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美艳神婆,你家娇夫又绿茶了》 第1章 死人生孩子 1970年金秋十月,前塘大队正是忙碌的收获季节。 晒谷场上所有人都忙得头不抬眼不睁的,连闲聊的时间都没有。 大队长马乔山带着几个民兵从山上急匆匆走下来,其中两个民兵抬着一个担架。 到了晒谷场,马乔山喊了一声,“马老二,快点,叫老田家的过来,带上接生的家伙事儿!” 马老二好奇地朝担架上看了一眼,立刻露出恐惧的眼神,“这、这……” 马乔山眼睛一瞪,“这什么这?!快去!” 马老二连滚带爬地跑了,马乔山指挥着民兵把担架抬到大队部,又赶紧打电话给镇上的派出所。 马老二气喘吁吁地跑到晒谷场,看见正在撑着麻袋的滕淑兰,喘着粗气,“田、田婶,大队长叫你带上家伙事儿过去接生……” 滕淑兰“哦”了一声,把袋子交给身边人,掸了掸身上的灰渣,“我马上过去。” 马老二一把拉住她,“田婶,这个孕妇好像、好像……” 滕淑兰看他一眼,“好像啥?吭哧瘪肚的!” 马老二咽口唾沫皱着脸,“好像是个死人……” 滕淑兰也惊了一下,“那更要快了!” 她小跑着回家,进屋迅速换了身干净衣服,拎了一个白色的木头箱子出来,“快走!” 马老二本是好心提醒,没想到田婶子一点没害怕,反倒加快了脚步。 两个人到了大队部,门口已经围的水泄不通。 马乔山推开门眼睛一瞪,“各生产队的记分员都在哪呢?把溜号的都记下来!” 话音刚落,呼啦一下所有人如鸟兽散,有的人临走时还不甘心地往里看一眼。 滕淑兰拎着箱子走进来,马乔山赶紧指引着她进了办公室里面的一间屋子,“弟妹,你快看看,情况有点特殊!” 里屋有铺小炕,炕上躺着一个女人,骨瘦如柴,脸色惨白中泛着青色,痛苦的表情凝结在脸上,两腮塌陷,嘴唇微张,双眼紧闭,浑身脏兮兮的,脸上和手上还带着擦伤和淤青。 十月中的天气,东北已经转凉,女人身上却是一件破破烂烂看不出颜色的单布衫。 裤子也被树枝刮得一条条的,脚上也没有鞋子,红肿化脓流着黄水。 肚子高高隆起,肚皮一鼓一鼓的,像是胎动。 马乔山皱着眉,“我们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身体都凉了,你看看能把孩子生下来不?不行就来一刀……” 滕淑兰上前翻了下女人的眼皮,“确定死了?” 旁边的齐根生连忙说:“婶,确定!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等不了了。” 他又瞥了一眼女人紧握的双手,压低声音,“死亡时间大概在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一会儿记得把窗子打开,让殃气出去。”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寅申巳亥这四个时辰死亡的女性,都是张着嘴。 三点到五点即为寅时。 齐根生和他父亲齐铁林都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也是鬼门十三针的传人。 马乔山在旁边轻咳一声,偏头朝门外瞥了一眼,“那个……我先出去了……” 现在不让讲究封建迷信,但是老百姓求的就是一个安稳顺遂,私底下没有不忌讳的。 只要别太张扬,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不能让人知道他支持迷信活动。 滕淑兰凝眉,“我试下吧,人都走了尽量留个囫囵个身体!” “根生,把你媳妇叫来,去外屋给我烧壶开水……” 突然想到他家还有个半岁的孩子。 “哎,别叫你媳妇了,叫两个胆子大的妇女过来吧。” 齐根生赶紧说:“婶,没事,我已经让人去喊我媳妇了,” “水烧着呢,马上好!” 出门前他又说了句,“有俺爹在呢,闹不起来,再说这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齐根生转身出屋,把门带上。 滕淑兰赶紧换了白大褂,戴上白帽子和口罩,曲起女人的双腿,没想到身体竟然是软的,没有出现尸僵。 她脱下女人的裤子,女人的腿上也到处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和划伤。 门被推开,齐根生的媳妇赵桂英走进来,“婶,我来了!” 滕淑兰点下头,皱着眉摸了摸女人的肚子,“扶住她的腿。” 女人开到七八指的样子,人死了,肯定不会再接着开了,幸好胎儿摸着不大。 “对不住了!”她伸出手用了些力气,扒开女人的身体,“拿擀面杖往下赶!” 赵桂英从箱子里找出特制的擀面杖像擀面皮一样往下擀着女人的肚子,滕淑兰将手伸进去托住孩子的头慢慢将孩子掏出来。 是个女婴,头发稀疏黄软,脸色憋得红紫,瘦小干扁,滕淑兰用消毒好的剪刀剪掉脐带,将孩子倒着打了两下屁股,孩子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气息微弱,像只小猫。 赵桂英赶紧端来温水给孩子清理身上的粘液和血液,上秤一称,勉强到四斤,她用家里带来的一床小毯子给孩子包上。 “你照看着孩子,我给她清理下身子。”滕淑兰看着炕上的女人叹口气。 说来也是神奇,女人等着孩子一生出来,身体慢慢开始变得僵硬。 她只清理了女人的下身,身上没动,还要等派出所的人过来验尸。 清理完她给女人穿上裤子,把窗子打开。 寅窗卯门辰在墙,如果是寅时死亡,殃气即从窗而出。 滕淑兰抱着孩子来到女人近前,特意把孩子往她脸前近了近,“是个闺女,公安马上到,如果你有冤屈也会帮你洗清……” 话音一落,女人胸腔发出轻微的嗝声。 滕淑兰和赵桂英赶紧后退到门边,捂紧口罩,孩子也被紧紧压在怀里。 一股微不可见的黄色气体从女人口中溢出。 殃气向窗外缓缓飘去,外面窗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马老二探头探脑地向里看了一眼,“田婶,完事……” “让开!” 滕淑兰大喊了一声,已经迟了。 马老二只觉得嘴里像飘进来一股臭气,又像是柳絮呼在嗓子眼儿,黏咕唧唧的咽不下吐不出。 “呕,啥味这么臭?呕!” 他抠着嗓子眼儿呕着,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友情提示:因涉及到命理学,文中提到的年龄如果没有特别提示都是虚岁。) 第2章 遭殃 滕淑兰冲到窗户前用手指狠狠地点了点他的脑门,“你个倒霉孩子,没事跑窗根儿底下干啥?!” 马老二一哕一哕的,皱着脸,“我、我刚才看着窗户开了,想着是不是完事了……呕!” “哎妈呀,太难受了,刚才是啥呀?” 他拍着胸脯脸都皱成包子了。 滕淑兰挥了下手,“赶紧去找根生!快!” 她从赵桂英怀里抱过孩子,“你跟着一起去,让你家掌柜的给看看是不是被殃打了!” 赵桂英赶紧招呼马老二,“快点跟我过来!” 一打开屋门,外面立刻围上来好几个人,有穿白色公安制服的,有马乔山和大队里的人。 马乔山向屋里看了一眼,“完事了?” 赵桂英点下头,出门去找齐根生。 滕淑兰喊了声,“进来吧!” 马乔山先请两名公安进屋,他随后跟进来,看了眼滕淑兰怀里抱着的孩子,正在熟睡,小嘴撅着。 叹口气,“这孩子也算福大命大啊!” 娘都凉得透透的了,这孩子还能活着可不是命大么! 甚至可以说是医学奇迹。 公安看了看炕上的女人,“马大队长,有没有板车把尸体拉到公社派出所,法医还要晚点到。” 派出所没有法医,从江城市里调了人,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有有!”马乔山赶紧吩咐身后的一个大队干部,“去找辆驴车,帮着公安同志把尸体拉到派出所!” 两个民兵将尸体抬上板车,去山上调查现场的两个公安也回来了。 现场已经被破坏了,但是情况紧急,公安也没法说别的,初步断定发现女尸的地方就是第一现场。 一名公安指着女尸问,“有人认识死者吗?” 马乔山摇头,“不是我们大队的,你们有认识的吗?” 周围人都凑上来了,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其中一个人仔细端详着,“好像是后塘大队的……” “对,就是后塘的!”有人笃定地点头,“是老陈家的,叫什么香来着……” 这里是前塘村,现在叫前塘大队,后塘村离着很近,就隔了一条小河。 那人皱着眉,“他妹是个哑巴,好几个月以前陈家贵就说他妹嫁去外县了,咋出现在咱这旮呢?还死了……” “你带我去陈家。”一名公安叫上那人骑上自行车去了后塘大队。 齐根生一直在大队办公室,赵桂英已经把事情跟他讲了。 马老二垂丧着头走进来,低着头抬起眼皮偷看他,心虚地喊了声,“生哥……” 齐根生凝眉看着他,“现在啥感觉?” 马老二挠挠头,“就像……去茅楼一股臭气呛嗓子眼儿了,恶心想吐,还有点迷糊……” “坐下来,我给你号号脉!”齐根生坐在桌子前,拉过马老二的手腕搭上他的脉搏。 “我没啥事吧?我这年轻身强力壮的,阳气重,过会儿就好了!” “殃气乃人生中最后一口污浊之气,所有的恶气、霉气、晦气都在其中,煞气非常重!不然遭殃这个词哪来的?” 人碰到殃轻者迷糊,恶心,影响运气,身子弱的会生场大病,甚至有生命危险,就连花草树木粘到殃,也会枯萎和死亡。 齐根生收回手淡淡地看着他,“从医学角度讲就是死人身上的最后一口气里带着无数的细菌病毒,何况还是死了好几个小时的人,你说有没有事?” “晚上收工后去我家我给你扎扎针。” 马老二嬉笑着,“行,有时间我就过去!” 齐根生严肃地看他一眼,“这个事越早解决越好!” “知道了知道了!”马老二答应的挺痛快,心里早就不当回事了。 这会儿他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现在都不让讲究封建迷信,也就齐家人整天神叨叨的,他一个阳刚小伙子邪祟不侵! 公安已经把陈家富和陈家贵哥俩找来了。 哥俩看着驴车上的尸体脸色难看,确实是他们妹妹陈莲香。 他们队的生产队长也跟来了,看见车上的人也是脸色一变,“陈家富,你不是说你妹妹嫁人了吗?这是咋回事?” 陈家富的脸色更难看了,嗫嚅着,“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陈家贵小声说:“她嫁人的前一晚跑了……” 一个公安冷眼看着他们,“和我们去派出所走一趟吧!” 滕淑兰抱着孩子走过来,“这个孩子是你妹妹生的,叫你们家里人过来带走吧。” 陈家富立刻像炸了毛的公鸡一样跳脚,“这孩子我不要!谁爱要谁要!” 陈家贵也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连连往后退,嫌弃地小声嘟囔一句,“还不知道哪来的野种呢……” 公安看看孩子,“这样吧,一会录完笔录等他们回来再解决,孩子你们先代为看护一下。” 死者为大,先解决陈莲香的事。 公安带着人和尸体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妈妈走了,熟睡中的小婴儿突然有了感应,睁开眼哇哇大哭起来。 滕淑兰赶紧轻声哄着怀里的孩子。 马乔山看着孩子叹口气,“弟妹,孩子你先照看下,让会计去和刘刚说一声,下午的工分给你记上。” 刘刚是滕淑兰所在第五生产队的队长。 现在看大家的眼神对这个孩子都是一脸忌惮,没一个敢上来看的,只能交给滕淑兰照看着。 赵桂英上前接过孩子,“婶,我抱着吧,去我家,孩子估计饿了,我给她喂喂奶。” 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去,被马乔山又吼了一嗓子才散去。 第3章 父不详 齐家没人,都出工了。 刚满六个月的小娃也被他奶奶背去干活了。 滕淑兰让赵桂英找来一个空碗,把奶挤出来用小勺喂给孩子吃。 小婴儿毕竟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没给孩子验过血,万一有啥细菌之类的咋办? 小婴儿吃了第一口奶就开始吧嗒小嘴,还吧嗒出了声音。 看得两个人发笑。 孩子也咧开小嘴无意识地乐着,滕淑兰拿出手绢给孩子擦掉嘴边溢出的奶。 看着孩子稚嫩的小脸,她的手顿了下。 要是当年自己的孩子没有流掉,她现在也该是做奶奶或者姥姥了的人了…… 下午三点多,陈家哥俩才黑着脸到了前塘大队部,但是一看到马乔山立刻笑得和朵菊花一样。 哥俩齐声说:“马大队长好!” 马乔山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过来接孩子?” 他回头叫人去喊滕淑兰。 陈家富搓了搓手,“那个……马大队长,能不能帮忙问问谁家要孩子?这个孩子我不能养,我家本来已经有三个了,实在是困难……” 陈家贵也赶紧附和着,“是啊,我家也俩孩子了,我媳妇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养不起啊!” 马乔山还没等说话,旁边的会计不乐意了,眼睛一翻,“你们养不了,跑我们大队来问啥?” 陈家富脸憋得通红,“我们大队没人要,这不看着你们大队人多吗?” 后塘大队六七百人,四个生产队,前塘一千多人,七个生产队,相当于后塘的两倍人数。 马乔山手一扬,“怎么着?孩子不想要了?这是你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就这么送人了?” 陈家贵的嘴一撇,刚想说什么,被陈家富拦住。 陈家富陪着笑,“您就帮忙给问问,要是没有收养的,我们再问问别人。” 要不是这个事闹得这么大,两边大队都知道了,他非得把这孩子扔山上不可。 但是现在他不敢。 马乔山皱着眉头,转身看向会计,“咱们大队有两个家里生不出孩子的,你去问问他们要不要。” 会计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出去了。 他走了没一会儿,滕淑兰抱着孩子过来了。 陈家两兄弟一看她抱着孩子进来了,都是一脸嫌弃,还往旁边躲了躲。 马乔山看看孩子,“他们想把孩子送人,刘会计去问有没有想要收养的。” “送人?”滕淑兰看向陈家兄弟,“孩子不想要是吗?” 陈家富又把刚才的说辞重复一遍。 滕淑兰没做声,刘会计很快回来,进门就摇头,“我问了好几个人都不要。要是个男孩搞不好还能有人要,一个丫头片子还是死人生的,都嫌晦气!” 陈家兄弟俩立刻缩着脖子低下头,眼神迅速地交流一下,眼神晦涩。 滕淑兰的眉头微敛,看着怀里甜睡的小脸出神。 马乔山瞪了刘会计一眼,“说什么呢?!” 刘会计撇撇嘴,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死人生的孩子在旧时都叫棺材子,被认为是不祥之人。 现在家家都好几个孩子,又穷,养不起送人的、过继的很多,稍微留心打听着都能收养到孩子。 但是没孩子的家里都希望要个带把的,将来能干活能顶门,百年之后还能摔盆。 现在这个,本来就是闺女要的人不多,还是死人生的,能有人要才怪。 马乔山看向陈家哥俩,皱着眉,“你们听到了?没人愿意……” “这个孩子我要了。”滕淑兰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几个人吓了一跳,眼睛都齐齐地看向她。 马乔山张了张嘴,“弟妹,你、你要收养她?” 滕淑兰点点头,“对,你也知道我男人走得早,也没留下个一男半女,这孩子跟我也算有缘,就留下给我做个伴儿吧!” 陈家富眼睛一亮,“你愿意要?” 滕淑兰点点头,“对,但是你要和我说清楚这孩子的爸爸是谁,现在哪里,总不能我最后养大了孩子她爸再来管我要人。” 陈家富连连摆着手,“不能,不能!绝对不会!” “我们出去说……” 到了外面,他面露窘色,“这孩子的爸爸是谁我们也不知道……” 陈家哥俩一咬牙,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明情况。 他们之前确实着急将陈莲香嫁出去,因为她怀孕了。 发现的时候已经四个多月了,还是陈家富媳妇发现的。 那段时间陈莲香就精神恍惚,每天傻呵呵地瞎比划着。 哥俩逼问谁是孩子爸爸,但是陈莲香本身就是个哑巴,没读过书,智力也跟个孩子一样,比划半天也没说明白那个男人是谁。 问得多了就捂着脑袋和受了刺激一样逮谁挠谁,歇斯底里的。 未婚先孕,这要是传出去陈家的脊梁骨都得被戳碎了。 第4章 收养 镇上医院做流产手术必须要有结婚证,他们只能从一个赤脚医生手里买了打胎药。 结果邪门了,别人吃了好使,陈莲香吃了没用。 最后哥俩找了个媒婆,联系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外市县的。那人媳妇死了十来年,膝下没孩子,也不嫌弃陈莲香是个哑巴肚子里还带个崽子。 他们计划着第二天把妹妹送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说话的时候被陈莲香听到了,当天晚上她就不见了。 他们偷偷找了,但没有声张,也没有叫其他村民帮着找。 他们想着要是真跑了别回来也行,他们就说嫁人了,最起码没那么丢人。 但是没想到几个月以后妹妹竟然死在邻村,还生下了孩子。 陈家富还说:“我们这也是为了她好,要是被人发现她就得挂破鞋,就得挨批!” “至于你说的孩子爸,那个畜生肯定不敢出现,我妹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闺女被他糟蹋了我们还想找他算账呢!” 陈家贵点着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妹妹失踪好几个月,那个野男人也没上门找过,现在我妹妹死的事整个大队都知道了,也没人来。” “他要敢来我们就告他耍流氓!” 滕淑兰皱了下眉,陈家富赶紧说:“田婶,不瞒您说,这孩子我们肯定不能要,公安同志说了,我妹妹没结婚,现在她死了我们就是监护人,可以送养。你要是不要我们就送给别人。别人能对孩子啥样我们不敢保证了,但我相信您一定会对孩子好!” 他这可不是说漂亮话,这孩子要是能被滕淑兰收养那是福分! 整个南林公社五六万人口,二十四个村大队,谁不知道滕淑兰的大名? 掌柜的是个当兵的,死得早,家里还没孩子。 别看是个寡妇,但是日子过得可一点不艰难。 她是村里最早有接生员证的,也是新华国成立以后第一批拿到证的接生婆。 每个月可以到公社卫生所领取一次工资,接生一个孩子能得到七毛钱。 她的手法好,找她接生的人多,一个月拿到十几二十块的工资是常事。 闲暇时还能赚点工分,年底有钱有粮,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而且谁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奉承着。 滕淑兰看着怀里的孩子没马上表态,今天下午她也听了不少闲言闲语。 据说陈莲香不是天生哑巴,小时候一次高烧之后就不会说话了,智力也发育迟缓,和十来岁的孩子差不多。 她当接生婆二十多年,经她手接生的孩子少说得有一两千个。 但是她很少多抱孩子,接生完就交给产妇的家人。 今天这个小丫头因为情况特殊,照看了大半天,这一下还有感情了。 襁褓里的小婴儿突然睁开眼睛,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 滕淑兰明明知道刚出生的小宝宝笑是无意识的,但是她的心仍然被这个笑容萌化了。 “我可以收养这个孩子,但是要两边的大队长和你们所在生产队的队长担保,你们不能以孩子舅舅的名义随便来攀亲,至于她以后认不认你们,等她成年了愿意的话我不反对。” 陈家富乐了,“放心好了,走对面我们都不会认!” 陈家贵也连连点头。 这是实话,但也很让人难过,娘亲舅大,孩子的两个亲舅舅却弃孩子如敝履。 两个人回去找大队长,她也转身进屋找马乔山。 马乔山轻皱着眉头,“弟妹,你真的要收养这个孩子?” 滕淑兰点头,“对。” “你要是想要个闺女肯定还能找到更好的,这个孩子可是父不详,还是死人生的……” 滕淑兰笑了,“二哥,我知道你想说啥,我也算和这孩子有缘,如果我不收养她还不知道孩子的俩舅舅把她送到哪呢。” “孩子看着挺健康的,和正常孩子没区别,等着我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下。” 马乔山叹口气,“你想好了就行!” 这孩子要想送出去很难,除非是外市县不知道情况的。 而且现在要闺女的也少啊! 他让会计去找了刘刚过来,各个生产队都是独立核算,要添丁进口是大事,涉及到分人头粮的问题。 这个季节不到五点太阳就落山了,这会儿已经收工,有想看热闹的社员都跟着刘刚一起过来,站在大队部门口扒眼。 大家看着滕淑兰怀里的孩子都眼神忌惮,时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着。 都担心死人生的孩子,会不会给大家带来点啥不吉利的事。 但是收养人是滕淑兰,他们又不敢大声说什么,谁家都需要接生的,滕淑兰的技术又是顶顶好的,以后万一求到人家咋整? 刘刚进了办公室随手关上门,将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关在门外。 他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也是满眼的不赞同,想不明白为什么偏要个死人生的孩子。 陈家哥俩很快把后塘的大队长和生产队长找来了。 双方很快立字据签字,四个队长做见证人,一式两份,陈家哥俩拿了字据就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跟狗撵的一样。 第5章 木兰从军格 晚上七点多,天已经黑的透透的,滕淑兰给孩子包好小毯子,抱着出门,手里还拎了一个篮子。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村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和蛐蛐叫。 她抱着孩子朝村尾走去,在一处黄泥和着乌拉草的矮墙前停下。 这里是杨宗德杨道长住的地方。 前两年月兰山上的道观被强拆,里面的道士都被赶下山遣回原籍。 杨宗德就是前塘的人,家人早没了,回到村里以后被安排在饲养骡子的小院,负责照顾骡子。 院子里传来狗叫和骡子打突突的声音,没一会儿屋门一开走出个五十左右岁的男人。 趿拉着破布鞋,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衣服上还打着好几个补丁,懒散的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 打开院门看看滕淑兰,又看看她怀里的孩子,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屋。 刚进屋,孩子就突然大声嚎哭起来。 他摸了摸孩子的两个手心,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围着孩子从头到脚绕了绕,拿到院子里点燃扔出去。 再回来时孩子已经不哭了,眨巴着两只小眼睛,小嘴吧嗒着,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滕淑兰看着稀罕的伸手点了点孩子的小脸。 “杨道长,这是我今天接生的,生的时候孩子妈已经死了,我准备收养她,明天去派出所落户口,想麻烦你给取个名字。” “顺便看看孩子有啥关口没。” 杨宗德看着孩子,小脸皱巴巴的,跟没毛的小猫一样,有点丑。 今天的事他也听说了,一个下午前塘大队就传遍了,传的还挺邪乎的。 还有说什么灾星转世的。 不然的话,怎么那么大命? 当娘的尸体都凉了,孩子竟然还能活着。 “坐吧!” 他在破桌子下面的地缝里抠出一本万年历。 滕淑兰说了孩子的出生时间。 批完八字,杨宗德眉头轻敛,轻轻地“嘶”了一声,伸手揪了揪下巴上那撮稀拉拉的山羊胡。 “孩子她娘生的时候真的已经死了?” 滕淑兰点头,“真的,死了至少三四个小时,按理说这么长时间孩子指定活不成了,但这孩子就是命大!这孩子是不是命格也不一般?” 杨宗德手指轻敲桌面,眼神微动,“确实不一般!” “凡女人行华盖运都是木兰从军的命格。这孩子不但行华盖运还有太极贵人入命,别人能遇一华盖一太极都很难得,但是她年月日时四柱皆有!” “华盖重重有玄根,太极入命必神通!四个华盖、四个太极贵人,此命格前世要么是高僧大德,要么为仙道鸿儒!” 滕淑兰眼睛立刻笑弯了,“是个好命不?” 杨宗德点头,“十二大贵命之一!” “上等通根身旺,坐财官比肩,但支中比肩财星化火为印,变成官印相生,主高贵……” 滕淑兰别的听不懂,“主高贵”听懂了,嘴一下就咧开了,“还有啥说道?” 杨宗德看着她,眉头轻蹙,并没有她那么高兴。 “华盖星又为僧道之星,主孤高、华丽和智慧,太极贵人为大吉大利护身之神煞,主地位崇高。这两者同时入命,自然有利于命主运势。但,世事无绝对,是福是祸全凭个人造化。” “头顶华盖星,富贵入空门!” “男命僧道,女命为尼!”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滕淑兰的笑僵在脸上,“啥意思?这孩子将来会出家?这算个啥好命?” 想到眼前这个也曾经是个出家人,她赶紧抿抿嘴。 杨宗德瞥她一眼,“这世上的命格有千百万种,相同命格的人就有成千上万,就拿黄帝命格来说,能坐上那个高位的只有一人!有了富贵的命格不等于一定会富贵,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有了好的命格,还要具备好的运、好的风水。就拿出生地和家庭来说,对一个孩子的命运都有些至关重要的影响。” “生在富贵之家是锦上添花,若生在苦寒或是寻常百姓家也许怀璧其罪,也许是无福消受,也许是否极泰来!” “她是太阳星入命宫,女身男命,近官利贵,长大了如果走官场能得排山倒海之势!” “但她身为女儿身,华盖逢空亡,幼年多灾,六亲不靠,形同寡宿,必须要修身养性、藏其锋芒方可消灾解厄。” 滕淑兰咽口唾沫看着他,“那成神成魔的啥意思?” 杨宗德轻挑一下眉毛,“她这个命格是天才中的天才,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这个命格……疯癫之人也不少!” 滕淑兰抿了抿嘴,“就是孩子将来会特别聪明呗?” “不是一般的聪明,这么说吧,将来她看普通人就如……普通人看狗!” 滕淑兰:…… 这比方还真是简单粗暴…… 华盖和太极同时入命主打的就是一个“神”字,拥有超高的智慧和悟性,喜欢研究神秘文化,常常会掌握到别人所不能掌握到的技能。 华盖星本身就是墓库,能装别人装不下的东西,自然脑袋瓜好使,但是如此高智的人本就稀少,长期和周围的人不能同频,如果性格再孤僻一些,他不疯谁疯? 再加之受命格影响,经常神神叨叨,得怪病的也不少。 所以说是福是祸全凭个人造化。 杨宗德又沉吟一下,“如果她能学习佛理或者道法,通晓阴阳之术一定会有超高的悟性和成就,再加上她是亡人所生,极阳的命格加上极阴的身体,阳中有阴,阴中有阳,自带乾坤日月,男人都不及啊……” 滕淑兰把孩子抱得紧紧的,满眼警惕地看着他,“啥意思?你都自身难保还惦记着收徒?” 杨宗德轻咳一下,眼神飘忽,“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今日之势终会过去!” 他挺直了腰,垂下眼皮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又背了背手仰头四十五度角,“这孩子注定会不凡,而且幼年多灾,跟我学道,让她通晓阴阳之术又不是让她出家,将来她想做别的工作一样可以做,只不过多个傍身的本事而已……” 天赋异禀,自带玄根,都送到他眼前了,不收个徒弟对不起祖师爷。 第6章 小儿关煞 滕淑兰抿下嘴,“将来她长大了想学我不拦着,现在你先给她取个名字。” 虽说现在不让搞封建迷信,但是杨老道可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一副猥琐埋汰样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只要孩子想学的本事她都支持,将来谁知道哪棵树会开花? 杨宗德又从砖缝里抠出一本康熙字典。 滕淑兰按住字典,“那个……你给起个文雅点的名字,听起来有点儿文化,别整些什么花啊、朵啊、枝、兰的,听着俗气。” 杨宗德嘿嘿一笑,“成!” “孩子跟你的姓?” 滕淑兰摇头,“跟我男人姓。” 起名字要按照康熙字典上的笔画数来算。 比如“艹”字头,简笔是三画,康熙字典上为“艹”,是六画,钅为“金”字,八画。 他掰着指头算着,算完写下三个字,“这个名字怎么样?” 滕淑兰有些尴尬的一咧嘴,“这俩字念啥?” 她认识的字不算多,都是和自家掌柜的以及扫盲班学的。 杨宗德又捻了捻胡子,“田莳(shi)泠(ling),她命里缺水木,少金,土旺。莳有移植栽种的意思,代表着生机勃勃。泠有清凉、清澈、轻妙之意。” “孩子命格太过阳刚,过刚易折,名字给她取得温婉一些。” 滕淑兰赶紧笑着点头,“好好好!” 听着就有文化,她都不认识! “小名叫甜宝成吗?甜蜜的甜。” 她就想让她的小宝贝甜甜蜜蜜的长大。 杨宗德点头,“成!我给孩子查查都有哪些关煞……” 他扒拉着《小儿关煞图解》,“戌年见辰时,天吊关,犯此关的孩子多有急难灾祸。天吊,就是地狱凶鬼将孩子的性命悬于半空之中,随时可能殒命……” 滕淑兰心里一紧,“要怎么破解?” 杨宗德捻下胡子,“其中一个破解之法就是重拜父母或过房,外室子也无妨,她两样都占了。” “不过,在她十二岁之前还是尽量不要让她过山过河或者行夜路。这孩子虽然命格极阳,但是年龄尚小,而且身子极阴,防止被有心之人利用。” “短命关……” 滕淑兰的心又提起来了,听着就邪乎。 “短命关不一定短命,多有惊怖,夜啼,容易被吓到,这个也不用担心,过房可解,小心看护着就好,一会儿我写道符给孩子戴在身上,如果还会出现夜啼就去找齐家给孩子扎两针,看看是不是身体哪里出问题了。” “多厄关……” “这又是个啥关口?” 滕淑兰的心让他搞得和荡悠悠一样忽上忽下的。 “命运多舛,诸事不顺,少儿时期,要么自己命运坎坷,要么会牵连父母,还是过房可解,现在她记在田家名下,很多关煞都会自然而然的解决掉,这孩子命中贵人非常多,你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会给孩子将元辰钱和受生债还了,补齐天地水三库……” 他又沉吟一下,“其他的一些沟沟坎坎也不必着急,一路平坦不一定是好事,柳暗花明很有可能会遇到不一样的机遇。” 他将需要注意的时间和事件写好,又画了一张符纸交给滕淑兰。 滕淑兰收好,从篮子里拿出十个馒头,“杨道长,这些你收着,那个还什么债要多少?” 杨宗德摆下手,“随缘吧!” 滕淑兰拿出一块钱放在桌子上,“杨道长,多费心了。” 她抱着孩子出院前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快步朝家走去。 等她走了,杨宗德看着桌子上的八字,又仔仔细细地批了一遍,一边写一边啧出声来。 这孩子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但是这事急不来。 收徒弟也是讲究缘分的,要你情我愿。 滕淑兰回到家将孩子放到炕上,厨房炉子上的铝制小锅里煮着小米粥,粥熬的比较稀,上面已经形成了一层薄膜,这层膜就是米油。 她拿着勺子将米油盛到碗里,家里没有奶粉,她也不好再去齐家打扰。 米油可是好东西,被誉为穷人家的人参汤,《本草纲目》有云,婴儿“食米油,百日则肥白”。 小甜宝身子弱,脾胃虚,喝米油胜过灵丹妙药。 喂过米油,她找了块红布缝了一个小袋子,将符纸装进去挂在孩子胸前。 这一晚小甜宝睡得很香,没哭也没闹。 第二天一早,滕淑兰骑上自行车去了镇上派出所。 接生员的自行车都是公社给配的,也是有公车的人。 陈家哥俩今天也来了,派出所通知他们带回陈莲香的尸体。 俩人撅着嘴,皱着眉头,跟着公安同志去了后院。 刚进派出所大门,小甜宝就突然大哭,滕淑兰将孩子抱到怀里跟着一起去了后院。 后院的一间小屋子被当作临时的解剖室,陈莲香的尸体就停在里面。 一名公安在和陈家哥俩交代情况。 “经过法医的解剖鉴定,她的胃里有还没消化完的杂草、野菜和野果的残渣,在阵痛的时候大量消耗体力,再加上饥饿,造成心肌缺血,最后引发急性心肌梗死。” 陈家哥俩听完没什么表情,直接签字,陈家富拿出一个破麻袋用来装尸体。 陈家贵嘴里嚷嚷着,“哥,一会儿咱俩不用进村,就从刚才那个路口过去,把她整到那个石砬子山上,挖个坑一埋就行。” 滕淑兰看着陈莲香的尸体,经过一个晚上,尸体呈现的颜色更难看了。 “她好歹是你们的亲妹妹,要走了也该给换身干净衣服,现在这样衣不遮体,还光着脚……” 陈家贵嘟囔着,“她是个傻的,又是哑巴,也就和孩子赚一样的工分,这些年都是我们哥俩养活着她,总不能她死了还要浪费一套衣服吧?” 妹妹生前的衣服还是有的,不是什么好衣服,但是留着做鞋垫子也总比埋土里强吧? 陈家富瞪他一眼,看着滕淑兰陪着笑,“田婶,您理解下,我们也不容易,日子过得都紧巴巴的,孩子又多,死人总要给活人让路吧?” 现在社员分点布票不容易,家里人又多,一套衣服恨不得传三代。 更何况陈家哥俩现在一分钱都不想往这个妹妹身上搭。 滕淑兰看看怀里哭得委屈的小甜宝,孩子是陈莲香拼了命生下的,她既然收养了,也要给孩子娘一个体面。 第7章 东北有三出 滕淑兰看了眼哥俩,“你们去签字吧,一会儿把尸体送到卫生院放一晚,我来安葬她。” 陈家哥俩一愣,陈家富很快反应过来,大嘴一咧,“好,田婶您真是个好人啊!” 既然有人想当好人他们哥俩肯定不拦着,还省事了呢! 俩人赶紧去前院签字。 滕淑兰抱着孩子先落户口,公安同志在填写关系那一栏时停下笔,“写母女?” “写外孙女吧!” 公安愣了下,但也没多问,直接落笔盖章,将户口本交给她。 滕淑兰拿着户口本,黄色牛皮纸的封面,翻开,里面多了一页,她从此也多了一个家人。 她弯着嘴小心地装进口袋,看见蹲在门口抽着旱烟的哥俩笑容立刻收回去了。 “走吧!” 她背上小甜宝,骑着自行车,那哥俩骑着倒骑驴,从生产队借的,把装在麻袋里的陈莲香抬到车上,直奔卫生院。 到了卫生院,滕淑兰让两个人把尸体拉到后院的太平间门口停下,她敲敲旁边的小门,里面走出来一个驼背老头。 “李师傅,帮个忙,这具尸体我们刚从派出所拉回来,这是死亡证明,能在这放一晚吗?明天一早我就拉走。” 她经常来卫生院,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不熟的。 李师傅点下头,连死亡证明也没看,打开太平间的门。 滕淑兰看着哥俩,“我就不进去了,你们把尸体抬进去吧。” 哥俩对于自己妹妹的尸体倒没什么害怕的,但是不等于他们不害怕别的死尸。 太平间不算大摆着两排床,有几张床上面盖着白布,显现出人形轮廓,俩人抬着麻袋走进去,感觉里面阴森森的,凉气从脚底往上窜。 不知道从哪吹来一股风,总感觉白布下面的人像是随时会起来一样。 哥俩目不敢斜视,哆哆嗦嗦的将麻袋就近放到一张床上,也顾不上尸体摆的正不正了,扔下就往外跑。 李师傅眉头一皱,淡定地走上前将尸体摆正,又找出一块白布盖好,再关灯关门。 哥俩出了太平间和滕淑兰打了招呼就飞快地骑上倒骑驴离开。 李师傅叫住滕淑兰,“里面那个尽早葬了吧!” 滕淑兰愣了下,点头,“明天就葬。” 李师傅没再说什么,她抱着孩子去了一间医生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 “佟大夫,帮我给孩子验个血,看看有啥病毒没,再帮我开几个奶粉票。” “血样我要送到省医院去检验。” 佟大夫看着孩子愣了下,“哪来的孩子?” 滕淑兰笑着拍了拍孩子,“我收养的,以后就是我外孙女了,小名叫甜宝。” 佟大夫乐了,“哎呦,你这终于想开了?早些年就让你收养个你不听,那时候要是养个儿子你现在都能抱孙子了!” 她有些不解,“为啥要个小闺女?还要当孙女养?” 滕淑兰笑笑,“都是缘分。” 她没有说太多,什么男孩女孩对她来说是无所谓的。 佟大夫写着单子,“送去省里检验最快也得半个来月才能出结果。奶粉票我先给你两张,用完了再过来。” “两袋奶粉掺着点米汤,咋也能喝俩月了。” 她啧了一声,“这孩子跟着你可真是掉福堆里了!城里孩子都不一定喝得上奶粉。” 一袋奶粉两块四毛钱,要是不掺着喝一个月得好几袋,啥家庭能喝得起啊? 奶粉可是紧俏货,连国营厂都不会随便发票。 乡下人要想喝奶粉除了有钱还得有门路,要不然就生场大病,医生觉得你缺营养了能给你开个证明,才能拿到奶粉票。 滕淑兰点头,“喝完再来找你。” 她没打算那么省着,既然收养了就准备给她最好的,要不然干啥起“甜宝”这个名字? 滕淑兰给甜宝采完血,背着她去了供销社,龙省奶粉厂不少,还都是国优特级的,什么红星、万寿山、大庆、完达山,牌子不少。 奶粉票不限牌子,这四种有哪个买哪个。 她买了一个玻璃奶瓶,又要了两袋完达山奶粉,一斤装的,用布袋子装好,可不能让人发现了,会引起红眼病。 再看看手里的布票,本来她是想给甜宝做套小被褥的,现在…… 买了件做好的衬衫和裤子,又买了一双带乌眼的黑布棉鞋。 不但衣服裤子要布票,布鞋也要半尺布票。 买完这些兜里的布票都干净了。 再回到村里已经快中午了,滕淑兰用米汤水冲了奶粉,小甜宝肠胃弱还真的要掺米汤一段时间。 刚喂完孩子赵桂英就背着孩子来了,回来做中午饭,正好来看看她。 “桂英,我正好有事找你,你娘家现在有现成的棺材不?” 赵桂英一愣,“婶,你要给谁用啊?我给你问问。” 滕淑兰拍了拍孩子,“我打算给陈莲香买一副,不管咋说她也是甜宝的亲娘,我得让她体体面面的离开,将来对甜宝也好。” 赵桂英点头,“倒也是这个理……” 她娘家祖上一直是开棺材铺的,父兄都会一手打棺材的好手艺,乡亲们有要棺材的都会找他们做。 家里有个地窖,里面会存上一两副棺材,就是为突发急症去世的人家准备的。 现在城里提倡火葬,村镇也一样,只不过遵守的人很少罢了,别闹太大动静上面也不会有人来管。 村里的老人都迷信,快到岁数了棺材和装老衣服都会提前准备好,最后的遗愿基本都是千万别把自己烧了。 赵家靠着打棺材的手艺私下里能赚点外快。 赵桂英很快给了回信,有一副薄皮棺材,滕淑兰让给留着。 又找出一套新的棉衣裤,是她去年做的,没舍得穿,这回也拿出来了。 剩下的一件事就是要找个出黑的。 东北有三“出”,出马、出道、出黑。 出马即出马仙,胡黄白柳灰等其他动物仙抓出马弟子立堂口。 出道,即出道仙,供的都是上方仙家。 出黑,即阴阳先生,算命看相,帮着主持红白喜事的。 杨老道虽精通阴阳之术,但不是专门干这个的。 第8章 回煞 村里有名的出黑先生叫丁才良,外号丁黑子,也有私下里管他叫丁半仙的。 现在出殡不敢大张旗鼓吹吹打打,但是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下午,滕淑兰背着孩子去了晒谷场,大家都知道她收养孩子的事。 她一说,丁才良就明白了。 他搓搓下巴,“嫂子,你要明天就出殡?” 滕淑兰点头,“对,今天卫生院太平间的李师傅也让尽快出殡。” 能看太平间的人也不是一般人,李师傅看起来也神叨叨的。 陈莲香是未婚的,又是在生孩子时死的,怨气自然很大,早日入土为安才好。 丁才良皱了下眉,“这附近村子里未婚的人死后都葬在石砬子山,她肯定也要葬在那里,我之前帮他们看坟茔地的时候看到过一个位置还不错,应该适合她,你把她的生日时辰给我。” 滕淑兰拿出一张纸条,是今天管陈家富要的。 丁才良掐着手指算了算,“嗯,可以,那里的风水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太好的风水她担不起,太差的还会影响儿女,这个刚好。” “明早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滕淑兰点头,“买东西需要的钱到时我给你,另外我想问问……” 她压低声音,“是不是人死了都会回煞?你能给算算陈莲香啥时候回煞吗?” 丁才良一愣,“你是想把她回来的路给黑掉?” 回煞又称回魂或回殃。 大家都知道七天回魂夜,却不知道其实人死后回魂不一定是在七天,是要根据死的日子算的。 像是陈莲香这种又年轻,又非正常死亡的都会找阴阳先生把路黑掉,不让她回家,怕闹家宅。 滕淑兰摆摆手,“不是要黑掉,我打算认她当个干闺女,让她把我家当成娘家,好歹最后一程了,总要有个人送送,她那个家估计她也是回不去的。” 丁才良叹口气,“也是个苦命人啊!” “死人回殃,活人避煞,那天你摆些吃的就好了,人不要出现。” 他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划拉着,“戊辰日落地十尺……东南方过来,黄色,子时来,丑时离开……” “从昨天她死的日子开始算起,第十天的子时,在家里对着东南方的位置摆上点供品,你带着孩子躲出去,要是想看她来没来,就在家里地上撒点洋灰,我会在东南方烧点树枝帮她引一下路。” 滕淑兰点头,“好!我要认她当干闺女是不是还要做点啥?” 丁才良一挑眉毛,“回煞那天我告诉你怎么做,切记那天一定不要好奇去观看。” 滕淑兰点头,“我明白!” 找出黑的其他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丁才良全部给安排好。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丁才良就带着两个人上山,找到他之前说的那个地方,看了下方位,让两个人挖坑,他又下山叫上提前找好的抬棺匠一起去卫生院太平间。 滕淑兰把孩子交给赵桂英看着,她带了毛巾和盆,又拿了昨天打好的包裹直奔卫生院的太平间。 她先按照丁才良说的,拿出拴着红线的铜钱放到陈莲香的嘴里,这就是压口钱。 以前的大户人家为显示身份的尊贵会含金含银或者含玉。 古人觉得口含宝物来世不会受穷,越贵重越吉利。 很多程序简化了,但是该有的还是要有。 她洗好毛巾给陈莲香从头到脚仔细擦干净,一边擦一边唠叨着,“孩子我收养了,你要愿意的话我认你当个干闺女,今天就当干妈送你最后一程,你的闺女就是我的亲外孙女。” “你要是不愿意,回煞那天就给个提示……” 她嘴里絮叨着,手上没停,给陈莲香擦干净身体以后,换上新买的单衣,外面又穿上棉衣裤,套上棉鞋。 “这些都是我送你的,穿得暖和了好上路,孩子你也不用惦记,孩子小身体弱,没事别总来看她,等她长大了我会带着她去看你,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她又给陈莲香梳好了头发,又拿出一个和皮肤颜色接近的京剧油彩给她抹了抹脸,简单化个妆,遮一下脸上的尸斑和刮伤。 瘦得皮包骨头,脸色也难看至极,化完妆的五官看着还挺精致的。 也不知道小甜宝将来会长成啥样。 她收拾完,丁才良也带着人抬着棺材到了院子里。 棺材里已经提前放了七枚硬币,摆成北斗七星的样子,俗称垫背钱,遗体就放到钱上。 寓意,后背(辈)有钱财。 打狗棍、干粮、五谷等该放的也都放好。 陈莲香算是凶死中的“产亡”,棺内又放置了太岁骨、五精石、朱砂、雄黄等各三钱用来镇棺。 最后取出压口钱,钉上棺材钉,将压口钱挂在寿钉上。 丁才良将一只绑了双脚的大公鸡放到棺材上,这就是引魂鸡。 再指挥着几个抬棺匠向石砬子山走去。 石砬子山也就是之前陈家哥俩说的地方。 那里就相当于一个南林镇的乱葬岗,不知名的死尸,或者家族里死的人中有少亡人、横死的、未婚的等入不了祖坟的就都被葬在那里。 讲究点的家里就找个出黑的看下风水,即使乱葬岗也有风水好坏之说,为了下辈子求个顺遂会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葬了。 有的则是随便葬一下,甚至是裹着草席一扔。 石砬子山的坟墓很多是没有墓碑的,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未婚先逝的都不立碑。 没后代,家里也不会有人来拜祭。 但是陈莲香留下了一个女儿,滕淑兰也打算将来孩子大了就告诉她实情,要是孩子想来祭拜一定得有个墓碑好找到。 石砬子山离着镇上并不远,出了镇子西边的路口一转就到,几个人抬着棺材一路向镇西走去,还没等出镇子,迎面骑过来一辆自行车。 正是马老二。 他被马乔山派到镇上办事,看见几个人抬着棺材立刻停下车,没听说今天村里谁家死人了啊? “叔,你们抬得谁啊?” 丁才良都在最前面,看见他并没有做声,出殡时很忌讳有人闲聊,很容易耽误了下葬的时间。 第9章 不愿意下葬 马老二还抻着脖子看着,转脸又看到滕淑兰,眼睛一亮,“婶,你咋也在?” 滕淑兰一点头,挥了挥手,“回头再说。” 马老二天生爱看热闹,往前慢悠悠骑着车,脑袋还回过去看着,结果车轱辘一不小心压到块石头上,车头顿时扭了两下,马老二“哎呦”一声连人带车翻到沟里去了。 一行人听见身后的动静也没有做任何停留。 马老二栽倒的地方下面是个水沟,他一头扎进去,大门牙杵到石头上当场就磕掉了。 等他满嘴血的爬起来时,丁才良等人早就没影了。 到了山上,坟坑已经挖好了,其中一个抬棺匠拿出三个木凳,将棺材落在上面。 入葬前棺材不可以落地,想要稍作停留或者休息就要用这种方法。 丁才良将引魂鸡放生,任由它自生自灭。 他拿出一张黄纸点燃扔进坟穴,俗称暖坑。 黄纸燃尽,又拿出五个小罐子,一个罐子里装着一种颜色的土。 将五色土分方位洒在墓穴里。 东侧放绿色,南侧放红色,西侧放白色,北侧放黑色,中间放黄色。 又用树枝在五色土上写下“财、官、福、寿”四字,即北财、东官、南福、北寿、中旺。 这也是滕淑兰要求的,怎么落葬对后代好就怎么处理。 虽说她让甜宝姓了田,但还是陈莲香的闺女,等于是将她们母女俩一起收进了田家。 陈莲香坟茔地的风水也会影响到小甜宝。 做好这些,丁才良让抬棺匠再次抬起棺材准备落葬。 不想几个人一抬没抬动,顿时脸上变了颜色。 棺材似是一下重了好几倍,八个大汉一起较力竟然纹丝未动。 大家一起看向丁才良,抬棺材时不能说“沉”这个字,但是几个人不用说话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 死者不愿意下葬! 丁才良眉头一皱,脸也沉下来,“你还有何不满意?女儿被好心人收养,坟地也称得上旺地,还不趁着吉时迁入新居?” 山上突然刮起了大风,树枝被吹得上下翻飞,枯黄的叶子不断掉落。 风越刮越大,让人睁不开眼站不住脚,还发出呜呜的悲鸣声,伴随着突如其来的豆大雨点像是有人在痛哭。 丁才良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滕淑兰连忙拦住他,“老黑,别,让我说两句……” 她对着虚空中喊了声,“姑娘,我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会对孩子好的,我给她取了个小名叫甜宝,就是想让她甜甜蜜蜜的长大,我没有孩子,想认你当干闺女也是真的,以后田家就是你的娘家,逢年过节我都会给我家掌柜的准备一份供品,以后他有的你也会有。” “甜宝永远是你的孩子,你也永远是她的亲娘。回煞的时候我会让丁半仙给你引个路,你就回娘家来!” 风越来越小,雨也渐渐停了,几个抬棺匠试了下棺材,眼睛一亮,能抬动了! 丁才良也松口气,赶紧口中高声念着,“穴前起灵棺,大将列两旁,有请亡人搬新居,风水宝地把家安!” 几个人赶紧将棺材放到墓穴中,丁才良在棺材上撒上一把五谷杂粮,再招呼大家填土。 