠狠抓着剑，丝毫不肯放手，等待着什么时候大狐妖攻上来，再找机会开界门逃跑。 顺便，丢下那个坑货。 此时在魂不归北方的某一黑暗处，极星藏匿着气息，手上的蓝月剑已经握在了手里，准备随时出击。 可感官中，她看到肖雨此举，暂时放弃了前去救援的念头，想看看接下来这小徒弟如何脱困。 就在此刻，狐桃儿的身形忽然动了。她的长发忽然飘向了半空，连裙摆都被她自己的仔细吹得飘荡了起来。她双手手掌相对，做出一个抱球姿势。就在两手只见，一点亮光渐渐变大，最终一个脑袋大小的光球出现在她手上。 光球上散发着可怖的妖力，隔着老远肖雨都感觉了出来，那至少是个六层的妖元，可又和普通的妖元有着明显的区别，似乎……里面的能量更加不稳定。 那妖元之中有着无数细小的闪电，仿佛那球中正电闪雷鸣，随时都要爆炸开一样。 狐桃儿拿着那个大球妖元，如皮球一样在手里面上下掂着，脚下步子轻快，她似乎很开心，满脸笑容，朝着刚才发射黑刺的两棵树走去。 在这样的大灾大难之中那两棵树仍然屹立不倒，这让她情绪更加高昂，眼睛都瞪得老大，难以遏制自己的兴奋。 她来到那根弹性极佳的绳子下，将绳子拉下来，坐了上去。 她的脚不停向前瞪，让绳子向后拉，期间不断调整着角度。直到绳子的弹性被拉到了极致，她终于准备好。 而这一次，她的目光看向了花刺鬼的脑袋……上面的肖雨。 与此同时，原本蛰伏在对面的大狐妖此时也动了，目标也自然是对面的花刺鬼。且这一次大狐妖双眼通红，身上散发的气息之浑厚更是恐怖到了极致。他化成一道灰色残影，也朝着花刺鬼直冲而去。 对于狐桃儿来说，此刻正是完美时机。看准了时候，她脚下力道一松，巨大的弹弓将狐桃儿弹飞了出去，去的方向正是肖雨所在！ 第30章 傻子，扔下那颗元弹，撒丫子跑呀! 肖雨眼中，狐桃儿如离弦之箭朝着自己冲来，而另一个方向，大狐妖也势不可挡，如灰色闪电朝着花刺鬼强攻而来。 大狐妖为何来肖雨心里十分清楚，一山不容二虎，魂不归自然容不得两只大妖！可狐桃儿的举动却让她感到不解了。 直到狐桃儿抱着比她脑袋还大的妖元飞到她跟前，肖雨才看清楚她手里的东西。可说得迟那是快，在狐桃儿从肖雨身旁飞速略过之时，她迅速把手里的妖元丢到了肖雨怀中。 肖雨本来两只手都握着剑，这妖元也好巧不巧正好落在她的两条臂弯里。 狐桃儿临走时好像朝着她说了句话，可她飞走得太快，肖雨没听清楚，只隐约听到什么……鸭子。 “什么……杀鸭子？” 肖雨跪坐在花刺鬼头上，怀里抱着那大妖元。而此时，已经落地的狐桃儿开始没命朝着魂不归外围逃跑，一边跑，一边朝着肖雨这边喊。 “傻子，扔下那颗元弹，撒丫子跑呀！！！！！！” 狐桃儿尖锐的声音回荡在魂不归的每个角落，当然，这一次肖雨是真的听见了，狐桃儿让她快跑，扔下元弹…… 她朝着怀里的妖元看去，那球体原本通体金黄，里面电闪雷鸣，能量颇多。可下一瞬，球体中间渐渐生出了一个红点，眨眼间就如星星之火，开始在元弹之中点燃。 “元弹……？王八蛋啊！！！！！！” 肖雨这才意识到，这是一颗炸弹！ 回过神，她吓得魂儿都没了，也不管另一方向的大狐妖马上就要到眼前，她也顾不上什么眼珠子里的剑，把那元弹丢下，就要从花刺鬼头上跳下去。 可刚刚跳出了不过几丈，只听一声天地都被撼动的剧烈声响，那颗元弹在肖雨身后十丈左右瞬间爆炸。 元弹爆炸，无数被压缩的能量瞬间炸开，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四周侵袭，气浪仿佛无穷无尽，在整个魂不归之中散开。 这一炸，整个魂不归中央部分顷刻间被夷为平地，花草树木全都成了碎屑，铺天盖地的粉尘在苍穹铺开，让本就昏暗的密林更加漆黑无比。 狐桃儿早已经跑没影儿了，而肖雨显然还在余波的范围内。爆炸的余威带着毁灭性的冲击力，如巨大的拍子一样将她整个人轰了出去。 背上传来钻心灼痛，在落地的一瞬，她跟本无法维持身形，在惯性的冲击下身体不断在林子里翻滚，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飞出去几十丈，才缓缓停了下来，整个人埋在尘土和落叶里，一时不省人事。 漫天尘土，大狐妖和花刺鬼是被直接炸飞的。 那刺妖虽然浑身长刺，皮虽然也厚实，但元弹的力量太大，而且还是在他最脆弱的头顶爆开，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差点要了他的命，此刻倒在一处地方，周遭一片狼藉，一时昏了过去。 而大狐妖离元弹的距离稍微远了一些，而且他是真的皮毛足够厚实，落地之后打了几个滚之后，呼噜噜地翻身爬起，甩了甩身上的尘土，吐了吐嘴里的树皮烂草，开始一瘸一拐，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在那个方向，一棵树后躲着狐桃儿，无比自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肖雨此时也慢慢清醒了过来，她脑中好似有一场海啸，滔天巨浪在将她的脑仁拍得像是碎了一样，动一下就疼得龇牙咧嘴。 艰难从地上爬起，肖雨强撑着最后一点体力跪在地上。耳边的轰鸣之声还没退去，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 缓了一会儿之后，她抬头看到了正在朝着狐桃儿走去的大狐妖。 树后面，是一脸无助的狐桃儿。 相比于身形巨大的大狐妖，狐桃儿像只小狗一样蜷缩在树后面。肖雨见状，眼睛飞快搜寻周围事物，她需要快点找到自己的剑，否则狐桃儿要有危险。 肖雨现在看人有些重影，一番探查之后，终于在一处落叶堆里找到了满是花刺鬼污渍的剑，肖雨拎着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浑身疼痛朝着狐桃儿那里赶过去。 就在那只大狐妖离狐桃儿越来越近之时，内心本来十分焦急的肖雨，发现了一些异常。 那只大狐妖，有点不对劲。狐桃儿，更不对劲！ “姐姐救命……” 见肖雨停在了半路，狐桃儿立刻开口朝她求救。可肖雨却没有再往前走一步，而是停在原地，眼里似装着千万刀片，直勾勾地盯着她。 “装！你接着给我装！你们俩好好演，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 肖雨一边在枯叶上擦拭着着剑上的污渍，一边说道，片刻之后，她手里的剑就被她擦得锃亮，剑刃上的寒光也时而显露，下一刻，她恐怕就要劈人。 “姐姐，你在说什么呢，你快来救我呀！” 狐桃儿急得直跺脚，甚至眼角都挂着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肖雨，又时不时惊恐地望着一座小山一样的大狐妖。 “我没劲儿了，救不了你！放心，等你死了，我就去月木妖那里把你藏着的宝贝取出来，我会好好珍惜的，然后再好好给你修个坟。” 肖雨挥着手里的长剑，拨弄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丝毫没有要救人的意思，反倒像是在等着那个大狐妖动手，她好收尸。 “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再不救我，我就要被大狐妖杀死了……” 狐桃儿苦苦哀求，可不管她如何哭喊，肖雨都无动于衷。 不过，肖雨也知晓，刚刚那个元弹的爆炸跟本不足以杀死一个九层大妖，所以，花刺鬼醒来是早晚的事儿，因此，肖雨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早点弄到九层妖元才是正事儿。 于是，她转身朝着狐桃儿走去，好似眼中跟本没有那个大狐妖。 “这只大狐妖是你的人吧？刚刚他好像认出你来了，正朝着你摇尾巴呢，你没发现吗？” 肖雨“善意”地提醒道，一边说，一边朝着狐桃儿走去。 话音刚落，眼看就要走到狐桃儿眼前的大狐妖，他一座山一样的庞大灰色身躯迅速缩小，最终变成了和狐桃儿差不多高。 紧接着，那“大”狐妖在狐桃儿面前蹲了下来，摇着尾巴，像是在期待着对方赶紧过来抚摸自己。 “大”狐妖已经暴露，狐桃儿终于不再装，从树后走了出来。她缓缓走到那只狐妖跟前，刚想抱住他的脑袋，忽又发现他屁股上有个洞，于是，她眼中闪过一抹邪恶，朝着那处伤口狠狠拍了下去。 “嗷呜！” 一声惨叫响起，狐妖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可也不敢太过放肆，而是委屈巴巴，眼泪汪汪地打了几个滚就有乖巧地蹲了回去。 “两年了，我不见了你就不知道去找我吗？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是屎吗？” 狐桃儿一只手掐腰，另一只手的手指不断戳着狐妖的脑袋，他头上的灰毛被戳得都是坑。可那狐妖也任她戳，双眼放光地望着她。 令肖雨意外的是，这是狐妖竟不会说话，一个九层大妖，不会开口说话，也算是开了眼。 似看出了肖雨的疑惑，狐桃儿稍微消了气，一把将狐妖的大头抱在胸前，用脸蛋在那颗大脑袋上反复蹭着。 她也十分想念他。 随后，她看向肖雨。 “这是我的伙伴，大灰。不过许多年前他因为我受了重伤，喉咙被咬断了，从此再不能说话了。” 肖雨朝着狐桃儿走去，走近之后她才看清楚大灰的模样。 名字和本妖还是比较贴切的，这只狐妖通体灰色，只有背上有一条红毛，从头顶一只延伸到尾巴上，不过其他地方大体就是灰色了，有点像只杂种狐狸。 眼下，大灰像是一条乖巧的大狗，蹲在地上，被狐桃儿尽情抚摸，就连肖雨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朝着他的脑袋摸去。 “其实你才是魂不归的大妖王吧？” 肖雨一边顺着大灰的毛，一边问道。 第31章 你在那棵树里面藏了什么好玩意儿? 狐桃儿没有否认，但是更没有承认。 “我发现你总有意无意骂人呢……哎，算了。很多年前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就成了这个样子，不过不要紧，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要带着大灰离开这里，去南方。” 狐桃儿轻声说道。 “大灰，去把妖元挖出来吧，动作要快，不然又要费力打架了。” 说着，狐桃儿在大灰的脑袋上拍了拍，大灰就在她们眼前化作一缕烟，消失不见。再出现，就已经在花刺鬼那里了。 “你确定他多年前是伤了喉咙而不是伤了脑子吗？” 肖雨眉毛挑了一下，好奇地问道。 聪明的狐桃儿自然是知道肖雨是什么意思的，不过她也没有生气，大灰不聪明这一点，是个聪明点的人都能看出来。 “我们狐妖天生狡猾冷漠，但凡脑子好一点，都不会为了另一个狐妖舍弃生命，除了脑子不好。” 说着，狐桃儿朝着肖雨咧嘴一笑。 不知怎么的，在肖雨看来那一笑含着一些苦涩，似有着什么伤心事。尽管是狐桃儿半开玩笑的话，可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她们狐妖自己。 不远处，大灰动作十分麻利，甚至那花刺鬼都没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叫，一个极其闪亮的白色妖元就被大灰含在了嘴里，之后，他又像个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屁颠屁颠朝着肖雨走去。 来到肖雨跟前，大灰乖巧地蹲了下来，摇着尾巴兴奋地看着肖雨。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座山一样的身躯，谁又能想到眼前这只憨厚可爱的大灰狐狸，竟是个九层大妖呢！ 肖雨从大灰口中拿出九层妖元，心中欢喜到了极点，虽然现在她满身伤痕，没一个好地方，但是妖元在手，一切都值了。 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将那九层妖元收进了藏剑的断界之中，转过身，朝着月木妖方向看去。 “话说……你在那棵树里面藏了什么好玩意儿？” 肖雨问道。她盘腿坐在地上，长剑插在身旁铺满落叶的徒弟之中，她稍微稳固了自己被炸得翻涌的气息，朝着月木妖看去。 狐桃儿早知月木妖里的东西在元成中期的肖雨面前，瞒得了一时，满不了一世。因此她也没打算再隐瞒，直接挪动了脚步，朝着那棵参天妖树走去。 肖雨见状，犹豫了少许之后也跟着狐桃儿朝着北面小跑而去。 很快，二人再次来到月木妖前 刚才元弹爆炸的地方离此处也很近，月木妖附近本就草木不生，这次爆炸，更是让这颗妖树周围的土地都成了更深的颜色，还透着一股烧焦的糊味儿。可唯有这一刻大树完好无损，连一片叶子都没掉。 狐桃儿忽然驻足，在树前停了下来，然后双手合十，朝着那棵树虔诚地拜了一下。这一幕，让肖雨疑惑了一下，可随后，从月木妖之上，开始渐渐刮起了阴风。 这阴风，仿佛来自冥府深处，带着浓浓的阴谲之感，似是一个吞天大鬼的吐息，从那棵树身上，缓缓朝着四周扩散开去。 肖雨站在原地，魂不归之昏暗跟本看不到任何事物，可她还是感到这股阴气之浓郁，仿佛都将周遭的空气都染黑了。 爆炸带来的余威，除了这些之外，便是无尽的寂静了，这种安静，甚至连叶落的声音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空气的温度的骤然下降，剑刃上都已经挂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就连气氛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那种对未知的恐惧让肖雨不自觉屏住呼吸。 一口白气随之而出，犹如严冬之中的吐息。 “走吧，带你长长见识。” 狐桃儿招呼着肖雨跟着向前走，阴阳怪气的语气虽然让她有些不爽，可为了看树里面的宝贝，且先忍一忍，新仇旧恨一起报，迟早的事情。 可就在二人离月木妖只有几丈远的时候，她们身后的大灰突然开始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警惕声，二人齐齐回头，竟发现发挥浑身毛发已经全都竖了起来，朝着她们身后的黑暗处发出警告的嘶吼。 就在周围一片死寂之中，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似是来自于极为遥远的地方，有些听不清，只是很有节奏地踩在干枯的落叶上。可大灰警惕盯着的方向，显然对方已经近在咫尺了。 终于，眼看那脚步声的主人就要出现在视野之内，大灰后腿强劲蹬地，朝着对方迅速扑去，如一条护主的好狗。 本以为将会有一场撕打，可随着大灰的一声惨如弱狗的叫声，它应声倒地。随后，周围的空气中蓝光四起，那些蓝光，在空气中如同飘带一样随意灵动，眨眼间化作漫天的丝线状，将这一块林子照亮。 就在肖雨和狐桃儿准备应敌时，那些蓝色丝线化作两拨，一波朝着大灰飞去，眨眼间就将它捆得严严实实，连嘴巴都捂上了，而另一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狐桃儿迅速窜去。 只是一息时间，狐桃儿从脖子到脚就被捆得严严实实，仿若一个蓝色的蚕蛹。 肖雨心中大惊，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她手有些发抖，静静等待着那个随时可能也把她捆起来的“敌人”。 这时，在黑暗中微弱蓝光映衬之下，那人在离肖雨十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伸出了手，随着手心中一阵光芒闪烁，开始又无数小小光点从他手心飞出。 看到这些光点，肖雨那颗已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 漫天飞舞的光点，正是空空谷中的谷虫，而眼前的人，也正是她的师父极星。 “原来是师父……我还以为这里闹鬼了……” 肖雨终于舒了一口气，略显无力地说道。在见到极星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握着剑的手已经被汗水浸湿，腿也已经吓软了。 毕竟，这异世有太多的未知。 “极星师父，你是不是捆错人了呀，我们是自己人啊！” 狐桃儿像个蚕蛹一样在地上蛄蛹着，使劲尝试抬头，朝着极星叫着。可极星却朝她狠狠瞪了一眼，不理会她，朝着肖雨走去。 来到肖雨面前，极星半个字也没说，只是探查了一下她的周身，发现只是一些皮外伤，朝她摆摆手，示意她离远一点。 肖雨虽心中纳闷，可还是听了师父的话，向后退得远了一些。 随着极星的靠近，那月木妖身上开始发出微微的抖动，搅动着周边的空气都发出滋滋摩擦声响，那是极星的灵力在于月木妖的能量之间无形的较量。 终于，在极星站在月木妖跟前之时，月木妖安静了下来。 四下无声，唯有极星的蓝月剑切割阴冷空气而发出的寒冷鸣叫。 “我数三个数，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就把你劈开。” 肖雨不知道极星这话是对谁说的，可此时对方确实是背对着自己的，而蓝月剑所指正是他面前那棵诡异的妖树。 “师父……你是在对那棵树说话吗？” 肖雨忍不住问道。这话同样也把一旁的狐桃儿吓够呛，她的眼盯着月木妖的主干，心里更是在不断打鼓，那里头有什么她比谁都清楚，那可是她滋养了多少年的大宝贝。 “一。” 极星没有回答肖雨的问题，而是轻轻开口。随着第一个数字被说出，那月木妖上猛然爆发出一阵能量，将土地上的枯烂树叶吹响四周，似在发出拒绝。 极星见状，口中冷哼，任凭妖树带来的气浪吹着自己的蓝色长袍。他脚下稳如山，一动未动，只有乌黑长发飘在脑后。 “二。” 随着第二个数字被说出，蓝月剑被提起。极星的灵力被源源不断注入其中，蓝月剑的剑身开始逐渐呈现出冰蓝之感，如有一层冰晶织就的光晕覆盖在其表面，在魂不归浓墨般的黑夜之中独自闪耀。 蓝月剑直指月木妖，剑树之间不过一尺距离。剑刃末端的灵力和月木妖能量持续碰撞，在两者之间不断蹦出蓝黑相间的火花，好似月木妖在做最后的挣扎。 第32章 一寸长，一寸强! 这种对峙也仅仅持续了几息，下一刻，火花消失，月木妖的能量瞬息收敛，连带着周围弥漫的阴冷气息都被瞬间缩回树干。 随后，微弱的光亮从月木妖上散发出来，紧接着从树干上传来咔咔开裂的清脆声响，从月木妖根部开始一路向上，裂开了个比极星还要高的干裂口子。 那口子裂得越来越大，月木妖发出的声响也听起来更加凄惨，咔咔声伴着阵阵撕裂，似乎有些痛苦，直到口子最后变成了个可容纳一人的修长树洞，才停了下来。 树洞开启完毕，树洞中隐藏着的东西也随之暴露了出来。 里面藏着的是两根花刺鬼的黑刺，正散发着惨白而诡异的冷光，这两根黑刺一长一短，形状和一般黑刺无异，只是更加纤细一些，看起来更像是两把长枪。 更令人瞠目的是，这两个黑刺表面还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闪电，那些闪电似虫蚁一样爬满黑刺表面，时而发着金色电光。 见自己的宝贝被发现，狐桃儿心有不甘，但也只是安静地倒一旁不敢吭声，静静地等待着。 极星盯着那两根黑刺，饶有兴致地观察了许久，随后，蓝月剑被收起。他空出来的两只手伸到眼前，手掌灵力缓缓凝聚覆盖，在两只手的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灵力薄膜。 完毕后，他毫不犹豫伸出手去，将那两根黑刺拿了出来。 “我的鬼刺鞭！” 见极星平安无事地将宝贝取了出来，狐桃儿这才急了！她声音惨烈，歇斯底里朝着极星喊道。 这鬼刺鞭是她放在月木妖之中蕴养了十余年的东西，也是在花刺鬼经历天劫成为九层大妖之时机缘巧合得来，十分珍惜。本以为极星会倒在在鬼刺鞭表面的劫雷之下，不成想对方也是见识超群之辈！ “好一个鬼刺鞭，魂不归里最好的东西除了那个九层妖元，就是这两样东西了，我真是小瞧了你这小妖！” 说着，极星冷不丁还朝着大灰看了一眼。这一眼看得大灰身躯一僵，眼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惧意，口中轻声呜咽不断。 极星手里拿着比较长的那一根鬼刺鞭，朝着身旁大力一甩，那鬼刺鞭如同漆黑的无骨电蛇，在空气中划出弯曲瘢痕，劈开一声脆响。而后，随着他力道收回，柔软的鬼刺鞭又恢复成了刚直的黑刺模样。 “取南方刺妖脊背上端最尖锐芒刺，在历劫天雷到来之时取下，再放入这西方鬼木之中以阴气滋养十年……” 手中握着鬼刺鞭，极星口中低声念叨着，将这鬼刺鞭养成的过程一一说明。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月木妖，确切地说是一株鬼木，裂开的树洞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愈合，已看不出任何打开过的痕迹。 肖雨望着极星手中的鬼刺鞭看得出了神，内心中生出了一丝渴望，眼巴巴望着极星。而极星也看出了肖雨的眼神，转身拿着两根鬼刺鞭看向她。 “你想要哪个？” 极星轻声问道。这就好像他手里的东西原本就是他的，跟本就没有想过去争取狐桃儿的意见，也毫不在乎狐桃儿愤恨的眼神。 被对方这么一问，肖雨犹豫了，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竟有神兵从天而降，而且还可以二选一。 不过肖雨心中已经有了数，兵器这种东西，若是成色上差不多，在选择的时候只需遵循一个原则，那便是：一寸长，一寸强！ 想到这里，肖雨也毫不犹豫指了指那根和极星身高差不多的那一根鬼刺鞭，眼中是难以遏制的兴奋。 “嘿嘿……师父，我要那根长的！” 肖雨嬉皮笑脸，难掩喜悦，小手耿直地指向长的那一根。在漫天谷虫萤火中，她脏兮兮的脸蛋露出一口白牙，脸上是发自五脏六腑的笑。 “嗯，选的好。为师带回去祭炼一番再给你使用，否则，这上面的劫雷会将瞬间你打成齑粉。” 说着，极星点点头，把那根长的鬼刺鞭收入随手召唤出的一个断界之中。 这话也让刚刚伸出手想去接鞭的肖雨连忙把手收回，她后怕了！再晚一步，恐怕自己就已经变成了这里的一片血沫尘埃。 不过，刚刚极星的话却让肖雨心中平添了许多好奇，于是她直接向极星请教那个花刺鬼和月木妖的来历。 极星回头看了眼这棵已经长得近百丈高的鬼木，眉头不觉皱了起来，他深知，此木本不该长在这里，随后，关于这一妖一树，他娓娓道来。 “这只刺妖本应该是生存在西方诡域和南方妖域间的两栖妖类，而从那里到盲山差不多跨越了小半个四方极洲，最少也有百万里，此事有些奇怪。且这花刺鬼本不该如此孱弱，否则就凭这只傻狗怎么可能轻易取得它的妖元！” 极星望着远处倒着的花刺鬼，缓缓道来。 倒在地上的大灰此时也发出一声疑惑之音，露出单纯无辜的眼神，好像在确认到底是不是在说他一样。 肖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花刺鬼的庞大身躯已经在她们谈话之间消散了小半。妖元被取，神魂俱散，肉体也就无法维持，上面残留的那些微弱灵力也将随着躯体的消散而再度回归天地之间。 “至于这棵鬼木，本不是叫什么月木妖，而是叫地母槐，正如你刚刚看到的，此树蕴养了这两根鬼刺鞭十年之久，她们往往被打造法器之人用来蕴养宝物。怪就怪在，此树原是生长在西方诡域的重诡密林之中，以阴气为养分，因此才会通体散发着阴气。” 极星继续说道。 话音刚落，那棵地母槐便开始簌簌颤抖，似乎她能够听见极星在诉说着她的故事，甚至这种颤抖让肖雨觉得，这棵与众不同的鬼木，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沦落到此地？ “那为什么又叫她月木妖？” 肖雨又回想起狐桃儿的叫法，继续问道。 此问也让极星深深叹了一口气，他走到地母槐旁边，把手轻轻放在了上面，轻轻抚摸着她的树干，似在安抚她。 “也许是离开重诡密林太久了吧，这棵树已经发生了一些的变化，已经在月光的滋养下，逐渐开始妖化了。你也可以理解为，她现在半树半鬼半妖……” 极星回过头，眼神幽幽地看着肖雨。 “此木天生具备母性，我刚刚取了她树干里的东西，她也会有失去孩子的失落。这也是为什么那只小妖能放心把鬼刺鞭养在她身体里的原因，呵呵……可真会找地方。” 极星语气中有些无奈，手轻轻在地母槐身上安抚，轻声说道。 听罢，肖雨心中有些难过，眼前的这棵地母槐就像是她自己一样，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也在被陌生的环境不断影响着，随波逐流之下，也在潜移默化地被渐渐改变着。 肖雨虽听得出神，可一边的狐桃儿和大灰仍然被极星法术化成的绳子捆得严严实实，倒在那里不断扭动着，被捆得难受的狐桃儿已气喘吁吁。 “那个……极星师父，不如你把我们放了再说……” 狐桃儿用央求的语气说道，她裂开嘴，脸上露出一脸谄媚相。 “小六，我们该回去了。” 果真，如狐桃儿预料那样，极星眼里跟本没有她和大灰，他只是朝着肖雨轻声唤道。 随后，极星伸手朝身前轻轻甩过，一个虚镜被唤出，回空空谷的界门打开了。 “小六。” 肖雨一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是极星在示意她先走，于是手中白色长剑被迅速收入右手断界，大步走向虚镜，化作一道白影钻了进去。 临走前，她回过头朝着地母槐深深看了一眼，心中默念：希望你有一天能再度回到重诡密林。 她的身后，约五步之外，极星脚步轻盈地跟在她身后。而极星身后，那些飞舞在四周的谷虫也都化作一缕缕灵力，随着极星和肖雨一起钻入虚镜之中。 眼看极星也跨入了界门里，虚镜也在渐渐缩小，狐桃儿眼看着就急了。 “极星师父，师父啊……我们怎么办呀，不如你先放开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 可狐桃儿“自生自灭”的心愿跟本不会得到满足，她和肖雨在这里的所作所为，极星在空空谷时都看在眼里，且元弹爆炸时极星也就在附近，他还有账要和这只小妖精慢慢算。 因此，在虚镜界门即将消失的时刻，极星的手上一抓，狐桃儿和大灰身上的蓝色细线的一端都出现在他手里。他手上一拽，狐桃儿和大灰就都被拽进了虚镜里面。 在地母槐前，虚镜迅速收缩成一个黑色光点，随后消失不见。而地母槐此时也微弱抖动了几下身躯，林子中也随之发出呜咽，不知是否在对什么依依不舍。 第33章 你拿此令牌，去一趟火黎国皇宫 在魂不归里时间过得竟如此之快，当肖雨再度踏上空空谷柔软的青草地上，东方恰好迎来清晨第一缕阳光。 肖雨从来不觉得阳光是这般耀眼，即便只是早上，天刚亮不久的那么几缕，竟也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也是在这时才看清自己的狼狈模样。 昨晚的元弹炸开之后，她的白色棉麻衣裙也已经只剩下身前的这一片白色了，身后变成一片焦糊色。若是她跑得再慢点，恐怕身后的这片衣服都要被整片烧没，露腚也未可知。 在极星的要求下，肖雨把自己九死一生得来的九层妖元交给了他，实在是这东西太过珍贵，若时刻带在身上，除了遭人觊觎，惹来杀身之祸之外，对于当前修为的她还没有任何好处。 因此，极星决定在适当的时机再还给她用于突破。同样地，那根鬼刺鞭也被极星带走，说是三日后待他祭炼改造一番之后，她再去小屋取。 而肖雨则是被极星要求回到自己树屋中闭门思过三日，算是没经过他同意就以身犯险，招惹大妖的惩罚。 立刻执行！ 交待完一切之后，极星便拖着狐桃儿和大灰，回到了自己断崖上的小屋，说是有话要问。具体要去问什么，肖雨不敢再追问，她只记得狐桃儿被拖在地上的时候眼神里充满哀怨，仿佛在哀求着“救我……”。 此次界门开启的地方离肖雨的树屋很近，应该是极星刻意为之。于是，在谷中的阳光下，肖雨一边沐浴其中，一边朝着自己的树屋走去。 推开门，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树屋中是自己残留的灵力，还有一些冰晶微尘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暗自存在，可也还是引起了肖雨的注意。 她叹了口气，对自己法术的不精湛感到无力，因为这些残余的能量，早晚有一天会让敌对者对她的行踪有迹可循。 不过来日方长，日复一日打磨之下总有一天再撤去法术之时，定会干净利落，不留痕迹，这一点她心中暗暗笃定。 与上次一样，肖雨树屋的门关上之时，北面断崖处再次飞来一阵蓝光。而这一次极星的结界与上次不同，上次是十分温和的降落，可这一次，那布界的灵力中似夹带着一些责备，哐当一声撞在树屋上，随后形成了厚厚的界墙，密不透风。 肖雨走到狭窄的床边，取了件小六的衣服换上，眼神朝床上那一叠一副瞥去，发现已经不剩几件了，她心中生起一阵愧疚。 随后她又和从前一样回到蒲团上，开始盘膝打坐，她打算在打坐和修炼中度过这三天。 认错要的是态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九层妖元的执着，果然让肖雨无法全心全意集中精神去回忆小六关于法术的记忆，因此这三天对于她来说就变得无比漫长和煎熬。可就是在第三天，谷中来了个熟悉的客人。 一阵紫黑虹光出现在谷口，不等极星打开结界入口，就在空空谷的结界上冲出了个小窟窿，害得肖雨心神剧烈震颤，因这结界可是与她心意相通的！ 可此人气息却是让人熟悉得很，如此作风，除了萤姑之外没有别人。 她落下之处，是空空谷西南的一处林子里，那林子长满矮小灌木，是谷虫主要栖息之地，亦是谷中奇花异草尤为青睐的地方。 “小六，过来见我。” 萤姑的声音穿透了极星的结界，飘进肖雨的树屋里。随着这声音的侵入，极星的结界外层隐隐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灵力。那些灵力呈紫黑色，正如无数小虫一样不断啃食那结界，几息之间，结界千疮百孔，随即崩溃脱落。 肖雨一动不敢动，屏住呼吸看着萤姑大力破界，也静静等待着极星的反应。可过了好一会儿，没见断崖处有新的布界之力飞来，她才放心地走出了树屋。 循着萤姑的气息，她像一只白色的雪兔小跑在青翠灌木丛中，人还没到萤姑跟前，就看到萤姑手里拿着个小瓶子，肖雨眼底闪过精光，口水如小溪一样流淌在齿间。 如她所愿，一股清甜药香在她到来之际如期而至，那是熟悉的千虫丹味道！ “这次出炉百余颗，都在这里了，不要贪，修行卡顿之时服用，一天最多两颗，吃多了要做坏事儿的！” 萤姑笑盈盈地说着，露出一脸疼爱，把手里的小药瓶递到肖雨手中，如往常一样轻轻抚摸着肖雨的脑袋。 “你要是我女儿就好了，可惜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医得了别人，医不了自己……” 萤姑的眼睛渐渐湿润，不过也只是少许之后就恢复了平常模样。这时，她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锦盒，和一张金票，递到了肖雨手中。 “你师父可真够狠的，这么些年了都不让你出去见见世面，整日把你捧在手心，让你变得这般痴傻笨拙，不谙世事，眼界狭小，还容易相信被人……” 听到这里，肖雨一脸尴尬，有种吃瘪但是还说不出的感觉。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在夸小六命好有个疼爱她的师父，还是在直接告诉自己，她现在就是这个傻样儿呢？ “我跟你那破石头一样的师父不一样！女孩子家，总要多出去闯荡，今后才不会被哪家的混小子仨瓜俩枣随便就给骗走了！” 说着，萤姑朝着北面断崖处狠狠白了一眼，嘴里还哼了一声。 “我跟你师父打过招呼了，你拿此令牌，去一趟火黎国皇宫，帮我去给二皇子送一件东西……顺便，拿着这些钱，去体验一样外面的花花世界，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萤姑一边说着，一边把锦盒和压在下面的金票子递到了肖雨手中，随后，她手心幻化出一面金色令牌，也将令牌递给了她。 盒子不大，隐约有奇怪味道飘出，肖雨猜想应该是丹药之类的东西，那张金票，肖雨打开后发现，这竟然是一张一万金的票子！ 尽管她想极力掩饰自己见钱眼开的肤浅，可这钱实在是太多了，嘴角还是不觉裂开，控制不住自己傻笑。 这一幕，让萤姑又朝着北面断崖狠狠白了一眼。 至于那金腰牌，通体黄金铸成，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是个新鲜精致的物件，上面用深蓝珐琅写着一个弯弯曲曲的字，肖雨大致认出那是个“黎”字。 肖雨正盯着那枚腰牌看得出神，萤姑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二人身影转眼冲出谷顶出口，且穿过出口结界之后，化作两道影子直奔苍穹。 她们在离地面百丈高空驻足，云端之下，她们和飞鸟擦身而过，俯瞰这一片广阔四方极洲之景。肖雨向脚下看去，空空谷已被隐匿在峡谷云层之下的错层断界里。 凡俗入谷是一番景象，修士能人入谷则是另一翻天地。 “站在高处，果然看得更远了，神清气爽啊！丫头，你看，那里就是火黎国。” 萤姑指着一个地方说着。循着萤姑所指方向，肖雨目光瞬息而至，感官随目光不断展开，那一刻，肖雨仿佛化身一只雄鹰，目光在这片土地之上翱翔。 空空谷在火黎国东北方峡谷的平行断界空间之中，在空空谷西南方便是这个人族最大的国度，火黎国。 在火黎国东南，肖雨一眼就认出了那片绵延数百里的魂不归，而与魂不归接壤之处，有一闪烁着碧色光芒的人族国度。 空空谷夹在北方寒地和东海之间，从高空俯瞰，寒地如被披上了一层厚厚雾雪，通过目力很难看清楚这里具体的地形分布。 而四方极洲大陆中唯一的一片咸水海域，东方水域，亦是被世人简称为东海，其海上也同样笼罩一层极为浓厚的水汽。 这水汽也十分诡异，其中散发着一些清凉的灵力，将肖雨偶尔探过去的目力尽数遮挡在外，彷如一片针对外来探查的禁区。 就在寒地和东海之间，沿着海岸密密麻麻分布着很多人族国度，大大小小不尽其数。其中，火黎国则是在四方极洲片中央的部分。 同样，火黎国南方亦有密林，那里是妖族领地。南方妖族的无尽森林，从火黎国南端较远的接壤之处，如巨大的飞鸟臂膀向极南端蔓延展开，好似无穷无尽，可那距离太远，肖雨暂时看不清楚。 更别提黑黢黢的西方区域，那里被一片黑气笼罩，在肖雨当前目力的俯瞰之下，如庞大鬼躯蛰伏其中，只有朦胧性形状可循，其中组成就更加难以揣测。 这一切都被肖雨在几息之间快速收入眼底，眼下，她已对这个异世大陆的构成，以及其辽阔有了一些认知。 萤姑似看出肖雨的震惊，满意地点点头，手又朝着火黎国的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去吧，天黑前从东北门入城，宵禁前凭腰牌入宫，把东西亲自交给对方。至于那张金票，就是你这次的跑腿费！” 说着，萤姑化作一缕紫黑霞光，在肖雨眼前如烟弹样模糊铺开，随后，又调皮地围着她身边转了几圈，便朝着空空谷迅速遁飞，却肖雨脚下留下了一道彩虹。 那是肖雨此生所见最为光芒万丈，无与伦比之美。 第34章 奉命进宫，请大哥们行个方便 火黎国皇城炎都之中，人人都抬头朝着天上那一幕彩虹看去，就在漫天虹彩之下，肖雨调动周身灵力，化作一缕白光，从七彩虹光之中穿梭而过。 她在火黎国东北方附近城门外落下，收敛了身上的气息。 不知为何，她突然好奇这么精致的盒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灵丹妙药，就这么一颗还要亲自派个人送入皇宫。于是，她四下瞧了一眼后，拿出盒子，犹豫片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小心打开了。 那云纹盒子，在打开的一瞬冒出一缕冰冷白烟，直接扑在了肖雨脸上，着实吓了她一跳。这阵白烟寒冷无比，那一刻肖雨的身体似一下子浸入了冰水之中，整个人打了个寒颤。 尤其是心脏之处，好似有一个冰点穿过浑身血液和静脉，闯入了她的心底，甚至还在那里扎了根。肖雨气喘吁吁，缓了许久，浑身冰冷之感才渐渐褪去。 她朝着盒子里看了一眼，发现不过是一颗黢黑且大一点的丹药而已，也没有什么古怪异常。想到萤姑的脾气，只觉得这是对方对自己随意打开盒子的惩罚，于是也没多想，把盒子收了起来。 之后，她随着那些入城的人流车马，从炎都的东北城门入了城。 这是肖雨第二次来到炎都，她悄悄放开自己的感官，找到了前往主街的最近的一条路。 不愧是人族最大国，她所在的次主街上如今已华灯初上，一盏盏灯火在道路两旁的人家亮起，而走着走着，肖雨忽然停下了脚步。 眼下在她右手边是一座巨大的宅院，大宅门上挂着个匾额，匾额上写着“秦府”。这时，就在秦府前停下了一辆玄色马车，肖雨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目不转睛盯着马车上下来的人。 可惜，马车上走下来的是个身着华服的老人家，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人。肖雨有些失望，更加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可笑了，于是她苦涩一笑，便从朝着最近的街道拐了进去。 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便是炎都的最繁华的主街了。 就在肖雨的身影没入拐角之后，马车上又下来个年轻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秦临！只不过这段时间下来他一脸疲惫，眼底都飘着些灰黑，看起来像是许久都没有好好休息。 刚从马车上落地的秦临，忽然瞥见不远处拐角一抹白色身影飘过，不过那影子消失得太快，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心中只是纳闷了一下，就随着老人家进了秦府。 此时的肖雨已经走在了这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一次到来之时她被人敲晕，迷迷糊糊被架着走，那时的她眼前浮光掠影不断闪过，很快就被带到了百悦楼。 而这一次却不同，她驻足在一处小摊，遥望着那异常明亮的四角高楼，觉得一切都恍若昨日。 小摊上摆着一些精致的丝帕手绢，肖雨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在那个摊主热切期盼的目光中，她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的素帕子，朝着摊主嫣然一笑，用白色帕子遮住了半张脸。 那摊主无奈摇头，面带苦涩，朝着她作揖回礼，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 这白色帕子，正是秦临当日用来包糯米糖丸的。 肖雨沿着主街缓缓踱步，肆意欣赏着街上的一切。此时万家灯火已近乎全启，正是火黎国最热闹的时刻。而肖雨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女人，自由自在地走在街上，时而引来一些公子们的顾盼。 他偶然来到一处卖糯米糖丸的小摊，那些糖丸铺在一个大大的托盘上，上面沾满香脆的糯米粒，白滚滚地躺在那里，看得她直咽口水，刚想开口询问，可心想这摊主恐怕找不开她那张一万金的金票子，也就作罢了。 转眼人就来到了百悦楼前，她不由自主停下来脚步。此时，她看见白婆子站在门口，似在和一位贵客打招呼，好巧不巧，白婆子的一下子就发现了她。 可却出乎意料的，白婆子虽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却朝着她礼貌地拱手行了礼。肖雨愣神了一瞬，也学着白婆子的样子回了礼，而后白婆子微笑之后便走进了百悦楼的大门。 肖雨这才明白，即便是在这样的异世，如她这样曾经的百悦楼姑娘，如有一天能够从里面活着走出来，变得孑然一身，都可以被这里的管事礼貌待之。 循着在天上时看到的印象，肖雨朝着长街的另一尽头走去，在那个尽头便是火黎国皇宫的大门，眼看天要全黑，她加紧了脚步，快步朝着皇宫走去。 由于带着面纱，且脚步较快，在距离宫门几丈的时候她就听见宫门的守卫朝着她大喊。 “什么人！宫门即将宵禁关闭，你带着面纱鬼鬼祟祟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守卫手中握着一把大刀，在宫门明红的灯笼之下显得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肖雨被那声音吓得停下了脚步，她朝着那些守卫看去，感官中有微弱灵力漂浮四周，他们竟然是一群纳息之士！ 于是，肖雨摘下脸上的帕子，小心收入怀中衣裳，取出那枚腰牌，放慢脚步朝着那个发声的守卫走去。到了那守卫面前，她把令牌朝前露了出来。 “奉命进宫，请大哥们行个方便。” 肖雨十分客气地说道。本就有皇家令牌，而肖雨又是一副如天仙的模样，守卫们顿时心魂乱颤，原本凶狠的表情瞬间换上了一脸痴笑。 “原来是二殿下的人，姑娘客气了，您快请，眼看就到宵禁了，您还得加快些脚步。” 刚刚那个大喊大叫的人，声音变得和蔼了许多。 肖雨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她第一次来到皇宫，虽说有令牌，可是她朝里看了看，没有人接应，这与她料想的有些不一样，于是她又朝着那个守卫行了个礼，还故意笑得甜美了些。 “大哥，我是第一次进宫，从前都是我姑姑过来，所以我实在是不知二殿下宫殿所在，能否麻烦大哥安排个人，给我带个路？” 肖雨捏细了嗓子，柔声说道。 守卫见状，心生怜爱。只可惜他不能擅离职守，否则要掉脑袋，于是他爽快安排了个人带着肖雨进了宫门。 宫里宫外，一道宫墙隔绝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当肖雨一脚踏进皇宫里，神魂都传来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这皇宫之中，满宫的琉璃瓦楞，虽浮华尽显，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似潮湿的泥土，又像是雨后折断的树叶汁液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这味道无处不在，肖雨跟着那个带路的人已经走了许久，味道仍然十分浓郁。 而且，当她在皇宫里悄然放开感官之时，竟觉得这皇宫之中还隐隐透着一股阴惨惨的气息，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零散在各个角落的阴气小团，那气息给她一种第一次站在地母槐之前的感觉。 这些阴气团有强有弱，有大有小，有浓有淡，一时无法判定是什么，唯一能判定的便是这些都是活物，因为他们都在移动。 与这种阴惨气息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几簇炽热，在皇宫东边的一处宫殿，以及偏南方的一些地方。只因身处陌生之地，且这火黎国皇宫之大远超肖雨想象，毕竟在天上看到的是缩小了数倍的远景。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火黎国皇宫里面存在诸多修士，数量之大以她如今能力还不能完全探查到。又忽然想到自己这样放肆探查恐要惹祸，于是她紧忙收敛了气息，不再泄露一丝灵力。 一阵刺鼻香气忽然冲入口鼻，让肖雨鼻头一紧。这香气并不是扑通香味，而是不断散布着的微弱灵力。肖雨随着嗅觉望去，只见远处的宫中宽敞甬道上一定华贵无比的金色骄撵正大摇大摆地飘过。 那骄撵下被一层朦胧的火云拖着，无需人去抬，也能够跟着那领路之人稳稳行走。 肖雨循着众人朝拜的声音望去，见那骄撵中坐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年轻女人，她身穿红色宫装，裙摆晶莹闪烁，随着骄撵的波动不断反射着异芒。 “是火后，赶快低头。” 正看得出神，肖雨就被领路人往后拉了一下，示意她低头，肖雨也十分听话地低下了头。少许后，骄撵离去，众人许久才恢复了自己原来的步伐。 随后，肖雨跟着那人，七拐八拐来到朝着皇宫东边走去，拐入一处圆形拱门，来到了一个极长的甬道。他们二人的脚步都很轻，可对面隐隐却有厚重的脚步声迎面而来。 那声音由远而近，异常沉重，且随着那脚步有灵力泄露，如微浪四处蔓延，丝毫不收敛。 转眼那些脚步声来到肖雨和带路人眼前，肖雨抬头看去，这一眼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带队的人，下半张脸带着铁甲，右手衣袖空了半截，正是那天闯谷人中领头的那个！ 第36章 时隔百年，我们终于再度见面了 合生殿内的骚乱立刻就惊动了外面守候的云烈，他闻声赶来，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主子！” 云烈见黎浮生蹲在地上，连忙叫道。可话音刚落，黎浮生便化作一阵火焰色残影，携着肖雨消失在众人眼前。 此时，云烈脑中响起黎浮生的传音：“你知道该怎么做。” 在黎浮生和肖雨突然离去之后，茶室内的四个宫女都面面相觑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而下一刻，云烈左手挥动，一阵青光扫向宫女们，她们一个个在云烈面前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火黎国皇宫西方一处极为华丽的宫殿内，有一个幽长的声音传出。 “嗯？皇宫里来了个有意思的东西呢……” 这声音婉转娇嗔，在皇宫最华丽的宫殿之中弥散开来，这宫殿要比火黎国国君所在还要浮华许多，足见，国君对此人的重视和喜爱。 此人正是火黎国的君后，炽云，她被宫人尊称为火后。 火后虽出身矿产仙国宝岩国，是在这次火黎国和宝岩国战乱中已经战死的宝岩国国君的幼妹，不过火后自嫁入火黎国之后，相传便再也不理母族之事，甚至与母族断了联系，对于宝岩国此时的危险处境，她更是毫不关心。 正因如此，在火黎国，火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此时，长乐殿宽敞的躺椅上铺着厚实柔软的皮草，上面斜倚着的，正是火后。 她一身火红锦袍宫装，有晶莹宝石点缀在裙摆金线织成的云纹之上，莹白的肌肤在红衣的衬托下更是如雪般白皙。她侧躺着，托着腮，紧闭着双眼，有几缕乌黑头发自然地垂在眼前。 猩红的唇轻轻启动，吐出了刚才的几个字，随后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泛着金属光泽的金瞳，在这张绝美面庞下，显得更为妖冶了。而她，更是一位实打实的元成后期修士。 她朝前伸出如白玉般的右手，有红色光芒在她指尖窜动，随后两只嗡嗡作响的飞虫在她手指前幻化出来。 这两只飞虫形如螳螂，却有着六瓣半透明翅膀，十分听话地在火后的手心手背飞来飞去，任由她玩弄挑逗。稍后，随着火后一摆手，它们朝长乐殿外的瞬间飞出，朝着合生殿方向飞去。 合生殿三进之内，是黎浮生的寝殿。此时这里只有黎浮生和肖雨二人，而肖雨被黎浮生放在他那张宽敞的兽皮大床上，她在昏迷中口中不断呓语，似在做着一个非常可怕的梦。 黎浮生快速在四周布置好了守护结界，刚要把手放在肖雨的额上欲去探查她的气息，可手刚刚碰到额头就被一股十分强大的灵力给震开，这股力量之强悍，让黎浮生的手掌顿时被烧掉片皮肉。 “原来这里是你命元所在，你师父为了保护你，给你下了禁制吗？” 黎浮生立刻就看出问题所在，因此他放弃了从额头探查。右手在空中伸展几次之后，手心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迅速恢复，随后，他把手放在了肖雨的右手手背上。 他将自己的灵力调用了少许，注入到肖雨体内，想为她查体，可这一探查，让他顿时手上一僵，且眉头也深深皱了起来。 “寒心蛊……” 口中正念叨着，忽然一股诡异灵力如凭空而生的极小飞针，穿破了他的结界壁垒。身后一缕耀眼红光猛然出现，一下子穿过他探查的手掌，如吸血蠕虫，钻入了肖雨的手臂之中。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黎浮生竟没察觉，手心就已被穿出个血洞。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飞速觉察另一缕红色气息，手心瞬息捏起一撮明火，朝着那红光对冲而去。 火光与红光如针尖对麦芒猛烈碰撞，在空中化作一团红云，随后就消失在他眼前。而这皇宫之中使用这种术法之人，黎浮生不用去猜就知道是谁。 于是他手中幻化出一片红色玉牌，朝着结界一掷，原来的守护结界顿时火光乍现，形成了坚不可摧的火焰界墙。 完毕，他连忙来到窗前查看肖雨情况，却发现那只钻入肖雨手臂中的怪虫，在钻到她的手腕处时气息就消散掉了，竟是被她体内的寒气所灭。可气息虽消散，那怪虫残余的能量却已经融入了肖雨的脉络之中。 此时，肖雨浑身不住地颤抖，一口口吐着白色雾气，她的额头上挂满细碎的汗珠，眉头因痛苦紧紧蹙在一起。而黎浮生也不顾手上伤口，换了一只手，放在肖雨同样被贯穿了一半的手背上，开始为她注入自己火属的灵力，以缓解她的寒冷。 “时隔百年，我们终于再度见面了，我虽知你已不是她，你也早已经忘了我，但我希望这一次，你能够做出与她不一样的选择……” 黎浮生口中轻声自语，眼含悲伤。他幽幽地凝望着眼前正困在梦魇中的女子，一脸伤怀。 源源不断的灵力从黎浮生的手流入肖雨的身体，已有细汗爬上黎浮生的额头。虽然他不知道这寒心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肖雨的身上，可此物作为遗留在世界上唯一的三只寒心蛊之一，威力之强悍并不是他能够解决的。 眼下，他也只能暂时通过大量的温热灵力去压制寒性而已。 此蛊原自南方妖域的白家，是白家极为珍稀之物，只因“心蛊”世间罕见，且培育困难，除了目前已灭族的地炼族的焚心蛊和噬心蛊之外，便是这白家的寒心蛊了。 根据黎浮生的了解，此蛊无解。 在黎浮生大量灵力的灌溉之下，肖雨的情况渐渐平静了下来，原本冰冻僵硬的身体也逐渐得到了缓解，僵硬的皮肤也很快变得柔软，逐渐恢复了血色。 可火后的怪虫残余能量，却已侵入她的肺腑，尽管黎浮生已及时驱逐，魂识所受的伤害依然让她陷入了无限恐怖的噩梦之中…… 梦境之中，肖雨再度回到了那个地下停车场。 离婚的那天，那一层停车场人很少，她独自在那个地下停车场，一直呆到了天黑。 而就在肖雨打算启动车子的时候，车子不知为何无法正常启动，那时，她好像在后视镜中看到一个女人，本想仔细查看清楚，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随后，她就被那阵飓风带到了这个异世。 第37章 你的命元很有意思，我想要 可在之后的梦境中，肖雨无法分得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间线，也分不清是小六的记忆还是自己的。 她梦见自己独自一人走在风雪之中迷了路，甚至差点冻饿死在雪地里，直到一个温暖的臂弯将她抱起，他们一起回到了空空谷。 她看到极星悉心教导她法术，学习自己的本命元法。这一教，就是十年。 可不知为何，就在那一天，她和师父说了一句话。 “师父，我不想再做你的徒弟了，我想做一个平常女子，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她只记得，自己被极星狠狠骂了一顿，那些话太过模糊，梦境中无法听清，她只看到他们发生了十年来唯一的一次争吵，自己在镜湖边伤心哭泣一夜之后，独自一人离开了空空谷。 再往后，眼前一闪，她的梦中，空空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墨绿漆黑，阴森的诡秘树林，这树林似曾相识。 是魂不归。 在魂不归中，一个少女正在这林子中疯狂逃窜，可却看不到有谁在追她，肖雨能从这个少女急促的呼吸中感受到她的恐惧。 不知跑了多久，实在是跑不动了，脚力耗尽的少女此刻瘫坐在一棵枯萎的老树下，本想喘口气，可身后突然火光一现，一个人出现在了身后。 伴着一股浓郁的胭脂香味，那是个女子，此人冷哼一声。 “怎么？放弃了吗？” 少女惊恐得回过头，身体僵硬缓缓转过身。 此时肖雨也一下子看清楚梦中少女的模样，这少女不就是小六吗？ “你的命元很有意思，我想要，给我如何？” 那女子身子隐藏在黑暗中，此时正朝着小六，不，肖雨分不清到底是小六还是自己，对方带着令人难以承受的威压朝着自己走来。 “不，师父还等着我，师父，师父救命……” 小六无助地呼喊着。 “你的师父永远都不会来了……” 一股刺鼻的香气随着潮涌般浓郁的灵力，一同袭来，也带着无数的闪着火光的粉末，无情地飞向了小六。 顷刻间，小六的身上开始燃起火焰，她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口中还不停地叫着师父，随着火光越来越旺，那个人的脸庞也被照了出来、 那人，竟是火后！ 如此美丽，却如此恶毒。 她就那么安静无比地在站在小六面前，眼神冷冷地看着小六在火中痛苦地挣扎翻滚，再看着那些挣扎逐渐变得无力，直至小六躯体上的气息近乎完全消失，只剩一丝生机，可那些火焰依然黏着在她的身上，似永远都不会散去。 小六身后的老树被烧得黢黑，躯干也如小六此时的身体一样变得干瘪焦糊，甚至都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而此时，火后的脚步也终于动了。 她用手在自己的鼻子前扇了扇，似在嫌弃那股子小六被活活烧死的味道。她的脚步踩在魂不归干枯的落叶上，发出一阵阵破碎之音。她伸出手，伸向小六额间的命元，指尖有火光燃起。 正在火后想生剥小六身上的命元之时，林子深处传来一个响亮而低沉的声音。 “移花接木。” 声音传来，仿佛带着来自那人的诡秘法术，使得小六身上的火渐渐灭去，而她身后的老树却突然起了火，顷刻间便燃烧殆尽，化成飞灰。 随之而来的，是无与伦比的恐怖灵力，如狂风暴雨落在这片个魂不归之上，将小六身上火灭去，也将不远处的火后震慑在原地。 “是你……呵呵，看来今日我白跑一趟了……你又坏了我的好事，虽然我现在打不过你，不代表我怕了你。走着瞧吧，她的命元，我迟早要来取……” 火后被对方的压迫感震在原地，甚至口中都吐出了一口鲜血，可还是冷笑着说道。随后，她化作一阵极为赤红的火焰流光，刹那消失在魂不归之中。 “可惜了啊，爹爹刚刚找到了这个人，可这人却马上要死了。” 来人叹了口气，用沙哑之音说道。可这声音让梦中的肖雨熟悉至极，她此生都不会忘记那个把自己卖到百悦楼，还骗走了金簪子的臭乞丐。 “没关系的爹爹，阎王要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也许下一次，我们能早点找到她。” 此时和老乞丐说话的，也正是那个满脸鼻涕的小乞丐。 “阎王叫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还有下一次？你是想要了老子的命吗？呵呵，乖儿子，你往后站一站。” 黑暗中，老乞丐似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对着小乞丐说道。 随后，他周身灵力瞬间爆发，手上掐诀，眼冒漆黑异芒，在粗重而略显费力的气息中口吐呢喃。他眼中的光似与魂不归中的无尽黑暗融于一体，却散发着两抹奇异的暗色光芒，如同来自冥府的鬼眼。 “招！魂！” 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如被遏制的喉咙里强制迸发出来的密语，一字一顿，如巨石落地般响彻在魂不归之中。 在他的眼前，小六的生机在快速恢复着，惨烈而焦糊的身躯逐渐蜕变成细腻光滑，身上消失的每一根毛发都在迅速复苏着…… “姑娘，我舍弃半生修为救你一命，望你好好珍惜。等他日我托孤之时，请你一定要记得今日的恩情呀……” 老乞丐的声音变得虚弱无力，连呼吸都变得极为短促。他浑身灵力因消耗过大在在快速枯竭，好似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更加苍老了。 “爹爹，今晚我们是不是有肉吃了……” 之后，对话变得越来越模糊，肖雨觉得自己离那个倒在那摊焦灰之上的小六越来越远，那对乞丐父子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有些听不清了…… 下一刻，随着一声尖叫，肖雨猛然从床上坐起。她浑身衣衫已经湿透，散落在颈间的秀发都被浸湿了大半。 梦境中的种种景象在她脑中不断闪过，让她的脑仁发出阵阵难忍的刺痛，她蜷膝抱头，坐在那里大口喘着气，身上是直击灵魂的蛰痛，好似那剧烈燃烧的火焰依然在身上。 这火，虽是烧在了小六的身上，可小六遗失的那部分记忆如今随着火后的怪虫的侵体，也被肖雨偶然找回，如今她竟真真切切可以做到感同身受了。 原来，小六是被火后杀死的，且那人竟然用如此惨绝人寰的术法将小六在魂不归之中活活烧死，让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在绝望中死去。 此时肖雨可以感受到小六身上的每一寸疼痛，以及在小六弥留之际看到的，那一老一小两个乞丐。 那人，本该是小六的救命恩人。可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多弄巧成拙之事，如今被老乞丐以半生修为作为代价施展的招魂之术，招回来的竟不是小六的魂，而是她这个异世之人的。 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如此巧合，让肖雨心中顿时生出诸多愧疚，仿佛自己就是那个亲手杀死了小六的人，她剥夺了小六重生的唯一机会！ 她又猛然回想起白天的时候，火后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擦肩而过，她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有种再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也不知对方是否认出了自己。 而这时的房中只有她自己，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看了下周边的摆设，她显然仍旧处在皇宫之中。四下无人，她不断调整呼吸，企图让自己尽快摆脱那种恐惧之感， 这时她也回想起，自己昏倒的前一刻好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寒冷笼罩，那种寒冷直击灵魂，她甚至觉得那一刻神魂都被冻结致死，而自己也因此才失去意识，幸好现在有所缓解。 “喵呜！！！” 忽如其来一声尖锐的猫叫从外头传来，吓得肖雨一个激灵。她刚从梦魇中醒来，这一声猫叫仿佛如小鬼的指甲划在一处光滑的地面上，狠狠划在人的耳膜上，也令人毛骨悚然。 肖雨心生警惕，猛地跳下床，赤脚踩在地上，想去一探究竟。可没等她迈出房门，突然外面像是有上百只猫在嚎叫一般，那叫声尖锐而阴寒，从寝殿外的四面八方传来，同时，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惨叫声有男有女，还伴随着刀剑的拼杀，隔着门窗肖雨无法查看，可听那声音更像是一边倒的虐杀。在虐杀中，肖雨清晰听到了呜咽呜咽的阴惨惨叫声，似有无数厉鬼在她所在的寝殿之外黯然哭泣。 而那声音，此刻正飞速朝着寝殿靠近。 浓烈的血腥味迎面扑来，肖雨被那腥咸的气味熏得难受，胃里翻江倒海，竟有些作呕，这是她平生第一次经历。 气息瞬间展开，灵力顷刻间释放，感官也随之骤然在寝殿外的庭院之中扩展而去。右手灵力一动，断界中雪白长剑被她刹那抽出，她先于敌人自己冲了出去。 同时，黎浮生所设火焰结界瞬间熄灭。 刚推开寝殿的两扇大门，就见满院子横七竖八躺着不少的尸体，这衣着打扮看起来全都是浮光安排在园子里的宫女和守卫们。 而更令人可怖的是，半空中正飘着无数的半透明之人，那些人衣衫褴褛，有的甚至都衣不遮体，一个个面色惨白，身上还有伤，都是死前的模样。 他们双眼直勾勾，仿佛不太能自主思考，有的在那些死人之间来回漂浮，吸食着血肉，有的则是朝着仅剩下的那么几个活人围攻，不断骚扰和杀戮着。 这竟是一群骇人的小鬼！ 第38章 群鬼夜袭，火后要活的 那些小鬼一个个手中都拿着匕首，匕首上贴着奇怪的鬼画符，看似是为了能够让这些鬼物能够握住这些匕首。他们比划着在空中飞来飞去，目光呆滞，双眼翻白。 而随着诡异的猫叫声时而传来，他们也十分有秩序地几个聚在一起围攻一个活人。 肖雨一息间便觉察庭院中的形势，她长剑呼啸而出，虽剑法十分拙劣，但是在元成中期灵力的加持之下，也是势如破竹，朝着其中一个小鬼狠狠劈下。 那小鬼应声被劈成两半，随后化作一阵黑烟，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肖雨此时正想尽一切办法，希望能够救下仍然活着的这些人。 可这些小鬼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铺天盖地，偌大的庭院中密密麻麻，他们在天上地下飞窜着，好似这庭院中闹了蝗虫一样。且其中时不时传来的猫叫声，让他们时而变换着围攻的队形。 是这猫叫声控制了他们！ “喵呜！！！！！！” 又一声戚戚的猫叫声从被血腥撕裂的空气中传来，肖雨循声看去，发现院中蹲着一只灰色的花面狸猫。 那花面狸呈深灰色，身上斑纹漆黑且清晰，就如鬼画符一样分布全身，而它的头顶，竟是一个奇形怪状的鬼头花纹，脸上斑纹似蝶似花。它不过一般野猫大小，可浑身却透着一股诡谲气息。 它蹲在院中，似与那些漂浮着的小鬼格格不入，且在每一次停止嚎叫之后，它都会悠闲地舔着爪子。若不是知道是它在控制着那些厉鬼，肖雨定会以为这是只可怜的野猫。 这时，一个身穿青色破衣裙的女鬼飘到了肖雨眼前，她手中举着的匕首在她头顶发出骇人的寒光，眼看在肖雨不留神之时就要扎在她身上。就在此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这个女鬼很是奇怪，她的眼神好像不似其他的小鬼那样全然无神，而是那种时而有神，时而无神。 她的匕首眼看就要落下，却偏偏落在了肖雨身旁很近的地方，而后又和其他小鬼一样飘远。随后，她又飘回来，伺机又朝着肖雨攻击过去，可速度也控制在刚刚足够肖雨抵挡和躲开。 这小鬼，招招都可以让肖雨一不小心就死了，小心一些就又能躲开。 这样一来一回许多次之后，肖雨竟觉得眼前的这个女鬼有些眼熟，可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在满庭的混乱，嘈杂和猫叫鬼嚎之中，那女鬼在离肖雨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她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喉咙中有呜咽之声。 鬼物似乎无法流泪，可从那声音之中，肖雨仿佛能够感受到她此刻就是在哭泣，此时女鬼眼神是清澈有神的，而她断断续续的话语随着一阵阴风飘到了肖雨耳中，这种声音，让肖雨的灵魂感到一丝悲伤。 “我……林可青……停车场……见过你……你就是……” 话还没说完，随着一声猫叫她的眼神再次变得无神起来，朝着其他方向飞去。 可这话也如晴天霹雳，让肖雨心中剧烈震颤！她心中不自觉开始揣测：停车场……这女鬼是和她来自同样一个地方。 她的名字叫林可青……这名字，是她和江阳五年婚姻中，江阳无数的追求者之一……而鬼物能够察觉到魂体的存在，因此，对方首先认出了她。 “喵呜呜呜呜！” 一声尤为悠长的猫叫在震荡在庭院之中，久久回响，那些小鬼突然停了下来，一个个落到地上，双脚离地悬浮，他们的眼睛也恢复了神情。 在其中的林可青也回过神来，藏匿在诸多小鬼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把脸转向肖雨求助，可却被那花面狸哈赤了一声后吓得魂体剧烈动荡，只得乖乖回到了队伍里。 此时庭院中已无活人，只剩下肖雨一个，而就在这时，蹲在院中的花面狸从群鬼之中走出，它步子懒散，走起路来缓慢，却丝毫掩饰不住它身形的矫健。 很快，那只花面狸就来到了肖雨跟前。奇怪的是，它分明是一只猫，但眼神中却透着如人类一样的神情，它目不转睛地盯着肖雨，那目光中竟含有一些热切，好似它和肖雨是阔别了许久的熟人一般。 这种眼神，让肖雨纳闷了一瞬，心底觉得古怪得很。可花面狸的那种神情也只是一瞬，下一刻它便敏捷地转过身去。 “火后要活的。” 这只猫竟开口说话了！ 那花面狸朝着身后丢下一句话，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庭院之中。随后，庭院中再次响起一声猫叫，群鬼开始朝着肖雨簇拥而去。 肖雨本想抵死反抗，可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可用来攻击的法术，十年的织界元法修行下来，竟无任何杀人放火之用！ 她眼下只有手中这把剑，可又想到自己现下还不成器的剑法，心中暗自发虚。 而且，她看着眼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异世，又变成这鬼物的林可青，她也突然心软了，若真是动起手来，林可青如今时而被猫叫操控，刀剑不长眼，恐怕要被误伤。 种种分析下来，再垂死抵抗，自己恐怕讨不到好果子吃。 “火后……” 肖雨口中低声自语，脑中思绪开始飞速旋转…… 她奉萤姑之命来送药，当前也怎么也算是二殿下黎浮生的人，且萤姑也不是什么好惹之辈，甚至，她隐约觉得这黎浮生是有求于萤姑的，否则自己一个送药的晚辈，不会这么被礼待。 这院子里的声音这么大，都没把黎浮生和那个云烈给招来，恐怕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令他们无法脱身，甚至，他们的处境也许和当前的自己一样，否则，她若是出了事，师父和萤姑断然不会罢休…… 如果真如此，肖雨心中更可断定，当前的她可真算是孤立无援了。 肖雨甚至也可以肯定，那个恶毒的火后，恐怕在她踏入皇宫的第一步起，就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了，而且，她似乎对黎浮生没有半点顾忌，否则也不会在今夜如此大张旗鼓来抓人。 小六已经死在了她手里一次，这一次，肖雨心中升起无限的求生欲望，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小六。 而且，她突然就想亲眼去看看，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到底还想干什么？！ 肖雨将手中长剑收入断界之中，周身灵力一念之间收敛入体。她看了眼林可青，发现对方此时是一脸担忧之色。 “我跟你们走。” 肖雨对着群鬼说道，随后，在群鬼的簇拥和包围之下，肖雨离开了黎浮生的合生殿，跟着他们走在了一条异常漆黑的甬道上。 这甬道没有一盏宫灯，似是专门为了给这些豢养的小鬼开辟的一条路。这宫里头哪怕是类似通向合生殿的支路都要比这里亮堂许多。在这样一片黑暗之中，肖雨凭借着释放感官捕捉着身边的地形，也偶尔循着身前带路的小鬼，艰难地在这拥挤的小路上前行。 一路蜿蜒曲折，脚步小心翼翼落在每一块湿滑腐朽的砖石上，似走在一隅通向死亡的冥府之路，让肖雨即便是放开目力，也有些看不到尽头。 喵呜！ 一声猫叫在死寂中响起，肖雨的眼前开始出现宫灯的亮光，那里便是这秘密甬道的出口了。循着光亮，肖雨不觉加快了脚步，直至来到一处异常明亮的宫宇群建。 宫宇大门口挂着一个鎏金镶嵌的匾额，上面洋洋洒洒四个大字“火乐无极”。在宫门口，那只花面狸已经蹲在了那里，深深看了一眼肖雨之后，又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肖雨也紧随其后，感官全开，倾尽目力，警惕地观察着周边环境。 如果说黎浮生的合生殿所在的“恒顺众生”已经无极奢华，那么如今她所在的“火乐无极”其中奢靡远超肖雨认知，目光所致皆是珠光宝气，满目金玉浮夸。 她跟着花面狸不停地走着，她身后是那群小鬼，其中也包含了林可青。宫阙之深令人惊叹，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大殿。 第39章 被我一把火烧死的，又是谁呢? 肖雨抬头看去，暮色之下，唯有此殿灵力充盈，且其中还有一股令人身心心寒的戾气，殿前宽大匾额上用珍宝镶嵌着“长乐殿”三字。 肖雨跟着花面狸朝里面走去，发现殿内两侧通道上整整齐齐各站着两排穿着红色宫装的侍女，她们个个美艳无比，且胸前臀后丰满，腰肢细软，竟是与合生殿中的侍女们风格十分统一。 看着眼前景象，肖雨也意识到，黎浮生对那些侍女瞧都不瞧一眼，这些侍女必定是火后过去的。至于其中目的，宫阙之中，王权谋略，谁又知道呢。 殿内光晕渲染得让一切陈设都有些朦胧，胭脂香气有些刺鼻，那股味道如从梦魇之中走出来，让肖雨有种置身于死亡边缘之感。 香味的源头，正是此刻倚在躺椅上的火后。此时她从躺椅上慵懒地起了身，坐在了上面，而她的脸也再一次映入肖雨眼中，正是那个她在宫中甬道上看到的绝美女子。 亦是在魂不归中取了小六性命之人。 喵呜！ 花面狸朝着火后低应了一声，翘着尾巴溜达着，最后跳到了躺椅上，顺势栽倒了下去，开始悠闲地舔舐前爪洗着脸。 火后美丽的双眼落在肖雨身上，眼中露出一丝疑惑。 “你到底是谁？” 火后随即问道。 “我是萤姑派来给二殿下送东西的无名小卒。” 肖雨眼睛死死盯着火后所在，谨慎回答道。 可眨眼功夫，空气中灵力裹着香气疯狂涌向肖雨，不到一息之间，火后化作一道红色影子，在肖雨还未来得及拔剑之时已逼到她眼前，一只手狠狠遏住肖雨的脖子。 “是吗？那么……那日被我一把火烧死的，又是谁呢？” 肖雨眼前是一双妩媚的眼，只不过火后的金色瞳孔中有火光，眼白被血丝布满，眼底的杀气与火后周身灵力一样，腾腾升起。 肖雨因窒息而痛苦，可也没吭声，此时远处角落里林可青正十分同情地望着她，像是下一秒她的脖子就要被火后扭断。 “火后不是要活的吗？怎么，现在又要死的了吗？” 肖雨艰难挤出几个字，她的手拼命挣脱着对方可奈何火后的手劲儿实在是太大，且手上一层炽热的灵力也让肖雨跟本无法随意触碰，甚至烫的她的脖子上都传来阵阵灼痛。 “嘴这么厉害，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弄死你吗？！” 说着，火后手上的力道一下子加重，她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泛白，似马上就要掐断肖雨的脖子。 “弄死我……我师父拼上一切也会踏平半个火黎国，另外半个，你放心，萤姑也会帮他收拾的，呵呵……” 其实，肖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很没底的，因为她至今还未见过自己师修为全开的样子，不过以她对极星的了解，凭极星对小六深厚的师徒之情，若是他知道小六被火后杀死，她必定会被碎尸万段！ 而萤姑，有着不亚于极星的修为和气势，要是论脾气，比起极星更为古怪，若是自己当女儿一样疼爱的人被杀，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哼，不过是个空巢老人和一个丑老太婆而已，他们来之前，我就再捏死你一次！” 火后不受威胁，好似对于萤姑和极星的存在无所畏惧，下一刻她就要弄死眼前这个敢威胁她的臭丫头。 喵呜！ 这时，花面狸突然叫了一声，这一声让火后身躯顿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忌惮。她看了眼身后的花面狸，心里虽然憋着一股火，但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开了掐着肖雨脖子的手。 一股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肖雨顿时从要命的窒息之中解脱出来，跪在地上不住地咳嗽，脸被憋得通红。 而此时火后的脑中，花面狸的传音在她头颅中剧烈震荡，仿佛要将她的脑浆都给震碎，这种威慑力带来的神魂震颤让火后口中差点呕出一口血。 “上次你太冲动了，差点坏了我主子的大事，幸亏她遇到了那人。我劝你先暂时放一放你的复仇大业，你若是再不小心杀了她，我就把你直接丢进轮回盘！” 花面狸朝着火后传音，其中带着不容易质疑的威严。与此同时，花面狸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深色光芒，让火后的身躯也微微颤抖。 可火后奈何不了眼前的肖雨，不代表火后奈何不了别人，更不代表她不可以拿那些豢养的小厉鬼发泄。 她手一伸，角落里的林可青就被拎了出来，甩在地上，一把火星拍在她身上，疼的她连连惨叫，满地打滚，魂体颜色都变得浅了些。 惨叫声伴着一阵阵阴风遍布在殿中，其他小鬼都被吓得不住地颤抖，他们发出惊恐的呜咽之声，整个长乐殿内阴风不断，寒气阵阵。 连鬼都为之惊恐，何况是人。肖雨见林可青的惨状，心中动容，可眼下她自身难保，只能露出一脸同情和心疼。心中想救，也要有时机才行。 “怎么，看你的表情，莫非……你认识她？” 肖雨被火后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噎住了，这个林可青，说认识，她是真的不是很认识，可不认识，她却知晓对方曾在自己婚内和她的前夫纠缠。这么尴尬的关系，让她心中如乱线缠绕，解又解不开，属实矛盾得很。 且她的死，以及与自己一样来到这异世，此事也让肖雨心中滋生诸多疑问。 “呵呵，看来你们并不认识……” 火后一边用鄙夷的语气说着，一边转身，来到肖雨面前，在她面前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眉目偶尔看向肖雨。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你身上有我要的东西，可现在这东西我取不出来，但是我又很想要！” 火后稍作停顿。 “今天，我不要你的命，我还可以让你带走这个小鬼。不过，我要你去南方找一个叫路问天的人，把他带到我面前。” 火后边走边说着，胭脂香味如影随形，让她无时无刻不处在香海之中，也让肖雨被熏得头疼。 可这个叫路问天的人，肖雨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竟是全无印象，于是她抬起头，朝着火后投去一个痴傻疑惑的表情。 “收起你那副呆样儿！看着就令人讨厌！那个人就是那天在林子里救你的人，我要你把他带到这里来，活的，死的，都行。” 说完，火后将她美丽脸蛋稍微低下，看向肖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笑，让肖雨心里瞬间一沉。 “敢问火后，如果我找到那人，我身上的东西若被取出来了，我会怎么样？” 肖雨脑中飞速思考着，同时，她试探性地问道。 “你？也不会怎么样，躯体的生命力会慢慢消失，灵力也会消散殆尽，顶多变成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或者一个运气不好，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暗灵而已。” 火后漫不经心地说着。听到这里，肖雨也算彻底明白了这女人的恶毒之处。 命元是一个修士的本命之物，强行被人撬取，修士必定下场凄惨。 假设今天火后没有杀肖雨，她也侥幸找到了路问天，且火后有天大的本事让对方使用秘法将自己命元取出，那么她也许会成为一个废人，最终也会灵力枯竭而死。 倘若肖雨运气不好，找到了路问天的尸体，把他带到火后面前。而一个死人无法施展法术，所以火后还是会自己动手，想办法取了她的命元，最后她也是难逃一死。 再或者，肖雨找不到路问天，火后失去耐心之后依然会亲自动手，那么到时候自己也会再次经历和小六一样的残酷死法。 眼前，条条大路通向死，这哪里是给她什么选择，分明是让她选择死亡时间和死亡地点而已。 答应也是死，不答应也是死，早死晚死都要死，无非是此刻和林可青双双直接被杀了，或者是在一番白白忙活之后再被杀鸡取卵，这不过是让她选择个死法而已。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这是一道送命题。 第40章 恕难从命! 而在这道送命题中，林可青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炮灰而已。于是肖雨站起身，视线再次看向火后，同时，她身上灵力已在悄悄运转。 “原来，火后是以为我会为了这只小鬼去害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呵呵……” 意料之外，火后只是冷哼了一声。她从肖雨眼前走过，脚步轻轻缓缓地走在殿中，看似漫不经心，方向却是朝着稍远处的那些小鬼走去。 来到那群小鬼面前，火后手一抓，角落里一个小鬼就被拎了起来，火后的金色瞳孔随之出现一圈红晕。 那小鬼变得呆滞，双眼顿时变得空洞惨白，随之他原本半透明的身体颜色逐渐加深，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个黑身白眼的东西。此时，火后也终于放开了他。 “喏……这就是暗灵。” 话还没说完，这只暗灵的颜色越来越浅，原来他漆黑的身体，不过是死前最后一点能量的短暂浮现而已。现在的他就如同耗尽了能量一样，身上的黑色慢慢退去，最后彻底从这个大殿里消失了。 整个过程也只不过在眨眼之间。 肖雨心中自然是知道火后这么做的目的，这是在让她知道，只要对方想，林可青随时可能灰飞烟灭。而且肖雨自己也清楚得很，要是林可青没了，她心里的那些疑惑也会随着林可青的消失而永远得不到答案。 不过火后此举也让肖雨心中顿时晴明了！这火后出手很辣杀人如麻，实在是信不得。弄不好自己即便是答应了，林可青也可能会眨眼间变成飞灰。如果无论如何都要死，倒不如殊死一搏，也许运气好，二人都能有一线生机！ 既然是这样…… “恕难从命！” 说着，肖雨目光闪过一丝杀意，趁着火后背对着她之时，手中长剑瞬间冲出，朝着火后身上刺去，当然，她并没有指望这一剑能够刺中对方，只是希望把对方逼开远一些而已。 果然，火后的背上像是长了眼睛，一下子躲出去十丈远。而此时，肖雨迅速掐诀，口中咒语快速念诵完毕，她的周身顿时出现成千上万的谷虫，嗡嗡作响朝着四周发起了无差别攻击。 也趁此机会，她迅速飞到跪倒在地上的林可青身边，肖雨的手朝地上大力拍去，眨眼间黑洞界门出现在林可青脚边，她毫不犹豫拉着林可青跌了进去。 可就在黑洞关闭之际，一把火刀飞速冲进界门中，随后，界门化作黑点瞬息消失不见。 “大祭司，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让她带着人跑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火后说着，嘴角上扬，朝着肖雨和林可青消失的地方露出轻蔑一笑。随后，她红唇张开，朝着空气中轻轻一吹，周围立刻亮起无数噼啪的火星，而那些火星眨眼间就化成了燃烧的火焰，将肖雨召唤出的谷虫尽数歼灭，只留下缕缕青烟。 “不然呢，呵呵……那几只猎犬马上就要挣脱了，你也该想想接下来的对策了……” 花面狸说着舔了舔爪子，走出了长乐殿。 与此同时，在皇宫东南侧一隅，伴着一声巨响，一片火光冲破夜色，黎浮生和云烈，以及带着面甲的几个侍卫从火后的陷阱之中脱困而出。 黎浮生脱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迅速赶往自己的合生殿，在殿中，他看到满地尸体，以及充斥在空气中阴森鬼气，这里只残留了极少的一些肖雨的气息，可见人早已离去多时。 这时，云烈也匆匆赶来。 “主子，眼睛来报，小六姑娘……已逃走了。” 黎浮生听罢，心中大石落地，不过他此次破阵消耗也是极大，头上青筋都突起，且眼中暗含怒意。 “此次她敢趁着我灵力消耗巨大之时，借着父王的名义困住我，保不准下次还会做什么。这皇宫里也来了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搞得合生殿也不太干净了，趁机清理一下吧……” 黎浮生朝着身后云烈命令道，随即他朝着空空谷方向望去。此时他的脑中也在飞速盘算，眼中精芒凝聚不散，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沉思。 少许，一团团无声火焰从他不断宣泄的灵力中缓缓升起，低调而磅礴的烈焰中是他滔天的杀意，而这杀意所指方向，是火黎国皇宫正南。 露重更深，这时候的空空谷也和凡俗没什么区别，整个山谷都笼罩在夜幕之下。空空谷西南灌木林中，原本在林中休憩的谷虫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如炸开的铁水金花一样，从灌木之中窜出，在空中无主地盘旋着。 这时，一个黑洞界门在灌木林中打开。 随着一阵眩晕恶心，肖雨一下子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落入这一片谷虫荧光之中，再次掀起一片星海。 肖雨离开空空谷时最后到过的地方是这里，因此在她启用跨界法术捕捉气息是也自然而然捕捉到了这里。她看着面前这些熟悉的谷虫，就知道自己已成功逃出生天。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背后传来，下意识望往背后一看，肖雨倒吸了一口气，不知何时自己身上插了一把火红的刀，刀刃一半已经没入皮肉之中，且部分血肉都已经烧焦了。 正要拔刀，她身上抖了个大激灵，林可青幽幽地从她身上飘了出来。这只小鬼倒是聪明，还知道在逃跑的那一刻给肖雨来个鬼上身，以免自己被甩掉。 还没等喘口气，从北边断崖处亮起一个白点，那白点速度极快，靠近之时咻的一声化作一人，眨眼来到了林可青身边，抡起袖子就要灭了她。 “师父……” 肖雨刚想叫住他，料想可能已来不及说话劝阻，情急之下她只好跳到林可青身前，试图极星能够注意到是自己。极星发现徒弟突然跳出来，本想收回招数，奈何自己出招太快，还是不小心将肖雨一巴掌拍了出去。 幸亏极星收了力道，否则这一巴掌就要拍去肖雨半条性命。同时肖雨心里也开始犯嘀咕，这个林可青莫不是个瘟神，遇到她不过一天，竟几次让她濒临死亡。 伤上加伤，肖雨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数日后肖雨从昏迷中醒来时，空空谷中正值黄昏，她发现自己正像个王八一样趴在树屋的狭窄的床上，而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狐桃儿。对方托着腮正望着她，身旁的大灰则缩成一般家犬大小，在狐桃儿身边蜷缩着身子假寐。 “原来你还活着啊……” 肖雨趴在床上，一边疼得直哼唧，一边对狐桃儿说道。 “托你的福，我不但还活蹦乱跳地活着，极星师父还大发慈悲帮我把鬼刺鞭祭炼了一番，怎么看我都是赚了。” 肖雨满头大汗，白了狐桃儿一眼。 其实不仅仅是极星，就连肖雨现在也都回过神来了，对狐桃儿生出了一丝佩服。 狐桃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藏着那两炳鬼刺鞭，而是巴不得他们能够找出来，因为，地母槐在这些年发生的变化，已经让狐桃儿无法再控制她，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地母槐当做自己的孩子，狐桃儿恐怕早已经取不出来了。 从她们俩去魂不归被极星知晓，到极星秘密跟踪到魂不归，再到刺激大灰去斗那只花刺鬼，最后再到极星从地母槐那里取出鬼刺鞭，一切都是这个狐妖精打细算后的结果。 而极星也被包含在算计之中，想必后知后觉的他当时应该也是十分恼怒的，而偏偏一个九层大妖元和一根鬼刺鞭又是狐桃儿这一番折腾的诚意，因此极星也就没有再过度追究。 所以，归根结底，狐桃儿耍了八百个心眼子折腾这么一圈的目的也就一目了然：一是要把傻大灰带回来，二是为了这两根半成品法器鬼刺鞭。 可这里头让肖雨万万没想到的一点是，狐桃儿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服极星，让极星顺便把她的那一根稍短些的鬼刺鞭也祭炼了一番，如今这鬼刺鞭恐怕已经成了实打实的法器。 想到这里，肖雨对自己的那个鬼刺鞭有了无限期待，不过令她更加向往的，还是那个九层妖元。 第41章 你总上我的身会让我折寿的知道吗? “江阳是谁？” 这时狐桃儿正一脸好奇。托着腮挑着眉毛突然就劈头问道。 她的红色尾巴也在身后来回摇摆，时而碰到正在睡觉的大灰，使得大灰偶尔发出几声哼唧，吭吭如猪叫。 “什么江洋大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背上有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肖雨身上顿时出了汗，她皱着眉，眯着眼睛企图打哈哈。 “你昏迷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发热说胡话，糊里糊涂的时候叫了他一百多次，他到底怎么你了，你一直说着让他滚远点不要碰你呢……” 狐桃儿的话让肖雨心中一沉，她的脑海中闪过江阳的脸，也一下子把她拉回了过去几年的悲伤回忆中。 说梦话这种事情肖雨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不过为了避免越描越黑，她选择闭目保持沉默。这狐桃儿阴险狡猾，即便是自己真的不小心说了梦话，也保不准狐桃儿是在诓她的。如此想着，肖雨打算干脆不理会，避免中计。 “对了，还有一个人……你不断喊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你在哪里呀，快来救救我……啧啧……你是没看见你师父当时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的，好像要杀人一样呢，幸亏你没叫出那个人的名字，当时真的是吓死我了，给你擦药的手不小心重了一些！” 听狐桃儿这么一说，肖雨的背上更疼了。狐桃儿的话不断在她脑中萦绕，她沉默许久，心中反复咀嚼着狐桃儿的话。 说来，她和秦临的这一段姻缘……姑且算是露水情缘，说到底还是狐桃儿恶作剧促成的结果，肖雨本不奢望再有什么后续，毕竟世界之大，自己如今走在修行之路上，与对方再度有交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狐桃儿的话犹如星星之火，将肖雨内心深处极力隐藏的那些对秦临的思念再度唤起，几度压抑之下，反倒愈演愈烈了。 见肖雨突然沉默不语，狐桃儿撇了撇嘴，而她双眼在眼眶中转了一转，又朝着肖雨靠近了一些。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哎，你们人类就是矫情，这男欢女爱本就是天性，何必压抑自己的欲望呢！你说……如果上天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会怎么做？” 狐桃儿的大脸几乎要贴在肖雨脸上，没完没了地问道。 “老天给不给这个机会我不知道，我只希望老天让你下次上药的时候下手轻点……” 肖雨一脸幽怨，企图将狐桃儿那颗八卦的心按死在摇篮里。 “今天的药我已经帮你换好了，你这次伤得不轻，还挨了你师父一掌，啧啧啧……最近最好少动，否则……” 狐桃儿边说边摇头。 “怎么？我要死了？” 肖雨心里大惊，连忙问道。 “那倒不是，如果只是这点小伤，顶多让你少活几年而已……但是吧，我觉得你很快就要被你师父打死，变成她那个样子了……” 狐桃儿朝着躲在树屋角落里的林可青指了指，说道。 此时肖雨才注意到黑暗中的林可青，她躲在树屋的一隅，没有双脚的鬼躯飘在那里，一声不吭，越来越有个鬼样子了。 随着肖雨目光所至，林可青深青色的身影从角落里飘了出来。一阵阴风扑来，凉进骨髓，林可青忽悠悠飘到了肖雨面前，她周身阴气浓重，冷风嗖嗖，似是有话要说。可她又朝着狐桃儿和大灰看了看，又犹豫了。 狐桃儿极有眼力见，连忙拍醒正睡得四仰八叉的大灰，很自觉的离开了树屋，临走前朝屋内二人投去了一种奇怪的眼神。 见狐桃儿离开，林可青的身躯开始剧烈抖动，好像此刻她的情绪有些过分激动，口中呜呜咽咽，朝着肖雨靠近。 “大姐，你离我远点，你站那里说！你总上我的身会让我折寿的知道吗？” 肖雨对林可青伸出一只手，阻止她继续靠近。她因中了火后的那一刀现下有些虚，那把火刀好像带着奇怪的火毒，火毒侵入骨血，令她背上的伤口灼热异常，疼痛难忍。 可她身体中却有着一股冰凉的力量，不断在她脉络中游走，似在与火毒抗衡。因此她现在身上忽冷忽热，非常难受。 此时的肖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已经有了个寒心蛊，只不过眼下这只蛊被黎浮生用大量的灵力暂时压制住了。 林可青十分听话，朝后退了一些，飘在不远处的蒲团之上，想坐下去，却发现自己如今已经是鬼身了，且灵力微弱，坐不坐好像没什么区别，面上流露出一些伤感。 “鬼能一眼看到人的灵魂，你就是肖雨，我在停车场见过你……” 林可青每每说话都伴着阴冷之气，肖雨有些不习惯，可她还是迫切想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凑巧与自己一样来到了这个异世。 林可青也在肖雨期待的目光中，将自己最近所经历的事情详细说了起来。 “想必……你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存在……江阳是我的师哥，其实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他已经结婚了……没想到我们这两个同样悲惨的女人，第一次正式见面会是在这种地方……” 真是命运弄人。 肖雨望着林可青不语，对方亦是满脸歉意，还显得有些局促，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样。少许后，肖雨顶着头上汗珠，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就在你们离婚的那一天……那天江阳突然告诉我说他要离开这座城市，我不答应，我们还发生了争吵。所以那天晚上我出去喝了些酒，不知道为什么，我喝着喝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地下停车场，也没有人绑着我，我只是被什么人带到了那里而已。” 说到这里，林可青的魂体上阴气蒸腾，似乎有一股极重的怒气在爆发，她的表情好像是响起了什么令她极为愤怒的事情，片刻后，她终于再次开了口。 “在那里，我看到了你，我本来是想上去找你麻烦的，可不知道哪来的一辆黑色轿车，把我给撞了。我只知道我浑浑噩噩飘荡了不知多久，之后好像被卷进了一阵风里面，然后就来到了这里，被大祭司像条狗一样养在身边……” 林可青的表情难过至极，可如今她已经是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无法流泪，只能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 从对方的话中，肖雨也只能了解到林可青当日被撞死可能只是一时倒霉而已，而且那阵飓风把她们俩一起带到了这里也可能只是机缘巧合，这一切都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所以到此，关于林可青死亡后来到此地的疑惑就全都归咎到了巧合，依然没有解开。 “多谢你替我挡了那么一下，否则我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林可青十分感激地说道，半透明的青色身影朝着肖雨鞠了个躬。 “还有……” 林可青的魂体忽然晃了晃，似有些惧意，让她顿了顿。 “你师父说，等你醒来后再决定我的去处。还让我给你带个话，说等你醒了，让你滚过去见他……” 话音刚落，肖雨身上又是一个激灵，刚想喊疼装死，就听见树屋内的空气中响起了极星的声音。 “小六，你给我过来！” 第42章 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上 极星的声音带着怒意，以不容拒绝的威势，震荡在小小的树屋里面。林可青魂体不稳，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连忙窜逃了出去，而肖雨整个人吓得从床上跌了下去，摔了个狗啃地。 她眯着眼睛看着林可青化成残影逃走，正愁自己该怎么“滚过去”，她身旁的地面上眨眼出现了一个与她等身的虚镜，肖雨探出头去，看到虚镜界门的另一头有烛光闪耀，是通向极星的道坛。 “来！” 虚镜中再次传来极星的声音，似在催她。肖雨咬咬牙，强忍背上疼痛在，在地上打了个滚，整个人滚进了界门中。 界门通向道坛，随着道坛里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声响，肖雨从半空中落下，重重砸在极星脚下。 她抬头看去，今日的极星是一身纯白长袍，长袍上有灵力化作的图文点缀在边缘处，添了些许仙气，他的眼神很是严肃，怒目抿嘴，等着眼前的徒弟。 肖雨被极星的眼神吓得赶紧从地上滚起来，端端正正跪在他身前。 她抬头望向极星的脸，觉得自己睡了这么几天，极星好像憔悴了许多。 眼前的这个人，日夜陪伴小六十年的师父，同时也是小六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咚咚咚，此刻疯狂跳动的不知道是小六的心还是肖雨自己的，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在合生殿时偶然找回的小六的记忆。 如果是肖雨自己心跳，大抵是因为她对极星威压的恐惧；如果是小六的心跳，根据那段记忆，肖雨有了些大胆的猜测…… 这个十九岁的姑娘，在她人生的最后阶段，爱上了自己的师父。 想必在师徒吵架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小六都被包裹在矛盾之中。她爱上了极星，却胆怯于伦理，因而许久都没有告白。这种矛盾，经年累月时间长了就成了她的执念。而这种执念，后来也成了肉体记忆。 所以，现在肖雨跪在极星面前，在烛火之下是极星虽生气但依旧俊美的面庞，小六的执念再一次通过心跳偷偷流露。 这充满不甘与不舍的心跳，让肖雨心上传来莫名疼痛，一滴泪顺着肖雨脸颊滑落，但被她快速擦去了。 “醒了……？” 极星低头问道，面上还残留着一些怒意，但更多却是担忧。 “醒了醒了……” 肖雨顿了顿。 她的双目在烛火之下发着幽幽的光芒，她突然鼓起勇气，脸上是微笑，对极星说了一句话。 “师父，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想念您。” 肖雨的话让极星愣了许久，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寻常表情，眼中有复杂的情绪拂过一瞬。肖雨不知他此刻心中是怎样的感受，但至少她自己此时心里对小六的愧疚稍微少了一些。 “这是师父最后一次问你，你可有什么事情要和师父说的吗？” 师徒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四目相对之下许久无言。过了一会儿，肖雨还是摇了摇头。 极星见状，脸色逐渐泛白，眼底生出一些惋惜。 “罢了，问了你几次都不说，就让你的那些秘密永远深埋内心里吧。” 极星轻声说道，随后他手中出现一个小药瓶。极星打开瓶塞，一股熟悉的味道飘来，是无余果的香气。 那瓶子被极星拿在手中，他手心灵力汇聚，药瓶中无余果所炼制的药物瞬间化作雾气朝着肖雨围绕过去。在雾气中，肖雨感觉自己的疼痛在慢慢消失，连身上的热毒都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为舒爽的寒凉。 极星见肖雨脸色逐渐转好，舒了口气。 “这是用无余果和北方万年寒冰炼制的药液，去腐化瘀，专攻热毒。不过……你体内已经被萤姑种了寒心蛊，即便是没有这药液，不出三日也会慢慢好起来。” 极星用手轻轻指着肖雨的心脏所在，凝重地说道。 “寒……什么蛊？” 肖雨仿佛没听清，随即问道。她回想起自己在合生殿中忽然浑身发冷晕倒的场景，原本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现在也终于明白，竟是被人下了蛊。 “蛊有千万种，其中最厉害的当属心蛊。这个世界上为师所知晓的有三种，由弱到强依次为焚心谷，噬心蛊，寒心蛊……” 说着，极星看向肖雨。 “你身上种的就是寒心蛊，据我所知当今世上唯有三只，其中一只就在你身上了。” 听了极星的话，肖雨浑身汗毛竖起，脸上也露出恐惧表情。 “师父，我要死了吗？”肖雨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心蛊之所以厉害，并不是因为有多大的杀伤力，你现在不会死。心蛊影响的是人的心性，比如你心上的寒心蛊，每一年，你的心性都会变得凉薄一分，时间长了……人会变得六亲不认，冷若寒冰，最终因绝望心寒而逐渐心死……” 极星话说到此，向肖雨投去心疼的目光，那目光中还有一些复杂的情绪，令人难以捉摸。 “是心死……而身不死，是吗？” 似是听懂了极星的话，肖雨抬头确认道。 “算是吧……”极星不理解徒弟为什么这样问，但也诚恳地给出了回答。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幸亏人还能活着。”肖雨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摸索着胸口，一副安慰自己的样子。 徒弟的表现让极星心中莫名产生一些心疼，只因他比谁都知晓自己徒弟的心性，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心思极重。 想必她此刻心中必定十分难受。 在这种心酸之下极星不自觉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将来想要将织界元法修炼到登峰造极，大成之后恐怕也需要这么一样东西来帮助你控制心性，即便不是寒心蛊，也要有其他东西代替她。早些种上，也未必全是坏事，只不过你今后要因为这东西吃些苦头了。” “萤姑在这个时候选择给你种上寒心蛊应该也是不得已，她恐怕是预见了什么。那火后与你也算有着一些渊源，只不过是一场孽缘，不是什么好的缘分。此人心中已被仇恨蒙蔽，这寒心蛊能保你从她的杀招之下活下来，但你也要万分小心，在你突破大成之前，如若再见到她，还是躲远点吧！” “关于你们之间的缘分，等时机到了师父再告诉你，她也是个可怜人。” 极星语重心长，轻叹着气，缓缓说道。 虽说此话让肖雨有些疑惑，毕竟那火后不过元成后期修为，不过极星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因此肖雨毫不犹豫地双手作礼，点头答应。 而关于火后与小六的那段孽缘……若是极星想说早就说了何必这样卖关子。因此肖雨选择闭口不问，等待后续机会。 而后，她又目光炯地看着极星。 “师父，请你教我攻击类法术！” 空荡荡的道场内回荡着肖雨坚定的声音，让四周的烛火都晃动了几下。极星面露疑虑，似在思量着什么。 “你是有什么打算吗？”极星觉察到肖雨眼似有着想法，轻声问道。 “徒儿在魂不归中曾被火后追杀，濒死之际得到恩人相救。如今得知恩人在南方妖族境地，所以……徒儿想去南方找到他，报恩。” “……自己去。” 肖雨双手合礼，郑重请求。 极星轻声叹了一口气，心里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徒弟长大了迟早要离开，虽然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免还是有些难受的。 “那我们就以一月为期。这一月，为师会带你前往寒地，教你杀伤法术，磨砺你的剑法。若你能突破到元成后期，为师就允许你去南方，否则，一切都免谈！” “这……” 肖雨迟疑了许久，心中犹豫了。 嘴上说是要报恩，实际上，她是要找到路问天，想要知道关于对方的法术真正的奥秘，她还抱着其他侥幸的希望，希望自己能回去，而小六也能回来。 她希望她和小六的命运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上。 第43章 炎都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脑海中再次浮现小六在魂不归被火后虐杀致死的场景，又想起自己的皇宫之中连那群小鬼都解决不了，先不说妖族是否排斥外族入境，凭她现在的修为，在火后的惦记下能不能活着去到无尽森林边境都未可知。 心中顿时觉得自己将寻找路问天这件事想的太过简单了些，于是她向极星投去感激的目光，双手作揖，弯下腰在极星面前深深拜了一下。 “一个月为期，还请师父教我！” 肖雨跪在蒲团上，这一拜她拜了许久。替小六，更是替自己。 在黄昏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前，肖雨从极星的道坛小屋中走出，在门口朝着里恭敬一拜。 肖雨再一次站在了断崖的峭壁之上，她的头顶是一片火烧的云彩，太阳落山前最后一点光彩从谷口挣扎进来，似在为她向断崖之下照耀。 顺着最后的几米阳光所照向的地方看去，肖雨看到依旧在镜湖边徘徊的狐桃儿的红色身影，只不过此时她身旁多了大灰，还有在镜湖上忽悠忽悠飘着的青色的鬼影。 见肖雨再一次站在断崖之上，狐桃儿第一个发现了她，并且连忙招呼着大灰和林可青过来围观。 而这一次，肖雨并没有随了她的心愿，而是脚下一点，躲着镜湖朝着湖边上飞了过去，最后稳稳落在谷底的草地上。 狐桃儿一脸失望，感觉人生缺少了个很大的乐趣，朝着肖雨撇了撇嘴，又回到了火堆旁边，拨弄着火堆里的兔子。 “就在昨天晚上，炎都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狐桃儿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嘟囔道。她拿起一只兔子，朝着大灰晃了晃，大灰流着口水屁颠屁颠就来到了她身边，一口咬下兔头，在嘴里咔嚓咔嚓咀嚼起来。 这时在镜湖上飘荡着的林可青也凑热闹一样凑了过来，只不过她离火堆稍微远了一些。肖雨发现林可青的魂体变得比之前更加稳固了些，颜色都加深了不少。 她看着镜湖上弥漫的蓝色灵力，心中虽有疑问，更是多了些对这湖底粘稠灵力的猜想。 肖雨来到火堆前，这次她没有拿烤兔子，而是拿了壶叫不醒，随手又向狐桃儿伸出手。 “豆子。” 狐桃儿白了她一眼，掏出一颗迷豆递到了肖雨手里。肖雨连忙吃下，拿起叫不醒，喝了个酣畅淋漓。 一旁的林可青眼巴巴看着，极度渴望有人能够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这种眼神也化成一道阴风，朝着肖雨吹了过去。 “嘶……” 身上寒气略过，肖雨打了个寒颤。她朝着林可青看去，发现对方正盯着地上的酒坛子 “你也能喝？”肖雨问道。 “能喝，但是以我现在的修为，打不开盖子。” 呼呼……又一真阴风吹过，林可青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肖雨和狐桃儿两人都来了兴趣，狐桃儿将手边的一坛子叫不醒打开，推到了林可青面前。 酒香在湖底弥漫，此时林可青靠近酒坛，朝着酒水猛地一吸，一股白色气息从坛子中飘出来，随后林可青打了个嗝，惨白无比的脸上也有了些红云。 肖雨和狐桃儿朝酒坛子看去，发现里面酒水一滴都没有少。肖雨拿起来闻了闻，发现里面的酒气少了许多，于是她嘴角朝下做出“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我虽然现在灵力很弱，但是我也能感觉到，炎都有一个地方，充满烧焦了的死气……” 林可青在肖雨身边有些微醺地飘着，突然开了口。 狐桃儿也从身上掏出了个东西，摆在了地上，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子，大致的内容肖雨略微看了下，大概就是寻找能人异士给自家人看病，可其中几个字却让肖雨眼前一亮。 “五百万金？”肖雨难以置信，大声叫道。 听肖雨这么一叫，狐桃儿顿时是翻了个白眼，嫌弃肖雨没出息。 “你只看到了五百万，就没看到其他的吗？炎都皇商，梅家的独女梅玉儿生了怪病，正寻找能人异士治病，赏金五百万！” 说着，狐桃儿一下子撕下一块兔肉，在嘴里大力咀嚼着，自始至终她的眼睛也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五百万那几个字。 “梅玉儿……梅家，我没听错吧？” 肖雨停下了手里动作，想要确认自己是否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那股子难闻的死气，就是来自梅家大院，炎都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林可青笃定地说道，随即看向了一脸沉默的肖雨。 肖雨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她心中比谁都清楚这个梅玉儿是谁。在百悦楼外，她们有一面之缘，也就是这一面之缘让梅玉儿救了她一命，也正是因为梅玉儿，她才有了和秦临相遇的机会，尽管自己当时并没有真正脱困。 可即便是这样，梅玉儿始终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如今她得了怪病，肖雨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会还了这个恩情，因炎都之中有火后老巢，自己若是去梅家，先不说能不能救人，恐怕有命去无命回，弄不好更会害了她。 于是她不觉看向了北面断崖处，心乱如麻，心中纠结万分是否要去求极星。可刚刚才求了师父指教她法术，若是再去求，未免太得寸进尺。 也许……尽快突破元成后期之后，自己有了一战之力，或许可以偷偷去试一试…… 如此想着，在许久的沉默之后，肖雨与两个人道了别，回到了自己的树屋。 在树屋陈旧的蒲团上，她盘膝坐下，飞速入定，按照小六记忆中的法门开始打坐修行。 这一夜，肖雨与修行为伴，一夜无眠，更是一夜无言。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之时极星就出现在肖雨的树屋外，轻轻叩响了她的门。让肖雨意外的是，狐桃儿，大灰和林可青也跟在极星身后。 “师父，她们这是要……和我们一起去？”肖雨疑惑道。 “嗯。” 只说了一个字的极星，手伸向前，众人面前就出现了个巨大的虚镜界门，这界门高宽各三丈，散发着幽兰光芒，足够容纳这些人通过。 对于极星召唤出来的虚镜大小，肖雨从小六的记忆中也稍微了解一些，极星不是乱用法术的人，这么大的虚镜，说明极星此刻心情不错。 极星首先走了进去，紧接着是狐桃儿骑着大灰，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大步踏入了界门，只有林可青笑盈盈还飘在肖雨身后。 “嗯……？” 肖雨不解，发出疑问，回头看向林可青，试图想确认下自己是否听错了。 “我师父刚刚在说嗯……是吗？”肖雨再次确认道。 “嗯。”林可青笑嘻嘻答道。 “发生了什么？” 肖雨不死心继续问林可青，希望能够得到一些答案。可林可青只是伸出了手，朝着肖雨比了个一个“三”和一个“八”字，随后朝着她比了个“嘘”。 “三八？你怎么无缘无故……骂人呢？”肖雨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成了自己嘟囔。 之后，林可青便不再理会她，也飘入了界门中。肖雨无奈，也只得跟了进去。 当界门再次开启之时，一行人已经出现了寒地之中。肖雨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极星要选择在空空谷天还没亮的时候出发了。 因为等待着他们的，恐怕是他们此生所见最美。 肖雨是最后一个从界门中走出来的，她抬头望去，天空中漆黑一片，她只觉得有无数的飞雪打在脸上生疼，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的脚踩在寒地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声响朝外不断扩散开去，却没有碰到任何的障碍物，此处空旷至极。 四周一片漆黑，所有人都无法用肉眼看到彼此，只能通过灵力充实感官来辨别彼此的位置。 在这样的无尽黑暗之下，肖雨聆听者周遭的声音，除了踩雪的声音之外，就是大灰兴奋的哼唧声，她能听出来大灰在雪地里玩耍得很尽兴。 就在这时，东方突然闪出一抹微弱的亮光，仿佛被困在大地之下许久的太阳终于把撕开了一个缝隙，艰难地钻了出了一角。 渐渐地，随着太阳的升起，无人的北方寒地，其隐藏在天地间的全貌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显出了原型。 第44章 界面从来都不会被规定形态 肖雨曾在萤姑的带领下一瞬间冲到了空空谷上方高空，在那里，她看到寒地隐藏在灰茫茫的雪雾之中，那也是他对寒地的第一印象。 可这一次，她真正置身于此地，其中感受更加奇妙了。她想看看，如果从寒地的上空看去，这里又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于是，她身上灵力瞬间凝聚脚下。在东方逐渐亮起的日出之中，肖雨一飞冲天，冲上了寒地之上的万里高空。 站在这里，肖雨看到这片四方极洲大陆的大部分地方已经蒙蒙天亮了，唯有北方寒地亮起的速度极其缓慢，除此之外，便是西方那片不见天日的重诡密林了，那里似乎常年不见天日。 脚下是一片苍茫雪地，在北方广阔无边的雪地上，有蜿蜒的山脉自西向东延伸，在这样的时刻，好似冬眠中被日光叨扰的雪色巨蟒，好像随时都可能苏醒咆哮。 这山脉巍峨绵长，山上可见无数漆黑岩石掩埋在厚厚的积雪之下，然而除了黑白之外却不见任何光鲜颜色，显得苍凉而贫瘠。如此大规模的山脉上，竟无任何植被颜色。 这是寒地的主山脉，如一条完美的脊骨，让本应一马平川的无尽雪原有了婀娜的形体，如少女的凹凸身姿埋在白纱之下，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此为阿兹山脉，其中，肖雨一行人此次落下的地方就是阿兹山脉最高峰，知微峰的山脚下。 在阿兹山脉旁，与她近乎并排延伸的一个纤细山脉，也在天色逐渐亮起之时显出了自己本来的模样。 这一条瘦小的山脉，如同被腰斩了一般，中间部分似被掏空，形成两个头对头而俯卧着的少年模样，与阿兹山脉相较之下就孱弱了许多。 此为双生山脉。 在阿兹山脉和双生山脉之间则是一条沿着山体形成的万里冰川，冰川在寒地极低温度下常年冰冻，并被白雪覆盖，似一个懒惰的老翁长眠于山体之间。 此为白翁河。 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无数小山小河以及叫不出名字的雪峡。 而在北方寒地的最北端，则像是被一团绿色的诡异能量笼罩了一般，目力所至，竟一时无法看穿。 短短几眼，寒地的全貌已被肖雨尽数收在心底。此时太阳已近乎完全升起，肖雨也回到了知微峰脚下。 极星显然已等待了多时，见肖雨回来，他立刻开了口。 “今日起，为师上午教你法术，下午磨你剑法，晚上你自行打坐修行，进行突破。” 像是怕肖雨听不清楚，极星还刻意把肖雨叫到了跟前，声音刻意提高了许多，无比清晰地说道。 “为师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 极星再次高声问道。 “徒儿每个字都听清楚了。” 肖雨十分恭敬地回答。 极星点点头，他转身走向白翁河，在肖雨安静的等待中，他走到白翁河岸边，在知微峰下白翁河最宽敞的地方瞬间开出了个断界。 开辟断界是织界元法衍生出的法术之一，即为在一片空间中开辟出一个平行空间，肖雨藏剑的微小断界便是她至今能够施展的极限大小。 而极星为了能够看清楚肖雨的情况，选择了直接在空旷的白翁河上打开，而不是在周遭空气中开辟出一条裂缝，在裂缝中开辟断界。 法术瞬间形成，在白翁河最为宽敞的那一处河道上形成了个长宽高各为百丈的界面，整个界面成淡淡的蓝色，此时无数雪花在白翁河上飞旋，也在断界中不断穿过，似她跟本不存在一样。雪跟本无法落在界壁上，因断界跟本不在眼前的这个空间。 “你如今可开辟的断界只有眼前这个的百分之一不到，三天时间，你需能开辟出百丈断界！否则，一月为期的修行就到此为止，你去南方的事情也不要再提。” 极星双眼望着肖雨，严肃地说道。随后，她抓起肖雨，手臂一挥就把她扔到了白翁河冰冻的河面上。 肖雨被这么一扔，在空中好容易维持了下身型，虽能轻轻落地，但落下之时也是四脚朝地跪在了上面。河面上不知是冻了多久，肖雨用灵力探去，冰层最厚之处足有一丈多！ 扶着冰面，肖雨站了起来，她在冰面上跳了几下，狠狠砸在冰面上。果然，这样的厚度无论在上面怎么折腾都不会掉进河里。确认了之后，肖雨才放下心来。 “你们几个，跟我去打猎。” 极星朝着还在雪地里尽情玩耍的三个东西大声说道。 此话一出，她们的神情变得异常兴奋，大灰身上驮着狐桃儿高兴地在雪地上蹦跶，林可青的青色魂体也在风雪中事儿转圈摇曳。 在极星的带领下，一人，二妖，一鬼朝着知微峰上飞去，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飞雪中，片刻之后，知微峰山腰处就传来了不知是什么异类的吼叫声。 所有人都离开后，周围安静了下来，只有狂风夹着冰雪呼啸的声音。肖雨站在冰面上，双手伸向胸前，在她面前，一个长宽高还不到一丈的断界瞬息而成，只不过这个断界歪歪扭扭没有规则的形状，更像是被随意捏成的一团。 她看着自己的，再看了看极星的，顿时摇了摇头，手上灵力松懈，断界炸碎在半空中。 她的脑中关于织界元法的记忆反复呈现，就像是种魔咒一样，让她照着其中的方法反复去开辟断界，可每一次也只是原来的大小，却是不一样的丑陋形状。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她召唤出不下百次断界，毫无进展不说，她自己都因为灵力一下子消耗了太多而气喘吁吁。 若是灵力不够也就算了，可显然不是灵力多寡的问题。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肖雨自言自语道。 她看着眼前的小小断界，陷入沉思，最后干脆盘坐在冰凉的冰面上，企图让自己的头脑能够清醒一些。 寒地凛冽的风夹带着无数雪花打在肖雨毫无遮盖的脸蛋上，她感觉自己的脸已经被冻麻了，双手已经失去了太多体温，也变得有些僵硬，现在她坐在冰河上，阵阵寒意从身下传来，也无情朝着她体内渗透而去。 这种感觉就像是置身于温柔而缓慢的死局，身体上渐渐丧失着体温，灵魂上渐渐失去着信心，仿佛眼前的淡蓝色百丈断界是她此生都渴望不可及的东西。 许久，她看着白翁河上偶尔形成的小旋风，那些小旋风都没有规则的形状，它们大小不一，时而成螺旋漏斗状，时而如高大木桶，有时候偶尔能聚成一个半球，时而又像是少女雪白裙摆从肖雨身边拂过。 “对了，就是形态！” 她脑中记忆飞速轮转，织界元法关于断界的描述中从来没有提到过任何关于形态的说法，就仿佛……界面从来都不会被规定形态！ 肖雨猛然回想起自己这百余次开辟断界的过程，心里所思脑中所想都是要把断界开出来，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子的界面，因此，对于要给界面赋予什么样的形态她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 所以，为了完成而完成的法术注定不会进展顺利！ 脑中想着，肖雨脑中遐想慢慢展开，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开出个百丈断界，应该是什么形态的？或许不是极星这种方正规矩，更加不是自己现在开辟出来的那样不堪入目。 因为，界面本就应该是有无数种形态的，不必和别人一样，更加不能太过寒碜！ 又或者……犹如自己在灵海中看到的，在被红色游离的灵力围绕的，在已发红的那片灰白海洋中，那如巨大星球的命元球体般绚丽的形态！ 说着，她盘坐在冰面上迅速入定，来到自己的灵海之中，拨开缭绕的灰白云雾，她犹如一个鬼魂一样飘到在无数红色灵力颗粒之中，很快，她再次站到了自己的命元前。 这颗巨大的金红星球一如既往在她头顶悬浮，上面攀爬着的金红链条依然光芒冷冽，肖雨伸手去触碰，一股暖流瞬间冲入魂识，与此同时，在肖雨的脑中一个相同形态的球形模样也在缓慢生成。 第45章 师父……我饿…… 这个过程仿佛是在拓印命元的形态一般，拓印的地方，就是肖雨脑中的无限遐想领域！在那片领域之中，一切都成了空白，唯有一个无色球体在渐渐形成。 慢慢地，球体的颜色加深了，变成了浓郁的红色。再接着，球体表面开始生成无数金红链条，只不过这些锁链的拓印过程十分缓慢，因上面图文诸多，无法一一复制，最终，肖雨一咬牙将全部图文都放弃，只在球体表现覆盖了光秃秃的金红链条。 脑海中形态已想象完毕，肖雨顺数两手伸向头顶，意念一动，身上灵力蒸腾而起，朝着头顶汇聚而去。 眨眼间，一个直径一丈的球形断界瞬间出现在头顶！ 断界呈半透明红色，界壁表面有凹凸不平的东西覆盖，显然这一次金红链条没有被完全复刻成功，且肖雨的灵力当前为红色，想显出带有金属光泽的金红链条恐怕难于登天。不过眼前的球形断界圆润均匀，瑕疵仅仅也只是在表面而已。 “也算是个良好的开始！” 肖雨看着头顶上被风雪不断穿梭而过的红色球体，内心喜不自胜，小声自言自语道。 她连忙从冰面上站起，按照刚才的样子她定下心神，不断在脑海中刻画着自己元成中期命元的模样，不过这一次，她放弃了金红链条，将之从想象之中剔除掉了因为对于界面来说，这些装饰性的东西属实有些赘余了，此时她的脑海中也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红色球体。 这时，肖雨心念一动，法术再起，头顶一个半透明球形断界瞬息形成！球体表面光滑而规则，淡淡红色均匀而饱和，与旁边的淡蓝立方体断界形成鲜明对比。 肖雨的喜悦化作满眼的兴奋，正在这时，知微峰上传来惊天动地的震颤，隐约有强大的能量波动传来，这种感觉肖雨十分熟悉，猜想莫不是那狐桃儿在狩猎的时候又引爆了元弹。 随着元弹的爆炸，肖雨隐约听见知微峰上传来极星的声音，话里带着些傻笨词语，风声太大她听不清楚，只能从语气里面判断极星在是厉声教训着谁，也偶有几声大灰的呜嗷咆哮，像是挨揍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在骂狐桃儿了，原因可想而知，他们在山上，肖雨在山下河面上，这么大动静的爆炸很可能会引起雪崩，即便是很小的规模，山下的肖雨若是反应慢了，随时也会面临被砸伤活埋的风险。 眼看就要到中午，肖雨便不再理会周遭任何动静，聚精会神打磨着自己的断界法术。从成功开辟出第一个球形断界开始，余下时间肖雨反复尝试了整整二百多次。 终于在正午十分，在肖雨身上的游离灵力即将耗尽之时，一个直径约五十丈的球形断界浑然而成，如一个巨大的红色薄皮气球，忽然就飘到在了白翁河冰面上。 这个时候知微峰山腰上有几簇身影飘下来，眨眼间就到了白翁河岸边。 众人眼前的球形断界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芒，这些光芒伴着雪花的寒芒，无比清晰地映照在众人眼中，狐桃儿首先发出了一声惊叹。 “哇……真好看啊！” 说着，狐桃儿从大灰身上跳了下来，她手中还拎着几只奇怪的动物，他们满身白色皮毛，此时一动不动被仍在白翁河岸边，早已失去了生机。 “嗷呜，嗷呜！” 大灰此时变得稍微大了些，他见到头顶的红色球体，眼中露出难以自控的渴望。 四只利爪将冰面刨处咯吱咯吱的声响，大灰圆润的身躯朝着球体跑去。到了河面上，他又化成一道灰色烟雾，开始围着球体盘旋，玩得不亦乐乎。 林可青也对此充满了好奇，也化作一缕青烟飞向红色球体，只不过她比大灰理智许多，只是飘到半空中反复欣赏而已。 站在岸边的极星，此时嘴角难得露出一抹浅笑，一瞬也就消失了，他的眼神从头顶的红球断界上挪开，看向了冰面上的肖雨。 她已筋疲力尽，正四仰八叉仰在冰面上喘着粗气，她的手趴在冰面上因酸痛异常不断颤抖，肚子里也传来咕咕的声响。一个上午折腾下来，灵力消耗异常，脸颊都显得有些凹陷了。 她见极星回来了，艰难翻了个身，四肢倒腾着朝着岸边爬去，边爬边向极星投去求助的目光。 “师父……我饿……” 肖雨口中略显无助地喊着，而她的眼睛也一下子发现了岸边的那几只小兽，随即肚子叫得更大声，口水忍不住顺着嘴角流下。可她像是又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眯着眼睛盯着地上的几只小兽，转头看向极星。 “师父，你们去了一个上午，我听见山上乒乒乓乓声音很大，就只有这些收获吗？” 肖雨一脸疑惑，抬头问道。 看着一脸痴傻的徒弟，极星叹了口气，刚才看到红球断界的喜悦瞬间消散。他一时有些无语，手朝着肖雨眼前的小兽一指，火光四起，小兽顿时在肖雨身边烧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团火焰差点把肖雨也包在了里面，好在她还有力气躲开，不然也要被极星活活给烤了。 这时，原本在河面上的林可青忽悠悠飘了过来，笑眯眯地站在肖雨面前，她的手中凝聚出一团白色的灵力球，那球上正流动着不弱的能量。 “嗝……” 随着一声饱嗝，肖雨朝林可青身上看去，见对方好似吃撑了突然打了个嗝，且原本青色的半透明魂体，在知微峰打猎半日之后，颜色明显加深了许多，隐隐有成为深青色的趋势，甚至，裸露出来的手臂上都略有了些肉体肌肤的光泽。 再看她手中灵力球，肖雨心中大致猜到，她们是和极星从前一般去搜集灵力了。林可青魂体颜色加深，阴冷之气更加浓郁，恐怕也是在知微峰上面吞噬了不少东西，让她迅速吞噬成长的结果。 “寒地有一种东西，数量庞大，异常凶猛，且神出鬼没。此物集天地灵力，在寒地风雪中孕育而生，身形如白猴，却没有脸，名为雪煞。雪煞全身以灵力构成，易捕难杀，只能强制压缩成球，让其慢慢失去灵智，一千只雪煞就形成了这么一个小球，啧啧……” 林可青盯着手中的灵力球，一本正经缓缓说道，这话让肖雨眼前一亮，心道这林可青还挺有见识。 “嘿嘿，极星师父早晨说的，我只是复述而已。” 正当肖雨对林可青之博学佩服得五体投地时，对方却又说了句大实话，肖雨心中佩服之感顿时消散。 见林可青拿出了灵力球，在河上玩耍的大灰也飘了过来，落在肖雨面前瞬间化成家犬大小，他口中竟含着个比林可青手里的还要大一倍的灵力球。 大灰蹲在肖雨面前不住地摇尾巴，希望肖雨能取走。肖雨抬头向极星投去请求的目光，见极星点头后，她才小心翼翼从大灰的嘴里把东西取了出来。 嘴里的东西被取出来后，大灰也打了个饱嗝，显然这知微峰半日游让他们几个都收获颇多，顺便也给肖雨带回了价值相当可观的“猎物。 第46章 战至我化作飞灰 而眼前的情景让肖雨心中有一团疑云，她总觉得极星不会无缘无故带着这些无关人士来到寒地，毕竟寒地也是有危险存在的。若只是想多一些人去捕猎，应该也不至于，极星一人抵得上千军万马，何须费力带上她们。 于是肖雨又想起了林可青之前朝她比的那个“三”和“八”字，对于这个两个字，她有诸多猜想。她的眼神在狐桃儿和大灰之间来回观察，偶尔看向极星，试图找到些端倪，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林可青见她如此也只是掩嘴轻笑，随后就飘向了大灰，在大灰背上坐了下去。而大灰也十分温顺地蹲下身，趴在了雪地上。 短暂的进食和休憩之后，肖雨身上的疲惫感缓和了不少，精力也充沛了许多。 紧绷的神经刚刚舒缓了一会儿，整个人就被极星拎起来，二人钻进了白翁河上的蓝色断界之中。 二人刚刚进入界中，界壁上蓝光乍现，颜色顿时加深了几分。界壁因灵力的密集逐渐显出实质，逐渐有反光之势。 在断界外面时，肖雨看到所有的风霜冰雪从其中穿过，就像是这个断界跟本不存在一样。如今置身断界内，竟发现这里的空间异常宽阔，且再无外界的噪音和寒冷，只有一处静谧空间。 俨然一个百丈大的演武场。 但是她仍然能够看到在雪地中小憩的大灰，以及埋在他柔软皮毛里正熟睡的狐桃儿和林可青。 “斗剑，一是比剑法，二是比反应速度。但若是遇上了不死不休的缠斗，无论谁高谁低都要控制在百丈范围，否则随着时间的推移，疲态渐显，就变成了灵力和体魄的较量了，在这一点上，女子尤其吃亏。” 极星说着，蓝月剑显现，只不过他没有把剑拿在右手，而是握在了左手。可即便是这样，他周身剑气如海啸般倾泻，让肖雨本能往后退了好几步。 见肖雨如此没有怯懦模样，极星眉头顿时蹙起。 “拔剑！” 蓝月剑冷冷指向眼前的肖雨，勒令对方立刻“应敌”。 蓝色断界如同牢笼，将肖雨一人一剑困在这里。她右手朝断界探去，一下将白剑拔了出来，手在身侧握着剑，手臂却不住地颤抖。 明明是自己的师父，明知道对方不可能致自己于死地，可是全身上下仍然似被浸在寒冰之中，有种说不出的恐惧。甚至下一刻，她就要连剑都握不住了，腿软跪倒在地。 她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师父，对方此刻已站在十丈之外，下巴微微抬起，即便是收敛了许多，眼中也泄露出了一些杀气。 而比杀气更为恐怖的是，肖雨仿佛被他周身的诡异气息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境界之中，在这样的境界里，对方犹如神明，而她则是只配跪在神前的蝼蚁，所有感官和行动力都被禁锢，甚至都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那是一种想拼命逃跑，却只能站在原地等待死亡的绝望和心死，甚至……渐渐的，她对死亡有了渴望，想要迫不及待一死了之。 随着极星对气息的收敛，肖雨意识中的那种绝望之感也渐渐褪去，此时她已一身冷汗，水滴顺着她的下颚留下，滴落在胸襟上。 短短十余息，她仿佛经历了一次身心的死亡，又眨眼获得了生的希望。 “这就是剑境。在强者的剑境里他即为主宰，他会让你感受从未有过的滔天恐惧，或是让你在压迫之下自主形成幻觉，置身于大恐怖之中，或是逼迫你心生绝望，对方趁机取你性命，而这一切都来自于你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恐惧……” “不知周围真正的环境，不知对方目的，不知对方破绽，不知是否有埋伏，不知是否能赢，知是否会死……这些都会化成幻境，甚至对方都不用动手，你就会挥剑自刎……” 肖雨不停地换着气，甚至因过度换气有些眼花，她的胸口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瞳孔都变成了满仁，右手死死握着自己的白剑，时而有要放下剑的念头。 “可即便是你没有这些未知，即便是你对我已经十分了解，可这个世界上也有一种东西叫做绝对了力量差距！你我之间，目前就有着绝对的量差距！这也是修为上的差距……” “因此为师刚刚跟本没对你做任何事情，甚至没刻意使用法术让你陷入幻觉，单单是将这种力量的差距暴露在你面前，让你对这种难以逾越的差距感到绝望，自己无意识间陷入我的剑境里……” 听到这里，肖雨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因为即便是极星不说，她方才深深体会到了那种单纯的力量上的差距。这差距如同在无边无际的蓝海，极星已在遥远的尽头，而她则刚刚拥有一片小叶舟。 即便是她努力摒弃掉这些差距带来的绝望，但看剑法的修炼也将是一场千里之行，任重而道远。 “若是有一天你身后有一群十分重要的人，而你面前却有一个与你有着绝对力量差距的强敌，要杀你和你身后的人，你会怎么做？” 极星的双眼深深地看向肖雨，语气深沉，郑重地问道。 肖雨手中紧紧握着白剑，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发白。 极星刚刚的发问在她的脑中反复敲击，她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思，因为她至今为止从未想过要为谁而战，她的世界里如今跟本没有这样的人存在，也许眼前的师父算一个。 因为那是小六的恩师，如今也已成了自己的恩师。 今后若是有其他，那么也一定是她的至亲，她的挚爱，令她无法割舍之人。若是为了这些人而战…… “我会抱着必死的信念，哪怕是同归于尽，战至我化作飞灰，也绝不让他再往前走一步！” 空旷的断界中响起了肖雨的声音，洪亮而坚定。这种坚定化作绵长的回音，扩散在白翁河的冰川之上，碰到了高耸入云的知微峰，也飘向了整个阿兹山脉和寒地的风雪之中。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长剑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的那份坚定，竟有一些微弱的剑意反馈给她，在那短短的一瞬，肖雨似乎找到了关于剑境一些灵感！ 如若心境可化作剑意回馈剑主，那剑意滔天之时是否就可以顺利化成剑境？！ “若我此生注定孤独，那就为了自己而战！” 随后，肖雨用稍微小一些的声音轻声呢喃，可极星还是听得清楚。 “很好。有这样的觉悟，已胜过一切！” 极星点头表示称赞。 “为师今天要教你的剑法，叫一剑诛心。你看好了！” 语毕，极星身上剑气升腾，他手指朝肖雨身旁指去，那里立刻出现了个虚影，这虚影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并没有任何特征，没有五官，只能隐约看出来是个人样。 他的身体之中，有一个红点，那红点此时就如一颗真实的心脏一般跳动着，肖雨能够清晰听到扑通扑通的声响。更加诡异的是，随着那颗红色心脏不断跳动，那影子身上出现了更多的心脏，足有上百，密密麻遍布全身。 那影子如活了一样开始在断界中胡乱逃窜，他身体轻盈且移动速度极快，还没有任何声响，活像一个漆黑魅影。 可下一刻，极星脚下动了，他的身形迅速一动，比起那影子更是快到让肖雨看不清，只能见到其白色残影。 断界中一黑一白两个点不断纠缠着，而极星像是能够判定影子逃窜的方向，每每都能够挡在其面前，却没有出过一剑，好像是在给肖雨示范身形。 他手中的蓝月剑散发着微弱的蓝色光芒，在晌午的阳光之下并不扎眼，甚至显得阴郁妖冶了不少。这时，蓝月剑开始时而朝着影子指去，只是出招却跟本不见什么刺中的效果。 一个逃一个拦截，而极星好似故意放慢了速度，每每追到影子附近时都会故意放慢身形，让自己每次出剑都能够被肖雨看清楚。就这样来来往往约百余次之后，极星停了下来。 他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地方，而那个影子绕了一圈也躲到了很远的角落，不过他依然是原来的模样，看起来丝毫没有变化，弄得影子自己都有些疑惑，摸了摸脑袋。 虽然没有五官，但是肖雨能够感知到他此时流露的情绪应该是带着不少疑问的。 可就在肖雨和影子都很不解之时，极星的剑指向了远处的影子，蓝月剑上突然蓝光四射，剑身长鸣不断，剑气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四周席卷而去。 在经过肖雨时，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像是剑气拥有灵智故意避开了她。可当剑气碰到影子时，令肖雨此生都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第47章 有一颗无形的心脏隐藏在空气之中! 在那个影子身上，瞬间出现了上百个淡蓝色断界，那些断界一个个长宽高可达十丈，它们层层叠叠一个套着一个在影子的身体里紧密铺开，在影子周遭形成了个淡蓝色不规则断界群。 在断界之中，隐约可见一些灵力流动。 断界群如同一块不规则的蓝色冰晶，最宽处足有二十丈有余！而影子此时被钉在其中，宛若一个小小黑虫在不断挣扎。 肖雨心底一紧，察觉到危险后她连忙躲得远了些。 就在此时，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断界，眨眼间迅速收缩，连带着断界中游动的灵力都被迅速收敛其中，这一刻，肖雨也才看清那些断界里一个个都包裹着一颗红色心脏！ 不过这情景她也只是看到了很短暂的一瞬，因为下一秒，随着断界的猛烈收缩，那些红色心脏犹如受到了巨大的压迫，一个个全都炸开，而影子的身体也随之变得七零八落，最终消散。 幸亏眼前的只是个影子，这要是个活人，如果一百个心脏在体内被这么压迫炸开，岂不要变成个血淋淋的人肉筛子！ 即便没有血液，肖雨也感到有东西溅了自己一脸，那是一种来自影子的绝望之意扑在了她的面上。 至此，极星的蓝月剑光芒迅速收敛，手臂也回到身侧。他轻轻吐了口气，好似这一招他为了放慢速度，出起来也有点费力。 “这是结合你的本命元法而创造的剑法，为师特意将速度放慢了百倍，看清楚了吗？” 极星望着几十丈外正目瞪口呆的肖雨看去，轻声问道。 这时肖雨才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倒不是那场景有多么恐怖，而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当界面类法术与剑法结合之后，竟然可以将杀戮做到这样随心所欲。 且如此华丽！ 于是她猛地点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 “每一招都看清楚了，可又有很多不太清楚的地方……” 肖雨眨巴着眼睛，略显羞涩地说道。毕竟对方已经强调速度已经放慢了百倍，自己还是有很多不清楚，可不是要羞涩难当。 “还有不清楚的地方……那就问吧。” 对于肖雨的回答，极星倒也没有表现出失望或者不耐烦，反倒是心中已经有数了一样。 “第一个问题，什么样的怪物会有一百颗心脏？” 话音刚落，极星眼睛眯起，眉心紧蹙，呼吸一滞。 这倒是与他想象的问题不太一样，心想也许是小六赤子之心，所见所闻都少，所以才会问这样的问题。 “人族大抵是没有的，顶多有先天双心的畸形人，不过也大多活不到青年。但南方妖域可谓是无奇不有，千足，千目，千心，倒是有一些连为师也不曾见过的东西。不过之所以摆出这么多红点，无非是想让你看到更多，将剑招理解得更清楚罢了……” 肖雨听罢，面色顿时变了，脑中展开无限遐想，她在想象如果真的把千足千目和千心放在同一个妖族身上，岂不是还没出剑就要被吓个半死？但她还是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多谢师父！第二个问题，此招一旦成功，对方必死无疑吗？” 肖雨再次问道。 聪明如极星，很快猜到此问的目的，思绪片刻，不禁诚实地轻轻摇头。 “未必。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若真有大能者，通过秘术和少数法宝可有一线生机，或者某些术士还有一些秘法，可移花接木借他人之身拥有第二次生命，那你说此人到底算死了还是没死？” 此话一出，肖雨心中有些发虚，可也没太过表现。 “再者，此剑法可诛人心，亦可诛杀命元，可伤肉身亦可伤其灵海魂识。若你发现对方不是非死不可，断他四肢，废其修为也无不可。” 肖雨感到自己的心思被师父看穿，略显心虚地低了头，随即又提出了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师父，我要如何判断对方心脏或命元的位置呢？” 等了许久，极星终于听到了个重点疑问，于是他心中大气一舒。 “心脏是肉身的动力，命元是灵力的源泉，而命元又是与肉身与灵海连接点，二者异曲同工。但凡重要动力源泉都有个特质，那就是剑者潜意识都会去刻意保护，除此之外便只能锻炼自己感官了，越是敏锐，判断越是精准……” 一边说着，极星朝着肖雨左胸前看了一眼，转眼又瞧向她的眉间，两眼之内就将肖雨的死门瞬间定位，虽然清楚对方早知自己命元所在，但仍然让肖雨背鳍发冷。 “半月时间，你需能同时定位一百个红点，否则余下的半月你不能学习新招式，只能继续磨炼这一招了，而且这招学不会，一只百足蜈蚣一口就可以把你吞了，你根本走不到绿洲界门口……” 说着，极星眼底露出一抹坏笑，像是故意在吓她，而肖雨听了之后朝着他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极星口中一声轻笑，随手召唤出几十个影子，有的影子只有一颗心脏，有的则是有十颗，随后，他便退出了断界。 看着在断界内飞舞着的那些影子，肖雨脑中思绪快速旋转，回忆着极星刚刚的招数，而她也发现，极星的这一招剑法，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 此剑法是剑招和织界元法结合之后的产物，其中的剑招因人而异。 出剑的目的是为了通过剑气将灵力做到精确释放，隔空打在对方身上的同时，感官快速定位心脏所在，同时，也可让灵子悄然侵入对方体内，让其在内寻找心脏，并在体内悄悄吞噬繁衍。 这是内外并施之举。同时，这种不痛不痒的招式如花拳绣腿，可以成为障眼法，让对方掉以轻心。 在心脏之外开辟断界，则是将那些灵子驱赶到断界之内，甚至将周遭的灵力都囊括其中，然后再迅速收缩，让灵子失去秩序，在心脏之处拥堵乱窜，随即让心脏无法承受而爆炸。 这个收缩的过程尤其要快，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正如肖雨当初发动失败的吞灵法一样，当初那位修士被她不小心爆头，正是因为大量灵子集中在脑袋无处释放的结果。 肖雨心中对极星的钦佩之感油然而生，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失误，竟然给了极星灵感，还结合织界元法创造出了特别的剑法！ 为她量身定制。 而且这个融合了织界元法和吞灵法的独创剑法，也只有极星和她可以使用，被复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怕被人以其人之道还之，这又是极星的另一个高明之处。 再回想极星让自己整个上午都在练习的开辟断界法术，肖雨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于是，她手中白剑紧握，朝着其中一个影子追去…… 修炼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在数百次与影子对招的过程中，肖雨也总结了一些自己的心得。 从一开始追上影子都十分困难，到后来她可以跟在影子后面一个剑身的距离施展剑招，再到后来她可以和影子并驾齐驱，甚至更加快到可以来到其身前等着影子撞向自己的剑。 而她开辟断界的速度也提升了不少，从一开始经常打偏，到后来可以瞄准开出个一尺大，再到如今她已可以在影子身体里瞬间开出十丈断界！ 由于她开辟断界为球形，相比于极星的那种立方体，在瞄准中心这方面反倒容易了不少。 只不过困难还是有的，就比如现在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极星的淡蓝断界中却还有一个影子在乱窜，正是一个身上有十颗心脏的影子。 肖雨在其中如同白色鬼魅一样不断朝那个影子追逐，明明已经同时定位到十颗心脏了，断界也已开辟，心脏也已炸毁，可是那影子却总是在另一处汇聚重生。 就这样来来去去，反复了十几次之后，肖雨始终没有发现问题所在，她朝断界外看去，试图向极星寻求帮助，而对方只是双眼深邃地看着他，并没有给她一点提示，甚至最后还闭上了眼睛。 就在极星转身而去的那一瞬间，肖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她立刻闭上了眼睛，努力用感官去捕捉那影子的气息。 她静静感受着影子身上跳动着的那一颗颗红色心脏，心里开始默数：一颗，两颗……直到她数到了十颗之后，才发现了端倪。在这个影子的左胸后面的位置，有一颗无形的心脏隐藏在空气之中！ 肖雨心中顿生恼怒，可也佩服极星的智慧，说好的十颗心脏，却又弄了个不起眼的体外透明心！ 可真是狡猾！ 于是，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边之时，在白翁河上的蓝色透明断界中，十一个半透明红球断界层层叠叠化作界牢将那影子钉在原地。随后断界急速收缩，影子的十一颗心脏眨眼炸毁，影子也随风消散了。 第48章 一个如饮用粥水，一个如干嚼麦粒 影子消失的一瞬，蓝色断界开了个小口，肖雨从那个小口中钻了出来，轻飘飘落在了白翁河畔。 她的右手因长时间舞剑出招而微微颤抖，当白剑被收紧断界之时，她才发现自己虎口处已经出现了裂痕，正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随着雪地里传来极星的脚步声，肖雨抬头看去，见对方手中飘着一个白色灵力球，气息正是雪煞的灵力。 他大手一挥，肖雨身上的两颗灵力球也朝着他手中的大球飘去，正以极快的速度融入其中，此时极星也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手上灵力闪烁，手心里的白色球体迅速收缩，变成了个弹珠大小，随即将手中的小球缓慢抵在肖雨的额头。 在小六的记忆中，极星的行为仿佛是一种极为日常的仪式，在过去的十年中重复了无数次，可唯独这一次，极星的手速慢了许多，以至于这个过程持续了好久。 片刻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这次的灵力球相较之前的浓郁百倍有余，因此为师不得不小心些。你去吧，到知微峰山顶上去，那里为师已经为你开辟好了一处地方，你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极星的手朝着知微峰上指去，在隐藏在风雪和云雾之中的知微峰山顶，有一个极为明亮的蓝色小点在闪烁，似是在给肖雨指路。 连续追着影子半日，肖雨已经饥肠辘辘，她朝着湖畔大灰他们那一堆看去，却发现他们三个还在睡着，盯着瞧了许久，发现了些不一样的地方。 大灰还是原来的九层大妖，此时他的身体变的大了些，蛰伏着趴在白翁河畔犹如一个灰色小山坡。 亲眼目睹他和花刺鬼酣战的肖雨，自然知晓他本就强悍到了一定程度，自然没那么容易突破。 除了给肖雨的那个灵力球外，他在知微峰上应该是吃了不少雪煞，因为目前他身上灵力蒸腾，似乎随时都要倾泻到体外，却被他以某种特殊的方法将那些灵力困在脉络之中不外泄。 但是肖雨也发现他的眼睛时开时闭，眼睛微睁时他眼底有一股红灰相间的光亮在眼中打转。 对于妖族的修炼法门，肖雨目前所知甚少，不过看大灰一副跟本不像是在修行的假寐模样，她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猜想，也暗下决心，回头也要找狐桃儿学一学这些妖族的方法，讨教一番。 若真能和自己现在的方法融会贯通，说不定能事半功倍。 在大灰毛绒最厚实的尾巴附近的是林可青，此时她的魂体相比较于肖雨中午看到时青色更加饱和了。甚至从她散落在大灰身上的长发上可以看到有一簇蔟青白色的灵力散落在发丝间，让她原本的黑发末端都有了些青色，极为美丽。 关于魂体一族的修炼法门，也让肖雨有了十足的兴趣。 这二妖一鬼之中，最让肖雨惊讶的当属狐桃儿的变化。 曾经不过三层小妖的她，在肖雨用感官探去之时，她浑身上下流窜着五颜六色的灵力，除了白色的雪煞之外，这段时间她一定是吞食了大量其他的妖元。 寒地之寒冷和贫瘠虽然条件艰苦，但是却无人打扰，可谓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 她盘膝而坐，下半身几乎都埋在大灰的脖子里，那里既暖和又安全，她的体外有一层薄薄的红色灵力，将她体内驳杂的灵力包裹起来，正随着脉络不断运转，将那些灵力逐渐同化，缓缓流向胸前的某处。 想必不久之后，寒地里恐怕又要诞生一只大妖，至于是几层的大妖，狐桃儿花样太多，肖雨暂时不敢下定论，但是心中很是期待。 咕噜噜……肚子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肖雨的眼睛瞧见刚刚熄灭不久的火堆旁有几只烤熟了的小兽，她迅速薅了两只，脚下一点，朝着知微峰山顶飞驰而去。 手中的小兽还带着余温，显然是刚刚烤熟了不久，肖雨心底暗生感激。她如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一样，沿着山体表面，朝着苍穹之上攀援滑翔。 寒地的白天似乎很短，此时天已经黑了不少。 她的身下是知微峰上被白雪覆盖的无数黑岩，在雪地的微弱反光之下，可见有些黑岩缝隙中有一些植株生长，是寒地少见的活着的植被。 那些植被外形丑陋至极，可即便是这样，在白雪和夜色的遮盖下，倒显得它们有种诡异的气质。 肖雨一边向上飞，一边啃着手里的小兽。这小兽被烤得外焦里嫩，不像是狐桃儿的粗鲁手法，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烤的。 转眼一只小兽进了肚子，肖雨嘴角布满油脂，她丝毫不顾及形象，又开始啃另一只。咔嚓咔嚓，连带着有些脆骨也一起咽了下去，最后两只小兽的骸骨被她随意丢在了知微峰上。 虽落下时无声无息，可那两具骸骨还是惊动了山上的东西。肉眼看去，在白雪和黑岩之间有一些灰白的东西在迅速移动，速度极快，乌压压一大片朝着小兽骨架落下去的地方扑过去。 显然，他们扑了个空，连一点肉末都没剩下。 那些灰白的东西，一团团犹如猴子大小，此刻天色昏暗，他们看起来通体灰白，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颜色。 肖雨放开感官，果然像是林可青说的那样，在她眼中那些雪煞形体如猴子，脑袋圆润且没有五官，但四肢异常纤细，末端有利爪，在这样的夜晚就显得有些瘆人了。 越是往高处飞肖雨越是发现雪煞的数量越来越多，且体型也稍微大了一些。 不仅如此，他们身上灵力的浓度也高了不少，其中偶尔会有几只突然抬起没有脸的头朝着肖雨看去，让她瘆得浑身汗毛都竖起。 知微峰之贫瘠，除了雪和石头，实在是没什么可以观赏的。于是肖雨便不再朝着下方看去，最后一次贴地飞行抓起一大捧白雪之后，她加快了速度，用雪擦干净手和嘴巴，朝着山顶的光点飞速前进。 北方寒地天黑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眨眼头顶苍穹已如泼墨，当肖雨白色身影冲到山顶时，她终于看清楚了那蓝色光点是什么了。 那是一个约长宽高约五丈的断界，此时正悬浮在半空中，在另一处平行的空间里散发着微微的蓝光。 肖雨来到断界前，随着她冰凉的手触碰到断界外壁，一个入口在她面前打开，她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融入命元中的灵力球已经开始骚动不安，刚刚踏入断界的肖雨，周身开始灵力蒸腾，甚至体表都开始散发出水汽，她的体温在攀爬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升高了许多。 她在断界中心盘膝坐下，意识迅速潜入灵海，拨开层层云雾，她来到命元巨球前。 金红链条依旧闪烁着寒芒，饱含金属质感，而命元巨球中源灵小星球也正如岩浆般翻滚着。在链条之间，肖雨可以清晰看到命元之中有一大块白色的东西在不断撞击着，大小约球体的十分之一，似要冲破壁垒，逃出生天。 半透明手朝着命元巨球伸去，她感受着金红链条带来的触感，下一刻，她的身体已置身于命元之中。 这是那片熟悉的金红色的海洋，无数源灵在其中散发着金红色的光芒，如繁星一般让此处无比灿烂辉煌。 在这些金红小星球之间，肖雨一眼就发现了那一团雪煞的白色灵力。 这白色灵力如一团软糯的胶体，在这片金红色星汉之中，似一只体型如高山软体巨兽，时而变换着形状，躲避着肖雨自己的源灵，朝着远处逃窜着。 肖雨具象化的小小身体在这巨兽面前犹如一粒尘埃，而身旁的无数手掌大的金红小星球更加渺小得可怜。 对于雪煞灵力球的吸收，肖雨再熟悉不过。小六的记忆就像是无数次的演练，让肖雨能够得心应手，朝着身旁一个金红色源灵小星球抓去。 那小星球在肖雨手中顿时炸裂成无数小碎片，稀里哗啦朝着四周扩散开去，而下一秒，碎片上强光一闪，他们瞬间化作金红流光，朝着那白色胶体巨兽冲了过去。 那些流光如尖锐的细针狂风暴雨般打在巨兽身上，随即没入其表面，开始疯狂吞噬，在白色巨兽体表形成了一道道啃咬的痕迹。 直接吞噬灵力果然比吞噬源灵要容易的多，毕竟一个如饮用粥水，一个如干嚼麦粒。 第49章 除了凶猛，全是异常 虽然这一次极星投喂的雪煞灵力是从前的百倍浓度，可已领教过吞噬源灵的肖雨，对此也是信手拈来。 金红色的细碎流光密密麻麻打在白色巨兽身上，转眼那巨兽浑身已被金红光点覆盖，其中很光点早已钻入其中，偶尔有一些极其活泼的会在巨兽身上穿来穿去，花样啃噬，而表面的这些也只是在排队等待而已。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这巨大山体般的白色胶体巨兽，眨眼间被那些金红光点啃得体无完肤，渐渐被分解成这一块那一块。 它的残躯也在这片海洋中不断被追逐吞噬，似被定位了一般没完没了，直至最后一滴白色也彻底消失不见。 吞噬完毕后，那些金红流光渐渐也显出了疲态，身体变得圆滚滚，且呈现出红里透白的颜色，似是被撑大的气球，个头看着要比其他的源灵小星球大了好几倍，眼看就要被撑爆。 这时，周围发出砰砰的声响，只见那些吃撑了的红白大球，随着阵阵的爆裂声，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又变成了四个，开始迅速分裂。 球体的分裂在肖雨面前不断发生着，飞快且有序，直至这些红白大球变成了和其他源灵小星球一样的大小才停了下来。 随后，随着对雪煞灵力的消化，这些“红皮白馅儿”的源灵小星球，白色渐渐被同化消失，雪煞的灵力由外到里被渐渐转化。 在他们变成了通体红色的那一瞬间，黑色符文一如既往攀爬表面，在其上面化作诡异图案，将表面尽数覆盖。 刹那间，一个个新生源灵上红光乍现，闪耀无比。而原本发黑的图案在片刻闪耀之后同样显出了奇异的金红之芒。 至此，雪煞的灵力已尽数吞噬完毕。可正当肖雨期待着下一刻再有什么变化的时候，却是一片寂静，没有再发生任何奇异景象。 她盯着面前的金红海洋等看了好一阵，最终只得灰溜溜从命元之中退了出来。 抬头看向漂浮在头顶的巨大球体，肖雨摇了摇头，一座山分量的雪煞灵力还是太少了，顶多只是增加了源灵的数量，跟本不足以让她的命元巨球有任何的实质性的变化。 虽然心中对突破的重重困难有了些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现实之时，她仍旧难以掩饰心中失望。修行之路的艰难，她理解的还不够，她对自己的想当然有些懊恼了。 正当她有些失落之时，外界似有很大的噪音传来，似有坚硬的东西在互相碰撞，时而传来叽叽喳喳的怪音，亦或是嘭嘭嘭的撞击声。 眼前光影交错，如不断穿梭在黑白交界，肖雨的意识从灵海中迅速被抽离，回到了现实之中。 她不知这一次修行过去了多久，睁开眼睛时四周竟漆黑无比，不知什么时候，断界原本的微弱蓝光消失不见了，她此时置身一片黑暗之中。 不过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去换算，吞噬雪煞的灵力她轻车熟路，肯定没有超过一夜。 噪音持续传来，不是从别处，正是从断界之外，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拍打着界壁一样，而且这种拍打分布在断界的六个面上，此起彼伏，有强有弱。 肖雨的感官瞬间释放，不探不知道，这一探让她立刻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体瞬间僵住，恐惧传遍全身上下每一处。 她动了动手指，手中有微弱灵力汇聚，那些灵力在她手心中缓慢化作了谷虫，朝着四周飞去。可是这十几只谷虫的光亮太过微弱，断界之大五丈宽，这点光亮如杯水车薪，丝毫不起作用。 于是她似下了很大决心，好像是做好了面对眼前景象的觉悟一般，两只手朝头顶伸去，开始在头顶不断用灵力去化成谷虫，并朝着断界中大批量释放。 随着谷虫越来越多，甚至都要将断界充满，这一片空间终于渐渐亮了起来。它们有的附着在界壁上面，有的在肖雨身边的半空中飞着，如满天星辰。 寒地的夜晚极黑，知微峰上更是常年不见光亮，就在今晚，无数谷虫的光芒汇聚，滴水成河，将肖雨头顶这片断界中小小的天空瞬间照亮，只不过仅有极少一些照到了断界外。 而山上的肖雨却没有这个心情欣赏眼前美景，谷虫将断界四周照得奇亮，那些敲击着界壁的东西在此时也显出了真身。 那是一群雪煞！ 它们在界壁表面如寄生虫一样攀附着，数量之大将断界围得密不透风。看着眼前真真实实存在的雪煞群，肖雨心里凉到了底。 因为她深知极星开辟出来的断界并不在知微峰这一空间之中，而这些雪煞居然能够来到界壁表面。 此事有诡异！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她惊惧万分！ 其中一只身形尤为健壮的雪煞，两只利爪猛地刺穿了界壁，在界壁上开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破洞，而它的身形仿佛化作了水一般，从那个破洞中挤了进来。 进入断界之后，雪煞的身形又恢复如初，朝着肖雨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肖雨白剑瞬间就握在了手中。雪煞锋利的前爪铛的一声撞击在剑身上，力量之大将肖雨震得后退了几步。 那雪煞没有五官，肖雨无法判断它的眼神和表情，更加难以判断它的下一步行动，因此，她彻底体验了一次雪煞的“异常凶猛”。 除了凶猛，全是异常。 不仅如此，自从那只雪煞在界壁上开了个破洞之后，就有许多只雪煞顺着那个破洞钻进来，一个个形同白色鬼影一样，在肖雨身旁乱飞乱窜，时而偷袭她。 眨眼间，断界内已有了十几只，好似群兽围猎，有的扰乱肖雨的动作，有的则趁机偷袭，利爪在她的手臂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断界中的雪煞越来越多，转眼超过了二十只，而此刻断界也显得异常拥挤，肖雨的行动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光是躲避那二十几只雪煞的攻击就已经分散了她大量的精力，更别提反击。 肖雨心中也清楚，如不能尽快脱身，或者弄死它们，自己就要被活活耗死在这里。最后鲜血流尽，身体倦怠，就会变成待宰的羔羊，被这一群雪煞一人一块分而食之。 心里正想着，背上钻心疼痛传来，肖雨再次被雪煞偷袭了，转头看去，背上已经血红一片。这些雪煞不仅凶猛无比，行动速度也极快，甚至都超过了下午练剑时的影子。 一想到影子，肖雨顿时如梦初醒！ 漫天飞舞的谷虫虽然照亮了断界，更是将肖雨对这些雪煞的恐惧无限放大。 这些谷虫的光亮在刚刚那段时间蒙蔽了她的心和眼，竟然使她全然将白天修炼的剑法忘在脑后。 眼前的这些雪煞，和白天的那些影子又有什么区别？！ 要说有，只不过稍微快了些，数量多了些而已。 在这瞬间的醒悟之下，肖雨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忘记身上疼痛。 她的感官瞬间在断界之中展开，尽情去感受着这些上蹿下跳的雪煞，去感应他们身上是否有类似心脏的东西。 然而很遗憾，雪煞是灵力汇聚而成，集天地之灵气，在寒地风雪中滋养汇聚形成，具有微弱的灵智。 可即便是有了灵智，他们顶多算是低阶的灵体而已，甚至不具备任何躯体，因此更不会有类似心脏这样的动力源泉。 “没有心脏……” 肖雨口中低声呢喃，自言自语。可这种自语并不意味着她在绝望，而是昭示着她的思考。 她的身形化作白色魅影在雪煞之间穿梭，经过无数次的感应判定，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心脏！ 她朝着界壁上的那个破洞看去，此时正好有一个雪煞正十分努力地往里钻，眼看它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挤进来了，肖雨的身形迅速闪动，来到那个雪煞面前。 长剑朝它一指，剑气轰出，迅速定位，一个直径五尺的红球断界出现，将那个被挤得变了形的雪煞包裹了起来。 但肖雨并没有让断界收缩，而是让其将破洞堵住了。 站在原来的破洞口边上，肖雨凝神朝着四周看去，在飞舞的谷虫之中，那二十几只雪煞明显身形都顿了一下，行动略微放缓，肢体的每一个动作都昭示着他们此刻已警惕了起来。 肖雨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些雪煞已经对她有所戒备。它们齐刷刷看向那个被红球堵住的破洞，没有口的身体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似在表示着愤怒。 “二十几颗大心脏……” 肖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随后，她手中白剑猛然抬起，直指面前的那一群雪煞。 “来。” 第50章 这修罗场中彻底杀红了眼! 雪煞们好像是被激怒了一样，纷纷朝着肖雨扑过去，此时肖雨的身形移动也加快了不少，不断在那些雪煞之间游走，时而在它们本后给出一击，时而绕道它们前面刺出一剑。 片刻后，肖雨站在了断界的一个角落，她的身形停顿了，白剑也只是轻轻指着它们，似不再去周旋了，最后连剑都收回放在了身侧，俨然一副放弃抵抗了模样。 那些雪煞以为肖雨被逼到了绝境，一个个发出呼噜呼噜兴奋的吼声，朝着她围剿而去。 冲得最快的那一只利爪锋利无比，眼看就要冲到她眼前挖下她的眼。就在这一瞬，那只雪煞在距离肖雨一丈之外突然停住了。 不仅如此，它身后其他雪煞也都停住了，因为在它们的身上都出现了一个直径五尺的红球断界，将它们一个个包裹在其中，且钉在了原地。 下一息，肖雨的剑瞬间抬起，心念一动，剑气轰然冲出，二十多个断界同一时间瞬间收缩，只听空气中传来连续爆破的声音，雪煞们也发出尖锐而凄惨的呼噜声。 那些雪煞在短短的一瞬，被肖雨的“一剑诛心”全部抹杀，粉碎成一片片白色雾气。 若是它们有脸，那么临死前的表情一定是惊恐万分。 二十几个雪煞爆炸之后的灵力规模十分可观，断界中的谷虫好似看到了丰盛的食物，开始对这些白色灵力疯狂地追逐，分解和蚕食。 肖雨缓缓抬起头，谷虫在她身边漫天飞舞，将整个断界照亮。界壁之外，乌压压还覆盖着不计其数的雪煞，他们正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只因他们想进却进不来。 被肖雨的红球断界困住，堵在破洞口的那止雪煞也在破洞处不断挣扎，只不过它挣扎的方向是界壁之外。 肖雨仰头，眼神木然地看着一切。此时她的心跳在不断加快，身体的温度也在不断攀升，有一个念头从她心底的某处慢慢被放大，使她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那是她眼白中布满的血丝，以及在眼底渐渐弥漫而出的杀气。 她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把剑，左手轻轻触在脚下的界壁上，身上灵力缓缓朝手掌汇聚，开始朝着断界之中侵入蔓延。 红色的灵力微粒，如一滴滴红墨在界壁上缓缓扩散，肖雨身下最为浓郁，越是远处颜色越是浅一些，不过很快就被加深成一致的颜色。 在短短的数十次呼吸之后，此处断界的界壁上再次亮起了光亮，只不过不再是蓝色，而是成了红色，如一个半透明的红色冰晶笼子，此时里面只有肖雨一人。 到此还没有结束，肖雨身上的灵力轰然爆发，如惊涛骇浪般开始推搡涌入界壁之中。在突如其来的大量灵力之下，界壁内的颜色如滚滚红云，整体被灵力卷动得竟有些不稳。 就在这时，随着肖雨心念一动，原本的立方体断界，在灵力化成的滚滚红云之中开始缓慢改变着形态。有棱有角的立面逐渐融化弯曲变得圆润，棱角也被灵力柔和冲刷，趋于平整。 一个淡红色的球形界面，以极星的立方体断界为坯，在肖雨灵力的涌入和接管之下，从原本的断界中蜕变而生！ 肖雨终于站起身，她手掌相对，随后五指张开双臂各自朝着外侧迅速拉开，张开了臂弯。随后，原本直径只有五丈的红球断界，被肖雨迅速拉伸变大，眨眼间变成了直径五十丈！ 一切完毕之后，肖雨紧握手中长剑，朝着那个堵住破洞的雪煞指去。一缕剑气破空而出，打在堵住口子的断界上，那断界迅速收缩，转眼将雪煞化成了白烟，连破洞都被撑得大了些。 肖雨身影一晃，来到了里破洞稍远的一处，她静静地看着那些雪煞争前恐后从那个破洞挤进来，仿佛看不穿危险，也更加不畏生死。 断界中密密麻麻都是大大小小的雪煞，它们动作敏捷，毫无秩序地朝着肖雨围攻而去。随着它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涌入断界内，知微峰山顶也终于有一些淡红色的光芒透了出来。 肖雨的身影在雪煞之间流窜，握着剑的右手虎口已鲜血淋漓，她的身上伤痕累累，却一声不吭，似毫不在意，她正一批又一批地将这些雪煞绞杀。 直径五十丈的球形断界，俨然变成了一个大型的红色修罗场。 里面有雪煞呼噜噜的声响，也有肖雨偶尔的闷哼。界壁内挂着几抹鲜血，但界中更多的是漂浮在断界中的那些雪煞灵力化成的白色雾气。 这一刻，肖雨在这修罗场中彻底杀红了眼！ 她忘了时间，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心中只有一个永不撼动的念头，就是要将这些雪煞全部杀死，一个不留。她的右手仿佛与长剑融为了一体，似永远不会放弃挥舞。 不知过了多久，断界内只剩下白蒙蒙的灵力雾气，除此之外，再无一只活着的雪煞。 此时肖雨也终于收起了剑，而她的左手中正握着一颗红色的心脏，那颗心脏还在跳动着，发出扑通扑通的声响。 这颗心脏来源于其中一只雪煞，之所被肖雨发现满是因为她无意间发现这只雪煞太过聪明了些，从不主动攻击她，而是煽动其他同伴。通过感官，肖雨发现了悬浮在它头顶的一颗体外心脏。 真不知这到底是一颗心脏，还是一个脑子。 由此，肖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修行得好好的，这些雪煞就能破界来到界壁外，还能把界壁凿个窟窿，要不是极星允许，一切跟本不可能发生。 果然是自家人干的，极星用这种方法使得修行和试炼无处不在，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 红球断界内的谷虫还在吞噬着雪煞的灵力，现在界内的白色雾气浓郁到眼看就要成为液体。肖雨将头顶的破洞封上，拿着心脏，走出了红球断界。 山底的白翁河和较为矮小的双生山脉一如既往迎接着新一天，而肖雨所在的山顶上，云如缭绕如秘境的昏暗天地中，仿佛永远没有明天。 那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寒地的银白大地上，可是知微峰太高了，注定与阳光无缘。不过幸运的是，从此以后知微峰山顶便有了一抹红色的光亮。 从山下望去，知微峰的山顶形成了一片如极光一般的惊世奇景，宛如一轮红日！ 随着阳光逐渐洒满大地，肖雨站在山顶朝着白翁河畔看去，她看到大灰他们化作的几个黑点，也看到河畔非常不起眼的一个小白点。 她的眼睛盯着那个小白点，微微眯了起来，随后她朝着更高处飞去，站在了知微峰山顶的半空中，身形无声隐匿在云雾之中。 她右手朝着身前点了两下，两个直径三尺的红球断界在她面前浮现，相距约一丈，肖雨的手上下一拉，把它们拉的细长了不少，变成了两个圆柱。 此时从肖雨的右手开始不断有谷虫飞出，它们能够读懂肖雨心中所想，缓缓汇聚，化作了流光绳索，绳索的两端绕在了断界柱子上。 准备就绪之后，肖雨来到绳索后端，身体朝斜上方猛地一拉，狠狠拉开了绳子，那些谷虫也十分配合地向上延展，都在正不断蓄力。 直到绳子的拉力到了极限，肖雨将那颗红色的心脏放了上去，一只眼睛睁着，朝着山下的那个小白点瞄去。 “咦……” 瞄了半天，肖雨回想着狐桃儿那天的手法，感觉还缺了什么，于是她看向了山顶的断界。 驱动着谷虫，将一个小小的雪煞灵力球带了出来，送到了她手中，那灵力球中有着不少刚刚搜集来的能量，以及不计其数的灵子。 肖雨将灵力球按在了心脏上，再次朝着山下瞄准，反复确认了位置之后，嘴角一抹邪笑，松开了手。 那颗红色的心脏瞬间被弹射了出去，自上而下，从知微峰上朝着白翁河畔飞驰而去。 上半段路程被遮掩在雾气之中，到了下半程，肖雨的身后黑洞闪现，她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转眼握着剑出现在心脏之后。 长剑朝着灵力球指去，一个直径一丈的红球界面打开，再急速收缩，灵力球眨眼爆开，突如其来的爆炸力让那颗心脏再次加速。 本以为一切都能得逞，正暗自窃喜的肖雨，眼神无意间瞄想白翁河畔，却发现那个小白点不知在什么时候竟不见了。 第51章 师父，你为老不尊! 肖雨呆在了原地，眼睛迅速在四周搜索，试图找到极星的身影，感官也在不断探索者他的气息。可这个人就像是从寒地消失了一样，搜索之下竟毫无痕迹。 肖雨的精力集中在搜索上，自然就放松了其他。这时她的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缠上了些细绳，发着幽幽的蓝光。 这些细绳她再眼熟不过，正是在魂不归中极星用来捆绑狐桃儿和大灰的绳子。极细的绳索发着淡蓝色光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将她捆得死死的，成了个硬邦邦的蓝色虫蛹，只留下个脑袋还可以动。 “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求饶在半空中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她人都被捆起来了，捆他的人她连影子都没见着。 她本来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随着一股力量的拉动，整个人就被朝着知微峰上拉去，速度之快，她的双眼都被吹得直流泪。 转眼到了她刚才布置弹弓的知微峰山顶，极星已经站在了那里，他的身体两侧是两根巨大无比的蓝色柱子，柱子上，蓝色细线拧成的绳索早已搭建完毕，只差把东西放上去了。 看到了现场后，肖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中被风吹出来的泪水此刻真真切切成了真情流露，能够体现她此刻的心境。 她的身体被困得严严实实，绷得很直跟本动不了，只能任由极星随意拉着，很快就被架到了加大版的“百里绝杀”上。 “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害怕啊！” 肖雨使劲扭过头求饶，可极星跟本不理会她，只给出了一声冷哼。可是这一声冷哼，竟然让肖雨听出了一些兴奋在里面。 肖雨的脚被极星搭在了绳子上，头朝着山底，整个人被朝着向斜上方拉去，极星正朝着山下瞄着，一切动作都在复制着她刚刚做的每一个步骤。 见求饶没用，肖雨干脆急了，身体拼命挣扎，想要让对方无法顺利发射，奈何那些蓝线实在太过坚固，她像是被套在了一个坚固的瓮里，跟本动弹不得，跟个乌龟一样，只有脑袋不断在硬壳外晃动。 “师父，你为老不尊！” 最终，她的求饶声渐渐小了，变成了这样一句话。 此话一出，极星手上的动作就真的停下了，空气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肖雨以为对方是意识到了不能根小辈计较，可她想错了，她的身后传来的是极星的一声笑…… “呵呵……” 这一声笑，幽幽地在四周的空气里飘荡着，持续了许久。笑声充满着冰冷，蔑视，甚至还有一些对肖雨的钦佩在里面。 尤其是“老”这个字仿佛刺痛了极星，在少许的停顿之后，他拉着绳子，身体向后猛地窜出了几步，把绳子再次向上拉出了一段距离。 这个时候绳子上已经传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弹力值已经拉满，似乎再拉下去就会断了。原本只拉了半程，可现在全程已拉满，“百里绝杀”蓄势待发。 从肖雨的眼中看去，极星瞄准的地方，似乎是……大灰他们三人！ 没等肖雨发出一声惨叫，极星的手已经松开，肖雨整个人仿佛成了那日在魂不归中的黑刺，如闪电般冲向山底。 她吓得泪眼狂飙，嘴里哇哇叫个不停，偶尔呛一口风让她断了一会儿，又接着发出声声尖叫。这叫声从知微峰山顶上开始，眼看就要到山下。 声音惊动了正修行的二妖一鬼，尤其是大灰，肖雨的叫声如厉鬼一样从知微峰上传来，尖锐而悠长，伴着寒地的冷风，显得更加瘆人了。 大灰身体灵巧地从雪地上滚了起来，速度太快一时没留意将胡同儿和林可青都甩了出去，他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挺着小山坡一样的身体，正对山上飞来的那一团东西龇牙咧嘴。 肖雨飞在空中离着老远就看到了大灰的身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她泪蒙蒙的眼中顿时有了光芒。 “大灰，救命！” 肖雨朝着大灰喊道，声音都要叫破喉咙。 大灰惊人的目力也很快让他发现了那一团东西正是肖雨，可此时他想去救已经来不及，眼看肖雨就要落地，大灰只能迅速跳起试图去接住她。 奈何极星的弹力绳威力惊人，加上从那么高的地方俯冲下来的冲力实在是太大，在双重威力的加持之下，肖雨就像一个元弹一样狠狠砸在了大灰的身上，一人一妖朝着白翁河上重重落去。 卡拉拉！ 撞击的力量巨大，白翁河上厚厚的冰都被炸开，二人穿过破碎的冰层，落入白翁河许久不见天日的河水之中。 这河水说不出的寒冷，仿佛是被河面上的一丈冰层封存了太久，在肖雨和大灰浸入水中之时，所有的寒冷都朝着她们涌去。 刚落水的肖雨身上蓝色绳索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化去，但是也呛了一口水，这一口水差点让她失去意识。幸亏大灰是激灵敏捷的，巨大的口朝着肖雨张开，咬住她的腰身，一跃冲出了水面。 浸湿的衣衫在寒地的风雪中很快就结了冰，此时的肖雨宛如一个雪人，僵硬地站河岸上，浑身冻得发抖，嘴唇发青，牙齿都在打颤。 大灰细长的皮毛也浸湿了，只不过他现在是巨大的狐狸身体，他一边哼唧一边猛烈抖动着，很快身上的水分就被抖了下去，皮毛更是干净了不少。 自己清理完毕，他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肖雨，对方对于湿漉漉的衣服显然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于是他好奇地朝着肖雨走过，围着他转了起来，时而晃动着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脑袋，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眼珠子一瞪，耳朵也向上竖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身体向后跳了一步，来到离肖雨十几步远的地方，身体变得小了些，与肖雨一般高。 大灰前爪略低，屁股高高翘起，好像是在积蓄着力量，他的喉咙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喉咙里冲出来。 肖雨被冻得就要两眼翻白，失去意识，可她还是注意到了大灰的反应，这一场景她总感觉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大灰的喉咙里持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那声音从喉咙深处来到了口中。肖雨循声看去，见大灰口中已经开始快速汇聚着妖力，口中渐渐有红光凝聚。 看到他口中的红光，肖雨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了，那是大灰与花刺鬼搏斗时喷出的红色妖火…… 这笨家伙，是想用妖火烤她！ 虽知道大灰是好意，可肖雨仍然吓得够呛，即便是修士的体格已经十分强悍，可归根结底自己毕竟是个人，怎么比得上花刺鬼的皮糙肉厚？ 脑袋是她身上唯一一处没有被冻住的地方，她的脑袋已经摇成了拨浪鼓。 “别……” 第二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大灰口中的一团火红妖火冒着热气，已经朝她喷射而出…… 第52章 是三个八层妖元哦 妖火红光闪烁，夹带着滚滚热气直接朝着肖雨席卷而去，眼看着就要迎面砸向她，一个白色身影如闪电般突然出现。从那身影中冲出一道蓝光，嘭地一声将妖火撞飞，掉落到白翁河水中。 尽管是这样，还是有一些妖火的余焰来不及被抵挡，转眼就扑倒了肖雨身上。这些余焰威力仍然很大，将她的脸上和身上烤得黑黢黢的，额上的头发都烧焦了几缕。 身上衣服因结冰而寒冷无比，身前又是热火扑面，冰火夹击之下肖雨刚想开口向师父道谢，可惜话没说出来，口中却飘出了一口黑烟儿。 “咳咳，多……多谢师父救命之恩。” 肖雨哆哆嗦嗦地说道，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 “怎么，救你的时候为师就不是为老不尊了？” 极星斜眼道，他的袖子上还冒着些水汽。 听极星这么说，肖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一片炭黑的她，张口露出满口白牙，露出求饶模样。 “师父，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吧……啊……啊切！” 一连续好几个打喷嚏让肖雨涕沫横流，抱着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股暖意传来，一件灰色的兔子皮袄就披在了她的身上，耳边则是传来了狐桃儿阴阳怪气的声音。 “极星师父可真是疼你，昨夜特意给了我几长飘，让我做了这件雪兔皮袄给你。可你倒好，恩将仇报，竟然想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暗算他，啧啧……我都替你感到惭愧！” 不入流这句话让肖雨眼睛一眯，她循声朝狐桃儿看去，对方此时正在掩嘴发笑，那表情仿佛是在告诉她“想学我，你还太嫩了点”。 可就在肖雨回过头看她时，狐桃儿见她一脸黢黑，头发都炸了毛，再也忍不住，随后就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肩膀抖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姐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边笑着，狐桃儿从怀里掏出个小镜子，递到了她的面前。肖雨紧忙接过镜子，对着自己的脸查看起来，这一看，她差一点被吓得当场殒命！ 此时的她不仅脸上被烤得黢黑，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有一块是干净的了，除了眼白，她身上最白的地方就是那一口白牙了。 “这……这……” 可不等她发出任何尖叫之类的噪音，白翁河中竟缓缓飘出了一团河水。 在极星的法术下，那团水化作一面水镜，飘到了肖雨前，如上次在空空谷中一般，将她身上的污垢和血渍全部都洗涤干净。 只是衣服被烧破的地方再也无法修复了。 在那一团水中，肖雨还闻道了无余果的香气，因此，她身上的那些被雪煞抓出来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在其药力下快速恢复着。 最后，清理完毕后，那一团污水在也被极星打成了虚无。 肖雨再次朝着自己手里的小镜子看去，发现镜中人已经恢复到原来的干净模样，眼中露出喜悦和感激。 可这喜悦也只是维持了一小会儿，头顶就传来极星严厉的呵斥声音。 “顽劣！真以为你这小小的拙劣之作能碰到为师吗？与其把心思放在这些捉弄人的事情上，倒不如想想你自己何时才能开出个百丈断界来！” 她抬头看去，极星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严肃，批评她的声音依然铿锵有力，可略微上扬的嘴角还是让肖雨看出来，对方此时内心应该是因为惩戒了她而有那么点满足的。 “师父，我再也不敢了，我这就去修行！” 肖雨跪在地上，面露诚恳，朝着极星一拜，恭敬地说道。 这时寒地的天已经完全亮起来了，然而这一点阳光在广阔无际寒地跟本不至于让此地暖合起来，河面上被肖雨和大灰撞碎的冰面之间，原本露出的流水也在以很快的速度恢复着冰冻。 白翁河上早已经没有了极星的百丈断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五十丈的半透明红球。 虽然差点被大灰“误杀”，但肖雨还是朝着大灰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容，随后，她再次飞到了白翁河上，落在了一块巨大浮冰上。 下一刻，她的身影转眼出现在红球断界内，将手放在了内界壁上。 正当她想运转发力之时，一个青色影子以极快的速度从角落处飞来，嘭地一下撞在了界壁外！只听哗啦啦破碎之响传来，看似坚固的断界在这一次撞击之下竟马上支离破碎，顿时化作细碎灵力消失在了白翁河上。 这一幕让肖雨的手僵在原地，一时竟没有搞清楚是什么状况，手僵在那里，一时觉得有些无处安放。 那个青色的影子在肖雨身边汇聚成了林可青的模样，她此刻用半透明青色水袖半遮着脸面，正掩嘴轻笑，眼神则是朝着极星轻巧瞥了一下。 肖雨瞬间意会，这是她师父的注意。 在四周反射的雪光衬托下，林可青的魂体呈现出半透明的青色，体态稳固，颜色相较之前明艳了不少。 她的头发也长了几分，已经到了身后大腿处，发丝的颜色乌黑，仍旧是和魂体一样是半透明颜色，只是在发梢的几寸部分渲染出了渐变的深青色，上面有灵力散落，在日光下如冰晶般闪烁。 见肖雨看她，林可青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些难为情，纤细的手轻轻捋了捋头发，显然这一头美丽的长发是是她刻意修行而来，自己也甚是满意。 此时，极星的声音也从河畔传来。 “外强中干，徒有其表，一个小小初期厉鬼就能轻易冲破，你还有两天时间，这两天，这小厉鬼与你一同修行。” 极星扔下一句话，就朝着双生山脉中其中的一个山峰飞去。临走时，他还叫上了狐桃儿和大灰。 可说来也奇怪，狐桃儿大灰竟对极星言听计从，这让肖雨很好奇其中发生了什么。 眨眼间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那座山峰上，随后便传来如昨日一般打猎的声，其中大部分是雪煞和一些不知名小兽的叫声。 耳边是林可青轻快的笑声，肖雨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随后她朝前伸出手去，又一个五十丈断界被召了出来。 这个断界，将她和林可青一内一外隔绝开来，肖雨朝着林可青眨了眨眼。 “你是想问为什么极星师父会带我们一起来吧？” 林可青用宽大的水袖掩着嘴，虽为魂体，但却没有阴森之感，反倒有些妩媚，她的眉眼娇俏可人，让肖雨越看越是觉得对方和自己某些角度有一点像。 “是不是那个小妖精拿什么好东西贿赂了师父？” 肖雨想到了自己还“寄存”在师父那里的鬼刺鞭，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两天肖雨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极星会以什么为条件才答应带着她们，于是只能这样猜测。 “你只猜对了一半，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 林可青微笑着说道。 “为什么是一半？”肖雨疑惑道。 “咱们出发前，极星师父把小桃叫到了小屋里，不知是问了什么，但后来我听小桃说，是她用了三个八层大妖元，换取了这一次和你一起来寒地修行的机会……你没听错，是三个八层妖元哦……” 说着，林可青语气中带着唏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朝着肖雨再一次比了个“三”和“八”。 至此，肖雨才明白这个八是什么意思，原来是指三个八层妖元。 第53章 我又不当皇帝，要什么鬼将 关于八层妖元，肖雨之前就从狐桃儿口中得知，这个等级的妖元十分稀少，她自己是没有的。 可事实证明，这只狡猾的狐狸又在说谎。 不过她肯如此割肉来换取修行的机会，那么这次机会一定是到了让她不惜一切的地步，否则也不会暴露自己千辛万苦收集来的妖元。 肖雨又想起昨晚看到狐桃儿和大灰身上气息的变化，便也觉得狐桃儿即便是搭上了三个八层妖元恐怕也是赚了，以此下去，一个月后，她们可能会脱胎换骨。 如此算来，加上自己得来的那个花刺鬼的妖元，现如今在极星那里总共有一个九层妖元，三个八层妖元，以及自己的跑腿费三十个六层妖元。 至于是否还有其他，肖雨也十分好奇。 “要说小妖精给了三个八层妖元，那师父为什么带你来？” 肖雨想到了什么，看向对面的林可青，忽然问道。 “莫不是……”肖雨猜想到了什么。 她再次看向林可青，想起自己刚刚见到林可青时的模样。当时的她魂体被火后折磨得孱弱不堪，看起来马上就要消散，如今已经全然不一样了。 她的变化实在太大，要说极星没有刻意指导过，连她自己都不信。 “想必你也猜到了吧，极星师父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南方，他终归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所以这一个月不仅是你和他的约定，也是我和极星师父的约定，若是我能成长到中期修为，在南下之时护着你，他以后就允许我在谷中出入。” 林可青缓缓说道，语气中充满感激之情，对极星，更是对肖雨。 极星的做法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救命之恩，更加是知遇之恩，因为她原本是不知何去何从的，本就是无处可去。 而极星的提议仿佛给了她重生的机会，甚至还亲自指导她修行，既能让她快速突破可自保，又给相当于给她一个今后的方向。 “原来是这样，那你也算师父的半个徒弟了？”肖雨随即问道。 可林可青却摇了摇头，脸上稍微有些失落。 “极星师父肯传授我修炼法门，已经让我感激不尽，这对我来说算是救命之恩，否则我离开空空谷恐怕也只会被同类吞噬，成为别人的养分。我本就无以回报，收徒之事更是不敢奢望。” “而且他还说，我日后会有其他的师徒缘分，让我把心思都放在修炼上，强大自身要紧，不必在意那些没用的虚名，因为师徒缘分不仅仅是叫一声师父那么简单。” 林可青说着，头略微低下，面带微笑，抬起手，看着自己日渐充实的魂体。 经过这两天的修炼，林可青的漆黑瞳仁中已有了一圈十分清晰的青色光晕，即便没有任何光芒也在自行闪烁。她的眼神比之前有精神了不少，更是多了些摄人心魄的神韵。 听到这里，肖雨看向她，心中若有所思，倘若林可青不是成了鬼魂，而是个活生生的人，此时她眼中应该是带着感激的泪水。 “你们是在过家家吗？！” 二人正聊得火热，突然地，极星的一声惊天之音从双生山脉中传出，如滚滚残云席卷而来，眨眼撞上了断界。撞上的瞬间，断界被声音冲破，转眼又变成了无数碎片。 这是肖雨第二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断界破碎在眼前了。 容不得她失落，此时又有一滴血从山峰上面飘下来，速度极快地飞向林可青。那滴血在碰到她的脑门时，砰的一声化作一团白灰中带红的雾气，随即朝着林可青的魂体快速渗透了进去。 下一刻，林可青浑身阴气大盛，双眼中的青色光圈外又多了一些红光，周身的气息都开始蒸腾起来，而她的身体中有一些灰白是气息在流动，使得她一时变得有些面目狰狞。 这是极星在给林可青投喂的一滴精血，其中包含着一些灵力。 林可青狰狞的面孔在消化完这滴血和灵力之后渐渐缓和了下来，眼中的那一圈红色也已慢慢褪去，变得又只剩下一圈青色。 她朝着极星所在之处婀娜地行了个女子的礼仪，随后又面向了肖雨，仿佛是在告诉对方，从现在开始，她要动真格的了。 鬼类的修行等级与人类和妖类都有所不同，这也是在后来，肖雨才从林可青口中得知的。 鬼类，亦或是魂类的修为，厉鬼为最低等级，分为初期、中期和后期，这与人类的元成时期大抵相似。 厉鬼进化则可称为鬼将，鬼将初期修为可与元成大后期比肩，而鬼将后期之后则有鬼王，鬼王相传十分了得，人族大成者都未必是其对手。 相传西方诡域的统治者如今已经是鬼王，至于是处于什么时期，至今仍然是个秘密。 作为魂体，林可青的修为其实是不如肖雨这个人族元成中期修为的。可不知为何，对面的林可青半透明的身躯飘在半空中，竟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威慑力，哪怕是肖雨明知对方修为不如自己，仍然会让她感到一丝警惕和恐惧。 这种警惕和恐惧，仿佛来自于自己身上的每一滴血液，即便是肖雨此时头脑清醒，任她无数次安慰自己对方是友人，仍然无法将这种感觉彻底从心底抹去。 这种感觉在她在魂不归中面对大灰和花刺鬼时有一些相似，却也不是完全一样。而这种感觉，也让肖雨更加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一种血脉亦的优势，亦或者可称为种族的优势。 因魂类天生诡秘阴森，妖类又残暴狡猾，她对这两类所知甚少，这也使她潜意识里对未知领域产生了恐惧和警惕。 到此，肖雨便不再多想，双手张开，一个红球断界再次打开，直径五十丈，颜色相较之前深了一些，界壁也稳固了不少。 随着断界的生成，林可青也十分默契，浑身阴气笼罩，化作青色影子朝着界壁撞了过去。 极星的精血和灵力的灌入，对林可青威力的爆发有着非常大的加成作用，一个上午，在肖雨和林可青二人都拼尽全力的情况下，开辟断界的试炼在竟然有序的进行着，且进度飞快。 昨夜的修行让肖雨的灵力更加充沛，她对灵力的掌控在这段时间也成熟了不少，因此发动的法术威力也在随之增大。 在正午时，一个直径百丈的红球断界终于在白翁河上被开辟而出！ 此球虽然依旧是半透明，可颜色夯实均匀，界壁外隐隐散发着一些冷冽的光泽。红色本不与冷冽沾边，可界壁上逐渐呈现出的金属色泽，隐隐透着寒意。 林可青的魂体在断界外不断朝着界壁撞去，接连五次的猛烈撞击，让百丈断界发出阵阵的轰鸣和晃动，却仍然坚挺。 肖雨虽面无表情，可实际上她体内气息紊乱，眼看也要维持不住，恐怕再撞一次，断界必碎无疑。于是她强撑着，面上还带着些挑衅看向林可青。 “放马过……噗！” 肖雨话没说完，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口中腥咸难耐，空气中的血雾也随着红球断界一起，消散在了白翁河上。 这一口血让肖雨身上顿时泄了力，最终她无力的从原本断界所在的地方飞了下来，落在了河畔上。 半空中林可青朝着肖雨吐血的地方飞去，不知为何在那里兜了好几圈，最后也落了下来，魂体在空中婀娜漂浮，来到了她旁边，悠闲地围绕在她周围。 “逞强了吧，早知道你不行了，就等着你这一口血呢……” 林可青掩着嘴，一边笑着一边小声说道。 肖雨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发现林可青刚刚目中次闪过了一丝红光，她向对方投去疑惑。 “如果你想，你也可以用和极星师父一样的灵血之法养着我，将你的一滴精血，夹带着你的些许灵力，每隔一段时间喂给我。这样时间长了，有朝一日我成为鬼将之时，也将为你效命。” “而且你的血味道有些特别，时而凉飕飕的，时而热乎乎的，嗯……有些奇怪，不过我很喜欢……” 林可青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嘴角，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还故意露出一种对肖雨“惦记”的表情。 “鬼将？我又不当皇帝，要什么鬼将，我怕疼，想要血你还是找我师父去，他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不怕疼。” “咳咳……” 肖雨的话刚说话，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咳嗽，不知什么时候，极星已经站在了她身后，他背着手，狐疑地看着这个口不择言的徒弟。 第54章 全要指望那一个九层妖元了 肖雨“虎躯”一震，略显僵硬地转过身来，朝着极星嬉皮笑脸。 “嘿嘿……嘿嘿……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师父明白，以后就以你的血养着小厉鬼吧……” “啊？” 肖雨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大灰，生火！” 奈何极星跟本不理她，反倒是朝着大灰说道。 大灰也十分听话，将口中叼着的柴火仍在地上，喷出一大团妖火，很快生起了一小堆篝火，围着火堆蹦跶着，似在和极星邀功。 一个九层大妖，在极星面前活脱脱成了一条哈巴狗。 见篝火已经生好，极星转身朝着篝火走去，他的两只手上拎着几只肥大的雪兔。在他从肖雨面前走过之时，林可青的目光落在了极星的一只手背上。 她给肖雨指了指。 循着林可青所指方向看去，肖雨发现极星的手背上有几处细小的划痕，上面还有些新鲜的血迹。 “师父，您的手受伤了！” 肖雨惊道。 “没事，我一个大男人皮糙肉厚，自然不会因为给你这个弱女子打猎而不小心被抓伤，就算是抓伤了也不疼，明天就好了。要是这伤口明天还不好，为师就把这只手剁了，反正也不疼。” “……啊？师父，我知错了！是我口不择言，是我自己怕疼才那么说的，我……” 肖雨拖着有饥饿的身体朝着极星追去，可对方仍旧不理会，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走到火堆前，把双手的几只雪兔朝空中扔去，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剑影飞舞，眨眼雪兔的皮肉分离，光秃秃的骨肉架子一个个掉落在了火堆里，开始被烹烤。 随后，蓝月剑嘭地一声发出巨响，消失在极星右手中。而肖雨也被震在了原地，看着一瞬间就被扒了皮的兔子，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说一句话。 倒是林可青，宽大的青色水袖遮掩着惨白的小脸，正躲在袖子后面发出嘻嘻嘻的笑声，眼睛因为高兴，都笑成了月牙。 寒地的白天十分短暂，而夜晚又异常漫长，因此，寒地每一天的时光都过得无比飞快。 自这一日的中午开始，狐桃儿许久都没有再出现，整个人躲在双生山脉的一座山峰之上，闭关修行，没有任何动静。 而林可青则是每日陪着肖雨一起修炼，在短短的半月内，作为林可青新的饲主，肖雨每个几日就会刺破手指将自己的一滴血取出，注入灵力后投喂给林可青。 因此，随着肖雨修为的缓慢增加，林可青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甚至魂体都逐渐有了要成为实体的趋势，只不过她作为魂体的飘飘忽忽的姿态恐怕很难改掉了。 半个月后，在肖雨不眠不休的修炼之下，三个八层妖元和三十个六层妖元已经被她消化完毕，而她的命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半个月后的某日清晨，在灵海之中的命元巨球内，肖雨如一个半透明魂体一般飘在无数金红小星球之间。在她面前，最后一个八层妖元的最后一丝妖类源灵，被自己的源灵彻底吞噬殆尽。 经过了漫长的消化和同化过程，这些妖元的力量全部被转化成了肖雨命元中的源灵，真真正正成了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此时，她看到身边漂浮着的无数金红小星球表面开始发生着一些变化，原本金红的色泽，渐渐增添了不少黑色，上面逐渐布满了黑色的符文图案。 这种黑色，仿佛是在尝试着取替原来小星球表面的金红色泽，而这个变化在她吞噬完最后一个八层妖元时突然就开始了。 于是她退到命元巨球之外，想要亲眼查看命元整体的变化。 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之中，直径超过千丈的巨球表面，一个个一丈宽的金红链条上，已经被黑色物质从边缘两侧浸润了五尺有余。 眼看着黑色的部分占据过半，肖雨又朝头顶看去，千丈高的命元巨球，整体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黑色部分的浸润，仿佛由内而外改变了金红链条的质感，甚至在肖雨看来，那些黑色的物质仿佛带有着一丝腐蚀性，不仅是把金红色都慢慢感染成了黑色，甚至可以说是也将它们变软了。 看似无边无际的命元巨球，其表面覆盖着的无数链条，在黑色部分的侵染下竟有些要融化的趋势。尤其是已经变成了黑色的部分，肖雨用手触碰到上面之时，表面会随着肖雨手掌的形态向内凹陷，如按压在浓稠的黑色胶体上。 由于命元表面已大部分被黑色占据，此时肖雨抬头看去，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金红链条大部分已失去了金红的耀眼之泽，被另一种漆黑的金属色泽逐渐取替。 那些原本看似坚固无比的宽扁链条，也在新的黑色物质的形成过程中逐渐失去着原本的形状。 它们从规则的宽扁链条，逐步失去了形态，变成了一种仿佛是自由生长在命元巨球表面的“藤蔓”一般，形状极其不规则，宽窄不一，甚至连厚度都不是均匀的。 而此时的肖雨也十分清楚，即便是吞噬了这么多的妖元，自己的突破也只是完成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半，恐怕全要指望那一个九层妖元了。 在经过对数十个妖元的吞噬和消化之后，她更是对妖元等级的差距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比如六层妖元，虽说相当于人类的元成中期，可在她消化妖元时，其中的妖力并不能被百分之百吞噬消化，其中有着将近四成的损耗。 损耗原因，是因为其中掺杂着很多人类不能够吞噬的能量，这种能量到底是什么，肖雨不得而知。 这些能量以一种奇怪的无规则形态游走在命元之中，如果不被吞噬，就会从命元中被扩散到灵海里，到最后会无缘无故消失掉。 对此，肖雨想了个办法，在她还没弄清楚这些能量究竟是什么之前，她先用自己的源灵将这些能量紧紧包裹，暂不吞噬，而是将它们暂时留存在了命元之中。 而且肖雨还发现，越是低阶的妖元，其利用率越低，这种类似杂质的能量也就越多。而到了八层妖元，这种不明能量带来的损耗就小了许多，基本上在两成左右。 再者，对于吞噬这些妖元的所耗费的时间，也随着妖元等级的增加而成倍延长。 前面的三十个六层妖元，肖雨几乎一个晚上便可以消化三个之多，且她还有富余的时间调息修炼。 而吞噬八层妖元与之前吞噬那些元成中期修士的源灵，又有所不同，前者更加强大。八层妖元相当于人类元成中期和后期之间，且八层妖元亦有强有弱。 在肖雨吞噬的三个八层妖元中，其中两个她各自花了一天一夜，而另一个，让她不眠不休，整整花费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消化完毕。 在寒地修炼的这十五日当中，除了最后为了吞噬八层妖元而消耗的五天五夜之外，在那之前的十天期间，肖雨对织界元法的修炼，以及剑法上的造诣也是突飞猛进。 如今白翁河上，已悬浮着一个百丈红球断界，颜色虽仍然呈现出半透明，可鲜红明艳，质地均匀，坚固无比。 这是肖雨在来到寒地的第三天时，开辟出来的属于她自己的界坯。 从接下来的四天起，直到第七天，肖雨在此界坯之中使用织界元法化实出了山水屏风上的春夏秋冬，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在其中织造出一片魂不归。 心中所想的景象，在界中虽不能瞬息而成，但也可在几息之见呈现出九成相像。 而到了第八天，直至第十天，原本存在于虚空的平行空间之中的百丈断界，在肖雨无数次的尝试之下，被移到了眼前的实物空间中，这个红球从那时起就真真正正存在于白翁河上了。 在剑法上，一剑诛心早已被肖雨在十日内掌握。 在来到寒地的第十个下午，肖雨在自己的红球断界中，与一个身含百颗心脏的黑影周旋了一个下午。最终，终于在日落之前，她成功定位百颗心脏，一剑将其抹杀。 随后，她才带着极星给她的三个八层妖元，飞上了知微峰。 如今在寒地已经半月过去，肖雨望着眼前的千丈命元巨球，长舒了口气后，从灵海中退了出来。 第55章 吃了多少颗千虫丹? 这是半个月来肖雨第一次安安静静地站在知微峰上俯瞰整个寒地，只是山峰太高，雾气太厚，有些看不清。 她站在峰顶许久，终于等到了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十余次日出，每一次都让她有不同的体会。 知微峰是寒地最高峰，也是最为贫瘠的山峰。肖雨站在山上最高的一出漆黑石壁上，看着天边第一缕阳光穿过黑暗，透过云层，洒在冰雪飘摇的极寒大地上。 紧接着，她首先看到了双生山脉先是渐渐显出了些轮廓，再接着是白翁河。 从山顶向下望去，白翁河上在她们修行期间无数次被破裂的冰川，也早已在一夜之间恢复了原样，似乎任何的一片碎冰能够在一夜寒风冷雪中悄然壮大，变成三尺之厚，在与白翁河上的几万里冰川层融为一体。 白翁河闪烁如苍茫星河，不知来源在何处，只是蜿蜒无声地冰冻在阿兹山脉和双生山脉之间。 又过了少许，肖雨脚下的阿兹山脉的模样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她朝着一左一右看去，自己所在之处两边是山峰群，在厚厚冰雪的覆盖下宛如一双灰白相间的巨大翅膀，而知微峰则成了翅膀所依附的身体。 再往两边的远处看去，就只能看见一望无尽绵延的群山，以及寒地无边无际的风霜雪雨。东西南北，无论哪个方向皆是如此。 寒地的边际在那里，肖雨没有去过。可她心中却对此有着期待，若是有机会，等待她从南方平安归来，倒是可以纯粹以游离的目的在寒地中游走一番。 难得在艰苦的修行中有宁静的片刻，饱了眼福之后肖雨朝着山底一跃而去，只是她下来之前，朝着寒地的南方看了一眼。 那里，是火黎国。 狐桃儿已经从双生山脉的一座山峰上暂时修行完毕，特意被极星召唤下了山，此刻已经在山下等待了肖雨许久。林可青则是躲藏在大灰柔软的皮毛之中，正在小憩。 极星已经站在了白翁河上，他抬起头，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百丈红球断界，眉头紧紧皱起，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凝重的问题。 此时一片寂静，肖雨虽有预感他有话要说，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一个字。少许，极星缓缓转过身，看向了大灰。 “大灰，试试！” 他说着，手指向头顶的断界。 大灰的耳朵极其灵敏，假寐之中耷拉着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朝着极星看去。此时，他身上的林可青也被动静吵醒，也是看出了什么，从大灰身上飘了下来。 大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落着的雪花，看向了极星。一番狐疑之下，他又看向了极星的手指向的断界。 他口中发出一声兴奋的哼唧，双眼精芒四射，满是兴奋，粗壮的四肢踏在厚厚的冰雪上，伴着一阵噼里啪啦，很快跑到了岸边。 他的前爪略低，屁股高高翘起，后腿的肌肉瞬间浮现出粗壮脉络，整个身体在哼唧哼唧的声音中缓缓蓄力，随即，他后腿一蹬，朝着红球扑去。 咣当！ 只是一下，伴随着稀里哗啦的声响，百丈的红球断界在这个九层大妖的撞击下一下子碎裂出好几道裂痕。 大灰身形敏捷，再次回到原地，又接连撞击，几下之后，断界整个化作千万个碎片，最终和之前曾在白翁河上出现过的千百个断界一样，化成了零散的灵力，再次回归到天地间。 法术被破，肖雨身上气血翻涌，难受至极，可很快被她压了下去。实在是因为之前被林可青冲破了无数次，早已习惯这种被自己法术反噬的感觉。 大灰是一只放弃了化成人形而选择保留狐狸身体的九层大妖，在妖族血脉力量的加成之下，即便是不适用灵力，破坏力依然惊艳无比！ 断界破碎，极星点了点头，心满意足，朝着大灰扔了一团雪煞的灵力球，大灰大嘴一张，一口吞下，心满意足又回到了岸上，再次卧在了地上。 极星也回到了岸上，他来到了肖雨面前。 “今日休假一日，回谷。” 极星十分认真地说道，丝毫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休假？可是师父，离一个月之期只剩下半个月了，我……” 肖雨心中有些着急，见对方如此认真，随即连忙问道。 这些天，她体会到了八层妖元的难以消化，也深知九层妖元相比前者之强大，不是她所能够想象的，突破到元成后期，成败在此一举，这个时候中途休息，一月之期少了一天，她当然不肯。 因为哪怕是一天，有时也能决定一切。 “你这半月内，吃了多少颗千虫丹？” 极星双眼凝视着肖雨，突然问道。 被极星这么一问，肖雨好容易控制住的气血翻涌之感再次袭来，刚被压下去的那一口鲜血还是在此刻吐了出来。 吐出来之后，她的心口才好受了一些。 可是，她无法回答极星的问题，因为她跟本没有听萤姑之前在空空谷中把那一百多颗千虫丹交给她时所说的话。 自修行的第二天晚上开始，她每日一颗。到了开始消化六层妖元时，每日两颗。而最后到了消化八层妖元时，增加到了每日三颗。已经远远超过了萤姑告诫她的服用量。 千虫丹虽然是个好东西，让她每一次在体内运转灵力，沟通命元去吞噬妖元的时候都事半功倍。可过度急于求成，所带来的后果也逐渐在身上体现了出来。 极星的双眼已经落在肖雨漏出来的一节手腕上，那手腕上如今血管颜色乌青，这也只是末端的血管而已，身上的变化也只有肖雨自己知道了。 “哎……今天我们就回去吧，只是回谷中休息一日，为师找萤姑索要些丹药给你，以修复你身上的那些损伤。” 极星叹息道。 对面的肖雨仍旧低头不语，满脸不甘心模样，可是身上不适确实是已经持续了太久，让她的身体负担极重。可冲击关卡带来的命元巨球的变化实在太过令人振奋，很难让人中途舍弃，因此她此刻站在原地，踌躇不决。 她不甘心。 “哎……你怎么变得这么倔……” “只是休息一下，休整一番，人生病了就是要吃药。等身体好了，修行自然事半功倍。否则，你在这样的身体情况下强行突破，恐有爆体的危险……到时候就什么都没了……” 极星继续奉劝道，随后，他直接在身后召唤出了一面虚镜界门，此门通向空空谷。 对于肖雨的执拗，林可青也是第一次见，可狐桃儿却是稍微领教过的。 狐桃儿站在极星身后，见肖雨还在犹豫，她突然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布，朝着肖雨挥了挥。 这个动作的的确确引起了肖雨的注意。肖雨看着半个月前狐桃儿从火黎国找到的寻人榜文，这才突然想到还有一件大事等着自己去做。 于是她叹了口气，虽心有不甘，爬扰乱计划，但最终也还是朝着极星拜了下去。 “徒儿知道了，让师父担心了。” 一边说着，肖雨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虚镜界门中，跟在她身后的是极星，随后是蹦蹦跳跳的大灰。 狐桃儿的动作极星虽然没看见，林可青却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不过这个时候狐桃儿早已经把东xz了起来，朝着林可青眨巴了下眼睛，随后二人也一起走进了虚镜里。 第56章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从虚镜中走出来后，肖雨她们一行人落在了谷底的镜湖旁。 在肖雨出现的那一刻，谷虫们从隐匿的各个角落纷纷飞来，围绕在在她们身旁和头顶，不断飘浮着，形成了一圈圈旋涡，似是一种特殊的欢迎仪式。 极星交待了几句之后便朝着北边断崖后飞去，不一会儿，他看起来只是匆忙更换了衣衫，之后便化作一缕蓝色虹光冲出了谷。 见极星远走，狐桃儿率先露出了极为放松的表情，她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随后一屁股就坐在了草地上。 肖雨朝着狐桃儿身上的气息看去，短短半月时间，这个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一个三层小妖一跃成为了修为将近六层的狐妖，如今是五层之上未满六层的修为了。 而大灰的变化肖雨还看不出来，因为以肖雨的修为，目前和他还差了些等级，暂时看不出来这段时间他身上发生的变化，只能感觉出来他周身气息强健了许多，但是究竟强在哪里，肖雨暂时无法分辨。 狐桃儿盘坐在地上，笑眯眯地从怀里再次掏出了那块布，很快把它平平整整铺在了众人面前，而这时，肖雨和林可青也围了过来。 大灰则是在一边扑虫子，玩得不亦乐乎。 “这段我已经让同类打听过了，这次给这个梅小姐治病的报酬已经从五百万金提升到了八百万金了，可至今也没有人治好她，都是一群江湖庸医！所以，趁着今天极星师父不在，我们偷溜出去，去梅家瞧一瞧。” 狐桃儿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布上面的五百万指着，她的双眼泛着精光，死死盯着那几个字，食指在原来的“五”字上面用红色的灵力划了一撇一捺。 “八百万金，能在炎都买什么？” 林可青好奇地问道。 这异世的金钱，肖雨和林可青大抵还是没有太多概念的，这话也同样是肖雨心中的疑问，因为她新开辟的左手小小断界中，还偷偷藏着一张一万金的票子，那可是她的私房钱。 “能买什么？在炎都这样的超级繁华都城，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可以买七八个！啧啧……” 狐桃儿一边看着那块布，一边陷入了憧憬。这样的描述也同样让肖雨心中动摇了，没想到竟是这样一大笔天价数目！ “所以我都想好了，从今天起，我就是胡神医了，而你……” 说着，狐桃儿又看向了肖雨，一时想不起来该叫她什么好。 “叫我肖神医。” 肖雨突然说道。 在去寒地之前，在肖雨看到那块布榜时其实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去梅家报救命之恩，即便没有这些赏金，她依然会去试一试。 眼下，既然被迫休息一日，肖雨正好想趁着这一日机会，怎么也要去看一看，如果今天救不了她，就等着自己半月后突破，再去求师父。 “肖神医？嗯……像模像样，坑蒙……哦不，更名改姓你也是有一套。”狐桃儿满意地点点头。 “那我呢？”林可青嘟着嘴问道。 “你嘛……一个人病了这么久，要说梅家没有什么邪门的，我都不相信，不如你也一起，反正普通人也看不到你，到时候用你这双眼睛帮我们也看看有没有邪祟……” 狐桃儿看着林可青，若有所思，随即点头道。 “嗷呜？” 不知什么时候，大灰也听出来她们要出门，随即也向狐桃儿投去期待的目光，可是他却被狐桃儿一口拒绝了。 “一只九层大狐妖走在炎都，你是想被人抓取扒皮挖妖元吗？你留守在谷里，若是极星师父回来了，你就说我们女孩子家家去炎都散心买点心了……” “嗷呜！！！” 听狐桃儿这么一说，大灰露出一脸不高兴，蹲在那里呜呜嗷嗷折腾了许久。直到肖雨答应给他带好吃的点心，这才让他安静了下来，答应留在谷里。 于是，在决定留下大灰之后，肖雨迅速回到树屋，脱下了厚厚的雪兔皮袄，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麻布依群，三人很快便在谷口集合了。 “开界门，到火黎国东北门，我们从那里进去。” 狐桃儿说道。 肖雨直接白了她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出行这一块果然不能指望别人。可话虽如此，梅家是肯定要去的，她出力也是应该。于是她聚精会神，迅速捕捉气息，很快，三人出现在了火黎国东北门外。 白天入城的人很多，她们三人随着大批入城的商人们一起，再一次踏进了炎都地界。 刚一进城门，肖雨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寒气将她的身体笼罩，随后，寒气的范围渐渐缩小，最后全都集中在了她的头发上，此时，她的头发上散发着一些淡淡的青色。 “大姐，你怎么突然又上我的身？你是想让我短命吧！” “嘘……” 肖雨牙齿打着哆嗦，刚想埋怨林可青，就被对方突然叫停制止了。 “人群中有修炼诡术之人，很厉害。我害怕，先借我躲一下。” 林可青极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吭声。而肖雨此时也十分警惕地朝着四周环视了一番，可她并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人。 但是她发现，身旁的狐桃儿，此时眼睛也在四周不断打量着，似乎也十分警觉。心里不免感慨，相对于另外两个一妖一鬼，果然她这个人是最迟钝的。 从东北门进来后，肖雨和狐桃儿走在路上，发现每隔一段路程就会发现梅家贴出来的布榜，可见梅家的人如今是十分着急了。 于是他们二人便再也没有磨磨蹭蹭，让林可青找了条最近的路，先是来到了炎都的主街上。 这是肖雨第三次走在炎都的主街上，只不过此时是上午，主街上没有了华灯，倒是显得此地生活气息极为浓厚，更加接地气了些。这里仿佛在开放着市集，到处都是吆喝着的大小买卖。 肖雨又一次来到了那个卖糯米糖丸的小摊铺前，仍旧是那个中年人在忙碌着。雪白的糖丸依旧一层层摆在托盘上，来来去去好多人，卖完了又摆上，摆上后很快又卖完了。 肖雨不由自主驻足在小摊铺前，盯着那些糖丸陷入了回忆当中，可能是因为想得太过深沉，她竟不自觉将食指都放在了嘴里。 直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她如梦初醒。 “老板，给我一包糖丸。” 肖雨回眸，循声朝着声音的主人看去，那一眼，恍惚之间，汹涌的人潮都成了透明，世间万物也都没有了声音。 这一刻，她竟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这一面，肖雨在心底期盼了太久，甚至幻想过无数次再见面时的场景，如今那人就站在她面前的，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面庞干净，眼神澄澈，纯净的笑容，以及如刚才那般温柔的声音，曾经在她脑中无数次悄悄刻画的身影，就在她眼前。 今日的秦临依然身穿白衣，款式与那夜相似，袖口用金线绣着家族图案，头上依旧是简单玉冠，仿佛他为了今天这一面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从小摊铺老板手里接过一包糯米糖丸，迅速付了钱之后，快步来到肖雨面前，好似她随时都要跑了一样。 那股熟悉的气息，恍如昨夜余温，再次在肖雨周围弥漫起来。她目光如水，望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眼睛再也无法离开。 高大笔挺，面容俊美，肖雨正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自己，每一步都如一抹深刻的记忆，烙印在她的心中。 而此时的肖雨，一时心都提了起来，她害怕对方没有自己这般思念浓重。 她的心跳在加速，体温在升高，甚至在这一刻连呼吸都停滞了。她表面虽然刻意维持着安静模样，可心里早已是电闪雷鸣。 肖雨内心的变化让她身上气息剧烈涌动，她极力克制不让灵力外泄，这就使得她身上的温度急剧升高。林可青也终于受不了，从她的头发上飘了下来。 林可青飘飘忽忽来到狐桃儿身边，魂体周围都有些白烟冒出。她躲在狐桃儿身后，眼中有些许幽怨地望着肖雨。 “姑娘，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秦临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一包糯米糖丸递到了肖雨手中。 他的语气依旧低沉而温柔，如晨起那日他说的那一句“等我”。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重重敲打在肖雨的心尖，让一颗停滞了许久的心脏，再一次跳动，无比猛烈。 “啧啧……殊不知人生中的每一次巧合都是有人在背后默默付出和寻找……嗯……比如日日期盼，又比如在梦中唤他几百次……哎，都是双向奔赴共同努力的结果哟……” 此时，狐桃儿嘴里幽幽地飘出了这样一句话，她身后的林可青，虽不明情况，但还是十分赞同地点着头。 第57章 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此话一出，秦临的耳朵瞬间红了，眼睛不觉朝着一旁看去，不敢注视对方，更不敢让肖雨看到他任何表情。 肖雨此时也是脸上滚烫，内心更是羞涩难当，她的脸也是略微瞥向了一边，轻轻咳了两声，朝着狐桃儿狠狠瞪了一眼。 狐桃儿这一句话似乎不是在刻意指着谁，可却如一盆火油，哗啦啦倒在了两个都在小小的火花上，让二人的内心此刻如天雷勾了地火般激烈，空气中仿佛都在炸着火花。 肖雨美目一瞥，手中拖着糖丸，朝秦临看去，见他略显疲惫的模样，心中对与今天的偶遇更是了然一切。 “哎……要说问世间情为何物，能叫一个男子痴情到这种程度，竟不惜动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只为找到自己的心上人，见上这一面呢……说来也真是羡慕。” 狐桃儿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此时她和林可青都是同样的表情，看着对面糖丸小摊前的一对男女，心中眼中不知是羡慕对方还是伤感自身。 只是林可青有些不同，在她看热闹的表情中，忽然有一种忧虑闪过，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咳咳……两月不见，姑娘清减了，不如暂时先到我府上休息一下，吃些点心……” 秦临微红着脸略微低着头，实在是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心中觉得已经很低调了，可大部分却都都被狐桃儿这张嘴抖了出来，感觉自己难堪得很。 可他又想与肖雨多相处一会儿，憋了老半天，就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蠢话。 话音刚落，他又觉得刚才是否自己太过唐突了，明明她手里拿着点心，却还让人家一个姑娘到自己家里吃点心，怎么看都像是不安好心，于是他略失落地看肖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般尴尬的样子，让一边的狐桃儿和林可青都捂着嘴笑得肩膀发抖，内心真是替他着急得很。可她们看热闹的样子实在太不收敛，惹得肖雨又一次狠狠瞪了过去。 随后，她略微抬头，主动迎上了秦临期盼的目光。 “好。” 一声好，让狐桃儿的笑声渐渐小了，最后她的表情是一脸的欣慰和满意，心想，这一趟总算没白来，拉着林可青，准备去吃大宅子吃点心。 当然，这一声好，也让秦临的双眸顿时明亮了起来，漆黑的瞳仁闪烁着清澈光芒，目光炯炯，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对方自己内心的愉悦。 “那……姑娘，这边请。” 秦府的位置在炎都主街外的次主街上，路程不是很远，其实刚刚她们是有从边上路过的。此时肖雨走在前面，而秦临则是隔着一些距离站在她旁边。 这一路上，肖雨很少开口，都是秦临在偶尔走过某些路段的时候提醒着她小心脚下，也时而给他介绍他儿时玩耍的地方，他今晚似乎话有些多，而肖雨也只是一脸微笑，认真倾听，偶尔应答。 只不过他们的这些行为，让跟在后面的狐桃儿和林可青不断发出啧啧声。 很快，肖雨再次来到了“秦府”。上一次来，他看到一辆深色的马车停在这里，上面下来了个老者，原本以为只是同样的姓氏而已，如今看来真是巧，这里竟真的是秦临的家。 一路上，几进几出的大宅子蜿蜿蜒蜒回廊无数，肖雨跟在高大的秦临身后，在他后面静静地跟着。 对方步子很慢，仿佛是在刻意放缓脚步。走了好一会儿，这宅子实在太大，直到走得她都要记不清楚路了，才到了正厅上。 侍女好像是早已准备好了，将茶和点心一股脑儿端了上来，肖雨倒还有些矜持，眼睛在四周静静打量，不住地点头。倒是狐桃儿，丝毫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下后就开始吃。 “都是炎都城里出了名的点心，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就都准备了些……” 秦临说话仍然有些生涩，这么久来他日夜思念，总是期盼着能与她再见一面，可如今上天给了这次机会，他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狐桃儿面前有一盘点心，这盘点心圆滚白胖，既精致又好看，几乎都要被她吃完，只剩下了那么一个。 秦临见状便立刻走了过去，将剩下的唯一的那块点心端到了肖雨面前。心道，幸亏还剩了一个。 “这是炎都的红豆软酪，也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还好剩了一个，你尝尝……” 他端着那盘点心，目中闪烁，满是期待，虽然盘子里只剩下了一个，不过那也是他“虎口夺食”夺来的。 狐桃儿坐在那里，口中塞满了食物，狐媚的眼睛斜眼看着对面的男女，一副鄙夷和嫉妒的表情，满是食物的嘴巴里发出一阵唏嘘。 倒是林可青，既然吃不了，就只能看热闹了。水袖掩着嘴，怕不小心撞上秦临，躲在狐桃儿身后的位置，正偷着乐呢。 在秦临期待的目光中，肖雨拿起盘中仅剩的那一块点心咬了下去，这红豆软酪，里面的红豆馅儿绵密香甜，外面的软酪皮香糯可口，可真是美味。 “真甜。” 咀嚼了片刻，肖雨说道，笑容满面地望着秦临。 见肖雨喜欢，秦临脸上终于放松了下来，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 四目相对，二人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时，一阵清风吹入厅堂，将秦临稍微唤醒了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脑袋。 “那日我雇了两个修士去百悦楼将你带了出来，本想以这种方式救你出来，可我赶到时，好像已经什么人将你带走了，当时那里有一滩血迹，你是否……是否是受伤了？” 秦临轻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听秦临这么一说，肖雨这才想起来，当日自己确实是被两个黑衣兄弟从百悦楼带了出来，被关在了风牢里。 当时的她也的确是听见风牢外有说话的声音，只不过当时风声太大，跟本听不出清楚，以为自己又是被另一波人给拐走了。 所以情急之下，她无意间发动了法术，逃了出去。 如今真相大白，肖雨更是多了一些庆幸，心中暗流涌动，温暖异常。 “是我自己逃出来的，离开了百悦楼的禁制，我就可以使用法术脱困了，是受了些伤，不过早已经好了，你看……” 说着，肖雨伸出双手。她把洁白而细腻的双手放在秦临眼前，还翻了面，以安抚对方担忧的情绪。 秦临朝着肖雨的双手仔仔细细查看，又抬头看了看她的眼神，在他判定对方没有说谎之后，才安心了下来。 “那姑娘你今日来炎都可是有什么要事？可是来找什么人吗？我看你带着的这里两个同伴，都不是人族……” 秦临随即又问道。 听到秦临这么一说，肖雨愣了一下。原本以为他是看不到林可青的，没想到对方今日竟能够一语道破二人身份。 于是肖雨运转目力朝着秦临身上扫去，发现面前秦临竟是个纳息期的修士，且距离元成也已经不远了，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在此停滞了许久一样。 她心中虽疑惑，可也不好过问对方私事，只得等待其他机会。 “姑娘，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这时，对面传来秦临的声音，肖雨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似乎在等待着自己的答案，也对自己的观察感到疑惑。 “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肖雨说着，羞涩地低下了头，乌黑的发丝下，她的眼神中装满了诸多情绪，那是想念，是心动，更是一种确幸。 他们，可以是一路人。 秦临心中激动万分，那双眼如碧水清潭，深深地望着肖雨，目中好似有粼粼的波光，都是一缕缕情意。他心中雀跃至极，一时却难以言表。 这是他这段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值得高兴的一句话了。 “至于要事……我要去趟梅家，兴许梅玉儿的怪病我可以帮得上忙，毕竟她对我也算是有救命之恩。” 一提到梅玉儿，秦临的脸色顿时变暗了许多。 再次与肖雨见面这件事令他十分欢喜，可是一想到梅玉儿如今的样子，他心头却如万箭穿心，难受得很。 第58章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把肖雨按在了一个铺好了软垫的椅子上，而自己也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对面的狐桃儿见状，口中愤愤嘟囔了一声“切，偏心”，随即给身旁的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赶紧也给自己拿一个软垫子。 那侍女先是愣了一下，见对方十分坚持，为难地望向秦临，秦临无奈点头，转身去给她拿垫子。 “这么快就认女主人了吗，世态炎凉啊……” 狐桃儿望着侍女远去的方向，连连摇头，口中小声嘟囔着。倒是她身后的林可青，轻轻拍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搞事情。 此时，秦临也终于开口说起了梅家发生的事情。 “这是发生在大概在半个多月前的事情，那日我刚刚在北郊账房和玉儿对完了账，正在回家的路上。可还没到家，梅家就差人来寻我，说是玉儿还没到家就在马车上就突然病倒了。” “一开始大夫怀疑她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才导致全身通红灼热。所以梅家伯伯才差人把我叫去，怕我也和她一样发病，因为那天我俩在账房吃的东西是一样的。只是我没有任何的异常，只有玉儿成了那个样子……” “后来，伺候她的侍女再给她更衣时，无意间在她的胸前发现了个被叮咬的血包……而侍女不小心戳破了脓包，自那以后，玉儿身上便不断开始起水泡……” “梅伯父寻便了火黎国的能人异士，可他们都不知道是玉儿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是越治越重，还说她是中了什么……蛊。” 说到这里，秦临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停顿了许久，好像是在心中组织着语言一般。 “我听她的侍女说，如今她浑身圈都是水泡，一碰就破，破了再起，整个人也已经变得……变得不成样子了……而且，已经无法穿任何衣物，因为衣物贴在身上会和皮肉黏在一起，清理起来会增加她的痛苦。哎，已经这样苦苦熬了半月了……” 说到这里，秦临面露苦涩，似在整理情绪，又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下去。 “我们两家世代交好，她就如我亲妹妹一般，原本来年春天她就要嫁入皇宫了……” 说完，秦临的脸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憔悴了许多，坐在那里叹着气，他的心里虽万分焦急，可又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在这半月内将秦临折磨得够呛，更是让他痛苦不堪。 “伯母去世得早，玉儿自小在我娘的膝下长大，伯父也视我如己出，我亲眼见到伯父的头发一夜之间就白了，而我作为兄长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为他老人家分忧……” 听了秦临的描述，肖雨心中有些难过，有些后悔自己因为修行而拖了半个月才来到炎都，否则，梅玉儿的病情不至于拖得这么严重。 倒是从方才开始在一旁一直吃东西的狐桃儿，突然就放下了手里的点心，她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点心渣滓，从刚刚坐下不久的软垫子上站了起来。 狐桃儿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这是肖雨与她相识这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她如此正经，就连身后的林可青，惨白而美丽的笑脸从水袖后露了出来，表情都变得有些惊惧。 “你们怎么了？” 肖雨见状问道，她看出了异常，心中一沉，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我们这一趟恐怕是来对了，幸亏来得早了些，否在再拖一阵子她可能真就没救了。” 狐桃儿用十分认真的语气说道。 “事不宜迟，不如我们马上就过去！” 这时，一只在狐桃儿身后默默飘着，从不作声的林可青也开了口。 “小公子，快备车，剩下的我们路上说吧。” 狐桃儿连忙对秦临说道，露出略为焦急的表情。 聪明的秦临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没多问，连忙招呼着管家快些备马车。很快，他们几人就坐在了马车内，朝着梅家疾驰而去。 此时的林可青再一次附在了肖雨的头发上，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此时，马车内气氛异常凝重。 “胡……神医，梅玉儿身上的东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肖雨突然问道。 狐桃儿美丽的双眼朝着马车外探了探，也感受了下四周的气息，确认没有异常之后，才缓缓开了口。 “你想必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有一只什么了吧，梅玉儿身上的东西，恐怕是只焚心蛊，此蛊本无解……可是偏偏此时有个你！身中焚心蛊之人，若是遇到了身中寒心蛊的人，可饮用此人的血来压制火毒，以此来续命……” 说到这里，狐桃儿抬起没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肖雨。 “肖神医，你说我们这一趟，是不是来得有点巧？” 狐桃儿的话，肖雨全然听明白了，如果梅玉儿身上真的是被人种下了焚心蛊，那么她的血，至少可以先解了这燃眉之急，想到此处，她更是心急如焚。 正当肖雨沉思之时，突然感觉头发上有阴气泄露，好像是林可青有话要说，正期待着，可过了一会儿对方又平静了下来，心想对方可能有所考量，便没有主动询问。 秦临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好像没有完全听懂。 “胡……神医方才说玉儿身上是被人下了焚心蛊，这焚心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秦临连忙问道，眼中似有些希望之光渐渐浮现。 关于心蛊，肖雨只是从极星那里听到了些皮毛，不过既然是心蛊之一，必然有其厉害之处，否则心蛊也不会成为万蛊之首，世间罕有。 “焚心蛊，是隐秘部族地炼族所奉养的蛊种，地炼族是原本生活在东海附近一处神秘峡谷的部族，他们擅长蛊术和炼金术，很少有人见过他们行走世间。他们的控蛊术法之强悍，让我们这些妖族有时见了都躲得远远的。” 狐桃儿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偶尔点头表示对地炼族人的钦佩之感。 “在千万蛊种之中，以心蛊为尊，而这世间据我所知有三种心蛊。相传，地炼族便是奉养着其中的两种心蛊，一种是焚心蛊，一种是噬心蛊，可都不及南方妖族白家的寒心蛊厉害。” “你身上的，就是妖族白家奉养的寒心蛊……” 说着，狐桃儿看向了肖雨，表情变得更加凝重了。 一听到肖雨身上有一只寒心蛊，秦临立刻面露担忧，刚想开口，却被狐桃儿用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你太磨叽，这些话你留着与她慢慢说，我不想听！” “不过你放心，她没事，而且好得很。此蛊实在是难得，听闻整个四方极洲就那么三只，且不一定都是活着的，其中一只就在她身上……那可是个假以时日可以让修为登天的好东西！” 狐桃儿解释道，甚至还露出了些许的羡慕。 可即便是这样，秦临的心中仍然满是担忧，虽然狐桃儿嫌弃他墨迹，可思虑片刻他还是开了口。 “那寒心蛊可有解药？” 他的发问，让马车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狐桃儿顿时朝他白了个眼。 她轻轻叹了口气，可肖雨又突然给她使了个颜色，因此，狐桃儿托着下巴认认真真想了一会儿。 “恐怕要去遥远的南方妖域绿洲界，去白家寻求解药了。不过这寒心蛊和焚心蛊不同，焚心蛊发作热毒布满全身，全身烧伤一般痛苦不堪，而寒心蛊，发作时浑身冰冷，犹如置身冰窟……” 说到这，狐桃儿顿了顿，随即饶有兴致地看向了秦临，嘴角露出一抹邪笑，这一笑，让肖雨心中暗道事情不妙。 “不过呢，也许有心爱之人的亲亲搂搂和抱抱，那她当宝贝似的宠着爱着，让她心中充满温暖，充满希望，一般是不会发作的。小公子，我看好你……” 狐桃儿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抱了抱自己，露出满脸陶醉模样。 肖雨听着狐桃儿在那里胡诌，很是无语，连忙用脚踹了她一下。 她自己心中自然是清楚这寒心蛊当前是无解的，也不知是否真的像狐桃儿说得那般白家可能有解蛊之法，可狐桃儿口中说的什么心爱之人的抱抱，跟本就是胡说八道。 肖雨虽然不信，可秦临的表情明显是信了！ 秦临此时坐在肖雨对面，他眉头紧蹙，搭在双腿上的手都握成了拳头，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那表情分明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肖雨心中暗自惆怅，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很快，马车在一处大宅院前停了下来。 第59章 已经到了怕光的程度了吗 “二爷，梅家到了。”小厮在马车外恭顺地说道，很快也摆好了马凳。 一行人迅速下了马车，在秦临的带领下，肖雨她们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走进了梅家大院。 刚刚踏进梅家大院，狐桃儿赶紧用手捂住了口鼻，那样子像是是闻到了什么难闻的味道，让她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时而在清着喉咙。 林可青此时从肖雨的头上飘了下来，突然冲到了前面，她的那双眼睛在院落中迅速扫视了一番，眼中青色不停闪烁，随即也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这院子里有一股子死气，这种气息，是人将死之时在生死之间挣扎弥留之时才会散发气息，让人闻了都感到绝望……方向……在那边！” 林可青好像是被那股子“死气”给熏得难受，一只手用袖子掩着鼻子，一只手朝着里头指去。 “太难闻了，刚进来我就闻到一股子腐肉的味道，简直比魂不归的化妖冢还要恶心，仿佛皮肉骨头都烂了，在血水里泡了许久的味道……的确就是小青指的那个方向没错。” 狐桃儿捂着口鼻，手也朝着里头的一个院落指去。 肖雨朝着二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她此时感官全开，梅家大院的样貌很快就展现在她的脑海中。 这里要比秦家还有大上许多，可见其富有程度比起秦家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愧是火黎国第一皇商。 可这偌大的宅院之中，却弥漫着一股十分诡异的能量。 当前肖雨她们所在的地方这种能量较为稀薄，而越是靠近里面的一个院落，越是浓郁。 这种能量呈现出黑红相间的颜色，那种感觉像是火焰，又像是阴森之气，不能凝聚成灵力，只是从里面的院落不断朝外释放着，目前看来不会伤人，。 此时已经是接近中午，本事午饭时间，可梅家大院却是异常的冷清，甚至连来往的下人都见不到，与秦家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肖雨回头看向秦临，与他确认方向。 “这二位神医指的没错，那里就是玉儿的院子，此时伯父应该也在，我带你们直接进去拜见他吧。” 说着，秦临首先迈出了脚步，带着肖雨三人朝着里头走去。 若是没有梅玉儿这一桩事情，梅家大院应该是一处非常别致的庞大豪宅，清幽院落，清泉流水，无数奇花异草，偶有一处雕琢异性的假山，竟有一副青山绿手的缩影之感，每一处都有着此处主人精心布置过的痕迹。 可惜，那诡异的能量将此处的布置都污染了许多，令在场的人都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眼前美景，所有人的精神都被一处院落吸引。 走过七拐八拐的石子步道，眼前不知自动忽略了多少个景观，转眼已经来到梅玉儿的所在的院落。 此院坐落在梅家大院僻静的一处，门口一块木匾，上面写着细瘦的四个大字“梅骨小院”，自己娟秀纤细，看似女子所作。 小院门口精心布置的藤蔓和上面的花朵也都莫名其妙的衰败了，由此院落向外，花草都有衰败之势，一直蔓延下去。 在秦临的带领下，肖雨第一个见到的是梅玉儿的父亲，梅山。此人面庞虽不是特别年老，可头发已经花白，且眼下乌青，一脸憔悴，眼中满是绝望。 “阿临来了啊……这几位是……” 梅山一开口，沙哑的声音传来。梅山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疲惫感，说起话来都是有气无力，但是他眼中有着些欣慰，可见秦临的到来还是令他欢喜的。 “伯伯，这是我近日寻来的两位神医。这位是胡神医，这位是……肖神医。” 秦临站在中间，十分恭敬地为梅山介绍着狐桃儿和肖雨，而他顾及梅山并非修行之人，向林可青投去抱歉的目光后，并未介绍她的存在。 林可青也十分友好的站得离老人家远了些，自顾自观察着院中的情况。 在梅山心中，秦临是个可靠之人，因此他带来的人是值得信任的。可他发现面前的两个小姑娘，看起来都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怎如何就成了秦临口中的神医，这一点让梅山心中疑惑。 于是他朝着肖雨和狐桃儿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她们空空的双手，一番犹豫之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阿临啊，这两位姑娘年纪轻轻，又空手而来，如何给我家玉儿治病啊？” 秦临也是十分孝顺，先将梅山搀扶到了一把舒适的椅子上，随即，他才缓缓解释了起来。 “伯伯，这两位并非凡人，是我千辛万苦寻得的元成女仙，不轻易出山的，相信她们必定有法子救玉儿的！” 秦临的语气温和而缓慢，极尽全力安抚着梅山的情绪，同时，他看向了狐桃儿。 狐桃儿点头回应，随后朝前踱了两步。 “咳咳，我们时间有限，看过之后拿了报酬马上就要走，还是请老先生先让我们看一下病人吧。” 狐桃儿一只手背在身后，装得有模有样，威严得很，此时若是她脸上有一缕胡须，她都要摸两把。 听狐桃儿这么一说，梅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他看向了秦临，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只见秦临朝他点了点头。 此时，梅山也从椅子上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是阿临引荐的，必定是可信的神医，你们跟我来吧，不过，也请两位做好心理准备……” 一边说着，梅山首先走在了前面，他的脚步有些快，显然是有些着急的。 在梅山的带领下，肖雨她们很快来到了狐桃儿所在的房间。门被打开时，一股难闻的腥臭，混杂着浓重的药味儿迎面扑来。 别说是鼻子灵敏的狐桃儿和林可青，就连肖雨都不禁皱了皱眉。 “两位女仙，对不住，我家玉儿失礼了……里面请。” 梅山用沙哑的声音说着，面含歉意。 即便是在这样的白天，房间中有些昏暗，似乎是刻意将窗纸糊得厚了些，不让光线透进来。 “已经到了怕光的程度了吗……” 狐桃儿掩着口鼻，小声嘟囔道。说着，她朝着梅玉儿的床边走去。 肖雨跟在他身后，而秦临作为男子，实在是不便进入女子闺房，且梅玉儿如今的情况已无法穿衣，即便是病人，毕竟是男女有别，他更是不方便进来了。 房中有两个侍女，像是刚刚给病人换好了被褥，各自抱着一团浸满血污的东西，十分礼貌地打了招呼之后就出去了。 梅山朝着肖雨她们抱拳表示摆脱之后，也带上门，和秦临一道回避了。 狐桃儿首先来到了梅玉儿床前前，肖雨跟在狐桃儿身后，一番期待下终于见到了梅玉儿。 第60章 地炼族已经在百年前灭族了 第一眼看去，肖雨心中虽然有了些料想，但还是惊到了，莫名有些心疼。 她记得那天在百悦楼门口初次见到梅玉儿的时候的模样，青春俏丽，顾盼生辉，花样的年华。 只是，那时的美丽容颜和莹白肌肤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梅玉儿的床前有一桌台，似是专门用来给她清理水泡用的，桌台上摆了一排干净的小刀，不想也知道是用来剔除脓水的，此时它们散发着冷冽的锋利之芒。 床上的人无法穿衣，躺在那里通红一片，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段烧毁了全身，表皮几乎全都不在了。 梅玉儿的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已经破溃，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像是被刚刚清理过。有的部分则是刚刚流干净了脓水之后，在原处顶出的一片粉嫩新泡。 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处完整的皮肤，唯有嘴唇还算完整，一张一合地喘着气，已经有只进不出的趋势。 肖雨和狐桃儿站在床边，能听到狐桃儿口中在呢喃着什么。 一开始听不清，直到狐桃儿俯身凑过去，才听清楚她是在说“爹，让我死”。 梅玉儿的凄惨模样让肖雨心如刀绞，无比难受，她看向桌台上的那一排小刀，毫不犹豫地拿起来一把，朝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狠狠划了下去。 肖雨将手指放到狐桃儿嘴边，任鲜血流入她的口中。片刻之后，一根手指的血凝住了，她又划破了一根，直到第二根手指的血也流不出来了，狐桃儿才制止了她。 “够了够了，你看……” 随着狐桃儿的一声制止，肖雨朝着梅玉儿身上看去。 流入她口中的鲜血仿佛令她甘之若饴，开始不自觉吞咽起来，在她咽下去的片刻之后，如同奇迹般的一幕发生了！ 弥漫在整个梅家大院中的那股诡异能量，在此刻开始缓缓朝着梅玉儿身上回缩，仿佛就像是梅玉儿在主动回收着这些能量。 渐渐地，院中的能量几乎消失殆尽，在此时，梅玉儿的身体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原本通红的体表，那些密密麻麻的水泡开始慢慢化去，大部分化成了水，流到了是床铺上，一些刚刚长出来的则是又缩到了皮下，消失了痕迹。 她身上的皮肤自脸上开始渐渐都长出了新皮，一开始只是一小片，过了一会儿，竟连成了全身上下完美无瑕的新皮！ 至此，她的脸上也恢复了些许红润，胸口起伏有规则，呼吸都变得匀称有力，梅玉儿整个人在这奇迹般的恢复力之下再次有了勃勃的生机。 看到眼前场景，肖雨欣喜若狂，狐桃儿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头上都出了些细汗。 二人也来不及让梅山唤来侍女，迅速帮梅玉儿换上了一套十分干净松软的被褥，仔细帮她擦拭好身体之后，也为她穿上了早已备在桌案上的寝衣。 而肖雨从怀中掏出那一包糯米糖丸，放了一颗在她的口中，又将自己的一缕不弱的灵力注入到了她的脉络之中。 一切妥当之后，他们将窗户推开，通风散去沉闷的气息，林可青更是水袖朝着房门挥去，用一阵冷风将房门给吹开了。 这时，稍微清醒了一些的梅玉儿，口中的糖丸逐渐融化，混着唾液流入腹中，再加上肖雨的灵力在体内充实着生命力，她的体力也渐渐恢复了起来。 “爹爹……” 梅玉儿口中两个清晰的字吐出，一直等待在门外的梅山，绝望的双眼顿时明亮了起来。 他站在门口，似有些不敢相信地朝着里面望去，看到已经靠在床边的梅玉儿，他才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一时老泪纵横，走起路来都有些跌跌撞撞，还是秦临扶着他才走到了床边。 “爹爹，你怎么头发都白了？” 面前的少女，今年十八岁，是他的独生女，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在这半个多月中，梅山亲眼见到她在生死边缘垂危，一度以为自己要失去她。 现如今，她又恢复了以往的青春可爱模样，这一切就如同做梦一般，梅山便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梅玉儿抱起来，大声痛哭起来。 “我的玉儿啊，爹爹以为你丢下我了啊……” 眼前情景，让在场的人无比为之动容，多愁善感的林可青更是用水袖擦着眼睛，可她又发现自己没有眼泪，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肖雨和狐桃儿亲眼见证了狐桃儿从死亡边缘回来，自是不用说，心中都是欢喜的，看到父女俩拥抱而泣，也是感动不已。 就连作为男子的秦临，也是眼中湿润，连忙对肖雨几人表示感谢。 可高兴归高兴，时候已过正午，狐桃儿率先打破了气氛，清了清嗓子，少许之后开口。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表情中的忧虑也略微浓重了些。 梅山也觉得自己作为长辈实在是有些失礼了，连忙擦干了眼泪，朝着狐桃儿和肖雨拜了拜，以表示自己的抱歉，也请对方继续说下去。 “好消息是她身上的确实是焚心蛊，坏消息是……她身上的是焚心蛊……” 话音刚落，梅山听得云里雾里，倒是其他人都变得沉默了起来，因为关于焚心蛊的大部分情况，他们方才在马车上已经探讨过了。 “胡神医，老人家我一介凡人，实在是不懂得这等高深之物，还请神医仔细说说如何医治呀……” 梅山朝着狐桃儿恭敬一拜，说道。 狐桃儿有些犹豫，转身看向秦临，因为她不知眼前的这位年长的父亲是否够承受得了关于焚心蛊的真实情况。 秦临意会，思绪了片刻，朝梅山走进了几步，来到了他身边，随后朝着狐桃儿点点头。 “老伯，先让阿临扶您坐下吧。” 一旁的肖雨朝着秦临投去微笑，点头说道。 狐桃儿也开始一半实话一半谎言地说了起来…… “焚心蛊是一种十分厉害的心蛊，出自一个叫地炼族的人族部落，是世上最厉害的蛊毒之一，我和肖神医这里是没有解药的，不过肖神医修炼的功法十分奇妙，她的血可以暂时压制焚心蛊的火毒。” “不过……也只是一时的，想要解蛊，恐怕只有去南方的妖族领地，去求白家的人试试了……” 梅山听罢，脸上的喜悦转眼变成了焦虑，他一把年纪，自是听说过南方有妖族这一说法，没想到，自己女儿身上的蛊竟如此厉害，竟不是人族能够解决。 “那，为何不去寻找地炼族解蛊？而非要去妖族的领地，老人家我也听说过妖族的残暴……” 梅山用苍老的声音问道。 “因为地炼族已经在百年前，灭族了……” 狐桃儿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了许久，也让梅山眼中希望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 秦临心中也是难受，他双手搀扶着差点就站不起来的梅山，轻声安慰着，面上透着些苦涩。 “那……莫怪老人家我唐突，玉儿此生能否靠肖神医的血，度过余下光阴呢？若是可以，我愿将梅家一半的家产赠与肖神医，只为救我女儿一命……” 说着，梅山就要给肖雨跪下，可肖雨手一挥，连忙将他吹了起来，快步向前，扶住了他，也示意秦临将梅山看好。 “老人家不必拜我，玉儿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是我应该做的。即便是你不给我一分一毫，我也会救她的。只是……我只能救的了她一时……并不能救她一辈子。” 虽然此话残忍，可肖雨还是说了出来，向梅山投去了遗憾的眼神。 “那……我等凡俗，该如何前往南方妖族领地？老人家我听说那无尽森林中妖怪无数，只怕还没找到那个什么白家人，我们就要葬身妖魔腹中……” 梅山一脸无助，他在商场经营了半辈子，可面对能力以外的事情，仍然感到无尽的绝望，那不是某种力不从心，跟本就是能力之外。 他身旁的秦临也是一脸凝重，心中也在思量着什么，眼神时而看向梅玉儿，时而望着身旁的梅山，可他的表情变化此时已全都看在肖雨眼中。 “爹爹……” 如此凝重的气氛中，一直沉默的我梅玉儿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几近虚脱，有气无力地唤着自己的父亲。 “爹爹，我们不去……” “不去怎么行！” 梅玉儿未说完的话被肖雨打断。 “南方是一定要去的，不过不是你们去，是我们去！” 肖雨的话让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梅玉儿刚刚恢复的白皙面庞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可转眼却变成了欲言又止的沉默。梅山则是一开始面露欢喜，又忽然发现自己的女儿神色有异，因此他也收敛了表情。 林可青本就要与肖雨同行，因此并没有太多变化。倒是秦临，双眼流露出一些兴奋和感动的光芒。 而狐桃儿，眼中充满了不解，差点原地跳了起来。 “我……我们？” 狐桃儿外头看向肖雨，嗓音都变了掉，说话走破音了。 “没错，我们俩，还有小青。不需梅老伯分我们一半家产，只需将这一次的诊金增加到两千万金即可。” 狐桃儿本来是拒绝的，可一听到两千万金，嗯……这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她竟一时忘记了无尽森林中的重重危险，无法再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心中开始掂量了起来。 虽说这两千万金数目十分可观，可狐桃儿却想到了另外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 “恐怕没那么容易！” 狐桃儿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也都看向了她。 第61章 不要拒绝我，好吗? “南方绿洲界离火黎国起码几百万里，这还只是估计，具体多远我也没有去过，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大半年，这期间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 狐桃儿说着，朝着床上虚弱的梅玉儿看去。 “所以……恐怕只能带上她……” 此话泼了肖雨一身冷水，让她心中顿时担忧了起来。 此次南方之行，即便是没有梅玉儿这一桩事情，她也是要去的。因为她要去寻找路问天，去了解自己来到此处的秘密。既然火后刻意给了她线索，那么八成不会是假的。 若只是她，狐桃儿和林可青三人轻装出行，即便是无尽森林中有妖族，凭借着她的法术和狐桃儿的机敏，加上林可青特殊的魂体之身，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极星已经松了口，答应她只要突破修为，便可南下。凭极星的反应，肖雨大致猜到以元成后期的修为，入无尽森林是有自保能力的。 但是，倘若是带上梅玉儿……事情的难度会骤然提升。那就不止是自保那么简单，还有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只能如此吗？” 肖雨沉思片刻，极其认真地问道。 而狐桃儿也是没有任何的隐瞒，那是肖雨从未见过的正经的模样。她二人彼此相望，狐桃儿无奈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只能如此，除非你南下之前能放上两个水缸那么多的血留给她续命，否则，恐怕我们别无选择。” 狐桃儿的话虽然像是在开玩笑，可也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了肖雨，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告诉她实情。 狐桃儿的话，让房间内进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 肖雨并不是畏惧生死之人，可若是带上梅玉儿，她心中倒是有些怕了，她害怕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平安归来。 她看向了梅玉儿，想把心中的担忧告诉她，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梅山跌坐在椅子上，眼中含泪，那一刻他仿佛更加苍老了一些，无助的双眼时而看着肖雨，时而又望着狐桃儿，最后落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这时，梅玉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看向了自己的父亲，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知女莫如父，此时梅山眼中有两行泪落下。 “玉儿啊……” 他瘫坐在椅子上，哽咽着小声说道。 “爹爹，你让我去吧。” 梅玉儿轻声说着，扶着床边坐了起来。 她的脸色仍然有些惨白，但被肖雨喂了鲜血，注入了灵力之后，脸色也在渐渐恢复着健康的色泽。 她从床上站了起来，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到自己的父亲面前，轻轻跪了下去。 “父亲，与其坐以待毙，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不如让女儿随着两位姐姐一起走一趟吧，也许可以博得一线生机……” “若是……女儿不小心死在了路上，您就全当女儿不孝……忘了我这个不孝女吧。” 说着，梅玉儿朝着梅山重重地磕了个头，抬起头时，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落下来。 梅山已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不住地摇头。他抬起泪眼，望向肖雨，似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如果说母亲对子女的爱如潺潺溪水，涓流不息，那么父亲的爱便如巍峨高山，平时无声无息，一旦显露便是如此深沉。 肖雨望着面前的这一对父女，心中顿时想起了自己父母，不知此时，那边怎么样了，若是那边的自己不在了，那么她的父母是否也是一夜白了头，在他们苍老的双眼中是否也是如此饱含泪水呢？ 想到此，肖雨竟觉得自己与梅玉儿有些同病相怜了，眼眶不觉有些发热，于是她朝着梅山点了点头。 “既然玉儿妹妹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我们也会尽所能护她周全。”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要走了，稍后我会取一些鲜血留给玉儿妹妹，你们放入冰窖好好保存，南方之行……预计半月后出发。” 肖雨思绪片刻，眼睛瞥向了桌案上的小刀，缓缓说道。 “关于出行之事……我会与阿临交待。” 说着话，她的眼睛不觉看向了一旁的秦临，而对方的眼神焦急，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也像是已经等待了许久，终于被肖雨点到了名字，他的脸上顿时挂上了一丝兴奋。 肖雨见他如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美目从秦临面上扫过，便一声不吭走出了房间，身后是脚步匆匆跟在他后面的秦临。 二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已经是临近日落的时刻，太阳已经有了西斜之势。肖雨和秦临站在院落中的凉亭里，亭中光线充满着暖意，气氛也是如此。 在半日的短暂相遇之后，终于迎来的告别的时刻。 在逐渐暖黄的光线下，秦临的面庞变得更加柔和，他的瞳仁在眼中闪烁，其中满是依依不舍之情，他脖颈颀长，时而有光从他的发丝间穿透，散落在他美妙的下颚上，这一情景让肖雨有些着了迷。 她的眼在阳光下有些睁不开，长长地睫毛扑闪扑闪地，竟有些可爱。柔顺的长发披在身后，衬托这她白皙而精致的脸。暖洋洋的气氛让肖雨的唇更加红润，颜色同她此时的面颊一样，新鲜而绯红。 “真的要走了吗？必须要走吗？真的不能留下来，哪怕是一夜吗？” 秦临的声音温柔而急切，肖雨能够听得出他语气中千百万分不舍，这连续的三个问题一次次撞击在肖雨的内心，也让她渐渐有些难过了起来。 因为她也在心中问了自己许多次同样的问题，可得到的答案随着极星严厉的表情一同浮现在她心中，答案是肯定的。 一月之约还在，师命难违，于是她只能点了点头，一脸抱歉地望着秦临。 “此次去南方，我要和你一起去。” 亭子中，秦临的声音清晰悦耳，直击肖雨心上。 “不要拒绝我……好吗？” 肖雨刚要开口，可不等她和他分辨一字，秦临便将她打断了。语气中还带些许霸道，让肖雨表情都怔了一下，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一丝小脾气。 秦临的双眼深沉而剔透，眼神似乎早已经下定了决心，甚至还有些倔强在里面。 “我已经与你分开了一次，这已让我后悔不已，我不愿与你再经历一次别离。我自知能力微小，可若是能够帮到你一分，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清风拂面，秦临的话让风中多了些许热气，突然这么扑在肖雨的面上和心上，让她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心中似有惊涛骇浪在拍打，她欣喜若狂，却又有些受宠若惊。这是她此生第一次经历一个男子如此深情的告白。 那些字眼每一个都化作一圈涟漪，在肖雨的心神之中久久地震荡循环，竟让她一时神志不清。 此时的秦临不知为何脸突然就红了起来，两只耳朵烧得滚烫。肖雨望着他倔强又可爱的模样，不觉右手缓缓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轻轻揉搓了几下。 “傻瓜，南方很危险，我自顾不暇，如何保能护你？” 肖雨的声音清新而动听，如一段段节拍打在秦临的心弦之上，让他此时有些神魂颠倒，却更加坚持己见了。 他的手不觉落在了肖雨的手背上，因紧张，他的手掌有些凉，可很快也被肖雨的手温暖了起来。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拼劲一切力量去感受着肖雨的手心的温度，他想永远铭记这一刻。 “你就当我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吧，我会努力修炼，更会练好我秦家的剑法，希望有一日我能足够强大，将你护在臂弯之内，为你免去世间的一切纷扰。” 秦临缓缓睁开了眼睛，深情地看着面前的人儿，也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最后干脆握在了手中，大手包着小手，轻轻攥着。 随后，他将肖雨的手放在了自己左侧胸前，那里是他炽热而虔诚的心脏所在。 肖雨的心跳仿佛都乱了节奏，手上流淌的是秦临身上的温度，手心中鼓动的则是秦临的心跳。 咚咚咚……一声声强有力的跳动带动着她的心都不觉追逐起那些节奏来，二人的心跳如海岸上一波波相互追逐的波浪，此起彼伏的混乱之后，逐渐和谐成了统一的节拍。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第62章 这个女孩儿，我买了 肖雨望着秦临期盼的双眸，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秦临见状顿时喜上眉梢，露出雪白牙齿，笑得像个孩子。 此刻，狐桃儿和林可青早已经等在了不远处，虽然不忍心催促，可她们的出现仍然引起了肖雨的注意。 “近期我要出趟远门，需要十五日，去突破我的修行，不过这一次恐怕会有些凶险……” 肖雨微微笑着，红唇轻轻张开，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告别的话语。 “很凶险吗？那……” 秦临面露担忧，可肖雨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心自己。 “十五日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你在火黎国炎都城外东北方向的大峡谷之上等我。若我能够及时出来，我便带着你一起南下。若我正午之前还没露面，可能南方我不方便去了，我会求师父替我走一趟，那时，你也无需去了……” 说着，肖雨收回了自己落在秦临胸前的手，面上流露出些许的不舍与悲伤，可稍后又换成了满面欢笑。 “若是你不能出来，那我要如何再见到你？” 肖雨突然撤回去的手，让秦临心中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那感觉像是她马上就要离他而去，他变得有些急切。 “那你便每隔十日，在清晨时在大峡谷外等我。” 肖雨轻声道。 秦临虽心中不愿，可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好不情愿地点头答应了下来，面上是无法驱散的温情。 之后，肖雨耐心交待了秦临一些准备事宜，而秦临也是一一记在心中。 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之下，秦临温柔的唇轻轻在肖雨的额头落下，最后二人依依不舍道了别。 临走前，肖雨将一只谷虫交给了秦临，并告诉他，这只谷虫安好，就代表着她也安好。 离开了梅家大院，在狐桃儿的强烈要求之下，她们三人再次出现在了炎都的主街上。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炎都的繁华在入夜之后便开始逐渐显露了出来。 “那什么，我要去办点事情，一会儿就好，你们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跑。” 狐桃儿神秘兮兮地说着，眼神不断朝四周查看着。 肖雨和林可青虽好奇，可她们也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在炎都中多走一走，就也懒得细问，二人点头答应。 很快，狐桃儿一溜烟儿便不见了。可肖雨心中却犯了嘀咕，因为她刚才看到狐桃儿胸前有突起，里面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她思来想去，便一下子猜到了。 她正好奇，可也就过了一小会儿，狐桃儿就回来了，美目之间有掩饰不住的欢喜。这时肖雨朝着她走来的方向看去，竟然无意间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晚娘，那日在百悦楼给肖雨洗澡打扮的美丽中年女子。 正当她心中诸多猜想时，狐桃儿便开始张罗着要出城了。 “这么着急走，晚娘给了你什么？” 肖雨心中好奇，突然问道。 这一问，狐桃儿身形都停顿了下，双手不觉朝着胸前护了起来。 “嗯……先不说你和晚娘见面为了什么，但是梅伯伯的诊金看来已经兑现了，我们今晚回谷之后有事情做了，分票子！” 肖雨朝着林可青抛了个眼神，林可青也点头回应，青色的眼半眯着朝着狐桃儿胸前看去。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们之间就不能有最基本的信任吗？啊？！” 狐桃儿有些急了，正要跳脚，可这时，前方传来了一些骚乱。 人群中仿佛有人在追着什么，有男子大声的呵斥，还有街边小摊铺被打翻的声音。这时，仿佛是有人跌倒在青砖地面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耳后便传来一个让肖雨有些熟悉的生意。 “小丫头，还敢跑，再跑下去你的这双腿可就保不住了！” 那人用凶狠的语气对地上的人说道。 肖雨循声看去，不出所料正是那个刀疤大汉，此时他的膝盖下正钉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身形瘦小，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样子。 被刀疤狠狠钉在地上，女孩极长的头发散落一地，口中突出一口鲜血。她倒在地上痛苦地咳着血，她的脸蛋沾满了泥土，用尽力气抬了起来，看向前方的路。 这一幕，让肖雨心弦震颤，这场景竟如此熟悉，仿佛就像是在昨天，她也是那样被刀疤踩在了地上，口吐鲜血，逃脱不得。 肖雨朝着女孩看去，而那个小女孩不知为何在人群中一下子看到了肖雨的白色身影，正朝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这一刻，肖雨心中动容了，曾几何时，她也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遇到了梅玉儿。如今，老天也让她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遇到了这个小女孩。 狐桃儿在一旁看出了肖雨眼神中的不对劲，便用胳膊肘朝她推了几下。 “我警告你哦，不要多管闲事，你师父虽然厉害，但毕竟他今天不在，你最好给我……” “消停点”三个字还没说出口，眼前只留下了一抹白色的残影，等狐桃儿再次看去时，人已经到了刀疤大汉身旁，长腿狠狠甩去，一脚将他踹到了一边。 这一脚力度不轻，也算是报了当日之仇。随后她紧忙将小女孩从地上扶了起来，为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查看她的伤势。 刀疤大汉被肖雨这一脚踢得够呛，四仰八叉躺在地上一时竟起不来了。这时，其他抓人的大汉们也都赶了过来，眨眼间就将肖雨和小女孩围了起来。 其中的几人虽也戴着面甲，但有点眼熟，而他们也很快认出了肖雨的样子，一个个面上露出了警惕。此时刀疤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走到了那些人前。 “女仙，白老板曾交代过我们你已是自由身，见到你亦是要恭敬些，可你也没必要耽误我们这些凡俗做买卖吧？” 刀疤将戴着的面颊稍微掀开了些，朝边上吐了口血痰，擦了擦嘴角的血，再次把面甲戴飞快扣上。 小女孩显然是被刀疤打怕了，小手紧紧搂在了肖雨的腰上，脸都埋在了她身前，瘦弱的身体抱着她不住地颤抖。 狐桃儿和林可青这时也已经出现在了肖雨身边，林可青看见刀疤见了血，眼神一眯，忽然朝着那些大汉飞去，在他们周身飘了几圈，随后又心满意足地飘了回来，露出通红的舌头，贪婪地舔着嘴唇。 而那些大汉，一个个不知为何都打了几个寒战，他们不断向四周打量，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存在，这让他们感到有一些邪门。 “女仙，你有何诉求，莫不是……要带走这丫头？” 刀疤身后的一个大汉，显然更懂得一些人情世故。他冷得牙齿打颤，可他也是瞧见了肖雨将那小女孩护在了身后的样子。 那人话毕，刀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立马缩了缩脖子，嘴里不知道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可不得不说，他的话也给刀疤提个了醒。 于是，刀疤原本的狠厉的眼神也缓和了不少。 “女仙，上次小乞丐的事情已经让我差点丢了性命，我今天要是再让你无缘无故带走她，恐怕我性命难保。” 刀疤说话时嗓门虽然粗犷，可语气中明显带着些恳求。 事实上，肖雨并没有想要白白带走这个小女孩，如今自己怎么也是有一些资产的，这样想着，她朝着狐桃儿那里瞄了一眼。 这一眼，让狐桃儿心中一紧，暗道：事情不妙，今日恐要破财。 “多少钱，你说个数。”肖雨朝着刀疤问道。 周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肖雨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可这小女孩实在是可怜，若是没看到也就罢了，如今被她碰巧遇到了，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便再也不能置之不理。 要尽快将事情解决掉。 “你说什么？” 刀疤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遂再次问道。 “这个女孩儿，多少钱，我买了。” 肖雨这一次提高了嗓门，此话一说，震惊了四座，人群中逐渐有唏嘘之音发出。从来只听说过梅家的小姐乐于做这样的事情，如今这炎都不知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位爱多管闲事的女子。 这一次，刀疤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低头沉思了片刻，随即一咬牙，便开了口。 “我们有自己的规矩，来时一万金，去时百倍之数，一百万金！” 话音刚落，四下更是惊呼了起来。 第63章 这小丫头片子竟都是装的! 首当其冲不乐意的是狐桃儿，她的鼻孔都被气得冒起了热气，若不是她极力压制，恐怕她的大尾巴就要露出来，一下子拍死这个漫天要价的玩意儿。 “一百万？这么大点儿的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没一个牛犊子大呢，你以为是个像她一样如花似玉的女仙吗？卖这么贵！便宜点，十万！” 狐桃儿一边气鼓鼓地说着，一边指着肖雨。 可她这样的行为却让肖雨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四周再次传来一阵唏嘘之音，人们开始对这肖雨品头论足起来，大多是称赞其气质和美貌。 肖雨心中有些恼怒，朝着狐桃儿瞪了一眼。 “还真被你说对了，若是不信，你们自己看看她就知道了！” 刀疤指着肖雨怀中的小女孩，又朝着狐桃儿白了一眼，无奈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肖雨三人便有些震惊到了。肖雨连忙低下头去，将小女孩的脸从怀中抬了起来，这一眼，让她心中顿时明了。 这女孩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得一副精致面孔，面庞白皙，大大的眼睛正水汪汪地望着她，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怜惜。 更加让肖雨感到意外的是，这小女孩身上竟有一些灵力浮动，只是她现在太过虚弱，灵力就显得有些微弱，单凭目力还探不出什么。 不过肖雨抓着她的手，一缕灵力温柔地朝着她的身体流入，竟发现这小女孩原来是个元成的女仙！ 事情到此，肖雨也明白了这小女孩的在火黎国这种地方的稀罕，于是，她决定不再讨价还价。 这时，小女孩的身上传出了几声咳嗽，她的口中再次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将肖雨的衣裙都染上了。她变得气息奄奄，原本抓着肖雨的小手也渐渐有些无力了。 “桃子，给钱！” 肖雨朝着身旁的狐桃儿大声说道。 “啥？！” 狐桃儿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睁得圆滚滚看向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百万啊大姐！你买东西都不讲价的吗！钱是这么容易挣的吗！” 狐桃儿打心底里不愿，可她的话却换来肖雨一个严肃的眼神，那是她们相识以来肖雨第一次以这样催促的神情看着她。 狐桃儿虽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只不过她在掏出金票子之前，大声朝着周边看热闹的人群呵斥了几声，先把无关人等遣散了。 随后，她便从鼓鼓囊囊的胸前掏出了一小沓金票子，点了十张，递给了刀疤。她望着刀疤一张张清点票子，满心不舍，一脸心疼。 “你仔细点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确认无误后，把身契拿来！” 狐桃儿是个明白人，眼睛直勾勾盯着刀疤的每一个动作，丝毫不赶懈怠。直到对方反反复复点了不下七八次那些票子之后，取出了身契，她连忙取了过来。 仔仔细细查看了身契，发现没有问题之后，狐桃儿朝着肖雨点了点头。 “此事儿算是了了，你们可回去了！我也奉劝各为大哥们一句，以后不要这样对待一个女人，无论老少！你们只是替主子卖命的，没有让自己变得这般猪狗不如。” 肖雨留下这句话之后，便带着小女孩儿离开了。可临走前，她却发现刀疤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 她们三个带着小女孩一路无声，步履飞快，甚至最后肖雨直接将小女孩背了起来，几人以最快的速度从炎都的东北门出了城。 出城后，她们来到了一处小林子，肖雨四下仔细查看，连忙开了黑洞界门，四人紧忙钻了进去，直至她们再一次踩在了空空谷柔软的草地上，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们终于回到了谷里，落到了镜湖旁。 “哎呀我的妈，你们发现四周的那些人了吗？一个个修为不俗，虎视眈眈盯着咱们，估计就是想等着咱们出城之后劫财劫色呢，妈呀，心都快跳出来了！” 狐桃儿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不断拍着自己的胸口，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查看东西还在不在。 “是吗？”这时，她头顶的一个声音问道。 “哎呀，可不是吗？真的要吓死我了呢，幸亏咱们跑得快……哎？极……极星师父？” 狐桃儿一抬头，竟发现极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空空谷此时因日落而有些昏暗，极星半张脸埋在暗中显得阴森可怖，吓得狐桃儿顿时从地上窜了起来，几步就躲到了肖雨身后。 她又发现那个小女孩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也一把将那小女孩拉到了身后，藏了起来。 林可青更是一副认错的模样，干脆就乖巧地在草地上跪坐了下来，轻轻闭上了眼睛，低着头，一副听从发落的样子。 顺着狐桃儿躲去的方向，极星的脸转向了肖雨，他的脸上布满了阴霾，周身正有灵力翻涌，无限接近大成的威压在他身上缓缓释放开来。 在这种有着极端差距的威压之下，几人仿佛置身于山崩地裂之中，头顶似有巨大山峦压顶而下，让她们心神不稳，气息凌乱。 林可青的魂体这时已经冒起了青烟，虚弱地匍匐在地上，肖雨和身后的二人也再也承受不住一个个扑通扑通全都跪在了地上。 那个小女孩，本就受了伤，此时也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直接瘫倒在了狐桃儿身旁。 “我们知错了，师父饶命！” 肖雨连忙磕头恳求，脸狐桃儿也开始磕起了头，见极星还不收手，狐桃儿干脆将那昏迷的小女孩一把拎了起来，脸朝下摆出一副磕头的样子。 “都干什么去了，还不如实交代！” 极星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一圈圈渗透进她们的脑海之中，让她们头疼欲裂，片刻后，那股威压随着回音逐渐消失终于散了去。 四人中一人昏迷不醒，其余三人则是一动都不敢动，更是没有人敢吭一声。 “说！” 极星的声音再次响起，与此同时，他的袖子朝着小女孩一扇，一阵大风吹过，那小女孩从地上咕噜噜一翻身，竟是有些支棱起来了！ 她一副乖巧听话模样，规规矩矩跪在了狐桃儿和肖雨身后，一副人畜无害，事不关己的模样。 其他三人见状，差一点惊掉了下巴。这一路肖雨瘦弱的身体背着她累得够呛，不成想这小丫头片子竟都是装的！ “这……这……” 一向以聪明狡猾自居的狐桃儿都震惊当场，她的耳朵和尾巴此时被谷中的灵力给逼了出来，她的手指着面前跪着的小女孩，大尾巴上红毛炸起，耳朵都在微微发抖。 平时巧舌如簧的狐桃儿，如今也结巴了。 第64章 大灰，陪她玩玩! “你……你没受伤？” 肖雨瞠目结舌，面露惊诧，与此同时她再次放出感官也朝着小女孩身上再次探去。 这一次，她发现那小女孩身上的气息虽然依旧十分微弱，但却是气血平稳，完全没有了刚才在街上时候那般濒死模样。 “什么伤？我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呀！” 小女孩微微张开嘴，可爱的脸蛋上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肖雨眨巴着，粉白的小手食指咬在嘴里，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在旁边听着的狐桃儿顿时就坐不住了，本来这小女孩的重伤也是她们狡辩的说辞之一，现下全都泡汤了！ 她一着急从地上窜了起来，大尾巴在身后炸起了毛，撸起袖子就要朝着小女孩走去。 “嘿！这个小说谎精，我们可是花了一百万金把你救出来，你竟然敢……” 话没说完，就见小女孩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两眼一翻白，就昏倒在了肖雨的大腿上。 这一场景，让狐桃儿愣在了原地，举在半空的手都不敢动了。而小女孩的倒下，也让其他人不觉看向了狐桃儿。 “干什么，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来得及没做啊……” 一边说着，狐桃儿也走到小女孩身边，她用脚在小女孩身上轻轻碰了两下，可对方没有一丝动弹，一副不省人事模样。 狐桃儿面露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吃瘪心中不觉有些憋屈起来。 一旁的肖雨看了眼倒在自己身上的小女孩，她亦是抬头一脸不解地望着狐桃儿，以寻求答案，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落下还是如何。 最终，她还是选择去查看小女孩的伤势。她拨开女孩脸上凌乱的头发，让对方的脸露了出来。 可就在此时，小女孩眼睛猛然睁开了。 她的瞳仁在睁开之时已散发着白色的光芒，顷刻间就将四周全都笼罩了起来，肖雨离她最近，首当其冲被卷入了她的白色光罩之中。 这一刻，所有人的双眼都变得空洞无神，目视前方却神情涣散，身体也变得一动不动，仿佛大家都陷入了某种无意识状态。 小女孩瞳仁中的白光也在这时渐渐散去，恢复了以往的漆黑颜色。而她躺在肖雨的大腿上，抬眼看着正略微低着头的肖雨。 她伸出小手，在肖雨眼前晃了晃，只不过对方却是没有一丁点反应。于是小女孩的手边落在了肖雨的脸颊上，十分好奇地在她的脸上摸了两下。 “姐姐真美……” 低声呢喃着，小女孩起了身，将嘴角的血用雪白的袖子彻底抹了个干净，此后她白皙粉嫩的脸上也已换上不符合她年纪的冷淡。 尖尖的下巴抬起，小女孩抬头朝着谷顶的出口处看去，已经长到快要贴地的乌黑秀发垂在身后，微微包裹着她小小玲珑的身姿。 “为了摆脱那几头笨驴，可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小女孩看着出口，半眯着双眼，口中小声嘟囔着。在她的眼中，这谷中的护谷大阵正如一层厚厚的蓝色墙壁，在空空谷顶上漂浮，看似铜墙铁壁般。 她望着头顶的护谷大阵思绪了片刻，脚下轻轻一点，周遭的空气仿佛成了透明的旋涡，在小女孩周围形成了微弱的气流，将她整个人慢慢吹了起来。 小女孩身着的是一身略显宽大的雪白纱裙，这裙子大了太多，十分不合身，导致她本就短小的手脚都没办法露出来。 她飞在半空，裙子和长发均托在身后，犹如一只美丽而轻盈的雪鸟。 这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谷底的几人，见他们仍然一动不动地被困于她的幻术之中，心中洋洋得意，随后便加了速，朝着谷顶飞去。 可眼看她离谷顶只有一步之遥，她身后突然窜出一个灰色的影子，那影子速度极快，且无声无息地在半空急速移动。 等到小女孩终于发现身后有东西追来时，那团灰色影子早已瞬息来到她眼前！ 灰色的影子好像早就瞄准了她，瞬息而至，紧贴着她的后心停了下来。一股强大的灵力从影子中瞬间倾泻，冲向四周，那影子嘭地一声化成了一只庞然大物。 粗壮的四肢上是坚不可摧的庞大身躯，身躯之上一个巨大的灰色脑袋，血盆大口一张一合，一下子就将那小女孩咬在口中，随后四脚在空中一点，身形敏捷地掉了个头，朝着谷底迅速飞去。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小女孩脸尖叫一声都没有做到，就被叼到了谷底，全程一脸惊恐。 在大灰这个肉身强大的九层大妖面前，她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大灰口中叼着小女孩，在镜湖旁离极星稍微远的一些地方降落，随后他十分欢快地朝着极星屁颠屁颠地一路颠了过去。 “啪叽！” 裹着大灰的一滩口水，湿漉漉的小女孩被大灰吐了出来，一下子掉在了极星脚下。她整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嘴巴微张，神情骇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 “你这是想去哪儿呀？” 头顶突然出来极星的声音，小女孩惊骇之下抬头看去。 在她的头顶，是高大而强壮的极星。今日的他身着青灰长袍，此时他的衣衫和长发都在随着他周身气息的调动而轻轻飞舞。 月光昏暗，照不清他的双眼，只能将他杀气弥漫的身影模糊地呈现在小女孩面前，犹如来自深渊的煞神。 “你……你怎么可能没事？” 小女孩眼瞪着惊恐的眼睛，表情尽是不可思议，她手撑着地连忙翻过身来，身体一个劲儿地向后退。 退着退着，她的手碰到一坨毛茸茸的东西，头顶有热气传来。随着哗啦啦的声音，一些暖洋洋的液体掉落在她身上，顺着她的脖颈留下。 她感到衣服上黏糊糊的很是难受，手朝着脖子上摸了摸，抓到一大滩口水。小女孩凑近闻了闻，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让她差点吐了出来。 恶心中，她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小山大的灰色妖怪，那妖怪的脑袋就在她的头顶，龇牙咧嘴，张着满是獠牙的巨口正看着她。 这时的大灰，一颗牙都比她的脑袋要大上许多。 “啊！！！噗！！！” 小女孩尖叫一声，一口鲜血再度喷出来，两眼一翻眼看又要晕倒。 可这一次，她并没有直接倒下去。她的瞳仁猛然闪烁了几次白光之后，身形坐在地上晃了几下，不知是施展了什么诡异的法术，突然整个人就变得支楞了起来。 整个人更加清醒了之后，她身影一闪，速度变得飞快，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影子就要朝着谷外逃窜。 “大灰，陪她玩玩。” 极星双眼微微眯起，望着小女孩远去的方向，朝着大灰轻声说道。 “嗷呜！” 不等极星的话说完，大灰整个身体已经如离弦之箭，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小女孩白色的影子，在大灰的灰色影子面前，速度像是被放慢了一般，只是一息的功夫就又被大灰给叼了过来。 可不知怎的，她还是不死心，明明极星就站在那里，她好像跟本看不见一样，只是一个劲儿地朝着谷口飞去，那倔强的表情，似是无论如何就是要跑。 最终，在大灰乐此不疲的玩耍之中，小女孩终于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逃走。在大灰最后一次将她叼回来扔在地上后，她干脆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装死。任大灰好几次用爪子拨弄她，她就是一声不吭，毫无反应。 极星见小女孩如此举动，也是不紧不慢，他目光飘向肖雨三人，青灰色的水袖朝着三人一挥，一股蓝色灵力瞬间冲出，将她们身上的幻术打散。 法术被强制破解，小女孩也在那一刻遭到了自身法术的反噬，本来趴在地上的她噗的一声再次呕出一口鲜血。可即便是这样，她仍然趴在地上，无论如何就是不肯起来。 幻术解除后，三人猛然惊醒，看见小山一样的大灰，再看地上的小女孩躺在血泊之中，三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均是一脸迷茫。 “师父，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她……这是死了吗？” 肖雨声音颓靡，似半梦半醒一般问道。 “可能是死了吧，大灰，这小丫头死了，你吃了吧！” 极星侧目瞧了一眼地上的小女孩，口中说着，一阵风就将拿小女孩朝着大灰的嘴边吹去。 眼看那小女孩就要飞到大灰嘴边，只见白光一现，众目睽睽之下，那小女孩化作一团白色虹影，嗖的一下从大灰口中逃脱，落到了极星跟前。 白光渐渐散去之时，她已经成了一副柔弱乖巧模样，正跪在极星面前，一个头重重磕下去，许久没有动弹。 第65章 我师父风流倜傥，英俊无双 “不跑了？” 极星单手背在身后，一边侧眼看向小女孩，一边朝着大灰扔了一小团白色的灵力球。 大灰的身体猛地跳起，将那灵力球一口吞下，随后重重砸在小女孩身后不远处，喉咙里冒出咕噜噜吞咽的声音。 这声音，让小女孩跪倒在地的身体不觉颤抖了一下。 “不跑了不跑了，老神仙我再也不敢跑了！” 从小女孩深深埋在草地中的脑袋里，传出不断求饶的声音。 可这话却让她身后的大灰发出了呜呜的声响，语气似乎有些失望，仿佛失去了要紧的玩具。 随后他摇身一变，转眼缩成了一人高大小，颠颠地朝极星跑去。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乒乓直响，到了极星身边，他圆滚的屁股向下一座蹲了下去，尾巴在身后不断摇摆。 看样子，他已经准备好了要看接下来的热闹。 “极星师父，我们刚刚是否是中了这小骗子的幻术？” 正当肖雨和狐桃儿都在纳闷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林可青飘了过来，把自己的身位朝前挪了挪，来到离那个女孩最近的地方，开始朝对方打量起来。 “幻术？” “幻术？” 几乎是同时，肖雨和狐桃儿震惊道。对于幻术，至今为止她们也只是听说，还没亲眼见过，今日却真真正正体验了一次。 “看起来是的，而且，你们再看看她的修为……虽然她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三四岁，可是修为……” 林可青口中一边说着，极美的鬼眼在眼眶中上下滚动，青色的光芒时而闪烁，似在探测着小女孩的修为。 “嘶……元成……后期？” 不止是林可青发现了这个事实，其他人也都在此时看了出来，只听肖雨轻呼一声，一脸难以置信。 这小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修为气息，竟是元成后期！ 可话虽如此，她们却都发现了这小女孩身上的一些异常。比如，她身上的气息很奇怪，虽然是人类的气息，却隐约透着股妖气。 再比如，她虽然修为等级极高，却看起来弱不禁风，好像是天生身子骨就很孱弱的样子。 正是因为肉体的强度太弱，导致她身上灵力极为混乱。让人乍一看去，像是马上就要灵力溃散，身死道消的模样。 “她的事情我一会儿再问，无关紧要。倒是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极星的声音一字一顿，严厉如冰，在肖雨耳边飘荡，让她心神剧烈震颤，气血翻涌之下跪在那里发出一声闷哼。 她心里清楚得很，若是再不细细道来，她们仨连同这个小骗子恐怕今天都要交待在这里。 于是，在沉思了片刻之后，肖雨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开始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一字不落…… 那是不可能的！ 她极为诚实地向极星讲述了在梅家大院发生的事情，也道出了她们在炎都街上遇到这小骗子的情形，可唯独没有说见了秦临之事，更不敢说二人单独相处之事，只是简单用“偶遇了新朋友”一带而过。 可当她说道这位“新朋友”之时，大灰的表情突然就有些不对了。 他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略显不解地看向极星，而后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始龇牙咧嘴变得烦躁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十分不悦。 在莫名其妙的不高兴之下，大灰随手用前爪拍起一块草地，朝不远处极星方才喝茶的茶台上方砸去，仿佛那里曾经出现过什么让他不喜欢的人一样。 在肖雨讲述完之后，高高站着的极星也不做声，眼神朝下，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看了许久，那眼神让肖雨浑身难受，仿佛随时都要将她看穿。 肖雨心中发虚，目光竟不自觉躲闪了起来。这样的表现，也让极星眉头紧蹙，神色难看，嘴角不觉轻轻抽动了一下。 “就这些？你……们可还有别的事情要交待的呀？” 极星深深地看了一眼肖雨，随后眼神朝着林可青移了过去，上下打量停留少许之后，最后落在了狐桃儿身上，在她鼓起的衣襟前停了下来。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又转眼将神情看向了肖雨。 “嗯？” 极星提高了些声调。 “没有了极星师父，真的没有了，诊金为了买这个小骗子已经花了，不信你问小六！” 在一旁的狐桃儿面色难看，却故作镇定，朝着肖雨使了个眼色。那眼神仿佛是在告诉肖雨，没人能从她这里拿走一分钱！ 可偏偏这时，一直面无表情沉默无语的小女孩，嘴角却露出了一副坏笑，她美丽的大眼睛朝着狐桃儿胸前看去，又抬眼露出了些许威胁的目光。 随后，她的脸面向了极星，可眼神依旧在狐桃儿这里，那样子看起来下一刻她就要说出来了。 都是同类人，狐桃儿怎不知道这小女孩的鬼心思？这是明摆着威胁她们！可偏偏她又极其害怕极星，且她离那个小女孩太远，在极星眼皮子大小又不敢搞大动作。 焦急恼怒之下，狐桃儿的表情已经失控，口中獠牙都呲了出来，尽管她朝小女孩投去凶狠的模样以示威胁，可对方显然不买账，显然是个不可控之辈！ 不出所料，小女孩想把事情闹大，趁机搞事情，她果真开口了。 “老……” 可刚刚说出了半个字，一个糖丸被一阵风猛力弹到了她嘴里，力道太大打在了她的喉咙上，让她捂着嘴巴开始不住咳嗽了起来，小脸儿都憋得通红。 “大胆的丫头！我师父风流倜傥，英俊无双，岂是你这等低阶修士可以妄加议论，再敢说一句，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肖雨摆出一副义正严词的模样，手上弹出糖丸的姿势还在，丝毫不做掩饰，脸上一副征恶扬善的表情。 一旁的狐桃儿愣了一下，马上就给了她赞许的眼神。 “师父，您一点也不老，外表看起来简直就是二八小伙一个！您跟本不用听这个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 肖雨乘胜追击，连忙补充道，望着极星，眼中满是坚定与崇拜。一旁的狐桃儿和林可青也则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那是！极星师父修为高深，勇猛无比，救我于水火，可惜我不是个人啊，若我是个人类女仙……我早就……嘿！” 狐桃儿一边奉承，一边举起了两只手，调皮地做出一个向前扑的姿势。看得旁边的林可青把脸埋在袖子里，只敢偷着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胡说八道！” 极星立刻厉声制止道。 虽然知道肖雨她们藏有猫腻，可一向正经严肃的极星，面对肖雨和狐桃儿两面夹击的花样奉承，神色竟变得有些异样。 尤其是他看着自己徒弟的表情，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忧虑，仿佛心中对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他心中有种被小辈调戏的不快，不过他懒得在此处继续再浪费时间。 “大灰，你看着这丫头，我过后再处置。她要是再敢跑，你就陪她玩儿个够！小六，你跟我过来……” 留下此话，极星懒得和这些个小女子做无谓的纠缠，转身化作一阵蓝色虹光，朝着谷北断崖后飞去。 见极星远去，众人才放松了下来，唯有大灰双眼盯着小女孩，让那小女孩脸上吓得清白，不敢随意挪动。 第66章 那个小丫头幻术十分了得 “那个什么……你们都没看见我在这里吗？” 不知何时，老树突然出现在了镜湖边上，而且是已经来了许久了的样子。 “这谷里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哎？咋又多了两个女娃娃？这个毛茸茸的大个家伙又是个什么东西呀？” 老树双目炯炯，朝着林可青还有小女孩身上扫去，一边看，一边捋着胡须，而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大灰的身上，看着大灰巨大的个头，双眼放光，露出一脸欢喜。 “哦吼，竟然是个九层的大妖，啧啧……想必是小桃儿的朋友啦！多一些人也好哇，也好陪陪那个家伙。” 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老树笑逐颜开，面上的褶皱都挤在了一起。随后他又瞧见小六面色尚可的模样，眼神中流露出长辈的疼爱。 “小六啊，你师父可是一大早就去了黑风崖找你萤姑弄了不少好东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怎么样，吃了萤姑的药好些了吗？” 老树一脸关切，笑嘻嘻地问道。 这时肖雨才明白过来，应该是在她们出谷之后不久，极星就已经从萤姑所在的黑风崖取了药回来了，因此她们出去整整一天这件事情，极星是知晓的。 “多谢树伯和萤姑的伤药，我们今日去了炎都探望故人，也是刚刚才回来，我这就去找师父。” 肖雨说着，便脚下一点，她的白色身影便很快出现在了断崖之上。 站在极星的小屋前，肖雨能够听到谷底老树和狐桃儿有说有笑，可此时她的心中却有些沉重，仿佛自己做了件错事。 她站在小屋前许久，回想起自她们回来之后极星和大灰的表现，心中猜想，今日她们三人在炎都所做的一切，极星恐怕已全都知晓，只是想听她亲口说出实情罢了。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肖雨缓缓走去，到了门口，她伸出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 门内传来极星的略显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情绪，仿佛这些年来每次小六在门外抠门时的那般，十年不变。 肖雨推门而入，屋中依然是那座熟悉的道坛。道坛之中飘着淡淡的无余果香气，满屋烛光因她开门扇出的微风而轻轻舞动。 此时的极星背对着门，青灰色的身影在烛光中犹如一个棱角分明的长影，他身材高大，宽大的肩膀随着他的无声叹息而动了一下，他终于转过了身。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药盒，肖雨的目光此时便是落在了那个盒子上。 在极星的无声注视下，肖雨脚步轻轻走上前，在极星身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 “师父，今日徒儿未经允许擅自出谷，让您在谷中等了一天，徒儿给您赔罪了。” 说着肖雨一个头磕了下去，在地上许久都没有起来。 半晌，只听头顶一个长长的叹息，极星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你起来吧。” 肖雨闻声，抬起头看了一眼极星的表情，依旧没发现任何不悦之色，于是她从地上起了身。 “并不是你的错，是师父从前太过拘束你了，导致你现在心思愈发重了，也什么事情都不与师父说了，这都是为师的错……” 极星的头不觉稍微低了下去，那么短暂的一瞬他的脸埋在了长发之中，让肖雨有些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可那语气让肖雨心中的愧疚感更加深了一层。 “哎……也罢。” 一声悠长的叹息传来，极星抬起了头，说着，他将手里的药盒子递到了肖雨的手里，深色又恢复了从前模样。 “这是专门治疗你脉络的损伤的灵药，这一瓶是东海之上的自由水。你回去用药瓶中的自由水擦拭全身，再将三颗伤药全都服下，调息一夜，明日便可痊愈了，还有这自由水……” 极星的语气充满关切，此时的他更像是个“老父亲”，语重心长地给肖雨解释着伤药和自由水的用法和注意事项。 肖雨本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极星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预料，就像是刚才在谷底一身怒气的跟本就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她手中捧着药盒子，面上都是疑惑。 “师父您不生我的气？” 肖雨抬眼，眼中烛光闪烁，开口低声问道。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站在极星的面前，此时的她发现师父要比自己高大太多，她的目光第一次这般清晰地落在极星的脸上，将他的脸和表情看得更加清楚。 那确实是一张没有任何岁月痕迹的英俊面庞，只是他的头发大部分时间总是略有松散凌乱地披在面庞和脑后。 甚至在肖雨看来，极星日常穿的衣服都像是刻意在扮成熟，他想让自己看起来苍老一些，以匹配那双充满故事的眼。 “为师应该为了什么事情生气？是为了你偷跑出去见故人，为了你知恩图报即将南下？抑或是你此刻这样盯着为师看？” 极星的双眼深邃，嘴角轻轻上提，低头笑问。 虽然他的面庞年轻潇洒，可那双眼中似乎总是充满着不符合他面貌的沧桑感，就仿佛是个活了几千岁的老人一般。 他可真是一个既年轻有年老的人呢！ 被极星这么一问，肖雨竟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小心眼人，也有点因为刚刚在谷底那般说谎而感到后悔不已。 “至于你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你有何打算？” 正当肖雨心中懊悔之时，极星突然提到了那个小骗子，肖雨这才想起，这次出去自己还犯了另一个错误，那便是随意带陌生人入谷。 这是十年前小六初来空空谷时，极星便立下的规矩。 因此她心中就更加愧疚起来。 “师父，我当时也是一时心软，以为她只是个寻常修行的小女孩，因此心生怜悯买下了她。并没有想到她如此狡猾，竟然用幻术伤人……” 说着说着，肖雨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于是面露恭敬，双手抱礼开口请教。 “师父，她好像并未伤人，只是想逃走而已，且我对幻术之法实在是了解不多……还不知该如何处理，还请师父示下。” 听到此处，极星仿佛早已料到肖雨会这样询问，于是他沉吟了片刻，随后手突然朝着自己的脑袋伸去。 他的食指和中指抵在眉心，随着念头一动，指尖有光亮闪烁，随着他向外轻轻拉扯，一缕蓝色气息被他抽了出来。 从那一缕气息中，肖雨感受到了一股如同记忆一般跳动的能量，那股能量在极星手指之间缠绕，随后被他手一挥便飘向了肖雨，瞬间钻入她的眉心。 那一刻，极星脑中关于幻术的全部造诣便在肖雨脑中瞬间铺开，那些庞大的学问知识如星空一般繁多驳杂，体量之大，超乎肖雨想象。 “既然你已花钱买了她，那她就是你的人了，以后她就跟着你吧。” “为师这些年无所事事也对幻术有一些研究，方才已全部给了你，你若是感兴趣，倒是可以在突破到后期之后花一些时间学一学，至于能学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你的天赋了……” 极星说话时，眼角竟带了一丝笑意，他似乎很是期待。肖雨不明所以，但接下来极星便给她解了惑。 “那个小丫头幻术十分了得，虽体质孱弱了些，但想必也正因如此她才会钻研幻术。幻术专攻的是精神力量，而这与人的天赋息息相关，若你能在幻术领域有较深的造诣，也会对你的织界元法大成有不小的帮助。” “在幻术的修炼上，也许她能帮到你。” 极星一边说着，一边在肖雨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可这两下却是非同寻常，两股异常磅礴的灵力通过极星的手掌被注入肖雨的身体，让肖雨的脑中有那么一刹那形成了一片星河，让她置身其中，仿佛短暂陷入了幻境。 可很快那一片星河在她的脑中千变万化竟快速浓缩变成了一片灿烂光墙，那光墙仿佛将肖雨一下子包围起来，那一瞬间，她头脑立刻清明，仿佛被灌注了醒神的灵药！ “时候不早了，你去吧。” 极星说着，转身便朝着里面走去，走到屏风之处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面露微笑。 “下次再去炎都，把你那位新朋友带来给为师看看吧……” 话音刚落，极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屏风后，只留下肖雨一人那里。她的脑中反复回荡着极星刚才说的话，不知怎的，心中有些无地自容。 第67章 姐姐，以后我可以跟着你吗? 抱着药盒，肖雨走出了道坛，再一次站在了断崖之上。 这时谷底已经没有了说笑的声音，不知何时老树已经离开了。 肖雨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狐桃儿她们的身影，正纳闷，另一个方向突然有一些叮叮咚咚的声音从自己的树屋里传来。 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打起来了！ 于是她连忙将药盒收进右手断界，脚下一点，朝着树屋快速飞去。 还没到树屋，她就看见树屋中滚出来一团白色的东西，那东西在地上咕噜噜打了几个滚，最终停在了刚刚落地的肖雨面前。 滚在地上的，正是那个小女孩。她从宽大的衣服中挣扎着起身，脸上满是泥土和露水，表情却很是倔强。 “桃子，算了，她还是个孩子，你何必与她计较呢！” 说话的是林可青，她从树屋中飘了出来，拦在了正要冲出屋子的狐桃儿身前，青色的目中带着焦急。 “我今天一定要撕烂她的嘴，让我白白花了一百万金不说，竟然还敢说我是老太婆，看我今天不狠狠教训她！” 这时的狐桃儿已经撸起了袖子，手中还握着鬼刺鞭，那鬼刺鞭上雷霆闪耀，还有滋滋的响声，正不断吞噬者周遭灵力。 看着她手里的鬼刺鞭，肖雨不觉向自己的树屋看去，此时可怜的树屋里面已经弥漫着烟气，她那一点仅有的家当不知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肖雨再看向小女孩，她的瞳仁已变成了白色，光芒相较谷底之时更为闪耀，只是她的眼神时而向一边瞥去，那里蹲着大灰，正时不时瞧着她，舔着毛。 再看林可青的眼神，肖雨心中已猜到，定是狐桃儿仗着这小女孩对大灰有忌惮，想趁机收拾她，好平复自己内心种种愤怒。 肖雨虽然也对小女孩感到无语，可她也是见不得这种不公平的一面倒式的欺压，因此她还是将小女孩护在了身后。 她虽然也不是很高，可毕竟年长了几岁，比小女孩高出一个头。那小女孩被肖雨挡在身后，面向肖雨的背影，露出惊异之色，粉红的小嘴抿了起来，眼中悄悄噙着泪。 “好了，不要再闹了，你们先进去，我有话和她说。” 肖雨说着给林可青使了个眼神，在狐桃儿不情不愿之下，她被林可青一阵阵阴风推到了树屋门口，气得直跺脚。 最终她抵不过肖雨和林可青同时护着这小女孩，两只手从耳朵里取出了两粒豆子一样的东西，狠狠瞪了眼小女孩之后，愤愤地回到了树屋里。 林可青向肖雨投去无奈的眼神，摇了摇头，也随着狐桃儿进去了。 肖雨从怀中拿出了一小包糯米糖丸，而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大灰的注意。他的耳朵高高竖起，长长的舌头垂了下来，口水掉了满地。 拿出一颗糖丸，肖雨的眼睛朝着谷底看去，将手中的糖丸使尽全力扔了出去。随后，大灰顿时化作一个灰色影子，开开心心朝着那糖丸追去了。 “大灰！去抓几只兔子给我们！” 肖雨朝着已经在谷底到处游窜的大灰大声喊道。 之后，她转过身来，静静地望着那个小女孩，发现对方并没有伤势之后她又取出了一粒糖丸，递到了小女孩嘴边。 “啊……” 随着肖雨的声音，小女孩不觉张开了嘴，那一颗圆滚滚的糯米糖丸就被送进了小女孩的嘴里。 一阵香甜流入喉咙，小女孩的肚子突然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她的眼睛仍然警惕地看着肖雨，可双眼中却有泪水落下，瞳仁中的白色光芒也渐渐熄掉了。 “好吃吗？” 肖雨柔声问道，伸出手抹去了小女孩脸上的泪水。 口中含着糖丸，小女孩有些哽咽，她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走，姐姐带你去吃东西。” 肖雨声音中带着安抚的温柔，上前拨开小女孩不合身的衣袖，牵起她的手，紧紧拉着她一跃朝着谷底飞去。 火堆的红光随着夜晚的清风时而摇摆，扒了皮的兔子在火上烤得直冒油，时而滴在篝火上，炸出一片火花，也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随后香味儿便在整个谷底飘了出来。 这喷香的味道让小女孩的肚子叫得更加欢实了，她有些羞涩地用双手捂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一只最大的，小脚在宽大的衣裙下不断点着节奏，好似这样做能尽快催熟那只兔子一样。 过了一小会儿，肖雨先取了一只中等大小的兔子朝着大灰扔了过去，随后，将那只最大的从火上取了下来，递到了小女孩面前。 “你最小，给你最大的这只！” 肖雨笑盈盈道。 小女孩蹲在火堆旁，此时她的两只胳膊都被埋在这不合身的衣裙里，肖雨能够看到她的双手在衣袖内攥着拳，似在犹豫。 “我买了你，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拿着。” 肖雨干脆把兔子再往前凑了凑，那香味儿在小女孩的鼻尖来回荡漾，她终于忍受不住，小手从衣袖中伸了出来，抓起兔子就开始大口啃了起来。 瘦弱不堪的小女孩捧着和她脑袋差不多大小的兔子，狼吞虎咽吃得满脸是油，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样子可爱极了。 “你叫什么名字？” 肖雨问着，手中拿着只兔子，撕了块肉送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用怜爱又好奇的眼神望着女孩。 “路依然。” 叫路依然的小女孩口中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答道，眼神时而抬头露出一些警惕。 “你多大年纪了？那你家中可还有其他的人，比如你的父母……” 肖雨一边说着，手上一用力掰下来一只兔腿，朝着远处扔去，再一次把眼看就要来到跟前的大灰给支了出去。 路依然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下，那一口兔肉在口中含了许久，她才接着嚼了起来。 她许久都没有说话，直到最后把整只兔子都啃光了，学着肖雨的样子，把骨架子朝着远处大灰的方向一扔。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和娘，许多年前，我娘失踪了，我找了许多年都没有找到，以后我还会继续找下去。” “我今年十五岁了。” 路依然说着自己的身世，舔着手上剩余的肉沫，眼睛不觉看向了火堆中的其他兔子，她抬眼，征求肖雨的意见。 见对方点头，她犹豫片刻拿起了一只最小的，再一次狼吞虎咽起来。 “路依然，多好听的名字，那以后姐姐就叫你然然了。” “我今年十九岁，我师父叫我小六。” 说着，肖雨把脸凑到了路依然的耳边。 “与我特别亲近的人叫我小雨，这是我的秘密，除了阿临，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 肖雨用非常微小的声音说着，手伸到路依然嘴边，帮她把挂在嘴上的肉沫油渍擦了去。 “姐姐，你是个美丽的大好人，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我能感受得到。我们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以后我可以跟着你吗？” 路依然眼中闪烁着期望之芒，向肖雨投去期望的眼神。 她宽大的衣袖上已经满是泥土和油渍，将她瘦削的手臂遮掩起来，可露出的双手却将兔子抓得紧了些。 第68章 我不会有背叛你的那一天 此话一出，树屋中的狐桃儿耳朵蹭地一下竖了起来，她整个人从盘膝状态瞬间窜起，眨眼化作一阵赤色虹芒飞到了谷底。 林可青见状暗道不好，也紧忙跟了上去，青色身影化作一阵阴风就朝着镜湖之上快速飘去，最终她魂体之身果真比狐桃儿快了一步，拦在了她前面。 不过狐桃儿早料到林可青要拦着她，她也没再往前，站在离肖雨和路依然稍远的地方，死死盯着路依然，面露凶芒。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人家叫你一声妹妹，还真拿自己当个宝了！” 狐桃儿说着，手上鬼刺鞭重重一甩，仿佛都要将空气划出沟壑来。 那闪着的雷光鬼刺鞭直指路依然。 “桃子，你今天是怎么了？她一个孩子，你怎么总跟她计较呢？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林可青依然拦在狐桃儿身前，鬼刺鞭上面的天雷力量让她有些忌惮，因此她不敢靠太近。 “我跟她计较？这丫头诡计多端你们刚刚也都经历了，不用我多说。要我看，还是把她再送回去卖了算了！也省得今后再害我们！” 狐桃儿此时口中犬牙已经露了出来，她的瞳孔因杀气而显出了些许的赤红，周身的气息也已经开始在隐隐浮动，似随时都要发起攻击，耳后的长发已开始飘起。 那是她要狩猎时才有的样子。 这是肖雨认识狐桃儿几个月来第一次见她这般针对一个人，从前的狐桃儿虽心眼多，但也断断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一个小女孩。 这让肖雨心中也纳闷得很，思来想去也摸不清缘由，于是她站起身，再一次将路依然护在了身后。 “桃子，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肖雨面上带着疑虑，也略显担忧地询问道。 就连原本在一旁吃肉撒欢的大灰在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一声不响地蹲在湖边，时而看看狐桃儿，时而看看肖雨，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而后，他不大聪明的脑瓜好像“灵光一闪”发现了这种尴尬气氛的跟本所在，开始朝着路依然龇牙咧嘴起来，还不断发出呼呼的恐吓声。 狐桃儿见面前的几人没一个站在她这一边，怒意更甚，脸上的肌肉都狰狞起来。 心中有气无处发泄，手中的鬼刺鞭发出一声碎裂的轰鸣，被她一下甩到了镜湖上，湖水瞬间被劈开，露出湖底沉积已久的黑色淤泥。 “你们一个个都中邪了吗？这么护着她！我……我不管了！等你们有一天死在她手上，可别哭着喊着求我给你们收尸！” 一声惊天之响再一次响彻在镜湖上，鬼刺鞭夹杂着狐桃儿的怒气再一次劈在水面上，这一次，干脆将湖底的淤泥都搅了起来。 随后，狐桃儿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西南边灌木丛飞去了，那里是空空谷中的谷虫栖息之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狐桃儿便经常去那里休息。 大灰口中发出一声心疼之音，想去追，可又想到自己得了极星的令要看着路依然，他只得担忧地遥望着狐桃儿远去的身影。 “那……我带着大灰去看看她吧。” 林可青也是左右为难，可最终还是决定去安慰狐桃儿，也顺便给肖雨和路依然单独相处的机会。 大灰本还犹豫，在林可青说了许多次“没事的”之后，他才有些心虚地朝着北边瞄了一眼。 未发现极星的气息有异动，才驮着林可青快速朝着灌木林子奔去。 “姐姐……” 肖雨的身后传来路依然极低的声音，她回过头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然，狐桃儿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也是个非常不错的人呢……眼下……暂时给她些时间吧。” 手掌轻抚着路依然委屈的脸蛋，肖雨为她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而她也将深思熟虑之后的话说了出来。 “你以后若是想跟着姐姐，我们需约法三章。”说着肖雨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掌。 路依然比肖雨矮了一个头，她美丽的杏眼望见肖雨神情十分坚定，似不容拒绝，因此她也举起了自己小小的右手。 “姐姐你说。” 路依然用另一只手擦了擦嘴，坚定地说道。 “第一，师父待我恩重如山，自小将我抚养我长大，今后你需将他视为自己的师父，尊重他，爱戴他，不得做出背叛或大逆不道之事。” “是！” 路依然的回答清脆有力，响彻在谷底，说着，她在肖雨的手掌上用力一击。 “第二，今后你需努力修行，强健自身，与我一同守护家人及好友。不可胡乱杀人，更不可无端作恶。” 语毕，肖雨期待的那一句“是”并没有立刻到来，而是许久的沉默。路依然小小的脑袋低垂着，似在思考着什么。 “那……倘若有人要无缘无故杀我，我也不能还手吗？” 路依然心中踌躇许久，终于抬起头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在经历了刚才狐桃儿的那么一闹，肖雨早料到路依然会这样问。 她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仿佛一个严格的家长，迫不及待要把面前这一棵不太直溜的小树给撸一撸。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就想要了另一个人的性命，若是有人对你穷追不舍，非要杀了你，那你也未必一点问题也没有，既然两个人都有错，那到底谁该死谁又不该死呢？” “有些事情不是你死我活可以解决的，也不是谁强谁就有理。当然，若真的遇到了十恶不赦拿人命当草芥之人，我们自然要除恶扬善，避免更多的人枉死。” 肖雨的话掷地有声，余音回荡在镜湖的水面上。此时的镜湖被劈开的部分早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湖面也被声波荡出一层浅浅的波纹。 她不确定路依然是否真的听明白了，毕竟在肖雨心中对这孩子的心性还不能完全捉摸得透。 但既然有缘相遇，就不能看着她误入歧途，养成一副不分是非只凭好恶的别扭性子。 路依然眸中有些迷茫，似在心中反复思考着肖雨的话，在尝试去理解，最终她的眼中忽然又恢复了平常神情，更有一种会晤的光芒闪过。 她的心里暗下决心，终于抬起了眉眼。 “姐姐，我知道了，你的话我会时时刻刻记在心里的。” 说着，路依然再次朝着肖雨举在半空的手击了一掌，这一掌比上一次更加用力了些，声音也更加响亮。 而肖雨心中亦是感到万分欣慰，面上露出肯定。 “第三，若有一天你我姐妹缘分不幸走到了尽头，再不能同行，他日江湖再见时，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生死搏杀，觊觎对方性命。” 最后这一条，是肖雨心中反复斟酌之后才决定说出了口。 因为在她看来，今后无论大家走在怎样的路上，曾经的情分本就十分难得，若真有一日二人背道而驰，也不应该因此抹去过去的种种情分。 “姐姐，我不会有背叛你的那一天，若有，我将以死谢罪！” 路依然的话虽轻声细语，却掷地有声，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响在肖雨耳畔。 小小年纪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肖雨来不及惊讶，手掌就被重重一击。 这最后一击，带着路依然的一丝灵力，那股灵力温柔却极具侵略性，化作一缕缕游丝融入肖雨的神魂之中，让她心神短暂地震颤少许，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第69章 你我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 路依然的那一股灵力，在极星方才的两股力量形成的光芒墙壁之外，又加上了一层如雪白薄纱样的灵墙。 “你……你刚刚做了什么？” 肖雨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瞬息涌入，却也可判断出其中并没有任何恶意。 这让她忽然想起了极星方才在她肩上拍的那两下，仿佛两者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路依然面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像是刚刚的那一次施法让她损耗不少的样子 “姐姐，我没有极星师父那般强大到可以在你的神魂之上形成两层强悍的守护屏障。刚刚那一缕灵力，是我命元中的一缕源灵，只要我活着，幻术在我之下者便不能魇你一丝一毫。” 路依然惨白的小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微笑，她的轻轻靠近，小手抓起了还愣着的肖雨的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中央。 手掌落上去的刹那，肖雨感受到魂识被一股强大的白光用力向内拉扯，在一阵耀眼的白色奇芒之下，她的意识突然就出现在一片汪洋白海之上。 在她的旁边，站着半透明的路依然，对方紧紧抓着肖雨的手，二人正漂浮在这一片诡异的雪白雾海中。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如此，唯有二人的头顶是一个深灰色的巨大球体。 那球体虽也是无比高大，，目测百丈以上，但相比于肖雨自己的命元巨球来说小了许多。 此球形态怪异，表面凹凸不平，犹如一块天外飞来的陨石，呈不规则形状。球体表面时而有东西蠕动，乍一看略有些瘆人。 在路依然的拉拽下，肖雨飘到了那巨球的面前，而就在她眨了一次眼之后，那巨球却变成了一大团红色的火焰，肖雨见状心头一惊。 “然然，这是……你的命元？” 路依然点点头，半透明的脸颊上可见一抹微红。 在路依然的瞳仁中，这一团巨大的命元之体无时无刻不是在千变万化，仿佛她想到了什么，这一团命元就变成了什么样子。 “姐姐，我知道极星师父答应我留下来是有条件的，所以我把你带到了这里，让你知道我最大的秘密，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说着，路依然半透明的手朝着自己不合身的衣服中伸去，将胸前露出，那里有一块中空之处，其中正冒着仓冷的白色光芒。 “我和你一样是先天命元者，但我与你又不同，我天生身体不好，发育缓慢，所以一般的体术和法术我都无法学到很高的层次，唯有幻术，娘说我有惊人的天赋。” “从今以后，我会将我的幻术全都教给你，这是我的诚意。也请姐姐教我你的界面法术，可以吗？” 也许是路依然的心绪此刻在剧烈波动，她的灵海之中的白色海洋也已开始波涛汹涌起来，以这种形式呈现出了共鸣。 在海洋之上是浓郁的海雾，肖雨放眼看去，正是一团团游离的雪白的灵力小球。无边无际的海雾之下，时而又白色如幽灵般的东西在乱窜，这在肖雨看起来很是新奇。 只是她初次窥探他人的灵海。 在路依然神念的驱使之下，她的命元突然有了些异样。外形正万千变化的球体中，仿佛正经历着看不见的山崩与地裂，不断发出咔咔的震动和响声。 这些响声持续了很久，最终，路依然将手伸进命元之内，咬牙狠狠一拽，将一缕带着血丝的白色物质拉了出来。 那一团物质没有固定的形状，好似一朵干净的积雨云，又似一团无暇的白气，只是上面有一丝红色血线，令人触目惊心。 路依然将那一团东西捧在手心，递到了肖雨面前。 “我的幻术与其他人的略有些不同，对于过去十余年的修行造诣，我都储存在我灵海中的命元内，其他人很难盗取，除非我自愿，或者有人撬取我的命元，杀鸡取卵。” “这是我方才复制的一缕意识，我今天把她送给你。”路依然柔声道。 肖雨望着那一团白色，有些受宠若惊。 她能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魂识中的某些情感也被莫名牵动，仿佛潜意识中的渴望被无意间激发了出来。 只因从那一团白色之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神奇无比的能量。 那是一种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 那股精神力量与普通的灵力不同，是一种纯粹的在精神领域上修炼出来的奇妙能量，其中散发出来吸引力令人心神向往，是她从未有过的体会。 “你竟如此信任我？”肖雨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姐姐，我说过了，你我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你是我平生所见最好最美的人，你救了我，我无以回报，这是我能给你的唯一的东西了。” 看着眼前的那团白色，肖雨心中犹豫，因这一缕精神力量实在太过贵重，又见路依然面容憔悴，心中知晓抽取这个的过程必定也饱含痛苦。 她们虽然都是半透明的具象化之身，可肖雨依然可以看到对方突然萎靡下来的神色。 如此敞开心扉，以证此心，她又怎可再推辞？ 在路依然期待的目光中，肖雨最终将那一缕白色的团雾收下，但并没有立刻融入自己的灵海之中，而是让其他灵力球将其包围了起来。 但她却没有告诉路依然实情，唯恐对方失望。 “姐姐一定视若珍宝，仔细研习，绝不外传。” “至于姐姐的法术，我需先请示过师父，若师父同意，我定会倾囊相授，毫无保留……” 路依然闻此，也没有异议，连忙点头。随着肖雨眼前又一阵光芒闪耀，二人从灵海之中回到了现实。 此时夜已深了，而这一日的休息也即将迎来尾声，肖雨感受着右手断界中的那一盒伤药，对于明日的到来也感到些许迷茫。 她将路依然带回了树屋，为她找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小六的衣服虽然也大了些，但怎么也比原来路依然身上的那一件好了太多。她心里想着，下一次去炎都一定要给她买一件漂亮的衣服。 肖雨将路依然安置在了小床上，自己则在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 从右手断界中取出了自由水，打开盖子，一股海水的腥咸味道迎面扑来，那味道很难形容，仿佛是海水煮着海带，瓶口还冒着热气。 肖雨皱了皱眉，可还是按照极星的话，用自由水将身上擦了个遍，见瓶中所剩无多，便一股脑全倒在了身上。 完毕之后，再将其中一个小瓶子取出，里面有三颗小小的药丸。那药丸中隐约有果香飘出，还掺杂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让人闻着略有些头疼。 萤姑的药一向如此，材料和味道总是奇奇怪怪，但效果都十分神奇，比如她从前服用的千虫丹，便是如此。 将那三颗土黄色的药丸一股脑吞下之后，瞧见小床上的路依然也已困得马上要睁不开眼，肖雨轻轻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体表的自由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顷刻化作一缕缕凉爽的灵力，从肖雨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之中渗入。 而那些服下的药丸，也在滑入腹中之后瞬间如爆珠一般发出噼啪声响，连续三次轻轻爆开之后，药力化作一股股暖流，开始朝着肖雨身体的各个部分汹涌而去。 体表的冰凉和内里的火热让肖雨十分难受，她调动着命元，大量的灵力从源灵之中衍生而出，朝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冲刷着。 灵力掺杂着丹药的药性，借助着自由水神奇的威力，肖雨很快便觉得五感变得更加敏锐，仿佛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化作了眼睛和耳朵。 在逐渐敏锐的感官之中，肖雨向自身窥探起来。 灵力和药力游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仿佛是龟裂的土地遇到了浓郁春雨的滋润，勃勃的生机从所过之处迸发而出，以势不可挡之势在脉络之中横冲直撞，开始了无差别的修复。 那股药力霸道至极，肖雨损伤的脉络，正在快速恢复着。 而由此带来的畅快之感，也让肖雨的身体变得汗津津，一夜无言的调息下来，她的衣衫也已经湿透了。 药效褪去之时，天还未亮。 第70章 还没走，要把他抓过来吗? 肖雨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屋中漆黑一片，仅有一些朦胧的月光从那两扇冰晶窗户外透进来，可依旧给不了这小屋任何的一丝明亮。 她的膝盖有些麻，想尝试动一下，却隐约觉得有一个暖暖的东西压在上面，正有轻微的鼾声传来。 肖雨朝身前伸出手掌，掌中有一团光亮逐渐燃起，那些光亮在她手掌的挥动之下飘向半空，在屋中无声炸开，幻化成无数谷虫。 这些萤烛之光聚少成多，肖雨心念默默驱动，让它们在小屋的半空中汇成一个很大的光灯。 这时，她腿上的东西也被照得清楚了。 路依然的头发很长，她站着的时候就已经快要到了脚踝，如今睡着了，这满头的柔软长发在狭小的树屋中大面铺开。 这个小丫头睡觉可真是不老实，一路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又钻到了她的腿上，甚至还打上了呼噜。 一些发丝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胡乱黏住，随着她的鼾声被吹得一动一动，不知道时做了什么梦，偶尔还哼唧几声，呷呷嘴巴。 本想调息完毕之后好好休息一番，可看着正酣眠的路依然，肖雨跟本不忍叫醒她，也只能这么盘腿坐着，望着舒适的小床也只能眼馋。 如此，肖雨这般闭目养神了一夜。 在天即将要亮起的时候，肖雨感官范围内突然轻微跳动了一瞬，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了谷口之外。 那股气息很弱，似乎只是在谷口徘徊而已，而这股气息肖雨怎会不认识。 那是秦临身上的气息！ “小雨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肖雨的脑中传来秦临自言自语的声音，那是对方手中捧着谷虫说话的缘故。 谷虫是肖雨留给秦临的唯一物件，且在肖雨离开后，那谷虫内传出了她的第一句话——她的名字。 秦临的出现让肖雨周身的气息都紊乱了不少，也惊扰了树屋之中的谷虫。但是她很快调整过来，开始悄悄地侧耳倾听。 可令她失望的是，许久都没有传来下一个声音。 “走了吗？” 肖雨喃喃自语，她的感官穿过了树屋的墙壁，穿过空空谷宽广的草木和树林，一路朝着谷口的方向汇聚。 在那里，秦临依然还在，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入深深的峡谷。 “还没走，要把他抓过来吗？” 不知什么时候，路依然已经睁开了眼睛。她从肖雨的腿上起了身，坐在了肖雨身旁，正用一种特别认真的表情询问。 那样子，肖雨当时若真的不小心应了一声，秦临下一刻就会被路依然拎到她面前。 “啊？抓什么？”肖雨被吓了一跳。 “姐姐的如意郎君啊，就是在谷口溜达的那个英俊的小公子，那个叫秦……唔……”路依然话还没说全，就被捂住了嘴。 肖雨的手死死按在路依然嘴上，紧张地朝着四周探去，确认北边断崖之处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安心了下来。 “小笨蛋，你小点声！”肖雨用极小的声音紧张道。 路依然朝她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肖雨这才松开了手。 “姐姐，那是你心爱之人吗？他也是个很好的人呢……” 路依然两只小手捂着嘴，用很小的声音问道。 可肖雨却沉默了，她被问住了。并非纠结于秦临是不是她心爱之人，只是她想起了刚刚回谷时极星说的话，要将他带过来见见…… 想到此，她心底莫名紧张起来。 “姐姐，你心跳好快，你很紧张吗？再不出去见他，他可就要走了呢！” 这时，路依然推开了门，小跑着来到门外，朝着谷口望去。 门开的一瞬，所有飘在树屋中的谷虫也都忽然躁动起来，它们噗地一下散开，纷纷朝着门外疯了似的冲去。 它们去的方向，正是谷口。 “哇哦~姐姐你看，这些谷虫丢知道你的心飞到了谷口，所以它们正要去谷口看看呢……” 小手搭在额头，路依然做出一副望远的姿势，朝着谷虫飞去的方向望去。 肖雨脸颊已经烧得滚烫，手中捻出一缕清风，连忙朝着那些谷虫追去，直接将它们打散了。 可偏偏有一只漏网之虫。 不知是否是肖雨故意而为之，那只谷虫竟在消失之前偏偏撞上了护谷大阵，让谷口如一颗星星般闪了一下，方才消失。 此景，让肖雨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惊动了极星。她心惊胆战地等了许久，都不见极星从小屋中出来，心底的大石才落下。 “小雨，知道你在此，我便放心了。我走了，十五日后我再来接你，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出来。” 脑海中秦临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而后他的气息也随着他的离去渐渐消失在谷口。 “姐姐，他走了。天好像也亮了呢！” 在秦临离开后，伴着路依然低微的嗓音，谷口有一丝晨光照射进来。 细微的几缕，孱弱但却势不可挡。 那是修行之日再次到来的标志。 “然然，我们要去寒地了……” 肖雨凝望着谷口的方向，口中淡然说道。 在路依然面露不解之时，极星的身影准时出现在了镜湖旁，此时，他朝着谷口望了望，不知朝着什么看了一眼。 很快，林可青从空空谷西南方的灌木林中飘了过来，她青色的发梢在晨曦之中闪耀着幽幽的星芒，极为美丽。 可是今日有一些奇怪，过了许久都不见狐桃儿和大灰过来，而极星这时早已经打开了虚镜界门。 他双目朝着肖雨和路依然所在看了过来，思绪了片刻之后，直接走了进去，林可青紧跟其后。 肖雨二话不说，拉着路依然的手连忙朝着谷底飞去，在虚镜关闭之前的瞬间，成功飞入，总算赶上了这趟顺风车。 熟悉的狂风与冰雪碰撞之音再度入耳，虚镜再度打开之时，一行人又一次来到了寒地的地界。 只是短短的一日，白翁河上已经盖上了厚厚的雪，丝毫看不出来曾有人在此修行过的痕迹，如此惊人的自愈能力，让肖雨不禁心中感叹寒地的奇妙。 方才跨界之时，肖雨从林可青那里得知，昨夜狐桃儿大半夜的竟然胆大包天去敲了极星的门。 不知是又耗费了什么宝贝或者是妖元，极星竟然答应了将她提前送了过来。 肖雨能够感受得到，在双生山脉偏东方的一座最高峰上，隐约有狐桃儿和大灰的妖力气息传来。 双生山脉与阿兹山脉有明显的不同，双生山脉上的群山上有植被生长，白雪之下可见墨绿颜色，放眼望去隐隐有一些树木的影子。 狐桃儿所在的那座山不知叫什么名字，但从那山上时而传来的巨大响声来看，说不定哪一天就要被他俩夷为平地，与无尽的雪海融为一体，也省的起名字了。 “妖族的修行，看起来有点意思呢。”肖雨心中暗道。 自认识狐桃儿和大灰以来，肖雨心中对妖族的修行始终抱着深深的好奇心，心中想着有机会定是要讨教一下的。 正当她望着狐桃儿所在的山峰发呆之时，河畔的雪地上传来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 肖雨回过神，发现极星正朝她走来。 正惊讶于眼前美景的路依然，见极星靠近，十分礼貌地行了个礼，随后乖乖躲到了肖雨身后。 昨晚的她早已见识到了极星的厉害，她心有忌惮，更有阴影。 因此，为避免对方时而想起自己曾经的荒唐无理样子，聪明的路依然决定给在对方增加好感的同时，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 极星的眼快速从她身上扫过，发现她身上的灵力有些匮乏，显然有消耗过源灵的痕迹。 再探知肖雨的魂识，自己布下的守护光墙外果真多出了一股灵力，极星的心中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第71章 成败在此一举了 来到肖雨跟前，极星轻轻摊开了手掌，耀眼的乳白色光芒在他手心闪烁，即便是在寒地的雪光之中也显得极为明亮。 那九层妖元中隐隐透着浑厚的力量，这还只是其表面的残余妖力而已，真正的恐怖之处还是在于里。 借着白天的阳光，肖雨第二次有机会一睹九层大妖的妖元。 从她的肉眼看去，那妖元中有无数细密的白色闪电，时而翻滚，时而连续爆炸闪耀，无与伦比的妖力在其中不断涌动，似随时都要冲出来一般。 不止是肖雨的表情满是兴奋，她身后的路依然也对此瞠目结舌，此生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九层大妖丹元。 极星拿着那个妖元也十分小心，他将妖元递到肖雨手中，随后语气凝重地开了口。 “切记，欲速则不达，循序渐进，不可急功近利。时间很充裕，万万不可贸然行事，若不小心走火入魔将前功尽弃。” “至于你，就一同上山去给她护法吧。” 极星最后看了眼那妖元，确认毫无问题之后，冷不丁朝着路依然丢下了一句话语后，便朝着寒地极北深处去了。 “姐姐，极星师父一只都是这么说绕口令的吗？”身旁，路依然望着极星远去的身影，声音如弹弓破般响起。 手中捧着无比珍贵的九层妖元，肖雨正兀自开怀欣赏着，却差点被这丫头吓了个半死。 这么一句话，吓得肖雨手中的妖元差点没拿住，仔细收好之后连忙竖起食指，朝着路依然比了个“嘘”。 “小傻子，你到底长了几张嘴？快闭上！想被一巴掌拍死吗！” 口中小声说着，肖雨眼睛向四周瞄去，极星早已不见了踪影，而白翁河上的风雪中只有林可青美丽的魂影而已。 身边跟着个小碎嘴子，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林可青的青色魂影在白翁河上飘荡着，似在寻找着本次的修行之处。她的眼睛看向了阿兹山脉最西边较为昏暗的一处矮峰，与肖雨打了招呼便朝那座山峰飘去了。 “然然，我们也该上山了……” 望着林可青远去的倩影，肖雨微笑着低头，对身旁的路依然轻声说道。 手上紧紧牵着路依然，她纵身一跃朝着知微峰山顶飞去。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飞在山体上空，犹如两只飘逸的白色雪雁，划破了风雪，直奔山顶的红色巨球。 肖雨重新开辟出一个约十丈的红球断界在一旁，将路依然安顿在其中，交待好一些事宜之后，她再一次钻入了自己修行的断界里。 再次进入这一片宁谧的空间，肖雨盘膝而坐，从右手收纳的界面中取出了那个九层妖元。 界壁的红色微光映照在妖元的外壳上，将里面细密的闪电衬托地更加浓密美妙，手心拖着此物，肖雨迟疑了片刻，心中有一丝担忧浮现。 “成败在此一举了。”口中低声念着，肖雨轻轻闭上了眼睛。 极星常用的方法，是通过一种极为简单的欺骗之法，在妖元之外包裹一层自身的灵力，再将其顺利引渡到命元内。 经过前面的三十几个妖元的吞噬，肖雨早已轻车熟路，很快用这个方法做好了一切准备。 只是这一次，有些不一样。 那九层妖元刚刚触碰到她额间肌肤，脑中顿时有剧烈的轰鸣之音响起，犹如旷野之上的电闪雷鸣，让她心神都为之动荡。 这个过程不仅让肖雨的五感剧烈疼痛，就连魂识之中的整个灵海都因为即将迎来庞大的妖力而掀起惊天的巨浪。 那一片灰海中，游荡着无数已经逐渐发黑的金红色游灵，此时它们也因这妖元的突然侵入而剧烈震颤起来，不断发出鸣响。 这些游灵在动荡之中正闪烁着奇幻的异芒，颜色时而赤红，时而金灿，但更多时候是冷冽的黑色。 在惊天动地的雷霆之音后，肖雨脑中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摩擦声，那声音仿佛是什么东西被庞大的力量撕裂而传来的凄惨声响。 这时肖雨已成为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灵海之中，正亲眼目睹妖元缓慢融入命元巨球的过程。 肖雨的命元巨球有千丈之高，而那个九层妖元也有百丈直径，正极其缓慢地被溶解进巨球之中。 两球接触之处仿佛引起了极大的雷电效应，彼此相容的同时在交融之处形成了无数红白相间的电光，还伴随着柴火燃烧般的噼啪声响。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可总体也算顺利。 当足有百丈直径的九层妖元完全融入肖雨命元之时，灵海中的雷霆之音一下子熄了下去，一切声响刹那被包裹进命元巨球中。 肖雨如同一颗砂砾漂浮于巨球之下，她抬头望去，那九层妖元进入巨球之后便一下子失去了原来的形状，变成了一大团白蒙蒙的浓郁物质。 从外看去，这一片物质足足占据了巨球体积的百分之一有余，正毫无规则地到处游窜，时而碰撞着命元的壁垒。 显然，它已无法逃脱。 此时的命元巨球表面已与她第一次来时有了天壤之别，在她吞噬了八层妖元之后，其上原本的宽扁金红链条，如今一半以上已化作黑色物质，如流体一般附着。 这种物质形态没有金红链条坚韧，仿佛随时都要流动起来一般。而每每那个九层妖元在巨球内游走碰撞球壁时，都会将这些黑色物质撞出一些鼓包来。 肖雨的手轻轻触在其中一条已黑化了大半的金红链条上，她的手深深嵌入黑色物质中。 下一刻，她便出现在了命元内。 她的身旁依旧是无数巴掌大小的源灵球体，如同一个缩小版的命元球体一般，在她身边静静地漂浮着。 她的目光很快捕捉到了一些异物，那是在之前吞噬妖元的过程中无法被消化的杂质，它们被一些源灵之球裹了成了一个包块，被固定在远远的地方。 透过外面的包裹，可见里面的杂质呈现出一些偏黄颜色，且颜色暗淡，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消散的样子。 再看头顶，那是一大片流动的白色，浓郁的不仅仅是颜色，还有其中难以言喻的磅礴妖力。 如往常一样，肖雨随手抓起一些源灵球体，瞬间捏碎，炸裂成无数细致小球，驱使着它们去吞噬那一片妖力。 可这一次难了许多，这些小球的吞噬力，在相比八层妖元强劲百倍不止的九层妖元面前，如蚂蚁撼大树，竟十分力不从心。 于是肖雨大袖一挥，身旁无数源灵球体连续爆裂，数量足足千个有余，围绕在她身旁一大片区域。 它们碎成无数小球，朝着九层妖元覆盖而去。 在这一次的吞噬过程中，肖雨明显察觉到，眼前的这些小球在吞噬片刻之后很快就会显出疲劳姿态。 它们一个个从那片白色中脱离出来，浮在她身旁，撑得一动不能动。 一开始是一小片，紧接着大片大片的小球全都像是被抖落了一般，纷纷掉落下来，彻底失去了吞噬能力。 这妖元的强大远超肖雨的想象，一番吞噬下来，也不过消化了极小的一角。 肖雨心中开始焦急起来，照这样下去，若每次只驱动一小部分源灵，等把这九层妖元消化完，恐怕早已过去一年半载。 她心中有些急了。 “太慢了……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突破……” “若使用这里一半的源灵作为吞噬力量，应该不算急于求成吧，也不算违背师父的嘱托……” 如此想着，肖雨心中踌躇稍许。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朝着面前这一片金红伴着漆黑之芒的海洋望去。随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右手朝身前伸去，衣袖朝右侧猛力拂过。 自她所在，右方目力之内一半的源灵之球连续爆裂开来，霎时无数小球如蝗虫过境一般发出嗡嗡之音，乌压压朝着那一片浓郁的白色冲去。 小球们对这九层妖元的吞噬本就甘之若饴，再加上肖雨意念上的快速驱使，因此妖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快速啃噬着，那片白色区域也在被快速消耗着。 第72章 我怎么变成了花刺鬼? 虽然这一次驱动了一半的源灵，但随着时间的飞速流逝，这些惊天数目的小球竟然也开始大片大片出现疲软之态，饱食之后也都纷纷撤退。 在所有的小球成片地撤出之后，却还剩下约四分之一的妖力没有被分解，这一点令肖雨面露苦涩。 “没想到这九层妖元中的力量如此巨大，从前吞噬八层妖元时也不过动用几千个源灵球而已。” “奇怪，分明这么安静，跟本毫无挣扎，为什么吞食起来竟这么困难，难不成要再动用另一半……” 望着身边正漂浮着的“吃饱了”一动不动的小球，肖雨自言自语道。 此时的她已经气喘吁吁，俨然也有些疲乏了，这九层妖元果然不同凡响，不是那么随便就能吃下的。 虽然她目下是一个具象化的半透明躯体，可也代表着自身实际的精力。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稍微休憩之余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自己身处的这一片源灵球体织就而成的广阔海洋中，她左侧的一半仍旧是手掌大小的无数源灵球体，右侧的一半是数量更为惊人的只有指甲盖大的小球。 那些小球仿佛陷入了半沉睡状态，都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半空，等待着肖雨将整个妖元吞噬完毕后，给它们下最后的命令：对已吞噬的妖力进行下一步的同化…… 这一切，都比肖雨期望的慢了太多太多。 “要更快一些……我要突破，要去南方找到那个人！”空荡荡的命元之中仅有肖雨的声音在回荡。 强烈的突破欲望在肖雨心中决了堤，如热油被猛火点燃，刹那将她所剩无几的理智席卷，令她将一切抛在脑后。 她屏息凝神，目光凝望剩余的那一半源灵。 心中念头一生，余下的源灵球体在肖雨的心念命令之下纷纷开始了爆裂，每一个都化成无数小球点，前仆后继地朝着余下的白色妖力扑食。 “快点……再快一点……” 口中默默念着，肖雨的心中也催促着那些小球动作快一些。 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肖雨倾尽了所有源灵的吞噬之力，终于将那剩余的妖力分解完毕。 原来的那一片白色，如今仅剩下一层白色泛黄的薄薄雾气，这是妖元中原本存在的杂质。 不过肖雨很快也将这些杂质拘了起来，与之前的那些杂质存放在了一起。 至此，这一片海洋中，再无一点白色可见，有的只是静止漂浮着的一个个金红泛黑的小球。 “太好了！接下来，只需把这些妖力同化成我自己的源灵之力，为我所用……”肖雨喜不自胜，情不自禁地说道。 她望着面前正待命的无数小球，快速调动神念，下一刻，整个命元之中的小球无一不与她发出强烈的共振，它们仿佛听到了肖雨心中对突破的渴望。 她的心神传来剧烈的轰鸣，如山崩海啸般的强大力量在漫天的小球中蠕动挣扎，撼动着整个命元之海。 那些小球内里是已吞噬的白色妖元之力，外壁则呈现出奇异的红金黑三色光芒。 此刻，外壁的源灵之力扭动溶解，以蜿蜒之态化作缕缕红金黑三色血丝，伴随着那剧烈的共振和轰鸣，正在由外朝内向着白色的妖力侵染。 那些血丝无孔不入，如蛛网密布，朝着内里快速渗透，又如无数极细的线虫，朝着妖力侵袭蔓延。 这一刻，那些指甲大小的球仿佛变成了一颗颗带着血丝和寄生虫的恐怖眼珠，狰狞而阴森地睁着，瞪着。 它们面向之人正是肖雨自己！ 而伴着这诡异一幕的诞生，令人更为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在肖雨眨眼间，那些正在将妖力同化成源灵之力的小球，突然之间变成了一颗颗血淋淋的真正的眼珠，且那眼珠让她莫名有种熟悉之感。 其中一个眼珠发出一声震天之吼突然间变得巨大，朝着她飞来，就那么直勾勾地在她的面前飘浮，正血肉模糊地盯着她，而那眼珠上分明有一个深深的血窟窿。 那是被剑插过的痕迹！ 肖雨的思绪仿佛被一下子拉回了魂不归，可就在眨眼间，命元之中的空间顷刻间突然化作了魂不归的样子，诡谲异常，而她也诡异地出现在花刺鬼头上。 她双手死死握着那柄剑，剑身的大半都已没入花刺鬼的眼珠子，伤口之处有黑绿色的液体汩汩流淌。 下一刻，一团异常明亮的光圈出现，将周围全都笼罩，让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她的耳边仿佛有一个人在呼唤她，可声音太过模糊，她跟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当那一团光圈刺激着她的双眼，钻心的刺痛传来，眼看下一刻她就要被晃瞎。 而下一瞬，伴着一声轰然巨响，惊天动地的爆炸连续发生，将她和花刺鬼给炸飞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肖雨的脑中嗡嗡作响，仿佛脑浆都被炸碎了一般，五官受到强烈冲击，神魂刹那便失去了知觉，她的意识顿时陷入一片混沌。 “嗡！！！” 这种混沌不知持续了多久，肖雨被一声恐怖而尖利的叫声惊醒，她再次恢复意识时，竟发现大灰不知在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的魂不归中。 他的身体已变得几十丈高大，毛绒滚圆的大头就在她眼前，他的双眼是嗜血的猩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肖雨撕碎。 “大灰，你怎么在这里？”惊恐之余，肖雨发出吼叫。 可自己出口时明明说的是人话，但不知为何话落之时却变成了一声如妖魔般地长啸，那声音分明是花刺鬼的咆哮声！ 而大灰也被这声音给激怒了，大山一样的身躯朝着肖雨猛扑过来，染血的粗大獠牙下一刻就扎进了她的喉咙之中，血管爆裂之声刹那响起。 肖雨身上传来剧烈疼痛，被大灰咬伤的地方有温热液体快速流下，哗啦啦如瀑布般落在地上，形成一滩冒着热气的黑绿色。 她伸手去擦，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长满了短刺，再往身上看去，不知何时自己浑身上下变得圆滚漆黑，体表长满了坚固无比的黑刺。 再看大灰，他鲜血弥漫的口中是一块带着黑刺的皮肉，他的瞳仁闪烁着妖异的红芒，极为明亮的眼中映照出的竟是花刺鬼的模样！ “大灰，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变成了花刺鬼？” “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仔细看看我是谁呀！” 尽管肖雨拼尽全身力气朝着大灰嘶吼，可那些吼声仍旧变成了一声声花刺鬼的嚎叫。 那嚎叫声充满凄厉和祈求，可大灰显然没有听懂。 不仅如此，大灰就像是被她的叫声再一次激怒了一般，血盆大口猛然张开，他仰天长啸，震得肖雨耳膜都要碎裂。 她的眼前出现了血色，有些看不清前方。 肖雨抱着脑袋想拼命擦拭，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一把白剑恶狠狠地插入了她的一只眼球，那只眼立刻失去了光明。 剧烈的痛苦袭来，她想挣扎，可那把剑却纹丝不动，深深插在眼珠上不肯离去。 她剩余的那只眼拼命朝着头顶看去，只看到一个白色的瘦弱身影，和偶尔传来的女人说话的声音。 可那白衣女人，不正是自己吗？ “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我的头上？我又是谁？” “大灰，我到底是谁，我不是花刺鬼，我不是……” 肖雨的一声声绝望之音在喉中发出，可最终全部变成了花刺鬼的鸣叫，宛如一串串沙哑的绝命音符。 “嗡！！！” 不远处大灰的咆哮声再次传来，这一次，他早已做好了攻击姿势，强健而有力的后腿卷起阵阵妖风，将地上染血的落叶都激荡了起来。 他的巨口中流淌着腥臭的唾液，他的头顶是冰冷的月光，锋利的前爪正闪烁着可怖之芒。 “大灰你疯了吗？”肖雨无力地唤着。 可下一刻，那双利爪毫不留情地落在了肖雨的身上。 一道道血痕从身体上被撕裂出来，一根根黑刺哗啦啦落在了大地上，没入土地几寸后，如同一个个漆黑而细长的墓碑，伫立在魂不归的密林之中。 “不管我是谁……再不还手我就要死在这里了……”肖雨心中呢喃。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些黑刺上面，它们一个个粗壮无比，尖利异常，仅仅是从她身上落下便能够轻易深入地里。 唰地一声，肖雨从地上拔起一根最为强悍的黑刺，口中低声喝着，手举黑刺便朝着大灰攻去。 不管她现在是谁，都要不惜一切地先让自己活下去！ 第73章 耳闻为虚，眼见为实 噗嗤！ 一声骨肉劈裂的声音传来，黑刺狠狠插入大灰的胸膛，开出了个口子。中招的大灰身形敏捷地退到一边，一下将黑刺拔了出来，伤口之处的血色窟窿触目惊心。 “大灰，你不要再过来了！” 尽管肖雨用尽力气想让大灰认出自己，可对方仍旧一副不死不休要她性命的架势，且早已摆出了下一波要攻击的姿势。 而这一次，大灰的前爪中莫名多了一青一红两把利剑。 “大灰！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我到底是谁？师父！师父你在哪里啊，师父！” 肖雨朝着四周不断地拼命喊叫，一声接着一声，可却始终没有得到极星的回应。最终她声嘶力竭，气息奄奄，仿佛身上的血都顺着喉咙的伤势流尽了。 她的呼吸变得细碎，气息也变得微弱，也最后尝试用仅仅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唤道：“……阿临，阿临你在哪里啊……” 可肖雨深知，阿临不在这里，更不会回应她。 她感到无比绝望，不知不觉，眼前的血色上又多了层水雾，在朦胧的泪目中，大灰的庞大的身影已朝她走来。 “师父……徒儿……我是您的徒儿啊，可是徒儿要让您失望了……” 说着，肖雨感觉自己早已到达了极限，就像是接受了即将到来的死亡一般，朝着地上重重地跪了下去，缓缓地闭上了那只还算完好的“眼”。 “耳闻为虚……眼见为实……”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外，更像是近在耳畔，但又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令那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小。 本已经准备好赴死的肖雨，在那声音传来之时猛然睁开了眼，在她的眼前，大灰正被什么东西围困住了，在拼命挣扎。 肖雨用尽力气抹去挡在眼前的血和泪，等她看清楚时，发现将大灰困住的竟是一缕缕黑色的头发。 那些头发犹如漆黑而坚韧的锁链，从大灰身后无比黑暗的深处伸展出来，将大灰的四肢和躯体紧紧缠绕，且正不断朝着后方拉去。 大灰的利爪扎在地上滑出深深的沟壑，正与那些头发拼死抗争，双方呈现出拉锯之势。 四周的光线昏暗无比，肖雨可以看到大灰妖冶的瞳仁中红光更甚了许多，四肢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 此时又一阵呢喃之音传来，不知是什么人，也不知是何物。在肖雨听来仿佛是一首模糊的旋律，在她耳边响起。 在那片旋律中，她的眼前飘起了一根细细的丝线，那丝线上闪烁着蓝色的微光，好似黑暗中的黎明之芒，给肖雨带来了一丝生的希望。 那蓝色丝线仿佛从肖雨的身后很远的地方飘来，不知尽头是何方，可肖雨能够清楚地看到，在那丝线所来之处，有一个雪白的光点。 极小，却异常闪亮。 柔软的丝线，蓝色的光芒，肖雨一下子认出了此物：这是极星的碧海无影丝！ 当日在魂不归，极星便是用这碧海无影丝幻化出无数蓝色丝线，将狐桃儿和大灰困住，并带回了空空谷。 “师父，是你吗？师父！” 盯着眼前的蓝色丝线，肖雨拼命呐喊，尽管她发出的声音仍旧是花刺鬼的难听吼声，可她始终没有停止呼唤极星。 可遗憾的是她并未收到极星的任何回应，只有那一根蓝色丝线始终在她眼前漂浮着，仿佛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耳闻为虚……眼见为实……”正当肖雨思绪之时，那个稚嫩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你是谁？！” 肖雨吓了一跳，她寻觅着声音的来源，可每次这声音只有一声，她也只能凭着感官去寻找。 这一次，她的目光飘向了蓝色丝线尽头处的那个白色光点。光点原本只是在亮着，可现在它仿佛像一颗强有力的心脏在不断闪烁跳动，且闪烁的频率越来越快。 “是你在那里吗？”肖雨朝着那个白色光点喊道。 如她所料，对方并没有任何的回应，她也只能看到那个白色光点在快速闪烁，似乎在表达着某种急切的情绪。 “姐姐……快……回来！”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虽然声音像是隔着厚厚的阻隔，可是这一次可肖雨一下子辨认了出来，那是路依然的声音。 肖雨惊喜万分，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短小而覆瞒黑刺的手猛然抓住身后的碧海无影丝，拼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白点爬去。 刚才与大灰的缠斗不仅消耗掉了她全部的体力，也让她受了致命伤，眼下，她也仅凭着最后一丝求生的信念，艰难地向着光点爬行。 肖雨觉得自己的血已经流干了，身上每一处都无比疼痛，她爬在地上，不知为何她感觉身下的土地就像是长满了荆棘，每走一步四肢和身下都传来钻心的刺痛。 碧海无影丝的蓝色微芒在她身边闪烁，在这片昏暗之中犹如指路的长灯，让她能够不断向前，不会迷失方向。 渐渐地，肖雨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唯独剩下一个机械般爬行的动作，拖着她沉重的躯体，朝着那个白色光点不断匍匐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白光照亮了肖雨的眼睛，像是瞬间点燃了她的生命之力，让她重获希望。她的速度加快了，没命似的朝着那道光扑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她努力不去停止爬行，那个白色的光点随着她的靠近来越大，直到最后变成了无限的雪白光域，她仍然不肯停下来。 她的“爪子”在刺目的光线中一把抓住闪着微弱蓝光的丝线，也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在碧海无影丝的另一头猛力一拉，将肖雨一下子拉了过去。 她的身体从那片白色光芒领域之中穿过，身上属于花刺鬼的每一寸躯壳在光芒的洗涤下正快速溶解蜕变。 布满黑刺的身体蜕成了身着白色衣衫的苗条身躯，短粗而覆盖软刺的四肢也恢复了修成的双腿和手臂。 而她的手也复原成了纤细雪白的手指，此时正紧紧握着那一根蓝色丝线，不肯松手。 “小六！只差一步，快快突破！” 那是极星的声音！ 嘭！ 随着极星声音突然传来，她手中的蓝色丝线也应声破碎，在半空散落成一缕缕微弱的蓝色灵力。 那些灵力由肖雨眼前朝远处飘散，她目光不觉追随而去，发现自己的意识竟再次回到了命元之中。 化作恐怖眼球的那些东西早已不见，一个个都恢复成了小球模样。肖雨朝周围的小球探去，她们已将球腹中的白色妖力同化完毕，正快速膨胀着。 妖元中的力量本就和源灵一样，均为浓缩至极的灵力来源之物。 小球们这时也已经将妖力转化完毕，正飞速成长，它们不断膨大，眨眼间就成了手掌大小的源灵球体。 而数量上，相对于原来竟是多了百倍有余，正红彤彤漂浮着。 随后，球体的表面光芒一闪，原本如符文图案的链条瞬息攀爬而至，如金红藤蔓蜿蜒爬满，又有黑色浸染链条大半。 表面上看上去与吞噬完八层妖元之后的源灵球体并没有什么变化，可事实上，演变并没有停滞于此。 惊天数目的源灵小球近乎是在同时间，其表面的链条瞬间全部被染成了漆黑颜色，成了黑色链条。下一幕，这些链条如融化了一般开始滚滚流动。 肖雨的耳边有清泉流淌之音，正是那些黑色物质在源灵球体表面流动时发出的声响，清脆悦耳，有些令人惬意。 可这只是个开始，那些黑色物质眨眼已将球体全部覆盖，随后，一股巨大的爆破之音响彻耳膜，一个源灵球体在肖雨眼前直接爆碎成一滩深红色的液体，涌向四周。 紧接着是下一个，再就是成片成片，不断有剧烈的爆破和流动声音响起。 第74章 不如和我一起活下去 接连的爆破，让一个个原本独立的源灵球体化作一滩滩液体，逐渐汇聚，眼看就要成为真正的汪洋大海。 短短的几息之间，命元中的这片空间，从金红色三色的球体组成的海洋，在短暂变成了一瞬黑色之后，如今正朝着深红色液体海洋发展。 随着一个个源灵球体的爆裂，在每一个爆裂的位置都形成了飓风眼，风眼由小变大，最终形成无数庞大风带，卷动着命元中的全部深红，犹如一场血色海啸被困于命元之中。 无处宣泄的磅礴能量如惊涛骇浪般朝着肖雨直奔而去，眨眼就将她逼退出了命元球体。 只是一滞，肖雨便出现在命元外的灵海中。 她抬头看去，千丈有余的命元巨球，其表面的金红链条早已被黑色物质侵蚀殆尽，表面形成了一层漆黑的流体壁垒。 命元依旧是球体形状，可早已没有了初次见到的模样。 肖雨出来之前亲眼目睹的那些风暴与海啸，此刻她从命元外抬头看去，依然可以看到它们在命元之中剧烈搅动着。 突破在即，肖雨的意识中依然回荡着极星刚才的话语，以小六这十年来记忆，命元本应该有坚固的壁垒。 可现在，内部的源灵突然改变了质地，导致层层叠叠的飓风海啸在其中无休无止，反复冲撞着命元表面，让其无法成型。 “不行，必须让它们静下来……” “否则我前功尽弃，去不了南方，更没有命和阿临再见一面……” “我的命元……也不该是这黑暗模样……” 肖雨望着头顶的千丈命元巨球，面露凝重，口中轻声呢喃。声音本就不大，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更是没有了丁点声音…… 她心有不甘，虽不知刚才她经历的如幻境一般种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再次清醒之后命元就成了这般模样，若能努力改变，她就要拼尽全力一试！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抵在了命元外壁上，手心所触轻轻凹陷，那些黑色的液体也如认识她一般将她的手轻轻包裹了起来。 心中逐渐变得静谧，眼睛随着缓缓闭上，肖雨将自己的所有感官之力集中于手上朝着命元中探去。 她听到了一个声音。 确切的说，是一个凝聚了多重嗓音的声音，就像是很多人同时说话一样。其中有男有女，声音有悦耳动听的，也有粗犷不堪的。 那些声音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而每一次那声音传来，命元之中都会被掀起一次轰动神魂的震颤。 可肖雨听不清那个声音在说什么，她只能从那些声音中听到愤怒和不甘，重重叠叠的情绪让那个声音听起来凄惨无比。 且那种情绪也在无时无刻牵动着肖雨的心，让她的心也仿佛和那些声音融为了一体，心生邪念，想要彼此同归于尽。 她强压着心头的动荡，仔细在命元中搜索那声音的来源，终于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缕淡黄色的气息。 那是妖元中的杂质，而那些声音便是从那杂质中传出来的。 “是你们在说话？”肖雨的声音在其中回荡。 随着肖雨的声音在命元中传开，那缕杂质微微颤抖了一下，上面渐渐浮现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他们有男有女，有人形也有妖态，那些面孔不断变换，模糊中，肖雨发现其中一共有着三十四个不同的模样。 其中一个是她曾经见过的花刺鬼。 只不过它们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这时，肖雨才明白，这些所谓的“杂质”恐怕就是妖元中残存的妖魂。而此时，这些妖魂正以它们最后一丝微弱的力量，企图掀起最后一番风浪。 “我知道你们心有不甘，可是你们已经死了，现在你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与我的命元融为一体，以另一种方式，让我代替你们活下去……” “安静下来，你们与我已经是一体，再闹下去，我们只能同归于尽，不如和我一起活下去……” 肖雨的声音再次冲向那一缕淡黄色的气息，而这一次，她得到了回应。 “呵呵……凭什么是你代替我们活下去？而不是我们来代替你？” 那声音像是在命元的各个角落回荡，那气势，仿佛是在示威。 可聪明的肖雨却发现，在这声音提高声调之时，那一缕妖魂仿佛变得更加微弱了些，虽然只是一点点，但这里毕竟是她的命元之内，她便是这里的主宰，她能感知一切微妙的变化。 “你们若是能代替我，直接取而代之即可，为何要在我突破之际才拼尽你们仅剩的那点儿魂力兴风作浪？” “莫不是你们马上就要消散，想要最后激我一把，让我注意到你们。趁着你们还有时间，不如说说你们到底有什么诉求！” 肖雨的话语勾动着整个命元内部，令其中源灵液体在狂风海啸中更为震颤，回音响彻在内，久久缠绕在那缕即将消散的妖魂周围。 话音刚落，原本微微颤动着的那缕妖魂突然停了下来。 在命元中的深红海洋里，原本的不规则的淡黄色薄雾形态的妖魂逐渐凝聚，最终汇成了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小球。 随着那妖魂小球的形成，球体开始有各色微光轮番闪烁，不过也是十分微弱了。 那球体不知沉默了多久，之后，其中有声音再一次传来。 “绿洲界。”妖魂说道。 “绿洲界？妖族领地？”肖雨连忙追问。 可等待她的却是一片沉默，再无任何话语传来。 在说出最后三个之后，那妖魂小球的光和色顿时瞬间暗淡了下去，犹如一盏失去了芯油的灯盏，再也无法在这浩瀚的深红海洋中找寻到了。 也就在这时，原本还翻涌着巨浪和狂风的命元内海洋，此刻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其内液体平息，再无任何风波。 与此同时，随着那缕残余妖魂的消逝，在深红海洋的中心，一个光点突然亮起。 那光点极度明亮，犹如一个通红的火种，眨眼间将海洋全部点燃。 熊熊燃起的光亮之火，逐渐将这里的黑暗颜色燃烧殆尽，同时，属于肖雨的元成后期的命元内海的真容，也在急速退去的黑暗中缓缓呈现。 肖雨用手中感官探去，那是一片炽热而翻滚的岩浆红海。 其内颜色通透而明亮，犹如一个永久活跃着的火山核心，其中的源灵早已化作那些岩浆，仿佛取之不尽，燃之不竭。 肖雨的手中感官能够清晰感知到其中的炽热，那是一种可吞噬万物的温度。 任何的源灵，只要被送入此处，顷刻间便会被吞噬干净，再不会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那种炽热不同于单纯的火焰灼热，更像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炼化和加速转化之力，带着浓重的腐蚀和侵略气息。 仿佛来自地心深渊的红焰，带着无与伦比的威慑气势。 仿佛任何人胆敢擅自探视其中一分，都将被这种红焰刹那烧灼，轻则走火入魔，烧伤命元和脉络，重则全身自燃，形神俱亡。 第75章 你走火入魔了 咔咔…… 紧接着，是一种坚硬东西裂开的声音。 此时的肖雨突然感受到手上有异样传来，她连忙从命元表面的黑色液体中将手迅速抽了出来。 几乎是在肖雨的手脱离命元表面的同时，一条条金色的裂痕从那里突然出现。她抬头看去，千丈命元球体的表面，密密麻麻竟全都是这样的裂痕。 咔咔！ 表面的碎裂还在继续，数不清的裂痕越来越多，不仅如此，裂痕之上一再爆出更加纤细的裂痕，一层一层，越来越细。 直至那些裂痕几乎变成如肉眼不可见的细微程度，那咔咔的声响才慢慢消失。 而接下来，整个命元球体上突然迸发出无比耀眼的光亮！ 那是冲天灭地的火光，更是一种强大灵力被吞噬之时所发出的碰撞之光，昭示着自身晋级之后的强大！ 就在肖雨的面前，那些诡异的黑色液体壁垒顷刻间统统碎裂成渣滓，在剥落之时被命元内的红焰瞬间燃烧，无情吞没。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千丈命元球体的黑色液体壁垒，被红焰彻底燃尽，被同化成了其中的源灵之力。 灵海中原本的千丈命元黑球，终于蜕变成了元成后期真正的强大模样：那是一个千丈高的红色岩浆之球！ 再无命元外壁，再无源灵之球，有的只是吞噬一切的岩浆和红焰，两者凝聚成千丈高的滔天巨球，在灵海中巍峨燃烧，无穷无尽地燃动着整个灵海。 一层层热浪一波又一波掀起，以命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此起彼伏，仿佛永无休止一般。 所过之处，原本的那些游灵微粒被刹那烘烤取替，变成了无数通红的火星，充斥整个灵海，将灰色的灵海瞬间照亮，再看不到任何灰暗一角。 此时，整个灵海中，包括命元巨球中已经再无任何一点声响传来。命元的在默默燃烧，灵海中游离火星的在暗暗跳动。 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脱和舒爽袭遍全身，肖雨猛然从突破的入定之中惊醒。 刚醒来，肖雨就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其中还伴着浓重的血腥。她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只是东边已经出现了云气，眼看就要天亮了的样子。 那是东边即将启明之时特有的白蓝霞光，不过看样子还要等一阵子天才会亮起。 她适应了下眼前的光线，略带惊恐地放开目力朝着四周看去，在依旧昏暗的光线中，模糊可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人站在离她约三丈远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师父，只是对方没有因为她的醒来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那么默默站着，仿佛是在注视着她。 眼看离天亮还有好一阵，肖雨掌中光亮一闪，无数谷虫从其中飞出，瞬间铺满头顶这一片天地。 在四周亮起之后，肖雨再次朝众人看去，这一看，让她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今的她早已不在知微峰上，而是处于知微峰北侧的一小片雪原之上。 身旁好大一片焦糊，地面上也是坑坑洼洼，有着不计其数的大雪坑，仿佛是什么强大之人在此频繁斗法而产生的惨烈痕迹。 而坑中弥漫的气息，肖雨探知过去时也是吓了一跳，那正是自己的气息！ 这些大坑从她所在之处，向四周绵延百丈不止，有的甚至都轰到了阿兹山脉群山脚下，那里还有一些落石，滚落得到处都是。 谷虫在空中飞舞，时而凝聚在众人的身旁，而离自己最近的极星的模样，让肖雨心脏一滞。 此刻的极星，原本雪白的衣衫已被大片染红，身上大大小小五六个伤口，个个狰狞可怖。 看起来曾经应该是十分严重的伤势，只不过这时伤口处可见微弱的灵力如雾气样弥漫，已经在迅速恢复着。 再看更远处，第一个映入眼中的便是倒在一旁正不断气喘的大灰。他的身上有一处极为深挖的伤口，此时还在汩汩流着鲜血。 而他的身体周围正有妖力盘旋，那伤口处正不断长出新的血肉，不过血流依旧很多，且那伤口貌似让他十分痛苦，正闭眼躺在那里哼叫。 大灰的身旁是狐桃儿，她正盘膝疗伤。狐桃儿的嘴角还挂着鲜血，胸前亦是有两处血痕，呼吸起伏不定，偶尔有咳声传来。 她的头发凌乱不堪，胡乱散在背后。从那头发上，正有一些鲜血在低落，尚不知是何人的。 她的周身被鲜红妖力蒸腾缠绕，那妖力有些不稳，时而见她口吐鲜血，染红身下一片。而后又挣扎着起身，服下一颗颗奇怪的豆子之后，重新盘膝恢复伤势。 在他们之间，情况较好的当属林可青了，她的双眼应该是被喂食了大量灵血的关系，变得赤红凶猛。 这时的她虽然魂体看来没有原来的那般浓郁了，可她美丽的长发上正闪烁着奇异的幽绿之芒，这代表着她在酝酿着什么法术攻击。 林可青此时正十分警惕地看着肖雨，仿佛下一刻就要攻向她。 震惊之余，肖雨朝四周看了一圈，却不见路依然的身影，这令她十分担忧，于是她朝着沉默不语的极星发出了心中疑问。 “师父，我这是怎么了？你们都怎么了？然然呢？” 见肖雨发问，极星深邃而疲惫的眼在她身上快速扫过，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林可青眼中的血色一闪，也在听到肖雨的声音后渐渐退了下去。 她从极星身后轻轻飘出，来到肖雨眼前，青色的眸子在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水袖朝着她身后指去。 顺着林可青所指，在约十几丈以外，路依然瘦小的白色身体倒在风雪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然然！” 肖雨面露惊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她疯了似的朝着雪地里那个小小的身影狂奔而去。 在路依然身旁，肖雨踢到了自己的雪剑，那剑刃上布满鲜血，上面大多已凝固，可仍旧有一些新鲜的，也不知是这些人中哪一个的。 她将路依然从冰冷的雪地上扶起，将她面上的雪水和头发全都清理干净，却发现怀中的少女已经唇色发白，面色死灰。 “你走火入魔了，她为了救你……” 林可青此时也飘了过来，站在一边，一脸惋惜地望着肖雨怀中的路依然，青色的眼中流露出惋惜。 “我走火入魔……然然……” 抱着身体已经逐渐发冷的路依然，肖雨泪眼婆娑，心中如千把弯刀在搅动，难过至极。 她将路依然抱得更紧了些，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对方温暖起来。 第76章 我讲给你听 “呼……呼……” 不知为何，肖雨仿佛听见耳边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她凝神朝四周看去，却没发现有任何其他人在，只是那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呼……呼……” 那怪声再次传来，而这一次，肖雨的目光不觉朝着怀里的人看去，终于发现，那声音正是来源于路依然。 此时的路依然在她怀中，脸蛋上逐渐有了些血色，口中正传出一阵阵呼噜声音。 这丫头，原来是睡着了！ “这……这……她没死？”肖雨有些结巴。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林可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更多的是欢喜。 “我又没说她死了，极星师父已经给她渡过灵力了，不过看样子她怎么也要睡上个三五天，为了救你她一次性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头发都白了几缕。” 林可青望着路依然，也露出了姐姐般的怜爱，半透明的青色水袖朝路依然的头发指去。 若说从前她对路依然还抱着些观摩的态度，经过这一遭之后，她对路依然这小丫头有了更多的肯定。 因此，也自然而然开始心疼起这个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己的小孩子。 “若不是极星师父，恐怕我们这些人早已经全都被你杀得一个不剩了，你这一次能够走火入魔还活下来，甚至还突破了，几乎全都是靠极星师父一人扛下来。” 林可青面色严肃，沉声说道。 对方身上的气息也在说话之时渐渐收敛了起来，阴气从她半透明的魂体四周消散，而这时的肖雨也敏锐的发现，一直以来被林可青引以为傲的那青色的发尾，不知何时又褪去了那华丽的颜色，成了普通的黑色。 看到此，她心中猜了个大概，这想必也是对方为了自己而牺牲的一部分代价。 想到此，肖雨再次心疼地看了眼怀中的路依然，将她小心抱起，再捡起掉落于身边的雪剑，朝着极星走去。 来到极星跟前，肖雨将路依然轻轻放在一旁，然后朝着极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徒儿没听您的话，急于求成，没有顾及好自身不说，还连累您受伤，也连累同伴伤势惨重，请师父责罚。” 说着，肖雨的头朝着极星深深扣了下去。 极星仍旧沉默站立着，片刻后，他手中的蓝月剑被收了起来，他也在原地盘膝坐了下去，缓缓闭上了双目，打算调息稍许。 “不是你的错，眼下寒地的气候也不适合大家调养，且前些日子你走火入魔动静太大，不免要引来一些什么，现在你开界门带着我们回谷吧。” 极星紧闭双目，口中低声道，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是。”肖雨毫不犹豫地应答。 等待了片刻后，觉察极星气息变得如往日般平稳，肖雨才伸手召唤界门。 几乎是在肖雨伸出手的瞬间，一个十丈高的和黑洞界门轰然开启，那界门边界处有红焰燃烧，将寒地飘扬的风雪烧出噼啪之响。 这么大的界门，让本在闭目养神的极星眉头一皱。而肖雨也察觉到了不对，朝身旁的极星瞄了一眼，面露羞涩。 “不好意思，刚刚突破，不太能控制好力度，并非是要无缘无故浪费灵力。”肖雨小声道。 她将路依然从地上扶起，背在了身后。而远处的林可青早已经飘了过来，一脸担忧地浮在极星身旁。 狐桃儿和大灰也从雪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缓缓踱着步子朝着界门处走来，奇怪的是，她俩在离肖雨几丈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狐桃儿双眼无神，嘴唇轻抿，靠着大灰，脸上透着复杂。 这时肖雨疑惑地朝她看了一眼，她顿时耳朵竖起，尾巴在身后唰地一下立了起来，眼神中刹那露出一丝惧意，身体本能地朝着大灰靠了靠。 可她随后又发现肖雨恢复了往常样子，又看了看那熟悉的黑洞界门，她恍若隔世，纳闷片刻，确认不是错觉方才回过神来。 她眼中的惧意渐渐褪去，又恢复了那种疲惫无神，在大灰旁边一屁股坐了下去，跟本没有气力说话。 而大灰更是如此，他先是发出蛤哧哈哧的警惕喉音，遂见狐桃儿放松了下来，他两人高的身躯才跟着瘫软了下去，倒在地上哼唧个不停。 大灰的眼神时而瞥向肖雨，一脸埋怨。 肖雨见状，面露苦涩，虽不知自己走火入魔时发生了什么，但是见大家都一副挂彩的惨状，想必定是经历了一番惨烈的激斗。 但眼下先回空空谷要紧，毕竟那里是师父的地盘，总是最安全的。于是她身背着路依然猛力颠了一下，随后缓慢转身，面向已经起身的极星。 “师父先请吧。”肖雨语气恭敬。 “嗯。” 应了一声，极星率先走进了界门。 身后随着的，是连滚带爬的狐桃儿和大灰，她们紧跟在极星身后，时而朝着身后的肖雨看一眼，好像对方随时都要吃了她们似的。 而跟在极星身后，能给她们十足的安全感。 林可青见二人滑稽模样，有些不稳的魂体不觉抖擞了起来，她一如往常，美丽的面庞半掩在水袖后发出阵阵轻笑，随后也跨进了界门。 伴随着路依然有节奏的鼾声，肖雨也紧跟在林可青身后。 她站在界门处，忽然回过头去，朝着身后不知呆了多久的寒地看去。 这里风雪依旧，狂风与暴雪仿佛从来都不会为了什么人什么事而停止，而那些因肖雨而产生的巨大雪坑，也都在短短的时间内被覆盖了一层白色。 想必再过些时间，这里便再也看不出有任何痕迹。 朝着身后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瞬，肖雨便头也不回地进了界门，随后，红焰噼啪燃烧，十丈界门迅速燃缩，彻底消失在了寒地之中。 众人一同回到了谷中，而这一次，极星破天荒地从自己的小屋中取了几颗丹药出来，分给了狐桃儿和大灰。 领了丹药的狐桃儿感激涕零，涕沫横飞地对极星表示感谢之后带着大灰去了西南灌木林疗伤。 而一向少言的极星，朝着林可青点了头之后，便再一次飞回了断崖之后，也没有和肖雨多说一句。 肖雨想询问关于自己走火入魔之后的事情，却被林可青给拦住了。 “先回你那里吧，我讲给你听。”林可青拦在她身前轻声道。 本就心中抱有疑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对大家的情况担心不已，偏偏这时，在肖雨的感官中，再一次出现了那个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突然在谷口，开始焦急地徘徊，时而朝着断崖了望，时而又来回踱步。 那是秦临的气息。 可不止是肖雨发现了，林可青自然也早已发现了，可她还是朝着肖雨摇了摇头，示意她尽快先回到树屋中去。 带着些许遗憾和不解，肖雨还是选择相信林可青，背着路依然回到了树屋内，将她安顿在小床上之后，关起了房门。 “他已经等了一个月了，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你着什么急！还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命更重要的吗？！” 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林可青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这种心情她在寒地的时候就已经忍耐了太久，眼下无人，她也就不再克制。 “一个月？你说我这一次闭关突破花了一个月时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肖雨听罢，面上有惊恐浮现。 她料想这一次花费的时间会久一些，却没想到时间足足翻了一倍。想到和秦临的十五日之约，再想到梅玉儿的情况，她心里莫名开始担忧起来。 在肖雨的询问中，林可青的魂体在屋中飘到了一圈，最终来到小床上的路依然身边，听着路依然香甜的鼾声，她微微一笑坐了下去。 “一开始是好好的，大概在第十天的时候，你突然就走火入魔了。手中握着剑，发了疯似的追着路依然要杀了她……” 静谧的小屋中，除了路依然的鼾声，便只有林可青说话的声音。她将这一个月来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第77章 门口放着三样东西 原来大概是在肖雨冲击修为的第十天傍晚，知微峰上突然传来了爆炸之音，声音之大可震动天地。 众人觉察不对，飞快赶去一看，发现当时的肖雨披头散发，双眸赤红，手中提着长剑，正步步逼近路依然。 那剑刃上带血，当时路依然身上已有诸多伤痕，好在都只是皮外伤。 肖雨手中持剑，时而哭，时而笑，口中还大声叫嚷着“我是谁，我是谁”，“杀了你，杀了你”之类的话语。 众人试图将她唤醒，可都无济于事。 后才发现肖雨那次的走火入魔并非是单纯地使她失去心智，而是陷入了一种自身的幻境之中。 她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当务之急是将她从幻境中唤醒，但却不能够用蛮力，需让她自己从幻境中走出来。否则醒来之后也会变得痴傻呆笨，更会伤及神魂，重伤难愈。 奈何，当时的肖雨已在突破边缘，又逢走火入魔，修为之强悍，又六亲不认。这让众人之中除了极星和大灰，无人是她的对手。 若想将她唤醒，便要先削弱她的力量，薄弱她的意志，在她势弱之时趁虚而入。 因此，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便开始了无休止的车轮战。 极星每日只身一人牵制肖雨大半日，余下小半日由大灰、狐桃儿和林可青几人轮番上阵，以游抖为主消耗她的灵力。 而这一战便是半个多月。 期间，肖雨仿佛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怪物。 她面露惊惧，时而笑时而哭，时而仰天长啸，时而跪在地上爆头吼叫。她分辨不清任何人，更像是看不清任何事物。 见谁砍谁，下手丝毫不留情，每一剑都带着惊天动地的杀气，在雪地中轰出一个个坑洼来。 她仿佛永远不知疲倦，更没有痛感，就那样永不停歇地在战斗，就像是为了战斗而活，好似要将自己虚耗而死。 她下手狠毒，招招剑剑都奔着致命之处，对方仿佛一个不留神，就要死在她剑下。 而众人又不忍心伤她一分，就只能那样陪着她不断耗着，因此才会一个个挂彩，且筋疲力尽。 就这样，整整耗了大半月的时间。 期间，众人夜以继日，轮番上阵，全靠丹药和妖元补充灵力。因此，狐桃儿那里妖元的消耗十分巨大。 终于在她走火入魔之后的第17天夜里，也许是她真的疲惫了，有那么一瞬间停滞。极星敏锐觉察，用碧海无影丝将她困住。 而路依然的幻术也终于可以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可肖雨当时已在突破边缘，灵力过于蛮横，路依然有些吃不消，也是靠着极星的灵力维持了半天，才将她从幻境中拉了出来。 虽然如此，但是路依然自身的消耗也十分巨大，为了把她拉回来，期间路依然好几次吐血倒地，遭到了多次反噬，若不是极星及时给她灵力续命，恐怕她小命早已不保。 而多亏了大家拼死一搏，在接下来的几天，肖雨才得以顺利突破。 可那几天，众人也是虎视眈眈，在不同方向值守，十分警惕地守在她身边，丝毫不敢懈怠一分一毫，生怕哪一眼没注意，就又要重蹈覆辙。 若真是那样，恐怕也只剩下极星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不过幸好，后来的突破还算顺利，众人才逐渐放下了警惕。直到肖雨真正醒来，他们才一个个瘫倒在地。 该哼唧的哼唧，该昏迷的昏迷。 只有极星，自始至终伫立在离肖雨最近的几丈之处，手握蓝月剑，从未离开半步。 林可青叙述完毕后，树屋中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就连路依然的鼾声此时也因为她翻了个身，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肖雨盘膝在地，脑中不断琢磨着林可青所说，又努力回想着这段时间自己在灵海中的经历，可她所记得的部分甚少，对于林可青口中所描述的那些，她真的是毫无头绪。 咣当！ 正在肖雨烧脑筋之时，小床边传来一声闷响，路依然睡得太不老实，从小床上掉了下来。 她在地上打了个滚，长发有些凌乱地滚在了身上，而后她迷迷糊糊站起来，眼睛似乎有些睁不开的模样。 她在屋中寻觅了一圈，瞧见肖雨在那里，她口中不知哼唧着什么，光秃秃的脚丫子噼啪踩在木地板上，走到肖雨跟前，又扑通一声倒在了她腿上。 随后，鼾声再次响了起来。 “然然，然然？” 肖雨高兴至极，以为她醒了，叫了几声试图呼唤她，可对方显然已经熟睡了，令她一时有些无语。 不过她忽又发现路依然脚上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她摸着散落在地上的那几缕白了的头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你现下还是先不要去打扰极星师父了，让他稍做休息吧。”林可青轻声将肖雨的意识换了回来。 她好像一眼看出肖雨心中所想，便直接开口制止了她。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极星的消耗不仅仅是灵力和战力，更有一滴滴灵血。 当天早上，林可青将全部事情都讲述完毕之后就离开了树屋，朝着北面断崖后的无余果林飘去了。 而后，肖雨开始打坐休息。 但是想得很好，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全因杂念太多，根本无法入定。 她的感官中，秦临仍然在谷口徘徊，看似十分焦急，一辆马车停在离他不远处，并没有车夫，可见他并未想要很快离开。 也是个执着而信守承诺之人。 而另一股气息，在北面断崖的小屋中弥漫，那是极星的气息，更是有一些灵力从屋中外泄而出。 这一整日，肖雨无数次想放开感官去感受极星那里的情况，可这样的行为都被她自己扼杀在了心底。 因为林可青的话她真的听进去了。 久久挣扎之下，她的脑中乱成一团，心绪在谷口和断崖之间来回旋转，矛盾不堪，心乱如麻。 因此，这一整天，别说是休息，她整个人都要被自己的心思折磨得不成样子。 最终，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扭捏的拧巴感觉，蹭得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不顾滚在地上的路依然，从树屋中化成一道白影，朝着北面急速飞去。 小屋前，屋门紧闭，再不像从前小六曾经无数次到来之时那般虚掩着门，会透出一丝烛光来。 此时的门口，放着三样东西。 一个是许久前黎浮生用于闯谷赔偿的回还珠，早已被极星打孔穿绳，此时那包裹着雪白妖元的紫色晶石正安静地躺在地上。 第二件东西是鬼刺鞭，不过这根鬼刺鞭和狐桃儿的那一根有着明显的区别。 极星为肖雨祭炼的这一根虽依然是通体黑色，可表面却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白色晶尘一样的东西。 正值下午，阳光尤为耀眼，鬼刺鞭上白色晶尘与细微雷光在黑刺表面散发着奇芒，白蓝相间，耀眼夺目。 肖雨心中一暖，却也有些难过突然涌上心头。 因为在鬼刺鞭的旁边，还摆着一个盒子，那盒子中隐约散发出一些药香和果香，还没打开肖雨已经猜到其中东西是何物。 盒内装着一些丹药，其中大多是她曾服用过的那些伤药，还有几瓶无余果提炼的药水。 最下面，是一枚碧蓝色的玉简，玉简下，压着厚厚的一沓金票子。 盒中附有一张纸，字迹工整飘逸，上面将丹药和药水的用法和禁忌写得十分详细，也讲述了鬼刺鞭的玄机。 肖雨望着面前的三样东西，心中五味杂陈，不觉泪水浸满了双眼，以至于小屋的门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这时，从那扇模糊不清的门内，传出了极星的清晰声音。 “是来与为师道别的吗？” 那声音一如既往地深沉而平稳，听不出任何受伤的气息，更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掺杂其中。 可是，话语虽然从门内穿了出来，屋门却依旧紧闭，仍旧没有打开的意思。 道别？ 肖雨听得很清晰，她不知为何极星突然为这样问，本想开口否定，可话到了嘴边，却哽咽了。 第78章 四两亦可拨千斤 原本以为一月之期已过，约定没有达成，极星不会同意她去南方。没想到，这一次，是师父先说出了道别。 想到这里，肖雨心中万分沉重，人还没离开就开始难过了起来。原本只是来探望，却不想，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次辞行。 肖雨模糊了眼睛，强忍着哭腔撇着嘴巴在小屋前跪了下去。 “师父，让我进去看看您吧。既然师父允许我南下，那我临走前是一定要看上师父一眼的，否则我无法安心离开。” 肖雨关切道。 可是过了许久，门内都没有任何话语传来。 “师父……” “不用了……你已完成突破，虽然这次有些凶险，但那不是你的错，是为师掉以轻心了，不怪你。” 门内，极星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肖雨能够听出那声音就在门口处，师徒二人紧紧是一门之隔。 她心中欢喜，以为门马上就要打开，可等了许久，却并没如她所愿。 “若不是我逼你，刻意限定你突破的时限，你也不会走火入魔。”门内的声音继续说着。 “你切记，今后为师不在你身边，若你下一次突破不能及时回来，便先缓一缓吧，如实在是形势所迫必须突破，千万要循序渐进，再不可贸然行事。” 门内，传来了极星低声的劝诫，随后隐约传来几声轻咳，尽管对方已经掩饰得很好，可肖雨还是听得清晰。 这咳嗽声她有些急了，干脆爬到了门口，不顾礼仪地开始敲起门来。 “师父，你就让我进去看看吧，在寒地时方才看了一眼，徒儿没看够，许多日子不见了我想您，想临行前与您面对面好好道别，求您开门！” 说着，肖雨悄声伸出手试图去将门推开，可那门上被下了禁制，任凭她如何用力推去，都纹丝不动。 门内是许久的沉默，紧接着一声叹息从内蔓延开来。 “不必了，为师为你准备了一些必要的东西，你们休整一番，明日一早便启程吧。若是有什么生死危难之事，可通过谷虫告知，为师定会前去救你。” “听话，去吧……” 话音落下，门内再一次传来极微小的咳音，但咳了两声之后就被门内的人止住，此后，里面再无任何声音传来。 肖雨跪在门外，内心好生难过，可她也知晓再这样打扰下去，极星便无法休息，于是她不再央求进门，而是先将极星准备的那珍贵的几样东西仔细收了起来，以便对方能够安心。 “那师父早些休息，我明早再来与师父辞行。” 肖雨说着，虽然不舍，但还是朝着门内深深一拜，随后起身离开。 正要转身回树屋，此时突然一阵微风吹到面庞，一股熟悉的酒香从谷底飘来。肖雨循着味道看去，不知何时谷底已经亮起了火光。 眸中火光闪烁，肖雨回头朝着门口担忧地看了许久，之后再次朝着小屋一拜，才转身便朝着谷底飞去。 在肖雨落地后不久，大灰不知何时把路依然从树屋中叼了出来，吧唧一下将她扔到了肖雨脚边。 许是被摔得疼了，她哼了几声，睁开眼睛见肖雨在身旁坐着，她突然整个人支棱了起来，哼哧哼哧爬到肖雨膝上，之后再次昏睡了过去。 早已习惯了路依然如此梦游，肖雨已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吃着兔子，磕着豆子，喝着美酒，肖雨的眼神最终落在了狐桃儿身前的那一沓金票子上。 这些票子是一个月前离开梅家大院时梅山兑现的承诺，共两千万金。一百万金用来买下了路依然，余下的便全在这里了。 狐桃儿环抱手臂，盘腿坐在火堆旁，盯着那堆金票子若有所思。她的眼睛虽眯成了细细的一条线，可仍然能够看到她灵动的瞳仁。 “你傻你先说。”狐桃儿开口了。 “啥？” 肖雨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见狐桃儿朝她翻白眼，她才肯定自己刚刚确实没听错。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无奈地看了眼睡得不省人事的路依然，遂把自己如何“分赃”的想法说了出来。 “咳咳，那什么，平分吧，那一百万肯定要算我出的，公平公正。” 肖雨的眼自始至终盯着那一沓票子，目中精光闪烁，仿佛正有一栋栋豪宅在眼前不断闪过，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附议。” 坐在大灰头上的林可青一边抚摸着大灰毛茸茸的大脑袋，一边笑眯眯地说着，眼中亦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像是早知道她俩会这样说，只听啪的一声，狐桃儿的大手往那一沓票子上狠狠一拍，将票子往自己跟前揽了揽，面露“失望”，目视肖雨。 “哼，早知道你会这么说，真是忘恩负义啊。”狐桃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胡神医，此话怎讲？难不成你想独吞不成？” 肖雨高声质问，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票子半分，她的手在身前一挥，长剑已然躺在了身前草地上，随时可战。 “就你有兵器，难不成我就没有吗？我明确表示，我不同意平分，我至少要占一半，其中的一千万金要归我！” 口中说着，狐桃儿丝毫不肯退让，掌心中妖力弥漫，一把闪着雷光的鬼刺鞭已握在了她手中，她不怕战。 “哦？找茬的人口气还敢这么大，说的好像谁没有一样，我依然坚持平分，要打就放马过来！” 随着一声惊天之音在谷底升起，一根更长的鬼刺鞭被肖雨在空中狠狠甩出声响，她面露一丝挑衅。 “一寸长，一寸强！”肖雨阴阳怪气道。 “你！” 狐桃儿有些急红了眼，她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手朝着一旁的大灰一伸，一下子将健壮无比的大灰拉到了身后，威势暴涨。 只见她朝大灰屁股上使劲一踢，大灰的身躯立马变成两人高大小，一派威严，仰天长吼，震得林可青只好离开了他，飘到了地上。 “哼！马没有，有大妖！一寸长，一寸强！” 狐桃儿面露得意，斜眼冷哼道。 可肖雨却不慌不忙，她不紧不慢地起了身，撸起袖子弯下腰将熟睡的路依然从地上拎了起来，强制立在了身前。 “哼！同样的修为，四两亦可拨千斤！” 说着，肖雨朝着路依然屁股上狠狠一拍，对方小小的身躯一震，口中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你作弊！人也算？”狐桃儿掐腰怒骂。 “你管我！狗都算，人怎么不算？”肖雨不以为然，狠狠回怼。 “你无耻！” “你无赖！” …… 你来我往，狐桃儿和肖雨不觉开始拌起了嘴，一时间整个谷内聒噪无比，令一旁的林可青感到十分无语。 青色的眸子朝路依然看去，那丫头还在打着呼噜，像个小鸡一样被肖雨拎在手中，四肢耷拉着，整个人晃来晃去，十分可怜。 “你们俩差不多行了，能不能不这么幼稚！有本事倒是真刀真枪打呀，光嘴上说有什么用！鄙视你们哦……” 林可青说着，水袖拂起一阵阴风，将那一沓票子朝她自己吹来。不等对面二人说出一个字，她整个人已经挡在了票子前面。 “桃子，不如你先说说你不肯平分的理由，说说为什么你要占一半吧。” 林可青半遮着面庞，眼角带笑对狐桃儿说道。 不知不觉，她成了调解人，而且她也想听听狐桃儿到底为何偏要一半那么多。 “那姐今儿就给你们讲讲这里头的道理。”狐桃儿抻着脖子，撇着嘴，有些大声地说着。 她依旧掐着腰，朝着肖雨和林可青冷哼一息，随后她的手朝半空一挥，一帧帧画面在一团红色雾气之中展现出来。 画面中清晰地记录着在肖雨走火入魔那段日子里，狐桃儿和大灰在连续十几日的车轮战下不断消耗妖元补充妖力的场景。 几乎每日都要消耗十几二十个不同等级的妖元，因为在那样危急的情形之下她跟本无法空出余力去山上抓捕雪煞，便只能就地取材，吞噬自己那些无比珍贵的妖元了。 “共二百九十四个，哪怕多数一个都算我作弊，这些都是我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宝贝，为了你就这么平白无故全没了，花钱都买不到。为此我多分一些钱，不算过分吧？！” 狐桃儿说着，表情逐渐委屈起来，甚至眼睛都有些红了。伤势初愈的她，越是想着自己这十来天生不如死的惨痛经历，越是心有余悸，也愈加憋屈。 因为她这一次的损失实在是惨重，撼动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财富根基。 第79章 一人二百五 狐桃儿的话让二人陷入了沉默，林可青开始努力回忆这些天的情景，而肖雨则是盯着那些画面，一时无法言语。 因为那些看似不明显的成本，在此刻看来却显得异常珍贵了。二百多个妖元，如此惊人的数目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 过了片刻，肖雨长舒了口气，将剑和鬼刺鞭收了起来。其实原本也只是闹着玩的，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肖雨心中有愧，朝着林可青使了个颜色，随着一阵阴风，那一沓银票就票到了她手中。 她顺势拉起狐桃儿的手，那一沓票子啪地一声拍在了对方手心，目露坚定。 “喏，都给你，你想怎么分就怎么分吧，不要生气了。这次你功不可没，你的那些妖元，我会想办法补给你，我说到做到，不要再难过了。” 抓着狐桃儿的手，肖雨语气柔和，态度诚恳。 狐桃儿闭口不言，可她美丽的狐狸眼中原本低糜的神情却忽然亮了起来，她抬起眸子，忽又露出一抹警惕，歪着脸朝二人看去。 “当真？你们俩真的不反悔？”狐桃儿刻意抬高了声调问道。 肖雨和林可青相视一笑，同时摇头。 狐桃儿见状，眼睛瞪得老大，神色狂喜，刚才的伤心难过顷刻间烟消云散，靓丽的眸中光芒熠熠。 手中捧着沉甸甸的票子，她扑通一声盘腿坐下，很快换上了一本正经的模样，手朝着身前的草地伸去。 “请。” 狐桃儿大尾巴在身后来回摇摆，可见她此刻心情绝佳。 肖雨和林可青不觉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狐桃儿脸上的阴霾来得快去得也快，让她们心中觉得她可爱至极。 于是，二人也十分配合，在狐桃儿身前也盘腿坐了下来。 “胡神医，开始吧。”林可青娇声道，语气带着些笑意。 “好说，好说。” 狐桃儿口中虽客气着，面上却是得意洋洋的。只见她将面前的票子很快分成了五份，开始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的妖元价值连城，是我经年累月千辛万苦得来，按照等阶和数量，在黑市上至少要一千万金以上，因此，这一沓归我。” 指着面前最厚的那一沓一千万金票子，狐桃儿面色扫过二人，说道。 这第一波下来，一大半就这样没了，肖雨和林可青立刻面露痛苦，如同割肉，可二人也无法反驳，随即都咬咬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此刻面前还剩下四份票子，对于为什么是四份，狐桃儿对面的二人露出不解的表情。 而狐桃儿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说了起来。 “这一趟去南方没那么容易，我主要负责带路，保障大家的安全，而目前来看大灰将成为我们的主要战力，小青负责侦查和放哨，小六嘛……” 狐桃儿说到一半，手托着腮，一脸为难地望着肖雨。 “我怎么？难不成有特别重要位置安排给我？”肖雨眼中放光，很是期待。 “嗯……你比较特殊，你既要保障梅玉儿的安全，也要守护你心爱的阿临，啧，任重道远啊……” 狐桃儿语重心长，语气中带着些许酸臭。这顿时让肖雨眉头一皱，面上有了些怒意。 “哎哎哎怎么开个玩笑就生气了呢，真是不好玩。说正经的，你负责殿后，关键时刻你的法术也可紧急避难，而且到时候死皮赖脸去求白家人，也要靠你了。” 一边说着，狐桃儿抱拳朝着肖雨晃了晃，一副拜托要事的模样。随后她将其中两份票子分别推到了肖雨和林可青跟前。 “余下的一千万金我们平分成四份，一人二百五。这两份是你们的，但是买她的钱，说好了算你的，可不许抵赖。”狐桃儿的眼停留在肖雨面上一瞬，说道。 “这两份是我和大灰的，我先收着，嘿嘿……” 一边说着，狐桃儿一边将另外两份紧忙收进怀中，露出满意之笑。而一旁的大灰只是跟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热闹，像是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面前仅剩下的一百五十万金的票子，肖雨虽心有不甘，可看了眼在一旁睡得昏天黑地的路依然，心中安慰着自己：也算是买了个正经的东西。 转眼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几人约定休整一夜之后明早在谷口集合。 林可青自己只留了五十万金在暂时寄放在肖雨那里，其余的二百万金全部与狐桃儿换成了妖元，高高兴兴朝着北边飞去了。 钱财对于魂类实属身外之物，况且也无法带在身上，不如换成修行用的资源更加实在。 经过这段时间，她如今已在厉鬼中后期徘徊，突破之期指日可待，心中也盼着这次南方之行可以有一些机遇。 而狐桃儿更是心花怒放，带着钱和大灰朝着西南灌木丛去了。 在肖雨感官中，狐桃儿正处于七层左右的妖力，便是对方口中曾经提到过的一个较为不稳定的阶段。 具体原因肖雨心中再清楚不过，若不是因为她突然走火入魔使得狐桃儿消耗了过多的时间和妖元，如今的狐桃儿修为恐怕不止如此。 如此想着，肖雨心中暗下决心，找机会一定要把那些妖元一一弥补给她。 肖雨带着路依然回到了树屋，将她安顿在在小床上，而自己则回到那块破旧的蒲团上，打算打坐休息一夜。 在她的感官中，谷口外，峡谷断崖上的人仍旧没有离开，此刻仿佛化成了一尊石头，站在那里正望眼欲穿。 肖雨心疼，可最终她还是决定待明早与极星辞行之后再与对方见面。因此，这一夜的闭目打坐对肖雨来说就变得特别的漫长。 长夜之后，当微弱阳光从冰晶窗外好容易透了些进来，空空谷里终于迎来了黎明，也到了告别的时刻。 肖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感受着脸上的那一缕阳光。 在她的记忆中，小六也是无数次在清晨睁开眼睛，在小屋中缓慢环视，数着自己树屋中仅有的几样东西，数着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小床边，原属于小六的那些麻布长裙已所剩无几，整齐地放在床脚的位置，依然是小六之前叠着的模样，肖雨从未动过。 这屋中的种种，在过去的十年间仿佛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改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肖雨从树屋中走出，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先是用手挡着阳光朝着谷顶看了看，露出一抹微笑，随后对着正揉眼睛朝身旁走来的路依然开了口。 “然然，我们去向师父道别吧。” “好的，姐姐。” 路依然从睡梦中刚刚苏醒，脸颊绯红，甜声应道。 两个细长的白影从空空谷南面缓坡高高飞起，不慌不忙，缓缓朝着北面断崖处飞去。 第80章 绿洲界，我会带你们回去 经过这一夜，小屋的门看似从来没有打开过。 肖雨虽不知屋内的极星此时正在做什么，可她还是在门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路依然睡眼朦胧，见肖雨跪下，她先是懵了一下，也扑通一声跟着跌跪了下去。 “师父，徒儿要启程了。这一去恐怕要半年时间，请师父务必要保重身体。” 肖雨双手抱拳，语气恭敬地说着，随后朝着门前深深地扣了三个头。身旁，迷迷糊糊的路依然也跟着磕了起来。 “师父，徒儿会想念您的，一定会给您带礼物回来。” “徒儿走了。” 肖雨说着，起了身，再次朝着门口深深一拜，转过了身，心中五味杂陈。 站在断崖上，此处是风口，她雪白的裙角随着微风摆动，衬得她在这样宁静的清晨之中无比美丽。 身旁是瘦小的路依然，她长发及地，正随风轻轻摇摆。两个俏丽的身影一高一低站在崖顶，宛如两朵美丽的白花。 “绿洲界……吗？我会带你们回去。”肖雨遥遥望着南方，心中若有所思，口中低声道。 “姐姐，你在和谁说话？”路依然狐疑。 肖雨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收回了遥望的目光。而后，她又朝着谷底镜湖上看去，脸上扬起更深的笑意。 “然然，我们走。”说着，肖雨几步来到了崖边。 “从这里飞下去，你怕不怕？”她回过头，朝着路依然笑脸问道。 “只要跟着姐姐，我什么都不怕。” 路依然乖巧一笑，脸颊上更添可爱，她走到肖雨身边，拉起了对方动手，与她并排站在了一起。 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脚下一跃，朝着谷底的镜湖飞去。 她们仿佛两只灵动的雪雁，在空中快速俯冲。她们的长发被风吹在身后，衣裙也随风摆动，以无比优美的姿态飞翔着。 速度越来越快，将清晨的雾气和光亮全都甩在了身后，奋不顾身朝着谷底飞去。 而就在镜湖即将到达她们眼前之时，肖雨周身灵力一动，在镜湖之上一丈之处赫然出现了十余个黑洞界门！ 此时的肖雨早已明白，那镜湖上的一定距离内有着一股特殊的能量，让人无法飞身，但却可发动法术。 那些界门以一个圆滑的弧形在镜湖上依次排开，排成一只弯曲的手掌，一个扣着一个，每一个都通向下一个，以此类推，正迎接着她们的下落。 二人张开双臂，在速度达到了最快之时，在镜湖之上一尺之处双双飞入第一个平行于湖面的界门。 紧接着，她们以一个弧形在湖面上迅速穿过十余个界门之后，最后化作两个轻盈的白色影子，从最后一个垂直与湖面的界门中飞了出来。 晨光中，她们在湖上掀起淡淡的波光和涟漪，借着俯冲的速度和界门的传送，再没有像肖雨前两次那样掉入湖里。 她们成功地完成了一次俯冲和滑翔。 在冲出谷口的那一刻，肖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欢快和自由。在结界打开的那一刻，断崖边上熟悉的白色身形依旧还在。 一阵白色微光在崖口闪烁，秦临原本灰心丧气的眉眼瞬间展开，他喜出望外，眼含憧憬，死死盯着那一抹光亮。 直到那光亮在他眼前终于化成了他日夜期盼的模样，秦临便再也无法驻足在原地等待。 “小雨！” 随着一声惊喜，他脚下步子一点，纵身朝着肖雨的身影跃去，终于在肖雨即将落地之时成功将她的双手紧紧扣在了手中。 他将肖雨猛力拉向自己，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欲将她搂入臂弯。 可就在这时，肖雨身后的路依然冲得太猛没有成功刹住，一不小心狠狠撞在了肖雨背后。 秦临原本蓄谋已久的拥抱在即将来临之时，在路依然无意的促使下，竟一不小心变成了一吻！ 这一吻，令二人呼吸都停滞，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肖雨忽然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儿，惊吓之余轻轻推开了秦临。 在极快的心跳中，肖雨抬眼看去，发现秦临唇上被刚才那一碰撞破了个小口，正有鲜血流淌。 伸手正要帮秦临擦掉血渍，那只手却被对方温热的大手一下逮住，丝毫不给任何挣脱的机会。 秦临的手很有力气，将肖雨抓得轻呼了一声，他才稍微了放开了一些力道。 “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秦临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许哽咽。 那双眼在清晨的光亮下幽幽地闪烁着，带着数日风餐露宿积累的疲惫，但此时正被欢喜逐渐更替。 “对不起，我来晚了……” 肖雨话音刚落，就已被对方狠狠搂入怀中。那双臂膀太过用力，抱得她都要窒息，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想在这久违的怀中再多停留一刻，享受片刻的苟且和欢愉。 而不知何时，林可青和狐桃儿以及大灰早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这对情侣久别重逢的一幕。 秦临突然羞得面色略红，有热气冲上耳朵和脑门，虽然心有不甘，但顾及到肖雨的声誉，还是将她松开了，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抱歉，是我太激动了，分开太久我有些情不自禁……” 口中小声嘟囔着，秦临低头望着肖雨，目光中带着如水的温柔。嘴里说着抱歉，可那只手却怎么都不肯松开，倒是比嘴上大胆了太多。 肖雨娇滴滴的美丽面容上尽是绯色，她面露羞怯，双眸更是娇媚地落在秦临眼中，一时跟本无法从对方身上挪开。 “天啊……不如你俩就地拜堂吧，我快受不了了……” 就在此时，一旁的几人中狐桃儿首先忍受不住开了口，且一脸嫌弃地看着对面没羞没臊的二人。 那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彼此收敛了些眼神，不再像之前如蜜糖拉丝一帮黏腻。 在肖雨低头轻笑中，路依然从地上咕噜着爬了起来，突然紧紧抱住了她，将她向后拉了两步，随后向秦临投去一丝敌意。 “这位小妹妹是谁，为何这样抱着你？” 秦临见对方白嫩可爱，且看着面生，随面带疑惑，略有不解地问道。 没等肖雨回答，路依然面上有些不悦，将肖雨抱得更紧了些，圆润的脸蛋上一双杏眼露出警惕之芒，随即开了口。 “我叫路依然，是姐姐捡回来的妹妹，你就是那个整日在谷口等姐姐的人吗？你虽有诚意，但是太弱了，这门亲事我要考虑一下！” 路依然说着，干脆站在了肖雨身前，一副誓死阻挡模样。 肖雨被这小丫头突如其来的几句话吓了一跳，她朝秦临投去抱歉的目光，正要阻止她继续胡说，可显然路依然的嘴更快了些。 “需要等你变得更强了些，我才能放心把姐姐交给你。不过，你是个很好的人，看起来还挺靠谱。”路依然像个小大人，朝着秦临点了点头。 这一番话让秦临和肖雨二人相对一笑，肖雨面上都是疼爱，将路依然拉了回来，搂在怀中捏着她的脸蛋，而秦临也十分配合，朝着路依然拱了拱手。 “多谢这位妹妹提点，秦某一定努力，还望妹妹多在你姐姐面前说说我的好话。” 秦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糖丸来，递到了路依然跟前。 路依然眼前一亮，高兴之余刚要接过，可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肖雨。见对方微笑着点点头，她才兴高采烈地接了过来。 “好说，好说……”嘴里含着糖，路依然跟个小大人似的，含糊不清地说道， 在短暂的热闹中，众人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在谷口寒暄。 肖雨快速打开了个黑洞界门，首先通向之处便是梅家大院，因为她从秦临的口中得知，这次时间间隔太久，梅玉儿体内的焚心蛊有再度有复发迹象。 第81章 去也只是当食物而已 很快几人就到了梅家，到了梅玉儿的居所，那一股难闻的腐朽气息再一次从梅骨小院中飘了出来。 不过，在见到正于芳草亭中休憩的梅玉儿，肖雨等人才算松了口起，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只是身上有一些水泡而已。 迅速给梅玉儿喂食了鲜血，待她稍微缓和了一些之后，几人围坐凉亭内，开始商讨起这次的南方之行。 首先开口的是秦临，这些日子他与梅山东奔西走跑通了关系，终于将一切所需都准备妥当。而关于火黎国与妖族领地的关系，他也事无巨细地缓缓道来。 这火黎国周边大大小小的邻国实属不少，大多集中在其东边和北边，唯独南边的无尽森林和西边重诡密林这两个方向是与火黎国直接接壤的。 且在接壤的地方有诸多火黎国士兵把守，且不乏道行高深之人，多个关卡都是重重轮守，且一般只出不进。 若想出境需要验明正身，非逃犯和犯事者才可正常出境，入境则需要通行令才行，以防不明来历的东西流入这片国土，给国内百姓带来灾祸。 秦临将两枚令牌摆在了亭子里的石案上，而这两枚令牌让肖雨有种眼熟的感觉，看起来与之前萤姑给她的那一枚有些相似。 仔细看来才发现，那两枚令牌上都写着“浮生”二字，看样子正是来自火黎国二殿下黎浮生。 至于为何是黎浮生的令牌，想到之前层听说的梅玉儿要嫁入皇宫，肖雨心中也猜想到那梅玉儿未来的夫婿恐怕就是他了。 “这是伯父进宫从二殿下宫中求来的通行令，一进一出共两枚，今天傍晚我们便可在南郊外围宵禁前进入无尽森林边界了。” “另外，我与伯父已将此次妖族之行所需一切物品准备齐全，已放在大门口院内，还需几位帮忙清点下是否有不足之处。” 一听梅山安排了东西，狐桃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招呼着已变成家犬大小的大灰朝着秦临所指的院落快速走去，就连林可青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嘱咐梅玉儿好生休息之后，肖雨牵着路依然，也打算随着秦临一起去一看究竟。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惊奇地发现院内正摆着大大小小箱子不下百个，堆得跟小山一样。 除此之外，有足足二十几个家丁和侍女齐刷刷站成了两排，看样子是被选来同行的武夫和武婢。 “我了个乖乖，这梅老爷子是要干什么？这么多人是要给那些大妖当饵料吗？” 看着满院子的东西和人，狐桃儿震惊道。 此话一出，吓得那些人个个浑身一震，秦临更是面露尴尬，略微不解地朝肖雨看去，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且朝他摇了摇头。 “我和伯父对南方了解实在是太少，仅凭往日经验安排了这些，有何不妥还请胡神医指教。”秦临有些焦急地求助道。 狐桃儿面露无奈，可心里也有些觉得是自己临走前没交待清楚，才会闹了这样的笑话，也难为了秦临和梅老爷子，竟白忙活一场。 于是，她朝着大灰挥了挥手。 “看到那堵墙了吗？大概那么高。”狐桃儿指着梅家最高的一圈外墙，对大灰说道。 多年的默契让大灰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像只小狗一样蹦蹦跳跳来到那一群家丁侍女前。 只听嘭得一声，随着一阵青白的烟雾，大灰的身躯顷刻间变成外墙一般高，如一只突然闯入的凶猛巨兽，露出骇人模样。 虽未发出咆哮，可那猩红的大口和锋利的獠牙足以震慑所有人。还没等狐桃儿说话，那些家丁和侍女一个个发出惊恐叫声，四散逃窜离去。 只剩下两男两女，虽然浑身颤抖，还仍然站在原地，没有逃走。他们显然已吓得魂飞魄散，正看着大灰庞大的身躯不住地发抖。 “这还只是他真正身躯大小的几十分之一而已，南方凶险，修行不到家去也只是给那些妖当食物而已。” “可以了大灰，变回去吧。” 狐桃儿声音带着清冷，缓步来到大灰的大脑袋下，在他嘴边拍了拍，在狐桃儿手下，大灰再次嘭的一声回到了刚才的大小。 “这四个刚刚元成的胆量不错，就你们四个吧，其余的一概不要。虽然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总不至于遇事挪不了步。” 狐桃儿看着对面的两男两女，眼神中露出些许欣赏。她不能不领梅老爷子的心意，况且一路上也是需要人照料梅玉儿。 那四人中，有一对孪生兄弟，老大叫鹿垚，老二叫鹿淼，二人皆是体格健壮的元成修士，且外表都很朴素老实。 另外的两个女子身形略微丰盈，身材较一般的女子高出一个头，皮肤有些黑，但长相还算十分精致，看起开二十岁左右，是一对唐姊妹，穿黑衣的叫阿宝，穿绿衣的叫阿玉。 “你们四个过来，这一堆东西里，只留下干粮，水，药，以及少许轻便衣物，其他一律不带，前一段路，我们需骑马轻装上阵。” 手中动作不断，狐桃儿十分沉静地指挥着鹿家兄弟和宝玉两个丫头分拣面前的东西。 很快，原本的百八十个箱子只剩下三个，而这三个，也被狐桃儿勒令改成布包，便于分散携带。 在安排好所需的必要物品和随行的人和马匹之后，经过短暂的休息和储备，在太阳刚刚开始向西倾斜之时，一众人离开了梅家。 梅家位于炎都的次主街上，处于火黎国靠中心的位置，而去南郊边境，则需要在城中穿过，从南城门出去，再继续往南边走才是他们入林的地方。 火黎国仅有一处超大城池，那便是炎都，炎都中大多居住着较富贵的人们，自炎都越是往外，人们的生活条件就会相对差一些。 炎都本身有都城门，而火黎国外有大城门，这一层套着一层的结构，令肖雨有些费解，但想到这妖鬼横行的异世，也多少能理解一些。 现在的这个时候，肖雨等人已通过令牌出了南边的大城门，往南郊前行。 在火黎国境内，带路的始终都是秦临，此时他已换成了一身轻便的黑色武装，手中一把冷黑长剑，一副英姿飒爽模样。 肖雨不觉朝着那把剑看了一眼，发现那剑身上有冷黑的气息弥漫，心中虽好奇，但还是打算找机会再去了解一二。 秦临身旁的两匹马上是分别是肖雨和路依然，在今天下午时，二人难得去逛了个集市，而肖雨也完成了心中所想，为路依然置办了合适的衣裙和鞋子。 如今二人都身着简单鹅黄花纹的白裙，活脱脱一对靓丽的姐妹花。 尤其是路依然，一路上兴高采烈，时而低头看着身上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脸上难掩欢喜。 他们的身后是梅玉儿和狐桃儿，大灰则化成一个小猫大小被狐桃儿抱在手中，鹿家兄弟和宝玉两个丫头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末。 只有林可青，从头到尾飘在肖雨身边，时而和她聊着天，说着笑。 她美丽的长发早已恢复了从前那般，发尾处青色微闪，如青黑的绢纱，在肖雨头顶飘荡铺开，宛如别致的华盖。 在小半天的路程之后，在秦临的带领下一行人顺利通过边境的检查，终于来到了南郊外的边境巨石。 那巨石虽常年风吹日晒，但却屹立不倒，上面深深地可着三个字，火黎国。 而此时，在他们十丈之外的地方，便是妖族的领地，南方妖域地界。 肖雨所在之处放眼看去，身后是火黎国那郊外的荒芜，而自脚下开始，逐渐有青草铺开，越是往南，颜色越是碧绿。 而在十丈之外，却是十分突兀地突然就成了树林子。 此刻，即便是肖雨放开了全部的目力看去，却发现所有感官被诡异地抵挡在了林子之外。 “那是游界，妖域边境所涉的抵御探视的结界，这最外围的一层游界很弱，拦不住任何人，却能拦得住这世间所有探视，真是厉害。” 狐桃儿此时从马上落了下来，在她落地之时，大灰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人高大小，而狐桃儿放弃了马匹，跳上了大灰的背上。 随后，她驱着大灰，如之前商量好的那样，来到梅玉儿所在的大马旁，把对方也从马上接到了大灰身上，这才安了些心。 “从现在起我来带路，我提醒你们，若非万不得已，尽量不要说话，更不要乱走乱看，也尽量不要掉队。否则，葬身妖腹，尸骨无存。” 狐桃儿面色凝重，眼神一扫从前的活泼俏丽，变得犀利无比，带着一股莫名的狠绝。 众人听罢，全都点头称是。 带着忐忑与畏惧，以狐桃儿为队首，鹿家兄弟为队尾的一行人，终于在日落十分踏入了南方妖域的游界之中。 第82章 去，把她吃了(三尾矛头) 游界就像是一层微弱妖力织就而成的薄膜，肖雨从其中穿过之时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只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仿佛是被一股十分强大的目力瞬间扫边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发丝都没有被放过。 这是一种被瞬间纳入监视的感觉，只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息，在身体穿过游界之后就完全消失了。 游界内外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从妖域内向火黎国郊外看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一片荒芜的环境。 可踏入游界之后，界内的景象却与界外有着天壤之别。仅仅一界之隔，踏入此地之时，人已经不知不觉置身于无尽森林深处。 之所以说是深处，是因为此时刚踏入此地，肖雨便再也无法辨认方向，直觉四周皆是林子。 抬头看去，十余丈高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遮天蔽日地铺满四周，从树木之间只能隐约看到微弱的月光。 这是当前这片林子中最为茁壮高大的植被，而在大树之下，更是有矮木，矮木之下更有灌木。脚下之地，湿漉漉的草地和贴地的矮小植被更是不计其数。 这是在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中肖雨唯一能够看清楚的东西。 而她本能屏住了呼吸，倾尽所有感官去感受一切动静。 这里最多的便是风声，时而有虫儿或者什么东西拍打翅膀从身边略过，也会让大家心跳加速，呼吸停滞。 此时突然有一只小兽从林间穿过，好奇地停留一瞬，露出暗红的眸子迅速看向他们，却在瞄到大灰的时候浑身一震，逃命去了。 可那小兽还没窜出几米，就听一声低吼传来，那小兽发出凄厉之音，显然被更大的一只妖兽捕食了。 那只较大的妖兽，幽绿的眸子将自己的身形朦胧映照，露出脊背上的瘆人的芒刺，就在离肖雨他们不远处开始疯狂进食，兽眼时而警惕地看向四周。 血肉和骨头撕碎后被吞咽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这里实在是太黑了，每一幕不能看清的东西在脑补之下都变得十分可怖，令人本能地汗毛竖起。 正当众人惊恐之时，不知何时林中的风声消失了，四下不觉中变得寂静无比。 可这种寂静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 “嗞！！！” 一阵无比尖锐的嘶鸣划过天际，从头顶的参天大树上滑翔而过，低空飞跃中狠狠拨开了一排树木，众人也得以在这无尽森林中见得一缕月光。 借着浑浊的光亮，那天上妖兽的轮廓便清晰无比得被映照在头顶的苍穹之上。 那是一只三尾矛头，此兽鹰头凤尾，身子却如蟒蛇，长满鳞片却又似没有骨骼，眼下它不知是吞食了什么，还有东西在它腹中剧烈挣扎。 仿佛正是它吃掉的东西使其痛苦不堪，柔软的身子不断甩着三条长尾，将头顶的树木枝叶尽数拍碎，簌簌地向地上砸去。 而这声响不仅使得本来藏匿无息的妖兽们一个个全都被炸了出来，也惊得众人身下的马匹开始嘶鸣乱窜。 不过随着嘶鸣声逐渐远去，马匹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此时众人才舒了一口气。 “姐姐，我怕。” 肖雨身后传来路依然小心翼翼的声音，由于还记着狐桃儿入林前叮嘱的话，她的声音小到也只有肖雨才能听得见。 不仅是路依然害怕，其实肖雨心中更是要吓破了胆，这种被困在黑暗中，不知周围情况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太恐怖了。 可她还是将路依然的马匹拉近了一些，试图给对方一些安全感。而转过身来时，才发现不知何时秦临以与她并排在了一起。 这时，狐桃儿闻着味道，同时头朝四周缓缓转动。 “这里是那头三尾矛头的领地，这只母鸡可真是可恶，见我们来了就开始鬼叫，分明是吃饱了撑的！在林子外围就遇到了它，算我们倒霉，我们别理，不要出声，跟着我往前走。” 这只三尾矛头的出现让狐桃儿有些不悦，按照她的计划，在刚刚入林之时最忌讳的就是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一点他们本来是做到了，可偏偏被这只“母鸡”给破坏了计划，此时她心中对这只三尾矛头生出一丝恨意。 望着妖兽远去的方向，狐桃儿眼底逐渐亮起一抹红色妖光，眸中隐约有狠戾的杀气流露。 她盯着天空看了稍许，拍了拍大灰继续朝着林中踱步。 她们所在的地方处于无尽森林偏北方的外围，狐桃儿心中有些疑惑，那三尾矛头出现的时候有些诡异，此时本应是她进食和休息的时间。 可她心中也只是纳闷，又想不到什么，觉得只是巧合而已。因此，她朝着肖雨投去一个令对方十分熟悉的目光，那是在提醒肖雨，要保持警惕和小心。 肖雨敏锐地觉察到那眼神，喉中咽了咽口水，右手已经朝着断界中的雪剑探去。 而一直在大灰身上的林可青此时在黑暗中也是眉眼低垂，因为打她进入到这林子开始，就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阴气。 只不过那气息太过纤细渺小，她还无法判定，但也提醒了狐桃儿，此处恐怕有更多的诡异之处。 果不其然，此时天空又一阵长鸣划过，在众人身后猛然有大片飓风刮起，那飓风卷着刚刚被破坏的树木残躯，朝着在队尾的鹿家兄弟席卷而去。 鹿垚大惊失色，眼看着几根大腿粗的枝干就要拍向自己的弟弟，只见他右手突然出现一把锋利大斧，朝着鹿淼身后砍去。 也幸亏他反应快了些，那些东西也只是在鹿垚身上和他的手臂上割了几个口子，并没有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 “大哥，我没事，你怎么样！” 那鹿淼口中喊着，一把长杵已在手中，绕到自己哥哥之后，警惕地看向四周。 狂风穿过之际，那三尾矛头疯了似的从众人身后的来处迅速飞来，竟在他们头顶金三丈处低空滑行。 不知是在示威，还是捕猎时失手没有对准。 “呵呵，我就知道这个蠢货肯定会回来！” 而这三尾矛头的行为也彻底将狐桃儿激怒了，对方再次挑衅，若再不让她知道些厉害，恐怕外围这一段路都不会好走。 如此想着，狐桃儿口中獠牙随着她咧嘴不觉露了出来，发出了极低的兽音，而她的眼，也比方才更加妖冶猩红了些。 “大灰。” 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尖利的指甲，正轻轻揪着大灰头上的毛发，时而还收回手，将指尖的灰毛吹落。 她倒是不紧不慢，悠闲得很。 “去，把她吃了。”说着，狐桃儿的手朝着大灰脑袋轻轻一拍。 这个命令大灰好像是已经等待了许久一般，无比安静的空气中隐隐传来他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大灰双眸如两盏永不熄灭的明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终于不再隐藏，随着他的几声低吼，那双巨大的眸子终于亮了起来。 那是一双嗜血之眼，冰冷而充满杀戮。 此时那双眼半眯着看向空中的三尾矛头，正如当初肖雨亲眼见到的对战花刺鬼时那般冷冽无情。 “坐稳了，我们要起飞了！”狐桃儿换成柔声，朝着身后的梅玉儿低声道。 梅玉儿听罢兴奋地嘴唇微张，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十分听话地从身后搂紧了狐桃儿的腰。 与此同时，落满树木残躯的大地上，大灰的四肢上妖力弥漫，猛然蹬地发出一声巨响，早已直冲天际。 梅玉儿只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托起，速度太快了，她头顶着强劲的夜风竟只能半睁着眼。 而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三尾矛头已在她眼前。下一刻，一声皮肉划开之音传来时，大灰的锋利巨口已深深陷入了三尾矛头的身躯。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肖雨早已转过身来，她的长剑划破冰冷的空气，正随着她灵力的注入发出低鸣，准备迎接正悄然靠近的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 第83章 我在它们眼中看到了鬼 在她们身后，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成片地亮着，那是她们之前看到的那黑脊小兽，只不过刚才是一只，而眼下确有上百只，且数量还在增加。 不知什么时候，它们已经悄悄地围了上来，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一群新鲜的食物。 隔着距离，肖雨能够听到它们的口水滴落在草叶上的声响，那恶心的唾液中还散发着滚滚恶臭，随着夜晚林中的热风一起飘了过来，令人时而作呕。 其中的几只，已经在朝着她们走来，而这群小兽的身后的林中，幽绿的眼睛也逐渐多了起来。 不仅是肖雨，秦临和鹿家兄弟早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战斗准备，只不过此时这里的光线太暗，影响了众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林可青高高飘浮在半空中，正警惕的望着四周，她有自己要确认的事情。 “阿宝阿玉，我与鹿家兄弟先去解决了它们，你们与阿临暂时在我后方，收拾漏网之鱼。” “然然，你先躲到树上去。” 肖雨十分果断地朝着身后说着，手提着长剑已经冲了出去。 她深知这些小兽光靠吼是吓不走的，否则狐桃儿也不会先让大灰去吃了那三尾矛头，加以震慑。 而在她说话之际，许多双眼睛已经朝她扑了过去。 她在林中快速穿梭，矫健的身形如同鬼魅，所过之处血沫横飞。 而路依然在听到肖雨的安排之后，毫不犹豫脱离了马匹，朝着最近的一棵大树飞去，她如一只小兽一样蹲在树杈上，静静等候。 第一波砍杀后的间隙，肖雨手中猛然亮起一团光，那光亮被她扔到半空，随着她口中呢喃，光亮化作无数谷虫，将这片林子微微照亮。 谷虫的出现，让鹿家兄弟首先振奋了起来，他们的眼中杀气腾腾，一个手拿铁斧，一个手持大杵，很快冲进了兽群中，开始了无差别的锤杀。 这些小兽仿佛根本没有感情，更像是许久没有见到这么新鲜的食物了，他们前仆后继，根本不在乎己方的伤亡，如傀儡一般见谁咬谁，好像肖雨她们的杀戮对于它们来说不足为惧。 “不要直接杀死，这些是三层的小妖，取它们的妖元！” 肖雨一边挥着剑，一遍朝着下手极为狠辣的鹿家兄弟特意叮嘱道。 因为实在是他们力气太大，下手狠戾无比，手下的小兽一个个都已粉身碎骨，当场死去，根本来不及获取妖元就已毁坏。 那鹿家兄弟二人听罢，十分默契地看了彼此一眼，改变了战略，拿杵的下手轻一点负责将小兽锤晕，拿斧头的则负责挖取妖元。 他们的动作之麻利，看得处在后线的阿宝和阿玉，以及秦临三人都跃跃欲试。 而到了最后，几人一番商量之下，就演变成了鹿家兄弟负责敲晕，其余三人负责在后方搜集妖元。 虽说大家配合得也算默契，但是也禁不住这兽群数量上的碾压，毕竟这里面除了肖雨和林可青之外，鹿家兄弟和宝玉姐妹修为仅仅是在元成初期。 而秦临，如今刚刚到了元成的边缘而已。 因此，在诛杀了近百个小兽之后，大家都渐渐显出了疲态，身上也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痕。 此时的肖雨，也恰好与其中一只较为强壮的小兽缠斗，那小兽修为竟已达到了六层，在林可青的提醒下，她得知这只是这群小兽的头领。 这种没选择化形为人，保留兽躯的妖，虽然修为上比不过肖雨，但是它们往往体格强健，四肢发达，速度十分敏捷。 比如这只六层的荆棘兽，在谷虫的亮光下，它浑身上下的棘皮已完全呈现出黢黑颜色，相比于那些低等级的灰色，强壮了不止一点点。 肖雨并没有选择与它周旋太久，因对方实在是凶残，而且她也需要保存体力，眼下也只不过是刚刚进入无尽森林的边缘处而已，路还很长。 最终，她还是选择以元成后期的修为召唤出一个直径两长高的断界，先将那个六层荆棘兽困住，消耗它的体力，过后再让大灰解决了它，杀妖取元。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为节省体力和灵力的方法了。 摆脱了这头荆棘兽，肖雨开始往回杀，因为她实在是冲得有点远，刚刚突破了修为，速度之快难以控制，自己都有些惊讶。 可当她迂回之时，眼前的战况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在她的面前，余下的那一百多只荆棘兽一个个都四脚朝天地躺着，它们的眼睛直勾勾的，幽绿中带着一层白色光圈，如一条条死狗一样，样子有些滑稽。 在离那群荆棘兽稍近的一棵树上，路依然坐在一根粗壮的枝头上，正微微发抖。 她的瞳仁正散发着冷冷的白光，正缓慢扫视着地上的那群荆棘兽。 见肖雨绕了回来，她的右眼中白光缓缓熄灭，朝着肖雨眨了眨，看清对方后，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姐姐，我……我在它们眼中看到了鬼，好多……” 路依然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断断续续，像是她对自己口中所说之物十分恐惧。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无不面露惊惧，包含肖雨在内，因为在火黎国皇宫之时，她就曾经遭受过群鬼夜袭。 那种如阴云盖顶的恐怖阴郁，是与当前的林可青完全不一样的形态，令人看一眼就浑身难受，她至今难以忘怀。 “胡说八道！” 此时，天上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狐桃儿骑着大灰突然归来了。 轰隆！ 一块圆咕隆咚的巨大玩意儿从大灰嘴上掉落，狠狠砸在土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而好巧不巧，正好落在肖雨和路依然之间的地面上。 这一砸，鲜血四溅，夹杂着林中的落叶和湿土，喷了肖雨一身。一番恶心之下，她差点没站稳。 背后一阵温暖迅速靠近，还好秦临及时出现在她身后，用身体抵住了她。 “你怎么样，小心些，它们……醒了！”耳边是秦临温柔而充满关切的声音。 在谷虫仅有的那点光亮之中，肖雨感到背后的温暖忽然就消失了，而不知何时，秦临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他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那是他秦家家传之物。 借着谷虫之光，众人不觉都朝着那颗掉落的东西看去，这一看，一个个脸色微变，这东西，竟然就是方才还在天上飞的三尾矛头。 此时，这三尾矛头巨长的尾巴和肥硕的蛇样身躯早已葬身于大灰的腹中，也只剩下个硕大无比的头颅。 那头颅如鹰头变异，呈现出尖锐的如长矛尖头一样的形态，早已变得鲜血淋漓。她尖利的嘴大大地长着，仿佛直到死前还在痛苦地吼叫，她的眼珠子也早已被大灰挖来吃了个精光。 也正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空降之物吓了一跳，路依然的法术也在刚才的惊吓里一不小心解除了。 法术一解除，那些原本四脚朝天被暂时魇住的荆棘兽们忽然都一个个动了起来，它们眼中的幽绿再次占据了主导，将那一圈白色的幻术之光覆盖。 口中发出秃噜噜的声音，它们敏捷地从地上滚了起来，开始四下寻觅猎物。 “这里是无尽森林，又不是西方诡域的重诡密林，这里要是有鬼，我们还能活得下去吗？你在这里吓唬谁呢？不能打就在一边好好躲着，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哗众取宠！” 一边说着，狐桃儿从大灰身上跳了下来，而梅玉儿则是一脸蒙圈样子，有些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狐桃儿朝着面前的那些荆棘兽扫视了一圈，口中不觉发出一声冷哼。她的瞳仁逐渐亮起红色晶芒，红唇微涨，口中早已咧出了獠牙。 她的双手在身旁随意地翻转，指骨上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而随着那些响声，她的指甲变得锋利异常，甚至有寒芒微闪。 她如同一个缩小版的人形大灰，猩红的舌头在口中轻舔了一圈，朝着那荆棘兽群缓步走去。 “胡神医……你……你身后……” 这时，一直坐在大灰身上的梅玉儿，眼睛忽然瞪得极为惊恐，手颤颤巍巍地朝着狐桃儿身后指去。 第84章 他们确实是死了，但是，他们动了 “我后面？我后面怎么了……” 狐桃儿发现梅玉儿有点反常，对方的表情好像她后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口中疑惑地嘟囔着，狐桃儿就要回头。 可就在这一刻，一阵寒光从她的脑后忽然亮起，一把大斧发出嚯嚯之音，径直朝着她的后脑勺劈去！ 不过好在狐桃儿反应足够机敏，她脚下卷起一大片碎叶，眨眼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几丈外，随后她顺势跳到了最近的一棵树上。 “呜呜……” 那挥动大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鹿家兄弟的老大，鹿垚。 那鹿垚口中不断传出阴森的呜咽声，脸色不知何时一大片都变成了狰狞可怖的青黑。 他的双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白雾，瞳仁已经完全消失，眼球看起来十分湿润，不断有水样的东西流淌下来，粘稠而腥臊。 他强壮的右手臂仍然高举着那把百斤重的斧头，那斧头正停留在半空中一动不动，举着斧头的手也在不断颤抖，好像在与一股无形的力量抵抗着。 “呜呜……” 又是一阵凄惨的呜咽声传来，而这次，鹿垚的右手上传来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原本拿着大斧的手臂竟诡异地瘫软了下去。 那把斧头也随着那手臂耷拉了下去，可依旧被那只手紧紧握着。 惊恐之余肖雨抬眼朝着鹿垚看去，只见他手臂内的骨头已经完全碎裂，由于拎着的大斧太沉，手腕处皮都被坠得变了形。 “大哥！！！” 肖雨身后忽然传来鹿淼的惊叫，自己的大哥在眼前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如此惨绝人寰的模样，他近乎要癫狂。 手中紧握着大杵，鹿垚不顾一切朝着自己的大哥狂奔而去，他眼中喊着泪水，口中是喉咙撕裂般的吼叫。 可这时，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原本奔跑者的鹿淼，跑着跑着在距离鹿垚还有几步的位置渐渐停了下来。他的吼声不再，变得异常安静，脸埋在重重地低垂的脑袋下，看起来脖子马上就要折断一般。 咔嚓咔嚓……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鹿淼抬起了头，可他的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拧断了，尽管他努力抬头，可沉重的脑袋还是像个灯笼一样从脖子上耷拉了下来。 众人屏住呼吸，循声不觉朝那耷拉着的脑袋看去，此时的鹿淼已经变成了和自己大哥一样，黑面白目，异常可怖。 鹿家兄弟突如其来的诡异变化不仅将在场的人全都吓破了胆，就连那群荆棘兽也都连滚带爬地开始朝着林子深处撤退起来。 临走时它们还朝着鹿家兄弟所在呜咽呜咽地低声鸣叫着，好像那里有什么令它们十分忌惮的东西，逼得它们争先恐后地向林子深处逃命。 “耳闻为虚，眼见为实！”众人惊魂之时，树上传来路依然纤细的声音。 她的双眼中白光异常明亮，且在快速闪烁，她正视图去探查鹿家兄弟的精神领域，好解开这诡异的变化，希望还有意思机会挽救他们。 可只是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路依然眼中的光线暗淡了下来，她面色难看至极，快速飞向肖雨身边，害怕地躲了起来。 “姐姐，他们不是中了幻术，而是被附身了。他们已经死了……” 路依然的声音颤抖，带着些许哭腔，她害怕极了。 “什么？不可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古怪东西在捣鬼！”树上的狐桃儿听罢，表示无法相信。 她有些接受不了这种情况，这才刚刚进入林子还不到小半天的时间，在无尽森林中还没过去第一夜就莫名其妙折了两个元成初期的战力，实在是荒唐。 她凶狠地朝着路依然瞪了一眼，随后从树上跳下来，就要朝着鹿家兄弟飞去。 可就在这时，一直在战线后方的半空默默侦查的林可青忽然飘落，拦在了她身前，林可青面露凝重，阴气也已然在全身密布开来。 “桃子，先别动！你看！他们确实是死了，但是，他们动了……” 林可青说着，半透明的水袖朝着远处的鹿家兄弟指了过去。 顺着那个方向，狐桃儿看到那鹿家兄弟不知何时脚下开始踉跄着动了起来，他们手中各自拎着兵器，有些不稳地朝着离他们最近的大灰和梅玉儿袭去。 “啊！！！” 梅玉儿当时就被吓破了胆，口中惊叫连连。幸好大灰战力绝佳，他强劲的四肢在地上猛然一蹬跳出了几丈远，一下子跳到了林可青和狐桃儿身后。 “肖神医，看你们身后！” 大灰的背上，原本已经要被吓得几乎晕厥的梅玉儿，忽然带着哭腔朝着肖雨身后指去，已经吓得不成样子。 肖雨听罢，有了前车之鉴，她头都没敢回，几乎是在梅玉儿话音刚落的瞬间，她脚下一跃，拉着路依然和秦临，身形一闪，猛地跳到了大灰的背上。 落地之后她再定睛朝原来所在之处一看，身上汗毛刹那战栗而起，身体不觉朝着秦临靠近了一些，也将路依然搂的更紧了些。 “阿宝！阿玉！” 几乎是用哭喊的强调，在众人不可思议的面色中，梅玉儿朝着远处的阿宝和阿玉喊叫道。 此时的她们手中各自握着一对双刀，二人面色已经变成了死色，整个眼球已和鹿家兄弟一样通体泛白。 而她们手中的四把刀早已在肖雨她们三人刚刚跃起之时狠狠砍向了她们原来所在，由于力气太过凶猛而嵌入了地里。 幸亏跑得快，否则首当其中被劈中的便是离她们最近的路依然！ “姐姐，我好怕……” 身形最小的路依然躲在肖雨怀中，头深埋在肖雨胸口处，由于后怕，躲在里面含糊不清地说着，不敢朝阿宝阿玉那里再多看一眼。 其实肖雨自己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尽管她修为是这里面除大灰之外最强的，可眼下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且对于鬼魂灵异一类，她作为一个普通人会害怕也是在所难免。 倒是身旁的秦临，要比她想象的镇定许多，自方才开始秦临很少说话，生怕给队伍添麻烦，都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出着自己的那一份力。 眼下，他更是将肖雨和路依然两个小女子护在了身后，尽管他的修为在这些人中根本不值一提，他仍然往前站了一步，未持剑的左手挡在了这对姐妹身前。 眼看着阿宝和阿玉也以一种奇怪的步伐正朝着鹿家兄弟那里汇聚，肖雨迅速从断界中将鬼刺鞭抽了出来，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塞到了路依然手中。 “姐姐，这是极星师父给你的东西，你快用来防身，我不要！”路依然吓了一跳，连忙推脱。 “乖，快拿着。只要我们还在这无尽森林中一天，这东西就是你的，你保护好自己，更要替姐姐保护好阿临。” 一边将鬼刺鞭再次塞给路依然，肖雨异常认真地低声叮嘱着。见路依然没再推脱，肖雨的手朝着秦临的左手搭了过去。 对方的手因过度警惕而变得冰凉，似乎也没注意到刚才肖雨和路依然小声说的话。而手上忽然有肖雨的温热传来，秦临猛然回过头来，并对她投去安慰的目光。 肖雨莞尔一笑，朝他点了点头，秦临对方才将手臂放下。 “看好然然。” 在秦临耳边温柔地留下一句话，肖雨的白色身影一闪，眨眼人已不在大灰身上，而是到了林可青的身旁。 “小青，你倒是说句话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等肖雨先开口，一旁的狐桃儿已经急的开始龇牙咧嘴起来，她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妖冶之芒，杀气腾腾地盯着对面如行尸走肉一样的四人。 就在这时，始终沉默寡言的林可青水袖一挥再次将冲动的狐桃儿烂了下来，而她自己则是朝前方飘了过去，朝着林子深处喊起了话。 “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我等并不是有意擅闯此地，也不敢得罪前辈，还请前辈现身！” 第85章 对方是鬼王，这还打个啥 林可青的话音落下之后，林中莫名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都没有任何人给她回应。 “还请前辈快快现身吧！” 林可青等待了片刻，再次朝着林中喊去。 也刚好在话音刚落之时，林中忽然刮起了阵阵阴风，随后有阴冷的诡笑传来。 “呵呵……你们可是坏了我的好事啊……” 那声音沙哑而苍老，从林中深处传来，却忽远忽近，令人难以定位这声音真正的来源之处。 “大家小心！” 肖雨的心中疑云未散，就听见身旁的林可青轻呼一声。 而林可青声音刚刚落下，在诡异异常的死寂之中，在众人的面前，鹿家兄弟和阿宝阿玉身后忽然乌压压地飘出了一大堆“东西”。 那些“东西”无声无息，一个挨着一个地逐渐朝着对面那四个死人身后靠近，而其中的几个，甚至从那四人身体上穿了过来，来到了肖雨她们不远处。 肖雨心中打起了鼓，心脏因为恐惧而猛烈跳动，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就在耳边。 她手心再次亮起一团光亮，将更多的谷虫投向空中，这一次，它们在那些“东西”的头顶凝聚成一个直径一尺的光球。 在那光球的照耀下，那些“东西”的面目终于被看的清了，那竟是一群身穿白透明白衣的厉鬼！ 肖雨的身后，梅玉儿骑在大灰的身上已经发出了一声惊呼，时儿传来秦临低声的安慰，路依然手持鬼刺鞭，已挡在了秦临和梅玉儿身前。 那群厉鬼一个个漂浮在原地，他们的双眼惨白，全都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一群人，却没有要进攻的趋势，好似在等着什么命令。 “小六！” 肖雨的耳边林可青的声音悄然响起，而她立刻就意会到了对方的意思。低头咬破了指尖，一滴灵血弹出，飞向林可青。 那滴血落入林可青靓丽的眉眼之间，随着林可青水袖一挥，刹那化作一团红色雾气，被林可青眨眼吸进了魂体之内。 她青色的眸子在吸收了灵血之后多了一圈红色光晕，随之而来的是她浑身蒸腾起来的阴气，俨然已有了厉鬼大后期的气势。 在光球忽明忽暗的照耀下，她的长发在身后蒸腾而起，浓郁的青色晶芒从发尾出向上延伸了一寸，闪着微芒，将她趁得十分威武。 魂类有着天生的阶级隔离，这种隔离仿佛是种无法逾越的等级。 在肖雨的灵血滋养下，无限接近鬼将修为的林可青，将面前的那些小厉鬼一一震慑，甚至有些已匍匐在地。 眼看他们就要求饶，可却被一个声音镇住了。 “呵呵，小女娃子，莫要在老夫面前造次……” 依然是那个苍老而神秘的声音，而这一次，那声音携带着一阵无比浓郁的阴气，从无尽森林深处席卷而来。 乌黑的阴气，不知是否是来源于什么高深的法器，在周遭掀起层层巨浪，朝着面前那不下上百个厉鬼侵蚀而去。 而那些厉鬼，各个面露爽快，像是沐浴在取之不尽的能量当中，他们的眼中多了一圈浅色的光晕，就连魂体颜色都变深了许多。 本来已准备好打一张恶仗的肖雨，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面色都白了，而她身旁的林可青，尽管灵血的效应还在，她却忽然扑通一下匍匐了下去，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跪倒在地。 “小青，你怎么了？” “小青！” 肖雨和狐桃儿几乎同时发出惊呼，对于林可青的行为，她俩着实吓了一跳。 “鬼……鬼王……” 地上的林可青几乎一下都不敢动，她口中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而一听是对方的来历可能是个“鬼王”，肖雨和狐桃儿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上已经有了濒死一样的惨白颜色。 “我们到底是什么运气，刚进了无尽森林，还没走出十里地先是遇到了那头笨鸡，眼下又遇到了鬼王，这点子也未免太背了吧……” 狐桃儿凄凄惨惨地说着，表情很是郁闷，刚刚准备好的战斗姿态也都像是泄了气一样。 “桃子，你怎么……”肖雨见狐桃儿自暴自弃，想要制止。 “对方是鬼王，这还打个啥，只有挨揍的份儿，先想想遗言吧……” 狐桃儿口中毫无生气地说着，她脑袋抬起，眼睛望着昏暗的天空出了神，不知是不是在想着自己的遗言。 身旁的两个人一个被本能压制，一个则自暴自弃没有了斗志，肖雨心中焦急了起来。 她朝身后的大灰看去，那是她唯一指望能够与她一起并肩作战的强大伙伴了。 大灰虽然依旧在对着林子深处的某个地方龇牙咧嘴，但他的四肢已经十分诚实地开始倒腾着，竟有了倒退的势头。 这一幕，让肖雨心中怒火中烧，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她的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虽是如此，可一想到对方的那绝对碾压己方的修为，她心中也不怪大灰，而是担忧起他身上的三人来。 手中的长剑朝着面前的那群厉鬼连续轰出几次猛烈的剑气，将他们逼退了几分后，肖雨带着怒火，把剑指向了大灰！ 只不过这怒火并不是针对大灰，而是针对那个潜伏在妖域的卑鄙鬼王，对方如此修为竟在妖族领地兴风作浪，不知是为了什么。 “大灰！带着你他们快跑！往北走，出林子！” “我们来断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跑！” 几乎是声嘶力竭，肖雨朝着大灰大声喊道。 “小雨！” 秦临自然是不肯，他口中喊着肖雨的名字，却也是身不由己。 一个九层大妖的强悍速度并不是他能够左右，况且，身旁的路依然已经将他死死按在了大灰身上，决不允许他跳出去一步。 况且，即便是让他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会分散肖雨的注意力，不如逃到安全的地方。 见大灰已经跑得没影了，肖雨心中暂时安心了些，她紧握着手里的长剑，在那群厉鬼飞速飘来之时，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群鬼之中。 而不知何时，地上的林可青忽然就能动了，她眼中的血色光圈还没散去，趁此机会也很快随着狐桃儿一起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在发现林可青的加入，肖雨先是惊喜了一瞬，可忽然她觉得哪里不对劲，脸上惊惧之色顿时浮起，猛然回头朝着大灰远去的方向看去。 “不好，阿临他们有危险！” 几乎是铆足了力气，一剑将身旁的厉鬼全都扫开，肖雨咬着嘴唇脚下狠狠发力就要朝着秦临他们太窜的方向追去。 可还没等她来得及脱离地面一分，大灰的庞大的身影却忽然去而复返了。 隔着距离，肖雨的感官穿过林中一排排浓密的草木落在大灰身上，秦临，梅玉儿和路依然三人都还好好的在上面呢。 可是，大灰的脑袋上却多了一个身影！ 那身影通体漆黑，魂体几乎成了实质，但仍可见有一些透光，此人披着一件宽大无比的漆黑斗篷，用兜帽盖住了脸。 兜帽之下是花白的胡须，而他干枯的手此时已有一只落在了秦临的肩膀上。 此人正是林可青口中的那个鬼王！ 在林可青能移动之时肖雨就觉得不对劲，纳闷了片刻才想到定是那鬼王暂时走远了，否则林可青根本不敢乱动。 那鬼王竟一边放任着肖雨和自己的那些小厉鬼混战，一边以更快的速度朝着秦临和大灰他们追了过去，眼下竟然还挟持了人质，逼着大灰往回跑。 肖雨见此，心中怒骂：好一个卑鄙无耻的鬼王老头！ 第86章 老头儿我脸上有花吗 肖雨心中对那鬼王不断诅咒着，可也无法抵挡对方强大的事实。心中郁闷之时，大灰已经驮着三人一鬼来到了肖雨面前。 他们到了跟前，肖雨才发现大灰的尾巴已经夹了起来，妖眼时而看向头顶，耳朵害怕地耷拉着。 那鬼王的到来，让那群厉鬼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原本凶狠无比的攻势在那鬼王的挥手之下全都退到了一遍，将肖雨和狐桃儿及林可青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了前车之鉴，林可青虽然被那鬼王的气势压得魂体颤抖，可也在坚持着不跪倒下去，飘在肖雨身前，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呵呵呵呵……几个小丫头还挺能打嘛，让老头我看看你们都是谁呀。”斗篷下方传来沙哑的老头声音。 那鬼王一只手掐着秦临的脖子，另一只手此时朝着自己的兜帽伸了去。干枯如柴的鬼手将兜帽向后掀开，对方的真容也终于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看起来无比狡猾的脸，面颊上皱纹密布，眼窝因为干瘦而凹陷，尖锐的下巴上有着一缕一头长的胡须，正随着那鬼王周身的阴气流动而飘摇着。 对方的眼睛在刚摘下兜帽时是眯着的，而下一刻，那人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底有冷冽的黑芒一闪而过，透着狡黠和诡异。 见到了对方的真容，也与肖雨心中的预期大致相似，而对方此时挟持秦临的行为，也让她有些发了狂。 肖雨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寒芒闪过，死死盯着那鬼王。 虽然修为上的巨大差距让她时而感到恐惧，可看着对面的情况，她此时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 因为看着是一人被挟持，实际上是四人被挟持。 但战意已经到了剑上，她还是将剑指向了对方。 可还没挥出一剑，肖雨突然感觉到四周实在是太安静了，狐桃儿和林可青那里不知何时没有了动静。 她快速朝身侧瞥去，这一看，她心中顿生绝望。原来方才那鬼王眼底发出的光芒并不单单是他魂体上的光亮，而是一种摄魂之术。 肖雨身旁的狐桃儿和林可青，便被魇在了对方的摄魂术之下，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怎么唤她们都像是听不见一样没有回应。 “前辈，我等无名小卒只是借道路过而已，并没有冒犯您一分一毫，您为何要把我们逼到这个份儿上？” 肖雨强压着心中的愤怒和恐惧，指着那鬼王厉声道。 “咦？你竟然没事？我来瞧瞧咋回事！” 鬼王发出一声疑问，眼中多了分好奇之色，嘴里嘟囔着，他还真就一下子把秦临松开了，像是根本不担心对方会逃跑。 在他眼里，这些人早已是囊中物，除非他愿意，否则一个都跑不了。 那鬼王的身形移动起来快如闪电，眨眼就飘到了肖雨跟前，如一团黑色乌云，围着她快速转了一圈，随后落在了离肖雨不远处的群鬼之间。 期间，肖雨不敢移动分毫。 “嗯……原来是魂识屏障，没想到你身后还有高人。咦……咦？你身上被人下了寒心蛊？哦吼！没想到老头我有生之前还能再见到这样的活死人呀，可真是稀罕！” 老头虽然面露喜色，但他的脸依旧鬼气森森，随着他的兴致变得高昂，周身的阴气也发出呼呼的声响，吹得肖雨身上一个接着一个直打寒颤。 见那老鬼离秦临远了，肖雨眼神快速朝着大灰瞄去，欲飞到那边去。可那老鬼却不是等闲之辈，早料到她心中有盘算，下一刻赶在肖雨之前再次飘到了秦临身后。 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对秦临做些什么，而是带着欣赏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几个年轻人。 “前辈有何诉求，不妨说说，只求前辈手下留情，不要再伤害我余下的朋友们了。” 肖雨此刻心中十分无助，低声祈求道。 她的眼眸在一动不动的鹿家兄弟和阿宝阿玉身上扫过，又朝着狐桃儿和林可青看去，接着是大灰，梅玉儿和路依然，最终还是落在了秦临的身上。 二人四目相对，秦临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断断不会拖她后退，可肖雨却眼神坚韧，似在鼓励他。 她不知这次劫难是否能够安然度过，可眼下除了尝试祈求对方饶命，想法子拖延时间，也别无其他选择。 听肖雨这么一说，那老鬼忽然开怀大笑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顶好听的笑话一样，这让肖雨心中泛起了一丝复杂。 这老鬼的性子，她可真是有些摸不透了，此人要杀不杀，竟然磨磨蹭蹭耗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有何阴谋。 “我从不杀无辜之人，你这女娃娃，嘴里说着求我，可你刚才做的事儿可不像是在求人啊！我若是不答应，杀了你这心上人，想必我辛苦豢养的那些小鬼儿也都要给他陪葬了吧？你呀，不诚实！” 鬼王老头手中抚着胡须，摇头说道。 “前辈说笑了，我不知道前辈是什么意思。眼下我的爱人，妹妹，朋友全都在你手里，以我的修为保全自身都难，更不可能要什么小鬼儿陪葬了。” 肖雨镇定自若，眼中毫无波澜，说话的语气更是带着真诚。 听了肖雨的话，那鬼王老头笑得更大声了，他将一只胳膊搭在了秦临的肩上，二人此刻像是兄弟一样，以奇怪的姿势头对头靠在了一起。 “哎呀呀，小兄弟，你听见了吗？你家这小媳妇可厉害得很啊！我跟你讲，她早在刚才就已经在那些小鬼儿身上施了法术，只要我敢回到他们中间，那些小鬼儿肯定都会被她弄得自爆你信不信？” “她这是猜出来我对你们有诉求，这是在威胁我呐！” 鬼王老头当着肖雨的面将她所做的事情一一说给秦临听，而秦临心中虽然对肖雨敬佩有加，但并没有做出任何表露，而是抬起头来朝着那老头看去。 “咦？小兄弟，老头儿我脸上有花吗，你怎么这样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呀？” 鬼王老头阴森的脸上是笑眯眯的表情，调侃似的对秦临说道。 但是秦临也只是那样默默注视着他，并没有回答一个字眼，而是朝他投去一抹笑意。 那笑意有些让鬼王老头摸不着头脑，他刚要发问，忽然感觉自己身上凭空多了一丁点亮光。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不知何时被秦临塞入了一只谷虫。 而就在他低头迟疑的那一瞬间，一股剑气直逼他身上的谷虫，轰然将那光点拍灭当场。 从那光点熄灭之处，一个一人高的红色球形断界刹那出现，将那老头瞬间包裹，只待肖雨发动“一剑诛心”，将剑招完结。 肖雨本以为对方会有所畏惧，却不成想，那老头竟然开始好奇地打量起她召唤出来的断界，时而在界壁上敲打着，似在玩耍。 中了肖雨这一剑，显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反倒是让他见识到了新鲜玩意儿。 “原来是这样，你们这对小情侣配合得还挺默契，若不是你这丫头的修为太低，老头我今儿说不定还真要栽在你们手里。” 老头说着，干枯的手已放在了界壁上，而在他手指触及之处，界壁咔嚓一声裂开了个狭小的缝隙。 “丫头，我劝你自己解了这法术，否则我强行破除你就要遭到反噬，那滋味儿可不好受哇！” “快，给老头儿解开，咱们好聊聊我的诉求。” 鬼王老头不慌不忙，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生命收到威胁，反而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起了肖雨。 虽然肖雨实在是不想承认，但对方实打实将她的法术全都说中了。 这时的肖雨嘴角已经挂了一抹鲜血，若是那断界真的被对方强行破掉，她恐怕真的要口吐鲜血，倒地当场。 于是，肖雨十分听话地将断界化去。而那鬼王老头手中拎着秦临，笑呵呵从大灰的头发飞来下来。 第87章 老夫有一件事情有求于你 “多谢前辈不杀我等，至于前辈的诉求……还请赐教。” 肖雨面上露出郁闷之色，眼看着那鬼王老头朝着自己跟前飘来，却还是警惕地在离她是十步之处停了下来。 “呵呵……” 那鬼王老头有话竟不直说，周身阴风阵阵，口中更是传出一阵阵诡谲之音，缭绕在肖雨耳边，着实让她有些闹心。 但秦临被捏在对方手里，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且那老头身后的大灰等人，以及她自己的身后的狐桃儿和林可青的命，此刻也都握在那老头手里。 她暗暗咬牙，打不过实在是没办法，姑且先看对方在玩什么把戏！ “老夫有一件事情有求于你，若你答应，我就破一次例收了这小子为徒，绝对把他培养成厉害的大鬼修！” 鬼王老头捋着胡须，一脸傲然，那话听起来就像是秦临能成为他的徒弟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一样。 肖雨听罢，不仅心中很是郁闷，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了。这老头嘴上说着有求于自己，可后面的那些都是什么鬼话？ “前辈，你嘴里说着有求于我，可您要做的事儿可不像是在求我呀，您这明明是在威胁我！” 话语刚落，肖雨愣了一下，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刚刚在哪里听过一样。 “唉~你先别着急拒绝我，你可知这小子手里的剑是把鬼剑？既然手里拿着鬼剑，那必然是要修鬼法的，不然他何时才能元成呀？靠你刚刚打落的那些妖元吗？” 鬼王老头话语犀利，虽然肖雨心底觉得对方有些强词夺理，甚至明显是在仗着自己修为厉害“强取豪夺”，但细细咀嚼之后才发现，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秦临的那把剑，肖雨未曾刻意留意，但是也从那剑体中感受到了一丝别样的气息，那老鬼所言倒是给她解了惑。 况且，她让鹿家兄弟采集妖元，除了要还狐桃儿损失的那些，其中确实也有想让秦临早日踏足元成的打算。 可话又说回来，谁家拜师收徒不是你情我愿？在这样双方生死敌对的场合，强制收徒未免也有些霸道了些，而且问的还不是本人。 想到此，肖雨越来越觉得自从与这老头开始搭话以来，自己竟不小心一步步被对方牵着走了。 这种感觉十分诡异，却又说不清道不明，遂朝着那老头发出疑问。 “前辈，你既然有心收徒，为何要问我，而不是问他自己呢？你有求于我，却收他为徒，谁家买卖是这么做的呢？请恕我愚昧，我实在是不明白！” “你俩不是一家子吗？既然是一家人，我收了他和收了你，有什么区别？” 那老头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竟露出了一脸不解。 此话一出，肖雨便再一次被噎住了。 说到一家子，她若是承认，好像二人也没有个正经的名义，若不承认，可却早已彼此相许。 她越来越觉得和这老头说话不仅伤脑筋，更会每每被噎得不知何言以对，实在是难受。 “我若收你为徒，你身后那位师父恐怕也不会答应，我何必平白无故与人结仇呢？我若是收了他就不一样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到时候你也算我半个儿媳妇，咱们可不就成了一家人了吗？况且，只要你答应，他肯定会听你的不是？呵呵……” 那鬼王老头阴恻恻地，话是对着肖雨说的，但是他幽深狡黠的鬼眼确是在秦临身上来回打量，时而点头露出些许期待和赞许。 这老头竟敢明目张胆地说着，可真不把她们当外人。肖雨被绕来绕去，听得有些头疼。 这腹背受敌，友人被擒，爱人被挟的憋屈，倒是让她心中对那老头生出了些佩服，尽管她郁闷至极。 此人软硬皆施，想必今日对那“诉求”势在必得。 “前辈不妨先说说正经事儿？你一个鬼王，要我这修为远远不及你的晚辈为你做什么呢？” 肖雨感到自己现在的血压肯定是上来了，耳边嗡嗡作响，那种焦虑和恼怒同时侵蚀神魂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抑郁。 说到此处，那鬼王老头不再绕来绕去，而是朝着秦临猛地扫了一阵阴风，吹得秦临一个踉跄，在他身前跪了下去。 秦临面上难得一见露出了些恼怒，刚要开口抵抗，那老头却先他一步开了口，把他嘴里的话硬生生塞了回去。 “我要你用你的法术带我入绿洲界！” 老头的声音在空旷的林中回荡，显得有些响亮。 原以为是什么特别难做的事情，听了之后竟是这样一个要求，肖雨心中有些怀疑这老头是不是神志有问题。 “就这？前辈没有在开玩笑？我等自身都难保，谈何带您入那妖城呢？您可别说笑了！” 肖雨一脸的难以置信，竟不自觉冷笑了起来，倒不是笑那老鬼的要求有些可笑，而是嘲笑自己这群人恐怕根本没那个本事。 “我也不瞒你，在距离绿洲界二百里处有一层游界，那里有禁制，我在禁入名单里，一直进不去。我在这无尽森林中闲逛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会空间法术的，也只有你能帮我一把！” 鬼王老头语气诚恳，毫无眼白的鬼眼朝着林子深处望去，好似他对去到那绿洲界之事十分执着。 听了对方如此要求，肖雨心中腹诽，如果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就葬送了鹿家兄弟和阿宝阿玉四条人命，这老头也着实可恨了些。 “若仅此一件事情，前辈为何要害了我四个朋友的性命？为何不一开始就出来说清楚，那时我们还可以平心静气，好好商量。” “丫头，你未见全貌话不能乱说，我帮你解决了这林中游荡的这几只无骨线翅，你们剩下的这些人才得以保全，你非但不谢我，怎还要污蔑我哩？” 鬼王老头说着，枯槁的手朝着耷拉着脑袋的鹿淼伸去，食指和中指两个指头一勾，鹿淼的脖子处噗嗤一声响，从身体里被拉扯出一只银色长条东西。 那东西柔软细长，通体银白，酷似一条线虫，且体表贴着两对透明的翅膀，看起来竟是个会飞的主儿。 只不过此时那东西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如一团滑腻的细绳被那鬼王老头捏在指尖把玩。 肖雨虽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可亲眼见证了那四人的离奇死法，她心中也是清楚，无论他们因何而死，若想继续在这林中活下去，恐怕一时也只能暂时依赖这狡猾的鬼王。 眼中盯着那无骨线翅，肖雨心中泛起阵阵恶心，但更多的是后怕。 她下意识朝着秦临看去，此时对方的眼中正向他传递着某种信息，甚至还略微点了点头，而肖雨也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 因此，肖雨无奈地松开了右手，将雪剑放回了断界中。而这一幕，也让那鬼王老头神情振奋，他的鬼眼虽灰黑阴森，但明显亮起了期望之芒。 “既然阿临同意了，我自没有什么好说的。等到了那游界之外，我会将前辈藏于断界中带进去。” “但是！” 没等那鬼王老头发出欢喜的话语，肖雨先将他打断了。 “若前辈今日成了阿临的师父，必须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不可能伤害他，更不能到了绿洲界后就加害于他，更不能伤害我们这些人，且要保我们平安到达绿洲界！” “否则，我死前必将你的样子告诉师父，他和家中长辈必定不会放过你！” 肖雨镇定自若，神色坚定，一字一顿地说着。 基于现在的情况，肖雨心里比谁都明白，在强者面前她们不得暂时不妥协，没有什么比保命要紧。 留得青山在，今后才可见机行事。 再者，若是没有这鬼王，她们这一路恐怕不知要再遇上什么比无骨线翅更加惊悚恐怖的东西。 既然防不胜防，若是能多一层保障，增加一线生机也是好的，毕竟能在这无尽森林中平安往返才是最终目的。 至于过程，若避免不了诸多曲折，那就尽量避免伤亡，短暂求得强者庇护，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88章 来自轮回盘的鬼气 “哼！你这丫头好生无礼，你拿老夫当什么人了，老夫可是堂堂……” 那鬼王老头说着说着，不知为何忽然停住了，硬生生把自己的话咽了下去。 “堂堂的鬼王，怎么会做那种卸磨杀驴的卑劣之事，老夫是看中了这小子是个好苗子，看着喜欢才要收他为徒，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说的那些老夫全都答应了，我们击掌为誓，违背承诺者必遭天谴，如何？” 鬼王老头的声音明显多了些怒意，整个人也都是气鼓鼓的，若不是看不清他的脚，肖雨都觉得他都要跳起来了。 她倒是没想到这老头还是个急性子，别人还说不得了。 “如此甚好。” 很怕对方反悔，肖雨连忙趁机毫不客气地走了过去，来到那老头面前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那老头先是一愣，他比肖雨更害怕对方反悔，于是也伸出了手，与肖雨的手搭在了一起。 二人身上各自抽出一缕灵力，在彼此的掌心之间汇聚成一个光点，那光点红黑交错，正等待着二人将彼此的承诺灌注进去。 这言咒是大部分修士都知晓的简单法术，通过将彼此的灵力汇聚在一起，再施言咒法术，沟通天地灵力。 若是其中一方背弃诺言，他日必遭天谴。即便是当时不报，在后续的某一时刻天谴也一定会到来。 很快，在肖雨的施法之下，二人的言咒达成，而那鬼王老头也顿时开怀大笑，就好像达成了什么特别重大的成就一样。 “既然如前辈所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请您收了眼前的这些神通吧！” 言咒达成，肖雨也是如释重负，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是一身冷汗，她此生还没有和这么危险的人打过交道。 那老头听罢，却摆了摆手，一副顶不愿意的样子，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把周围围着的那些厉鬼遣散了。 鬼物退下去之后，这林中竟也没有那么阴森了，连空气都澄澈了不少。 虽屏退了群鬼，但狐桃儿和林可青身上的法术还没解开，肖雨见此皱起了眉，没敢多问，但还是埋怨地看向了那老头。 老头朝她摆了摆手后，狡黠的黑眼朝着狐桃儿瞧了过去。 “这红毛儿丫头太聒噪啦！老头儿我岁数大了不想听她叽叽喳喳，想安安静静地收个徒，等拜完了师，再放开她们也不迟。” 肖雨听罢，觉得有些好笑，这鬼王老头眼下看起来虽然有些狡猾可恶，但不得不说，他看人还是很准的。 看秦临的眼光不错，看狐妖儿也是一看一个准。 “乖徒儿，快，给师父磕三个头。” 鬼王老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捏着胡须，下巴微微抬起，一脸欢喜地看着正跪着的秦临。 这时的秦临虽然心中暗暗叫苦，可他一想到这一行人的安慰，尤其是身旁的肖雨，他暗自咬牙，朝着那老头哐哐哐地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秦临，拜见师父！” 他的脑门砸在铺满落叶枯草的地上啪啪啪地声音极大，却听得那鬼王老头开怀大笑，好像他好久都没这么畅快了一般。 “哈哈哈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老天爷不仅要遂了我的心愿，还给我送了个好徒儿！” 他看起来很是开怀，他一边说着，与此同时手心不知在何时早已凝聚了一团颜色极黑、能量极为浓郁的黑色光球。 而还没等他说什么，下一刻，那光球就被他狠狠拍在了秦临的脑门子上，竟是硬生生将那东西强制送入了秦临的身体！ 这一幕，使得肖雨和秦临双双吓了一跳，就连一旁一直看热闹的大灰都不觉发出了一声疑虑，而梅玉儿也捂着嘴发出了一声惊呼。 倒是路依然最为平静，她弯弯的眉毛一挑，将那团东西映在眼中，好像对它充满了渴望。 “你师父我叫老鬼，这是师父给你的见面礼，从此以后你便是我唯一的关门弟子了，我的徒弟，怎可在纳息徘徊那么久！” 老鬼话音刚落，随着那团黑色光球的融入，秦临周身的气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他身上黑色的灵力瞬间爆发，好似取之不尽，滔滔不绝从他的脉络之中渗透出来。 感受到即将突破元成，来不及向老鬼道谢，秦临连忙盘膝稳稳坐好，开始运转周身灵力，尝试借着那股“东风”进行突破。 秦临身穿黑色武服，本就一身黑，身后长发更是漆黑如墨，而此时由于他身上灵力突然暴涨又使得他头发飞舞，宽松的武服也被吹得发出猎猎声响。 他身上原本不成气候的灰蒙蒙的灵力，此时早已变成一种纯粹的黑色，虽黑，但并不邪气，反倒是给人一种磅礴而内敛的含蓄之感。 在打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那些爆散的灵力逐渐有了规矩，在秦临惊人的控制力下开始缓缓在他的脉络之间有序地游走，最终全部朝着眉心汇聚而去。 在那里，他将命元深深扎根种下，即刻元成。 肖雨在一旁默默地守着，感受着他身上发生着的变化，心中自是为他欢喜，同时也因为他选择的命元的位置感到忧心。 当秦临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原本就漆黑的瞳仁好像变得更加深邃了些，仿佛那瞳仁中有两处深渊，漆黑无比，深不见底。 朝着自己周身再次扫视了一番，秦临喜出望外，连忙朝着老鬼端正地跪下。 “多谢师父！” 秦临心中感激不尽，发自内心对老鬼唤了一声师父，也无比真诚地磕了个头。 “哈哈哈，好孩子，起来吧！这来自轮回盘的鬼气可是我珍藏了许多年的，分一些给你，助你元成，今后也望你刻苦修行，不要给我丢脸！” “徒儿谨遵师令！” 秦临说着，被老鬼扶着起了身，但他还是朝着自己的师父再次深深一拜。 这一拜，秦临已有些热泪盈眶，他心中自是无比欢喜，如此踏入修士之列，他便可在今后与肖雨并肩作战，努力赶上对方了。 而老鬼也是一脸欣慰，连从前的那些狡猾之色都散去了不少，此刻就跟个普通的老人家一样，呵呵地低声笑着。 随后，他朝着狐桃儿和林可青看去，眼底闪过一抹幽光，那二人立刻就从梦魇中醒了过来，而老鬼却懒得理她们，而是径直朝着肖雨走去。 二人双双醒来，好像有些分不清状况，可先恢复意识的狐桃儿见那老鬼“要对肖雨下手”，她顿时嚎了起来。 “老头儿！你要不要脸，一把年纪了还敢碰我们家小六，你给我住手！” 果然，狐桃儿醒来之后这里确实热闹了起来，空气都变得聒噪了不少。 肖雨被狐桃儿的话呛得一愣，正欲解释，狐桃儿身旁比较沉稳的林可青已经开始在她耳旁轻声低语起来。 魂类之间的感应和联系要比人与人之间复杂得多，林可青醒来后迅速观察了四周环境，也觉察那老鬼根本没有在刻意压制她，也没有恶意，便知道现在的情况恐怕与她们被魇住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老鬼并没有理会狐桃儿的叽叽喳喳，而是又取了特别小的一丝鬼气在手里。 “这是给我未来半个儿媳妇的，有了这鬼气，你便可与我那徒儿心意相通了，这鬼气可是来自诡域最深处，普通的阴气只能算是鬼气稀释了数万倍的玩意儿，不值一提！你若感兴趣，也可以研究研究我们鬼类的法术。呵呵……” 老鬼说着，手上松开了对那缕鬼气的控制，那鬼气就像是会自己寻找主人一样朝着肖雨飘了过去。 第89章 眼下只能兵解了 这一小缕鬼气由于比秦临的那一缕要小上百倍，此刻像是一根发丝一样在肖雨身边缠绕，好似在寻找落脚之地。 肖雨喜不自胜，同时也好奇地伸出了手，想去触碰一番。而那鬼气也十分神奇，竟真的朝着她的指尖飘去。 像是认准了她，鬼气飘向了她的手心，如一阵小旋风似的旋转了稍许之后，猛地一下扎了进去，在那里形成了一颗黑色的小点，犹如一颗天生的黑痣。 “多谢鬼叔！”肖雨连声道谢。 老鬼也毫不掩饰，摆了摆手，表示这并没有什么。 但是让肖雨意外的是，老鬼的漆黑身影忽然朝着鹿家兄弟和宝玉姐妹飘了过去。 在一旁的大灰身上，梅玉儿正和林可青及狐桃儿讲着和期间发生的事情，而老鬼朝着她的家仆飘去这件事情便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惊魂未定的脸上顿时亮起一丝希望，连忙拍着大灰让他把自己放下来，随后她三步并做两步，踉踉跄跄朝着老鬼那里小跑过去。 肖雨和秦临站在不远处，见梅玉儿如此心里不是滋味儿，但还是随着她一起去一探究竟。 事实上，这四人并没有向大家看到的那样完全死绝了，尚有一丝生气，尤其是鹿淼的样子，脖子都断了竟然还活着，远远出乎了肖雨的预料。 本以为老鬼有办法救他们，大家心里还是抱着一些希望的，却不成想接下来的话却如在头顶泼了一盆冷水，让众人心中凉了个透。 “救不活了，这两个丫头脑浆都被那无骨线翅吃得差不多了，这两个兄弟更惨，眼下只能兵解了，你们几个谁来动手？” 老鬼的话再次在林中掀起一片惊呼，回想刚刚他手里的那只无骨线翅，肖雨不觉有些反酸，身旁的秦临也面露担心，体贴地在她身后拍了拍。 老鬼说了此话，显然他是不想自己动手的，毕竟不是自己的人，若真是杀了回头梅玉儿还不得埋怨他？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际，梅玉儿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看向了秦临，恰好对方也投来担忧的目光。 “二哥哥，能否借你佩剑一用。”梅玉儿哑声道。 其实秦临早已料想到，这些人中没有人比梅玉儿更适合送这四位最后一程了，毕竟她也算是他们的主子，既然买了他们的身，就要负责到底。 秦临默不作声地把剑递到了梅玉儿手中，欲言又止。梅玉儿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遂摇了摇头。 “我自己来。”梅玉儿轻声说着。 秦临的那把黑色长剑对于梅玉儿这个弱女子来说实在是沉了些，她双手提着剑，首先来到了鹿家兄弟面前。 手起剑落，笨拙地先解决了在她看来最为痛苦的鹿淼，其次是鹿垚，随后才将宝玉两姐妹给刺死了。 做完这一切，只听当啷一声，剑落在了地上。而梅玉儿面若冰霜，之前的悲伤被全部狠心收起，她正欲转身离开，却被老鬼叫住了。 “慢。”老鬼沉声道。 “罢了，小丫头，你过来。” 老鬼朝着正要离去的梅玉儿唤道，梅玉儿心有不解，但对方现在是秦临的师父，怎么也算自己的长辈，她还是听话地过去了。 梅玉儿来到跟前，老鬼的手中阴风阵阵，在她眼前缓缓扫过。 “你能看到老夫，是老夫刻意为之，但你却看不到他们。但看在你是我徒弟至亲的份儿上，老夫今日送你一双阴眼吧……”老鬼叹息道。 只见梅玉儿的双眼在那一瞬间布满白雾，随后又被快速驱散。 梅玉儿只觉眼中清凉无比，待老鬼的手离开后，她不由自主开始眨眼不断，泪水哗哗地留下，冲刷着眼球。 而片刻之后，当她再次朝着鹿家兄弟和宝玉姐妹之处看去时，眼前的一幕让她顿时热泪盈眶。 在众人面前，在那四人的尸体旁边，他们的魂体正呈现出半透明状态轻轻漂浮着，发现梅玉儿能看见他们了，一如既往朝着她行了个家礼。 此景，让一直强撑着的梅玉儿瞬间崩溃了，她站在原地嚎啕大哭起来，不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哭得撕心裂肺，眼看嗓子都要哑了。 由于是新鬼，他们虚弱至极，连话都说不出来，但他们四人却一直微笑着，像是从来都没有怪过梅玉儿。 与此同时，他们竟也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老鬼，不断地作揖似在祈求着什么。 老鬼面露难色，转眼看向了自己的徒弟，而刚刚把佩剑拾回的秦临却不明所以，面带疑色。 “他们不想走，也无处可去，徒弟啊，不如今后就由你将他们养起来，今后为你做事吧。”老鬼瞧向秦临，点头道。 秦临听罢，面色复杂。 刚刚元成的他甚至连像样的法术都不会，更别说去养眼前的这四位了。可正当他疑惑之际，却发现梅玉儿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二哥哥……” 梅玉儿这么一叫，秦临心底一沉。 这丫头，从小到大但凡有事儿求他必然会搞这一套，一副可怜兮兮撇着嘴的模样，让秦临总是无法拒绝。 但是他虽然肯，却不知如何做。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盯着的老鬼忽然开了口。 “就暂且先让他们藏身于你的剑鞘内吧，你的鬼剑也可以滋养他们一阵子，等魂体强健了些再说以后的事情。” 经过老鬼这么一指点，秦临也觉得此法甚妥，便丝毫没有犹豫地取出剑鞘，朝着四鬼伸去。 四鬼因喜悦魂体都在微微震荡，很快化成四道青烟飘进了剑鞘内，而秦临随后也将鬼剑收了进去。 梅玉儿眼见着四鬼有了自己新的归宿，也是喜极而泣，她朝着老鬼十分得体地行了个大礼，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大灰走去。 眼下除了秦临这个亲属之外，她已然是孤身一人了。 可即便如此，当她转过身去，背着所有人擦干了泪水之后，再次爬上大灰背上之时，再不见方才的伤感和柔弱。 肖雨见状，欲上前安慰几句，却被秦临制止了。 她抬头看去，却见秦临朝她摇了摇头，口中还轻声说着“没事”，而一旁的林可青和狐桃儿本想也上前安慰，见到秦临的反应之后也暂时先放弃了。 “嗯，一个小姑娘能够这样想得开，如此甚好啊。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毒，在一个好好的姑娘身上下那么个阴暗东西！” 眼见着梅玉儿落寞的身影，一旁的老鬼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叹。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鄙夷。 “我本以为这焚心蛊早已随着地炼族那帮老家伙们一起灭绝了，没想到今日竟在这林子中一下子见到了两只心蛊，老夫几年不出去，外面竟这么不太平了吗！” 老鬼阴森的眼在梅玉儿和肖雨身上扫过，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许多不解。他枯瘦的手抚着胡须，且在不断摇头。 见老鬼开口询问，肖雨本想上前作答，可一边的林可青先于她一步飘了出来。 她朝着肖雨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先等等，随后面露担忧地朝着老鬼礼貌行礼。 “晚辈林可青拜见鬼叔，我观察此处还有其他大妖活动过的痕迹，我等自然知晓鬼叔你厉害，但我们这里还有病人，是否可以先离开这里，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说？” 林可青说得小心翼翼，肖雨在她身后清晰可见她面对老鬼时那种从头到脚散发着的恐惧，可见鬼王鬼对一个中后期厉鬼的压制程度比她想象地要严重得多。 而听林可青即便是顶着自己的威慑依然要照实说，老鬼倒是对她投去了些赞许，他幽深的鬼眼朝她上下迅速打量了一番后，徐徐离开了口。 “那老夫倒是要听听，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行事呀？” 老鬼的话中带笑，可他的表情却并无半点笑意。 如此异常的反应令林可青的魂体顿时晃晃震荡了一番，她有些不敢抬头，青色的眸子深埋在长发之下，她正快速揣测着老鬼这番话的意思。 第90章 走在队尾也有她自己的私心 魂类对于气息的敏感程度要远远大于妖族和人类，林可青作为一个厉鬼，鬼王与她的修为等级差着十万八千里，老鬼的一言一行在她眼中是随时可能危及到她生命的存在。 可即便是如此，狐桃儿在出发前就将侦查的角色交给她并不是没有依据随意安排的。 就比如现在正与老鬼面对面的林可青，聪明如她，她亦是敏锐的觉察到老鬼身上的气息在有意无意地收敛。 她心中顿生信心，觉得自己应该将心中所想如实告知，不能耍一点花样，更不能故弄玄虚，挑战对方的耐性。 于是，在她反复确认了自己所探查之事无误之后，便鼓足勇气开了口。 “鬼叔，根据我的探查，想必这无尽森林中的游界不仅只有外围和您层说过的那一层，光是我能探查到的就有四层之多。” “想必越是往里，每一层游界内的大妖会变得越来越厉害。” “可我却发现，越是靠近游界的边缘，气息就越是紊乱，也就意味着活动的妖物更多，远离游界之处则会好上许多。” “所以我猜测，是不是这游界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能够吸引妖物。虽然我尚不清楚其中的玄机，但是想必我们离游界远一点，嗯……最好是以后每一次都在两层游界的中央地带歇息，危险就会少一些。” 林可青将她自打进入这林子开始所观察到的一切都分析了出来，尽量给大家说的清楚一些。而说到了此处，她才终于敢抬起眸子试探性地瞄了老鬼一眼。 “晚辈拙见，不知说的对不对。” 林可青的头很低，脸深埋在其下，她小心翼翼地闷声问了一句。 就在她极度紧张之时，头顶传来老鬼十分畅快的笑声。 众人面面相觑，也都大气不敢喘，倒是肖雨悄悄放开了感官，根据林可青所说快速朝着四周探查开去。 以她现在的修为，虽然不能够探查到整片林子，但是却可比林可青探查得还要远上不少。 只需片刻，她便知道了林可青的过人之处，心中对她更是钦佩了起来。 “嗯，不错，分析得头头是道，这帮人里要是没有了你，恐怕也是走不了太远。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有这样的事情，眼下你们就先跟着老夫走一段路，等到了歇脚的地方咱们再细说吧。” 老鬼说罢，便没再吭声，而是自顾自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其他人虽然心中有疑虑，但也都听到了林可青刚刚的分析，他们当前所在的地方正是游界的边缘，也正是妖物横行之处。 大家都想迫不及待地先离开这里，也就都心照不宣地紧跟了上去。 在狐桃儿的交代下，大灰用一把妖火送了已经死去的四人最后一程，将他们的尸体悄悄焚烧，并没有燃起太大的火光。 在鹿家兄弟和宝玉姐妹四人兵解之后，随着老鬼的突然加入，整个队伍的形态也发生了变化。 接下来的这一路，老鬼自然而然地走在了队伍的最前端。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驮着路依然和梅玉儿的大灰，因为在盘点了方才那一战的损失之后，发现仅仅剩下了三匹大马，其余的一概被那些荆棘兽分食了。 且为了考虑路依然和梅玉儿的安全，在肖雨多次的商量下，让元成后期的路依然保护着梅玉儿与大灰在一起，紧跟老鬼身后。 梅玉儿则是骑着马跟在大灰后面，队尾则变成了秦临和肖雨二人。 而林可青则依然以侦查的角色飘在大灰身后的位置，以便在探查到危险时随时通知到大家。 有老鬼护航，这一路变得无比通常，虽然四周窜着的妖物数不胜数，可大多见了老鬼和大灰之后都被吓得根本不敢出来，更别提袭击他们了。 但是偶尔的骚扰也是有的，总有些不要命的觉得自己厉害，但都成了大灰腹中的食物。 大家经历刚刚那一战也属实有些疲惫了，这一路上大家相对无言，都十分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生怕再出现些类似无骨线翅一样的恐怖玩意儿，林中只有大灰的脚步和马蹄声轻轻传来。 在无声的路途中，肖雨一遍探查着周边情况，一遍观察起无尽森林的模样来。 说来也怪，她在空空谷的万里高空上曾经一睹过南方无尽森林的大致模样，那时的她只觉这片无比广阔的林子犹如一只展开双翅巨鸟，匍匐着面向南方尽头处。 如今真正深处在这林子之中，也只能大致知晓自己在那巨鸟的尾巴处，其余的竟是一概不知。 因此，她心中未免开始对自己的莽撞后怕了起来。 本以为凭着一身元成后期的修为，若是拼尽全力无论如何都是可以在这林子里搏一搏，去到绿洲界，为梅玉儿找到白家的人。 可事实却狠狠打了她们所有人的脸，此时的肖雨方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毫无准备的危险出行。 看似做了十足的准备，可如今回顾起来，只不过是几个狂妄自大的年轻人，以微弱的修为妄图去藐视强大的妖族而已。 想想也是十分可笑。 肖雨如此想着，虽没说话，可不免也偶尔不自觉唉声叹气，尽管声音极小，可还是被秦临觉察。 两匹马，两个人，距离很近。 可秦临并不想打扰大家的行进，只是牵着马朝着肖雨靠近了一些，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 幽暗的林间小道不是很平坦，颠簸随处可见。 就比如现在，秦临手里的东西刚刚从怀里掏出来，却不想他身下的马儿不小心踩到了个坑，险些害的他丢了那宝贝东西。 秦临原本是带着欢喜，想要安慰肖雨，不成想东西已经洒了小半。剩下的一半被他无奈收回来，气鼓鼓地攥在手里，一时有些无语。 与他并行的肖雨自然也是发现了他这样的举动，捂着嘴小声笑了起来，开心地伸出手来和他讨要手里的糯米糖丸。 秦临面露苦涩，一边递着东西，一边埋怨地瞪了一眼身下马匹，可又想到自己跟个畜生计较未免有些幼稚，不知怎的竟伸出手去安慰了几下那匹大马。 肖雨见状，笑的花枝乱颤，却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动了其他人，二人亲昵的小动作恐要被发现。 其实肖雨走在队尾也有她自己的私心，早料到这一路上危险重重，大家需各司其职，有些事情并不能都如意。 且队伍里人多，她预料到与秦临单独相处的机会并不会太多。 若多一些眼下这样的相处机会，她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 不过，二人“打情骂俏”的声音再小，也还是会有声音传来，惹得离她们最近的狐桃儿时儿唉声叹气，时而朝着他们俩投去鄙夷的眼神。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得路依然和梅玉儿都已经倒在大灰身上睡昏了过去，队伍最前方的老鬼才停了下来。 老鬼这一停，正欢快行进的大灰刹得有些急，他不敢撞在老鬼身上，就只能原地重重踩住，稳住身形。 这一踩，直接将她身上的二人震醒了。 路依然睡眼惺忪，揉着眼睛，脑袋向四周晃来晃去，她不知是睡得太迷糊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还是四周太黑的关系导致她看不清，竟懵了好一会儿。 “姐姐，是要吃饭了吗？我好饿……” 过了一会儿，路依然嘴里忽然这样嘟囔了一句，逗得大家都忍不住小声笑了出来。 今夜的这一段路大家走得实在是辛苦，路依然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大家笑笑全当做是苦中作乐。 可唯独狐桃儿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她，听到她说傻话，一如既往会冷哼一声，难以掩饰心中的厌恶。 “拖后腿的大尾巴，还好意思喊饿，哼……”狐桃儿环抱着手臂，口中嘲讽道。 第91章 未来姐夫 事实上，这一路狐桃儿骑着马走着实是被颠簸得难受了，原本的她骑在大灰身上是非常柔软舒适的，可偏偏要让给这个她最讨厌的路依然。 赶路辛苦，路途也长，原本她都要忘了这么憋屈的事情，可现在路依然说话了，便一下子把她心里的烦闷给激了出来，才情不自禁说了这样的话。 路依然此时面色顿时乌黑了下去，她刚睡醒，什么都没做，只是喊了句肚子饿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这让她心中恼怒至极。 原本不大的嘴唇被她狠狠抿着，她瘦小对身体在微微颤抖，显然是怒到了极致，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调动了起来，瞳仁中已然有白芒逐渐亮起。 路依然的发丝随着她身上灵力的窜动逐渐飘浮了起来，而老鬼也敏锐的注意到她眼中突如其来的一丝杀机。 斗篷下的脸不觉朝着那小丫头看了过去，却始终不发一言，甚至他对路依然的法术有着些许好奇。 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老鬼流露出了些许失望。 对于狐桃儿屡次三番的言语攻击，路依然早已忍无可忍，自己的修为在狐桃儿之上，若是她真想动手，狐桃儿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刚才本来是气到了极致，可她眼看就要启动法术之时，眼睛却瞥见了肖雨充满担忧的着急模样。 想到二人曾经有约法三章，路依然深吸了一口气，随着那口气息的缓缓吐出，瞳仁又恢复了往常，她竟将灵力全都收敛了回去。 “姐姐说过，不可混乱杀人，我要听姐姐的话，今日我便放你一马。不过我也警告你，我不与你计较不代表我怕了你，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我，我定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路依然的声音虽然稚嫩，可说话时音色中却带着狠戾，那些话语沉重有力，如巨石落入湖水，听到的人无不面露异色，仿佛将周遭的空气都震动了起来。 身旁的梅玉儿一路上与她时而做着无声的小游戏，二人相处得很是愉快，根本想不到她如今这般狠绝模样，这样的路依然确实是把梅玉儿吓得够呛。 不仅如此，大灰在刚才那一瞬间也竖起了耳朵，身体僵硬地挺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滚圆的眼睛朝着四周不断寻觅，像是根本没发觉那危险的气息是来源于背上的路依然。 “你吓唬谁呢？有吓唬我的功夫，不如一路上多出些力，省得大家还得费心思保护你。” “想杀我，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虽修为不及你，不代表我打架的本事弱于你，瞧你那一副病恹恹的瘦弱模样，能不能活到杀我的那一天还不一定！” 狐桃儿半分不肯退让，竟丝毫不肯示弱地怼了回去。 可话虽如此，狐桃儿虽心中不服，但对方元成后期的修为摆在那里，她心中自知以她七层妖力的修为，若真是斗起来自己并无把握全身而退。 可这并不代表她怕了路依然，作为一只狐妖，她活了这么多年，怎会屈服于一个十来岁小姑娘的威胁！ “呵呵……”路依然听罢，只觉对方十分可笑，并不想继续与她纠缠，随即发出一声冷笑，满脸鄙夷。 “你——！” 狐桃儿见对方如此，哪肯罢休，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就在这时，肖雨和林可青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个身形一闪挡在了路依然身前，一个魂体骤然消失，再次凝聚已在狐桃儿面前。 “桃子，快住口。这林中本就危机四伏，我们要是再内斗起来，恐怕到不了绿洲界我们就要全部玩儿完，咱们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而耽误了正事儿行吗？” 听声音，林可青显然已经气愤不已，她的魂体在林中的冷风中飘荡起伏，半透明的脸上眉头紧蹙，正对狐桃儿怒目而视。 自路依然来到了空空谷，林可青不止一次在中间劝架，她始终无法理解二人究竟有多大的恩怨整日吵吵个不停，动不动就要相杀。 更无法理解狐桃儿因为路依然最开始的那一次幻术的算计，便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在她心里，狐桃儿属实是太小家子气了。 若是在“家里”也就算了，如今在这样危险的地界，还要这样不依不饶地闹下去，狐桃儿属实是有些找茬和不懂事了。 见她如此，狐桃儿虽然心中虽然不忿，可还是闭上了嘴。 狐桃儿心中是清楚的，自认识林可青以来她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今天算是头一次，至于其中原因，聪明的狐桃儿想想便知。 可面上虽过去了，但此时的狐桃儿心中对路依然的杀念之种早已埋下，她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而对面的肖雨更是郁闷得很，她从前以为自己的话路依然听进去了，却不成想这丫头竟有着自己的歪曲理解。 “不可随便杀人”竟被偷换了意思，变成了“不杀，但是要让对方生不如死”，刚才那一番话句句充满威胁，且当时的路依然已经动了杀心，这令肖雨心中开始担忧了起来。 如此下去二人打起来是早晚的事，修士相杀动辄就要闹出人命，哪一方她都不舍，心里念着，还要找机会想办法将矛盾化解掉比较好。 如此思虑着，她硬是用手掌朝着路依然的额头轻轻拍了几下，连连发出清脆之音。 “然然，你怎可如此威胁同伴！以后不许这么说话，否则姐姐真的生气了！” 肖雨语气中带着批评和埋怨，可她是真的不忍心下重手，若不是这孩子说话太厉害，她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对她动手。 挨了打的路依然，嘴巴委屈地撇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圈之后开始断了线一样簌簌地向下落。 就这样默默地哭了一会儿，她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哭花了的脸，用袖子快速擦干净之后转身朝着队尾的秦临看了过去。 “未来姐夫，我姐姐刚刚虽然凶了些，甚至还打了我，但这不是她原本的样子，今天是我犯错才惹恼了她，姐姐是天底下最好最温柔的人，你可不许因为这样而误会她。” 路依然的话带着哭腔和委屈，她瞪着一双哭红了的泪眼，却说得一本正经。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话却让秦临怔在了那里，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才好，他本以为自己还是个外人，眼下不便插手这里的事情，只好在一旁以旁观者的身份默不作声。 但是眼下，他倒是有些觉得自己如此置身事外委实是在推脱自己作为“姐夫”的责任了。 看着路依然委屈巴巴的模样，机智的秦临当然也看得出对方不仅仅是在维护肖雨的形象，也是在变相的求助。 况且，此话一说，对“孩子”动了手的肖雨恐怕要陷入尴尬局面，再去调节恐怕不太合适，而这里头唯一还能做和事老的，就只剩下他了。 于是，他在万般无奈下，手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自己的行囊伸去，在其中翻腾了稍许，找到了东西之后，不是很熟练地飞到了肖雨的身边。 笨拙地落在大灰身上后，秦临伸出手来，在他手中赫然是一个小小的匣子，黑咕隆咚看不清模样，却被他极为小心地捧在手心，像是那盒中的东西无比珍贵。 此时心中正难过后悔的肖雨，见到他手中的盒子不觉也生出了好奇，而其他人的目光也不禁朝着秦临手中看去。 就连老鬼，都面带着欣慰和赞许，捋着胡须兴致勃勃地朝着自己的憨厚徒儿看了过去。 在众人的期盼下，秦临再不卖关子，立刻就将那盒子打开了。 随着盒子的打开，竟然有光亮从其中挥洒，而盒子里的东西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第92章 羽珀(六尾凌枭) “这是羽珀，是我前些日子偶然在炎都的黑市上寻得的。相传此物是用南方妖域种白化变异的六尾凌枭雏鸟的一根羽毛炼制而成，是难得一见的新鲜玩意儿。” 秦临一边说着，从盒中小心取出了一枚放在手中，在其中注入了一缕自己的灵力。 随着那灵力的侵入，羽珀当即亮起一阵强烈的暖白光芒，紧接着便有轻微的鸣叫之音从中传来。 随后，那羽珀中忽然有风声响起，竟有光芒旋涡随之浮现，那旋涡在秦临手中的羽珀上面飞旋了片刻，而后迅速汇聚，化作一团拳头大小的光球。 光球出现后，羽珀便暗淡了下去，成了快普通的半透明琥珀。 肖雨离得最近，惊异之下朝着那光球看去，这一看，她震惊地发出了一声轻呼。 原来那并不是一个光球，而是一只蜷缩成一团的怪鸟。 那鸟通体剑羽，翅膀尤其宽大，蛰缩着占据了大半的光球，从那对翅膀中可见一个长着弯嘴的鸟头，此时那鸟正闭着眼埋在翅膀中，一副假寐模样。 光球的晕光映照在肖雨充满好奇的瞳仁中，也将她的脸照亮，让她此时看起来无比美丽。 有那么一瞬，秦临在一旁默默欣赏，竟有些呆滞了。 若不是一旁的老鬼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他恐怕要看到天亮了。 肖雨发现对方在看自己，忽然面颊滚烫，连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解开谜底。 回过神来的秦临也是面露羞涩，尴尬地清了清喉咙，随后才伸出一只手指，朝着那光球点了一下。 这一下，他的指尖带着些许灵力，一下子就将那光球中的鸟儿点醒了。 下一刻，那鸟儿便从光球的蜷缩中缓缓伸展开了身体，而她的全貌也终于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是一只缩小了无数倍的六尾凌枭，圆滚而小巧的身体上挂着与身体大小严重不符的两个大翅膀，身躯末端是六条极长的箭尾。 那六尾凌枭轻鸣着展开了身子之后便朝着秦临的头顶飞去，仿佛识得他就是唤醒自己的人一样，开始在他的头顶盘旋起来，胖胖的小鸟飞起来可爱又滑稽。 “阿临，这羽珀是用来做什么的？”肖雨看着那小鸟可爱，不禁问道。 同时，她好奇的伸出手去，而令她惊喜的是那鸟儿竟知道她在换自己，朝着她的指尖飞去，落在了上面，开始用弯曲的鸟嘴打理自己的羽毛。 秦临的眼底闪过一丝惋惜，但也很快收起，随后才开始将这羽珀的玄机说了出来。 “相传六尾凌枭以雌鸟为尊，成体身长可达百丈以上，两翅展开可达两百丈！她们极擅飞行，仅扇动一次翅膀便可冲上万里云霄！” “这羽珀是取雏鸟最早成熟的那根羽毛炼制而成的飞行法器，张开之后身形也可达三丈，虽不及本体六尾凌枭那般厉害，但也可日行千里，但却十分耗费灵力。” 众人听罢，一个个面露渴望，眼睛都盯着那头顶飞着的小鸟根本无法移开。就在这些热切的目光中，秦临亲手将手中的羽珀递到了路依然的面前。 随后将另一枚连同盒子一起轻轻朝着狐桃儿掷了过去，对方条件反射之下立刻就接住了。 狐桃儿面露不解，不明白秦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打开了盒子，将那羽珀拿在手中。 正如之前秦临拿着时一样，羽珀亮了起来。 “这两枚羽珀就送给你们了，若是旅途疲惫难当，或者是无聊了，你们可以用它玩耍一番。” “相传大奸大恶之辈无法乘坐此物，两位妹妹都是无比心善之人，否则也不会为了我家玉儿走这一遭，我作为她兄长本就无以回报，就以这两个小玩意儿聊表心意吧。” 秦临的眼笑眯眯说着，东西虽然是给了狐桃儿和路依然，但是说话时眼睛确是落在了肖雨身上。 狐桃儿尖尖的耳朵在头上不由自主地摆动了几下，聆听着秦临的话。 虽然她觉得心里有些郁闷，因为此物路依然也有一枚，但这确实是个好东西，也明白了秦临的目的，朝着对方拱手道了谢之后，拍了下身下马匹，主动把自己的位置挪到了队尾。 倒是在他和肖雨身旁的路依然，拿着手里的东西沉默不语了。那羽珀在路依然手中散发着耀眼的光亮，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都照得清晰。 “然然，你怎么了？”见路依然如此，肖雨疑惑道。 “姐姐，我收了这东西，是不是就不能吃饭了？” 手里攥着羽珀，路依然忽然歪头问道。 这一发问，让肖雨和秦临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秦临，他面上凄苦无比，眼角都耷拉了下来，一时有些无精打采，向肖雨投去求助的目光。 与此同时，路依然身后的梅玉儿也朝着秦临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她自是知道秦临千辛万苦弄来这两枚羽珀本来是用来做什么的，只不过现在已经给了出去，什么也做不了了，心中不禁对他同情万分。 肖雨对秦临的眼神心领神会，虽然她也对路依然的迟钝有些无语，但还是看向了老鬼。 “鬼叔，不如我们就在此扎营休息吧，大家都饿了，我们是不是该吃饭了？” 一边询问着老鬼的意见，肖雨一遍摸着路依然的脑袋，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手下这羽珀本身与能不能吃饭毫无关系。 同时，肖雨心中也担心起来，不知道以路依然这样跳脱的脑子是否能理解了秦临的苦心。 她想想都有些伤脑筋，带孩子太不容易了！ 老鬼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也朝着秦临投去了一丝同情，身经百事的他当然也看出这东西来之不易，定不是用来临时劝架用的。 于是，在大灰的妖火下很快有一块平坦的地方被清理了出来，随后大家点起了火堆。 夜已深了，恐怕再过不久天就要亮起来，而天亮更适合多赶路少休息。 在老鬼的建议下，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分食了干粮和水，天亮之前抓紧时间在此休息，恢复体力。 没有修为的梅玉儿和体弱的路依然最先受不住了，她们靠在大灰松软的皮毛上很快熟睡了，两个人双双打起了呼噜，逗得老鬼时而一笑。 在吃饱喝足之后，余下还清醒着的人则围在了火堆旁边，开始细说起了关于肖雨和梅玉儿身中寒心蛊和焚心蛊。 而老鬼得知之后，他口中关于心蛊的说法，大致与肖雨他们从前了解到的一般无二，不过有一个事情确令他们有些震惊了。 那便是，三类心蛊原本全都出自地炼一族，此族极善于炼金术和蛊术，在百年前灭族之前，已在世上存在了数万年，属于人族修士部族中顶尖的势力存在。 而其中最为厉害的寒心蛊则是在许多年前白家从地炼族手里夺去的，其中缘由老鬼也没细说，只告诉他们事情过去太久，他不太能记得了。 听到此处，肖雨不禁蹙起了眉，心中对那白家有了些腹诽，甚至莫名觉得这次的妖域之行恐怕要难上加难了。 可她也并不是轻言放弃之人，暗暗给自己打了气之后便向老鬼询问起关于南方妖域的地形一事。 像是早料到她要问此事，老鬼会心一笑，火光闪烁中他枯瘦的手掌在身前摊开，掌心阴气迅速凝聚成球，随后被他手指一弹，送到了头顶半空。 那团阴气在半空无声炸开，一阵乌黑的烟雾过后，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副巨大的四方极洲的洲图！ 那洲图长宽各有两丈有余，在半空中眨眼铺开成型，将一小片树木都遮挡在其后。阴气将洲图夯实成多种颜色，将图上不同的区域分布无比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在这张洲图的帮助下，肖雨才算是真真正正第一次详细去了解自己如今所在的这四方极洲世界。 第93章 四方极洲版图 南方的气候滋养得这里的植被和动物个头都比较大，在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林子里，即便有老鬼和大灰在，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些体型巨大的昆虫被一些小兽惊得扑腾起来。 每每传来这样的声音，肖雨都会不由自主感到头皮发麻，她打心眼里讨厌所有的虫子。 幸好秦临就坐在她身旁，让她有了些安全感。 老鬼随手撇出的这张洲图，上面不同的板块紧紧凑在一起，各种颜色琳琅满目，几人竟一时看得有些眼花。 秦临见状更是惊叹万分，他秦家是火黎国皇商，在炎都的地位极高，是仅次于王宫贵胄的存在。 可即便是如此，朝廷也是不允许秦家有任何关于火黎国全境的图纸的，更何况是这四方极洲的其他部分的整体版图。 眼见着自己师父竟如此能耐，随手一挥便能够绘制出这样一副版图，他打心底里对老鬼的佩服更多了一层，对自己今后的修行也更多了一份期待。 在所有人的震惊中，老鬼指尖弹出一小团阴气，那阴气凝聚成一个发光的黑点，朝着版图飞去，接下来，老鬼说到了那里，那黑点就飘向了哪里。 老鬼首先指向了版图偏中央的位置，那里一块花生大小的红色地块，呈现出红云的形状。 在那地块的东北方，零零散散也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形状的其他地块，像是砂砾一样数量极多。 “这里是火黎国，即是你们来的地方，这些是火黎国周遭的小国，太多了，不足挂齿。” 随后，那黑点飘向了版图的最下方的绿色区域。 这片绿色区域，肉眼看来相比那团花生红云大了千倍不止，整体呈现出一摊胖鸟形状，鸟头朝南，鸟尾朝北。 而绿色区域的颜色也是有深浅之分，越是靠近中央的位置，颜色越深，而在一处最为浅绿的偏北方的一处，那黑点停了下来。 “这片占地第二大的绿色区域便是整个无尽森林了，南方妖域大部分都在这无尽森林中。这里是我们现在所处之地，从这里一直往南，颜色最深的地方，这一圈，就是绿洲界！” “妖域从实际上来说并没有王城，自无尽森林边缘起往中心地带地势越来越高，形成整个绿洲山脉和无数丘陵山峦，地势多变。” “从这一圈浓绿开始往里便被外界称之为绿洲界，其内最高峰银雪峰上住着当权者魏家极其宗亲，次高峰巨灵峰是妖域最大的世家殷家的盘踞之处。” 说着，老鬼黑袖挥动，围绕着绿洲界之外，竟浮现出一圈圈的白色的朦胧光圈来，如套圈一样将绿洲界围了起来。 “无尽森林中由内向外共有九层游界，最外是第一层，最里是第九层，每一层都有自己独特的禁制，所禁止的东西皆不相同，其中目的嘛……哼！老夫觉得他们就是有大毛病，整这么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生怕谁惦记他们那丁点儿家当似的，小家子气，妖就是上不了台面，哼！” 本来说的好好的，不成想老鬼提到这游界时脾气脾气突然上来了，众人都是一愣，心中不禁都开始揣测起来，这老鬼莫不是与那妖族有什么深仇大恨？ 大家虽都面面相觑，但也都不敢吭声，怕得罪了他。 似意识到刚刚反应过激了些，老鬼清了清喉咙，端正了姿态之后，继续对着版图讲了起来。 “绿洲界位于整个无尽森林的中央地带，区域很大，主要是化人形的妖族栖息之地，其中早已有城池市井，繁华无比，也算像模像样。新任妖王出自白家的姻亲魏家，已统领妖域五十年有余。呵呵……” 听到此，坐在老鬼身旁的肖雨清晰地听到了他口中充满鄙夷的冷笑，似乎对那新往有些瞧不起。 肖雨心中更是纳闷了起来，这老鬼似乎对妖族的那些人有着不少成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倒是真想了解一番了。 可眼下，她却发现了令她更加感兴趣的事情。 “鬼叔，你方才说南方妖域大部分都在无尽森林中，难不成还有其他的部分在无尽森林之外吗？咦……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是白茫茫的一片？” 说着，肖雨朝着版图最下端的一片白色指了过去。 老鬼捋着胡须，向肖雨投去赞赏的目光，随后他让那黑点也飘到了那片白色地带。 那白色地带好似没有固定形状，犹如一片云雾飘荡在极南之端。 “过了无尽森林再往南嘛……是极昼之地，此地乃妖族禁地，去不得。就算是得到了妖王的获准得以入内，也是有命去，没命回，被活活晒死在里面。” 老鬼的声音严厉至极，仿佛在对眼前的这些年轻人发出警告。 “极昼之地，是不是一个只有白天没有晚上的地方？”肖雨听到后，不禁好奇多问了一嘴。 “你说的不错，此地几十万年来从来都是只有白天没有黑夜，且其中还有特殊的禁制，几乎所有法术都无法施展，且此地无边无际，亦实亦虚，宛如一片荒漠空间，曾有不计其数的罪人被流放至此，尸骨无存……” 老鬼的眼底有微光闪烁，幽幽地望着那一片白雾，停顿了许久。而在场的人同样沉默了许久，对于妖族的广阔和神秘亦是有了全新的认识。 但是老鬼的话却让肖雨留意到了版图上方的一片区域，肖雨能够看得出，那里是寒地。 在巨大的版图中，她也看到了犹如一条细蛇的阿兹山脉，和更加纤细的双生山脉，以及几乎要看不见的白翁河。 她心中不由自主发出感慨，原来她眼中曾经所见的寒地不过是很小的一片区域而已。 “鬼叔，那火黎国上头的北方便是寒地了吧？那处极北的一片灰雾是否就是极夜之地？” 肖雨忍不住猜测了起来，将心中所想如实询问。 “嗯，丫头很有见识嘛！北边儿嘛多为崇山峻岭，仅在寒地边缘还有些人族小国扎根儿，寒地内嘛，基本上见不到人，算是一片无人区吧，没有人的地方当然也最是和平。” “说到极夜之地，老夫也没有去过，主要是那地方太冷了，我不喜欢。不过听闻那里有极光盛景，美妙绝伦呐！” 一说到极光，老鬼还十分调皮地让那黑点迸发出一簇光束来，在那片灰雾中闪烁了起来，形成五颜六色的光幕，当真好看至极。 肖雨看着那“极光”，心中对此产生了无限憧憬，虽身在妖域，可她的心此时早已飘到了北方的风雪之中，穿过了无边的雪原，一路向北去向了尚未谋面的极夜之地。 她想起曾在寒地的修行时光，心中也不禁纳闷起来，不知在她修行的日子里错过了多少次极光盛景呢？ 她心底更是盼望着，有朝一日定要与阿临一起去看一看那样的绝世美景才好。 如此想着，肖雨情不自禁地扭过头看向了身旁的秦临，却恰好撞上了对方极为申请的眼。 在电光火石的目光碰撞下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对方的眼神已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了。 明亮的火光将秦临的俊美的面庞照的温暖而柔和，那双眼眸中的火影仿佛化成了星光银河，其中所含的深情仿佛将肖雨的魂都吸了进去，她竟能够十分深刻地感受得到其中炽烈的爱意。 秦临的脸上洋溢着憧憬，仿佛在听到了极光的存在时，心绪早已拉着肖雨一起飞到了极夜之地。 二人都知晓彼此心中所想，默契一笑，便开始继续认真听了起来。 这时，一直盯着西边那片黑色地带的秦临，终于找到机会发问了。可他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嘴快的狐桃儿抢先了一步。 “鬼叔，此处应该就是鬼族的领地西方诡域了吧，许多年前我还在魂不归时，曾听一个自称来自诡域的厉鬼喝酒吹牛时说起，自一百年前上一任鬼族大祭司叛离诡域之后西方就一直不太平，满地都是游魂野鬼，活脱脱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甚至还多了个什么禁区，不知是真是假。” 狐桃儿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在努力回想着那厉鬼所说的话，她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语气。 可她却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老鬼脸上已经蒙上了阴霾，幽深的鬼眼中隐约有怒火燃烧了起来，随后，便传来了他的咆哮之音。 “人云亦云，皆是狗屁之云！我堂堂诡域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不知哪里来了狗杂种说三道四，简直荒唐！” 第94章 第一化妖冢(想要!) “哼，你这红毛丫头，不仅聒噪，还胡说八道，明日我便扒了拉你的皮！” 老鬼这么一说，吓得狐桃儿蹭的一下就躲到了肖雨的身后，耳朵耷拉着面露惊恐，夹着尾巴一声不敢吭。 “师父，您不要生气，桃子妹妹只是心直口快，并没有恶意，之前这一路上也都指着她带路，说来也是我和玉儿的恩人呢，还请您不要计较了吧。” 秦临也是紧张得很，生怕老鬼真的就扒了狐桃儿的皮。 可话虽如此，他亦是觉察到老鬼只是那么说，并不见身上有任何异动，况且说的是“明日”才扒皮，并不是立刻，秦临猜测老鬼恐怕就是想吓吓她而已。 可求情还是要有的。 “你又不是那大祭司，怎么就这么大火气，动不动就要扒人家的皮，呜呜……” 狐桃儿躲在肖雨身后，委屈巴巴地小声说着，哭唧唧地露出一双眼，眼泪汪汪的偷偷朝着老鬼瞥去。 这么大动静，将原本睡觉的路依然和梅玉儿也惊醒了，她们睡眼惺忪地凑了过来，稀里糊涂地就挤在了秦临和肖雨之间。 路依然更加过分，直接像个孩子一样倒在了肖雨的腿上，脑袋枕着双手，半睁着眼看着面前巨大的版图。 她俩的突然加入生生将肖雨和秦临二人拆开，惹得他们两两相望，都是无奈。 “鬼叔，这西方诡域好像一个趴着的大黑鬼，看起来又大又凶，好生气派，我要是也能成为鬼修就好了，若是能养这么个大鬼，看谁还敢欺负我！” 刚刚坐定的梅玉儿盯着版图喃喃地说道，这话却听得老鬼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不过他却朝着梅玉儿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可没有那个天分，不像我这徒儿天赋极佳，可惜他是个人，只能修鬼法，而无法成为真正的鬼修，若是他肯兵解，我倒有信心让他三年内一跃成为四方极洲第一大鬼王！哈哈哈哈！” 老鬼说罢仰头大笑，竟还露出一副惋惜模样，已经坐在更远处的秦临一脸幽怨，捂着脸无语地看着拿自己开玩笑的师父。 在老鬼的欢畅笑声中，一直默默聆听的林可青忽然朝着版图飘去，她来到了版图的左侧边缘，发现了一个长得酷似圆盘的一个小东西。 “鬼叔，这便是轮回盘了吗？我好想去看一看。”林可青满眼憧憬，盯着地方区域说道。 老鬼听罢连连点头。 “这火黎国往西便是西方鬼域的重诡密林了，是我等鬼类盘踞的地盘。这里是启明城，大部分的鬼类都生活在这里，受鬼帝震慑管束。当然，也有很多更愿意游荡在重诡密林之中，相对自在享受。” 老鬼指着光点所在的鬼域中偏中心处的一片城区说道，接着，那黑色光点飘向了轮回盘。 “轮回盘是在位于极西徘徊之地的深处，是鬼类轮回之地。那里可是禁地，只有获得往生魂印之鬼才可入禁地，投身于轮回盘中得以往生。” 老鬼说到诡域部分，顿时摇头晃脑，手捧胡须，一幅高深莫测的姿态，满目欣赏地看着版图，仿佛那诡域便是他的孩子一般，竟有一副家长的姿态。 “鬼伯伯，东边的那片蓝色区域好大好大，竟比妖域的领地还要大，那是什么地方这么厉害！” 说话的是路依然，她的小脑袋枕在肖雨的腿上，一边讶异地说着一边用可爱的小手指着版图右侧，而那个黑点竟也能听得懂人话一样，朝着那片蓝色移去。 随着那黑点的到达，那片蓝色区域顿时风起云涌，蓝色的图面顿时化作一片汪洋大海，在云雾缭绕之下泛着汹涌的波涛，海面飘着的泡沫和活物不论强弱，一概卷入海底。 “东方和北方之间有诸多小国和一些山峡，这里的人靠海定居，以海为生。再往东便是东方水域了，也叫东海，是强大的龙族和海水族的栖息之地。不过老夫是没有去过的，有机会倒也想去走走。” 老鬼望着水域的神情相对于妖域来说要欢快许多，甚至充满着诸多的好奇和向往，因此他还驱动着那黑点让那“海面”更加波澜壮阔了些，偶有一些没见过的海水族从中一跃而起，好一番自由自在。 “连鬼伯伯这样厉害的人都没有去过？” 随着一声甜音，路依然忽然从肖雨身上咕噜了起来，极长的头发乱糟糟地散在头顶，眼睛瞪得溜圆，表示对此难以置信。 “额……我晕船。”老鬼半开玩笑半正经地回答，低声笑着。 “那等你什么时候想去了，我就用未来姐夫给我的羽珀带着鬼伯伯呼噜噜地飞过去罢！” 路依然的话无意间将所有人都逗笑了，大家不禁心里一暖，就连满脸阴森的老鬼也都感动一笑，怜爱地朝着路依然的脑袋抚了两下。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龙，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我也好想去看看。” 肖雨盯着那版图看得出了神，情不自禁嘟囔了出来。 话音刚落，身后一直不敢言语的狐桃儿忽然开了口：“嗯……也就是一口吞掉一只花刺鬼而已。” “啊？” 肖雨不敢相信，本来还对龙族充满着兴趣，不成想狐桃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竟让她无言以对。 可这样的愉快对话也让大家从原本的疲惫和紧张中渐渐放松，围着火堆开始有说有笑起来，原本不熟悉的人，距离都稍微拉近了些。 在刻意压制的低声笑语中，林中已不断有扇动翅膀的扑啦啦声音传来。 不知何时，晨起的生存竞争已悄然开始，天也渐渐亮了起来。 一行人整理了装备，将火堆扑灭之后再次启程。 依着老鬼的提醒，他们若一直这样径直往南走，不出十天便会经过这无尽森林中最外围的一处化妖冢。 所谓化妖冢，肖雨从老鬼和狐桃儿口中的描述大致了解，大概就是一处妖族的乱葬岗，可却不是只埋葬死去的妖族。 第一处化妖冢靠近第二层游界，那里妖兽横行，不乏六层以上的大妖，更甚的都有，相较起来昨日的那只三尾矛头根本不值一提。 倒是那头荆棘兽，在无尽森林外围都能修得六层妖力，其生存能力可见一斑。 不过最后还是被大灰一口咬断了脖子，挖出了妖元，算是给狐桃儿的一次补偿。 说到那第一化妖冢，是妖域四个化妖冢之中最大最深也是最乱的一个，简直是个大型的死斗和狩猎巨坑，据说周围几里地都被遍地的血肉覆盖，犹如一处人间炼狱。 那里凶险至极，一不小心卷入大妖之间的厮杀便会被连累。 可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藏着更多的机遇。 比如现在，在老鬼说到那化妖冢的巨坑里沉积着无数大小妖元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那种炯炯的精光，可要比天上的太阳还要亮堂。 恰好，这时头顶日头也已高高挂起，照在大家的脸上，便将肖雨等人各异的神色都呈现了出来。 虽表情各异，但有一点却十分统一，那就是：想要！ 但是反观队伍自身情况，大家不约而同地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了，可那妖元是什么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在那里，却吃不到嘴，大家难免心里痒痒。 “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径直南下从第一化妖冢边缘穿过，可顺道儿捡漏，但那里危机四伏，弄不好就要碰上个什么厉害家伙；二是从现在开始往东绕路，从化妖冢东边绕过去，那里水汽重，却较为安全，不过脚程恐怕要增加三四天。” 老鬼盘坐在大灰的头上，俨然一顶黑色的鬼冠，他的斗篷扣住了上半张脸，语气恹恹地警告着。 大灰根本不敢拒绝造次，甚至还有些享受地听着，听到有跟多妖元后他的眸子精芒锃亮，唾液唰唰的往下淌。 第95章 是毒也是药(红颜箭柳) “敢问鬼叔，那化妖冢是个有人管辖的地方，还是个自生自灭的无人区？” 走在队尾的狐桃儿忽然伸着脖子好奇地问了一句。 听她这么一问，众人心中对那化妖冢更加渴望了，而狐桃儿的问题恰好也说到了点子上。 外来之人，若不知死活在人家的辖区挖妖元，那岂不是成了明目张胆的偷窃？但是，如若是个自生自灭之地就另当别论了。 老鬼早料到这些年轻人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兜帽下的他轻呵了几声，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也如实道来。 “化妖冢历来都有妖王亲自派遣绿洲界护法定期巡视，不过一般是在立冬之时来一阵子，用法阵化去坑中堆砌成山的腐肉，筛出妖元，以作战备之用。” “唉，怎么说呢，因为那地方实在是太味儿了，那些个大护法们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养尊处优惯了才不愿意大夏天的来这里晃悠。” “如今正值盛夏，化妖冢无人巡视时自是自生自灭的，那妖元放着也不过是等着被同类吞噬，当然谁看到就是谁的。” 老鬼的眼一正一闭，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些沉默的年轻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面上的大家虽是沉默的，可老鬼的话却犹如点点星火落在了大家的心上，顷刻间将沉稳理智燎了个干净，一干人等对妖元的无限渴望也一一暴露。 咕嘟…… 就在这时，队尾传来狐桃儿咽口水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无尽畅想，仿佛已经置身于那化妖冢之中满地捡妖元了。 “鬼叔，如果我们小心一些，只在外围溜达捡漏，是不是也可以有所收获？” 队伍中央的肖雨哪肯轻易放弃这大好的灵力来源，心中早已跃跃欲试，遂试探性的问道。 老鬼听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稍许之后，嘴角鬼魅扬起，轻轻地点了点头，手向下一拉将矛都拉得更低了些。 众人见状，全都面露喜色！面面相觑之下彼此都心中了然，大家心照不宣地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果然，对力量的渴望是所有人的共性，亦是大家在自省之后对此次妖域之行的全新认知。 若想凭着自身实力撑到绿洲界，首先要有能力先保全自己，增加修为是唯一途径，无论如何，化妖冢势必要去一趟。 而鬼叔的默许，也像是一阵强心剂，让大家心中有了些信心，但却也明白，到化妖冢之前仍然有一段尝尝的路要走，亦是危险重重。 一行人将对化妖冢的悸动渴望都暂时掩埋在了心中，又恢复到默默地行进之中，队伍再次安静了下来。 无尽森林中，白天与夜晚天差地别，仿若两个不同的世界。 肖雨骑着马走在林中，心中对昨夜所经历之事仍然心有余悸，但现在却不同了，夜晚看不清的东西此时早已变成了另外一番光景。 原以为南方妖域唯有阴森可怖和猛兽厮杀，却不知当阳光真正驱散黑暗之时，活下来的人才可一睹其中美妙。 相传，南方妖域有奇花异木千万种，肖雨原本还觉得那不过是夸大其词，但真正置身于内，方才意识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放眼望去，满目皆是高大树木，形态似杨柳，躯干却更加粗壮，每一棵都至少有两人环抱粗细。 茂盛的枝丫沿着主干一路攀向苍穹，长势极为喜人，整体形态竟如少女般婀娜，更有无数柔软枝条在最外侧的枝丫上面延伸出来，宛如少女酥软的手臂，柔长地垂向大地。 那些枝条上如珠翠般点缀着无数花苞，宛若女子长发间的嫩红绒花，更添了些羞怯的美。 此树名为红颜箭柳，是无尽森林中独有的树木，它们四季常青，却总是一副含苞待放的姿态。 从古至今，无人见它们开花。 这些红颜箭柳几乎将肖雨所有的目光全部占满，目光所致，粉绿相间，身前身后蔓延了不知多少里，是无尽森林外围中最为高大的品种了。 当然，在红颜箭柳之下，更有数十种没见过的矮木和花草，一时让肖雨有些眼花缭乱，不知该先欣赏哪个。 肖雨骑着马穿梭在这片箭柳群中，指尖每每在那些柳条之间轻轻拂过，都会有一些宛如星辰一般闪耀的晶尘被抖落，融入周围的空气中。 那些晶尘落在她的头发和衣裙上，如一层薄霜，让她整个人舔了半分仙气，更有阵阵幽香侵入口鼻，让人闻之心旷神怡，更有飘飘欲仙之感。 这是红颜箭柳的花粉，不开花，却有粉，妖域果真奇妙。 一行人正快活地享受着那味道，大灰身上的路依然忽然打了个喷嚏，声音极大！原本沉浸其中的众人猛然惊醒，肖雨也被吓了一跳，瞬间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这些花粉有毒！”肖雨连忙掩住口鼻惊呼道。 此话一出，其余的人或是取出手帕，或是直接用袖子把口鼻捂住，都开始躲着那些红颜箭柳，步子都有些乱了。 倒是路依然，精通幻术的她丝毫未受影响，她的手掌在半空轻轻扭转，将自己周围的那些晶尘大量吸入，将它们凝聚成弹珠大小。 她手拿着弹珠举过头顶，眯着眼在阳光下极为认真地打量，少许后才开了口。 “姐姐只说对了一半，这是毒，也是药。” “什么叫是毒也是药？” 路依然身旁的梅玉儿双眸一闪，不禁好奇地问道，听到那东西是毒，顺便将头巾捂得更加严实了些。 “我在娘亲的手记中看到过关于这红颜箭柳的记载，此树的花粉对肉身有毒，食之可致幻，就算是沾到皮肤上也会有一些效果，却要经年累月才显现，但大家还是要防着些。” “但是，红颜箭柳的花粉以灵血浸之便可成为医治魂体创伤的良药，名曰凉汤。” “所以，这些花粉对于肉身来说便是毒，对于魂体来说便是药。” 路依然说着，将手中的花粉球收了起来，打算日后好研究一番，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惊奇，但更多的是赞许。 “呵呵，小丫头说的不错，你的娘亲看来也是个厉害的药师，不知姓甚名谁呀？” 路依然和梅玉儿坐在大灰的背上，而老鬼是盘膝在大灰的头上的，他漆黑的身影迅速回旋，手肘抵在膝上，托着腮问道。 关于路依然的身世，肖雨倒是有些了解，她的双亲都撇下她不知去了哪里，留下她一人到处漂泊受苦，是个可怜的孩子。 现在被老鬼无意间提起早已不知所踪的娘亲，路依然的眼角顿时耷拉了下去，小巧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表情低落至极。 “我只记得娘亲是个普通的女子，从前相夫教子并无所长，只是偶尔喜欢研究这些。如今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已孤身一人许多年，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 路依然的脸深埋在长发里，虽然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中依然可听出些哽咽。 梅玉儿离她最近，发现大灰的皮毛上不知何时早已落满了泪滴，她心也跟着难受了起来，随手将路依然拉入了怀中，开始轻声安慰起来，眼睛也湿润了。 “你要相信冥冥之中自有缘分让你们母女重逢，父母之爱子远不是你这个年纪能够理解。你娘亲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也在到处寻你，你且好生照料自己，不要生出怨恨。” 兜帽下老鬼露出的半张脸仍可看出他面色有些沉重，他确实是没料到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无父母在身边，不禁对路依然生出了些愧疚和怜悯来。 听老鬼这么一说，路依然撇着嘴，轻声哭泣中强挤出一些笑朝着老鬼乖巧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大家听取了路依然的建议，尽量将自己裹得严实一些，避免那些花粉落在自己的身体上。 老鬼拉下脸来安慰，肖雨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可她心中对路依然的担忧却反增不减。 尤其是路依然的心性，始终有些让她捉摸不透，天真中带着莫名的狠厉，令人时而心惊。 肖雨心中总是盼着，自己作为姐姐可以稍微弥补她缺失的母爱。 身旁的秦临仿佛一眼看出了肖雨的心思，便要上前安慰一番。 可就在这时，肖雨身下的马儿突然发出一声凄惨的嘶鸣，莫名其妙开始尥起了蹶子。紧接着那马儿在接连痛苦的叫声中咣当一声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肖雨反应不及整个人也随之狠狠砸在了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不等身旁的秦临下马救人，一根极长的湿滑触须突然从林子深处甩了出来，猛然缠上了她的脖子，眨眼之间便将她拖出了老远。 第96章 待老夫去将它挫骨扬灰 “小雨！！！” 秦临口中发出一声惊呼，他身形一闪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触须追去，就连老鬼也是化身黑影径直朝着那触须飞去，比秦临快了太多。 可师徒二人显然低估了那触须的速度，它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会来救人，在老鬼手中的鬼刀落下前的一瞬，那触须卷着肖雨眨眼没入半空中的一团虚雾中。 老鬼手中的鬼刀落下之时，那虚雾早已化作一点，随后砰的一声炸起一团巨大的火花，将秦临和老鬼全都逼退。 老鬼躲得及时，与那火光擦身而过，倒是秦临心急之下冲得太猛，竟迎面被那火花砸中胸前，身形整个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二哥哥！” 梅玉儿惊呼着连忙从大灰身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着来到秦临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一粒伤药连忙喂了下去，神色紧张地查看他的伤势。 “我没事，我要去……救她……” 秦临周身气息紊乱至极，伤药咽下后虽然稍有缓和，但抵不过他此时情绪的激动，竟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跌了下去，可他偏强撑着将长剑抵在身旁，单膝撑地。 “师父，徒儿无能，求您，救她……”秦临满口鲜血，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 他的表情因疼痛和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在剧烈的咳嗽中他眼中带着恳求看向了老鬼。 老鬼亦是面色焦急，且怒意极深，以至于他的黑色鬼眼中竟有鬼气蒸腾燃起，看着那触须消失的地方，露出众人从未见过的杀气。 “徒儿，你且在此调息，我去去就来。这不要脸的畜生竟敢当着老夫的面抓人，真是气煞我也，待老夫去将它挫骨扬灰！” 话还没说完，拖着长长的回音，老鬼的黑色鬼影已经飞出了老远，竟是直接朝着南方飞疾驰而去。 速度之快，秦临有心跟上去，可眨眼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想跟却已无迹可寻。 正当他焦心之时，忽然听见头顶有极为尖利的鸣叫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极亮的光芒闪耀着向高空飘浮而去。 秦临循着那光亮看去，发现路依然不知何时早已用灵力催动了羽珀，幻化出了一只三丈身躯的六尾凌枭来。 “那东西抓着姐姐朝着化妖冢去了，速度太快了！你快上来，我们去救姐姐！” 路依然匍匐在六尾凌枭的背上，一脸焦急地向地上的秦临喊道，招呼着他赶紧上来。 “玉儿就先拜托给几位了！” 根本顾不上身旁一脸担忧的梅玉儿，秦临将梅玉儿托付给狐桃儿和林可青等人之后，连忙脚下一点笨拙地跳上了那六尾凌枭。 “抓稳了！” 前方的路依然大声叮嘱，随后就朝着鸟头轻拍了两下。 随着一声嘶鸣划破天空，那六尾凌霄的宽大长翅猛然扇动几下之后，纵身一飞直冲云际！ 那六尾凌枭的速度很是惊人，巨大的而健硕的翅膀每次扇动都会窜出去极远，将身后无数花草树木席卷粉碎，携向天空。 这鸟儿飞得极快，所处的地方极高，好似她天生属于这样的高空，将所过的一切事物都尽数模糊地甩在身后。 秦临和路依然只能低身趴在鸟背上，头都无法抬起，勉强睁着眼睛辨别方向。 地上的这片无尽森林在他们眼中早已变成了一片光影交错的模糊残影，那些残影每时每刻都在变换着，最终都会被无情地撇在身后，而他们却无暇回头。 “鬼伯伯已经快到化妖冢了，那家伙实在是太狡猾了，我听说妖族不乏精通幻术之辈，可它的法术很奇怪，有点像是幻术，但又不完全是！我有些摸不准！” 风声太大，路依然说话只能靠吼着，她心里焦急万分。 元成后期的她，感官自然要比刚刚元成的秦临敏感许多，因为害怕已受伤的秦临过于担心，她甚至没有将老鬼暂时没找到肖雨的消息如实传达。 刚刚元成的秦临虽然也能探查一二，但感官确实顿了不少，且他有伤在身，气息不稳，更加无法辨别得那么清楚，眼下只要指望路依然了。 “可探查到小雨的消息？”秦临焦急的问。 “姐姐的气息还在，人目前还好好的，就在化妖冢周边地区，我们得快一些，好去帮鬼伯伯一把！” 说着，路依然再次朝着鸟儿头上拍了两下，只不过这一次，她口中有话。 “大毛，加把劲儿啊！” 大毛是路依然刚刚给这六尾凌枭起的名字，那鸟儿虽是一片羽毛幻化之物，却也十分有灵性，听到路依然唤她快一些，她竟真的给出了一声鸣叫作为回应。 随后，秦临只觉耳边传来阵阵轰鸣，将他的耳膜和脑仁都冲击得疼痛，眼前的实物仿佛刹那间变成了一片浓雾，竟是一下子什么也看不清了。 当时的秦临在黑市无意间发现羽珀的时候，单是听那售卖之人的描述便已经欣喜若狂，当即以百万金一枚的价钱买了一对，本打算送给肖雨，一人一个作为傍身之物。 但却在无奈之下将她们送出，用来调节路依然和狐桃儿之间的矛盾，以便旅途能够安稳一些。 后悔或者是不舍得秦临是半点没有的，只可惜此物实在是稀罕，即便是有钱也难以寻得到到第二对了。 如此惋惜着，秦临心中就更加五味杂陈了，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肖雨，不仅原本要给她的礼物没保住，现在连人都保不住。 因此，他就此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觉得自己修为低下，十分无能，身上更是气血翻涌，汩汩鲜血从腹内涌入口中，呛得他咳嗽不断。 路依然主修幻术和精神领域，且她修为较秦临高出太多，便能够轻易觉察秦临身上的微妙变化，可她探查之后，眉头都皱了起来。 秦临的伤势比她想象的要严重许多，刚刚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下手很重，伤到了他的肺腑，因此他才会频频吐血。 路依然虽然心里清楚，可是以秦临现在的心急样子就算是她想劝，对方也不见得能听进去半句。 思绪片刻，她从身上掏出两颗药丸，怕被风吹走了，直接塞到了秦临的手心里。 “这千虫丹是姐姐临行前给我傍身的，你快吃了吧，能够暂时吊住你的精神，不过你要马上调息疗伤才好，否则姐姐知道你伤这么重可要伤心了。” 路依然皱着眉头，反复叮嘱，生怕对方听不进去。 秦临手心握着药丸，竟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放入口中就着满嘴的腥咸咽了下去。 说来那千虫丹的作用也是十分神奇，服下之后秦临觉得身上的气血通畅了不少，紊乱的气息有渐渐恢复秩序之势，甚至在他大口吞吐气息之时都能够将周遭弥漫的灵力尽数吸入体内。 眼看着还有一段路程，他自知着急也是无用，便稍微放缓了心情去恢复伤势，养养精神，好应对接下来的救援。 秦临很快入定，调整着气息，而一路上路依然也时不时朝身后打量一眼，查看他的情况。 肖雨不在，她要更加懂事，竭尽所能保障秦临的安全。 六尾凌霄一路破空飞驰，宛如一支光箭在无尽森林的上空穿梭，可是飞着飞着，不知是鸟儿疲倦了还是路依然的灵力不够了，竟越飞越低了。 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仅仅在大树上方低空滑行，且那大毛的身形都变得有些不稳了。 觉察到了异样，秦临猛然睁开了眼，发现此时的路依然操控起这羽珀来竟变得艰难无比，鸟身眼看就要侧翻。 “怎么了？”秦临连忙询问情况。 “姐夫，这里有禁制，我们恐怕不能继续飞了！大毛，快下去！” 在路依然的一声令下，六尾凌枭最后扇动了几下翅膀后，还不等落地就眨眼缩回了羽珀里，也将她背上的二人甩了下去。 好在离地面不高，不过十丈左右，两人在半空很快稳住了身形，正缓缓从空中落下。 可正要落地之时，不知从何处突然飞出一块石子，蹭地一下划破空气，朝着路依然的脑袋急速飞去。 路依然想躲，可消耗了大量的灵力后她有此时些体力不济，竟有些来不及。 眼看那石子就要砸中她的眼睛，秦临身形猛然一闪，发现来不及拔剑，便直接用身体挡了过去。 石子速度极快，顿时打在了他的背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第97章 姐姐的鬼刺鞭不干净了 石子虽飞得快了些，却没有灵力注入其中，因此秦临也只是疼得咬牙，但并无大碍，可二人在半空的身形却已大乱。 情急之下，秦临顺势将路依然护在臂弯，在即将撞上眼前一颗大树之时，他极力调整身形，脚下猛地朝着那树干蹬去，缓冲了一下。 最终，二人平稳落地。 将路依然小心放下后，秦临的鬼剑早已握在了手里，他警惕的眼眸朝那石子飞来之处凝聚，眉头紧蹙，静静等待着那东西现身。 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什么东西走出来。 四下一片安静，他们所在之处已经和之前的红颜箭柳的林子大有不同。 这里的树木要更加高挑一些，且大部分变成了大叶种类，每片叶子都有人的脸庞的大小，被水分充盈，林子也更加浓密，植被之间的间隙更加狭小。 虽是白天，可这里的树叶太过浓密，遮天蔽日之下，显然要比那片红颜箭柳林子暗了许多。 经历了刚才的“暗算”，路依然的心跳得极快，她有些害怕，不禁怯怯地朝着秦临身后靠了靠。 正当她心中想着要何去何从时，突然，从前方的大叶林中再次飞来了石子。 一开始是一两个，借着是连续的几个，最后就是一波一波地石子从林子里飞出，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有序地发出攻击一样。 那些石子力道很大，更像是被什么人给大力扔出来的。 秦临有鬼剑在手，路依然则是手握鬼刺鞭，二人自然能够应对自如。 一番躲闪和劈开，对方的第一波“攻势”算是结束了。 可对方显然发现了秦临和路依然并没有被怎么样，因此，林中便开始有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可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 “什么人竟敢在此暗算？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出来！” 路依然朝对方喊话，手中的鬼刺鞭朝着身旁大力甩了几下，雷影电光中一大片枝叶被劈碎，从半空簌簌落下，连带着将地上落下的石子都卷起来不少，好不威风。 而正是路依然的这一甩，秦临偶然定睛朝着地上的那些石子一看，这一眼，让他身形一僵，脸色变得暗沉无比。 发现了秦临的异常，路依然也好奇地朝地上的石子看去，当她终于看清楚那石子的真面目时，竟开始干呕了起来。 “妈耶！！！这……这……这是粑粑蛋儿哩！！！呕——!” 路依然一边呕着，一边低头朝着手中的鬼刺鞭看去，这一看，她顿时气得要翻白眼。 鬼刺鞭上原本极美的白色晶尘上已经挂上了一些斑驳屎痕，此时就算是闪着雷光都显得没那么威风了，与此同时正有阵阵极臭的味道传来，好生恶心。 “呜呜……姐姐的鬼刺鞭不干净了啊……”路依然耷拉着脸，望着手里的鬼刺鞭哭唧唧道。 秦临见此，也低头朝着自己的鬼剑看去，与鬼刺鞭比起来，他的剑也好不到哪里去。 更可怜的是，他想到自己刚刚背上也被屎蛋子打了一下，若不是有路依然在，他恐怕就要将这身衣服当场扒了扔掉。 此时，他的心中无比焦急。 羽珀在此地的禁制下无法使用，而现在又偏偏遇到了用如此污秽之物偷袭人的恶心家伙，怒发冲冠之下，手中灵力汇聚，长剑席卷着气息朝那林中猛然轰了出去。 “何……” 恼怒的秦临人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对面的林中唰唰唰地响了起来，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竟有类似马蹄的声音传来。 等那“马蹄声”足够近了，二人也终于看清了那些“恶心家伙”的模样。 眼前的那些妖物目测之下足有一人半高，有着驼身和鹰头，却遍身长着羽毛。 他们的身体看起结实无比，尤其是四肢，强健的肌肉将结实的骨节紧紧包裹，看起来强劲有力，末端是看起来抓地极为稳当的足蹄。 它们警惕地迈着步伐，偶尔抖动着身躯跳起时竟有两双翅膀展开，可那对翅膀明显撑不起它们沉重的身躯，倒像是个装饰品。 秦临和路依然都不认得面前的妖物，只是发现这些像马像鸟的东西，嘴边都挂着屎，想必是把他俩当做了敌人，拿自己的粪便来攻击，可真是能耐。 想到此，二人都是无奈至极，互相看去时都是满脸苦涩，原来他们竟是被这样愚蠢的东西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双方对峙了一会儿，对面的妖物竟毫无攻击之势，只是时而好奇地歪着头看着他们，时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细数之下，竟有七八只之多，看起来像是群居妖物，它们一个个都是这般样子。 见对方如此，秦临长输了口气，竟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因为耽误了些时间心里着实有些郁闷。 正欲离去，本来已转身的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猛然扭头向路依然投去期望的神情。 “然然，你能控制这些东西吗？若是可以，我们就有脚力了！”秦临的目中燃起希望之芒。 前面还有一段路要走，此地有禁制，他们无法施法飞行，若是靠他们自己的脚力，不知何时才能到化妖冢。 拖得越久，肖雨就多一分危险。 这些妖物虽然看着傻了些，可他仔细观摩此物的身形，猜想它们应该能成为不错的脚力。 路依然也是个古怪机灵的，她自然知晓秦临的意思，看着它们嘴角挂着的黑黄痕迹，虽然心里感到恶心，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就了。 “我试试，它们脑子不聪明，应该很好控制。” 嘴里小声说着，路依然一脸忧愁地看了眼手里的鬼刺鞭，虽然有些恶心，但眼下摆平这些脚力更为重要。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些“不聪明”的妖物，是来自无尽森林中最大的蹄类种群，黑背驼鹰。 路依然脚步轻轻地向前走了几步，瞳仁中的白色光芒闪烁了几下之后正欲施法，可她却并没有，而是突然收起了周身的灵力，歪着脑袋回过头去。 “姐夫，它们实在是太傻了，根本不用控制，也不会反抗，我们直接骑上去就行了……” 路依然说着，抬头看了看比自己还高的驼鹰，向秦临投去求助的目光。 秦临意会，高大的他脚下一跃，转眼到了路依然身后，有力的手臂一下子将她拖起，干脆利落地把她推了上去。 路依然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驼鹰背上了。 随后他又抬手伸向头顶的大树，动作极快地折了一大摞树叶，多数塞给了路依然，而他自己则拿着剩下的叶子，脚步利落地跃上了另外一头驼鹰身上。 虽然不知道如何去给驼鹰下命令，但秦临想着这驼鹰身形似骆驼马匹，应该也差不多的骑法，因此，随着一声“驾”，他整个人只留下一道残影，便随着那驼鹰就窜了出去！ 路依然目中满是羡慕和崇拜，随后也学着喊出了一声“驾”，便也如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二人骑着驼鹰在林中一路朝南飞驰，一边聚精会神地赶路，一边用树叶擦拭着手里的东西，他们一骑绝尘而去，只留下身后无数沾了屎的大树叶子。 驼鹰虽然智力不高，但跑起来确是速度惊人，虽不及那羽珀所化的六尾凌枭那般可一日千万里，但是跑到极致之时却也意外地达到了一半的速度。 它们就像是天生的奔跑者，二人骑在驼鹰的背上，从它们的叫声中能够感觉到一种纯粹的快乐，竟是如此可爱而单纯的物种。 “姐夫，大毛带着我们飞了大半的路，眼看天黑了，天黑前我们肯定能到化妖冢。而且……” “鬼伯伯那边好像遇到了难处，他在化妖冢周围徘徊了许久了，姐姐明明就在那里面，可他好像进不去，我们要快点了！” 路依然双手紧紧搂着驼鹰，稳定身形，将自己所知到的情况系数道来。 秦临认真地停着，正要询问肖雨的具体情况，却发现路依然的脸色突然变得慌张了起来。 “然然，你怎么了？”秦临急忙询问。 此时的路依然呼吸急促，眼中噙着泪，面色变得苍白无力，朝着化妖冢反复探查之后，她才哽咽着开了口。 “姐姐的气息……好像不见了。而且，青姐姐她们那里好像也出事了，她们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奔来，好像……是在逃跑！” 第98章 化妖冢(千目大圣) “她们的身后，好像跟着一个东西，不，是一群东西！她们在被一群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追着！” 说着，路依然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似真的被吓得够呛。 “那玉儿她们怎么样了？”秦临焦急地追问。 路依然神色焦虑，呼吸急促，她强制让自己镇静下来，放开感官再去感受一切，很快，她像是松了口气，甚至还露出了庆幸的表情。 “她们也和我们之前一样换成羽珀了，恐怕很快也要到这里，姐夫，我们眼下怎么办，是去姐姐那里，还是去接应她们？” 路依然的询问让秦临顿时陷入了两难，他望着身后的林子忧心忡忡，可片刻后，他又转过头来，心绪穿过了前面看似无尽的林子，早已到了化妖冢。 正当他两难悲戚之时，身旁的剑鞘突然阴风阵阵，随后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一直栖身于剑鞘中滋养魂体的四鬼幽幽地飘了出来。 他们的魂体夯实了不少，此刻四人同时飘在秦临身旁竟还有些威风凛凛，虽然只是修为低微的厉鬼初期，但却看似不弱。 四人同时朝着秦临一拜后，年岁最长资历最深的鹿垚急忙开了口。 “二爷，请允准我们四人去小姐那里接应！” 一遍说着，鹿垚手中已经握紧了阴气凝聚而成的大斧，与他生前所使用的大斧一模一样，只不过是阴气所化，并不是实质。 与此同时，其余的三人的手中也都握着阴气化成的与生前一样的兵器，静静的等着秦临下令。 驼鹰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此时秦临身边的风很大，不断在他耳边呼啸而过，那四鬼飘在半空的魂体也都随之摇晃，可却都以相同的速度跟着，可见他们目前的强健。 两难之余，秦临面色凝重，可救人之心还是让他不再浪费时间去犹豫，朝着面前的四鬼拱了拱手。 “拜托四位了！”秦临在风中轻呼。 “定不辱命！” 四人同时发出一声回应后，两男两女四条魂影便毫不犹豫地朝着秦临身后飘去。 他们是速度亦是令人震惊，加上驼鹰奔跑起来的非凡脚力，双方朝反向急速拉开着距离，很快在彼此眼中各自化成黑点，随即消失不见。 一路在林中驰骋，丝毫不敢歇息一分一毫，神色也高度紧张，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导致秦临的身上出了一层层汗水。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渐渐冷去的风将他从伤痛和疲惫中一次次吹得清醒。 他的眼因失血而有些耷拉，但却始终盯着化妖冢的方向，仿佛这样看着能够快一些。 这一路，秦临与路依然始终无言，只是路依然偶尔探查一番后与秦临说明情况，在这样窒息而紧张的气氛中，二人终于在天色完全漆黑之时来到了化妖冢的边界。 这是他们来到无尽森林的第二晚，却已经历了数次危机。 之前从老鬼那里得知，这第一化妖冢靠近第二层游界之外，本来需要将近十日的路程。 可在花费了大量灵力为代价使用了羽珀之后，有了驼鹰也足足花了一日才刚刚到了化妖冢的外围。 此时那羽珀暗淡无光，犹如一块普通石头，被路依然有些心疼地仔细收在手中，短时间内是没法子再用了。 刚到化妖冢外围，随着一阵冷风，一股极为难闻的腥臭味道迎面扑来，仿佛有人向他们破了一盆存放了许久的泔水，让二人不禁腹内开始翻涌。 到了这里，秦临的伤痛在千虫丹的作用下稍微有些缓和，同时也让他心中安稳了不少，他尝试去调用感官之力，很快发现老鬼就在那化妖冢的巨坑边缘。 他和路依然所在是化妖冢的最外围，实际上这里根本不算化妖冢，只算是其外的一片林子而已。 可刚刚踏入了这里的地界，驼鹰就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仅速度大大降低，甚至还有些要逃跑的势头。 二人不断摩挲鹰头安慰，才能勉强继续奔驰。 这里的草木长得异常旺盛，比他们刚才发现驼鹰的地方繁茂了不知多少倍。 而秦临这时也注意到了驼鹰的脚步声发生了变化，它们的足蹄仿佛踩在泥泞和石子掺杂的险路中，发出与方才大不一样的粘稠之音。 脚下的泥土有腐朽的气息不断传来，驼鹰的蹄子也会时儿踩碎一些东西发出噼啪的破碎声。 虽然看不见，但在感官之中，他们能够模糊地觉察到地上的那些东西，也都能够大致猜到脚下是血水和腐汤浸泡的臭泥，以及不计其数的骸骨。 周围的草木和地形处处彰显出有庞大妖物在此死斗过的痕迹，更有无数植被和动物的残躯散落在地。 被妖力和蛮力炸出的不计其数的坑洼和沟壑零落在林内，其中有幽光反射之处，每每驼鹰经过之时都会惊起一片在此那里酣畅饮食的羽类。 路依然口中在不断干呕，那味道熏得她眼泪直流，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从那个地方飘来的，竟是无处不在，怎么挡都挡不住。 她紧紧搂着驼鹰健硕的脖颈，生怕自己被不小心摔下去，若是落在地上的那些血肉横飞的腐烂堆里，她恐怕要当场被恶心死。 在二人的感官中，类似这样的恐怖林区将化妖冢之外围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大圈，其他地方比起他们脚下有过之而无不及，由里向外最宽处可达千丈有余。 且越是往里走，就不单单只有这些，不计其数且各种形态的妖族残躯逐渐堆积成一座座小山，在这样的昏暗夜里，偶然看去竟像是一座座散发着腐败气息的坟包，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段不近不远的路，两人赶得十分痛苦，可也不得不坚持，因为心中想要救人的焦急早已超过了一切困难。 终于，在几乎一路的憋气之下，二人终于翻过层层尸体堆砌而成的艰难地形，在化妖冢的边缘处看到了老鬼熟悉的身影。 “师父！” 见到了老鬼，秦临就像是见到了救星，满目漆黑中他根本不顾脚下是什么恶心东西，从驼鹰上一跃而下，眨眼到了老鬼身旁。 见秦临的到来，老鬼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他早也感知到了他们，即便不去感知，以他对自己徒弟心性的初步了解，来到此处是早晚的事情。 “鬼伯伯，那妖物好像会使用幻术！” 这时，路依然也不顾一切，从驼鹰上艰难得爬了下来，她瘦小的白色身影在刚刚落地便被腐烂物淹没到了小腿，吓得她连忙跳起，飞到了老鬼身边，才觉得安全了些。 “丫头说得不错，这只长毛怪自称千目大圣，在南方盘踞了数百年，势力不小。从前他在四五层游界内晃荡，是那里的土霸王，与我从来都是相安无事，可这畜生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突然抓人！”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宝贝，刚才用那宝贝将我屏退后一下子钻进这化妖冢的大坑里去了！” “我在坑中寻找了许久，发现那坑中似有一股不寻常的能量波动，似别有洞天，小六应该就在里面！可那处地方似有禁制，老夫多次破界都没有成功。” 老鬼说着，漆黑的鬼眼眯在一起，盯着面前的巨坑，面色冷漠到了极致，仿佛那坑内有什么让他极为厌恶的东西。 顺着老鬼的眼神所向，秦临和路依然不觉都朝着化妖冢的巨坑看去，这一看，二人差点窒息当场，他们瞳仁瞬间放大，面色都被吓得青白。 尤其是路依然，嘴唇因恐惧不禁抿了起来，不由自主朝着秦临身后靠了靠。 他们眼前是化妖冢真正的模样，这巨坑直径可达千丈，其内正有大量的纷乱气息携着辣眼的腐臭疯狂涌出，坑内看似深不见底，竟如巨兽发臭的大口一般。 感官所致，坑内有着无数妖兽残骸，尸山血海堆砌腐坏，让坑内泥泞不堪，更有无数妖元深埋其中，且时不时有活物的凄厉之音传出，但也是奄奄一息。 就着模糊的月晕隐约可见此坑并未填满，但也堆积到了坑下几十丈处，感官所致皆是尸骸和污秽，令人胃中翻江倒海。 他们那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二人顿时附身下去吐得头晕眼花。 “救命……”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坑内传来。 第99章 怎敢学我家小雨的声音骗我救你 这声音让巨坑之上的路依然吓了一跳，口中一声惊呼，差点昏死，以为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可回过神来，发现老鬼在身边，便意识到不可能是孤魂野鬼，他们根本不敢在这里造次。 这时，较为清醒的秦临忽然身形一滞，不禁屏住了呼吸，因为那声音听起来与肖雨极为相似。 他欣喜若狂，可这四周气息太过紊乱，根本无法辨别位置。 “救命啊……” 这时，那声音再次传来，这次秦临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就是肖雨的声音。 “小雨！！！” 情急之下，他连忙朝着坑内唤了唤，也顾不得对方在哪里，想都没想直接就朝着那巨坑跳了下去，连身旁的老鬼想拦住却没来得及。 这化妖冢实在是又深又大，那声音像是被埋得有些深，从残骸堆砌的一座座小山之下传来。 黑暗中，秦临找到了一处落脚之地，等待着下一个呼救声音传来，以辨别声音所在。他放开感官，企图去搜寻肖雨的气息，可总是被化妖冢当中的浊息扰乱感觉。 “救我！” 过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那熟悉的声音，这一次那声音明显大了不少，说明离他很近，秦临的目光快速扫视四周，立刻就确定了对方所在的位置。 身形一闪，眼睛死死盯着感官所判断的地方，秦临双脚狠狠蹬在脚下的尸体上，朝着那一处飞去。 “小雨，是你吗？” 落地后的秦临，语气中满是焦急，急切得问道。 “是我，你快把我挖出去！” 就在秦临的脚底，肖雨的声音再次传来。 秦临听罢，便再也无法忍受自己心爱之人被埋在这样肮脏的地方，大致判断的距离之后，他手中的长剑连忙向脚下劈去，每一次都只劈开薄薄一层，十分小心。 “徒儿，先别着急，这里气息紊乱，你要万分小心！” 坑外，老鬼的声音急切地传来。 他的一只手已经背在身后许久，似在默默施展着什么高深法术，眼神时儿朝着四周看去，眼中精芒闪烁，眉头紧蹙。 “师父，这底下就是她的声音，我不会听错，我不能让她在下面受苦！” 眼下秦临早已经急红了眼，老鬼的话他自然是听进去了，可肖雨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他怎能冷静？ 他迫不及待想要挖开这一片身体堆砌的小山，好将她救出来。 路依然蹙着眉，担忧地望着坑下。 她虽然对那声音有些怀疑，但也抱着一丝侥幸，觉得不该放弃任何一线希望，于是她还是从上头一跃而下，落到了秦临身旁，开始用鬼刺鞭将脚下的尸体一个个卷走。 就在这时，前去接应的四鬼突然归来出现在了老鬼的身旁，恭敬敬静朝着他一拜。老鬼正施法无暇顾及，只是点了点头。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人高的大灰，他的身上驮着梅玉儿和狐桃儿，二人此时头发有些凌乱，从之前的美丽得体变得狼狈不堪。 老鬼的目光扫过众人，却发现少了林可青，不等他提问，梅玉儿突然急得大哭出来。 “我们收到了荆棘兽群的伏击，小青去引开那些荆棘兽了，眼下她还不知如何了，呜呜……” 梅玉儿一边说着，一遍抹眼泪。 她泪眼朦胧地向四周查看，发现不见秦临的身影，担忧之下正欲询问，坑内就传来鬼刺鞭和秦临的声音。 “二哥哥！” 见秦临安好，梅玉儿朝着坑内卯足了力气喊道。 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秦临猛然抬头，发现余下的伙伴全都平安无事，心中顿时放心了不少。 “大灰，你快下来帮忙！姐姐被埋在下面了！” 眼尖的路依然发现了大灰来了，先于秦临连忙招呼着他下来帮忙。 一听肖雨被埋在这么恶心的大坑里，狐桃儿和梅玉儿均是面色一惊。机敏的狐桃儿连忙拍着大灰让他把梅玉儿放了下去，随后随大灰一起跳进了大坑。 从那声音的来源判断，人应该是被至少埋在了三丈左右的地方，由于怕误伤了她，大家下手不敢太重，只能一点点地挖。 在大灰和狐桃儿加入之后，挖人的进度明显快了不少，随着挖掘，他们自己也逐渐置身于更深的坑内，眼看着离那呼救声越来越近。 所有人一边屏着呼吸，一边卖力地小心挖掘着，偶尔也会挖到一些半死不活还能扑腾的小兽，大家也会被吓一跳。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推开最后一滩长着羽毛的妖兽尸体后，秦临终于抓到了一只手。 “小雨不要怕，我抓到你了！” 将那只手紧紧握住，秦临欣喜的同时也不忘去安慰几句。 可就在这时，秦临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握着的那只手，怎么都不像是肖雨那柔弱无骨的感觉，倒像是一个男子的手，粗犷中手心还有不少茧子，可谓粗糙得很。 正纳闷着，其他还在挖着的人也终于将那人的头和另一只手也挖了出来，还不等大家看清楚那人模样，秦临的两只手腕突然就被对方死死钳住！ 对方的那双手好似力大无穷，紧紧抓着秦临的手腕不肯松手。 “快……快把我就出去，快啊！！！” 此时说话的声音早已不是肖雨的女声，而是转眼变成了一个沙哑的中老年男子的声音。 众人听罢，各个震惊在原地。尤其是秦临，此刻他的两只手腕双双被那老头儿狠狠握住，不禁有种极其膈应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刚才还主动去拉了对方的手，甚至还那样温柔地去安慰，秦临口中不觉发出阵阵惊呼，企图从对方的魔爪中挣脱出来。 “你这老头好不要脸，竟敢学我家小雨的声音骗我救你！你还不给我松开！” 口中一边大声呵斥对方，一边试图去挣脱，可对方好容易看到了一线生机，怎肯轻易放手？ 这化妖冢深坑里不仅味儿冲，阴森之气经久不散，连天上的半点儿光亮都透不进来。 听着秦临的惨呼，大家顿时也都心惊肉跳，而狐桃儿反应快，手中立刻闪现一个小小的妖元，蹭地一下被她送到了头顶三尺处。 下一刻，妖元被瞬间点燃，四周被照无比亮堂，而大家千辛万苦挖出来的人，其真面目也终于露了出来。 那是一个头顶绑着发髻，头发花白的肥胖老头，他肥头大耳，眼睛又大又圆，从露在外面那段身体可看出他体态肥胖。 此时那人面目狰狞，凌乱的发丝混着不明的汁液粘在他的脸上，显得他十分可怖，他正死死抓着秦临不放。 终于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狐桃儿和路依然惊呼一声，双双上前打算去将那人的手掰开，好将秦临的手放出来。 可对方的力道大的出奇，两个女孩子根本不是对手。 “快把我拉出去，我出去后必有重谢！否则我若是掉下去，你们可吃不了兜着走！”那胖老头凶狠地威胁道。 “你这臭老头，快放开姐夫的手！那是我姐姐的，你快放开！” 路依然一边说着，发现自己力气抵不过掰不开，干脆张嘴一口就咬了下去，也不管那老头手上的污秽有多恶心。 同时，大灰也在狐桃儿的招呼下咬住秦临的腰身，企图将他往后拖，可无奈脚下太滑，他时而打滑，有些使不上力气，又不敢咬得太大力。 那老头被咬，吃痛之下口中咿咿呀呀竟叫唤了起来，随着叫声他的体表竟有灵力浮现，像是没控制好泄露出来了一般。 老头见状，面露惊恐，顿时更加疾言厉色了。 “来不及了，快把我拉出去呀你们这群蠢货！” 老头的话音刚落，他身下突然有碧绿光芒迸发而出，将他笼罩在内，且那光芒下方隐约有漆黑的旋涡之影，同时，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开始将他不断向下拖拽。 那力道太大，老头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可他也不甘就这样被带走，只好死死抓着秦临，试图寻求一线生机。 “臭老头你快松开！” 路依然和狐桃儿也发现那绿光有诡异，担心秦临被拖下去，一边骂着一边更加卖力地去掰手指。 就在这时，老头身下的绿光突然变得更为明亮，将所有人一起囊括在内。 随后，那光芒的拉拽再度加强，将老头猛地朝旋涡中拖去，而倒霉的秦临也不得已一起掉了下去。 大灰倒是机灵得很，连忙松开了口滚到了一旁，可来不及松手的路依然和狐桃儿却随着秦临一起遭了殃。 第100章 结界里滋养了一处秘境! 那绿光中的旋涡将几人全部拖进去之后，很快闭合了起来，随着最后的一点光亮彻底消失，化妖冢的坑中再次恢复了漆黑与平静。 大灰的这一下滚得太急，身上占了好些污垢，他本身嗅觉也是异常灵敏，眼下也被熏得眼看就要翻白眼不省人事。 可他又见大家出了事，更想去救人，便开始朝着那绿光层曾经出现的地方使劲儿挖了起来，一边挖一边被熏得翻泪眼汪汪，又着急，又无助。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站在坑边的人也都亲眼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却根本来不及下去。 梅玉儿跌坐在坑边一个个叫着大家的名字，绝望地哭喊。 四鬼都紧张了起来，隔着距离将梅玉儿团团围起，生怕再出现什么其他诡异之事。 在梅玉儿的哭喊和大灰的闷声挖掘中，一直徘徊在坑边的老鬼忽然发出一声闷哼，似忍受了什么痛苦一般。 他身上突然爆发出几层淡淡的浅绿光亮，那光亮犹如被撑破的绳索一样被老鬼逼出了身体，在半空挣扎了稍许之后很快就被周围的阴森气息给冲散了。 挣脱了那禁制之后，老鬼如释重负，长长地输了口气，这挣脱的过程着实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只可惜，最终还是未能赶上救人。 “年轻人啊，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冷眼望着坑内，老鬼摇头无奈地说道。 “那长毛怪的宝贝好生厉害，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将老夫身上的法术瞬间限制在半数，害得老夫无法破界！” 老鬼朝着秦临等人消失的方向愤愤道。 “小狗儿，别挖了，这下面有一处特殊的秘境空间，那长毛怪和他们应该都去了那秘境中，你再怎么挖也无用，别再把自己也搭进去，还不快上来！” 老鬼朝着坑内正哼哧哼哧挖得十分卖力的大灰高声喊道，想将他召回来。 大灰一听，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连忙从那里弹射了出去，虽然听得明白老鬼的意思，可他还是担忧地朝着那坑内看去，有些不想放弃。 “鬼叔，现在我们怎么办才好？二哥哥和二嫂嫂全都在里面，连桃子和然然妹妹也都掉进去了，这可怎么办呀！” 梅玉儿低声哭着，伤心地无法维持身形，也顾不得地上的脏乱，趴在坑边上，朝着里面不断喊着，希望能够得到些许回应。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感觉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想想肖雨每日一滴血的辛苦喂食着她，眼下又被逮人捉走不知如何了，她心痛绞痛难当，声音都变得沙哑。 老鬼望着坑内不做声，少了些耐性的他虽然觉得梅玉儿有些聒噪，但也觉得一切情有可原，便朝她摆手安慰一番之后，开始闭目思索起办法来。 四鬼都想上前安慰一番，可也不敢太过靠近梅玉儿，怕自己身上的阴气伤了她，只好保持着距离，远远地投去担忧的神情。 梅玉儿哭喊了好一会儿，忽见老鬼好似在想着办法，聪慧的她便也连忙收了声。等大灰重新从坑底跳上来的时候，便开始无声为他清理身上的污渍，以便他能好受一些。 老鬼紧闭双眼，半张脸隐藏在兜帽之下，许久都没有再说一个字，好像这次的事情太过出乎预料，让他觉得有些难办。 在梅玉儿收声之后，四周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老鬼的身上，期待着对方什么时候突然能够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她的心中焦急得很，此时她坐在大灰的身上，因为紧张和着急，双腿不停地抖着，两只手紧紧攥着大灰的毛发，时而让他感到吃痛。 “鬼叔！！！” 就在这片寂静中，随着一声呼喊从外围的林内忽然传来，一阵阴风凶猛而至，林可青的身影从黑暗中急速飘了出来。 仿佛一阵青色的旋风，在黑暗中她的颜色不是很明显，但是动静太大，依旧让四鬼好似如临大敌。 鹿垚的动作最为迅速，眼看就要朝她劈去。 幸好他听到了林可青的声音，紧忙收起了斧头的力道，而此时林可青早已疾飞到了老鬼的身边，面色惨白至极。 “鬼叔，我们刚才遭到了荆棘兽的偷袭！它们都变得很奇怪，好像疯了一样死命追着我不放，我被它们追得在外围跑了好几圈才甩开了它们！” 林可青一边说着，好似已经吓破了胆，还心有余悸，魂体不住地晃荡，眼睛时而朝着化妖冢外围的远处看去，生怕它们在再过来。 可害怕归害怕，她却发现了些不对劲，这里太安静了，其他人也都不在，而梅玉儿也是哭丧着脸。 林可青环顾了四周之后，怎么都不见余下的人，心中顿时惊骇万分，难以置信地望着梅玉儿，见梅玉儿已成了泪人，她又抬头看下正闭着眼的老鬼。 已专注思索了许久的老鬼，也在这时也睁开了眼睛，只不过他没有先说出自己的办法，而是朝着身后化妖冢的外围看了去。 “还是先解决了那帮畜生再说，小狗儿，去吧，杀个痛快，一个也你别留，也别贪图妖元，它们……已经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 老鬼的目光冷绝如冰，丝毫不带任何感情地望着外围的林子，口中默默地朝着大灰说道。 话音刚落，林可青和四鬼的感官中便突然出现了一大群东西，正是那些荆棘兽！ 他们数量至少有两百只以上，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化妖冢的方向袭来。随着他们的奔跑，林中栖息着的所有鸟兽都被惊起，四周顿时开始传来噼里啪啦的杂乱之音。 似乎这林中所有的活物都在逃窜，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是一群十分可怕的东西。 林可青瞠目结舌，本以为已经将它们甩开了，却不成想竟一不小心给带到了这里，连累了同伴，她十分愧疚地朝着老鬼和梅玉儿望去，面露难堪。 这时，一声长啸朝天响起，将梅玉儿轻轻放下的大灰，其身躯顿时膨大了数十倍，眨眼化作一个庞然大物一跃就朝着那些荆棘兽所在冲去。 下一刻，他猛然砸向其中，砸得正片林子都随之震动。 那些在大灰庞大的身躯前犹如指甲盖大小的荆棘兽眨眼就被踩死了好几只，余下的也都像是一群吸血虫一样朝着他身上不断咬去。 林可青很是内疚，身上气息都升腾起来，正打算前去帮忙，却被老鬼轻声喊住。 “你不必自责，不是你的原因，是有人刻意控制了那些畜生专门针对我们的。你不用去，别看那小狗儿傻头傻脑的，但他怎么也是个即将大成的家伙，这几只小喽啰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老鬼一边说着，一边半眯着漆黑的眼，朝着外围远处的林子看去。 那里的大灰正玩的火热，山峰一样的几十丈身躯在那片林子中不断踩踏，偶尔摆动身躯将那些附着在身上的荆棘兽狠狠甩下，一口几只地正不断吞噬着它们。 这段时间他实在是憋了太久，好容易得令能够尽情杀戮，他开心得不得了。 随着大灰的肆意虐杀，那片林中也被大妖火点燃，夜晚的风比白天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短短一会儿，化妖冢外围的正片林子就烧了起来，竟是火光飘摇，烟雾冲天。 看着那热闹的场面，老鬼满意地点点头，可很快，他又换上了一脸凝重，朝着化妖冢的深坑之中望去，也将兜帽掀开，露出了一双冰冷的眼。 在这片无尽寂静中，老鬼的身形被远处的火光映照得有些诡谲，随着阴风阵阵，老鬼缓缓开了口。 “如果老夫没猜错，这化妖冢已被人偷偷占据了许多年，此人竟能耐到多次瞒过了来此巡视的妖族护法，在其下藏了一处结界，在结界里滋养了一处秘境！” “刚才他们挖出来了那个丑老头，要是老夫没认错，想必就是那些护法中的老十二，史斗子！” 第101章 十年阳寿，你可愿意? “如今还未到巡视的季节，老夫猜测这史斗子在化妖冢腐烂最恶劣的时候还要来这里，恐怕是为了长毛怪手里的那宝贝！” 说到此处，老鬼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他自己也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困难局面。 一听是妖族的护法，梅玉儿的眉眼顿时挑了一下，瞳仁瞬间亮了起来，好似突然知晓了什么一样。 “鬼叔，莫不是那千目大圣手里的宝贝是从绿洲界偷来的，所以妖族要派护法来此捉她？” 梅玉儿心中不是很拿得准，随即朝着老鬼投去疑问。 林可青听罢，也忽然反应了过来，朝梅玉儿投去赞许，也不禁朝着老鬼看去，想把情报了解得更多一些，以便自己也能出些主意。 正如梅玉儿所说，老鬼此时的想法与她基本一致，可又有些不同，因为比起梅玉儿，他要更加了解妖族的劣性。 “那史斗子不见得绿洲界派出来的，妖族王庭可不全都是酒囊饭袋，妖王虽然年轻，但毕竟是魏家的孩子，可狠着呢！绝不会松懈到让一个区区九层修为的长毛怪偷了家族宝贝。” 老鬼说着，停顿了下，转眼看向两个女孩儿家，似想听听她们的分析。 如老鬼所料，二人面面相觑之后，全都想到了一处，这一次，是林可青先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我知道了！这个妖族的护法如果不是一个人来恐怕早就被同伴就走了，何必像玉儿刚刚所说的那样骗我们的人去救他……” “他定是一个人来的，想必……那宝贝的丢失莫不是因为他失职？嗯……也许他和那千目大圣同流合污也不一定！” 林可青说话时青色的眸子被火光照的亮晶晶，这一幕，让一旁的梅玉儿也想到了什么，忽然拍了下大腿。 “我知道了！鬼叔让大灰去折腾，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带其他人来，要是有，这么大动静早就现身了！可见这史斗子是只身前来……他说不定也是被那千目大圣给算计了！” 梅玉儿兴奋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说到这里，她的眸色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因为她忽然又想到，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千目大圣连妖族的护法都能算计，还得了个厉害的宝贝，那秦临他们也就更加凶险了！ “呵呵，那家伙和长毛怪之间的勾当我们无从猜起，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救我们自己的人……” 说着，老鬼轻叹一声，目光落在了梅玉儿身上，似有什么想说的话犹豫在心底。 林中虽暗，但大灰折腾出来的火光也足以让梅玉儿看见老鬼的表情，她心中一沉，那一刻，她竟有种预感。 她隐约觉得这次救人的方法恐怕和她有关。 “鬼叔，有话您不妨直说，我的至亲如今也在那里，若是要我去结界中救人，只要我行，我自当义不容辞。” 梅玉儿目中精芒闪烁，好看的眉眼微微紧蹙，语气中带着无比的坚决。 这时，在林中折腾了许久的大灰也终于回来了，他习惯性的落在了梅玉儿的身边，眨眼缩成之前的一人高度，蹲在地上舔着爪子，时而往那林中瞥去，似是意犹未尽。 大灰虽然不激灵，但也觉察到当前的气氛有些凝重，于是他忽然停住了舔爪子的动作，歪着大脑袋看着面前的几人。 听梅玉儿如此说着，老鬼还没说出办法，林可青却先急了。 “你只是个普通凡人，连大灰一掌都受不住，去了能做什么？鬼叔，还是我去吧，虽然我修为还未到鬼将，但也没那么容易死，你让我去吧！” 不仅是林可青如此，大灰也像是懂得了什么，也原地蹦跶了起来，口中呜呜地低声吼着，试图让老鬼注意到他。 “你去不了那里……” 老鬼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打断了这你争我抢，此话所对之人，正是林可青。 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林可青顿时蔫了下去，面露不解。 “为什么？她都能去，为什么我不行？”林可青有些激动，急切得问道。 不过她也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失礼了，生怕老鬼生气，便把头低了下去，暗自委屈。 不过老鬼并未在意这些，只是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丫头，你急也是无用，别说是你，就连老夫包括那边的四个小家伙也都进不去……” 老鬼说到此处，忽然顿了顿，眼神朝着化妖冢的深坑望去，他全黑的双眼恨不得能够马上将那处见不得人的结界击穿，好将那可恶之人给揪出来。 “方才老夫已仔细探查过了，不知是靠了什么法宝，此处的结界专门针对我们加了极为强大的禁制，就算是老夫亲自进去，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何况是你们几个小鬼儿？恐怕刚进去就要被打灭当场，魂飞魄散！” “必定是那长毛怪背后的人做出来的事情，想必刚才就是那人在暗算老夫，他是不会让老夫进去的。因此，眼下只剩下两人能去了……” 老鬼的语气充满着无奈，却只得看向梅玉儿和大灰，这里也只有她俩才能入得结界。 “还请鬼叔细说。” 几乎是在老鬼刚刚说完的一瞬，梅玉儿竟毫不犹豫地急问，她身旁的大灰一听自己可以去，顿时也兴奋了起来，四肢大掌将地面拍出连连巨响。 “勇气可嘉，那老夫就不卖关子了。”老鬼剑梅玉儿竟无半点迟疑，面上浮现出浓浓的赞赏。 “眼下，老夫能做到的就是在那结界开出一道缝隙，让你们能够顺利进去，至于进去之后，你们也只能见机行事，一切都靠自己了。” 老鬼的声音这时仿佛变得更加沙哑了些，语气充满着很遗憾，更多是无奈，内心深处也泛起阵阵疑惑来。 他在无尽森林中不知徘徊了多少年，以至于他自己都忘记了。妖族的四个化妖冢他都无数次经过，却从未探得什么结界的气息。 不知从何时起，竟有人在他这个地头蛇眼皮子低下玩起了花样，让很快就能入得绿洲界的他现在寸步难行，他心中怎能不恼！ “鬼叔，生死有命，既然决定走这一趟，无论如何都要拼死一试，可我一介凡人，又如何才能找到二哥哥他们呢？” 梅玉儿此时早已爬上了大灰的背上，同时也将心中最后一个疑问说出。 “秘境变幻莫测，也许你去了之后会发现所有人都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也可能他们在秘境中根本就不是人，里面的所有事物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但唯有一样东西不会被秘境改变，那就是轮回盘的鬼气！” 到此，老鬼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丫头啊，你此去需先找到阿临和小六丫头，只有你们聚在一起，余下的人才有一线生机，而你若想找到他们，我需在你身上种上一缕鬼气……” “可你只是个普通人，并非修士，哪怕那缕鬼气细微到了极致，也会影响到你的寿元……” 老鬼说着，面露难色。 而梅玉儿和林可青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老鬼从方才开始说话这般犹豫不决，丝毫没有初见时的那般杀伐果断，其中原因竟然是这样。 林可青抿着唇，眉眼低垂，表情满是难过，她自然知道这对梅玉儿来说意味着什么。 身中焚心蛊，即便是医好了也会影响到根本，若是再少了些寿元，那岂不更是雪上加霜？ “多久？一年？两年？”梅玉儿忽然急切地问道，竟毫无退缩之意。 见梅玉儿如此，老鬼面上一沉，眼底似有海浪翻起，而后又恢复了平静。 借着林中逐渐蔓延的火光，他将一缕极小的鬼气绕在指尖，目光幽幽地朝梅玉儿望去。 “十年阳寿，你可愿意？” 第102章 八尺以上女汉子 “十……十年？！” 一向沉稳的林可青，在听到被种上一缕鬼气之后要搭上十年的寿命，顿时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惊呼。 而听到此话的梅玉儿面上确实无比的平静，她思索了一会儿，竟还露出了一些欣慰的笑。 “我本就是早该死了的人，十年而已，若我区区十年的寿命能够救得他们四人性命，怎么说都是我们赚了，你们说是不是？” 梅玉儿说话时嘴角挂着微笑，似乎丢掉十年寿命对她来说就像是掉了跟头发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一旁的林可青心中不是滋味儿，望着梅玉儿坚韧的模样莫名心疼起来，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不禁灰心丧气起来。 “鬼叔，事不宜迟，您……动手吧。”说着，梅玉儿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了老鬼。 老鬼手中的鬼气是极为细小的一缕，甚至要比之前给肖雨的那一缕还要小上百倍，那是他能够分离出来的再不能小的一簇了。 指尖持着那一簇鬼气，老鬼身形极为缓慢得朝着梅玉儿飘了过去，并且竭尽全力收敛着自己身上的阴森气息，以便能够最大程度降低对梅玉儿的伤害。 随着老鬼的靠近，大灰竟也乖巧地稳稳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见老鬼飘来，梅玉儿连忙伸出了左手，朝对方递去，之所以是左手，是因为她也担心若是有个万一失了右手，余生都要指望别人照顾自己。 “你且忍一忍。” 说着，老鬼指尖一点，那一簇鬼气就飘向了梅玉儿的左手掌心，在上面如小旋风一般旋转了几圈后，朝着一处猛地扎根了下去，成了个黑点。 那鬼气入体的刹那，梅玉儿身上顿时变得寒冷无比，如置身于冰窟深处。 那鬼气仿佛是个永不满足的吞噬之物，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她的生机，让她在短时间流失了大量温度，甚至她觉得自己左手上的皮肤都比从前枯萎了不少。 虽然身体除了寒冷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梅玉儿心中却有种奇怪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上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突然抽走了，让她身上的某个地方竟有了些空虚之感，可又不知是哪里。 不过，随着她对那鬼气的适应，寒冷也渐渐退去了不少，她的神志也一如既往没有半点颓靡，甚至更胜从前。 “可以了，老夫现在便要将这结界强行击穿一处裂缝，等你们进去之后，每隔一个时辰我会再次将裂缝开启半个时辰，以此类推，届时你们循着这结界中的鬼气便可找到回来的路了。” “记住，不要相信那个史斗子。” 如此，老鬼反复叮嘱了几次，更是敲着大灰的头交待他一定要保护好梅玉儿，万万不可与她分开之后，便朝着化妖冢坑内飞去。 落地的一瞬，坑底的结界好似一下子感应到了他，竟立刻散发出耀眼的绿色光芒，却没有像之前般将他吸进去，更像是要将他排斥地远远的。 老鬼的手上迅速掐诀，口中更是鬼语连连，手上的动作极其快速地变换着姿势，直至他的指尖汇聚了一团非常醒目的黑色光团，方才停了下来。 随着一声低呵，那光团在老鬼的手中顿时化作一道光箭，散发着无比阴森气息，被他捏在指尖。 光箭仿佛来自极其虚无的空间，林中的火光照在上面就像是被全部吞噬了一样，让那光箭看起来更加漆黑了几分。 “去！” 此时，老鬼的黑眼猛然瞪大，口中念叨的同时，光箭便朝着那些绿色光芒猛烈刺去。 速度极快，仿佛根本看不到光箭的轨迹，便早已飞到了目的地。 撕拉…… 一声响亮的破裂之音从坑底传来，那耀目的绿光竟被光箭活活撕开了个口子，鲜艳夺目的一片绿色中明显的少了一道成了黑色，且从那道口子里竟不断有诡异的呼啸之音传来。 “就是现在！快！” 见法术成了，老鬼连忙朝头顶喊道。 几乎是他喊出的那一瞬间，大灰的矫健的身形陡然化作一道灰色影子，眨眼就到了坑底。 在那里停留半息，大灰口中的獠牙猛然龇了出来，将本想爆发出来的呼啸全部收在内心，化作无声的魅影眨眼遁入到了裂缝里。 在大灰梅玉儿的身影没入结界的一瞬，老鬼立刻就将那鬼气所化的光箭了回来，随之，那裂缝瞬息关闭，不留一丝痕迹。 “鬼叔！” 林可青十分紧张地喊道，匆忙飘了下来。 “无妨，老夫只是想节省些力量。你们先在此守着，若是有什么人想要靠近，或是有大妖来此，也不必浪费气力阻拦，护好自己，一个时辰后老夫必定回来。” 朝着林可青和四鬼交待了几句之后，老鬼转眼卷成一道黑风，朝着林中遁去，气息完全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老鬼走远后，林可青很快收回了目光，朝着大灰和梅玉儿消失的地方看去。她飘在被挖出来的坑口上方，可任她倾尽目力，却一无所获。 最终，她只得听老鬼的话，飘回了化妖冢外，在那里静静地等待。 …… 与此同时，在坑底的结界内，那一处被悄悄滋养了不知道多少年秘境之中，肖雨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原来的那片无尽森林之中。 此时的她正平躺着，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身下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和舒适，那是她自从来到这异世之后久违的温床。 这种感觉就像是吃饱喝足后，又刚刚从宽大而柔软的被窝中苏醒一般，她睡醒惺忪，随后慵懒地翻了个身。 只听咣当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将她身下的将床榻砸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这声音给肖雨吓了个激灵，也让她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她猛地从躺着的姿势窜了起来。 这一起身，许是起得有些猛了，她竟有些头晕眼花，脑仁生疼，手不觉朝着头上摸去，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起来。 可不成想自己的手上力道巨大，连续几声哐哐哐传来，她竟差点把自己的脑袋给敲碎了。 头上沉闷的疼痛传来，让她连忙收起了手上的力道，迷糊中睁开眼睛不解地朝着自己双手看去。 这一眼，差点让她气绝当场！ 眼中的那双手，早已不是自己原来那样白嫩纤细，而是变成了一双比她的大腿还要粗上一圈的古铜色手臂。 那双臂膀满是肌肉，纹理清晰，仿佛能举起千金大鼎，看起来强健而有力。那双手也不再是纤纤玉手，不仅十指粗壮，手背上也满是青筋，竟如猛男一样！ 近乎窒息中，肖雨低头朝自己身上看去，此时映入眼中的是一双布满大块腱子肉的粗壮大腿。 而小腿亦是如此，上头的肌肉随着她的移动猛烈地凸起，竟还覆盖着一层浓密而漆黑的腿毛，一直延伸到大腿根儿下。 她尝试勾起脚尖，那脚趾动了，说明是她自己的脚没有错，可看着那双硕大还长着毛的脚，她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她环顾四周，这个房间极其宽大，其中布置看起来是个女子的住所。嫩色的窗幔，精巧的摆件，更有一些鲜花摆放在内，时而有幽香飘来。 梳妆台上是各色首饰和胭脂，屋内其中的一堵墙上，竟还挂着面硕大的镜子，将整个墙面占满。 眼睛盯着那镜子，肖雨目光一亮，一个踉跄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落地之时，将地上砸出一声闷响。 一路跌跌撞撞朝着那镜子跑去，每走一步都要把地板踩得哐当哐当。 等她终于如愿站在那镜子面前时，镜中被照出的那副身躯太过惊悚，到了嘴边的惨叫生生被扼在喉中，差点让她一命呜呼！ 瞠目结舌中，肖雨再次朝镜中看去，此时那镜中的人哪还是她原来的美丽模样？分明是一个八尺以上且无比强壮女汉子！ 虽然身着黄粉搭配的纱织抹胸寝衣，可那性感的衣物之下确是一副满是腱子肉的健硕身躯！ 那张脸，虽还能看出肖雨自己的痕迹，可那满脸的横肉和额头上暴起的血管，以及那满头辫子的粗犷发型，哪还有半点小六的俏丽模样？ 第103章 迷得他欲罢不能 呆呆地朝着那镜中的八尺女汉看了许久，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梦的肖雨嘴巴一张，一声粗犷得分不清男女的尖叫从房中忽然爆发。 这声音，很快将一些人吸引了过来，只听房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细听竟有不下十人。 其中一人速度极快，那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外。 咯吱…… 一声门响传来，那人推门而入，正飞快朝镜子这里走来，等对方发现肖雨此时只穿了件薄纱寝衣之后，顿时变得目瞪口呆。 “寨主，姑娘还没穿衣服呢，你怎么就能进来了呢？” 这时，那“寨主”的身后传来一个悠扬而急切的女声，似在责备他，也朝着这里快步赶来。 循着那声音，肖雨抬头看去，发现第一个进来的人是个青年男子，那男子身形与秦临相差无几，身高如今也只到肖雨肩上，皮肤却特别得白。 那张白皙的脸上五官十分精致，美艳至极，唇色甚是艳红。尤其是那双眼，要比一般人大了一圈，也异常明亮。 肖雨仔细一看，那两只眼中竟还有无数瞳仁在其中，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 尤其是对方身上的气息，肖雨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此人正是把自己掳走的那个歹徒！ 正在观察之时，方才喊着的侍女早已经来到了那“寨主”的跟前，面色紧张地想要把他请出去。 可那人却是个彻头彻尾为无赖，竟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死皮赖脸且一脸色相地看着眼前的“春色”，嘴角咧出猥琐的痴笑。 那眼神，实实在在落在了肖雨的胸前，且他此时舔着嘴唇的动作十分恶心，吓得她连忙用粗壮的手臂快速遮挡，脚下接连退后。 “美人儿睡醒啦？快让爷看看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胸口疼呀？爷给你揉揉吧……” 此话一出，不仅是肖雨，那人身后随之一起进来的侍女一个个都面露惊恐，且满是同情地望着她。 那人说着，已经开始朝着肖雨迈起了步子，眼看他的手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肖雨面露惊诧，惊恐不已，那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却不成想竟是个下流无耻的色坯，竟还敢开始动手动脚了！ 眼看着那人的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肖雨口中粗声娇呼，一只奇壮无比的手条件反射地朝着那歹徒猛然扇出。 啪！！！ “啊哈~” 这一巴掌迎面重重扇在了那人的脸颊，下手的力气之大连肖雨自己都吓了一跳。只听那人口中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整个倒飞飞了出去。 那人被打飞后连续滚出了老远，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最终在对面的一堵墙上闷声一撞，被迫停了下来。 可他身体却出乎意料地皮实肉厚，这一把掌挨下去，竟跟没事儿人一样，连滚带爬从地上窜了起来，十分好面子地整理了下衣衫和发型，随后撇过脸朝着肖雨所在望去。 等他抬起脸时，肖雨才发现那人的左边脸已经整个肿成了猪头一般，且青紫相间，惨不忍赌，与右边棱角分明的俊脸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肖雨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比对方头还要大了些的金刚巴掌，不禁咽了咽口水，但心底却有些庆幸。 若不是有现在这样一副身体，她今儿恐怕就要被这个狂徒得了逞。 将那人打出去之后，他身后的侍女们都像是见怪不怪了一样，根本没有人上千去扶他，反而都悄悄地白了他一眼，而后手中一个个拿着衣物和首饰，朝着肖雨走去。 方才说话的侍女自称叫十三目，她埋怨得瞪了一眼那狂徒，而后示意肖雨赶紧蹲下来一些，因为她即便是踮起脚，身高仅仅到了肖雨的胸前而已。 同为女子，十三目想趁此给肖雨披件衣服。 可话虽如此，那狂徒却不是轻易收手之人，这一巴掌，不仅没把他打退，反倒让他变得更加兴奋，那双奇怪的眼中无数瞳仁不断闪烁，似亢奋不已。 肖雨心中一凛，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她觉得此人恐怕是有受虐倾向。 “我的美人儿，手打的疼不疼啊……爷好容易把你弄来这里，你也变成了爷梦寐以求的样子，见到爷你惊不惊喜……” “快试试爷给你准备的嫁衣和这些珠宝，都是爷费了很多力气从绿洲界弄来的好东西，明天你就要成为我千目寨的压寨夫人了，怎么样，高不高兴？” 那人的左脸肿得老高，导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此刻他脚下步子一瘸一拐地走着，另外的半张脸上仍然可以看出他的兴奋和猥琐之意。 从那人的话中肖雨也基本能够断定那触手恐怕就是此人身上的，他定是个什么厉害妖物，否则也不至于当着老鬼的面能把她轻易带走。 因此，她打量着那人，心中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初步的猜测。 肖雨不知道自己来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是被一只极为恶心的触手给卷走，而后被对方顺势偷袭施了法术，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人已经在这里了。 她虽也不知这是哪里，从侍女口中得知，这里恐怕是个什么寨子，而她则是被这个猥琐寨主掳来当压寨夫人的，而且还不知原因地变成了那人口中这样一副“梦寐以求”的鬼样子。 脑中猜测千丝万缕，却始终没有答案。 思绪混乱之际，肖雨再次朝镜中看了眼这健硕的身躯，心中的愤怒已经直冲脑门。她目中带火，口中牙齿咬得咯吱响，脸上的肌肉频繁抖擞，额上血管暴起。 恰好，此时那寨主不顾侍女的阻拦，一脸色相朝着自己走来，竟根本不记打，还敢再一次伸出手来欲对她更加无礼。 这一次，肖雨大臂一挥，先将身边的侍女清了场，随后便朝着对方露出了一抹微笑。那笑容被横肉包裹，在她古铜色的脸上弥漫看来，挂在厚厚的唇边。 肖雨一边笑着，一边朝着那寨主勾了勾手指，还抛了个媚眼。 这一幕，让屋内的侍女一个个瞠目结舌，心里都想着，莫不是这美人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不出肖雨预料，这一笑让对方顿时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样，走来的脚步更快了几分，双眼痴痴地望着面前的“美人儿”，嘴边唾沫横流，竟是迷得他欲罢不能了。 “美人儿，你真美啊，爷来了……” 口齿不清地说着，此人已来到肖雨跟前，正要伸手去摸她，此时肖雨硕大的手臂猛然抬起，他整个人就被肖雨给拎了起来，虽后重重地向地板砸去！ 紧接着，肖雨也不顾什么女子形象，将身上的薄纱裙摆提起了几分，露出健硕无比的右腿。 那腿上的筋肉咯吱咯吱地蠕动着，每一块的轮廓都无比清晰，大腿前侧的几块更是布满血管，拉丝明显，彰显着无与伦比的阳刚之力。 随着一声粗犷的娇喝，紧接着腿起脚落，肖雨朝着那寨主狠狠踹去，一脚接着一脚，每一次落下都蕴含了她这强健体魄的十足力度。 一边踹，她嘴里还咬牙切齿地不断骂着。 “我！高兴！个！大爷！” “还！美人儿？！我！感谢！你！全家！” “呼——” “我！踹死！你个！王八！羔子！” 每踹一下，肖雨口中就蹦出几个字，且下脚的力道一次比一次狠，就好像是不这样发泄根本无法一解她心头之恨一样。 一旁的侍女看得一愣一愣，且惊恐万状，面色各异。想上前劝阻，却也都打心底里觉得是自己家的主子理亏，还未成婚就对姑娘无礼，还满口污秽，可不是欠揍吗？ 再者，在肖雨如今的身型面前，她们一个个都跟个小鸡崽子一样，也不是想阻止就能阻止得了的。 因此，她们只是在一旁装傻充愣地看着，时而假惺惺地说句话阻止一番，却没有人真正有所行动。 第104章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眼看着自己的主子被打得乌眼儿青，变成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一旁的十三目面色不断变换，薄唇抿起，似在犹豫。 虽然她也觉得此人该打，甚至心里还有些畅快，但毕竟是主子，对她们有生杀大权，因此还是咬咬牙上前阻止了。 此时肖雨本身也打得有些累了，且发现侍女们面露难色上前来拉，便佯装着被她们拉着向后退了几步。 十三目转眼换上一副护主模样，前去将寨主扶了起来，表情看起来很不情愿。 寨主口中哼唧不断，手扶着腰背嚎叫喊痛，被十三目略显粗鲁地拉了起来。 等他抬起头来时，看着他那痴迷更甚、爱意更浓的眼神，所有人都觉得肖雨刚才下手着实有些轻了。 “美人儿，你果然就是爷命中注定的人，嘶……疼……” “主人突然召我，爷不能在这里陪你了，你好生歇着，明晚爷八抬大轿来接你，与你成亲……” 那寨主捂着脸，扶着腰，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不见他有半分生气，这却出乎了肖雨的预料。 她本想在泄愤的同时借此好让对方放弃娶自己，也好有个自由，不成想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顿打，不仅白忙活，反而起了反作用。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肖雨本以为那寨主便是这里的权威了，没想到对方还有个什么主人，这让她对自己的处境再次担忧了起来。 正想着，那寨主顶着鼻青脸肿的猪头，含情脉脉得朝她望了几眼之后，似是有要紧的事情，虽依依不舍，但只得匆匆离开了。 寨主离开后，肖雨思索片刻，目光在那些侍女身上快速扫过后，眉头一皱，随后看向了十三目。 “你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去吧。” 侍女们听罢，面露难色，手中捧着嫁衣和珠宝一时不知该留还是该走。倒是十三目还有几分眼力见，招呼着她们把东西放下之后，把余下的侍女全都打发出去了。 眼下，这间宽敞的房间里只剩两人，肖雨这时虽坐在梳妆台前，却是侧身对着台前的镜子，手中抓起一个看起来十分珍贵的珠子，朝十三目递了过去。 对方见状，自然知晓肖雨想要做什么，虽然她的双眼早已黏在了那珠子上，最终却还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姑娘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但这东西我不能收，否则若是被主子知道了，我好容易修炼出来的眼睛可要被挖掉一只了！” 十三目说着，眼睛时儿带着探视朝着门外瞄去，她面色紧张，袖中的手扣在一起，似是在提防着有人偷听。 “你伺候得不错，我很满意，这珠子就赏你了！” 肖雨虽不想勉强对方，但是她有自己的目的，为了尽快达到目的，她必须对这个十三目好一点。 于是故意拉高了嗓门，朝着外头喊去，算是让这个珠子有了名目，也能名正言顺留在十三目手里，避免她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给我讲讲你家主人的来历，以及关于这里的一切，我统统都想知道……” 说着，肖雨皱眉的同时拾起一件巨大的衣服，犹豫了一瞬，笨拙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眼神扫过这件仿佛为她量体裁定制且点缀着宝石的美丽外衣，再想到刚才那个猥琐的寨主，她的脑仁不觉疼了起来。 十三目手中握着珠子，欣喜若狂，狂喜之下双目竟闪出极亮的异芒，那光芒黑中带绿犹如星耀，与此同时，她原本正常的眼珠也开始发生了些变化。 她的双眼中瞳仁的数量变得多了起来，只不过左侧的有七个瞳仁，右侧只有六个，比起那寨主眼中密密麻麻的数量确是差了不知多少。 “既然姑娘马上要成为千目寨的第一夫人，这些事情您要知晓也是自然的。” “我叫十三目，我家主子名叫千目大圣，是这千目寨的寨主，也是我百万目族的头领，统领目族八百部，是我族中几万年来第一个修得千目之人。” 十三目说到这里，心中雀跃难耐，眼中都是崇拜，那双加起来共有十三个瞳仁的眼中满是憧憬，变得犹为激动起来。 “等等！千目寨八百部？难道我已不在南方的无尽森林里了吗？”肖雨惊诧道。 惊异之下，她翘着的那只腿不禁落在了地板上，咣当一声响，竟把二人同时吓了一跳。 听到肖雨如此询问，十三目的十三个瞳仁同时收起了神采，换上了疑惑的神情。 “姑娘，请问何为无尽森林？我未曾听过……”十三目听罢，面露疑色。 听到此，肖雨顿时心灰意冷了起来，目光变得颓然无色，粗黑的美貌耷拉着，一时无声。 若是还在无尽森林中还好，如今看那侍女的反应，恐怕已不在那里了。 “没事了，你继续。”肖雨失落至极，但还是淡然答道。 十三目停顿了一下，也没多想，便继续道来。 “姑娘是我家主子在十天前带回来的，交待我们好生照顾。” “这十日姑娘一直睡着，从来没有醒来过，期间主子每日都来探访，直到今天姑娘醒来……” 到此，肖雨知道十三目已经尽力了，她作为一个侍女应该是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虽然收获少了些，但也至少知道了那千目大圣的来历，心中猜测他恐怕就是个化了人形但本体却是个长着千只眼睛的怪物。 肖雨心中虽然丧气，但考虑自己眼下处境，也没有过多表现，她以自己想要休息为由，朝十三目方夸赞了几句，便把她给支了出去。 梳妆镜前，肖雨回头望了望眼镜中的自己，那满头的百数脏辫和铜色的皮肤下，是被粗犷掩盖得不剩半点女子柔美的五官，好似被残忍拉伸蹂躏了一番的男版小六。 她眼含绝望，心中更是惆怅无比。 同时她也在想着，此时若是秦临看到了她的这幅样子，不知是怎么个反应？ 越是胡思乱讲，就越是心乱如麻。 肖雨因有些抓狂而不断挠头，头上的辫子让她的头皮都揪了起来，难受得很，最后她一气之下双手握成拳头重重敲在了梳妆台上。 这一下，随着一连串稀里哗啦的响声，原本完好的梳妆台在她无与伦比的力道之下应声成了无数碎块，连带着台上的胭脂和首饰都摔得一塌糊涂。 盯着满地狼藉，意识到自己随手轻轻一落就能拍碎一张台子，肖雨的双手悬在半空，竟不敢随便乱动了。 绝望，委屈，愤懑……心中百种情绪涌上心头，最终，随着一声闷响砸向地面，她原地坐了下去，闭上了眼睛，胸前剧烈起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闭目的那一刻，肖雨身上的灵力快速游走了起来，她飞速感受着周身的情况，发现自己的命元完好无损，依旧是那千丈岩浆巨球，且看起来比从前刚刚突破时更加活跃了不少。 灵海中的游灵依旧是火星弥漫，仿佛她稍加牵动便会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正源源不断地给她供应着灵力。 右手原有的隐秘断界中，雪剑还在，依旧完好无损，左手新开辟出的断界中，回还珠完好，临走时极星给的盒子还在，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里头的东西一应俱全，一件也没少。 随后，肖雨猛然睁开眼，随手开辟出一个三尺球形断界，刹那开启，刹那又被她抹去，竟比从前更加顺利。 如此看来，眼下除了她的样貌和外形之外，其他的全都一成未变。 可肖雨的心里却总有个地方让她感到不踏实，总有一切都已经改变了的感觉，但又说不好哪里变了，好像少了些什么，又说不清。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别扭的很……” “如果这里已经不是无尽森林，这千目寨到底是在哪里，我又该怎么回去……” 如此想着，已内观完毕的肖雨，开始快速调动灵力，将感官朝着体外释放而去。 从前在空空谷和寒地，甚至是在无尽森林中时，感官放开之时总会有层层阻力，这种阻力是空气，是无数散落其中的驳杂灵力碎屑，亦或是其他无法言喻的杂质，更是自己修为和灵力的极限。 可如今，当肖雨放开感官之时，随着周身灵力的不断释放，她的感官就像是一道光，刹那就朝四周无穷尽地弥散而去，速度极快，竟似毫无阻力。 第105章 庞大的网络 她的视野仿佛变得无边无际，耳朵随便一听便飘向了千万里，目力和听觉自身下开始向外蔓延，穿过了房间，将外面的世界无限行进。 在肖雨的感官中，这个地方好似一片奇怪的虚无空间，四下黝黑无比，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断界之中，且这片空间被实质化到了极致。 但以她如今的修为，却看不出具体的端倪，也只能是猜测而已。 此时在肖雨眼中，千目寨八百部的模样在这片暂时被她定义为“虚无空间”的地方全部展现，一切尽收眼底。 自内向外，大小不同且外形各异的八百个大寨子一个个都悬浮在半空中，犹如一座座浮岛一般正无规则地上下浮动。 他们毫无规则地排列着，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秩序，形成一片近似球形的建筑群，范围之大，近乎占据了整片地方。 除此球形建筑群之外，外围皆是一片虚无，有模糊不清的边界在那片虚无中若隐若现，令人难以捕捉。 在这片群建中，每一个寨子都被一层半透明的浅绿色光球笼罩，寨子们被包裹在其中，且那些光球上都用白色光字印着这些寨子的编号。 肖雨所在的寨子，其外面的光罩上面写着数字“一”，可即便是这样，从寨子的外观上来看，也只是大了一些，外形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些寨子看似在静静地飘动着，可在肖雨仔细觉察后，方才发现它们竟是在围绕着什么东西在不断转动，只不过速度极其缓慢。 这种转动不是自转，更像是在这片球形建筑群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轴，使得这些寨子无论是位置靠在内围还是飘在外围，全都被这个轴吸引着，围绕着轴心有序地绕圈飘动。 肖雨倾尽目力朝着建筑群的中心处努力探去，而接下来所见足以颠覆了肖雨对这片“虚无空间”的认知。 在这片建筑群的中央处有一处深绿色的光柱，这光柱自下而上从整个球形建筑群中央贯穿，形成了粗壮无比的绿光轴心，此时这轴心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缓缓自转。 而千目寨八百部则是无序分布在绿光轴心外，形成球形群体，将轴心包围，且随着轴心的自转而跟随着它有序旋转。 更加奇妙的是，有无数条纤细的绿光脉络从这绿光轴心中延伸而出，连接到周围的八百个寨子外的浅绿光罩上。 那绿光脉络时而闪烁，时而熄灭，时而有一簇簇光从绿光轴心中传到某些寨子，也偶有一些光簇从某些寨子中回传到绿光轴心，使得轴心忽然一亮。 不仅如此，在这些寨子外的光罩之间，彼此都有数量不同的绿光脉络互相链接，也都在时儿传递着光簇，速度相较于轴心之间的传递快上百倍。 从轴心向外连接扩散的纤细绿光脉络共七百九十九处，而寨子之间更有无数脉络铺天盖地地分布在这片群建之间，密密麻麻犹如一个庞大的网络，仿佛牵动其中一根，就要在整个网络中掀起惊天的波澜。 可在这些寨子中，唯独有一处寨子没有随着这光轴的轴心转动，而是与轴心以相同的速度缓慢自转，那便是肖雨目前所在的一号寨。 这一号寨的位置坐落在这片球形建筑群的最下方，与其他寨子的间隙和位置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但恰好是在绿光轴心的最下端。 一号寨外面的光罩也恰好与绿光轴心无缝连接，而非通过绿光脉络，这就使得这一号寨看起来像是轴心的最末端的端点。 此时，在肖雨看来，竟不知是那轴心在带动着一号寨在转，还是一号寨在带动着那轴心在转了。 从这奇妙的末端，肖雨一路顺着绿光轴心向上无限探去，目光穿过了万丈以上高度的轴心，终于在轴心的最上端找到了另一个端点。 与其说它是最上的一个端点，不如说那是一只充满惊悚的巨大眼球！ 那眼球直径可达三千丈，有着漆黑无比的瞳仁，那瞳仁内的黑色看起来仿佛能够吞噬万物，其内有着层层旋涡，正不断由表向里旋转深陷。 瞳仁周围的眼白中正有浓郁的能量汩汩翻涌，让那眼白看起来十分不平整，且上面分布着无数的浅绿色纤细脉络，如线虫巢穴一样爬满整个眼白，让眼球看起来血丝密布。 眼球的下端有一根异常粗壮的脉络与碧绿轴心弯曲相连，如一根无数藤蔓编织而成的树根，狠狠扎根其中。更似一根努力搏动着的动脉，正源源不断与轴心交换着光簇。 那粗壮脉络将眼球与轴心稳固连接，使得眼球跟随着轴心，以相同的速度稳步自转。 其余的绿光脉络全都在无声传递着光簇，唯有这眼球和轴心之间不同。在肖雨的耳中，每一次眼球与轴心之间有光簇传递，无论是来是往，她都能听到一声无比有力的心跳。 且那种感觉怪异至极，就好像那心跳声并不单单是感官中的声音，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共振和掠夺。 明明那光簇是在眼球中传递，心跳声也本应该在那里，可肖雨却觉得自己的心脏成了眼球的一部分，而那眼球也存在与自己的心脏内。 这种似共生又似被寄生的感觉，让肖雨像是突然被浸泡在难以形容的濒死之中，那感觉摄魂般地顺着她的感官找到她，朝她不断侵袭，竟是无孔不入。 惊恐之下，肖雨便想要就此打住将感官收回，可诡异的是，任她尝试无数次去收回感官，甚至将灵力都已经尽数收敛，可自己的目力和听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剥夺了一样，竟完全不受她控制了！ 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拖着她的五感在快速移动，很快，她感觉自己的感知瞬间被推上了天，眨眼就被送到了那眼球的上方。 好似被钉在了在那里，肖雨猛然向下看去，好像是错觉一样，那眼球本就没有眼皮，明明是睁着的，却让她觉得那眼球像是再次睁开了一次。 与此同时，一声心跳突然从眼球下传来，那眼球的瞳仁中的黑色旋涡猛然搅动了起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就要将肖雨的五感朝下拉去。 肖雨吓得魂飞魄散，眼下所有方式的挣扎在那眼球面前似全都无济于事，她莫名感觉自己的五感即将迎来死亡…… 就在这时，那眼球前突然闪现出一个身影，那是个男子，矫健的身形，颀长的身姿，长发飘逸之间那双异常闪亮的眼眸随之映入眼帘。 正是千目大圣！ 只见他双目中无数瞳仁同时闪烁，周身异芒四起，双眼中无数的目力幻化出无数绿丝，迅速凝聚后化作一股碧绿的光芒从中飞出，朝着那眼球中的黑色旋涡直冲而去。 那绿光速度极快，嗖的一下就飞入了旋涡，没入其中。随后，那旋涡便玄妙地停止了搅动，就连眼白中的波动都静止了下来。 此后，千目大圣收起目中光芒，就好似肖雨本身就在那里一样，嘴角邪魅一笑，面带宠溺，忽然伸出了手掌。 “调皮。” 那千目大圣此时竟收起从前色相，变得无比温柔，口中一边柔声地说着，一边朝着肖雨感官所在轻轻拍了下去。 这一拍，让肖雨尝试了无数次想要收回但都失败了的感官瞬间被弹回，而她的身体也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重击，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她整个人猛然向后倒去！ 咣当！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板上轰然作响，肖雨倒在地上痛苦不已，只觉脑内轰鸣不断，耳膜像是被刺穿了一样传来剧痛，而眼前事物也变得模糊不堪。 她抱着头痛苦地吼叫，好似疯了一样，这声音太大，很快就惊动了十三目和外头的侍女。 当十三目赶来时，看到肖雨七窍有黑血流淌，人也好似着了魔一样在地上打滚，顿时口中惊叫连连，慌乱了起来。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空气微微震荡，千目大圣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房内，比十三目快了许多，来到了肖雨面前。 他面露担忧，正要查看她的情况，突然整个一号寨中响起了鸣钟之声。 一声，两声……在静静的等待中，鸣钟共响了十二声！ 此时，空气中有紧张的播报声音传来。 “神目有外人来袭！神目有外人来袭！有一人一狐外来者，咬……额……咬伤了神目！” 第106章 他们不会知道的 “他刚才说什么？” 千目大圣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朝着身后正十分焦急的十三目问道。 “主子，他说有外来者闯入，且咬伤了神目！” 十三目将刚才随着钟声一起在空气中传来的话语重复了一遍，神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千目大圣听罢，面色变得异常沉重，两眼中的无数瞳仁同时一缩，眉头也紧紧蹙了起来。 他抬起走，目力好似穿过了层层墙壁，瞬息飘到了肖雨方才在感官中看到的神目那里。 此时，他瞳仁从缩起的状态仿佛花朵盛开般全部展开，层层叠叠，在眼中立体铺开，且一个个瞳仁中央全都有碧绿光点闪烁。 他仅有的眼白上有无比纤细的绿色脉络不断飘浮游走，数量庞大，在那些瞳仁之间来回穿梭，好似在计算着什么，更似在确认和传递着什么。 这时，一旁的十三目双眼中的瞳仁随之一亮，她忙着安着肖雨本就手忙脚乱，如今通过他们目族独特的获取信息的方式得知了消息之后，她嘴巴微张，茫然抬起了头。 “主子，你不处死你两个外来者吗？他们可是亵渎了神目！” 十三目说着，所有瞳仁同时朝着头顶快速瞥了一下，忽然全都剧烈一缩，随后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可千目大圣却并没有理会他，反而口中嗤笑了一声，嘴角挂着一抹十三目从未见过的冷漠和不懈。 在那里停留了稍许之后，千目大圣很快收回了目力，可他眼中的绿芒却没有要息掉的意思，而是转眼朝着已接近癫狂的肖雨看去。 千目大圣的拇指和食指紧捏，在自己的双眼上快速拂过，而他的无数瞳仁中残留的那些绿芒竟全都像是被他手上的指令吸引了一般，全都疯狂得朝着眼白中的脉络扩散而去。 那无数簇绿芒随着无数脉络疯狂游走，随着他手指的移动那些脉络逐渐聚拢到一处，聚成一个绿豆大的光点，紧接着，他手指猛力向外一抽，那光点就犹如一缕丝线一样被他从眼中抽了出来。 被抽出来的东西宛如极为纤细的缎带，缠绕在他的食指指尖，散发着朦胧而淡雅的绿色光芒。 手中携着此光芒，千目大圣朝着肖雨所在淡然走去，朝着正企图将肖雨扶起来但却无能为力，显得不知所措的十三目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后。 “主子，这是……您这样做，不怕尊主不高兴吗？” 十三目一眼便瞧出了千目大圣指尖的东西是什么，她面色顿时变得惨白，眼中更是惊惧万分，十三个瞳仁同时朝着四周快速转动，好似在观察着身边的情况。 “不高兴？他们俩不高兴的事情还少吗？既然总是不高兴，不如就让他们不高兴得彻底一些……” 千目大圣口中冷笑，似在对十三目口中所说的那“两位尊主”的不高兴嗤之以鼻，随后，他在肖雨身边蹲了下去。 此时的肖雨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上全部都挂着黢黑的血，随着她在地上不断打滚，那些血液在她脸上胡乱漫开，显得她狼狈至极。 她的口中说着胡话，不成句子，好似一种奇怪的语言，让千目大圣的眉心蹙的更加深了些。 此时，他的唇色早已经褪去了原来明艳的红色，变得有些惨白，而这也是十三目担心的原因，如此损耗，竟是为了救这么一个女人。 在千目大圣蹲下的瞬间，他缠绕着绿芒的手指光速般朝着肖雨的左眼按了下去，力道之大，指尖直接探入了肖雨的瞳仁中，将那簇绿光迅速打入。 血肉被无情刺破，肖雨也随即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而后，那千目大圣指尖的绿光嗖的一下从他指尖脱落，如无主之物般开始在肖雨血肉模糊的眼中流窜。 那绿光好似一条纤细的绿色雷蛇，十分快速地在那破碎的瞳仁中游走，所过之处一条条极为纤细的脉络从它所过之处生长起来。 随着那绿光越来越活跃，所生出的脉络越来越多，以至于那近乎破坏了一半的瞳仁再也无法容纳，便开始在瞳仁的伤口处继续生长起来。 渐渐地，肖雨的瞳仁随着那不计其数脉络的不断生成，逐渐成为一半血肉一半脉络的小圆球，与此同时，她被千目大圣无奈毁坏的眼睛也在缓缓恢复着。 片刻后，在十三目的屏息等待之下，随着千目大圣的一声悠长吐息，肖雨眼中的绿光逐渐熄灭，随之那些纤细脉络也随之隐匿了起来，而肖雨的眼也恢复了从前般模样，竟丝毫看不出来曾经经历过什么。 眼见着千目大圣施法完毕，一旁一直忍耐的十三目才开了口。 “主子，您这一丝目力给了姑娘，可耗费了您近百年的修行，若是尊主知道了，恐怕又要对您……” “他们不会知道的，除非有人去告诉他们，不是吗？” 十三目的话立刻被打断，千目大圣口中幽幽道。 他缓缓从地上起身，虽然青肿但却仍旧俊美无比的脸庞随之朝着十三目鬼魅般缓慢转动，两只眼中千只瞳仁如蕴含摄魂之力，只一眼，便让十三目浑身一凛，好似灵魂都被拘住，动弹不得。 “是……主子说的是，尊主不会知道的。” 十三目口中连连点头说着，语气中竟带着些心虚，她的头低到了胸前，脸深埋其中，极力在掩饰着自己的恐惧。 千目大圣脚下步子轻轻踱了起来，身形朝着十三目处走去，他每一步都像是在散步，可每走一步他脸上的笑容都要多上一分。 虽是笑，可在十三目看来却如夺命符咒一般，越是绽放，便让她离死亡越近一分。 在她恐惧之时，千目大圣已来到身前，他朝着对方缓缓伸出手去，拇指上是一枚白色带着眼睛图案的扳指，那拇指在对方的脸颊漫无目的地轻抚。 最终，在她的眼角处停了下来。 “呵呵，多漂亮的眼……现在，我要你去办一件事情，若办成了，可去目池中随意随意挑选十三只眼目，若办不成，你的这十三目便全都自己挖出来，自行送到目池中去吧……” 说话之人始终面带微笑，甚至还有些兴奋和高兴在他的表情里。 可那话听在十三目耳中，却让她浑身为之一颤，彻骨的寒凉袭遍全身，让她的牙齿在口中悄然战栗，却不敢暴露分毫。 “请主子吩咐。”十三目声音颤抖，其中透着些绝望。 此时她的眼瞬息暗淡了下去，就连原本紧张的手臂都像是放弃了抵抗一样，如失去了骨骼般在身侧重重垂了下去。 她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甚好。去吧，去毁掉吧，不惜一切代价去把连接神目的中枢脉络毁掉，让神目盲灭！这样我就原谅你的背叛，也让你从他们的威胁中解脱出来，永远……” 话音落下之时，千目大圣的手也从十三目的眼角处抬了起来，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朝后方缓慢退了几步，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对方。 十三目的双眼中有两行泪瞬息落下，眸中虽带着些祈求，可她心里清楚，这只是她自己无畏的奢望而已。 且这种祈求也只能让对方更加厌恶，更加无情，并无他用。 她的唇在不住地颤抖，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藏在袖中，浑身冰冷如置身于冰窖，她却无力呼救。 可这时下一刻，她却突然有些释然了。 “谨遵主子命令，十三目去了……” 回声悠长，但眨眼被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杀气顷刻掩盖。声音落下时，十三目早已不在那里。 千目大圣背着手，面上是无与伦比的兴奋神情，他抬头朝着头顶望去，将万千目力全都朝着万丈之上的神目凝聚而去。 “呵呵……” 此时，他眼中的画面像是让他满意至极，以至于他口中不断有笑声传来，连带着身形都随之兴奋地抖擞了起来。 第107章 就让大灰把它给咬了 与此同时，在他的笑声中，整个千目寨八百部组成的球形建筑群中，悠扬的钟声开始不断响起，在所有的寨子里震荡了起来。 钟声之响亮，仿佛是一声声冲天的号角，充斥着整个秘境。这声音无处不在，且振聋发聩，也让昏迷了好一会儿的肖雨忽然惊醒了过来。 好似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在梦中，她被无数只巨大无比且张牙舞爪的眼睛没完没了地追着跑。 猛然惊醒之时，忽然觉得左眼传来钻心的酸痛，让她不得不捂着眼，认其在掌中不断流泪。 她有些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是在探视那诡异的眼球，然后就被什么人把五感给弹了回来。 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且那声音令她听着会条件反射地汗毛竖起，膈应得紧。 回想到此处，肖雨心中一沉：那人……难道是千目大圣？ 可她却不能完全肯定。 这种酸痛难忍好像很难消去，让她许久都没有办法睁开那只左眼，正捂着眼睛嘶嘶哈哈地龇牙咧嘴，房间中突然想起了一个声音。 “二嫂……真的是你吗？” 这语气让肖雨听起来有些熟悉，可这称呼却十分陌生，她猛然睁大了眼睛朝房中环顾而去，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之前的硕大床铺上，而床边正蹲着两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和一只狐狸。 那小女孩的样貌她没有见过，细皮嫩肉且长相可爱，脑门上有一团红色痕迹，似是磕碰到了，她怀中抱着只如绵羊一般的白色卷毛狐狸。 那卷毛狐狸如猫咪一般大小，正被那女孩儿紧紧搂在怀中，看起来被压得有些痛苦。 “你们是谁？” 肖雨捂着眼睛，瞧着对面那二人看着面生，随即问道。 “你左手上有一缕轮回盘鬼气，鬼叔也给我种上了一缕，让我来找你们！你肯定不是二哥哥就是二嫂嫂，我是玉儿啊梅玉儿！我带着大灰来救你们了！” 眼下在肖雨眼中已变成一个小女孩的梅玉儿兴奋地说着，朝她摆动着手心上的黑点，由于太过激动，怀里的大灰都被她挤得有些变了形，发出了绵羊般酥软的叫声。 “玉儿？你真的是玉儿？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小？大灰为什么也变得这么小？我们到底是在哪里……” 看着那个熟悉的黑点，肖雨能够觉察，那正是一缕和自己身上一样的鬼气，那无比阴森之感绝对不会错。 可对方和自己一样都变了模样，这一点让肖雨心中满是疑虑。 激动之下，她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可她这样的外形站起来时身高超过八尺，让梅玉儿和大灰在她面前就像两只老鼠一样，显得更小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又在床边坐了回去。 肖雨变成了这幅样子，实在是让梅玉儿意外至极。 在和大灰来的路上，她曾幻想过，在这秘境中若大家都变得不一样了，那肖雨即便是变成了猪狗或者是男人，她都是能接受的。 可眼下，对方这满是筋肉的健硕身躯，竟真的有些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可即便如此，她通过那鬼气，依旧可以确认对方就是肖雨。 “这里是第一化妖冢之下结界中的一处秘境，你是被那个千目大圣给掳走后带到了这里。” 梅玉儿看出肖雨有些焦急，连忙回答道。 “秘境……原来还在无尽森林中……那阿临他们还好吗？鬼叔来了吗？” 一听到自己还在无尽森林中，肖雨欣喜若狂，随即询问其他人的情况。 可梅玉儿的表情却变得极为悲伤，已变成小孩子的稚嫩脸蛋上满是委屈，下一刻她便开始哇哇地哭了起来。 “二哥哥，然然和桃子姐姐为了救你，被一个妖族的叫什么屎豆子的护法给坑了，也掉进了这秘境里，可秘境外还有结界，鬼叔他们进不来，只好派我和大灰来了。” “鬼叔说着秘境里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你竟然都变成这副样子了，怎么办啊二嫂嫂，我们要快点找到二哥哥他们才行啊呜呜……” 梅玉儿说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委屈巴巴地紧紧搂着大灰朝着肖雨的大腿抱去，手碰到她僵硬的肌肉时还愣了一下，好像还有些不适应。 从梅玉儿的含糊不清的哭诉中，肖雨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的轮廓，也清楚了他们如今的处境的危险。 想到自己曾经探视到的此地的诡秘，以及那巨大的眼睛，肖雨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原本计划在十日之后到达第一化妖冢外围，在那里晃悠一番搜集一些妖元，好供日后修行之用。却不成想，那千目大圣突然出现，且还绑架了她，使其余的人不得不被迫提前赶到了化妖冢。 如今除了她自己之外，就连秦临他们也都因她遭了那个叫屎豆子的算计掉落此地，若不及时找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且那千目大圣的目的还尚不清楚，如何与之周旋也成了难题。 肖雨心中忧虑万千，可看着自己已经被梅玉儿哭得湿漉漉的大腿，她突然想起了个问题。 她面带疑色，随手将小小的梅玉儿给拎了起来，将对方轻松举到了眼前，手腕来回转动时梅玉儿也像个小鸡一样被她来回拨弄查看。 确认眼前的二人除了外形有变化之外并没有什么伤势，肖雨面上疑色更甚。 “我听侍女说，这里是目族的千目寨八百部所在，族人有百万之数，你们是怎么来到这第一寨的？” 肖雨脸上筋肉横行，询问时表情难以自控导致脸上的横肉跟着抽动起来，吓得梅玉儿面色发青，嘴巴委屈地瞥了起来。 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肖雨顿时无语，连忙拎着梅玉儿将她们放到了柔软的床铺上，眼含歉意。 “对不起，我也是刚刚变成了这样，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这一身腱子肉，我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哎……”肖雨无奈，抱歉道。 梅玉儿定了定神，圆润的脸蛋爬上微红，竟让肖雨忽然想起了刚刚睡醒的路依然，心中对那些人的担忧更甚了。 “我记得我们在一片黑暗里找了许久，找到我们都饿极了，好在大灰鼻子灵，发现了这个地方。” “那时我发现这里有鬼气，便想来找你，可我们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到了一个很恐怖的眼球前面，那眼球一直盯着我们，真的要吓死我了，我就学着桃子姐姐的样子，让大灰把它给咬了……” 梅玉儿一边说着，似是回想起那眼球的恐惧，将怀中的大灰搂得更紧了些。 “把眼球给……咬了？然后你们就安然无事地来到了这里？”肖雨瞠目，语气中尽是难以置信。 她依稀记得自己只是探视一番就差点死在那里，那滋味儿她不想体会提二次，而大灰把眼球给咬了，他俩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事，可真是个天大的奇迹。 “也不是安然无事，我的脑门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好疼，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我就到了这里，我俩也成了这幅没用的样子。” 梅玉儿捂着脑门，轻轻揉着，口中喊痛，她怀中的大灰脑门上的卷毛下更是鼓着个核桃大小的红包，看起来可怜兮兮。 那人对大灰下手好像重了些。 肖雨正要安慰一番，好继续商议接下来的事宜，此时门外忽然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且在快速靠近。 那正是千目大圣的脚步，伴着脚步声，隐约还有哼曲子的声音，他看起来情绪很是高昂。 “快躲起来！” 肖雨条件反射般连忙将梅玉儿从床上拎了起来，示意她赶紧抱着大灰躲起来，以免被发现。 在确认好所有的来龙去脉之前，她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不能让好容易找到自己的梅玉儿受到半点伤害。 梅玉儿如今身形很小，随便找了个隐秘的柜子，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灯盏，很快躲到了柜子后面。 这时，开门声响起，千目大圣出现在了房间内。 他手中拿着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圆盘，那圆盘如手掌大小，正被他拿在手中把玩着，他脚步轻快地朝着肖雨走来，口中话语带着诸多讨好之意。 “爷的美人儿啊……一会儿不见定是想死爷了吧！明晚就是咱们的大喜日子，爷怕你寂寞特意给你找了个好玩的……” 铛！ 只听一声脆响从他脑后传来，千目大圣应声倒地。 第108章 二嫂，他好欠揍 千目大圣重重倒在地上将地板砸出一声闷响，随后他身后的小小身影终于露了出来，正是梅玉儿。 “好一个无耻狂徒，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家二……哎呦我的妈！” 不等梅玉儿说完，那倒在地上的千目大圣忽然动了起来，吓得梅玉儿赶紧抱紧了手中灯盏，瞠目的同时口中惊呼，手足无措。 不过肖雨反应倒是很快，眼看着地上的人马上就要爬起来，她连忙从梅玉儿手中抢过灯盏，朝着他的脑勺再次来了一下。 这一下，可比梅玉儿那小细胳膊打下去的时候要响亮得多，那千目大身子还没直起来就再次被打倒在地。 片刻后见对方还没有任何反应，梅玉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伸出小脚，在千目大圣的身上轻轻拨弄了两下，见他确实是晕死过去了，二人才如释重负，双双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美人儿……” 就在此时，从地上的人口中幽幽地传出了一声呼唤，吓得梅玉儿和肖雨顿时呜嚎一声，差点吓破了胆。 梅玉儿更是当场吓出了眼泪，手里拎着大灰的脖子连忙朝着肖雨扑去，一下子钻进她广阔厚实的胸怀中，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我的妈！这人的脑袋是石头做的吗！”就连肖雨也不禁惊呼了起来。 她们两人一狐抱在一起，望着正缓慢从地上爬起来的千目大圣，心中惊恐的同时也都屏住了呼吸。 千目大圣的身躯有些不稳，他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口中嘶哈着捂着后脑勺晃悠悠地站在那里，晃了晃脑袋后才算清醒了些。 他抬起还未消肿的脸，向面前的几人疑惑地看去。 “美人儿，你为何又打我？莫非我又做错了什么不成？”千目大圣顶着鼻青脸肿可怜模样，疑惑道。 见对方不仅安然无事，而且还开始兴师问罪了，梅玉儿惊吓更甚，瘦小的身体像个受惊的小猫一样躲在肖雨怀里，口中哭唧唧着：“二嫂嫂，怎么办？” 怎么办？ 当肖雨第一眼从镜子里面看到这么别致的自己时，当时的她也想问自己怎么办。 可现下这秘境之中的古怪越来越多，她虽不愿意，但却反而觉得要想保住自己和梅玉儿她们，眼下就要好生与这个千目大圣搞好关系了。 心中想着那大圣口口声声说钟情于她，与她命中注定，可见此人对自己的这幅样子已爱得不可自拔，迷恋不已。 既然这样，那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见肖雨如此看着自己，千目大圣本就青一块这一块的脸上莫名多出了些红晕，面上浮上了些难为情，就好像犯错的是他自己。 此时，肖雨清了清嗓子，尽管怀中人不愿意，但她还是将梅玉儿从怀里掏了出来，放在了自己身边，并示意她好生坐着。 梅玉儿虽然不解，可还是听话地依附在肖雨腿边乖巧地跪坐着。 “我被那眼睛差点杀死之时是你救了我吧？她们俩也是你安排进来的吧？”肖雨也没卖关子，直接问道。 此事，她早有猜想。 以她之前的探查来推断这千目寨所在的秘境绝不简单，若不是这里的主子允许，这一人一狐绝对进步来这一号寨子。 而且她敢肯定，在那眼球前听到的那贱兮兮的声音，看到的熟悉身影就是这个人没错！ 肖雨如此发问，千目大圣鼻青脸肿的脸上表情发怔，似在装傻充愣。 “我已知道这里是一处秘境，也知道这秘境中的那只眼睛一定与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虽然你有你的秘密，但是我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肖雨的声音现在有些不男不女，且她自己也不确定现在满是横肉的脸上是否表现出了那真诚的感激表情，但她还是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猜想说了出来。 话都说到了这里，千目大圣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平常，甚至还看起来有些精明，他弯下腰，将地上的圆盘捡了起来，仔细检查后，方才输了口气。 他双眼望着正坐在床边的肖雨，一改往日那令人作呕的无耻色相，反倒有了些翩翩的君子模样。 “果然瞒不住你，我既然要娶你，自然也是要护好你的朋友的。”千目大圣面带微笑，轻快地说着。 这时的梅玉儿在一边听了之后眼中顿时亮了起来。 “那其他……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肖雨比她脸还要大上一圈的手连忙把她的脸扣住，连带着嘴巴也一起捂了起来。 “她说什么？”千目大圣没听清，随即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饿了，她说：那既然这样，能不能一会儿先把伙食问题给解决了，小孩子嘛，嘿……嘿嘿……”肖雨心中有些后怕，面露尴尬道。 恰好此时，梅玉儿一听到伙食二字肚子凑巧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千目大圣先是愣了一瞬，随即是一副自己疏忽了的抱歉样子。但他还是先将在手中拿了许久的圆盘递到了肖雨跟前，面上顿时神采奕奕起来。 “此物名叫千面盘，乃是采集这秘境中百年的碎片凝聚而成，每天都会将我千目寨中的新鲜趣事轮番展示，你无聊时可用它打发时间。” 千目大圣兴致满满，朝千面盘中注入了细微的一缕灵力，只见那圆盘中有白光闪烁，其中竟有画面朦胧地出现。 “我听说上个月大伯因为与无尽森林中的妖女有纠缠，被大伯母在整个二号寨子中追着跑，我当时正好不在场，如今倒是想看看……” 千目大圣说话之时，那圆盘中的画面已经逐渐清晰了起来，里面的一个老头正被一中年女子追着打，一路哀嚎，还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一边看着，千目大圣笑得人仰马翻，他的身体因为笑地太激烈而剧烈抖动，带着他手里的圆盘都晃动了起来。 好像他口中的大伯被打，他特别高兴一样。此时，整个房间内都充斥着他的笑声，根本停不下来。 “看，是不是很有意思，我大伯他从年轻时就爱拈花惹草，总是被大伯母打的鼻青脸肿，哈哈哈哈！嘶……” 由于笑得太厉害，千目大圣脸上之前被肖雨打出来的伤被牵扯了下，疼得他笑中还要时而捂着脸。 “二嫂，他好欠揍，我觉得肯定是他告的密。”梅玉儿望着那捧着圆盘笑得天昏地暗的千目大圣，嘴角无语地抽搐了几番，在肖雨身边嘘声道。 “我也这么觉得。”肖雨也小声应答。 千目大圣看着那圆盘中的老头被那鞭子抽，正笑得忘我，突然意识到对面的两人一狐正望着他，他才努力收敛了些。 “在下失礼了，噗！咳咳……还是给两位姑娘把玩吧。” 强忍着笑意，千目大圣将圆盘小心翼翼地递到了肖雨手中，直到对方已经拿在了手中，他的眼还有些舍不得从那画面中移开。 肖雨无奈，只好手一挥将千面盘中的灵力给驱散了，那圆盘中的画面才熄灭了去，而后千目大圣面露遗憾，但也冷静了许多。 “寨主，我心中有一个疑问，我一介普通人修，好端端地与朋友一起走在无尽森林里，为何你要突然把我抓来这里，不仅把我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还口口声声说要娶我为妻？” 将圆盘轻轻地递给了梅玉儿，肖雨目光朝千目大圣凝视而去，遂表情变得无比认真，且如此严肃地问道。 千目大圣听罢，原本恣意的笑容渐渐从脸上化开散去，转眼换上了一副淡然的笑脸，他面上虽挂着笑，可那表情总让肖雨觉得自己的心总是因此而悬着，那是一种来自潜意识里的警惕。 这种警惕，任她如何遮掩，也让面上的表情暴露了些许。就这稍许的表情变化，也没有逃脱千目大圣那双含有千个瞳仁的眼目。 第109章 我今天就抽死你这个不孝子 他见肖雨如此表情，嘴角不禁邪气地微微上扬，眉头深深蹙起，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与我那不靠谱的浪荡大伯可不同，他挨打也是活该，我认准了谁那可是是要从一而终的。我对你一见钟情，因此才要娶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认准了你。” 说话时，千目大圣神采飞奕，双眼变得异常明亮，朝着肖雨含情凝望，目中深情款款，满是诚恳。 就连一旁的梅玉儿都听得一怔，嘴巴因讶异而微微张开。 “是吗？” 在千目大圣方才说完之际，门口忽然传来一个冷漠而略显浑厚的声音。 肖雨和梅玉儿循声看去，不知何时门口早已站着一个长相与千目大圣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虽不如千目大圣年轻，但经过了岁月积淀后的面庞上因未留胡须仍可见到一丝难掩的俊美。 此时那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双眼虽然眯成了两条缝，但从他仅露出来的部分中仍可看出他眼中闪烁的无数瞳仁。 那些瞳仁中有短蹙的幽绿光芒如流光般游走，在他看向正背对着他还未来得及转身的千目大圣时，那些流光猛然一闪，在他眼底化开成无数光尘，随后再次朝眼中隐匿而去。 那一刻，肖雨的心脏如掉入冰水中一般冷冽了一瞬，浑身不禁轻微打了个冷战。 因为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那中年男子的眼中，有对千目大圣的些许杀气一闪而过。 听到那中年男子的声音，千目大圣的身体顿时僵硬在了原地，这时候来人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肖雨和梅玉儿却能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短短几息时间里，千目大圣的脸色已经变了无数次，他嘴巴微张，显然对方的突然到来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大……大伯……”口中唤着，千目大圣缓缓转过身来，眼光正好对上了对方的怒目。 听到他唤那中年男子大伯，肖雨和梅玉儿儿才认出了来人，这不就是刚刚那个被自己老婆追得满寨子跑的那个爱拈花惹草的“浪荡子”？ 见那人到来，梅玉儿连忙把手里的千面盘给收到了怀中，乖巧地跪坐在肖雨身边，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那人站在门口对千目大圣怒目而视，那双眼虽不及千目大圣明亮，但配上他比侄子要挺拔健壮了许多的身姿，可谓是不怒自威。 在他身上，肖雨感受到了与大灰类似的九层以上的妖力气息。 “大伯”在屋中环视了一周后，眼神忽然在肖雨身上停了下来，见自己侄子带回来的姑娘是如此模样，他眼中有火焰燃起。 “京京啊，不是大伯说你，你还太年轻，有的是好时光去选择更美更娇艳的女子，如今你整天把着个这么个肉盾在这里鬼混，你让你父母在九泉之下何以安息呀？我们目族年家的香火要如何良好地延续呀？啧啧……” 那位“大伯”一边说着，人早就已经毫不见外地走了进来。 这话说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顾忌到肖雨这个当事人的感受。 可肖雨并不在乎，她反倒希望这个大伯能够尽快“从中作梗”，好搅黄了明天晚上的婚事。 可千目大圣听了后却不以为然，刚刚看了圆盘中情景的他反倒朝着自己的大伯翻了个白眼，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脸上尽是不服与不忿。 “大伯这话说的，可让侄儿有些不懂情爱了。大伯母年轻的时候何等美丽，是我目族上一代第一美女，有无数人追求，若不是我爹不好女色非要娶我娘，恐怕也轮不到你！” “可你现在不也是放着大伯母不爱，整日在外寻花问柳，到处留情，近日还和那只丑陋的三尾矛头搞到了一处，活该让大伯母追着打……” 此话一出，大伯的脸色顿时变得乌青，脸上各色轮番变化，嘴角都气得抖了起来，难以掩饰的滔天的怒意顷刻间爬上了眉眼。 在千目大圣心中暗自得意之时，转眼间大伯已经将他的袖子撸了起来，没胡子可吹，但那双眼却瞪得瘆人。 “好你个年壬京，竟与你那不争气的父亲一样是个没良心的，敢对长辈这么说话了，但凡我有个儿女，我都懒得与你操这份儿心！” “我今天就抽死你这个不孝子，大不了老子一把年纪了自己当家！” 大伯说着，大手朝着千目大圣的脑袋上一按，将他整个人转了过去，随后一脚踹在了对方的的屁股上，将他踹到在地。 只听空气中一声惊天的鞭子响声传来，一节闪着幽蓝雷光的鞭子已经握在了大伯手中。 鬼刺鞭！ 这鬼刺鞭一出现，肖雨立刻认出来，心中不禁呐喊。 如今这世上鬼刺鞭根本不会被量产，也许她给路依然的加上狐桃儿手中的这两根，便是世间稀罕仅有的了，毕竟狐桃儿当初炼制这东西的时候目的性极强，并不是意外获取的。 眼下，肖雨眼前被大伯握着的便是狐桃儿的那根泛着蓝光的。 见到此物，肖雨的心不禁揪了起来，她深知狐桃儿也在秘境中，如今鬼刺鞭都被夺了，人不知道如何了。 她的眼死死盯着拿着鬼刺鞭的人，心中正盘算着该如何打听一番才好。 大伯的第一鞭并没有先打在千目大圣的身上，而是打在了大伯身侧的一头小山猪身上。 “吭吭！” 那小山猪发出了一声惨嚎，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只到大伯膝盖处的小身躯朝着大伯呼噜呼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似乎它很气愤。 这时，肖雨和梅玉儿也才注意到原来与大伯一起来的还有这只小山猪，若不是它叫了一声，可真难注意到它。 啪！ 不听那聒噪的山猪乱叫，大伯的第二鞭落了下去，这一次可是硬生生打在了千目大圣年壬京的身上，疼的他趴在地上哀嚎一声。 而那小山猪也是被鬼刺鞭吓怕了，竟也呜嚎一声之后便跑了出去。 “年大彪，你说不过我就动手，且还当着我未来妻子的面，我要去告诉大伯母！” 千目大圣口中尽是不服，可奈何对方是长辈，他也不能真就还了手，只能嘴上硬气些。 可这话却把大伯彻底给气笑了，只听他口中冷笑一声，手还不经意地摸了摸胡茬子。 “嘿？你还敢告状，你去啊，你有本事现在就去，不过……等我先报了上一次的仇才放你去，咱们就这样鱼死网破好了！” 说着，大伯又一鞭子甩了下去。 “皮囊只是表象，总有衰败的那一天，一个人的内在才是值得追求的！” 千目大圣依旧坚持主见，虽然他不敢回头硬刚，但还是趴在地上一边呜嚎，一边扯着嗓子抒发己见。 “皮囊？老子今天就扒了你的皮囊，也好看看你的内在有没有你这张嘴这么硬！” 大伯口中冷言冷语，一边说着一边把袖子撸得更高了些，手中的鬼刺鞭也握得更紧，那架势似真的要将对方扒皮放血。 “二嫂，果然是他告的密，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坑伯的呢！” 梅玉儿一只手无在胸前，不断拍打着，在肖雨身旁小声说道，不知道是在安抚自己，还是在保护那宝贝千面盘。 可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那位“大伯”被气得跳脚时，他最后一次将千目大圣踹了一脚，让对方面下趴在地上后，“大伯”忽然一转身，屁股对着肖雨摇了一摇。 一开始肖雨还觉得这大伯莫非是有什么变态的毛病，或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不成想，那“大伯”这么一摇，一条通红的毛绒尾巴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不过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了。随后，那位“大伯”猛地转过脸，朝着肖雨投去一抹令她十分熟悉的坏笑。 也许从一开始肖雨就觉得这位大伯的反应过激了些，就算教训自家孩子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尤其是这年壬京又是一寨之主。 现如今她终于知晓了原因，那条火红的狐狸尾巴足以说明了一切！ 第110章 在四方极洲之外 看到了那条红尾巴，不仅是肖雨，大灰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兴奋极了，眼看着就要那“大伯”扑去，却被肖雨一巴掌拍在了床板上。 机敏的梅玉儿也发现了“大伯”有异，连忙把大灰从床上抠了起来，把他的脑袋按在怀里，示意他快些闭嘴。 变成“大伯”模样的“狐桃儿”也是面上一惊，狠狠瞪了大灰一眼，他才算是老实了。 这时，千目大圣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事实上，”狐桃儿”下手没有那么重，若不然那鬼刺鞭带着天劫之雷，威力无比，这千目大圣的哪怕不丢掉半条命，也要丢掉一些修为。 他捂着屁股，愤恨地看着自己的“大伯”，刚想再理论一番，却被”狐桃儿”比了个手势，制止了。 “我今天不是来与你因为这点鸡毛蒜皮计较的，暗牢出事了。” “狐桃儿”语气沉重道，学得有模有样。 千目大圣听罢，眼眸瞬间抬起，似在询问。 “乔英跑了，杀了不少人，暗牢里乱了，但所幸陈一航还在，幸亏我巡查时多留意了一眼。不过我很好奇，你不惜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利用十三目的事情做引子把陈氏夫妇抓了起来，这刚进了牢房又刻意放了一个出去，到底为了什么呀？” “大侄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大伯呀？” “狐桃儿”阴恻恻地看着千目大圣，没有好语气地问道。 此时的千目大圣一改之前的斗气模样，脸上的表情在听到此话的一瞬便开始慢慢变化开来，换上了一脸严肃。 他的双眼变得极为阴冷，甚至其中还隐藏着一抹杀机，让他整个人突然看起来狠戾无比，让”狐桃儿”不禁心中开始警惕了起来。 只见千目大圣眼中一簇绿光陡然一现，刹那从眼底窜出，在空气中开始快速向四周有走，到了四面墙壁处，便随着墙壁不断攀爬蔓延，在整个房间内形成了一层淡绿色的光罩。 这光罩可将一切隔绝在外，确保此处的对话不被泄露。 一切准备完成后，千目大圣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眉间皱出了深深的沟壑。他朝着”狐桃儿”深深地看了一眼，轻笑一声后开了口。 “这里没有外人，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大伯……” 说到这里，千目大圣停顿了稍许，而后便继续说了起来。 “一百年前，陈氏夫妇找上我的时候，说许诺我们百万目族一处世外之地，供我目族修炼我族神目，好让我们有机会抵御极夜之地的禁制，再度回到寒地，而我们只需给他们使用神目的权利即可。这一点，他们确实是做到了一些。” “寒地？是人族境地火黎国之北的寒地？” 肖雨听到此，不禁好奇插了一句嘴。作为“局外人”本应默默听着的她，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的时候，话早已就说出了口，她捂住嘴时已然来不及。 见她慌张模样，千目大圣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那微笑中丝毫没有半分怪罪，反而觉得像是自己人在商讨事情一般自然。 “不错，正是姑娘曾修行过的寒地，不过我目族已经被织界一族驱逐出寒地一万余年了，现在的寒地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 千目大圣说着，眼睛不禁朝着肖雨所在看去，其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更有一些复杂的神情。 “可就在半年前，我无意间探查神目、与神目进行连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确切地说，是发生了一次意外。” “那次我一如往常连接神目探查妖域和寒地的情况，就在那一次我发现神目的中枢脉络中被人混入了一根极其细微的神念，那神念混在神目的中枢脉络中，正不断获取着神目所看到的信息……” “而且，当我尝试去检查那根脉络的时候，它竟试图去吞噬我的目力，幸好我早有防备，只用了一分目力去探查。” 说到这里，千目大圣再次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正半眯着眼的”狐桃儿”，以及一脸震惊和好奇的肖雨等人。 “莫非是有人趁你们不注意，盗取神目看到的东西后再传达给别人？” 小小的梅玉儿听了许久，心中也猜测了许久，不禁问了出来。 千目大圣听后，竟也点点头，随后开始在房中漫无目的地踱步起来，他走到那面镜子墙壁前，深处手来开始无聊地抚摸着镜中的影响。 “不错。我目族几万年来修炼目术，目族之法练到极致便可窥视人的心神，知晓人的过往，更可以控制他人所见，让他人为我所用。我族的神目更是强大无比，集千目寨八百部目力于一体，且神目越是成长得强大，回馈给我族人修行的目力就越是醇厚。” “这就意味着若目族有一天失去了对神目的掌控，使她落入他人手中，那此人便等于是掌控了目族……” 千目大圣说着，抬起了头，仿佛在探查头顶的神目。 他的眼中有些复杂的情绪，就好似看书的人在看一些晦涩难懂的文章时，在不断揣测中与自己进行博弈时的那种表情。 “我见识过神目的力量，能在这么强大的东西上动手脚，说明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莫非……是绿洲界？”肖雨皱眉猜测。 可千目大圣却摇了摇头，表示遗憾。 “若是绿洲界，我也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了。我发现那根神念脉络时，为了调查清楚此人目的将其中极为纤细的一部分替换成了我的目力，至今没有人觉察。可我虽然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话音落时，房间中很是安静，唯有千目大圣极轻的脚步声在其中回荡。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齐刷刷向他投去疑问的表情。 这时，千目大圣也是无奈一笑，面上有些许失落浮现出来。 “成功的是，我发现了做手脚的人就是被我多年奉为遵旨的陈氏夫妇，失败的是……我发现这神念脉络中偷偷获取到的信息所送达的地方，是在四方极洲之外！” “就像是在四方极洲的极端之地忽然就消失远去，远远超过了神目和我的探查范围。” 此话一出，房间中再次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千目大圣所说的关于神目的事情，其中关于神目的强大肖雨等人是可以理解的。但说到四方极洲以外，确实他们认知上的盲区。 眼下刚刚走出了空空谷，才踏入南方妖域的半寸土地便已是难上加难，四方极洲之大，从她们一行人在看到完整的版图之时就已经刷新了认识。 现在这千目大圣甚至还提到了四方极洲以外，这更让大家瞬息陷入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之中。 肖雨和”狐桃儿”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二人都觉得事情不太妙，这秘境中的情况看起来远远比她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原本以为只需要了解清楚情况，找齐了人之后尽快逃出生天便是大吉大利了，现如今，她们都有种莫名的预感，好像他们这一行人都无意间被卷入到什么不得了事情了。 见众人沉默，千目大圣很大声地呼出了一口气，就像是重要的事情讲完了，让他心情舒畅了一般。 他的嘴角轻轻上扬，眼中是愉快的神情，明亮的双目在”狐桃儿”身上扫过时忽然开了口。 “还有一件事情我忘了说，乔英不是我放出去的，而是暗牢里的某个人把她放出去的……” “你说什么？””狐桃儿”不禁发出一声惊呼，情急之下竟然有些破了音，显得这一声有些女人腔调。 “我原本还很好奇，她既然可以放出来一个，为什么不放出来另一个，要是这样等秘境彻底乱了你们也好趁机逃跑。不过现在我知道了……” 一边说着，千目大圣用手轻轻抚着下巴，摆出一副奋力思考模样，竟开始故弄玄虚起来。 双眼更是盯着”狐桃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种表情不仅让”狐桃儿”，就连一旁的肖雨和梅玉儿都心头一惊，暗道事情恐怕不好。 千目大圣的双眼已在悄然之间亮起了点点的绿光，那些光点如星辰一般在他的瞳仁中闪烁，彰显着他内心深处的兴奋之意，这时，他再次开了口。 “你们说，如果这暗牢中必须通过逃跑一个人而引起骚乱，且这个人的逃跑还会顺理成章让我们觉这个人不舍得跑远，一定会再自己送上门来，进而抱有希望，掉以轻心……” “从而不会怀疑到其他无关的人和事情上，以方便她以同样的方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那么谁比较适合逃跑？而真正从暗牢里逃出来的又是谁呢？” 第111章 寨主真是神机妙算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狐桃儿”抬眼佯装疑惑，双臂环抱，倚在床头的栏杆上，此时“她”的心底已经开始打鼓。 听“狐桃儿”如此狡辩，千目大圣也是不慌不忙，抬手先是把屋内的屏障给撤去了。 见他如此，肖雨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与此同时，她感受到房间中的空气已经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在千目大圣的周围，已经有淡绿色的灵力开始缓慢倾泻。 “不明白不要紧，只要你先告诉我你把大伯藏在了何处，我不仅不怪你，还会在明晚我与美人儿的成亲宴上奉你为座上宾。” 话音落时，一号寨之外已经有数道强大的气息开始朝这里靠近，像是只要千目大圣一声令下，“狐桃儿”就要被当场捉住，显出原形。 可“狐桃儿”也并没有就此妥协，而是露出了十分无奈无辜的表情。 “我倒是想告诉你，只不过可惜了，那个年大彪根本就不是我给藏起来的，我只是浑水摸鱼而已，你问我也没有用呀！我劝你赶紧你去问问他外头那个相好的，看看她知不知道？” “狐桃儿”摊开手，眼睛瞪得溜圆的同事嘴角无奈地下拉着，连忙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狐桃儿”也没有再隐瞒真实身份，只听房中嘭地一声响，她周身炸开一团红色雾气，玲珑美丽的女子真身便展露了出来。 雾气散去的同时，房中几簇绿色光芒也同时闪现，有四人忽然出现在房中，将“狐桃儿”围了个水泄不通，令她无处遁形。 “你们不用这样，其实我只是来看她一眼而已，如今见她头发都没少一根，还是和从前一样，我也就放心了……” “狐桃儿”说着，朝着肖雨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随后做出了一副完全放弃抵抗的姿态，摊开双手便要随着那四个来人走。 肖雨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脸震惊地朝着对方看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还是和从前一样”？到底是她肖雨自己失忆了，还是这个“狐桃儿”故意损她？ 可“狐桃儿”如此态度，却让千目大圣面上警惕了起来，他眉间隐约可见一个“川”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更是多了些灰白疑云。 “竟如此干脆地放弃抵抗了？”千目大圣瞠目道。 “当然，不然还能怎么样？打一架然后再放弃抵抗？” “狐桃儿”回答地十分干脆，毫不犹豫，她仿佛是在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千目大圣满脸狐疑，他虽自认聪明，早已将这伙人的一切看穿，可对方太过干脆，反倒使他有些拿不准了。 他眼中神情飞速运转，看起来他心里对“狐桃儿”的如此作为很是不安，那双眼睛在房中不断查看，试图去发现一些端倪。 可事实却让他失望了，任他如何放开目力施展法术去探查，面前的肖雨和狐桃儿，甚至是梅玉儿和大灰全都没有任何异样。 可即便是如此，他依然是一副不太放心的样子，多次考虑之后千目大圣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后，似做出了个重大决定，眼含抱歉地望向了肖雨。 这时的肖雨已将千目大圣的心思猜了个大概，只是她不做声。 “美人儿，虽然我十分不愿意，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只好暂时先把你们全都也一起先送进暗牢了，等今夜我调查清楚后，再将你接出来，好好儿地疼爱你一番……” 语毕，千目大圣朝着房中的四个手下挥了挥手，那四人训练有素，手中快速结印后手指同时向自己眼睛一点，便有四条耀眼的绿色光束朝着肖雨等人快速飞去。 那四条光束飞得极快，在来到众人面前是眨眼化作光束手铐，将肖雨三人以及大灰给铐了起来。 随后，那四人又同时手一挥，光束手考上顿时传来哗啦啦的响声，一条条绿光编制的锁链从其中喷射而出，飞向了那四人手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息之间，甚至都没给肖雨任何做出反应的机会，似早就已经计划好了一样。 低头看着手上的镣铐，肖雨不禁冷哼一声，朝那镜子墙壁前的千目大圣冷眼看去。 “寨主，这么巧，我们这一共四人，你手下也恰好来了四个，寨主真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啊……” 最后一个字，肖雨故意太高了语调。 由于带着些许怒意，她的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动，将表情牵动得有些骇人。 “美人儿这是何意呀，我不明白。”千目大圣面带苦笑，抬眼问道。 手铐和锁链本就带着幽绿的光芒，此时那光芒无声地映照在肖雨全身的每一块强壮的肌肉上面。 她被那手下牵着，每走一步，不仅房中地板发出震动，就连她自己身上的筋骨和肉块也都随之猛烈收缩，发出咯吱咯吱的跳动声，看得千目大圣和那四个手下不禁都咽了咽口水。 来到千目大圣身边时，肖雨忽然停住了脚步，她缓缓地转过了头。 她的脖子因斜方肌太过发达而显得有些粗短，因此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千目大圣时那脖子上的肌肉被强烈挤压，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满头的花哨脏辫将她的古铜色肌肤衬托地更加野性了许多，配上坚毅而硬朗的五官，让此时的肖雨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威胁。 这副身躯要比千目大圣高了一个头不止，她站在他身旁，眼皮幽幽地低垂，斜向下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不明白不要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作为你未来’妻子’我肯定是要支持的。寨主可不要忘记明晚之前来接我出去，我们来好好成一成亲……” 说着，她两只手臂上肌肉大力收缩，带着手背上筋肉暴起的同时，她指上的关节连续发出咔咔咔的瘆人声响，撑得那手铐像是随时都要炸裂一般。 这声响，让千目大圣面色逐渐泛白，还没消肿的脸上嘴角不禁抽动了一番，身形不自主晃了一下，似有些恍惚。 不过肖雨并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反而对千目大圣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两排整齐的白牙在口中咬的咯吱响。 随后她一脚朝前踏出，脚步狠狠踩下，将脚下地板踩出了个大坑来，之后便大步朝前迈去，再没有回头。 她的身后陆续跟着“狐桃儿”和小小的梅玉儿，而大灰则是直接被人像个小猫一样掐着脖颈子拎了起来，走在了队伍最后。 肖雨等人离开房间后，本就极为宽敞的房间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可是这安静让千目大圣总感到有些不适，好似自己疏忽了什么，心中空荡荡的，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他的目光在房中反复环视搜索，甚至不惜敞开目力游走在整个一号寨中，反复确认寨中是否有古怪。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声轰隆隆的震颤传来，整个一号寨子外开始响起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音。 这声音震耳欲聋，如暴雨惊雷，在一号寨的顶上此起彼伏，不断传来。 短短几息之间，便传来十余次剧烈的爆炸声，每每都会让千目大圣所在的房间内如地动山摇一般晃动起来，让他脚步乱颤，无法站稳。 每一次爆炸声传来，都会有一股惊天动地的强大妖力从一号寨顶上侵略般地铺散开来，如风暴一般朝着一号寨侵袭，将千目大圣掀翻在地，在房中凄惨翻滚。 千目大圣不得已只能单膝跪在地上维持身形，他快速运转目力，口中焦急地怒吼。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通过目族的特殊法术瞬息传入神目，有千万簇光芒从神目的已毁了一半的主干脉络中一涌而出，纷纷流向其余的七百九十九寨。 随后，千目大圣的声音如从洪钟一般在秘境中的整个球形建筑群中迅速扩散。 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令千目大圣面目狰狞了起来。 随着他声音的不断外散，每到一处寨子，那寨子里便会突然有一个地方发生一次莫名其妙的爆炸。 第112章 你错就错在不够狠 “禀告寨主，不知是何人在我千目寨中埋了许多妖元，现在那些妖元全都在陆续爆炸，我们正在努力排查！” 房中立刻有个空灵的声音通过神目传来，语气焦急地回着话。 可正如方才千目大圣的声音带来的后果那样，这声音传来之后，就好像按动了什么开关一样，再一次引起了一连串的妖元爆炸。 这也使得早已怒发冲冠的千目大圣连忙闭上了嘴，因为他早已习惯性地通过神目去给寨中各处下达命令，如今他意识到了不对，只好强迫自己噤声。 眼看着消息无法正常传达，千目大圣身影一晃，化作一道绿色气息朝着寨子外冲去。 下一瞬，他来到一号寨子的上头，当他亲眼看到眼前的情景之时，额头上的青色血管都鼓了起来，槽牙更是差点被他咬碎。 在一片无声中，千目寨八百部中已经有一大半的寨子发生过大大小小的爆炸，那些寨子上浓烟密布，正有火光无声燃烧。 其他寨子的分寨主也纷纷意识到了使用神目传递声音会引发一连串的爆炸，因此，这球形建筑群中此时竟是鸦雀无声，唯有爆炸后的余火在默默吞噬。 千目大圣飘在半空，胸前起伏不断，火光映照在他的目中显得他更是狰狞无比，他的拳已经握紧了多时，双眼中的无数瞳仁正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目力。 他在搜索，他想知道这寨子里除了从暗牢逃出来的那个人之外还有谁可能瞒过他做这种事情。 他抬头看向神目，就在几个时辰前，十三目在他的威胁下一头撞向了神目，以自曝为代价将神目的主脉络撞毁了一半，其中也包括了千目大圣之前发现的那一缕藏有诡异神念的部分。 这一切都包含在他的计划内，因为十三目从一号寨中飞出去的方向，正对着那一缕神念所在，在留给她的有限时间内，她大概率会选择这样方式同归于尽。 他的目的达到了，神念已然被毁。 而后陈氏夫妇发现了异常，无比愤怒地出来查看时被千目大圣设下的埋伏捕获，后来关进了暗牢，交于年大彪看守。 当时那暗牢中除了陈氏夫妇，还关着突然闯入秘境中的一男一女，他们在落入此境时便被抓获。 千目大圣也觉察到那白衣女孩有特殊的法术，通过神目觉察她偷梁换柱扮成了陈夫人，也就是乔英逃了出去。 而帮她完成一切的，正是那个扮成年大彪的红毛狐妖女子。 可如今那白衣女孩的法术被他识破，狐妖女子也被识破身份送入了暗牢，就连肖雨和她的伙伴也一起全都在暗牢中。 按理说这牢中除了那个用秘法逃跑的白衣女孩之外，应该全都在牢中了。 “这么说，应该就是那个白衣小女孩所为……” 分析到这里，千目大圣不禁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他的脑中飞速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思来想去，眼下也只有这个结论是可信的。 “呵呵……” 这时，千目大圣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阴森诡谲的笑声，这笑声来自一个极为美丽的中年女鬼，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闻声回头，竟发现乔英已不知不觉飘在了他身后。此时对方近乎实质化了魂体在秘境的半空不断飘荡，周身散发着浓郁的阴气，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声音随着那阴森的气息一起将周遭充满，犹从四面八方而来。 “年壬京，你好大的胆子，我给你们目族这样一处好地方修炼神目百年之久，你们竟敢造反！” 乔英口中字字阴狠，作为一个无限接近鬼王的鬼将，她的目狭长而漆黑，脸色如纸张般煞白，如血的红唇在飘松散的长发中翕动着。 在她质问的同时，整个魂体都在剧烈的抖动，昭示着她此刻的愤怒。 “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是乔英，还是那牢中外来的白衣女孩儿！” 千目大圣虽感受到了那熟悉的阴气，可他还是带着半分怀疑，遂高声质问。与此同时，他身上的灵力已经开始快速运转，随时准备发动招数。 乔英脸上的表情如万年寒冰，冰冷无比，她飘在半空中朝对方冷眼瞥去，那傲人的姿态无不体现着在过去的百年中她对千目大圣的绝对压迫。 尽管她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可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冷漠表情，千目大圣心中已经有了结论，原来从暗牢中逃出来的，真的是乔英。 那些人，还有那牢中的白衣小女孩竟然骗过了他，他亦是被自己的自作聪明给蒙了心。 可即便是如此，想到这陈氏夫妇与那来历不明的诡异神念，再想到他们对目族长达百年的压迫，千目大圣的内心深处早已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右手朝一侧伸去，一根强壮的触手伸了出来，长长地伸向身侧的远处，随着他猛然挥动，那触手上竟生出一排排的倒刺来。 “没有了你，我可以再培养出下一个千目来，没有了这个神目，我照样可以再培养出第二个眼目来，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无非是多耗费些时间而已，我有的是时间……” 空气中，乔英的声音悠长地传来，浓重的杀气不仅在这里弥漫，同时也在整个千目寨八百部中飘荡，那种睥睨神情好似这里顷刻间就可被她抹去一般。 “可目族若是没有了神目，若是没有了你，那迟早是个灭族的下场，更别提什么回到寒地了。