按说应该由后代子孙来撮土,现在都由几个人代劳了。 立上碑,摆上供品,滕淑兰又拿出一个铝盆,烧了一沓黄纸钱,嘴里叨咕两句,无非就是让陈莲香放心。 几个人离开时,天空中又下起了绵绵细雨,空气中隐约传来一声叹息。 滕淑兰也轻叹一口气,丁才良小声说:“嫂子,别回头,一直走!” 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下山,回去的路上滕淑兰给丁才良塞了一个红包,抬棺匠的钱就由他来结算。 又给他一盒烟,丁才良将红包揣进兜里,打开烟每个人发了一根。 抬完棺材抽根烟或者跨个火盆都是在去晦气。 滕淑兰去晒谷场转了一圈,那里人多,阳气重,回到家还没等进门,赵桂英就在门口燃了一个火盆,“婶,来跨个火盆!” 滕淑兰跨火盆的时候,她又拿着柳条枝拍打着她的身上。 走进屋子看到炕上的小甜宝她的心立刻被融化了,伸手抱起孩子稀罕着。 赵桂英六个月大的儿子齐天阳穿着开裆裤坐在炕上,傻呵呵地啊啊着。 她也抱起儿子,“这俩小崽儿般大般,也是个伴,天阳是哥哥,长大了让他照顾甜宝!” 她教着齐天阳,“阳阳,这是妹妹,小甜宝,甜宝妹妹……” 齐天阳张开长了两颗牙的小嘴,乐得哈喇子都掉下来了,咯咯笑得和母鸡下蛋一样。 滕淑兰抱着孩子,感受着怀里软软的小身子,听着齐天阳欢乐的笑声,第一次有了享受天伦之乐的感觉。 突然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另一边的马老二躺在炕上直哎呦,门牙卡掉了一颗,腿也骨折了,自行车也摔坏了。 把马乔山气得不轻,点着他的脑袋直骂,“你的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我让你干点事就要工钱,昨天赶个驴车你把车干散架了,驴也惊得呜嗷了一宿,今天自行车又摔沟里车圈都干瓢了!你说你还能干个啥?” 马老二挠挠头,“我昨天……我也不知道这两天咋这么倒霉……” 昨天驴车赶一半他突然想要大号,憋不住的那种,想停下来找个地方方便,结果毛驴上来驴劲了,就是不停,还撒丫子跑得更快了。 最后踩着一个坑摔倒了,他从驴车上摔下去,驴也成功把自己吓着了。 “对了,叔,今天咱这谁出殡?我看丁黑子和田婶他们抬着棺材去了石砬子山……我这不就是因为看个热闹才栽沟里的……” 马乔山气得狠狠地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管人家谁出殡呢?你咋就那么好奇?!” 他叹口气,“今天是那个陈莲香出殡,你田婶子心善,自己掏钱给她置办了衣服和棺材,也算让她走得体面!” 马老二张张嘴,他突然想起一个事,他伸手拽了拽马乔山的袖子,“叔,那个……被殃打了是不是就会变得倒霉?” 第10章 婆婆教 “谁?啥殃?”马乔山不解地看着他,“你又干啥了?” 马老二咽咽唾沫,把那天陈莲香生产的事说了,“我从窗户下面过去,正好看见窗户开了就好奇往里看看……” “我让你看!”马乔山又啪啪两巴掌打在他脖梗上,“傻狍子都没你好奇!” “你婶还要给你介绍个对象,这回好了,掉颗牙,腿又瘸了,不用见都知道人家相不中!” “我去把根生找来给你看看!” 他刚推开门就看见马乔海进来,“大哥,你看看你家老二干的好事吧!” 马乔海愣住,看向马老二,“咋回事?” 马老二缩了下脖子。 马乔山关上门在外屋地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马老二的嚎叫声,和大哥的怒吼,“一天天干啥啥不行,看热闹第一名!” 他满意地点下头微笑着离开。 看这小子以后还敢看热闹不? 齐根生早就知道马老二得出点事,他还没见过被殃打的人能一点事没有的。 齐家这一派早前属于巫医,专治邪病、虚病等正规医院难解的病症。 碍于现在的形式,改为赤脚医生。 齐根生给马老二号了脉,之前刚刚吸入,解决了也就没那么麻烦了,扎两天针就好了。 现在都过去两三天了,蔓延至全身了。 “针灸再配合吃药,得遭几天罪,还需要找丁叔写个符纸去去晦气。不然这病灶去了晦气事去不了。” 马老二扎完针上吐下泻,吐的都是恶臭又黑乎乎的粘液,拉得粑粑放的屁也奇臭无比。 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才好。 丁才良给他烧了符纸,还让他在陈莲香回煞这天在村口烧点纸钱。 “记住,这一次千万别再好奇,否则神仙难救!” 滕淑兰在陈莲香回煞这天,在冲着东南方向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样点心、水果和炒菜,一共准备了五盘,又放了一瓶打开盖子的白酒。 她将炉子里的炉灰筛出细沫撒在地上。 又将墙上的工农兵年画摘下来,打开暗门,里面供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田宝军”三个字。 这是滕淑兰已逝丈夫的牌位,也是她敢让陈莲香进家门的底气。 虽然她自从掌柜的去世之后就没梦见过他,但是她感觉他一直都在。 田宝军之前是当兵的,扛过枪杀过鬼子,最后牺牲了。 身上既有煞气又有罡气,外鬼想来她家里造次得掂量掂量。 陈莲香一个新鬼,想闹也闹不起来。 丁才良之所以答应帮忙引路也是因为知道滕淑兰供着丈夫的牌位。 不然的话一个横死的产鬼,他哪里敢让她回煞。 鬼的三魂七魄不全,有很多鬼魂思维和生前是不一样的,会变得偏激,甚至六亲不认。 陈莲香活着时就痴痴傻傻,谁知道成鬼以后是会清醒还是比以前更傻了? 滕淑兰在十点半的时候在院子外门框上挂了一个白色的纸灯笼,警示活人避让。 又立起一个杆子,上面依次贴了黄纸剪的铜钱,还挂着她当初给陈莲香换下来的那件破衣服。 又烧了一捆纸钱。 丁才良给算的子时来,就是夜里十一点到后半夜一点之间会到,丑时离开,就是一点到三点之间会离开。 她准备好这一切,把门窗打开抱着孩子去了齐家。 丁才良点了根树枝,吹灭了火,只留烟。 马老二腿上打着石膏,拄着拐杖,拎着一捆子纸钱,蹲在村口烧着,嘴里还不停嘟囔着,“大妹子,您大人有大量,我是无意间冲撞到你的,你要生孩子的时候还是我去给你找的人……” “你闺女还得喊我一声叔呢……” 丁才良踢了他屁股一下,“好好烧,别说没用的,多说好听的,快点,时间要到了!” 马老二立刻抿住嘴想了下,紧接着拜年的磕儿开始不要钱的往外蹦。 等他烧完纸钱,丁才良推他一下,“赶紧回家去吧,别再出来了!” 马老二“哦”了一声,还四处看看,小声问,“回煞是啥意思?真的能看到鬼啊?” 丁才良白了他一眼,“要想好好活着就赶紧滚回家!别问!别看!” 都卡成这逼样儿了好奇心还这么大! 马老二咕噜咽下口水拄着拐杖有些不甘心地离开。 他要是再看热闹出点啥事他爹能卸了他的胳膊腿。 丁才良从村口拖着冒烟的树枝一路到了田家的门口,最后将树枝插在地上继续冒着烟。 这树枝要点的有水平,只见烟不能见火。 插完树枝他也匆忙离开。 别看他是当阴阳先生的,也不能坏了规矩,而且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他刚离开不久,一股黄色的烟雾出现,隐约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 滕淑兰搂着甜宝睡在炕上,旁边躺着赵桂英,和大女儿齐善芳,老二齐天阳。 今晚齐根生去和他爹一起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妈妈要来,小甜宝今晚睡得不踏实,一会儿扁着嘴巴吭吭唧唧,像是要哭的样子,一会儿又咯咯地笑着。 赵桂英看着小甜宝笑了笑,“这是在梦婆婆教吧?” 东北地区流传着“婆婆教”的传说。 小宝宝睡梦中都会梦到一个婆婆教他们学本事。 要是咯咯笑就是学得好,婆婆也在夸他。 如果是在哭,就是没学好受到批评了。 无论哭和笑都不能叫醒宝宝,更不能大声谩骂“婆婆”,否则孩子会变傻。 这只是个传说,不知真假,反正滕淑兰是宁可信其有的。 她的小甜宝将来可是顶顶聪明的姑娘,可得多学点本事。 大概快凌晨三点的时候,小甜宝突然醒了,扁着嘴巴抽噎着。 赵桂英赶紧将她搂进怀里塞上奶,小甜宝被奶堵住嘴顿时忘了哭,吧唧吧唧地吸着奶。 滕淑兰看向自己家的方向,这个时间大概是陈莲香离开的时刻。 从此阴阳殊途,天各一方。 第二天早上,滕淑兰回到院子里,丁才良也来了,拿出符纸点燃清了清屋子,去去煞气。 他指了指地上的脚印,“昨天来的是鸡脚鬼差。” 地上铺的炉灰上面清晰地印着两种脚印,一个是正常的人类脚印,另一个是鸡爪样。 “她同意做你们的干闺女了!”他又指向牌位下方的炉灰印记,看起来像是跪拜过的膝盖痕迹。 第11章 霉运的开始 滕淑兰看着暗门里的牌位,眼圈泛红,“老黑,你说你宝军哥投胎了没?咋也不来看看我?” 别人惧怕的鬼,却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丁才良别过脸轻叹口气,“不来是好事,下面哪那么容易就上来?” “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收养了小丫头以后有你忙的了,你收拾一下吧,我把屋子里的煞气清一清。” 他转过身时轻摇下头,两个人刚结婚没几个月就分开了,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一辈子。 田嫂子在丈夫走以后才查出怀孕了,后来又在得知丈夫去世急火攻心孩子没了,那时候都已经五个多月,显怀了。 也是个痴情人,再没嫁过,现在收养个孩子也是好事,日子有个盼头。 滕淑兰把屋子收拾好,去齐家将小甜宝接回来。 秋收任务还没完成,农村接生员都不是脱产的,不去接生的时候都要出工。 她惊觉这十天她才出去接生了两次,要按照之前忙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最多间隔也不过三天时间。 她记得之前有和她打过招呼的,但是预产期过了好几天了,孩子不可能这么久没生。 肯定是找别的接生员了。 她背着孩子去上工,刘刚给她安排的工作都是比较轻省的,也方便她随时能离开。 她刚到晒谷场,赵桂英就过来找她,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婶,之前老徐家要生孩子是不是和你打过招呼请你去接生?” 滕淑兰点头,“对,咋了?是不是生完了?” 赵桂英抿着嘴点点头,“找李婆子她儿媳妇接生的。” 她左右看看把声音又压得低了一些,“婶,这些日子你要是听到什么话别往心里去,你有技术以后他们还得来找你。” 滕淑兰笑笑,“没事,我都知道,活了半辈子啥没见过?” 这几天她又不是没听到风言风语,说她本就是个半命人,现在又收养了一个棺材女,要是让她接生得晦气死。 半命人就是寡妇,丈夫去世一直未再婚,即被称为半命人。半命人再嫁之后,即称为吃多家井水之人。 农村对半命人有忌讳,不能随便去三房,即孝房、月房和婚房。 不光对三房中的人不好,对半命人自身来说也会受到白煞、胎煞和红煞的冲撞。 但是具体发生过啥不好的事大家也说不上来,就是忌讳。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参加红白喜事时都是拿了礼就离开,连饭都不吃。 除非关系特别好的,她就留下吃个饭,但是绝对不会踏入房中半步。 村子里除了齐家她很少去别人家串门儿。 齐家祖上做巫医的,对这些不会在意,真要有了冲撞也能破解,要不然也不会娶了祖上开棺材铺的赵家闺女。 滕淑兰当接生婆也是件挺巧合的事。 她刚结婚那会儿跟着一个老接生婆学接生,想着学个技术。 成了半命人之后那个老接生婆就说什么都不让她跟着了。 跟在老接生婆身边这几个月,她倒是学会了不少,但是已经无用武之地,给牲口接生人家都不愿意用她。 那时江城以及下面的各县城都在忙着解放,到处打仗,她无意间救了一个孕妇,还帮着那个女人顺利接生了一对双胞胎。 江城解放以后,那个女人的丈夫成了南林乡的乡长,两口子还特意抱着孩子来感谢她。 给乡长的爱人接生,还是一对双胞胎,她一下就出名了。 那位乡长没两年就调到市里,后来又去了省里。 随着那位乡长的一步步高升,双胞胎儿子也健康聪明,找她接生的也越来越多,就像是能沾到喜气一样。 她成了南林乡最特殊的存在。 五十年代初,卫生部要求加强基层卫生工作,把妇女科学生产放在第一位,每个村派一个根正苗红的妇女去乡里培训。 她做为军烈属,又是有经验的接生婆,肯定是最佳人选。 这么多年过去了,经她手接生的孩子都活得好好的,还有上大学的,那个半命人的禁忌早就不攻自破。 大家也逐渐忘了她是个半命人的事了。 现在却又因为小甜宝的事被重新提起。 她之前存下一些钱,现在接生的活少点也不打紧,她可以多赚点工分。 接生的工作还经常在夜里,孩子小不能带着,她又不舍得把她自己放家里,只能去找赵桂英,大半夜的打扰人家还挺过意不去的。 这样也挺好,她可以安心照顾孩子。 现在小甜宝就是她的全部,也是她最重要的人。 滕淑兰心态很好,自己把自己安慰妥了。 她这人始终坚持着一个道理,就是遇事不要慌,要想得开。天无绝人之路,而车到山前也必有路。 村里的人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私底下纷纷议论着滕淑兰,都说她不该收养这个棺材女,现在一个月至少得少赚好几块,这就是霉运的开始,以后她肯定得后悔。 盯上接生员工作的人可不少,一个月十多块,谁不想要? 别看没有固定工资,但多劳多得还不算开小差,也不是只负责本村的产妇,外村的一样可以请他们。 有几个和滕淑兰一样干得久的都赚的挺多,早就有人红眼了。 但名额有限,一个村子只有一个名额,只有特别大的村子才会多增加一个。 前塘也是前几年才多了一个接生员,就是李婆子的儿媳妇。 滕淑兰收养棺材女的事都能传到外村去了,不敢说没有其他同行的手笔。 她去医院拿了甜宝的验血报告,孩子这些日子起黄疸了,身子也有点弱,但是报告上没显示有细菌和病毒。 孩子健康才是她目前最关心的事。 年底,镇上的卫生院通知所有接生员和赤脚医生都去开会。 全公社的赤脚医生加上接生员有六七十个,坐了满满一屋子。 台上坐了一排院领导,还有革委会的领导,气氛看起来有点凝重。 院长沉着脸扫视着所有接生员,“现在取消平头大队王金花和东谷大队李梅两位接生员的资格证!你们两个还要公开跟大家做检查!” 第12章 小福星 院长表情严肃,“卫生院培养出来这么多接生员,是为了响应国家卫生部的号召,改善群众生育条件,加强农村接生力量,减少分娩的危险。” “口号是什么还记得吗?” 台下的人一起回答,“怀一个,生一个,生一个,活一个!” 院长点头,“但是现在,有接生员却将这项工作当成了敛财的工具,企图搞垄断!这种风气是要不得的!” 那两个接生员都喊着冤枉,滕淑兰也是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听见台上的人拿着一张纸在控诉着两个人的“罪行”。 原因是不知道哪个领导关注起了接生员的工资问题,派人下来各个公社卫生院检查。 发现有的接生员一个月才几块钱的工资,有的却将近二十块钱。 如此大的差距直接划分出了贫富等级。 这还了得了? 再仔细一查,有的接生员只负责本村的接生,所以活比较少。 有的则是哪个村子都去。 生孩子这个事又不能提前知道具体时间,都是产妇有动静了才去请接生员。 卫生院没办法提前安排。 接生员手里有单据,每次接生完拿着单据给产妇家属签字,代收一元接生费。 再把钱和单据交给卫生院,卫生院在月底时凭单据给每个接生员发放工资,一个单据给七毛,这七毛里面包括了接生的费用以及路费等。 所以接生员一直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不像其他赤脚医生和兽医是按照工分结算的。 就很容易就存在了不良竞争或者“抢生意”的现象。 上面来的人只查了这三个月的情况,而滕淑兰也恰好就是从十月份收养甜宝以后工作量锐减。 十月到十二月,这三个月她每个月只有七八块的工资,最多没超过十块。 之前她可是没低过十四五块的时候,最高的时候一个月二十三块,最多一天接生了四个,差点累迷糊了。 台上被抓了典型的两个接生员被拉下去关小黑屋审查,还要拉出去游街,之后还要改造。 滕淑兰顿时觉得冷汗直流,这要是她工作量没减,被抓典型的就是她! 这么一折腾不死也得扒层皮! 院长开始宣布新的接生员相关守则,各大队要生产的社员,必须先找本大队的接生员,没时间的再去外面找。 滕淑兰开完会,又去供销社买了奶粉才急忙地赶回家。 去齐家接上甜宝抱在怀里先亲了两口,“甜宝啊,你是姥姥的小福星!” 齐家父子是赤脚医生,今天开会的时候也在,自然了解情况。 齐铁林笑着一拍手,“这古人说的就是有道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都说这孩子不吉利,我看这孩子就有福得很!” 小甜宝被亲的咯咯直笑,小手小脚乱扑腾。 她被滕淑兰用奶粉和米油交替喂养着,两个多月的时间长了好几斤,肉眼可见的强壮,白白胖胖的。 滕淑兰稀罕得要命。 她的宝贝肯定是个有福气的,杨老道可是说了,甜宝是十二大贵命之一,将来还是天才中的天才! 四年后…… 小甜宝蹲在前塘和后塘之间的小河边撅着屁股挖沙子,小胖手握着小铲子一下下挥着。 齐天阳拎着一个玻璃输液瓶在河里灌水,灌完了就往甜宝坑里倒上和泥。 甜宝指挥着他,“阳阳哥哥,你再去折点树枝。” 齐天阳听话的跑过去捡树枝,捡完就交给她。 甜宝拿着树枝戳着土挖蚯蚓,挖出来蚯蚓就把它放到泥里,看它钻来钻去。 两个小娃看着乐得嘎嘎的。 河对面的树上坐着一个正在看书的小姑娘,大概八九岁的样子,被他们大笑的声音吸引了目光,皱着眉头看过去。 居高临下,就看见两个小豆丁头挨着头笑得像傻子。 小姑娘从树上滑下来准备换个地方看书。 甜宝眼尖地看到她,惊讶地张大嘴巴,“大姐姐,你好厉害呀!” 小姑娘转身看向她,剪水的眸子微动,甜宝又哇了一声,“大姐姐长得好好看啊!” 她的声音又大又脆,听得对面的小姑娘抿了抿嘴。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热情活泼的小妹妹。 齐天阳歪着脑袋装模作样地看了眼,又认真地回答,“你最好看,我娘说了你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我娘从来不骗人的。” 河对面的小姑娘没什么表情,只是又仔细看了眼甜宝。 大眼睛小嘴巴,脸蛋肉乎乎的,粉粉嫩嫩,好想捏一下。 圆悠悠的小肚腆腆着,是他见过的最胖、最白也最好看的小姑娘。 不知道他那个没见过面的妹妹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他和对面的两小只挥了下手,“下雨了,你们赶紧回家吧!” 说完转身朝后塘的方向跑去。 甜宝也赶紧挥动着小胖手,“大姐姐再见!” 大姐姐长得好好看,又会爬树,她也好想学爬树。 滕淑兰做好饭看向窗外,突然下雨,天也一下变得黑沉沉的,她拿了伞往外走。 这几年,甜宝的模样是越长越好看,不再像之前没毛猫一样丑了。 只是杨老道说的“看狗”的那股聪明劲儿是一点没看到。 甚至不如家里的大黄。 大黄下雨了还知道往家跑,这孩子就像是缺心眼儿一样,不知道什么叫怕,总能整出点让人出乎意料的事。 说话也晚,三岁了才开始冒话。 走路倒是挺早,十个月多点就能跌跌撞撞地自己走了。 甜宝和齐天阳往家跑着,迎面一个人打着伞过来,“哎呦,这不是甜宝和小阳吗?二叔送你们回家。” 甜宝看着面前蹲下身要抱她的马老二,立刻后退两步,小脑袋一摇,“不要!” 马老二伸手抓住她,“不要啥?雨越下越大了,都是泥,来,二叔背你!” 小甜宝拼命地要挣脱他的手,最后急了,上嘴咬了一口,齐天阳一看也上来帮忙,推着马老二,“我们不用你送!” 马老二松开手,“你说你们两个小崽子,咋不知道好歹呢?” “不管你们了!” 他也生气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他就纳了闷了,之前小甜宝跟他挺亲的,还二叔二叔的叫着,咋现在见他就躲着呢? 第13章 你傻 “甜宝!” 滕淑兰的声音传过来,小甜宝和齐天阳赶紧冲着她跑过去,一下子抱住她的大腿。 马老二和滕淑兰打了声招呼,“婶!” “我看下大雨了想把俩娃送回去,结果你看……”他伸了伸手腕,苦笑一下,“小甜宝给我咬的,我也不知道咋得罪这孩子了。” 滕淑兰愣了,孩子虽说平时看着有点虎了吧登的,但也不是没规矩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咬人。 她抱起甜宝,“宝儿,告诉姥,为啥咬人?” 甜宝眨着眼睛搅动着小胖手,她的词汇量有限,不知道该咋回答。 马老二蹲下看着她,“小甜宝,你讨厌叔叔吗?” 甜宝卡吧着大眼睛,摇了摇头。 “那是叔叔干啥坏事了?” 甜宝想了下又摇摇头。 “那为啥你看见叔叔就跑?” 甜宝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想了下,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你傻!” 马老二:…… 滕淑兰差点儿被口水呛着,这种实话可不行说。 她尴尬地看了眼马老二又看向甜宝,“不许乱说,快和叔叔道歉。” “二叔对不起。”甜宝道歉很快,表情还是一脸无辜。 “傻”是她的小脑袋瓜能想出来的最贴切的词了。 滕淑兰歉意地看着马老二,“老二,孩子乱说话,你别在意,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她。” 马老二已经凌乱了,这叫啥事啊? 他承认自己不是啥精明人,但也没想到会被个小屁孩说傻。 齐天阳捂着嘴笑,“哈哈,你傻!” “说啥呢?!道歉!”齐根生严厉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齐天阳赶紧捂住嘴低下头,“二叔对不起……” “没事没事!”马老二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小孩子么,不懂乱说的。” 齐根生看向他的额头一下愣住了,“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比如说睡眠不好?记忆力不好,或者感觉浑浑噩噩的反应迟钝?” 马老二“啊”了一声,挠挠头,“你说的都有,总是做梦,醒来还经常不记得梦的什么,还挺累。” 齐根生皱下眉,伸出手拉过他的手腕号了下脉,又看了下他的耳后,“你明天过来找我爹诊一下,你的脉相不太对。” 马老二点头,“好好好!” 他挠挠头,他这毛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好像越来越累了,头发也越掉越厉害,脑瓜顶都要见亮了。 田家,滕淑兰给甜宝擦头擦身上,又换了身干衣服,“先吃饭,吃完饭姥有话和你说。” 甜宝看着桌子上的大米饭立刻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咧着嘴捧着饭碗,“大米饭,我最爱吃大米饭!” 滕淑兰看她的高兴样也乐了。“快吃吧,吃完了姥再去给你换。” 甜宝自从能吃饭以后最喜欢的就是大米饭,吃不够。 菜不挑,只要有大米饭什么也不就着就能炫一碗。 大米是稀罕物,一年一个人也就能分个三十斤左右的带壳米,脱完壳就剩二十斤不到。 有的人家不舍得吃大米,太少太金贵,会把大米拿去换粗粮,能多换一些。 有知道甜宝爱吃大米的都来找滕淑兰换。 甜宝嘟着小胖脸甜甜地说一句,“谢谢姥姥!” 然后一头扎进饭碗里认真干饭。 她从周岁以后就自己吃饭,而且是抢着要自己吃,嫌喂饭太慢。 她现在虚岁马上五岁了,身高一米零八,体重40斤,比同龄孩子大了一圈。 一顿能吃一两米,一天三顿饭,中间还要喝两顿奶。 村里人看见孩子又白又胖,穿得也好,没有不说滕淑兰惯孩子的。 就这么一个宝贝蛋,没有挣食的,也不需要捡哥哥姐姐的旧衣服,可不就是娇养着。 滕淑兰二十多年压抑的母爱一股脑儿地都投到甜宝身上了,谁爱说啥就说啥,她的宝贝蛋儿高兴她就高兴。 大米她是不舍得吃的,都留着给孩子,她吃的是杂粮馒头。 甜宝看着她吃馒头,赶紧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饭送到她嘴边,“姥,姥,你也吃!” 滕淑兰笑着亲她一下,“姥不爱吃大米饭。” “你吃你吃!”甜宝很执着,姥姥一定是骗人的,大米饭这么好吃不可能不爱吃。 滕淑兰无奈咬了一小口,“好了,宝儿吃,姥姥吃馒头。” 见姥姥吃了,甜宝才又坐回去大口炫饭。 吃完饭,滕淑兰烧水给孩子洗澡,今天孩子淋了雨,要好好泡个热水澡。 身体壮就不爱生病,甜宝像小牛犊子一样,除了月子里因为黄疸折腾了半个月,后来就一天比一天强壮,晚上睡觉也不哭不闹。 杨老道说的那些沟沟坎坎都没发生。 当然,好的地方也没对上。 不知道是因为过房而解还是时辰未到。 但是杨老道之前说过这孩子长大了会牙尖嘴利,很容易得罪人。 而且性格太刚,不懂拐弯,不懂服软。 如果将来走仕途,官做的越大树敌越多。 这可不是好事,会吃大亏。 命格里所带的都是先天的,教育方式和成长环境是后天的。 后者的好与坏决定着命格的走向。 之前小甜宝说话都不利索也没太着急干预。 现在可不行,直接开口说人家傻。 “宝,以后不能说人家傻,那样不礼貌,就像别人说你是不是也会不高兴?” 甜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歪着小脑袋看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二叔,这里……” 她眨了眨眼睛在自己贫瘠的大脑里翻了翻词汇,说了句,“少了……” 滕淑兰一愣,少啥? 少根弦? 这个马老二平时确实不太聪明的样子,连孩子都能看出来了? 这个话题是聊不明白了,滕淑兰打算换一个,“今天去哪玩了?” 甜宝晃着小脑袋,“河边,没下水……” 滕淑兰点头,“千万别下水啊……” “以后还是别去小河边了,就在村子里玩,也别去山上。” 那条小河顶多算小溪,水流连小腿都到不了,但是下游比较深,还是让孩子少去。 杨老道可是说孩子十二岁以前少去河边和山上。 第14章 失魂症 甜宝扁一下小嘴巴,“知道了,姥。” 滕淑兰摸摸她的头,“等你大点了再去玩,听话啊!今天就小阳和你一起玩吗?” “还有个姐姐,会爬树,姥,我也要学爬树……” “那有啥好学的?太危险了。姐姐是哪的?愿意和你玩不?” 滕淑兰给甜宝擦着莲藕一样的小胳膊。 她很关心有没有人陪甜宝玩。 甜宝因为是死人生的,在村子里很受排挤,大人们都不让自家孩子和甜宝玩。 有时候孩子们玩得正高兴,甜宝一过去他们就跑开了,看得她心里酸溜溜的。 甜宝摇下头,“下雨了,姐姐回家了,姐姐好好看!” 滕淑兰笑了,点点她的小鼻子,“你还知道啥叫好看?” 甜宝咯咯笑着。 她笑滕淑兰也笑。 自从有了这个小嘎豆子,说话比以前多了好几倍,活也多了,但就是高兴。 洗完澡,滕淑兰用毯子把甜宝包起来抱在怀里,站起身的时候突然觉得小腹一阵疼痛,她捂着小腹弯下腰。 甜宝赶紧搂住她的脖子,“姥,你咋啦?肚肚疼吗?” 滕淑兰揉揉肚子,“没事,姥不疼。” 甜宝亲了她一下,“一会儿我给姥呼呼就不疼了。” 滕淑兰捏捏她的小脸蛋,“我的宝就是知道疼人。” 她把孩子放到炕上换衣服。 最近也不知道咋回事,经常会有点腹疼,像是年轻时来例假疼一样。 一抽一抽的。 例假来的也越来越没规律,时来时不来,还时多时少。 她约摸着是到岁数要停经了。 第二天,马老二趁着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跑去大队卫生所找齐铁林。 齐根生正在配药,看见他连忙招呼自己老爹,“爹,马老二来了!你看看他的脉相很奇怪。” 齐铁林看见他的脸色也是眉头一皱,给他把了下脉搏。 最后又站起身看着马老二,把马老二看的有点发毛。 齐根生也看着马老二,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爹,你看他前额的青筋已经生出这么多分叉了,再看他的耳背……” 爷俩转到马老二的后背,按住他的耳朵,“也生出青筋了,已经很粗了,看这样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快就要超过耳朵的边缘了。” 马老二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啥、啥意思?我到底咋了?” 齐铁林转回身坐到椅子上,“你是不是会有明明是第一次去那个地方却感觉很熟悉,像是去过一样?” 马老二点头,“对对对!我还做梦去过天安门呢,就感觉跟真的一样。” 齐铁林点下头,“你说的多梦疲累有多长时间了?” 马老二挠挠头,“哎呦,最起码得有两三年了吧……” 他压低声音,“叔,说实话我也早就想来看看了,我这刚结婚的时候还成,后来没过半年我、我就那啥……” 他开始蚊子声,“有点力不从心了……” “我这每天觉还挺大的,总跟睡不醒一样,现在白天也想睡觉,在那闭上眼睛眯一会儿都能做个梦,梦的啥也不知道。不管睡多少觉也跟没睡似的,一点不解乏,每天困得丢当的一点精神没有。” “一到晚上就困得要命,还哪有心思想那档子事了……” 他低着头,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 之前他因为看热闹把牙卡掉了一颗,还把腿摔骨折了。 原本要给他介绍的对象听说了直接连面都不见了。 等着镶好了牙,养好了腿,半年后才又相了一个对象,也就是现在的媳妇。 这个比之前那个姑娘还漂亮,也算他捡着了,但是性格也泼辣,一急眼了就揪着他耳朵回家。 “之前我总掉头发,就去乡里卫生院检查过一次,说我是中气不足,气血两亏,还有什么……肾阴缺血,搞得我媳妇跟我闹了好一阵,以为我结婚前干啥了一样。” 马老二探过身,“我这到底是咋回事?” 齐铁林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你这是患了失魂症。” 马老二眼睛一下瞪圆了,“我丢魂了?” 齐铁林摇头,“不算丢,可以说是离魂,你的魂魄每晚都会离开身体四处游荡,天亮之前会再回到你的身体里。” “越来越累是因为魂魄离开的越来越久,越来越远,这样下去很容易会回不来,一旦无法回到身体里你就会变得沉睡不起或者成为痴傻之人,也有可能被其他孤魂占了身体。” “你仔细想一想之前有没有受到过什么惊吓,那种惊心动魄的事。” 马老二挠着脑袋苦想,“没有啊!” 齐根生提醒他,“之前你被殃打了那次我给你号过脉,你的身体还非常好,殃除的也很及时,你只要将我给你开的那几副中药吃完身体完全能养过来。” “但是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说明离魂症已经有了不算短的时间,肾脏严重受损,如果你没有乱来那就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肝藏血,肾藏精,肾精可化生肝血,肾虚何来精血?” “导致你的肝也无法藏魂所以魂魄才会出来的越来越勤。” 马老二着急了,“我还能治不?” “能,你按照这个药方去公社抓药,晚上我去你家给你施针。” 马老二赶紧点头,“好,谢谢齐叔。” 他一出门就看见小甜宝蹦蹦哒哒地跑过来,后面跟着齐天阳。 再后面是一辆倒骑驴,上面蜷缩着一个女人,看不清脸,像是被绑着。 齐天阳嚷嚷着,“爷爷,有人找!” 女人被抬进里面的诊室,齐家父子走进去关上门。 甜宝和齐天阳两个小豆丁好奇地扒着门缝看着。 被绑着的女人躺在床上不停地挣扎。 齐铁林在询问家属什么症状。 男人小声回答,“已经三个多月了,每天吃完就睡,还越来越能吃,话也特别少,刚开始以为她怀孕了,结果一查不是,我们大队那个大夫说是邪病,他治不了,让来找你们。” 齐铁林搭上女人右手的尺脉,又摸了下女人的掌心和中指,最后收回手问了句,“你有什么要求,要怎么样才能离开?” 第15章 傻了吧 女人垂着头一言不发。 齐铁林继续说:“她与你有何渊源或者哪里得罪你了都可以说出来,她的家人也会尽量赔偿你。” 女人声音低低地开口,“清明节的时候,她拿了我坟前的供品偷吃,我当然要讨回来!” 女人的婆婆和丈夫先是吓了一跳,明显的声音和原主不一样。 婆婆跳起来给了女人的一个巴掌,“你个馋婆娘,死人的东西也惦记?!” 女人猛地看过去,眼睛翻白着,狠歹歹的,吓得婆婆后退两步。 齐铁林喝了一声,“现在你已经借用她的身体吃了这么久,该离开了!” 他拿出一根银针,像是一个缝衣针,上面缠着红线,只有针尖露着。 女人看见针明显抖了抖,往后瑟缩了一下,“我不走,我还没吃够!让我再待三个月……不不不,两个月!” 齐铁林拿着针又问了一遍,“现在出来我会让家属给你烧三斤六两纸钱!” 甜宝的大眼睛贴着门缝仔细看着,她看见在女人的身体里隐隐约约有另一个阿姨的影子。 她想看得仔细点,就听见脑瓜顶有人在小声嘟囔,“倒是扎呀,光说有啥用?急死我了!” 她抬头一看,是马老二。 这人不是已经走了吗? 甜宝上来推他,“你走!” 马老二拍拍她,“二叔一会走。” 甜宝推不动他,急得直跺脚,小脸气得鼓鼓的,“你傻!” 马老二呵呵笑着,“对对对,二叔傻。” 小孩子么,他也不至于和他较真儿。 他又低下身子趴着门缝看。 甜宝无奈地翻了个小白眼,小大人一样叹口气,也趴门缝继续看。 齐铁林威胁无果,让两个家属按住女人,举起针刺向女人的人中。 就听见一声惨叫。 齐铁林不断捻动着银针,“离不离开?” 女人呜呜哭着,“我饿,我就是想多吃几顿饱饭……” 齐铁林再次捻动银针,“你饿不是她造成的,现在你离开,纸钱依旧烧给你!” 女人嚎叫着,“我走!我走!我是连和大队第三生产队李传香,记得烧给我!” 齐铁林拔下针,女人身子一震,像泄了气一样软绵绵的倒在床上。 甜宝看见一个黑影冲着门的方向就飞过来了。 她下意识推开身边的齐天阳,就听见后面传来“哎呀”一声。 她回头一看,一个虚影般的马老二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身体。 魂被撞出来了! 另一个“马老二”左右看看,再看看自己的身体,脸上露出惊喜,转身嗖地一下跑出门。 马老二急了,“哎,哎,你还给我!那是我的身体!” 他抬腿就要追,就听见小甜宝悠悠地叹口气,“唉,傻了吧?” 还无奈地摊开小手,小大人一样耸耸肩。 他想去抓小甜宝,但是直接穿过甜宝的身体,急得他直蹦,“甜宝,快点,叔求你了,去和你齐爷爷说我身体丢了!” 屋子里,齐铁林告诉家属一定要将纸烧给那个叫李传香的女鬼。 骗谁不能骗鬼。 又给开了药方,“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回去连喝七天,切记以后不要随便捡东西。更何况还是捡人家坟头的东西。” 家属付了两毛的诊费。 卫生所是村大队的,赚的钱也都归大队所有,齐家父子也是拿工分的。 几个人从屋子里出来,甜宝和齐天阳一下抱住齐铁林的大腿。 甜宝:“齐爷爷,马二叔跑了,他说让你把他找回来……” 齐铁林笑了,“甜宝,你说的什么啊?” 马老二急得跺脚,“你告诉他那女的进我身体里跑了,我的魂出来了!” 齐天阳绊绊磕磕的学了一遍。 齐铁林的脸色一变,“魂出来了?” 他看向甜宝和齐天阳,“你们两个能看到?你马二叔在这里是吗?” 俩小娃不停地点头。 他赶紧拿出针在自己的眉心等处扎了几下,再睁眼时就看到马老二的灵魂一脸无措地站在那。 气得他吼了一声,“马老二,你是想变成傻子吗?!” 马老二这回也害怕了。 齐铁林拿过一把黑伞打开,让马老二钻到伞下,再将伞收起,带着齐根生急匆匆地就出门了。 两个人迈开大步一会儿就走的不见影了。 甜宝和齐天阳疯狂的倒腾着小短腿还是被甩下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俩小娃郁闷的蹲在地上,甜宝好想看看马老二到底变成傻子没。 “甜宝,甜宝!” 甜宝听见有人叫她,回头就看到一个邋里邋遢满脸胡子的小老头站在树下朝她招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像姥姥讲的骗小孩儿的大灰狼。 她警惕地看着老头。 齐天阳也浑身戒备的像个小保镖往甜宝身前一挡,“你是谁?” 老头乐呵呵地走过来蹲下身,“小阳,甜宝,我是杨爷爷,管骡子的,你们是不是要去看马老二?我赶骡子车带你们过去。” 他回头指了指树后拴着的骡子车。 两个小家伙眼睛亮了,但是手拉着手没动。 甜宝摇头,“姥姥说了,不让跟不认识的人走。” 齐天阳认真地点着头,“对,有拍花老头!” 杨宗德乐了,“我就住在村子最西头,你的名字都是我给你起的,你大名叫田莳泠对吧?你姥姥叫滕淑兰,是个接生员。” 他又看着齐天阳,“你爷爷和你爹都在大队卫生所。你们没见过我,我可是总能看见你们。” “他们两个进山了,马老二跑山上去了,我带你们去。” 他抓着俩小娃要走,甜宝立刻摆手,“姥姥说了,不让进山。” 杨宗德又乐了,小家伙还挺听话。 “有我在不用怕。” 他吹了一个口哨,骡子立刻拉着板车跑过来。 俩小娃还是第一回坐骡子车,立刻把拍花老头的事忘后脑勺了。 看来有心眼,但不多。 上车后,齐天阳自来熟地和杨宗德攀谈,“杨爷爷,马老二会傻不?” 杨宗德笑笑,“怎么也要傻上一些日子,这也是他的一个劫数。” 俩小娃懵懂地看着他。 他又笑了,“劫数就是命里会碰到的事,躲也躲不掉,这也是他不听话得来的惩罚。” 齐天阳一扬小脑袋,“他就是不听话!甜宝今天让他走,说他傻。” 第16章 长相太妖孽了 杨宗德一挑眉,看向甜宝,“甜宝,你能看出来马老二会傻?” 甜宝翻着小眼睛想了想,“有个一样的二叔出来……少了,就会傻……” 杨宗德“哦”了一声,抓过她的小手号了号脉,眼神闪烁了一下。 伏矢魄异常强大。 人有三魂七魄,伏矢魄位于人的眉心处,也叫命魄、灵慧魄,是七魄之首,掌管人的思想意识。 刻苦修炼可开天目,不是像二郎神一样在眉心真的长个眼睛,是提高人的感应能力和预感。 伏矢的意思就是伏在弓上的箭。 开了天目以后,闭上眼睛也能徒手接到飞来的箭,也可蒙眼射箭。 有的人修炼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成功,但是小丫头生来就有。 无论是做哪个行业,这都是一种天赋。 就拿算命来说,算卦很简单,拿着算命的书照着算都会。 但是解卦很难,有这种天赋的人就会一解一个准。 命格有了,身体上的天赋有了。 还有两点要考验,人品和胆识。 这个先不急。 他搓了搓手,笑得像慈祥的狼外婆,语气都温柔的要滴出水,“从你二叔身体里出来的那个是不是只能看到但是摸不到?” 甜宝点头。 “那个叫魂,是他的生魂,我们每个人都有三魂七魄,所谓丢魂一般丢的就是这个魂。” 马老二现在的离魂现象非常严重,打个盹或者打个哈欠魂都能出去溜一圈再很快回来。 这期间发生的事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就会觉得是自己健忘。 得亏这小子心大,不然已经成实病了,也就是精神分裂。 甜宝之前哪见过这样的人,谁家的魂没事就自己出去溜达一圈。 她潜意识里不想和傻子一起玩。 现在听到杨宗德讲什么“魂”,她好奇的睁大眼睛,觉得很新鲜,听得还挺认真。 骡子车到了山脚下,杨宗德把俩小娃抱下来,将骡子拴在大树下。 前一天下过雨,路不好走,他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往山上走。 他像是提前知道这些人在哪一样,没一会儿就找到几个人。 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马乔山和马乔海,他们按住“马老二”的身体,齐铁林准备施针。 不等他施针,马老二就晕过去了,附身的女鬼跑了。 齐铁林立刻撑开伞,让马老二神魂归位。 又往他的脑袋上插了一根长长的灸针,跟天线一样。 齐铁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口气,“这根针先不要取下来,给他固一下魂。他被那个女鬼一冲撞,直接把魂撞出去了。” “那个女鬼本来就不愿意走,就想找个身体附上去能吃东西,这回好了,白得一个。” 马乔海气得抡起巴掌就要扇过去,被齐铁林一下握住手,“你这一巴掌下去可就真傻了!” “本来身体就虚,还被阴魂附体,没个一年半载的身体很难养过来。” 马乔海气得直氆氇胸口,“这个臭小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看热闹了!” 几个人抬着马老二要下山,杨宗德笑着走出来,“走吧,骡子车在下面呢!” 马乔山拍拍他,“老杨,你来的刚好啊!” 杨宗德嘿嘿一笑,“特意来接你们的。” 马家老哥俩抬着马老二往山下走,齐根生抱着自家儿子。 杨宗德也抱起小甜宝,但没动,等着前面的人走得远了一点,他冲着旁边的一棵树喊了声,“跟了这么久,又看了半天热闹,快下来吧。” 旁边的一棵大树爬下来一个孩子。 甜宝一看乐得小嘴和瓢一样,“大姐姐!” 杨宗德看见站在树下的小姑娘暗自吸了口气。 两个到肩的麻花辫,略显凌乱,白色碎花衬衫,外面是土黄色条绒外套,下身天蓝色的裤子,挽着裤腿,脚蹬一双沾满泥浆的黑色拉带布鞋。 能穿起条绒衣的可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更何况这孩子还长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肤若凝脂,腮若桃花,两弯新月眉,明亮细长的凤眼,眨动间秋波流转,秀美挺直的鼻子,人中润泽光亮,唇色如樱花。 整个脸颊秀气却不失饱满,透露着一股富贵相。 这长相太妖孽了。 如果成年后不长咧歪了必定不凡。 看着“小姑娘”的打扮,他心下了然,看来家里也是有高人指点过的。 小姑娘站在那,一双澄净的眼睛毫无惧色的看着他,因着一声“大姐姐”漂亮的眸子又转向甜宝,霎时间就染上了笑意。 甜宝踢着小胖腿,挣扎着从杨宗德怀里下地,登登登地跑到小姑娘身边,小嘴咧开仰头看着,“大姐姐好!” 她伸出小手去拉起大姐姐的手。 小姑娘看着抓住自己的小胖手,软呼呼肉呼呼的。 呀,原来小女孩的手是这样的呀。 他的脸顿时泛起了红晕,妈妈说男女有别,这样是不是不好? 杨宗德微笑着看向小姑娘,“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叫啥名字?” 小姑娘看着他,“后塘老薛太太家的。我叫唐唐。” 杨宗德又问,“为啥跟着我们?” 唐唐嘴一抿,没说话。 杨宗德嘿嘿笑了笑,“咋滴?觉得我不像好人?” 唐唐垂下眼,他确实这么想的。 在山下时看见这个老头长得有点猥琐,带俩小娃上山谁知道要干啥? 他就偷偷跟上来了。 没想到看到那么神奇的一幕。 杨宗德拿下草帽扇乎两下,笑了,“小姑娘记住了,长得像好人的人不一定是好人,不像好人的也不一定是坏人。” 他又看向甜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甜宝,以后有人要带你走,不认识的千万别答应,就是他说认识你姥姥也不成,知道不?” 甜宝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最后点点头,“知道啦,杨爷爷。” “好了,走喽!”杨宗德把草帽一戴,背着手走在前面。 甜宝晃着小姑娘的手,笑得一脸灿烂,“糖糖姐姐。” 甜宝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姐姐长得好看,名字还这么诱人。 “我叫甜宝,姥姥说很甜的甜。” “嗯,甜宝。”唐唐伸手戳了戳面前肉嘟嘟的小脸。 哎呀,好有弹性!好想抱回家呀! 要是妹妹也长得这么可爱他就原谅爸妈把他扔在村子里,还偷偷生小妹妹的事。 他从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甜宝,给你吃。” 甜宝的眼睛一下亮了,乐得双下壳都出来了。 原来糖糖姐姐真的有糖哎! 第17章 打架 她咽了咽口水,“谢谢糖糖姐姐,姥姥不让要。” 唐唐将糖放到她手里,“这是分享,以后你有糖了也可以分享给我。” “我给你扒开。” 他伸手要帮她扒开糖纸。 甜宝连忙摆手,“我要留着和姥姥吃。” 唐唐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 杨宗德在前面听到了,笑着点了下头,不错,有好吃的知道想着姥姥。 没白收养这个孩子。 三个人下山,马老二已经被放到车上了,还是昏迷着,马乔海坐在那唉声叹气的。 杨宗德慢悠悠地解开缰绳,“没事,老二福大命大,福气在后头着呢。” “记着让他以后少看热闹!再看热闹容易丢命!” 马乔海叹口气,他也真是纳了闷了,这孩子打小好奇心就大,比大队里那些爱传老婆舌的老娘们都爱看热闹。 也不知道随了谁。 八成是孩子娘怀孕的时候狍子肉吃多了。 甜宝和齐天阳没有跟着上车,他们要和唐唐一起玩。 唐唐实在不知道和这俩嘎豆子一起有啥可玩的。 可是看着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像有点不忍心拒绝。 算了,他就算提前适应一下有妹妹的生活吧。 他领着俩小娃到了河边,“我去抓鱼,你们去捡树枝。一会儿给你们做烤鱼吃。” “烤鱼?!”俩小娃一下兴奋了。 他们玩过家家都是拿沙子、树叶子当吃的,第一次有真的吃的。 唐唐拿了一根树叉脱了鞋子下河叉鱼。 这条小河的水清可见底,还真有不少鱼游来游去。 俩小娃撅着屁股在地上捡着树枝,捡完就放到一边堆起来。 不远处有几个大点的孩子在玩,看见俩孩子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 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估计是这几个孩子里面的头,拿袖子蹭了下鼻涕,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哎,你是不是就是那个死人生的小孩儿?那个扫把星?” 甜宝看了他一眼没理,又低下头捡树枝。 齐天阳跑过来挡在她身前,“你才是死人生的孩子!” 那个男孩看着比他高了一头,伸出手掌扣住他的脑瓜顶儿,“我还没说你呢,你姥家做棺材的,她是死人生的,你俩绝配!” 齐天阳被按住头不能动,不停地挥着拳头踢着腿,连对方的衣服边也碰不到。 男孩笑得很放肆,还和后面几个孩子炫耀,“你看看他的小短腿,哈哈哈哈……” 甜宝扔了手里的树枝,低着头像小炮弹一样冲过去,脑袋直接撞到他的肚子上。 男孩“哎呦”一声被撞了个四脚朝天。 还没等爬起来,甜宝一屁股坐到他身上,四十来斤的小胖妞这一砸差点儿给他砸哕了。 她挥起胖胖的小拳头就砸下去,男孩顿时来了个乌眼青。 几个孩子都傻眼了。 齐天阳也傻了。 河边的唐唐听到吵闹声赶紧跑过来。 看见肉乎乎的小奶团子疯了一样砸着身下的小男孩,鼻血都砸出来了。 他连忙抱住甜宝,甜宝一下把他推坐在地上。 他惊讶地张大嘴巴,他的力气就不小,没想到一个小豆丁竟然比他还有劲! 滕淑兰正在晒谷场干活儿,就听见一声,“田奶奶,你家甜宝打人了!” 她赶紧扔下手里的麻袋撒开腿就往河边跑。 甜宝正压着一个比她大得多的男孩打,而男孩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滕淑兰赶紧过去把孩子抱在怀里,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发现没事才松口气。 再回头看到满脸是血的小男孩,她不敢相信的问,“甜宝,这是你打的?” 甜宝气呼呼地一扭头。 齐天阳拉着滕淑兰的衣服,“田奶奶,他骂甜宝是死人生的孩子,是扫把星……” 滕淑兰立刻沉下脸,“你要是真这么说甜宝打你不冤枉!” 一个男人走过来上前对着小男孩就踹了一脚,“你他妈的能不能有点出息,跟小姑娘打架?” 又踹了一脚,“打输了还有脸哭呢?” 最后又揪着男孩的耳朵拽过来,“刚才到底咋回事?你骂人了?都他妈听谁说的?!” 男孩揉着耳朵低着头一言不发,男人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没冤枉他,上去又砰砰两脚,“再学那些风言风语看我不扒了你的皮!那是你小孩该听的吗?” “一天天的不学好,道歉!” 男孩立刻带着哭腔呜呜着,“对不起……” 这一番操作让滕淑兰顿时没脾气了。 她都做好吵一架的准备了。 这个男人叫陈海波,是第二生产队的,平时打交道不多,也就是给他媳妇接生的时候说过几句话。 只知道这人是个混不吝,没想到混是混,说话也不好听,但挺讲理。 人家客气,她也得客气。 “我家甜宝也有错,不该下这么重的手,我们一起带孩子去卫生所看看,医药费我来出。” 陈海波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没事,看啥看,我小时候经常打架,一个小孩能有多大劲儿,娇气的他!” 转身领着儿子就走了! 甜宝晃着滕淑兰的胳膊,“姥,我不回家,我要吃大姐姐做的烤鱼!” 滕淑兰这才看到旁边的小姑娘,“宝儿,这就是你说的大姐姐?长得真俊!” 唐唐行个礼,“姥姥好!” “乖!”滕淑兰又摸摸甜宝的头,“姥先去干活,一会儿玩够了回家。” 她先去了卫生所开了点药,陈海波说不用给孩子看病,她不能真当啥事没有。 齐铁林看着她的脸皱了下眉,“弟妹,你这脸色很难看,最近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滕淑兰愣了下,“有,经常肚子疼,还流血。我约摸着是不是要停经了……” “你坐下我给你号号脉!” 滕淑兰坐下把手伸过去,齐铁林搭上脉眉头立刻皱起来。 “肚子疼多久了?” “得有一年了吧,是啥毛病啊?” 齐铁林面色有些沉重,“气机阻滞,血行不畅,症瘕积聚!也就是体内有淤堵或者包块。” “我给你开几副中药先喝着,有时间还是尽早去省城的大医院检查一下,这个病耽误不得。” 第18章 像是扎了一根刺 齐铁林拿出纸写药方,“你可要保重好身体,甜宝还小,你也还年轻。回去按时吃药,保持心情舒畅。” 滕淑兰点头,心里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走出卫生所,她把开的红药水和纱布给陈海波父子送过去,骑着自行车去公社抓药。 距离河边三十多米的大树下,唐唐带着两小娃在烤鱼。 这条小河别看水不深,但是鱼不少。 要说用瓢舀有点夸张,但是想吃鱼搞个几条还是很轻松的。 唐唐从随身背的小包里拿出剪子、刀等工具,熟练的将鱼鳞剃掉,再收拾鱼下水。 这年龄的小娃娃对比自己大一点的哥哥姐姐有着谜一样的崇拜。 俩小娃看着他眼里带着光。 唐唐将鱼收拾好,去河边洗干净,又从军用小书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盐,将盐涂在鱼身上腌一会儿。 最后再拿起一根树枝洗干净把鱼串上去,从包里又拿出一盒火柴,架好柴火点燃。 小包里像是百宝袋一样,啥都有。 他转动着树枝,没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 甜宝耸动着小鼻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不停地拍着小手,“糖糖姐姐你好厉害啊!” 唐唐弯起嘴角,甜宝身上阵阵的奶香气传过来,他竟然觉得很好闻。 好想偷回家。 一共烤了三条鱼,唐唐挑了一条最大的给甜宝,还耐心地挑好了刺。 他一口一口的投喂,甜宝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一边吃一边溜须拍马。 “糖糖姐姐烤的鱼太好吃啦!” “糖糖姐姐你真好!” “糖糖姐姐……” “甜宝!”齐天阳忍受不了被无视了,“我这个也挑好刺了,给你吃!” 他突然不喜欢这个糖糖姐姐了,怎么可以和他抢甜宝呢? 现在甜宝只顾着讨好这个糖糖姐姐了,都忘了他这个阳阳哥哥。 他把挑好的一块鱼肉递过去,甜宝张开嘴刚要吃,被唐唐拦住,“这还有鱼刺没挑干净,甜宝不能吃,该扎到了。” 齐天阳仔细看着,“这么小的刺我都能嚼碎了吃掉……” 唐唐又喂了甜宝一口,“那是你,她不能吃。” “你慢点吃,我还有狗枣子,吃完鱼我给你拿。” “好!”甜宝笑得眼睛弯弯的,“谢谢糖糖姐姐!” 齐天阳撅起嘴,将鱼肉负气地塞进嘴里。 狗腿子! 吃完鱼,唐唐从小书包里拿出一个圆圆的铝饭盒,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绿色的大枣一样大小的狗枣子。 “已经洗干净了,今天在山上摘的。” 他拿起一个狗枣子塞到甜宝嘴里,“好吃吗?” “好吃!”甜宝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野果子。 “山上有很多,你要喜欢吃我明天再去摘,再冷就没有了。” 甜宝咧着小嘴,龇着小米牙,“糖糖姐姐你真好!” 齐天阳翻了翻眼睛,别过脸。 马屁精! 唐唐看见,抓了几个递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齐天阳很想有骨气的拒绝,但是看到甜宝吃的一脸满足,他也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就尝尝……”他拿了一个塞进嘴里,有点酸,还有点甜,就……挺好吃的…… 明天他也可以去山上摘! 走的时候唐唐将饭盒里剩下的狗枣子都给了甜宝,“给你姥姥也尝尝。” “谢谢姐姐!”甜宝凑过去小声说:“姐姐,明天我也给你带好吃的!” “好,你们慢点走,明天还在这里见。”唐唐和他们挥挥手,踩着石头过了河。 两个小豆子也蛮好玩的。 他在后塘住了五六年了,一直没什么朋友,自己的秘密不能被他们发现,也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 过几个月他就要离开后塘了,没想到认识了这俩小家伙。 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才比他大了那么一点点。 甜宝捧着饭盒,蹦蹦哒哒的,嘴一直合不上。 齐天阳撅着嘴,“甜宝,我们不要和糖糖姐姐玩了。” “我不要!”甜宝小脑袋一摇,两个小羊角辫都跟着晃动。 齐天阳一跺脚,“你要跟他玩我就不跟你玩了!” 甜宝也一跺脚,“不玩拉倒!” 她气哼哼地撅撅哒哒回家。 齐天阳在后面喊着,“拉倒就拉倒!” 甜宝回到家就闻到臭臭的熬中药的味道。 她在卫生所闻到过。 她跑去厨房,“姥,姥!”她抱住滕淑兰的大腿,“姥,你生病了吗?” 滕淑兰摸摸她的头,“姥姥肚肚疼,吃坏肚子了,喝几副药就好了。” “今天和那个姐姐吃鱼啦?” 甜宝点点头,“糖糖姐姐好厉害,烤鱼可好吃了!” 她又拿出那块大白兔奶糖,“姥,给你吃,这是糖糖姐姐给的,还有狗枣子。” “姥,都给你吃!” 滕淑兰把她抱起来,“糖糖姐姐对你好吗?” “好!糖糖姐姐可好啦!还给我挑鱼刺,我明天也要给她带点好吃的。” “好!”滕淑兰笑了,“姥给做,庆祝姥的大宝贝又多了一个朋友。” 今天孩子跟人家打架的事让她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 之前她只是知道那些孩子不愿意和甜宝玩,没想到竟然还会说那么难听的话。 这是她知道了,之前不知道的时候呢? 她好心疼她的甜宝。 她必须要好好活着,她的宝贝交给谁也不放心。 甜宝扒了糖要塞到她的嘴里,“姥,你吃!” “姥不吃,宝儿吃,姥明天再去给宝买点糖。” “姥,一人一半,姐姐说这叫分享。” “好!”滕淑兰拿刀把糖切成两块,一块大的一块小的,还没等她拿起小的那块,甜宝就把大块的塞到她嘴里。 “姥,等我长大了,我要赚钱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糖。” 她伸出两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买一屋子那么多。” 滕淑兰和她碰了碰脑门儿,“好,姥等着宝儿赚大钱!” 她紧紧抱住怀里的小肉蛋儿亲了又亲。 她一定会等到的。 第二天一早,滕淑兰早早起来做饭。 人家小姑娘带着甜宝吃烤鱼,又给摘野果子的,她也得给准备点像样的东西分享。 她用大铁锅做了大米饭,下面那一层锅巴铲下来掰成小块撒上芝麻盐。 这可是好东西,拿出去绝对不丢甜宝的面子。 第19章 凶运遇凶年 吃完早饭,甜宝用饭盒装着锅巴揣进小花布兜里。 搂着滕淑兰的脖子亲了一下,“姥,我出去玩啦!” 滕淑兰摸摸她的小脑袋,“去吧,别乱跑啊,天冷了别总在外面待着。” “姥,知道啦!” 甜宝背着小包特意从齐家门口走,齐天阳一直趴在门缝往外看,看见她出来赶紧推开门。 甜宝看着他傲娇地扬起小下巴。 齐天阳别着脸不看她,一只小手背在身后,另一只小手抓了抓裤子,“那个……我还是跟你玩吧,但是你不能只和糖糖姐姐一个人说话,也不能只吃他给你的东西。” 甜宝扬了扬自己的双下巴,“行吧,我原谅你了,但是你不许嫌乎糖糖姐姐,不许和她吵架。” 齐天阳“哼”了一声,“我是男子汉,才不和小姑娘吵架呢!这是姑奶子,我今天摘的。” 他背过去的手伸过来,拿着一饭盒小小的像葡萄一样的小果子,姑奶子也叫黑星星。 村子里遍地都是,也是甜宝喜欢吃的。 今早他也去山上找狗枣子了,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在哪里。 只好先找点姑奶子讨好一下这个小姑奶奶。 俩小娃就这么毫无原则的和好了。 路过马乔海家的时候,透过木栅栏看到院子里坐着马老二,眼神呆滞地坐在那晒太阳。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本来就已经是重感冒的人了,结果又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这回直接成重症了。 那个上身的女鬼就相当于泼的那盆冰水。 差点儿把人干废了。 他看到甜宝好像有点激动,立刻伸出手指指着,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 他媳妇出来倒水,拍了他一下,“又看见啥了?快别呃了,老实待着!” 甜宝的小脑袋晃了晃,叹口气,趴在栅栏缝朝他喊,“马二叔,等你好了我来找你玩哈!” 马老二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呃了半天也说不出话。 甜宝和齐天阳已经走远了。 家里,滕淑兰将中药喝完,还没等出门,齐铁林的老伴儿张秀芝就上门了。 “淑兰,你去医院检查了吗?” “还没,我打算过些日子去省城的医院。” 张秀芝点下头,“现在上我家去一趟,你大哥有事和你商量。” “和我商量?”滕淑兰愣了下。 两家关系很好,但是滕淑兰除了看病和齐铁林接触不多。 寡妇门前是非多,都要避嫌,有事也是李桂英和张秀芝从中传话。 她关上门跟着张秀芝去了齐家,屋子里,齐铁林和齐根生小夫妻俩也都在。 齐铁林喝了口水看着她,“弟妹,甜宝快过生日了吧?” 滕淑兰点头,“对,还有半个月。” “有这么个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齐铁林转了转手里的茶缸沉吟一下,“我打算让甜宝认根生和桂英当干爸干妈,不知道你同意不?” 滕淑兰愣了下,齐铁林笑了笑赶紧解释,“你也知道我们齐家这几代都是子嗣凋零,三代单传,我爷爷、我爹到我这一代都是独生子。根生还好些,好歹混了个儿女双全。” “我想着甜宝父母也都不在了,根生和桂英也稀罕这个丫头,就让他俩给孩子当个干爸干妈,齐家多点人气,将来孩子出嫁时也多点娘家人,你说呢?弟妹……” 滕淑兰的呼吸一窒,暗自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她强挤出一丝笑,“那感情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张秀芝过来搂住她,“那就甜宝生日那天吧,你们来我家吃饭,顺便咱们就把这个干亲定下来。” “以后啊,我就多个孙女了!我早就想认这个干亲了,满大队也找不出第二个比甜宝还好看的小闺女了!” 滕淑兰扯了一个笑容点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临走时,张秀芝拉住她,“过些日子农忙也过去了,你看病的时候叫着我,我陪你去,或者让桂英陪你去。你大哥说了没啥大事,可千万别自己吓自己。” “嫂子,我知道了。”滕淑兰走出门,眼圈发热。 她从齐家今天的行动里猜到了什么。 她去了晒谷场,杨宗德赶着骡子车拉着玉米过来。 趁着卸车的机会她走过去小声问,“杨老道,能给算算我的寿命到啥时候不?” 杨宗德听到一惊,转头看向她的脸时眉毛微皱。 眼前人面色惨白且浮肿,眉心间隐隐有黑气缠绕。 滕淑兰笑笑,“能算不?” 杨宗德暗自吸一口气,“算生不算死,哪有算人寿命的,你还这么年轻,别想那么多。晚上我给你批个八字看看。” 晚上吃过饭,滕淑兰带着甜宝一起去找杨宗德。 这还是甜宝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来杨宗德家。 一进院子就是一个骡子棚子,里面站着几匹骡子正在吃草。 院子的一角还有个狗窝,里面有条虎视眈眈的大黑狗趴在那。 屋内,杨宗德已经在等着了。 滕淑兰坐下,把自己的生日时辰说了。 她这一辈子不信命,年轻时没算过卦,因为半命人的事她对一些封建迷信的行为挺痛恨的。 但她对鬼鬼神神还是抱着敬畏的态度。 杨宗德批完八字,脸上的表情没动,看着她,“你去看过大夫了没?” 滕淑兰摇头,“还没,我下个月初去省城,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去京市了,要那个时候才回来。” 杨宗德手指轻敲了下桌子,“你今年是岁运并临,弱命大运通死地为凶年……” 滕淑兰咽了咽唾沫,故作淡定,“很危险是吗?” 杨宗德点头,“是很危险,凶运遇凶年,但小运为喜用神所以凶中有救,这也是你的一道坎。”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首先不能被自己压倒了,心情的好坏就会影响你的气场。” 滕淑兰叹口气,“要是在之前我是真不怕死,但是有了这个孩子我就撒不开了。你之前说想收甜宝当徒弟,现在还有这想法不?” 杨宗德点头,“有,这孩子天生就该吃这碗饭,人家是老天爷赏饭,她是老天爷追着喂饭,这赏和追着喂区别可大了!” 第20章 万事皆有因果 滕淑兰转头看一眼旁边椅子上已经睡得流口水的甜宝,不知道梦到啥了还咯咯笑了。 老天爷追着喂饭? 喂的大米饭吗? 杨宗德看出她的无奈,“她现在没开窍呢,不用着急,我给她诊过脉,孩子三魂七魄每一个都很强大,没啥毛病,只不过开窍晚而已。” “要想成为我的徒弟还要看她的胆识和人品。” 滕淑兰一拍胸脯,“人品我绝对可以保证,我养的孩子我知道,绝对是个好孩子。” “这个胆识……就更不用说了,我就没发现这孩子有怕的东西。大半夜的我去接生她自己在家也不害怕。” 杨宗德眉毛一挑,“没有怕的东西?” 滕淑兰一点头,“我没发现,什么虫子、耗子啥的,都不害怕。” “之前她不睡觉,我说再不睡觉大猫猴来抓你,结果她更不睡了,非要等着看大猫猴长啥样。” 杨宗德看了眼睡得呼哈的甜宝,摇下头,“什么都不怕不是件好事。” “胆大是优点,但不能包天。人一旦没了畏惧就会藐视一切,现在你可以说她无知者无畏,长大就不是了,没了约束她的道德标准,就会无法无天。” “无论做哪一行,都必须要有敬畏的事,敬天敬地敬生命,总要有一样。她还小,所见所闻还少,你再多加观察。” 滕淑兰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才反应过来,之前她还觉得孩子傻大胆也挺好的。 总比耗子胆看啥都害怕的好吧? 现在看来有利有弊,就像昨天孩子出手就重了。 杨宗德写了一个护身符交给滕淑兰,“这个戴在身上,去医院如果住院尽量选择西北方的病床,病床不要朝门朝窗,也不要在梁下和灯下。” 他顿了下又加了一句,“去的时候带着甜宝。” 滕淑兰愣了下,“带着甜宝?” 杨宗德点点头,“你是她的贵人,她又何尝不是你的贵人。” “你救了她,收养了她,亦是给自己积了一个福报。万事皆有因果。” 滕淑兰拿出十个馒头给他。 杨宗德却摆了摆手,“这次算了,你看病还要花钱。” 滕淑兰笑了,“那也不差这点。” 她不容拒绝的将馒头留下。 等她背着甜宝离开,杨宗德叹口气,他是真的不想收滕淑兰的香油钱。 她的流年里小运为喜用神不假,但其他卦象都无比凶险,处于绝地。 算命之人有三不收。 再无好运者不收。 阳寿将近者不收。 大祸临身必无可避者不收。 从卦象看,滕淑兰今年就是九死一生,阳寿将近。 但是因为有了甜宝,她多了一个贵人,这个小贵人能不能帮她度过这道坎谁也不敢说。 甜宝生日这天从凌晨就开始下雪。 下得非常大,幸好风不大。 甜宝看着大雪很兴奋,但是秋收工作还没完成,大雪压粮对生产队的社员们来说就不是件好事了。 滕淑兰给她煮了一碗面,又卧了一个荷包蛋。 “甜宝,来,给你娘上个香,你的生日是你娘的苦难日,也是她的忌日。” 她给孩子都是按照阴历日期过的,也没有隐瞒孩子娘的事。 既然收了陈莲香当干闺女,当她是一家人,也就给她供了一个牌位。 逢年过节,或者是每年甜宝生日她都会准备供品。 甜宝认认真真地上香,又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滕淑兰稀罕地摸着孩子的小脸,“姥的小甜宝五岁啦,要成大姑娘了。” 甜宝咧着小嘴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姥,以后每个生日你都要陪我过!” 滕淑兰的眼眶一热,点着头,“好好好!以后我们小甜宝在哪我就在哪!” 甜宝吃完饭在家就待不住了,她要出去找唐唐玩。 滕淑兰给她拿了三个煮鸡蛋,上面还点了红点,又用饭盒装了些江米条和凉糕,外面包裹上毛巾保温。 “别让大黄拉爬犁了,它现在拉不动你了。” 甜宝撅了撅小嘴巴,“那我让阳阳哥哥拉!” 她穿着新做的红色条绒袄罩,戴着白色毛线帽子和围巾,崭新的红色条绒小棉鞋,拖着雪爬犁,后面跟着大黄。 一条比她小一岁的黄色田园犬。 她一出门,有人就啧一声,“这老田家的又给孩子做新衣服了,真惯孩子。” 谁对甜宝都是羡慕嫉妒恨。 她跑到齐家门口推门进去就大声喊着,“阳阳哥哥,阳阳哥哥!” 她大声喊着,齐天阳从屋里跑出来,“甜宝,晚上到我家吃饭!我爸妈说要认你当干闺女!” 甜宝眨了眨懵懂的大眼,“啥叫干闺女?” 闺女还有干的和湿的? 齐天阳被她问住了,挠了挠头,“干的就是干的呗!” 他指了指爬犁,“你坐着我拉你!” 甜宝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爬犁上,齐天阳将爬犁的绳子套挂在肩膀上,两腿一叉,胳膊一抡,“小火车要出发啦!” “况且、况且,呜—” 齐天阳蹬着小腿往前跑。 幸亏雪地滑,不然的话还真拉不动甜小胖,她比齐天阳还要重好几斤。 她坐在爬犁上嘎嘎笑着,齐天阳也笑着在雪地里跑。 “阳阳哥哥再快点,一会儿鸡蛋要凉了。” 齐天阳停下脚步看着她,“今天能不能不去找糖糖姐姐了?” 甜宝好奇地看着他,“为啥?” 齐天阳吸了吸鼻子蹲下小声说:“我觉得糖糖姐姐好奇怪,她站着撒尿……” 甜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不要脸,你咋偷看小姑娘撒尿呢?” 齐天阳顿时脸红了,嚷嚷着,“我又不是故意的!但是小姑娘为啥站着撒尿?” 甜宝蹭的站起身,“站着撒尿咋了?我也会!” 说着她就跑到一棵树下,煞有介事地要脱裤子站着撒尿。 齐天阳一下蹦起来拉住她,“你、你有毛病啊!小姑娘没有站着撒尿的!” “为啥?” 齐天阳抓抓头,为啥他也不知道啊! 只听见两声狗叫,两条大狼狗拉着雪爬犁跑过来,上面坐着唐唐。 甜宝见到立刻招手,“糖糖姐姐!” 雪爬犁到了近前停下,唐唐拍了拍雪爬犁,“甜宝过来坐!” 甜宝还没坐过狗拉的爬犁,感觉好新奇,刚想上去坐,突然想起齐天阳。 “阳阳哥哥咋办?” 唐唐拉过齐天阳手里的绳子,“拴在后面,让狗一起拉。” 这回更像小火车了,前面一个爬犁,后面还挂一个。 让齐天阳不爽的是他只能看着前面俩人的后脑勺。 第21章 捡红包 狗拉爬犁比人快多了,两只狗子膘肥体壮,跑的呼呼带风。 甜宝和齐天阳在爬犁上手舞足蹈乐出了鹅叫声。 唐唐拉着绳子,狗子们一路疾驰,非常听话。 齐天阳心里又生出了这个年纪对大哥哥大姐姐那种无原则的崇拜感。 好吧,他不纠结大姐姐为啥站着撒尿了,反正大姐姐也不知道他看到了。 甜宝突然一声大喊,“糖糖姐姐,我也要学站着撒尿!” 唐唐吓得手一哆嗦,绳子不禁拉得紧了一些,狗子以为要转弯,顿时来了个急转,孩子们没坐住,一下被甩了出去。 甜宝的身子砸在了唐唐的身上,脑袋却扎在了雪里。 她蹬着两只小胖腿要挣扎着起来,唐唐一声吼叫,“别动!” 他的腿被砸得麻了,再动来动去压得骨头疼,他伸出手薅住甜宝脖领子,把她的大脸从雪地里拯救出来。 甜宝抬起头噗噗了两口雪,还关心地问了句,“糖糖姐姐你没事吧?” 唐唐咧了下嘴,“你别坐我腿上扭来扭去的就没事……” 甜宝低头看看,挪了挪小屁股出溜到地上,唐唐松了口气,动了动腿。 好悬啊,腿差点儿被小胖妞压断了。 是真重啊! 齐天阳也被甜宝的一嗓子吓得一哆嗦,还来不及反应也被甩到雪地里。 等着他爬起来时突然看到雪下面有什么东西。 他用手套扫了扫雪,捡起来一看,是叠成三角形的一毛钱。 他喊了一声,“我捡到一毛钱!” 他咧着嘴刚想把钱打开,甜宝扬着小脑袋说了句,“姥姥说了占小便宜吃大亏,阳阳哥哥你不要捡人家的钱。” 唐唐点头,“对,有个成语叫路不拾遗,就是说不要把捡来的东西占为己有。” 齐天阳的脸一红,“我又没说要留下来……” 他赶紧把钱扔掉,还拍了拍手套上的雪爬起来,像是一副嫌弃的样子。 唐唐也站起身把甜宝拽起来,紧张的搓了搓手才小声说:“甜宝,你不要学……” 他拉住甜宝,脸不知是被北风吹红的,还是因为害羞。 “等我过完生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甜宝好奇地问,“糖糖姐姐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过年的时候。” 甜宝露出羡慕的表情,“姐姐的生日好好啊!过年有好多好吃的。” 唐唐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一点不好,每年过生日都是吃剩饭的时候。” 齐天阳凑过来问,“你俩说啥呢?啥秘密?” “没有啥,我们走吧!”唐唐拍拍身上的雪转身坐上爬犁。 不远处又来了两个爬犁,两个人坐着,另外两个拉着跑。 其中一个坐爬犁的正是之前被甜宝打过的男孩陈壮壮。 他不停地嚷嚷着,“快点快点,看看还有没有了!” 前面的人拉着爬犁跑,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头棍子划拉着雪。 一眼看到刚才齐天阳扔掉的那一毛钱,“停停停,这还有一个!” 爬犁停下,他赶紧将钱捡起来,嘿嘿笑着,将钱拆开,嘴里还嘟囔着,“咋都叠成三角形呢?” “哎,你们看,这个钱里也有根头发……” 他从打开的钱里捏出一根头发,然后手一张,风一吹他又收回手,从兜里又拿出几张一毛的,手指弹了弹。 “已经五毛了,看看我们今天能捡多少,雪停了去供销社买小人书去!” 齐天阳喊了声,“那个钱是别人掉的,你咋能捡走了呢?” 陈壮壮白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又冲着前面的人喊了声,“走!” 几个人拉着爬犁跑远了。 唐唐摆摆手,“别管人家闲事了,我领你们去个地方。” 狗拉着爬犁疯跑。 去的地方离着村子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荒凉。 甜宝和齐天阳都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他们平时活动的范围也就是前塘大队。 连后塘都没去过。 狗子们在一处炮楼前停下。 这个炮楼是之前扶桑建的,有三层楼高,圆柱形的建筑被一圈壕沟包围着,壕沟里还有三个通往楼里面的供给口。 唐唐看着门口的杂乱的脚印皱了下眉,“里面好像有人来过了……” 以为自己找到一个秘密基地,没想到也有其他人注意到。 他将爬犁拎进去,两只狗子也跟着进来,一进来就开始狂吠,对着四周的空气使劲。 俩小娃好奇地到处看着。 唐唐跑到二层和三层看了一圈,没有其他人。 再回到一楼时他拿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包的三层外三层的圆桶饭盒,“甜宝,生日快乐!” “谢谢糖糖姐姐!” 甜宝打开饭盒,里面竟然是个大桃子,还带了三个小桃子。 “哇,好漂亮啊!” 唐唐弯起嘴角,“这是寿桃馒头,我做的,里面加了奶粉和蜂蜜。” 甜宝太稀罕了,第一次见到馒头还可以做成桃子样的。 粉红的尖尖,绿色的叶子,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闻起来奶香奶香的,她都不舍得吃了。 齐天阳舔了舔嘴唇,拼命咽着口水,这个寿桃馒头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能吃到细粮馒头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挺奢侈的事了,没想到糖糖姐姐竟然用奶粉和蜂蜜做馒头,他想都不敢想。 甜宝将三个小馒头分了,大的要留给姥姥吃,又把带来的鸡蛋分了。 她轻轻地咬一口寿桃馒头,奶香四溢,香甜软糯。 她闭着眼睛舔了舔嘴唇,这也太好吃了。 “糖糖姐姐,你太厉害了!”她吃得高兴,拽着他的围巾将他的头拉低,“吧唧”亲了一口。 唐唐顿时小脸通红,“喜欢吃下次再给你做,这个也留给你吃。” 他把分到的小寿桃馒头又放回饭盒里。 齐天阳翻了个白眼,甜小胖这个马屁精又开始哄人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大把花生和瓜子,他拿的东西好像寒酸了点,但是胜在量多。 仨人吃得高兴,两只狗子突然又狂吠起来。 炮楼的一角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击声。 唐唐下意识地抓紧甜宝的小手,“别害怕……” 他低下头的时候才看到,小胖妞哪有害怕的样子,眼睛瞪得溜圆,跃跃欲试地要去一探究竟了。 反倒是齐天阳抖得有些厉害,紧紧贴着甜宝咽着唾沫,“甜宝,你、你别怕,我、我保护你……” 第22章 中邪了 三个人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声音是从一个石台下面传来的。 那里有一个像菜窖盖一样的暗门。 突然间“砰”地一声被推开,里面爬出来三个小男孩,正是之前跟陈壮壮在一起的。 而陈壮壮就在三人之后。 三个男孩爬出来以后没马上走,其中一个准备盖盖子,另外两个负责按住要上来的陈壮壮。 “按住啊,别让他上来!” “我要盖盖子了!” 三个人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按住陈壮壮,反被陈壮壮推开。 一看陈壮壮已经上来了,赶紧掉头就跑。 其中一个看见甜宝仨人赶紧喊了句,“快跑,陈壮壮中邪了!” 陈壮壮从地窖口爬出来,目光呆滞,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的黑灰,帽子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头发凌乱,棉衣也被刮破了露出棉花。 他僵着身子机械地往前走,嘴里断断续续的嘟囔着什么话。 离得近点时才听见他说的是“我要回家”。 他这个状态显然不正常。 甜宝指着小声说:“他身体里有个大人……” 齐天阳有些颤抖的点着头,“对,是个男的,浑身是血……我们快走……” 唐唐疑惑地看着两个人,“你们在说什么?”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鬼? 之前他在山林里看到马老二中邪时他就觉得很新奇,马老二竟然发出女人的声音,然后看到银针后又昏迷了。 但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陈壮壮没追上那三个孩子,又奔着甜宝他们来了。 眼神越来越癫狂,嘴里越来越快的重复着,“我要回家……” 声音也是成年男人的。 两条狗子立刻冲过去挡在三人面前冲着陈壮壮一顿汪汪汪。 陈壮壮吓得停住脚步,突然间大喊大叫,抱着头一顿横冲直撞,没一会儿就头破血流了,这要是再撞会陈壮壮即使没死也得半残,要么就得撞成傻子。 他嘴里大声嚷嚷着,“别咬我,别咬我!” 三个人立刻冲上去抱住陈壮壮,此时的陈壮壮力气非常大,根本拉不住。 唐唐喊了声,“齐天阳,你家不是能扎针?” 齐天阳脸一红,“我、我不会……” 他现在刚刚开始认穴位,还没开始学扎针。 甜宝从自己的小花布包上面取下一个别针,掰开,朝着陈壮壮的人中扎过去。 陈壮壮顿时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叫,“放了我,快放了我!” 齐天阳傻眼了,这是之前他和甜宝在门外偷看时爷爷使用的招数。 没想到甜宝竟然学会了…… “别再扎了,骂他,快骂他,把他骂走!你这个大坏蛋,赶紧滚开,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唐唐看看两个人,他也不会骂人,但是这里他最大,怎么也要试试。 还没等张口却被甜宝推到一边,“糖糖姐姐我来!” 她袖子一撸,小腰一叉,“我最会骂人了!” 她一副要大杀四方的架势。 唐唐和齐天阳吃惊地看着她,话都说不利索还会骂人? 甜宝指着陈壮壮的鼻子开骂,“你是个大鸡蛋!大鸭蛋!大鹅蛋!” 她津着鼻子点着脑袋使出吃奶的劲又大喊了一声,“现在赶快滚蛋!” 唐唐和齐天阳:“……” 就……还挺押韵的…… “陈壮壮”突然抬起头不停地咽着口水,“我饿了,我想吃顿饱饭,我想吃鸡蛋、鸭蛋鹅蛋都行,我、我还想回家……” 甜宝挠挠头,“我们没有蛋!” 她明明是骂人么,这人怎么要吃上蛋了? 唐唐看着他,“你跟我们去找大人,我们给你吃的。” “陈壮壮”眼睛里带着血丝看着他,“你们不许骗我,不会把我交给鬼子吧?” 唐唐摇头,“不会!” 三个人领着“陈壮壮”一起坐爬犁回去。 那三个男孩早就跑没影了。 刚到前塘村,迎面就看到齐铁林和齐根生还有陈海波坐着骡子车往村外走,看见他们连忙停下车。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许去那个炮楼子吗?!”陈海波看见儿子气得就要抡巴掌。 齐根生连忙伸手拦住,“别打别打!他现在不是你的儿子。” 他猛然间看到陈壮壮人中处的别针,眼里露出惊讶,“阳阳,这是你扎的?” 齐天阳摇头,“不是,甜宝扎的。” “甜宝?” 齐根生不可置信地看向甜宝,齐铁林也看向甜宝,又看向那根针,他伸手捻了一下别针,“陈壮壮”顿时发出一阵嚎叫,“我吃完饭就走!” 声音还是成人的声音。 能嚎叫说明位置扎对了,他拔下别针,从下向上刺入,入肉三分,全都准确无误。 齐铁林敛下心里的惊讶,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要先解决陈壮壮的事。 几个人赶紧去了诊所。 齐铁林问,“你是哪里人?为什么要上一个孩子的身?他与你有何渊源?” 无缘不来,邪病、虚病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发作的。 鬼附身也是一样,活人阳气重,他们附身对自身也是一种伤害。 “陈壮壮”先问,“现在是何年月?” 齐铁林回答,“新华国1974年,今年是全国解放二十五周年,天下太平,有粮吃,有屋住。” “陈壮壮”一听就哭了,明明是个七八岁孩子的脸,但是却佝偻着背,满眼沧桑。 他不停地用袖子擦着眼泪。 “我之前是南林乡下成屯的人,后来鬼子在南林乡要建立集团部落制,把好几个屯子和村子的人强制合并,把我们都赶到一起建立了大归村,让我们干苦力,挖战壕,种庄稼,还要建兵营,等着建完了又把我们灭口。” “刺死、枪毙、冻死、活埋……变着法的折磨我们。” “我就是被恶犬活活咬死的……” “陈壮壮”抹着眼泪哭得伤心。 “都是老百姓,我们从来没想过骚扰附近村子里的人,但是这孩子不该拿我的头盖骨当球踢啊!” 这话一说,陈海波又想上去扇儿子俩大嘴巴了。 他赶紧站起身赔礼道歉,“实在是对不起啊,我愿意给您多烧点纸钱,多些供奉,请您原谅这个兔崽子。” 第23章 凑巧还是天赋 “陈壮壮”局促地搓着手,“我、我就想吃顿饱饭……” “我还想吃鸡蛋……” 要不是刚才那个小胖丫提到各种蛋,他都不记得世上还有蛋这种食物了。 他只记得临死前他很饿很饿,根本没有力气跑。 凶狠的狼狗故意被饿了好几天,见到他就扑咬上来,好疼啊! 自己身上的肉被恶犬一片片撕咬下来,无异于凌迟。 陈海波点着头,“行行行,你等着。” 为了救自己的熊孩子,他赶紧回家拿吃的。 让媳妇把攒的不舍得吃的鸡蛋一下煮了十个。 又拿了蒸的馒头,菜没啥油水,但是那个男鬼也不挑,有蛋就行。 一顿风卷残云,男鬼吃得嗝了噶了的,饭量是陈壮壮平时的三倍。 临走时,他还跟陈海波客气下,“我不怪孩子拿我脑袋当球踢,孩子嘛,都好动,下次要是还想踢就再来找我,对了,我叫严三。” 陈海波一摆手,“您放心,我晚点就去供销社给他买个球踢。” 他宁可借钱给孩子买球,也不能让孩子再去踢人家脑袋。 缺德不说,踢一脚也特贵! 严三现在巴不得有人再去踢他脑袋一下呢! 人穷志短,鬼穷也一样气短。 严三又看向甜宝。 “小丫头很厉害啊!她救了你儿子一命。” 那时候他正发疯,看见狗什么理智都没了,只想着宁愿自己撞死也不能被狗咬死。 鬼是最会发疯的。 人要是丢魂少魄都会不正常,更何况鬼这种只剩下单魂的灵体。 严三一离开,陈壮壮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倒地不起。 齐铁林赶紧给他扎了几针,又拿来猪食桶接着。 陈壮壮顿时如喷泉一样大口呕吐。 吐得陈海波心都在滴血,白瞎那些吃的了! 但是不吐不行,吃太多了,容易把脾脏撑坏了。 陈壮壮吐完,好容易清醒一点,陈海波就先来了两巴掌,“你个败家孩子,人脑袋那么好踢的啊?” “我说没说过别去炮楼子那块儿玩?!” 他都不知道该说这孩子胆子大还是啥的。 陈壮壮抱着脑袋直喊,“爸,爸,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去了!” 陈海波又上去踹了他一脚,“滚过去谢谢人家甜宝,再去谢谢你齐爷爷!” 陈壮壮赶紧照做,陈海波摸摸甜宝的脑袋,“这小丫头挺厉害啊,齐叔,她这么小就学会你们那套了?” 齐铁林笑着一摆手,“没有没有,小孩子凑巧而已。” 他递过去一张药方,“按照这个方子给他吃个七天,被附过身要调理一段时间,不管运气还是身体都会有一些影响,短时间内可能还会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你可以去找老丁让他给你画道符。” “好好!谢谢齐叔!”陈海波带着儿子离开。 齐铁林赶紧把甜宝叫进里面的诊室关上门。 甜宝眨着眼睛看着他,两只小手有些忐忑的在身前搅动着。 齐铁林把她抱坐在腿上,摸着她的小脑袋语气温和,“甜宝,你能看到那些脏东西是吗?像是之前你马二叔身体里的和今天壮壮的。” 甜宝点头,“能看见,今天是个可瘦可瘦的爷爷了,浑身都是血。” 齐铁林看着她,“你不害怕?” 甜宝摇头,“不害怕,就是他好瘦啊!” 她从来都没见过那么瘦的人,皮包着骨头就够可怜的了,还血肉模糊的。 齐铁林看看她的眼睛,不好说这孩子是天生的阴阳眼还是因为年纪小。 齐家的子孙多是幼时有阴阳眼,随着年龄的增长就消失了。 齐天阳现在有,长大后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 “告诉齐爷爷,你怎么会想到把别针扎到壮壮的嘴上?” 甜宝想了下,“那天看齐爷爷给马二叔就这么扎的……” “你就看齐爷爷扎过那一次?” 甜宝点点头。 齐铁林暗自吸口气,是凑巧了还是这孩子有天赋? 鬼门十三针其实就是一种专门用来治疗百邪癫狂的中医针灸方法。 譬如说治疗失眠、癫痫、精神分裂、抑郁、躁狂、焦虑等等。 只要会针灸的中医一学就会,把穴位和扎的深浅掌握好了就行。 但这类病有些是因为虚病或邪病引起,最后转为实病,都带着因果。 之所以这个针法从古至今一直被列为禁术就是因为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没有大功德,八字不够硬,正气不够足的医者震不住邪祟,也就是说扎上也没用。 而且也背不起因果。 甚至会断子绝孙,家破人亡,齐家现在子嗣凋零,寿命都不太长,跟做这个都有关系。 小甜宝现在才五岁啊! 齐铁林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人中,“甜宝,你知道嘴上面这个穴位叫什么吗?” 甜宝摇摇头。 “叫人中,在鬼门十三针里这个穴位叫鬼宫穴,也是第一针。” “这套针法之所以叫鬼门十三针就是因为一共就十三个穴位,但每个穴位都有个鬼字,乃是扁鹊所创。” “将来你大一点了想要学的话爷爷会教你,现在尽量不要去使用,能骂走、吓唬走就尽量不要施针,特别是那些修行的动物们,一针下去可能就会毁了它们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道行。会惹来他们的报复。” 甜宝似懂非懂的点头,“齐爷爷,我知道了!” 齐铁林笑笑,“嗯,好了,出去玩吧,晚点和你姥姥去家里吃饭。” 他牵着甜宝的手出来。 不管是碰巧了还是小丫头本身就有这个天赋,现在都不能操之过急。 滕淑兰刚听到信赶过来,见到甜宝就一把搂进怀里,“宝儿,刚才咋回事?你咋还去炮楼子了?” 炮楼子一直是附近村子的禁忌。 解放前,南林公社叫作南林乡,当初被鬼子占领,修了四个炮楼子,分别在南林乡的四个角。 每个炮楼子旁边还建有兵营或者工厂等。 为了方便管理,将南林乡原有的一百六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村子合并成现在的二十四个村子。 那时的老百姓死伤无数,每个炮楼子周围的地里埋得都是尸骨。 她和宝军哥的家人也都是那时候被祸害死的。 六十年代中期那边想要开荒,建农场的分场,据说开荒的时候挖出来一个大解放车的白骨。 最后不知怎么分场就换了地方建。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炮楼子的各种灵异鬼怪的故事也层出不穷。 还有人说半夜见过炮楼子里灯火通明有严刑拷打的惨叫声和哭泣声。 那里也逐渐成了禁地,没人敢去。 之前甜宝也没出过村子,那里又远,滕淑兰也没提过这事。 第24章 酸了 她看着甜宝,声音温和,“以后不许去炮楼子知道不?” 甜宝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滕淑兰一看她这乖乖的样子就想亲两口。 从来不和她犟嘴,也不跟她唱反调,她能不稀罕吗? 哪里舍得将这样的乖宝交给别人照顾? “姥姥,对不起!今天不怪甜宝,是我带她去那里的,你别怪她。” 唐唐落落大方地站在滕淑兰面前,诚恳的道歉鞠躬。 滕淑兰一看就乐了,摸摸她的头,“姥姥不怪你,以后知道了你们就别过去了。现在天冷了你们可以到家里玩。” 这小丫头长得俊俏,又文静大方的,真招人稀罕! 和这样的小姑娘做朋友她当然高兴。 唐唐点头,“好,姥姥,以后我不会带甜宝去的。” 滕淑兰搂住他的肩膀,“晚上甜宝要和齐家认干亲,你也留下来吃饭吧,她的小朋友只有你和阳阳,你留下来她肯定高兴。” 唐唐疑惑地看着她,“干亲?” “对,就是认阳阳的爸妈当干爸干妈。” 唐唐明白了。 也酸了。 甜宝要是他妹妹该多好。 好想把甜宝偷回家。 晚上,李桂英和张秀芝做了一桌子菜,滕淑兰也从家里带来一些吃的。 做好饭,大家围着桌子坐好。 齐铁林将甜宝抱在怀里,“今天咱们两家一起结个干亲,我跟宝军当年也是好兄弟,甜宝以后就是我的干孙女。根生是她的干爹,桂英是她的干娘。” “以后就都是一家人!” 滕淑兰眼睛里起了水雾,“好,甜宝,赶紧叫人,以后你就又多了好几个亲人。” 甜宝乖巧地跪在地上叩头,拿起茶杯一一奉上。 “爷爷喝水,奶奶喝水,干爹喝水,干娘喝水!” “哎!”的声音不停地响起。 每个人都往她手里塞了红包。 甜宝站起身后还给齐善芳齐天阳敬了水。 “姐姐喝水,哥哥也喝水。” 姐弟俩接过水像模像样的喝一口。 也跟真事一样一人拿出个小红包给甜宝。 齐善芳拍拍她的肩膀,小脑袋一扬,“以后我就是你大姐,你就是我小妹,有事你就和姐说!” 齐天阳咧得嘴跟瓢一样,“甜宝,我是哥哥,以后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认了干亲对姐弟俩其实没啥不一样的,甜宝还是他们的妹妹。 对于齐家的其他人来说就不一样了,改了称呼。 唐唐看得更酸了。 他也好想和甜宝成一家人。 他拉着甜宝小声说:“我的爸爸妈妈也很好,你也可以认他们当干爸干妈,等他们来接我的时候我告诉你。” 甜宝甜甜的一笑,“好呀!” 对于认干爹干妈这件事她还不是很懂,就是觉得好玩。 齐家一家一直对她很好,现在认了干亲也只是称呼变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齐根生知道唐唐住在后塘,起身去送他回家。 张秀芝则拉住滕淑兰,“定下来哪天去省城了吗?” 滕淑兰回答,“后天,我已经和刘队长请假了。” 张秀芝一拍手,“我和你一起去!” “别……”滕淑兰拉住她,“嫂子,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你先别急。” 如果能应付得来她是不希望张秀芝去照顾她的。 秋收工作还没忙完,去就要请假,就要少赚工分。 自己不赚没事,连累的人家也不赚心里过意不去。 张秀芝拍拍她,“你先去,回头给我打电话,别想着啥怕添麻烦的事,都是自家人,用人的时候就得吱声!” 滕淑兰赶紧点头,“嫂子,我知道了!” 这么多年来,齐家两口子真的像是亲哥哥嫂子一样照顾她,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齐铁林提出认干亲的这事也是在跟她表明态度。 无论将来怎样,甜宝他们一定会管的。 回到家,甜宝拿出那个寿桃馒头,“姥姥,这个是给你的,糖糖姐姐做的。” “可好吃了,里面还放了奶粉和蜂蜜。” “好,明天吃。”滕淑兰看着馒头有些惊讶,不只是惊讶这么小的孩子会做这么好看的馒头,更是惊讶啥家庭啊? 用奶粉和蜂蜜做馒头? “糖糖的爸爸妈妈在哪上班?” 之所以会认为糖糖的父母有工作,是因为糖糖看起来根本不像村里孩子。 细皮嫩肉,斯文有礼,穿得也比一般孩子好得多,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家庭出来的孩子。 甜宝挠挠头,“糖糖姐姐说她爸爸妈妈是什么青……” “知青?” 甜宝点点头,“对,知青,就在啥青什么农场。” “青阳农场?” 甜宝又点头,“好像是,她爸爸妈妈前两年回省城了,她过完年也要回去,阳阳哥哥说她回去我就见不到她了……” 她现在对离别还不是很懂。 也不知道什么是离别之愁。 只是觉得要是见不到糖糖姐姐了会很不开心。 滕淑兰看着她郁闷的样子突然想到自己。 她把孩子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小脑袋,亲了亲脑门儿。 “宝儿,人活这一辈子会认识很多人,有些人可能会陪你一辈子,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一辈子的亲人。有的人可能只能陪你走很短的一段路,之后你就要自己一个人走……” 她的眼睛红了,眼泪含在眼圈里,“也许你会再认识新的朋友,他们会继续陪着你走……” “但是不管谁离开都不要难过,他们还会以另一种方式陪着你……” 甜宝觉得姥姥说的问题好深奥,她都听不懂。 谁离开都无所谓。 只要姥姥不离开就好了。 第三天,滕淑兰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包,开了介绍信带着甜宝先去公社粮店,要去省城肯定要先换粮票,要么就背着粮食去饭店里交换。 不然村里的社员是没有粮票的,进城了连饭都吃不了。 从南林火车站坐到省城要坐十四五个小时。 甜宝第一次坐火车,高兴的在火车上跑来跑去。 “姥,等我长大了天天带你坐大火车!带你去看天安门!” 滕淑兰笑着摸了摸面前稚嫩的小脸儿,“好,姥姥一定等着宝儿长大!” 第25章 需要切除子宫 甜宝长得好看,又白又胖乎,见到没有不稀罕的。 滕淑兰又舍得给做新衣服,收拾的比城里孩子还干净漂亮。 火车上也没人知道她是棺材女,只看到一个漂亮的瓷娃娃,谁路过了都想多看看,聊两句。 滕淑兰眼睛不错神的看着孩子,就怕有偷孩子的。 还特意用自己的病做理由开了个能买卧铺票的介绍信,十几个小时,她舍不得自己的胖宝受委屈。 到了省城是隔天上午九点多。 滕淑兰带着甜宝坐公交车去第一人民医院,下车的地方刚好是一个照相馆。 “宝儿,姥领你照相去。” 每年生日她都要领着孩子拍两张照片,今年生日的还没拍。 省城的照相费要比公社贵一点。 三寸的黑白照片一式三张,一块三毛九。 四寸的一式三张是两块六毛八。 往年她都是照三寸的,只给甜宝一个人照,照相太贵了,省下的钱可以给宝贝买好吃的。 “给孩子照两张单人的,再照一张俺俩的合照,再……给我照张单人的寸照。” 省城照相馆里的布景和道具要比公社的多,也要好看。 滕淑兰让甜宝玩滑梯照了一张,又让甜宝抱着娃娃骑着木马拍了一张。 娃娃是会眨眼的,手和脸是胶皮的,身上是布的。 甜宝抱着娃娃咧着小嘴乐,“姥,你看娃娃会眨眼呀!” “等着姥给你买一个。” 甜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好,谢谢姥姥!” 两个人合照时,滕淑兰选了一个假山石的场景,她抱着甜宝拍照。 到了她的单人照时,她拢了拢头发,又照了照镜子,端坐在椅子上。 甜宝第一次看姥姥拍照片,在旁边拍着小手又蹦又跳,“姥姥好看!姥姥最好看!” 照片要一个星期以后取,没时间也可以留下信封邮票给帮忙邮寄。 