年壬京，我们的千目大圣，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乔英的声音如气浪一般在这片球形建筑群中一层层铺开，震荡着这里的空气都有了波纹，可却也很奇怪，声音如此之大却再没有阴气爆炸声。 千目大圣见此，心中怀疑丛生，却想不出其中端倪，口中已经咬牙切齿，心中对乔英的恨意莫名浓了一分。 “你错就错在不够狠，若是你当时直接杀了我夫妻二人，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正是因为你如此优柔寡断，才给了我一次机会！” 乔英的语气中满是嘲弄，时而魂体抖动发出阵阵嗤笑，对着千目大圣冷冷讽刺道。 “所以你就要将这里全都炸毁了吗？” 千目大圣口中怒斥，朝她怒目而视，炽烈的杀气早已将他全身覆盖，让他此刻周身气息剧烈回旋，恍若一团碧绿之火。 可乔英却极为缓慢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对千目大圣的嘲讽之意，因为在她的眼中对方永远都是那么愚不可及，只有被他们夫妇摆弄的份儿。 “不不不，我可没那闲工夫，毁了几个寨子有个屁用，眼下我们夫妻行踪已经暴露给了绿洲界那帮老家伙，现下我们要马上离开妖域，走之前自然是要毁掉最重要的痕迹……” 说着，乔英嘴角邪恶地上扬，惨白而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朝着头顶指去。 循着她的手所指去的方向，正是他们二人正上方的目族修炼了百年的神目！ “你要毁了我族百年神目？你休想！” 千目大圣的目中已经有熊熊的绿色火焰燃起，那是他目中无数瞳仁同时激烈运转时所爆发出来的恐怖景象。 那恐怖的火焰从他的目中流窜而出，化作无数半透明的焰火，如一片片巨大的绿色花瓣，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仿若在火种淬炼而生的莲心。 “除非你从我这尸体上踏过去！”千目大圣一字一顿，狠戾道。 “呵呵……小子，我敬佩你的勇气，我也是为了满足你这个愿望，才特意在此处等你，放心，我会留你一口气，让你亲眼看着神目被毁，让你知道背叛我们，背叛上宗的代价……” 乔英的声音冷冷地回荡，她的手缓缓伸向头顶，手心向上。 她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目中黑色渐渐浓郁，周身阴气更是茂盛至极，无数气流在她周身旋转包围，形成一股阴气旋流，且开始不断向外扩散，无穷无尽。 待她话语停下之时，在她的法术下，整个秘境原本不可见的模糊边缘也开始逐渐显现了出来。 第113章 你已经很棒了，姨娘为你鼓掌 放眼望去，在边界出现之后，这秘境仿若一个更大的球体，将整个千目寨的建筑群紧紧包围。 在乔英的法术下，那秘境的外壁逐渐变成了实质，成为了一个球形的墙体。这墙体通体漆黑，好似坚不可摧，将千目寨八百部整个包裹起来，围得密不透风。 诡异的是，那墙壁上正散发着无比纯净的阴气，这墙壁，正是由庞大的阴气浓缩而成，被这对陈氏夫妇以如此手段在此隐匿了百年有余。 千目大圣见此心中一凛，目中惊诧无比，原来他一直都不知，此处秘境竟是以阴气为基础形成之物。 此时，墙壁上的阴气正源源不断朝着乔英的手心汇聚而去，并在那里被她大力压缩。 最先是一个黑点，紧接着是一个指甲大小的黑球，那黑球越来越大，在几息之间就变成了拳头大小，并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 乔英似乎不慌不忙，有的是耐心，她似乎对千目大圣的蓄势待发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在手中积蓄着那阴气球，满目桀骜。 她的眼中充满着蔑视，更是对千目大圣的滔天怒意充满着鄙夷，她的嘴角似永远挂着笑，只不过此时是对千目大圣的嘲笑。 看着那充满鄙夷的表情，千目大圣浑身气息顿时爆发，手中的触手噼啪作响，脚下猛然踏空，化作一道绿色光箭朝着乔英光速飞去。 他的双眼中千只瞳仁同时亮起，层层叠叠地立体铺开，随着他的一声怒喝，那些瞳仁竟全部虚化成半透明，在他身后形成了千瞳之屏！ 半透明的黑色瞳仁与绿色火焰花瓣相叠，在千目大圣身后铺开，犹如一排排美妙绝伦的孔雀之尾，将他整个人衬得雄伟无比。 他的眼中战意滔天，好似真的要化身凶猛的孔雀巨鸟，将乔英一口吞噬，好保卫百年神目。 可即便是如此，乔英表情中的轻蔑从未减掉分毫。 在这轻蔑中，乔英的眼忽然半眯，她将手中已凝聚成人头大小的阴气球猛然朝着千目大圣飞来的方向大力扔去。 那阴气球在乔英手心时显得柔软而轻盈，如今飞出去了，却变成了如铅球一般顽固，速度竟然比千目大圣还要快上许多。 只见一团黑色眨眼来到千目大圣身前，砰的一声炸裂成无数两头尖锐的黑色椎体，那些椎体铺天盖地，闪着寒芒在周遭的空气中无序地飞窜。 他们有的成群，有的则是独行，形成无数大小不同的黑锥队伍，令人看了眼花缭乱，甚至置身其中都要分不清方向。 这仿佛就是专门为了对付千目大圣而研究出来的法术，一切只是为了牵制他。 乔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宠物”，她口中低声吹出了一声口哨，那些黑锥便全都化作一道道黑芒朝着千目大圣身后幻化出来的目力奇袭而去。 可千目大圣乃是目族目族万年来的绝代天骄，本身天赋极佳才可成为目族万年来唯一的千目之人。 这黑锥虽然来势汹汹，可他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 他口中发出一声沉重的低呵，随后身后千个瞳仁同时闪烁，千道绿芒从中迸发而出，开始朝着那些黑锥追逐了起来。 仔细看去，那千道绿芒何尝不是化作了千个更为尖利绿锥，正气势汹汹，以势不可挡的气魄朝着一簇簇黑色攻击。 一时间针尖对麦芒，近半个球形建筑群都被卷入这二人一黑一绿的角斗之中。 见千目大圣如此反击，乔英并没有慌张，她的脸上反而绽放出了一抹诡谲的笑，仿佛这一切都如她所愿一般。 而就在她露出笑意的一瞬，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原本被追逐的黑锥全都突然停在了原地，一个个都被直冲而来的绿锥砰砰击中！而就在它们被击中的同时，那些绿锥就像是被感染了一般，一个个都从原本的绿色逐渐被染成了黑色…… 只是短短几息之间，千个绿锥竟被阴气凝聚而成的黑锥无情感染，刹那间无一例外地全部倒戈向了乔英，且在乔英的操纵下全部掉了头朝着千目大圣飞去。 对方见状，再不敢出相同的招数，只能在周身用法术化成一道厚厚的屏障，以抵御成倍了的黑刺。 可即便如此，那些黑刺却威力无比，在前仆后继的攻势之下，千目大圣身上的屏障竟被穿出了不少孔洞，十几个黑锥蜂拥而入，硬生生钉入了他的身体。 一声闷哼传来，千目大圣连忙倒退数十丈，捂着正挂着血色的胸前，低头含着胸气喘吁吁。 阴气入体，犹如一股十分邪祟的能量，开始在他的体内飞速流转，顺着他的脉络，随着他灵力的调动而游走全身。 很快他便开始浑身发冷，只觉自己身上的生气都要被生生抽走了一些。 看到千目大圣的狼狈模样，乔英黑色的水袖扫过半空，而这一瞬，在那水袖落下之时，竟出现了个比刚才还要大上一圈的阴气球。 乔英脸上妩媚一笑，邪气丛生，百年来她每每这样笑，千目寨中便要有人遭殃，目池中就要多有一些新鲜眼睛。 而她也是干脆利落，笑容起，杀气生。这一次，她朝千目大圣轻蔑得瞧了一眼，将手中的阴气球狠狠掷出，这一次的方向，是神目！ 此时他二人和神目成三角之势，见乔英的阴气球竟朝着神目飞去，嘴角还挂着血的千目大圣竟毫不犹如朝着神目腾飞而去。 几乎是拼尽了他所有的速度，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赶在那阴气球前，千个瞳仁同时爆发出一阵强光，浓厚的灵力顷刻间凝聚他身前，在神目前迅速展开了一层厚厚屏障，想将那球挡下。 九层妖力，对上鬼将大后期，修为上的差距便是力量的差距。 秘境中的阴气纯净无比，积累多年，眼下这被浓缩了不知多少倍的球体飞在半空，势如破竹，仿佛冲破一些是它的使命一般。 铛！ 下一瞬，球璧相撞，发出无比剧烈的声响，将整个秘境都震得晃动了起来。在这响声中，又有一些寨子中的妖元被震得爆炸开来，形成了奇怪的回响。 这一次，阴气球被千目大圣挡下了，相撞之际阴气球瞬间破碎成烟，消失不见。 可随之而来的，是千目大圣身前的屏障被撞出了无数裂痕，那些裂痕一道道触目惊心，由撞击之处不断向外扩散，直到布满正片区域后，屏障最终也无情崩碎。 那些碎片在空中不断凋零，掉落的过程中散落成无数绿色的星辰，逐渐消散。 千目大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形看起来摇摇欲坠，就连他身后的瞳仁和绿焰都看起来暗淡了许多，他的耳边同时又传来寨子里的爆炸声，让他此刻已成了单个瞳仁的眼中血丝密布，似乎在苦苦支撑。 “嘁！竟然挡下了，太小了吗……” 乔英嘴巴撇了一下，发出一声惋惜之音，她似乎对千目大圣挡下这一球表示很失望。 “小子，你能接下一次不代表能接下第二次，不过你已经很棒了，姨娘为你鼓掌，不过话说回来，我把那个年大彪给扔在哪儿来着……我想想……” 一只手中继续捏着新的阴气球，乔英一边托着腮佯装思考。 一听到自己大伯竟是被她藏起来了，千目大圣身形一顿，目中盛怒难掩。他嘴唇微微颤抖正欲说话，对方却忽然拍了个大腿，让他心底陡然一惊。 “咦？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小子，不如你站在那里不动，我这次不打神目，我打在你身上，你若是不死，我就告诉你年大彪在哪里怎么样？” 乔英目光幽幽，猩红的唇间露出雪白的牙齿，她全黑的眼中将千目大圣的狼狈模样映照地十分清晰，看着那可怜模样，她用细长的红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第114章 没错，就是本美人儿 千目大圣的身躯剧烈一晃，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瞠目结舌，口中一时有些哑言了。 二人相识一百多年，虽然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各自有着自己的筹谋，可对彼此也是有诸多了解的。 就比如，千目大圣从来都知陈氏夫妇里乔英一直都是鲜少说话的那个，可他俩的主心骨一直都是乔英的。 因此，在乔英用极像开玩笑的语气说着这话时，千目大圣心中已经知晓，这女子要么是疯了，要么其实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既然寨子不是你炸的，我也可以相信我大伯也不在你的手里。” 千亩大手用手擦干嘴角鲜血，努力调整气息，厉声质问。 可话音刚落，乔英的手心突然出现了一团雾蒙蒙的东西，那东西上还挂着血丝，正被她在手中反复揉搓把玩。 只需一眼，千目大圣便认了出来，他顿时眼中冒烟，嘴唇更是被咬的煞白，面庞的肌肉猛烈抽缩竟一时无法吐出一字，只得任凭自己表情失控，尽被对方掌握。 “哎呀呀，他总感慨自己此生只有九百目的命数，我偏不信，这不，我替他改了命，他现在就剩八百九十九目了……” “不过你放心，他目下还是活蹦乱跳的，依然有力气诅咒我不得好死，只不过过了今天就不一定了，我也在想要不要再替他改改命……” 说着，乔英拿着眼珠的手力道突然一松，那团灰蒙蒙的东西就飞向了千目大圣所在，被他小心翼翼接在了手中。 目族的法术通过修炼目力增加瞳数，虽是通过修炼法术虚化之物，但也实实在在属于神魂的一部分，被挖出来也如伤到血肉一样会产生剧痛。 他手中紧握年大彪的眼球，咬牙切齿的同时狰狞可怖的双眼已浸满泪水。 “希望你说话算话。” 千目大圣说罢，把眼球仔细收了起来。 随后，他眼睛紧闭了稍许，猛然睁开时，身后的千个眼目和绿色火焰全都破碎成粉，化作漫天的晶尘，在他身后随风飘扬而去。 乔英手中早已捏好了一个更大的阴气球，她口中冷笑一声，嘴巴兴奋地裂到了耳边，她口中牙齿乱颤，发出骇人的咯咯声。 在那阴惨惨的笑声中，阴气球猛然飞出，如一颗强大无比的元弹，朝着千目大圣的胸前直冲过去。 原本双手还在身前准备抵御的千目大圣，眼见着那球来到之时他的双手忽然在身侧低垂了下去。 他口中发出凄惨一笑，其中掺杂着诸多绝望，他双眼不再明亮，眼中无数瞳仁同时黯淡失色，随后他的眼皮重重得遮盖下去，将所有光芒全部收起。 铛！ 响声带着足以撼动整个秘境的力量，势如闪电，堪比万斤大石般重重砸去！ 伴着足以轰鸣神魂的巨响，四周顿时烟尘弥漫，对碰之后产生的无数灵力碎屑铺天盖地朝着四周飞散，让神目前好大一片区域都处于朦胧之中。 可奇怪的是，原本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千目大圣，虽然他听到了响声，可身上却无任何不适传来，就好像那阴气球根本就没有打在他身上一样。 “喂，你怎么样，还活着吗？” 他的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粗犷而浑厚，却仍然可以听出来那是个女声。 在遮天蔽日的碎屑和粉尘中，借着头顶上神目的碧绿光芒，一个朦胧的身影挡在了千目大圣的身前。 那人身形足有八尺高，四肢健壮如蟒，身躯粗壮如钟，宽厚的肩膀上有无数细长的鞭子披散，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巨人，就这样将他挡在身后。 “美……美人儿？”千目大圣目瞪口呆，神情木讷了一会儿，口中结结巴巴地唤道。 这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肖雨！ 此时，冲撞后的粉尘和雾气也渐渐散去，在肖雨的周身的秘境空间里，直径足有百丈的断界无比真实地浮在半空，将她和千目大圣包裹在内。 而刚刚乔英的阴气球正是撞在了这红球断界的界壁之上。这是肖雨第一次尝试在情急之下在真实的空间内开辟断界当做盾牌。 可正如她之前在白翁河上时被大灰无数次撞碎了的那些一样，只听空气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百丈球形断界早已裂痕密布，下一瞬就变得分崩离析，破碎在空气中。 随之，肖雨口中一口鲜血喷出，在空气中化成大片血雾，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哪些是断界碎屑哪些是血液沫子了。 肖雨一边擦拭着嘴角，一边回过头，咧开被染红的雪白牙齿，朝着千目大圣咧嘴一笑。 “没错，就是本美人儿。”肖雨的齿间光芒一闪，邪魅打趣道。 “多亏了你的千面盘，也多亏了你们目族的暗牢密不透风，才能让我丝毫没有浪费千面盘一丝一毫的灵力，如今的我感觉特别不一样……” 肖雨说着，眼中尽是兴奋，她的手在半空翻来覆去，好像在欣赏着刚刚开出断界的那一瞬间的不凡成就一样。 她周身的灵力如惊涛骇浪般潮汐翻涌，自上而下不断倾泻，仿佛永远不会枯竭的泉眼。 此时在她的灵海中翻滚漂浮着的命元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如燃烧着的岩浆巨球般的千丈命元，其中的红色焰火上早已多了一些白色，两种颜色彼此螺旋缠绕，成了红白双色的藤蔓。 这藤蔓形态朦胧，时而粗时而细，长度好似无边无际，在命元巨球的表面和其里盘根错节，如游蛇般浮动游走缠绕，盘成千丈命元巨球模样。 命元之外，原本的红色火星之间，更多了大片的白色焰火，让原本的火星更加猛烈跳动。 火星跳动的同时，白焰更加猛烈燃烧，而白焰越是烧的凶猛，火星越是炸成无数。 在两方相辅相成，相互滋养的作用下，源源不断的灵力被送入肖雨的身体，让她浑身气息蒸腾，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雾，目中更是红色弥漫。 千目大圣在肖雨身后难以置信地望着，在他的感官中，肖雨此时虽然周身红白相间灵力如火焰般升腾旋转，可他却分明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 就好像那些火焰是并非是炽热之火，而是冰冷之火。 在千目大圣和乔英面前，肖雨元成大后期的圆满修为尽情展示，毫无保留。 她右手上握着一把通体雪白的剑，那是她的无名雪剑。那原本纤细的剑身上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红白火焰当做外壳，使得剑身整体粗大了两倍不止，方才配得上肖雨此刻的雄姿。 不仅是肖雨的修为在千目大圣与乔英角逐之时，在暗牢中顺利入破了，就在乔英法术施展下的秘境墙壁之上，也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崩裂响声。 肖雨和千目大圣同时循着那声音看去，发现在墙壁上正贴着一个人，那人的一只手此时早已经没入了被他用鬼气砸开墙壁的裂缝里，正屏气凝神，双眼紧闭。 他的面色有些憔悴，带着些倦意，已长了些胡茬的俊脸上，好看的眉眼已经微微蹙起，好似他眼下正施展的术法十分费神。 他的额间被命元映射出一条细长的黑线，此时那黑线正不断闪烁着无比漆黑的光泽，连同他周身的阴气也随之有节奏地流动起来。 此人正是秦临，眼下他正使用老鬼为他注入的那缕轮回盘鬼气去不断吸收着墙壁上的阴气，才导致墙壁裂开了如此触目惊心的裂纹。 他的身上正散发着漆黑无比的恐怖灵力，虽然只有元成中期的修为，可他周身阴气弥漫，浓烈至极，犹如一团等身高的黑水之球，将他笼罩在内。 一身修身的武服趁得他袖长挺拔，腰身强壮，长长的黑发在他修成的身躯之后自在飘浮，更添了一丝诡秘。 第115章 锻炼得比你还要大一圈(暗牢) 约两个多时辰前，千目寨暗牢内。 肖雨等人被千目大圣的四个手下一路牵着，来到了第一百号寨子。到了此处肖雨才知道，整个一百号寨子的四层建筑中都是牢房。 只不过其中大部分是空着的，不知是犯人太少，还是犯人早已经不留痕迹地死在了这里。 肖雨走在最前，他被那手下小心翼翼的牵着朝着最下层走去，虽是最下层，可光线到没有暗道什么也看不清。 她的身躯太大，走在暗牢的回廊中有些局促，七拐八拐之后终于来到了最深处的两排牢房前。 这两排牢房中，右边这一排最里面那一间一号牢房里安静地跪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那熟悉的身形，让肖雨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路依然。 在左边的这一排中有两个男子，最里面那一间五号牢房路是个中年男鬼，他身穿灰衫的魂体在牢中跪坐飘荡，正是陈一航。 倒数第二间的六号牢房中，关着的便是秦临，那再熟悉不过的黑色身影，正面对着牢门，安静地打坐。 肖雨忽然驻足了下来，有些不敢再往前迈步，可她身前的人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向里拉了拉，尽管她不愿意，但还是叹息一声，随着那人来到了路依然所在旁边二号牢房前。 咯吱一声，一根根碧绿能量栏杆组成的牢门应声打开，肖雨低头走了进去，也面对着牢门，盘膝坐了下来。 紧接着是梅玉儿和大灰被关进了三号牢房，而“狐桃儿”则被关在最外侧的四号牢房。 牢房中很是安静，那四个手下虽然已经离去多时，牢中却依然鸦雀无声，好似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一般，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肖雨心中无比惆怅，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她盘膝坐着，双眼在牢内不太明亮的光线中默默朝着仅隔着一丈宽甬道的对面牢房中望去。 秦临依然是那副好看模样，只是在此处时间有些长了，他的下巴和脸上长了些胡茬，此时他双眼紧闭，浓郁的黑色灵力裹挟着阴气在他周身流动。 即便是身在牢中也如此勤快地打坐修行，肖雨见此，脸上有笑容无声地绽放开来。 只不过这绿光组成的牢门栏杆好似有一些特殊的威力，无法让肖雨探查到他的修为，但观察他身上的灵力情况，倒像是有新突破。 这里每一间相邻的牢房都通过一根根绿色能量条隔开，彼此之间可以看得无比清晰。 梅玉儿这时在肖雨隔壁，怀中紧抱着大灰，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秦临和肖雨二人，嘴唇抿起，不敢作声。 倒是最外侧四号牢房的“狐桃儿”先按捺不住出了声。 “我已经按照约定把人带来了，那红毛小狐狸我也已经顺利找到后放出去了，一号的小丫头，你答应老夫的事情可不要忘了！” “狐桃儿”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从一个悦耳的女声变得粗糙起来，最后就成了个沙哑的老头声音。 不仅如此，她的身形在话音落时，随着一阵幽绿光芒明暗闪烁而逐渐变得肥胖，最后恢复成了那妖族的胖老头护法史斗子的模样。 路依然一听，双眼猛然睁得溜圆，她连忙从跪姿站起，开始在新进人的另外两间牢房内搜寻，却没看到她所熟悉的肖雨的身影。 她在整片区域内反复查看了几遍，正怀疑那史斗子偏她之时，眼神莫名落在了二号房的肖雨身上。 眼前的人分不清男女，庞大的身躯如小山一样占据了牢房的四分之一，铜色的皮肤下是看起来勇猛无比的片片筋肉。 满头脏辫下是一张令她有些熟悉的脸，只不过那张脸不仅大了一圈，且颜色黝黑，横肉丛生，嘴唇更是厚厚地翘起，而那双眼睛正温柔地望着她。 路依然虽认不出肖雨的样貌，但是那如月光般温柔眼神她却永远不会记错。 她朝着对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面上顿时惊恐万分，竟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屁股蹭着地板连连后退。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退到墙边整个人怔在那里，手颤颤巍巍朝着肖雨指去，嘴巴一张一合却有些吐字不清。 “噢哟……噢哟……你，你是姐姐？？？！！！” 肖雨早料到路依然可能会被吓到，于是露出一脸歉意，她没有出声，但却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什么？小雨来了？在哪里？” 这时，对面的六号房里传来秦临的声音，他被路依然磕磕巴巴的叫声从打坐中惊醒，眼球仿若要飞出来一般，也开始到处找寻。 最终，他发现对面牢房的人正默默地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临。” 在万般无奈中，肖雨终于开了口，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这声音虽然听着有些粗，和肖雨的声音还有这巨大的差距，可那呼唤他名字的语气，是秦临此生都不会忘记的。 他的眼这时已经落在了肖雨的身上，正十分紧张地打量着她，好似在确认着什么，而肖雨也朝他挥了挥手，将左手手心中的鬼气黑点露了出来。 看着那手心的黑点，以及肖雨完好的样子，秦临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只是……” 秦临到此却停顿了，他面露难色。 “只是若你此生都是这个样子，那我以后恐怕要多吃一些东西，把自己锻炼得比你还要再大上一圈，才能显得我能保护你了。虽然难了些，不过我会努力的……” 说着，秦临羞愧地挠了挠后脑勺，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仿佛内心已经开始思考着如何变得比肖雨还要壮实，这让他觉得很难。 肖雨听罢，内心流过一股暖流，嘴角不禁撇了起来，眼中有泪水噙着。 “咳咳……”这时，四号房内的史斗子故意咳了两声。 “虽然我不想打断你们这种不离不弃的感人时刻，但是眼下那红毛小狐狸恐怕早已经埋好了元弹，那女鬼也已经给放了出去，估计外头一会儿就要热闹起来，我们的时间很是有限。” 史斗子斜倚在牢门上，斜眼看着路依然等人，短粗的双臂不断拍打在肥胖的肚子上，显得有些不耐烦。 新进来的肖雨和梅玉儿不明所以，目光齐刷刷朝着路依然看去。 路依然此时依然是惊魂未定，还泡在刚才被肖雨惊吓的恐惧中，不过她还是定了定神，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雪白的衣裙。 “你说你妖族的宝贝被藏在那神目里，若真的是这样，这里恐怕只有我姐姐的能帮你取出来。不过，现在有几件事情我们先要说明。” 路依然的双手扒在与肖雨之间的栅栏上，一边好奇观看肖雨的同时一边说着。 “若不是我被那小子算计，遭到宝物反噬导致修为大损，我早就一口气端了这里，根本不会与你们磨磨唧唧，小丫头，你不妨有屁快放，我们好节省时间！” 这史斗子还是个急脾气，有些没好气地哼道，完全不像是有求于人的姿态，倒像是在发号施令。 路依然听罢眸色沉了下去，就连一向好脾气的秦临也都面色一冷，似乎对那史斗子很是不满，甚至还有些警惕。 不过，路依然眼中忽然神色一换，竟不打算与那史斗子一般见识。 “首先，姐姐的修为不够，你需想办法帮她突破，让她无限极接近大成，这也是我让你想办法带她来这里的原因，这里是最适合的地方。若不然，她无法在神目的窥探下活下来，更别提从里面取什么宝贝。” 第116章 为何叫荒唐秘境?(暗牢) “其次，这牢房太过诡异，强行冲破恐怕会遭到强烈的反噬，弄不好还要丢命，那个乔英不知道是有什么路子不怕这些，不代表我们也能行。姐姐突破后我们也要能出去才行，你混在这里这么多时日，我不信你不知道怎么从里面出去。” 说到此处，路依然忽然停了下来，她朝着乔英曾经待过的二号房仔细查看，尽管已经检查过无数次了，但是她仍然不死心。 可片刻之后她便一脸失望。 那乔英做事果然丝毫不拖泥带水，可谓不留痕迹。 “最后，你嘴上说有求于我们，但是你答应要告诉我们如何从这秘境之中出去，却还一直没说呢！”路依然脸上气鼓鼓道。 她的头卡在肖雨牢房的栏杆上，脸都挤得变了形，一脸担忧地望着她，眼中泪水汪汪，好像对她甚是想念。 这话听得那史斗子就有些不乐意了，肥胖的身躯从斜倚着的姿势猛然一立，震得栏杆哗啦啦发出声响。 他脸上气愤得很，脸上的肥肉猛烈抖动，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牢房的门锁咔哒一声开了。 随后他气呼呼地来到众人的牢房间，挨个从外面念了咒将大家的牢房全都打开，这才吹胡子瞪眼地开了口。 “我乃绿洲界十二护法之一，代表着妖族王庭！岂会在这点屁事儿上食言！若不是我担心我族宝贝受损，我才不愿躲在这里和你们商量这点破事儿！” 史斗子嗓门粗大，眼中血丝密布，昭示着他此时内心的愤怒。 “千目大圣和乔英看起来是很厉害哦，打不过就直接说打不过嘛，何必拿宝贝当借口，我们又不会怪谁。鬼叔特意交待我们不要相信这屎豆子，果然，听这名字就有些不靠谱，是不是啊大灰……” 三号牢房的梅玉儿一直安静地跪坐着，此时她怀中抱着大灰，眯着眼漫不经心地抚摸，口中用很小的声音和大灰聊着天，可音量也足够然所有人都听见了。 “臭丫头你敢再说一遍吗！” 史斗子离她最近，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只见他被气歪了的嘴角猛烈地颤抖，眼看着就要冲过去教训梅玉儿，外面忽然有动静传来。 “吵什么！再吵就把你们丢进目池养鱼！” 随着外面看守之人的呵斥，有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传来。 史斗子一听，肥胖的婶子猛然一缩，化作一道残影连忙飞回了自己的四号房，然后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盘坐在地上，一副打坐的姿态。 幸好那看守者只是过来看了一眼，觉得只是犯人之间的拌嘴，便又呵斥了几声之后就又出去了。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若是被发现牢门已经打开了，恐怕他们的逃跑计划要被彻底打乱不说，能不能留住命还是个问题。 看守人离开后，牢房内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史斗子滚圆的脸上一双大眼伶俐地观察了一圈后，肥胖的如皮球的身躯再一次从地上弹了起来。 “一号房丫头，我知你幻术了得，刚才那个女鬼用自己相公一半修为做代价，让你迷住牢头，换得出去的机会。眼下我们要是想从秘境出去，也要靠你的幻术，和那一半修为了！” 史斗子的眼睛不断朝外头观察，很怕牢头再进来，他一边朝里头走着，一边说着，还在秦临的六号房前停了下来。 “小子，你吸收了陈一航的修为已然突破了，你就别再装了，我如今都这样了还能把你吃了不成！我知你是人身修鬼法，待会儿出去后你便想尽办法用你的法术将这荒唐秘境的墙壁给我撕开个大口子！” 史斗子在秦临的牢门上敲了敲，口气十分不懈地说道。 秦临懒得理会他，只是默默打开了们，出了牢门，朝着肖雨所在的二号房走去，可却被肖雨拦在了外头，不让进来。 “怎么了小雨，我只是想看看你！”秦临不解，委屈巴巴地说道。 肖雨紧闭嘴唇，心中复杂。其实她并非不想和他在一起，可看着自己的这幅身躯，却始终有些打不开的心结。 可她观察对方神情，却了解他是个不想罢休的。 正在为难之时，史斗子再次开口了。 “我真是服了你们这群蠢货了，除了一号丫头和红毛小狐狸就没有一个聪明点儿的！你们可知这荒唐秘境为何叫荒唐秘境吗？” 胖胖的史斗子看肖雨秦临二人磨磨蹭蹭的样子，在一旁急得直跳脚，不禁把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荒唐秘境，为何叫荒唐秘境？” 大手紧紧把着自己的牢门，肖雨的眼中好似燃起了希望，连忙起身问道。 可站地太猛，脑袋一下子磕在了头顶，疼得她闷哼一声，又只好捂着头又盘坐了下去。 肖雨的提问，顿时让史斗子精神抖擞了起来，他短粗的胳膊往身后一背，另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那很小的一缕胡须，有些自傲地扬起了头。 “呵呵，你们这些土包子就这点学问还想去绿洲界，我都替你们捏把汗。” 说着，史斗子目中尽是鄙夷，朝着四周的肖雨等人环视，一边看一边摇头。 这眼神和姿态虽然让肖雨心中很不舒服，可想着如今身大家同是阶下囚，先逃出去要紧，其余的也只好先放一放。 “这荒唐秘境之术是鬼族高深秘术的一种，是利用阴气法门形成的类似幻境的空间，只不过又与幻境不同，这里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皆由阴气组成，可随着施法者的心意形成一处秘境。” “虽然我也纳闷，你们明明不是这里的施法者，可这秘境却能够遂了你们的心愿。但是既然叫荒唐秘境，一切荒唐之事即可发生。” “你之所以落入此地后变成这个样子，恐怕是因为你刚入秘境时在内心深处许了什么愿吧？” 史斗子半眯着的眼睛落在了肖雨身上，在她健壮无比的身形上不住地打量，连连点头。 肖雨听罢，心里一沉，她一下回想起自己被千目大圣抓来此处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还是个柔弱的小女子，被千目大圣的触手缠住了脖子，无论她使多大力气都无法挣脱。 绝望之下，她便在内心深处用力哭喊，希望自己有一副宛如无敌金刚大罗汉一样的强壮身躯，也好一下子将那可恶的触手给扯断，也顺便抓他的人狠狠打一顿。 之后她只觉身上爆发出一阵漆黑无比的光芒，随后就失去了意识。而再次醒来后就出现在了一号寨的那个大房间里，自己也变成了这幅样子。 想到此处，肖雨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杰作！此生第一次许愿成真，竟然是在这件事情上，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的确如此，情急之下我竟然给自己如此加码，想来也是有诸多无奈。”肖雨面上凄厉，苦笑道。 “怪不得，我和大灰当时被捉的时候，见对方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样子，我就想着要是能变成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蒙混过去就好了……然后就成了这样。” “这荒唐秘境可真是神奇。” 梅玉儿抱着大灰，想到了自己刚刚落入秘境中时的样子，也跟着自言自语似的叹道。 “所以这毕竟是秘境，出去之后就一切都会恢复的，又何必扭捏一时呢？你们人族就是矫情。” 史斗子口气轻蔑，对肖雨的扭捏表示不理解。 但肖雨心中毕竟有着自己的底线，在听了史斗子的话之后，她虽觉得有些道理，但却总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随着咯吱一声响，肖雨把秦临放了进来，但却有着其他的目的，她想让对方增加破境的成功率，顺便也转移他的注意力。 “阿临，既然需要你去破坏秘境墙壁，那我的法术也许能让你事半功倍，你靠近一些……” 秦临听后，无声地朝她靠近，在来到她跟前时稍微蹲下了身。 肖雨毫不见外地将他的头拦到了眼前，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了对方的额上，开始学着极星的方法将自己的吞灵法一一教给对方。 第117章 到哪里去弄纯粹的灵力呢(暗牢) “啊！” 这时，梅玉儿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连怀中的大灰都被她挤得变了形，难受地嚎叫了几声。 “你这丫头怎么一惊一乍的，你要吓死我这老头子吗！” 史斗子口中一边抱怨，眼睛时而警惕地朝着外头瞄去，生怕被外面的那些牢头发现了好坏了事儿。 “难不成……之前与你一起来找我们的那只小山猪……就是桃子姐姐？！” 梅玉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惊讶模样，因此才会在刚才不经意突然喊了出来。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便连忙捂住了嘴，对众人投去抱歉眼神。 听到这话，史斗子也没否认，直接点了点头，这一反应，让肖雨等人顿时目瞪口呆，竟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她和你们不同，她是无意间落入了年大彪的房里，当时的年大彪正在和相好的……额……正开心！” “只能怪她自己天生一副狐媚相，惹得那母鸡哭闹着年大彪把她变成了一只猪才算了了。” 史斗子说着，脸上似笑非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众人听了也不禁都嘴角一抽，觉得这事儿有些离了大谱。 原来这里头最倒霉的还不是肖雨，也不是一进来就被逮住关进牢房的几人，而是那一直不知所踪的狐桃儿！ “好了，没时间了，估计那小山猪此刻都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就等我们给出信号呢，所以，二号房的额……丫头，你可有方法快些突破呀？” 史斗子言归正传，面色凝重，站在肖雨对面郑重问道。 这时的肖雨已将吞灵法全部教给了秦临，而秦临也敏锐地觉察到了肖雨的用心，他很识眼色地回到了自己的六号房。 为了以防万一，他将牢门像模像样地虚掩着，就好似仍然锁着一样。 肖雨面色为难，脑海中全都是她吞噬了花刺鬼的九层妖元后突破时走火入魔的场景，眼下要临时冲级，让她心底莫名有些恐慌。 倒是一直被梅玉儿抱在怀里揉搓玩耍的大灰，忽然跳了出来，他从牢房的缝隙钻到了肖雨的二号房，并开始在她跟前叽叽喳喳地开始说了起来。 肖雨能够看出来大灰好像很着急，也知道对方是在告诉她快速突破的方法。 妖族有着独到的修行法门她是知道的，在寒地时见狐桃儿的修为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突飞猛进，她便早已知道了这事儿，只不过还没有机会讨教。 眼下她虽然很努力地去倾听，可她仍然听不懂大灰叽叽喳喳在说些什么。 “好了大灰，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不如你做给我看？”肖雨耐心地询问，想去引导大灰。 “行了，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是个头！我来告诉你，不过是修炼法门而已，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史斗子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样东西，那正是三颗妖元！ 这三颗妖元，不仅大小有着差异，且颜色和亮度也有着明显不同，在场的除了梅玉儿之外都是修行之人，一眼便能够分辨出其中一个竟然是个能量极为饱满的九层妖元。 看着那妖元，肖雨不禁咽了咽口水，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渴望，静静等待着对方接下来关于妖族修行法门的说法。 “其实我们妖族的修行主要修炼的就是自己的妖元，我观察你身上的气息，恐怕你从前必然也吸食了不少吧？” 史斗子手捧着三个妖元，侧目看向肖雨，粗声问道。 肖雨也毫不隐瞒地点了点头，在这弱肉强食的世代，为了追求力量彼此吞噬本就十分常见，既然对方来头很大，她也没必要隐瞒。 肖雨大大方方地承认，并未让史斗子生气，反倒让他点头赞扬了一番。 传闻妖族慕强，可见不假。 “你们知道当今世上什么东西修行最快吗？”史斗子有些玄乎地问道。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这一切仿佛也都在史斗子的预料之中，倒是梅玉儿突然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莫非是鬼类？我觉得二哥哥好像在短短时间内比从前厉害了许多呢！” 此话一出，史斗子面色尴尬，本来是想神气一番的，却不成想这三号房的小丫头屡次克制自己，让他原本神气逼人的模样都看起来少了些威严。 不过他也不想失了风度，低声咳了几声，点了点头。 “咳咳，不错，鬼类的魂体本身就是一股强大的能量凝聚而成，这种能量便是十分纯粹的阴气，只要有足够的阴气，鬼类成长起来可谓是一夜千里！” “其次就是我们妖族了，我们也是靠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或者是吞噬同类来充实妖元中的妖力，妖元的强弱便决定着本妖的强弱！” “你们看着三个妖元有何不同呢？” 史斗子受伤力道一松，三个妖元便悬浮在众人头顶，这些妖元在光线灰暗的牢中显得尤其明亮。 尤其是那颗九层妖元，通体幽蓝，其中无数纤细脉络如细小雷电一般，每一条都代表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妖力。 “不单单是等级上的差距吧？我从前吞噬过六层、八层、九层的妖元，发现妖元等级也越是高，其中的，额……我姑且称之为杂质吧，杂质就越少，妖力就越是纯粹。” 肖雨手托着腮，仔细回想起自己在寒地修行时每一次吞噬妖元时的经验，便缓缓道了出来。 “二号房丫头见识非凡，你说得不错，可也只说对了一半。” 史斗子的语气中肯定之意十足，但也显得有些失望了些，觉得这些小辈见识还是少了。 “那不是杂质，而是当前的修为等级无法转化的过于高阶和浓郁的灵力，消化不了便只能那么放着，若强行消化恐怕要走火入魔，甚至导致妖元毁灭！” “随着修为的增加，吞噬的灵力多了，才可以慢慢消化，妖元才会变得更加纯粹，而到了九层以上的妖元，这些杂质基本就不会超过一成了。” “但这杂质却根本不会完全消失，永远都会伴随我们，哪怕是到了大成之妖筑了灵躯也是一样，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史斗子肥胖的身体在甬道上开始缓缓踱起了步子，摇头晃脑时眼神迷离，好像他自己也对不完美此有些觉得可惜。 肖雨听到此处，心中莫名闪过了千目大圣层在那一号寨房中时所说过的话，她的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却没敢说出来。 其他人则甚至连一知半解都做不到，只得摇了摇头。 也料到众人不知，史斗子冷哼一声，胖胖的手指朝着天上一指，随后又很快收了回来，却没有说出一字关于此事的话。 “好了，说了这么多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们人修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可以走捷径，说白了，你们体内的可不是宝，是真的杂质！” “眼下你想快速突破便可尝试用什么办法去清除你命元中的隐含的杂质，人为拔高你命元的等级，然后再吞噬极为纯粹的灵力，便能迅速突破到大圆满！” 留下这句话后，史斗子竟快速将那几个妖元收了起来，而后便回到了自己的牢中，将门快速虚掩了起来，避免打草惊蛇。 肖雨见状，很是无语，本来抱着侥幸心理那史斗子会在这样的危难时刻献出一颗妖元，没想到他只出来兜了一圈，玄乎了一把后，又回去了。 “到哪里去弄纯粹的灵力呢……” 肖雨自言自语着，寻思着到哪里去获取大量纯粹的灵力，想着想着，竟不禁抬起头朝着对面的牢房看去。 不仅是她，就连路依然和梅玉儿也都不知怎的，全都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朝着秦临看了过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双双带着渴望的眼睛，秦临忽然感到莫名的难受，背上冷气陡然一窜，让他不禁口中嘶地一声，浑身打了个激灵。 第118章 这年壬京竟敢偷偷挖我墙皮(暗牢) 梅玉儿首先觉得自己反应有些不对劲，她猛地摇了摇头，对自己刚才情不自禁浮现出来的想法感到可耻。 但她也觉察到其他人的反应也是和她一样的，尤其是仅隔着一个栅栏的肖雨，于是用埋怨的眼神望向对方。 “二嫂，那可是你未来的相公啊，你怎能惦记他？莫非你真的看上了那个千目大圣，要为了修为而谋杀亲夫……” 直到梅玉儿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地响起，肖雨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太无脑了。 “该死，我刚才在干什么呢？”她心中怒骂自己。 “不是的，因为提到纯粹的灵力，我在想有什么是和阿临身上的灵力是差不多的，我怎么可能伤害他呢？” 肖雨朝秦临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语气苦涩地说着，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面的人脸色虽然惊惧了一瞬，但他心里对肖雨是信任至极的，当然不相信对方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他又听到梅玉儿口中提到那千目大圣的名字，刚刚舒展开的容颜再一次紧绷了起来，头顶好似有乌云覆盖，脸色不禁难过了起来。 肖雨自然觉察到了秦临的异常，心中暗道不好，也有些埋怨梅玉儿多嘴，净说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于是她眼神温和地朝着秦临摇了摇头。 “那千目大圣满嘴阿谀好生猥琐，哪有阿临这般温柔体贴不离不弃，而且，你怎可如此不信任我？” 肖雨的目光如温柔的泉水，无声地从秦临心上拂过。那目光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不仅他心底的乌云一扫而光，也让他顷刻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抱歉，是我小心眼了。”秦临面色惭愧，小声抱歉道。 可肖雨本就没有过多在意，且对方如此吃醋虽然让她有些出乎意料，但她心中还是有些窃喜的。 “纯粹的灵力……” 这时，疑云尽散的秦临也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他眉头紧锁，心中不断思考着在这样的牢房里除了自己身上之外该从何处去获取…… 而下一刻，秦临突然灵光一闪，他猛然把头转向左侧的五号房，目光落在了一直没有言语的陈一航身上。 这一次，所有的人好像也都注意到了秦临的眼神，也都再一次不约而同朝着同一处看去。 只不过大家这次看的人不再是秦临，而是他旁边牢房里正盘坐悬浮着的陈一航。 那陈一航自肖雨她们进来时开始就从来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他依旧殷实的魂体只是在那里默默漂浮着，好似在修行打坐。 而其他人的对话他也好像全都听不到一样，也从来都没有去理会过。 当众人的眼光全都聚集在了他身上时，他好像是感受到了那些炽烈的眼神一样，只觉突然莫名地背鳍发冷，魂体浑身剧烈地抖动一番后，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漆黑的鬼眼快速环顾四周，恰好对上了一双双充满可怖的眼睛。他们的眼神阴森森的，一个个就像是饥饿了几百年的野兽一样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这一幕让陈一航不禁吓了一跳，嘴巴张得老大，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怎么会这样？”见陈一航如此，肖雨紧忙朝路依然问道。 “乔英离开后，我怕他坏了我们的事情，便用幻术把他的五感给麻痹了，现在他既听不见也说不出。” 路依然小声解释着，随后她手中打了一个响指。 那响指一出，陈一航顿时恢复了五感，只听他口中惊呼一声，魂体在剧烈的摇晃下站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我一半的修为都已经给了这小子，难道你们还想要另一半不成！我警告你们，不要太贪得无厌了，小心要被撑死！” 伴随着陈一航说话的声音，他周身阴气蒸腾，看起来愤怒无比，语气中透露着种种不满。 “哼……救……” 那陈一航漆黑的眼眸在眼中一闪，眼看着就要呼救，可路依然再次打了个响指，陈一航立刻又发不出声音了，这一次，路依然只麻痹了他的嘴巴。 听他这么一说，肖雨莫名对他多了一份同情。 设想自己的妻子，以他的一半修为作为筹码换得逃出生天的机会，而后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来救走他，换了谁心态都要有一些崩溃。 可尽管大家的想法很明显地暴露了出来，但肖雨并没有此意，她安静地盘坐着等着对方发泄情绪，等到那陈一航稍微安静了些，肖雨才把身形牢门前挪了挪。 “前辈，我们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更不会以多欺少。之前是因为交易，想必也是你夫妻意见达成了一致才做出的决定，一物换一物很公平，我们并没有占到便宜。” “眼下我们只是想找些灵力来帮我突破，敢问前辈可知道些什么？若是你知道，就请点点头，我马上让妹妹帮你解开法术。” 肖雨说话时语气诚恳，丝毫没有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陈一航身上的阴气浮动依然很强烈，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他双手环抱飘浮在半空，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 对方如此反应，肖雨并没有立刻表态，可史斗子却没有那么多耐心，眼看着他就要录着袖子冲出来。 就在这时，陈一航双眼猛然睁大，朝着梅玉儿看去，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灰袍中的手不断朝着梅玉儿胸前指去。 “你胆敢！” 秦临以为是那陈一航要破罐子破摔在此耍流氓，面色陡然阴沉了下去，以狰狞之色朝对方喝道。同时，手中的鬼剑早已握在手中，马上就要飞向对方。 “等等！”肖雨连忙叫住了他。 幸亏隔着牢房还来得及，此时秦临的身形一闪速度极快，已经来到了对方所在的牢房外，见肖雨出声直至，他回过头来，面露疑色。 梅玉儿此时也有些蒙了，双手害怕地环抱在自己胸前，神色满是惊恐。可突然地，她摸到了胸前的一块东西，拿出来捧在手中时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个呀！” 她手中捧着千面盘，面上的骇人之色陡然消失地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狂喜。 “二嫂，我记得那千目大圣说这千面盘是集秘境中的百年碎片凝聚而成，方才屎……护法说秘境是阴气做成，那这千面盘也是阴气盘咯？” 梅玉儿说着，将千面盘递到了肖雨手中，她此时正是神采飞扬，整个人高兴地不像样子，好像那个马上要突破的人是她一样。 肖雨觉得梅玉儿如此眉开眼笑，满眼兴奋的样子十分可爱，能在病种保持这样的精神头让肖雨心底的担忧也减了一份。 她从梅玉儿手中接过千面盘，拿在手中仔细检查后连忙调动灵力朝内探去。这一探，肖雨浑身不觉地剧烈一颤。 她的那一缕灵力在注入千面盘后就仿佛是一滴水落入了无边无际的海洋，顷刻间融入其中，与千面盘融为了一体。 与此同时，在肖雨左手上的那一缕轮回盘鬼气也发生了奇妙的反应，那鬼气仿佛是活了一般竟在她手心产生了微弱的脉搏，看起来那鬼气对千面盘比她本身还要渴望的多。 肖雨既欣喜又骇然，转脸立刻朝路依然使了个眼色，正看着千面盘出神的路依然也回过神来，意会之后再次打了个响指。 “你们有这么个好东西，方才还吓唬我作甚！这元盘中有着秘境中剥落的百年灵力，如此日积月累的恐怖量级，都够你们两个人突破了！” “想不到这年壬京竟敢偷偷挖我墙皮，怪不得这百年来我们夫妻时而就要小修小补，原来竟是家贼难防啊！” 陈一航见到那圆盘后已是怒不可遏，漆黑的目中眼看就要喷出火来，若不是有牢房困着他，他恐怕整个人早已冲到了外头，要将那千目大圣碎尸万段！ 丧失修为之苦，被挖墙皮之恨，早就满心憋屈的他万万不能就此罢休！ 第119章 你不会是那千目大圣派来的奸细吧?(暗牢) 在得知这千面盘的来历之后，肖雨将此物拿在手中竟觉得有些不地道了，嘴角好像不听话似的连续抽动起来。 她没想到这千目大圣在这百年的时间里竟然还干了这么件欠揍的事情。 可话虽如此，事出从权，眼下他们一个个身在牢中，也没有其他途径再去获取比这千面盘还要纯粹和充足的灵力了。 “呵呵，即便你们有了这圆盘，即便你这壮女能突破，恐怕你们也出不去了……” 一阵冰冷的阴气从两侧牢房间的甬道上吹过，陈一航的阴沉声音再一次幽幽地响起。 众人听罢同时抬头，面上均是疑问。可那陈一航却是一副神秘莫测的姿态，脸上的表情仿佛在看着一群死人一般。 “鬼老头，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再将你的五感封起来，还要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路依然神色冰冷，稚嫩的声音中莫名多了一些狠戾，侧头朝着陈一航厉声道。 可陈一航听了后却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的恐惧，反倒是开始狂笑了起来，那阴惨惨的笑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即便不吃人，也让所有人莫名感到膈应起来。 “最多两三个时辰，无论是神目和这荒唐秘境都要不复存在了，就连你们都要在这里陪葬，呵呵呵呵呵呵呵！” 陈一航说着，笑得更加猖狂了，他的诡异声音回荡在整个牢房中，仿佛让这里的空气都变得冰冷了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史斗子立刻冲向牢门，肥胖的双手大力抓着栏杆，高声质问。 此时众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大家都隐约觉得事情恐怕不像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还有其他事情是他们这些外来之客不知道的。 “呵呵……你们死后我再告诉你们。” 陈一航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变成死一般的沉默，紧闭了双眼后又恢复到了打坐的姿势。 “你！！！” 好像是被耍了一遭的史斗子额上青筋已经猛烈地凸起，怒发冲冠之下眼珠子都要冲出来去吞了那陈一航。 可无论这些人作何表现，陈一航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自顾自盘坐在那里无声调息，正在努力恢复着修为。 肖雨坐在地上沉默不语，她听到方才那一番话语之后心里变得很乱，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一样。 她的眼落在陈一航身上许久，眼下对方除了将周身阴气不断运转来疗养修为骤失的伤害之外，其余的一概不管不顾。 纵然急脾气的史斗子已经来到了对方的牢门前开始破口大骂，想用激将法来获取一些信息，也是毫无用处。 陈一航依然软硬不吃，竟还朝着史斗子吐了口阴气口水。 肖雨见此，心里也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她的脑中细细回想着自己自打进了这荒唐秘境之后所发生的每一件事，所看到的每一个人，甚至所听到的每一句话。 可即便如此，任她如何感到有些地方不对劲，思来想去却终究不得结果。 陈一航短短的几句话仿佛是一盆意料之外的冷水一样，让大家刚刚才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瞬间有了熄灭之势。 “神目和荒唐秘境都不复存在吗？” 肖雨在心里重复着陈一航的话，眼神在对方身上不断观察。就在此时，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让她转眼换成无比惊惧的神情，无比严肃地望向了路依然。 “然然，他如今修为丢失一半，你可以随意探知他脑中的东西吗？” 肖雨语气沉重，但却在和路依然认真确认着。 路依然听罢，好像猜到了肖雨要做什么，便连连点头，眼中更是兴奋异常。 “姐姐，他原本修为就不如乔英，如今丢了一半，已几乎从鬼将掉落到厉鬼了，且还受了伤，我虽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我可以尽力试一试。” 路依然语气充满信心，坚定道。 “那好，我们就以两个时辰为限，我要你不惜一切办法去搜索他的意识，把他知道的事情能挖出来多少是多少。” 肖雨的语气极其冰冷，说话的时候仿佛将所有感情都抛之脑后，听得路依然和她对面的陈一航全都面色一惊。 “你们敢！” 陈一航这回坐不住了，魂体周遭的阴气如黑雾般弥漫，也不顾外面不计其数的老头在看守，一下子就冲出了牢门，就要朝肖雨冲去。 可一直安静研习吞灵法术许久的秦临动作比任何人都要快，身形化作黑色闪电，以身为盾直接挡在了肖雨的牢门前，将那阴气整个拦下，丝毫没有让它逃过半分。 这股阴气属实不弱，如大力的拳头一样打在秦临的胸前，击出一声闷响。 秦临虽然随之闷哼一声，可接下来，那阴气仿佛是嗅到了什么，便开始源源不断地朝他的身躯中钻去，最终全都被收入他那含有轮回盘鬼气的命元之中。 “小雨，你继续说。”做完一切之后，秦临稍微撇过头，朝肖雨轻声说道。 而肖雨则也是低声应了一下，正要继续，路依然在一番犹豫之后率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姐姐，我心中牢记你我曾经的约法三章，若我使用幻术搜索他的意识，时间长了他恐怕要变得痴傻疯魔……” 路依然面色沉重，她在征求肖雨的意见。 肖雨听后，面上闪过一些欣慰，可她转眼换上冷冽表情，再一次朝陈一航看去。 “前辈，眼下我们势强你势弱，我只问你一次，神目和这荒唐秘境有着什么联系？乔英出去后还有什么其他的计划？” 肖雨说着，双手在身前自然摊开，在陈一航所在的五号房中瞬间开辟出了个鲜红的断界，将陈一航严密地包裹了起来。 那断界只有等身高的直径，任他在其中如何挣扎如何敲击，活动范围都被控制在了断界内，犹如牢中牢一样。 与此同时，在一号房和五号房中，随着空气中有噼啪火星跳耀的声音想起，两边均开启了个一人高的和黑洞界门，彼此相通。 根本无需史斗子去开牢门，路依然也能轻松入得五号房。 “唉？你为何可以使用跨界法术？难不成这秘境中的禁制对你无用？” 原本已被陈一航气得鼻歪眼斜的史斗子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同时，他手中一团极为浓郁的幽绿光团猛然闪烁，似也要尝试一番自己的法术。 可那光团闪过了几下之后，好像受潮了一样噗地一声竟然哑火了，显然史斗子的法术发动失败了。 他神色尴尬，再次尝试的同时也带着满目的怀疑朝肖雨看去，他臃肿的身形肉眼可见地绷紧了起来。 再一次发动法术失败后，他连忙退了十几步，站到了离肖雨较远的七号房门前。 “你不会是那千目大圣派来的奸细吧？莫不是你真的看上了那家伙，好想办法探得消息之后，前去邀功好当他的压寨夫人？” 史斗子胖胖的两指并拢，朝着肖雨指去，语气中都是质疑和恐慌，眼球在眼眶中快速翻转，已经在想着接下来如何行事了。 不过这个情况，肖雨也没有意料到，眉心疑惑拧起的同时摊开双手仔细查看，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倒是在开启那黑洞界门之后感到左眼中有一股莫名的酸痛传来，疼地她紧闭左眼的同时，不禁发出了一声哼唧。 她捂着眼，任凭其中泪水不断留下，根本无法止住。 不仅如此，在那一瞬她左眼的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待她松开手时，眼前所有的景象在那只眼中都变得雾影重叠，半虚半实，好似陷入了梦境一般。 “堂堂妖族十二护法好不讲理，竟敢怀疑我二嫂的人品！若是这样，为什么你不干脆自己去取那什么劳什子宝贝，非要赖着我们？你把我二嫂都给弄哭了！” 梅玉儿火冒三丈，手中拎着大灰气势汹汹地朝着牢房外甬道中的史斗子迈了几步，指着他的鼻子便开始理论。 第120章 那就是，燃烧!(暗牢) “你不要唬我，空口白话我可不信！我只要妖族宝贝回去交差，且也已告诉了你们出去的办法，她若不证明自己不是奸细，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此作罢好了，大不了我跟他合作，我有的是筹码！” 史斗子不惧梅玉儿的威胁，反倒是一副老气横秋模样，像是有所依据而无所畏惧，竟还指着陈一航说要毁约。 陈一航一听，顿时精神抖擞，整个人在红球断界中支棱了起来，扒着界壁望向史斗子，他正要开口，只见肖雨突然挥出一缕灵力打在了断界上，一声轰响震得他抱头哀嚎。 “不如我们用言咒，白纸黑字总可信吧，把双方的约定写明白，若是违背了言咒，你知道后果。” 虽然被怀疑令肖雨有些无语，但毕竟眼下时间紧迫，不能再这么磨蹭下去，继续内讧可能真的像陈一航说的那样，一个都跑不了，更别提什么取宝贝了。 于是肖雨首先拿出了诚意，用自己的灵力在半空洋洋洒洒快速写了契约，也申明了自己不是奸细，随后看向了史斗子。 史斗子本就是个急性子，见对方如此，倒有些怕她反悔，便也写上了自己的诺言，随后，两方灵力相互汇聚，重新溶于天地，言咒达成。 断界中的陈一航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也随着言咒的达成瞬间破灭，他灰溜溜地放下了敲着界壁的手，漆黑的鬼眼死死盯着肖雨，眼中都是愤恨。 对于刚才肖雨的提问，他显然做出了选择。 “既然前辈已经做了决定，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我们也是为了活命。若你因此而丧失了理智，放心，我会让阿临好好养着你。” 肖雨说罢，缓缓闭上了眼睛。 路依然此时也再无任何的犹豫，走进了界门中，下一刻，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五号房中，一只手也已朝陈一航所在的断界伸去。 她的瞳仁中白芒闪烁，如极亮的星辰藏在其中，每次闪烁，那陈一航的魂体就停顿一瞬。 可刚刚开始的路依然，却没有留意陈一航的某些极微小的动作，只见他魂体中忽然亮起无数黑点，那些黑点中阴气磅礴，似马上要爆裂开来。 “不好，他要自爆！”一直挡在肖雨门前的秦临忽然惊道。 话音刚落，肖雨双眼睁开的一瞬，手中雪剑早已朝着陈一航挥去，剑气如风，顿时无数个拳头大小的红球断界赫然出现在对方体内，将那些黑点统统包围了起来。 那些阴气黑点被红球断界包围后，仿佛都失去了自爆的意识，变得游离无主起来。而陈一航的意识也随着自爆的失败，被路依然的幻术彻底侵入。 众人见此，才庆幸地都松了一口气。 “阿临。”肖雨唤道。 这个时候她的左眼也恢复了些视力，她朝秦临默然凝望。 秦临闻之，缓缓转过身来，他的双眼一如既往，温柔似水，只不过这时添了些忧虑。 “现在时间紧迫，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在此帮我护法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打断我。若我不小心走火入魔，你们无需犹豫，丢下我便想其他出路逃命去吧……” 肖雨面含微笑，将那张面庞深深印在心中，一边说着。 她从怀中掏出了两粒千虫丹，毫不犹豫地服用后将眼睛已经闭了起来，因为她根本不忍去看秦临那充满担忧的神情，更不想再继续说一些令人肝肠寸断的话。 “什么走火？什么入魔？有我在那不能够，我也帮你护法！” 史斗子说着，也挪动着宽大的体型来到肖雨的牢房前，无声地站在了那里，他虽说的容易，但也难掩目中的不确定。 “多谢。” 肖雨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小声表示感谢后，便聚精会神，让自己的意识来到了灵海之中。 千虫丹的作用瞬息而发，从她的口中和腹中汹涌而出，朝着身体的四面八方涌去，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连带着整个灵海中的都开始掀起了惊天动地的巨浪。 灵海中的无数火星状的游灵，好似被卷入毁天灭地无数股飓风之中，毫无规则地卷动起来，一时间竟是天翻地覆，仿佛任何一缕灵力融入其中都要被顷刻吞灭。 肖雨的意识来到千丈命元前，她此时体内灵力升腾，千虫丹带来的强大药力让她的脉络剧烈扩张，连带着岩浆命元巨球都在汩汩跳动。 她朝命元伸出手去，意识瞬息没入其中。 她的意识在药物的加持下被放大了千万倍，她放眼望去，整个人如置身于岩浆之中，在这翻滚燃烧的如铁水般的液体之中游荡，寻找着史斗子口中所说的命元中的杂质。 这个寻找到过程花费了多久肖雨不清楚，只是她放开全部的感受之力，当她几乎要消耗了近半千虫丹的药力时终于找到了那些所谓的“杂质”。 这些杂质渺小至极，与千丈命元中的滚滚液体比起来仿佛是大海中的一粒白砂，坚硬且数量庞大。 在看到这些杂质时，肖雨内心十分惭愧，原来自己无数次融入命元内，每一次都是看着命元宏观的变化，却从来没有用微观的视角仔细研究过。 她用自己虚化的手，真正将一颗杂质捏在指尖时，她方才知道自己从前急功近利的修行在自己的师父极星看来应该是十分无奈的。 看着这不计其数杂质颗粒，肖雨顿时苦笑一声，她此时倒是有些明白为何妖族的修行为什么可以一日千里了。 而人族命元中的杂质，不同于妖族，虽然也是源灵的一部分，但却是无法消化只能清除的真正的无用之物，它们只会阻挡命元的纯粹进化，是真正的杂质。 面对这些杂质，肖雨能够想到的清楚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燃烧！ 在命元中，用自己的源灵去点燃整片火焰，燃烧掉那些无用的杂质源灵，这便是眼下她需要做的。 而这就相当于用自己命元中的力量去攻击自己，其中带来神魂上的痛苦可想而知，不仅如此，神魂上的剧烈动荡必然会引起躯体脉络上的强烈反应。 妖族无论是否化形都有着远远超乎人族的体魄，这种强悍的肉体能力，肖雨猜想应该就是让他们在修行中消化杂质的时候能够承受得住那份力量冲击的原因。 但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现在的肖雨，因为这荒唐秘境中的神奇力量也阴差阳错具备了这样的体魄，这一点，反倒让肖雨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顿时没有那么难过了。 于是，在她神念的驱动下，命元巨球内顷顿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如海底风暴一般剧烈的能量，自命元中心开始朝着四周猛烈席卷而去，将整个命元内的源灵液体无情地搅动起来。 与此同时，充斥着命元的通红岩浆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火焰瞬间点燃，大片大片地滚动燃烧，带着一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摩擦之力，将那些杂质无情搓碎，再用岩浆中的红焰将其缓缓淬灭，直至完全消失。 在这个过程中，其他人眼中的肖雨浑身被烧得通红，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好像都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其上密布的血管纷纷剧烈汩动，好似随时要炸开一般。 她的脸因为痛苦而紧绷，就像是神魂在经历着巨大的折磨，时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但大部分时间都紧咬着牙关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 她体内水分纷纷化作白色雾气从她体内不断钻出，短短半个时辰她所在的二号房已经被水汽填满。 当这些杂质被完全清除时，早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在朦胧的水气中，短暂地从入定中醒来的肖雨隐匿其中，她虚弱地悄悄摸索着千虫丹的药瓶，艰难取出两颗再次服下，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拿起了身旁的千面盘。 她的手触碰到千面盘的那一刻，手心中的鬼气黑点也悄然开始了搏动，根本无需肖雨发动吞灵法，便开始替她吸收起千面盘中的阴气来。 滚滚的阴气源源不断地被鬼气从轮回盘中抽取后，又被快速输送到肖雨的命元中，此时她在命元中飞速运转源灵，开始对此疯狂吞噬，进行突破。 …… 第121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暗牢) 不知过了多久，当肖雨拼尽全力吸收千面盘完成突破后，她再一次退到了命元之外。 在她的身边，是成片成片的白色焰火，它们没有丝毫的温度，并不是单纯的寒冷而已，而更像是通过燃烧一切的方式而不断产生着冰冷。 在那白烟之内，是无数跳动着的红色火星，每一分一秒都在不断分裂着，随着火星的增多，白焰的燃烧也随之更加猛烈。 两者犹如彼此的养分一般，随着命元巨球的强烈波动而逐渐壮大，愈演愈烈。 她的头顶是红白双色藤蔓无序缠绕而形成的命元巨球，它们好似没有头尾，形态似液体又似火焰，红白两色犹如双色火蛇般相互盘桓，竟分不清谁强谁弱。 命元虽无声，可肖雨作为此处主人，却分明能够在魂识中听见命元中传来的无数声音，似来自遥远年代的嘶吼，令她无法捉摸。 她再次深深地看了眼面前的一切不可思议的变化，便头也不回地回到了现实当中。 再一次睁开眼睛时肖雨只觉这牢房中烟雾弥漫，有水汽，也有尘埃，更多的是弥散在空气中的微薄阴气和各色的灵力。 从这些灵力中肖雨感受到了除了自己之外，史斗子和路依然，甚至是秦临身上的灵力，红绿白黑，各色灵力与雾气掺杂在一起，让此处成了一种白色混杂着褐色灵雾。 正当肖雨眯着眼四处寻觅着大家的踪影时，一个粗犷的嗓门传来几声咳嗽，史斗子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牢门外。 “咳咳，今天我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你们三个骗人的人族小鸡贼，身上那骨子黑乎乎的邪门东西到底是什么？刚才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他的人依然被此处雾气笼罩得有些模糊，但是声音却十分清晰，肖雨能从中听出无法形容的狼狈和愤怒。 这话让肖雨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她的感官中忽然有两道气息猛然一晃，让她顿时警惕了起来。 稍微谨慎地识别了依然后，她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一股气息她比较熟悉，是秦临，只不过他的修为相比之前的元成中期，又朝着后期迈了一步，不过并没有突破成功。 另一股气息是在肖雨左侧的三号房，她定睛一看，竟是梅玉儿！ 梅玉儿的身上正流动着与秦临身上差不多的气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的混着阴气的灵力，竟是已经元成了！ 再看手中，千面盘早已经不见，竟是完全被消耗掉了。 “我真的是服了，你手上的那股邪气竟然把整个千面盘都融了，你自己一人吃了大半之后就吃不下了，他二人便上去与你分担，竟也跟着得了便宜。” “原本是我们二人给你一人护法，后来倒好，我一人看着你们仨，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史斗子说着，靠在了二号房的栏杆上，离得近了肖雨才看清楚此人现在的模样。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吹得破了几个口子，头发也都变得乱糟糟的，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他靠在牢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是经历了一番苦楚，他口中不断抱怨着，而说着说着，他头上的发髻连带着头皮竟然整个翻起，吧嗒一声落在了肖雨跟前。 肖雨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原本以为是自己将对方误伤了才会这样，可仔细往那里一看，才弄清楚了。 “假发？”她不禁惊讶道。 本来还气喘着的史斗子，听到之后连忙手朝头顶的光头上一模，发现假发掉了，才慌慌张张蹲下身去捡了起来，又扣回了头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肖雨正要发笑，可五号房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呕血之声。 她心中一沉，目光猛然朝那里寻去，却见路依然靠在五号房外的栏杆上，面色惨白，嘴角挂血。 见肖雨醒了，她从地上艰难爬起，好似有万分紧急的事情一样，踉跄朝着肖雨走去。 她手中握着一团朦胧的雾气，来到二房方后她手一松，那朦胧雾气便飘向了肖雨额间，渗透了进去。 刹那间，关于荒唐秘境和神目，以及陈氏夫妇来此百年间所做的事情在肖雨脑中一帧一帧地展开。 “姐姐，我们要快，神目和秘境本就是一体，那乔英就是个疯婆子，我根本就不该放她出去！神目要是毁了，我们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肖雨已经看过了路依然从陈一航那里获取到的全部信息，可也是有一些缺失，只不过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 嘭地一声将牢门推开，肖雨从中钻出。 牢房外的秦临则是刚刚调息完毕清醒过来，但也看出了接下来便要出去了。 “就这么出去？难道你不打算把’我们一起’辛苦得来的消息分享一下？”史斗子阴阳怪气道。 他的语气中尽是布满，头上的假发也戴地有些着急，竟有些歪了，看着着实好笑。 不过肖雨并没有先去理会他，而是三步并做两步来到五号房前看了一眼，这时牢房内的陈一航已经变得表情有些木讷，呆呆地飘在红球断界中，好像失去了意识一般。 肖雨看后心中也有些难受，原本并不想如此，谁料对方竟如此嘴硬，非要逼她出此下策。 可她又觉得此人罪不至死，脑中某个念头闪过一瞬，她双手朝那红球断界伸去，两只手掌迅速合并，将那断界包裹着陈一航迅速收回，藏到了左手旁的一处空间内。 随后，她手中暖黄光芒闪烁，数只谷虫从掌心飞出，各自飞向了其余的几人。 “具体的让然然通过这谷虫告诉你们，事不宜迟，我要先走一步了！” 肖雨说着，双手猛然张开，甬道上一个与她等高的八丈黑洞界门眨眼打开，而那姐界门中，竟有乔英悠长的冷笑声传来。 肖雨缓缓抬起头，她的眼仿佛穿过了头顶无数墙壁，在感官中寻找着千目大圣的踪迹。 她所在的第一百号寨子位于距离神目较远的球形建筑群较下端，从这里看去，神目远在万里之上。 而此时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是，她的左眼瞳仁中悄然有一个碧绿的光点亮起，那光点微弱到只要她周身有任何一点光亮映射，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在那直径足有三千丈的神目前，肖雨发现了一个极微小的身影，那声音在她的感官中呈现出一个略显微弱的气息之点。 与之对立的，是一缕极强的气息，肖雨的眼睛半眯着，这一刻，她身处的一百号寨子所有的墙壁和屋顶在她眼中仿佛都化成了虚无。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着她的意念猛然动起，命元中顿时火焰之狼无尽翻滚，卷动着的灵海之中的白焰和火花噼啪乱窜。 无穷无尽的灵力从灵海中源源不断涌入她的脉络，充斥着她的血管，不断流向她身上的每一块骨骼和肌肉。 只听空气中有咯吱咯吱的声音恐怖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肖雨浑身被一股白茫茫的火焰笼罩，她周身有着无数正炸裂着的火星。 在红白相间的光芒照耀下，她身上的肌肉接连有序地凸起，本就粗壮的肢体顷刻间又大了一圈，将身上的衣物都撑破了些。 她的脸皮下一条条清晰无比的血管中有红色灵力如蠕虫般不断游走，让她看起来可怖狰狞。 而就在这时，她的双腿猛然下蹲，与此同时健壮的双手早已握成了铁拳，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惊天的嘶吼，她脚下猛然一蹬，身形化作一团红白线间的火球，猛然朝着牢房的屋顶撞去。 随着连续的砰砰砰地声响，她撞破了所有障碍，转眼之间便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这……还挺厉害！”史斗子眯眼望着头顶远去的肖雨，不禁捂着假发叹道。 而秦临则是目中满是惊奇，仿佛看到了什么奇迹一般，他此刻双眼放光，一时有些看不出来是惊喜还是爱意，他的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们也该去我们该做的事情了……” 他的口中轻声呢喃着，首当其冲朝着肖雨特意为他们开启的界门中走去，身形一闪，瞬息没入其中。 其余的人也都没再犹豫，一个跟着一个紧随着秦临朝那黑洞界门走去。当队尾的路依然也没入其中后，界门瞬息收缩，牢中早已空无一人。 第122章 你知道了什么? 肖雨身形如闪电，在千目寨八百部之间快速穿梭，她的眼中是无数闪着碧绿光芒的脉络，那些脉络与中间的绿光轴心相连，此时他们传递信息的速度比她之前探索之时要快了许多。 据路依然所言，她们在暗牢内已经整整度过了三个时辰，在这断时间内，这片秘境中八百个大小不一的寨子已经有近半毁于狐桃儿买下的妖元爆炸之中。 满目皆是乌烟瘴气，更有数不尽的寨子残害和被强制从绿光轴心处剥脱下来的脉络一段段悬浮在半空。 这些东西时而打在肖雨的身上偶尔发出脆响，可却根本无法阻止她光一般的速度。 她的身形如魔幻般的火球战舰，拉着细长的焰尾勇猛地穿梭在这片秘境之中，所向披靡，一息千里。 一切断壁残垣在她眼中皆如羽毛和尘埃，她似无坚不摧，直奔高高在上的神目所在。 很快，她看到千目大圣身后的绿色焰火和千个瞳仁的幻象忽然熄灭，也听到乔英的狞笑在空气中幽远地回荡，似要将整个秘境震荡坍塌。 而下一刻，乔英手里的阴气球如一团黑色闪电，在她的玩弄和嗤笑中挣脱而出，朝着千目大圣迅猛袭去。 肖雨感知那阴气球中蕴含的恐怖灵力足以杀死对方，她并不觉得千目大圣对此无能为力，可眼见着他双手无力地在身侧摊开，似要无言赴死。 肖雨眉头拧起，怒气顿生，口中一声低呵，双手向千目大圣身前猛然挥动，在那里以及肖雨身前黑洞界门刹那双开，肖雨的身形瞬息穿梭，及时挡在了那阴气球前。 意念动，断界生，千钧一发之际，她双手掌心大力张开，一个能量极为浑厚的百丈断界瞬间开启，将二人保护起来。 铛！ 阴气球如浓缩了千万倍的极纯灵力，其中力量霸道无比，硬生生撞在球形断界上，且不止是一次撞击。 虽只发出了一声巨响，可那乔英的法术也如她般疯魔，这一次的声响下却是十余次的快速碰撞。 霎时间灵力飞溅，碎片漫天，夹杂着无数被妖元炸毁的寨子的瓦砾碎片，将神目前很大一片区域都无情罩在了朦胧之中，唯有百丈红球断界闪烁其中，光芒幽若，宛如铠甲。 连续的撞击让肖雨血脉膨胀，气喘吁吁，可她无暇顾及，双眼时刻锁定在乔英的身上，也在神目周围放开感官，生怕那乔英有其他诡异招数。 “美……美人儿？”这时，在肖雨背后传来千目大圣的声音。 肖雨猛然回了此头，快速在他身上扫了一眼，见对方受伤不轻，且神色木然，俨然一副束手无策的无助样子。 他好像对肖雨的突然来到感到十分惊喜，那原本暗淡的眸中都不觉有光芒亮了起来。 见他还平安无事，肖雨心中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可随着她的放松，身上忽然气血涌动，浑身疼痛无比，口中腥咸传来，竟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那鲜血挂在界壁上染成了片，随之而来的是耳畔哗啦啦的连续声响，百丈红球断界顷刻间全部碎裂坍塌，化成了漫天飞舞的灵力，裹着肖雨的鲜血沫子，朝着空气中弥散开来。 虽然这些肖雨早有料想，可即便如此，当真正面对起乔英的阴气球时她仍然有些吃不消。 手指在嘴边摸过，干脆利落地将嘴角的血迅速擦干，她调整了下气息，随即朝身后看去。 “没错，就是本美人儿！” 看似在打趣，但是她凭一己之力将千目大圣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这件事情却是铁打的事实。 千目大圣面色苍白，怔了稍许之后欲想开口询问对方如何从暗牢逃脱出来，可肖雨浑身暴涨的修为让他心中有了些猜想。 “多亏了你的千面盘，也多亏了你们目族的暗牢密不透风，才能让我丝毫没有浪费千面盘一丝一毫的灵力，如今的我感觉特别不一样……” 肖雨兴奋地观察自己的双臂，这双手臂刚才为了维持断界几乎耗尽了全部力气，而眼下只是过去了极短的时间就已恢复了大半的力量。 她倒有些开始感谢起自己刚刚进入秘境时所许下的愿望了。 “你就是这小子从外面抢回来的压寨夫人？噗哈哈……这身段儿，这长相，简直要把我笑死，年轻人的喜好我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了。” 肖雨的忽然出现让乔英指着她捧腹大笑起来。 可这并没有让肖雨生气，她将正要怒气冲冲开口的千目大圣暂时拦在身后，神色无比淡定地朝乔英望去。 她的眼中带着与对方相同的轻蔑表情，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像是在刻意模仿着对方的样子，就那么一声不吭地看着对方，这让乔英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你知道了什么？陈一航在哪里？”乔英目中含冰，冷冷问道。 肖雨面上平静如水，任对方身上如何展示出浓郁的杀气，她都没有任何变化，因为她早已从陈一航的口中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 在肖雨突破期间，路依然只花了一个时辰时间就将陈一航的意识搜索了个遍。 倒不是她有多大能耐，而是陈一航的身上被人下了禁制，因此路依然能够探查到的信息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 万幸的是，得到了两个比较有用的信息。 一是关于神目和秘境的关之间的联系。 眼前的神目实际上并非真正的目族神目，而是通过荒唐秘境的威力投射而成的实质化的东西，但其中却积累了千目寨族人百年的目力供养，才养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肖雨之前看到的那几百个寨子中与轴心相连的脉络，就是汲取各个寨子的目族目力的途径。 说白了，神目是通过鬼族秘术加上目族自身的消耗，投机取巧而形成的假神目而已。 但是荒唐秘境又是神目存在的根本，而神目经过百年的成长，又是组成此境无比重要的一个部分，两者毁其一，另一个也必然会随之毁灭。 二是这陈氏夫妇从诡域逃出来多年，具体因为犯了什么事情竟无法探知，且他们的口中提到了一个叫“上宗”的词语，关于这上宗和他们犯的事儿，都是禁制之一。 因此，路依然在辛苦耗费灵力探查了近一个时辰后，得知道的消息也就这些了。 这时的乔英，浑身杀气腾腾，她的全部注意力已经不知不觉从千目大圣的身上转移到了肖雨这里。 “陈一航到底在哪里？” 她重复了一次自己的问题，只不过这一次的语气多了些急切。 她的身上原本因戏耍千目大圣而正兴奋着的气息都被瞬间扰乱，以此带来的后果，是整个荒唐秘境都跟着微微抖动了起来。 肖雨口中依旧无声，只是她左手处有灵力红光一闪，藏在隐秘空间中关着陈一航的红球断界便被她召了出来。 断界中的陈一航漆黑的鬼眼呆滞无神，嘴巴微张着，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因为路依然幻术的侵入而薄弱不堪。 见到自己的伴侣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乔英的表情顿时变得狰狞起来，紧咬着的红唇随着怒意而颤抖，口中有咯吱咯吱的咬牙声音传来。 “你们胆敢把我心爱的一航变成了这个样子！” 乔英口中怒吼，双眼怒瞪。 “年大彪在哪里？” 肖雨没有理会她的愤怒，而是立刻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乔英听罢，口中嗤笑，脸色瞬间从怒不可遏转变成了戏谑一般的黠笑，变脸之快只在眨眼间，仿佛她方才对陈一航的担忧都是装出来的一样。 这一转变，让肖雨背上不禁一冷，这乔英之狠戾远超她想象，显然陈一航对她来说威胁还不够。 同时，远远飘着的乔英右手忽然举过头顶，手心的阴气球再次开始聚拢，口中也有阴森的声音传来。 “等你们死了我再告诉你们年大彪在哪里，现在，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把陈一航放了，我允许你们之中……” “二嫂，这秘境墙壁里好像藏着个人！” 就在这时，在漆黑的秘境墙壁上的某处，传来了梅玉儿焦急的叫喊声。 第123章 人身修鬼法，也不怕短命! “死丫头，胆敢坏我好事！” 话音如长尾般呼啸而去，眨眼间乔英仿佛突然疯癫了一般已经冲到了梅玉儿身前。 还未等梅玉儿身边的所有人做出反应，乔英手中刚刚凝聚的拳头大小阴气球早已朝着梅玉儿面上飞去，看样子是要彻底毁了她的容貌。 眼看着那恐怖的阴气球就好撞上梅玉儿惊恐的脸，只见她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小小的黑影，那阴气求便重重打在那黑影之上。 一声闷响传来，忽然挡在梅玉儿身前的大灰被正面击中在胸前。 那阴气球迅猛有力，幸亏小了些，也得亏大灰的身体足够皮实，只被在前胸部位打出来个不算太深的血印子，可皮毛却被大片毁去，也疼的他嗷嗷直叫。 秦临没来得及救人，也被那撞击之下突然爆裂散开的阴气吹了出去，险些狠狠装在秘境墙壁上。 可毕竟他命元中有不小的一缕轮回盘鬼气，那鬼气在秦临凝神朝那散开的阴气团凝望的一瞬，仿佛是活了一般，开始疯狂吸收起来，竟是一点也没浪费，再次饱食了一顿。 “吭吭！” 伴着一声清脆而高亢的的猪叫，从距离梅玉儿不是很远的一处刚刚爆炸完正冒着烟寨子中突然飞出了一只小山猪来。 “大灰！” 那小山猪来到大灰跟前时猛然传出了狐桃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她笨拙的猪爪用力一拉，从梅玉儿手中连忙将大灰夺了过来，脸上满是心疼和焦急。 狐桃儿现在的身形也不比大灰大多少，只不过她是能说话的。惊魂未定的狐桃儿，将大灰死死搂在怀里，竟丝毫不肯松开了。 “对不起，都怪我不小心……” 梅玉儿见大灰受伤，心里难过至极，于是向狐桃儿投去抱歉神情。 狐桃儿虽心中愤懑无比，可也知晓罪魁祸首并不是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点点头示意她小心后，将大灰搂得更紧了些，朝着梅玉儿所说的那一出有人的墙壁看去。 这时的秦临也早已疾飞过来，他额上挂汗，侧目盯着乔英的眼中杀意渐显。 到了跟前，他连忙查看梅玉儿和大灰的情况，看着大灰胸前血肉模糊的一片，也因为大灰的受伤而愧疚起来，更不敢想象这要是打在一个女子的脸上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几人朝着梅玉儿所指的那一处墙壁看去，发现厚实而漆黑的墙壁中俨然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里面，从身型上看来正是年大彪。 乔英一击没打中梅玉儿，嘴上不禁一撇，发出了一声鼻息，随后，便是她标志性的阴冷而诡谲的笑声，令人厌恶横生。 “呵呵……” 这声音在秘境中仿佛无处不在，让本就浓烟四起，残垣满天的荒唐秘境中的景象显得更加凄惨了几分。 而乔英的下一波攻势也是眨眼而至，她丝毫没给大家喘息的机会，因面前的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 她大可以将他们很快全都抹去，再将那年大彪拎起，好用来威胁对方。 可肖雨却没有让她轻易得逞，眼下刚刚突破的她已无限接近大成，肉体能力多亏了这荒唐秘境中的许愿也变得极为惊人。 她右手灵力乍现，长剑瞬息祭出，强悍的剑气先于她朝着乔英身上迅猛劈去，势如闪电。 可那乔英的魂体之身却是异常敏捷，她的身形迅速变得纤细而柔软，如一团黑雾一样轻松就躲开了那一剑。 不过肖雨并没有指望一剑就能将对方打伤，她手一挥将陈一航交给了千目大圣，与他一同在神目前做盾牌，以防乔英直接攻击神目，他们也好随时准备阻挡。 这时的肖雨已经飘在了与乔英很近的地方，她能十分清晰地看见对方脸上的每一处表情，包括对方现在眼睛时而朝着她身后的陈一航所在偶尔瞄去，似在伺机而动。 那眼神的变动极其细微，但也没有逃脱肖雨的眼睛。 而在肖雨成功阻止了乔英的这一番攻势之后，秦临也趁此机会利用鬼气将墙壁小心劈开，将其中的年大彪给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 仔细查体之后，发现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性命之忧，他便朝着极远处早已望眼欲穿的千目大圣点了点头，以让对方尽管放宽心。 也就在这时，所有的脑中都响起了肖雨熟悉的声音，那是她在通过谷虫将自己的想法悄然告知。 “阿临，接下来我们要学千目大圣一样，开始在这里挖墙皮了！”她的声音中透露着些许的兴奋，就像是人生中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一样，还带着些颤抖。 “我需要你带着大家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此处秘境的墙壁破坏掉一半，记住，一定要是不多不少的整整一半，如此才不会让秘境马上坍塌，也好暂时保住神目。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想尽办法拦住乔英，让她无法阻挠你们。” 秦临听见肖雨的吩咐，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他不禁抬头朝着整个荒唐秘境已经实化出来的漆黑墙壁看去。 在他的眼前是目测直径超过万丈的球形墙壁，秘境墙壁之厚，在刚刚救出年大彪时他还曾好奇地刻意丈量了一下，也有三尺之厚。 他从小在父亲严厉的教导下学习算数、账目和经商之道，因此，当他听到肖雨所交待的事情之后，就如条件反射一般开始神色凝重的盘算了起来。 肖雨见他如此，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充满安心的微笑。 “阿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拜托了。 肖雨的声音在秦临的脑中不断回荡，他将本来高高扬起的下巴朝肖雨处转去，见对方正对自己微笑，仿佛已经等他回头许久了。 秦临心底暖意流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双目闭起，睫毛微颤，心中计算了稍许之后，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精光闪烁，眼神快速在整个秘境的墙壁上再次仔细地扫视了一番。 下一刻，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刚刚踏入元成，除了肖雨教授给他的吞灵法之外其余法术一概不会，而在这吞灵法中他却在方才瞬息衍生出一些极简单的窍门来。 那就是控制灵力。 此时他的意念随心而动，手掌中开始有灵力不断汇聚。那些灵力混杂着轮回盘鬼气中衍生而出的极其细微的鬼气，正在秦临掌中逐渐凝聚压缩着。 关于这鬼气，目下除了在亲身经历之后知道它能够吞噬阴气，将灵力和阴气相互转化之外，秦临还尚且拿不准其他用处。 他需要很多的灵力，甚至要将他身上所有的灵力都榨干，才能去实现肖雨所交待的事情。 这个过程很快，一会儿的功夫，等到他身上的灵力几乎都见了底，身形几乎都摇摇欲坠之时，他双手之中已经凝聚成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灵力球。 这灵力球的颜色之浓郁像是随时都要有黑水滴下来，且其中还蕴含了一定浓度的轮回盘鬼气，让他手中的灵力球莫名带了些神秘而阴森的色彩。 做到这里，秦临的脸色有些白了。而一旁的乔英也发现了秦临行为的异常。 她眉梢轻佻，口中轻蔑一笑。 “吼？人身修鬼法，也不怕短命！让我来看看你这灵力球里面掺的东西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乔英的语气带着些好奇，她身如闪电，眨眼便化作残影想朝着秦临飞去，可随着一声破空之响，肖雨的剑气再一次拦截在了她的身前。 “这么拼命拦着我不让过去，那就一定是那轮回盘中的鬼气咯，可真是难得，呵呵……不如，抽出来给我如何！” 乔英像是变得丧心病狂了一般，咯咯咯的阴惨笑声不断，她全黑的鬼眼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可口的猎物一般盯着秦临不放。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肖雨用奇怪的语气轻轻唤了她一声，突然举起了自己的左手，朝着她挥了挥自己手上的鬼气黑点。 “恰好我这里也有，我的给你如何？” 第124章 吃不下的我们就全都打包带走! 肖雨手心上的黑点虽小，可其中被她刻意散发出来的鬼气的气息却一点也不弱。 乔英嗤笑一声，脚下凭空而踏，丝毫没有犹豫地就朝着肖雨所在冲去。 可正当肖雨想要正面应敌之时，那乔英的身形忽然扭转，竟然极其狡猾地迅速调转了方向朝着秦临所在冲去。 眼下秦临正聚精会神运行着手中的灵力球，他虽然觉察到乔英正朝着自己飞来，可他却根本腾不出手来做任何的抵抗，因为但凡他敢松手一瞬，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他眉头紧锁，脚下步子眼看就要为了躲避乔英而移动，这时，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尖锐的鞭子响声，一道纤细矮小的白色影子猛然朝他身前冲了过来。 路依然手上的鬼刺鞭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幽幽的蓝光附在布满白色晶尘的修长鞭身上，将已经来到秦临跟前的乔英顿时劈开几丈远。 鬼刺鞭上带着天雷的力量，魂类对此很是忌惮，且此物被极星刻意祭炼过，使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 手中紧握着鞭子的路依然，她的眼中白色光芒时而闪烁，眼底隐约有杀气弥漫而出，可这气息针对的并不是被逼退的乔英，而是远在神目之前的陈一航。 她眼中的白芒大部分时间缓慢闪烁，偶尔有一次极为明亮一瞬，就会让神目前的陈一航如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一样抱着脑袋惨叫一声。 每每这样，乔英的面上的阴霾都会深刻一分。 “离我姐夫远一点，我答应过姐姐不会让你伤害到他一分。” 此时的路依然小小的身体挡在秦临身前，看似弱不禁风，可她元成后期的修为通过周身如丝绢般不断漂浮着的诡异灵力缓缓展露，丝毫不肯退让半分。 “哦吼？小丫头，你这幻术好厉害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呢……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乔英的鬼眼瞄着鬼刺鞭从未离开，生怕那鞭子上的雷霆之力不小心扫到了自己。 可她的嘴却始终没闲着，血红的舌头在嘴角舔了一番，她的鬼眼对上路依然的闪烁着的白光的眸子，生出了些许好奇。 “我母亲？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莫非你知道？”路依然一脸不懈，口中的语气好似在疑问，又像是在自嘲。 她将鬼刺鞭横在了身前，手上有白色的灵力从鞭子上缓缓注入，将那鞭子表面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雾。 “我不确定我知不知道，不如我再靠近一些，咬掉你甩鞭子的那只手，尝一口你的血肉是什么味道，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了……” 话音落下之时，乔英的魂体之身突然发了疯一样朝着路依然手中的鬼刺鞭上猛然撞去！ 漆黑而通透的身体，在触碰到那蓝色的劫雷之后被瞬息灼伤，不断发出嗞嗞的响声，滚滚白焰在她身体上冒出，凝聚魂体的阴气一下子就被劫雷烧掉了一大块。 可乔英却没有吭一声，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鞭子上的那层白雾如腐骨之毒，紧接着便朝着乔英身体里渗透而去，路依然见自己的法术得逞，将鞭子抓得更紧了些，下一息就要发动幻术去影响对方。 可谁料，那乔英口中“呵呵”一笑，阴森的鬼爪突然发难朝着路依然身上扫去，眨眼间几道血淋淋的痕迹就出现在路依然的白色胸襟上。 “呵呵，原来是个小杂种。”品尝着唇边的鲜血，乔英冷冷笑道。 此话让路依然的面色陡然苍白了起来，双眼中杀气乍现，不顾身上伤口就要不顾一切朝对方攻去。 与此同时，乔英的另一只鬼爪眼看也眼看要再次落下，这时，不远处忽然一道绿光瞬息袭来，史斗子肥胖的身躯已然来到二人之间。 “你在我妖族地界藏匿多年，还怂恿这年壬京偷妖后至宝，看我今天不拿了你回去碎尸万段！” 史斗子看着乔英咬牙切齿，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经握住一把极为纤细的宝剑，那宝剑通体殷绿，柔软至极，与他的身形十分不符。 “哟，你还活着呢？不知在我眼前的是被妖后碎尸万段后好容易拼接起来的你，还是即将无功而返，回去后就要被妖后碎尸万段的你呢？” 乔英躲在漆黑的衣袖之后阴阳怪气的说着，那露出的眼神中满是对史斗子嘲笑。 “史前辈，她一定还要什么后手，她在拖延时间！请你快些助我拖住她，好让阿临快快施法！” 已经被气歪了鼻子的史斗子身后突然传来的肖雨急切的吼声，这时他才发现，乔英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在手中捏了个不小的阴气球。 若不是肖雨提醒，他接下来恐怕就要倒霉了。于是他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就连鼻孔都变得大了一圈，提着剑就护在了身前。 可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没有直接冲动只身一人杀过去。 肖雨见史斗子意识到了危险，手中的剑朝着乔英迅速挥去，在对方稍微掉以轻心之时，终于第一次困住了她。 这一次，十丈的红球断界眨眼生成。但是在将乔英捕捉之时，肖雨偏偏并未启动一剑诛心，而是在其中召唤无数谷虫，开始不断穿梭着骚扰她的魂体。 “阿临，现在！” 见法术成功，肖雨赶紧通过谷虫朝秦临传递消息。 几乎是在乔英被短暂困住的那一瞬，肖雨传音来到的同时，秦临手中的浓黑无比的灵力球骤然发生了变化，在他手中无声炸开，化作了一百零二道黑色的光芒。 这些长虹拖着细长的尾巴，从秦临的手中朝着他的头顶、脚下和腰身处的秘境墙壁迅速飞去。 其中的两个较大的灵力球分别飞向了神目顶上的至高点和一号寨下方的至低点。 而其余的一百个小球则是朝着这两个点之间直径最大的腰线处依次飞去，几乎是在几个呼吸之间，它们均匀地将墙壁腰线处的圆周均匀地分成了一百份。 同时控制这一百零二个灵力球已经是秦临的极限，见它们都成功就位，他也算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秦临的双目再一次快速确认好了这些灵力球之间的距离和位置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意念瞬间动起，那些灵力球便得了令，毫不犹豫地朝着秘境墙壁扎了进去。 在扎入的瞬间，腰线上的一百个灵力球之间忽然都窜出了一条条灵力细线，将它们全部一一相连。 紧接着，上下两个较大的灵力球中也分别各自伸出了一百条灵力细线，同时朝着腰线上的百个灵力球点延伸而去。 与此同时，由于每一个灵力球都带着极小的一丝轮回盘的鬼气，阴气浓缩成的墙壁很快被那些灵力细线中的鬼气消融吞噬，逐渐被切割出了极细小的缝隙，且越来越深。 那些灵力细线则散发着相对于墙壁要浅一些的淡黑幽光，颜色很是显眼。 这一切都发生在几息之间，在所有人都带着不解和期盼之时，众人眼前万丈高的秘境墙壁眨眼间就被秦临巧妙地等分成了二百个份。 每一份都已被切开，又都被灵力球连接，因此不会随意松动，只待将他们中的一百份标记出来，再将之全部吸收亦或是毁掉。 “诸位，我对法术的掌握程度有限，眼下最多也只能等分成二百份了，请大家挖墙皮时务必间隔一块，莫要连续施法，否则没有我的灵力球做链接恐要塌陷！” 秦临语气中带着些许歉意，他气喘吁吁，浑身已经大汗淋漓，而众人则是沉醉在对他聪明之举的赞叹中。 肖雨首先明白了秦临的意思，她手中灵力一闪，百个谷虫瞬间炸出，朝着墙壁飞去，每间隔一处便有一只落在了那里做为标记。 “我一个人负责拦住乔英，其余的人要多快有多快，全都去刨墙，刨谷虫落下的那些！史前辈，你也去！” 肖雨急切地传递着声音，且重复了许多遍，生怕有人没听明白。 抬头看着这庞大而恐怖的秘境墙壁，想想那无法估算的阴气的量，肖雨沉思一瞬，手中捏出一只谷虫瞬息朝着千目大圣丢去，随后再次传出了消息。 “然然，你问问千目大圣阴气圆盘是如何压缩出来的，快！吃不下的我们就全都打包带走！” 第125章 好好说，绝不会使用暴力 路依然撇着嘴，正因为乔英刚才说的那一番话心情十分低落，可她见秦临的法术忽然成功，而肖雨又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她便尽快收敛了情绪。 “我才不是。” 她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嘟囔了一句，便开始向千目大圣询问起关于压缩阴气制作千面盘的事情来，顺便要他呼唤目族的人出来帮忙。 千目大圣面带疑虑，早在他发现乔英突然出现的那一刻起，便通知了目族所有的族人，若无他的命令一个都不准出来。 他本想孤军奋战。 可他还是低估了乔英，更是太过高估了自己，眼下只是和对方过了几招他就已经遍体鳞伤，根本无力独自对战乔英。 若不将阻拦乔英的希望寄托在肖雨他们身上，恐怕不仅是神目不保，就连余下的寨子和族人也都要因秘境坍塌而遭殃。 他抬头深深地看了眼头顶的神目，眼中有不甘闪过一瞬，无奈叹了口气后，也只得选择相信肖雨这一次。 于是，他毫不保留地将阴气压缩成圆盘的方式全部告知了路依然。只不过，他依然坚持己见，选择让自己的族人暂时藏匿起来静待时机。 而在这个期间，秦临和史斗子等其他人也早已经开始破坏起了被标记出来的墙壁，阵阵轰响之音传来，转眼就已经打碎了十余个。 只可惜，这荒唐秘境的墙壁如同不可分割的一体，除了被含有轮回盘鬼气的细线消融吞噬的部分，新被破坏的碎块都会以很快的速度再度被吸收回去，恢复成原样。 而相比于他们这种打碎和破坏的方法，大灰和狐桃儿要直接很多，他们凭着妖族独有的吞噬方法，硬是将碎块吞下了许多，只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极限。 在得知了圆盘的压缩方法后，路依然也通过谷虫将一切告诉了其他人，只不过有些可惜，经过一番快速钻研后，在有限的时间里最后学会压缩方法的只有路依然和秦临两个人。 因此，到了后来这一波人就分成了两组，秦临和路依然各自带上一组开始在腰线的上下端分别开始行动起来。 而这样一来，整体的进度也都快了许多。 在这个期间，肖雨用来困住乔英的断界也被对方撞破了不下百次，以至于她此刻浑身气血翻涌，飘浮在半空气喘吁吁，可仍旧不断召唤出断界将对方困住。 “小丫头，你这样和我闹下去迟早要先把自己耗死。那年壬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难道就没发现从你出来到现在个把时辰过去了，他们目族却一个人也没出？你真的就不好奇这是为什么吗？” “你这样不惜用同归于尽的方法不断阻拦我，你是不是脑子有些毛病？” 乔英静静地漂浮在红球断界中，侧目说道。 与肖雨周旋了这么久，她也并不是全无消耗，每一次她冲破界墙都要消耗比肖雨还要强上许多的灵力。 “你是说他把我抓来，再利用我这件事吧？我知道。”肖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用粗大的手指抿掉挂在嘴角的鲜血。 这话不仅让乔英的眉头皱了起来，就连神目前的千目大圣也猛然朝她瞥去，目中满是震惊之色。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真心想让我做什么压寨夫人，也知道他只是想利用我的法术保住神目和这荒唐秘境，但这又如何？” “荒唐秘境太过玄妙，我有那么一点点想要！但我与你不一样，我不但不介意和目族一起共有此境，我更可以不要神目，也不会拿它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只需在特定的时候这神目能给我用几次。” 肖雨说着，朝一边吐了口血痰，然后缓慢朝着千目大圣所在转过了脸。 “这也是我即将要和他谈的条件，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和你不一样，我有话一定会好好说，绝不会使用暴力，你说是不是啊……” 肖雨的说话时音调都变得纤细了许多，故意调高了嗓门，那双眸子也忽然变得凌厉异常，其中红芒一现，一道无声的杀气轰然击在了千目大圣的心头。 肖雨浑身一条条肌肉纤维清晰无比，血管因为灵力暴涨而变得异常醒目地凸起，她浑身灵力之强，让千目大圣浑身不禁一颤，额头挂汗。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怖模样，虽然从修为上看肖雨的元成大后期的修为比起无限接近鬼王的鬼将乔英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可这时的千目大圣骨子里却总觉得肖雨要比乔英可怕许多，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似源自他体内极为隐秘的妖元之处。 这让他惊恐之余不断朝着神目中窥探，想一探究竟，确保自己不是被施了幻术，可神目给他的反馈却没有任何异常。 千目大圣眉毛低垂，余光看向已被折磨得丧失了神志的陈一航，而肖雨的话在此时也变成了比索命的符咒还要可怕的东西，让他眼中瞳仁同时一缩，头也机械般地抬了起来。 随后，他一脸谄媚地露出两排雪白的牙，在肖雨失去耐性之前，对着她猛地点了点头。 肖雨见他如此，露出了“和蔼可亲”的微笑后，又转过头来外头看向乔英。 “看吧，只要我们好好商量，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无论今天我和他谈得如何，你都要失去这个地方了，我以后想把这里变成一处美丽的山谷，我相信史护法一定会帮我这个忙在地大物博都要接给我一个豆大的地方，目族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是吧？” 肖雨口中缓缓说着，也没有在刻意看谁，但被她突然点到的两个人同时都朝她所在的方向看去。 “区区化妖冢一处空间而已，这个我还是做得了主的，就算你要别的地方，三层游界之外随你选，只要你帮我拿回了宝贝，你就是妖族的功臣，区区一处空间，给你又如何？” 史斗子眼下也正忙于破坏所剩无几的墙壁块而累得够呛，对于方才听见之事连想都没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可千目大圣却没有立刻表态，他的脸色正青红交错，难看至极，还没从刚才被戳穿和被威胁的眩晕中缓过神来，让他不得不扶着困着陈一航的断界才能稳住身形。 当然，脸色巨变的不止是千目大圣和史斗子，还有乔英。这一次，肖雨第一次从乔英的脸上看到了除了轻蔑之外的一些怒意。 “小丫头，说大话也要有依据，这荒唐秘境我可是养了一百年，怎能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除非你也会我诡域的秘法，在这里另起一处，将我原本的法术吞掉……” 自己说到这里，乔英的鬼眼忽然瞪得老大，她浑身变得阴气腾腾，阴气织成的松散黑袍甚至都被震得发出了猎猎的声响。 “死丫头！你究竟想干什么！” 乔英的声音已经变得暴躁不堪，下一刻她手上阴气瞬息化成短刀，狠狠朝着界壁上劈裂下去。 红球断界的浑厚界壁发出连续的卡拉拉的声音，几番摇晃之后瞬息破裂，而肖雨也同样再一次遭到了剧烈的反噬，喉中鲜血喷涌而出，身形晃了一晃。 此时她身体猛然做出躲避姿势倒退至秘境墙壁边缘的同时，再一次召唤断界将乔英困住，将眼看就要冲到她面前的乔英封锁了行动。 “莫非你真的要再造一处秘境代替我的不成！我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乔英情绪已经开始失控起来，她近乎是在吼叫。 可肖雨却如提线木偶一样摇了摇头。 “放心，我不会你说的那个什么秘法，我只要想办法拥有超过这秘境一半的掌控权就可以了。” “比如阿临刚才把构成这秘境的墙壁切成了二百份，我只需得到其中的一百零一份，这现成的秘境就等于是我的，所以我何必去花费力气再去造一个新的？” 肖雨用左手轻轻抚着一处没有被谷虫标记过的漆黑墙壁，淡淡地说道。 第126章 荒唐秘境可不是死物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乔英此时的眼神已难以自控，她的全黑鬼眼快速在整个秘境墙壁上整个扫过。 “我感觉到鬼叔身上的气息和鬼气了！在……那边！” 就在这时，乔英的注意力被一人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吸引，她不禁朝那人看去，说话的正是差一点被她毁了容貌的梅玉儿。 肖雨听见后心中虽然高兴，可她并没有分开注意力去过多关注，而是悄悄放开了感官，穿过了一处破碎的秘境墙壁，朝着秘境外的结界里探去。 在结界中的某一处果然如梅玉儿所说，正有一缕极为纤细的轮回盘鬼气织成的细线从遥远之处延伸过来。 肖雨心中激动万分，那一缕漆黑无比的鬼气仿佛如同一线强烈的生存希望，在出现的那一刻便与她左手上的鬼气黑点产生着强烈的共鸣，让她的心神剧烈震荡，内心激动无比。 而更加令人振奋的，是这时肖雨的脑海中传来了秦临通过谷虫给她同步的消息。 “小雨，抱歉拖了这么久，目前秘境墙壁的半数已经被毁去，除了被吃掉的部分，我们共得圆盘九枚！接下来……” 秦临的话正说着，肖雨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肖雨收起了雪剑，伸过手将此刻秦临手中正握着的刚刚铸造完毕的圆盘接了过来。 “接下来，阿临，你和大家一起按照鬼叔的指引马上离开这里！” 一边说着，肖雨手中紧握着圆盘，开始吸收起其中的阴气来。 在轮回盘鬼气的作用下，那些被压缩到了极致的阴气被源源不断地转化成肖雨的灵力，以弥补体内灵力剧烈消耗而源灵来不及供应的亏空。 “我不能把你自己丢在这里，我要……” 秦临正焦急地拒绝，可话还没说完，肖雨的一只大手忽然就落在了他的一侧肩膀上。 现在的肖雨要比秦临高出将近一个头还要多久，她高大的身影站在对方身前，将他的脸遮盖在自己的影子之下，同时也将他的话也遏制在了口中。 四目相对，秦临此时对上的是肖雨充满歉意和不舍的神情。 虽然眼前的人她的这张脸已让他有些陌生，可那双眼中似水的柔情却如温暖的手掌，想要去将秦临那颗冲动的心无声安抚。 “阿临，对不起了，如果我也能平安出去，请你忘记今天这一幕，也忘记今天你所看到的我的模样，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在肖雨如玩笑般的苦笑说谈间，秦临的身体就已经被肖雨一只手臂给拎了起来，肖雨强壮无比的手臂在半空一甩就竟他举在了肩上。 下一瞬，她的手臂上猛然蓄力，双眼微微眯起，朝着秘境外的那一缕鬼气所化的黑色细线瞄去。 做这一切不到一息，几乎是在她瞄准的那一刻，她扛着秦临的大臂陡然一挥，几乎是使了她所拥有的最大力气，没等秦临有机会说出一个拒绝的字眼，就将对方大力朝着结界中的那缕鬼气扔去！ 秦临的身形在空中急速飞跃，眨眼便碰到了那缕鬼气，而就在那一刹那，结界中绿芒一闪，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只留下临走前的一抹幽怨眼神。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离秦临最近的路依然在亲眼目睹一切之后震惊当场，而梅玉儿更是捂着嘴巴，眼睛瞪得老大，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肖雨并没有时间理会她们。 她的身形柔韧如闪电一般在众人之间来回游走，先是梅玉儿和路依然，再则是抱着大灰的狐桃儿，所到之处她每遇到一人便会卯足了力气将对方推到厚厚的秘境墙壁之外。 剩余的人中，肖雨只留下了在史斗子一人，因为对方是妖域的护法，神目中的宝贝与他的性命息息相关，就算是赶他走，他也不会走。 而做这些事情的几息时间，肖雨也将手中的圆盘尽数吸收，身上的灵力也快速恢复了大半。 随后她吐息间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朝身前伸去，正是她在北方寒地时无数次开辟断界时的那个被镌刻进骨髓里的标志性动作。 下一刻，肖雨身上灵力轰然爆发，她的体内命元被强制性地飞速轮转。 其内交错盘桓的的红白源灵所化的火焰藤蔓正猛烈颤动的同时朝着灵海中释放出无尽的白焰和红火，仿佛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尽情地点燃灵海。 灵海中的游灵被重新补充，加上之前圆盘上吸收而来的灵力，此刻的肖雨浑身灵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浓郁水平。 在她伸出手的同时，在被毁去的一百处墙壁上，每一处都有一个谷虫所化的光点闪烁了一瞬。 而下一刻，似拼劲了所有的感知能力，肖雨的感官中一百处被标记出来的地方被同时定位，且在每一个位置丈量着墙壁的尺寸和形状。 紧接着，随着一声低呵传来，她的双臂向身侧快速拉开到了她最大的臂展极限。 瞬间，所有被标记出来的位置，也就是之前被毁掉的那些墙壁处眨眼就被肖雨同时开辟出了一百个断界。 只不过这次她所开辟出来的断界与从前大有不同。 就像是一个万丈高的红球断界被如秦临那般等分切割成二百份之后产生的一瓣瓣形状规则的界壁片段那般，肖雨也是间隔取了其中的一百份而已。 虽然仍旧是红色，可显然已经变成了和原有秘境墙壁一样的单层界墙，只不过这界墙与原有的墙壁一般厚实，成为了形态一致，只不过颜色与灵力不一样的新墙壁，被填充到了秘境里。 由于当初在计划破坏秘境墙壁时便考虑到了稳定性，因此肖雨在帮助秦临标记那一百份目标时便是无论左右还是上下都是间隔标记，避免相连的两处都被凿空，动辄造成坍塌。 因此，在肖雨的法术施展完毕后，放眼望去整个秘境已然形成了红黑相间的奇异景象。 “死丫头，你以为挖掉了墙皮再把自己的填充进去就能控制这秘境了吗？你当我诡域的秘术那么轻易就能被你一个区区元成人修破掉？” “荒唐秘境可不是死物，它有自己的自由和意识，可你不知，这些都是我百年来灌输给它的，你真当这是在撒尿做记号吗，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乔英冷眼，语气充满挑衅。 同时，她手中阴气化作的短刀再一次朝着困住自己的界壁上甩去，那短刀砰的一声将界壁扎出来个窟窿钻了出去。 肖雨本以为乔英和前几次一样是要将自己的红球断界破去，可这一次那短刀像是变成了活的一样，冲出了断界之后竟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另一处急速飞去。 肖雨始料不及，猛然望去时竟发现了个熟悉的小山猪的身影正焦急地追着一个不知何时掉落下来的阴气圆盘。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眼看着那把短刀就要扎在小山猪的身上，肖雨大手一指，短刀前黑洞界门顿时开起，短刀瞬息没入其中大半。 本以为已经成功将短刀拦截转移，可突然地，那短刀在没入界门一半之后竟又突然自己断成了两截，前面的一节被黑洞吞噬去了别处，而余下的部分眨眼间退飞出了老远，在半空再次化作一把更为纤细的匕首。 而乔英也是故技重施，她并没有着急破除断界逃出来，而是在其中挥动着手再次操纵着更为灵巧的匕首再一次朝着狐桃儿变成的小山猪疾飞而去。 此时狐桃儿也已发现了正飞来的匕首，可她如今的身形却不如从前那样灵巧，想躲避却根本来不及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她身前红白火光交替一闪，一个黑洞界门再次打开，那把匕首的半个刀身也再一次飞入了界门中。 乔英见肖雨依然使用相同的办法，不禁冷哼一声开了口。 “呵呵，真是愚蠢，已经失败了的法术还要再来一次，你莫不是脑子……” 可她的话刚说了一半，随着她的声音突然断开，她的表情逐渐从对肖雨的不屑一顾变成了难以置信的讶异模样。 这一次，那把匕首没有没入界门的部分再也没有办法自行断开飞离，而是被死死握在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中，根本无法挣脱。 那匕首不断抖动，而那只手却像是黏在了上头一样，将刀柄紧紧握住，与此同时，界门内传来了轻微的血肉搅动的声响。 只不过，随着那只大手将匕首猛然从体内拔出，那搅动肉体的声音陡然消失，换做肖雨的声音从界门内传了出来。 “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这个秘境我想要，可但凡想要得到什么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既然你说荒唐秘境不是死物，那我姑且认为它是活的，现在我想要做个试验，我想要看看如果再给它一次选择，它会选择谁来当它的主人……” 肖雨说着，握着匕首的左手上狠狠一捏，阴气做成的匕首瞬息破碎成无数片，眨眼被鬼气吸收了个干净，成为了肖雨的灵力。 而她也从黑洞界门中走出了来，她肌肉成块的小腹上赫然有一处两指宽的刀伤，正有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 第127章 你是上天派来取我狗命的吗 肖雨走出后，界门瞬息关闭，狐桃儿也才发现肖雨竟是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了一刀。 “小六！” 她紧张地惊呼道，滚圆但却笨拙的身形在半空猛然蠕动着来到肖雨身边。 看着那本该扎在自己身上的触目惊心的伤口，狐桃儿喉中哽咽，心中惭愧，她又朝着那个掉落的圆盘看去，如黑豆般的两只山猪眼中顿时充满了惊恐与不解。 “这……我明明是看见大灰掉了下去我才去追，怎么变成了个圆盘？大灰呢？”狐桃儿不禁问道。 肖雨闻此心底一沉，脑中不禁升起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猜想，但是她却希望这个猜想是错的。 “我没事，应该是这秘境的力量太强，我们偶尔会陷入幻觉，那不是大灰，只是个掉下来的圆盘而已。可惜，你眼下暂时是出不去了。” 她眉头紧锁，心中难受，可还是回头安抚起了狐桃儿。 狐桃儿听罢，一双漆黑的小眼睛也朝着四周环视了一番，发现秘境被破坏的墙壁也已经被肖雨的开辟出来的界壁覆盖。 的确如对方所说，此时不是强行将她放出去的时候。 “呵呵，狂妄的丫头，中了我的阴气刀还敢在这里说大话，这秘境永远都是我的，也永远不会易主！我现在就砸烂你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赝品！” 突然地，乔英那边气息猛然震动了起来，她身上的黑袍瞬息被阴气冲得飞起，右手五只弯曲咔嚓一声扎入了红球界壁中。 细长尖锐的指甲在界壁上发出咯吱吱的尖锐小响声，在红色的界壁上划出了几道狰狞的黑色口子。 “我知道你只会这一种法术，否则也不会费了这么大力气只是限制我行动，而不是直接杀了我。” “可惜了，一个只会界面法术和三流剑法的人修注定成不了大事，我今天来告诉你什么叫杀伐果断！” 语毕时，乔英的双眼在原本的通体漆黑的出颜色中忽然亮起了一抹幽幽的绿色，那颜色在她的瞳仁之中迅速亮起，又急剧扩散，瞬间就将她眼中的黑色全部覆盖。 紧接着，她眉心微微拧起，红唇邪笑着拉向一侧耳边，抠进红球断界界壁中的手指尖上传来噗噗几声闷响后，竟亮起了一团团幽绿的鬼火。 那些鬼火共五团，虽然只有指头大小，可其中似含有无数的孤魂野鬼，随着火焰的燃烧和跳动正有凄惨的哀嚎声从焰心传来。 那五团鬼火出现后，困住乔英的红球断界其界壁似成了虚无的存在，任她的五指在其中肆意游走，形成了一道道黑色的划痕。 随着划痕越来也多，红球断界摇摇欲坠，眼看就无法继续维持形状。 更加令人震惊的是那五团鬼火随着乔英的一次握拳，竟飞速脱离了她的指尖，嗖的一声从界壁中穿梭而过，下一刻就朝着肖雨等五人窜去。 其中包括一直被千目大圣看守着的陈一航。 鬼火迅猛无比，甚至比刚才的那把阴气短刀还要快上一些，在脱离了乔英的指尖之后在半空迅速分散开来。 就在这时，狐桃儿小小的山猪身体猛然踏空，迎面朝着分散的五团飞速靠近。 肖雨发出惊呼，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可那小山猪忽然发出了一声“吭吭”，随后浑身力量忽然暴动了起来，火红的妖力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在她的身边飞速卷动着发出咔咔之音，眨眼间就形成了个百丈高的血红色旋涡来！ “嗷呜！” 随着一声惊天之吼，旋涡中窜出极其鲜红的妖火，直奔那五团幽绿的鬼火抵挡而去，且速度更胜一筹。 不到半息间，数团红绿火焰彼此剧烈相撞，同归于尽般在半空中发出连续的爆破，彼此撞击后又瞬间化作了漫天的白烟和灵力灰尘，同时也让这秘境之中变得烟雾迷漫起来。 而下一刻，红色的飓风旋涡停止了旋转，那片红色在众人面前蓦然舒展开，一只火红的庞然大物从旋涡中钻了出来。 那是一头身型达百丈的八层之上大狐妖！ 满背的火红皮毛之下，腹部和四肢上呈现出洁净无比的雪白颜色。 她的两只耳朵尖上有两条白色的光芒细线延伸出来，如鬼画符一般在她的面上形成了两团对称的火焰纹理。 两条白光细线在狐妖的鼻尖汇聚，一直往上延伸，穿过了面颊中央、头顶，到了背部也形成了一团团更大一些的白色火焰之纹，在其火红的背上铺满，如诡异图腾一般。 那面上的两团白焰将她的双眼包含其中，此时狐桃儿修长美艳的狐眼在显出真身后第一次睁开了眼睑。 那是一双燃烧着白焰且有着猩红瞳仁的绝美妖眼，此时那双眼睛在肖雨身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一瞬，而后瞬间变换了神色转向了乔英。 狐桃儿庞大的身躯漂浮在乔英的跟前，硕大的妖头与乔英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十丈远，她的周身有红白相间的妖火燃烧，好似要将空气都燃烧殆尽。 她没说话，只是那么默然冷漠地注视着乔英。 “桃……桃子，是你吗？” 望着眼前红通通的庞然大物，肖雨略显结巴地问道。 “不是我。”狐桃儿侧眼白了她一下，懒得承认。 “啥？”肖雨有些懵了。 “还能是谁！” 狐桃儿说着，滚圆而丰满的妖屁婀娜一甩将那条庞大而美丽的狐尾甩到了肖雨眼前，想让她好好认认。 倒是乔英，在看到狐桃儿的真实形态之后竟双眼放光，兴奋之余浑身的气息都在抖动，阴气所化的宽大衣衫上形成了一道道的气浪波纹。 “哦吼？没想到今天竟然能看到一只活的……” 只听啪的一声，乔英的话还没说完，一团红色的狐妖大尾巴瞬息而至，朝她所在之地瞬间横空扫过。 无比巨大的力量将界壁的红色残余拍碎，也将她瞬息拍成了一团阴气，深深地拍入了一块秘境墙壁中。 “闭嘴吧鬼老太婆，你知道的太多了！” 狐桃儿的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矫揉造作”，可今日却添了些冷淡，甚至还朝乔英眯眼吐了下舌头。 当然，狐桃儿突如其来的攻击也让的她身后正兴奋肖雨跟着遭了殃。 狐桃儿刚才甩尾的动作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圆弧，她婀娜的妖屁拖着硕大的妖尾浑然甩动。 在打到乔英之前，首先扫到了肖雨。 只不过肖雨是被不轻不重地拍到了墙壁上，并没像乔英那样被拍进了墙壁里。 幸亏她反应快，用手撑住了些，躲掉了红色的界壁，撞在了黑色的阴气墙壁上面。 郁闷地抬头看去时发现狐桃儿背对着她扭动着妖屁，显然是故意的。 “小六，我这样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你要干啥最好快点，不然一会儿我露馅儿了那老鬼婆恐怕要发疯。” “额，我想她已经疯了，她相公被你搞傻了，秘境又被你搞成了这样，你还总用胡说八道刺激她，她会不会吃了你？” 狐桃儿美丽的狐眼盯着正从墙壁中努力爬出来的那团漆黑阴气，有些心虚地说着。 “不是我。”肖雨靠在墙壁上喘着气，捂着腹部的伤口止血。 “啥？”狐桃儿有些懵了。 “是你。”肖雨气喘吁吁道。 她抬眼朝着乔英看去，对方正快速凝聚着身体，那团黑色阴气中泛着绿光的鬼眼正死死盯着狐桃儿，眼神中恶意明显，像是要吃人。 “我看她的样子，现在是想先吃了你，你先替我挡……” 嘭！ 肖雨正说着，她眼前忽然闪过一双幽绿的眸子，随后一团极其漆黑浓郁的阴气狠狠撞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的半个身子都锤进了那块阴气墙壁里。 哗啦啦…… 随着稀里哗啦的声响，肖雨撞到的那一块墙壁顿时支离破碎，满天的碎片混着她一大口鲜血，场景很是惨烈。 “你瞎了吗？拍你的是她，又不是我，你锤我干什么？” 肖雨勉强吐出几个字，此时她胸腔下方传来阵阵剧痛，肋骨和其内脏腑恐怕都伤得不轻。 咔啦啦…… 随着阵阵破碎的声响，那阴气团中噗嗤伸出了一只枯瘦的鬼手，那只手每每移动，都会有咯吱咯吱的干枯摩擦声从其骨肉内传来。 下一刻，那只鬼手就遏住了肖雨的咽喉，好似力大无穷，将她的脖子都掐出了骨碎的声音，任她如何挣脱都无济于事。 “老鬼婆你放开她！” 狐桃儿高声呵斥，毛绒而粗壮的尾巴在半空大力回旋，优美的弧线在红黑相间的秘境墙壁上划出咯吱咯吱的尖锐声音，毫不犹豫朝着乔英甩去。 乔英眼眸灵敏一瞥，随着一声呵呵冷笑，她整个身躯眨眼间化整为零成了一团黑雾弥散开来，下一刻便出现在了狐桃儿的上方。 而狐桃儿的大尾巴这一次正好不偏不倚扇在了肖雨的身上，将她整个人从墙壁里抠了出来，好巧不巧地往千目大圣所在方向拍去。 这次的力道有些大，肖雨被拍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地朝着神目飞去，没等千目大圣反应过来，她巨大的身躯就砰的一声砸在了对方的面门上。 一时间他们周身的半空中飘着一大片血色的唾沫，更有几颗刚刚断裂的门牙混在其中。 不过有了千目大圣这个人形肉盾做缓冲，肖雨总算成功稳住了身形。 不过经过乔英刚才的那一撞，加上狐桃儿之后的那一扇，她腹部的伤口竟撕裂了一些，疼的她牙齿打颤，面色发白。 “大姐，你是上天派来取我狗命的吗？你能不能对准点！” 肖雨怒气冲冲，捂着伤口龇牙咧嘴，朝着狐桃儿大声喊道，心里简直要无语死了。 不过还没等狐桃儿狡辩，千目大圣却在她身后朝脚下吐了一口唾沫，之后传来了他说话的声音，只是有些漏风。 “大叠（姐），你倒是对得挺吨（准）的……” 第128章 你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小心头顶！” 没等肖雨回头去看一眼千目大圣，狐桃儿身后就传来史斗子焦急的叫喊声，他指着狐桃儿头顶粗声喝到。 众人闻声看去，乔英那只干枯的右手发出咯吱咯吱骨头碰撞的声响，飞速并拢成手刺状朝着狐桃儿的头顶钉了下去。 噗嗤！ 一声皮肉被刺破的声音传来，随后是一声乔英的冷哼。 她的枯手并没有如愿以偿将狐桃儿刺中，而是在紧急关头被史斗子徒手给抓住了。就在方才那一瞬，史斗子肥胖的身躯发出轰然一响，化作一阵强光十分灵巧地盾到了狐桃儿头顶，在紧要关头将乔英给拦了下来。 史斗子的手抓着那枯手，像是被腐蚀了一样发出吱吱灼烧声，更有浓烟从接触的地方不断冒出，极为难闻的腐朽气味随之传来。 他疼得摇头晃脑，刚才冲得太急连头上的假发都不知道甩到了哪里，露出了锃亮的头顶。 “你们到底行不行！不是已经加了五百个六层妖元了吗？说好的给我取宝贝，磨磨蹭蹭到现在，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难不成要说话不算话？” 史斗子龇牙咧嘴，闷声喊道，很是不满意。 “五百个？”肖雨摆出疑问脸，斜眼望向狐桃儿。 狐桃儿面上尴尬，支支吾吾，眼神躲躲闪闪。 肖雨见她如此，心中立刻明悟，不过眼下她倒是比史斗子还要着急了。 拖了乔英这么久，她的消耗巨大，虽然通过圆盘补充了一些回来，可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不仅她接下来的计划无法尝试，就连这些新的断界就都要支撑不住。 但是一想到狐桃儿瞒着她趁火打劫竟不告诉她，而她则在这里卖命，她心里有些愤懑。 “我这次消耗巨大，恐怕今日施法之后许久都起不来身。” “我这么拼死拼活的，不如你也加一些给我？” 肖雨摸着后脑勺，漫不经心地摘掉了头发里面的一颗牙，一边对史斗子说着，一边回头嫌弃得瞧了眼千目大圣。 对方此时捂着嘴，虽一脸幽怨，但他心里有虚，却不敢再抱怨一个字。 史斗子的光头上青筋赫然凸起，肥硕的脸上抽搐了几下，他的牙齿被咬的咯吱响，眼底流露出凶光。 “你们真当我是冤大头吗？别以为没有你我就拿不回宝贝了！我今天就把话放这里，要么赶紧取宝贝，要么各自单飞，爷还不陪你们玩儿了呢！” “一言为定。”肖雨毫不犹豫，干脆立刻回答。 “什么？”史斗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止是他，连狐桃儿都满脸诧异，有些不懂肖雨在唱哪一出了，不断想她使眼色，可都被肖雨无视了。 “哎？你这是要卸磨杀驴啊！你……” 嘭！ 史斗子面色难看，青红交加，正要与肖雨理论清楚，却被一声就猛烈的敲击声打断了。 不知什么时候，乔英趁人不备竟忽然身影一窜，现身在陈一航所在的断界外，手中阴气化作短刀，朝着断界迅猛劈下。 这一击不仅将断界劈开了个巨大的裂痕，同时也让肖雨心口剧烈一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就在乔英想要再下一刀时，千目大圣浑身灵力轰然爆发，目中流光冲出，化作无数绿色火焰瞬间窜出，化作成片的绿焰莲瓣将乔英硬生生拦住。 他运转目力，眼中瞳仁成像而出，眨眼化作绿焰莲瓣中的黑芯。随后千个瞳仁同时一眨，一道黑绿相间的光河从中喷发，朝着乔英席卷而去。 乔英被他逼得不得不退到了几丈外，同时手中迅速汇聚阴气球将那光河抵挡轰散，眼中是嗜血的凶狠。 “竟还有余力，我倒是小瞧了你！”她语气阴寒道，眼底噙满杀机。 千目大圣却没有多余的力气于她争口舌之快，他身上之前被乔英打出来的无数血窟窿还在不断凌虐，他每动一下都被牵动得骨血生疼。 之前与乔英斗法时的那些阴气黑锥不仅让他受了伤，同时也诡异地让他身上的灵力无法被顺利调动，刚才的那一击能顺利发出已实属万幸。 将乔英短暂击退，他咽下含血的唾沫，花了半息时间等待身旁的肖雨将关着陈一航的断界收进空间后，才朝她肩上轻轻一拍。 这一拍，肖雨的左眼突然抽痛了一下，瞳仁中有一绿色光点悄然亮起，且从那光点中开始有无数极为细小的脉络生长出来，瞬间就爬满了眼球，后又都消失不见。 这一切也只是眨眼间，除了肖雨和千目大圣，并没有其他人感知。 同时，肖雨的瞳仁中有极微小的节奏在鼓动，脑中也传来了千目大圣的声音，那是目族之间特有的消息传递方式。 “美人儿，我之前救你时为保你性命曾分给你一丝目力，现在我已将它唤醒。” “我不指望你能因此原谅我，但我希望这一丝目力能让你看清神目是真相，也能让你理解我的苦衷。” 千目大圣说着，将肖雨朝前推了出去，将她推离到远离神目的秘境边缘的墙壁处。 声音在她脑中久久回旋，眼中也传来阵阵鼓动，肖雨的左眼有些酸痛，在当前的这个距离，神目真正的样子在她远处的头顶一览无余。 此刻在她的眼里，神目竟与从前所见完全不同。好像神目就是她，她就是神目。 她的脑中早已形成了整个四方极洲的面貌。 她好似能够看到遥远的极夜之地，也能看到东方黝黑的深海下窜动的龙影。她看到妖域的第一化妖冢外徘徊着的几个身影，而唯独西方诡域是一片不可窥探的存在。 不仅如此，她还听到来自四方极洲的无数声音，有人，有虫，甚至还有许许多多她从没有见过的语言和声响。 几息间，无数的地貌、场景、声音，甚至是神目对整个四方极洲的感知狂风暴雨般将她的脑海充斥，在她的心神上掀起惊天的巨浪。 当她只用左眼望去，神目也不再是那直径三千丈有余的巨大眼珠，它早已丧失了原本工整的轮廓。 她看到了无数盘根错节的脉络铺在不计其数的凸起上，那些凸起如山丘重叠在神目内，形成一处处如大脑一样的沟壑纹理，仿佛神目就是一个人的大脑。 在那些山丘上的脉络中有各种颜色和强度的能量飞速流窜，有的以极其细微的颗粒扩散到外界，延续向四方极洲无穷无尽的地方，又有一些通过连接着的脉络流向一些寨子。 这些能量从神目流向外界，又从外界返回神目，好似永无止境的工作，在神目和整个四方极洲的其他部分上进行着交换。 第129章 你这到底是在施法，还是在作祟? 整个世界在肖雨的左眼中已经呈现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状态，好似在一张漆黑的幕布之下一切都是以能量的形式在流转，五光十色，炫彩变换。 身边，眼前，千里万里之外，目力所至，仿佛一切都是成了能量的世界。 在其中，肖雨也发现了属于她的能量，那些细细碎碎的红色的能量，远比她感官中感知到的要细腻更多。 那是她的灵力碎屑，是她开辟出来的无数断界破碎之后的产物。 这些灵力碎屑在秘境中铺天盖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而就在那些山丘重叠的深处，肖雨发现了一个漆黑的光点，好似一块小小的石头，正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诡异能量，那能量细品之下竟然与她身上的鬼气有几分相似。 肖雨双眼微米，判断那便是史斗子所说的妖族宝物。 有了这一丝目力，通过神目的力量，四方极洲的一切在肖雨面前好似不存在任何的秘密。 在极短的时间内，肖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也藏在了心底。 而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飘到了边缘的一处漆黑的秘境墙壁。 她的手握成了拳，手臂上血管如黑蛇一样轰然凸起，血液在其中快速流动，夹带着她这一息积攒的庞大灵力，朝着那一块墙壁大力锤去。 嘭！ 轰隆隆！ 那块黑色墙壁应声碎裂成无数，碎片在空中盘旋起来，小旋风一般漫无目的地飘了少许，想要回归到原来的地方。 可肖雨左手大力朝前一挥，将那些碎片尽数包揽在手，手心的鬼气这时自行敞开了气息，开始吸收起阴气块来。 大量的灵力瞬间涌入体内，鬼气之贪婪超乎肖雨想象，全部吸收完毕也只是在眨眼间。 碎裂的墙壁无法回归，整个秘境便开始剧烈摇晃了起来，好像是有着自己的脾气一样。 不知是要把肖雨的那些红色的一半给毁掉，亦或是把乔英的那已不到一半的黑色给碎去。 不仅如此，秘境的摇晃带动着神目都开始随之震动起来，其中的山丘和脉络竟然开始大片崩碎，且速度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快，看似马上就要肢解。 同时，与神目相连的所有寨子，其上的瓦砾和墙壁也都开始快速剥落，竟也有要瓦解之势。 就连空荡荡的秘境空间也都出现了无数透明的裂痕，在其中的所有东西全都以不同的形式扭曲断裂了起来。 肖雨眉头深锁，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她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拳头再次朝着那一处空了的墙壁砸去，伸到其中时拳头展开成手掌，一处红色断界瞬息形成，将此处再度填满。 至此，整个荒唐秘境被切成的二百份中，肖雨的红色断界占据其中一百零一，超了半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乔英发动法术想去填补那一处墙壁时早已来不及。 “死丫头，你疯了吗！竟真敢这么做！” “愚蠢！这里马上就要被你毁了，秘境和神目你一个都别想保住！就连你们几个都要搭在这里！” 乔英的幽绿的鬼眼有黑芒间断闪烁，恼怒得似乎要喷出火焰来，朝着肖雨大声嘶吼，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吞而了之。 肖雨何尝不知此时此刻的危险。 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胆子已经被她挂在了头上，而她也早已经把自己的脑袋别在了腰上，好似随时都要与这荒唐秘境同归于尽一样。 她的左眼血色密布，还没能够适应千目大圣给她的那一丝强大的目力，而随着神目的逐渐崩塌，她的目力也变得愈加迟钝了起来，甚至马上连东西都要看不清了。 在那些没被炸毁的寨子中，原本被千目大圣勒令藏匿的目族族人们仿佛也都感受到了生死危机，也都纷纷从寨子中飘了出来，想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探究竟。 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们无不震惊当场，表情与他们此刻的身体一样随着空间扭曲地变了形。 “小六，你到底行不行？你这到底是在施法，还是在作祟？我感觉我要碎了！” 狐桃儿被晃得头晕眼花，她巨大的身子也被空中的裂纹波及，裂成了好几块，整个身体歪歪扭扭错了层，想动一下都难。 “祖宗啊，你到底是在作甚啊！我这把老骨头要被你拆了，哎？我的身子……我的身子啊！” 史斗子的脑袋在半空飘着，看着自己逐渐扭曲的身子沙哑地嚎叫。 肖雨先是没理，她也很着急，从怀里掏出了千虫丹，不分三七二十一，一口吞了一小把。 “你那千虫丹不行，吃多少都没用，你吃我的！我从老三那里弄来的独门秘方，在我的裤裆里揣着！” 史斗子挥舞着短粗的胳膊，用手朝着自己的腰间指去。 “你恶不恶心！谁要掏你的裤裆，你自己掏出来给我行吗你这个老流氓！”肖雨气喘吁吁，怒道。 这秘境的碎裂和动荡也让她难受得很，一切远比她想象的发动的要快，碎裂也要严重，她身上也没一处好地方，手指都弯曲了。 她虽修为暴增，但毕竟还没摸过自己的底。 眼看就要在这么大范围的地方发动织界元法，可以她现在的灵力储备，心里反倒少了些把握，只得先依靠千虫丹抵一阵子。 突然感觉像是在玩儿命一样。 “你不掏，我掏！” 狐桃儿却等不及了，她眼看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身躯还没起多大作用就要被拧成麻花再切块，她怎能坐以待毙。 也不等史斗子拒绝，她扭动着庞大的身躯，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态拉着歪歪曲曲的几块身体紧忙飞了过来。 过程之艰难，让她头晕目眩，牙齿颤抖。 在史斗子的连续惊呼中她尖利的狐爪子咔嚓一划，将他的腰带划断。而史斗子的裤子也自然而然退了下去，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洒了出来。 “你扭捏个屁！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快说哪一个才是？”狐桃儿失去了耐性。 史斗子脸涨的通红，手臂挥着想去提裤子却根本做不到，只得任由自己白花花的屁股蛋子露在外面。 “红色的！”他泪流满面地颤声道。 “不早说！” 狐桃儿狠狠白了他一眼，艰难地涌动着愈发不成型的身体去拿红色的瓶子。可不成想，一个黑影突然闪现，将那红色瓶子砰地一声被击了个粉碎。 “你们休想！”乔英冷眼看着空气中的的碎屑，嘲讽道。 虽然她的身体也和其他人一样已经不成样子，可她像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方法，能够最大可能地维持着自己的身形。 同时她的手中也出现了一个如令牌一样的东西。 “这秘境你想要，就给你吧，不过也要有命拿才行！” 乔英已扭曲如藤蔓的脸上红唇诡异地开着口，有些吐字不清地说着。 而下一刻，她手上发出一声咔嚓声响，那枚令牌被她捏成了粉末，同时她口中念念有词。 第130章 有种不祥的预感 令牌化作白色粉尘，如薄雾般将乔英笼罩在内，她的咒语在逐渐崩塌的秘境内逐渐变得清晰可闻。 那些白色的粉尘随着咒语的反复激荡而渐渐呈现出绿色的光泽，粉尘在半空开始凝聚，形成一块块米粒大小的碧绿色晶石。 下一刻，那些晶石如活了一样开始围绕着乔英旋转起来，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个半透明的绿色光罩，那光照外有绵密的白色闪电覆盖。 那是一个逃生令牌，乔英漆黑的鬼影变得更为透明，她披散的长发飘扬半空，时而打在光罩上与上面的闪电发出碰撞。 “小丫头，你今天虽然坏我好事，但不得不说你是个有意思的，我改变主意了！这秘境姑且就让给你，你若有本事自然能活着拿走。” “不过我走之前想与你约定一件事情，你留陈一航性命，他日你落在我手上我也饶你一命，如何？” 乔英的身形在光罩内逐渐变得淡了，就连声音也在变小，她的表情耐人寻味，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饶有兴致地看着肖雨，等待着她回复。 “我本就没打算杀他，只是我们势弱不得不拿他做要挟。倒是你，他怎么也是你相公，你不打算带他走？” 肖雨胸前起伏，勉强维持身形，正酝酿着下一步的法术。 “呵呵……” 乔英并没有回答，只是凄凄惨惨地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延绵回响，在秘境中久久荡漾。 最末，她轻轻摇了摇头，动作之小不仔细看都很难发觉。 “我记住你了。” 半晌，乔英的声音再次传来，只不过这一次随着那光照外的闪电愈发茂密，她的魂体在轻轻摇晃之后直接消失不见。 紧接着那光罩也在半空轰然碎裂，所有乔英存在做的痕迹都化作了青烟，消散在众人眼前。 肖雨盯着乔英消失的地方心中有些纳闷，就在这时，一个蓝色的药瓶砰的一声砸在了她的脑门上。 “我刚才故意骗她的，早觉得她在盯着我！其实这瓶才是我说的那神奇丹药，你快吃了吧我求你了，我快受不了了！” 肖雨一边从瓶子里倒着丹药，一边听着史斗子在那里鬼哭狼嚎。 通红的丹药颗粒握在手里，那刺鼻的药香混着浓烈的辛辣，让肖雨看着就心惊肉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别犹豫了，快吃了吧！我之前试过，除了有一些不足挂齿的小小副作用之外，却可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升一个级别，灵力也可增加十倍有余，你快吃呀！” 史斗子在一旁使劲儿劝着，比谁都要着急。 “小六！我觉得我的身体和灵力都在崩溃，你管它什么副作用，快点吃啊！” 狐桃儿的巨大的狐狸身躯已经凝成了麻花，且在不断凋零成片，说话的嘴巴都上下分体，样子惨不忍睹。 唯有千目大圣那里微张着缺了几颗牙的嘴巴，眯着眼看着天上的神目寸寸凋零，逐渐失去原有的样子。 他忽然感受到肖雨也注意到了他，便也扭转过已经扁了的脑袋巴巴地望着对方，但也一言不发。 肖雨心中忐忑，乔英都跑了，可见秘境是真的到了威胁到生命存亡的紧要关头。 于是，她也无法再继续追问史斗子关于这药丸的副作用，一下子取了半瓶，全部吞进，丝毫没有注意到史斗子欲言又止的神情。 药丸入口即化，仿佛是一团陈旧而混着辣椒水的烈酒，奇怪的药力直冲脑门，热烈的气息从她的口鼻奔涌而出，紧接着她身上灵力也开始暴涨起来。 肖雨整个人像是置身于火炉的炙烤之中，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热辣的气息，就连她的眼也都被火热充斥，眼泪直流。 她感到自己的命元像是被烈火点燃了一般，其中热浪汹涌，翻腾异常，扇动得整个灵海中白焰漫天，火花乱颤。 身上的灵力好似取之不尽，如无尽泉水一般喷发出来，像是她随手一挥便能开辟出万丈断界来。 而千虫丹的药力也随之而来，仿佛是一股温暖的涓涓细流，在红丹的作用之上更是加持了一番，让她的感官瞬间放大千倍，好似能够看到秘境中的每一颗细小尘埃上的微观世界。 她脑中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空空谷中极星的道坛中。 她曾因吃了太多的无余果导致灵力过剩，在那里她第一次跟随那四季变换的屏风，以极星的断界为坯，将脑中所想化为了真实。 无数个变幻莫测的画面在她的脑中飞速流转，仿佛她的脑就是那小小道坛中的屏风，正不断轮换着不同季节的模样。 秘境中的震动和凋谢还在继续，可肖雨却对此充耳不闻，闭眼不见。 随着她的意念在心底升起，她散落在空气中无数灵力微粒开始震动起来，红红的如同等待燃烧的火花，仿佛在等着她将此处变成她想要的模样。 可单单这样还远远不够，这秘境太大了，而秘境的主体，也就是墙壁仍旧有一小半是她不可控的，施展法术还早。 她的手掌默然落在秘境的墙壁上，轻触着一块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黑色墙壁上。 在那里，她左手的轮回盘鬼气闻到了阴气味道便再也按捺不住，从那黑点中悄然冲出，大量渗入其中，开始疯狂溶解吞噬起来。 乔英的突然离去让这这些墙壁一下子成了无主之物，因此当鬼气融入其中，秘境的墙壁便开始迅速柔软萎靡起来。 此前在秦临对秘境进行切割时原本就有一些鬼气混在灵力细线和用来连接墙壁块的灵力球上。 现如今，那些被秦临按捺了许久的鬼气在感应到了肖雨身上的鬼气侵入时也都发了疯一样开始躁动起来，纷纷朝着四面八方的墙壁中渗透而去。 一时间整个秘境墙壁好似都被鬼气融化了一般，模糊了界线，朦胧了颜色，肉眼可见地整个柔和了下来。 黑红之间逐渐混合交汇，彼此朝着对方的深处渗透而去，只在几个呼吸间整个秘境的球形的墙壁竟全都融合成了一体，成了深红色泽。 虽颜色偏红，可还有一些黑色与鬼气挣扎，不甘被吞噬。 肖雨见此，眼睛微微眯起，她的手上大力在墙壁一震，数不尽的灵力从她的手上汹涌冲出，朝着墙壁内无情侵入。 原本秘境中的一百零一块断界之壁就是肖雨的灵力所化，随着她将新的灵力注入其中，那些原住民像是感受到了新伙伴的到来，便开会成片地震颤起来。 随之带来的后果，便是肖雨新注入的灵力以极快的速度在墙壁中扩散，使得墙壁的颜色逐渐趋于鲜红。 那是一种饱含兴奋的共振，与秘境半空中那些因断界破碎而散落的无数灵力微粒一样，在肖雨念头的驱使下全都排山倒海一般抖动起来。 这种抖动带来的后果便是鬼气更加为之振奋，最终整个秘境的墙壁变成了通体殷红，鲜艳无比，其中隐约可见鬼气在肆意游走，再不见任何一丝阴气残留已。 这便是肖雨最终的目的，用轮回盘鬼气横扫秘境，清理不可控的阴气，最终使得整个墙壁只剩她自己的灵力，完完全全属于她。 第131章 你知道一万年前寒地的模样吗? 此时此刻，她的脑中有一副情景美轮美奂，那是她初入寒地之时一跃而上万里高空所看到的第一眼。 随着她心念移动，整个秘境中的灵力也感知到了她心中所想，不知不觉，半空竟飘起了雪花裹着寒风簌簌，漫天飞舞。 “年壬京，你知道一万年前的寒地的模样吗？那时的目族是什么样子的呢？” 肖雨的声音在各个角落回响，震颤心弦。而那些字眼尤其落在年壬京心上时让他心中一沉，陷入了不堪回首的记忆。 “目族对寒地的执着，一如我们对神目的渴望，至死不渝。那时我还小，不过我可以将我对一万年前寒地的所有记忆通过目力展现给你。” “虽然已经很模糊，但那也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千目大圣的声音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肖雨左眼中不断闪过的一帧帧画面，有的清晰如昨日浮现，有的则拼凑成不完整的片断。 那些画面飞速流逝，可肖雨却将它们眨眼间牢记脑中。 下一息，她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瞳仁中红芒乍现，唯有左侧瞳孔有绿光一点，隐匿其中不易发现。 她的左手迅速向墙壁内召唤，将鬼气再次纳入掌心，蛰伏于黑点。 紧接着她身形一闪，出现在正在崩塌的秘境中央，双手伸向身前，脑海中无数次对照着千目大圣给她的那些情景。 霎时间她分散在整个秘境中的红色灵力随之一震，强烈的波动牵动四方，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所有的震颤都已停止，所有的崩散不再继续，甚至连其中所有的人都停止在了这一刻。 唯有肖雨一人身形早已扭曲不再，恢复如初。她喘着粗气，抬起头默然看着这一切，眼底精芒闪过。 “界坯化实！” 她双手紧握成拳，随着一声极其沉重的低呵又迅速放开。 这一放，秘境中如千万桶染料被同时掀翻，自她所在开始朝着外围一圈圈扩散开去。 原本秘境中存在的所有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了泡影，整个秘境中风雪越来越大，所有事物被全新的颜色覆盖。 秘境是墙壁瞬息成了白色的雪原，自下而上无边无际，绵延万里，顺着球形的界坯漫天攀爬，形成了雪原内壁。 在这片雪原上，在最长的腰线上蛰伏着灰蒙蒙的阿兹山脉，而与之并排的小一些的双生山脉也在其上，只不过一万年前的双生山脉并非是被腰斩的模样。 两脉之间的白翁河冰冻依旧好似永远不会融化，只是其河道在从前更加复杂，在整个内壁上盘根错节，形成无数分支河流，有的甚至流向地底。 秘境以上为北，下为南，白翁河的主河道自东向西流淌于两脉之间，而自南向北 又延伸出无数细小的河流，从无数的族群和部落之中穿梭而过。 一万年前的寒地究竟有多的部落族群肖雨并没有时间细数，只是后来当她每每想起寒地曾经的模样，再对比今夕时都会感慨万千，觉得万分可惜。 而眼前的这些也只不过是一个被缩小了无数倍的秘境墙壁上的景象而已，上面的事物之小比起真正的北方寒地犹如蝼蚁。 其中，肖雨一眼便认出了一个形如眼目的族群建筑，正是一万年前目族曾经的模样。 而这个族群便是此秘境中唯一一个不是仅仅作为景象而存在的部族，它在秘境中被成功复刻，在肖雨的法术下得以重现。 自肖雨所在，原本的千目寨八百部的所有寨子，无论是好的还是被炸毁的，一个个全都瞬间从原本的泡影模样化作银色的圆顶建筑。 它们井然有序地重新排列，打破了原有的序列，不再围绕着绿光柱芯，而是仅以建筑群体排列成了个眼目的形状。 它们遥望着头顶的神目，竟与那墙壁上的族群景象如出一撤。 再不见原来的绿色脉络，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布满冰霜的白色脉络，它们从八百个寨子中修长地延伸，如触手一般朝着神目粘连而去。 随着越来越多的白色脉络与神目取得了连接，凋零过半的神目也逐渐褪去了诡异的绿色，换上的通体的银白，而原本因秘境坍塌而崩溃缺失的部分也都在此刻实现了新生。 神目以银白为基色，瞳仁则如冰魄一般透明无暇，其中密布着数不尽的细小白脉，从瞳仁中生长出来，爬满整个眼球。 扑通…… 那是神目新生后的第一次波动，从寒冰一样的瞳仁中有一道纯白无瑕的能量随着声音诞生，在细密的脉络中眨眼分散，向千目寨八百部中传递。 咕噜噜…… 又一个声响传来，可这一次神目并没有传递出任何的能量和讯息，而是有一道极为雪白的强光裹着一块石头突然被从瞳仁中吐了出来。 漫天飞雪中，肖雨一眼便发现了那块石头，她脚下轰然踏空，朝着那妖族的宝贝直冲过去，一把抓住。 强光在被她手中的力量碾碎，露出了宝贝真实的样子。 那是一块漆黑无比的石头，其中散发着诡异的能量。 与鬼气类似，但感知之后她却发现此物有着截然不同神秘气息。 肖雨悄然将此物暂时收进断界，藏匿了起来。 此时的她环顾四周，看着自己倾尽全力施展的法术成果，一时竟有些如梦似幻，不敢相信，同时更是让她觉得喜忧参半。 喜是因为这秘境和神目在侥幸之下算是保住了，而这一处被乔英用诡域秘法滋养了百年的荒唐秘境，终于成为了她的东西。 在织界元法界坯化实的法术下，荒唐秘境被肖雨间接篡改成了另一种界面，肖雨称之为荒唐境界。 忧是因为尽管她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元成大后期，即便是有了史斗子的红药丸，她所化实出来的界坯却仍旧和从前那般粗糙不堪，丝毫没有任何进步。 甚至……在她看来还有所退步了。 究竟问题出在哪里，肖雨内心诸多猜想，可时不我待，眼下也只能先如此了。 而在她眯眼望着飞雪和满目的银白颜色沉思之时，原本被时间短暂定格住的人们也都陆续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乔英的荒唐秘境变成了肖雨的荒唐境界，此处易主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原本秘境中的许愿便统统不作数了。 刚刚恢复成人形的狐桃儿惊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度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是做梦回到了寒地修行，她虽目光呆滞，却不断朝着自己藏着宝贝的各处囊中探查。 史斗子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了自己的假发，左手朝头顶扣着，右手提着自己的裤子，眼神到处寻找，发现没有宝贝的影子，他便焦急地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但也不见得能找到。 荒唐境界中的气温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极低，霜冻随之而来。 八百个寨子中走出了许多人，他们的呼吸在半空都变成了白雾，一簇簇的到处都是，美轮美奂，恍若漫天的白色烟花在此绽放。 在经历了寨子的爆炸，秘境的坍塌，以及空间的扭曲后，他们此刻都从寨子中走了出来，全都抬起头，安静地看着神目旁那如神只一样的存在。 不知何时，随着一阵寒风吹来，夹带着的雪花将肖雨层层包裹，而风雪离去时她原本黝黑健硕的身躯化作一片零碎的灵力碎屑，早已随风而去。 神目前的肖雨黑发及腰，随风飘摇。 她红唇轻抿，眼神淡漠，白裙濡雪，美丽无双。 在无数仰望她的人中，有一人嘴角还挂着血，口中缺了牙，眼中热泪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 在朦胧的泪光中，他望向半空飘着的白衣女子，记忆仿佛一下子穿梭到了一万年前。 第132章 你蹲坑怎么蹲成了这幅熊样子? “白姐姐……” 千目大圣用只能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唤了一句。 在他的眼中，神目前的白色身影仿佛与一万年前无数次莅临目族之上的女子模糊重叠在一起，恍若梦境一般，让他心中猛然抽动了一下。 可他心里清楚得很，那人早已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万年之久，眼前的人不过是在此情此景下呈现出的巧合模样而已。 等他的视线变得清晰之时，肖雨的身影一闪而至,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满头大汗，面色青黄，嘴角不住地抖动。 她的腹中仿佛有千万只火炮在其中同时发射，让她腹中燥热难当的同时绞痛不已，眼看着就要从某个地方冲出来，幸亏她夹得紧,只不过也马上要受不住了。 “年壬京，毛……茅厕在哪里？” 寒风冷雪中肖雨哆哆嗦嗦地朝对方问道,声音凄凉不已，眼角甚至还挂着冷泪。 千目大圣抬眼，愣怔了一下好像没听清楚。 “快，我憋不住了！” 直到肖雨捂着肚子直跺脚，他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于是他大手一指，朝着白色建筑群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指去。 几乎是在得到茅厕位置的同时，肖雨身形如同闪电，眨眼便从众人面前消失不见，而除了千目大圣外，无人知晓她突然去了哪里。 这一举动，反倒让目族的族人们开始频繁猜测，且众说纷纭起来。 “没想到新夫人不仅貌若天仙，竟还有如此神通能将我目族从陈氏夫妇手中解脱出来，实在是我目族之幸啊！” “老朽我活了几万年，即便此生永远无法回到寒地，能在新夫人的秘法之下再次一睹寒地之貌，也可死而瞑目了……” 几个稍微年长一些的目族老者望着肖雨的身影忽然消失在风霜雪海中，一个个都眯着眼睛,好似陷入了无限畅想。 “娘亲，那就是传说中的寒地女王吗？她是吃坏了东西闹肚子了吗？” 其中的一个很小的孩子，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好奇地小声嘟囔着，可却被他的母亲连忙捂住了嘴。 “嘘……那是寨主的新夫人！最后一任寒地女王早在百年前就陨落了，寒地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女王，也没有织界一族了。” 那孩子的母亲在他耳边小声呢喃，叮嘱他不要再提任何关于寒地女王和织界族的字眼。她眼神警惕看向四周，生怕那些长辈听见之后又要怪罪下来。 就在外界议论不断之时，在这片白色眼目状建筑群中的一座茅厕内，肖雨双手紧紧抓住大腿，正经历着她此生最为艰难的时刻。 她的肠子里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其中奔驰，就像是她此刻嘴里骂着那该死的史斗子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肖雨自来到这异世，曾经因为两次乱吃东西而体会到了副作用的厉害。 第一次是她在狐桃儿的怂恿下偷吃了上百个无余果，后果是她在极星的道坦中释放了一夜法术，直到将她身上的最后一丝灵力都榨干。 那时她几近两眼翻白，差点小命不保，爆体而亡。 第二次是她在寒地修行时急于求成过量服用千虫丹，导致她浑身脉络发黑变粗，差点爆裂成废人。 而过量用药带来的最直接的感受便是她每每消化妖元时浑身如千万毒虫钻咬般的疼痛。 而这一次,史斗子口中所说的“不足挂齿的小小副作用”，肖雨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竟是让她浑身但凡有个洞的地方都在喷着火辣的热气。 当时她吃下那火红的药丸时就觉得像是在吃辣椒疙瘩一样，岂止是用难以下咽来形容？ 如今倒好，腹中的囤粮本就无多，可那药效的副作用像是要将她肚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要以极其无情的方式喷射出去，丝毫不受她控制。 她只觉得屁股上有一处火辣辣的像是要炸开，每每有新鲜东西喷涌而出她都要惨哼一下，又不敢叫出声来，以免有辱斯文。 肖雨咬牙切齿，心中怨恨。 “史斗子，等我拉完出去了，我要用鬼刺鞭在你身上抽上八百鞭子，然后再……啊偶，救命……” 又一阵千军万马无情袭来，她捂着肚子闷声哼唧，原本美丽的脸蛋因痛苦而变得扭曲不堪。 她眼中是酸涩的泪，抬头绝望地望着和她的小脸一样惨白的茅厕屋顶。 就在肖雨经历着惨不忍睹的副作用时，一直在寻觅着宝贝的史斗子浑身莫名其妙突然打了个冷战。 他浑身毛孔都在散发着莫名的冷气，自己也纳闷是不是因为风霜太过寒冷的原因。 他停下了寻找，肥胖的身体浮在半空，抿着嘴唇眯着眼朝着肖雨消失的地方偷摸瞥去。 他眼底透着不易察觉的心虚，脸上横肉不禁也抽动了一下，神情中浮现了一丝担忧。 “老三说这丹药还在试验阶段，最多只能吃三颗，她刚才那一把至少有十几颗……” “啧，上次我吃了三颗就足足拉了有一个多时辰，眼下也不知道她人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这种担忧也只是维持了十分短暂的一瞬，下一刻他便又开始悄悄寻觅起那宝贝来。 肖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事后再次回想起来，可能就是那一口想要将史斗子抽死的怨念吧。 这里变成了荒唐境界之后便有了白天和黑夜，仿佛如真正的寒地一样。 肖雨只记得自己在那狭窄的茅厕里从天亮蹲到了天黑，又从天黑蹲到了天亮，直到身体里好像什么都不剩下了，那该死的副作用才算是退去了，而她也几乎虚脱了。 再一次站起身时，境界中的一缕晨光恰好照了进来，落在她虚弱悲惨的身上。 她摇摇晃晃地从茅厕中走出来，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狐桃儿，那一刻，肖雨落泪了。 她庆幸自己在乔英的荒唐秘境中活了下来，却也为了这个地方差点把小命搭了进去。 “我的天，你蹲坑怎么蹲成了这幅熊样子？要死啊！” 望着肖雨惨白的唇，泛青的脸，狐桃儿不禁捂嘴惊诧道，就要上前搀扶。 可肖雨却摆摆手拒绝了。 “史斗子呢？” 肖雨说话时仿佛只剩半口气，她什么都没有回答，而是劈头如是问道。 “他？正到处找他的宝贝呢！” 狐桃儿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担忧。 可眼下并不是谈论史斗子和那宝贝的时候。 自从狐桃儿被与年大彪和他相好的那只三尾矛头变成小山猪之后，在和史斗子的筹划中她悄悄游窜与各个寨子，几乎走遍了近半的千目寨八百部。 有件奇怪的事情困扰了狐桃儿许久，对此她曾有诸多猜想，可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找肖雨询问一番。 “小六，你觉不觉得这目族有些奇怪？” 狐桃儿挑眉，神秘兮兮地问道。 第133章 只是因为多说了一句话 “奇怪？那里奇怪？”肖雨不解，声音虚弱地问道。 “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我在他们身边有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是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狐桃儿蹙着眉，根本像是在自言自语。 “算了，可能是我的错觉。小六，我们该走了，这里的时间恐怕与外界不一样，还不知道在这里拖了多久了，你可别忘了我们这次出来的目的，还有……” 狐桃儿顿了顿，随后狡猾地望着肖雨挑了挑眉。 “还有，我记得史斗子曾经说过这里是区区第一化妖冢而已，这样说来，我们的报酬……” 她没有再挑明下去，而是和肖雨相对一笑之后，二人遥遥盯着史斗子和千目大圣的身影，朝着神目方向飞去。 见肖雨飞来，本来焦急万分的史斗子似看到了希望，核桃一样圆润的双眼中精光闪烁，眨眼换成了一脸谄媚相，扭捏着圆滚的身躯朝着肖雨迎来。 “哎呀，女侠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这里有颗可以缓解那魔丹副作用的黄药，本想拿给你，可我一直也没找到哟！” 史斗子眼神微颤，肖雨乍一盯去他竟装出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要不是肖雨早知道那史斗子是因为找不到宝贝才如此，她恐怕就真的收了那一瓶黄药了。 “史护法，我见你满面红光，想必你那宝贝肯定是找着了，我先给你道声喜。既然是你自己找着的，那我们之间便是互不相欠，我们还要赶路，就先告辞了。” 肖雨竖着，朝着史斗子拱了拱手，不理会他说出的任何一个字，转身朝着千目大圣飞去。 此时的千目大圣还沉浸在昨天肖雨飘在神目前的美丽模样，他见她飞来，欣喜若狂，眉眼上都是喜色。 可当他突然发觉肖雨无比阴沉的面色时，他浑身一震，嘴唇紧紧闭起，不禁吞了吞口水，开始冒起了冷汗。 “年壬京，我们之间的账怎么算？”肖雨语气冰冷，披头问道。 “女侠，你先别和他算，咱们之间先算算吧！” 史斗子的身形灵巧一闪，将千目大圣惊惧而惨白的脸挡在了他胖墩墩的身后。 “我知道之前都是我的不是，可咱们不还是一起解决了这荒唐秘境中的危机嘛！何况我还给了你魔丹，怎么也是有功劳的！” “女侠，看在咱们也曾共患难的份儿上，你就行行好，把宝贝给我回去交差吧！” 史斗子说着说着，眼睛竟然都开始湿润了起来。 他在肖雨面前作揖哈腰卑躬屈膝，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史护法，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是你说咱们各自单飞的，我也如你所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还没有谴责你落井下石，你竟然还好意思找我要宝贝了，你们堂堂妖域还有道德可言吗？绿洲界还有天理王法可依吗！” 肖雨面上尽是恼怒，神情委屈的同时脸颊都气得红了。 她长得也算国色天香，且与那史斗子比起来又是弱女子一个，目前在场的人中狐桃儿和千目大圣都知道史斗子和肖雨之间的约定。 如此一来，其他二人，尤其是千目大圣作为男子听到这番话时首当其冲向那史斗子怒目起来，眼神中全是鄙夷之色。 可他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拿去，在肖雨朝她以更加鄙夷的神情白了一眼之后，他便把脑袋缩了回去，裂开他的豁牙子，怯怯地傻乐。 “就是！想想我们小六被你诓骗为了区区五百个妖元就差点把命搭上，我这颗心哟，到现在都还替她委屈！” “早知道这事儿这么难办，陈氏夫妇那么难对付，这秘境这么危险，我们怎么也得开口把第一化妖冢里所有的妖元全都要来当报酬才行！” 狐桃儿飘在肖雨身旁，表现得义愤填膺，像是在为她叫屈抱不平，最后甚至都将肖雨抱在了怀里，手拍在后背上做安抚状。 “算了桃子，我受些委屈不要紧，至少我们都活下来了不是吗？妖元我们可以自己找，绿洲界我们也可以自己去，只不过是途中坎坷一些，罢了……” 肖雨眼中含泪，楚楚可怜地依偎在狐桃儿怀中，这话说到后半段的时候连声音都变成了略微颤抖的哭腔。 二人这一番表现让史斗子神色尴尬，面露苦涩，心里更是对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开始后悔不已，最后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批评和谴责。 不仅如此，他心中也在叫苦，开始为自己近期的遭遇深深地忧伤起来。 本来这宝贝丢了是跟他没什么关系的，可是那天他偏偏倒霉，只是因为多说了一句话。 他记得那天在青锋殿上本来是妖域的大护法白三图和新任妖王魏枫语之间的口舌之争。 二人因为极难端的极昼之地的外扩问题而争执不休，到了最后好不容易可以冷静了一会儿，他却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话。 “极昼之地一直都是殷家负责戍守，外扩之事应该让殷家先说个究竟，吾王与白护法怎么就先吵起来了呢？” 一直以来，妖后鲜少参与这些事情，因为她与妖王不和是整个王庭人尽皆知的事情。 且妖后善妒，但凡那魏风语身边有个母的，无论是什么，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行事作风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那日偏偏妖后也在，那时她正慵懒地斜倚在王座边上的榻上旁听，听到史斗子的话之后，她美妙的双眼缓缓睁开，其中碧绿的瞳仁朝他滚动，口中一声清冷的笑。 妖后名为殷绿姬，是殷家当家的嫡长孙女，而殷家是第一代妖王所在世家，其权利和财富均不可一世。 殷绿姬轻轻一笑，朝着史斗子勾了勾手指，嘴唇邪魅地扬起。 “史斗子，我的磷骨最近不太安生，即刻开始你就宿在我的宝阁里帮我好好看着，若是丢了，我就拿你去喂我的小叶子。” 小叶子是她养的一条巨蟒，一口能吞下一头野猪，就算是史斗子这样的胖子也只够它吃半顿的。 史斗子也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出的青锋殿，他只记得出来后整个人都吓得瘦了一圈。 再后来，就在他夜以继日看守宝阁的第六天，千目大圣出现了，用乔英给他的东西困住了他，将磷骨盗走了。 史斗子一路追到了第一化化妖冢，原以为是自己的地盘没有人敢在这里撒野，可他却不知自己才是那井底之蛙。 而后他遇到了秦临一行人，大家一起掉进了荒唐秘境，又遇到了路依然他们和狐桃儿，密谋将肖雨带去暗牢，埋元弹制造混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回妖后的宝贝，磷骨。否则，他若胆敢空手回去就要成为小叶子的点心，连根毛都不会剩下。 想到这里，他热泪盈眶，悔恨不已，更是为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感到惭愧。于是他猛地拍了下大腿，甩了把鼻涕。 “害！罢了！若是你肯把宝贝给我，我把第一化妖冢这样一年来积攒的所有妖元的一成给你们！” “只能一成，不能再多了！那可是每年都要如数充公的战备物资，我没那么大的权限！” 第134章 想说话的最好都想清楚了再说 “这次我为了削弱乔英对千目寨的控制，光炸掉那大半的寨子就用了几百个妖元，更别提我为了导出逃跑躲藏所消耗的那些，你跟我说只给化妖冢中一成妖元，那才几个子儿，你在这打发死鬼儿呢？” 狐桃儿表现出严重的不悦，撇着嘴,双手叉腰，脸颊气鼓鼓。 肖雨眉毛耷拉着，垂着眼眉摇了摇头，示意狐桃儿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桃子，算了，我们何必在这里咄咄逼人呢。既然他没有这个权利,不如等我们到了绿洲界之后亲自求见妖后，想必她一定会理解我们不交出宝贝的苦衷的。” 说着,肖雨忽然捂住了嘴巴，一副意外说漏了嘴的模样，而狐桃儿也配合着狠狠瞪了她一眼，嫌弃她“太笨”。 “呵？我刚才还不确定磷骨在不在你们手里，现在我知道了，原来真的早就被你在你们手里了对不对！” 史斗子的耳朵可是比谁都灵，眼下磷骨是否能被完好无损地带回绿洲界干系到他以及他全家人的身家安慰，但凡跟磷骨相关的任何一个字他都不会听漏了。 “好哇，原来你早就找到了！现在合起伙来一唱一和哭哭啼啼扭扭捏捏，就等着在这里坑我呢，你们说是也不是！” 史斗子突然明白过来，圆如核桃的眼睛狠绝地朝肖雨二人一瞪，圆润的肚子在身前轰然一抖，露出凶狠模样。 “之前在暗牢的时候你和然然说好我帮你拿宝贝，你助我们出去。后来你见我可能是不成了，你又说我们各自单飞。你说是也不是？！” 肖雨顿时脸色一边，也不甘示弱来了脾气，厉声质问道。 史斗子听罢，气势顿时熄灭了下去,凶狠的目光也都尽数收敛，眼神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似在寻思着对策。 “所有的话都让你一人说了，就算你代表着妖族的王庭，也未免欺人太甚！” “这宝贝确实是在我手里，那也是我拼了性命，甚至差点搭上了其他人的性命才好不容易得来！你说我俩合起伙来坑你，你倒是说说我们坑你什么了？是让你割地换宝了，还是让你割肉赔礼了？” 肖雨的语气变得愈发凌厉，浑身的气血沸腾起来带动着她此时气势汹汹，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更是让那史斗子的脖子缩得更短了。 “你明知这宝贝是妖后所有，干系重大，且你屡次三番拿自己代表着妖族王庭之事有意无意地压迫我威胁我，倘若我真的没找到，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把这件事情全都推脱到我们身上？” “史斗子啊史斗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若不是我沉得住气没有早些把宝贝给你,否则这个时候你早就逃之夭夭，你的承诺便也一并全都无法兑现了吧？” 肖雨的声音回荡在崭新的雪白色荒唐境界之中,甚至随着她的怒意外泄，界壁上缩小版的万年前寒地之景也随之一变。 雪白的领域上顿时天昏地暗，俨然有暴风雪到来之势。 本来乔英的离去就很突然，且此荒唐境界的变化也来得迅猛，这些事早已引来千目寨的目族们纷纷出来围观和膜拜。 他们的谈话声音因太过激烈而没控制好音量，导致那些圆顶寨子中的人们个个面露疑色，有的甚至都展开神通开始好奇地偷听起来。 人们稀稀疏疏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史斗子脸上还有些挂不住了，他额上汗珠密布，眼底忧虑丛生。 片刻思绪后，他咬紧牙槽，像是要把满嘴的大牙都嚼碎了一般，表情复杂地悄悄朝着肖雨凑近了几分。 “这里人多嘴杂，探讨事情多有不便，况且也容易泄露机密漏财生事，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史斗子带着商量的语气恳求道。 肖雨的左眼中有千目大圣的一丝目力，神目高高在上，尤其是在将荒唐境界据为己有之后，在某种意义上她就是神目，神目就是她。 她的左眼瞳仁中有一点白芒悄然一闪，神目所见皆在脑海展现，怎么会不知道这寨子中还真有不少人是在看热闹呢？ 可她并没有马上答应史斗子的请求，而是换做更为冰冷彻骨的眼神，将目光移向了在一旁正义愤填膺为她不忿的千目大圣年壬京的身上。 对方发现她在看自己时，面颊剧烈收缩，好似生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眼神都灰暗了一些。 这一眼带着神目中的强大力量，刹那间将肖雨的愤怒通过对方给予的一丝目力，以目族特有的形式，化作其强大的一丝信息流，轰击到了年壬京的魂识之上。 这是肖雨第一次尝试沟通神目来传递信息，却不想威力如此之大。 她对年壬京的鄙夷和自己对此境的绝对掌控，通过神目中延伸出来的雪白透明的无数脉络飞速向千目寨各处传输着。 此举让年壬京心神恍惚，浑身颤抖的同时，更是形成了一种绝对的威慑力，让其他尝试窥探的目族人仿佛遭受了严重的精神打击。 在突如其来的痛苦之下他们纷纷撤回了探视，惊恐不已地眼朝她卑微作揖，很快退散了个干净。 看见肖雨一个眼神就使得无关人等被迅速清场，史斗子的面色瞬间如上了霜冻，身躯猛然一震，吃惊地咽了咽口水。 “没那个必要，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们俩的账今天必须在这里算得清清楚楚，否则等我出了这荒唐境界，一切都免谈，所有事情你们后果自负，此境也将自生自灭。” 语毕，肖雨随手一挥，身侧一个等身高的黑洞界门瞬息开启，那是通往境界之外的结界中的入口。 激灵如狐桃儿，她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身形飞快移动起来，很快便来到界门处。 在肖雨刚刚开口时她的身子早已没入了界门一半，然后在那里探出头来，一副催促肖雨赶紧离开的样子。 “年壬京，你虽然救我一命，可我之所以差点丧命也都是拜你所赐。你其实早就盯上了我，等我们到了红颜箭柳丛时趁着我们没有防备才伺机下手将我掳走，是也不是？” “我时间有限，最多给停留一刻钟，想说话的最好都想清楚了再说。” 那黑洞界门边缘有红火白焰劈啪作响，将肖雨的气势衬托得更为凌厉，仿若无形的拘束，无论是年壬京还是史斗子，全都被笼罩其中，各自对号入座。 在这荒唐境界中，好不容易走了一个乔英，又来了一个她，即便眼前的肖雨比前者弱了不少，但她此前种种豁得出去的行为也让年壬京意识到她如今在这里也是同样不容置疑的存在。 一想到此，年壬京口中腥咸之味顿时变得莫名苦涩起来，如喊着苦胆在口，一时有些语塞难受。 在肖雨踏进无尽森林的第一步起，他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当时的肖雨在与荆棘兽缠斗，和老鬼周旋的过程中无数次使用的织界元法，那是他此生都不敢奢望再遇见的神秘法术。 只从离开了寒地，已有万年未见此法，可他偏偏又再次在这茫茫的无尽森林中遇见了！ 当时年壬京便知道，肖雨一定能帮他解决目族百年的困境。 而且，当时的他还奢望着，或许有一天寒地对目族设置的禁忌也许会因为她的存在而被抹去，目族将有希望重返曾经的家园。 于是，他处心积虑地把肖雨带到这里，尝试施展各种心机让她知晓目族的遭遇和陈氏夫妇的秘密，就是想让肖雨产生恻隐之心，好为他所用。 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成功几率，他都想让肖雨这个使用织界族法术的人来解除目族百年来寄人篱下的处境，哪怕是搭上他这微不足道的一条性命呢？ 不成想，她早就看出来了，且眼下还在这里义正辞严地质问他。 那神色，那姿态，以及那居高临下的冷漠态度，仿佛与当年他第一次见到乔英时的第一印象无异。 年壬京露出苦笑，自顾自地摇头，眼底迷雾四起，像是整个人都迷茫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这荒唐秘境中经历了好大一番波折和等待之后，再次回到了百年前。 那时他初见乔英，对方谈天说地，声称“上宗”无所不能，区区寒地不足挂齿。 从此之后目族在荒唐秘境中安了家，得到了长达百年的安生和繁衍，神目也因此诞生，成长，成熟。 可是这一切兜兜转转了好大一圈，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他以为目族会因此获得解救，可实际看来，目族依然被困在这个见不得光的地方。 只是换了个不一样的牢笼而已。 可却又不完全一样。 因为年壬京深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乔英那个诡域的叛徒和她口中的什么劳什子“上宗”的走狗。 她是一个真正的遗落在世间的织界族人，白衣白剑，织界元法。 这样的情景早已被烙印在了他的灵魂里，他此生永远都不会忘记。 在肖雨的法术下，荒唐境界中有了一万年前寒地的缩影，虽不真实，但却可令人无时无刻不翘首以盼，等待有朝一日可以归家。 千目寨八百部有了和一万年前一样的圆顶白寨，而神目也脱去了那令人厌恶的幽绿颜色，恢复了目族神目真正该有的雪白和透彻。 这一切看起来全都变了，可唯一不变的便是错了就是错了。 就比如一万年前目族做出的足以改变目族命运的错误选择，也比如一万年后他自己成了寨主之后对肖雨的利用和欺骗。 一切行为都要付出代价，一切皆是不可原谅的过错。 第135章 年壬京，你这是几个意思? 年壬京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此时荒唐境界中如从前的寒地一样风雪飘摇。 虽然没有彻骨的寒冷，却一层层不断地覆盖着冰霜，足以在短时间内掩饰一切脚印和痕迹。 旋风卷着细碎无序的飞雪，如白色的碎花围绕在年壬京的身边。 风和雪在他的身旁不断簇拥，又不断离去。 他周身的颜色也随之融化模糊开来，他的模样和衣装仿佛退了一层朦胧的皮一般,身上所有的色彩也很快随风而去，化作漫天的灵力碎屑，与风雪短暂地合一之后，回归到荒唐境界中，成为了界壁的养分。 再次站在肖雨面前的再不是黑发高束，眼目偏大且含有无数瞳仁,模样瘆人的怪异男子。 周身的风霜褪去后,亦如肖雨身上的许愿随之失去效力一般，年壬京也显现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黑发及腰,如寒地长夜般自由散漫地披散在身后，那是一张无与伦比的绝世容颜，是肖雨此生初此见到的美貌。 虽为男子，却肌肤胜雪，唇色红润。不过他面颊冷峻，好似冰块雕琢出来的一般。 凝重的长眉下是一双寒如冰潭的眼眸，眸中仅有一个瞳仁。虽与常人无异，却雪白清澈，闪烁如冰晶。 那低垂的眼眸上，睫毛也退了色，如雪绒花般覆盖在目上，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扇动。 他的身上是一尘不染的雪白素装，内里三层柔软细麻，将他挺拔而结实的身体包裹严实，外袍上有坠着星光的雪锦包边，合襟在身前，衣袖宽大如翼，随风轻轻摆动。 年壬京的变化发生在几息之间,恍若一阵风吹过之后，他就奇迹般地变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披头散发的美男子，也是一万年前曾存在于北方寒地之中的，目族人真正该有的样子。虽未男子，但真的就如一尘不染的雪地白莲，令人叹为观止。 肖雨看着对方的模样心中一沉，年壬京雪白的身影映照在她眼中，与漫天风雪相互辉映，耀眼夺目。 可此景却让她心中疑云密布，心绪如千丝万缕，任这荒唐境界中如何霜冻几尺都无法将其解开。 她曾在年壬京给他的记忆中看到过寒地无边无际的领域上诸多的部落和族群，也曾幻想过从前那里的人们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在她的心里，大抵不过是和她在寒地修行时一样，普普通通的衣衫之上裹着厚厚的皮毛和雪靴。他们会在风雪中抽着鼻涕，还要艰难地在那里修行生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从前那里竟生活着一群如此美艳的人们。 一万年前若是这番模样，那百年前灭族的织界族后来又是什么样的面容和装束呢？ 肖雨不知其他的目族是否也是这般朴素又华丽,冰冷又美艳,可年壬京给她带来的冲击确实是有些大了。 并非是来自他本人容颜太过俊美，而是与她曾经的想象差距太大。 “我了个乖乖,我早觉得你们目族有些奇怪，如今我终于知道怪在哪里了，原来你们一个个都披着一层难看的皮囊呀！” 界门内的狐桃儿探着脑袋，妖艳的美目在同样妖眼的年壬京身上不断扫过，称赞不已。 他们几人如今所在是在神目之下，而千目寨八百部的圆顶白寨均在神目之下，狐桃儿美丽的眼朝下望去，不知何时人们都从那些白色的寨子中走了出来。 他们也如年壬京一样将曾经的伪装卸下，显现出了目族原本的样貌，无数雪白的身影在境界之中缓缓飘起，围绕在神目之下。 他们之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都无一例外目光充满虔诚。 无论是面向神目，亦或是肖雨或年壬京，清澈如冰的眼神皆是如此充满着不可亵渎的尊敬。 在人群的最前端，肖雨看到了早被年壬京悄悄藏起的年大彪。 可这时的年大彪却早已不是从前的那般模样，从年纪上来看，他看起来只是比年壬京成熟了一些，样貌也相像。 可肖雨依旧凭借他猥琐而贪嗔的眼神，以及因被挖了目力而受伤惨白的脸色认出了他。 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肖雨有些不解，她半眯着眼看向年壬京，想要寻求一个解释。 对方唇红齿白，清澈一笑，白衣在半空飘摇，身体也如轻盈的雪花般飘向自己的族人，站在了他们的最前方。 数以万计的白色身影飘在半空，如一朵朵纯净而桀骜的白色之花，境界中的风雪在此刻都仿佛变得柔软不堪，丝毫吹不动他们微笑而坚定的模样。 “年壬京，你这是几个意思？” 肖雨面露警惕，右手断界处灵力隐隐跳动，指尖早已碰到了冰冷的剑柄，随时准备拔剑。 可突然地，年壬京嘴角轻松一笑，那笑容竟然纯净无比。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他内心深处是得意的，略带灰暗的，甚至是有些自认为奸诈的。 无论过程如何，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他想要的。 这一刻，便是收获成果的时刻。 在他的身上，甚至是他身后千千万万的目族身上丝毫感受不到任何不友好的气息，反而弥漫着一股对她的崇敬和他们自身的低微之感。 这一点让肖雨心道不好，预感着恐怕要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以年壬京为首的目族，宽大的衣袖在风中展开飞舞，又瞬间抱在身前。他们双手合拢，右手掌扣在左手之上，置于距离心脏最近的胸前。 随后他们的头纷纷低垂，微微颔首，以无比虔诚的膜拜姿态，众人一齐高声开口。 “吾主。” 这声音使得整个荒唐境界随之震荡，一声声回响此起彼伏，好似无穷无尽。使得其中风雪更加凛冽，围绕着众人飘摇自在，好不快活。 可这一声呼唤却让肖雨神色一变，眼底惊异尽显。她的心中有惊涛骇浪翻涌而起，而她仿佛如海上的一叶孤舟，忽然被推向了万丈高空，惊惧不已。 当然，她也瞥见了界门中狐妖儿的表情，对方正不断朝她点头，让她快些应下来。 可肖雨却对她置之不理，她费劲心里不惜差点搭上姓名将这荒唐境界易主并不是为了这些。 “年壬京，你知道我费这么大劲只是想在我需要的任何时候用一用这神目而已，我并不想与你们目族有太多的牵扯，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雨声线变得冰冷，对他直呼其名，怒目而视。 她的话语在寒风中震颤，每个字都如烙印一般敲打在荒唐境界里，让目族所有的人心神震颤，变得更加恭敬起来。 他们的这一反应，让肖雨更加无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倒是年壬京极为轻声的噗嗤一笑，宽厚的肩膀微微抖动，俊美的脸上洋溢着暖意，眼底闪过意思狡黠，虽是一瞬，却被肖雨眼尖地觉察到了。 “当然，明白！吾主想用神目，自然是随时都可以的。” 嘴上说着明白，可年壬京的表情却告诉她，他不太想明白。 甚至他脸上好看的笑靥怎么都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令肖雨有些毛骨悚然，且更加无语又气恼。 而此时的气氛也被年壬京搞得有些不清不楚了。 “不，我觉得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是，虽然这荒唐境界目前认我为主，不代表你们也要认我为主，你们从此自由了，这秘境任由你们出入。我只需偶尔来此使用神目帮我寻求答案，这次我说明白了吗？” 肖雨有些恼了，尝试再一次与那些人解释。 她甚至伸出手掌，其中灵力化作光圈，从那忽明忽暗的光圈之中无数的谷虫从中飞出，在空中飞舞着朝着人们飘去。 “这些谷虫你们好生保管，有了它们你们便可自由出入这荒唐境界，不会被界壁限制，但切莫被心怀叵测之人夺了去！” 这次她不再只看向年壬京一人，而是眼神扫过了他身后的其他族人。 可惜，她眼神所过之处众人皆低下头，恭敬的同时，更是不敢与她对视。 其中一个男子，像是身份地位比较高，犹豫了一番之后从人群中突然飘了出来，来到了年壬京身后靠右的位置，朝着肖雨颔首一拜。 “吾主，可与神目连接者则为主，且吾主为此荒唐境界之主，千目寨主也尊您为主，因此您自然是我目族之主。不止是神目为您所有，就连我等皆为您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中年男子说着，再一次朝肖雨拜了拜，他额上挂着汗珠，眼神不经意朝着年壬京瞥了一眼。 这一次她更加头疼了，仿佛突然陷入了一个死循环，被那年壬京和这个目族中年的文字游戏带的团团转，竟怎么说都说不清楚了。 抬头一看，那年壬京正意味深长地朝她笑，雪白的牙齿不知何时已经重新长出来了。 肖雨在想，要不要再把它们打掉，虽然不一定起什么作用，但是至少可以解气。 “年壬京，我最后再说一遍，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都给听好了！” “我的条件是今后我需要的时候要使用神目，仅此而已，从未改变。你们所有人，没事儿别来找我，我也不认识你们，咱们就此别过，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有些气恼地撂下这句话，肖雨脚下纵然一跃，头也不回地朝着界门飞去。 原本饶有兴致的狐桃儿见肖雨说完话就走，显得略微失望了些，可还是在肖雨的拉扯中一同消失在界门内。 “哎？你别忘了还有我呀，咱们的账还没算呢，好歹也带上我呀！” 史斗子见肖雨突然逃遁，朝着逐渐关闭的黑洞界门急切地呼喊。 可肖雨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对他的喊声更是充耳不闻，连忙驱动着法术将界门瞬间关闭，留下慌张的史斗子，失落地望着空气中的黑点。 肖雨虽然逃得快，可史斗子确也是个激灵的，他手一伸就抓住了一只谷虫。 刚要走，却又想起了什么。 他的表情眨眼一换，双眼成线，斜眼瞄向了年壬京。 “小子，人家怎么也算是救了你全族，索要报酬也只是那么一点点。可你却恩将仇报强买强卖，将这么个莫须有的名头扣在她身上，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君子，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目的，可你这么做也未免太卑鄙了些！” 第136章 你们两个姑娘家以前是干飞贼的吗? “卑鄙吗？” 年壬京自语，狭长而美丽的眼眸在对上史斗子质疑的目光时并没有任何的躲闪，反而哑然一笑。 “你说卑鄙就卑鄙吧，若是以我一人之卑鄙能换得目族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寒地，在那里千秋长存自由自在，那是我再等她收拾我也不迟。” 年壬京遂又叹息道。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目族从前都做了什么,妖族的记载里还是有几笔的，虽然被抹得差不多了，但总有蛛丝马迹可以寻觅。” “你们害得当时的织界族女王莫名惨死以寻求上位统御寒地，光是这一条，织界族只是把你们赶出寒地算是十分仁慈了。” “要是换了我们绿洲界，我敢保证目族连只狗都不会剩下！” 史斗子对年壬京所说并不认同,反而嗤之以鼻。 不过他也懒得继续因为这无关自己的事情浪费时间，手中谷虫闪烁,矮胖的身材往界壁上头一贴，整个人就穿透了去，离开了荒唐境界。 年壬京望着肖雨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直到史斗子也依照肖雨所说的方法离开了此地，他才回过神来。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他口中低声呢喃，长长一叹。 这时，在境界外的结界中正寻觅出口的肖雨浑身突然哆嗦了一下，不禁撇过脸朝着身后朦朦胧胧的荒唐境界看去。 “年壬京那个王八蛋，一定又是他在念叨我。” 肖雨皱眉说着，身上又是一个冷战，她不安地朝四周寻觅，正好看到史斗子滚圆的身体从境界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看到肖雨还没出去，史斗子喜出望外，神采奕奕。他脚下猛然一蹬，身后灵力爆发成一条模糊的白线，朝着肖雨快速飞去。 可肖雨看到他并没有多高兴，反而吓了一跳，惊讶之余见看到他身上有谷虫的气息，才感叹这史斗子未免太人精了一些。 “不好！那胖子又来了,我们得快从这里出去找鬼叔，不然我们周旋不过他！” 话还没说完，肖雨连忙拉了拉狐桃儿，在结界中逃窜起来。 她们俩在前面飞逃，史斗子在后面猛追，三个人像三只飞虫一样在这漫无边际的结界中到处乱撞。 谁也追不上谁，但同样地谁也不出去。 说来，这结界也很是奇怪，肖雨尝试多次通过谷虫与外界取得联系，可这里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发出去的话语竟没有任何回应。 倒是她左手掌心出的鬼气黑点在频繁跳动，且频率越来越激烈，好像是秦临和梅玉儿那里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一样，开始让肖雨惶惶不安起来。 “哎呀，你们能不能别跑了，这结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咱们仨在这里绕圈儿转，你们累不累！快停下,我们谈谈，我是真的想要那个宝贝啊！” 史斗子气喘吁吁,宽大的灰袍早已湿透黏在身上，飞起来都比之前费劲了不少。 “我们不跑？有本事你别追啊！你想硬抢，没门儿啊我告诉你！” 狐桃儿狗搂着身体大口喘气，扶着脑袋上的汗水道。 然而肖雨和狐桃儿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肖雨，刚刚施展完那么大范围的法术，又因为魔丸的副左右噗嗤噗嗤拉了一宿，眼下又跑了这么久，她着实有些熬不住了。 “史斗子你站那儿，没错你就站那儿别动！呼……我们谈谈刚才的事情！” 上气不接下去的肖雨，哈着腰扶着膝盖，指着史斗子说道。 史斗子闻言当即就立在了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 他手里掐着那顶假发擦着脖子上的汗水，哼哧哼哧地喘着气，脸色涨的通红，说来也是累得够呛。 “我说你们两个姑娘家以前是干飞贼的吗？跑得这么快！” “哎呀，呼呼，累死我了，真的是累死我了。我都说了只是谈谈筹码，又不是要你们的命，是我有求于你们，你们跑个屁呀我真是不懂你们女的！” 史斗子浑身散发着水汽，最后干脆盘腿飘在了半空，用假发扇风凉快。 “你还知道我们俩是女的，我们有你要的东西，你这么追着我们不放，换了谁都会觉得你是要强抢吧！”肖雨回怼。 “就是，你也不瞅瞅你那副着急的变态样儿，吓死个人，你就站在那里别动，你动一步，我们就再跑给你看！” 狐桃儿心里叫苦，但还是和肖雨一样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 可呼吸还没平缓过来的史斗子却不断摇起头来，试图解释一番。 “我都说了，第一化妖冢里的妖元给你们一成，那可是不小的数量，你们但凡有一个炮台，这些做成元弹后都足够你们攻下十个人族小国！” “你少吹牛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一个最外围化妖冢的妖元一成能有多少？你糊弄小孩儿呢吧，你怎么不说再给我们几个炮台呢？” 狐桃儿掐着腰质疑。 这话让史斗子顿时腰板直挺了起来，脸上立马浮现鄙夷之色，觉得这俩姑娘也忒没见识了。 “有多少？秀禾第一化妖冢虽然在靠近第二曾游界的最外围，却是整个妖域中最大的化妖冢，成色虽不及其他的几个好，可每年怎么也有几十万个妖元沉淀下来，其中的一成有多少？还用我帮你们算吗？” “几十万个？那一成也不过几万个而已，万一全都是一二三层的低等妖元，那我们岂不是等于捡了一兜子芝麻，不划算不划算！” “等我们到了绿洲界，直接求见妖后，说不定妖后一高兴最内围的化妖冢也能给我们一成，到那个时候可能都是八九层的高等妖元，怎么都比你给的条件要好太多了！” 狐桃儿说着，用衣袖开始抹起了头上的汗水。 她抬起头，眼眶中的美眸在头顶不断寻觅，想对此处的结界一探究竟，甚至朝结界中扔了个小小的妖元试图将结界炸出个窟窿来，却被肖雨狠狠拍了下脑袋。 “你傻啊你！结界包裹着荒唐境界，结界要是毁了我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境界也就完蛋了，我真是服了……” “你看！” 肖雨正戳着狐桃儿的脑门教训，她手心的鬼气黑点忽然就有了反应，就在她头顶不远处。 于是她连忙将狐桃儿的脸掰了过来，只给她看。 在他们三人的头顶上方，昏暗而边际不明的结界悄无声息地开辟出了缝隙，有一道光亮透了进来，且从那缝隙中肖雨感受到了一丝浓烈的鬼气的气息。 从那缝隙中，隐约可见有几个脑袋焦急地探了进来。 “姐姐，是你吗？” 那是路依然的声音。 声音传来之际，路依然的白色身影也从那缝隙中探进来一半，却被一只漆黑的大手大力给拽了回去。 拽他的人是鹿家兄弟中的大哥，鹿垚。 “两位姑娘，这缝隙维持不了太久，你们快些出来吧，外面情况紧急！” 鹿垚的语气十分着急，魂体猛烈地晃动着，招呼着肖雨他们快些上来。 一听到外面有情况，狐桃儿肖雨不约而同紧张了起来，她们也不顾史斗子在身后的呼喊，身形一闪就朝着那缝隙飞去，眨眼就蹿了出去。 “你们等等我呀！那妖后可不是个像我这么好说话的人，凶得很，还十分善妒。你们长这么漂亮，说不定到时候妖元没要到，还要把小命也搭进去呀！” 史斗子正说着，那结界中再次一黑，缝隙轰然关闭，连同他的声音也被瞬息夹断在结界内。 史斗子怔了一下，不禁摇头 “唉，年轻人就是不听劝啊，那妖后是什么人呐，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除了她爹娘谁都打过，打起他相公来更是从不含糊，你们跟她谈条件，不是找死吗？” “是吗……”此时有人问道。 “那可不，我亲眼见到有一天晚上吾王在在一家花楼被拎了出来，被妖后当街拿藤鞭抽呀，啧啧，如此凶悍却又如此美丽，看得我呀……” “看得你如何……”那人又问道， “看得我浑身一紧，对吾王是既羡慕又同情啊，可怜，可怜人啊，但也可恨……” “是吗……”那人冷哼，阴阳怪气。 “是啊……哎？” 史斗子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本来在自言自语，谁知竟有人回应他。 他的脑袋摇晃着在四周不断查看，终于在身后的上方的结界处看到了一线碧绿的缝隙。 从那缝隙中，有一缕极为柔顺的乌黑发丝在飘动，一个靓丽的身影在那光线中模糊映照，看得史斗子真的就浑身猛然一紧，扑通一下跪趴了下去。 “妖……妖后？” “嗯。” 对方轻声应答，声音娇媚，却透着一股摧人心魄的冰冷，好似一把柔软的冷刀，在史斗子的身上反复剐了起来，让他恐惧到窒息。 最后，剐得他屁股尿流地朝着那束光滚了过去。 “史斗子拜见妖后，刚才小的都是胡说八道的，请妖后饶我狗命啊！” 史斗子人虽然飘在结界的半空，可却匍匐在上，身体抖成了筛子，不断朝着那些发丝磕着头，央求对方饶命。 在那束绿光之中，那发丝的主人身姿绰约，婀娜美妙。她沉默了许久，终于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冷嗤。 “滚上来。” 第137章 如有雷同，纯属玩命! 无尽森林中正值黄昏。 妖后殷绿姬婀娜纤长的身影站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那么神圣不可侵犯，那望着远方的宁静模样，不怒自威。 俏丽的同时，竟是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仿佛每一个发丝都带着浓重的杀意。 而那些发丝正有一小缕始终挂在史斗子的脸上，每每随风摆动,都让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口中求饶呓语不断。 史斗子虽然迷迷糊糊从结界里出来了，可他始终有些不敢相信鲜少从绿洲界踏出的妖后竟忽然出现在了无尽森林这样靠近外围的地方。 黄昏时分本应该是化妖冢本最为热闹的时候，理应群妖厮杀不断，更是一天当中此处沉积妖元最多的时刻。 这一切都因为这妖域尊神一样的存在突然到来而打破，变得死寂沉沉,甚至连个妖兽的吼叫声都没有,静默异常。 “史斗子，东西呢？” 妖后的声音娇媚动人，可却如一只温柔的虎爪，将史斗子的心脏狠狠一握，让他扑通一声脑袋点地，哭嚎了起来。 “妖后啊！不是小的不尽力呀，是那陈氏夫妇太过狡猾了啊……” “史斗子。”妖后幽幽地将他打断。 “啊？”史斗子抬眼，疑惑道。 “三个数，说不完，你此生便不用说了。” 妖后似笑非笑，美丽的眼眸中幽绿的瞳仁摄人心魄，微微勾起的嘴角吐字清晰，其中的情绪息怒难猜。 史斗子被吓得浑身一抖，屁股猛地加紧，从里到外都要冰冻了一般感受到了那阴寒彻骨的警告。 “一。” 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心里正琢磨着呢，妖后的口中猝不及防地突出了第一个数。 史斗子面色惊惧，脸色煞白，膝盖抵在地上朝着妖后面前跪着靠近，带着哭腔开始哭嚎起来。 “本来已经找到了啊,可是我和对方条件没谈拢，对方狮子大开口惦记着咱们绿洲界的战备物资啊，小的虽然想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也不敢随便把这化妖冢里的妖元随便给人啊……” 妖后眉眼向下瞧去，朝着史斗子缓慢的白了一眼，雪白而纤细的手在耳朵上掏了一掏，随后她半眯着的眼神变得更为冰冷。 “三。” “啊？是……是她！在她那里！” 一听到妖后极其不耐烦地直接数到了三，史斗子眼睛瞪得贼大，脑袋拨浪鼓一眼在周遭寻觅一番，终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肖雨。 而这时的肖雨正站在老鬼身后，同时也朝着史斗子望了过来，听他这么一说，眼底愈发灰暗了起来。 “吾后，就是她！磷骨在她手里！可是我无论我如何好言好语地商量她不给我呀！还扬言要亲自和您谈判，说必须得是内围化妖冢里的高阶妖元来换那宝贝才行，请吾后明鉴啊！” 史斗子哭天喊地，脑地恨不得再进林中的草地里,好似满腔委屈无处发泄,不断和妖后诉说着自己的苦衷。 可肖雨却轻蔑一笑,嘴角长长地勾勒出一抹弧线,朝着史斗子投去一抹同情之色。 “我说的没错吧，他当真就这么朝我泼脏水了，还请妖后明察！” 肖雨抱手，十分恭敬道。 “啊？” 史斗子不明所以，恍若猪叫。他一时有些愣了，大眼睛乌溜溜地在眼眶中转悠不停，好似没听明白。 “妖后明鉴，正如我方才所讲，我们并非有意隐藏宝贝，而是此行属实消耗太大。” “我的这些朋友们也是被这史斗子诓骗连累才进了结界，我们险些丧命，只是想索要一些妖元作为修行傍身之物，并没有觊觎其他。” 肖雨一边说着，指尖灵力微微闪烁，手边断界无声开启一条狭窄缝隙。 她从断界中将宝贝“磷骨”取了出来，双手谨慎地托着，毫不掩饰地将其展示在众人面前。 正如如方才肖雨话中所说，在史斗子被妖后从结界中带出来之前，在结界外的化妖冢外围，肖雨早已将磷骨在自己手中的事情如实坦白，毫不遮掩。 而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肖雨和狐桃儿二人刚刚从结界缝隙种出来时，便瞧见了诡异又尴尬的一幕。 老鬼和林可青，以及鹿淼和宝玉两丫头等鬼修都静静的飘在化妖冢边缘，他们背对着肖雨，正朝着更外围的方向看去。 等到肖雨二人被鹿垚用一阵阴气给吹了上来，焦急等待了许久的路依然才满脸委屈地扑进了肖雨的怀里。 低声抽泣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了什么，小手朝着老鬼等人望去的方向指了过去。 顺着路依然所指，只见秦临不知为何被捆得严严实实，双手背后被绑起来吊在了一棵树上，像个蚕蛹一样摇摇晃晃。 而树下除了正乖巧闭目跪坐着的梅玉儿，以及匍匐着一动不敢动、且正瑟瑟发抖的大灰外，还有一个美艳无双的陌生女子。 那人正是妖后。 她的头发极长地托在身后，柔顺而浓厚地披散在碧绿的锦袍外，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竟是很深沉的幽绿颜色，令人见之难忘。 那绝美的容颜上是一双幽绿而精明的眼，红唇烈焰，只需看一眼便可令人沉沦。 她手中握着一截柔软而细长的藤鞭，通体翠绿，偶有嫩芽点缀其上，犹如活物一般生动。 肖雨看到妖后时，她的鞭子正缠在秦临的脖子上，将他勒得喘不过气，脸都憋得通红，样子十分可怜。 “阿临！” 肖雨喊着，就要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救人，却被老鬼突然身形一闪，挡在了身前，让她无法再走出一步。 “丫头，不要莽撞，快拜见妖后。” 说来，老鬼当时也只是拦着肖雨，让她拜见妖后。 但是他自己本身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恭敬来，而是如他平常一样双臂环绕，整个人隐匿在漆黑的斗篷兜帽中，浑身隐隐散发着淡淡的气息，平静无比。 “妖后？”肖雨有些咋舌，遂发出疑问。 “是的，姐姐，鬼伯伯说她就是那位在绿洲界高高在上一尘不染恍如尊神一般的妖后殿下。” 首先回答她的是路依然。 路依然一边高声说着，面上表情虔诚无比，朝着妖后无比崇敬地躬身做了大礼，目光幽光闪烁，像是在拜着一尊佛。 不止是她，除了老鬼以外的其他人，也都表现得恭恭敬敬，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肖雨始终有些不敢相信，这才到了绿洲界最外围，妖后就突然从天而降，这属实有些荒唐了。 况且，她有些不相信老鬼会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过虚伪奉承了些。 就在她想朝狐桃儿询问个一二时，就发现对方已经拉着她的袖子小声嘀咕了起来。 “货真价实，绝无虚假。如有雷同，纯属玩命！” 狐桃儿在肖雨身后用极低的声音细碎了几句后，便也朝着妖后恭敬一拜，身体都晃了一晃，有些不稳，可见也是发憷得紧了。 见她如此，肖雨便再也没有犹豫，也跟着拜了下去。 寻遍了脑子里仅有的那么些词汇，惊吓之余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恭维对方，反倒是狐桃儿眼力好，嘴巴也好使，颤巍巍地开了口。 “不知吾后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我的磷骨，在你们哪一个的身上。” 妖后狭长的美目半睁着，眼神中带着不喜不怒的奇怪神色。这种神情形成一种莫名的威慑，如恐怖而沉重的丝绢，在众人身上缓慢拂过。 第138章 给我的小叶子当晚餐 “回禀吾后，在她身上。” 见肖雨发愣，狐桃儿用胳膊肘推了推她，率先说了出来。 心思一直在秦临的身上，肖雨刚才一时有些没注意到妖后在说什么，被狐桃儿这么一推，她这时也回过神来。 她从断界中将磷骨拿了出来，双手捧着，奉在了身前，随后十分恭敬地开了口。 “磷骨在此。” 这块磷骨，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肖雨每次拿在手中都有股熟悉的感觉，那触感有些像是鬼气，却与鬼气有着明显的不同。 当然，那时的肖雨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化妖冢边缘，老鬼阴沉的脸深埋在兜帽之下，暮色阴狠，寒若冰刀。 更甚的是，他枯槁的鬼手藏在袖子中紧紧握住，却也暂时不敢让那盛气凌人的妖后发现。 黄昏暖光正映照在妖后绝美的面庞上，磷骨在她的瞳仁中闪着幽幽的黑色光芒，而她也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声音如午后的风，在四周柔软飘荡。 “这里磷骨你是从何处得来？” “禀妖后，我们无意间经过化妖冢时不小心掉入了此处的结界，误入陈氏夫妇的荒唐秘境，是我们一行人合力将陈氏夫妇打伤后，他们逃跑时顾不上这宝贝，我才侥幸得来，其中史护法也是功不可没。” 肖雨面不改色，小心翼翼地答道。 狐桃儿在一旁听得清楚，眼睛朝肖雨轻瞥了一瞬，心中纳闷肖雨为何要撒谎。 可回头想想，此时这荒唐境界早已在实质上成了肖雨的东西，如今的肖雨更是被那年壬京一口一个吾王的叫着，一想到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狐桃儿此时竟有些后怕起来。 “既然得了磷骨，史斗子那家伙可有说过要用报酬与你交换？” 妖后的声音再一次飘来，带着化妖冢中回来的腐败味道，同时，也散发着与老鬼不相上下的高深气息。 这种气息带来的威压，让狐桃儿和肖雨心中同时一沉，惊惧地不敢抬头。 肖雨将磷骨捧得恭敬了些，随后连连点头，没打算有任何隐瞒。 “史护法是有说过，只不过当时结界内只有我们两个弱女子，他有长得一副凶狠猥琐的样子，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害怕他事后不认账，反倒诬陷我们偷盗了宝贝，到时候我们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因此……” 肖雨说到这里听了一瞬，眼睛不经意瞄向了老鬼。 老鬼这时虽然半张脸仍然埋在兜帽里，可他的嘴角却裂开了一条弧线，朝着肖雨轻轻点了点头。 “……因此我们才打算在出来之后，有鬼叔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在场，再与他协商报酬。毕竟……在结界中时，他就曾说过要舍弃我们自己去找宝贝，我们也是迫不得以，不得不有个见证人才敢与他洽谈。” 肖雨继续补充道。 在肖雨详尽而真诚的解释之后，妖后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她的眼慵懒地半睁着，其中幽绿的眸子被暖阳映照得有金光反射，那双眉目在肖雨身上轻轻地来回打量，而后落在了她小腹上血渍未干的刀伤处。 她似乎嫌肖雨有些啰嗦，显得不耐烦起来。 这个季节的化妖冢味道正冲，每每有暖风吹过，都要夹带着各种各样呛鼻子的味道，似血肉腐朽，又似林中残枝末叶的混杂味道。 而且，林中偶尔会有沙沙的响声传来，不知是风声太过频繁，还是其中又有着什么厉害的东西在爬窜。 妖后微微皱着眉，幽深而喜怒不明的眼飘向了老鬼等人脚下的化妖冢，红唇微张，划出弧线。 “你说的这些话里若是有半句谎言，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在留在这里，给我的小叶子当晚餐。” 那语气，恬淡如清风，甚至如唠家常一样漫不经心，可每一个字都让所听之人闻之丧胆，心神惊惧。 沙沙…… 林中的响声不知何时竟然靠的这么近了，等到那声音突然来到众人面前时，妖后漫不经心地伸出了一只手，纤细而柔软的指头慵懒地展开在身侧。 而下一刻，一个如人脑袋一般大小的蛇头便乖巧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那蛇头颜色鲜绿，圆润丰盈，头顶中线有黑色的斑纹向后眼神，顺着那斑纹望去，便可发现那是一条足有三丈长，近一寸粗的巨蟒。 那巨蟒通体青绿，竟与他的名字莫名地贴切。只不过那双眼明黄幽暗，瞳孔紧缩成两天漆黑细线，直勾勾地盯着肖雨二人，九层的修为隐隐散出。 信子吐得猩红，嘶嘶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每个物种都有自己的天敌，但是不论是对于人还是妖，在面对这么大的一条巨蟒时难免都要吓破胆。 尤其是狐桃儿，妖后莅临此地，她只能死死地捂着嘴，根本不敢叫出声，可仍然免不了脚下迅速一跳，本能地朝着肖雨身后躲去，趴在她的背上，瑟瑟发抖。 “大姐，我最怕蛇了，怎么办啊……” “这玩意儿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能长这么老！别说是你，我也怕呀！” 肖雨见到那“小”叶子，腿上也不禁开始打摆。 “这宝贝倒是是个什么东西呀，自从跟这玩意儿扯上关系我们好像一直在倒霉。” 狐桃儿面色发白，眼睛望着肖雨手中的磷骨抱怨道。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摆脱了这宝贝再说吧，总不能和妖域的主子结了梁子吧。”肖雨抖道。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说得肖雨愈发牙齿颤抖，盯着那小叶子一动也不敢动。 “妖后若不信我所说，我便先把这磷骨收起来，您将史护法从结界中带出来一问便知。如有半句谎言，我们任凭处置。” 肖雨说着，抬起头，表情真挚无暇的同时，眼中光彩熠熠。 妖后盯着那双眼滞了一息，随后轻轻闭上了眼目，微微点了点头，但却懒得回她一字。 在得到妖后的许可后，肖雨便迅速把磷骨收了起来，可身后的狐桃儿却不解地用小拳头轻轻锤了下她。 她刚要说话，肖雨就朝她瞪了一眼，示意她快些闭嘴。 “桃子，妖后在此，定能秉公处理此事，绝不会冤枉了我们这些有功之人。何况我们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怕的。” 肖雨在狐桃儿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声音都升高了一些，诚恳道。 对于肖雨所说，妖后只是发出了一声清冷的笑，再没多看她二人一眼，而是脚下轻轻一点，便落在了老鬼等人身后的化妖冢巨坑上的半空中。 她一身碧绿发锦袍，上头没有任何珠翠点缀，却有星星点点的灵力光芒散落在其上，在衣裙上汇聚成了别致的花纹，蜿蜒曲折，在夕阳之下幽芒四射，美丽至极。 就仿佛那化妖冢之中所有的腐朽和污垢都与她毫无关系，她漂浮在上，纤尘不染。 比她身高还要长上一些的秀发在身后轻轻摆动，软如细蛇。又一阵微风徐徐吹来时，她手指朝着坑中一点，化妖冢中的结界瞬息开启了一道缝隙。 缝隙开启之时，史斗子正在里面不知道在自言自语什么。 而那些字眼却恰好飘进了妖后的耳朵，令她嘴角不禁上扬了起来，望着结界的缝隙，眼底有杀意浮现。 第139章 吾后怎会有错! “滚上来。” 妖后的一句话犹如索命的弯刀，那史斗子身如闪电，灰影一闪，眨眼就来到了众人面前，跪得大方得体。 而史斗子接下来在妖后的威慑下所说的话便都如肖雨所料，将无法及时找回磷骨之事全都推到了肖雨的头上。 因此，当肖雨恭恭敬敬地把磷骨碰到妖后眼前，并挑挑拣拣道明了在之前的荒唐秘境中发生的一切之时，史斗子便当场懵在了那里。 “史斗子，她说的是真的吗？” 在他的头顶，妖后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这……禀吾后，第一化妖冢乃是我妖域最大的化妖冢，其中妖元无数，更是我族犹为重视的战备物资储备地，小的实在是不敢擅作主张再加筹码了呀！” 史斗子匍匐在地，低声哭嚎着。他倒也不敢喊得太大声，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明显感受到妖后身上的气息在微微波动。 “所以，史斗子，这全都是你的错咯。” “因为不舍得这区区的外围化妖冢里的这么一点劣等妖元，你便和这些外来的人修谈崩了交易，进而让我妖族在区区人修面前名誉扫地，也让我这个可怜的妇人好容易出来一趟还颜面丢尽。” “我说的对吗？” 妖后说话时的声音并不大，可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林中，如晚风萦绕，回音不绝。 也许是因为这个时候太阳也刚刚埋入了大地，无尽森林中最后一点暖光也随之消逝。 周遭的空气像是顷刻间降了温，在妖后话音刚落的下一缕风便夹带了些寒气，让肖雨等人不禁都嘶嘶地微声抖了几下。 而正跪在以后面前的史斗子，肥胖的身躯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冰冷冻得缩小了一般，在妖后面前如同蜷缩抖动的蝼蚁。 在她睥睨的目色下，显得更加手足无措，面色更加接近了死人一分。 他眼中浸满泪水，仿佛无助地面对着一位尊神，而且可能是一位死神。 “不是啊吾后，绝对不是这样的呀！” 史斗子哭喊颤抖，声音沙哑。 “哦，呵呵，你的意思是我说错了？” 妖后扬起了声调，脸上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甚至还有些惊喜，而后她百无聊赖地开始摩挲起小叶子的脑门来。 史斗子见到这一幕，额上汗水成了串，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啊哈？不不不，小的不是那个意思呀，吾后怎会有错！吾后绝不会有错！” “只是……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呀！小的是想给她们妖元的，可有些事小的也做不来主呀，若是被吾王知晓，小的全家性命不保呀！” “哦，那便是我说对了。你果真为了这么点妖元就让我妖族没了脸面，到头来不承认自己错误就罢了，还敢拿我的‘王’来要挟我！史斗子，你在撒谎。” 妖后说着，修长柔软的指朝着小叶子头顶一戳，那条浑身碧绿身长三尺的巨蟒便支起了身子，昏黄的双目中瞳仁不知何时已变得浑圆，开始朝着史斗子吐信子。 那血红的信子条看在史斗子眼中，把他吓得连忙朝着妖后脚下爬去。 本想拽着对方裙角央求一番，可微微抬头后又见那一尘不染的青白衣裙，他最终便没有敢去触碰一下。 “吾后明察呀，小的办事不力，有错不敢不认，一切任凭吾后定夺。可小的真的没敢撒谎呀，否则天打雷劈，全家不得好死呀！” 史斗子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天空，面色更加灰暗了些，好似又失去了些生机。 妖后听罢，朱红的唇角不禁上扬，她微微低下了身子。 她的指尖忽然有妖力缠绕，指向史斗子的同时，一枚极小的绿色闪电从她指尖跳出，啪地一声落在了史斗子光秃秃的头上，炸出了一缕青烟。 “轰隆隆……你看，劈你了吧！史斗子，你就是在撒谎，你一个万年老光棍，至今尚未娶妻，亲人也早已不在，你哪里来的全家？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让我那不争气的柔弱丑相公把你丢进极昼之地晒太阳哦。” 妖后沉声道，水袖在面前轻轻扇动，驱赶着史斗子头上的烟雾。 “我怎么都是个死，说说说，全族都说不过你还要我说什么呀，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拍死我……” 略显呛人的烟雾中，史斗子忍着疼痛，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着。 头顶被辟出了一块黑，可他却不敢伸手去碰，生怕再莫名其妙地触了妖后其他的怒点。 “你说什么？” 妖后没听清，蹙起了眉。 “没，没什么，小的是在想着若是这化妖冢是活的，肯定可以为小的作证呀！” 史斗子磕着头，凄惨地狡辩道。 妖后听后，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鄙夷地白了他一眼之后，眼神也不禁朝着史斗子所指方向移了去。 这一切全都被一旁的肖雨等人看在眼里。 肖雨吞咽起了口水，心中也开始为刚才与妖后的对话后怕。 正如她此时正同情地望着史斗子可怜巴巴毫无招架之力的样子，若不是狐桃儿和老鬼郑重提醒，想必这个时候被妖后玩弄的人就成了她。 肖雨心里正这样想着，却好死不死恰好和史斗子相对了一瞬。 那史斗子竟然在这样的境地里忽然抬起了头朝着肖雨这里瞄了一眼，手似有意无意地朝着眼睛指去，而后又朝着化妖冢的坑里看去，眼底似有一丝狠绝闪过。 这一眼中蕴含的表情微妙至极，反倒让肖雨心中担忧起化妖冢中的荒唐境界的安危来。 不，与其说是安危，不如干脆说是那荒唐境界和目族在无尽森林中的存亡。 此处虽然总是被妖后和史斗子说成是妖域的外围，每每听到此，肖雨总觉得这化妖冢虽说是紧挨着第二层游界，但好像很不受重视一样。 可偏偏那妖后方才又提到了妖族和她自己的颜面，再观她与史斗子对话时说一不二且蛮不讲理却容不得别人说自己半句的傲娇样子，肖雨打心底里开始对妖后的阴晴不定害怕了起来。 这个亦正亦邪喜怒无常的人，她很是琢磨不透，即便是她时而望向老鬼，可今日的老鬼却异于往常始终沉默不语，这更加让她惴惴不安起来。 肖雨不禁皱起了眉，握紧了手中的磷骨，一时陷入了踌躇中。 她不知自己此次历经困难阴差阳错成了荒唐境界的主人，还与目族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同时，她与在想着为了避免史斗子“不小心”把目族的事情给抖出来，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对他伸出援手了。 毕竟狗急了要跳墙。 如此纠结着，肖雨最终还是向前迈出了一步。 “禀妖后，我们只是担心史护法出尔反尔，欺负我们是弱女子出来后会不兑现妖元，实际上他除了在与陈氏夫妇的打斗中欲临时罢工之外，并没有对我们做出实际的伤害，还请息怒。” “如今妖后亲自到来，恰好我家长辈也在场，还请妖后做主，兑现化妖冢中一成数量的妖元，仅为了弥补我们此行的消耗，除此之外，我们并无其他请求。” 肖雨表情恭敬，诚恳道。 她双手捧着磷骨，朝着头顶举得更高了些。 不远处，正跪趴在地的史斗子面上露出了些许惊讶，可这惊讶背后，心里确有着些许得意。 他“不经意间”流露的威胁奏效了，虽然千钧一发，但也算是保住了他“全家”的性命。 妖后闻声，许久都没有回答。 她深邃而美丽的眼中有精光闪烁，眼神中仿佛带着些淡淡的笑意。细长的弯眉轻轻挑动了一下，除此之外，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她的眼神在肖雨身上停顿了几息，而后朝着地上的史斗子发出了一声冷笑，小声如寒流，穿过空气，浸入人心。 “呵呵，史斗子，你听到了吗？” 妖后笑中带刀，眼中带箭。她好似在询问史斗子，却又像是在那里自言自语。 史斗子这时已经被吓得快要崩溃，显然不明白妖后话中包含的意思，他也只是从妖后在挖苦人时惯用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再熟悉不过的酸味。 “吾，吾后，小的不明白，还请您示下。” 史斗子抬起了头，眨巴了了几下充血又红肿的眼睛，最终给出了一个略显愚蠢的表情。 他要学会闭嘴，等待着妖后发泄心中的情绪，说不定运气好了倒霉的人不会一直都是他。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他的余光从来都没离开过妖后身旁的小叶子。 那一抹粗壮而柔韧的碧绿太过恐怖，与叶子除了颜色之外其余的根本不沾边，且她每动一分都可能决定着明早在这无尽森中是否会突然多出一堆刚刚消化完的蛇粪来。 听到肖雨怎么一说，妖后的脸上有满面的笑靥浮现，只不过这笑太过虚假，所有人都看出来那是强行挤出来的一些假笑。 “你听听，她在说我妖族小气，我的宝贝只值妖域外围的化妖冢种一成的劣等妖元呐。” 第140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要说这史斗子在妖后面前胆小如鼠，肖雨亲眼目睹，自然相信。他丢了磷骨，又中了年壬京的算计而损了修为，说他倒霉，肖雨也是坚信不疑。 可年轻的肖雨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即便史斗子丢失宝贝罪该万死，即便是她占理，可人就是人，妖就是妖。 但凡有一句话欠缺了谨慎，有一个字在妖后耳边听得不那么顺心了，便会不小心成为她的劫难。 就比如现在，随着妖后的话音落下，林中的风向突然发生了改变。 强劲的地风自妖后脚下蓦然升起，夹带着化妖冢中浓烈的腐朽气息朝着肖雨迎面袭来。 一股极强的阴寒在肖雨心头拂过，令她心神剧烈动荡了起来，地风还未到跟前，人就已经被那股气流逼得险些站不住脚。 “呵呵，我家囡囡并没有这个意思。” 身后老鬼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地响起。 看似只是普普通通的陈述语气，可那声音中好似带着一股磅礴而低调的灵力，卷着地表半掌厚的新旧烂叶，向那些眼看就到肖雨跟前的地风扑去。 哗啦啦…… 两股风，确切地说是两股紧贴在地表的灵力在刹那的相互碰撞之后瞬间将彼此冲散。 风戛然而止。 看似谁也没有强过谁，可被推向半空的腐烂树叶却有一些凑巧地散落在了妖后的脚下，让她的眉心在此处第一次有了些不易察觉的微动。 一个比黑夜还要漆黑了几分的鬼魅身影在肖雨面前蓦然凝聚，将她整个挡在了身后，随之而来的是老鬼阴沉而诡谲的笑声。 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肖雨震惊之余手中的磷骨险些没有拿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东西已经捏在了老鬼枯瘦的右手。 “呵呵，好东西呀。” 老鬼用尖锐的拇指和食指指甲将小小的磷骨夹住，眯着眼将它举过头顶。虽然头顶没有任何可借助的光亮，但他还是眯着眼欣赏着。 “这还用你说，妖族至宝，能不是好东西吗！” 跪在一旁的史斗子小声嘟囔了起来，可林中实在是太过安静，这就显得他的声音格外大。 妖后听罢眉头彻底皱了起来，眼底精光闪烁好似有刀片隐藏在内，眼眸低垂着朝着史斗子身上瞥去，怒意隐隐浮现。 而老鬼面上倒是没有要计较的意思，反而云淡风轻，两指间灵力隐隐浮动，那磷骨就像是长了隐形翅膀一样轻盈地朝着妖后飞去。 只不过速度有些缓慢，在场所有的人脑袋都不禁随着磷骨缓慢转动。 就在肖雨认为老鬼要将磷骨归还对方之时，那磷骨却在半空停了下来，就那么停滞悬浮在众人头顶。 这一举措，霎时间让气氛凝固了起来。 妖后及地的墨绿长发隐隐有扬起之势，足见她内心是有怒意的。 “老头儿，你敢挑衅我。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你，还是觉得我妖族敌不过你鬼族。” 她的话语中听不出太多愤怒，反而带着一些平静的笑意。 兜帽下，老鬼的嘴巴咧向两边，摇头笑着朝妖后摆了摆手。 “呵呵，殷家的姑娘果然一向如此呀。可是啊年轻人，我们两族之间已经十几万年没打过仗了，前人好容易得来的和平就因为我家囡囡和你这蠢笨手下的买卖不成便要被打破，是不是过于小题大做了？” 肖雨听到这里，对老鬼心生感激的同时，也对他所说惊讶不已。 刚入林时她曾在老鬼的版图上看到过妖域和诡域接壤之处有着模糊不清的界线，当时她就有些好奇，这两个大族之间会不会时而有争端存在。 果不其然，照老鬼所说，至少在十几万年前，两族之间是不怎么太平的。 “呵呵，说的好像你与我殷家很熟一样，我倒是没怎么听家里人提起过有你这么一号人。” 妖后眼中波澜不惊，语气更是平静至极，可她的发丝却飘得更轻盈了些，有的甚至都直接糊在了史斗子脸上。 他想打喷嚏，却是强忍着不敢污了那些发丝一分一毫，身体匍匐在地上抖个不停。 而妖后的眼角在此时也浮现出了一丝丝笑意，看着他如此她好像有些开心。 “老夫无名小卒，不足挂齿，与你家先人相识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有一件事情老夫心中一直好奇得很，殷家的姑娘屈居妖族后位，甘心吗？” 老鬼双手插回了宽大而漆黑的衣袖中，浑厚的魂体好似将黑夜浓缩于一身，十分真实地在半空默然飘浮的同时，空气中似有他斗篷随风发出的烈响传来。 “王位与后位，有什么区别吗？”妖后好奇地发出了疑问。 她的眼中有奇异的光芒闪烁，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旁人倒是没感觉到有何异常，但是她身旁的小叶子却将凶猛的表情突然收敛了起来，连同粗壮的身躯都向一旁躲了躲，颔首颤抖。 “呵呵，好像区别也不是很大。”老鬼玩消似的回应道。 随后，他看向了一旁的肖雨。 “丫头，殷家重诺言，不会不守承诺。你所说若是属实，相信妖后自有决断，你姑且放宽心吧。” 老鬼说罢，便身形一闪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吊着秦临的树下。 梅玉儿见他到来，欢喜至极，连忙从跪姿窜起，虽然不敢胡乱说话，但她眼中精芒闪烁，饱含期待。 老鬼大手一挥，将困着秦临的绳子撤了去，也将他的禁言顺道解除了。 得救的秦临撇着嘴显得有些委屈，可还是朝着老鬼深深拜了一拜，可老鬼却没有搭理他，揣着手飘回了化妖冢大坑的边缘。 秦临低头，目中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悔意，而梅玉儿则是在他的背上拍了拍，无声安慰着。 夜已深，林中逐渐寂静了起来，在老鬼退远后，肖雨虽然对二人的对话听得云里雾里，可还是表现出了极强的镇定，朝着妖后恭敬行礼。 刚要开口，却被妖后挥手打断。 “行了，同样的话就不要反复说了。史斗子……” 以后眼睛半眯，斜眼低眸，朝着史斗子唤道。 对方听罢，手脚快速倒腾着摆正了身形，正扣在妖后脚下。 “小的在。”史斗子不敢不应。 “我要带小叶子去吃晚餐了，你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化妖冢里的东西，随你处置吧。一个月之内，磷骨必须回到绿洲界。否则，呵呵……” 妖后的语音妖娆回响，如同魔咒，响彻四周。 她说着说着，小叶子便出现在了史斗子的头上，血红的信子嘶嘶地吐了几下，滑腻腻地扫过他油光锃亮的脑门，而后又嫌弃得朝一旁吐了吐。 头顶阵阵凉意袭来，史斗子整个人抖成了筛子，朝着头顶连忙磕头起来。 “小的一定办妥，一定办妥！” “嗯。” 妖后轻声应道，随后她精致的脸庞又转向了众人，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过，经过梅玉儿时她顿了一顿，而后眸中带着些许好奇，最终看向了肖雨。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妖后突然询问。 肖雨先是一愣，随后脑中快速回顾着小六和自己的记忆。 可显然，在小六过去的十九年中并没有妖后相关的丝毫记忆，更不要提她自己的了。 于是，她木然地摇了摇头。 “我自小长在在师父身边，十九年来从未出过谷，此前也未曾来过南方，也未见过妖后。”肖雨答得诚恳。 虽是如此，可妖后的眼神依旧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如同在审视一般。 而渐渐地，妖后的这种审视反倒是给了肖雨一种错觉，就好像是妖后的眼睛此时正看着的，好像不是自己，更像是在通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于是她便在好奇心的趋势下不由自主地迎向了对方的眼神，竟不知不觉与妖后对视了起来。 而后，在狐桃儿胳膊肘的反复戳痛下，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随后才低下了头。 “到了绿洲界，将磷骨送到碧海听风，我在那里等你。” 留下此话，妖后与小叶子的身形在黑夜中逐渐模糊了起来，最终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妖后的突然离去，让四周顿时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而在这段时间里，史斗子更是一动也没敢动，直至小叶子的气息彻底消失在了无尽森的内围之中，他才放松了身体，差点瘫倒在地。 他像个蛤蟆一样斜躺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袖子擦着额上的汗水和小叶子留下的口水，甚至还拿到跟前闻了闻，而后嫌弃的朝远处扇了扇。 这时，他有突然想起了妖后临走时说过的话，脸上惊恐一闪而过，整个人又连忙支棱了起来，滚圆的身形一晃，下一刻他又变成了仪表堂堂的妖域护法。 “咳咳，小六姑娘，之前我曾答应过你，将第一化妖冢里的一成之数妖元奉上，换取磷骨，眼下咱们就按照这个约定来，你觉如何呀？” 史斗子眉开眼笑的同时，眼睛朝着半空中悬浮着的磷骨瞥去，手一审，那磷骨救朝他手中飞去，速度之快，令肖雨瞠目。 她怎么也没想到，妖后刚刚离开这史斗子的面目立刻就换了一副，她有些懊悔，之前真是白白同情了他一番。 可事情却不可能全都随了他的心。 就在磷骨马上就要握在史斗子手心之时，一声阴寒彻骨的冷呵传来，那磷骨即刻就改变了轨迹，在半空调转了方向，兜了几圈之后竟直接落在了肖雨的手里。 而刚刚发出冷呵声的老鬼也在兜帽下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呵呵，小辈，你未免太过着急了。我问你，这化妖冢里当前有多少妖元沉积在坑内呀，其中六层以上的妖元又有多少呀？” 第141章 你们不会是在蒙我吧! 深夜的化妖冢在妖后离去后仿佛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嘈杂，逐渐有一些沙沙声从四周逐渐响起。 而老鬼的嗓音本就沙哑低沉，在狠狠戳中了史斗子心中所担心的事情之后，对方瞬间一愣，脑子仿佛都要缩回胸腔里。 “鬼叔，我记得他说这坑里怎么也有几十万个妖元来着！” 一旁的狐桃儿突然插了一嘴。 她虽然心有余悸，可看到史斗子这样放肆的样子，心里断定妖后肯定是已经走远了，否则他不会如此胆大。 于是她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不再理会史斗子和肖雨及老鬼之间的任何对话，眼神直接落了在一直躲在黑暗角落中的大灰那里。 大灰缩成了小狗大小，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伤口处看起来以及被人仔细处理过了，被整齐地缠绕着绷带，上头还飘着浓郁的药味。 狐桃儿的鼻子在半空嗅着，发现梅玉儿身上有着大灰的血腥味，便也猜到了是她。 她紧忙飞到了大灰身边，手心打开时一个六层妖元就被递到了大灰的嘴边，随后被他一口吞了进去。 随着那妖中的妖力开始在大灰身上游走，伤势在快速恢复着，狐桃儿见此也长长地输了口气。 黑暗中的她神色逐渐恢复平静，可却猛然觉察有人在看她，于是朝着四处寻去，恰好碰见梅玉儿正眼含歉意地望向这里。 她并没有责怪，反而点了点头，让对方宽心。 与此同时，在老鬼实力上的绝对压迫下，史斗子终于还是将化妖冢中妖元的实际情况说了出来。 “前辈，眼下距离化妖冢上一次被清空只过去了近半年，因此这坑中大概会有三十万左右的妖元，其中六层及以上的妖元大概占到两成左右。” 史斗子说着，朝着老鬼抱拳，显得十分恭顺。 听史斗子这么一交待，老鬼只是满意的笑了笑，兜帽下的半张脸并未看出有何情绪变化。 当然，他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黑暗中默默望着对面的二人。 然后，他调动鬼气，在史斗子毫无觉察的情况下使得肖雨手心中的鬼气黑点跳了一跳。 倒是肖雨，在听到这惊天的数目之后心中好似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尽管她已经极力克制，可仍然有一些兴奋之意从她的目中溢了出来。 不过手心处的轻微跳动让她瞬息收敛，意识到是老鬼在提醒她，心中也开始寻思起老鬼方才那个问题中的意思来。 见老鬼和肖雨都不说话，史斗子心中纳闷了起来，不确定自己是说多了还是说少了。 心中也开始计算起这一成的妖元要如何分配才好，毕竟磷骨还在对方手里。 半晌，他率先开了口。 “前辈，小六姑娘，既然妖后命我处理此事，我当然要办得妥帖才行。不如我们就按照之前的约定，将化妖冢里的一成数目的妖元当做报酬，其中的一半都给你六层以上妖元，你们觉得怎么样呀？” “我觉得不怎么样！”肖雨神色默然，冷冷道。 “啊？这……三万个妖元，其中一万五千个都是六层以上的中高阶妖元，这样也不行？” 史斗子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耳朵伶俐地动了动。 “我觉得可能不太行，玉儿，我失血过多有些头晕，快，来扶我……” 肖雨说着，眼白都翻了起来，一只手捂着小腹处的伤口，那伤口处竟有鲜血流出。 她另一只握着磷骨的手捂着头的同时顺势朝着梅玉儿所在方向看去，身体也开始不稳地摇晃起来，眼看就要跌倒。 而下一刻，没等梅玉儿到来，秦临的身形化作一条黑色长影，瞬息便来到了肖雨身后，将她整个人接在了怀里。 “小雨，你怎么会为了这么个陌生人让自己伤得这么严重！” 秦临不知所措，手也顺势按在了肖雨捂着小腹的手上，满脸焦急，不断催促着正声泪俱下的梅玉儿赶紧过来帮忙处理伤口。 “阿临，我没事的，只是小伤而已，你不要难过。倒是大灰他被乔英重伤，恐怕许久都不能出力了。还有桃子，她为了我，耗损了太多修为，也是伤得不轻。” “玉儿，实在是对不住，我们这次损耗太大，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绿洲界了……咳，咳咳！” 肖雨的语气显得虚弱至极，有气无力地说了句话之后就开始不断咳嗽了起来，咳得眼神迷离，眼泪汪汪，也不忘关切地看向大灰，随后又瞟向了狐桃儿。 大灰本来正眯着眼睛疗伤，根本不能注意到肖雨的眼神，可傻里傻气的他听到有人唤他也只是耳朵动了动。 但狐桃儿却在与肖雨眼神相对的那一瞬，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捂着胸口柔弱地开始气喘。 恰好一阵热风袭来，将这一口血吹向了史斗子所在，糊了他一脸，顿时将他吓蒙在原地了。 “咳咳，大灰，你好些了吗？都怪我，我们只剩下这么一个区区的六层妖元了，你先忍一忍，回头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给你疗伤……咳咳！” 狐桃儿一边咳着一边晃动着大灰，见他还是没有反应，最后干脆心一硬手一狠，飞速在他伤口处戳了两下，疼得他痛苦哀嚎起来。 不仅如此，这林中的光线实在是太暗，老鬼身旁的鹿家兄弟和宝玉两个丫头也开始低声悲鸣起来。 一时间，化妖冢这里鬼哭狼嚎，伤残满地，一片惨烈。 史斗子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惨烈场景，失神之余甚至都忘记去擦干脸上的血渍，等到他回过神来时才仓皇失措地用袖子擦了擦，面上依旧是惊魂未定。 可他也不是傻子，总觉得这一切来的太突然，有些不符合常理。 而且刚刚妖后在的时候她们可是一点事儿也没有，怎么妖后走了就一个个全都变成了重伤要死的样子？ 史斗子觉得其中有诈。 “这怎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个个突然就倒地的倒地，吐血的吐血，你们……你们不会是在蒙我吧！” 史斗子眸中幽光闪烁，满是怀疑，甚至还带着一些怒意。可老鬼时不时散发出来的一些气息却让他连说话的嗓门都要刻意压制，眼神滴溜溜地时而留意着对方，生怕不小心惹到了。 等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过了话的时候，为时已晚。 梅玉儿已经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她刚刚急匆匆地为对方包处理完伤口，手上粘着肖雨的鲜血。 此刻她肩膀在不断颤抖，眼泪如决了堤一样哗哗地向下流，显然是被史斗子的话给气坏了。 “好你个屎豆子！鬼叔说果然没错，你果真信不得！我二嫂她们怕妖后迁怒于你，自打从结界出来就一直在极力忍受伤痛，可你倒好，不领情倒罢了，还敢这样说她！你简直是没有良心啊呜呜……” 第142章 今晚的月色有点黑 “这……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大手笔的报酬，总要让我心里有个底吧……” 史斗子也被梅玉儿的反应吓了一跳，可他也不敢大声解释，只好缩着脖子小声嘀咕了几句，就当是为自己发声了。 可他这么一嘟囔，林中顿时安静了半晌。 而后，始终沉默不语的老鬼忽然动了一下，他身形微微一颤，猛然朝着天上抬起了头来。 由于动作太大，原本掩盖着面部的兜帽都顺着松散的发髻滑了下去。 他眯着眼，眉头罕见地皱了起来，仅露出的那一点目光中有一丝恶意流泻，所向之处正是妖后离去方向。 老鬼这一突如其来的异常举动令史斗子吓了一跳，他深知妖后与老鬼刚才曾经暗中斗法。 此时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思来想去有些参不透对方突然流露出来的这股伶俐的气息是何意。 “今晚的月色有点黑，风也有点高，这无尽森林中腥气着实是重了一些，感觉不是很清爽。” 老鬼望着妖域的内围方向漫不经心地叹了一句。 倒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在史斗子耳朵里听到后却生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他惊恐地抬起了眼，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他的瞳孔缩了成了小豆粒大小，摒弃了呼吸，好一会儿都不敢大声喘气。 尚久，他将喉中卡了许久的口水吞下，清了清嗓子，整个人恍若行尸走肉一样，极不情愿地朝着老鬼踱了去。 走到一半时，险些被坑洼绊倒，使得他心里更加不安了些，但也还是踉踉跄跄来到了老鬼跟前，双手抱歉，深深弯下了腰。 “前，前辈……” “小六啊，叔也知道你们几个这一趟不容易，心里也委屈。不过得饶人处且饶人，且妖后为人如此和善，将此事交给靠谱的史护法处理，你们不可再继续放肆下去了！” 史斗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鬼严厉的呵斥声打断了，这声音所指正是倒在地上被秦临心疼地搂在怀中的肖雨。 肖雨神态虚弱，面色在黑暗中青白难断。见老鬼如此严厉喝止，她也就轻声应了一声，继续瘫软在秦临强壮而温暖的胸前。 同时，刚刚还低声哭喊的狐桃儿也立马安静了下来，委屈得擦这泪水，手在大灰的绷带上来回摸索，偶尔拉扯一下也会让大灰闷哼一声。 这一番场景让史斗子僵在了原地，原本要说的话也被老鬼硬生生给噎了回去。 他神色乌黑，浑身更是泌出了冷汗，心中五味杂陈，眼看着在老鬼面前挽回形象的机会也没了。 可他位列绿洲界十二护法之一，怎么会因此就甘心认命？ 只需眼珠子滴溜溜那么一转，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史斗子的神色再次恢复如常，甚至比妖后刚离开的时候面上还多了很多的和善和诚意。 这一次，他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磨蹭下去，必定要将磷骨尽快拿回来，于是他再次抱拳，面露谄媚，朝着老鬼卑微得弓下了身。 “前辈，这里毕竟是最外围的化妖塚，妖元的档次实在是有限，为表诚意，此处六层以上的妖元全部奉上，作为小六姑娘和在座各位助我夺回磷骨的报酬。” “至于目族所在的荒唐境界，也按照之前我和小六姑娘约定的那样，除非化妖塚报废，否则此处空间她可无限期使用。不知您意下如何？” 语气虽谄媚了些，可不耽误他低头时的表情是充满真诚和期待的。 听到这里，倒在秦临怀中的肖雨忽然死一般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 谁都不知道她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害怕自己过于激动的内心会不小心暴露而已。 不过这样的她倒是把秦临给吓坏了，本来怀里的人儿还偶尔疼得小声哼唧一声，也会动一动，这突然不动了，吓得他赶紧低头查看了起来。 直到对上肖雨因过于激动而亮晶晶的双眼，他这才舒了一口气。光线虽暗，但都抵挡不住她那双兴奋异常的眸子闪闪发光。 秦临见此，抿紧了嘴巴试图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 他任凭她躲在自己怀里暗自高兴，小手控制不住拽着他的衣角，甚至兴奋地轻微颤抖，将那仿佛要射出精光的双眼肆无忌惮地藏匿在他身上。 史斗子说出了自己的诚意之后，时间再一次在这片风波不断的林中流逝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老鬼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而是自己略显为难地点了点头。 “既然这是史护法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那老夫就勉为其难，擅自做主替小六他们答应了。” 老鬼捏着不太丰盈的花白胡须，瘦削的脸上那双漆黑的鬼眼阴森森地盯着史斗子，语气沉重道。 就好像这是他经历了慎重的思考之后，在妖域的压迫之下，也考虑到双方彼此的利益之后，权衡之下做出的万般艰难的决定。 “多谢前辈体谅，那磷骨之事……” 史斗子抱拳，小心翼翼地询问，虽然顶着头顶之人的莫大压力，可他的眼神情不自禁朝着肖雨看去，面露难色。 “咳咳，史护法，实在是对不住，乔英的那一刀你也看到了，我撑到现在已是极限，磷骨在我手上的界面中，我现在就给你拿出来，你稍等……咳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肖雨的身体剧烈震颤了起来，小腹上的伤口也被牵扯地渗出了一丝血渍。 “二嫂，你不要再逞强了，万一你有个好歹伤到了根基，以后不能为我二哥哥生儿育女该如何是好啊！” 虽然光线暗淡，但这些还是在梅玉儿的一声声惊叫中被众人知晓了。 这一幕让史斗子倒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横肉不断抽搐的同时他心底不禁也随之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肖雨的法术就发动失败了，刚刚开启的界门噗地一声哑火之后遍消散了。 她顶着明显血气不足的脸色，向他投来充满歉意的目光。 “罢了，不如老夫与你以言咒发誓，今日老夫收了你的妖元，一月内必定将磷骨奉上。如何呀？” 老鬼朝着肖雨摆了摆手，略显无奈道。 史斗子面上为难之色更浓重了些，他沉吟了片刻，想着这里毕竟是妖族领地，令他们也不敢玩出什么太大的花样来。 言咒之厉害，他比谁都清楚。 于是他干脆咬咬牙，狠狠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后，在与老鬼按照方才所说达成言咒之后，史斗子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他如释重负，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指着化妖塚所在，对老鬼再次一拜。 “前辈，不如您现在就随我去大阵中将妖元取了，也好让我安心一些。” 第143章 阿临，你的胳膊在抖 老鬼面色平静，点了点头。 史斗子见此喜出望外，身体微微弯着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来到老鬼跟前，打算 带着他到化妖塚去。 老鬼跟在其身后，鬼眼无声转动，在林可青和狐桃儿身上停留了几许。 狐桃儿眉毛轻轻一挑，擦干了嘴角的血渍，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 而林可青的青色的身影移动起来更是无声无息，眨眼间就来到了老鬼身后，面无表情地乖巧待命。 史斗子态度谦卑地走在前面，老鬼则背着手无声漂浮着跟在他后面，这种举动总让他总感觉身后凉飕飕地，时不时会找机会回头寒暄几句便于查看情况。 只是他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老鬼这只老鬼身后又多了只浑身发青的小鬼，他不禁虎躯一震，嘴角抖了一抖却不敢说些什么，只好转过身来继续带路。 “史护法。” “哎呀我的妈！” 可就在他刚刚转过身之时，悄摸摸来到他身旁的狐桃儿突然开了口偶，将他整个人吓得一下窜出了老远。 这速度，可谓是在眨眼间。 他定睛一看后发现她是个面熟的，方才舒了口气，但也心有余悸，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差点吓死我！” 史斗子瞪大了眼，摸着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胸口，有些埋怨道。 狐桃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满脸无辜，可她嘴角上一闪而过的坏笑却还是林可青发现了。 不过林可青也只是用青衣袖子掩住了嘴轻咳了一声，躲在老鬼身后一言不发。 “不得无礼，你虽伤势较重，但既然还能跟过来，那便是只需十天半月就能痊愈，史护法此次出门也是情急之下的事情，怎么会随身带着疗伤丹药呢，莫要得寸进尺了。” 老鬼清了清喉咙，声音带着些许严厉，如呵斥与别人要糖果的孩子一般。 狐桃儿自然要听话，手挡在嘴上轻轻咳了几声，显露出了虚弱状，朝着史斗子低下了头，小声说着抱歉。 这样一来史斗子就有些尴尬了。 在荒唐境界中时，狐桃儿曾经看到过他从裤裆里掏出了许多瓶瓶罐罐，现在若是不拿出来就未免有些显得他有些小家子气了。 如此想着，他只好尴尬地转过了身，在裤子中倒腾了半天，时而还有些难为情地回头看一眼。 半晌后他才终于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药瓶，紧握着，有些不舍地开了口。 “那个……则是我妖域特有的伤药，药效十分奇特，寻常伤势三天便可痊愈，也是从前妖王赏赐得来。之前是小人怕这东西上不了台面，所以才没好意思拿出来。既然姑娘需要，那就请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史护法！” 还没等史斗子把话说完，这药瓶在半空一飞，下一刻就已经在狐桃儿手里了。 说得迟那是快，伤药刚刚拿在手中，狐桃儿猛地一吸，是她熟悉的那个味道！ 取出了三颗扔到嘴里后，她身上的气息都相较从前更加清新浓厚了些，尽管事实上她此前根本没受有什么伤。 史斗子的手还停留在半空，只不过他虚握着的掌心内早已空空如也，停滞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眼看着狐桃儿已经将他那好容易得来的宝贵伤药像吃普通糖丸一样吞了，他眼馋地咽了咽口水，满眼的不舍。 那可是他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吃的东西呀！ “咳咳，好了，快些走吧，我总觉得今晚林中的气息有些重了。” 一边说着，老鬼的目光朝着内围再次看了一看，眼神露出了些凝重。 史斗子心中虽对老鬼屡次朝着内围看这件事情始终保持着疑惑，但是他也不便多问。 他不再废话，开始快速带起了路朝化妖塚大阵靠近。 与此同时，在距离化妖塚有一段距离的林中，一直躲在秦临怀中暗自高兴的肖雨，此时正贪图着他怀中难得而来的片刻温存。 她已经觉察到老鬼他们的气息已经走远了，可等了许久也不见秦临出声告知她，她便好奇地抬起了脸。 可这一抬头，就碰上了秦临炽热的眼。 那神情似笑非笑，充满怜爱，亦是情意绵绵，可稍微皱起来的眉间却暴露了他心绪中的复杂。 “咳咳，人都走出了老远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呀，我脖子靠得都酸了。” 肖雨面庞娇俏，语气更是带着些许娇嗔，有些懊恼地埋怨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却被秦临用手臂硬生生锁在了怀里，丝毫都动弹不得。 “别走，再多待一会儿吧，这一路走来与你这样相处的机会不多，你就让我贪心一次。” 漆黑的夜色之下，此时的秦临目光幽幽，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他的瞳仁好似比此处的夜还要漆黑了一分，但其中蕴含的情愫却好似无声的波澜，在四周肆无忌惮地荡漾。 也在他望向肖雨时在她的心神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一刻，比起秦临，对这种来之不易的亲密无间更加贪恋的人好像成了她。 她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仔细感受着头顶上他的每一次呼吸拂过额间，带着他特有的味道，温存得令人沉醉。 “阿临，你的胳膊在抖……” 片刻后，肖雨感受到了秦临手臂上传来的轻微抖动，低眉轻笑，柔声提醒。 “我没有，明明是你离我太近了产生的错觉。” 他矢口否认，语气中充满了倔强和不服，尽管他额的也上已经泌出了些细汗。 而后他就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手臂干脆再次加了一些力气，将肖雨箍了起来，像是怕她跑了一样，将她整个人按在了自己的左胸前。 肖雨听罢，嘴巴抿起，眉眼低垂着偷笑。 “阿临，你的心咚咚咚的，跳得好快……” 被深埋在秦临胸口的肖雨有些呼吸艰难，虽然幸福无比，但她还是闷声提醒着，开始有了些挣扎。 “我没有，是你的心在跳，我都听见了。” 秦临语气十分平静，可说这话时，在肖雨听来他的心比刚才跳得更加猛烈了。 那强而有力的搏动就在她耳畔，牵动着她的心也随之疯狂跳动。此刻她气息变得愈加灼热的同时，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 犹豫了片刻之后，难忍之下她还是唤了对方的名字。 “阿临……” “嗯？” “虽然也算是死得其所，但是我们来日方长，你若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被闷死在你怀里了……” 肖雨的声音闷闷地从怀中传来，在他的心口处震荡。 秦临先是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松开了力道。低头看去时发现她整张脸被他埋在怀里，距离虽然亲密，可喘不过气的样子未免惨烈了些。 第144章 你胡说，你在蒙我，你怎么这么强词夺理! “我真是服了你了二哥哥，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女人都不会抱，过去的二十年你都在做什么呀？” 见肖雨使劲喘气的模样，梅玉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瞪了一眼秦临，进而埋怨道。 路依然不知何时已在她身上靠了许久，见到秦临笨拙的模样直摇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坏笑着眯起了眼，有些鄙视地望着面前的一对男女。 “就是，拥抱嘛，就要像这样才行嘛！” 阴阳怪气地狞笑着，同时路依然化作了小手勾起了兰花指，化作了娇羞样子扭捏着钻入了梅玉儿的怀里。 温情地抚摸路依然脸庞的同时，梅玉儿朝秦临投去了个及其意味深长的表情。 “看到了吗？美人在怀，还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秦临已然站起了神，右手握拳，尴尬地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咳咳，你我一起长大，过去二十年我都在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我除了整日算账和练剑之外，还要给你收拾那些烂摊子，烂账本，替你打发那些非要娶你不可的……” “打住！二哥哥，我觉得你刚才做的非常好了，别说是二嫂嫂这种百八十斤的小女子，就算是荒唐秘境中的她那几百斤的金刚之身，你也照样能搂得起！你可以！” 面带尴尬的梅玉儿瞬间有些坐不住了，连怀中瞪着惊恐眼睛的路依然都推了出去，涨红着脸跑去查看大灰伤势了。 “小鬼。” 坏笑着遣走了梅玉儿后秦临心中正得意，不料转过脸时却一下子碰上了肖雨略带委屈的神情。 “完辽，完辽，要出大事辽。” 路依然在一旁悄悄嘟囔了一句，对秦临抱了抱拳，留下一个同情的眼神后，也悄摸摸地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小雨，玉儿她胡说的，即便是你真的变成了境界中样子，你在我心里依旧是小鸟依人的……” 肖雨抿嘴的样子让秦临的身上起了冷汗，心里也不禁开始对梅玉儿念叨了起来：这小鬼，怎么临走还不忘给我一刀！ “你不是答应过我，等出来之后要将那里看到的我所有的样子都忘掉吗？” 肖雨颤声质问。 “这……我会努力忘记，今后也会绝口不提，若不是玉儿多嘴，我怎会再想起此事。对！就是这小鬼故意在那里胡说八道，她故意坑我的！没错就是这样！若不然，我早已忘记了你那壮实的模样了……” 手足无措的秦临语气急促地解释着，隔着远远的距离还不忘埋怨梅玉儿一眼。 此话一出，肖雨更是哭笑不得，一股莫名的火气冲上了脑门。 “你！你还说你忘了，需要努力去忘记的东西还能忘记吗？你还说你忘记了，什么叫我那壮实的模样，你分明就是牢牢记住了，你……你根本就是一丁点没有忘记！” 肖雨急了，干脆跺起脚来。 “我真的忘了，不信你再问我，随便问，我保证一根头发丝都想不起来！” 秦临满脸无辜，脸色都白了起来，额上更是汗水密布，手忙脚乱地解释着，连气息都乱作一团。 “你，你胡说，你在蒙我，你怎么这么强词夺理！” 肖雨扭捏着侧过身去，双手握成了拳，支在身旁。 “我哪有，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在蒙你，更不可能与你强词夺理！我说忘了就是忘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焦急地回答着，秦临便要朝着肖雨靠近。 他的步履迈起来有些艰难，因内心深处实在是过于沉重了。 他也不知为何刚刚还亲昵温存的气氛，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觉得自己有错，可思来想去，这具体错在哪里却又说不清楚，害得他好像变成了个又傻又哑的笨蛋，连个人都不会哄。 那娇俏的白色身影明明就在眼前，可却令他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在思考着该怎样先消了她的气。 二人的争吵好似打情骂俏，可言语间的情绪却是异常激奋。 路依然和梅玉儿，甚至化妖塚边值守的四鬼，他们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二人，从原本的担忧和震惊中，表情竟然十分一致地转变成了兴致勃勃的样子。 “完辽，完辽，出大事辽。” 看似正为大灰重新包扎的梅玉儿低头嘟囔着。 她这时正低着头，整张脸埋在黑暗中，别人虽然看不见她，但正竖着耳朵看热闹的大灰却对她微妙的变化有所察觉。 只不过以他的心智只知道梅玉儿是在笑，而不知道那是一种小小阴谋得逞之后的调皮坏笑而已。 “越说越错，越描越黑，完辽，完辽，大事不好辽！” 蹲在大灰旁边的路依然远远地望着对面黑暗中斗气的二人，一边撇嘴低声嘟囔着，一边同情地摇着呷嘴。 恰好这时，秦临在靠近肖雨的时候脚下不止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突然踉跄，这一下让他大步朝前，整个身子撞向了对方。 他的这一踉跄造成的响声不小，从而惊动了肖雨，紧张担忧之下她猛然转身查看。这时，恰好头顶一张慌张的俊脸落下。 这一落，二人的嘴唇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碰到了一起。 虽然极为轻盈，但却来得过于突然，一时间四目相对，寂静万分。 秦临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唐突惊恐不已，慌乱之下扶着肖雨的肩膀抬起了脸。 他的脸已烧得滚烫，神志更是在方才那一吻恍惚了一瞬。 虽然这并不是二人最亲密的举动，但毕竟这里人多，要时刻顾及对方的名声。 在他心里，他对她的情意浓重早在百悦楼的那一夜，自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开始了。 但现在，他再不愿像之前在百悦楼中那般对她无理。 “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脚下有个东西，哎？这里明明有东西绊了我一下呀……” 他强制自己镇定一些，尝试着去解释清楚。可低头一看，刚才在他脚下生生拌了他一下东西竟然无影无踪了。 放眼搜寻之下，地上除了林中沉积的落叶外再无其他。 第145章 哼!死鬼! “这……是怎么回事？” 秦临怔在了原处。 林中视线本就艰难，此时他看着空荡荡的脚下泥土，一时间表情变得尤为复杂，好似在咽着苦水一般。 “好哇，这月黑风高的姐夫你竟然耍流氓哦，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呢！” 路依然揣着袖子蹲在地上，嘴巴咧得活像个鬼魅。 她的手攥在身前藏在蹲着的双腿后，手中的灵力悄然熄灭，丝毫不留痕迹。 身旁的梅玉儿却一如反常没有做声，只是她不断压制着抖动的肩膀，时而发出一声闷笑。 “阿临你……哼！死鬼！” 肖雨哼着跺脚，从秦临的双手间挣脱开来，留下了句埋怨之后连忙朝着化妖塚的方向逃开了。 “到！” 就在肖雨说出“死鬼”二字之时，一直在化妖塚旁边收着的鹿淼见到蓦然朝着自己飞来的肖雨，突然鬼躯一震，愣了一瞬之后连忙答道。 可谁料，对方这是朝着他疑惑地看了一眼之后，就直接掠过了他，朝着化妖塚另一个方向飞去了，只留下表情各异的众人。 阿宝距离鹿淼最近女孩子家的心思总是要比男子细腻一些，因此她也对鹿淼的傻里傻气感到有些无语。 整个人飘忽忽地来到鹿淼身旁，虽然知道碰不到对方，但还是用胳膊肘推了推他。 “你傻啊你，有这么凑热闹的吗！”阿宝对其挖苦道。 鹿淼再怎么笨在这个时候也明白了阿宝的意思，转过来弯之后更是猛地拍向了自己的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啊，原来死鬼是在叫二爷呀……” 话语刚落，他便鬼体再次一震，像是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眼神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抬头看去，发现秦临正一脸死灰，眼神带着些许幽怨地望着他，眼底隐隐带着些“杀气”，吓得鹿淼不禁缩起了头。 可也只是一会儿而已，下一刻他就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样灰心丧气，且满面愁容，望着肖雨远去的方向犹豫了起来。 他的这幅样子也看在了其他人眼里，一直缩着脑袋不敢吱声的鹿淼在此时左右瞄了一番，而后突然朝着秦临飘了过去。 “那个什么……二爷我错了。不过以我多年与女子接触的经验，通常一个女子管自己心爱的男子叫那一声死鬼，八成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小女子家家的撒娇而已。” 秦临闻之抬了抬眼，虽然脸上的愁容始终无法施展，但目中却有一抹目光闪烁了一瞬，严重隐隐有了好奇。 见对方神情了有了些动态，鹿淼伸直了脖子，连腰身都比刚才挺拔了一些，甚至脸上表情都显出了些许得意。 只是他没有察觉到在稍远处的化妖塚边，阿宝的魂体不易察觉地微微震荡了一下。 其身上隐隐有怒意浮现，周边更是有阴气弥漫，只不过被她身边的其他二鬼混淆了而已。 “你知道的还挺多。”秦临眉毛微动，脸上的阴霾消散掉了一些。 “那可不，想当年我和我哥在百悦楼混的时候，二爷你还小，你不知道，那百悦楼的姑娘就喜欢依偎在我哥身旁喊他死鬼……额……” 鹿淼正说得得意，突然一阵阴风吹来，身后三道带着浓烈杀气的视线就死死锁在了他的身上。 他表情僵住，略显惊恐，僵硬的回过头来才发现他大哥陆垚面色阴沉，手中的斧头都握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鹿垚身边的阿玉则时而看看他，时而看看自己身边人，也是一脸尴尬和怒意。 而阿宝看相鹿淼的深情较之前就更为埋怨和不满了。 “哎……” 一声低落而忧伤的叹息传来，秦临那里的气压仿佛低落到了极致，他摇了摇头，让自己头脑从千丝万缕的自我反省中清醒了一些。 可是，就在他要朝肖雨方向追去之时，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前方远处传来。 那声音所在，正是化妖塚再往南一些的第二层游界处。 “小雨！” 秦临口中紧张地惊呼，鬼剑在他右手瞬息出现，脚下骤然一踏化作黑色幽芒朝着那爆炸声方向疾风而去。 而他身后的几人也一个个面露警惕，各自手中幻化武器，就要一同朝着第二层游界那里赶过去。 就在这爆炸声传来的片刻之前，口中娇滴滴呼出了一声“死鬼”之后的肖雨，转身之时脸上是一抹坏笑。 只不过她不可能让秦临轻易发现她是在捉弄他。 这时的她心中正因刚才的打情骂俏而如小鹿乱撞，想想秦临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她有种小阴谋得逞的欢乐。 在化妖塚那里，就在前方不远处，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大阵被打开了。 无数妖元所释放出来的磅礴妖力，即便是隔着这样的距离，却仍然足以给她的内心带来强烈的冲击，令她激动不已。 那是她平生都没有见过的不计其数的妖元，在化妖塚大阵启动后的坑中升起，堆成一座小山。 并且她能够感受到有人在移动这些数以万计的妖元。 肖雨远远地隔空望着，眼中尽是狂热，恨不得下一刻就出现在那里，好亲眼瞧一瞧那难得一见的场面。 可就在这时，一股极为诡异的气息突然从天而降般出现在化妖塚，下一刻，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那声音撼动着无尽森林中这片天地，使得大地轰隆隆震动了起来，一条一尺宽的巨大裂缝从肖雨脚下卡拉拉地裂开，自化妖塚朝北无限延伸。 模糊中好似看不到尽头。 林中的树木成片倒塌，残枝落叶到处飞舞，妖兽猛禽不断飞窜。 更有一群黑乎乎的猛虫从裂缝中成片飞出，在肖雨没注意之时直接扑上了她的脸，一轰之下散成了几片，而后又快速重新结成群体逃窜远去。 这一切来得太快，肖雨连开辟断界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在爆炸的余威中踉跄摇晃，头晕目眩。 这一次爆炸来势汹汹且来的奇怪，努力稳住身形间她突然觉得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爆炸这么简单。 就像是这片林子中有一股十分诡异的力量，让人无法稳住心神同时更在人的脑内产生阵阵轰鸣。 肉体上振聋发聩，意识上灵海翻滚，眼睛更是分不清天地方向。 第146章 我不姓白 “史斗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天旋地转的轰隆声里，肖雨听见老鬼的吼声从不远处的化妖冢传来。 那语气听起来已是怒不可遏。 “这……我不清楚是什么呀！” 仓惶之下，史斗子十分紧张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急。 少许后肖雨脑中被震出的嗡嗡声逐渐小了些，仔细睁眼看去时发现四周已经是漫天尘土，而化妖冢那里却有着一大片青色的火光。 那火光混杂着青烟，虽然烧的不高但是也没有要熄灭的趋势，反倒有一股难闻的烧焦味道不断随风而来。 在漫天飞舞的碎叶和湿土中，肖雨好容易将身体彻底站稳后才看清楚了化妖冢的方向。 “我的妖元！” 随着一声轻呼，她脚下一点身形化作一抹白影，迅速朝那里飞去。 可就在她人即将抵达化妖冢大阵所在之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第二层游界内突然有一连串的铁蹄声传来。 那声音听起来好似十几头马匹在奔跑，速度之快竟然比她还要先一步从游界内穿梭出来，出现在了第一化妖冢。 那是一群穿着轻铠且骑着驼鹰的人，他们身形说不上魁梧高大，皆是寻常男子的长相。 可却有着唯一的共同点：他们全都用黑色面罩遮住了下半张脸。 为首的人身形较为瘦削，可他眼中却是精光四射精力十足，但却神情冷漠，同时也透着一股沧桑感。 此人有些令人看不出实际年龄，更是看不出修为。 那男子骑着驼鹰，神色凝重地停止在游界处，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化妖冢的大阵位于化妖冢半空，开启时会将整个坑冢以阵法包围，融化腐肉，将妖元筛出，便于搬运。 此时此刻，那化妖冢的半空数以万计的妖元飘在半空，只不过它们已全都被包围在了浓郁的青烟里。 从那片青烟中，首先跑出来的是史斗子滚圆的身躯。 不知是那烟雾太过浓稠或是史斗子身形太大，他出来时身后像是带着个大尾巴一样，竟有一大缕烟雾跟在他身后。 第二个飞出来的是狐桃儿，出于对自身的防护，她身上浮现出一层红毛，浑身上下冒着热气，像是刚从蒸锅里逃出来一样。 最后则是老鬼和林可青，他们直接从青烟中身形一闪飘出了老远，竟是跑到了比之前的二人还要离青火远一些的地方。 刚落地的老鬼发现那群骑着驼鹰的人正朝自己这边走来，脸上顿时有了些不悦。 “史斗子，史护法，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是几个意思？” 先开口的是狐桃儿，她眼中都是警惕，身子悄悄往老鬼这里挪了挪。 史斗子刚刚张开了嘴，没等说一个字，肖雨的身影也在这时从半空落下，来到了老鬼身旁。 “鬼叔，你们没事吧！” 肖雨焦急地询问，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过，发现毫发未损才安了心。 随后她面上表情瞬间转换，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死死朝着史斗子钉了过去。 “史护法，你这是不想给妖元吗！” 史斗子也是惊魂未定，震惊不已。 “哪有的事！区区几万个妖元，我妖族还不放在眼里，倒是你们……” 他语气有些颤抖，也是表情猛然一边，转眼朝着那群骑着驼鹰的人中为首的那人瞪了过去。 “鹰戈，你倒是给我说说，是不是你们搞了什么鬼，我好好地为这位前辈收着妖元，为什么游界突然就炸了！” 他掐着腰，一副气恼样子。 那位鹰戈目光清冷，先是没做声。 不仅是他没做声，就连他身后十几个骑士也都是一言不发，仿佛在默默等待着鹰戈下一刻的反应。 “哎？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说话这是承认了吗？” 史斗子不依不饶，胖胖的身子踱起了步子就要朝着鹰戈走去。 不料这时，鹰戈缓缓地从驼鹰上落了下来，且迎着史斗子，开始朝他毫无声息地走来。 见对方突然从过来了，史斗子的脸上难以察觉地抽了一抽，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奉了妖后之命在此办事，你虽然是白家人，可我告诉你就算是白三图来了，我也是占理，可不怕你！” 虽然嘴硬，可史斗子的步子却还是不易觉察地往后挪了半个脚掌，只留下个大肚子强撑在原处。 在他说话之际，一直沉默无语的鹰戈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在冷冷地注视了史斗子一番之后，鹰戈双手抱起了拳，但只是略微低下了头，终于说出了他出现在此处以来的第一句话。 “见过护法。” “见过护法！” 鹰戈这么一开口，他身后其余的人也跟着齐刷刷开了口，可却没有一人再从驼鹰上跳下来拜见。 他们的半张脸全都被黑布盖住，露出的眉眼也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高高地在上面俯视着史斗子，场面有些诡异。 十几人一齐喊出，声音不说很大，但都是壮年男子，未免有些震慑在内。 史斗子听了身子不禁轻轻抖了一下，但却极力将自己脸上的尴尬隐藏了起来，且他似乎意识到了这爆炸恐怕与鹰戈这群人无关。 “咳咳，那个什么鹰戈兄弟，说来咱们也是许久未见了，我刚才也是怕妖后怪罪了咱们，一时着急才会如此，请你不要当真！” 史斗子抱拳回礼，也不敢太过嚣张了。 而这时，站在远处的肖雨被狐桃儿用胳膊肘碰了一下。 “小六，他好像是白家人。” 狐桃儿极为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可谁料，即便是她声音再小，话音落下之时仍然招来了鹰戈的一瞥。 这一瞥，冰冷至极，好似有冷刀藏在眼神中，让狐桃儿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她心中生起，让她本能地觉得此人十分危险。 不过鹰戈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把目光缓慢转移到了肖雨身上，速度之慢，让肖雨在碰到他目光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不适。 可即便是这样，对方是白家人的这个事实，从史斗子口中说出来是不会有错的。 想到这里，肖雨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在与史斗子站在一起之时，也学着史斗子的样子，照猫画虎似的与对方行了个礼。 “这位白大哥，这爆炸的来源好像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似人非人，请问是否是这游界内发生了什么？” “是。” 鹰戈的回答干脆又剪短，他抬起了眼，视线仿佛从游界中穿过，正观摩着其内的情况。 肖雨面露尴尬之色，眼睛不禁也随着他望向那朦胧的游界，可烟雾太大，那游界边缘仍然在燃烧，属实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个……白大哥可真是惜字如金啊……” “我不姓白。” 正当相遇琢磨着该如何继续询问之时，鹰戈却忽然如此道。 此话一出，肖雨一愣。 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鹰戈的视线正冷冷地落在自己身上，其中情绪显得很复杂，更带着些许怒意。 虽不见他身上有任何气息的变动，可肖雨却从他的眼中觉察到了一丝古怪。 她心底一沉，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说错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错在了哪里，眉头不禁也因此深深蹙起。 “那敢问大哥贵姓？” “哎呀，他没有姓氏，你就别再磨蹭了！” 一边的史斗子倒有些不耐烦了。 在他焦急的双眼中，游界边缘处的青色的火光清晰地映照着。 焦急之下，他手中一个拳头大小的宝贝被摆弄了几下之后，化妖冢坑上的大阵也暂时被关闭了。 可说来也是奇怪，火势并没有朝着四周林子蔓延的趋势，反而只是集中在第二层游界处，好似要将游界整个烧透了一样。 “哎呀，我说鹰戈，你们守林人突然来到这外围，到底是这里面发生了啥呀，你这个人可真是急死我了！是不是有外人闯入？” 不仅是史斗子着急，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不着急的，都在等待着鹰戈能多说几个字。 “是，有外人闯入。” 鹰戈说着，眼神却诡异地在肖雨身上扫过，进而落在了她身后的老鬼等人身上。 林中已是深夜，若不是那火光，恐怕早已伸手不见五指。可正因为那些火光，肖雨才得以从鹰戈的眼中看到一丝彻骨的冷意。 尤其是他在说出“外人”的时候，那种冷意更甚了。 “奉家主之命，提醒你等在此避难。” 鹰戈语气冷冷地提醒道。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驼鹰，在那驼鹰身上轻轻地摸了几下之后，身体轻盈一跃就骑了上去。 他看起来不太想在这里久留，因此那驼鹰得了令之后就立马掉了头。 可就在这时，正欲离去的鹰戈突然身形一滞，瞪大了双眸的同时猛然回过了头。 “躲开！” 几乎是在吼的同时，他的身形刹那化作残影，眨眼间就朝着狐桃儿所在飞去。 而这个时候，在鹰戈的吼声传来的同一时间，狐桃儿也发现了身边的异常。 在毫无察觉中，她的四周早已飘起了青色的火苗，那火苗微小至极，肉眼不仔细看便很难发现， 可就是这样微小的火苗，没等鹰戈话音落下，便一个个突然开始爆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来。 火苗虽小，声音却大，一连串火苗炸裂的声响在狐桃儿耳边充斥着，如同有人在耳边擂鼓。 她的耳膜震荡，头疼欲裂，眼前的实物更是在这噼啪声中重影、模糊了起来，甚至连周边的人和物都分辨不清了。 这火苗好像一开始就盯上了她一样，在她身边小范围蔓延，挥之不去，却也不向外扩散，只是围绕着她不断爆炸，将她整个人包裹在青色的烟雾中。 这青色的烟雾好似无边无际，看不到出路，所见之处只有一片青灰。 任她如何呼救，可外面的人好似都听不到一样，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赶来救援。 炸裂声此起彼伏连续不断，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浓郁的青烟，笼罩了她的视线，限制了她的任何移动。 可就在她的身影全都被兜入这诡异的青烟之时，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从这青烟之中悄然展开，如无数双大手同时用力，将她朝青烟深处拉去。 第147章 那是一簇真真正正燃烧着的青火 “桃子！” 在鹰戈身形移动的同时，距离狐桃儿最近的肖雨身形一闪，消失在瞬间召唤出的黑洞界门中。 而另一端界门打开的地方，正是那令人一团诡异的青烟中。 置身其中时肖雨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实属诡异，外面看起来不过一人高烟球模样，真正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根本看不到任何出路。 她见到狐桃儿的时候对方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任由那一股奇怪的力量将她拉向青烟深处，只剩下模糊的半个上身可见。 情急之下肖雨顾不得其他，连忙将狐桃儿死死抱住，试图用自己的蛮力与那股力量抗衡，将她拉出来。 可事与愿违，那股力量的另一端像是发现了有人在往外拉，竟突然加大了力道。 这一切来得突然让肖雨措手不及，脚下一个没站稳，一个踉跄便随着狐桃儿一同向前跌了过去。 本来身处青烟之中的肖雨，只觉眼前有青色的冷光一闪，四周突然开始变得极亮，令她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在这样的强光中，她将狐桃儿紧紧裹在怀里的同时放开感官去查看四周的一切。 她听到了前方像是有兵器碰撞的冷冽声音，像是有许多人在彼此打斗，与此同时更有马匹的凄惨鸣叫和不知是什么妖兽的嘶吼时而传来。 肖雨只能大致判断出那些声音离自己很近，不过十丈左右的距离，可四周太过刺目，她根本无法辨别出自己的方位。 嗡！！！ 在肖雨的感官中一声剑鸣远远响起，好似要将这片光都穿透，更有恐怖的剑气骤然出现，划破空气直奔她二人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肖雨心念一动，雪剑已握在了手中。 眼看着剑鸣就要来到眼前时，她选择将狐桃儿一把甩向身后，自己则向前迎着那骇人的剑气冲出了一步。 铛！ 两剑相碰，仿佛要将这四周的光亮都震荡出层层涟漪，发出的声响更是震耳欲聋，激荡四方。 肖雨虽然预判到了来人的强大，可不成想自己仅仅是扛了对方的一剑就浑身气血翻涌，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一剑很是诡异，不仅力大无比，剑气更是瘆人。 那剑气中似有一股极为隐蔽的青灰色灵力，在接触到雪剑时顷刻间化作了极为凄惨的男子吼声，瞬间就穿透了肖雨的意识。 这股灵力虽小，但极为霸道，使得她灵海翻滚，就连其中的命元都随之震了一震。 这种如摄魂一般的力量爆发得的时机更是刁钻，就在与肖雨的雪剑相互碰撞时发生，令人始料不及，根本来不及防御。 只不过，这股力量在刚想涌入肖雨灵海之时，忽然有蓝色的星光成片亮起，眨眼形成了一层屏障，将那力量抵挡在外。 不仅如此，更是有一层仿若白纱般的薄雾在那星光屏障之外飘浮，在接触到那股力量后，好似看到了极为美味的东西一样开始吞食起来。 那是肖雨临行前极星给与她的防护，以及路依然曾在她身上留下的一缕抵挡幻术的灵力。 而在这短暂的两剑相互碰撞之下，不知是施展法术之人收回了法术还是何种原因，肖雨眼前的强光也随之被驱散开来，她也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强光过后是满眼的漆黑，却是有一簇簇火光将十丈之外的打斗场所照得格外明亮。 在彼此交叉的剑刃之后，肖雨看到了一张女子的脸。 昏暗的光线中她看到那女子生的虽然不算绝色，却披散着一头及腰的乌黑的长发，那长发正自由地随风飘荡，飞扬在在脑后和头顶，将她趁得有一种恣意的美丽。 黑发下，双目如夜般漆黑，但瞳仁却被衬得极为明亮，只因她的眉间正燃烧着一簇青色的火焰。 火焰如有着生命一样在她眉心频繁跳动，那是一簇真真正正燃烧着的青火，若不是肖雨亲眼见到它正燃烧着，可能会以为那只是个特别的刺青。 此刻那女子的手中的长剑亦是布满青色火焰，布满在修长却单薄的剑身上，因此也将她整个人的身形也大致照出了个轮廓。 此女身形强壮，在肖雨目测之下至少要比她至少高出一个头。 她穿着黑银铠甲，即便是有衣物遮挡，仍旧能够看出她体魄之强健，似经过了千锤百炼一般。 她的力气很大，手中的青火长剑如钳在了手里，随着她注入的力气越来越大，双手握剑的肖雨眼看也要扛不住了。 手上的力道逐渐松懈，随着一声皮肉离开之音，雪剑的剑刃已然嵌入了她肩膀半分。 “小六闪开！” 这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肖雨听到那声音后下意识向一旁闪过的同时也猛然回过了头。 果不其然，一团明亮的红火极为迅速地飞来，正是那不知在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狐桃儿吐出的妖火。 那妖火来势汹汹，在肖雨躲开之后直奔那女子，眼看就要迎面迎着面门扑去。 可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已经闪开了一段距离的肖雨，只觉身后黑影一闪，那女子瞬间来到了她身后，二话不说抬起脚来就把她踹了出去。 这一脚不偏不倚直接把她送到了那妖火跟前，因此原本要打在那女子身上的火焰眼下正极具戏剧性地朝着肖雨飞去。 嘭！ 一声闷响传来，肖雨整个人被撞得倒飞了出去，只不过撞她的不是狐桃儿的妖火，而是一个瘦削的背影。 正是鹰戈！ 鹰戈的突然出现虽然让肖雨躲过了可能被妖火重伤的可能，但他阻挡妖火而带来的冲击力也将她撞得七荤八素，在地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线之后才停了下来。 而替肖雨挡住了妖火的鹰戈，此刻背对着她，身体摇晃着单膝跪了下去。 “我的天！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想打的是她！” 狐桃儿震惊当场，不禁惊叫了一声。 回过神来后她才慌忙地飞到鹰戈的身旁查看情况，这一看，吓得她倒吸了一口气。 鹰戈的上身的衣服几乎已经全烧没了，露出他精壮的身体，在他的右胸前赫然有一个碗口粗大血窟窿！ 第148章 此人恐怕还是个囚犯 那里的血肉被妖火烧灼得有些黢黑，正散发着阵阵烧焦的味道。 即便如此，鹰戈却没发出半点声响，好似那伤口就跟个摆设一样。 见到这幅景象，狐桃儿双眼瞪大，同时双手捂住了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不可能！” “我的妖火只是为了逼退她，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为什么会这样……” 她指着鹰戈胸前的伤势，支支吾吾地说道。 可鹰戈依旧是面无表情，他额上的青筋已经疼的得逐渐突起，更有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黑发。 他的头发如墨，眉眼颜色也一样浓郁。在那清冷的眼神中，他略微低着头朝狐桃儿伸出了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胳膊。 片刻后，他抬起了头，眼神看似有些恍惚，默默地盯着眼前的人。 这突然到来的动作让狐桃儿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对方毕竟是个男子，且此时衣衫不整。 这一切令她不禁脸上一热，连心跳都快了起来。 “你……”此刻，鹰戈开了口，声音沙哑，却有些动听。 “我，我怎么了……” 对方的声音如短暂的鼓点敲在狐桃儿心上，让她一时有些结巴起来，也情不自禁挽了挽头发。 “站远点。”鹰戈皱眉道。 “啊哈？”狐桃儿瞠目，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而就在她纳闷之时，鹰戈抓着她的那只手突然发了力。 只听一声沉重的呼吸声传来，鹰戈的手随着一声低呵骤然爆发了力道，将狐桃儿整个挑起，朝着后方肖雨所在的地方扔了过去。 在这同一时间，鹰戈整个人早已经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个黑色残影在原处，且早与那眉间有青焰的女子斗在了一起。 “啊——” 在鹰戈离去的同时，一声惊叫在半空划出一道曲线，朝着肖雨飞去。 狐桃儿的脸上神色千变万化，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但好在她身手矫健，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之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哼，什么人嘛，讨厌！” 狐桃儿气鼓鼓地望着鹰戈正迅速移动着的身影，喃喃道。 “祖宗，现在哪是犯花痴的时候，你看那边！” 虽然知晓狐桃儿气恼，可肖雨却知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时候，因为她在那群打斗着的人中大致分辨出了两拨人。 其中一拨人是和鹰戈一样骑着驼鹰的人，是属于妖族的守林人。 而另一批人中有的穿着和那女子类似的黑银铠甲，有的则穿着轻骑装束。 这样的打扮让肖雨觉得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可她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 而在这些人当中，却唯独有一个人的打扮和装束极其古怪。 这是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岁的青年，他的皮肤黝黑，身材高挑精壮，身上穿着略显粗糙的麻布白衣。 只是在这朴实无华的麻衣之上，他的手腕和手肘，脚腕和脚踝，以及腰背和胸前都有大片的黄金作为装饰，与他身上的麻衣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有些突兀。 在双方战力打得不可开交之时，这个人却如事不关己一般，正靠在一棵大树下，双目紧闭，似在睡觉。 他的头发高高竖起，扎了个干净利落的马尾，此刻随着他把头缓缓抬起的动作，肖雨看到他的脖子上戴着一条一指宽的红色项圈。 那项圈上符文密布，时而有红色的微芒在表面闪烁，且每每闪烁一次都会有一股灵力向四周波动散开。 在感知到那项圈的存在时，肖雨不禁神色凝重起来，一股莫名的忌惮从心底莫名浮现，使她条件反射似的握紧了手中的雪剑。 那项圈上的灵力她此生都不会忘记，来自一个她认识的人，火后。 与那灵力密布的项圈形成明显对比的是那个青年，他身上的气息好似完全被那项圈封住了一样，没有任何波动存在。 甚至在肖雨用感官去探查之时，只觉得那是一个极为平常不过的普通人，根本没有半点灵力修为。 可是以肖雨对火后的了解，以她那狠辣任性的行事风格，若是个普通人，她断断不会多此一举给他套上这么一件东西。 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了。 或是身上可能有一些让火后忌惮的东西，或是因为某些原因，这人她杀不得，只能暂时行此举。 而且，此人恐怕还是个囚犯。 因为就在刚才的一瞬，肖雨也终于想起来那些人的装束在哪里见过了。 之所以让她觉得熟悉，是因为她那次去火黎国皇宫之时，那个被极星废去了一条胳膊的云烈和那些侍卫穿的就是这样的装扮。 这些人的装束只是与云烈他们有些类似，但却与黎浮生的人稍有不同，因此，她断定这些人恐怕就是火后或者干脆是国君的人也说不定。 但是那青年的肤色和装束却与火黎国人有着明显的差异，又有火后的项圈控制其行动，那么此人便只能是个重要的囚犯了。 眼下四周情况极为混乱，那两拨人在惨烈的激斗之下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顾及肖雨她们二人。 倒是鹰戈那里，重伤在身的他虽然看起来依然强悍，但逐渐泛白的脸色及他愈发沉重的呼吸也显得他相较之前逐渐弱了下来。 果不其然，那在那女子连续的大力劈砍之下，他竟有了一些退后之势，而那女子最后那一剑竟然直接划在了他的身上，让他不得不退到了几丈之外，调整气息。 期间，那女子眉间的青焰好似跳动得愈发频繁了起来。 而肖雨也注意到，随着与鹰戈的打斗越发激烈，她的情绪就越是高昂，而那火焰就越发明亮。 望着那女子矫健的身影和利落的剑法，肖雨的眉不禁蹙得更加深了些，心中自叹不如的同时也对那女子所修行的法术感到诡异，但更多是厌恶。 她知道刚才将狐桃儿和自己带到这第二层游界之内的法术必定是出自这女子，因为那青烟之中散落的灵力与这女子身上的灵力一样，是青灰色的，霸道且充满危险。 可令肖雨不解的却是在她们二人第一次过招的时候，两剑相碰之时，那女子的剑中传递出来的灵力虽然与她极为相似，可肖雨却不认为那灵力是来自同一个人。 与其说是灵力，倒不如说是一股奇怪的能量，且那股能量试图去侵入肖雨的灵海时，她仿佛听到了一个男子嘶吼的声音。 那声音凄凉，悲惨，但更多的是悲伤。 她不明白，明明只是那女子发出的具有摄魂力量的剑招而已，为什么会让她那么清晰地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 想到这里，肖雨不禁心中一沉，她的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形成了深深的沟壑。 同时也让她身心透凉，一个大胆的猜想涌上心头。 “这女子，莫不是把活人炼成了什么招数，才能够习得这么厉害的剑招吧……” 尽管只是猜想，可是一想到有一定的概率会是如此，肖雨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冷无比，同时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她的右手紧紧攥住了剑柄，手上由于太过用力使得几条手筋都突了起来，同时，握着剑的手中有咯咯骨节摩擦的声音隐隐传出。 不仅如此，身旁的狐桃儿也发现肖雨整个人正无声颤抖着。 见肖雨有些不对劲，狐桃儿神色紧张了起来。 “小六，你，你这是怎么了？” 可肖雨并没有回答她任何一个字。 她正远远地望着那女子，眼中火光弥漫，充满厌恶和冰冷。 对方正饶有兴致地朝着地上半跪着的鹰戈走去，整个人看似桀骜不驯，冷艳无双，手中的剑有青色火焰剧烈燃烧着，将她脚下的路照得明亮而诡异。 见肖雨望着远处不做声，狐桃儿心中担忧不已，便小心翼翼地往她身旁挪了挪，可她刚刚迈出了一步，眼前白影掠过，肖雨突然提着剑朝着那女子冲了过去。 第149章 真的是言姐姐吗 守林人与那女子带来的人在火光中的战斗正进行的热火朝天，这场在鹰戈口中所说的因“外来人”的原因而引发的打斗，也让愈发严重的火情逐渐有了向四周蔓延的趋势。 肖雨身形如风，几乎是展开了她有史以来速度的极限，手中紧握着雪剑朝着那女子冲去。 她的雪白衣裙被林中的青色火光照得明亮，但是因为她的速度极快，只有一些残影留在身后。 那女子并非没有觉察到肖雨正冲向她，但她也只是眼睛朝身侧一瞥，身上铠甲发出了叮咚一响之后，人就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在她原来所在，肖雨的一剑诛心早已施展出来，只是那一丈高的红球断界却扑了个空，并没有捕捉到那女子。 在肖雨一甩之后，瞬间凋零成了碎屑，好似要与火光融为一体。 可就在这时，只听铛的一声响，一声碰撞随着那女子的落地轰然响起。 肖雨循声看去，发现正是秦临的鬼剑猛然朝那女子劈了下去。 秦临的修为虽不如那女子强悍，可那通体漆黑的鬼剑却被注入了他身上的一丝鬼气。 此番碰撞之下，他竟占了上风，但他的身形却极为明显地顿了一下。 那女子被瞬间逼退的同时，她手中长剑上的青色火焰也瞬间熄灭了下去，只留下平平无奇的薄弱剑身，细看之下竟与陈旧废铁没什么区别。 她盯着手中的剑，嗤了一声，但脸上却没有太多波澜，清冷依旧。 可是当她看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秦临之时，眉间青焰的跳动却是停滞了一拍，甚至还发出了一声“咦”。 “言姐姐？真的是言姐姐吗！” 在秦临的身后，梅玉儿的声音清脆地传来，很快她的身影就从秦临身后焦急地跑了出来。 只是来到不止她一个人，她的身后不仅跟着老鬼和林可青等人，还有史斗子和数量不少的身着轻甲面带黑布的守林人。 见到她身后跟着那些人，尤其是在老鬼身影出现的那一瞬间，那个被梅玉儿称为“言姐姐”的人顿时警惕了起来。 在她大力一甩之下，手中的长剑上青火再次燃起，毫不犹豫地脚下一跃就要朝着梅玉儿身后的那群人袭去。 老鬼一如既往沉着冷静，上半张脸静静地埋在兜帽下始终默不作声，但露出的那下半张脸上却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同时，他后方几步之处的林可青却动了起来。 对方虽然来势汹汹且剑气凌人，可二话不说就随意攻来这是林可青所不能容忍的。浑身的鬼气轰然爆发之下，她青色的鬼影竟化作与那女子的剑身极为相似的青色破空而出，径直冲向那女子。 “自己人！” 就在二人即将交锋之时，惊恐万分的梅玉儿忽然大声喊了出来。 这话既是说给那女子听的，也是说给气势汹汹的林可青听的。 首先驻足的是那女子，此时她恰好经过梅玉儿的身边，及时收回了那致命的剑气。 但警惕之心使她依然选择一把将梅玉儿抓了起来，拉着她径直飞出了老远，在距离老鬼等人至少十丈之外的一棵树下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几乎是在同时，林可青在听到梅玉儿的喊声后，蒸腾的鬼气瞬间回收，她砰的一声化整为零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时，已经安静地飘在了老鬼身后。 虽无声，但她青色的眸中隐隐有血色光晕泛起，眼底更是弥漫了些许杀气。 “玉儿，你为什么在这里，他们是谁？” 那女子高挑的身形站在梅玉儿身前，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后，略微回过头来问道。 她面色虽然冰冷，但语气中却能听出有些许温柔和担忧在内。 梅玉儿惊魂未定，可聪明的她也能看得出身前的人应该是误认为自己受人牵制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远处火光漫天，看起来也是战况甚是激烈，梅玉儿心里猜了个大概后，便从那女子身后走了出来。 “言姐姐，此时说来话长，倒是你们，你不是在东南交界处的战场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梅玉儿环视周围，觉得此处人多嘴杂便没有细说，而是犹豫之下问起了那女子。 不过那女子仍旧充满警惕，即便是梅玉儿与她自幼相识，关系亲密，她也只是略微颔首思虑着，眼神一刻也没从鹰戈和那群后来人的身上移开过。 而在这个时间里，被狐桃儿误伤的鹰戈早已被率先赶来的秦临扶了起来，秦临客客气气，但是在见到鹰戈胸前恐怖的伤势之后心底也不禁一沉。 可思虑之下，他还是开了口。 “这位兄弟，这人是我好友，误入此处恐怕有一些特殊原因，能否先让你的人暂时撤回来，我们心平气和地说一说……” 鹰戈站稳了身子，同时原本紧握着的拳头也逐渐松开了一些，他默不作声，瞧见那女子与梅玉儿友好地站在一起，他皱了皱眉。 而后，又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望了秦临一眼。 他将手移到了嘴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目光落在林中那大片的火焰上，随后他对着那片火光吹出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这一声口哨尖利且悠长，即便是对战双方正战得酣畅淋漓，当那些守林人在听到这口哨声之后一个个顿时收起了气息，身形各自快速移动了起来。 他们有的回到了自己的驼鹰上径直撤退，而失去了驼鹰的那些则迅速朝着鹰戈所在之处快速聚集，几息之间数以百计的守林人就全都齐聚在了这里。 那女子带来的人见守林人忽然撤退，他们中的统领在几声召唤之后也带着人聚集了过来，十分有序地站到了女子身后。 一时间在这林中的另一片没有火烧着的土地上，这两拨人再次对峙到了一起，只不过没有动武。 几声稀疏的脚步声响起，鹰戈身旁有几人簇拥着来到他身旁，将秦临朝着老鬼他们所在硬生生推离了去。 秦临不明所以，但仔细想想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鹰戈负伤是事实，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被算作敌对的一方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此想着，他苦笑一声之后脚下一点，纵身到了肖雨身旁。然而，他却发现肖雨看那女子的神情充满着某种凶狠的情绪，这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小雨，你怎么了？” “你们，认识？”肖雨冷冷地问道。 被如此严厉地质问，秦临顿时愣了一下。 刚要开口解释，却有一声轻笑从那女子口中传来。她巧目嫣然，丝滑地落在秦临和肖雨二人身上，脸上是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 “我说这人有些眼熟，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小时候哭天喊地要与我成亲的秦家小郎君吗？” 第150章 守林人的咏唱 话音未了，梅玉儿已经捂着嘴噗嗤一声闷声笑了出来。 秦临心中苦涩的同时脸上更是尴尬得紧，他摇了摇头，无奈之下眼神也不禁朝着肖雨小心翼翼地转了过去。 在他的眼中，肖雨的一颦一笑自相识之日起始终都是独一无二的景致，美不胜收的同时，他每每对上她的眼心中都会为之掀起惊涛骇浪。 此刻亦是如此，她的眼眸在夜里幽幽闪烁，但却似有刀刃深埋其中，其中竟有寒芒蓄势待发。 秦临见此，表情一滞，周身一凛，。 “这……大表姐，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那都是我十岁时候的事情了！” 他清了清喉咙，语气中带着些埋怨，恨不得自己能变个戏法让这位“大表姐”说的话立刻收回去，更是向梅玉儿投去求助的目光。 “玉儿，你看看你看看，啧啧，这男人啊……一旦有了心爱的人就会连他小时候心心念念的表姐都忘得一干二净，还真是没良心啊！” 女子的嗓子故意捏得很细，脸上的表情较方才要放松了许多。 甚至能够从她眼神细微的变化上看得出，在这无尽森林中能够遇到秦临和梅玉儿这件事是令她十分欢喜的。 几番对话之下她身上的气息都显得没有那么凌厉了，只是那手中的剑却始终没有放下的意思。 肖雨的目光也始终没有从那女子身上离开，尤其是那眉间跳动的火焰，每次看去都会让她觉得那里藏有有一股莫名的悲凉感。 除此之外，最令她在意的就是被那群火黎国人看管着的那浑身金子装饰的青年了，此时那青年正闭目养神，好似现在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呼…… 不知是肖雨的错觉还是因为这个时候夜正深的原因，林中的风渐渐大了起来。 她整理了下挡在眼前的发丝，仔细感受之下发现这风有些异常，与林中原有的风有着明显的区别。 正值炎热节气，林中的风原是带着湿热的，可此时紧贴着她的面庞吹过的风却带着些寒凉。 不仅如此，随着这些风的到来，在肖雨的耳边也渐渐响起了一种声音。 这声音好似咒语，但更像是一种随心所欲的吟唱，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像是从林子的四面八方忽然大片响起，一时竟无法辨别出传来的方向。 且随着那声音发出的吟唱速度逐渐加快，肖雨发现这林中莫名吹来的冷风，其力度也变得更加强韧起来。 就在这吟唱中，原本紧闭着双眼好似对周遭毫不在乎的那满身金子装饰的青年，其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了一些。 他低着头，身后的火光仍旧在林中弥漫，他背对着那片火光低垂着脸，缓慢眨了几下眼之后才完全睁开，同时也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令肖雨再熟悉不过的眼，确切的说，她熟悉的是那特殊的金灿灿的瞳色。 这双眼，与杀死小六的火后有着相同的瞳色，只不过并不像女子那样秀气美丽，而是有着男子的狭长和深邃。 那青年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俊朗的面容下却有着一双如此冷漠的一双眼。 他背对着漫天的青色湖光，将自己置身于黑夜中。 即便是如此，那双眼仿佛自带光泽，那冷漠的目光正落在不远处的鹰戈身上。 恰好这时那吟唱之音再次加快了节奏，令那男子的眉毛不易觉察地皱了一下。 顺着他的目光肖雨不禁也朝着鹰戈看去，她这方才察觉到原来她听到的那些林中的吟唱，竟是来源于鹰戈和那几个守林人。 刚才簇拥到鹰戈身边的那四人，双手早已搭在了他的肩上，他们目光紧闭，头颅低垂，掩埋在守林人独有发饰下的口中正低声吟唱着听不懂的话语。 这声音就如同特殊的催化之物，令风从他们所在逐渐向外绵延的同时，也愈加令其有了呼啸之音。 冷风呼啸，逐渐变得凌厉，甚至在那吟唱的节奏到达了一定程度之后竟全都化作了小型的飓风。 它们卷动着周遭的一切，落叶与枝头，甚至是林中原有的水汽，一概都被卷入其中，但却如长了眼睛一样从所有人身边绕道而过，再重新凝聚成型，所向之处正是林中的那片正不断扩散范围的青色火海。 那片火带着青光，显然源自那女子的法术。 看那火势，显然这场打斗已经持续了很久。 在肖雨的感官中，火势从方才她们过招之处向外蔓延了十里不止，朝着二层游界内的林子深处烧去，且仍然有愈演愈烈之势。 肖雨皱着眉，神色担忧地看向那大片燃烧的地方，可渐渐地，她紧锁的表情却逐渐舒展开来。 此时此刻，好像所有人，甚至是林中原本被惊吓到的飞鸟与妖兽也全都在这咏唱中不知不觉变得安静了下来， 她感受到随着鹰戈等人的低声吟唱，不止是她们这一行人所在的这片林，好似她感官中能够感受到的极大范围内的风都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朝着这片火汹涌而来。 这吟唱仿佛带有独特的召唤力量，在短短的时间内可让无尽森林中本来徐徐的风飞速向火势聚集的同时也变得寒冷至极。 一时间仿佛是无尽林森里所有的水汽和半腐的残叶都被冷风搜集后覆盖在了火势中，在铺天盖地的风力压制下，火势正以极快的速度逐渐收敛。 这番神奇景象不仅让肖雨心中万分激动，所有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的人无不叹为观止。 所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对这些守林人，甚至是无尽森林的神秘生出了更多的好奇心来。 “守林人的咏唱，果真奇妙无比，不只是你们，就连我也是很少亲耳听见，上一次听到这么清楚的咏唱还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史斗子不远不近地望着正闭目的鹰戈，也跟着感慨了起来。 他那双不大的眼中，原本被映照得很是明亮的瞳仁里，那青色的火光终于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全部熄灭了去，再无半点燃烧痕迹可循。 第151章 突然想回家了 随着火势的熄灭，守林人咏唱的声音也在此刻戛然而止，而林中的风也都随着咏唱的结束回归了平常的湿热感觉。 鹰戈睁开了了双目，右手轻轻抬起向后一摆，那四个将手搭在他肩上的四个守林人便重新回归到了队伍中，只是站到了稍微靠前一些的位置。 他低着头，看了眼自己胸前被狐桃儿妖火打出来的血窟窿暗暗皱了下眉，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行为去医治那伤口，而是若无其事地抬起了头。 鹰戈目光在史斗子身上停留了少许，又看向了肖雨和秦临，神色有些复杂，最终，他的眼神落在了那女子身上。 “看在史护法的面子山，我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将你们的来历与为何突然出现在妖域等来龙去脉报上来，否则我会将你等格杀勿论，投入化妖塚以阵法溶杀。” 鹰戈的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因手上和方才与那女子的缠斗而有些虚弱，但他的言语间却充满着冰冷。 那些话每个字都在林中格外清晰地回荡着，似是在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 被莫名其妙点到名字的史斗子忽然脸色一变，他的瞳孔明显在那一瞬放大了一些，连忙朝着鹰戈疯狂摇头摆手。 “鹰戈兄弟，这可使不得，我只是奉了吾后之命完成与小六姑娘的交易，这些人我可不认识，你不必看在我的面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是了！” 史斗子手忙脚乱地解释着，也不知是这林中的风突然燥热起来了的关系，他额上汗水密布，衣衫前襟被浸透了。 他一边擦着汗，心里一边叫苦。 他感慨这一路未免也太不顺利了一些，为了妖后的磷骨，他之身闯入化妖冢结界差点丢了命。 好容易找到了，却因为自己思虑不周导致与肖雨的合作泡汤，只能用更多更好的妖元换取。 虽然这是妖后允许的，但显然他在妖后心中几乎是个无用之人，说对方坏话时也被逮了个正着，这事儿若是再办不好他也不用活着了。 可眼看着事情办妥了，临门一脚之时半路又杀出了个鹰戈，大阵被迫关闭。 妖元无法取出，意味着磷骨也拿不到手，回绿洲界复命更是变得遥遥无期…… 想到这里，史斗子心中苦涩难耐，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史护法，你这是怎么了？” 肖雨和狐桃儿离他最近，狐桃儿见他忽然热泪盈眶的，便关切地问到。 史斗子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不小心将自己的情绪表露了出来，尴尬的同时袖子当成了帕子，将脸上擦了个干净。 “没事儿，我只是感慨罢了，我妖族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在这个年纪还能看到你们这些热血的年轻人，我心中难受哇，突然想回家了……” 肖雨却不是傻子，见史斗子那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大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免对他多了些同情。 可话又说回来，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史斗子堂堂妖族护法，却对鹰戈这样一个守林人如此忌惮。 而肖雨这样的深思，且带着一些鄙夷的表情也自然看在了对方眼中。 史斗子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惆怅地远远望向了南方。 “我知道你们的疑惑为何鹰戈兄弟受了伤还敢扬言要将她们全部诛杀，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他并非信口开河，而是他根本无需帮手，单凭一人便可轻松做到！” 史斗子微微仰着头，望向远方的同时叹息到。 “这……他都伤成那个样子了，以一敌百，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狐桃儿震惊地问到。 与此同时，她也看向了鹰戈，他胸前的伤势虽然血已凝固，但依旧触目惊心，看得她不禁难受了起来，心里的歉意更甚了。 “此时说来话长，不便在今天多聊，那边的姑娘，你和你的这群人若是想活着离开，你最好按照他说的做，否则就算是我面子再大，也救不了你们。” 史斗子再次叹了口气，对着女子奉劝道。 那女子却始终无言，她挡在梅玉儿身前，神色一如既往清冷高傲，好像根本不在意鹰戈刚才说的话一样，但是史斗子的话她却是听见了。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对方当着真多人面前奉劝，却值得她深思熟虑一番。 此行本就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其实什么都不在乎，但是这些人中令她在意的却有一人，便是那个少年。 这少年，是她奉了火黎国国君之令押解的质子，此人身份高贵，不能与寻常人相提并论，但凡有个闪失，她恐怕难以向国君交代。 见女子不语，她身后的将士们一个个目露警惕握紧了兵刃，像是很快就要迎来真正的生死大战一样，默默等待着命令。 他们是一群随女子押解这位青年质子的死士，刚才史斗子的那番话他们自然也是听到了的。 肖雨与秦临站在一起，正因史斗子那番话默默不语，心中也在踌躇着该如何尽快化解这样的场面。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此女子应该是秦临和梅玉儿的发小，关系应是十分亲密。 再则，此番周折下来，她甚至连半个妖元都没看到，要尽快拿到化妖塚里的妖元，想办法快点到达绿洲界才是要紧的事情。 她望向那女子所在，眼神穿过那女子落在了梅玉儿身上。 其实从结界中出来之时她就已经发觉梅玉儿身上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败气息，那气息她再熟悉不过，是焚心蛊发作时才会产生的气息。 而她身旁的秦临之所以想要像刚才那样与鹰戈协商想尽快化解干戈，想必也是感受到了梅玉儿的异常。 正如此思索着，肖雨发现不知何时那女子的眼神竟悄然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盯着肖雨，像是在极力确认着什么。 那种眼神让肖雨感到浑身不自在，她能感到那女子此时是在探查她，显然也根本不在意她愿不愿意。 这种感觉好似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一股极为寒冷的潮水忽然扫过一般，充满寒意，让她心底不禁因此一颤。 不过这种探查只是持续了短短的一瞬，加起来不过一息的时间，等那股寒意猛然退去之时，女子手中那把单薄的剑突然化作了青色的烟雾，消失了在了她手心。 她朝着鹰戈所在的方向迈出了步子，这一举动使得她身后的将士们面面相觑，疑惑的同时他们面露担忧，一个个精神都紧绷了起来。 那女子虽披着沉重的战甲，可她走起路来步履轻盈，脚步机轻，如同这林中一律清奇的风，眨眼已经来到了鹰戈面前。 肖雨这才看清，此女的身高竟与鹰戈差不多高大，只是穿着战甲显得更加健壮了一些。 且她那从容淡定，对鹰戈没有丝毫恐惧的模样也不禁让肖雨肩上的伤口默然疼了一下。 在肖雨观察对方之时，那女子的铿锵有力的声音也在无尽森林漫长的夜里清脆地响起。 “在下寒言，奉人族火黎国国君之命，从东南方两国战场护送宝岩国质子玉磷世子，我等本是要绕道去往火黎国皇宫，不料沿途经过妖域边缘时不知为何被一阵怪风卷到了此处，之后的事情，想必阁下已经知晓了。” “可有证据？”鹰戈反问。 这位叫寒言的女子，其细长的柳眉微微蹙了一蹙，思绪片刻之后，在腰间拿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手牌。 “两国交战接近尾声，我也是临危受命，只有陛下口谕。不过这里倒是有一枚二殿下的手牌，不知是否可以。” 寒言说着，还略显犹豫，但最终还是把那手牌拿了出来，递到了鹰戈面前。 不过对方并没有马上将此物接过来，而是隔着几步的距离，突然地抬起了头朝着天空方向看去。 众人对他突然的举动很是不解，唯有史斗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竟然与鹰戈一样仰着头朝着天空看去。 二人似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半晌，鹰戈才终于从天空收回了目光，眼神落在了那手牌上面。 他的手朝寒言手里一抓，手牌立刻飞向了他手心，被他捏住。 “浮生？” 鹰戈轻声念出了手牌上的两个字，发问道。 “此为二殿下名讳。” 寒言回答得干脆，没有丝毫隐瞒。 看着手中精致的牌子，鹰戈陷入了沉思。 这手牌通体由黄金打造，正面上更是镀了一层蓝色的珐琅，将那两个弯弯曲曲的字眼衬托得极为闪亮。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鹰戈将手牌丢了回去，淡淡道。 在肖雨的感官中，她觉察到秦临的身形在刚才动了一瞬，似要从腰间拿出个什么东西，可就在鹰戈话音落下之时却又收了回去。 她忽然想起了一行人从火黎国出来之时秦临曾给守门者出示过一个令牌，现在想想那令牌与寒言手中的确实是有一些相似之处。 不过显然鹰戈已经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即便再多一个同样的牌子，好像也不能证明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鹰戈再一次抬起了头，而这一次他望着的方向，是第二层游界处的天空，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多了那么一丝疑惑。 肖雨也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可对方出场的动静未免太大了些，她眉眼聚起，抿起了嘴唇，心中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随着一阵强劲的风呼啸而来，那游界的上空突然窜出来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速度极快地从鹰戈头顶滑翔而过，最后砰的一声落到了肖雨面前。 第152章 顺便把史斗子欠我们的妖元给收了 “姐姐！” 落地的两个身影中跳下来一个白色的女孩，那女孩十分欢快得蹦跳着来到了肖雨跟前。 正是路依然。 她和大灰本是跟在队伍的最后穿过第二层游界，二在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解决眼前事情的时候，他们俩不知道去哪里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然然，这一会儿你到哪去了？” 见她平安到来，肖雨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松了口气。 “本来我是跟在玉儿姐姐后面的，突然听到化妖塚那边有奇怪的动静，我就央着大灰带我折回去看看，谁知道我随便踩了几下大阵突然自己打开了，我俩就只好顺便把史斗子欠我们的妖元给收了。” 路依然眨巴着大眼睛兴致勃勃地说着，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抱着肖雨的胳膊轻轻层这，除了表达思念之外倒还有些邀功的意思。 此时此刻，在路依然稚嫩的声音将此话道来之后，不只是肖雨长大了嘴巴，在场的对这笔交易以及对化妖塚大阵的知情者无不面露震惊。 尤其是史斗子，他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张着嘴下颌颤抖着竟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收……收了？你是说你把咱们和他谈好的妖元给收了？” 肖雨一把将几乎要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家伙给揪了起来，震惊之余不禁有些结巴地问道。 “是啊，一共六万三千五百二十一个，全在这里了，姐姐你看！” 嘴上说着，路依然圆润的脸蛋突然羞涩一笑，紧接着，出乎肖雨意料之外地，这丫头竟一下子扒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里面肉粉的肚兜。 几乎是在那肚兜只露出手掌大小的一片小花图案时，肖雨眼疾手快大手一挥啪的一下扣在了上面，将那眼看就要完全敞开的已经给按了下去。 “等等！” 手按在路依然温暖的胸前，肖雨面露惊恐，死死按住的同时眼睛像是要杀人一般朝着四周扫视了一圈。 这一番看去，发现身旁的秦临早已经钻过了脸去，正低着脑袋不断摇头，有四个鬼影先后一闪，前后各有两鬼分别被他召回了鬼剑里。 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史斗子和老鬼则是稍微撇过了头，对这种小女孩尚未开蒙之事像是见怪不怪了。 火黎国那边，那差不多百人的将士们清一色都是男子，也在寒言的一个眼神下一个个都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倒是守林人那里令肖雨有些气愤，其余的那约莫五六十个守林人到还好，可这里面唯独鹰戈并没有要避嫌的意思，反而以一种非常吃惊的眼神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再看我挖了你的眼！” 肖雨朝着鹰戈狠狠一瞪，怒斥道。 而鹰戈这时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遍撇过了脑袋。 “抱歉，我刚才并不是在看她胸前的粉色肚兜，原本也没什么好看的。”鹰戈口中喃喃。 虽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肖雨却也能辩出他现在的表情与刚才有些不一样，那脸上分明是有种惊喜在里头。 肖雨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上拉了，刚要发作，那只手却忽然被路依然给挪开了。 “你看啊解决，我没骗你，就在我娘给我的袋子里装着呢，你数数！” 路依然脸上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若不是肖雨死守她胸前那片天地，恐怕这丫头真的就要将那个什么口袋给掏出来给她看。 “那个什么……呵呵，呵呵，阿临，这里你先顶一会儿，我先带着这傻丫头去看看。然然啊，你跟姐姐过来……” 在仓促向秦临交代了一句之后，基本上就是连拉带拽，在路依然一路不解的问题中，肖雨硬是将她拉倒了离众人稍微有着一段距离的林中。 紧随着她一起过去的，还有因兴奋难耐身子正微微颤抖着的狐桃儿。 就在肖雨拉着路依然离开的瞬间，只听空气中一声响亮的声音传来，原是拿史斗子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哎！” 一声低喝之后，他整个人化作一阵虹光极速朝着化妖塚飞去，迫不及待想要一探究竟。 在老鬼的一个摆手动作之下，林可青的身影青光一扇，眨眼化作一阵青烟消失在原地，再次凝聚之时已经跟在了史斗子身后。 这几人在短时间内相继离去后，四周一下遍寂静了下来，原本低着头的人也纷纷抬起了头，彼此面面相觑，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少顷，秦临用几声尴尬的咳嗽率先打破了宁静。 “那个……咳咳，鹰戈兄弟，我等从火黎国离开时也时持有二殿下手牌的，还请过目。” 虽然知道这手牌现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并不一定有什么用处，可事情到了和这个地步，秦临觉得哪怕是有一些用处也好。想到此，他边将那手牌递了过去。 而后，他双手抱拳，微微弯下了腰。 “我们虽然都是外来者，但我等贸然来到妖族实属迫不得已，实在是因为小妹命在旦夕。寒言真的是我和小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此处离火黎国边境很近，还请鹰戈兄弟通融，让她们离开吧……” “不行。” 原本也是没抱太大希望，可听到鹰戈的那句否定之后，秦临的心依旧是咯噔了一下，略有些难受，心底更是发苦。 “这两枚手牌……你们也只能证明这女子你们认识，我姑且相信你们。但是你们却不能证明这黑脸少年的身份，也不能排除他来到妖域是否有什么不好的企图。” 此话一出，秦临面色凝重了起来，而寒言更是神色一变，可眨眼又恢复了平常，只不过她的眉间却拧了起来。 “此事我无法决断，但我也不会滥杀无辜，因此只能劳烦你们随我走一趟绿洲界，届时由大护法于吾王亲自定夺了。” 鹰戈淡淡道，语气中依然没有太多情绪，依旧冷冷冰冰。 只不顾他的眼神却不经意朝着肖雨和路依然等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之后他似陷入了惆怅，神色都恍惚了一瞬。 可这瞬间极为短暂，下一刻，黎浮生的手牌在半空画了两条弧线，分别归还给了寒言和秦临。 那令牌打在手上啪的一声，震得秦临手掌生疼，可见对方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继续辩论的余地，这只是一种变相的警告而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与他们相隔大概十几丈之外林子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三个人。 肖雨走在最前面，她略微低头的同时也黑着脸，脸上的表情阴晴难辨，但却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双手已攥成了拳。 第153章 小六姑娘好记性! “小……雨？” 秦临见她这幅样子从林子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下一刻，肖雨猛然抬起了头，脸颊带有一抹因强烈压制欣喜而憋出来的红晕，眼炯炯竟有精光在其中闪烁！ 尽管已经在激励控制自己的喜悦，可她的肩膀还是在兴奋之下微微颤抖着，若不是靠紧紧攥着的拳头来保持镇静，此时她恐怕早已高兴地原地跳了起来。 片刻前。 肖雨将路依然这个傻丫头连拉带扯地拽进了林子，顺便让一起跟来的狐桃儿帮忙放哨，以免不小心因漏财而招来横祸。 她在确定四下没有任何眼目探查之后，才允许路依然将她方才所说的胸前的“袋子”打开。 根据路依然所说，她内里穿着的肚兜内一直贴身挂着一个袋子，那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的一件东西，只是从前一直空着，从来没有需要使用的地方。 路依然也只是知道这是一个可以装许多东西的袋子，却不知这东西的来历。 当时的她和大灰在听到化妖塚那里有动静时，几乎是立刻去查看了情况，不过也只是听到大阵被迫关闭后残留的一些声音而已。 那过滤妖元的大阵日常本是漂浮在化妖塚半空中，除非是像史斗子那样手中拿着启动大阵的宝贝锁匙，发动法术以启动，否则一般人很难发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路依然就随便在半空飘了几圈，又随意地找寻着踩了踩，竟阴差阳错将大阵给开启了。 且神奇的是，她似乎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这大阵的运转方法，根本无需史斗子手中的锁匙，只是心念一动，那大阵就自动将她心中所想的妖元给过滤了出来。 只是片刻时间，这半年来第一化妖塚中所有沉积的六层以上的高阶妖元就被快速筛选后，如同一座漂浮着的小山一样堆在了半空阵法吸撤出来的漩涡之上。 如此数目庞大的妖元若真的是一个一个清点起来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出个数目来，可这大阵再一次展现出了它的奇妙之处。 几乎实在所有的妖元都被筛选出来的瞬间，路依然的脑海中竟然十分自然得得到了一个精准的数字，就连她自己都震惊了好一会儿。 不过为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她在大灰的帮助下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妖元囫囵收进了袋子，只好遍尽快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这些情况从路依然口中一股脑被讲出来的时候，肖雨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不顾心中大概也是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且看到那口袋中数不清的妖元散发出来的数以万计的能量簇，她便也能够判断出至少数量上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在确认了路依然所说的六万多个妖元确实存在于她所说的那神奇口袋后，肖雨的一颗心总算是安生了下来。 妖元已经到手，与史斗子的这一场勾心斗角的交易总算是要画上个圆满的句号了，只需将磷骨交于对方即可。 一想到此，肖雨兴奋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她努力去压制着自己变得愈发急促的呼吸，可面对这么一大笔妖元，一夜暴富之感还是让她免不了表情失控。 同样亲眼目睹了这庞大数量妖元的狐桃儿也是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倒吸了好几口气之后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然而她们不知道是，在她们三人在这里望着满袋子的妖元欢喜雀跃时，在这同一时间，化妖塚的半空中却有一个人围着大阵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在他拍了大腿发出那一声惊呼之后，几乎是展开了他此生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化妖塚，可等待他的却是漂浮在半空尚未被关闭的大阵。 史斗子手中握着大阵的锁匙，一边用锁匙操控着不断开启和关闭大阵，一边检查大阵是否损坏。 可残酷的是他也只是发现大阵确实是被人启动过一次，化妖塚里的高阶妖元也都确实已经被取走，但是大阵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没有任何被暴力破坏过的痕迹。 他望着大阵怔了许久，严重蕴含的情绪除了疑惑之外，在他偶然抬眼望向南方的时候更有一些惊恐在里面。 亲眼目睹了史斗子一切行为的林可青也不免对他表示同情，在大致确认了下路依然所将之事句句属实之后，遍先于史斗子转身飘离了。 只是奇怪的是，在她刚刚飘出没多远时，化妖塚那里突然传出了几声极为响亮的拍打声音，也不知是有人在拍自己大腿还是在自扇耳光亦或是拍脑门。 那清脆响声过去的片刻之后，突然有一化作暗色长虹的肥胖身影急速飞过，掠过她之后，显然直奔二层游界内去了。 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可史斗子却是展开了全速，他的身形轰然穿过二层游界来到鹰戈等人所在时，恰好碰到肖雨和路依然等从林中出来。 落地之时，四目相对。 肖雨双目闪烁，右手伸向身前，这是她开启断界的标志性手势。 见她这是要交接磷骨，史斗子面上闪过一丝惊恐，他的眼迅速在她身后的路依然瞄了一眼后，连忙伸出手来制止了对方。 “且慢！” 史斗子声音沙哑，语气中好似带着一股纠结务必的情绪。 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叫肖雨怔了一瞬，脸上原本洋溢着的高昂情绪顿时收敛，转眼换做一副疑惑神情，向史斗子投去了疑问。 就在这时，林可青也从他后方飘了出来，落到牢固身旁简单叙述了下情况之后，便半透的衣袖掩住了嘴，眉眼中透着笑意。 黑暗中，老鬼仅露出的下半张脸上在听到了林可青的汇报之后却依旧波澜不惊，但是他整个人却身形一闪，其黑色身影顿时原地消失了去，再次出现之时，人已经飘在了肖雨身后，却是背对着她。 他面向之人正是路依然。 老鬼的修为即便是在场的所有人加起来，对比之下都是个十分恐怖的存在。 因此，即便是他此时毫无顾忌地在路依然脑袋上拍了两下之后仰天哈哈大笑，口中自言自语着说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也没有人敢说些什么。 尤其是史斗子，这一路上他经历的离谱之事太多，对于老鬼所笑之事他心中大概有了猜测，但却不敢询问一个字。 额上满是汗珠的他只得在旁边弯着腰，拱着手。 只可惜，没等他先开口，耳边已阴森森地传来了老鬼的声音。 “小六啊，报酬咱们已经拿到了，不如就此将磷骨交付于这位护法。这一路咱们因为这东西耽搁了月余，要尽快赶路了。” 肖雨听后，笑眯眯地朝着史斗子走去，踱步的同时她手中断界已经打开了个小口，微芒闪烁之下不到拳头大小的磷骨已握在了手中。 “前……前辈且慢，小六姑娘且慢。” 史斗子结结巴巴地说着抬起了脸，他原本就圆润的眼这时看起来竟有些突出，眼白中更是有血丝弥漫，好似眼前的磷骨是件多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嗯？史护法，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后悔了？”肖雨眯起了眼，侧目怒道。 “不不不，我绝对不敢。只是……只是……”疯狂摆着手，史斗子着急之下忽然顿了下来。 “嗯？”老鬼发出了一声鼻音。 刚刚扑灭了大火的林中依旧有些烟气弥漫，当然那些烟气也飘到了肖雨这里。 老鬼高深的修为和那股带着威慑的疑问，让飘在烟气中的他看起来可怖至极，看得史斗子背鳍一冷。 “前辈误会了，只是妖后钦点让小六姑娘将磷骨亲自送到居所碧海听风，晚辈目下是不敢收啊……” 老鬼听罢，虽然是点了点头，已表示他觉得史斗子所说的在理，但却没给出任何明确回应，而是看向了肖雨。 肖雨此时心中正偷笑，觉得这史斗子胆小如鼠，连个东西都不敢收，可想了一瞬后却又觉得对方这么说也算是聪明的举动，心底不禁对此人的心思多了一些佩服。 “嗯，我觉得史护法说的在理，我也是清楚记得妖后确实是这么说过。” 强忍着笑意，肖雨点头道。 “对对对，小六姑娘好记性！绿洲界距离此处以你们马匹的脚力至少还有两个月的路程，但我却可以使用我的权限从鹰戈兄弟那里调用驼鹰给你们当做脚力，这样一来，只需不到一个月就能平安抵达绿洲界！” 说着，史斗子像是突然找到了自己与肖雨等人商谈的筹码，原本几乎要弯折的腰板都直起来了一些，但他仍旧抱着拳，一副友好协商的姿态。 “再者，我看那位姑娘身体好像不大好，恐怕也禁不住两个多月的劳累，我妖族的驼鹰之速度和稳妥可是远近闻名，绝不会让你们受半点劳累的。” 说着说着，史斗子变得眉飞色舞，开始吹需骑自己妖族的驼鹰来。 只不过话虽如此，他仍旧试探性地朝着鹰戈看了一眼，在碰上对方托着腮的好奇目光时，他仍然心虚地躲闪了一番。 肖雨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她盯着手中的磷骨，看起来十分为难地朝着梅玉儿望了过去。 这一眼落在对方沈尚师，原本精神无比的梅玉儿眼角顿时耷拉了下来，甚至紧忙就近往寒言身上靠了靠，依偎在青梅竹马的姐姐怀中，传出了几声轻咳。 看到她那副机灵模样，忍俊不禁的肖雨也清了清嗓子。 “咳……你这么一说倒也是那么回事，毕竟我们被陈氏夫妇坑了这么一遭，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也是想尽快抵达绿洲界的。咳咳，玉儿身体不好，一路下来确实更加虚弱了，若有舒适的脚力，且这一路要是能平安顺利毫无阻挠，到了绿洲界要是也能够顺利入城，再有一个干净舒坦的落脚之处……” 肖雨像是在自言自语，低头思忖之下眼睛不经意看向了鹰戈的驼鹰，再而看向了史斗子。 “有有有，小六姑娘跟我想到一起块儿去了！这些小事不足挂齿，我全都可以安排。这一路我亲自护送你们，保证你们畅通无阻，哪个要是敢出来搞事情，我一定禀明妖后治他得罪！” 史斗子掐着腰，一副自己不好惹的模样。 “这……听着倒是蛮好。”肖雨低头沉思，看似犹豫不决。 “是吧，这就是我妖族对客人的诚意！磷骨是吾后之宝，你找回了宝贝，自然是要被厚待的，还请小六姑娘不要犹豫了，这宝贝赶紧收好，省的节外生枝，再被心怀叵测之人惦记上了。” 史斗子等着眼睛，神采奕奕，更是厚着脸皮伸出了手，将肖雨手中的磷骨向外小心翼翼地推了半寸，示意她快些收起来。 肖雨虽然丝毫不在意这磷骨，可也深知若此物真的出了什么差池，恐怕也会攸关到性命。 沉思的同时她望向了老鬼，抱拳以请示。 老鬼表情掩盖在兜帽之下，露出的下半张脸上显露出为难之色，少顷，一声叹息传来，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做声。 这一点头，史斗子喜出望外，双眼中的喜色似要溢出来一般。 “既然家中长辈没有异议，那我就暂且先将此保管起来，接下来的路途可要麻烦史护法了，到了绿洲界，也全都仰仗护法了。” “好说好说，我这就去找鹰戈兄弟调用驼鹰，诸位稍等。” 史斗子在转很的一瞬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松快了下来，朝肖雨和老鬼分别拱了拱手之后便朝着鹰戈去了。 而与他说话的同时，肖雨已将磷骨收了起来。 其实她本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磷骨拿出来，只是她潜意识中始终觉得此物放在身上有太多意外的可能，令她有些不安。 本想就此摆脱，可路依然收妖元这一出来得实在是意料之外。 眼下既然老鬼也点头了，她姑且先放宽了心，且看这史斗子非要推脱这磷骨，除了怕她们抢夺之外，其他目的到底是什么。 正凝神如此种种思考着，肖雨发觉衣袖被人轻轻拉了拉，歪头看去时发现路依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站在她身边。 “什么嘛，分明是怕我们后期打劫他，还美名其曰说是妖后钦点，姐姐，他好有心机，我们以后不跟他玩。” 路依然噘着嘴，圆润可爱的脸蛋上因为林中的热风出了些汗，几缕发丝黏在上面，显得脏兮兮的。 她的声音说大不大，但也恰好能让不远处的史斗子听得清清楚楚。 隔着一段距离，只见他略显宽胖的身体轻微滞了一瞬。 第154章 等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可即便如此，史斗子却硬是忍住没有回头，而是去和鹰戈说起了调用驼鹰之事。 肖雨轻声一笑，食指贴在唇边朝着路依然比了个“嘘”之后，将她拽了过来，轻轻拂去了粘在她脸上的长发，将她漂亮清纯的脸蛋擦了擦。 这个时候，苦着脸秦临也已来到了肖雨身边。 “哎？姐夫你这是怎么了？是和那个瘦哥哥没谈拢吗？” 路依然这个机灵鬼，在见到秦临苦着脸的样子，毫不顾忌地问了出来。 一旁的肖雨也同样对他投去疑问的目光，同时也被鹰戈和史斗子那边稀稀疏疏谈话的声音时而扰得眉头一皱。 “想必他是没有答应吧？”肖雨观察着鹰戈和史斗子，关切地问道。 “表姐所说的应该不会有假，鹰戈兄弟不肯松口恐怕和那个玉磷世子有关，具体的……我不好多问，可表姐奉了王命又不得不顾忌到他。恐怕……要指望着妖王的决断了。”秦临苦涩道。 “寒言与玉磷世子只是要被带去绿洲界，目前来看他们也只是与守林人有了冲突，并没有做什么危害妖域的事情。至于那玉磷世子……本就是质子，想必也只是个普通的王子而已。听鬼叔说那位妖王虽年轻但治理妖域已有多年，想必也是一位明君，你不要太担心了。” 肖雨的语气温和，眼神中似有星光闪烁，说话的同时静静地望着对方，温柔似水。 在她的心中，自打进了林子开始秦临的眉头就从来没有放松过。 无论是在保护梅玉儿的时候还是挡在她面前时，亦或是在荒唐境界中，他从来都是满脸紧张，生怕她们有个什么。 因此，当肖雨柔软而纤细的手突然拂过他的眉心时，他的表情明显怔了一下，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紧绷着的脸顿时放松了几分。 秦临心中有暖意流过，修长的手指朝肖雨的耳边拂去，想将她被吹得有些零散的发丝理一理。 不想，头发还没理好，自己的手就被肖雨轻盈地握住了。 他感受着那只手上不断扩散出来的温度，脸颊爬上一丝羞涩。 “此事本来与你无关，抱歉，好像把你牵扯进来了。”秦临充满歉意地柔声道。 “你不要这么说，根本没有的事。我们拿到了应得的妖元，之后的路途也有史斗子护送，若不是发生了寒言的事情，这中间不一定会是怎样的曲折呢，说来我还要感谢她，更要谢谢你。” “谢我？” 带着疑问，秦临的眸子睁得有些大。 被肖雨握着的那只手竟一时不敢乱动，生怕不小心对方就顺势松开了手，这一路独处的机会太少，想再碰一下，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肖雨十分认真地点点头，嘴角笑容甜美。 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在这样幽深的无尽森林中，偶尔有哪怕是细碎的几缕月光，能够在晚风吹过时偷偷穿过那些树木的缝隙照进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倘若这月光恰好洒在爱人的脸上，那将是人生中最美妙的风景。 此时，望着秦临幽幽闪烁的眼眸，肖雨强忍着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只是将自己动手伸向了对方，轻轻拂上了他微张着的唇。 在那里，她却停住了。 “小雨？”见她不说话，秦临柔声询问。 嘴唇一张一合之下呼出的热气让肖雨不禁身形一滞，她盯着眼前的人看了许久，眼神之沉溺似要把此生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一般。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还是深深地撞了上去，触碰到了心中渴求已久的温度。 不过，这一吻只在片刻便在旁人的互换中匆匆结束了。 “等以后我慢慢告诉你。” 肖雨望着满脸疑惑却也透着意犹未尽的秦临，坏笑道。 随后，她便牵着路依然一溜烟地溜走了。 望着肖雨仓皇逃离的身影，秦临轻触着自己唇，心中似有巨浪随着狂风不断翻涌。 他呼吸急促，心跳极快，刚刚那一下甚至没让他有任何的准备，在刚刚尝到甜头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抽身离去了。 “坏。” 心中千万种愤懑，最终只化作了轻轻的一个字。 在史斗子的百般商量下，不知是以什么样的条件，鹰戈最终答应从守林人的坐骑中调出五只驼鹰给他。 刚才肖雨隔着一些距离隐约听见史斗子和鹰戈的谈话好像不是那么顺利，甚至从鹰戈的表情来看是十分不情愿的。 但好在对方松了口，虽说是临时调用，但不管怎样总算是有了可以在一个月内抵达绿洲界的脚力。 “小六姑娘，这驼鹰只有五只，您看如何分配呢？” 史斗子显然是被刚才和鹰戈的谈话累够呛，一边擦着汗，一边哈腰询问。 肖雨站在其中一只驼鹰旁边，抬头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不少的妖域第一脚力，在看到它们强健的体魄和结实的四肢铁蹄时不由自主地赞叹起来。 她伸出手去，轻轻抚摸起了其中一只全身灰白的驼鹰，对它很是喜爱。 “多谢鹰戈大哥了！” 虽然舍不得把手从驼鹰丝滑的羽毛上移开，但肖雨还是没有忘记向鹰戈表示感谢。 鹰戈脸色依旧冰冷，只是相较之前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而让他产生如此情绪的人并不是肖雨，而是她身旁的路依然。 见鹰戈许久都没有吭声，肖雨便知道对方也许不会给出任何回复了，便索性自顾自稀罕起面前的驼鹰来。 而那驼鹰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却也是非常有灵性的妖类，在与肖雨熟稔了之后，它竟主动蹲下了一些。 肖雨对此也是非常意外，本来还疑惑着这么高的坐骑要怎么跳上去呢，眼下这可爱的大家伙蹲下的高度正好，她也就不打算客气了。 而就在她打算用力跳起时，只觉腰上一暖，身体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举了起来。 惊讶之余低头看去，正碰上秦临笑吟吟的脸。 待她整个人已经坐到了驼鹰上时，她才脸颊一红地下了头，有些难为情地抚摸起驼鹰头上竖起的几根羽毛来。 “小雨，待会儿骑的时候记得要慢一些，这驼鹰虽然现在坐起来还算稳当，但跑起来速度惊人会十分些颠簸，一定要握紧缰绳才好，也要注意头顶的树枝不要被扫到了。” 秦临一边说着一边为肖雨检查驼鹰身上的缰绳和扣子，直到确认无误之后才放心地在它身上拍了拍。 “你不跟我一起吗？” 肖雨低头看她，眉目娇美，红润的脸颊上是难以掩饰的羞涩。 秦临听罢也是不禁嘴角上扬了起来，温润的嘴唇微张之时露出的牙齿整齐而干净，加上他温柔的神情，他整个人此刻看起来仿佛都散发着细微的光芒。 他心里倒是想得很，且巴不得以后的这一路都和她骑同一只驼鹰，可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这点小心思当前恐怕是难以得逞了。 因为在他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就已听见一旁的路依然口传传来了一声极其不悦的“哼”。 第155章 难道这驼鹰烫屁股吗? 这一声“哼”，已经足以让秦临知道接下来的路途想和肖雨共同乘坐一匹驼鹰是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朝着肖雨苦笑一声后，转身走向了一匹浑身漆黑的驼鹰。 “然然，你无缘无故哼什么？快上来！” 肖雨笑眯眯，一边目送着秦临灰溜溜远去的背影，一边朝着路依然伸出手来。 只不过任她的手在空中停留许久，也不见对方给出回应。疑惑之下肖雨遍仔观察起来，发现不知何时路依然这丫头竟已变得眉头深锁，似乎在想着什么凝重的事情。 “然然？你想什么呢？”肖雨不禁好奇问道。 在肖雨低声的询问之下，路依然抬起了眸子。只见她那亮晶晶的杏眼其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盯着肖雨的同时，似乎一副欲言又止十分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 路依然这幅表现让肖雨顿时紧张了起来，她右腿猛然一跨整个人直接从驼鹰上跃了下来，动作之麻利在路依然未作出反应时人就已经到了她跟前。 “让姐姐看看你哪里受了伤！”肖雨面上焦急，额间都皱成了个川子。 “姐姐，我没有受伤，我只是心头有些难受。”说着，路依然的小手轻轻捂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同时额间竟有汗珠在缓缓泌出。 “姐姐，我总觉得那个叫鹰戈的大哥哥我好像认识一样，可我这十五年来却从来没有来过妖族。”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是我认识了许久的人一样，可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路依然说着，捂在心口处的手将衣襟不禁抓紧了些，似乎这样做能够让她想起什么。 可最终，这种用力的抓握也只是在她雪白的衣裙上留下了几处褶皱而已，反而她的脸色却因此愈发难看了起来。 肖雨见状内心莫名开始心疼起她来，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已经发白的骨节放松了开来。 “然然，姐姐也不知道你从前都见过谁，或许是错觉也说不定。不过既然你觉得他熟悉，不如……你自己去问问他是否从前见过你？”肖雨提议道。 “我的意思是，既然眼下他还没离开，是个好机会，不如直接去问一问他，省的你日后胡思乱想，自己心中不痛快，对不对？” 肖雨面色温柔地低头看着路依然，嘴角笑容甜美，试图在鼓励对方。 望着肖雨热忱而充满鼓动的目光，路依然的脑子却忽然陷入了空白。可她虽然心中犹豫得很，但也知道肖雨说的有道理。 倘若错过这样的机会，在妖族这么的大的区域里，想再次以这样和谐的气氛和身为守林人的鹰戈接触，恐怕不一定还有机会。 如此想着，路依然便朝着肖雨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她深吸了一口之后，整个人身形猛然一转，白影一晃，便小时在了原地。 而本就准备带着手下一起离开的鹰戈，身后便突然窜出一个小小的人来，不过他显然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敌意，因此他只是缓缓转过了身来。 有趣的是，他朝着周围茫然地巡视了一番之后，却不见任何人影。直到肖雨掩嘴朝着他身前稍低的位置指了指，他低下头才看到了路依然。 鹰戈眯着眼，盯着眼前正撇着嘴的路依然，一时没有言语。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去过火黎国，我们是不是见过？你认不认识我？” 路依然稚嫩而香甜的声音一口气吐出了许多问题，让耿直的鹰戈面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嫌弃。 “你怎么不说话？”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却没有回答，路依然便急切地追问道。 鹰戈本就表情木讷，此时的他似乎对路依然的问题毫无关心，开始倒腾起自己驼鹰的缰绳来，似乎是要随时离去一样。 而就在路依然马上要失去耐性，要气鼓鼓离去之时，一直沉默的鹰戈却突然开腔了。 “首先，我比你大至少几百岁，你不应该叫我大哥哥，差辈了。”鹰戈一本正经道。 “哈？”路依然哑然。 “其次，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明知故问可不是好习惯，要改。”鹰戈继续整理着驼鹰的缰绳，缓缓道。 “哎？”路依然刚想反驳，却突然觉得对方说的有理，便将嗓子眼的里的话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第三，我没有去过什么火黎国，守林人此生都不得离开妖域，除非获得妖王特赦。”说到这里，鹰戈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悲伤。 路依然听罢，意识到了自己刚才问错了话，微微张开了嘴唇，却又不知该如何表示抱歉。 而且，此时的鹰戈也早已跳上了秃鹰，他低着头，幽幽的目光中好似带着一股十分复杂的情绪。 只不过当时的路依然并不知道那眼神意味着什么。 “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我不认识你。” 这是鹰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而他的声音，就如同一个小小的石子，突然丢在了路依然的脑中。 虽然她早有预料他们从而谋面，根本不可能认识，但鹰戈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路依然还是心底一沉，十分失望。 在这种失望中，她失神了片刻。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鹰戈和那群守林人也早已经远远离去，并且周遭也已经传来了其他守林人催促这一行人启程的声音。 “然然，我们该出发了，走吧。” 肖雨温柔的手轻轻拍在了路依然的肩上，将她从茫然中唤醒。 在木讷而如有所失的情绪中，路依然早已不知不觉跟着肖雨上了驼鹰，行进在了队伍的中央。 妖域之大，早在肖雨刚刚踏进第一层游界后遇到老鬼之时就已经通过四方极洲的版图见识过了。 如今，她们跟着守林人的队伍，作为一行特殊的旅客，行进在守林人专门开拓出来的道路上。 这条路，是妖域专门用来运送紧急物资，执行特殊指令时，需妖族大护法特殊批准才可以通行的路。 这种路有很多，而肖雨也是后来才知道妖域所设的这类路也是分三六九等，根据使用人的身份地位和事情的紧急程度，都会不同。 而她们这一行人此刻正走在用来押解普通囚犯而使用的“栈道”，此次为妖族大护法白三图特批，说是看在史斗子的面子上。 当然，此话是鹰戈原封不动传话给史斗子。只不过当事人在听到之后身形一震，脸色许久都是青黑色，大家险些以为他不小心中毒了。 这一路上，鹰戈作为带队人走在队首，他身后跟着的是寒言的队伍，以及宝岩国献给火黎国的质子，玉磷世子。 他们被强制要求乘坐在驼鹰拉着的战车上，有法阵暂时禁锢其部分法术，以防万一。按照史斗子十分客气的说法，叫做“还是要有一些规矩的”。 紧随其后的是肖雨这一行人。 从鹰戈那里借来的驼鹰，肖雨和路依然共用一匹，梅玉儿单独分得一匹最为乖顺的，秦临紧随其后骑着一匹，狐桃儿抱着受伤的大灰乘坐一匹，而史斗子也美滋滋地混上了一匹。 队尾依然是由守林人首尾，以防中途有人掉队，或遇上其他不可预料的危险。 根据鹰戈的后来的描述，这条“栈道”其实并没有什么术法可以让他们这一行人抄近路，甚至不能通过法阵直接传送到绿洲城门外，本质上只不过是法术形成的半透明甬道而已。 “栈道”是妖域的特殊通道中级别最低的一类，只不过可以规避一些高等级妖物的袭击和打扰，本身还是行进与无尽森林之中。 因此，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即便有驼鹰这样出类拔萃的脚力，也是足足在林中消耗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刚刚到达了第九层游界之外。 这一路，肖雨也算是亲眼见识到了妖域的广阔以及妖族的强悍。 在进入到第五层游界之前，所见所谓皆不过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动植物，不知道的药材，和一些六七层为主的大妖而已。 而这第五层游界就像是一道墙，将真个妖域划分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模样。 如果说五层游界之外仍然以无穷无尽的密林和野兽形态的大妖为主，那么当肖雨他们一脚踏入到第五层游界之时，内围的妖域不仅开始逐渐有趋于人类形态的妖物行走，更有类似房屋一样的东西，如一簇簇村落古镇一样，鳞次栉比地排开，逐渐形成着一定的规模。 这一路上，根据迫切想表先自己的碎嘴子史斗子的说法，自这里开始就已经有“城池”这么一说了。 只不过这几十万年来妖域的历代妖王都是任由绿洲城外，也就是第九层游界之外的各处城池及其城主野蛮发展，明面上鲜少干预。 妖族慕强，可再强的城池堡垒也终究无法强过九层游界内的绿洲城。 绿洲城内的王权与贵族，血脉的强盛和几乎可称之为无穷尽的资源积累，即便是拿出来分毫，也不是外围的这些城池和城主可以相比，这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绿洲城长长久久的统治地位。 但即便是听了这些，肖雨心中依然觉得妖族的统治远远不是史斗子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只不过眼下在她看来，即便是她再怎么好奇，也都不适合再研究下去了。 在这一个月中，大家的伤势基本上休养得八九不离十了，已经提升了修为的也都更加稳固了些。 可这些人中唯一让肖雨最为担心的便是梅玉儿了。 这荒唐秘境中梅玉儿虽然机缘巧合地元成了，可命运弄人，她身上的焚心蛊如同一个无情的蠹虫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她的生命力。 以至于作为一个元成的修士，梅玉儿身体每况愈下，蛊毒恶化之快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到达九层游界之外时，已经需要每半日就需要肖雨的血续命的地步了。 九层游界是绿洲城最外围的防线，虽不是主攻防范武力，但游界都有着自己的作用。 眼看着绿洲城模糊的论就在游界之内，肖雨心中不禁开始思考了起来，因为她始终没有忘记当初和老鬼的约定。 她曾答应老鬼，要带他入无尽森林内围第九层游界。 如今，眼下便是她兑现承诺的时候。 可现如今，人多眼杂，若是这么多人亲眼目睹老鬼这样的存在被这游界“拒之门外”，不仅此事解释不清楚，梅玉儿的病恐怕也没有指望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走在栈道上，踢踢踏踏的蹄子声愈发使得肖雨心烦，面上的表情都拧了起来。 她逐渐凝重的表情很快最先引起了秦临的注意，他想通过轮回盘鬼气询问一二，可想了想却也怕节外生枝。 他心中虽然对肖雨的烦扰有些了解，可眼下他也只能尝试独自思考，看是否有什么办法。 倒是老鬼，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作为当事人，他并没有很着急。隐藏在兜帽下的鬼眼甚至还有些笑眯眯的，似乎有什么好事就要降临一般。 而就在这时，在纷乱的马蹄声中，本就心烦的肖雨突然更加烦躁了起来。 起因嘛，则是这马蹄声之外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象棋了砰砰砰的声响。 这声响，就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连续不断，且仿佛正在从远处朝着第九层游界靠近。 这些砰砰声响起时，史斗子的脸色率先变了，从之前得知白三图让他们走“栈道”时的青黑，变成了更为难看的酱色，像是马上就要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不仅是史斗子，一项表情木讷的鹰戈，终于在听到这砰砰声，并且意识到这声音来源的那一刻露出了一个极为凝重的表情。 “告诉弟兄们，加快脚步，马上入城。” 虽然极力压低着嗓音，可隔着一些距离的肖雨等人还是清晰地听到了鹰戈急切的声音。 她们停着这越来越近的声音，开始面面相觑，不清楚原有。可见鹰戈如此表现，心中也不免开始打起鼓来，也生出了些害怕。 肖雨心中更是各种滋味，为老鬼的委托着急，同时她看着在驼鹰上早已经坐不稳的史斗子，对那声音的来源开始更加好奇了起来。 “史护法，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这驼鹰烫屁股吗？”肖雨狐疑道。 可她哪知道，这一问，史斗子忽然抬起了脸，露出了扭曲如同吃了屎的表情。 肖雨见状，心中嫌弃的同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了心头。 “咱，咱们快……快走！鬼……鬼来了啊啊啊啊啊！！！” 第156章 那里有个女孩! 史斗子话音刚落，肖雨还未来得及发话，原本一直飘荡在她斜前方与梅玉儿攀谈的林可青身影停滞了一瞬，而后蹭地一下窜到了史斗子跟前。 “什么鬼？史护法，这大白天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青色的眸子带着些许怒意，林可青捏着嗓门问道。 原本面色已变成酱色的史斗子此时便开始猛烈摆起手来，咧着嘴满头大汗地正要开口解释，脊梁骨忽然一凉，老鬼不知何时已飘在了他身后。 感官敏锐的史斗子怎会不会的身后是谁，质检他额上顿时青白了起来，肥胖身形猛然一转身，朝着老鬼深深地作揖起来。 “前辈，我真的不是在说你们啊，我说的是那个……就是那个谁，那个谁啊！！！我冤枉啊！！！” 几乎是带着哭腔，史斗子拼命解释到。 他突如其来哭嚎的动静太大，不免也惊动了其他人。 为首的鹰戈略显不耐烦地朝着他瞥了一眼，神色的凝重却丝毫未减，撇过脸小声朝着身旁的守林人又嘱咐了几句之后，前方队伍驼鹰的蹄子声也就越发快了起来。 而鹰戈也加快了行进速度，开水头也不回地送着载着寒言等的战车朝着第九层游界赶去了。 倒是肖雨和秦临二人，看着在妖族地界还能受到如此惊吓的史斗子，心中好奇之下，驱使着驼鹰也超前凑了过去。 这时的史斗子脸上水珠密布，已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一副满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可他这幅样子却让兜帽之下的老鬼嘴角稍微倾斜了一瞬，。 “既然你这么怕鬼，老夫就先回避一下，躲到小六的界里去吧，省得吓坏了你，小青啊，你也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说着，老鬼叹着气，根本不理史斗子的任何解释，朝着肖雨所在飘去。 “前辈，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鬼不是你们呀，我……” 没等史斗子把话说完，肖雨的右手边早已召唤出了个一人高的黑洞界门。 与此同时，在史斗子慌乱的解释声中，老鬼不慌不忙悠悠哉哉地迈入了界门之中，临进去之前，还不忘回过头朝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史斗子僵在原地，正纠结该如何收场。 此界门通向肖雨右手出的小型断界，本是她用来存放雪剑和随身物件的地方。 将界门关闭的那一刻，肖雨心中仿佛一块大石突然落地，总算是送了一两口气。 一路上本来还在伤脑筋该如何按照和老鬼的约定将他带入第九层游界，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机会。 喜出望外之下，她却不敢表现于外，给秦临使了个眼色之后，也学着老鬼的样子，摇头叹气地驱着驼鹰凑到了史斗子的跟前。 在这期间，林可青也化身一缕青烟如之前那样暂时到了肖雨的头发中，而秦临也将四鬼收进了鬼剑中，避免一回儿进了绿洲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来到史斗子跟前的肖雨，斜眼看着惊慌失措的史斗子，看着正愣神的他心中愈发觉得有些好笑。 “史护法！” “啊？！” 被肖雨突然叫了一声，史斗子吓得差点从驼鹰上窜了起来。这一窜，不仅是肖雨，连不远处的梅玉儿也跟着吓了一跳。 而走在她们这一行人最前面的狐桃儿则面色凝重地拉着缰绳转过了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干什么呀！你要吓死我！”肖雨埋怨道。 “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呀小六姑娘，你们不知道她是谁啊，她呀……她，她就是个大魔头！这大白天的，除了她没有人敢在这第九层游界外玩儿捉鬼的游戏呀……” 史斗子正说着，只听嗷的一声，在方才传来砰砰声音的方向突然响起了震天的一声哀嚎。 那声音粗狂而凄厉，震得人耳膜生疼的同时也对那声音中夹杂着的凄惨感到不适。 随着那凄厉之音的传来，那砰砰的声音频率更加快了。 此刻这声音在肖雨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几层楼大小的庞然大物在快速朝着她们所在的地方奔跑，且提速越来越快。 那声音突然地快速，带动着周边的土地都随着那跑动的节奏震颤，让所有人都提高了警觉，凝神屏气地等待着那“庞然大物”的出现。 “姐姐，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那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坐在肖雨身前的路依然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些许恐惧。 “跑……对，咱们快跑！现在跑还来得及，要是被那杀神看对了眼，下一个和她玩儿抓鬼游戏的就是我们了啊，你们都还傻愣着干什么呀，赶快跑哇，驾！！！” 史斗子突然喊得声嘶力竭，像是在拼尽全力警告眼前的这几个人眼前的危机有多么严峻。 而他手上的缰绳也用力将身下的驼鹰一拉迅速掉了个头，脚下一踹就骑着驼鹰率先朝着第九层游界冲去了。 眼看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肖雨这时才发现鹰戈的头部队伍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消失在了第九层游界内，就连史斗子也早已经跑出去了老远。 此刻她也不禁开始慌了起来，愣神了一瞬之后转眼看向了身旁的秦临。 “阿临，我们也快走！” 秦临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便随着肖雨作为队尾，驱赶着驼鹰追着史斗子的身影朝着游界疾驰而去。 从出发时起她们这一行人基本上是在队伍的最末尾，虽然身后还有一些守林人作为收尾小队，但由于他们本身驾驭驼鹰的熟练程度比较好，因此在朝着游界跑了一小段路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她们这四匹驼鹰竟莫名其妙成了队尾。 此时的肖雨心中郁闷至极，其实她和秦临的驼鹰跑得并不慢，算是这四匹里跑得比较快的。 而梅玉儿那边则不然。 焚心蛊的火毒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将她折磨得身体较从前又虚弱了一些，以至于在这样快速的奔跑和颠簸之下，她竟有些不堪重负，连续吐了好几口血。 在没有足够的体力驾驭驼鹰的情况下，她的那匹逐渐就落下成了最末。 秦临的眉头走凝成了沟壑，驱着身下的黑色驼鹰朝着梅玉儿靠近，，以免发生个万一时，打算将她拉倒自己的驼鹰上。 从肖雨等人刚才所在的“栈道”到第九层游界距离可不算近，肖雨将路依然护在身前，生怕她不小心掉落下去。 可这样的逃跑并没有十分顺利，那朝此处奔跑着的东西明显速度越来越快了，且像是找了什么目标一样，竟然径直开始朝着肖雨这几个人的方向靠近了。 也就是过去了一口茶的功夫，随着一声“呜嗷”的声音在身后较远处震荡开来，那个将地面砸出砰砰声响，且仰天长嚎的庞然大物终于在拉近了一些距离后显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肖雨乍一看发现那竟是一只有着一双腥红且会流水的眼睛，且浑身上下布满绿油油藤蔓和枝条的藤妖！ 外形似巨人，四肢极为粗壮！它足有十丈之高，奔跑时浑身的藤条就好像是无数个触手一样在身旁摆动，时不时朝着它身前的某个地方扫过去。 每每扫到地面都要扬起成片的泥土，搅碎成片的树木，活像一个收割生命的杀神，专门盯着眼底脚下的地方不断抽打着。 藤妖真身的显露让肖雨等人着实吓破了胆，不仅是她们，甚至连一向淡定从容的守林人也都开始朝着驼鹰不停喝令，加快了狂奔的速度。 肖雨此刻在队尾，耳边除了驼鹰奔跑的蹄子声响，便是那藤妖的吼叫和奔跑声，还有哪些藤条导出搜刮和破坏的砰砰声响。 这些巨大的声响震得她耳膜生疼，头疼欲裂。好几次她回过头来查看那藤妖离自己的距离之时，都要忍着剧烈的头疼和耳膜的撕扯。 而就在某一次，当她痛苦不堪地回过头来再次查看距离时，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藤妖身上的藤条不断抽打的地面上，竟有一个小女孩在跌跌撞撞地跑着！ 隔着一段距离肖雨无法看清楚那女孩的长相，只能依稀看出那女孩身着水粉色衣裙，看身形和打扮不过是和路依然差不多的年纪。 肖雨不禁惊呼了一声，秦临不明所以，连忙询问。 “阿临，那里有个女孩！”肖雨面露惊恐，紧张道。 手上的缰绳不知不觉拉得紧了些，驼鹰也似得了命令一样突然放慢的脚步，最后几乎要停下来了。 随着肖雨所指，秦临惊讶之余也努力看去，竟真的在那弥漫的灰尘和满天破碎的枝叶中看到了一个狼狈不堪、正拼命逃跑的女孩。 “可恶！” 几乎是在秦临咬牙切齿发出声音的同时，他手中的缰绳被大力拉拽，驼鹰发出一声嘶鸣，也随之突然停顿了下来。 “救命！” 在二人的驼鹰逐渐停下来后，随着大部队的铁蹄声逐渐远去，他们才终于听到了那小女孩微弱的呼救声。 第157章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任性呢! “这藤妖着实可恶，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有几两肉！”秦临极为恼怒的低喝声一下子将那小女孩的呼喊盖过了。 他皱着眉头，干净的脸上鲜少露出凶狠的表情。猛然抽拉了下手中的缰绳，他身下的驼鹰就利落地转了个身。 转头望着肖雨，秦临仿佛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明亮的眸子在漫天尘埃中却显得格外耀眼，他道：“你们先走，我去……” “接着！”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只见一个白色的东西就从肖雨的驼鹰上飞了过来，眨眼就落在了秦临眼前。 而秦临竟条件反射似的一把将那东西接住，在他听到路依然的一声“哎呦”之后方才看清楚了肖雨刚才竟然是把路依然给丢过来了。 “姐姐，你不要去呀！” 比起秦临，路依然显然反应快了许多。可在她的呼叫声中，肖雨手中的缰绳猛烈抽打了下空气，她的驼鹰就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所去放行正是那小女孩和藤妖角逐之地。 “小雨！” 望着眨眼间化作一个白点的肖雨，秦临略带声嘶的唤到。可他此刻要追上去显然也已经来不及了。 “阿临，你带着然然先走，我救了人立刻去寻你们！” 声音逐渐远去，肖雨的身影和很快消失在了漫天飞舞的枝叶尘土中。 “然然，羽珀还能用吗？”像是脑中突然想起了什么，秦临紧忙朝路依然问道。 被他夹在腋窝下，路依然急得小脸通红，在听到秦临问及羽珀时她突然啪的一下拍了下脑门，眉眼顿时露出了一些喜悦。 动作十分迅速地从怀中翻出了那枚晶莹剔透的羽珀，紧忙注入了一些灵力之后那六尾凌枭滚圆可爱的身形便在她手心幻化了出来。 二人欣喜若狂，而路依然连忙开始尝试沟通这六尾凌枭，想快点去追上肖雨。 可就在那六尾凌枭即将展开双翅化形飞行巨物之时，只听她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呜呜”声，整个身体便犹如被突然抽干了灵力一般瞬间回缩，化作一缕金灿而细碎的灵力又钻回了羽珀之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姐夫，这，这可怎么办呀！” 见羽珀在这近绿洲界的地界发挥不了作用，路依然顿时急哭了，抹着眼泪开始剧烈晃动起手中的东西。 可任她如何注入灵力，那羽珀却如沉睡了一般竟毫无反应，仿佛变成了一个死物。 “不能指望这羽珀了，此处想必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禁制。然然，我要暂时先将你放在这里，你快些找个地方藏好，等我去救了人便回来带上你。” 一边说着，秦临已经俯下身就要将胳膊上挂着的路依然放在地上。 可不成想这小丫头突然变成了膏药一样，狠狠抓着他不肯放手，像个灯笼一样挂在了秦临的手臂上。 “我不！我有姐姐给的鬼刺鞭，我的幻术也许能帮上忙，我也要去！”路依然哭丧道。 “这……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任性呢！” 秦临被磨得有些气恼，可想着若是再这样磨蹭下去肖雨那边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危险，容不得他多想什么，只好胳膊一轮将路依然甩到了身前。 一声“驾”伴着缰绳的抽打，驼鹰便朝着肖雨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肖雨在疾驰的同时，眼神始终盯着那小女孩的身影，生怕在这模糊的视线中一不小心将人看丢了。 随着距离的拉进，她也终于稍稍看清楚了那小女孩的大致模样。 那女孩，看长相年纪看起来比路依然差不多，只不过身形更加纤细，也高挑了半个头左右。只不过因为距离的关系，面容尚且看不清楚。 她身上的粉色衣裙早变得脏兮兮，眼下竟光着脚拼命躲避着藤妖的攻击。 那藤妖的攻击迅猛且多变，那女孩好几次差一点被那些藤条扫到，幸好她还算灵巧。 可即便是这样，在长时间的体力消耗之下显然她逃跑和躲闪的速度也越来越不如从前。 看着那小女孩狼狈不堪的模样肖雨心急如焚，藤妖体型巨大，每每移动都要震得地动山摇。 驼鹰虽然作为脚力还算趁手，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下，胆小的它在面对藤妖这样的巨物时也未免开始打怵，竟在关键的时候忽然来了个急刹，一下子将肖雨给甩了出去。 这个急刹来得令肖雨措手不及，只觉得屁股突然就离开了驼鹰的背，整个人就朝着前方栽了出去。 好在落地时她手中雪剑及时幻化了出来，在滚了几圈之后很快稳住了身形。 虽然吃痛，可眼瞧着那藤妖一个藤条已经将那小女孩的抽倒在地，她便什么也顾不上想，左手朝着那女孩一指，一个一人高的红球断界瞬间张开，将那下女孩包裹了起来。 那女孩本来已被藤条拍倒在地，看起来摔得天昏地暗。 可是不知怎的，此刻眼前突然多了这么一个红色的“保护壳”，她脏兮兮的脸蛋上竟没有得救的喜悦，反而多了些不悦。 只不过此时到处都是尘土，肖雨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藤妖看到小女孩身外都了层红色的东西，抽打的动作停滞了那么一瞬。可这突如其来的外来之物虽然救了小女孩，可显然也将那藤妖激怒了。 那藤妖“嗷呜”地一声朝着天空剧烈嘶吼着，与此同时它原本只握着压根藤条的右手上忽然又冒出了几根，这些藤条瞬间拧成一股，随后它高高举起了胳膊，狠狠朝着那红球劈了下去。 那根重新拧成的藤条粗壮无比，加上藤妖惊人的臂力，落在红球断界之时肖雨的身影恰好通过黑洞界门出现在断界内。 藤妖的这股力量算是铆足了力气，太过霸道，震得肖雨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一不小心溅了界墙内血红一片，也将自己的白色衣襟给染红了。 小女孩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嘴巴微张着，盯着肖雨嘴角挂着的血。 心中疑惑万分的她连忙收敛了不悦之色，此时二人在红球断界内离得很近，她能够清晰听到肖雨刚才的闷哼声。 “你不是我妖族的人，你是谁？”小女孩眼神警惕，低声开口质问道。 第158章 绿洲战锤 此时的肖雨胸口疼痛难耐，更觉气血翻涌，原本紧闭着的唇刚要开口解释就再次喷出了一口血。 这藤妖的威力属实太过出乎了她的预料。 “咳咳……” 她咳了几声，呼吸变得愈发沉重，眼看着那藤妖的藤鞭马上就要再一次落下。 她来不及多做解释，左手一挥，一个黑洞姐们在那女孩身后出现，肖雨带血的嘴角微微一笑就将那小女孩给推了进去。 “砰！” 几乎是在界门关闭的同时，藤鞭顿时落了下来，重重砸在红球断界正上方，只听界墙上传来咔啦啦的声响，随后哗啦啦就碎了一地。 没有了界墙的保护，藤鞭的余威瞬间落在了肖雨的身上，不过好在她心里早有了准备，右手雪剑顺势横在头顶，同时十足的灵力注入其中，只听铛地一声闷响，藤鞭应声落下。 藤鞭与雪剑相碰，肖雨首先差一点抵挡不住，毕竟那藤妖力气太大，她整个人瞬间就被弹飞了出去。 而那藤妖也没占到便宜，虽然它体型巨大，可对于肖雨来说这样大的目标却更好施展剑法。 就在肖雨飞出去的那一刹，她身体猛然转过身来，长剑朝着离她最近的藤妖右手猛然挥去。 一剑诛心随之施展，那藤妖的右手上立刻被红色光芒包裹，断界随之出现，后又剧烈收缩，将那只右手突然就炸得不成样子。 嗷呜！ 藤妖吃痛，发出震天的嚎叫，被炸开的右手上藤鞭藤条被炸断无数，全都哗啦啦砸入了地里，碎成了一地。 半空中的肖雨勉强稳住身形，在距离藤妖稍远的一棵参天大树上落了脚。用长剑支撑着身体，她气喘吁吁，身形不稳。 这是她在修为突破到元成大后期之后第一次施展一剑诛心，且根本没有刻意控制力道，全凭本能发力。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随着修为的提升，一个普普通通的剑招竟然能发挥出这样大的威力，她心中也是震惊无比。 与此同时，肖雨方才打开的黑洞界门所通向的另一边正是秦临所在之处。刚才的她正是感受到了秦临的气息才让界门通向那里。 此时的秦临本是骑着驼鹰载着路依然赶过去支援肖雨。 可不知怎的，忽然感知到头顶出现了一股灵力，紧接着遍有一熟悉的界门突然张开。 “小……” 他心中狂喜，本能地以为是肖雨救了人后及时发动跨界法术回来了。可“雨”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一个人就从界门掉了出来，重重砸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下，他只觉眼前一黑，差点被砸晕当场，好在他反应快了一些躲开了一点。虽然满眼金星头昏眼花，但还是将那突然落下的人给牢牢擒在了手里。 看到那女孩身穿粉群，秦临仿佛突然知道了什么，眼中血丝顿时爬了起来。 “怎么只有你自己，小雨呢！”秦临紧忙问道，情急之下声音未免大了些。 小女孩似是被震得难受了，撇了撇嘴，虽然此时的她被秦临夹在手臂里动弹不得，但手却是自由的，竟开始有些漫不经心地抠起耳朵来。 “问你话呢，我姐姐呢！” 见她这副“德行”，路依然也恼了。 “吼这么大声做什么，喏，人在那边，正与那大家伙打架呢！”女孩一边说着，刚才挖耳朵的手指朝半空，弹了弹，而后朝着藤妖和肖雨所在方向指去。 “你！竟然丢下我姐姐自己跑了？”路依然瞬间来了气，不禁朝着身后的女孩吼道。 “哎？话不能这么说，我和我家小宝贝玩捉鬼玩得好好的，她突然就冒了出来！先是弄个球把我包起来不说，还莫名其妙推了我一把，之后我就在这里了。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还埋怨起我来了？” 女孩面色不悦，没好语气地说道。 “什么小宝贝……你，你说什么？”听那女孩这么一说，路依然突然有些结巴了。 “难不成……你和那个藤妖其实是在玩耍？” 虽然路依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秦临却要沉着了许多，从那女孩的言语和表现中很快得出了结论。 “不然呢……只不过我现在不想跟它玩了，我要跟她玩！嘿嘿！” 那女孩邪魅一笑，眼底尽是调皮的神情，在秦临哑然的同时，她竟大腿猛然朝着驼鹰踹了一脚。 驼鹰吃痛，突然尥起了蹶子，秦临努力维持身形的同时，一只手拽着缰绳试图让驼鹰冷静下来，而为了拉住差点摔下去的路依然，他不得已也只好暂时将那女孩给放开了。 就在这期间，那女孩仰天哈哈大笑着，半空中她脚下轻轻一点，化作一道长长的影子径直朝着藤妖的方向飞去。 “姐夫，怎么办！这个人，她是个坏蛋啊！” 路依然见那女孩眨眼逃遁飞走，记得眼泪汪汪，咬牙切齿道。 “我们追！”刚刚稳住驼鹰的秦临二话不说，拉着缰绳拼命追去。 藤妖与肖雨的打斗却并没有因为小女孩的离去二停止，反而在肖雨剑招的激怒之下，这藤妖如同进入了一个疯癫状态，身上藤条如锁链一般漫天飞舞，毫无规则地开始追着肖雨攻击起来。 它猩红的眼中流水如泉般，与它凶神恶煞的行为对不起来尤为不和谐。 巨大的体型虽然给它带来了惊人的破坏力，却也方便了肖雨屡次发动一剑诛心，每每击中都会在藤妖身上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来。 可妖终究是妖，即便是被炸没了半个头，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又被无数藤蔓织就了起来，形成了全新的身躯，仿佛不死不灭一般。 肖雨这边虽在赶路的这一个月里从未怠慢过修行，但眼前这个藤妖显然要比魂不归的那只花刺鬼要厉害许多，恐怕早已不知在九层大妖徘徊了多少年，无论是妖力还是韧性都不是花刺鬼所能比。 虽然眼下的肖雨修为比起从前早已突飞猛进，可战斗经验极为短缺的她在面对藤妖的时候依旧感到有些吃力。 倒不是修为不及它，只是这藤妖好生奇怪，不知道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让她每每想将它的头看下来，对方都能及时发现，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一样。 一来二去，肖雨消耗了不少同类，可那藤妖依旧生龙活虎，恐怕再这样号下午去，她就要吃亏。 眼下，肖雨再一次施展了一剑诛心，炸碎了藤妖的半个头颅，趁着对方恢复之余，她远远盾飞至一处大树上稍作休息。 “绿洲战锤！” 而就在肖雨调整好之后打算再一次迎敌之时，只听天上穿来一生少女的吼声，一个细长的身影自她头顶极速飞过。 原本还嗷嗷吼叫的藤妖在听到少女的声音时身躯猛然一振，竟如同冰冻了一半丝毫不敢再动弹一份。 轰隆！ 下一刻，一声剧烈的闷响从藤妖的头顶忽然传来，肖雨猛然站起身看过去时，那女孩的一只腿已经劈在了藤妖的面门上！ 小巧的粉色身影发出的这一击腿锤对比起藤妖油绿的庞大身形来，让肖雨长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她该救的。 呜呜！ 藤妖被击中脑袋，不过这一击显然是那女孩手下留情，只是在它脑袋上锤出来个大坑而已。 女孩收回了腿，在它身前稳稳落地，没有丝毫声响。 藤妖虽疼得直哼唧，却是不敢像刚才和肖雨打斗时那样死命地还手攻击，只是抱着头浑身打折哆嗦呜呜抽泣。 这时肖雨才发现藤妖的那双红色的眼原来至始至终都是在流着泪的。 可接下来少女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坏笑。她裂开嘴露出来满口小白牙，尖利的虎牙忽然龇了出来，虽然可爱漂亮，但却让那藤妖发出了剧烈的抖动，脚步开始向后退却试图躲闪起来。 她脚下一点，突然整个人腾空而起！ 只不过这次她并没有跳太高，而是飞到了藤妖肚子的位置。只见她身形稍微一歪，右腿轰然朝着藤妖肥硕肚子扫了过去。 “再来一锤！” 又一声口号落下之时，藤妖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之后便整个妖倒退着飞了出去，眨眼间飞过了一片林子，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 “小宝贝，我明天再去找你玩儿，你快些藏好等我哟！” 半空中，女孩朝着藤妖远去的方向摆摆手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 肖雨哑口无言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浑身开始微微抖动了起来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变得脏兮兮的白裙陷入了沉思。被撕裂得虎口传来阵阵疼痛，雪白的剑柄上也滑腻腻地染了血。 若是这样她还看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未免太笨了些，想想自己刚才奋不顾身地折回来救人，眼下又落到这样的狼狈模样，她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气谁。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心中复杂，甚至连远处秦临和路依然呼喊她的声音都全然没有听见。 就在这时，停留在半空中的小女孩如同一个鬼魅一样缓缓了过来。 她脑袋一歪，稚嫩却美丽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咧着的嘴露出两颗尖利的小牙。 “你会玩抓鬼游戏吗？” 第159章 你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与别人不一样 “什么？”肖雨胸口剧烈起伏，试图将自己心中千丝万缕的疑惑平静下来。 这小女孩，原来是在玩！ 她略带讶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心脏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跳动，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手中的剑不禁握得紧了些。 “我叫魏成霜，刚刚跑掉的那个叫绿宝，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朋友。”魏成霜水粉的衣袖中伸出俏丽的食指，朝着刚才藤妖飞走的方向指去。 “魏成霜，魏家的人……”肖雨小声念叨，心中不免开始揣测起这女孩的来历来。 按理说，她们如今所处的第九游界之内便是绿洲界了，作为妖域的王城所在之地，也绝不会允许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闹出这么大动静，且仅仅是为了玩耍。 “原来刚才鹰戈和那史斗子之所以跑得那么快，是因为早知道这女孩的来历，所以都在躲……”肖雨心中想着，愤懑的同时竟然一不小心小声嘀咕了起来。 可她这么一说，那个叫魏成霜的女孩顿时双眼放光，眼神变得极为明亮。她脚下猛然一点，激起一番草屑，脚下留下一个小坑之后便窜到了半空，开始兴奋得四处了望起来。 “鹰戈？在哪里？他回来了吗，在哪在哪！”魏成霜口中叨叨不断，语气更是异常兴奋，开始手舞足蹈起来，活像一只跳脱的兔子。 但是她找了半天却不见鹰戈的半点影子，便又略显失望地飘落了下来。她面色灰溜溜的，说变就变，眨眼注意力又回到了肖雨身上，就又变得兴奋了起来。 她看着肖雨，虽兴奋，但却开始单手抵着下巴，像是在思考。 “你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与别人不一样，但我又说不上来，就是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我们从前在哪里见过吗？” 魏成霜脚尖一点，朝着肖雨飘近了一些。 她身形轻盈，动作看似缓慢却眨眼临近，肖雨不禁眉头一拧，想要退后一些。可对方却像是有什么极为敏感的本事，她仅仅时候稍微朝着斜右方退后了一步，便突然撞到了魏成霜的身上。 “咯咯咯咯，你怕我吗？你好像是受伤了……” 吸…… 魏成霜玲珑小巧的鼻子在她身上开始嗅了起来，在闻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儿之后，又托起了自己的下巴。 “我原以为你是那藤妖的猎物，没想到，原来它竟是你的猎物……” 肖雨此刻呼吸平静，但感官早已全面放开，准备应对魏成霜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 可她等待了许久，对方却迟迟没有行动，反而十分好奇地微针她一圈一圈地转了起来。 “你说的不对，绿宝不是猎物，因为我不吃它。它是伙伴，是许多年来唯一愿意陪我一起开心玩耍的好朋友了！” 魏成霜连忙摇头否定，脸上尽是感动的表情。 肖雨见她如此，心中对那藤妖开始同情了起来，。她不禁想起刚才初见那藤妖时它追着魏成霜的模样。 双眼泪如泉涌，仰天嘶吼不断，身上的藤鞭在断裂、破碎和重生中反复，却丝毫不敢放慢追逐她的脚步。 可、看着魏成霜热泪盈眶的感动模样，肖雨抿着嘴，开始怀疑起这女孩的心智是否太过稚嫩了些。 可就在她心中暗自怀疑这女孩的理解能力时，直觉身前忽然如平地起了飓风一般，气流忽然剧烈刮起，她条件反射似的用雪剑抵住之时，一声闷响便击在了剑身上，同时也将她逼得倒退了老远。 好容易稳住身形抬眼看去时，那魏成霜右腿高高横在身前，还停留在刚才的那一腿招式的样子。 “我要来了哦，这是我们第一次玩，我让着你，我先当鬼，要是你一不小心被我踢到了身上任何一个地方，就要轮到你抓我啦！咯咯咯咯……”魏成霜阴恻恻地笑着说道。 肖雨心中早有预料，更有了大胆的猜测。 这姓魏的女孩若真的是她心中想的那样与现任妖王有所关联，敢在九层游界外任意妄为，就不是个允许她轻易拒绝自己的主儿。 在眨眼之间，那女孩便如同一个鬼魂一样开始到处游荡了起来，就像是断定了肖雨根本跑不掉一样，整个人显得轻松又愉快。 意识到这女孩对自己这个“新玩伴”志在必得，肖雨根本来不及去想其他，身形轻微舒展，脚尖一点整个人腾空而起，在半空轻盈的转了几圈，同时手中长剑也随之挥舞了起来。 零零散散的红色灵力如落花般散落，半息之间便布满了周遭的空气中，密密麻麻，好似盛放的烟火一般。 在赶路的这个月里，肖雨除了养伤之外，便是研究极星给她的那一枚碧蓝色的玉简。 其中详细记录了极星研制出来的法术，除了对一剑诛心的精进说法之外，还有通过剑招施展织界元法的技巧。 玉简内的内容虽然驳杂繁多，但却被极星描述的十分细致。就拿刚刚肖雨施展的法术来说，便是从一剑诛心之中衍生出来的大规模捕捉和杀伤的招数。 零零散散的火花，每一个都是肖雨的灵力所化，就如埋在空气中的半透明信号灯一样，将九层游界外以她为中心的这片林子充满了大片。 但凡有东西触碰之时她便会感应到，随即施展织界元法，将对方捕捉，再决定生杀处置。 虽然是第一次施展，虽不是全都如意，但却比想象中顺利了许多。 在将这些灵力释放之后，肖雨置身其中，手握长剑，心中虽然因对魏成霜招式的未知而紧张，但眼神却表现的尤为平静。 若她没猜错，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能将身形差距巨大的藤妖制服并逼迫成为玩伴，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果不其然，在肖雨将火花洒落之后，魏成霜并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收回了腿脚。 她悬浮在搬空，对着那充斥着正片林子的红色灵力仔细端详起来。 “咦？火属？可看起来又不烫，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说来魏成霜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主儿，她本在这篇火花群的最外围，只见她裙摆飞舞着就朝着其中一簇小小的红点飘了过去。 她伸出手，纤细的指尖抵在下巴上，犹豫了一小会儿之后，伸出了那根手指，点在了其中一个最小的火花上。 吱吱…… 那火花在触碰到魏成霜的指尖之后只是发出了轻微的摩擦之音，随后便像是个有生命的萤虫一样开始躲闪起她来。 不仅如此，就连她身前的整片火花都像是活了一样，都开始纷纷躲起她来。 可这些火花越是躲闪，魏成霜就越加好奇，便开始伸出手去想要捉住它们。一来二去，她整个人就不小心前进了半个身位。 就在她前半个身子不经意间闯入了火花群时，忽然地，其中的一个火花竟停了下来，漂浮在了她眼前。 小小的火花频繁跳动，闪烁不断。 而与此同时，肖雨远远躲在火花群内围，距离着魏成霜稍远，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可她的心里却突然开始犯了愁。 这衍生于一剑诛心的小法术目前还只是个半成品。 肖雨发动这法术的目的嘛，第一是为了暂时将那个魏成霜困住，之后好尽快找机会逃跑。第二嘛，这丫头姓魏，万一真的打起来，恐怕又不知道要得罪了魏家是哪个，到时候梅玉儿救命的事情会更加难办。 二更加让肖雨犯愁的是，隔着这些火花群，她突然发现了两个人。 通过感官她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正是秦临和路依然。 驼鹰的速度极快，离开了守林人押解专用但却“栈道”，它就跑得更加欢快自在了起来。 “姐姐！我来救你了！” 远远的，路依然紧张的声音急切地传来。没等肖雨通过谷虫发出信号，眨眼间驼鹰就飞奔到了眼前。 同时，通过肖雨左手上的轮回盘鬼气，秦临的声音也在她脑中想起。 “小雨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了，驾！！！” 他们二人突然的到来让魏成霜猛然回过了神，她衣袖一扫，整个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突然倒退起来。 “吃我一鞭！” 随着一声稚嫩的吼叫，路依然互动着鬼刺鞭气势汹汹地攻来。 鬼刺鞭在地母鬼槐中用雷电蕴养了十年，其内携带的雷电之力霸道至极。远远地魏成霜就敏锐的觉察到了这鞭子的危险想，顿时心生警惕。 啪！ 这一鞭直接拦截了魏成霜继续倒退的脚步，竟让她为了躲避鞭子不得已又回到了火花群中。 可这还没完，路依然见肖雨被困显然十分着急，手中的鞭子挥舞不断，竟不顾一切朝着魏成霜逼近，看着是要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眼看着路依然把魏成霜整个人逼近了火花群，而她自己也随之闯了进来，肖雨心里咯噔停了半拍，暗道事情恐怕要极其出乎预料。 焦急之下，她连忙喊叫了起来：“然然！别……” “小雨，我来了！”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还没来得及制止路依然，秦临那边早已舍弃了驼鹰，手提着自己那把漆黑的鬼剑朝着她飞奔而来。 第160章 不小心被鬼刺鞭点着了 肖雨瞪大了眼睛，心中开始惊恐起来。 “阿临，别过来，危险！”几乎是带着嘶吼，肖雨慌忙地喊道。 可秦临哪里听得进去，他眼睛紧紧盯着肖雨所在，恨不得眨眼人就飞过来将她从这“火海”里救出去。 另一边，路依然手中鬼刺鞭啪啪作响，一边挥舞着一边撅着嘴，显然是愤怒至极。 “你这个人太坏哩，我姐姐救了你，你竟然还这么对她，看我不抽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路依然说着，手中鬼刺鞭顿时噼啪作响，蓝色雷电伴随着她的挥舞如猛兽一般在鞭子上龇牙咧嘴起来。 那鬼刺鞭经过极星的祭炼早已经能够和使用者心意相通，而路依然摆明了已经是怒不可遏就是要将眼前的魏成霜给抽个痛快。 “然然别用……” 噼噼啪啪…… 鬼刺鞭自带的雷霆力量随着路依然的挥舞刹那施展开来，如一把把形状不规则的弯刀，以她为中心开始朝着四周横扫了出去。 雷霆切割着周遭的空气，与那些分散的火花连续相碰，所发出的声音更是变得越来越大。 而肖雨急切的吼声也自然而然被淹没在了这声音之中。 见自己的声音被刹那吞没，肖雨惊恐万分，眼睛瞪得可怕。 因为在她的感官中，那些分散在这片树林中她的灵力所化的那些火花全都开始莫名震动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全都炸裂开来。 这法术是肖雨第一次发动，本来就是大规模的捕捉和杀伤法术，她料到了可能会不尽人意，却不成想在鬼刺鞭的雷霆力量之下，这片火花俨然有要大范围爆炸的趋势！ 感官中传来的轰隆隆的声音给了肖雨极为危险的信号，她的心莫名其妙躁动不安起来，心脏如打鼓般砰砰直跳，令她莫名充满了危机感。 她再不做任何犹豫，眼看着秦临已来到身边，她左手朝着秦临猛然甩去，一个等身高的红球断界刹那便将他包裹了起来。 “小雨，你这是做什么？”本来冲着的秦临被断界突然包围，一不小心撞到了界壁之上。 “阿临，我的法术发动失败，不小心被鬼刺鞭点着了，这里已经是个危险地带了！你先在这里躲着，我去找然然！”肖雨急忙道。 秦临忙摇头：“我和你一起……” “不行！这九层游界恐怕有禁制，我暂时无法将你送出去，你若真的帮我就好好待在这里，等找到了人之后我马上回来找你！”肖雨急忙安抚，衣袖捂住了嘴，传出了几声咳嗽。 她刚才本想顺势将他送走，却发现此处灵力极为混乱，让她根本无法探查到外面的气息，因此也就无法开启界门连接到林子之外，无奈之下她只好暂时放弃这个打算。 秦临泯着嘴，若是往常他断然不会允许肖雨自己一个人在火里寻人，可眼下他心中虽矛盾，可也不忍她继续在自己这里浪费时间，承受那些不必要的烟熏火燎，便只好点头答应。 衣袖之上，肖雨的眼中略带着笑意。点头道别之后她收起了剑，右手四处寻觅，探查气息。 终于，在一阵热风抚过之时她才觉察到了一丝路依然的气息。跨界法术瞬间发动，眨眼间一个黑洞界门便出现在了肖雨跟前，她紧忙飞了进去。 而界门的另一端，也就在肖雨的界门刚刚打开之时，刚才路依然多次挥动鬼刺鞭的地方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 这声音虽不至于震天动地，但却离着路依然和肖雨等三人距离很近，三人被震得身形不稳，一个个东倒西歪，难以维持漂浮的姿态。 突如其来的振聋发聩之下肖雨一个踉跄便从界门里栽了出来。 一时间无法维持法术，界门随即便立刻消失在了她身后的位置。 可这也只是刚刚开始。 第一声爆炸仿佛像是个点燃导火索的引子，不仅在爆炸之处炸起了大片火光，还连带着不小心引动周遭漂浮着的那些火花开始滋滋作响起来。 也只是在一瞬间，自一个点起，紧接着下一个点，再接着便是成片成片的火花被接连点燃。 肖雨本来用于捕捉魏成霜而发动的这火花法术，此刻仿佛成了一片片的炸弹群，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开始陆续传来，紧接着便是火光漫天，烟雾四起。 砰砰砰！ 瞬间发动的大面积爆炸如同无数钢针一样刺在肖雨的耳膜，她只觉耳朵和眼睛里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出来，眼前血红一片，只能看到被她提前困在断界中的秦临撕心裂肺地吼，可她却是听不清任何一个字眼。 嗡！！！ 脑袋里的声音如擂鼓般吵闹得让人心烦，可肖雨却无暇顾及自身的情况。 眨眼间这片林子早已变得火光漫天，到处都是肖雨散落的灵力，灵力再度化成火花，火花再度被引爆，周而复始，没完没了，整片林子竟以这样难以控制的方式烧了起来。 “然然！你在哪！” 由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肖雨几乎是扯着喉咙在吼叫，可却至始至终无人回答。 肖雨慌了神，如发疯了一样在通红的这片林火之中胡乱穿梭。渐渐的，她的耳朵能听见了，可却也只能捕捉到噼啪的燃烧声，却没有路依然的回答。 这林子里的爆炸是由雷霆点燃了灵力引起，随着火势越来越大，也莫名的在林中引起了不小的灵力风暴来。 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的灵力碎屑，夹带着灼热的热风气流，使得肖雨即便是放开了全部的感官，却还是这些东西干扰得难以辨别方向。 秦临那里倒是还算安全，只不过肖雨暂时无暇再尝试将他转移出去，眼下她所有心思都在寻找路依然的事情上。 如此，火势越来越大，可肖雨却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兜兜转转了许久，。 “姐姐，我好像被烤糊了，我觉得自己好香……” 就在肖雨陷入深深的绝望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焦急得回过头去，终于在一棵树杈上看到了个白色的身影。 “然然！” 情急之下肖雨身形险些踉跄摔倒，她急忙脚下一点，一边唤着一边跌跌撞撞朝着那个声音死命飞去。 待她将路依然从那个树杈子上拎起来时，探了探鼻子，方才安下了心松了口气。 “没事了，姐姐现在就带你出去。”肖雨轻声道。 将路依然牢牢背在身后，肖雨提起的心才定了下来，此刻的她才留意到自己左手上的轮回盘鬼气正频繁跳动，她也终于听到了秦临是声音。 “小雨你在哪！你听到了吗？你快回答我呀！” “小雨，你听到了吗！” 肖雨能听出来秦临的焦急，除了他的呼喊声，对面还时而传来乒乒乓乓是声音，显然他是在尝试打破界墙。 “我找到然然了！你千万别出来，我们现在就过去找你！”肖雨连忙回答道，生怕他再这样砸下去，这断界就要支撑不住。 “你们还好吗？不如现在放我出去，我过去帮你。”秦临得到了肖雨的回答可谓是欣喜若狂，但他仍旧不放心，连忙追问。 “不可以，我已经没办法控制这里了，这里灵力混乱，且我的法术又受限，你若出来，若是再受了伤我们恐怕都要死在这里了！” 肖雨一边躲避着偶尔蹦出来的火燎，一边焦急地劝道。 秦临听罢，虽心中担忧无比，但也看得清此时的状况，并没有再墨迹纠缠，只得老实答应。 肖雨这才安下心来，稍作平静之后，便集中精神调动灵力，找了个火花蹦的最少的地方打开了个小小的界门。 一只脚正要踏进去，突然身后某处有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姐姐……” 肖雨回头看了眼路依然，发现她正昏睡着，便以为刚才听到的那是幻觉。 “姐姐……” 声音再次传来，肖雨身形顿时怔住了，她迅速回头查看，在一处正烧着的树木下看到了魏成霜粉色的身影。 她这才想起，刚才这林中还有个人来着，对方也是个孩子，她险些将魏成霜给忘了。 周遭的气浪过于炎热，肖雨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模糊地看到对方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人似乎是移动不得，正抬头望向她。 二人的距离并不远，可隔着火光和炽热的气浪，两人虽四目相对，却是都看不清彼此表情，只能看到个大致的轮廓。 肖雨站在那里，没有做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可令她不解的是这魏成霜也只是唤了一声姐姐之后，不知为什么就再也没发出其他求救的声音了。 此刻的肖雨背着路依然，陷入了片刻沉思，她知魏成霜尚且清醒，也知对方刚才确实是在唤自己，但是她不知这女孩为何不继续呼叫求救。 可眼下情况危机，路依然昏迷不醒吃，此处火势也是愈演愈烈，好容易发动成功的法术若是此刻不走，下一次不一定是否还能成功。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深深地朝着魏成霜所在看了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跨入了黑洞界门中。 第161章 那你可真是个倒霉蛋儿 界门的另一端正是通向秦临所在的断界，当肖雨背着路依然从界门中踏出来时，正好对上了秦临的眼。 碍于九层游界禁制的影响，肖雨开辟出来的断界并没有很大，在她和路依然进来后也只是刚刚能够随意挪动几下而已。 此刻肖雨和秦临在这狭小的断界中面对面站着，二人距离不过一个手臂，如此近在咫尺，秦临也得以将肖雨现在的样子看得尤为清晰了。 原本雪白而美丽的衣裙到处都是被烟熏出来的黢黑，一边的衣袖已被烧掉了一些，不过幸好人没有受伤。 路依然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第一次爆炸离她最近整个人正面被烟熏得黢黑，脸上脏的早看不出来模样了。 秦临心中虽因肖雨独自寻人而有一股怒气，可眼看着她平安回来，便什么都不气了，只是满脸担忧地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肖雨被他的双臂紧紧裹着，竟有些喘不过气，少许之后终于憋闷得紧了，才略微扭动着挣扎了一番。 “阿临，我有些喘不过来气……”肖雨闷声道。 “这是我对你的惩罚，每次你都丢下我独自一人应对一切，根本不给我任何与你共同进退的机会。我虽知自己目下有些无用，但若你总是如此，我也会不开心许久的。” 肖雨的脸闷在秦临的胸前，感受着他心口的起伏。他的声带随着语气的变化而轻轻震动着，一个大男人突然的埋怨另她险些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我下次不会了，你先放开我，我快背不动她了。”肖雨低头埋着脸，有些不敢直面秦临的眼。 “没关系的姐姐，你可以先把我扔下，我背过身去保证不打扰你们。” 身后的路依然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躲在肖雨的背上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然然你这个坏蛋！怎么还装晕偷听！”肖雨尴尬地向后瞄了一眼，接着就一把将秦临给推开了。 随后，她直接撩开了手臂，也将路依然给丢了下去。 突然没人拖着了，路依然屁股着地摔得够呛，自己揉搓叫痛之时，还不忘以屁股为轴，整个人调了个方向。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还是个孩子，姐夫你想和姐姐谈情说爱麻烦快一点，我们还要想办法逃出去呢！”路依然捂着眼睛，调皮道。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只是担心你姐姐，眼下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啊！”秦临尴尬地挠着头，连忙解释道。 “是是是，我没看到你摸她的腰，更没看到你搓她的后脑勺……” “然然！”见路依然越说越热闹，肖雨连忙将她制止，否则她和秦临就要陷入越发尴尬的局面。 此时的秦临已经是双耳通红，是站着也不是，转过去更显得自己没担当，顶天立地的一个男儿竟被一个小女孩给说得面红耳赤，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 “咳咳……小雨，这林中火势越来越大了，眼下我们该现在如何脱身才好。”秦临清了清嗓子道。 虽享受了片刻的温存，可看着红球断界之外噼啪烧着的树木和随着气浪而摆动的火光，秦临的眉头却始终无法舒展。 因为就在肖雨前去寻找路依然的期间，他蹭尝试还换鬼剑中养着的四鬼，可他尝试唤了几次之后，四鬼却始终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他将此事告知了肖雨之后，肖雨这才发现自从自己追着那个魏成霜和藤妖来到这片靠近九层游界的林子之后，林可青那边也一样没有了动静。 想到魏成霜肖雨便陷入了片刻沉默，而秦临也觉察到她似乎有些异常，也顾不得路依然这个小蹄子在旁边，双手轻轻落在了肖雨的面上，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袖将她的脸擦了擦。 “有心事？”秦临的语气温柔似水，关切地问道。 脸颊突然感受到了他的温度，肖雨缓缓抬起了眼。外面的火光映照在她的眼中，她朝着自己刚才发现魏成霜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充满了抱歉的神情。 “阿临，你帮我看好然然，我要再去一趟。” “那个女孩还在那里……”带着商量的语气，肖雨笑靥如花，有些祈求地望着对方的眼。 一边的路依然听到此话正要开口，可刚刚撇过脸就见到二人深情款款的亲昵模样便立刻闭上了嘴，又转了过去。 秦临听罢，身形滞了一瞬，随后一声长长的叹息从肖雨头顶传来，紧接着便又是一通埋怨。 “唉，你这是又不打算带我了？等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拿我当个外人，我也便不用这么愁了……” “那人与你素不相识，且看起来与那藤妖颇有关系，你若是搭上了自己……” 秦临嘟囔着嘴，面上尽是不悦，可有外人在也不好发作了。他将手撤了回来，有些舍不得，但心中着实生气。 “我总觉得她给我的感觉十分熟悉，我看她不是个坏的，我就去去，马上回来可好？” “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肖雨轻柔的哀求着，左手手轻轻将秦临额前的发丝整理了下，右手则轻轻拉了拉他腰前的衣裳。 肖雨这小动作属实出乎了他的意料，刚刚褪去的红色眨眼又爬上了耳朵。他的大手连忙捂上了自己的脸，躲在里面唉声叹气。 “你这是要我的命……” 虽说着话，秦临却始终没有将手挪开，一声叹气之后他朝着肖雨摆了摆手。 “我们来日方长，你且看我今后如何要你的命……” 肖雨莞尔，留下一声诱人的坏笑之后，整个人向后一退，没入了刚刚开启的界门之中。 “姐夫，你们谈情说爱怎么还带取人性命的咧？看来谈恋爱还有挺大的风险哩！” 肖雨离去后，路依然不知什么时候转过了身，一双眼睛圆溜溜地从指缝里瞪着，若有所思道。 “小，小孩子家懂什么！”秦临白了她一眼，略显结巴道。 “嗯……你们这种死去活来我实在是不明白，等我出去了一定要问问可青和玉姐姐，她们都已经是大人了，知道的肯定很多！”路依然托着腮，笃定道。 “不行！此事万万问不得！”秦临连忙摆手，急得面红耳赤。 “为什么？”路依然食指含在嘴里，不解道。 “因为………”一向聪明的秦临脑袋里此刻却如浆糊一般，脑筋竟有些不好使了。 他憋了半天想，看着路依然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连连叫苦。 “因为爱一个人，是要时刻准备为她奉献生命的！”说出此话时，秦临自己都惊了一下，可回过神来时，却也觉得此话说得心安理得。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爱姐姐吗？”路依然盘坐在地上，仰头极为认真地问道。 秦临沉默了片刻，望着肖雨刚刚离去的地方，有些除了神。 “爱。刀山火海，至死不渝。”他一字一顿道。 “我一定要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只能拖她后腿，看着她自己一人去出生入死了……”秦临语气逐渐微弱了下去了，似在自言自语。 …… 肖雨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说出那番话来，待她从另一边是界门出来之时脸色已涨红得不像样子，比起火光来只有更甚。 摸索着刚才发现魏成霜的方向，她心中莫名开始焦急了起来，因为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刚才被唤是那一声微弱的“姐姐”。 人是必须要救的，不管这个魏成霜是好是坏，她毕竟是个孩子。 何况肖雨心中自见到她那一刻起，仿佛有着非常强烈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故人的久别重逢一样熟悉。 可遗憾的是，任她无数次搜索小六生前的记忆，却始终一无所获。 如此思忖着，肖雨掩着面，眯着眼快速穿梭在火海之中。 如她预料，九层游界的禁制使得她这次界门开启的位置与上次有了不小的偏差，她不得已只得四处兜转，顺便也呼喊了起来。 火势已烧了许久，她被呛得无法吐字清晰，喉咙更是因灼热而疼痛难忍。 而令肖雨尤其疑惑的是，在这距离绿洲界仅仅隔着一层游界的地方玩，如此大范围的火势竟这么久无人来灭火救援，这属实令人不得不去琢磨。 这片林子更是如同被下了什么术法一样，使人辨不清东南西北，因此也难以冲出火海。兜兜转转仿佛要将人活活困住，再烧死在这里。 不过好在肖雨记性好算好，转了几圈时候，终于寻到了那棵几乎要被燃烧殆尽大树，也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树下的一动不动魏成霜。 见她面朝下且毫无动静，肖雨心底一沉，连忙飞了过去。 而就在她双脚刚刚落地之时，原本还一动不动的魏成霜突然伸出了两只黢黑的手来，一把就抓住了肖雨的脚腕。 自己突然被抓住，肖雨被吓得发出了一声惊呼。她想要跳开，奈何对方力气实在是太大，她怎么也无法挣脱。 几个回合之后她再不想浪费体力，无奈之下只好停止了挣扎的动作，低头朝着魏成霜叹了口气。 “小姑娘，你再这么抓下去我的脚腕就要被你拧断了，到时候咱俩都死在这里，再顺便烧成灰，都省得家人来扬了。”肖雨无语道。 话音刚落，脚下就传来了嘤嘤的抽泣声，一开始只是低声哭泣，后来那魏成霜便太气了头，长大了嘴，开始号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啊，怎么现在才来啊！” “我以为你不管我了啊！” 呲溜—— 魏成霜吸着鼻涕哭哭啼啼道。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肖雨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觉得这丫头也未免太自然熟了些。她眉毛一挑，嘴角微微抖动了下，随后便朝着魏成霜低头看去。 “如果我没记错，咱们今天才认识吧？说到良心……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要走了哦。” 嘴上说着，肖雨就开始继续挣脱了起来。 “女侠且慢！有话好说！” 魏成霜一边说着，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就加重了些，肖雨吃痛，开始龇牙咧嘴起来。 “我的腿要被你掐折了！再不松手我不客气了！” 肖雨带着些怒气，从右手断界中抽出了雪剑，作势就要朝着魏成霜劈下。 “我放开你可以，但是你发誓要救我！不然你断一条腿我折一条命，咱俩同归于尽吧！”魏成霜不甘示弱撇嘴哭丧道。 “你先给我松开！”肖雨皱眉。 “我不！松开了你就会丢下我走了，我才没那么傻，你先救我！”魏成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肖雨一口怒气涌上脑门，恨不得一脚把这丫头踹晕了好快点了事。 “那好，我现在就断了这条腿，就当是给你践行了。” 说着，肖雨就举剑佯装要对自己下手。 “唉唉唉，我放还不行吗！我放了放了！你快救我出去，我的腿……断了……”魏成霜咧着嘴连忙松开了手，央求道。 等她挪开了手，肖雨才发现自己的白裙上真的有一抹血迹。 下意识朝着魏成霜是下身看去，她裙摆下膝盖附近赫然有个地方晕了一片血渍。 “我的右边膝盖刚才被炸伤了，想要躲不知道为什么没来得及……一着急左脚也摔伤了……”魏成霜额上挂着汗，委屈道。 “那你可真是个倒霉蛋儿。”肖雨笑道，随即收起了剑。 虽然觉得魏成霜的遭遇倒霉得有些好笑，但肖雨此刻心中却开始嘀咕了起来。 以她刚才见魏成霜移动身形所表现出来的身手，若说躲不过刚才的爆炸，她委实有些难以相信。 肖雨蹲下了身，开始查看起魏成霜腿上的伤势来，可方才掀开了裙摆，似是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的皮肉，她便开始嗷嗷大叫起来。 “疼！！！”魏成霜哭丧着脸，早已疼得冷汗直冒，泪流满面。 “看来是一动也动不了了，我背你吧。不过等下把你扶起来的可能要疼一阵，你得忍忍了。”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处，肖雨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第162章 她会打断我的腿的! 魏成霜虽看起来年龄不大，但以肖雨现在的身形来说，扶起一个伤员属实难了些。 由于肖雨的力气不够，再加上魏成霜因腿伤无法自己移动，整个背人的过程就显得极其笨拙。 在时而传来的咿咿呀呀哀嚎声中，肖雨终于将那疼得眼冒金星的魏成霜背在了身上。 “你胳膊没断吧？抓紧一些，你可比我妹妹沉多了，我背你有些吃力。”肖雨回过头道，累得气喘吁吁。 魏成霜眼下无从反驳，也只得双臂环绕在肖雨的脖子上，稍微分担一些重量。 “我才没那么重。”魏成霜噘嘴嘟囔道。 肖雨忍俊不禁，但也打算将实情告知她一番：“我劝你节省点体力，我能把你暂时带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这林子太邪门，我们也出不去。” “真的是太邪门了，跟闹鬼了一样，我当时想跑跑不了，真是莫名其妙……”魏成霜伏在肖雨的背上，委屈但更多是愤怒。 火势持续朝着四周蔓延，肖雨背着个人眼下也有些呼吸困难了起来。幸亏她们是修行之人，体魄强健，也有灵力傍身。 倘若换了一般的平凡之人，在这样的高温之下恐怕早就成了一具尸体，最终成为一抔灰烬。 腾出了一只手，肖雨快速伸向身前将一个半人高的黑洞界门开辟了出来。 “刚才就见你施展过一次，你的法术……好厉害！我在绿洲界哪怕是整个妖族都没有见过有谁会用界面法术，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魏成霜突然来了精神头，在肖雨背后支棱起来，抻着脖子问道。 “别拍马屁，这次我侥幸还能施展，不过这界门的大小已经大打折扣了，下次就不一定了这么幸运了，你再跟我啰嗦我可要支撑不住，咱俩就要玩儿完了。”肖雨眯着眼，懒得继续理睬她，就要背着她钻进界门。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是真的厉害，与我见过的都不一样，要是我也能学会………小心头顶！！！” 魏成霜正嘟囔着，余光发现有一一片绿色雾气忽然从天而降，最为浓重的地方正是正往界门里钻着的她们。 肖雨反应倒是极快，几乎是在魏成霜话只说了一般的情况下脚下猛然一点，背着魏成霜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这一跃让她二人险些装上了一棵刚刚被烧断的参天大树，好在肖雨身手敏捷，身形迅速躲闪了之后在一处火势较缓的地方稳稳落了地。 那绿色的雾气来势汹汹，仿佛从天而降一般让人看不到源头。刚刚站稳的肖雨再次抬头朝界门处看去，那黑洞界门仿佛突然失去了灵力的吃撑开始摇摇欲坠起来，片刻之后就凋零黯淡，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而更加令人感到惊恐的是刚才那片绿色雾气所落下的地方，不仅所有的火势瞬间熄灭了下去，甚至还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宛如冬日霜降，寒气开始向四周弥漫。 “糟了糟了！咱们闯大祸了！你你你你快开界门，我我我我们快跑哇！” 肖雨的心思正被那邪门的绿色雾气所吸引，身后的魏成霜就突然跟发疯了一样开始喊叫了起来。 “怎么，火已经灭了，不是救援来了吗？”肖雨被吵得心烦，忙问道。 “什么救援，听我的快跑啊，她……她会打断我的腿的！” 此刻的魏成霜双眼早已被恐惧占领，已经不能老老实实爬着了，开始猛烈摇晃起来，巴不得自己瞬间就能起飞，好快点逃走。 “你的腿不已经断了吗？哦，你还有一条。”肖雨坏笑。 魏成霜心急如焚，面露惊惧，更是被肖雨弄得哭笑不得，刚想回嘴，此时天空突然传来了连续的踢踢踏踏的声音。 那声音密集且快，只是几息之间就已经到了头顶。 “完了……想跑也来不及了……” 魏成霜浑身发抖，整个人如同脱了骨一样从肖雨的背上滑了下来，也顾不上腿伤，整个人就那么跪趴了下去。 那踢踢踏踏的声音已在耳边，同时，肖雨直觉头顶似有什么东西遮盖住了光线。 此刻正值夕阳斜下，此处火势灭去之后便只剩下了那似火的残阳，随着踢踏声的到来，头顶顿时如乌云遮顶，昏暗了下去。 轰隆隆… 好似有车辆的轮子从半空划过，从肖雨和魏成霜的头顶径直飞过，周遭的气流被瞬间带动，将他们的衣裙都拍打地作响。 突然而来的天空之物与那被掀起的厉风让肖雨有些整不开眼，勉强残存的一些视线中，她看到一辆乌黑的战车从天而降。 那战车的前方俨然是两匹巨大的驼鹰，体型要比她之前骑过的还要大了一半，一匹黑一匹白，正小心翼翼摆动着蹄子，拖着那战车缓慢降落。 待到驼鹰的蹄声彻底安静了下来，此处的气流才逐渐静了，而那战车真正的模样也彻底呈现在了肖雨的面前。 这战车虽看似简陋，但乍一看却像是什么庞然大物的头骨被削去了一半之后倒挂而成。 战车漆黑无比，残阳余晖之下俨然能够看到粼粼波光，好似无数粉碎的晶石散落在其表面。 两侧更有兽骨打磨出来的巨大齿轮镶嵌在侧，这轮子一圈仔细看去竟是布满无数细密的骨刺，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恐怕要落得个血肉模糊。 那战车的车身边缘，有一女子拉着缰绳轻盈地站立着。 这女子看似年纪看似约莫三十几岁，漆黑长裙下依稀可见她身姿丰盈，婀娜动人。 这女子皮肤白皙，极黑的长发随意地盘在脑后，也有一些散落身后，长长地飘在后腰。 战车太高，高过了肖雨的头顶，双方隔着约隔着两丈左右的距离。 待那女子松了缰绳，稍微挪动下脚步从在车上落下，肖雨才看清在她身后的战车内似装满了许多千奇百怪的东西，有一些类似触手似的东西正血淋淋地挂在车身边缘，还滴着血。 女子的唇色极为艳美，深邃而修长的双目中有些诡异的目光望了一眼魏成霜之后，漆黑的瞳仁瞬息一转，回到了肖雨的身上。 第163章 竟是亲娘找来了! 女子伸出了莹白而修长的手，手中一个半透明的绿色冰锥从她的袖中露出一小截，朝着肖雨身后指去。 “把她交给我。” 女子声音沉稳动听，却透着一股压迫感。她虽要的是魏成霜，可眼睛却上下移动了一番，将肖雨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我，我……” 肖雨尚未开口，身后的魏成霜颤抖着声音，看似已经无法正常维持身形，腿上的伤也顾不上了，整个人跪得板正，低着头直打哆嗦。 “你什么你？你是自己过来让我打断腿，还是我先杀了她之后，再去打断你的腿？” 女子声音冰冷了一些，仿佛能够将聆听之人瞬息拉入寒冰地狱，令人毛骨悚然，肖雨竟不自觉微微打了个寒战。 魏成霜吓了一激灵，身体下意识朝着肖雨身后躲藏了起来，拽着她的裙子，嘴里不停念叨着“救命，救命……” “你是什么人，若是来救火，你灭了火我们本应该感激你才是，可你张口就与我要人，这未免有些不合理吧？” 肖雨说话的同时悄悄将雪剑唤了出来，握在了右手，只因她从对方身上觉察到了一股莫名的不友好的气息。 “呵呵……” 那女子低声一笑，那表情和语气，就像是肖雨刚刚说了个笑话似的。 “救救我，我不想被打断腿……” 前脚那女子冷笑完毕，魏成霜的哭腔就传到了耳边。肖雨心中犯了难，开始琢磨起这女子与魏成霜的关系来。 她开始细细打量起那女子来，那女子美貌无双，即便是不再年轻，但也是风华绝代，自己与她比起来属实缺少了些韵味。 再看地上跪着的魏成霜，小脸儿被烟熏的黢黑，一口白牙在她咧嘴求救时露了出来，现在她分明是个脏兮兮的丑丫头！ 可肖雨如此的打量却让那女子面上稍有不悦，美妙的弯眉微微蹙起，眼睛也半眯了起来。 “呵呵……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你在我的地盘放火我还没追究，你放完了火自己无法脱身便罢了，如今我教训自己家的孩子你竟还要对我剑拔弩张，如今这外面的孩子都这么跋扈了吗？” 女子的手指随意摆弄着手中的冰锥，一边玩弄一边斜着嘴角冷冷说道。 “自家……的孩子？”肖雨如当头挨了一棒，惊讶地微张着嘴吧转头闻到。 “她……她是我娘。”魏成霜茫然地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尽是无辜之色。 肖雨见她成人，几乎气得要冒了烟！ 对方看似来者不善，张口闭口找她要人，原以为是这丫头结了仇家或是受制于对方，却不想竟是亲娘找来了！ 她做为这场大火的始作俑者，竟还敢对人家拔剑相向，这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肖雨来不及将剑收起，连忙双手抱拳，低头欲表示歉意。“原来是她家中长辈，晚辈是……” 然而，就在她要报上来历之时，那女子身形忽然一闪，竟是快如一道黑色闪电，眨眼间就来到了肖雨的跟前。 女子欺身靠近，高挑的身形近在跟前时她的脸几乎都要贴在肖雨的眼睛上。 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可给肖雨带来的却不是沁人心脾的舒适，而是一股濒临死亡的危机。 下一刻，她直觉心口处传来一阵尖利的刺痛，同时一股极寒的凉意瞬间便穿透了她的心脏。 那寒意仿佛深入骨髓，更如无数细小而寒凉的镇，直击肖雨的灵魂。 肖雨低头看去，自己白色的衣衫前心脏的位置已被一片血红晕染，心脏处不知何时早已插上了一把冰锥，而此刻握着冰锥的人正是那女子！ 肖雨瞠目，对自己即将面临死亡之事更是难以置信。 当啷…… 右手的雪剑失了力气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声音此刻在肖雨听来却如同日落前的乌啼一般悲伤凄凉。 “娘！不要杀她，她救了我的命！” 在肖雨的背后，魏成霜悲伤地喊着。她看着肖雨的身上的血渍在雪白的衣衫上快速满眼，很快就晕满了整个后背。 片刻间这片被寒霜布满的林中，原本因大片燃烧而产生的焦糊味便被血腥取代。 “呵呵……姓段的，我知道你就在这里，还不出来吗？你再不出来，我就把这小丫头的心挖出来，好亲眼看一看她心上寄生着的寒心蛊到底是不是我姐姐的。” 女子握着冰锥的手力道更大了些，最后整个锥体竟直接从肖雨的身上贯穿了出去，背行露出了鲜红的一截。 肖雨低头看着自己血液喷涌的胸前，本来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来承受这这命的贯穿伤带来的疼痛。 可即便是这冰锥整个从她的心上刺穿，她也只是在皮肉破开时承受了那么一瞬间的钻心之痛，而那之后的她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痛觉。 确切地说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她只觉得整个人好像逐渐被寒冷包围，头越来越沉，就连吐出的呼吸都带上了寒霜。 她无法说出一个字，彻骨的寒冷将她紧紧包裹，她无法动弹一分一毫，甚至脸上的表情都僵在了她讶异的那一幕。 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眼前开始被冰霜覆盖，自己仿佛是落入了无底而寒冷的深潭，越陷越深，越来越冷，直至下坠到无尽的深渊。 肖雨失去了意识，陷入了片黑暗。 …… “师父，师父，师父你快醒醒呀！” “她不是，她还没答应呢！她是我姐姐！姐姐你快醒醒呀，呜呜呜………” 肖雨不知道自己具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活着，只觉得意识昏昏沉沉，脑子里鸣叫不断。 她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话，也听到了有人在她身旁焦急地哭泣，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到底是谁在叫她，可眼皮却如同千斤重，想努力清醒却怎么都整不开眼睛。 昏迷前的寒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困意和疲惫，甚至是饥饿。 “姐姐，我给你留了烤兔子，特别香，你快醒醒呀！” 在模糊的意识中，肖雨终于认出了那哭泣着的正是路依然的声音。 第164章 你倒是说说那藤屋到底是个多大的地方 “你能不能不要再吵吵了，师父在睡觉呢！你就不能像个大人一样沉稳一些吗？你瞧我，按照娘的吩咐备好了药，就等师父她老人家醒了之后喂给她了。” 魏成霜见路依然一直在摇晃肖雨的手臂，连忙恼怒道。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娘刺了我姐姐一锥子她又怎么会昏睡了十几天！什么化寒丹的，你快走开走开，我们才不稀罕呢！” 路依然泪眼汪汪，手中端着滋滋冒油的烤兔子，嘴角虽然挂着油星，但她语气强硬，恨不得赶紧将魏成霜赶走。 被她这么一说，魏成霜想要还嘴，但这话听着倒也让她觉得是自己这里有些理亏，毕竟肖雨的伤却是她亲娘导致。 “那………这兔子还是我抓的，你还要不要给师父吃了……”魏成霜指着路依然手中的兔子，撇嘴委屈道。 “兔……这个兔子我是要吃的，但是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哼！等鬼伯伯回来了我再收拾你！”路依然紧忙护紧了手中的兔子，警惕道。 魏成霜听罢，眉毛一挑，眼睛也眯了起来，她上下打量着比自己还要矮上一个头的人族女孩，拖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片刻后她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就美丽的大眼睛猛然挣得溜圆，啪的一下拍了下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你是自己打不过我因而无法收拾我，才要等家长回来吧。啧啧……我险些中了你的计！” “嘿？你说什么？我打不过你？你你你你等我把兔子放好，我们现在打一架好了！” 路依然眼眸之中忽然有冷冽的白光闪烁，眼神也跟着凶狠了几分。她顾不得手中的兔子是否会受到牵连，油腻腻的手将袖子撸了起来，气势汹汹就要朝着魏成霜大步走去。 “噗嗤！” 突然她身后一声笑传开，竟是肖雨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见她俩拌嘴暂时没有气力劝架，只好装睡先听着看看。 奈何这俩丫头拌嘴的内容她听得云里雾里，摸不着吵架都头绪，大抵只听出了自己是被刺伤了之后又被救了，而还都是同一个人。 至于临昏迷前听到那魏成霜的娘对着自己喊“姓段的”，肖雨猜测这女子口中的姓段的恐怕就是指老鬼了。 她探了探右手中的断界，老鬼早已经不在里面了，连妖后的磷骨也一同不见了。 而另肖雨不解的是，在荒唐境界之中好容易捕捉到的罪魁祸首之一的陈一航也已经不在断界中了。 从路依然和魏成霜二人的拌嘴中肖雨得知自己大概是睡了十来天，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信息了。 她正一动不动思考着，突然感觉胸口处被一个人重重压了下，疼得她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呜呜姐姐啊！你终于醒了啊，我以为你死了啊呜呜呜呜！” 肖雨忽觉胸口前温热无比，仔细看去才知不知什么时候换上的新衣已经被路依然的鼻涕眼泪浸湿了。 “咳咳，然然，我没事，可你再继续压着我，我恐怕就真的要憋死了……”肖雨艰难的说着。 胸口处的人忽然就爬了起来，双手捧在身前时，一只烤的稍微焦了的兔子就被递到了肖雨面前。 路依然脸蛋红润，喜极而泣：“姐姐，你吃兔……” “师父！你终于醒了！你快把我娘给的化寒丹吃了，好尽快好起来！” 这时，魏成霜突然就冒了出来，横插了一嘴，将路依然之后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谁要你们家的破丹！你们人面兽心，都不是好人！姐姐你千万别听她的，我们自打被她带来了这里，她就一直叫你师父师父的，我里头准保就是有什么阴谋，没错，她们就是图谋不轨！” 路依然身形快速一闪，警惕的横在了肖雨和魏成霜之间，丝毫不例会对方脸上的笑容此刻在迅速冷去。 “然然，你先回来，我有话问她。” 肖雨拉了拉路依然，硬是把她给拽到了身边坐了下来。她浑身疼痛，不知道具体哪里痛，就仿佛是千万根针在身体里乱窜，每动弹一分都要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我记得你是叫……嗯………魏成霜？那你可是当今妖王所在魏家的人？”肖雨猜测着试探性地问道。 魏成霜眼下是兴奋难耐，碰着内含丹药的小盒子小手都在发抖，因为她满脑子都是她娘十天前与她说的话。 “正如师父所说，我是魏家的人，我二哥哥魏枫语是如今无尽森林与绿洲界的统治者，也就是师父您口中说的妖王，我二哥哥五十年前上位后娶了殷家的孙女殷绿姬为后，而我娘就是师父您要找的白家人。” 魏成霜站得笔直，回话说一字一顿，吐字清晰，活像个修养得体的大家闺秀，这倒与肖雨初见她时的样子大相径庭，令她不禁开始琢磨了起来。 “竟还是个公主，眼下倒是装得有模有样了。”路依然盘坐在肖雨所在的巨大的床上，手中捧着兔子，小声嘟囔道。 肖雨忙给她试了个颜色，这才稍微安静了会儿。 “你怎知我在找白家人？可是有什么人与你说了什么？”肖雨支撑起身体踱到了床边，随即追问道。 “同师父一同来的人倒是没机会说什么，倒是有一个一身青色衣裙的鬼姐姐，和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老鬼，与我娘道了道你们来此的目的。”魏成霜恭敬地答道。 “那……与我一同来的那些人呢？” 肖雨一听魏成霜口中说人“没机会”说什么，心里咯噔一下，遂忙问道。 “你说的是我那个英俊潇洒的师公吧？他与被押解来的那个火黎国的漂亮姐姐一起安顿在山脚下的藤屋了，那里冬暖夏凉，风景怡人，最适合人居住养伤了。” 魏成霜手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语气像是再宽慰肖雨。 可此话一出，肖雨蹭的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吓得身旁盘坐的路依然整个人像个小王八一样翻了过去，奈何手中捧着兔子，她好一会儿都起不来身。 “你说什么？他们现在住在一起？你倒是说说那藤屋到底是个多大的地方？！”肖雨身形整个欺了上去，几乎要撞在了魏成霜的身上，急切地问道。 第165章 师公他还真是个怪好的好人哩! “师父，你难道不是应该先问问师公为什么会受伤才对吗？”魏成霜是肖雨的反应惊了下，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 肖雨整个人怔了一下，身形顿了一顿。她一边极力控制着自己接着问下去的强烈欲望，一边清着嗓子退回了床边，把四仰八叉起不来的路依然给拎了起来。 “额，那什么，咳咳咳，阿临为什么会受伤了？”肖雨尴尬到，把微红的脸埋在头发里，拎着路依然略微撇过脸问道。 “师公他还真是个怪好的好人哩！虽然他不是很厉害，明知自己根本不是我娘的对手，但是他见我娘要将你带走，就拼了命想夺回去，硬是缠着她磨蹭了许久呢。后来我娘嫌他烦就让我一棒子给他敲晕了，之后就让史斗子带去藤屋了！” 魏成霜叙述的时候眼神亮晶晶的，兴致勃勃地回想着当时的情景。 “啊？敲晕了？那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都在做什么呢？”肖雨瞠目，虽心疼秦临被魏成霜打晕，但她心中却依旧挂着藤屋那边。 旁边的路依然听得眉毛一挑，眼神早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她当然猜得明白肖雨的心思。 “这个他们……师父你是说谁们？啊对了，后来我娘差我去藤屋将那个生病的姐姐带走，师公又找我要你，他一边说要见你，一边放心不下病姐姐总在问来问去，后来我也实在是听烦了，就把他先踢晕了，怎么也要先办妥了娘交待的差事不是。” 魏成霜微微低着头，脸颊上竟爬上了些许羞涩，抱着药盒的两只手食指搓在一起，有些不好意思了。 “踢……踢晕了？”肖雨坐在床边，心脏跳得飞快，她紧张地双脚对在一起，两手攥得骨节都白了。 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肖雨此刻担心的是什么，魏成霜猛然抬眼，脸上羞红已不再，开始拼命摇头起来。 “我没有用很大力气，我的腿是练了许多年的，一踢一个准，保证一腿下去人马上就晕，绝不会让师公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魏成霜说着，不顾形象地将自己的右腿抬起横在身前，愉快地欣赏并解释着。 “这……姐姐，姐夫也怪可怜的，十几天了连你的面都没见着，还没这家伙弄晕了两次，要不我这兔子还是留给他吧。”路依然低头望着手里的兔子，歪头看向肖雨道。 肖雨此刻正蹙眉沉思，努力将魏成霜讲的这些话串接起来，以缕清楚这些天的来龙去脉。 她沉默了少许，心中对秦临的情况很是担忧。而听闻梅玉儿也被带走，心中更是不安了起来。 然而，突然的，一个疑惑冲上心头，令她皱褶眼眉抬起头，开始打量起这个有些“自来熟”的魏成霜来。 “你刚才叫我什么？师父……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师父了？”肖雨后知后觉地疑问道。 呼…… 话音刚落，只听身旁的路依然口中一声叹息传来，并向她投去了个埋怨的眼神，仿佛再对肖雨说“姐姐，你终于注意到这个天大的事情了”。 “回禀师父，这个事情还要从那天你在绿洲界的护界大阵外，也就是你们说的第九层游界外，当着我妖族数万戍边大妖的面，亲手放的那场滔天大火开始说起了……” 魏成霜将近期发生的事情开始一五一十详细道来，几句话之间所包含的信息太具有冲击力，简直令人毛骨悚然难以置信，肖雨坐在床边嘴巴长得老大，下巴都差一点耷拉到了地上。 路依然安静地坐在她的旁边，悄咪咪地闭着眼睛，面色平静至于竟还不住的点头。听得起劲了，手中的兔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消灭了大半，早就将自己烤这只兔子的目的抛之脑后了。 按照魏成霜所说，其实当时的那场大火离绿洲界的九层游界很近，戍守在绿洲界内的几万戍边的大妖早就注意到了火势，只不过当时是得了令按兵不动的。 否则，个个都是九层之上的戍边大妖，在这片林子中营救一个受困的公主，再擒拿几个涉嫌纵火的人，绝对是小事一桩。 至于这个下令的人正是魏成霜的娘，也就是当今妖王的亲娘，白家目前的掌家人——妖族王庭的大护法白三图的亲妹妹，白净仪。 这是她知晓的最为清楚的部分。 至于白净仪为何要亲自来救人，根据魏成霜所说连她自己都不敢往深了去问，因对方走得匆忙，禁制她进一步询问探查的态度也是不容置疑的，因此她也不是很清楚。 后来肖雨被白净仪刺伤，硬逼得老鬼不惜耗费巨大力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肖雨的断界中破界而出。二人秘密交谈了一会儿之后，不知是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之后便一起朝着绿洲界最南端远去了。 白净仪临走前将魏成霜的腿伤医好，而后又简单交待魏成霜将肖雨带回如今她们所在的“落花成溪”，也就是魏成霜自己的宫殿来养着，等她回来。 当时的魏成霜以为肖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连带着插在心口上的冰锥一起给背了回来。 一夜之间，那透明而阴寒的绿色冰锥在肖雨心口缓慢化成了水，紧接着便顺着伤口流淌进了她的心脏，伤口转瞬之间便愈合完好，而肖雨从那时开始昏迷了十日。 肖雨听得脑仁疼，不管真正的事实是怎样的，如今绿洲界流传的版本，大抵是这火肯定是她放的，作为妖王之母千里迢迢从外界“请来”教授公主法术的师父，放火的原因则是为了测试她新收的徒弟，也就是魏成霜这位绿洲界的公主的资质。 无论是白净仪为了快刀斩乱麻了了这件事而自圆其说，亦或是老鬼用了什么样的筹码为代价换取了如今这样的结果，此刻的肖雨脑中早已乱成一团。 她开始反复回想当初在林中遇到老鬼时的情景，努力回想着每一帧画面和每一句对话，也开始怀疑当时对方所说的那些内容的是否真实可靠，是否是为了什么其他的目的而要求与她同行。 因脑中混乱无比，肖雨额上不禁溢出了些许汗珠，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 离她最近的路依然立刻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劲，急切又担忧之下，连忙凑到她身旁，开始自责起来。 “姐姐，你脸色好难看，又疼了吗？是不是因为他们把放火的事情都归咎到你身上……我知道都是因为我，是我乱用鬼刺鞭，我不知道那上面的雷电能引爆火花，都怪我不好，怪我没认真听你的话……” 第166章 她咒你死，我也要咒她 “嘘！” 肖雨立刻制止了路依然，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既然白家的姑姑已经率先给了这个事情一个说法，我们以后都不要再随便说这些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也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肖雨手指抵住了路依然的嘴，摇头道。 路依然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惊恐，随后她从肖雨的话中领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狠狠地点了点头。 “师父……”魏成霜站得有些远，小声唤道。 她手中依旧捧着白净仪交待的药盒子，她朝肖雨床边稍微挪动了几步。 “我娘说你身上的寒心蛊是致命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浑身冰冷，痛苦难耐，但是她也解不了……这是真的吗？”魏成霜的眼中亮晶晶的，似要马上哭出来，语气很是心疼。 “什么寒心蛊？你在胡说什么？姐姐怎么会死，你再瞎说八道我就打你！”听她这么一说，路依然蹭的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不等肖雨拉住她，整个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本来疲惫不堪的肖雨，咬牙之下身形瞬间绕道了路依然身前，赶在她出手之前拦住了。 “然然，你怎么这样冲动！”肖雨的带这些批评，怒道。 可是，当她低下头去瞥见路依然噙着泪的眼睛时，心底突然软了下去，并为自己刚才过于凌厉语气感到万分愧疚。 此时路依然眼中两行泪无声落下，她吸了吸鼻涕：“她胡说，她咒你死，我也要咒她……” “不可以。”肖雨的手轻轻抵在路依然的嘴上，将她的话生生打断。 “我现在是霜霜的师父，你是我妹妹，是她的师叔，以后可就是长辈了。若晚辈说话不得体，做事没有分寸，你这个做长辈的应该规劝约束，而不是以同样错误的方式惩罚自己。” 肖雨的双手轻轻落在路依然的脸上，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轻声道。 “我是师叔……那……以后我们和她就是一家人了？”路依然抬起眼，圆润的杏眼在泪光下显得更加明亮，目光闪烁着落在肖雨身上，似在极力确认着。 一说到“一家人”，一旁被路依然莫名恐吓得魏成霜不得已驻足原地，可她的眼底的面颊处却多了些微红，嘴角更是抿了起来，不敢表现的太过兴奋了。 可是她极力去掩饰的这些细微变化，肖雨却在余光中看得真切，心里也逐渐放松了些。 她站直了身，目光在两个看似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之间先后扫过，而后右手伸入右手断界中，取出了秦临之前偷偷塞给她，但她许久才舍得吃一颗的糯米糖丸。 “然然说的对极了，咱们吃了这糯米糖丸，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遇事必挺身而出共同面对，是要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 肖雨说着，率先拿出了一个糖丸放进了嘴里，而后看向了另外二人。 路依然微微蹙眉，右手食指含在嘴里。她的内心陷入了困难的挣扎，可这种挣扎持续得太过短暂，在琢磨明白肖雨所说的意思之后，就决定要拿一颗糖丸。 可刚伸出手去，她却迟疑了，虽然眼巴巴看着那些诱人的糖丸，被那股子香气迷得够呛，但她见魏成霜这个晚辈还没伸手，自己作为长辈犹豫着也不好意思先动手了。 “路师叔先拿吧。” 倒是魏成霜十分机灵，发现了路依然伸手的小动作，率先开了口。 突然被人叫了一声师叔的路依然表情一滞，随后又故作镇定自若模样，让自己有一些长辈的样子。 “额……咳咳，嗯，师侄也请吧。” 路依然伸手拿了颗糖丸，淡然放进嘴里时，糖丸化开时甜蜜可口，香味沁人心脾，她心中已乐开了花。 另一边魏成霜刚刚将糖丸放进了嘴里，刚尝到甜头，突然想起自己手上的药盒，激动之下差点把自己呛着。 “对了师父，我娘说她的寒冰锥在你的寒心蛊上冻了一层壳，可让那蛊虫迟钝一阵子，这化寒丹则是用来安抚蛊虫让它不要随意躁动，师父你快些吃了吧！快快！” 魏成霜急得直跺脚，就要把那盒子递到肖雨手里。 肖雨狐疑，不知道这丫头突然这么着急是什么情况。但她还是接过了盒子。 “霜霜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肖雨随即问道，心中也有些担忧了起来。 “师父我不能跟你说了，我有很重要的家事需要处理，你待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会儿若是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也不要出来。” 肖雨正要询问，只见魏成霜忽然将自己的裙摆掀起了一脚，眨眼间就已经做好了一个起跑的姿势。 “霜……” 连叫住她都没来得及，伴随着一声地板碎裂的哐当声，魏成霜的水粉色衣裙自肖雨面前轰然飘过，只留下条长长的残影。 肖雨寻着那身影抬头看去时，那魏成霜早已从“落花成溪”的屋顶天窗上窜了出去。 原以为她要立刻飞远了去，没想到她身形轻飘飘地落了地，就那么飘落在了屋顶之上。 遥望着苍穹，魏成霜扬起了尖尖的下巴，目光死死盯着目下已是繁星点点的天空，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姐姐，小师侄这是练得什么功？，她的腿脚好厉害，力气好大，我………我觉得现在的我恐怕不一定能打得过她。” 路依然望着屋顶上的人不禁点头叹道，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胳膊和双腿，连连摇头。 “九层大妖，加上血脉的先天优势，就已经把大部分的人都比下去了，更何况她年纪还小，来日方长，没有我这个师父她今后依然前途不可估量。不过我们然然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你的幻术就非常厉害，如果把我的织界元法也学得更扎实些，等你这个师叔长大了说不定比她这个师侄还要厉害！” 肖雨抬头望着星空下的魏成霜，手则是不断安抚着正多愁善感的路依然，笑道。 路依然听罢，练练点头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可突然的，她遥望着头顶的星空，盯了少许之后，眼睛忽然睁的老大，指着天上开始叫唤了起来！ “唉？嘶……姐姐你快看！天上……好像飞来个人呐！” 第167章 快滚吧，臭流氓!!! 肖雨吓了一跳，顺着路依然所指的地方猛地抬头望去，遥远的星空之上竟真的有一颗点在迅速靠近。 那个点带着无比强烈的气息，那气息类人似妖，乍一看有些辨不清。 那人的速度极快，在夜空滑翔时竟能够擦出几分明亮的火花来，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有流行划过头顶。 只是眨眼间，此人便又靠近了一分。夜空虽暗，但有满天星星点缀，更有那人自己营造出的闪亮光晕，肖雨也才就能够看到这人的大致模样。 来人身形高大，从长发束在身后的样子来看是个男子。 此人身着极为花哨的外袍，白色的底子上是成片的五颜六色的花朵，第一眼看去时还算华贵。可是令人瞠目的是，他胸前位置的衣衫却大喇喇的敞着，暴露出来的胸脯虽说还算结实，就那么被他身上的光晕照得清晰。 肖雨不仅被这人花里胡哨的装扮吓了一跳，同时一股莫名的厌恶感涌了上来，难受之下她不禁“咦——”了一句。 待那人更近了，肖雨眯着眼，强忍着恶心开始观察起此人的长相来。这一眼看去，她眉头都拧了起来，心里有了种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个人长得眉清目秀，狭长的眼睛神态自若，眉毛和头发浓密且漆黑，此时他的薄唇已经快要咧到了耳根，像是有什么极为高兴的事情一般。 肖雨身旁的路依然拼命揉了揉眼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一看，不觉长大了嘴巴，刚要惊呼一声，却又吓得双手捂住了嘴。 “天啊！姐姐，这人……怎么乍一看有那么一点点像小师侄呀？！”路依然强捂着嘴，想让自己惊呼的声音尽量小一些。 肖雨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她心底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客人突然就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右手断界处灵力隐隐发动，本想将雪剑唤出来，可一想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想，那她就万万不能拔剑相向了。 如此思忖着，肖雨放弃了拔剑，只是警惕地注视着那人朝着“落花成溪”靠近。 “呵呵……” 落花成溪的屋顶上，一声冷笑低声传来，原是一直凝神观望的魏成霜在盯着那个人龇牙咧嘴。 她冷笑之后并没有二话，只是身体突然蹲了下去，一股强烈的气压在她身下扩散来开，将她脚下那片藤蔓编制而成的屋顶几乎毁灭了。 在头顶到处飞舞散落的藤蔓枝叶中，肖雨用衣袖遮着眼睛，从衣服缝隙中看到魏成霜的姿态从下蹲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看似要起跳的姿势。 她左腿在前，右腿在后，两手摆在身侧，身上卯足了力气，随时准备起跳。 身上的妖力逐渐凝聚在她的双腿上，令她的双腿此时也散发着和天上那人同样颜色的光晕，朦胧的颜色逐渐凝聚加深，最后在她的体表竟形成了一层淡淡的绿色光晕。 砰！ 一声巨响传来，魏成霜脚下的屋顶彻底粉碎，落花成溪眨眼就没了屋顶，硬生生从一个公主的宫殿变成了个秃顶花园。 就在这声巨响之后，魏成霜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粉色的衣裙包裹着她健康的体魄，体表淡绿色的妖力衬得她如一个突然拔地而起的元弹，朝着另一团光晕轰然撞去。 眼看着二人马上就要在空中相撞，魏成霜忽然身体迅速蜷缩，右腿朝身后甩了半个身量。 她眯着眼，朱樱一般的唇轻轻开了口。 “绿洲……” 口中念着她眼睛迅速瞄准了对方，右腿猛然朝着对方踢了出去。 “战锤！！！” 随着魏成霜一声怒喊，她的大腿便狠狠抵在了来人的小腹上。 同时，一声闷闷的惨叫传来，那人还没来得及落地，就被魏成霜一脚给踹飞了出去！ 那人迅速倒飞，好像魏成霜的这一腿威力太大，他无法好好维持身形，最后只能狼狈地任由自己倒飞。 “死丫头敢踢我，你坏我好事！” 那人一边离去，还不忘骂上几句。 魏成霜身形轻飘飘停在半空，抖了抖自己刚刚发挥了全部威力的大腿，一只手指朝着那人就是一指。 “你个臭不要脸的无耻流氓！我师父你也敢觊觎，看我不一脚踢死你！”语气上魏成霜强横无比，指着那人的身影就开骂。 “你拦得住我一时拦不住我一世，我明晚还来看！”那人不甘示弱，竟还敢恬不知耻地叫嚣了起来。 魏成霜被这话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他挥舞着拳头，恨不得再追上去揍个几拳，可那人眼看着就快化成一个点，即刻就要消失在视野之中。 “我明天就去告诉二嫂嫂，让她亲自打断你的腿！快滚吧，臭流氓！！！” 魏成霜提到“二嫂嫂”，自己的神色都缓和了许多，表情转瞬一变，朝着那个远去的人影摆了摆手。 “你！够狠！” 那人咬牙切齿，留下一句话之后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而他离去之后，整个落花成溪再一次恢复了宁静。 不只是不是错觉或是幻听，肖雨分明听到那人远去时还嘟囔了些什么，只是离得太远她没有听清，但往往这样的事情更加让人越是揣测就越是毛骨悚然。 她仿佛从那个语气之后看到了那人猥琐而恐怖的脸………以至于肖雨今后往返绿洲界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每每遥望星空，都会时不时陷入这种臆想之中。 吧嗒…… 一声脆响从脚下传来，是魏成霜从屋顶落下，才下来一跟藤条上，再次让它断了个彻底。 “师父对不起，我刚才蹬得太用力，不小心把屋顶给踹坏了，你和师叔没事吧？”魏成霜一跑一跳来到肖雨身边，忙问道。 她虽担忧肖雨二人是否受伤，但却是神采奕奕，眼神带光，始终还沉浸在将那“流氓”清理出去的喜悦之中。 “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半夜无缘无故来闯这里？” 看着满地狼藉，肖雨切入正题，眼神朝那人远去的方向再次看了一眼后问道。 “那人是我的二哥哥，也就是你之前说过的新任妖王，魏枫语。”如是说着，魏成霜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168章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虫子 “魏枫语……”肖雨凝眉，轻轻跟着重复了一句。 “姐姐，这妖王为何半夜来闯自己妹妹的寝宫，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望着落花成溪一下子被掀翻了的屋顶，路依然小声嘀咕到。 魏成霜似乎对自己的宫殿时而变成这样的事情早已经习以为常，用脚尖将地上的残肢扒拉来扒拉去，似乎很是郁闷的样子。 “霜霜，你是否还有个大哥哥或者大姐姐？这妖王殿下今夜可是冲着我来的？” 肖雨一眼看出了魏成霜有些心思的模样，随即试探性的问道。 被她突然一问，魏成霜的头低了下去，盯着自己脚尖看了许久，再次抬起眼睛时，眼圈却是红了的。 “是冲着师父来的，我那不靠谱的二哥，天生风流好色，整日流连花妖丛，被我那厉害的二嫂打了许多次，仍旧死不悔改。近日他被打出来的伤刚刚好了，听闻我多了个漂亮的女师父……估计是又起了歹心……” “我确实还有个大哥哥，但是大哥已经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魏成霜说着，眼圈越发红了，似是想起了许久之前的伤心事一般。 听到事情竟是如此，肖雨心底如有一块巨石被狠狠投掷，突然心口泛起一阵心疼来，感叹这妖族王庭内的大家族，竟也有这么复杂和悲伤的家事。 肖雨正打算上前安慰一番，可余光中突然注意到从那破烂的屋顶上飞来一只不知名的小虫来。 这小虫拍打着翅膀，一路嗡嗡嗡地从夜空中飞来，穿过了屋顶，似认识路一样，在空中盘旋，翻身，再折了几个奇怪的曲线之后便突然加了速朝着肖雨径直飞去。 这小虫浑身黑黄相间，拇指大小，翅膀漆黑有力，触须下两只眼睛极为明亮，比较奇怪的是，这小虫是嘴巴竟是分成了六瓣，看起来十分灵巧的样子。 “姐姐小心！”路依然忽然惊呼，眼神顿时变得警惕，她大腿猛然朝半空踢了出去。 吧嗒一声，那傻了吧唧的小虫仿佛是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踢它，竟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路依然一个脚背给踢到了地上。 随后，没等魏成霜来得及叫住她，路依然的脚就已经落到了那小虫的身上。 噗嗤…… 一声血肉模糊的破碎声闷闷地从路依然脚下传来，等路依然明白过来魏成霜在阻止她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由于这一脚的力气太大，这小虫已经被她踩成得粉身碎骨了。 意识到自己可能踩错了虫，路依然连忙将哪只脚抬了起来。 可乍一看，地上吃了一滩黑乎乎的液体之外，却是死不见虫。 奇怪之下，路依然挠着脑袋晃了晃脚丫，只听吧唧一声，那已经被踩得面目全非的小虫便从她的鞋底上掉了下来。 这时，魏成霜歪着要，盯着地上的虫辨认了稍许，再三确认了这虫的“身份”之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师叔，这可是我娘亲常用的那只多嘴蜂，眼下已经被你踩成了肉酱了………” 魏成霜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去，在那小虫的触须上戳了两下。 “是白家姑姑养的吗？它一路飞来左摇右摆轨迹张狂，它还扭屁股，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虫子，我以为……我以为是妖王殿下派来偷窥我姐姐的，所以一着急就想先弄死了再说………那现在怎么办才好哇！” 路依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刚才用来踩多嘴蜂的那只脚是抬也不是落也不是，最后只能找了脚边一处破碎的藤枝树叶上，开始尴尬地蹭起了鞋底。 “这多嘴蜂到底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是奔着我来……可是有什么消息要传递？”肖雨面色也有些尴尬。 她也没想到这路依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学上用腿脚踢虫了，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而且还把她即将要去求见的白家人的多嘴蜂给踩死了。 魏成霜也不嫌那粉身碎骨的多嘴蜂脏，用手指不断戳着，似在和这具不成型的小尸体玩耍一样。 “多嘴蜂是我二嫂家，嗯……也就是殷家培育出来的虫妖，记忆力超强，可复述我们的任何话语，之后通过他们之间特有的连接方式来传话。 它估计是来替我娘传话的，我的多嘴蜂前些日子离家出走了，而你又没有，所以就只好让它跑一趟了。它是我娘用了许多年的家伙，平时傲慢得很，是个坏家伙，经常欺负我的多嘴蜂，没想到它今天竟栽在师叔的手里了，而且还这么惨……” 手戳着那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动静的多嘴蜂，魏成霜喃喃说道。 可肖雨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的痛快，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在里面，明明那多嘴蜂已经一动不动了，她竟还在那里戳它的触须。 嗡嗡…… 就在这时，正被魏成霜戳着的那只多嘴蜂突然动了一下，在发出一声鸣叫之后，那浆糊一样扁扁的身体竟奇迹般地从地上如纸片一样自己掀了起来。 拖着几乎要崩溃的身体，多嘴蜂煽动者仅有的两支残翅，摇摇晃晃地朝着肖雨飞了过去。 这多嘴蜂刚刚出现的时候肖雨并没有觉得这东西有多可怕，直到被路依然踩扁了却死而复生的这一只死而复生。 这个家伙此刻正顶着两只碎了的大眼和残缺不全的六瓣嘴巴，不断晃动着看起来随时都要碎开的身体，开始朝着肖雨断断续续地叽叽喳喳了起来。 “它这是在说什么？”肖雨觉得有些瘆人，但自觉理亏，没好意思躲开，便朝着魏成霜问道。 “娘说让你马上过去找她，好像还很急的样子……” 魏成霜解释着起了身，不知是否是想起来自己的蜂子总被欺负，看着这只多嘴蜂的惨状不禁心里面对这个坏家伙更加嫌弃了起来。 可听到这里，肖雨眼睛却眯了一瞬，她斜眼盯着那多嘴蜂，觉得刚才这蜂子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可能不止有这么点话，更何况，这蜂子直到现在仍然在叽叽喳喳。 而魏成霜此刻的表情也是千变万化，似乎是这蜂子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就这些？我怎么觉得这家伙说了许多话，而且听起来总是觉得它在骂人呢！” 肖雨佯装思考，手拖着下巴，低眉眯眼望着那多嘴蜂开始思量了起来。 见肖雨突然如此表现，那多嘴蜂也是机敏的很，忽然收起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它不说了！取而代之的是它残破不堪的身体开始以诡异的姿势扭动了起来，好似一种奇怪的舞蹈。 而看到这里肖雨便更加笃定了。 这多嘴蜂，刚才在传达正经事情之外，其余的那些叽叽喳喳八成是在骂人！ 第169章 今夜最好不要离开这里 “你这是在骂我？”肖雨一只手做八字状托着腮，脸靠近多嘴蜂，盯着略显瘆人的虫问道。 “嗡？” 多嘴蜂仿佛发出了一声质疑，原本没再发出声音的它竟再次嗡了一声，且还是升调的。 它的脸由于之前被踩扁显得扭曲可怖，可肖雨仍然从它破碎的双眼中看出了它的疑问。 “嗯，那我就是猜对了，我猜……你刚才是在骂我，那现在……难不成是另外的一种骂人方式？” 肖雨继续揣测着，用类似自言自语的语气嘟囔着。 “嗡！！！” 多嘴蜂嗡的一声好似发出了一声惊叹，紧接着它身体在半空迅速倒退，一下子躲出了丈外。 “姐姐，我刚才用法术都都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坏家伙，刚才竟然在一遍又一遍地问候你的祖宗哩！” 吧哒哒，路依然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打着鞋底，好似对这只多嘴蜂刚才所说十分不满意。 此时，她的一双瞳仁中白光在不断地一闪一息，抱着胳膊肘略显凶狠地看着那多嘴蜂。 肖雨对路依然所说震惊当场，她竟不知这丫头的幻术竟还可以听懂这虫妖叽叽喳喳的语言。 “不仅如此，师父，刚才这家伙跳得那些奇怪的动作也根本不是什么舞蹈，这是它们多嘴蜂特有的咒骂方式，它这是在诅咒你呢！啧啧……这诅咒的东西也未免太严重了，它诅咒你此生孤独终老，不得好死呢！” 在路依然之后，魏成霜也按捺不住将多嘴蜂刚才那些动作代表的含义给说了出来。 可说到最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又着了这可恶虫妖的道儿，一生气，一跺脚，拎起来裙角就要朝着那只蜂踩去。 那多嘴蜂好似从前早就见识过魏成霜的腿脚功夫，好似吓破了胆一样扯着破碎的喉咙嗡嗡嗡地断断续续叫着逃窜了起来。 “这家伙太可恶了，霜霜师侄，我也和你一起把它再踩死一次，我不信这次弄不死它！” 路依然见魏成霜被这只多嘴蜂气恼了，一时竟也来了脾气，学着她的样子撸起袖子抓起裙摆就要冲过去。 可她身形还未冲出去一步，就被肖雨拎着脖子给拽了回来。 而魏成霜那里肖雨虽未来得及，但也朝着她踢过去的地方迅速张开手掌，一个黑洞界门瞬间出现，让她这一脚踢了个空，整个人也因为发力太大来不及收回就那样顺势跌入了界门之中。 那多嘴蜂本来已准备好就死，它受伤后飞得慢，眼睁睁看着魏成霜的飞腿来到了眼前，惊恐之余不禁惨叫连连。 它破碎的眼睛看似已经闭上准备就死，却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了个黑黢黢的东西，将那魏成霜给“吞”了进去。 这一下吓得它更甚，一边叽叽喳喳惨叫着，一边扑棱着残缺不全的翅膀桃之夭夭了。 而魏成霜再次从肖雨手边的界门踢腿蹦出来时，也轻松被肖雨拎住了脖颈。 “好了！都不要闹了！” 肖雨一手拎着一个，略带这些严厉地说道。 “可是姐姐，它刚才他逃走的时候，还在问候我们的祖宗，还说你是个妖怪呢！真的是太欠揍了！” 路依然挣扎着，扯着脖子回过头来，眼中白光闪烁，委屈巴巴地看着肖雨。 被她这么一说肖雨竟有些吃瘪，本来想教训一下这两个动不动就要欺凌弱小的女孩子，没成想那多嘴蜂还真是个极其不记打的东西！ 语塞之下肖雨不得已将两个女孩放了开去，感到抱歉的同时，眼睛好似带着千把刀片，抬起头朝着刚才那只多嘴蜂远去的方向望去。 “跟着它应该就能找到白家姑姑了吧？” 肖雨强忍着越来越浓重的怒气，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问道。 “是的师父。我娘住的地方是比我这里略微高一些的银雪峰山腰处。那里有一处高高的黑色圆塔，是她的平时炼药的地方，亦是她的居所，不过她平时都不打让我和二哥打扰……” 魏成霜恭敬道，发现那多嘴蜂跑的太快早已经没了影，便皱起了眉。 “师父，我看那多嘴蜂好像飞得有些远了，不如……还是我带你去一趟吧。”她担忧地说道，但眉宇之间显得一些犯难，好像去一趟一清二白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肖雨见她犹豫为难，心中对她如此表现有了些猜测，便摇了摇头。 “不了，我自己去就好，银雪峰，山腰处的圆形黑塔……应该不难找吧。”她小声嘀咕着，脚下一点，就跃上了屋顶。 在落花成溪昏睡的十日，对肖雨来说仿佛就是眨眼间的事情。 此刻的她站在屋顶，望着头顶是和空空谷完全不一样的黑夜与星空，她方才更加意识到经过了几个月的艰苦辗转，她们这一行人终于是平安地来到了绿洲界。 尽管随行的鹿垚和鹿淼兄弟以及阿宝阿玉两个丫头在途中不幸因为无骨线翅而不幸丧命兵解，但好在他们得以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肖雨抬头凝望着头顶是这片天，在茫茫星空下，脚下一望却望不到顶的银雪峰所呈现出的寂静，在这一刻竟有些令她望而生畏了。 这银雪峰高耸入云，仿佛一眼望不到顶。尽管夜幕之下的星空璀璨无比，可这座山峰却始终被笼罩在云雾之中，仿佛任何光线都无法透过。 肖雨置身于山脚下唯一的一座宫殿，虽身处云雾之中，却又像是被拒之云霄之外。 抬头看去时只觉银雪峰的高处云雾一层套着一层，层层围绕在山体之外，宛如一个巨人的女子立于苍穹之下，身披云雾纱裙，若隐若现，姿态动人，美妙绝伦。 “姐姐，我想跟你一起去。” 脚下的宫殿内，路依然仰着脑袋对着屋顶的肖雨喊道。 肖雨见她圆润可爱的脸蛋，转眼又想起那只逃跑了的多嘴蜂，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袖子一挥，法术幻化之下一只谷虫在她挥手间飘了出来，如微弱的星火朝着魏成霜轻盈飞去。 待那只谷虫落在她肩膀时，路依然胸口处的衣服中竟也有个光电跟着一起闪烁了起来，两只谷虫如此无声共鸣，路依然便知道了肖雨并不会带她去了，便失落了起来。 “你踩坏了多嘴蜂，若是那坏家伙向主人告状，再添油加醋说你一通其有的没的，那你岂不是自动送上门去了？”肖雨坏笑道。 路依然愣神了一下，脑子突然转过了弯，突然拍了下脑门。 “对哦！那我不去了，我和霜霜师侄在这里交流法术，等着姐姐回来接我！”她乖巧地说着，抱膝原地坐了下去。 肖雨噗嗤一声笑，转头看向了魏成霜。 “你师叔身体虽弱，但幻术却十分了得，连我都要甘拜下风，待会儿你们交流法术务必注意安全，最重要的是……” 肖雨皱起了眉，眼神飘香了山脚下的最低处。 不知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夜太深而雾气又重的原因，她总觉得山脚下有一股奇怪的气息若隐若现，即便是短暂出现时也会让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在作祟。 她拧眉片刻，回过头来时换上了极为严肃的面孔：“无论发生什么，今夜最好不要离开这里……” 第170章 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找本王谈心呀? 肖雨离开落花成溪屋顶时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之下尽管光线黯淡得可怜，可她仍旧可以看出这座宫殿之生动华丽，宛如巨大的花篮落座于银雪峰之上，相比之下算是整座银雪峰上雾气最为淡薄之处，白天时也必定是格外美丽，足见建造这里的人当时是十分用心的。 耳边有风声划过，她将路依然和魏成霜聊天的嘀咕声抛之脑后，脚下灵力隐隐攀升，朝着银雪峰山腰飞去。 更深露重，山雾于四周弥漫，遮挡着大部分视野。唯有分散在银雪峰上的几个宫殿有些许灵力隐隐浮现，足以让肖雨远远地略过，不至于冒犯了哪位。 肖雨悄悄放开了感官，意识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宁静，整座银雪峰上除了落花成溪之外，还有另外三处宫殿有些许的灵力反馈回来。 其中灵力波动最为激烈的地方在银雪峰的封顶，那里烟雾虽然极为浓重，似乎把所有的东西都隐藏了起来。 可当肖雨无意间抬头望去之时，却忽然发现有一些碧绿色的光芒时而反射，来的快去的也快，每每那绿光出现之时都会有一股灵力如波澜一样向外扩散，似乎这宫殿的主人对此处宫殿的暴露持无所畏惧的态度。 山峰如密林般植被茂盛，种类繁多，数不尽的花草树木蛰伏在雾气之中，偶尔有山峰自上而下俯冲而来，肖雨都会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花香肖雨从未闻过，被一股风迎面狠狠呛了一下，令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她不禁皱起了眉，寻着花香飘来的方向探去，发现在距离刚才反射绿光的宫殿之下，在山顶与山腰之间，隐约有一绣球花一样的宫殿十分突兀地立于山体之上。 这宫殿相比山顶的那一处看似还要大了一圈，肖雨刻意探去时发现这宫殿散发出来的气息十分熟悉，只不过宫殿周围花香弥漫，似有花海围绕，有些将她的感知扰乱了些。 肖雨厌恶地皱了皱眉，已经认出了这宫殿大概就是刚才闯宫被魏成霜踢走的妖王所在。她正打算收回感知，念叨着千万不要与这人再扯上关系，以免惹上一身骚，到时该解释不清楚。 可就在她即将收回意识之时，自己的感官突然像是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套住了一般，一时间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撤回自己的感知了！ “咦？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找本王谈心呀？” 肖雨的耳边突然想起了魏枫语的声音，令她浑身猛烈哆嗦了一下，恶心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试图捂起耳朵屏蔽这令人讨厌的声音，可却突然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堵住耳朵，这声音仿佛是被置入了脑袋里一般，挥之不去。 “哦吼，原来是你呀，哎呀呀你来了也不说一声，本王这就亲自出去迎你一迎！” 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肖雨从魏枫语的语气中听出了浓烈的兴奋之意。她眼神四处观望查探，终于在那绣球花一样的宫殿顶上找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白底花袍，长发披肩，整个人斜着侧躺在宫殿之上，夜幕中隐约可见光秃秃的一条腿。 尽管这一切是在感知中所见，但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让肖雨的胃里波涛汹涌起来，想必对方再做的过分些她就要吐出来了。 “妖王殿下，三更半夜你如此强迫一个女人欣赏你的这副样子，传出去不怕人笑话吗？”肖雨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来几个字眼，强忍着心底涌动厌恶感，说道。 可对方却对此无所谓的样子，咯咯笑得欢乐，在宫殿的屋顶翻了个身，啪的一声将叮在腿上的一只蚊子拍死，随后道：“孤男寡女，深更半夜，不正是谈心的好时候吗？来，我们来聊聊我那不争气的妹妹，比如她的修行计划……” 嗡！ 眨眼间，肖雨的雪剑已握在了手里，只因这妖王实在是个言语浪荡的主儿，她已经做好了不能善了的准备，欲随时迎接对方可能到来的其他手段。 “呵呵……是吗？” 就在这时，在魏枫语的声音之外，一女子清冷而高傲的声音忽然加入了进来，阴阳怪气地笑问道。 这声音肖雨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正是在荒唐境界之外曾经遇到过的妖后殷绿姬。 她心中暗道不好，一路上早就听那个史斗子说过妖后极其善妒，有无数与妖王有关系的妖族女子莫名死于非命。一想到这事儿，肖雨顿时心底凉了一截，正愁着该如何从这莫名其妙的腌臜事情当中抽身。 同时，在殷绿姬的声音传来后，宫殿顶上的魏枫语蹭地一下从斜躺着的姿态坐了起来，脚下突然有了动作，像是正准备溜之大吉。 “呵呵，老二啊……这个时候就寝还早，正好我对咱们霜霜的修行也很感到担忧啊，不如你就去阿绿那里待一会儿吧……” 这时，对于魏枫语来说如火上浇油一般，白净仪的声音突然在肖雨的脑中响起，像一个定身丸一样将魏枫语钉下了原地，将他给截住了。 此时的肖雨额上早已经是汗水密布，前胸后背更是湿了个透，心想着今晚可真是热闹！ 身位绿洲界妖王的儿子半夜不睡觉想要耍流氓时，被自己的妖后捉了个当场，而亲娘现在要亲自把儿子“送”去儿媳那里，好似生死自有人定！ 这一家子晚上都不睡觉，玩得也是刺激了些，只有肖雨这个倒霉蛋，飘在半空不知该何去何从。 “哼。” 在肖雨的脑中殷绿姬冷哼了一声，便再无她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这冷哼到底是哼给谁听的。 “我才不去！” 魏枫语哪能就这样言听计从，他扔下一句话，便要朝着山下逃窜而去，而原本束缚着肖雨的法术突然间也被撤了去。 肖雨如获新生，感觉自己终于从这一家子的斗法之中解脱了出来，可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舒缓完毕，就见山顶上的宫殿之中忽然飞出来一束绿色的光线，如一条细长而柔软的绿蛇一样，唰地一下紧贴着肖雨的面庞飞过。 第171章 你终于来救我了 嘶…… 刺痛从肖雨的脸上传来，那光束将她的脸给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她伸手摸去时发现脸上温热一片，狭长的伤口处正鲜血直流。 那束绿光如一根细绳，一端被捏在殷绿姬的手中，而另一端在略过肖雨之后迅速朝着魏枫语的方向疾速追去。 绿光像是长了眼睛，眨眼间就追上了还未来得及跑远的魏枫语，很快就超过了他半个身子，而后那绿光迅速回转弯曲，如一个套马的剩下一半紧紧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在捕捉到魏枫语之后，那光束的主人似是使了力道，肖雨便眼睁睁看着魏枫语整个人被缠着脖子拉拽着朝着山顶的宫殿飞去了。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得太过迅速，肖雨分明看到魏枫语被捉走时“恰好”从她眼前经过，被勒得口吐白沫，还翻着白眼。 “咕噜噜……” 这是魏枫语临走前留下的最后声响，可惜，最后也都淹没在忽如其来的山风之中了。 “我等许久了，你到底何时才过来？” 肖雨剧烈浑身一震，脑海中白净仪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语气中带着些不悦。 见对方催促，肖雨便再也不敢怠慢，立刻将手中的雪剑给收了起来，迅速朝着山腰处的黑塔飞去。 远远望去这黑塔呈圆柱形，乍一看如烟囱一般，约莫六层高模样，刚靠近黑塔十丈以内，肖雨便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药味和焦糊味。 她被这味道刺激得鼻梁紧了起来，不禁放缓了速度，趁机寻找黑塔的入口所在。 “从三层窗户进来。” 白净仪像是看出了肖雨的迷惑之处，再次朝着她传递了声音。而就在这话音落下的同时，黑塔三层处一窗口忽然亮起了些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模糊且泛着黄，好在这时也已经很深，就显得不那么黯淡了。 眼神寻着那微弱的光，肖雨尽力放缓了速度，在窗口处犹豫了半晌之后一下子就钻了进去。 黑塔的内外可谓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这黑塔之外看着着实阴森可怖，若无白净仪的法术作为引导这根本找不到一个像样的入口，只有一些碗口大小的坑洞零零散散排列在塔体上，朝外不断排放着各种颜色和味道的烟雾。 相较来说塔内要明亮了许多，肖雨落下之处是一处长廊，两侧有灯光将此处照得耀眼，可却安静得可怕。 她顺着长廊凭着直觉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着的微弱气息，脚步声不敢太大，可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地方仍旧显得有些瘆人。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肖雨这才看到一扇门。 这门简单朴素，看似有木有和铁制成，却不见任何灰尘，可见平常会有人经常进出。 此门虚掩着，肖雨紧张地凑到门边，正要扣门，里面就有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梅玉儿。不过听这咳嗽的力气，显然她没有刚进入无尽森林中时那样有精神头了。 肖雨默默地叹息着，心中更是如刀绞一般疼痛。 十几天了，梅玉儿没了自己的鲜血抑制火毒，不知是否又变成了初次在梅骨小院中见到她时的那般血肉模糊惨状。 “有那个功夫唉声叹气，不如快些进来给她喂几滴血，怎么也好过你在那里自怨自艾！” 门缝中，一声呵斥传来，将肖雨从破碎的心情之中砸醒。 她在不犹豫，也没多此一举去扣门，直接推门大步迈了进去。 这个位于黑塔三层深处的房间，没有窗，更没有光线透进来，整间屋子宽敞整洁，唯有一圈烛光挂下周围的墙壁之上，被肖雨进来之时带动的气流吹动，剧烈地摇曳着，好似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而这扇门，竟是这房间唯一的一个入口。 一股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其中还夹杂着血肉腐败的气息，这股气息肖雨熟悉至极，焦急之下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梅玉儿床边跑去，拿起床边早已准备好的刀片，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是两刀下去，挤压着手指上的鲜血，任血液疯狂涌出，滴入梅玉儿干枯皴裂的唇齿之中。 “咕噜……” 鲜血润湿了喉咙，梅玉儿反复早已对肖雨的血甘之若饴，时隔多日之后再次尝到这血液的味道时她竟开始不顾已经血肉模糊的双臂再次炸裂破溃，抓起肖雨的手便开始疯狂吮吸起来。 而喝着喝着，她逐渐恢复了些意识，待视线也逐渐清晰了一些之后，才认出了肖雨的模样。 脸上的血肉这时也已经恢复了大半，可已恢复的部分却毫无血色，苍白异常。 “二嫂，你终于来救我了，你没事太好了。” 梅玉儿翕动着血色匮乏的唇，艰难地开了口。 她身上的衣衫被血水浸透，但没有肖雨想象的那样恶臭扑鼻，可见这些天梅玉儿在白净仪这里是有的到很好的照料的。 肖雨眼眶一热，感激地朝着正斜倚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白净仪欠了个身，连声道谢之后便开始围绕着梅玉儿忙活起来。 衣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如今狐桃儿不在，肖雨自己一人虽然有些吃力，但她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给梅玉儿擦湿了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梅玉儿虽偶尔吃痛，但也懂事得咬牙挺着，生怕给肖雨再添麻烦，等一切忙完，两个人都已被汗水浸透。 擦着额上的汗，肖雨环顾四周，习惯性地想通个风，忽然想起这屋子根本就没有窗户可以通风，便有些失落。 躺椅上，白净仪似看出了肖雨的心思，缓慢睁开了眼睛，不悦地皱起了眉。 “怎么，你是觉得老婆子我虐待了她，不给她找个舒适温暖有阳光的房间，把她随便安插在这样不见光的屋子里，是吗？” 白净仪说着直起了身体，不等肖雨做出解释，她身形忽然一闪，人就来来到了梅玉儿的床边，开始盯着床上的人细细打量了起来。 肖雨被这些话语和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心中凛了一瞬，连忙摇头。 “晚辈不敢，多谢白姑姑救我妹妹性命，我知道前辈把她安顿在这里一定是有其他打算……” “我救不了她……” 肖雨的话被白净仪生生打断。 第172章 那是她故意放在你身上的 这时梅玉儿是清醒着的，她疲惫的眼皮勉强抬了抬，仅有的那点希望的光芒好像也马上要熄灭了。 “谁是你姑姑，你倒是嘴甜，但是没用！我终究是没那个本事，救不了她！” 白净仪语气平静似水，好似梅玉儿的似火于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你们若是早来个半年，我倒还可以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想法子让她的小命儿再吊上个十年八年。可这焚心蛊被人改了种，已不是我从前了解的那样，拖了半年，她这一路靠着你的血活着来到我这里已经是个奇迹了……” “早在半年前她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白净仪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朝着肖雨的心口指了指，再次补充到。 她步子懒散，体态优雅，悄无声息地绕过了梅玉儿的床，来到了一面墙壁前。 手轻轻抵在那扇墙壁上，白净仪口中喃喃细语着，片刻后，在她手下的位置便突然有了些许清风吹了进来。 肖雨神色灰暗，手捂在心口片刻，回味刚才对方说的话，心绪愈发复杂。 而片刻后，她好像猜到了什么，欲开口询问。可她抬头看去，却发现白净仪竟眨眼间在墙壁之上开了扇窗。 此刻这扇窗外月光如沐，携着微弱的星光挣扎着照进来少许，如绵薄的而透明的尘埃，无力地落在梅玉儿狼狈的面庞之上，却将她眼中噙着的泪照得格外明亮。 屋子里突然变得格外安静，好似窗外的月光若是化作了粉尘，落在这屋子的任何一处都要砸出声响一般。 片刻后，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安静中逐渐响起了梅玉儿的抽泣声。 “我们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将脸埋在双手之间，狠狠抽泣。 “不可能的，白姑姑，我的好友说白家人极其擅长培育蛊虫，若是连你都救不了她，那这个世界还有谁能救得了她呢？” 肖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快步向前欲问个清楚，可到了白净仪跟前她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 床上，梅玉儿沉默如一座雕塑，心如死灰之下，竟再不开口了，只是望着窗外，眼睛左后忽闪，好似在努力寻找火黎国所在的方向。 扑通。 一声闷声将地面撞击几乎要震颤，梅玉儿游离着的思绪被这声音瞬间拉回。她回过头时，发现肖雨已经跪在了白净仪跟前。 “我求求你，既然你把我们带到了这里，你就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需要什么药材宝物，无论刀山火海我都会想办法去找，白姑姑，求求你看在萤姑的份儿上想想办法吧！” 肖雨跪得卑微，强忍着绝望，苦苦央求道。 “二嫂，算了，你带我回家吧，我想爹爹了……”梅玉儿惨笑一声，声音颤抖着劝道，眼角的泪水缓慢滑落。 见肖雨如此，白净仪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厌恶，反而多了一些疑惑，她不紧不慢地在屋中踱着步，远离了窗边，回到了自己的藤椅上再一次靠了下去。 “过来说，到这边跪着。” 她招了招手，示意肖雨挪个地方，到她跟前来。 肖雨听后愣了愣神，原本的伤心绝望不知为什么竟突然变得没有那么浓烈了，反而这白净仪这般轻松的表现更令她摸不着头脑。 可人在屋檐下又有求于人，她不得不服从，便十分听话地起了身，又来到藤椅前再次跪了下去。 “还挺聪明，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白净仪半眯着眼，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肖雨再一次愣了神，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白净仪似失了耐心，发出了一声鼻音。 而直到这时肖雨才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她便开始琢磨着该如何回答是好。 “你与萤姑眉眼之间有些相像，虽然她已经满头白发，也不如你这般年轻，可你们身上的气息却十分相似……”肖雨小心翼翼地答道。 “呵呵，满头白发，她还真是说话算话，你继续说。”白净仪冷笑一声，语气冰冷道。 “还有就是……”肖雨说着，却犹豫了。 她的右手不觉放在了胸前，感受着此刻心口处正若隐若现的寒冷，终究也没有在梅玉儿面前提寒心蛊的事情。 见她这般，白净仪不悦地皱起了眉，眼睛完全睁开时有些怒意在里头，可她转瞬一想，便冷哼了一声，懒得继续追问 “我叫白净仪，你口中的萤姑是我的亲姐姐，白凤夕。当年她为了一个低等下贱的老树妖，不惜放弃了这里的一切……呵呵，只带走了一样东西……”白净仪说话的时候似乎对白凤夕多年前选择嗤之以鼻，同时，她朝着肖雨的心口处指了指。 “那是她故意放在你身上的，她知道我一直在找这东西，算到我们可能会相遇，也算到就算我们不会相遇你也一定会为了这丫头想方设法找到我我。呵呵……大姐姐，多少年了，你可真的是一点也没变呀……” “还是一样那么令人讨厌！” 白净仪的眼底忽然绿波流转，周身的妖力毫无预兆地忽然蒸腾而起。 这妖力，粗略感受之时竟远远超过了肖雨所见所有九层大妖的妖力，令她因恐惧而匍匐在地，喉咙里突然有一股腥咸涌出，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妖族不乏大成者，若有血脉加成则胜过人族修行千年。 脑中回想起离开空空谷时极星给她的玉简，其中有寥寥几笔关于妖族修为法术相关的杂记，虽然少，但也足以让肖雨看了之后对妖族之强生出了深深的忌惮，甚至在修行方面令她肃然起敬，十分佩服。 肖雨料到白家是妖族的大家族，又是如今妖王的母家，可当白净仪真正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妖力之时，肖雨再次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妖族的强大，包括那个自己新收的徒弟。 “你瞧瞧啊，这寒心蛊几乎与你合而为一了，你的血中都是寒毒，现在是红色，可不出一年，你的血就会慢慢开始泛蓝，劲儿泛白，直至最后变成彻底的纯白色凉血……” 白净仪嘴角上扬，眼睛瞄着肖雨吐出的那口血，细细看着其中带着的几缕蓝色的丝状物，冷笑道。 第173章 六方吹雪剑 肖雨擦了擦嘴角，支撑起了身体，在白净仪收起妖力之时再次跪得笔直。 “我早已经从师父那里知道了，但我相信萤姑，她将这么稀罕的蛊虫放在我身上必然有她的道理，还是求姑姑先救救我妹妹吧！” 肖雨说着，整个人重重地磕了下去。 “既然你这么相信她，为何不去求她？”白净仪顿时恼怒了起来，身子再不能那般惬意舒适，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屈服于对方身上时而泄露出来的妖力，肖雨不敢抬头，始终脸朝下扣着首。 “萤姑无所不知，她若是能救便会拦着我不让我来到这里，既然她纵着我来了，可见我身上一定有什么可以帮我说服你的东西……” “求姑姑救她，求你了……” 肖雨几乎就要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哀求道。 “呵呵，她倒是挺会做好人的！从小我的天赋就比她好，可父亲母亲从来都是看中她的，如今她倒是帮着你这个小辈求到我面前了，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白净仪再次从藤椅上坐了起来，怒气冲冲来到了肖雨跟前。 由于过于激动，她身上的气息极为紊乱，妖力频繁泄露出来，整个黑塔时而摇曳震动，而床上的梅玉儿早已受不了这压迫，早就在吐了几口血之就晕死了过去。 肖雨面朝地上，头顶高高站着的白净仪说着说着却忽然停住了。 片刻之后，一声冷笑从她鼻子穿出，她身上那如惊涛骇浪般涌动的气息忽然就平静了下去。 “呵呵……姐姐呀姐姐，你可真是高明啊，这一点我可真的是比不过你……” 像是在自言自语，白净仪一会儿笑一会儿怒，时而看着窗外狠狠咒骂，时而叹气看着昏死在床上的梅玉儿。 这一切肖雨听在耳边，可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敢那么静悄悄地跪着。 这白净仪发疯地样子她不敢相信，就这样默默等待了许久，对方终于安静了下来。 “你起来吧，刚才就算是你拜过我这个长辈了。” 头顶上，白净仪的语气再次恢复了平常那般冷淡，肖雨这才敢抬起了头。 “姑姑……你答应了？”肖雨有些不敢相信，随即问道。 可白净仪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围着她缓步溜达了一圈，似乎在观察着什么，随后，她朝着床边踱去，背对着肖雨，望向窗外。 “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救她，但是我缺一些东西，所以还真的需要你刀山火海去走一趟了。”她如梅玉儿一般望着窗外，眼神在默默寻找着一个方向。 “姑姑请说，我一定办到！”肖雨跪着，着急地向前挪了挪，发现膝盖已经麻木地不听使唤，差点一跟头栽在地上。 她尴尬地爬了起来，端正了下身姿。 “嘶……姑姑请说！”肖雨双手抱拳，恭敬有礼道。 白净仪冷笑一声，可并没有回头瞧她一眼。 “呵呵，我需要几样东西。这第一件，叫作磷骨，此物可再造血肉，起死回生……” “磷骨……”肖雨皱起了眉，生生将自己的话给咽了下去。 “呵呵……第二，我需要生长于西方重诡密林深处的千足人面芝来入药。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你若是能凑齐了，我保证救得活她，至少让她再活二十年！” 白净仪缓缓转过身，似笑非笑道。 “二十年……姑姑，为什么只能活二十年？她今年不过十八岁，二十年后也不过三十八岁，这……” 肖雨希望自己听错了，可净仪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说谎样子。 “我之所以说二十年，是因为你最多只能活二十年，她每年都要靠着你喂血续命，二十年后你死了，她可不就要跟着死了。”白净仪答得干脆，根本不打算对肖雨做丝毫的隐瞒。 她转过身，朝着下雨走了过去，到了跟前，面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只不过这笑在肖雨看来有些惊悚可怖。 “除此之外，还需两样东西作为报酬。”她接着道。 肖雨神色灰暗，心思更加复杂了起来，前面救命的两样东西她在发愁，尤其是磷骨，作为妖后的宝物，如何能借来一用，这终究是个难题。如今又要开始商量起报酬，肖雨微抬着的脸便愁苦不堪，想掩饰一番都做不到。 “姑姑请说吧。”她有气无力道。 “呵呵，你倒是豁的出去！首先，我要你每年来我这里供我采血，用于研究这寒心蛊，你不可以拒绝我。” 白净仪低头凝望着肖雨的眼，其眼神中包含的情绪令她有些捉摸不透，但对方志在必得的心思却全都写在了脸上。 “我答应！”肖雨干脆地答道，面无波澜，静静地等待着白净仪说出下一个条件。 “呵呵，等你拿到了那两样东西，我医治这丫头估计需要个三年的时间，这第二嘛，我要你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帮我找一样东西……” 说着，白净仪忽然停顿了下来。她明亮的眼中有幽绿的光芒在眼底一闪而过，道：“我要你帮我找到六方吹雪剑，亲自送到我面前，到时候才能把人领走。” “六方……吹雪剑……”肖雨喃喃自语，口中复述着。 “我要说的话说完了，你只有半年的时间去重诡密林找人面芝，要活的，我要取芝足入药。至于磷骨……想必你已经见过了吧，至于如何从它的主子手里要过来，就看你自己了……” 白净仪说着，眼神再次看向了梅玉儿。 这一次，她根本没有等肖雨答应或者是不答应，黑色的华袍袖子一挥掀起了一阵风，一下子就将地上的人给给吹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身形迅速朝着肖雨靠近，二人距离很近，肖雨甚至能够数的清对方的睫毛有多少根，四目相对时白净仪微微一笑一把拽起了肖雨的右手。 “那么现在……咱们就先从取血开始……” 她伸出了食指，在肖雨眼前晃了晃，指尖处有微光闪烁，眨眼间那食指指甲迅速延长，指甲末端竟幻化成一把尖利而纤细的绿色冰锥。 下一刻，冰锥落下，在肖雨的手掌心迅速划了下去…… 第174章 天亮了 银雪峰巍峨纤细，高耸入云，如一长袍女子慵懒而羞涩地将脸面掩藏于云雾之下。 “出发去重诡密林之前，记得来我这里闭关半月，每日放血置于冰窖，好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确保这小丫头能够活命。” 肖雨的耳边，白净仪的话扔在环绕，犹如一个死令，令她根本无法拒绝。 在肖雨右手的断界中，此时又多了一样东西，是白净仪这些年来对心蛊的一些研究心得，不过其中内容实在是太过驳杂，即便是此刻复刻到了一枚巴掌大小的淡绿玉简之中，竟要比极星给她的那一枚长条的还要沉上一倍。 呜啦啦…… 不知何时起，各种虫鸣鸟叫开始在四周响起，如一种不成文的竞赛一般，此起彼伏，似要分出个高下。 原本沉寂无比的绿洲界，这些微弱却成绵延的声响仿佛在昭示着新的一天开始在南方的无尽森林中降临了。 肖雨身着白裙，立于黑塔之上，这是得到了白净仪的许可，准她在此处欣赏这绿洲界的绝世奇观。 白色的棉帛裹在她娇俏的身，白纱蔓蔓如羽翼，随着微风不燥不徐地摇曳着，将她衬得如即将要在黎明前蜕变的神鸟，静静地等待着光明的来临。 嗞！ 突然的，在无尽森林最南端传出了一声如擂鼓般的声响，这声音好似火花蹦跳摩擦，却更如闪电劈开云雾时特有的动静。 与此同时，突然有一片白光如利刃般刺如双眼，如此曜目，令肖雨不得不用手遮挡了些视线，才逐渐适应。 肖雨巡声看去，只见无尽森林最南端之处竟有一片苍白无比的地域，此时太阳尚未升起，可那里却如白昼一般将唯独那处的天照得煞白，更频频有一束束白光照射出来。 这是她昨夜攀上银雪峰时未曾见过的景象。 “极昼之地！” 肖雨口中喃喃细语，不禁念叨。 脑中想起了初入无尽森林时老鬼层展示过的四方极洲版图，肖雨依稀记得这极昼之地老鬼口中所说的南方妖域内唯一的一个进去，也是妖族的王权贵族的流放之地，进入极昼之地者几乎是有去无回，毫无生还的可能性。 极昼之地亮如白昼，如她的名字一般，也只有站在如银雪峰这样极高的地方方能看到她的一隅。 而对比之下，还在等着黎明的南方其他的区域却显得更加广袤和漆黑了。 极昼之地的动静，犹如唤醒南方的强烈信号，让整个无尽森林开始更加嘈杂了起来。鸟兽，妖物，甚至是树木花草之间碰撞的声音，此刻在感官灵敏的肖雨面前都一一展露。 肖雨如置身于汹涌的声海之中，只觉山风徐徐，更有阵阵清新而湿润的香气扑入鼻息，令人脏腑都被浸透，舒爽惬意。 她不发一点声响，可整个人却如融入了这萦绕不断的声浪之中，心跳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之浪一起一伏，竟不觉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她沉浸在这种新鲜而纷乱的环境之中不可自拔，仿佛她就是其中的一缕声浪，自由自在地冲向这南方无尽森林的任何一个角落。 终于，在肖雨静静的等待中，东方隐隐亮了起来，微弱而带着幽蓝的晨光终于将在南方的黑夜中撕出了一个出口，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了大地。 无尽森林仿佛无边无际，可太阳自东方升起，阳光就像是决了堤一样冲向整个世界，也将看似无垠的南方淹没在了其中。 东方泛蓝，肖雨知晓那里大概是水域的海平面，只不过此刻她身处银雪峰山腰处的黑塔之上，却也不够高到允许她能够看得到东方的海面。 日出势不可挡，如擂擂战鼓响彻云霄，更如一只洁净无暇的手掌，在从一望无际的无尽森林之上抚过之时，将林中弥散的雾气尽数驱散，自外围开始逐渐朝着居中进击，最终日光如水柱一般洒在肖雨脚下时，银雪峰上的浓雾也早已消散了大半，唯有山顶妖后的宫殿碧海听风的上半身还依然坚挺。 天亮了。 从前在无尽森林中遇到妖后时想，对方曾要她亲自将磷骨送到碧海听风，因此，接着这个在山腰看日出的机会，肖雨第一次在白天时亲眼目睹碧海听风的不太完整的外貌。 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宫殿，遥遥看去，这宫殿通体碧绿，外形如海面掀起的巨浪，朝着天空拍打而去。那是由无数肖雨尚不知晓的晶石组成，在初晨熹微的光照之下散发着幽幽发绿色光芒，颜色如取自如生满池藻的碧海，屹立于长满银色树木的银雪峰之颠。 不知是否是因为那晶石的缘故，整座宫殿竟散发着非常浓烈的气息，这种气息肖雨并没有见过，可不知为何，她却从中感受到了些许的悲伤之意，以至于她站在那里凝望了许久，屡次确认，皆是如此。 待日头完全挂于天空时她才醒过神来，而此时肖雨也才明白，此峰为什么会叫银雪峰，漫山银树，百花盛开都抖不过这银树霸道的色彩。 脚下的黑塔此刻也显得没有那么惊悚了，肖雨低头瞧了瞧脚下，这黑塔亦是用不知道的岩石建造而成，不过相比于碧海听风所用的晶石所散发出来强烈气息就要逊色很多。 这时，肖雨的心情却蒙上了一层淡淡忧愁，天虽然亮了，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诸多不得不面临的残酷现实。 她身姿曼妙，此刻却僵硬无比地朝左侧转了转，目光所致之处，正是那片黑云密布的西方区域。 “西方……诡域吗？站得不够高，果然连重诡密林的边界都看不到啊……” 肖雨略显失望地嘟囔着，心底莫名有些失落和伤怀。尽管眼下盛景在怀，可她目光所向却终究是那片未知的区域。 阳光落在她的眼中，将她的瞳仁照得璀璨而美丽，却始终有一处阴暗生在角落，令她频频皱眉。 轰隆隆！！！ 而就在这时，一声震动天地的巨响从脚下传来，同时，在她的瞳仁中，原本光亮的区域却突然扬起了一片灰蒙蒙的尘土，从无尽森林的某一处咕噜噜地冒了出来。 第175章 可千万别吃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呀 轰隆隆！ 响声再次传来，这一次要更加剧烈，让肖雨不禁想起了那日藤妖出现时的场景。 “是在林子里吗…” 肖雨低头观望，发现灰尘扬起来的地方看似离落花成溪不是很远。 现下正是清晨，能在这个时段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肖雨莫名开始担忧起来，心底开始满满浮现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大早就什么热闹，你真的不想去看看吗？” “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让肖雨吓得差点跳起。 幸亏此时天已亮，否则以老鬼的装扮，在这黑塔附近可未必能够这么轻易被发现。 黑塔之下的银色树木从中，有一天黑色隐匿在树木之间，似对这万物都期待的晨光不是很喜爱。 “鬼叔，你这是要吓死我！” 肖雨拍了拍心口，安抚着自己马上就要跳出来的那颗心，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正事，却发现老鬼从林子里飘了出来，也不顾这里的主人是否允许，便来到了黑塔之上。 “嗯，回来了，等你解决了那边的事情咱们再到我那里细说。” 像是猜到了肖雨要问什么，老鬼默默答道。 “鬼叔，那妖后的宝贝……哎？鬼叔你说的是那里的什么事情？” 肖雨听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鬼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老鬼漆黑蓬松的斗篷下传来几声含义不明的小，枯槁干瘪的手很快朝着银雪峰之下，距离落花成溪约十里的冒烟处指了指。 “啧啧，我闻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真香啊，你闻到了吗？” 老鬼说着，用他早已不成形态的鼻子嗅了嗅，语气欢快地说着。 肖雨不明所以，有些听不懂老鬼在说什么。 本来还期待着对方能给点提示，可老鬼却只顾着呵呵鬼笑，老半天之后从怀里掏出了个东西，递给了肖雨。 “磷骨！”肖雨惊道。 她知老鬼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从她的断界中破界而出，顺便带走了她手里的磷骨。 肖雨虽从魏成霜那里所说直到老鬼曾经带着这个宝贝和白净仪一起去了极昼之地的方向，而后她就成了魏成霜的师父，而梅玉儿也被白净仪带去了黑塔医治。 事情往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甚至让肖雨觉得有些太过顺利，这始终是她心中一直存在着的结，令她惴惴不安的同时，也被好奇心反复折磨着，不确定是好是坏。 木然地接过磷骨，肖雨手心碰着绿洲界的这无比珍贵的至宝，突然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从误入荒唐秘境，到她造就荒唐境界取而代之，再遇到妖后，进而来到绿洲界，最后得知自己只剩下二十年的寿命，而梅玉儿的焚心蛊需诡域的人面芝为药，磷骨为引，不过也只能让她的寿命受限于自己这二十年…… 这一切在肖雨再次将磷骨拿在手心时如幻影一般在她脑中频繁变换，让她心乱如麻，头疼欲裂。 天已彻底亮了，在天与树分界之间，肖雨突然目光一闪，朝着一个醒目的粉色斑点凝聚而去。 确切地说那是个人，还是个她认识的人，而在那个正冒着烟的林子上，魏成霜无缘无故地飘荡在那里，脑袋左右摇摆着，好似在探查着什么……更确切地说，在肖雨看来，这个小丫头更像是在放哨！ 肖雨是如何看出来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目力自然是一息千里，尤其是她从荒唐境界之中出来之后，发现自己的目力变得更加广阔和灵敏了。因此，她很快发现魏成霜那个小丫头竟是在一棵树上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 而对方很快就与肖雨隔着十里地来了个四目相对，双方彼此之间都吓了一跳，那魏成霜便连躲带闪钻迅速进了林中。 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肖雨的心咚咚咚而跳了起来，震耳欲聋，似乎在跟她嚷嚷着大事不好了！ “鬼叔……难不成是她们惹了什么……祸？鬼叔？” 她焦急地回过头需要询问可猛然发现老鬼根本不在身后，在将磷骨交给她之后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溜走了。 “鬼叔？鬼叔？” 肖雨不甘心，朝着周围喊着。 本不抱有什么指望对方还能在附近，最终在唤了几声之后她便放弃了，盯着那冒烟的地方，如今她已经十有八九可以肯定那是一缕袅袅攀起的炊烟，她再无法在这里观察猜测，脚下一蹬，人便如一梭羽箭一般冲了出去，朝着林子中扎了进去。 “不要忘了来藤屋找我啊！” 肖雨刚飞出去不到十丈，身后老鬼的声音突然传来，她闻声看去，竟发现这个狡猾的鬼老头儿仍旧在黑塔下的银树林子中，正朝他挥手。 “你！” 激动之下肖雨在半空中栽了一下，差点迎面撞在一棵参天大树上想，幸亏她及时调整了身姿，双脚狠狠一蹬，反而给自己增加了一次助力，整个人形如闪电一般在林中快速穿梭了起来。 “你们俩……可千万别吃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呀……” 心中默默祈祷着，肖雨加紧了速度。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肖雨选择了下潜到林中行走，这十里来的路程虽需要在林中穿梭，但也走的得快。 临到还有不到一里地时，一股极为诱人的香气迎面扑来，气味之浓郁好似有双无形的手，逮住了肖雨的后颈，拉着她更快地朝着那个“事发地点”冲去。 “你们两个小祖宗啊，这到底是烤了什么啊？我的娘，简直是太香了………我呸！” 肖雨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又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便呸了一口。 此时这片林中烟雾飘渺，香味缭绕，肖雨再附近落了地，改成步行，静悄悄地朝着那香味飘来的地方摸了过去。 林中稀稀疏疏偶尔蹿过几只小兽都要将肖雨吓一大跳，捂着嘴怕惊了那两个小祖宗，万一跑了不能逮个正着，此后她就没办法好好教导，以证法纪。 明明事情不是她做的，可她却要莫名其妙感到心虚，肖雨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有些哭笑不得，越发对那两个丫头气得咬牙切齿了。 第176章 你们还挺善于总结呀! 肖雨像是个家长一样偷偷摸摸在林子里踱着脚步，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越是朝着魏成霜刚刚落下的地方靠近，烤肉的味道就越来越浓厚，偶尔有噼噼啪啪的炙烤声音传来，越发让肖雨觉得这俩丫头的手艺还挺好，这个声音，一听就是火候掌握的好，考出来的东西必定是外焦里嫩，皮肉酥脆，才会有油滴下来，落在火上…… 呸！ 肖雨心中默默对自己吐了口痰，强忍着被烤肉味道引诱出来的口水，加快了脚步。 她看到了火光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滋滋作响，与此同时，除了被火烤熟的肉香味道之外，更有一股浓烈的血型味道让她不禁皱起了眉，放缓了脚步。 她走到了一棵树后，隐匿了气息，躲在哪里静悄悄地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这是一个很大的火堆，上面崭新制作的的烤架上正架烤着一条巨大的后腿，看起来像是一只山猪野猪之类的，样子与荒唐境界中她印象里狐桃儿所化的小山猪腿有些像，现下已经被去了皮毛，收拾得干干净净，早已被烤得金黄，看起来十分酥脆可口。 肖雨寻觅四周，她能够闻得到有血腥味，也看到到周围有一些不易发现的零星血迹，可至始至终她确只看到了这一条猪腿，却不见这猪的其他部位。 眼下，这两个小丫头正肩并肩挨在一起坐在火堆旁边，一遍流着哈喇子一边向四周顾盼，生怕别人发现了。 “师叔，还没好吗？我已经要饿死了，再不好我们就要被发现了，到时候恐怕不好交代，等师父回来了恐怕要生气的……” 魏成霜蹲在地上，双眼被火光照得锃亮，其中更是充满着可怖的欲望，活像一个单纯的杀神。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火上的猪腿，嘴角口水直流，她吸溜了几次，但却十分不争气，继续流着口水有些焦急地等待着。 “师侄，这你就不懂了，想当年还没有你的时候我和姐姐在空空谷里烤兔子的时候，那才叫一个逍遥自在。我们那里的兔子皮包肉厚，烤熟了更是外焦里嫩，再撒上一些椒盐，热腾腾地拿在手里一口下去……嘶……别提有多带劲儿了！” “刚才的那只猪，皮糙肉厚，脾气还跟个倔驴一样，一看就不好吃！不过为了能让师侄你尝尝我的手艺，就只好先拿它凑合凑合咯。” 路依然摇了摇头，装得一副老成模样，可这话听在魏成霜耳朵里，却足以让她对空空谷的烤兔子撒椒盐产生了无限的憧憬，不禁两眼放光，口中更是开始对路依然奉承夸赞起来。 二人一来二去，猪腿就在这个时间里烤到了时候，路依然神秘兮兮地从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了一瓶椒盐调料，当着魏成霜的面干脆利落地撒了起来。这椒盐落在滋滋冒油的猪腿上立刻冒起来一溜溜薄烟，紧接着这猪腿的味道就看起来更美味了。 此时，魏成霜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把剑，隔的有些远肖雨看不太清，那可剑上散发出来的的气息确实非同寻常，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宝剑。 魏成霜手起剑落，剑光四射至于猪腿被劈成了均匀的肉块，噼里啪啦落在了她们早已准备好的大芭蕉叶子上，在二人面前堆成了小山，正腾腾冒着热气。 而后，那把剑便被她随意扔在狡辩，连上头的油星肉沫都懒得给擦一擦，肖雨看的直皱眉，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去心疼一把剑。 等了许久眼下终于开饭了，二人如饿虎扑食一般赤着手抓起来就开始啃，她们狼吞虎咽，像是忘记了所有，尽情地享受起了手中的美食。 直到肖雨从树后面悄悄地走了出来…… “师……师父！” 首先发现肖雨的是魏成霜，当时魏成霜的嘴里还有没咀嚼完的食物，看见肖雨突然出现在她们二人身后，吓得嘴巴里连吐字都不清楚了。 “师侄，你忘了我说什么了吗，吃饭的时候少说话，不然容易噎……姐——噗！” 路依然正对魏成霜的表现有些恨铁不成钢时，余光中忽然瞄到了肖雨的裙摆，惊吓之下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噎着了。 她痛苦地敲打着自己的胸口，可那块肉就像是定死在她的咽喉，竟怎么都下不去，还是魏成霜惊恐之余实在是看不下去，一脚劈在了她的背上，她才噗得一声突出了一大块瘦肉。 路依然如获新生，拍打着胸口，捂着油汪汪的嘴巴连续咳嗽着，咳得涕沫横流。 “姐！姐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激动得一不小心破了音，忽然发现肖雨阴惨惨的表情时才下意识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油星。 “我怎么找到这里，你们在离银雪峰这么近的地方烧火烤肉，烟雾都飘上天了，你还敢问我怎么找到这里的！” 肖雨肩膀颤抖着，语气狠戾地大声呵斥道。 这话说得对面的二人一愣，竟不约而同蹭地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就连刚才肖雨刚刚出现时都不足以让她们吓得原地窜起。 “都怪师叔不听我的，我都说了不能在这里烤要走远一些，可你就是不听我的……”魏成霜用袖子抿着嘴巴，一边胳膊肘戳了戳路依然，用极的小声音埋怨到。 “我哪知道这么大清早的就有人来啊，你不是说妖族大多昼伏夜出吗，我终于知道了，你简直是——不靠谱！早知道我就再走出个几十里地了！” 路依然一副“悔不该当初”的遗憾模样，对着魏成霜反手用胳膊肘给了一个还击，不肯吃亏。 “下次走远点……嘿！你们还挺善于总结呀！这个是重点吗！啊？你们哪里来偷这么大的猪腿，说！！！” 最后的这一声质问不仅带着肖雨十足的愤怒，同时她也将身上的气息释放了些出来，朝着二人狠狠压去，好让这两个正瞪大眼睛尚且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丫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是肖雨第一次尝试释放灵力来给人以威压，不过她也不敢做得太过，怕一不小心误伤了她们，只是片刻便收回来了。 第177章 我才该害怕! “不不不！不是偷的！师父我们绝对没有偷，是借的！对！没错就是借的！”魏成霜连忙摇头，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肖雨听了，顿时被气笑了，她苦着脸，忽然觉得自己这么些年感觉都白活了，竟然还不知道这大猪腿子还能借。 “借的？嘿！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找谁借的，对方同意了吗？对方的家人同意了吗？”肖雨苦笑，问道。 被她这么一问，魏成霜竟还有些当真了，根本没听出肖雨的话外之意。她眼珠在眼眶子左右寻思咕噜了一番，好似在对这个问题想着什么对策一样。 而且想了半天似乎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说法，她又不禁把目光投向了已经在不停吵她翻白眼的路依然。 路依然对肖雨多少有一些了解，显然早就看出来肖雨话里的意思，她对魏成霜的单纯有些无语。 她歪着头，有些“心如死灰”得道：“你傻呀，跟你说什么都当真，哪有什么借，这是在套你的话啊我可爱的师侄……” “她傻不傻的我倒是不很清楚，但你倒是很机灵的样子，不如你给我说说你俩烤的这条腿到底是从谁身上借来的？！” 见路依然依然死性不改，肖雨的怒气顿时直冲头顶，厉声喝到。 由于这林中太过安静，就显得肖雨的呵斥声极大。 路依然被吓了一跳，浑身一震，面上也终于有了些自觉做错了事的惊恐。 “姐姐，你别这么凶，我害怕！”她泪眼汪汪地抽泣道，瞬间两行泪就从眼角咕噜噜地滑落了下来。 “你害怕？你们俩都是个孩子你们害怕什么，我才该害怕！” 肖雨眼中血丝密布，感觉心中怒气无处发泄，气都堵在心口处久久无法散开。 感官中，她早已经觉察到在银雪峰上已经有一些气息在暗暗波动只不过太过微弱了些，可那些气息明显说明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 肖雨不知道老鬼为什么在她刚刚得知磷骨可用于医治梅玉儿的焚心蛊时就突然主动找来，还十分大方且干脆地把磷骨归还。 这磷骨，实际上本应该一直下她手中保管，直至完成与妖后的约定，将它亲自交换至碧海听风。 自打肖雨发现大清早的这一缕炊烟起，寻来的这一路她始终心惊肉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不祥的预感让她的眼皮频频跳动，左右换着跳，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不过她心中早有预期，若是好事，老鬼也不会刚刚躲起来，她临走了才假惺惺地出来。 如此思忖着，肖雨的头皮越发紧了，这就像是身后有什么危险突然出现时人都会有的那一点预兆一样。 更甚的是，在肖雨的心上突然传来了一次极为强烈的跳动，这跳动完全有别与她此刻因着急紧张而砰砰作响的心跳。 随着这一次的跳动，肖雨的身上忽然有一阵寒气莫名扫过，就好像是寒心蛊刚被放入她体内的那个夜晚，她的寒毒第一次发作时刚开始的感觉。 只不过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不过身上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惊肉跳，让肖雨不得你尽自己所能放开了感官，将自己探查气息的范围无限地扩大…… “是……是我二嫂养的……” 这时，一旁的魏成霜终于支支吾吾地将实情说了出来。 “本来我们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低等猪妖，所以我和师叔就商量着看谁先捉到它，谁赢了以后就听谁的……谁知道师叔的幻术太厉害，这没用的猪妖被魇住了之后我又下手太重，一不小心就给一脚劈死了……” “之后等它等蹬腿了我们才发现她的后腿上有一个绿色的丝带绑着的蝴蝶结……然而整个绿洲界只有我二嫂养的那些宠物才会有这个东西……” 魏成霜头都要低到胸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听到这里，肖雨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同时，她地心口处再次剧烈跳了一次，这一次要更加强烈一些，仿佛要将她的耳膜给震碎了。 “我们不是故意的，要是早知道是我二嫂养的猪，打死我们也不敢碰的！”魏成霜嘴角耷拉着，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肖雨深吸了一口气，后又长长地叹了出去，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篝火刚刚熄灭不久，仍有余温从那些烧焦的木块之中散发出来，更有一些碳屑被风带到了肖雨的面上，将她排拍得有些狼狈。 她迷了眼，睁眼流泪的同时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些碎屑吹过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刚才魏成霜用来切肉的那把剑还那么被扔在地上。她皱着眉，转过脸看向了魏成霜。 “那这把剑又是哪里来的？！”肖雨有些纳闷地问道。 而魏成霜也突然响起了还有这么个东西，连忙跑过去将那把剑给捡了起来，发现剑身上油光和泥土如和稀泥一样粘在上面，她想了想将袖子卷在手上，随便地擦了一擦。 擦完之后她盯着油汪汪的见人，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的她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随后拎着剑跳出了几步远，开始拿着剑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师侄，你这是在做什么大法？” 路依然本来还因为被肖雨吼了而正伤心难过，见魏成霜神叨叨地拿着剑到处晃悠，她的注意力被瞬间吸引了过去，刚才的伤心仿如烟消云散了一般。 说来也是神奇，这魏成霜看起来像是在神叨叨地自言自语，可就在她原地转了第三圈之后，忽然从林中飞出了一件东西疾速地朝着她飞去，到了她跟前，便化作一把剑鞘咔嚓一声套回了她手中的剑身上。 见到剑鞘回来了魏成霜长舒了一口气，又一蹦一跳地回到了路依然身边的位置，恢复了刚才规规矩矩的站姿。 “哪……来的剑？”肖雨也震惊于刚才的场景，遂再次问道。 “哦，回禀师父，这是我二哥的剑，他一直当个宝贝似的藏着，很少拿出来。不过他太笨了，每次都藏在我能找到的地方，我寻思捕猎要有个趁手的兵器，所以就……” 魏成霜正解释得欢快，说着说着忽然发现肖雨此时的脸已经变得乌青，脸上的肌肉也在不住地颤抖着…… 第178章 师徒几个在这野炊呢? “你可别告诉我这把剑也是你借来的……”肖雨声音颤抖，仄仄地问道，人眼看就要站不稳。 “这……我只是寻思着捕猎一定要有件趁手的兵器，思来想去之后发现我也没有呀！兵器我只认识这把霜花剑，恰好我又知道二哥放在哪里，所以就情不自禁……借来了！” 说着，魏成霜有些嫌弃地看着手里的剑，是拿着也不是，藏也藏不起来，丢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心里可算是可愁死了。 此时的肖雨突然感觉眼前漆黑一片，差点一口气背过去。此时的她突然能够强烈感受到带孩子的不容易。 眼下这两个丫头傻乎乎地闯了这么一个，哦不，是两个弥天大祸，一想到此她又一口气吸了回来，如死过一次了一般，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你……你们……” 肖雨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而那两个丫头还在面面相觑，瞪着四只大眼睛互相看着，那样子明显是知道自己错了，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师父你怎么了？你是因为没吃早饭饿了吗？” 魏成霜眨巴着眼睛，单纯的神色中隐隐透着些不谙世事的愚蠢，焦急而关切地问道。 她的眼睛还时不时地朝地上芭蕉叶子上堆砌着的烤肉瞄了瞄。 肖雨见状，顿生绝望，因为她分明看到魏成霜原本迷糊混浊的双眼在看到那摊子烤肉之后突然就变得蹭亮，紧接着她几步来到那肉堆前，抓起一块就来到了肖雨面前。 “师父，你饿了就吃肉吧！师叔的手艺真的特别棒！”说着，一块香喷喷的肉就被递到了肖雨跟前。 肖雨发出呵呵绝望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嘴角已经不听使唤，开始不住地抽动起来。 “呵，呵呵……你们还真是想着我呢……” 盯着魏成霜手里碰着的肉块，在见她们二人期盼的眼神，肖雨此时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批评下去，因为对方截止到目前为止还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究竟有多可怕。 而就在这时，在肖雨的感官中突然有一股气息动了一下，在她还来不及确认位置之前瞬间就开始极其快速地移动了起来。 在肖雨探去时对方似乎发现了，停滞了一瞬之后那股气息眨眼间变得极为强大，开始从银雪峰上直冲而下，朝着她们所在的方向疾飞而来。 这气息强大，张扬，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跳脱感，肖雨愣神了一瞬，在发现那股气息所属之时，她顿时脑袋里嗡得一声，心中厌恶之感突然蒸腾而起。 也只是几息的功夫，魏枫语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他迎清风而立，头发随意散落在身后，随风轻轻摆动。 参天大树，银叶漫天，更有微风拂面。今日的魏枫语一改昨夜那一身白底繁花的懒散长跑，而是换上了一身极为庄重的黑色长袍。长袍内白衣为衬，由紫兰相间的腰带紧紧将腰身束缚，像是将他的秉性都约束起来了一般。 肖雨这才看得清这男子的头发已过了腰，若不是她早就知道那张脸干了太多荒唐事，她倒真会觉得此人玉树临风，定是个翩翩君子，更是个威严无比的君王。 正如此观察着，对方站在银树丛中，幽幽的眸子在他逐渐从林中越发清晰可见，待肖雨看清楚了他那看起来充满讥笑和暗坏的表情时，不禁使劲晃了晃脑袋。 肖雨知晓妖族化人后大多数都会格外地美貌，可她并没有想到，这令人嫉妒的美貌皮囊之下竟是令她匪夷所思的诡异性格。 这一点让肖雨在今后的几年之中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此刻，她静静地看着魏枫语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忽然觉得刚下那树下美景甚是可惜，当然，他若是个哑巴，也许还会好一些。 “哟，大清早的，师徒几个在这野炊呢？” 魏枫语开口了。 走近时肖雨才发现，今天的魏枫语头发有一半是梳起来的，只不过发髻的样式有些奇怪，也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但让肖雨眼神忽然缩在一起的，是她发现今日的妖王竟戴了一顶冠。 此冠不大，约半掌高，上面有碧绿宝石镶嵌，肖雨顿觉自己眼拙，认不出这么贵重的东西。 见肖雨盯着自己不说话，魏枫语浓眉一挑，似乎对此有些遗憾。 只不过他这次来并不是为了其他，他只有一个目的，来找他的剑。 魏枫语的目光只是疑惑地在肖雨身上停留了少许，他只觉得这个女人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的竟让他有些瘆得慌。 他身上不由自主轻轻打了个寒战，却被他极力掩饰过去了。他把目光投向了魏成霜，从黑色的袖袍之中伸出了一直修长的大手。 “死丫头，还不快把剑给我！”魏枫语的眼神死死钉在那把霜花剑上，冷声喝到。 魏成霜咧着嘴，眼神朝上，眼白对着自己的哥哥，一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甚至还拉着路依然一起吹起了口哨。 “嘘——你在说什么呀，霜什么剑？嘘——”魏成霜狡辩道。 见路依然也跟着凑热闹，肖雨头上冷汗直冒，为这丫头担心的要死。 魏成霜可是妖王的亲妹妹，怎么闹他们都是一家人，看妖王这副样子也不会把他妹妹怎么样。可路依然这里就不同了，他毕竟也只是个外来的人，没有任何身份可以让妖王对佩剑丢失之事对她网开一面。 何况她还凑热闹，装糊涂，故意气他！ 肖雨手心正捏着汗，反复对路依然使眼色，可这傻丫头正翻白眼，根本看不到她这里，着实急坏了人。 而另一边，魏枫语身后的长发突然腾飞热气，连带着他的怒气一起冲上了天。 “什么剑！你是蠢货吗？你手里的是什么？当我是傻子吗！快给我！” 晨风不足以将他的长袍吹起，但因愤怒泄露出来的妖力却可以。魏枫语怒气冲冲，一口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方才确实是愤怒至极，可当他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什么的时候，忽然愣了下，面色也随之慌张了起来，而令他如此的原因，正是魏成霜。 第179章 谁赢了谁就是有道理 此时的魏成霜泪眼婆娑，嘴角耷拉着正轻轻抽泣。她气得肩膀发抖，握着剑的手骨节都泛白了。 慢慢的，这种抽泣就如暴风雨来临之前海面上的波浪一般，宁静只是暂时的，只需片刻就突然爆发了起来，转瞬变成了一声巨大的嘶吼。 “你这个大傻瓜！你竟敢说我是蠢货！” 在巨大的吼声之下，周遭的银树开始大片大片震颤起来，在簌簌作响中更有漫天银叶飘落而下，银白入学，打在肖雨的脸上生疼。 魏枫语大吃一惊，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妹妹对刚才的那番话反应如此剧烈。他吞了下口水，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考量着对策。 与此同时，在一旁一直不敢作响的肖雨，心中也开始思忖了起来。 她不了解白净仪这几个孩子之间是如何相处的，虽作为魏成霜的师父，但她也不知是否该掺和进去。 可看着魏成霜拿着剑气得发抖的样子，她担心自己新收的徒弟若真的当着自己的面对妖王做出什么不敬之事，传出去恐怕对她们这一行人此次的妖族直行有百害而无一利。 而且，此事本就是她们理亏，盗妖王霜花宝剑一事在前，用剑杀妖后宠物猪而烹之一事在后，这两件事情加起来怎么看都是肖雨这个监护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此，在魏成霜真的做出什么实际的行动之前，她还是觉得自己要阻止才对。 而且更加令肖雨担忧的是此时在银雪峰山顶之处的碧海听风那里，显然有一股令她熟悉气息有所波动，似乎对这里注意了起来。 “霜霜，不要小孩子气，太没规矩了，妖王在此，还不快些把剑还回去！” 肖雨说得严厉，语气是那么地不容置疑，带着些许命令在里面。 而肖雨的话仿佛入晴天霹雳一般，让本就怒不可遏的魏成霜忽然抬起了眼眸。 那双眼悲伤至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就如洪水决了堤一般止都止不住，仿佛是她心中的委屈，诉之不尽。 “师父，是他先说我的坏话，他说我是蠢货……娘说过兄弟姐妹之间有矛盾可以武力解决，谁赢了谁就是有道理的，我，我今天要揍他！” 魏成霜哽咽道，对肖雨的拦截感到伤心，甚至还有些不解。 肖雨听后，内心变得复杂了起来，因为她刚刚意识到这妖族的白家和魏家教授子女的方式虽不至于和她预料的那么地大相径庭，但至少在关于谁赢了谁就是道理这一点上，就是肖雨无法理解的。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内心忽然对自己的新徒弟生出了一些歉意来，也对自己没有事先了解清楚他们兄妹的相处方式而感到愧疚。 肖雨认为自己恐怕是无意间拉了偏架。 可话虽如此，但肖雨始终觉得这样的观念令人难以接受，因此在一番短暂的心里挣扎之后，她依然选择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霜霜，我年轻无为，初为人师，更无子女，因此我自觉无资格评判白姑姑教育你的方法是否正确。可你既然已经认我作了师父，便要按照我的方式来为人处世。我见不得兄弟反目姐妹成仇，更见不得一家人翻脸无情自相残杀，若你做不到这一点，我这就去回了白姑姑，为你另找以为更好的师父。” 语毕，肖雨原本矛盾而沉重的内心忽然轻松了许多。 可魏成霜那里却似乎陷入了极为复杂的心里矛盾，她是嘴巴紧紧地抿在一起，眼神一会儿疑惑地瞧一瞧肖雨，似乎在确认她是否是认真的，一会儿低头看着脚尖，抬着脚画着圈，用自己的方式思考着问题，一会儿瞪着眼，十分愤恨地朝魏枫语瞥一眼。 相对的，魏枫语那里显然淡定了许多，本来还因为自己嘴碎惹了妹妹，怕她告状弄得不好收拾，现在肖雨这个“新师父”突然插嘴进来，反倒让他有了思考对策的时间。 可时不待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剑的事情还没解决，猪的事情恐怕马上就要找上门来了！ 在肖雨静静地等待着魏成霜的答复时，碧海听风那里的气息明显开始移动了，速度虽然不快，但方向却是实打实朝着这里直奔而来。 肖雨的心此刻如长在了耳边，咚咚咚地跳动让她心烦意乱，脑仁都急得生疼。 “这么快就来了吗……得想想办法才行……” 内心悄悄嘀咕着，肖雨心里焦急万分。 妖后的气息越来越近，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无法判断对方此刻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可思来想去，大抵不会是笑呵呵的。 此次涉事的人中，一个是自己的徒弟，一个是自己的妹妹，任何一个落在妖后的手里都将让她这个做师父做姐姐的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代价，肖雨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承受。 除非……有办法能让自己的徒弟和妹妹从这两件事情当中抽身！ 如此想着，肖雨是目光便情不自禁地投向了这里为一的一个……外人身上。 她的眼神凝重，深沉，落在魏枫语身上时让他产生了一股要命的错觉，那眼神冰冷却似乎又透着莫名的热忱。 魏枫语不知道这女人的眼神为何突然间就那么死死地锁在了自己的身上，更不明白那炯炯的目光之中正热切燃烧着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意思。 他当然是疑惑的，身上忽然一个剧烈的激灵闪过，一股凛冽无比的寒意从背上瞬间升起，瞬间将他从头到脚击了个透。 肖雨在朝他微笑，同时，他见肖雨重重地朝着他深深地鞠了个躬。 随后，又更深地鞠了两个躬。 这一举动，让他手心发了汗，背上更是冰凉一片。 “你这是什么意思，家属答礼吗？少跟本王来这套，剑还来，本王还有要事要立刻出城！” 魏枫语急道，心中莫名开始对眼前的这个人警惕了起来。 可他这么一说，肖雨的笑容变得更为灿烂了。 第180章 要记得把嘴巴给抹干净了 此刻的肖雨白裙翩翩，婀娜的身姿站在银树丛中显得格外动人，她笑容甜美，俨然一副对魏枫语有事相求的样子。 魏枫语挑了挑眉，只觉肖雨的这个样子让他有些心惊肉跳，好像有种玄乎的感觉。 见肖雨只是笑笑不说话，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一脚踩到了林中地上的枯枝，还吓了一跳。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清楚得很，是霜霜这丫头昨夜趁我不在偷了我的剑，还弄死了阿绿的香香，你这个做师父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魏枫语双手背在身后，身姿站得挺拔，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模样。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离魏成霜比较近的那个瘦小的女孩儿。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路依然，乍一看之下，他愣神了一瞬，嘴里嘶哈嘶哈了半天，似乎是在分析着路依然的来历。 “还有你，你……哎？你身上的气息怎么跟我们绿洲城外的妖奴一样？奇怪……这感觉有一些妖气，但又有人味儿，这……这分明是个串儿啊！你先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胆敢怂恿我妹妹偷我的宝剑，还忽悠她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魏枫语指着路依然厉声喝道，又指了指地上那摊子烤肉，对着路依然开口就是一阵责备。 “串儿……是什么意思？” 路依然一副没有听懂的样子，眨巴着眼睛看看他又看看魏成霜，最后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看向了肖雨，企图寻求一些答案。 可她碰上的却是肖雨阴云密布的脸，以及看似要将魏枫语剐了的残酷眼神。 “师叔，串儿就是妖族和其他种族之间结合产生的孩子，我就经常看到绿洲城里有一些贵族手里牵着一些串儿奴，一边走一边骂他们是杂种呢……” 单纯如魏成霜，在路依然认真的的提问下今开始详细地解释了起来，可说着说着她就忽然捂住了嘴巴，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对路依然投去了满是歉意的眼神。 同时，敏锐的她此刻也已经注意到肖雨的表情忽然就凝固了起来，刚才劝诫她时的那种认真和善，此时早已经被一层阴郁的神色覆盖，周身气息更是隐隐开始有了外泄的趋势。 路依然当然也听懂了，眼圈里顿时泛了红，气得咬牙切齿，但却奈何对方的身份和看似强大的实力，却又奈何不得。 可只是一小会儿，肖雨的表情就在她极力的控制之下恢复了些温和，她嘴角上扬，明亮而美丽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魏枫语，美眸带笑，嘴角流露出来的笑靥更是越发灿烂了些。 她眼神落在了魏枫语的那张脸上，可脸却朝着魏成霜稍微转过去了一些。 “霜霜，师父的话你可听到了？若是你能明白，还不将这宝剑速速归还？” 肖雨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明显的怒气，震得魏成霜周身一顿，愣神了少许。 “宝剑归还之后你需亲自向妖王陛下道歉，当然，你们两个也千万别忘了把你们烤的猪腿子取一些送给他，就当作赔礼道歉了！” 她话音刚落，其余的三人全都面面相觑，看起来像是三个人全都没有听明白肖雨的意思。 而肖雨说着，身形忽然一闪，眨眼间整个人就出现在了魏成霜的身旁将她手中原本拿着的那一大块肉给接了过来。 她转过脸，朝着魏成霜邪魅一笑，伸出手来将宽大衣袖的内里翻了出来，动作麻利地开始给魏成霜擦起了嘴巴来，一边擦着，她朝着魏成霜眨了个眼。 “以后吃完了东西可千万要记得把嘴巴给抹干净了，否则让别人看到了一下子猜到你刚吃了什么。师父的话记住了吗？” 肖雨笑着，在她耳边小声道，片刻后魏成霜的小脸儿已恢复了洁净，再看不出半点油星。 魏成霜眼神怔了一会儿，可她脑中突然就有那么一点灵光突然一闪，仿佛是真个天灵盖都亮了起来，肖雨的意思她突然就明白的透透的了！ 另一边，路依然心中虽然对妖王的那些“串儿”话怒不可遏，但她聪明绝顶，眼神虽斜盯着魏枫语不说一句话，却早已经学着肖雨的样子把袖子里头那一面翻了过来，把嘴巴和脸蛋上的油渍给擦了个干净。 这时，魏成霜率先迈出了脚步，她将手中的霜花剑晃了晃。 “二哥哥，这次都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没经你的允许擅自偷拿宝剑，请你看在我年少轻狂蠢笨无知的份儿上原谅我吧！” 魏成霜说着朝着魏枫语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眼神诚恳，表情肃穆，动作之木讷如提线木偶一般，瘆人。 魏枫语见她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顿时瞳孔一缩，新生警惕的同时，眼神也朝着对面的三人身上扫去。 “二哥，接剑！！！” 就在这时魏成霜突然一声吼，手中的霜花剑朝着不远处正分神思考的魏枫语抛了出去。 魏枫语是觉得这三人有些不对劲，可宝剑突然被抛出，他又怎能不接，那可是极为重要地东西！ 他奋不顾身朝着霜花剑冲去，身形之快令人叹为观止，自然也出乎了肖雨的预料。 她预料到妖王必然强悍，可没想到单单是移形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们三人即便是倾尽全力都招架不住分毫。 魏枫语对霜花剑义无反顾的执着着实出乎了肖雨的预期，但事已至此，即便是实力上差之千里，为了自己人她也只好拼尽全力。 “然然，现在！” 她眼看着霜花剑吧嗒一声就落在了魏枫语的手中，连忙唤了声路依然。 路依然立刻会意，双眼的瞳仁白光一闪，顿时血丝密布似乎是要倾尽灵力施展法术。 “耳闻为虚，眼见为实！” 路依然指如疾风，朝着魏枫语迅速指了过去，口中喃喃细语的同时，双眼中白光剧烈闪烁了一瞬，紧接着她整个人似入了梦一般一动不动地僵直在了那里。 而魏枫语也看似没想到会有人用幻术来偷袭他，一不小心被路依然的法术魇了个正着，整个人就被钉在了原地，变得瞳仁泛白，表情呆滞。 第181章 张嘴吧你!可别香死了! 这时，肖雨凝神屏气，浑身灵力瞬间集中脚下，脚尖一点整个人就趁机朝着魏枫语没命般地冲了过去。 手中的肉块顺势而出，被肖雨举着直接奔着魏枫语的嘴巴而去。 眼看着就要到他跟前，可对方突然就动了一下，眼神中的白光顿时消散了大半，他整个人顺势变得清醒了许多。 “好哇！你们三个坏蛋这是要栽赃嫁祸！幸亏我早有防备，否则还真的要被这小杂种的幻术给控制了！” 魏枫语浑身猛烈晃动着，企图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挣脱路依然幻术的束缚。 被他这么一闹在，肖雨整个人扑了个空，一个踉跄差一点没刹住撞进人怀里，还好她及时发现对方已经清醒了大半，否则可真的要被趁机占了便宜。 幻术失效，路依然那边也不好受，她脑中嗡嗡作响头疼欲裂，痛苦地抱着脑袋闷哼着。 而哼着哼着，她整个人就开始如疯了一样在地上开始打起了滚，惨叫连连，看起来痛苦不堪。 魏枫语见她如此下场，再看肖雨手中捏着肉的震惊模样，他仰天大笑，得意洋洋。 “哈，果不其然，串儿就是串儿，自己的法术还没修行到家还敢妄图偷袭本王，本王乃堂堂绿洲界的统治者，怎么可能被你一个区区外来的小杂……” 突然的，魏枫语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如冰冻般忽然就僵住了。 他的表情再一次变得木讷，瞳仁泛白，这一次瞳仁中的白光闪烁的更快了些。 肖雨定睛看去，发现这魏枫语果然是再一次中了幻术，而原本在地上打滚的路依然则不知在什么时候下一次趁机悄悄施展了法术。 地上的路依然脸上滚得都是泥土，强抬着脏兮兮的脸蛋，双手撑着身体正上气不接下气。 “我坚持不了多久，他的精神力太过强大，快啊！”蓬头垢面的路依然气喘吁吁道。 肖雨这一次也是没有丝毫抑郁，几乎是在路依然控制住魏枫语刹那她就冲了出去，速度甚至比上一次还要快了许多，刹那冲出，直奔对方面门。 可她却根本没有想到，路依然的幻术再一次失败了，对方实在是太过强大了，每次也只能魇住短短的一瞬而已。 在肖雨眼看就要到跟前之时，魏枫语再一次瞬间清醒。 而这一次，肖雨并没有上一次那么幸运有机会寻思撤退，她举着肉块那只手臂眨眼就被魏枫语捏在了手心，任她如何使尽力气去挣脱，都无法撼动的力道对方一丝一毫。 这个时候的魏枫语就更加得意了，他的下巴几乎要扬得飞上了天，狠狠抓着肖雨，笑得邪魅。 “本王启是那么好对付的？本王自成年以来就从未有过真正的对手，就凭你们几个小女娃……” 正说的兴高采烈，他眼神忽然瞪得老大，发现自己的妹妹魏成霜不知什么消失不见了。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紧张了起来，四周寻觅好经一无所获。 “呵呵，原来是跑……” “你妹才没跑！” 魏枫语“了”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妹的声音就从天而降，一个飞腿横扫过去，他的后脑勺就狠狠地挨了一下。 这一击重重踢在了魏枫语的脑袋，将他踢的整个人顿时翻起了白眼，十足的力道之下，他整个人顺势朝着前方倾倒了下去。 肖雨趁机左手朝魏枫语的脸上捏去，将他的嘴巴给捏开了些，另一只手将那已经被折腾地不成样子的肉块猛然朝他一按，整个就给塞到了魏枫语的嘴巴里。 “张嘴吧你！可别香死了！” 肖雨一边将那块肉狠狠在魏枫语的嘴巴和牙缝里蹂躏着，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 直到那块肉已经全部被碾碎，肉沫油渍落了一地她才罢了休，手上力道一松，任凭魏枫语就那么扑通一声栽倒了下去。 “话可真多，但凡你少说几句，我们都拿不下你！” 魏成霜在半空悠哉地嘟囔着，在路依然身旁落下，将她给扶了起来。 路依然显然是灵力使用过度，头晕眼花之下竟有些站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神都失了焦，涣散地朝四周瞧了瞧，最后还一不小心对眼了。 “师叔，醒醒！” 啪的一声，魏成霜一掌拍在了路依然的后脑勺，将她的对眼给拍了回来。 眼神恢复了，人似乎一下子也就清醒了。 她朝四周快速扫了一圈，发现魏枫语满嘴肉渣地倒在地上顿时高兴的跳了起来。 “成了！” 路依然蹦跳着，欢呼着，不过她很快便发现肖雨的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强大的妖力在濒临银雪峰山脚时突然就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开始闪电般朝着这片林子飞来。 肖雨和魏成霜当然知道来的人是谁，只有路依然还在茫然地张望。 “姐姐，有人来了！”路依然顿时变得警惕了起来，本能地跑到了肖雨身后，怯生生地将半个身子挡了起来。 “是我二嫂，完了，这可怎么办！”魏成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望着肖雨惊恐地问道。 “先把你哥弄醒！”肖雨忙指向地面上昏死的人，皱眉道。 眼下情况紧急，魏成霜毫不犹豫得窜了过去，腰一弯手一拽，一把就将魏枫语给拎了起来。 她看着已经翻了白眼的魏枫语略有些嫌弃，可还是咬咬牙，几个巴掌噼里啪啦就抽了下去。 见对方毫无反应，她刚想再动手，却被路依然给叫停了。 “不行，再打脸就该肿了，容易惹人怀疑，看我的！” 路依然说着，收伸进怀中，从胸前的肚兜里将鬼刺鞭给取了出来。 这鬼刺鞭本身带着雷霆之力，路依然来不及多做解释，蹲下身去将鬼刺鞭在魏枫语身上轻轻点了两下之后就又迅速收了起来。 鬼刺鞭与使用者可达到心有灵犀，在路依然准确的控制之下，一股微弱的雷霆力量瞬息释放，眨眼游遍了魏枫语全身。 他浑身上下哗啦啦一阵乱颤，片刻之后嘴里忽然突出了一团黑烟，眼睛猛然一睁，整个人蹭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第182章 尸体不在那里! 魏枫语微张着嘴吧，略显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在依旧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在离他稍远一些的地方齐刷刷地站着三个人，两个白衣一个粉衣。 片刻后，他朦胧的精神逐渐恢复了清醒，视线也随之清晰了起来。 在看到肖雨三人正眨巴着眼睛望向他时，心中的恼怒如烈火般突然窜到了脑门，魏枫语手掌猛拍了下地面，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他在发抖，看起来气愤，恼怒，更无语。 “你们怎么能……呵——呸！” 魏枫语刚要开口，却突然发现口中肉香四溢，无数肉沫混着香浓的油脂将他的嘴巴撑得微微鼓了起来，让他不得不赶紧把东西吐了才能继续说下去。 “你们几个，本王只是来拿回自己的剑，你们竟敢串通起来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陷害本王！” 魏枫语来不及擦干净嘴角的肉渣，指着对面的一伙人怒道。 可此时，那对面三人的表现却差点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魏成霜吹着口哨，脚下漫不经心地画着圈，一副事不关己，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而路依然早就一个脑袋钻进了肖雨的怀里，面露惊惧，指着魏枫语小声嘀咕了起来。 “姐姐，都怪我们没来得及救香香，才让她被妖王殿下给吃了，眼下香香的尸首还不知道被埋在了哪里，怎么办，万一妖王殿下把我们推出去当替罪羊可怎么办呀呜呜……” 路依然哭唧唧地说着，一副担心害怕的可怜样子。 肖雨斜眼看着魏枫语，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要说有，只有些许的一些同情在里面。 “没事的然然，妖后公正严明，一定不会冤枉了我们的，你不要担心了……” 一边用手在路依然头上轻轻安抚，肖雨一边轻声细语道。 “啊？” 这些听在魏枫语耳边，让他不由自主震惊地发出了一声质疑。 “好哇！本王算是看出来了，看来今天这个事情是没法子善了了，阿绿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姑且在这里继续装，等本王把那头猪的尸体挖出来再看你们怎么狡辩！” 魏枫语愤恨地怒斥道，简直要被这三个人给气炸了。 手中霜花剑骤然出鞘，眨眼化作一阵雪白而凛冽的光芒，朝着林中蓦然飞去。 周遭的这片林子异常高大，这不知名的银树长得还十分茂密，可这么点范围显然对这把霜花宝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宝剑刹那飞出，如神来之眼在每一个血腥味较为浓郁的地方都停顿一番，然后便开始掘地三尺猛然钻入地下。 “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尸体，你不要在这里乱挖，这可是我和师叔修炼的地方！” 魏成霜指着到处乱窜的霜花剑，朝魏枫语极为不满地说道。 “呵呵，随便你怎么说，这地方没多大，以你的笨脑袋也肯定埋不了多远，事情马上就见分晓！” 魏枫语显然不为所动，他的眼时而瞄向妖后正到来的方向，偶尔还有些焦虑得吞咽下口水。他精中精力操控着宝剑，像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香香的尸体，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霜花剑非同寻常，魏枫语对宝剑的操控更是炉火纯青，只是片刻的功夫剑就已经深入了林子，看不到剑身，也只能看到白影寒光如打洞一般不断地钻入地底后再飞出，以此反复。 而眼看着就要到一处三颗银树并排而生的一块空地，路依然突然眼球一转，竟挣脱了肖雨，朝着那霜花剑 奔去。 “不在那里，尸体不在那里！” 路依然边跑边喊，一副焦急紧张的样子。 当然，魏枫语立刻就发现了异常，他眉毛不经意地一挑，嘴角顿时邪魅地上扬，一抹坏笑将他的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朵上。 “哦！本王知道了，原来是在这里呀！给我挖！” 魏枫语手大力朝着那三棵树下一指，霜花剑顿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砰的一声轰破地面，无比兴奋地朝着那一处扎了进去。 紧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砰砰声，只是片刻的功夫，林子就变得尘土飞扬，到处都是翻新出来的湿土，更有一些白色粉末被一同给挖了出来。 眨眼间一个巨大的坑洞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坑洞之深远远超出了肖雨的预期，等她真的凑到那大坑前面的时候，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口中的牙都快咬碎了。 这只山猪体格壮硕，身形如小山般巨大，这么大的尸体唯有一只后腿被整个给割了下来，在后腿那里的土壤早已被鲜血浸润湿透，唯有一个脏兮兮的绿色蝴蝶结凄惨地躺在那里，仿佛在证明那里有只后腿曾经存在过。 肖雨静默地站在坑边，眼睛注视着山猪青白的眼仁，心中很不是滋味儿，她的表情不知不觉爬上了些许的愤怒，朝着路依然看了一眼，看的对方不禁惭愧地低下了头，许久都不做声。 而魏成霜那里肖雨也并没有打算刻意偏袒，因为她内心深处早已有了些猜想。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若她分析的是正确的，这件事情想必就是自己的这个徒弟为了证明自己骁勇善战进而先带的头盯上了这头山猪，而后发现这猪有个不得了的主子，无奈之下路依然只不过是完善了后事而已。 只不过这只山猪也着实是个倒霉蛋，也许只是仗着自己的主子是妖后，因此在林子里溜达的时候估计也是毫无防备，所以才会遇上了魏成霜和路依然这两个杀千刀的。 如此想着，肖雨越发脑仁疼了，已经开始琢磨着今后该如何治一治这两个丫头的行事了。 此时坑边站着的人当中最为兴高采烈的可要属魏枫语了，霜花剑完成了任务嗖的一下飞回了他的手中，鸣叫不断，似邀功一样。 而他则是抱着手臂，盯着坑里的山猪尸体，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呵呵……本王就说嘛，这就是天意！你们杀了猪还妄图栽赃嫁祸给本王，现在天意让本王这么顺利就找到了尸体，人证物证具在，待会儿在阿绿面前你们就狡辩不得了！哈哈哈哈哈！” 魏枫语仰天大笑，得意洋洋道。 第183章 你个蠢货哈本王做甚! 在魏枫语豪迈而响亮的笑声中，银树林子里突然传来了一些莎莎异响，导致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更眯起了眼朝着响声传来的地方瞧了过去。 莎莎……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也就显得响声更清晰了，肖雨也开始凝神屏气倾听起来，总觉得这声音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莫非是……” 肖雨心中腹诽，拼命朝着林子中探查，果不其然，就在她终于想起了那声音的来源到底是什么东西时，一条巨大的蟒蛇突然就从林中的一棵树后探出了头。 如人脑袋一般大小的蛇头幽绿润滑，头上黑色纹路延伸至泛黄的双眼之后，更填了些许恐怖。 小叶子静悄悄地盘在那棵树上一动不动，只是眯着那双诡异的黄色蛇眼蛰伏着，猩红的芯子吐出来时偶尔变换方向，好似在探查着空气中的散发着的气息。 它的头在这时突然动了下，眼珠滚了滚十分爽滑地在眼眶中转了转，冰冷地在肖雨这边三人的身上扫过。 在经过肖雨时突然停了一瞬，眼神朝上翻了翻好似在回忆着什么。接着她又扫向了魏成霜，但不知怎的魏成霜突然露出来一排小牙，冲着小叶子嘿嘿笑了起来。 隔着一段距离，肖雨清晰地看到这条三丈长一尺宽的巨蟒，在看到魏成霜朝它笑的那一瞬，浑身上下蛇皮的褶皱如波浪一般划过，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瘆人的东西一样，就连它地身子都下意识想要缩回去，可它的眼又朝着身后瞄了下，又硬着头皮把身子给挺了出来。 显然，她身后的人可比魏成霜要可怕的多。 肖雨强忍住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心里觉得这九层大蛇妖竟与平常人家家里的小狗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有些仗着势和欺软怕硬的。 而接下来小叶子在看到路依然时显然是带着疑惑的，它的蛇头明显歪了一下，好像在思考和回忆，可过了片刻它又像是因为什么原因作罢了，转头朝着魏枫语看去。 “哈——！” 在看到魏枫语的那一瞬，小叶子暗黄的眼中圆润漆黑的瞳孔瞬间一缩成了一条竖线，血红的芯子吐得老长，朝着魏枫语发出了一声凶狠地哈声。 突如其来的一声哈，让魏枫语一愣，他直到小叶子并不喜欢自己，可莫名其妙被一个宠物凶了一下，他怎肯就这么受着？ “你这小蛇蠢笨如猪竟敢无端哈本王，你没看到是她们几个杀了香香吗？你个蠢货哈本王做甚！” 魏枫语气得霜花剑一挥，一股冰冷的剑气瞬息而出，直奔小叶子而去。不过他倒是故意往偏了打，那剑气看似凶狠残忍，但却不偏不倚将小叶子盘踞的那棵银树给劈碎了。 可即便如此，小叶子的身体还是刹那失去了支撑，最后也只能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吃痛之下它盘城了一坨，唯有一颗蛇头立了起来。 “哈——！” 它立着那一节身子撑着蛇头，再一次朝着魏枫语发出了一声哈。 魏枫语见状，气得鼻子都要冒烟，霜花剑在身前一挥，直指地上的那坨蟒蛇。 “嘿！你再哈，本王就……” “你就怎么着？” 远远的，妖后的声音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从林子深处突然传来，掀起了阵阵回音，而在回音完全消散之前，一个纤细而高挑的身影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黑绿的长发垂在身后，几缕发丝随风摆动，使她更加妩媚动人。 今日的妖后着装与魏枫语有些相似，但却是一身柔软而泛着波光的黑色长裙，裙上点缀紫色小花，正如星星般涌动闪烁。 妖后白皙，即便是林中这样较为昏暗的光线也丝毫抵不住她肤色散发出来的美妙光泽。美丽的脸上，今日红唇更浓了些。 此时的魏枫语在看到自己的妻子之后咕嘟咕嘟地咽了咽口水，也不知是被美呆了，还是被吓到了。 “阿，阿绿……”魏枫语结巴着唤道，拿着霜花剑的那之后显然出了些汗，让他攥着剑柄的手在反复调整着位置。 妖后闻声漫不经心地撇过了脸，幽绿的眸色在清晨的光芒中如湖水一般深邃幽静。 “呵。” 她朝魏枫语冷笑了一声。 莎莎…… 小叶子见妖后来了，原本盘踞着的身子忽然就舒展了开来，扭动着身子很快就爬到了她的脚边。在妖后伸出手的那一刻，它又十分乖巧地攀了上去，伏到了她的肩上，开始在她吐起了信子。 魏枫语见状，面色顿时白了起来，额上瞬间就有汗水泌出，瞳孔都开始震颤了起来。 而肖雨这里也并不好过，她心中忐忑，也不确定事情是否能够“得逞”，但事已至此，她将路依然紧紧扣在怀中，属实不敢多言。 小叶子和妖后说了什么肖雨并不知晓，她只看到妖后的眉宇间不悦之色逐渐变得浓郁，愤怒质疑早已无法掩饰。 妖后的眼眸冰冷而灵动，如无形的刀子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便低下眸子朝着坑中看去。 坑中香香的尸体依然保持着刚挖出来的样子，坑边是新翻出来的泥土。 肖雨这边的三人此时只是无声地站着，面露无辜，看起来似乎和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反倒是魏枫语那边有些变得焦躁不安了，他手中提着霜花剑，此刻那剑刃上明显黏上了些许的泥土，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坑是他和这霜花剑的手笔。 “你挖的？”妖后抬眼，冷冷问道。 “额，倒是没错……”魏枫语支支吾吾道。 这时，他突然有些后悔了，手中拿着剑，尴尬地站在那里，一会儿看看坑里的死猪，一会儿看看手里的宝剑，突然就不太明白自己这一大早的没事儿来这林子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而且，当他看到霜花剑的剑刃上还粘着泥土时，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突然注意到了剑刃上还残留着一些油脂和肉渣，虽所剩无几，但也导致剑刃上沾了一些泥土。他的心突然就开始疯狂跳动起来，这心跳激烈到像是马上就要冲出嗓子眼一样，领他心神惶恐。 第184章 你别这么笑，我害怕 “是你们哪一个？” 妖后的语气如冰山压顶，重重落在众人的心神之上，四人无不为之忐忑。 她的眼底绿波流泻，眼神冰冷刺骨，如一把弯刀在面前的四人面前缓慢片过。 眼神第一个停留之处，是肖雨。 “不是我。”肖雨摊手，面露无辜，摇头道。 “也……也不是我哦。”路依然害怕地多到肖雨身后，怯生生道。 “不是我，二嫂，你知道我最乖了！”魏成霜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摇头的同时还不经意地朝着魏枫语瞄了一眼，不过也只是一瞬。 可这一眼却恰好被妖后看在眼里，她呵呵一声，似笑非笑，幽深的眸子在魏成霜身上停留片刻，嗓子里发出几声极为轻微的笑声。 而后，她面目一转，脸上笑靥如花朵般绽放。她歪着脑袋，带动着高挑的身姿，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和诡异的姿势转向了魏枫语。 “呵呵，那就只能是你咯？”妖后声音尖利，莘莘道。 魏枫语眼看着对面的三人一一否定，而他却没有机会先做出回应，整个人顿时就无法继续稳稳地站下去了。 那个笑容，领他惴惴不安，更多的是惊恐。他突然被妖后指名“只有你”，胸口顿时被郁闷之意填满，神色也变得萎靡起来。 “怎，怎么就只有我了！你问都不多问一句吗？我我我我…我千辛万苦找到了你那只笨猪的尸体，你不感激我就罢了反而还要冤枉我，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相公了！” 魏枫语难掩心中的怒意和不满，遂辩道。 然而，这话说出后，他又突然耳朵一红，尴尬地发现这里还有三个外人，顿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有失威严，便挺起了胸脯，强摆出一副威严无比的模样。 “呵呵……”妖后冷笑，身姿轻盈如纱，脚尖点地之后翩翩而起，如一只美丽的蝴蝶一般眨眼就飘到了魏枫语的面前。 见她冷笑，魏枫语苦涩的面上突然多了些惊惧。 “阿绿，你别这么笑，我害怕，我求你别笑了……”他的声线明显带着颤音。 “那究竟是，还是不是呢，相公？” 她伸出手，神色多了一分“温柔”，柔软的指头在魏枫语额上抚过，将他的一缕头发向王冠之后整理了去，动作之轻柔，神色之挑逗，让魏枫语耳朵的红刹那窜到了脖子。 紧接着，妖后呵呵一声冷笑，尖利的指尖突然划过他的脸，直接奔着嘴唇而去。 这一动作，让魏枫语一怔，眼神汪汪地盯着对方冷漠的眼。 妖后的拇指在魏枫语唇色轻轻抚过，将他唇上的油渍抹了去，也顺带粘起来一些肉沫残渣来。 “这……阿绿，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我吃的，我也是寻着味道来的，是她们！她们设计谋陷害于我，我冤枉啊！” 魏枫语不敢嚷得太大声，但他情绪激动，极力自证清白。 妖后倒是没有多么地生气，只是把手上的污渍抖了干净，换上了更为灿烂的笑意，转过了身，无声地看着坑里的尸体。 “香吗？”她问道。 没有指名道姓，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那么平静地，泛泛地问道。 她这么一问，肖雨余光看到魏成霜的身子可见地搜了一下，之后就听见她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手攥在袖子里轻微发着抖。 “嗯？”肖雨内心犯着嘀咕，偷偷歪着脑袋无声地向魏成霜投去了个疑问的眼神。 “我二嫂笑了……她笑了……” 魏成霜面色逐渐浮现出惊恐之色，只敢微微转过头来，嘴巴只张开一条缝，含糊不清地说道。 可声音虽小，抵不过周遭令人可怖的寂静。 “笑了，不好吗？”路依然小声问道，声音小到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呵，呵呵……” 魏成霜并没有做出任回答，只是不断地苦笑，同时，向魏枫语投去怜悯的眼神。 “我要在这里和我相公谈论家事，你们打算在这里围观吗？” 这时，妖后突然转过了身，眼神漠然地看着肖雨三人。 肖雨一愣，突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是有意在清场。 “不不不，我这就带着她们走，我们马上走。” 肖雨点头说着，一手一个拉起路依然和魏成霜转身就要走。可刚刚出了十步有余，就突然被妖后给叫住了。 “今晚我在碧海听风等你，急得带上我的东西。” 身后，妖后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肖雨身形一滞，抓着人的两只手心都冒起了冷汗。 她自己知晓，磷骨此刻就在她身上，只要她现在趁机还了回去那晚上可能就不用再跑一趟那大概率是个倒霉地儿的碧海听风了。 可她倒还是有眼力见的，眼看着妖后已经下了逐客令要清场，她若是再不带着人赶快消失，事情恐要发生变故。 如此想着，肖雨立刻点头称是，在魏成霜和路依然两个女孩的疑惑中，拉着她们如逃命似的朝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窜逃飞去。 “呵呵呵呵呵呵……魏枫语，我的好相公，你这么逞能究竟是为了谁呀……呵呵呵呵…” “阿绿，我求你别笑了，你还是直接打我吧，你这样你打我还让我害怕呀……” 飞速逃离时，肖雨仍然可以模糊地听到身后魏枫语夫妇二人的对话。而后，鞭子的噼啪夹带着男人的惨叫声便在那片林子里响了起来…… 直到飞出了约一刻钟，肖雨才放心地把那两个丫头的手给放开，等到三人落在一排建造得十分别致的藤屋前，三人的后背均已被冷汗浸透。 “呼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姐姐你听到了吗，妖王好惨我们好像成了坏人了呢！” 路依然小手不断拍打着胸脯，气喘吁吁地说道，眼睛还不断朝着她们来的方向望着，似乎是热闹没看够。 “师叔，你若知道我二嫂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可就不会这么认为了！我二哥可是她明媒正娶……嗯？哦不对，是她明媚正嫁过来亲相公，我娘说了，他们床头打架床尾和，怎能都不会闹出人命的！” 魏成霜擦着额上的汗，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第185章 这是谁家的小泼妇呀嗓门儿这么大 “什么是床头打架床尾和？”路依然突然眨巴着眼睛问道。 “嗯就是……就是……大概的意思就是他们晚上可能在一张床上聊聊天，从床头聊到床尾，然后就和好了吧了！嗯没错，就是这样！”魏成霜说得正儿八经，十分自信自己说的就是对的。 肖雨听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觉得魏成霜这么解释也很有意思，而且还很说的通。 在她笑得花枝乱颤时，在那一排藤屋之中，有一个屋子悄悄响起了脚步声，这脚步声直奔房间门口。 只听咯吱一声，门开了，从藤屋里走出个身形高挑的男子。 此人身着黑色劲装，身材挺拔颀长，碧簪束发，肤色白皙干净。 隔着老远肖雨就看到了秦临眼中流露出来的神采，他浑身上下洋溢出来的兴奋之意，隔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让肖雨也心也为之跳动了起来。 她的眼里秦临黑色的身影，对方脚步匆匆，生怕动静太大惊到了其他房间里的人。 但她的耳边却还是那两个丫头兴奋之余的叽喳声。 “哎呀这个不是重点，你我就不一样了，我大概率会被打个半死，而师叔你，也一定会被她打个半死之后再丢去喂晶晶，而师父……” 魏成霜连说带比划的，向肖雨和路依然传递着妖后的可怕，但是在说道肖雨时，她却顿住了。 “我会怎么样？”肖雨生出了好奇心，不禁问道，心中有了些猜测。 魏成霜犹豫了起来，显得有些为难。 “恐怕会逼着你和她来一场死战，让你死得有尊严。” 肖雨听罢，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觉得合情合理，以她这些日子的接触，对妖后的浅显了解，这算是比较公正的处事方式了。 心中如此琢磨着，眨眼间那急切的脚步声已经不知不觉到了跟前。 肖雨只觉眼前忽然一黑，一直大手在后脑勺轻轻一抓，她整个人就被按到了对方怀里。 秦临的胸膛结实，滚烫，虽然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但也让肖雨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她悄无声息地感受着此刻只属于她的一隅之地，鼻子贪婪的瞬息着那久违的气息。 在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之后，她忽然挣扎着从那个怀抱中抬起了头，依依不舍。 “你受伤了？”肖雨神色紧张道。 “前些日子脑袋不小心磕了一下，不打紧，已经好了，不信你摸摸。”秦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傻兮兮的笑着。 这时，肖雨身后的魏成霜忽然愣了一下，在看到秦临摸着的地方时似突然想起来十来天前的事情，她记得那天奉自己母亲的命令来接走梅玉儿时，踢的大概就是那个地方…… 想起了这事儿，魏成霜嘴角不禁抽搐了起来，尴尬至极。 “磕后脑勺就磕后脑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药味儿？阿临，你不可以骗我！”肖雨提高了嗓门，掐着腰，抬头质问道。 见肖雨如此“凶悍”模样，秦临咧嘴笑着，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用那小小的身体说出这么大声的话。 正气着，见对方只傻笑但不回答，还那么盯着自己，肖雨反倒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脸颊一红，耳朵忽然滚烫了起来。望着秦临那双清澈又亮晶晶的眼，她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搞得我跟个泼妇一样。” 说着，肖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掐着腰，可不就是一副凶悍的模样。 “哟，这是谁家的小泼妇呀嗓门儿这么大，隔着老远我可都听见了！啧啧，可怜了这小公子，是一声也不敢吭哟！” 这时，远远地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女声，肖雨被这话呛了一下，她循声看去，可不就是狐桃儿？ 时隔多日，狐桃儿身上红衣不再，倒是换上了一身红白相间的淡雅衣裙，就连头上的发饰都已不一样了，乍一看竟和魏成霜的头发风格有一些相似。 肖雨眯着眼，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变得天差地别的狐桃儿，开始上下打量了起来。 “你……有意中人了？” 肖雨好奇地问着，人则是慢慢踱步到了秦临的身边与他并排站在一起，贴得很近。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秦临浑身忽然一震，惊讶之余，当他的身体终于下一次感受到这久违的温度时，他的心头忽然一暖，强忍着内心的汹涌与澎湃，独自默默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可不，只不过她可能只是单相思，对方可能根本都不记得她……” 这时，在肖雨的余光中忽然瞥见藤屋前的一颗巨大榕树之上，一抹青色的身影在晃悠着。 说这话的正是林可青。 林可青悠闲而慵懒地依靠在其中一个延伸出来的粗壮树枝上，水绿色的裙摆随着她腿的摇摆也在婀娜摆动。 清凉地树荫将她半身遮挡，免于阳光直射的苦楚，而枝叶缝隙中透出来的几缕光仍旧得以照射到她的脸上。 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脸出乎意料地呈现出了细腻而柔软的光泽，仿佛如婴儿新生的肌肤一般还隐隐透着些珠光。 肖雨内心震惊无比，十几日前她们进入绿洲界之时林可青还是看起来飘飘忽忽的半透明鬼身，如今在肖雨探查起来，她身上的气息竟只剩下一点点微不可查的阴气了。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单相思了，等再有机会，我一定想办法迷死他！” 狐桃儿狠狠瞪了一眼树上的林可青，不服气道。 林可青水袖掩面，轻轻一笑就从书上飞了下来，朝着肖雨几人飘去，而狐桃儿说着，也一起跟着过去了，不过碍于那里还有个路依然，她选择保持距离，稍远地在银树林子边缘选了棵树倚靠了下去。 到了肖雨跟前，林可青是说不出的兴奋，只是这种兴奋之意突然就变成了一抹担忧之色，她望向了秦临。 “虽然我也不忍心现在就把你们分开，但是我现在要先借用她一会儿，鬼叔要在等她。” 林可青吐了吐舌头，眼含歉意地对秦临说道。 第186章 你找我? 秦临心中虽然极为不舍，但毕竟是师父的交待，因此也不好过于磨蹭。 “师父着急我是知道的，你们姑且先去吧，我……我还是去找大灰陪我一起修炼吧！” 说着，他眼含不舍，灰溜溜地走了。 “阿临！” 秦临的身影还未来得及没入林中，就听身后肖雨突然叫住了他。等他转过身之时，她已经小跑着来到了跟前。 “师父改主意了？”秦临心中窃喜，兴奋地笑道。 肖雨嘿嘿一笑，摇了摇头。 “是我太久没与你独处，有，有些怀念了。不如我们黄昏时……一起往山下外围的林子转一转，可，可以吗？” 肖雨虽然用仅有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早已注意到了他们的谈话。众多的目光突然涌来，她脸一热，抬起头，炽热的眼神仿佛在催促着对方的答案。 林中树影婆娑，更有微风簌簌，秦临的半张脸掩盖在树荫之下，唯独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得欢乐。 “那我准备好驼鹰，日落之前在这里等你。” 秦临沉声说道。 “不如……再来两壶好酒？” 此时的肖雨站在林外，看着已踏入林中的秦临，心中也生出了许多不舍。抬眼之时，眸中流光潋滟，如白日星辰一般。 她脸色微红，小心翼翼地提道。 秦临置身林中，银树残影投在他的身上更添了一丝温柔的色彩，他虽轻轻一笑，可却可从他的笑声中听得出无法掩饰的兴奋之意。 “好。”他答道。 肖雨雪白的身影此刻映照在他长而明亮的眼眸中，长发飞舞之时也撩动着秦临的心在林子边缘反复徘徊。 他真的不想修炼了，他想贪婪地享受这一刻，想与她在一起，哪怕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他在林内，她在林外。有再多人也好，再多的事也罢，他突然好想懒惰一次。 “不如……我陪你一起去见师父？”他眼看就要将腿脚改变方向。 但肖雨仿佛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朝着他却摇了摇头，嘴角尽是天真的笑。当然，好多了一丝坏坏的笑。 “你现在跟我一起去，那晚上我们做什么？” 肖雨笑着问道。 “啊？”秦临怔了一下，但也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脸一红，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渐渐的，他不知自己在琢磨着什么就，脸上也越发红了起来。 “那……我去修炼了。”说着，他的身影很快便没入了林子里，走的匆忙干脆。 目送秦临离开之后，肖雨心中仍然热气腾腾。她回想着，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每次与秦临说话时恶人都是这样，深情款款，是一股热恋一般的兴奋感觉。 她稍微失了神，站在那里许久未动，还是林可青叫了她好几声她才转了身，快步赶着去了老鬼那里 这十几日来，秦临等人都是被安排休息在这一排藤屋。 此刻，肖雨快步走在在经过藤屋前长长的回廊之中，身侧的房间一个个从她身边略过，粗略计算了下这一排藤屋竟足有二十多间，且这些房间基本上都已经被占满。 在长廊的后半段，有一个房间在肖雨途经之时隐约有奇怪的气息传来，这股气息肖雨再熟悉不过。 玉磷世子，宝岩国交给火黎国质子。 而玉磷世子旁边的房间就是寒言所在的房间。 两间房的房门都没有关，留着足够一人进出的缝隙，若是仔细看的话，仍旧能够看到这里的藤屋内饰风格与魏成霜的宫殿落花成溪有一些非常相似的地方。 要说不同，便是更加朴素了些，藤椅藤床，清新香气扑鼻而来，显然这排藤屋是刚刚拔地而起。 与玉磷世子的房间与寒言的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同，若非要找出不同，那边是玉磷世子的房间之外正对着一棵奇高无比的枫树。 绿洲界内是否有类似火黎国一样的四季节气小雨暂时还不清楚，但那棵枫树的颜色却显然与藤屋外围的银树林子有着明显的区别。 枫叶已红，叶满枝头，如同燃烧的烈焰直冲云霄，肖雨路过那里时不禁歪头多看了一眼，这是她此生所见最为火红的枫叶。 此时的玉磷世子靠在一张藤椅之上，一只腿弯曲靠在胸前，搭在那只踢膝盖上的胳膊随意低垂着，像是已在眯着。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肖雨的脚步声，玉磷世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金黄瞳仁如流动的金水一般，但此刻那双眼中流露出来的神色冰冷无比，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杀机。 肖雨不禁蹙了蹙眉，她不懂玉磷世子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去看她这样一个陌生人。 她的眼不经意从玉磷世子的脖子上扫过，红色的项圈上金色符文依旧频繁闪烁，如同会呼吸一般，而每每那符文闪烁一次，肖雨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玉磷世子身上的灵力会扰乱一分。 同时，肖雨仿佛觉察到廊外的那棵枫树颜色似乎顷刻间变得更深了一些。 她没有再多看，而是继续跟着林可青朝前走，而在她彻底从玉磷世子的房间走过之时，她耳边隐约传来金属碰撞之音，显然，玉磷世子那里不知为何发出了一些动静来。 而在肖雨还未走到寒言的房门之前，就有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从房内漂出，而肖雨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寒言是秦临的表姐，虽然在无尽森林刚刚遇到之时曾经说过一些令她不太愉快的话，但同为女子，且肖雨知晓对方蹭上阵杀敌，也略有拼配知心。在诸多复杂的情感之下肖雨还是不禁回头看了一眼。 床上没有人，桌上也没有人。 正疑惑，突然一阵风从放内刮出，吓了肖雨一跳。 等她回过神定睛看去之时，那头熟悉的黑发已在门前随风飘摆，而寒言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你找我？” 寒言双手环抱胸前，挑眉道。 那把单薄的长剑被她随意抱在怀中，可即便如此，她的手上已有大片磨出来的伤痕，看起来是许久都从未离身。 第187章 我们来一起晒太阳 肖雨驻足，一时陷入难以言喻的尴尬，有些后悔自己好奇心重，没事往别人的房里瞎看。 “并没有。” 她硬着头皮道，但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哦。” 寒言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语气悠长，情绪古怪。她一只手略显妩媚地抚了抚自己漆黑的长发，眼中想要传递出来的情绪实在是令人难以捉摸。 “你找我？” 这时，肖雨反问道，学着寒言的语气和尾音，目视着对方。 “并没有。”对方也礼尚往来地，学着肖雨刚才的语气，立刻答道。 两个女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回廊，四目相对，许久都没有下文。 直到一旁的林可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清了清嗓子啊，美妙的身影如微风一般无声息地飘到了肖雨身旁。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鬼叔还在等我们呢！”林可青用胳膊肘蹭了蹭肖雨，小声嘀咕道。 经林可青提醒，肖雨便不打算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她面朝寒，脸上突然洋溢起了笑意。 “再见，表姐。”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她便径直离去了。 身后的寒言究竟是何种表情她倒是没有看到，但林可青却在那之后小心翼翼地对她提醒了起来。 “这个寒言，这十几天来都很少出门，但是会偶尔去那个世子的房里查看。我和桃子前几天亲眼看见她挑断了那世子的手脚，也不知道对方是做了什么让她恼火的事情。这样阴晴不定的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惹比较好，先不说你能不能和这个表姐成为朋友，但我觉得咱们首先不能与她为敌。” 林可青说话时几乎要贴在肖雨身上可见她对寒言也是有所忌惮。 而肖雨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房间的那股子血腥味竟不是她自己的，而是玉磷世子的。 只不过看玉磷世子那四肢完好的模样，肖雨心中也有了猜测。 她们火黎国的这一行人押解这位宝岩国质子的一路，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而那玉磷世子必然有什么过人的法术，能让他屡次被挑断手脚都能很快回复如常。 而能够让寒言屡次三番动手，这玉磷世子也必定不是什么听话安分的人。 “你在想什么？” 见肖雨边走边出神，林可青喊着食指好奇地问道。 肖雨回过了神，望着林可青逐渐清明的眼，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 半月未见，林可青不仅身体变得殷实了些，不再轻飘飘无法落地一样，甚至连鬼类最为明显的朦胧的眼神都变得清晰了许多。 她的眼因修为的提升本就生成了一圈绿色的光晕，如今再看，这一圈光晕似乎更加向内宽了一倍之多，令她整个瞳仁都散发着诡异的幽绿之芒。 “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怪不好意思的。”林可青略显羞涩地嘟囔道。 肖雨轻声一笑，心中越来越觉得她和林可青的这一场缘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没什么，想必这一定是鬼叔新教授你的法术吧，我真替你高兴。” 肖雨摇头，笑道。 林可青听罢忽然就愣了一下，仿佛也能够从肖雨眼中流露的情绪中稍微感受到对方此刻的想法一般。 她掖了掖鬓角的长发，轻笑间美妙绝伦，眼角之处乍一看和肖雨有一些相像。 她轻叹了口气，但步履却走得轻快，虽然这副刻苦修炼来的身体还不能令她脚踏实地，但能够到这一步，她心中既高兴又满足。 “鬼叔收我为外门弟子了，只不过是我叫习惯了，一时很难改口，这代躯的修炼之法是他送我的拜师礼。如今我算是很满足了，等治好了玉儿的病，我就找个地方开个茶馆，卖茶养老，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吧……” 林可青漫不经心地说着，歪着头朝着肖雨笑得甜美。她没有再用水袖掩面，而是任由自己表情站现在脸上，是那般轻松恣意。 看着她身体上下起伏，但也自由自在的开心模样，肖雨心头也是一暖。 二人闲聊着说说笑笑很快就走出了那排长廊，穿过长廊尽头的一个藤蔓编制的拱形门，来到了一片花草繁茂之地。 这里距离藤屋较远，显然是进入绿洲界内银树林子的另一个方向。 此处芳草遍地，更有无数颜色靓丽的奇妙花朵成片开放，一片温暖祥和的景象，更与林中之阴凉冷清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对比。 这里显然是一个晒太阳的好地方，离林子远一些，离居住的藤屋也隔着一段距离，原是个谈天说地的好地方。 这片宁静之地别无其他，只有一把奇形怪状的藤椅随意放在一个地方。 此时，那把藤椅正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前后摇曳着。 肖雨定睛看去，竟是那只浑身黑袍的老鬼正悠闲地……晒着太阳？ 肖雨疑惑，转头看向林可青。 只见对方噗嗤一笑，不但什么也没有说，还不知什么时候头上已经多了一把遮阳伞。 “鬼叔，您这是在……晒太阳？” 肖雨干脆直接问起了本人。 她朝着老鬼缓缓走去，林可青撑着伞紧跟其后。 因此，这片草地上就有了一副神奇的画面：一只老鬼靠在藤椅上晒太阳，看起来十分喜欢晒太阳；一只小鬼打着一把遮阳伞，看起来话不是很喜欢晒太阳；而肖雨作为这里唯一的一个人类，被头顶的太阳晃得满眼光斑，倒有些显得不太正常了。 “来啦……今儿的日头可真好哇，来来来，到我旁边来，这块儿花香，我们来一起晒太阳。” 老鬼摇着藤椅，语气慵懒绵长，能够听出他此时的舒适和惬意。 他说到这太阳，肖雨嘴角不觉抽动了几下，今早在林子里发生的事情忽然就从脑子里再一次整体闪现了一遍。 日头高照，她却身后寒冷，全身汗毛因此战栗时而竖起。 “呵呵……鬼叔好兴致，身为一只老鬼竟然喜欢晒太阳，您可知道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今天早上是太阳……” 肖雨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气，更多的是埋怨也不解。 第188章 难不成，他是有心帮我? “你说的可不对，我是瞧准了你在那疯婆子的屋顶上看完了日出才告诉你的，就是担心你看不到今天的太阳，无妨无妨，这都是小事，你先到我跟前来……” 老鬼眯着眼睛朝着肖雨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 肖雨感到无语，不过想到自己也是有惊无险，且还机智地摆了那可恶的妖王一道，心里还莫名有些开心。 “呵呵，你说说你怎么脱身的？” 老鬼一边享受着阳光，一边问道。 此时肖雨也已来到了老鬼身边，也顺手将他的摇椅推了推。 “把肉塞到了妖王嘴里，把所有的时而通通嫁祸给了他，谁让他调戏我。不过他们毕竟是夫妻，我估摸着也只是挨顿打，总比然然那傻丫头丢了命强。” 肖雨支支吾吾，小声道。 边说着眼睛还在四处观望，生怕被人听了去。 话音刚落，老鬼就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他椅子也不摇了，太阳也不晒了，强直起了身，且还在笑个不停。 “鬼叔，你笑什么？换做是你难道你不这么做？” 面对老鬼突如其来的发笑，肖雨有些不解。 但老鬼也已经笑得人仰马翻了，他眼角挂着亮晶晶的眼泪，许久之后才用枯槁的手给擦了去。 而后，才又躺回了藤椅上，接着摇了起来。 “你们年轻人啊，像我这种老骨头可真是越发搞不懂了。那白净仪的二儿子可不是什么无用之人，凭你现在仅仅元成大后期的本事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依我看，多半是他故意让你们几个小家伙折腾呢，呵呵……” 老鬼笑眯眯地说道。 “此话怎讲？鬼叔，我不太明白。” 肖雨皱眉，脑中开始不断回忆起来。 从昨晚第一次在落花成溪遇到魏枫语，再到今天在银树林中发生的一切，怎么看都是那妖王自己放荡且没用，她始终无法看出来装出来的。 “难不成，他是有心帮我？这不可能吧，我们又不认识，他帮我会坑了他自己，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肖雨自言自语，但又觉得这种想法太过可笑，她忙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唉？！这可不一定，也许他是在帮他自己也说不定，你们的出现对他来说只是他可控的意外而已，且能推波助澜，让他达到自己的目的也说不定。” 老鬼斜眼盯着肖雨，说得神秘兮兮。 可这眼神和话语却不禁让肖雨浑身一凉，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要紧的时而。 同时，她也对老鬼突然这样分析感到更加疑惑了。 “老白婆子的这个二儿子，从小就追着他大哥到处跑，几乎打遍了整个绿洲界，给他那个倒霉爹惹了不少祸。这魏枫语今年不过四百多岁，资质虽然比不过他大哥，但是纵观整个妖域的几个大家族，除非那些要死不活的老怪物出山，否则没有几个人能轻易拿下他，何况是你们几个人族小喽喽，傻孩子哟！” 老鬼阴恻恻地笑着，语气中满是理所当然，他并不觉得这个事情需要隐瞒。 听到这里，肖雨心中仅有的那么点沾沾自喜早已荡然无存。她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刚才在魏枫语面前耍大刀真的是太可笑了。 她表情凄苦，嘴唇紧闭，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他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帮你们的，毕竟他小时候被我救过一次，算是还我人情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你，少去招惹殷家那丫头，只可结交，但万万不可得罪了，那殷家可是有随时能把魏枫语从王位上拉下来的能耐！这可是我们的悄悄话，可别乱说，哈哈哈哈！” 老鬼笑得开怀，嗓门出奇的大。 “多谢鬼叔提醒，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悄悄的悄悄话。” 肖雨尴尬地说着，咧嘴一笑。 “但是话说回来，鬼叔，我怎么从没听双双提起过她有个大哥呢？莫不是他不在这绿洲界之中？” 突然想起了老鬼口中曾提及魏枫语有个大哥，肖雨连忙好奇地问道。 但此问一出，老鬼脸上的表情可见地冷了下来，原本笑嘻嘻的表情此刻即便是洒满了阳光，也依然让肖雨觉得他此刻是难过的。 “死了。”老鬼低声道，语气充满悲凉。 “死……死了？这怎么也是身份尊贵的家族子弟，怎么说死就死了？” 肖雨瞠目，心里也莫名惋惜了起来。想想那魏枫语今年四百多岁，他大哥就算再年长，在妖族之中应该也是年轻的。 “五十年前妖族有过一次动乱，白老婆子的大儿子魏闻啼被殷家以及那些个大家族给逼着自尽了。” “可魏家和殷家不是结亲了吗？现如今妖族王权在魏家手里，殷家的人也身居后位，这……又是为什么？” 肖雨的脑子越来越乱，听得也越来越糊涂了。突然得到了这么多的信息，一时间她竟有些不太明白了。 “呵呵，这都是一百年前留下的祸根，魏闻啼只是替家族背了罪过，虽然可惜，但也不算冤。你以为魏枫语凭什么能坐上现在的位置？都是殷家的老怪物背后搞的鬼，他们家的姑娘本来是要嫁给老大的。但老大没了，就只好选了老二，说来也是一场孽缘……” 老鬼唉声叹气，声音沙哑道。 “唉？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偏了呢？今天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翻这些陈年老黄历的，这暂时与你无关，你先不要瞎掺和！” 老鬼突然话锋一转，脸上悲伤的表情突然收敛，整个人就跟会变脸一样换上了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 “哦。” 肖雨略显失望地应了一声。 本来她的好奇心已经被提得老高，老鬼这里突然说不说就不说了，她略显失落。 “呵呵，看来你对这里的事情很好奇嘛，不过我也劝你不要瞎打听，这里可不是我的地盘，出了事可不是每次都能像这次这样轻易解决的。” 老鬼笑嘻嘻地说着，了。 肖雨怎么看都觉得他的表情带着些狡黠，但每次她想眯眼确认时，对方又摆出一副好心规劝的操心样子，这令肖雨郁闷得很。 第189章 但也要小心火烛才好 “听说你答应了老白要去西方了？” 老鬼丝毫没有睁大眼睛的意思，语气平和地问道。 “是，梅玉儿性命危在旦夕，需要重诡密林中的千足人面芝做药引……”肖雨无力道。 “她可还要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呀？”老鬼问道。 “需借用妖后的磷骨，以及……寻找六方吹雪剑。”肖雨如实答道。 此时，老鬼半眯着的眼缓缓睁开，全黑的眸子里幽光闪烁，其中有一抹狠戾一闪而过。 肖雨能够感受到老鬼身上的气息瞬息冰冷了下来。 身后的林可青撑着伞本是十分安静地旁听着，对于鬼类气息的变化她再清楚不过。 伞下的她表情都变得谨慎了起来，因为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老鬼有如此反应。 三人沉默了少许，片刻后，老鬼的气息缓和了下去，再一次眯起了眼，安静地继续摇着藤椅。 “嗯，知道了，那三日后我们便起程吧，宜早不宜晚，拖不得……” 老鬼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异样。 肖雨犹豫，接着说：“可白姑姑要我临走前去她那里闭关半月，顺便取血给梅玉儿压制蛊毒……” “这样啊……那便半月后再出发吧，不急。” 说着，老鬼朝着林可青摆了摆手。 这时林可青脚步缓缓地朝着肖雨走近，只见她水袖一挥，一个黑色的卷轴便出现在她手中。 “这是师父早些日子教我提前临摹的诡域版图，花了我好些心思呢。” 将卷轴递给了肖雨，林可青撇嘴道，一副自豪的模样。 肖雨接过卷轴，点头表示感谢，但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东西她却陷入了沉思。 她望向老鬼，沉默了少许。 “鬼叔，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要问我的吗？”她终于还是开了口。 然而，老鬼只是略微得摇了摇头，依然自顾自眯着眼沐浴着阳光。 “那你可有什么要问我的呀？”老鬼学着肖雨的语气反问道。 “有……也没有。” 肖雨低头，陷入沉思。 此刻，她的心头早已被无数的疑云缠绕，仿佛是自打她踏进南方妖域的第一步起，数不清的疑惑就已经开始慢慢积攒了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遇上老鬼，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误入荒唐秘境，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顺利地就来到了绿洲界，而白净仪和老鬼之间的关系她也尚未知晓。 绿洲界之中发生了太多她无法理解的事情，多到让肖雨竟不知该从何问起。 正低头思忖着，耳边却传来了老鬼低沉的笑声。 她猛然抬头时，发现这个鬼老头正一脸坏笑，不知道是在琢磨着什么。 这种表情令肖雨十分不安。 “呵呵……时候不早了，既然你没有要问的那便回去吧。”老鬼说罢，便不再理会她了。 “鬼叔，为什么要我做霜霜的师父……” 犹豫了片刻，肖雨还是将心底最为好奇的疑问说了出来。 但是她等了许久，老鬼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无奈之下，肖雨也只能灰溜溜地转身离开了。 这时，身后老鬼的声音却再次幽幽地传来： “南方虽然气候湿润，但也要小心火烛才好。” 肖雨身形一滞，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老鬼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也还是开了口而已。 她虽纳闷，但也只是应了一声之后便和林可青一起离开了。 从那片芳草地出来，林可青一路都在哼着小曲，整个人看起来很兴奋。 这让肖雨不禁好了奇，她将卷轴晃了晃，歪着头。 “你这么开心，莫非是因为这个？” 肖雨指着卷轴中的一处，问道。 她所指的地方，正是当初在无尽森林中老鬼曾经说过的一个叫徘徊之地的地方。 肖雨能够看出，这个地方林可青一定是描了许多次，连颜色都比其他地方要深一些。 林可青点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也不完全是。” “那是什么？”肖雨抬眼询问。 “我只是很喜欢现在这只脚踏实地的感觉。你知道吗，半年多以前，我刚刚从火黎国的皇宫里恢复意识的时候，我从未想过会再度有这一天，我以为我会在那里化成灰，然后被所有人遗忘……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和你一起去诡域。” 此时的肖雨个林可青正踱步在老鬼所在的芳草地之外的一处空地上。 这里虽不如那块地方花草繁茂，但好在道路平坦，脚步才在青草看竟柔软舒适得很。 而林可青也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一步步迈着，好似每一步都要踩出个脚印来她才开心。 “所以，你决定要去徘徊之地了？我记得鬼叔曾经说过，诡域的鬼类若是想轮回转世，就要进入徘徊之地，投入轮回盘之后就可以往生了……” 肖雨驻足，表情极为认真地问道。 见她这般认真，林可青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底红花的油纸伞下，林可青修长的青色身影显得格外美丽，在她愈加温润的脸庞上，肖雨看到了她从前都不曾见过的放松笑容。 “我不告诉你。” 突然，她嘴里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就一蹦一跳举着伞转身就走。 肖雨愣了一下，对她调皮的回复感到些许惊讶，随后脸上有微笑浮现，也随着林可青离开了此地。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就再次回到了藤屋，肖雨却没有在藤屋发现魏成霜和路依然的身影。 询问之下才从狐桃儿口中得知这两个丫头听说秦临和大灰在林中修行，便嚷嚷着要去凑热闹。 肖雨听后莫名开始心疼起秦临来，那两个小丫头可不是什么安静温顺之辈，调皮捣蛋估计是在所难免。 而后，肖雨也从林可青口中得知狐桃儿的心上人是那个木头疙瘩一样的鹰戈之后也是惊讶得好一会儿都合不上嘴。 时间过得飞快，在难得的小聚之后，这排位于银雪峰山脚下的藤屋之上早已余晖洒满，也间接提醒着肖雨是时候该去赴约了。 在林可青的提示下，肖雨来到了秦临的房间。 此时她深知房中空无一人，但也在门口驻足了许久之后才下决心推开了门。 旅途匆匆，自从和秦临相遇、分开，再次重逢直至经历了无尽森林中的长途跋涉，肖雨心中始终是有些沮丧。 第190章 至少抱半个时辰吧 相识半年之久，和秦临单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竟是少之又少。 从火黎国到绿洲界，旅途漫长，她偶尔回头时瞥见这个男人在路上会默默注视着她，都会觉得他也多少有些痴情了。 可不论是谁，在真正陷入一段感情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她也是一样。 想到这里，肖雨竟有些对今晚的约会有些迫不及待了。 此刻，她在房中也能够听到驼鹰的蹄子踩在院中的声音。踢踢踏踏有些嘈杂，也像是在说那里有个人等她许久了。 黄昏正浓，肖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踱着脚步就穿过了院子，顺着驼鹰留下来的蹄印就来到了林中午。 暮色挥挥洒洒落在银色密布的树林之中，映入眼帘的是秦临略显孤单的身影。 依然是那一身整洁的黑色劲装，今日最后的那一抹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照得格外明亮。 “阿临。” 肖雨唤他。 秦临猛然回过头，焦急的脸色顿时变得欣喜，脚下步子不自觉已经迈到了跟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让你久等了，和鬼叔聊得有点久，又因为好奇去你房里看了看。”肖雨小声道。 生怕声音太吵，叨扰了这片刻的温存。 “这一路我等这一刻太久了，真怕你不来了，我是不很没出息。” 头顶传来秦临的一声叹息，肖雨一愣，抬起了眼。 “是我没出息，什么都做不好。正如当初落入百悦楼，我无力救自己，害你到处奔波为我想办法，这次又把你折腾到这么远……” 肖雨目光如水，语气带着些自责，最后一丝余晖将她照的十分美丽。 “你在说什么傻话，那个时候是我自己要救我心爱的姑娘，怎是你的错？何况你也救了自己，根本就没有我的用武之处。而这次也是我自己愿意跟着你，再说玉儿妹妹，你这么说我可要无地自容了。” 秦临摇头道，下巴轻轻抵在了肖雨的头上，调皮地磕了两下。 “阿临，我们今晚要一直这样抱着吗？”肖雨轻笑，脸颊绯红，小声打趣道。 “也不是不可以，至少抱半个时辰吧，把这一路上的都补一补，省得我朝思暮想该染上相思病了。”秦临笑着附和着。 “那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好像看到然然她们在附近开着，被她们看到，我们今晚上约会恐怕是泡汤……”说着，肖雨稍微推开了他。 她明显感受到秦临在听到哪几个丫头之后呼吸都停了一拍。他将肖雨从怀中扶起，对着她猛地点了点头。 “现在，马上，骑着刚刚喂饱了的驼鹰，咱们往小树林深处去！” 秦临说着，快步跑到驼鹰那里，连拉带拽地折腾起来，留下肖雨笑着站在原地，偷偷欣赏着他已经羞红了的耳根。 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肖雨和秦临二人骑着驼鹰在林中跑的飞快，一路朝着南方飞驰而去。 令肖雨没想到的是，不只是她，秦临也早已注意到了绿洲界南端的那一片白光。 那里是极昼之地，眼看着那极昼之地的光芒近在眼前，可他们都清楚得很，若是只靠这驼鹰的脚力怕是多少日子也不一定能抵达那里。 但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是一直朝着那个无法抵达的地方一直飞驰，也是万分幸福的一件事情。 绿洲界很是神奇，比如在他们觉得已经奔驰了离藤屋足够远的时候，突然就闯入了一片红颜箭柳之中。 这红颜箭柳相比二层游界外的要高大的多，上面的红色花苞竟也都尽数绽放，花粉弥漫在空气中成红粉之色，差一点让二人中了招。 不得已，二人最终值得往后推了很远，最终停在了远离红颜箭柳的那片林的一处高大树林之中。 此处的树木又与银树和其他绿洲界内围的不同，树干和叶子极大，抬头看去时如乌云蔽月，几乎要将天上的月光全都遮了个干净。 肖雨抱膝靠在秦临的肩上，听他讲第一次在二层游界外遇到那群傻傻的驼鹰时的事情。他说这叶子擦驼鹰屎很干净，也说这驼鹰的嘴巴可是碰不得。 听得肖雨笑声不断，捂着肚子直呼自己错过了那么多有趣的事情。 “说起狐桃儿，我近日也发现她时不时会在附近的林子里面转悠，她虽然没说自己在找谁，但是大家早就看出来她怕是对鹰戈兄弟有了倾慕之情了。” 秦临笑靥满面，轻轻说着今日的趣事，脸转过之时，恰好碰上肖雨闪烁的眼。 她的眼神炙热而明亮，满是温情，在他欲张口询问之时，嘴巴已经被一张柔纯堵住了。 只是轻轻一碰，便迅速抽离。 秦临的双眼像是被瞬间点亮了一般，在昏暗的夜色之中熠熠生辉。 “小雨，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特别感激玉儿，若不是她生了恻隐之心，央求我去赎人，我也不会遇见你。” “可是，我总觉得我们很近，却又很远，我有些捉摸不透你对我是否有和我一样深的情意。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合礼数，就好像我是在欺负你，像个混账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有给你！所以这种若即若离，患得患失之感是我应得的惩罚……” 秦临说着，极力想将自己的失落掩藏在夜幕之后。 但即便是大树遮天，即便是黑夜再浓，可今晚的月亮实在是太亮了，还是将他眼中的情绪照得清晰。 “你在说什么呢，傻阿临！” 肖雨狠狠在他胸前敲了一敲，不舍得用力。 “是我对你一见倾心，心生依赖，我们两个之间从来都不是你说的那样不堪。自打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若是能够再见面，我们一定能一起走很远的路。若你心中有顾虑，不如等玉儿的病治好了，你把我娶回家就是了。” 说到这里，肖雨顿了顿。 “再不济，浪迹天涯，找个地方盖一栋房子，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怎么样不可以呢？重要的是有你，其余的，怎么样都无所谓。” 肖雨笑得洒脱，说话时眼神落在秦临的身上，爱意浓浓。 第191章 金火双修之人 借着仅有的月光，肖雨看见了秦临震惊与欢喜。 他怔了怔，眼底微光潺潺，仿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的女子太让他意外了。 她说话如此直接，毫无掩饰地大胆表现自己的心意，让他心头翻涌，欣喜若狂。 “我一个大男人竟还不如你勇敢，竟还想着那么多世俗的劳什子东西，真是惭愧……” 许久，秦临才道了一句。 “珍爱之物若不仅仅抓住可是要失去的。” 肖雨玩笑似的说道。 秦临笑逐颜开，忽然发现肖雨眼中有光亮闪烁，便嘟囔： “小雨，你的眼睛好亮好美啊……” “真巧，你也是呢。”肖雨有些难为情。 “就像火光一样，一闪一闪的，真好看……” 可听秦临这么一说，肖雨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她仔细朝着秦临眼中看去，借着他瞳仁中反射出来的光亮，发现是真的有一片火光映照在他的眼中。 夜晚漆黑，肖雨连忙抬头妄想四周。 忽然，她发现在远方银雪峰的方向有一片天烧了起来。 二人十分默契地各自跳上了树顶，一齐寻找火势所在的地方。 可但他们发现着火的地方是银雪峰山脚下时，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是藤屋！”秦临皱眉轻呼。 “阿临，看来没有然然她们捣乱，我们今晚的约会也要泡汤了。” 肖雨凝望着那片火光，蹙着眉喃喃道。 话音落下之际，黑洞界门瞬息打开。 二人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界门直通山脚下藤屋，等他们从界门中出来时，发现这一片藤屋，二十几间房已经全都烧了起来。 幸好，狐桃儿和林可青都平安无事。 她们站在离藤屋稍远是树林里，盯着那片火光也是忧心忡忡。 银树林被照的极亮，肖雨定睛望去时才发现其中的一棵树下靠着一个人。 是寒言。 而她的身后并排放着两排烧焦的尸体是跟随她的那些士兵。 他们显然都已经没了气息。 寒言的肩上被豁开了个不小的口子，且那口子如被严重烧伤一样变成了个边界模糊的血窟窿。 她的额间有一团青色火焰正频繁跳动，正如她此时的怒火一般不么遏制。 “发生了什么？师父呢？大灰呢？” 秦临焦急地询问。 肖雨更是担忧，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感受到在银雪峰上正疾驰着路依然和魏成霜这两个丫头，她担心是这二人再闯祸之后逃走了。 “师父和大灰去追那个质子了，要我们在这里保护这位姐姐，这火是他放的，他，上山了……” 林可青掩着嘴，眉眼凝重道。 “这个什么世子，竟是个金火双修之人，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入夜之后他杀了人，把屋子点着之后就往山上逃去了！” 狐桃儿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头上云雾缭绕的银雪峰，气愤道。 几声咳嗽传来，寒言跌跌撞撞从地上站了起来。狰狞的伤口处鲜血汩汩，伤势看起来十分严重了。 “鬼前辈早提醒我要小心，可我竟然没有想到这玉磷世子早已经破解了项圈上的禁制，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而已……” 寒言脸色苍白，咬牙切齿道。 “我要去把他追回来，砍断他的手脚，慰藉这些枉死的人……” 一口血从寒言嘴里喷涌而出，她额间的青焰跳得更为频繁了。 肖雨看着她的样子陷入了沉思。 这青焰诡异至极，肖雨总是觉得其中有男子的声音在嘶吼。这一次她再次尝试仔细聆听，却仍旧一无所获。 可她此刻更为担心的，确实在山上凑热闹的两个小丫头。 林可青支支吾吾，看着她总是欲言又止，肖雨便知道一定是这两个丫头没有听话，林可青劝不住，只得由着她们擅自做主去凑热闹了。 肖雨不知道这个玉磷世子上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既然要逃跑，那应该是要往外面跑才对。 但他偏偏先放火再上山，一定有什么目的。 因此，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先找到两个淘气包，再看鬼叔和大灰那边的情况。 她屏气凝神，放开了感官，很快就找到了她们的位置，但肖雨的心却悬了起来。 在她们附近，有一股极强的气息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追赶眼看就要到山腰。 “阿临，我去去就来，你在这里保护好她们。” 说着，肖雨手一挥，界门瞬息打开，她一步踏入，消失在了原地。 界门打开之处是山腰处的黑色圆塔附近，从这里出现再往山下飞去，大概率会和那玉磷世子正面相对。 果然，不出所料，肖雨前脚刚从界门中出来，一团极为凶悍的火焰便直冲着她的面门而来。 手中长剑瞬息幻化而出，右手灵力十足，朝着那火球正面一剑劈下。 谁知那火球威力十足，竟把她逼得退了两步。 而趁着这个空隙，一个黑影忽然从她身边迅速而过，略过了她，以极快的速度直接朝着山上继续攀爬而去我。 这玉磷世子，竟然在肖雨穿过界门这个短短的时间里越过了魏成霜和路依然，又偷袭了她，进而朝着山顶逃窜。 肖雨正要追去，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师父！” “姐姐！” 这时，路依然和魏成霜也已经寻着肖雨的气息赶了过来。 “你们俩没事吧？鬼叔和大灰呢？”肖雨忙问道。 “他们一直在我们前面呀，姐姐你没看到吗？”路依然歪头，显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肖雨心中纳闷，也担忧了起来。因为她寻遍了整个银雪峰上，都找不到任何一丁点老鬼和大灰的气息。 如若说老鬼有独特的隐匿之法也就罢了，大灰的气息肖雨再熟悉不过，却始终没有发现他们的位置。 “你们俩跟着我别走远，霜霜，到了前面你就带着然然躲到芳华无限去，也禀报妖王玉磷世子潜逃进了银雪峰，我要去追寻找鬼叔他们！” 一边说着，肖雨已经飞出去老远，后面的二人丝毫不敢懈怠地跟着。 可是这玉磷世子不知道是用了什么高深是法宝或者是法术，肖雨刚追出去不久，竟发现他早已出现在了银雪峰的另一面。 竟是完美地避开了妖王的芳华无限。 第192章 我的磷骨，还给我 玉磷世子的身影化作一个黑点，如一只灵巧的飞虫在银雪峰上飞窜。 但是他也低估了其他人。 这银雪峰上一共就那么四个宫殿，居住的可都是妖王一家子。 几乎是在玉磷世子的气息刚刚出现在银雪峰的另一面之时，芳华无限中立刻便有一股气息冲了出去。 那人从肖雨头顶飞过，经过时还不忘回头笑嘻嘻地朝她眨了个眼，瘆得她身上一个激灵。 但那恶心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下一刻，玉磷世子的气息便出现在了银雪峰的山顶之上。 “阿绿！” 魏枫语口中惊呼，身上的妖力瞬间暴涨，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山顶飞去。 “二哥！二嫂！” 魏成霜焦急地朝着山顶呼喊的同时就要跟上去，但肖雨先于一步窜了出去。 “你们两个紧跟着我，再敢乱窜我饶不了你们！” 她朝身后喊到，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妖王的芳华无限离碧海听风并不远，可毕竟银雪峰是绿洲山脉的第一高峰，因此也有着一段距离。 那玉磷世子不知是有什么厉害的宝贝，能让他在短短的时间里从山脚出现在山腰，再跳到山腰的另一面，进而直奔山顶。 肖雨几乎是展开了所有的速度，但比起妖王魏枫语来还是差了一截，更别提她后面的两个人。 魏枫语连续加速，可就在几人赶往碧海听风半途中，山顶轰隆隆地摇晃了起来。 夜正深，无尽森林浓重的雾气不仅是将无尽森林与绿洲山脉笼罩得若隐若现，更是将高耸入云的银雪峰山顶整个遮掩了起来。 山顶的摇晃来得诡异，就好像是有人要将整个山顶给掰掉一般，动静之大，几乎响彻了整个绿洲界。 云雾随着剧烈的震颤而逐渐荡开，被渐渐驱散。肖雨遥望山顶，终于借着这样的机会看清楚了碧海听风的模样。 她的脸上忽然传来了一丁点刺痛，手一摸，指尖竟然粘了一些血渍。 是有东西将她的脸给划破了！ 放眼望去，银雪峰上像是下了雪，竟有无数亮晶晶的东西簌簌飘落，只是这些东西太过尖利，所过之处枝叶都被划破。 肖雨吃痛，在脸上摸索了一番，拔下来一块小小的晶体。 借着微弱的光亮，她发现这晶体通体碧绿，还有一些灵力在隐隐波动。 “这难道是……” 肖雨心中有了猜测之后，瞬间提升了些速度，几乎是到了她的极限，朝着头顶那一座泛着碧绿光芒的宫殿飞驰而去。 碧海听风位于高耸入云的银雪峰的峰顶，平日嫌少能看到她的全貌，整个绿洲界的居民，甚至是肖雨这样被魏成霜认作师父居住在山上的人也从来都没有见过。 但此刻，这座在众人眼中始终保持着神秘是宫殿，其全貌终于呈现在了肖雨的眼前。 这竟是一座通体由碧绿晶石筑城的宫殿！ 宫殿虽是圆塔模样的楼群，但却有巨蟒一样的雕刻盘桓其上。 那巨蟒栩栩如生，眼神冰冷，仿佛视山下的一些如无物。 靠近巨蟒头部宫殿的顶端有如藤蔓编织而成的装饰，蜿蜒盘旋在半圆的顶上，仔细看去却也是碧绿晶体雕琢而成。 此刻，这些晶体在频繁闪烁，然而每闪烁一下就有更多的晶尘从上面落下。 碧海听风里有两个气息在激烈地缠斗，但只是片刻其中一人便从里面飞了出来，只留下一个在里头气息逐渐变得微弱。 那宫殿内的气息，是妖后！ 魏枫语还是迟了一步，他不管玉磷世子接下来的目的是什么，直接冲进了殿里，恐怕眼下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这殿中人。 殿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妖后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似有些痛苦。 “阿绿，快止血！” 魏枫语惊呼。 他将妖后抱在怀里，想要查看她的伤势，不成想被对方一把推开。 力气之大，让他向后踉跄了几步。 而这一幕恰好被刚刚赶来的肖雨给撞见了。 “妖后殿下！” 看到妖后胸前触目惊心的贯穿伤，肖雨惊呼道。 她从怀中掏出了千虫丹，正要递过去，却碰上了妖后凶狠的眼。 “这东西对我没用，你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肖雨愣在了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魏枫语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望了肖雨一眼之后，又看向了妖后一眼，朝着殿外飞去了。 就在肖雨顾盼的瞬间，妖后胸前的伤口早已经止住了血，仔细看去，竟有无数细微的脉络遍布在伤口周围，正源源不断地朝着伤处输送遮灵力。 妖后的发丝之间有淡淡的绿光流动，她似乎在调动全身的灵力来促进伤口的愈合。 片刻之后，她的头发再度恢复了原来的幽绿颜色，而胸前的血肉也早已经新生了。 只是美丽的衣服上破了的洞依旧却无法恢复，还浸着鲜血，间接证明那里曾有过一个碗口大小的伤口。 “我的磷骨，还给我。” 妖后站起了身，低声道。 肖雨愣神了一瞬，眼神落在了妖后胸前，扔在震惊于这惊人的恢复力。 “怎么，你闯进这里难道不是来给我送磷骨的？你难不成……是怕我死在那小子手里？” 见肖雨不做声，她再次问道。 “回禀妖后，是这质子伤了我朋友，我只是来帮鬼叔他们，不是故意闯进这里……” 从断界中掏出磷骨的同时，肖雨略带紧张地答道。 妖后瞥了她一眼，不打算理会，欲伸手接过磷骨。 轰隆隆！ 就在这时，原本完好的宫殿忽然剧烈晃动了起来，伴随着咔嚓咔嚓的裂开声，一条深深的裂缝自上而下瞬间劈开。 紧接着几乎是在裂缝形成的瞬间，无数细小缝隙哗啦啦地不断铺开，睁眼时间遍布了所有的墙体和屋顶。 这座碧绿晶体筑城的宫殿，就在肖雨的眼前，像是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瞬间抽去了所有的颜色，碧绿光芒忽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犹如丧失了一切光亮的黯淡石头。 第193章 心爱的龙鳞晶 哗啦啦！ 宫殿瞬息坍塌，无数黑色石头飞舞砸落，让肖雨和妖后不得不尝试着躲避。 只在人前方才展露了一息全貌的碧海听风，仅仅一瞬间就成了一片废墟。 一时间银雪峰上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灰尘哪些是云雾，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看似要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遮掩起来。 一片朦胧中肖雨看到了玉磷世子的身影，他刚刚撤回了手上的动作，眼看着身前的那片墙壁哗啦啦倒塌了下去。 烟雾弥漫中，肖雨看到了玉磷世子正盯着自己，金色地瞳仁幽幽闪烁，仔细感受之下她发现玉磷世子身上的气息竟与火黎国中的火后有一些相似之处。 隔着一段距离，肖雨与玉磷世子无声对视着。 在做下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的那双眼平静得有些过头了。 身上的脉络中有金红色的怎么灵力汩汩流淌，强悍得令肖雨无法想象他这一路上到底是废了多大的心思才装到现在。 它高束的马尾再风中摇晃，一身抹布衣裳之外装饰的黄金护甲如今竟在他的法术之下化作流淌的金水，环绕在他的身体周围似在保护它。 离着玉磷世子几十步之外，魏枫语受了伤，巧的是他的胸前有着和妖后一样的碗口大小的贯穿伤，眼下正闭眼恢复。 “你……” 肖雨听见玉磷世子开口了，可是离得有些远，她听不清。 脚下一蹬她忙追过去，至少要询问老鬼和大灰所在。 可那玉磷世子脚下突然火光一闪，人已经窜出到了很远的地方，头也不回地跑了，直奔东方。 妖后孤零零地站在碧海听风已经陨落的殿内，安静地如一座雕像。 她回头看了一眼魏枫语，眼神停留了片刻之后再次恢复了惆怅。 进而演变成了无尽的愤怒。 “阿绿……你没事吧？” 魏枫语问得小心翼翼。 “我没事，但是碧海听风毁了，我要那小子全家的人头，你给我去取。” 妖后淡淡地说道，但肖雨仍旧从这平静的语气中听出了她的怒意。 肖雨走上前去，摊开手将磷骨露了出来。 “物归原主。”肖雨颔首道。 “还给了我，你不后悔吗？”妖后突然问道。 肖雨沉默了。 这磷骨，是救梅玉儿至关重要的一件东西。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 磷骨有主，还是这妖域顶层的存在，她若擅自据为己有就等于偷盗，到时候不仅救不了人，甚至还要搭上所有人命。 “这是您的东西，物归原主天经地义，没什么后不后悔的。”肖雨摇头，恭敬道。 妖后嘴角不禁上扬了一些，她美丽的眼眸在肖雨身上停留片刻后，看向了山下。 “呵呵，你还挺有骨气。” 妖后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后，便朝着山下飞去了。 而一只沉默寡言的魏枫语也紧随其后，二人的气息眨眼间便从银雪峰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碧海听风瞬息间毁于一旦，莫名其妙地只留下肖雨一人站在碧海听风原先的大门前，愣愣得注视着这一切。 从她和秦临在红颜箭柳林子外看到火光，再到追上银雪峰，一切只发生在不到一刻的时间。 肖雨知晓那玉磷世子早有谋划，杀人，放火，声东击西，他至始至终的目标一直都是毁掉碧海听风而已。 这座通体碧绿晶石筑城的宫殿，一刻钟之内被抽干了所有的灵力，这些晶石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石头，再也发不出任何光泽了。 “哎呀，毁得这么严重，这可咋恢复是好呀！” 身后，老鬼的声音忽然传来，肖雨猛地跳出了很远，回过头谨慎打量起来。 “别怕，是我们。” 老鬼盘坐在大灰身上，幽幽地说道。 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看起来根本不想是追过人的。 似乎是看出了肖雨的遗憾，老鬼兜帽下的嘴稍微裂开了一些，突然笑了出来。 “如你所见，我们根本没有追那小子。追到半路，发现他只是想上山，我不知道他的目的，就先躲起来了呵呵。” 老鬼说得轻松。 “这小子一路上为了压制灵力费了不少力气，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不成想他到头来也只是为了来到山上摧毁这座宫殿，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我可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摇着头，老鬼从大灰身上飘了下来。 这时，魏成霜和路依然也跟了上来，靠着大灰哼哧哈吃喘着大气，似乎费了好大的劲。 可大气还没喘几口的魏成霜，在发现往日高耸的碧海听风已经坍塌成废墟之时，差一点就惊掉了下巴。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二嫂心爱的龙鳞晶，怎么全毁了……” 魏成霜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走进了废墟里，眼神所过之处尽是一片黑黢黢的石头，再看不到一块绿色。 吧嗒！ 肖雨被一个声音吸引，抬眼看去时发现老鬼的手中正握着一块黑色石头打量着。 “鬼叔，霜霜说的龙鳞晶是什么，是很贵重的东西吗？能否还找得到？” 肖雨蹙着眉问道。 她随手也拿起一块黑色石头，细细端详，试图向其中注入灵力，想看看是否还能恢复成原样。 但事与愿违，并没有一丁点的效果，反而让那块暗淡的石头更加枯竭，直至全都变成了粉末。 “这个嘛……就看你怎么看这东西。龙鳞晶产自东海的沉声海岸，对于从前的龙族来说本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老鬼盯着石头，语气怪异。 “鬼叔，我不太明白，什么叫对于从前的龙族来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这龙鳞晶，难道是产自东海的矿石？”肖雨皱着眉头，不断翻看石头，怎么看都只不过是石头而已。 “呵呵，我看你的小徒弟好像有话要说呀，不如你问问她，或许她知道的也不少。”老鬼笑眯眯地指着魏成霜，神秘兮兮地说道。 肖雨顺势看去，发现魏成霜泯着嘴在殿中溜达，脸色难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194章 你是不了解我二嫂那个人 觉察到自己的师父正看着自己，魏成霜便停下了脚步，几步来到肖雨跟前。 “师父，您找我？” “霜霜，你可知这龙鳞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肖雨单刀直入，问道。 魏成霜摊开了手，将手中的一小块黑色石头在手心转了转。 这时，好奇的路依然也来到了肖雨身边，也想听一听这龙鳞晶的来历。 “师父，我也只是听我娘说过，这龙鳞晶产自东海，东海的海中之海，也就是黑海深渊地沉声海岸上常年堆积着这种晶石。我娘说是黑海中的灵力汇聚而成，呈碧绿色，也会有稀罕的白色龙鳞晶，但我至今未见过。这东西十分贵重，据说现在东海也没有多少了……” 听她这么一说，肖雨心中思忖了起来，这与她期待的有些差距，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顶多是珍贵的宝石罢了。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老鬼的脸色刚才变了一瞬，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间而已，并没有任何人觉察。 “原来只不过是普通的宝石嘛，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的玩意儿，这东西强行注入灵力就会化成灰，我还以为是什么火化了的骨灰捏吧成的呢，吓我一跳。” 路依然眨巴着眼睛，将手里的灰烬扬了扬，撇嘴道。 老鬼听后，在一旁笑得欢快。 倒是肖雨，觉得路依然胡说八道，感到有些无语。 “好啦好啦，今夜事情可不少啊，我要再去一趟极昼之地，半月之后我们如约出发去启明城，你可不要望了啊……” 老鬼说着，收起了笑意，转换成了略微严肃的表情。 他脚下跨过一块又一块的龙鳞晶，与肖雨打过招呼之后便带着大灰离开了。 “启明城，吗？” 肖雨目送着老鬼离开，口中自言自语。 但就在老鬼的气息飘远之时，她脑中却有一个后知后觉的猜想一闪而过。 “鬼叔是有意要放走这个人吗？可是这个人却重伤了妖王与妖后，难道他不担心妖王妖后因此而死……” 肖雨如此想着，眉毛皱得越来越紧。 “呵呵，怎么可能！” 她苦笑一声，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荒唐了。 妖王妖后何许人也！ 被一个人族小国的质子杀死……即便对方是个金火双修之人，却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肖雨觉得自己这样想简直是可笑至极。 别说是杀了他们，面对这两个在妖族恐怕也是战力一流的人，不被反杀就不错了…… 自顾自想到这里，肖雨的身上忽然就竖起了一大片汗毛，背上冷汗突然就冒了出来。 “除非这两个人故意放他走……” 一想到事实恐怕就是如此，肖雨顿时觉得十分后怕。 若是刚才自己真的不知死活地掺合了进去，恐怕要再次莫名其妙得罪了妖后也说不定。 到时候别说是找机会借磷骨救人，怕是自己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她打了个激灵，立刻将自己的猜想就此打住。如此细思极恐的猜想，怕是最好在没人的地方自己偷偷琢磨才好。 她向山下望去，藤屋的大火早已经被扑灭了，只有一些灰白的烟还十分明显。 妖王妖后的气息她无论如何都探查不到，倒是有两个熟悉的人正朝着碧海听风而来。 秦临扶着脸色苍白的寒言很快就来到了这片废墟之前，看到眼前的惨烈情况，再联想刚才在山下听到的天崩地裂一样的声响，发生了什么秦临也可大致猜到。 而寒言，脸色难看得像是个死人。 “这些……是玉磷世子干的？” 寒言虚弱地说道。 她的语气在颤抖，眼神充满惊惧。 “表姐，你好容易刚止住血保住了命，还是先坐下来慢慢说。” 秦临搀扶着寒言，他额上青筋都凸了起来，显然实在用力拉着她，不让她太过激动了。 “你们没事吧？”秦临抬眼，看着肖雨担忧地问道。 “我们都好，不过那个世子已经跑了，他打伤了妖王和妖后，又毁了这碧海听风，现下已经朝着东边逃遁了。” 肖雨如实说着，但却将与妖王妖后有关的猜测保留了。 “火黎国恐怕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寒言神如枯木，坐在一处化作黑色石头是龙鳞晶之上，翕动着惨白的唇自语道。 她环顾着四周的断壁残垣不住地叹息，无助的脸上好像再见不到在无尽森林中与肖雨交战时的凌厉模样了。 她的胸前有一个和妖王妖后一样的伤口，只不过她区区人类身躯，能够恢复成这样已是不易。 “那倒也未必。”肖雨忽然道。 话音落下，寒言猛然抬起了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说什么？” “我是说事情未必会像你说的那样不可收拾，你带来的人死了那么多，你也差点丧命于玉磷世子之手，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有讨论的余地，只要妖王妖后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肖雨面色凝重，轻声宽慰道。 可此话一出，魏成霜的脸色却随之一便。 她的眼神在肖雨和寒言之间来回流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霜霜师侄，你从刚才开始就磨磨蹭蹭，扭扭捏捏，你要学师叔我，有话直说，有屁就放呀！” 路依然急了，看不了她磨磨蹭蹭的样子，便推搡着魏成霜，让她快些说。 “师父，你是不了解我二嫂那个人。” 她停顿了一息，好似下了很大决心才继续说了下去。 “她的东西，除非是她自己毁了或是自己不要，包括我二哥都算在内，但凡有人敢随便动一下，就要有承受她的怒火的觉悟！我之前就见过有一个小族群的年轻人欺负了她养的宠物，第二天这无尽森林里便再也没有这么一个小族群了……” “所以，除非这碧海听风能够恢复原样，再有人出面求她，让她消了怒火。否则这位姐姐口中的人族小国，恐怕很快要遭殃了……” “她根本就不会在意你们死了多少人，也不在意你的身份亦或是死活。如今在她眼里恐怕就只有碧海听风毁了，她被伤着了，她的衣服坏了诸如此类的这些账目了……” 第195章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魏成霜语毕，有些怜悯地看着寒言，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难道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秦临眉眼低垂，连忙问道。 “那个……师公，正如我已经说过的那样除非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否则，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魏成霜摇头。 “这妖后也未免有些不讲道理哦……” 肖雨的身旁，路依然小声嘟囔着。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因为大家都觉得路依然说的并没有错。可过了半晌，他们的心思却各有转变。 因为仔细想来要妖后的这种行为确实可以理解的，不论换了谁，失去了某样东西，必定要从其他地方找回来。 少许，秦临的目中忽然一亮，似想到了什么。 “不如我们去求师父，他老人家见多识广，与白家人也有些交情，不如问他是否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让火黎国免于毁灭吧……” “鬼伯伯很厉害的，他一定有办法帮一帮言姐姐的！”另一边，路依然也开始附和起来。 但肖雨心中却不是很舒服了。 肖雨对寒言说不上喜欢，甚至好感度极地，因为她当着自己的面公然调戏秦临，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将第一印象抹灭了。 路依然这样熟络地叫姐姐，令她很是不悦。 可火黎国毕竟是人族大国，虽然比起妖族的无尽森林来说不过是和弹丸之地，但若是火黎国遭殃，空空谷不一定完好无损，火黎国中生活着的秦临和梅玉儿的家人们也将无法幸免于难。 这件事早已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关系到是可不仅仅是玉磷世子这个罪魁祸首，也牵扯到了两个国家的无数条人命。 “我觉得阿临和然然说的在理，不如先回去，等鬼叔回来再从长计议。”于是，肖雨也表示了肯定。 “师父，藤屋恐怕已经烧没了，不如我现将大家安顿在城内吧，总比林子里要好许多。” 魏成霜说着，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多嘴蜂。 肖雨眯着眼，发现这蜂子身上有些狼狈，翅膀有伤，才想这可能就是徒弟那只被欺负得离家出走的那只。 这蜂子叽叽喳喳跟个小疯子一样手舞足蹈说个不停，在旁人听来实在是有些聒噪，但片刻后它就煽动着翅膀朝山下飞去了。 “师父，我让小叽去安排城中最好的酒楼，有吃有喝也有房。我看这位言姐姐伤势严重，再不好好医治怕要危及生命，不如我们先下山。” 魏成霜是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肯定，肖雨对这个徒弟也有了新的看法。 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淘气古怪，但实际上也是个细心的人，也是能够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合理评论事情的。 寒言是秦临的表姐，这一路都被他搀扶上来，这下要下山，她也基本没剩下什么体力了，便只好背着。 肖雨心中一百个不愿，但也担心若是表现出来未免显得小家子气，值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恋恋不舍且满脸失落的秦临目送着下了山。 徒弟魏成霜和路依然被肖雨千叮咛万嘱咐好好护着寒言和秦临下山，安顿好之后再乖乖回到落花成溪，好好修炼。 至于肖雨自己，则是依着和白净仪的约定，要在出发去西方之前，前往黑塔闭关十五日。 眼看天就要亮了。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过出人意料，以至于肖雨人已经站在黑塔之下，脑中依然是玉磷世子逃跑之前看她的奇怪眼神。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最还是选择了逃命，只是在肖雨的心头留在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山腰上的黑塔丝毫没有收到任何波及，肖雨安静地站在门前，闻着黑塔之中飘来的诡异药香，抬头看着梅玉儿所在的楼层。 “怎么，你是找不着门还是不敢敲门，为什么每次来这里都要鬼鬼祟祟磨磨蹭蹭？” 白净仪会催促是肖雨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本想再去看一眼梅玉儿的，眼下恐怕是没那个功夫了。 “请白姑姑放我进去。” 肖雨恭敬地弯下腰拱起手，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这次与上次不同，窗户没得走了。 但是眼前光亮一闪多了一扇门，且那门先是两个手臂伸展一般宽度，眼下也正在以可见的速度缓慢闭合越来越窄。 肖雨心中忌惮着白净仪的急脾气，脚下点整个人迅速挤了进去。 而几乎是在她进门的刹那，那扇门忽然加速了闭合，咣当一下便狠狠关上了。 呼…… 她叹了口气，随后小心翼翼地转过了身。 “怎么，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 身子刚面向了门内，她的眼中迅速闯入一张人脸，吓得她呼吸一滞。 阴狠又美丽，可不就是白净仪吗。 “不敢，还要仰仗姑姑救我妹妹。今夜发生了很多事，外面太吵闹，不开门是对的，姑姑怎么都是对的。”肖雨忙挤出了一抹笑，恭敬得应道。 “那你叹的这口气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这大门不够大？还是借觉得我刁难你了？” 白净仪的脸几乎要贴在了肖雨脸上，这么近的距离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无比。 烛光照在二人的脸上光影交错，乍一看都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竟还有些相似。 “不敢，我只是可惜了妖后的碧海听风，那么漂亮的一座龙鳞晶宫殿，说毁就毁了，实在是可惜了。” 肖雨咧嘴，笑得有些假，但她也没办法，这白净仪实在是个刁钻的，堵在门口质问，简直是可怕。 “呵呵，我看你可惜的不是什么龙鳞晶什么宫殿，你是担心因为这个事情我那儿媳妇会做出个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也怕她因此不借你磷骨，你救不了你心爱的阿临的玉儿妹妹吧……” 说着，白净仪往后退了一些，面色恢复了平静。 但肖雨心中却无法平静了，说来也是被对方猜了个百分百，是一个字也不差。 她苦笑，双手作揖于头顶。 “姑姑无所不知，我实在不敢欺瞒，只是怕这些事情麻烦了姑姑所以一个字也不敢提。” 第196章 我要在这里炖多久? “你倒挺会说话，呵呵，跟我来吧，该放血了。” 白净仪说着转过了身，往回廊深处走去。 肖雨驻足原地，抬头望着通往楼上的阶梯，心中挂念起梅玉儿的情况来。 隔着两层楼板她能够感受到梅玉儿身上的气息，虽然虚弱了下，好在平稳无恙。 她这才放心，苦笑着跟上了白净仪的步伐。 “你笑什么，放血好玩？” “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啥事，自娱自乐罢了，打扰姑姑了。” 肖雨咧嘴苦笑。 之所以笑，无非是在笑自己。琐事缠身，麻烦不断，今后的十五日每日要放血，该有心思担心别人。 怎么不好笑？ 跟着白净仪来到了圆塔一层的最深处，这是沉降到了地下的半层，也算是个半地下。 但是也是无所谓的，这里又没有窗户，阳光也根本无力透进来，哪怕是深埋在地底下也是无妨。 这是肖雨第一次来到白净仪平时研究医术和炼药的地方。 这是个极大的庭室，四面墙上有三面搭着基层高高的架子，上面堆满了奇奇怪怪的原料。 肖雨在其中的一个角落看到了当初第一次遇见白净仪时她战车上拉着的触手，不过如今这触手有大半也已经干瘪像是被榨干了水分一样，也是惨不忍睹。 白净仪放血的手法也算干脆利落，一根冰锥瞬息而出，直接在肖雨的手腕打个孔，鲜血顺着冰锥流下，冰锥融化完毕血也就放完了，伤口也会随之止血。 这也是肖雨再一次认识到了千虫丹的用处，碾成粉末洒在伤口，虽痛的龇牙咧嘴，但多说一夜也就长好了。 不过萤姑炼出来的千虫丹却被白净仪讽刺成分不纯，嘲笑她少了妖族独有的要紧材料根本比不上自己炼的。 肖雨盘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闻着满屋子的腐朽和药香，很快入定。 但刚要调动灵力查看命元，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你以前修炼的时候发生过什么？” 白净仪皱眉问道，眼神落在那天鲜血上，似乎有些讨厌肖雨弄脏了地方。 “在寒地的时候有一次急于突破，不小心走火入魔，幸亏我师父救了我，但我也伤到了脉络。不过后来服了……萤姑的药，加上无余果的炼制的药水，应该已经没事了才对……” 说着说着，肖雨自己也纳闷了起来，这一路都没事，怎么突然就呕了一口血，委实有些奇怪了。 “应该？应该个屁！”白净仪突然努道。 “我那聪明的姐姐根本治不好你的伤，只能用药吊着你而已！她算准了我会注意到，拉着你一起占我便宜，坑我呢！倒是你那个没名的师父还算可怜你，用无余果这么好的东西弥补药效带来的痛处，看来他很疼你呀！” 白净仪手托着腮，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萤姑也许是已经尽力了，知道自己可能治不好，所以才想法子把我送到姑姑跟前吧。至于师父……他老人家对小六确实是十分疼爱，也是将小六抚养长大的人呢。” 肖雨微笑道。 在小六的记忆里极星对小六确实是疼爱有加的，十年如一日悉心教导法术，让她有织界元法这样稀有的法术傍身，却仍然将她护在身边这么多年，直至她出走。 “呵呵，哪又怎么样，没本事治病倒是有本事算计我，他们挺能啊！” 白净仪恨不得隔着千万里朝着空空谷啐上一口，以表不满。 “那是自然的，我师父很年轻，虽然在法术上造诣很深，但在药石和治病上肯定是不如萤姑的，而萤姑也不如姑姑你这般本事，说来也是我和梅玉儿运气好，是姑姑人美心软才肯救我们。” 肖雨笑道。 “打住！你再敢溜须拍马屁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再接回去，好让你尝尝真正的乐极生悲。” 被白净仪呵斥之后，肖雨就真的闭上了嘴。 “衣服脱了，躺到那个桶里面去。” 白净仪手指着角落中的一个大木桶，背对着肖雨说道。 话音落下之时她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呵呵我那自作聪明姐姐从小就喜欢给我出难题，知道我喜欢研究治不好的病，医养不好的伤，就把你跟个物件一样千里迢迢送过来，她到底俺的什么心。” 她嘟囔着，从架子上搜刮了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此时躺在木桶里的肖雨就跟一条刚被剃光了鳞片的鱼一样，惊恐地等待着白净仪准备“下锅”的佐料。 什么鸟的羽毛，蛇得尾巴，还有一只被咋碎了的大蜈蚣，还有一些肖雨根本不认识也猜不出来的东西都被噼里啪啦扔进了木桶里。 白净仪飞上最高的一个架子，从上面抗下一个半人高的大坛子，讲里面的东西连同浸泡出来的液体哗啦啦倒进了木桶里。 一阵恶心让肖雨胃里翻江倒海，胃液已经到了嗓子眼了。 “要吐就吐在桶里，肥水不流外人田，还能顺便加个热！” 白净仪面上十分不悦，掐着腰狠狠道。 肖雨眼冒金星，脑子里想着自己泡在自己的呕吐物里，眼看就要成功咽下去的呕吐物就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全都吐了出来。 “你好真听话呀！呵呵！” 那是肖雨第一次看白净仪笑。 近来每每见面她都是大多冷笑，嗤笑，嘲笑，轻蔑笑，再不济就是假笑。 但刚才肖雨眼泪鼻涕之间确实看到她好像真的有些开心。 医人时以别人的痛苦当场自己开心的资本，只能勉强算是一个良医。 “姑姑，我要在这里炖多久？呕……” 肖雨捂嘴问道，随后就发出了一声惊叫。。 那个被砸扁了的蜈蚣在这时突然动了一下，都成这样了，竟然还活着，真是坚强。 但也恶心。 “呵呵，蜈蚣活了，说明药开始生效了！不错不错。”白净仪似乎对自己的配方很满意。 “放心，也不会很久，明早就可以出来了。我今夜正好有事要出去，明早就来，姑且让这个孩子陪你吧，省的你寂寞。” 手指着已经开始频繁蠕动的蜈蚣，白净仪坏笑道。 第197章 你看看是这么治的吗 肖雨泡在木桶里有些绝望，那条几乎要有她小臂长短的蜈蚣，像是找到了落脚点一样从混浊的液体中爬了出来，趴在了她的胸前，竟开始闭着眼休息了。 “你倒是挺会找地方。”肖雨无奈道。 这屋子里漆黑无比，各种复杂的陈设在昏黄的烛光之下诡异地摇曳，更添了几分可怖。 从肖雨脱下的衣物中有一个光点缓缓升起。 是谷虫。 这小虫忽闪忽闪，有微弱的灵力流泻出来，同时也传递着一些信息。 是路依然微笑的声音。 “姐姐，姐姐你在吗？” “我在，不过我现在不太想说话。呕！” 肖雨看着眼前的谷虫上下飞舞，更绝恶心想吐了。 “妹，你问问霜霜，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洗澡的地方，我觉得我迫切需要这么一个地方，明早就要，最好偏僻一些没有人的！” 看着连谷虫都都得很远，肖雨艰难地说道。 对面那一头安静了许久，还能听到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但内容让肖雨觉得十分耳熟。 “师父，就在你和师公约会的地方再往南边外围一些有个温水深潭，那里几乎没有人去……” 果然，傍晚时和秦临约会的事情这两个丫头果然知道的，若不是玉磷世子的事情更吸引他们，恐怕连那么片刻的二人世界都无法享受了。 肖雨手一挥，将谷虫打发躲进了衣物，但可气的是手上带着的水也不小心将污渍淋到了衣服上。 这身新买的白色裙子，怕是要不得了。 泡在这些千奇百怪的药材里，肖雨不知道是被熏的还是药效的关系，在那大蜈蚣在她胸前睡着了之后不久，一阵困意袭来，也让她瞬间陷入了沉睡。 …… “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我就睁着这双眼睛看着你……” 烈火如焚天一般，在一栋肖雨从未见过的大楼上燃烧了起来。 她和一个女子出现在大楼的屋顶，二人被熊熊烈火笼罩，似在死抖。 对面的女子面容模糊，头顶的红发在阵阵热浪中飞舞，唯有一双狰狞的眼在火光中死死地瞪着她。 肖雨手中的剑上浸了血，她看到那女子自刎在她面前，撞在了剑刃上。 一声惊叫从空荡荡的房间中响起，肖雨从躺着的姿势惊坐而起。 “我这么又做了这个梦……” 她顾不得手上那些恶心的液体和渣滓，猛地敲打着自己的头，因为她现在头疼欲裂，像是有人在搅动脑浆一样。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仿佛是被那梦中的火光给晃的，眼睛酸涩得很。 低头看去胸前的蜈蚣找不见了，不知道爬到了哪里。 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此刻白净仪还没回来，她也不敢随意出来。 吱呀—— 悠长而干涩的声响传来，有人推门而入。 这人身穿一身发红的衣裳，仔细看去竟是被血渍浸透了的白衣。 她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缓缓走了进来，脚步还有些不利落。 肖雨心中一惊！ 不知怎的，这女子的身形怎么与梦中的人那么像？ 她晃了晃脑袋，等到那人终于来到了跟前方才看清了。 是梅玉儿。 “二嫂，我在楼上就感受到你有些不对劲，我担心你就下来看看。你怎么了？是梦魇了吗？” 梅玉儿把灯火靠近肖雨，担忧地问道。 肖雨怔了一会儿，确认此人正是梅玉儿之后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只是被白姑姑的这个药泡的有些神志不清不太舒服而已，倒是你，感觉好些了吗，怎么衣服都脏成这个样子了都没人给你换一件？” 可此刻木桶边站着的人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笑声冷冽，轻蔑，如蜿蜒的怪蛇飘荡在房间之中，令人听了头疼。 “呵呵，你怎么还有脸问我！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恶人，将我千里迢迢骗到这里，到头来我的病却还是药石无医，你害我再也见不到父亲，你简直罪无可恕！” 梅玉儿手里的提灯剧烈摇晃，将她的身影照在墙上歪歪曲曲得晃动着，犹如一个恶鬼。 “玉儿你在说什么呀，白姑姑不是说了吗，只要我去诡域找到了千足人面芝，再借来磷骨，她就能救你。这些日子有她为你医治，我的血也可以暂时压制你的蛊毒，刚下你在楼上不已经看起来好些了吗？” 肖雨不解，手扒在木桶边缘打算从这滩恶心的药浴里出来，却发现身体深陷其中，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她惊恐地低头看去，发现这木桶里的液体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粘稠，如柔软是锁链将她层层包裹，无法脱身。 “呵呵……” 头顶上，梅玉儿的轰然靠近，一股诡异的臭味扑面而来，甚至盖过了木桶里的味道。 “你去诡域找东西？你能活着回来吗……你说她她医治我？你看看是这么治的吗……” 梅玉儿说着，伸出了手。 那双手，提着灯。 灯光照在手上将上面的疮痍和破溃照得格外明亮，也格外瘆人，正如肖雨第一次见她时那般凄惨。 咣当！ 她将提灯扔在了地上，摔了个稀碎，灯油撒了满地，火势瞬息燎了起来将整个屋子照得通明。 正如她刚才的梦境。 梅玉儿用血肉模糊的手解开了衣服的带子。 已经被血水和烂肉浸透是衣物之下，更加惨不忍睹的身体全部展现在了肖雨面前。 这副身体，变得好像刚才被砸扁的那只蜈蚣，面目全非，五脏俱裂，与梅玉儿依旧美丽的脸蛋行程了鲜明的对比。 而下一刻，梅玉儿的肚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条两指宽的黑黢黢的裂缝出现在脖子以下，一直蔓延到了小腹。 哗啦啦，五脏六腑撒了一地，如这屋子里架子上的那些妖怪内脏一样乱七八糟，血腥恐怖…… 而梅玉儿的脸照在火焰之中，正咧着嘴朝她笑。 肖雨被吓破了胆，手撑着木桶拼命挣扎着想出来，但那些粘稠而泥泞的东西却将她牢牢困住，哪怕她拼尽全力，却连一条腿都拔不出来。 她不能放弃，不断尝试了几次之后木桶里的粘稠东西突然就消失了，而她则迅速站起了身。 刚要逃走，头顶却传来的梅玉儿冰冷的声音。 “你看看桶里的是什么……” 第198章 巨大而幽深的眼 一股刺鼻的腥味夹带着些许热气扑来，肖雨不禁低头看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一颗跳动的心，就那么孤零零地瘫在一堆新鲜的内脏之上。 “呵呵，你现在跟我一样了，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梅玉儿说着，朝着肖雨扑了过来。 …… “臭丫头，还不给我醒醒，你是打算把我的房子烧了吗！” 耳边是白净仪略带焦急的声音，肖雨惊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刚才出现的梅玉儿……竟也是梦！ “愣什么呢，还不收了你的法术！” 白净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她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而刚从这一连串梦境中惊醒的肖雨，此时才发现这房间里已经到处都是火星。 噼里啪啦火飘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架子已经烧了起来，那些药用的妖怪肢体和内脏有的都已经被烧焦，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肖雨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梦魇的这段时间里，随着身体的逐渐恢复灵力竟不受控制地暴走了。 而且偏偏是以她最新练习的失败了许多次的法术形式。 见火势渐渐变大，肖雨再也不敢磨蹭，连忙施展法术尝试去召回四处游窜的灵力。 但这法术她一直用的不是很好，就如当年第一次使用吞灵法一般，这如天女散花一般数量的火星实在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告诉你，这里要是毁了，我就把你脑袋给揪下来！你最好快点解决掉，我先出去躲一躲，在外面等你的好消息。” 白净仪大袖一甩，四周火星尽数倒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她就那么转过身走了，根本没打算顾及肖雨的死活，只留下了一扇门，但她就在门外，也没打算让肖雨就这么跑了。 见白净仪放了狠话，肖雨从木桶里跳了出来，连忙催动法术召回灵力。 也许是这一夜都被浑浑噩噩困在梦魇之中，这火星法术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差一点就酿成大祸，引起整个黑塔的爆炸。 因此，也花费了肖雨整整半天的时间才讲最后一个火星子碾碎，化作了零碎灵力，收回了体内。 等真正从紧张的法术中放松下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上一片滚烫，火辣辣的疼，还冒着白烟。 周身一切基本上都被烧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残缺不全的架子，但基本上也都用不了了。 她身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原来是只顾着灭火，却忘了自己也是怕烫的。 她疼得惨叫连连，身上的污渍被火烧干了粘在身上烫的她生疼。 她想找衣服，但地上哪还有什么衣服呀，只剩下一些被烧焦的布片而已。 “离这里不远有一处温水深潭，趁着天还没亮你最好快去快回，省的被人看热闹。” 门外，白净仪扇着烟雾幽幽地说道。 肖雨虽感到无助，但心里却也明白得很，以白净仪的脾气，眼下看是并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哪怕连块布都不愿意给她遮羞，即便是她恳求，基本上也是没有希望得到任何同情的。 何况她还烧了对方的屋子。 无奈之下，肖雨猛地咬了咬牙，脚下卯足了灵力奋力一跃，整个人飞速冲了出去。 黑得泛蓝的天上，在不为人知的高空，肖雨浑身冒着热气，如疾风般朝着南方冲去，只留下身后长长的一缕白烟拖在身后，但不是眼力极佳者根本不会发现天上会有个人。 肖雨心中焦急，身上疼痛，猜想白净仪所说的温水深潭和魏成霜说的恐怕就是一个。 顺着直觉的指引很快就越过了和秦临曾路过的红颜箭柳丛，在稍微飞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发现了一处水汽氤氲之地。 那是一片长着无数参天大树的林子，一眼望去时黑黝黝的一片，在绿洲界的这片林子中十分醒目。 这片树林的中央地带，水汽最为浓重，还有一股温热的气息随着风打在脸上，让人感到舒爽。 肖雨放开了感官，四下无人更没有异常的危险气息，于是她飞速靠近那里，穿过雾气，终于看到了那一汪深潭。 这潭水在夜里漆黑无比，范围之广足有一个第一化妖塚那么大。 以防万一，肖雨再次朝着潭水探查，发现除了一些柔弱的花草在潭水边上，以及一些饮水的小妖之外，再无其他。 于是，他屏住了呼吸，从天上一跃而下一个脑袋就扎了进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起，原本平静的潭水被激起了一层一层的涟漪，缓缓向外扩散，岸上的浅滩绿草浸湿了大片，也讲那些来水边喝水洗脸的小妖吓得朝林中逃命去了。 这些小妖发疯了一样藏进了林子里面，有的不小心闯进了红颜箭柳之中，便倒地再也出不来了。 有的稍微强一些的，跑了之后又复返，躲在那些高大的树木之后，露着一双双各色的眼睛静静地观察着温水深潭的动静。 肖雨冲进潭水时，只觉得一股舒适的温热瞬间笼罩全身，原本被火星法术烧出来的滚烫感觉也渐渐得到了缓解。 潭水温润，她的身上原本结块的污渍开始被温水溶解，开始大片大片地脱落，并且很快被潭水稀释，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可是水下实在是太黑了，潭水之深也早已超出了肖雨的想象她就那么任自己向下落了好一阵，但始终没有半点要见底的意思。 她的头发和皮肤得到了彻底是洗涤，甚至连鼻腔里的污渍和味道也都被水底的压力给冲走了，再也闻不到那恶心的液体味道。 从没有过的舒适和清爽袭遍全身，此刻的肖雨心情舒适，周身放松，愉悦感让她开始尝试着用四肢波动潭水，细细感受着平时第一次见温水深潭。 她伸出手，手心灵力汇聚，一团拳头大小的暖光亮了一瞬之后便又炸开，化作无数谷虫，缓缓朝着潭水之中扩散开去，将四周的水底逐渐照亮。 四周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可肖雨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怪异之感从水中的某处传来。 她的心变得不安起来，谨慎地观察了眼前的所有范围，但并未发现异常。为 了确保安全，也确定自己是否是错觉，她转过了身，打算查看其他方向。 而就在她的身后，一双巨大而幽深的眼，此刻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第199章 它这么强悍肯定是个怪物! 一口水呛入口鼻，肖雨吓得连连后踢。 水中漂浮的谷虫，此刻将那双眼背后的庞然大物轰然照亮。 这是一条没有任何鳞片的东西，在谷虫微弱的光亮下，它的头足有三丈高，却仅仅容纳了两只巨大的眼睛，甚至连一张嘴都看不到。 此物通体银白，体型如一条巨蟒一样，只不多了四肢短粗且笨拙的爪子。 虽然没有鳞片，皮肤上却有着一块块类似鳞片存在过的痕迹，只是颜色看起来已经褪得差不多了。 肖雨退出了老远，胆战心惊地唤出了雪剑，随时准备迎敌。 奇怪的是，那庞然大物却没有半点要攻击的意思，只是那么静静地漂浮着，如同死了一样。 肖雨倾尽感官，努力去感受这温水深潭里是否还有其他活着的怪物。可惜，这潭水一如她之前所探查到的那般，除了眼前的这一个之外再无其他活物。 而更加让肖雨感到惊恐的，便是这巨物如今虽然已经在眼前，却仍旧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和灵力。 可她却可以百分百确定，此物是存在的，因为随着它四肢的摆动，周遭的水流确实有微弱的波动传来。 肖雨默默地等了许久，一口气憋得够呛，但也不敢随意妄动，生怕那巨物被惹恼了，再从哪里裂开一张血盆大口还把她吞了。 直到按上传来了魏成霜的声音…… “师父，你在下面吗师父！” 她在岸上朝着水底谷虫闪烁的地方大声喊着。 天还没亮，水中的视线全靠谷虫支撑，因此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将岸上的人给照出来些。 一白一粉两个女子的身影，正是路依然和魏成霜。 隔着很深的水，肖雨听见她俩在岸上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 而就在这时，那水中的巨物忽然动了。 它朝着肖雨游近了一些，只是近了一些，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可肖雨却害怕极了，提着剑打算随时攻击。 “呜呜……” 一声低沉的呜咽从那巨物身上传来，充满着惨烈的气息，让肖雨听了之后浑身难受，像是它在哭丧一样。 “呜呜……” 见肖雨也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那巨物再次发出了一个声音，这些它靠近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就贴上了肖雨的面门。 如三层高楼一样庞大的双眼，凑近时竟是灰白的颜色，仿佛是个死物一样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但它分明是活着的，这一点肖雨可以百分百确认。 “师父！” 这时，随着一声呼唤，魏成霜犹如一支箭一般突然飞入水中直奔那巨物而去。 肖雨想要叫住她，但为时已晚。 魏成霜一只脚乓的一声狠狠砸在那巨物的脑袋上，将它银白的头砸出了个不小的坑。 坑上形成了伤口，有破碎的骨骼从伤口处瘆人得离开，乌黑的鲜血流入水中，将这片水都给染了。 趁此间隙，魏成霜脚下迅速踩水朝着肖雨游去，想要将她救出去。 可那巨物却像是被那一脚给刺激到了，瞬间就发了狂。 “呜呜！！！” 一连串尖利的嘶吼从它身上迸发而出，它巨大的身形也开始疯狂摆动，竟将周围的水搅动了起来。 此时肖雨才看清楚原来她方才看到的不过是这巨物的一部分而已。三尺高的大头之后，还有庞大的身躯，粗略看去，至少有十丈长短。 这么大的一个东西，从头到尾肖雨都无法通过感官觉察到，可真是既惊悚又诡异！ 魏成霜虽然也惊讶，但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里有这么个东西一样，虽然害怕，但却也镇定自若地躲到了肖雨身后。 可那巨物显然因为那一脚进入了癫狂状态，眼下正抱着头痛苦地嘶吼，虽然始终看不见它的嘴巴在哪里。 肖雨有些郁闷，回头看向自己的徒弟，仿佛在说：你自己踹了它一脚，就这么躲起来了？ 而魏成霜指了指巨物，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鬼脸的同时手上又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像是在说：因为我是某种妖怪的原因，它想杀了我…… 当然，这是在肖雨的猜想里。 可那巨物并没有打算给她太多的时间。 它的嘶吼更甚了，原本寂静无比的温水深潭，因为这庞然大物整个身体的频繁搅动，自潭水深处开始逐渐形成了个巨大的漩涡。 这漩涡由下而上，卷动着这里的一池子温水直通天际，后又哗啦啦地落下，重重地拍落进深潭里。 肖雨和魏成霜也被卷进了漩涡里，被那巨物狠狠用力摔倒了天上去。 “这是个什么东西！” 好容易可以暂时从潭水中脱离，肖雨忙问道。 “师父，它这么强悍肯定是个怪物！” “你！” 好容易得来的机会，最终不过是换来一句没用的废话而已。 下一刻，漩涡轰然落在，肖雨和魏成霜也被水柱压着，再一次被砸进了潭水里。 不过好在趁机也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巨物之凶悍不仅仅是它力大无比，足以撼动这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也因为它身上全无任何灵力或者是妖力之类的东西可以追寻。 就像是一个力大无比的普通人在发疯一样，看起来根本没有招式，这就导致肖雨根本无法发动一剑诛心的剑招。 因此，要是真的打起来手中的剑恐怕是要没有用武之地了。 肖雨被刚才一上一下的漩涡砸的头晕恶心，差点咬破了嘴唇才得以保持清醒，稳住了身形。 她遥望岸边，路依然的气息还在，不过在一个比较高的地方，看样子应该还算安全。 她只是祈祷着这个丫头最好先老老实实躲着，别再干出什么要命的事情才好。 正担忧着，肖雨直觉眼前忽然白影一晃，那巨物无比粗壮的尾巴顷刻间就扫了过来，正中她们师徒二人身上，直接将她们朝着水底排去。 力度之大，如高楼压顶，让肖雨感觉胸腔乃至腹腔内仿佛全都被排碎了，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伤势着实有些惨烈。 第200章 给!我!死! 痛苦地捂着胸口，她在水中疯狂寻找魏成霜的身影。 刚才那一扫，她记得两个人是被拍散了的，自己的伤势这么重，也不知道徒弟现在怎么样了。 “咕噜……” 身后传来一声咕噜噜的声音，肖雨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惊悚地回过头去才发现是自己的徒弟。 可与她的惨烈情况不同的是，对方显然没怎么受伤。 肖雨激动得咕噜噜直冒泡，瞪着惊讶的眼睛，仿佛在问：咱俩不是都被拍了吗，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魏成霜托着腮像是在纳闷，片刻后她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了指那巨物，摇着头，似在说：它恐怕是眼神不太好哇…… 可二人还没空隙有一丝喘息，巨物的大尾巴再一次横扫深潭，不偏不倚这一次先是扫到了魏成霜，而肖雨却幸运地躲过去了。 脚下灵力爆发，她迅速踩水飞去，将自己的徒弟给拎在手里。 “咕噜噜……” 她嘴角裂开，发出了一声模糊的话语，像是在说：它眼神确实不太好。 但是…… 这一次在肖雨看来这巨物却是实打实有着自己的目标的。 她和魏成霜一前一后站着，距离不过几个身位而已，刚才与其说是自己侥幸躲开了，不如说是它一开始瞄准的就是魏成霜，只不过是自己离目标有些近，差点遭了殃而已。 一想到可能就是自己猜想的这样，肖雨稳定心神，平复着气息，让自己尽量忘却身上的疼痛。 然后，她面带笑意，在魏成霜的肩上拍了拍，双眼凝望着她，眼含鼓励。 而在魏成霜还在疑惑之时，下一刻，肖雨身形忽然一闪，如飞一般游到了离徒弟很远的位置后才停了下来。 此时，那庞然巨物正蜷着身体漂浮于二人之间，像是也惊讶于肖雨突然的动作，巨大的头颅缓缓朝她转了过去，那双没有眼皮的死鱼眼睛就那样死死落在她身上。 水中的谷虫已经不多了，大部分都在刚下的折腾里被打碎成了灵力，要么消散在空气之中，要么被溶解到潭水里。 借着仅有的光亮，肖雨发现这巨物的眼神可能真的是不太好。 那双几乎占据了整个头颅的眼，和它的头一样，光秃秃的没有眼皮覆盖。 灰蒙蒙的像是无法聚焦，模糊的两个瞳仁在各自的眼中上下左右到处乱窜，根本无法判断它在看哪里。 要说唯一可以判断它的关注方向的，也许就是它的脑袋了。 这巨物的脑袋和它身体的粗细比起来还差了一些，头小尾大的它看起来丑陋至极，再加上那双眼，更显的诡异。 肖雨至始至终都让感官充满在整个温水深潭之中，可是现在，她再一次确认这巨物的行踪确实无法捕捉。 若是让它现在消失在视野内，除非她们师徒二人能即刻逃离，否则以巨物的速度，她们被随时偷袭，甚至是被瞬间杀死也是可能的。 “呜呜……” 巨物停在二人之间，身上低鸣不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声音悲伤，仿佛也有着一些愤怒夹杂在其中，肖雨每次听都觉得心里难受得很，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揪着不放。 光秃秃的肖雨漂浮在水中，皱着眉被迫听着巨物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是听的多了，心里也跟着莫名其妙烦躁了起来。 “难不成这叫声还有什么摄魂的力量……” 她也试图猜测，但这声音除了凄惨和悲伤，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便更加疑惑了。 “呜呜！！！” 巨物再一次鸣叫，可这一次却与刚刚的有所不同，仔细回想却与她们第一次被尾巴扫到之前听到的语气是一样的！ 叫声毕，几乎是在眨眼间那巨物已经掉了头，灰白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聚焦，两个看起来十分突兀的瞳仁转向了魏成霜，泛着阴狠的蓝色光芒。 “呜呜！！！” 叫声再次响起，巨物整个身躯害骤然扭曲成锥状，朝着魏成霜冲了过去。 显然它这一次是认准了目标，不打算再使用尾巴攻击，而是要以整个身体为武器。 恐怕是要一击必杀。 “咕噜噜！” 肖雨连忙提醒，但张嘴时声音没发出半点，只呛了一口水。 她发了疯一样朝着巨物飞去，身后水流潺潺，灵力爆发的瞬间朝着巨物的脑袋冲去。 手中雪剑轰然而出，灵力汇聚于剑刃只上，大力朝着巨物身上扎了进去。 咯吱…… 剑刃划过巨物那怪异的皮肤，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连一丁点划伤的痕迹都没有。 反倒是她自己，用力过猛导致身形前倾，整个人被从巨物身上甩了出去。 而那巨物速度却并没有因此减慢一丁点，柔软而坚硬的尾巴将头部包裹，整个身躯瞬间变形，这一次是以头部为首朝着魏成霜窜去。 这一次，在巨物的整个头部的下方，紧贴着眼球的位置撕拉一声传来了一声撕裂。 就在二人眼前，那巨物终于第一次露出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那血淋淋的巨口一直眼神到脑袋后约三丈的位置，此刻正如一汪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下一刻就要将魏成霜给整个吞入。 魏成霜躲闪不急，那巨口实在太大，巨物速度也是极快，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眼看着巨口就要到眼前，只听头上传来一声巨响，竟突然有一团强烈的能量重重地击在了巨物的身上。 “敢吃我师侄，尝尝我的绿洲元弹，给！我！死！” 头顶上，与那元弹一起出现的还有路依然的声音。 那小小的元弹直接打在巨物的身上，不偏不倚正中身体中央，在接触到它看似柔韧却坚不可摧是皮肤时顿时炸了起来。 元弹这东西肖雨是见过的。 在魂不归时肖雨曾经被狐桃儿骗着一起做了那个该死的百里绝杀阵。 什么狗屁阵法，明明是个强力弹弓，为了满足她用元弹把大灰和花刺鬼搅和到一起自相残杀而已。 她也差点被狐桃儿的元弹给炸死，幸好躲得快，只是把花刺鬼的脑袋给炸烂了而已。 第201章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 肖雨想，这绿洲元弹，姑且也就是元弹而已。这巨物的皮肤之强悍，本不报什么希望能将它炸伤，更别说是置于死地。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路依然口中的绿洲元弹，在刚刚接触到巨物时瞬间炸裂之后，原以为就此结束了。 可谁知，元弹炸裂开之后，里面竟还包裹着许多更小的元弹，在大的炸开之后，小的就被释放了出来，哗啦啦地在半空兜了一圈之后迅速朝着原来的爆炸地点冲去。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爆炸声，要将人的耳朵都震聋了。 元弹是妖元制作而成，而路依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 也如肖雨所料，她不止丢了一个绿洲元弹，头顶上频繁发出光亮，如流行一般落在。 目标出奇的一致，全都朝着巨物飞去。 碰到就炸开，强光四射，元弹满天，短短的时间里将巨物的身躯覆盖了绝大部分。 肖雨和魏成霜捂着二道桥，承受着爆炸带来的惊天响声，更需要在巨物因痛苦挣扎而搅动起来的威力带动的水压，极力去稳住身体，避免被卷入爆炸中去。 爆炸持续了许久，巨物在元弹的不断自己下惨叫连连，奋力挣扎。 元弹将温水深潭炸的乌烟瘴气，潭水灰蒙蒙地什么都看不清。巨物则是将这种朦胧搅和得更为严重，若是从岸上看去，这片原本温水深潭，好似溶解了无数白色粉尘一般，混浊而诡异。 渐渐地，元弹已经全部爆裂完毕，巨物也停止了挣扎，不动了。 潭水中到处都是残余的灵力，每一滴都是葬身化妖塚中的大妖妖元爆炸之后的残余。 可怜也可悲。 这片温水深潭再一次恢复了宁静，一片白色朦胧之中肖雨一眼看到那一动不动是巨物，它正逐渐下沉，像是被炸死了。 隔着一些距离，师徒二人也是有些默契，不打算流连此处，何况这一口气已经憋了太久，很难再坚持下去。 二人奋力朝着上头游去，很快就看到天再一次有亮光燃起。 那些亮光一粗粗落下，噼里啪啦掉在潭水里，又缓缓沉下，与巨物一样逐渐朝着深不见底的地方落去。 那是低阶的妖元被点燃之后扔到了水里，仅仅只是为了起到照明的作用。 魏成霜游得快一些，在临近水面时，只见一节泛着白色珠光的细长鞭子从水面落在，伸到了她面前。 是鬼刺鞭。 魏成霜是认得的，她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抓住了鞭子的末端。 把鞭子牢牢缠在手腕，她回过头朝着肖雨伸出手去。 这么深的潭水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肖雨深知那怪物已经沉底，但她还是想迫切地离开这里，于是她开始奋力游了起来。 可就在她马上就要抓到魏成霜蹲在手时，一声惨烈的咆哮自潭水深处突然传来，紧接着，一条血肉模糊的尾巴在水中划出一道道黑色血渍，下一刻就缠在了肖雨的腰上。 而她，也只是刚刚碰到了魏成霜的指尖，整个人就被向下再次拉去。 “走啊！” 肖雨口中喷出了一口血，不顾大量的水涌入口鼻，奋力喊着。 “师父！” 惊恐的魏成霜呛着水含糊不清地叫着，欲解开鞭子去救人。 可水上的路依然却根本没有听清，以为对方是让她快点拉，竟卯足了力气一把将她给拉了上去。 原以为是拉两个人的路依然，使的劲太大了，一不小心把魏成霜给扯上了天，连带着她自己也跟着甩了出去，好在两个人都摔在了岸上。 