出了照相馆,滕淑兰看着对面的第一人民医院,深吸一口气,领着甜宝走过去。 她要找的大夫叫周青芸,今年五十岁了,曾经被下放到南林卫生所好几年,前年刚回到省城,现在是妇产科的主任。 周青芸看到她有些意外,滕淑兰把情况讲完,她搭上脉眉头立刻皱起来。 “到床上躺着,我给你检查一下。” 现在的宫腔检查按照某位老教授的说法就是“瞎子一根棍”。 一个长杆子机械,上面带着探针、刮勺和扩棒,都是坚硬的金属器械,探到子宫里检查。 一个不留神就能把子宫捅穿了。 要不然就是用手摸。 这些年因为动荡,医疗事业一直是停滞的。 连能看到子宫内部结构的简易宫腔镜都没有。 周青芸检查完,表情沉重,“你年轻时那个孩子掉了之后做的清宫手术做干净了吗?” 滕淑兰摇下头,“当时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第一次做完一直流血不止,后来又做了第二次,养了好长时间才下地。” 周青芸微微叹口气,“你的子宫内膜出了很严重的问题,里面的肿瘤很大,不止一个,还伴有糜烂,需要切除子宫……” 这年代对于这种子宫内长包块、肌瘤、内膜出血等病,只有切除子宫这一种解决方式。 很多人都不接受,宁可不治也不切除。 觉得切除了就变得不男不女,头都抬不起来了。 她停顿一下又接着说:“根据你说的情况,已经压迫到了你的输尿管,引起肾积水从而导致腰疼。” “还需要进一步化验,看看是否已经癌变,一个星期以后才能出结果。” 滕淑兰深吸一口气,“手术有没有风险?” 周青芸点头,“只要是手术就都会有风险。手术……如果没有癌变,或者有癌变没扩散和转移,切除子宫后会有一定痊愈的几率,如果扩散的话,手术之后可能会加速……” “先别急,不管手不手术,都需要先消炎,先等结果出来,说不定没事。” “你先住院,我让护士给你安排病房。” “心态一定要放平和了,别病没什么大事,你自己先把自己吓到了。”她又看向在一旁乖乖坐着玩手指的甜宝,“那个是你收养的?” 滕淑兰笑着点头,“对,当外孙女养着。” “孩子让你养得很好,所以啊,为了孩子你也得好好活着。” 滕淑兰再次微笑,“知道了。” 来之前她是害怕的,甚至是不想来,就怕知道是癌症,癌症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个比较新的名词,也代表着“死亡”两个字。 但是现在,她好像又无比的平静。 护士领着她去病房,她谨记杨老道说的那几点。 选择西北方的病床,不对着门和窗,也不在灯和梁下。 换了两个病房才找到合适的位置,小护士差点儿要翻白眼了。 杨老道说了,西北方是乾位,代表着纯阳、生生不息和平安。 不对着门和窗是因为会有风煞,对病情不利。 房梁下面的床位无异于泰山压顶,也是不利于人的身体健康。 床在灯下就是光煞,是煞就对人不利。 选好了床位,她领着甜宝下楼吃午饭。 甜宝的小胖手拉着她,“姥,你是不是病得很厉害才会住院?” 滕淑兰摇头,“不是,姥姥要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好了才能陪着我的宝贝很久很久。” 甜宝抱住她的大腿,“姥,那你一定要好好检查,身体棒棒的!” 滕淑兰笑着捏捏她的小脸,“好!走,姥带着你去大肉包。” 吃完饭,她又带着甜宝去了第一百货商店,给甜宝买了会眨眼的娃娃。 只要她答应孩子的事必须办到,不然说破天也不会乱许诺。 整个下午,甜宝都抱着娃娃在那自娱自乐,学着大夫的样子给娃娃听诊,号脉。 滕淑兰躺在床上打点滴。 甜宝时不时地趴到床边眨着眼问,“姥,还疼吗?” “姥不疼。”滕淑兰伸手摸着她的小脑袋。 看见她的小脸就觉得可有精神了。 这个病房一共住着六个人,旁边床的老太太昏迷了一上午,家属和医生出来进去好几趟。 傍晚时,医生告诉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可以准备后事了。 老太太的儿女们开始大哭。 第26章 甜宝害怕了 甜宝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一切,扑到滕淑兰的怀里小声问,“姥,他们为啥哭啊?那个奶奶咋啦?为啥不醒?” 滕淑兰摸摸她的头,“那个奶奶病的很重,要走了,要去另一个世界了。” 甜宝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着她,“另一个世界?” 滕淑兰点点头,“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都要去另一个世界。” “姥,你也要去吗?你去的时候能不能带着甜宝一起?甜宝不要和姥分开。” 甜宝把小脑袋扎到姥姥怀里,紧紧搂着姥姥。 滕淑兰也搂紧她,拍拍她的背,“姥不能带你一起去,姥会先去给你探探路……” 她鼻子酸酸的。 旁边的老太太突然“呼”地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哎呦,这一觉睡得可真久……” 她的儿女们一下扑到床前,都喊着,“娘、娘!” “哎,哎!”老太太不停地应着,“别喊了,震得我耳朵疼,快给我整点吃的,我饿了。” 一个女儿问,“好,娘你要吃啥?” “我突然想吃咱家后街市场的那家长白糕了,你们去给我买点。” “我去买!”一个儿子起身穿上棉衣出门。 另一个儿子去叫医生。 医生来了检查过后把家属都叫到门外。 老太太这会儿精神好像挺好,坐起身还冲着滕淑兰一笑,“这些孩子就是瞎紧张,我能有啥事?” 滕淑兰笑笑,“大姨,您有福气,儿女们都很孝顺。” 老太太一共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一上午来来回回忙进忙出,都围着老太太转。 养儿养女,也就是为了老了不能动弹的时候有人照顾。 滕淑兰心里也是羡慕的。 老太太摆摆手,“唉,人都有那一天,我现在也够本了,真要不能动弹的时候也不想给儿女添累赘。” 滕淑兰看着赖在她怀里的甜宝。 要是甜宝大了,成年了,她也不想给孩子添累赘。 但是孩子还小啊! 老太太的几个儿女回来了,一个个红着眼睛,不像老太太刚醒时那么高兴了。 大女儿别过脸擦掉眼泪,上前哄着老太太开心。 大儿子拿着长白糕回来了。 老太太打开纸包拿起一块,“年轻时候我就爱吃长白糕,那时候穷啊,又养了你们好几个崽子,你爹有时候收工回来就给我买几块偷偷放屋里,不敢让你们看见。” “说让我一个人吃,你们一个个跟猪崽子一样一口一个都没了……” “但是看着你们那个馋猫样,每次我都藏不住。你爹为了你们都能吃上一口,大半夜的蹲在歌舞厅门口拉脚,那些带着歌女一起出来客人要面子,给的车钱多……” “那时候省城的大鼻子黄毛子可多了,到处是洋人……”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拿出长白糕挨个孩子分。 又拿出一块送给滕淑兰和甜宝,“来,你们也吃!” “这小丫头长得真好看……”她又抬头看看自己的儿女们,“想当初他们也这么大,一转眼他们也都当爷爷奶奶了……” 几个儿女都背着脸不停地抹眼泪。 老太太吃完长白糕摸摸肚子,满足的喟叹一声,“刚才睡着呢,就想着这一口吃的。” “你爹来接我,我说不行,我还得吃口长白糕,这辈子就没吃够……” 大女儿又拿出一块递给她,哽咽着,“娘,您再吃一块,我们再也不和您抢了……” “不吃了,吃不动啦!”老太太摆着手,“给我换衣服吧,你爹该来接我了!” 几个儿女流着眼泪给她换上一身新衣服。 换衣服时老太太还在不停地唠叨着,一会儿嘱咐大女儿要注意身体,一会儿又警告小儿子不许再乱发脾气。 每个儿女都说一遍。 甜宝好奇地看着这家人,不明白那些爷爷奶奶们为什么一直哭。 老太太突然说了句,“哎呦,快点!你爹来了,不能再让他等我了,这一辈子都是他在等我……” 几个儿女哭得更凶了,老太太却眼含笑意地看向门口的方向。 甜宝也看过去,门口出现一位老爷爷,穿着黑色的中山装,也满脸笑意地看着老奶奶,伸出手,“孩子娘,俺来接你了!” 儿女们突然哭得很大声,老太太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含着笑。 甜宝看着老奶奶的身体里又坐起一个“老奶奶”。 老奶奶下地走向那位老爷爷,手牵着手。 看到甜宝在看他们,她笑着问,“小丫头,你能看见我呀?” “奶奶要走了,祝你姥姥早点好起来。” 老太太和她摆着手,牵着老爷爷离开。 甜宝再看向床上躺着的老奶奶,一动不动,她的儿女们都扑在她的身上痛哭。 其中一个人哭喊着,“我们爹和娘都没了!” 医生进来检查一下,叹口气,“节哀,准备后事吧。” 甜宝突然有些莫名的害怕,她向姥姥的怀里钻的更紧了,“姥,那个老奶奶和一个老爷爷走了,她是再也不回来了吗?” 滕淑兰擦擦眼泪,惊讶地看着她,“你看见了?” 甜宝点头,“刚才门口来了一个老爷爷,就站在那……” 她伸手指了指。 滕淑兰把她搂得紧了点,“那个老奶奶是好人,阴差估计是让她回来跟家人好好告个别。” 甜宝紧紧盯着床上的老奶奶追问着,“她是再也不回来了吗?” 滕淑兰点头,“不回来了。” 甜宝突然站起身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不停地往她怀里挤,“姥,你也要走吗?我不要你走!” “我不吃大米饭了,我也不喝奶粉了!” 滕淑兰不停地安抚她,“不走,姥不走!” 甜宝突然害怕了! 之前齐天阳说糖糖姐姐要走时她好像只有一点点难过。 但是刚才想到姥姥也会像那个老奶奶一样离开她就害怕。 滕淑兰有些后悔了。 不该带甜宝来医院,让她小小的年纪直面生死,心里该有多害怕? 杨老道还特意嘱咐让她带着甜宝来。 这么小的孩子来了能解决啥事? 从隔壁床的老太太被抬走以后,甜宝就没离开过滕淑兰半步,连上厕所她也要跟着。 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和八爪鱼一样紧紧搂着不放手。 睡到半夜,甜宝突然醒过来,冥冥中像是有什么在召唤她一样。 她打开病房的门,看到远处的走廊有光。 光里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穿着一套灰色的衣服,帽子上还有一个红色五角星。 胸前有一个白色的布框框,上面印着两排字。 甜宝认识上面的“东北”两个字,下面四个字是什么“日”和什么“军”。 男人远远的站在那里,朝着她露出微笑。 第27章 事在人为 甜宝看到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猛然间又瞪大了眼睛,她认出是谁了! 姥姥曾经给她看过一张照片,是和一个男人的合照。 姥说那个人是姥爷。 但是姥爷很早以前就去了另一个世界了。 那位老奶奶是被老爷爷接走的。 姥爷来一定是要接姥姥走的! 一切和她抢姥姥的人都是大坏蛋,都是阶级敌人! 她的两只小手叉在腰上,两条腿叉开,一跺脚,“你是大坏蛋,不许过来!姥姥是我的,是我的!谁也不许和我抢!” 男人没有生气,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也不靠近,只是远远的温和地看着她。 甜宝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和男人怒目而视,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回到病房,钻进姥姥的怀里紧紧抱住姥姥。 滕淑兰拍拍她,“醒了?要去尿尿吗?” 甜宝摇着头,“不去,姥也不去啊,外面有大猫猴!” 她的两只小手紧紧抓着姥姥的衣襟,小脚也没闲着,牢牢锁住姥姥的腰,生怕一个不注意姥就没了。 滕淑兰睡得迷迷糊糊的,轻轻“嗯”了一声又睡过去。 甜宝又转过身,后背窝在姥姥的怀里,抱紧姥姥的胳膊,脸冲着床外,眼睛像是小雷达一样警惕地看着病房里的各个角落。 房间里不是很黑,点着一盏昏黄的小灯。 她们所住的是一床,今天去世的老太太住的是二床,现在住着四床的家属。 三床住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 四床是个大概七八十岁的老奶奶。 五床和六床都是五十左右岁的妇女。 地上的行军床上还住着一个病患家属。 大家都在熟睡中。 甜宝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也开始打架。 她刚要睡着的时候五床的奶奶突然坐起身。 不对,是奶奶的身体里又坐起一个奶奶。 甜宝的眼睛一下瞪起来,看着那个奶奶下地目不斜视地朝门的方向移动。 最后穿门而出。 之前看过马老二这种现象好多次,已经没啥新鲜的了。 至于那个奶奶干嘛去,她一点不好奇。 她眯瞪着眼睛,渐渐合上。 半梦半醒中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这个床是李秀芹吧?” “地址是这,丑时三刻,时间还没到,快了,再等等。” 甜宝眯缝着眼看着,在四床的旁边蹲着两个黑影。 之所以说是黑影,是因为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从头到脚都是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听声音是男的。 四床的老奶奶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噜的声音。 老奶奶伸出两只手不停地抓挠着脖子,说不出话,她的眼睛大睁着看向二床的孙子。 孙子睡得很沉,旁边病床的人也都没有反应。 没一会儿老奶奶就面色铁青没了意识。 两个黑影等了几分钟,其中一个惋惜地叹口气,“看来她孙子是醒不了了。” “李秀芹,上路吧!” 老奶奶的魂魄从身体里坐起,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一眼自己的身体,又看看孙子。 喊了声,“国安,醒醒啊!快去叫大夫,奶还能活啊!” 一个黑影说:“他听不见的,我们已经给你时间了,你孙子不醒,这也是命……” 他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的床上忽地坐起一个小身影,跳下地蹬蹬地跑到二号床,用力推着上面的男人,“叔叔,叔叔,快醒醒!” 男人睁开惺忪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挠挠头,“小朋友啥事?” “快,快点去叫大夫,你奶奶快死啦!” 死对于甜宝来说是个新名词,也是个可怕的词。 她不知道这两个来接老奶奶的黑影是什么东西。 只知道老奶奶说她还可以活。 年轻人被她一喊猛地回神,忽地坐起身,三两步跑到四号病床,摇着床上的老人,“奶,奶!” 他转身跑出门外,喊了声,“大夫!大夫!救命啊!护士!” 老太太此时和两个黑影站在一起,激动地看着甜宝,“好孩子,谢谢你啊!” 甜宝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默默爬上床继续搂着姥姥。 两个黑影乐了,其中一个说:“呦呵,这小孩儿能看见咱们。” 另一个说:“一会儿她就忘了!” “老太太,按照你们阳间的说法距离丑时三刻还有八分钟,这八分钟里你要是能被抢救回来就能活,抢救不过来只能说你命该如此。” 丑时三刻,按照现代时间就是半夜一点四十五分。 对于古人或者阴差来说,从一点三十一到一点四十五分都是丑时三刻。 如果在这时间老太太被救活,那就说明命不该绝,他们可以放其还阳。 所以说,医学上很多的黄金抢救时间都在十分钟甚至几分钟。 世事无绝对,事在人为。 老太太不停点着头,又看向甜宝,“不管我能不能活,都要感谢这个小朋友。” 一个黑影啧了一声,“这是你多行善事的结果。”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故意拖延时间。 这种死里逃生的大机缘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有的即使给了时间也没用。 死劫也就是劫,闯过去了就多活几年,闯不过去就早死早投生。 病房里冲进来一个医生和一个两个护士。 医生检查之后让一个护士出去拿了吸痰器,前面是一根管子,后面带着一个气囊。 吸完痰,再迅速按压老太太的前胸。 随着老太太的呼吸平稳,魂魄归位,其中一个黑影悠悠地说了句,“李秀芹,切记今日之事不可为外人道,七年后的今天我们再来接你!” 老太太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对着虚空说了句“谢谢”。 能得知自己的死亡日期也算是一种特别优待了,最起码能做好准备。 七年后她也八十岁了,也活够本了。 两个黑影离开时朝甜宝的方向看了一眼,甜宝只感觉一股冷风袭来,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听到那句“七年后”的话了,原来那两个黑影知道别人啥时死的。 她蹬蹬地跟着出了门,病房里的人都醒了,包括滕淑兰。 滕淑兰在后面喊着,“宝儿,干啥去?” 第28章 消除记忆 甜宝看着两个黑影进了另一个病房,很快就带着一个人出来。 白天时她看到过的一个爷爷。 一个黑影看了她一眼,嘟囔着,“这个可不行救啊!” 爷爷向甜宝投去求救的目光,被甜宝无视了。 她不喜欢这个爷爷。 白天的时候这个爷爷嘴上说她长得好看又胖乎,掐她脸的时候可用力了。 掐得她好疼。 她搅了搅小胖手,“你们知道我姥姥啥时候死?” 两个黑影相互看了眼,“你姥姥叫啥名字?” “滕淑兰。” 一个黑影拿出个本子翻了翻,然后回了句,“不知道。” 甜宝一下鼓起腮帮子。 另一个黑影还故意逗她,“知道我们也不告诉你。” 甜宝气得更鼓了。 “小孩儿,赶快回去吧!睡一觉你就忘了。” 黑影飘过时还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次消除记忆有点慢啊!” 甜宝看着两个黑影离开,小小的叹口气,回了房间。 滕淑兰正要穿鞋去找她。 甜宝立刻搂住她的脖子,“姥,不出去!” 她现在恨不得姥姥会变小能装兜里。 四床的老奶奶已经又睡过去了,她的孙子这回也不敢睡了,坐在椅子上瞪眼守着。 天快亮时,五床的奶奶回来了,飘飘忽忽进了身体。 这一晚上折腾的,觉睡得细碎,第二天一早甜宝的眼睛跟涂了胶水一样睁不开。 困得滴里当啷的。 等着她睡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大袋好吃的。 有奶糖、蛋糕、还有水果。 滕淑兰正在和人说话。 见她醒了摸着她的小脑袋笑笑,“这是四床那个老奶奶让她家里人买的,说感谢你昨晚及时叫醒了她孙子。” 甜宝看着面前的男人,就是那位老奶奶的孙子,叫什么安的。 “小朋友,我姓唐,昨晚谢谢你啊!” 唐国安低着身子,笑着和她说话,语气很温和,“叔叔家还有个小哥哥和小妹妹,有机会带你认识他们。” 他又看向滕淑兰,“大姨,昨天亏着您外孙女了,要不然我奶奶有啥事我得后悔死!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滕淑兰笑着一摆手,“孩子也是凑巧了,也是老太太福大命大。” 李秀芹在那边招了招手,“孩子啊,过来,让太奶奶看看你!” 滕淑兰推了推怀里的甜宝。 甜宝下床走过去,李秀芹摸着她的小脑袋左右看着,“这闺女长得可真俊,白胖白胖的。” 唐国安点头笑着,“就是,长得真好!” 老太太刚想说什么,门口突然涌进来好几个人。 有男有女,有年老的有年轻的。 唐国安抬头一看,“爸,爷爷,你们怎么来了?” 唐启宗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今早你打电话说你奶奶昨天差点过去,让你爷爷听见了,非要过来看看!” 唐国安低着头没敢出声,一个年轻女人走过来,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小声问,“昨晚咋睡那么死?” 他叹口气小声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梦魇住了一样,平时我都是有点动静就醒。” 唐启宗扶着唐老爷子到了老太太病床前。 老太太赶紧伸出手拉住他,“你瞧你,外面下着雪呢,过来干啥?我又没啥事。” 她搂过甜宝,“昨儿多亏这孩子把国安喊醒了。也不能怪国安,平时我也没啥痰,也不知道半夜咋回事还差点儿让口痰给憋死了。” 唐老爷子拍着她的手,声音有点颤抖,“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春华!”老太太喊了一声。 抱孩子的女人赶紧走过去,“奶奶,我在呢!哎呦,这谁家孩子,咋长这么好看呢?” 女人将自己的孩子放下,抓住甜宝的胳膊左看右看的,“太招人稀罕了,跟瓷娃娃一样,白胖白胖的……” 她又看一眼自家闺女叹了口气,“昨天下班去托儿所接囡囡,就听见有人说她长得像个猴,这给我气的!回家以后……越看越难过……” 她一抚额,“还真像猴……” “奶,你说他们兄妹俩是不是长反了?” 李秀芹白了她一眼,“说啥呢?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小月这才多大?长大就好看了,别听他们瞎咧咧。我觉得我重孙女长得挺好看的!” “对了,我啥时候能看到我重孙子?” 女人赶紧安抚她,“快了快了,过年,过年一定让您老看见!” 老太太像是积攒了挺多的怨气,不满的絮叨着,“也不知道那人说得真的假的,就把我大重孙子丢在乡下,一丢好几年,你们两口子也真舍得……” 女人搂着她小声安慰,“很快结束了……” 滕淑兰将甜宝拽回自己的怀里,回到自己的病床前。 这一家子一看就是个大家族,人挺多的。 孩子不过是昨天凑巧救了老太太,也算不得大事。 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唐家觉得欠了什么似的。 唐启宗倒是和她攀谈了一下,“大妹子你家是哪的?” “南林公社,前塘大队的。” 唐启宗愣了一下,“前塘大队?你们那是不是还有个后塘大队?” 滕淑兰点头,“对,和我们挨着。” 唐启宗“哦”了一声,看向自家儿子。 唐国安冲他轻摇下头,他就差开了话题聊别的。 五床的病人躺在那一直很安静。 中午他儿子拎着饭盒过来,皱着眉头,“妈,你昨天半夜去我家了?” 女人“啊”了一声,有些疑惑地看着儿子,“没呀,我大半夜跑你家干啥去?你不是说不让我去吗……”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她倒是做梦去了儿子家。 现实中也不敢去啊! 一去两口子就干架。 儿子也不自然地低下头,说了声,“吃饭吧。昨天半夜你孙子起来上茅房,说看见你了,估计是他睡毛了,眼花。” 女人拉着他的手哀求着,“哪天把孙子带来让我瞧瞧呗?你和小丽说一下,妈出院就回去,不在城里住,就是想孙子了,想多看看他。” 儿子“嗯”了一声,“等他星期天休息的,我带他过来。” 甜宝趴在滕淑兰的耳朵上小声说:“姥,我昨天半夜看到那个奶奶出去了。就是……奶奶的魂,对,杨爷爷说那是魂。” “我还看见有两个黑色的影子人来抓那个太奶奶……” 滕淑兰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宝儿,这个事和姥说可以,可别往外说啊。” 第29章 幼崽有什么错 甜宝乖巧地点头,“姥,我就和你说了。” 滕淑兰的心念一动,孩子能看到那些东西会不会是开窍了? “宝儿,一加二等于几?” 甜宝伸出两个手指头比划着,“山!” “二加二呢?” 甜宝依然是两个手指比划,“山!” “宝儿,二加二是四!” 甜宝重重点下头,“是!” “四!”滕淑兰纠正了一下。 甜宝大声的跟着学,“是!” 滕淑兰揉了揉眉心,不急不急。 唐家今晚留下陪老太太的是唐国安的二弟唐国全。 夜里又到了昨天那个时间,甜宝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再次睁开眼睛。 她轻手轻脚地趴在病床边上,撅着小屁股一扭一扭地出溜到地上,打开门。 走廊的另一端,姥爷还是笑咪咪地看着她不说话。 今天距离她的位置好像比昨天近了那么一点点。 她继续像昨天一样奶凶奶凶地警告了一番再回到屋子里。 上床搂住姥姥,她还下意识地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姥姥今晚竟然没醒。 像昨天一样,满屋子的人都睡得很熟。 五床的奶奶又飘飘忽忽地穿门而出。 甜宝在等昨天那两个影子人。 但是没等到。 直到五床的奶奶回来,天也亮了都没来。 甜宝一天都撅着嘴不开心。 第三天晚上她又开始重复前一天凶姥爷,哄姥姥,等黑影。 直到第四天的凌晨三点,甜宝等在三楼的一间病房门口。 两个黑影勾了魂刚飘到走廊就被站在门口的小胖妞拦住了。 问题还是之前那一个,姥姥什么时候死。 其中一个影子看着甜宝,语气郁闷,“她为什么还记得我们?” 另一个更郁闷,“而且还能找到我们。” 他低下身子看着甜宝,“小孩儿,我们不会告诉你的,再拦着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他的语气故意很凶,带着吓唬的意味。 甜宝看着眼前黑乎乎看不清脸的黑影一点不害怕,小胸脯一挺,“你们告诉我这两颗糖就给你们吃。” 她摊开小手,上面放着两颗大白兔奶糖。 还是唐家人给她买的。 黑影咕噜了一下,这个可是人间美味呢,之前有个上路的人还哭天抹泪地说到死都没吃过这个奶糖。 他把眼睛强行移开,“那也不可能!” 他们是那么没底线的鬼吗? 两颗奶糖就想贿赂他们? “即使知道你也救不了她!死心吧!” 又是一股冷风,甜宝被刺激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看着两个人要走她急了,蹬蹬地跑在后面追着,“你们别走!” 两个黑影立刻化成两道残影从她身边掠过。 其中一个又扇乎了一股阴风,这回甜宝不但打了一个喷嚏,还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 记忆依然没消除。 两个黑影逃也似地裹挟着勾来的魂从走廊的窗户穿出去。 甜宝气得直跺脚。 俩黑影是真的在逃。 惹不起啊! 他们在接引亡魂的时候也偶尔会遇到有阴阳眼的人。 只要他们发现了必须消除这些人的记忆,让他们不记得遇到过阴差勾魂一事。 以防传出去,或者吓到常人。 阳间的活人如果被吓出毛病他们不但沾了因果,还要被扣功德的。 像甜宝这种消不掉记忆的只有一种原因,天生的通灵人。 小小的年纪神魂就这么强大,丝毫不受影响,保不齐是个有来头的。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但是俩黑影发现还真躲不起。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无论是他们在医院的哪个楼层,还是在医院外的胡同里总能看见那个敦实的小肉球。 神出鬼没、阴魂不散这种词不是该用在他们身上吗? 为啥他们觉得用在这个小胖妞身上更合适呢? 甜宝裹着小花棉袄,冻得嘶哈的小脸通红,鼻涕都出来了,面前站立的俩黑影正押着一个喝多酒冻死在街头的男人。 即使她看不到俩黑影的脸也能感觉好像气得有点扭曲了。 这真不怪她,她也不知道为啥他们一出现她就知道。 还能很顺利的找到。 简直太有趣了,比跟阳阳哥哥玩躲猫猫还有趣。 她龇牙笑着,看着面前的俩黑影直拍手,“影子叔叔,我又找到你们啦!” 俩黑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其中一个蹲下看着她,“小孩儿,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是你姥姥的寿命一变再变,这次还会改变。” “她这一辈子本来就多灾多难,大一点的生死劫难有七个,每闯过一道就会多活几年。现在她还剩下三道。能不能闯得过全看造化。” “接下来医生会让她手术,这就是一道坎。手术如果成功能多活两年,不手术只能活三个月。” 黑影问,“你听明白了吗?” 甜宝睁着懵懂清蠢的大眼看着他摇摇头。 黑影重复一遍,“手术如果成功……”他一字一顿重复这几个字,“她可以再活两年,两年后依然是一道坎,她还是个将死之人。” 他说完,一团状似手一样的黑影伸过去。 甜宝疑惑地看着他。 黑影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字,“糖!” 甜宝咧开小嘴,赶紧从兜里掏出四块糖放在手上。 她都忍痛将酬劳翻倍了。 一阵凉风从掌心刮过,她惊奇地看见手上的糖纸变得黯然无色,糖块也变得干扁。 俩影子发出一股品尝美味后的喟叹声。 其中一个说:“小孩儿,快去找大人商量吧,以后别缠着我们了啊!” 都说小鬼难缠,殊不知人类幼崽更难缠。 因为六根清净,尚未受世俗污染,阴差办案时最怕的就是遇到孩子。 大人你还可以找个理由说他犯了什么错,不要过分的戏弄或者惩治一下。 但是幼崽有什么错? 两团黑影从眼前消失,甜宝打了个哆嗦。 这几天她老忙了。 这俩阴差不止夜里出现,有时白天也出来。 他们也不睡觉,但是她要睡啊,跟熬鹰一样,终于套来点话了。 但是那个影子叔叔说的每个字她都听懂了,组合到一起就不知道是啥意思了。 她扭着小屁股跑回了医院,爬上床脱了棉衣,姥姥竟然还没醒,她赶紧钻进被窝搂住姥姥。 第30章 行险而顺 第二天一早,周青芸过来找滕淑兰。 她的语气有些沉重,“化验结果出来了,子宫内膜癌,已经到了中期,手术后如果调理的好没有转移或者扩散还是有很大存活几率的。有手术完到现在七年了还活得好好的。” 滕淑兰暗自提了一口气,看向她,“如果不手术呢?” 周青芸眉头微皱,“不手术的话癌细胞会向盆腔等处扩散,最多几个月的时间,而且后期会越来越痛苦。” “我的建议还是尽早手术的好。” 滕淑兰点头,“好!那就手术……” 周青芸低头看着单子,“就安排在十一号上午九点半,你做好准备。” 等着她走了,滕淑兰拿着化验单坐在床边,甜宝伸出小手握住她的大手,小脸紧贴着她的胳膊,“姥……你一定会好的!” 滕淑兰摸摸她的头,笑了,“宝儿说的对,姥一定会好的!” “对,吉人自有天相!”张秀芝挎着一个篮子从门外笑盈盈地走进来。 滕淑兰赶紧站起来,“嫂子,你咋过来了?” 张秀芝不满地看她一眼,“我要不过来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电报,你要是真手术了指望着小甜宝伺候你啊?” 滕淑兰笑笑,“这不周大夫刚通知要手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张秀芝拉着她坐下,“这些日子我一直和周大夫联系着呢,知道今天出结果我就提前买票过来了。就怕你不好意思打电话!” 她压低声音小声说:“杨老道说定下来手术的日期告诉他一声。” “你也别紧张,被误诊的有的是,之前公社的会计不就被诊断成肺癌,直接吓堆碎了,连路都不会走了,在家躺着放挺。” “后来说想临死前见一眼长城,家里人就抬着他去京市了,想着都到京市了,再检查一遍吧,结果是误诊,好家伙,一下人就精神了,长城都能爬了,回来也不用人扶着了。你这保不齐就是误诊呢!切了子宫就没啥事了!” 滕淑兰点头,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因为技术有限误诊的确实不少。 但是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 现在她的心已经越来越平静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她的宝儿,最起码要陪着她到成年。 病房里,李秀芹要出院了,听说滕淑兰得癌症的事,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安慰。 “放宽心,一定没事的!好人有好报!” 唐国安两口子也非常热情,“姨,我们家就是省城的,要是有啥事能帮上的您尽管说话。” “好!”滕淑兰和他们客气着。 这些日子唐家人因为甜宝救了唐老太太的事一直对他们十分照顾,买了不少东西,还要拿钱,被她拒绝了。 这种事谁遇到了都会吱一声,赶上了就是缘分。 让她没想到的是,唐家人接老太太走的时候在医院里给她存了五百块钱的医药费。 五百块对于唐家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乡下人来说好几年都赚不来这些钱。 就是一笔巨款。 滕淑兰将这笔钱从收款处要回来放在信封里收好。 她往生产队打了一个电话,让人去找杨老道,告诉他手术的日期。 杨老道在电话那头沉吟半晌,小声说:“这个日子选得好啊!本卦‘行险而顺’,这个卦象代表的疾病就有腹腔肿瘤,说明手术会很顺利。” “互卦‘动则顺,顺其自然,动在顺中’!手术之后顺其自然,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为了最后的顺利。” “变卦为解卦,目下月令如过关,千辛万苦受熬煎,时来恰相有人救,任意所为不相干。” “万象更新,冬去春来,一切消除,是为解。” “会出现一些波折,有贵人相助,这也是你的劫。” “手术完一定要记得甜宝在等着你,不管去哪都不要停留太久。” 滕淑兰听得迷迷糊糊的,她都手术了还能去哪? 只要能顺利就好了,至于这次手术完能活多久她还有其他的打算。 反正为了甜宝豁出去了。 杨老道还让甜宝接了电话。 滕淑兰也不知道俩人讲的啥,只看见甜宝极其认真地点着小脑袋。 杨老道每次一说话都整得贼有文化一样,她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以甜宝现在没开窍的小脑袋瓜能听懂不。 搞得神神秘秘的。 挂了电话,滕淑兰特意逗着甜宝,“你杨爷爷和你说的啥?” 甜宝小脑袋一晃,“杨爷爷说了是秘密!” 她又赶紧搂住滕淑兰的脖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姥,杨爷爷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所以你不许生气哦!” 滕淑兰被她逗笑了,“好好好!我的小宝儿都有秘密了!” 手术当天早上,唐家还特意派了唐国安过来。 滕淑兰拿出装钱的信封给他,“这些钱你拿回去,以后这个事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 “不行不行!”唐国安摆着手,“大姨,你不知道我奶那天要是没了,我爷也得很快跟着去了,所以那天小宝救的是两个人!” “不对,是仨,还有我一个,我爸要是知道我睡那么死没看好我奶得打死我。” 滕淑兰乐了,拍拍他,“国安,你听我说,这个钱我真的不要,你们家要是真想感谢小宝就答应我一件事……” 唐国安赶紧回答,“大姨您说!” 滕淑兰深吸一口气,“你也知道我这病是癌症,但我也不是要把小宝交给你们。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活多少年,假如有一天小宝走投无路求到你们唐家门下希望你们能对她有所照顾。” “你放心,绝对不会是让你们为难或者违背道义的事。” “如果没有,那你们也不必再将此事挂在心里,也不必去打扰她的生活。” 唐国安一愣,随即点头,“好,大姨,我答应您!” 滕淑兰满意地点头,“那就这样,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两个人也算达成了共识。 手术室里已经准备就绪,滕淑兰被推进手术室,张秀芝搂着甜宝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 滕淑兰被注射了全麻,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第31章 手术突发状况 滕淑兰陷入一片黑暗,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有人在叫她。 “小兰……” 这个声音好熟悉…… 她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医生正在喊着,“快,输血!” “病人的心跳越来越弱了!” “小兰!” 声音又再次响起,她下意识地坐起身。 转过头看的时候,她的身体还躺在手术床上,她像是一个影子般从她身边的护士身体里穿过去。 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里有着淡淡的光晕。 一个穿着灰色军装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光里,正温和地笑着看她。 她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军哥,军哥是你吗?” 她快走两步扑过去,她以为会扑个空,没想到却被扶住。 这种感觉很奇怪。 不像是人和人接触时那种有温度的触感。 有些虚无缥缈,但是又好像摸得到。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止不住潸然泪下。 “三十多年了,你一次都没出现过……” “我多希望你能托个梦给我,为啥你就那么狠心呢?” 田宝军握住她的手,“别哭了,我不出现是想让你忘了我,重新开始新生活。你还年轻,不该被困住了。” 他叹了口气。 但是没想到他的妻子竟然这么执着。 为他守寡了三十一年。 这么多年,不止一次的有人劝滕淑兰改嫁。 丈夫是为国捐躯了,要比那些丈夫是病死的寡妇好嫁不少。 村里对东北抗联战士的遗孀都很照顾,她还没有孩子,有不少托媒人来说亲的,都被她拒绝了。 田宝军都看在眼里,既感动又心疼。 他一直不出现就是想让她忘了自己。 滕淑兰看着爱人年轻的脸,又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你还这么年轻,我都老了,长白头发了……” 田宝军看着她笑了,“不老,还是那么好看。” 他的脸突然在急速的变老。 脸上出现皱纹,头发变得花白,一下子老了三十多岁。 他笑着问,“这样会不会好点?” 滕淑兰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她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的爱人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羡慕别的夫妻能够相守白头。 现在她终于看到了。 身后传来杂乱的声音,医护人员还在紧张的抢救当中。 “病人心跳停止了!” 滕淑兰顿时冷静下来,手术出问题了。 肿瘤过大侵犯到旁边的血管,在手术过程中导致血管破裂,引发大出血。 “我不能死,我不能丢下甜宝!” 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想活着。 她走到周青芸旁边大声喊着,“周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我不能丢下甜宝!” 周青芸显然是听不到她的声音,旁边的护士在给她不停擦着汗。 滕淑兰转头看向田宝军,“军哥,这么多年你一直没有出现,今天出现是来接我的对吗?” 田宝军扯了扯嘴角,“是,别急,事情还有转机。” “军哥,你咋知道我今天会有危险?你说的转机是啥?” 要是之前没收养甜宝,是生是死她并不在意。 孑然一身,没有任何挂念,死也就死了,还能早点见到爱人。 但是现在甜宝是她的全部,是她活着的动力。 田宝军沉吟一下才开口。 “每个人在去世的时候地府会先通知逝者的亲属来接引亡魂,如果亲属不愿或已投胎不在的,就由阴差去接引。” “但不会提前告之,就怕前来接引的亲属扰乱阴阳平衡,帮亲人逃生。我……看过你的生死簿,最新死亡日期就是今天,但上面也标示着这是一道坎,是坎就表示结果不是绝对的。” 他和滕淑兰认真地解释一番。 每个人在地府都会有个生死簿,上面写着每个人从生到死经历的沟沟坎坎,以及在阳间时的所作所为,无论善恶全都一一记录在册。 每个人的生辰是固定的,只有一次。 最初的死期也是从投胎之时就定下来了,是判官根据个人累生累世的功德、恩怨等因果关系定的死期。 但却不是永久不变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一次。 有的人前几世没干什么好事,本来这辈子应该短寿的,但是这辈子他遇到了大机缘,或者行善积德,那么寿命也会发生变化。 反之也可能会减寿。 再加上各种突发的因果事件导致个人早亡的。 假如命运是一个提前写好的剧本,那么执笔人就是自己。 一言一行都会改变剧本的最终走向。 像是田宝军本来的寿命应该是七十八岁,但是他选择了当兵,在战火纷飞中提前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停止在二十一岁那年。 田宝军一直守着但不敢靠近,直到今天,滕淑兰的魂魄一离体他就立刻出现了。 再晚点那两个被甜宝叫做“影子叔叔”的阴差就会出面执行。 被阴差接引的魂魄想要抢回来就得费点洋劲了。 “又有心跳了!” 手术室里的所有医护都松口气,包括滕淑兰自己。 滕淑兰看着床上的自己,脸色惨白,“军哥,我没事了吧?” “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她看向田宝军,有些不舍,但是她现在更担心的是怕自己醒不过来小宝该怎么办? 田宝军摇头,“再等等,你的地魂还未归位,已经出去很久了。” * 病房的床上,甜宝歪着小脑袋看着杨宗德,“杨爷爷,你死了吗?” “呸呸呸呸呸!”杨宗德连续呸了好几下,“童言无忌!” “我这叫出阴神!也叫灵魂出窍懂不懂?” 甜宝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杨宗德又继续说:“你现在也已经出窍了,我和你说的记住了吗?” 甜宝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才发现现在自己的状态和之前看到的别人出魂的样子一样。 身体在熟睡,魂出来了。 刚才她在手术室外睡着了,被张秀芝抱回病房,又被杨宗德叫出了魂。 “那要是找不到呢?” 杨宗德表情凝重,“那你姥姥就会变成傻子或者呆子,还要尽快,时间长了神魂也会受损。” “人的地魂就是掌管智慧的,也叫作爽灵。” 第32章 魂魄离体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和命魂,也叫胎光、爽灵和幽精。 天魂就是每个人的“神”,“精气神”的“神”。 是精神、意志、知觉、运动等一切生命活动的最高统帅,失眠、健忘甚至患有多动症的人都是天魂出了问题。 神还在,这个人就还有救。 《黄帝内经》曰:得神者生,失神者死。 脑死亡的人就是天魂不在了。 地魂掌管智慧以及反应的快慢,一旦缺失或者受损,人就会变成傻子、呆子或者自闭症。 地魂并不常驻身体,经常在人熟睡时出去溜达,偶尔也会在清醒时候出去,譬如白日做梦,浮想联翩,神游太空,开车时走神,上课或者工作时溜号等等,不用怀疑,都是人的地魂在高度活跃中。 甚至穿越空间,经历一些你数天后才可能经历的事情,如果一个人的伏矢魄强大,接受到地魂的信号就会成为一个有着极强第六感的人。 不管地魂走多远,只要意识到命魂有危险或者罢工就会马上回来,代替命魂掌管身体。 例如说喝醉酒的人,命魂暂时罢工,地魂掌管身体时难免业务不熟练,又不懂感情,嘴就没把门的开始胡说八道了,说一些或者做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人酒醒后恨不得再马上失忆。 命魂也叫生魂、人魂,是常驻身体的,一旦离体就是大事。 马老二之前常丢的就是命魂。 命魂主管人的感情、性取向,包括喜怒哀乐和爱恨情仇等情绪,日常感情交流也都是由命魂主导。 天魂和地魂是没有感情的,但却以命魂为根本。 天魂不会到处游荡,像是一个高高在上却又默默无闻的主导者,记录着每天发生的点点滴滴。 所以人在回忆时都是第三视角。 深度催眠,激发潜意识里的记忆也就是在激发天魂。 滕淑兰现在的情况就是地魂出去一天一夜了。 命魂已经离体,按说地魂应该很快感应到并且迅速归体,没回来就是有问题了。 很可能被什么困住了,也有可能受损了。 人的地魂是很特殊的存在,还不能限制它出游,如果地魂很懒,一点不活跃,人也会变得很呆,蠢笨,没有想象力,不会思考。 杨宗德拍了拍甜宝的小脑袋,“我会做法指引你找到你姥姥的地魂,带她回来,但是可能会很危险,你敢吗?” 甜宝亮着眼睛一拍小胸脯,“敢!” 杨宗德笑咪咪地看着她,“还有,地魂可不会像你姥姥这么惯着你,很可能会不听你的话,到时候就看你的本事了。” “地魂的记性也很不好,她做过的事情在归位的时候也很可能不记得了。” 地魂的记忆都归天魂保管,能留下多少就要看一个人的天魂是否强大。 这也是他对甜宝的一个考验。 “好了,你去吧,别让你姥姥看见,不然她是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杨宗德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小袋粮食、纸钱、两个馒头和一根棍子,“好了,去吧!” 这些都是他来之前烧过的,不然以甜宝现在的状态也拿不到。 甜宝搅了搅小胖手,皱着眉头问,“杨爷爷,姥爷会不会带姥姥走?” 现在姥姥可是和姥爷待在一起呢,姥爷在她眼里就是个大灰狼,随时会把姥姥叼走。 她可不想自己去找姥姥的地魂,回来后姥姥被偷了。 杨宗德笑了,“你姥爷不会做你姥姥不愿意的事。现在也只有你姥爷能名正言顺的保护她。但是你姥姥对姥爷感情深厚,没有地魂的影响很怕她感情用事,一时激动跟你姥爷走了也说不定。” 他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本就该是你姥姥的死期。” 如果没有甜宝,滕淑兰这次很可能不会做手术,两三个月之后就是她的死期。 在她心里能早早地去陪爱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或者是做了手术,遇到危险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求生意识。 正因为她想到了甜宝,强大的求生意识才唤醒了天魂。 杨宗德随即消失,他现在的身体还在赶骡子车呢,生产队正是忙的时候,那些骡子除了他别人管不了,倔得很。 而且动物都有灵性,一旦发现他少个魂保不准还会欺负他呢! 甜宝的魂也偷偷出了病房。 滕淑兰的身体被推出手术室,张秀芝赶紧上前。 周青芸摘下口罩,“刚才出了点状况,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人还没有醒,家属要小心看护,有什么问题及时找医生或者护士。” “好!”张秀芝看着病床上的滕淑兰,轻叹一口气。 她悄悄地拿出一张符纸塞到滕淑兰的衣服里。 这是来之前杨宗德交给她的。 如果滕淑兰术后昏迷不醒就把符纸拿出来。 不然缺了魂的身体就跟一间空屋子一样,随便来个孤魂野鬼都能上身。 滕淑兰的命魂暂时没回到身体里,为了吸引地魂快点归位,也可以和爱人多相处一会儿。 张秀芝知道甜宝现在也是魂魄离体了,孩子身上一直戴着杨老道给的护身符,不需要担心会被夺舍的危险。 但是她担心甜宝的安危。 也不知道杨老道咋就那么自信甜宝会完成任务,命格再强大,她现在也不过是个没开窍的五岁孩子。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两个人的身体。 甜宝跟着一个萤火虫一样的亮点下楼走出医院的大门。 她像出了笼的小鸟,本来就是个傻大胆,平时滕淑兰对她束缚颇多,现在突然没人管了。 她颠着脚扭着屁股,摇头晃脑地唱着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她跑到一家院子门口停下,等了一会儿,里面出来两道影子,押着一个亡魂走出来。 看到甜宝吓了一跳,其中一个问,“你怎么又来了!” 甜宝眨着大眼睛看着他们,这回看清长相了,原来这俩人长这样啊! 说话的人也是之前管她要糖的那个,三十多岁,穿着黑色的对襟盘扣粗布棉袄,黑黑的脸庞,浓眉大眼有点凶,个子也又高又壮。 那个话少的,穿的是一身红色的啰哩啰嗦的长衣服,裙子一样,脑袋上还梳着一个发揪揪,好奇怪的打扮。 第33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甜宝龇着小白牙一笑,“两位影子叔叔好!” 民国男鬼冷下脸,“我们不好!” 他打量着甜宝,发现她是魂魄状态立刻皱起眉头,“你有什么事?” “叔叔,我想去鬼界堡,能和你们一起走吗?” 民国男鬼一下跳起来,“你们家大人疯了吗?没人了吗?让你一个小孩子去走阴?” 甜宝挠挠头,“走阴是啥?我姥姥的地魂不见了,我要帮她找回来。” 民国男鬼翻了个白眼。 谁这么缺德啊? 糊弄傻孩子呢? 连走阴是啥都不知道就让她下去。 “是谁让你去的?” “杨爷爷。” “哪个缺德的杨爷爷?叫什么名字?” 甜宝摇摇头,眼睛突然一亮,“姥姥管他叫杨老道!” 民国男鬼“呵”了一声,“我知道是谁了,要是他就不奇怪了。” “他现在可是在地府禁止通行的名单里,除非他死,否则任何时间禁止入内!” 他瞥了眼悬浮在半空的亮点点,撇了下嘴,“这个杂毛牛鼻子老道干不出点好事!” 亮点像是被气得颤了两颤,虚空中响起一个声音,“麻大棒,差不多得了!” 麻大棒吼了一嗓子,“不许叫我麻大棒!” 杨宗德故意气他,“那叫你麻蛋?” 麻大棒跺了下手里的棍子,“大家现在都叫我麻爷!” “行行行,就叫你麻爷,麻烦你帮忙带下小甜宝,我现在给你们一人烧三斤六两纸钱,成不?” 麻大棒舔了舔嘴唇,“不行,我要双份,现在烧!” 杨宗德一咬牙,“成,就双份!我现在找地方烧去!” 亮点点暂时没了声音,在半空中飘飘浮浮。 甜宝扬着小脑袋,眼里带着惊叹。 她以为那个小点点只会引路,没想到还能说话。 麻大棒笑着看她,“怎么?这就觉得惊讶了?这是耳听报,对那个牛鼻子来说就是个雕虫小技。他的本事大着呢!” 他蹲下身看着甜宝,“小姑娘,他是不是想要收你当徒弟啊?” 甜宝眨着眼问,“什么是徒弟?” “就是……学生!” 甜宝摇摇头,“杨爷爷是好人,他要帮我救姥姥。” 麻大棒又哼了一声,“你要是早说你认识杨老道我就不告诉你那么多了,反正他也能算出来,只要他插手了,十之八九都没什么问题。” 虚空中又响起杨宗德的声音,“我烧了,接钱啊!” 没一会儿,麻大棒的手里多了一沓沓的冥币。 他龇着大牙数着,一边数一边乐。 突然亮点里又传出一声,“杨宗德你嘎哈呢?禁止搞迷信活动知道不?” 就听见一阵杨宗德一阵慌乱的声音,“没干啥,没干啥!灭了,灭了!” 麻大棒的脸黑了,钱才收了一半。 但是他相信杨宗德不会欠账,他分了一半给另一个阴差,又看向甜宝,“这位叫元高知,你可以叫他元叔叔。” 甜宝小白牙一露,“元叔叔好!” 元高知淡淡地点下头。 两个人押着刚接引的亡魂先去报庙,进入地府的第一关鬼门关,也就是本地土地庙。 “每一个地方的土地庙都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连着鬼门关,刚死的亡魂都要从此处走,销掉生籍,改为死籍,没有路引的要在此处补路引……” 有钱能使鬼推磨。 麻大棒收了杨老道的钱,也得对得起人家,这杨老道肯定是想要收这孩子当徒弟。 他就顺便给孩子讲讲。 好鬼做到底,下次再要钱也能硬气点。 甜宝紧紧牵着麻大棒的衣襟,她属于是混进来的生魂,当然不用销户,杨老道给她烧了路引,只要把门的鬼兵不仔细查验就能通过去。 排队等待过关的大多是新鬼,有自己来报庙的,有阴差接引来的,还有家属和走阴人接引来的。 正规的走阴人在地府是有通行证的。 算是地府在阳间找的临时工或者合同工。 没工资,但有功德记录在册,也算是为死后积的福德。 走阴人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除了天生能通灵的,就是那种死而复生的人,通常会被地府选为走阴人。 帮助阴差引渡亡魂。 甜宝看着排在前后左右的亡魂,一个个长得还挺吓人。 有病死的、烧死的、断手断脚的,啥样的都有。 有哭哭啼啼的,还有茫然不知所措的。 有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守门的鬼卒都认识麻大棒和元高知,随便看看路引就放他们进去了。 过了鬼门关就是黄泉路。 天地一色,看不出是黑天还是白昼,雾气蒙蒙,像是阴天下雨时的天空一样。 甜宝好奇地睁大眼睛四处看着。 麻大棒低下身子将她抱起来,“小姑娘,害怕不?” 甜宝摇头,“不害怕!” 麻大棒乐了,“胆子真不小!” 他们接引亡魂的时候经常会接到这么小的孩子。 有的孩子还没等过鬼门关就吓得魂都要散了。 等着再过了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这些地方之后,几乎就剩残魂了。 “这里就是黄泉路,属于地府的三不管地带,那些过阴买寿的都是从这里抢魂。” “当年那个杂毛老道在这条道上就闹得可凶了,以后让他讲给你听。” 杨老道的钱没白花,麻大棒一路抱着甜宝,脚程很快。 过了黄泉路就是望乡台,麻大棒抱着甜宝站在桥上,“看看你姥姥吧!” 望乡台是亡魂最后望一眼家乡或者亲人的地方。 你想要看到谁,在望乡台上都能读心般为你安排了。 甜宝看到的是病房里还昏迷不醒的姥姥。 干奶奶在给她擦拭着身体上手术时留下的血迹。 甜宝抿着小嘴,悲伤的情绪立刻涌上心头。 下了望乡台,就到了恶狗岭,生前好杀生,虐待动物的人到了这里都会被恶犬撕咬一番。 甜宝有麻大棒护着,走的阴差通道,那些干粮和打狗棒都用不上。 看着被撕咬的满地打滚的亡魂,她小嘴咂巴了一下,第一次知道地府的可怕。 下一个就是金鸡山,形似金鸡形状,山体起翘,锋利,人要不断地往上面爬。 刚才被撕咬过的残魂到了这里还要被山石磨砺,剐蹭,伤上加伤。 第34章 有事烧纸 再下一站到了野鬼村,热闹非凡,像集市一样。 这里的每个鬼魂都是喜气洋洋的,面容和善,热情的和新魂们搭讪。 麻大棒把甜宝抱得更紧了一些,他和元高知这边是没人敢靠近的。 “小姑娘,将来你要是自己走这里一定要注意了,这里比恶狗岭和金鸡山更加凶险……”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甜宝看过去,眼睛立刻瞪大了。 一个野鬼凶相毕露,将面前的一个新魂撕咬成碎片吞进肚子里,吃完还一抹嘴。 原本断掉的一条胳膊瞬间又长出新的。 他动了动新胳膊,满意地向下一站走去。 甜宝小嘴紧抿。 虽然鬼魂不会流血,但是刚才那个被吞噬的新魂一声声的惨叫让人心悸,甚至头皮发麻。 “吓到了?”麻大棒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甜宝摇头。 其实……她是有点怕怕的,但打死不会承认。 “刚才那些野鬼的热情都是假象,他们全是从恶狗岭和金鸡山过来的,被恶犬撕咬、被山石划伤,因为魂体残缺不能继续前行,他们就聚集在这里,吸引那些过了关的健全人,吞掉他们来补全自己的魂,魂魄不全是无法投胎的,即使投胎生下来也是残缺的。” “知道我为什么不管吗?” 甜宝摇摇头。 麻大棒笑了,接着说:“阴间比阳间更现实,弱肉强食,也更重视因果。不要去善加改变别人的因果,也不要去多管闲事。” “阴间自有阴间的法则。” “小姑娘,你要做个好人,但是不要做烂好人。永远不要因为同情心去帮助一个人,你看到的很可能不是真相。要知道什么该帮,什么不该帮。” “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别人是助人为乐,超出了就是自不量力了。” “人呐,一定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别看轻自己,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麻大棒也不管甜宝能不能听得懂,就是一阵嘚啵嘚。 甜宝没听懂,但是这些话却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过了野鬼村有一处方亭,亭下有一口深井,冒着翻滚的白烟。 甜宝咂巴一下小嘴,麻大棒看着她笑了,“渴了?” “忍着,这也是假象,井里是迷魂水,亡魂到了这里都会感到口渴,喝了就会把自己在阳间的秘密和做的那些坏事都说了。” “记着,走阴的时候千万不要吃喝阴间的任何东西,轻者回去后会生场大病,严重了可能就还不了阳了。更不要与人搭讪,多管闲事,东张西望。” “前面就是酆都城了,我们还要去阎王殿,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前方不远就是一座城门,高大雄伟,庄严肃穆,上写“酆都城”三个大字。 这里就相当于人间最高级别的行政大楼。 住着的也都是阴间地府的政要。 麻大棒放下甜宝,甜宝伸出小手挥着,“谢谢麻叔叔,谢谢元叔叔!” “行了,走吧!”麻大棒挥挥手,“你就跟着那个亮点走。” 看着甜宝转身离开,他的手里突然又出现好几沓纸钱。 虚空中响起杨老道的声音,“多谢麻爷!” 麻大棒笑着颠一下手里的钱,“好说,有事烧纸!” 他甩了一半给元高知,剩下的揣进兜里。 甜宝跟着亮点点走了一条不同的路。 下面的两站分别是十八层地狱和供养阁。 供养阁就相当于人间的邮局,阳间亲属烧的钱财物品都寄存在这里。 这里依然是天地一色,还是灰蒙蒙一片,但是没有那么阴冷了,偶尔会看到路过的三两个鬼魂,大都和阳间的人差不多。 能在鬼界堡生活的鬼魂都是不好不歹,不需要在地狱受刑,或者刑罚较轻的亡魂。 和人间的普通人差不多。 只需要在这里渡过自己的阴寿等待投胎就可以了。 甜宝跟着亮点兜兜转转,路边的房子有大有小,有破旧不堪的小院,也有高大气派的红砖大瓦房。 在一个宽敞的街道前亮点停下,飘到她面前。 杨宗德的声音传出来,不大,刚好她能听到。 “甜宝,一会儿你进了院子千万不要乱动里面的任何东西,如果不小心把什么移了位置就会影响到你姥姥在阳间的运气和健康,稍有不慎她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甜宝不停点着头,继续跟着亮点走。 杨宗德的声音没停,“每个人在地府都有一座房子,叫做元辰宫,也叫元神宫,每一次投胎结束等待下一次轮回时都会住在这个房子里。” “每个人的元辰宫都有所不同,会根据个人的修为、德行的优劣、以及因果报应所形成不同的房子。” “房子里的每一处摆设都和人在阳间的一切息息相关。道家有一法门叫观落阴,就是元神出窍去到地府给命主调整元辰宫以改变命运,和走阴差不多。” 甜宝不停地点着头,其实一点没听懂。 她现在只着急见到姥姥的地魂。 杨宗德也没指望着她一次就懂。 但是既然都下到地府了,这种机会也不是常有的,不现场教学一下岂不是浪费了。 亮点点在一个红漆大门的院子外停下,红漆有些暗淡褪色,院墙不算破败,但也不算气派。 不过比她和姥姥在阳间的房子大多了。 “行了,进去吧,嘴甜着点。” 甜宝走上台阶,有些紧张的搓搓小手,又拽了拽棉衣的底襟,啪啪地拍了两下门。 里面传出一声,“进!” 声音好像离得有点远,但足够她听见。 她的眼睛亮了亮,是姥姥的声音嘢! 她用力推开大门,很沉很重,还伴随着刺耳的吱嘎嘎的声音。 她走进院子,面前的亮点点似乎更亮也更大了一些。 杨宗德“啧”了一声,“前院还算宽敞,也很整洁,前院代表着祖先的德行和阴德,祖先积的德越多,院子就越大。” 甜宝继续往前走,进了屋子,最先进入的像是一个厅房,正对着门的地方有一个香案,上面燃着一盏油灯,油已见底,灯火微弱,摇曳欲灭。 “这盏灯就是你姥姥的命灯,现在烧得半死不活就代表着她寿命将尽。” 第35章 福不可享尽 一个穿着宋代服装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突然出现,“她的命灯之前灭了一下,后来又复燃,就是现在这个状态。” 杨宗德适时的提醒,“叫婆婆好!” 甜宝赶紧咧着小嘴乖巧地打招呼,“婆婆好!” 婆婆露出温和的笑容,“好乖巧的小姑娘。” 杨宗德:“婆婆,可否陪我们看一下厨房?” 婆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亮点飘进了甜宝的耳朵里小声说:“婆婆是你姥姥元辰宫的管家,只有累生累世积攒下功德的人才会有管家。支付给管家的酬劳就是功德。有的是一位有的是两位甚至多位,功德和福德越多,房子越大,管家也会越多。” 甜宝疑惑地问,“他们也是鬼吗?” “他们是阴间的灵,或者是有修为的鬼仙。 “将来你给人家看元辰宫的时候如果遇到宫公或者宫婆一定要有礼貌,千万不要惹怒了他们。不然他们一旦罢工了,命主就要出大事,你就要承担因果。” 甜宝没懂她为啥要给别人看? 阴间一点都不好玩,不让吃喝,也没有小朋友一起玩。 她现在好想吃大米饭。 她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了。 杨宗德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想的什么,继续叨逼叨,“厨房代表着人这一辈子的财运和事业状况。” 进了厨房,他先让甜宝看炉火。 炉子里的火苗很小,像是压火炕的那种不灭也不旺的火。 “炉火代表事业,你姥姥现在接生的工作并不多,赚的大不如前,还要养活一个你。” “柴火代表财,代表收入的多少,也代表工作上的助力,柴火越多越好。” “厨房里没有专门的柴火房,说明没有祖业可继承。现在柴火也不多,还都是潮湿的,麻烦婆婆给添些柴吧!” 婆婆微笑着一点头,柴火堆就凭空多了不少柴火,数量还在继续增加。 杨宗德喊了声,“够了。” 婆婆停下手。 杨宗德又让甜宝掀开米缸,“米缸代表着一个人的食禄和积蓄。” 缸里只有半缸米。 米缸不算太大,还没甜宝高,只有半缸米,也不算新鲜,还有点发黑。 “米不新鲜代表人的肠胃等消化系统已经出现问题,你姥姥的癌症大概已经转移到胃肠道了。将里面的米换一下吧,麻烦婆婆了。” 甜宝看着缸里的粮食顷刻间就涨了很高,是新鲜的、五颜六色的各种杂粮米,距离缸沿有半尺多长的时候杨宗德喊了一声,“停!” 甜宝看了眼米缸,“杨爷爷,还没满呐!” 杨宗德的声音一沉,“甜宝,不是所有的事情做圆满了才是好的。记住,有四件事一定要留有余地,可以避祸。” “话不可说尽,利不可赚尽,福不可享尽,势不可用尽。” “话留三分软,事到五分满,人留七分暖,不求太满才能圆满。” “懂了没?” 甜宝诚实地摇摇头。 杨宗德无奈地一声叹笑,“以后会慢慢教你。” “再看看水缸,水缸代表人的福禄,也代表现金流动的财运状况。” 水缸里的水也差不多一半左右,比较清澈也没有杂物。 缸沿上还有一根竹筒,不知道从哪里接来的水源源不断的流入缸中。 水流很细,也很清。 杨宗德说道,“水缸暂时这样就很好,没什么大财,但也不会缺钱。” “刚才这几个地方也对应着现实中的厨房。如果一个主人家的厨房不干净也会不聚财,还影响身体的健康。” 他抽空就给甜宝讲一点。 甜宝挠了挠耳朵,杨爷爷好唠叨呀! 亮点冲着婆婆的方向晃了晃,“多谢婆婆,婆婆能否再给调一下命灯?” 婆婆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命主这一世本该早亡的,但是有人不想她死,多次相助让她躲过死劫,每一次死劫都要消耗大量的功德。现在所剩下的功德最多只能坚持两年。” “要想续命只能广种福田,多积功德。” 杨宗德轻叹一口气,“我明白了,多谢婆婆。” 功德与福报也都是有守恒定律的,调整后柴米水增加了,就有某他部分在减少。 无论是以何种法门,找阴阳术士、神婆、出马仙,甚至是用邪法来增加财运、健康等,都是从自身抽取的。 有功德用功德换,有运气用运气换,或者跟未来换,甚至是来世换。 门厅香案下的藏宝盒是一个人真正的财库,里面装着一个人累生累世的功德、积攒的运气、财气、健康等等。 就像一个存折,要调整就从那里拨款。 一味的支出或者要求太多就容易透支,将未来的运气、财运、健康等等消耗一空。 透支厉害了就有反噬,很可能会不得好死或余生多灾多难,下辈子也可能会短命、贫穷、残疾…… 滕淑兰之前已经躲过了四次死劫,消耗了大量的功德,这一世也不是运气爆棚的人,也就是说没啥可支付的了。 如果这两年她能攒下大功德还是有续命希望的。 走一步算一步,不能操之过急,眼前的先躲过去再说。 婆婆离开了,甜宝打开厨房的后门,后院是一个小花园,也是生命花园。 院落不大,里面有一株半人高垂了头的花,枯萎发黄,已经打蔫了。 这一株就是滕淑兰的生命之花。 每个人的生命花园都不一样,有大有小,男的为生命树,女的就是生命之花。 一个女人坐在花朵旁边,看见甜宝来了似乎一点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别过脸去。 甜宝看着面前的女人,和姥姥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严肃多了,一点笑容也没有。 这样的姥姥她竟然有点怕怕,像是随时会抡起扫帚疙瘩给她来个完整的童年。 小亮点飞到她耳边,杨宗德的声音小小的,“三魂七魄组合在一起是个人,单个的分开来就不好说了,甜宝,加油,爷爷精神上支持你!” 语气里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甜宝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看向“滕淑兰”时又一秒露出讨好的灿笑,“姥姥,我来接你啦~” 她的声音带着亲昵,娇憨的拉着长音还拐着弯。 “滕淑兰”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题外话:市面上有很多搞玄学的或者一些术士打着看元辰宫的名号敛财,小伙伴们一定要擦亮眼睛哦,管好自己的钱包,切勿盲目相信,但也不要问我,我也不认识会看无极宫的。我只是个写文搬砖的……默默爬走ing) 第36章 本命花 甜宝龇着的大牙一下缩回去了。 这个“姥姥”撒娇不好使啊! 但是她的优点就是脸皮厚。 她迈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滕淑兰”的身后,伸出小手殷勤地按着肩膀,“姥姥,你累了吧?我给你按按!” “姥姥你干啥呢?我帮你呀?” “滕淑兰”一转头就对上一张像大苹果一样圆乎乎鼓溜溜的笑脸。 眼睛和黑葡萄一样又大又亮,浓密的睫毛上下翻眨动,像是在不停的和她飞眼。 她抿下嘴转回头,语气依旧冷冰冰,“把花上的虫子都摘了,枯叶也修剪一下,注意别把花瓣弄掉了,弄掉一个花瓣人就会少活七天。” “滕淑兰”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长衫,转身进屋。 甜宝看着那朵生命之花,是一朵非常大的菊花,黄色的,花团足足有一个篮球那么大。 但只有中间那一小团花心还算鲜活,外围的那些从蔫巴到干枯,整个花头耷拉着。 花茎很粗,跟甜宝的胳膊差不多,现在也弯着腰,上面还有很多白色虫子在不断啃噬茎肉。 甜宝不敢伸手抓。 不是怕虫子,是花团最外面那一层花瓣太干巴了,风一吹就摇摇欲坠,像是马上要掉落。 掉一片姥姥就要少活七天呀! 亮点飘到她的脸庞,“甜宝,这些枯萎的花瓣掉了也无妨,去掉腐烂的部分才有机会重新长出新芽。” “这朵叫金丝皇菊,菊花中的贵族,可观赏可入药。本命花的品种也代表着人的性格和品行,菊花清高、坚强又美丽。” “你现在看到的地魂颇有些你姥姥年轻时的样子,对谁都有戒心,还保持着距离。年龄大了才开始感情用事,人也越来越温和。人的棱角都是被岁月磨平的。” “要是依着她年轻时的脾性会帮忙找个人家收养你,但是不会自己养。万般皆是缘,她救了你也种下了一份福报……” 甜宝听着他的碎碎念,小胖手没闲着,开始清理小虫子。 “生虫的位置就代表她身体的位置,你看看那些虫子都是从花的根部爬出来的,说明她的根部已经在慢慢腐烂至全身。” 子宫就是女人的根。 甜宝拿着小树枝小心地挖开土,原本粗壮茂密的花根现在已经被虫子啃噬的一块一块的,有的地方还出现腐烂。 甜宝找来剪刀,在杨宗德的指导下将腐烂的花根一点点清理掉。 清理完花根开始除虫。 她撅着屁股干得热火朝天,杨宗德也叨叨的口干舌燥。 “……本命花一定要仔仔细细的护理,你姥姥现在只有两年的寿命,在床上躺着也是活两年,好吃好喝能到处溜达也是两年。花恢复的越好,你姥姥的身体就越好……” 甜宝被他叨叨的耳朵疼,五迷三道的,但是这句话她听懂了。 她越发小心的修剪着枯瓣和烂根,大气都不敢喘。 “杨爷爷,那两年后呢?姥姥是不是还会死?” 她扁起了嘴巴,在医院待的那些天里她知道了什么是死亡,什么是生离死别。 没了姥姥她就成孤儿了。 之前村里就有小孩说她是死人生的、没人要的孩子,要是没有姥姥她就和村里的流浪狗一样到处捡吃的。 小亮点在她眼前晃荡着,“小甜宝,你要不要给我当徒弟?学了本事将来救你姥姥?” 甜宝的眼睛亮了亮,小手一拍,“好呀,我愿意!” “真的可以救姥姥吗?” 杨宗德呵呵笑了,“事在人为,莫道万般皆是命!” 啧,他怎么有种骗了个傻娃娃当徒弟的感觉呢? 当然也不完全是骗她,将来滕淑兰还有一劫,说不定就要靠甜宝来解决。 阴间分不清黑夜白昼,也没有日夜星辰,甜宝也不知道自己干了多久,终于将本命花修整好,但只剩下苹果般大小了。 她屁颠屁颠地跑去找“滕淑兰”,“姥姥,花枝修剪好了,咱俩啥时候回去呀?” “滕淑兰”淡淡地一笑,“现在还不行,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甜宝立刻乐了,毫不犹豫的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这个姥姥也很喜欢她的么,还要带她去玩呢! 她来的时候走的是捷径,现在“滕淑兰”领她走的地方还挺热闹的。 像人间一样的集市,有摆摊卖货的鬼商贩,还有挑着货担叫卖的货郎。 路边也有一间间商铺。 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形色各异。 大长辫子的清朝鬼,中山装的民国鬼,还有穿着旗袍的艳鬼。 路上,滕淑兰垂下眼看了看甜宝,“不好好学习到了阴间也是没文化的鬼,也会过得很辛苦。” “要是家里有钱,亲人惦记着还能多收点纸钱,生活也过得去。不过凡事还是要靠自己,不然的话万一你的鬼生很长,那些子孙后代有几个还会记得给老祖宗烧纸的?搞不好鬼生漫漫比人生还要难熬。” 人生最多不过百年,鬼生可就不好说了。 特别那些早亡的,不但要在阴间过完剩下的阳寿,还要过阴寿。 每个人的阴寿也是不一样的。 和人间刚好相反。 人间是身体健康又长寿的是福气,是前世修来的,如果这一世也修心养性,积攒福德,死后到了阴间阴寿就会很短,早早地再次投生人胎,还是好人家。 有的人阴寿就要几百年,后代子孙们谁还记得给烧纸? 在阴间也是要生活的。 鬼也是要恰饭的,虽不像人一样一日三餐但也要几天吃一顿。 想要过得好就得自谋生路。 在人间过得风生水起八面玲珑的人且品性好的人到了阴间也不会混得太差。 有文化的也可以在阎王殿应聘个鬼职啥的,学的专业在阴曹地府也大都能找到对应的工作。 不但鬼生得意,还能积攒功德下辈子投个好胎。 甜宝挠挠小耳朵,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竟然还要为鬼生作准备。 到了一座威严的大铁门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甜宝只认识“十八”俩字,不知道这是啥好玩的地方,守门的鬼长得都那么特别,脑袋上还长着大包,脸也青嚎嚎的和刷了绿漆一样。 “滕淑兰”向她伸出一只手。 甜宝乐滋滋地将自己的小手递过去…… 第37章 简单粗暴的现场教学 “滕淑兰”微笑着拍了下她的手,“钱,你下来的时候杨道长应该给你烧了纸钱吧?” 甜宝眨了眨眼睛,赶紧低下头翻自己的衣服兜,果然里面有一沓子冥币。 她全都拿出来交给“滕淑兰”,对方接的也很不客气。 一直跟着甜宝的亮点“嗖”地一下飞到眼前,杨宗德急切的声音传来,“你要做什么?” “滕淑兰”轻挑一下眉毛,笑了,“让她涨涨见识!” “你带她到这里涨见识?!” “滕淑兰”点下头,没再给杨宗德说话的机会,抽出一沓纸钱交给守门的夜叉鬼,小声说了几句话,夜叉鬼一挥手,“快去快回!” 滕淑兰带着甜宝走进大铁门,夜叉鬼在后面龇了下大牙。 真是鬼生难遇,还有花钱到地狱参观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傻钱多吗? 甜宝跟着滕淑兰走进去就觉得气氛不对了。 阴森森的,各种刑具和带血的鬼魂。 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声。 “这里是拔舌地狱,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的,死后都会被打入拔舌地狱……” 随着她的声音,甜宝就看见一个鬼卒掰开一个鬼魂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 还不是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 还有一个鬼魂被铁链穿透了舌头,跪在地上像狗一样被铁链牵着爬行…… 甜宝的牙立刻被吓得龇起来。 饶是她胆子再大,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也没见过这么骇人的场面。 “滕淑兰”又领着她进入下一个地狱,再次给看门的鬼卒塞了钱,要不然不让进。 “这里是铁树地狱,离间骨肉,挑唆父子、兄弟姐妹、夫妻不和的人死后入铁树地狱。所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一定要记得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一棵棵巨大的铁树,上面的树杈全是利刃,鬼卒们将一个个鬼魂的后背挑起来挂在铁树上。 鬼魂顿时发出一阵惨叫。 甜宝咽了口唾沫,“滕淑兰”微笑一下,将她抱起来,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甜宝不想去,但是她怕这个“姥姥”一生气不跟她回去。 宝宝好难…… “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要保持敬畏之心,你可以不信,但不要去亵渎。凡亵渎神灵者、杀生者死后都会到刀山地狱。” “凡谋害配偶、与人通奸、恶意堕胎、赌博成性、不孝父母、不仁不义的人死后都会打入冰山地狱。脱光衣服,裸体上冰山。” “卖淫嫖娼、盗窃抢劫、欺善凌弱、拐骗妇女儿童、诬告诽谤他人、谋占他人财产、妻室之人,死后都会打入油锅地狱……” “重男轻女,抛弃残疾呆傻婴儿的死后都进入石压地狱……” “浪费粮食,糟蹋食物的死后就会被打入舂臼地狱!” “不尊敬他人,不孝敬父母,不正直,歪门邪道之人,死后将打入血池地狱。” “不珍惜生命,自我了结的,死后进入枉死地狱,很难再有投胎为人的机会了。” “挖坟掘墓之人,死后将打入磔刑地狱。” “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以及犯戒的和尚道士,死后都将打入火山地狱,日夜火烧而不死。” “偷工减料、欺上瞒下、诱拐妇女儿童、买卖不公之人,死后将打入刀锯地狱……” “如果要是犯了多个罪行死后也会受到多种惩罚。” “滕淑兰”微笑着看向甜宝,“宝,记住了啥该做啥不该做了吗?” 她的声音明明和平时听到的一样温柔,但是现在却让甜宝后脊梁发凉。 她咕噜咕噜咽着口水,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姥姥,甜宝记住了!” 不敢不记住啊! 这种现场教学傻大胆也迷糊! 甜宝兜里的那点纸钱全当“景点”门票了。 这一次地狱之行甜宝终身难忘,够吹一辈子的。 出了地狱,“滕淑兰”看向虚空中的亮点,“杨道长,我相信甜宝一定会有敬畏之心,严于律已,也不会口无遮拦,您还有什么担忧的吗?” 杨宗德:“……” 他只想说一句,这娘们不带感情做事的时候是个狠人啊! 他才知道她是这样的滕淑兰。 教育方式……简单粗暴,但非常管用。 也仅限于对甜宝这种神魂强大的孩子。 不然换个孩子都得吓傻了。 他现在严重怀疑地魂是故意引他们过来的。 “没有担忧的了,你也该和甜宝回去了吧?” “滕淑兰”沉吟一下,“我还有一事相求。” 杨宗德:“你说!” “我之前的那个孩子……希望杨道长能给做一场法事超度一下,让她能够早日投胎。” 杨宗德点头问,“孩子现在哪里?” “在枉死城,她流掉的时候已经有了性别,是个女孩。之前一直在婴灵谷,是军哥用自己的功德将她换出来暂时寄居在枉死城。没有高人超度,她的怨气很大,难以投胎。” 婴灵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无论是未生下来还是刚生下来不久就夭折的婴儿死后都是婴灵。 非人非鬼非神非魔,属于一种中阴性之物,存在于阴间与阳间之间的中阴界。 是三不管的地方。 没有被超度的话就会魂魄无依,无法投胎成人,也做不了鬼,更无法飞升上天。 人投胎转世从怀孕到顺利分娩到正式成为人,都有一系列严格的灵界规章流程。 投胎时办了离开地府的投胎手续,正常应该十个月后分娩,土地城隍负责登记在生死簿中的生簿,也就是生籍。 但是婴灵属于轮回司把人送走了,土地城隍却没有接到人,自然就无法登记生籍。 属于天地人三界的黑户了。 阴界不管,阳界不理,只能先自己流浪生死着,投胎一次不易,却不能成人,怨气能不大吗? 正常来说,天、地、人三魂会在三个时期入胎,天魂在着床时,地魂大概在中期,人魂在出生的那一瞬间,如果人魂不来入胎就很容易难产。 滕淑兰的孩子是五个多月时掉的,天地二魂已经就位,身体也生筋得骨有了人形,结果却流掉了,婴灵的怨气非常大。 怨气一天不消,对生身父母的运气和健康也都有非常大的影响。 第38章 还阳 枉死城里住的都是含冤而死的亡魂,滕淑兰的孩子也不宜在这里待得太久。 “滕淑兰”看向飘荡着的亮点点,“杨道长,这件事就拜托您了,我怕我回去后就不记得了。” 她又看了看怀里的甜宝,小家伙这会儿已经蔫了。 “甜宝还阳后还请道长给收收惊,我今天急进了一些。” 杨宗德连声说着:“没问题,没问题!” 找这样的机会还找不到呢,现在也算提前给小姑娘上课了。 他相中的孩子哪里会那么弱? 他又多问了一嘴,“你怎么会到地府来?” 他当时查到滕淑兰的地魂在地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查错了。 反复查了好几遍才确定是真的。 所以说每晚人睡着之后地魂想去哪还真不好说。 但是很少有去地府溜达的。 “滕淑兰”回答,“我当年流产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死了,那次就飘飘忽忽地差点儿进了鬼门关。” “后来大概还有个两三次遇险昏迷的时候,我也不自觉地就飘到这来了,这回也是这样。” 杨宗德吸了一口气,“你这是走阴人才会有的现象,但是你却躲过了走阴……” 观落阴或者走阴的时候出的都是地魂,地魂在没有人魂的影响下是最理智的,就是怕在走阴的过程中感情用事,坏了因果。 滕淑兰多次大难不死,地魂还每次都到地府游历一番,这都是走阴人才会经历的。 但是她一直没有走阴,一定是有人从中替她周旋了。 走阴人寿命不会太长,常年体寒阴气过重,也非常危险,很容易在走阴的过程中出了事故不能还阳成为孤魂野鬼。 能帮她的大概只有田宝军了。 想必前几次的大难不死也都和田宝军有关。 他暗自叹口气,都是痴情的人啊! 还阳的路上,杨宗德没有让甜宝去找麻大棒,让滕淑兰带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不要说话,不要停留,不要往两边看,不管是谁喊你都不要回头,也不要应声,一切都是假的。” “记得,姥姥虽然在你身边,但是在你回到自己身体之前是不会和你说话的。” 甜宝不断地点着小脑袋。 回去不走奈何桥,是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路。 这时的亮点就如引魂灯一样在前面飘着。 甜宝感觉越来越冷,她紧紧牵着“滕淑兰”的手,眼睛盯着飘动的亮点。 “甜宝,甜宝,我是阳阳哥哥,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去。” 和齐天阳的声音一模一样,好像离她还不远。 她抓住自己的衣襟,打死不回头。 “甜宝,我做了糖酥饼,你要不要吃?” 是糖糖姐姐的声音,就在耳边。 甜宝似乎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好馋哦,她好喜欢吃糖糖姐姐做的糖酥饼。 “甜宝,你怎么不理我们?你要是不吃我和糖糖姐姐就都吃了哦!” 耳边传来大口吃东西的咀嚼声,和满足的喟叹声。 甜宝舔了舔嘴唇,强行忍住要转动的小脑袋。 姥姥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甜宝,想吃吗?想吃姥姥陪着你一起吃。” 甜宝的眼睛一亮,刚想抬头应一声,突然想到姥姥说的话,她立刻克制住要扬起的头,攥住小拳头咬紧牙关。 耳边又传来咬酥饼的酥脆声音,她感觉自己的肚子都咕噜噜叫了。 她之前一直都没有饿的感觉,但是这会儿好饿好饿。 “甜宝,你真的不吃?可好吃了,你要不吃我给姥姥吃了!” 糖糖姐姐的声音又响起,就在她的耳边,甜宝眼角的余光似乎都能看到一个影子在跟着她。 “给我一个吧!”滕淑兰好像真的接过一个糖酥饼大口咬着。 咯吱咯吱的声音让甜宝要想抬头看。 她要被馋哭了。 她揪着自己的衣襟,瞪着眼睛看着前方,心里念叨着,“不馋不馋,他们吃的都是大狗屎!” 剩下的路上,甜宝不停地给自己洗脑,一切诱惑她的好吃的都是臭臭的大狗屎! 前面越来越亮了,甜宝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姥姥,和……坐在病床边像傻子一样吃糖酥饼的自己…… 梳着两个羊角辫儿,目光有些呆滞,手里拿着一个糖酥饼在机械地咬着。 不对,还是假象。 一定是她太想吃酥饼了才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她不受控制的向自己走过去,一个恍惚,她看着手里的糖酥饼,感觉到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糖酥饼。 她下意识地嚼了两下,是真的,真的糖酥饼,还带芝麻的。 杨宗德的声音响起,“吃吧吃吧,你已经回来了,馋的眼泪吧嚓的,没出息样!” “甜宝,你姥姥很快就醒了,我回去了,等你们回家时再见!” 亮点倏地一声消失。 甜宝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大口炫着糖饼,终于确定自己回来了。 张秀芝在旁边不停地喊着,“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她又小声嘟囔一句,“这是回来了还是咋滴?” 甜宝被糖酥饼噎得有点翻白眼,用力咽下去才点点头。 滕淑兰的地魂已经就位,人还躺在床上昏迷着。 她在和田宝军告别。 “军哥,等着我把孩子抚养长大再去找你。” 田宝军微笑着拍拍她的手,“好日子还在后面呢,甜宝即使大了也还需要你。不管多久,我都会一直在奈何桥等着你。” 他轻轻地伸手一推,滕淑兰顿时觉得身子一晃,再次睁眼她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恍惚间看到爱人和她微笑着挥手,化作一阵青烟消失无踪。 她的眼角边滑落一滴泪。 “醒了,真的醒了!”张秀芝喊着,“淑兰啊,你终于醒了!” “我去叫大夫!” 她像一阵风一样跑出门。 甜宝趴在床边手里拿着酥饼看着她,龇着小牙,“姥姥,吃酥饼!” “甜宝……”滕淑兰的嗓子沙哑,缓缓伸出手摸着她的小脑袋。 “我的宝好厉害,是你救了姥姥,姥姥谢谢你……” 是军哥和她说的,甜宝去帮她找地魂了,让她哪都不要去在这里等着。 甜宝咧着小嘴,把脑袋拱到她的脖子间撒着娇。 她的姥姥终于回来了,她还是有人要的好宝宝。 滕淑兰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按了按太阳穴,总觉得好像恍恍惚惚地忘记了什么事。 第39章 这道题她会 甜宝正和姥姥腻乎着,就看见麻大棒和元高知从门外飘进来。 她赶紧爬上床张开小手护住姥姥,警惕地看着他们。 滕淑兰疑惑地拍拍她,“宝,咋了?” 甜宝不说话,眼睛还死死地盯着二人。 麻大棒看着她一笑,“小孩儿,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接你姥姥的,你姥姥以后只会由她丈夫来接引。” 甜宝这才发现两个鬼差站的位置是五床。 那个经常半夜出去溜达的奶奶此时躺在床上呼吸急促,像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三床的人突然惊呼一声,“哎呦,这是不是在倒气呢?” 她赶紧站起身要去找大夫,刚好张秀芝领着周青芸进来。 “大夫,先来看看这个,你看看她是不是快不行了?” 周青芸一看脸色立刻变了,赶紧冲过去检查。 护士大声问,“五床的家属呢?” 张秀芝回答,“她儿子还没来呢,一般都是快上班的时候过来送个早饭,再去上班。” “看时间也快来了。” 急救还没结束,但是五床女人的魂魄已经飘飘忽忽地离开了身体,茫然的站在床边。 麻大棒看着她问道,“是陈慧吗?我们是接你的阴差,和我们上路吧!” 叫陈慧的女人突然挠了挠头,“一定是还在做梦,睡醒就好了……” 她又扑向周青芸,结果扑个空,“不对,大夫,你快救救我,我没死,肯定没死!” 周青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口气,“通知家属准备后事吧!” 陈慧的儿子拎着早饭从外面走进来,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周青芸表情凝重地看着他,“你母亲去世了,就在刚刚。” 陈慧儿子摇着头,“不可能,她昨天还好好的呢!” 他扑到床边摇晃着女人,“娘,娘,你醒醒,我给你买了大碴粥和包子,你快起来吃啊!” 周青芸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陈慧儿子一下跳起来,紧紧抓着她的手,“大夫,她昨晚还好好的,你再救救她!” 周青芸抚开他的手,沉着脸看他,“我有没有说过你母亲要有人陪护?她这种情况离不开人的。” 儿子挠挠头,又捂住脸蹲在地上,突然大哭起来。 “我、我晚上过不来,我娘说她挺好的,不用我陪……” 周青芸皱着眉,加重了语气,“她说不用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她为你着想,你为她着想了吗?” 儿子还在捂着脸哭,陈慧似乎接受现实了,想摸摸儿子的头,手却从他的头发中间穿过。 她又看向周青芸,“大夫,你别说他了,我儿子其实很孝顺的,但是他媳妇不愿意他来陪我,总和他闹,我不想他为难……” “我走了也好,以后他也不会为难了,没了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婆婆,儿媳妇应该也不会再和他吵架了,就是能不能让我儿子别给我火化啊?我想留个全尸,我想和孩子他爹合葬……” “阴差大人能不能帮我说说?” 麻大棒和元高知面无表情,也不应声。 陈慧求助的目光扫了下病房里的所有人,发现大家都看不到她。 当她看向甜宝的时候,刚好对上目光,她的眼里立刻露出欣喜。 “小姑娘,你能看到我是吧?你帮我和我儿子说说,求求你了,小姑娘……” 甜宝抿抿嘴,看向陈慧的儿子。 护士正拿着单子让他签字。 他颤抖着手,擦了擦眼泪签好了名字。 他又看了眼病床上的母亲,走出门,甜宝跟在他后面出去,“叔叔!” 她走到男人面前,“你娘说不想火化,要和你爹合葬。” “她说她还有些钱在枕头底下压着,让你一会儿别忘了拿走。” 男人惊愕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甜宝看向陈慧,以为自己学错话了。 男人蹲下身扶住她的肩膀,“我娘和你说的?” 甜宝点点头。 “她什么时候说的?她在哪呢?” 甜宝回头指了指。 男人半信半疑地往哪个方向看了下,“那里真的有我娘?” 甜宝点下头。 没想到男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冲着那个方向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娘,你真的在吗?儿子不孝啊……” 甜宝凑过去小声科普,“叔叔,不孝顺的人要下冰山地狱和血池地狱哦。” 这道题她会,刚刚参观完。 男人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情绪拉的满满的,让她这句话整的瞬间忘了要说什么。 陈慧看着儿子跪在面前赶紧过去想扶起来,手却穿过儿子的身体。 儿子也缓过来了,抹着眼泪说道:“娘,儿子本来说考上大学让您享福,是儿子食言了,一天福也没让你享到……娘,您千万别怪儿子啊!” 陈慧摆着手,“不怪你,儿子你是娘的骄傲,也是咱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能在省城工作,能当厂长的姑爷,咱村谁不说你有出息啊……” 麻大棒啧了一声,“有什么出息?跟倒插门也没啥区别,厂长姑爷那么好当的?媳妇嫌弃老娘,不让老娘登家门,连个屁也不敢放!” “老娘生了重病想看看孙子只能梦里出魂去看。” “只要他好我就心满意足了,是我拖累了他!”陈慧还在为儿子辩解。 “娘,我、我想和你说……” 儿子突然变得吞吞吐吐,“儿子不孝,不能给您土葬,只、只能送去火化……” “市民政局最近对土葬抓得有点严,我媳妇就是管这个事的,要是传出去她婆婆是土葬肯定会受批评,那是在打她的脸……” “娘,您原谅儿子,我现在要去给火葬场打电话,您不是说一辈子没坐过汽车吗?一会儿儿子给您雇辆灵车接您过去,就拉您一个人,也算全了您的心愿……” 陈慧听了儿子的话呆若木鸡,麻大棒嗤笑一声,“还真孝顺啊!你娘没坐过汽车,请你娘坐灵车!” 儿子听不到麻大棒的讽刺,又磕了一个头转身离开。 陈慧在后面喊着,“不要给我火化,我不要火化,儿子,娘什么都能依你,就这件事不行啊!” 第40章 抬不动 陈慧见儿子走得毫不犹豫,赶紧看向甜宝,“孩儿,求求你了,你帮奶奶说一声,千万不要给我火葬啊!” 甜宝冲着男人的背影喊了声,“叔叔,奶奶说不要火葬!” 儿子应该是听见了,但是脚步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三两步跑下楼不见影了。 其实他对甜宝能看到老娘魂魄这事是半信半疑的,但是他娘之前确实和他说过去世后要土葬,不要火葬。 当时他都是含糊着糊弄过去,想着到时候老娘走了就是不同意火葬能咋滴? 这世界上难道还真的有鬼? 尸体都没了,老娘还能从土里爬出来找他不成? 但是甜宝说的那么认真,他就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一跪,也是为了减少愧疚感。 他娘那么疼他,肯定会答应他的。 一向少言寡语的元高知冷哼一声,“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麻大棒晃了晃脑袋,“这人呐,良心好坏跟读书多少一点关系也没有!” 陈慧还想去追回儿子,被他拿着锁魂链套了回来,“我们要到时间上路了!” 类似的事情他们见的太多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张秀芝从病房里出来看见甜宝瞪着好奇的眼睛在左看右看。 她虽然没有阴阳眼看不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她嫁进齐家快三十年了,各种邪病、灵异现象见的多了。 即使看不见也能约个大概。 她把甜宝拉进屋,“快去吃你的糖饼,看啥热闹?你忘了马老二的事了?” 甜宝一缩脖子,猛然间想起马老二像傻子一样坐在院子里的画面了。 “二叔好了吗?” 张秀芝啧一下,“哪有那么快?身体虚着呢,坐在炕头捂着大棉被还觉得冷,得日子恢复了。” 她又拿了一个糖酥饼,“快吃吧,早上那会儿眼睛都没睁,嘴里就一直喊着什么糖酥饼,我去买早饭的时候就买了俩,你这真上食,魂还没回来呢,吃是一点不耽误。” 甜宝咧着嘴开心地接过糖饼大口咬着,刚才还没吃过瘾呢。 周青芸检查了一下滕淑兰的情况,又叮嘱了注意事项,最怕的就是扩散和术后复发。 陈慧再没进来,估计被阴差带走了。 她儿子下楼打完电话回来,看着已经没了悲伤的情绪,平静的将老娘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小包,又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手绢包着的四方小包。 他打开看了看,里面竟然有两百多块,他将钱塞进鞋里。 又过了快一个小时,四个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薄壳棺材上来。 打头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络腮胡子的男人。 跟他们前后脚进门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 陈慧儿子看到立刻赔着笑上前,“小兰,你咋来了?” 女人白了他一眼,“我过来看看,要不然别人不得说婆婆去世了都不来看。” 她把男人拉到一旁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男人立刻疼得一龇牙,“媳妇,怎么了?”