呛了太多水，魏成霜止不住地咳嗽，踉踉跄跄站起来就要往水边走。 “姐姐呢？” 路依然傻里傻气，没发现肖雨的身影便后知后觉地问道。 “那怪物没死，师父被拉下去了！我要去救她！” “你先等等！这么多元弹炸下去都没死，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 路依然拉着自己的师侄打算问个明白。 “恐怕……是几年前我从我娘的塔里偷出来的那个臭虫，但是之后它跑了，我一直找不到，没想到它躲到了这里，还长得这么大！真是可恶，我今天非要宰了它不可！” 说着，魏成霜撸起袖子便要下水。 “你等等！师侄你太冲动了！刚才你都差点被吃了，这会儿去不也是一样的结果吗，我俩这点本事都救不了姐姐！你在这里守着别乱来，我去找救兵！” 路依然将魏成霜拦着，但是她个头太矮，比对方矮了半个头，竟还有些吃力了。 “你不知道那东西的厉害，不信你现在试试，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它在哪里？我不跟你说了，我要下水了！你要的救兵……应该已经来了！” 魏成霜见识了那潭水中巨物的厉害，到了水边忽然停住了。 她目光看向远方，遥望着银雪峰的方向。 片刻后她半眯着眼，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手朝着半空伸去。 “剑来！” 话音落下之时，银雪峰上青光一闪，一把长剑破空而出，直奔着魏成霜而来。 可是谁都不知，霜花剑飞出之时，从妖王魏枫语的口中传来一声痛苦之音，整个芳华无限的宫殿屋顶也随之惨烈一颤。 霜花剑划破长空，很快朝着魏成霜呼啸而来，乖巧地落进了她的手中。 “有了二哥的宝剑，说不能把与那怪物斗一斗，师叔，俺去也！” 宝剑在手，魏成霜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里。 路依然面露愁容，盯着波澜起伏的水面，心绪愈发复杂。 她是懂得妖物说话的，这是她十年来修炼幻术而积累的另一种成果，也是她的天赋所在。 哪怕是像多嘴蜂那样的小妖，只要细细倾听，也是可以分辨出一些信息的。 可眼下她却感到了不安，望着这一滩瞬间便恢复了死机的潭水，她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些恐惧。 这个深藏在温水深潭之中多年的巨物，她倾尽幻术仍然不能从它的吼叫声中获取半个字的信息。 她能够猜测出来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这怪物只是在胡乱咆哮，什么有用的话也没说。 第二……就是这东西根本不是个妖族！ 但具体是什么，她却无从知晓。 第202章 这水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呀 然而比起猜测这潭水中巨物的情况，此时林中飞速靠近的两股子气息更加让她担忧了起来。 她认得那两个人，一个是秦临，另一个是她一直都不太喜欢的狐桃儿。 二人离这里不过咫尺距离，抵达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但是这二人可并不是路依然心里期望中的救兵，因为从修为上来说，至少要是老鬼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把人顺利救出来。 如此想着，二人已经来到了跟前。 “她们人呢？” 狐桃儿率先问道。 路依然不语，忍着不满，指了指那一汪潭水。 “她在水里，然后你就这么看着？你可真是小六的好妹妹呀！” 狐桃儿恶狠狠的挖苦着，人已经到了水边。她伸出手来，闭上眼睛去感受潭水中的情况。 路依然对狐桃儿很是厌恶，但也明白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便干脆无视了她，径直朝着秦临跑去。 “姐夫，我没有光看着，我救人了！本来已经救上来了，可那怪物装死又把姐姐给拉下去了，霜霜借了妖王的宝剑，又下去了。怎么办，是不是要去找鬼伯伯来！” 她说着说着嘴角都撇了起来，急得眼泪在眼中打转。 “别急，我也是觉察到你姐姐身上的鬼气有些异动，她的气息也突然消失在了这里，这才赶来。师父带着大灰去了极昼之地，眼下恐怕来不及请他了！” 秦临安抚着路依然，摸了摸她的头，朝着水边大步走去。 “这……什么情况，这里的水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这时，狐桃儿突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满是难以置信。 狐桃儿探测能力这一路上秦临是见识过的，她说察觉不到那必然是其中有情况。 但以防万一，秦临还是决定自己试一下。 他几步来到水边，蹲下身去，咬破了一根手指之后放入了水里。 纤细的血流在接触到温热的潭水，像是看到了极为喜爱的东西一般，向四周快速扩散而去。 鲜红的颜色很快被大量的温水冲淡，直到看不到任何颜色。 秦临紧闭着双眼，细细感受着自己血液的流向。 他的这几滴血，里面被注入了很少的一些轮回盘鬼气。既然普通的方法无法探查到气息，那就只好用鬼气去试探一下。 这轮回盘鬼气是老鬼给他的拜师礼，即便是小小的一缕，却也足以让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元成，甚至还马上就要到达后期的修为。 而恰好，肖雨也有一缕在左手上。 可是这一路赶来秦临尝试了许多次，但对方都没有回应，这才是他此时此刻最为担忧的事情。 温水深潭本是一个死水潭，但水域却很大，在整个绿洲山脉之中也是少见的。 秦临站在水边如同一个小小的黑点，面对着这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仔细感受着鬼气的反馈。 潭水流动缓慢，几乎是平静的，鬼气分裂成无数细小的丝线，开始朝着潭水的深处巡去。 “小雨，你在哪里？” 鬼气中都是秦临的呼唤，但也只有肖雨能够听得见。 可惜的是，许久之后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秦临有些灰心丧气，干脆拔出了鬼剑，将四鬼给唤了出来，手掌在剑刃上划过，割出了一个深深是口子。 四鬼飘在水面上，四处寻觅，鹿家兄弟甚至还钻进了水底，但很快就上来了。 他们一无所获，这两人一妖怪就像是从潭水里完全消失了一样，没有半点踪迹。 潺潺的鲜血在再一次流入河水，这一次秦临注入的鬼气要多一些，他想朝着更深的地方探测一下试试。 鬼气游走的速度，总是要比人要快上许多倍。 “姐夫，你脸色好难看，待会儿要是姐姐回来了，她看到你这样一定会心疼难过的。” 他的身后，路依然小声说着。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四下寻觅，注意潜在的危险。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都什么时候了！人下去肯定是没什么用的，不然那位公主早把人救上来了，轮得到你在这里磨磨蹭蹭胡说八道吗！眼下也只能指望他了，再说了，那是他应该做的！” 狐桃儿脸色难看，对着路依然发起了火。 路依然心里恼怒，但也时刻谨记肖雨的叮嘱，她咬着牙努力平息内心的怒火，拳头攥得骨节都白了。 “你们安静一些，我现在也是勉强支撑，你们这样吵吵我没法子集中精力了……” 秦临胸口欺负，喘着粗气艰难说道。 二人这才稍微安静了下来。 “嗯？” 就在这时，秦临释放出去的鬼气终于第一次有了反应。 只是一点点，在潭水深处一个难以触及的地方。 “小雨是你吗，你怎么样了！” 他不禁喊到，明明可以通过鬼气传递信息，但情急之下他还是唤了出来。 而他身后一直气鼓鼓的路依然却在此刻也发现了些一场。 天都快亮了，温水深潭本就有些雾气，视野一向都是不太好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雾气变得更加浓郁了。 即便是在这样的光线里，也还是能够看到白茫茫是一片。 更为奇怪的，是原本平静如镜子一样的潭水，眼下竟开始莫名其妙冒起了泡。 咕嘟咕嘟…… 水泡越来越频繁，声音也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姐夫，这水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呀，怎么跟烧开了一样，水汽这么重！” 路依然皱着眉，用猜测的语气小声道。生怕再触及狐桃儿的哪根神经，再吵起来。 另一边，原本狐桃儿一开始是一些不耐烦的，但路依然所说却也是她刚刚注意到的地方。 她离水边更近，看着水上逐渐多起来的泡泡，她干脆伸出了手探进了水里。 “我的妈！这水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烫！” 她用吹频繁哈气吹着自己的手，朝着后面退了几步，看着已经咕噜噜跟开锅一样的水面，如临大敌。 就在下一刻，秦临的鬼气终于感应到了肖雨的信息。 鬼气跳动，肖雨的声音万分急切地传来。 “阿临，快跑！” 第203章 是姐姐失败的新法术! 肖雨的声音刚刚传来，原本还只是冒泡和冒烟的温水深潭就彻底躁动了起来。 轰隆隆…… 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在此刻突然发出了剧烈的轰鸣之音，就像是被整个捧在手中剧烈晃动一般，水面开始剧烈起伏。 潭水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搅动，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频繁滋生，而又无法维持迅速炸开。 更有无数水泡从这些漩涡之中噼里啪啦炸出来，然后又化为虚无。 水面上白雾四起，只是这些雾气滚烫异常，烫得秦临不得不连连后腿，脚下几步踏地飞起，顺带一把将身后的路依然也给揪了起来。 “狐桃儿，快后退！” 秦临的手臂上挂着路依然，二人跳出的同时他也朝着狐桃儿喊道，提醒她远离潭水。 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狐桃儿也是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那些刚刚释放出来的炽热水汽，几步就退到了秦临所在的地方。 “不行，还得再往后一些！” 眼看着整个水面都滚了我来，呲呲的滚烫水汽如发了狂，朝着四周胡乱喷射，秦临连忙拉着二人继续向后退。 潭水轰隆隆震颤不断，水上蒸汽弥漫，更有无数水泡破裂的声音从水底传来，就像是把一个烧得滚烫的铁疙瘩扔进冷水冷却时发出的声响一般。 只不过这声音之密集，乍一听还有些像是野兽的凄惨嘶鸣，从水底深处传来，正欲冲破水面，逃脱出来。 秦临几人被逼得每每后退，甚至是退到了离潭水边上足有百丈距离，才稍稍停下来，胆战心惊地寻找着肖雨是身影。 此时，空气中破天荒出现了肖雨的气息，是一缕缕飘散破碎的灵力，流淌在整个被水汽充斥的树林之中。 “这种感觉……难不成她是用了那一招？不是吧……大姐！” 狐桃儿捂着嘴，惊讶于自己的猜测。 “嘶……是姐姐失败的新法术！” 一滴滚烫的水落在路依然是身上，打的她生疼，她捂着脸，突然想到了前阵子肖雨曾经施展过的法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呗水煮活人吗？快跑呀！！！” 慌忙地丢下一句话，狐桃儿二话不再多说，浑身妖力轰然爆发，朝着林子里拔腿就跑。 而路依然也是见识过肖雨发动失败且还没有名字的法术，也顾不得狐桃儿的矛盾，也跟着她逃命去了。 秦临心中担忧，但感知着空气中到处漂浮着的灵力，深知肖雨此刻是平安的，便也咬着牙朝着率先逃跑的二人追去了。 温水深潭离着几人越来越远，可那潭水中的轰鸣之音却不减反增。水声之尖利，在整个林中显得诡异之际，如同鬼号之声，直冲昏暗的云霄。 轰隆隆！ 终于，温水深潭那里传来了一声惊天的巨响，仿佛是什么巨物爆炸一般，大地也随之剧烈震颤起来。 打头的狐桃儿身形一个不稳咣当一声就摔了个狗啃地，还没等她来得及翻身起来，路依然也不小心被她拌了一下，正好扑在了她身上。 “你起开！” 一声怒吼将路依然呵斥了一顿，她推搡着对方，开始扑棱起身上是泥土。 爆炸声音还在耳畔，狐桃儿听觉灵敏，耳朵被震得生疼。她拼命揉搓耳朵，拍打着脑壳。 而在余光中，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这……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法术呀！” 她颤抖的手指向远处的天空，瞪着惊讶的眼，结巴道。 正奔驰的秦临此时也突然驻足，顺着狐桃儿所指的方向回头看去。 那是一个足有百丈宽的巨大水柱，那水柱发出刺耳的鸣叫，尖利指甲刮在铁板上，朝着天空轰然冲去。 可仔细看来，那却不是什么水柱，倒是由一大片烧的滚烫的白色水雾组成，只不过实在是太过密集。 诡异的是在那些水雾之中，无数红色的火星正噼啪闪烁，数量之多，一眼望去几乎要与那些水雾尽数混在一起，形成了诡异的水火共存的一幕。 那些火星数之不尽，随着水雾被送上天际的同时，一个火花瞬间崩裂成无数，再度将周遭的水雾点燃蒸发。 而蒸发的水雾聚在一起凝成水，也在不断消耗着那些火星。 水与火互相吞噬，彼此消耗，如两股铺天盖地的虫群一般相互撕咬着，在东方即将要出现鱼肚一样的白色之时，在温水深潭之上形成了独特的一道白红相间的水柱。 无尽的水汽和火星，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断朝着天上掀起。 围绕着温水深潭而生的丛林此刻早已被笼罩在遮天盖地的水雾之中，若是从天上遥遥俯视下去，便会发现在广阔的绿洲山脉之中，无尽森林的中央，绿洲界之南端，有一处蘑菇云一样的白色地段十分突兀地存在于黎明之间。 可温水深潭毕竟是一潭死水，总有尽头，而肖雨的灵力也是后疲软枯竭的时候。 那水柱如倒流的瀑布冲上云霄，也不知飞到了多高，便全都诡异地停滞了下来。 下一刻，狂风不知道因何而起，只能看到那遥远的天上飘浮着的水柱突然开始了下落。 水柱之中，火星还在，但早已经有了萎靡的趋势，只能任由那些水雾在随意逃脱，在下落的过程中逐渐凝聚成一个个水团，朝着四面八方喷射而去。 水汽凝聚成水滴，水底再冷却逐渐成为更大的水团，而铺天盖地水团之中却也还掺杂着数不尽是红色火花。 更为可怕的是，那些火花像是得了死令，不吞噬完水汽誓不罢休一般，一个个全都朝着水团扑了过去，在其表面大片覆盖，随着那些水团一起，一边吞噬，一边飞速砸向大地。 秦临几人凝重地遥望着天空，目力所及之处尽是水与火交织而成的恐怖群体，正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朝着温水深潭方圆几里的这片林子无情落下。 “你们四个，快回去！” 秦临忙唤着四鬼躲回到鬼剑之中，而他则巡视四周，极力寻找一处可以躲避那些巨大水团和火星的地方。 因为逃跑也已经来不及了，那些谁和火星下落之快远超想象，开水与火星要是真的成片成片落在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第204章 谁让你进来的 “姐夫，这里！” 秦临刚刚收回鬼剑，正一筹莫展，路依然那里忽然朝她摆了摆手。 循声看去，在一棵参天大树下竟悬浮着一个小小的界门。 界门边缘成苍白颜色，边界歪歪扭扭不成样子，是路依然学艺不精的缘故。 此时的路依然人已经钻了进去，跪在那不算大的断界之中召唤着秦临进来一起躲避。 时间紧迫，他顾不得其他身形一闪就朝着那扭扭曲曲的界门飞去，生怕去晚了路依然该支撑不住了。 可就在他一只脚马上就要买入里面之时，一个深粉的身影先于他一步，蹭地一下就飞了进去。 “谁让你进来的，这是我开的断界，我只让姐夫一个人进来，你给我出去！” 一看来人是狐桃儿，路依然顿时变了脸，张牙舞爪就要把她推出去。 可狐桃儿却早料到她不乐意，故意往远了挪了挪，给秦临留下了唯一的那么一丁点位置。 “要么我们挤一挤全都躲在这里，要么我给你一棒子打得你法术失效，我们一起承受小六的开水和火星子，你自己选！” 此时，红彤彤的火星子裹着天上的水团，如暴雨一般正飞速落下，基本上几息之间就要砸在地方，这片林子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恙。 而秦临人虽然到了界门前，但碍于里面的二人突然拌起了嘴，刚刚卖出的腿子就那么僵在半空，有些尴尬。 路依然心中有气，但也分的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朝着狐桃儿猛地瞪了一眼之后迅速朝着秦临伸出手去。 “姐夫，快！” 狐桃儿得以有了容身之地，也飞快伸出手来，二人废了老大的力气将秦临给拉了进来。 而他前脚刚刚迈入了界门之中，一个巨大如缸的滚烫水团就砰的一声砸在了他的身后。 路依然连忙发动法术，界门随之关闭。 断界十分狭小三个人挤在这样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避免不了摩肩擦踵，推推搡搡。 尤其是狐桃儿和路依然。 她们俩中间虽然还隔着个人，但始终都不肯消停，不仅拌嘴不断，还动起手来，彼此丝毫不让。 好几下都打到了秦临的身上，疼得他即难受又无语。 “你至始至终都是那么的讨厌，我从没惹过你，但你总是刻意刁难我，现在还臭不要脸躲在我的地盘上，真是无耻！”路依然小脸气得通红，愤恨道。 “分明是你不安好心刻意接近小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身上的味道和这里的人几乎一模一样，你敢说你对小六没有任何隐瞒？鬼才相信你，你就是个不知道哪里派来的奸细！”狐桃儿说着，又挥出去一拳。 单被秦临的手臂拦下了，打在了他身上，疼得他一声闷响。 “奸细？你倒是说说我奸细了个啥，奸细你胸前的二两肉，还是奸细傻了吧唧的大灰？你倒是说呀！” 不甘示弱的路依然朝对方推搡着，丝毫不肯示弱。 “我胸前……二！二两肉？！你在说谁！”狐桃儿双眼通红，似要窜出火焰来。 “说你说你就说你，还能说姐夫不成，他都比你大！”路依然眯着眼，眼神阴邪地扫过她胸前，阴阳怪气道。 眼看着就要怒火冲天的狐桃儿，却在关键时刻突然刹住了。 她的眼神慢悠悠地落在路依然的身前，随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此刻的秦临夹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出，本就火药味十足的狭小空间，在他发现狐桃儿神情的微妙变化之后，心里暗道，恐怕要大事不好。 果不其然，这个时候狐桃儿阴恻恻地笑出了声。 “呵呵，你还好胡思说我，你倒是睁大眼睛瞧瞧你自己吧，连你的脑袋加起来都没有二两！” “你！” 秦临蜷缩着身体以一个痛苦的姿态夹在二人之间的空间里。原本的吵闹眼下已经涉及到了人身攻击，他一个男人也无法插嘴，值得紧闭着双眼，不敢看任何一人，任凭二人叽叽喳喳，唾沫横飞。 他的脑仁生疼，两个尖利的女生在耳边不断对骂，震得他耳膜都要撕裂，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令原本就十分难熬的状况变得更加痛苦和难熬了。 而此时的外界也如断界内一样，轰响不断，无法消停。 由温水深潭中几乎所有的水分化而成的数不清的水团，眼下正从天空落下，密集地砸在以深潭为中心的这片林子里。 放才的水柱飞得极高，而现在这些水柱被火星蒸发后又凝聚，从高空追下砸在地上，其威力也堪比一个低阶的元弹了。 水球簌簌落下，如暴风雨一般砸在方圆百丈的地界上，在短短几息时间里，树木成片折断倒在，更有数不清的妖兽四处躲窜，但也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水球落地时炸开，被表面的火星再次烫的蒸发，而火星再次崩裂成无数，朝着周遭的一切吞噬而去。 很快，温水深潭周围的林子就烧了起来，即便是水雾潮湿可火势却依旧势不可挡。 外界的响声太大，情景之惨烈，也让断界内原本吵架的两个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肖雨上一次发动法术狐桃儿并没有见过，因此她现在正长大着嘴巴，眼睛差点都要飞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顷刻间毁于一旦的林子和生机。 路依然则是不安地把手放在了胸前，轻轻地拍了拍鬼刺鞭，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若是刚才她们几个没有躲进这里，而是硬碰硬去与那些水团和火星硬拼，她是一定会用上这鬼刺鞭的。 鬼刺鞭上的雷霆之力会让这些火星如同被浇了油，火势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后果也必定是无法想象的，越想越怕，吓得她额上泌出了一层冷汗。 而秦临则是默不作声，他眉头紧锁，晃动的双眼朝天上望去，在充斥着天地是水雾之中不算巡视，极力寻找着肖雨的身影。 几乎是倾尽了所有的目力，终于，在努力的寻找之下，于飘渺的水雾中的半空，发现了个模糊的身影。 第205章 你别过来! 天上是层层重叠的水雾，地上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肖雨站在这白色与红色的交界之间。 长发飞舞，双眼通红。 她光溜溜的身上热气袅袅，那是天上的水滴打在她身上的缘故。 她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吞噬着外面新鲜的空气，许久才从缺氧的头晕目眩之中缓了过来。 随后，她手指一挥在半空一切，一个半人高的黑洞界门瞬间出现，从里面跌跌撞撞爬出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女。 刚刚死里逃生的魏成霜并不知晓自己是在半空，差点脚下踩空整个人掉下去，幸好被肖雨拉了一把。 “师父，我们还活着……”魏成霜哆嗦着声音呢喃道。 话音刚落，余光中便注意到了温水深潭周围的景象。 水雾朦胧中，她还是清晰地看到了脚下的大片火势，和林中跑的飞快正与死亡赛跑的小妖。 “这……师父，我们好像又闯祸了……”她张大嘴巴，讶异道。 肖雨不语，已平复好自己的身上汹涌的灵力之后，她大手朝身前缓缓挥去。 散落在林中的火星子仿佛是受到了召唤，原本还想朝着外围继续吞噬的它们，此刻竟全都停止了跳动，就那么静止在远处，一动不动。 下一刻，肖雨猛然吸气，手上法术迅速施展，大臂向半空大片扫去，扫过视线所过之处。 那些数不清的火星，在触及肖雨的法术之时，一个个全都发出一声沙哑的爆裂之音，随后便化作了一缕缕灵力，自由地散落在林中。 火星子被肖雨瞬间化解，没有了新的火星催化火势，天上的水雾很快就起到了作用。 重看此处天上地下的白色水雾，看似像是雾气，实则是一滴滴大小不一的水滴，从极高的空中坠落而行程的场面。 这些水底此刻正大片大片地落在以温水深潭为中心的火林之中，正以缓慢的速度扑灭着火焰。 那些水滴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使得方圆百丈以上的温水深潭，在东方泛白之际哗啦啦下起了倾盆大雨。 秦临站在雨中，浑身湿透却仍然抬着头。雨水打在他的脸上，落入眼中，但他确不愿因此眨眼。 他透过绵密的雨水，正仰望着此刻正漂浮于天上的肖雨。 片刻前，在肖雨撤掉了火星法术之后从断界中走了回来。 不过由于之前逃得有些远了，所在的位置实际上已经离温水深潭有一些距离，已经算是在这场灾难的最外围了。 随着火势被渐渐扑灭，周遭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秦临心中却是焦急，因为离得太远他无法确认肖雨真实的情况，而就在刚才，原本在半空的肖雨已经从空中落下，再一次落入了温水深潭的位置。 “姐姐她们好像又落到深潭里去了！” 这时，路依然也叫了起来。可话还没说完，秦临的身影早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拼劲脚力疾驰在林中，身形疯狂躲闪着到处逃命的小兽小妖，朝着肖雨的方向冲去，几息之间人就已经来到了温水深潭之前。 可接下来的景象却让不禁让他瞪大了眼睛，再也无法掩饰心中惊讶。 此处哪里还有什么温水深潭！”？ 分明只剩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讶异的同时秦临的心脏也在砰砰跳动，因为他此刻正站在坑洞的边缘，但四周并没有肖雨和魏成霜的影子。 他眼角低垂，朝着下面俯视。 此时雨势渐渐变弱，被肖雨的法术送上天的那一汪潭水也几乎枯竭，因此暴雨变成了细语，慢慢地也很快就停了。 林中和坑洞里皆是水雾弥漫，这里也并没有强风，雾气萦绕在周围丝毫没有任何要散去的趋势。 秦临倾尽感官和目力，迅速在坑边感受着，下一刻，一个身影忽然在坑底晃动了一下，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他飞身从坑边跳下，朝着肖雨所在飞去，手中的鬼剑紧握在手里，已做好了拼尽全力的准备。 因为在肖雨的身影附近，还有一个更为明显的庞然大物盘桓在坑底，秦临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那个深潭巨物。 他此时并不敢呼唤肖雨的名字，原是怕打草惊蛇，怕失去了攻击那巨物的机会。 他黑色的身形在白雾中犹如鬼魅，迅速地下落，一缕轮回盘鬼气注入剑刃之中，朝着巨物攻去。 耳边风声四起，他加快了速度。 即便不能使其一击毙命，但也要多少造成伤势，趁机救人才好！ “阿临，你别……！” 坑底，肖雨急切的声音传来。 但秦临的速度极快，眨眼到了眼前，在听到肖雨话音是他心中一怔，连忙一个回身把鬼剑即将爆发出来的攻击硬生生地给收了回来。 随后，黑色的身形火速移动，三两步就来到了肖雨的跟前。 “你别过来！” 肖雨再次制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此刻，四目相对。 秦临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再到见到肖雨的欢喜。可在看到肖雨身上没有一件衣服时他顿时僵住了身形。 脸色一红，滚烫的热气从脸上刹那间窜到了耳根，让他连忙背过身去，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他才看到，刚刚朦胧中他看到的那个巨物，身体早已被霜花剑钉在了岩壁上，一动不动了。 “对，对不起，我太着急了，竟没有听清楚你的话。” 秦临握着剑，骨节上泌出了些许汗水，看着天看着地，时而看着鞋尖，最后突然觉得手中的鬼剑此时此刻未免显得有些多余，举在半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师公，我提醒你一下，师父现在没有衣服穿……” 他的身后，魏成霜小声嘟囔道，提醒着他。 秦临抬头看天，这个时辰天很快就要亮了，一会儿还要回去，即便是使用法术，当然也要有衣服穿。 如此想着，他感觉脑仁生疼，低着头在地上寻觅了半天，又在自己身上摸索，好一会儿之后才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还真是个蠢货。 心里嗤笑了自己一声，他连忙解开了腰上的带子。 第206章 不要再捉弄我了 见秦临脱衣服，不明所以的魏成霜立刻紧张了起来。 “师公你这是做什么呀，我还是个孩子！” “啊？” 秦临听罢，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有些困惑。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耳朵更红了。 “我只是要把上衣脱了给你师父，并无其他。” 秦临顶着通红的脸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三下五除二迅速脱下了劲装的上衣，默默地朝着身后递了过去。 若是再不快些，等会儿那两个碎嘴子来了可不得了！ 肖雨脸色绯红，但更觉得他有些可爱好笑，连忙接过了衣服套在了身上。 幸亏这件上衣也对于她来说还比较长，好歹是遮住了该遮的地方。 等她穿好衣服再次抬眼看去时，发现秦临的脸早已经红到了脖子，逗的她不禁偷偷笑了起来。 “阿临，可以了。”她轻声道。 可过了许久，秦临那边还是没有动静，就那么背着身站着，连动都没动一下，像是化作了雕像一般。 “阿临？”疑惑之下，肖雨再次唤道。 “我……那个，我先冷静一下，事发突然，我需要缓一会儿，你先不要管我了吧。” 半晌，才传来对方沙哑而微颤的回答。 但肖雨的好奇心也是很重的，她嘴角上扬，看着他赤膊的挺拔身形，心中不禁更想看看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了。 于是，在邪恶的好奇心驱使之下，她便朝着秦临身前绕了过去。 她赤着脚，走起路来几乎无声，三两步就面对面站在了他面前。 但对方一开始却根本没有发现她，因为秦临彻头彻尾都是紧闭着眼睛，好看的眉眼紧紧蹙在一起，看起来很是伤神。 肖雨偷笑，调皮地朝着他靠近，美丽的大眼睛忽闪着就凑到了跟前，二人的脸只差一拳距离。 这个时候，秦临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雨，你有些调皮。不要再捉弄我了，否则要你好看。” 秦临缓缓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眸子中有温柔的情绪溢出，声音低沉且略带凶狠。 他的嘴角轻微地上扬着，笑得有些坏。 肖雨一听，竟愣了会儿神，回头看了眼一脸懵然的魏成霜，只得撇了撇嘴，乖乖站了回去。 “我了个乖乖，这是发生了什么呀！” 头顶上，狐桃儿人未到声音已经先飘了过来。 她和路依然一前一后地落了地，跟上来的速度属实有些慢了。 但肖雨也庆幸自己刚刚和秦临开玩笑收的真及时，不然这两个人来了还不一定怎么叽叽喳喳闹笑话呢。 “这怪物被钉死了？霜花剑果然厉害啊！” 狐桃儿托着腮来到巨物跟前，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姐姐，没想到这个潭竟然这么深，怪不得一个怪物可以长这么大个！” 路依然倒不像狐桃儿那样喜欢近距离查看，她站得远远的，梨肖雨很近，抬头望着头顶的岸边，感慨道。 一旁的魏成霜猛然点头，表示赞同： “刚才真的是太险了，我二哥的宝剑虽然刺中了这家伙，但也只是伤了它，并没有杀死它！谁知道这家伙尾巴那么长，把我和师父朝着水底一直拖，差点把我俩憋死…… 幸亏师父还有这一招，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同同归于尽的准备，但好在有惊无险啊！” “我们也要被吓死了，姐夫来救人，谁知道天上突然下火又下雨，差点砸死我们，我们也是根本无法靠近呢！” 路依然说着，心疼地翻出了自己的衣袖，上面湿漉漉的，但是被烫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肖雨听后，嘴角轻微抽搐了几下，面色尴尬，泯着嘴皱着眉，挠着头。 身边的魏成霜也是脸色突然一变，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师父，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霜霜师侄，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着凉了呀？” 觉察到魏成霜的异样，路依然忙凑过去问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今后应该好好修炼，把法术练得精一些，省得吓到了自己人。” 尴尬地搓着手，魏成霜连忙编了个回答应付着。她咧嘴，强挤出来一抹笑，自己都知道有些牵强。 “师侄你以后会习惯的，毕竟这是姐姐新研究出来的法术，你以后可是也要学的！” 路依然抱着手肘，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说教了起来。 “啊！！！” 就在二人对话之际，随着狐桃儿爆发出一声惊叫，原本被钉在岩壁上的巨物竟忽然又动了起来。 “它怎么还活着！” 狐桃儿连滚带爬不断后面，衣襟前面还挂着一些粘稠的液体。 刚刚她好奇，就凑过去想仔细看一看这怪物地样子，可谁能想到这家伙突然大嘴一张，差点一口把她给吞了！ 幸亏她反应敏捷，及时躲开了，不然就要被一口咬成两节。 “我可说她死了……” 肖雨盯着还在挣扎的巨物，幽幽地说道。 “阿临，你靠后一些，这东西可真的是厉害极了，可别伤了你。” 一边对着身旁说着，肖雨的手放在秦临的胸前，用一股只能推得动一只蚂蚱的力气朝他推了推。 还不止推了一下。 秦临低头脸红，眼神都是埋怨，他泯着嘴，极力调整着躁动的心绪，双眼落在肖雨玲珑婀娜的背影之上，仿佛在说：你可真是坏极了！ 但这暧昧的一幕并不能逃过所有人的眼睛。 路依然和魏成霜都是小孩子，肖雨觉得他们必定能看出来什么，所以才会趁此机会偷偷调皮一下。 但狐桃儿却是个活了更久的大人了。 她美丽的狐狸眼在看到这一幕时气得都快冒烟，哆哆嗦嗦地指着面前这对男女，骂了出来。 “好哇，他站得那么远就危险了，老娘刚才要是差点钻进它嘴里看一眼，你可一根手指都没拦着我！” “哎呀，有那把剑钉着它也动不了嘛，你这不也是没怎么样嘛，别生气别生气！” 肖雨满脸坏笑，摆手狡辩道。 “你就肯定那把剑没问题？”狐桃儿掐腰咆哮。 “妖王的宝剑，要是连什么个玩意儿都解决不了，还怎么……” “呜呜！！！” 肖雨正笑嘻嘻地说着，头顶的巨物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咆哮，声音之凄惨，超过了它从前发出的所有。 第207章 这怪物是想拉着我们一起同归于尽呀 巨物的惨烈吼叫像是要冲破云霄，将天都震出来一个窟窿。 那声音区别于刚才的沙哑呜咽，变得尖锐，仿佛只为了飘向很远的地方。 “这玩意儿怎么叫那么惨，怪瘆得慌！” 狐桃儿看着被霜花剑钉着的巨物，心有余悸。 但比这叫声更为奇怪的是，在遥远的天际，偏向无尽森林东边的方向，竟诡异地发生了一次共振。 只不过这震动微乎其微，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感知，只有在银雪峰上的几人，和远在无尽森林最南端的老鬼猛然抬起了头，不约而同朝着东方看去。 极昼之地的边缘出，老鬼骑在大灰身上忽然停止了徘徊的脚步。 大灰不安地蜷缩着身子，呜呜地小声叫着，好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而老鬼伸出了枯瘦的手掌，在他的头上安抚了许久才让他安静了下来。 “呵呵，竟还有这档子事情，看来你们做的孽可不止眼前的这些呀！” 兜帽下的老鬼幽幽地说着，嘴角上扬之时，也不禁朝着西方区域看了一眼，只不过他的上半张脸整个被蒙在兜帽之下，令人无法看清楚他全部的表情。 另一边，银雪峰山腰上一个黑影飞速从圆塔之中飞出，径直朝着温水深潭的方向疾飞而去。 但刚刚飞出去不久，便有一花色的身影将她超过，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咆哮声发出来的方向冲去。 肖雨几人被这巨物的叫声震得脚下剧烈晃动，这早已经没有了半滴水的温水深潭大坑，被晃的俨然已经有了要坍塌的趋势。 无数淤泥滚滚落下，想成了相当大规模的泥石流。 “我的妈！这怪物是想拉着我们一起同归于尽呀，霜霜师侄，你这霜花剑是这么用的吗！” 身心小巧的路依然最先站不住了，她在地上滚动着，也不忘问问魏成霜。 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自顾不暇。 魏成霜匍匐在地上，想做些什么却也都无从下手。 照此下去，这巨物，连同钉着它的霜花剑，以及肖雨这些人恐怕都要被埋在这里。 情况危机，肖雨手臂挥动一番，一个巨大的界门瞬息打开。 “快走！” 她想招呼着众人尽快通过界门逃难，通过界门前往藤屋的废墟之处。 然而，谁知那巨物的声音却有着非常奇怪的力量，它的吼叫之音如同蕴含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在肖雨的界门刚刚成型，便将之击了个粉碎。 “我的天，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要死了还这么厉害呀！” 狐桃儿眼睛瞪得惊恐，半个身子已经被埋入了泥泞之中，正挣扎着往外爬。 “好恶心啊，这淤泥真可以这么臭！” 本就嗅觉敏感的小狐狸，被沉积了不知多久的恶臭淤泥包围，熏得头晕眼花，脸色青白，连连作呕。 “别抱怨了，逃命要紧，这东西古怪得很，我的跨界法术已经无法施展了！” 肖雨手中雪剑频繁飞舞，斩断着周遭的淤泥，试图让自己从泥潭之中抽身出来。 这恐怖的吼叫还在持续，所带开的后果便是跨界法术无法发动，她想要靠灵力的爆发来飞出已经没到膝盖的淤泥，却发现身上的灵力被震得难以集中调动。 每每尝试，她周身的灵力都会溃败得四处宣泄，几次之后她便粗气连连，开始害怕被自己这种无畏的挣扎给耗死。 但危机远远比他们意料的要严重的多。 这温水深潭在这林子里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潭水之深刚刚她们置身于潭底就已经很难望得到岸边的事物了。 且淤泥也不仅仅存在于潭底，更是不断从四面八方的潭壁上坍塌下来，这势头要是继续发展下去，即便是他们修为不俗，恐怕也是难逃被活埋的下场。 肖雨几人无论是剑还是鞭子，基本上几次抽砍下去也只是留下了一道道浅浅地痕迹，很快就会被滑落的新泥再次填满。 “姐姐，鬼刺鞭我挥不动了，胳膊都要折了，怎么办，我可不想死在这么一个地方，更不想跟这个丑东西埋在一起呀呜呜……” 路依然满脸泥巴，眼泪汪汪挥着鞭子，明知无济于事，但也是不敢停下丝毫。 “不会的，我们一定能逃出去，你挥不动了就休息，姐姐帮你！” 说着，肖雨安慰的同时也朝着路依然身旁砍去，将没过了她胸前的淤泥挖出去了一些。 可她却也无法顾及两边，帮了路依然，她自己也是因为在泥潭里使了蛮力而下陷了几分，也快没到胸口了。 两边忙活之下肖雨早已气喘吁吁，眼睛还时不时朝着稍远一些的秦临和魏成霜那边看去。 二人都已经差不多被埋到了胸前，也都是自顾不暇，四鬼尚且孱弱，帮不上忙，姑且被秦临放了出去，前往绿洲界的城中寻找救援去了。 “根本没用！我，我要用元弹了！这些泥巴没完没了，鬼刺鞭抽折了都逃不出去！” 狐桃儿嘴角挂着呕吐物，满是泥巴的手迷迷糊糊朝着自己胸前伸去。 “臭狐狸你疯了吗！元弹威力那么大，别到时候泥巴咋不开，反倒把我们给炸碎了！” 路依然首当其冲提出了反对。 “谁说我要炸泥巴了，我要把这个乱叫的怪物脑袋给炸飞！” 狐桃儿动作那叫一个快，根本就不给其他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手掌摊开之时已经又四个妖元捏在了指缝之中。 肖雨一下就判断出这几个至少是六层以上的大妖元，其中一个还是惨白的颜色，恐怕要更高阶，可见这狐桃儿是真的感到了生命的威胁。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狐桃儿手臂猛然挥动，使出的力气之大，肖雨离得远也能够听到她的大臂关节处传来的咯吱声响。 她眉头皱起，有些心疼起狐桃儿来，但也晓得这是只靠蛮力投掷元弹需要付出的代价。 元弹被抛向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朝着巨物的头部飞去。 在元弹的照耀之下，整个温水深潭巨坑被照得格外明亮。 众人屏住呼吸，就好像成败在此一举。 可就在那些元弹马上要抵达巨物的头部之时，那巨物腰身处钉着霜花剑的地方却突然出现了个花色身影。 第208章 也许是条变异的怪鱼吧 那人直奔霜花剑而去，好像冲得太快走在了元弹的地方前面，先于元弹出现在了巨物的身旁。 白底的衣裳，满铺的花样，黑长而松散的头发，来人正是魏枫语。 “呵呵，臭丫头，又偷我的剑做这种事情，看我不……哎？” 头顶上突然传来了滋滋的声音，觉得那声音十分耳熟的魏枫语眯着眼抬起了头，边看到四个元弹已飞上了头顶那巨物的头部。 下一刻，刺眼的光芒同时从那四个元弹之中迸发而出，晃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我……！” 魏枫语眼睛已经睁不开，但他也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东西是元弹。 原本霜花剑就在眼前，他唾手可得，却偏偏赶上了狐桃儿投掷元弹。 强光爆发是元弹爆发前最后的征兆，任他强大如大成的修为，却也不得不对这东西稍加忌惮。 他脚下猛力一点便想要朝着外围躲避。 可谁料这元弹却与他从前见过的那些不同。 绿洲元弹，乃至他从前见过的一些其他的元弹在强光闪烁之时也还有半息的时间压缩灵力，准备爆炸。 可狐桃儿的元弹是她自己做的，可大有不同！ 几乎是在强光出现之后，魏枫语刚一转身，那一大三小的三个元弹一下子就被引爆了。 巨物之庞大，身体被钉在岩壁上不得动弹，却也有几十丈高。 那元弹的威力本就是为了有可能将这东西爆头而准备的。 因此，狐桃儿瞅准了时机想要将它一击毙命。 而魏枫语恰好出现在霜花剑的位置，里巨物是最近的，不过几丈远而已，因此恰巧在元弹最强的破坏范围之内。 四颗元弹同时抱歉，瞬间将那巨物的大部分身形笼罩在内，当然也包括魏枫语。 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地坑瞬息占满，仿佛一个巨大的炮筒，在连续的闷响之后剧烈震动了起来。 一簇百丈粗壮的光束从巨坑的开口出喷射而出，直接就冲上了天，将黎明是厚云穿出了个巨大的窟窿。 紧接着是足以撕破耳膜的爆炸声，在众人头顶出响起，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上至天上百丈，下至肖雨他们所在的泥潭，也将左右摇摇欲坠的岩壁和泥壁大范围穿透击碎。 余波随之荡漾，肖雨看到那巨物的身影在爆炸之后的光芒万丈里逐渐瘫软，脱离了霜花剑的束缚正失重一样坠落，而后又被朝坑巨坑上头掀去。 可她还没看得清那东西是死是活，直觉周身的空气开始剧烈震颤，身下的泥潭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搅动一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整个人就被掀了起来。 不止是她，原本深陷在泥潭中的几人分分都被囊括在了元弹的爆炸范围制作，灵力带来的波动四处席卷，让她们如一个个皮球一样在巨坑范围内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碰得浑身是伤头晕眼花。 肖雨头晕目眩，甚至都有些辨不清方向。 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在光亮与漫天飞舞的泥土中寻找秦临和其他人的影子。 终于，她看到了碰在一起的路依然和魏成霜。 她手臂挥舞，指尖灵力瞬间凝聚，黑洞界门瞬间出现在她们身边，二人得以落入其中，总算是被送了出去。 她又冲向了秦临，在满天泥土之中艰难维持身形，在秦临先说出“一起走”之前也送走了他。 紧接着是狐桃儿，手臂已经严重脱臼的她差点被再次送回了泥潭里，幸亏肖雨赶得及时冲向了她，二人抱在一起成功落入了最后一个界门之中。 时间紧迫，肖雨来不及讲他们送出去太远，只有最先出去的路依然和魏成霜被送去了银雪峰下，其余的人仅仅是被勉强带出了巨坑，界门从温水深潭的岸边开启，他们掉出来时竟还差一点又被卷进余波之中。 几人也算是机敏，在判断法落脚之地之后分分以最快的速度后腿，很快朝着深潭外的林子逃跑了起来。 跑了一段路之后，肖雨率先停下了脚步，因为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霜花剑，妖王的宝剑，若是弄丢了恐怕即便是魏成霜偷来的也怕是不好交代，毕竟是自己的徒弟，根本就脱不了干系。 于是，她几乎是一边低声骂着，吐着嘴里的泥土，又一次折了回去。 但她被逼在深潭边缘处停了下来，因为此时的深潭早已经是不可靠近的存在。 元弹爆炸的余威已经消耗殆尽，但却让此处变成了个一大片沼泽一样的泥潭。 且这泥潭的范围比起原来的水潭更加扩大了不少，肖雨差一点就误闯了进去。 沼泽在不断翻滚，塌陷，也牵动着四周的地形产生着巨大的变化。 肖雨警惕地站在一处比较坚固的土地上环顾起四周来。 元弹的爆炸是大范围的，除了原本的深潭巨坑之外也波及到了四周的林子。 因此，她眼前的沼泽此刻恐怖如一张滚动的巨口，正不断吞噬着其中的树木和植被，一切因好奇而误入此地的小妖全部难逃一劫，成了这片沼泽第一批不幸的遇难者。 肖雨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 只是短短的时间里，一个温水深潭就变成了一片深坑沼泽。 而她，也只是想来此地洗个澡而已啊…… 她的身后站着的是同样狼狈的秦临和狐桃儿。 秦临仿佛觉察到了肖雨眼神里的异样，走上前去询问情况，得知她的难过之处便低声安慰了起来。 “我的个天，这是熬了一锅粥啊！” 但身后的狐桃儿却是个心大的，她感慨的同时左手按在右肩上，咔嚓一声给了自己一个痛快，只是咧了咧嘴嘶了一声，手臂就恢复了。 “这里差点就成了我们的坟墓了。” 眼神扫过面前看不到边际的深坑沼泽，狐桃儿后怕道。 “小六，那东西到底是条鱼还是条蛇，该不会是条龙吧……” 回想着巨物的样子，狐桃儿自言自语似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条变异的怪鱼吧。” 肖雨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已经平静下来的这片沼泽，疲惫地回答道。 第209章 都成这样了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而秦临则是在沉默了少许之后，也说出了自己疑惑。 “我倒是觉得这东西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具体的我也说不好，就像是我们第一次在无尽森林中遇到无骨线翅的时候，鹿家兄弟他们兵解时周围存在过的……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阿临，你说有一股气息，是因为这怪物施法时散发出来的灵力的缘故吗？”肖雨随即问道。 “我也说不好，如果非要说个究竟，倒不如说是它最后濒死之前嘶吼时发出来的信息，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银雪峰山脚下修行时，也偶尔能够从峰顶感受到有类似的气息存在，不过如今也已经没有了。” 秦临努力回想着，尽其所能地解释道。 “我看倒像是临死前散尽了灵力，就是要拉着我们陪葬的！不然怎么会法术无论如何都施展不出，灵力就跟散架子一样，根本聚不起来呢？” 狐桃儿不以为然。 她看起来对这个深潭巨物带来的危机仍旧感到深深的后怕，但更多是厌恶。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这时，一直在揣摩秦临刚才所说话语的肖雨发现了四周似有奇怪的动静。 身旁的二人也在听到了此话之后开始仔细聆听起来，少许，发现声音来源的狐桃儿蹭地一下向外围跳出了很远。 “这声音好像就在脚下！莫不是……我的天！难不成这怪物又活了？这也太难死了吧！”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面前的沼泽，几乎要气得冒烟。 肖雨和秦临也都心生警惕，朝着狐桃儿落脚的地方躲了过去。 然而，他俩前脚刚刚落地，后脚那大片的沼泽就开始咕噜噜翻滚了起来。 轰隆隆…… 紧接着是轻微的震颤之音，来源正是沼泽之下！ 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兵器全都握在了手上，准备迎接最坏的情况，比如再战那只怪物。 可接下来，随着一声惊天的震颤，沼泽之中轰隆隆掀起了一束极为粗壮的泥柱，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从沼泽之中窜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形的东西，浑身黢黑，被湿漉漉泥泞包裹，碎枝烂叶粘在他的脸上看起阴森可怖，犹如一个鬼怪。 更为可怕的是，那人手中竟还提了一把剑，肖雨一眼就认出了正是那把与巨物葬身沼泽的霜花剑。 此时，那手握霜花剑的人正漂浮在半空，浑身上下只有眼白是干净的，他就那样瞪着滚圆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三人，眼中仿佛是数不清的怨恨。 “这……这怪物竟还化形成人了？他这是要杀了我们报仇哇！” 狐桃儿仰头看着那漂浮在半空的“怪物”，手上的鬼刺鞭险些拿不稳，脚下已经开始一步步往后退了。 “是你扔的元弹？” 那“怪物”突然开口了，露出了满口白牙，手中的霜花剑直指狐桃儿。 可这声音……肖雨怎么觉得有些耳熟？ “这……你问得这么直接不好吧，我还没准备好。不如你先问问别的，比如是谁不小心闯入了这里打扰了你的清修怎么样，嘿嘿……” 狐桃儿咧着尴尬地笑，吵着肖雨身后躲去，也顺便把她往前推了推。 “哦，这么说这次又是你先带头来这里搞事情单位，是吗？” 剑锋一转，这一次偏向了肖雨。 “又……？” 肖雨疑惑地自言自语了句。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看不出来那人是谁，那她可属实是瞎了。 但秦临的身影此时却飞速一闪，挡在了她身前。 “妖王殿下。” 他双手供于身前，叫得还算恭敬。 听他这么一说，肖雨嘴巴瘪在一起，一时觉得对方好笑但她又不能笑。 “这你都能认得出来？” 她在秦临耳边小声问道。 “化成灰我都认得，哼。” 秦临低声回答，语气中显然对魏枫语有些不满。 “我的天，都成这样了你是怎么认出来的？你是认出了那一口白牙还是认出了那一双白眼？” 狐桃儿眼睛差点飞出来，抻着脖子嚷道，满眼都是对秦临的佩服。 “这个嘛，呵呵，就跟你扔元弹一样，一看一个准！”秦临一本正经，还真的在回答。 “怎么，你很关注本王吗？这么容易就认出本王了？”魏枫语还来了兴致。 “不敢不认得，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妖王殿下是怎么就到了深潭底下了呢？” 秦临脸上露出了微笑，这笑出现在他也有些脏兮兮的脸上，看起来竟还有些和蔼。 肖雨差一点笑出了声，但她忍住了。 谁都能看出来妖王来此必然是为了自己的宝剑，肯定不是来凑热闹的。 只不过为什么会从沼泽地下突然钻出来，肖雨心中有些猜想，但也不是很确定。 因为她觉得堂堂的妖王，修为之强，应该不至于。 就比如老鬼曾经旁敲侧击说过，这魏枫语虽然年轻，不过四百来岁，但以她目前的修为就算是一百个她也打不过对方。 肖雨对老鬼虽然深信不疑，但唯独这一点她心中始终抱有疑虑，因为此人蹭不止一次被他妹妹拳打脚踢地收拾，也曾栽在过她手上一次。 “六儿，难不成他是来取剑，正好碰上我扔元弹，他这样子看起来像是没跑成，被埋里面了吧？” 狐桃儿虽然后知后觉了一些，但也是绝顶聪明的妖。她看着魏枫语此时此刻的样子，再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便也很快推理了出来。 “咳咳，不是像，他就是没跑成！你小点声，别让他听见了。”肖雨提醒道。 “呵呵，不好意思，本王已经听见了。这么说这些元弹是你的杰作咯？我妹妹呢？你把她炸哪里去了？” 魏枫语抖着霜花剑上的淤泥，似笑非笑，询问了起来。 狐桃儿自觉暴露，便咧嘴苦笑起来。 她嘿嘿谄笑着，佯装扭捏姿态，朝着魏枫语摆了摆手，一副根本不太想承认的样子。 “嘿嘿，就是……随手捏了几个玩玩嘛，炸不死人的啦……” “哦，那就是你没错咯！既然炸不死人，所以，我妹妹呢？” 魏枫语眯起了眼，再次追问道，这一次，他加重了些语气，身上妖力随之剧烈一荡，直奔狐桃儿。 第210章 你是扫把星吗 狐桃儿被吓了个踉跄，整个人被魏枫语那股妖力掀翻，撞到了一棵树上方才停下来。 她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连尾巴都给震了出来。 见她受了伤，魏枫语才邪魅一笑，算是舒坦了些。 “妖王殿下不用担心，霜霜已经被我送到山下了，我向您保证，她毫发无损。” 肖雨上前了一步，她把倔强的秦临往身后拉了拉，使了个眼色。 “是吗，那太好了！” 魏枫语听到自己的妹妹安然无恙，似乎很开心。 肖雨见他如此，也算松了口气。 谁知，只是松了一口气，后心便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此时的魏枫语，眼中猩红一片，看似怒不可遏，凶狠至极。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安心地扒了她的皮！” 魏枫语的声音震荡在整片沼泽之上，幽幽地回荡着，一直朝着外围扩散去，仿佛一直要飘到银雪峰山脚下。 而在肖雨身后的林子某处，一个苍白的界门好容易打开了一个缝之后，似是迟疑了一下，随后便又关上了。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被愤怒的魏枫语一眼就发现了。 他身形一闪，如闪电一般冲了过去，但最终只看到了界门最后一丝缝隙。 还是让魏成霜给跑掉了。 “死丫头，还有帮手了是吧？你别让我逮到你，否则我把你脑袋拧下来！” 魏枫语伸出手去在半空一握，将一些残余的灵力捏在了指尖，盯着看了许久，又放走了。 而后，他阴恻恻地回过头，一双白眼再次落在了狐桃儿身上。 “你，跟我走一趟。” 霜花剑再一次指向了她。 不过这一次魏枫语的表情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乍一看还有些像是他第一次夜闯落花成溪时的模样。 狐桃儿身上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她往后退了几步。 “那个什么，妖王殿下，你可别这么看着我笑，知道以为你是对我的元弹好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纳妾呢，我害怕呀……” “呵呵，你这小妖，也配？” 狐桃儿的话到此戛然而止，被一个忽然冲出声音打断。 白净仪似是已经在此处很久了，不过是这个时候才出来而已。 她看着早已变成沼泽的温水深潭，美丽的眉眼有了不悦之色。 “那是那是，我这种杂毛妖，是不配伺候妖王殿下的，我这就滚，以后再也不出现！” 说的那叫一个快，狐桃儿话音刚落，人就已经闪出来老远，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肖雨和秦临双双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些佩服。 无论是不要脸还是逃跑的本事，都应该跟她学一学。 白净仪嗤了一声，懒得理会，更无视了身旁欲言又止的魏枫语。 “你是扫把星吗？到哪里哪里就遭殃！” 这一次，她指的人正是肖雨。 证据确凿，容不得抵赖。虽然被这么说心里很不舒服，但肖雨还是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这个地方你们以后不要再来，否则格杀勿论。” 白净仪的眼神幽幽地落在沼泽坑中，声音如寒冰。 “是是，自然是的，我以后一定少出门。” 肖雨点头哈腰，面带苦笑。 “从这里往东有一汪湖水，你们俩也姑且滚去那边，别在我眼前乱晃！” 厌恶的说着，白净仪黑袖一扫，将二人给扫了出去。 但魏枫语却有些急了。 “娘，我还有事没……” “滚！别在这碍我的眼，你已经耽误我太多时间，至今没让我看见半个孙子，我劝你把心思放在正事儿上，别再挑战我的耐性。” 白净仪狠狠打断，面上尽是鄙夷和不耐烦。 这些也只是肖雨和秦临离开时隐约听到的一些只言片语而已。 既然白净仪有意来帮他们解困，他们不敢多做停留，趁机赶紧溜之大吉。 至于霜花剑的事，肖雨也暗下决心要找魏成霜好好聊一聊。 二人顺着白净仪所指的的方向很快找到了那个小小的林中湖水。 这一次，肖雨长记性了。 二人在岸边轮番检查，把这个不大点的湖查了个底朝天，才放心跳了下去。 前车之鉴，不得不怕。 清凉而干净的水很快让沉重的脑子变得清晰，满是泥土和臭味的身体也已经变得洁净。 天已经亮了，湖水不深能够看的很清楚。 秦临在享受了半刻的清爽之后想在水中寻找肖雨的身影，却发现她早已到了岸边。 她仍然穿着他宽大的黑色上衣，湿透的衣裳此刻只遮住了大腿根，将她的身形尽数展现。 秦临脸一红，不禁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阿临……” 而肖雨忽然叫住了他。 “我好像忘记了一件特别要紧的事情。” 秦临能够听到肖雨声音中包含的担忧，随即走上前去，将她粘在肩上的头发捋了捋，去掉了一片残叶。 “无论什么事，我和你一起去。” 肖雨温婉地转过脸，歪头一笑。 “好。” 湖水上泛着波光，将二人的身影映照地清晰。 倒影中赤膊的男子在女子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便温柔地牵着她上了岸。 界门瞬间开启，二人很快走了进去。 银雪峰顶，云雾缭绕。 即便是在这样阳光万里的白日，山顶依旧选择了隐匿。 可惜，原本的碧海听风再也不存在了，到处都是坍塌的墙壁，以及一些尖锐的屋顶残骸。 曾经散发着碧绿色光芒的龙鳞晶尽数毁坏，失去了光泽之后退化成了一块块黑黢黢的黑色晶石，再无半点光芒透射出来。 肖雨和秦临从界门中走出，来到了曾经的碧海听风前。 秦临从前虽然并没有见过碧海听风的雄伟与美丽，但这是他第二次目睹这里的废墟，心中百感交集，感叹实在是可惜了。 此时的肖雨站在山顶的冷风里，赤着脚踩在片片断壁之上，神色凝重地朝着宫殿内走去。 她在宫殿的正中，一个看似殿堂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她脚下这片大块的龙鳞晶恐怕是这碧海听风里最完整的一块晶石了。 肖雨站在那里原地转了一圈，再次看了一眼四周的这一片狼藉，而后，右手伸进断界之中，指尖勾到了一个皮绳。 第211章 九层大妖的因果诅咒 皮绳的末端是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透明紫色晶体。 透过阳光可以看到里面一颗白色的妖元正烦着冷冽的光芒。 秦临凑近，也清晰地感受到了此物隐隐散发出来的能量。 “这是……” “这是回还珠，临走时师父给我的。此物是一个时空法器，可以在一定范围内逆转时空，将事物还原成一天之前的样子。可惜，是个一次性法器。” 肖雨将回还珠举过头顶，借着山顶的光亮仔细欣赏。 这么好看的东西，以后恐怕很难再见到了。 秦临也抬起头来，赞赏地望着这一枚不大的晶石。 “你是要将碧海听风恢复原样吗？” 它大概猜出了肖雨来到此处的目的。 “临行前师父给了我一枚玉简，里面写了很多关于这回还珠的发动方法。说来也是简单得很，只需注入灵力，与其中大妖妖元沟通心思即可。 这里面的大妖被封存已久，早已失去自主意识，自会奉命行事。” 肖雨将回还珠握在手心，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落了起来。 “莫不是有什么困难？”秦临忙问。 她苦涩一笑，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这回还珠说来只能将事物恢复到一天之前的样子，若是想再往前……这需要稍微付出一些代价。” “这……” 秦临哑然，失了语。 “什么代价？” “诅咒，是这回还珠中九层大妖的因果诅咒，师父在玉简中说的。” 肖雨无奈道，显得并没有多么沮丧，她表情一如平常，但心中的忐忑缺如惊涛骇浪一般，只有她自己知晓。 只是她的担忧之处并不在于什么诅咒，而是在于这回还珠仅此一颗，如果失败了，碧海听风无法恢复原样，她也会白白背上诅咒，不知会发生什么。 见秦临此时欲言又止的样子，肖雨歪着头，笑了出来。 “阿临，你在疑惑为什么我昨天不来，非要今天来，是吗？” 她拿着回还珠向前走了几步。 即便不回头，她也能够感受到秦临从背后投来的目光。 那是疑问，也是担忧。 走了几步，她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望着秦临，眼中带着温柔的光。 “是师父不答应。自打进了绿洲界，他已通过谷虫提醒过我许多次了，叫我不要牵扯到妖族的事情里面，尤其是不要和妖后扯上因果。” 她顿了顿。 “我自然要听他的话，但我也想要顺从自己的内心。” 她握着回还珠的那只手的了，指尖有灵力闪烁。那一丁点稀碎的灵力如同一颗火星一样将回还珠点燃。 淡紫色的晶体瞬间亮了起来，紫光幽幽，在她掌中亟待迸发。 “这诅咒不应该你来背，应该由我来才对！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就算是玉儿站在这里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秦临说着就要朝着肖雨那里飞去，但她却摇了摇头。 “不要过来。”她制止了他继续上前的脚步。 “阿临，你知道自己不会使用这东西，就不要为难自己了，更不要在这个关头让我陷入无畏的犹豫。 师父的玉简里说得很清楚，其实无论如何使用这回还珠，诅咒始终都在，只是个轻重的问题，而这颗珠子本就是那人给我的，是只属于我的东西。 这珠子是注定是要被我捏碎的。不是你，不是师父，更不是其他人，只能是我。你明白吗？” 她望着秦临，笑得有些无可奈何，试图在尽力获取对方的理解。 “其实我都明白，这珠子若想被用在此处，非你不可。但真的就没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秦临不死心。 “阿临，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次机会。我们想救玉儿，妖后的磷骨必不可少。但我们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更好的资格和筹码去和妖后谈条件了。你能做的，就是和我一起去诡域，找齐其他的东西，然后把我们一起平安带回家。” 四目相对，数不清的情愫隐含其中，但二人许久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无法言语。 许久之后，秦临憔悴而无助的表情忽然放松了下来，他终于默默地点了点头。 咔嚓！ 下一刻，肖雨的掌心传来一声碎裂之音，回还珠已毫不犹豫地被她捏碎了。 淡淡的紫色从她掌中碎裂开来，黏着些许的鲜血，化作无数亮晶晶的灵力朝着四周的空气扩散开去。 这些淡紫色的灵力属于制作这颗回还珠的人。 此刻，这些超乎寻常如星辰一般散落在肖雨的周围，散发着内敛的光芒，却有十分磅礴的力量从每一颗尘埃之中流泻而出。 这些力量逐渐凝聚，将肖雨团团包围，渐渐形成了一层层旋风，将她周身的气流卷得雪白。 她整个身影刹那没入旋风之中，外头的秦临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其中，时而不稳地晃动一番。 期间，风势渐渐变大，眨眼间朝着外围迅速扩散。 秦临虽担忧里面的任，但也不想她分心，几步点地之后身形出现在了碧海听风的废墟之外，退到了离宫殿稍远一些地空地上。 旋风之中，一颗雪白的妖元在其中频繁闪烁，忽然就脱离了肖雨的手心，朝着半空缓缓升起。 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妖元，其中被细密的雷电充满，正在空中发出嗞嗞的摩擦声，似随时都要爆炸一般。 轰隆隆！ 闪电激烈摩擦的同时，那妖元突然开始剧烈振动起来。 虽是一颗小小的妖元，但其震动的声音却让人心神震荡，离得最近的肖雨不禁痛苦地抱起头来，最终因头疼难耐跪倒在了地上。 此时，她的脑中变得一片空白，而眼前各色光芒频繁闪烁，晃的她分不清楚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 就仿佛是有一股极强的力量将她瞬间拖入了另一个世界，一眼望去，皆是五彩斑斓，亦梦亦幻。 她朝着身前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一番，可刚刚碰到一丁点颜色，眼前的一切就顿时融化了开来，眨眼变成了一片云雾缭绕的朦胧景象。 第212章 你也可以叫我露露 是银雪峰。 而肖雨此刻在自己的意识之中仿佛化成了一直飞鸟，从上空俯冲而下，穿过了云雾，落在了一处闪着碧绿光芒的宫殿之上。 碧海听风，龙鳞晶雕琢而成的宫殿顶上，那头蛰伏着的蟒蛇忽然就动了，它翘着首，双眼昏黄，俯瞰在肖雨身上。 四下寂静无声，仿佛只有一些低沉的呢喃之音袅袅回荡，但也令肖雨无法辩得清来自哪个方向。 她环顾自身，发现自己比起那宫殿之上的巨蟒来兼职渺小的可怜，经还没有它的一只眼大。 周身尽是雪白的羽毛，每一片羽毛都尖利如锥，却呈现出透明的冰雪之色，再被一层细腻的绒毛包围。 她从巨蟒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样子，发现自己已变得通体雪白，形如凤凰，却有着更为尖利的脑袋和血红色的长喙，她正瞪着晶莹剔透的莹白眼睛，注视着自己。 这眼睛，令她感到非常熟悉，正是她刚刚进入无尽森林时在荒唐境界之中看到的目族神目原本的样子，只是自己身上的要小太多了。 肖雨震惊，但更多的是惊恐，她想发出声音，可谁知一张口却发出了狂风呼啸一般的声响。 她想起在荒唐境界之中，她蹭问年壬京，他是否还记得一万年前北方寒地的模样。 她的左眼之中有着年壬京修炼多年的千目的一丝目力，通过年壬京的眼，肖雨层短暂地看到寒地从前的模样。 皑皑白雪不下千万里，阿兹山脉如一条粗壮而凶恶的雪蟒蜿蜒折服在雪白之中。 双子山脉还未曾分开，也如一条小蟒与阿兹山脉并列而行。 而在两个山脉之间，白翁河的河水正发出骇人的呼啸，卷着惊涛与骇浪在山涧肆无忌惮地流淌。 目族雪白的屋顶在寒地上铺满遍地，更有一些尖尖的雪屋成片成片散落在寒地的各处。 这便是肖雨记忆中寒地模糊的模样，乍一看好像除了那些人已经不在了，其他的好像和她修行时看到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奈何时间短暂，肖雨能力有限便当时也只能以荒唐境界的界坯化成了一个简单的寒地样子。 而刚刚她听到的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叫声，正是一万年前寒地中狂风的呼啸之音。 这还没有蟒蛇眼睛大的小小鸟儿，仿佛每次叫一声，都在诉说着许多过去的故事，但大多都是带着悲伤的。 巨蟒默默注视着她，仿佛有话要说，但是她却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她看到那巨蟒流泪了，碧绿的龙鳞晶雕琢成的这双眼中云雾弥漫，在呼呼的风声里肖雨看到它的眼中映照出了碧海听风的模样。 那是残阳之下的一缕最和煦的阳光，洒在那一座美丽无比的宫殿之上，照耀着顶上丛生的荆棘，也将它自己折服的模样照了进去。 那巨蟒之眼像是有着一股神奇的吸力，将肖雨的意识瞬间拉倒了瞳仁内的碧海听风之内。 她看到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看到的巍峨的殿堂和王座，也看到的每一寸龙鳞晶所存在的位置。 而一阵眩晕之感袭来，她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力量给退了出去。 她被推出了碧海听风，也被推出了巨蟒之眼，最后竟还脱离了那只白色鸟儿的身体，被带到了半空。 这时她方才看清楚了那鸟儿的真实模样。 那是个看起来有半人高的白色大鸟。 通体雪白身体上，羽毛尖利，好似能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那鸟儿翅膀极其宽大，在肖雨注视它时也忽然抬起了头，正对上了她的目光。 它的双眼入冰魄一般透亮，眼神冰冷，带着极为悲伤的情绪。 这一次，它红色的喙轻轻张开时在不是狂风呼啸，而是化作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 “我等你许久了。” 那声音沙哑低沉，在肖雨的心神震荡。 “你是谁！” 她仿佛能够听到自己极快的心跳声。 “我叫白露，你也可以叫我露露。” “白露……又是谁？” 肖雨不明所以，下意识提高了警惕。 余光中，那龙鳞晶雕琢成的巨蟒则也是在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如一座真正的雕塑。 “我在这珠子里沉睡了一万年，是你将我送到这里的，白梦芙，我的老朋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这只叫白露的鸟显得有些沮丧，他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巨蟒的头上，刻意离朝着肖雨靠近了一些。 肖雨默默地摇头：“我不是白梦芙，也不认识什么白梦芙。” 白露萎靡地双眼顿时瞪得老大，眼神落在肖雨身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长大了嘴巴，呼吸有些急促：“这……这怎么可能！难道我又一次上当了？！” “我是来将碧海听风恢复原样的，你就是回还珠中的九层大妖？”肖雨有些迷惑。 “回还珠……原来这东西现在叫这个名字。看来我又一次上当了，奸诈，奸诈呀！堂堂的白梦芙欺负我一个老头子，太奸诈了！” 白露拍打着翅膀，看起来有些恼怒，但也只是一会儿。 他看到肖雨茫然的表情时，鸟头上的眉头处一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姑娘，敢问给你这珠子的人跟你说这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吗？”他问道。 “说是能将一个空间恢复成一天之前的样子。”肖雨如实说着。 “姑娘，你这是明摆着撒谎啊！你口中地碧海听风可是不是昨天毁灭的，这碧海听风里的龙鳞晶也不是一朝一夕毁灭的，你倒是说说你想要我如何恢复，是将龙鳞晶恢复生机，还是给你一座昨天那样的废墟？” 白露说得轻松，但肖雨却听得云里雾里，甚至觉得对方是在故意为难人。 “我师父说，只要我肯付出代价，碧海听风就能恢复到更久之前的样子，比如两天前它还不是废墟的时候，只要你能做得到，我可以接受你的诅咒。” 她面色沉重，此刻也有些拿不准这回还珠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经的时空法器了。 第213章 你行不行啊? “放屁！纯属放屁！” 白露直接原地蹦了起来，两只金色利爪将龙鳞晶蛇头踩出了坑。 “什么？” 肖雨吓了一跳，往后躲了躲。 “时空白露的祝福怎么到了你师父嘴里就成了什么狗屁诅咒了，他放屁，你把他叫来，这个无耻小辈叫什么名字，我要啄死他！” 白露炸了毛，就跟斗鸡场上的那些凶恶的大公鸡一样，张牙舞爪，有些骇人。 但肖雨却有些不悦了。 “我师父从不会骗我，这位……这位白露前辈，您说的时空白露的祝福是什么？这回还珠中的九层大妖又哪里去了呢？” “你师父不仅胡说八道，还很没有文化！时空白露的祝福，是老子的一根羽毛！什么九层大妖，连我羽毛上的一根绒毛都不如！不如！快，快把你师父那小子叫出来，今天我要亲口叨了他！” 那白色的鸟儿如发了疯一样，满身羽毛全都竖了起来，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晶莹剔透的眼中有寒光闪烁，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要叨人似的。 但听到这里，肖雨也对这回还珠中的妖元的来历大致有了些猜想。 这回还珠中的的九层大妖妖元，恐怕就是这位叫白露的鸟的一根羽毛所化。 然而就连极星都说那是个九层大妖的妖元，若真的只是一根羽毛，那白露之强大，很难想象。 而对于这白露本体的来历，肖雨心中也愈发好奇起来，但她心里也很清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恢复碧海听风。。 “前辈，我们此时应该是在回还珠破碎后造成的法术世界里，并不是在真实的世界里，你恐怕是见不到我师父了。 再者……我捏碎回还珠是为了这座宫殿，既然前辈说自己是时空白露的祝福，那不如请你告诉我时空白露是谁，这碧海听风现在是否可以恢复原样，而这祝福……到底是怎样的祝福……” 肖雨还是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还是直接一些得好，毕竟这只鸟脾气看起来了不太好。 此鸟阴晴不定，还不知道来历，脾气也古怪得很，叽叽喳喳骂个不停，很难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变故。 “你当我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吗，你捏碎了回还珠我就要满足你一个愿望？小心我叨你！嗷！” 白露扑棱着宽大的翅膀，隔着空朝着肖雨啄了一下。 红色的长喙将空气戳得咔嚓响，肖雨一惊，面色顿时变得青白。 她觉得这老头也是忒不好说话，话里话外一副傲娇的样子，一个字也不肯让布，总是要摆谱的。 “那……既然前辈不肯恢复碧海听风，那就请前辈告诉我这珠子里的九层大妖在哪里，我去找他好了。虽然不及前辈的一根毛，但我相信师父说的准备错的，碧海听风全靠他了。” 肖雨面露无辜，摆出一副楚楚可怜却又无所谓的模样。 白露听罢，原本蹦哒的他忽然就安静了下来，重新蹲回了巨蟒头上，摆出一副庄重的样子。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看了眼肖雨，然后朝着她扇了下翅膀。 “你这孩子，脾气还挺别扭，别看你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你这心眼可多着呢。你想激我！” 他斜眼道。 “前辈，容我告辞。” 肖雨恭敬地朝着白露鞠了个躬，抡起膀子，一个巴掌就要朝着自己的脸上扇。 她想把自己给扇醒。 可巴掌还没碰到脸颊，一股冷风呼的一声就朝她扑来，把她吹了个踉跄。 这巴掌没打成。 “别走别走啊，怎么还急了呢！我等了一万年才来你这么一个人，听我说几句话怎么了，我还能亏待你吗？” “什么九层大妖，这里就我这么一个老头，你还是找我吧，奥！” 白露的眼珠在眼眶里乱转，一副心虚模样。 肖雨算是看出来了，可着这个叫白露的老鸟并不是真的要发疯，只不过是在这珠子里面一个人呆的久了，摸摸得很。 他迫切想找个人聊天，他想有个伴儿，但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就只好摆出刚才那样一副德行。 “前辈，区区一座宫殿而已，你行不行啊？就这么小小的一座宫殿而已……” 肖雨摆出略显嫌弃的表情，眯着眼问道。 而此时，若是白露是身上穿着衣服，恐怕两只袖子都要撸起来的。 “嘿！这一座小小的宫殿，还能难得倒我吗？我跟你讲，可不是我吹，若是我的本体在这里，那就是吹一口气的事儿！要不是我被那个白梦芙算计，输给了她一个时空白露的祝福，我何至于现在要靠一根羽毛和你这小辈在这里磨蹭？” “前辈，我听不明白，你能不能把话说简单一些？ 咱就是说你能不能恢复碧海听风，时空白露的祝福我也不知道是个啥，能不能轮得到我这个捏破珠子的人还是另一说。我可是做好了接受诅咒才来这里的，你可别让我白跑一趟，到头来诅咒和祝福我一样没见到，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好。” 肖雨再次抡起了胳膊，一副失去耐心的样子。 “能能能，能恢复，不就是宫殿嘛，你闭上眼数十个数，马上就好。” 噗噜噜翅膀扇了起来，白露飞向了天空，漂浮在宫殿正上方。 “这宫殿就是这个样子的吧，你瞧好了……” “二五一十，前辈，你好了吗？” 肖雨眨眼数完了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白露怔在半空，张大嘴巴看着她，一副有火发不出的样子。 但他再细想，好像也是自己没说清楚要一个一个数，说来也都是自己不够严谨，只好发出一声无奈的“哎呦”，在半空跺了跺脚，张来了双翅。 在这个法器形成的世界里，白露的翅膀一扇，四周顿时白光万丈，将他脚下的碧海听风瞬息笼罩。 片刻后，白光猛然褪去，而此处的碧海听风却早已不见了。 “可以了。” 白露长舒了一口气，得意洋洋。 “想必外界的宫殿已经恢复原样了，等会儿你出去便可以看到了。” 这次施法虽然只在瞬间，但肖雨却明显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变得虚脱了些。 第214章 有蛇 “多谢前辈，师父果然没有骗我，可惜这回还珠只能用一次，可惜了……” 可白露这时却鼻孔朝天，眼睛再一次瞪了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口口声声都是你师父，要么就是什么狗屁回还珠，丝毫不觉得是我的功劳，哎呀，我好伤心啊……” 他扑棱着翅膀，把空气抽地噼里啪啦响，发出的声音实在是聒噪。 “哦，也是前辈的功劳，多谢！” 肖雨有些无奈，也朝着白露抱拳表示感谢。 “罢了，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能陪我老人家这么一会儿已经令人欣慰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赶紧出去吧。” 白露一副不舍的样子，朝着肖雨翅膀一挥。 “可是前辈，咱们说好的时空白露的祝福呢……” 倒不是肖雨贪心，只不过既然到此一回，也是要凡事弄个明白。 可谁知，白露两眼一蹬，似乎是很气恼的样子。 “有完没完！什么祝福？咋的，我帮你实现一个愿望，还要再给你一个甜枣？这青天白日的小丫头你在做什么美梦！ 难道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你口中的回还珠里面装着的，就是时空白露的祝福！你那个师父骗了你！真是气死我了……看招！” 肖雨眼前白影一闪，白露的大翅膀已在眼前。 他膀子一扇，抽在了肖雨脸上，一声清脆的耳光在她们耳边响起。 肖雨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云雾早已不在，而白露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 她手上传来一阵疼痛，低头看去，发现手心里插满了紫色的晶石碎片，个个渗入血肉里。 下一刻，那些晶石碎片哗啦啦地发出几声响，之后便化作星星点点的光尘，而后在空气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几处狼藉的伤口。 “啊！” 刚回过神时的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直觉头顶咣当碰上了一个十分坚硬的尾巴东西，磕的她生疼，抱着脑袋呻吟。 “你醒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秦临捂着下巴，看起来很是担忧。 “刚才你握着那些碎片怎么都不肯松手，手都被割破了。可无论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回应我，像是昏死过去了一样……” 他跪在地上查看着肖雨手上的伤势，表情依然紧张。 疼痛让肖雨此刻无比清醒，神志比起从前突然变得更加清明了些。 她坐在冰凉的地上，抬起头来望向四周。 “师父骗我……”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如白露所言，碧海听风已恢复成原来的完好模样。 肖雨虽不知是否每一个地方都和从前一模一样，但至少此刻在她眼里的碧海听风，是如从前那般雄伟与美丽的。 她的手抚过宫殿的地面，指尖传来龙鳞晶清爽地触感。 那是肖雨第一次触摸龙鳞晶，细腻而光滑，冰凉而柔润，就仿佛是在一个温暖的天气里把水伸进小溪之中的质感。 “我昏睡了多久？” 坐在宫殿之内，一边欣赏着碧海听风的全貌，她还不忘问道。 “也没有多久，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因为实在是叫不醒你，所以我……我就捏了捏你的脸，之后你就醒了。” 秦临表现出一副难为情模样，而后轻轻在她脸上摸了摸，略显心疼。 “嘶……” 这个时候，一阵嘶嘶声传来，秦临下意识收回了手，以为自己弄疼了肖雨，神色变得抱歉了起来。 “怎么了，还疼吗？”他忙问。 “不是我啊，我没有……嘶！” 纳闷的肖雨刚要否认，屁股上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好像有一个柔软而粗壮的冰凉玩意儿从她身后紧贴着爬过，吓得她背鳍一凛，不禁也发出了一声嘶声。 而下一刻，她整个人已经被秦临一把拉了起来，她一个踉跄就摔进了对方的怀里。 “有蛇！” 鬼剑骤然飞出，朝着肖雨身后刺去，发出了一声刺耳的轰鸣。 但那条绿色的蛇却是个伸手敏捷的，身形一弯就轻而易举躲过了秦临的剑，在地上蜿蜒爬远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停了下来。 “这是……小叶子？” 在秦临想再次攻击时，肖雨认出了那正是妖后的爱宠小叶子，便连忙制止了他。 秦临疑惑，狐疑地看着她寻求答案。 “阿临，那是妖后的爱宠，小叶子。” 她赶紧从秦岭怀中出来，观察起了四周，似在寻找着什么。 “你是在找我？” 一声冷冽之音从肖雨所在的碧海听风的大殿中响起。 肖雨循声看去，在大殿的高阶之上看到了个美丽的身影。 妖后今日穿着和肖雨第一次见她时类似的绿色衣裙。 此时正值晌午十分，阳光照在绿洲山脉之上，而银雪峰所谓此处的最高峰，自然是独一份的。 妖后的头顶是是一片薄薄的龙鳞晶雕琢成的透镜，此时光透过那里洒在她的身上，真是美妙巨轮。 绿色衣裙上有一道道如溪流一样的白色从肩上向下流淌，在阳光之下呈现出一道道碧波荡漾的美丽画面。 那是一粗粗被磨碎了地宝石，被法术一颗颗吸附在衣裙之上，成为华丽而独特的样式。 极地的长发乌黑之中泛着深绿的光泽，她今日的衣裳与那长发真的是很配。 妖后婀娜的身子站在那里，眉眼中幽绿的瞳仁向下复勘，其中情绪令人琢磨不透。 她似有些困惑，因为美丽的弯眉此时看起来并不舒展。 “小叶子，过来。” 她唤了一声小叶子，宽大松散的衣袖中伸出一只莹白无暇的手，挥动间芳香四溢，也令肖雨看得有些呆了。 那确实是她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完美无瑕，无可挑剔。 嘶嘶…… 小叶子身形扭动着，贴着肖雨的身旁向前爬去，经过秦临时还不忘朝他哈了一声，以表达对刚才那一剑的不满。 “妖后殿下。” 她拉着秦临，提示他要恭敬一些。 肖雨好像每次见到妖后这人都会情不自禁警惕起来，她潜意识里总觉得此人要比那疯癫还不正经的妖王要危险多了。 第215章 你这话里有话 “说，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妖后摸索着小叶子的头，任其在手臂上缠绕。 “的确有事相求。” 肖雨丝毫不敢隐瞒。 身旁的秦临也是惊讶了一瞬，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没想到肖雨竟然如此直接，摆明了说自己是有目的的。 但肖雨却也是无奈，以她这几次对和妖后的接触，要是拐弯抹角地算计她，被发现时恐怕不知道会是怎么个死法。 “呵呵，你倒是挺直接，说说，你想要什么。” 妖后大袖挥动，一把宽大的椅子出现在她身后。 懒散地坐下之后她将小叶子的头搭在了腿上，举手优雅的抚摸着，动作十分宠爱，但她的眼神却冰冷地看向了肖雨。 神情无声，却急剧攻击力。 “想借妖后的至宝磷骨一用，只是借用，救我妹妹性命。” 碧海听风之大是仅次于妖王魏枫语的芳华无限，但却位于银雪峰独一无二的峰顶。 此时殿中除了他们几人之外再无其他，肖雨的声音回荡着空旷的殿中，显得极为突兀。 “仅此而已？” 妖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仅此而已，但……也还有个请求，请妖后不要再追究寒言将军看守玉磷世子不利的过错。” 肖雨说得小心翼翼，她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耳边是自己过速的心跳，砰砰的敲击着耳膜。 “呵呵，那个玉磷世子的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并不单单是那个小丫头看守不力。此人来到绿洲界直奔我这碧海听风而来，是早有预谋的，至于背后是谁，我心里有数。但，你们这小小的火黎国可脱不了干系。” 妖后的声音回荡在殿中，仿佛越发冰冷了几分。 小叶子浑身不自在的僵硬了一瞬，像是被吓了一跳。 殿中安静了许久，没有任何声音气氛也突然变得恐怖起来。 直到妖后的手再一次落在了小叶子的脑袋上，拍了她记在，小叶子才放松了下来。 妖后面上的表情忽然就缓和了下来，眼底一抹诡异的笑容闪过，眼神在面前因紧张而大气都不敢出的二人身上扫过。 “不过也罢，碧海听风安然无恙，那丫头的脑袋我就不要了，这是你的诉求，我答应了也没什么。至于火黎国……你虽然没敢明着求我，但我劝你可不要太善良，对你没好处，人性本来就是坏的，比我们妖好不到哪里去。你说呢？” 突然拔高的音调，让肖雨心上一震。 她脚下不稳，踉跄了一步之后才发现高阶之上的妖后这时正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等待着她是回答。 而小叶子也不知何时爬到了妖后的肩上，半眯着灯色的眼眸，好像也是生出了好奇。 “人若是以自身弱小为由而无端作恶，那也是天意的善良，将他们限制在只能以弱小的方式作恶。同理，即便是妖魔鬼怪若是以自身强大为由而拯救苍生，那也是天意的善良，赋予他们得以拯救苍生的心性。 无论是哪一种，自有天意左右。在我看来，我能做的就是在我弱小的时候不作恶，强大的时候不缩头……” 说着说着，肖雨忽然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想来自己也是没怎么经过深思熟虑，有些草率了。 万一妖后气儿不顺了，恐怕所求之事会事与愿违，想来也是有些后悔。 但她却根本没有觉察到，她身旁的秦临正以一种难以抑制的热烈眼神看着她，目光之中满是赞同与欣赏。 “你这话里有话，倒像是在提醒我呀！” 妖后拍了拍听得有些怔的小叶子，嘴角上扬，笑道。 “不敢，是我说话欠缺考虑了，想来我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请妖后殿下不要见怪，就当我刚才是在放屁吧……” 话刚说完，她身旁的秦临吓了一跳，实在是没想到会出现在这样的句子。 而肖雨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不禁开始骂了起来： “这该死的白露，都怪他刚才总说师父放屁，还说了好几次，我潜意识里印象太深，不知不觉竟然也跟着说出来了，真是造孽。” 她有些难为情地望了眼秦临，眼中都是祈求，仿佛在说：求求你，刚才的那两个字你快忘了吧…… “呵呵，你还挺有趣。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倒是说说，这磷骨在你手上这么久，你大可不问自取，不告诉我便是，何苦费这么大力气还给我之后再找我借？” 妖后托着腮，声音柔和了不少。 “这……不问自取一时爽，事后追究火葬场！恕我胆子小，实在是不敢啊！ 再者，即便有了磷骨，也需要人面芝作为药引，重诡密林一来一去动辄半年，别说是半年，就算是半天，但凡我敢将磷骨私自据为己有，我们这些人想必都活不到今天了吧。” 肖雨笑得苦涩，也丝毫不敢隐瞒自己的想法，只好实话实说。 “呵呵，你倒也诚实。你的诉求我答应了，你什么时候需要，来找我借便是…那个小丫头……我也不追究了，让她带好自己的脑袋赶紧离开，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什么时候会改变主意……” 妖后嘴角挂着一些笑，漫不经心地说着。 “多谢妖后殿下。” 二人不约而同，抱拳表示感谢，语气无比真诚。 “史斗子，滚过来。” 此时，殿中再一次响起了妖后的声音，这声音中带着些怪异的情绪，她似乎很开心。 不等肖雨尝试找到史斗子的人所在，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就已经从碧海听风之外飘了进来。 时隔多日，再次见面时肖雨发现他气色好像没那么好了，一副焦虑的模样。 “见过妖后殿下。” 他恭敬地朝着妖后拜到。 “小六姑娘，秦兄弟。” 也顺便朝着二人打了个招呼。 这时，妖后的脸上忽然洋溢起了诡异的笑容，她红唇邪魅地咧向一边，托着腮的手手背一转，抵在了下巴上。 “史斗子，我看你是活够了吧。” 第216章 也不怕短命 史斗子吓了个踉跄，连滚带爬朝着妖后脚下靠近，磕了起来。 “小的不知是犯了什么错，还请妖后示下……”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比来的太慢了。” 妖后说着，将小叶子放开了去。 嘶嘶吐信子的声音回荡在殿中，史斗子匍匐着你敢做声。 他忽然觉察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凉意，歪头偷摸瞧来一眼，久对上了小叶子明黄的眼。 “嘶！！！” 小叶子大嘴一张，吵着他凶去，吓得他低声惨叫了一声，双腿不停打着摆。 妖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再朝着小叶子挥了挥手，那条绿色巨蟒便提高了速度，很快消失在了殿外，离开了碧海听风。 “去，那人族小国的国君我暂时不要了，让那个黑头发的家伙回来吧。” “这……” 史斗子听罢，迷茫地抬起了头。 “怎么，是你聋了还是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了？” 头上，妖后的怒意已可轻松被他觉察。 “不敢不敢，属下这就叫鹰戈兄弟回来，不过……他做事一向果断干脆，更是利落得很，现在恐怕已经快出妖族地界了……” 史斗子说着，无意识的抬起了头。 可当他看到妖后冷漠的双眼时，吓得顿时背后僵直，一时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此时，妖后笑了： “小史啊……你的意思是我妖族地界太小，都容不下一个守林人走上一些时日，是吗？” 声音缓缓回荡，妖后的身影忽然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时已是在高阶的最下方。 她单手托着腮，坐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望着史斗子，笑容满面。 整个妖族的臣民，几百年来一直有一个可怕的传说。 人道是不怕走错道，就怕妖后笑。 在无尽森林，尤其是在内围的绿洲界，妖后的笑容便显得更加可怕了。 本就心惊胆战的史斗子，低着头看到面前的那一摊绿色裙摆，再看到裙摆下悠闲躲着的脚时，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呵呵……” 头顶上，妖后殿下笑声再一次响起，显然她有些失去了耐心。 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肖雨和秦临也不禁为他捏了把汗，都祈祷着希望他平安无事，然后快些把事情给办了。 这个胖子，做起事来实在是磨蹭了些。 史斗子两眼一番，差点撅了过去，但他识相地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因为他深知有要是他真的敢晕死在这里，下一秒他就是晶晶口中的晚餐了。 “不敢啊！小的不敢啊小的这就去把人撤回来，不惜一切代价！撤！回！来！！！” “快滚吧，快，记得帮我喂小叶子。要是你没来得及拦住人，你就自己钻进小叶子肚子里去吧。” 雪白的手朝着殿外摆了摆，妖后示意他要抓紧了。 “是是是，马上滚马上滚！” 话没说完，史斗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殿下，我已经滚了，滚远了……” 碧海听风外，史斗子离开时还不忘汇报一声。 声音渐行渐远，最后连起息都消失在了肖雨无法感知的地方。 这时，已从高阶上下来的妖后离着肖雨和秦临有些近。 她改变了姿势，从托着腮的动作缓缓起了身，几步已来到肖雨跟前。 她先是看了看秦临，眼神快速上下扫过，美貌微不觉察地皱了一番。 “人身修鬼法？”她好奇地确认。 “这……是。”秦临如实答道。 他的心里开始莫名不安了起来，这本是他一路上都不想刻意提起的事情。 这妖后说话也未免太直接了些。 “也不怕短命，呵呵。” 妖后倒也不是诅咒，因为肖雨明显从她的话里挺不出一丝一毫的戏谑或者敌意，想来是实话实说的。 但这仍然让她心里非常不悦。 “怎么，我这么说他让你不高兴了？” 她转过了头，笑眯眯地看向了肖雨。 肖雨咧开了嘴，面前挤出来一抹笑： “不敢，但请妖后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长命百岁，白头偕老的。” 四目相对，肖雨丝毫没有避让。 秦临站在肖雨身旁，听到此话时他显然十分意外，猛然抬起头，看到的是肖雨美丽的侧脸。 她站在妖后面前要矮了半个头，但在这个事情上她的眼神中却是丝毫没有任何避让，更不可能妥协。 但他不敢过多表现出内心的欣喜，只能在心里偷偷开心了。 “呵呵，首先你自己也得能活到那时候才行啊！罢了，就我就姑且祝你们白头偕老吧。” 扭曲的小声震荡四方，肖雨再次抬起头时，妖后高挑而美丽的身影早已不在。 “快些离开，以后除了拿磷骨都不要再来。” 脑中是妖后离开前最后的交代。 “阿临，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几乎是在妖后离开的刹那，肖雨忽然问道。 “没有啊，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秦临一怔，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 他身上的药味虽然已经很淡，但始终挥之不散，一看就是长期用药的结果。 自打在她从昏迷中醒来，再次在藤屋中见到他时，便发现他似乎是受伤了。 要说是被好徒弟魏成霜给踢的，那边是皮外伤，有老鬼那样的师父，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徒弟天天带着皮外伤到处溜达？ 肖雨不相信。 因此，一直在潜意识里对他身上药味的质疑便始终围绕在她心头，不知不觉在她的心上形成了个小小的破溃。 “我什么？” 见她发呆，秦临不安地问道。 “那你若是有不舒服，就一定要告诉我。若你实在说不出口，我就自己去查。等到那时，我若发现你骗我，我就……我就……” 肖雨心中有气，更加担心。面对她此时此刻一心向往的人，想说出的狠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你就……怎样？说说看。” 她抬眼，望见一抹坏笑，就仿佛是心中所想都被看穿了。 那双眼，亮晶晶的，将她整个人照进瞳仁里面，她像是被摄了魂，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神魂颠倒了起来。 她撇过了头，同时，脸上蹭地一下刷红了大片。 “我就……不跟你这个坏蛋白头偕老了！” 第217章 我不是坏蛋 “那……我恐怕要难过死了。” “什么？” 肖雨歪头。 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男人，他正笑得有些苦涩，委屈巴巴地望着她说着这样的话。 “不能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是人生一大憾事。但若是你因为我是坏蛋而不愿意与我白头偕老，会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 秦临撇着嘴站在原地，眼中光芒闪烁，笑眯眯的。 “阿临，说人话。” 肖雨强忍着笑意，甚至要有些憋不住了。 “我不是坏蛋。” 他泯着嘴，脸颊微红，委屈道。 “你还真是坏……唔……” 肖雨只觉一股温柔的气息涌入口鼻，带着些许药味，将她要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 这一吻来得太突然，她完全没有人任何心理准备。 担心中却是窃喜的。 本来安排好的约会被迫泡汤了，之后便是接踵而来的琐事，又差点丧命于温水深潭的巨物之手。 这个吻就像是劫后余生，虽是来的突然，但也足以抚慰二人一路来的所有遗憾了。 肖雨感到有些窒息。 眼前的秦临以往在人前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 如今在妖后的地盘，他真的是胆大包天了，竟敢肆无忌惮地索取，像是将她搂在怀里溺死在那一吻之中，根本不给她机会无法逃出生天。 她迷迷糊糊天旋地转，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又是恢复了老实模样的秦临。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怪难为情的。” 她推搡着，撇过了脸，不太想看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宽厚的臂膀与结实的蜂腰，她算是短暂而贪婪地欣赏了一番。 “虽然我心中不舍，但也是时候该送你去圆塔了。你忘了和白姑姑的十五日之约了吗？早些去，早些回，我在城中等你。” 仗着自己力气大，秦临力把她掰了过来，双手轻轻按在肩上，眼中难掩笑意，低头温柔的凝视。 “你怎么跟个爹一样，还要送我去上学吗哈哈！” 肖雨肩膀上下颤抖，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秦临一愣，但他也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便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他鬼祟地看了眼四下，然后飞速拉起了肖雨的手飞出了碧海听风。 这是肖雨第一次跟在秦临身后，被他这样紧紧握着手。 看着对方的背影，她抿着嘴唇偷笑，肚子享受着幸福的时刻。 但片刻后，她便觉得更加好笑了。 因为在他们从银雪峰上飞下的过程中她明显觉察到一股气息。 是魏枫语。 她也不相信以秦临的修为他地存在会毫无觉察。 她突然意识到刚才那一段霸道的吻……想必是秦临故意的。 她心里偷笑，心想这男人啊，表面上温柔儒雅，可遇到男女之事还是要拼命宣示主权的。 白净仪的圆塔位于银雪峰山腰，这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转瞬就到了。 在与秦临依依不舍地告别之后，她大步迈进了圆塔之中，迈入了那一扇暗门。 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终于肯回来了？” 前脚踏进塔内，后脚白净仪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身后。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她还是吓了一跳。 妖族的神奇对于现在的肖雨来说还是亟待探索的，就比如眼前的黑塔。 原本被她的法术烧毁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有一些烟熏火燎的微弱痕迹而已。 “白姑姑。” 肖雨唤道。 “看什么，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修复的，这圆塔的材料虽比不上碧海听风的龙鳞晶稀有，但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我记你一笔，回头你记得什么时候也跟我清一清账目？” 白净仪倚靠在墙壁上，嘴角上扬，上下大量起肖雨来。 而肖雨这才意识到刚才关顾着谈情说爱，结果连一件像样的一副都忘记换了，还穿着秦临的上衣。 她面露尴尬，也意识到白净仪的眼神多少有些恶趣味在里面。 “师父，你在里面吗师父！” 就在这时，隔着一墙之外，魏成霜的声音悄悄响起。 “姐姐，姐夫叫我来给你送衣服，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果不其然，魏成霜在的地方，也必然少不了路依然。 二人一人一句之后，便开始在外面叽叽喳喳了起来起来，像是在讨论什么。 而接下来，肖雨所在的暗门再一次被打开，而这次打开门的可不是白净仪。 在看到肖雨刚好也在这里，魏成霜信息万分，脚步轻快地欲将手中的衣物送过去，可余光却偏偏瞥见了自己的亲娘。 “哎呦我的妈！” 她猛地一声惊叫，差点原地跳了起来。 “娘……娘！呵呵……呵呵！” 嘴角颤抖着，她叫出了声，语气极其谄媚。 白净仪并没有直接理会她，而是眼神撇向了躲在暗门之外墙壁之后的路依然。 她冷笑了一声，大袖一挥就将暗门给消了去，将路依然拒之门外。 肖雨虽不明白具体原因，但白净仪对路依然的冰冷好像是从骨子里但却，她好像一直都太不喜欢她。 因此，这次将她拒之门外，恐怕也是不太想见到自己不喜欢的人。 魏成霜虽然心中不不愿路依然自己被堵在外面，但碍于对自己亲娘的恐惧，她也是不敢多言的。 “你偷霜花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呵呵。正好，她缺个护法之人，你也一起在这里陪老娘我住上半月吧。” 风韵犹存的白净仪笑起来虽然是赏心悦目的，但在此刻的气氛中却显得尤为可怖了。 “别啊娘，我再也不敢了，我还和师叔约好了去城里抓……玩耍，你这次就饶了我吧好不好嘛！” 她哀求着。 但白净仪已转身朝着里头走去了。 身上的黑袍被女儿给拖住了，她显得有些不耐烦，突然转身一个回旋踢，一股强劲的腿风将魏成霜给扫了出去。 随后她修长的大腿朝魏成霜眼前一横，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不如你跟我打一局，打赢了从此以后霜花剑和王位就都是你的了，我这个当娘的也在不管你了，如何？！” 第218章 二层没有灯吗 魏成霜看着自己眼前的那只腿，呵呵咧嘴开始傻笑起来。 她开始后退，但却退无可退，唯一的门早就不在了。 只听扑通一声，在肖雨还期待着魏成霜会如何抉择时，这丫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身形端正，脖子笔挺，朝着白净仪咣当一声磕了下去： “娘，我错了，求你饶我不死！” “怎么就这点出息，你打你哥哥的时候我可没见你吭一声呀？” 白净仪收回了腿，整理了下裙摆。 “这……嘿嘿，我又不怕他那个二货，只要二嫂不在，我才不怕跟他打呢！” 魏成霜置气了身子，嘻嘻哈哈地说着。 肖雨位于她身后，觉得这母女俩的对话多少有些好笑，不在场的魏枫语，堂堂妖王，在自己妹妹眼里竟只是个二货而已。 她差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呵呵，你倒是挺自信呀，但也无妨。今日起，往后15日，你们都不准离开这座塔。” 白净仪看样子是懒得和自己的女儿胡扯，看向了肖雨。 “三层东边的阁楼，暂时借给你了。这十五天，你需每日一早取好血放在门口。除此之外，若是你胆敢出来，哪里出了门我就踢哪里。” 白净仪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着回廊深处走去。 “妈呀，三层东边的阁楼。师父，娘这是要关你禁闭呀！” 亲娘一走，魏成霜立刻从地上起了身，扑棱着裙子，撇嘴道。 她朝着与白净仪相反的方向走去，示意着肖雨自己要带路。 “难道那间房有什么特别的吗？我去过西边深处的阁楼梅玉儿养病的地方，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房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肖雨跟在魏成霜身后，走在安静而悠长的回廊之中。 黑塔不过三层，从外面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么巨大宽广，但肖雨总觉得这里面实际上仿佛就像是处在另一种空间里，远远比外界看到的要大得多。 每隔一段距离都有这一站昏黄的灯，她们经过时那些火焰在灯芯上悠然起舞，将她们的影子拉扯得狰狞。 师徒二人的脚步声哒哒地回荡除此之外，这黑塔之中像是再没有其他人了。 在走到了一层通向二层的楼梯时，魏成霜破天荒从墙上拆下来一盏灯，拿在了手上。 “二层没有灯吗？”肖雨忙问。 此时，昏暗的光线中魏成霜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肖雨本来心中是有些纳闷和不安的，但看徒弟这么云淡风轻，自己也没那么紧张了，但也超前垮了几步，跟紧了些。 “有，但也可以说是没有。师父，以防万一你还是跟紧我，别被那些东西给捉弄了！” 魏成霜答的有些晚，突然说了句话，还吓了肖雨一条。 “这……二层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好徒弟，师父有些怕鬼……” 刚说完这个字，肖雨就后悔了。 因为她们师徒二人依然站在了他二层的楼梯之上。 脚步刚刚触及此地，就在她那一句玩笑话最后一个字的语音里，一阵妖冶的冷风忽然从她没穿裤子的的裆下吹过。 肖雨僵在了原地，一阵冷意袭便全身，她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 “这栋黑塔里，始终关着一个东西，应该有……嗯，少说有个万八千年了，打我记事起这东西就存在。 从前我小时候每每犯错，我娘就打我一顿，然后让我在三层东边的阁楼里闭门思过。” 魏成霜逐渐放慢了脚步，离肖雨近了些。 “霜霜，你说的那个什么是被关在三层东边的阁楼里？那白姑姑为什么还要你去那里闭门思过，那样岂不是很危险？” 肖雨不解。 她几乎放开了所有的感官，但她探查到的，都是墙壁和空荡荡的房间。 她的眼前也是一个宽大的回廊，两边到处都是房间，每个房间地门外都挂着一盏灯。 这些灯有的亮有的暗，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出奇的亮，而有的则是已经熄灭了不知道多久了。 “霜霜，这些灯好奇怪，怎么每一盏都不一样？” 肖雨盯着其中的一盏较为明亮的灯盏，停下了脚步。 不只是她，魏成霜也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沉默了许久，机械般地转过了头。 可借着昏黄的灯光，肖雨吵着对方看去。 不料，这一眼差点让她吓破了胆。 魏成霜虽然转过了脑袋，但身体却依然背对着她。 似乎是发现了肖雨的异常，魏成霜答的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她低下了头： “哎呀，忘记还有个身体，你等下，我马上就转过来。” 咔嚓卡车…… 脖子里头像是头几根骨头在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沉闷而干涩，随着她的每一寸移动，声音愈发脆生了起来。 “啊！！！” 肖雨惊叫一声，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摔了下去，后脑勺撞在墙上生疼。 “霜霜，你在哪里！” 她叫喊着徒弟的名字，但显然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我在这里呀，我就是霜霜呀！” 这时，那人也已经转过了身。 只是可笑的的是她虽然转过来了，但显然方向错了。 因此现在的她在肖雨看来如同一个恶心的妖怪，脖子被生生拧成了麻花。 一股恶心的腥臭味道钻进肖雨的口鼻，她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伏在地上哇哇地吐了起来。 更甚的是，泪眼婆娑的她忽然觉得眼前有黑影一晃，抬起头时发现对方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得来到了眼前。 她手中提着那盏灯，照在了肖雨的脸上，也将自己的脸照亮。 二人脸之间的距离顶多一拳，在近距离地灯光下，肖雨看到了此生无比恐惧的一幕。 那人地脖子上撕碎的血肉和骨骼盘成了麻花，沉重的脑袋有些晃动，看似要虽是都支撑不住掉下来。 可那人的脸却分明是魏成霜的样子，只不过脸色惨白，好似一具死了许多天的尸体。 而她似乎眼神不太好，瞪着的双眼之中竟是一片煞白，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瞳孔和血丝。 她喉咙发出潮湿的声音，咕噜噜响着，朝着肖雨的耳边靠近： “唉？你怎么坐地上啦……欢迎来到魇妖……之腹！” 第219章 魇妖 “魏成霜”的脸逐渐变得扭曲，五官分明的面孔在烛火的摇曳之中逐渐显现出了了一道道弯曲的黑色。 她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个无形的漩涡，要将她整个人搅碎在里面。 随着咔嚓咔嚓浑身筋骨血肉撕裂和破碎的声音，“魏成霜”逐渐消失在了漩涡里，只剩下一条手臂，还提着灯。。 那盏一直提在她手里的灯盏，就那样照在肖雨的脸上。 渐渐的，就连那只手也被卷进去了，灯盏随之破裂，灯油满天飞，将整个漩涡燃了起来，黑暗与烛火行程了明暗交替的纹路。 肖雨惊叫一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着二层楼梯出跑去，可惜因为太黑，脚下一个踩空就跌了下去。 下了楼梯，她疯了似的喊着白净仪和魏成霜的名字，可始终无人回答。 她朝着暗门出摸索寻找，急促的呼吸几乎要将她憋的窒息，但她却不敢停留一瞬，没命的超前跑去。 可此时，在肖雨面前这走廊却变得很奇怪，看起来明明就应该是一层了，可偏偏两侧都是房间，而每个房间外都挂着一盏灯。 大小不一，有明有暗。 一股深深的不祥与绝望忽然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害怕极了，停下了脚步，甚至要转身朝着反方走去。 可下一刻，她的脚踩到了一个滚烫的东西，疼得她连忙跳起，却根本不敢回头。 滋啦滋啦…… 身后是什么东西燃烧的声响，肖雨难以自控一般，下意识朝着身后猛然看去。 那刚才在二层的漩涡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啊！！！” 她难以自控地尖叫，几乎扯破了喉咙。 右手朝着身后大力一甩，管它三七二十一，一个黑洞界门瞬间开启，肖雨不顾一切，身子朝后一倒，整个人就跌了进去。 她再一次睁开眼，便是自己从界门中跳了出来，她来到了城中，寻着秦临的气息打开了界门。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秦临将她搂在怀中，摸索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安抚着。 “黑塔，黑塔里有魇妖，我差一点被困住了！” 她几乎是用喊的，说得歇斯底里，手足无措。 她都是下巴颤抖，嘴唇惨白，将自己寒冷的身体用户钻进秦临的怀中，企图找到一丝温暖。 而对方也将她搂的很紧，极力配合着她。 她的脸贴在对方胸前，仿佛自己的身心已全都被恐惧占据。 可过了一会儿，肖雨却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劲。 秦临的身上，怎么没有了那一股子药味儿？！ 二人刚刚分开不久，即便是洗漱换衣，也很难去除身上积攒了许久的药味。 他，可能不是秦临！ 想到这里，肖雨的瞳孔开始剧烈震颤起来，她抓着“秦临”的衣袖身形僵硬，根本不敢抬头。 扑通！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极为沉重地跳了一下，似乎在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要理智。 根本不敢再多想，她咬牙大力朝着眼前的“秦临”退去，一下子将他退出了老远，手朝着身后一挥，界门再一次打开。 肖雨倾尽全力朝着界门冲去，同时也命那界门快速关闭起来。 就在她钻进去的那一刻，她颤巍巍地回过了头，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正如她所判断的那样，这人根本不是秦临。 在界门即将关闭之时，透过尽头的缝隙，肖雨看到那人如一坨堆积而成的肉块堆子，在失去了效用之后便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隔着一定的距离，肖雨仍旧能够闻到一股子腥臭腐朽的味道，好似腐烂的内脏曝晒于烈日之下，散发着一缕一缕的神色气体，令人连连作呕。 这一次，肖雨使用的并不是跨界法术，而是直接躲入了自己右手的断界之中。 这个断界实际上并不真正属于她，而是属于过去的小六。 但目前的肖雨已经是元成大后期地修为，相比于元成初期的小六，她开辟出来的断界更具规模，也呈现出圆融的红色球形。 她躲藏在这足有两人高的红球断界之中，手边的冰冷的六方吹雪剑，以及师父极星在临行前给她的云纹盒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她的眼前却是一片虚无，无数破碎的空间漩涡围绕在红球之外，呈现出各种各样斑斓而破碎的颜色。 那是以她的修为尚且无法触碰到的去他层次的界面。 肖雨蜷缩在空荡荡的断界之中，把头埋在膝盖上，胆怯地看着四周。 可惜，这里根本没有一个墙壁可以给她靠一下，以寻求一些微弱的安全感。 “魇妖……” 她口中兀自呢喃，开始回想起自己这一次刚从外面进入到黑塔时的场景。 白净仪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常，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那些被修葺一新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气息。 后来魏成霜和路依然来了。 她们是偷偷进来的。 魏成霜懂得如何开启暗门，拿着崭新的衣裙进来了，可路依然却被拒之门外。 肖雨一直以为白净仪不喜欢她，是因为她调皮，口不择言，还带着魏成霜到处惹是生非。 甚至还敢在没有召见的情况下就来到她的圆塔…… 随意白净仪将她关在了塔外，不让路依然进来。 后来她就跟着魏成霜到了二楼，魏成霜罢了一盏灯，告诉她二楼可以说是有灯，也可以说是没有灯…… 而后，魏成霜就不再是魏成霜。 她在面前被漩涡碾成了一片，对她说这里是魇妖之腹…… 她肖雨的脑中乱作一团，无数自她踏进黑塔中时到方才的一幕幕场景正飞速旋转，轮番轰炸着她的脑袋，让她的耳朵嗞嗞作响，脑袋里像是有人在拿着筷子搅动一样，感觉下一刻脑浆子就要疼出来了。 可就在这致命的痛苦之中，她的脑中光亮一闪，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 是……暗门！ 白净仪绝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让人进入黑塔的人，即便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在塔下求了几声的。 而在她进入塔内之后，那暗门却立刻关闭了，而黑塔再一次封闭了起来。 但这个时候，想必黑塔依然是黑塔，因为魏成霜为了偷溜进来以同样的方式开启了暗门。 第220章 守护屏障 当时的魏成霜真的是魏成霜，无论是从气息和行为举止，都是真真实实的。 而路依然，肖雨却没有她真正进入此地的印象。 艰难地胡乱思索着，肖雨的心头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路依然没有进来！ 是白净仪不让她进来！ 但此刻，肖雨更加相信那白净仪恐怕也不是白净仪，而不让路依然进来的正是魇妖。 至于原因，肖雨猜测，恐怕是和路依然主修幻术有着很大的关系。 把一个先天命元的幻术修士拒之门外，那么魇妖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 咯吱！ 一声刺耳而尖利的声音突然从头顶响起，将正抱着头痛苦思索的肖雨吓了一哆嗦。 她抬头看去，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正附着在断界的外面。 那影子有些类似于人形，但四肢纤细，且很长，但躯干却异常的短。 它的头呈现出一团黑色云雾的样子，此刻正用尖利的爪子刨着断界的界墙。 咯吱咯吱！ 声音充斥在空荡荡的断界之中不断回荡，如摄魂的诅咒，让肖雨神魂震荡，冷汗直冒。 望着头上地黑影，肖雨想要逃，可外面又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她怔在那里，眼中噙着泪，脑子里快速运算着自己会的所有法术。 剑法，此时她已提不起剑，更看不到那黑影身上有任何灵力集中的心脏。 织界元法，眼下能做的便只是逃跑，但是要逃到哪里去呢？ 空空谷？ 那自己又是因何而千里迢迢到这绿洲界来！ 此时回去，极星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再冒着个险。 咔嚓！ 终于，界墙破了。 满天的碎片在肖雨面前化作尘埃一样的灵力，无情地落下。 嗷呜！ 那黑影发出了一声吼叫，声音之大，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反复震荡，让肖雨再也无法直立坐着，蜷缩在地上抱着头痛苦呻吟。 那声音仿佛有一股致命的穿透力，在撕裂她耳膜的同时也如蚀骨之蛆一般朝着她的灵海深处攻去。 白焰与火星的摩擦声在这声音侵入之后变得断裂起来，像是续不上的魔曲，让肖雨的整个灵海因此变得扭曲起来。 白焰渐渐变弱，烟火所带来的寒冷也逐渐变得微弱了。 在白焰之中跳动的火星，开始大片熄灭，好似这声音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能够随着其扩散而将火星扑灭。 尽管余下的火星还会接着爆裂形成新的规模，但相比于熄灭的速度，也显得无力了些。 仅仅是灵海中产生的变化就让肖雨顿时胸口内气血翻涌，一口血喷涌而出，洒向半空。 血液落在黑影的身上，眨眼间把黑影便要来到眼前，长着尖利的爪子，正迅速下落。 它的叫声不断响起，振聋发聩，却更加摄人心魄。 与此同时，在灵海之中，黑影的叫声再次袭来，这一次便是径直朝着命元而去。 千丈高的命元巨求，表面上是红白交错的锁链。白焰与红火相互之间盘根交错，使得命元表面形成了一幅不规则的绣球花样。 而黑影的声音就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刃，在撞击到命元之时将其表面无情切割，似是无论如何都要攻破这表面的一层堡垒。 哗啦啦，白焰与红火的锁链开始出现碎屑与残片，竟也开始抵不住那声音的攻击开始剥落了起来。 肖雨的脑中轰鸣四起，全身的静脉开始剧烈膨胀起来，浑身的灵力开始大肆宣泄，像个漏气的皮球一样，在断界之中跌倒碰撞。 扑通！ 眼看着命元巨球上马上就要出现一个窟窿，只听扑通一声，自命元之内忽然传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那声闷响，以命元中心，形成了一圈深蓝色的波纹，迅速朝着外圈疾速扩散而去。 波纹所过之处，蓝色逐渐加深，渐渐变成了如一片夜晚天空一样的颜色。 这一片天空深蓝且明亮，将肖雨的命元瞬息包裹在内，而后眨眼之间将黑影发出的声音推了出去。 黑影的声音好似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和反击，竟发出无比惨烈的叫声，瞬间消失退到了灵海之中。 但这无形的声音似乎不肯罢休，在灵海之中到处游荡，所过之处尽是一片狼藉。 深蓝色地波纹不能再向外扩散，只能将命元包在里头，形成了一片耀眼的星河，覆盖在整个命元表面。 意识模糊中，肖雨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那片星河是极星留在她灵海之中的守护屏障！ 而黑影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这透明的玩意在兜兜转转之后，开始朝着那片星河攻击了过去。 铛！ 一声激烈的碰撞响起，肖雨神魂震荡，一口鲜血再次喷出，双眼中血水直流，抱着脑袋咣当一声就栽了下去。 这一击之后，她彻底昏死过去了。 黑影的声音似乎因为得逞了二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开始连续朝着星河发起了撞击，声音连续不断，一副不撞破不罢休的样子。 而就在此物得意洋洋耀武扬威之时，一抹朦胧的苍白之色从星河之中缓缓浮了起来。 那么苍白的颜色，是一团小球，拖着长长的尾巴，从星河之中挤了出来。 那是路依然留在肖雨命元之内的一缕元灵。 那苍白的小球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冲出星河之时竟然摩擦出了大片璀璨的光泽，宛如陨落的流星划过夜空，朝着灵海之中坠落而去。 它看似弱小，却有着一股极为强大的追踪之力。仿佛是有着一股坚韧的信念，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周遭所有看不见的声音飞去。 所过之处，尽是一片惨叫，那黑影的声音变了性质，像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开始在四面八方震荡起来，明显是在到处逃窜。 可苍白小球此刻却成了不死不休的那一个。此刻的它竟是将那些触及到声音都给吞噬了个干净，变得越来越大，速度也逐渐加快。 最后，竟也学着外面那黑影的样子，长出了模糊的圆脑袋，伸出了纤长的四肢，开始继续吞噬我来。 那小球疯了！ 第221章 白影 黑影发出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而苍白小球化成的人形此时已经非常夯实了。 那小白人在吞噬余下声音的同时，还不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巨球星河，似乎有着很深的忌惮。 肖雨如半梦半醒，人虽然趴在了地上几乎昏死过去，但灵海之中所发生的一切她却可以完全感受的到。 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眼皮沉重，让她不得不拼劲了力气才能将双眼打开一个缝隙。 她一动也不能动，极力转过眼睛看着半空中的黑影。 此时，那黑影好似受到了什么攻击一般，纤细而修长的双臂末端上，那尖利的爪子正抱着云雾一样的脑袋。 云雾脑袋中，她看见那黑影的头突然从中间划开了一条缝隙，竟凭空被撕开了一张张嘴巴。 那嘴巴裂得老大，张开时像是要将整个脑袋给折断，只留下后脑的一点云雾艰难连接着。 惨烈无比的叫声回荡在整个红球断界之中，那黑影正经历着骇人的痛楚。 肖雨蜷缩着身子捂住了耳朵，可都无济于事，她的双眼之中一片血红，口中被腥咸味儿充斥，喉咙被呜咽之音堵塞。 她觉得自己的耳朵里仿佛要冲出两只巨大的飞鸟，正狠狠撞击着耳膜，可她却只能任由痛苦的喊叫声被那一口血憋在喉咙里。 “撕拉！！！” 那黑影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叫声，肖雨问声抬头，一片血色中她看到黑影的嘴巴里有一团白色的东西正往外冒。 确切地说，是在往外爬。 那苍白的颜色看起来多像是北方寒地天空上的冷冽雪云，以势不可挡的力量挣扎着要钻出来。 咔嚓！ 只听一声刺耳的清脆响声，一双和黑影相同，但是颜色却是白色的修长手臂从黑影的嘴巴里捅了出来，将它的脑袋彻底给折断了。 黑影悬浮在半空瑟瑟发抖，它上不得天，下不了地，甚至都已经没有任何的余力逃出肖雨制造的这小小的红球断界。 就像是一具被强敌占领了内里的傀儡，只能那样颤抖着忍受白影的降临。 白影修长的双臂在伸出来后迅速摸索，很快抓住了黑影的身体，开始将自己余下的身体往外拉。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息之间，但却足以让肖雨吓到窒息。 待到那白影完全从黑影口中脱壳而出之时，她也亲眼看见黑影的身子在半空中轻轻飘荡，只剩下一副半透明的薄薄躯壳。 它身上所有的灵力已不复存在，没有了半分生机，就那样飘在肖雨头上，而后发出几声咕噜噜的哀曲之后，在她眼前破碎开来，什么都没有留下。 “咯咯……” 那白影此时已经代替黑影飘在了肖雨的头顶，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 虽然它也没有眼睛，但肖雨却能够根据云雾脑袋飘荡的样子觉察到它正在看自己。 她清楚，这是路依然从前留在自己命元之中的一缕元灵。 她曾用自己的元灵将它层层包裹，害怕自己无法随心所欲地控制。 而事实证明，她从前的担忧并不是毫无道理，此刻这白影之所以能出现在她面前，必然是这缕元灵摆脱了她的束缚。 虽然是为了救自己于黑影的灵海攻击，但这白影之恐怖，此刻在虚弱的肖雨看来并不比黑影安全。 “然然……” 她发出一声喉音，无比艰难。 那白影应该是听见了她的呼唤，苍白的身影微微一震，把头转向了她。 可下一刻，白影却如同发了狂一般，开始张牙舞爪地朝着肖雨铺去，行为举止，甚至是叫声都看似竟与黑影出奇地一致。 “哼！刚才让你小小的出了下风头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你胆敢在这个关头得意忘形迷失自我，真不怕我灭了你这区区一缕元灵？！” 一声耳熟的呵斥在断界内响起，顿时让白影停止了一切动作。 之后，四周顿时凭空出现了一缕蓝色丝线，将白影的脖子扎了起来。 那是极星的声音，肖雨一下子就能认出来，那蓝色丝线，必然是师父的至宝碧海无影丝。 她四下查看，却不见他人，心中略显失落。 不过也忽然意识到这声音是从灵海之中包裹着自己命元的星河中传来，她便不再继续寻找了。 那白影在听到守到了惊吓，抱着脑袋开始哀嚎，片刻之后便呼的一声化成了一片云，进而消散成了雾，随着比好无影丝一起消失在了肖雨的眼前。 同时，在她的灵海之内，有一一缕苍白的白色穿过了广阔的灵海，悄眯眯地来到了命元巨球前。 它飘在那里，好似在央求。小球左摇右摆，时而轻轻贴向星河，企图融入进去，但几次都被弹开了。 屡次之后，星河与白球似达成了什么协议，星河上开出了个小小的缝隙，将它放了进去。 在小球进去的刹那，星河中光芒四射，一层层深蓝色的波纹蹭蹭荡漾，朝着四周开始了最后一轮清理。 肖雨觉得自己的脑中变得越来越安静了，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星河的威力，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灵海中的异物正逐渐被消除。 终于，在最后一圈极为明亮的深蓝波纹之后，星河忽然朝命元中迅速收敛，消失不见。 “师父……” 肖雨轻轻唤了一声。 她的身体突然就能动了。 艰难地爬起了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已变得空荡荡的断界。 这里又只剩下雪剑和云纹盒子了，好似那黑影从没出现过。 若不是头顶上断界破坏的地方因为她的恢复也在飞快弥补着界墙，她恐怕会觉得这一切都是短暂的入梦。 这种后来的寂静让她心头空唠唠的，虽是劫后余生，她却没有半点高兴而言。 因为从断界中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外界，这栋黑色圆塔内，至少是她所处的地方，依旧潜藏着无法预料到危机。 这种感觉来源于肖雨的内心深处，更判定自外界正肆无忌惮飘浮着的诡异妖力。 但是她丝毫没有觉察到，在无尽森林的第九层游界外，一面虚镜界门正缓关闭。 界门中的人将手中的碧海无影丝收回的同时，望着银雪峰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222章 一丝杀心 “师父，你在哪里啊师父，救命啊！” 断界之外，有模糊的求救声音响起。 肖雨沉下心来仔细感受那声音的来源，在得知是在一层与二层的楼梯处，她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她开始犹豫。 这声音徒弟是魏成霜的，可是经历刚刚那一遭，她开始意识到这魇妖之腹恐怕是个类似于一个幻境一样的东西。 至于这魇妖，八成也是个对幻术极为擅长的妖。 肖雨一肚子疑问，但她现在浑身疼痛难忍，像是被人用鞭子轮了全身，能够站起身来已经是极限了。 “不要啊，娘，不要！” 魏成霜的叫声再一次响起，而这一次似乎更加急切了些。 她似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肖雨尝试用谷虫与她沟通，但对方的谷虫像是消失了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回应。 她又尝试与路依然取得联系，但结果是一样的。 两个女孩都失联，让肖雨的心跳顿时加速了起来，一种难以形容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她眉头一皱，狠狠咬着嘴唇，咬到发白。 耳边说魏成霜断断续续的哀嚎声，这一刻，肖雨再也不再想去验证对方的真伪，界门一开，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她飞快地穿过了幽深而寂静的回廊，寻着声音终于来到了二层楼梯处。 她往下走，在通向一层的最后一节楼梯上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是白净仪。 她背对着肖雨，长袖下一只修长而白皙的胳膊伸向墙壁，整个收已经没入了其中。 此时，随着魏成霜的再一次呼唤，一双穿着粉衣的胳膊从墙壁里伸了出来，不断敲打着白净仪的手臂，似在挣扎。 魏成霜整个人被迈入了墙壁之中，而白净仪则是扣着她的脖子，将她死死按在里面不能脱身。 墙壁里看似存在着什么特殊的界面，里面正散发着阴森而诡谲的气息。 肖雨见状，长剑瞬息握在手中，朝着白净仪刺去。 可也奇怪，对方并没有躲避，而是任由她刺在自己身上。 雪剑穿透了她的身体，从背部贯穿，但却没有听到任何皮肤被切割出来的声响，仿佛这一剑落在了虚无之上。 咔嚓咔嚓…… 白净仪的脖子发出碎裂般的响声，缓缓朝着身后转了过来。 哈…… 她张开了嘴，口中有黑色的烟雾随着她的一张一翕而冒出来，散发着腐朽而陈旧的烂木臭味。 “你来啦……” “白净仪”的喉咙里发出了狂风呼啸般的沙哑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即将死去的老头。 此时的白净仪看起来面目狰狞，脸色黑白交替，左后换成了一副可怖的青色。 她的双眼红丝弥补，仿佛有无数头发在眼珠内盘根错节，而那些头发还在动。 肖雨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头发，根本就是一条条黑色的细长驱虫，正不断吞噬着白净仪的血肉。 白净仪的口中长出了两颗尖牙，唇边有鲜血留下。 她呸了一声，从口中吐出了一句死东西。 是一团带皮的血肉，上头还粘着一块被染的血红的布。 肖雨吓破了胆，连忙收回了剑，可自己的雪剑却卡在对方身体里，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 她的到来让白净仪顷刻间就转移了目标，扣着魏成霜的那只手一下子就送来了，只她的听脖子再次发出了几声咔咔响声，她的身体也跟着转了过来。 一股难忍的恶心让肖雨胃里不是，翻江倒海之下她一口血吐了出来，夹杂着肚子里仅有的那么点吃食。 这一口血，总算是吐出来了，虽然难受，但总好过一直憋着不上不下。 而这魇妖，也未免有些奇怪，转个身还要头身分离，未免有些不协调，也更加暴露出了自己。 咣当！ 魏成霜落在了地上，砸出了重重的声响。 肖雨低头看去，发现她的肩上有一块血肉模糊的地方，显然是被眼前的这个白净仪咬掉的。 “师父……快跑……” 她捂着自己的肩膀，艰难地叫着。 脸色苍白，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有一只胳膊竟然还被生生折断了。 肖雨的眼神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心中对魇妖生出了恨意。 但更多是有一丝杀心，随自觉有些不自量力。 她左手朝着白净仪身后一指，黑洞界门开启的同时，她整个人朝着身前扑去，推着对方一起落入了界门之中。 “如果能出去，找鬼叔！走啊！” 界门关闭之前，肖雨朝着身后轻声喊道，随后便与白净仪一同消失在了界门内。 “师父！” 地上的魏成霜撕心裂肺地喊着，她随即爬起了身，跌跌撞撞朝着暗门所在的地方走去。 到了那里，她艰难地念出了开启暗门的咒语。 可惜，她的眼前只有冰冷的墙壁和昏黄的廊灯。 咒语失效了，门没有开启。 她焦急万分，开始企图用蛮力想把墙给踢开。 咣当咣当！ 她也记不得自己使出了多少记绝招，可墙壁纹丝不动，连快渣滓都没有掉下来。 肩上的鲜血汩汩流淌，断了的手臂也在晃荡，她疼得脸色惨白，也累的气喘吁吁。 眼见着肖雨为了自己将那魇妖带走了，此刻根本出不去塔的魏成霜开始自责起来，觉得自己拖了后腿，要害死师父了。 可抬头望着墙上昏暗的说话，那烛火摇曳生姿，好像一个在嘲笑她的小鬼。 “有了，傻二哥的霜花剑！”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竟想起了这么一件虽然不属于自己，但却从小到大都没少用的东西。 她口中念念有词，击中了精神以最快的速度默念了召唤霜花剑的咒语。 一次又一次，誓要把剑给招过来，好捅破了这可恶的墙壁。 可事与愿违，今天的剑却好生奇怪！ 明明她已经感觉到了霜花剑给她的回应，咒语也已经反反复复念了不下四五十次了，可只有剑的呼应，却不见霜花剑从芳华无限飞出来。 虽如此，但她也能大致猜出了是什么原因。 若是剑已经接受了召唤，却无法飞来，那么原因可能只有一个。 霜花剑被困住了！ 第223章 魇妖之祭 而能困住剑的，除了自己的二哥魏枫语，她想不到还会有第二个人！ 一想到可能是如此，魏成霜气得牙痒痒，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把他拎出来，还让他看一看现在都是什么时候。 “狗老二，你可真是可恶！” “这魇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她掐着腰，朝天骂道。 可骂归骂，剑还是要取的！ 现如今，以她的本事看似根本无法与魇妖的禁锢对抗，她是有自知之明的。 自打她记事起便知晓这塔中封印了个厉害极了的大妖，可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她从没见过魇妖像今天这样。 对于现在的魏成霜来说，除了这把初代妖王的佩剑，霜花宝剑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与魇妖的法术相制衡的东西了。 于是，她口中念咒语的速度更快了一些，抱着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最后一棵救命稻草招来的信念，开始与魏枫语对抗起来。 可怜那魏枫语，身为堂堂妖王，此刻正在自己的芳华无限的大殿之内小声骂娘。 因为他骂着骂着，发现他们俩是一个娘！ 他骑着剑，将霜花剑紧紧夹在双腿间，两只手臂也扣在上面，四肢把剑箍得死死的。 “死丫头，你休息再偷老子的剑！” 他的嘴里也是咒语不断，誓死守护自己的主权。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年少无知上了魏成霜的当，一不小心几个小道消息就把咒语给卖了。 如今可倒好，这剑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要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他恐怕会怀疑对方这么不死不休地召唤宝剑是不是要造反。 但今天的霜花剑却有点奇怪，一开始倒还好，可经过了长时间的胶着，这把剑这一次竟然稍微有偏向魏成霜的意思。 魏枫语面色苍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念了几百年的咒语哪个字说错了。 可就在他纳闷之时，只听自己的裤裆滋啦一声响，霜花剑冲破了他的束缚，极速飞离了芳华无限。 他僵在那里微微张开了嘴巴，老半天才咽下了口水。 他差一点就断子绝孙了。 霜花剑响应着魏成霜的召唤，在银雪峰上划出一道银色的光芒，直奔山腰处的黑塔。 魏成霜喜出望外，她知道剑来了。 心中的希望再次燃起，她用尽力气敲打着拿密不透风的墙壁，指引着宝剑朝着这里飞来。 霜花剑呼啸而来，眨眼已来到黑塔跟前。 砰！ 只听一声剧烈的碰撞，剑身径直撞向了魏成霜做标记的墙壁，整个黑塔随之轰隆隆地摇摆了起来。 这剧烈但声响，如惊涛骇浪拍打在小小的黑塔之上，一时之间地动山摇，魏成霜差点以为这里要塌了。 可聪明如她也是能够感知到这样的震荡恐怕是黑塔之内的魇妖所造成的幻境受到了冲击而发出的声音。 因为在霜花剑的撞击之后，她面前的那一块墙壁突然就变了个颜色。 那一下撞击也将她轰出了老远，她五脏六腑传来剧烈的疼痛。 在满天灰尘中，她看到墙壁忽然血红一片，形成了个巨大的破溃。好似一个庞然大物被什么轰然打中了身体而受了伤一样。 可诡异的是那破溃正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恐怕几个呼吸之后就要恢复原样。 下一刻，霜花剑再度出击，这一次它直接穿透了墙壁，砖瓦系数滚落，它穿透了一切直接飞到了魏成霜眼前。 在灰尘飞舞的模糊之中，魏成霜一眼就看到了霜花剑，她迅速出手抓住了剑柄，几个踉跄就爬起了身，就要朝着通往二层的楼梯飞去。 那是她来时的路，这上头必然有自己的师父。 可霜花剑在这个时候却有了异样。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稀碎的尘土，霜花剑莹白的剑身上忽然有朵朵霜花绽放，剑身瞬息迸发出雪白的光芒瞬息讲她笼罩在内。 那光芒裹着魏成霜开始朝着那快破碎的墙洞飞去，看似要将她带出去。 墙洞外，站着怒气冲冲的魏枫语，他口中念念有词，霜花剑也是听了他的咒语才变成这样。 “哼，死丫头，你也是够倒霉的，今天是百年一次的魇妖之祭，没想到被你碰上了。幸亏我发现的早，不然你今天可被她生吞活剥事小，不过享年108岁，若是神魂永世被困，你亲娘来了也救不了你！” 魏枫语的语气十分凝重，眉毛深深地皱成了一条川子。 他伸出手去，霜花剑携着魏成霜正快速飞出，尽管她在费力挣扎想要往里拉，但在宝剑面前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 “你别念了，我要去救师父！她为了救我才会再次被困，如今与我彻底失去了联系，我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老二你快放开我！” 她紧握着剑柄，仍然在使着蛮力，可身形却在往外飘。 魏枫语伸出手去，很快也握住了剑柄。 他面上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暴怒。 低头瞧了眼伤痕累累的妹妹，他用另一只手狠狠敲击了她的脑门，使其发出了一声脆响。 “你是猪脑子吗！百年一次的魇妖之祭，是要死人的！只能怪你那师父倒霉恰好碰上了，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快跟我走！” 眼看着魏成霜已经被霜花剑和魏枫语拉出了墙壁，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霜花剑突然就不动了。 长剑漂浮在半空，剑身的光芒忽闪忽闪的，仿佛是在缓慢呼吸。 又像是在寻找。 “这是……怎么了？” 魏成霜想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就像是被粘在了剑柄上，怎么都收不回来。 此时魏枫语也早发现了霜花剑的异常，口中咒语再次响起，可没念两边，他就停下来。 脸色突然变得死黑，好似撞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糟了，这里头好像有什么令她十分激动的东西……” 可话还没说完，只听嗡地一声鸣叫，霜花剑的剑身光芒更甚，无数霜花纷纷发出炸裂之声，剑身开始剧烈都动起来。 两人尝试拜托这宝剑，可他们的手就像是长在了上头一样，根本拿不下来。 嗡！ 剑鸣再度响起，这一次霜花剑彻底暴走，化作一片白光，拖着兄妹两个嗖的一下就冲进了塔里。 第224章 成霜 轰隆隆！ 整个黑塔剧烈震颤，好似野兽的咆哮，让兄妹儿疼天旋地转，被宝剑一甩就扔进了塔里。 二人咣当一声撞在了墙上，廊上的灯展忽闪了几次，只听砰砰两声，兄妹俩方才落了地。 魏枫语揉着后腰，忙整理起身上华丽的长袍： “你这个臭丫头，惹祸从来都要带上我，等我出去后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这一摔也将魏成霜的肩给摔脱臼了，方才被魇妖咬破但地方方才恢复得差不多了，眼下这么一折腾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可她却无暇顾及这些。 她此时害怕极了，但并不是因自己那妖王哥哥的威胁，而是因为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模糊地看到了一个熟悉人。 她缓缓往后退，眼神盯着魏枫语身后通向黑塔二层的楼梯，脸色吓得青白变换，靠着墙不敢吭声，只是摸摸攥紧了手里的霜花剑。 “怎么样，怕了吧！我告诉你……咦……你怎么了？” 魏枫语双手掐腰，正要得意一番时却发现自己的妹妹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 “老二，不，我亲爱的二哥哥，如果你的妖生只剩下最后一刻钟，你最想做什么？” 魏成霜将剑身横在身前，吞了吞口水问道。 魏枫语心中有些纳闷，不知道这丫头在搞什么鬼，但也伸出手来指向了自己的妹妹： “我先一巴掌呼死你，然后再想办法在魇妖的肚子里熬过这一夜，如果能出去，我就……” “那你就接剑吧！” 霜花剑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就被魏成霜给抛了出去。 出于本能，魏枫语一把就接住了剑。可宝剑返回自己手中的刹那，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而后，空荡荡的回廊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耳刮子。 魏成霜的脸上通红一片，五个指头印子即便是在这样的光线下也十分明显。 但魏枫语还未来得及看得清，她人就已经朝着远离楼梯的方向跑了。 “老二，巴掌我替你打了，你身后那个就先交给你了，我先去找其他出口，你可千万别输了！不然二嫂又要动用家法了！” 只留下幽幽的余音，魏成霜已消失在了回廊的黑暗之中。 “我身后的……啥？” 此时魏枫语才感到背鳍发凉，浑身一个激灵，冷的他头发丝忽然就飘了起来。 他僵硬地转过身去，在刚刚可以看到身后的余光中，注意到了一双雪白的大腿。 眉头紧皱的魏枫语怎能认不出那人是谁？ 半身的黑色衣物遮住了大腿，湿漉漉披散着的黑色长发垂在身后，此时正嘀嗒嘀嗒地滴着水。 此人正是肖雨。 一股浓郁而温热的腥味扑面而来，魏枫语定睛看去，发现她头发上低落着的并不是什么水，而是她一滴滴鲜血。 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肖雨的小腹贯穿而入，好似被什么利器给刺伤，而伤口处的血已经有凝固的一圈。 这伤口恐怕已经生成有一会儿了。 魏枫语转过了身，长袍之下的手紧紧握住了霜花剑，整个人不禁也屏气凝神，谨慎地盯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肖雨，如临大敌。 只因肖雨此时的表情冷如寒冰，一双唇被她失血过多的惨白脸色衬得乌紫，她的眼睛更加的漆黑一片，已看不到任何的眼白。 可突然的，肖雨似乎是认出了来人，那漆黑的双眼忽然一闪，生出了瞳仁和布满血色的眼白： “咕噜噜……快……走……” 肖雨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而沉闷的喉音，嘴唇颤抖的同时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可下一刻，那双眼再一次被漆黑占据，她的声音变了，朦朦胧胧沙哑粗犷，仿佛来自极其深远的地底： “呵呵，你们今天都要葬身此地，成为我的祭品，供我饱食一顿。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扑面而来，魏枫语一阵恶心，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用宽大的衣袖在身前扇了扇，想驱走那些臭味，但也都是无济于事。 “心神被魇妖占据了吗，看来今天晚上是不能善了了……” 魏枫语话音刚落，霜花剑的剑身便开始微微震荡了起来。 这种轻轻的震荡虽然极快，可声音却小如针落。仿佛如一瓣霜花在极寒的风雪中从天而降，再落入大地，无声无息，可却真正存在于世间。 “霜霜，跑吧，有多远跑多远。” 宝剑在手，魏枫语长发飞舞，华丽的深色长袍也随着周身妖力的攀升而发出拍打的声响。 他半眯着眼，胸前飞出一只小小的多嘴蜂，他在那蜂子耳边又呢喃了几句之后，那小东西便扑棱着翅膀朝着魏成霜所逃跑的方向追去了。 在蜂子离开之后，魏枫语像是了了一件心事，他原本淡漠的眼神中忽然恐惧全无，眼神逐渐变得明亮无比，转眼就变成了满眼兴奋。 他的嘴巴长长地咧到了耳根，露出了尖利的虎牙，笑得邪魅而亢奋，口中抑制不住发出一声声呵呵的气息，仿佛是在笑。 “成霜。” 他提着剑的肩膀不住地颤抖，这恐惧与激奋掺杂在一起的奇妙之感让他心里欲罢不能，看着被魇妖暂时占据着的肖雨，斗志高昂，不可自拔。 霜花剑此时无声轰鸣，苍白的剑身竖在他的眼前，坚韧上霜花尽显，无数冰霜从剑身吹出，寒冷也爬上了他的手。 剑柄上的花纹散发着冷冽的光，从他的指缝之间迸发而出，将狭窄的回廊照的寒冷而明亮。 塔中开始落霜了，寒气从魏枫语的脚下开始生成，逐渐朝着外围扩散而去，攀爬上了周遭漆黑的墙壁，也将那些昏黄的灯盏尽数覆盖。 燃烧的烛光瞬息冰冻，停留在了最后一刻的光亮。 那些冰霜好似无处不在，也无孔不入，穿过了一切的障碍，化作一层薄薄的尘霜，将一切覆盖在冰霜之下，也一路顺着楼梯爬上了二层。 可唯独肖雨站着的那一片地方没有被冰霜覆盖，好似在满地的雪白之上行程了一块漆黑的圆形伤疤。 在脚下的那一圈地方，正有水汽蒸腾，好似肖雨身上有着什么诡异的法术在与那霜花剑的威力抗衡着…… 第225章 睁开眼 肖雨的眼前是一片黑色。 阵阵寒冷从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钻入，亲临那件本就单薄的衣裳就显得更加起不到作用了。 她记得自己为了让徒弟魏成霜有机会逃离魇妖之腹，拼尽全力将魇妖带入了自己制造的断界之中。 可事与愿违，极星在她身上留下的保护屏障和路依然置于她命元之中的那一缕元灵也只是暂时帮了她一次，使得她侥幸从魇妖的梦魇里脱困。 可那魇妖不知存在于妖域多少年，她也不知今夜偏偏是魇妖之祭。 魇妖之祭，活物为饲。 只是肖雨还不知，眼下这塔中可不止她一个活物，还有正在与魇妖死斗的魏枫语，和表面上说要逃跑，实际上却是在四处寻找她的魏成霜。 以及在三层没有窗户的阁楼上修养身体的梅玉儿。 周围好黑，也突然变得好冷。 肖雨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红球断界中可以这样地寒冷，就像是她第一次站在北方寒地之时，面对着满天的风雪，自己单薄的衣衫再一次变得无力抵抗。 “蠢货，快醒醒……” 她听见有人在不断叫喊，之不过声音太模糊了，她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她睡恹恹的，觉得自己真的好疲惫，好似有一双打手在蒙着她的眼，即便是睁开了，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自打来到了南方妖域，简直没有一日安生。 荒唐秘境，目族风波。 火烧密林，收徒一个。 冰锥入心，每日放血。 温水深潭，死里逃生。 而可能是世间唯一的一颗回还珠也已经被她做了人情，用来修复了碧海听风。 本以为应了白净仪的约定，在十五日的修行之后便可以再次踏上前往西方的旅途。 谁知，这白净仪的黑色圆塔之中还有这样致命的玄机，让她下一次身陷险境，有一次被迫直面生死。 无尽的疲惫和寒冷侵袭全身，肖雨蜷缩成了一团，眼皮沉重，昏昏入睡。 嗡！ 脑海中的声音太模糊了，可也足以让她动了动眼皮。 她无力地睁开眼睛，面对着漆黑的一片天地，甚至都要忘了自己此时此刻是在哪里。 嗡！！！ 那声音变得更大了，如一记尖锐的棒槌，直击肖雨那麻木的心神。 啊！！！ 她口中一声尖叫，如从梦中惊醒，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头顶是千丈的命元巨球，上头红白锁链攀缘交错，如滔天的双色火焰，正熊熊燃烧。 命元屹立于灵海之中，亦是灵力的源泉。 灵海广阔无边，如雾气弥漫于海上。 可海却不是水之海，而是白色的火焰之海，那些白焰正肆无忌惮地燃烧着。 白焰之间，无数红色的火花正劈啪作响，好似在昭示着火焰的炽烈，但也在以渺小之身滋养着那些白色的火焰。 肖雨茫然漂浮在命元巨球之外，伸出手想要与之触碰。 可突然的，一声声嗡嗡巨响从命元之中不断传来，吓得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处的这片灵海竟有些陌生可怖了。 那命元巨球好像有猛兽被红白锁链困住了一般，里头咆哮不断，外头更是时而鼓出来一个大包。 那些包时而大时而小，也经常三五成群地冒出头来，好似要冲破锁链的禁锢，获取渴望已久的自由。 终于有一次，一个巨大无比的脑袋差一点就穿破了锁链，将命元的外壳拉伸成一层薄薄的外壳，那长满刺头的脑袋长着血盆大口，朝着肖雨尽情地咆哮。 “花刺鬼！” 肖雨第一眼就认出了花刺鬼的样子，也终于在此时此刻回想起来自己在寒地突破修为走火入魔时曾经许诺给那些妖类的话。 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妖魂，在被她将妖元吞噬之时曾说过一句话。 “绿洲界。” 肖雨曾许诺，要带着这些妖魂一起回到绿洲界。 可这几个月来，她穿过了无尽森林，也来到了绿洲界，却无暇兑现承诺。 终于，借着这魇妖之祭，这些沉睡已久的妖魂也一起苏醒了。 “你言而无信。”他们说。 那是无数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叠加在一起的苍老声音。 肖雨听得出那里有花刺鬼的叫声，也有无数血煞的吼叫。这些都是被她吞噬的妖元中残留的杂质：妖魂。 可肖雨却呆滞地听着那些抱怨，无法给出一点反应，因为此刻的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虽睁着眼，却觉得那些声音和颜色都离自己好远，仿佛无论怎样伸手都无法触碰到一丝一毫。 “姐姐，一切都是假的姐姐，你睁开眼看看呀！” 稚嫩的声音如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声声呼喊着肖雨。 那是路依然的声音，来源于命元的最深处，却只有机会说了一句话，便被那些妖魂给拦住了。 “是然然吗？你怎么来这里了，白姑姑不是不让你进来吗？” 肖雨有些精神错乱了，她睁着眼，却看不到路依然的那一缕白色的元灵被妖魂拘走了，只能模糊地响起当时的路依然是如何被白净仪拒之门外的。 “蠢货，你瞎了吗，你这是要我断子绝孙吗，看准点不要只打我下面了！” 这又是谁的声音，肖雨觉得这人说话听起来真的令人讨厌。 她厌恶地摇了摇头，却发现自己无论怎样偏移脑袋，那命元巨球却始终都在眼前。 十分诡异。 “然然，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在哪里？为什么要我睁开眼，难道我现在没有睁着眼睛吗” 她在呼唤。 “你又是谁，外面说话的男人，是谁让你闯入我的灵海？再不说话我可就要烧死你了！” 她在大声呵斥。 可是任她如何呼喊，也只能听到外面含糊不清的呼喊声。 睁开眼，睁开眼…… “难道我没有睁开眼吗？” 肖雨自言自语，双手爬上自己的双眼，慌乱地摸索着。一不小心碰到了眼仁，戳得生疼。 “我明明是睁开的！可你们都在哪里！” 她心中焦急，漂浮在半空手足无措，眼睛四处搜寻却只能看到无尽灵海中的白焰和火花，以及命元巨球中正挣扎这着的那些数不尽的妖魂。 它们陌生的面孔在指责她，埋怨她，笑她瞎了眼，怒她言而无信，斥她侵吞生灵，犹如魔头。 它们在嘲笑她，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汇聚成了无穷无尽的怨恨：“你永远都别想睁开眼，就在此处与我们共眠吧。” 肖雨的脑中各种声音交错，她再次听到了路依然的喊声，也听到了那陌生男子断断续续的谩骂，也听到花刺鬼在嗡嗡惨叫，也有手心中的轮回盘鬼气中传来的激烈跳动…… 她捂着脑袋，感觉自己头疼得要裂开了。 仿佛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可那些声音却从未停止。 她捂着眼，也睁着眼，看得清周围的一切，可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让她睁开眼。 看着根根分明的颤抖着的十指，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她在呐喊：“我怎样，才能睁开眼……” 第226章 这真的太突然了 嘶…… 一针刺痛从左眼中传来，令肖雨不禁轻哼了一声。 那只眼睛疼的眼泪直流，酸涩难忍，她摊开手忍不住揉了两下。 可突然地，那只左眼的疼痛便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没存在过。 一抹淡淡的绿光从她的指缝间选出，在眼前的一片梦龙的灵海之中显得十分突兀。 肖雨拿开了手，发现有一缕如发丝一样的光线挂在指尖，恰如极星的碧海无影丝那班清凉顺滑，犹如柔软的丝线。 那淡绿的光线是从她的左眼瞳仁之中飘出，此刻正轻轻飘荡。 “这是……什么……” 手中捏着从自己左眼中飘出来的东西，她惊恐之余，自言自语。 扑通！ 那是一声突如其来的跳动，在她的右眼之中突然想起，之后这声音便开始疯狂跳动我来。 越来越快，快到肖雨甚至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的心跳哪个才是这眼睛的跳动。 而随着这莫名其妙的跳动一起到来的还有她眼中熹微闪烁的淡淡绿光。 这些光芒随着跳动而有节奏地闪烁着，也变得越来越快，最后在近乎连城一条悠长声线之时，肖雨忽然觉得左眼猛然刺痛，那些淡绿的光芒也突然变得十分夺目。 几乎要燎了她的眼，烧了她的脑。 剧痛袭来，她捂着自己的左眼，拽着手上的淡绿丝线，想做些什么。 可剧痛之下，她差点晕厥，脑子里嗡嗡作响，与那些妖魂的声音混在一起，将她的脑子搅得要炸开。 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无论是真是假，都已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在黑暗里，周遭变得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离自己远去了，她只听到两个节奏合在一起的跳动。 一个是自己的心跳，一个是自己的左眼。 嗞—！ 好似一声鬼怪的尖叫，她听到自己的左眼之中传来一声凄厉之音，随后，随着一声声什么东西被挤压扭曲的声响，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莫名的恶心让她胃里翻腾，好似整个人都天翻地覆地转了起来。 在这突如其来的折磨之后，下一刻，她的世界瞬息被一片耀眼的白色充斥。 肖雨睁开了眼，刺目的光芒照在双眼里，令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缓了少许之后，她才终于可以让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哈…… 随着一声急促的呼吸，雪白的哈气从她的口中呼出，将眼前染白了小片。 “这是……目族…？是荒唐境界！” 肖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伸出手去感受着周围的一切，果不其然，这个地方的的确确到处都是她自己灵力的痕迹。 她铸造的界墙，她界坯化实而来的目族八百寨大大小小的圆顶房屋，以及一万年前寒地模样的缩影…… 风雪从天而降，铺满了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雪光折射得她眼都要瞎了，可仍旧想要再多看一眼阔别了许久的小世界。 这确确实实是她从她乔英和陈一航夫妇手中夺来的荒唐境界没错了。 “吾主！” 一个雪白的身影从风雪之中走来，当年壬京出现在她面前时，肖雨飘在半空，仍旧不肯相信自己来到了这里。 “参见吾主！” 随之而来的是脚下此起彼伏的朝拜，她低头看去，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到了年大彪，以及她身旁一个十分美丽的中年女子。 “年壬京，你过来。” 肖雨在风雪中颤抖，因为她穿的实在是太少了，浑身上下仅有亲临之前给她的那一件上衣，虽然宽大，但也只够勉强遮羞罢了。 年壬京一脸疑惑，但也不得不听从召唤火速飞到了肖雨身旁。 “你靠近点。”肖雨再次说道。 肖雨的这一身狼狈模样，已经够让目族的人纳闷得了，眼下年壬京心中也是忐忑不安了起来，但也顺从地来到了她跟前。 “你张开嘴。” 年壬京不明所以，睁大着眼睛要往后退，不成想被肖雨一把就捏住了下吧。 “张开！” 她失去了耐心，也瞪大了眼睛。 肖雨急切的样子倒让年壬京心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他的表情从原来的纳闷惶恐瞬间变得暧昧猥琐了起来。 “这……这也太突然了吧，吾主，我还没准备好，不如我们先行去我房里沐浴更衣……哇啊！” 没等他好话说完，肖雨手上蛮力一使，左右开弓就把他的嘴给掰开了。 “你的牙，好了？” “上次给你打断后已经恢复了，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天天让你打，打断多少次都可以……” 年壬京双眼放光，被捏着的嘴巴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真的吗？”肖雨邪魅笑道。 “真，真的！随时都可以，现在马上就给你打！我只管闭上眼睛，。你可以睁着眼，都随你。” 肖雨一怔，眉毛一挑，发现了对方的一些不对劲。她眉毛一挑正要询问一番，但发现手上都是年壬京的口水，恶心的她连忙把人给甩了出去。 “那你还不快点带路！”肖雨甩了甩手上粘腻的口水。 “这……真的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不过！这边请，最华丽的那一栋……” 年壬京笑得灿烂，满脸谄媚，坏笑着指着他的第一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肖雨二话不说，脚下轻轻一点便朝着那栋雪白而华丽的寨子冲去，一溜烟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大侄子，你行不行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年壬京正要跟上时，被大伯年大彪给叫住了。 他一脸担忧，摩挲着中年俊脸上的胡茬，笑得并不比自己的侄子正经到哪里去。 “大伯请放心，此事必定能成！” 年壬京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楼下一句话后就紧忙朝着自己的寨子飞去。 “年大彪，我怎觉得吾主今日来得有些奇怪，也很突兀，看起来不像是来找阿京的，倒像是……” 年大彪身边的美丽妇人露出了怀疑的目光，但被年大彪瞪了一眼： “你懂什么，咱们侄子一表人才且早已到了这个年纪，现在的年轻人，冲动起来可不是你我这样的老人家能招架得住的！” 可那美妇人仍旧无法让眉目舒展开来，她望着年壬京的第一寨，心中嘟囔了起来： “但愿……他没事才好。” 第227章 怎么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千目寨还真是神奇，外面冰天雪地，当肖雨赤着脚踏进年壬京的第一寨里面时，扑面而来的温暖让她练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倒不是外头有多冷，而是光是外面那些目族人的目光和一道道因为好奇而时不时探测而来的气息就已经让她忐忑不安。 走过蜿蜒而熟悉的回廊，她来到了那间熟悉的屋子，但时日也已经过去了许久，房间里的很多陈设也都改变了不少。 年壬京的脚步稀稀疏疏在身后响起，转眼已经来到了身后。 “吾主，不知此处您是否满意……” “少废话。” 肖雨将他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 此处不仅干净温暖，同时这目族特殊的建造寨子的方法也将外界的一切探查隔绝，肖雨也没必要再拐弯抹角了： “我是被你带到这里来的吧？半年前我差一点死于神目下，但也只是睡了一觉便没事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在我昏迷时你对我的眼睛做了什么了吧？” 她摸着自己的左眼，一股清凉之感传入指尖，刚才的那一缕淡绿色的光线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召唤一样再一次出现了。 只不过这次并没有给她带来很多痛处，反而有一股奇妙的感觉从左眼开始游遍全身，就好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眼在带着她窥探自己的全身每一个角落。 而肖雨猜测，也是这左眼，在她的跨界法术根本无法施展而被魇妖蒙蔽了双眼困于幻觉之时，将她带到了此处。 她正等着年壬京的回答，不料对方一个踉跄就栽了下去，同时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撒了一地，也将雪白的衣襟给染红了大片。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肖雨正要上前搀扶，年壬京却连忙朝她摆了摆手。 “你不要我扶？”她皱眉问道。 “咳咳，不是……你赶紧收了左眼的法术，再用几次我的小命今儿可能就不保了……噗！” 他清理了下口中的血沫子，连忙挥手示意肖雨赶紧拉他一把。 肖雨虽不情愿，但这话听得云里雾里，八成也是和自己的眼睛有关，她也就勉强伸出手去，借他扶了一下。 “地上凉，我这小身板现在可经不起这份儿罪。你最好身上带有一些可以疗伤的神药，否则我要是不小心死了，你可要内疚一辈子，咳咳。” 年壬京擦着嘴角的鲜血，眼神还不忘在肖雨身上上下打量，就像是要从她身上仅有的那件劲装上衣里挖出来一瓶神药一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说的药，我还真有。” 肖雨说着，右手朝身侧挥去，刚要实战法术，却犹豫了。 她闭上了眼睛，朝着先前将魇妖带入的断界之中探去。这一探，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那里除了雪剑和极星的盒子以及一些杂物漂浮在内，魇妖早已不在。 紧接着法术施展，一个狭长的黑洞门缝在半空打开，她将手伸了进去。 雪剑刷的一声被抽了出来，握在了她手中。 年壬京见此举，不禁紧张地后腿了几步，他难受地捂着胸口，向肖雨投去警惕的目光。 “我只是讨些药，你也不必真动手吧！而且我是真的受伤了，眼下不便去找大伯母，免得节外生枝不是，你若不信，大可自己看！” 年壬京往后躲着，竟还扒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果不其然，那里却是有一些狰狞的脉络浮于表面，竟与肖雨当初急于求成导致的重伤如出一辙。 “我拿错了，抱歉。” 肖雨诡笑着，将雪剑收了起来，再次掏了一会儿，拿出了一个瓶子和一些药丸。 她倒出了几颗药丸直接扔给了年壬京，也将装有无余果药水的瓶子递给了他。 “这伤药可以抵挡一阵子，你赶快服下，还让你的伤不会继续恶化下去。幸好这次出门师父给了我无余果提炼的药水，你用它擦拭伤处，再吐纳一夜，会好上许多。” 年壬京倒是利落，接过药丸在鼻子前闻了闻，连连点头之后一股脑全都给吃了。 几息之后，他的气色也好了不少，身上的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但握着手中的药瓶，他却眯起了眼睛，把药瓶递了出去：“那你帮我擦！” 肖雨本是面无表情，但年壬京此举让她不禁笑出了声，且笑得灿烂。 “好啊，那你靠近一些。” 她露出尖尖的虎牙，坏笑着说道。 “这……算了，我还是等到晚上自己来吧。” 年壬京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满脸邪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脸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朝着肖雨摆手拒绝。 可肖雨却也能看得出对方伤得不轻，吃了伤药后依然苍白的脸色能说明一切。 “你这伤，是因为救我？”肖雨再一次问道，渴望寻求一个答案。 而这一次，年壬京根本没打算隐瞒，而是点了点头，但想了一下，便又摇了摇头。 肖雨骗色难看：“什么意思？是，也不是？” “是。”年壬京一副心不在焉模样。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呀？！”肖雨近乎失去了耐心。 “这个嘛……可以说是因为你，也可以说是因为那绿洲界里的东西。” “年壬京，你今天可真是墨迹，你在不说，我就把年大彪叫进来，他总归是要知道一些的，再不济，还有他老婆，听说她在千目寨也是个能顶事儿的……” “我说！” 年壬京脸色煞白，也不知是急得，还是因为伤势导致。 他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叹了口气：“今夜是魇妖之祭，那塔里的活物都会成为祭品。我是通过你左眼中我的一丝目力发现你在塔里，然而我救你一人出来，哪怕是借助了一部分神目的力量，我也已经近乎拼劲了全力，那对妖族的兄妹，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兄妹，你说什么兄妹？！” 肖雨的脑子嗡的一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只能凭着你左眼中的目力看到的一丁点信息来判断，恐怕就是你的小徒弟和他的哥哥。”年壬京也无法笃定。 但肖雨却感到身上发冷，头皮发麻，一股极强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因为她意识到了另外一件可怕的事情。 “年壬京，原来你一直在监视我！” 第228章 无法收回 “这……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初若我不分你一丝目力，当时的你恐怕要被乔英夫妇控制的神目给吞噬了心神，变成一具痴傻的行尸走肉了。” 年壬京一边调整着气息，一边服下了药丸。 它失了血色的脸上逐渐泛起了一些红晕，眼神都比刚才明亮了许多。 他顺了一口味，在椅子上坐了下去，随手一拍挥，一壶热茶出现。 他捧起了其中的一盏茶： “这个事情只有当时在你身边的十三目知道，除她之外，再无第三人，包括我大伯也是不只晓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年壬京！” 一声咆哮在屋子响起，年壬京刚刚入口的茶水一下子喷涌而出，也呛得他差点一口气憋过去。 “咳咳……怎么了？”他顺着气，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我不担心？我不担心个屁！你快点把你的什么狗屁目力给收回去，不要再试图监视我！否则我就收了这里的法术，让你们目族八百寨再次回到从前，寒地的影子你们再别想看到！” 肖雨气得浑身发抖。 难以想象，自己自从离开了荒唐境界，与史斗子的周旋，再半路碰上了鹰戈的守林人队伍，再到寒言的出现。一想到自己所作所为的这一切都可能被看在了年壬京的眼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让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更别提与秦临的种种亲密举动…… 肖雨忽然觉得这屋子里热的很，即便是她身穿秦临的那一件单薄的上衣，也感觉脸上滚烫，更是怒气冲头。 “你别急，容我慢慢与你说来。” 年壬京倒是不慌不忙，安抚着肖雨的看起来立刻就要爆发的怒意。 而肖雨夹在年壬京的救命之恩和目力带来的缺陷里左右为难，一时想发火却又觉得是自己忘恩负义了。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你说，怎么解决。快点解决了我可要回去了。我徒弟还被困在魇妖之腹里，话别多说，我着急去救人。” “我明白。”年壬京很快点头。 “那你尽快。”肖雨有些质疑。 可年壬京却眼神闪烁，嘴唇抿起，有些不敢看肖雨：“这……解决不了。” “你说什么？” 肖雨怀疑自己的听错了。 “就，就是……目力无法收回……”年壬京支支吾吾地说道。 啪！ 肖雨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只听手下噼里啪啦传来几阵声响，寒石打造的桌子已经碎了一地。 “你再说一遍！” 一脚踩碎了脚下已经开始消散的寒石，屋内白光一现，雪剑已经握在了肖雨的手中。 年壬京背脊发凉，身形一滞。 桌子被拍碎了，可茶杯还捏在手里，温热的茶汤还剩下一些底子。 年壬京有些不舍这一壶好茶，碰着茶杯一饮而尽后也把最后这一只完整的杯子给摔了个稀碎。 “目族的目力来源于几十万年前时空白露的祝福，不是我想收回就可以收回的。眼下你也算是半个目族的人了，若是加以我目族但心法潜心修炼，说不定你在操控神目上的造诣比起我还要更胜一筹。我瞧你天赋异禀……” 咔嚓！ 年壬京的话还未说完，肖雨的剑便已落在了他的眼前。 他虽然受了伤，但好在身手敏捷，轻而易举就躲开了。 他正得意着，心口处却冰凉一瞬，低头看去时竟发现一个红色的半透明球体正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时空白露的祝福吗？就在昨天我还捏碎了师父给的回还珠，使用了其中的妖元之力，恰好也见识了珠子里那只自称为时空白露的白鸟。可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还被那只鸟说了一通贪心！你莫不是偷听了我陷入幻觉之后的事儿之后胡诌的吧！” 肖雨没想到在年壬京口中会再次时空白露的名字，她不仅觉得诡异，还怀疑这年壬京恐怕是偷看了自己经历的一切才胡编乱造的。 “你目族若是受了时空白露的祝福，又怎么会凋零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会被轻而易举就逐出寒地吧，所以年壬京，你必然是在撒谎！” 肖雨手中的雪剑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从年壬京眼前略过，又收回了身侧。 可一剑诛心留下的剑招却依然留在他的心脏处，随着他的心跳在一同收缩着。 “我骗你做什么，你可知你那回还珠中的祝福与我目族的祝福可不是一回事儿！你这剑招我看着慎得慌，能不能先收了去，我慢慢讲与你听。” 年壬京端着两只胳膊，看着胸前的红色紧张地直吞口水。 “你这是在求我吗？”肖雨眯着眼。 “吾主，我求你，这剑招危险，你这样箍着我的心，我心寒害怕呀，不如先撤了吧，如何？” 年壬京咧着嘴，语气显得有些卑微。 但肖雨却白了他一眼： “我就不！你最好快点说，若是过一会儿我不小心手一抖，你八成要成目族第一个没有心的人了！同样都是时空白露的祝福，我倒是想听听是怎么个不一样？” 肖雨的声音回荡在略显空旷的房间里，竟一不小心把寨子屋顶上的积雪给震落了。 而其中的一块却不偏不倚砸在了正在外头偷听的年大彪的头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寨子密封性好，又有年壬京的法阵在内，自打二人进了屋子年大彪就蹲在了角落里，竖起了耳朵打算听个一二。 可谁知，只听到里面头叮叮当当噼里啪啦的声响，也吓得他一惊一乍，心中也避免开始感慨。 “年轻就是好啊，干啥都有激情，与我们当年可不一样咯！” 正说着，他的耳朵上传来一阵揪心的疼，一只纤细而美丽的手就把他给拎了起来。 “你这老不死怎么还爬自己侄子墙脚，传出去也不怕被族人笑话！赶快跟我走，要是被吾主发现，别说是你心中所想，怕是我目族如今的安稳也要付诸东流……走！” 年大彪还不情愿，指着里头要开始絮叨。 可柳汝琴却狠狠拍了下他的脑袋：“我劝你别想了，阿京若是你平安出来便是万幸，他们俩显然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 柳汝琴懒得再听他磨蹭，水袖一挥，片片风雪在二人身旁转圈卷起，悄然无息地将二人带离了此地。 第229章 至交好友 “什么声音？” 屋内，肖雨听见了外头有稀稀疏疏的声响。 “可能是屋顶的雪落下来砸在地上的声音，这里有法阵守护，外人是无法靠近的。” 年壬京连忙解释，眼神也不禁朝着声音来源之处的窗户瞄了一眼，手心捏了一把汗。 “那你继续说，我只给你一盏茶世间，过了时间你还没说完，我就……” 肖雨手上的雪剑随着手腕轻轻动了一下，那红球断界便剧烈收缩了一下。 一声沉闷的叫声传来，年壬京盯着满地破碎的茶壶和杯子，得知这女人恐怕是真的失去了耐心。 年壬京叹了口气，关于祖辈们留下来的关于时空白露祝福的说法，也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个在目族的长老和执掌者年家，这个不算是秘密的秘密，终于在今日再一次被以这样的形式说给了肖雨这个从前与目族并无半点关系的人。 “这时空白露的祝福，是约三十万年前消失在寒地的神鸟，时空白露，其陨落之前对当时寒地中的目族下达的，祝福。” 年壬京到此停顿，望了一眼肖雨。对方的眉头皱的紧绷，似乎在等待着下文。 他心中一边组织着语言，随手一挥，寒石桌椅再次拼凑出现，一壶热茶飘着鸟鸟的茶香，出现在了桌子上。 动作利落地倒好了茶，年壬京做了个“请”的姿势。 肖雨狐疑，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看他身上气息再次出现不稳，面色也不如刚才，就知道他的伤势恐怕是真的站不住了。 “喝茶吧，南方的明前春茶，唯有人间富饶国度的皇宫有这些好东西。我费了好大劲才弄了一瓮，你刚才打翻的那一壶也着实可惜了。” 肖雨眯眼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水，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人间较为富饶的皇宫，那不就是火黎国的皇宫吗？ 想来自己第一次去到皇宫，二皇子黎浮生也曾经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她盯着那杯茶看了许久，实在是不理解这两个男人慢吞吞的不聊正事先喝茶是为了什么。 她不顾年壬京的欲言又止，捧起茶杯，一饮而尽。 滚烫的茶水冲刷着它脆弱的唇舌，烫的她哗啦啦喷了一地。 大口呼着气，她用手快速扇着嘴巴，要让自己没那么烫。 心里也不禁念叨着，哪怕是再来一次，这山猪依然是吃不了细糠 “吾主，小心烫……” 耳边是年壬京迟到的提醒，肖雨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有屁怎么不早些放！” 年壬京愣了一下，愣是没想到肖雨说话这么直爽，甚至还带了脏字，但他只是挑了下眉，便再给她斟了一杯茶，这一次放得离肖雨远了些。 “放，这就放。这时空白露的祝福发生在大约三十万年前，那时四方极洲战乱不断，尤其是寒地，居于寒地的织界一族和目族便是战乱的中心。妖鬼两族争夺领地，龙族溃败差点陨灭，而我们祖先则为了脆弱的人族，被迫卷入这场纷争…… “但人族日渐式微，且寿命短暂，织界一族第一人寒地女王使用禁术召唤神鸟时空白露，想获得其祝福，阻挡妖鬼的步伐，然而……” 说到这里，年壬京眼中难掩悲伤，出神了一会儿之后，把茶水朝着肖雨推了推。 “难不成，出事了？”肖雨捧起了茶，试探性地问道。 年壬京无奈地点了点头： “鬼族出了个天才，手持一把斗星剑，勇猛无比，不仅暂时逼退了妖王，也将本就艰难的仪式打断了……” “为什么？” 肖雨条件反射似的问道，到嘴边的茶杯又被放了回去。 可她又觉得自己的问题过于愚蠢，甚至有些明知故问了。 “呵呵，因为召唤时空白露的法术是禁术，施法之人必死无疑。”年壬京补充道。 “我不太明白。”肖雨摇头。 随后，她将茶水一饮而尽，竞也第一次尝到了茶水的香气。 她把杯子朝前推了推，扣了扣桌子：“寒地女王若是死了，对于他们来说不应该是好事儿吗，为什么那鬼族少年要阻止她施展禁术呢？” 年壬京面露微笑，为她斟满了茶水：“相传……我也是猜测，可能因为他们是……至交好友。” 他笑得有些奇怪，令肖雨不得不心生怀疑：“怎么又是敌对又是好友的……这鬼族的少年和寒地的女王……一鬼一人，是如何成为好友的呢？” 年壬京嘴角一扬：“这个嘛………” 他看着肖雨，一脸坏笑：“我也不知道。” “你！” 肖雨的好奇心飞得老高又狠狠摔在了地上，她狠狠瞪了一眼年壬京。 可年壬京却再次开了口：“虽然他阻止了禁术，但也是来迟了一步，术法未完全成功，但神鸟已经降临……因此，寒地女王也因此不久之后便殒命了……” “这……”肖雨不明白。 “你可能已经想到了，时空白露确实降临了，可祝福只够给到目族，目族因此获得了神目，借助神目的力量，暂时保住了寒地和人族的领地。但织界一族……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女王。可即便是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也不过是换得了几百年的太平。”年壬京悲凉道。 但肖雨仍有疑问：“可既然术法没成功，女王为什么会死？” 这一次，年壬京叹了口气，绵长而凄凉，好似故事太过悲伤，他也不愿提起。 他看了眼肖雨，眼神意味深长：“因为寒地女王本身也是身负诅咒之人，每一任女王都很短命。而使用禁术将她的命数几乎耗尽了。但寒地女王之死也有一些谜团，看那鬼族少年只会对妖族的报复来看，多半与妖族有很大的关系。” 肖雨听得揪心，心中越来越难以想象三十万年前的这一片大陆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情景，这些种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也让她听得脑仁疼。 “可禁术毕竟是禁术，祝福到后来却成了我们整个目族的诅咒。之后的一百年间，我们祖先的容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是人族的血液，最终也变得人不人妖不妖了。就这样，目族以这样的形态在寒地生存了三十万年前，直到一万年前……” 可这时，年壬京突然停住了，他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眼神急切落在肖雨的左眼之上。 肖雨一愣，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可突然地，年壬京的右手食指朝着肖雨左眼一点，一股冰凉之感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年壬京并未开口，可肖雨的脑海中却响起了他的声音：“吾主，好像有变数，你该走了……” 可肖雨却急了：“可你往后还要监视我，除非你给我把目力移除，否则我……” “闭上眼。”年壬京又道。 “什么？” 此时，那股熟悉的头晕目眩再次袭来，肖雨知道一定是年壬京发动了同样的法术，要将她像来时那样送回去。 “闭上眼，我便看不到了……” 一阵绿光化作的丝线在她左眼缓缓流出，在她看清楚那些光线之前，眼前的年壬京早已变得扭曲，而肖雨眼前的景象也迅速压缩成了一个黑点。 这一次，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宁静。 第230章 可真是冷血无情 “二哥，小心啊！” 肖雨的耳边是轰隆隆的嘈杂，模糊中她好好像听到了魏成霜的声音。 可她的眼前一片漆黑，整个身体犹如被塞进了一处极为狭窄的空间，就像是一个大花瓶，而这个花瓶则被不算旋转晃动着。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胃里更是像是被一双讨厌的打手胡乱捏了一通。 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感突然袭来，同时，她眼前出现了一道昏黄的光，在看清楚之前她只觉自己像是被从一个狭小的空间挤出去一般，整个人就朝着那道昏黄的光线废飞了出去。 呕——！ 胃里的东西再也由不得她控制，她眼前一花就朝前吐了出去。 清空了肚子里的东西她顿时感觉舒服多了。人也不眩晕了，脑袋里的鸣叫声也随之消失了，只不过嘴里的那股子味道着实让人恶心。 眼中浸着泪花，将眼前的光线晕染得十分模糊，可她还来不及擦干，就被一个人给狠狠撞在了身上。 那人仿佛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刚刚被年壬京通过神目的法术送回来的肖雨一下子给撞翻了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地上滚了几圈，而后又狠狠撞在了一起。 “哎呦！疼！” 魏成霜的声音颤抖地响起，肖雨虽然摔得头晕眼花但也能够一下子就认出来。 那股子血腥的味道以及充满调皮气味的气息正是自己的徒弟。 可魏成霜却只是哼唧了一声之后就把比自己还要搞半个头的肖雨给拽了起来。 看着徒弟耷拉着的手臂和血液已经凝固了的肩膀，肖雨心中一阵心疼。 但此时却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因为在二层白净仪曾经被魇妖附身出现过的楼梯处，此时正以同样诡异的姿势和气氛站着另一个人。 “你二哥怎么了？是被魇妖吃了又吐出来了吗？”肖雨胃里一阵作呕，不敢相信这黑塔里关着的妖怪怎么还会倒嚼。 可魏成霜面上露出了尴尬，带有一丝同情地看了眼自己的亲哥：“师父，是你吐了他一身。” “怎么可能……呢？哦……” 肖雨正要反驳，奈何突然嗓子里传来一阵难闻的味道，她便开始心虚了起来，皱着眉，略带嫌弃地往后退了退： “这……年壬京的法术来的太突然，我没做好准备，有些晕法术了。你二哥……难道是被魇妖给……” “我倒是宁愿被魇妖给控制了心智，至少那样我不用忍受这样的事情了，你这是吃了什么呀？真的是太味儿了！” 楼梯上，魏枫语练练作呕，胸前一片狼藉，他想擦一擦，可身上也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 肖雨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多久，可她抬眼看去，发现他的身上竟到处都是血，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艰难的死斗。 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怪异，她猛然回过头去再次打量起魏成霜来，发现她的身上也莫名其妙多了几处大大小小的伤痕。 肖雨的心脏一沉，暗道眼下可能不太妙了：“我不是要你去搬救兵吗？你怎么没有找鬼叔来？！你，你为什么不听话又进来了！！！” “我……”魏成霜脸色苍白，面对肖雨突如其来的咆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一旁的魏枫语却不高兴了，在他看来，肖雨显然没把他看作是是救兵。 他用染血的袖子勉强擦了擦脸上的污渍，面露不悦：“怎么，我妹担心你，拉着我一起来救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嫌我这个英俊的救兵没用了？难不成我堂堂妖王比不上你口中那个鬼老头靠谱吗？” “这……”肖雨觉得有些难开口。 “这什么？”魏枫语提高了嗓门。 “多少有点吧，我印象里的您是什么样子，想必妖王殿下您心里也不是没点数吧，回想咱们在绿洲界仅有的几次见面的场合……” 说到这里，肖雨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她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看向了魏成霜。 魏枫语对她此举不明所以，但下一刻肖雨说出的话差一点让他头顶冒火。 “霜霜，我想法子再送你出去一次吧，这一次你一定要把鬼叔叫来，不然我今天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 魏枫语站在楼梯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咆哮。 他本想再质问肖雨一番，看看自己究竟是哪里不靠谱了，可下一刻他眼前一晃，视线忽然模糊了一瞬，整个人差点从脚下的阶梯上掉下来。 霜花剑发出一声闷脆的相声，他右手用剑抵住地面，将身体撑了起来，而后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现在你想送她出去恐怕也很难做到了。” 一边走，魏枫语一边轻声说着。 待他走到了面前，肖雨才发现他的伤势要比刚才目测之下要严重许多。 今日的他恰好穿着她第一次见到他那晚时的那一件白底带花的长袍，现如今也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花哪些是血了。 “这话怎么说，上一次我就成功了，这次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可不想她和我一样，随时可能会死在这里！” 回廊空荡荡，唯有三人的影子在昏黄的烛光之下随之摇曳。这些不完全的影子交错在一起，有时看起来竟还比魇妖本身还要诡异一些。 魏枫语听罢，脸上浮现出一丝讶异，但很快他就轻松一笑，而后摇了摇头： “你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徒弟，根本就没有我这个人呀，可真是冷血无情。不过我不会介意的，因为……我们这一次太过倒霉，恐怕很难活着出去了……” “此话怎讲？” 肖雨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虽然不肯相信，但这一夜她在此地见识了魇妖的厉害之后，也就并不觉得魏枫语是在说丧气话。 她的身后，小小年纪的魏成霜面色有些难看，显然伤上加伤的她也正咬牙坚持着，心里定是比其他人更加害怕的。 此时，魏枫语挺拔的身形陡然弯曲，忽然卸下了力气，靠在了墙边。 他双手环抱身前，缓缓闭上了眼，似想要顺便休息： “魇妖之祭百年一次，每次三日，每次都要死人。眼下已经过去了一夜，我们仨这次算是侥幸，搅得这家伙一夜都没能有一口新鲜的吃食。你猜凭我们三个，这第二夜该怎么熬过去呢？” 第231章 原谅我 魏枫语的话音刚落，肖雨的脸上汗毛顿时就全都窜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亦或是被年壬京救去了荒唐境界导致自己脑子变得木讷了。 她也靠着墙，背上一片冰凉，也突然意识到从自己回到这里开始已经有一会儿了，却不见魇妖的影子。 “你是不是想问：这魇妖怎么不见了？” 魏枫语思维敏捷，很快觉察到肖雨表情之中透露出来的恐惧和疑惑。 而肖雨也是点了点头，心中对自己的反应迟钝十分后怕。 “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所谓的魇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这座黑色的圆塔里，为什么我母亲会变成刚才那个样子，为什么会有魇妖之祭？” 魏枫语好似一个可以偷听人心事的贼，把肖雨心中所思所想全都猜了个准。 她虽然对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像个浪荡子的妖王没有什么好感，但经过刚才那一番话，肖雨第一次想去试图改变对魏枫语的看法，甚至开始希望从前的那些都是偏见。 “因为天亮了。”魏枫语补充到。 可肖雨却已久云里雾里：“你说天……天亮了，和魇妖之祭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魏枫语依旧眯着眼睛，没有开口。。 他的身上有一些微弱的妖力缠绕漂浮，在肖雨看来像是一种恢复伤势的法术。 因为此刻她身旁的魏成霜也是差不多在以同样的方式恢复着身体，面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着。 “有，也没有。” 半晌，他终于再次开口。 他睁开了眼睛，失血之后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但却至始至终神情矍铄，精神头充足，显然恢复得还不错。 “这……咱们能说人话吗？” 见魏枫语卖关子，肖雨多少有些不耐烦。但对方尊贵的身份在此，她也不好说的太难听。 而魏枫语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悄然松了一口气之后，开始在回廊里踱步了起来： “我说有，是因为天亮了，魇妖也需要休息，节约他仅有的那一点力量。我们姑且还有一些时间恢复体力，想一下还有什么遗言可以留给重要的人。” “那……没有呢？”肖雨再次问道。 身形下意识躲着魏枫语，始终保持着警惕。 “我说没有，是因为接下来的三天里，无论如何都要有人死在这里。因为平复魇妖之祭的唯一办法，目前只有一个，那便是活生生的祭品。我们可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该活下来的那个人，是谁。” 肖雨听得入神，但话音到了这里，心中不免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瞬间抽走了。 她再次靠回了墙壁上，即便上面异常冰冷，却反倒可以让她稍微保持清醒。 她的眼神落在了魏成霜的身上，竟与魏枫语不约而同。 显然，他们的心中都默认选择了让魏成霜成为那个可能活下来的人。 而此刻靠在墙角正闭目的魏成霜，也同样觉察到了二人投来的目光，眼眶不禁一热，胸口起伏的同事，喉咙里咕噜噜发出了哭腔： “二哥，师父，我不要自己一个人出去，我要我们三个一起出去。一定有办法的！我的这一点伤真的不要紧，二哥你不是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吗？我们有初代妖王的霜花剑，那可是在世上存在了三十万年的宝剑，怎么会斗不过一个区区万年的魇妖？我不信！” “还有师父，你可以在魇妖手中逃过一次，你也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你一定有办法带着我们一起逃出去的对不对！” 魏成霜有些激动，几乎是哭喊着，试图从哥哥魏枫语的眼中寻找到一丝肯定。 可事与愿违，魏枫语面上虽然没有表现怎样，可望着自己妹妹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歉意。 “当然，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来一起琢磨怎么才能让三个人一起活着出去。” 话语的最后，魏枫语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此刻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妹妹跟前，将这个激动的小女孩搂在了宽大的臂弯里。 肖雨虽然与魏枫语相识不久，可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认真和柔软的一面，但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也是十分酸楚的。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也能给敏锐地觉察到魏枫语刚才的那句话，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的妹妹而已。 她看到魏枫语搂着妹妹的左手指尖上有微光闪烁，熹微的白光在指尖一点，轻轻敲在了怀中人的脑袋上，让她陷入了沉睡。 “我的妹妹，原谅我。我死之前会把霜花剑埋入极昼之地，魇妖之祭过后娘亲就会清醒，她自会寻来给你，我希望你今后会成为妖族的新王。” 话语间，他已经把魏成霜小心翼翼地放下，让她靠在刚才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而后，他站起了身，高大的身形站的笔直，可右手的霜花剑却陡然脱了手，锋利的剑刃发出咔嚓之音，没入地里半寸。 “成霜。” 肖雨听见他口中念了两个字，本以为是在唤妹妹的名字，可那两字脱口之时，只见眼前风霜飘摇，昏暗的烛光竟然燎到了冰凉的霜花，发出了连续而微弱暴戾之音。 此处下霜了，就仿佛是寒地但风雪一般，却又有些不同。 那片片的冰凉并不是雪花，而是一股凛冽的寒气，仿佛要讲空气中所有的水汽都要冻结，形成数不尽的透明霜花。 这些带着寒冷气息的霜花很快充满了他们所在地整个一层的这一片空间，肖雨甚至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稀薄，随着她的一呼一吸，有种肺腑都要被冰冻的错觉。 烛光依旧摇曳，带着绝望的温度在寒流之中狂舞，看似有些绝望，亦如肖雨此刻的心情。 她的睫毛已经挂上了一层冰霜，勉强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冰霜覆盖，逐渐霜冻，披上一层绣着冰花的霜衣。 而魏成霜蜷缩在角落，禁闭的双眼下有两滴泪，可它们早已和她一样，都被裹上了一层白色的冰霜，仿佛一座瘦弱而不起眼的雕塑。 第232章 向着这束光 肖雨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耳朵里有汩汩的声音，仿佛这些弥留在空气中的寒气顺着耳朵早已钻进了脑子里，让她几乎无法继续保持清醒，也觉得眼前的魏枫语变得越来越诡异。 她看到对方的身形在晃动，好似在向她走来，却又诡异地并没有移动半步。 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仿佛眼前有一片风霜织成的屏障，模糊了她的意识，也让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情景是真是假。 可就在她浑身颤抖几乎要倒地之时，左眼处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疼痛，正如她眼中年壬京的目力上一次发挥作用时的那般，让她的脑中再一次想起了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 那是残留在她命元中的无数妖魂的杂音，带着愤怒，唾弃，和埋怨，甚至是呵斥。 但肖雨听不清，她只能看到眼中不断散发着的绿色光芒，好似有着独立而诡异的生命，化作一只畸形的手，朝着外界延伸而去。 而这只眼睛的目力，也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黑暗。 肖雨的头疼得要裂开，跪在地上捂着眼睛痛苦地哀嚎。 “年壬京！你再这样搞下去，在我没和魇妖斗个你死我活之前就要先被这只眼睛弄死！” 她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声音有多大，将魏枫语震得眉毛一皱，不得不在手中掐着诀来屏蔽掉一部分。 可魏枫语早已注意到了肖雨左眼中的异常，他眯着眼，同时霜花剑从地里嗖的一下飞回了他手中。 他提着剑，竟开始朝着痛苦跪地的肖雨走去。 “吾主，睁开眼。” “只要你睁开眼，就能看到世界真正的一面。” 左眼中，有一个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年壬京，可肖雨却觉得不完全是。 脑浆子在魏枫语的法术之下被冰冻，但也因为年壬京的这一丝目力而剧烈翻滚。 她的脑中仿佛有无数冰山在不断碰撞，而这样剧烈的痛苦，也将她的记忆瞬间拉倒了一个诡谲的时间点。 那是在荒唐境界中她第一次面对神目之时，那一次视线相对，差一点要了她的命。 像是整个人被高高抛入天空，又重重摔下的无力和失重。在这样的天旋地转里，肖雨左眼的那一片漆黑之中忽然亮起了一个微小的白点。 “睁……开眼，我要怎么才能睁开眼……！” 她噙着口水，含糊地问着自己。 那个微小的白点在闪烁，方法在她视线的极远之处，在召唤她。 而魏枫语已来到她的身旁，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启动的“成霜”的术法会刺激眼前的人产生这样剧烈的反应。 虽然感到匪夷所思，但他却听得清肖雨口中含糊不清的那些话语。 “莫非，你真的和目族有什么联系！若是如此，那这只眼……” 魏枫语神色凝重，瞳孔剧烈地震颤起来。 他早知在无尽森林的外围，有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始终盘桓着奇怪的气息。 北方寒地的流放之族，目族，他们寄宿在南方的妖域这件事情，对于妖族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第一化妖塚地处偏僻，妖族始终懒得理会，因此目族一直是被默认存在的、一群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的蝼蚁而已。 可偏偏目族的目力出现在了肖雨的身上，即便魏枫语曾经从史斗子的口中听说过荒唐境界中寻找磷骨一事，但却少了这一条重要的信息。 “呵呵，事情可真是越来越奇妙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娘亲为什么会在魇妖之祭即将到来之时把你带到这里呢？看来，我今天还真的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了……” 魏枫语突然变得兴奋异常，他的眼中有明亮的光芒在闪烁，陡然攀升的气息让他的长袍发出了烈烈的响声，漆黑的长发也飞舞而起。 他手臂一抬，将肖雨从地上拎了起来。攥着她身上唯一的那件单薄的劲装，把她提到了眼前。 他看到肖雨左眼中不断流泻出来的绿色光芒，犹如水泻潺潺。 嗡！！！ 霜花剑在他的手中发出强烈的爆鸣，似乎与他心有灵犀，迫不及待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你想睁开眼，那我和这把霜花剑就拼一次帮一帮你！说不定你还真能带着我和霜霜一起出去！” “可出去之后，这只眼是福还是祸，全看天意了……” 魏枫语兴奋至极，宝剑握在手中缓缓抬起，尖锐无比的剑刃散发着冷冽的光泽。 他将那最为尖利的地方对准了肖雨的左眼，也用力将肖雨的手掰开，让那只眼露了出来。 魏枫语口中咒语连连，周身的妖力愈发浓郁，源源不断朝着他的右手汇聚，而后朝着剑锋处凝聚。 闪着寒光的宝剑尖端也逐渐变得更加明亮，好似要将所有的妖力都化作光芒，将肖雨的眼前照的极为明亮。 “向着这束光！睁！开！眼！” 魏枫语的手臂陡然向前，那尖锐的宝剑顿时朝着肖雨的眼刺入了半分！ 疼痛袭来，肖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模糊地听到有人在叫她睁开眼，还说着什么光…… 瞳孔处传来清晰无比的切割声，那深入骨髓的针刺感让肖雨浑身一震，如木偶被提了线，身型站得僵直。 她看到一个光点，比眼中的更为渺小，几乎看不清。 可随着外界男子引导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那个光点便开始在她的眼中缓缓放大，且变得异常明亮。 渐渐的，光点变成了光束，如群星璀璨汇聚于一处，直击肖雨的神魂。 那束光在她的左眼之中柔软地摆动，好似白纱在曼妙飞舞，最终化成了两只半透明的大手。 那两只手一上一下，两掌相对，突然全都弯曲了手指，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用力掰开一般。 在那两只白光化作的手上，肖雨看到上面布满的寒霜，那片片的霜花随着它们每一次的用力都要凋零一些。 而随着手的用力掰开，咔咔之声响起，两手之间顿时出现了个纤细的缝隙。 那缝隙之中，有看不清颜色的光束猛然迸发而出，竟耀眼无比。 肖雨微长着嘴巴，仿佛被剥皮一样的撕裂感将她包围，这种痛处随着缝隙被掰得越来越大而变得更加折磨身心，可她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已然麻木。 意识中，她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一片透明的霜花，在风雪飘摇的黑暗之中艰难前行。 她朝着那一道缝隙飘去，眼看着那道缝隙变成一道更为宽大的裂缝，耳边是撕扯的声音，更有凄厉的嘶吼。 那好像是她自己的声音，但她此刻只想往前走，不顾一切的疼痛与嘈杂，一直往前走。 最终，裂缝被双手撕扯成了个巨大的窟窿，犹如一只初具模型的眼，虽丑陋却异常明亮。 终于，肖雨来到了那只眼的面前，她伸出了手，却不见任何手指，可她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触碰到了那只眼。 那是一股清凉之感，顺着触感融入全身。 而下一刻，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量瞬间将她包裹，把她朝着窟窿之中拉扯而去。 肖雨只觉自己整个人没入了一片光芒的世界，她好像看不清任何事物，却又仿佛能够清晰地看到所有的事物。 她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就像是真正化作了一片没有知觉的霜花，漂浮在这片雪白的光芒世界里。 而此时此刻，魏枫语却气喘吁吁，额上的汗珠接连滚落，霜花剑放下之时，他已经大汗淋漓，消耗极大。 肖雨笔直地站在他的面前，无声无息，安静地可怕。 她睁着双眼，右眼并无异常，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眼睛，可她的左眼却是一片漆黑，其中好似还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竟是一片微缩的星河。 谁知，下一刻，那片星河却成了另一副眼皮，在肖雨原有的左眼里缓缓地睁开了…… 第233章 她好像不是我师父了 那双眼，如深不见底的黑渊，满目漆黑，缺能够看到极为细小的血丝，时而闪烁着多彩的颜色。 只不过那些颜色太淡，相比于眼里的黑色，不足以显现出太多的色泽。 惨叫声不再，在痛苦如潮水般褪去之后肖雨的头发已经湿透，身上的衣物甚至都已经开始冒起了热气。 当啷！ 魏枫语身形一歪，单膝跪在了地上，霜花剑抵在脚下，他气喘吁吁，擦试着嘴角的鲜血。 咕噜噜…… 他的头顶上传来一声极为恐怖的喉音，抬起头时，发现肖雨的嘴角正挂着一行口水，就好似饥饿的跟丢看到了什么可口的东西。 “喂！你……还好吧？” 听着那诡异的吞咽声，魏枫语心底不禁升起了一丝凉意，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详之感占据。 “二哥……师父她怎么了？” 背后，魏成霜的声音出乎预料地突然响了起来。 魏枫语心里一惊，猛然回头看去，发现自己刚才几乎耗费了一半的法力施展的霜花剑剑招“成霜”，正迅速地褪去。 满地的白霜如被什么十分炙热东西融化了一半，在他的眼前快速地化成了水，劲儿再变成白气，萦绕在整个廊内。 周遭的空气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得温热起来，这与刚才魏枫语实战剑招的情况正好相反。 魏枫语并没有回答，而是身形一闪，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自己妹妹的身边，手臂把人一夹，而后迅速推到了魇妖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通往二层的楼梯处。 因为那里是离肖雨最远的地方。 肖雨安静得像是一尊有血有肉的雕像，她的双眼睁大，右眼并无异常，只是经历了痛苦之后布满了血丝，而左眼则诡异地眨了眨。 她微微张开了嘴巴，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她那只宛如新生的左眼中所看到的一切事物，早已与右眼天差地别！ 在她的那只漆黑的眼中，自己身处的这座黑色圆塔早已经不是冰冷的砖石堆砌而成，而是变成了一堆轮廓模糊地血肉。 这座塔，就像是一个蜷伏着身形的婀娜女子，能够模棱地看出来其曾经拥有美妙身姿。 只不过不只是因为经过了什么灾难性的毁灭，她此刻的身形竟严重扭曲，如同一个庞然巨物被硬生生塞进了这座不大的三层圆塔一样的容器里经受折磨。 她看起来抱着膝，头埋进双膝之中。可即便不是如此，肖雨也依旧看不清楚她的脸，因为这一切在肖雨的眼中不过是一片近乎透明的轮廓而已。 肖雨能够看到女子身上爬行游走的静脉，里面时而有漆黑的妖力如滚烫的岩浆一样冒泡躁动，可却没办法支撑他们在这副身躯里面活络起来。 这些妖力十分冰冷，带着一股摄心心魄的诡谲力量，肖雨每每探测而去时都会浑身一个激灵，被寒气化作的荆棘刺痛，不得不被迫收回感官。 这副身躯就像是一个瘫痪的人，虽然血液仍然在流动，肖雨也能够清晰地看到她的生机依旧存在。可在此刻的肖雨眼中，这个身形巨大的女子就像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给人一种苍凉的悲伤之感。 肖雨瞪着眼睛，因为眼前突然变换的场景而有些惊呆了，可接下来的一幕也更让她露出了无比惊恐的表情。 在二层的阶梯之后，也就是他们所在的上一层的同一个位置，有一个人正蜷缩着身子，目光狠戾地向下盯着。 就好像她能够穿透两层之间的隔板，将楼下看得一清二楚。 此人正是白净仪，只不过现在的她空有一副白净仪的外貌，可在肖雨的左眼里看到的竟也是另一番景象。 她的肚子里有一颗巨大的心脏，此刻正在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而随着这颗心脏的搏动，巨大的女子身躯内所有的血液都会跟着搏动一番，却仍旧无法在周身流动起来。 这颗心脏就像是徒有一个心脏的名头，却根本无法调动躯体的任何一线生机。 而白净仪正作为装载着这颗心脏的容器，无助地抱着自己的身体痛苦地哀嚎。 她的口中有黢黑的血液喷涌而出，雪白的寒气正顺着耳朵和鼻孔往外冒，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痛苦。 她的肚子上更是有几个明显的血窟窿，上面寒霜密布，纵有滚烫的血液流淌出来，也都瞬间被凝固成冰霜。 “你看到我母亲……魇妖了？！” 见肖雨的表情略显异常，魏枫语忙问道，却也不敢贸然向前。 因为他并不知在帮助肖雨睁开了带有神目力量的内眼之后，她是否还清醒的保留着自己的意志。 使他更加难过的是，他也不知道该称上面的那位母亲还是魇妖。 肖雨看着眼前变幻莫测的一切，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的嗓子好干啊，就像是在从前吞噬了许久的火焰之后的那种干涸和燥热，恨不得将五内聚集的所有热度全都吐出来。 亦或是……吞掉一些可以让自己冷却下来的东西。 可是她能够忍受，忍到自己知道这黑塔的来历，也弄清楚魇妖真正的背景。 “魏枫语。” 她唤出了远处人的名字，可这几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却带着瘆人的威力，让魏枫语兄妹不约而同吓了一跳。 “我……我在。你，你还好吧？” 他警惕极了，干脆将魏成霜甩到了身后。 “二哥，师父怎么了，我好害怕，她好像……不是我师父了！” 魏成霜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哭腔，她抓紧了自己哥哥的衣袖，也不经意再一次配件了他的伤势。 看着肖雨那陌生而令人不安的模样，再琢磨出魏枫语为了帮助自己的师父耗费了过多的妖力，她心中不禁有些绝望之感，不知道三人还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出去了。 “嘘，别说话！千万不要做出任何过激的动作和言语！”魏枫语迅速捂住了妹妹的嘴，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她捂死在掌心里，可见其已经极度紧张。 第234章 她在生气 “现在的她，恐怕已经可以看到我们始终无法看到的东西，那是我们妖族最重大的秘密……也是几十万年来妖族最大的悲剧。霜霜……我们应该可以出去了，前提恐怕是……得到她的允许！” 魏成霜被捂地难受，但也艰难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魏枫语，我给你一刻钟时间来说完刚才没说完的话。你知道的，关于魇妖，关于魇妖之祭，你一个字都还没说呢。” 肖雨再一次开了口，声音平静如深潭，但魏枫语却能够从中听到其深处隐藏着的涌动。 她在生气。 “我看到了白姑姑在二层，她的身体里有一颗心脏在跳动，只不过这颗心……好像随时都能夺走她的命，或者也可以说说，她也随时可能一咬牙把那颗心给挖出来，与之同归于尽。不过我都都是猜的，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肖雨说的云淡风轻，来咧开嘴露出了僵硬的笑，就像是在和魏枫语拉家常一样。 可这平平无奇的语气，却被她用来说着及其恶劣和残忍的猜想，对面的兄妹二人身形陡然一滞，连呼吸都屏住了。 “妖王殿下，所以不如你主动来说说，为什么白姑姑会和魇妖心脏为一体，这魇妖为何会困在塔里，为何会有魇妖之祭！” 冰冷的话音无情落下，尾音幽幽地飘荡在狭窄而悠长的回廊之中。 灯火再次摇晃，将魏枫语凝重的面容尽数映照。 肖雨可以看得出他内心深处在挣扎权衡，纠结要不要将接下来的一切告诉一个连妖族都算不上的外人。 而这些不仅是肖雨通过观察对方的表情判断出来的，也以为在她的左眼中看到的对方体内的脉络中流动的妖力。 虽然模糊，也透明得几乎不可视，可对方情绪的暗涌却逃不过肖雨仿若新生的左眼。 与此同时，在魏枫语踌躇之祭，肖雨的身边突然传来了几声噼里啪啦的响声，魏枫语抬眼看去时，发现她的周身已被无数细小的火花包围。 这一招他并非没有见过，在肖雨刚进入绿洲界时，以及后来在温水深潭，虽不是每一次都亲眼目睹，但他都曾仔细研究过她的这种奇怪的施法。 但那都是在外面！ 眼下这屁大点的地方要真的用这样的法术，那可不就是和集体自杀一样吗？ 而且，真正令魏枫语感到心脏高高悬起来的不只是这一点。 作为一个天赋异禀，区区五百岁便无限接近大成修为的妖王，他从来都是自信的。可面对肖雨这个奇怪的变数，再看她周身不断攀升的灵力，他反倒心里没地了。 因为肖雨的身体就像是好深不见底的漩涡其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正试图从她的体内挣脱而出…… “我要热死了，迫不及待想把我灵海中不可自控的灵力释放出来。到那时，这魇妖之腹恐怕会被我稍微烧一下，我也能借此降温。我也不知道会烧成什么样子，说不定也会顺带烧死人，但应该可以趁机出去。嗯……这些都是我猜的。具体怎么样，等我出去了还要问问我的师父。但在那之前，我会带走霜霜，但是你嘛……你最好快说，我要忍不住了！快！” 肖雨嘴角邪魅一笑，如在开玩笑一般。可在这样暗淡的光线里，被火花包围的她看起来竟是那么邪恶。 “霜霜，过来。师父要带你出去了。” 她朝魏成霜勾了勾手，示意她来到自己身边，好带她出去。 而魏成霜愣了一下，抬头瞧了眼自己的二哥，觉得他虽然此刻看起来高达威武，一身华丽长袍更是尽显王者风范。但在魇妖之祭面前，好像确实不如自己的师父靠谱。 她抿着嘴，内心挣扎了一瞬，而后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身形一晃就出现在了肖雨的身边。 “师父！我都要吓死了啊呜呜呜呜……” 魏成霜泪眼汪汪，心中对于求生的希望熊熊燃起，丝毫没有理会自己哥哥那青红变换的黑脸。 就在前一刻，魏枫语突然觉得自己身后一空，还没来得及劝自己妹妹一声要警惕，这小蹄子已经瞬间倒戈到了对面。 “霜霜你！也太没有原则了！” 他生气，大袖一甩，鼻孔热气直冒。 但转眼就碰到了肖雨木然的眼神，她显然有些失去了耐性。 “咳咳……” 魏枫语清了清喉咙，手中霜花剑轰然一甩，以一个尤其帅气的体势将剑收回身后，而后撸了撸身前的秀发。 肖雨看他磨蹭，不禁皱起了眉头。火花开始骤然炸裂起来，连续的噼噼啪啪直接在她们二人和魏枫语之间炸开，似要立刻分出个界限。 “这！魇妖是妖族存在的根本！” 终于，在烟尘个火光缭绕之中，仓惶之下魏枫语不得已还是开口了。 “约在三十万年前……” 砰！！！ 魏枫语的故事刚刚讲了个开头，只听他们头上的楼板上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 砰砰砰！ 接下来是接二连三的撞击，就像是有人用巨大的拳头在二层不断敲着头顶的瓦砾。 “二哥，不好了，好像是天黑了！！！” 魏成霜首先叫出了声。 她的头上都是尘土，那是楼板毁坏时的碎屑，迷了她的眼睛。 而魏枫语面上都是警惕，他抬着头，视线像是早已穿透了楼板，揪心地看着已经分不清面貌的母亲。 “看来这把霜花剑宝剑在我手里不足以发挥出足够的威力，白天的时候我拼尽全力捅了她几个窟窿，成霜剑招也会逐渐侵蚀她腹的心脏，可这魇妖实在是太过强大，远不是现在的我可以抗衡的。眼下日落了，她又要醒来一次，咱们再不走就真的要选出一个人来喂她了！” “既然如此，那……霜霜，你往我身边靠一靠，我们现在要准备冲出去了！” 在头顶那些不断的轰隆声中，肖雨说着口中便开始念念有词，也把自己的小徒弟往身边拉了拉。 法术瞬息发动，而这一次肖雨也是万分小心，火星法术对准的地方是她左眼之中早就已经发现的一处薄弱之处。 第235章 会飞的金盆 那个地方在魇妖的这副身躯中是看似最薄弱的存在，位于女子身躯的胸前，看似是被人生生撤出了心脏而遗留的痕迹。 那里脉络凌乱不堪，走向错综复杂，更是魇妖的妖力源源不断向外界宣泄之处。 这些妖力所流向的地方正是整个黑色圆塔，似在维持着整个魇妖之祭带来但困境法术。 而这个地方所对应的位置，正式他们头顶的正中，也真是此刻魇妖发疯所敲击的地方。 肖雨对此十分不解。 如若说这里是魇妖的薄弱之处，那么她为什么还要故意敲击这里，让自己伤上加伤呢？ 莫不是要自尽？ “噗嗤！” 想到这里肖雨被自己给蠢笑了。 但是，这个笑却是笑者无心，见者有意。 魏成霜缩在肖雨身后位置，脑袋从她的胳肢窝下钻出：“师父，你笑得好恐怖，跟个变态一样，你不会真的不带我二哥出去吧？不如……你行行好带着他吧，就当……” “就当是他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你可以坑他的钱，要他的宝贝，除了他的人不太靠谱要不得，他可是有万贯家财和无数珍宝啊！你不想要吗？” 肖雨听到这里，差点被这个徒弟给笑死。 这个女孩长得一副楚楚动人的粉嫩模样，身材纤细，看似弱不禁风。可事实上，她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不符合这些外貌的品质。 一个绿洲战锤的腿法便足以吓退大部分轻视她的人。但此刻看来，肉体上的强悍并不是她身上最为恐怖的，而是这颗看似单纯却又狠戾的心。 可她哥却差点没原地蹦起来： “你！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了！我的家产怎么也有你一份，你就这么糟践我这个亲哥？我搜集宝贝还不是为了给你当嫁妆，省的你以后去婆家受欺负！” “霜霜，你哥什么宝贝最厉害？” 肖雨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歪头问胳肢窝下的人。 而魏成想都没想：“嗯……什么最厉害我不知道，但是我特别喜欢一个会飞的金盆，那个东西可以日行千里，更可以隐藏气息，不易令人觉察，我觉得那个不错！” “行，就那个吧！” 黑塔中的情况不妙，肖雨看着魏枫语正面如死灰，想笑也笑不出来。 “妖王殿下，钱财我就不要了，我只要霜霜口中的金盆，你给了我我便带你一起出去。我看魇妖已经近乎癫狂，你只有五个数考虑。五！” 肖雨说着，灵力已尽数释放，眼下只差她解放对这些火花的强行压制，法术你可就会成了。 “你别威胁我，难道没有你我就出不去吗？霜花剑在手，我可不愁……” “三！” 魏枫语哪里舍得自己的宝贝，可他也没想到肖雨会跳着数数。 “你！你到底会不会数数，怎么也给我些时间考虑啊！” 可肖雨并不理会：“咦……！” 嘴上做着“一”的口型，火星法术于此刻施展。 这一次的火星法术与从前大有不同，其中除了肖雨自己因为左眼是缘故突然暴走的灵力之外，更有一丝神目的力量融入。 因此，在她所在的一层这样不是很宽敞的空间里，几乎是在法术施展的那一刻，整个空间瞬息燃烧。 金红的火花噼里啪啦崩裂，白色的火焰从其中陡然滋生，霎时间便朝着四周飞窜，速度之快，眨眼占据了所有空隙。 可奇怪的是，这些白色的火焰好似认准了目标，竟没有朝着人包围，而是全都朝着各面墙壁窜去，如粘在了上面，开始剧烈地燃烧起来。 这看似普通的白色火焰，在墙壁上空燃烧，并没有烧掉一砖一瓦。 魏成霜此时躲在肖雨的搁被窝下，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有疑问但却没有开口。 因为她能够深切感受到自己的师父浑身都在颤抖，那粗重的呼吸和汗津津的衣衫足以证明她此时并不是轻松的。 可这一切在在肖雨的左眼看来却是另一副景象。 她看到那个巨大的透明女子魇妖，以她的灵力铸就的看不到的那一层禁锢，正在被她的白色火焰燃烧，正在缓慢融化消散。 可肖雨也清楚，这只是杯水车薪。 下一息，她便瞅准了女子胸前的那一块薄弱墙壁，灵力调准了方向，朝着那一处再一次凝聚灵力。 而楼板之上的魇妖此时也突然停止了那剧烈的敲击，正惨烈的尖叫。 只因肖雨是白色火焰早已穿透了楼板，直接就窜到了她的身上，烧的她痛苦不堪，想要逃窜。 “我……我给！” 魏枫语见肖雨来真的，华丽的衣袖掩着口鼻，朝着不远处同在白色火焰内的肖雨喊道。 “来！” 施法之余，肖雨艰难基础一个字，手指一钩，示意他快一些。 “二哥，你离师父近一些，不然会被烧，刚才我的屁股都烧糊了！” 听她这么一说，魏枫语眉头一皱，他本想立刻冲到肖雨身边，本也只是打算站得离她近一些。 可他却偏偏看见火焰之中魏成霜的屁股上焦黑一片，显然她没在撒谎。 他右手握着剑柄，手背青筋暴起，左手也攥成了拳头。 他的眉头皱成了深深的一道沟，咕嘟一声吞了一次口水之后，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一般。只听他低呵了一声“不管了，先出去再说”，就朝着肖雨冲去。 而肖雨虽然在极力维持着法术，无暇顾及其他，但从魏枫语怪异的动作中看出了什么。 她暗道不好，正要开口制止对方即将可能做出的愚蠢行为。。 可奈何对方求生欲太强，速度也太快，她刚刚抬起了闲置的那只右手，一个更大的脑袋就出现在了她的右侧胳肢窝下。 肖雨被吓了一跳，可这一分神也让她胸口剧烈一痛，喷出了一大口血，差一点没办法维持法术。 “哎呦我的老天！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这是要我死啊！咳咳！” 她朝着自己胳肢窝下夹着的两个脑袋吼道，差点被这两个兄妹如出一辙的行为气得两眼一白。 魏枫语脸色通红，头发凌乱，但也是一本正经模样：“你还愣着干什么！如此关键时刻，本王都不拘小节了，你还扭捏个甚呀，金盆还要不要了！” 第236章 什么金盆，我不知道 肖雨想都没想：“当然要！” 她左眼已经十分滚烫，显然年壬京埋在她眼中的那一丝目力，即便是来自神目，依旧有疲倦的时刻。 右手再一次凝聚了一些灵力，肖雨只觉她的灵海中仿佛是开了过一样，所有的游灵都迫不及待想要冲出来，只因她那红白双色藤蔓无需缠绕的命元也散发着无比饥渴的咕嘟声，每每发出，都有灵力源源不断从中涌出，汇入灵海，让早已疲惫不堪的肖雨精神振奋。 她卯足了力气，在手上的灵力汇聚成一个红白相间的浓缩大球，滚烫到几乎要将她自己烧伤，她才恨恨咬牙，朝着头顶扔了出去。 那大球轰然砸在头顶的楼板之上，顿时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可肖雨左眼看到的并不只是如此。 她看到魇妖的法术造成的围困屏障轰隆隆地镇出了无数裂痕，女子那扭曲的血肉堆积成的整个黑色圆塔，每一堵墙，每一面楼板上附着着的屏障无一例外，尽是如此。 而那个和肖雨等人一样困在屏障中的巨大的透明女子的胸前，赫然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几乎是在那窟窿生成的同时，肖雨右手朝着那里迅速一点，果不其然，熟悉的黑洞界门终于开启了！ “走！” 不等她一声令下，眼睛敏锐的魏枫语脚下猛然一点，几乎是使出了他所有的妖力，左右各拽着肖雨和魏成霜朝着界门冲去。 魏枫语突然地行径让肖雨大吃一惊，可当她们三人从界门的另一头出来，出现在黑塔外面的塔顶之时，界门的另一面竟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而随着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她才听出来那竟是咀嚼的动静。 她千辛万苦召唤出来的界门，现在就像是一张黑色的大饼一样，正被一张练肖雨的左眼都看不到的无数张嘴快速啃食者。 也只是几息的功夫，对面的界门已经被啃的面目全非，砰地一声碎成了细小的灰尘，惨烈地飘到了她眼前后完全消失了。 而这一头的界门个随时罹难，在肖雨面前发出了一声惨烈而闷沉的哀嚎之后也随之不见了。 肖雨的身子不听使唤地颤抖她仿佛能清晰感受到界门被吞噬时所承受的痛苦。 她近乎咆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里面还有除了魇妖之外的存在？！” 她不仅如此，她还唤出了雪剑。 因为在她转身询问是那一刻，看到眼前的魏枫语兄妹正浑身冒着黑气，表情诡异如之前那头惨死后被吃掉的山猪香香：两眼泛白无眼仁，眼神空洞不聚焦。 她浑身颤抖，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拼命带出来的两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人，还只是魇妖是化形而已。 啪！ 肖雨脑门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有人用极为坚硬的东西狠狠敲在了上面。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一阵头晕目眩让她险些站不住，可这短暂的不适之后眼前的景象竟如云雾被突然拨开，对面的两个人顿时就变了样子。 魏枫语举着霜花剑，剑柄对着她的脑门。显然，刚才那一下是他敲的。 魏成霜瑟瑟发抖：“师父，你刚刚好像又被魇住了！” 她又看着自己的二哥：“醒了醒了，一下就够了！” 拦着眼前恢复正常的兄妹，也经魏成霜提醒，肖雨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不对。 “难不成魇妖跟着我们出来了！” 若是真的，她难以想象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把魇妖给放出来了。 “不可能。” 魏枫语到是淡定得很，他将霜花剑回正，仔细端详了一眼自己的至宝，但瞬间却皱起了眉头。 在黑塔中他没有注意，但出来之后，借着刚刚冒出云雾的晨曦，他发现了一个极为细小的裂痕。 但他依旧若无其事把剑收了起来，其他人并未发现。 随后，他看着脚下：“这就是魇妖的厉害之处。” “可魇妖究竟是什么来历你还没告诉我。”肖雨想起了塔中的话题，遂问道。 可魏枫语却撇过了脸：“既然我都出来了，你觉得我还会告诉吗？啊！哈！哈！” 此人掐腰得意，死不认账。 肖雨冷哼：“你！言而无信，真小人！” “唉唉唉！话可不能这么说。当初是你要听，威胁我说。可我虽然说了个开头，却从没承诺要继续说下去，只能怪你自己没用言咒咯。” 魏枫语笑得得意，双手环抱身前，长袍随风扬起，人就要从塔上飞走。 “那我的金盆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肖雨的心头。 说到这会飞的金盆，魏枫语虽然口头上承诺过，可确确实实也并没有用言咒约定。 她不禁对着自己开骂：我糊涂啊！ “什么金盆？我不知道……” 果不其然，此人死不认账，人已经出来了，完好无损，生龙活虎，听这话，可不就是要赖账么！ 眼看着魏枫语人已经飞出了几丈肖雨气得面红耳赤，可一时却也觉得自己真的是毫无证据，吃苍蝇还得咽肚子里，这种费命没回报的感觉可真让人心尖疼痛。 可就在这时，一个粉色的身影如鬼魅一样飘了过去，紧随着魏枫语而去。 到了他的身后，那粉嫩的身影忽然加速，修长的大腿朝着半空猛然抬起。 魏成霜那张稚嫩的脸由于在蓄力而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下一瞬，大腿无情落下，横着朝着魏枫语的后背扫去。 “绿洲！战锤！” “嗷呜！” 一声闷响传来，紧接着是一声哀嚎。 魏枫语在半空一个踉跄，整个人身形一个不稳就栽了出去。 而此时，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从他的衣襟之中掉落出来，在刚刚落地之前就被魏成霜迅速捉住，而后又飞回了肖雨身边。 她双眼亮晶晶，面颊上都是羞涩，兴致勃勃地摊开手掌：“师父，给你金盆！” 肖雨热泪盈眶，兴奋得肩膀不住地颤抖。 但魏枫语却急了。 他落在了地上，稳住身形，扶着腰背，咬牙咔咔自己掰了一通后，朝着魏成霜狠狠瞪了过去：“死丫头！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帮她你帮我啊！这宝贝给了她，未必是件好事，你个什么都不懂是小屁孩怎么胡乱掺和！真是气死我了！” “ 第237章 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哼！分明是你言而无信，你答应了师父两件事，总有一件要做到吧。若是连这个金盆都不给，等我回头告诉娘去，就算她不打断你的腿，也要罚你去极昼之地晒成干儿！” 魏成霜仿佛对自己哥哥不守信用的行为深恶痛绝，说话声竟还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可肖雨的嘴角刚刚泛起一抹笑，脑中却突然一道闪电划过，一个人的模样骤然浮现在眼前。 她竟突然想起塔中还有一个人！ “玉儿！” 她几乎是嘶吼着，灵力瞬间汇聚于指尖。她企图寻觅梅玉儿的气息，好再次开启界门救她出来。 可任她如何朝着黑塔之中探测，这座黑塔却再一次成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屏障，任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窥视其中半分。 她俯视塔身，那魇妖女子仍旧蜷缩着，胸前被她方才用火星法术烧出来的破绽早已愈合，哪怕是想原路回去也已经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她身形一跃从塔上飞下，在周围四处漂浮打算再找一个入口。 魏成霜被突然疯了似的肖雨吓坏了：“师父，你找什么呢？” “你玉儿姐姐还在里面，在阁楼上，我得去救……” 可话还没说完，肖雨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她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便开始迅速坠落。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她的左眼猛然刺痛了一番，眼前血红一片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留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肖雨看到魇妖那埋在双膝之间的脸好像动了一下，朝着她侧过了脸。 而那一刻，她看到一双被白色火焰充满的眼睛正与她一样留着血红的泪。 她开口了，枯槁的唇一张一翕，仿佛在叫着一个什么人的名字。 可肖雨的眼皮太过沉重，任她咬破了舌尖都无法使自己清醒。 “玉儿……我该死，竟然忘了你……” 她最后望了一眼三层的阁楼，而后便堕入了一片漆黑其中。 肖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闯入了这片黑暗的世界，她独自一人在这片漫无边际是世界里蹒跚地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从哪里来要到那里去。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反着微弱光芒的黑匣子。 那匣子分明是黑色，可却有细微的白色晶尘附着在表面，让它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囚笼。 肖雨如一棵渺小的野草抬头仰望着高大无比的黑匣子，看着其中蜷缩着的巨人女子。 她仿佛在沉睡。 “你是魇妖？”肖雨朝着黑匣子大声喊着。 她的回音飘荡在这片漆黑里，远远地震荡开去，飘向了很远是地方。 可等待她的却依旧是无尽的宁静。 而就在她想再次对着那巨人呐喊之时，那巨人女子却忽然转过来脸。 嗡！！！ 一声尖锐而凄厉的嘶吼从那女子口中吼出，穿透了禁锢着她的黑匣子，化作滚滚的黑色风暴，以难以置信的威力朝着肖雨的面门轰去。 “啊！” 随着一声惊叫，肖雨却猛然睁开了眼睛。 可她起身太猛，一不小心就撞进了一处温暖的地方。 她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声音竟是她所熟悉的。 她被人突然抱紧了，一双手臂将她整个人箍在了怀抱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耳边竟还是哄她的温柔嗓音。 那怀中扑面而来的温馨气息，让本想抬头瞧一眼的秦临突然放弃了。 她想这样苟且一小会儿，哪怕是半刻，也想躲在那里永远都不出来。 但最终，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肩膀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整张脸彻底埋入了那人的胸前。 “阿临对不起……我把玉儿留在了塔里……” 怀中的人声音哽咽，沙哑而悲伤地说着。 秦临心中猛然揪了起来，看着因为灵力耗尽而昏迷了整整两天才醒过来的人，他轻轻地顺了顺她的头发。 “玉儿没事。” 正深深自责的肖雨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秦临把她从怀里扶了起来，捏着她柔软的肩，将她粘在脸上的发丝抚了去：“我是说，玉儿没事。妖王殿下亲口说的，那个楼是个例外。” “你没骗我？”肖雨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哭得像个小花猫。 “我永远不会骗你。也许是白姑姑早就有所准备，将玉儿提前安排在了那做黑塔里唯一的一个例外之处。况且，她还告诉我魇妖之祭也会影响人的记忆。因此，你就不要再自责了。” “那……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肖雨眼泪鼻涕粘了一脸，撇着嘴抽泣，还不忘问那一对兄妹的情况。 可秦临脸色一变，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他眼神躲躲闪闪，还有些尴尬，似乎这对兄妹现在的情况是多么难以启齿。 “这个嘛……恐怕不太好。” “怎么就不太好，不是都已经出来了吗？难不成是受伤过重……” 肖雨想到了那二人出来时的样子。 魏枫语浑身是血，之前曾与魇妖大战一夜，法力耗尽了大半，出来后还被自己的妹妹钉了一腿子，属实是很惨。 而自己的徒弟，肖雨也记得是左臂断了，还被魇妖啃下来一块皮肉，伤的也不轻。 肖雨愈发胡思乱想起来。 “那倒不是……”秦临摇了摇头。 “啊？那是……”肖雨嗯嗯心提了起来。 “不如你亲眼去瞧一眼吧。白姑姑昨天来过，也留下了话，叫你醒来之后马上滚过去……” 说着说着，秦临突然觉得不对劲了，嘴巴跟打了结一样，突然收住。 肖雨歪头：“啥？” 她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的那些脏话是眼前这个唇红齿白长相帅气的亲临口中说出来的。 秦临脸上一羞：“咳咳，抱歉我口误。但这是白姑姑的原话，是她叫我原封不动传达，我……虽不想顺从，但也是无奈。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话没说完，肖雨已经从床上“滚”下来了。 她的脸色有些白，落地时差点没站稳。 秦临看到后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在他心里，肖雨和魏枫语兄妹一起落难，那兄妹没什么事儿，可自己心爱的人却耗尽了灵力，到现在也没完全恢复，这属实难以接受。 但是，又看到肖雨身上穿着他刚刚寻来的崭新红色衣裙，那美轮美奂又娇艳动人是模样，他心中的气便消了一半。 “阿临，你在生气？” 他脸色的变化终是难逃肖雨的眼。 她看着他的脸色先是紧张得发白，而后又变成愤怒的黑，而随后又突然变得缓和暧昧。 而顺着秦临那双充满温情的眼眸，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身美丽的衣裙。 肖雨脸颊一热，绯红爬上耳根，突然意识到秦临为何刚才脸色忽然就变得温和喜悦了起来 秦临摇头，“我不是在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第238章 我们再来一次 “我有时候会不禁怀疑，命运让我们相遇，我们应该是有着深深地缘分的。但有时候我又会觉得你离我好远啊，远到每次你有事我都不在你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我根本不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这次你和妖王殿下一起遇险，我虽然气愤他让你受伤，可我又觉得强大对他尚且不能护你周全，若是换了我，可能更会拖你后腿，甚至连霜霜都不如……” “嘘！” 一只手指轻轻地抵在了秦临的唇上，芬芳扑鼻，也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肖雨有些着急了，心中甚至有小小的怒气悄悄冲上了头，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 “你我都是普通人，我在师父的教导下修行多年不过才有了这样微小的成功。而你，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的就修行到了这样的地步，若不是有着惊人的天赋和刻苦的钻研，恐怕很难达到。” “鬼叔就曾说过，你有修炼鬼族法术的天赋，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你我都是普普通通的修行之人，与天生具有血脉优势妖族没法比。你若这么说，那我在修行上这么怠慢，岂不是该死了？” 肖雨说的有些激动，嘴巴叨叨地一张一合就开始说了起来。 前前后后滔滔不绝唠叨了一大堆，等她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对方正抿着嘴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一愣，一道微弱的闪电突然在潜意识中划过，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再看秦临那苦笑窘迫欲言又止的模样，肖雨突然变得手足无措，好想在地上找个窟窿钻进去躲起来。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有话怎么不直说，你想与我一起，想让我什么都带着你明明可以直说，非要这样拐弯抹角让我自己琢磨，你当我是神探小六子吗！” 说着，她朝着秦临的胸前一拳锤了出去。 可不成想，对方竟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 肖雨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拳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泛红的手指。 她怀疑地问自己：难不成真的是力道太大了？ “我……我也没使劲儿啊，你疼不疼！”她忙问。 “疼，我心口疼！咳咳……” 秦临面露痛苦，捂着胸口前被肖雨刚刚锤到的位置，眉眼耷拉得低垂。 他咳嗽了两声，脸色顿时变得白了起来，活像个病秧子。 “阿临你怎么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快让我看看有没有手伤！” 肖雨说着，紧张地就要去查看秦临的情况，手刚伸过去，就被对方的大手给箍住，下一刻，大手压着小手直接就拍在了心口上。 “这里疼！不信你摸摸看，差一点就被打碎了！” 肖雨一愣，再次意识到他不对劲。 手背上温热无比，秦临的那只手正将她的手死死按着，想挪都挪不开。 手背上是他炙热的温度，手心上是他强劲的心跳，而头顶又是那充满浓情蜜意的眼。多面夹击之下这可怎么让肖雨受得了，顿时变得脸颊通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你，你坏啊你！几日不见而已，怎么好的不学偏学坏的，你，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到底是哪个混蛋教了你这些要命的东西！” 话刚说完，肖雨马上就想到了两个人。 不，确切地说是两只鬼。 “一定是鹿家兄弟！” 她猜到了是谁，不禁叫了出来。 可眼神微微抬起便看到秦临低着头眯着眼，一脸难为情，就跟犯了错被发现的孩子一样。 肖雨暗道不好！ 心里一声嘶……不禁开始念叨起自己来。 她甚至觉得，女人有时候太过机灵可不是什么好事，可能是病，比如对浪漫过敏。 “唉，果真这种事情我是真的做不来啊。我强忍着恶心对着鹿垚练了几十遍，不成想在你这里一出师即战败，我可真是没有这种天赋呀！” 秦临摇头叹息，莘莘地松开了手将肖雨放开了，而后，用那只恋恋不舍的手朝着自己腰上别着的鬼剑砰砰砰打了几下，像是在出气。 肖雨悔恨不已，她撇过脸露出苦涩的表情。但她突然也灵机一动，两手一拍，好像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那什么，阿临，我们再来一次，咱们就从我刚才打你那一拳开始……” “姐姐你们……” 就在这时，肖雨突然觉察身后有灵力波动，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唤，吓得她差点被自己的话给噎死。 “咳咳，然然？” 果不其然，能这么突然出现在秦临房里还不走正门的人，她想不到第二个。 她的身后，一个圆圆但半人高界门正漂浮在半空，而路依然则趴在里头，脑袋探在外头，双手托着腮。 她好像不是刚刚才来。 “你这小鬼，什么时候来的！”肖雨怒道。 路依然打了个哈欠：“我也是刚到的，就是从姐夫说他这里疼！不信你摸摸看，差一点就被打碎了！这里，我本想早点出来，又怕打扰你们，所以才等到现在。要不我先走，一会儿你们好了再叫我。” 肖雨和秦临的脸双双变成了酱色，二人低着头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来接这个话茬子。 “走个屁，你还不滚下来！” 肖雨盯着通红的脸，指着路依然，眼神凶悍。 “哦，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路依然这滑头鬼，摆出一副万不得已才从界门里出来的样子，动作磨磨蹭蹭，眼神躲躲闪闪，装出一副委屈模样。 二人哭笑不得，秦临这个大男人更是难为情，干脆清了清喉咙，咳了两声。 “咳咳，然然，你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试图岔开话茬子，想尽快切换到其他的话题，尽早让这间屋子脱离这仿佛要将人千刀万剐的尴尬。 路依然慢吞吞地飘下来，一边整理着衣裙，一边心不在焉地谁也不看：“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热闹……” “嘶！” 肖雨率先没忍住，激动地叫出了声。 看着正得瑟的路依然，肖雨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像是下一刻就要上去揍这丫头一顿了。 “顺便帮霜霜传个话！”路依然也算有眼力见，机灵地又撂出了一句话。 第239章 我陪你去 肖雨面露疑色：“替霜霜传话？” “对。” 路依然像一朵云一样在地上慢吞吞地蹭着步子，终于来到了肖雨跟前。 她摊开了手掌，掌心飘浮着一朵鲜花一样泛着粉色的云。 那朵云上滋啦啦窜着一小节闪电，仿佛认得肖雨一样，从云中忽然探了出来。 “这是……一朵云？” 肖雨拧眉，好奇地朝着路依然手心靠近。 “这是霜霜的遗言。”路依然一本正经道。 “什么？！” 肖雨听后差一点厥了过去，眼睛顿时红了起来，情绪激动之下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就连刚刚还在一旁失落着的秦临都一愣，脑袋一歪，眯着眼露出狐疑之色，开始回想着自己这些天是不是做过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她说你再不去救她，这就是她的遗言了！” 半晌，路依然再道。 啪！ 一个巴掌拍在了她脑门上，肖雨气的够呛： “谁让你话说一半的，你是要吓死我！” 肖雨正要大发雷霆，只听咔嚓一声，路依然手心的那朵云有了动静。 那道微小的闪电突然炸出了火花，一边发出噗噗叽叽奇怪的声音，一边升了空，在身后拉出了一道灰色是烟雾尾巴。 肖雨下意识想躲，只听一声鬼哭狼嚎一样的“救命啊”的凄惨哭喊从那朵云里飘了出来。 肖雨吓得一个激灵，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向后摔去，也差点一脚把那小云朵给踢翻。 好在她及时辨别出那正是徒弟魏成霜的声音，抬起的脚才收了回去。 “师父啊！救命啊！！我娘要杀女儿啦！！！” 在这声音咆哮的同时，这云朵竟然瞬间还化成了一张魏成霜的脸，之不过只有拳头大小而已。 “师父啊！你快来救我啊！我娘要把我丢进极昼之地晒成干儿，你再不来请罪，徒弟我可就要替你受过去极昼之地晒太阳了啊！救命啊！！！” 随着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的结束，那朵云也随之噗地一声化成了烟，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屋子里好一阵安静，他们三人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肖雨额上已经挂上了汗珠，她看着那朵消失的云咽了咽唾沫。 耳边除了徒弟要死要活的惨叫般的求救，便是秦临刚才的那句“白姑姑叫你醒了之后马上滚过去”。 “姐姐，你是不是又闯祸了，霜霜把这个交给我的时候好像是要去什么地方赴死一样，与他一起的还有妖王殿下。” “不过他倒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白家的那位老姑姑把他们俩拖进黑塔的时候，他整个人被拖在地上，像个待宰的小羊羔子一样，可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双手抱于胸前，神色一如往常，只是一副闭目思考的样子。啧啧……不愧是他。” 路依然拇指和食指合成八字，托着下巴，连连感叹。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我刚听见姐夫也说白姑姑叫你滚过去，你到底干了啥事情，她这么生气呀？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滚过去呀？” 她跟个话唠一样，叨叨叨地问个没完，根本没注意到肖雨的脸色已经成了白纸一样，失去了血色。 她面若死灰，机械版地朝着路依然转过头去：“咋，你是想跟我一起滚过去？” 而路依然一脸担忧，上前握住了肖雨的手，一副誓要患难与共的样子。 感受着对方手中的温度和颤抖，肖雨心中暖流拂过，感动不已：“好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哎？” 话还没说完，路依然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远处的界门处。 她垫脚，攀爬，钻洞，一气呵成。 肖雨呆若木鸡，对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 “然然！”她伸出手去。 “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次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为了给霜霜师侄传话，我差点被这个老姑姑活捉。她放我出来，就是要我激你一把，让你无牵无挂心甘情愿地过去找她。事已至此，我先去找鬼伯伯商量一下到时候怎么捞你，你一定要多保重啊……” 下一刻，路依然的余音便被界门彻底斩断，她的身影也随着界门的消失而彻底隐匿。只留下目瞪口呆的肖雨，和哭笑不得的秦临。 “有福同享，有难快跑……好姐妹，我真没白疼你。” 肖雨眼角泛着泪花，盯着空气喃喃自语。 “我陪你去。” 此时，秦临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就像你刚才说的，你要我有话直说，我便听你的话有话直说。我和你一起去！” 秦临说着，人已经来到了肖雨跟前。他将她的手捧起，再小心攥进自己的双手之间。 “我虽然不知道这魇妖之祭的太多细节，但我也从师父那里听说此时关系重大，事关妖族至关重要的机密。若是你在那塔中做错了事得罪了白姑姑，虽然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但我相信你必定是出于无奈，我也愿意陪你一起面对一切的未知。”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如撩人的丝线轻轻碰撞着肖雨的额头，竟让她有些浑浑噩噩，心痒难当。 “阿临……还是你对我最好，我最喜欢你了呜呜……” 可肖雨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感动，因为她的心始终是悬着的。 从魇妖之祭中活下来她深感万幸，可白净仪的这个反应，让她心里数百次猜想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而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做了什么事，在白净仪这样的人面前比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犯了什么错更加可怕。 虽然有秦临陪同，但肖雨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却是愈演愈烈，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但她还是在秦临的安慰和催促中，也在自己的纠结之中开启了界门。 二人出现在黑塔之外的林子里，肖雨并没有直接把界门的另一头开在塔下。 秦临面色难看，眼底的委屈一闪而过。 “怎么是在这里？” 他好像早已猜到了一样。 “阿临，我害怕。” 肖雨遥远地望着那座被阴霾覆盖的黑塔，呢喃道。 那种阴霾，不是真正的雾气和污染，而是那圆塔之后散发出来的气息。 令人窒息，也望而生畏。 第240章 该去赴约了 “害怕什么？”秦临不解。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莫名其妙开始跳的比平时厉害了起来。 眉心之间的轮回盘鬼气在这时候也不合时宜地鼓动了起来。 照理说男人的直觉并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他也行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 可当肖雨说自己害怕的时候，秦临便十分诡异地，仿佛刹那就被对方的感知所笼罩。 他望着黑色圆塔，看着那上头笼罩的厚厚的阴霾。 在他的眼中，一身红衣的肖雨站在这座塔前，犹如一朵随时可能被璀璨的花朵，让他忍不住冲上前去，将她拉在手心。 而肖雨也下意识地攥紧了秦临的手，传达着自己的心意。 “这圆塔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我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就好像是……变成了活的一样。”她望着那里说着，并没有回头。 “我眉心之中的轮回盘鬼气今天似乎也有些异样，跳个不停。实不相瞒，自打我得知你被卷入魇妖之祭，那个时候你在塔中，我在外面可以清晰感知到你就在里面，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进去。情急之下我去寻了师父，可你猜他老人家说什么？” 秦临说罢，苦笑着侧过了脸，但肖雨看得出他笑得有些艰难。 肖雨红袖轻轻放在了嘴边，掩着半张脸： “莫不是……让你不要烦他晒太阳？” 她的眼笑得好看，看得秦临面上一线绯色划过，但他摇了摇头。 “那是他老人家的第一句话。”他惨笑。 随后说道：“他老人家最近很忙，好像是自打进了绿洲界开始他似乎每天都兴致高昂，做什么都令人捉摸不透，就连法术都不怎么教我了。 我得知你进了圆塔是在妖王殿下进去之后。 那日鬼气有异样，我从无尽森林赶回来时发现你已经在里面了，我进不去，也不好节外生枝，只好去求师父。他确实是在晒太阳，每天都晒，还斥责我没事不要来。” “他还说，如果进去救人的是妖王殿下，你至多有一半几率生还。” 秦临眼中有光芒闪烁，肖雨平安归来的喜悦始终是没那么容易消化的，他恐怕要高兴好一阵子。 但肖雨的好奇心却被勾起来了：“那若是别人救呢？比如鬼叔亲自进去。” 可秦临撇了撇嘴：“我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然而师父却说，他若是进去，那魇妖不喜欢鬼族的人，你们生还的几率恐怕只剩两三成。可若是他再带我进去……唉。” “哈哈，看你的样子，怎么跟吃了什么苦药一样，鼻子眼睛都挤在一起了，难不成他说的是：你若进去，无人生还？” 肖雨看得出秦临心里是别扭，但也觉得他那可怜又拧巴的表情十分可笑。 秦临摇了摇头：“他说，我命里和魇妖犯冲，叫我以后没事儿最好不要靠近这里，尤其是仲夏之时的魇妖之祭。我虽然感到莫名其妙，但他总不会骗我吧。” 他笑得有些勉强，但最终还是如实交代了。 “命里犯冲？哈哈，亏他想的出来。你才二十几岁，那魇妖在妖族已经存在了几十万年，与你根本就不挨着。这又不是婚假配八字，鬼叔怕是在骗你，也许只是想让你冷静些，不要为了救我擅自去冒这个险。” 肖雨眯眯着眼睛，笑得有些坏。 但这些笑，却逐渐冷却，因为刚刚被秦临逗着，她倒是有些放松了。可那黑色圆塔上的阴霾，却忽然变得更浓重了起来。 “小雨，我刚才一直想问，你在害怕什么？”秦临面色凝重。 肖雨突然转过了身，眼神带着一些坏坏的光泽，她盯着秦临的眼：“我怕你撒谎，像然然一样撇下我跑了！” “啊？” 对方愣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他身子变得僵硬，微长着嘴巴，低头望着那个一脸坏笑的人。 “啊什么啊，阿临，你现在跑也来来得及。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我要倒霉了。”肖雨叹了口气。 “此话怎讲？”秦临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种感觉，就好像我从魇妖之祭活着出来是个错误，可是我若是不想办法活着出来，霜霜也会出事。若是她和妖王有什么不测，那玉儿的病可能就真的没救了。就好像，只有我不该活着出来一样……” 肖雨说着，嘴唇突然被一根微凉的手指轻轻压住。 秦临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表情很严肃地看着她。 这也许是肖雨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严厉的表情。 半晌，他收回了那些目光，神情变得再次柔和了起来：“一切都等到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该去赴约了。” “师父救命啊！！！” 而就在这时，在圆塔的阁楼上，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喊的撕心裂肺，惨烈异常。 二人猛然寻声看去，发现黑色圆塔是阁楼之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开了个小小的窗口，不过脑袋大小。 肖雨定睛一看，那窗口位于圆塔偏西边的一个弧度，正是梅玉儿所在的那个阁楼。 “霜霜！” 肖雨喊着，连忙朝着圆塔飞去。 秦临紧随其后，速度上根本不敢落下丝毫，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人跟丢了。 可即便是他俩速度再快，距离圆塔必定还有一段距离。 只见魏成霜都来不及喊出第二声，就被人给拖了进去。临走时一只手还朝着抠在窗口挣扎了许久可最终不敌里面那个人的力气。 最后，那窗口也随着魏成霜的离去随之闭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肖雨见此，彻底急了。她将秦临一把拉了过来，脚下速度陡然攀升，拼劲了灵力朝着圆塔冲去。 她朝着白净仪日常打开入口的一层飞去，口中念叨着从魏成霜那里听来的咒语，打算在入口开启之时拉着秦临一口气冲进去。 如她所愿，魏成霜是咒语是真的，有用。 一层那里确实很快出现了个入口，虽比不上白净仪亲子开启的那么宽敞但也足够两人先后进入。 那熟悉的昏黄光线勉勉强强从中挤了出来，证明里面的烛光还亮着。 她迫不及待加快了速度，红色身影在半空拖得模糊而细长，打算不顾一切，一鼓作气先进去再说。 可就在他们二人眼看着就要冲进入口之时，一个漆黑而高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入口那里。 那人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在那里了，根本容不得二人做出反应。 而冲得太快的肖雨紧急之下虽然勉强停住了身形，可却还是迎面撞上了那张脸。 二人离得极近，几乎是鼻尖相对，那股浓郁而危险的香气通过对方的气息传入口鼻。 第241章 灵芝水 砰！ 本已经刹住了的肖雨，刚发现白净仪的她，只觉背后被什么东西猛然撞了一下。 与此同时，又一声砰传开，似乎是又有什么东西相撞了。 这一下不偏不倚，让她整个人朝前跌去，撞了对方一个满怀，而白净仪来不及皱眉之前就已经跟着肖雨一起滚了出去。 两个人先后撞上了一层回廊冰冷的墙壁，连续的两声闷响之后，肖雨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无尽森林此时正值晌午时分，可银雪峰山腰处却仍有云雾，而黑色圆塔常年点着明灯，多少也有些这个原因。 肖雨跌跌撞撞爬了起来，在昏暗的光线里，她看到秦临俯身在入口处，似乎有些痛苦的样子。 他的身后有白色的水汽冒出，在几声咳嗽中，有一股焦糊的味道传来。 “阿临！” 肖雨疯了似地一下子跃到了他的身边，手刚刚碰到他的肩，就摸到一片粘稠和温热。 她低头一看，秦临的背上赫然出现了一大片的烧伤，整个背部到肩膀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这是……元弹？！” 感受着周围熟悉的妖元爆炸之后残留的气息，肖雨脸色苍白，背上顿时泌出了一片冷汗。 她朝着秦临身后看去，恰好此时元弹飞过的轨迹还没有完全从空气中消失，而根据这个轨迹推测，正好是刚才她极速飞驰冲进入口时被人瞄准之后投放的。 而这本来应该打在她身上的元弹，却被秦临用身体硬生生抗住了。 “阿临你怎么样！” 肖雨声音沙哑，勉强用身体抵住了倒向她的秦临。 他极力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再向下倒去。可妖元元弹的威力太大，让他五脏六腑传来被搅碎般的疼痛，一口腥咸从口中喷出，他身体瘫软，向下压了下去，压得肖雨也跪倒在地，用尽全力才能抗得起这副高大的身体。 “呵呵，你还挺走运，有一个不顾生死为你挡灾的男人。” 而意外摔了一跤的白净仪早已站起了身，拍打着身上残余的灰尘，淡淡地说道。 知道元弹是白净仪投的，肖雨心中气愤至极，她抬起的眼中泛着血丝，极力控制着自己发怒。 “怎么，你这个表情是什意思？” 白净仪挥了挥手，将空气中残留的元弹妖力驱散。 “哦，我猜你是觉得我无缘无故出手伤人，打伤了你心爱的人，对吗？” “啊，你可能也会在想，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我，要无缘无故遭受这样的对待……是吗？” “再者……你可能还会以为，你明明算是救了霜霜和老二，也算是妖族的救命恩人，怎么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到底，你，是做错了什么！” 白净仪自顾自说着，在肖雨身后踱着步子。 她的身材高挑，纤细，身段婀娜，但十分坚实。 显然，在肖雨看来自己的徒弟魏成霜完美地继承了自己的母亲在外貌上的大部分优点。 而在体能和妖力上，白净仪显然也是得天独厚。 就凭她身披着的黑色锦袍拖在地上发出的沉重声响，她却穿得婀娜生姿，宛如薄衣，也凭她无声无息就能发动一个几乎要另一个普通的人致命的妖元元弹。 而这样一个人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在自己的身旁，身后缓缓如散步一样踱步，如此漫不经心的举动，在肖雨看来却处处都是危机。 “是，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我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屡次三番被卷入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 肖雨的手在秦临的背后颤抖，看着怀中的人脸色越来越白，她心中更是焦急了起来。 “我本质只是为了救玉儿的命才来到这里，我只想苟且偷生，为她博得一线生机，却不想，眼前的种种，就像是被人按着脑袋硬生生安插在那里……” “白姑姑，我怎么也算是救了你，也救了你的儿子和女儿，为什么你还想要杀我！” 肖雨最终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此时的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中灵力波动一番，三颗千虫丹顿时出现在掌心之中，她顾不上那丹药沾了血，就要给秦临喂下去。 当啷…… 突然地，一个药瓶被丢在了地上，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之后碰到了肖雨染了血的新鞋子。 “我劝你最好不要给他乱吃药，否则你那可怜的情郎恐怕不出两日就要被妖力爆体身亡。他是个鬼修，又是人身，你喂他那么烈性的补充妖力的丹药，我看你是要谋杀亲夫呐！” 白净仪掩嘴笑了起来，像是在看热闹一般。 “那是灵芝水，能快速滋生血肉，恢复精神。我劝你快点给他喝下，否则可能就来不及了……” 而肖雨却犹豫了，她将瓶子捡了起来，想打开盖子查看一番。 可那盖子一拧开，一股极为新鲜的如花香一般的味道便飘了出来。 这灵芝水竟如此神奇，其中不仅蕴含着一股浓郁的灵力，还混杂着一些有清凉之感的另一种奇怪的灵力。 这中灵力随着味道飘进肖雨的鼻子，让她闻过之后有一种浑身舒爽清凉的感觉。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刚刚被老鬼种上轮回盘鬼气时那种感觉，现在对比起来真是十分类似。 再用自己的灵力探去，发现这药水和无余果制作的药剂也十分类似，她便再也没有犹豫，给秦临喂去。 但目前的秦临神志多少有些恍惚，拿药水到了嘴边竟不能够快些下咽，喂一些吐一些，让她更是着急了起来。 而肖雨脑中一闪，一个念头突然萌生。 她看了一眼白净仪，有些犹豫。 可白净仪虽一直没有正眼瞧她，但却故作不经意地转过了身，朝着回廊深处踱去。 那个方向通往曾经被烧毁过一次的房间。 “喂完了药把人带到里面来。”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但气息却诡异地全都收敛进了最里面的丹房。 肖雨没再犹豫，将药瓶中的灵芝水一口气干了半瓶。 这灵芝水闻着香甜可口的样子，可真正到了嘴里确是火辣无比，更混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 恐怕是个人都喝不下去。 她皱着眉，被这味道呛得面部扭曲着，同情地看了眼秦临之后朝着他的唇贴了过去。 第242章 针虫 一瓶灵芝水不管不顾全都喂下去，肖雨闻都闻饱了。 而秦临跟个木头似的睁大着眼睛，有些呆呆地看着她，然后咕嘟一声艰难地咽下了最后那一口。 “阿临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肖雨慌忙问道，见秦临稍微恢复了些意识，就想把他扶起来。 几乎已经麻了的手卯足了力气将他推起，可谁料，手上猛然传来一阵火烧火燎般的巨痛，竟是扶着他肩膀的手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一下。 肖雨惨叫一声，忙撤回了手。这一下也顺势将那个烫了自己的东西给甩了出去。 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吧唧一声落到了不远处的地上。 肖雨仔细看去，发现那赫然是一只虫子的尸体，不过也已经残缺不全了。 从仅剩下的那一半的尸体可以看出，此虫形如螳螂，身上长着半透明的长翅，但也已经被元弹烧毁了。 那怪异的虫子虽然已经全然没有了任何的气息和生机，但仍然在地上扑腾着。 它略显肥硕的肚子尽头是一根尖利的芒刺，但也已经几乎被烧毁了。 看着那不再尖锐的刺，肖雨感到手心再次疼了起来。等她低头看去时，发现手心上不止什么时候已经烂了一大片，皮肉已经麻痹，伤口处漆黑一片，就像是个被烧伤后晾了三天的伤口。 肖雨这才意识到秦临为什么会伤得这么重了，除了元弹造成的创伤之外，背上发黑的那一部分灼伤恐怕和这只虫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就在肖雨意识到白净仪的元弹可能不是单纯朝着自己而来的时候，那只怪异的螳螂虫子突然在地上剧烈扑腾了起来。 肖雨已经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她将秦临轻轻置于墙边，而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朝着身前伸出，拔出了雪剑。 这是肖雨第一次左手使剑，虽然不适应，但眼见着那虫子扑腾着只剩下半个的身子艰难朝着她们飞来室，她便毫不犹豫得斩了出去。 可一剑诛心却打偏了。 那虫子虽然已经没有了脑袋，但就像是肚子上长了眼睛一样，在半空灵活跳跃了几次之后竟然一下子就来到了肖雨的身后。 一声尖利是鸣叫传来，那虫子的肚子忽然裂出了一到缝隙。 那缝隙中传来咔嚓咔嚓撕裂的声音，仿佛是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一样。 肖雨猛然转过身来，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那缝隙中突然飞出了一根浑身通红，形如短针的东西。 那东西在半空快速旋转，一对透明翅膀唰的一下展开，瞬间变成了一只针虫！ 而针虫脱下的那部分如螳螂一样的残躯，如一件旧衣服一样哗啦啦落到了地上，而后噗的一声燃烧了起来，眨眼化成了一堆灰烬。 针虫十分敏姐，飞行起来毫无声响，眨眼间就来到了肖雨眼前。 它尖利的身躯仿佛早已瞄准了她的脑袋，下一刻就要飞刺进去。 “不可以！” 秦临呼唤的声音仿佛都能迷糊在了耳边，肖雨只见眼前红光一闪，本以为今天就要被这个针虫刺穿脑袋。 但随着一声剑鸣之音传来，一团漆黑的云雾如猛兽般张开了口，朝着那只针虫吞噬而去。 那团云雾带着强劲的威力，不禁将针虫团团包围，余威也不小心波及到了肖雨。 她眼前猛然一黑，一些云雾由于速度太快，不小心扑在了她的脸上，轰得她整个人向后倒去，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她什么都看不清了，眼睛一片冰凉，疼得睁不开，视力也随之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 她听见半空中有什么东西在被无情咀嚼着，咔吃咔吃，每一声都无比干脆。 那是黑色云雾之中传来的声音，而针虫的那股子怪异的气息也逐渐随之消失了。 除此之外，肖雨还听见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朝向的方向正是自己这里。 可她的眼睛太疼了，酸疼寒冷，无法睁开，眼泪直流，像是变成了睁眼瞎。 接着，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将她从坚硬冰冷的地上扶了起来，抱在了怀中。 “对不起，我的新法术始终无法做到极致，竟不小心误伤了你！” 是秦临的声音。 肖雨能听到其中的急促和紧张，可惜，她无法看到他此刻的样子。 “小雨，你的眼睛……对不起，都是我法术不精，你的眼睛通红一片，好像被我的鬼气伤的厉害。” 在看到肖雨勉强半睁着的通红双眼后，秦临更加着急起来。 因为那双眼已被鬼气笼罩，眼白上灰黑一片，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有些模糊，也不是全都看不见，好像只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嘶——！” 话还没说完，肖雨就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低呵。 眼睛太疼了！如被刀子活剐一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从左眼传来，她挣扎着从秦临怀中窜出，痛苦地在地上滚了起来。 “我的……眼睛，我的左眼……好像要裂开了，疼死我了！！！” 她痛苦地嘶吼着，嘴里说的话连自己都难以相信。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更加令她难以想象。 她的左眼，在这个时候传出一声冷冽的撕裂之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一样。 肖雨再次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极度的痛苦之下，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像是抽筋了一样。 她的双眼本来因为疼痛而无法张开，可就在这时，在那声撕裂的声音之后，她的左眼眼皮突然不听使唤得睁开了。 她的眼睑如僵硬的皮肉，被人摆弄一般地张开，方式十分怪异。而在那张开的眼中，却是漆黑一片。 在那片漆黑之中隐约可见星辰密布，可惜从外界看来其中太过深邃，就连离她最近的秦临都有些难以看清更多。 就在那片星辰之中，一到缝隙悄然无息地张开，那只曾经在魇妖之祭中睁开过的眼睑再一次睁开了。 黑色深渊一般的眼目中，有着更加漆黑的瞳仁，那黑色仿佛可以吸尽周遭所有的颜色，将之同化成自己的颜色，而怪异的是，它被多彩而密集的血管包围着。 那瞳仁在肖雨的左眼之中咕噜噜一转，那些分布着的血管发出猛烈的收缩之音，仿佛在咀嚼着什么。 咀嚼了一会儿之后，原本笼罩着她左眼的那层云雾便像是被吃了一样，彻底消失了。 那瞳仁忽然蒙了一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之后它迅速变成了豆大，而后又收缩成了米粒大小，朝着右眼方向转了过去。 此时在肖雨的右眼中还笼罩着一层灰黑的云雾，完全遮挡了她的视线。 而左眼的瞳仁仿佛饥饿了许久，在一声如心跳一般的股动声之后，围绕着的那些多彩的血管竟分分化身纤细的触手，在左眼之中飞舞了起来。 第243章 你在质疑我 那些触手像是有着自己自由的意志，四处搜寻着美味，从肖雨的眼中弹出来，最长的竟然有手臂长短。 它们纤细如发丝，有多彩的流光如血液一样从眼中流向末端。 而下一刻，那些触手便全都伸向了肖雨的右眼，在接触到眼睛的同时，开始拼命吮吸起那些云雾来。 只是片刻，那些覆盖在肖雨眼中的云雾便全被“吃”了个干净，而那些触手则挥动着柔软的身姿，在四处探寻之后，发现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吃，就全都退回了眼睛里。 肖雨感到左眼一阵冰凉，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之感从眼睛之处迸发，朝着周身游走。 更有一丝奇怪的能量，微弱地将她的命元和左眼连接在一起，只不过这种感觉还很微弱，只能潜意识在觉察得到有那么极为隐秘的一丝，她再去探索时，就像是水中捞月一般根本无处追寻。 她跌坐在地上，右眼早已变得晴明。她看到秦临手中紧握着鬼剑，深色紧张地盯着自己。 可她的左眼中看到的秦临却是领一副样子。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身上分布着的大小脉络，更是有大量的灵力正朝着他的右手处汇聚，像是时刻准备着发动法术。 那是肖雨从未见过的招式，怕是他最近自己钻研的另一种法术。 “小……雨，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秦临说着，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 因为他看到肖雨正眨着眼，歪着头四处查看着。 看着看着，她的脸就转向了自己。 “阿临，我很好。不过你若是再这样继续积蓄灵力，可就要吓到我了。” 看着肖雨的左眼中触手褪去，而其中的第二层眼睑也缓缓闭上，星河敛去，再度恢复到了正常的黑瞳和眼白，秦临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下鬼剑时，他才觉得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浸湿，背上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 他眼前一黑，身形一晃，剑抵在地上一声响，勉强撑住了身形。 与此同时，刚刚被他的招式缠住的那只针虫，也已经被那团黑色的云雾吞噬得差不多了，在云雾中传来最后几声咀嚼之后，也在半空中轰然散开，化作了虚无。 “阿临！” 肖雨本想飞过去，谁料意念一生，脚下只是一点整个就如被弹出去一般，眨眼间出现在了秦临的身旁。 秦临神情一滞，眼底惊讶一闪而过，不过反倒是肖雨自己没发现太大的异常，只是觉得自己冲的太快了，没站稳脚跟而已。 “我没事，倒是你的眼睛……” 秦临摇头，目光中的担忧始终没有散去。 “我的眼睛，说来话长，都怪……唉！等晚上我们回去之后，去你房里和你慢慢说吧……” 肖雨深刻觉得这并不是说这个的最佳时刻，可说着说着，她突然发现秦临有些不对劲，在惊讶之余，他的脸色竟然还有些红了。 她纳闷了一瞬，脑中快速过了一遍自己刚刚说的话之后，顿时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 刚刚的话多少有些不顾女儿家的羞耻了。 “还不快给我滚过来！还要去再去请你们吗！” 正尴尬着，白净仪的声音突然从回廊的深处传来，带着极大的怒意。 “走吧，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此时，耳边秦临的声音响起。肖雨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可抬起头时，却见他虽然因为疼痛而满头大汗，但嘴角却挂着一抹她从未见过的坏笑。 那笑真的是坏极了，看得肖雨目光躲闪，神情恍惚，背过脸去，好像装作是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但心里却念叨着：改天要找鹿家兄弟好好喝喝茶了。 二人不敢再怠慢，相互搀扶着很开来到了丹房。 这间房看起来和从前并没有很大的区别，每一面墙上都有高高的架子，上头各类药材和没见过的一些妖怪的肢体，有的甚至还有不明的液体在嘀嗒着落下。 白净仪背对着他们，尽管知道他们已经在那里默不作声等了许久，但她仍然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二人面面相觑，肖雨想要开口，但秦临却朝她摇了摇头，看起来是不让她随意先开口。 顺便，他的脸朝着一处散发着怪异气味的角落指了指，示意肖雨那里有些古怪。 肖雨这才发现，已经杵在这里一会儿了，竟没发现这偌大的丹房还有这么一处东西。 那是一个比她曾经泡过的木桶还要大上几倍的不明石头做的池子。 但是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差点当场吐了出来，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被泡在满是奇怪药材的木桶里时的场景…… “噗！救命啊！！！” 而肖雨不堪忍受的那些回忆，也随着一声痛苦的吼叫而中止。 那宽大的石头池子里钻出了一个脏兮兮的脑袋，上面还挂满了各种水草一样东西。 可怖的是，她的胸前还趴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蜈蚣，两排密集而黝黑但触手正紧紧箍着那人，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师父！！！救我啊！！！” 肖雨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小徒弟，脚下一点连忙前去查看。 可人还没到池子跟前，那蜈蚣却忽然扭过了绿油油的脑袋，朝着她发出了一声吼叫。 不得已，肖雨被逼的只能暂时后退。 “师父，你快把这个家伙给拿走吧，他跟我有仇一样，抱着我不放，也不咬我，就在我耳边嘟囔个不停，可我听不懂啊！我讨厌长这么多腿想东西啊救命啊！！！” 魏成霜在池子里鬼哭狼嚎，想把那蜈蚣给推开，可张开的手又不敢碰，只能张牙舞爪得在池子哭像是发了羊癫疯一样。 “白姑姑，你这是做什么，霜霜不是你的女儿吗，你为什么这么对她？” 见白净仪自顾自依然摆弄着什么，肖雨急切道。 但此时，白净仪的身形忽然停住了，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如诡异的木偶一样僵硬地转过了身。 “你在质疑我？” 昏暗的烛光在头顶摇晃，将偌大的房间中每一个人和物件都照得有些模糊。 而在这样气氛中，白净仪如望着蝼蚁一样半眯着眼，表情阴冷得可怕。 第244章 代躯 “是。” 肖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怕是真的不要命了。 “魇妖之祭需要生命，他们进去了，就需要献出生命，谁都没有例外。” “只有你……是个例外。” 片刻后，白净仪又补充道。 “他……们？这里还有谁？”肖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他环顾四周，这个偌大的丹房里昏暗，除了充斥着夹杂着药草的难闻的腥臭味道，就只有她，秦临和白净仪三人。 哗啦啦…… 就在肖雨在房中到处寻觅之时，泡着魏成霜的池子里突然传来了水流被波动的声音。 那只原本俯身趴在她身上胸前的大蜈蚣在觉察到水声之后脑袋咔嚓一弯，像是要把自己给折断了。 它的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属实把魏成霜吓了一跳，在她啊啊啊喊叫着的不知所措中，池子靠墙的角落里，一个脑袋缓缓地浮了上来。 咳咳！ 一个令肖雨十分熟悉的咳嗽声传来，更是吸引了那蜈蚣的注意。 它突然就放开了箍住魏成霜的两排手足，扭动着身子滑了下来，落进了池子里。 哗啦啦…… 那足有半人高的大蜈蚣像是一条水蛇一样在水面上游动着，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那人的头上。 蜈蚣滑落，最终到了那人的身上，十分享受地附在那人的胸前，正如刚才在魏成霜身上那般。 “老二，你可真是奸诈！叫你躲在水里不出来，怎么不憋死你！” 刚从蜈蚣的束缚里解脱，魏成霜像是瞬间就恢复了气力，指着刚刚从药水里冒出头来的魏枫语吼道。 肖雨这才看出来那人是谁。 而满身药水和污渍的魏枫语，此时的表情却并不比自己妹妹刚才的样子好上多少。 魏枫语看似平静，却不断咽着口水，似在强忍着呕吐。 他在逞强。 “呵呵，你还说我，要不是你往这池子里头吐了那么多次，这药水的可能也不会这么大味儿，那半头猪全被你吐出来了，呕！！！” 说到这里，魏枫语原本酱色的脸色更加深了一分，而后脑袋一低，哗啦啦开始呕吐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屋子开始弥漫起一股浓郁的酸臭味，就像是吃了许久的烤肉在胃里太久没有消化而被吐出来的味道。 池子里的药水好像变得更加混浊了，那只蜈蚣也甩着身上的屋子，朝着魏枫语啪啪就是两下，以表不满。 魏成霜捏着鼻子连忙往后撤退，可奈何只能在这个池子里带着，她是一步也不敢迈出去，生怕自己的小命真的如白净仪所说被魇妖之祭给索去了。 但她也算是眼神好使，眼睛盯着魏枫语的同时，一不小心发现了一些令人惊讶的事情。 “老二，你……你真是……好哇！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我说你最近腰上粗了不少，原以为你是不小心怀了小外甥了，原来你是偷偷把香香挖出来给烤了！ 你竟然！你竟然还敢说替我保密，我真是信了你这个偷吃鬼！我要去告诉我二嫂，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魏成霜看着水面上飘着的一堆残羹逐渐消散在池子里，顿时气得五眼黑，指着魏枫语的鼻子骂着。 要不是她也光着身子，恐怕这兄妹俩要打起来。 当啷！ 就在魏枫语气急败坏想要回嘴时，只听一声瓦罐落地破碎的声音传来，白净仪身上气息猛然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妖力突然弥漫开来。 “你们两个没用的混账，还不给我住口！！！” 房间陡然一震，仿佛整个黑色圆塔都在随之震颤。 “娘……我们不敢了！” 几乎是同时，兄妹二人闭上了嘴。 肖雨和秦临二人也被震得耳膜生疼，脑袋里嗡嗡作响的同时身上更是气血涌动，感觉浑身的脉络都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扯着，他们自己的灵力也莫名其妙地随之汩动。 噗地一声，身上带伤的秦临首先吐了一口血，但吐出来之后他反倒舒适了许多连忙查看肖雨的情况。 见她只是脸色难看，又觉她身上气息很快平稳了下去，才安了心。 肖雨虽没被刚才那一震影响太多，但左眼处却忽然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迫不及待冲出来。 这只眼像是对刚才白净仪的那一股妖力有着莫名的渴望，让肖雨感到惊恐。 她连忙捂着眼，心跳如鼓点一般飞快。 但这种痛苦又渴望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了，因为白净仪似觉察到了什么，眉头一皱，身上气息瞬间回收，外露的竟一滴不剩。 而后，她朝着肖雨冷冷地瞪了一眼之后，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却没再说些什么，反而拎起了刚才一直倒腾着的东西。 她朝着一面墙瞧了一眼，那墙上点着的烛火如长了翅膀，哗啦啦就飘到了她的跟前，活像个识相的狗腿子。 那烛火瞬息变得尤为明亮，甚至有些晃眼，照亮了白净仪手里拎着的东西。 肖雨朝着那两条雪白的东西望去，在看清楚的那一瞬，她的身上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乍看之下，那分明是两张白花花的人皮！ 肖雨虽然感到惊恐，但恐惧之下，比恐惧更加占据心灵的便是无尽的好奇心。 她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东西，人已经退了一步，目光却从未远离。 细看之下，那是一男一女两张人皮。 未等她看清，眼前就被一直手挡住了实现。 “还是别看了。” 秦临在她耳边笑声安抚着。 那两张皮皱皱巴着被拎在白净仪手上，还被她的手指潦草地梳理着头发。 但肖雨还是从秦临的指缝之间认出那两张皮的脸恰好是魏枫语兄妹是脸。 “这是代躯。” 白净仪似乎注意到了二人的异常，随机说到。 秦临皱眉，对白净仪所说不明所以，但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拿下来。 “代躯……是何物？” “代躯是什么？” 十分默契地，在秦临开口的同时，他臂弯中的肖雨也好奇地一起问了出来。 白净仪斜着瞄了二人一眼：“生命有的时候并不是不能复制，只要肯付出一些昂贵的代价。” 第245章 她活不了了 “娘，这代价也太大了，我要不行了，不如你干脆给我一刀吧！” 没等白净仪把话说完，魏成霜就开始嚷嚷了起来，但换来的确是亲娘那时如同要杀人的眼神。 “你以为不想吗！若是杀了你们能解决一切，我何必大费周章去和那老色皮讨教这炼制代躯的方法？”白净仪的额上青筋都起来了。 “可是……我不懂，娘，这代躯可以代替我们去献祭给魇妖？既然可以代替，那还要泡我们这么多天做什么？”魏成霜不肯罢休。 肖雨是谨慎小心的，即便自己现在是魏成霜的师父，但她也深知自己现在最好还是不要随便插话的好。 尽管她内心都替自己的傻徒弟捏把汗。 可偏偏这时，妖王也忍不住开口了：“其实……我觉得实用一些法术来代替我们泡在这里也不是不行。比如可以摄魂的法术，取我和妹妹一丝的魂，来注入代躯……” 白净仪此时却灿烂一笑：“呵呵，要不，我把这两副代躯给你，你来？” 她虽在笑……肖雨认为，她应该是在笑，可却让堂堂的妖王魏枫语顿时浑身一哆嗦，整个人灰溜溜地往后退，直到靠到了墙上。 他退无可退，才清了清喉咙：“娘，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我要是有那本事，也不用被这人族小丫头片子歪打正着给救了……” “这已经是你俩第十五次反驳我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否则，你们俩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就都别想称心如意！！！” 白净仪的语气不容置疑，她看样子真的是气急了，也有些不耐烦，手中的代躯皮子都被攥得皱皱巴巴。 “小法术和一般的灵药，都没有办法完完整整地复制出一个人的灵魂，更别提我们妖族的魂。唯有我这从魇妖之腹中割下来的腐肉能够做到。 如果只是取得那么一丝的魂，哪怕注入代躯里，仍旧不能骗过她，只有无限接近一模一样的魂，才可以让她相信自己已经迟到了肚子里的祭品。” 屋子里回荡着白净仪冷冰冰的声音，每个字听在众人的耳朵里，都让大家为之骇然。 肖雨原以为他们三人已经彻底从魇妖之祭中逃脱了，不成想逃出来只是表象，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秦临始终无声无息地站在肖雨身后的位置，一边平复着自己的气息，一边消化着灵芝水的威力。 但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却突然白了，似乎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 踌躇之下，他还是决定开口询问：“白姑姑，赎晚辈冒昧，如果妖王殿下和霜霜需要浸泡于魇妖腐肉复制灵魂，再注入代躯来祭祀魇妖，那么……” 他看向了肖雨。 “那小……六她……”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这是他们想活需要付出的代价！而她……呵呵，我还不知道！”白净仪打断道。 “啊？娘，你的意思是，师父不用当祭品？只有我和老二这么悲惨？”一旁的魏成霜再一次鬼哭狼嚎了起来。 白净仪邪魅一笑：“不，她和你们不一样，她活不了了。” 肖雨心中一惊，心跳仿佛已经冲到了嗓子眼，苦笑道：“这……姑姑，我害怕，不如你一次性把话说了吧！我好不容易从魇妖之祭中死里逃生，你却告诉我马上就活不了了，就算是开玩笑也没有这么开的。” “娘，你是开玩笑的吧，我师父怎么会死呢！师父啊，我不要你死啊，你快点进来跟我们一起泡一泡，再让娘做一副代躯，你一定可以不死的呜呜！” 肖雨本就心中苦涩，对于白净仪短话长说卖关子感到无语。而魏成霜再这么一开始哭嚎，搅得她脑仁生疼，正脑子里都在不断轮播着在魇妖之祭中经历的种种。 她的眼前忽然一晃，险些没有站住，但眼疾手快的秦临扶了她一把，她才回过了神。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像是被瞬间抽出去又塞回来，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和不安定让她瞬间一身冷汗，前胸后背都凉透了。 “呵呵，看来你已经多少可以感觉到一些了吧。” 白净仪把两副代躯随意扔在了地上，简单用脚拨弄着铺开之后，朝着肖雨神秘一笑。 “她可能始终无法预料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会再碰到一个能在她心口留下烙印的人。不过，我现在没空给你讲故事，毕竟我的孩子们还游走在万劫不复的边缘，我得救他们哟。” 说着，白净仪大袖一挥，黑色的水袖在半空舞出一道华丽的弧线，一股泛着浓郁黑色的妖力从她的手指指尖飘了出来。 嘶嘶……肖雨本想继续追问，可眼前眩晕的同时，又见那只巨大的蜈蚣挪动着上千只黑色的足，正朝着白净仪快速爬去。 恰好地，它将肖雨和对方阻隔开来，吓得她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最后只好整个人靠在了秦临的肩上，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那蜈蚣的足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若不是在场的人正亲眼看着那蜈蚣在屋子里爬，恐怕会认为是一个水晶织成的帘子在风中摆动而发出的声音。 蜈蚣很快就爬到了白净仪的脚边，停留片刻的同时朝着她的身上抬头望了望，又似在确认气味。 之后，它的身子像个蠕虫一般柔软地攀上了白净仪的脚踝，很快就顺着她玲珑的曲线爬到了肩上。 白净仪则是破天荒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一次，是真正带着一些温柔和宠溺的，就仿佛那条武功才是她的亲生孩子一样。 “乖，吐出来吧……”她小声道。 “吱！！！”蜈蚣随机回应。 只见它原本俯在白净仪的肩上的身子猛然抬了起来，整个身子的三分之二都立了起来，这只站起来是蜈蚣竞比白净仪的脑袋还要高出一个头。 它的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好似咀嚼，又好似呕吐前的征兆。 在池子里泡着是魏枫语兄妹本就被熏的够呛，在听到这蜈蚣那如干呕一般的喉音之后，二人像是商量好了也开始跟着干呕了起来。 可几日没怎么吃东西的他们，本就吐了好几次，眼下已是腹内空空，除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之外，只能被干呕折磨地肠胃都要痉挛。 不光是他们，就连站得远远的肖雨和秦临也都被影响。蜈蚣的声音不知道有着什么可怕的魔力，在场的人除了白净仪之外，无一不是眼泪婆娑，想吐又吐不出来。 “呕！呕呕！！！” 在卡了许久之后，蜈蚣自己都要受不了了，歪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白净仪，看那样子似乎还有些疑惑。 “乖宝，你一定行的，吐不出来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呵呵呵呵呵呵呵……” 说来白净仪也是很应景，她竟然和蜈蚣做着同样的动作，歪着脑袋，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着是嘴巴已经咧到了耳根。 蜈蚣见状，浑身一个激灵如触电一般游走，它立起来的半个身子上的那些足齐刷刷地刷起了波浪，看得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毛骨悚然。 第246章 继续 “乖宝，你再试试，不要试图摆造型迷惑我。看到地上的两幅代躯了吗，你要对准他们，吵着他们吐才行，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拖延时间哦……” 就在蜈蚣看起来正要发力的时候，白净仪再一次开了口，只不过这次的语气明显冷淡了许多，吓得那蜈蚣身躯一震，那一对葡萄大小的黑眼警觉地躲躲闪闪起来。 除了白净仪之外，肖雨算是离蜈蚣最近的一个人。 此时的她实现有些迷糊，胃里更是难受的紧，好似有什么东西卡在里面迫不及待要涌出来。 她从刚才白净仪的话语中大概听出了一些端倪，也开始怀疑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突然变成现在这样不适是不是就是在映照着白净仪所说的话：她活不了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但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她却并不打算在这样的关头打断白净仪的要紧事，便只好朝着秦临靠了靠。 “阿临，我有些恶心。” 说着，她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秦临的身上。 “那就不要看了，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等姑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我们在询问下去吧……” 秦临将她纳在臂弯之中，虽然自己身上也有诸多不适，但他自认至少要比肖雨现在的情况要好一些。 眼看着那蜈蚣已经开始乖乖地从白净仪的身上爬了下来，朝着两幅代躯爬行而去，秦临也在肖雨强烈的要求下扶着她原地坐了下去。 二人靠在一起，如相互取暖一般，目光均落在蜈蚣的身上，大气也不敢出。 “吱吱！！！” 来到代躯跟前的蜈蚣，突然发出了两声极为惨烈的吼叫。 之后，它真的直立起了身子，甚至整只蚣都飘在了半空。 它漆黑的双眼率先看向了魏枫语的代躯。 肖雨屏着呼吸，心中默默期待着它的下一步动作，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目睹这样高深莫测的法术。 可不成想，蜈蚣嫌弃地瞄了一眼魏枫语的代躯之后想，脑袋一歪，身子一转，大大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就朝着魏成霜的代躯开始吐起了气。 在不太明亮的丹房之中，蜈蚣口中突出的气带着令肖雨十分熟悉的气息。那些气息在肖雨此时略显模糊的左眼看来泛着粉红的颜色。 正如自己的徒弟魏成霜的妖力那般颜色。 那些气息如同认得那副代躯一样，井然有序地朝着她蜂拥而去，顺着耳朵鼻子和嘴巴钻进去。 而魏成霜的代躯也随着这些气息的涌入而逐渐变得饱满起来，表面上原有的褶皱开始慢慢舒展，到了最后竟然还通体透着一股血气充足的颜色，看起来真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好像是……我的魂……？” 池子里的魏成霜面露惊惧，看着蜈蚣吐息完毕之后，另一个自己声诩诩而生地从地上站起，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魏枫语则是淡定了许多，朝着她嘘了一声，示意她噤声。 蜈蚣气喘吁吁，房间里飘当着一条虫子大口喘气的声音。 肖雨自己虽然极度不舒适，但看着那蜈蚣消耗巨大的样子，突然觉得它好像比刚才小了好大一圈，身子都干瘪了不少。 可在蜈蚣稍作休息了片刻之后，白净仪就皱起了眉。 “继续。” 她的声音是那么地不容置疑，更不容拒绝。 蜈蚣像是硬生生被训练出来了，一听到她的声音便强行振作了起来，以同样的方式朝着魏枫语的代躯吐息了起来。 时间点点滴滴地流逝，在这样一个丹房里头好像格外漫长，而蜈蚣这一次的吐息时长要比魏成霜刚才的那一副长很多。 且气息的颜色更是浓郁的深红色，许久才把魏枫语的代躯给撑了起来。 待另一个“魏枫语”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蜈蚣却如被榨干了全部的精力，开始在半空之中摇摇晃晃起来。 它的双眼变得惨白无神，两排足软趴趴地垂在身侧，原本饱满的身躯更是干瘪地一塌糊涂，如丧失了全部的水分，好像碰一下就要散开。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蜈蚣在半空失去了意识，最终竟朝着肖雨和秦临所在的方向偏离。 最后，只听啪的一声，一条硕大而干瘪的蜈蚣就落在了二人跟前。 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这……阿临，它这是死了……呕！！！” 吗字还没问出来，肖雨只觉胃里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剧烈搅动着，疼痛剧烈的同时口中更是传来一股子咸味儿。 她的眼前猛然一黑，一股气流推着她的身子突然弯了下去，而后整个人不由自主张口就朝着身前哇哇吐了出去。 那是一大口漆黑而粘稠的血液，从肖雨的口中喷涌而出，好巧不巧，不偏不倚全都洒在了那条已经几乎成了风干尸体的蜈蚣身上。 这一口污血，就像是一盆提神的凉水，无意间哗啦啦浇在蜈蚣的身上，让本来差一点死透了的蜈蚣突然就动了一下。 它无神而苍白的双眼眨巴了几下，瘫着的身体在血泊之中扭动着，脑袋开始四处嗅着。 而在发现自己没有死，它显示显得喜出望外，发出了沙哑而微弱的叫声，而后就如饥似渴地开始喝起了那些污血来。 肖雨眼前的漆黑缓慢褪去，原本模糊的视线也变得清晰了起来，刚才的那种眩晕的感觉随着这几口污血的吐出也得到了缓解。 蜡黄的脸色竟然也开始恢复起了健康的血色，软趴趴靠着秦临的身体也瞬间恢复了气力，整个人如刚刚睡醒一样突然就站了起来。 她说不上自己哪里不对劲了，只是觉得浑身上下干枯而饥渴，像是许多天没吃饭没喝水，正渴望着一顿饱餐。 “小……六，你怎么了！” 她突然的举动吓坏了秦临，他连忙直起了身子，询问的同时也开始上下打量了起来。 额间的轮回盘鬼气早已被调动起来，感应着肖雨手上的那一点，也探查着对方的气息。 好在他没发现什么一场，只是听到了几声咕噜噜肚子鸣叫的声音。 肖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开始咽起了口水，但此刻她嗅着房间里的到处飘浮着的诡异象的味道，突然觉得自己饿了。 第247章 好像不太对劲 “师父，你的肚子一直在叫……” 咕噜噜的声音连续不断，魏成霜发现之后指着肖雨提醒道。 “是啊，我的肚子一直在叫，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我现在好饿啊……嘶哈……” 肖雨眼神阴郁，幽幽地朝着池子里的二人转过头去，同时吸回了挂在嘴角的口水。 魏成霜露出惊恐的神色，也顾不得自己哥哥那片地方有多恶心，说得迟那是快，眨眼人已经躲到了魏枫语身后。 而魏枫语刚要把她推开，见肖雨变得这样诡异，也不禁皱起了眉。 “娘，她好像不太对劲，我和霜霜可以出来了吗？” 他先是朝着白净仪询问道。 “呵呵，你们若是想在里面泡一辈子也不是不行，省的我还要去抓其他的好药引子。” 在得到了白净仪的肯定之后，只听池子里突然传来了破水而出的声响，乌黑的药水淋了满地之后，兄妹二人已然落在了各自的代躯身旁。 魏枫语飞快地捡起了不知道堆放了多久的衣衫，自己连忙披好之后也赶紧给那不明所以一脸迷茫的傻妹妹披了件薄衫。 “二哥，你要做什么！” 刚反应过来的魏成霜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疑问道。 可魏枫语却一脸凝重。 他朝着回廊尽头通往二层的楼梯望了望，眼神里露出一些担忧。 而后他又看向了眼神迷离的肖雨，担忧之感更甚了。。 他打量着二人的代躯：“霜霜，记得我这几天在你耳边念叨的咒语吗？” 魏成霜虽不解，但也点头：“记得呀，不就是……” “不要在这里说！”他打断道。 魏成霜连忙闭了嘴，可看到肖雨的异常，她遂又问：“师父她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被魇住了一会儿，毕竟魇妖之祭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结束！霜霜，我们现在要带着这两幅代躯上楼了，你跟着我，不要擅作主张乱走乱说。” “哦哦，我知道了。” 几乎是没有再多的废话，在最后一次征求了白净仪的意见之后，见自己的母亲朝着他们二人期待地点点头魏枫语便再也没有多做犹豫，手上牵着另一个正四处张望眼神呆滞的“自己”，就跟牵着一个懵懂的孩子一样开，开始朝着回廊的尽头走去。 而魏成霜则学着自己哥哥的样子，虽然觉得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看起来既诡异又恶心，但还是强忍着牵起了她。 兄妹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回廊尽头的黑暗里，脚步声虽然在其他人的耳中逐渐远去，但肖雨却反倒觉得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她的感官不知为何变得特别奇怪，好像不太对劲。 就像是突然被无限放大和扩散，朝着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整个圆塔之中。 她有一种可怕的错觉，此时此刻她虽然站在一层这个角落里的丹房之中，但却可以精确地看到整个圆塔的每一处构造。 房间，砖墙，甚至是每一盏灯，每一个在此苟且偷生的小虫，甚至是……每一扇门。 而就在这个时候，三层的楼梯处想起了稀碎的脚步声。 嘈杂却清晰，听得肖雨脸色为之一变，吓得差一点站不稳。 她太过专注于去倾听那些本不该听到的声音，以至于完全忽略了秦临在她耳边紧张的呼唤声。 也更加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一条临近死亡的蜈蚣，在将她吐出的那一滩污血全部舔舐干净之后，那具枯萎到随时都可能崩溃的身躯，就如同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竟奇迹般地开始恢复了起来。 而蜈蚣早已来到了她的脚边，乌黑油亮的脑袋开始在她的腿上疯狂地蹭着，仿佛她使自己十分亲近的人。 可肖雨却对此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因为在这个时候，魏枫语兄妹二人各自牵着自己的代躯，很快就来到了三层，他们“四人”如同四个幽魂野鬼，幽幽地站在了三层角落中的通往阁楼的门前。 肖雨近乎要窒息，因为她十分清楚，那个地方正是梅玉儿修养的地方。 可他们去那里是做什么呢？ 一股难以形容的惊恐之感涌上心头，进而是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面露惊恐，伸出手去，想开口去阻止，可嘴巴张开时却只发出了一声沙哑而模糊的呼唤。 这时，一声干枯的声音传来，仄仄的木门被魏枫语推开了。 这一幕肖雨虽然没有看到，却全都诡异地映照在了她的脑海中。 “玉儿……” 肖雨的喉咙发出干涸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她甚至想迫不及待地冲过去阻止这一切，却发现自己如同变成一尊雕塑一样，竟无法挪动一步。 她想唤声秦临，告诉他楼上正发生的一切，可却根本无法转过脸去。 咯吱——！ 门已经被彻底推开了。 肖雨的眼睛瞪得满是血丝，微张着的嘴巴上却挂着连自己都觉得可耻的唾液。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饥饿，而这饥饿的来源不是别处，正是阁楼的那间房。 而魏枫语开门的这个动作，就像是一只饥饿了太久的野兽，在听到投喂的摇铃一般，将她对食物的渴望之意推向了最高处。 一声清晰地吞咽声传来，肖雨吓了一跳，本以为自己发出的，可仔细判断之后却发现是从那间房中传出来了。 可她的耳边却只有脚步声，连续的脚步声在朝着房间里走去。 她努力感受着那间房，她期待着见到梅玉儿，以确保她安然无恙，可也更加惧怕她真的就在里面，盯着溃烂的身体，不仅要艰难地存活，还要参与到这不知是什么样的仪式之中。 可当她真正看清楚那间房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 她确确实实是能够感受到梅玉儿的气息就在那间房中。然而，当魏枫语兄妹带着代躯们进去时，同样的房间里却根本不见梅玉儿的身影。 这一刻，肖雨是窃喜的，但是一瞬她的面上就再一次爬上了青色。 那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恐惧。 就在那间本该是梅玉儿躺着的空房间里，虽看是空的，却有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飘散而出。 在房间里冰冷的空气之中弥漫着，且贪婪地外泄着。 这股气息肖雨再熟悉不过，正是魇妖！ 第248章 她为什么会在我们这里 “霜霜。” 肖雨听见魏枫语在叫自己的妹妹，而随后又是一阵脚步声，四个“人”一起朝着房间内走去。 可其中的两个看似要满了许多，脚步声更加轻一些。 是魏成霜和她的代躯。 “二哥……” “嘘！” 魏枫语显然知道她在犹豫什么，直接做了一个噤声的收拾之后，便是一阵安静。 肖雨深切感受着房间里魇妖的气息随着他们的进入而逐渐变得躁动起来。 片刻后，肖雨的意识里再一次想起了脚步声，有两个“人”被带到了最里面，而另外的两个人则是朝着门口走去，看样子是要出去。 听到这里，肖雨浑身的汗毛突然就竖了起来，一股寒颤席卷全身，如同致命的蚀骨之毒，让她差一点窒息当场。 虽不知道白净仪要用什么方式来拯救自己的两个孩子，但肖雨的心里这时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也就在这时，站在门口的一对兄妹突然开了口。 是一连串肖雨根本就听不懂的咒语，不成曲调，也不成句子，却是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映照在她的脑海里，就如同念给她听一般。 咒语声忽高忽低，如同咏叹着致命的梵音，倾诉着某种祈求之意，更是带着一股莫名的卑微。 最后，随着最后的一次高调的咏唱，一声门被关上的干涩声音传来，而咒语也随之戛然而止。 “好了，我们快走！” 肖雨知道那是魏枫语的声音，只是在她的印象里从来没有那么急切过。 肖雨仰着头，此时此刻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满脸的口水，粘稠的唾液在她抬头仰望时顺着她的脖子低落至胸前，将她的红色衣裙晕染成了大片的乌黑。 她在隔着两层楼板看向阁楼。 她看到魏枫语疯了似地拉着自己的妹妹，最后干脆把他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在飞快朝着楼下逃跑。 他好似在逃命一般，却根本不敢使用一丁点的法术，只敢凭着肉体上的脚力。 但速度之快，眨眼也回到了丹房。 而等到他放下魏成霜时，兄妹二人却不约而同地开始大口喘气，脸上尽是恐惧之色。 “二哥，那里面……是什么？” 魏成霜等着惊惧的眸子，脸色吓得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就如同刚才那个还没被注入灵魂的代躯一般。 “那是魇妖的分身，是真真正正，属于魇妖的一部分。”魏枫语的声音颤抖，显然是心有余悸。 肖雨看得出他在勉强维持着自己的形象，可奈何看到的东西太过恐怖，以至于他现在即便是想端着自己的做派都已经无法做到了。 “我什么也看不到……但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就在里面！就在我们刚刚一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盯上了我们，就像是看到了两块肥肉一样，恨不得当场把我们生吞了……天啊！这魇妖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太可怕了，她为什么会在我们这里，为什么我们不能……杀死她！！！” 魏成霜抱着头，跪在地上已经语无伦次。她拼命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想屏蔽掉耳边时刻传来的声音。 那是阁楼上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凌乱不堪，似乎在逃窜。而这些看不到却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却足以让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吓死当场。 魏成霜僵硬地直起了上身，漠然地抬起了头：“娘，他们会怎么样……” 白净仪虽是面无表情，但眉间却皱得紧。她若无其事地抬起头，隔着楼板朝着上头望去：“呵呵……祭品当然是要被……” 咯吱——咯吱—— 话音未闭，一连串极为清脆的咀嚼之声便突然响起。 不仅是肖雨，魏枫语兄妹也很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个声音，就像是在他们是跟前发出的一样。 咯吱——咯吱—— 拒绝的声音不断响起，吓得能够听到那声音的三人全部都脸色煞白。 魏枫语艰难地靠着墙壁，勉强撑着意识。 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之感在全身弥漫开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啃噬一样，他虽感觉疼，但不知道是哪里疼。 而魏成霜则早已经瞳孔涣散，被吓得丢了魂的同时她长大了嘴巴，喉咙里想要求救确被痛苦折磨得根本没有气力开口。 白净仪对他们如此无动于衷，显然是心里早有预料的。 倒是魏枫语这个做哥哥的，连滚带爬地来到了自己妹妹的身边，将她的脑袋紧紧抱着，捂住了她的耳朵，最后干脆将涩涩发抖的人儿狠狠抱紧了胸膛里。 他们能够听到的，肖雨却能够真切得感受得到。 她的脸色白如纸张，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因恐惧，也因为来自灵魂深处的那一抹难以形容的贪婪。 那是一种饥饿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之后的大快朵颐，将一块块新鲜的食物送进胃囊之中的满足。 她能够感受到那两副代躯早已在魇妖手中放弃了挣扎，尽管她看不到真正的魇妖的模样，可那阁楼的房间之中发生的每一幕都血淋淋地映照在了她的脑中。 魇妖在进食，如同复生的饿殍，把头埋在两幅代躯的胸膛里左右开弓，竟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好。 肖雨傀儡一般地站着，她只能站着，一动也不能动。 她也只能凭空咀嚼着，一刻也不能停。 她看到那两副代躯在无尽的嚎叫声中逐渐变得干瘪，两簇一深一浅的魂魄不断被一尊看不见的食客吞噬咀嚼，直至天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枫语兄妹已经痛苦地几乎昏迷。因为代躯所经受的一切他们全都在这个夜里感同身受。 虽然他们已经不用因此丧命了，但却是真正在魇妖的口中走了一遭，这足以在他们的心上留下深刻的一笔。 而一直在肖雨身后连呼吸都近乎要停滞的秦临，见魏枫语兄妹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之后，终于敢鼓起勇气朝着肖雨走进了一些。 它迫不及待想查看肖雨的情况，毕竟从刚才开始她的一切表现都是那么得诡异。 可事实却是，他的右脚刚刚迈出了第一步，肖雨的脸忽然以一个极为诡谲的角度转了过来，口中更是一声沙哑的咆哮。 第249章 我劝你不要胡思乱想 肖雨的嘴巴里血红一片，随着她的那声震耳的咆哮，带着血丝的唾液也顺着她的下巴不断流下。 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破了，正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贪婪地望着秦临，如同望着一盘可口的菜肴。 “嗝——” 一声饱嗝从她的口中传出，脸上是道不尽的兴奋和满足，如同报餐了一顿期待了许久的美食。 “小六……” 秦临在唤她的名字，声音颤抖而嘶哑，充满着心疼，更是一种不敢靠近的恐惧。 “阿临啊……” 肖雨的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什么，说话时硬是囫囵不清。 她的脖子剧痛无比，感觉马上要被掰断了，可却又不能够自控。 “如此美味，你理应与我一同享用，我的故人……” 这是肖雨耳边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它来自阁楼的最深处，从魇妖的气息之中传来。 而后，她突然觉得浑身的骨头瞬间瘫软，整个人失去了支撑之后扑通一声就栽到了地上。 “故人……吗？” 看了眼昏迷在地的肖雨，白净仪凝神再次朝着阁楼之上望了一眼，而后他看向了秦临。 “把她带到阁楼里去。” 那口吻，根本就是命令。 秦临怀中扶着昏迷不醒的肖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阁楼？白姑姑，阁楼里可是有……” “阁楼里现在什么也没有，只有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妹妹。怎么，你不敢去？！”白净仪嗤笑道。 可即便白净仪所说是真的，秦临仍然犹豫了。 因为聪明的他怎么会不怀疑肖雨刚才的异常正是魏枫语兄妹的代躯出现之后才开始的！ 而他们去了阁楼之后，她就变个更加怪异。 而对于魇妖之祭遗留下来的后果，秦临却也从老鬼那里询问到了一些。 尽管老鬼并不想多说一个字，但在他多次坚持之下，还是得出了一些端倪。 比如，今天魏枫语兄妹的代躯没有跟着他们从阁楼里回来，多半是凶多吉少，当了替死鬼。 而这两个替死鬼不仅成了魇妖之祭的祭品，同时作为魇妖之祭唯一不能使用代躯摆脱祭祀的肖雨，很可能是被魇妖主动放弃的祭品。 不过这是秦临心中最好的猜测了，并不是没有其他更糟糕的情况。 比如，她会被当做最后的祭品，成为魇妖口中最美味的臻品。 如此想着，秦临已心烦意乱。 怀中是不省人事的爱人，四周是不知是敌是友的大妖。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甚至猜测着，他们此次来到南方的无尽森林，是否是被他们这些人蓄意安排。 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的要肖雨被卷入魇妖之祭的计策而已。 而梅玉儿，则是那个可怜的饵。 可就在他拧眉踌躇着要何去何从，设置犹豫着要不要用轮回盘鬼气求助老鬼时，白净仪却冷冷地哼了一声。 “小子，我劝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以为你以为的是你以为的吗？我妖族虽然这几十万年解不了魇妖之祭的困惑，但也不屑于用一只焚心蛊来折磨这么一个毫无相关的女人。想让你们来这里的，不是我妖族！至少……不是我魏家和白家的人！” 秦临被突然点破，身躯猛然一振，面上立马露出了一丝尴尬。 他立刻摆出了惭愧的表情，扶着肖雨的同时不忘抱拳表示抱歉。 “是晚辈无礼了，只不过自打我们进了无尽森林，好像一直在被什么东西向前推着，次次触犯陷阱，尤其是小六，几次三番陷入险境……我不得不仔细思考，毕竟……我能都想活着回去！” “呵呵，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东西推着你们，那只能怪你们命该如此，关我们什么事！”白净仪显然不吃这一套，直接回怼道。 “你人不大，心眼倒不少，废话更是多！你去不去？”她再一次确认道。 不过她的反应也在秦临的预料之内，以他最近小半年对白净仪行事作风的了解，她是十分讨厌磨蹭的。 正打算点头称是，原本神志不清的魏枫语兄妹却有了动静。 魏枫语修为更深，很快从昏迷中苏醒。 他睁开眼，迷离地看着房中的众人，再抬头警惕地看了眼阁楼的方向之后就要起身。 可大腿上却失去了知觉，原是魏成霜几乎是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给他压麻了。 他眼神瞬间变得有些不耐烦，刚才的相亲相爱互相扶持好像是没存在过，把魏成霜的脑袋揪了起来，在她贪睡的脸蛋上啪啪就是两个耳刮子。 “死老二！你竟敢打我！” 魏成霜被这两个耳光打得急了眼，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大腿一挥就朝着魏枫语踢去。 秦临眉毛一挑，心中陡然明了。 这对兄妹恐怕早就已经醒了，刚才是正在地上眯着眼睛偷听呢！ 不过他们本可以继续装睡，偏偏在这个时候魏枫语首先暴露了自己，进而暴露了魏成霜，这一点他属实有些想不明白。 “你自己偷听也就算了，你听够了还不让我继续听，你做妖做贼可真是没有一点道义可言！！！” 魏成霜气得直跺脚，挥舞着拳头和腿脚就要打上去。 不过魏枫语却躲得远远的，在房间的出口处扣着耳朵，清理着里头的污垢，显然并不想理会她。 “还是你太沉，压得我腿都要折了，再不起来我可要瘸了，肥猪你少吃点吧！”他挖着鼻子里的污垢，朝着魏成霜弹去。 此话一出，不仅魏成霜一愣，就连一旁的秦临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辛苦对他生出了一丝佩服，虽然说是亲兄妹，但他可真敢说啊！ “你！你竟敢说我胖！我要去找我二嫂，把你去山下偷吃的事情抖搂出来，不用我压断你的腿，我二嫂自然会打断你的腿！！！” “去啊去啊，你去啊，现在就去，不去你就是笨猪！！！” 魏成霜被气得红了眼，倘若手上有一把剑，恐怕要对自己的哥哥拔剑相向了。 可是她气归气，眼神瞥见瘫在地上的肖雨时却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她咬了咬嘴唇，犹豫了许久，而后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双眼变得有些悲伤地看向了白净仪：“娘，师父真的是被你设计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 第250章 我很想念你们 丹房里的气氛顿时冷到了冰点。 魏枫语的手心冰凉，喉结不禁上下翻动了一番，看似是为自己的妹妹捏了把汗。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只有一片死寂，安静到魏成霜自己身上都窜出了冷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 “呵呵……” 可白净仪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魏成霜想叫住她，却是眼前黑影一闪，一只手就把她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 后来，魏枫语干脆把她整个箍了起来，不让她继续做愚蠢的事情。 而后，他看向了秦临。 “本王带着霜霜先走了，毕竟我们这副样子让别人看见可就不太庄重了，至于你们……本王只能说你们好运吧！” 说着，魏枫语露出了一抹微笑。 可这笑在秦临看来却是不怀好意的，因为至始至终魏枫语的那双眼都在飘忽不定，可大比分时间都是落肖雨身上的，这让他有些不愉快。 “那就多谢妖王帮我们照看霜霜了！”秦临咧着嘴，强挤出一抹笑。 “呵呵，好说好说！” 在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魏枫语便带着魏成霜飞快离开了黑色圆塔。 魏枫语兄妹的离开反倒让秦临舒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这两个人在他身边，他都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是感觉，对比起单独面对白净仪来，则显得更加难受一些。 眼看着白净仪的气息逐渐远去，他赶紧抱起了肖雨追了上去。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那只刚刚被肖雨无意间救了的大蜈蚣，这时正如同一贴膏药一样紧紧盘绕在肖雨的小腿上，只是他的这个姿势暂时看不到。 而在一片意识朦胧中，肖雨觉得自己的身体飘忽忽地悬浮在半空之中，像是被什么人高高地拖着。 而这个人的气息她在熟悉不过。 她的左腿上有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时不时会动一下，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可无论如何她都难以睁开眼睛，眼皮沉重得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更是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她的耳边是某人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在艰难地做着什么事情，或是受了伤。 而突然地，一股非常熟悉而虚弱的气息闯入了肖雨的感知中。 咯吱——！ 干涩的木门被人推开，只不过开启的幅度不大，听起来像是有人推开了一扇虚掩着的门。 “呵呵，既然选择相信我，就把她放在地上吧。” 肖雨听见了白净仪的声音，并且能够感知到自己已经被秦临带到了梅玉儿所在的阁楼。 只不过现在她感知到的阁楼已不是刚才的那样，再也没有魇妖的任何气息，只有白净仪，秦临，以及真真正正属于梅玉儿的微弱灵力。 “呵，既然醒了就赶快起来吧……” 肖雨原以为白净仪是在对梅玉儿说话，可没想到，十指指尖突然被什么东西同时刺穿，一股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她竟被疼得蹭的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气着想让自己从要命的窒息中解脱出来。 白净仪一声冷笑：“怎么样，感觉吃饱了吗？” 她的话回荡在略显简陋的阁楼里，不知为什么回音却很悠长。 一股恶心的感觉让肖雨胃里直反酸水，就像是吃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反胃一样。 不仅如此，一股非常刺鼻的腐败味道传来，她泪眼婆娑的再房间中艰难寻找着。 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两堆看似眼熟的物件儿…… 肖雨心中一凛，胃里的翻江倒海更是难以自控。 她看着那两堆东西里露出的熟悉的眉眼和发饰，一眼就认出那是魏枫语兄妹的两幅代躯。 而此刻他们就像是一堆腐败的皮肉，被人享用过后随意丢弃在那里。 肖雨虽然身体难受得很，可迫于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忍不住要多看一眼。 可还没等她再研究出个端倪，一股火红的妖力化作的火星轰然拍在那堆东西上，眨眼间就将他们化成了灰烬，只留下零星火化，证明那里曾经存在过什么。 “呀，差点忘记处理后事了……” 白净仪摆摆手，指尖还残留着一些灵力。 可即便是那两副代躯被烧没了，房间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味道。 此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响指，一扇窗出现在墙壁上，正如肖雨第一次来到这间阁楼时的情形。 白净仪缓步走到窗前，如当时一样推开了窗。 天亮了，此时的阳光和煦而温柔，但在这样昏暗的阁楼之中也显得十分稀罕，也就格外耀眼。 阳光如一缕缕晶璨的灰尘被穿成了串，温柔地绕过一身黑衣的白净仪，洒在梅玉儿的身上。 多日不见，她又清减了不少。 隔着一些距离，肖雨缓缓站了起来。 秦临脚步轻轻挪动着朝着床前走去，可还没到梅玉儿跟前，就停下了脚步，脸撇向了一边。 他转过身来，表情难过，嘴唇略微颤抖着向肖雨投去求助的目光。 肖雨立刻意会地点点头，也意识到怕是因为梅玉儿此时应该是衣衫不整，他才不能继续靠近。 距离上次见梅玉儿，大概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一想到既然已经这么久了，肖雨心中竟有些懊恼。 自从来到无尽森林，进了绿洲界，好像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找上她，让她屡次被纠缠，也差点丧命在种种灾难之下。 她出神一般地回想着近期发生的种种，脚步蹒跚着已来到梅玉儿的床边。 一低头，便发现梅玉儿脸色惨白，却满脸微笑。 “二哥，二嫂，你们来了，我很想念你们。” “看到你们好好的，我真的很开心，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肖雨眼眶一热，心中酸楚的同时伸出手去，想去握住梅玉儿充满破溃的手，但又觉得无从下手。 她眉头一皱，心里心疼的要死，那只伸出的手干脆拇指灵力一出，指甲狠狠一划将临近的两个指头划破了。 第251章 你要恨就恨我吧 温热的鲜血连续滴入梅玉儿的嘴里，几番吞咽之下她蜡黄的脸色也逐渐褪去了些，恢复了些血色。 她看起来逐渐恢复了些力气，耷拉在床上的手上新生的皮肉下是清晰地血管。 手缓缓抬起，颤抖着朝着肖雨的手攀了上去。 肖雨本以为这是梅玉儿问候的方式，可没想到，下一刻那双原本还很孱弱的手就忽然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朝着自己的嘴送去。 她的牙齿狠狠在原本割破的伤口处狠狠咬了下去，新鲜的血液更快地流入梅玉儿的口中她甘之若饴，喝得忘我。 肖雨疼得冷哼一声，身上更是打了个寒颤。 她吓了一跳，根本没有想到仅仅是过来个把月而已，面对自己的鲜血梅玉儿竟然会让自己迷失到这个程度。 她本能地想要挣脱，却被对方紧紧抓住，两个女人在静默中对峙着蛮力。而最终，肖雨先放弃了，因为她看到了梅玉儿眼角留下的泪水。 她的那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在肖雨看来是充满着祈求的，但也掺杂着一些让肖雨感到有些瘆人的情绪。 见梅玉儿身上的皮肤几乎都恢复得差不多，她再次尝试抽身，可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的梅玉儿力气竟然变得出奇的大，竟是无论怎么样都不肯松手。 不仅如此，比起这个更加让肖雨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一股炽热无比的灵力忽然不受控制地从梅玉儿的两手之中爆发出来，痛苦的灼热之感让肖雨不禁发出了一声惨叫。 眨眼间，已有黑色的浓烟从两人手掌接触的地方飘起，同时，梅玉儿也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开始咆哮了起来。 她的口中满是口水，混杂着新鲜的伤口深处的血水，蹭的脸上到处都是。她就那样支楞着脑袋，扭动着颤抖的身子，那姿势看起来马上就要跳起来将肖雨撕碎一般。 就在这混乱时刻，肖雨眼前一个黑影陡然闪现，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听一声闷响传来，秦临的手掌已狠狠劈在了梅玉儿脖颈之上。 本以为能把她打晕之后好将肖雨救出来，可他也没想到的是，那一劈只是暂时让梅玉儿愣了一下，下一刻，她像是彻底失去了神志，竟然开始朝着他的手臂咬去。 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要把肖雨的手松开的意思，只是几番折腾之后好像劳累了，失去了一些气力之后那些炽热的灵力便消退了大部分。 肖雨疼得龇牙咧嘴，又不能对梅玉儿动武，只能用蛮力去挣扎，甚至也尝试去用自己的灵力去对抗那些莫名其妙的热度，可都无济于事。 而更加糟糕的是，秦临碍于男女有别而无法与梅玉儿接触太多，蹑手蹑脚之下只是一念的不小心便被梅玉儿狠狠咬在了手腕上！ “阿临！” 听见秦临轻轻哼了一声，肖雨顿时惊叫。 露出的手腕上竟被狠狠咬入，献血滚滚，掺杂着粘稠的唾液甩的到处都是，一时间让肖雨根本无法分辨那究竟是谁的血。 “玉儿，对不住了！” 秦临脸色难看至极，肖雨本以为是疼痛导致的，可下一刻，他竟然不顾自己被咬撕着的左手手臂，举起右手，手肘猛然绷紧，咬着牙卯足了力气就朝着梅玉儿其中一只手臂砸了下去。 肖雨听见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低头看时发现梅玉儿的一只手臂竟被秦临活生生给敲断了！ 骨头断了的那只手臂忽然就耷拉了下去，进而也不得已松开了肖雨的手。 可另一只手却依旧死死攥着她，一点要松开的迹象都没有。 秦临见状，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他的感觉不知何时已经通红，看起来是在强忍着难过。 手臂上鲜血淋漓，他站在肖雨和梅玉儿指尖眼神左右摇晃，片刻后，他痛苦地望了一眼近乎失去了理智的梅玉儿，最终撇过了脸，好似决定了什么。 “玉儿，你要恨就跟我吧！” 肖雨听见他声音颤抖，带着哽咽。 她忽然就猜到了什么。 “不要！” 可即便她已经伸出手去极力阻止，可也抵不过秦临几乎使出全力的一击。 他的手肘再一次落下，干脆利落地砸在了梅玉儿的另一只手臂上。 如上次那班，梅玉儿被迫松开了手，肖雨也最终得已解脱。 刚刚脱身的肖雨连忙倒退了几步，跳离了床边。 