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拿手点着他的脑门儿,小声数落着,“李家树你挺舍得啊!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租了灵车和棺材!火葬场的灵车要两块五一小时,接这一趟就得三四块,租个棺材还要两块,再加上火化费,加起来得七八块,去小车社雇个驴车不行啊?” 李家树揉了揉耳朵,拽了拽女人的袖子,“媳妇,我妈这都走了,一辈子也没享受过,本来她一再跟我说不要火葬,我这不是怕别人说你闲话才决定火葬的,我这也是让她走得体面点,她也能高兴点……” 女人又狠狠地横了他一眼,“人都死了不高兴能咋滴?现在提倡一切从简不知道吗?你要是提前和我说租灵车我一定不会让你租!” “我告诉你一会儿骨灰别要了,还能少花点钱!” 李家树的脸立刻皱成了包子,“媳妇,别、别差那点钱了,我问了价格都调下来了,连火化带要骨灰,加起来才三块……” 女人眼睛一瞪,“还才三块?你口气不小呢!” 她加重了“才”字,“你娘一个乡下来的又没有单位,也没有丧葬补助,要骨灰干什么?你打算埋哪?你还是想供家里?人死了你装什么孝子?省下钱还能买十几二十斤的大米呢!” “败家老爷们!” 李家树抿着嘴想辩解,但是看着媳妇那张气愤的脸,立刻把要说的话又憋回去了。 病房里的几个人包括滕淑兰和张秀芝都隐约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外人只能一声叹息,做不了人家的主。 看着这小两口的穿着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却在这为了一个骨灰钱斤斤计较。 滕淑兰叹口气,小声说:“都说养儿防老,养个这样的孩子也够糟心的了。” 甜宝趴在床边,伸出小手捋捋她的前胸,“姥,不气哦,他们不孝顺会下地狱的……” 她又声音小小的说了句,“那个阿姨说话不好听会被拔舌头的!” 滕淑兰乐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宝儿说的对!” 她脑子里竟然恍惚的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拔舌头画面,她不禁打个冷颤。 她的想象力怎么还这么丰富了。 她突然又是一愣,宝儿是咋知道地狱还有拔舌头的? 李家树没给老娘准备寿衣,就把她之前穿的破棉袄和破棉裤套上了。 一个工作人员抬着头,一个工作人员抬着脚打算把人抬进棺材。 火葬场的棺材都是临时租给死者家属的用的,棺材非常薄,也有点旧。 陈慧很瘦,按说两个大男人应该很轻松地就抬起来。 谁知道纹丝未动。 两个人对视一眼,有点头皮发麻,低下身子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抬不动。 络腮胡子凝眉走过来,压低声问,“怎么回事?” 抬头那个人咽了咽唾沫,小声说:“苟哥,太重了,抬、抬不动……” 苟哥眼睛一瞪,那人赶紧扇一下自己的嘴巴,知道说错话了。 苟哥之前告诉过他们不论是抬尸体还是抬棺材都不能说重或者沉这两个。 第41章 好巧不巧 李家树也发现异常了,“怎么了?” 苟哥把他叫出病房,“你母亲怎么走的?” 李家树一愣,“病死的,这是死亡证明。” 他拿出一张纸递给苟哥,苟哥扫了一眼,又问,“她走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李家树的眼睛不自觉地瞄向甜宝。 此时甜宝已经不看热闹了,趴在病床边昏昏欲睡。 “没有异常,我早上来的时候我娘已经去世了。” 苟哥一摇头,“你娘生前肯定有什么未了心愿,她现在不愿跟我们走。” 李家树懵了,“啥叫不愿意跟你们走啊?” 苟哥瞟他一眼,“就是抬不走。” 李家树觉得是扯淡。 他老娘那么干巴的怎么可能抬不动? 他不服气地走回病房,跟其中一个抬尸工试了一下,真的是一点也抬不动。 虽说他现在是个坐办公室的,但当初也是农村走出来的,力气还是有一些的。 他也傻眼了,冷汗顿时下来了。 这也太邪门了! 他媳妇走过来推了他一把,“怎么回事?磨叽什么呢?” 耽误一分钟都是要交钱的,她能不急吗? 李家树难得的没哄她,吼了一声,“你别闹了!” 他求助般地看向苟哥,“同志,你、你说怎么办?” 苟哥摸了摸下巴,“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尽量满足她。” 李家树咽了咽唾沫,“她……”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把拉过媳妇,拽到门口小声商量。 他说话磕磕巴巴的,“要不,就别给我娘火化了,我觉得不对劲……有点邪门……” 他媳妇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家树,你这什么思想觉悟?还大学生呢!” “抵制一切封建迷信,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树立文明新风,你到底懂不懂?!怪不得混到副科长就再也升不上去了!废物玩意儿!” 她用力推开李家树,大步走进病房,来到病床前,叉着腰大声喊着,“陈慧同志,我郑重地告诉你,不管你现在是什么牛鬼蛇神我都不怕你!你要是负隅顽抗遭罪的只会是你儿子!活着的时候拖你儿子的后腿,死了以后还要继续拖吗?!” 苟哥在心里默默给这个虎逼朝天的女人伸了个大拇指,真勇! 周围的人都皱着眉头,有的甚至听不下去起身出门。 李家树涨红着脸,即使老娘死了,媳妇这样指着鼻子骂他也没面子啊! 但是说来也奇怪,再次抬尸体的时候竟然抬动了。 女人得意地瞥了几个男人一眼,哼了一声,“赶快的,别耽误时间了!” “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进的火葬场!” 她仗着自己在民政局工作,是火葬场的上级部门,对几个人是颐指气使。 几个大男人都束手无策的事也让她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瞬间有些膨胀。 将陈慧的尸体抬入棺材里之后,盖上棺材盖,四个人抬下楼,上车离开。 等着他们一走,病房里就议论开了,都是在这住了好几天的,之前陈慧状态好的时候还和大家聊下天。 夸自己的儿子怎么怎么好,孙子好,儿媳妇也好。 现在人走了,还被她夸好的儿子儿媳妇这样对待,难免唏嘘。 张秀芝不停摇着头,“那个儿媳妇我看不是好嘚瑟,搞不好得出事啊!” “行了,咱也别管人家的闲事了,淑兰,我扶你起来走走排下气,要不然不能吃饭。” 她将滕淑兰小心地扶起来下地慢慢转悠着。 之前滕淑兰昏迷了将近一天一宿,手术脱离危险了还要住个十天半月的院。 这些日子,唐老太太每天中午都让自家的子子孙孙轮番来给送饭。 这还是商量后的结果,不然唐老太太要把一日三餐都包了。 还有两天就要出院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一个病人,正是李家树的媳妇赵小兰。 好巧不巧,给她安排的病床刚好是五床。 赵小兰进来的时候样子有点惨不忍睹,不但高烧昏厥,脑袋上还磕了个大青包,肿得和南极仙翁一样,鼻子也是红肿的,手掌心连着小臂被烫得起了一大片水泡。 听说是晚上发烧,起夜时摔倒了,磕在炉子上,手又刚好打在烧热的炉圈上。 病房里的人都小声议论着“报应”。 媳妇住院和老娘住院立刻就看出差别了。 老娘在这的时候一天就能看到李家树一次,早上来给送一次饭。 这一次饭是让老娘吃两次的,至于饭菜到了下午凉不凉完全不考虑。 但是媳妇住院就不同了,一直守在病床边,还提前买了饭菜放暖气片上温着,就怕媳妇一睁眼就饿。 张秀芝气得呸了一下,“亏着他老娘死了,要不然看到这一出得寒心死。” 滕淑兰笑笑,“咱自己孩子孝顺就行,别人的咱也管不了。” 张秀芝还真被气得不轻。 都是当妈的,也是当婆婆的,难免会有点代入感情。 现在是中午,今天是唐国安来给送的饭。 唐家人也真的是不差事,每次送的饭菜都很像样,给滕淑兰准备的是清淡的粥和小菜,给张秀芝和甜宝准备的有肉有蛋。 每次来的时候还给甜宝带点糖,要么就带点烤鱼片或者小点心。 都是一般孩子见不到的小零食。 甜宝每次都要留起来一部分,回去给糖糖姐姐和阳阳哥哥吃。 三个人围着床头的小桌吃饭,甜宝一个不小心将一块木耳掉到地上,她赶紧捡起来吹吹就要往嘴里塞,被张秀芝一下抢过去。 “宝儿,别吃了,脏,你吃饭盒里的。” 甜宝赶紧摆手,“不行不行,不能浪费食物……” 她小声说:“会下舂臼地狱的,到时候就像捣蒜一样被大铁杵砸呀砸的,可吓人了!” 张秀芝拍拍她,“不会浪费的,奶奶用水涮涮吃。” 滕淑兰觉得这孩子从醒过来就有点魔怔了,总提地狱什么的。 更奇怪的是她每次一提,她的脑子里就好像有那么点模糊印象,像是真去过一样。 “宝儿,你跟姥说,你是去哪给姥找的魂?” 甜宝摇摇头,“杨爷爷说了不能说,泄露天机会受到惩罚的。” 杨宗德确实和她说了,走阴人每次的经历都不能和第二个人讲。 讲的人会受到惩罚,听的人也会不好。 滕淑兰在心里叹口气,突然不知道同意孩子拜杨宗德为师是不是正确的。 总觉得让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背负了她不该背负的担子。 第42章 老熟人了 赵小兰醒了,发现自己住的竟然是婆婆之前的病床,顿时炸庙了,抓住李家树的摇晃着。 “李家树你故意的是吧?!你明知道我这几天就总出现幻觉你还让我住个死过人的病床!” 李家树低着头抓住她的手求饶,“媳妇,别抓了……” “医院里哪张床没睡过死人啊?” 赵小兰一听差点儿跳起来,手拍打着他的头,“不许说,不许说!” “赶快给我换去!” 李家树好容易挣脱开站起身,“刚才女病房没有空的,我现在去看看……” 赵小兰看他走了坐起身扫视了一圈,这间病房里她看着有些面熟的病人好像只剩下两个了,其余的都换新人了。 她别过脸不去看熟悉的面孔。 只希望这些人别认出自己。 张秀芝收拾着桌上的饭盒小声叨叨着,“找对象还是得找门当户对的,你看这个小子明明是大学生,已经鲤鱼跳龙门成了城里人,长得也不赖,干啥非要找个厂长的闺女?” “和倒插门有啥区别?人家还看不起他家是农村的。” 她又叹口气,“女方家也是,瞧不起人家还嫁!” 陈慧之前在病房里一提到儿子是满脸的自豪。 丈夫死得早,她一个寡妇把儿子培养成了全村唯一的大学生,搁谁听到了也得伸个大拇指说声佩服。 张秀芝拿着毛巾给甜宝擦擦手,“咱们甜宝以后找对象可得擦亮眼睛。女的嫁人就等于是第二次投胎,嫁不好了一辈子还不如不嫁。” 甜宝歪着小脑袋看着她,“奶奶,啥叫嫁人?” “嫁人就是结婚。”滕淑兰把话接过去,“贴红喜字,放鞭炮,姥之前不是还领你去吃过席?” 甜宝立刻舔舔嘴巴拍拍手,“席好吃!” 她懂了,嫁人和死人一样都要吃席! 滕淑兰摸着她的小脑袋,“以后我宝儿长大了要嫁就嫁个自己喜欢的,条件不重要,人品要排第一位。要是自己过得开心不嫁人姥也支持。” 她没公婆要孝顺,爱人走的也早,这么多年一个人过得也挺好。 除了会思念那个阴阳两隔的人之外没啥烦心事。 虽说和军哥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只占了她漫长人生中很短暂的一段时光,却足以让她怀念一辈子。 以至于,在他之后无人是他。 张秀芝啧了一声,“哪能不嫁人呢?甜宝长大了肯定好看,还有福气,将来有的是好小伙子等着她。你呀……” 她点了点滕淑兰,“把你的身体养好了,还得给甜宝带娃呢!” 滕淑兰听到这话抿着嘴笑了。 她当然也希望她的宝贝将来会遇到一个知她疼她爱她的人。 她就是走了也能放心。 李家树还真找到护士调换了一个病房,但是赵小兰搬去没一会儿又折腾回来了。 其实折腾的也只有李家树。 她的脚也崴了,换病房也是李家树抱着她去。 原因是那个病房的一个老人大小便失禁,房间被熏得臭不可闻。 她待那一会儿吐了两回。 “我不行了,臭死我了……呕……”她拍着胸脯还在不停地呕,“这回我住那个床!” 她手指着靠窗的六号,“正好那里还挨着暖气片,暖和! 她还小声嘟囔一句,“那个死人床谁爱住谁住。” 她完全忘记了之前说人家没觉悟讲究封建迷信的事了。 她闹腾够了坐在床上嚷嚷着要吃饭,手挫了只能李家树一口一口喂她。 晚上睡觉前,李家树还拿着盆子打来热水给赵小兰洗脚。 比伺候他老娘细心多了。 张秀芝脾气大,看得她直为陈慧打抱不平,但是生气能咋样? 那也是人家的事。 她和甜宝挤在地上的弹簧床上一起睡,这个床还是唐老太太出院时留下来给她们用的。 之前病房里的灯到晚上就全关了,走廊的灯透过病房门照进来的光线完全够用。 但是赵小兰死活不让关灯。 二床的老太太生气了,“同志,你这就太自私了吧?不能这么多人可着你一个人来吧?我本来就神经衰弱,你整这么亮我怎么睡?我这么大岁数休息不好有个好歹的你能负得起责任吗?” 赵小兰咬了咬嘴唇,“我害怕,我这都受伤了,晚上起夜万一看不见摔倒了咋办?” 二床老太太是一点不惯着她,“哎呦,我心脏难受,老三,快点给我叫大夫去!” 她的三儿子忽悠一下站起来像小山一样高,赵小兰面前立刻出现一片阴影。 吓得咽了口唾沫,急忙将李家树拽到身前挡住她。 男人眼睛跟铜铃一样瞪着赵小兰,“咋滴?全关了嫌暗是吧?” 他的嗓音很粗犷,声音还挺大,感觉有回音一样。 李家树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男人连连摆手,“没没没,我媳妇就是害怕,我陪着她一起睡,没事没事!” 两口子都不敢惹老太太的儿子。 赵小兰气不过偷着掐了李家树好几下,“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咋那么熊呢?” “行了,快睡吧,我就在这睡,有事你叫我。” 他不知道从哪找了一个门板铺在地上,又放了一个棉被,铺一半盖一半将就着睡。 赵小兰狠狠瞪他一眼,“叫什么叫?每次有事叫你都睡得和死猪一样!” 她有心让他上床一起挤一挤,但是满屋子人她又不太好意思的。 再看看小山一样的男人只能忍着。 灯一熄灭,屋子里立刻变得昏暗。 赵小兰哆哆嗦嗦地将被子盖在头顶蒙着睡。 半夜里,大家睡得正香,甜宝打着小鼾呼哈地像小猪一样。 她的眼睛突然睁开。 像是之前每次感受到麻大棒他们来一样,不自觉地就醒了。 她迷糊着眼睛看到一个身影从门外飘进来。 李家树他娘,陈慧…… 老熟人了,甜宝又闭上眼睛接着睡。 她的眼睛醒了,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 完全忘记了陈慧已经死了。 她在混沌间就听见陈慧一声声在叫着,“儿媳妇,儿媳妇,你看看我呀?” 紧接着就是赵小兰的一声尖叫,“你走开,走开呀!” “家树,家树,你醒醒,醒醒啊!” 第43章 城里人都这么坏吗 深夜的房间里,赵小兰这一嗓子叫得有些凄厉,让甜宝打了一个激灵。 这回完全清醒了。 但好像除了她自己房间里没人听到叫声。 被不停喊着名字的李家树睡得格外沉,像是完全听不到媳妇的叫声。 赵小兰也越来越绝望,和之前几次一样,李家树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 甜宝睁开眼睛看过去,陈奶奶站在床前,赵小兰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带着哭腔。 “娘,您是家树的亲娘,就是我的亲娘,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您别再来找我了……” 她跪在床上不停地磕头。 “求求您了,娘,以前是我对不起你,看在家树和您孙子的份上饶了我吧!” 陈慧直勾勾地看着她,“为啥啊?我对你不好吗?我还不够听话吗?” “你和家树结婚这么多年我就来找过家树两次,第一次是结婚的时候,你不愿意让人知道你有个乡下婆婆我不来就是了,第二次就是这次,我预感着自己要不行了想多陪陪儿子,你还是不愿意。” “我不想家树为难就自己一人来医院了……” “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死了以后和孩子爸合葬,你说不火化对家树不好,俺也同意火化了,为啥你连多花一块五毛钱要我的骨灰都不愿意呢?” “家树偷偷交了钱把骨灰拿回来你为啥还要给我扬了呢?” “现在我咋和孩子爸合葬呢?” “我的儿子这么老实听话,就这一次没听你的,你就不依不饶的,为啥你一定要处处压他一头呢?是不是平时你也这么欺负他?” 赵小兰痛哭流涕,“娘,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要崩溃了,从火葬场回来她就天天晚上能看到婆婆,每次出现都是重复这几句话。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做梦,对着婆婆破口大骂。 昨天夜里她睡到半夜感觉自己浑身冰冷,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睡到了地上,生生冻感冒了,发起了高烧。 她挣扎着想去尿个水,结果在厨房又看到了婆婆,才吓得她跌倒摔伤了。 她是真后悔了。 虽然她还在嘴硬说自己是出现幻觉,但是她心里已经相信是婆婆阴魂不散缠着她。 在火葬场她只是太生气了,李家树竟然敢忤逆她,偷偷拿回骨灰,还背着她藏私房钱。 她扬掉骨灰也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再说家树要是回村里给公婆办合葬来回就得请好几天假。 她是真没想到世界上会有鬼…… 陈慧摇摇头,“你没有知道错,你今天还欺负他了……” 赵小兰捂着脸,嘴里崩溃地喊着,“我知道错了,不会了,我再也不会欺负他了!” 陈慧没有再进一步做什么,只是不停地重复着那几句“为啥”。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城里人都这么坏吗? 她做错啥了要这么对她? 甜宝在她的絮叨声和赵小兰的哭泣声中再次睡着。 这些事和她无关,不耽误她睡觉。 等着她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陈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赵小兰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哭,还不停地捶打着李家树。 突然想起婆婆的话,她赶紧把捶打的力度放轻了,还四处看看,见没什么异样才敢开吼,“你是猪啊!睡得那么死!我要被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她现在脑门儿上的淤青已经变成红紫色,好像比昨天更肿了,面积也扩大了,几乎整个脑门儿都变色了。 黑眼圈大大的,脸也浮肿。 李家树眼里闪过一丝厌烦,抓住她的手,“你不是一直说你是幻觉吗?” “不是幻觉,这次不是幻觉!”赵小兰崩溃的大哭。 “一大早上嚎啥?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二床老太太的儿子一声大吼,赵小兰立刻像是被拉了闸一样把哭声憋回去了。 捂着嘴小声呜咽着。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 张秀芝也买回早饭,有豆腐脑和油条,还有馄饨和米粥。 “甜宝,你吃哪个?” 甜宝舔舔嘴唇,“奶奶,我都想吃。” 张秀芝笑着点点她的小脑门儿,“小馋猫,喜欢吃啥就吃啥,剩了奶奶吃!” 甜宝贪心地喝一口豆腐脑,吃一口油条,再吃个馄饨。 张秀芝又将粥和包子放到滕淑兰的面前,“你也赶紧趁热吃!” 滕淑兰接过粥,“嫂子,这些天真是麻烦你了,等我好了……” 张秀芝一挥手,“说啥呢?跟我还用客气?赶紧吃饭!” 滕淑兰笑笑,“好,不客气,吃饭!” 大家正吃着饭,病房外走进来三个人,两大一小。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穿着黑色的中山装袄罩,看起来挺有派头。 后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络腮胡子,雷锋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黑色的破棉袄外面还系着一个麻绳,下面穿着打补丁的大棉裤,肩上背着一个黑色粗布褡裢,褡裢上也打着补丁。 最后面进来的是个八九岁的男孩,很瘦很黑,戴着破旧的棉帽子,灰扑扑的补丁棉袄,和男人如出一辙的用麻绳系在腰间,斜挎了一个土黄色的小书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 甜宝好奇地看着男孩,医院里能见到的孩子不多,小孩就喜欢找小孩,她都想阳阳哥哥和糖糖姐姐了。 男孩感受到投射过来的视线,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姑娘在看他。 小姑娘白白胖胖,眼睛大大的真好看,还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 他低头看看前襟蹭得发亮的棉袄,抿抿嘴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小姑娘。 赵小兰看见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委屈地掉下眼泪,“爸!” 赵有志走过来拍拍闺女的肩膀,“怎么样?好点没?” “好点了……”赵小兰点头呜呜地哭着,凑到赵有志耳边小声说:“我又看到我婆婆了,爸,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得疯了!” 赵有志又拍拍她,“别怕,我带人来了!” 赵小兰像是才看到后面的一大一小,有些嫌弃的一皱眉,身子还往后撤了撤,“爸,他们是谁?” 第44章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赵有志拍拍女儿,压低声音,“这是我请来的高人,专门对付你婆婆的,你注意点态度。” 赵小兰上下打量着一大一小,嘴角轻撇了下,“穿得和要饭的一样,能行吗?爸,你从哪找来的?别让人给骗了……” 赵有志“啧”了一声,警告式地瞪了她一眼,提高声音,“小兰,你肖图表哥和你表侄儿肖扬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看你。” 赵小兰的表情有一丝龟裂,显然对她老爸的介绍很不满意。 她才不想和乡下土包子做亲戚! 幸亏这间病房没人认识她。 她敷衍的冲着两人点下头。 肖图穿得挺破的,但是不卑不亢,看着她也只是微微颔首。 肖扬则是抬下头看她一眼又立刻低下头。 赵小兰吓了一跳,手指着肖扬,“他、他……” 赵有志按下她的手,小声说:“别一惊一乍的,那是肖图收养的。” 肖扬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咬住嘴唇,把头埋得更低了。 甜宝依偎在张秀芝的怀里,小声问,“奶奶,那个小哥哥的眼睛为啥是蓝色的呀?” 张秀芝拍拍她,“应该是少数民族,混血儿,有外国血统。” 滕淑兰点头,“对,俄族的,很少见。” 甜宝奶声奶气地“哇哦”一声,“蓝色的眼睛好好看哦,就像……就像阳阳哥哥的溜溜弹珠一样好看!” 肖扬惊讶地抬头看过去。 甜宝龇着小白牙朝他友好的一笑。 他立刻又低下头,脸微微的发烧。 这是第一次有人夸他的眼睛好看,因为长相的特殊让他很自卑,总感觉不像华国人。 每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人指指点点已经成了常态,大家对他的好奇不亚于见到了动物园的猴子。 他们村里只有他一个人长成这样,他经常会被一群孩子追着打,骂他洋鬼子。 他一直以他的蓝色眼睛和褐色头发为耻,做梦都想摆脱,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夸他的眼睛好看。 李家树好奇地打量着肖图父子,“爸,这是哪个表哥,我怎么没听说过……” 赵有志眼睛一瞪,“我们家亲戚多着呢,还都得和你汇报一下?” 李家树尴尬地一扯嘴角,“没,爸,我就是问问。” “赶快再去买点早饭,多买点,他们还没吃饭呢!” 赵有志白他一眼,“往这一杵跟电线杆子似的,一点眼力架没有!” 李家树显然已经被媳妇一家训习惯了,但是他今天总感觉老丈人带来的这俩人有点奇奇怪怪的。 他磨蹭着穿棉袄,想多听一会儿,但是老丈人只是询问女儿的身体,别的也不聊了。 那个肖图更奇怪,在病房里转来转去的,还东瞧瞧西看看的。 赵有志又吼了一声,“还不快点去,磨磨叽叽的磨蹭啥?” 李家树不敢磨了,赶紧系上扣子出门。 他一走,赵有志就赶紧拉着女儿和肖图商量事。 这个姑爷是好拿捏,但是涉及到要整他娘谁知道会不会从中捣乱。 肖图从褡裢里拿出一张符箓递给赵小兰,“随身戴着,晚上你就蒙着被子睡觉,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掀开被子,剩下的交给我们。” 赵小兰接过符箓掂了下,“你要怎么解决?” 肖图看了她一眼,“一般来说我们都是和她谈判,如果有恩怨就问一下想要如何了解。好好将他们送走。这是你的婆婆,就是家鬼,不会无缘无故的纠缠,肯定是有诉求的。” “她每次来没有说过想要什么吗?” 赵小兰心虚的垂下眼。 怎么没说? 她想要自己的骨灰,反反复复就磨叽这一件事。 她也试着问过婆婆想要什么补偿,烧纸钱还是金元宝啥的,只要她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但是婆婆不依不饶,就要骨灰和公公一起合葬,剩下给啥都不好使,就算给烧座金山也商量不了。 没骨灰没办法进李家的祖坟,老太太对这件事是相当的执着。 骨灰都扬了,可能早变成肥料了,她去哪再找? 当然,她是不会和肖图说实话的。 “我婆婆就是想要报复我,之前和她拌过两句嘴,她记仇……” 她朝着赵有志使了个眼色,赵有志心领神会的把话接过去,“我亲家去世了一个多礼拜,这些日子是一点也不消停,总来吓唬我闺女……而且越来越过分了,你看看她这满身的伤,再这么下去是想要我闺女的命啊!” 赵小兰暗自掐了一把大腿,顿时眼泪含在眼圈里,“对啊师傅,能不能……直接把她灭掉?” 其实婆婆还真没有伤害过她,也没有故意吓唬她,她身上的伤也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她是想一劳永逸,以后就再也不会见到婆婆了,也不用听她唠叨了。 谁让她吓到自己了? 再说了,人死如灯灭,有没有骨灰还能咋滴? 她和公公都去了阴曹地府,想见面还不容易?合什么葬合葬? 乡下人就是讲究多! 这些话她也就只敢在心里念叨一下,说是不敢说的。 肖图皱了下眉头,眼睛盯着她,“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在阴阳行当里灭人魂魄是大忌,比在人世间杀人罪还要严重。” 赵小兰撇下嘴,“比杀人还严重?” 肖图点头,“如果是恶鬼或者厉鬼我们会将其困住或者镇压住,但是不能灭掉。” “在人世间杀人只是了结了他这一世的生命。灭他的魂等于让他失去了今后轮回转世的所有机会,相当于杀了他无数次,你说会不会比杀人罪更重?” “再说了她不是你婆婆吗?多大的矛盾能上升到要灭魂的地步?” 赵小兰抿住嘴,眼里闪过一丝狠戾,“那你就把她镇压了,这辈子也别让她出来,她不止吓唬我,还吓唬我儿子,之前我儿子就天天嚷嚷着奶奶回来了。” “好几次半夜起来都能看到我婆婆坐在那,但是她那段时间一直在住院,你说吓人不?看见她一次我儿子就会病一次。” 这件事之前儿子和她说时她是一点没相信,认为儿子是想逃避上学胡说八道的。 但是现在她信了。 肖图眉头一皱,“那时候她还没死,应该是在收脚印,灵魂出窍去她最想去的地方看看。很多将死之人都会有收脚印的行为。” 赵有志不懂什么收不收脚印的,他只知道自己的外孙子被吓到了。 他凑到肖图耳边说了个钱数,肖图的眼睛立刻眯起来,吸了一口气。 第45章 得加钱 肖图沉吟一下,“她的墓穴在哪?” 赵小兰面上出现尴尬,“是火化,没、没葬……” “那骨灰呢?” 赵小兰舔舔嘴唇,咽了口唾沫,“骨灰……不小心撒了……” 肖图一愣,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她,“一点没剩?” “没剩……” 当时扬的时候刚好来了一阵风,直接吹散了。 肖图沉默了,这是啥也没留下。 骨灰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撒了,故意的还是不故意的? 赵小兰紧张地搅搅手,“是不是没有骨灰不好弄?” 肖图咂了咂嘴,慢条斯理地晃着脑袋,“墓穴没有,骨灰也没有,要想困住她的魂魄有点难……” 他仰着脸皱着眉,思索状。 赵有志和闺女对视一眼,凑过去小声说:“我们可以加钱!” 他伸出一个拳头,“再加十块!” 肖图眼角的余光扫了下他的拳头摇头,“这事不好办……” 赵有志咬了咬牙,又伸出两根手指。 肖图瞥了一眼,伸出手又扳起他三根手指,变成一个巴掌。 赵有志的嘴角顿时有些抽抽,肖图一挑眉毛,“这种事我并不想管,无缘无故锁住人家的魂魄有损阴德,我想事情应该也不像令千金说的那样只是拌两句嘴吧?” “冤有头债有主,鬼这个东西最是执着,而且一根筋,认定了你对不起她一定会死缠到底,到时候不但影响时运,还会影响健康,时间一长影响的就不仅仅是你一个人了,而是你的丈夫、孩子,甚至是父母。” 赵家父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赵有志也清楚的知道女儿和亲家婆之间的矛盾。 当时闺女和他讲了经过,他也很气,李家树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还敢不听闺女的话。 之前他之所以同意闺女嫁给他,一是看他长得不赖,还是大学生,大学生金贵,别管城里还是农村的都值钱,说出去有面子。 再一个就是看着老实,家里就一个老妈,没有兄弟姊妹,好拿捏。 但是现在了不得了,敢对闺女隐瞒,还藏私房钱,有一次就得有第二次,不把他闺女放在眼里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将来还能了得了? 所以他觉得闺女给他个教训是应该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世界上还真的有鬼。 肖图看着父女俩一副肉疼的样子,眼底闪过不屑。 赵小兰咬了咬嘴唇,“我不信,她就能看着她儿子也跟着一起倒霉!” 肖图呵呵笑了,“如果儿子不跟她一条心,有了媳妇忘了娘,要不要这个儿子又能如何?骨灰都保不住,还能指望他什么?” 赵小兰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还想说什么,被赵有志一把拉住。 “师傅,能不能少点……” 肖图一摆手,“现在才几天,令千金就已经伤得这么严重了,再假以时日后果可想而知。” 他抬起头又看了下赵有志的脸,“你最近应该有烦心事吧?工作上的,说话得罪人了。” 赵有志脸色一变,肖图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一挑眉毛,“这才只是开始。” 赵有志心里更没底了,他赶紧上前热情地拉住肖图,小声说:“肖大师,孩子不会说话您别介意,这个……得罪人的事能不能解决?会不会对我现在有什么影响?” 这个事现在可比闺女的事还要重要,他得罪的人是省革~委会的主任。 现在可比省长都牛掰的存在,一句话就能让你带着全家下乡改造! 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就说错话了,搞得主任脸拉得和长白山一样。 肖图看着他捏了捏自己的络腮胡子,“你这属于霉运当头,时运太低所致,先解决了霉运的源头,再转运,这是另外的价钱。” 算命的先生可不都是靠算,察言观色和顺杆爬也是必备的本事之一。 赵有志一副便秘的表情,咬了下牙,“行,先解决亲家婆的事,转运的价钱咱们好说!” 他也得看看这人是不是有真本事。 肖图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点点头,“你以为我出来办事只看钱吗?也要看缘分的,我是看和你们父女有缘,要不然我才不会淌这趟浑水。” 赵有志暗自翻了个白眼,是不是真的有缘他不知道,但是他相信加钱就肯定有缘分。 但是能当上厂长的人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他赶紧一赔笑,“是是是,要不然怎么就联系上您了呢?” 李家树买饭回来后,赵小兰让他去上班,白天她爸在医院照顾她,晚上她妈来陪护,让他休息一天晚上。 这在之前是绝无仅有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他不敢反驳,只能答应。 他虽然名义上是娶媳妇,实际上跟倒插门没区别,在家没有一点话语权。 他一走,肖图不客气的拿过他买的油条和油炸糕,还有豆浆,大口炫起来。 肖扬拿着一个油炸糕咽了咽口水,香喷喷、油光光的,闻着就很香,他还从来没吃过油炸糕。 要是在平时,他早就狼吞虎咽的一扫而光了。 但是今天有点不好意思,他怕被笑话,特别是那个干净漂亮的小姑娘。 甜宝舔舔嘴唇,扑向滕淑兰,“姥,我明天也要吃油炸糕……” 滕淑兰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好,明早咱们就吃!” 张秀芝也宠爱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小馋猫,明早还想吃啥就和奶说!” 甜宝笑得咯咯的。 肖扬顿时觉得手里的油炸糕不香了。 小姑娘好幸福,有疼爱她的姥姥和奶奶。 “卖啥呆儿呢?赶快炫,炫完了好干活!” 肖图的大嗓门立刻让他无暇想别的,低头将油炸糕塞进嘴里。 病房里的人都觉得赵有志带来的这俩人不像正经亲戚,从穿着打扮看就相差悬殊。 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人家又没打扰到他们。 吃完饭,肖图父子俩出去了,说是天黑再回来。 晚上,赵小兰的妈徐燕来了,今晚她来陪护,和闺女挤在一个床上睡。 肖图临睡前在屋里转了一圈,给了母女俩一个什么东西,让她们放到枕头底下。 他们父子则睡在走廊的长椅上。 甜宝总觉得这家人奇奇怪怪的,好像要干啥坏事。 第46章 商量个事 半夜里,甜宝突然睁开眼睛,病房里的人都在熟睡。 赵小兰这些日子一直没睡好,今天有老妈陪着,再加上请来的“高人”,让她莫名的有了底气,心里一松,睡得也格外沉。 甜宝坐起身,张秀芝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她,“宝儿,要起夜啊?奶陪你去?” “不要,我自己去!”甜宝摆着手下床。 她一向自立,胆子也大,张秀芝也没再管。 甜宝推开病房门,看到肖图躺在长椅上鼾声如雷,肖扬则是坐在他旁边困得脑袋不停地点着,身子也不断前倾,迷糊中看到甜宝走过来顿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看。 甜宝背着小手看着他,“小哥哥,那边有椅子,你为啥不去躺着睡?” 肖扬抿抿嘴,“我、我还不困……” 甜宝一摇头,“小哥哥你在撒谎,姥姥说撒谎不是好孩子!” 肖扬的脸顿时一红,被一个小豆丁戳穿心事,有点丢人,他梗了下脖子,“我就是不困!” 甜宝蹲在地上看着他,“小哥哥,你们是在等陈奶奶吗?” 肖扬的眼睛瞪得大了一些,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更像是玻璃弹珠了。 “你说的陈奶奶是里面那个赵阿姨的婆婆吗?” 甜宝点头。 肖扬眼睛四处瞄了瞄,小声问,“你能看见她吗?她昨天真的来找赵阿姨了?” “来了。” 肖扬咽了咽唾沫,“你不害怕吗?” 甜宝摇摇头,“不害怕。陈奶奶很好的,还给我吃绿豆糕。” “你们等她要干啥?” 肖扬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不等她,小妹妹,你赶紧回屋睡觉吧!” 他撵着甜宝赶紧回去,现在已经半夜了,也许一会儿那个陈奶奶就来了。 干爹说了,一定要把事情解决了,东家给了好多好多钱,比他们一年赚工分得来的钱还要多好多。 要是搞砸了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甜宝摇头,“我也不困,小哥哥,我陪着你,你叫啥名字?我叫甜宝。” 肖扬心里很想和这个漂亮的小妹妹多说说话,但现在不是时候。 敷衍地说了句,“我叫肖扬……小妹妹,你快回去睡觉吧,我困了,也要睡了!” 他刚想起身去另一张长椅,甜宝突然说了句,“你们想要抓陈奶奶是吗?” 他吓得一个趔趄,赶紧过来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你别乱说!” 甜宝“呜呜”着,突然在走廊的另一头飘来一道身影,越来越近。 正是陈慧。 甜宝看见陈慧立刻摇头,陈慧看见她也是一愣,再一看她被一个大点的孩子捂住嘴,立刻急了。 “孩子,你咋了?这小子要干啥?奶奶救你!” 她凶神恶煞地冲过来,除了能扇乎点风之外没啥能量,但是表情够凶。 肖扬显然也能看见她,赶紧解释,“奶奶,我没有……哎呦!” 他赶紧松开手,手掌被甜宝咬了一口,出血了。 甜宝顿时感觉到嘴里一股铁锈味,她呸呸吐了两下,喊道,“奶奶,快走,他们要抓你!” 肖扬急急地喊了声,“干爹,干爹,快醒醒!” 肖图立刻弹簧一样坐起身,两眼蒙瞪,“哪呢?哪呢?” 肖扬手一指,“干爹,陈奶奶在那!” 肖图立刻跳下长椅,从怀里拿出一把杀猪刀,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陈慧立刻后退了几步。 这是一把真的杀猪刀,上面充满了煞气和血腥之气。 甜宝喊着,“陈奶奶,你快走呀!” 陈慧看看她又看看肖图手中的刀,她是真的不敢靠近。 肖图冲着一个方向喊着,“大婶,别走,有事和你商量!” 肖扬急了,“干爹,你喊错方向了,再往左一点!” “哦哦……”肖图赶紧转了个方向,“大婶,咱商量个事……” “哎呀,干爹,她飘走了!” “卧槽,别走啊!”肖图急了赶紧迈开腿就追,“大婶,你等等我!” 肖扬又喊了声,“干爹,她下楼了!” 肖图一听赶紧往楼下跑。 肖扬又喊了声,“干爹,她又上来了,往走廊另一头去了!” 肖图又赶紧跑上楼,“操,你他妈溜你老子腿呢?” 肖扬委屈,真不是溜他,是陈奶奶飘来飘去的。 此时甜宝像是他的腿部挂件一样抱着他大腿不让他走。 肖扬掰开她的手,“小妹妹,我们真的不是抓陈奶奶,你快放开我!” “嚷嚷什么呢?这是医院,不知道会影响病人休息?”一个护士披着衣服从值班室里出来,瞪着眼睛看着他们。 她猛然间看见肖图手里的刀,吓得一捂嘴,“你你你……” 肖图赶紧讪笑着把刀收起来,“我睡毛了,这刀是拿来防身的,我们是208病房的家属……没事,真没事!” “护士,您去睡觉吧!我们不说话了,这俩孩子我说他们,大半夜不睡觉,闹什么闹!” 他上前给了肖扬一个脖溜子,肖扬一缩脖子。 护士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别再那么大声了,不然我要叫保卫科的人赶你们出去!” 肖图赶紧讨好的一举手,“不会了,不会了!” 等着护士一回去值班室,肖图就上来踹了肖扬一脚,“人呢?哪去了?” “你咋招惹上这么一个孩子?!” 肖扬立刻摇头,“不是我……” 肖图不想听他解释,“快点给我找人!哪去了?” 肖扬和甜宝同时看到陈慧飘在楼梯的上空,肖扬的手一指,“在那!” 肖图立刻朝向那个方向,这回不敢嚷嚷了,双手拢成喇叭状,小声说:“大婶,我是真的有事和你商量,我不想伤害你,我知道你的骨灰也没了,你找你儿媳妇肯定有事,对吧?” 陈慧沉默了,她看了眼甜宝,她之所以没逃走,就是担心甜宝。 “你们放了那个孩子,我们出去说。” 肖扬看了看抱着他大腿的小肉球子,“不是我不放她,是她不放过我。” 陈慧看向甜宝,“孩儿,你赶紧回屋睡觉,奶奶没事,奶奶谢谢你啊!” 甜宝执拗地抱着肖扬的大腿不放,“我也去!” 肖扬小声央求着,“你放开我,我们真的不会伤害她。” 第47章 缺了大德了 甜宝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甜宝……”张秀芝从病房里出来。 甜宝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奶奶!” 肖扬看见她松手了,赶紧撒开腿就尥,陈慧见张秀芝出来了,和甜宝摆摆手,“奶奶走了,别担心奶奶,没事哈!” “陈奶奶,您小心点!”甜宝和她挥着手,张秀芝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就看见啥了。 家里儿子和孙子小时候都有阴阳眼,经常上演这一出。 肖家父子跟着陈慧出去了。 甜宝扯着张秀芝的衣角,“奶奶,我们也去看看吧,那个小哥哥和他爹要抓陈奶奶。” 张秀芝一听火了,“这个大胡子是出黑的?” 甜宝眨了眨眼睛,点下头,“他是长得挺黑……” 张秀芝捏一下她的小鼻子,“奶奶说的是出黑,就是和你丁爷爷一样是阴阳先生。” “走,咱们也去看看!” 她回屋披了棉衣又拿了被子给甜宝裹住抱下楼。 边走还忿忿不平地嘟囔,“缺了大德了!哪有这么干的?人家婆婆养个儿子还养出错了,把人家骨灰扬了不算,还要找人收她,前世该他们家的呀?” 甜宝小喇叭广播电台今天一早就把昨天看到的事转播给奶奶和姥姥了。 俩人和陈慧年龄相仿,都气得够呛,私下里没少叨叨,这李家树也是个窝囊废,要是她们的儿子,非得按那暴揍一顿不可。 没个爷们样,一点拿不起个儿! 陈慧把肖图父子引到楼下离得远远的,肖扬赶紧先招手,“陈奶奶,你听我干爹和你说,你别走啊!” 他把肖图的身子朝向转好,脸也摆端正了。 肖图冲着陈慧深深地鞠了一躬,一龇大板牙,“陈婶儿好!” 半点儿没有在病房里高人的样子。 陈慧冷眼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肖图拽了拽衣襟,清了清嗓子,“陈婶,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呢,是赵家找来抓你的,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拿的那把杀猪刀煞气很重,一切邪祟鬼神都不能靠近,但是我不想伤您,我只想和您做个交易。” “你找你儿媳妇到底什么事?或者是有什么矛盾,也许我可以帮您。” 陈慧沉吟一下,“我们没有矛盾,我只是想他们了。” 肖图笑了,“您是不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不想对我这个外人讲?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儿媳妇都找人抓你了,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你不跟我合作,就得等着她找其他的阴阳师来抓你,到时候会啥样可就不好说了,你也知道你这个亲家是厂长,比我们普通老百姓都有权有势。” 陈慧垂下眼像是在思考,“我不想害她,只是想问个清楚,为啥要这么对我,为啥要这么对我儿,要是觉得我儿配不上她,当初就别嫁给他,我想让她以后对我儿好点。” “我还想和老伴儿葬在一起,现在骨灰都没了,咋葬呀?” 肖图扬起头,轻咳一声,“第一,你纠结她为啥这么做已经没有意义了,有的人就是坏,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第二,黄泉路上无老少,奈何桥上……呃……” 他一卡壳,肖扬赶紧小声提醒,“骨肉分……” “咳,骨肉分!无论是父母子女、夫妻还是兄弟姊妹都是有今生无来世,身死道消,你一死和你儿子今生的缘分也就了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甘愿受气谁也代替不了,说的难听点他连你的骨灰都保不住你还能指望他啥?说不定你管多了他还会埋怨你。” “你儿媳妇有病折腾的不还是他?” “想和老伴儿合葬我可以给你想办法,去你骨灰散落的地方撮一锹土,再加上你穿过的衣服做一个衣冠冢,和你老伴的尸骨葬在一起即可。” “人的肉身不过是生生世世轮回中的一副臭皮囊,只要不是洒在茅坑、臭水沟等污秽之地,我再帮你选一个风水宝地,不会影响你的转世轮回和子孙后代。” “条件就是你离开、我拿钱,我把你的身后事给你安排的妥妥的。从现在算起的十二年内,只要我活着每年的春节和七月十五我都会给你烧上个三斤六两纸钱,每三年送一套新衣,也不用担心落葬时没人披麻戴孝,我来当您儿子,咋样?” “也不要求你多,三年内别去找你儿媳妇麻烦就行。” 陈慧动心了。 她还活着的时候每年都会给老伴儿烧纸,现在她死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还真不一定能指得上。 像肖图说的,她都死了啊,还能咋样? 为儿子操了一辈子的心,到老了连个骨灰都没留住。 她也是心寒的。 “你能保证你说到做到吗?” 肖图一拍胸脯,“必须能!你可以去东昌大队打听一下,我肖屠户吐个唾沫是个钉,说话算话!” 陈慧终于明白了,这人原来真是个杀猪的,怪不得有煞气那么重的杀猪刀,搞不好还是个祖传的。 身上的煞气和血腥气也强到不敢靠近。 “合葬的时候能让我儿子也来吗?” 再心寒,她也想有儿子送终。 肖图眼睛转了转,“成,我想个办法!” 陈慧又看了看医院的方向,叹口气,“就按你说的办吧!” “好嘞!”肖图乐了,立刻下跪磕头,“娘,您走好,儿子肖图虽然不能给您养老,但是可以给您送终,咱娘俩也算有缘份。” 陈慧没想到他说认娘就认娘,突然想哭。 她有多久没和儿子说说体己话了? 连单独相处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她挥了挥手,“好儿子,你说的咱娘俩也算有缘份,以后有需要娘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娘。” “好嘞,娘您慢走,等我消息啊!” 陈慧飘走了,肖图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雪,咧个大嘴笑个不停。 肖扬抿了抿嘴,“干爹,算这个你都认两个娘,一个爹了。” 肖图满不在乎的一撇嘴,“那咋滴?认了能顺利解决事情还能赚个好钱,别说叫爹娘,叫爷爷奶奶都行!小子,记住了,有的时候人的尊严在生活面前一文不值!” 他“啧”了一声,“和鬼打交道多了,觉得和他们相处比人简单多了,他们一根筋,比人更重承诺。” 第48章 断掌 躲在暗处的甜宝和张秀芝开眼了。 主要是张秀芝,第一次见这么驱邪的。 对于那些鬼来说不但多个义子,还在人间有个能托话的,还有人给烧纸。 