可秦临却觉得这距离还不够，竟眨眼冲到她身边，单手将她的腰身揽住，直接躲到了白净仪所在附近。 “嚯？你倒是挺聪明，也挺大胆呀！” 至始至终冷眼旁观的白净仪见秦临竟敢来到自己跟前，悠然一笑。 可两个人此时狼狈至极，互相依靠着各自捂着自己手上的伤口，脸色没一个好看的。 肖雨的手上手背焦黑一片，大片的烫伤将她的皮肤彻底毁去，露出里头的血肉，让她捂着捂着不得不被迫松开，疼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颤抖。 而秦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左手手腕的血管被撕扯破损，汩汩的鲜血顺着整只手留下，哗啦啦滴在地上，很快就攒了一摊。 他胸口起伏，深深地吐纳着。 而随着他的吐纳，原本附着于他额间的那一抹轮回盘鬼气便像是活了一样开始朝着他身上各处游走，像是在收集着什么，然后又快速朝着伤口处汇聚而去。 奇妙的是，在秦临运转轮回盘鬼气的同时，在这种肖雨从未见过的法术之下，她手掌上的那个黑点也开始跳动了起来。 砰砰砰！连续地搏动之后，她身上的鬼气竟然也活了起来，也如秦临身上的那般开始将她身上的灵力快速朝着她的伤势处输送了起来！ 肖雨惊讶地看着凝神施法的秦临，不禁朝着他的身上靠紧了一分。 身上地痛处随着鬼气的不断作用而缓解，可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楚和难过却像是一头猛兽一样在她的心上狠狠咬了下去。 而她也敏锐地觉察到身旁的秦临身形也突然顿了一下，他低下了头，难过地看向了肖雨。 而在片刻的对视之后，二人竟不约而同朝着梅玉儿所在的方向看去。 此时此刻，他们二人的心境大抵是一样的。 梅玉儿身中焚心蛊的这大半年里，对她所遭受的每一分痛苦和绝望，这一刻，他们终于能够真真正正地感同身受！ 尤其是在轮回盘鬼气的作用下，二人仿佛是心意相通了。 肖雨心中对于严重灼伤的恐惧和哀嚎，秦临心中对于失血和撕裂的忍耐和后怕，种种复杂的情感在这个瞬间同时冲击着二人的心灵。 正如一把冷冽的尖刀，即便是他们再恐惧，再拒绝，都无法阻止这种痛苦的无情到来。 如惊涛骇浪，势不可挡。 第252章 你自己看着办吧 黑色圆塔的阁楼本就不大，昏暗的房间中此刻只有梅玉儿痛苦的嘶吼生响彻着。 天亮了许久了。 在白净仪用法术开出的那扇窗正有阳光照进来，细碎地洒在梅玉儿痛苦而扭曲的身上，将她身上地每一寸都照得格外明亮。 她的双手不自然地耷拉在身侧，随着她的嘶吼和扭动而摇摆着，衣衫不整的身体上刚刚愈合的皮肤还泛着白嫩的粉色，却因她刚才那一番折腾也擦红了一片又一片。 她的嗓子哑了，双眼空洞无神，脸上都是泪水，脖子上挂满血渍。 她不断伸出手去想朝着肖雨和秦临求救，可只有甩出去的肩膀，那双断了的手臂早已不听她的使唤。 “白姑姑，玉儿她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秦临满头大汗，施展法术的同时，看着痛苦的梅玉儿便再也忍不住朝着白净仪问道。 可白净仪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虽然根本没有理会秦临的求助，但却也十分好奇地朝着梅玉儿的床边走去。 她逐渐靠近，表情也越来越兴奋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随着白净仪的靠近，梅玉儿却出人意料地忽然收了声。 她慢慢变得安静，可脸上却多出了一丝恐惧。嘴里呜呜咽咽地说着不清不楚的话，眼神也变得不再空洞，朝着秦临和肖雨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她余下的力气却只够她撑起脑袋那么一小会儿，便倒头昏死了过去。 “白姑姑，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焚心蛊在身上存在得时间长了便会影响到人的心智，难不成仅仅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可她刚刚还在和我们说话来着……”肖雨忙问。 可白净仪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声音中带着不想演示的亢奋：“我是说过这话。不过不仅仅是她身上的焚心蛊，包括你身上的寒心蛊也是一样。哦对了，还有那个在山下的那个眉间带着一团青色火焰的小姑娘，啧啧……” 肖雨和秦临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如同照镜子一样的凝重表情，好像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肖雨手上的皮肤在秦临的施法下奇迹般地恢复了大片，虽然作为代价她也消耗了一些灵力，不过好在这法术的效果斐然。 她查看秦临的的手臂，原本被撕咬得快要露出骨头的地方竟比她的恢复得还要快一些。 看着这神奇的法术，肖雨却反而更加担心起来。 秦临伤上加伤，先前为她抵挡的那一下虽有灵芝水的帮助，看起来却没有他自己亲口说的那样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他额上汗水密布，顺着脖子浸湿了衣衫，可见这法术的消耗实在是不少。 而秦临发觉肖雨正看着他，也觉察到了肖雨心中所想，便朝着她点了点头，且小声说了句“我真的没事”。 肖雨虽然心存质疑，但还是点点头：“阿临，你不用再消耗灵力帮我恢复了，你不方便过去就先在这里顾着自己，我去看看玉儿的情况。” 肖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朝着秦临肩上轻轻一拍，便也朝着梅玉儿床边快步走去。 而在她离开之后，秦临也才跟着舒了一口气，干脆原地坐了下去，开始闭上眼睛吐纳起来，但他的感官却早已紧紧跟随着肖雨而去了。 肖雨三两步来到梅玉儿床前，见她早已经昏死，便连忙上前去率先为她整理好了衣衫，盖好了被子。 她想查看梅玉儿被生生砸断了的双臂，可丝毫不懂医术的她却感到无从下手。 在她慌乱之中，白净仪溜达着不紧不慢到了床前，看着梅玉儿惨烈的模样，手挡在鼻子前，一副略显嫌弃的样子： “还真是惨，不过，我说的是你们。你们也是太手下留情了才会被她搞成那副样子，你看看你们俩，一个手心手背都被烫没了，一个整只胳膊上的皮肉都被掀起来了。 要换做是我，可能会一剑断了她的手臂，在削掉她的下巴，让她一了百了，也好少遭些罪。” 肖雨耳边听着那些话，心中不是滋味，因为她知道白净仪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刚才被灼伤的疼痛仍旧让她心有余悸，但她更加庆幸遭受这一切的恰好是她和秦临。若是换了白净仪，此刻床上躺着的恐怕再不是这么完整的梅玉儿，而是一堆肉块也说不定。 “姑姑，玉儿这手臂……” “放心，小事一桩。我既然答应你救她，就会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比起她身上的焚心蛊，两条碎了的手臂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用这瓶灵芝水帮她敷上，没几日就会自己长好了。” 白净仪云淡风轻地说着，另一个更为精致的小瓷瓶从她袖中飘出，落到了床头的桌台上。 而白净仪则是慢悠悠地来到了桌台前的椅子边，干脆就坐了下去，拖着腮准备看肖雨要如何是好。 “纱布在这里，你的手要是还能动就快些帮她把胳膊给接好，至于这么接嘛……你自己看着办吧，接成什么样她以后就就恢复成什么样。” “这……” 看着梅玉儿以奇怪的角度弯曲着的胳膊，肖雨的双手举在半空，眼睛盯着白净仪面前的那一堆雪白的纱布，整个人都怔住了。 若是去求白净仪，恐怕只能被她无情拒绝的同时再被嘲笑一番。 她又看向了秦临，只见对方正脸色苍白地闭着眼睛，身上气息隔着那么远却可扑面而来，可见他在听见了这些之后心里也是十分着急，了。 因为若只有一只胳膊能动，就算是现在他上前来帮忙，也是独臂的庸医，根本无处出力。 白净仪有些失去了耐性：“快些快些，一会儿她要是再发病，要是不小心扑向我，我可不能保证我不对她出手……” 在她的催促下肖雨从秦临处收回了目光，眼神快速略过那些纱后，在梅玉儿的胳膊上停了下来。 看着弯弯曲曲不成样子的手臂，肖雨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而梅玉儿的脸色此时也已经变得十分难看，刚才靠着肖雨血液恢复的气色如同泄洪一般正迅速褪去，逐渐变成了苍白。 第253章 噬心蛊 肖雨屏气凝神，心里倒不是完全没有主意。 她隐隐作痛的左眼在此刻也开始轻轻博动起来，仿佛再提示她，要用这只眼。 梅玉儿昏睡不醒，在肖雨常识性的挪动之下居然没有一丝反应，她心中虽然担忧，但也更加庆幸。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肖雨最终还是颤抖着将自己的两只手落在，拿起了梅玉儿的右臂。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秦临的原因，肖雨竟有了一丝信心。 在他的那一抹轮回盘鬼气的带领之下，肖雨身上的灵力竟然全被引导着朝着手上汇聚而去，才让她的手飞快长出了血肉，而这恰好也成了肖雨面对这无从下手的接骨之事的唯一的灵感。 经过刚才那一番姑且可被称为小小经验的疗伤，这一次肖雨也只是心念一动，灵海中竟然顷刻间便掀起了一阵游灵的巨浪，源源不断的灵力正从命元之中喷涌而出，如泄洪一般在灵海之中疯狂拍打，似在等带着主人的召唤。 肖雨从来都没有这么亢奋过，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灵力变得比从前更加充裕了，也更加浓郁，似酿了很多岁月的酒，散发着浓烈气味的同时，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甘甜在诱惑者她。 这种感觉她再也熟悉不过，这分明是她曾经突破到元成大后期时浅尝到的那一丝甜头。 不过当时的情况，她也只是如舔舐糖球一样只有过一次体验一瞬间的机会。 可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了起来，那感觉……不禁让肖雨变得有些局促。就好像……遇到了极为心爱的人，迫不及待想要上前欢愉一番。 浑身上下酥酥麻麻如雷电过境，让她舒爽的同时竟恨不得马上原地坐下来好一窥自己的命元到底为何变得这样躁动。 然而，白净仪却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就连远处的秦临也忽然停止了给自己疗伤，那轮回盘鬼气突然就老老实实地回归到了额间，好实在刻意躲避着什么。 “喂，我劝你好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欲望！修为的突破就犹如男女欢爱之时的层层迭起，虽说不好控制，但那是对于我们妖族来说的，你们人族不是向来以自持自控为傲吗，只是这一点点诱惑就让你浑身抖个不停，若是你将来真有本事更上一层楼，岂不是要当场脱衣起舞，浪你个无法无天了！” “我这破房子已经经不起你们再糟践了，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 她有些生气了，肖雨听得出来。 但这种微妙的感觉却实在难以自控，她屡次尝试调整气息，可那些灵力却不受控制地想要从灵海之中冲出来。 可马上，白净仪却朝桌上砰得一拍，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只指头径直指在了正盘坐在地上的秦临身上。 “那边的小子，你听到了吗？我是在说你呢！别以为你不起眼我就注意不到，别以为有师父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那个老东西还没有那么大面子让我屡次三番事事留情。我数三下，你要是再收不回来，小心我现在就废了你！” “对不起白姑姑，师父虽然屡次提醒我还不到突破的时候，但我还是大意了，都怪我急于疗伤，吃点铸成大错！多谢姑姑提醒，我这就收回！” 秦临面露苦色，脸色苍白至极，扭曲的表情让肖雨也分了心，但也从白净仪的话中听明白了自己刚才那样躁动是原因。 原来竟都是因为秦临是原因。 他的那一缕更大的轮回盘鬼气，同频着她手上的那一缕小的，竟也让她有了同样的修为即将要突破的错觉。 然而只需片刻，肖雨的这种感觉就渐渐褪去了，而她也再不犹豫，开始调动起灵力来集中到自己的左眼上。 “睁开眼……” 她嘴里小声嘟囔着，闭上了眼睛。 眼睑轻轻覆盖于眼眸，在漆黑之中，她清楚地感受到左眼砰砰的跳动了起来，正如她当时从魇妖之祭中逃出生天时的那种熟悉之感。 她在左眼之中感受到两片薄弱的眼睑，如春蝉的羽翼，好似她轻轻一吹就能掀起来。 可谁知星河为眼睑，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物，如来自看深渊的开不见的巨口，那惨无人道的吞噬能力竟有些让肖雨望而却步了。 睁开眼需要极为沉重的代价，比如巨大是灵力消耗，这样是导致她从魇妖之祭出来之后昏睡许久是原因。 但这一次不一样，肖雨操控着自己的灵力，抽丝剥茧一般只允许极为细小的一个分支流入左眼，以压制它那稍不留神就会过头的可怕消耗。 那一缕自如发丝的脉络将灵力源源不断地送入左眼，黑暗中的星河开始频繁闪烁，美丽却让人不敢沉浸。 终于，在几次小心翼翼地尝试下，在肖雨双眼眼睑睁开的同时，左眼中的另一层星河眼睑也随之睁开了。 细致的灵力操控让她出了一身吸汗，她迅速低头看去，左眼所见，便是梅玉儿身体上所有的骨骼，血肉和脉络 她极为努力地观察着，两手中地手臂上的所有组织都一览无余。 下一刻，随着咯吱咯吱的掰扯声音传来，肖雨便双手颤抖着，开始隔着皮肉为梅玉儿接骨。 每一个声音都足以唐肖雨心惊胆战，每一次重新排列后骨头的归位也让她逐渐适应这种让人呕吐地伙计。 可人都是有极限的，手指上真实的触感和梅玉儿大汗淋漓的痛苦模样却还是让她缴了械投了降，在把右臂的最后一块移位的骨头硬生生按回原味后，看着被自己捏得红紫一片的胳膊，肖雨终于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便开始哇哇吐了起来。 “不如，你给我讲讲那个额间有一把青色火焰的孩子吧，我记得你们好像认识，我很好奇，她身上的那只噬心蛊是从哪里得来的，又是谁那么缺德让这只蛊再一次从一个人的身上孵化出来的……” 白净仪最后瞪了一眼已经平静下来的秦临，转眼又坐了回去。 宽大的薄纱黑袖之中，纤细而柔软的手攀上她额上的发丝，将有些卵的头发捋了捋。 肖雨眼前都是星星，吐到怀疑自己是不是再次走火入魔了，正眼看去时整间房都在旋转。 可唯有白净仪的那双眼正一动不动地钉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禁有种错觉，这种凝视就像是被莫名的宿命狠狠地注视着，仿佛在通过她看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失神，但却又那么一动不动地落在肖雨的身上。 肖雨狼狈地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浪迹之后又回到了床前： “我曾在林中与她交过手，也领教过她的法术，可她额间的青焰看起来只是藏着某种术法……白姑姑方才说的噬心蛊，与我和玉儿身上的心蛊比起来又有什么玄机呢？” 第254章 这样的人算是生着还是死着呢 “也许你已经知道，心蛊之中最厉害的当属你身上的寒心蛊，可我却不那么认为，或者，我觉得它们只能说各有各的厉害。” 白净仪朝着肖雨摆了摆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样子实在示意她别光顾着说，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的。 但她的眼睛中却是寒光一闪，神色如钩，死死落在肖雨那只略显异常的左眼上。 但她只是那么默默地看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身上的寒心蛊对于我来说始终是万分渴求想要研究的东西，因为寒心蛊主要是为了生而生，为了它自己能够生，会让你生，而为了让你生，它则会朝着无比强大的存在野蛮生长。 寒心蛊的可怕根本不在于你会不会因为它死，而是在于它为了让你生，不一定会让你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此时的肖雨手上的动作一停，因为白净仪的话让她心上如同被刺了一下，生疼却不知为何而疼。 她想把梅玉儿左臂上的骨头按下去，可眼见着位置能够对的上，却因为角度太过奇怪，让她摆弄了许久都无法归位，甚至开始烦躁了起来。 “我来吧……” 温柔的声音传来，在肖雨应答之前，一双温暖的大手就将那只手臂给接了过来。 由于手臂在里侧，秦临个子高胳膊长，操作起来就更加使得上力。 “胳膊是我敲断的，我大概知道断成了什么样子，不过还需要你在一旁指导我。你刚才的法术似乎对灵力的走向十分敏感，我负责出蛮力，你负责指挥位置吧……” 秦临的眼神不经意落在肖雨的左眼上，如潺潺溪流轻声说道。 虽然他已经是足够得“不经意”了，但却始终逃不过肖雨的眼睛。 这间屋子从来没有这么明亮过，天上阳光千万顷，只要有一束能够落在秦临的眼中，便足够让肖雨透过他清澈的眼睛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 那只左眼血丝密如蛛网，更有如蚕丝一般纤细柔软的灵力细丝分布在那些毛细血管之上，实在是怎么看都很诡异。 肖雨感到一股窒息，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左眼的样子，也就理解了刚才白净仪和秦临的表现是为何了。 “至于她身上的焚心蛊……” 白净仪的眼神充满着奇怪的玩味，瞥过梅玉儿已经接好的右臂，露出一丝赞叹，但再看肖雨和秦临笨拙的配合模样，也摇了摇头且嗤了一声。 “焚心蛊，我以为则是为了生而死。蛊种为了让自己生，会让宿主慢慢死去，吞噬她的内心，击溃她的灵魂，直至变成一副行走的肉骨，然后自己再肆意横行，你说这样的人算是生着还是死着呢，这样的蛊算是活着的蛊吗，这副肉骨究竟是蛊还是宿主？” 听到这里，肖雨手上地动作不禁停滞了，倒不是她真的被这话多么地吓到，而是有那么一瞬间，使她陷入了一种眼中的自我怀疑。 她的手上都是凸起的青筋，因为接骨需要力气，因为使用那神奇的左眼需要灵力，也因为梅玉儿的身体脆弱如琉璃，让她不敢随意使劲，怕一不小心就会蹭掉一层皮。 而秦临亦是如此，只不过作为一个男人，他比起肖雨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他额上比刚才给自己疗伤还要密集的汗水却也足以证明一切。 他们都在自我怀疑，如此心有灵犀地互相看了一眼。 那一眼对望也足够让他们更加坚信，即便是眼下梅玉儿的这副身体被焚心蛊占据，即便他们现在做的每一分努力都可能在将来蛊种成熟之后助纣为虐，称为蛊种更坚实的肉骨。 只要还没到最后那一步，他们也会坚决相信自己所做的每一分坚持都是正确的。 亦是无愧于心的！ “小……咳咳小六，别分心，我要使劲儿了！” 正愣着神，秦临轻声咳了两声。 肖雨皱了皱眉，低垂的眼皮下眼睛带着一丝怒意猛然抬起，狐疑地落在了秦临的身上。 “这是今天第二次了，你是失忆了吗，刚才叫我什么？” 她有些怒了，原本不是很明显的腮被咬出了棱角，可见她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些凶。 秦临本来佝偻着的身体猛然一阵，看样子是被肖雨吓到了：“这……咳咳，说来话长，你先别生气。等此事过后我再跟你解释吧，不过你要相信我，我是被逼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可肖雨却对此上心了：“哼！” 她开始继续配合着为梅玉儿接骨，但期间每次“不经意”对上秦临张皇无措的眼神时都会狠狠地“哼”一声。 白净仪一脸嫌弃地摇摇头，恨不得赶紧催着这两个人快点把这点活儿给干完了。 “呵呵，现在年轻人我是真的不懂了，你们人类可真是矫情的很。不像我们，干什么都直接来，省去很多没必要的麻烦，这样种群才能繁衍得茂盛，有那个时间，不如干点快活的事情，你们说呢？呵呵……” 对于秦临来说，这段时间简直是太过漫长了。 在和肖雨的配合中，他的手每次碰到她都会被对方刻意躲避，让他无比难受。而白净仪刚才那一番话更是让他停了浑身不自在。 在这屋子里，好像能说话的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他开始担忧起自己的处境来。 “咳咳，那噬心蛊，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他无奈，便只好岔开了话题，但余光中却不小心看到肖雨的嘴角一撇，显然是想笑却硬生生憋回去了。 可白净却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呵呵，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遇到心爱的人就要抓紧时间做想做的事儿，敢做的和不敢做的都要去试试，人生短暂，尤其是人的一生，呵呵，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明天……” 秦临的脸色逐渐泛起了红晕：“白姑姑，我们俩的情况还是不是你想象的……” 可谁知，白净仪嘴角突然坏笑一扬：“啊，对了，说到这个噬心蛊嘛……” 第255章 你不会一点也不知道吧 “说起来我还没有机会深入研究过，不过嘛，我倒是见过那个小丫头的身手，想必为她炼就额间青焰的人，一定是她命里十分重要的人……” “也许是父母，也许是兄弟姐妹，或许是爱人也说不定……” 白净仪眼中精光闪烁，看起来对噬心蛊这东西非常感兴趣。 可随着一声脆响，接骨刚刚完毕的肖雨和秦临，二人听后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加凝重了。 他们俩满头大汗，长时间的精神集中让二人都面露疲惫。 尤其是肖雨，在左眼的灵力被瞬间撤回之后，随着她停止对梅玉儿手臂脉络的探知，眼前竟黑了一瞬。 “你还好吧！” 秦临反应极快，紧忙上前扶住她，但却被推开了。 而后换来了一声“哼！” “这……”秦临的手僵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怎么办。 “我和狐桃儿领教过寒言的法术，说它是幻术，却实实在在会打在自己的身上，就像是……烟与火，我们差点葬身在她的法术下。而且……” 肖雨轻手轻脚为梅玉儿盖上了被子之后，说上动作迅速将灵芝水拿起，喂给了她。 “而且，我好像听到她额间的青色火焰里，有人的声音，就像是在哭喊，嘶吼，总之，听起来十分悲惨！” 回想着当时和寒言交手时的情形，肖雨至今仍然觉得匪夷所思，但更是后怕。 且她内心也非常清楚，当时的寒言一定是没有使出全力，至少是没有判断她是敌是友之前是手下留情了的。 否则以她这样粗鄙不成型的剑法，两人交战之后结果还不一定会如何呢。 “她的那些火焰，像是烟，又像是火，但却一直在试图侵入我的灵海。我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她的剑招和法术一开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命元也说不定。”肖雨仔细回忆着，揣测道。 可越是想，就越是觉得后怕极了。 白净仪听得若有所思，可秦临却是一副十分难过的模样。 他出了神，在肖雨看来不知道是在回想着什么，而片刻后，他的双眼中忽然口露出更加悲伤的情绪。 肖雨屏住了呼吸，心里有了些猜测：恐怕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的主人，秦临也许认识。 倘若是这样，那一个活人出现在青焰之中……是否还是个活人？ 一直托着腮的白净仪在这个时候却直起了身子。 “嚯？那不成你也知道些什么？” 她眯着眼睛，问得毫不犹豫，眼睛笑眯眯的，满是期待： “不过以我的观察，她身上的蛊至少有十几个年头了，那个体格壮壮的姑娘看起来应该有个二十五六岁了呐！这噬心蛊的蛊种移入宿主需要在年少时期，但是我见你元成不过一两年……啧！好难猜，我懒得浪费时间了，你还是赶快说了吧，毕竟我们待会儿还有正事儿……” “阿临，她不是你少时整日追着要娶人家大—表—姐—吗—！关于她的事情，你不会一点也不知道吧……阿——临——” 手头上忙活着梅玉儿的手臂，肖雨心里有一股郁闷，憋得慌。 她手上攥着临走时极星给她备用的无余果药水，得到白净仪的默许之后，正仔仔细细得给梅玉儿擦试着伤处，可左手上的药瓶却被她攥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眼神“不经意”看向秦临，”耐心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说法。 秦临心中乱得像是一团线，而他再吃顿也从肖雨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哦豁，还有这么一出？哎呀呀，你们这些年轻人，故事可真精彩！我老人家索性也听一听，呵呵！” 白净仪嘴角都拉扯到了耳根，可见她心中是有些欢喜的，但那一脸笑可不是多么和蔼的，更像是看热闹意思，不怕事情有多大。 秦临拧眉，但还是决定将自己知道的先说上一说：“我，表姐和玉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秦家和寒家有婚约，我自小就知道我未来要取表姐为妻的，而玉儿，则自幼喜欢表姐的同胞哥哥。所以，直到我十五岁，玉儿八岁的时候，我们三家的四个孩子还是经常在一起的。” “那——十五岁之后呐——？”白净仪的话音拖得很长，犹如指甲划过利剑，让秦临十分不适。 他瞄了眼肖雨，虽然她看似一直在忙碌着给梅玉儿包扎着双臂，但时而侧过来的脸颊和眼神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虽然他知晓肖雨木下心中应该有诸多不痛快，也清楚自己今天有几件事怕是不能轻易混过去，但知道她在意了，秦临的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窃喜的。 “我十五岁的时候，表姐十六，我那个时候还年轻，对修行之时也只是知晓一些皮毛。只记得我那年最后一次见表姐实在她和表哥生日的时候，那日过后，寒家就对外称表哥表姐生了重病，也谢绝我和玉儿探访。” “我想尽了办法打探消息，年少的我曾经带着玉儿在夜里偷偷爬墙，钻窗户什么的都干了，但每次都被捉住。他们这一病，就是五年。” 听到此处，肖雨忍不住转过身来：“五年？” 问题脱口而出，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忍住。 “咳咳，我只是好奇什么病能病五年，并没有别的意思。”她企图掩饰。 可转过身来才发现，梅玉儿胳膊上的纱布缠得乱七八糟，实在是自己的心思太乱是缘故。 秦临撇嘴一笑，也没敢出生，只是默默地走过，从肖雨手中接过了纱布和剪刀。 他侧着脸颊，双眼对上肖雨躲躲闪闪的眼睛，眼神中流露出许多的温柔，更多是喜色。 他并没有给肖雨再次掩饰的机会，而是一边手上拆着肖雨捆得像是粽子的纱布，一边盯着肖雨的眼睛继续往下说了起来。 “五年后，我们再一次见到表姐的时候，是在表哥的葬礼上。父亲只告诉我们他病死了，并没有说其他的，只是，在我父亲和寒家伯父的见证下，我和表姐解除了婚约，而玉儿的婚事也因表哥的去世只能作罢了……” 第256章 为了生而死 “为什么？”肖雨脱口而出。 可又马上脸上一红，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上。 秦临面带微笑，心中则是在偷着乐：“其实我们当时都已经长大了，玉儿还小，她大抵对表哥没有太大的印象，因为表哥从小就嫌她絮叨，是个黄毛丫头，因此总是躲着她。而我和表姐……虽然再见时她已亭亭玉立，而同样二十岁的我也已经该成家了，可当时我们都很清楚……” 说到此处，秦临手上仍旧有条不紊，终于将那些废了的纱布解开了。 他长舒了口气，在肖雨闪烁的眼神下故意顿了许久，嘴角略过一丝坏笑：“我们只有年少时的姐弟之情，并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实在是无法结为夫妻呀！” 他眼睛笑眯眯的，眼神中带着许多坏，十分满足于肖雨此刻那尴尬的表情。 “哼！”肖雨还是那一句，不过面色已经缓和许多。 “从那天起，表姐就像是变了个人，她的额间生出了一团青色的火焰，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们那到底是什么，也开始频繁出入皇宫，更是踏入了修行的行列。” “直到三年前我才知道她已经领兵打仗了。说来也实属无奈，上次在林中，也是我和玉儿时隔三年再一次见她，竟是变得更加陌生了，我们差点没认出来她的身形和模样……” “她的样子和从前比变化很大吗？” 肖雨听着听着，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秦临的坦诚，刚才的那一点醋劲儿竟然慢慢就烟消云散了。反而开始对寒言相关的事情生出了许多好奇。 “这……表姐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名动炎都，即便是大伯已经说过定亲了，可前来提亲的豪门显贵还是要踏破门槛的。”秦临并没有任何隐瞒，只是语气平和地如实说着。 肖雨并没有觉得生气，只是眼睛睁得有些大：“那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秦临却摇了摇头：“说来……我也是不知道的。就是比较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的，却看起来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呵呵……” 而一直沉默听着的白净仪却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可不是你的错觉，你所看到的，感觉到的，全部都是真的，而这就是噬心蛊的厉害了。” “还请白姑姑细说。” 肖雨和秦临不约而同道，彼此发现对方也是迫切想要知道，竟都难为情地相视一笑。 白净仪一个白眼撇去：“好了，也罢。离着晌午还有一些时间，我就给你们再讲一盏茶的时间。” “多谢姑姑。”二人再一次不约而同道。 说来，二人手也是没有闲着，浸湿了灵芝水和无余果药水的纱布，在他们逐渐完美的配合下很快就将梅玉儿的两条手臂给包扎好了。 同时，白净仪也开始说起了自己找到的关于噬心蛊的记载。 “呵呵，这噬心蛊可谓是是为了生，而死……” “这噬心蛊的蛊种，是双生蛊，养蛊人一般会选择一对双生子女作为宿主。而这女娃和她的同胞哥哥就是被选中的宿主。 所为噬心，则是将这两个人共同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任凭蛊种生长，吞噬心智，折磨灵魂，直到……其中一个人死去……” 白净仪忽然停顿，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朝着床上的梅玉儿瞧了一眼，果然，下一刻梅玉儿便咳了两声，醒了。 “你醒了！”肖雨和秦临激动万分。 “我这是怎么了？二哥哥，我的手……怎么没有知觉了？！！！” 梅玉儿情绪有些激动，她的脑袋左右晃动，想起身却根本使不上力气，好容易抬起了些上身，一股窒息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疼得她惨叫一声。 她满头大汗，无措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想要寻求答案。 “都怪我，刚才你失去了理智，差点咬断了小六的手，我想把你打晕却根本无济于事，又怕不小心打断你的脖子，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秦临脸色苍白，说话时声音哽咽，牙齿颤抖。 他的心里不断回忆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场景，每每想起自己真的狠心下手打断了如亲生妹妹一样疼爱的梅玉儿的手臂，他的心难受得都要碎了。 “所以，你为了她就能狠心敲断我的手臂，就因为我咬她？” 哽咽之音传来，梅玉儿浑身颤抖着开始打量起肖雨来。 她很快找到了肖雨“差点被咬掉”的那只手，可那只手现在却已经因为秦临的法术而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有一片皮肉还裸露着，看起来根本就没有秦临说得那样严重。 肖雨很快就察觉到梅玉儿眼神中的不对劲，见对方忽然冷笑，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种怕是要误会了。 “你瞧啊，她都心虚了，手都要缩进脖子里了，你看到了吗二哥哥！你为什么不打断她的那只手，她的只是一只而已，即便是没了，也还有一只完好的，而我呢？我的两条胳膊全都断了，全被你生生打断了！” “我疼啊……二哥哥，我好疼，甚至比我浑身溃烂流脓都要疼，我都要疼死了啊！可她呢，好端端站在那里，还有心思听你们讲故事呢，可即便是这样，你也更加心疼她，不是吗？” 肖雨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字一句停在耳边，尽是难以置信： “玉儿，当时的情况我们也是实属无奈，阿临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的手还好，可阿临的胳膊上的皮肉差点被你整条扯下来，他也是耗费了许多力气才恢复了一些……” 可梅玉儿确冷笑一声。 她浑身已被汗水浸湿，混杂着被衣衫擦破的血液，使得她的衬衣都泛着水粉的颜色，更有一些胸前的伤口糊在了布料上，看起来触目惊心。 “呵呵，你瞧瞧你那副虚伪的嘴脸啊。你是什么身份在这里替二哥哥解释？就因为你救了我？呵呵，你所说的救，就是这么救的？每天几滴鲜血吊着我的命，让我生不如死！让一个男人为了你敲断我的手臂，让我痛不欲生！” “可到现在呢？我躺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每天做着不同的噩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具骷髅，有时也变成了一个恶鬼，可我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张床，走不出这间屋子！ 你知道我每每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有多痛苦吗！咳咳……” 梅玉儿喉咙里卡着血水，让她呼吸困难，几乎要被憋得晕厥，可她却倔强得挺起了身子，恶狠狠地等着床前的肖雨。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我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再也回不去我的家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第257章 也没有很安分 “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我真的好痛苦啊……” 梅玉儿的声音就像是一盏失去了燃油的灯，在连续的咆哮之后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再一次昏死过去了。 “玉儿！！！” 原本为了避嫌而远离了一些的秦临一个健步上前来，查看梅玉儿的情况。 一旁的白净仪叹了口气，原本托着腮是手一挥，一缕妖力化作一根红色丝线，很快搭在了梅玉儿的脖子上。 片刻后，她再一次叹了口气：“放心，她没事，只是昏死过去了，睡几天就没事了，倒是她身上的焚心蛊，不太妙啊……” 肖雨的心中不是滋味，耳边都是梅玉儿方才的咆哮声。 虽然知道她是因为生病痛苦才会这样神志不清，但一字一句停下来，仍然觉得难过的很。 但比起自己，她却更加担心梅玉儿的状况。 因为她始终记得，当初白净仪曾经说过，焚心蛊的宿主随着蛊虫的成熟会被渐渐吞噬心智…… 眼看着梅玉儿在病痛中突然醒来，说了这么一些突如其来教人难受的狠话，肖雨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刚才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许久，肖雨才喃喃道。 白净仪神色一变：“说来也奇怪，她身上的焚心蛊成熟的竟然比我预计的要快上许多……也许不出半年，她就要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行尸走肉了……” 白净仪的手指搭在那根红色的丝线上，如弹琴一样轻轻拨动着。 肖雨离床边有些远，可也能够看得见有一些极为纤细的红色灵力正一缕缕地不断钻入梅玉儿的体内，似在探查着她是状况。 “说来，这个情况也跟你和那个身上有噬心蛊的丫头有着很大的关系。” 一声脆响传开，红色丝线突然断开，如柔软的虫一般回到了白净仪的指尖。 “姑姑，此话怎讲？”肖雨语气低落地问道。 正心烦意乱，只觉肩上落下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拍了几下。 耳边随后便响起了轻声的安慰：“别放在心上了，等她好一些了，也清醒了，一定会后悔对你说那番话的……” “但愿如此吧！” 秦临的话音刚落，白净仪的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 二人一怔，心里同时都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我刚才说过，心蛊之中寒心蛊是最厉害的，但我也说过，焚心蛊是为了死而生，噬心蛊是为了生而死。” 此话一出，房中寂静一片。 肖雨和秦临面面相觑，神色看起来都无比沉重。 显然，他们二人都是一头雾水，没完全听明白白净仪的意思。 “呵呵，你们俩可真是笨的很啊……”白净仪无奈地笑道。 “唉，莫不是这些蛊虫隔着这么远也要互相打架不成？我们可真是猜不出来了，还是请姑姑明说吧！” 秦临苦涩道。 他手上悄悄捏着肖雨的肩膀，仍然在试图平复她的情绪。 但肖雨心中却并非是他想象的那般光景，此时此刻，正如秦临刚才随口猜测出来的那样想，她的心中也有着自己关于梅玉儿刚才那般原因的猜测。 而她心事重重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秦临担忧的眼神。 二人四目相对，竟十分默契地读懂了彼此心中的猜想。 尤其是秦临，猛然一愣，脑子开始快速转了起来，开始回忆着这一路遇到的种种事情。 正如肖雨刚才一直在努力回想的那般。 见二人心不在焉地沉默着，白净仪也破天荒发出了一声赞许。 “嚯？竟一不小心被你们猜中了！” 她露出了略显欢快的笑，好像对肖雨他们猜中了一些感到很愉快，而后再次托起了腮，回到了刚才的那一副慵懒样子： “其实你倒还好，那只焚心蛊对你多少有些忌惮。而且有个事情呢，还是比较尴尬的。你的血虽然能够延续她的生命，但在一定程度上也滋养了那只焚心蛊……因此……呵呵，它现在觉得自己逐渐变得强大了，好容易见到了一个同类，可不就是要耀武扬威一番吗？” 肖雨在秦临的安慰下安静地听着，越听越是觉得可怕。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感受着那只寒心蛊散发出来的细微的凉意。 她甚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凉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把自己的手搭在心房之上时，她仿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只蛰伏在自己身体里的蛊虫，它的心跳，虽微弱但却与自己的心身神器地同频搏动着。 而更加让肖雨背上发凉的是，躺在床上的梅玉儿，她的脑袋里仿佛有着极强的跳动感，正以一个奇怪的节奏跟随着肖雨的心跳。 说它在跟随，但节奏却显得乱七八糟，看起来根本不是个老实的家伙；若说它有自己的主意，但时不时也会刻意附和一般跟随着几次肖雨的心跳。 短短的那么一会儿，肖雨额上已经大汗淋漓，她不由自主地狠狠敲打着自己的心口，似乎那里要有什么东西跳出来一样。 这气息喘着喘着，明明是炎热的时节，可她口中呼出的气息却逐渐变成了白雾。 不仅如此，她的眉毛上已经挂起了细腻的寒霜，被哈气晕染过的头发上也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小六！你怎么这么冷！” 离肖雨最近的秦临率先发现了异常，不过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反应过来时手背上也已经蒙上了一层寒霜。 “看来你身上的那只也没有很安分嘛！” 白净仪忽然直起了身子，手上一挥，一把冰刃从袖中飞出，眨眼就扎到了秦临脚下。 她的眉间轻轻皱起：“给她放血，把那两个刚腾出来的空瓶子装满，再给床上的小丫头喝下去！” 秦临虽担心肖雨的情况，但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便只能听从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冻僵了的肖雨身上拿开，大手一挥，原本装着灵芝水和无余果药水的瓶子就到了他手里。 第258章 坑我入坑 两个瓶子掐在左手的指间，秦临从地上迅速捡起了那把冰锥。 他抬起肖雨的手时还是犹豫了，因为刚才因为梅玉儿的缘故造成的伤还没有好全。 手起刀落，他拧着眉，眼神中充满着心疼，看着肖雨的一滴滴鲜血流入瓶中。 “你倒是很利落，丝毫都不懂得心疼人呢！”白净仪讥笑道。 “要是连命都没有了，她要我的心疼做什么呢？” 肖雨的眼前是迷雾一片，像是被盖上了一层雾气，冷的她神志不清，却能够清晰感受到手上传来的疼痛。 那是冰冷的刀子划过皮肉的声音，虽然渺小，但被切开的是她自己的手掌，她不得不浑身一颤，疼得发抖。 虽然疼，但那股差点让她窒息的寒冷却随着她血液的流失而得到了缓解。 渐渐的，她的眼前再一次恢复了清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秦临那双充满悲伤的眼。 在刚才是一片朦胧中，肖雨模糊之中也是隐约听到了白净仪的话，虽不完全，但也猜到了一些。 心爱的人手持冰锥，划破自己的皮肉放血，这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事情啊…… 虽然情有可原，但肖雨仍觉得心中难过，也莫名露出了伤心的神情。 可偏偏在这一刻，一股不可思议的感觉从她的心上狠狠划过。 她看着秦临小心翼翼地拖着自己的手，颤抖着将自己的血灌入那两个小小的瓶子里，眼神则在她和梅玉儿之间徘徊，不知道该先担心哪一个。 秦临左右为难，痛不欲生的两难模样，让肖雨突然就打心底里理解了梅玉儿刚才的反应。 此刻的秦临，不就是在为了救她们两个人而必须要选择伤害她吗？ 肖雨的面色苍白，脸颊上寒霜正缓慢褪去，很快她身体就不再僵硬。 在双手恢复了一些行动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从秦临手里结果了那两个瓶子。 “你能动了？” 秦临略带惊异的眸子瞬间抬起，几个字未说完，手上的东西就已经被夺走了。 “我自己来吧。” 之后，肖雨再未说一句话。 她将秦临推向了一边，也不打算理会他满脸疑惑的样子，只是默默无语地将血装满了瓶子之后，向白净仪投去求助的眼神。 白净仪指了指梅玉儿，肖雨便一下子明白了。 她冰冷的身体踱着步子来到床边，喂血，擦净，一气呵成，不带半点犹豫。 不出几息的功夫，肖雨身上的寒意便如潮水般退去，心上的那股子难以形容的共鸣之音也随之不见了。 肖雨如释重负，手上的空瓶当啷掉落脚边，摔了个粉碎。 她舒了口气：“姑姑，如果我没猜错，我身体里的这只寒心蛊，比起寒言身上的那一只噬心蛊来还很弱吧。不然怎么会到目前为止只有我和玉儿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有反应，而寒言却没有半点不适？” 可在她说话之时，白净仪已经站了起来。 她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让一片死寂的阁楼里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地上瓶子的碎片一不下心被踩到了白净仪脚下，她挪开鞋子，手一伸一个碎瓷片就到了手里。 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她的眼神猛然看向了肖雨。 “你想多了。蛊王就是蛊王，不会因为个头小就随随便便任人欺负。那只噬心蛊虽然更加成熟，但凡事都有个上限。眼下你们两个这么不消停，另一个指不定在哪里煎熬着呢！或许她能忍，但说来也只能忍忍罢了，她需要忍受的，可是双倍的痛苦呢。” 白净仪说着话，把手中的碎瓷片举过头顶。 窗户早被她关闭，也只能借着一些烛光端详一番。 那瓷片上残血通红之中泛着幽幽的淡蓝色光芒，只是不仔细看并不会被发觉。 白净仪转过身来：“本来想在这里与你算一算魇妖之祭的帐，眼下这几只蛊虫闹腾的厉害，都没办法好好说话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那……去哪里？”肖雨条件反射一样问道。 “那就……随意吧！”白净仪邪笑，食指在半空画着圈。 肖雨立刻明了，红色水袖轻轻挥动，一个门便在二人之间开启了。 白净仪毫无戒备，也没问这界门通向哪里便踏了进去。 身子进去了一半，忽然又停住了。她转过头来，突然眯着眼看向了那扇干涩破旧的木门。 “臭丫头，别藏了，该听的都听到了，我们要换地方了，你不跟着吗？” 肖雨一愣，忙看向门口。 这间阁楼奇怪的很，她进来之后根本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什么人。 正疑惑着，咯吱一声，门开了…… 一身粉衣的魏成霜脸颊通红地出现在门口，双手藏在袖子里，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胸口里： “娘，你既然早发现了我，怎么不早点叫我进来，外面冷得很……” 说着，她打了个哆嗦。 “你要是冷，山下有现成是狐狸，你倒是可以捉来，剥皮做衣服。” 白净仪笑眯眯地说着，人已经消失在了界门内。 与此同时，在无尽森林的某一棵参天大树之下，正鬼鬼祟祟缩着的狐桃儿莫名其妙地就打了个喷嚏。 她浑身打了个寒颤，惊恐地四下打量着：“我这是怎么了？好像被人盯上了似的！” 而在同一时间，绿洲界的边缘之处，在那片早已面目全非的温水深潭的泥坑附近，肖雨的界门唰的一下开了。 魏成霜没心没肺，最先蹦跳着出来了，可一不小心整个人落在了那泥坑的边缘，湿滑的泥土立刻就没到了膝盖。 “哎呀我的妈！师父你可真会选地方，救命啊，这地方好恶心！” 她嗷嗷喊着，脸上的五官都被恶心得扭曲了起来，铺天盖地的烂泥臭味更是熏的她连连干咳。 后面的人见她如此，出来时也都格外小心了。 肖雨和白净仪先后找了个干净平坦的地方落地，只有秦临，无奈地飞了过去，像拎小鸡一样把魏成霜给拎了起来。 “呜呜呜，师公你太好了，还得是你！我那狠心的师父可不会到这样恶心的地方救我，她只会坑我入坑呜呜呜……” 第259章 永生永世 “这里是……唉？这不是温水深潭吗！！！” 眼前的事物和泥潭有些眼熟，魏成霜不禁叫了出来。 “你可真会找地方呀！”就连白净仪也用袖子扇了扇，实在是这里的味道有些大了。 不仅仅是原本温水深潭水底，不知道囤积了多久到烂淤泥的味道。 在经过了这段时间，在无尽森林炎热的温度下，那个被打死之后深埋在淤泥之中的怪物，正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腐朽味道。 现在肖雨倒是对魏枫语有了些同情，当日他满身的臭泥巴，可真是可怜。 “师父，那怪物好像已经烂在下面了，好臭啊！” 捂着鼻子，魏成霜说话时鼻音很重，但那股子嫌弃却很明显，她干脆取下两片叶子，塞进了鼻孔里。 可正说着，只听砰的一声，泥潭的底部忽然炸出了很高的一束泥柱，紧接着便是一股更加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显然是那怪物的尸体腐朽的缘故，大量的沼气堆积在地底，才会导致泥潭时而炸出泥巴和气味。 “这里到底有什么让你放不下的，竟让你潜意识不觉就来到了这里……” 白净仪打心底里对这个地方十分嫌弃。 她抖了抖鞋子上的泥巴，黑色的纱袖频频挥动，先是拂去了自己身上的污渍，而后更是袖中妖力猛然一出，一个鲜红的结界在整个温水深潭之上展开来，如红伞一般向下展开，最终将整个泥潭笼罩在内。 几人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魏成霜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结界，也低头嫌弃地敲了敲那深坑： “娘，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我只是大概知道这里有一个什么厉害的东西，可这玩意儿看起来可不是我们妖族的！” 说来也巧，这也正是肖雨所疑惑的。 她眉目中都是小心的神色，心中迫切想知道那独眼怪物的来历，但潜意识觉得这东西的来历可能有其他的牵扯，并不敢像魏成霜这样没心没肺。 “还能是个什么东西呀，不过是条变了种的大蛇而已，无法修成人身，就只能躲藏在这里了呗！” 白净仪一副笃定的样子。 当然，这也是肖雨预料之中的，这东西长成这样，要是原本这怪物就是长成这样就算了，要真是个变异的玩意儿恐怕亲妈来了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魏成霜也是一脸失望： “啧，我就知道这就是个化形失败的小妖，但也差点把我和师父打个半死！对了，师父，你好些了吗？” 她蹦哒着来到肖雨跟前，关切道。 可肖雨却哼哧一笑：“我没事儿了，要么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力气把我的好徒弟坑到这个大坑里来呢，你说是吧，我的霜徒儿！” 她手掌狠狠拍在魏成霜的肩上，嘴巴笑着咧到了耳根。 魏成霜身体猛然震了一下，看着一身红衣脸色苍白笑容牵强但手上力度却十足的师父，她有些害怕了： “师，师父，你这样好像个女鬼啊，你这都样子去启明城别人肯定认不出来你是个人！呵呵……呵呵……” 魏成霜傻笑着，脚下的动作却没有听停过，她像个粉色的游灵一样很快就溜到了秦临的身后，半个身子藏在了后面。 可她却没有注意到，在她光顾着躲藏的时候，肖雨一个冰冷的眼神就看向了秦临。 对方先是一愣，但也大抵明白她的意思。 因此，当魏成霜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好人作为挡箭牌的时候，忽然感觉秦临浑身忽然鬼气蒸腾，全身都散发着一股阴森森的冷气。 她吓得连忙躲避，几步就跳离了那里，脚下力度太大差点直接进了林子。 身子躲在一棵大树后，魏成霜探出了半个脑袋： “你们！你们两口子合起伙来吓我，娘，你看你给我找的好师父！和她给自己找的好相公！” “我们可什么都没干！”肖雨拒不承认。 只是小心翼翼躲避着脚下偶尔可见的泥团，凑到了离结界很近的地方。 她望向了泥潭最底下，隔着不知多厚的淤泥，她放开感官想去探测一番，可白净仪的结界却十分厉害，竟将她的全部屏蔽在外。 肖雨也只好作罢，但却转移了话题： “姑姑，你说噬心蛊是为了生而死，难不成寒言的哥哥是为了她而死？” 一边说着，肖雨退后着来到了秦临身旁。因为她总觉得这个结界看似在屏蔽着里面的一切，实则却充满着一股莫名的危险气息，让她越是靠近就越是心惊肉跳，跟那东西长了刺一样。 “是，也不是。”白净仪答。 “那他是还没有死？”赶在肖玉前，秦临忙问了起来。 “他是死了，但也没死！”白净仪似笑非笑。 她身上穿着拖地的黑袍，在阳光之下还闪着幽幽的深绿色，像是无数稀碎的宝石碎屑点缀在上头。 尤其是在她整个人朝着自己的结界飘去时，裙摆宽大好似黑色的天幕，而那些亮晶晶的东西看起来就更加明显了。 那正是龙鳞晶的碎屑！ 肖雨心跳开始加速，脑袋不禁开始发热起来。 她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烦闷之感，就像是潜意识里有着什么疑问和猜测，但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你怎么了？” 这种奇怪的感觉最终被秦临的关心给打断。 肖雨摇了摇头，便打算继续看一看白净仪接下来到底要做些什么。 “我说他死了，是因为他的肉骨早已不在人事了吧，这一点你作为他的家人肯定是知道的。”白净仪再次说道。 她整个人就像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在无尽森林阳光最为强盛的正午，翩翩地漂浮在这一片被红色结界包裹的泥潭之上。 不过这情景看起来实在是诡异，令人感到不适。 “是，我亲眼看着表哥下葬的，不会有假。”秦临回想着，点头称道。 “我说他活着，是因为在双生的蛊虫之中，首先死去的那个宿主，其灵魂会被困于另一个宿主的身体里，久而久之成为她的一部分……永生永世，生生世世！” 白净仪狭长而美丽的眼眸凝望着幽暗的泥潭，面带微笑地低沉道。 第260章 拓印 “两个人……就算是其中一个死了，他的灵魂为什么会困于另一个的身体里呢？”肖雨感到无比诧异。 “我与她唯一的一次交手，她眉间的那团青色火焰里仿佛传来一个男人的哭喊声，我那时原以为是我的幻觉，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那里真的困着一个人的灵魂……”她想我想再次补充道。 而白净仪飘在半空，不知道在打量着什么。 她时而看着这早已变成泥坑的温水深潭，时而有把目光投向南方很远处亮着白光的地方。 肖雨直到那个地方，是极昼之夜，她多次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 “正如你所说，那女孩额间的青色火焰，就是她同胞哥哥的坟塚……”白净仪忽然道。 “什么！！！” 余下三人几乎是同时大声惊呼，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魏成霜颤颤巍巍地从树后面冒了出来，她是个爱凑热闹的，但也是根本没心思到今天凑的热闹所见所闻多少有些可怕了。 “一个活人，哦不，一个死人的灵魂不去西方徘徊之地等着投胎，为什么会被困在自己妹妹的脑袋里，这……噬心蛊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我感觉真的好恶心啊！！！”她说着，不觉就捂住了嘴。 “也许……他不是被困在那里的也说不定。”肖雨思考着，道。 她叹了口气，心中思绪万千，但以她的直觉，对寒言只言片语的了解，若不是她的胞兄先走出了那一步，她恐怕会成为率先赴死的人。 “如果说噬心蛊蛊虫成熟的过程需要两个亲密的人被困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许久，必须有一个人先死去。要是换了我，如果真的是我至深至爱的人，我宁愿自己先死去，换对方活下去。哪怕是作为宿主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够了……”她低声道。 声音小到她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了。 而听到此话后，秦临的目光猛然一亮，眼底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纵然有一些字眼徘徊在心头，但最终选择了沉默。 “被噬心蛊选中的两个人，会被一起关在不见光的地方，也许是暗室，也许是地下。经过漫长的这么，总有人会先崩溃，疯掉！” “要么自我了断，要么杀了另一个人，无论怎么选择，谁都无法知道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外面的人只需要知道是谁活了下来……” 白净仪长裙翩翩，在了望了许久之后终于落下。 许久的安静之后，魏成霜才问道：“然后呢？” 白净仪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便是将死去的那个置于特殊的熔炉，烧上许久，烧成灰，在敲碎了制作成青色的染料，用蛊针刺青于另一个人的身上，完成第二次种蛊。” “不过这一次种下的却不仅仅是另一只蛊种，还会讲一个将要永生永世痛苦的灵魂，拓印在刺青里……” 到此，白净仪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字里行间，肖雨听得若有所思，心里也难受得很，但更有一些难以理解的地方。 “这个拓印……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说是拓印？”她还是选择了要问出来。 她这么一问，魏成霜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也开始兴致勃勃了起来。 倒是秦临，始终默不作声。 但他的表情却是时而变换着，虽然看起来是一副认真聆听的平静模样，唯有眉头微微皱着，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再听下去，他的心都要被生生搅碎了。 可他这一切拼尽全力的掩饰却都逃不过白净仪的眼睛。 白净仪像个高高瘦瘦的幽灵一样，在这片结界的外围飘荡着。似在散步，又似在寻觅着什么。 但她注意到秦临的异常之后，忽然转过了身，眼神快速定在了他的身上： “那边那个胡思乱想的小子，你身上气息很乱啊。我问你，如果是你，若想让一个人心甘情愿被困在一个牢笼里，你会怎么做？” 再一次被点名，都在秦临的意料之中。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这么胡思乱想，情绪变化这么激烈，不露破绽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也觉察到不仅仅是白净仪，肖雨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她看起来好像十分担心他，但除此之外，那眼神中还有些别的感情。 那种感情究竟是什么，他尚且说不清楚。 犹豫了一番，他终是摇了摇头。 “困得住人，困不住心。心在人就在，若心不在……” 可是忽然地，秦临却停下了。 他茫然地抬起了头，露出了略显惊恐的眼神。 他看向了白净仪，但只见对方眼神阴沉，表情仍旧是那么恣意，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而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从前的那些人那些事，是不应该追根问底的。 只不过面对肖雨那因好气而变得无比炽热的眼神，他开始担心后续要如何了。 “呵呵……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得太明白比较好，否则啊，人与人之间那残存的最后一丝的美好印象多要随之而去了……”最终，白净仪不清不楚地如是道。 “唉？我怎么没听明白啊，娘，什么叫不说明白，是说不明白，还是不能说明白？我这个脑子，怎么转不过来了呢？！” 倒是魏成霜，没头没脑的挠挠头，没心没肺地问道。 她看看自己的亲娘，又看看自己的师父，也向秦临投去疑问的目光。 但三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每人解答她的问题。 “呵呵，脑子，那东西你倒是得长啊！” 半晌，白净仪侃侃说道，那语气就跟拉家常一样，虽然也很正经，但肖雨仍旧从中听出了满满的疼爱。 魏成霜听罢，竟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娘，我是你亲生的吗？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吗？我跟了师父之后，脑子可长了不少了，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自己选人的眼光吧！” “你说得对。”白净仪出人意料地附和道。 “啥？”魏成霜歪着脑袋。 “我说，你说得对我要相信自己选人的眼光！” 白净仪说着，一本正经的脸上忽然邪魅一笑。 而在话音落下是同时，她刚才所在的位置便只剩下了一个黑黢黢的残影。 肖雨的心在这个时候也突然跳了一下，这种感觉十分奇怪，而当初落入魇妖之祭时，她也曾经有过这样不好的感觉。 正惊异于自己的心惊肉跳，只见眼前一个黑影突然闪现，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胸前一声闷响传来，她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 第261章 红色的茧 肖雨冷哼一声，胸口内气息翻滚，喉咙中被一股咸甜的味道充斥着。 她狠狠向后飞去，原以为撞上了结界会停下来，不成想，半空中她竟发现白净仪手上在捏着没见过的手诀。 但肖雨反应极快，手上灵力迅速汇聚，朝着身后狠狠甩去，界门开启时她便想转身，想通过法术脱身。 可转身的那一刻，她却瞥见白净仪意味深长地的一笑。 肖雨的心骤然一沉，她见过那种笑。 上一次白净仪的那把冰锥狠狠插进她胸口的时候，当时对方的脸上就是带着这种笑。 而接下来，即刻就要遁入界门之中的肖雨，只觉得眼前红光一现，那结界的墙壁之上竟莫名其妙伸出了一根手臂粗的红色藤蔓！ 那藤蔓如一把飞梭，眨眼来到肖雨跟前，在眼看就要刺入她脖子的时候忽然又改变了形态。 粗壮的部分迅速分裂成无数跟红色的细丝，如棉絮一样一瞬间就挂满了肖雨的全身。 意识到危机感的肖雨怎还敢犹豫半分？她拼劲全身的力气，如一颗放过发射出去的元弹一般轰然朝着自己的界门冲去。 那黑色带着红白火焰边框的界门近在眼前，仿佛她下一刻就能逃出生天。 可事实却是，那些红色的丝线妖力轰然上升，让肖雨突然心跳加速，暗道不好。 可奇怪的是红线却并没其他的异常，只是变得更加柔软了。 但是有时候柔软也可以变成最坚固地东西，这些红线瞬间卸去了肖雨冲出去的全部力气和灵力，让她如同变成了一只冲进蜘蛛窝里的飞蛾，根本无法从密密麻麻地蛛网之中潜逃。 一瞬间，肖雨仿佛被人抽去了骨头，一下子就瘫软到了那些红线之中。 而后，红线开始频频蠕动，开始将她团团包围，一层又一层地开始收紧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当秦临飞速冲去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被裹成了一个红色的茧，如寄生的虫卵一般悬挂在结界之外。 他剑已出，但还是没有来得及斩断那些丝线。 “白姑姑，你这是做什么！” 秦临将鬼剑握在手中，手掌的力气太大，他刚刚愈合不久的手上，破碎的衣袖下新生的皮肤通红一片，虽然没有蹦开，可却能让人一眼看出那里曾经受过伤。 “是啊是啊，娘，你怎么把我师父给包起来了，你快放了她！” 魏成霜反应慢了一些，但也连忙冲了过去开始朝着那颗红色的人形茧敲打起来。 可只听到闷闷的响声，却不见里头有人应答。 她顿时慌了，手上没有任何兵器却开始徒手剥了起来。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你回答我啊！！！” 她边喊着，可那些丝线却是在她剥下了不但再生，根本没完没了。 她急哭了：“这……娘，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呀！” “别吵吵了！！！” 白净仪不耐烦地做出了凶狠模样，道。 她的脸上犹如晴天忽然变炸雷，那原本还算正常只是有些冷漠的神情，竟突然就变了天一样，在秦临和魏成霜屏息的注目之下一瞬间便阴沉了下去： “吵死了！你到底还不是我的女儿，你不问她做了什么坏事，却先问我为什么抓她？！你这往外拐的胳膊肘，不如我干脆拧断了如何？！” 这一吼，魏成霜立刻就蔫了。 她被吓得胆子都要破了，浑身猛然一抖，脚下一个健步就躲到了秦临身后，嘴巴吓得发紫，眼睛瞪得巨大，眸子里满是惊惧。 “你……你别那么生气嘛，抓人总要有个理由嘛，我也是帮他问的，你看他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你，你说是不是啊，师……咳咳，师公！” 说着，魏成霜眼睛瞬间一亮，忽然就很佩服自己，向后躲了一些，离秦临远远的。 秦临身形一滞，机械班地回过头，木然地瞧了她一眼，仿佛在问“你在搞什么事情？” 然而，对方两眼一瞪，深情清澈，表情呆滞而愚蠢，做出一幅“不是你让我问的吗”的表情。 秦临的脑子嗡地一声，心都要气炸了。 这丫头，年纪轻轻却敢做不敢当，心眼也真是多，反应也够快。 可回头想想，她是自己心爱之人是徒弟，也是白净仪的亲闺女，两边他都得罪不起。 这一想，秦临心里烦得很，因为这么一来，这丫头不管现在还是以后还真是教训不得了！ 他的眼神中如藏了一个印章，将魏成霜今日所为狠狠记了一笔。 教育晚辈，何愁没有来日？ 但解决眼前的事情更为重要！ 因为白净仪现在正盯着他，目光炯炯，充满诡异的期待，似乎把那坏丫头的话当真了。 他的额上挂着几滴汗，可身上早已湿透。 脑子在得快运转，这白净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前一秒还帮着救人，后一秒就把人给扣住了，可真是捉摸不定，但总要想办法救人救己。 秦临深深地吸了口气，讲刚才不小心爆发的鬼气迅速回收，而后轻轻咳了两声。 “咳咳！白姑姑……晚辈知道您叫我们来本是为了魇妖之祭的事情，晚辈也已经将她带来。可不知道我们是触犯到了您什么，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突然发难了呢……”秦临小心翼翼道，猛然吞了个口水。 “就是就是，师父怎么说都是救了我和老二的，就算她做错了什么，娘你也应该原谅她呀！” 一边的魏成霜幽幽地补充道，可话都已经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 她忙捂住了嘴，躲得更远了些，眼睛滴溜溜转着，换班看着那边的两个人。 “你到底是站哪一边的，小蠢货？” 白净仪蹬了她一眼，呵斥道。 “我……我站在道理这一边！” 魏成霜抻着脖子嘟囔道。 她不知道在寻思着什么，半晌，在白净仪要吃人的目光下，竟挺起了她一马平川的胸膛。 她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不都要有个理由嘛！就算是天王老子，想要收拾一个人也要有理有据吧！就算她把妖族的天捅了个窟窿，你不看我，也要看在她救了老二的份儿上，原谅她呀！” 第262章 最大的证据 “你说得对。” 片刻，白净仪附和道。 魏成霜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娘……” “我说啊……你说得对！” 白净仪像是对和自己女儿过家家似的对话感到乐此不疲，再一次肯定道。 可她越是这样，一旁的秦临反倒感到一些不安了。 这根本不是白净仪应有的样子。 他此刻人就在魏成霜的旁边，仿佛一伸手就足以将这个没心没肺地女娃揪起来，捂住她的嘴，断了她的异想天开。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丫头表情瞬间一转，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竟然还一蹦一跳朝着自己的亲娘跑去了。 秦临局促地收回了刚伸出去半寸的手，也怕被白净仪发现了，他也是头一次觉得，这一臂的距离竟然如此遥远。 “娘，那你放人吧！”魏成霜甚至有些兴致勃勃起来。 “呵呵，好啊……” 而白净仪破天荒当着外人的面摸了摸自己女儿的脑袋，而后慈爱地笑了。 而就是在刚刚发现那嘴角不自然的僵硬笑容中好似藏着一把软刀子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隔着这么远，秦临早发现白净仪的指尖妖力闪烁，他心头猛然一紧，刚要开口，就见魏成霜已被困成了半个人茧。 “娘，你不是说放人吗？怎么还把我也困起来了呢！这……哎呦，这是什么玩意儿，明明很软却根本扯不断呀？” 后知后觉之下，魏成霜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你说得对……”可白净仪突然打断了她。 魏成霜瞠目结舌：“啊？” “她，确实把妖族的天捅了个窟窿！” “我，确实会放人，但放的不是她，而是像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我妖族领地边缘的那些长毛怪们！” 白净仪口中冷冷说着，长袖便朝着裹着肖雨的红色的茧轰然拍去。 那悬挂在结界上的巨大人形茧，在半空飘荡了几下之后忽然就吸附在了结界的外墙上。 红色的茧衣在碰到结界之后很快就吸附在了上面，只听半空传来咯吱咯吱融化和搅动般的声音，茧衣开始不断融进结界里，看似要钻进去，上头的灵力也开始朝着结界的界墙中不断扩散。 而片刻后，融化过半的茧衣之中，忽然传来肖雨的一声惊呼，红衣的她如一只狼狈而新生的蝴蝶，裹着黏糊糊的溶液，从红色的茧中翻了出来。 事实上，用挣扎着逃出来更为合适。 她如丢了魂一样翻出来，哗啦啦地从半空中已经大半个结界融为一体的茧中落下，啪叽一下整个人就拍在了泥潭里，摔得浑身都是泥。 她一个翻身飞起，不想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恶心了，还没站稳就被喉咙里呛着的液体呛得咳嗽起来。 咳得昏天黑地，满脸眼泪鼻涕。 还不忘问：“咳咳……！姑，姑姑，为什么，突然对我发难！” 而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崭新的红色衣裙已被茧中的不知道的汁水腐蚀得都是破洞，这一身衣服又报废了。 而说话之际，秦临早已来到身旁。 只是二人隔着结界，也无法彼此查看情况。 “阿临，这里面，好臭啊，呕！！！” 肖雨泪眼婆娑，匍匐在结界内，想找一处干净的地方怕是不能够了。 秦临心疼了，但也只能心疼，眼下即便是想反抗，可凭他现在的修为也只够白净仪塞牙缝的。 他胸口剧烈起伏，可见已怒不可遏：“姑姑，您这么做可还有什么同意吗？这温水深潭地下埋着的是她们之前杀死的怪物，如今这怪物都已开始腐败，这里头不过是一片烂泥塘，您这么费尽心思把她扔到里面……” “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白净仪冷冽道。 “你以为第一话化妖冢下面的那些长毛怪至今为止都安然无恙，是因为我们瞎吗？！” 她的语气突然就冲上了一个声调，眼底红色的幽光潺潺流露，就如她在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怒火，细水长流般地在此刻一一爆发。 肖雨闻之身体一滞。 从发现荒唐境界的存在开始，包括后来阴差阳错救了史斗子，在和妖后扯上了错综复杂的关系，她始终认为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荒唐了。 堂堂的妖王，妖后，和白净仪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一个妖族的化妖冢地界之下藏着这么大一个结界？ 一切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 “我听史斗子那小子说，那帮长毛怪现在听你的，奉你为尊，有这回事儿吗？” 白净仪将魏成霜丢在原地，不顾她鬼哭狼嚎地挣扎和祈求，转身朝着肖雨质问道。 没等肖雨回答，她又问： “我还听史斗子说，你用时空白鹭的祝福复原了碧海听风，我那一向得理不饶人的儿媳妇竟然就这么放过了那些相关人等，你说说，有这回事儿吗？” 越是往后说，白净仪的语调就拐了起来。 肖雨声音卡在喉咙里，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因为听起来白净仪像是在问，可实际上，怎么都感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下文。 肖雨撑着身子面前起了身，阵阵恶心侵袭着她的口鼻： “姑姑，那乔英陈一航夫妇来历不明，我事先并不认识他们。我们当时也是无意间掉进了那个结界里面，事先也并不知道那里还有其他人……至于他们是否奉我为尊……” “你的那只眼睛，就是最大的证据！”白净仪斩钉截铁道。 肖雨听罢，嘴巴张翕着一时无法应答。 白净仪并没有一丝耐心去听什么解释的话，只是自顾自继续说着： “那是他们长毛怪，哦不，是目族。他们自称目族许多年。这个在寒地女王的压迫下，在夹缝中生存了几十万年的非人非妖亦非鬼的世外种族，其世世代代供奉着的万千目池里诞生的神目，它的那股子令人恶心的气息直到刚才我便更加肯定了。” “你的左眼，被种上了神目！” 白净仪修长的手骨节分明，从闪着龙鳞晶光泽的乌黑衣袖中滑出，狠狠指向肖雨的左眼： “除了神目，没有人的眼睛能够在魇妖之祭中真正地睁开眼睛看清一切，并且活着走出来。” 第263章 界外来物 “呵呵，我本来只是想让你一个人来当祭品的，可你却偏偏拉上了我的一双儿女。你虽然救了他们，却害了整个妖族！” 白净仪忽然升起了语调。 这一刹那，肖雨仿佛陷入了无限的混乱，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带着两兄妹死里逃生怎么救害了妖族了。 看着白净仪此刻被阴霾笼罩的嘴脸，她也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女人之前说说笑笑的模样到底是怎么装出来的。 “姑姑，我区区一个普通人，如何害得了妖族这样强大的存在？我实在是觉得……惶恐。” 肖雨无力地站在原地，眼看着这结界的墙壁从鲜艳的红色变成了血液般是猩红颜色。 而这泥潭中腐朽的气味也变得愈发浓郁了。 这结界，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将肖雨困在其中，让她突然看不清白净仪的真正目的了。 “你惶恐？怎么，到现在你还知道自己已经把妖族的天都捅了个窟窿吗？” 白净仪仍然七拐八拐地说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云里雾里。 肖雨更是迷茫：“难不成……魇妖之祭和目族之间有着什么恩怨？莫非……神目和魇妖之间有这么什么要紧的关系？” 她也是猜测，否则，白净仪这种人绝不会随随便便提起一个在妖族境地藏身却没有被清退的种族。 “你还挺聪明！” 这也许是与白净仪接触以来，肖雨听到的最阴阳怪气的赞许了。 可这话却如一块巨大的石头，生生砸在肖雨原本就不平静的心上，一瞬间便掀起了可怕的涟漪。 她忽然手脚变得冰冷，一股来自内心的不安很快将她全身侵蚀。 白净仪忽然瞥向她：“魇妖之祭一直是妖族早已公开的秘密，可谁都不知道魇妖之祭真正的面目。” “可魇妖又和神目有什么关系？”肖雨猜得头疼。 而魏成霜早已听得毛骨悚然。 她眼中难掩恐惧，挣扎着想从被捆着的状态逃脱出来。 “娘，我害怕，你越说越玄乎了，不如你先把我放了，我找个有安全感的姿势猫好了你再说。” 她哭嚷着哀求道。 但还是被白净仪笑眯眯地无情拒绝：“不行，以防你逃跑，我不能放了你。” “这个……关于魇妖之祭，我倒是听师父念叨了几句。”许久没做声的秦临忽然开了口。 原因在于白净仪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似乎在质疑他是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可是老鬼至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关门弟子，世上再无其他人了，哪怕只有，也只能算是门外弟子。 这样得天独厚的待遇，要说老鬼一点也不透漏给他，白净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呵，我就知道那老家伙嘴巴永远把不住门！”果然，在秦临撂下话之后白净仪很快骂了一句，似乎等这句话许久了。 但秦临却舒了口气，算是猜中了一次她的脾气。 “那你说说看你听到的？”她仿佛在逼问。 秦临本不打算隐瞒，因为老鬼之前就交代过，要是落在白净仪手里，她问起来实话实说就好了。 眼前的情况便是如此了。 因此，他开始组织起了言语：“大抵就是，在三十万年前妖鬼龙三族争夺领地引起战乱，人族为了生存使用了时空禁术召唤了神鸟。可这仪式却在中途出了变数……” “什么变数？” 魏成霜虽然害怕，但也禁不住自己的好气，忍不住插了句。 而肖雨在这时也突然想起了年壬京曾经说了一半的话：“我倒是也从目族那里听到过一些类似的说法，是当时是人族女王施展的禁术被一个鬼族的少年打断了，目族也因此获得了神目，以及，诅咒……” “神鸟白鹭确实是降临了，可据说当时从时空白鹭到来的时空缝隙之中，一个及其可怕的东西也偷偷跟着一起来了，当时的魇妖被称为界外来物……” 说到此处，秦临不由自主朝着黑色圆塔的方向望了过去。 同时，他的内心也开始纠结了起来，因为现在的他愈发开始后悔来到妖族的这个决定了。 “魇妖！”肖雨脱口而出。 心中感觉这妖族的种种渐渐变得如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云雾，让她越发觉得想要窥探，但也难掩内心的恐惧。 “是魇妖。可这禁术开启的仪式却只完成了一半，时空白鹭的祝福确确实实是给了目族了，目族有了神目。寒地依靠着神目的力量，也得已保全，逼退了其他三族。可毕竟仪式出了差错，目族也因此成为了不人不妖不鬼的存在，这其中的细节，师父倒是没有细说，只是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秦临一边说着，揉了揉太阳穴。想来讲这件事情说得不偏离自己听来的原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眼下魏成霜听着听着愈发平静，她脑袋一歪，脖子咔嚓一声响，嘴巴一撇指向了银雪峰：“那魇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到了绿洲界？” “这个嘛……师父的原话是这魇妖到来的时候已经是很虚弱了，肉身不在，只剩魂体了，可即便如此，还是造成了非常恐怖的后果。据说是三族的统治者联手才勉强压制。可魇妖之强大远不是他们能够杀死的，轮回盘也不足以强大到处理这么个东西，所以，三族倾尽所有也只能将她封印起来，让她一直沉睡，直到找到其他方法……” 一边讲述着，秦临也是若有所思。 但那也只是他自己的一些猜测和想法而已，无法在这样的场合摆上台面。 “那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我们的底盘呀？难道是因为我们好欺负？” 魏成霜一脸的不高兴，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把魇妖封印在妖族的地界这件事情激起了她心中的不忿。 “这个嘛……我不好说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听她这么一问，秦临就有些头疼了。 接下来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扇子描述了，弄不好白净仪一个不高兴他和肖雨再交代在这里，那就太不划算了。 因此，他选择了嘿嘿傻笑，然后眼神“不经意”瞥向了白净仪。 第264章 生死同命墙 “呵呵，你很懂的分寸啊，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白净仪冷笑道。 “前辈谬赞了，师父是真的就说了这么多了，我实在是不敢隐瞒啊……”秦临挠头，连连摇头否认。 “这夸奖，你值得拥有！” 白净仪阴阳怪气，硬是要把这夸奖塞进秦临的耳朵才罢休。 肖雨在结界中捂着鼻子慢步走着，眼睛在结界四处寻觅着，观察着。 她不知白净仪为何突然把她关了进来，但却深知求她放了自己并不容易。 求人不如求己，先研究明白这结界才最重要。 “我听闻仪式是被一个鬼族少年打断的，若非如此，这魇妖莫不是要比现在还要厉害？” 她溜达着，打岔道。 “呵呵，你还知道岔开话题，竟这么护短吗？”白净仪顿时不悦了起来。 可只是一瞬，她的脸瞬间便阴沉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白净仪沙哑地冷冽道。 而肖雨人在结界中，已经这样了，忽然就淡定了许多：“这……没什么，我只是打个岔而已，也好奇那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竟然能把一个禁术是仪式说中断就中断了，也更加好奇是不是他一开始就知道魇妖会偷渡，才会去中断仪式……” “一定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强者，想救人的同时，救更多的人……嗯……晚辈被这臭气熏的头晕眼花，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肖雨一只手扶着脑袋，一只手扶在结界的内壁上，一副难受的样子。 可白净仪是何许人也？ “你们一唱一的，倒是心有灵犀呀！以为我真的听不出来吗？”她大袖一甩，将空气拍打出冷冽的响声。 “那鬼族少年可实在是能耐的很，他使诈将魇妖的封印投射在我妖族的后代之中，让妖族总有一人带着魇妖之心诞生，一生只能枯守封印着魇妖之腹的黑塔，永远都无法离开绿洲界！” 白净仪的话如一粒尖锐的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在众人的屏息之下，竟显得有些苍凉。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心上，似在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可表情却充满了厌恶。 她更加厌恶的，是看向肖雨时的眼神。 “这些年来我本来已经想到了法子摆脱魇妖之祭的束缚，给自己获取些许的自由，可你却打破了我所有的计划！” “因为你，她短暂地苏醒了，而我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想到的办法，也都用在了他们身上。可这办法只能用一次……只能骗她一次！” 白净仪声音冰冷至极，语音环绕在四周仿佛无数冰锥，她袖中猛然抽出一根修长的冰锥，同时浑身妖力轰然朝着肖雨所在汹涌而去。 可毕竟有结界在，那些力量沉闷地全部打在结界之上，将整个结界震荡地嗡嗡作响。 对没碰到肖雨分好，却无形中让肖雨的灵海之内猛然翻起了一层层的巨浪，令她心神不断震荡，脑袋像是被那扔我在白净仪手中的冰锥刺穿了一般，剧痛难忍。 肖雨抱着脑袋砰的一声双膝狠狠砸在了地上，双腿陷入泥泞之中，看起来活像个阴沟里脏兮兮的老鼠。 “可我……救了妖王，和霜霜……” 肖雨的脸埋在双臂之中，含糊不清地挣扎道。 “是啊，我本是想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把你的血放干了做成一副傀儡架子，放在阁楼里以平复我内心的愤怒……可我答应了那老鬼头，他帮了我一遭，我们有约定所以才没杀你！” “可一码归一码！你让我这几百年的准备前功尽弃，我也要让你今日在这生死同命墙里尝一尝在死亡中挣扎的滋味儿！” 白净仪眼神狠厉，杀气之浓郁，若不是她们之间隔着一层结界，那手里的冰锥恐怕要再一次插进肖雨的心脏了。 “生死……同命墙？”肖雨艰难地调整着气息，想让自己的灵海快些平复下来。 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就像是她此刻正深陷一个天大的危机之中，不仅灵海之中无数游灵到处乱窜，翻涌着惊涛骇浪，就连迷雾之中的命元都变得异常躁动了起来。 而肖雨上一次有这种被危机迫近的感觉，是在她在寒地查一次走火入魔的时候。 不仅如此，她的左眼也开始猛烈地跳动了起来，那种感觉竟然和她被困在魇妖之祭时发现自己被魇妖窥探内心时的恐惧一般无二。 一听到生死同命墙，魏成霜差一点急哭了，她脸色急得通红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举止： “娘，你不能进去！生死同命墙一旦施展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里面的人必须抖个你死我活，我不让你死！我……我也不想让师父死！” “我没说我要进去！”白净仪淡定道，那语气看起来可不像是在敷衍她。 她看向了自己的女儿，眼神在她身上冷漠地停顿了一番…… “娘……你要把我送进去吗？” 被捆得严严实实的魏成霜略显绝望地问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净仪冷漠一笑：“呵呵，你说呢？” 说罢，她手中冰锥骤然飞出，眨眼间就飞向了魏成霜。 只是眨眼间，那冰锥泛着蓝色的冷芒，魏成霜在惊恐而充满绝望的尖叫声中砰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她落地之时四仰八叉，仰着头看着天，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被从那些红色的丝线团中放出来了。 那冰锥在半空转了一圈之后，再一次回到了白净仪的手中。 而下一刻，她的眼神却幽幽地看向了秦临。 可秦临心中早已预料，面对这个阴晴不定的人，他早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因此，鬼剑早已持在了手中，身上更是鬼气蒸腾。 若让他进去，和肖雨只能一生一世，那他宁愿在这里与拼尽全力，倾尽所有与白净仪战至最后一刻。 “你可以！！！” 结界内是肖雨绝望的嘶吼，与此同时，雪剑寒光四射，不断劈在结界之上，却连个裂缝都砍不出来。 “娘，我求你了，不要这么做啊！”魏成霜无力地祈求着，浑身动弹不得，只能朝着白净仪爬行。 “阿临，你快逃！！！” 只是两句话，足以让肖雨喊破了喉咙。 第265章 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 这一瞬，整个林中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可就在她陷入深深地绝望之时，只听这瘆人的死寂中忽然传来了白净仪的一声冷笑。 她美丽的脸上如弯刀一般的嘴角微微向上倾斜，随即又是一声鼻息。 在肖雨惊恐的眼神中，白净仪的手最终还是动了。 那把冰锥之恐怖肖雨是亲身体验过的，比谁都清楚，可是她此刻是多么地弱小无能啊，若出不去，今日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秦临和她一样死在这冰锥之下吗？ 可下一幕，令人瞠目的事情发生了。 在所有人都觉得那冰锥一定会飞向秦临之时，只见白净仪瞬间手起锥出，那冰锥的蓝色锋芒竟眨眼飞出，穿透了结界，紧贴着肖雨的脸颊划过，径直扎进了泥潭的深处。 “啊？” 冰锥发出一声滑稽的闷响后没入泥潭，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魏成霜更是发出了一声怪叫。 可秦临的表情却没有那么轻松了。 他的心中并没有因为白净仪的冰锥改变了方向而放松，反而有一股更加令他惴惴不安的危机迫近的感觉。 他的脑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乱，这是在过去二十几年的岁月中都不曾有过的。 刚才有冰锥在，危机的来源尚可判断一些，可如今那东西被她投掷了出去，那接下来的攻击来源判断起来怕是要难了。 一个根本让他无法判断修为层次，只从老鬼口中听说已是大成的妖族中年女人，他怎能不感到骇然？ 不仅是她，肖雨怔怔地看着冰锥没入是地方，可半晌过去，那个小小的泥洞却根本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坍塌消失。 咚咚咚…… 肖雨听见自己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一股股令她疼得咬牙切齿的寒意。 可这一次却与刚才与梅玉儿体内的焚心蛊产生激烈斗鸣时有着非常显着的不同，这一次，这种寒冷要更加撤股一些。 这仿佛是肖雨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蛊虫传达出来的情绪，没想到竟是如此令人震撼。 好似恐惧，好似兴奋，好似在抑制自己的躁动，更像是在像肖雨无声呐喊着什么…… 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更大了，肖雨呼吸变得越发急促，每次都有白色的吐息从口中飘出。 而诡异的是这些白气竟看起来不是寻常的水汽那样很快消散在空气中，而是在半空凝聚成了一缕白色的气息，蜿蜿蜒蜒地朝着那冰锥消失的地方探去。 等到第一缕白色气息突然及其兴奋的钻进那小小的洞中只是，肖雨的内心仿佛突然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振动了一下，令她浑身一阵，晃动着竟无法站稳。 白净仪露出满是期待的表情，她似笑非笑，但眼神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比起那冰锥，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她突然笑了： “呵呵，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再送一个人进去，更没有说过我要自己进去。生死同命墙一旦开启，不论其中有多少人，必须只剩下一个活物时这结界才会打开。 你的对手已经在下面沉睡了许多天了，而我需要做的，只是用它最渴望的血液把它唤醒……” 肖雨愣了一下，脸颊上一股轻微的刺痛传来，她感觉有一些冰冷的东西正顺着脸蛋滑落，滴在了她红色的衣裙上。 那液体被红色淹没，可肖雨却能够闻得出那正是鲜血的味道。 她的手在脸上轻抚而过，一抹鲜血已蘸在了指尖，却没有一点温度。 “明天太阳升起之时，若活着出来的是你，我将对至今发生的一切事情过往不究。” 白净仪说着，身形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肖雨 “你不是答应我要救梅玉儿，要我重诡密林去帮你找人面芝和六方吹雪剑吗！！！” 肖雨此时可谓是怒不可遏，她手中的雪剑嗡嗡作响，似乎也想表达强烈的不满和气愤。 可白净仪离去的术法并没有因此停下一点。 “你并不是我必须的选项，只是我和那个老东西交易的环节之一。你若死了，我还费劲救人做甚？呵呵呵呵……一切，都等以后再说。今夜，就由它为你呈现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吧……” 随着空气中只剩下悠长的余音，白净仪算是彻底离开了这个地方。 随后，整个生死同命墙的结界开始轰然振动了起来。 “嗡！！！” 在泥坑的最深处，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咆哮之音。 这声音在封闭的结界之中震荡着，根本无法向外扩散，所有的咆哮和其回音全都被死死包裹，在这个囊括了整个温水深潭范围的结界里不断冲击着肖雨是身心。 她感觉自己的耳朵耳膜已经被震碎了，可即便如此，那声音仍旧带着不规则的鼓点，不断冲击着她所有的感官。 肖雨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中不断有鲜血流出，喉咙之中的血液来不及喷出来就被震到了鼻子里，呛得她快要窒息。 嗡嗡嗡！！！ 那咆哮的声音愈发恐怖，随之而来的，是整个温水深潭化成泥潭的范围眨眼间就搅动了起来。 哗啦啦的声音到处都是，若不是他们几人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肯定会觉得是原本的温水深潭起了浪头。 可事实却是，整个泥潭迅速卷起了巨大是漩涡，一层层掀着泥泞的巨浪。 很快，漩涡的中间逐渐变得中空，一股极为浓郁的腐朽气息从那中空的地方翻腾而出。 肖雨半身陷入泥泞，手上雪剑嗡嗡作响，不断削薄她周身的泥土才没有让她被泥流吞没。 可此时的她整个人已经被恐惧所笼罩，因为那些漩涡之中虽然有味道但并没有气息，肖雨心中猛然一沉，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这泥潭里埋着的，除了之前这里还是温水深潭时潭水中的那只不知名的怪物，不可能有其他！ 她想要祈祷，千万别是那怪物又复活了，可又不知道这边是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佛会听到她的绝望。 而在这绝望之中，一个无与伦比的巨大的骸骨，携着腐烂的气味，裹着肮脏的泥泞，从那泥潭的漩涡之中缓缓升了起来。 第266章 萤虫 这副骸骨，是那么的熟悉，肖雨一眼就认出了它。 那巨大如小山的头骨，粗壮如水缸的脊柱，此刻无一不清晰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那曾经在魏枫语的帮助之下好容易打死的潭中怪物，此时此刻竟然以一副骸骨地模样再一次复活了！ 在通红的生死同命墙结界之中，这怪物如一条巨龙一般盘着身子，从泥泞之中腾飞而起，俏无声息，却足以震慑所有在场的人。 它巨大的身形几乎占据了结界的小半空间，肖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这骸骨仿佛在蛰伏于泥潭下的这些日子里长大了不少。 就如被泡发了许久又见不到空气的尸体一样，那一副骸骨由内而外除了散发着极为浓郁的腐烂气味之外，还隐隐泛着幽幽的蓝色。 而这股蓝色随着怪物的升空越来越深，最后愈发变得乌黑，昭示着无尽森林那最后一抹余晖也被从结界中彻彻底底地抽离了。 这片银树成群的无尽森林一片死寂，更是漆黑的可怕。 肖雨站在结界中还算能站的住脚的泥潭边缘，仰望着头顶那一片被巨物笼罩的乌云一般骸骨，浑身控制不住地开始了战栗。 她恐惧吗？ 并不完全是。 那是比恐惧更加令人感到绝望的迷惘。 就像是一个人突然从一片阳光明媚之中一瞬间彻底陷入了充满迷雾的黑暗之中。 在这片黑暗里，肖雨不仅看不清头顶的庞大怪物，更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以至于结界之外的秦临和魏成霜发疯一样地想尽各种办法，使用各种兵器试图将结界开启哪怕是一个缝隙的时候，她都浑然不觉。 甚至没有一点点回应，如成了死人一般。 “师父！师父！” 魏成霜绝望地哭喊着，可犹豫逃过紧张和恐惧，她甚至连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了。 她仰天长啸，那咆哮之音穿过了无尽森林层层的灌木，又穿透了无数叫不出名字的参天大树，像是要将整个林子翻个底儿朝天。 一口鲜血喷出，她的嘴角不住地颤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手上妖力竟在眨眼间凝聚了起来。 “傻丫头，没用的，小心伤了自己！” 心里亦是心急如焚，他虽然也盼望魏成霜真的走运能够对这结界做些什么，可也不任看她自寻死路。 可魏成霜猛然睁大了眼睛，那是秦临自认识她以来所见她做过的最为认真的表情。 甚至可以说是视死如归。 她咧开了嘴，露出了浸着血的一口白牙，而后手中妖力凝聚而成的淡红色的小球立刻就腾空而起。 下一瞬，那小球飘忽忽飞向了结界的顶端，停了下来，而后如一盏明灯一样挂在了那里。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做的，一切都还没结束！ 就在秦临满头大汗的劈砍和疑惑的眼神中，在方才魏成霜的喊声所经过的那一大片林中，竟然开始亮起了星星点点的亮光。 那些光点越来越多，在林中如萤火虫群一般很快集结了一片又一片，它们仿佛嗅到了什么非常感兴趣的气息，很快成群朝着结界飞来。 速度之快，秦临不得不变得极为警惕。他叫了魏成霜几声，可是这小丫头就像是聋了一样仰着脑袋，看着头顶的那一团自己制造的妖力光球，竟是一声也不回答他。 情急之下，秦临不得不握紧了鬼剑。轮回盘鬼气瞬间游走全身，使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林中真像个鬼魅。 他不能在还不确定肖雨现在如何的同时，再让另一个人再出点事。 他左手已经捏好了手诀，但凡有什么厉害的角色来临，他首当其冲，将施展这些日子以来重复了无数次的术法。 若仔细描述，那群闪烁着光点的东西如天上蝗虫一般密密麻麻，一边拍打着嗡嗡的虫鸣之音一边朝着这边飞来。 如此数量，秦临也是屏住了呼吸，神色竟是比刚才的魏成霜还要视死如归，仿佛已经准备好了拼尽一切。 但就在他浑身的衣衫都紧张地瞬间湿透的时候，那片光亮突然就在他们面前改变了方向。 本来是迅猛无比地朝着他们二人冲过来的，可到了跟前，那些光点竟突然整体拐了弯，朝着头顶轰了过去。 成群的光点前仆后继，很快就零零散散铺满了结界的大部分地方。 秦临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这些东西原来是一只只足有半个手掌大小的萤虫！ 他们的尾巴比人间的萤火虫要更加粗壮一些，因此光亮也更加强烈耀眼。 而就是这些不知名的萤虫，几乎将整个生死同命墙包裹了起来，也进而将这里照亮了。 不仅如此，那团妖力求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吸引力，这一片林子里所有萤虫还在不断朝着这里涌来，看似无穷无尽。 秦临快速松了口气，透过萤虫没有覆盖的缝隙，它也终于能够看清楚结界之中那令人窒息的一幕了。 猩红的结界，被萤虫冷淡的白光照得更为悲切，而肖雨此刻已经浑身是血，气喘吁吁地依附在离他很近的一个地方。 她一身红衣，布料还在的地方自然看不出血渍，可脚下滴答滴答掉落的那些就显得异常醒目。 肖雨脚下踉跄着走了几步，朝着秦临和魏成霜所在的地方靠近。 她心中是感到庆幸的，不得不说，魏成霜的这拼了大力气的法术可谓是在刚才救了她一命。 这怪物无声无息，更是无法探查到它半点气息，在这样狭窄而黑暗的空间里，肖雨刚才那短短的几息里，就像是一个被投进笼中的饵料一样，任凭其中的猛兽撕咬凌虐。 此时，那怪物充满畸形味道的头骨沉甸甸地耷拉在身下，它似乎也要小憩。 但肖雨更觉得它是在思考……因为这么几个回合下来，她依然活着，这么放任她实在是不符合它的本能。 “阿临……” 她在结界里无礼力地唤着秦临的名字，似乎有话要说。 她染血的手掌紧贴在结界上，却无法触碰到外界那近在咫尺的手掌。 第267章 是你克我 “阿临，带着霜霜快离开这里吧，去找鬼叔，他一定有办法的。” 只在这片刻喘息的间隙，肖雨几乎倾尽了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沉静。 “已经送了谷虫去师父那里了……” 他同样在保持着自己的冷静，尽管一次又一次通过谷虫呼唤了老鬼，但对方就像是完全消失了，根本没有应答。 最后便只好送了一只过去。 在这样乱糟糟的林子里，秦临也不知道那谷虫是否能够平安找到老鬼。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里面，一定有别的办法可以让我进去！” 秦临的眼底有东西在闪烁，那满天的萤虫的光辉此刻也不知道是在帮肖雨，还是在折磨她。让她隔着这透明的结界只能望着外界的自由，可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出身去。 “阿临，你快去，霜霜好像不对劲！” 肖雨虽自身难保，却依旧发现在一边跌坐着的魏成霜看起来有些奇怪。 她原本爆满水润的脸蛋，就像是被人抽取了很多水分，脸颊突然就凹陷进去了。 “快去！” 肖雨见秦临两难的样子，尽管知道他不舍，但也还是朝着他大声求道。 而与此同时，那怪物的巨大头骨仿佛是莫名其妙受到了挑衅一般，头骨上那深深凹陷的黑色眼窝中开始有无数深绿色的气体冒出，接着便如闪电一般朝着肖雨狠狠砸下。 速度之快肖雨只能本能朝着一边滚了出去。 奈何这怪物之前折腾地太厉害，整个泥潭都被它搅得天翻地覆，别说是泥潭里了，整个结界里到处都是泥泞和缠着它腐肉的泥土块，到处都散发着恶心的味道。 肖雨这一滚，原以为能躲过这怪物大部分都力度，可谁知她还是低估了它的威力。 这一砸，将整个头骨之下瞬间就砸出了一个大坑，肖雨如风中蒲柳被那剧烈的震荡掀了起来。 她在半空吐了口血，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浑身竟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 而秦临这边也好不到哪去，魏成霜两眼一翻眼看就要倒地了，可不只是哪里来的毅力，竟双手撑地怎么也不肯倒下去。 “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术法！这些萤虫又是什么情况？” 秦临用手臂从后面撑着她的肩膀，可别看她人小，妖族的骨架竟是比她想象中要重了太多。 “你可别说我了，咱俩都没啥用！师父要是什么都看不见，那就更活不成了！里头我进不去，外头我还不能给她点个灯吗！噗！！！” 这一口鲜血，在魏成霜抬着头怒斥秦临的时候正好喷在了秦临的脸上。 “你说得对，我是没用。” 秦临的脑子里飞速运转着，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魏成霜像是个恶鬼，仰着头削弱地瞪着他：“也不是，那些萤虫被称为银树之子，是这片银树林中最古老的妖，它们在吸食妖力的时候就会发出那样的光。你要是想让她能撑到救兵到来之前，那就赶紧的，把你的灵力分给我一些，我的法术消耗颇大。不然等我被吸成了干儿，它们就全都飞走了，再也不会来了！” “你不早说！” 秦临虽是看似嫌，但也毫不犹豫地手上轮番摆出手势，右手在额上轮回盘鬼气栖息之处猛然一抽，一股极为浓郁的黑色灵力就粘在了他的指尖一般被拉了出来。 “可能有点冷，你忍着点吧。” 秦临语毕，根本没给魏成霜留取任何发出疑问的机会，手掌快速朝着她脑门上一拍。 只听啪的一声，魏成霜雪白的脑门上留下来五个通红的指头印子，而她整个人像是被拍蒙了，眼神忽然变得木讷。 她长大着嘴巴，与此同时眼泪哗啦啦顺着脑门流了下来。 “我力气使大了？”秦临眼睛瞥着她，可所有的精力都在肖雨那里。 他看着肖雨陷入了无尽的被动，在被那具骸骨追逐，虽然眼下看似还有余力，可被砸到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要是连看都懒得看，关心都这么敷衍，我求你干脆拍晕了我吧，省的我被你害死！”魏成霜开始抽泣去来。 秦临气恼了：“此话怎讲？这可是极为纯厚的一缕鬼气，是我积攒了许久本要到西方时再用的！” “可这玩意儿不行啊……啥都行，就是这个鬼气不行，它克我的法术……” 魏成霜话还没说完，脸色顿时变得青一会儿紫一会儿，就像是中了剧毒一样。 “这……你的脸怎么变色了！”秦临发出来尖锐的爆鸣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想去搀她一把，奈何这一碰好像对方变得更为痛苦了。 魏成霜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冷汗密布，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硬是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把秦临给推出了老远，手颤巍巍地指着秦临： “我看出来了，不是鬼气克我，是你克我……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一碰我我就有要被冻死了的感觉……我要是真的倒了，你自己想法子吧……” 可秦临万万没想到，一声闷响之后，魏成霜两眼一翻就那么哐当一下整个人就栽在了地上。 这可真是说到做到！ 在魏成霜倒下去的瞬间，头顶的那个妖力凝聚而成的光球竟也随着砰的一声炸成了碎屑，那原本附着在结界表面的满天萤虫便开始一窝蜂地涌上去，恨不得趁着这个机会能多分食到一些。 很快，那些残余的妖力就被吃没了，萤虫在半空乱做了一团，各种各样如鬼哭狼嚎般的低声鸣叫成百上千地叠加在一起，尖锐的粗犷的，单调的曲折的，让这片林子顿时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它们似乎很生气，那声音明显都是不满的情绪，在离开了魏成霜这个做出召唤它们的人的驾驭，这群萤虫十分突然的，集体猛然爆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开始乌压压地朝着秦临而去。 秦临不明白目前的状况，但也能够感知出来它们必然来者不善，能够强烈地感觉到迎面扑来的危险气息。 这时，就在他的身后，一个弯弯曲曲的灰色界门撕拉一声开启。 空气如被硬生生撕开一般，里头伸出了个小脑袋，一脸焦急： “姐夫，它们这是要吃了你，你快跑啊！！！” 第268章 英明一世 路依然的小身板挤着从断界之中出来，可见法术用的还不是很得心应手。 “姐夫，那是银树之子，他们从前是专门用来对付鬼类的，虽然现在繁衍了这么多代已经没有那么厉害了，但比起妖力，它们更喜欢鬼气！” 路依然如白色闪电一般，小小的身影很快追着肖雨而去。 她只是提醒了秦临，具体并没打算对此做些什么。 可秦临极为聪明，意会之后便学着刚才魏成霜的样子很快凝结了一个灵力球，不过其中注入了十足量的鬼气，朝着结界顶上投掷过去。 很快，那些萤虫再次蜂拥而上，而结节内也再一次变得明亮了起来。 即便是没有那些光亮，肖雨第一时间也觉察到了路依然的到来。 可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高兴，反而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然然，你来做什么！这里不安全，你带着霜霜快走！” 肖雨近乎是在咆哮，她的小腹和胸腔内气息涌动，显然刚才被那怪物的震荡给伤得不轻。 可余光之下，她又瞥见倒地不醒的魏成霜，心里滋味更是变得复杂。 她猛然看向了秦临，那眼神中都少带了些埋怨。 秦临在引开那些萤虫之后刚喘了口气却忽然感到后心一冷，猛然回头便对上了肖雨的眼神。 他尴尬得很，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对着天，对着你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这时，不知是真昏还是装昏的魏成霜一个跟头突然翻了起来，落地之时身体摇摇晃晃，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师叔！” 她见路依然就在不远处研究着结界，哭丧道。 可路依然这一次却破天荒没理她，而是十分专注地反复触碰着结界。 肖雨通过界面法术再一次躲过了怪物的袭击，但也被余威波及，砸到了地上。 她飞速起身：“这怪物太厉害了，看起来比活着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它怎样才算是活着。总之，霜霜，你知不知道你那亲娘倒地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它再次活过来的？” 这生死同命墙好生奇怪，肖雨在其中无数次尝试开启界门，但每次逃跑的方位全都被限制在了这个结界里。 好像是这里的界面也都被困在了结界里，无论如何都无法通过这个办法逃出去。 但也不是完全帮不上忙。 这怪原本行动起来物无声无息，且它身上那股子奇怪的灵力令肖雨始终无法轻易感知。可变成这样子的骸骨之后动起来时便会发出一些与气流摩擦的声音，它越是快，那声音也就越大，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边，魏成霜反复叨叨着将自己刚才使用的小法术教给秦临之后，听到师父的召唤，她一下子飞到了路依然身边。 谁知，魏成霜却开始挠起了脑袋：“我娘的那把冰锥很厉害，据说是个老物件儿，是从初代妖王的藏宝堆里无意间获得的。我只知道这东西是白魔焰锻造的，具体的材质我不清楚，但我也只见过她平时用来挡当个锥子用，没见过她用来搞这个呀！” “锤子啊锤子！想我路依然英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锤子师侄，连自己亲娘的锥子都搞不明白，可悲啊可悲！”路依然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小大人模样。 可是她才刚过十五岁啊，且穿着一身绿洲界正时兴的少女花边白色罗裙，整个人说起这样的话来可真的是把肖雨给噎住了。 “你才几岁，活的还没有我时间长，你这一世也太短命了吧……”魏成霜一脸不服气，撅着嘴嘟囔。 “你怎么说话呢！你咒我死啊你！你这不孝徒孙……” 路依然正要发威，可余光之下肖雨那脆弱的身影突然被那庞然大物狠狠撞飞了出去，只留下半空中的一抹还定格在无语表情的残影和一口老血喷在结界上。 肖雨很想告诉她们俩，她们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自己还命悬一线，虽是可能被这玩意儿砸成肉酱，而这俩不靠谱的玩意儿还在那里拌嘴。 她眼前一黑，五脏六腑的疼痛仿佛在那一刻就消失了。 在失去意式的前一刻，她竟感慨无比，想想自己英明一世，怎么就碰到这两个锤子…… “我不能晕！” 一大口血喷出，肖雨的舌头被自己狠狠咬了个口子，疼得她浑身一个激灵，但好在维持了清醒。 她噼里啪啦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身上被泥浸润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穿的什么衣服了。 踉跄着起身倒退了几步，躲到了之前无数次的命悬一线之下，无意间发现的那怪物是一个小小的盲区。 但也只是肖雨认为是视野上的盲区，若是她稍作动静，那怪物很快就会发现她，进而攻过来。 她屏住了呼吸，瞬间收敛灵力，给自己争取那么几个呼吸的时间，再下次逃命之前来思考一番。 “也不能指望魏成霜那里能提供什么值得参考的信息了，为今之计，还是先想办法。 要么让这个怪物彻底变成死物，要么，想办法冲出结界！”她极力压制着气喘和憋闷，脑子飞快思索着。 她的感官已经全开了许久，在与怪物周旋的这些回合，不能说完全感知不到，但比起它的变幻莫测的动作，肖雨的感官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出去，体力上随时都可能支援不上。 胸腹内的疼痛喝愈发困难的呼吸也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此刻她的内伤已经非常严重了。 可肖雨也十分清楚，自己和那怪物之间有着修为上的天差地别。 若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样，那恐怕用一剑诛心来控制住它的行动也会苦难重重。 因为在寒地的时候，极星曾经说过，若是有着绝对的力量差距，那么就只能……逃！ 这些话犹如就在昨天，而被极星轻而易举带入剑境时的场景也如在眼前。 可如今，在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生死同命墙中，她却逃无可逃！ “等等，也许……” 肖雨双目骤然亮起，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在这一刻随着她左眼的一次猛烈跳动而涌上了心头。 第269章 魔焰锻造过的宝物 “也许，当我们的修为差距没有那么大，我就有办法用一剑诛心困住它了！” 想到这里，肖雨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一直以来都在躲闪逃命，别说是一剑诛心这种剑招了，在这样耗下去，恐怕她连开启界门的体力都不剩了。 左眼的跳动愈发频繁，而肖雨也深知自己此刻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 既然感官和肉眼都无法跟得上，那么久只能尝试另一只眼了！ “睁！眼！” 被年壬京种下的神目的力量始终是肖雨怀疑和忌惮的，可眼下也别无他法。 大量是灵力被抽取，直奔着她的左眼而去。 满目星辰中，看不见的眼睑陡然睁开来，让肖雨的左眼变得漆黑而诡异。 星河睁开眼之后，展现的依然是漆黑的眼球，仿佛是有另一个人躲藏深渊之中，进而通过肖雨的眼窥探着这个世界。 随着神目目力的展开，那漆黑的眼中渐渐生出了莹绿色地血丝，很快攀爬慢了整个眼球表面。 这只眼，至今都没有一个瞳仁，犹如瞎眼。 可是事实上，若是用来看肉身人形，这只眼可谓真的是个瞎的。 可若是看更深层次的脉络和本质，就如上次窥探魇妖之祭时黑色圆塔中的魇妖时那般，这只眼带来的力量足以让肖雨每每都被深深震撼，且更是上瘾一般享受其中，不可自拔。 譬如此时，肖雨的左眼看来那怪物骸骨已经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了，宛如半透明一般的存在。 这副骸骨通体看依然是惨白一片，只是这些惨白却被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包裹，这雾气，让肖雨觉得眼熟得很，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它的每一节骨头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肖雨的眼前，看起来许多已经被打断过，可却都被一缕缕泛着蓝色光芒的丝线连接着。 这些丝线，大致是从它最坚固肥大的躯干的脊柱之中蔓延而出，躯干内看起来像是主线，而肋骨，四肢，手脚和尾巴则是分支，看上去纤细如发丝，不比躯干上如人是手指粗细。 可先不论这些丝线到底是什么，肖雨顺着蓝色丝线由下往上探查而去，发现它们最终都来源于一个地方！ 在它那巨大的头骨之上，深入骨头的中央，插着一个泛着蓝色冷艳光芒的东西。 正是白净仪刚才扔到泥潭中的冰锥！ 一个初代妖王曾经拥有过的被魔焰锻造过的宝物！ 冰锥正闪烁着无比刺眼的蓝色光芒，尖锐的末端狠狠嵌入了怪物的骨头里，连接着怪物躯干上最粗的那一条线。 每次那东西闪烁一次，就有无数灵力从中喷涌而出，顺着主干向外传递，通过那些分支丝线抵达骸骨的每一个角落。 修复着怪物横冲直撞落下的圣痕，也接续着尾巴和实质上被它自己撞坏的关节。 它坚持到现在威力半分不减的原因，算是找到了。 这怪物，俨然已经成了一具依附着冰锥的力量而活动的骸骨傀儡。 肖雨不确定它是不是还有自己的某些意识，可看它这样胡乱攻击和碰撞的模样，这个几率应该是没有的。 可恰恰是这种毫无章法却又力大无穷的攻击，让她几次差点被砸成了肉酱。 再仔细看去，肖雨便愈发觉得窒息。 因为她发现那冰锥并不是从头顶钉进去那么身处的，而是从怪物的口中飞入，冰锥尖端竟是朝上的。 这样一来，把这东西取出来可就不能从上头了。 也许……只能把自己送进它的嘴巴里。 找到了原因，肖雨心里算了多了一丝希望。 可面对着自己修为上的问题，她的脸猛然颤抖了几下。 她颤巍巍地抬起了自己那泥土混着血水的左手，深深地吸了口气。 “轮回盘鬼气，今日我是否能活，全靠你了，希望你真的如鬼叔曾说的那般强大，希望你比鬼叔说的还要强大，这样我才能活着去启明城……” 低声细语着，肖雨周身灵力骤然爆发，整个人腾空而起，左眼神目的力量也瞬间收起。 她开始拼命飞窜起来，学着那怪物的样子，没有章法，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为的只是让它追着自己，从而制造一个绝佳的机会…… “师父，你在干嘛呢，怎么主动惹它！” 魏成霜两只手扒着结界外墙，脸贴着上面问道。 “嘘，你傻呀！”路依然连忙制止，让她噤声。 她不知肖雨为什么突然这样，但是心中却始终坚信对方并不是无缘无故做出这样消耗体力和灵力事情的人，因此打算静观其变，至少不再添乱 而只有秦临留意到了肖雨刚才查看左手的动作，而他比谁都清楚，她的手心上除了和他一样的轮回盘鬼气，并没有其他的东西。 若是肖雨真的对鬼气动了什么念头，却没有通过这个他俩唯一可以心灵相通的东西告诉他…… 那么可能性是有一个，且会十分凶险！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吸引一下那怪物的注意力呢？”他灵机一动，向魏成霜问了起来。 可魏成霜就跟陷入了脑雾一样，一脸迷茫地和路依然一样并排贴在结界外，秦临看了之后虽然心急，但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这丫头稍微机灵一点。 “师公，你可真是为难我了，我才多大呀，在你们人族里我也就算十岁出头儿！我娘啥事儿都不跟我说老二也不管我，你总问我做甚！要不你试试最笨的办法呢！你试试能不能造成特别强大的攻击，强到比里头的师父还能够吸引那怪物的精力的……” 结界里头水深火热，结界外头一塌糊涂，她竟突然来了脾气，委屈得直跺脚，对秦临更是一脸不满。 但路依然听了后却眼前一亮： “你还别说……姐夫，我突然觉得霜霜说的有道理！那怪物看起来就是个神经病，额……就是可能根本就没脑子，额……它本来就没脑子！应该是全凭本能行事！倘若我们从外面弄出一些什么比师父更加吸引怪的大动静，它自己用大脑袋把结界撞开也说不定！” 第270章 你们快逃 “要吸引它的注意，那得多大的动静！要是真有那么大地本事，这生死同命墙被破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了。师叔喂……你是长辈，可不能带头在那里异想天开呀！” 魏成霜没想到路依然竟然会把她的话给当真了，当即认真起来提醒道。 她虽然大大咧咧，但也清楚，这银雪峰上虽然只有自己家的人。 “师叔，还没名分的师公，我要善意地提醒你们一件事情：这绿洲界银雪峰历来都是妖王居所，只要我二哥二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是不敢轻易冒头的。可银雪峰之外却还有着其他很有份量的家族隐匿在无尽森林的大片林子中，比如巨灵峰的殷家……” 魏成霜指着西南方，但很快手回了手。 “再比如珠云峰的白家……” 她又指向西南，而后，眼睛朝着各处转了一圈： “以及再往外围的一些大家族……无尽森林九层游界之内的绿洲界，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家族，他们的眼睛到处都是！而咱们之所以能这么自在，可都是看在我娘和我二哥这对厉害的孤儿寡母……以及我二嫂的份儿上……” “霜霜，孤儿寡母可不是这么用的，不要乱说！” 秦临连忙提醒道。 他心里有些乱，因为打从肖雨困入生死同命墙之时，他心底一直有一个念头，但始终在犹豫的边缘徘徊。 那是他这半年以来，在老鬼的教导之下是自动都在钻研着的法术。 虽然近期刚刚买过了一个重要的门槛，但这法术若真的是发动起来，恐怕要在此处掀起很大的动静。 不宁如此，多余刚刚好容易踏入元成修为的他来说，区区的人身，在没有特定的条件时贸然使用很可能会走火入魔，乃至丧命！ 因此，老鬼千叮咛万嘱咐：无尽森林九层游界内严谨使用此法术！最好在妖族的地界就不要用为好。 在秦临的内心挣扎中，他们三人突然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而这种突然的安静让结界内的肖雨也注意到了，心里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四处逃窜，躲避着怪物的攻击，也不断制造机会想让自己有机会跳到那怪物的头上，找到一个短暂的安全地带。 但是她看着头顶的光球，眉头狠狠凝聚在了一起。 她能够感知到那光球，也熟悉那灵力的来源，正是秦临的灵力以及鬼气！ 而她从外面三人断断续续的对话中也猜测，接下来他们可能会想办法吸引那怪物的注意力。 如此想着，她分了神，一不小心竟被那怪物狠狠一击，左边的肩膀上被那怪物的尾巴猛然一甩，她整个人就被掀出了老远。 好在她体力上且充足，在半空一个翻身稳住了身形。 可肩膀处却如火烧火燎般疼痛，左侧上半身已经不能行动自如了。 这感觉，让肖雨的心再一次低落了下去：她的骨头怕是被拍碎了。 可这些也全被外头的秦临看在眼里，他的嘴角猛烈颤抖了一下，差点把自己的牙给咬碎。 “我真是个没用的，我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如此低声骂着自己，他手中的鬼剑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右手持剑，左手无声无息地在剑刃上轻轻拂过，落下时手掌已经鲜血淋漓，而他拂过的剑刃则变得血红一片。 他口中默默念着旁人听不懂的咒语，一遍又一遍，声音一次比一次大，那诡异的语段和如梵音般的曲调逐渐在林中响了起来。 肖雨还在逃遁，很想问一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可却自顾不暇。 直到她秦临那些奇怪又瘆人的咒语飘进结界，她才恍然大悟一般！ 她看到秦临的头发飘了起来，在半空中如乌黑的丝带，越飘越远，因为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被极为浓郁的鬼气包围，浓郁到需要通过他的头发向外不断扩散，延长…… 他原本紧闭的双眼随着一声低声的词咒猛然睁开时竟是血红一片，无数如同血管一样的纹路爬满了他的脸颊，布满了脖子，甚至伸进了身体。 肖雨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是来自一个女人的直觉，她觉得怕是要出事。 因为外面的那个秦临，根本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除了身形和外貌还保留着一些相似外，无论是在肖雨和另外两个人看来，他都像是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鬼类，浑身上下正散发着阴冷又危险的气息。 “阿临！我不管你打算做什么，但是你现在必须立刻停下来！！！” 肖雨的嗓子喊得都传来了一股腥咸的味道，干涸的喉咙除了这一夜的逃命带来的饥饿和口渴造成的之外，更多是肖雨抱着的最后一丝期望。 她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什么，哪怕是在魇妖之祭中面对梦魇时也只是害怕自己受困其中，无法脱身。 可眼下，她深陷结界，如困兽一般等待着死亡，也不足以外面的秦临给她带来的恐惧更加令她感到绝望。 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根本无法触碰到的牺牲最令人心碎。 “咕噜噜……你们……全都，退后，立刻！退！后！” 结界外，是难听的喉音。 难听到肖雨几乎要吐出来，无法相信那是她心爱的人发出的。 肖雨拼命地逃亡，她痛恨那怪物的头颅，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物件儿。 它的声音太大了，挡住了秦临的声音，她听不清楚。 即便是那已经不算是秦临的声音了，难听到就像是一个在地底腐烂了千年的恶鬼，好容易逮到一个好机会，在它重见天日之时发出的兴奋至极的喘息。 令她作呕！ 可她却忍不住想要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秦临的身上，她更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立刻把自己的那个秦临给唤醒，把那东西赶走，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借给什么肮脏的东西来救她…… “你们快逃！快啊！！！” 肖雨愈发没命地喊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现在比秦临自身面临的险境更加要命的是外头的两个人。 “哎呦我的妈！师叔，师公这是请的什么神仙？怎么他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个厉鬼啊！” 第271章 御身 魏成霜的表情从慌张逐渐变得冰冷，进而换成了令人无法预计的呆滞。 她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诡异，原本粉嫩的面庞正以飞快的速度变灰，甚至有些地方都开始出现了大量的黑色斑块。 而那些黑色斑块很快如膏药一般糊到了她的双眼，如同被拍了一脸的泥。 她甚至也开始吐字不清，喉咙里如同生了疮，破了溃：“咕噜噜……师叔，我好冷啊，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师叔，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怎么这么黑，我好冷，我真的好冷，我……” “笨蛋师侄，什么脑子，你醒醒！” 路依然情急之下直接开骂。 比魏成霜还要矮上一个脑袋的小人卯足了全身的力气，拉起她的手，连拉带扯得把人给拖走了。 在离开了秦临约五十步之外，魏成霜脸上的黑色斑块开始渐渐退去，脸上的灰色也开始恢复起了正常的肤色。 而被拖到了百步之外的地方，她变得苍白呆滞的双眼中也被重新注入了神采。整个人就像是刚从睡梦中走出来的一样，迷迷糊糊地开始大量起了四周。 “师叔，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似的，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去了一个漆黑无比的地方，有个人一直问我，要不要和他交换什么东西……” 她眼神迷离，用衣袖擦试着嘴角的口水问道。 可路依然却没有那么好了，这一路她甚至是灵力全开，使劲全力用自己的的幻术来抵御秦临法术所波及的那些诡秘的作用。 她听见了肖雨的呐喊，也更加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也顺利拉着魏成霜逃离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 她浑身直冒冷汗，浑身的骨头仿佛在刚才的逃命中运动太过剧烈而持续地疼痛，看着远处的秦临瑟瑟发抖。 这片林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彻底安静了下来，魏成霜和路依然如劫后余生，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两个巨大的半球。 若说肖雨被困的生死同命墙结界是一个半透明的红色半球，那此刻秦临法术发动之后，竟是以他为中心，紧挨着结界行程了一个大小不相上下的无比漆黑的半球。 随着那黑色半球的形成，此处的温度仿佛一下子从仲夏之夜变成了不见天日的寒冬，路依然等二人之所以发抖，除了那沁入心灵的未知恐惧之外，还有此处骤然到来的寒流。 以秦临为中心，在百步半径之内，寒霜密布，冰雨骤降。 土地瞬间湿透，冻结，开裂，无数还停留在葱绿颜色的植被与此处所有的灌木和泥土一样，刹那被冰封到了霜冻之下。 是不过，诡异的不是冰冷，而是那些冰冻和寒霜都是十足的漆黑颜色，仿佛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光芒都吸撤了进去。 四下一片安宁，路依然脑中突然有个想法一闪，她想告诉肖雨，让她小心。 可尽管高声喊出，声音在经过那半球时却像是被吞噬了一样，在变成软绵绵的余音之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更为可怕的是，这黑色的半球在与生死同命墙交界的部分，犹豫无法侵入结界，便像是淤泥一样沿着结界的外壁攀爬了上去。 隔着远远的距离望去，恐怖如巨大鬼物的大脸附在了上面，就那样趴在结界上面，从外面盯着本就是困兽的肖雨。 她甚至想通过轮回盘回去与秦临取得联系，可对方却根本没有任何的动静。 在这时，肖雨不确定是错觉还是什么，耳边仿佛响起了秦临的声音： “……御身” 可那声音太过模糊肖雨根本听不清楚。 “御身……什么御身？阿临！你快停手，快停手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结界中肖雨拼命喊着，喉咙早已笸箩一样，可再大的声音在经过那片黑色之时，尽数淹没，犹如从未存在过。 秦临听不见她的叫声，也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这个地方就像是成了噤声区域一般，即便有惊惧的飞鸟不小心逃过，都无声无息地地冷冻落下，没有一点动静。 肖雨的心提到了嗓子，她仿佛陷入冰火地狱，那怪物如火，时刻要讲她吞没燃尽，而那隐匿着秦临身影的黑色半球则如同冰，给她的只剩下无尽的心灰意冷。 可在这无法把控的绝望之外，却有了一线的变数。 那怪物的骸骨嘎啦啦发出了一声干涩的扭动声音之后，在这一夜第一次停顿了下来。 这里实在是太冷了，肖雨瞠目的同时大口吐着白色的水汽，挪动着被冻得不再灵活的身躯，退后了一些。 看来拿怪物同样受到了寒流的波及，那副骸骨之上明显多了一层黑色的冰霜，在结界内壁的反射之下，犹如覆盖着黑色镜子的死骸。 竟是如此诡谲可怖。 但肖雨也同样受到了波及，在怪物的后面，在反光之中她看到了小小的自己同样变得肤色灰黑，满身黑斑，活像是一具从寒冷地狱之中走出来的尸体。 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寒冷带来的不是只有吃顿和痛苦，左侧肩膀的疼痛突然就被抽走了一般，很是奇妙。 而就在这时，无尽的沉静之中，从那黑色的半球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吞咽之音。 “咕噜噜……倒地哪个才是给我的新鲜食物？是那副没有一丁点血肉的骨头，还是那个看起来美味至极的女……唉？？？”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听起来是那么悠长，缓慢。却又确确实实就响彻在耳边，可嗓音难听极了，却让人不得不听。 那不是秦临的声音，那一声略带滑稽的疑惑，更不是秦临常用的恶心语气。 声音之后，陷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而肖雨并没有盼来秦临的回答，可见，这黑色半球之中的秦临，目下的代价之一怕是失去了支配自身嗓音的能力。 “好好好，小家伙，老夫这次就听你的，就那副白骨吧！味道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总好过我每天喝西北风……哈哈哈哈！” 苍老而令人厌恶的笑声突然从黑色半球之中飘出，越发笑得开怀，甚至到了难以自控的地步。 这笑声让整个泥潭随之被搅得天翻地覆，而被封冻起来的百丈半径之内，冻土咔咔开裂，一道道深深地沟壑被震开，整个温水深潭四周也跟着动摇了起来。 “妈呀……完了完了，这下子整个妖族十二护法所在的各大家族都要出来看热闹了，师叔，这可咋办啊！” 魏成霜看着四周的一片狼藉，在地动山摇之中腿软地跪了下去，她要被吓死了。 第272章 你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十二护法？我觉得可不止，现在，在这附近的几个山峰上，至少有百八十道气息在朝着这边观察，姐姐要是再出不来，别说姐夫要殊死一搏，就连我也要去搬救兵了！！！” 路依然一脸冷汗，眼睛朝着四周不断打量着，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感官用了太久，实在是脑袋疼。 可她拍着拍着，只听一声如风暴一般的吼声从那黑色半球之中传来，刚才的地动山摇在旁边魏成霜的一声声“完了，完了”里渐渐缓和了下去。 肖雨听到的那苍老声音，除了令人厌恶之外，也并非一无是处。 眼下，那怪物如同被勾了魂，巨大的的头颅猛然一转，连带着身躯都发出咯吱咯吱扭曲的移动声音，呼啦啦朝着结界上糊着的那片黑色飘去。 肖雨眼前一亮，这恐怕是眼下的绝望境地之中唯一曝露出的一个小小的机会。 她朝着那黑色半球最后望了一眼，放弃了继续无谓的寻找之后整个人如闪电般窜到了怪物的头颅之上。 她轻飘飘落下，希望怪物没有注意到自己。 可并没有那么如意，那怪物发出一声不耐烦的轰轰声之后，竟开始猛烈晃动了起来，显然它知道肖雨盯着自己的头顶许久了。 肖雨也没想到，竟它有这么聪明！ 但她更加清楚，机会恐怕也就这一次！ 她想都没想，手起剑落，雪白的长剑寒光四射，咔嚓一下没入头骨半分，可谓熟练得很。 正如当时在魂不归时被甩到花刺鬼头上时那般，历史和现实总是惊人的相似！ 怪物显然吃痛了，肖雨本来也没打算就此善了，已经做好了在上头赖死不再去的准备，哪怕把自己的身体钉在上面一部分！ 但她还是小瞧了那怪物的威力，三两下就甩的她内脏都要吐出来了，她眼前甚至开始模糊，脑袋被血流充斥着，两眼猩红，恐怕再这样下去七窍流血这种事近在眼前。 可就在她再次陷入绝望之际，那怪物却突然停下了！ 大头猛力一甩，一下子再一次面相了结界之外。 这一次，它面相的是那黑色半球的部分。 在怪物稍微静下来之后，肖雨也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在半空被甩的时候听到的风声并不全是怪物动作太快的原因。 那黑色半球此时正如同一个从地面忽然拔地而起的飓风一般，原本的半球形态早已不在，而是形成了一个由外向内不断翻转涌动的黑色漩涡！ 漩涡的中央黑雨簌簌，随着漩涡的转动雨水也被搅动了起来，朝着四面八方散落而去，打在红色的结界上如同血水喷洒。 渐渐的，肖雨听见结界被拍打的声音，抬眼看去时发现雨水早已成了大片大片的冰雪，而冰雪涌动之处的中央，正缓缓飘起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色的劲装，熟悉的身材和体魄都一一呈现。 正是秦临。 可唯独那漫天飞舞的黑色长发和脸上密布的漆黑符文令肖雨愣在远处，差点无法握紧手里的雪剑。 在秦临再次出现的刹那，四周的冰冻静如海水退潮一般消失不见，就连结界上糊着的黑色都随之而去。 肖雨看到怪物的骸骨表面的黑色冰霜哗啦啦地迅速褪去，落在地上后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又看向结界中反射的自己，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除了外头的秦临。 隔着透明的结界，二人再次四目相对，只不过含情脉脉的肖雨的双眼对上的却是一双极为邪恶和调皮的眼。 那一眼，让肖雨心头一紧，突然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很可能已经不是秦临了。 “里面的小妞儿，你只有一柱香的时间，若一柱香之后那小伙子看到你还没脱困，一不小可能就回不来了哟……” 而话音刚落，在肖雨厌恶的表情里，秦临当场消失原地，再次出现则是在那怪物面前。 “我要开始干活了，你抓紧时间……” 秦临嘟囔着，双手抱在胸前，紧闭着双眼，但却没有做任何事情。 只是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有些不耐烦。 肖雨愣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便迅速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 她屏蔽了一切，所有的声音，动荡。她无视左肩的疼痛和内脏受伤带来的苦痛，所有精力都集中在了左手的那一个小小的黑点上。 她极为缓慢地吐了一口气： “来自西方重诡密林的最深处，轮回盘中抽取的最为浓郁的鬼气，今天，你就与我彻彻底底融为一体吧……” 老鬼曾经说过，这个世间的灵力有许多种，比如人修们修的是灵气，妖修们修的却是妖力，而他们鬼修等修的则是天地间最为稀少的鬼气。 鬼气虽稀少，但在位于西方重诡密林最深处的徘徊之地，却有一轮回盘。 因为轮回盘的存在，西方才会被鬼气充满，而包括鬼族在内的许多的诡异类才得以生存。 那里面承载着鬼族几十万年最为纯粹和浓郁的鬼气，只需一滴，便抵得过一个普通的鬼王吐纳万年的积累。 而肖雨手上的这一个黑点，虽不及百分之一滴，但若是真的利用起来，鬼气也可谓是无穷无尽。 肖雨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她自从在无尽森林在偶遇了老鬼，又得了这一点轮回盘鬼气之后，这半年来从来没有花过任何的心思来研究他。 此时，她瞬间入定之后潜入了自己的灵海之中，神识拨开层层的白焰云雾，在自己那如火花飞天一般的灵海之中穿梭而过，很快出现在了自己的命元前。 肖雨的耳边是液体燃烧和滚动的声音，她抬头看去，足以让她时刻仰望的千丈命元巨球一如既往孤零零地悬浮在这片雾气之中。 这片雾气，是由大片的白色火焰组成，它们在不断燃烧着，可产生的却不是温热，而是另肖雨自己都能过去感受得到的寒冷。 竟是以燃烧的方式来不断制造着寒意…… 无数岩浆般的球体在命元巨球之中燃烧着碰撞着，好似此时的她，被困在一处。如若有机会得到释放，恐将为她所用，爆发出无穷无尽的灵力。 只不过经过上一次荒唐境界之中的匆忙突破，命元巨球再一次得到了进化。 此刻将那些躁动着的岩浆火球包裹在其中的，正是由无数红白两色的锁链密密麻麻地盘桓交织而成的命元之壳。 从这严密的外壳的缝隙中不断传出非常渺小的声音，犹如来自非常遥远地带的靡靡之音，苍老而充满着神秘。 肖雨孤零零漂浮在自己的命元前，耳边那些如梵音一样的声响敲打在魂识之上，片刻，她便陷入了一种深深的共鸣。 第273章 笑声 只不过那些音节之间还隐隐夹杂着一些男女老少细碎的呢喃之音，肖雨甚至还从中听到了些许的不满。 “是花刺鬼和那些妖魂吗？” 肖雨自语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它们的事情，只好暂且抛之脑后了。 她将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置于额间，精神高度集中着，神识游离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轮回盘鬼气的位置。 神识化作一缕缕的气息，游走在身体的各处，顺着她自己的一寸寸身体，摸索着每一缕灵力的去向。 由于十分清楚鬼气所在的位置，在定位到了之后，肖雨一鼓作气，尝试用自己灵力引导着轮回盘的鬼气朝着命元所在汇聚。 到也算是幸运，肖雨蹭听老鬼说起过这鬼气其实本就是无主之物，跟了谁就是谁的，时间长了生出了自己的脾气，用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 她也不知半年算不算久了，但是属于她原本的一缕红白双色的灵力试探性地连接到那个黑点之后，那鬼气像是等待了许久，竟十分激动！ 就像是一个孤独留守了许久的孩子，在感受到外界熟悉的灵力之后，竟然突然就躁动了起来，开始源源不断顺着那股灵力攀爬了起来。 肖雨更是激动万分。 曾经的她为了来到妖域，在寒地时利用花刺鬼的九层妖元进行突破，当时因为走火入魔，自己沉浸在幻觉之中数日都没有出来。 肖雨潜意识里觉得这次和那次的赶紧十分相似，一种担忧之感在心底升起。 而这么顺利的开头，更是让她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变得格外小心。 有了良好的开始之后，肖雨也开始允许更多的灵力连接到那团鬼气之上。 正如她之前做好的心理准备，这鬼气被种入手心之中时看似如一颗小小的掌心痣，还没有米粒大小，但其中的鬼气适当起来竟有一种取之不尽之感。 无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于眼下正直面生死的肖雨来说别无选择，她有没有任何的回头路可走了。 满脑子都是她望见的那一眼秦临的模样，耳边又是无数妖魂的呼喊声以及不知来源的命元其中的苍老声音，肖雨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意识一动，自己已在命元之中。 置身于此，肖雨才真正看清了，外面的白色火焰和红色火花构成的灵海之中，正有大片的黑云滚滚而来。 那是顺着她的灵力找到此处的这世间最为纯粹也是最为浓郁的鬼气，肖雨身为一缕意识漂浮在命元之内，虽然隔着红白双色构成的外壳，依然能够看到外面所有的颜色瞬间被漆黑吞没的模样。 她伸出手去，那些鬼气如长了鼻子，嗅到了肖雨的召唤，竟朝着命元莽撞地直充而来。 整个灵海的黑色渐浓，而随着肖雨手腕的摇摆，那些鬼气则也跟着移动以来，可由于太过浓郁，甚至都在灵海中掀起层层涟漪，偶尔将命元外壳拍打出清脆的响声。 肖雨也没想到，短短一瞬而已，鬼气竟然已经浓郁到几乎接近于黑水了。 它们迫不及待想要重进命元内，以响应肖雨的召唤。 可事实还是没有那么容易，如她所见，再领先是第一缕鬼气刚刚外壳时就遭到了起来强烈的排斥。 黑色与红白相碰，竟瞬间炸出了一个苍白是闪电，肖雨整个人猛然一震，差点吓死当场。 她浑身顿时传来一阵酥麻，但比起近期她所受的伤，这也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了。 可这也由不得她死不死心，只能屡屡尝试。可每一次炸出的闪电都要比上一次还好巨大，震荡着她的意识，麻木着她的身体。 而外界的她此时在别人开来嘴巴微微张开，时不时会浑身哗啦啦抖上一阵子，而后再吐出一口白烟。 “再这样下去，突破成不成是先不说，我可能要先被自己给劈死了！” 肖雨思忖着，拼命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逼着自己想办法。 可看着外界的鬼气愈发浓郁，整个灵海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宛如置身于忙忙黑夜之中，只有命元外壳将之隔绝在外。 “想办法，快想办法……”她自言自语着。意识在命元四处了望。 这外壳似乎对鬼气格外排斥，竟是连碰都不能碰一下，这让肖雨陷入了苦思。 她干脆盘起了腿，仔细回想起老鬼说过是每一个字，可想破了脑筋之后才意识到，那时只是听听而已，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要将它用在突破之上。 当下，她脑子飞快思索着，但这里的要切都像是一团棉絮一样，理不清，更找不到头绪。 而四周各种的声音更是让她心乱如麻。 “嘻嘻……” 可就在这些声音之中，有一声清脆的笑忽然就传到了肖雨的耳朵里。 “嘻嘻，可真笨啊嘻嘻……” “怎么就这么笨啊，我就在这里呀，喂……” 肖雨再仔细听了听，却被吓了一激灵。 她猛然意识到为什么这笑声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么耳熟了，这不就是路依然的声音吗！ “然然！”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可喊完了之后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觉得自己莫不是个傻子，这是她的灵海之内，即便是神识，路依然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她摇了摇头：“是幻觉吧……可能是我太久没见到这丫头，刚一见到又这样了……” “嘻嘻，真是个傻子，傻大个，哈哈！” 可真时，那个笑声更大了，这一次则变得更加清晰，好像也变得肆无忌惮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事儿让她看热闹看得很开心一样。 这一次，由于笑声听得特别清楚，肖雨一下子就确定了方位，飞快那个方向找去。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肖雨终于发现了那个笑声是来源，原来竟然是路依然曾经送给她的那一缕源灵。 而这缕如灰色琉璃球一样的元灵，正被肖雨自己的一颗颗白色源灵球体包裹着。 肖雨凑到跟前俯耳听去，不听倒好，这一听，仿佛把她的回忆一下子拉回了初见路依然时她在空空谷中和大灰周旋时的场景。 “嘻嘻，真是个傻子，我就在这里你都看不到，还想找到我，哈哈哈大傻子！” 第274章 她上当了 肖雨的手轻轻拂过，白色的小球们缓缓散开，将那唯一的一个异类颜色的源灵露了出来。 这小灰球，发现自己暴露了，竟然不再发出任何的笑声了，安安静静飘在那里像个没事儿球一样。 “然然……”肖雨尝试着去唤着，但那小灰球却仍旧不作声。 神识之间的沟通可真是奇妙，就在肖雨时而觉得自己是不是再次幻听的时候，小灰球哗啦啦一下子就跑了。 并且开始撒丫子到处乱飞，像是逃命一般。 “你跑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肖雨在后面喊道。 可眼下哪里是跟着这个小家伙过家家的时候呀？ 那小灰球前脚跑了，整个命元外壳后脚就发出了惊天动的声音。 肖雨心惊之下四下望去，发现外面的漆黑在这期间再次浓郁了几分，黑到了一定程度，竟开始泛起了蓝。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原本浓到要成为液体的鬼气，眨眼间就变得粘稠了起来，如黑色的油，随着外面的波浪涌动不断挂在外壳上。 这红白锁链密集交错的外壳，看似坚不可碎，但时不时已经开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可见外界的压力不小。 “大傻子，嘻嘻……” 耳边再次传来路依然的笑声时，肖雨正抚摸着一处外壳，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想法子强制在此处开一个缝隙。 可眼前突然飘过一抹灰色，嘻嘻哈哈地划过她紧缩的眉头，画出一个弯弯曲曲的弧线之后，咔嚓一下在命元外壳上穿出了个拳头大小的洞。 不仅如此，在肖雨一愣一愣的眼神中，小灰球出去时候像是尝到了甜头，转了个身。 它虽然是个球，但那一转身给肖雨一种对方是在幸灾乐祸的感觉。 也就是在这一刻，肖雨突然拍了下自己本就神识所化的脑勺，气得跺了跺脚。 她上当了！ 这个可恶的小灰球，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逃出去，之所以发出那种奇怪的笑声，完全是为了引她上钩。 而她这只笨鱼，轻而易举就上了它的当！ 命元的外壳如铜墙铁壁，这小灰球不知是有什么能竟然轻而易举就那么穿过去了。 一次成功的尝试让这个小灰球尝到了甜头，肖雨忽然觉得神识之中就像是什么漏了风一样，回过神来的时候附近的外壳上就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小洞了。 肖雨本来是气坏了的，小灰球来去无踪，虽是在自己的命元之中，可逮它却不似之前吞噬花刺鬼的九层妖元那般容易，它看似更具备了一些灵智。 但她同时也是窃喜的，随着一声声咯吱咯吱粘液挤过破洞的声音，原本在灵海之中找不到入口的那些鬼气，终于寻得了一处突破口。 大量的黑色的鬼气粘稠如液，顺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洞钻进来，只是一瞬间就在命元之内大面扩散，到处都成了黑蒙蒙的一片。 这些鬼气的到来看似无声无息，可却带着十足的强势，扩散速度极快，简直是无孔不入。 虽如此，肖雨作为此处绝对的主人，却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被威胁的感觉，反倒是有一阵阵清凉的感觉拂过心神，令人十分舒爽，甚至甘于沉浸其中。 她能够感受到命元中的无数源灵已经开始吞噬起那些鬼气来，那些红白双色的源灵之球碰到鬼气之后好似渴望了许久一般，对此甘之若饴。 幸运的是，它们竟然毫无激烈反抗的意思，甚至还前仆后继地朝着更远处的源灵汇聚而去，恨不得一下子与她们融为一体，得到新生。 肖雨喜出望外，曾经的忧心忡忡好似一下子就烟消云散，看着自己附近的源灵个头渐渐变大，甚至原本的红白双色交错而成的表面上，有的已经开始出现了黑色的纹理，整齐有序地沿着红白双色拧成的纹路生长着。 她是神识作为一个尤为渺小的存在，抬头看着满天满地的漆黑鬼气之中不断壮大的源灵大军，一股抑制不住的亢奋和爽快之感即刻传遍全身。 她的肉身猛然打了个激灵，同时整个命元巨球也随之震荡了一番。 这股莫名而来的兴奋让肖雨又爱又恨，那种感觉竟如此熟悉，就像是自己的爱人在侧，在缠绵悱恻之间感受到的那无比强烈的高昂情绪，却因某种不得已的原因而不得已要压制。 这感觉太熟悉了。 肖雨不知不觉被那股即将走上突破的感觉充斥，可谓是高兴到了极点。 但很快，这股子高兴就突然冷凝住了。 原来她只顾着高兴，却忘记了还有一个调皮的小灰球在那里到处打洞。 可那小灰球显然是干起来没有太多的章法，打洞怎么能只在一处打呢！！！ 肖雨的耳边是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她看着那一片大小不一的洞，心里一惊，其中的鬼气从潺潺流淌逐渐变成了如细支的洪水般开始不断冲刷。 眼看着那些洞之间是缝隙哗啦啦地裂开，很快连成一片蜂窝一样，而坚固的外壳在外面的压力之下轰然就向内凹了下去。 “不好！！！” 肖雨话音刚落，忙冲去就要查看那里的情况。 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轰地一声，蜂窝一样的一片小洞群在她面前骤然撕裂，而无数最浓郁的鬼气汇聚而成的液体水柱轰的一下就将肖雨整个给轰了出去。 她此时只是自己的神识所化，那一刻，那一缕神识刹那破碎，差点让她从如定的状态清醒过来。 好在她还算有心理准备，毕竟事情太过顺利根本不符合自己一直以来的“好”运气。 她重新凝聚心神，神识回到命元之中时，发现命元外壳俨然已经形成了个无比大的破洞，那里就像是决了堤一样，鬼气正以势不可挡之势冲进来。 霎时间整个命元之中仿佛成了一片黑色汪洋，纵然有千丈高，但长此下去保不准突破成功了之后鬼气还会在此处泛滥。 无数的源灵在这片黑色海洋之中随波逐流，肖雨大手一挥招来其中一个，发现在原来的红白两色之间，已然长出了一道更为深刻的黑色纹路。 第275章 白焰火球 照这样下去，不出片刻便可突破，可鬼气可真是充裕到令人瞠目又狂喜。 可肖雨看着那个巨大的破洞却再次犯了愁。 她放眼看去，外面的鬼气似乎还是没有要见底的意思，当然有源源不断的新鬼气顺着自己的灵力和脉络继续朝着灵海之中汇聚而来。 而里面也已经几乎将整个命元都灌满了，可自己的源灵距离完全吃饱也已经不远了…… 肖雨的辛苦在这一刻突然消失，神识立刻出现在破洞之处开始检查起那里的情况来。 这仔细一看，肖雨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她一直以为是小灰球有什么独特的办法在自己的命元外壳上凿出一个洞的，可当她伸手去触摸时，却发现那破洞处的外壳根本就还在！ 怪不得，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危险气息，原来命元至始至终都是完好无缺的，可那小灰球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能够让鬼气通过这种当时进入到命元之中…… “嘻嘻……” 正苦恼于修复的困难之时，耳边再一次响起了路依然的笑声。 肖雨连忙寻去，一眼就发现小灰球正飘在自己的身后，且左右摇摆，一副欢快的样子。 “嘻嘻，大傻子……” 它还在笑，只不过笑得更癫狂了。 “嘿！你这小东西到底在说谁是傻……” 子字还没说完，肖雨就长大了嘴巴，因为这时候她看到的景象已经不是单单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我了个去啊！！！” 她已经顾不得一切，就差骂脏字了！ 因为在命元的另一头的外壳上，赫然也有那么一个老大的窟窿！ 要问肖雨是怎么发现的，那小灰球在她面前跳来跳去，她总有一种直觉，小灰球得来之处可能在后方。 她不经意就朝着那边瞥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顺着汩汩的鬼气流动的方向探去，一眼就望见了个黑咕隆咚的大窟窿。 本还纳闷着这鬼气怎么就这么快把命元巨球给灌满了，以为是一个洞就够鬼气活动了，可谁知这小灰球实在是太能干了！ 她越来越庆幸这么久以来始终将它关了起来，否则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更加惊心动魄的事情来。 这一次肖雨没再犹豫，神识直接冲到小灰球跟前，化形的透明之手一把将它掐住，狠狠揉捏在了手心里。 轰隆隆！！！ 刚把小灰球控制住，四周便开始发出惊天动地的声音，整个命元在这时开始剧烈振动起来。 肖雨能感觉到有炽烈的温度从额头上不断溢出，朝着身体的各个方向蔓延开去，她的身体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原是自己的体温在不知不觉被自己的命元不断抽取。 她吐出了一口哈气。 而命元里她的神识也是如此，一股从未有过的寒冷之感走遍全身，冷到她手心里的小灰球也跟着打着哆嗦，拼命往她手心里钻。 肖雨抖了抖手：“这会儿知道难受了，等我待会儿再收拾你！” 当务之急，突破要紧！ 在自己的神识里，时间过得往往要比外面快的多，肖雨不再理会那小灰球，只是将它狠狠掐着，时而揉搓，以表惩戒。 抬头望着茫茫的黑海和随处可见的源灵，肖雨极力地沉下心来，准备命元的再一次进化。 周围的源灵还在吸收着鬼气，虽有快有慢，且满目都是黑色，但仍然能够看到身边的鬼气形成的气流划过，且大量被吞噬着。 此时的源灵已经又和刚才大不相同了，肖雨凝神静气，极尽目力穿过那些黑色，看到它们之中的大部分已经变成了完完全全的三色源灵球。 若说原来的红白双色各有一指宽，那么此刻的它们看来又多了一种黑色，且黑色的部分比其他两色加起来还要宽。 其黑色之浓郁，隐隐泛着幽蓝。 可这些源灵还在吸收着鬼气，贪婪的程度甚至都在周围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不断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而这无数的源灵变得越是强壮，整个命元巨球的震荡声音也就变得越发响亮，也变得更加频繁。 而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大片源灵突然就就吃饱了一样，竟然不约而同全都停止了继续吸收鬼气。 四周的无数小漩涡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不见，整个命元巨球内一瞬间就陷入了令人感到可怕的死寂。 肖雨屏气凝神，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下一刻的到来…… 呼呼…… 仿佛是起了风声，又像是什么搅动的声音。 而发出这些声音正是这些源灵球。 肖雨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一模一样的三色球。可下一刻，所有的源灵球，其原本清晰分界的三色在她眼前一一变得越发模糊起来。 这个过程可谓是飞快，前一息还是难以言喻的丑陋颜色，后一刻便成了通体的乳白之色。 肖雨凑近其中一个，发现那乳白色好似一副薄薄的球壳，目测竟是坚硬的。 她伸手想要一探究竟，哪只虚化的指头刚一碰到，那球壳突然就开裂了。 更令人惊异的是，从破裂的球壳里，一簇簇白色是火焰从中冒出，正吞噬着那些碎裂的壳。 这些火焰苍白无比，肖雨猛然收回了手，却还是感受到了一些诡异的寒流。 这些白色火焰，是寒火！ 变成白焰火球的源灵，再次发出一声滑稽的炸裂声音之后便干错利落的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直到分裂成了不拇指大小。 砰砰砰！！！ 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吞噬完了的源灵在发生着蜕变，而还没吃饱的还在继续吞噬，好似目光所及都在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化。 可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 这满目的白焰火球，却也不只是那么安静地存在着，一个个虽然安静地飘浮着，却都像是压抑着什么强烈的欲望，似在静静地等待着。 炸裂的声响不再，命元巨球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甚至在肖雨看来自己的命元可谓是安静的可怕。 因为由从前的突破来看，到了这一步命元巨球应该发生一些反应才对，可眼下却并没有。 第276章 需要机缘 “不对！” 肖雨虽然不愿相信，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此次突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 她的四下仿佛变得无比寂静，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放眼于整个命元之内此时只剩下两个颜色。 鬼气依旧充满着，但更有无数白焰火球漂浮其中，无声地燃烧着。 呼呼…… 有风声渐起，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眨眼间无数个暴风眼出现在这片黑色的各处，肖雨神识所化的身形开始剧烈摇摆起来。 手心里是那小灰球叽叽喳喳的声音，正拼命往里钻，好似外头有什么令它恐惧的存在。 那些白焰源灵正疯狂吸食着鬼气，速度之快，吞吐之贪婪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漩涡，因为正是这些漩涡三五成群之间相互剧烈地碰撞，进而化成暴风眼一样的存在。 原以为取之不尽的鬼气，这漫天的漆黑终于开始退起了颜色，霎时间整个命元内的鬼气几乎已被吸噬殆尽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肖雨顿觉头晕目眩，心口有一股气息在剧烈翻滚，几次折磨之后终于还喷出了一口鲜血。 她的四肢传来钻心的疼痛，浑身如痉挛一般抖动，双手握着剑柄的位置已经鲜血淋漓，虎口列出了一条深深的伤口。 虽仍然有鬼气在从两个大窟窿里源源不断地流入，但每每进入到命元内竟还不够那些白焰火球分的，且每次继续都会给肖雨到来无穷无尽的疼痛。 四肢好像被穿进了千百条钢钉，口中更是鲜血淋漓。 嗡！！！ 一个尤为熟悉的咆哮声在命元内响起，肖雨猛然一怔，神识一下子被抽出了灵海。 “花刺鬼！” 肖雨惊恐道，那一刻，记忆仿佛被拉回了半年前寒地突破之时走火入魔的场景。 她呼吸急促，浑身冰冷，突然从入定之中惊醒。 可仅仅清醒了一瞬。 她看到外面的秦临满身漆黑，双目血红，脸上镌刻着银色的符文，正和老鬼对峙着。 可一切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的竟不受控制魂识再一次被拉入了命元之中。 肖雨不知道这个期间发生了什么可再次回来时白焰火球明显变得躁动了起来。 它们不会说话，却以无声的方式告诉着肖雨，这一切，还不够！ “小六！突破大成需要机缘，不是那么点鬼气可以成就，再不醒来你就要浑身脉络炸裂而死！！！” 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是老鬼的声音，显然对方异常急促。 “姐姐，你快醒醒！！！” 这一次是路依然带着哭腔的声音，肖雨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这次是没有机缘了吗……” 肖雨自语着，望着头顶如星河般是那些白焰火球，听着它们无声的催促，也从心底感受着它们对蜕变的渴望。 而手心中的小灰球则始终在瑟瑟发抖，似乎对这些白焰十分惧怕。 肖雨虽然不甘心，但是身体上传来的每一寸疼痛都在提醒着她，再这样下去先不论能否突破，还可能会危及生命。 “要罢了吗……”她在问自己，亦是在问那些源灵。 可回答她的却只有满天的沉默。 “嘻嘻……” 打破她思绪的，是小灰球突然的行动。 那小灰球眨眼睛就冲到了其中的一个窟窿那里，在那里，它以奇怪的轨迹来回穿梭了一番之后，窟窿瞬间就收缩，再看便消失不见了。 “不要！” 肖雨想拦住它，可小灰球发出的是惊恐的叫声，但它像是要殊死一搏，对肖雨的阻拦不管不顾，拼命朝着另一处窟窿飞去，眨眼将窟窿堵上了。 命元中的鬼气断了来路，余下的部分也很快被吃干净，好似从未存在过。但也仅仅是如此，命元之中却并没有其他的变化了。 而更加离奇的是，灵海中失去了唯一入口的那些鬼气，竟是连原来那样撞击命元外壳的行为都没再继续，如大海退朝一般再次顺着来时的路疯狂撤退而去。 它们很快回到了肖雨左手上的黑点里，再次回归了宁静。 “小六！快出来！” 老鬼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就更加着急了。 肖雨虽不情愿，但还是选择相信老鬼。 只不过临走前她突然萌生了个念头，心里想着就飞速把那小灰球给拘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肖雨直觉浑身传来撕裂般得疼痛，就像是浑身的皮都没了，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咬牙切齿。 摊开手心，是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她将它暂时塞进了手边断界中，等着以后找路依然问个清楚。 血剑上都是斑斓的血迹，是从她虎口伤处而来，但这只是九牛一毛，肖雨深处手臂时发现胳膊上的脉络再一次起了许多青色的凸起。 这是强行突破的代价，更是走火入魔的前的征兆之一。 肖雨踉跄着起身，内心是极度的失望，她低头俯瞰双手，在红裙上擦了擦。 可眼前的场景更加让她疼到心碎。 她不清楚自己此次入定了多久，可眼前的秦临她几乎已经认不出来了。 他浑身浸在浓郁的黑色中，不单单是鬼气就好似一股子邪门的灵力，而这些灵力汇聚成贴身的软甲，将他紧紧包裹，宽肩窄腰，颀长而结实的身形在夜幕之下一览无余。 那双眼如在最浓郁的腐朽之中浸泡过，猩红而邪恶，肖雨只是看一眼想，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枯萎了一分。 秦临的头发变得很长很长，甚至比头顶的夜色都要漆黑，正飘在身后。 此时的秦临，活像个妖冶的鬼魅。 只不过这只鬼魅身上到处都插满了手臂长的黑色纤细钢钉，胸前，四肢都被钢钉贯穿。 浑身上下虽在不断流着血，但他对此好像根本没什么知觉。 此时此刻，“秦临”歪着脑袋，对肖雨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一抹邪笑。 带着戏谑，好奇，但更多是亢奋。 “你这笨丫头！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一柱香？一柱香，就是……他娘的一柱香啊！” 老鬼说着，再次将一根钢钉钉入了秦临的胸前，也只是换来一声闷哼，但过后对方的脸上浮现的是更加邪恶的笑。 第277章 脾气还是那么大 “哟，小妞，这一天你去哪儿了，我可想死你了！” “秦临”脑袋一歪，嘴角不自然地上扬，见到肖雨之后露出了许多的欣喜。 肖雨浑身一震，顿觉一阵反胃：“你是谁！不要借着阿临的身体，用那种恶心的嘴脸和我说话！” “你的阿临回不来了，我说了你只有一柱香时间，但是你磨蹭了一整天，呵呵，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秦临”带血的手握在胸前的一处钢钉上，尝试着向外拔。 显然，之前的他怕是已经尝试了许多次了，因为基本上他能碰到的每一个钢钉上都染了血。 现在这副身体不一定是谁，但血必然是秦临的。 肖雨心疼极了，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秦临身体里这个可恶的人物给清出去。 可这时路依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的姐姐啊，你可算是出来了，鬼叔要坚持不住了，给我的加持到了临界点了，我要放开怪物了！！！” 话音刚落，肖雨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身下的怪物的脊柱咔嚓动了一下。 谁知，老鬼嗷呜地一声咆哮传来，立刻将路依然的话给打断了： “你傻呀！先让她把那个冰锥拔了你再放！不然我们折腾这么久是为了陪她睡一觉吗？你们一个个真的是要气死我了啊，我要短命了啊………” 老鬼的脑袋少有的从斗篷之下露了出来，满脸褶皱好似又多了一些，且一片疲态。 路依然嘴巴一撇，颤抖的手本来已经打算松懈了，听到此话后又再次张开，朝着那怪物的脑袋维系着法术。 肖雨咔嚓一声拔出了剑，盲从怪物的脑袋上跳了下来。 这怪物真的是过于安静了，空洞的眼窝中各有一抹幽暗的灰色光芒呼吸一般闪烁，这种感觉肖雨很熟悉，是路依然的幻术。 只不过看那灰色之中还有一些别的难以分辨的气息，肖雨便知必然是秦临御身的那位所为了。 可幻术魇的是人的神志，一副白骨之上怎么会有神志？连血肉都没有！ 如此想着，肖雨的眼始终钉在“秦临”的身上，她从怪物的脑袋上跳了下来。 可那个人也是很奇怪，既然已经占据了秦临的身体，为什么不直接逃呢？在这里与老鬼周旋个什么呢？ 最令肖雨匪夷所思的是，此时的那人虽与老鬼打得不相上下，但眼神却始终朝向她。 他的眼神十分复杂，虽看起来邪恶，戏弄，但其中复杂仿佛比初见她时还要令人难以捉摸。 肖雨摇了摇脑袋，身形一闪来到怪物的脑袋下，停在它巨大的嘴巴前。 她心中气愤！ 突破失败，白白磨蹭了一日不说，还害的秦临为了他招来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物，那个眼神，竟然还让她莫名其妙地响起了在百悦楼时，她站在三层舞台之上时，底下的那群宾客的眼神。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眼睛所以戏弄和冒犯，令人浑身不舒服。 气愤之下，她恨恨咬牙，卯足了力气一脚朝着怪物的门牙踹了下去。 只听哐当一声，足有一人高的门牙被踢了个粉碎，肖雨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顾不得一切。 “脾气还是那么大，呵呵……” 这时，“秦临”望着肖雨的背景，自顾自低估了一具。 但这句话却惹得老鬼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似乎对他这样的说法很是不满。 他朝着半空啐了一口，不知道在吐谁，但是眼神狠狠落在“秦临”身上： “我把你在四方极洲仅存的一丝神魂保存到了我徒弟的身上，本以为你们可以互相增益，不成想你痴心未改，仍然对不该想的人和事心存妄想，今天我干脆打灭了你吧！省的我徒弟今后再遭这个罪！” “那你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凡事不要说大话！你徒弟这副身体我喜欢，等她出来了，我就带着她一起走得远远的，你能奈我何？你还能把你那缩了一万年的脖子伸到天涯海角咬我不成？哈哈哈哈哈哈！” “秦临”仰天大笑，语气很是霸道，似乎根本不把老鬼说的话当回事儿。 他的眼再一次瞄向了肖雨那里，可这一眼却让她眉毛一皱，眼神一亮。 生死同命墙中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与此同时传来一阵微弱的风声。 声音来源之处正是怪物的头颅。 因为此时那怪物满口的牙齿早已经被肖雨全都给踢掉了，哗啦啦落了一地，全都簌簌落尽温水深潭的泥泞之中，一颗也没有剩下。 在空洞的眼窝和牙口之间的窟窿中，肖雨因恼怒而不断宣泄而出的灵力逐渐汇聚而成的气流，将怪物的头颅吹得呼呼直响，听起来还有些鬼哭狼嚎。 “姐姐，不在牙里面，在上颚上插着呢，你咋就看不到哟！急死我！” 路依然率先叫了起来。 她满头大汗地维持着自己的法术，眼白上都是充血，人已经跪在地上了。 她身边是已经倒地不醒的魏成霜，身上也是血迹斑斑，可见也曾经历过一场恶战。 “我知道，但是这怪物敢乱说话，我必须要打烂它的嘴，再把他的下半身给废了！” 说着，肖雨斜眼瞧了“秦临”一眼，但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脸气得通红又扭过了头。 怪物的头颅巨大无比，高大如殿堂，其中昏暗，牙齿没了之后依旧如此。 之前魏成霜和秦临千辛万苦召唤来的银树之子早已经不知去向，肖雨残破的红袖一挥，数十只谷虫翩翩升起，将此处昏暗稍微照亮了一些。 肖雨抬头看去，在怪物的上颚上赫然有一块凹陷，肖雨指着谷虫飞去，才看清楚冰锥已经全部没入骨头了。 她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灵力骤然汇聚在剑刃上，手上猛力一推，雪剑闪烁着白色的光芒飞出，砰的一下凿在了冰锥旁，而后便被弹了回来。 这一击几乎要将怪物是头颅给劈裂，那声巨响传来之时就连肖雨自己都震惊当场。 她惊异地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手掌，有些不敢相信。 从此未突破是事实，但相比从前，灵力之充沛，刺出去的剑招更为强大，也是事实。 但是白净仪之所以人走得如此干脆，必然是对自己的准备有十足的信心。 雪剑上带着肖雨使出的近半的威力，但也只是看到了冰锥是一个角而已。 肖雨啧了一声，愤懑地脚下狠狠一踹，干脆跳到了那个裂缝处，两脚撑住之后她便右手狠狠朝着冰锥所在旁边的骨头拍了下去。 一个拳头的红球断界顿时将那一处骨头包裹了起来，肖雨手一挥，断界啪嗒落地，界壁破碎，只在泥泞里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白骨球。 第278章 麟魄 肖雨欣慰一笑，手上长剑即刻收回了右手断界之中。 这断界之法，可比硬邦邦是兵器要好使多了，只不过会多耗费一些灵力而已，也不必担心不小心碰到了冰锥，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这就跟小孩子挖宝一样，只不过挖的可都是一块块的骨头渣子。 在一个温水深潭里存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妖怪的头骨里头不断开启大大小小的断界，是一件及其消耗灵力的事情。 且由于路依然太过吃力，怪物是不是还会微微抽动一下，吓人一跳。 等到冰锥手边的骨头都被剔除得差不多了，肖雨已经浑身湿透，仿佛是被人抽去了许多体力。 她看着露出来的半根冰锥，一咬牙右手直接抓了上去。 估摸了一下冰锥的长度，她深吸了一口气，五指猛然用力张开，一个比她预估的冰锥长度直径还要大一些的断界赫然行程。 直到亲耳听到那红球断界携着冰锥和骨肉落地的声音，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由于这次剔出来的白骨球太大了，没能够顺着怪物的口滚出去，刚好落在了口内。 肖雨落下时正好上去就是一脚，将半截冰锥和上头嵌着的骨头一同给踢了出去。 她从高扬着的怪物头颅中飞落二下，落在冰锥旁。 见她飞了出来，路依然疲惫的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 “成了！” 她欣喜若狂，迫不及待收回了仅剩的那一些灵力。 哗啦啦！ 在她收回术法的同时，肖雨的头顶再次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在肖雨的眼前，原本高耸于半空，半个身子立起来便占据生死同命墙结界小半的巨大怪物骸骨，在这一刻突然就开始坍塌了。 砰！ 怪物的头颅率先落地，如巨石咋在泥坑，淤泥和骨头渣子到处飞溅。 可那些骨头渣子也不小，源自怪物原本与肖雨激斗时的碰撞和剑伤，当时看着无事，失去了冰锥的作用之后，这时也就全都暴露了出来。 肖雨环抱着沉甸甸的冰锥蛊球连连躲闪，差点被刺成了骰子。 脊柱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率先断裂，犹如高楼倾塌，在肖雨面前倒塌成了弯弯曲曲的一排。 四肢和尾巴的骨头乱糟糟塌得慢死都是，许多是在之前已经扎入泥潭，以固定身体，因此在解体之后便也留在了原处。 哗—— 一阵流沙一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肖雨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手心流出。 低头查看时发现冰锥的另一半渐渐显露，原来是那些包裹着冰锥的骨头正在化成一滩沙土。 失去了骨头的支撑，肖雨手心一阵冰凉，眨眼冰锥已经落入了掌中。 凝神朝着掌中之物看去，唾手便可掌握的冰锥闪耀着半透是蓝色荧光，宛如一节被精雕细琢之后寒冰，触手冰凉，但并没有融化的趋势。 但显然，这并不是寻常的寒冰，更像是透明的冰蓝琉璃，上面的符文密密麻麻，文字弯弯曲曲，画法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嘶…… 待看到符文的一处极其熟悉的图案时，肖雨不仅屏住了呼吸。 她心口忽上忽下，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冰锥上的符文，不正是自己元成初期时命元巨球之上镌刻着的模样吗？！ 轰隆隆！！！ 可就在她正要将冰锥整个都凑近看时，整个生死同命墙的结界开始猛烈颤抖了起来。 半球的结界上通红的颜色忽然开始随着震荡闪烁了起来，而肖雨手中的冰锥也随之产生了微微的共振。 而这时肖雨方才注意到，在冰锥最为尖锐的末端上正忽闪忽闪得钉着一个绿色的小光球。 “那是麟魄！你手握冰锥，默念心中所想，把那麟魄粉碎，生死同命墙即刻就会解开了！” 老鬼在外头没耐心得喊道，多有些焦头烂额的样子。 而肖雨也忽然注意到老鬼的手上多了一个物件儿。 黑夜过于暗淡了，可老鬼手上的那面六面球镜却反射着奇异的光芒，在这样的黑夜里十分显眼。 肖雨深深地看了一眼后，不得不按照老鬼教授的办法，将冰锥握在手中，嘴里开始呢喃了起来。 “麟魄……” 她不禁声音大了一些。 但那个绿色光球却在听到那两个字之后忽然变得尤其明亮，好似要将生命中最后一丝光亮于此时此刻尽数释放。 冰锥中一股陌生的灵力朝着尖端处铲铲流淌，在那里汇聚成一个浓缩的光点之后，直接冲了出去，眨眼就将麟魄给炸了个粉碎。 麟魄碎后，在半空化成片片细碎的晶体，如陨落的绿色星辰一般，在肖雨眼前凋零殆尽。 在麟魄消失之后，生死同命墙的振动更加强烈起来，猩红的界壁上咔嚓咔嚓阵阵声响，眨眼开裂出无数泛着青白色裂纹。 裂纹逐渐增多，如红色霜冻爬满了整个结界，等到密集得已经完全看不清外面的人和物时，震荡戛然而止。 砰！ 如烟花在半空炸裂，一声巨响传来，睁眼看去已是满天的红色碎片，猛然被结界破碎时的余威冲上了天空，而后又哗啦啦地落下，前仆后继如暴雨一般簌簌地砸向这片土地。 可悲惨的是还没等它们来得及落入泥土，就全都在地上三寸之处全部融化消失。 红如血色天幕一样的生死同命墙瞬间消失，肖雨再度重获自由，却没有那么欢喜。 她将冰锥暂时收入了右手断界中，只留雪剑仅仅握在手。 她正面色凝重，眯着眼睛仰望着暮色之下飘在半空的两个人。 “秦临”几乎要被扎成筛子了，他就那样飘在头顶，略微低着头，同样望着他。 肖雨是心痛的，但也矛盾的，因为那毕竟不是秦临。 “你出来了，咳咳……”他说得有些减慢，缺乏了些气力。 “你到底是谁，阿临的法术为什么会无法解除？！” 肖雨问时可谓是强忍着愤怒，可她咬牙切齿的模样还是过明显了。 “别这么刻薄嘛……”那人倒是略显失落，脸上是笑容产生了些许变化。 第279章 梦你大爷去吧 “你可闭嘴吧！” 不等肖雨开口回怼，老鬼愤怒地嚷了起来。 “秦临”狠狠白了一眼老鬼，对他的突然插嘴很不满意。 他低头扫了眼老鬼手上的镜子，眼底生出了一丝忌惮，不禁哼哧了一声： “你急什么，我跟你说话了吗，你觉得你比她长得美吗，臭老头儿……” “你！” 老鬼气喘吁吁，气得够呛。但他双手并没有松开手中的镜子，而是强忍着和那人互怼，口中开始低声念起了咒语。 随着他的咒语一句一句念出口，那些穿插在秦临身上的黑色钢钉，顿时一根根全都亮起了金色的符文。 符文先是一簇，紧接着如藤蔓生长一般缓缓爬满了钢钉的表面。 而有了符文的钢钉就和原来只伤皮肉的完全不同了，它们突然就像是被烧红了，接触到秦临身体的部分开始冒气了黑烟来。 黑烟之下是黑色的火焰，一簇簇火苗像是在与符文的力量抗衡着，可显然有些不敌。 看起来黑色火焰的这一方正在逐渐颓败。 但由于失血过多却满脸痛苦的“秦临”，脸上的桀骜却不减分毫。 他的手缓缓抬起，指尖有黑色火焰缭绕。 他摸了摸头上凌乱的黑色长发，眼神已经满是疲倦，显然有些硬撑的意思，似乎还有些不舍呢： “看来我这一次也打不过你了，你这可爱的小徒弟我也带不走了，美人我也带不走了。但是下一次……噗哈！” 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一条修长的大腿狠狠就鞭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他向地面狠狠栽下去时，脸上还保留着一副惊愕的表情。 而肖雨，则是飘在他原本在的位置后方，右腿高高抬在身侧，膝盖向后曲着，那是一个刚刚踢完人的姿势。 虽是师父，但是她此刻的样子竟然和自己的徒弟学了个八分像，但依旧是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雪剑被她收回在右手内，只不过剑刃反手在了身后，以保自己能够忍住不去一剑诛心了那个满嘴污秽的人。 “没有下一次！” 肖雨眯着眼朝地上看去，目光狠狠落在“秦临”的身上，杀气如暴雨般落在那人的身上。 “你……你啊，怎么下腿怎么很！这副身体可还是小徒弟呢！” 老鬼被肖雨这一腿吓了一跳，口中的咒语差一点就连不上了，很明显磕巴了一个词，但好在不碍事。 不过他紧张的脸在此刻突然放松了一些，本来还想着要借着镜子的力量让对方强行离开，但肖雨这一腿踢的可不轻，怕是有脑震荡的可能。 这样一来，原本就失血过多的的这副身体，就更加不堪，那人怕是也要难以维系御身了。 被踢的“秦临”被这一脚突如其来的横腿踢的猝不及防，如一片腐朽的落叶一般从半空楼下，啪叽一声栽入了泥潭边的浅滩淤泥里。 这一砸，吓得离得最近的路依然猛地一退，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严重了溅了自己一身。 但她着实吓了一跳，扛起昏迷不醒的魏成霜就跳出了好几部。 “秦临”带着郁闷的表情，艰难地抬起脑袋，想看一看踢了他的肖雨此时倒地是个什么模样。 但那猥琐又贪婪的笑，在肖雨的脚掌狠狠踩在他脸上时，突然就如定格了一般僵住了。 肖雨的脸整个笼罩在黑夜里，偶有一个谷虫从她的身边飞过，掠过脸颊时，将她充满杀意的眼照亮了一瞬。 “我不管你是谁！但是今天，以后，我都不想再见到你！等阿临醒了，我会让他知道我和你谁更可怕。” 这一脚近乎将“秦临”的半个脑袋踩进了泥泞里。 几声呛咳声在泥水里响起，却还带着令人厌恶的笑声。 那人用秦临的声音笑得癫狂，轻蔑，口水混着血色的唾液，和温水深潭中的泥泞永远混在了一起。 他在颤抖，但显然不是惧怕，因为从他浪得令人作呕的喘息声可以看出，那明显是兴奋到了极点： “咳咳，不愧是你。可你不知啊呵呵……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到那个时候，我将倾尽所有，只愿为你呈现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 啪叽！ 肖雨再一次一脚下去，而这次，她将”秦临”的脑袋整个踩进了泥浆里。 那人似乎在说着什么，但传到外面的只有几声咕噜噜的气泡音。 片刻之后，他彻底安静了下来，竟是一动也不动了。 “梦你大爷去吧！” 肖雨差点就朝着泥浆中的秦临吐了口唾沫，但她忍住了。 没了那人的聒噪声之后，四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只有路依然的脚步声吧嗒吧嗒地踩在泥泞的路上，朝着肖雨这里跑来。 看到整个头都被踩进了泥潭中的秦临，她咕嘟一声吞了个口水，嘴角微微颤抖。 勉强挤出了些奇怪的表情，抬头看向了一片晦暗情绪的肖雨： “姐……姐姐，你怎么对姐夫下手这么狠，他可是你未过门的亲相公啊……” 路依然说着，用脚扒拉了地上的人几下，确认他真的是不动了，才舒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他说话就浑身来气，恨不得一脚踹死他，他还借着阿临的身体羞辱我，我……我的天，阿临！” 肖雨本来狠狠咬着字，吐槽着那人的种种恶心，可突然就想起来，他不过是借着秦临的身体而已…… 猛然意识到此事的她骂了一声“糟糕”，忙撤来了脚，吆喝着路依然。两人一起“嘿呦”一声吼，一下子就把秦临的脑袋给从泥里拔了出来。 秦临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脸上的泥也难掩其失血过多的惨白肤色。 可这还不是肖雨最担心的。 她招来了无数的谷虫，将此处照得略微明亮了些。 泪眼朦胧地粗略数了数，秦临的身上差不多钉入了不下十五根黑色的细长钢钉，那些钢钉扎着的地方正好是他的胸前和腹部。 光线虽然暗，谷虫又不如银树之子那般明亮，但肖雨还是能看到秦临身下的泥水里晕着大片鲜血。 第280章 藏着掖着 “鬼叔！！！” 她扯破了喉咙，带着哭腔喊着老鬼来救命。 想从极星给的云纹盒子里找些什么救人，却没发现什么可用的东西，眼下就连无余果的药水都无法对症了。 手上温热一片，她想把秦临从脏兮兮的泥地上扶起，可双手一碰却只沾了满手血。 “阿临！”她拼命叫着，对方却如死去了一般，没有半分应答。 “你说说你，下手也忒狠了，这一脚踢下去，不得脑震荡才怪，你没看到他都被我钉成那样了吗？！” 老鬼一边嚷嚷着肖雨的不是，一边赶了过来。 肖雨心中难过，但被老鬼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气恼又无语。 这秦临身上插得跟刺猬一样的钢钉难道不是他的杰作？眼下怎么看，那些钢钉才是导致秦临失血昏迷的罪魁祸首…… 如此想着，肖雨的眼泪不知不觉止住了，毕竟她那质疑的眼神，老鬼一眼就看到了。 并且正在从袖子里翻腾着什么东西，每次这样，肖雨就知道秦临肯定有救！ 她几乎碎了的心即刻安定了许多，将秦临半身扶着躺在自己怀中。 但眼神却哀怨地盯着老鬼，似在等着一个说法。 但老鬼摆弄着手里的药瓶，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 他竟然瞪了肖雨一眼： “咳咳，你看什么看！还不都是因为你！不然我这傻徒弟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幸亏我一早发现这个地方不对劲，不然就凭你们几个不争气的都不够给那个大魔头塞牙缝的，只会让他活活玩儿死！” 嘴上骂着，但手上还是一丢，把一个黑色且镌刻金色符文的药瓶扔给了肖雨。 肖雨右手撑着秦临的身子，左手想要去接，可肩上突然一阵疼痛袭来，差点给她疼得两眼昏花，也跟着昏死过去。 她竟然忘了自己的左肩早已经被那怪物的大脑袋给撞碎了，只是刚才过于紧张感受不到痛苦而已。 嘶…… 肖雨冷哼一声，呼吸急促地，浑身不住地颤抖，硬是没有叫出声来。 “姐姐，你的肩膀都是血啊，还是我来吧！” 路依然捂着嘴惊叫一声，忙捡起了地上的药瓶。 “鬼伯伯，要喂多少？” 她急忙倒出了一小把，犹豫之后又茫然抬头朝着老鬼问道。 “你你你你，一个个的要气死我，既然不知道吃多少，你何必还倒那么多！你知道这玩意儿多难得吗？翻遍这个鬼族就这么一小瓶全在这里了！一颗就行，一颗！” 老鬼激动极了，颤抖的手指着路依然，瞪着眼睛脸色乌青。 看起来刚才和他口中“大魔头”的对峙，他也没有很轻松。 周身的气息明显没有平日那般稳了，隐隐有一股肖雨从未见过的的气息在微弱地流泻着，但对方似在极力控制着这个事情继续发生。 “那你还给俺们这么多！既然这么珍贵，老伯你自己倒是藏好哇，怎么就一下子都拿出来显摆哟！” 路依然倒是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肖雨听得也一愣，但是也没来得及拦住。 老鬼被噎地突然就接不上话了，脸上的皱纹气得直抽抽，要是他有两撇长胡子怕是要气得吹飞了。 “这……我还不是被你们气得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我忘了，留下一颗，其他的还给我！” 他宽大的黑色斗篷一挥，药瓶连带着路依然手心里的药丸全都给抚走了，只留下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给路依然。 眼睛盯着手里仅剩下的一个黑丸，路依然哔哔地撇起了嘴，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 她把药丸塞进了秦临的嘴里后，又开始嘟囔了起来： “什么好东西好这么藏着掖着，也不告诉我们，临到救人拿出来还要藏回去，这救的不是你的亲徒弟吗，弄的跟个外人一样，白瞎了我们平时这么孝敬你！” “噗嗤！” 这时，在稍远的地方刚刚还昏睡如死虫的魏成霜传来了一声微弱的笑声。 “唉？霜霜师侄，你醒了吗？”路依然忙问。 但对方并没有回答，安静的就跟刚才那声笑不是她发出来的一样。 但是在场的人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 见她不说话，老鬼冷哼了一声，收起药瓶的同时，用脚勾起一块怪物的碎头骨，一脚朝着魏成霜的屁股踢了过去。 “哎呀！” 对方挨打之后嗷地一声原地蹦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原地打着转，捂着屁股惨叫。 老鬼斜着眼，一副得意模样： “哼，也不怕把自己给憋死！小小年纪就学会装死了，我刚还要对你勇斗那大魔头而赞许你，现在看来不用了，你们一个个的！” “鬼叔，阿临把药吐出来了！”这时，肖雨的叫声传来。 老鬼脸上表情一沉，眼睛猛然瞪的老大，几个快步就来到了徒弟的面前，神色慌张地开始寻找了起来。 “你找什么呢？”肖雨不禁问道，有些不太理解。 “药呢，药呢！”老鬼紧张的问道，脸色比刚才和那人斗法时还要难看。 “在我手里……” 摊开手掌，肖雨讶异道。 老鬼说的迟那是快，一把揪起那花生豆一样的药丸，不顾秦临的什么脑震荡之类的伤势，大手骨节咔嚓声响起，捏起他的下巴，就把药丸扔进了嘴巴，而后再用了一捏，把嘴巴给合上。 原以为这就结束了，谁知他捏着秦临是下巴，捂着他的嘴，开始前后摇晃了起来。 肖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对他的心疼又多了一分，真担心继续晃下去就算是人醒了，也要成个傻子什么的。 “我的天，被你们俩这么一折腾，姐夫就算是有铜头铁脑也要被你们给折腾成痴呆了，真是可怜……” 一旁，路依然张大着嘴巴，莘莘地嘟囔道。 老鬼晃了一会儿，终于撒手了：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再不喂下去怕是要有性命之忧，虽然我已经尽量避开了他的致命要害，可伏魔钉的威力仍然不可小觑，之后少不了要仔细休养个一年半载了……” 老鬼说话时脸色舒展了不少，但他刚刚松快些的嘴角却很快再次抽动了起来。 秦临脑袋一歪，黑色药丸再次从嘴角滑了出来。 第281章 你是不是装的 “我的天，他怎么又吐出来了！” 在一旁蹦跳着的魏成霜捂着屁股，指着秦临惊叫道。 “哎？这臭小子知不知道这玩意儿多贵重啊，说吐就吐啊！” 在魏成霜一瘸一拐凑近时，老鬼又蹲了下来，开始找起了药丸。 在泥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这个金贵的黑豆子。 “这样可不行，无论如何都得喂进去，你来！” 说着，老鬼把药丸仔细擦干净，递到了肖雨跟前。 “我？” 她头顶疑问，心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老鬼却拍起了大腿： “不然呢，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头子用嘴喂他吗？别磨蹭了，快点吧，救他小命儿要紧啊！” “用嘴？这么多人？”肖雨瞪着眼睛，脸涨得滚烫。 “我们走远点就是了，说的跟我们爱看一样！” 老鬼狠狠白了她一眼，嘴上面上全都是嫌弃她太磨蹭的表情。 看着秦临逐渐苍白的脸，肖雨没时间犹豫了，脸色尴尬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三人眼神看向了林子。 “那……好吧，你们去林子里吧……”她忙道。 “我才刚走过来！” 魏成霜本事要来看看秦临的情况的，她之所以浑身是伤，可不就是托他的福么。 现在都这样了，自然是要看一眼到底是咋回事。 “走走走，我们都走，再给她磨蹭下去，我这徒弟的小命就玩儿完了，都走！去林子里，去那面的林子里！” 老鬼不耐烦了，干脆连拉带拽扯，阴风阵阵吹着魏成霜和路依然两个小丫头朝着银树林方向回避。 临走时路依然猛然回头看了肖雨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那是肖雨已经在低头看着秦临，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 因此，她便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不顾魏成霜的叽叽喳喳，率先带头钻进了林子里。 “阿临……” 人看似已经走远了，肖雨轻声再次唤了一下，可他还是没有动静，不禁皱褶眉头叹了口气。 “看来是我的错觉，你一定不是故意吐出来的吧……” 她用自己觉得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起来，可夜色实在是太过黑暗，她毫无可能注意到耷拉在泥水中的秦临的手指稍稍动了一下，那么不可察觉。 左边的肩膀骨头碎裂，连带着胳膊都无法动弹了，肖雨若是想喂药，那就只能暂时将他放在地上，才好支撑自己的身体。 她挪动了一下怀里的人，不料肩膀实在是太痛了，一个没扶住，秦临顺着她湿漉漉的衣服就滑了下去，啪叽一声栽到了地上，还是脸朝下的。 “啊！对不起！” 知道他可能听不到，但肖雨还是条件反射似的道歉道。 手慢脚乱将他沉重的身体好容易翻了过来，发现他再次泥水满面，真是可怜。 肖雨深吸了一口气，唯一能用的右手轻轻把秦临的嘴巴给掰开，手中小小的黑色药丸顺势滑落，掉进了他的嘴里。 “好吧……” 她四下巡视了一番，终于在吸了一口气之后向下俯身，朝着秦临的唇上贴了上去。 这算不上吻的一吻，让时间过得极为漫长，肖雨闭着眼睛，唯有这一刻，她好像一下子脑子都变得空白了。 回忆瞬间被拉回了他们初次相识时的场景。 那时的相遇可谓是托了梅玉儿和狐桃儿的福，虽然当时的地方说来实在是不够光彩。 但那夜的帷幔拂影，烛火明亮，耳边的情话与口中的甘甜无一不清楚地呈现在眼前，现在想来竟是那么如梦似幻，竟如美梦一场。 可无论如何，在肖雨尝试将药丸向里推的时候，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 晚风徐徐，树影婆娑，月亮也没有那晚的圆，两个人也都不是完好无损的，一切都像是个不完美的梦境。 她只觉得现如今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他的唇齿之间隐隐泛着的血腥味道，亦令她万分心痛。 但仅限于此时此刻，在这样不得已的环境下有机会亲密一番她也是十分享受，暗自欢喜的。 直到有个同样柔软的东西碰了她舌头一下…… “咦？！” 肖雨的脑袋嗡的一下，连忙直起了身，突然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开了，滚烫滚烫，难以忍受。 “你……你是不是装的！” 她恼羞成怒，对着地上看起来扔在昏死状态的人，磕磕巴巴道。 可秦临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还都是原来是那般微弱，也不像是见好的样子。 肖雨也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就放弃的人，她站起了身，用仅有的一片裙摆遮住了泥泞的大腿。 低头看着自己衣衫破烂又气急败坏的狼狈模样，好像更加气恼了： “你再不回答我，我可就生气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把药吐出来要我喂你的！” 她轻轻踢了亲临胳膊一下，企图看一看他的手指是否会有什么反应。 可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也不知道药咽下去了没有，因为喉咙根本没运动，药也没有吐出来，可要把肖雨弄的又气又急。 “你们好了没有啊？我们要出来了！” 林子里，老鬼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那声音好像是说话人一边说一遍在往这里靠近，而话刚刚说完的时候，老鬼人已经在肖雨面前了。 他的身后，魏成霜的小脑袋一歪露了出来，见秦临喉咙处正上下吞咽，双眼顿时放射出了钦佩的光芒。 “师父，你可真厉害，就那么吹了一会儿就喂进去了，不愧是师父！” 此话一出，肖雨立刻查看秦临的情况，却只看到了吞咽的最后一丝动作，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鬼叔，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肖雨单刀直入，丝毫没有任何迂回委婉，问道。 老鬼斗篷下的眼虽然看不清眼神，但他的脸刚刚明显是朝向秦临的，且那表情明显是一下子就舒展了，说明药必然是吃下去了。 可突然被肖雨点到，他的身形不易觉察地一愣，而后又不易发现地恢复了自然。 他背过了身，抬起了头，一副在天上寻找什么的样子。 兜帽下，他的嘴不自然地维持着往日的威严： “你说什么呢，你以为我很闲吗？你有那个胡思乱想胡乱猜忌胡说八道的功夫，不如学着看看天象！” 第282章 什么冰锥 “鬼爷爷，我也想学看天象！” 肖雨一脸郁闷，根本不打算吃这一套，但魏成霜却来劲了。 “你先消停会儿，我先来听听。” 她狠狠瞪了魏成霜一眼，把她给拉倒了一边，朝着老鬼靠近了些。 “鬼叔，你倒是说说，今天的天象都能看出来什么呢？，比如我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地方，命中还能不能遇到一个可靠又值得信赖的贵人了？” 被肖雨阴阳怪气的语气一问，老鬼倒是沉默了许久。 他真的朝着天上看了一会儿。 今夜算是个晴朗的夜晚，无尽森林的夜空大多的时候比较干净，前半夜也有零星的星辰伴着那轮孤独的月，但往往到了后半夜，在那些星辰之外，便会再有大片是星星逐渐亮起。 这种景象是肖雨从来不回去抬头细细去注意的。 因此，在老鬼背对着她，抬头望着茫茫天空许久之后，她也情不自禁跟着抬起头来，朝着漫天星辰看了起来。 但星象这个东西，肖雨向来也只是听过，但也从来没有见识过有人真正解读过。 要是今天能有幸听一听，倒也至少能让她心里的气消去一半。 老鬼仰望了一阵之后，嘴角不自然地上扬了起来。 “那种小事当然看不出来，天象看的都是大事！老夫看这天象啊，三日之后是个启程的好日子，大吉！” 他扭过了脸，朝着肖雨做了一个难得一见的鬼脸，在这样的荒山野岭的夜晚，还真是挺应景的。 但肖雨却面色凝重，眼神中有不解流露： “三日之后？你不是说要我去白姑姑那里闭关半月吗？怎么，你们出发不带我？” “都这样了，还闭关个屁呀！半个月，我们等的了，那个中了焚心蛊的小丫头也等不了咯！姓白的婆娘她那儿你还是少去，去一次就要出一次事儿！” 老鬼双手背在身后，身体放松之后明显佝偻了不少，这是肖雨从前没有注意到的。 虽然心中怀疑老鬼和秦临串通好了骗自己，也有点埋怨老鬼出手太晚才导致秦临出此下策惊险御身，但此刻，肖雨看着夜幕下老鬼枯瘦的身形和难掩的疲态，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那我总要去给玉儿留一些鲜血，以备不时之需。而且白姑姑的冰锥还在我手里，我需去归还，也有问题要问她……” “你还有什么问题？我告诉你，你什么问题都没有！还有那个什么冰锥，什么冰锥？我没见过，你也没见过，所以你什么冰锥都没有！” 老鬼打断道。 肖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兜帽之下，老鬼露出的半张脸仿佛在笑，且笑得如此诡异。 肖雨自然一下子就听出来老鬼是什么意思，也大胆猜想着，这冰锥怕是要暂时放在她这里了。 而在肖雨的疑惑中，老鬼转身面向了路依然和魏成霜。 “什么冰锥，你们看到了吗？” 他问道，嘴角挂着鬼魅的笑。 路依然本就是杏眼，此刻她本就可爱稚嫩的圆脸蛋上两只漂亮的眼睛朝着老鬼疑惑地眨巴了两下，脑袋一歪做出糊涂样子。 “冰锥是什么，好吃吗？” 她发问道。 老鬼听后呵呵一笑，似乎对她能有这样的反应很满意。 但到了魏成霜这里，老鬼的表情立刻收住了，他换回了往常的样子，没有催促，也没有威胁，只是那么静静地等待着，看她如何作答。 不仅是魏成霜，肖雨自身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谁都知道不问自取便是偷，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冰锥原本是白净仪的东西，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老鬼的意思，在肖雨听来估摸着是要让她据为己有。 而不去见白净仪，三日之后即刻启程，就连答应了白净仪的半月闭关都不让她去了。 肖雨越是琢磨就越是觉得这么做实在是不妥，对方记仇这一点她刚刚已经体验过了，若是因为一个冰锥惹了大麻烦，岂不是等于引火自焚…… “鬼叔，我觉得这么做不妥，他人之物据为己有，实在是违背我做人的原则。而且你这么问霜霜不是为难她吗？和你让她陷在这样一个左右为难的处境？” 肖雨动作麻利地几步来到魏成霜身前，直接切断了老鬼的视线。 “他人之物？还真不见得，姓白的婆娘当初也是将他人之物据为己有。你看她的样子，能看出来她有一丁点的愧疚和不安吗？” 老鬼嗤笑着，也不知道是对肖雨，还是对白净仪，亦或是同时对他们两个。 “你应该学学她，无论什么时候，不管原来是谁的，凡是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绝没有再拱手让人的可能！我相信今日之事她不是没有预料到，知道我肯定会来，也知道你肯定死不了，更知道冰锥她肯定是留不住了！” 面对肖雨的重重顾虑，老鬼极力让自己耐心一些，但语气还是难掩急躁。 肖雨自然是听懂了，可她还是略显担忧地回过头来，显然，无法不在意对魏成霜的感受。 魏成霜依旧脸色不好看，她看起来突然就有了什么心事了，表情看起来很难过，甚至一不小心可能就哭出来了。 她抬起了眼，在碰上肖雨担忧至极的眼神后，两串泪珠还是落了下来。 也就是这一眼对视，让肖雨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而再次揣摩了老鬼刚才说的那些话之后，她对自己的猜想也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师父……” 魏成霜撇着嘴。明明是不想哭的，但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眼泪。 她朝着肖雨靠了过去，比肖雨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突然就钻进了她的怀里，开始嘤嘤抽泣起来，身上止不住地颤抖。 这时，老鬼面朝着银雪峰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现在明白了吧！这个冰锥可不是专程流下来给你的，而是为了她！说到底，还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即便是如她那样冷血无情地活了许多年，要她把这么小的孩子交到你手里，还要同你一起去危险重重的重诡密林中去，也许她也是悬着一颗心的吧……” 第283章 再去看一眼 肖雨沉默不语。 再也不是因为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是越来越看不清白净仪这个人了。 说她冷血无情，但实际上无论是因为与老鬼的交易或是什么，都救了梅玉儿和自己，也让自己唯一的一个女儿认她做师父。虽不清楚其中目的，但既然有这个缘分，又在当时那般处境，肖雨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若说白净仪面冷心热，却也差点杀死了她，魇妖之祭的事情肖雨始终觉得魏枫语兄妹突然出现绝对不是误入。再加上这次的生死同命墙…… 如此，肖雨心里真的是乱极了，这样的内耗，属实是在来了绿洲界之后变得更加频繁了。 “师父，还没等我开口，我娘已经知道我要跟着你一起去启明城了，从此以后，我又要给你添不少麻烦了。” 魏成霜仰起了脑袋，眼泪汪汪地道。 虽在哭泣，但肖雨还是能够看得出她内心应该是喜悦的，毕竟自己心中始终在犹豫着的事情，在还在担心能不能得到应允的时候就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换了谁，谁不高兴得一塌糊涂呢！ 肖雨也是回以微笑，右手为她理了理头上的乱草，将她脸上干了的泥土拔掉了一些，想着都脏成这样了，又伤得不轻，还是回到藤屋之后再好好收拾吧。 “既然是这样，你就没啥不好意思的了。我累了，还有些事要处理感干净，要先离开一步，你们把他好生带回藤屋去，我自会交代青丫头去医治……三日后的清晨，我们启程！” 老鬼此刻的面容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憔悴了一些，他留下几句话之后，没再说什么就朝着南方遁了去。 临走时，却也交代了一具奇怪的话：“记住，这三日要绝对的静养，动气和动力可都是不行的，不然当心他小命难保！” 斜眼笑眯眯地看了眼肖雨后，才真的果断离去了。 “这……” 是什么意思！ 肖雨有些无语。 都伤成这样了，难不成她还能拉着一个病人每天出去上蹿下跳锻炼身体不成吗？ “嘶……！” 可心里吐槽到这里，她突然就明白过来了老鬼那个奇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了，脸色骤然一变，恨不得给刚刚差点要刨根问底的自己两巴掌。 “师父，师叔，天快亮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老鬼走后，魏成霜明显放松了不少，望了望头顶逐渐变浅的暮色，疲惫地说道。 肖雨何尝不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只不过眼下却还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她朝着四下仔细探了探，确认老鬼真的已经走远了，也没有其他的气息出现在温水深潭的周围，才放心下来。 彻夜颤抖和突破，让肖雨如今全身就跟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觉得无比沉重。 她来到了成为泥潭许久的温水深潭边缘，在路依然满脸凝重和魏成霜的疑惑眼神下，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泥潭虽然有些深，但这里的泥泞尤其粘稠，她身量轻盈，站在上面也只是稍微有些下陷，没有激烈的战斗，根本不会再深入半分。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渐泛起了苍白的颜色。 借着最后的月光，肖雨打算再去看一眼那个怪物。 巨大的头颅安安静静地倒在那里，牙齿早就已经被肖雨全都敲掉了。虽从外面看来倒还算是完整，但里头已经被肖雨掏掉了许多。 头骨的一半在落地时已经扎进了泥潭里，泥浆灌入，想必不久便会永远沉入潭底，就跟它从前那样，再次回到它到来的地方。 脊柱和四肢的骨头大多已经变了色，且多了无数的裂痕，相信不久也会慢慢被淤泥吞没腐蚀，成为泥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肖雨幻视了一圈，感官全开，细细觉察着周遭的灵力。 她站着的地方，正是刚才冰锥击碎麟魄的方位。 片刻之后，她闭上了眼睛，右手缓缓向前，吞灵法即刻展现。 说来，这呑灵法术也不是她第一次用了，从前都是用来消化妖元，而用来寻找残余的灵力，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肖雨之所以尝试去寻找哪怕是一丝麟魄，是因为在刚才麟魄消失的一瞬，她好像是幻听一般，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从未见过的痛苦咆哮。 她可以断定那是个她没有见过的兽类，但那声音只是在她耳边响起了一瞬就永远消失了。 呑灵法一出，散落在四周空气中的灵力开始缓缓朝着肖雨的指尖汇聚。 肖雨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那么一丝残留的麟魄亦或是哪怕一点的灵力，但凝神静气之下，总感觉身旁有一个地方可以感应到和麟魄一样的气息。 但呑灵法术的能耐有限，尝试许久也只是纳来了一些没必要的闲散灵力，麟魄的气息却没有半点要移动的意思。 “师父，你在找什么呢？” 魏成霜率先到来，落到了肖雨身旁，好奇地问道。 可肖雨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毕竟这个怪物的来历魏成霜从一开始就表示说不清楚，那关于麟魄，她可能就更不知道了，真要解释起来，今儿怕是要睡在这个破地方。 “姑且……算是一个破碎的灵魂吧！”她象征性地敷衍道。 “我听不明白。师叔知道吗？” 魏成霜晕乎乎的，看似有些困了，回头去问路依然。 可路依然现在却是精神抖擞的，可谓是目光闪烁，兴奋得很。因为从刚才就想提醒肖雨的事情，此时此刻她正在做着。 “姐姐，不如你把这片地方整个收入断界，过后再从里面把麟魄筛出来呢？” 她兴奋地提议道。 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以为肖雨的那双眼睛，正默默地看着她。 那个眼神说不上冰冷，也说不上怀疑，但却令她心底一沉，有种十分强烈的不被信任的错觉。 肖雨就那么盯着一脸惶恐的路依然看了一会儿，严肃的表情在缓和了下来。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既然肉眼看不见，法术也找不到，那就只能先带着，等以后有了法子，再想办法弄清楚它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第284章 你想说什么 说做就做，肖雨还真的如路依然说说，用一个小小的断界将身旁的气息全都囊括其中，打算日后有机会找老鬼细细问询一番关于麟魄的事情。 肖雨心中是气恼的，因为她等待了许久的东西，至今没有动静。 但左侧肩膀可是越来越疼了，骨头出了问题是跑不了了，撕裂的疼痛已经让她整个左半身都僵硬了起来。 “哎？师父，你的背上好像有个东西！” 这时，魏成霜指着肖雨的左侧后背喊了起来。 在逐渐消逝而去的月光下，肖雨的皮肉里隐约有一个东西在散发着细微的绿色光芒。 经徒弟这么一喊，肖雨才突然觉得有一阵区别于骨伤的刺痛感。 她忙伸出手去，这一摸还真的摸到了一处不浅的伤口，在那个伤口里果然嵌着一个尖锐的东西。 她一咬牙，手上给足了力道把那东西给拔了出来。 接触之下，感觉冰凉，像是个贝壳一类的东西，倒是很坚硬。 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可实在是太暗了根本看不清。 她拿着那东西半空一挥，谷虫迅速朝着此处汇聚，才算是把手边照亮了。 借着谷虫暖黄的光，手里的东西终于呈现出了清晰的模样。 虽然带着些血渍，但但肖雨依旧能够看得出，这是一片泛着幽绿光芒的鳞，只是不再完整，上面的纹路也不再清晰，像是在此处被腐蚀了许久了。 “天啊，是个鳞片！” 魏成霜好奇的凑过来，抻着脖子说道。 她也伸出手去，在去碰一下，奈何还没碰到一个边，鳞片就被肖雨给收回了手心。 “看起来只是一片普通的鳞片而已，倒是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来了，我们真的该带着阿临回去了……” 肖雨抬头看着天，说道。 她眼神稍微望路依然处暼了一眼，便要飞出深潭。 “姐姐！” 路依然忽然叫住了她。 肖雨猛然停下了身形，在渐亮的暮色下，她纤细的身影停滞一瞬后，缓缓转了过来。 “怎么了？”她淡淡地问道。 可这一问，却让路依然脸上起了显出了难过的表情。 从前的肖雨，从来都是然然，然然的叫个不停但凡和她说话，无一不是带着名字。 可这一次，肖雨并没有。 “姐姐，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带着恳求的语气，路依然站在远远的地方。 肖雨回想她突破失败之后醒来之后，好像路依然就不靠自己那么近了，刚才是那样，现在到了温水深潭底下，依旧是如此。 “霜霜，你先去帮师父照看下上面，我和然然很快就上去。” 肖雨对一旁正满脸担忧的魏成霜说着，可双眼却始终所在路依然的身上，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丝她不曾知晓的表现。 “师父，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我不是你的徒弟吗？难不成……你们吵架了？” 肖雨让她上去，魏成霜就更加心存疑虑了，忙问道。 “我不上去，我觉得你们俩看起来不对劲，你们一定是吵架了！师父，你的脸色好难看，我害怕……” 带着哭腔，魏成霜拉起了肖雨的袖子祈求着，赖着不肯走。 “我们怎么可能吵架，霜霜，我只是有些事情要问她。我的肩膀碎了，你要是再拖着，我的脸色怕是要更难看了。你听话，上去帮师父照看下你师公，我们很快就能一起回家了……” 肖雨拍了拍魏成霜的脑袋，语气温柔地安慰道。表情诚恳，眼神平静，丝毫不像是在敷衍她。 魏成霜虽然仍旧心里有着无数疑问，但一想到肖雨把秦临托付给她照顾，倒是突然有了一种深深的使命感。 她大眼睛幽幽地抬起，朝着肖雨猛然地点了点头，人就朝着上头飞去了。 魏成霜走后，肖雨和路依然彼此远远望着，谁都没有先说话。 这种沉默在持续了少许之后，肖雨原本就不算温和的脸上，更是冷了一些。 “你想说什么，说吧。” 她站在原地，用仅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这一问，路依然原本极力克制着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了堤一样落了下来，可是她有些不敢靠近，只得在原地擦了擦眼泪。 “姐姐，你在生我的气。”她哽咽这位，道。 肖雨的心里也不是很好受，自从她在命元中发现那个小灰球非同一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亦或是怀疑着什么，自己也没有想到再次和路依然相处，竟突然觉得这个妹妹变得很陌生。 “你不要哭了，有什么话慢慢说。我把你救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像现在这样跟我哭。”肖雨的声音变得柔软了些。 敏锐地觉察到肖雨的语气变了，路依然眼神明亮了不少，但也始终没敢靠近一分。 她抿了抿嘴，眼神闪烁间还是开了口： “姐姐，从你醒来开始，我就知道你把我送给你的那个源灵给带出来了，我能够觉察到自己的气息。可我不知道你是遇到了什么才决定把它带出来的，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肖雨心中正胡思乱想，惊涛骇浪翻涌之上是她强装平静的表情。 她从断界中将那个黑色的小球给取了出来，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路依然的面前。 “嘻嘻……真是个大傻子……” 小灰球死性不改，一出来就在肖雨的手心蹦哒着叫了起来。 “我突破的时候发现了它，也是它帮了我，但也差点害得我走火入魔。它就像是生了灵智一样，会说话，会逃跑，会在我的命元内外来去自如，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逮住了它。这么危险的东西你送给我，我视若珍宝的妹妹，我绞尽脑汁想了无数理由试着替你给我自己一个解释，可……” 肖雨也没再管那个小灰球，干脆由着它到处乱窜，反正终究会有人替她收拾这东西。 可路依然却一脸无辜，两只眼睛始终浸着泪光，依然是难过的样子： “姐姐，若我有什么害你的心思，极星师父也不会放任不管，我必然早就被他收拾了。我修的是幻术，你说我的这一缕源灵会说话，还有灵智……哎？姐姐，这……它好像不太对劲啊！” 第285章 它居然遛我 路依然惊异的样子倒是出乎了肖雨的预料。 同时，在路依然惊叹之时，小灰球也并没有像肖雨事先预想的那样，主动去寻找路依然。 “姐姐，我的源灵既然送给了你，久而久之自然就会与你的源灵渐渐同化，虽然外形不一定会变得完全一致，但像现在这样变得像个猴子一样是不可能的啊！” 路依然满脸疑惑，眼神盯着满天乱飞的小灰球解释着。 “除非……” 但说着说着，她忽然双眼猛地瞪得老大，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除非它遇到了什么本身就有一些灵智的东西！要么被那些东西吞噬同化，要么把那些东西吞噬后受了什么影响……” 在见到小灰球的那一刻，路依然本身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源灵真的出现了问题，脱离了她的控制之后，会变得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可控制。 她小手朝着小灰球猛然一抓，意外的是，小灰球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且总是在说着没头没尾的话，但在路依然召唤它的时候，它还是停顿了一下子，犹犹豫豫地飘在那里，似乎在确认着路依然的身份。 路依然见此，心里也开始慌张了起来。 眼下的这个小灰球在她眼里就像是出走了许久的自家孩子，早已经不认识她了，也不听她的指挥了。 但从肖雨的描述中也推测，这小东西大概率也不怎么听肖雨的指挥了。 她不敢确认自己的想法，便朝着肖雨投去求证的眼神，想确认自己的推测是不是有些价值。 “姐姐，除此之外我是真的不知道了！你是怀疑我故意为之，但我敢对天发誓，要是我真的那么做了，我此生都无法再见到我娘，我也将不得好死！” 路依然手指着头顶的一片天，说话时语气十分地沉重。 而这番话，也如迷雾中的一盏灯，突然就把肖雨心中盘根错节的某些怀疑松解了一番。 “说来……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在路依然的提示下，肖雨开始尽力回忆起自己在寒地突破到元成后期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是肖雨第一次频繁使用吞灵法术，而就像是之前偶然从狐桃儿口中得来的关于妖族飞快修行秘诀的内容说说，但凡吞噬妖元，命元之中必然会留有杂质。 有些杂志可以用过特定的方法去除掉，比如肖雨在荒唐境界中时的紧急状况下，借着千面盘的丰厚灵力，得意用自己命元中的白焰将一些杂质燃烧掉…… 但总有些所谓的“杂质”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去除的，比如以花刺鬼为首的那些成百上千被肖雨吞噬的那些妖元中残存的妖魂。 “有没有可能是之前导致姐姐走火入魔时的那些东西……” 路依然小手挑着下巴，小声嘟囔着，又像是在和肖雨确认。 “是花刺鬼！！！” 而几乎在同时，肖雨也想起了这个事情，惊呼道。 “不对，不止是花刺鬼……” 惊呼之后，是肖雨逐渐熄灭的声音，她的眼眶突然就热了起来。 夜晚最会一缕清风吹过她的脸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泪水的关系，竟有些凉。 此刻，肖雨的心里异常难受，心里被一股从未有过的惭愧之感占据，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 “这里，是绿洲界啊……” 她口中呢喃着路依然听不懂的话，朦胧的眼搜寻着小灰球的踪迹。 但路依然也是心里有些着了，有些见不得小灰球到处乱飞，已经开始跟着它后面追逐了起来。 “姐姐，只要抓到它，掰开看看总能研究个水落石出。但是这个小家伙不太好抓，你之前是怎么抓到的？” 她飞在半空，像只白鸟一样追逐着拼命逃窜着的小灰球，可她这么一追，那小球逃得更欢实了，开始在温水深潭之上兜了起来。 “气死我了，它居然在遛我！” 她不满道。 “然然，不用追了，由着它飞走吧，你下来吧！” 肖雨收敛着自己的情绪，朝着路依然摆手道。 被小灰球绕的头晕眼花，路依然不得不先飞下来，摇摇晃晃地回到肖雨身边。 可路依然依旧觉得心有不甘，不顾形象地用雪白的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怎么了？我要抓到它，才好解释的清楚……” “真的不用了，这一切原本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她把路依然拉在了身边。 “啊？姐姐，你在说什么呢？是我的源灵有了状况，我得弄明白呀在……” 路依然眨巴着大眼睛，眼神疑惑，听不明白肖雨的意思。 “是我有了小人之心才会怀疑你。可实际上，全都是我，把给他们的承诺全都抛在脑后了……” 抬头看着在头顶正撒欢的小灰球，语气中都是悔意。 可路依然却有些听不进去：“什么承诺？姐姐，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才会这么说，我不许，我必定要抓住它！” 肖雨摇了摇头，面色再次变得如往日看路依然那般温柔亲昵： “你还记得我走火入魔那次吗？” “是把我们折腾的要死要活那次吗？”路依然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假装迷糊。 但肖雨轻轻朝着她脑门上一拍，说她调皮。 “一共就那么一次！”她嗔道。 路依然朝她吐了吐舌头：“嘿嘿，我只是突然想挨姐姐打了，果然一点也不疼！”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那一缕源灵，怕是将我命元中残余的无数妖魂给吞噬了。那次我走火入魔，就是因为那些妖魂。在师父指引我走出来之前，我曾经答应过，要将他们带回绿洲界。可是我到了这里，被琐事纠缠，把这个承诺完全抛在脑后了……” “说来，这次突破他们也是帮了我的，可即便是这样，我依然突破失败了，说不定那就是我应得的惩罚。” 肖雨难过地说道。 但是她看着天上自由自在飞着的小灰球，却是满脸微笑，仿佛比飞着的那个还要高兴。 她朝着小灰球招了招手，但它显然是不会听话的。肖雨噗嗤一笑，觉得这样还挺好：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以这样的方式重获自由，从此在绿洲界自由自在了……” 第286章 先保重自己 “是我的源灵，吃了那些妖魂吗……那岂不是我送给姐姐的礼物，就这么没有了！不行啊不行，我去找他们要回来！” 路依然听后，立刻就不干了，撸起袖子嚷嚷着一定要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 肖雨紧忙拉住了，一脸无奈的笑道：“听话，真的不用了。你的源灵曾经在魇妖之祭中保护了姐姐，如今它们已经是不可分割一体了。而姐姐有然然一直在身边就足够了，你说对不对！” 路依然听后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她的手被肖雨攥着，小手在她手心里挣扎，似乎还是不太死心，眼神也看着天上渐渐放飞自我的小灰球，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但肖雨的话她是会听的，因此绷着的手很快放松了下来，对着肖雨仰着脑袋点了点头，委屈的说了句：“好吧”。 咕噜噜…… 在安静中，路依然的肚子传来了咕噜噜的叫声，她脸蛋一红，有些难为情： “姐姐，我饿了，我想吃烤兔子！” 肖雨疼爱地笑了笑：“我们这就回家，让大灰去抓兔子！” …… 这两夜还真的是漫长。 从给魇妖之祭画上一个诡异的句号，到生死同命墙中再斗不明妖怪，以及秦临因诡异法术的暴走，这一切最终都以天明为界彻底结束了。 在离开温水深潭之前，肖雨再次施展了火星法术，将怪物的骸骨彻底埋葬在深潭之下。 然而直到他们几人离开之前都没有注意到，几十双眼睛在他们离之时，也纷纷从这个原本是绿洲界中非常不起眼的小地方撤走了。 绿洲界，从此再无温水深潭，唯有一个古灵精怪的不明小灰球在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泥潭之上自由自在地飘着。 肖雨一行人在天明之时顺利地回到了银雪峰山脚下的藤屋之中。 踏入这一块地方，疲惫的肖雨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林可青。 多日不见，这个小女鬼可谓是又让肖雨刮目相看了。 依然是一身青衣，只不过换成了白到青的渐变样式，颜色上更加青翠欲滴。 朝阳之下，青色的裙摆上闪烁着无数黑色的晶体，随着她一摇一摆的身姿一同摇曳着。 快要极地的长发漆黑如昨夜，但发丝之间隐隐泛着的青色愈加美轮美奂了。 她像肖雨这几个狼狈的人走来，晶莹剔透的眼中流光溢彩，瞳仁中深绿色的一圈更加宽了几分。 红唇张开说话时，即便是个女人，肖雨也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美丽的。 “哇……师父，上次我见这位姐姐，还没有今日这么漂亮，你再不好好打扮自己，可就要比不过她了！” 魏成霜和肖雨一起撑着秦临，眼睛看着林可青的样子，看得有些呆了。 “你师父可没那个清闲的命！” 肖雨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实在是肩膀太疼了，没有精力继续辩上几句了。 但魏成霜拼命地摇了摇头： “但师父的美不靠衣装，靠人格魅力，在我心里，师父的美貌永远排在第一位！” “哈哈，行了，小马屁精，把人交给我吧。” 林可青水袖掩着嘴巴轻盈一笑，就把秦临从魏成霜手中接了过来。 “我和桃子等你们许久了，师父又去极昼之地了，临走交代我说秦大哥受伤了，要我帮忙医治。” 林可青自然不是普通的弱女子，鬼身的她扶起秦临来就像是拎着一根棍子，表情可谓轻松极了。 “那这几日就先多谢你了。” 肖雨气力逐渐显得不够了，便只是简单表示了下感谢。 “你我之间不用说谢谢，先送到他自己的房间吧，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林可青说着说着，原本还笑眯眯的表情，不自然的发生了一丝变化，但很快又恢复了。 可肖雨离她最近，恰好发现了这一点。 犹豫之下，她选择了暂时不去询问。 “桃子和大灰呢？”她四下瞧了眼，恰好没有狐桃儿和大灰的影子，随即问道。 提到他们，林可青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似笑非笑，就跟看过什么热闹了一眼。 “怎么了，笑成这个样子。” 肖雨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提起来了。 林可青轻轻一笑：“她们俩，现在正山下的绿洲城中忙着卖东西呢！顺便……” 卖什么，肖雨心里一下就猜到了，自然是在化妖冢之中得来的那些妖元了。 “顺便……干什么啊？”这一点，她却猜不到了。 “集市上出了些事，守林人一定会去人的，你猜她为啥几天都不回来……” 二人说着，将秦临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林可青早就摆好的法阵中央。 这间屋子看起来许久都没有收拾了，这里头之前有过的专属于秦临那种气息也已经变得很淡了，可见他在林中刻苦修行很少回来。 在踏进法阵的那一刻，一股阴冷直奔肖雨全身，她一个激灵差点没站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如我先把他这身衣服给换一换吧……” 看着秦临的这身散发着血腥味的残破衣裳，肖雨心痛道。 “倒也没有那个必要。” 林可青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麻利，没有半点要停顿的意思。 她将秦临仔细摆好了坐姿，而后朝着肖雨做出了个十分认真的表情： “这个伤治起来也不会太好受，直到明天早上，你们谁都不要进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进来。否则……我们俩都要有性命之忧！” 肖雨眼神明显一愣。 “我不能留下来吗？”她当即认真起来，显然不太放心。 “我明白你的想法，也理解你的内疚，更知道他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但越是这样，你越是要先保重自己，要是他醒来了之后看到他心爱的人落了个残疾，你说他会是什么感受？” 林可青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很温柔的，在和肖雨经历了多次生死之后，对她的关心更是发自内心，十分真诚的。 她轻轻拍了拍肖雨的右肩看她耷拉着的左肩和染血的后背，脸上都是关切： “三日之后启程，你要是想一个人都不落下，就要自己先有能力保护他们。我相信你都懂。而且，师父的脾气你多少是知道的……” 第287章 这不是小灰吗 “那……就拜托你了。” 肖雨虽然不舍，但心中也知道林可青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 做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秦临之后，她离开了秦临的房间。 这一出来，好巧不巧正好看到狐桃儿一蹦一跳地回来了。 她的身旁跟着同样蹦哒着的大灰，两个人都开心极了。 只是当肖雨看到大灰嘴里叼着的东西的时候，脸上的欣喜一下子就冻住了。 “大……大灰！你从哪里叼来的这东西呀！”肖雨忙喊道。 但问完了她又骂自己，可真是糊涂，还能在哪里？必然是在温水深潭附近了。 这几天温室深潭那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那里有什么狐桃儿不是不知道。 而这两个绿洲界新生的街溜子，若是不潜过去溜达一圈，就不是肖雨所认识的狐桃儿和大灰了。 “还能是哪儿，老地方呗。这是不是你落的东西呀？上面可是有你的气息呢！” 狐桃儿得意洋洋道。 大灰也很兴奋，如今的它不仅伤势全都好了，修为上似乎和狐桃儿一样都精进了不少。 但肖雨细细感触之下，觉得二人差不多也都是九层之上，大成未满。可见即便是妖类，纵然有着得天独厚的修行天赋，纵然也不是那么容易大成圆满的。 大灰咬着小灰球上蹿下跳，似在和肖雨邀功。它激动地跑到肖雨的面前，把口中的小灰球吧唧一下吐了出来。 粘稠的口水混着一股浓浓的口臭味道，肖雨看着躺在大灰口水中的小灰球，突然就想起了初见路依然时，在空空谷中被大灰捉弄的她。 没送到眼前的小灰球也与她一样，难逃大灰的嘴巴了。 “哎？这不是小灰吗！” 肖雨应声不及，被路依然抢先了一步。 她和魏成霜本来在收拾这几天要休息的屋子，却一下子觉察到了最熟悉的气息。 出来一看，果不其然，可就是自己的源灵吗！ 这小灰球躺在口水中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了刚才的那一番活泼，可见在这俩人手里没少遭罪。 “嗷呜？” 听路依然把地上的东西称作是小灰，大灰一下子便竖起了耳朵，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像是不太乐意。 “什么小灰，你又懂了？” 狐桃儿本就和路依然不对付，听她这么一叫，也是一脸的不乐意，把大灰叫到跟前，百无聊赖地抚了起来，为他顺毛。 路依然虽然之前答应过肖雨，也因为收了秦临的羽魄，不与狐桃儿计较，但也抵不过对方屡次三番说话难听，倒也气得面红耳赤。 肖雨忙把她往回拉了拉： “然然没有故意这么叫，这个小灰球本就是然然为保护我而给我的一缕源灵，阴差阳错把我修行之余产生的妖魂吞噬了，然后就成了你这个样子。我本来已经将它放生了，你们咋还给抓回来了！” “呜呜……” 这时，地上传来湿乎乎的声音，小灰球打了个滚，终于有了些动静。 而听到动静的大灰，就像是自己心爱的玩具动了，忙扑了过去，附身在地上，摇着尾巴盯了起来。 “呜？……嗷！！！” 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头顶俯视自己的大灰，吓得当即嗷得一声惨叫后，像个小皮球一样直往后滚。 可它的身后是肖雨啊，也是一个曾经试图要抓住它，并且也是成功了一次的人。 满院子的面孔，小灰球在地上滚的满是泥土，瑟瑟发抖。 但也只是抖了一会儿，而后它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突然就顺着肖雨的脚背快速怕了上去，眨眼就来到了肖雨的胸前。 “嘻嘻……大傻子！” 它朝着大灰骂了一句，咻的一下就钻进了肖雨的衣襟。 肖雨当时就惊住了！ 她想到了这个小家伙可能会想办法再次逃跑，也想到了它可能会对大灰和狐桃儿求饶什么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它居然找起了靠山！ 那个靠山，还是她自己。 “嘿！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从刚才开始只会说这一句，真的是气死我了，大灰！吃了它算了！” 狐桃儿听后气得够呛，看那样子相比在温水深潭那里就已经被小灰球说过好几次。 大灰虽然脑子不是很灵光，但也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自然也不高兴了。 他扑腾着两只前爪，就要朝着肖雨扑过去，可到了她跟前，却又刹住了，看着肖雨鼓起一个包的衣襟，大脑袋一晃一晃的，像是在纠结要不要继续。 大灰这么一扑腾，肖雨明显感觉小灰球哆嗦了一下，更往里头钻了。 “嘿！不出来是吧，看我不把你揪出来揉搓到哭！” 狐桃儿嚷嚷着，露脐撸袖子几步就来到肖雨跟前，毫不客气地朝着她的胸前伸出手去。 “哎你干嘛呀，光天化日怎么还耍流氓呢！” 肖雨自然是不肯的。 倒不是她包庇小灰球，而是就这么被人袭击，谁受得了啊！ “就是就是，怎么随随便便就摸人家呢！” 路依然气鼓鼓的，掐着腰一副愤慨样子。 狐桃儿跟她不对付，自然狠狠瞪了她一眼：“肯定是你教它骂人的，源灵也是你的，贱人果然出不了好源灵！”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贱人骂谁呢！”路依然不肯退让，直接回怼。 她个子虽然比狐桃儿矮了一些，但吵起架来气势可一点也不输半分。 但狐桃儿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不肯退让半分的。 她呸了一声，掐着腰道： “骂的就是你！识相的赶紧滚远点，别整天粘着一个人就叫姐姐，也不看你自己配不配！小杂种！” “桃子！别说了！” 肖雨气得一声呵斥，当即把路依然给拉了回来，挡在了身后。 她真的是气得够呛，要是拌嘴就算了，但是说一个小孩子是“杂种”，就太过分了。 狐桃儿歪过了脸，早知道肖雨肯定又要护着路依然，并没有对她表现出多气愤，只是朝着她身后正吧嗒吧嗒掉眼泪的路依然狠狠瞪了一眼。 “我不说，但这个东西总能证明吧！掏出来，劈开看看，就能说明我到底有没有冤枉了她！” 第288章 最心软的人 听到狐桃儿要巴自己给刨开，小灰球明显哆嗦了一下，更往衣服里遁了一寸。 而狐桃儿说做就做，一个箭步也不顾肖雨惊恐的眼神，直接就把手伸进了肖雨的心口里面，开始掏了起来。 院子里顿时就叽叽喳喳乱了起来，肖雨满脸惊恐地躲着，捂紧了领口，路依然则跟在后面，嚷嚷着让狐桃儿离远点，大灰更是哗啦啦一下子变大了一圈，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魏成霜则是对大灰提起了兴趣，趁人不注意，跟在后面时直接跳到了大灰的身上，但一下子就被他一个尥蹶子给抖了下去，摔了个狗啃地。 “你们还真是热闹啊！” 一声清冷的女音传来，院子里的几个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寒言百无聊赖地倚靠在自己放门口，双手环抱在身前，正看着热闹。 “要你管！” 狐桃儿对她的印象一开始就不是很好。 当初在无尽森林中，她和肖雨差点被寒言的法术炸的粉身碎骨，即便是有着秦临的这一层关系，依然无法放下警戒。 “它是不会自己出来的！除非……” 说着，寒言半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来，身形化作青色的残影瞬间朝着肖雨所在移动，眨眼就到了她身前。 肖雨无声惊呼，心中早有准备，手中雪剑轰然而出，推开了路依然，再一脚踹飞了狐桃儿的屁股，一下子就迎了上去。 可身上有伤，拖了这么久身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好使了。 迟钝的动作下，怎抵得过寒言原本就厉害无比的伸手？ 寒言躲开她的剑可谓是轻而易举，眼睛都无需眨一下。 一只手打在肖雨的右手肘，让她身形不稳，另一只手中的青色宝剑一出，直奔肖雨胸前。 “你敢！” 狐桃儿面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凶恶，双颊的瞬间就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管，一直蔓延到双眼。 她双眼猩红，双手变成了利爪状，咆哮着朝着寒言攻去，眼神中尽是杀机。 可谁料，寒言的剑在刚刚触到肖雨的胸襟时忽然就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身上气息瞬间收敛，变得毫无恶意。 借着，她剑刃轰然振动，如蜂鸣般快速抖动着眨眼就刺透了肖雨的一副，铛地一声就碰到了一个东西。 寒言呵呵一声笑，红唇妩媚地朝着肖雨一笑，随着身形一闪，脖颈处披散着的长发婀娜地随之转了身。 在青色宝剑瞬间撤去之时，一缕寒冷的剑气从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突然向上飞窜而出，顶着小灰球朝着半空飞去。 见小灰球飞了起来，大灰双眼一亮，四肢砰的一声大力朝着地上一登，整个身体就窜了出去，把刚刚再次好容易爬上去的魏成霜给甩了下去。 “哎呦喂！” 魏成霜一声惨叫，摔得四仰八叉。 她一个“大”字形躺在地上，看着天上一轮耀眼的太阳忽然被一个巨大的身影给盖住了。 那身影在她头顶纵然跃起，精准地逮到了小灰球之后又如一团乌云一般飘落，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看到小灰球被逼了出来，寒言收回了宝剑，脸上是笑眯眯的，似乎凑个热闹让她很开心。 肖雨愣神了一瞬，也意识到寒言刚才算是以自己的方式帮了她，便朝着她点头一笑。 “多谢了！” 可寒言却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可惜的表情，看了看肖雨，又看了看那个再次被大灰叼在嘴里的小灰球。 “你真是我见过最心软的人了，可真是少见啊，这样真的好吗？要是这个小东西要蓄意害你，那你不就等于送上门去了吗？” 寒言的语气多少有些看热闹的意思在里面，但说着说着，她笑眯眯的眼睛却渐渐眯成了一条线，眼神停在了肖雨的身上。 “怎么了吗？”肖雨愣神问道。 她对寒言说不上是讨厌，但也没有太多好感。 在银雪峰上，由于玉磷世子的出逃导致碧海听风被毁，她将妖后的宫殿恢复原样，也算是间接救了寒言，甚至是整个火黎国人的命。 也许是错觉，她觉得寒言看她的眼神多少与从前有所不同了，甚至可以说是温和了太多了，初见的那种戏弄感和古怪的感觉已经觉察不到了。 肖雨觉得，她大概是知道了碧海听风能恢复是自己的功劳。 但如今她这样盯着自己，肖雨难免也有些尴尬。 “呵呵……” 寒言的笑声虽然还留在空气里，但是人眨眼已经来到了肖雨跟前。 寒言本身身材比肖雨高很多，由于后天的可以锻炼也将自己修的跟个壮汉身材一般，在这样的蛮力之下，当肖雨意识到自己的左半边身子已经被寒言掌控的时候，对方的双手已经攀上了自己的肩膀。 “我觉得现在这件事情比较重要！” 寒言说着，眼底闪现了一丝坏笑。 在所有人的惊呼中，她将肖雨狠狠箍在怀中，砰的一声只留下残影在院中，两人已飞入了寒言的房间。 房门哐当一声关闭，上锁，一气呵成。 狐桃儿震惊当场，因为肖雨离她最近，相当于是寒言当着她的面把人给带走的，如此行为，对于这里的每一个和肖雨亲近的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她们一窝蜂而上，不约而同朝着寒言的房门冲去。 眼看着就要砸门而入，只听房间中传来肖雨的几声惨叫之后，房门砰的一声再次从里面被踢开，肖雨像个柔弱的小鸟一样，被寒言拎了出来，扔在了狐桃儿面前。 “这……刚发生了什么？” 路依然心直口快，看着肖雨满脸通红，一身细汗，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还保留着要砸门的姿势，看到肖雨完好无损地出来，一时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了。 “不用谢我，就当我谢你了！” 寒言笑眯眯地说着，再一次依靠在了自己的房门口，饶有兴致地环视着姿势各异的三人一狐，十分期待她们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肖雨当然听得出寒言的这话是在对她说的，只不过这种感谢来得太过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心理准备，就遭了大罪。 第289章 嘻嘻 这些人里，只有狐桃儿还比较警惕。 看肖雨的样子，注意到肩膀上有些刚刚形成的指印，大致猜到了寒言刚刚是做了什么。 她扶着肖雨默默退后了一些，把她安顿到了院中的一个石墩上招手让大灰跑了过来，从他嘴里接过了小灰球。 “既然是你的东西，那还是交给你决定吧！” 她摊开手来，露出来满是口水的小灰球。 “是放生还是带着，你说了算。” 狐桃儿认真道。 见狐桃儿要把东西交给肖雨，路依然和魏成霜当然也是凑了过来。 只不过都没敢说话，尤其是路依然，安静地躲在肖雨身后，泯着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小灰球，却不敢作声。 因为刚才狐桃儿变化的样子属实吓了她一跳，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要杀人一样的凶狠。 肖雨看着那个淘气的小球，反倒是犹豫了起来。 “如果我放了你，你哪天不一定还要被什么比你强大的妖给捉走吃掉。如果我带着你，等我找到了让你们彻底获得自由的办法，再把你们送回来。你自己选吧……” 肖雨并没有从狐桃儿手中接过小灰球，而是低着头，语气虚弱地问了起来。 “嗷呜？” 大灰听到肖雨还要放了它，似乎有些不满，开始哈气蹦哒。但很快被狐桃儿呵斥得老实了。 “嘻？……嘻嘻……” 小灰球似乎在犹豫。 它缓缓飘了起来，离开了狐桃儿的手心，飘到了肖雨和狐桃儿的头顶。 眼下的它还只是一个灰色拳头大小球，既没有鼻子也没有眼睛，因此肖雨无法判断它是否有表情。 但看它的样子，肖雨总觉得可以模糊的感觉到它就是在犹豫，且刚才好看了眼大灰，似乎对他很是忌惮。 “嘻！” 最终，小灰球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笑声之后，轻轻飘到了肖雨的头顶，在那里落了下去。 肖雨知道，它已经做出了最终的选择，只是它落下的位置实在不像是个服软的球会选择的位置。 不过来日方长，肖雨也打算再见到老鬼之后，再请教一番。 肖雨总算舒了口气：“那今日起你就叫嘻嘻吧！” “嘻嘻！” 听那声音，它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但一时肖雨也想不出来什么更贴切的名字了，也就打算先凑合着。 但正打算询问老鬼何时回来的时候，肖雨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听使唤地向前倒去。 在一片惊呼中，她失去了所有意识，当着所有人的面沉沉地睡去了。 “睡着了？” 狐桃儿惊魂未定，以为肖雨除出了什么大事，或是被寒言暗算了。 可耳边响起了她沉重的呼吸声，顿时弄得她哭笑不得。 “你们挪动的时候最好轻点，否则她怕是要再遭一次罪了……” 一边，寒言“友好”地提示道。 这让狐桃儿的动作在半空停滞了好一会儿才敢继续下手。 路依然和狐桃儿虽然不合，但有一件事情她们的意见却是一致的，那就是藤屋对于肖雨来说绝对不是个最佳的养伤之地。 因此，在路依然勉强维持的的界面法术下，肖雨被带到了魏成霜的落花成蹊。 说来狐桃儿也是无所不能的，出于对白净仪的不信任，她并没有允许魏成霜去求药，而是很快从绿洲城中找到了医治骨伤的灵药，不出三天，肖雨必然恢复活蹦乱跳。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 在第三天的时候，昏睡了许的肖雨在一阵饥饿中醒来，她嗷的一声，把在这里打盹儿的大灰吓得都炸了毛。 大灰就差蹦了起来，而靠着大灰睡午觉的路依然和魏成霜两个人也跟着惊醒了。 “姐姐！” “师父！” 二人几乎同时喊道，两个人激动万分，同时朝着肖雨身上扑过去，差点把她砸晕当场。 本就几天没有吃任何东西饥肠辘辘，这一扑顿时眼冒金星，摇摇晃晃。 “师父你怎么了？” 魏成霜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霜霜，我好饿，有没有吃的……” 终于，肖雨脑袋栽在柔软的兽皮上，闭着眼艰难说道。 魏成霜托着腮，开始有模有样地思考起来： “我想想！这大中午的，要么去林中打猎吃新鲜的，要么去绿洲城中找个地方大吃一顿……” 一提到大吃一顿，大灰顿时来了精神。 他一身灰色毛发，最近不知道是吃了什么，毛发越发柔顺靓丽了，可见这阵子在林子里没少打牙祭。 这会儿肖雨稍微缓过来了些，倒是发现大灰确实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不过她一时也说不好哪里不一样了，外形上虽然变得更加精神了，可那双眼睛，肖雨怎么看都觉得越来越有一个人的神韵了。 但回头再看他现在的作为，像个长毛狗一样欢实地上窜下跳，听到了“大吃一顿”就高兴的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肖雨倒是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了。 “说到绿洲城，是山下平地上的那片城镇吧……说来，咱们都来到这里几个月了，都还没有机会去那里逛一逛呢……” 肖雨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语气氤氲道。 “这可是咱们绿洲界第一大城，只不过离着咱们稍远一些，倒是离巨灵峰更近一些。城里禁飞，却不限制其他的脚力……” 魏成霜活泼可爱，调皮地盘坐在肖雨的床边，眼神满怀期待地看着大灰，肖雨不用问都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落花成溪中的魏成霜的这张床可真的是太大了！ 床上铺着一张巨大的黑色兽皮，大到肖雨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从什么妖物身上剥下来的，油光满满，想来生前也是精心爱惜着自己的皮毛，落得这样的下场也实在是可怜。 而落花成溪中的那棵大枫树，许久不见，颜色好像比之前要浓郁了一分，已经要全红了，不知道是不是昭示着秋天要来了。 可无尽森林中是否和人间一样有秋日呢？ 若是有，今年怕是看不到了。 现在的她只看到枫树下面兽皮床上，正盘坐着一位妖族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第290章 那是唢呐 一身俏丽的粉色衣裙，裙上恰好绣着银色的小花，这花肖雨从来没有见过，但实在是好看。 黑色的长发懒散地披散在身后，只有头顶编了可爱的辫子，用红色绳子扎着。 此刻落花成溪镂空的屋顶上正午的阳光肆意洒下，落在她的身上是那么和谐和美好。 “师父，不如我们坐着大灰去吧，你的法术太招摇了，免得惹上是非！” 魏成霜晶莹剔透的眼睛中闪烁着细碎的柔光，肖雨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只相处了几个月的徒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渐渐变得亲昵了起来。 一想到今后这个徒弟都要跟着自己了，肖雨心中开始暗自庆幸起来，只是暗自欢喜着，并没有太过表现。 “我觉得霜霜说得对！霜霜，你就别唠叨姐姐了，她都饿迷糊了，你没看她两眼发直吗，既然要吃大餐，说走咱就得马上走哇！” 自从当了师叔，路依然就跟个小大人一样。 她显然是开心极了，双眼亮晶晶的明显是兴奋到了极点，但仍然一副长辈的正经模样。 可肖雨虽然觉得好笑，视线却落在了她的那身衣服上。 说来，这个可怜的孩子自从跟了她，身上依旧还穿着那身来时的衣服，不过看起来格外干净，只是有些旧了，可见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清理。 肖雨心中一拧，突然觉得今天这绿洲城必须要去转一转了。 “姐姐？” 见肖雨看着自己不语言，路依然大眼睛闪烁着歪头问道。 肖雨回过了神来：“那就去城里转转吧！不过进城之前，我们要先去个地方……” 可路依然却抿起了嘴，圆润饱满的脸上皱起了奇怪的表情，似在犹豫： “我们知道，你要去藤屋嘛！不过我今早就刚去看过了，姐夫还没醒……” “没醒……吗？” 肖雨其实是有些失落的，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些准备，但还是不死心，偏要问一问。 她起了身，肩膀上的酸痛像是在告诉她，虽然骨头已经长好了，但那里曾经是破碎过的，她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身上已经被人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倒是一身十分美丽的白裙，款式上倒是和之前在炎都主街上买的和路依然一样的那件差不多。 不用看就知道，必然是路依然不知道费了不少心思找到的。 落花成溪到藤屋不是很远，有了肖雨的跨界法术，就更加来去自如了。 再次来到院中，秦临的房门依旧紧闭，肖雨朝房中小心探去，其中灵力攒动，更有鬼气弥漫，秦临怕是还在里头熬着。 一想到已经是第三天了，还没医好，那得经历了多少痛苦啊！如此，肖雨心里剧烈一痛，眼眶也随之变得温热了。 这屋子里的忙，即便是她想帮也是帮不上了。 如此一来，倒不明天的启程多做些准备，也好让秦临在这些琐事上少操心一些。 在魏成霜和路依然的招呼下，肖雨整理了下情绪，心里虽沉重，但却朝着大灰背上轻盈飞跃，落在了两人之间特意为她预留的空位上。 还真是哪个都不能偏袒。 好好在山下的绿洲城之中逛一逛，是肖雨这一行女子们早就在心中有了的想法。 奈何自打来到妖族，大小事情和危机不断，来让大家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心思想这件事情。 尤其是肖雨，在经历了几次的生死之后，更是身心俱惫，整个人睡了几天之后，即便是醒了，也是懒洋洋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总觉得浑身跟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疲惫得很。 她们这一行人是从银雪峰上下来的，衣着打扮与城中的各路人略有差别，再加上有魏成霜这样的存在，当她们几人骑着大灰大摇大摆地从南边大门进来的时候可真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路依然小鸟依人，脑袋跟个拨浪鼓一样四处张望：“姐姐，这里今天好热闹呀，比我之前和霜霜师侄偷来的几次都要热闹许多呐，我都想下去走走了。” “嘶！” 可她话音刚落，魏成霜就给她使了个眼色，但为时已晚。 “师叔，之前那几次都是我伪造的腰牌，我二哥还不知道，咱们的衣服首饰都是赊账的，你这样说不怕被史斗子那个狗腿子听见！到时候他要是在我们走之前知道了，可就不好糊弄了！” 魏成霜的脸色一变，突然就有了些心虚写在脸上。 此时肖雨才知道，原来身上这件看似材质不赖，穿起来感觉也分外丝滑舒适的裙子，竟还有着这样的来历。 “狐桃儿呢，最近都在忙什么呢！”肖雨四处了望，企图在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 但今天这绿洲城里人真的是太多了，简直就是人挤人，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和各种外贸的妖族，想在这群人里面找到一个美丽的狐妖，不是一件难事儿。 但人没找到，倒是座下的大灰浑身微微一震，但肖雨却觉察到了。 “大概是去找那个什么俊俏的守林人了吧……” 肖雨故意俯下了身，在大灰耳边嘟囔道。 随后，她顺势一滑，从大灰身上跳了下来。白色长裙在半空轻轻扬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同一朵清透的白花。 见肖雨下去了，余下的两个人也跟着跳了下去，三个美丽的女子站在人群中可谓是一道非常靓丽的风景线。 一簇簇或赞赏或不怀好意的目光不断飘来，但都被肖雨一一无事，只是牵着两个小的自顾自往前走。 倒是魏成霜，是不是朝着那些人瞪两眼，做着奇奇怪怪的嘴型。 “姐姐，你听，好像有人在吹喇叭！” 路依然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兴奋，她拽了拽肖雨的雪袖，兴致勃勃的蹦哒着，眼睛灵动，央求着肖雨一起寻觅声音的来源。 “笨师叔，那是唢呐！这是有人娶新娘子呢！” 魏成霜作为妖族天生耳聪目明，指着一个方向撇嘴道。 “原来你们这里娶新娘子也要吹唢呐迎亲吗……”顺着魏成霜眼神望去的地方，肖雨看着逐渐闯入视线中的一抹红色，小声问道。 第291章 衣着华丽的大叔 要说这绿洲界是被整个无尽森林包围着的中央区域，那绿洲城这可被称为妖族最为繁华的中心城。 妖族到处可见郁郁葱葱的绿色，有的浓郁如墨，有的浅淡如水，在晴空万里的日子更有蓝天白云将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照耀得更加神气活现。 但唯独红色的着装，在肖雨来此之后鲜少遇见。 眼看着那一对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远处走来，类似唢呐吹奏的乐声就更加高昂刺耳了。 那声音可真是大，震得肖雨和路依然都感到非常不舒服，脑袋里嗡嗡作响，耳膜疼痛之下二人都龇牙咧嘴。 但唯独魏成霜跟没事儿人一样，不只是她，其他的妖族人也都没有她们这样的反应。 “师父……” 魏成霜有些着急了，大声唤着肖雨，手上还比划着什么，像是要告诉她一些事情。 但下一刻，乌压压的人群汹涌而来，在肖雨刚刚听清楚几个字的时候就被撞到了一边。 她艰难地拉着路依然，生怕走散了，可人实在是太多，那唢呐的声音就像是难听的魔咒一样在她耳边盘桓不去，神色恍惚之下，路依然的手不小心便滑落了出去。 只是在眨眼之间，三个人彻底被人群冲散。 肖雨捂着耳朵，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否够大，足矣让另外两个人听见，但她还是倾尽了感官和目力，在人群中竭力寻找着。 可不只是怎么了，即便是肖雨心中有所预料，但还是没想到在这最深的一层游界之中，自己的感官竟然被限制的这么厉害，探测法术根本无法施展分毫。 “乱晃什么呢，让开！” 耳边突然一声吼，肖雨只觉得被一个很大的力量狠狠推搡了一下，整个人便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她想翻身立住，但刚刚转过了一些身形，就又被人给推搡了一下。 本来做好了摔跤的准备，却偏偏一股香气从身后扑来，她顺势落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小心！” 听不清声音，但肖雨还是从那男子的唇形读到了这句话。 那是个带着半边白狐面具的男子，在肖雨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他之前，只听耳边一声清脆的响指，她之前听到的唢呐声便不再那么振聋发聩，反而变成了嫁娶应该有的喜庆曲调。 “现在好些了吗？” 那那男子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肖雨这才一个纵身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本想敬而远之往后退上几步，可人实在是太多了，她竟退无可退。 “怎么，我像个妖怪吗？”男子再次开了口。 肖雨半天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那是个上半张脸带着半边雪白狐狸面具的人，只露了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望着肖雨，散发着炯异的光芒 他身穿蓝白相配的华服，看起来贵气十足，怕不是寻常人家的人。 加上他身上隐隐散发着的奇怪又熟悉的香味，肖雨便更加警惕了。 “姑娘？” 见肖雨不作声，对方再次问道，还将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并没有，我只是感到有些意外，谢谢你救了我。”宵夜连忙答道。 她虽然对这个人十分好奇，但此时此刻她更加担心路依然和魏成霜的安全。 “意外？不知姑娘方才说的意外，是在意外什么？” 这男子，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股惊人的气场，即便是他此刻眼神平静，也并未散发出什么修为妖力，但肖雨站在离他不过两三人间距的地方，总有种莫名被压低气场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莫名有些熟悉，让她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妖后时的感觉…… “那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意外人们都在去凑热闹，为什么偏偏我你这人群走，还顺便帮我你一把。” 肖雨觉得，这男子似乎有些话唠，怎么不依不饶，这么爱猜人的心思？ “也……不完全是吧，我只是觉得……你有些像一个朋友。” 这话说出来时，肖雨就后悔了。她心想，这不是明显给对方再次追问的机会吗？ 但她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显然地方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从他嘴里蹦出成百上千个和他这身衣服一样华丽丽的字眼。 而正当她在寻思着怎么尽快结束这场对话之时，一个熟悉的人影突然就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朝着她快速跑来。 “姐姐！” 眨眼间路依然已经来到了跟前，竟是跑的满头大汗，还一副紧张担心的模样。 “我可算找到你了，这唢呐声太厉害了，竟然带着幻术，我差点就没防住。你怎么样了！”她担忧地上下打量起了肖雨，见她没事，脑袋一歪，似乎不大理解。 “咦？这是怎么回事？”路依然眉头一皱，看着肖雨一如既往的正常又美丽，她忽然就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男子。 “这位衣着华丽的大叔，请问这是你的法术吗？”她毫不客气地问道。 肖雨心中一沉，觉得路依然实在是冒昧了，但同时也不禁觉得好笑，竟真的是没有憋住，笑出了声。 实在是这男子的衣服穿的太好，身上晶莹闪烁的物件儿可不止三五件。 路依然嘴快且说话直肖雨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这嘴啊，还真是竟说实话。 “不好意思，我妹妹年纪小，还请你不要和她计较吧。”她连忙把路依然拉了回来，把她的脸按在了自己身上。 这么做，实在是不想让对方把她的脸记得太清楚，万一是个小心眼的暴发户，那路依然怕是要倒霉。 男子嘴角划过一丝尴尬，但他转头就是一声轻笑，张开手臂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这一身装扮，无奈的摇了摇头。 “并不是我想解释什么，今日我替家人迎亲才会这样盛装出行，往日也并不会这样招摇了，实在是让这位小—妹妹误会了！” 他刻意在小妹妹这三个字上狠狠加重了些语气，以此来否定路依然刚刚对他的称呼。 肖雨揉搓着路依然的脑袋，强忍着笑：“原来是这样，竟是阁下的家人迎亲，可真是恭喜了。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别人成亲，可真是热闹啊，呵呵，呵呵呵呵……” 第292章 后会有期 “是热闹，但是太热闹了，我只好找机会溜了出来，不想竟然碰到了姑娘你……” 面具下的男子唇红齿白，张口闭口都散发着要和肖雨聊下去的意思。 可肖雨现下却并没有这个寻思，毕竟还有个疯疯癫癫随时可能惹祸的徒弟在这条街上溜达…… 可就在肖雨正绞尽脑汁想办法要脱身的时候，路依然从她怀里钻了出来，眼神嫌弃得瞧了一眼那男子： “姐姐，这个人话太多了，我们快走吧，我想看新娘子，不想听他继续勾搭你了！” 此话一出，男子原本笑着的表情忽然就僵在了脸上，雪白的狐狸面具下，那半张脸刷的一下就泛了红。 肖雨也不禁尴尬了起来，她自然是能看得出来的，但路依然这么大嗓门点破人家的图谋，她也属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男子身形微微颤了一下，眼神不自然地朝着人群中寻觅了去，似乎在找什么可以缓解尴尬的东西一样。 但他看起来并没有找到，遂只好咳了一声： “原来是在下失礼了，可真是不好意思，打搅到姑娘了，这都是我的错。正好我眼下还有些事情，不如姑娘你留下芳名和住处，我明日带着礼物登门表示歉意……” “这……不必了，明天我就离开绿洲城了，想必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何况也没什么失礼不失礼，相见即是缘分，分开亦是注定，我们今日就此别过吧……” 肖雨心中总是忐忑不安，在男子提出登门之后，她便立刻打断道。 自从见到他开始，一颗心悬着许久了。此人身上的如花香一般的味道，以及那面具下露出来的仅有的面貌特征，和他这一身看着就富贵无极的装扮，肖雨心里对于此人的来历也有了些猜测。 若是真的，那就更不能和他有太多的交集了，以免再与妖族的贵族们产生不该有的交集，那今后再想悄悄来到绿洲界，恐怕更不容易了。 “可……”男子似乎有些犹豫，开口便要继续说些什么。 可肖雨并没有给他机会，牵着路依然转身就朝着他做了个礼。 “后会有期。” 说罢，也没等到对方给出任何的答复，便咬着牙再次钻进了人群之中。 可刚刚离开，肖雨就有些后悔了，突然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一句“后会有期”怎么那么不对劲，若是对方多想，可不是要纠缠不休了？ 人群熙熙攘攘，互相推搡着朝着迎亲队伍徐徐前进，这一次肖雨有了经验，直接把路依然半抱在了怀里，以免再走散了。 要说找魏成霜这个小丫头，肖雨的目标很明确。她坚信只要穿过这些人，就有很大概率能在视线最好的地方找到徒弟的身影。 于是在和路依然说明要往里头挤一挤之后，便开始参与到了人们无终止的挤压之中。 只不过，她根本没空去留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刚才那个半张脸带着白色狐狸面具的男子，至始至终都在微笑着注视着她，直到另一个同样身着华丽青色衣服的年轻人找上前来，似有事商量。 顺着人群流动的方向，凑到迎亲队伍前可真是不容易。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隔着老远肖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魏成霜此时也是身不由己，挤在每一个都比她高大结实的人群里，她像个小猫一样躲闪着，面上焦急万分，眼神四处了望，也在寻找她们两个。 “霜霜！” 在看到魏成霜的第一眼，肖雨立刻就朝她喊了起来。 好在对方耳朵好使，连续叫了几声之后果然就看了过来，蹦哒着挥着手示意她们俩快点过去。 这种热闹，肖雨从前都是选择远观的，但这一次耐不住路依然的央求，只好一起跟着往里走。 即便是三人拼尽了全力，可面对这人山人海看热闹的，最终她们还是没有能够挤到最前面。 “哎呀，他们怎么都这么高啊，乌压压的都是脑袋，什么都看不见呀！” 路依然首先发出了不满，她个子最小，身形也最瘦，在这样的场合可真是无能为力。 “没办法，姐姐我也想看呀，可是我们又挤不过他们，不如我们就远远地看上一眼吧，总还有别的机会，对不对？” 肖雨也着实感到无能为力，只好想办法安抚着。 倒是魏成霜，像个兔子一样，正自己想办法一蹦一跳的，企图在缝隙中能多看一眼热闹。 “啊？可……我就想看这个！要是……有人扛着我看就好了！”路依然心有不甘，脸上都是不高兴。 肖雨无奈，面露苦涩。心想这丫头还真是有好办法，要是真有人扛着，她这么大人了，那可不要太难为情。 但她还是没有扫她的兴：“是呀，姐姐也想有人扛着我，这样我就能比他们都看的远了！” “这有什么难的。” 此时，一股问热的气息在头顶降落，紧接着便是她日思夜想的熟悉的嗓音。 肖雨猛然抬起了头，激动之余，眼神正好撞上了对方如水的眸子。 “阿临？！” 肖雨的声音微微颤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各种嘈杂的噪音为背景，她的声音无力地被淹没得毫无踪影。 可秦临却在心里听得真切，那张梦寐以求的红唇，翕动之下说出的名字，亦是他昏迷时在梦魇之中无数次听到的幻境。 两个人被人群挤的离得很近，几乎是紧贴着的。 肖雨欣喜若狂，微微张着嘴吧，眼神始终无法从秦临的脸上移开。 他变得憔悴了不少，脸色有些发白，连唇色都没有从前那般红润可口了。 即便是如此，他定是认真仔细收拾过自己的，毕竟头发梳的整洁，雪白的劲装衬得他挺拔高瘦，只是披了件黑色的斗篷，想必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用来御寒的。 见肖雨面颊微红，目光闪烁着凝望在自己的身上，秦临略显憔悴的唇不自觉地轻轻扬起： “怎么这样看着我，不过几日没见，你就忘了我是谁了吗？若是如此，今后漫长的亿万岁月，若是没了我，你该如何是好呀！” 第293章 只能是她的 “我……什么都没听见！” 肖雨直觉脸颊滚烫，这么多人他说话这么大声，旁边还有两个大嘴巴的小孩子，这要继续说下去还有多难为情。 “人确实太多了，还真是什么都看不见。” 秦临忽然就抬起了头，开始朝四周了望。 他一边看，一边对路依然和魏成霜见到他后发出的一句句问候应答着，这才让肖雨有机会喘了口气，平复下心情。 她想着，反正也是什么都看不到，何必在这里挤来挤去的。 “这么多人，不如我们回去……” “不如这样！” 肖雨的话生生被打断，而后只觉得自己的腰上攀上了一双大胆又可恶的大手，自己整个人就被举了起来。 她吓得低吟了一声，看着秦临就那么把自己给举了起来，就跟旁边的妖族一个男子把自己个还没大腿高的孩子举起来那样。 她低着头，俯视着秦临的面容，慌张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他突如其来的满脸坏笑。 但下一刻，她就被转了个方向，腰上的那双手臂卸去了力气之后，她被迫迅速落座。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肖雨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秦临的肩膀上了。 “你你你快放我下来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多人呢多难为情！” 肖雨忍不住挣扎了起来，眼神羞涩地向四周看去，不知怎的，也许是心虚的原因，她现在看谁都觉得他们的眼神不正常。 可挣扎了两下，就觉得秦临的耳根都红了起来，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再也不敢动一下，而后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四目相对，即便是四周如何吵闹喧嚣，此时此刻，他们的眼神仿佛都能过读懂对方的唇上的言语。 秦临仰着头，满脸宠溺： “你别再动了，我可是刚刚好起来，明天还要陪你一起去的。若是因为你这么晃动我再扭了腰伤了背，那我就只好……” “只好什么？”肖雨只是笑。 可秦临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多了一分小小的坏：“只好死皮赖脸爬着也要跟你一起去！” 见他没个正形，肖雨眯着眼睛，却满面桃红。心中的欢愉和雀跃早已不可言喻，都在二人相互搀扶着的手掌之中。 “啊？？？姐夫你偏心，我也是你的家人啊，我是不是你的爱人，但我也算是你的妹妹啊，我也要我也要，你把我也放上去！快快快，新娘子多要被抬过去了，一会儿该看不到了！” 见肖雨突然之间就被捧到了肩上，路依然嚷嚷着不干了，拉扯着秦临的披风，撒起了娇，十分不满。 魏成霜自然也是不乐意的： “就是就是！我的好师公，你不能厚此薄彼嘛，偏心是要遭报应的，我也要看新娘子！” 两个人叽叽喳喳个不停，肖雨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秦临轻轻地捏了下手心，竟不允许她开口了。 她疑惑，但对方眼神鉴定，似乎有自己的办法。 “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都不小了，以后自然有你们的伴侣将你们捧在手心，扛在肩上。这男子的肩上，一生只能坐一个女子，也必然是自己的爱人才行。我的肩膀，只能是她的，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肖雨忽然觉得自己的脑门上就像是被浇了一壶开水一样，怎么整颗脑袋都这么滚烫发热呢？ 这个家伙，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两个孩子说这么肉麻的话，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哦哦——！” 两个女孩子听后，不约而同长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惊叹。她们连连点头，对此赞同不已。 看样子是听懂了，秦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深情，根本不顾内心早已惊涛骇浪的肖雨。 这时的肖雨，两只手早就捂在了脸上，恨不得马上开个断界钻进去，再也不见这个胆大包天的人，一了百了。 “哦哦——！” 可事实却不仅如此，在魏成霜和路依然二人的惊叹之后，周围所有听到了秦临话语的人都齐刷刷得发出了一样的赞叹声音。 肖雨吓得不敢面对，但周边的声音突然就变了，从原来讨论新郎新娘什么的声音，变成了许多男女之间的对话声。 她从指缝之中偷偷望去，眼前的景象却足以让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在他们的周围，原本还推推搡搡探头探脑的人群中，竟有一个个女子和孩子被抗在了肩上，正如她一般，他们之中许多甚至还朝着肖雨投来了友好的目光。 更好笑的是，旁边突然窜出来一个脑袋，竟是路依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骑在了魏成霜的脖子上。 路依然高兴极了，兴致勃勃地望着即将来到眼前的那片喜庆的队伍，朝着下面嚷嚷着：“师侄，你站稳了，我看够了立刻就换你上来！” “这下就不单单是你一个人了，看，大队伍来了！”秦临在下面温柔的说着，指着队伍到来的方向。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足有几里地那么长，仿佛是看都看不完的一条红色的长龙。 坐着新娘的轿子，就那么悬浮在半空随着队伍稳稳地朝着前方飘去。 肖雨并没有看到新郎的模样，因为他只是一身红色喜服，却戴着一整面白色的面具，他身后的几个人，上半张脸带着各异的白色面具。 肖雨并没有在其中看到刚才的那个男子，想必是真的如他所说那样，溜走了。 可她却见到了极为美丽的新娘子，华丽的轿撵，血红而美丽的嫁衣，缀满无数宝石的冠下，金色珠链内是一张极为美丽的面庞。 雪白而莹润的手从宽大的袖中露出，正随着乐声的鼓点轻轻地打着牌子。 “新娘子可真漂亮啊！” “你快下来，该换我了！” 肖雨一边看，一边听着路依然和魏成霜在相互拉扯，觉得十分好笑。 她低头朝着秦临投去感激的微笑，却发现对方的眼中正充斥着异样的情绪。 那种感觉，如同炽热的火焰被狠狠压抑在心头，方才能有这样泛着波涛的眼神，以及那一脸傻笑。 “怎么了？傻笑什么呢！”肖雨红着脸问道。 第294章 还没搞定呢 “想着有一天，我若也能这样把你迎娶回家……” 秦临虽然说得极为小声，可听在肖雨的耳朵里却如镌刻在心上一般，如此清晰。 可惜，下半句话她只见秦临的嘴唇在一张一合，余下的声音却全都被淹没在了人群突然爆发期出来的欢呼声里。 新娘子的轿子飘过来了，带着徐徐的清风，吹得肖雨尽管想要去更加努力去听一听秦临刚才又说了些什么，却被那一阵风吹得猛然回了头。 那一刻，鲜红的轿撵从她眼前缓缓而过，里头被轻纱遮住的那个新娘，却不知为何忽然就扭过了头。 她被遮挡在珠链之后的那双眼眸，远远地落在了肖雨的身上，虽然目光徐徐，却让肖雨不禁浑身一阵冰凉。 那一瞬，她与她四目相对，但也只是短短的一次对视而已。 很快，人群大多都随着队伍的前进而去了，只留下一些不愿意再继续凑热闹的人，打算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唯有肖雨，怔怔地望着迎亲队伍远去的方向，直到秦临把她放了下来，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是看到了什么吗？”秦临关切地问道，也顺着印象中方才肖雨曾经望着的方向寻觅了起来。 “今天娶亲的是谁家的人呢？” 肖雨没有回答他，依然望着那个方向自顾自问了起来。 她在问魏成霜。 “啊！我这个记性，我想起来了！” 这时，因为热闹的远去而意犹未尽的魏成霜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似乎是忘了什么非常紧要的事情。 她这一拍，给她肩上的路依然吓了一跳，差点没掉下来。 “霜霜师侄，你这是要摔死我！” 紧忙从她身上下来的路依然，后怕地埋怨道。 “你是知道什么吗？”肖雨再次问道。 “嗯……我突然想起来，去年的时候，我二嫂家的一个哥哥，算是殷家的近亲，说是要娶殷家的一个义女，算算日子，再看刚才队伍里几个还算熟悉的身影，还真是他家呀！” 魏成霜翻着白眼，一副不太清楚的样子，看起来这件事情让她回想起来比较费金，似乎她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可路依然却不明白肖雨为什么突然询问起这一件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情。 “姐姐，你为什么为这个呀？”她随即问道。 可肖雨一时也是说不上来什么，便只是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想问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娶亲能有这样大的排场而已……” 其实她根本无法形容刚才的那个感觉，那双眼睛，那个眼神她总觉得来得莫名其妙，并不是什么友善的意思。 但人家都走了，也是根本不认识，也许此生都不会有交集的人，肖雨自己又觉得，何必在意这样不确定的一个眼神呢？ 这时，她也恰好发现人群中有两个跳脱的身影，便连忙转移了话题。 “那边的两个人，是狐桃儿……和谁？” 她故意眯起了眼睛，装作看不清楚的样子，指着不远处走着奇奇怪怪步伐的一对男女，声音稍大些地喊道。 魏成霜和路依然着实是两个爱凑热闹的，顺着肖雨所知，一下子就发现了一前一后的鹰戈和狐桃儿。 路依然和狐桃儿有过节，并不想理会，只是回到了肖雨身边，乖巧地站在她经常站的位置。 可魏成霜是个没心没肺的，指着他们就叫了起来：“是狐狸姐姐和她的小情郎，我那不善言语的表哥呀！” 二人当然听见了。 鹰戈的脸上表情顿时就不对了，原本就凝重的深色，突然就阴沉了下去，他脸色一黑，只是往这边瞥了一眼，身形一闪便拐进了另一条街。 而满脸郁闷的狐桃儿朝着他喊了几句，看样子是没把他给叫回来。 她想去追，刚迈出了两步，又停住了身形，抬起来的脚停在半空不知道该继续走还是干脆放下。 在那个拐角处踌躇了不知道多久，这个此时衣着异常的美丽的狐妖，竟然变成了一副灰溜溜的样子，莘莘朝着肖雨这里踱起了步子。 “师父，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 意识到气氛很不对，魏成霜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向肖雨。 见狐桃儿已经朝着这里来了，她怕真如自己所说，说了不该说的话，怀了别人的好事，那岂不是要被说一通。 吓得她一溜烟儿躲到了肖雨身后，顺道儿把秦临的皮肤拽了一些，挡在前面。 “哎……” 人未到，叹气声却先到了。 肖雨从来没有见过狐桃儿这样唉声叹气的模样。 几日不见，她的发饰变了许多，不再是从前那般的俏皮的两边发髻，而是将自己梳妆得温婉了许多。 乍一看和肖雨初次见魏成霜时的样式差不多，一副小家碧玉的柔情模样。 可深情却一些不对头，肖雨觉得，多日不见，她变得矫揉造作了，满眼的焦灼和挫败，就像是丢了钱一样。 “看什么看，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哎！” 见肖雨一直在打量自己，狐桃儿白了她一眼，语气不耐烦道。 肖雨强忍住要打探情况的冲动，眼睛不经意朝着鹰戈拐去的方向瞄了一眼，而后，朝着狐桃儿露出了一抹邪笑： “几个月了，还没搞定呢？” “你！别说了，丢人，回家！” 狐桃儿面颊一红，立马转了身，大袖一甩，直接一句话不再说就转身离去了。 “师父，我发现你嘲笑人也是丝毫不留情的，比起我刚才不小心说的那句，你这么问她，简直就是当街朝她丢屎啊！还得是师父你！” 狐桃儿走了，魏成霜嘟囔着从肖雨身后窜了出来。 肖雨根本没想到这个徒弟说起话来简直就跟瞎眼炮弹一样，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一定炸在哪里。 她只是张着嘴吧，想好了许多个字眼来接她的话茬，却没能吐出半个字。 反倒是身旁的秦临，见肖雨吃瘪的那衣服不知所以的样子，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温柔地望着肖雨，一副自己略有知情的无奈模样：“这事儿可真是说来话长了，鹰戈兄弟的心坚如磐石，任这只小狐狸再柔情似水，恐怕也没那么好得手呀！” 第295章 故弄玄虚 “你知道？”肖雨有些着急。 这段时间里狐桃儿神出鬼没，她更是分身乏术，说来也许就没有关心过她这只小狐狸的动向了。 秦临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只是道听途说一些吧，具体的，你可以去问问青师妹，毕竟你们女孩子之间聊这样的事情，会比我告诉你的更加精彩些。” “你还故弄玄虚！”肖雨白了她一眼。 “对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师父说叫我们一起去他那里，说是要……细说一下去西方的事情。” “鬼叔回来了？”肖雨有些意外。 老鬼自从来到绿洲界之后，也不知道和白净仪勾搭了什么约定，三番五次总是往极昼之地跑，每次去竟也都没有避讳任何人，都会直截了当告诉这些人，他去或者回。 可一旦有人问起，哪怕是秦临这样的关门弟子来问，他都是不会深聊，只是一句话：不能去，否则死。 来到绿洲界已有半年之久，肖雨心中无数疑问虽然在上次的谈话中得到了一些解答，但终究还只是抹去了冰山的一角，换来的则是她更多的迷惑。 寒地女王，鬼族少年，禁术时空白鹭的祝福，目族，魇妖之祭，以及神目和魇妖之祭之间的关系，其中种种疑团在与年任京和白净仪的交涉中获取到的信息都不完全…… 而白净仪所说的，是自己的出现破坏了她辛苦准备了几百年的计划，还得她无法从魇妖之心的投射中解脱，这一切在肖雨心中早已盘根错节，结成可一个疙瘩，亟待被解开。 紧随着狐桃儿，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银雪峰山脚下的藤屋之中。 藤屋修缮之后，规模要比之前还要大了不少，这样就显得老鬼所在的院落更深了不少。 只是出去了半天，一踏进这里，肖雨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愤有些诡异了。 先是院子里，本就是挨着林子，林中银树密布，本就是阴森一些的，可今天却从林中偷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氛。 这个感觉让肖雨突然就想起了那次她受萤姑所托去火黎国皇宫的那一次。 火后当时排那么多的厉鬼来拿她，当时院子里透着的那股子气息就是这样的。 肖雨心中略有忐忑，本是和秦临肩并肩走着的想，这会儿不禁朝着他靠近了一些。 “是我不好，我忘记告诉你了，师父交代我把鹿家兄弟和宝玉姐妹放出来布阵，好让这个院子里多聚集一些鬼气，说是让那些脚力提前适应，以免坏了事。” 秦临面露歉意，连忙解释道。 肖雨瞧见院中的几匹驼鹰，心中顿时多了一丝疑惑：莫不是老鬼要这一行人骑着这玩意儿去西方？ “嘶……师父，我好冷。”魏成霜冻的直打哆嗦，往肖雨身边凑了凑。 “师侄，你怎么这么不经事，你若是这样，以后去了启明城你要怎么办呀，我可真替你担心……” 自从肖雨有了魏成霜这个徒弟，路依然总是自视长辈，凡事都挣个榜样。 这会儿她虽然自己也冻的浑身发抖，但还是要逞强。可越是往里走，她最后也干脆贴在了肖雨身上，肖雨无声笑着，但并没有揭穿。 “鬼叔在院子里头吗？”肖雨问道。 眼神在各个房间门口落下，发现大家都是房门紧闭。天色晚了，本应该掌灯的屋子全都黑着，相比里头都已经没有人了。 “除了大表姐，大家应该全都在院子里，就等我们了。”秦临笑嘻嘻道。 他整齐的牙齿说起话来十分好看，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可肖雨却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些坏。 “你怕是故意让我迟到，才哄我多看一会儿热闹吧！”她斜眼，撇着嘴。 秦临摆手摇头，满脸写着八百个冤枉，但他那得逞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他。 他将身上的披风解开，随手盖在了肖雨的身上，为她系好了带子： “怎么可能，我是真的想和你多在一起。前路漫漫，危险重重，如此安逸美好的时刻，能多一分是一分。” “这么多日子，你除了修为有长进，嘴皮子也长进了不少，再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时那样说句哄人的话都要面红耳赤的小少年了……” 肖雨语调上扬，婉转动听，却也透着些阴阳怪气。 她说罢，不想再理会这个学会耍小心思的男人，脚步飞快地朝着回廊深处走去。 可她转身之后露出的笑意，秦临在她身后光是看着背影一颤一颤，便也全都猜了个准，也开开心心跟上去了。 回廊幽深而弯曲，走到里头也是要花费一些脚步，有了魏成霜和路依然这两个人蹦蹦跳跳欢欢笑笑地跟着，肖雨也不觉得这里阴森了。 这次再见，老鬼不再晒太阳了，不知道是不是和白净仪的打赌条件已经履行完了，眼下他正盘坐在摇椅庞的一处空地上，旁边还放了个茶海。 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鬼，竟然还要品茶？ 肖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神从头到尾都无法从这样违和的场景上移开。 林可青不远不近站在老鬼的身后，见肖雨他们回来了，破天荒朝着他们竖起了食指，比了个“嘘”。 肖雨从来都没有否认林可青的美貌，从前做人时是什么样子她并没有什么印象，但眼下的林可青作为一只不弱的鬼将，她如今在身上凝聚出来的代躯，足以让任何一个见到他的男子为她倾倒。 长发乌黑，绿光点缀，如此美妙地洒在一身碧色白灰沁染的长裙之上，再配上那张涂了红唇的脸，如今看来可真是美轮美奂。 再反观自己，肖雨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修边幅了。 从前的小六是这样，现在的她即便是新生了，也从没有过心思像林可青这样好好珍惜自己的外貌。 “小六回来了……” 肖雨的思绪被老鬼沙哑的声音打断，她一下子回过神来，发现林可青正笑盈盈地掩着脸，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也是这一笑，消雨忽然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仔细感知，仿佛是手上了一样。 第296章 硬上弓 “我回来晚了，鬼叔。”肖雨语气中带着歉意，但更多是恭敬。 她心里对鬼叔这个“狭路相逢”的长辈一直以来都是十分敬重的，虽然觉得对方还是有很多秘密，甚至她还无数次怀疑，在无尽森林中的相遇是不是他刻意为之。 但一切都只是猜测，若是怀疑多了，恐怕要生嫌隙。 这是他们之前订好去诡域的前一夜，看样子老鬼是将这次西行的所有人召集到了藤屋的院子里“乘凉”。 “无妨。今晚可真是凉快啊，清风徐徐，可比重诡密林中的阴风滋润多了。” 一提到这几个字，肖雨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禁起了一大片。秦临的披风这个时候也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因为寒冷是纯粹来自心理上的。 秦临忍俊不禁，看着肖雨抿着嘴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 “哈哈哈哈哈，怎么，不想去了？”老鬼眯着眼睛，一副诡异的坏笑。 而林可青啧嘻嘻地乐除了声音。 “怎么可能不去呢，都到了这一步了，已经是身不由己，也不能撂担子不管吧。”肖雨咧着嘴，笑着回答。 她辛苦说不忐忑那是假的，此生第一次遇到那些非人的东西，是在皇宫内。那场恶战她每每想起来都会再一次毛骨悚然，唇舌战栗。 这个时候她就比较羡慕没心没肺的那些人了，比如自己的小徒弟，还有正和小徒弟一样兴致勃勃的傻妹妹。 “鬼伯伯，你倒是讲讲我们这次要怎么去，是不是要骑前面院子里那些笨东西？” 路依然每次见到老鬼都是尊敬崇拜的模样，这次也不例外，早已经等不及，似乎对这次的西行很是期待。 “哈哈哈！还是年纪小的会说话，反倒是你们这些大不大小不小的，总是那么多花花肠子，想说些什么知道些什么都要弯弯绕绕才行。” 老鬼面露喜色，兜帽下他的双眼隐藏在黑影里，但预期之中都是对晚辈的疼爱。 “还有那个魏家的小侄女，你们俩一起过来吧，来替我尝尝我刚从姓白的老太婆那里拿来的好茶。” 他摆了摆手，召唤者路依然和魏成霜两个小丫头过去。 肖雨刚要拦着，但奈何那两个腿脚灵巧，几步就跳了过去，二人扑通扑通席地而坐，盘腿凑在了茶海前。 “没礼貌！”肖雨想朝着路依然使个眼色，但对方却已是乐不思蜀，完全没有注意到肖雨脸色已经尴尬得铁青了。 “无妨，还有那边角落里抠草地的小狐儿，你也过来吧！男人这东西，在咱们此生漫长的岁月中有的时候还真不如一壶好茶一壶好酒来得爽快。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份，若是想要翻身，除非对妖族有莫大的功勋，我想那小子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若是个丑一些的也就罢了，偏偏你又是个美的，他怕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这样一个这么漂亮的。” 听老鬼这么一说，肖雨才注意到原来角落里还有个人呢！ 见狐桃儿在那里，大灰立刻吧嗒吧嗒地凑了过去，看样子狐桃儿很是想念。 肖雨见状苦笑，原来见色忘友这样的事情，在妖里面也是存在的。 可狐桃儿在听了老鬼这番话之后，手上的草不再挖了，却朝着大灰一挥手，让他变作墙壁那么高，而后自己一声不吭钻进了他厚厚的尾巴里，躲了起来。 老鬼见此，摇起了头：“罢了罢了，反正我说的话你也能听见，是在不行，你不去也可，留在这里继续努力，凭你的本事实在不行来个霸王硬上弓也不是不可能……” “对，硬上弓！” “没错，继续努力！” 一边的路依然和魏成霜开始附和起来，一副对这话深以为然的模样。 而下一刻，狐桃儿受不了了，从尾巴里探出个脑袋，脸色都气红了。 “你们两个毛都没长起来的小丫头，知道什么是霸王硬上弓吗？不要在那里胡说，这种事情知道多了小心长不高！” 她意识到了自己越是躲，这话题越是无法从自己身上移开，便干脆不躲了，直接从大灰身上滚了下来，姗姗地走到了茶海跟前，也大大咧咧盘坐了下去。 “我的叔，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管他能不能喝，她还是给老鬼递上了茶。 正事，肖雨想听，但也忐忑烦恼。她看着身边重伤初愈的秦临，感受着他身上忽静忽动的不稳气息，这种担忧让她对慢慢前路的不确定又增加了一分。 “鬼叔，我们这一行人除了你和小青、四鬼之外其余都不是鬼身。若是不成问题想必你也不会让四鬼联系布阵了，是不是我们入重诡密林之事有什么难处呢？” 肖雨直接了当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这也是她最为担心的。 若是把路依然和秦临狐桃儿留在绿洲界，等老鬼和她都走了，他们是否能够保证安全也不一定。 听肖雨这么一说，原本还很欢乐的路依然两人，顿时停下了手里摆弄茶具的动作，脸色双双刷的一下变了色。 老鬼见她们如此，也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更明白肖雨这番话的意思。 随即捻了捻胡须，摇了摇头。 “问题不大，带你一个人和带几个人本身没什么区别，况且我们入城还是需要些人手照应的，无妨。” 老鬼语气平稳，肖雨听不出任何说谎的意思。 此话一出，两个丫头立刻松了口气，又跟没事儿人似的摆弄起茶水来了。 而老鬼则是慈爱一笑，黑袍的大袖朝着半空挥去。 肖雨很熟悉这个首饰，上一次见他施展这个法术，还是在刚入无尽森林中时，展示四方极洲版图的时候。 果不其然，在一番期待中，一副在四方极洲版图中曾经见到过的西方诡域被放大数倍的地图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地图虽高大，并没有超过藤屋院子的墙壁。且四鬼布的阵法似乎有些隔离的效果，肖雨顺着地图抬头看去时才注意到天上竟已是茫茫一片，似是被与外界隔绝了。 第297章 无人之地 “哇，黑黢黢的图片，看起来真是神秘莫测……还真是有些吓人啊，不如我妖族无尽森林漂亮！” 望着眼前足有一面墙大的地图，魏成霜感慨了起来。 所有人都变得十分安静，但在听到魏成霜这么说，却并没有人急着反驳，因为事实正是如此。 就比如在肖雨看来，呈现在她面前的一大片近乎都是黑色和灰色交织而成的一大片区域。 若说起肖雨对西方诡域的第一印象，要追溯到她第一次被萤姑所托去火黎国那一次。 那次她层第一次使用法术冲上万里高空，在云霄之上曾经大致看了一眼它的一部分。 当时的肖雨只觉得这片昏暗的区域活像一只蛰伏着的鬼怪，如假寐一般窝在这片四方极洲的西边，占据着将近四分之一的地界。 但比起浓绿的无尽森林来说，重诡密林所占的区域稍微小了一些，靠近它南方的位置有了些模糊地带，然而这个地带看起来并不属于西方诡域。 如今这副地图仿佛将整个西方诡域浓缩成一面墙大小，且无比清晰地展示在众人面前，肖雨心中对老鬼更多了一分佩服和尊重。 重诡密林看起来也是无边无际，但也是有个大概的边界的，如无尽森林一般，看起来越是靠近中心地带就越是颜色深沉。 老鬼曾经说过，黑色代表着鬼气的浓郁程度，而在浓郁到近乎要从地图上滴出黑水来的中心偏西的一个地方，黑色之下竟隐约可见一处闪烁着微弱亮光的城市。 透过层层黑色，肖雨仍旧可以看得到上面写着三个模糊的大字。 “启明城！”她不禁念了出来。 看见这几个字，她的心跳突然变得飞快，仿佛她早已经身在其中，正经受着什么不得了的危险一般。 这仿佛是肖雨潜意识中释放出来的危险信号，给她做着某种提示。 在顺着地图看向左侧，在重诡密林最西端的一处灰白模糊的地带，标记在徘徊之地的轮回盘清晰可见。 “轮回盘。”林可青用非常微小的声音念叨。 肖雨闻声看去，再一次与她对上了目光，两个人相视一笑，仿佛对于彼此的心思知晓一二。 而始终看着地图拧眉思考的秦临，却悄然靠近了肖雨两步之后开了口： “看来无论是启明城还是徘徊之地，给人的感觉都是危险重重，生人勿近的呢，师父，此次这一趟我们恐怕不太好走吧。” 他随后又指向了一处整个重诡密林地图中呈现出一团白灰团雾的狭长地带： “尤其是这里，看起来虽然鬼气最为稀薄，但是既然离无尽森林交接这么近，却未标记出任何的地标，哪怕是连个漩涡一样的危险信号都没有，看起来就跟个无人之地一般……” 肖雨始终都相信秦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回想起刚认识的时候他也许是，现在肖雨时而感叹，一个男人，事事想的仔细，是一件很难的的事情。 例如在林中时他拿出羽魄来解决狐桃儿和路依然之间的矛盾，借此来换区一路的安宁。 再如，荒唐境界中他能够了解肖雨所想，将秘境的结界等分，以及在地牢中，权衡之下放弃自己更上一层楼反而成全了梅玉儿，以保全她身体能够支撑到现在…… 如此细心地发现这样一个地方，肖雨只有投去赞赏的目光。 “看起来是个平安地带，不过确实有些诡异古怪在里面。”肖雨忍不住附和着，不禁自己的头脑也开始对这个还未触及半只脚的陌生地方思考起来。 此问一出出，老鬼并没有表现出都少异常，但却保持着原本的笑脸沉默了少许。 半晌之后，他才开了口：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万八千年前灭国的一处人族小国的废墟而已，已然荒废许久了。眼下怕是早已经成了某个大鬼的栖息地了吧。 只不过，怎么看都是这里最安全，也是我们此行的必经之路，否则想去启明城西侧的深林之中寻找人面芝，路程怕是要多出个把月了……” “那……我们到启明城需要多久？” 肖雨忍不住问道。 这是她最为关心的问题，因为就算她耗的起，可靠着她的血勉强压制蛊毒维持性命的梅玉儿却耗不起。 白净仪曾说过，这一来一回怎也也要小半年，肖雨当然知道这是对方能够给到自己最大期限了。 若是她回不来，她完全相信白净仪一个不高兴就把梅玉儿丢入化妖冢，成为其中一块不显眼的腐肉，让他们扒都扒不出来。 “顺利的话，三个月内就能回来。” 老鬼兜帽下的半张脸，随时笑着的，但肖雨却觉察到他的嘴角不经意向下耷拉了那么一顺。 肖雨的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下沉了一寸：“若是不顺利呢？” 众人也跟着摒住了呼吸，自然也都是知道凡事都是有意外的。在无尽森林中大家已经经历了不少磨难了，现在要去诡域，即便是有老鬼这样的存在带领他们，也不见得比来到这里时幸运。 “难道还能比在这里还不顺利吗！鬼哪有一个又蠢又倔又高又帅又不解风情的臭男妖可怕！ 狐桃儿第一个发出了不满，她托着腮，胳膊肘杵在茶海上，要不是这块茶海还算结实，怕还要被她硌碎了。 “你！你可真是！”林可青在狐桃儿身后，可真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朝她狠狠白了一眼，觉得她没个正形。 “要是不顺利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回不来了啊？” 可就在这时，心直口快的路依然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等着迷茫的大眼睛问道。 魏成霜离她最近，听她这么一提，眼神顿时晦暗了下去。 眼中明显亮了起来，竟是要冒出眼泪了：“啊？回不来？那怎么能行！我再也见不到我娘和我那笨蛋二哥了吗？！” “你们俩，这么口无遮拦是，能不能有点礼貌！鬼叔还没说完，都给我坐好！仔细听着！” 肖雨之前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大的火气，可这两个小丫头实在是太闹了了，说话都不经过头脑，以后出了门，万一惹了大祸，可没有后悔的余地。 第298章 早晚都是一条船上的 “哈哈哈哈无妨，女孩子家活泼一些，敢说敢做以后出去不会被人欺负，不然唯唯诺诺的可要受闷气的。” 肖雨倒是没想到老鬼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安抚起了她。 而两个小丫头听后都朝着老鬼身旁凑了凑，就像是找到了避风港一样，气的肖雨面颊抽搐，但又奈何不了她们。 “还是说正事儿吧。” 老鬼面上一笑，手一指，地图上立刻就亮起了一条发着金色光芒的线条，看样子是他提前计划好的路线。 只不过在场的人看了之后却没有一个面上轻松的，反而都深色阴郁。因为这条路线不仅要从绿洲界横跨无尽森林，朝着西北方前进，而且也有无数个位置是颜色极深，看样子是鬼气十分浓郁，也意味着最具危险的地带。 “那个什么，前辈，我们自然是对您深信不疑的，可这路线也太过曲折了，基本上是从两族的交界处绕了一圈之后，再深入腹地，那不得走个仨月？且进去之后也是弯弯绕绕，也都不是鬼气最为稀薄的地带，对我们这种情况不利吧，我们到底在躲什么呢？” 看着地图上金灿灿的路线，九转十八弯一样的计划，和许多个横穿过浓黑区域的拐点，狐桃儿有些坐不住了。 她脸色有点发白，手里的茶杯因为她坐立不安也被捏的咯吱咯吱直响。 事实上，众人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都在斟酌着话语，愁着该如何开口问才好。 狐桃儿所说，也正是大家想要问的问题之一。 尤其是肖雨，她望着那片秦临刚刚指出来的灰白地带，陷入了沉思。 又是一个毁灭了的人族部落，且如今已经在诡域范围里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个脱离了人族聚集区域的这么大的一个国度，在诡域和妖域的交接处如何生存，且又是如何覆灭的。 她看着地图，潜意识里觉得，这块地方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原先属于妖域的，被强制划了出去。 但想着此事怕是跟这次西行没什么关系，便勉强把这个问题给吞了下去，转眼看向了一处漆黑如墨的螺旋形地带。 “鬼叔，这里看起来颜色最浓了，我们绕开了许多不如这个浓郁的地方，为什么偏偏要从这里横穿呢？” 奇妙的是，肖雨手一指，地图上的那个地方顿时跟着亮了起来，似乎能感应到她话里所指之处。 话音刚落，秦临的眼神猛然亮了起来，他不禁看向了自己的师父，想说什么，却最终选择了没有去开口。 “呵呵，这地方看似凶险，但确是个非常好玩的地方。这里是重诡密林中最大的鬼市，是个寻宝的好地方。我要去寻一些东西，顺便去见一个老朋友，取两样非常重要的物件。顺道走走后门，看看能不能不去启明城就把事情给办了。” 老鬼倒是没想隐瞒任何事情，干脆如实说了，语气很是轻松，就像是在闲谈一样。 众人听后，容颜大多舒展了不少，只有秦临，眼神中看起来他满是心事，却也没有过多表现，只是侧过了脸，略带深情地望着肖雨的侧颜，眼底情绪复杂，既欢喜又悲伤。 而肖雨的心里自然也是松快了些。 “那自然是要去一趟的，这次去西方本就是一切都仰仗着鬼叔，顺便去一趟这里，让您顺便料理一些事情，也可以让我们心安许多，多少减少些惭愧吧。” 肖雨语气中肯，是打心底里觉得若是能让老鬼沿途有所期待，料理一些自己的事情，那这次去西方，她欠人情的这颗羞愧的心，怎么都没那么沉重了。 老鬼听后，则是咧开了嘴笑得无比畅快。他朝着肖雨和秦临所在摆了摆手，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家里的长辈觉得自己家孩子太见外了而做出的反应。 “我们现在怎么都是一家人了，早晚都是一条船上的，这次去那边姑且算是你们陪我这个老东西走一趟吧，给玉丫头找人面芝就算是我们顺道儿溜达着采买了。不过，我也只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帮你们了，若还有其他要找的，那只能靠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说着，他的脸微微朝着肖雨转了一点，若不是肖雨敏感，这种微小的动作实在是难以觉察。 这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 肖雨眼神微闪，嘴唇不自然动了一下。那一刻她的心猛然抽动了下，就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什么事情，本来已经遮掩过去了，却被家长暗里点了，却不明说的那种心虚感觉。 事实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次去诡域除了要找救命的千足人面芝以外，她也曾答应白净仪要帮她再找一件东西。 六方吹雪剑！ 这个她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东西，三年为限， 肖雨当初答应的时候，本以为三年时间足够漫长，她走遍东西南北，也许有很多机会去找一把宝剑。 可谁知，在绿洲界就被绊住了近半年的时间，时光流逝不过弹指之间，而她不过才走了一个绿洲界而已。 “你怎么了？” 耳边响起了秦临关切的声音，肖雨猛然回过神来，发现秦临的脸色有点发白，比刚才在城中看热闹时仿佛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抱歉，我……刚刚挂念着梅玉儿，有些走神了。我这会儿听得有些热血沸腾，对这次出行很是期待，披风嘛，还是你披着吧。” 不等秦临拒绝，她就飞快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踮起脚，艰难却也利落地为他披上，而后一如他方才对待自己那般，为他仔细系好了绳子。 “这黑兽皮果然还是你穿着比较好看。” 肖雨换上笑嘻嘻的面容，在秦临胸前拍了拍。为防止二人之间气氛过于暧昧，她选择快些转身，不想看那张动不动就羞涩难为情的脸。 “那脚力呢？”她遂问道。 老鬼呵呵一笑，捻了捻飘荡着的花白胡须。 “妖族境地我们可以自在些，有妖王通融，倒也好办。院落里的那些驼鹰是先前小青和阿临训练好的，在到达月墟国范伟之前，都可以用它们。” 第299章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月墟国？”众人齐齐发问，声音都带着些疑惑。 “是啊，本不值一提，已经被从这个世界抹去了有……大概一百年了吧，呵呵。” 老鬼笑的自然，似乎一个人族国度的灭亡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此时，地图上在那片狭长的灰白之上，缓缓亮起了三个模糊的白色自提，破破碎碎，正如这个国度本身一般，终将要消逝。 “过了这里，我们就没有任何脚力了，你们若是有法器法宝的，可以试试，但我不保证不会招来奇奇怪怪的东西。” 老鬼说话的语气逐渐变得诡异，听的在场的人直打寒战。他反而嘿嘿笑着，朝着天上望了两眼之后起了身。 “其余的我没什么需要交代的了，你们若是有没了解事情，且快些去吧，明早天明，我们自藤屋出发。无事便养精蓄锐吧。” 说着，老鬼化作一团黑烟，但并没有离开，而是眨眼飘到了摇椅上，再一次恢复了之前晒太阳的姿势。 众人也是有眼力的，彼此打过招呼之后，纷纷离开了院子，只留下林可青一人随时听候差遣。 狐桃儿和大灰表示要去城中处理最后一批妖元，再换一些金钱，以备不时之需。 肖雨对此表示不明白，但一听是老鬼之前特意交代的，便也觉得反正都是有自己那一份，无论是妖元或者是金钱，倒也不打紧。 于是，在他们离去后，藤屋外面的大院子里便只剩下肖雨和秦临等四人了。 说来，出发的日子倒也是仓促的，像魏成霜，狐桃儿和林可青倒还好，本身便是化形的，衣物细软自然是不太需要的，只需解决吃的问题。 可如肖雨这种，反倒看起来麻烦了许多。 从火黎国和空空谷带出来的行头，在来绿洲界之前丢的坏的都已经损失的差不多了。 因此，正愁眉不展打算再去一趟城中的肖雨看着路依然拉着秦临从他房中搬出来两个包裹时，她几乎要泪流满面。 “师父，你怎么哭了？”魏成霜在一旁不太明白肖雨为什么会泪流满面，遂疑惑道。 “这一包是你们两口子的，这一包是我和霜霜师侄的。” 将沉甸甸的东西放在之后，路依然气喘吁吁地邀功，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这都是你们准备的？”肖雨兴奋地问道。 而秦临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反而朝着路依然竖起了拇指： “我倒是想准备，可师父盯我盯的紧，我修行分身乏术，一切都靠然然她们两个。我们修行之人虽已不染尘埃，但也要备上一些，以防万一。” 肖雨眼里亮晶晶的，想着路依然和魏成霜这样经常说话都不太靠谱的小鬼，竟也能办一件靠谱的事情，她作为老师父，老姐姐可谓是心中一暖。 一边感动，她一边翻开着包裹。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放心……” 可当她看到包裹里的东西时，差一点一个跟头栽在原地。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她看着那一叠好没有她身上这件十分之一后的红纱裙，忍不住吼出了声。 “嘶！！！” 见肖雨如此反应，秦临不禁也朝着包裹中看去。 这一眼，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原本没有血色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他本来是想翻一翻的，但上面那一件滑不溜秋，颜色如火却薄如蝉翼的衣裙，愣是让他不敢靠近。 好在下面那一件明显属于他的，款式看起来还算正常，看似不过是件普通的黑色劲装而已。 “这……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秦临面露惊恐，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脸撇向一边。 非礼勿视。 “怎么了吗？这可是我和霜霜师侄特意问了衣坊的老板之后才决定买来的，姐姐，你不喜欢这件裙子吗？” 路依然杏仁一般圆润的眼睛，每每到了不知情，不理解的时候都会表现出非常无辜的眼神，正如现在这般，晶莹闪烁，让人想责备却有些无从下口。 “哪家的老板？你们俩，到底是去衣坊买的，还是去窑子里买的？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这是裙子吗？所有的料子加起来都遮不住二两肉！” 手指着那一摊滑溜溜的红色，肖雨气的两眼冒火，可说着说着，又觉得这东西实在是不能看，干脆把包裹又给盖上了。 在一旁的秦临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洞钻进去，对于自己刚才对路依然竖大拇指这件事情十分后悔。 他站在那里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毁掉那包裹里的东西，但想想这样又未免闲的有些突兀，于是，他便干捂脸，小孩子不懂事，他无奈自然要捂脸。 “是在衣坊买的呀，我问老板，这城里最漂亮的姑娘都穿什么呀？我们买得起！老板就拿出来许多给我们挑，我们俩挑了半天，选出来其中最漂亮的一件，师父，你不喜欢吗？” 不只是路依然，魏成霜也是一脸失落，眼角耷拉着，原本兴致勃勃的眼神也都暗淡了下去。 “这……我倒不是说这些衣服不漂亮，也不是我喜不喜欢，这根本就不是衣服嘛，这是……” 肖雨本想解释一番这衣服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会去穿的，但话到了嘴边，她却无法继续开口了，竟把自己憋的满脸通红。 她在心里反复组织着语言，想着怎么给她们俩解释这衣服不能穿，可踌躇半天，额上已经出了汗，脸色都青来，愣是想不出来什么通俗易懂的说法。 “听师父说诡域阴冷潮湿，还是需要些厚衣服，最好是我这种兽皮斗篷来的实际。离天亮还有些时间，不如你俩再去城中转一转，按照我的那件再去采买一些吧。” 一直在一旁尴尬着的秦临，见肖雨为难，立刻帮衬着说道。 “真的吗？”两个女孩子还有些不相信，脸上的失落仍旧存在。 秦临表情认真，对二人直视：“我骗过你们吗？刚才你们来到这里的时候，难道不觉得阴冷吗？” 第300章 你是个好人 “嘶……确实是个很冷。那……” 路依然作为人修，回想着刚才的阴冷感觉，犹豫了。 身旁的魏成霜虽不情愿，但也深以为然： “师叔，要不然我们还是听师公的吧，趁着还有一些时间，再去那件衣坊看看其他的款式。” “那这件呢？”路依然指着那一摊红色问道。 “退了！” 没等其他人发话，肖雨立刻吼了起来，吓得路依然一个机灵。 而秦临见肖雨脸色通红，举手徒足都一副无语的样子，走上前去在她肩上拍了拍。 “好了好了，如若你不放心，我们一起去就是了。” 肖雨看着两个已然带着不甘心表情的丫头，真不知道该气谁了。 要说气她们，可是自己又没有想到这些，她们是一番好意。要说气自己……她纠结到最后都是觉得应该是气自己的。 秦临的话虽如此，眼下时间还早，离着天亮怎么都还有几个时辰，她的确可以自己去好好转转。 可在此事发生之前，她心中原本是有其他更重要的打算的。 见肖雨神色犹豫，秦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今夜是有其他打算？”他还是选择确认一番。 “是。”肖雨也是还不隐瞒，直截了当道。 她转身面向了两个都是一脸失落的小丫头，脸色从刚才的生气逐渐缓和了下去。 她又抬头看了看今晚的月色，觉得夜空甚是美丽，若是能在落花成溪休息赏月，总比外面鱼龙混杂的城里要安全的多。 可别临行前再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算了，这衣服就这样作罢吧，你们随意处置了去。至于城中，今晚就不要再去了。现在就回山上去，你们俩的法……” “是！我们现在就回去睡觉！” 肖雨“术”字还没说出口，二人齐刷刷应了一声之后，眨眼之间就溜出了院子。 她们俩消失的太快，肖雨愣了一瞬之后，指着他们远去的方向，一时语塞，张着嘴巴一副吃惊模样。 “这……！你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妹妹和徒弟，她们俩刚才说要回去睡觉？” 秦临轻轻一笑：“你别生气，我到倒也觉得她们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听他这么一说，肖雨面露疑惑：“为什么？” 可秦临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眼神温和地看着她，轻轻笑着。 肖雨先是纳闷，而后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总算是明白了秦临话中的意思。 她紧绷着的身体猛然放松了下来，忽然感叹自己怕是有些不太讲人情了。 “我不是一个好我师父，更当不好一个好姐姐。” 肖雨面色难过，呆呆地看着路依然和魏成霜嘻嘻哈哈消失在路依然召唤出来的那个歪歪扭扭的界门里。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每天都很恍惚，也很没用。我答应了然然与她互相研习法术，可我这一路给她的时间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到现在，我俩在对方法术上的成就少之又少…… 如今我又成了霜霜的师父，却也身不由己，琐事缠身，还没有太多机会尽到做师父的责任，就让她跟着我到处涉险，我还不自知……” 肖雨口中默默吐露着，而后面相秦临，咧嘴苦笑： “阿临，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烂人。一事无成，却又爱处处许诺……” “你不是个人烂人，你是个好人。” 秦临并没有过分表现出否定，只是语气中肯地回应，想以此来表现出内心最平静的肯定。 “她们选择跟着你，自然也是要面对接受这一切的命运。然然自己选择了如此，而霜霜也是一样的，你有什么好自责的呢？更何况，我们来日方长，若是你觉得从前的自己做的不好，那今后加倍补上不就好了。 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就值得让你摆出一副这样难过的表情了？” 秦临说着，从披风里伸出的手朝着肖雨脸上抚去。 带着炽热温度的手指轻轻抚平她金锁着的眉头，顺着她丝滑的美貌滑落到眼角，最后放在了她的面颊上。 他的手心里就像是捧着一轮小小的太阳，那撩动人心的温度顺着二人接触在一起分割不清的肌肤文理，一寸寸潺潺渗透，在这个清冷的夏夜，显得那么温存。 四目相对，流光四射，倒也是一番比月色还要令人陶醉的光景。 肖雨轻轻仰着脸，微红的面颊迎上那一副无论何时都那么好看的温柔容颜，竟是如痴如醉，如梦似幻。 “在想什么？”秦临嘴角带着坏坏的笑意。 声音清晰动听，再一次狠狠拨动着肖雨的心弦，让她甚至恍惚，不想做任何抵抗，只想忘我地沉浸在这一刻。 “我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只有这双手，这个人，我每每面对你，都有种喝醉了的感觉。我上辈子是不是醉死在你怀里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竟说出这么令人难为情的话，话语落时，她甚至悔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若是真的，那这辈子让我醉死在你怀里好了。”秦临也从不扫兴，总是随时附和，时常给予肖雨最为强烈的回应。 “阿临，我害怕。”肖雨脸颊微微倾斜，贪婪地摄取着那些温度，可她犹嫌不足，自己的手顺势朝着他的手腕攀了上去。 那里的肌肤，更是散发着另她向往的气息。 “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直至山峰土地都失去棱角，四方极洲都化为汪洋。” 秦临的眼中好似住着一团火，在他吐露出没一个字眼的时候都电闪雷鸣般勾动着肖雨心中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 “阿临，我……” 肖雨再一次唤出了他的名字，带着几分娇滴滴的喘声，听的对方的瞳孔猛然颤动，喉结不经意随着他吞咽唾液而鼓动。 在他来不及将她紧紧搂入怀抱之前，肖雨早已经先他一步朝着他微微颤抖的唇迎了上去。 也许是太过用力，秦临的身形有些不稳，竟一个踉跄朝着后方倾斜。而下一刻，界门在秦临的身后瞬息开启，肖雨整个身体朝着对方狠狠倾轧，与他一起跌入了那狭小的断界里。 第301章 最多半年 深夜，银雪峰山脚下落花成溪之前，一个黑洞界门悄然撒开，走出了两个人。 肖雨和秦临刚出来就听见落花成溪里面传来有说有笑的声音，肖雨先是皱眉，而后却又舒展开来。 这路依然和魏成霜师叔侄两个听起来像是在玩闹，可肖雨耐下心来仔细听去，二人竟是在打闹之中练习着开启界门的法术，这令她很是欣慰。 秦临朝着她点了点头，肖雨回应以微笑后二人便吵着山腰飞去了。 这是肖雨是决定，也是她认为临行前最重要的事情。 她想要再去看一看梅玉儿，确保留下的鲜血至少足够半年她才安心。 说到采血，这白净仪可真是冷血无情，肖雨在生死同命墙中九死一生，好容易逃出生天之后在落花成溪昏睡的那几日，毫无直觉的她早已被放了血。 怪不得醒来之后总觉得精神不济，浑浑噩噩。 二人敛藏着气息朝着银雪峰山腰出的黑色圆塔疾飞，如今正是最为炎热的时候，即便是这样的深夜他们依旧能够刚收到四处多藏着的小兽和飞鸟。 如此寂静，仿佛任何声音都能被无限放大。 因此，在肖雨刚落地就不小心绊倒了一根断了的枯枝，她竟被那在平时都不算什么的声音下了个踉跄。 “小心。” 秦临眼疾手快，身形一闪就扶住了她。但肖雨稳住之后却吵着他白了一眼，羞涩之中带着埋怨，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的字眼： “被放了几天血，又被折腾了一遭，也不知道落地时看着我点儿……” “什么？”秦临似乎没听清楚。 肖雨眼睛眯了起来，瞧着四下无人，便把手搭在了秦临搀扶他的那只上。 她眼光闪烁，带着暧昧的深情，待到秦临以为她要说什么浓情蜜意的话语时，她却手上一推，把他的手打开了。 “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说着，肖雨立马转身，朝着圆塔入口走去。 “这……竟这么卸磨杀……” 秦临哭笑不得，但说着说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只好把后面那两个字生吞了，而后便摇着头灰溜溜地跟了进去。 去往梅玉儿修养着的阁楼，这条路肖雨如今就算是摸黑她也能找到。 魇妖之祭的遭遇让她之后每次来到这里多感到心有余悸，看着沿着回廊的砖砌排列每隔几步就点燃着的那些灯盏，肖雨有种恍若昨日的错觉。 太安静了，他们俩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昏暗的廊中，不断反射而来的回音就像是身后跟着无数个看不见的人一样，肖雨走着走着不禁要朝着身旁的秦临靠近一些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 到了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拐角时，已经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而越是往里，越是浓郁，但相比于肖雨第一次去梅骨小院时要好了太多了。 那间阁楼的木门陈旧而坚挺，当肖雨轻轻推开时，那扇门发出的声音犹如悲伤的低吟，在昏黄的阁楼中不断回荡，许久才让她从那些余音中解脱。 梅玉儿双眼紧闭，面色惨白，但呼吸却均匀，修为被勉强维持在了元成初期，这是白净仪下了心思的。 肖雨并没有看到她身上任何的溃烂痕迹，衣物和被褥都整齐干净，可见被照料得不错。 在她床边的小小桌案上，仍然放着几把尖锐的小刀，还有一个挂着寒霜的小药瓶。 肖雨一看就知道那里头装的正是自己的鲜血，如今那些血液已经不重要任何冰冻就自带寒气，可见寒心蛊的威力又滋长了一些。 她走上前去，为梅玉儿拨去了脸上的一些碎发，示意秦临这里并无不妥，可以上前了。 “玉儿，我们明早就要走了。我一定会找到人面芝，让你早些从这种折磨里解脱出来。”肖雨用很小的声音说着，可却逐渐神情暗淡，心中更是愈发忐忑。 “我一定会把人面芝带回来的。”她如是再次狠狠咬牙道。 我一定会把人面芝带回来的……吧……她也在问自己。 而秦临宽大的身影在她身后覆盖，双手落在她不稳的肩膀上。 他把脑袋抵在肖雨头上，一只手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开口： “我们一定可以的，师父不是说了吗，快的话三个月就能返回，他的话我们不能不信，玉儿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撑到我们回来，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平平安安，整整齐齐，一起回家了！” “是啊……”肖雨抱歉地看着梅玉儿的包裹着纱布的断臂，无力地附和着。 “呵呵，最多半年。”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白净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竟是那么无声无息，令人毫无觉察。 二人吓了一跳，连忙分开了一些，避免太过失礼。 “姑姑，你说什么？”肖雨尴尬道，但刚才的话我有些没听清楚。 而白净仪倚着门口，双手环保胸前，一副慵懒却冷淡的模样。 “我是说，你们最多只有半年时间，最好三个月内能把人面芝带回来，否则我不敢保证她以后好了还能不能认得你们。这只焚心蛊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就跟有人在跟前控制一样……” 这是肖雨第一次在白净仪的脸上看到了为难的神色，可见她口中所说句句属实，并不是吓唬他们的。 “多谢姑姑提醒，我们会尽快回来，一定会把人面芝带回来。”肖雨坚定道。 白净仪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着鼓励：“或许……你们要是能把给她下蛊的人带过来，说不定还有其他法子，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哎，或许是我想多了。以我数千年的经验，焚心蛊只能是焚心蛊，并不能是什么别的东西……” 肖雨觉得今天的白净仪有些奇怪，似乎她的话里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也好像什么话要说。但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见对方有要离去的意思，她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姑姑！” 在白净仪即将转身离去时，肖雨叫住了她。 而后，她双手抱拳，目光坚定：“我一定会照顾好霜霜的。” 可白净仪却愣了一下，而后破天荒地灿烂一笑：“那是自然，她是你的徒弟。” 第302章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白净仪离去之后，肖雨和秦临也小声与熟睡着的梅玉儿道了别。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之后，梅玉儿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瞳仁空洞而无神，房间中昏暗的光线根本无法照亮她的脸。 “呵呵……” 冰冷的笑声传来，她那双望着天花板的眼睛里忽然亮起了两个极其微小的红点，犹如火星一般，闪亮了一瞬之后便熄灭了下去。 而后，梅玉儿脑袋一歪，再次陷入了沉睡。 圆塔之外，刚出来的肖雨心底突然一沉，意识里仿佛闪过一丝极其危险的气息，她猛然回过头来开始四周巡视。 最终，她把目光投向了黑色圆塔顶山的阁楼。 “发生什么了？” 见肖雨露出警惕的神色，秦临连忙问道，也开始四下观察起来，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如肖雨高，而没有觉察到什么。 “刚刚那一瞬，是什么……” 肖雨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秦临询问。 此话让秦临不禁心中一惊，他更是将一缕微弱的轮回盘鬼气悄然释放，以防万一有什么危险时也可以提前感知。 “你是觉察到了什么吗？我修为不如你，怕是不如你感觉灵敏。”他问。 刚才的那个感觉让肖雨心惊肉跳，那种危险的气息突然就从头顶洒了下来，就像是有一双恐怖的眼睛猛然睁开之后，在对着她释放着无数危险的气息，让她背鳍发冷。 但也只有一瞬间，就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但这个感觉带给她的寒意却并没有随之小时，就像是霜冻褪去之后，寒潮如印记一般残留在了她的身体和感官上。 她紧张地四处巡视，打心里不想放弃。因为这里有梅玉儿，那是秦临十分重要的人，也是他们此行最初的目的。更有白净仪这个唯一一个可以拯救梅玉儿性命的人。 可如此想着，肖雨慌张之下，一个潜意识里飘过的想法让她身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她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朝着阁楼处望去，双眼迷茫到无法聚焦。 “你也觉察到了？” 这时，白净仪古怪地去而复返了。 她从黑暗中走出来，沐浴在月光之下，可在这样的气氛中她的出现却如鬼魅一般，让肖雨的秦临心惊。 “刚刚，只有一瞬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肖雨毫不犹豫地询问。 等白净仪的面容已经可以看清楚了，几人是距离已经足够近了，但她还是没有开口。 她的双眼死死落在肖雨的身上明亮而美丽的双眼中仿佛藏匿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那是肖雨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摇了摇头，大袖一挥做出转身模样，却在袖子落下时将食指抵在了嘴唇上，让肖雨不要说话。 “没有什么，只是焚心蛊发展到一个阶段而已。你们这次去一定要快去快回，路途遥远，注意危险。马上要到旱季了，在我妖族行走时注意用火……” 她的声音渐行渐远，人也很快再一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不知道怎么了，在白净仪出现之后，肖雨突然就觉得那种危险的气息忽然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头顶的月光一样，刚才还将白净仪身上的衣服照的细碎明亮，眨眼间就被天上的乌云遮住了，被盖的严严实实。 这种忽然来了又瞬息消失，根本无法判断方位的危险，实在是太可怕了。 肖雨虽然不认为自己足够聪明，却对自己的记性有着相当大的自信。 以她对白净仪的了解，要说是刚才的出现算是临行道别，她才不信。 那么她的那些话自然是带着其他的意思，在加上她奇怪的举动，肖雨更加断定这里头还有别的意思。 她甚至觉得，白净仪在赶他们走。 “阿临，我们该出发了。”肖雨毫无征兆地突然说道。 在黑暗中，秦临看着肖的双眼幽幽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但其中平淡如水，意思坚定。 于是他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是该下山了，也不知道她们俩事情办完了没有，说来我们也该检查检查脚力，毕竟师父已经反复叮嘱了……” 二人一前一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落去。 这一路时间很短，但肖雨纵然心中有很多疑问，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在临近山脚之时，她明显感受到在从山腰处的圆塔顶上，那股气息再一次露出了一丝，这一次竟然如此肆无忌惮，似乎是觉得肖雨走远了，无所畏惧了一般。 可即便如此，肖雨选择视若无睹，直到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藤屋之中的四鬼阵里，才松了口气。 “你脸色很难看，可现在已经到了师父这里，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秦临这一路飞得也很辛苦，他一路上战战兢兢，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知道危险到底在哪里，有种摸着黑闭着眼又堵着耳朵走夜路一般恐怖。 肖雨微微气喘，浑身僵硬地面朝着银雪峰山腰处，久久无法从恐惧之中回过神来。 见她情绪带着惊恐，秦临犹豫之后，还是上前将她朝着自己怀中拥了进来。 “我刚才其实也觉察到一些古怪的东西，很难形容，许是我修为太低，与你还隔着一整个阶梯，刚经过过落花成溪时，我突然有种有人从背后用尖刀指着我的错觉……” 听他这么一说，肖雨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终于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可不就是秦临刚刚说的那样吗？ 就像是有一把透明的刀刃，被一把无形的手握着，在她站在原地的时候朝着她的头顶指着，在她刚才没命想逃离的时候，又突然抵在了她的后心。 “不行，我要去把然然她们两个叫过来，天亮之前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好！” 说着，肖雨觉得再不能和秦临在这里胡思乱想做无谓的猜想了，转身就要朝着落花成溪而去。 “姐姐，你们回来了！我们等你们许久了！” 身后，路依然响亮的声音传来，似乎还带着欣喜。 第303章 要走了吗 “哎？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路依然忙放下手中的缰绳，朝着肖雨小跑过来。 她的身后，魏成霜也发现了肖雨和秦临有些不对劲，也从驼鹰上跳下，赶了过来。 见她们二人都好好的，肖雨揪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难看的色一时也是松泛了许多。 “没事，我就是刚才走夜路吓着了，这山上到了晚上可真是黑呀，无论走几次我没办法好好习惯呢。” 肖雨尽力平复着自己的语气，很快恢复了笑意。 “原来是这样，那姐夫你也真是的，姐姐害怕你也不陪着她，我刚才还看你在那里不知道东张西望找什么呢！” 路依然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边在肖雨的胳膊上拍打摩挲着安慰她，一边还不忘朝着秦临埋怨几句。 秦临自然是明白肖雨并不想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她们，只好故意摆出了一副愧疚样子，朝着自己脑门上拍了拍。 “哦！都怪我粗心，下次走夜路我一定牵着她的手。” 他玩笑似的说着。 “你们刚才在忙什么？”肖雨也趁机叉开了话题。 “啊！姐姐你快来看！我们选的这几匹驼鹰漂不漂亮，你快过来呀，我给你挑了一匹最漂亮的！” 路依然一副兴奋的样子，拉着肖雨要把她往圈着驼鹰的角落拉去。 肖雨并不想扫兴，更想缓和下紧张的情绪，只好任由她们拉扯。 到了那里，肖雨一眼望见了那匹熟悉的驼鹰。 缘分可谓是妙不可言，那不就是当初和鹰戈借的那几匹吗？ 其中那匹灰色的，头上还带着红色羽毛的雌性驼鹰，正兴奋地踏着蹄子。 “这是斑斑，是给姐姐的，那匹是黑虎，是给选的。” 斑斑和黑虎，正是肖雨和秦临来到绿洲界时骑的那两匹。 而说话时，路依然和魏成霜早已经骑上了两匹长的如双胞胎一样的灰白色驼鹰。 “这是小白和雪花！” 魏成霜抢先介绍着，也想表示自己也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上来。 肖雨并不想扫了她们的兴，笑盈盈地走过去，在斑斑的脑袋上轻轻抚摸，也示意秦临也过来看一看。 但她心中依然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逐渐表现的心不在焉起来。 “师父呢？是否有别的吩咐？”这时，秦临突然问起。 肖雨眼神不经意看向他，报以感激。 “鬼伯伯说自己要休息，不让我们打扰……”路依然如实回答，只顾着欣赏驼鹰，并没有发现异常。 “那我们去看看鬼叔在临行前是否有其他吩咐？”肖雨佯装问道。 “天快亮了，是该警醒着点，不如我们就去看看吧……” 秦临虽然回应着，但他实在是不擅长说谎，真想趁着自己脸红之前快点离开这里。 不过二人的配合也算是顺利，在两个丫头毫无怀疑的情况下，他们还是顺利脱身了。 去往老鬼所在的里院需要经过的房间很多，寒言的房间就是其中之一。 在肖雨急切之时，却看见寒言正以那个熟悉的姿势倚在门口，也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 “你可真是一如既往地善良啊……” 她笑眯眯地开了口，语气不咸不淡，依旧是那么百无聊赖的，似乎这里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只是顺口问问。 