对于肖图来说也没啥损失,一年只要认一个爹或者娘,就可以躺赚,这买卖划算。 而且他一个屠户,满身的煞气,一般鬼还真的奈何不了他。 甜宝卡巴着眼睛不解地问,“奶奶,阴阳师就是要认鬼当爹娘吗?” 张秀芝连忙“呸”了两下,“孩子,可不是那样啊,这人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咱可不能跟他学。” 这人一看就是半懂不懂。 特别懂吧也不是,不懂吧,说出的话还挺唬人,只能说人家也是做了功课的。 仗着自己屠户的煞气和一个有阴阳眼的义子糊弄事。 肖图咧个大嘴正白话的起劲,一回头就看见一大一小的俩人。 他搓了搓脸,“那个……” 张秀芝一摆手,“我们啥也没看见!”转身抱着甜宝进了医院。 肖图一挑眉,明白人儿! 甜宝和张秀芝回到病房,滕淑兰已经等在门口,张秀芝拍着她,“没事没事,明早再和你说。” 那对母女心还挺大,睡得真踏实,一点没醒。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张秀芝下楼去办出院手续,肖图在忽悠赵有志父女俩。 “你婆婆怨气非常大,我昨夜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收服,现在必须要把你公公和婆婆封印到一起,不然的话你婆婆有难,你公公知道了能不来闹?” 赵小兰顿时后脊梁冒凉风。 她婆婆都要吓死她了,再加上她公公岂不是要了她的血命? “大师,要怎么封印?我们都听您的!” 肖图故作高深状,“首先要找到你公公的墓,在他墓中做法。” 赵小兰脸上为难,“我公公的墓只有李家树知道,但是他肯定不会同意封印他爹娘……” 赵有志一拍脑袋,“闺女,你可以跟家树说要给他爸妈合葬,说大师有办法,这样不但能缓和你们夫妻的关系,也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带着去找他爹的墓。” “这……”赵小兰犹豫着,自从她扬了婆婆的骨灰,家树对她的态度就开始有不耐烦的时候,这在之前可是从没有过的。 她也害怕李家树一急眼和她提离婚。 但是主动服软还是心有不甘的。 赵有志一摆手,“爸做主了,就这么定了!” 他又压低声音问,“大师,我的那个事怎么解决?” 昨天陈慧没来纠缠闺女,说明肖图成功了,他自然也对肖图更加信任。 肖图装模作样地看着他的脸,“你的印堂发黑,不好弄啊!我只能尽量帮你化解,能化解到什么程度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他又摇摇头,“你早点来找我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赵有志急了,“大师,您可以一定要救我,我现在就相信您了!” 肖图伸了伸巴掌,他一咬牙,“行!你能帮我解决了就行!” 另一边的肖扬朝着甜宝招了招手,从兜里掏出一个果丹皮,“小妹妹,这个送给你,昨天对不起……” 甜宝本来想拒绝,突然想到什么,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小哥哥这个送给你,糖糖姐姐说这叫分享。” 肖扬看到大白兔眼睛亮了一下,他只听说过没见过,更别提吃过了。 他将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糖,“谢谢小妹妹……”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果丹皮很不值钱,像是自己占便宜了一样。 “小妹妹,要不,我、我给你看个手相吧!” 甜宝迷茫地看着他,“看手相?” 肖扬点点头,“你把两只手都伸出来。” 甜宝伸出手,肖扬本来想用手托住仔细看,但是看见面前白白嫩嫩的小手,再看看自己的手,十根手指肚上都有老茧,手背还皴裂。 他没敢伸出来。 低下头凑近看甜宝的手。 他惊讶地张了张嘴,“你竟然是真断掌!还有通天纹!” 他的眼睛里带了一丝兴奋。 断掌纹和通天纹不论男女都比较少见,这两种纹他都是第一次见,还都是在一个人身上看到的。 甜宝伸了伸小手,“没断呀!” 肖扬摆摆手,“不是,你看你的右手,感情线和智慧线合二为一贯穿整个手掌,就是真断掌。” “女人断掌性格会比较强势,独立,也很执着,不会半途而废,但是也容易一错到底死不悔改……” 甜宝晃晃小脑袋,“不对不对,姥姥说了知错就改才是好宝宝!” 肖扬笑了,“你说的对!” 他又挠了挠头,“断掌女的婚姻大多不太好……” “那个……女的右手是先天命运,你的左手没断掌,但是左手感情线分叉,结婚太早的话很可能会吃两家井水,适合晚婚……” 甜宝“哦”了一声,“那就是要晚点才能吃到席了?” 肖扬:“啊?对!晚点吃席!” 怪不得长得这么胖乎,这都能和吃席联系上。 “男人断掌千斤两,女人断掌过房养。断掌对于女的来说不是很好的手相,命太硬,但要是能过房养就会克制很多。” “右手断掌的女人父母缘比较薄,可能从小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生活,也可能是因为工作、学习或者嫁人等原因而远离父母,和父母感情比较生疏,也可能是父母……早逝……” 甜宝点着小脑袋,“小哥哥你好厉害哦,我就是从小和姥姥一起生活,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就走了,姥说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是平时,肖扬一定会为自己看得手相准确而开心,但是现在却听了有点难过。 原来小妹妹和他一样没有娘。 断掌纹断在右手为刀把纹,不利母;在左手为执剑纹,不利父。俗语有云,左断右不断,骨肉损一半;两手一齐断,兄弟不相见。” 而甜宝刚好断在右手,对母不利。 他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准,还是凑巧了,反正看手相的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干爹告诉他没事要多看看算命的书,不然出去行骗……呸,是破事的时候不容易穿帮。 他又指了指甜宝的小手指,“小指比较长,小指过三关不愁吃和穿。而且你看看你的掌心有个三角,这个就是财库,将来你会存很多钱的。你会带着你姥姥过好日子的。” 甜宝笑得眼睛眯起来,“我将来要给姥姥买好多的糖,一个屋子那么多!” “一定会的!”肖扬笑着附和,“有通天纹的人感知力和第六感都会很强,之所以叫通天纹,有手眼通天的意思,小妹妹,你将来一定会很厉害的!” 第49章 见到小胖妞就没好事 甜宝挥着小胖手,“小哥哥,你也会很厉害哦!” 肖扬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的手相不如你的好。” “相由心生,无论面相还是手相都会根据人的生活习惯和经历而发生变化,将来的命运谁都说不准。十年后再看可能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我现在刚开始学,看得还不是很准,要是我们有缘再见,我再给你看。” 甜宝甜甜的一笑,“好呀!” “我家在前塘大队,欢迎小哥哥来找我玩!” 肖扬点头,“好,有机会一定去!” “小妹妹谢谢你!” 谢谢她没有拿他当怪物,还夸他眼睛好看。 张秀芝办完出院手续回来,三个人收拾了行李去火车站。 唐国安又来送行。 肖家父子也忽悠的李家树跟他们一起走了。 到了火车站,唐国安将三个人一直送到火车上,还给买的卧铺票和一堆吃的。 临下车时,滕淑兰拉住他,“小唐啊,这些日子你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之前的事别再挂心上了。” 唐国安乐着点点头,“姨,您放心,我记着您说过的话呢,到啥时候都好使!” “你多保重身体,有事给我们打电话或者发电报。” “好!”滕淑兰和唐国安告别,这家人不错,也是甜宝结下的善缘。 三个人折腾到家已经是隔天的下午了。 张秀芝将滕淑兰和甜宝先领回自己家待着,“你们先进屋坐着,我去把火给你们点上,一个月没回来了,屋子里早就冻透了。晚上让桂英炒两个菜,你们吃完再回去。” 还没等赵桂英回来,齐天阳先一阵风地蹿回家了,一看到甜宝立刻乐得拉着她大喊大叫。 俩人快一个月没见了,差点儿没把房盖鼓塌了。 甜宝拿出这些日子攒下来的好吃的,“阳阳哥哥,这些是给你的,这些是给糖糖姐姐的。你有没有和糖糖姐姐一起玩呀?” 齐天阳的嘴一撅,“没有!” 没有甜宝在他觉得和糖糖姐姐没话说,也玩不到一起去。 糖糖姐姐好像也不喜欢和他一起玩。 他的小脑袋一扬,“我每天可忙可忙了!要和姐姐跟着爷爷和爹学习穴位。” 他又小声嘟囔着,“才不像糖糖姐姐整天就知道爬树做好吃的,也不爱学习……” 甜宝晃了晃头上的羊角辫,“谁说糖糖姐姐不爱学习,她天天都看书,懂得那么那么多!” 她的眼神里带着崇拜,伸出小手比划着画了好大好大的一个圈。 齐天阳把手一挥,扯着嗓子不服气地喊,“我也会懂那么那么多的!” “这是糖糖姐姐给你的!”他拿出一包东西扔到桌子上,“哼!就知道糖糖姐姐,不跟你玩了!” “不玩拉倒!”甜宝撅着嘴用眼皮夹了他一下就去拿那个纸包。 滕淑兰笑了,“这俩孩子见不到时想,见了面就掐。” 赵桂英从外面进来也乐了,“可不是嘛!天天念叨着,好吃的好玩的也都要给甜宝留着,结果回来就这样,也没个哥哥样。” 甜宝打开纸包,里面放着切好的姜糖和花生酥。 “哇,一定是糖糖姐姐自己做的嘢!”她拿了一块姜糖塞到滕淑兰的嘴里,“姥,你尝尝!” 滕淑兰吃了一块,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糖糖自己做的?桂英,你也尝尝。” 她拿了一块递给赵桂英,看见齐天阳正眼巴巴地看着,又赶紧戳了戳甜宝,“快给你阳阳哥哥一块。” 齐天阳立刻傲娇地别过脸,“我才不要!” 甜宝拿了一块花生酥放在他眼前,“哼”了一声扬起头,“爱吃不吃!” 齐天阳舔舔嘴唇,“我这是给你面子,才不是想吃……” 他拿起来放在嘴里舔舔,哇,好好吃。 赵桂英咬了一口姜糖,有些微辣,但很好吃,“里面放了红糖、姜丝和大枣,这孩子也太厉害了,这么会做东西。” 滕淑兰眯眼笑着,“可不是,上次还做了个寿桃馒头,我都做不出来那么好看。” 齐天阳觉得嘴里的糖不好吃了,大家都在夸糖糖姐姐。 有些报复性地说了句,“糖糖姐姐被她叔叔接去部队了!” 甜宝张着小嘴惊讶地看着他,“糖糖姐姐走了?” 齐天阳扬起小脑袋,“对,她说下个月回来。” “哦……”甜宝有些失落,盼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却见不到糖糖姐姐。 齐天阳本来有点幸灾乐祸,但是看到她失落的样子又不忍心了。 “她过几天就回来了,我跟你和好,咱俩玩……” 甜宝咧着嘴笑了,又拿出一块姜糖给他。 赵桂英和滕淑兰压根儿就没理会两个孩子。 这俩人一天能绝交八百多回,同样的戏码来来回回不重样的上演。 甜宝拉着齐天阳跑出去玩。 先回家拿了一个篓子,“阳阳哥哥,我们去捡粪吧!” “好呀!”齐天阳别看比甜宝大半岁,但是习惯性听她的话。 生产队要积粪,鼓励大家参与,一桶粪给五个工分,年底的时候可以换粮食,谁家都想多换点粮食。 村里的孩子们每天都背着粪篓子上学,来去的路上看见就捡。 很多孩子从三四岁就开始捡粪。 之前俩人从来没去捡过粪。 甜宝是因为姥姥的溺爱,不舍得。 齐家人口也不多,干的也不是重体力,不缺粮食,齐铁林父子俩都是每天拿十二个工分,而且是拿大队的平均分,要比普通人家赚得多。 家里也自然没着急让个小孩子干活。 甜宝坐着爬犁,抱着粪篓子,齐天阳在前面拉着。 现在粪便很好捡,正是秋收结束,牲口车往公社送粮食的时候,路上很多粪便,都冻得杠杠硬,粘在地上,要拿小铁铲撮一撮。 这个时间刚好赶上村小学放学,三三两两的孩子们背着粪篓子也朝这边走过来。 其中就有陈壮壮,他现在上一年级。 看见俩小娃,他立刻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 他觉得自己见到这个小胖妞就没好事。 甜宝没注意到他,拉着齐天阳指了指远处的地,“我们去地里捡吧!” 地里的庄稼刚收完,一些野鸡野鸟会来地里捡残渣吃,吃完就拉。 两个人沿着地垄越走越远,一直走到山边。 山边的雪地里有很多黑黑的粪便,应该都是山上的野兽拉的,很快粪篓子就满了。 天也快黑了,俩小娃将粪篓子放到爬犁上准备回家,就听见山里隐隐地传来呼救声。 第50章 买命钱 齐天阳竖着耳朵听了听,“好像是陈壮壮。” “他在哭……” 陈壮壮的哭声越来越大,不停地喊着,“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听着声音离得不是很远,俩小娃将爬犁放在山下,手牵着手往山上走。 陈壮壮倒栽葱脚朝上悬在一个大坑里,一条腿被套在一个绳套子里,绳子的另一端挂在树上,越挣扎套子越紧。 背上还背着一个粪篓子。 他现在已经大脑充血,再吊一会儿准出事不可。 他呜呜哭着,“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甜宝喊了声,“你还好吗?” 陈壮壮头朝下,看不到甜宝,只能听到声音。 现在只觉得这声音犹如天籁之音。 “甜宝,甜宝,快救救我!” 他的脸哭得通红,再加上大脑充血,现在成了紫茄子色。 鼻涕眼泪都在脸上冻上冰碴儿了。 “甜宝,你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了……呜呜呜……” “我管你叫老大,以后你就是我老大!” 甜宝的眼睛一亮,陈壮壮就是生产队的孩子王,后面经常跟着好几个孩子叫他老大。 她奶声奶气地说了句,“你现在就叫我老大!” “老大,老大,快救救我!” 什么倒不倒霉的,现在甜宝就是他的救星。 别说叫老大,叫爹他都愿意。 这个坑大概有一个成年人的高度,陈壮壮刚好悬在中间的位置,里面没有能攀爬的地方,想上来有点困难。 应该是有人故意布的要抓野兽的陷阱。 幸亏里面没有削尖的木头和捕兽夹,不然的话陈壮壮现在已经下去见他太奶了。 俩小娃先抓住绳子,拽到靠近坑沿的位置,再抓住裤子用力往上薅。 陈壮壮不愧叫壮壮,是真的壮,也就甜小胖这种大力女水手,要是换个孩子都做不到。 “老大,你轻点拽……我裤子要掉了!” 棉裤的扣子已经被拽掉了,一秃噜就露出俩屁股蛋儿。 陈壮壮拼命抓住裤腰,甜宝和齐天阳一人扯住一条腿,终于将他拽出大坑。 “以后你就是我宝姐,你就是我阳哥!” “我说话算数,我爸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四匹马都追不回来!” 陈壮壮很识时务,别看俩娃加起来比他大不了两岁,但现在是他救命恩人。 他看看坑底的粪便,心疼的咂下嘴,“白瞎了,我都捡了一篓子了!” 刚才一个倒栽葱全掉坑里了。 他到山上也是为了多捡点野兽的粪便。 冬天捡粪便的人多,有些大人没事了也会出来捡,只有山上来的人少。 甜宝像小大人一样拍拍他的肩膀,“姥姥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遇到危险时,能舍财保命就是好事!” 陈壮壮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咧嘴笑了,“宝姐说的对!我们走吧!” 甜宝抬头看到他的脸皱了皱小眉头。 “你这里好黑呀!”她指指陈壮壮的眉心。 陈壮壮用手擦了擦,甜宝摇头,“还是好黑。” 齐天阳看看,“他长得就黑不出溜的!” “不对,不是那个黑!”甜宝叹口气,说不明白了。 反正就是那一块儿感觉黑黑的,还擦不掉的那种。 陈壮壮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没事,咱回去吧,天要黑了!” 回去的路上,他负责拉爬犁,甜宝坐在爬犁上抱着粪篓子。 他比齐天阳长得高,又壮,拉得也快,惹的甜宝笑得前仰后合的。 齐天阳顿时觉得自己又失宠了。 好不容易把糖糖姐姐盼走了,又来了一个壮壮“小弟”。 这日子没法过了! 陈壮壮把两个人送到齐家,转身往家跑去。 齐家父子已经回来了,赵桂英也把饭做好了。 刚吃完饭,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喊叫声,“齐叔,齐叔!” 齐铁林打开门,就看见陈海波背着陈壮壮冲进屋子。 “齐叔,快帮忙看看,这是咋滴了?” 齐铁林赶紧让他将孩子放到炕上。 陈壮壮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嘴唇红紫,口角边还残留着刚吐完的白沫。 “叔,今晚上吃完饭就开始吐,还好像憋得喘不上气一直挠脖子……” 齐铁林搭上陈壮壮的脉搏,又摸了摸中指,眉头立刻皱着,“他最近有遇到什么事吗?比较离奇的?” 陈海波愣了,“没有啊,有啥离奇的?” “这小子最近能吃能喝能睡的,也没嚷嚷哪里难受,只有今天……” 他一拍脑袋,“是不是之前被鬼上身了身体还没好利索?” 齐铁林摇头,“不对,之前你带他来复诊的时候我给他号过脉,已经没事了。但是现在是脉弱,气血两亏,不像是一天两天造成的,从那次号脉到现在只过去半个来月,如果没遇到别的事不可能一下子虚弱的这么厉害!”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事?这个脉象不对!” 甜宝跑过来趴在炕边看着陈壮壮,这可是她新收的小弟,别刚收就挂了。 “爷爷,今天壮壮捡粪的时候掉坑里了,会不会吓到啦?” 齐铁林沉吟一下,“他的脉象有被吓到的迹象,但不严重,也没掉魂,不是这个原因。” 甜宝抓了抓自己的小辫子,脑子里灵光一闪,“他捡了好多红包,里面有钱,姥姥说占小便宜吃大亏,这个算不算呀?” “什么红包?”陈海波和齐铁林一起问。 甜宝和齐天阳争着把那天的情况讲了。 陈海波一脸茫然,“这个臭小子从来没和我说过啊,这个红包……叔,有啥说道吗?” 齐铁林一摇头,“现在还不确定,你回家看看能不能找到红包里的钱。但愿他还没有花掉。” 陈海波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一样,脸色一下变了,“上个星期天,他学校休息,跟着送粮的车一起去了公社,回来兜里揣了两颗橘子糖,他说是拉车的老刘给的,我还纳闷呢,老刘咋那么大方了……我赶快回去找找!” 他转身出屋,过了好一会儿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手里拿了好几个红包。 “一共七个,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了,等他醒了我再问问。” 齐铁林把红包都打开,里面只有三个红包有钱,一个里面是五毛,一个是两毛,剩下一个是一毛。 已经空了的四个不知道是多少钱。 他拿起那张五毛钱对着灯光仔细看着,“这是买命钱!” 他招手把陈海波叫过去,“看到这排小字了吗?” 第51章 明码标价 陈海波看到钱上写着,“谢尔寿元,赠尔金银。” 特别损的是用很淡的铅笔写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我操,谁他妈这么损?!” “五毛钱就想买命?!” 齐铁林斜睨了他一眼,关注的重点是这个吗? 陈海波扇了自己的嘴一下,“不是,叔,这个要怎么解决?” 齐铁林又拿起那张包钱的红纸,对着光,上面有画符的印子,像是用没蘸水的钢笔画出来的,只有划痕,没有颜色。 比钱上的看起来更加隐秘。 “这种是邪法,我破不了,我会护住孩子的心脉,保住他的魂魄不受侵害。要想解只能去找丁黑子或者杨道长。” 炕上的陈壮壮脑袋上已经被扎了好几针,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时有一瞬间的迷茫。 陈海波忍住怒气蹲下身子问,“儿子,觉得咋样?” 陈壮壮挠挠头,“头迷糊,还想吐……” 陈海波深吸一口气,扬了扬手里的红包,“这是咋回事?里面的钱花了没?” 陈壮壮看到他手里的红包立刻瞳孔收缩,垂下眼,“花、花了三毛二……” 陈海波气得撸起袖子就要揍他,被齐根生一把拦住,“快点去找杨道长,现在不是教训孩子的时候。” 他把孩子扶起来,陈海波蹲下身子背上儿子。 几个人一起出门去找杨宗德。 滕淑兰带着甜宝也一起去,本来她们也是要去找他的。 到了杨宗德家门口,门半敞着,院里的房门也没锁,像是在等他们一样。 杨宗德正坐在炕上摆扑克,看见几个人进来把扑克牌一收,下地穿鞋。 陈海波把儿子放在炕沿边坐着,“杨道长,您给看看孩子是不是被借命了?” 他把所有红包都拿出来交给杨宗德。 “臭小子,赶紧说说你怎么捡的红包!什么时候捡的!” 陈壮壮很虚弱,喘得厉害,人也没有精神,呆呆的。 他挠挠头,“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捡的了……” 甜宝一举小手,“我过生日那天!” 他“哦”了一声又开始讲,“那天早上下雪了,我就在雪地里踩脚印,就踩着一个红包,打开里面有一毛钱。” “正好锁柱他们来找我玩,我滑爬犁的时候又看到红包,后来就一路捡红包。一共捡了七个,有五个一毛的,一个两毛的和一个五毛的,我买了三本小人书,花了两毛七,又买了十块桔子瓣糖,花了五分钱,分给锁柱他们了……” “什么时候去买的?!”陈海波现在想扒了他皮的心思都有了。 陈壮壮低着头缩着脖子,“上个星期天……” 他掏了掏兜,“剩下的都在这了……” 陈海波气得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咋就那么没出息?家里少你吃少你喝了?见钱眼开?!” “捡到一分钱那首歌白唱了?!” 陈壮壮低着头小声嘟囔,“你上次不是还捡了两毛钱……” 陈海波一噎,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以后咱都不许捡了!” 他看向杨宗德,“杨道长,捡的钱花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听老人说不是捡了就要马上花出去,而且必须是捡多少花多少,不能多也不能少……” 杨宗德此时手里正拿着红包的纸皮对着光照,听见这话乐了,“谁告诉你的?” 他把红纸拍在桌子上,“有的钱可能真的是人家不小心丢的,有的则是有意丢的。” “比如说有的人这段时间一直走霉运或者病魔缠身,就会丢掉点小钱,意为破财免灾,这个钱你捡了必须要赶紧花出去,不能多也不能少。” “这种带着怨念和期望的钱,如果被时运较低的人捡到自然会影响时运,即使花掉也是接收了人家的霉运。” “像是这种的……”他扬了下手里的红纸,“是做过法带有契约性质的,只要捡到花掉了,就说明你同意了人家花钱买你的命。” 他展开红纸对着光,“看到这个符咒下面的写的什么了吗?” 陈海波看过去,其他的印记都跟鬼画符一样,看不出画的什么,但是杨宗德点的那个位置他看清了,是“一年”。 杨宗德又拿出一张,这一张上面是“二年”,也就是包着两毛钱的那个红包,五毛那个上面写着“五年”。 “你儿子捡的每一个红包都是明码标价的,一毛买一年的寿命,一共一块二,十二年。一切借命或者借运的术法,不管正法还是邪法,最多能借十二年,除非有大机缘者可达二十年。” “这种邪术在古代用的特别多,都是用钱去买别人的阳寿来给将死之人续命。那些有钱人会在乞丐身上施展这种邪术。在现代,就会用这种红包的方式来买命。” “捡到这种红包如果钱没动再重新放回去也就没事了。但是现在你花了钱就等于默认了将阳寿卖出去。” 他转身看向陈壮壮,“孩子,你从捡到红包以后是不是就会很倒霉?” 陈壮壮的眼睛不禁瞟向甜宝,他一直觉得是和甜宝打完架以后才倒霉的…… 陈海波又上去敲了他一记,“你看甜宝干啥?!要不是甜宝提到红包的事,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上次加上这次,甜宝就是你的救星!” 陈壮壮咽咽唾沫,“我下午上山差点儿掉坑里也是甜宝救的……” “你跑山上干啥去?!嫌死得慢?!” “我……”陈壮壮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去那了,我没想去的!” 要是在平时陈海波肯定以为他在撒谎,但是现在不这么想了。 杨宗德伸手拦住陈海波蠢蠢欲动的手,“他从捡到这个红包那一刻就是霉运的开始,这个符咒里面本来就有诅咒人倒霉的咒法,捡到的人不断的倒霉,这就是我们说的倒霉催的,时运变低才容易借命成功。” 不然的话说借命就借命了? 哪那么容易的事? 名为借,实际就是买。 第52章 他徒弟就是聪明 “这种方法不止可以借命,还可以借财运、借健康、借福气,而付出的报酬也不仅限于红包。可能是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金银首饰等等。如果捡到的是阴物就很容易被邪祟缠上,做了替身或者配了阴婚。” 杨宗德扫了大家一眼,视线最后落在甜宝身上,“所以,路上的东西不要随便捡!人的一辈子有多少财都是固定,很多意外之财占的就是你本身的时运,你把财运用到捡钱上了,在其他地方有可能就失去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甜宝像是听懂了一样点着小脑袋,“姥姥说了占小便宜吃大亏!” 杨宗德乐了,摸摸她的小脑袋,“对喽!” 他徒弟就是聪明! 陈海波好像才反应过来,儿子最近出事的频率好像挺多的。 经常会无缘无故摔倒,今天卡出血了,明天卡秃噜皮的,但是他平时就淘气,所以也没在意。 “杨道长,现在该咋办?” 杨宗德捋了捋下巴上乱糟糟的胡子,“看你儿子现在的状态对方已经借命成功了,但又没有完全成功。你儿子花了多少,他就成功多少,剩下的等着孩子时运一点点低下来也就越借越多。” “你儿子花钱给小朋友买了糖,那些孩子吃了,这个因果也是要共同承担的。” 陈海波扒拉一下手指头算算,“那就是说对方已经多了三年多的寿命了?我儿子就要少活三年多……” 杨宗德笑了,“命是短了三年多,要是术法不破霉运恐怕要跟着他一辈子。” 陈海波搓了搓手,一脸囧态,“那个……杨道长,这个钱要是已经捡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一直没花,要怎么处理……” 他坐在椅子上扒下棉鞋,从鞋垫子下面掏出一张压得平平整整的两毛钱,带着一股子汗脚的脚臭味向杨宗德袭来。 屋子里的人顿时都捂住鼻子离得远远的。 杨宗德摆着手,“塞回去吧,你这钱没啥问题,看你面相也没啥倒霉的迹象。” 陈海波手里拿着钱,脚踩着鞋,“这钱我拿着不踏实啊,我这是之前在乡里捡的,这种买命钱除了放回去还有啥办法?” 杨宗德屏住呼吸说话,“还可以捐到寺庙或者道观的功德箱里,但是现在也没有寺庙和道观了,你这个没事不用捐了!” 一切牛鬼蛇神都不能存在,都被拆除了,和尚道士都还俗了,上哪捐去? 陈海波一拍脑袋,“杨道长,你过年过节一定还要花钱给太上老君摆点贡品啥的吧?这个钱就当我孝敬老君的成不?” 杨宗德一摆手,“你可以孝敬,但是你自己买了送来可以,千万别让我给你保管!” 这味,太上头了! 神仙闻了也迷糊! “那……成吧!”陈海波不太情愿的穿上鞋,“那我儿子的事……” 杨宗德捻起一根头发,“这是在那个五毛红包里的,这根毛发必定是属于借命之人的。” 头发大概有一尺半长,肯定是女人的,至于是不是前塘大队的就不知道了。 现在杨宗德不但要将术法破了,还要将被借走的命追回来。 需要十二点才能做法,现在时间还早。 齐根生陪着陈家父子留下来,杨宗德让他们在屋子里等着,带着滕淑兰和甜宝到了另一间屋子。 他看一下滕淑兰的气色,“恢复的还好?” 滕淑兰点头,“还成,就是浑身乏力,也不知道我这糟烂身子还能支撑多久。杨道长,谢谢你之前引着甜宝去帮我招魂……” 杨宗德一摆手,“不用谢我,我也是有私心的,想借这个机会考验一下甜宝,不然你丈夫也能帮你找回的。” 这也是他和田宝军提前商量好的。 滕淑兰笑笑,“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帮了大忙的,另外……”她顿了一下,“我想借命……” 杨宗德的眉毛一挑,“你想借命?” “不是壮壮的那种。”滕淑兰深吸一口气,“种生基,你看可行吗?” 杨宗德手指轻敲着桌面在沉思着。 滕淑兰垂下头,“我的身体我知道,小宝到成年还有十多年呢,我肯定坚持不到的。这些年我经历过好几次大的、要命的波折都活下来了。” “人都说福大命大,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就是在年轻时遇到了军哥,中年时遇到了甜宝。命大也是军哥的功劳……” 她吸了吸鼻子,之前一直没见到过田宝军的鬼魂她还没想那么多,这回见到了,很多事情串联在一起就明白了。 她也不是傻子,她的爱人希望她活着,所以一次次救她。 生而为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珍惜。 她看了眼蹲在地上玩小木头车的甜宝,压低声音,“我知道甜宝答应跟你学道法,帮我攒功德续命,但我不要。她还是个孩子,啥也不懂,不管她的命格多特殊,都不该为了我让她的童年有了负担。她有了功德就自己留着,将来都是她的福报,不该浪费到我身上。” 她笑了笑,“我呀,这辈子这么苦,大概也是前几辈子没干啥好事,不然为啥那么多磨难?都是我该受的,所以啊,这些我自己受着就行了,可不能让小宝帮我承担。” 杨宗德微叹,“这也是甜宝的心愿,孩子虽小,但是她懂得感恩。” 滕淑兰笑了,“小宝的心意我懂,就按我说的办。” 杨宗德皱了皱眉,“你可想好了?” 滕淑兰点头,“想好了,与其向别人借,不如向自己借。” 杨宗德点头,“好,我会帮你寻找合适的地方,不是短时间能找到的。” 种生基的人需要是有福德的人,提前借来的运气需要通过积累福报来还。如果还不上,就会遭受大灾大难。 直白点就是可能会死的很惨。 滕淑兰现在的功德都消耗的差不多了,想要种生基只能佘。 种生基一生只能种一次,无论是求财、求权、求感情、求长寿,还是躲灾祸,只能选一种。 一次能管十二年。 如果种生基之后命主没干好事也可能会缩短时效,遭到报应,反之也会增加时长。 不管结果好坏自己承担,不会像花钱买命那种危害到别人。 这也是滕淑兰选择种生基的原因。 第53章 前塘大队的老寿星 滕淑兰拿出一个红包放到桌子上,“这件事就拜托了,事成之后我还会再加一份大红包的。” 杨宗德看了眼红包,没拒绝,“丑话说到前面,如果种不了我不会逆天而为。” 滕淑兰点头,“我明白!” 两个人在说话时甜宝就蹲在地上拿着小汽车撅着屁股自己玩,像是完全没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举着手里的小汽车,嘴里不停地发出模仿汽车鸣笛的“滴滴”声。 这次去省城转一圈也让她长了见识,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火车和汽车,也逛了城里的百货商店,去中央大街看了西洋的复古建筑。 唐国安送给她不少的玩具,给儿子准备的小汽车、积木都给她了。 滕淑兰看着地上的小人嘴角就忍不住翘起。 “你教她东西时也别太严苛了,她还小,你有点耐心。她如果真是个天才早晚会有开窍那一天,不用急在这一时。她这个年纪就该是吃喝玩乐的时候。” 杨宗德把脸一别,不看她,“你就惯着她吧!” 滕淑兰乐了,语气里带着一丝固执,“我不惯着她谁惯着她?你以为孩子早熟是啥好事呢?以后需要她懂事的日子多着呢,现在有我在,不用那么懂事!” 杨宗德也不和她争辩,争不过。 “今天晚上你们也留下一起看做法,我正好看看孩子有没有感应力。” 滕淑兰点头,“拜师还需要什么仪式吗?” 杨宗德一摆手,“不用,选个日子,让她给我敬个茶就成了!” * 晚上十二点,杨宗德在院子中间点了一盏清油灯,没有设香案。 很随意,他坐着小板凳拨拉着地上的清油灯,其他人也是围坐在他身边。 甜宝不知道从哪搞来一堆大大小小的石子和树枝,蹲在地上鼓捣着。 杨宗德看下时间,拿出那根头发,大家顿时都屏住呼吸。 他看了下甜宝,正低着头认真地摆着小石头。 “甜宝,你说一会儿这个烟会飘到哪个方向?” 甜宝头没抬,手也没停,“孙老太家。” 大家听完都惊了一下。 陈海波问,“那个地主婆孙老太?” 甜宝低着头,“就是那个好老好老的老奶奶……” 所有人看向杨宗德,杨宗德笑而不语,将头发丝放到灯前,很快头发被烧着,飘出一股燎猪毛的味道,一股青烟缓缓升起,向空中飘去。 还没等青烟有方向感,突然刮来一阵阴风吹散了那股青烟。 杨宗德赶紧又拿出两盏清油灯点上放在地上,和刚才那一盏成三角形。 他再拿出一张写着陈壮壮生日时辰的符纸,抓过陈壮壮的手,扎破他的手指将血滴到符纸上,随即点燃扔到一个小碗里。 院子里的风突然变大,绕着小碗转动,里面的燃烧的火苗忽明忽暗。 杨宗德垂着眼嘴里念动着咒语,没一会儿阴风退散,符纸烧完。 陈壮壮顿时打了一个冷颤。 齐根生立刻舒展开眉眼,赶紧给陈壮壮把了一下脉搏,“嗯,你感觉怎么样?” 陈壮壮摸摸身上,“就感觉好像一下暖和了,像是有一股热风钻到身体里一样……” 他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很舒服。 齐根生点头,“你们看他疾厄宫这处的青色已经退去了,眼睛也变清明了。” 疾厄宫在人的两眉之间山根处到鼻头,这里代表着人的身体健康,一旦变色就预示着身体已经有了某种疾病。 如青色是肝胆有暗疾,白色则是肺部有问题。 要想借命让人短寿肯定要转嫁一些命主的疾病过来。 很有可能那个买命的人也是肝胆有毛病的人。 陈海波看着儿子精神多了,赶紧询问,“杨道长,他这是被借的命追回来了?” 杨宗德捻了捻胡子点头,“对,追回来了!至于那个买命的人也定会遭到报应!” “那个孙老太是咋回事?” 杨宗德站起身走了两步,“我做法之前卜了一卦,那个买命之人就是在西南方,也就是孙老太所在的方向,卦象上表明买命之人为女人,为祖母、为老母、为后母、又为当家主母,卦象中又带有枯木逢春,老树开花之意,疾病中也带有重疾,譬如说癌症!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孙老太。” 陈海波一拍大腿,眼睛都瞪起来了,“卧槽!那个地主婆都他妈快活成老妖精了,还买命?!” 前塘大队有一千多人,是个杂姓村,好几个小村落组成的,也是当初鬼子给划分的,解放后大家也没再分开。 在东北很少有以某种姓氏组成的村子,譬如说什么赵家村,刘家村的。 前塘大队人多,住的也比较分散,分区,之前是一个村的走的就会亲近些。 孙老太是个特殊的存在。 整个前塘大队几乎没人不知道她。 因为身份特殊。 之前是大地主,也是村里的老寿星,今年九十九岁,大家都在等着她成为村里第一个百岁老人呢。 当初鬼子来了以后,一部分地主土豪逃跑到外省市,一部分当了走狗,还有一部分捐钱捐粮给抗联。 孙家是第一类,跑了,解放后又回来了。 上交了土地良田和大部分房屋,但是大家都猜测他们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肯定还藏有值钱的金银细软之类的。 红袖箍一次又一次地去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任何值钱的,到现在还不死心地偶尔突袭一下。 这个孙老太就是当初的地主婆,老伴十多年前死的,她一直身子都挺硬朗。 孙家还有一个特殊点,是孙老太不能生,现在孙家的子子孙孙都是孙地主的两房小妾生的。 解放后,这种一夫多妻的也没强迫他们离婚,自愿的。 但是那俩小妾都没活过孙老太。 现在她是一家之主,别看没一个是她亲生的,但是都很尊敬她。 她依然是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 马上一百岁了,还裹着小脚,但是人倍儿精神,比村里七八十岁的老人看着还能活。 孙家子孙辈走她前面的有好几个。 第54章 胎里带来的 齐根生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面带思索,“那个孙老太几乎没在卫生所出现过,就好像从来没生过病一样,倒是她家里的人时不时地会出点小问题去卫生所开药……” “我记得有一次他的重孙子修房子时从上面摔下来,把腿摔断了,当时他还说了句,大年夜他太奶给小辈们发红包,他抽到一个最大的,以为新年会有好运气,结果从年初一就开始倒霉,一出门就被鸟拉了一泼屎在头上,后来就倒霉事不断。” “孙老太每年除夕晚上都会发红包,都是给没结婚的小辈发,那些小辈加起来得有二三十个。” 他搓了搓下巴回忆着,“好像孙家这些小辈每年都会有不同的人受伤或者重病……” 这年代的人活得糙,也皮实,轻易不生病。 更何况还是一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 孙家人如果全加起来不夸张地说得有百来口子。 那两个小妾也都挺能生,一个生了五男两女,一个生了四男三女。 儿子们当年也有娶妾的,毕竟那时孙家家大业大就希望人丁兴旺。 孩子再生孩子,孙家这些年人口也是越来越多。 别看地主身份没事就被揪出来批评一顿,但是还真没遭太多罪,就是因为孙家人太多了。 陈海波本来就是个混的,一下炸庙了,站起身就要去孙家。 被齐根生一把拽住,“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人家买命?人家丢地上的红包又没让你捡,这个怨不得人家。” 买命确实损,但是贪小便宜的是自己儿子,没法埋怨人家。 陈海波气得捶了一拳,有气发不出。 杨宗德拍拍他,“这种邪法一旦被破都会有反噬,按照刚才的情形来看,那个孙老太是自己会点小术法的,但也只是会点。我之前见过她一次,已经印堂发黑,死气缠绕命不久矣了。估计这次也是逼急了才使出这招。” 齐根生皱下眉,不解地问,“要这么说之前她应该就是用发红包的方式让家中这些小辈轮着挡灾,现在怎么会从外面买命了?” 杨宗德微笑,“有些招数用的多了总会让人怀疑的。而且这些子子孙孙没有一个她亲生的血脉,她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你以为那些人就真的心甘情愿孝敬她?” “我刚才卜的卦中还带有死丧过错的事物,以及……尸!” “孙家在七月份的时候不是出过一次丧?” 陈海波点头,“对对对,孙昌喜,才十九的小伙子,刚相了对象,打算农闲时候结婚,结果突然暴毙。” 大家还都挺惋惜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说没就没了。 因为是未婚,还没有子女,按照习俗死了不能进祖坟,也不能办葬礼。 早上死的,当天上午就裹了一个草席子拉到砬子山埋了。 孙家人自己就解决了,也没找出黑的先生。 陈海波吸了一口凉气,“杨道长,你的意思是这孙昌喜的死和孙老太有关系?” 杨宗德笑了笑,“只是卦象中带了这些,具体有没有关系只有孙老太知道了。” “行了,孩子回去好好调养一下,让根生给孩子开点中药,还有,孩子已经花出去钱你们要给补齐,过年的时候买点东西敬下老君吧!” “好好好!”陈海波连连点着头,从兜里拿出两毛钱交给杨宗德,“杨道长,辛苦您了,这点香火钱别嫌少……” 杨宗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陈海波赶紧解释,“这不是我鞋里的!” 他的脚有那么臭吗? 像躲瘟疫一样。 “行,我收下了,以后记着点别什么都往家捡!” “知道了,知道了!”陈海波回头薅过陈壮壮踹了一脚,“听见没?!” 陈壮壮低着头,“听见了……” 陈海波又踹他一脚,“去,再谢谢甜宝!你今天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你个倒霉孩子差点儿掉坑里,以后少去山上!特别是冬天,都在山上下套抓狍子野鸡的,到时候再给你套了!” 陈壮壮挠挠头,“我都谢过了,甜宝现在是我老大!” “啥?老大?”陈海波嘴角一抽抽,点下头,“也对,人家甜宝不止救了你一次呢!这孩子就是你的贵人!” “甜宝,明个叔叔给你买点好吃的!” 甜宝撩起困得睁不开的眼睛摇摇头,“谢谢叔叔,不用了……”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哎,必须买!叔叔说话算话!” 滕淑兰摆下手,“不用,以后孩子们好好相处就行了。我们回去吧,让杨道长早点休息。” 已经十二点多了,大家都困了。 甜宝趴在滕淑兰的怀里,滕淑兰刚想背起她,她一下就醒了,“不要姥背!姥生病了!” 她拉着爬犁,上面还放着粪篓子。 “姥,这些便便你帮我攒着换工分。” 滕淑兰笑了,“换工分干啥?” 甜宝咧开小嘴笑了,“换钱,我要攒钱给姥买糖。” 滕淑兰也笑了,“好,姥的宝长大了……” 祖孙俩出了院子越走越远。 杨宗德打了一个哈欠把院子门锁上,刚想回屋睡觉。 无意间看到甜宝刚才堆的那些破石头,他停下脚步借着月光低头看着。 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随意用破石头搭的几个石头堆,旁边的雪地里还插着几根小树枝。 杨宗德看了好一会儿,赶紧进屋拿了罗盘出来。 如果把石头堆当作是一个坟包,后面的当作是山,刚才甜宝蹲着的地方是墓穴的正面…… 他吸了一口气,这是一个非常适合滕淑兰种生基的绝佳风水宝地! 种生基真正难的就是选墓穴,一旦墓穴选错了就会适得其反。 不是墓穴越贵气越好。 龙脉也不是人人都能葬的。 没有帝王命自然担不起龙穴,用来种生基只会让自己“虚不受补”,要是死后下葬就会殃及后人。 甜宝摆出的墓穴是“众砂环抱聚生气”之地! 砂,就是墓穴左右以及前面的山。 登穴看明堂,明堂就是墓穴前面的地,相当于自家的客厅。 眼前的是交销明堂,墓穴附近的砂层层交锁如犬牙交错,使凝聚在明堂的生气不被吹散。 这些肯定是没人教甜宝的,她也根本不懂,只能说有些东西是胎里带来的,下意识的。 地方是个好地方,但是上哪能找到这样的墓穴呢? 第55章 报应来的这么快 孙家老宅,孙老太自己住在最大的那一间屋子,屋子里没点灯,一片漆黑。 她伸出瘦的鸡爪样的手在桌子上一阵摸索,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煤油灯,她也顾不上去扶,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都完了……” 她喘着粗气佝偻着身子,一步步摸索着走到炕沿边,坐下,再慢慢爬上炕,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像是已经耗费了她的所有力气。 她不停地咳嗽着,感觉把肺子都要咳出来了,急促的喘息声如同拉风匣一样,在漆黑的屋子里回荡着。 她打开炕琴柜,手哆嗦着摸来摸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立刻停下手,瞪着眼睛小声问,“谁?是谁?!” 门口的人又吱呀一声带上门,浅笑一下,“太奶,是我啊!” 孙老太在黑暗中板着脸,“这么晚了不睡觉到我这屋干啥?” 来人呵呵一笑,慢慢地走到炕边,身子一低,脸凑过去小声说:“我来送太奶上路啊……” “你说什么?!”孙老太的声音颤抖着。 那人声音阴恻恻的,“太奶,我儿的命用的还好吗?” “你怎么……” 话没说完,那人拿起炕上的枕头按在她脸上…… 第二天一早,滕淑兰起得晚了一些,昨晚睡觉时都快一点了。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她赶紧披上衣服下地去开门。来人是孙家的一个小辈,看见滕淑兰赶紧低头行个礼,“田婶,我们家老祖宗今早仙逝了,我爹让我来通知您。” 滕淑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就是杨宗德说的报应和反噬吗? 竟然来得这么快。 孙老太的死成了前塘大队的第一号大新闻,前些日子孙家的最小辈刚满周岁,六世同堂,十里八村也是极少见的。 再有三个多月孙老太就整整一百岁了。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去世了,知道的人都是一阵惋惜。 按照村里的习俗,人死的第一天需要报丧,安排丧礼的事宜,准备东西。 还要入殓。 孙老太的棺材和寿衣早就准备好了,灵堂也很快就布置起来。 孙家的老祖宗仙逝可是孙家的一等大事,人多干活也快。 孙老太一死,家里主事的就变成二奶奶家的二儿子孙启志了,今年七十六岁,孙家人都结婚早,现在也是当曾祖的人了。 在他上面还有一个亲哥哥,以及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都不在了。 孙启志的身体照比孙老太当初差多了,一说话喉喽气喘的,据说当年是地主家少爷时没少流连烟花之地。 孙家在前塘村的西南方向,离着村中心并不近,这里也算自成一个区,村里人都习惯性的叫“老孙家那一片”。 这里住的都是孙家人,除了嫁出去的姑娘,男丁结了婚也都留在这一片,即使分家了也是在这里申请宅基地。 之前是地主的时候也算不好不歹,没有太过苛待长工,成了普通老百姓之后和大家相处也算融洽。 所以这一报丧来的人还不少。 孙家找了丁才良主持白事、灵堂就设在孙家老宅的客厅里。 也就是孙老太住的房子。 孙家后盖的房子都是土坯房或者乌拉草的辫子土房。 而孙老太住的房子是青砖瓦房,快三十年了,南林乡刚解放时他们又回到东北时盖的青砖瓦房,即使破旧了看着也要比其他的土房气派不少。 当初是和孙地主以及那两个小妾一起住的。 那时候土地改革还没有开始,地主还拥有大片的土地和房屋。 土改以后,房子留下了,但是里面的那些值钱的家具都被抄了。 原本宽敞的大院也被子子孙孙辈的土坯房挤得满满的,乱糟糟的,像是个大杂院。 孙老太的房子立在一片破旧的土坯房中间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现在挂着白纸灯笼和白花更显得突兀。 厅堂的正中间摆着香案,上面放着孙老太的照片。 要说这孙老太长得还真不太像长寿的样子。 黑白色的照片上,老太太两腮无肉,颧骨凸起,三角眼还是个四白眼,就是黑眼仁小,看人的时候下面露着白。 孙老太属于喜丧,厅堂的正中间摆着一口大红色的棺材。 没有哭丧的场面。 喜丧的喜就是指福寿全归,全福、全寿、全终,逝者要高寿,无疾,子孙兴旺,缺一个都不能称之为喜丧。 这是可以福泽后人的,所以家属也都不会哭哭啼啼。 据孙家人说孙老太太是夜里走的,非常安详。 这时候就看出来孝子贤孙多的好处了,呼啦啦百十口子一起披麻戴孝,场面相当壮观了。 大队干部过来看一眼都不敢说让低调点,人多就不怕受气。 滕淑兰来的时候是拎着一提烧纸过来的。 村里参加葬礼没有拿钱的,都是拿“供”,关系一般的就拿几张烧纸或一两个馒头,稍微近点的就一提烧纸,或者十个馒头。 关系再好点的就拿双份。 门口有个桌子,专门有记录拿供数量的。 旁边有个超大的簸箩,拿馒头的人都放到里面,烧纸放在另一边码成垛。 她放下烧纸就转身离开。 跟孙家人的接触也就是帮着这家人接生过很多回。 她没带甜宝来,但是甜宝自己跑来了。 坐在爬犁上,陈壮壮在前面拉着,旁边跟着齐天阳。 一副女王出行还跟着护卫的架势。 还没到孙家那一片,爬犁就被人拦住了。 甜宝一看,是马老二。 