但肖雨心中并没有太多是波澜，因为这时的寒言早已换上了她们当初在林中相遇时的那一身装束，身边更是一个巨大的包袱，里面鼓鼓的装着什么。 “你这是……要走了吗？”肖雨大概已经猜到了，但依然选择了关切一番。 寒言面无变化： “我要回火黎国了，明天天亮了就出发，和你们有一段顺路。” “顺路？哪一段啊？” 肖雨觉得她怕是故意的，顺路？她往北，自己一行人往西北，这算哪门子顺路？ “啊，我想想！大概就是从这里到城门那一段吧！”寒言板着脸。 肖雨听后一愣，但立刻，二人同时笑了出来。 “这些……”肖雨看向了那个包袱。 “总要把他们的骨灰带回去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至于那个玉磷世子，我总有一天会亲手抓到他！” 寒言说话时虽然表情平静，但肖雨仍旧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浓浓的恨意和愤怒。 肖雨并没有觉得寒言需要安慰，毕竟如她那般强大女子，内心的坚韧怕也是自己望尘莫及。 “你自己没问题吗？”她随即问。 可寒言却噗嗤一声笑了：“那把他给我，让他陪我一起回去。顺便成个亲，生个娃？” 说着，寒言转眼看向了已经满脸彩色的秦临，一脸坏笑。 秦临内心可谓是连连叫苦，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事儿刚过去没多久，眼看着就要被遗忘了，这个时候再提，那这西行的一路，岂不是真的跟西行一般？ “表姐，你快些饶了我吧，否则这件事情我要被她训一辈子了！”秦临双手抱拳，朝着寒言深深地鞠了个躬。 肖雨听后也并没有生气，只是朝着寒言邪魅一笑。 “人已经是我的了，不给！” 她糊弄着，不打算理会转身便要离开了，但她刚要挪动的脚步却停住了。 因为秦临站在原地，正一脸担忧，充满忧伤似乎有很多话要被寒言交代。 “表姐，你回家路途遥远，林子里危险重重，你如今只有一个人了，务必要多加小心。父亲和梅伯伯那里，也请你帮我们报个平安，也………多多安抚吧！” “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的？” 寒言用安慰的语气，笑着，拍了拍身边的包袱。 “不早了，我还要出去办件事情，和一个朋友道个别，天亮了我就直接出城了，我们就此别过。你们……一路小心。” 寒言从来都是一个干干脆脆的女子，就连道别也是。 肖雨报以微笑，而秦临也一再叮嘱让她务必平安到达之后，寒言便骑上了一匹看起来最为健壮的驼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藤屋。 “怎么，你不舍得吗？” 见秦临望着寒言远去许久都不说话，肖雨斜着眼，坏笑着问道。 第304章 我有这么吓人 秦临认真地摇了摇头，而后又叹了口气。 “本想告诉父亲我已经有了心爱之人，想娶她为妻，可回头想想，这次出门也是凶多吉少，还是等回去之后我亲自告诉他吧……” 肖雨听后愣神了一瞬，心上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对于自己和秦临之间的关系，在百悦楼一别之后，她一开始甚至悲观地认为会不会二人就此沦为露水情缘。 可后来的再次遇见，芳草亭中的道白，以及后来这一路上的相伴，都不足以让肖雨相信自己在秦临心中的份量到底有多重。 如今，她听到这番话竟是恍若梦境。 “你怎么这副表情……啊！抱歉，是我糊涂了，我还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过突然，秦临脸上顿时涨红了，神色陷入了尴尬。 可肖雨已从愣神中缓过来，心中欢喜并没有表现出半滴，而是撇着嘴，欲要转身离去。 “亏你还知道，谁要嫁给你，你有都少钱，够养我一辈子的吗？哼！” 肖雨语气中带着羞涩，说着便转过了身，逃跑似的要朝着内院去。 可迎面却忽然飘出来一个黑乎乎的身影，一股阴冷的气息瞬息扑向她的全身，情急之下她一个翻身就翻出了回廊。 站稳之后她才发觉是老鬼，这才松了一口气。 “鬼叔，我要被你吓死了！”她总算是舒了口气。 老鬼充满褶皱的脸上泛起一些邪笑，飘忽忽地朝着外头的院子里去了。 “我有这么吓人，竟然让你把心爱之人都撇下独自逃命去吗？哈哈哈哈哈！” 老鬼似乎心情很好，玩笑开起来也是让人难为情。他一边开怀大笑，已经到了路依然和魏成霜所在，开始围着驼鹰检查起来。 “这……怎么可能。” 肖雨脸色一红，看着秦临站在那里正半眯着眼睛，用一种复杂的笑意看着自己，她突然就觉得无地自容了。 “鬼叔，你怎么为老不尊，怎么还挑拨离间呢！” 埋怨的话总是格外相似，以至于肖雨说起这话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严肃的面孔。 说来，她与极星约定大约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回去，如今在绿洲界里就已经磨蹭了近半年。 接下来还要去西方，在那里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想来自己也是许久没有给极星报过平安了，自打来到绿洲界，一开始是每隔十天她都会通过谷虫告知极星安好，而对方则简短地回复一个字：妥。 可最近，肖雨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联系过极星了，且关于梅玉儿的事情她也从没有提起过要去西方的事情。 想到这里，肖雨觉得有些难过，作为徒弟，出远门而不报平安也不告知接下来的行踪，那可真是不孝了。 “不错不错，这些小家伙已经适应了鬼气了，看来我们可以出发了……” 老鬼抚摸着肖雨的那一匹驼鹰斑斑，满意地点着头。 “你们几个，可还有其他没有了结的事情吗？若是没有，我们改变计划，准备出发。” 老鬼说着，朝着四周幻视了一番，似乎在耐着性子等待着他们所有人的回答。 说来也凑巧，他似乎料到了狐桃儿会在这个时候返回藤屋，随着大灰哒哒哒的脚步声转来，以及林可青的现身，此次前往西方诡域的一行人，在这一刻终于集结了。 肖雨本想和他商量下刚才才黑塔处和在回来的路上所刚知道的事情，可偏偏人越来越多，反倒不适合开口了。 她选择了暂缓此事，待到出发之后有了机会再与老鬼说一说这件离奇的事情。 狐桃儿灰溜溜地归来，一脸嗓门样子，肖雨和秦临面面相觑，彼此给了个眼神，对于原因两人都了然于心。 “咋就这么急？” 在肖雨问出来之前，狐桃儿满脸不乐意地率先表现出了疑惑。 老鬼面上有些不悦，但不是生气，看来只是对这样的疑问表示不满。 “怎么，难道还要等着你和那个臭小子成了亲生了娃再走？孩子，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的……” “可……！” 狐桃儿张口就要反驳，但话马上就要说出口了却又让她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最后只是用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算了”。 “你知道就好，缘分这个东西很难说，这个世界上最难抗拒的就是天意，老天让你们有缘无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老鬼声音从来都是阴冷可怖的，平时再关切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变了味儿的。 可今天却大为不同。 他的语气好像突然变得柔和了许多，说这些话的时候，像是并没有单单针对狐桃儿一个人，看样子是对这院子的所有人说的。 此话换来的是好一阵的沉默，而老鬼似乎也没有想要得到任何回应，他呵呵地笑了笑，而后朝着空气中喊了一声：四鬼！ “在！” 回应他的是肖雨熟悉的声音。 在应答之后，在整个藤屋院落的四个角落里逐渐显现出了鹿家兄弟和阿宝阿玉两个女子的身影。 “聚阴阵可以撤了，你们暂且先回到剑鞘里休养生息吧……”老鬼平静地命令道。 一个强大的鬼王，面对四个刚刚步入鬼将行列初期的四个小鬼，似乎有着天生的压制和领导力。 老鬼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使得他们魂体震颤，瞳孔放大。 肖雨知道那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恐惧，是修为和阶层所决定的一切。 “真的没有了吗？” 老鬼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又一次问了出来。 “没了没了，我们快走吧，出门咯！” 这次回应老鬼的是魏成霜。 肖雨知道这是她此生第一次出远门，也聊到她会异常兴奋。看着她和路依然并排骑在驼鹰上，目光炯炯，肢体晃动的样子，连肖雨都被鼓动得兴奋了起来。 可老鬼却沉默了许久，肖雨笑着笑着，余光之中恍然觉得他藏在兜帽下的眼神好像在看着某个地方。 顺着自己判断的方向看去，那眼神最后竟是落在了魏成霜的身上。 第305章 不问自取就是偷 肖雨一开始还很纳闷老鬼在看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问题要问两次，这并不是他从前的作风。 直到她发现了魏成霜腰上别着的那把剑。 刚开始肖雨还没有认出来，可在看清楚之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霜霜，这把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她忍不住惊呼道。 可魏成霜并没有觉得肖雨在惊恐什么，很自然地扭头看了一眼。 “这个？”她朝着那把剑指了指。 肖雨猛地点点头，眼睛瞪得老大。 “剑嘛？我从我二哥床底下拿来的，我寻思着咱们要出门嘛，怎么也要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这把剑比较顺手，就给拿来了！” “你！你胡闹！”肖雨高声呵斥道，脸色已经阴郁了下去。 此事她心中的怒火已经难以掩饰，双眼透漏出魏成霜从未见过的狠意： “不问自取就是偷，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这把剑，还不还回去！” 魏成霜吓了一跳，浑身一个哆嗦就从驼鹰上面跌了下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师父，我只是借用……会还回去的……” 她还没站稳，但也能够看到肖雨如今已经是怒不可遏，再不给出回应怕是要受罚。 “这把剑对于你们妖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我再说一次，还回去！你若缺兵器，我找给你！”在魏成霜支支吾吾的解释中，肖雨再一次怒道。 “我……！” 魏成霜尴尬地杵在那里承受着肖雨劈头盖脸的呵斥，一时觉得有些没有面子，心里顿时就委屈了起来，眼眶里已经开始有泪水打转了。 “好了，你大可不必反应这么大，她自己哥哥的东西，就算是拿了，还回去不就好了。她做的不好你慢慢说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让她在大家面前难堪呢！” 林可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飘到了肖雨的身旁，用很小的声音劝着。 可肖雨显然无法接受自己的土地反复这样不问自取。 “我再说一次，还回去！”她再一次强调，语气不容拒绝。 路依然与魏成霜要好，这时看她被肖雨数落，一时也是不敢吭声，只是不断给她使眼色，让她快些把剑还回去。 “霜霜，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可她声音很大，被肖雨听的清楚： “还有你，身为师叔，纵容她偷盗还不及时劝阻，也是可恶！” 肖雨眼下心里一团乱麻，她从没想过教育徒弟竟然是那么难的事情，稍微没有注意，竟然闯了这么大的祸。 “啊？好吧，我也有错，那我陪着她一起去还。” 路依然倒是一脸乖巧认错，不觉得肖雨这么说自己有什么问题。她大大咧咧从驼鹰上下来，小心翼翼从肖雨面前走过，来到了魏成霜身旁。 “别倔了，快去！”她小声提醒着，用胳膊肘戳了戳对方。 魏成霜心里一万个委屈，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打心里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犯不着这么大声挨骂，况且，在她看来，取这把剑也是为了自保和出力，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肖雨。 越想越觉得委屈，她猛地跺了下脚，袖子狠狠擦干了泪水：“哼，我去就去！” 说着，她大步朝着院子中心迈去，支楞着两个胳膊，腰上与她身形不太相称的霜花剑也随之一抖一抖。 她把剑抽了出来握在手中，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看样子根本不是去还剑，而是去打架的。 “要去去，我就去！非要我去是吧……我……我去——我去你的破！剑！！！” 突然的一声吼传来，肖雨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脸色被气的苍白。 她这个倔强的徒弟当着所有人面在院子里高高飞起，然后当着她的面卯足了力气把剑给掷了出去。 霜花剑沉重无比，又是妖族无与伦比的法宝之一。因此，在肖雨来得及制止她之前，宝剑便化作长虹，直奔银雪峰山顶呼啸而去。 “这……！”路依然对此叹为观止，她离魏成霜最近，也根本没来及做些什么事情就已经变成这样子了。 “我还完了！” 魏成霜吧嗒一声落了地，气鼓鼓地说着，也没再理会肖雨被气色紫黑的脸，纵身一跃跳上了驼鹰。 “这把破剑，早晚是我的，到那日，师父可别再说我是偷！” 说罢，她委屈地撇过了头，再也不看众人一眼了。 肖雨胸口剧烈起伏着，真的被气的够呛。 正要开口再和这个不孝徒弟争辩个几句，银雪峰上突然传了一声惊恐的惨叫。 那叫声带着浑厚的妖力，透着凄惨与惊惧。虽然离着这么远，但众人还是听见了一些。 “咳咳，那什么，这下好了，该了的事情已经都了了，我们即刻出发！大家出发！” 就在众人试图去分辨那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老鬼狠狠咳嗽了两声，自己率先飘到了一匹驼鹰上。 随着一声“驾”，他带着头先跑出了藤屋院子。 众人的反应也是很机敏，也都能看出来怕是此地不宜久留，就一个个地先后都跟着老鬼跑了出去。 “姐姐，先别生气了，我们还是快跑吧，不然那个妖王怕是要来念叨几句。你就原谅霜霜这一次吧……” 路依然央求着肖雨，试图让她消消气，但肖雨看着魏成霜回头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扭头走了，心里算是从此有了个疙瘩。 她并未多说，在秦临进一步的小声劝说下骑上了斑斑，三人作为队伍的最后一部分，也随着老鬼朝着西北城门奔去。 “这一路危险重重，还是小六的谷虫比较适合我们之间彼此联去。除了我之外，你们之间最好两两结伴，彼此看护，无论是在妖族，还是去了诡域都不要掉队……” 老鬼在队伍的前头，盘着腿坐在那匹与他几乎等同颜色的驼鹰上。 他和林可青其实并不需要驼鹰，但依着老鬼的心思，若是途中有个意外，驼鹰说不定也会成为消耗品，到那个时候能有两匹备用才可确保万无一失的。 肖雨虽然还没从刚才的愤怒之中走出来，但也分的清轻重缓急。她手上一挥，六只谷虫从掌心飞出。 两只分别给了还没有谷虫的老鬼和林可青，其余四只则交给了秦临用来分给四鬼。 有了白净仪的面子，肖雨他们这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走出了绿洲城的西北城门。 出城之后，肖雨心绪复杂地回过了头，她穿过夜晚的薄雾，再次朝着银雪峰上望去。 终于要离开这个说起来很陌生，实际上却整整停了半年的地方了。 眼前迷雾重重，放眼望去云雪峰上漆黑一片。 这座她现在闭着眼都能大致走完一圈的地方，眼前的层峦叠嶂竟是看不见一分一毫本来的模样。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飘渺的像是不知会如何的未来，也正如她接下来面对的前路一样。 第306章 红柳神君 从绿洲界边缘出发，很快他们就穿过了第九层游界，真正步入到无尽森林之中。 依着老鬼的打算，驼鹰虽然脚力非常好，但毕竟这一路太过遥远，还是要稍微悠着点跑，因此，计划着在无尽森林中大约每日要走五百里左右。 第一日日出之后，肖雨一行人已经离开了绿洲城百里之外。 此时，她站在九层游界之外看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无尽森林的每一寸土地，温暖的光如世上最为滋润的养分，挥挥洒洒地将这片生机最为旺盛的土壤滋养。 周围皆是高大的银树，成林成片地遮挡着肖雨的视线，放眼望去有时候会觉得林子里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分不清去路，可偏偏头顶是白昼。 阳光从树木之间挤进来，却会让人觉得处处多是路。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队形就挺好，我和小青在前头，小狐狸跟在我们后面放哨，你们两个垫后，这样一来就算是万无一失了！” 驼鹰在林中从未停止过驰骋，老鬼在最前头说着，也不禁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晃眼的太阳。 “鬼叔，这条路似乎很安静，成形的妖族也很少！” 肖雨将一路上的感受直接说了出来，以表示疑惑。 “呵呵，眼下这个地方还是有很多活物的，我们再走上一些时日，就会进入到一片相对安静的地带，在那里，我们怕是要停留几天才能出发，躲避几个特殊的日子……”老鬼头也不回地说道。 肖雨听后沉默了少许，显然她知道老鬼的话还没说完，但是对方明显不是很想在赶路的时候浪费气力。。 这条路显然没有来时的那条路那样，经常能看到飞禽走兽。 偶尔是能够看到像三尾矛头这样数量原本就很多的妖物出现，但看到老鬼和大灰这样的存在之后，都会扑棱棱死命逃窜。 但是像这样活物明显没有其他地方多，但气候环境却和别处一样的繁茂密林，也因为这样的关系，草木看起来还要比其他的地方还要茂盛。 何止如此，这样的地方还是有几只九层大妖将这里瓜分之后作为领地的。 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在看到这一队人的经过之后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释放出了感知，判断只是路过之后，就又选择了继续蛰伏在幽深之中。 但总有天生争强好斗的种类，比如在出发之后走了大约半月之后，进入到肖雨所熟悉的红颜剑柳群之前，就遇到了一只很爱吹牛又很碎嘴子的。 这是一个长的像个猿猴一样的妖怪，似乎天生身体上有着严重的缺陷，脊椎弯弯曲曲没长好，样貌是石十分丑陋，就像是化形的时候没选好参照物一样，不知道走的什么路子，只能看出来三分人样。 可是他身手敏捷，且非常擅于使用利用红颜剑柳的花粉作为媒介来使用幻术，更是一个使用双刀的大妖。 若不是肖雨的织界元法和路依然那里学到的幻术加起来刚好克他，降服他可没有那么容易，简直就是个滑不溜秋的猴子。 这只九层大妖自称是红柳神君，切满嘴龌龊的话，看到肖雨这一行人女子众多，就出言不逊。各种调戏的话都说了一遍，做后还是被大灰一口唾沫喷了一身，而后又同为九层的狐桃儿按在了脚下。 但这红柳神君也只是嘴臭，实际上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一行人里头老鬼最为厉害，也是说了算的。 而且为了从老鬼手中活命，他还说出了一件另所有人都为之担忧的事情，那就是在红颜剑柳林子之外的第六化妖冢那里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 那日，老鬼本就没打算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本想让肖雨一剑解决了他，至少也还有一个九层妖元可以在他断气之前取出来，用来给需要的人修炼。 可红柳神君却出人意料开始哭嚎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作为领地霸主的硬气。他哭的满脸鼻涕眼泪，肖雨的裙子都蹭上了不少，简直要被恶心死。 “求求前辈绕了我这条狗命吧，我可知道一件大事儿！” 没等老鬼问，他又很怕自己没机会说出来，就又开始嚎了起来： “前辈，这件事在这里可玄乎了！你知道吗！原本盘踞在那里的一只九层大妖，算是我的死对头吧，他是一只四尾林龙，林龙知道吗？那可是冷血动物，修炼起来可比我们这种带毛的厉害多了，要不是有红颜剑柳林子，这片地也是他的。就是他这样厉害的，最近不知道被什么厉害的东西给搞死了！” “你们知道吗？几百年了，我没有一次打得过他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皮厚！身上都是毒疙瘩！但是有周围的小妖都看见了，都来告诉我了，说是有个穿黑衣服的人，一个巴掌就把他拍死了！一个巴掌你知道吗？还是个人！一个人的一个巴掌你知道吗！那还不是巴掌大点儿！” 红柳神君丑陋的脸上满是哀求，在老鬼纹丝不动的那只脚下不断挣扎，企图看见一丝逃跑的机会。 老鬼本就没有杀心，而肖雨又多少有些嫌弃这个人实在是太脏了，说话时还会喷口水，也是迟迟都懒得出剑。 而且这红柳神君说话的速度很快，几乎一口气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你把大事儿都说了，我们已经知道了，那是不是可以送你上路了！” 肖雨虽然觉得这个消息很值得注意，毕竟在必经之路上，称得上是一个未知的危险。 由于他说的太快，肖雨心里对这番话虽然还在捋着，但她并不觉得并这会耽误她下手。 听她这么一说，红柳神君顿时哭的更丑了，他在狐桃儿脚下挣扎，奈何大灰小山一样的身躯在那里摆着，他也不敢再放肆。 “姑娘！仙子！我求你了，那边的前辈还没说话呢，你这把好剑就先等等，等那位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条狗命吧！” 第307章 没那么无聊 红柳神君鬼哭狼嗷的样子，可比肖雨当时真正见过的那群厉鬼让人难受多了。 他的鼻涕眼甩的到处都是，浑身皮毛上时而有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啊啊啊啊你好恶心啊！能不能老实点！大灰，把他拍晕！” 狐桃儿叫的比他还要惨，单腿蹦着，连自己的鞋底都开始嫌弃了起来。 “啊？别啊，别啊————” 任凭他求饶，大灰可不是那么好商量的，只听他朝着狐桃儿脚下一声吼，满嘴的口水都喷到了他的脸上，似乎也是对他的味道太过嫌弃了，想给他冲一下。 而后一个大巴掌拍在了红柳神君的身上，拍的他一声闷响之后两眼一翻，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鬼叔，他说的地方好像是我们的必经之地呀，第六化妖冢，怎么每次都是化妖冢，化妖冢怎么那么玄乎……” 肖雨嫌弃地绕过了红柳神君，手中的雪剑并没有收起来，她总觉得这个神君随时都能跳起来恶心她。 老鬼并没有马上开口，但他却望着地上的神君轻轻地叹了口气。 “鬼叔？” 见他不语，肖雨歪头问道。 “你等会儿，容我想想看是不是我的什么仇家找来了呢！” 老鬼干脆就托起了腮，看样子是真的在认真思考着。 “啊？仇家！鬼叔的仇家那不是要很厉害了！” 一直在单腿抖着鞋子的狐桃儿惊呼了起来，比起刚才被红柳神君调戏的恶心，鬼叔刚才提到的仇家更加令她心里膈应。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觉得这个恶心神君的话不像是在说谎，毕竟妖族的感觉比我们要敏锐得多，他们说对方是个人……” 肖雨说到这里，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极星曾经说过，若是在人族的地界，比如火黎国这样的强大国度，如他那样的元成后期者已经是凤毛麟角了，但在妖族，却不乏大成者。 但妖族的修为却和人修的层级有所不同，九层之上皆可称之为元成后期，而九层大妖也是有强弱，弱的，如眼前这只神君，强的，如老鬼口中每每提起都会称之为天才的妖族现任妖王魏枫语，如白净仪这一存在。 可肖雨始终没有运气真正见识过大成的妖族真正出手，她见过的白净仪和魏枫语使用法术，也都是有所保留的。 若是一个人能够轻而易举把一个不是很弱的九层大妖一巴掌就给拍死了，那岂不是有可能随意就杀掉像狐桃儿和大灰这样的存在？ 到此，肖雨背上发凉，有些不敢再继续猜想下去了。 “若是个人，而且还这么厉害，那究竟是为什么会到妖族的第六化妖冢呢？想必应该不单单是为了杀一只大妖吧！” 一旁，秦临也是一副尽力思考的模样，奈何他步入修行之列比较晚，要真是同为修行之人，他即便绞尽脑汁，大概率也是不认识的。 “一巴掌拍死一只九层大妖，要是师父的话，说不定能做到……” 肖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由自主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自从离开了绿洲界，她偶尔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会经常想起如今应该独自在空空谷中的极星的模样。 哪怕是骑着驼鹰奔驰在无尽森林之中，有多大的风洗涤思绪，都无法将这种感觉冲淡。 她说不上来，就像是偶尔会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她走火入魔的时候。 “你说什么？” 狐桃儿离她近，听到了肖雨的嘟囔，随即问道。 “极星师父应该没那么无聊，大老远从空空谷绕一大圈来到无尽森林西北方吧，我觉得不可能。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是个其他的什么也不一定。”她推测着。 肖雨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自己在路上曾经给极星报的平安到现在却是连个“妥”都没有收到，这一点不免让他有些担心了起来。 这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她望着远处不到半天路程的那一片泛红的树林，不知怎的，倒是有些希望那个人就是极星了。 这样一来，至少他是平安的。 “鬼叔，天快黑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肖雨虽然这样问着，但心里还是期望着尽快前往红颜剑柳林子，也好确认一下。 若真的是极星，虽然他来此的目的不明，但那就毕竟是自己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要真如老鬼所说是什么对头，那这个第六化妖冢想必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老鬼整个人裹在漆黑的斗篷之下，鬼气化成的黑色斗篷此时仿佛和林中的风合为一体，也不知道是风吹着斗篷，还是斗篷带动了风。 在肖雨眼中，这个一路上已经指导了自己半个月法术的老鬼，已经算得上是半个师父了。 她的内心从来都是对他充满尊重的，但也因为对方太过神秘，她总觉得老鬼身上的秘密很多，说起话来都是只说想让她知道的那一部分。 今天的老鬼依然是肖雨一直以来认识的那个，只不过此时此刻，鲜少露出脸的他，突然就伸出干枯的双手，把兜帽拿了下去。 “鬼叔……” 众人一脸不解。 大家都在原地待命，如今黄昏已至，眼看着再过多说一个时辰天就要完全黑下去了。按照之前的计划，为避免太过招摇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是不走夜路的。 “看来不是我的老对头，我们今夜不休息了，到了那片林子之后再做打算。” 在众人的期待中，尤其是在肖雨忐忑不安之中，老鬼终于做出了决定。 “那这个恶心君怎么办？” 路依然突然指着地上的红柳神君说道，她还直接把外号给起好了，但大家还出奇一致地觉得贴切。 “杀了？” 狐桃儿再次确认，她身后的大灰正龇牙咧嘴，虎视眈眈地盯着地上的那一滩湿漉漉的东西。 口水滴在恶心君的背上，吓得他轻微哆嗦，但扔在装死。 “反正该知道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还要留着这个祸害吗？” 美丽的林可青也发现了这家伙在装死，也随声附和着。 第308章 不舒服 “要不，就干脆把他带着吧，遇到危险还可以多一个垫背的。” 肖雨慢条斯理地说着，但最终还是向老鬼投去了确认的目光，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无论他们几个怎么开玩笑，最终还是要他老人家决定的。 “那就照你们说的，杀了或者带着二选一吧，总不能就这么放了他，那太便宜他了。” 语气淡淡地说着，老鬼再一次飘回了自己的驼鹰背上。 “别啊！别杀我！我选择被你们带着！不，我主动跟着，给前辈和各位带路！只求你们别杀我啊！” 恶心君终于装不下去了，挣扎着从大灰湿漉漉的口水里爬了起来，而后又匍匐在地手舞足蹈地开始求饶，他的眼神中都是恐惧，本来就猩红可怖的眼神，如今因为害怕变得格外诡异，滴溜溜地到处乱转，一时不知道该求谁了。 但他始终还是朝着老鬼所在的方向跪着的。 “不磨蹭了，我们要出发了，不然一会儿要是来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就又要浪费时间了，是吧？” 老鬼没对这家伙的求饶做出是或者否的回答，却说了这样奇怪的话。 且他的嘴角标志性地上样，肖雨便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其他的。 “这家伙，这么哭嚎的，莫不是在等救兵！”这时，一向爱咋呼的魏成霜忽然喊了出来。 “对，他一定还在声东击西！他看我们都是女的，就故意把这里弄的很脏很臭，让我们不愿意靠近他，他就可以多活一会儿了，他还哭天喊地的，照这样下去，还不得把方圆百里的救兵全都搬来！” 路依然和魏成霜最近变得非常有默契，也是一脸愤恨地看着地上正跪得有模有样的恶心君。 肖雨作为老鬼临时授命的行刑人，始终忍受着这样的聒噪，她同样看出来这家伙实在扰乱大家的心神，好趁机有别的打算。 恶心君突然被怎么说，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他作为一个在此处不知道混了多久的大妖，真会看不出老鬼神色上的变化，更能听出那些话里的意思。 他眼珠子在眼眶中地震一般振动了几下之后，脑袋扑通一声叩在了地上，差点就叩进了地里： “我真的不敢啊，前辈饶了我呢，我给你们带路，我保证这一路直到红颜剑柳林子不会有任何妖族敢来这里冒犯，否则前辈当场剜了我的妖元下酒！” “那不如你现在自己剜了妖元以证清白？”狐桃儿不吃这一套，直接回怼道。 “哎？那我不就死了吗？还是求前辈给我一次机会吧，就一次！” 恶心君百般求饶，但老鬼始终不语，他露出的那半张脸上始终挂着同样的笑。 这下不仅是恶心君了，其他人看多了也觉得慎得慌。 “呵呵，那就饶你这一次。对红颜剑柳这个玩意儿你比较熟悉，到时候进了林子你在前面带路，等出了林子找到了人，我就把你放回大自然。” 老鬼的回答在肖雨的意料之中，但她并不觉得这就是老鬼全部的打算。 但恶心君早已经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他拜天拜地拜了所有人，嘴里还念着感谢的话，听的肖雨耳膜生疼。 在这期间，老鬼早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知是不是觉得耽误了好多时间，肖雨觉得他跑起来有点着急。 队伍的排序依旧是这个样子，恶心君被安排在了老鬼的后面，狐桃儿和大灰的话前面，夹在中间他只能先老老实实跟着队伍赶路。 根据肖雨从前的了解，无论是人或者是其他的物种，都会本能地选择食物充足水源充沛的地方生存。 从她们这一路前往绿洲界时的所见就能看出妖族也是如此的。 只是在肖雨他们出发之后，也就跑了百里地左右，就已经几乎见不到什么妖族出没了。 尽管依旧是丛林繁茂，花草树木也是更加旺盛，但实在是少见活物经过，就连以往能够见到的那些被惊起来的飞鸟小兽也都再见不到了。 在天色完全黑下来时，肖雨心里实在是觉得奇怪，便决定还是和老鬼确认一番： “鬼叔，你有没有觉得这林子太过安静了，这么茂盛的林子，怎么会没有飞禽走兽出没？哪怕是被我们吓到要跑，也不应该一只也见不到吧……” 肖雨闻着空气中那股淡淡的味道，眼看着黄昏时看到的红颜剑柳林子就在不远处了，心里不知道是怎么的，总觉得高高悬着。 “无妨，先到了那里再说。怎么，你不舒服吗？” 老鬼很快就给到了回复。 但肖雨却有些意外。 他们之间为了防范恶心君这个唯一的一个外人，对话是通过谷虫来传递的，但这一路老鬼并没有回头，只是一直在队伍的最前面疾驰而已，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舒服？我没有啊！鬼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她心里很是疑惑，觉得老鬼这个问题问的太过突然了。 “出发前你的气息就是这样的，刚才开始就又变成了这样，有什么东西是你特别在意的吗？”老鬼好不拐弯抹角地问道。 此时，秦临的驼鹰就在肖雨身边与她前后不过一个身位奔跑着，他眼看着肖雨的脸色变得苍白，便要询问一番。 可肖雨却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暂且缓一缓再说。 而秦临虽然心中担心，但大体猜到肖雨可能是在和老鬼再说银雪峰上遇到的诡异事情。 “鬼叔，就在这个红柳神君和我们一起出发之后我总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楚，我好像是在抗拒着什么，害怕着什么……” 肖雨努力回想着十多天之前的那个夜晚，自黑色圆塔梅玉儿所在的阁楼之中散发出来的那个阴暗恐怖的气息。 那个气息，那个看不见的眼睛一般存在的被窥视和觊觎的感觉，在白净仪出现之后短暂消失了一瞬，有紧随着他们回到了藤屋，而进入到老鬼身边的范围和四鬼阵之后就没再出现过。 但就是这一路上，这种感觉好像又回来了，但肖雨却很难断定与之前遇到的是一样的。 若说之前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巨目俯视，那么现在就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什么人远远地跟着…… 第309章 不对劲的人 肖雨将自己和秦临在银雪峰上所经历每一个细节多和老鬼详细叙述了一番，生怕自己落下了什么。 “你，徒弟和玉儿丫头在火黎国时可是接触过什么感觉不对劲的人吗？” 在老鬼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问道。 说到遇到过什么人，肖雨自打来到火黎国之后，见到的人可谓是十个手指头都去数的过来的。 空空谷中的极星，老树和萤姑，再来就是来闯谷的二皇子黎浮生主仆一行人，其次就是……火后！ 想到火后这个人，肖雨顿时背上一阵疼痛。 肖雨还真是险些葬送在了火后手里，光是她的火毒就害的她遭了好几天的罪，她还是将皇宫中的遭遇以及和林可青的相遇和老鬼细说了一番。 再来肖雨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人了，再有就是秦临，还有……老乞丐！ “对，还有那对乞丐父子！” “乞丐？什么乞丐？” 老鬼发出疑问之后，肖雨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想着想着，咬牙切齿之下不小心把消息都传了出去。 “这……我曾经和师父赌气跑出了空空谷，在魂不归遇到了火后。那火后说想要我的命元，当时的我刚刚元成，差点被她活活烧死，但我被那个乞丐给救了。可……” 说到这里，肖雨回忆着那些惨痛的往事，想到自己在百悦楼里被折磨的够呛，心里越发对那个老乞丐狠的咬牙切齿了： “可是那个老乞丐竟然趁着我晕死过去，把我给卖了！事后还到我那里去乞讨，卖惨，说他儿子饥寒交迫要死了，还骗了我一只金簪子，之后就……就跑了！” “呵呵，这个乞丐可真不简单呀！”老鬼呵呵一笑，从背后肖雨可以看到他的肩膀抖了抖。 “你中火毒和梅玉儿中焚心蛊可是同一个时候的事情呀？”他又问道。 根据秦临所说，在肖雨和梅玉儿揭了榜文之后去往梅家之时，梅玉儿其实已经发病许久了，这么一推断，还真的是前后脚的事情。 她还真的怀疑过梅玉儿是不是也是中了和她一样的火毒，因为身上化脓起水泡这一点和她当时是一样的，可后来从狐桃儿口中得知是焚心蛊，她便觉得这个事情应该不是火后所为。 之后又从白净仪口中得知焚心蛊出自地炼族，然而此族已经灭亡了许久…… 一个人族修行的人，怎么会有已灭亡的地炼族的至宝？ 如此，想到此处，肖雨还是觉得老鬼见多识广，便也将这件事情如实告知了他。 老鬼听后，这场对话便陷入了许久的沉默但肖雨知道，并没有结束。 在肖雨和老鬼的频频交谈之下时间飞速流逝着，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红颜剑柳林子的附近。 或者是错觉，在靠近红颜剑柳林子之后，肖雨突然觉得持续了许久的那种不安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大半，虽然仍旧存在，却不那么另她背上发冷了。 “接下来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了，还有一会儿就天亮了，小青，小六和徒弟，你们都过来，我们来聊些家事。” 按照计划，老鬼吩咐其他人在这里休息，养精蓄锐之后，待到天明再进林子。 肖雨心里也是赞同的，因为如恶心君所说，若是第六化妖冢之处的大妖遭遇了灭顶之灾，那么无论对方是什么来头，很大可能会出现在最容易令人陷入幻觉之中的红柳树丛里。 要预防红颜剑柳花粉致幻，也要防着有人突然发难，拖到天亮之后再进林子会安全许多。 而且，肖雨和老鬼都十分默契地觉得这个之前还不可一世的红柳神君，即便是在自己底盘里被抓，求饶归求饶，这一路也未免太老实了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肖雨从不相信一个满口污秽指天骂地且在此处盘桓了数百年的九层大妖突然就为了一时活命而服软到这个地步。 在魂不归中，大灰和花刺鬼为了争夺地盘而殊死搏斗的场面肖雨可是亲眼目睹了。 “那我呢？什么家事儿不带我呀！”狐桃儿见老鬼要带上我他人却偏偏不带她和两个小的，顿时不乐意了。 “师父不是那个意思，这家伙得有个机灵的人看着！你和大灰留在这里看着他，两个小的也需要人护着！你远远听着不也一样吗！” 由于魏成霜仍然在闹着别扭，在叮嘱好路依然好好看着她不让乱跑之后，肖雨和秦临都凑了过去。 老鬼席地而坐，对于他来说可能怎么都像是在飘着。他退去了兜帽，再一次露出了那张苍老的脸，一片黑暗中几人之间只有一个小小的妖元在缓缓释放着生命带的光芒。 “鬼叔，我们点灯没关系吗？”狐桃儿远远地提醒道。 “无妨，这一点妖力和光亮不算什么。这一路上小六把她所知道的都告诉我了，从前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今日才知道你们能走入无尽森林实在是勇气可嘉呀……”老鬼双目神态炯炯，可见内心是很是赞许的。 他接着道：“据我猜测，人族火黎国现在也和许多年前大为不同了，那个火后说不定和地炼族有这么什么关系，还有那个皇子，怕也不是什么皇子了，国君也是否还是国君，这都很难说了……” “嘶……说不定都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可怕玩意儿借着他们的皮囊在世上兴风作浪呢！” 隔着十几步，正和驼鹰玩耍的路依然有意无意地听了一些之后，冷不丁来了一句。 可经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突然就觉得，世间无奇不有，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反倒都开始琢磨了起来。 老鬼见他们如此，便摇了摇头，摆手让他们放宽心些： “呵呵，不要瞎想。哪有那么多可怕的东西，这世上什么都有定数，打破规则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再者，我并不是要说这个无关紧要事情。” “那是……？”狐桃儿靠着大灰，远远地问道，很怕自己的存在被忽视了。 第310章 魏闻啼 “我是想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一个大约发生在百年前的与妖族有关的故事。”老鬼的脸在妖元的光亮下被照的有些恐怖，名副其实一副鬼样。 “哦哦将鬼故事咯！” 一听到讲故事，路依然兴奋极了，忙拉着魏成霜朝着老鬼那里靠了过去。 但是魏成霜今天晚上的这一路上却变得有些奇怪了，平时和路依然两个在一起叽叽喳喳闹个没完，在出发前往这里的路上，竟是很少说话，好似有心事一样。 离开绿洲界已经至少有万里了，离着上一次肖雨和魏成霜因为霜花剑冲突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了。 在肖雨看来，魏成霜这一路上心事可真是不少，也基本上和她这个师父没怎么说话，就连修炼法术也都是可着路依然会得那些开始学。 肖雨看着她虽然坐在路依然身旁，但心思都不知道在哪里晃荡，虽然她扔在生气，但对这个徒弟莫名多了许多担忧。 “不要胡闹！”见路依然嚷嚷着，秦临严肃的提醒着她要保持礼貌，说得她立刻吐了吐舌头，嘴里小声念叨着自己错了。 “呵呵，无妨，说来还真是个鬼故事呢！这个故事里的人，恐怕和红颜剑柳林子外头的那个人些关联，和你也有些关系……” 老鬼并不因为路依然的话感到被冒犯，反而特别疼爱的笑了笑，回头却提到了她身旁的魏成霜。 “我？”魏成霜一脸疑惑地回过神来，指着自己。 可下一刻，她的脸色突然一变，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一般，神色都阴沉了下去。 “又是一百年前……” 肖雨听后，也轻声自言自语着。 仿佛“一百年前”这个字眼，在她的印象当中出现了太多次了。 她的本命元法—织界元法的根源织界族在一百年前灭族了，第一百任也是最后一任寒地女王也是死于一百年前。 而来到妖族之后，肖雨又再一次确认狐桃儿之前所说：地炼族也于一百年前灭族了。 万年前被赶出寒地的目族在年壬京和陈一航乔英夫妇合作创造了荒唐秘境也是一百年前…… 这些事情重叠起来，让肖雨思绪混乱的很，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些事情为什么都这么凑巧。 心爱越乱，她就更想听一听老鬼即将要说的究竟是什么了。 她莹白的衣袖在昏暗中划出美丽的曲线，下一刻数不清的谷虫在她挥袖中诞生，开始朝着四面八方缓慢飞去。 “把四鬼也放出来吧，我总觉得心惊肉跳，多开双眼也好一些。” 她又看向了秦临的剑鞘，提议道。 秦临点头回应，心里自然也是和肖雨一个想法，这里漆黑无比，几里地之外就是红颜剑柳的那片正泛着暗红色泽的林子了。 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一夜给人一种望不到天明的感觉。 林中漆黑他们都不是第一天见，从前路过红颜剑柳只觉得还没到附近就被那些树木自带的红色光泽照的到处都是光亮。 这红颜剑柳的枝叶锋利如短剑，光滑似染了绿色的铁片，偏偏花朵常年盛开，带着羸弱的光泽，可这些光泽成百上千地连成了片，就造就了红颜剑柳的树林明亮如昼，嫩红如春日花海。 可这一片林子太不一样了。 秦临轻轻拍了拍剑鞘，四鬼就飘了出来。 他仔细交代他们只放哨不走远之后，便规矩地盘起来腿，紧挨着肖雨的身旁，等待着老鬼即将到来的故事。 在众人的疑惑和期待，在肖雨莫名加快的心跳中，老鬼缓缓开了口。 “一百年前吧，那时的妖王还是我的旧相识……” 根据老鬼所说，当时的妖王还是魏枫语的父亲，且原定的下一任新王也不是老二魏枫语，而是他和白净仪的大儿子魏闻啼。 正如肖雨了解到的那样，当时魏家虽然掌权，但也是岌岌可危，其他家族在其中明争暗斗，最大的世家殷家对王位更是虎视眈眈，志在必得，一直在明里暗里计划着夺权。 而其中一部分的计划就是魏闻啼和殷绿姬，也就是现在的妖后的联姻。 可就在魏闻啼登基大典的前夕，老妖王魏宪失踪，最终被白家人查到是被殷家家主殷柏鸿设计幽禁了。奈何无论如何都没有证据，所有的人证全都无缘无故从人间消失了。 再后来魏闻啼寻得线索，找了机会暗访巨灵峰，在众目睽睽之下误杀了殷家家主殷柏鸿，且是一击致命。可事后魏闻啼却矢口否认，但目击者众多，他百口莫辩。 魏宪还未找到，殷家带着家主的棺椁逼到了银雪峰下，要求一命抵一命，可只是威胁魏家交出凶手，却并没有逼宫。 在老鬼的口中，魏闻啼也是天纵奇才，二百岁时便如他父亲那样战无敌手，魏家能在魏宪那一代开始把妖王之位保留在魏家，全靠实打实的能力。 然而就这样的一个天才少年，因为魏宪的下落不明，被整个魏家和白家联合起来推了出去，想撇清关系。 因此，当时年仅五百岁的魏闻啼当众饮恨自尽。 可这时魏宪却回来了，蓬头垢面，一身狼狈看似好容易才脱身的他当众揭穿殷柏鸿早已经死于他们殷家自己人手里，那日看起来被自己儿子误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殷家自己才是杀人凶手。 事实证明魏宪说的有一些是对的。 那棺椁里的殷柏鸿又活了。 可老鬼所说的是，那人已经算不得是殷柏鸿了，只是被借用了身体而已。那人本事了得，在魏宪和白净仪这样的人眼皮子底子当众把已经死去了的魏闻啼抢走了。 “是……把尸首带走了？！！！” 肖雨听到这里，虽然信息量太大，云里雾里的，但抢尸首这个事情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她听的心中满是疑问，眼神不禁落在了魏成霜的身上。 她看到坐在对面老鬼身旁的徒弟眼中晶莹闪烁，在她强烈的疑问中，落在了泪水。 “等等，我没听明白，那到底是谁杀了殷柏鸿，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死？而且这和弄死林龙的人又有什么关系？”狐桃儿心直口快，张嘴就把众人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第311章 是他也不是他 “那个殷柏鸿，到底是人还是个什么东西……” 林可青虽然是鬼身，但是听到这样的事情也觉得不太符合常理。 再说了，能在一代妖王妖后眼前截走一具尸首，这怎么听都太玄乎了。 “那怎么可能是个人，要是人也是个会邪门歪道的坏人，这么挑拨离间害死了霜霜的大哥，真是可恶啊！” 路依然与魏成霜交好，听到她的大哥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生命，可谓是对此很是惋惜。 “可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的行为有些难以理解？”肖雨再次发问。 “哦吼？你仔细说说！”老鬼虽然故事没有讲完，却显然对肖雨这些人的看法也很感兴趣。 肖雨在脑子里理了理自己所有的疑惑，在环顾四周也看到众人期待的眼神之后，不再磨蹭，直接开了口： “依我看，这个人可能一开始是可能是想先杀了魏宪，然后接着魏宪的身体做些什么，可不只因为原因，也许是魏宪太厉害了，他没能得逞就只好想法子困住他，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殷柏鸿……” 肖雨小心翼翼地说着，突然觉得若是这么大胆猜测，那调理可就清晰多了。 “殷柏鸿是殷家的家主，因此殷家人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能如他所愿。所以他制造自己的被杀的一幕，就是为了给殷家一个的理由……” “可是，为什么不借机发难呢？比如把妖族掌权握在殷家手里，他在背后行事，不用露面还方便……” “可是为什么费了这么大的劲，只为偷走魏闻啼的尸首呢？” 肖雨说着说着，原本清晰的脑子一下子又全都成了浆糊，各种想法混乱一片。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在理！” 可老鬼却是轻声笑了起来，可脸上还是带着惋惜的。 他对肖雨的猜测感到赞赏，但也对魏闻啼这件事情感到可惜。 肖雨当然也知道老鬼和白净仪是旧相识，因为这个下一辈的孩子魏闻啼是不是和老鬼曾经也是有过交集也说不定。 “我大哥没有死！我父亲已经去重诡密林中找他了，他们一定会回来！”这时，魏成霜的哭腔在黑暗的空气中响起，紧接着就是小女孩的哭泣声： “我娘说过，我大哥若是死了，那个坏蛋带走他就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绿族可不比红族，死了之后就此腐坏消散，我们的身躯也会化成枯树，直到被风雨吞噬……” 妖族也有不同，魏成霜口中的绿族则是花草树木一族的统称，而红族则是飞鸟走兽一类。 魏家是枫，若魏闻啼真的死了，那么在那个人把他带离无尽森林之前他的遗骸就会化成一株枯萎的枫树。 同样的，若是殷柏鸿死了，殷家不可能还带着棺椁上门来…… 肖雨已经开始头皮发麻，越来越觉得这里头迷雾重重，她甚至都无法相信她在黑色圆塔中见到的白净仪在这一百年来到底是怎样费尽心力寻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丈夫和儿子的。 “那鬼叔的意思是，恶心君说的那个可以一巴掌拍死一只九层大妖的人，是殷柏鸿？我已经听晕了，等我捋一捋……” 狐桃儿揉着眉心，原本还懒羊羊半坐半靠地挨着大灰，现下干脆坐立了起来，惊得已经听得开始打盹的大灰一个抖擞。 大灰被惊醒，以为是恶心君吵醒了他，随即便朝着恶心困狠狠凶了起来，吓得满脸委屈，但又迫于狐桃儿的威视而只能把这个委屈咽进肚子里。 “不对呀，要是殷柏鸿，他都半死不活的，还会再回来送死？我不觉得现在的妖王和魏家白家，甚至是殷家会放过他，必定是发现了他的踪迹就会有所行动……” 肖雨知道狐桃儿一向是聪明的，虽然大多是小聪明，但有些时候，比如事关逃命，肖雨经常会觉得自愧不如。 “鬼叔，莫非你是想说不是他？”肖雨真的有些搞不清楚老鬼的意思了。 秦临始终是沉默的，而一直听着大家各抒己见的他，眼神平静地扫过众人，而后恭敬地落在了自己师父的身上： “师父阅人无数，想必心中应该早就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了吧，此人必定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本领，才能行走自如还不被发现。若真的是这样危险的一个存在，途中冒充我们之中任意一个人……” “咦喏！你可别吓我！”狐桃儿本就离着大家有些远，这会儿听见他这么一说，浑身不自然地一个激灵，她若不是现在是个人身，怕是整个背上的皮毛都要立起来了。 “呵呵，徒弟说的在理啊，可他却不在我们之中，放心吧……”老鬼一边说着，还佯装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似乎对大家各异的神色感到有趣。 他脸上再一次扬起了标志性的笑，嘴角几乎要咧到了耳边，也并是在故意营造那种紧张恐怖的气氛。 肖雨立刻就猜到，老鬼其实心中早已经有了定论了。 眼前的妖元在这样足够久的谈话中，其中的生命眼看着也要被消耗殆尽了，只剩下一点点光亮，还可勉强照得出来谁是谁，其余的也就指望不上了。 太色越来越黑了，看起来似乎都不会天亮了一样。 老鬼漆黑的身影此时此刻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仅有一张模糊的脸留在半空，虽然早就相识，肖雨还是觉得每次都需要适应。 何况那张脸还时不时要开口说话： “若那丑猴子说的是真的，那外面的，是他也不是他。有人存在我却感知不到，那一定是他。可这么多年了魏白殷三家倾尽全力都找不到一个人，想必也只有他了……” 周围安静地只有大灰轻轻的鼾声，以及恶心君焦躁不安想跑却不敢跑的呼吸声。 他被大灰盯得死死的，只能在他尾巴那里老实地盘腿坐着每次想站起来活动都要被大灰瞪一眼。 “那到底，是什么人呢？或者，是什么东西呢……”肖雨吞咽口水都格外小心，生怕惊动了什么。 少顷，在妖元燃尽光亮彻底消失之时，老鬼的声音也在黑暗中响起： “呵呵，我们这次去启明城可能有些麻烦了，还没走出妖族的地界，就有启明城里的人把手伸到这里来了，说来，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第312章 也许是进不来 “这么说来，那就是鬼叔的熟人了……”肖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鬼点点头：“呵呵，是我在遇到小徒弟之前，过去数万年岁月中唯一的一个徒弟。” “既然是你的徒弟，那就是自己人了，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过来，只是在化妖冢那里？”狐桃儿听后还是无法理解，遂干脆直接问了起来。 “会不会是因为过不来？”肖雨也纳闷了起来。 算一算，这一路来直到遇上恶心君，还算是顺畅，眼看就到了第二层游界的边缘了，出了这层游界，过了红颜剑柳林子，就到边缘处的第六化妖冢了。 可老鬼却没有遂了她的心愿： “呵呵，怕也不是用真身前来，否则区区第二层游界而已，根本拦不住他的。许是找了一个傀儡，根本不怕妖族的眼睛，所以才正大光明出手，杀了外头沼泽里那个……” 这个红柳神君，果然有问题。 在说话的时候，老鬼已经站起了身，再不回头，纵身飞上了驼鹰。 这师徒俩，怕是从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多年未见，或者是老鬼单方面消失。 根据老鬼自己的说法，每一层游界都有在防范着的东西，虽然具体的肖雨仍然不清楚，但据老鬼自己说，这第九层游界防范的就是一些特殊的人群。 她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秦临，这一个眼神换来的竟然也是秦临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长发下露出的脖子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痕，如烧裂的陶瓷一般发出了微弱的咔咔声音。 可另她没想到的是，老鬼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个红柳神君，必然是和他的徒弟接触过。 “也许是进不来，也许是因为不能进来。若是鬼叔不想见他，又消失的没有了踪影，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肖雨听到这样的回复之后，越发觉得心里别扭的很。 恶心君表现了非常强烈的不情愿。 肖雨却并不觉得老鬼是在怕，在她看来他更像是在逃避对方。 其他人听后更是沉默不语，等待着老鬼接下来的故事。 这时，跟在魏成霜和路依然之后，在肖雨和秦临前面位置的林可青猛然咳嗽了起来。 可究竟还可能有其他的什么，她猜测了不少，却也没有个头绪。 大家一夜未眠，但在知道仅仅是隔着这一片红颜剑柳林子之外还有一个尚不清楚对方目的的人在沼泽中蛰伏，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果然，肖雨这一路上那种奇怪的感觉在老鬼和秦临一致的结论下，终于被证实了。 “你跟师父也觉得这个红柳神君是故意被我们抓到的吗？”谷虫里传来了秦临的声音，在肖雨怀中振动，而后在她的脑中响起。 都这样了还敢得瑟，说他不是找死，肖雨都有些不信。 每每提到这个四尾林龙，他大多咬牙切齿，好像对方再过去的几百年里始终是他特别在意的存在，同时，肖雨更觉得他多少是有些害怕对方的。 ( 肖雨清晰地记得，他们在无尽森林中第一次遇到老鬼的时候，他也曾说明自己无法穿过通往绿洲界的最里头，也就是第九层游界，需要肖雨的帮忙。 而且，这个徒弟听起来还是当年魏闻啼之死的始作俑者，这样一来，也算是魏成霜的仇人了，如此，老鬼作为他的师父，被禁止踏入绿洲界也是合情合理。 “小青你怎么了？”肖雨见她有些不对劲，紧张道。 例如老鬼这种和白净仪有过瓜葛的人，二人之间似旧友又似敌对肖雨至今没从老鬼口中听到他详细说来。 “你的身体……？”肖雨忙凑了过去，就要喊老鬼，但被林可青制止了。 但现在听说他死了，他并没有很高兴，反而看起来更加抑郁了，肖雨猜测，这个恶心君怕不是已经和对方打过交道了，发现对方比起原来的林龙更难对付，才这么老实，继续呆在自己的底盘。 肖雨将这一猜想通过谷虫告知了其他人，尤其是负责看管和放哨的狐桃儿和大灰但他们务必小心这个红柳神君，以免他是假投诚，真阴暗。 她美丽的长发在身后漂浮着，可原本已经修得的那一副无限接近人身体的代躯，竟有些不稳定了起来。 第九层游界的黑名单，在掌管妖族防御的白家大护法白三图手里，而后来老鬼用什么条件作为筹码把自己从名单中剔除了，肖雨更是不得而知。 林可青面目狰狞，可见痛苦来得突然，且强烈到她难以忍受。 “那他故意被我们捉到，还险些被杀了，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于是，这就成了肖雨心中唯一的问题。 “呵呵，天快亮了，我们进林子吧。我这个徒弟，怕是到现在还非常恨我，一会儿进了林子你们不要单独行动，看顾好彼此，以免他发起疯来会伤害到谁……” 她向老鬼投去疑惑的目光，对这里头的细枝末节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浜屽叚板朵笁:c板朵簩锲:c板堕浂a:c锲涗竴涓::锲涢浂 但大家却失望了，因为他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就像是讲了这么多，只是为了以这种方式告诉大家，他的这个徒弟很危险。 “咳咳！” 按理说，一个九层大妖不可能看不出他们这个队伍的来历。 老鬼的说法是这个人本性就是争强好胜的，之前和林龙斗了几百年未分胜负，许久都井水不犯河水，突然这个平衡被打破了，那么作为二者之一，换了谁恐怕都要去和对方打个照面探探底细。 这时的林可青身体有些佝偻着，一只手捂在胸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痛苦。 既有老鬼这样的存在，又有狐桃儿和大灰这样同为九层大妖，且实力上还要凌驾于他的妖族存在，更别提还有肖雨自己这样的元成大后期的修士。 “我没事，就是最近有些急功近利，一不小心出了错才会这样，过了今夜我稍作休息好好修补一下就好了。” 她虽然这也说，但肖雨却觉得看她那样子，怕不单单是修行上急功近利那么简单。 第313章 他就在前面 “小青你难道……！” 肖雨脑中一个念头闪过，不禁心里猛地揪了起来。 她猛然回头看向了秦临，这些日子，秦临的脸色虽然不那么好看，但是在林可青的疗伤之下，也算恢复了大半，怎么都算上可以行走自如了。 起初她还以为是老鬼有什么好的法子这么快治好浑身是伤的秦临，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不对劲。 再看林可青身上的代躯开裂的痕迹，更加证实了肖雨的猜想。 秦临的恢复，是以林可青修为的损失作为代价的。 而身后秦临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则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是对的。 “你别多想，治疗秦大哥的伤势并不足以让我这样，我只是……不知怎的，从刚才开始我的身体每一个地方都很疼，就像是……就像是突然又回到了我死去的那一天……” 林可青说话时，侧过脸来的样子表现出了肖雨从未见过的惊恐。 关于林可青的死，肖雨自然是知道的。 可为什么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她也已经有了这样的修为，却被死去的回忆弄的这副样子，肖雨自己也开始恐慌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难道……”肖雨不敢再去猜想了，生怕自己心里想的是对的。 “我觉得他好像就在附近，那个杀死我的人，他就在前面……” 林可青的声音萦绕在肖雨脑中许久，二人四目相对，竟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们二人的身份始终还是个天大的秘密，除了她们彼此，没人知道林可青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和肖雨一莫名其妙出现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 若前方的人，那个老鬼口中所说的他已经有百年都没有见过面的徒弟是杀死林可青的罪魁祸首，那么作为师父的老鬼，要如何看待这个事情呢？ 作为林可青，再一次面对杀死自己的人，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林可青和江阳的关系她很清楚，她们之前就猜想，若是她的死和他有关，那么肖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否也是拜这个人所赐？ 看着林可青极力舒缓着自己那痛苦的表情，肖雨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比她的样子强多少。 任凭秦临在一旁关心的询问，她都无法听得清楚。 再与林可目光相聚的那一瞬，她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那一天的飓风之中。 在封闭的空间里，深红色的小本子在飓风之中不断飞舞，还有无数漆黑的长发将肖雨层层包裹，将她身上的皮肤刮出了细小的伤痕，也将她的眼睛蒙上，看不到一丝光亮。 肖雨至今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被那些诡异的长发拖着，那些长发从飓风之中穿梭而来，拨动着她的脸颊，在她绝望的恐惧中将她的灵魂剥离。 而她的身体，随着飓风远去，至今不知所踪。 倘若那个人和这件事情也有关系，那说不定他还知道更多的事情。 “驾！！！” 一声长吼从肖雨口中喊出，此刻的她心里早已经是如惊涛骇浪一般翻腾。 ( 她的额上血管都鼓了起来，嘴唇狠狠地抿在一起，咬的嘴角都刮上了血。 她任凭头发在半空飞舞，飞得那么乱，甚至都被风吹得进了她的眼睛，她仍然什么都不在乎。 现在的肖雨只想尽力表现的对这件事情毫不在意，她希望这个队伍跑得再快一点，快点穿过这片在她看来堪比血色的红颜剑柳林子，然后奔向沼泽，揭开那个人真正的面目。 “小六，你和小青有些不对劲你来偷偷摸摸在聊什么秘密呢，也不让我知道！” 谷虫再次振动，肖雨方才冷静了一些。 她突然脸上冰凉无比，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这些细腻的汗水被林中燥热的风吹得飞快蒸发，如此反复之下她的脸竟如淋了冰雨一般。 肖雨感到皮肤发麻，她极力想表现出没什么异常，可狐桃儿的声音传来时她只是抬起了眼，神色朦胧地望着对方，显然没有听到。 而且她更加不知道，在此之前秦临的消息已经被她忽视了许多了。 “老六！你傻了吗？你看看你的脸，怎么跟吞了难吃的癞蛤蟆一样，都青白了！”狐桃儿见她还是不回话，直接避开了谷虫，对着她直接吼了起来。 肖雨吓了一跳，情急之下手里的缰绳不小心猛地被她拉了一下，原本奔跑着的驼鹰一下子得到了要停止的命令突然就乱了阵脚，一声嘶吼在红颜剑柳之中响起，肖雨的驼鹰忽然就尥了蹶子。 它的两只前蹄忽然刹住，肖雨一个没坐稳，整个人就被狠狠摔甩了出去。 她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样不断向前翻滚，脑子里空白一片，眼前是通红一片，无数被她震荡下来的红颜剑柳的花粉在空气之中卷动，迷了她的眼睛，让她眼前黑红交错，什么都看不清。 肖雨的耳边好像有什么人在拼命唤着她的名字，那个人的声音是那样熟悉，她知道是秦临，可是无论如何都已经没有力气应答了。 树枝擦伤了她的肩膀，甚至有些干脆就狠狠钉入了肉里，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也许是潜意识里就想这么大脑一片空白地摔下去，直到他被一双臂膀狠狠裹住，与他一起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停了下来。 肖雨仰面朝天，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天际。 天空漆黑一片，如早已经被什么庞然大物吞噬掉了，还会天亮吗？ 那是银河吧，如无力的灯塔，在漆黑的天空之上孱弱地排列着。 无数红颜剑柳的花粉充斥在空气里，是众人无法想象的浓度，好像是什么人把整片林子搅和了一遍，到处都是粉红色的荧光。 “小六！你醒醒！” 肖雨的耳边是秦临急切的声音，她感觉到有人在碰她的脸颊和身体，可不知怎的，她的身体变得僵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上。 在漆黑的夜空之上，是银河在流过，而就在银河之上，肖雨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遥遥地飘在高天之上，正用一双冷漠的眼睛俯视着她。 相隔万里，目光却在咫尺。 第314章 竟然是你 肖雨的视线原本是模糊的，在漫天飞舞的发着荧光的红色花粉中，天上的那个黑点似乎比夜空还要黑。 以肖雨的修为足以看到那人大致的模样。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过腰的长发如鬼魅一般飞舞，可她却看不清对方的脸。 这陌生的气息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那天把他带过来的人，可不知怎的，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肖雨总觉得那人似曾相识。 一股强烈的感觉让肖雨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到那人身旁，一看个究竟。 而下一刻，不知是那人用了什么法术，那长脸仿佛是被什么照亮了一瞬，在肖雨眨眼之时，竟然呈现出了一张另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的人。 看到那张脸，肖雨瞬间感到自己马上就要窒息，她倒在秦临的怀中止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气，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人，嘴唇禁不住地颤抖。 “小六你到底……”秦临被吓坏了。 怀中的人突然发了疯一样，眼睛看着天上，嘴里支支吾吾地说着他听不清楚的两个字。 可那两个字在短短的时间内在肖雨口中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因此当下一刻一个异常诡异的气息如骤雨一般突然降临到这片红颜剑柳林子的时候，秦临心中猛然一凛，黑色的长剑轰然出现，横在了他的身前。 他的身形一闪，人已经站在了肖雨的身前，因为这时林可青也已经在慌忙之下飞速赶了过来查看肖雨的情况。 “何人！” 秦临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愤怒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肖雨突然就在掉下来之后变得那么不对劲，就像是被施展了什么法术一样。 他手中的鬼剑漆黑无比，乍一看竟然和肖雨的那把雪剑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对比。将剑刃高高举过头顶，秦临浑身瞬间鬼气蒸腾了起来。 “是他，就是他！” 肖雨的耳边是林可青颤抖的声音，虽然她现在已经是鬼身了，那股子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恐惧和冰凉，另她们二人无不感到震惊。 秦临看样子是真的已经是怒不可遏了。 对方的来历他大致知晓了，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能让肖雨无缘无故变成这样，即便他还无法摸清楚地方真正的修为，但也没办法咽下这口气。 在老鬼的苛刻要求下，如今已经身为元成后期且无限接近大后期的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如羽箭一般冲出去。 “哼，站在高处窥探，不如……”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余光中一个白影突然就从他的身旁冲了出去，如离弦之箭一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天上的那个人冲去。 在秦临回头查看时，身后哪里还有肖雨的影子了？就连林可青都变得非常奇怪，她崩溃地跪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地遥遥望着天上。 “为什么……会是你……” 她的嘴里也如肖雨一般反复说着两个字，语气中满是绝望。因为突如其来的打击，她的脸上突然传来了几声咔嚓咔嚓的声音，当秦临发现时，已经有大片的代躯碎片开始慢慢脱落了起来。 “他……是谁！” 而这时的秦临也终于听清楚了肖雨和林可青曾经反复呢喃着的那两个字了。 “江阳！！！” 天空中是肖雨撕心累肺的嘶吼，她的身影在高高的夜空中拖出一条苍白而笔挺的轨迹，仿佛要用自己的愤怒把这漆黑如墨的一片天地划开，以此来痛恨天明为什么不早点到来。 若是这个时候是白天，那么眼前的罪魁祸首江阳便不会这么容易地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这么久。 久到肖雨认为他可能看到了一切，看到林可青和自己诉说内心恐惧时的落魄模样，更看到了她是如何在胡思乱想之下精神突然崩溃，跌下了驼鹰之后变成了现在的这一副狼狈样子。 “江阳……是谁？” 她的身后，秦临如自言自语一般问着，也许是在问自己，也许是在问跌坐在地上正双手环抱着脑袋拼命嘶吼着“不可能”的林可青。 但林可青显然已经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了，她把埋在双臂之中，绝望的哭泣着，吓得狐桃儿虽然也赶了过来，却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双手在支在半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江阳……许是他行事之时使用过的无数的分身之一。他还有一个名字，叫何延，是我的徒弟。我教了他本领，却也再无法掌控他了……” 秦临的身旁响起了老鬼的声音，可他的嗓音早已经失去了这一路上的铿锵，仿佛又恢复了初见时的那种苍老。 可他现在眼里心里都是肖雨的背影，无论肖雨和林可青曾经和那个人之间有着怎样的仇恨和瓜葛，他也绝不允许肖雨孤军奋战。 在老鬼的叹息中，秦临瞬息依然追了过去。 “是你！竟然是你！！！” 一声几乎要喊破喉咙的嘶鸣从林可青身上传来，她浑身的气息仿佛是要被一下子释放出来，浓烈的鬼气瞬间灌满了这一片林子，浓郁到几乎可以掀起惊涛骇浪来，将无数在这范围之中的红颜剑柳冲刷粉碎。 如短剑一般的叶子被席卷得铺天盖地，绯红的花粉在林可青释放出来的恐怖的鬼气之中变得根本无法显现出半点颜色，眨眼间就被搅得和黑色融为一体，成为满天的暗红风沙，将她紧紧包围。 林可青眼下已经是十分接近鬼王的存在了，因为有老鬼的修行之法如火炮制，可谓是这些人里头成长最快的那个。可现在，曾经飘逸如仙的那一身青色的美丽衣裙，现下却将她衬托得如一个发了疯的恶鬼一样，被她修炼得已经拖了地的长发正张牙舞爪地在阴风之中狂乱地飞舞。 鬼气把四周染的漆黑，唯独剩下一双猩红的眼睛在搅动的漩涡之中狠狠地瞪着。 林可青的样貌已经无法被看清楚了，那双眼随着每一声对那个名字的吼叫而每每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小青，你可别做傻事！！！” 狐桃儿何等的机灵，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这里头有什么事情，那她就枉为狐妖了。 第315章 那个人很危险 “鬼叔，这到底是怎么了！他们三个都疯了吗！！！” 狐桃儿早已经被林可青突然爆发出来的恐怖威力逼得根本无法靠近。 她用手挡着冰冷的狂风，朦胧中艰难地瞧见天上一道白光正朝着某处疾驰而去，而在那道白光的后面，有一条闪烁着微弱光泽的黑色长线紧随着。 “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过都是命运而已。” 老鬼苍老的面容上是冷漠的表情，可虽然如此，狐桃儿却总觉得他的眼中充满着悲伤。 甚至还有一些无力在里面。 “鬼叔，那个人，很危险。” 狐桃儿内心在疯狂感应着那个突如其来的人，可即便是她这样的九层大妖，却没有第一时间觉察到那个人的存在，可见其厉害。 她的身后，大灰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狂躁过了，他的身形在大量的妖力涌现的同时变得更加巨大了，甚至比在当初魂不归中和花刺鬼死斗的时候还要巨大了许多，原本也算是高大树木的红颜剑柳，现在在他脚下如同小草一般渺小。 “嗡！！！” 大灰的咆哮声震耳欲聋，狐桃儿都忍不住捂起了耳朵，但无论她怎么安抚，大灰看起来都已经无法平静下来了。 而这里头唯一一个看起来可以置身事外的恶心君，正无声无息地躲在一颗红颜剑柳粗壮的树干之后，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屏住了呼吸，看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虽然这里到处都是浪迹，可刚才还是一脸惊恐看起来在躲藏逃命的他，在自认为藏好之后却换上了一副阴沉沉的小。 他看起来很高兴，想是什么计划终于得逞了，但只是高兴了一会儿，一张充满褶皱的惨白鬼脸就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吓得猛然瞪大了眼睛，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之前，就被老鬼那冰凉的手指抵住了嘴。 “嘘，你最好安静些。现在可以说了吧，说说，你为什么要故意被我们抓住……” 他们的对话，全都被淹没在了阴风之中。 狐桃儿侧着眼，只是默默看着老鬼面不改色地听着红柳神君在那里哭天喊地地说着什么，只是她无法挺清楚一个字。 “……求前辈救救我们吧！” 终于，在不知道前面内容的情况下，这最后一句带着哭腔的求救，在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之后，在林子里响了起来。 狐桃儿心中如被砸落了一颗巨石一般狠狠一沉，她几乎要失声了。 因为眼前的林可青之前从身上迸发出来的鬼气在刚刚那一瞬忽然之间就全部钻回了她的身体。 原本暗红色的氛围，在鬼气瞬间回收之后再一次显出了带着荧光的红色。 那些飞舞在半空的花粉在失去了风的束缚之后都开始大片大片地落下，簌簌落在林可青已经残缺不全的代躯上。 她已然怒不可遏，什么代躯，无论多么美丽都只会影响她报仇雪恨！ 就任它在自己身上丑陋的裂开好了，那些飘落的花粉，仿佛如鲜血一般凝聚在她的身上，嵌入那些代躯上的缝隙里头，如破溃的血肉一般狰狞。 砰！ 一声华丽的爆鸣之音传来，林可青早已经蹿了出去，如夜空中一束刚刚冲上云霄的那一簇烟火一样，朝着那个模糊的黑点疾飞而去。 “小青！！！” 她的身后是狐桃儿担忧的嘶吼，但对方却只是缓缓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惨烈的微笑之后，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天上冲去。 她看起来像是已然决定了一件事情，那分明是一种视死如归的眼神。 “鬼叔，这到底是怎么了！” 狐桃儿几近绝望，她急得直跺脚，想追上去看看，可大灰却又匍匐在地上，看起来马上也要加入到这场不知会如何的混乱之中。 她生气极了，天上的三个人跟画画似的画出了白黑绿三条线，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肖雨就已经和对方打了照面…… 远远地看着先后化作白点的三个人，与那个人一样停在半空，就那么对峙着，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狐桃儿是干着急。 “臭小子，你给我安静点！在我搞清楚情况之前，你先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她不耐烦了起来，手上飞快捏了一个手诀，一天红色火焰砰的一下在她手心炸开，瞬间窜到了丈二高，呼啸着朝着大灰的脑袋拍了过去。 那团火整个砸在了大灰的面心上，他吃痛，嗷的一声嘶吼之后还真就安静了许多。 “不要吵！” 而狐桃儿望着天空，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美丽的脸上是好奇的表情，她在认真的窥探信息，头顶冒出的一双耳朵正时而动着，想听的更清楚一点。 狐桃儿自己推测：既然老鬼不说，也不急着出手，可见林可青，肖雨和那个何延之间的恩怨老鬼怕也不是最清楚的。不出手，那是否也说明可以一战！ 可狐桃儿刚听了个模糊的开头，就忽然眉头一皱。 在她的身后再一次出现了地面震动的声音，她以为是大灰又不听话在乱蹦哒了，遂狠狠朝着身后瞪了过去。 “还要我说多少遍，能不能安静点……”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大灰在那里蛰伏着舔舐着自己的爪子，根本就没有动。 可那振动的声音却是真真正正存在的，就在她附近。 “什么声音？” 狐桃儿疑惑之下，朝着大灰问道。 大灰狐疑地抬起来沉甸甸的大脑袋，那双看起来本来就不太聪明的眼睛，在这一刻再一次露出来他标志性的愚蠢。 “嗷呜？”他发出了一声疑问般的喉音，怎么听都像是在狗叫。 “没听到？” 狐桃儿的眼珠子开始转了起来，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她余光看向天空，不是上面的动静，因为这声音嗡嗡的就像是一群蜜蜂在犁地一样很是奇怪。 她几乎放开了所有的感官，却始终无法确定声音的来源，可这时，她却瞥见老鬼的手朝着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他仿佛在指向一个地方，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狐桃儿眼睛疯狂地颤抖了起来。 第316章 新欢吗 老鬼所指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她的脚下！ 轰隆隆！！！ 在狐桃儿露出惊恐神色时，整片红颜剑柳林子开始剧烈地摇动了起来。 哗啦啦！！！ 比起刚才林可青卷起来的那狂风和漩涡，眼下无数红颜剑柳都跟着这地动山摇开始颤抖了起来。 叶子本就是坚韧如刀刃，在不断的震颤之下胡乱碰撞，一开始如同风铃一般悦耳，可是那些声音实在是太多了，层层叠叠混杂在一起竟然变成了如咒语一般瘆人。 砰！！！ 随着红颜剑柳也开始有了异样，狐桃儿脚下的土地突然就炸了起来，她整个人被炸飞，高高地弹向了天上。 “啊！！！” 一口鲜血随着她的惨叫声从狐桃儿口中喷出，半空中她面目狰狞，双眼瞪得充满不可思议，虽然受了一些伤，但她却仍可以自由翻转身体，最终轻飘飘地落到了赶忙来营救的大灰头上。 脚下大灰的皮毛一瞬间就竖了起来，对着刚刚爆炸的地方连连发出吼叫，每一声都振聋发聩。 “呵呵，我说一进到这个林子，除了花粉之外还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腥味，跟鱼身上的味道一样，原来是早就躲在了底下，等着趁机发难呢！” 狐桃儿恼怒地擦着嘴角的血渍，还吵着半空啐了一口血唾沫，这次震荡让她嘴巴里都破了一大块，她难受得很。 大灰变得更加激动了，他躁动不安的样子，也是狐桃儿第一次见，因为眼前的这个傻大个一会儿朝着天上呵斥，一会儿朝着爆炸的那一片浓烟呵斥，看起来两边都对他充满着威胁。 浓烟在夜色中消散地非常缓慢，林中水汽也重，等到烟雾中缓缓呈现出一个巨大的身躯时，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在天上对峙着的几个人中，其中一个青色的身影最先发动了法术！ 狐桃儿听到一声充满怨恨的嘶吼，是林可青手中瞬间幻化出一把青色的长剑，不要命一般朝着那位何延冲去。 可是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林可青的本事狐桃儿心里多少还有些数，除非是真的遇到鬼王那样的存在，不然就连大灰这样的她还是可以过上几招，坚持到救援的来临。 可就是这样的林可青，竟然眨眼间就被连人带剑弹了回去，在大家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之前，就如流星一般哗啦啦地落了下来，速度之快，狐桃儿都来不及救援，她就已经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可偏偏落下的位置就在烟雾附近，显然，何延的这一击精准到一下子把林可青送到这里。 “小青！” 狐桃儿神色慌忙，来不及指使大灰自己就已经眨眼闪现到了林可青那里。 可下一刻，只听奇怪的声音猛然从她身后传来，似乎在诡异的撕扯着空气，也正超她狠狠砸来。 狐桃儿躲闪不及，一个侧身整个人朝着一旁滚了出去，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一只巨大的爪子就已经狠狠钉入了地里，在她和林可青之间的土地砸了个粉碎。 “小青！” 天上，肖雨眼睁睁看着林可青这样进步迅速的伸手在江阳，也就是何延面前没有挨过一招，就被打落了下去。 “江阳！” 肖雨嘴里发出了一声充满仇恨的吼声，喉咙处传来了一阵醒咸，银仇恨而咬破的口内正流着些许鲜血，试图去润泽她因极度恐慌而干涸的咽喉。 眼前的人，无论是江阳还是何延，都是那一副熟悉又令人反胃的面孔。 而这个气息，肖雨再熟悉不过。 那天在地下停车场，整个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子感觉，大半都来自于眼前的这个人。 而林可青刚刚口中所说，就更加证实了他就是杀害了林可青的真正的凶手，若是连肖雨自己的身体再也找不到了，那么他同样也是杀了自己的元凶。 “原来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你，我，她，到底哪里威胁到了你，让你这样不惜一切手段让我们死的死，伤的伤，再被扭送到这样一个残忍的世界……” 肖雨的声音在颤抖，她的身体也同样忍不住地微微颤抖着，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她因为愤怒和警惕而散发出来的灵力，这些灵力，已经浓郁地让秦临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此时也是心里乱的能，肖雨看起来似乎和这个名义上的“师兄”有着十分复杂的关系，看她如此激烈的反应，怕也是自己想的那样。 他们，从前到底是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系才会让她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秦临觉得肖雨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因为在她的周身已经开始有火花爆裂的噼啪声，而这个招数他早熟悉不够，那是涉及范围非常广的一个毁灭性的招数。 “哦，老天不实在跟我开玩笑的吧，呵呵呵，原来你也没死。我以为你们都死了，在离开了那个鬼地方，谁知道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竟然又让我在这里碰到你们两个累赘……” 空气中充满着嫌弃的味道，就如何延说话时的语气一样。 这话在秦临听起来倒像是一个人间渣子一样的浪荡子，在让姑娘们爱上他之后又随手要杀掉，可后来发现自己弄死的人都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如林可青一样变成了厉鬼继续存在于这世间…… 那么自己心爱的肖雨呢？这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小雨……” 看着肖雨脸色如苍白的纸张唇色被咬破的血色染得通红一片，秦临在她身后轻轻唤了起来。 他想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话到了嘴边他又觉得难以开口。倘若她真的有难言之隐，有着不想再提起的过往，那么自己这么一问，我不是等于拿着一把刀再起玩她伤口的肉吗？ 何延其实早就已经注意到了秦临的身份非同寻常，看他奋不顾身来追寻肖雨的样子便可以猜得出来。 “哟，新欢吗？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尤其是这副身体……” “……闭嘴！” 肖雨的声音在天空之上嗡嗡作响，狠狠打断了何延的话。 第317章 小绵羊一样 “啊？” “嗯？” 一前一后，这两个男人同时对这句话发出了一声质疑。 秦临时真的愣了，这样凶狠的肖雨，他从来没有见过，以为是在说自己，随即忍住了一切发问的欲望。 相比之下，何延的脸藏匿在夜空里，只有模糊的轮廓可以让肖雨看得出来样貌，与从前大为不同的长发在凛冽的风中疯狂飘动，可即便是这样，那个充满挑衅的奇怪语气，让肖雨的怒火如被浇了火油，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人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何延，他抚了抚自己的头发，宽大的袍子掩在半张脸上： “呵呵，还不让说……” “你！闭！嘴！” 肖雨怒喝一声，下一刻，只听铛地一声，她的长剑就被何延赤手空拳拦了下来。原来她早已在本能的驱使之下冲了出去。 这一碰撞肖雨明显有些吃力，身形一晃，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将她往后推，她的胸口气息流动混乱，钻心的疼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在勉强维持身形的情况下，她还是倒飞了出去。 这一倒退，狠狠撞进了秦临的怀里，两人齐心合力稳住了身形，再一看竟是离何延更远了一些。 他们之间由肖雨灵力所化的无数火花群割开，形成了十分诡异的场面。 “阿临！” 在高空冰冷的风中，肖雨的声音在秦临耳边响起，此刻她还在他的怀中，短暂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这次，请你原谅我。”肖雨低声道。 这声音小道仿佛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可无论是哪些字眼，秦临在心中都是期盼已久的，因此，哪怕是她动一动嘴唇，他也是要努力听个清楚。 可他实在是不明白肖雨为什么突然道歉。 在他怀中，肖雨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中流露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刚才与何延对峙的根本就是另有其人。 她目光如炬，银河仿佛在此刻都照在了她那双瞳仁之上，挂着血的嘴角轻轻弯出了一道弧线。 可这一幕美丽的微笑，下一刻却如一把弯刀一样狠狠划在了秦临的身上。 肖雨轻轻朝着他的胸前贴了过去，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很是意外，可这种如梦一般温暖的拥抱，却仅仅只是维持了短暂的一瞬，秦临就被她用力向后推去。 秦临双眼露出讶异，可他的身后早已经出现了一扇界门，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黑洞将他的头顶迅速覆盖之时，他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肖雨口中所说的“抱歉”竟然是这个意思。 他快速伸出手去，几乎要拼上所有的灵力，想从这个肖雨早已经计划好的界面之中挣扎逃脱。奈何，他修长的胳膊再努力，也只不过碰到了肖雨在那一头伸出来的指尖。 两人指尖轻轻相碰，在秦临没来得及表示抗拒之前，界门刹那关闭，消失在空气里。。 肖雨趁秦临不注意，把他关在一个界面里，打算独自面对眼前的人。 这是她不得已的选择。 “哟？关起来啦！你还挺护短的，怎么，你是怕我杀了你心爱的情郎，从此世界再无男人爱你吗？” 何延侧目，他的脸逐渐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仿佛黑夜就是一块布一切只为了遮挡他的脸，现在天马上就亮了，这层布也就被冲淡了。 “小青的死，是你？” 肖雨没有回答何延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反问道。 “呵呵……” 他们所在的地方实在是太高了，狂风四起，何延的笑声好似风中残破的杂质，让肖雨感到无比恶心。 “她太烦人了，我已经说了我要走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她偏偏说她爱我，无论去哪里都要跟着……” 潺潺的回音在肖雨的耳边缭绕，何延慢条斯理地说着，那语气就像是在讲一个愉快的童话故事。 肖雨的右手发出咯吱咯吱是的声响，雪白的长剑在她身旁发出微弱的声响，如她内心正在愈演愈烈的杀意一般。 莹白的长裙上早已经因为刚才的摔落而污渍满满，身前背后许多地方都摔得破破烂烂，她如被风干的稻草人一样任凭自己被风吹的来回摆动，无法控制自己的无力。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知道我这个人，曾经对你也是有求必应。所以啊……你猜怎么着，哦！我糊涂啊.当然无需再猜，我当然要成全她了……看，她跟着我一起来了……” 噼噼啪啪！ 那是火花炸裂开的声音。 在肖雨和何延时间的那一片空间里，大片的火花像是被肖雨的怒火点燃了一般，一开始是一小片，此起彼伏的，而后便开始大片大片集中地开始了炸开。 每每爆炸一次，金红色的火花在红白烟雾中连成一片，化作一簇簇苍白而绝望的火焰。 火舌开始频繁翻动，将一片片小片的白色火焰席卷，混合，搅动成更大的范围，一层一层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 它们正发出愤怒的嘶吼，蓄势待发，只待肖雨不再压制自己。 这个招式肖雨始终没有为它找到一个合适的名字，是师父极星给她的那枚蓝色玉简里面她作为喜欢的一个法术，也是极星在注解当中明确说明了带有强烈毁灭性的大范围法术，源自织界元法中界坯化实的另一层应用。 这个法术相对于其他的小法术来演很难学好，因此肖雨琢磨了许久，也还是刚到无尽森林就把林子给烧了。 可无论如何，今天，天明了。 在下一个天明到来之前，肖雨并不打算全身而退，她要用这个被极星强调可能会极度消耗命元，即生命力的法术，来让眼前的这个男人认罪伏法。 “生气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乖巧的跟小绵羊一样，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在我身下……啧啧，那可真是回味无穷，任我怎么调教都是不一样的滋味儿。可惜了，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何延说着，一条猩红的舌头从他嘴里伸了出来，在嘴角回味一般舔舐着。 “所以你也想以同样的方式，像杀了林可青那样杀了我……” 肖雨的语气冰冷，眼神中杀意渐显。 第318章 傻老六 刚才的那番话机具羞辱，看着何延那享受却又表现得极为可惜的卑鄙模样，肖雨的心跳仿佛在那一刻停顿了一瞬。 这个过去的几年中曾死皮赖脸求自己与他在一起，后来又让她独自挨过一个又一个冰冷而落寞的夜晚，最后毫无原因的说自己需要自由，毫无征兆地结束了这一段感情。 “所以，你承认了，你是想杀了我……”肖雨迫切想听到一个答案，无论与否。 “呵呵，你可以这么认为，抱歉，是我认错了人，我以为我千辛万苦找到的人是我挂念了百年之久的女子，可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肖雨能够听得出何延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漠平静了。在被光亮逐渐占据的灰白天空，他的身影也如同老鬼一样穿着漆黑的袍子，只不过从他露出的脸和骨节上可以看出，这是比林可青之前耗费了半年之久凝聚出来的代躯还要更加接近人体。 “你还在装什么糊涂，我的身体在哪里！！！” 肖雨失控一般吼叫！ 她的长发冲向了空中，浑身破烂不堪的白裙发出烈烈的声响。 此时的肖雨如疯子一样，身着破破烂烂的那一件原本无比美丽的衣裙。她站在那些红色火花与白色火焰之间显得渺小而坚韧，长裙将她美妙的身姿紧紧包裹住，曼妙而紧实的身体在火焰之中逐渐变得朦胧，只留下一张充满仇恨的脸。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惜一切代价穿梭于两地之间，这一百多年来我早就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又让多少个魂魄变流浪于此处的阿猫阿狗……你说是，那就是咯！” 何延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似笑非笑的，但却生出了一丝丝讶异。 他漆黑如彼时夜晚的那双眼中正清晰地映照着肖雨此时此刻的模样。 她沐浴在白色的火焰里，怎么看都是不是自己这一百年来在苦苦追寻的人，眼前的女人更像是借着别人身体和法术来在这个世界上苟活的存在。 可他刚才明明看到了，肖雨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断界，虽然那界门的样子与她他印象之中的那个女子开启的姐们有很大的差距，可何延却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就是织界元法！ “呵呵……” 肖雨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个叹息仿佛让她觉得自己如释重负，在心中苦苦寻觅日思夜想都不得而解的事情，今天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 她的的目光向下远远俯视着，穿过了泛白的天空，越过了林间飘荡着的花粉，以及到处可见的清晨迷雾。 她的目光锁在了老鬼的身上，这一刻，肖雨突然觉得若是今天她能够活下来，那么她与老鬼也将面临着一次决定今后命运走向的对话，因为她心中的疑问，终将又老鬼来解开，至少他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这时，她左手掌心上的轮回盘鬼气明显跳动了两下，是秦临在试图传递着什么信息，可跳着跳着，老鬼的声音突然传来。 “一切事情都需你今天打赢了他的这一缕风魂才能有后续，启明城中或许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至此，便是老鬼眼前对于肖雨所有疑惑的唯一解释。 “我会杀了他，哪怕他有亿万分身，我也要杀了他。我要取回属于我的，包括你的诚实！” 肖雨淡淡的说着，转过了脸，最后一次看了一次那张熟悉的脸，今夜过后，这个世界上将不再有江阳这个人，取而代之的将是何延。 可无论是江阳还是何延，她都要讲他们燃烧殆尽，以祭奠自己被随意篡改了的命运。 紧接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阵阵如梵音一般的咒语在空气之中反复，飘入了何延耳朵时他不惊异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刚才你和那个老不死窃窃私语时他不可能没有告诉你，此刻你眼前所看到的只不过是我的一具分身而已，真正的我，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喽啰说打就打的……” 可肖雨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念着自己本来以为此生都不会有机会用到的咒语。 那些个咒语的每一个字眼都随着风飘了起来，更是很快洒向了她脚下的那片土地。 所有人都听到了，老鬼，狐桃儿，大灰，以及在四尾林龙脚下正被擒住而昏死了过去的林可青。 “你个傻老六，你不好好大家，无缘无故怎么用起这一招来了！鬼叔，你还不去阻止吗？！” 狐桃儿隔空咆哮了起来。 她当然听得出来肖雨念的是什么咒语了！ 生死同命墙！ 这个通过言咒这样简单的法术延伸出来的诡异法术，本身来是来自于鬼族的大法术。 可老鬼这样的大鬼王确实：不值一提的，教起人来也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的，这些人里除了大灰这样不会说话的，以路依然和魏成霜这样被认定心智不够成熟，不足以自己判断使用与否的，其余的人不过几日就学会了。 “鬼叔，你倒是说话呀！一个是你徒弟，一个是你小徒弟家的，也算是半个徒弟了，手心手背哪个不是肉，你再不阻止，可要出大事了！” 见老鬼不语，狐桃儿再次提醒道。 她现在也是自顾不暇，这个四尾林龙突然跟个蚯蚓一样从地底冒出来，抓住了林可青之后，也不说是攻过来还是怎么的，就那么把人按在地上一动不动，狐桃儿靠近时它才会动起来。 狐桃儿不知道那个恶心的红柳神君和老鬼求了什么，但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条林龙浑身充满着死气，那双眼中灰白一片，身上更是散发着一股腐朽而刺鼻的味道，且浑身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正向外冒着粘稠的脓液。 怎么看都是死了许久的东西了而这个死物，正是那个何延安排来捕获林可青的东西。 她等了许久，老鬼才苍凉地叹了叹气： “万般皆是命，我已经掺和了一次，可结局却并不美好，被随意改变的命运终归是要回到原本的轨道，还是随了他们吧……” 第319章 糟糕的戏精 “生死！” “同命！” 咒语骤然停止了一瞬之后，肖雨的声音在再一次响起。 话音刚落，一抹鲜艳的红色光芒从她的身上迸发而出，紧接着那光芒蹭得一下发出了一声冷冽之响，开始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红光所过之处荡起一层层诡异的涟漪，更有阵阵鸣响朝着四周席卷而去。 眨眼间，红光扩散到了何延身后足有几里，在那里光和声音戛然而止。 慢慢的，红光逐渐凝聚成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墙壁的模样在他们的头顶，脚下以及西周很快筑城了六面半透明的红色墙壁。 “看来你是认真的，就非要殊死一战吗？我说过了，你眼前的不过是我的一缕分魂而已，即便是你赢了也根本无法对我造成任何的伤害。况且，你想打赢我恐怕不容易……” 何延看着生死同命墙已然筑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张，反而挠起了头，似乎这件事情很令他费解。 “我知道。”肖雨淡淡地回答着。 “可是现在，你我都别无选择！就算是我今天再一次死在你手上，我也要拉着你给我垫背。我要是死了，我的朋友，我的徒弟，以及在乎我的人一定会为我报仇，他们做不到的也一定有人帮他们做到。无论是我今天自己报仇，还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以后替我报仇，也都是和我杀了你没什么区别！” 肖雨的内心拍打着重重的鼓点，她的内心并不是一点恐惧也没有，甚至可以说她现在害怕极了。 她可以在余光中看到四鬼远远地把路依然和魏成霜拦在了距离四尾林龙很远的地方，她们在想办法耍小聪明在溜走，可是秦临显然提前交代过，不让她们靠近这里。 她看到狐桃儿站在大灰的头上，嘴里喊着什么，大概是在劝她不要想不开之类的。而老鬼则是再一次将自己的脸隐藏了起来。 林可青去哪里了？肖雨往下看了一眼，她看到了林龙的利爪正压着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至于秦临，肖雨绝不会让他看到自己疯狂又狼狈的极端模样，若是他怨，就让他怨吧！ “你这是要把他们都拉下水，看来你也没什么筹码了。既然这样，我就随了你的心愿，剑来！” 何延嘴角邪魅一笑，那张模糊的脸在肖雨面前岂止是清晰那么简单，那可是刻在灵魂里的仇恨。 一把泛着诡异黑芒的长剑在他手中逐渐凝聚，不知怎的，肖雨觉得那把剑有些眼熟。 怎么看都觉得和自己师父的那把蓝剑有些相似。至于极星的那把剑的名字，肖雨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 “你喜欢我的剑？” 何延语气轻浮，发现肖雨正盯着自己手里临时幻化出来的剑，心中生了好奇。 “这是我曾经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好剑，叫什么来着，时间太久，想不起来……” 最后一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何延突然听见自己的身上有皮肉开裂的声音。 他寻着声音低头看去，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的胸前被被开了个碗粗是的窟窿。 一个红球一样的半透明东西将他胸前的那一整块血肉包围了起来。 这副身体是他用鬼气和自身修为凝聚出来的代躯，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血肉，而是肉块和粘液堆砌起来的傀儡而已。 鬼类凝聚代躯，最初始和简单的中低级办法便是像林可青那样只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厚厚的皮肤，其实里子仍旧是魂体，但即便如此，如林可青那般心思细腻在自己的外貌上颇下功夫的，也是能够做到栩栩如生。 而如何延这样的代躯，肖雨虽然从林可青那里了解过，但也知晓这样好的东西必然要付出天大的代价，足够的鬼气自然不用说，修为上的耗费自然也是不可估计的。 把代躯剥下来用在一缕分魂上，这样大的手笔下来何延真正的本体自然也是有些损耗。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肖雨才要这样做，一次，两次，甚至毁去个千百次…… 何延抬头看去，发现肖雨的剑正指着他，紧接着，在一声低吼之后，那个红球在何延的身体里咔嚓一声碎裂了开去，连带着代躯一部分也被带走了，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孔洞。 嘀嗒嘀嗒…… 粘液低落的声音在寂静无比的生死同命墙中是那么刺耳，何延伸出手去粘了一些，眯着眼看了起来。 “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你可知道我做这一副身体可是需要好些天的，可你竟敢在上面挖怎么大一个洞，你说你该不该死……” 何延的声音逐渐曝露出了愤怒，他大手一甩，粘液被甩出了很远，落在生死同命墙壁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很快蒸发不见了。 他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紧接着毫无征兆地身形一闪，眨眼间出现在了肖雨身前。 他手中的长剑朝着肖雨的脖子横扫而过，仿佛下一刻就要让她身首异处。 可就在他剑刃即刻就要蹭到肖雨的皮肉时，砰砰砰，连续的炸裂声音开始不断从他的身体里传出。 何延的身体瞬息凝固在了半空，下一刻他已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迅速倒退，退到了离肖雨至少十丈之外的地方。 他的身上大把大的粘液从破溃的地方流淌再来，落定之后的何延此时猛然睁大了眼睛。 因为在他的身上，早已经被开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黑洞，他整个人变得跟筛子一样。 他露出难以置信的模样，双眼中犹豫常人的黑色瞳孔中透漏着惊惧，如濒死之人才会有的那种。 可看着何延表现出来的样子，肖雨并没有觉得自己占了先机，更没有觉得是自己的那些一剑诛心的招数得逞了。 “别装了，你可真是个糟糕的戏精。” 因为此时此刻，她那只被灌注了年壬京的一丝目力的左眼正飞速运转。 她眼里看到的何延身上所有的脉络走向并没有因为这几十个窟窿而受到任何的损伤，而是一条条擅自更改了走向，在完好的部分里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生机。 第320章 你们目族，卑鄙! 代躯的不可思议让肖雨陷入了沉思，她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看着眼前这个被打成了筛子的人身体在以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着，她还是大吃了一惊。 “残忍，这么多洞，要恢复多久才行？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可不想就这样返回……” 何延声音变得沙哑，因为喉咙那里的身体正在冒着滚动的粘液，让他说话时如溺水了一般，囫囵不清。 他说着，右手颤抖着把剑横在了身前，这一次他口中念念有词，轻轻闭上了眼睛。 肖雨知道，他不耐烦了，那是他每次对她不耐烦的时候都会有的语气和表情。 她的左眼里有些滚烫，因为这时她已经张开了全部的目力，只为看清楚何延这副身体的真正面目。 事实上，她心里早就预料到了，能在短时间内提供大量的鬼气作为原料的，除了轮回盘鬼气之外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其他的东西。 而在何延的咽喉出，正汩汩冒着泡的地方就是那一缕轮回盘鬼气被埋入的地方。只是那一缕实在是太小了，似乎只是为了维持代躯的生机而已。 “小蚯蚓，你也别闲着！” 正在酝酿着招式的何延不知怎的突然朝着脚下说了一句，话音刚落，脚下的那片红颜剑柳林子顿时再次开始了地动山摇起来，肖雨猛然看去，竟是林龙抓着林可青要往西边走。 而大灰和狐桃儿在意料之中与那只已经死了的四尾林龙缠斗了起来，要阻止它的去路。 老鬼已然一副淡然模样，只是对着身后看起来十分不对劲的红柳神君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也随即加入了打斗。 “我许久没用剑了，有些生疏，要是我下手重了，你可别喊疼……” 肖雨前一刻还觉得何延在另一头说话，后一秒便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她下意识躲闪了去，不料还是觉得脖子上一热，手攀上去死死按住了那个新鲜的伤口。 但这也只是刚开始。 紧接着便是何延毫无征兆的对她进行着单方面的砍杀，每一次她都根本来不及躲闪半步。 肖雨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剑法即便是有极星调教也始终是烂糟糟。按照老鬼的说法，剑是需要天赋的，她怕是不太行。恐怕今天不得善了，她才先发制人企图能占些先机， 可口口声声说自己许多年没碰剑了的何延，却以碾压式的霸气剑法那她逼得喘不过气。 她白色的衣裙被染得一片片都是血红的颜色，尤其是持剑的右手上更是有一道狰狞的砍伤，让她尽管拿着剑，却在不停地颤抖。 肖雨低头查看自身，这些伤口实在是太熟悉了，每一个位置都是她刚才砍在何延身上的，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照着样子在她的身上完全复制了一次。 只不过在求生欲的驱使下肖雨并没有完全承受，躲避之下大多是皮外伤。 这种躲避让她消耗极大，在最后一次她弹开了很远之后她已经单子跪在地上气喘吁吁。 左眼的消耗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尤其是在上次她被莫名带去了荒唐境界之后，她便始终用灵力保持着左眼中星空眼睑的紧闭，这样一来年壬京和目族就没办法知道她的行踪和所见所闻了。 可今天她再次动用了左眼的力量，神识中她再一次看到了星空之中又一次撕开了一个缝隙，淡淡的绿色光芒正从里面挣扎着要出来。 眼睑再次睁开了一条缝，也给试图再次压制眼睑的肖雨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加上这一翻对战，她只觉左眼疼痛无比，灼热的感觉仿佛要将她的眼球烘干一般。 她用带血的手捂着眼睛，可还是觉得有一缕缕非常细小的绿色光芒织成的细线从指缝之间钻了出来，开始朝着四面八方伸展开去。 肖雨的眼睛上一片温热，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流血，顺着指缝正不断滴在地上，像是要和生死同命墙的墙壁融为一体。 扑通扑通…… 她再一次听到了严重传来的搏动声音，如心脏在跳动，也牵动着肖雨的心弦。 “你的那只眼睛……好像挺有意思的。不如你那把手拿开，趁着你还活着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何延细长的舌头拂过坚韧，贪婪得舔舐着上头的献血，而后又呸地一声朝着外头吐出去。 但肖雨却在极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因为不知怎的，今天的左眼好像异常躁动，她越是想去压制它就越发跳的更加欢实。 就像是在抗议一般，在肖雨的眼前已经变得一片血色和绿色混合的奇怪颜色之后，那只左眼，其内存在于另一个层面星空眼睑中的那双眼，竟开始贪婪地吸食起了她的灵力！ 她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灵力像是泄了洪一般开始朝着那只眼睛涌了过去，任她如何控制，自己的灵力却全然不听自己的使唤，不要钱一样穿过了肖雨的肉眼，朝着星空眼睑那仅有的缝隙之中汇聚而去。 “啊！！！” 钻心的疼痛让肖雨手中的剑当啷一声掉了下去，她忙着想去捡起，可眼中那些绿色的丝线却猛然一阵，她的脑中嗡的一声狠狠震荡了起来，疼得她跪倒在地，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抱着脑袋痛苦的嚎叫。 “我的剑……”肖雨伸出手去想抓住雪剑，可视线实在是太模糊了，剑身在她眼中重影成许多个，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真正的那一把。 “还没，结束……年壬京，关键时候你在耍什么幺蛾子，不是说了不要再窥探我……你们目族，卑鄙！” 肖雨抱着头自言自语，身体痛苦地蜷缩着，狼狈地自言自语。 “哎？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头子，你知道吗……” 何延站在离肖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刚刚打了几个回合之后就突然倒地打起了滚，心里不免都是疑惑。 他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过了脑袋，朝着身旁问去。 老鬼忽然出现在生死同命墙外面，正神色凝重地看着地上的肖雨时。他枯槁的双手指甲猛然变得尖利而修长，双手齐齐将十指抵在墙壁上。 第321章 是谁在哭喊 老鬼的手势很奇怪，看起来像是要拿自己的指甲把墙壁穿透一样。 “小六，把眼睛闭上，不要相信任何你看到的东西，把那一层眼睛闭上……” 老鬼说着，尖锐的指甲在生死同命墙上生硬地划过，一阵阵尖锐的声音在四周响起，让人神魂震颤，听得心烦意乱。 “鬼叔，下雪了……下火了……天上好冷，地上好热……” 肖雨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所有人都听不清楚的话语，听得老鬼和何延都不由自主脸色一沉。 “是谁，是谁在哭喊，鬼叔，到底是谁在我的脚下哭喊！” 她继续说着，口中含糊不清，似乎在含着口水，咿咿呀呀说着不着调的话。 “爆炸了，全都烧没了，都死没了……” 这时的肖雨，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染血的手掌似乎在天上摸索着什么。 她的嘴角上挂着许多口水，正顺着下巴往下流淌，混着鲜血滴落在膝盖上的裙摆上，与那些更大片的血渍融为一体。 “你是疯了还是怎么了……可别跟我耍什么花招，你那只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何延见肖雨这副肮脏又疯癫的模样越发不耐烦了，他的表情变得充满怀疑，打心底里觉得肖雨实在演戏。 “老头，她什么情况？” 他再一次问道，试图从老鬼口中得出些什么，可得来的依然是老鬼的沉默。 而接下来，老鬼的行为却足以给他一些线索和答复。 老鬼的指甲吱呀划过墙壁，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漆黑的痕迹，他就那样不断在上面画着。 等那些痕迹逐渐汇成了一片不规则的鬼画符一样的图文之后，他才终于停下了手。 “不要啊，不要再投了，已经全都毁了，你们不要再投了……” 肖雨跪在地上，看来开不知道是在向谁祈求着什么，她的声音充满着痛苦和绝望，右眼空洞无神，好似走火入魔了一般，而左眼更是血糊糊一片，有无数奇怪的幽绿丝线如触手一般以她的左眼为根基，不断向外生长。 目睹见到这一幕的何延也忍不住心里犯了嘀咕。他对肖雨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可看起这样急功近利的她，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是修了什么邪术，莫不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走火入魔了，老头子，你这个师父当的还是那么糊涂……”他目光冷冷，语气更是阴阳怪气得朝着老鬼说道。 “臭小子，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她有自己的师父，我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师父。” 许久不说话的老鬼，语气淡然地解释道。 何延窃窃地哼了一声： “不许你再这么叫我，你已经没有资格这么叫我了。我警告你，随意破除生死同命墙的结界会遭到反噬，可是会倒霉的，作为你曾经的徒弟，我等劝你一句……” 咯吱！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墙壁上传来，震惊的何延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看到老鬼的一只手指的指甲已经刺进了里面。 何延内心偷偷吓了一跳，他的身体明显停滞了一下。 “老头子，你不会不知道要是你破坏了生死同命墙的结界强行进来，结界爆炸自然不用多说，我和她基本上是要死无全尸，就连你也要被反噬，后果会变成什么样谁都知不道……” 咯吱，咯吱…… 老鬼就像是没听见那些话一样，不一会儿，他整个指头都穿了进来。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头老鬼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要放弃破界，肖雨那头看起来更加不对劲了。 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身体如风中的柳条一般柔弱如骨，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在原地踏步着。 她看起来像是在往前走，可没走一步又以一个奇怪的仪态退了回去，如此反复，看的何延神色变得警惕起来。 他条件反射一般把长剑指像了面前的肖雨，眼神中泛起了难以掩饰的杀意。 这样的肖雨太令人难以琢磨了，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样，更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给占据了精神，领他感到十分陌生。 “该死……”肖雨口中再一次传出了一些字眼。 “什么？” 何延怀疑自己的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也开始在心里暗自骂起了眼前的这两个人。 他们一个见里头的人不对劲就二话不说想要破界，明智是一起毁灭的结局，还是不停他一句话。 一个在里头疯疯癫癫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浑身伤痕累累的，身上的灵力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在他看来肖雨剩下的那点灵力不足以与他继续交战。 这刚刚开始了不到几十回合的交战，不知为什么会朝着这有一个领他绞尽脑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该死啊……呜呜……” 何延听见肖雨在哭泣，只是她的脸此时整个隐藏在披散着的头发里，整个人像是一个惨死的行尸走肉一样高耸着肩膀，低着头呜咽着。 “你们……杀了我心爱之人，我在这个世界上留恋了……” 呜咽声中，肖雨如唱戏一般继续哽咽着，抽泣着。 “你们，就在这火地寒天之中逐渐……毁灭吧！！！” 簌的一声，肖雨的原本耷拉着的长发头发轰然冲向了天，而她现在的脸也终于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充满仇恨和憎恶的脸，似乎目光所及皆是她所痛恨的事物，虽然这生死同命墙里只有何延一个人，可她的眼中却攒动着无数的人影。 那些人影在她的瞳仁之中短暂地映照出来之后便迅速熄灭了下去，肖雨猛地抬起了眼，而那些不过是她自己幻化出来的一簇簇火花和白色火焰碰撞出来的残影而已。 她的左眼之中刚刚的绿色丝线早已经不见了，虽然依旧是血红一片，但整只眼睛上此刻正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如半透明的眼罩，附着在她整个眼球上。 哈…… 肖雨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吐出了雪白的寒霜，携带者她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飘香头顶。 “织界……” 她曾因痛苦而被咬的血红的嘴唇轻轻张开，在白色的哈气中吐出了两个阴森的文字。 第322章 有点邪门 这两个字虽然从她嘴里说出来时是那般模糊无力，却如同一个神奇的信号一样，让整个生死同命墙之中突然就明亮了起来。 就像是在山巅的黎明一般，在白昼到来之际，突然有一大片极白的光芒瞬息侵占了天地，借以宣示绝对的主权。 可生死同命墙却有一些不同，若日光是温暖和煦的，那么这里的光则是苍凉冰冷的，就宛如极寒之地的黎明一般。 空气中传来了风声，那是肖雨的那些白色火焰熊熊燃烧着的声音，以为是满天的雪花无情落下的声响。 生死同命墙里，下雪了！ 漫天的大雪在空气之中被风卷动着，在落下是与火焰碰撞之后瞬息粉身碎骨，再一片烟雾中再次凝聚成金红色的火花，再度有序地爆炸着。 到处都是水汽，他们太多了，来不及变回灵力凝聚成新的火花，就向上飘去，与雪花卷成一片，分不清是学还是雨。 水汽越来越多，如不规则蘑菇云一般艰难地挤在生死同命墙结节的这个狭小空间里，让这里的视线变得愈发艰难。 渐渐的，一部分水汽在与雪花的融合之下又再次改变了形状。 他们凝聚成拳头大小的疙瘩，而后又眨眼之间变成尖锐的冰锥，这些冰锥混在雪花之中疯狂落下，狠狠砸在结界里的每一个角落。 通红的墙壁被咋的劈啪作响，无数的冰锥在墙壁上粉身碎骨，逐渐堆积，在水汽氤氲之中逐渐呈现出了一副诡异的山水模样。 山水再度被覆盖，变成了村落，村落顷刻之间毁灭又变成了废墟，有人，树木，和一些难以看清的物种。这一切在白色的火焰之中模糊得更替着，燃烧着，如残酷的轮回一般自顾自反复着。 何延远远的飘在半空，因为生死同命墙结界里早已经没了立足之地。刚才还只是围绕着肖雨的小范围白色火焰，眨眼之间随着肖雨那两个字的出现而彻底变成了一副火地寒天的诡异景象。 他的脚下是比人还要高的火焰，他的衣袍被烧成了不规则的形状，甚至连代躯的这张脸都微弱地开始融化了起来。 他的四周是数不清的冰锥和雪花，模糊着他的视线，刺伤着他的身体，目光所及之处仿佛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小世界。 而此刻在这个肖雨法术铸就而成的小世界里正经历着恐怖的天灾一样的灾祸，而何延便是这场灾祸唯一的承受着。 “呵呵，说是走火入魔了，原来你倾尽了全部的灵力，只为了发动这一一场法术，看来我还是对你期望太高了，区区幻术，可不足以让你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何延眼神谨慎的盯着肖雨，因为不知何时她手中的长剑已经丢在了地上，这就更加让他坚信这个法术必然是她最后的一手，不论如何，都不足以威胁到他。 冰锥不断从何延的脸上和身上划过，无数的伤口产生之后又再次回复，以此不断反复着。 雪花太多了，何延不禁也因此眨了个眼，可就是因为这一瞬，肖雨的身形忽然就消失了。 由于她身上已经没有灵力了，结界中混乱的气息让何延一时竟无法立刻判断她的位置。 而肖雨再次出现时，人飘在了何延的眼前，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并没有发动任何的攻击。 何延嘴角一滞，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惊恐，他身形一闪便倒退了十步有余。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你这个法术到底是什么，可这么大的消耗你也抗不了太久吧！最后等这些招式全都耗尽，你怕是没有任何余力了吧……” 何延的余光此时正盯着老鬼那边的动作，嘴上也开始对肖雨发出了质疑。 在他看来这个法术太过邪门了，怎么看都是冰火两重天，除了偶尔让他的皮肉开裂，并不能起到什么其他的作用。 老鬼那里破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忙活了半天不过是伸进来一只手指而已，要想真正破除结界，至少要让墙壁开裂，才有希望。 这两个邪门的人，都出乎何延预料的让他感到头疼。 “这个女人，这个老头，今天有点邪门……” 何延心中忽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 “还有你，老头儿，你在那里声东击西，到底是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要帮着这个女人一起杀了我，可你也知道，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具代躯而已，杀了这一具，还是无数……” 何延说着，忽然感到喉咙里传来一阵拥堵的感觉，而上一次有这种感觉似乎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这种不通畅和愤懑，犹如生病时喉咙里卡了痰液一样难受。 咕噜噜…… 他想尝试再次说些什么，可想发出声音时却只听见喉咙上传来如气泡涌出一般的咕噜声。 何延诧异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一把细长而尖锐的冰锥贯穿，冰锥的末端粘着的是漆黑的粘液，昭示着他并没有看错。 “咕噜……” 他并没有觉得疼痛，双手立刻就抓住了冰锥尖锐的那一段，想要把它给推出去，可手上力气尽管给的充足，冰锥却只是插在那里纹丝不动。 “咕……” 他挣扎着想要回头，可奈何脖子被贯穿根本无法如意，但是敏锐的感官却足以让他发现冰锥的另一头，也就是他的脑后正被一双手紧紧控制着。 但何延在发现那是老鬼的气息时并没有感到惊讶，戒备心早已让他觉得什么都不值得自己感到意外，于是下一瞬他毫不犹豫得准备向前挣脱。 可这念头不过是刚刚产生，他眼前模糊一晃，一个浑身是血衣着破烂的鬼魅身影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肖雨的双眼无情的落在满是惊诧的何延脸上，四目相对，何延的表情瞬间化作惊恐。 他想骂娘，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眼睁睁看着肖雨手上紧握着冰锥，余光中，这把冰锥散发着妖冶的蓝色异芒，锥身冒着的锋利寒光在他脖子上横扫而过后，伴着一阵皮开肉绽的咔嚓声，他的脑袋如断了的藕一般歪倒了身侧，只剩下一点点皮肉还勉强连接着。 第323章 成为她的一部分 “咕噜噜……” 何延的视线变成了奇怪的角度，喉咙里喊着什么，却只有粘稠的液体从脖子上的断面上呼呼冒出。 他的眼中充满着惊异，看着肖雨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之后，又小在用恨透了他的眼神看着他。 肖雨已经精疲力，眼看着何延的脖子和身体上哗啦啦伸出了一些粘稠的丝线，这副代躯看似还有生机，想要把断了的脖子快速街上。 但肖雨却大喊一声，手上冰锥朝着何延的脖子里面刺了进去，在咯吱咯吱的声音里正翻着她的皮肉。 何延虽然不能说话了，但他的双手却僵硬的抬了起来，愤怒让他的手死死抓住肖雨那种正翻东西的手臂，骨节因为太过用力看起来要蹦出来。 肖雨的手臂被他抓得很疼，她听见自己的右臂骨头碎裂的声音，吃痛之下她不得不用上了左手。 可她也是在是不行再听眼前的这个人脖子里发出的声音，她狠狠一咬牙，手掌握成拳头，重重朝着何延的脑袋砸去。 这一下之后，何延的脑袋在半空划出一道漆黑的弧线之后滚落到了地上。 “女人，你很卑鄙啊，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算计我……” 不知道何延用了什么方法，他的脑袋再一次开口了。 而这时，肖雨要找的东西也终于找到了。 冰锥挖的足够深，很快就探到了熟悉的东西：轮回盘鬼气。 她并没有回答何延的问题，只是把那一缕鬼气给引了出来，让这鬼气如黑色丝线一般绕在他的指尖。 “哪有你卑鄙，我只是今天恰好运气好而已，你可以闭嘴了，去死吧……” 肖雨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生死同命墙里，另何延苦涩一笑。 此时，他身上的气息基本上消失殆尽了，眼皮缓缓闭上之时，他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想找回你的东西吗，我在启明城中等你……” 这是何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他的这一副代躯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咔嚓…… 生死同命墙壁上开裂出无数的缝隙，随着何延的死，生死同命墙的结界也因此不再需要维持，在连续的开裂和破碎之后，很快消失不见了。 恰好，无尽森林中的天彻底亮了起来，告别了那压抑的红色结界之后，肖雨眼睛被晃得生疼。 她勉强维系着自己狼狈的身形，她望着手上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看向了老鬼。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的话语在高空之中被风声冲的模糊，想必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 “我不是在帮你，我也是在帮他，虽然他叛离了我，可我不能看着我重要的孩子泥足深陷，沉浸在自己过去的错误里……” 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万般的无奈，老鬼的身形似乎变得更加沧桑和佝偻了。 骨瘦嶙峋的身体包裹在宽大的袍子了，风一吹就把他如骨架一般的形态全都暴露了出来。 肖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老的人。 “他的错误，与我有关？”她再一次问道，语气中充满着对自己猜测的肯定。 “是……也不是。” 老鬼单薄的身躯上袍子在天上剧烈摇晃着，但是他却屹立在原地，似乎没什么东西可以撼动他。 “刚才我差一点走火入魔，我原本只是想用简单的法术作为障眼法，我想引爆那些火花，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想办法对付他。可是……” 肖雨捂着自己的左眼，顿了一会儿。 “我的这只眼里有着一丝目族神木的力量，是上一次落入荒唐境界时那个年壬京趁我被神目所伤昏迷不醒时硬塞给我的。 刚才我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拉倒了神目前面，那只巨大的白色眼目好像会说话，她让我看着她，要我成为她的一部分……我的灵力在那时忽然被抽干了……” 肖雨说着，还不忘在何延的身体上踢了踢，以确保他真的再也动不了了，才把他从结界的碎片之上踢了下去，任他自由摔落。 “但我又听见了年壬京的声音，他要我不要看那只眼睛，要我闭上眼，想办法，闭上眼……于是，我想到了这个！” 肖雨手上是血淋淋的冰锥，上头既有她的鲜血，也有属于何延身体的一部分粘液。 “你知道吗，鬼叔，我突然知道为什么年壬京会给我一丝目力，那是他千辛万苦从神目中修炼而来的力量。 他不是为了我，他是为了白梦芙……那个百年前死去的寒地的最后一任女王，他在神目面前唤醒我，叫我不要看，但他喊的是白姐姐，并不是我……他以为我就是白梦芙。” “白梦芙……”老鬼口中重复着肖雨的话，声音奇怪的顿挫着。 “你的徒弟何延，他说过自己在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着一个女人，我不管他用了什么办法可以徘徊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可他这么对待我和小青或许也是因为我和小青可能会是白梦芙吧……但他发现我们不是……于是他解决了我们。 所以，鬼叔，你早就知道什么了，你到底在无尽森林中等了我，不，确切地说是等了白梦芙多久了……” 他们二人的对话发生在高空里，而下面四尾林龙却并没有因为何延的失败而停止了行动。 他和狐桃儿和大灰以及红柳大仙三个人打的不相上下，且它手中还握着林可青，让其他三人不得不有所保留，以免误伤自己人。 因为，在这样焦灼的情况下，狐桃儿也只是好奇的观望天上的两个人在做些什么，却根本无法分身凑热闹。 老鬼沉默了许久，他的脸在阳光之下仍然泛着幽暗的光泽，好似千丈光明也无法照亮他身为鬼体的事实。 “我根本不是什么白梦芙，一个死了的人若是转世到谁的身上，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无法觉察我并不是她，可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们，或者，请你干脆说出你兜了什么大一圈，当了这么久的好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肖雨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她无法继续想象下去。 第324章 你装的 如果她只是作为白梦芙可能的转世来到这里，那么若是那些为了白梦芙的人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是她，那眼下她所拥有的会不会就此全部失去，已经失去的又要究竟要怎么才能够回到原来的位置…… “并不全是你说的那个样子，这里头的事情很复杂，白梦芙只是其中的一个悲惨的人物而已。你是不是白梦芙都不要紧，你有你存在的意义和使命。你是谁都不要紧，因为这些如今看来都不那么重要了……” 老鬼的话不免让肖雨大失所望。 她渴望得到的答案并不是这样的。 一路走来她始终觉得自己每每回过头来看到自己曾经走过的路都是那么地匪夷所思。 好像一切都是一场美丽与危机交织而成的恐怖噩梦一样，让她此刻浑身不住的颤抖，更加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泡沫一样，很容易被捅破，但却始终无法找到一个突破口。 她仰望着遥远的太阳，戚戚地惨笑一声： “所以这一次你选择保持沉默咯……也罢了，命运会推着我们每一个人向前走，即便是你不说，总有一天我也会通过自己的办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 “我有我的苦衷和不得已，我也有我想要保护的人，也包括你和徒弟们在内……” 老鬼的嗓音中似乎在强烈忍受着某种情绪，就像是心里有千百万个真相，而他却只能说出几个苍白的字眼。 “鬼叔，我刚才陷入了一个绝望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无力的蝼蚁，就那么跪在神面前被控制得无法动弹。 我看到一片巍峨繁茂的山河，可是那里销烟四起，爆炸连天，天上下了雪地上起了火，要让我在里头煎熬…… 我用这把冰锥刺了左眼，却只是暂时抵抗了她，可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呢？” 肖雨的脑海里还依稀记得自己被何延砍得遍体鳞伤之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可想报仇的心却让她在心里不断呐喊，希望自己变得很强…… 然后神目的召唤，与自己在她面前无法站起的身体，都让她头脑胘晕，灵力骤失。 可冰锥却帮她从那种如被献祭一般的束缚当中解脱出来，那些被神目无端汲取的恐怖灵力，以另一种更加强大的方式释放了出来。 而那一句“织界”便是那一瞬间肖雨和神目共同发出的声音，也不知是神目借着肖雨的嘴，还是肖雨借了神目的力，总之，这次算是发动了肖雨有史以来最为真实的一次界坯化实。 “阿临，也是过去中的一环吗……” 这是肖雨问出的最后一个问题，她并没有对老鬼会回答自己抱有任何希望。 可老鬼却摇了摇头：“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在此之前我们去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面对的命运。活下去，保护好自己的爱人和朋友，努力让自己不再成为不断失去的那个……” 他表情郑重，眼神坚韧，虽然他没能告诉肖雨半点她想知道的事情，可那个眼神缺让肖雨如吃了一颗强效的定心丸一样，躁动得将要濒心在那一刻仿佛得到了片刻安息。 因为肖雨在潜意识里始终相信，时间会将被掩埋的那些过去再一次从坟墓里挖出来，即便再腐朽，再令人难以面对，她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去迎接自己需要面对的一切。 若是能拨乱反正，让各自的现实归位那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她也不要成为那个被命运所驱使的傀儡。 “你的胳膊断了，前方是我们此行的危险地带，及时处理，不该因此耽误行程。” 鬼叔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之后，转身离去，朝着林子里正激斗着的几个人飞去。 老鬼离去后，肖雨却陷入了沉思，她脸上的表情十分为难，还能用的左手把早已随着结界的破碎而掉落下去雪剑收了回来，而后她深吸一口气后，打开了一个界门。 界门开启的一瞬，秦临的身影眨眼间从里面冲了出来，却看见眼前空空一片。 他身体怔在了原地，感官四下打量之后却没发现何延的任何气息，而后又猛然转过身来，却看见满身是血，头发凌乱，右边胳膊还断了的肖雨正朝着他傻笑。 她的胳膊在风中无力地摇摆着，原本雪白的衣袖上不仅仅到处是血点，还有一个漆黑的大手印在上面。 秦临面上露出了凶狠，眼中杀机四伏，眼眶中泛了红。 他挺拔的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着，喉结起伏了一瞬之后，随着他一声长长的叹息，又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他勉强咧来嘴来，学着肖雨的样子，可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苦涩的很。 “我好疼，你快来……” 肖雨故作虚弱地说着，话没说完，她浑身就像是泄去了全部的气力，整个人开始迅速下落。 秦临眼中光芒一闪，吓了一跳，身形一晃忙朝着肖雨冲去，眨眼来到她身下，将她横抱在了身前。 “小六！” 他拼命唤着肖雨的名字，可显然肖雨不太满意。 本来已经在他怀里“昏死”过去的的肖雨还是忍不住“嘁”了一声，让秦临惊讶得低下了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装的！” 他语气中带着埋怨，可抱着肖雨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脸上更是黑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是要先生气还是先担心怀里的可恶女人。 “我好疼啊，刚才的苦战我浑身上下至少被划了三十多剑，胳膊也断了，你还要跟我这么凶…… 原以为你会先心疼我的，可你却只在意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这颗心啊终究是错付了……” 肖雨的脑袋使劲照着秦临的胸前摩挲着，嘴里还说着埋怨的话，语气里都是委屈，好像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她才是那个被无缘无故关起来的人。 秦临脸色变换得精彩，本来一肚子生气的话，却突然莫名奇妙地觉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的五官几乎要扭曲在一起，心里实在是憋得慌： “哎，你可真是颠倒黑白强词夺理啊！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明明是你把我关起来这么久自己独自一人面对强敌，你还当我是个男人吗……” 第325章 类似钉子的东西 “我不是争强好胜又好面子的人，可我好歹也是……哎，算了。” 秦临说话的功夫，人已经开始朝着地上落下，因为抱着肖雨的缘故，他下落的速度很慢。 这期间，那个翻白眼的四尾林龙就像是失控了一样。 原本三个人打一个还算是绰绰有余，因为这个家伙既感觉不到痛苦，看起来也不具备什么理智。 可在何延的代躯失去生机之后，他彻底变得狂躁了，浑身山下买着黑紫的毒烟，飘得整个林子里头紫红一片。 林龙是长着鳞片的两栖物种，且他身上遍布着无数细小的孔洞，每每施法都有粘稠的毒液从里面渗透出来，那张大口还会在攻击时吐出许多腥臭的口水。 怪不得那个红柳神君说几百年了他都打不过这一只，因为在肖雨与何延生死搏命之时，林龙折腾的这块地方已经变得泥泞不堪，再继续下去怕是要变成一片充满毒气和毒水沼泽地。 “小六，你回来了，哎呀！” 狐桃儿浑身都是泥巴，身上的衣服许多地方都被毒液腐蚀出了大大小小的破洞，好在身上看起并没有受伤。 大灰就惨了许多，它为了和林龙对抗，体型变得巨大无比，身上的皮毛许多都被腐蚀掉了，露出了狰狞的皮肉，好在都是一些小伤。只不过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吃错了东西一样满嘴吐着白沫，偶尔还会做出要呕吐的样子。 “都叫你别咬了，你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呀！也不怕被恶心死！”一旁的红柳神君滋着牙自己也不禁跟着干呕起来。 “它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何延都被解决了它还能动？” 狐桃儿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嚷嚷着。 肖雨被秦临轻轻放在了离战场较远的地方，来到了路依然和魏成霜被看管起来的地方。 “姐姐！你没死可真是太好了，这四个恶鬼，我想去救你可他们偏不让，还差点把我给吃了，呜呜……” 见肖雨平安回来，路依然扑通一下扑进了她的怀里开始了鬼哭狼嚎，还告状，撞得肖雨疼得直哆嗦。 “啊？！” 见她耷拉在身旁的胳膊，路依然惊呼了起来，而四鬼这个时候也多少一个个一脸菜色地连忙躲到了秦临身后，全都是一副对这段时间的看护一言难尽的模样。 秦临大概猜出他们怕是和这两个女孩经历了好大一番斗智斗勇，稍加安抚之后就让他们回到了剑鞘里休憩了。 魏成霜依然杵在一边，她看起来还在和肖雨闹别扭，可身上的衣服却全都是泥巴，脸蛋上也粘上了一些，肖雨心中虽然有了猜想，但她嘴硬，脾气还倔，就由着她了。 “它一直都这么狂躁吗？没有停止过？” 肖雨望着泥泞沼泽里正翻滚发疯到处释放毒液和毒气的九层大妖，也不禁有些瞠目。 她用所剩不多的灵力催动着感官朝着林龙探去，发现这家伙提醒巨大，身形上半身如癞蛤蟆，下半身如大蜥蜴，只是有四条尾巴，如今已有两条被打断了，四肢更是长满了倒刺。 通体黑色的背上都是全都大小的细密孔洞，配合着它的法术一张一合，时而吐着烟雾和毒水，可它的脑袋却偏偏长得像一头奇奇怪怪的丑龙，上头两排漆黑的犄角看起来锋利无比。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修为程度甚至都不及红柳神君，可偏偏招数很是难以对付，怪不得何延要把这个家伙抓起来当做傀儡，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此时此刻，肖雨比较惊讶的是老鬼正无声无息地站在林龙的脑袋顶上，恰好在那两排犄角之间，毒液伤不到他，林龙断小的四肢更是够不到。 “鬼叔，你在找什么？” 肖雨忍不住问道，这段时间来和老鬼的相处让她猜测起来，在解决了何延这具代躯之后，老鬼便马上回到了地上，可见他对林龙还能继续这样发疯而感到诧异。 “我在找一个类似钉子的东西大概……这么大，你能看到吗？” 老鬼手上比划着大概一个手掌那么长的钉子，向远处的肖雨问道。 肖雨迟疑了一瞬，看着林龙拼命挣扎着想去抓头上的人，大尾巴疯狂扫向四周，搅和地狐桃儿他们三个一个个只能一味躲避，面对它铜墙铁壁一般的鳞甲，许多攻击看起来都显得无济于事。 她从断界中飞速拿出了千虫丹，毫不迟疑地吞了几颗。 身上的灵力快速恢复着，等到能职称她使用左眼的力量了，她才缓缓闭上了眼。 神目对她思绪的侵入感早已不在，她小心翼翼地调动着灵力朝着左眼汇聚，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所有事物再次成了另一番样子。 她能够看到每一个人身上的气息的颜色，更能清晰看到他们身上的脉络中流动着的灵力。 其他人再熟悉不过，当看到红柳神君时，肖雨不禁皱了皱眉头，但也只是对自己看到的抱有怀疑，还是选择了先去解决林龙这个大患。 再看那头四尾林龙，肖雨心里再一次对老鬼生出了一些佩服之心。 因为老鬼脚下大概几寸的地方确实存在着一支看起黑乎乎的钉子，只是有些模糊，不能完全看得清。 “在你脚下大概……一只手臂的深的位置！”肖雨立刻指着林龙的脑袋说道。 而下一刻，老鬼的手从长袍里伸了出来，干枯细长的手在身侧活动着骨节，只听几声咔嚓咔嚓的关节活动的声音传来，接下来他五指并拢，指尖寒光一闪，飞速朝着林龙的脑袋顶上扎了下去。 速度之快，那只手臂好似一把无坚不摧的剑刃，噗嗤一声就没入了林龙的脑子里。 肖雨听见脑浆被搅动的声音，是老鬼在里头搜索者那拔钉子，而林龙吃痛之下也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老鬼给甩下来。 哪知老鬼就像是粘在了上面，身形纹丝不动，这是任他甩，自己则是自顾自找我自己的。 可林龙确也是狗急跳墙，肖雨甚至怀疑它现在是不是还有神志，因为这个家伙突然整个身子跳了起来，而后忽然大头朝下，想趁着老鬼这会儿动弹不了而把他砸下去。 第326章 她的不就是你的吗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直都是毫无头脑始终都在胡乱攻击的四尾林龙竟还会用这样的办法，众人全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为老鬼担忧起来。 轰隆！ 林龙的脑袋重重地砸进了充满毒液的沼泽里，这样大的身形和力气落下之后一片片泥土朝着四周喷射而去，所有人都在拼命躲闪，生怕被波及。 它这么一砸，林子里的毒雾更加激烈地荡了起来，煞有要凝聚成旋风的意思，已经可以肉眼可见一片片逐渐变得浓郁的部分声凝结成大片的规模，而后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暴风眼。 无数的红颜剑柳成排地彼此碰撞着，冷锐而坚硬的叶子被毒气形成的毒雾旋风影响，如成群的风铃一般开始疯狂碰撞起来。 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都被毒液侵蚀，叶子的红色逐渐挂上了一些斑驳的颜色和孔洞，如染了病虫害一样。 地上更是惨不忍睹，枯枝烂叶，泥泞和毒液混杂在一起，怎么都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了。 不过好在林可青比较幸运，在大灰和狐桃儿敏锐地感官之下，很快觉察到她整个人被一团烂泥裹着，随着被林龙溅出来的那些泥水一起被弹出了好远，被狐桃儿发现之后及时从毒液中救了出来。 虽然她伤得不轻，算是迎面挨了何延重重的一击，好在对方看起来只是想那她清理出视线，并不想要她鬼体寂灭，因此眼下她也只是略微中度，需要尽快疗伤而已。 由于四尾林龙整个身体砸进了沼泽里，导致那里出了个巨大的深坑，肖雨和秦临远远看着，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眼看就要冲过去救人，只见毒雾中缓缓飘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老鬼看起来是安然无恙的，只不过右臂上的袍子断了袖子，不过他手上却握着一把黑色的钉子。 那钉子即便是在日光之下也万全没有反射出任何的光亮，肖雨寻着那一抹漆黑看去时，返现这颗不大不小的钉子上一点污渍都没有染上，相比于老鬼手臂上的那些粘液，它太过于干净了。 肖雨的目光在钉子上停顿了许久，愈发看得不可自拔，那一抹黑怎么看都是无比深邃，就好似什么样的光亮都无法将它照亮一般。 而且，更加让肖雨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这钉子怎么看都觉得很像秦临上次御身时，为了把他身体里的那个黑东西赶走老鬼当时用的那些。 似是看出了肖雨的好奇，老鬼手臂忽然扬了起来，落下时黑钉子已经飘在了半空，眼看就到了肖雨眼前。 肖雨眼疾手快狠狠抓住，生怕何延那边再玩什么奇怪的把戏，巴那钉子死死握在了手里。 “既然感兴趣，就拿去好好研究研究吧，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为一个趁手的小兵器。” 老鬼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微笑，语气中带着一些期望。 他的手这时朝着空气抖了一抖，那一片没了袖子的袍子眨眼间延伸出了一些，再次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不过这只四尾林龙的毒液也真是厉害，黄白如鼻涕一样的脑浆子虽然被老鬼摔下去了，可他的身体在你那之后却依然冒着白烟。 但老鬼却眼也没眨，恢复黑袍的同时身上一层鬼气凝聚而成的皮也随着他的动作抛弃了去，这对他来说本来就不算什么。 这一切完毕之后，老鬼刚要转身，却发现秦临的表情有些不太对。 “怎么了，她的不就是你的吗？给了她不就等于给了你了吗？难不成我再变出来一个给你不成？”他斜眼瞪着秦临，眼中简直没有一点慈祥可言。 可秦临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了过来，顿时整个人都尴尬了起来。 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他也只是觉得，老鬼一定是知道些什么，而肖雨和他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得有些不对劲了，明显客气了许多……总之他也说不清楚。 可他只是稍微暴露出了一点点这样的心思，就被指鹿为马，胡乱按上了个小气鬼一样的形象，他嘴里磕巴了好几次，才能正常辩解几句。 “师父，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也只是好奇这只四尾林龙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活着，我见它还留存着一些气息，但也已经到了生死边缘了……” 秦临在极力转移着话题。 可话音未落，他就敏锐地觉察到老鬼的眼神中仿佛有一抹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那个每次上扬都不会有好事的嘴角，仿佛扬到了耳边。 秦临身子一震，心里一沉，背上忽然就生了汗。 果然老鬼脸色瞬息一冷：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你就把它拉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地问我，难不成你想不劳而获，要我这个老东西什么都手把手教你不成？” “啊？师父，我……我只是自言自语猜测，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劳而获。” 秦临额上泌出许多汗水，而肖雨则在他后面撇着嘴忍着笑。 “哦，亏你还有这番觉悟，那行吧，你快把它捞上来吧，处理完了我们好接着赶路……”老鬼双手揣进了黑袍里，也不算是命令，但谁都听出了那不容拒绝的语气。 “这……我？我一个人？”秦临怀疑自己听错了。 老鬼脖子顿时抻了起来。 肖雨从来没有见过老鬼这样吹胡子瞪眼地说秦临，就算是督促他的修行，她也对师徒二人的相处略知一二，今儿老鬼不知道怎么了，还真有些怪异。 “难道还要我这把老骨头背着你把它捞上来吗？你瞅瞅她，你再看看那边那几个，那个不是一夜苦战，眼下也只有你精力最为充沛！就你了，还不快去！”他语气中有些怒意。 “是是是，师父莫生气，我这就去，马上去，一个人去！” 说着，秦临灰溜溜朝着沼泽飞去。 这时肖雨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秦临听到之后果然黑着脸回过了头。 “不如我帮你吧，虽然我胳膊断了，可好歹也是也是一份力量……” 可秦临嘴角勉强抽动着：“你……给我老实呆着！” 之后，他捂着脸回过头，飞速朝着四尾林龙沉下去那个大坑飞盾而去。 第327章 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其实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因为即便是秦临想自己一个人去拉那头身形堪比大山一样的林龙，大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不帮忙的。 肖雨断了手臂，虽然已经没有无余果药水可以用来快速回复了，但千虫丹的功效也在这个时候逐渐起了作用。 她的胳膊虽然断了，但好在骨头没有完全错开，她感受身上汩汩暖流涌动着，相信几天之后手臂就能行动自如了。 狐桃儿忙着处理林可青的伤势，虽然有肖雨加入到其中，但却比想象的还要棘手很多，因为她的代躯刚刚因为鬼气突然大量爆发被她活活震碎了，对鬼体本身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加上林龙的毒液腐蚀了她大部分身体，怕是要掉修为。 这只特别的九层大妖虽然修为不高，看起来还不及大灰的七八成，可偏偏一身毒液毒气和坚不可摧的鳞甲，无论是妖还是人，哪怕是老鬼这样的的存在也都觉得不太好摆弄。 肖雨不知道老鬼为什么非要秦临把它弄上来，这么个棘手的东西要是真的死了，直接把这里当坟墓不就好了，可老鬼却没有让它自然毁灭。 想到这里，肖雨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不禁开始窃喜起来。 然而，还有一件事情，好似成了她的心事，在秦临那边已经飘在沼泽上头正思考着从哪里或者是怎样动手的时候，肖雨的目光却落到了一旁正沉默着的红柳神君身上。 这时的红柳神君看起来也是多少挂了彩的，这么看来刚才参与到混战并不是装的，可偏偏他身上却戴着不该带的东西。 那个东西正像是一个大宝贝一样被他藏在了距离自己妖元很近的一个地方，且看起来像是被他的妖力所滋养着。 这另肖雨感到惊讶无比，因为这东西如一团雾一样，紫黑紫黑的，还隐隐散发着和四尾林龙非常相似的气息。 而给肖雨的另一种感觉，还和当初在和温水深潭怪物死斗之后，自己危险之中突破失败，却机缘巧合获得了那些被吞噬的数万妖族所凝聚而成的妖魄。 当然，现在妖魄有了生命，名字叫嘻嘻。虽然目前看起来灵智不高，还很难沟通，动不动就逃走和嘲笑她傻子，但那毕竟是许多妖物的化身。 按照老鬼的和肖雨谈及此事时的说法，这东西已经算是一个新生命了，它即是包含了花刺鬼那在内的那些死去了的大小妖物，也是一个完全新生的个体。 妖魄十分罕见，要不是生前有很深的执念无法往生，若非机缘巧合，也不会无缘无故汇聚成刚成型就这么聪明会说话的。 而后来他们也多次猜测，也许是因为有路依然的源灵作为引导，他们比较亲近那一缕在肖雨的命元中唯一不属于她的，也不完全受她控制的。 说白了，若是当初肖雨不强行想去突破，这个妖魄也不会形成，说不定天长地久之后还会发展成更有灵智了再寻找机会成型，但这么一来又称得上是肖雨运气好了，这小家伙根本还不成气候，还算是个璞玉。 想到了嘻嘻，肖雨并没有着急那它拿出来，而且决定先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红柳神君为什么千方百计上门来挑衅…… 肯定不是为了专门过来挨打的吧。 她先是把目光看向了远处的秦临，想看林龙是否已经上来了，要是已经被捞了上来，那么和红柳神君说起事情来要简单的多。 现在那里已经是四个人了，她早料到自己那仗义徒弟魏成霜和她的好师叔路依然必然会去帮忙，而体型巨大的大灰因为在林龙身上吃了憋也肯定是要挖出来看个究竟。 看着远处的那几个人配合根本不默契，且手忙脚乱鸡飞狗跳的样子，肖雨不禁叹了口气，觉得那边还需要很久才能有着落，于是还是决定先问一问再说。 她脚下一点，忽然就到了对方身边。 然而对方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刻的到来，并没有显得很意外，只是恭恭敬敬做了个礼： “姑娘，有何贵干啊嘿嘿…” 肖雨自然一笑，笑得红柳神君浑身有些发冷，表情不自主地僵硬了起来。 “恶心……哦不，红柳神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比如你不防说一说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引来这里，其实我们之前规划的路程不走这里也不是不行，带路的竟然绕路，你可是会被万人唾弃的……”肖雨直言道。 这么多人在场，她不觉得红柳神君敢有这么小动作。 一旁的狐桃儿耳朵忽然竖了起来，她挂了彩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凶狠，朝着红柳神君龇牙咧嘴起来： “好哇，我就说我这一路感觉都怪怪的，好你个恶心君！你说！你是不是何延帮凶，你们合伙弄死了林龙，然后那我们引导这里来，你……你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啊你！” 肖雨并不觉得狐桃儿说的有多过分，反倒觉得她可真是绝顶聪明，因为肖雨自己也是这样猜测的，但狐桃儿怕也只是说对了其中的一部分。 心里反复推敲着，肖雨开始寻觅起来老鬼的身影，发现老鬼如事不关己一样远远的盘在一颗粗大的红颜剑柳上，正眯着眼打坐。 肖雨并不觉得老鬼没发觉这一点，怕是这群人里第一个知道的。如此想着，肖雨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依我猜……你是从那个人手里死里逃生过吧，他故意放过了你，条件是要你想把法把我们带到这里，可林龙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你说你和林龙斗了几百年了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可妖族好斗，绝不允许一山有二虎，可见你俩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差……你身上有四尾林龙的妖魄，你是想留有一线希望救它……才和那个人达成了协议。我说的对吗？” 肖雨将自己心中猜想默默的说了出来，但也只能猜个大概，毕竟她不是当事人。 “啊？！你……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狗腿子！” 狐桃儿一听立刻就炸毛了，要不是林可青还需要她帮着疗伤，她怕还要冲回过给红柳神君几脚，以解心头之恨。 第328章 妖魄 相比于狐桃儿，红柳神君这个当事人却要淡定许多了。 他朝着四尾林龙下沉的地方望了一眼，对正在忙活着的秦临他们投去了感激的神情之后，整个人就跟被突然抽去力气一样，扑通一声盘坐在了地上。 比一般人要长很多的双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侧，脸上浮现出了疲惫的样子，似乎这种疲惫被他隐藏在肌肤之下许久了，此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才显露了出来。 “哎……” 红柳神君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就像那一层全都是蛛丝马迹和破绽的小阴谋终于被解开了那等薄弱不堪的窗户纸，他此刻竟是一脸释然的模样。 “我和老四本来是死对头的，我看上他那块底盘很久了，他也看上了我这一片红柳地。可就在两个月前，那个人来了，他好像在找什么人，是突然出现在化妖冢附近的。那里离着老四的底盘很近，他也不是什么莽撞的人，因为那人被第二层游界拒之门外了，可见是个对于绿洲界威胁颇大的来路。” 红柳神君说着，眼神还密切关注着秦临那边的进度，可看到那几个人，尤其是来帮忙的魏成霜和路依然一个个只是在添乱，他眼底闪过一丝着急。 “所以说，到头来那个叫何延的还是进不来咯！可后来为什么又能进来了呢？”狐桃儿突然想起来这一点，立刻问道。 “这就是他要控制老四的原因，我那日也是照常来找他麻烦的，可来到化妖冢，没碰到老四反而却碰到了那人，他实在是厉害，差点一件把我给劈成两半，好在老四救了我……” 说着，红柳神君扒开了衣服，露出了胸前一道看起来刚刚恢复不久的狰狞伤痕，那伤痕看起来很深，从他的左胸划到了腰上，可见对方是打算要他的命。 “也正是救我这件事，成了老四的催命符。那人发现了老四的嘴里可以短暂地隔绝外界的一切气息，所以那人把他给杀了，他也许就是暂时躲在老四嘴里，从而躲过了游界的排斥。他那一招，老四妖元破裂，妖魂被抽走，我只有机会抓住这么一点点他的妖魄……” “所以他为什么会放了你，然后让你来引导我们过来？”肖雨面色冷淡，冷冷问道。 “其实我也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一点，他肯定知道我拿了老四的妖魄，因为他一招就抽了老四的魂，不可能不知道少了什么，但他却让我走了。只是提醒我，要我把一个黑衣鬼老头和一个白衣姑娘带过来，否则就要把老四的身体给毁了……” 说到此处，红柳神君充满褶皱和皮毛的的眼眶红了起来，也再一次朝着沼泽看去。 这一眼，让他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 沼泽的那一头，路依然正掐着腰数落着师侄魏成霜，可二人都是一身泥土，衣服也都是被毒液腐蚀得破破烂烂，正蒙着面防着毒雾。 “霜霜，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姐夫喊口令了你再使劲，为什么你每次都不听话，你又害得我摔了个大跟头，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帮到忙的！” 路依然露出的上半张脸上那张灵动的眼睛带着怒气，在半空跺着脚指责道。 魏成霜显然有些不福气，她慌着手里那根秦临用鬼气凝聚而成的绳子，立刻就开始分辨起来。 “什么嘛！分明是因为师叔你也要跟着喊口号，我每次都是听师公的，你却要我听你的，你俩说的还有先后，那我到底听谁的！我……哎呀，生气！” 其实秦临这边已经叽叽喳喳很久了，他委婉地说了很多次，想让那两个丫头在一旁休息，无需上来帮忙。 因为他打心底里就觉得她俩太任性，在集体活动上有些靠不住。 一个爱装小大人，总是爱胡乱指挥这里头唯一的一个她的晚辈，一个虽然天生神力，却因为这些年都被放养，还有些不能自主判断是非。 眼下的秦临是一脸菜色，更是满头大汗。他手里握着的绳索下端已经有接近一半的部分粘上了泥水，那是他们这些人忙活了许久的成果，而且因为路依然和魏成霜的关系，可谓是事倍功半。 而他和大灰正极力维持着这样的进度，好老鬼那边彻底失去耐心之前尽快林龙捞起来。 魏成霜天生力气大，本来是能够帮到很大忙的，可她总是用力的节奏不对，经常在别人使劲的时候脱力，别人休息的时候使劲。 而路依然，秦临真的是头疼。在看到她用纤细的胳膊拉着绳子累的浑身颤抖，额上还青筋暴起的时候还不忘瞎指挥旁边的师侄，他心里可真的是咯噔一下，寻思着：好家伙，这俩祖宗真的是来帮忙的吗！ 肖雨遥遥地望着滑稽的这一幕，心里莫名对秦临多了许多同情，而且屡次关注进度的她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就清了清嗓子。 “然然，你快过来，有个东西需要你看一下！” 肖雨说着，朝着路依然挥了挥手。 路依然多肖雨的声音有着特殊的敏感，在听到她叫自己，脸上和以往一样浮现出精细，手上的绳子一扔就朝着肖雨飞去。 路依然离开后秦临果然松了口气，正寻思着怎么把人给支走，肖雨可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 他立刻朝着肖雨感激地点了点头，手上动作悄咪咪地朝着大灰一摆，又在魏成霜跟前小声低估了几句。 魏成霜的脸色原本看起来是有些难看的，因为她正时不时吵着肖雨那边看去，心里因为她只叫了路依然而感到难过。 好在秦临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之间他才幡然醒悟，仨人便开始齐心协力拉起了绳索。 果不其然，在没有路依然这一环之后在体格庞大的大灰和天生神力的魏成霜为主力，以秦临的鬼气控制绳索的情况下，四尾林龙的身体很快就被拉出了沼泽，而后被拖到了一处坚硬的地方。 看到事情办成了，秦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另一只手则朝着肖雨竖起了大拇指。 第329章 纯粹的友情 路依然屁颠屁颠地来到肖雨身边，抻着脖子寻觅着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她来看热闹。 “红柳神君，你还是拿出来吧！” 肖雨指着红柳神君的腹部，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红柳神君再没有什么可以隐瞒和犹豫的，脑袋忽然朝着天上仰了过去，嘴巴张得大大的。 他长长的胳膊在众人的惊讶眼神中直接就伸进了嘴里，开始在自己的肚子里寻找了起来。 “我的妈，他这是要把自己给吃了吗！不行，我要回去帮忙了！” 路依然本来还等着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可以看，可见红柳神君突如其来的瘆人举动，她摆出了恶心的表情，撸起袖子就要回去帮忙。 “你回来！都拉上来了，你还折腾个啥，乖乖留在这里，真的有东西给你看！” 肖雨身手很快，在路依然飞出去直接抓住了她的衣领，把人给拎了下来。 这会儿，在一阵阵咕嘟咕嘟和噗呲噗呲的奇怪声音之后，红柳神君那只手臂终于从自己嘴里抽了出来，整条胳膊的毛发都变得湿漉漉黏糊糊的。 “咦惹——！” 一直旁观的路依然和狐桃儿不禁同时发出一声恶心声音，嫌弃得想躲避，毕竟恶心君这名字不是白来的，他的口水是真的臭得要死。 然而，红柳神君好像已经不在乎姑娘们的嫌弃了，他很自然地把胳膊在空气中甩了甩，吓得肖雨和路依然躲得直接跳出了好几步。 肖雨心里有些气氛，这家伙看起来像是故意的，可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在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之后展露出来的那一团如拳头大小的黑紫色妖魄时，所有人还是多少被震惊到了的。 说到妖魄，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见过嘻嘻的，包括那是花刺鬼，雪煞以及无数妖物在内的成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妖魄所凝聚而成的产物。 对于嘻嘻的活力和调皮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可相比之下，四尾林龙的这一团妖魄看起来就像是在勉强维持着一团雾气的形状，看样子随时都要消散毁灭的样子。 生机已经基本上察觉不到了，就像是一个濒死的生物一样，只剩下一些残余的妖力在维持着那一些最后的如游丝一样的搏动。 “这是……天啊！姐姐，他把朋友的妖魄给吃了，消化不了还给吐了出来，这都不成型了！”路依然指着那一团飘忽着的东西，惊异地大叫了起来。 红柳神君听后差点原地向后载了过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妖力维系着妖魄生机。 “咳咳——你这皮孩子！人不大嘴巴怎么这么大呢！我这是倾尽全力在保护它好不好，我是伤神又费力，多么小心翼翼才护到了今天！” 他气的鼻孔直冒热气，想发火，但又见路依然实在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脑中又回忆着刚才自己的动作，突然也觉得她这么认为也算是合理。 “哦，那你可真是有情有义的好兄弟！很棒哦！” 路依然变脸那可真是快，前一秒刚听见红柳神君解释完，后一秒立刻就对此深信不疑，还朝着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可红柳神君却脸色一沉，气的差点蹦了起来：“什么兄弟，老四是母的！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 “啥？！” 这个一直被红柳神君叫作老四的四尾林龙竟然是母的，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于是都惊讶的叫了出来。 “你们鬼叫什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是纯粹的友情！”红柳神君连忙解释道，可他那张丑陋的脸上却挂上了一丝羞涩之意。 “哦，原来是友情。跨越种族的爱情被称为纯粹的友情……” 爱八卦的狐桃儿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着，嘴角的诡笑已经掩饰不住了，那是人遇到惊天大八卦时才会有的表情。 肖雨在一旁听得是一脸尴尬，忙咳嗽了两声，打算开始说说正事。 “那个什么，咳咳，然然，你看看林龙的妖魄还能感觉到什么吗……” 肖雨问着，手一挥，红柳神君那边就主动放开了妖魄，任由它朝着二人飘去。 路依然的幻术了得，虽然目前还止步在元成后期，但她却有一点技能是所有人都无法拥有的，那就是在她的幻术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真正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到和未化形的妖物做简单的交流。 妖魄如一团浮云一般在半空飘着，速度极慢。它慢悠悠地来到了肖雨和路依然勉强，可奇怪的是在一个偏向于路依然的位置停了下来。 此时路依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妖魄，事实上它飘来的这一路路依然的眼神从来没有从它身上移开过，早就从它脱离了红柳神君的手心之后就已经开始去感受它。 眼下妖魄飘着飘着已经逐渐来到了和路依然双眼位置相平行的高度，正缓慢的一张一缩，好实在跟随着她的气息一般。 路依然屏住了呼吸，好怕自己喘气太用力了就要把这团虚弱的雾气给吹散了。 可慢慢的，在与妖魄“对视”了半晌之后，路依然的表情突然变得难过了起来。 “然然，你是觉察到了什么吗？”肖雨见她眉头紧锁，如是问道。 路依然双眼中有悲伤的光芒闪烁着，她看向了红柳神君，似乎有话要说，但又回过头来看向了肖雨，像是在征求意见。 然而，这一眼让红柳神君立刻就坐不住了，蹭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深情变得异常激动，原本暗淡疲惫的眼神在那一刻忽然就亮了起来。 “是不是和我有关系，她是不是……留了话给我……” 肖雨听得出他声音中的哽咽，于是朝着路依然点了点头，示意她不需要有顾虑，只要原样传达就好。 在得到准许之后，路依然的表情就顿时变得郑重了起来，红柳神君见她如此，就跟自马上要接受审判一样紧张了起来。 路依然深吸一口气，将妖魄捧在手心，给了她一个落脚之地，而后才开了口： “她已经很虚弱了，断断续续只说了几段话。她说请神君珍重，不要为她报仇，还有……吾爱，勿念……” 第330章 嫁纱 “吾爱，勿念……” “吾爱，勿念。吾爱……” 这时的红柳神君身体整个僵硬在了原地，他微张着嘴吧，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说着说着，他整个人变得泪眼婆娑，眼泪鼻涕瞬间模糊了那张本就丑陋的脸，后来他也觉得自己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九层大妖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实在是不够体面，最后干脆抱着脸，蹲了地上。 然而，这是无声的掩面哭泣最后终于还是变成了啕嚎大哭，在林子里轰然爆发开来。 那一瞬，刚刚平静下来不久的红颜剑柳林子忽然震荡了起来，在他的哭声中无数红柳开始一次又一次地抖动着，好似要将身上的所有花粉抖落下去一般。 那些花粉在空气中弥漫着，很快就将毒雾的颜色覆盖了过去，然而任何天上飘着的事物都躲不过一个下沉的命运，那些花粉在片刻绚丽之后全都开始簌簌落下，将林中所有的地方全都覆盖了起来。 肖雨的头顶和身上都是粉红的花粉，其他人也一样，而红柳神君自己也是如此。 然而，所以人的目光却在这个时候全都朝着四尾林龙的身体汇聚而去。 在那具仅剩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生机的庞大身体上早已覆盖了一层厚厚的花粉。在众人眼中原本丑陋无比浑身是毒的四尾林龙，在这一刻仿佛披上了这个世间最为华丽的嫁纱。 慢慢的，红柳神君的哭声逐渐熄灭，他缓缓站起了身体，胡乱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之后，表情再一次恢复了从前的冷漠和狡黠。 “我根本没报什么希望，鬼前辈早已经告诉我了，她没救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们了，至少让我知道她到死都是在意我的。我害了你们，你们想怎么办随你们吧。现在，把她交还给我，余下的时光我想和她独处……” 红柳神君声音沙哑，语气中像是带着必死的决心，低着头忏悔着自己的错误，等待着惩罚的降临。 “姐姐，我觉得她好可怜……既然嘻嘻都能靠着我的一缕源灵变得那么有精神，跟个捣蛋鬼一样，那是不是林龙也可以……” 路依然对刚才红柳神君的表现十分动容，因此像肖雨征求道。 可肖雨却迟疑了。 老鬼曾经说过，嘻嘻的存在可谓是机缘巧合，形成的原因还有待考量。可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的机缘巧合，更不会每次都么好的运气让一些已经死去的生命通过另一种方式再次获得生机…… 可即便是如此，肖雨的心里还是因此动摇了，因此她手掌一开，一个手掌大的界门悄然打开，从里头飘出了一团灰白的东西。 嘻嘻在被关进断界的这段时间里似乎陷入了沉睡，之前还活蹦乱跳叽叽喳喳满口脏话的它，这段时间里身体变得更加夯实了，甚至表面可见一层短短的绒毛，此时它正团成一团，跟睡着了一样。 嘻嘻的出现让红柳神君的双眼瞬间亮起了希望的光芒，因为他一眼就认得出那也是一个妖魄！ 可仔细再看了几眼之后他的眼神又变得古怪了起来，好似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是……妖魄？还是个什么玩意儿……”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肖雨点点头：“没错，是妖魄，但……不是一般的妖魄，此事说来恐怕有些复杂，但总的来说它不只是一只妖的妖魄……” 肖雨尴尬地解释着，毕竟这个情况实在是罕见，也不知道对方信还是不信，要是怀疑她在故弄玄虚，怕是要尴尬了。 可她显然是多虑了，她更是低估了红柳神君对林龙复活这个微乎其微可能性的期望。 只见他双目炯炯，好似燃起了一团希望的光芒，眼神欣喜地盯着嘻嘻，就连身体都开始发抖了起来。 “这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求求你们告诉我，无论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哪怕是要我的命，我都是愿意的！只要她能活！”他激动地哽咽道。 然而肖雨却陷入了为难，她迟疑了，因为嘻嘻的形成她只知道了哪些因素，和这样的结果，却不知道其中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且不只是她，就算是老鬼也是拿不准的，这也是她始终一言不发的原因。 而就在这时，始终在树上闭目打坐的老鬼动了起来，他睁开了眼，看着和自己气质完全不搭调的那些花粉，一下子就树上飘了带来，将他们抖了个干净。 他落到了林龙的旁边，一只手放在了上面开始查看了起来。 兜帽下，他的表情似乎很严肃。 “生命的诞生和毁灭都是有章法可遵循的，她手里那个，是这些章法在这个混乱的世间拨乱反正的结果，是偶然，但也是必然。” 老鬼声音低沉地说着，这话并没有带着任何情感，同情，否定都没有，只是在叙述真是的情况而已。 “前辈，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哪怕是违背章法受到谴责，我也是愿意付出代价的……” 红柳神君看样子还是不肯轻易放弃，尽管所有人都听出来老鬼说得已经够明白的了，可他仍旧不肯接受现实。 但他也并没有等来任何他内心无数次期望过的答案，得到的只不过是老鬼和众人的沉默而已。 “嘻……”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睡着的嘻嘻可能是被这一来一去的对话吵醒了，在肖雨手心里再一次动了起来。 “嘻嘻……嘻嘻？” 它还没有眼睛，但却给人一种正在环顾四周的感觉。 “嘻嘻，大傻子，大傻子……” 虽然还是那句话，尽管知道嘻嘻只会说这几句话，可肖雨却还是会被气到。 并不只是如此，这个被打武力打服了的嘻嘻，又开始围着肖雨的脑袋转了起来，像一只灰色的麻雀一样一圈又一圈地飞了起来，兜得肖雨眼前发运，更觉得这家伙可真是需要好好调教了。 “它会说话……就像是活着一样，会说话呀！”一旁的红柳神君泪流满面地看着这一切，始终你肯相信林龙的妖魄却不能这样，只能等着消散…… 第331章 你竟敢吃了它 他的这一句话显然把嘻嘻给吸引住了，它忽然停了在肖雨头上绕圈子的动作，转身朝着红柳神君飞了过去。 来到他眼前，就那么一声不吭得悬浮在那里，许久许久。 嘻嘻的出现把已经休息好的秦临和魏成霜的精力也给吸引了过来，而始终都等着一个机会靠近这里的魏成霜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自然而然靠近一些看看。 可是，接下来却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一直静静飘浮着的嘻嘻，在红柳神君热泪盈眶地欣赏时，突然发出了一声“呕”！在这声“呕”之后，竟还朝着红柳神君吐了一口唾沫。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儿愣住了。 肖雨很是双目瞪大，震惊无比。仔细看去，那一坨黏糊糊的白色东西确实是唾沫星子没错。 然而并不只是如此，嘻嘻在朝着红柳神君吐了一口之后，忽然就注意到了路依然手中的林龙的妖魄。 肖雨很快觉察到了嘻嘻奇怪的“眼神”，心里暗道不好： “然然，快收起来！” 她突如其来的叫喊让路依然猛然回头，也很快反应过来肖雨说的正是她手里的妖魄。 可下一刻，嘻嘻却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路依然冲了过去，眨眼之间就窜到了她眼前。 在路依然惊恐的眼神中只听吧唧一声，她再看去时手里林龙的妖魄早已经不在了。 就咱刚才，林龙是妖魄一瞬间就被嘻嘻一口吞掉了，连个渣子都没剩下。 率先发现嘻嘻不对劲的肖雨，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想拦住嘻嘻去路的断界都没来的召唤出来，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而路依然刚才那一瞬间只是觉得手心里冰凉一片，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的舌头给舔了一样，她低头看去，发现手心里只留下一滩粘稠的口水，妖魄早已经被吃掉了。 “啊！！！” 她忍不住叫了起来，整个人更是惊恐万分，急得直跳脚，失控一般号啕大哭了起来。 其余的人都是齐刷刷地一脸目瞪口呆，因为谁都没有想到嘻嘻会突然之间朝着林龙的妖魄扑过去，拦都没拦住就把对方给吃了。 而这一团虚弱至极的妖魄，可是红柳神君心里唯一的一线希望了。 原本的红柳神君因为嘻嘻的出现心理诞生了一线希望，也因此而热泪盈眶的他，在那一刻双眼忽然如染血了一般变得通红。 他的额头上爆起了一条条青筋，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着，像是不受他控制一样，嘴里的獠牙在这个时候已经露了出来，爪子上的骨节咔咔作响。 “你！你竟敢吃了它！！！我要杀了你！！！” 他痛苦地嘶吼着，张牙舞爪发了疯有一样朝着嘻嘻扑了过去。 肖雨和秦临率先动了起来，可红柳神君是突然发难的，她虽然想到会是这样，但想救嘻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而另一头的秦临虽然动的更早一部，但抵不过距离太远，只能试着拼一拼，可显然也已经来不及了。 刚刚吞掉了妖魄的嘻嘻在这个时候却变得有些不对劲了，红柳神君眼看就来到了眼前，可它却还是那么漂浮在半空中，忽然就变得十分安静。 眼看着红柳神君的利爪就要抓到嘻嘻时，在林龙身体庞的老鬼忽然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他已经来到了嘻嘻面前，出乎所有人预料地挡在了它前面。 “等等……” 老鬼伸出来一只手臂，拦住了红柳神君的去路。 神君虽然已经是怒不可遏，已经在失去理智的狂叫嘶吼，但对老鬼还算是保留着一些尊敬和忌惮。见来人是他，他脸上露出了极为不甘心的表情，通红的眼睛上更是多出了一些祈求。 可老鬼默不作声，保持着拦截的动作，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再让他向前一步。 红柳神君停住了身形，浑身颤抖着：“前辈，这畜牲竟敢在我眼前生生把老四给吃了，我一定要杀了它！！！” 老鬼虽然也亲眼目睹了一切，但对红柳神君要攻击嘻嘻这件事情仍然不打算退让的样子。 他没说话，但拦着神君的手臂忽然挥动，周遭顿时阴风四起，而红柳神君当面被拍了一下，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他呕了一口鲜血，捂着胸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老鬼：“前辈，即便是你今天拦我，就算是我被你打死了，我也要杀了它！” “你若杀它，也就等于杀了老四！”老鬼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红柳神君眼神一怔，眼睛比刚才瞪得还大，他一脸费解：“什……什么意思？前辈，你在说什么……” 这时，挡在嘻嘻前面的老鬼叹了口气，他鲜有表现出特别伤脑筋的时候，但是这一次他却扶着额头，慢慢从嘻嘻身前移开了身形。 “还是你自己亲眼看看吧……” 他说着，脸朝着嘻嘻那头撇了一下，示意红柳神君自己往那边看。 神君气氛难消，早就打算在老鬼让开之后无论对方是什么场景他都是要冲过去为林龙报仇。 可就在他再一次看到嘻嘻的那一刻，他通红的眼睛里狰狞的怒意瞬息就消失不见，一层雾蒙蒙的泪水将他双眼浸满，两道带着血色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让他充满褶皱和毛发的丑脸变得更加无眼看了。 “老四啊……” 他哽咽了，喉咙里囫囵喊着林龙的名字，那双晶莹的双眼中，此时正映照着一个紫色的影子。 一口吞了林龙妖魄的嘻嘻从刚才开始就变得奇怪了，它原本是无声无息地停在那里的，而就在片刻之后，它突然就有了动静，整个灰白色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那声音乍开始听起来像是残忍的咀嚼声音，可越是到后来，就越像是两种东西搅拌在一起时才会有的声响。 “咯吱咯吱……” 声音越来越大，嘻嘻的身体都得更加厉害了，看起来就像是消化不良一行，有一团黑紫色的云雾在它灰白色的身体里挣扎着。 红柳神君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林龙嗯妖魄，他脸上刚刚生出了些欣喜，可下一眼望去时，那一团黑紫色却在他眼前砰的一声散开，朝着嘻嘻身体的灰白之中渗透而去。 第332章 弄死 红柳神君的眼神肉眼可见地破碎了，那一刻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只能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肖雨离嘻嘻很近，这时她站在不过几步之外的地方，亲眼看着嘻嘻身体的颜色灰白逐渐融入了一些黑紫色。 慢慢的，黑紫色和灰白缓缓融合，最终嘻嘻成了一团紫色的团雾。 不仅如此，在咯吱咯吱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锐时候，只听噗嗤一声，它的身上刹那间长出了一层紫色的绒毛，使它看起来像是个紫色的毛球一样。 但嘻嘻的变化并没有到此结束。 几声咔嚓咔嚓如骨骼伸展的声音从它的身体中传来，在几声低沉而痛苦的哀嚎声之后，它紫色毛球一样的圆滚滚的身体忽然就伸出了四肢和脑袋。 “嗷呜……” 一声微弱而熟悉的鸣叫声传来，是嘻嘻张开了新生的嘴巴。而就是这一声之后，四条短小的尾巴。这四条尾巴看起来像是四颗椭圆的小豆子一样粘在身体后面，要不是它们会动，很难看得出那些是尾巴。 “嗷呜！” 嘻嘻刚刚长出来脑袋上缓缓睁开了一双灰白的眼睛，它隔空朝着红柳神君望着，清脆的叫了一声。 “天啊！这怎么看起来像是林龙幼体的样子，这……到底是林龙还是嘻嘻？！” 魏成霜在妖族“混迹”了多年，本身是个淘气的，但优点是阅妖无数。她指着已经完全变了样子的嘻嘻，忍不住叫了出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肖雨顿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盯着嘻嘻左看右看，虽然那个复杂的气息告诉她眼前的东西还是那个嘻嘻，可这些气息里混合着的另一种新气息以及这非常类似四尾林龙的外表，却让她有些不敢确定了。 “鬼叔，这到底是嘻嘻变成了林龙，还是林龙变成了嘻嘻？” 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而是选择直接发问，问这群人里面唯一有可能了解这么复杂情况的老鬼。 老鬼刚刚放下的手再一次抚上了额头，他眯着眼看着正满眼混沌的嘻嘻，第一次露出不确定的表情。 “这个嘛，不太好说啊……我见过鬼类相互吞噬，可从来都是弱者屈服于强者！例如鬼王吞噬普通的鬼将，被吃掉的鬼将只可能成为吞噬者的养分，绝不可能借着鬼王之身再造鬼将身躯…… 可这个妖魄的情况实在是特殊，且林龙本身也并没有死透……今天我也是开了眼界。不如你叫它一声试试，看它答应吗！”老鬼诚恳道。 在肖雨听来他并没有刻意在隐瞒什么，而是把自己的知道的如实说了出来。而肖雨心里也明白的很，要是想知道它到底是谁，看来只能使用最笨的办法了。 “老四！！！” 可她还未来得及在里林龙和嘻嘻之间任意选择来试一下，激动的红柳神君率先按捺不住，整个人飞快冲到了嘻嘻跟前。 “呸！” 一口浓痰迎面糊在了他那张欣喜若狂的脸上，他的表情和身体一样僵在了那里，讶异地长大了嘴巴。 看到这一幕，肖雨心里已经再清楚不过来，这个新生的小东西必然不是林龙了。 既然如此，那必然是嘻嘻了。 “嘻嘻。” 于是她表情淡定地也朝着嘻嘻叫了一声，她本身觉得一定还会再听到它常说的那几个词语。 另她意外的是，那个变了样子的嘻嘻在听见肖雨这样唤自己的名字，嘴巴一撇，突然就不乐意了。 它嘴巴一噘，喉咙里顿时穿出了呼噜噜的声音，这个标志性的动作一下子就让肖雨认出它要干什么。 “你敢！” 肖雨的身上再说话时有凌厉的气息泄露，她看得出嘻嘻是不乐意了，下一刻就要朝着她吐口水，这可不是她能忍受的。 可嘻嘻看起来并不买账，嘴巴里呵斥呵斥地已经在酝酿着了。 肖雨见它如此，也是早在意料之中，她不慌不忙，手上雪剑缓缓展现，朝着它轻轻一点，它身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红点。 红点瞬息扩大，眨眼成了个刚好可以将它完全包围住的红球断界。 那是肖雨的一剑诛心，没想到今天用在了这么个小东西上。 “嗷呜！” “嘻嘻”忽然被困，开始在断界里头横冲直撞起来，把界壁碰得叮当响，还不肯放弃。 “看样子它现在既不是嘻嘻也不是林龙了，那我好奇了，它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呢？整天只知道朝人吐口水！” 肖雨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一边把手里的剑在嘻嘻身上轻轻画了一圈，那个原本还有些余地让它横冲直撞的断界瞬间收紧了些，把里面的东西挤的变了型，开始在里头痛苦哀嚎起来。 “不是老四……那老四上哪去了？可是这分明就是老四的样子啊，你看看她那尖尖的大脑袋，看看她滚圆的肚子，再看她那威武的两对尾巴，分明就是她！” 红柳神君始终无法接受这一现实，脸上的口水都顾不上擦，眼神都在嘻嘻身上没有离开过。 “鬼叔，这家伙好像比以前更调皮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您看要如何处置才好呢？”肖雨朝着老鬼请示道。 倒不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按照她自己的意思，大概就是和处置嘻嘻，先收拾一顿，再关起来慢慢调教，等有一天知道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再处置也不迟。 但现在，这个东西却不单单是嘻嘻自己的，它变成了包含了林龙在内的另一个生命，那么她就无法擅自做主了。 “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红柳神君泪眼婆娑道。 刚刚燃起的一线希望被嘻嘻的一口唾沫灭了个干干净净，他实在是心灰意冷。 老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沉默了少许，盯着被红球断界挤的变了型的嘻嘻，嘴角扬起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他思片刻之后，才道：“弄死……” “啊？！！！” 众人无不惊呼当场，谁都没想到老鬼回答的这么干脆。 就连嘻嘻自己都听明白了，在断界里发出连续的嗷嗷声，好实在求饶。 第333章 因为你的源灵烫手 “……未免有些可惜。”老鬼又再次补充到。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全都替嘻嘻捏了把汗，倒不是和它有多熟悉，只是单纯觉得怎么也是一个生命，若是都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那属实可惜了。 肖雨更是强忍着笑：“鬼叔这是已经有了打算了吗？” 老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思忖了片刻，看来他也是在对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存在些怀疑的。 他看向了被泥泞包裹又被花粉覆盖着的正奄奄一息的林龙的身体，这副身体虽然说是活着，但也只剩下一口气了，魂魄都已不在，只剩下那个黑色钉子残余的那么一丁点能量维持着生机。 老鬼这微妙的眼神肖雨早已觉察到了，而她心里在这个时候也已经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只是对生死之事还不是很了解的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异想天开了。 魂魄魂魄，只有妖魄而没有妖魂，就算是身体还在，可怎么看都不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 “她的妖魂早已经不在了，我那徒弟心狠手辣，怕是徘徊之地也已经找不到她的妖魂了，就算是从前的鬼神在世，也没办法让她活过来了，再加上妖魄被吞噬了……” 老鬼把手放在了林龙的身上，闭着眼看感受着她身上残余的气息，口中更是轻声诉说着心中所想。 扑通一声，红柳神君无力地跪到了地上，他很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颗钉子一样狠狠扎在了他的话心上。 他轻轻呜咽着，低着头，根本听不清他在呢喃着什么。 “可我觉得，凡事都有一个可能性……”老鬼接着说道。 红柳神君猛然抬起了头，眼中再次燃起了一束光，他强忍着激动，逼着自己不要插话，等着老鬼说下去。 “原来的灰白小家伙原本是被小六的命元吞噬的无数妖物的妖魄，他们早已经没有了身体，因为然然小丫头的那一缕源灵而凝聚…… 而相反，林龙目前是空有一具马上就要死去的身体，而再无魂魄……你们说这是不是一个巧合，这两个各自有缺失的东西能够遇到，也是不容易啊……” 它说的已经很委婉了，在场的人自然都听出了老鬼话语中的意思，可他们在这件事情当中可都是外人，只有红柳神君和肖雨及路依然才算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 肖雨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利害的。 林龙实际上已经死了，就算是还有那一团妖魄，可没有了魂作为躯体的精神支撑，她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缺失一切的情绪和感官，根本算不得是真正活过来。 可她的魄如今已经和嘻嘻成为了一体，在肖雨看来即便这家伙现在谁都不认，行为上也是难以把控，但他始终觉得它是那些妖物在这世间的执念。 而现在，同样的，林龙的执念也机缘巧合与无数执念融为不可分割一体。它们依附于路依然的那一缕源灵，成为了在肖雨目前的认知中非常独特的存在。 作为修士之核的命元中独一无二的从美国根本上抽出来的那一缕源灵，它是否足以代替妖魂的功能来赋予这副身体应有的灵智，这也是肖雨十分担心的问题。 而她更加担心的还是老鬼之前说过的话：一切生命的诞生和毁灭都是有章法遵循的，破坏这种章法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怎么了，你有话要说？”老鬼觉察到肖雨面带忧虑，便扭头问道。 肖雨也不打算隐瞒什么，因为她更加偏向于去做这件事情。 “鬼叔，我只是有些疑惑而已，这些妖魄在我命元之中存在了许久，为什么他们不选择我的源灵作为依附，反而选择了唯一不属于我的那一缕……”她干脆直接问道。 “因为你的源灵烫手……”这时，路依然在一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完了她才“哎呀”一声捂住了嘴巴，忙指向了嘻嘻。 “对不起，但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它说的！”她指着嘻嘻解释着。 肖雨内心尴尬得很，可面上却是一副镇定模样，她美丽的眸子下沉着，半眯着，斜着眼看向了嘻嘻。 同时，手上的剑刃在身侧用力挥了挥，尽管她目前只有左手可用，但还是把空气斩出了响声。 “嗷呜！” 嘻嘻被吓得嗷嗷叫，身子在狭小的断界里缩得不能再缩了。 但肖雨并不觉得是它在服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家伙莫不是在骂人。再加上路依然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犹豫样子，她就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了。 “你敢骂我！” 这一次肖雨不打算客气了，提着剑两步来到嘻嘻跟前，只听铛铛铛的声音在四周响起，肖雨开始用剑身敲打起界壁来。 这一幕让秦临想笑但没敢，他虽然觉得肖雨实在报复，可同时他都少也是赞同肖雨这种做法的。 这个嘻嘻就像是一个没经世事但却被惯坏了的孩子，真的是不听话还爱惹祸，且稍不留神就把林龙的妖魄给吃了，要是不多加管教，说不定以后要惹出什么滔天大祸来。 到那时，可不是什么机缘之下的特殊产物了，那分明就是个讨债的！ 而秦临在心里默默赞赏时，老鬼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肖雨手上的动作猛然停下，不解地朝着老鬼投去了埋怨的目光。 可老鬼依然笑眯眯的，他捋了捋胡须： “其实它说的也没错。我说了，这都是巧合，妖魄本身是无意识的是有一些本能而已，而本能驱使着它们更加亲近与他们类似的东西。 命元之中的每一缕源灵其实都是一缕十分微小的魂，修炼命元本就是在修炼魂本身，源灵越多越强，其中的微小魂识就越是强悍，人的五感和认知也会随之得到空前绝后的进化……” 这是肖雨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关于命元和源灵的说法，同时，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刷地一下就亮了起来。 她看向了路依然，根本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一层原因。 第334章 这些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了 “你猜的没错，就是因为那孩子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妖族的血液，理论上也算是半个妖族了。再加上她的本命元法比较特殊，虽是幻术，可实际上修炼起来更是对五感和血脉的挖掘……有这样的源灵存在，那些漂泊无主的妖魄一个个怎么会不动心呢。” 老鬼目光中由内而外透漏着对路依然的疼爱，这是他脸上少有的柔软深情。 “不就是个小杂种么……有什么啊！”一旁，狐桃儿冷不丁来一句，毕竟她之前始终与路依然不和睦，在听到这样的说法之后，情不自禁嘟囔了起来。 但也真是这句话让老鬼和肖雨同时看向了她，且两人眼色都是冷冷的，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当面说些什么。 狐桃儿心里已经意识到了那个眼神的意思，便乖乖闭上了嘴，为林可青处理最后一些伤势。 “前辈，你的意思我听懂了，是不是只要有了这个小妹妹的魂，再加上这个小东西，我的老四就可以复活了？！” 然而这个时候红柳神君突然冒了出来，指着路依然，又指了指嘻嘻，激动地确认倒。 路依然听罢，吓了一大跳，她忙逃遁了起来，一溜烟躲到了肖雨身后，指着红柳神君差点大骂。 “你这还要拆东墙补西墙啊！要我的魂，你做梦！我看还是让林龙就那么死着吧，反正你也已经接受了她已经死去了的现实，不是吗！”她吐槽道。 红柳神君这时才意识到是自己理解错误了，连忙摆手表示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嘴笨，我的意思是，求小妹妹你赐我一缕源灵，让我的老四回来吧，我将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黄金，财宝，还有很多我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法宝，我通通可以给你！” “财宝？你有多少，我先看看！”路依然探出个脑袋，小小心翼翼地问道。 肖雨顿时无语了。 眼下这个问题的关键哪里是什么钱财之类的事情，分明是老鬼的方法是否可行的问题。 因为，如肖雨一直担心的那样，若是真的这么干了，这个复活的到底是谁呢？ 然而，这个红柳神君却认真了起来，竟然开始滔滔不绝地罗列起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什么东边海里的，西边搞来的，北边挖来的，南边抢来的，足足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完。 肖雨原本以为红柳神君是在哄孩子，在骗路依然，可在听到他把自己所有的家当全都一一报出来的时候，听着那些根本记不住蛋数量却十分庞大的积累，不仅仅是肖雨，在场的所有人五一不吓了一跳。 “老六，杀了他，这些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了……” 狐桃儿听得入神，情不自禁嘴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肖雨“啊？”了一声，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但狐桃儿的那个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在开玩笑。 “呵呵，光杀了他没什么用，我看，倒是可以吊起来逼问一下，说不定还有更多收获呢。你们可知道为什么修为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顶尖的区区四尾林龙，在妖族可以横行这么多年，且普遍无敌手？” 老鬼也开始凑起了热闹，诡异的眼神在红柳神君身上扫过，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开始后悔起自己刚才的莽撞，眼看就要逃命。 “林龙骨子里其尚且还保留着一些龙族的血脉，而龙族喜欢亮晶晶金灿灿的东西，所以这个林龙才是个搜集宝物的大户啊！有了宝物，那修行可就事半功倍了！不愧是鬼叔，果然见多识广！” 鬼机灵狐桃儿不知道藏了多少个心眼子，其他人知不知道她可不管，但是她可是知道龙族的德行。 东海的龙族富贵无极，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作为曾经是龙族后裔的林龙，虽然经过数十万年的变化，但藏在血脉里的东西始终是漫长岁月都无法抹去的东西。 红柳神君已经在瑟瑟发抖了，他是留也不是，逃也不是，整个人被拿捏得死死的。 可是事实上就连他也不知道林龙的藏宝之地，她的老窝他曾经摸黑去过，但也不过是个普通的泥泞窟窿而已。 “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的心脏都要吓两半儿了！老四的东西在哪里窝对天发誓，我可真的不知道！”他哭丧着脸，手忙脚乱地解释着。 但这并不足以让狐桃儿正闪烁着强烈光芒的眼神收回，而且，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魏成霜的眼神更加明亮，好似已经看到了那无数的财宝，且不自的地身上开始有杀气泄露了出来…… “那个小姑娘，你收敛点！” 红柳神君是何等存在，魏成霜的表现虽然让他稍微感到被冒犯，可她毕竟是在捞林龙这件事情出了大力，他也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好了！都不要闹了！神君，你心里不可能不清楚，即便是林龙活过来，她也不是从前的林龙了，她究竟是谁我们都不知道，即便是这样，你也要这样做吗？” 肖雨打断了这种不正经的气氛，提出了至关重要的一个问题。 而且，肖雨也想问问路依然，若是她的源灵参与了进去，那作为其中一环的她，就必须对林龙以后的所作所为负责，至少是要严厉约束的。 可她一回头，身后哪还有路依然的影子了？ 她环视了一圈之后，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路依然，当然，还有魏成霜。 两个人正蹲在地上稀稀疏疏地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但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肖雨很快就判断出：这两个丫头竟然已经在研究宝物要怎么换钱了！ 看到这一幕的肖雨忽然感到头疼起来，开始动脑子想者怎样才能让路依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们两个，都给我过来！有什么话过来说，别离我那么远！那些财宝是谁的还说不定呢，你们俩瞎研究什么呢！” 肖雨满脸尴尬，这小孩子实在是太难控制了，稍微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她们在筹划着什么，这么光明正大地讨论销毁分赃，她可真是吓出了一身的汗。 第335章 玲珑 可肖雨却还是低估了路依然和魏成霜两个丫头的厉害。 肖雨的意思大家都听得明白，是担心她们祸从口出，会有危险，可这样的话在她们耳朵里听起来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只见二人朝着她瞧了一眼，而后又叽叽喳喳商量了几句，最后商量好了似的二人一起飞到了她的身边。 “姐姐，我们商量好了，那些宝物给你一半！剩下的我俩再分一分！” 路依然十分自豪地说着，脸颊微微泛红，一副羞涩可爱的模样。 而魏成霜在这个时候就像是什么心结在缓慢解开一样，通红着脸，似乎在等待着肖雨的一个答复。 肖雨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徒弟是在示弱，但事情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她心里其实是高兴极了的，觉得她们妹妹乖巧懂事，徒弟也孝顺，都首先想到自己，肯把大头让出来。 但一想到还要掰扯这里头的事情，她的高兴只维持了一瞬，整个人突然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 “哈哈，你们可都是好孩子，什么事情都是第一个想到她。可话又说回来，你们要是真的收了神君的财务，可就要把这个事情给办成了！” 这个时候，秦临的声音伴着欢乐的笑声传来，他的话还算有效，总算是让这两个丫头惊喜来稍微思考一下。 肖雨感激涕零，连忙投去感动的表情，而对方也是及时交换了安抚的神情。 如一颗石子落入静湖，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路依然首先意识到了其中的利害。 她踌躇片刻，似乎内心陷入了不知名的为难。但片刻之后她却忽然眼神一亮，拉着魏成霜低估了两句，在对方点头之后，二人呼啦啦就朝着老鬼飞去。 老鬼最近微微一笑，打算看她们怎么说，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到了那里就普通一声跪下了。 “鬼伯伯，这件事情还得是您老人家来干，想来姐姐也是没那个本事的。我们俩商量过了，宝物分成三份儿，最大的一份儿孝敬您，另一份儿给姐姐，其余的我俩再分一分！” 此话一出，老鬼便开始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听得肖雨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岔气了。 可想着他本来就是没气儿的，突然觉得自己这样胡思乱想又有些多余，也感觉秦临刚才的努力也是白费了。 她懊恼极了：“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别人说话呀！那些财宝是重点吗？重点是，林龙若是复活了，可就是有了然然你的一缕源灵了，那就意味着你们之间有了不可分割的关系，你可是要对她负责的，说不定还要成为监护人……你们真的听明白了吗！”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一股脑把自己担忧的一切说了出来。 “而且，你们仔细想想，嘻嘻还是嘻嘻吗？林龙还是林龙吗？这个借着林龙的身体复活的东西，我们到底要叫她什么呢！”肖雨接着补充道。 说完这些，不知怎的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突然觉得自从内耗当中解脱了。她们是孩子没错，可在这样的世界里也不能整天跟不带脑子一样大大咧咧的吧！有些事情还是要靠她们自己去思考才会真正成长。 肖雨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样直白到底对不对，可在看到来自秦临那充满鼓励和肯定的目光时，她突然觉得其实对不对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总要有人告诉她们的。 “叫什么……” 路依然重复着肖雨的话轻声自语了起来，她看向魏成霜，看样子是在争取对方意见。 “是啊，叫什么好呢……”魏成霜也开始挠头，似乎这个事情很伤脑筋。 此时的肖雨在听到这些之后已然心灰意冷，她真的不敢再看下去了，甚至有些希望自己就是那个躺在地上的林龙，至少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应该是清净的，肯定没有这么多烦恼，更不用面对这两个要命的孩子。 “我知道了！” 魏成霜的一声吼，让肖雨无神地抬起了头，准备接受接下来会听到的一切…… “就叫玲珑！” 魏成霜猛然拍了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一样，还自豪了起来。 “玲珑……霜霜师侄，你可真是个天才，这么好听的名字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路依然异常高兴。 两个人跪在地上欢欣鼓舞，头上的老鬼在笑眯眯的捋着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处面色惨白双眼无神的肖雨。 “救命啊……阿临，你替我想想办法，她们两个可真是油盐不进呐！” 肖雨内心哭丧着，无力地朝着老鬼身后看去，连忙向秦临求救，有轮回盘鬼气作为媒介，他们的对话是不会有人听见的。 秦临的脸上满是担忧，似乎也在考虑着这个问题，但他思考了片刻，见眼前的老鬼并没有任何为难的意思，心里也猜测了个大概。 他觉得，也许从一开始老鬼就已经做了决定了，只是需要人来明着说出来而已。这个人不能是他自己，更不能是红柳神君，只能是一个说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有所图谋的人。 这么看来，路依然和魏成霜这两个可谓是最好的人选，而且她们两个也很争气，只要红柳神君稍微亮出了一些底牌，二人立刻就被迷的五迷三道，更不会认真去考虑其他的了。 如此想着，秦临脸上的担忧逐渐消散了，片刻就换上了充满安慰意思的微笑。 肖雨一开始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变就变，但很快，对方那里就有了回复： “我觉得活过来的是不是林龙，或者到底是谁其实已经不重要了，神君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因此才愿意承担一切代价，付出所有的财力。你说他自欺欺人也好，痴情盲目也罢，终究是已经给出了决定。 师父从来都是深谋远虑的，若是他不想做这件事，根本就不用提出这个办法，所以折腾了这一圈关键还是在然然那里。 你刚才已经把事情说明白了，可她还是承认了玲珑这个名字，说明她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自己会和林龙扯上关系的预期……” 第336章 有损阴德 其实秦临不止说了这些。 肖雨听到的意思大致是：其实从路依然和魏成霜这两个小孩子的角度来看复活林龙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需要否定的。 不管是妖魄嘻嘻也好还是林龙老四也罢，等新的林龙出现，那她就是玲珑，再不是从前二者的任意一个。 她们可还想不到那么远，也许只是觉得会多了一个伙伴而已。 尤其对于路依然来说，若是这个伙伴若是因为她而生，也许更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在秦临极为耐心地分析下，肖雨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心里顿时觉得没有那么生气和无力了，反而有一股奇妙的暖流涌上心头。 她的表情不再囧迫，而是换成了另一种温柔，望着老鬼跟前跪着的两个女孩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所担忧的一切不过是无病呻吟而已了。 而她释然的样子自然也被老鬼看到了，因此老鬼哈哈一笑，大袖一挥，一股阴风扫过，把面前的两个人吹了起来。 “别忘了咱们说好的，三分之一的宝贝可是要给我的，若是你们敢反悔……”老鬼阴恻恻得笑着，目光锐利地看向了路依然和魏成霜。 当然，也有那么一瞬间撇向了红柳神君，吓得他猛地咽了口唾沫。 “绝对不会，不信我们拉勾！”路依然这话虽然听起来没大没小，但却早已伸出了手指，看来是带着百分百的诚意。 另大家都没想到的是，老鬼竟然肯配合，也笑眯眯地伸出了手指头和路依然勾了起来。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撒谎要死八百遍，祖宗八代都不见！” 路依然拉勾的誓言听得肖雨一脸无奈，她朝着老鬼投去抱歉的表情，却发现对方乐在其中，可真是令人费解。 而更加奇怪的是，红柳神君也伸出手来，一副羞涩的样子，看着路依然欲言又止。 但是路依然是不会忘了它的，在众人的监督下，她也和红柳神君拉了勾，一样的誓言，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请前辈和这位妹妹放心，我一定信守承诺！”他说着，郑重地朝着对方鞠了个躬。 “既然如此，那么我今天就破一次例。你们所有人都退后一些，然然留下。还有……” 老鬼停顿了一下，眼神朝着肖雨看去。 “你和那个小东西也留下！”他又说道。 这在肖雨意料之中，她飞速带着嘻嘻，也就是以后的玲珑来到老鬼跟前，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 可这时老鬼朝着四周瞄了几眼之后，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他的目光忽然定在了正欲回避的秦临身上。 “徒弟小子，你让四鬼在方圆十里外布阵聚阴，除了在场的这些人之外不要让任何人再进到大阵里。其余的人退到五里之外，但不要离开聚阴阵……” 他有条不紊地吩咐着，语气淡淡，显得这件事情没有多难。 “那我呢？”秦临面上有些不确定，只好硬着头皮再次确认道。 老鬼嘿嘿一笑，眼珠子斜着看向了秦临。被看的一方愣了一瞬，身体猛然一滞，突然有种难以言喻地区赶紧去，就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师父，你这么看着我，我害怕呀！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秦临的声音略微带着些紧张，但还是不敢不恭敬的。 老鬼目光中多了一些奇怪的神采，似赞赏，似肯定，似疑惑，更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感。 秦临浑身一个激灵，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知道有什么事情会如期而至，可你又偏偏不知道它是什么，那可真的是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咳咳，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法术我就算是口头上教你一百遍也不见得能学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上手实操一次才会刻骨铭心啊……” 老鬼的意思秦临当然是明白的。 其实在老鬼刚说到林龙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活得复活的机会时，他就已经联想到了师父曾经教授过的法术。 但他也清楚的记得因为这事儿做了之后会有损阴德，因此也还只是停留在心法口诀上，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机会操作。 秦临本以为老鬼这么积极配合路依然这样的小孩子，这事儿一定会自己亲自上阵的，可他却万万没想到这么要紧的事情竟会有机会落到自己的身上。 原因嘛很明显，有损阴德。 而且他也清楚记得老鬼说的关于这个世间所存在的章法的问题，也明白这件事情看起来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违背了章法，因此相关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肖雨首当其冲是最重要的关系者，其次是路依然，至于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可就不得而知了。 “咋地，不愿意？”老鬼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阴恻恻地问道。 秦临温顺一笑，摇了摇头：“那不能够，师父给我这样的机会，我自是要万分珍惜。” 这话说得虽然违心，可担忧的同时他已然安排了四鬼前往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又亲自确认了五里之内没有其他人了，才放了心。 而后他看向肖雨的方向，正要准备让她把嘻嘻放出来，却突然回过了头： “师父，你不走吗？” 而老鬼只是往后退了一些，看起来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他遥望着头顶的一片天，见天空已被鬼气遮掩，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开始吧！”他传达着。 肖雨和秦临也算是十分默契，在秦临一个颜色过来之后她就立刻消除了困住嘻嘻的断界，将它放了出来。 它脱困之后立刻就要跑，可像是感觉到了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对，便哆嗦着蜷缩在半空，摆出一副服软的样子。 秦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刚要伸手去抓，就见它嗖的一下冲了出去，看样子是要跑。 可秦临对它早有防备，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拦住了它，且一把将它抓在了手心。 肖雨见他得心应手，满意一笑，对接下来要再次见到秦临施展新法术这件事相当期待。 嘻嘻的挣扎十分剧烈，但不足以让秦临乱了节奏，他并没有在意，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口中开始用微小的声音念起了咒语。 第337章 血碟 咒语如同靡靡之音，虽然他呢喃的声音很小，却如水波一般朝着周围扩散开去。 四鬼的大阵聚阴就如同这咒语的媒介，让秦临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却可以一层层朝着外面扩散而去，止于大阵边缘。 声浪所过之处无数灰色的文字在半空中缓缓呈现，犹如白纱一样飘荡在半空之中。 嘻嘻变得安静了，它不再继续挣扎，开始竖起耳朵开始聆听起来啥表情如痴如醉，如听到了什么另它醉生梦死的东西一般，双目沉醉，表情逐渐变得呆滞。 “这是什么咒，听起来很舒服，感觉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肖雨神色迷离，若不是秦临在身旁，她也绝不敢这么放松。 她身旁路依然也是摇摇晃晃，整个人像是一片树叶一样开始摇晃了起来。 “是安魂曲。” 这时秦临微笑着回答之后，指尖灵力一闪，它的手指被划破，一滴滴鲜血渗了出来，但并未落到地上，而是从指尖化成一缕红色的细线随着咒语那微妙的节奏缓缓飘向了半空。 细线在半空逐渐凝聚成了一个推盘的模样，上头奇艺的符文也是以血液雕琢而成。 “然然，你再取一缕源灵放在这个上面。” 秦临将迷迷糊糊的路依然唤醒，小声吩咐道。 “哦哦，该我了吗！”猛然惊醒的路依然即时反映了过来。 她揉了揉眉心，让自己保持着清醒，随后把右手手掌捂在了喜欢胸口前，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一缕灰白色的源灵已经出现在她的手心，而她的脸色以可见的速度苍白了起来。 她步履有些蹒跚地朝着那红色小盘子走去，将手掌里的东西摊开，按照秦临所说小心翼翼放到了上面。 血液织就而成的小盘子呈现出半透明状，而路依然的源灵则像是一团灰色柔雾一样悬浮在上头。 嘻嘻似乎嗅到了源灵的气息，雾蒙蒙的眼睛随着脑袋的晃动到处查看，迷茫的搜寻着源灵所在的方向。 秦临飘向了半空，手掌轻轻的把小碟子给托了起来。 “玲珑，玲珑。” 他焕。出了路依然她们刚取的名字。 嘻嘻茫然，抬起头来看着手捧着小碟子的秦临，并没有立刻跟过去。 “玲珑，玲珑。” 然而秦临对于这件事情有着深刻的心理准备，因此不知疲倦地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叫起来了玲珑这个名字。 肖雨觉得这个叫名字的过程怎么看都像是在驯化，因为前几次嘻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要说有也许只是疑惑。 可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下来，它逐渐开始对玲珑这个名字有了反应，慢慢地开始在秦临每次叫名字的时候都朝着血碟靠近一些。 这个过程速度很慢，需要足够的耐心，路依然在一旁看得直跺脚，肖雨也几乎要屏住了呼吸，很怕发出了什么动静之后，若是嘻嘻的驯化被打断，那么下一次也许就未必这么顺利了。 这个呼唤妖魄名字的过程本来就是一个对记忆的唤醒和干扰，它是嘻嘻，更是成千上万妖族的名字，这注定它需要其他人赋予它一个名字。 而林龙也已经和它成为了一体，那么就只能开这种驯化和加深记忆的方式来让这个法术能够成功进行下去。 “玲珑”很快就飞到了秦临身边，双眼痴痴地盯着它手里血碟上面的源灵，恨不得一口将它吞噬了。 这个时候，秦临的身形开始动了，他在半空走着奇怪的弧线，手上依然小心翼翼地托着血碟，没走一些都会等待着玲珑跟上他的速度。 就这样，他们很快来到了林龙身旁，老鬼已经在那里等了有一会儿了。只见他手上忽然幻化出一把黑色的锥子，毫不犹豫地在林龙的身上刺了下去。 再次拔出来的时候，上头已经占满了鲜红而粘稠的血液，在他念念有词的咒语之下，林龙的雪也化成一条红线朝着源灵飘了过去。 那些红线如蛛网一样将那个灰白的小球团团包围，此时整个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林龙血液的温醒味道。 “玲珑。” 这是秦临叫的最后一声，之后，他变得一下子松开了手，任由血碟在半空带着玲珑自由地飘着。 而后，秦临念咒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在肖雨听起来似乎和刚才完全相反。 若说上一次是安魂曲，润泽着听到他的每一个生命，那么这一次就像是大海边的潮汐一样，在滋润了干涸的海岸之后就会缓缓朝着大海之中退回。 在秦临的咒语中成功大阵聚阴中的鬼气都已可见的速度流淌着，所去之处正是林龙的身体，他们裹挟着在其中飘荡着的文字，要将他们一起全部都带入林龙安静的身体里。 不仅如此，随着咒语的外扩和由外到内的归来，漂浮在半空的血碟也与从前不同了。 血碟本是秦临的血液凝聚而成，作为咒语的引路之物，而现在，那个原本鲜红的碟子，竟和碟子里被林龙血液包裹着的源灵一起逐渐变了形状。 它们在空中如融化了一般换成了半透明的红色液体，在玲珑咬到它们的第一口时哗啦啦地开始向下流淌，如一个小瀑布一样。 玲珑眼神迷蒙，这一口属实是让她尝到了甜头，因此在迷迷糊糊中好像是受了眼前事物的影响，她自己的身子竟然也开始变软扭曲了起来，也开始诡异地化成了液体，追随着血碟和源灵一桶水朝着林龙的身体流淌而去。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秦临额上细汗密布，眼神从来没有从血碟上离开过，他就那么屏着呼吸等待着，口中的咒语更是念的一次不落。 最终，终于在最后的一滴紫色追随着随后一滴红色完全没入林龙的身体里之后，秦临的咒语戛然而止，而空气中参与的最后一些鬼气也如被倒吸一般，刹那之间全都朝着林龙涌去。 至此，法术施展完毕。 而看着他轻轻从半空落下，肖雨才长舒了一口气。四鬼得了令撤去了大阵，而其余的人也都知道法术结束了，全都聚集了过来。 第338章 小青不太好啊 “这样就算是完了？”狐桃儿率先开了口。 “是，接下来，然然，你试着叫她醒过来……” 秦临淡然地回答着。 可肖雨却发现了他眼神中的异常，总觉得刚才他好像皱了下眉头，但一晃就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红柳神君已经是泪流满面了，站在一旁呜咽着说不出来一个字，他心里仿佛正上演着一副惊天动地的场景，却只能以这种方式小心翼翼地表达。 “哦，那我试试！” 路依然可谓是一脸兴奋，早已经对此跃跃欲试了。她几步并作一步连忙凑了过去，到了林龙跟前更是深吸了一口气：“玲珑！” 她的声音很大，稚嫩却因为中气十足而显得有些尖锐，就那么不断朝着林子里扩散而去，将红颜箭柳林中本就不多的生物吓得全都朝着远处贴窜了起来。 秦临嘴角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下，他就差提醒她小点声了，这么大的声音，要是引来了什么其他的东西，那可就麻烦了。 “玲珑！” 见玲珑没有反应，她又叫了一声。 而这一次，一声噗通的脉搏声音从林龙身上传来，她的眼皮忽闪了几下。 “醒了！” 一旁，魏成霜欣喜若狂地欢呼着，可刚高兴了许久，她的心脏不知为何猛然抽动了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那绝对是危险到来前的征兆。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倾尽感官四处搜索者，却不见有其他的气息徘徊在附近，可这种抓心挠肝却无法定位危险的感觉着实让她烦躁。 “霜霜，你这是怎么了？” 肖雨发觉她脑袋跟个拨浪鼓一样在乱看，脸上更是带着强烈的不安，于是担忧了起来。 “师父，我心里难受，我……” 可话还没说完，她忽然觉察到老鬼不对劲。 刚刚还忽闪着的林龙的眼皮在这一刻竟全部睁开了，可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友好的气息。 不知道的哪里来的勇气，就在那一刻魏成霜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路依然冲了过去，几乎要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扑着她朝着一边高大的的红颜箭柳撞了过去。 近乎是在她们冲出去的那一刻，一颗巨大的脑袋狠狠砸在了路依然刚才所在的地方，一张大口咔嚓一下将她们脚下的那片泥土咬出了个坑来。 眼前忽然变得灰蒙蒙一片，到处都是花粉和尘埃，无数紫黑色的毒气在肆虐着向四周扩散。 肖雨心里忽然也跟着咯噔一下，感官中也忽然觉察到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在面前爆发，而在她确认好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只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轰出去老远，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 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耳朵里无数的嘈杂声音让她感觉有一股温暖的液体流淌出来，剧痛之下，她整个人忽然清醒了过来。 她惊恐地睁开了眼，根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拼命寻找着其他人的身影。 “哎呦我的妈，霜霜师侄，师叔可要被你撞死了！” 不远处路依然的埋怨的声音传来，肖雨疯了似的飞盾过去，在看到二人只是稍微摔了一下才安下心来。转身又钻进了毒雾之中。 “师父！” 魏成霜许久都没有喊她师父了，可他们刚说出口，肖雨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她一脸失落。 “姐姐好像脑袋也受伤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路依然还在摸着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胳膊，难受的嘟囔道。 “嘘……” 这时，一只手已经堵住了她的嘴，仔细看去原来是魏成霜正一脸惊惧地看着她的身后，示意她禁声。 肖雨当然听到了和自己闹了这么多天别扭的徒弟在叫自己，可现在她必须确认秦临和其他人都是安全的，否则她将难以心安。 然而，再次返回这里的肖雨，忽然觉得仿佛迎面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上压下来，什么都来不及想，她身形迅速往旁边滚落，才躲开了那一击。 “嗷呜！！！” 在她的头顶有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声传来，好不容易站稳之后才终于确认这一切都是重新活得新生的玲珑所为。 “玲珑！” 她气喘吁吁地狠狠道，单膝跪在地上，眼神不住地寻觅着秦临的身影，因为刚才除了路依然之外就属他离玲珑最近了。 “老六！快来帮我一把，小青不太好啊！！！” 这时，她一直担忧的狐桃儿终于发出了呼救，可听到她说了什么的时候，肖雨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我一定要跟他同归于尽！” 那是林可青的声音，听起来激动极了。肖雨过去时正好迎面撞上了她，一股彻骨的寒冷穿过了她，那个青色的飘忽身影就要朝着天上飞去。 “小青，他已经死了！” 肖雨忙喊住了她。 林可青的身影在半空一滞，难以置信得回过头来。 她美丽的头发依然如往日一样飞舞着，即便在毒雾之中也难以掩饰她那一头渐变的绿色长发，只不过末尾的光泽以现在的她再难以维持了。 美丽而苍白的脸上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即便是听见肖雨说刚才何延的代躯已经死了，也不足以让这仇恨消弭半分。 “他的身体和头颅，在那里。” 肖雨只能大概指给来她一个方向，因为她坚信林可青若不是眼见为实，怕是难解心头之恨。 “谢谢！” 林可青猩红的唇狠狠咬着，对肖雨匆忙道谢之后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就那么让她去，真的没关系吗？” 一旁，狐桃儿担忧地问道。 可肖雨却肯定的摇了摇头。 “放心，她是不会想不开的，在彻底让那个人付出代价之前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随她去吧，碎尸万段，全凭她喜欢。” 肖雨冷漠的说着，那样子就像是在说一块普通的泥巴，只要林可青喜欢，怎么蹂躏可都是无所谓的。 “那你呢？也是一样吗？” 这一次，狐桃儿问的人是她自己的。 肖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这就是她给我狐桃儿也是给自己全部的回答了。 第339章 执念 “那你要当心，你得逞了一次，可他也算是被算计了一次，他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狐桃儿认真地提醒着，可她也是忽然脸上露出烦躁的表情，实在是忍不住了，朝着身后喊了起来。 “想去就去，先把她打个半死再说！” “嗡！！！” 头顶是肖雨熟悉的大灰的吼声，在狐桃儿发话之后，它如一支箭一样嚎叫着窜了出去。 庞大的身形在毒雾中掀起一层巨大的气浪，这股气浪掀动着林子里一切庞杂的气息，其中也包含着肖雨一直在寻找着的秦临的。 她眉头紧锁，干脆脚下一点整个人冲上了天，想先至少先逃离毒气的范围。可这也意味着她算是直接来到了比大灰和玲珑的身形高一些的地方。 大灰的这个举动对于刚苏醒的另一只九层大妖来说可以算作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 因此，很快林中就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两个九层大妖的碰撞让红颜箭柳林子整个抖动了起来。 整个大地都跟着震动了起来，可毒雾又让肖雨根本无法看得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装在了一起。 然而，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令人瞠目的事情，那两个巨大身影中的其中一个忽然整个就朝着后头倒了下去，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看样子是四仰八叉直接倒下去了。 在嘈杂中肖雨仿佛听到了秦临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数落着谁，她开始还怀疑自己听错了，然而在听到站着的那个身影如顶嘴一样发出了一声“嗡！”之后，她才真的敢确定那就是秦临没错了，且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肖雨激动万分，瞬间就冲了过去，眼看着剥开这一层层的毒雾就要见到人了，可谁知刚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肖雨就被一个大爪子给拍了出去。 “噗！” 她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在半空翻了好几圈，好容易恢复了些的胳膊再次传来剧痛，八成是还没长好现下又折了。 可奇怪的是她在被拍出去之后却看到了身后不知什么多了个人。 此人正是红柳神君，他也是一脸焦急地赶来，浑身上下都是泥土，身上的衣服也不成样子了，可见刚才他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大灰……你！” 秦临亲眼看着有人无缘无故被大灰一巴掌给拍飞了出去，可看清楚来人是肖雨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飞也似的冲了过去，连忙查看肖雨的情况，看着她再次耷拉下去的手臂，心里顿时心疼极了。 而这时，大灰的巴掌却再一次挥了起来，而这一次被拍出去的是红柳神君。他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玲珑之前就飞了出去。 肖雨疼得跪倒在地，可却仍然听到大灰发出哼地一声，似乎在对秦临表达着不满。 “都怪我，没有早些提醒你。胳膊好容易长好了一些，这下又断了……” 秦临的身上也是灰蒙蒙的，且额头上都是汗水，还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肖雨艰难地问道，她跪在地上忙吞了两颗千虫丹，额头上疼出了汗水，而且刚才那一巴掌打的她心烦意乱。 尤其是看秦临一脸疲惫的样子，她反而开始觉得玲珑这件事情好像没有想象得那么顺利。 果然，不一会儿红柳神君一瘸一拐地凑了过来，脸还哭丧着。 “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老四怎么又晕死过去了？”他指着毒雾中四仰八叉倒着的玲珑，脸上都是不解。 “这……确实，偶尔是会有这样的问题。”秦临语气中带着些许尴尬，朝着毒雾中望了过去。 肖雨顺着他的目光寻觅，发现老鬼正漂浮在玲珑的脑袋上头，似乎在研究着什么。 “这怎么看起来就像是身子不听脑袋使唤似的呢……” 红柳神君在一旁自顾自嘟囔着，也没有再追问秦临什么，干脆自己过去查看了。 可听他这么一说，肖雨还真的觉得这话还挺在理的。 “阿临？”她看着身旁正一脸愁容的秦临，再一次问道。 而这次，秦临叹了口气，而后开始把情况和肖雨细说了起来。 按着秦临的描述，法术实际上是非常成功对，它第一次有机会尝试就这么顺利，实在是出乎意料的。 问题码，主要发生在林龙自己的身体上。 虽说这副身体已经可以算作是死物了，但却还留存着一些执念，就是因为某种无法判断的执念，身体才无法和妖魄达成很好的契合。 就如同一个笼子还没有完全清洗干净就要用来装一只猫狗，怎么都不会让里头的东西太过安生的。 “执念……吗？”肖雨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她在服用千虫丹休息了片刻之后已经好了不少，疼痛俨然已经消失了，慢慢直起了身子之后，目光飘香了玲珑。 “是什么执念呢……”她又自顾自问道。 “师父是这么说的，而我……实际上却是检查了许多遍以后什么都没有发觉到。哎，否怪我不够细心，没有想到这一层，而且我思来想去，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肖雨听得出秦临是在自责，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觉得这是他的责任。 执念这个东西她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可既然老鬼都没有办法提前预料到，那必然是个意外事件。 “那……鬼叔怎么说？” 肖雨眉头也不由自主随着秦临一起皱了起来，因为她想到了刚玲珑失控的恐怖样子，那突然爆发出来的强大妖力和不受控制砸下来的脑袋，实在是可怖。 这个事情若是不解决，她怕是会变成一个连自己的行为都无法控制、且无时无刻都在释放毒雾的妖魔一般的存在。 “执念吗……那和我一样呢！可惜我变成了鬼，她变得妖不妖鬼不鬼，可真是个可怜的大家伙呢！” 一个青色的身影忽然闯入了肖雨的视线，林可青左手拖着何延代躯的身子，右手拎着他代躯的脑袋，惊悚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340章 绝不往生 “小青，你的伤……” 肖雨看着林可青身上狰狞的一个窟窿，这些话更加让她更加担忧了起来起来。 “我的伤？没事，我已经死了，这不能算作伤，只能算是我无能的证明。放心，我一切都好……” 林可青说着，苍白得脱了妆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些笑来，以此来让肖雨宽心。 “我们可都要好好的，执念也好，怨念也罢，终究还是要有了结的那一天……” 她凄惨一笑，转身便朝着老鬼那里飘去。 肖雨没有再说些什么，可内心当中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了。 说到执念，她扪心自问，也许她自己也有这么个东西。在看到何延的第一眼，在知道他曾经想要自己和林可青一样彻底死去的时候，也许埋藏在心中许久的叫做执念种子以后开始萌芽了。 而她和林可青都十分清楚，弄死了何延的代躯并不意味着这一切的结束，反而是执念这一棵参天大树野蛮生长的残酷的开始。 她沉默着，看着林可青渐渐飘远，忽然产生了一股错觉，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灵魂和林可青仿佛短暂的重叠了起来。 半晌，那头传来红柳神君一声惊恐的叫声，而后是几句埋怨。 “姑娘，你这样不声不响地拎着两截身子飘过来，实在的吓人啊，我这颗老心脏都快被你吓破了！” 可林可青却没空理他，朝着老鬼行了个礼。 “师父。” 老鬼没说什么，目光在林可青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无事就好。”他淡淡道。 随后，他发现肖雨脸色不好地紧随而来，也猜到秦临应该以后巴所有的事情都如实告知了。 “前辈，眼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红柳神君还在哭丧着，把宛转的声音就像是死了人一样，不仅是肖雨，其他人都觉得心烦。 “师父，不如让我试试吧……” 林可青左右手拎着何延的代躯，始终都没有松开过。 她来到老鬼跟前，美丽的背影看起来弓了弓身子，给老鬼行了个大礼。 她的背影看起来十分孤独，却又很是坚韧，娇小的身躯看起开是对着老鬼躬身行礼，可实际上再肖雨看来她却站的笔直。 肖雨大概猜到林可青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可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内心深处却下一燃起了一团烈火，她的执念将让它长久不灭，直到何延真正的头颅和身体分开的那一天。 “去吧……” 老鬼苍老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他双手背在身后，也往后退了几步，算是给林可青让出了一条道路，便于她来到玲珑的脑袋前。 何延那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笨重身体被林可青拖在地上磨的莎莎响，两条腿耷拉在最后，在泥泞的路上拖出了两条弧线了。 头颅更是在她手中摇晃像是一盏恐怖的灯笼一样，在林可青来到玲珑呆滞的双眼跟前时，递到了她的视线内。 玲珑因为之前的失控而被老鬼用锥子钉了起来，她的四肢，和尾鳍和四条尾巴上都是黑色的锥子，上头有金灿灿的符文闪烁着。 玲珑的呼吸声很大，呼噜呼噜的，身体也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着，然而她双目呆滞，大嘴保持着张开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傻了一样。 当何延的那颗脑袋上的面容和他凌乱的头发清晰地映照在玲珑的瞳孔里时，那双眼原本看起来呆滞无神的眼，忽然就被那颗头颅吸引，眼球转了过来。 “林龙，你看啊……” 林可青手上给了力气，把头颅用力晃动了两下，借此来吸引玲珑的注意力。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何延，这个杀了她的人，她的执念，也许就是林龙的执念，如今是玲珑的。 “这个人杀了我，也杀了你。目前的我无法为自己和你报仇雪恨，可你看啊，有人替我们做到了一次。” 林可青晃动着手里的脑袋，指向了肖雨，而玲珑的眼神竟然也随着她指着的方向朝着肖雨看了过去。 “我在这里对着苍天和大地，也对身为九层大妖的你发誓，我林可青此生若不能亲手杀了他，我将永生永世囚于徘徊之地，绝不往生！” 林可青的声音在林中久久回荡着，透着彻骨的冰凉，含着无尽的仇恨，仿佛要一直朝着西方重诡密林而去。 “请你相信我，也请你……安息……” 她再一次把头颅举了起来，打算让玲珑看最后一眼。 “嗷呜……” 一声低沉的呜咽声从玲珑的口中传来，好似充满无数悲伤，更有戚戚的不甘心在内。 而这样的呜咽声之后，玲珑突然支棱起沉重的脑袋，抬起头来用那双浑浊的双眼看着雾蒙蒙的天，这么模糊，它到底看着什么呢？ 可不管它在看什么，下一刻，一声凄惨的咆哮就像是要将这片被毒雾覆盖着的半空撕开一样，在林中久久震荡。 这一声咆哮，让林中的毒雾突然就开出了一道诡异的缝隙，从那道缝隙之中，一缕阳光照射了进来，在林中水汽的作用下显出了一道淡淡的霓虹来。 林龙的悲伤情绪让所有人在此刻都感同身受，而不管是怎样的情绪，眼下都化成了冰凉的泪水，顺着玲珑的眼眶流淌了下来。泪水砸在地上无声无息，但却在那一瞬让玲珑的双眼清明了不少。 她的瞳孔中虽然仍有何延的那张脸，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刚才那般的感觉了，就如同看着一个奇怪的丑东西一样，只是觉得他像一只烦人的苍蝇，用鼻孔朝着头颅吹着气。 “前辈，我的心里这会儿怎么突然跟空了一样，她这个眼神……老四……好像永远不在了……” 红柳神君眼中浸满了泪水，望着正四下打量的玲珑，它心里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背上。 尽管他得知林龙被何延杀死时已然是悲伤至极的，可那时的他还对她能回来抱有希望，而此时此刻的悲伤则是一种如心中的某一处被掏空一般空洞，就像是……真的要就此永别了。 从此，化妖冢外沼泽地再无四尾林龙，世上也再无老四了。 第341章 他一定是知道的 “嗯，执念已不再，林龙算是安息了。” 老鬼垂眼，面无表情地说着。 随后它又照着路依然和魏成霜那里看去，将两个人叫了过来。 “去，你再叫她名字试试。”他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对路依然说道。 然而，经过刚才的事情，路依然是吓得一步也不敢往前走了，更别说是叫她一声了。 “别担心，没事的，我们都在呢。再说了，你难道不想要一个听话的小伙伴吗？你叫她一声试试，看她怎么应你。”老鬼见她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笑呵呵地劝解了起来。 路依然犹豫了起来，嘴巴紧张地皱在一起看向了肖雨。 肖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话说回来，不只是她了，就连肖雨自己也是有一些不确定在里面的。 先不说这个玲珑可不算数个“小伙伴”，其次，她今后到底听不听话的还很难说。 但老鬼既然发话了，肖雨觉得此事八成可信，于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朝着路依然给了鼓励的眼神。 “那好吧，我再试试。那个……霜霜你陪我一起！”她嘴上犹豫着答应了，可却拉起了魏成霜，预备再出事情的时候好有人救自己。 魏成霜心中也是害怕，但她本能地觉得这一次的林龙仔细感觉起来似乎和刚才有很大的不同，她丝毫觉察不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因此，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紧握着路依然的手向前走去。 这时，老鬼手上也是轻轻一挥，那些钉在玲珑身上的锥子↑符文一闪之后全都被抹了去，一个个都从地上拔了起来，化作一一缕缕黑色的丝线钻回了老鬼的身上，如和他成了一体。 可摆脱了束缚，玲珑却没有动，仍然四仰八叉地倒在那里，样子可真是滑稽得很。 路依然走了过去，看样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 “玲珑，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这一声差点让肖雨原地栽个大跟头，她实在是没想到路依然这一开口咋是这样的一句。 “你还好吧？”秦临吓了一跳，忙扶住了她，关心道。 肖雨扶着额头，摇了摇：“没事，就是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秦临疑惑不解，但这时玲珑那边突然就有了动静。 呼——！ 一声重重的鼻息喷向了路依然和魏成霜，将二人吹得睁不开眼，鼻涕一样的东西更是打在脸上，让她们恶心得龇牙咧嘴，连忙跳出去好些距离，躲得远远的。 咯吱咯吱—— 就像是一副许久不活动的身体猛然动起来时发出的声响，伴着这诡谲的关节声，在四下寂静的林子里哗啦啦激起了一大片飞鸟，一个如小山一样的身影从霓虹之中站了起来，将毒雾缠于腰间。 她的身上披满了红颜箭柳的花粉，将她凹凸不平的背鳍趁得一片粉红，看起来像个身形魁梧的女林龙。 “玲珑！” 路依然再一次叫了起来，这一次，她的头顶传来一声巨大的喷嚏声，一阵带着鼻涕的凉风从众人头顶洒下，所有人都开始四下躲避起来。 “嗷呜！”一声长啸从天上传来，玲珑的嘴巴长的好大，朝着天上嚎叫了起来。 她看起来很高兴，那声音听起来快乐极了。 你是个表情和神态以及逐渐展现出来的动作，让肖雨怎么看都是一个放大版的嘻嘻。 “不好……”她的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就在那不妙的感觉忽然来临的那一刻，林子里就开始地动山摇了起来，因为玲珑并没有像期待的那样对路依然有所回应，从此以后就成了听话的“小”伙伴，而是开始原地开心的蹦哒了起来。 这个乍一看比大灰还要壮实一些的巨大身体，这样跟跳舞一样地在林子里不断蹦哒可谓是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样的玲珑让大灰瞬间炸了毛，背上到尾巴上竖起一片灰色，嘴巴里呼哈呼哈地冲着神经病一样的身影玲珑嘶吼了起来，弄的场面更加乱糟糟了。 肖雨被震得够呛，凭玲珑现在的体格子，即便是她站在原地不动，也照样会被颠起来。 她无语地望着那个没有任何杀气表现，只是在自顾自捶胸顿足欢呼雀跃的玲珑，总觉得她给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像嘻嘻了。 “嗷呜——嗷呜！！！” 玲珑不断咆哮着，还会咯咯笑着，在原地蹦哒着转圈，震得众人纷纷想办法维持着平衡，也不得不捂着耳朵，多少屏蔽那振聋发聩的咆哮。 “姐姐！！！” 在那片咆哮声中，路依然捂着耳朵，突然就朝着肖雨露出了个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她……她是不是说了什么！” 肖雨心里再次狠狠一沉，那股子从潜意识里攀上心头的不好预感再次出现，每每如此，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姐姐啊，她在说大傻子，都是大傻子啊！她，她到底是嘻嘻还是玲珑啊！” 肖雨无数次的期望最终还是破灭了，到现在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后怕感。 “阿临，我怎么觉得她至始至终都只是嘻嘻呢，而玲珑，始终都是不存在的……” 她声音中带这些颤抖，将心中所想全都如实告知了秦临。 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秦临若还是看不出来玲珑的不对劲，那他的脑袋算是白长了，但他却始终有些不相信。 若是真的，嘻嘻能瞒得过他和肖雨，这还算情有可原，毕竟他们还年轻，光凭阅历不足以防范。可若说连老鬼都瞒得过……秦临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他的心事自然也是肖雨的心事，二人这时默契地对视了一下。而肖雨的瞳孔不由自主地一缩，美丽的眼眸中只剩下与秦临一般无二的恍然大悟。 “什么狗屁玲珑！大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我们的好鬼叔，他一定是知道的！” 肖雨气的牙痒痒，耳膜被震得生疼，身形又站不稳，再看路依然和魏成霜被震得跟两个皮球一样满地打滚的样子，她竟不知是该先生气，还是先去解决了“玲珑”再说。 第342章 她到底在气什么呢 “鬼叔！这到底是嘻嘻还是玲珑！”她气急败坏，终于忍不住了。 因为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老头盘着腿揣着袖子飘在半空，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惊天动地的大热闹。 “什么龙啊？这不都活了吗？”他还一脸无辜，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姐姐啊，救命啊，我快滚成元宵了——”而另一边，路依然在地上打着滚呼救。 肖雨一时陷入两难，要么去救人，但不救也不会怎么样，只是脏了一些，要么现在马上让老鬼想法子，先让玲珑安静下来。 “阿临，去救人！” 容不得她多想，和秦临四目相对之后对方就消失在了原地，朝着路依然和魏成霜那里去了。 而肖雨，她断了的右臂还没有好，因此根本提不起剑，只得再一次用左手尝试。 可惜，她即便是想让历史重演，也无法像上一次困住嘻嘻那样轻易施展一剑诛心了。但事已至此，她只得硬着头皮尝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全身剩余的大部分游灵都集中于左手上，与此同时左眼猛然睁大，玲珑身上的每一处重要的脉络都被看的无比清楚。 脑袋，脖子，四肢，数十个能够感受到强大妖力漩涡的点在那一刻双眼全都被肖雨一一标记，而后，她身形化作白影闪现于玲珑眼前，左手的雪剑瞬息而出，剑招瞬息发动。 这些漩涡被妖族称为妖穴，而区区几十个妖穴本不至于让肖雨那么费力，可毕竟她夜里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身上精力已经所剩不多。再加上玲珑的身形实在是太过庞大，光是在这些妖穴上开启断界将之困住，都已经让她上气不接下气。 被一剑诛心剑招引出的断界将玲珑的妖穴全部包裹，同时也讲她的身体定在了最后一个试图挣扎的动作上。此刻的她失去了妖力的供给，如一个巨大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做完这些的肖雨忽然之间感到了一股力竭，仿佛在那一刻身上的灵力突然见了底，让她身体一歪，失重一样下落起来。 她在半空使劲力气转了个身，好在最后还算完好无损地落了地，且来到了老鬼跟前。 她的身后是一手拎着一个人的秦临，他满脸紧张，像是咬牙之下飞速赶来的，见肖雨无事，他紧绷的表情顿时松泛了不少。 “鬼叔，你明知道玲珑就是嘻嘻，明知道她借着林龙的身体活过来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一早戳破她的伪装！” 肖雨一手用剑支撑着身体，咬着牙挺起了要背，朝着老鬼质问道。 秦临在一旁神色凝重，以他现下的身份，他始终觉得眼下最好还是先把嘴闭上，先听听自己师父给个说法。 “你这么生气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因为你觉得我故意瞒着什么骗了你，还是因为你自己一早没有发觉而气急败坏了？” 老鬼的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愧疚样子，他只是保持着刚才的笑脸，语气平常地反问道。 可肖雨听后却是一脸茫然，她愤怒和疑惑交织的脸上表情显得有些狰狞，那可是秦临都少见的盛怒。 肖雨拿剑指着嘻嘻，眼中带着凌厉： “鬼叔你何出此言？难道你看不出我是在气什么？这个家伙，刚才装傻全都是为了让我们误以为它已经是另一个妖魄了，想借着我们的手消除林龙的怨念，她好彻底得到林龙的身体……” 可说着说着，肖雨的声音渐渐小了，她的脑中忽然就回想起了刚才所发生的每一幕。 她呼吸一滞，那一刻忽然明白了老鬼到底在问什么。 她到底在气什么呢？ 回想起来，这件事情的结果好像从她选择把嘻嘻这个不确定因从断界中放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了。 这个家伙吃掉了林龙的仅有的那一线生机，而他们这一群人又不得不为了解决这个事情被嘻嘻造成的后果一直牵着鼻子走。 将一个新的含有林龙妖魄的玲珑放进原本的身体里，这看起来是一件多么合情合理的事情啊！可肖雨现在无数次回想起来，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她已经感受到很多次的不对劲而因此犹豫了。 那老鬼真的就从来没有提醒过她吗？ 不，他提醒了！ 肖雨突然心中一沉，浑身的背上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浸透。 老鬼千真万确是提醒了的，因为他曾经明确说过：何延心狠手辣，就算是从前的鬼神在世林龙也没办法活过来了…… 打从一开始，他就说过林龙没办法活过来，意味着此时不可行。 而秦临，肖雨现在甚至觉得就连他都被老鬼给利用了。老鬼猜到他会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而劝她，却没有刻意去阻止。因此但他才选择让秦临去尝试这个从来都没有实践过的法术。 然而，有着一定几率会失败的法术，却最终成功了…… 积累妖魄的是她肖雨自己，使嘻嘻诞生的是路依然，施法的是秦临，消除了林龙执念的是林可青，而使“玲珑”诞生的是他们所有人的粗心和想当然。 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在这个结局产生的过程中都脱不了干系，包括那个即将倾家荡产的红柳神君，他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想到此处，肖雨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脸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握着剑的手不易觉察地颤抖着，浑身更是冰冷无比。 这个老鬼，竟然用这样的办法给他们所有人都上了一堂毫无玩会余地的，残忍的大课。 肖雨的表情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从愤怒变成了惊讶，进而是无力，然而到了最后竟变得有一丝惊恐。 她的手臂无力地垂在两侧，如此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挫败，而身旁的秦临则是同样的。因为在刚才肖雨已经通过轮回盘鬼气将心中所有猜测一字不落得告诉了他。 而老鬼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眼神更加狡黠了。他看着对面二人，已经知晓了他们大概已经捋清楚了这里头的事情，露出了些许欣慰： “我说过，一切生命的诞生和毁灭多有它的章法，破坏其中的章法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可能逃得过…… 这一切，都逃不过命运的方向，我们也都逃不过周而复始地总是做出同样的选择。” 第343章 真爱始终都是真爱 老鬼的话如同残忍的戒尺一样狠狠拍打在二人的身上，让他们此刻正浸泡在难以言喻的痛苦煎熬之中，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不仅如此，这个至始至终都在安安静静地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老鬼显然也不会对接下来的事情给出任何建议。 “到底是摸黑向前，还是拨乱反正，一切都由你们自己决定吧。入夜之后，我们就要继续赶路了。”老鬼抬头意味深长地望了眼被定住的玲珑，双手一挥兜帽再一次将他的脸隐藏，他便开始闭目养神了起来。 肖雨和秦临对视了一下，二人全都陷入了沉思，导致这片林子许久都浸泡在沉默之中，直到路依然的声音将二人的思绪给打断。 “姐姐，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路依然的样子显然是对这件事情稍有觉察，只是理解的没有那么透彻而已。 “哎……你们俩过来，还有……神君，你也一起吧。” 在和秦临商量之后，二人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和盘托出，让参与到其中的人都有知情权，包括林可青在内。 而狐桃儿这家伙，就算是她不叫上，这个狡猾的小狐狸也会上赶着来凑热闹的。 片刻时间，肖雨将玲珑这一声全都告知了众人，在其他人的瞠目结石中，只有红柳神君表现出了异常的淡定。 肖雨一开始在想它是不是受了什么特别大的打击，可她仔细琢磨了之后又觉得也许是他心里早已经接受了林龙已经死了的现实，因此也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可他表现的太过淡定，肖雨反而觉得内心极度不安起来。 “杀了……”这时，秦临忽然开了口。 这个唇红齿白文质彬彬且总是透露着一股温暖气息的人，突然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可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未免有些可惜。” “你怎么越来越像你师父了，说话不喘气会死啊！” 狐桃儿一脸无奈，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但也是有肖雨知道，秦临的这句话，其实是两句话。 杀了，算是老鬼口中所说的拨乱反正，若觉得可惜而不杀，则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要如何约束这个家伙的行为，姑且算是一条漆黑无比看不清方向的前路。 肖雨无力地抬起头，望着高大如小山的玲珑，看着勉强用法术禁锢住的这个大家伙，突然觉得前路迷茫，还没开始就觉得很累了。 而以她现在的情况，这种禁锢怕是维持不了太久，这个玲珑已经在尝试挣扎了。 “神君，你的意思呢？”她看向了低头沉默的红柳神君，语气沉重地问道。 红柳神君不知道之前在想些什么，被肖雨这么一问，他忽然抬起了眼，似乎被打扰到了，但那个奇怪的表情只是展露出了一瞬，就又恢复了平静模样。 “复活老四的事情你们已经做到了，我会信守承诺，把我所有的财宝全都送给这位路姑娘。” 他突然提到了这一件事情，肖雨眉间一紧，心中顿时惭愧又难受。 “神君，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雨尴尬地说着。 现在的玲珑，并不是她说想要怎样处理就怎样处理的，因为嘻嘻在内，林龙的身体在外，二者如今合而为一成为了一个全新的个体，那就不是她和秦临亦或是他们之中的其他人可以决定的，红柳神君至少占了一半的决策权。 眼看着林龙的身体被吞噬了林龙妖魄的嘻嘻所霸占，肖雨甚至都怀疑这红柳神君是不是生气过头了，回头再想法子把妖魄嘻嘻给挖出来。 “我就是这个意思。”红柳神君冷漠地回答道，语气中的情绪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可又让肖雨说不清是那里变了。 “我不明白。神君的意思是，要让玲珑继续这样活下去……？”肖雨小心翼翼地问道。 一朝被蛇咬，她生怕自己像刚才那样一不小心再一次听漏了什么，再酿成不得了的后果。 红柳神君甚至连犹豫都没有，非常肯定的看了点头：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承诺的都已经做到了，我也将兑现我的承诺。老四的妖魄已经回到了她的身体里，无论是以怎样的形式，无论她现在是谁，曾经的老四都已经不在了……”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没有任何悲伤，却显得疲惫而无力。平静的语气背后，肖雨实在是难以想象他的内心深处到底在承受着怎样的一种折磨。 “那你们呢？”她和秦临不约而同开口朝着各自身旁的女孩子问道。 “我们！都想要玲珑活着！” 几乎是想都没想，路依然和魏成霜异口同声地回答着，且二人眼神坚定，语气铿锵，看样子是决心如此。 “那你们的理由呢？”秦临负手而立，用郑重的语气面对着二人，以示尊重。 “嗯？你刚才咋不问他理由……” 路依然小声嘟囔着，觉得肖雨和秦临两个人在问问题这个事情上偏心，她是满脸的不高兴。 然而，另肖雨根本没有想到的是徒弟魏成霜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表情悲伤地先后看了眼红柳神君和玲珑。 “师叔，那可是他心爱的人呢，就算不是一模一样的了，但真爱始终都是真爱，不是换了灵魂或者肉体就不存在了……他想让她活着是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她说得极其认真，肖雨甚至都怀疑自己的听错了，她向秦临投去确认的眼神，对方回复以欣慰，她才肯相信原来这话还真的是自己的徒弟说出来的。 而且，红柳神君的眼神在听到魏成霜这些话语的时候猛然亮了一瞬，而后他微笑着眯上了眼睛，点了点头，表示对这话的赞同。 “所以，然然，霜霜，你们俩的理由呢？”肖雨斜着眼，再一次问道。 路依然若有所思，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姐姐，我也说不好什么理由，我只是觉得谁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嘻嘻，不，现在是玲珑了，她费尽心思也想再活一次，难道她没有想过会被发现吗？而且，从前杀死那些妖物的不是别人，而是姐姐你呀……” 第344章 给她自由 肖雨并不否认路依然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因为无论是师父极星寻来的妖元或者是她自己杀了花刺鬼得来的，最终这些妖元都在她修炼的过程中成了她命元之中的养分。 “难道你都忘了吗？在你曾经走火入魔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不是那个叫花刺鬼的大妖在以这种方式想再活一次呢？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是在你的幻觉里，那也是真真正正活过的……” 路依然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边还观察着肖雨的脸色。 事实上肖雨的面色确实是变了，但不是生气，而是突然觉得自己才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始作俑者。 因为在她走火入魔时曾经答应过那些声音，她会带着他们回到绿洲界。然而，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最终肖雨并没有兑现承诺。 这一刻肖雨的脑中混乱一片，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占据了她的思绪。她甚至觉得无论是嘻嘻的诞生还是玲珑的形成，全都是章法中注定的安排。这仿佛是命运在拨乱反正，来将她承诺却没有兑现的事情以另一种难以预料的方式实现。 她甚至都觉得，或许此刻的玲珑本应该就是自由的，应该留在无尽森林里，而不是任她处置，或是前往重诡密林。 “在想什么？” 见肖雨发呆，秦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关心道。 她抬起眼来，迎面撞上秦临那双总是温柔似水的眼眸，其中的紧张和不安情绪在她面前一览无余。 “阿临，或许我们应该让玲珑留在这里，给她自由。” 秦临的脑海中响起了肖雨的声音，是轮回盘鬼气在悄声传递着她的话。 秦临的柔情中多了一丝疑惑，他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肖雨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在等一个答案。 可肖雨却是俏皮一笑，没有悄悄回答他的打算，而是转身面向了所有人： “然然说得没错，我的修为本就是吞噬了无数妖元才攀升到现在，虽然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可归根结底他们还是因我而死。玲珑是他们的重生，我想我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任何理由再替他们做出任何决定了……” “你的意思是……” 红柳神君在听到这一番话之后，脸上表情可谓是喜不自胜，那些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高兴竟是怎么都掩饰不住了。 “师父要把玲珑留下来？！” 一声惊呼之后，魏成霜忽然显得不安极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肖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是说过要成为我们的伙伴吗，还说过要我和师叔一起约束她……”她小声嘟囔着，眼中有些委屈，但还是不敢表现太多，因为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肖雨的坚定。 这时肖雨莞尔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她初为人师的时候那种无力和虚弱感。 “对不起了霜霜，我要食言了，玲珑可能注定无法成为我们的伙伴，我要兑现我的承诺，让她回到她该回去的地方。” 肖雨温柔地说着，她想摸一摸魏成霜的脑袋安抚一番，不管是安抚她此时此刻的失落，还是为了之前的误会，她都想这么做。奈何右边的手臂还不听使唤，左手又握着剑，就只能将就着先忍一忍。 而路依然与魏成霜一样对玲珑心有不舍，可当她说出刚才那一番话之前心里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有面对这一切都觉悟。 “附议。” 这之后，秦临，林可青以及毫不相干的狐桃儿先后连声附议，只有听得半懂不懂的大灰表现出一副烦躁不开心的样子。 他和林龙的苦斗大家有目共睹，在她身上吃过的亏让同为九层大妖的大灰本能地认为今后是要压制一番的。如今来看似乎没有机会了，他自然是要不高兴的。 但他种是抵不过狐桃儿那犀利的眼神，她只是朝着大灰一瞪，它顿时就把龇牙咧嘴的脑袋缩了回去，可狐桃儿还是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让他眼神突然一亮，再没有捣乱过。 肖雨更闪如释重负，她目光看向了红柳神君，对方显然也在等待着肖雨最后的那一句肯定。 “神君。” 红柳神君对此期盼已久，几乎是立刻回以等待的眼神。 “本来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你们要带走老四，我自然没能力阻止。我就悄悄跟着，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他情不自禁地说着，已在不知不觉中泪眼朦胧，眼中再看不清其他人，只有那个迷糊的大妖身影。 肖雨顿时一笑：“现在你不用跟着了，我会把她留在这里。不过……” 听到此处，红柳神君内心深处总觉得肖雨是有可能提出条件的，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猜对了。 “什么条件，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他实在是难以掩饰激动的内心，急切地问道。 可肖雨却摇了摇头：“不需要什么，而且神君啊，你不是已经倾家荡产了吗？” 红柳神君脸颊一抽顿时尴尬了起来，长长的手臂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说的也是，那到底是什么条件？” 肖雨并不打算故弄玄虚，因为眼下的她灵力眼看着就要见底，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磨蹭了。 她丝毫不敢松开手里的雪剑，之好艰难地抬起了右手，开始笨拙地在半空写起了言咒。 这是她在内心深处挣扎了许久之后才做的决定。 “这是……你要跟我签一份言咒？”红柳神君显然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是索要些其他的什么，或者是让他做些什么事，不想竟是动用言咒这样的契约法术。 上头密密麻麻写着的内容红柳神君全都看在眼里，当然，也让他目光一缩，因深思而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言咒的内容很快书写完毕，最后她以自己的一缕源灵作为印记落了款。随后，意念一动，契约就朝着红柳神君飘了过去，如金灿灿的书页一般展示在他的面前，将他沉默而严肃的双眼照得有些诡异。 “神君，我们今日就约法三章。第一，你需严格约束玲珑，决不允许她滥杀无辜，寻衅作恶；第二，玲珑的真实身份你切记守口如瓶，不可对任何人泄露半字；第三……” 第345章 我答应 肖雨嘴唇轻轻闭了起来，表情变得极为冷漠，话语也跟着中断。 她眼神充满锐利，直直地盯着红柳神君：“无论发生什么，你不可杀害玲珑！” 红柳神君愣神了一下，前两个他听得很明白，即便是肖雨不说他为了能让玲珑活下去也是会守口如瓶的，可这第三个，他确实是不能够理解。 这个时候他还特意朝着老鬼看了一眼，但老鬼一直在闷声打坐，看起来就像是对外面的事情不管不问，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他还是一个眼皮都没有眨巴过，因此，红柳神君不得不开始纳闷了起来。 “小六姑娘，你说的前两条我都可以答应，可是这第三条，我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啊，虽然我知道他现在已经不能算得上是老四了，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伤害她呀！”神君满脸无辜，实在是对这一条无法认同。 肖雨听后并没有犹豫片刻，而是立刻就接了话茬：“我当然相信神君你会待她如你从前待林龙一样，可未来还很长，我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人都是会变的。既然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我既不能够带上玲珑，又不想她在我离开后落得凄惨下场，就只能出此下策了，还请神君你……理解。” 她嘴上挂着笑，脸上也是一副家长心疼孩子的温和表情，可语气却是和表情完全相反，她语气冷冷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 红柳神君是多么聪明的人，在这个地方混迹了几百年仍然可以安然无事，虽然是林龙救了他，但他最终还是在何延手下活了下来。 听他说这一切都是林龙牺牲来自己的关系，可事实上到底是怎样的，肖雨根本无暇也不敢去细想。她并不是害怕红柳神君如何欺骗，而是她本身就觉得在无尽森林这样一个妖吃妖的残酷地界，人们所听到的事实终归是幸存者口中的事实。 也正因为如此，肖雨就更不能让红柳神君有任何理由继续跟着他们，而眼下玲珑恰好也是个麻烦…… “神君，时间不早了，你尽早答复我，否则我只能暂时将玲珑带着。”肖雨并没有表现出一点催促的语气，但其中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 红柳神君虽然诧异，可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并不觉得这个条件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因此，他不再磨蹭，直接说了声：“我答应。” 他说着，眼中掩饰不住欣喜，手上朝着言咒一指，将自己的一缕妖力也汇入其中，附上了自己的署名，接下来剩下的，只待肖雨让言咒生效。 “那么……我们一言为定！”肖雨说着，长袖朝着言咒的文字轻轻挥动着，那金灿灿的一片就飘向了头顶。 那些金色实在是太明亮了，每一个字都映照在人们的眼中，只不过大家的表情都是各不相同的。 肖雨的眼中亦是明亮的，在言咒达成，在半空即将化作微尘消失之际，她再次朝着红柳神君看了一眼：“神君，愿你余生都能坚守承诺，否则不仅是言咒要罚你，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 她的声音在林中回荡了许久，同样的，也让红柳神君将这里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尽管烦躁与疑惑交织，但他若想玲珑能够有机会留下来，就别无选择。 “啊！我老了不中用了啊，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红毛小子，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林龙已经复活了，你可别忘了兑现承诺啊！”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老鬼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对着红柳神君说道。 神君吓了一跳，没想到老鬼会这样说。 他紧张的很：“那是自然的，不过还需劳烦路姑娘和前辈跟我再走一趟。” 可肖雨却并不打算继续在这个时候磨蹭下去了，一来她的灵力要见底了，二来她总有一种被人监视着的瘆人感觉，希望这一行人能够快点离开妖族比较好。 “那不如我和然然跟你走一趟，不比麻烦鬼叔。我们快去快回，省的耽误接下来的路程。”肖雨提议道。 她额头上细汗密布，抬头时偶然会觉得天上的太阳太过刺眼，让她偶有眩晕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 “这……前辈？”红柳神君也不能擅自做主，还是很有眼力见地向老鬼征求意见。 老鬼捋了捋胡须，一副德高望重的长辈模样，他露出的那半张脸上带着些奇怪的笑，让肖雨不禁在心里偷偷注意了下。他呵呵一笑：“也好啊，还是小六儿懂事啊，你们快去快回，我们只剩下半天时间出林子了。” 这回答让肖雨心里莫名痛哭了起来，她突然明白也许老鬼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自己走着一趟。 可即便如此，肖雨也依然觉得这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赶路，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在得到了老鬼的允许之后，红柳神君便没什么好磨蹭的，痛痛快快就要往回走。 但肖雨却选择了另一个办法，黑洞界门开启的时候，红柳神君着实是吓了一跳，但知道这玩意儿能让人在去过的地方之间来去自由，他嘴上对肖雨的赞美就没停过。 此行一共四人，因为肖雨本就是打算带着魏成霜的，她超乎寻常人的感应力和洞察力是目下精力不足的她迫切需要的。 要说这红柳神君在二层游界内盘桓了这么多年，所积攒的宝贝有多少钱肖雨心中还是有些预期的，总不能比第一化妖冢还要壮观吧！ 然而她确实是低估了这个长相丑陋但脑筋灵活的九层大妖了，光是装这些东西到路依然的藏宝袋就足足花了一个下午，要不是看在钱和宝物的份儿上，肖雨真的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也算是欣赏到了一个人的脸色可以有千百种变化，尽管红柳神君对林龙的情感是比真金还真的，然而真正到了需要用真金白银来兑现承诺的时候，他脸上的痛苦可不比得知林龙无法复活时要少。 第346章 还不是很契合 等到肖雨带着魏成霜和路依然回到红颜箭柳林子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回到这里的时候，肖雨的灵力基本上已经见底来，能再次开启界门回来已经是极限。 织界元法中的张开断界本身对灵力的消耗并不多，例如她左右两手的空间内就藏有几个断界，以用来存放重要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个是用来困住在荒唐境界中抓到的陈一航。 然而这些都是存在于虚无中的界，既然是虚无，只需要用很少的灵力维持断界的形态太保证空间稳定即可。 真正会造成大量的灵力消耗的，便是在眼前的世界里开启断界，例如肖雨经常用到的红球断界，以及将荒唐秘境的界墙提换成自己的断界界壁，都是硬生生用灵力堆积出来的实实在在的东西，消耗起来十分巨大。 而一剑诛心这个剑招本就是借着剑气瞬息决胜的招数，和单纯打开断界又有所不同。在大量消耗灵力维持断界的前提下更是需要瞬息将灵力收缩，使得断界在短时间内塌缩成一个极小的空间，将界内所含的东西瞬息压榨，以达到粉碎的目的。 如今被她用来当做束缚类的法术来困住玲珑，灵力上的消耗可不是如抽水一般么。 因此，在回来之时招式终于还是只撑不住瞬间就破碎了。而玲珑也忽然恢复了自由，仰天长啸一番之后也学聪明了，抬腿就要跑。 肖雨本以为大家还要面临一场苦战来按住她，可现在看来不一定需要了。 玲珑是想跑的，奈何她实在是还没适应这一副新的身体，原地蹦哒还好，当真跑起来不过是走出了两部就自己把自己给绊倒了。 她四仰八叉地仰着，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然而这副身体没有了林龙的执念作为支撑就等于失去了原有的威力了。 “刚才还那么得瑟，怎么这会儿跟瘫了一样呢！”魏成霜在无尽森林个绿洲界中见过无数的妖族，可这样没用的九层大妖她也是头一次见，这和她当初看到的那个林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要说对于这件事情的了解，没有人比秦临更加适合解释这件事情了。因此，肖雨第一时间觉察到了秦临表情的一样，指着玲珑那一副起不来的样子，歪着脑袋表现出了疑惑。 “就是……妖魄和身体还不是很契合，需要时间适应。”秦临尴尬地笑着。 这虽然是可以预料的，但真正看到玲珑的这一副半身不遂的样子，还是觉得震惊无比的。 红柳神君一听顿时慌了，他也不是个傻子，当然也看得出现在的玲珑多少有些问题，因此他便问了起来：“那……需要多久才能好些呢？” 这个问题在秦临看来实在是很难回答，因为在仔细探查了许多次玲珑的情况之后，最终的结果也都是法术施展的很成功。 可有些事情在他看来还是不要随便承诺的好，因此他直接摇了摇头：“眼下法术施展是很成功的，可玲珑的妖魄并不是单一的妖魄，而是成百上千的妖魄凝聚而成，情况还是比较复杂的。要达到完全的契合，快的话三五十年，慢的话花上个一百年也是有可能的。” 红柳神君一脸失落，虽然对听到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心中亦是难以接受，可是一想到凡事都有代价，他也只能说一声“那好吧……” 然而他又多少不甘心，随后又问：“可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让她快些恢复呢？”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肖雨所关心的，虽然她已经决定把玲珑留在这里了，也有红柳神君作为监护人，也就意味着如果不出意外，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们今后可能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若真是这样，这件事情或许是她对玲珑所了解的最后一件事情了，一想到如此，肖雨也情不自禁朝着秦临投去期待的目光。 秦临本是不想说太多，但这一眼却让他不得不说一说了。 “若是能像对待孩子一样多多训练她，久而久之或许会恢复得快一些。但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说到这里，秦临就没有继续往下细说了，因为有些事情他无论如何都拿不准，也就不能给人空白的希望。 “对待孩子一样？”红柳神君当然听明白了，但也是对此感到震惊了。 秦临点了点头，表示十分确定。 神君见他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反倒是肖雨，心中多了一些疑惑，她始终觉得秦临这样说多少有些无病呻吟了。可她并不觉得秦临是一个没有故事会硬编的人，必然有他的缘故，便决定之后再找机会询问原因了。 “这下好咯，忙活到现在该了结的事情算是全都了结咯，咱们也该走咯！”这时老鬼伸了个懒腰，声音带着慵懒地说道。 他从树上飘了下来，飘飘忽忽落到了人群中，再次抬头看了看天：“日头马上要落了，咱们要在天黑前走出无尽森林边界，否则就要再等一天了……” 肖雨发现老鬼最近抬头看天空的次数明显多么不少，自从离开了绿洲界开始往西北前行一来，光是她注意到的就不下四五次。 而这一次，她却觉察到老鬼的表情忽然和从前有些不同了，嘴唇不经意微张了些，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什么。 可她的思考却被一声长长的口哨声惊醒了，定睛一看，是秦临在召唤着已经躲得远远的驼鹰。 老鬼毫不犹豫得飘向了那只黑色的，连狐桃儿和林可青都已经坐回了大灰的背上，一边安抚着正瞪着玲珑烦躁不安的大灰，一边等待着出发。 可这个时候肖雨却注意到路依然正时不时看向玲珑，看起来像是想做些什么，却又在纠结。当然，与她形影不离的魏成霜也在旁边，两个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你们两个，是有什么话要说吗？”肖雨本已经上了驼鹰，那种始终存在的心惊肉跳的感觉也让她不想再多停留，也迫切想带着这群人离开这里。 “姐姐，让我和霜霜去和玲珑道个别吧。”路依然用稚嫩而悲伤的语气说着，眼中都是纯真与渴求。 第347章 我相信你 肖雨先是不语，但为了节省时间她还是选择了点头。 路依然和魏成霜究竟和玲珑稀稀疏疏说了些什么肖雨没有刻意去听，只是这两个小丫头可真是磨蹭了好久，甚至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让肖雨很是无语，最后还是老鬼无奈的一声“驾！”把她们给吓了回来。 “前辈，小六姑娘，秦兄弟，后会有期啊！” 在红柳神君充满欢喜的一声声道别中，肖雨终于跟着大队伍如愿以偿地离开了红颜箭柳林子。 在经过第二化妖冢时，肖雨还是被吓到了，因为那里已经是狼藉一片，无数妖物的残害和腐肉散落得到处都是，比起第一化妖冢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显然，过去的林龙与何延曾经在这里大战过，但看起来也没有过多少招。 肖雨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阵法的存在，但化妖冢的大阵并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也不知道何延到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现在，她手边的断界中极为不情愿地存放着何延的代躯，她受林可青所托，央求她无论如何都要带着。 肖雨曾经追问过，为什么不直接毁掉，至少可以解恨，要是知道这东西还在，可不是要天天都要想一次。 可林可青却对自己所想闭口不言，只是说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还不到可以让她知道的时候。 肖雨没有再追问，可这一路上身旁的秦临却有了心事。 从肖雨突然决定把玲珑留下来的那时候开始，他总觉得肖雨的心思自己实在是无法猜透了。 因此，他还是忍到了这一行人全都平安走出了第一层游界的时候，才终于下决心问了起来。 但以防被偷听，也只是敢通过轮回盘鬼气悄悄询问： “我早想问你，不带上玲珑我可以理解，毕竟她暂时还无法化形，同行起来十分不便。可你为何要和神君做那样的约定呢……” 他和肖雨的驼鹰只差半个身形并排地跑着，在听到秦临的声音突然在脑中传来时，肖雨带着怒色回过了头，却又转了回去。 “你不叫我名字，我就不告诉你。了”肖雨撇过脸，不打算理睬他。 秦临眉心一拧，渐渐暗淡下去的光线里他的眼眸好似有为难一闪而过，但最终还是拗不过肖雨。 “小雨。”他终于叫了出来。 秦临曾说过，老鬼不允许他叫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肖雨曾经刨根问底，但他始终一口咬定就是这样的。尽管她始终不相信是这样牵强的原因，可也知道再这样追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会为难他。 一个昵称而已，总有机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哎，随你怎么叫吧。”肖雨虽然心里开心了那一瞬，但还是决定不再强求。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自从我们离开了绿洲界之后，尤其是在何延死了以后……我好像总觉得心里不安，总是心惊肉跳的，就像是有什么人在某个地方盯着我们。可我试过了，至少方圆百里内都没有任何人跟踪我们。可那个感觉始终都存在，就好像是在天上……从天上，有一双眼睛始终都在注视着我们！” 肖雨的声音久久地在秦临的脑中回荡，随着眉心的鬼气一跳一跳地打着节拍，让他的心在这一刻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他愣神着，眼神停留在肖雨身上许久，直到肖雨满眼疑惑地叫醒了他。 “你在发什么呆，我吓到你了吗？”肖雨心里一沉，怀疑是不是自己一惊一乍吓到了对方。 可秦临却摇了摇头，温柔一笑反问道：“没有的事，只是……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肖雨一晃神，一片叶子忽然从头顶划过，她的脑袋灵敏地一躲，叶子从距离脸颊一个指头的距离处略过，飘落向身后。 她不解：“什么事？” 此刻的他们正奔驰在无尽森林西北边缘处的一片林子里，这时正是黄昏，而如火烧的云霞正挣扎于天边最后的那一先光芒里。 这片林子逐渐变得稀疏，那些金灿灿的余晖照在林中暖洋洋的，惬意却也偶尔瘆人，尤其是透过树木的枝头在反射到人的脸上，总是明暗交错，美妙却又诡异。 秦临的脸上亦是如此，他生的好看，是男子里少有的白皙，有时候连肖雨都要羡慕一下。但这样的男子身骑高大驼鹰在这样忽明忽暗的林子里奔跑，也是怪瘆人的。 见肖雨看有些入神，秦临的脸上逐渐多出了一些喜色，但也怕再这样故弄玄虚下去怕反倒让肖雨着急。 他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柔表情：“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从魇妖之祭中死里逃生之后，你的感官……嗯……姑且说是感觉吧，就变得异常敏锐了，就连师父在私下里也曾在我面前夸奖过。” 听他这么一说，肖雨先是一愣，而后便陷入了深思，可这一想，她又想起了那夜在黑色圆塔探望梅玉儿之后，归来时的那个被窥探的感觉…… 竟是与今天惊人的相似！ 肖雨攥紧了缰绳，眼睛低垂着，用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听你这么说……好像确实如此。阿临，我总有一种感觉，还记得那日咱们在圆塔中感受到的那个气息吗。我觉得这一路上有一股类似的气息始终在跟着我们，似乎……就在我们身边。可我怎么都无法确认它的位置，就好像根本就不存在……可这种被窥探的感觉却又那么地真实……” 她强忍着身上的阵阵冷意，用求助的眼神望着秦临。 “我相信你，而且，我并不觉得那是你的错觉。”秦临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中没有丝毫欺骗或敷衍，只有那随时另她心神颠倒的温柔。 可肖雨心中虽对这样的回答感到欢喜，但却也因此更加怀疑自己的了。 可秦临却摇了摇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你或许觉得是我在敷衍你，哄着你。可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欺骗你。因为……受你的影响，现在我也可以和上次那样感受到那股奇怪的气息了……” 肖雨呼吸一滞，怀疑自己的听错了：“受我的影响……是什么意思？” 第348章 什么玲珑啊 秦临将眼神飘向了身后：“我想……你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这个红柳神君或许对我们有所保留，可不管他在隐瞒着什么，那股诡异的气息怕是都与他脱不了关系……所以你才要把玲珑交给他。” 然而，肖雨却嘴角一扬。 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肖雨的脸仿佛在某一刻显得有些诡异，那一抹笑，在秦临看来还真有些琢磨不透。 可这一笑，秦临脑中却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难道是故意把玲珑留下来的？” “什么玲珑啊……”肖雨邪恶一笑，一副没听过的样子，然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嘻嘻地笑了起来。 秦临也很调皮，竟然也跟着咧嘴嘻嘻笑了起来。 “你嘻嘻嘻地学我傻笑什么呢？”肖雨斜着眼，吐槽道。 秦临做出茫然模样：“什么嘻嘻呀……” 于是，二人相视一笑，便不再多说下去了。 从绿洲界出来，如今算一算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期间肖雨对驼鹰的脚力有了新的认知，虽然同是在林中奔跑，可看着身旁忽闪而过的疏影，真看都不是在繁茂的绿洲界之外了。 在夜幕来临之际，肉眼可见的最后一抹绿色也逐渐从肖雨的眼中淡漠而去，眼前剩下的就只有成片的那一群还不如驼鹰膝盖高的灌木丛了。 肖雨朝着前方的路遥遥望去，要不是亲眼见着残阳最后的那一线阳光被西方的天空瞬息吞没，她也不肯相信自己真的已经来到了妖诡交界处了。 从除了红颜箭柳林子开始，无尽森林中的活物以感官可见骤然减少，过了第二化妖冢之后几乎看不到活蹦乱跳的了，有的也只是一些苟延残喘的家伙而已。 在跑了约莫十里地之后，眼前的地界逐渐变得荒凉了起来，灌木也以后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些凄凄惨惨散落着的杂草，还挣扎于脚下贫瘠的土地里，不知道还能在此处坚持多久。 老鬼从驼鹰上飘了下来，此刻的他站在原地仰望着天空，许久都是一言不发。 众人没有一人不耐烦，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而肖雨和秦临身为队尾，也都从驼鹰上跳了下来。 肖雨顺着老鬼所看的地方抬头望去，白天看的时候还是一片晴空万里，她在林中疾驰的时候偶尔能从高大的红颜箭柳的树杈之间看到那片干净的蓝天，这样的天气若是到了晚上应该是一片干净的夜空，也必然能够看到一些星辰的。 可头顶的这片天却是一副诡异的景象。 以老鬼所在的地方为界，他身后部分的天空可谓是是满天星辰，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令人心情愉快的。可他身前的那一片天却是另一番诡谲难看的昏暗模样。 肖雨还依稀记得她第一次去火黎国皇宫时偶然被萤姑带上了万里高空，曾经草草看了一眼西方诡域的大致模样。 印象里，整片西方诡域的重诡密林如一个匍匐着的大鬼，灰蒙蒙的，且散发着诡异无比的气息，而此刻肖雨头顶的这一片正是这样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那可不是单单一个荒凉或者是恐怖这样的字眼可以形容，是一股自重诡密林深处散发出来的诡谲感与神秘感，光是露出的肌肤被那股子迎面而来的气息拂过，都要浑身打个冷战。 可肖雨和秦临心里都十分清楚，那迎面而来的并不是什么冷风，而是由淡淡的鬼气组成的一股股微小的气流。 “嘶……” 肖雨听见有人正打着哆嗦，紧接着是接二连三驼鹰的咕噜噜的声音，是其他人都陆续从坐骑上下来了。 “我的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这么阴森森的，大晚上的可真是吓人啊……”狐桃儿是第一个说话的，她双手环抱着身体，刚从大灰身上跳下来就钻进了他的大尾巴里，用尾巴上的皮毛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 “姐姐，真的好冷啊，我们要不要填一件衣服……”路依然这样说着，已经开始翻包袱了。 肖雨当然也冷了，好在临行前准备了些行头，否则冷不丁来到这样鬼气阴森的地方，任她什么修为怕也都要需要时间适应。 她这样庆幸着，魏成霜就已经来到了跟前，脸蛋红噗噗地递上来一件极为美丽的白色斗篷。 由于太过昏暗，肖雨根本看不清花样，更看不到徒弟脸上的羞涩表情，但魏成霜身上散发出来的炽热气息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刚知道。 “师父……”魏成霜含羞地递了过来。 “嗯。”肖雨轻声应了下，很快接了过来，穿上，一气呵成。 “虽然看不太清，但我很喜欢，谢谢霜霜。”肖雨笑着，久违地伸出了手，在魏成霜脑袋上摩挲了一番。 魏成霜轻声一笑，似乎对肖雨能给出这样的反应很是高兴，但也羞于表现，只好低头杵在那里，尽情享受着好容易再次得来的关爱。 “啊？姐姐怎么只夸她，那可是我俩一起挑的！”路依然听后果然就蹦哒了起来，一边给自己绑着斗篷的绳结，手上还挂着魏成霜的那一件，几步来到肖雨跟前。 可肖雨却把食指抵在了她的小嘴上：“嘘，从现在起你们要安静些，不要再大呼小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然然，你是长辈，怎么总跟师侄争长短？” 这一句长辈，就像是神药一样，总能在关键时刻让路依然对所有事情让步。 她支支吾吾，嘴里反复嘟囔着“我是师叔，不跟小辈计较”，一边还踮起脚给魏成霜披起了斗篷。 可她个子实在是矮了半个头，见她垫脚也费劲，肖雨无奈之下只好接了过来，亲手给自己的徒弟披上了。 “谢谢师父。”魏成霜谨遵肖雨的交代，用非常微笑的声音说道。 肖雨心中一暖，正打算再叮嘱她们两个几句，可老鬼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昏暗中，肖雨看到他幽幽地转过了身： “从现在起我们就不能再靠着这些小家伙了，把他们放回林子里吧……踏出了我脚下的这条线，我们就算是踏入了重诡密林的地界了……你们所有人，都互相盯着点，丢了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 第349章 起雾了 “鬼叔，那我们接下来要用什么当做脚力呢？”肖雨望着前方的一片黑色茫茫，连自己都觉得看不清前路。 “前方好一段路都没有遮挡，这些小家伙身上妖族的味道还是太大了，很容易被当做被捕食的目标，即便是把他们留下来也只会成为某些鬼物的盘中吃食而已。等过了这个地方，也就前面那片废墟，进了林子遮掩物就多了，到时候我们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老鬼认真的说着，肖雨听那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真正正在提醒着前方的危险。 她虽然也在担心着脚力的问题，可想着没有什么比人身安全还要重要，就只好听从了。 肖雨踌躇片刻，手抵住眉心，舒展了下自己紧绷的神态之后，手朝着身前一指，一个两人高的黑洞界门便打开了。 界门的另一头通向的是她们来时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是位于绿洲界城门之外的一处银树林里，她打算让这些辛苦奔波了这么长一段路途的小家伙能够安全回家。 魏成霜和路依然虽然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但也能够明白老鬼口中的“猎物”意味着什么，于是都十分听话地把驼鹰驱赶进了界门内，紧随于其他人的那几匹，也算是归还给守林人了。 “哎？这是什么！” “好像……石块奇怪的石头呢！” 大家本就紧张，可这时候翩翩传来路依然和魏成霜的声音。 别说是别人了，就连肖雨离着秦临那么近也都吓了一大跳。她不觉朝着秦临那里躲了一下，可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妥，就又离得远了些。 “你害怕？”秦临语气中有些惊喜，似乎盼着肖雨害怕一样。 “嘶……好冷！”肖雨却懒得理会他。 光线虽然很黑，肉眼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那声音却太得意了。 顺着两个女孩的声音所指，肖雨很快在地上发现了一块不小的石头。 那块石头看起来大部分被埋进了地里头，只有勉强到人膝盖那么高的一个角还露在上面。 “月……”路依然就要把脸啃进石头里了，双手扒在那里眼睛巴巴地看着，把上面的字给读了出来。 “姐姐，太黑了，我们能点灯吗？”她抬头，朝着肖雨问到，似乎迫切想对这一块偶遇的石头研究一番。 “呵呵，这里原本是月虚国附近，这块石头或许是原本放在国界处的东西，如今……时间太久了，破败成这幅样子了……”远处的老鬼朝着这里瞥了一眼，似乎还有些感慨。 “月虚国……这听起来……像是个人族国度？” 肖雨再次朝着那块石头看过去，可夜里实在是太黑了，肉眼几乎看不到什么，听那意思老是不打算允准大家点灯，就只能凭着夜间的反光来判断它大致的模样。 “嗯。此国是毁灭与百年前，是位于这片三不管区域的一个人族大国，比你们那个还要大不少呢……”老鬼如讲故事一般说着。 “三不管？啥意思？人妖鬼都不管？”这时，一旁的狐桃儿在四下打量一番后，忽然听到这一句，冷不丁来了兴趣。 谁知老鬼直接点了点头：“呵呵，你说的倒也没错……” “那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魏成霜身为妖族的公主，这样的话题对她来说还是比较敏感的，提到三不管，她自然也是有些疑问的。 妖族和贵族的交界骑士不仅仅是头顶的一片天和脚下的一条线，在肖雨的感知里，在到了这个边界之后原本属于无尽森林的那一种适于繁衍生息的舒适温度仿佛在脚下的这一处忽然就断了。 无尽森林中到处都弥漫着生气，而这生气，也是令人舒适的原因之一。可现在，这种舒适感可谓是荡然无存，突然就变成了一种冰冷而迷茫的惊恐感。 气氛本就紧张得很，可老鬼偏偏在这个时候诡异地转过了脸，以至今为止最为恐怖的一面朝着大家伙儿看去： “无法无天，你说的是谁？是我们，还是它们呀……”他说着，目光还朝着极远的地方扫了一下。 这一幕，让肖雨混身凉了个透，她当然知道老鬼话里的意思。 路依然和魏成霜被吓得直抱在一起，最后觉得肖雨这个淡薄的姐姐和师父怕是在这个事情上也是靠不住，最后干脆厚着脸皮朝着大灰那里凑了过去，差点把自己塞进大灰的皮毛里才算是有了些安全感。 肖雨见状，感到十分无语，可想来自己也是一样的感受，也就由着他们了。 可一惊一乍的可不止小孩子，她好容易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身旁的秦临却是身形猛然一闪，忽然就闪到了她的身前。 那双眼，即便是平时再温柔漂亮也足以在这样的气氛下让肖雨吓得窒息了一瞬。 “你，你干嘛！”她小声道，抬起脸来怒目道。 “嘘，你看看周围，好像不知不觉起雾了……”秦临语气凝重，充满着可见的警惕。 肖雨听后，本来是心存疑惑的。 现下是黑夜，若说是起风了还算是比较容易感知的，可秦临竟然说是起雾了，她属实怔了一会儿。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股即为阴森的气息如闪电一般触及到了她的感官，且只是几个呼吸之间，那骨子气息就已经占据了眼前的一大片地方。 肖雨寻着那个气息再次小心翼翼地探查而去，发现前方目光所及的地方已经被这样的“雾气”所笼罩。那雾气来得突然，也更加诡异，就如同无中生有一般突然就出现，而后大面积由远及近蔓延到了脚下。 根本就不需要再去细细感知，这种感觉肖雨实在是太过熟悉了，这雾气，分明就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的鬼气。 而更为离奇的是，她左手手心上的那个轮回盘鬼气化作的黑点，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始有了些反应。 “这些都是……鬼气！怎么会突然涌上来这么大一片？”肖雨忍耐着手心上事儿传来的剧痛，与身旁的秦临确认道。 而秦临则正双目紧闭，情不自禁朝着眼前的雾气伸出了手：“是鬼气，我现在觉得身上有些冰凉，尤其是额头上，好像师父给我的那一些轮回盘鬼气……活了！” 第350章 天堂 事实上肖雨的感觉也是类似的，在这片雾气突然出现了之后，她左手上的黑点就从没停止过跳动，就如同一颗心脏一样，仿佛在渴求着什么。 她想向老鬼询问一番，可看向对方时发现老鬼的身体已经朝着无其中隐匿而去，只留下一点残影恰好被肖雨看到，不至于不知道他的方位。 而正是因为老鬼的这一些残影，肖雨突然意识到这些雾气的到来好像让她的目力在这样的漆黑里变得清晰一些了。 “鬼叔！”她朝着老鬼唤了一声，心中还是担心的。 可她又突然想到对方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大鬼王，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是有些多余。 “是鬼气，也是养分。这重诡密林虽然危机重重，但也是充满造化的，你们两个要是遇到了可以一定记得多量力而行，可别太贪！” 老鬼说着，真个身影已经没入到了雾气之中。 这一刻肖雨才发现，那一片雾气竟是一片黑雾。在本就漆黑如墨的黑夜里，这雾气还能够显示出自己的黑色，尽管老鬼的话里透露着一些值得高兴的信息，可肖雨望着面前那片一望无际的黑，反倒是望而却步了。 “都跟上吧，跨过那道线，生死一念间。”黑雾中，老鬼的声音再次传来，而这一次听起来，他已经走出了很远了。 众人虽然对老鬼的话听得一知半解，但一个个都算是耳聪目明的，当然都听得出来他已经走出了很远，便一个个都前仆后继的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跟了过去。 依着老鬼的交代，他是要在前方带路的，狐桃儿和林可青紧随其后放哨，以防万一大灰带着两最小的走在队伍中间，而肖雨和秦临依然是在队尾，确保安全。 “这么大的重诡密林，怎么连个堡垒啊界碑都没有，还不如那个什么月虚国，至少曾经有个石碑……”紧随老鬼身后的狐桃儿，美丽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但也是有些不耐烦的。 她身为狐妖，先天的优势让她的感官在这一群人里和魏成霜一样算是数一数二的，可眼下这个优势被这一片黑雾压制得根本发挥不出全部，她是既烦躁又害怕。 “根本就不需要吧，桃子，难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吗？诡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堡垒，这些鬼气就是最好的界碑。”林可青目中都是冷漠，此时她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 她那双泛着青色的眼睛在进入到这片雾气之后仿佛变得明亮了许多，瞳孔中原本因为受伤而淡了不少的颜色，此刻也在缓缓恢复着。 “嘶……小青，你身上的伤，好像恢复了不少！”狐桃儿见林可青变化明显，不禁叹道。 林可青虽然表面沉着，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充满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她伸出了手，看着虚体的手掌上因为自己的意念一动便生出了一层生机勃勃的如皮肉般的一层，她的嘴角因兴奋而上扬，但她又随后一挥，把体表凝聚的代躯给打散了。 为了与何延战斗而不得不退去的那一身她花费了半年时间才凝聚而成的代躯，但也是经过那一战，林可青忽然意识到多么美丽的外表在绝强的实力面前也都逃不过比一击毙命的下场。 如今她再一次再何延手下死里逃生，诸如代躯这样的东西，在她眼中已经是不值一提了。 “这里对于我来说，暂时可以说是天堂了一样了……”她说着，朝着狐桃儿露处极为美丽的一笑后，朝着自己的师父飘了过去。 “天堂……是个啥东西？能吃吗？”狐桃儿像是没听明白，刚要问，但林可青也已经飘远了。 肖雨虽然在队尾，但也是敏锐地觉察到了林可青的这一番变化。 她内心深处清楚得很，她们与何延的恩怨才刚刚开始。 何延的代躯虽然被她毁了一次，但那也是基于对方过于轻敌之下的侥幸而已，倘若下一次要是再遇到同样的情况，兴许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知道林可青心里打算着什么，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有着同样心思。 若是像老鬼所说，倘若重诡密林充满造化，若是有机会在这里找到突破大成的机遇，下一次再面对何延的时候也就不用再受到神目的影响而差一点失去自我了。 “你在想什么？”见她失神，秦临面露担忧，小声道。 肖雨沉默了少许，眼神朝着前方林可青的背影看去，许久都没说什么。 “青师妹平时看起来总是平静如水，遇事也从不怎么慌张冲动的。可我偶尔会听到师父聊起她的心性，实际上师父和我的看法一样，她实际上也是个内心要强的人呢……那个何延，若不能亲手死在她手上，恐怕师妹此生都无法踏入徘徊之地了……” 秦临面上平静地说着，但肖雨仍旧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一些别的东西。 他是老鬼的关门弟子，而林可青算是他破例收的外门弟子，在修行上即便是其他人没明着说，但也都能够看得出来林可青的法术能够精进到这样的地步，修为差一步便能踏足鬼王行列，也一定是经过老鬼悉心指导过的。 但鬼类的修行本就艰难，肖雨深知林可青必然是经历了一番苦楚，才在鬼气稀薄的无尽森林里修地那一副代躯。 现如今，从前她拼命追求的东西都可以被轻易放弃，可见她内心对自身修为提升的渴望已经到了一定程度了。 可肖雨担心的不只是林可青，秦临的话里说的可不只是他的这位师妹，更多是在说她。 肖雨叹了口气：“阿临，我和她一样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个样子，那个时候，你会……” “没有那一天！”秦临打断道。 肖雨露出震惊的神色，因为她从来没有在秦临脸上看到这样深的怨气。 半晌，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失控了，遂又低下头去，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眼中满是悲伤：“就算有那么一天，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你，不会因为你是谁，你做了什么而有半分改变。若是有……那也是你再一次把我推开！” 第351章 二十里荒坟 “什么？”肖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耳边听着秦临低声嘟囔着，可突然地，眼前突然扑来了一张白色的鬼脸，本就低空飞着的她在发出一声惨叫之后身形一个不稳，整个人一个踉跄就朝着前方扑了过去。 肖雨瞬间失去了平衡，想维持身形也已经来不及了，眨眼间人已经滚到了地上，直到膝盖撞上一块坚硬的东西才停了下来。 “小雨！” 秦临惊呼着忙赶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到肖雨跟前了，他忽然在半空做出了躲闪的姿势，也不知在躲避着什么东西，躲着躲着就偏向了一边。 焦急之下，他腰间鬼剑瞬息而出，朝着身前横扫而去。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小人儿，顿觉一阵心烦，可眼看着就要砍下去了，却被林可青叫住了： “一群小喽啰，既然送上门来了，就都别走了！” 林可青轻呼一声之后，也顾不得给秦临反应的时间，直接就插着那群白影冲了出去。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莽撞，你都不怕我误伤了你！”秦临胳膊一甩，好容易把即刻就要释放出去的剑招给收了回来。 然而林可青现在可没空理她，这时的她仿佛看到了什么饕餮盛宴，只顾着拼命朝着那一大群白色的小东西大片吞噬了起来，像是怎么都不尽兴。 期间还不忘偶尔停下来坏笑着看着秦临：“师兄，我相信你！但你也要说清楚，这一个个的，指的到底都是谁呀？” 明知她不怀好意，故意这样使坏，秦临自然没空跟她计较，眼下他还有跟重要的事情。 那群小鬼儿根本不足为据，反倒可以成为林可青的滋养，他当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后来干脆也把四鬼也放了出来，还惹得林可青朝着他一顿埋怨。 秦临懒得听那些，紧忙朝着肖雨那里飞去，生怕她收了什么伤。 这时的肖雨正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腿上有一处被刮伤，白色的裙子上燃了些血渍。 “你受伤了！”秦临惊呼，忙收起手中的长剑蹲了下去。 想仔细看下伤势，可伤着的地方偏偏又是膝盖外侧靠近大腿的位置，他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一时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了。 肖雨也是脸上一红，眼神闪烁着看着正忙着赶过来其他人，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只是皮外伤而已，被这块东西刮破了皮，不要紧。只是……阿临，你看看这块东西……” 经肖雨这么一提醒，秦临才注意到她旁边的一块东西。 可他毕竟没有肖雨左眼那么好的目力，也只能通过灵力催动着感官去探查一番。 可这一看，他顿时吓了一跳，盯着那块破败得不成样子的漆黑石头：“这是……龙鳞晶？！” “没错，就是龙鳞晶，就是这块东西刮到了我。”肖雨点点头，手朝着那块早已经失去了原本光泽的龙鳞晶伸了过去。 她把那块黑色的龙鳞晶从地上扣了出来，这才发现原来脚下的土地竟然是如此的松软，怪不得摔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也没有觉得哪里特别疼。 “这块龙鳞晶看起来就像是枯萎了一样……阿临，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在碧海听风的时候，在妖后被毁掉的宫殿那里看到的龙鳞晶吗？那些虽然也是因为玉磷世子的缘故失去了光泽，可却不像这一块这么……暗淡。” 肖雨手中摆弄着那块黑色的石头，脑中拼命回想起来曾经在绿洲界见过的那些，心中自然也是疑问重重。 这龙鳞晶的具体来历她尚不清楚，可她在绿洲界停留了近半年之久，却从来没有在其他的地方再看到哪怕是巴掌大小的一块同样的绿色晶体，可见这东西并不常见，或许是异常珍贵的。 而脚下的这个地方，根据老鬼曾经展示过的路线，大概是在月虚国的遗址范围内。而人族生活过的地方竟然有龙鳞晶的晶块，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啊！！！” 正想着，肖雨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而发出这声音的正是自己的徒弟魏成霜。 不仅如此，紧接着连与她在一起的路依然也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肖雨心里一惊，以为是有什么危险靠近，本就紧绷着的感官因此迅速朝着四周展开，她白影一闪就来到了魏成霜跟前，雪剑已然握在了手里，将徒弟和同行的路依然护在了身后。 “注意身后，别离我太远！”她说着，目光朝着四周扫过。 远处的林可青早已享用完了一场盛宴，在听到尖叫的时候也停了下来，可肖雨却没有从她的脸上见到什么警惕，而是发现她正朝着某个方向看着。 而这时，肖雨的身后也伸出了一只手来，颤颤巍巍地朝着前方指了过去。 魏成霜的声音带着惊吓后的颤抖，指着林可青面向的地方，开了哭腔：“师父，你看那里……” 她说着，狠狠抱紧了肖雨的胳膊，而另一只胳膊则也是被路依然仅仅箍着，可见二人是被吓坏了。 在这样的一惊一乍里肖雨本就是悬着一颗心的，可当她顺着魏成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仍然让她震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仅如此，她的双臂上有一阵寒凉扫过，是身上的汗毛竖起来的感觉，那种凉意顺着手臂直接爬上了脸颊，在朝着后背和全身扩散而去。 因为她这一眼望见的，竟是乌压压的一大片坟冢！ 之所以那么令人震惊，完全是因为这片坟地的占地实在是太大了，可以说是根本看不到边际，大大小小的坟包参差不齐，形态不一，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凄凉景象。 由于这片坟地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长满了脓包的大蛇一样，弯弯曲曲地朝着西边的一个方向延伸着。 它们匍匐在重诡密林外围的这片黑雾之中，看起来像是早已经死透了不知多少年，就那么安静地躺着，但光是这样的存在也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好大的一片坟茔地呀……这究竟要死多少人才会有这么大一片呀！这至少有二十里吧……” 肖雨的身后，路依然看着眼前恐怖的景象感叹道。 第352章 月虚国 “哎呀！” 肖雨正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一切，身后的魏成霜忽然又叫出了声音。 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禁都朝着她看了过去。 可她忽然从肖雨身后跳了出来，不再藏着了，整个人就跟忽然什么都不怕了一样，怕了下大腿：“我想起来了！”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大半夜的，要吓死个人啊！”肖雨狠狠拍了下她的脑袋，因为自己实在是被吓得够呛。 就在刚才，肖雨几乎是倾尽了所有的感官都没有感知到什么，好容易发现了那片坟地，刚刚只放松了一分，这丫头的一声吼差点让她吓破了胆。 “我不是故意的，可我突然想起了个事儿！”魏成霜揉着自己的脑袋，疼的闭起了一只眼睛解释道。 “啥事儿你不会小声说，干嘛非要大呼小叫的，人吓人吓死人啊！”一旁，狐桃儿的脑袋噗嗤一声从大灰的尾巴里钻了出来，看样子也是吓坏了。 “我，我错了还行吗！但也是个我娘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件正经的事儿啊！”魏成霜道着歉，但望着远处的那一片荒坟，她似乎回想起来很重要的事情来。 “是关于那些吗？”这时的肖雨由于秦临的到来，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她望着那一片黑茫茫的二十里有余的荒坟，心里也已经猜到那些恐怕就是月虚国死去的那些人的。 事实上，魏成霜接下来说的，也正好验证了肖雨的猜想。 “对不起嘛！都是我太激动了，我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了，谁知道我刚出了妖族的地盘就来到了传说中的月虚国呀！看那一片，就是因为异常奇怪瘟疫而灭国的月虚国呀！”她似乎很兴奋，指着前方的一片土地，就跟亲眼看到了什么似的，激动地说着。 “那你快点说，说点好听的，我害怕。”狐桃儿整个身体躲在大灰的尾巴里，探着脑袋催促着。 “瘟疫？我没听错吗？一个人族大国，因为瘟疫灭国了？”肖雨怀疑自己的耳朵，不禁凝眉问道。 但她人就站在魏成霜身旁，想来也不至于听岔了。 “师父，确实是瘟疫！一场史无前例，仅仅持续了半个月，就让人口逾百万之多的人族大国，为此灭国了……”魏成霜肯定地点点头，连她自己回想起来是有些不敢相信。 “嘶！那岂不是比心蛊还要厉害了！啧啧，我本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的了，难不成还有我不知道的瘟疫？啧啧……”狐桃儿害怕，但也从来没停止过凑热闹，她觉得自己现在很有安全感，就算是离得远，也要抻着脖子说上几句。 “半个月的瘟疫……”肖雨重复小声说着，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看着眼前的那一片荒坟，也只能觉得这或许不是道听途说。 “听闻这月虚国曾经是这片土地最大的一方国度，人口逾百万之数，由一个什么……啊对！叫司马家族的统治。我小时候就听我娘说过，这月虚国矿产丰富，盛产黄金，还有许多矿石可做法宝，以及……对了，还有龙鳞晶！” 魏成霜眼睛猛然量了起来，右手握成拳头朝着左手掌拍了下去。 “龙鳞晶？那是什么宝贝，能吃吗？”旁边的路依然一听到龙鳞晶，总觉得有些耳熟，遂问道。 “师叔，这龙鳞晶珍贵无比，相传这个世上只有两个地方有，一个是远在东边水域下的海底城，一个就是这个月虚国了！我二嫂，她的宫殿就是龙鳞晶砌成的！殷家的族老有钱，给了无数陪嫁，其中就有山那么多的龙鳞晶，但也才盖了那么一座！” 说到此处，魏成霜不禁感慨了起来，但不知是在感慨着龙鳞晶的稀有珍贵，还是在感慨嫂子的娘家有钱。 “照你这么说，月虚国这么有钱，难道治不好一场瘟疫？”狐桃儿干脆从大灰的尾巴里跳了出来，脚下一登就爬了上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继续听故事。 魏成霜本来是想继续说下去的，可这事儿说来也是很长的一段，她虽然粗心大意，但多少还有有些眼力。看着前方正背对着大家抬头仰望着天上的老鬼，她有些犹豫了。 可老鬼仿佛觉察到了背后有几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他漂浮着的身形鬼魅一般模糊成了一团，再次凝聚之时人已经转过来了： “呵呵，既然大家都想听，我也跟着听一听吧。正好大家也可以在原地稍作休息，等雾气更浓一些了咱们继续再往里走。” 老鬼话虽如此，但肖雨并不觉得老鬼对月虚国之事一无所知。他可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存在了，或许在重诡密林混迹了成百上千年也说不定。 他若不知道鬼族边界曾经有一个人族大国，这件事情在肖雨这里有些说不通。 可她想着自己断了的右手还没有完全长好，灵力也在千虫丹的药效下恢复异常缓慢，现在休息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因此，不论老鬼在此地休憩的原因是什么，她都坦然接受，且原地坐定，盘腿打坐了起来。 其他人在整夜的不眠不休之下似乎也有些疲倦了，也都自觉围起来一个圈，打算一边听故事一边就当做是休息了。 而魏成霜在听到老鬼的这番话之后也放宽了心，也在肖雨身旁盘坐了起来，脑子里努力回想着，继续说了起来： “约50年前吧，那时的我初见二嫂的宫殿一夜之间在银雪峰山顶拔地而起，且那些碧绿的晶石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问起我娘来才第一次听说还有月虚国这么一回事儿。 这月虚国存在世间差不多一千年，可就是这短短的一千年，让月虚国成为了人族里最为鼎盛和富裕的国度。传闻月虚国地下有无穷尽的矿产，相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此国富有在人族里难以想象。 现在算算……大概百余年前，最后的一任月虚国王名为……好像是叫司马礼！嗯，就是这个司马礼！相传此人20岁登基做了皇帝，且聪明无比，短短10年时间就让月虚国在矿产开采上的进步神速，因此所获的财宝也就更加令人叹为观止了。其他的人族国家跟月虚国比起来那简直就是星辰与尘埃的差距……” 第353章 他还真有个儿子 听到此处，狐桃儿托起了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朝着肖雨瞥了一眼：“这么富裕，还灭国了，是不是被人嫉妒了，使了什么坏……” 肖雨嘴巴一瘪，难以理解她的这个眼神，遂一个白眼回了过去：“你看我做什么，难道是我上辈子干完了证据没消灭掉，刚被你发现了？” “噗嗤！”这话听得林可青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在享用了一顿大餐之后身形明显实诚了不少，愈发美丽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一丝兴奋来，她也朝着肖雨看去，水袖一如既往掩住了半张脸： “若是天灾，说不定是他们自作孽；若是人祸……那可就很难说了。这三不管的周围，西边往里是鬼族，东南是妖族，再往东北可就是火黎国和一些大大小小数不尽的人族国家……” 林可青若有所思，话里话外一副旁观者分析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在这时却恰好和肖雨对上了，这一刻，她青色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了一丝光亮。 肖雨对此不明所以，总觉得她的话里还有些别的意思，可对方却选择了和狐桃儿一样打算继续听下去了。 因此，她也只好扭头问了起来：“那瘟疫是个什么情况？” 魏成霜叹了口气，继续说了起来：“说到这个瘟疫，就在某一天月虚国边境忽然开始泛滥起了一种奇怪的病，感染者会慢慢变得虚弱，厌食，甚至连水都不喝。后面就越来越神志不清，渐渐疯掉，然后变成一个连疼痛都感受不到的傻子，连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什么都喂不进去，最后听说都是被活活饿死。瘟疫在整个月虚国蔓延开来，从外围，再到皇城里，短短半月就让月虚国人死去一半……” “真惨。”狐桃儿随口附和道，但她的语气里却是没有半点同情在里头的。 “还有更惨的。”魏成霜继续道。 “啊？”狐桃儿直起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可接下来魏成霜的深情变得有些颓然，她朝着黑雾漫漫的远处望了望，目光落在那一群坟茔上，眼中略显悲伤： “更蹊跷的事情在瘟疫出现之后也随之出现了，那些原本藏在月虚国地底的矿产，竟然开始慢慢枯竭了，就像是树木腐烂一样，都变成普通的烂泥，整个矿坑臭气熏天，负责看守的军队也都在一夜之间全部死于瘟疫。国君司马礼曾经请过很多医生，甚至还重金请来修行的仙医来救治自己的子民，可也都无济于事，但凡进入这个国度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去，包括修行的人。身为国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民慢慢死去，而他身为一国之主空有钱财堆积如山却一个人也救不了……最终，司马礼在王都金晖城门前当众自刎了……” “啥？”狐桃儿有些坐不住了，她差点从大灰身上跳了起来，把正眯着的大灰给吓了一跳。 可大灰因为之前和林龙的战斗累极了，嘴里嘤嘤发出了几声埋怨之后又埋头眯了起来。 “国君自刎了，那之后呢？整个月虚国一个幸存者都没有吗？他有没有儿子女儿和孙子？”狐桃儿连连追问。 当然，不只是她，其实包括连肖雨在内的其他人也都是提着一颗心的。 一个百万人口的人族大国，半个月之内人全都死光了，这实在是太令人心惊了。 “霜霜，别理她，你说你的。”肖雨朝着狐桃儿白了一眼，示意她不要总打岔。 魏成霜喘了口气，眼神中透着些失望，而从这个眼神肖雨大概也猜到了一些，这月虚国，怕是无人生还了。 “我听娘说，月虚国之强大乃是千年之根基，而月虚国的毁灭却只花了不到一月。整个国度，方圆几百里，百万人口无人幸存。”魏成霜悲伤地说着。 这时狐桃儿又有些坐不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肯相信这件事情：“那……那个司马礼，连个后人都没有吗？一个国君，怎么也有个十个八个老婆把，孩子总要生个百八十个吧？” “你以为是养猪吗？还百八十个孩子！给你十个八个爷们儿，看你能不能消受得了？能不能正经些！”肖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遂直接提高了声音。 奈何话都说完了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尤其是秦临的眼神。 他和肖雨中间隔着路依然，这时的她正抱着膝盖认真听着，破天荒地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可就在听到肖雨那番话的时候好似有什么没听懂似的，那本来听着故事的迷离眼神顿时多了些疑惑，怕是很快要开口问问题了。 而这也是秦临脸色忽然不对劲的原因，他邪笑着看着逐渐脸色尴尬的肖雨，一副欲言又止却又像是说了千言万语了。 肖雨嘿嘿一笑，表情惨烈地笑着：“我的意思是……这个司马礼励精图治，年纪轻轻就让月虚国采矿大事更上一层楼，一定是个心无旁骛不贪恋美色的好国君！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有很多孩子吧……” 她用尽了脑筋，总算是把路依然那个疑惑的眼神背后的问题扼杀在摇篮里，看着路依然的眼神逐渐恢复到了迷茫，她心里那块大石头才咣当落了地。 “呵呵，这个我也有所耳闻啊，我好像想起来了，他还真有个儿子……”好在，一直闭目打坐的老鬼也在这个时候忽然就开了口。 老鬼这一开口，众人眼中都燃起了一丝丝希望，以为这个故事会有个什么转环…… 然而，老鬼却是呵呵一笑：“这个司马礼有个儿子叫司马域，可惜，也死咯！”他笑眯眯地说着，语气还有些尖利，像是故意的。 肖雨一阵无语，想说什么却被一口气堵着。本来还期待着能有什么余地，可一听司马礼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可真是白兴奋了。 “鬼叔，你倒不如不说！”她埋怨道。 兜帽下老鬼的嘴角邪笑着扬了起来：“哎呀，这个小司马域死的时候不过才六岁，还是个小屁孩儿。不过他就算是活着也做不了什么，当时的月虚国基本上是遍地尸体了，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太脆弱了，兴许连埋尸体都做不到啊……不过，这都是出自一些野史，事实到底是怎么样大抵就是霜丫头讲的那样，无人幸存吧！” 第354章 你是不是对我使了法术 后来，肖雨从老鬼口中得知了一些连魏成霜都没有听说过的一些事情。 这月虚国原来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诡域和妖域交界，位于无尽森林的西北，重诡密林的西南，原本正好是在交界处的。 之所以说是三不管，是因为从月虚国在往东北方向，可就是到了火黎国的边界处了，但离着火黎国实在是有些远。 这个国度从前还没有被任何一个区域所囊括在内，现在看算是都被诡域圈起来了，成为了重诡密林最外围的一处废墟。 现在的肖雨再次回想起来老鬼的那个路线图时，月虚国所在的位置还真的看起来像是被刻意划进了鬼族的领地一样。 而二十余里的坟茔地现在看来就是月虚国边陲地带，听闻当时死人都是抬到郊区随便埋了，大多都是草草立了碑，再后来连负责埋的人都渐渐没有了，有的人就那么烂着，连个埋骨之地都没有，想想也真是可怜。 关于月虚国的事情，这一说可就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每个人心中都是感慨颇多，但众人看着远处即将要经过的那一片坟地，却也只剩下感慨了。 毕竟已经过去了一百年，远远看去，大家的感官中都能够看得出来前方可谓是连一座像是城池的地方都没有了。 如今也已经是深夜，依着老鬼计划好的的进程，路上耽搁了太久了，还是要赶在天亮之前能从月虚国的旧址走过去才好。 因此，即便是谁人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都只能暂时先放在心里，等到下一次休憩再找机会说起了。 重新启程之后，肖雨发现这里的雾气果然和老鬼说的那样，随着黑夜逐渐加深雾气也开始浓郁了起来。 肉眼可以感知到的东西越来越少，慢慢的，一切就只能靠灵力来不断维系着感官来完成所有的判断。 可肖雨的情况却略有不同，她左手上的轮回盘鬼气随着雾气的逐渐浓郁显然变得更加活跃了起来。 若说之前的跳动频率像是脉搏一样，那么现在这个小黑点就如同是打鼓一般，已经呈现出很快的节奏了，它在以肖雨都震惊的趋势尽情吸收着周围的鬼气。 而这样的变化给肖雨带来的反馈也是意想不到的。 从前肖雨都是不到万不得已从来都不会使用左眼的力量，一来是因为左眼活动起来本就是十分消耗灵力，二来，其中有着年壬京分给他的那原本属于神目的一丝目力。 肖雨清楚得很，只要有那一丝目力存在，神目就能感知到她的一切，而也就意味着年壬京也可以间接地监视她。 而避免被监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不使用左眼的力量。 可自从身边到处都充满了鬼气之后，那只左眼便开始有些贪婪得不受控制了起来。 即便是肖雨可以去用自己的灵力压制左眼的星河眼睑，不让它睁开，可结果却是自身灵力的不断消耗……也意味着她只能和其他人一样依靠迟钝的感官。 这对肖雨来说显然有些得不偿失，有点自水灭自火的意思。 此时的肖雨和其他人一样低空飞行着，她和秦临在队伍的最末端，而这两个人都像是各有心事一样。 左眼的变化时而让肖雨感到心惊，尤其是每每回想起与何延对战时，因为自己濒死时那只左眼导致的那些致命的幻觉，有些让她难以分辨是真还是假。 而她本能地觉得，这一切都是拜神目所赐。 关于自己这只眼睛的事情，这个年壬京必然是有一些情况没有如实告诉她，而肖雨心里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机会再去一趟荒唐境界。 “可恶，这个年壬京，不跟我说实话！”肖雨心里这样胡思乱想着，不想一不小心把话给说了出来。 身旁的秦临离那么近自然是能听到的，他吃惊之下，不免有些担忧：“这一路你是怎么了，怎么一只在自言自语？” 可此话一出，肖雨却大吃一惊：“自言自语？我没有说话呀，我只是不小心说漏了刚才那一句……” 嘴上这么说着，但肖雨心里却纳闷了起来：莫不是自己太累了，脑子里想的太多不小心说了出来？我是不是精神恍惚了？ 谁知，秦临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担心了：“要是累了，就去大灰身上坐一会儿，我自己在后面也是可以的。” “嘶！阿临，你是不是对我使了法术，我怎么想什么你都能知道！”肖雨瞪着震惊的眸子，不禁惊呼道。 可秦临却连连摇头否认，满脸都是不知情：“啊？我没有啊，难道不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吗？” 肖雨听后哭笑不得：“我根本就没说话呀，我这一路都是在心里琢磨事情，胡思乱想的，可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呢！” 话说到了这里，肖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看起来是有些不对劲的。 之前还不觉得，因为肖雨自己认为这也不是第一次在心里想事情了，回想起来秦临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声却像是刚刚才开始的事情。 而更加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似乎只要她想什么秦临都会听得到，可是反过来她好像根本无法听到秦临心中所想…… 她眨巴着眼睛，想从秦临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不料，在对方那一脸无辜的脸上，眼角却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奇怪表情，那表情转瞬即逝，虽然在这样的黑暗中很难被觉察，可肖雨有左眼在，一切都逃不过她的目力。 肖雨心中不禁一沉，很难相信自己的猜测：“阿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这一声吼，声音有些大了，引得前面的人纷纷回头查看，但二人尴尬地东张西望，他们只觉得怕是两个人聊私房话说得激动了而已。 期间，一行人一路从这坟地中经过，这几十里的坟地最外围的埋得大多潦草，越是往里坟冢的情况就越是好一些，有的甚至还有墓碑。 肖雨虽然被这奇怪的景象吸引，觉得这景象看着可真是悲凉，一切都应了老鬼所说，到了后期可能埋人都是草草了事了。 可无过去的月虚国发生了什么，在肖雨心里一切都抵不过眼前这种被窥探心灵的诡异更加令她感到不安。 第355章 金晖城 在这样气氛沉重的地方，秦临看着肖雨那张黑气沉沉的脸顿时身上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他双眼心虚地东张西望，还时不时朝着身后瞧一眼，甚至还怀疑时不时被什么东西给跟着了。 但在肖雨看来这只是他逃避自己眼神的一个可恶的小动作而已，并且内心也开始真的生气起来：这个男人，还学会撒谎了！ “不说？”这一次，她提高了嗓门，并且在心里也重复了一次，心里的那一次，语气可比说出来的还要重了许多。 “我说！你可别真的生气！”还不等肖雨真的表现出多大的火气，秦临就央求了起来。 “我说，我说。期初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幻听了，后来我也才知道是这轮回盘鬼气的原因。好像就是从踏入重诡密林之后，我就能听到你的心声了……”他笑眯眯的，显然心中的愉悦已经掩饰不住了。 “那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你……你这个奸诈鬼！可真坏啊你！”肖雨气得够呛，但是有这么多人在前头，她也不好真的发火，指的在心里骂了起来。 因此，他俩的对话在旁人听来就变成了秦临在那里时不时地自言自语了。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期初我还不确定，也是到了刚才，我才有些肯定了，这不一经发现，立刻报告了嘛！”他继续解释道，脸上表情充满苦涩。 可肖雨却冷哼了一声：“那你说说，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咬着牙，抬高了嗓门，也尽量跟上大队伍的飞行速度，避免耽误行程。 可她却没意识到这一嗓门是真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最前面的老鬼在听到后忽然就停住了身形。 大家飞行的速度可不慢，老鬼这一停，本来在斜眼朝着后方看热闹的林可青一不小心就撞了上去，她身旁的狐桃儿也差点没刹住，一个不小心就从她的身上穿透了。 “嘶……”狐桃儿冷哼一声，连忙往后退了两布。 “怎么，这么想然我上你的身？”林可青为了缓解尴尬，开玩笑道。 “别别别，我虽是妖，但也怕折寿。”狐桃儿摆摆手，稳了稳身形。 “怎么突然停了？”路依然坐在大灰身上，揉了揉惺忪的眼，含糊不清地问道。 “到了。”老鬼在前方回答道。 狐桃儿激动万分，之前老鬼说是要到了月虚国之后才能休息，已经两天没有好好闭上眼休息了，一听到这个好消息她身形一闪连忙飞了过去。 可在她眼前的除了比刚才更加浓郁的黑雾，感官说过之处不过是一片黑黄黑黄的沙土而已。 她揉了揉自己已经看得发酸的眼睛，抠了抠听得已经开始耳鸣的双耳，问道：“到哪了？” 对于狐桃儿的问题老鬼没有急着回答，他悠悠的转过身来，宽大而缥缈的袖子摆动着，朝着脚下的一块扁平的碎石指了过去。 “鬼叔，你可别告诉我，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月虚国了……”狐桃儿蹲下身去，朝着老鬼指着的那一块东西仔细看去。 按照老鬼所指的样子，倘若这里就是原来月虚国遗址，怎么也是要有些建筑在的，哪怕是一座破落的城池，城门，亦或是什么房屋之类的也是更加容易辨认些。 可如今呈现在众人面前的别说是城门了，甚至连一块完整的瓦砾都没有，在老鬼指着的一个不起眼的土堆里，掩埋着的是一块不起眼的板石，上面有模糊的字没看起来像是个“日”，也只不过是和偏旁部首而已。 “日……是什么地方？”狐桃儿指着唯一能辨别出来的那个小字，抬头问道。 “这里就是金晖城，也就是月虚国从前的王城。”老鬼笑眯眯地答道。 他在发现石头的地方兜了几圈，随后袖子一挥，一个看起来不小的鬼气屏障在半空出现，自上到下将一行人围了起来。 “今夜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夜神了，月虚国里奇怪的小东西太多了，我们还是不走夜路了……”他说着，在屏障内随便找了个靠边的地方盘坐了下去。 他将头上的兜帽往下拉了一些，看起来也是要闭目养神一番了。 “在这里，我是不是听错了？这里可是连半棵可以庇护的树都没有啊！”狐桃儿四下望了望，发现到处都是光秃秃的，要说是在这里休息一夜，她实在是缺少了些安全感。 “不然呢，我再给你准备一张豪华的大床，再给你铺上厚厚的皮毛，然后美味佳肴在给你送到床前？”老鬼冰冷地笑着，语气阴阳怪气，让狐桃儿一时接不上话茬了。 “小狐狸，你很聪明，可以仔细休息想想。曾经繁华的月虚国如今已成废墟，即便是再往前走，到了原来的金晖城内也是到处长满了鬼木鬼草，或许是能看到一些瓦砾残垣的。想必再过个千八百年这些瓦砾残骸也将和这里原有的东西一样化作一层层泥土，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了。所以，在哪里都一样，不要留下什么存在过的痕迹才是最要紧的。” 这是老鬼在今夜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无论大家折腾什么，他都没有再开过口了。 肖雨能够从老鬼的嗓音中听出一些疲惫感，遂也找了个地方，一把将秦临给拉倒了身旁。 “说。”她语气有点凶，吓得本来还要凑过来的路依然和魏成霜一愣之后，就全都退了会去，又回到了大灰那里。 秦临脸上带着些坏笑，似乎被肖雨这样拉扯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我怀疑是轮回盘鬼气的问题，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时候你能感知到的东西，我也会后知后觉得感知到，如今我都能听到你的心声了。而我们共同所有的东西，就只有轮回盘鬼气……” 此话如一颗巨石，狠狠落在肖雨的心上，一阵令人窒息的恐惧袭上心头，让她惊恐地朝着老鬼的方向望了过去。 兜帽下老鬼的脸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依然是苍老且冷漠的，可他似乎觉察到了肖雨震惊的眼神，原本微微低着的下巴稍微抬起来起来。 他的那双眼睛隔着兜帽，肖雨无法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深情，可半晌之后老鬼的嘴角稍微上扬了些，露出了一些温和的笑，似在抚慰她。 而后，老鬼轻轻地摇了摇头，以这样的方式回答了她内心的疑问。 第356章 一起吧 “看来，也只有我一人能听到你的心声了……”秦临注意到了老鬼的反应，遂自己嘀咕道。 “你很高兴？”肖雨斜着眼，问道。 秦临却嘿嘿一笑：“也没有多高兴，只是觉得……从今以后我便可以有恃无恐了。” “哦？”肖雨挑眉，心中有气，但一时竟一点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若是下一次你再企图把我关起来，我可就有时间提前防范了！”秦临闹着头，天真的笑着。 肖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有出息呀！” 秦临见状也傻笑着附和着，可二人笑着笑着，表情却逐渐冷却了去。 这件事情表面上看像是一件奇妙有趣的事情，可二人沉下心来仔细思考之后，不免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关乎到了隐私。 尤其是秦临，在肖雨勉强的笑脸下，心中念叨了千百遍的“这可怎么办呀”着实让秦临为此内疚了起来，仿佛自己就是一个不地道的窥探者。 因此，在嬉笑之后秦临还是摆起了认真的脸： “师父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可从他的反应看，他一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却又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紧要的事情，可此时于你我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我看还是找个机会仔细询问一番吧。今夜，就先休息吧……” 听他这么一说，肖雨反而陷入了两难。倘若现在她点头表示赞同，那么就会显得自己多么嫌弃他能听懂自己的心声一般，可若是不同意，自己今后在秦临面前可谓是全无秘密可言…… 她的脑袋瞬间变得像是浆糊一样，尽管在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她烦乱的心声已经全都传到了秦临的脑子里。 “你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咱们今晚怕是要熬到天亮了……”秦临露出苦涩的笑，语气中还带着些祈求。 “好吧，那我找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好了……”肖雨撇着嘴，从手边的断界中取出了极星的那一枚蓝色玉简。 老鬼的屏障很神奇，像一层薄薄的无色墙壁一样，将充满鬼气的黑雾全都隔绝在外。 这样虽然对于路依然和魏成霜等人族和妖族有好处，却对于依靠鬼气作为修行本源的林可青和四鬼来说却是相当于切断了供给了。 于是，在得到老鬼的允许之后，林可青和四鬼悄无声息地出了屏障，到外头觅食修行去了。 这一路奔波劳苦，路依然和魏成霜在队伍安顿下来之后就已经倒在大灰的身上睡着了，而狐桃儿因为和路依然曾有过节，故意回避了一些，在大灰尾巴附近盘膝打坐，闭目休息。 肖雨手中紧握着那枚玉简，冰凉彻骨，想来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研究过师父给的东西了。 她如从前那般将灵力缓缓注入，那些灵力顺着玉简上的纤细脉络由外到内将玉简充满之后，她的脑中白光一闪，其中的内容一如既往地呈现在眼前。 其实肖雨心里清楚得很，为了这枚小小的玉简，极星必然是耗费了打量的心血和时间才整理了这么多的内容。 其中包含的不只是关于一剑诛心相关的解说，还有肖雨至今为止还在研究着的火花法术。 而当初肖雨之所以在众多的法术中偏偏先选择了这个，完全是因为它是个具有大面积杀伤力的法术而已。这法术明叫“星火”，可学得不伦不类的肖雨却至今羞于这样称呼它。 除此之外，玉简中还记录了极星自己总结的关于她的本命元法，即织界元法相关的一些注解。可疲于奔波保命的肖雨却是到了现在才有机会静下心来好好研究。 “不如，一起吧。”她扭过脸来，看着秦临说道。 因为身旁的秦临正闭着眼，却眉头紧锁，嘴巴里念叨着“不听不听，不听不听”，肖雨觉得这实在是难为他了。 “这……极星师父教授给你的法术，我是不是要避嫌才好？”他为难道。 “可以我们现在的情况，除非你变成一个傻子或是我不好好修行只顾着睡觉，想避嫌恐怕比故意偷学还要难。”肖雨歪着脑袋，不以为然。 秦临脸上一红，略微低着头，手不自觉伸向后脑勺挠了起来：“其实我一直都是羞于开口的，你的法术……我想多了解一些，可我又没有什么理由……” “你不拜我为师，我就不可以教。可你若拜我为师，别说是我师父，就算是我自己也不会同意。这原本是死局的事情，偏偏发生了这样的插曲，想必一切都是天意吧……”肖雨莞尔一笑，淡然道。 秦临就在她的身旁，这个男子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她都触手可及，但她此刻并不想那么贪心，只是轻轻将他的手拉了过来，一起放在了玉简上。 “只需一丝丝灵力，顺着我的灵力找过去，你就能看到我脑中所看到的一切……”肖雨轻轻地呼吸着，语气也是温柔如水。 可偏偏是这样悄然的一呼一吸，却如令人瘙痒的丝带一般在秦临的心上不断撩拨着，肖雨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小小的棍棒，将他的心跳和呼吸全都打乱了。 “阿临，你的心好乱，不要胡思乱想……你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咱们今晚怕是要熬到天亮了……”肖雨闭着眼，咧着嘴强忍住笑意，她把秦临刚刚对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对……对不起，我尽量控制一下。”秦临清了清嗓子，半晌好容易才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 他们二人很是默契，或许是肖雨在使用法术的时候经常失手，在看到玉简的内容时，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第一个想要去研究的就是这个“星火”。 “极星师父属实令人佩服，看来若是想将星火练得炉火纯青，关键就是像他说的那样，把灵力控制得足够精细，精细到可以将自己的每一点微小的灵力附着到其他一切可以附着的灵力之上，而不是胡乱释放……”秦临看着，不免颇多感慨。 “是啊，师父心思细腻，对法术的钻研清晰透彻，我要是能有他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总被打得那么惨。”肖雨点头附和，表示赞同。 第357章 歌声 “看来极星师父对你的情况可谓是了然于心，这一剑诛心的剑法可以说是为你量身定制，知道你对灵力的掌控不够精准，要借助剑气来引动灵力，但这法术本可以不用剑的……”秦临看着玉简的内容，再次震惊道。 可这时正闭着眼睛的肖雨却挑了挑眉，面上闪过一丝不高兴：“是啊，师父说我没有用剑的天赋，要想做到他老人家那样眨眼将对方引入到自己的剑境里，再不费吹灰之力让对方崩溃心死，我怕是要重新投胎才行……” 秦临像是发现了新世界一样，开始对玉简中的内容赞不绝口起来： “没想到这人世间竟然会存在像织界元法这样可以随心所遇的法术，这这跨界，化实，还有诸如此类的种种，足以让你今后来去自如，神鬼不惧了。只是这个灭界，避岁……怎么锁起来了？” “是吗，这么厉害，那我是不是太笨了，学到现在才学会这么一点，可见我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肖雨已经睁开了眼，看着秦临沉浸于玉简里的无数大大小小的法术之中不可自拔的样子。 可这一回秦临终于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对劲，后知后觉的惊吓来得太快，他猛然睁开了眼睛，见肖雨正黑着脸看他。 “我……我只是感慨玉简中这些法术的精细奥妙，也羡慕极星师父的博闻多见，并没有别的意思……”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越描越黑。 但心里也开始后悔起来，若不是自己研究的太过忘我，也不会口不择言说了那些白痴话语。 “我……我错了，你别生气。你这个表情要把我吓死了……”他冰凉的手搭在了肖雨的手背上，小心翼翼地晃了两下。 肖雨妩媚一笑，这表情在秦临看来格外美丽，她摇了摇头：“怎么会，我没有生气，你说的这些算是点醒我了，多亏了你，不然我怕是要止步不前了……” 秦临听后，紧张的表情立刻就要舒展开来，然而，下一秒另一个声音却在他的脑中响了起来。 那是肖雨的心声：“这不就是在说我笨嘛！换了谁不生气！这个白痴，笨蛋！分明就是在说师父厉害，而我是个笨的，这个家伙，真的是要气死我！” 秦临的脸色立刻变得青白，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着，脸上的表情窘迫无比：“小雨，你大可直接这样骂我，或许我会好受一些，都怪我太自以为是，不该说那些话。” “哪有，没有的事，不要放在心上。”肖雨依旧笑眯眯的，对惊恐的秦临报溢最温柔的微笑。 可她的内心却是再说：“我就是个小心眼，全都记在心上了……” 接下来肖雨心中所想的种种，秦临屡屡震惊，实在是不敢听了。 他的额头上早已经出了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在玉简里看到了多么令人震惊的东西，他都忍住内心的激动，不敢再随意评论了。 二人的手是上下叠着放在玉简上的，因此肖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秦临的手心上都是冷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雨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才算是暂停了继续去阅读玉简。 “你笑什么？”秦临紧张道。 他虽然对玉简的内容意犹未尽，却更在乎肖雨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可肖雨却不言语了好一会儿，只是那么坏笑着看着他，心里也是什么都没有想，却给秦临一种她很是愉悦的感觉。 “没什么，只是我很少见你这么紧张的样子，觉得很稀奇。”她笑眯眯地把玉简收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我内心总是盼着你能开心一些……我们虽然已经很熟了，但今天还是要说一声谢谢！我收获颇多，若是今后我们可以一起研习，说不定我们都会有不少的收获。” 秦临低着头，很是白皙的脸上烦着淡淡的红色，而那红色在他说到“很熟了”这就是已经窜上了耳朵，显得他看起来格外难为情。 “嗯。”肖雨轻轻地应了一声，眼睛羞涩地朝着身旁瞥去，不敢与他对视。 秦临抬起了脸，目光狠狠地朝着肖雨的眼眸定去：“嗯……？”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不好用了，怎么一句“嗯”就打发了自己。 “嗯。”可肖雨又重复了一次，语气中的暧昧早已荡漾在了空气中，她眸中含水，嘴角含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耳边如幻听一般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百年，却没有人记起。我们想归家，却被人困在这里……” 这声音仿佛是许多人在同时吟唱，听得肖雨背鳍发冷，脸色发白，吓得她瞬间从盘膝的姿势跳了起来。 可就在她起来之后，歌声却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是谁？” 她环顾四周，惊吓着说道，可感官所至之处只有林可青和四鬼在远处飘飘忽忽来来回回，却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的存在。 “你在找什么呢？怎么突然就这副表情？”秦临不明所以，但也警惕地将手搭在了鬼剑上，以防万一。 肖雨见他一副茫然不知的样子，心里顿时急了起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唱歌，可又像是在哭！” 然而，她这样脸色惨白四下寻觅的样子可把秦临给惊着了。他摇了摇头，也将感官再度放远了些，生怕自己不够细心错过了什么。 然而他倾尽目力却依然一无所获。 “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会不会是青师妹那里的声音太大了……”秦临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然而，在提到林可青等人的时候，二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僵。 他们四目相对，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表现出来的不可思议，因为就在刚刚的那一瞬，林可青和四鬼的气息羽然就消失了。 “他们，不见了！”秦临再次探查，然而结果却是相同了。 “我们在这里百年，却没有人记起。我们想归家，却被人困在这里……” 凑巧的是，在二人发现林可青等人的气息消失的时候，那个奇怪的歌声再一次响了起来。那声音忽远忽近，近在耳边，远的却在屏障之外的金晖城旧址里。 第358章 那里有个人 肖雨面色白如纸张，再一次试图去寻找歌声传来的位置，然而也就是这一次，她在余光中发现老鬼不见了！ “鬼叔呢！”她忙提醒道。 秦临循声朝着自己师父原本打坐的地方看去，那里果然已经空空如也，只有一片黢黑的沙地。 可更加令肖雨感动窒息的是，在她条件反射似的朝着大灰那边看去时，经发现大灰的背上只剩下魏成霜一个人了。 路依然，不见了！ “然然也不见了！”肖雨惊呼着，飞也似地朝着大灰那里跑去。 耳边那些分不清歌声还是哭声的靡靡之音让她头疼眩晕，耳鸣愤懑，但眼下路依然不见了这件事情更加让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眨眼来到大灰身边，死命摇晃着魏成霜，想把她叫醒。可对方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像是昏死过去了一样，任她怎么摇晃和喊叫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仅是魏成霜，连大灰和狐桃儿也都是紧闭着眼睛，都跟睡死了一样。 “怎么叫不醒？为什么都叫不醒？”肖雨慌忙地把魏成霜扶了起来，用手探查了她的脉络后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才算是安心了些。 “桃子他们怎么样！” 见秦临在检查大灰和狐桃儿，肖雨连忙问道。 “他们看起来也没什么事情，只是睡着了而已……”秦临探查了气息之后，和肖雨一样松了一口气。 “不行，这歌声来的太诡异了，鬼叔的谷虫也没有一点反应，要赶快把然然找回来！你在这里看好他们，别让他们在有个什么意外，我要出去！”肖雨说着，把熟睡的魏成霜放回了大灰的身上。 “其他人我也试图联系过了，都没有任何的回应，或许是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秦临将手中的谷虫收了起来，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掌往身上剑鞘上连续拍了几下，但最后也只剩下一脸失望：“剑鞘也召不回来四鬼了，看来的确有些蹊跷……” 老鬼等人的谷虫失恋了，连鬼剑的剑鞘也于四鬼失去了联系，这些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你留在这里看好他们，我出去找人！”秦临当机立断，鬼剑早已握在了手中，就要朝着屏障外冲出去。 “等等，那里有个人！”身后，肖雨忽然用惊惧的声音叫住了他。 秦临回过头来，发现肖雨正瞪着恐惧的眼眸，看向了外头的黑雾。 她抬起了手，朝着已经不复存在的金晖城的位置指了过去：“那里，站着个人……” 秦临心中一凛，顺着肖雨所指的方向看去，然而那里除了黑雾就是黑雾，地上更是空荡荡的一片，别说是人了，连个活着的东西都没有。 “什么人？我看不到……”秦临反复看了几次，却始终没见到肖雨口中的人影。 可肖雨的眼睛里此时此刻看到的东西却是真真切切的，那些雾气虽然浓郁，可她的的确确看到了个人，而恰好，那个站在黑雾中的人似乎也觉擦到了肖雨的目光一般，缓缓地转过了身。 白裙拖地，身形瘦小，长发及地，那人正是失踪了的路依然！ “然然！”肖雨忍不住惊呼道，不顾秦临阻拦，朝着那里飞去。 可路依然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她悠悠的转过了身，似乎根本听不到肖雨在叫她，也看不到肖雨所在的方向。 她的脑袋四下打量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样，最后她再一次转过了身去，朝着黑雾的深处走去。 “然然，你去哪里，快回来！”肖雨再次呼唤着，然而那黑雾就像是活了一样，很快就将一身白衣的路依然整个吞没了进去，感官所至，再也探查不到了。 肖雨不顾一切地朝着路依然曾经出现过的地方飞去，她的耳边是那些始终没有间断过的诡异歌声，她的身后是秦临紧张地呼唤。 但这些她都已经顾不得，眼睁睁看着路依然的身影就那么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她一定要追上去把人给带出来。 老鬼留下的屏障可以将一切鬼气隔绝在外，当然也包含了这些黑雾。因此，当肖雨奋不顾身从屏障当中冲出来时，只觉地面上忽然扑上来一阵寒凉，这屏障的外头竟如冬日的寒风一样，生生扑在脸上时是那么地刺痛。 她的周围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甚至连手里的剑，身上的衣裙都无法看清。 肖雨不知自己和秦临在玉简中沉浸了多久，可在这段时间里，显然这四周的鬼气已经浓郁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以至她手心上的黑点跳动的更加频繁了。 她拼尽全力睁开了左眼的星河眼睑，在漫天的黑雾之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可任她身形移动了千百次，累的气喘吁吁左眼生疼，却始终不见路依然的半点衣角。 “然然！”她害怕极了，拼命呼唤着，身形一动更加频繁起来。 因为她知道自己都这么害怕了，路依然这样一个瘦小的孩子在这片满是黑雾又根本走不出去的地方该是要怕成什么样子！ 可越是寻找，肖雨就越是绝望。因为现在的她虽然能够靠着左眼的力量感知周围的一切，却早已经辨别不出放共享了。 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迷失在了这片黑雾里。 “然然，你在哪里！”她再一次尝试去呼唤路依然，可得到的却只是空荡荡的四周折射而来的瘆人的回音而已。 然而，就在她绝望之际，在某个方位想起了个熟悉的声音：“你们想去哪儿？” 那是路依然的声音，即便是声音再小，即便是有着那些怪异的歌声作为背景，肖雨也能够一下子就辨别得出来。 “然然，是你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她朝着那个方向拼命喊着，仿佛要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可对方却像是在和其他的什么人对话一样，根本没有回答她，甚至连同那些歌声都消失不见了。等到肖雨赶到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四周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寞。 肖雨再一次心如死灰，她疲惫地站在原地，目光朝着各个方向不断寻找，已经喊得沙哑的嗓音仍在不断呼唤着路依然的名字。 “你们大声点，我听不见！”就在肖雨身后不远的地方，路依然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359章 障眼法 肖雨激动地转过身去，终于在黑雾当中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衣角，而这个时候那个衣角似乎在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她不能让眼前好容易出现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黑雾中，她屏住了呼吸，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白影冲了过去，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直到她的手中真真切切将路依然的手臂抓住了，她才肯激动地送了口气。 “然然……”肖雨紧握着路依然冰凉的手，看着她茫然得像是还没睡醒的双眼，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呼唤着。 路依然的眼睛直勾勾的，她先是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而后，混身忽然打了个机灵，双眼顿时变得清澈起来。 在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肖雨的那一瞬，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害怕，抱着肖雨就开始哇哇大哭了起来： “姐姐！你可算是来了，我要吓死了呜呜……” “别害怕，我在呢，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肖雨一边安慰着怀里的人，一边心里也在犯愁。 对于她来说，在能见度几乎为零，感官随时都失去作用的黑雾中，能够找到路依然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可眼前却有着更大的难题在等着他们，究竟是直接想办法回到老鬼的屏障内，还是试着去找一下老鬼和林可青这些人。 “你看到鬼叔和小青他们了吗？”肖雨将路依然搂在怀中，想用自己不高的体温给她一些温暖。 路依然摇了摇头，哭的打了个冷战：“没有，我是听到了有人在唱歌，不知怎么的就跟着走进来了，可他们堵不理我……” 她抽泣着，手还朝着浓雾深处指了指，一副害怕又生气的模样。 肖雨听后忽然感到悲伤一阵冰凉，她顺着路依然所指的方向仔细看去，可眼前除了黑乎乎的一片雾气之外，并没有任何人在。 她被吓得够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然然，你说的他们，是谁……”肖雨不禁把路依然抱紧了些，此刻她倒是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比较小的，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再这样的恐怖之中逞强了。 “就是城里的那些人啊，他们一个个只顾着发呆，在城里到处飘来飘去，嘴里说着要回家，可我问他们家在哪里却没有一个人肯理我！” 路依然气得直跺脚，瘦小的身形狠狠踩在地上，让肖雨狠狠吓了一跳。 “可是……然然，我什么都没看见啊……”肖雨露出惊恐的深情。 她极力地想去压制着自己尽量不要表现出来太过害怕，以免路依然也被吓个好歹。可是事实上却是她自己就要被这个路依然给吓个半死。 路依然显然不太相信，她等着圆圆的大眼睛，表情都是不解，朝着里头指了指： “看不到？不就在哪里……啊！” 她本来是想指给具体的位置，可这是她注意到肖雨颤抖的手正狠狠捏着她。路依然虽然年纪不大，可和肖雨相处的时间不短，她当然能够感知到肖雨此刻到底是怎样的心境。 “姐姐，你闭上眼睛。”她抬起眼，认真地说道。 “什么？”肖雨有些不解。 “我猜或许我的法术可以让你看到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路依然再一次解释道。 她内心是害怕的，潜意识里其实早已经知道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可若是小鬼，那么肖雨也理应能看到才对。 而现在的情况是肖雨什么都看不到，因此，路依然心中不免开始揣测了起来。 “姐姐，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月虚国的附近应该是被人下了什么类似障眼法的法术，或许和这些迷雾有关，但我又不确定。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如果我可以看到，那么我的法术或许也可以让你也看到……” 她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伤脑筋模样，是肖雨很少见到的。 “障眼法……”肖雨低声重复着，她虽然无法像路依然那样对幻术和障眼法这一类的法术有那么敏锐的感知，但眼下也只能选择相信路依然。 她缓慢地闭上了眼睛，在最后一丝目光中她看到路依然举起了手，朝着她的双眼而来。 片刻后，果然有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盖在了她的眼睑上。 那只手落下的刹那，肖雨仿佛感觉到有一股灰白色的微弱光芒在眼皮之外微微闪烁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冰凉之感。 她能够觉察到路依然的灵力在自己的双眼中流淌而过，在她的眼球上温柔的冲刷了一阵之后又朝着她的耳朵游走而去。 “耳闻为虚，眼见为实……” 路依然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忽远忽近，不知道是在脑内，还是在遥远的地方，在肖雨听起来只觉得她说的十分缓慢，却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渐渐地，也只剩下回音，而随之而来的却是稀稀疏疏的风声，好似有什么东西快速从她的身边飞过而掀起的声音。 “姐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路依然说着，将自己的手从肖雨的双眼上拿开，当然，也顺势抓起了她的手。 肖雨听着耳边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姐姐，如果你现在可以看到了，那么咱们眼前的景象，大概就是金晖城彻底消失前的模样了吧！”肖雨的身旁，路依然握着她的手，指着眼前的一番景象，悲伤地说道。 “这……就是曾经的金晖城吗……”肖雨机械般的说着，然而双眼已经无法从眼前看到的景象之中挪开一丝一毫了。 此时此刻，呈现在肖雨面前的不再是那铺天盖地令人辨不清天地和方向的黑雾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破落不堪的城市。 在她的头顶是一座看起来不知被风霜折磨了多少年的城楼，肖雨此项这应该是就是金晖城的城门了，虽然看着高大，却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金晖城。”她抬起头来，仰望着城楼上那早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迹，轻轻地念了出来。 三个子下面，城门早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看起来两人高，四人宽的大门洞在那里。还没有进去，肖雨就可以从门洞里看到城内正漂浮着无数的黑影。 第360章 在等着什么人 “姐姐，你还记得霜霜说过的故事吗？月虚国人口有百万之数，半月之内全都死于奇怪的瘟疫。我想……我们大概是找到了那些已经死去的月虚国人了……”路依然用颤抖的声音说着，抬起手朝着城门内指去。 肖雨的目光穿过了高大而破败的城门，早已飘进了这一片阴森可怖的城镇里。而这座城镇里，竟然徘徊着无数的暗黑而缥缈的东西。 他们浑身漆黑，双眼苍白，就犹如夏天草丛中的可恶小黑虫一般有着惊人的数量。 “他们怎么全都变成了……暗灵。”肖雨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曾经听老鬼讲过，这世间的人若是死了，灵魂都会前往徘徊之地，在徘徊之地里有着长官轮回转世的轮回盘。 死去的人在徘徊之地游荡之后，大多都会选择投身到轮回盘中。看也会有人执着于世间的未了之事而终年留在徘徊之地里，这也是徘徊之地名字的由来。 可肖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些死去的月虚国人竟然都没有离开这里前往徘徊之地，而是都成为了暗灵。 她曾在火黎国皇宫里亲眼见到火后轻而易举把一个小厉鬼生生折磨得变成了一个暗灵，而后那个可怜的暗灵又因为失去了所以的能量而在她面前化成了灰烬。 对此，肖雨至今心有余悸，因为林可青就差点成为了下一个变成灰烬的人。 可眼前的金晖城，显然已经成了一座暗灵之城了。 月虚国的富庶只是听着就难以想象，而可想而知，作为月虚国王城的金晖城该是怎样的一个规模。 在肖雨还在震惊于眼前这些景象的时候，人已经跟着路依然一起进了城，即便是知道这里面可能危险重重，可总有一种感觉在牵引这她们，让她们情不自禁地踏入里面。 肖雨因为恐惧身体有些僵硬，她们步履缓慢地走着，这些暗灵不断从她们身上穿过，有的则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呜咽着，不知道在说这些什么委屈事。 鬼叫声不绝于耳，而道路两侧的建筑大部分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大体看来也不过是有着和炎都那样的皇城一般的布局，酒楼，商店，到处都是繁华存在过的痕迹。 只不过这金晖城的规模，肖雨只是粗略地看一眼就能大致判断出从前怎么也是有四个炎都那么大的。 而那些暗灵，一个个两眼发白，全都在漫无目的的飘荡着，偶尔进入一个酒楼路里徘徊，有的则始终都是那么直直的飘在半空，仰望着头顶，那诡异的角度像是要把脖子都要折断了。 可这些暗灵也是有共同点的，那就是他们的表情全部都痛苦无比，悲怆无神，肖雨每每迎面撞到一个都觉得触目惊心。 心里也会感慨，到底是生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死后才会连魂体都没有办法维系，堕落到要成为随时可能会消失的暗灵的下场…… “姐姐，他们好像是看不到我们？”路依然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这些暗灵之间，根本不想再和他们有那么多的接触。 在肖雨看来，自打他们进入到这座城里之后，这些暗灵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似乎对他们的存在没有半点反应。 “好像是这样……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肖雨不知怎么的，自打踏进这里开始她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就像是她曾经忽略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这种感觉给她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好像每往前走一步，心里都会不觉一沉。 反观路依然，刚刚还很害怕的她，现在反而看起来沉着了许多。她似乎对金晖城和这些暗灵很是感兴趣，在肖雨来得及提醒她可能有危险存在之前，她就已经走出了很远。 “姐姐，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路依然脚步轻轻地踱步在那些暗灵之间，身形灵敏地穿梭着，朝着肖雨回头问道。 可看着在大街小巷中漫无目的徘徊的暗灵们，肖雨只看到他们痛苦与绝望的表情，也只听得到呜呜咽咽的鬼哭狼嚎，其余的，她实在是难以分辨了。 她朝着四下露出警惕，但也摇了摇头：“我只在发现你不见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歌声，但具体唱了什么，我听不清” 可路依然却在此时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她抬着头，望着周围破败不堪的高大建筑，和那些仍然可粗略看得到原貌的大街小巷，这些种种存在过，却在短短的时间内惨烈消失的东西，似乎让她格外悲伤。 “我听得到，我从刚才开始就听得到。他们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就是那个人……可以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路依然的声音颤抖着，喉中似有哽咽。 “月虚国的事情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他们经历了什么我们根本无法知晓。可死去的人却变成暗灵在这里徘徊了……一百多年，实在是太可怜了！”路依然伸出手去，抚摸着街边的一块断了的墙壁，哀伤道。 可就在这时，肖雨的心里猛然一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时她验证过许多次的：是自己的潜意识在提醒她即将要有危险的事情发生。 这种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让肖雨迫切的想离开这个地方。 “然然，我觉得咱们应该先离开这里，如果你发现了什么，还是等我们先出去找到了鬼叔再说……嘶！”肖雨正要提醒路依然此地可能有潜在危险，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她疼的冷哼一声，低头看去时发现自己的左臂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细看后才发现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刀，而且这一刀可不浅，温热的鲜血开始吧嗒吧嗒地往地上掉。 “姐姐你受伤了！”路依然见肖雨莫名其妙就受了伤，惊呼着就往肖雨这里跑。 而肖雨脸色顿时白了，手中雪剑唰的一下幻化在手，脚下一点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路依然的身边，将她拽到了身边。 “好像有人在附近！”她强忍着疼痛，在路依然耳边提醒道。 “是什么人！黑天瞎火的有本事偷袭，没本事现身！”肖雨的感官尽数展开，连左眼的力量都开到了极限，警惕地探查起四周来。 第361章 他们的眼睛 可她的这一嗓子下去，除了铺天盖地的鬼哭狼嚎外，根本没得到任何回应。在肖雨看来，这无疑是对方根本不打算现身。她干脆环抱着路依然，把她护在身前。 周围除了那些暗灵的鬼哭狼嚎是之外就是阴风阵阵了，可随着风声渐渐起了，肖雨却发现那些暗灵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之前他们都是漫无目的的飘荡着，苍白而根本没有瞳仁可言的眼睛都是直勾勾的，看起来不过是不会思考的东西而已。 可现在，他们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那些漆黑的脑袋就跟说好了似的都起耍帅地朝着肖雨和路依然所在的方向转了过来。 不仅如此，他们之中离肖雨比较近的那些已经开始摇头晃脑了，那样子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闻着什么。 滴答…… 一滴血再一次掉在了地上，这时肖雨方才意识到由于太过紧张，自己连疼痛都有些觉察不到了，再次低头看去时手臂上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更有鲜红的血液在沿着伤口不断低落在地上。 看着那些不断靠近着的暗灵，肖雨当机立断，掀起裙摆的衣角，猛然用力之后只听撕拉一声，一大块白布就被撕了下来。 “快帮我止血，不然要出大麻烦！”肖雨神色凝重地说着，把手里的布直接塞到了路依然的手里。 路依然愣了一下，她显然也发现了那些暗灵似乎比刚才要躁动了，而肖雨紧张的反应让她不禁“啊”了一声之后，终于意识到原来是肖雨的血让这些暗灵有了反应。 伤口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深，路依然动作迅速很快就止住了血，并且三下五除二就把伤口包扎好了，动作之神速，让肖雨大吃一惊。 路依然神色恍惚，她看着肖雨的胳膊上渗出来的血液上带着丁点的冰蓝，染了血的手悬在半空，一张一合。她抬起头来，眼中带着些许疑惑：“姐姐，你的血，摸起来好清凉。” 肖雨听后心中有些许的难受。 她很清楚自己的血液已经开始偏向蓝色的调子了，如今连路依然都能够感受到那血液中泛着的冰凉，可见自己体内的寒心蛊虽然在白净仪的寒丹和法术的作用下表面上看起来无事，可实际上还是在暗自发展着。 “我的寒心蛊还在体内一天，我的血就会是这个样子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好像有麻烦了……”肖雨唇色有些发白，她望着那些正三五成群朝着自己这里靠近的暗灵，不免开始担忧了起来。 “他们也许看不见我们，但不代表闻不到血液的味道！”肖雨警惕着看着四周，只觉得脑袋生疼。 这一路来没怎么好好休息，加上与何延的打斗让她一度感觉自己的灵力被耗尽。本来是打算好好休息一夜的，不成想路依然和老鬼这些人又失踪了。 如今她又受了伤，她只觉得眼前恍惚一片，脚下犹如踩在泥巴上一样松软。 “血……”路依然听后若有所思地重复道。 而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朝着自己的手指狠狠一咬，几滴血迅速在指尖凝聚之后，她狠狠朝着远处不起眼的一个地方甩了过去。 这一滴血到了那个偏僻的角落之后如烟火一样迅速炸开成一团朦胧的血雾。 “你这是做什么？”肖雨对她的行为少有不解，刚开口询问，只觉心里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那种感觉如石头落入静水一般让她的心扑通一声跳，而后背后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身后，就觉得后背上传来一阵温热，她惨叫一声，一个踉跄朝着前方摔了出去，好容易支撑住了身体，才免于摔了个好歹。 “到底是谁！”肖雨的剑猛然朝着地上刺了过去，借着剑气的反弹她好容易转过了身，迅速回过头来查看敌情。 可这一次和上次被偷袭根本没有任何的不同，她的四周没有任何人在，甚至连一点气息都没有，更别提去判断对方的位置了。 不过看到袭击的不是路依然，肖雨倒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身形一闪连忙赶回到路依然的身边，生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路依然身上。可根本来不及喘口气，就被路依然拉了一下。 “姐姐你看！他们……他们的眼睛！”路依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而顺着路依然所指的方向看去，肖雨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瞪大了眼睛。 那些原本来还时不时朝着自己这里张望的暗灵，此刻正前仆后继地朝着路依然的那一滴血飘去，那种争前恐后甚至还开始相互搏杀的恐怖样子，已经和之前那种茫然和空洞完全不同了。 更甚的是，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原本苍白无神的眼睛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虽然还是一双双苍白没有瞳仁的眼睛，可肖雨怎么都觉得那些白色的眼睛里仿佛多了些模糊却可辨别的眼神…… 仿佛多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那些眼神中多了东西的暗灵，似乎有些不满意足与路依然的血液了，他们一个个开始在空气中嗅了起来，在半空徘徊了一会儿之后，全都齐刷刷地再一次朝着肖雨“看”了过来。 他们首当其冲地舍弃了路依然的血液，似乎看起来更加迷恋肖雨的血液。 “姐姐，我觉得他们好像能看得到我们了，而且，比起我的血，他们好像更加喜欢你的！怎么办……”路依然终于将自己刚才为何丢出那一滴血的原因给说了出来。 当然，这时的肖雨也早已经猜出了她这样做的原因了。 然而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路依然显然已经被吓得有些站不住了：“看不见的敌人，与看得见的暗灵，姐姐，我好怕！” 说到怕，其实肖雨的内心也是十分害怕的。可她已经尝试了去联系鬼叔，甚至还打算让秦临以身犯险来救援，可多番尝试之后得出的结果却是：她们与外界彻底失联了！ 第362章 我不同意 短短的几息时间里，肖雨在不到十步的范围内被偷袭了两次，且对方是看不到也摸不着。 但却有一点肖雨可以肯定：对方手里有剑！ 她迅速环顾四周，发现在头顶的二层小楼上面似乎只飘着三五个暗灵，只有零星的几个黑影在晃动，数量看起来远比下面这些乌压压的一片要好得多。 因此她忍者疼痛和眩晕，朝着楼上指了指：“看见那个小楼了吗，那些暗灵看起来也不是十分肯定我们的位置，我们先上去躲一躲，先想法子疗伤止血！” 路依然虽然害怕极了，但眼下她除了相信肖雨别无选择，便干脆地点了点头，扶着肖雨就朝着街对面的二层小楼爬去。 这小楼看起来从前应该是一副豪华酒楼，即便是现在也还挂着几个破旧的灯笼，只不过那些灯笼上的围布都已经破旧得抽了丝，在阴风阵阵中漂浮着。 肖雨余光中差点以为那是一排人脑袋，还真是吓了一跳。 路依然更是觉察到了肖雨步伐有些不稳，懂事的承担起了她的一部分重量，一半跟随一半搀扶地来到了一个回廊的角落里。 这里算是一个拐角处的亭子，还有几张残破的石凳留存着。 来到此处后肖雨迅速掏出了千虫丹，连忙倒出几颗之后也来不及数，直接就在嘴里咀嚼了起来。 她把其中的一半给吞了下去，另一半则吐了出来。在路依然敏锐的默契下，肖雨在她拆开纱布的瞬间迅速把丹药朝着伤口按了上去，又龇牙咧嘴地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用新的布料把伤口包好。 哭依然如法炮制，也很快把肖雨背上的伤口给处理好了之后，捡起那些染了血的纱布，身形之快，眨眼人来到楼上的边缘出，把纱布卷成了团，朝着楼下扔的远远地才回来。 千虫丹的厉害肖雨不是第一天见识了，虽然白净仪曾经提醒过她不要过度服用，可她计算着时间，距离上一次服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有半天了，即便是药量多了些，现在也已经别无选择了。 之所以把千虫丹嚼碎了敷在伤口上，是因为萤姑曾经说过，这千虫丹中的毒虫里是有一些可以祛风化瘀的，她是在赌，死马当活马医，希望自己内服外敷可以尽快让伤口恢复。 路依然刚才的这一聪明的举动，借着血布瞬间的吸引力成功将那几个在二层飘荡着的暗灵也给引了下去，而肖雨也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肖雨靠在其中一棵摇摇欲坠的石柱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气息在飞速运转着，眼神则是开始在自己曾经遭遇过袭击的地方观察着。 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和背上被剑划伤的位置，肖雨大致判断对方的身形要比自己高了不少，大约是一个和秦临身高差不多的男人。 而这两次受到攻击的范围大约是在这二层下楼之下的一片区域…… 肖雨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放空了脑袋，心里静静地思考着，可思来想去，眼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片刻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可马上就对上了路依然那双机灵的眼。 “姐姐，我不同意！”路依然哭丧着脸，眼中都是泪花。 肖雨心里不得不佩服了起来，这个小机灵鬼，有些时候如果不犯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然然，我们现在没有选择。你留在这里，想办法用我教你的法术离开这儿，虽然我试过了，你也未必能成功，可若你能开启哪怕一个狗洞那么大的界门也是好的，我们就都有能出去的机会。如若不行，那就尝试用谷虫联系阿临和鬼叔，再不济就狐桃儿，她肯定会想办法！而我，必须下去……”肖雨朝着楼下看了看，发现下面的暗灵似乎又多了一些。 “可我的法术本就不如你，你试过了都不行，我要怎么才能开启界门呢？”路依然练练抬头，生怕肖雨就这么下去了，直接把人给抱了起来。 肖雨眼下是呼吸急促，千虫丹的药效虽然再一次起了作用，可频繁服用也早已经有了颓靡之势。 她像是掰螃蟹钳子一样把路依然从自己的腰上给揪了下去，而后捧起了她的脸，用十分郑重的眼神看着她： “然然，你心里分明知道你是有一线希望开启界门的。你仔细想想，你之所以能来到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你天生就有对幻术超强的洞察力吗？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地方，哪怕是幻术也好，障眼法也罢，你既然能进来，说明你也可以出去！”肖雨说着，捏了捏路依然的手臂，以示鼓励。 “我与你不同，你给我的那一缕源灵本来是我修行幻术更上一层楼的资本，但显然我已经失去这个机会了。我之所以能看到这些，也都是因为你施法的缘故。 你知道跨界法术的要领，只需感受到外界的一缕气息，只需一点点，你就能找到出去的路，可以带我一起出去了……” 肖雨说着，眼神朝着楼下看去。这一眼，让她心里不免又一沉，那些暗灵，似乎觉察到了楼上有什么东西，都在开始四下寻觅起上来的路了。 可路依然看起来并没用完全被说服：“可你不下去我也可以想办法带你出去，你别去，下面那么多东西，我好怕你再受伤……”她看着肖雨的白色衣服上到处都是鲜红一片，眼看着就要破涕大哭。 “你忘了，除了我们，或许还有其他人在，也许也是和我们一样困在这里的。要是不把这个人揪出来，若是你开启了界门……”肖雨话说了一半，便没有再说下去。 说到这里，路依然紧抱着肖雨的手总算是松开了，她虽然没有点头表示赞同，表情还是不甘心也不放心的，但心里还是不得不面对肖雨所说的事实。 若是开了界门，如果这个暗中的敌人不被揪出来，那就相当于有可能把他也带了出去。这样一来，外面的人也会跟着有危险。 “你心里都清楚的，对不对，我们然然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见她沉默，肖雨便继续耐心劝了起来，因为肖雨自己的心里也已经焦急得不行了。 第363章 槐蛇 路依然的目光从死活不肯到忽然清明，也不过是一瞬。 她最后朝着肖雨狠狠抱了抱，抬起那双圆润的杏眼：“那你答应我，不准出事，要是觉得找不到，你就快点回来！” 听到这话，肖雨总算是舒了口气：“一言为定！” 谁知，路依然却耍起了脾气：“那我们拉钩，否则我坚决不干！”说着，她认真的伸出了小手指，看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肖雨虽然无奈，但也只好配合着没用自己的小手指勾了上去，而后，耳边还是响起了那些个熟悉的字眼：“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路依然才算是放开了肖雨。在路依然依依不舍的眼神中，肖雨根本来不及做更多的交待和道别，手扶着二层楼残破不全的墙壁，大腿夸了上去，整个人就朝着楼下飞去。 然而，就在她人还未来得及落地之时，她的心脏再次猛然收缩了起来，那股预感再一次袭来。 半空中，肖雨只觉脸上汗毛冷得瞬间竖了起来，这种冰凉刺痛的感觉从脸上一只朝着胸口前方蔓延而去。下一刻，就在那一处刺痛的地方，突然就出现了一把剑，在她根本就来不及躲闪的那一瞬生生地刺进了她的胸前。 肖雨吃痛，但反应迅速的她还是一下子握住了攻击她的剑刃。 “咦？” 也就在肖雨不顾手掌被割伤的痛楚，狠狠抓着剑刃不放手的时候，那把剑的另一端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满是疑惑的声音。 可那声音实在是太短促了，肖雨根本来不及询问任何事情，就没有了动静。 “你是谁，一个男人这么藏着不肯现身，只敢躲在暗处使用冷剑，也不怕惹人笑话吗！”肖雨忍着钻心的疼，朝着对方喊去。 可喊完了她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这到底是在对着剑喊，还是对着谁呢？ “五哥，外头好像有人！我们有救了！” 这时，剑的那一头再一次响起了某个声音，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好像和上次有所不同，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肖雨大吃一惊，一时不敢吭声，忽然开始犹豫要不要再继续问话了 那把剑在她的胸前刺着，虽然她发现的及时，加上自己的手还抓着，伤口不算太深，可却足以将她尴尬地钉在半空，上不去也下不来，只有疼痛让她上气不接下气。 但那些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都不像是一个躲在暗处的偷袭者，反而更像是和她们一样被困在什么地方的人发出的惊喜话语。 肖雨震惊得不禁屏住了呼吸，在她看来眼下的情景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那把刺在胸口的剑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对方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拔出来，剑刃上微弱的灵力事儿拨动着，意味着对方的法术在踌躇之间。 可令肖雨觉得诡异的，是半空中却只有那半截剑刃，其余的部分和那些人则看起来像是隐匿在另一处空间里。 看着这半截突兀的剑刃，肖雨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她心头一凛，甚至还有些窃喜。因为她内心多了一分猜测：莫不是这里存在着某种像是断界一样的东西，而那些人不小心被困在了里面？ 想到此处，肖雨顿时把手里的剑刃握得更紧了，同时，她的灵力如细密的水流一般朝着剑刃汇聚而去，再顺着剑身朝着剑柄探查而去。 可探着探着，她不禁心中一阵惊异。因为对方似乎也抱着和她一样的心思，那剑身的另一端也有一股灵力正徐徐靠近，吓得肖雨如触电一般打了个寒战。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而且这股子气息竟然让肖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眼下情况过于糟糕，她不仅灵力有些入不敷出，而且混身疼痛，种种无奈让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槐蛇……” 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如旱田闪电一般突如其来，让肖雨身躯猛然一晃。 随着声音一同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槐花香气，这个味道，让肖雨突然想起了一个自己认为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在那一瞬，肖雨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抹有着略显苍白蓝色的身影的男子，同时，那张带着白色狐狸面具的半张脸在肖雨的脑中也一样是模糊不清地浮现着。 他是谁来着……肖雨想不起来。 也正是肖雨走了一会儿神的功夫，只听耳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她低头看去时剑刃上不知何时已经蜿蜿蜒蜒爬满了细密的东西。 那些东西好似活物，仔细看来竟是十分纤细的鲜活枝条，上面点缀着一些绿叶白花，正柔软地攀爬着，且动作之快眨眼间就已经将肖雨的手也缠在了里头。 那味道正是这些花朵散发出来的，而随着这些枝条和花朵的出现，对方的暴露出来的气息也就更加浓郁了。 肖雨紧张得连呼吸都更加急促了，可嗅了几下之后脑中却是亮光一闪。 她终于想起了那个人是谁了！ “阁下，你是不是……” 她刚想问，可是握着剑的那个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见树枝将肖雨给缠住了，突然就变得力气极大，还铆足了力气死命朝着自己的那头拉了过去。 肖雨疼的冷哼一声，拼命往回拉想要挣脱，可她的雪剑多少次狠狠划在枝条上，那些纸条却是毫发无伤，纹丝不动。 她虽然大致觉得对方被困的地方或许是个什么界面法术，亦或是如荒唐境界一样的地方，可若是被这样贸然拉进去，岂不是比现在的情况更加复杂了？ 若是自己在这样金晖城里成为另一个失踪的人，一想到可能只剩下路依然自己在这里，肖雨心里顿时急得直冒火：对方看不见摸不着，似乎什么法术都无济于事…… “我不是敌人，你再拉我进去，我们弄不好都出不来了！”她叫喊着，拼命拉扯着。 可是肖雨显然低估了对方想要把她拉进去的决心，她即便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和对方在力道的对决上也没能过上三两个回合。 在一声无力而不甘心的低哼后，肖雨胳膊被抻得生疼，整个人不由自主朝前载了过去。 第364章 干瘪 这一拉，肖雨恍然中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装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她的身前传来一阵疼痛。 但很快，这个疼痛就消失了，她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虽不是陷入了一片漆黑，但花花绿绿各种杂色带来的眼花缭乱，足以让她头脑眩晕，随时都要呕吐起来。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可又与普通的林中的风，甚至是黑雾中鬼气所扬起的阴风有所不同。那声音仿佛更像是什么东西被撕裂之时而发出的惨痛声响。 在一阵令人发昏的晕厥感之后，肖雨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飘了起来，她拼命想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可越是努力想要看清眼前就越是模糊。 可唯有一样东西是清楚的，那便是那股子槐花的香气。 最终，她终于捕捉到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可还没等看清楚，突然内心一阵恶心，她再也忍不住那种呕吐感，哇哇地朝着眼前的人吐了出去。 而后，她两眼一黑就昏死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雨是被几个男子的对话声给吵醒的。 朦胧之中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潜意识中骤然想起自己还在金晖城里，她一个机灵就坐了起来。 她突然起了身，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一张脸整个就朝着一个胸膛扑了过去。 而对方看起来也不是很想躲闪，就人她那么撞进了自己的怀里，只是冷哼了一声而已。 肖雨的脑门被撞得生疼，她条件反射得朝着后方躲避，可身上许多处的剑伤让她动一下就疼得浑身打了个哆嗦，一个没坐稳就要朝着后方栽倒。 “小心！”一个紧张的声音迎面而来，随后便是一双手臂把肖雨接了个稳稳的。 槐花香气再次扑来，肖雨觉得那味道实在是太近了，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对方离自己很近。她只是朝着那双担忧的眼瞥了一下，便眉心一紧，身形连忙朝着一旁躲开了很远。 “姑娘别害怕，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从对方的语气中，肖雨听出了焦急。 而躲得远了，她才有心思抬头看对方一眼。 这个男子，今日是一身白色的华服，在重诡密林这样的地方着实显得有些突兀和不和事宜了。 今日的他没有带面具，但是从那声音和下半张脸来看，他确确实实是那日在绿洲城里曾经救过她一次的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 那双眼睛可谓神采奕奕，可眼角却如开着桃花一样似乎总是带着笑。棱角分明的脸上俊俏的五官确实是肖雨所见过的男子里头容貌十分姣好的一类了。 可肖雨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看都是一个贵公子，身姿挺拔，丰富偏偏，总有一种高高在上自我傲娇的感觉。 “姑娘？你是真的想不起来吗？” 见肖雨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他而不做声回答，对方再次不死心地问了起来。 “五哥，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梦中女子吗？可我看着……还不如蓝师妹的一半风韵啊！” 那男子的身后传来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这时肖雨方才注意到原来他们一共加起来是三个人。 最前面的就是这个穿白衣服的贵公子，他身后刚刚说话的是个身穿蓝色衣服，年纪看起来要小几岁的样子，但也是生的唇红齿白，玉树临风的贵公子模样。 还有一个看起来要沉稳许多，他始终站在远处，一身浅灰色的锦袍看起来比另外两个低调了一些，即便是肖雨醒来了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身形和容貌看起来瘦削了许多，俨然一副不太健康的模样。 “你闭嘴，再敢无理信不信我真的抽你！” 那白衣男子朝着身后的蓝衣少年呵斥了一句，似乎对他这么说话十分不满，手中的扇子朝着对方一歪，做出了要打人的样子。 “我没说错呀，你看她，干瘪得跟营养不良似的，哪有半点儿女人的味道呀，要她做我五嫂嫂，我可不同意……”蓝衣少年噘着嘴，斜眼看着肖雨，一副怎么也看不上她的表情。 “干……干瘪……？”肖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嘴里磕磕巴巴地重复着蓝衣少年嘴里的话。 期初她还觉得在这样的世界，是否真的会有男子指着一个女子的外在做出什么评论，直到她看到那个少年的双眼不屑地从自己的胸前扫过时，她才真的对刚才听到的话叹为观止。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她心里清楚得很，从前的她不能说是傲人挺拔吧，但也是不赖的，怎么都不可能和干瘪这样的词儿有关系。 可看着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她倒是想反驳却怎么都找不到信心了。 肖雨被气得够呛，满口的牙齿被咬的咯吱响，但对方是三个人，且目前看来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她还真不好怎么发作了。 “而且你看看她，裙子破破烂烂，眼看着就露大腿了，可真是不检点！”蓝衣少年又朝着肖雨的下身瞄了一眼，露出更加不屑的表情。 这下肖雨彻底恼了，自己被无缘无故扯进来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也就算了，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被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家伙一顿数落。 她再无法忍受，右手朝着身侧一伸，试图去召唤雪剑。 当啷当啷…… 可一向都是藏在自己右手断界之中的雪剑，这时却发出奇怪的声音，并没有几时出现在肖雨的手中。她顺着那声音找了过去，才发现自己的剑此刻竟被那蓝衣少年踩在脚下。 对方还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环抱着手臂，仿佛在说：剑在我这里，你能奈我何！ 那白衣男子似乎看出了肖雨的心事一般，也觉得蓝衣少年实在是太过莽撞了，脸上也是闪过了一丝尴尬。 他轻声叹了口气，趁着那少年一副小人得志的时候手中的扇子朝着他狠狠一扇，直接一阵风把他给掀了。 那少年被掀翻，脚下自然也送了，雪剑搜的一下从地上飞窜了起来，瞬间就出现在了肖雨的右手上。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拉到这里来！”手里有了剑，即便是白衣男子刻意放过来的，肖雨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第365章 疯狗 “是在下疏忽了，实在是对不住。在下殷睿，是绿洲界巨灵峰殷家人。这位是我的表弟赵亦深，另一位是我同门师弟程昊均。” 叫殷睿的白衣男子双手抱拳，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可他这么一说，肖雨翻到是没法子和那个叫赵亦深的小少年翻脸了，因为他说自己的巨灵峰殷家的人。 而肖雨认识的妖族的殷家，只有妖后殷绿姬所属的那个殷家。 即便如此，肖雨还是决定确认一番。毕竟在白净仪和老鬼那里她都曾经听说过，这个殷家可是足以和魏家匹敌的大家族，也是差一点手握妖族王权的人。 “敢问阁下，你可是妖后的亲属？”肖雨回礼，问的时候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表现出那么多的怒气。 谁知，殷睿淡淡一笑，反而倒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惭愧，妖后是我的大姐姐，我是她的五弟。” “哼，你也配知道妖后殿下和我五哥的关系吗！区区一个不知道那里来的人修，赶在绿洲城里大摇大摆地溜达也就算了，还让我五哥为你差点耽误了家族的正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 殷睿的身后，赵亦深再一次表现出了对肖雨的不满。 他的眼睛时不时地在肖雨和殷睿之间游走，看样子是很怕两个人之间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我们认识？你很讨厌我？”肖雨觉得那声音真的是吵，遂朝着对方狠狠瞪了过去，可对方似乎对她始终都是不屑一顾的，甚至还斜眼冷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能把我……咳！咳咳——”赵亦深本来想立刻还嘴，可狠话还没说出口，只觉得喉咙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遏住看一样，他竟然无法呼吸了！ 肖雨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赵亦深内心对殷睿似乎是十分在意的，就像是一个小男孩在小的时候总有自己崇拜的哥哥，而这个哥哥若是稍微表现出了对别人的在乎，他可能就要急了。 因此，在对方还在口出狂言满嘴胡话的时候，她的剑招就已经锁定了对方的脖子。 赵亦深的脖子上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红球，正好把他的脖子包裹在了里面，此刻他正双手在半空挥舞挣扎着，想要把那断界给敲碎了。 可无论他指上如何朝着断界灌注妖力，或是使用兵器去撬，肖雨剑下召唤出来的那小小的红球却是纹丝不动的。 “五哥……救救我……”赵亦深痛苦地挣扎着，说话到时候脸已经涨得通红，整个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副马上就要气绝的样子。 殷睿眉头一皱，不过只是一瞬，显然刚才是生气了。他没有先来请求肖雨解除剑招，而是自己蹲下身去，想要用自己的法术为赵亦深脱困。 肖雨眉宇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更加深信自己的判定。 妖族的修为从不轻易示人，如狐桃儿和大灰那般坦诚相待的，也只是在绿洲界之外而已。而这个殷睿，修为怕是要比她强，因此他一开始才有信心自己尝试去解除剑招。 可就在他的手碰到红球断界的时候，肖雨的手腕轻轻一摇，红球断界瞬息缩小了一圈，将赵亦深的脖子压缩得变了形。 赵亦深痛苦地惨叫一声之后连跪都做不到了，身子朝着旁边一栽就倒了下去，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滚来。 这一幕让始终默默无语的程昊均脸色都变了，他连忙身形一闪就来到了赵亦深的旁边，开始查看起来，那手法看起来是懂一些医术之类的。 殷睿见状，也是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他和程昊均对视了一番之后，对方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这时的殷睿方才站了起来，且惭愧的摇了摇头：“看来我是高估了自己了，姑娘的剑招和法术结合的很是微妙，在下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也请姑娘看在我曾经帮过你一次的份儿上，饶了他吧……”他的语气中满是诚恳，似乎更多是无奈。 肖雨轻哼了一声，眼神不屑地朝着地上正打滚儿的赵亦深瞄了一眼，这眼神，正如对方之前看她那般，简直是一模一样。 “疯狗如果总是乱叫，那就应该在脖子上套一个项圈再拴上链子，以免他出去之后看见人就要咬！”肖雨朝着对面的三个人的方向白了一眼，最终眼神停留在了殷睿的身上。 “世家子弟，大多都被惯坏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不让他在胡言乱语得罪姑娘了！还请你给在下一个面子，收了神通吧！”殷睿再一次语气诚恳地说道。 而肖雨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那你上次在城中救我的人情，可以抵消了吧？”她笑眯眯地看着殷睿，一副“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的表情。 殷睿可不是个笨的，他当然看得出来肖雨怕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随后他惭愧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又意识到了什么，又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两两相抵，再无瓜葛，还请姑娘饶了我这个狂徒弟弟吧！”殷睿咧着嘴，勉强挤出来一点笑容。 他的眼神朝着地上的赵亦深瞧了一眼，眼底露出了一些复杂的情绪，似有愤怒在里头。 话止于此，肖雨知道再不化去剑招这个赵亦深怕是真的要有个好歹。这个殷睿可是妖后的亲弟弟，这个赵亦深又是殷睿的表弟，那么也是妖后的表弟，这样盘根错节的世家关系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稍作惩罚，就算是教训这个小子毫无理由地出言不逊了！ 肖雨再没有犹豫，左手朝着赵亦深一挥，那断界当着三人的面轰然炸开，虽然没有要了赵亦深的命，但是也让他被弹出了很远，在地上生生滚了好几圈才罢休。 肖雨将雪剑朝着身后背了过去，倒立在自己的手臂后侧。 她看向了殷睿，脸上片刻间多了些冷冽，：“你救我的恩情我还完了，那么现在我们来聊聊你欠我的。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我给拉进来，你可别说你不是故意的！我在外头的时候已经认出来里面的人是你，你在绿洲城里见过我，自然也知道外面的人可能是我……” 第366章 我不敢了 “此事……说来话长，但总也有我的私心在里头……”殷睿面上露出惊讶模样，但也有些许的难为情。 他和程昊均一起把地上的赵亦深给扶了起来，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钉了一眼赵亦深之后，又对他叹了口气。 “其实那日和姑娘遇见之后我曾经再一次折返回绿洲城中找过你，甚至遍访了称重所有的客栈，但都没发现你的踪迹，因此刚才在意识到外满的人可能是你的时候，我实在是被冲昏了头脑，一不小心就把你给拉进来了……”殷睿说着，用扇子敲打了几下子的脑袋，做出一副都是自己考虑不周的样子。 可这话听在肖雨的耳朵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眯着眼，眼神被殷睿旁边脸色逐渐恢复正常的赵亦深所吸引。 看样子，这个少年还有话要说。 “咳咳，你可真是不知好歹，五哥是怕你被外面的那些鬼东西给吃了，见你受了伤才把你救下来的，你还恩将仇报，敢这么对我！”他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生怕哪口气吸的少了憋死自己。 “你这么说反倒是我冤枉了你们？是你五哥把我从那群暗灵里头救了出来，害我不得不把我妹妹一个人留在外面，还不知道她人是死是活。那我姑且问你，这个界面是你们仨哪一个所为？”肖雨的语气冰冷，那话中带着的如刀剑一样的气势让这不明不白的空间里的气氛刹那间冷却了下去。 “你……！” 赵亦深刚要反驳，可还没说出来一个字，就被自己给噎着了。他虽然年轻，但也是有点脑子，他突然就意识到了肖雨的话里头隐藏着的另一层意思。 看样子像是殷睿救了人，可如果因此害得对方的妹妹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这样的举动到最后到底算是救人还是害人就很难说了。 而肖雨话里的不对劲既然赵亦深都听出来了，另外的两个人自然也是听出来了。 那个程昊均还是一副瘦削的病恹恹的样子，他的眼神看起来从来都是半睁着的，好像随时都要睡着一样。但肖雨还是可以觉察到那人眼底时而透露出来的警惕。 不但如此，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妖力让肖雨觉得他身上的气息似乎和另外的两个人有着很大的差异，这种差异，有点类似于种族之间的差距。 就比如老鬼身上的气息和狐桃儿身上的气息是有很大不同的，而眼前的这个程昊均虽然看起来是个完完整整化形为人的妖族，可却始终然肖雨隐隐觉察出一股阴森森的气息。 相比之下，那个身穿白衣，且自打肖雨第一次见他时开始始终都是笑盈盈的殷睿，他身上的气息和程昊均对比起来就温和了许多，虽然肖雨尚且不知对方立场和品行，但这人却总给肖雨一种春风拂面的舒适感。 可现在，这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脸上却头一次出现了一抹狠厉。 “你住口！”见赵亦深还在不知死活地蹦跶，殷睿不得已在他人面前头一次大声呵斥了起来。 “到现在还死性不改，太让我失望了！等我出去就让蜂子捎信儿给你爹，让他派人来把你领回去，从此我出门你再也别跟着我了！”殷睿的脸上的那双眼冷冰冰地看着赵亦深，那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肖雨眼神流露出些许的震惊，她实在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听到一些大家族里的鸡毛蒜皮。 但她也只是默默地旁观着，手中的雪剑始终紧握着。 显然，殷睿的话对于赵亦深的提醒是很有用的，要说他之前还是一副盛气凌人软硬不吃的样子，现在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就蔫儿了。 “五哥，我……我不敢了，你可别告诉我爹！我不想回到家族去，求你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他眼眶顿时变得通红，用央求的语气说道。 可殷睿却拂袖转过了身，侧目看着赵亦深，一副我意已决的样子。 “可你屡教不改，若不是因为你不听劝贸然闯进这里，我和程师弟也不会无缘无故进来。而我们被困这里，也是因为你不听程师弟的劝阻，非要擅自使用瞬移的术法……你要我说你点什么好！”他恼怒地说着，用力甩开了赵亦深。 听到这里，肖雨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原来不只是她自己有这样的经历，每一个队伍里总有一个不那么听话的存在。 不知道殷睿这么说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亦或是专门要让她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的来龙去脉，或是要把自己撇干净也罢，总之，肖雨终于算是得到了些有用的信息。 这三个人被困在这里，是因为瞬移的法术出了岔子。而这个叫程昊均的也是有些很是，能够发现这个地方有蹊跷…… 肖雨正思忖着，谁知对面扑通一声响，赵亦深已经跪在了殷睿跟前，并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着殷睿干脆哭了起来。 “因为你是妖族护法之一，我爹他才同意我出来的！我，我一定要抓到那个什么放火的狗屁玉磷世子！五哥啊呜呜——” 眼看着殷睿的那身看起来干净又昂贵的衣服就那么被蹭上了黏糊糊的东西，肖雨无奈地转过了脸，打算回避一下，等待着他们三个把这场戏快点唱完。 可话虽如此，肖雨却对殷睿这个人的身份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此人也是妖族的护法，那就是和史斗子的情况差不多了，是接了任务才出来的，而这个任务里头提到的人肖雨恰好见过：玉磷世子！ 就是因为这个玉磷世子，让她有机会从妖后那里得到了个人情，今后挽救梅玉儿的性命就多了一分希望…… 可这三人竟然追人追到了这里，不免让肖雨有些疑惑了起来。 “原来你们是奉命来追玉磷世子的，难道他一个人修竟躲到了启明城？”她刻意提高了嗓门，打断了赵亦深的鬼哭狼嚎。 听闻肖雨也听说过玉磷世子，殷睿不禁怔了一下，他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片刻之后他双目中突然闪过一丝惊喜。 第367章 你这么无情的吗 他再一次上下打量了肖雨一番，手中的扇子朝着手心一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姑娘你就是霜霜表妹的师父？小……小六姑娘？” 肖雨也不知道这个殷睿为什么突然就一副这么高兴的样子，但他认识魏成霜这件事情，她也算是从心里预料到了。 “嗯。”肖雨冷冷地回答，眉头都皱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她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吗？她并不觉得。 “这世界可真是太小了，我听阿姐说霜霜跟着师父前往启明城了，我还在想着路上是不是能有缘分碰见呢，可真是巧了！”殷睿的双眼愈发密明亮了起来，让跪在地上个的赵亦深震惊得目瞪口呆。 那少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片刻之后他猛然拍了下脑门，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在那之后，他看肖雨的眼神明显变了。 “是啊，真的是太巧了，巧到咱们第二次见面你就看在霜霜的份儿上给了我三刀。现在我也一起困在了这里，也算是有难同当了，你说是吧！殷护法！”肖雨脸上笑眯眯的，丝毫不带任何情绪地说着这些话。 似是根本没想到肖雨说气话来会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可他看着肖雨白裙上的鲜血，和她那张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面容，自己反倒惭愧了起来。 这四周看不到边际，到处是一片模糊的空间内，此刻的气氛似乎尴尬到了极点。 而这时，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程昊均突然咳嗽了一声。 肖雨闻声看去，发现对方不像是在缓解尴尬，倒像是刚要说话就因为气息不足而被呛的。 “咳咳，小六师父，听闻你善于界面法术，我们被困在这里已经至少有两天了，我虽对结界一类也是有些研究，可尝试了很多办法，却始终无法打开一个出口……” 这程昊均虽然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一副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可他的手朝着四周一挥，却轻而易举地咋半空中打开了个拳头大小的如界门一样的东西。 这么个病秧子，法术施展起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看，若是个结界，我的法术是会破出来一个豁口的，可这里虽然出了个豁口，却瞬间就愈合了。”说着，程昊均在肖雨面前再次演示了几次，几次下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肖雨看着那些瞬息打开又被周遭的模糊之物瞬息吞噬的豁口，眉头皱地更甚了。 “既然打不开豁口，他又是怎么做到在我身上划了三个口子的？”肖雨好不掩饰地问道，她甚至怀疑这个程昊均是不是在骗她。 这片空间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片白色，似白烟，又似白雾，总而言之，无论肖雨怎么放开感官，都没有办法探测到一个边界。 可自己身上的这三个触目惊心的伤口却是铁打一样的事实，她不得不更加警惕起来。 “说来也奇怪，我只是觉察到周围有一股极为阴森的鬼气，这鬼气飘忽不定，时而在我们周边飘荡着穿过，实在是……令人不安。我只好出此下策……”殷睿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一边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手心光芒一闪，一个精致无比的药瓶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肖雨朝着那药瓶瞧了一眼，发现一个药瓶而已，竟然还镶金边了，这殷家的富贵可真不是她能想象的。 不出所料，下一秒殷睿就捧着药瓶来到了肖雨跟前，双手递了过去：“这是我们家传的龙草遂心丹，服用后可以养心静气，快速回复灵力，也有助于伤口愈合，请姑娘不要嫌弃……” 丹不丹的小不说，但那瓶子肖雨看着实在是觉得……贵得很。 她拧着眉，眼神低垂在那瓶子身上，表情做出为难状：“这不好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收呢……” 殷睿听后，轻轻一笑，爽快地打开了瓶子。 一股浓郁的青草味道从瓶子里头飘了出来，肖雨光是闻了闻，就觉得神清气爽，刹那之间仿佛身上的疼痛都减少了许多。 这香味飘了出来，跪在地上的赵亦深的眼睛明显直了。 他做出难过模样，但肖雨还是从那个眼神中看出了羡慕。 他撇着嘴嘟囔了起来：“我平时跟你要你不过给我一两颗，现在倒好，随随便便一给就是一大瓶，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见色……” “咳咳！”殷睿预料到他要说什么，在那几个字出现之前两忙狠狠咳嗽了两下。 赵亦深浑身一震，吓得不敢再说下去，灰溜溜地低下了头。 殷睿朝着他狠狠白了一眼，而后又恢复了一脸的笑容。他从瓶子里倒出了一颗丹药，二话不说就朝着赵亦深那里丢了过去。 赵亦深也是眼疾手快，看着宝贝丹药朝着自己飞来，直接身形一跃站起了身，一下子就接住了。 “给我的？”他喜出望外，看着突如其来的丹药，喜滋滋地傻乐了起来。 可殷睿却懒得理他，嫌弃地再一次白了他一眼。 “姑娘要是怕这龙草遂心丹有问题，我就让我这不争气的表弟先吃一颗。要是有事儿，那肯定也是先要了他的命。”他笑眯眯地说道。 原本还喜不自胜的赵亦深，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僵了，他的身子如冷冻了一样法术咔嚓咔嚓地声音，艰难地抬起手来，指着丹药难以置信地看着殷睿。 “五哥，你这么无情的吗……”他眼中含泪，似乎在心里最后和自己挣扎着，希望自己听错了。 可回复他的却是殷睿满脸的笑意，只不过那一脸的笑容之下却潜藏着只有他自己能够感受得到的威胁。让他混身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凉。 手里的东西的的确确是龙草遂心丹，赵亦深心里知道，那是殷睿对他的好，要给他疗伤用的。 可那一番话，却让他一时分不清楚眼前的这个为了讨好一个女人的人，到底还时不时那个说一不二面热心冷的殷睿了。 手里攥着那颗丹药，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啊，怎么说变就变呢？ 若是不吃，那自己是肯定要被带回家去……那么等待着他的，也将会是父亲一如既往的不重视，和如酷刑一般的修炼…… 第368章 龙草遂心丹 “你若不吃，我就让师弟吃了。”殷睿收起了手里的扇子，语气平静地说道。 他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是催促，可赵亦深的身子却随之一颤。 赵亦深咽了下口水，眼神无助的朝着殷睿望了一眼之后，机械般的拿起了手里的丹药，眼睛一闭就咽了下去。 “我吃了，这可是五哥的心意，你可别浪费了，这东西贵着呢！”他气鼓鼓地，斜眼看着肖雨，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其实肖雨一开始也并不是真的怀疑这东西是个毒药，刚才的疑惑也只不过是觉得这龙草遂心丹闻起来总有一些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在哪里见过，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看着赵亦深心有不甘地望这那个金灿灿的药瓶，肖雨眉毛一挑，嘴角微微泛起了一抹笑，直接从殷睿的手里把那一瓶丹药给接了过来。 “那多谢殷护法了！”肖雨说着，直接把药瓶的塞子给打开了。 那股子草药的香味再一次扑鼻而来，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肖雨再次仔细闻了闻。 这一闻，肖雨脑中猛然就想起了自己是什么时候闻到过这个味道了。 记得她当时刚到银雪峰的时候，因为脉络的伤曾被白净仪泡在药水里许久。 肖雨清楚地记得那个药水是很难闻的，但其中还是有一些药草的味道，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一大桶的药水里怕是有着一些和龙草遂心丹一样的成分，而且数量还不少，因为味道很浓。 不仅如此，这龙草遂心丹之所以让肖雨感到熟悉，是因为这个丹药的某些味道，和她手里的那些千虫丹还有些类似。 见她盯着丹药沉默，殷睿脸上泛起了一丝疑惑：“姑娘，这丹药你见过？”他用惊讶的语气问道。 肖雨恍然醒悟了过来，发现自己刚才确实是失神了，便连忙摇了摇头。 同时，她不再有任何的犹豫，连忙从瓶子里倒出了三颗丹药，在赵亦深龇牙咧嘴的嫉妒眼神中仰着头吞了下去。 而后，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并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丹药实在是太香了，既然是叫做龙草遂心丹，可是有什么讲究吗？” 其实她并没有奢望殷睿会对这个丹药再详细说些什么，毕竟这是对方的家传之物。再加上赵亦深那个反常而不舍得的样子，肖雨就更加确信这个药必然是十分贵重的了。 可谁知，殷睿却满脸灿烂的笑容，一听到肖雨主动问起来，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 “莫非姑娘对丹药也有研究？正好，家母也是对医术和丹药有着颇多的研究，若是姑娘也感兴趣……” “并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你不用太当回事。”肖雨立刻打断道。 这个殷睿，在肖雨看来也太过殷勤了。这人既然是妖后的亲弟弟，那么在殷家的地位应该也是很高的，可是他举手投足之间对自己的热情却让肖雨感到有些不再在。 即便是有过一面之缘，那也熟络得太快了一些。 可不得不说，这个龙草遂心丹确实是个好东西，光是在药效上千虫丹就落了一大截。 三颗小小的丹药下去，肖雨只觉得浑身的脉络像是被瞬间滋润了一半，气息游走的更加顺畅了，灵力也在很短的时间内开始慢慢补充了回来。 她整个人仿佛瞬间就从连夜赶路的疲惫当中解脱了，而且，此物愈合伤口的能力可要比千虫丹还要神奇很多，她身上的那几道伤口隐隐传来痒痒的感觉，竟是在快速恢复了。 那一边的三人都觉察到了肖雨身上发生着的变化，殷睿和程昊均眼中虽然有惊异，但面上大抵还是平静的，可那个赵亦深却撇着嘴，低声说着什么肖雨听不清楚的话。 这种快速恢复伤势和灵力的好药，肖雨毫不犹豫地就收了起来。 可她确实高兴地太早了，刚要开口说话道谢，口中却忽然吐出了一口淡蓝色的冰冷白烟。 她忙用指头贴近了嘴唇，这白烟她太过熟悉了，那时寒心蛊发作之前的征兆，却偏偏在这样的困境里。 此刻的肖雨，已经开始隐隐感觉到有一股冷意从心口开始向外蔓延，只不过眼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而已。 “姑娘，你……没事吧？”见肖雨动作有一样，殷睿不禁探着头问道。 可肖雨却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她摇了摇头，开始四处溜达了起来。心里却想着，在寒心蛊彻底发作之前，要赶紧出去才好。 “刚才程道友说这里是一处结界，除了他刚才说的那些之外，你们还有什么其他的头绪吗？”她再次问道。 这时的肖雨在三人面前呈现出来的修虽然不足以让他们畏惧，但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就有这样的成就，也是他们心里暗自惊讶的原因之一。 随着她修为的恢复，身上灵力的节节攀升，包括殷睿在内的三人，几乎都同时觉察到肖雨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特别。 这个气息，他们曾经多次从巨灵峰上感知过，那时在无尽森林和银雪峰上多次引发过大事件的气息。眼下，他们见肖雨如此闲庭信步，更加能够确定眼前这个容貌美丽，身形瘦弱的小姑娘，怕就是那个正主了。 “嗯？”见三人都不语，肖雨再次发出了疑问。 三人面面相觑之后，赵亦深眉头紧锁地低下了头，似乎多了什么心事。而程昊均则向前迈了几步，从刚才极为警惕的距离，往肖雨所在的方向靠近了一些，但也停在了殷睿的身后。 “这个地方似乎很奇怪，我们在这里的这几天……我想约莫是两天左右，可我们在这里却根本分不清方向，也更加无法记得时间，全靠赵师弟的法术才能稍微记录一下时间的流逝……” 程昊均苍白的脸上那两只无神的眼随着肖雨的身影缓缓移动着眼神，因为肖雨现在在做的事情，几乎和他这段时间里做的一模一样。 这时的肖雨，已经在挥手间把无数谷虫给放了出去。 这些谷虫，是从前的小六和极星共同研究出来的成果，也是用来守护空空谷的三重密令。 眼下，这些谷虫正轻轻飞舞着，带着肖雨分给它们的微弱的灵力朝着这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飞去。 第369章 其他的法术 “这些萤虫是……”殷睿看着眨眼间就铺满了眼前大片空间的谷虫，询问的同时，眼中都是新奇的光芒。 肖雨还没回答，他身旁的程昊均却发出了兴奋的声音：“想必是……用来探查此处的吧。和赵师弟的万絮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却有一些不一样！” 肖雨并没有可以回头，因为她听声音就知道这个程昊均还是有一些本事的，在洞察法术这方面，他至少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 “这些萤虫，想必也只听姑娘的使唤吧……”殷睿说着，伸出手，摊开了手掌。 谷虫在接收到指令发起攻击之前从来都是温和无比的，就如同现在这般，如一只乖巧的萤火虫一样缓缓落在了殷睿的手掌心里。 “你说对了一部分，这些虫子，理论上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师父。现在你们三个一人取一只握在手里，待会儿，我们怕是要分开一下……” 肖雨说话时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因为这个时候已经飞出去的那些谷虫不断反馈给她的信息已经混乱到让她有些辨别不清方向了。 短短的几个呼吸的时间，肖雨释放出去几千只谷虫，而这些谷虫在这段时间里给到肖雨的答案就只有一个：找不到任何类似界壁的东西，边界在很远处…… 而这个结论恰好和程昊均所说的也有些类似了。他曾经尝试过要强制打开一个出口，可每每开启也只能是很小的一个，而后又被瞬间关闭。 肖雨也尝试去探测外界的气息，试图使用跨界法术开启姐们，然而这里就像是被封死了一样，竟是一点气息也透不进来。 程昊均虽然还不知道肖雨要做什么，但也是伸手捉了一只在手心。赵亦深双手环抱，一开始是强烈拒绝的，但被殷睿狠狠瞪了一眼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随意拿了一只。 “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发现吗？”肖雨再次问道。 “你怎么只问我们，倒是你，转悠了半天了，神叨叨的弄的到处都是虫子，你倒是说说你发现了什么！”赵亦深手里握着谷虫，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殷睿要那么相信她。 这时的肖雨在听到他的那番话之后并没有停下来，那样子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自顾自走着，时而伸出手去，看看是否能够开启界门。 与此同时，她左眼的力量也被缓缓开启。只有她自己能够看到的左眼之中，那个星河眼睑在灵力彻底恢复的当下被肖雨缓缓张开。 然而，此时肖雨的左眼之中看到的景象却让她感到十分意外，因为正如她所料，他们几人被困住的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与她的织界元法召唤出的断界非常类似的一个法术，却又有一些不同。 左眼之中，眼前的那些白色的烟雾已经消失不见，看到尽是眼睑张开之后的漆黑。漆黑之中她看到此处的空间有无数的灵力在流动，那时她自己的，以及另外三人实战法术后留下的残余。 透过那只得益于神目的眼，肖雨看到在这片空间犹如一个巨大的球体，这球体乍一看有十人高，看起来通体毫无颜色，几乎与眼中的黑暗融为一体，却有着微弱的白色荧光，以及厚厚的界壁。 可她又无法完全确定这是一个断界，他们四个人正被困在这个球体的正中，肖雨即便已经走出了几步，这球体却是眨眼间就放大了一些，她回来后又会缩小一些，似乎是想永远在让他们四人始终球心的位置。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三个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出去的原因，当然，肖雨认为这里头必然还掺杂着什么其他的法术。 想到这里，肖雨不禁头疼了起来，因为若是掺杂了其他的法术，肖雨希望那不会是障眼法之类的幻术…… “若还有其他的……”这时，殷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们总是能够听到一些类似歌声的声音……我还记得那天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是突然起了大雾的，就是在大雾中突然就响起了那些歌声。我们寻着歌声往里走，三人也因此差点走散，好在程师弟比较警惕。被困在这里之后，我们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有歌声传来，可我们又辨不清方向……” 殷睿用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吧，开始努力回忆了起来。 “歌声？是城中的那些暗灵吗？”肖雨转过身来，凝眉问道。 “城中？暗灵？抱歉啊姑娘，我们在被困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我们所看到的只有一片鬼气重重的黑色雾气，并没有什么城池和暗灵，原谅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殷睿也是一脸疑惑，显然不知道肖雨说的到底是什么。 肖雨听后不免有些震惊，她的心里猛然一沉，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让她心里突然难受得很，开始更加担心起外头的路依然来了。 她自己之所以能够看到金晖城和这城中的暗灵，可全都是因为路依然法术的原因。 也正因为殷睿的话，肖雨便更加确信，若眼下被困的地方是一个断界，要么这个人的法术已经到了非常厉害的地步，所造的断界竟然可以将三个修为不俗的大妖困在这里这么多天；要么，就是此人的断界中被施展了第二种法术，比如，幻术…… 肖雨心里一边又一边的思考着，左眼亦是一便又一遍地探查着，很快，她人已经回到了殷睿等三人的面前。 “看来，想出去可真没那么容易了……话说，你们知道你们进来之前所处的位置是个什么地方吗？”她心中还有一些其他的疑问，遂问道。 殷睿虽不知肖雨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但也还是主动回答了起来：“我们或许走的是一条路，从红颜箭柳林子出来之后，再从一片荒坟经过，而后，就遇上了这个事情，但我们知道这里曾经是月虚国的旧址。” “可……月虚国已经不存在了，也不过是个人族的过度而已，在这个地方能有这样一个厉害的结界，我们属实没有想到。敢问……姑娘问这个是有什么头绪了吗？”而后，他似有所疑虑，遂又说道。 第370章 琵琶刃 可肖雨并没有直接回答殷睿的问题，而是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双眼从三人身上缓慢扫过，而后再次回到了殷睿这里：“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天为什么会走不出去？” 被她这么一问，始终板着一副臭脸的赵亦深再一次开了口：“这个还用说吗？这里八成是个结界，但也保不准是幻术。我的法术可是家传的秘法，无论是怎样的结界我总能找到一个缝隙……” 他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似乎对肖雨问这样的问题很是不耐烦。 但肖雨却没有生气，而是冷笑了一声：“那你找到了吗？” 被这么一问，赵亦深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他想反驳，但却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因为事实却是是这样，万絮根本没有在这个他口中所谓的“结界”中找到任何一个缝隙。 “那说明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结界，我的万絮没有作用，可程师兄的琵琶刃却是划开了个口子的，这个你怎么说！”赵亦深的语气愤愤不平，看起来根本不想自己这一方的实力得到任何的质疑。 “琵琶刃，是破界的法器？”肖雨看向程昊均，想确认一番。 这个程昊均，虽然一副病恹恹的无精打采模样，但他对于肖雨能够发现这里，并且无意间被拉入这里的事情始终是抱着质疑态度的。 而肖雨身上的气息，以及她刚才所用的法术，也让他打内心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子或许对大家身处的这个地方有另一番见解。 因此，多番犹豫之下他还是把手摊开来，将那把不离手的琵琶刃给露了出来。 “这是我师父的遗物，相传是来自于三十万年前的鬼族大祭司曾经用过的法器。师父她因意外仙逝之后，在遗书里将这把小刃的存放之处交给了我……”程昊均的声音本就不明亮，他虚弱的语气在说出这把琵琶刃来历的时候更加微弱了些，似乎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肖雨定睛一看，看着那把闪烁着幽幽光芒的黑色的刀刃，不禁屏住了呼吸。 程昊均手心里的那把琵琶刃，语气说是一把刃，倒不如说是一把细长的小锥子，那锥子的手柄做成了一把琵琶的样式，看起来曾经是一把女子用过的法器。 而就是这个琵琶刃，让肖雨猛然想起了自己手里那一把黑色的钉子，只不过自己手里的还是个雏形模样的简单钉子，并没有经过任何的雕琢。 当时老鬼把它从四尾林龙的脑袋里挖出来之后就给了她，让她研究一番。不过她这一路还没什么机会摆弄，就碰到了殷睿这一行人。 没想到可以在这个地方看到和那把钉子有着差不多气息的东西，这令肖雨心里觉得莫名惊喜。 若是自己手里的这一把和程昊均手里的那一把真的是一样的，那琵琶刃能做到的事情，这把黑色钉子也有可能做得到。 “姑娘莫非是见过此物？”程昊均见肖雨一副惊异模样，遂问道。 肖雨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因为她心里觉得，关于这黑钉子她若是真的想讨教一番，那便要首先保持诚恳。 如此想着，她也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手里的那把黑钉子给拿了出来。 “嘶！！！” 见到肖雨手中的黑钉时，对方的三人不约而同都大吃了一惊。 尤其是程昊均，那把琵琶刃在他手里被紧握着，脸上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说来也巧，我也是在路上碰巧得到了这个东西，还没来得及把玩一番，就被卷入了金晖城的这片迷雾里……”肖雨说着，把黑钉往前伸了伸。 同时，程昊均也是十分默契地把自己的琵琶刃凑了过来。 亮着对比之下，无论是气息还是外形，除了琵琶的造型不同之外，其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肖雨的这一把看起来要大了很多，比她的手掌要长一些。 “所以，你之前就是用这东西把这里的空间划开过口子？”肖雨晃动着手心里的黑钉，如是问道。 可程昊均却是拧起了眉毛，似乎肖雨的猜测并不是完全正确的。 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是，是琵琶刃感受到了外面的一股气息，怎么说呢，这把小刃在我手里迫切想要去追寻，躁动得很，我尝试之下才划开了个豁口。现在想想，我一共打开了三次豁口，可我回忆起来好像每次都不小心让姑娘被误伤……” 程昊均说着，苍白的脸上多了些歉意。 “不过，现在它不知道为什么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他再次压了摇头，看自己琵琶刃，像是已经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现象较劲了脑汁了。 “我当时在外面并没有动用过这个东西。”肖雨望着自己手里的黑钉，觉得并不是黑钉的缘故。 可她却记得之前程昊均曾说过自己曾感受到一股极为阴森的气息…… 肖雨顿时想到了什么。 自打进入到这里之后，她便停止了轮回盘鬼气在自己身上的运转。她心中猜测的同时，左手在眼前一挥，一缕极为微弱的轮回盘鬼气从指缝之中被拉成了一道线，被她甩向了半空。 这一甩，那本原本静静躺在程昊均手心里的琵琶刃顿时开始抖动了起来。 程昊均吓了一跳，他紧紧将琵琶刃握在手心里的同时，疲惫而无神的双眼之中突然就亮起了从未有过的神韵，好似见到了什么等待了许久的东西一样，那种狂喜之色，任何人都能轻易觉察。 “原来真的是姑娘你身上的气息吸引了这把琵琶刃啊！”他语气中满是惊喜。 可肖雨心中倒是有些庆幸，这个程昊均，显然是不认识轮回盘鬼气的，只能笼统地理解为是她身上的气息而已。 可她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殷睿的眼神在见到刚才那一幕的时候也有了一些异样的变化。 翩翩公子殷睿，一身白衣，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看肖雨的眼神始终都是充满着新奇的。可就在那一刻，他的眼神中更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他扇子朝着手心拍了一下，一副发现了大喜事一样的表情：“没想到姑娘竟有如此大的机遇，竟可以得到一缕轮回盘鬼气！” 第371章 根本办不到 殷睿的话并没有让肖雨感到一丝意外，因为她始终觉得像他这样出身的公子哥，自然应该是博学多才，所见所闻必然也是不俗的。 因此，殷睿能够脱口就指出肖雨手指间的那一缕正是轮回盘鬼气，这事儿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既然琵琶刃已经露面了，自己又想从程昊均那里学到点东西，那么鬼气这件事情自然也没必要隐瞒了。 “殷护法好见识。”肖雨微笑着，语气非常诚恳地恭维了一句。 殷睿听后自然是喜不自胜的，他看肖雨的眼神明显更加明亮了一些。 “五哥，你的眼睛都快冒出火花来了，这么多年我也没见你看谁这么不收敛的。”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少年赵亦深嘟着嘴嘀咕了两句。 殷睿听后，虽然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但转眼就多了一些愁云来。 他盯着肖雨手指间的那一缕如头发丝一样的漆黑鬼气，叹了口气。 “可话说回来，若是因为这鬼气，引得琵琶刃有了反应之后才得以开启一个出口，如今姑娘和鬼气都在这里了，我们要如何才能再出去呢？”他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而后看向了众人。 程昊均刚才还是满面欢喜的，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缘分能让自己遇到一个和琵琶刃几乎一模一样的法器。 可他又听到殷睿一下子说到了点子上，脸上喜悦顿时僵住了。 “殷师兄说的在理，难道我们现在是毫无办法了吗？”他好似在自己嘀咕，又像是在对众人发问。 “倒也不是。”肖雨忽然道。 她的话，瞬间让另外的三个人眼神都亮了起来。 “难道姑娘真的有办法？若是我们能够出去，巨灵峰定有重谢！”殷睿说着，朝着肖雨抱了抱拳，以表谢意。 可肖雨却立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先别着急谢我，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能试一试。”她说着，将自己手里的黑钉拿在了眼前，开始反复摆弄了起来。 “这是我刚得到的东西，还不知道该怎么用，要是我把你们带出去了，只需你将这个琵琶刃的锻造法子和用法告诉我，其余的东西，我不要。”肖雨看着程昊均，笑眯眯地说道。 可程昊均的脸色却忽然变得为难了起来，他原本就白如纸张的脸色，在这一刻像是变得更加苍白了些，深情之中多了些踌躇，似乎这件事情他很难决定一样。 肖雨见状，心里不免咯噔一下。这毕竟是一件法宝，看样子也算是这个程昊均的看家本事之一了，这样堂而皇之上来就要，换了谁恐怕都难以立刻答应。 因此，肖雨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而是用轻松的声音说道：“是很为难吗？若是这样……” “并没有为难，真的没有。”程昊均连忙解释，生怕说的晚了，对方该不高兴了。 “呵呵，程师弟的意思是，不是为难，是难办。也可以说是，根本办不到！”殷睿在一旁也帮着解释了起来，脸上是一副遗憾的模样。 肖雨挑了挑眉，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忽然觉得这个琵琶刃的来历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决定还是看看程昊均怎么个说法。 “不是我不教给姑娘，而是这把琵琶刃……实在是很难再复刻了。”片刻，程昊均终于还是开了口。 “此话怎讲？”肖雨好奇了起来。 这么好的宝贝，无需借助跨界的法术，单单是感受到了轮回盘鬼气的存在就能够将这个断界划开一个口子，肖雨当然要好奇到底是怎么个不可复刻。 “这把琵琶刃，相传是一件经过魔焰锻造过之后偶然流落到徘徊之地的法宝，相传又在轮回盘的鬼气之中萃了不知道多少年，从前是由贵族大祭司段乾方所有，在他失踪之后，不知道怎的就流落到了东海海底城鱼市，被我师父机缘巧合得来……”程昊均说话的同时将手中的琵琶刃视若珍宝，可见他师父在他心里的也是十分重要的。 “魔焰吗……”肖雨自言自语道。 魔焰这一次肖雨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因为此时此刻她自己右手掌控的断界之中就藏着这样的一件宝贝。 那把蓝色的冰锥，肖雨还不知道这件法器叫什么名字，但曾经从自己那个大嘴巴的徒弟魏成霜嘴里听到过一句，是什么魔焰锻造过的宝贝。 如今，肖雨还不知这魔焰是何物，眼前就已经出现了第二件被魔焰锻造过的宝贝了。 “姑娘是听说过？”程昊均见她若有所思，随即问道。 肖雨立刻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并没有，我只是在想，这魔焰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似乎没有听说过……” 本以为程昊均能说出个一二来，可肖雨却没想到他竟然看向了殷睿，还向对方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说来惭愧，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这些还是殷师兄比较擅长。他博览群书，殷家的库藏也是我所在的师门所望尘莫及的……”他说着还挠了挠头，似乎对自己所知道的关于魔焰的事情不是很自信。 肖雨听后多少有些无语，这个程昊均，用着这么好的法器，却还不知道法器相关的所有事情，实在是难以置信。 而更加难以置信的，是肖雨再一次发现不仅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很大，原来妖族的家族和师门之间的差距也是令人瞠目的。 怪不得殷睿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散发着自信与底气，这种底气可以说是家族给与他的，也更是家族给他的资源堆砌而成的。 不过好在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纨绔子弟，举手投足之间还是彬彬有礼的。而且肖雨还觉得此人头脑应该是精明的，至少在这段时间里每一个举动仿佛都有着自己的目的。 赵亦深和程昊均看起来显然也是跟班一样的存在，尤其是那个赵亦深，对他可谓是崇拜极了，更见殷睿这个人的过人之处可不止是一点点。 “那就有劳殷护法？”肖雨笑盈盈地看向了殷睿。 第372章 鎏金峡 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殷睿的身上，可殷睿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情，反而表现出了自己也不太了解的样子。 “说来也惭愧，我虽然博览群书，但对于魔焰相关的说法我也只是看到过几行字而已。大体来说，不过是再说是妖族和龙族交界处的某一个已经陨落的部族，叫什么……地炼族，对，就是地炼族。地炼族居住的地方叫什么……鎏金峡！那个地方曾经有过魔焰存在过的痕迹，其余的关于魔焰的文字，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殷睿极力回忆着，扇子抵在自己的脑门上，一副很伤脑筋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可也只是听到了这里，肖雨虽然面上一副平静又遗憾的模样，可内心却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地炼族，在肖雨的耳朵里再熟悉不过了。 梅玉儿身上那让她痛不欲生，也屡次差点令她失去性命的焚心蛊，以及寒言身上的噬心蛊，还有她自己身上也只发作过一次就足以让她始终感到隐隐畏惧的寒心蛊，这些心蛊全都是出自地炼族之手。 但可笑的是，她又从狐桃儿口中得知地炼族早已经在百年前覆灭，这世间再无一个活着的地炼族人，因此他们才历经艰辛来到了绿洲界。 现下肖雨再一次听到地炼族就得知魔焰的痕迹也是曾经出现在地炼族，一想到这时间仅存的魔焰痕迹可能也随着地炼族的消逝而失去了踪迹，她心里可真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无奈。 见肖雨沉默，脸上表情也是怪怪的，殷睿便笑着安慰了起来：“姑娘也不必灰心，鎏金峡虽然已经销声匿迹了，但大体的位置书中是有记载的，也不至于一点踪迹也没有，若是姑娘真的想寻找魔焰，若是我们能出去了，我也自当兑现承诺，帮姑娘实现这个心愿的。” “那还是等先出去了再说，不过，我也不是非要找魔焰不可，因此，也算不上有这么个心愿了。”肖雨并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牵扯，遂委婉拒绝道。 殷睿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么被拒绝：“那……” “谢我什么的，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们吧。现在我需要你们三个配合我，来验证一件事情……”肖雨说话的同时，太气了头，朝着头顶的那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再次看了一眼。 因为眼下由于他们移动了位置，身处的的这个界面再一次有了变化，球体的位置大致移动了一些，将他们再一次困在了中间。 “姑娘请说，眼下还是脱困要紧，我们一定会配合的。”殷睿首当其冲，立刻就应了下来。 这时，始终都是一脸愤恨的赵亦深噌的一下就窜了出来：“五哥，难道我们真的要听她的吗，我们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个好人，万一她利用了我们自己出去了，反而把我们留在了这里……” 这话一处，先不说殷睿有何反应，殷睿身旁的程昊均率先摇起了头。 他眉宇间隐约露出了一点嫌弃，看着赵亦深的眼神明显多了些无奈，但又碍着对方的脸面不好直接说什么，只是和殷睿互相对望了一眼之后，轻轻咳了两声之后，继续保持着自己惯有的沉默。 殷睿却不同，这一路他就像是带孩子似的带着这个年纪轻轻但是却有些轻狂的表弟，可实在是操心又费力。现下眼前好容易得来一线希望，都盼着能够快点出去了再说其他。 结果倒好，这小子憋老半天一下子来了句这样的话，他实在是生气。 “看来我平时可真的是太惯着你了，你若不服气，你就凭自己的本事出去好了，反正我和程师弟是要和小六姑娘一起想办法出去的！”他语气冰冷无比，可见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肖雨轻轻一笑，阴阳怪气但却妩媚的笑声在空气中一圈圈荡开：“我觉得这位小兄弟可真是提醒我了，既然现在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作为报酬，那我还是先想想怎么先让自己出去，虽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总比你们几个强，等我真的出去了，再考虑要不要救你们。” 她笑眯眯说话的同时，脚下猛地在地上一踩，一个灵力化作的三尺宽的红色圆盘顿时出现在脚下。 紧接着，在圆盘上瞬间延伸出来四条红线，分别朝着四个方向指了过去。 而她，则是站在了其中的一个红线上，抬起头来开始四下张望，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另外的三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众人都不知道肖雨想要做什么，但见她已经开始付诸行动了，就都开始各自思考了起来。 其中，殷睿的神色最为凝重，因为他们被困这么多天都毫无头绪，但肖雨却是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再加上程昊均的隐隐提醒他肖雨刚才用来钳制赵亦深所使用的法术非同一般，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次想要出去恐怕只能以来眼前的肖雨了。 程昊均也是个沉着的人，而且他看起来和殷睿相处的很久了。二人在片刻思考之后，默契地彼此看了一眼之后，纷纷朝着肖雨所在走去。 他们分别站在了肖雨两边的那两条红线上，并且二人十分默契地朝着赵亦深平视了过去。 二人的眼神不说是带着明显的威胁吧，但总是不那么温和善意的。面对这个油盐不进屡教不改的年轻少年，他们只好采用这种强硬的方式，以免三人真的全都因此断送在这里。 肖雨心里虽然担心外头的路依然，但眼下是着急也没用，先保命之后再出去要紧。因此她并没有着急催促，而是默默地等待着，看着赵亦深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个赵亦深，虽然任性妄为，说话口无遮拦，但他看起来对殷睿十分尊敬，甚至还有些惧怕。因此，在殷睿盯着他看了一眼之后，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灰溜溜地走了过来，站在了最后一条红线上。 “好了，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姑娘要是有什么好的办法就尽管大胆尝试吧，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我们也会尽力配合的。”殷睿冷漠的脸上忽然换上了满脸笑容，再度恢复到了从前那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 第373章 里应外合 “先说好，我只能说是尝试一番。一切……听天由命吧！”肖雨丝毫不想隐瞒自己没有信心的事实，避免后面不必要的麻烦。 殷睿客气地笑了笑，摇头道：“那时自然，请姑娘吩咐吧。” “请姑娘吩咐。”程昊均也是用虚弱的声音客气道。 只有赵亦深，还是一脸气鼓鼓的样子，背对着肖雨，但也没说什么，看样子也是等待着下一步的安排。 肖雨侧眼看了赵亦深一眼，没有过多在乎，毕竟只要人来了就行。 她莞尔一笑，不再磨蹭：“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刚才大概巡视了一番，虽然我不能百分百肯定，但这里与我修炼的法术是十分类似的，但我也不能完全肯定，只能斗胆试一试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把我们自己的位置标记好，其次才好让外头的人想办法救我们出去，如果能里应外合，自然是更好的。” “里应外合？”殷睿似在和肖雨确认。 肖雨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听错：“是的，里应外合，你们在外头可有其他同行的人啊？”她反问道。 殷睿摇了摇头，苦笑了起来：“说来惭愧，是在下自视甚高了，这次出行只带了程师弟和这个不成器的表弟出来历练，并没有带其他人。”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不成器”三个字眼太过响亮，赵亦深忽然回过头来，看样子是要争辩个两句，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殷睿一个眼神给怼了会去。 他只得耷拉着脑袋转过身去，自己偷偷做了口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肖雨听后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原来是这样，看来和我料想的一样，不然你们也不至于被困这么些天。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朝着三人环视了一番之后，指着他们脚下的圆盘，开始说了起来： “说来，我觉得这里大体是一个球形的结界，亦或是……界面，脚下的位置便是我们的起点了。我们一共四人，接下来我们就朝着这四个方向直走，每隔十丈，如我一样用灵力标记一个圆盘，我想看看我们到底能画出一个怎样的地方……” 到这里，她顿了顿，确保其他的三人都听到了。 殷睿和程昊均都点了点头，只有赵亦深背对着她，哼了一声，不过看样子也是听清楚了，因为他并没有发出任何的疑问。 但殷睿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肖雨大概猜测到他在担忧什么，遂又开始继续说了起来： “我知道殷家有多嘴蜂可用，但现在的情况还是请三位没人手握一只谷虫，只要使用些许灵力作为交换，我们就可以彼此联系说话了……” 殷睿点了点头，他脑子里也在反复重复着肖雨说过的话，虽然不知道她下一步还要做什么，但总比他们三人这样原地不前要好得多。 他清了清喉咙，看似想要引起谁人的注意： “我们三人自被困以来，为了以防万一从来没有分开行动过，现在我们四人都要朝着不同大方向走，大家还是以将性命安全放在首位，千万不要擅自形式，避免遇到不测……” 肖雨很容易就听出来这话是用来提醒赵亦深的。 其实即便是殷睿不说，肖雨也是要提醒这三个人，千万不要胡乱走动，不然这些时间和精力可全都白费了，怕是又要耗费一番功夫。 “清楚，明白。”程昊均率先做出了回应。 说来肖雨也觉得这对师兄弟可真是不容易，为了这个小的，可真是费尽了心思。程昊均这么突兀的回答，一听就是为了再将赵亦深敲打一番。 此时肖雨心里也是满意的，她最后一次用左眼抬头环顾了一眼之后，转过脸来朝着殷睿看去。 殷睿眼神一亮，心中很是期待她要说些什么。 肖雨轻轻一笑：“那好，我体力刚刚恢复，还请殷护法帮我喊一下指令，大家按照指令走，可别你走快了我走慢了再出了岔子……” 殷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是这么个小事，还搞得这么郑重。 他自然是无法拒绝的，眼角间羞涩瞬息闪过之后，点了点头：“放心，包在我身上。” 其实肖雨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 多亏了殷睿的龙草遂心丹，三颗下去别说是体力了，就连灵力都恢复得七七八八，且药效还没有完全散去，灵力完全恢复也只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但若是她来下口令，其他的两个人还好，那个赵亦深怕是要更加抵触了，她实在是犯不上又费力又不讨好。 接下来，在殷睿中气十足的口令之下，四个人纷纷迈起了步子，分别开始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走了起来。 其实在开始之前肖雨也不知道大家具体要走多久，但或许是因为喊口令的是殷睿的缘故，这个过程却比她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但她还是能从殷睿小心翼翼的语气中听得出他也是格外小心的，每一次都是确认了另外的三人全都跟上了节奏之后才会喊下一次口令。 大概是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独自一人在白雾之中行走的肖雨，在高度紧张之下，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穿白衣，虽然衣服的颜色和雾气相近了些，但那身形和敏捷的身姿，让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他正是殷睿。 那时殷睿刚刚喊了口令之后，他第一个超前走了一些，紧接着，程昊均和赵亦深的身影也接连出现在了肖雨的视线里。 在看到彼此的身影之后，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反应，全都在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赵亦深率先忍不住，直接嚷嚷了出来，似乎对眼前的情景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而肖雨却立刻回答，而是急忙用灵力在四个人所在位置的交叉点那里点上了最后的一个圆盘。 完成之后，另外的三人虽然都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看到肖雨不紧不慢地做了标记之后，脸上都是放松的模样，他们也都顿时松泛了下来。 第374章 竟然是这样的 程昊均的额头上都是汗水，可见这个过程中他是很紧张的。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自己标记出来的那些圆盘，它们隐藏在雾气之中，却也大抵能看得出来轨迹。 “我们四个出发的时候是背对背朝着四个不同的方向，如今我们又面对面相遇，此处空间可真是奇特无比……”他极力运转着自己的感官，以反复确认自己看到的景象是真的。 “果然和我料想的差不多，这片空间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 肖雨遥望着头顶的一片空间，神色略显凝重，但眼神中隐约有一些庆幸的颜色在里头。 此时此刻，他们四人站在肖雨所画的最后一个灵力化作的圆盘内，全都抬头仰望着头顶。 即便是这片空间内的雾气十分浓郁，但他们每个人用灵力所画的那些圆盘在漫天的雾气之中却仍然可以辨别出大致的轮廓来。 他们所走过的由无数个圆盘和红线穿插而成的四条线，眼下早已经在他们的头顶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框架，在氤氲的白雾之中将这片空间的轮廓给勾勒了出来。 “竟然是这样的！”殷睿手中紧握着那把描绘着山水的扇子，抬着头不禁感叹了起来。 他的双目本就是十分明亮的，眼下他看着脚下和头顶无数的灵力汇成的圆盘所组成的朦胧的球体，心中更是清明了起来：“怪不得我们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原来我们一直在绕圈……看这情况，要是我们继续走下去，恐怕是会再次回到起点的！” 就连肖雨都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激动，因为这一刻，这个面上始终都保持着谦谦有礼模样的殷睿，除了刚才和赵亦深动气之外，是真的表现出了惊喜的样子。 这个时候肖雨身上的灵力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心里惊叹于龙草遂心丹药效的同时，看着四人合力勾勒出来的界面轮廓，心中自然是狂喜的：“我们的运气实在是不错，我本以为我们四个分开走的结果是会画出四个不同的圆圈，没想到这四条线竟最终汇聚到了一个点，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这时，同样是一脸惊异的赵亦深，眼底突然闪过了一丝莫名的冷光。他看样子是生出了警惕之心，脚下步子一迈就跳到了殷睿和程昊均的身前，看样子似要将二人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我们这么多天都没有发现，你来了偏偏就使唤我们干这个干那个，而后就发现了这个，怕不是你的障眼法吧！”赵亦深眼神冷冷，语气更是充满怀疑。 他身后的二人原本的笑容瞬息冰冻在了脸上，其中，程昊均将手横在了殷睿跟前，示意他不要动怒，而后自己走上前去把赵亦深给向后拉了一些。 “我和师兄的家族虽不像你家是钻研幻术的，但我俩的眼力还是可以识别一些的，要是这位姑娘使了什么法，难道我们看不出来？”他那一副带着病态的脸上本就是汗珠密布，但这一次他说话时显然中气要足了些。 “幻术？”肖雨也显示怔了一下，心中虽然气氛，觉得这个少年对自己可真是不依不饶啊！ “程师兄，你们尽管骂我，但我还是要说！这个女人，莫名其妙就进来了，你们不觉得太巧合了吗？不仅如此，她刚才对我施展的法术那么邪门，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她转了几圈走了几步就说自己有把握出去，而后就让我们画了这么个东西，你们难道就一点也不怀疑她别有用心吗！！！” 赵亦深大声说着，已经到了面红耳赤的程度，可见内心是对眼前的这个情况极度不满，对肖雨更是怀疑到了不可退让的地步。 殷睿的头上顿时起了些青筋，脸颊上的肌肉被咬得有些突了出来，他握着扇子的那把手上似有妖力闪烁，看样子是要动手了：“你……！” “慢着！”肖雨见状，立刻打断道，手掌朝着殷睿，连忙阻止了他。 殷睿哑然，刚要爆发的怒火就被肖雨那么硬生生给暗了下去，心里自然是难受的，但毕竟现在出去最重要，他还是选择收起了即将要施展的法术，静静地等待着肖雨接下来要说的话。 事实上，肖雨在听了赵亦深的话之后并没有觉得很生气，相反，她心里翻到觉得这个少年虽然任性妄为了些，嘴上也是缺德了些，但他骨子里还是很为殷睿和程昊均着想的。 她心里倒也理解起了赵亦深的顾虑。 试想，若是他们三个仅仅是被困在这里，那么时间长了，妖族的人和他们的家族发现自己的护法和自己家的人不见了，自然是要派人出来找的。 肖雨不相信他们的家族中没有大能之人，而他们找到这里是或许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可眼下却是要以来像自己这样的陌生人出去，换了谁多少都会有戒心，不过是这个赵亦深的表达方式过于激进了而已。 脑中快速猜测着赵亦深的想法，肖雨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就多了些赞赏。 “既然这位小兄弟十分擅长幻术，不如在我们进行下一步之前你仔细检查一下，反正我可是问心无愧的。”她说着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退出了圆盘之外，站到了一边。 “请！”她又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赵亦深自便。 “哼，不用你说，我也是要这么做的！” 这赵亦深可真是毫不客气，不忿地瞪了肖雨一眼之后，就甩开了程昊均的手，再次朝着前方迈了出去。 他站在了最后一个圆盘的中央，用冰冷的眼神再次看了肖雨一眼，确认她没有在耍什么花招之后，单膝跪地蹲在了地上。 “师弟！” 他的身后，程昊均再一次唤道，看样子是要阻止的。但他刚要上前去却被一旁的殷睿给叫住了。 “算了，要是不让他做他怕是不会死心，还是由着他吧！”殷睿脸上的愤怒在看向赵亦深时不知因为什么早已经一扫而空了，他再一次恢复了一脸平静，看样子是允许赵亦深施法了。 第375章 槐花斗篷 但殷睿这样子，在肖雨看来却是感到一丝狐疑的。 她甚至在想，要不是赵亦深这么明着来硬的，非要和自己硬刚说怀疑自己，还要施法检查是不是什么障眼法之类的，那么殷睿会不会用自己的手段，在暗地里来做赵亦深此刻正进行着的事情呢？ 他看似对赵亦深的行为怒不可遏，但肖雨却不觉得他是真的在生气，甚至也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在他们四个画圆盘的过程中他就已经探查过了，才这么放心地让赵亦深来探查。 如此想着，肖雨的耳边也已经响起了赵亦深的声音。 赵亦深此时已经蹲在地上，右手张扣在了圆盘之上，五指抵在上面，手掌镂空，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万絮……” 随着他说出了最后的两个字，只见他手掌里突然闪起了一团白光，那团光竟是耀眼无比，晃得肖雨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去！” 在赵亦深的口令之下，白光瞬息之间无声炸开，刹那间分散成了成千上万的光点，开始朝着四面八方飘散而去。 那些光点看起来轻飘飘的，可却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周飞去，很快就占满了这一片空间。 它们之中的一些从肖雨的眼前飘过时，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果然就有一些白点落在了她的手心里。肖雨凑近了才发现，那些白光原来竟是一团团小小的柳絮！ 它们如一团团小指甲盖那笑的团绒一样轻盈，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微弱的能量，让肖雨的手心里时不时感觉到有一股温热感。 见肖雨抓住了柳絮，赵亦深还朝一旁侧目看了一眼。发现她只是好奇地看了几眼之后就把柳絮给放走了，才轻蔑地瞪了她一眼之后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肖雨抬头看去时，发现这漫天的柳絮上的白光也都消失不见了，它们混杂在白色的雾气之中，一时间肉眼竟然难以分辨哪些是雾气，哪些是柳絮了。 但有一点肖雨却可以肯定，他们四人画出来的那些圆盘，以及链接着这些圆盘的红线上，早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柳絮。 肖雨也是深深处雾气之内，视线实在是不够清楚，但她的脸上总是时不时感到一阵痒痒的，这足够她确认这四周已经全都被囊括在赵亦深的“万絮”之中了。 “啊切！”一些柳絮不小心还飘到了她的鼻子附近，痒得她终于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抱歉。”她用手揉了揉鼻子，对殷睿和程昊均二人投去歉意的眼神。 这喷嚏声自然也是将殷睿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 他看着赵亦深认真施法的样子摇了摇头，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展开之后朝着肖雨的身前扇了一下。 一阵清凉的风从肖雨面上拂过，还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槐花味道，让她想不断打喷嚏的那种不适感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整个人顿时都舒服多了。 “姑娘请见谅，我这个表弟实在是太鲁莽了，这万絮之法的无数柳絮本应该是肉眼所看不到的，不仅如此，你的肌肤也触感也都应该是无法感知到的，可今日这小子却偏要如此做作，真是太不像话了。刚才让姑娘不舒服了吧，我代他向你赔礼道歉了……” 肖雨擦了擦眼角因打喷嚏而流出的眼泪，连忙摆了摆手： “无妨，随他吧，不过我们也没有太多时间了……嘶——！”她客气地说着，但不知为何突然就打了个冷战。 这个冷战来的突然，根本没给肖雨任何心里准备。她试探性地把手挡在嘴巴前呼了一口气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呼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冰冷无比了。 寒心蛊的发作怕是很快就要来了，一想到如此，她心中感到焦急的同时不免朝着赵亦深多看了一眼。 可她打寒战的样子却让那边的殷睿皱起了眉头，他扇子抵在下巴上看似在想着什么办法，少许之后，他眼中猛然一亮，手中扇子忽然就朝着肖雨的头顶指去。 “嗯？” 肖雨见对方突然指着自己，有些不敏所以，还以为自己的头上有什么东西，她便条件反射似的抬头瞧了过去。 可这一眼却让她震惊当场，混身一僵，心中也是为之一沉。 在她的头顶，此时正有一团拳头大小的绿色光芒闪烁着，那团光淡淡的，且有着朦胧的轮廓，可这并不是肖雨所惊异的。 她所震惊的，是那团淡淡的绿色光团之中正不断有纤细的绿色枝叶生长出来，那些枝叶看起来纤细而柔软，且上面还缀满了一簇簇的白色花朵。 枝叶在头顶摆动，不免扬起一阵阵清风来，将那些白色花朵的香气带了过来。肖雨闻得出来那时槐花的味道，而头顶的那些枝叶真是最为娇嫩的槐树枝叶。 若现在她还看不出来殷睿的真身，那她也属实是太笨了。 枝叶在头顶飞舞，在殷睿的手势之下很快就有了新的动向。他们彼此盘桓，交错，很快就编制成了一个长长的斗篷来。 槐树带刺，可这些枝叶却是最为较弱的嫩枝，在殷睿的法术之下还开出了点点的白花，由他们编制而成的槐花斗篷就那么飘荡在肖雨的头顶。 翠绿的颜色，由白花的点缀，也算是肖雨此生见过的极为美丽的东西。 可她欣赏之余却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禁尴尬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身上的斗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丢到了哪里，一身白色的衣裙也已经破破烂烂，还到处都是血渍。 见到自己这一身狼狈的模样，肖雨忽然就意识到了殷睿到底是要做什么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拒绝，那原本漂浮在头顶上的斗篷忽然就失去了重力，缓缓下落，等她意识到不对劲时那斗篷也已经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殷护法，这不好吧，无功不受禄，你还是收回去吧……”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脸上一阵滚烫，连忙就要推辞。 若是她真的穿着这一身斗篷出去，那一会儿见了秦临，可不是要出大事情了！ 况且，她始终觉得这个殷睿看自己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对劲，既然知道对方可能有别的目的，那索性还是从一开始就拒绝得好。 第376章 奇怪的人 “怎么就是无功受禄了？哈哈，多亏了你我们现在才有些头绪可以出去，我这只是看见姑娘刚打了个寒颤，撩表心意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殷睿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用扇子扇了扇在飘在眼前的柳絮。 肖雨正要再次拒绝，可这个时候蹲在地上的赵亦深忽然狠狠地咳嗽了一声之后，噗地一声就喷出了一口鲜血，洒得脚下到处都是。 “表弟！” 殷睿简装，原本还笑眯眯的脸上忽然紧张了起来，忙蹲下身去查看赵亦深的情况。 程昊均亦是如此，不过他在看到赵亦深的脸色在吐出一口血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随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来，扔给了殷睿。 “他这是怎么了？我刚才下手可没有这么重啊！”肖雨面露担忧，探着脑袋问道。 但这个时候她身上已经被一阵阵的寒意搞得时不时打冷战，每每说话都觉得脸上的皮肤都僵硬得越来越难以开口，遂只好不太好意思得将身上的槐花斗篷裹紧了些。 殷睿很快将程昊均的疗伤药喂到了赵亦深的嘴里，对方囫囵吞下之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脸色就再一次恢复了正常的红润。 这不禁让肖雨再一次感叹这几个人身上的好东西可真是不少。 “我们在刚进入重诡密林地界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奇怪的人，他是被那个人打伤的……”殷睿见赵亦深好些了，才输了口气解释道。 一提到人，肖雨心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可她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是何延，因为对方刚刚施展的代躯法术，那具代躯刚刚被自己砍掉了脑袋，按理说何延自己也是会有极大的消耗，这时老鬼曾经提醒过她的。 “人？难道还有其他人和我们一样往启明城去吗？”她疑惑道。 “其实我们也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样子，只是隐约觉得……约莫是个和我差不多的年轻男子，而且看起来还受了伤的样子，否则以那人的修为表弟怕是不能全须全尾地退回来了……”殷睿看着赵亦深嘴角挂着的黑色血渍，叹气道。 肖雨狐疑，不知不觉心都跳的比刚才快了些，但她很快让自己平复了下来，面上依然是一副疑惑模样。 她看着赵亦深，不经意地白了一眼：“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语气多少有些阴阳怪气，让跪在地上的赵亦深听了之后猛地抬起了头：“你这话里怕不是还有别的意思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我告诉你，不是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个人可不是一般人，他身上有人血的味道，但是却是鬼身，说不定是用了什么禁忌法术才能正常行走的怪物，这种人，要么十恶不赦，要么……” 赵亦深说着，脸色始终是愤恨的，但到了这里他却顿住了。 “要么怎么样？死不瞑目，大仇未报，还是心愿未了？”肖雨呵呵一笑，双手环抱在斗篷内给自己取暖。 赵亦深看样子是不想理会她，只是朝着她哼了一声之后，轻轻推开了殷睿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手轻轻在头顶拂过，一缕雪白的灵力在他头顶处断站浮现之后又迅速散开，朝着四面八方飘了过去。 那些灵力看起来是微乎其微的一缕而已，可肖雨却没有忘记此时此刻眼前尽是半透明的柳絮。这成千上万数不尽的柳絮，每每在这灵力经过之时全都被迅速点燃，让自己覆盖的每一隅角落全都亮起了微弱的白光。 可是这些白光虽然比雾气要明亮了些，到底还是颜色相近，赵亦深不禁“啧”了一声，似乎对自己的法术略显失望。 可肖雨却并没有觉得他的法术是没事找事，也更不觉得他是一无是处的。 因为他们四人刚才所标记的圆盘虽然数量众多，但归根结底也只有四圈而已，只能将一个球体大致的轮廓给描绘出来。 可“万絮”确实不一样的，这些柳絮似乎有着非常敏锐的嗅觉，在有了那些圆盘之后，柳絮就像是能够快速定位到这个界面的其他位置一样，铺天盖地以每一个圆盘为参照，顺藤摸瓜地将球体剩余的部分悉数展现了出来。 肖雨心中不免有些震惊，她实在是有些小看这个赵亦深了。她一直以为这家伙只是个爱没事找事的小少年而已，没想到他的法术在这种情况下还真的是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刚才说是为了探查肖雨是不是在背后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事实上，眼前的结果让肖雨觉得这个少年怕是很早就看出了光有那些圆盘实际上是远远不够的。 “这可真是精彩啊！这些柳絮，每一团都带着细微的灵力，再顺着圆盘所标记的位置覆盖，成片之后再彼此连接长更大的一片，这样以来只要是这个界面内有任何的异动，它们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可真是厉害！”肖雨看着眼前终于成型了的巨大的球形的界面，不禁感叹了起来。 但也还是夸张了些，顺道儿将赵亦深恭维了一番。 “呵呵，只要你不耍花招，其余的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才不在乎。”他傲娇地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黑血，撇过了脸。 而后，他又换上了一副恭敬乖巧的样子，看向了殷睿：“五哥，我都探查过了，目前看是没什么问题，只要接下来她不耍花招，我就听你的，不再阻止她了！” 殷睿眯着眼，挑了挑眉，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变脸变得实在是有些快。前一秒还一副不忿的样子，对肖雨说一句怼一句，现在突然扬言要配合，他实在是不太懂现在的孩子究竟是什么心思了。 但他也也不忘提醒赵亦深：“只要你不捣乱就行，你调息一番吧，毕竟你体内的余毒还在，可别太得意忘形，因小失大！”说着，他用扇子狠狠朝着对方脑袋敲打了一番。 他捂着脑袋，脸上通红一片，觉得殷睿这样做太把他当孩子了。 可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余光中就见肖雨来到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以同样的姿势蹲了下去：“那我可提前谢谢你替我证明清白了，这位姓赵的弟弟！” 第377章 误会 “你这是要做什么？”见肖雨动作在模仿着自己，赵亦深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语气尖锐地问道。 肖雨对此并没有像解释太多，而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趁着现在可以暂时把这个界面描出来，要抓紧时间了，毕竟……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磨蹭。” 事实上，真正没有太多时间的是肖雨自己。 现在的她觉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是冰冷的，每一次吐露出来的气息都将她自己嘴边的肌肤冰的生疼。不仅如此，她伸出来的手也已经开始有了一些僵硬的感觉，寒心蛊的发作仿佛随时随地就在眼前。 她蹲在地上，伸出了左手来，手掌轻轻抵在脚下的圆盘之上。 寒心蛊的浅浅发作让她受伤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僵硬，身体也是不自然地够搂着，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不仅如此，她的身上已经开始缓缓散发出寒气了。 而这样的肖雨不仅让殷睿发现了异常，其余的二人眼中也都闪过了一丝疑惑。 刚才还一脸傲娇的赵亦深，在感受到肖雨身上露出来的肌肤上隐约可见的寒气亮光之后，眼中的深情仿佛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静悄悄地打量了肖雨一番之后，刚想要开口，哪怕是挖苦一番了解一下情况，却听见地上的肖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呼吸声听起来便是艰难而沉重的。 这时的肖雨几乎将自己所有的经历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因为他们是否能出去，可都完全样仗着自己手上的这一缕轮回盘鬼气了。 是否能让外界发现他们被困的地方，也全都靠她能否让外面的秦临发现自己了。 如此想着，她的眉头中间皱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字来，再一次平复了下猛然跳着的心脏之后，她开始运转灵力，将手心里的轮回盘鬼气调动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四个人同时行走，这个界面想要同时困住自个人的缘故，这个地方在被描绘出轮廓之后远比她自己一个人彳亍时左眼之中大致看到的要大上许多。 她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手上的这一缕轮回盘鬼气中一部分调动起来，然后再分裂成无数还不及发丝万分之一的大小，用他们将这里再一次描绘出来。 鬼气在她脚下的圆盘处标记了第一个黑色的小点，她率先做的，就是让它们朝着每一个圆盘攀爬而去。 那些圆盘具体的数量肖雨粗略感知之下竟有八百过个，它们每一个都由灵力所化的细丝连接，以维持稳定的形状。 而肖雨所做的，就是借着这些圆盘和红色细丝，让轮回盘鬼气顺着这些细丝去寻找下一个圆盘，在圆盘上标记黑点。 这一切正如当初在荒唐境界之中秦临所做的那样，只不过区别在于秦临是先敲定了无数个点之后再用鬼气连接起来，而肖雨则是自脚下开始，让鬼气顺着自己和另外三人的灵力游走，从而标记位置。 这个过程复杂又漫长，既考验肖雨的对灵力的感知，又对灵力的控制有着极大的考验。 因此，在肖雨小心翼翼地操控之下，在每一个圆盘上都标记了黑点，由用鬼气细丝连接黑点了所有的黑点之后，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睁开眼时她已经是气喘吁吁，虽然馒头大汗却依然抵不过身上愈演愈烈的寒冷。这一番队轮回盘鬼气的控制，让她身上的灵力消耗巨大，在结束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浑身的每一个地方都无比疼痛，仿佛要被心脏处不断涌出来的寒冷撕裂一般。 “咳咳！”她原本单膝跪在地上的姿势，在突然涌上来的咳嗽的震颤下一不小心整个人就那么普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开始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哗啦啦…… 一口鲜血，在落到肖雨的手心之后瞬间凝聚成了一大把泛着蓝光的冰碴，肖雨连忙在斗篷之下的裙子上擦了擦。 “姑娘，从刚才开始你的脸色看起来就愈发苍白了，你是不是曾经受过伤，或是中过毒？怎么你身上寒气会这么重……”殷睿看着肖雨够搂着的背影，不禁担忧了起来，他想上前去查看一番，可又怕耽误她施法，万一一不小心因此走火入魔，那可就不好了。 肖雨深深地呼吸着，尽力平复自己事儿涌上来的气喘，此时此刻，因为一下子使用了太多的灵力，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肺都被冻僵了，每一口呼吸似乎都变得愈发艰难了起来。 “没事，不用担心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你们既然帮不上忙，不如想想要是出去了给我什么作为报酬吧，那才是最实在的。你说呢……” 肖雨的声音有些虚弱，她缓缓抬起头来，裂开了苍白的嘴唇，对着殷睿泛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一笑，让对方立刻就有种被一下子推开了的感觉，脸上不免就多了些失落。他手上因为漫长的等待而在轻轻敲打着扇子的动作在那一刻也突然停了一瞬。 但肖雨不得不承认，这个殷睿的内心实在是强大得很，前一秒还是略带尴尬的表情后一刻便再一次恢复了往常模样。 他轻轻一笑，似乎对肖雨口中所说的报酬感到无所谓，似乎她要什么都是可以满足的：“那时当然，只要我能拿的出，姑娘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双手奉上的……” 他说话时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那笑让肖雨着实感到不舒服。 她突然觉得这个殷睿是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故意在装糊涂。这么暧昧的话可不是一个男子应该对两个才见了两次面的陌生女子说的话。 “殷护法，你心里清楚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争取自己应得的报酬而已。我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肖雨痛苦的面上又多了些不悦，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在消耗着她的体力。 殷睿嘴角不明显地上扬了一些，但表情看起来却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两只眼睛瞪得很大，表示自己很委屈：“姑娘救我性命，我自然要以全部身家报答，这其中自然是没有任何误会的。” 第378章 上不了台面 这一句话不禁让肖雨觉得有些吃瘪，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因为对方即便是听到了话，那也是根本听不进去的。听到，和听进去，根本就是两码事。 如此，肖雨便不打算浪费气力继续和殷睿做无谓的争执，而是艰难地深呼吸了几次之后，凝神静气，又一次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施法控制轮回盘鬼气的这个时间里，一只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的赵亦深，内心早已经翻起了一阵惊涛海浪。 这轮回盘鬼气是什么东西，他自是从殷睿的口中了解过的，眼下他不仅亲眼见到了，还见证了肖雨用鬼气在一笔一笔将这个模糊的界面描绘出来。 他虽然之前对肖雨始终带有怀疑，可现下他却能够理解起为什么从一开始殷睿就那么相信她，还护着她。 大抵也是因为眼前的女子所使用的法术和拥有的这一缕轮回盘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样想着，他的眼神不觉朝着殷睿多看了一眼，但也只敢偷偷看一眼，心中暗自惊叹自己的五哥可真是有一双慧眼，说不定早知道这女子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可就是这一眼，让殷睿在余光中变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殷睿虽然没有回头，但他的眼珠子却突然朝着一旁猛然一转，正好对上了赵亦深那好奇的眼神，吓得对方的眼神连忙躲闪了开来。 而下一刻，更加令赵亦深感到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现了。 在肖雨还没来得及和赵亦深打招呼之前，她的轮回盘鬼气就已经开始朝着那些柳絮上蔓延了起来。 从圆盘中的黑点和连接黑点的那些鬼气化作的黑色细线开始，无数更加细小的鬼气如黑色的丝绒一般，开始朝着赵亦深法术所召唤出来的那些柳絮伸了过去。 而且眨眼之间，鬼气就已经将柳絮晕染了一大片，原本还散发着微弱白光的“万絮”所覆盖的地方，已经开始形成一块又一块淡淡的黑色板块了。 看到这一幕的赵亦深眼中顿时露出了惊惧之色，那些柳絮是他用来标记界面位置的，可谓是与那些圆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也是用来监视这一处界面所铺陈的法术。 眼下，自己的法术在自己的面前被肖雨尽数利用了起来，成了轮回盘鬼气攀爬和扩散的媒介了。 赵亦深的内心自然是十分震惊的。 他面露急色，对着肖雨的背影竟是一副疾言厉色模样：“你要做什么？将敢在我的万絮之上施展法术，你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招！” “嘘——”可肖雨却无暇理睬他，自言自语一般朝着身后嘘了一声。 她的心里还是相信殷睿的，即便是赵亦深再怎么跳脚，有殷睿在她也不怕他真的上前来和她厮打起来，从而打断她的法术。 果不其然，殷睿没有让她失望。 肖雨不清楚殷睿到底和赵亦深说了什么，亦或是干脆一个字也没说，只是用一个眼神活着一个动作手势就让他一下子就闭上了嘴，总之，她的世界在此刻终于清净了。 肖雨的这一缕轮回盘鬼气虽在在老鬼的口中是只分给了她“小小的一缕”，可事实上，在从前，肖雨曾经使用过的鬼气也只不过是这“小小的一缕”之中的千万分之一不到而已。 而也就是这千万分之一的轮回盘鬼气，在她来到重诡密林之后，在茫茫的鬼气黑雾中，游走于她身上之时就已经将她的五感激发到了前所未有的灵敏程度。 再加上左眼中来自神目的力量，肖雨不得不承认在被困在这里之前，她始终在享受着鬼气带来的裨益。 方才的肖雨费了很大的力气用鬼气将八百多个圆盘标记黑点，再将黑点用鬼气细线连接，可这些所使用的鬼气却还不到她手心上那个黑点的十分之一。 在此之前，肖雨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轮回盘鬼气竟然可以被细分到如此细腻微小的程度。 现在，她看着鬼气在灵力的推动下从自己的手心里不断流泄出来，再顺着黑点和细线轨迹流淌，一点点朝着附近相连的柳絮之中渗透而去。 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白色丝绸被黑色的燃料浸泡了一样，从黑点，细线开始，被鬼气染黑的柳絮大片大片开始相连起来，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很快就将这一片空间连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 有了轮回盘鬼气的颜色作为衬托，万絮的微弱白光便再也散发不出任何的光芒。 赵亦深虽然脸上是一副不服气也不甘心的样子，但看到在肖雨的法术之下，自己脚下和头顶所接触的界面真真正正地被如实展现在自己的眼前时，他便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抱怨了。 但他还是轻声嘟囔了起来：“花里花哨的，既然这么厉害，还不是要借着我的万絮才能施展法术，跟个寄生虫一样，真是上不了台面……” 肖雨身体摇晃着站起了身，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会赵亦深在说些什么，现在的她只顾着聚精会神地将灵力尽数集中在自己的左眼上。 她的额上都是细碎的汗水，却都是冷汗，她的四肢似乎都已经冻僵了，站在原地之时想挪动一下步子都听到关节处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声。 运转左眼的力量是极其消耗灵力的，刚刚施展了法术的她灵力早已经去了大半。可眼下已经到了关键之时，灵力不足怕是要坏事。 如此思量着，肖雨决定再次吞服一颗龙草遂心丹。可好巧不巧，手实在是冻僵了，那可丹药在手心滚了两圈，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就要朝着地上掉落。 肖雨正要俯身去接住，可背上之僵硬也远超她所想象，此时此刻，她竟然无法弯腰了！ 好在殷睿是个眼疾手快的，肖雨之觉余光之中有白影迅速一闪，她僵硬地回过头去发现殷睿早已不在原地，那身白衣再次出现时已在她眼前三尺之处。 “小六姑娘，你真的没问题吗？”殷睿低着头，双眼直直地望着肖雨，将丹药递过来的同时关切道。 第379章 少装模作样了 可殷睿递丹药的时候手掌却是摊开的，这样的话，肖雨若是想去拿，双方的手必然是要接触一下的。 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肖雨明知对方有自己的目的，却不好真的将一颗好的龙草遂心丹放弃掉。 她犹豫了片刻之后，微微颤抖着伸出了手，拇指和食指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捏在一起，将丹药给拿了起来。 龙草遂心丹实在是太小了，还没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因此，当肖雨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殷睿温热的手掌之时，双方的内心都不由自主略微震惊了一番。 殷睿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他之前虽然觉察到肖雨有些异常，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因此心里始终是担忧着的。 而刚刚的那一次接触，他就更加确认，眼前的这个女子怕是早已经不舒服了，现下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相比之下，肖雨却是另一番感受。 寒心蛊的带来的寒冷现在如蚀骨之蛆，在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里刺痛着她，那并不是普通的寒冷，就仿佛是自己的心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就落入了一个黑暗而见不到任何光明的深渊之中，犹如一种永远无法从其中挣脱而出的那股绝望之寒。 在触碰到殷睿的手心时，她的精神竟不由自主忽然恍惚了起来，他眼前的白衣男子殷睿，仿佛在那一刻忽然就变成了一身黑色劲装的秦临。 倘若那温度来自于他，那么对于此刻的肖雨来说可谓是莫大的救赎。 因此，在寒冷和幻觉的双重驱使下，肖雨的眼神在那一刻不禁变得朦胧了起来。 “小六姑娘，你还好吧？” 那时殷睿的声音，那个于秦临完全不同的跳脱音色，将肖雨从瞬间的幻觉之中拉扯了回来，让她眼神瞬间明亮，再次看清楚了眼前的人。 明眸皓齿，眉目精明，身材和身形和她的秦临差不多，可却不是他。 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肖雨摇了摇头，先是将手里好容易拿回来的宝贝龙草遂心丹给吃了，而后她眼目中带着些冷漠，朝着殷睿投去了一些质疑之色。 就那么看着他，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她忽然冷冽一笑：“殷护法可真是消息灵通，如果我没记错，我可是从来没有告诉我你们任何一个人我叫什么名字，而你，你脱口就知道我叫小六，莫不是你早就调查过我，知道我叫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殷睿一副措手不及的模样，但他这个样子也就骗一骗自己，肖雨并不觉得他没有料到自己会猜到。 “哎呀，一不小心被姑娘发现了，可真是惭愧！看来什么都逃不过小六姑娘的眼睛呀……”他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用扇子在头发上戳了戳。 但他这幅样子却让肖雨心里忽然就生出了强烈的警惕。 一个只见过一次的人，对方就能有办法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无条件对她这么信任，肖雨现在更加觉得自己潜意识里隐约觉察到的那股子不对劲，怕也就是这个。 “少装模作样了，我就算是交朋友，也是喜欢和真诚的人交朋友。你倒是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肖雨面上冰冷，语气更是冷若寒冰。 或许是因为寒心蛊的原因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由内而外都在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寒气，肖雨如此冷漠的表现，在现下在殷睿看来还是有些可怕的。 他尴尬一笑，一副惭愧丢人的样子：“实不相瞒，殷某倒是努力过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姑娘的事情，可是白家和魏家的人消息封锁得太紧了，我想打听也是难如登天，所以到头来不过是知道姑娘的名字而已……” “呵呵，原来是这样……”肖雨呵呵一笑，目不斜视地看了殷睿许久之后，将目光转移到了赵亦深的身上。 这颗龙草遂心丹下肚之后，肖雨突然觉得身上的气力恢复了不少，那些被消耗的灵力也在迅速补充着，而灵力的恢复也让她原先僵硬的面部表情在这个时候忽然就活络了不少。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自己身上时，赵亦深属实是吓了一跳：“你还想作甚？难道还要我帮你不成？”赵亦深抱着手臂，侧身对着肖雨，似乎不是很想理睬她。 肖雨对此却是无所谓的：“你爱不爱搭理我都不要紧，我只是想劝你把这万絮的法术给撤回，以免待会儿再被误伤……” 可此话一出，赵亦深竟白了她一眼：“你看不起谁，我的万絮可是我娘亲自教我的，本就是探查类的法术，你难道还能顺藤摸瓜，再隔空伤到我的妖远不成！”看样子他是对肖雨所说的不以为然，更是对自己的本事深信不疑。 “你这么自信，那当我没说。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只是见你好像中毒了，好心提醒你一下，因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也是很难预料的……毕竟外头的那些人可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个状况！”肖雨一边说着，也已经迈出了步子。 她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怎么劝赵亦深，可毕竟对方的法术算是间接帮了自己一把，鬼气的操控才会事半功倍，形式还是要走一下的。 此刻她的左眼因为灵力逐渐变得充沛，也开始被她放心地飞快运转起来。她再一次像之前的那样从三人所在的位置走出了一些，将距离拉得稍微远了一些。 而果不其然，她左眼之中看到的情况和之前是一样的，她无论是走到哪里总会有一个无形的界面将她囊括在中间的位置，任她移步到多远的地方，也都会有一个透明的球形的断界将她包裹。 她走着走着，从轮回盘鬼气覆盖着的界壁之中穿了出来，这一个举动顿时让另外的三人惊讶了一番。 这一次，肖雨站在了离殷睿他们三人较远的一个地方，举目望去时，发现殷睿他们所在的那个界面，和自己被困的这个还没有被描绘出来的透明界面，这两个竟是同时存在的。 她伸出手去，再一次细细感知着眼前到处都是的白色迷雾，发现这其中的气息似乎有些类似于普通的鬼气，却又与普通的鬼气所有不同，还有一些其他的气息。 第380章 幻影书生 而左眼中看到的那个气息是区别于鬼气这种黑色的，是呈现出各种颜色，细看之下，竟可以看出亮白，淡蓝，以及一些淡淡的绿色，甚至其中还有一些极为细小的一缕一缕的黑色的鬼气，只不过她第一次查看的时候属实是没有注意到。 看样子是好几股不同的气息才组成了这么神奇的界面。 看到眼前的场景，肖雨心中不禁一沉，心里愈发开始干叹气这个界面的创造者之厉害，他竟能用四种完全不同的灵力来创造这一片界面。 但她左眼中看到的这一切，却又让她脑子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猛然转过身来，朝着殷睿喊道：“殷护法，你和我一样，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出去试试！” 突然被这样要求，殷睿先是愣了一下。她看肖雨站在那里并没有立刻返回的意思，且还要求自己也同她一样走出当前的界面，他的双眼之中也是突然之间光芒一闪，好像是意识到了肖雨要做什么。 既然如此，他自然是要配合的，二话没说就直接出了当前的球形界面，和肖雨一样走出了想不多远的位置，只不过是朝着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已。 在那里，他停了下来，转过了身，似在等待着肖雨的下一步安排。 在肖雨左眼中看到的也正如她心中预料的那样，在殷睿走出圆形界面之后，果然以他为中心再一次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球体。 那球体在殷睿移动到时候也在时时刻刻随着他的位置移动着，似要永远将他困在球体的中央，根本无法逃脱出去。 由于这个新的球形界面的出现，眼下在肖雨的左眼中可以看到的球形的界面就成了三个的。 之前困住被他们四人合力标记出来的，已被轮回盘鬼气染成颜色的是一个最大的，而她和殷睿走出去之后再重新形成的是两个相对来说非常小的两个。 到此，肖雨眉头一皱，再一次把目光投降了赵亦深。 赵亦深看起来好像是从刚才开始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肖雨的每一个动作，包括她从眼前可见的黑色球形界面中走出去，再抬头看着头顶和四周，再让殷睿和她做同样的事情。 这一切，都让赵亦深心里早就有了预期，下一步，肖雨随时可能会安排余下的两个人再去做同样的事情。 只是始终半眯着眼睛，装作对着一切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焦急地等待着，期盼着。 “那边的那位……”终于，肖雨在看向黑色球体中的两个人。 听到这里，赵亦深眉毛一挑，心中忽然兴奋了起来，目光中竟还有一些光亮如火苗一样渐渐燃烧了起来。 肖雨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在盯着赵亦深的时候还刻意眨巴了两下，像是下一刻就要求他去做一件什么要紧的事情。 但下一刻，她嘴角不易觉察地上扬了那么一瞬间之后，一下子把目光投向了赵亦深身后的程昊均。 “额……程公子，麻烦你朝着那个方向，与我和殷护法一样，朝着那个方向走出去一些……” 肖雨眼神虽正在看着程昊均，但余光之中却注意到赵亦深的表情明显是愣了一下的。 他的脸色在听到肖雨叫的人是程昊均而不是自己的时候，明显闪过了一丝失落感，但碍于面子，他立刻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只不过眼神之中刚刚燃气的那一点火苗也在那一刻仿佛如熄灭了一般，令他的眼神不知不觉就那么暗淡了下去。 “好，那么赵师弟就留在这里吧……”程昊均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似乎也是等待这一刻许久了。 在场的几个人里，除了赵亦深的头脑到底怎样肖雨还尚不清楚，其余的二人肖雨始终觉得还是很聪明的。 那个程昊均，似乎早就判断了自己可能会前往的位置，几乎是在肖雨指出来的同时，人就在眨眼之间移动了过去，让肖雨也忍不住因此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呵呵，程师弟的身形还是一如既往地敏捷，幻影书生这个称号这么多年我始终是觉得名不虚传的……”远处，殷睿看着程昊均展现出来的伸手，忍不住还夸了起来。 “幻影书生？”肖雨听罢，忍不住自顾自嘟囔了一句。 可却让刚刚定下身形的程昊均脸色微微一红，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起了头：“这个……我不是故意在姑娘面前炫耀的，我只是想着如能节省一些时间也是好的，什么幻影书生，都是外面的那帮人胡乱叫的，咳咳，让姑娘见效了。”他说着，面带羞涩地低下了头，轻轻地咳了两声。 他的咳嗽，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疾病一样，肖雨每每听到都觉得他气息不足，甚至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可刚才的那个伸手，肖雨不知道殷睿和赵亦深是否能做到，但至少她自己是做不到的，对此，她打心底里开始对程昊均的这种特殊的情况纳闷了起来。 “还是你想的周到。”她莞尔一笑。 看得出对方怕是个脸皮薄的，她也没有再继续恭维对方，而是再一次运转着左眼的目力，开始观察期程昊均那里的情况来。 可这一次，肖雨所期待的以程昊均为中心的透明的球形并没有出现，却有另一个足以让她震惊的情况。 她扬起了脸，望着眼中所看到的一切不禁微微张开了嘴巴，尽力睁大的眼中是微微颤抖着的瞳孔，因为在这一刻，肖雨眼中看到的是一个将他们四个人完全囊括在内的，一个崭新的巨大无比的透明的球形界面正在缓慢生成着…… 但与此同时，她所在的，殷睿所在的，以及当下一脸苦相的赵亦深所在的三个透明球形界面正在缓缓凋零着…… 尤其是赵亦深所在的那个，因为被鬼气染成了黑色，其凋零程度虽然缓慢却是肉眼可见。 肖雨见状，不禁心中一凛。 “快回去！”在朝着殷睿和程昊均大声喊的同时，她身形猛然朝着赵亦深所在移动了起来，似乎要拼劲全力。 殷睿和程昊均也是聪明无比的，眼看着那个好容易被绘制出来的球形界面正要凋零，他们二话不说也是拼尽了全力，在肖雨的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之时也迅速回到了赵亦深的身旁。 第381章 在赌 “这是怎么回事！这界面是要塌了吗！” 深处在当下黑球界面中的赵亦深眼神疯狂在眼眶里面大转着，也不知道是该看那顷刻间就要坏了的界面是好，还是先看突然回到身边的三个人才好。 “不是要塌了，而是实战法术的人在设定界面困住里面人的时候，选择了最节省灵力的方式……”肖雨的心跳的砰砰直响，她抬眼看着头顶已经停止了凋零的黑球界面，说道。 这个好容易被标记出来的黑球界面，看似是因为他们三个人回到原地的速度足够快，而停止了继续凋零变形。 看着那有些变了形的黑色球体，肖雨甚至怀疑就在刚刚时间是不是突然就静止了，因为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攀附在那个临时界壁之上的每一缕细小的轮回盘鬼气都在随着界面的变化而移动着位置。 它们似乎在刚才那一瞬被一股神奇的力量非常快速地冲淡着，那股力量仿佛是一股有着思想的风，在推动者她的那些鬼气朝着四周溃散开去，还跟随着那些组成这个界面的其他灵力一样，去组成一个更大的界面，以足够把他们四个全都困在里头。 但现在这个过程因为肖雨他们的突然回归而停止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及时止损的情况，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肖雨的左眼也因此传来一阵隐隐的阵痛，因为刚才的她为了确认这个界面的情况，在不经意间将目力使用得过了头。 在最后一次确认她和殷睿刚才引出的界面已经在几个呼吸之间迅速消散成白雾之后，她便一下子将左眼之中的眼睑闭了起来，以休憩一番。 因为刚才的一通折腾，他们现在所在的黑球界面略微地变了形，头顶的部分甚至还被冲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看起来真相是一个被生生挖开的创口，可真是触目惊心。 “看来姑娘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了！”殷睿头上都是细小的汗珠，说话的同时语气里鲜有地表现出来了心有余悸的感觉。 他看着肖雨，眼神中充满着期待。 可肖雨总觉得，他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地朝着她的左眼看去，似乎对她的那只眼睛起了疑。 “姑娘也是位深藏不漏的，看来你所修行的法术能够看到我们所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可真是奇妙！”而后，殷睿对肖雨夸赞了起来，对自己的发现竟是毫不掩饰的。 “过奖。”肖雨摆了摆手，干脆稍微撇过了些脸，朝着头顶望去。 “这个施法的人可真是聪明，刚才我和殷护法你单独出去的时候，事实上以你我为中心重新形成了两个界面，以把我们二人各自困在中央。可程公子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这法术却没有形成第四个界面，而是选择将已经形成的三个界面打散，重新形成一个更大的，以将我们四人一同困在其中……”肖雨拧着眉，将自己心中的所有猜想给说了出来。 “所以你才要我们立刻回来，确保这里不被冲散……？”殷睿听后更是感觉到有些后怕，心有余悸的他此刻心跳也有些加快了，但也是尽量在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可肖雨听后却摇了摇头：“不。” “难不成姑娘也不确定我们回来之后这个界面到底在不在了？”程昊均因疲惫而灰暗的眼神忽然亮了一些，看样子对自己的猜想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他的身旁，赵亦深则是一副对这一切都不是很明白的模样，但看着黑球界面的消散停止了，脸上的惊恐表情才缓和了些，可偏偏程昊均的话再一次让他陷入了恐慌。 他对自己的所见所谓表示难以置信，遂迫不及待看向了肖雨，也迫切盼望着她说些好的。 但事实却并没有如他所愿。 肖雨叹了口气，脸色在这一刻突然变得苍白无比，原本红润的嘴唇在那一刻也因为身上的寒战而变得青紫。 “我只是抱着一线希望，在赌而已。希望我们来得及回来，希望之前做的不要前功尽弃……”肖雨的嘴唇因为寒心蛊的逐渐发作而变得有些僵硬，因此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显得有些颤抖。 她当然要颤抖，更要担忧，因为寒心蛊发作越发明显，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但我觉得……我们这一次运气真的是前所未有的好，你们看！” 这个时候，站在肖雨身后位置的殷睿直射头顶的黑球界面突然说道。 肖雨的双目始终是在界面上的，眼前的一切自然也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也正如殷睿所说的那样，在他们回到这里之后，这个界面的消散在那一刻就停止了，而现在，原本变了形的破碎了那些位置，竟开始缓缓恢复了起来。 只是几息的功夫，仿佛眨眼间就恢复好了。 虽然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但却更加体现了施展此法术的人，到底是个多厉害的人物。 尤其是肖雨，自然更是这么认为，但也觉得此人怕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因为刚刚她出去时，和殷睿出去时，困住他们的小界面约几十丈高而已，却是将他们困在中间位置的，但肖雨并不觉得这是最节省灵力的办法。 可纵观眼前的这个，以及回想着刚刚已经形成了初醒，要将分散的四人包括在内的那个界面，总体看来是要将他们困在球形界面的靠近界壁的位置，这样以来，界面就无需太大了。 到此，肖雨也算是成功验证了另一件事，那就是这里可以生成的界面无论大小，或许最多就只有三个，若还有其他的例外，比如他们几人真的距离足够遥远，以至于界面需要分成四个更小的，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一次验证了。 眼看着界面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肖雨算是松了口气。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摊开了满是汗水的掌心，从手边断界之中再一次取出了那一枚小小的黑钉。 黑钉一出现，立刻就吸引了程昊均的注意。 “姑娘可需要我帮忙？”他以为肖雨要用这枚黑色的钉子来效仿他的琵琶刃，遂问道。 第382章 道侣 “不。”肖雨轻轻摇头，面上隐约可见一抹难色。但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好似除了一旁始终在留意她的殷睿之外，其余的两个人并没有觉察她这一微妙的表情。 “或许是个不情之请吧，但是出了这个办法之外，我暂时还想不到其他的方式和外界联系了……”肖雨双眼中带着幽幽的光泽，注视着程昊均。 话说到这里，程昊均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些猜测。 他手中的琵琶刃，和肖雨手中的那个黑色的钉子之相似大家有目共睹。然而自己的师父究竟是如何将琵琶刃炼成现在这样一个厉害的破界法器，他自己目前来说了解的还不够透彻。 尽管他自己以及殷睿都是博览群书之人，但这琵琶刃之精巧也不是他俩所能复刻的。 “姑娘若是有话但请直接了当地告诉我，我们也好节省时间，毕竟我们困在这里已然有许多时日，你的妹妹不也是在外面不知生死吗？”程昊均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悦了。 “那我就直说了。”肖雨微微叹了口气。 “在我困在这里的时间里，我曾经尝试过无数从前使用过的办法，都无法联系到外界的救援，但是尊师留下来的琵琶刃可以短暂破界而出，我在想，是否可以将琵琶刃绑在我的钉子上，然后让琵琶刃带着我的钉子出去……” 肖雨说话是眼中满是诚恳，在程昊均看来是半点欺骗的成分也没有。 可这话一出，原本垂头丧气的赵亦深的神色立刻就变得不对了。 他不敢再造次，但还是神色慌张地开了口：“师兄！琵琶刃可是师叔留给你的唯一的遗物，你怎么能……” “唉！” 可他话还没又说完，就被殷睿再一次给呵斥住了。 话虽如此，可事实上并不只是赵亦深这个冲动的少年会有自己的想法，连殷睿本身在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担忧的。 他当然知道赵亦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无非是一些肖雨可能是个骗子，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之类的话。 可眼下的情况并不乐观，可谓是方法用尽之后，他们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肖雨一个人的身上了。 “这……姑娘能否再说的仔细一些……”程昊均这时候已经把琵琶刃拿了出来，自己则是神色凝重地盯着手里的东西，也期待着肖雨的答复。 而肖雨早料到会有这么一个过程，心里也是早就有所准备的。 事实上，此刻的肖雨比另外的三个人还要着急，其他人毕竟有老鬼在外头护着，她无须担心太多。只有路依然一个人，还孤身一人留在金晖城中。 那些暗灵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情况，她才是那个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的那个人。 “实不相瞒。”肖雨开了口。 “几位都是妖族的天骄翘楚，相比都知道妖族北侧第一层游界内的第一化妖冢那里，一个结界的存在吧……”她姑且单刀直入，不耍那一番弯弯绕绕。 “没想到姑娘也听说过那里，呵呵，怎么说呢，这个地方的存在原则上只有妖王殿下和妖族的护法们知晓，再则就是一些世家的子弟们，当然，程师弟也是知道的……” 殷睿听后，双眼一亮，眼神不经意朝着程昊均看了一眼，也顺便朝着身后的赵亦深瞪了一下。 因为他知道这恐怕是赵亦深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妖族的地界还允许存在这么一个东西，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但殷睿却不想让他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故而将他的好奇心暂时扼杀在摇篮里。 “我有幸，在刚刚进入无尽森林的时候，就掉进去了，也是经历了一番好大的波折才出来。”肖雨尴尬一笑，面露苦涩。 听她这么一说，其余三人的脸上都生出了好奇，那种眼神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 因为迫于约束，他们是从来都没有到哪里一探究竟过。 肖雨半眯着眼睛，但又继续说了起来：“太详细的经历我就不说了，可当时我和我的道侣曾经使用过一个办法使得我们短暂成了结界的控制者……我们身处的这个地方恐怕比当时还要复杂太多，眼下我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了！” 其他的内容殷睿只是听了七八分，可一听到道侣两个字，他顿时皱起了眉头，眼神短暂失落了一瞬之后再次恢复了平常。 “看来的确是需要里应外合了……”他附和道。 肖雨对此表示感激，很快投去了个感谢的眼神：“这里的气息很奇怪，从内部大概率出不去。也只好试试例外一起打开，在不破坏这里的情况下，看看是否能够开启一个出口……” “是怕这里突然崩溃破碎，危及到我们的安慰是吗？”殷睿回想着刚刚几人一起尝试过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遂又猜测道。 “没错。”肖雨点点头。 两人一来一去，程昊均已经明白了肖雨的意思，当然，看着殷睿的反应，也是可以断定他是同意肖雨要借用琵琶刃的。 而躲的最远的赵亦深在这个时候已经听得一愣一愣的了，似乎对自己听到的事情难以相信。 “既然这样……那么这把琵琶刃就暂时交给姑娘使用吧。想来师父把这个东西留给我，是想要它发挥多长，在关键的时刻能够就我性命，而不是我藏着掖着每天当个宝贝似的供着。” 赵亦深倒是个爽快的人，别看他柔柔弱弱的一副病书生的样子，但他把琵琶刃递到肖雨跟前的时候，竟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好似早在心里有了决断一般。 “你就不怕我偷了它然后自己逃走，把你们都留在这里？”肖雨并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再一次和程昊均确认着。 程昊均听到这话，竟是坚定地摇了摇头：“要是我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这条命，不能寿终正寝，我怕是到了下面也要被师父怪罪。我师父虽是个女子，但是从前在修行上面从来都没有输过任何一个男子，是个要强的人。她要是知道我敢唯唯诺诺连一件东西都不肯借，怕是要气得活过来了……” 这话听起来虽然像是玩笑话，但是肖雨却听出了话里头暗藏着的无数悲伤。 第383章 有生之年 这师徒两个从前感情应该是很好的，否则程昊均也不会眼圈通红，握着琵琶刃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肖雨二话没说，也没有多做任何安慰，就从程昊均的手中接过了东西。 “姑娘打算怎么做？”程昊均眼中的通红因为情绪得到收敛而逐渐散去，转而问起了肖雨。 可肖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以非常快的速度，迅速将自己手里的钉子和琵琶刃并排放在了一起。 她意念一生，手心里一缕轮回盘鬼气弯弯绕绕的飘了起来，按照肖雨所想朝着两个物件儿上面缠绕了起来。 只是眨眼的功夫，琵琶刃和黑钉子就被轮回盘鬼气仅仅捆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更粗一点的黑棍子一般。 “这……是要做什么？”程昊均不禁问道。 而在说话的时候，肖雨已经将捆着钉子的琵琶刃再次递到了程昊均的手上。 她眼神凝重，目光注视着程昊均，似乎接下来说的事情非常紧要，这眼神让程昊均不禁咽了下口水，心里莫名揪了起来。 “接下来还是要靠你的法术。”肖雨缓慢说道。 程昊均眼中满是疑惑：“我？”他指了指自己，似乎在和肖雨再次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始终都在寒冷侵蚀着的肖雨，在这个时候不小心打了个哆嗦，她的额上已经挂上了几滴冷汗，即便有槐花披风暂时披在身上，但早已显得不足了。 她的嘴唇已经显得有些紫色，朝着程昊均僵硬地点了点头。 “没错，需要你用你的破界法术，帮我把这枚钉子带出去，她会带着这一缕轮回盘鬼气找到我想找的人。只有找到了他，我们才有机会出去。” “只需要把东西送出去吗？”程昊均再次问道。 “是，咳咳……”肖雨回答时喉咙中忽然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这疼痛伴随着从未有过的干涩，让她忍不住不断咳嗽了起来。 这一阵咳嗽来得太过突然，让在场的人包括肖雨在内都有些措手不及。 肖雨痛苦地佝偻起了身体，最后干脆就跪在了地上。 她咳得眼冒金星，头昏脑涨，而左眼的视线在这一刻也变得愈发模糊了起来，好似已经闭起来的眼睑突然莫名其妙地不经过她的允许就要擅自睁开一般。 同时，一股莫名的疼痛在她的左眼之中传来，随着一阵阵的咳嗽而愈演愈烈。 “你没事吧！”殷睿急忙蹲下身去，想要查看肖雨的情况。 “咳咳，我没事，快，抓紧时间，我怕我的灵力坚持不了太久，别到时候人找到了，我要完蛋了，快啊！”在艰难地吐出了这些话之后，肖雨干脆就跪着趴在了地上，恨不得整个人佝偻成一个虾的模样才能舒服些。 殷睿离她最近，即便她说的断断续续，也是能够听得清楚的。 他心中担心肖雨的情况，但也听了进去，立刻看向了程昊均。 “师弟，事不宜迟，你还是先照做吧！”殷睿干脆武断道。 “咳咳，别忘了，琵琶刃务必要返回，否则我们就……咳咳，彻底玩儿完了！”在说出最后一个字之后，肖雨再也无法忍受胸口中一直憋闷着的那一股寒气，终于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那口鲜血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殷睿干净洁白的鞋子上，着实吓了他一跳。 可在看清楚那口血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顿时从惊吓变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先是一个眼神朝着程昊均处看去，让他赶快行事。另一方，则是把匍匐在地上看似无比痛苦的肖雨搀扶到了自己的怀里。 虽然知晓肖雨是有道侣的，但是他看了自己鞋子上的那一滩鲜红的血迹中掺杂着的那些冰蓝的颜色，心中顿时一沉，情不自禁将肖雨拉了过来。 “师兄，她怎么了！”程昊均还是问了一嘴。 “无碍，你快些，别出岔子，否则我饶不了你！”这一次，殷睿的脸上露出了鲜少出现的不耐烦表情，那种凶狠和带着命令的眼神，让程昊均愣了一瞬之后，连忙开始按照肖雨的吩咐施展起法术来。 “姑娘，你身上的毒很是奇特，我曾在白家的藏书里看到过类似的病症，您能否如实告知在下？” 殷睿也是个很细心的人，问的时候声音极小，几乎只有肖雨和他两个人可以听得见。 程昊均在聚精会神地实战法术，不能够分心查看。但另一边的赵亦深却是个好奇心很重的。 他在众人都没有精力管他的时候大步朝着肖雨和殷睿迈了过来，在殷睿都没来得及制止他的时候就伸出手来沾了一点地上的血迹。 赵亦深几个指头尖捏着那一点带着蓝色光泽的血渍反复揉搓了几次之后，突然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似乎很兴奋：“这……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活着的……” “你住口！”殷睿立刻呵斥打断道。 “我让你过来了吗，不是让你就地反思吗？你那我的话当什么，你又拿自己当个什么呢！”殷睿的语气之凶狠，让离他最近的肖雨都不禁吓了一跳。 肖雨艰难地抬起头来，没想到目光却撞见殷睿的喉结抖动了一番，脖子上的青筋都已经起来了，可见已经怒不可遏了。 “五哥，你明知道这是寒心蛊，为什么还要隐瞒呢？这里一共就我们几个人，难道我不说，大家就都不知道了吗！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或是担心什么，可为什么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呢！” 赵亦深身体僵直，被殷睿呵斥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但眼圈却泛红了。 他的话里带着哭腔，看样子很委屈。 殷睿被气的头上青筋都爆了起来，刚要再说些什么，却像是突然泄了气一样。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悲伤，似乎想起了什么人，而后再次看向了赵亦深。 “不要再顶着那双和我姑姑一模一样的眼神尽说一些愚蠢至极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殷睿沉重而悲伤的声音在肖雨的头顶震荡着，同时，在她还没来得及自己调息去控制寒心蛊的蛊毒的时候，几颗丹药就已经顺着一股槐花的香气，从殷睿的手中滑到了自己的嘴里。 第384章 没办法被召回 一股极为浓郁的血腥味道随着药丸的化开很快就充斥在肖雨的口内，那时她平生所品尝过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味道。 这药丸，闻着是这么香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几颗糖果，可到了嘴里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味道，这不禁让肖雨想起了曾经在白净仪的黑色圆塔内所遭遇的事情。 “呕——！”肖雨几乎要立刻就呕出类。 “千万别吐出来！”殷睿立刻制止了肖雨的呕吐，表情看起来很是紧张。 他见肖雨最终真的是忍住了那股子味道，才舒了一口气：“我这次出门带的可不多，千万别浪费。这是火蜈蚣的毒液和凌枭神鸟的血液炼制而成的神药，可以化解寒毒。虽然我知道这对你体内的寒心蛊的蛊毒或许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但是至少可以不让你那么难受……” 说话时，他额头上的汗水看起来好像比刚才更多了一些，眼神中的沉着和稳重差一点就无法继续保持。 “咳咳，这药丸吃起来就像是在含着一口在罐子里发酵了十年的臭血，我想我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今天了……”肖雨在眼下口中融化的那带着药液的最后一口唾沫之后，突然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殷睿听后，先是疑惑了一瞬之后，嘴角却忽然泛起了一丝欣慰：“一想到要以这样的方式让姑娘记住今天，想想也是悲哀得很啊……” 肖雨并不是一个糊涂的人，当然一下子就听出来这话中包含的另一层意思。 “那我还是忘了好了，否则以后每次看到你我都要……呕！！！”肖雨本想开个玩笑，奈何，这玩笑有的时候不是说开就开，也要看自身的情况。 她的玩笑话还没说完，一阵干呕的感觉再次袭来，伴着一阵阵嗡嗡的耳鸣声音，让肖雨的脑袋就像是被放在了开水中烹煮一般，疼痛无比。 她猜想这或许是这丹药的药效太过霸道的缘故，她只觉得现在混身燥热的很，确切地说，是一股冷一股热不断在她的体内循环交替着，让她的脑仁就像是被什么人用棍子在翻搅一样。 更加难受的是，她的那只左眼，眼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生生往外拉扯一般，仿佛对这个药有着些许的不满。 “你这个药，会让人偏头痛吗？”肖雨抱着脑袋蜷缩了起来，进而趁着这样的姿势让自己能够自然而然地从殷睿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这……倒是不会，但或许会难受一阵子。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吃这个药，毕竟我母亲曾交代过我，要不是遇到了生死攸关的情况，是绝对不可以把这个药拿出来的。” 肖雨的耳边是嗡嗡的鸣叫声，而殷睿的声音更像是在梦境里一般模糊而带着回音，但好在还能够听得清。 “那你看起来不是很听话呀……”肖雨哼唧着，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因为此时此刻，在她刚刚觉得自己身上的冷热交替的痛苦开始逐渐减轻的时候，余光就瞥见了那边正在施法的程昊均好像有点不对劲。 疼痛让肖雨的左眼灼热无比，那只眼就像是呛了辣椒水一样眼泪刷刷地往外流，她恨不得把眼珠子摘出来好好在清水里涮一涮。 “殷护法，你看他是不是有些不对劲！”肖雨一边捂着自己的左边眼睛，一边指着程昊均惊呼道。 殷睿对程昊均的施法他从未怀疑过会怎么样。但顺着肖雨所指去的方向看去时，发现平时对施展破界法术熟稔无比的师弟，此刻正面色青白，额上汗水弥补，双眼中甚至都起了些狰狞的血丝。 “程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殷睿连忙惊呼道。 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程昊均的身旁。 也恰好是在程昊均眼看着就要向后倒下的时候，殷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闪现在了他的身后，稳稳地撑住了他。 程昊均在有了支撑之后突然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更加白了一分。 他身处的手掌还在继续施展着自己的法术，但手背上凸起来的血管和青筋已经让殷睿大致判断出程昊均必然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情况。 “先稳住气息，不要逞强，性命要紧！告诉我，琵琶刃发生了什么？！”殷睿一边用自己的灵力朝着程昊均身上探查，一边朝着对方刚刚打开的那个小小的缺口处看去。 程昊均受伤有一条妖力化作的细线通过缺口连接着外头的琵琶刃，可此刻那一条细线已经在崩溃断裂的边缘，就像是外界有什么非常厉害的人在和他拔河一样。 而不行的是，眼下的情况明显是程昊均占下风，他甚至把自己消耗的有些摇摇欲坠了。 “师兄，琵琶刃，没办法被召回，好像……好像被什么人从对面抓住了一样！咳咳，这个人，似乎和我师父一样懂得怎么去操控琵琶刃，我……我坚持不住了……” 程昊均苍白的嘴唇上还糊着斑斑的血迹，就连齿缝之间也都是鲜红的。 殷睿听后，眼中光芒快速闪烁着，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二话不说，直接朝着殷睿的身上开始灌输起自己的妖力来。 他在想办法支撑程昊均的法术不被对方继续钳制，看是否有机会把琵琶刃召唤回来。 肖雨摇晃着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上的痛苦已经在殷睿的丹药的作用下缓解了不少，她朝着二人踱了过来，在看到二人均是神色凝重，汗水密布的情况，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她放开了感官，尝试用自己手上的轮回盘鬼气去感受被送琵琶刃送出去的那一缕，可不找不知道，这一查看，她当场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是我的那一缕鬼气！”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轮回盘鬼气本是无主的。 按照老鬼的说法，这鬼气虽然无主，但却聪敏得很！ 无论是谁得到了，只要与他们搭建了联系，比如像肖雨和秦临那般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作为鬼气的栖身之地，久而久之，他们自然就是鬼气的主人了。 可肖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养了这么久的鬼气，眼下竟是被他人所吸引，正为他人所用。 第385章 三只臭虫 扑通！ 肖雨的心在此刻莫名其妙地狠狠跳动了一下，一种曾经出现过的熟悉感觉在那一瞬在她的身上弥漫开来。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仿佛就在不久之前就出现过！ 那股子还没亲眼看见就能够感应到的一模漆黑，此时此刻在肖雨纪委敏锐的视线之下，突然就出现了。 顺着程昊均的法术所延伸出来的拿一根细线之上，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多了一些更加纤细的黑色的丝线。 那些丝线好似神不知鬼不觉一般，在殷睿和程昊均都没有觉察到的时间里很快就通过琵琶刃开出来的缺口，顺着程昊均妖力凝聚而成的细线，爬了进来！ “姑娘，你……你怎么了！”殷睿感官敏锐，觉察到肖雨的眼神中带着惊恐，不禁问道。 “黑线……”肖雨不再捂着自己的眼睛，任凭那只左眼再怎么难受流泪，她都已经顾不得了。 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结界上被好容易开出来的缺口处，一时经不知道该制止还是要想法子反倒去帮那些黑线一把。 因为在肖雨看来，那些黑色的丝线在钻进结界里之后，就开始以不慢的速度开始朝着那些好容易被标记出来的黑色的界壁之中钻了进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肖雨的身后传来的赵亦深充满惊恐的声音，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个小少年也已经凑了过来。 “这到底是蛇还是虫子，如此纤细，数量看起来更是无穷无尽，纤细的模样竟然比我的万絮还要恐怖，这……到底是什么怪物施展出来的法术呀！”赵亦深捂着嘴巴，那惊恐的双眼就像是被那些黑线死死缠住了一样，很想移开却根本做不到。 恐惧唆使他不要看，可好奇心却让他欲罢不能，竟是如此矛盾不堪。 “竟是在啃食这个地方吗？”殷睿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沉稳的，但肖雨还是从中觉察到了一丝动荡在里面。 程昊均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双眼中精光闪烁，眼睛死死盯着那些逐渐朝着缺口外围迅速扩散而去的那一片黑色的细线，似乎还有些崇拜在里头： “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他的法术竟然可以顺着我的妖力摸到了这里。这些黑线看起来像是纤细的蛇虫，可实际上却是十分厉害的破界法术，姑娘，此人可是你口中所说的救兵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肖雨竟发觉自己无从回答。她的眉眼之间瞬间就多了一些愁苦，眼中甚至还浮现出了一丝延误在里头，这种极为讨厌的感觉让她突然觉得嘴巴里好不容易淡去的那股子腥臭的味道又再次回来了一样。 “是，但也不全是……”她的语气很是复杂，令在场的人十分不解。 “呵呵……” 而就在这时，一声阴沉的笑声突然在空气之中传来，竟犹如平静的护坡上忽然落入了一枚巨石一般，让结界内的人不禁为之一颤。 “有，有人啊……”赵亦深的脸色很是难看，脑袋晃荡的像是拨浪鼓一样到处寻觅着声音的来源。 他的万絮仍然附着在界壁之上，因此这个结界有什么变化他和肖雨总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可无论他如何奴隶去感知万絮传递回来的信息，都无法确定那声音到底来自哪里。 “果然是他……” 这声音肖雨当然能够认得出来，可不就是那天借着秦临的身体对她百般调戏，言语粗鲁，还臭不要脸的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人吗！ 眼看着那些黑线就要覆盖到一半的界壁，那声音再一次传来。 “我的美人儿……别害怕，本座这就进来救你出去，不会让你一直和这三只臭虫待在一起的，呵呵……” 肖雨就知道，这人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狗屁都不如的话来。 但她的心里却也在这时突然就绞痛了起来。 还记得上一次，那时她第一次见秦临的法术，御身。 而那次法术的施展给秦临造成的后果之眼中，是她再也不愿意随意去回想的事情，而上一次，是因为秦临为了救他她而强制发动的，差点丢掉了半条命。 可这一次，她曾经想过想要秦临能够通过轮回盘鬼气找到被困在这里的自己，可却并不想要对方以这样的方式来就她。 他们或许可以尝试通过轮回盘鬼气，来里应外合让这个结界再一次更换主人…… 但肖雨这时才突然意识到，她在秦临心中的地位，竟是排在了他的性命之上。 一想到是如此，肖雨的眼眶忽然一热，原本感觉要被冰冻直皴裂的心房上竟划过一阵暖流。这暖流让她心潮中对秦临的担忧瞬息变得汹涌无比，眼眶一阵发热之后，一滴泪顺着右侧脸颊滑落而下。 赵亦深年少不知危险，听到自己被说成了臭虫，顿时还了嘴：“你说谁是臭虫！有本事你倒是出来……” 肖雨对那黑发男子虽然不是很熟悉，但他的行事作风她是见识过的。因此在赵亦深因为一时的口舌之争犯下大错之前，赶紧朝着他打了一阵寒风，制止了他接下来那些不知死活的话。 那些黑线还在不断扩散着，在听到赵亦深这番话之后，在肖雨头顶的一团突然就朝着结界内突了出来，在距离肖雨肩膀很近的地方凝聚成了一个长发的男子模样。 “呵呵，小子，毛都没长全，还敢与本座挑衅致辞。若不是看在美人的面子上，本座今日就把你钉在极昼之地的中央，让你变成枯木条子……” 听到男子并没有打算对赵亦深做些什么，肖雨心里暗自还舒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在她那口气还没完全放松之前，直觉余光之中黑色的光芒突然一闪，一根长长的如钉子一样的东西，散发着冰冷的锋芒，几乎是紧贴着肖雨的面颊，朝着赵亦深飞了过去。 那黑色的东西来得及快，殷睿虽然已经觉察到了攻击的突然来临，但已经根本来不及制止了。 在他眼看着就要赶到赵亦深身边的时候，只听一声皮肉开裂的声音传来，赵亦深的胸口处已经出现了个指头大小的血窟窿。 第386章 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做什么！”肖雨满脸厌恶，对头顶那男子的脸怒目而视。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本尊只是赐他一个窟窿而已，算是略惩小戒，你不用这么生气，皱眉头都不漂亮了……”黑发男子的语气平淡至极，就好像是在赵亦深的身上开一个窟窿并不是一件什么稀奇的事情。 肖雨听后心中更是恼怒得很，但她仿佛也遭遇预料到了。 这个第二次占据着秦临身心的男子，嘴上虽然时不时对她说着暧昧的话语，实际上她说过的话，他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话说，大美人，有一件事情我是真的非常好奇。”男子看着肖雨紧锁的眉头，不禁提出了一个问题。 可此刻肖雨并不是很想搭理他，这时，她看着倒在殷睿怀中口吐鲜血痛苦不堪的赵亦深，以及抬起头来正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的殷睿和程昊均，她已经开始被另一件事情深深困扰。 她的头顶，原本被标记出来的这个巨大的结界，那上面的一个个红色的圆盘此时此刻就像是成为了男子法术的引路灯一样，引领着他法术早就出来的那些黑色的丝线，不断朝着整个界壁上覆盖而去。 可事实上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吞噬，因为肖雨之前曾经用轮回盘鬼气勾勒出来的轮廓，那上面能够感知到的鬼气已经越来越少了。 倒不是没有，只不过是像被那些黑色丝线给搅浑了一样，气息变得逐渐朦胧起来。 “你不说话，就当是答应我问了哦！”男子不依不饶。 “你……”肖雨忽然撇过了脸，表情表情冷漠地落在了几乎要贴在自己脸上的那男子的脸上。 “嗯？莫非你也有问题要问我？”肖雨的这个字似乎让男子的情绪忽然被调动了起来，语气虽然充满戏谑，但仍旧可以听得出一些喜悦。 肖雨瞪大了眼睛，眼白中血丝密布，看起来满是疲惫：“你说你认识我，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结界之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回音。 她本以为男子会立刻回答，可等来的却是好一阵子的沉默。 “怎么了？难不成你没有名字？”肖雨扬了扬眉毛，嘴角上妩媚一扬，不知道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该是真的好奇。 “怎的，要是本座没有名字，你还要给本座起一个不成？”男子不甘示弱，似乎早就看穿了肖雨的心思。 可肖雨却忽然冷哼了一声。 她眯着眼，死死盯着自己身旁这个黑色丝线织成的轮廓：“我不知道之前见到的是不是你的本尊，可现在你这样飘在我的脑袋边儿上，黑咕隆咚的，你若不介意，我叫你大黑怎么样？” 男子的表情从来都是桀骜不驯的一副样子，可就在肖雨口中随随便便说出“大黑”的时候，他却忽然一怔。 不仅如此，就连黑色丝线在界壁上蔓延的速度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可也只是停了一瞬而已。 “这听起来更像是一条过的名字，你就没有一点新意吗？”男子苦笑了一声。 他没有承认这个名字，但看起来也没有很抵触的样子。 可这样的反应，却让肖雨内心对他更加狐疑了起来。 与此同时，这男子看起来十分能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他一边和肖雨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着，可正是却一点也没有落下。 就在离肖雨头顶不远的地方，刚刚被程昊均施法伸出界外的那条妖力形成的丝线，在完全被男子的黑色丝线覆盖吞噬了之后，竟然开始轻轻搅动了起来。 就像是一条黑色的大虫子，在扭动身躯的同时，将自己所穿过的那个小洞不断搅和着，想要把洞撑大一些。 这个莫名其妙的结界里，到处都弥漫着薄薄的雾气，但是当那个洞口被豁开到已经有碗口那么粗的时候，一些微弱的光芒突然就映入了肖雨的眼中。 “然然的谷虫！” 没错，那的她留给路依然的谷虫，谷虫的光芒在飞快闪烁着，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肖雨熟练地感知着谷虫所传达的心思，可这一探知，不禁让她身子猛然一颤。 “哦吼？看来是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呢！”男子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好奇地问道。 肖雨凝重的神色之下，是已经被寒心蛊折磨得快支撑不住的疼痛，以及听到谷虫带来的消息之后的焦急。 自打把路依然一个人丢下之后，肖雨始终都是心神不宁，生怕她再出个什么事情。 因为从发现金晖城的存在，到发现金晖城中的暗灵，这一切仿佛都在说明路依然身上存在着某种她尚不清楚的事情。 可眼下的情况是，谷虫在不断向她传递着一个信息：路依然快要成为暗灵了！ 再三确认谷虫没有问题之后，肖雨便再也按捺不住，疯了似的朝着那个不过碗口大小的洞口冲了过去。 她的呼吸已经十分沉重，甚至能够看到呼出的气息中有白色冰霜在疾驰而行她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白线。 可在众人眨眼间，肖雨就像是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得把右手狠狠戳进了本就不大的洞口里。 她几乎要使尽身上仅剩的那些灵力，强忍着口中几乎要喷涌而出的鲜血，不顾一切得发动了跨界法术。 “噗！！！”在模糊不清的黑洞界门在身旁开启的一刹那，她忍着的那口鲜血终于在这一刻喷涌而出。 而诡异的是，在她刚要踏进里头的时候，却听见身后的大黑也突然做出痛苦的样子。 从他黑色丝线凝聚出来的模样来看，大体是和肖雨一样吐了扣血。 “别进去！”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用痛苦的声音连忙提醒道。 “我要去救我妹妹！她快要死了！”肖雨看起来很是狼狈，一缕缕发丝披散在脸颊旁边，染了血，看起来黏腻而可怜。 “咳咳，你要是这样贸然出去，先不说你能不能从另一头出来，就连你心爱的阿临恐怕也要因为你的莽撞而走火入魔而死……所以，这两个人，你要选谁呢？” 第387章 最后的任务 “你什么意思……” 肖雨虽然嘴上这样问，看着自己的织界元法发动失败了，但心里也猜出了个大概。 “你真的知道这个结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男子深深地看了眼肖雨疑惑的眸子，问道。 “你明知故问，这个结界，不，这个界面，分明就是和我使用同一类法术的人所造就出来的界面而已……”肖雨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男子听罢，却冷笑了一声，进而脸上露出了一些苦哈哈的模样。 “我的笨蛋美人，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个界面里的时间和外头的时间，有所区别吗？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吧……” 男子说着，笑眯眯咳了两声，眼神始终在肖雨的身上。 此话一出，肖雨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她震惊无比地再一次通过那个碗口大小的窟窿看向了那些谷虫。 这些谷虫本是她和极星一同研究出来的小法术，自然也知道这东西被制造出来的之后具体过了多久…… 她仔仔细细再次朝着谷虫探测而去，然而这一次她竟然发现，明明她只觉得在这个界面里头仅仅是度过了小半日，可这谷虫的衰竭却告诉她，至少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之久！ “这怎么可能！”肖雨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怎么不可能，你以为外头那小子为什么再一次把我召唤了出了，可不就是因为他们一群在那个破败的金晖城里兜兜转转的十来天找不到你们两个人的踪影……”男子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竟然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吗？那我们困在这里岂不是至少过去了两个月之久……”一旁，殷睿一边用法术为赵亦深治疗伤势，一边满脸震惊地感慨道。 肖雨脸色苍白如纸，唇色已经逐渐泛起了青色：“可你明明已经开了个洞，界壁被打破，我的法术不应该再受困于此，这又是为什么！” 她的眼神里充满着疲倦，突然觉得眼前的实物逐渐模糊了起来。 她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一些，可却效果不佳。 “呵呵，本座眼里，美人你可是聪明绝顶的，不会想不到是为什么吧！”男子却故弄玄虚了起来。 “你知道我现在心急如焚，心如刀绞，恨不得自己修为能登天……”肖雨咬牙切齿道。 可说到这里，她甚至被自己吓坏了！ 肖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朝着男子投去确认的眼神：“你的意思是，我的修为还不够强，不足以在这里发动法术，哪怕是你挖了个洞，也不行……吗？” 男子漆黑的轮廓上是邪笑的嘴角，他似乎对肖雨的反应很满意。 “你以为本座到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我没事闲的吗？你可知本座为了削弱这个界面的力量，要花费多少的魔力，美人，你可欠本座一个人很大很大的人情，恐怕要还个百八十辈子咯……” 男子的话让肖雨顿时明白了一些，可却对他的后半句话始终抱着厌恶的态度。 可这个时候，男子的那些黑色丝线已经近乎将整个界壁充满占据，界面里顿时变成了昏暗一片，肖雨随手挥出来的一些谷虫，企图可以带来一些光芒。 “说，怎样才能出去！”肖雨长呼了一口气，雪白的吐息让她自己的眉毛和睫毛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一些薄薄的寒霜。 “你原来想的办法，等你和外头的小子都大成之后，或许还可行。可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出去，只不过美人你要稍微做一些牺牲……” 男子的声音逐渐变得空灵而悠远，紧接着，那些黑色丝线所缠绕而成的他那漆黑的轮廓便渐渐没入了界壁，和其他的黑色丝线融为了一体。 肖雨皱着眉头，对他这样的行为不明所以，刚要开口寻味，只觉得身后忽然一阵阴森而诡异的气息传来，她身后突然就出现了一个高大而强壮的男子身形。 当然，此人也是由无数黑色丝线凝聚而成，只不过这一次看起来可真是栩栩如生，竟然跟真人站在眼前一样。 肖雨猛然回过头来，正好撞上对方挺拔而坚实的胸膛。 她吓了一跳，猛然退后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可话还没说完，男子的身影却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而这一次，他竟然仅仅贴着她的后心。 肖雨心中一沉，背上一阵难以形容的柔软触感将她从后面缓缓包围，在她来不及开口抵抗之前，对方的一双手臂就已经将她整个人都紧急箍在了怀中。 肖雨瞪着惊恐的眸子，有些语塞，喉咙中长久的体力消耗早已经让她干涸难受，但她还是咽了口唾沫，猛地咬了咬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我警告你……” “嘘！不用你警告。”男子笑得有些诡异，但更是得意。 他用手指抵在了肖雨的唇边，而后把脑袋朝着她的耳边凑了过去：“你警告的次数已经太多了，本座已经麻木了。你放心，本座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本座只是要完成今天在这里最后的任务而已，呵呵……” “最后的任务……？”肖雨那颗被寒气缠绕得近乎要冻僵的心在这一刻突然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寒心蛊的蛊毒发作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和四肢五感逐渐冰冻麻痹，在这一刻仿佛随着那一次的收缩而消散掉了大半。 可肖雨心里却十分清楚，这并不是寒心蛊被遏制住了，而是有一股极为霸道而纯粹的力量，正顺着男子的手臂，逐渐朝着她的身体内缓缓输送。 “是，今天最后的任务，完成之后你怕是要许久都见不到本座了，希望你在这段时间里能够偶尔思念思念我……” 虽然是丝线化成的人行，可肖雨总觉得那男子的气息总是在可以撩动她，仿佛他就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一般。 “什……么？”肖雨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因为那股力在拂过她冰冷的心脏之后，开始迅速朝着她的命元之中汇聚而去。 “别动！”男子的声音突然十分柔软地在她耳边提醒道。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种从肖雨背后散发出来的气息，竟让她有种这个人在跟她道别的感觉。 “本座要让你在今日大成，但仅限今日片刻，出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一切就看你自己了……” 第388章 真听话 “大成……”这两个字早在肖雨的心中高高悬挂了许久。 上一次，她没有自己突破成功。按照老鬼的意思，大成是需要机遇的。 而居肖雨所指，以及后来从老鬼那里得知，人族之中的大成者五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她的师父极星就是其中之一。 “你要做什么，你的法术侵蚀这个界面这么久，难道还不足以将这里打开一个通道吗？”肖雨心中逐渐升起一种难以形容放恐慌。 那种感觉就像是分明知道在一片朦胧的迷雾对面存在着未知的危险，甚至可能会危及性命，但她看起来好像已经别无选择。 “美人，实话跟你说，要是本座的真身在这里，别说是一个结界了，本座吐口谈都能把这个小小的四方极洲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何况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界面呢！可现在，情况有些复杂，我能够短暂来到这里，时间有限，我的魔力在这里的施展也是受限制的……” 男子的呼吸的节奏在说话的时候仿佛变得快了些，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很是不满。 “当然，则都是因为外面的那个小子不中用，他那副嘎嘣脆的身子，要再不找到好的办法增强体魄，不出几年就要残废了，到时候你可真就再也见不到本座了！” 男子的语气重充满着戏谑的意思，听起来有些窃喜。 可这话听在肖雨的耳边，却让她忽然心中猛地下沉。 她当然知道秦临每次使用这个御身法术都会个自己的身体带来巨大的创伤，可当她亲口从男子口中得知这样的情况之后，不禁眼眶一热，直觉心口处的寒冷在这一刻更加重了一分。 “所以，只要你再也不出现，阿临就不用遭受那样的痛苦，不是吗……”肖雨的嘴角因为痛苦被咬得渗血，口中囫囵说道。 男子愣了一下，但却发出了一声傻笑：“早知道你这么说，但无所谓了，你再怎么不喜欢本座，以后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肖雨心中忽然更加厌恶了起来：“你！” “嘘……”男子突然在她耳边嘘了一声，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出的话：“美人，我们没有时间了哦，听话，把眼睛闭起来，顺便……记住眼前这三个臭虫的样子，否则带会儿你要是疯起来，可别把他们误杀咯……” 肖雨心中气氛，可这个时候手心中的谷虫跳动的更加厉害了。 她强忍着自己怒火，压制着去而复返的混身的寒冷，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最后扫了一眼面前的殷睿等三人之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真听话。”男子似乎很满意，轻声道。 “本座要开始咯，你可不要反抗，不过也无所谓，现在的你根本没有一点能力可以本座的任何一缕魔力……” 上一刻那你的话音还回荡在耳边，可下一瞬，就在肖雨刚刚深吸进来的那一口气刚刚被吐干净的时候，那男子的声音竟一下子飘出了好远。 肖雨吓了一跳，本能她想睁开眼睛。可不知为何，眼皮就像是被两坨巨大的铅块狠狠压住了一样，沉重和疼痛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哪怕是一个缝隙。 这一瞬，她好像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那么安静，那么漆黑，甚至连男子的声音都不见了。 可即便如此，肖雨却始终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背上若隐若现的一股柔软的触感。 那时一股微微的凉意，仿佛像是刚刚出汗之后吹拂过的一丝凉风，让她能够更加确定男子还在自己的身后。 慢慢地，那股凉意随着一声清冷的笑，眨眼之间便开始朝着她身体的其他地方扩散而去，只是一瞬间就层层叠叠地将她包围了起来。 可肖雨的眼前实在是太黑了，甚至比刚刚踏入重诡密林时还要漆黑，她缓缓伸出手去，想看看是否可以看得到自己的轮廓。 可那你却像是对她心中所想全都了然一般，下一瞬，手指间凉意变得更甚了些，本以为一片漆黑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可不知怎的，那男子漆黑的手却顺着她的手臂，轻轻地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面。 肖雨吓了一跳，想说些什么制止对方这样出格的行为，可喉咙中却像是被塞了无数锋利的冰块一样，光是张开了嘴就让她差点一口血喷了出来。 男子的手不由分说直接绕到了肖雨的手心上，毫不犹豫地与她成了个十指相扣的动作。 肖雨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在刚才那一刻，她好像觉得对方停顿了一瞬，似乎在想些什么。 而后又像是自己突然就释怀了一样，就用那样的动作，轻轻推着肖雨的手，将她的手背推到了额头上的命元之处。 那一瞬，肖雨眼前忽然亮起了一阵耀眼的白光，意识刹那之间从半梦半醒之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灵海之中。 可如今的灵海，却已经和上一次突破成失败之时大有不同了。 虽然自己闭上眼睛仅仅是三五个呼吸之间的事情，可自己灵海却已经被无数黑色的丝线充满，乍一看去竟犹如一片漆黑的海洋。 在密密麻麻的黑线之中，是如星星一般闪烁着的白色游灵，此刻，它们正在疯狂繁衍着，而这些游灵正是来自于面前那颗命元巨球。 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那近乎已被染黑的命元巨球，整个人的意识就被一股霸道的力量瞬息拉入了命元之中。 肖雨所期待的白色火球仍旧密密麻麻地存在于其中，只不过着男子法术所带来的黑线，这个时候也早已经将她的命元完全霸占，并且开始朝着那些数不尽的白色火球覆盖而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苦豢养的源灵一个个被那些黑色的丝线所覆盖，侵蚀，而她却只能一动不动地漂浮在原地，僵硬地看着这一切。 她此刻虽是一抹魂识，可却感觉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了，可她却根本看不到，她猜想大概也是他的那些丝线的。 肖雨能够清晰地觉察到自己和那些源灵们的联系已经越来越迟钝了，虽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个白色火焰球的存在，可也只是知道他们仍旧存在而已。 他们的数量在被黑色丝线吞噬之后显得越来也多，甚至都已经要将整个命元巨球充满，撑破。 可那些黑色丝线的侵入，仿佛是给他们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养料一般，在短短的时间内，分裂复制成了数不清的无数，在命元之中彼此拥挤，簇拥。 “对了，本座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呢，在你彻底睡着之前，本座希望你能够认真回答……”原本不知踪影的男子，在这个时候却再一次开了口。 第389章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咕噜噜……”肖雨无法回答，这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因为她的头已经疼的快要炸开了，脑中嗡嗡作响，耳边有奇怪而恐怖的声音在鸣叫不断，那声音好似魔鬼的嘶吼，更像是在妖族时在无尽森林中遇到的那些诡异妖物。 肉体的疼痛从头开始逐渐朝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之中疼痛似乎让她很难在命元之中让自己的魂识维持原来的形态。 可那些黑色的丝线却像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一样，开始一层层将她的魂识包裹起来，以维持她的魂识，进而让她在突破时保持清醒。 因此，此刻的肖雨就仿佛成了一具傀儡。肉体被困在外面为止的界面之中，魂识责备男子的黑色丝线牢牢所在了自己的命元里。 她承受着身体上的每一寸痛苦，感受着从额头上朝着身体每一处蔓延而去的刀割一般的疼痛，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命元之中钻了出来，朝着她身体的每一处扩散，与她的每一条脉络融为一体。 及其钻心的疼痛让她恨不得仰天长啸，可魂识上的折磨更让她天旋地转，恨不得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在她的眼前，那些被黑色丝线吞噬的白色火球如今早已变成了黑色的如墨水一般流动的球体，而那些球体，眼下似乎已经分裂到了足够的数量，突然就开始疯狂旋转和飘动起来。 他们在不停地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会发出如蜂鸣一样的声音，而那些无数的蜂鸣之音所形成的音浪，在肖雨听来却更像是遥远的梵音。 那些梵音悠远而模糊，甚至还掺杂着听不清的嘶吼和祈求，仿佛是什么人在不断诉说着一个曲折又无法听懂的远古故事。 那时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女声，可肖雨能够听到的也只是这些而已。那声音仿佛在她的四面八方不断旋转，轮播，重复着，让她眼花缭乱，频频作呕。 可突然地，就在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即将要因为疼痛而炸开的时候，那些黑色球体竟在下一刻全都停止了转动。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那是男子留个她最后的声音。 那之后，似乎经历了极为短暂的一阵彻骨的死寂…… 砰——！ 砰——！ 砰——！ 紧接着，随着男子声音的离去，所有的黑色球体近乎在同一时间纷纷炸了开来。 他们炸成了数不清的黑色液体，报成了团，连成了片，最后如一片海洋一般将整个命元顷刻间充满。 就在肖雨的眼前，原本自己那被白色火焰所燃烧，且漂浮着无数白色火球的命元，在短短的时间里如今已变成了一整片的漆黑无比之物。 肖雨的魂识仍旧被束缚着，可却早已不见那些黑色的丝线了。 它们仿佛也早已融入了这些黑色的液体之中，而她也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小小的蜉蝣，在这片黑色的海洋里漂浮着。 她身体上的疼痛仍旧在继续，可已经缓和了许多。就像是一群一直在尝试在她的脉络上探路的东西，终于成功将她身上的每一处脉络都疏通了。 甚至在那一刻，肖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舒爽和感到解脱的。 那之后，她好像突然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朝着天上浮了起来。 与此同时，眼前的命元并没有停止变化。 她的魂识所处的这一片黑色的海洋，似乎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一样，开始剧烈地翻腾了起来。 肖雨能够听到海浪的声音，甚至响亮的水流声。 那些海浪，似乎是从命元之中发出，可又像是肉体上什么东西正狠狠拍打着自己的每一寸骨骼，让她的头颅每每都发出剧烈的共鸣。 那些流水的声音，肖雨甚至也无法分得清是命元之中魂识觉察到的，或是身体上发出的，直觉一股股凉飕飕的东西开始从自己头顶开始朝着身体和四肢飞快流动而去，顺着刚刚被开辟出来的道路横冲直撞。 浑身上下，由命元到肉体，无数嘈杂的碰撞噪音和惊涛骇浪一般的流动之音让肖雨整个人逐渐开始变得神志不清起来。 她觉得自己明明是睁着眼睛的，却总觉得眼前的实物越来越模糊了。 整个人就好像是置身于黑色的海洋，而眼前却又被蒙上了一层寒冷的风雪，密密麻麻地吹刮着她的瞳孔和眼皮，让她只能模糊地看到自己的魂识被抽离了命元巨球。 她无力而身不由己地漂浮在灵海之中，模糊之中仿佛看着命元巨球已经变得漆黑，那黑色的庞然大物，在她的面前早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形状。 就像是被一双巨大无比的大手给捏得变了形，正在源源不断让命元巨球变形粉碎，将其中的黑色液体挤出来，朝着肖雨的四肢百骸输送而去。 那些液体，则朝着肖雨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潺潺流去，所过之处，叩问她的骨骼，冲刷她的脉络，并与所经过的每一处骨骼和脉络融为一体。 随着这一变化，肖雨觉得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噪音越来越大，势头也越来越凶猛。 直到原本看似有千丈之高的巨大球体，已经被揉捻成了细碎得近乎看不到圆形的碎片，只听哗啦啦地一声，肖雨的灵海在命元巨球彻底消失的那一刻，坍塌消失了。 因为命元而存在的灵海，自然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她的命元，因为男子所灌输的魔力而完成了演变，从灵海之中突破而出，与她彻底融为了一体。而在那一刻，所有的噪音都戛然而止。 肖雨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甚至都已经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甚至连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多已觉察不到。 她仿佛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感官，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 呼呼—— 耳边忽然想起了一阵奇怪的风声，一阵凛冽的痛感在下一刻忽然划过她的脸颊，让她刺痛不已。她木讷地用自己的手拂过脸颊，发现手心上堆砌着几片洁白的雪花，但顷刻间就融化掉了。 她闻到了一股槐花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些柔软而渺小的东西在不断轻抚着她的脸颊，让她感觉痒痒的。 肖雨不耐烦地用手在自己的眼前扇了扇，试图去驱赶那些东西，可袖子刚刚在面前拂过，一阵极为刺眼的白光猛然刺向了她的双眼，晃得她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在她的耳边是一个男子焦急的嘶吼：“姑娘，是我啊，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而似乎还有其他的令人极为不爽的声音：“五哥，她是要把我们都赶尽杀绝，好自己出去，你怎么还手下留情，你是要把我们仨的命都搭进去吗！” 第390章 魔女 “说什么呢！你没看出来她之所以成为这幅样子都是因为要带着我们一起出去而被那个人利用的缘故吗！”之前第一个说话的男子似乎变得更加焦急了起来。 可现在的肖雨只觉得自己混身上下都十分沉重，她的眼皮重重地耷拉着，可外头那一束白色的光芒却不停地要往她的眼睛里头钻进去，似乎一定要让她赶快睁开眼睛一样。 “小六姑娘，你快醒醒，不要再勉强自己！”那男子不知为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让肖雨觉得他很是聒噪，恨不得要一个袖子把他扇到一边，自己好清静清静。 可就是那么心里一想，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手臂就朝着那声音的来源挥了出去。 这一挥，只听面前传来碰碰地三声巨响，将肖雨的意识从迷迷糊糊的游荡之中给拉了回来。 肖雨睁开了眼睛，一阵酸疼让她眼前模糊了许久，眼前好似有一曾薄如冰霜的薄膜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朝着她眼睑之内收了进去。 她的眼前是一层雾蒙蒙的白色，猛然抬头看去，头顶上竟是一片黑乎乎的巨大苍穹，似乎都看不到边际。 她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非常巨大的黑色的球体之内，而刚刚那几声闷响的反向，狼狈地站着三个陌生的男子。 其中的一个看起来是穿的最好的一个，华衣美冠，身上闪亮的装饰品可真是不少，可先看起来衣服也破了，高高束起的发冠也已经是摇摇欲坠，正如他现在所剩余的体力一般。 此人正是殷睿。 另一个是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瘦弱男子，看打扮肖雨觉得他莫不是个没用的书生，手上拿着一根黑黢黢的东西，混身都是鲜血，看起来光是站着就已经很难了。 此人便是程昊均了。 而最后一个，则是看起来表情最为凶狠的，但也是三个人之中最为年轻的，还是个少年模样。那男子嘴角上还挂着血渍，胸前一大片深红色，看起来是受伤已久了。 这便是赵亦深。 “呸！”赵亦深恶狠狠地朝着肖雨的方向吐了口痰，连带着一些浓浓的血丝，然后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三人跟前。 他伸出了手，意念一动指尖蓝色的妖力隐隐浮现，片刻之后便有漫天的白色柳絮朝着他的手掌之内飞去。 而其中的一些，早已经被鲜血染红，被他彻底遗弃了。 “她根本就是个女魔头，五哥，难带你真的看出出来她身上的异常吗，那可是魔元！她手上的冰锥可是魔焰锻造过的玩意儿，你还要继续手下留情吗！” 赵亦深朝着身后的殷睿，投去了祈求的目光。 可殷睿却始终在迟疑，他手上原本雪白的折扇如今也已经有了些缺角，上面点点的血渍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因为三个人都挂了彩，看样子都被打得很惨。 “话虽如此，可她如今看起来也只是走火入魔了，我猜那男子的意思，是想让她短时间内突破大成之后，再将这个界面破解……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殷睿面露难色，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赵亦深的问题，可他疲惫的双眼却在说话的时候轻微闪烁着，显然是动了恻隐之心。 他在极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频频手上和大量的妖力消耗让他的情况也并不了挂，眼看着就要入不敷出。 即便是随身携带着无数珍宝，可在眼前这个变得突然疯魔的女子面前也显得有些无济于事。 殷睿抿了抿嘴角上的血渍，心中思绪万千。在肖雨突然变得疯魔的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在脑子里翻阅了无数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典籍，甚至还试图去回想自己曾经在巨灵峰的禁书之中曾经见过的一些内容。 可最后得到的信息都是寥寥几笔，眼前这个女子的情况，是他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他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地抬起来，仰望着正如一个鬼魅一般漂浮在半空之中的肖雨。 头顶的女子，早已不是初见时的那般清丽美艳到令她一下子就心动的模样了，而是变成了一个，仿佛他此生都要那么抬起头来仰望的存在。 此刻，肖雨仍然身着来时穿着的那一身白色的衣裙，可上面的斑斑血迹却如一朵朵绽放的火色莲花一样，将她的这一身雪白浸染得妖冶无比。 她的衣袖或许是因为打斗的原因有些残缺，可从那些缺口之间却可以看到她原本雪白而柔嫩的肌肤之下，早已经不满了无数粗壮且漆黑的脉络。 那些脉络正咕咕流淌着，咕咕的声响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漆黑的细蛇在她体内游窜一样。 这些细蛇顺着他的脉络，攀爬过她突然变得高昂的胸前，攀上细腻而美妙的脖颈，止于双耳之处，从而后顺着头皮在她额见汇聚成一道竖着的黑线。 只留下一张美艳而冷白的面庞，如冰雕一般正冷冷地存在。 面庞上那双原本圆润而美妙的杏眼，或许是因为眼神的缘故，如今看起来竟还有些狭长妖艳了。 她的眼白依旧是干净清澈的，只不过瞳仁的地方已经变得无比漆黑，只留下中心的一点极为明亮的红色，即便是身处在白雾蒙蒙的半空，也让她的双眼看起来深邃异常，诡异无比。 长发不知何时已经完全三开，每一缕发丝仿佛都化作一个生命，在半空之中轻轻地漂浮着。 那些发丝似乎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更长了，飘舞之时仿佛黑色的裙摆，一部分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一部分则如无数灵敏的触手一般在四周停留，但凡有一丝动静，她都可以立刻知晓。 这幅样子的肖雨，殷睿三人已经与她抖了足有半个时辰了，可对于三人来说却是无比漫长，几次三番都差点身首异处，仿佛一不小心就要被她撕得四分五裂。 殷睿仰望着头顶的女子，竟是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可肖雨却顶着一双绝美的双眼，如注视蝼蚁一般，冷漠地朝下看着，始终面无表情的她在此时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们，是谁……！” 第391章 钉她 “我们是谁？我们是谁？这个问题，你从刚才到现在已经问了不下三五十遍了，你到底是真失忆，还是装糊涂？！”赵亦深气得差点跳了起来，指着肖雨破口说道。 肖雨眼神朝着赵亦深缓慢一转，下一刻，几乎是毫无征兆地就朝着他俯冲而去。 可刚冲出去半个路程，肖雨却忽然动弹不得了，她长长的黑发依旧已一个俯冲的姿势高高地摔在身后，朝着赵亦深伸出的手早已成了具有工具里的爪子模样，可她整个人就那么高高地被束缚在了半空。 她缓慢回头看去，眼神轻蔑地落在了那些束缚在自己的无数槐树枝丫上面。 “嗯……”她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喉音，而后突然就收起了攻击的姿势，停在了自己被拦下的位置。 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早已经比缠满了带着无数四小倒刺的槐树枝条，那些枝条上面点缀着的那些白花，有些已经被她的鲜血染红。 这正是殷睿在这段时间里始终维持着的法术，用来消耗肖雨身上那股子霸道的魔力，磨损她的体力，企图让她尽快恢复清醒。 “我是殷睿啊！这位是我程昊均师弟，那个是我那不争气的表弟赵亦深，我们曾在这个界面里患难与共，曾一起想办法出去！” 殷睿见肖雨忽然停了下来，且一副茫然而安静的模样，以为她这时应该可以听得进去自己的一些话语。 “殷……”肖雨似乎听进去了一些，口中经开始重复起他的名字来。 “对，殷睿，程昊均，赵亦深。”殷睿见状忽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狂喜，连忙在此复述了一遍三个人的名字。 在短时间内，他反复粘着三个人的名字，每次念到谁都要在谁的身上指一下，避免肖雨记错了。 “殷睿。”在指了几次之后，肖雨终于歪着头，认真的看着他，且口齿清晰地说出了他的名字。 本以为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想起来了。 可没想到的是，下一刻，他脸上欣慰的笑容才刚刚出了点苗头，只听连续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那些原本缠绕在肖雨身上来束缚她消耗她的树枝，近乎同时被肖雨拉断了。 因为在念出殷睿名字的同时，肖雨这次早已经改变了目标，就像是突然知道了这里头最厉害的那个人是谁一样，如一把利剑一样朝着殷睿俯冲而去。 树枝被瞬间拉断，而这法术恢复起来虽然已经足够快，但却仍然需要一点时间，也就是在这个空隙里，肖雨如离弦之箭，右手的关节在半空发出卡拉拉的响声，瞬间五指并拢，猛然朝着殷睿的胸膛之中刺了进去。 噗嗤！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在手边响起，在这片空间里从未有过的浓厚的血腥味道顷刻间开始朝着四周蔓延开去。 冷淡的雾气夹带着腥咸的鲜血味道，很快让这片空间被染成了一片酱色，让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更加诡异了。 “五哥！！！” 赵亦深突然没命的朝着殷睿奔去，口中撕心裂肺地喊着自己的表格，可越是着急，身形却越是踉踉跄跄，也不知道是真的体力不支了，还是被肖雨突如其来下杀手这件事情吓破了胆。 程昊均也是被吓得顿时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滑腻地握着琵琶刃，脸上表情突然变得凶狠诡谲，牙齿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要出血来，嘴里叫喊着就要朝着肖雨刺去。 殷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剧烈喘气的同时发现肖雨的手臂竟然是紧贴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在身体上横穿而过，要是再往左边一点，就要立刻让他这幅身躯当场报废！ 温热的触感让肖雨的双眼在眼眶之中频繁闪烁，她迷茫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且脸色惨白的男子，看着对方脸上忽然涌上来的笑容，她竟有些不太明白了。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就有些熟悉，更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五哥！你……” 这时候，赵亦深眨眼间已经来到了殷睿的身旁，却看到了对方正朝自己摆摆手，看似不让他继续靠近。 赵亦深心中愤恨，看着殷睿身上顺着胸腔汩汩流淌下来的鲜血，他混身止不住地颤抖，手中幻化出来的长剑恨不得一下子就将眼前的魔女捅上一万个窟窿。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因为下一刻，他似乎也是到了什么，心中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更是难以自信地看向了殷睿身上正发生着的诡异变化。 就在肖雨试图要将自己的手臂从殷睿的胸腔之中拔出来的时候，却被对方的双手狠狠束缚住了。 与此同时，从殷睿的胸膛之中，那一处被肖雨狠狠捅破的血窟窿里，竟开始疯狂喷涌粗绿色的丝线来。 那些丝线就像是极为纤细的树枝藤条一般，一下子就将肖雨的手臂仅仅缠绕，并开始顺着手臂朝着她的身上蔓延而去。 “若是枝条无法困住她，就只能用我自己的身体了……程师弟，趁现在，用你的琵琶刃，钉她！”殷睿忽然朝着从肖雨身后仓皇而来的程昊均大声喊道。 程昊均反应也是极快，手中的琵琶刃正要落下，却与殷睿四目相对，似在确认。 在殷睿再一次点头之后，他才把琵琶刃朝着肖雨身上落下，且对准了脖子上拿一根跳动的最为猛烈的脉络，狠狠地扎了下去。 手落下之时，空气中血腥味道在那一刻变得更加浓烈了起来，因为肖雨脖子上那根最为粗壮的脉络被琵琶刃生生地刺出了一个血窟窿。 漆黑的水从其中喷涌而出，遇到外头那些雾气和血气之时，竟也没有半点反应，反而是朝着刚刚被黑发男子的法术所吞噬的界壁飘去。 在碰到界壁时，他们很快钻入其中，竟瞬间与界壁融为了一体。 “师兄，放多久？我怕她死了！”程昊均死死握着手里的琵琶刃，丝毫不敢懈怠。 现在的肖雨似乎看出来他们在做什么，身体正拼命挣扎着，可殷睿身体里钻出来的那些丝线早已经化作更为坚韧的枝条，将她整个人箍得死死的。 第392章 俯视 殷睿并没有回答程昊均的问题，而是身上凝重地，将双眼狠狠钉在肖雨的身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咕噜噜……” 肖雨的喉咙里因为被放血而发出窒息一般的声响，她的表情看起来痛苦至极，可苍白的脸色却也因为那些黑色魔水的释放而逐渐恢复了一些生气。 她迷茫的眼神，看起来也因为魔水才能够体内被放出去了一部分而稍微有了些神采。 她仍在挣扎，却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她的眼神不再冷漠，不再再有彻骨的杀意，而是在眼眶里频繁颤动，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啊——” 肖雨开始拼命吼叫，整个人看起来痛苦至极，她的双手被束缚着，脑袋却在拼命摇晃，晃得头发凌乱，眼睛充血。 口中更是鲜血弥漫，随着她的吼叫张嘴露出两排被染红的牙齿，嘴巴里，鼻子里，耳朵里，甚至是双眼之中竟然都开始流出暗红色的鲜血来。 随着琵琶刃的作用，肖雨体内的那些黑色的魔力随着被放血而被逐渐释放，从眼鼻之中流出来的血也从暗红色逐渐朝着红色过度。 可这一切还在继续。 殷睿苦苦维持着法术，禁锢着肖雨的身体，给程昊均争取更多的时间，可奈何他自己也是妖力耗尽，鲜血要流干的绝望状态。 他的脸色已经几乎看起来和死人差不多了，但下一刻，眼前的场景却让他仿佛看到了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那些从肖雨的口鼻，耳朵和眼中流出来的鲜血，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吸引一般，开始疯狂朝着她的左眼汇聚而去。 不仅如此，原本被琵琶刃刺出来的地方，就像是突然就干涸了一一般，竟一滴黑色魔水也没有了。 “这……”程昊均的手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开，他看着肖雨脖子上那一块恢复如初肌肤，露出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 “稍安……勿躁……”殷睿艰难地从齿缝之中挤出来几个字，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三个男子在此时已经全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弄出点动静来，要出大事。 因为他们面前的肖雨，此刻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脸上的鲜血，正疯狂朝着左眼汹涌而去，不仅如此，她残破的一群之下，每一寸暴露出来的肌肤上，那些原本被命元之中的魔力充斥着的脉络，那些黑色仿佛也在拼命朝着她的左眼汇聚而去。 他们趋之若鹜，速度之快竟然不是肉眼所能匹及，仿佛眨眼之家她身上的每一寸黑色都要争先恐后朝着她的左眼疯狂凝聚。 但这也只是一部分，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原本已经被黑发男子的丝线完全吞噬覆盖了的界面，界壁上附着着的那些黑色仿佛也像是受到了什么召唤，开始逐渐从附着着的界壁之上剥离开来。 撕拉——撕拉—— 虚弱的殷睿顺着那些声音抬头望去，发现漆黑的界壁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变得斑驳，到处都是被狠狠剥离的痕迹。 那些地方再一次呈现出了令人熟悉的气息：肖雨的轮回盘鬼气。 那些剥离的碎片在半空中分解，粉碎，变成细碎的粉末，粉末汇聚成比之前男子的黑色丝线还要纤细的存在，开始前仆后继地朝着肖雨的左眼靠近。 黑线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铺天盖地，如害虫过境一般将殷睿三人的眼前覆盖得漆黑一片，可谓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从身旁飘过，毫无停留，只是一味朝着肖雨而去。 空间里响彻着肖雨的惨叫声，她的左眼如一张深不见底的巨口一般，正疯狂吞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磅礴魔力，而这个过程，让肖雨所承受的痛苦，竟是犹如碾碎骨头，抽出血管那般，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喉咙，只得任由其发出尖锐的吼叫。 根本无法自控。 此刻的她，意识仿佛是游离到了天外，她像是突然被送到了一处极高的地方。 回过神来的时候，脚下竟是一片漆黑，唯有如银河很一般的星辰将这一片意识狠狠照亮。 她知道自己再次看到了左眼的星辰，只不过这次却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若是从前的她感到这片星辰已经是浩瀚无比，可眼前的景象，却是犹如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自由自在的世界里。 在这里，所有的时间仿佛都已经停止了，甚至会出现一种幻觉，就像是她手边随处揽起一片星河，就可以随意造就一个崭新的世界。 肖雨沉浸在眼前的景象之中，因为这些景象也只有她的左眼能够看到。 而下一瞬，随着撕拉的一声巨大的撕扯之音，肖雨觉得自己的左眼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疼痛，原本是浩瀚星海的视线在那响声到来之际，忽然就亮起了一片雪白的光芒。 在那片光芒之中，肖雨看到极为熟悉的一幕——神目！ 那如精致的冰魄雕琢而成一样的神目，就那样高高悬挂在星河之上，可肖雨却总觉得神目与星河格格不入。 可星河是黑色的，为何自己却感受到了一片雪白的光芒呢？ 她不禁朝着神目凝视而去，而就在那一刻，神目的瞳仁却猛然一转，死死地钉在了她的视线上，仿佛她看向哪里，神目就在看哪里。 肖雨害怕及了，她试图疯狂躲避神目的诡异目光，却最终逃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就在某次，她内心深处强烈的欲望最终还是驱使她，将自己的目光高高扬起，彻底与神目对视！ 就在那一瞬，她的目光仿佛掉入了无尽的深渊，开始疯狂被神目吸收起来，疯狂朝着被神目吞噬。 她的目光仿佛带着强烈的欲望，带着久违的欢喜，好似心甘情愿将自己献祭，好成为神目的养分。 肖雨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仿佛在那个被吞噬的过程中，她自己好像成了神目，而也是她自己在试图吞噬自己的目光。 她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左眼漆黑一片，那些黑色的丝线很快全部都涌入其中，竟是一丝也不剩了。 慢慢地，最后一缕黑色丝线涌入她的左眼，身上最后一滴魔水也都消失了。 肖雨仿佛听见了自己的眼中的血肉被狠狠撕扯，搅碎，无数恐怖的声音同时在脑中想起，犹如远古的梵音，好戏一个悲凉的女音在凄惨地呢喃…… 下一刻，肖雨看见自己的左眼中一阵更为猛烈的白光骤然亮起，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之下，她的目光狠狠朝着神目撞去。 那一瞬，左眼中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肖雨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的心在猛烈地搏动着，犹如苍劲的鼓点，预示着她自己还活着。而随着这个鼓点跳动的也来越快，就在某一次鼓点再次响起的时候，在左眼的漆黑之中，一个巨大的眼睑忽然就掀了起来。 那是一个高高悬挂于高空的目光，自上而下，俯视着可以看到的一切。 可眼前看到的东西，肖雨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她曾经短暂停留过的荒唐境界，是她第一次用织界元法将一个别人的界面据为己有，利用界坯化实的法术，将之铸就了一万年前寒地的缩影。 第393章 她就是你 这种从高空俯视而下的感觉，让肖雨觉得自己仿佛在那个瞬间变得无限巨大，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巨人，将自身所有的轮廓都凝聚在了一只眼睛上面。 肖雨的目光高高的悬挂在高空，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雪白。 漫天的暴雪并没有让她的视线受到任何的阻力，她看到自己脚下琳琅满目的寨子，那时目族的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寨子。 而这时，从那些寨子里头开始陆续有身着白色衣物的人走出来，他们一个个都表情紧张，仰着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 而在接触到肖雨目光的时候，他们之中的每一个全都露出了骇人的目光。 他们全都朝着自己走来，步履极为轻快，似乎看到了什么期待已久的事情，他们的脸上都是近乎于丧心病狂的喜悦。 在他们之中，肖雨看到了几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在人群的最前面，是一对中年夫妻，是年大彪和他的妻子柳汝琴。此时的年大彪正挺着看起来依旧充满美丽的腰背，表情凝重地仰望着。 他身旁的柳汝琴则是半眯着眼睛，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时而朝着身旁的年大彪看一眼，想要去求证一些事情。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挺拔而俊美的年轻男子身上。 那时年壬京，目族当今的首领，是目族被寒地女王流放至今一万年里，唯一修炼出千目的少年。 此刻他正高高地扬起俊美的头颅，漆黑的双目中带着一种柔软的目光，轻飘飘地朝着肖雨的目光迎合而去。 他们的目光似乎在那一刻毫无困难地交织在了一起，没有任何的激烈碰撞，没有什么违和感。 虽然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可看起来就仿佛从来都是这样的，仿佛从来都是一体的，只不过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之后，这种久违的感觉，就显得陌生了一些。 肖雨被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但也不确定是自己被震惊到的缘故，还是有人在摇晃她。 “你回来了……” 那时年壬京的声音，令人讨厌，充满着桀骜与不正经，可不知为何，这样的声音在现在的肖雨听来，却有一种如救命稻草一样的欣慰，她仿佛看到了内心深处期盼已久的希望。 她想要给出回应，却发现自己现在能够做到的只有这种突如其来的俯视。 她看到年壬京在朝着她微笑，她看到年壬京的手，在慢慢朝着他自己的双眼指去。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一张一翕之时仿佛在对她说这些什么。 可肖雨却无论如何都听不清，因为她每每试图去努力倾听之时，耳边和脑子里总会想起一个令人心烦的女子的声音，她们听起来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好像是几十甚至是上百人在反复说着同一句话。 可这个声音实在是令下雨头痛，她恨不得立刻双手抱头，狠狠敲打自己好这些声音给赶出去，可却根本做不到。 就在这时，只见年壬京面上露出鲜有的不悦之色，眼中短暂闪过一丝狠厉的同时，手指迅速朝着肖雨目光所悬浮着的高空指了过来！ 下一瞬，年壬京一口鲜血疯狂从口中喷涌而出，他痛苦地单膝跪地，脸上的血色仿佛一瞬间就被抽干了。 可这样做的结果，却是让肖雨脑中的那些声音在那之后彻底消失了，就如从来都没存在过一样。 而她，也终于听清楚了年壬京在说什么：“我在你的左眼中注入了一丝神目的目力……” 肖雨终于想了起来。 当初为了救自己的性命，年壬京曾经说过关于神目的一丝目力，而这一丝目力，一旦注入是无法取出来的，为此，她还发了很大的火气，差点把年壬京的寨子给砸了。 可现在，肖雨可谓是浑浑噩噩，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自己会看到荒唐境界之中的人，而年壬京在这个时候重复说过去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就是你，你就是她，你回来了……” 脑海中年壬京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没有了噪音的干扰，肖雨听得极为真切。 下一刻，年壬京再一次开了口，然而这一回，随着他的口中的字眼一个个被说出，目族所有的族人全都随着他一起，双手举国头顶，双膝弯曲，身体够搂着，匍匐着朝着雪地里跪了下去。 而其中只有一人，是单膝跪地，此人便是年壬京。 “参见神目！” 众人一齐，喊出了四个字眼。 这一声参拜在空旷的风雪之中久久回荡，在荒唐境界之中盘桓着的暴风也在那一瞬频频而起，夹带着无数的雪花和寒冷，将那个声音高高地托起，朝着肖雨呈上。 此时肖雨方才有了猜测，自己的魂识怕是因为某种原因，被拉到了神目之中。 可她还没来得及继续思考下去，脑中再次响起了年壬京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白姐姐……” 肖雨很想问问他，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意识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了神目之中，以及他口中的白姐姐，到底是谁……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自己的那一抹意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紧固在了神目之中，竟是丝毫都动弹不得。 她在拼命挣扎，而犹豫她的挣扎，年壬京再一次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再也难以维持单膝跪地的模样，径直在了下去，脸都砸进了雪地里。 “你是傻吗！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太着急，你是不要命了吗！”年大彪的谩骂声，在年壬京倒下去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傻小子，你给我听话，快收了法术，她现在还回不来！”年大彪一边骂着，一边试图用力却掰扯年壬京的手掌。 肖雨想要看得仔细一点，好一探究竟。 可就在年大彪掰开年壬京手掌的那一瞬间，肖雨刚刚看到一个小石子模样的东西时，自己的眼前突然就黑了下去。 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整个人就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向后吸撤，力量之大根本由不得她做出任何的反抗。 她的眼前是五颜六色的光束，在她的四周形成了一个很像通道的东西，也正是这些光束的流动让她知道自己正在飞速倒飞着…… 这种快速的倒飞让她头晕目眩，本就空空如也的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恨不得把胃呆子都吐出来。 而肖雨也再也忍不住，在眼前的最后一道光亮彻底消失之际，她终于敞开了喉咙，管他朝着谁朝着哪里，哇的一声就吐了出去。 第394章 她醒了 “啊——！” 一声凄厉的擦叫声在距离肖雨不远的地方响起，也一下子把她从浑浑噩噩的黑暗之中唤醒了过来。 “五哥，这……这是什么呀，呕！！！” 那是个少年的声音，肖雨觉得那声音很是熟悉，但却十分讨厌。 她的喉咙里是一股带着焦糊的腥咸的味道，嗓子里一阵刺痛袭来，就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让她想发出声音，却显得格外艰难。 “咕噜噜……”她刚张开嘴，却发出了一阵难听至极的声音。 “快去雪地里洗洗，你要臭死我们吗？！”这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肖雨听着倒是沉稳了许多，但是略显虚弱了些。 “姑娘，你怎么样，你怎么光看着我们不说话……” 这一次，肖雨听得出来。声音来自于自己的身边，看样子离自己很近。 雪地？ 肖雨心中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现在还在荒唐境界里。 “姑娘？”那男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等肖雨被那声音反复召唤之后，终于回过了神来。 她看到了一只手不断地在自己的眼前摇晃，而随着那只手的动作，肖雨原本那双布满血丝却空洞至极的双眼也终于有了神采，眼珠终于跟着手的方向来回转动了。 “她醒了！天爷啊，她终于醒了！” 突然地，肖雨鼻子里闻到一股十分难闻的臭味，好像就是那个说话的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 “好臭……” 这也不知道是经过了多久，三个男子终于听到了肖雨再次开口说话了。 肖雨捂着鼻子，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脸颊十分俊美，头发却凌乱不堪的美男子。 此人脸色有些惨白，嘴唇的颜色也很浅，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病秧子。 “殷护法……”肖雨口中轻轻呢喃着，不由自主吐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终于醒了……”对方似乎已经是喜极而泣，声音哽咽着，说着。 肖雨朝着四周环顾而去，他看到殷睿缓缓直起了身子，也将她慢慢搀扶了起来。她看到远处的程昊均正不断朝着一个黑衣少年的身上扬雪。 那个黑衣少年，是赵亦深吗？ 肖雨不是很确定，因为赵亦深的上半身是黑乎乎的，下半身的衣服却是蓝色的。那股子难闻的臭味正是从他的身上飘过来的。 肖雨再一次捂起了鼻子，脸上的表情都是嫌弃。 “你……五哥，你看她，吐了我一身臭血，自己还好意思嫌弃我，昂天啊，我这次出门怎么这么倒霉！”赵亦深一脸呼哈哈的，自己干脆直接朝着雪里钻了进去。 “来吧，快点，我受不了了！”他朝着程昊均祈求道。 雪地…… 肖雨这次终于确定自己根本没有看错，眼前的一片雪白，正是雪地。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去，眼前的景象已经足以让她瞠目结舌，冷在原地。 原本被黑发男子的法术侵染地黑乎乎的界壁，现在已经成了一副雪白的样子，界壁与周围的风雪融为一体，有些显得看不到边缘了。 她感到脸上一阵冰凉，手顺着脸颊摸了过去，一下子就抓到了几片调皮的雪花，可不出一会儿就在她的指尖化成了一片水渍。 她的身上感到有些冷，身下的裙摆正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那是她染血的衣裙被风雪卷起而发出的声响，证明这些寒风是真正存在的。 肖雨半眯着眼睛，艰难地抬头看去，眼前的景象是何等的熟悉。这不正是另一个荒唐境界吗！ 她想走几步，让自己看的更加清楚一些，可刚迈出一步，就被脚下厚厚的积雪绊倒，狠狠朝着雪地里栽了进去。 脑袋就那样扎进了雪里，一股清新的味道和凉意一起侵入她的口鼻，还有一些雪花一不小心被吞入了嘴里。 不知干涸了多久的喉咙，在口中的雪水融化之后，终于得到了久违的润泽。 这些雪水仿佛让她瞬间就恢复了一些气力，她试图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可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像是被捻碎了一般，只是动力一下，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艰难地抬起头来，再次朝着眼前的每一个事务看去，已确认自己刚才所看到的皆不是因为自己眼花的缘故。 可眼前的三个男子的狼狈凄惨模样，和眼前再熟悉不过的界坯化实的法术，肖雨再清楚不过，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且，这个界面，已经在她尚不清楚的经历之中，成为了她的东西。 “你没事吧！” 肖雨正享受这这种解渴的快乐，还困厄在自己的疑惑之中，就被殷睿从地上一下子揪了起来。那动作之快，她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立雪人一样立在了雪地里。 无数的雪花簌簌地落在她已经拖地的黑人发之上，在殷睿看来也是一副美轮美奂的迷人景象。 咔咔…… 肖雨想要侧过脸，问一问殷睿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谁知，她回头时脖子就像是断了一样，那声音听起来可谓令人毛骨悚然。 三个男子立刻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警惕表情，就连殷睿都不禁朝着后头退了两步。 “这里，发生了什么……？”肖雨一张嘴，就是沙哑如踩雪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的嗓子吓了一跳。 不仅如此，说话的时候嗓子可谓是如刀片在狠狠切割，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她竟感到有血液从嗓子里倒流出来，她忍不住朝着身旁吐了一口才好了些。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殷睿离得有些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要知道什么？”肖雨歪着脑袋，不解道。 她注意到了殷睿的胸前，那上面好大的一片血渍已经有了要干涸的迹象，这不禁让她倒吸了一口寒气。 看着那狰狞而斑驳的血渍，肖雨的脑袋突然传来一震猛烈的疼痛，脑海中总无数她从来都没有过印象的片段飞快闪过，可那速度太快，竟也无法让她想起些什么。 殷睿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处，连忙摆了摆手。 “这……区区小伤而已，不必介怀，已经好了，不碍事的。倒是你，这界面看起来已经易主，姑娘你看……眼下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先出去……” 第395章 这里好安静 殷睿的话，仿佛是落入一片死水的石子一样，让原本已经绝望的程昊均和雪地里正打滚清理污渍的赵亦深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眼中仿佛在那一刻燃起了熊熊烈火般的希望，尤其是赵亦深，他噌的一下从雪地里窜可起来，怕了拍身上的污雪，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用热烈的眼神在静静等待着。 别说是他，就连殷睿那平静的面容之下，眼底也是有热切的目光在闪烁着。 经过殷睿这么一说，肖雨立刻觉察到自己这浑浑噩噩不知多久之后，眼前的这个球形的界面，已经“易主”了。 因为她放开感官之时，仿佛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界壁上分布着的每一处细微的灵力，而这些灵力的促成却是非常复杂的。 其中包含着自己的灵力，以及轮回盘鬼气，而更多的，则是属于那黑发男子的黑色的灵力。 而也正是这些灵力，已经在肖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成功让这个界面更换了主人。 也正因如此，肖雨才可以在潜意识里在这里施展界坯化实，将此处变成另一个自己较为熟悉的环境。 在反复确认却是是这样的情况之后，肖雨自己也已经等不及，尽管周身疼痛异常，哪怕是动一根手指都让她冷汗直冒，可她还是颤抖着伸出手，朝着其中的一处界壁指去。 那界壁上，一个两人高的黑洞界门瞬息张开，引得其他三人全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界面内猛烈的风雪一部分也因此漏了出去，他们狠狠地拍打在睁眼可见的金晖城的城墙之上，发出了令人振奋的声音。 “是……金晖城！这门的外头是金晖城啊！” 赵亦深是最先无法掩饰住内心的兴奋的，他好像早就已经等不及了，没等殷睿拦着就身形一闪，人早已经出现在了界门另一头的金晖城内，而且眨眼间他的身影就消失了。 殷睿和程昊均不约而同互相看了一眼，全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这……咳咳，姑娘，我这表弟可真是失礼了，想是因为实在被困了太久，想活动活动筋骨，呵呵，呵呵……”殷睿说着，笑得愈发尴尬了。 “没关系，我要是有他的体力，我也恨不得立刻就飞出去……”肖雨礼貌一笑，试图让殷睿不要多想。 然而事实上她早已是心急如焚，因为从她清醒过来开始，那只传递消息的谷虫，早已经没了动静，说明这段时间内路依然的消息算是彻底断了。 她忙朝着界门走去，可她本以为自己能迈出一步的，不成想身体倒是向前倾，脚步却是一动一动。 扑通一声，她整个人再一次栽进了雪里，脸朝地，摔得生疼。 “嘶！” 殷睿见状连忙发出了一声惊呼，而后便以极快的速度闪现着蹲下，查看肖雨的情况。 “姑娘，你的腿……”殷睿想要伸出手去探查一番，可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又缩了回来。 “男女授受不亲，我想为姑娘查体却多有不便，你看……不如我先将你抱出去，见到你的朋友之后再行定夺？”他苍白的脸色还勉强维持着一脸的微笑，语气诚恳道。 肖雨陷入了沉默，可外头路依然和秦临的情况属实让她的内心如火烧一般，便只好点点头。 “有劳了。”她惨笑道。 “客气了，那……”殷睿伸出双臂，刚要将她抱起，却发现连她身上的衣服竟然有许多地方已经无法遮蔽身体了。 原本送她的坏话斗篷，也在刚才的激斗中支离破碎，思忖了片刻，殷睿叹了口气，在肖雨身上轻轻一抚，一件崭新的槐花斗篷便穿在了她的身上。 肖雨愣了一下，本来是不解的，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这一身破烂一群，一下子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多谢了。”她仰起头来，望着殷睿礼貌笑道。 可这一眼却让殷睿心中如千万头小鹿在奔跑一般，心跳瞬间就加快了些。 他的耳朵不知为何有些发热，但好在控制得还算及时，自觉没有出糗：“应该的，若是把你这样还回去，我们巨灵峰以后可不用做人了。” 他只是笑笑，便也朝着界门腾飞而去。 四人全都出来之后，肖雨深深地朝着身后的界门看了一眼，残破的水袖朝着界面一挥，那界门便再一次关闭了起来。 “殷护法，大概，在那个方向……嘶！”肖雨迫不及待地朝着自己和路依然曾分开的那一处酒楼的方向指了过去，可话音刚落，她却忽然感到迷茫了。 “为什么呢……”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惊恐。 “怎么好像是到处都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气息……好生奇怪！师兄，这里好安静啊……” 再一次脚踏实地站在鬼族土地上的程昊均不禁环顾起了四周，开始感叹了起来，但同样能够感知到路依然气息不对劲的他，也开始莫名其妙地变得警惕了起来。 不仅是他，包括殷睿自己，此时此刻也是眉头紧锁的。 他朝着四周仔细环视了起来，身旁看起来大半完好的城墙，以及琳琅满目的酒楼饭馆，甚至是一些街道两边残余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摊位，无一不让他感到惊叹。 脚下每走一步，都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而是真正存在着的实物。 他相信那些搁楞搁楞鞋子踩在大块青砖上的声音，不会骗他。 可就是这些东西之中，好像每一块砖瓦里都带有一丝路依然的气息，这是他从前见所未见的情况。 如此，他的心里也开始不禁为肖雨和她口中那个妹妹担忧了起来，连忙示意程昊均赶快加快脚离。 “我们来时只知道这里是金晖城的大致位置，可却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今天不知道算是我们幸运，还是不幸，竟然能赶在天黑的时候出来，亲眼见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上百年的人族城池……”殷睿一边寻觅着，一边也不禁感慨道。 肖雨自己身体多有不便，甚至可以说暂时失去了脚力，眼下只能依靠殷睿的脚力。 她四处寻觅，只觉得路依然的气息若隐若现，可却是飘飘忽忽始终都无法判断位置，就像是分散在四面八方一样，根本无法确认具体在哪里。 “啊——！！！” 可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了赵亦深凄厉的惨叫。 第396章 小山 众人齐刷刷地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寻觅了起来，可是这金晖城里实在是太黑了，四周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更有阴风阵阵席卷着漫天白雾，属实是难以定位。 在一片焦急之中，殷睿已经开始掐起了手诀看起来是要发动法术，可这时肖雨却突然有了头绪。 “好像在那边！”她用感官嗅着周围散发着的属于路依然那些混杂的气息，以及那些气息中夹杂着的唯一的一丝赵亦深的灵力。 与此同时，殷睿的法术也似乎施展了起来，也进一步认证肖雨所指的方向是对的。 因此，三人在对了一下眼神之后，立刻就朝着那方向快速移动了起来。 肖雨被殷睿抱在臂弯之中，没有体力的消耗让她所剩不多的灵力得到了保存，且能尽力去感知那恶人所在：“应该不远才对……” 话音刚落，肖雨的脸色也立刻变成了白纸一般，因为在那些气息之中明显还带着一丝血气，且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愈发浓郁了。 “你怎么了……嘶！！！”一旁的殷睿立刻觉察到肖雨的脸色不对，刚要询问却也突然感觉到了空气中逐渐变得浓郁的血腥味道。 “然然！”怀中，肖雨急切地呼叫了起来。 无需她主动提出来，殷睿的脚步就忽然加快，身上淡淡的蓝色灵力似乎都要在他的体表形成一层厚厚的壳，以备他随时调用。 肖雨因为颠簸而仅仅抓着他的衣衫，漏出来的那一节手臂上，甚至是脖子上那些依旧发黑的血管还没有得到休憩再一次鼓动了起来。 一口黑色的血液在这时忽然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她的视线也随之而变得模糊。 肖雨的鼻子上还有被程昊均的琵琶刃刺出来用来放血的伤痕，可短短的时间内，那伤痕早已经愈合，且那伤痕处最为粗壮的血管，也在这一刻开始随着她焦急的心跳开始搏动了起来。 “师兄，小六姑娘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余光发现了肖雨异常的程昊均，在意识到肖雨发生变化的时候，不禁惊呼了起来。 而殷睿这时虽然脚下如疾风般移动着，可怀中的人忽然的颤抖要让他忍不住要停下脚步。 “你……” 可是他刚要放慢脚步询问肖雨的情况，直觉怀中眨眼间就变得空空如也，原本抱着人的手臂忽然就悬空，害得他差点一个踉跄把自己给甩了出去。 可殷睿的伸手灵敏过人，瞬间就把持住了原本的步子，最终稳稳停下。 可抬头时却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朝着赵亦深可能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你不要冲动！小心走火入魔！” 殷睿的双眼中露出了焦急的神色，眼里的光芒快速闪烁着，似乎人立刻就要跟上肖雨的身形，怕再发生在结界中类似的情况。 那种和差点入魔的人修大成者颤抖的残酷场面，他不相信自己还能像上次一样侥幸带着另外两个人全身而退。 何况上次还是肖雨自己清醒过来的。 他能够明显看出肖雨飞出去的姿势是一个很像四脚野兽的奔跑姿势，那时因为她的双腿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自身的缘故，可突然爆发的那些残余的黑色魔力，却可以让她强拖着自己的身体朝着那边冲去。 殷睿给程昊均使了眼色，二人再次爆发出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肖雨追去。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我怕再来一次，我的琵琶刃就要葬送在此地了……”程昊均手中紧握着黏糊糊的琵琶刃，苍白的脸上那双疲惫的眼睛肿透漏着一丝绝望。 “胡说八道！他们一个都不会有事！有那个体力胡思乱想，不如保存着实力待会儿随时应对，前面……怕是有什么难以预料的东西……” 殷睿说着，身形再一次加快，他的眉头紧锁着，眼神中不觉露出了一丝狠厉，目光所看向的地方并不是肖雨的身后，反而……是远处一个出在较高地势的建筑…… 而透过层层的白雾和恐怖的夜幕，远处依然依稀可见一个小山峰一样黑黢黢的东西…… 这时的肖雨，如不要命一般朝着前方快速飞着，因为她已经可以笃定，路依然就在前方！ 那个地方却是是她当初被拉入结界之时最后一次和路依然分开的地方。 她的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所有的建筑都瞬息化作一道影子，被她摔在身后，因此，她匍匐着，踉跄着赶到这个二层小楼也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可到了那里，眼前的景象却差点让她一口气没喘上来，一口因为憋气飞行而闷在胸口里的黑血在那一刻喷涌而出，她整个人也彻底摔在了破旧的地砖之上。 这原本的二层小楼，哪里还有原来的样子了？ 此时此刻，肖雨所看到的已经是一个由无数暗灵的身体所对其而成的如小山一样的东西。 那些暗灵之中有老有少，有官兵一样的装扮，甚至还有将军一般，乃至身着贵妇服饰的人物，可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现在他们好像都心甘情愿化成这座山的一砖一瓦，且一个个都朝着山顶攀爬而去。 他们似乎对什么东西十分渴望，一个个都高高地扬起那些眼看着就要掉下里的脑袋，对山顶那一团黑色的光芒似乎趋之若鹜。 到处都是血腥的味道，肖雨艰难地抬起头来，支撑着身体朝着这座小山顶上看去，却在山腰的那些暗灵之中发现了赵亦深的身影。 他一身蓝色的衣衫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不知为何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抓伤，留下的血不仅将他的一身衣服给浸透了，同时也沾染到了周边许多的暗灵身上，让他们原本的苍白双眼都蒙上了一层泛红的颜色。 这座小山，虽然也只是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可似乎到处都是人血，半山腰之下，是赵亦深的，而山腰之上，却是另一个人的！ 在看到那些血色之后，肖雨的呼吸四都要停止了，她的双眼因为冷汗而令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可她却拼命抬头，试图寻找路依然那小小的身影。 第397章 我相信你 可如突如其来一股带着血气的阴风那般闯进她双眼的却不是一个的身形，而是一团黑蒙蒙的光球。 那光球高高地悬浮在小山的顶上，如一个半人高的黑色怪蛋。就在那颗黑色的蛋里，肖雨千真万确地感应到了路依然的气息。 更令她感到窒息的，是那颗蛋此刻正不断滴着鲜血，其中的每一滴落下之时都被下面的那些暗灵争先恐后地抢夺着，似在抢夺什么救命的灵药一般。 阴风里到处都是暗灵的嘶吼，甚至还有一些听不清楚的控诉和呢喃，还有哭声和谩骂，无数的声音如嘈杂的虫鸣声，让肖雨的脑中一次次感觉到厌恶，也震得她二模生疼，最终跪在地上哇哇吐了起来。 她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两条颤抖手臂上暴露出来的反黑的血管和脉络，绝望地抬起了沉重的眼。 她仿佛也能够偶尔听到赵亦深的轻声呼喊，他在喊“五哥，不要过来救我……快走……” 可真声音似乎永远也无法穿透那些暗灵的透明身躯，如他一般始终被困在原地，只能拼命挣扎，任由自己的血液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却无法挣脱出一根头发。 “然然——！”肖雨干涸的嗓子里那股子腥咸最终还是被呐喊声突破，她使出全力，朝着小山顶上的黑蛋喊出了声音。 而就在她喊出了路依然名字的刹那，那黑蛋里的人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到来。 原本漆黑的黑色球形，在那一刻忽然就有微弱的白光在球面上亮了起来，模糊地勾勒出一个蜷缩着的少女的轮廓。 那少女但看轮廓明显就是路依然的样子，那长长的头发包裹在她褪去了衣物的身上，如一床被子，盖在色色发抖的她身上。 “然然，你怎么了，你快回答我啊！”肖雨再一次对着路依然呼喊了起来，可是无论她怎么撕心裂肺地吼叫，也只能看到路依然在其中略有移动，并没有彻底醒来，更加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 反倒是赵亦深，似乎是刚刚受困的样子，虽然双眼也已经变得及其武神，眼看就要和那些暗灵一样，却阴差阳错因为肖雨的声音而眼中忽然恢复了一些光泽。 他的头发上到处都是柳絮，肖雨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的法术，万絮。而若是使用了万絮，肖雨猜测他在被困在这里之前，是有通过万絮来探查这里的情况的。 然而结果似乎并不乐观，应该是被什么情况卷进去了，否则也不至于落得这么惨。 “表弟！” “师弟！” 殷睿和程昊均也在肖雨到来之后很快跟了上来，只不过他们在看到赵亦深的情况之后，立刻就要上去救人。 殷睿率先靠了上去，在使用法术飞到半山腰处，可刚要伸手去把赵亦深给拉出来时，附近的暗灵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威胁一样，一个个都张牙舞爪地朝着他伸出爪牙。 有的甚至还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头发和衣服，看起来也要把他也拉进来。 幸亏殷睿还算警惕，损失了一缕头发和一些衣服的布料之后，得以全身而退，也顺道儿把刚刚冲上要要帮忙的程昊均给一起拉了下去。 二人落地之后气喘吁吁，似乎都是心有余悸。 在他们惊魂未定之时，肖雨却虚弱朝着小山缓缓走去。 她的双腿因为疲惫而颤抖，甚至因疼痛而不断喘着大气，嘴唇都已经开始泛起紫黑的颜色。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不断有黑色的灵力从裙摆下涌出，支撑着她的身形，因此她看起来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 殷睿想上前搀扶她，却被肖雨躲开了。 现在的她不想听任何人的劝解和阻拦，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上去把路依然带下来。 殷睿忙跟了上去：“别过去，我们或许可以商量出一个两全的办法，既不会被卷进去，也可以把他们两个人救出来……” “什么办法……你能立刻想出办法吗……” 肖雨缓缓回过头来，可却没有停下脚步，她口中冰冷的字眼一个个说出来时，殷睿的身子就那么僵硬在了原地。 “我……可我也不能看着你以身涉险，或许，你给我片刻的时间……”殷睿心中惭愧，但还是伸出手去，可依旧没能过碰到肖雨的衣角，着实是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太过残破了。 “我相信你，殷护法。只需片刻你一定可以想出来哪怕是不那么完美的办法，可我的妹妹要是等不了怎么办，我要上去了，你要是想到了办法，就来救我们。你要是想不到，也不用为了我们这样无干的人去送死，更不用你去收尸……” 肖雨微弱的声音明明就在身前，可那一刻，在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候，殷睿却有种错觉，仿佛这个声音已经去到了千里之外，即便近到唾手可得，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他眼眶不觉一热。 自己活了几百年，别说是在巨灵峰，就算是连银雪峰和玉珠峰和绿洲界无数家族的年轻一辈里，他也算是天之骄子，从来都是人上人，年纪轻轻都位列妖族护法之一。 虽然是最末的位列，那也是其他家族的孩子触不可及的地位。 这样的殷睿，哪怕是在本家里面年纪较小，他还有哥哥，却也可以在将来至少成为殷家的二把手。 可就是这样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离开了妖族的地界，从踏出无尽森林的地界，买入重诡密林的范畴之后，所面对的每一幕都变得十分蹩脚。 刚进来就被困入了结界不知多少时日，刚出来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家族内的表弟受难，甚至如今自己十分倾心的女子也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要去送死。 一想到这里，殷睿脸上的血色仿佛瞬间就被抽走了，他正在原地，伸出的手臂微微颤抖着，耳边程昊均的焦急的声音他也是充耳不闻，脑中都是嗡嗡的声响。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肖雨已经爬上了那座小山，看着被暗灵抓伤的鲜血顺着她的大腿和脸颊不断留下。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自己这三百五十年来阅读过的无数关于重诡密林和诡域的典籍，这种快速的思考，连同眼看着肖雨伤势渐重的压力一起，让他眨眼之间额头上冷汗密布，身上那一身雪白的华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第398章 或许能成 “师兄，师兄——！” 程昊均还在他身后不停呼唤着，试图将他叫醒。 可此刻的殷睿眼中只有肖雨那脆弱不堪的柔弱身影，脑中也只有无数弯弯曲曲的文字交织出来的关于金晖城仅有的那么些记载。 他的脑袋生疼，似乎下一刻就要炸开了。而就在这种因思考过度而带来钻心疼痛之后，他脑中忽然金光一闪，一个如救命稻草般的念头忽然就浮现在了脑中。 “小六姑娘，用你的鬼气！”他几乎是在想到的那一刻就脱口而出。 “这些暗灵原本就是普通的厉鬼因为极端堕落而形成的东西，他们或许已经没有办法汲取普通的鬼气维持生机了，或许你的轮回盘鬼气能起到安抚作用！” 说话的时候，殷睿的声音仿佛是因为过于激动而带着些颤抖，可无论如何，这些话在绝望的肖雨听起来却犹如茫茫长夜里一点点肉眼可见的光点一般。 就连殷睿身旁脸色煞白看起来马上就要成为死人一样的程昊均，他的双眼也在那一刻忽然就亮了起来。 他猛地将自己的右手拳头朝着左手掌心狠狠砸去： “对，或许能成！这些暗灵先就像是一个个饿了上百年的猛兽一样，或许是小六姑娘的妹妹身上有让他们十分可渴望的东西，也是有什么比那个东西更能激到他们，眼前的境地或许就能有一些转机！” “轮回盘鬼气么……”肖雨口中轻声重复着殷睿刚才的提醒。 已经在小山之下眼看就要朝着山上爬去的肖雨，脚下的步子在那一刻忽然就停顿了下来。 她抬起迷离的双眼，用疲惫而模糊的目光仰望着面前数不清的成千上万的暗灵，思绪片刻被拉回许久之前在火黎国皇宫里第一次见到过的那个暗灵。 那个时候她亲眼看到火后将一个自己豢养的小厉鬼顷刻之间就捏成了一个双眼煞白的暗灵，那暗灵在她手中挣扎不就之后就灰飞烟灭了。 那种感觉，肖雨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暗灵就像是混身的鬼气都被火后的法术给抽走了一半，最终枯竭而死。 一想到此处，肖雨刹那回过神来，心中念头一动，左手掌心之上的那个黑点便传来了一声“扑通”的强音。 这一缕被她养了许久的轮回盘鬼气，仿佛是早就探察到了她心中所想，此时此刻仿佛犹如一个有灵性的，随着她跳得极快的心跳一起，它自己也开始跳动了起来。 而这些太懂仿佛也在向着肖雨传递着什么，下一瞬，在她的脑中就像是被人用一支笔轻轻地描绘出了几个模糊的文字：我可以抚慰他们干涸已久的躯体…… 下一瞬，随着黑点的最后一次搏动，从黑点里忽然就钻出一缕缕黑色的丝线来。那些丝线看起来千丝万缕，极为纤细，数不清的黑色丝线在肖雨的瞬息盘城了一朵黑色的六瓣花朵。 不知怎的，肖雨忽然觉得自己手心里的那些丝线，此刻看起来竟与那黑发男子的法术有一些相似了，不同之处在于那男子的法术根基是来源于他自身的魔力，而自己的是来源于轮回盘鬼气。 数不清的黑色丝线不需要肖雨做出任何的命令，仿佛早就知道自己是使命一般，在那一朵六瓣花短暂生成后的下一瞬便从她的掌心之中迸发而出，开始朝着四面八方飞窜而去。 他们的身形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空气中还有这么一些东西，看起来轻盈无比，可速度却是极快。 就如空气中若隐若现存在的棉絮一般，速度飞快却又极为轻盈地朝着四面八方飘荡着，十分有序且有目的的，自下而上朝着每一个暗灵扩散而去。 轮回盘鬼气化作的丝线瞬息将整座小山包围，这一切不禁让肖雨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她对此难以置信，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在潜意识里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一向鄙夷和讨厌的那个黑发男子的法术复制了一部分。 这座有鬼哭狼嚎声堆砌的小山，在轮回盘鬼气出现之后就像是被强制消音了一样，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再无那些谩骂，哭嚎，呢喃，取而代之的那些暗灵苍白的双眼之中明显可觉察到的惊异和欢喜。 他们的双眼苍白而没有眼仁，可即便是如此，肖雨仍然能够从中觉察到他们的激动。 她按到暗灵们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仿佛如兴奋的猎食者一般，那是看到许久没有品尝到的美味食物时所散发出的那股子贪婪气息。 他们安静地漂浮在半空中，所有人都没有离开小山的范围，却全都挥动着半透明的手臂，不断试图去抓寻空气中飘荡着的鬼气丝线，可却没有一个暗灵能够成功抓到，即便是抓到了，也会瞬间从他们的手心中穿透，再度逃脱出来。 可他们就像是对此乐此不疲，根本记不得自己上一秒是抓空了的，只是反复做着相同的动作，张着嘴，张牙舞爪地去抓鬼气的丝线，却看起来又舍不得山顶上的那黑蛋之中的东西。 他们就那样在仰头朝着山顶伸手期盼，和在周围的空气中捕捉丝线之间来回徘徊，因此也似乎忽略了肖雨的存在。 可这座小山实在是太诡异了，她尝试许多次不去接触那些暗灵，通过飞行来直达山顶，可不知怎的，自己踏入小山一定范围之后，无论如何都无法飞离地面一步。 肖雨望着头顶的无数暗灵，看着悬浮在山顶的黑蛋，肉眼可见其中的路依然似乎有些异动般在里面开始挣扎了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肖雨在于无法犹豫片刻，不管那些接下来会对自己做什么，她都顾不上了，开始吃手赤脚朝着山顶攀爬了起来。 暗灵们虽然会被轮回盘鬼气所吸引，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凶狠暴躁了，可肖雨对于他们却依旧是个外来之物，真如被困其中的赵亦深一般。 她所过之处仍旧会有一些暗灵表现出异常的不耐烦，他们会突然暴躁地朝着她挥舞起爪牙来，随着她的攀爬，身上也渐渐多起了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痕来。 第399章 不要进去 殷睿和程昊均在下面看的龇牙咧嘴，可肖雨自己却不管不顾。 尤其是殷睿，他想上前去哪怕是为肖雨稍微挡掉一些暗灵们突如其来的攻击，却被程昊均给拦住了。 “师兄，人越多，越是麻烦，你看！”说着，程昊均朝着小山走去。 因为肖雨的侵入，暗灵们确实是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因此在鬼气的诱惑之下清醒过来的属实不少。好在这座小山上也是暗灵挤着暗灵。 肖雨穿梭其中虽然艰难了些，却反倒可以让她偶尔得到一丝庇佑，因为暗灵们之间也不是百分百行动统一，他们之间似乎也不许任何暗灵随意飘动，他们之间也会有撕扯。 在殷睿和程昊均满脸冷汗又焦急的眼神之下，肖雨很快就到了赵亦深所在的半山腰处，可那里的暗灵看起来尤为暴躁。 肖雨停了下来，她的背上已经被抓的鲜红一片，原本雪白的衣裙已经不剩多少布料了，仅有的那些勉强遮蔽她腰以下的身体。 两个人相遇，更加浓郁的血腥味看起来让周围的暗灵异常躁动。他们不住地打着寒战，就像是这种味道让他们喜爱到发疯。 赵亦深就在肖雨再爬几步伸出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眼看着对方昏迷不醒，她屡次呼唤都没有任何回应，肖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样下去，根本没办法靠对方自己爬出来。 她低下头去，俯瞰着地上那两个已经手握着兵器看起来随时准备要上来厮杀的人，而后猛地咬了咬压槽，忍着钻心的疼痛，左手朝着赵亦深身后一挥，更加浓郁的一些轮回盘鬼气便朝着他身后飘去。 而以这样大的消耗和冒险作为代价，并不是完全没有汇报。虽然暗灵们没办法随意移动，可轮回盘鬼气的魅力却终究难以被抵挡。 挡在肖雨和赵亦深之间的暗灵在那一瞬多少松动了一些，肖雨眼疾手快，找准了时机铆足了力气一把将赵亦深给拉了出来。 可对方虽然不胖，可毕竟是个男子，这么一拉肖雨手上突然就脱了力，一不小心没抓住人，把赵亦深给甩了出去。 昏迷的赵亦深如一个物件一样被抛了出去，这样的场景是殷睿和程昊均都没有想到的。 好在两个人都是反应机敏的，在赵亦深摔在地上之前，殷睿手挡其中把他接住了。 见到人被接住了，程昊均飞速赶来探了探他的脖子，发现还有气息，顿时松了口气。 但也仰着脑袋看着头也不回仍旧在暗灵之中穿梭攀爬着的肖雨，咕嘟咕嘟地咽了两下口水。 “师兄，这位小六姑娘可真是令人钦佩，恩怨分明，赵师弟之前那么冒犯她，她还是把人救了，虽然差点摔死他。她可真是个好人啊……”他朝着肖雨的身影点点头，表示钦佩。 殷睿表情凝重，觉得程昊均所说的话在理，可越是寻思越是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大概是力竭脱手了吧，我觉得她不是故意的，以后可不要这么说了。”他朝着程昊均露出了认真的深情，以表示自己是十分郑重地在说这个事情。 程昊均愣了一下，以为对方生气了，可回头却立刻意识到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太不注意了。 他低下头，露出难为情的样子：“是，师兄，我记下了。小六姑娘对巨灵峰有恩，以后无论如何，我和我的家族都不会忘记的。” “可是师兄，眼下真的没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做的了吗？”程昊均抬眼看着肖雨孤独的身影，不禁担忧地问道。 殷睿何尝没有这样的疑惑。 他心中对肖雨的担忧从来没有一丝停歇，可自己越是查询关于金晖城和月虚国相关的记载，就越是发现自己愈发寸步难行了。 就像是秀才遇到了无厘头的士兵，无法讲道理，更加无法无脑地动用武力。 他现在可谓是头皮发麻，眼看着肖雨自己一个人涉险，却没办法帮衬到一点。 更加令他新生担忧的是，凭着敏锐的觉察，殷睿模糊地觉得在金晖城的外围好像还盘悬着一些十分古怪的气息。 可看样子还只是在周围晃荡，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忌惮着这里的情景，或者是干脆只是在观摩。 “师兄，怎么了？你有话要说？”程昊均张开苍白的嘴唇，见殷睿眼神飘忽，遂疑惑道。 “没事，你不要理我太远，也更不要乱走，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殷睿说着，轻呼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金色的瓶子来，很快取出了两个，想也没想直接喂给了赵亦深。 赵亦深被平放在地上，失血过多的他在付下金色丹药之后脸色就像是被快速灌了颜色一样，很快就带了血色，他的睫毛忽闪了几次之后，最终睁开了眼睛。 他那无神的瞳仁上，首先映照出来的是一个纤细而艰难的身影。 那是肖雨仍旧在小山之上攀爬向上的样子，但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多出了不少的伤痕。 “然然——”肖雨口中轻轻患者路依然的名字，不出所料，果然她的声音是可以传到那黑蛋里面的。 “咕噜……”一声模糊不清的喉音，仿佛是从许久都不开口的黏腻喉咙之中发出来。 终于，在无数次的呼唤之后，肖雨终于得到了路依然的第一次回应，尽管只是一个囫囵不清的声音。 可紧接着，在第一声传来之后，路依然在其中蜷缩着的身影看起来在用力伸展，就好像那个狭小的黑色空间太过憋屈，她十分难受。 “咕噜……姐，姐姐……不要进去……”她在里面不断叫喊，那声音听着朦胧却很大，每一个字都充满着路依然惊恐的情绪。 肖雨忽然眼眶一热，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混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整个人颤抖到几乎要哽咽，甚至都要发不出声音。 “然然！你别怕，我哪也不去，我会把你救出来！” 她的手脚因为脱力而发抖，越是靠近山顶，那些暗灵若隐若现的奇怪躯体就越是让她时而感觉找不到一个可靠的落脚点。 慢慢的，原来的那种攀爬彻底变成了胡乱的爬行，不断朝着路依然疯狂靠近，不顾一切。 第400章 苦肉计 “我听里面的姑娘好像是在说不要进去……师兄，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呢？”程昊均感官敏锐，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山顶上的那颗黑蛋，凝眉说道。 殷睿并没有回答他，似乎沉默已经成了平常，他养着脑袋，神色沉重地看着头顶逐渐朝着黑蛋靠近的肖雨，嘴角不禁闪过一丝颤抖的狠厉。 他不禁“哼”了一声，突然见身形一闪，一道白光就那样在程昊均的身旁掀起一阵清风之后，猛然朝着山顶上的瘦削身影飞窜而去。 “师兄！”程昊均声嘶力竭地喊着。 “那黑东西诡异得很，况且……”他余下的话还没说完，殷睿人已经到了肖雨跟前。 眼看着就要碰到肖雨的手臂，可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尖锐的轰鸣忽然之间从黑蛋之中开始震荡了起来，仿佛要将整座金晖城都要掀起来一般。 嗡！！！ 那声音来得突然，就像是被殷睿的到来突然激怒了一半，刹那间就荡起一圈一圈的声浪，而声浪所过之处，竟然将原本就不完整的那些遍地的砖瓦掀得更加破败不堪。 肖雨差点被掀翻，被震得七荤八素的她差一点就失去了重心，眼看着就要功亏一篑。 而殷睿，嘴角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漆黑的鲜血，他胸前和肩膀上的骨头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看起来就像是被硬生生砸的塌陷了一半。 殷睿的脸色刹那间就被抽去了所有的血色，就连身体的动作都看起来奇奇怪怪，根本就协调。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扭着眼看就要被扭坏的腰身，朝着肖雨的方向猛然转了过去。 也是多亏了他这一转，成功将肖雨给按了回去，避免了她前功尽弃。 “殷护法！”肖雨震惊无比，看着殷睿已经变得眼中扭曲的身躯，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由于这小山周围的诡异的灵力关系，殷睿本来也如同肖雨一样根本无法漂浮在半空，更别提飞翔了。因此，好容易靠着肖雨有了一个单薄的附着点的殷睿，在那一刻仿佛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我本来是想帮你一把，也顺道对这东西一探究竟，没想到她竟然对我如此排斥，是我帮倒忙了，抱歉……” 他的身体看起来摇摇欲坠，随着那震荡的持续，他身体里断裂的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每一次这个声音传来，他似乎变得更加痛苦。 “你！我不是说了吗，在你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就不要过来帮忙，你怎么就不听呢！”肖雨看起来十分生气。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牺牲自己到这样的境地也来凑这个随时可能要人命的热闹，可殷睿这个奇怪的人，却偏偏这么做了。 她即便是再糊涂，也早已看出对方心中所想。 也不仅是自己内心的直觉，因为余光之中她还瞥到底下的程昊均和赵亦深二人，前一秒还在面面相觑愁眉苦脸寻思着怎么救人的时候，下一秒竟似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似乎对于救人这件事情也不是很着急了， 这破绽百出的套路，肖雨怎会觉察不到是个苦肉计呢？！ “呀，一不小心，苦肉计被看穿了呢，真是惭愧……”殷睿也敏锐地觉察到了肖雨的表情，尤其是她那忽然之间就冷却下了的眼神，他竟不自觉开始心虚了起来。 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接连不断地传来，他混身的肺腑好像已经劈裂了，这让他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掉落下去。 “唉，何必呢，我都说了，我是有道侣的。”肖雨本就因体力的消耗而气喘吁吁，眼下又多了殷睿这么个大男人，一时间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烦又烦不起来，躲又躲不开。 “不如你松手吧，我掉下去他们会接住我的，我有金丹在身，我这幅身体恢复起来也是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和妖力的……” 他看向肖雨的表情充满着可怜，然而就在他这些话刚刚说出口时，那铺天盖地的震荡声突然就变得更加厉害了起来。 不仅如此，包裹着路依然身体的黑蛋，扑啦啦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下一刻，那黑蛋之中便有无数的长发铺天盖地一般地飞了出来。 那些长发漂浮在半空，就如同许多黑色的翅膀一般，扑啦啦地闪动出巨大的声响之后，眨眼之间就齐刷刷地朝着殷睿进攻了起来。 他们的速度极快，而肖雨和殷睿有没有更好的附着点转移身位，眼看着就要被那些长发给击穿身子。 可不止怎的，眼看着长发就要来到眼前，原本已经凝聚成了如刀剑一样模样的他们看起来立刻就要将二人札成马蜂窝时，他们却在肖雨的跟前忽然就停住了。 长发停止之时，原来那惊天动地的震颤也在那一刻再度恢复了平静，只留下白雾之中依旧破败无主的金晖城，也新一轮被毁掉的建筑所留下的遍地残骸。 那些长发就像是认得肖雨似的，就那样安静地漂浮在肖雨的面前，在那一刻，肖雨好像突然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那些头发是有表情的，且对自己笑了一下。 本来还在疑惑着，直觉耳边突然掀起了一阵风，无数长发在飞速从她耳边飞过，在二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朝着殷睿扑了过去。 二人全都吓了一跳，肖雨刚想伸手去阻止，哪怕是稍微扯掉一些，因为这些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路依然的法术，万一伤到了人，今后该如何再面对巨灵峰呢？ 但肖雨的当下的体力也是有限，伸出去的手刚刚触到一些发丝，就见长发忽然就在她身侧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棒槌模样，毫不犹豫地朝着殷睿就拍了过去。 只听砰地一声，殷睿被正面打到了胸口上，那力度实在是太大，他整个人两眼一翻白，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扑啦啦地朝着地上下落了起来。 “这……”肖雨顿时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她看着下面唯一还能正常行动的程昊均手忙脚乱地朝着朝着天上伸出了胳膊要接人，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 第401章 飓风 在把殷睿给锤下去之后，长发看似已经心满意足，他们轻飘飘地将那一团锤子散了开来，再度恢复成了柔软发丝的模样，而后便簇拥着朝着肖雨而去。 肖雨吓了一跳，想要躲，但一想到这是路依然的头发，便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任由他们朝着自己靠近。 那些头发将肖雨包裹着，将她的四肢缠绕了起来，同时也朝着黑蛋缓缓回收。她就像是一个风筝一样，在那一刻也只能随波逐流，任由那些长发将自己带走，正如她当初来到这里时的场景一般。 可一想到那一幕，肖雨内心忽然猛烈一沉，一阵剧烈的撕扯让她的心脏剧烈收缩着，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让她在那一刻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思绪，就连呼吸都停滞了一半。 她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心中尽是种种不确定，很快，肖雨就来到了黑蛋面前。 “然然，然然！” 在看到黑蛋之中仍旧蜷缩着身体的人真真正正是路依然的时候，肖雨还是拼命朝着她叫喊了起来。 黑蛋之中，路依然猛烈地动了一下，她的口中吐出几个模糊不堪的字眼，肖雨根本无法听清楚。 她的嘴里更是有漆黑的液体随着一张一翕而流淌出来，在黑蛋之中形成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泡沫，不断向上漂浮，在接触到黑蛋边缘的时候瞬间炸开，与之融为一体，似在加固一般。 “走……”一个清晰的字眼，就像是伴着路依然所有的气力，终于从黑蛋之中传了出来。 “走？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就这么走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呢！” 肖雨声嘶力竭地嘶吼着，那些长发将她送到小山顶上之后，就像是完成了所有的使命一样，很快在空气之中凋零，全都化作漆黑的灵力钻回了蛋里。 砰砰砰！肖雨敲打着困住路依然的蛋壳，可那些蛋壳看似柔软轻薄，却坚韧无比。 肖雨心念一动，锋利的雪剑在幻化在手中的那一刻便被刺了出去，却只能在蛋壳上压出一个凹痕，连个小空洞都没能留下。 她尝试了无数次，直到手臂被常见震得发麻，虎口也被撕裂出一个如沟壑一样的伤口，她才稍微可罢休一会儿。 肖雨累的气喘吁吁，双手扒着薄如蝉翼的却漆黑的蛋壳，心中如被烈火焚烧一般焦急，却也十分丧气。 她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人，被液体泡的无法蔽体的白裙，蜷缩着的路依然低着头，睁着眼，口中不断呢喃着什么。 路依然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膝盖，双目无神，就连原本她那一双漆黑的瞳仁也仿佛要被着里面的液体给泡得褪色一般，逐渐呈现出灰白的颜色。 她的头发如蚕丝一样将她大部分身体都包裹着，可原本属于十五六岁的瘦弱身形，却在着短短的时间内逐渐由了婀娜迷人的少女模样。 肖雨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嘴唇还在不断唤着路依然的名字，手中的雪剑也换成了白净仪的那一把冰锥。 那把被魔焰锻造过的宝物，眼下竟是肖雨最后的一丝希望。 可事与愿违，这冰锥不仅没能够将蛋壳戳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缝隙，反而让其中的路依然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每刺一下，路依然的身上都会出现一个诡异的口子，就像是被被刺的不是蛋壳而是她。 痛苦让她口中吐出来的泡沫越来越多，而越来越多的泡沫飘向蛋壳，也让蛋壳的颜色看起来越发深了起来。 肖雨被吓得连忙收了手，可一不小心却将自己的脸颊给划出了一条口子。 鲜血淋漓而下，洒在脚下那些仍旧遭遇不看的暗灵身上，让他们瞬息变得更加疯狂不安，刹那间鬼哭狼嚎的声音再次掀起前所未有的规模来。 那些声音逐渐变大，就连阴风都猛烈了起来。在肖雨的脚下，在暗灵们的周围，在小山的整个范围内很快形成了如飓风一样的规模。 飓风将无数的雾气席卷在其中，让整座小山看起来灰黑一片，阴云密布，只有鬼叫一般的吼声，却再也看不到其中正在发生什么。 脸上的刺痛传来，肖雨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划破了脸，她不自觉用肩上的衣袖去擦拭，不成想风实在是太大了，鲜血早已被卷入风中，随着一阵阵旋转，甚至让她迷了眼。 被自己的血眯了眼睛，肖雨本想擦拭一番，可就在她想用肩上那些仅有的布料擦拭眼睛时，黑蛋之中的路依然，她那双灰白的眼忽然就转了过来。 那双眼仿佛也受到了同样的影响，退了色的瞳仁之中肉眼可见地泛起了如被水稀释了一般的红色。 很快，那些红色快速朝着她的瞳仁之中聚集，眨眼间就让她的瞳仁看起来鲜红一片。这样的变化让路依然的双眼仿佛突然就有了神采，她的眼神，在下一刻便狠狠落在了肖雨的脸上。 确切的说，是落在的肖雨的双眼之上，正在与她死死地对视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肖雨差点吓破了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路依然这幅诡异的模样，仿佛则一幕似曾相识。 眼前的路依然，与黑色圆塔之中强制使用左眼目力之时的自己，竟是那么相似！ 肖雨心中忽然一凛，脑中一道光亮忽然闪过之后，她开始朝着四周寻觅了起来。 她在感受着自己之前散播出去的那些轮回盘鬼气，现在，那些鬼气因为阴风形成的飓风的原因，被卷的到处都是，有些不受她控制地飘动着。 那些暗灵之所以躁动是因为自己鲜血的原因，可肖雨却也认为与那些轮回盘鬼气也脱不了关系，而飓风越是猛烈，鬼气在这飓风的范围内越是被搅得到处都是。 这可是轮回盘之中抽去出来的鬼气，相对于普通的厉鬼和暗灵所需的普通的阴气，可谓是浓缩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这样的优渥的环境之中，暗灵们惨白的表情仿佛都因为兴奋而变得扭曲了起来。他们苍白的双眼，也仿佛在这一刻有了不该有的神采。 这些神采，让肖雨有种他们的身形和呢喃忽然之间全都变得清晰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