马老二蹲下身看着她,“甜宝,你干啥去?” 甜宝卡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你不傻了?” 马老二眼睛一翻,“好了!” “二叔就是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别去看热闹!你是不是要去老孙家?” 甜宝点点头,马老二一把抱起她,“别去了,死人有啥好看的?” “二叔和你说个事……” 他把甜宝抱到一边,放在大树下,他半蹲在地上。 “上次二叔就想和你说,但是那时候说不出话来。你知道二叔离魂的毛病是咋来的不?” 甜宝摇摇头,马老二轻咳一声,“就是看热闹来的……” “当初你娘回殃那天我多看了一眼,结果就傻逼了……不是,是傻了。” 这事是他被女鬼上身后才想起来的。 当初陈香莲回殃那天,烧完纸丁才良撵他赶紧回家。 他确实是往家走来着,但是好奇心驱使着他不断地回头看。 一个不留神就跟鸡脚阴差对上眼了,那阴差长着鸡嘴、鸡脚、鸡翅膀,他当时就吓尿了,还真尿了。 “那个鸡脚阴差生气要惩罚我,你娘就拿我烧给她的纸钱贿赂了阴差,这事才算了……” 马老二一拍大腿,“重点不是这个,你娘当时和我说了一个名字,是徐诚信还是许崇信的,我也没听清。她就说让我把这个名字告诉你和你姥姥。” “这个有可能是你爹的名字哦,你可要记好了。” “现在跟二叔回去,这么小就开始看热闹以后可咋整?看热闹死得快知道不?” 甜宝哪里肯听他的,跳上爬犁,小手一挥,陈壮壮一路嚎叫着跑远了。 “哎,你们别去!”马老二伸着手一跺脚,叹口气,他其实也好想去啊! 村里的老寿星办丧礼呢! 有热闹不能看浑身痒得厉害! 但是齐叔告诫他了,三年内别参加葬礼,别去坟茔地,凡有死人的地方一律远离。 他现在阳气弱,很容易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再有一次真的就要傻了。 甜宝三人来到孙家门口,院外站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 这次其实是陈壮壮非要来看。 他昨天刚知道有人要买自己的命,今天这人就死了,他也是满心好奇。 三个小娃溜进院子,看着灵堂的供桌上摆着的孙老太的遗照,桌子的右边摆放着一盏油灯。 油灯火苗有点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会灭了一样。 甜宝看着遗照,上面的孙老太嘴唇紧抿面无表情。 突然间又表情扭曲,像是要挣扎着逃出照片。 杨宗德背着手绕到甜宝的背后问道,“小甜宝,看出啥来了?” 甜宝指了指供桌上的遗照,“老奶奶好难受的样子。” 杨宗德赶紧把她指着的小手拽回来,“可不行乱指,在灵堂上随便指点人家的遗照是不礼貌的,也很容易让逝者难安。” 他蹲在甜宝身边看着灵堂上的遗照,“不过,这老太确实难受,个中因果都是她自找的,孩子,记住了,像是这种情况莫要轻易出手干涉,在帮人家解决事情之前一定要了解清楚背后因果,是不是你能背的,是不是该管的,更不要偏听偏信。” 甜宝点着小脑袋,杨宗德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看到了就要及时说。 小孩子的很多观念都是从小养成的,等到她有了自己的主见和意识再想改变就难了。 丁才良从灵堂里走出来,也蹲在他们旁边,拿出烟袋锅点上,吸了两口,“杨老道,看出来了没?有点不太妙啊!” 杨宗德嘿嘿笑着,“别看别问也别管,顺利落葬就算完成任务了。” 丁才良晃下脑袋,“恐怕没那么容易啊!本以为是个轻松的喜丧,妈的,没成想是个横死的。” “刚才孙启志还想让我重新给选个坟茔地,说是孙家现在已经出了第六代了,可以重新再选一处风水宝地做祖坟。” “孙家的祖坟当初可是我师父给看的,那么一大片地他们这些子子孙孙都装得下,别说六世,九世也差不多。” 他磕了磕烟袋锅站起身,“不行,这活我得想个法子推了。” 除非特殊情况,不然的话出黑先生没有丧事给人家主持一半就撂挑子的。 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可不想惹一身骚。 横死的当喜丧办要出大事的。 看这情形孙启志是知道老太太不是正常死亡,不能入祖坟,想偷偷找个地方埋了。 孙家人里大概是有懂些阴阳术法的,或者有明白人指点了。 丁才良真的去找了孙启志,也不拐弯抹角,“孙叔,非常抱歉,这个活我接不了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孙启志一愣,随即浑浊的老眼闪烁了一下,“丁半仙可是听到别人说什么了?” 丁才良笑了,“还用说吗?懂点行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孙老太可不是喜丧,你们却要按照喜丧来办……”他哼笑一声,“很可能最后只剩下丧了!” 他加重了“丧”字,让孙启志突然打个寒颤。 孙启志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门边看了看,又关上门,抠抠索索拿出一条小黄鱼放到桌子上。 “丁半仙,拜托了!” 丁才良看着桌上的小黄鱼瞳孔一缩,但是立刻别过脸去,“不是钱的问题。” “你们事先告诉我实情的话这个活我压根儿就不会接!” 这种活接了有损阴德,一看就是因果复杂。 他只是个出黑的阴阳先生,懒得给他们当和事佬或者帮他们断官司。 他拿出之前孙启志给他的压兜红包放在桌子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晚上,滕淑兰拎着冻梨、冻柿子和葡萄干,带着甜宝去了杨宗德家。 这三样是给太上老君的,今天晚上要拜师。 杨宗德摆上供品,点上三根香放到甜宝的手上,让她敬香。 甜宝啥也不懂,反正让跪就跪,让磕头就磕头。 最后端着一杯茶双手递给杨宗德,“师父请喝茶!” 杨宗德满意地接过茶碗,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拍到甜宝的手上,“这是师父给你的拜师红包!” “谢谢师父!” 甜宝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抽出里面的钱问,“这是多少钱呀?” 杨宗德捻了捻胡子,“够你捡好几个月的粑粑了!” 甜宝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师父是个大方银呐! 滕淑兰一看,竟然是张大团结,连忙伸手往回推,“杨道长,给的太多了。” 杨宗德一摆手,“不多!” 他低头看着甜宝,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你上面还有两个师兄,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他们都不会关门吗?”甜宝扬了扬小脑袋,“我会关门,还会关灯和关窗户……” 她用关爱老幼病残的眼神看过去,“这些你也不会的吗?” 杨宗德:“……” “关门弟子就是为师要收山了,关门之前收的最后一个徒弟,懂了吗?” 甜宝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说了半天不还是要收个弟子关门? 杨宗德的大手一挥,“好了,今天晚上为师就给你上第一课!” 第56章 刑克父母 滕淑兰一愣,“今晚?你们要干嘛去?” “小孩子太晚睡觉可是不长个的。” 昨天熬到那么晚才睡,今天又要熬,她心疼外孙女了。 杨宗德一摆手,“你放心吧,甜宝以后矮不了!现在先让她回去睡一觉,晚上十一点半我去接她。” 滕淑兰点下头,但是站着没走,像是有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杨宗德乐了,像是会读心一样。 “既然学了就让她好好学,你总有一天要放手,只要她掌握了这些看相算命的本事,即使不做这一行也能多个傍身的技能。” 他得意地一扬头,“我跟你说啊,这可是不管她将来做什么工作都可以百搭的,总要和别人相处吧?一看面相,这人靠谱,多聊两句交个朋友,如果是奸恶之人那就躲远点。” “有个啥事卜一卦,吉凶祸福早知道,是不是挺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啊!” 滕淑兰笑了,“被你说服了!” 她刚才确实犹豫了。 她希望的是姑娘家将来找个安稳的工作,上个班,吃个商品粮,不在大村子里窝着就是个好出路。 现在孩子也感兴趣,多学样本事也不是啥坏事。 但是看着杨宗德可不仅仅是要让她多一样本事。 这是要培养神婆的架势。 她实在是想象不出,将来她的小宝坐在那摇头晃脑给人家卜卦是个什么样子。 她可是希望小宝将来是个淑女的。 “马老二说甜宝娘回殃那天他见到了,和他说了一个名字,徐诚信或者许崇信,就是类似的音,说可能是甜宝的爹。这些年我一直没想过问孩子爸爸的事,我也有私心,不闻不问,孩子就是我自己的,要是知道了也怪闹心的,总担心孩子爸爸来抢孩子。” “得知是癌症的时候我也想过找找孩子爸,要是我真不行了就把孩子交给她爸爸,但是我舍不得,也不相信那个没见过面的孩子爸。人家要不要这个孩子还不知道呢。” 杨宗德摆下手,“别想那么多了,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这孩子命带刑克父母,克制父亲而后发达,即便两个人相认了关系也不会很好,甚至是水火不相容。不相认对两个人都好,一旦相认,难过的是他爹。” “你和孩子则是两相旺,她好你也好。” 像是这种刑克父母的孩子在小时候都会认个干爹干妈,或者过房养,就能避免了克父克母。 但认干亲也不是随便乱认的,要看八字合不合。 和自己合不合,和自己的另一半以及子女合不合。 不然认了相克的干亲可能会导致自家孩子或另一半遭殃。 当初滕淑兰来找他时,他也是帮两个人合了八字的。 等着俩人离开杨宗德嘶了一声,“徐诚信、许崇信……嘶,咋好像有点耳熟呢?” 回家的路上,甜宝扯了扯滕淑兰的手,“姥,我听话,我以后赚多多的钱养活你,我也不吃大米饭了……”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滕淑兰蹲下身看着她,“宝儿,你咋了?” 甜宝紧紧搂住她的脖子,挤进她怀里,“姥,我不要爸爸,我只要姥姥……” 滕淑兰的眼圈一红,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姥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也不会把宝交给别人。” 她总以为她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大人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在玩,实际上都听到了心里。 说来惭愧,别看她五十岁的人了,养孩子和年轻的母亲一样没啥经验,都是摸索着来的。 总想着把小姑娘养的精细点,结果有点偏,像是个淘小子。 回到家,滕淑兰给孩子洗洗就让她赶紧睡觉。 十一点多,又把她叫醒。 甜宝打着哈欠,眯缝着眼睛。 滕淑兰笑着拿过衣服,“能起来不?起不来就告诉你师父,今天不去了。” “不要!”甜宝赶紧站起身,拍拍胸脯,“我能起来!”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是真的,还飞快地穿上衣服。 滕淑兰给她包裹的严实,送出门时还不放心。 杨宗德和她挥挥手,“行了行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你这身体还得好好养着呢!” 直到俩人走远了,滕淑兰才关上门进屋。 师徒二人走在路上,甜宝眯着眼睛,不停打着哈欠,两只小手交叉抄在袖子里。 杨宗德背着手慢慢走着。 “师父今天给你上的第一课就是……莫要轻易干涉他人的因果!” 甜宝缩着脖子打了一个哈欠,“这个我知道,麻爷爷和我说过了,他说阴间有阴间的法则,做个好人,但是不要做个烂好人。” 杨宗德眼睛一瞪,“麻大棒还和你说这个了?” 甜宝点点头,把那天在金鸡山和恶鬼村的事讲了。 那段时间刚好是杨宗德的耳听报断线的时候。 杨宗德捋了捋胡子,没想到这家伙平时跟他没个好气,对待小孩子还挺有耐心的。 他点下头,“佛家讲究因缘果报,道家讲‘天道有循环,善恶有承负’。这里的承负和因果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因就是承,是你的一切行为。” “行为所产生的结果就是果,是需要你去负担的。如果这个结果不能及时净化和消融的话就会对我们的运势以及身心健康产生影响。” “结果所产生的业障不会消失,但会转移和分化,你干涉了他人的因果,就相当于沾上了人家的业障到身上。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承负,那么就要承受报应。” “所以呢,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什么该帮,什么不该帮,这就是一个高度问题。” “今天我们只看热闹不管事。” 甜宝撅起小嘴,“看热闹会变傻的!马二叔现在都不看热闹了。” 杨宗德乐了,“你以为马老二不想看热闹?鬼才信他再也不看热闹了。今天他在老孙家那一片转悠了半天,最后是咬着牙离开的。” “他现在是大病初愈,暂时能控制住,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 “不过,看热闹也是有因缘果报的。就像你马二叔,不看就不会惹祸上身,看了就有了因果。” 第57章 风水树 今天是阴历十五,圆月高悬,映着地上的白雪,照的整个村子都很亮。 孙家老宅的大门口两边挂着白色的灯笼,发出青幽幽的光,灯笼上写着“孝”字,孝字下面写着孙老太的年龄“一百有二”。 杨宗德指了下灯笼,“这个岁数是有说道的。首先这个字男单女双,如果是男人去世,上面的岁数可以直接写一百二或者一百零二岁,字数要求是单数。女的就要是双数。” “数数这上面是几个字?” 甜宝伸出两根手指,“山!” 杨宗德:“……” 他轻咳一下小声说:“我们接着讲……这个岁数按照虚岁算,通常要比死者的实际年龄大几岁,俗话说死人灯笼抱大数。” “一般加三岁的会比较多,意为天、地、人各给死者赠一岁。” “按照老规矩,像是孙老太这种接近百岁的老人在发讣告的时候都会写上‘积闰享寿多少岁’,如果一位老人活足一百岁,他的一生就经历了三十六个闰年,也就是多活了三十六个月。古人认为,这是老天爷赏赐给他三年光阴,是他的福气。” “但是百岁老人都太少了,一般能过花甲之年的就都会加上这个积润享寿。但是六十岁以下的不可以加,也只能用‘享年’二字,三十岁以下的属于‘寿夭’,只能用‘得年’或者‘存年’。” “想要做好一个阴阳大先生就要将生死之事参透明白了!阴阳对应的就是人的死和生……” 甜宝缓缓地举起小手,杨宗德眉毛一挑,“你要说啥?” “阴阳先生是不是要经常认爹娘?” “啥?”杨宗德不解,“认什么爹娘?谁说要认爹娘?” 甜宝松口气,晃着小脑袋,“不认爹娘就好……” 她被肖图父子搞的以为阴阳先生解决一次事就要认一个爹或者娘。 她才不要那么多的爹娘,只要姥姥一个就好了。 “那个……每个阴阳先生都有不同的规矩,所拜的祖师爷也不一样,你只要守好自己的规矩就好了,别人的规矩不必干预。” 谁知道有没有自成一派认亲法门的,话不能说死了。 他一招手,“好了,跟我过来!” 他领着甜宝绕到老宅的背面,这里的围墙低一些。 老宅周围的院墙当初分地时被强拆了,院墙太高太气派,看起来阶级太过明显。 现在这一圈矮墙也就一人多高,还是土坯砖的。 大高个踮下脚就能看到院里。 杨宗德在附近划拉点石头之类的,垫高了,让甜宝往上爬。 甜宝胖,穿得也厚,滕淑兰绝对是亲姥姥生怕孩子冻着,甜宝穿着大厚棉裤腿都打不了弯。 狗熊都比她灵巧。 最后没办法,杨宗德背着她爬上墙头,俩人所在的墙头里面有一棵大榆树,这棵树是孙老太一家在这里建房时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的。 直径能有三十多公分,又粗又壮。 这个位置刚好是孙老太房子的后身。 杨宗德拍了拍大榆树,“房后有榆树为吉,越大越好,寓意后代有余粮,在风水上榆树也可做山使用,寓意背后有靠山。” “另外榆树属阳木,有去阴生阳的功效,可改善家宅阴气过旺的情况。之前孙地主包括他的几个儿子都是三房四妾的,女人太多,种棵榆树大概也有平衡阴阳之说。” “榆树也是长寿树的一种,家里有长寿树长得越旺,老人也就越长寿。” 甜宝指了指树干,“这里有树洞……” 杨宗德点头,“生虫了,树干上已经明显的出现了流胶,这就像是人的溃疡流脓一个道理。风水树出了问题要立刻救治,治不好就砍掉重新栽种。不然的话风水树就会成为凶煞之树,反吸收房子以及主人家的气运。” 院子里有两个年轻的小辈蹲在那守着一个铁盆烧纸,还时不时地把手凑到火堆上烤一下。 杨宗德背着甜宝踩在院墙上慢慢往前面挪动。 按照规矩,灵堂的大门是不关的,意思是死者刚死灵魂还未走远,敞开大门方便他进进出出,也能将烧的祭品及时传到死者手中。 现在的大门也确实是大敞四开的。 大厅中间摆放的大红棺材在幽暗的照尸灯下越发的诡异。 棺材的灵头上写“故母刁秀英之灵位”,灵头的字数也是有讲究的,同样男单女双,女占双八,男占单九。 要是女逝者是两字的名字,就要在母亲前面加上“妣”字,男逝者前面加上“考”字。 院子里后建的房子挺多,一家家的,看似杂乱实际挺有规矩。 避免不了的冲煞也都做了措施。 俩人趴在墙头,借着前面一座小房的遮掩看向灵堂。 屋子里有五个人,加上外面的两个一共是七个守灵的。 人还真不少,反正人家子孙也多。 “守灵的人数一般都为单数,在易经当中双数为阴,单数为阳,古人也认为单数要比双数吉利。” 杨宗德见缝插针,只要得一点空就要给甜宝讲一下。 灵堂里的几个人已经困的直点头了,有的哈欠连天强打着精神。 时不时撩起眼皮看一眼供桌上的照尸灯,也就是长明灯。 守灵的任务一是看着长明灯不能灭,二是不能让猫猫狗狗那些带毛的动物冲了尸体,会诈尸。 棺材盖半敞着,“虚者为棺,实者为柩”,已经装了尸体的棺材现在应该称之为柩。 灵柩里面的孙老太脸上盖着一张黄纸,看不清纸下的面容。 几个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也不害怕,就是困的难受。 外面的两个人烧完纸打着长长的哈欠走进来。 不知道是他们走路带起的风,还是外面刮的风,长明灯的火苗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倏地灭了。 灵堂里顿时漆黑一片。 几个年轻人大惊失色。 冬天夜晚的风大,灵堂的门又要敞开着,孙家人特意准备了带玻璃罩的煤油灯当长明灯,就是怕被风吹灭了。 没想到这样也能灭。 其中一个喊了声,“快点守住门,别让野猫野狗进来!” 他赶紧跑到供桌前,掏出火柴划着,嚓的一声,火苗刚燃起,一阵阴风吹过,立刻又陷入黑暗。 他再次划了一根…… (友情提示:下一章可能会有一点点吓人,胆小的宝宝可以选择白天看或者跳一章。) 第58章 诈尸(胆小者此章慎入) 火柴依然是嚓一声闪了一道火花再次被风刮灭。 他赶紧喊了声,“先把大门关上!” 不知道是谁关的门,只听见“吱呀”一声,门被关上。 小伙子又划了一根火柴,这回没有风,油灯点的很顺利。 屋子里有了光亮,所有人也松了一口气。 前塘村七十年代初就已经通电了,但是灵堂里是没点灯,不能太亮。 小伙子挥着手,“去把门打开,打个缝就得了,灯灭了的事谁也别出去说啊!” “千万别让大爷知道!” 几个人连连点头。 大爷就是二奶奶家长子生的长子孙德义,也是孙老太重孙辈年龄最大的、第一个当爷爷的。 刚过完周岁生日的来孙就是他的孙子。 孙启志是表面上主持葬礼,实际上都交给他来负责了。 现在灯亮了,灵堂里好像也没什么异样,几个人胆子也大点了。 刚才的事虽然让他们有点紧张,但又好像没看到什么异样。 其中一个人还“嘁”的不屑笑一声,“灯灭了不也啥事没有吗?” 另一个也撇着嘴笑,“都是那些老家伙迷信。” 墙头上的杨宗德小声“啧”了下,“看到没?马上要出事了,这些人还在这胡说八道呢。人呐,可以不信,但不能无畏。” 甜宝趴在墙头,手拄着下巴,小脑袋不停点着。 刚才点灯那个小伙子眉头一皱,“行了,别白话了,都打起精神,咱们就这一晚,明天就换人了!把灯看好别再灭了!”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刚才在点火的时候,吹过来的风阴森森的,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和门外刮的冷风不同,像是有人在他身边吹一样。 他的眼神瞄了一眼堂前的灵柩,确实没什么异样,他仗着胆子站起身走过去。 棺材的盖子斜侧着搭在上面的,只盖了一部分,可以看到孙老太的脸和半边身子。 小伙子只是一眼,立刻瞳孔收缩,呼吸一滞。 差点顺嘴飙出一句“我艹!” 这他妈谁给化的妆? 跟小鬼一样? 原本盖在孙老太脸上的黄纸已经被风吹到一边。 借着昏暗的照尸灯他看见孙老太脸色惨白中还泛着青色,白油彩和着白粉糊了一脸,沟壑重生的脸颊上已经爆起了皮。浓黑像大虫子的两道眉,大红脸蛋、大红嘴唇和吃了死孩子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死人的脸。 都化成这样吗? 太他妈吓人了。 他低下伸手去捡黄纸,想要重新盖在老太太的脸上。 就是这么一低身子,眼角的余光看到两个黄色的亮点…… 是一双猫眼! 棺材里竟然蹲着一只黑猫! 半遮半掩的棺材盖也遮住了光,猫又是黑色的,刚才他根本没注意。 黑猫蹲在孙老太的小腹处,伸着脑袋全身绷紧看着小伙子,像是随时要扑上来一样。 “我艹!” 刚才没飙出的话这回出来了,小伙子蹭地一下跳出老远。 其中一个人喊了声,“成哥怎么了?” 小伙子指着棺材喊道,“猫,有猫!” “我去!什么时候进来的猫?” 几个人全都冲过来。 有人又喊了一句,“这不是天祖奶奶养的猫吗?” 叫成哥的人是孙启志的大孙子,叫孙元成,他急切地喊了声,“快点,抓住它!” 刚才灯灭,现在有猫,今晚注定不太平。 这只猫确实是孙老太生前养的,但是今天一天大家都没看到这只猫,或者说没注意到。 一早上孙启志就宣布老祖宗去世了,这是孙家的大事,谁也没注意这只猫是一直就在屋里没出去,还是刚刚进来的。 几个人围住棺材准备逮猫。 “喵呜——”黑猫一声长长的叫声,在昏暗的灵堂里显得格外瘆人。 几个人堵住露出的棺材口,只要猫往外一扑就立刻抓住它。 他们还特意把棺材盖往里推了推,让留出的缝隙更小一些。 黑猫往棺材里又退了退,突然飞速向出口冲过来,还伸着利爪,几个人七手八脚抓住黑猫。 抓是抓住了,但是黑猫的爪子太锋利,“喵呜”着一顿抓挠,逮谁挠谁,不管脸上、头上还是手上。 而且爪子挥得超快,抓住它的人脸被挠了一下,立刻松开手,黑猫嗖地一下蹿上房顶。 它站在房顶弓着背,金黄色的眼睛在黑夜里格外耀眼,它使出全身的力气警告式的又“喵呜”一声。 再纵身一跃,飞快地跑远。 一个小伙子走过来,擦了下手上被猫抓出血的伤口。 “成哥,现在咋办?” 孙元成咬咬牙,“要是没事发生,今晚的事就都给我憋肚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照尸灯再次熄灭,屋子里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棺材里传来“嘎吱吱”的声音,像是指甲在抓挠着棺材板子,还伴随着长长的叹息声。 几个小伙子立刻僵在原地。 孙元成机械地转回头,黑暗中就听见棺材盖挪动的声音,“嚓嚓”响着。 大家隐约看到棺材里缓缓坐起一个人影。 其中一个小伙子像是刚喘上气一样,拉着长音喊了声,“诈尸了!” 孙元成吓得直吞口水,撒开腿就往外跑,“快跑!去找大爷!” 他往外一跑,后面的人也跟着跑。 但也有胆子大的,喊了声,“这么多人还怕一个死人?” 他的话音刚落,棺材盖突然轰隆一声被推掉在地,里面飞出一个身影身子轻盈地蹲在棺材边上,像是猫一样。 甚至眼睛在黑暗中都闪着亮光。 说话的那人差点儿吓尿了,想抬腿跑却发现脚下像是生根了一样,怎么都抬不起。 孙元成咽了口唾沫,“老、老祖宗,孙子们今、今天不是故意灭了灯的……您、您别怪罪……” 孙老太坐在棺材边上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也不回话。 围墙上的杨宗德小声说:“现在的孙老太被黑猫一冲起了尸,但是这个身体里现在只有魄没有魂,算不上是人,魄是没有思想的,全凭本能。” “人死后魂走了,魄不会马上离体,什么时候身体腐烂了,魄也就消散了。” “孙老太的魂现在被困在那张遗照里,一旦魂尸合一孙老太就会成为活死人。能说话,能走动如常人,但不会吃常人的饭菜,还会嗜血,时间长了就会成为吸血的僵尸。” 第59章 看热闹 杨宗德小声问,“你能看清灵堂里的情况吗?” 甜宝点着小脑袋,“能,老奶奶蹲在棺材上舔手。” 像猫一样。 杨宗德立刻露出微笑,小丫头不但自带阴阳眼还自带夜视功能。 一天一个小惊喜,可挖掘的潜力非常多! 除了有点不识数以外哪都好。 啧啧啧,可让他捡着了,比之前收的那俩蠢徒弟强多了! “孙老太被猫冲了之后,没有魂来支配身体,就会带有一些猫的习性,都是无意识的。” “我们现在就要等,幕后的人马上就会来!” 甜宝点着小脑袋,好好玩,她也学过猫舔爪子呢! 几个小伙子的腿一直在哆嗦中,孙元成壮着胆子又喊了声,“老祖宗,您、您放过孙子们吧……” 孙老太还是不回话,舔完手爪子从棺材上蹦下来,她的脚上还拴着绊脚绳。 绊脚绳实际就是一截麻绳,人去世后停灵的时候都要拴上,意思是暂时拴住死者的魂,让他留下参加完葬礼,感受完最后的亲情再离开。 出殡封棺时再剪掉。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防诈尸,脚拴上了跑不快走不远。 但是孙老太不一样,是被猫冲着了,她这一蹦跟猫一样就跳到供桌上,伸出干枯的手爪子一扒拉就把遗照扒掉地上。 “啪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又听见孙老太的一阵怪笑,“好孙儿们,快过来让老祖宗俺稀罕稀罕!” 她没有解开绊脚绳,弓着身子纵身一跃,从供桌上跳下来,再跳着从几个小伙子身边一个个经过,还凑过去闻着,不时地咂巴一下嘴。 孙元成哆嗦着腿,“老祖宗饶命……” 院子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孙德义从外面大步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小伙子。 杨宗德切了一声,“这小子真的是什么钱都赚啊!” “甜宝,以后咱可不能学这种人,有的活给多少钱也不能接!” 孙老太还在流着口水闻着其中一个小伙子,一看到孙德义双眼的瞳孔立刻成了一条线,像是猫一样。 她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蹲在地上弓着背,突然一个纵身向孙德义扑过去。 那个中年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条鞭子就朝着她抽过来。 一鞭子下去,正好抽在孙老太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 孙老太发出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纵身飞上墙头跳到外面。 中年男人和小伙子马上追出去,孙德义也赶紧跟在后面。 灵堂里的几个小伙子像是突然被解了穴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其中一个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呕了一下,“我去,啥味?谁尿了啊?” 没人承认,反正两眼一摸黑,打死不承认就不是自己尿裤子了。 墙头上的杨宗德背上甜宝也悄悄跟上孙德义三个人。 三个人追着孙老太一路往东,也就是大山的位置。 孙老太像是猫一样两只手和两只脚着地,快如一道残影。 中年男人跑得不快,但是他带来的小伙子跑得非常快。 手里拿着一根麻绳,上面系了一个套,在空中摇了几圈一下飞出去,一下套住孙老太的脖子,再用力一拉。 孙老太紧紧抓住绳子想要挣脱。 中年男人跑过去从兜里拿出一个瓶子对着她的脸就淋过去。 孙老太捂着脸发出一阵惨叫,鲜血顺着她的手指缝往下流。 杨宗德背着甜宝躲在一棵树后面,“那个瓶子里装的肯定是黑狗血和童子尿,这两样东西用来对付什么妖魔鬼怪都好使。” 甜宝“哦”地一下张开小嘴,“是不是要学会站着撒尿?” 杨宗德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不用,师父可以教你用别的招,这招太埋汰。” “再说得是童子尿,你是姑娘家不好使……” 甜宝的小脸上出现了失落的情绪。 她好崇拜糖糖姐姐竟然可以站着撒尿呢! 杨宗德摸摸她的小脑袋,“来来来,别想别的,看热闹!” 孙老太跪在地上不停地惨叫,中年男人和年轻小伙子拿出一捆绳子,用黑狗血和童子尿浸泡过的,按住孙老太一阵五花大绑。 孙老太趴在雪地里,她的脸变得更加狰狞了,脸上的白粉和黑狗血和了泥,红红白白粉粉的很花花。 黑狗血腐蚀的是她的魂魄,现在的她无比虚弱,嘴里仍旧不服气地发出猫愤怒时的呼噜声。 孙德义慢慢蹲在她面前,歪着嘴呵呵笑着,笑声越来越大。 “老东西,这个滋味咋样?有没有后悔活得太久了?” 孙老太狠狠地“呸”了一口,“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敢说不是你把你儿子送到我面前的?!” 孙德义躲过她吐出来的血沫子,站起身用脚狠狠踩住她的脑袋,“我可没让你要他的命!” “活该!”孙老太的眼睛一瞪,“这是报应!你要夺我剩下的阳寿,我用你儿子来抵命,这很公平!” “公平你妈!” 孙德义狠狠地一脚踢在她的头上,又重重地踩下去,孙老太的身体已死是感觉不到疼痛的,但是能感觉到屈辱,被自己的重孙子辈这样对待,比杀了她还难受。 一辈子在孙家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死了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孙德义发了狠地踩着她的头,不停地用脚碾着,“你能活这么大岁数偷了多少孙家小辈的阳寿?” “又是多少小辈们替你挡的灾祸?你都忘记了是吧?你他妈早就该死了!你比我亲太奶还应该早死!” “对了,我太奶和三太奶的死也是你搞的吧?” 孙老太“呵呵”笑着,“她们本来就该早死!当初要不是我让老爷纳了她们,她们早就被卖到勾栏院做着下九流!还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在我面前低三下四装孙子还不是为了我的钱!” 孙德义笑了,低下身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说对了,现在你的那些金银珠宝归我了,不只是我,你有今天,也有我二爷爷的手笔。用我家老三的死换来你藏钱的秘密,也算他死得值了!” 第60章 不多的善念 师徒俩在两人的谈话中也算是知道了个大概。 孙地主一家是三十年代初鬼子刚占领东北时逃往外地的,伪装成难民。 那一年孙老太五十多岁,身体已经不太好了,逃亡的过程中又遭了些罪,到了地方就一病不起。 中西医都看了也不见好转,甚至摇头让她准备后事。 于是孙老太开始看起了先生。 人在乱世,昧良心想赚钱的阴阳先生多的是,不知道是谁教了孙老太买命的邪术。 孙老太也从此开始痴迷于买命买健康。 首先下手的就是二奶奶和三奶奶,先从她们两个人的身上买健康买寿命。 她表面大方,帮着丈夫纳了二房和三房,自己不能生,家里这么大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 她不给找,丈夫也不会闲着,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能落个大度贤良的好名声。 其实她心里早就恨得牙痒痒。 想到自己死了连个和她血脉相连的后人都没有,丈夫和钱财也都落到其他女人和她们的孩子手里了。 越想越不甘心。 她做为大太太,当家主母,每年都要给两房太太和未成婚的小辈发红包,这也是之前留下的规矩。 只不过她在这之后就在红包里加了符咒。 她先可着两房姨太太薅羊毛,每年新年一个挡灾一个挡病气,顺便再薅点寿命。 她不但自己薅,还帮着丈夫薅。 万一丈夫走在她前面,到时候那两房不得联合起来欺负她? 在她的努力下,两房姨太太最后被病魔折腾不成样子,二奶奶在刚回南林乡的第一年就归西了。 三奶奶也多挺了没几年。 两房太太一走,她就把主意打到这些子孙辈上面了,反正没有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是死是活对她没啥影响。 开始的时候她在选择上比较随机,后来发现有的孩子命硬,如果再赶上走旺运,就会反被克。 因为孙地主就是这么死的。 为了活命,她还学会了批八字,不算很精通,但是给人算个流年运势还是可以的。 每年她也会像模像样的给一些小辈算算运势,明面上是拉近关系,实际上是在找软柿子。 孙德义是因为她而对算命感兴趣,也借着请教的理由没事去找她套近乎,整天太奶长、太奶短的叫的亲热。 目的就是为了钱! 正如大家猜测的一样,孙老太和孙地主确实藏了很多的金银珠宝,当年躲难逃走时两口子只带了一部分财物,剩下的都藏起来了,一直没动,但是地点很隐秘,除了孙地主和孙老太无人知晓。 他们上交的那部分只是当初带走的以及后来赚的,真正的大头还没动呢。 很多地主豪绅都会私藏财宝,藏住了后期风头过去就是一笔财富,藏不住那就是倒霉。 这些年孙家的子孙们经常有人借着行孝的名义过来打探财宝的事,但是老两口是紧咬牙关就是全上交了。 最后孙地主也走了,就剩下孙老太一个人保守这个秘密了。 她这些年过的也是如履薄冰,生怕被人知道了财宝在哪就会将她杀害。 也怕被那些红袖箍搜走一切成空。 她更怕自己活不长久了。 毕竟年龄大了,即使她不停地做邪法“买”健康,“买”寿命,但也不是永无止境的,凡事都会有极限,就像是一个皮球,吹到最后终有爆炸的一天。 偌大的孙家老宅,百十号的孙家人,她也想找个能为自己用的人。 她对孙德义的接近算是默许了,但是警惕没放松。 孙德义想要找到藏宝的地点,然后私吞,再除掉孙老太。 他早就发现了孙老太买寿的秘密。 他的三儿子孙昌喜是他几个儿子中最不聪明的一个,甚至有点憨傻。 据说是出生时在娘胎里憋的时间太久了,导致脑子受损。 但越是傻子越没心眼儿。 孙老太就格外得意他。 孙德义也投其所好,让傻儿子多和孙老太接触。 百密总有一疏,孙德义终于知道了财宝藏在哪里了。 下一步就准备除掉孙老太。 孙老太今年有个很重的死劫,躲过去就能再多苟几年。 孙老太和每年一样,挑选一个大怨种出来挡灾,她派红包的时候看似随机抽取,实际上暗中早有安排。 但是今年她选中的倒霉蛋被孙德义救下了,她换人同样被救。 眼见着死劫马上来临,她打上了孙昌喜的主意,傻子好骗,给点好处就上当,真的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一包瓜子就买了傻子的命。 其实孙老太也没想要傻子的命,但是傻子倒霉,跟着生产队去拉木头,滚下山之后当时没啥事,说没受伤,也没去检查。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就发现傻子被自己呕吐的鲜血呛死在炕上。 孙德义给儿子收尸时看到包着瓜子的纸皮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自然是不会让孙老太得逞,她能让他儿子替她去死,他也可以再给她制造死劫。 孙老太不敢在家里的子孙中间再挑选挡灾的人,就死马当活马医,随机找个倒霉蛋,就是陈壮壮。 杨宗德小声问甜宝,“你说说就他们这么乱的因果,这种活能接吗?” 甜宝摇摇头,像小大人一样叹口气,“这俩没一个好玩意儿!” “对喽!”杨宗德赞成的一点头,“遇到这种的能躲多远躲多远,热闹也别看。” “今天孙老太要是咬伤了无辜的百姓,咱们看了热闹,就承了因果,别人可以不管,但为师就不得不管。因为有能力管,又是修道之人,倘若我不知道,不看也不闻,就不需要承负这些。” 甜宝重重地一点头,“师父,我以后一定不看热闹……哎哎哎,师父快看,打起来了!” “那只黑猫来了!” 她瞪着小眼趴在树后伸着脑袋,杨宗德也赶紧从她头上探出身子看着。 刚才孙德义非得一阵叨逼叨,没一下解决了孙老太,这回大黑猫来了,孙老太像是一下恢复了生机一样。 在大黑猫的掩护下挣脱了绳索。 脸也变得更加狰狞,长出了黑色的绒毛,混着刚才被洒的狗血,像一只奇丑无比的猫人。 孙老太不多的善念都给了自己的丈夫和这只陪伴她到最后的黑猫。 到头来,救她的也只有这一只黑猫。 第61章 这是假死吗 黑猫愤怒地“嗷呜”着,伸出利爪飞速地上下抓挠,但是它的力量在三个大男人面前太渺小了。 小伙子一个绳索套过去直接勒住它的脖子,在空中飞旋了数圈,再放下时,黑猫已经没了气息。 孙老太看到猫死了立刻如同一只愤怒的老猫双手伏地,弓着背,目眦欲裂,眼如泣血。 孙德义退后一步,将战场交给那一对师徒。 他懂的那点阴阳术不过是皮毛,没法和人家专业的相比。 杨宗德啧了一声,“行了,甜宝,看到这就可以回去了,要懂得适可而止。” “啊?”甜宝再看看现场,打得正热闹呢! 现在走? 回去不得睡不着? 但是姥说了,要听师父的话。 她不舍的又看了看后面,摇着头咂了下嘴,被杨宗德一下扛到肩上带走了。 他们是走了,但是现场还没结束。 那对师徒扯着浸过狗血的麻绳将孙老太围在中央一包抄再次将她捆住。 孙德义沉着声,咬着牙说了句,“困住她的魂,一会儿火葬场的灵车就来了!” 诈尸的最佳处理方式本就是用火烧了尸体。 但是他要烧尸可不单单是因为这诈尸,而是早有预谋。 孙老太趴在地上急了,“你敢!” 孙德义笑了,“我有什么不敢的?和你说实话吧,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把你和我太爷合葬,我会把我的亲太奶以正妻的身份跟我太爷葬在一起。” “至于你……” 他低下身子声音阴冷,“我会妥善处理的!” 孙老太挣扎着,“不,你不能!” “你个不孝子孙!” 孙德义任她随便骂,反正孙老太又不是他的亲太奶,他压根儿就没想要孝顺这个老妖婆子! 过了没多久,一辆白色的灵车由远至近开来,孙德义带着那对师徒一起上了灵车。 不看着孙老太火化他是不会安心的。 孙老太的头上贴着符纸,一动不动被推进炼人炉,身上还捆着那根狗血绳子灵魂逃不出,火烧起来的时候也在灼烧着她的魂魄,好比炼狱。 人间的火也是至阳之物,鬼是惧怕的。 就像赶夜路的人会点根烟来辟邪。 孙老太的魂魄也瞬间苏醒,她在炼人炉里嘶吼着,扭曲着。 烧炉子的工人愣住了,看向孙德义,“这、这是假死吗?” 孙德义一挑眉毛,“我说是诈尸你相信吗?她的死亡证明已开,确定人已经死了,你不会担任何责任。” 假死的人只要进了炼人炉想要活着出来完全没可能。 炼人炉中的高温会瞬间让人失明,熊熊火焰也会瞬间将人吞噬。 门也是从外面反锁的。 孙德义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塞给工人,工人捏了下顺手揣进兜里。 也不是没烧死过假死的人,只要有死亡证明,他们没有任何责任。 焚烧结束,孙德义捡了骨灰,没准备骨灰盒,只准备了一个黑色布袋子。 至于孙老太的魂魄已经奄奄一息了,被那个中年男人困在一个小坛子里封好。 孙德义拿了一条小黄鱼交给男人,“贺师傅辛苦了!” 男人用手掂了掂金条,又用牙咬了一下,乐了,“不辛苦!” 这一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很多人都不知道,甜宝也只是看了一半的热闹,后半场没看到搞得她抓心挠肝的。 但是师父说了,要的就是克制这份好奇心。 说的跟真事一样。 她甚至怀疑师父会不会把她送回来以后又偷偷跑过去看了。 孙家像是没有任何事发生一样,第二天早上依然接受前来吊唁的人。 按照传统习俗,第二天该有一场孝宴的,但是,现在讲究抛弃一切封建糟粕,从简再从简。 大红棺材依旧摆在灵堂的正中间,半敞着棺材盖。 也没人真的会去看。 看也看不到什么。 只能看到穿着寿衣的“孙老太”,脸上盖着黄纸,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第三天一早,孙家派出八个已婚的男丁,抬着棺材上山。 孙家的所有男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送葬的队伍非常大。 摔盆、路祭、引魂鸡…… 一切该有的程序一样不少。 送葬人群从山上下来,在孙家这一片摆了丧宴。 请的人不算少,毕竟孙家人本来就多,又是老祖宗过世。 大冬天没法在外面摆,都摆在孙家人的家里,有的家摆两桌,炕上一桌地上一桌,有的家摆一桌。 没啥好菜,也不允许大排筵宴,一个桌四个菜,两荤两素。 主食就是村里人拿来的馒头供。 滕淑兰本不想去吃席的,但是甜宝一大早上就闹着去。 吃席事小,看热闹事大。 她终于理解马老二为什么那么热衷于看热闹了。 是挺有意思。 俩人路过马老二家的院子时,就听见里面在嚷嚷,马老二的媳妇春杏正扭着他的耳朵往屋里拽。 马老二捂着耳朵求饶,“媳妇,我不去,我真不去!” 春杏“呸”了一声,“我信你个鬼!一大早上起来你就跟腚带勾一样,坐那魂不守舍的!老孙家办席跟你也没啥关系!你老实在家给我呆着!要去也是我去!” “前天我就看着你转转摸摸往老孙家那边去,你去干啥了?” 马老二赶紧解释,“我、我……”他一眼看见经过的滕淑兰和甜宝,“我去找甜宝,告诉她那件事!就我和你说的那件事……” 不说还好,一说春杏抡起扫帚疙瘩就给他劈头盖脸来了一顿,“哪天说不行?非得追到老孙家去说?” 马老二在院子里嚎叫着到处乱窜。 甜宝像个欠儿登一样跑到院子外喊了一声,“二婶,加油!” 喊完就拉着滕淑兰往前跑。 两个人到了孙家老宅,杨宗德已经到了。 孙家人已经安排了小辈在门口接待来吃饭的人, 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都被安排在老宅的客厅吃饭,其他的人随机。 接待人的其中一个就是那夜守灵的孙元成,他还没等说去哪,杨宗德一抬手,“你大爷家安排人没?让我们去他家吃吧!” “行,没安排呢!”孙元成赶紧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62章 两腮无肉不可交 正好齐铁林也来了,就他自己,谁也没带。 杨宗德叫上他一起,再带上滕淑兰祖孙一起去孙德义家。 孙德义住的房子在老宅的旁边,也是和老宅同期盖的,他爷爷留下的。 院子里也增盖了好几处土坯房,住的也都是他们这一支的人。 孙德义的大儿子孙昌盛看见几个人赶紧招呼,“杨大爷、齐大爷、田大娘快请进屋!” 杨宗德微笑着点下头,眼睛的余光已经将院子里的角角落落都扫视了一遍。 孙德义家摆的桌比较多,他和媳妇住的那屋炕上和地上各一桌,大儿子两口子那屋也是两桌。 他一共仨儿子俩闺女,大儿子孙昌盛就是同辈中第一个当爹的,二儿子刚结婚,老三就是逝去的孙昌喜,大闺女也说了婆家,原定开春结婚,最小的闺女今年十五岁。 孙昌盛在前面指引着,“大家去我那屋吧!” 杨宗德拦住他,“坐这屋吧!” “行行行!”孙昌盛一撩帘子喊了声,“娘,来戚(qiě)了!” “哎!”孙德义的媳妇李玉梅大声应着,“来来来,快上炕坐!炕上热乎!” 东北招待客人最高礼仪,上炕坐。 一个炕桌挤了六个人,地上的桌子坐了八个。 桌上摆着酸菜粉条汆白肉、豆腐炖鱼、白菜炒木耳、尖椒炒干豆腐。 看起来很寒酸,但是现在都这水平,也没人笑话,条件好的也不敢铺张,要不然分分钟有人给你扣顶小帽。 在孙家哪一户吃,哪一户就负责招待。 孙德义带着两个人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气,“孩儿他娘,还有地方坐不?” “有有有!”李玉梅应着。 跟着一起进来的正是昨晚那个姓贺中年男人贺和他的徒弟。 一进来看见杨宗德脸色一下沉下来。 杨宗德气定神闲,笑呵呵地举着手里的茶缸滋溜了一口水。 孙德义看见杨宗德和齐铁林也是一愣,但只是一瞬,很快脸上堆满笑容,“哎呦,齐大哥和杨大哥过来了?还有田嫂子,快坐,快坐!” 他回头拉过那个姓贺的,“这是我找来帮忙的朋友,贺老弟。” 现在丧礼找出黑先生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但是明眼人一看都明白。 介绍完,他拉着姓贺的在地上那桌坐着。 姓贺的还斜眼看了看杨宗德。 杨宗德又微笑着低下头滋溜一口水。 喝完放下茶缸,他脸上的笑消失了,拍拍身边的小甜宝,低声说:“老徒弟,记住那人和他徒弟的长相,那人叫贺云天,别看名字叫的像人,但是基本不办人事,也没什么道义可言,一切都是看钱说话。以后破事时要是遇到了就离他远点。” 甜宝很乖地点头,将贺云天师徒看个仔细。 那晚太黑,她没太看清长相,现在发现,好丑,能吓哭小孩儿的那种。 孙昌盛的媳妇抱着儿子过来转一圈,看到贺云天就咧开嘴哭个没完,抱出去就好。 最后没办法,媳妇抱着孩子去了另一个屋吃饭。 贺云天的左脸上有一道疤,那道疤从左脑门儿开始,经过眉毛、眼睛、颧骨,再斜着向外延伸至耳朵。 很吓人。 那只左眼像是有白内障一样,眼球是灰白色的,眼皮上也有疤,疙疙瘩瘩的。 甜宝可是见过地狱级长相的,完全不害怕,只觉得丑。 杨宗德小声说:“他的眼睛以及那道疤都是邪法反噬带来的,他做的事都是断子绝孙的事,所以他不管找几个女人都没有一个能留下种的,现在跟在他身边这个即是徒弟,也是义子。” “为师当年跟他有点过节,所以他看见我也没好脸色,不用理他,但也要提防他。” “记住了,和小人打交道就千万不要用君子之道。” “嗯嗯嗯!”甜宝点着小脑袋,不停地咽着口水,眼睛朝着桌上的菜使劲。 孙德义站起身举了举酒杯,“德义在此感谢各位贵客来参加我太奶的葬礼,她老人家是我们孙家的大家长,这么多年一直以稳重和智慧引领着我们,用爱心和耐心陪伴着我们……” “她的离去让我们孙家每个人都很难过……”他眼圈红红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大家都知道我跟我太奶的感情最深厚……”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低头用袖子擦着眼泪,旁边的李玉梅不停地拍着他的后背,也抹着眼泪。 “我舍不得我太奶啊!” 他号啕大哭,不舍和悲伤的情绪拉满。 甜宝咂巴着小嘴,看着桌上的汆白肉和鱼,想象着它们进肚以后会不会很美味。 看着孙德义哭哭啼啼的,有点搞不懂。 大人都这么虚伪吗? 昨天要不是她亲眼看到就真以为他很难过。 孙德义演了一出孝子贤孙的哭丧戏码之后就开始邀请大家动筷子。 杨宗德小声说着,“你看他现在红光满面,鼻头的财帛宫红润发亮,说明他发财了,但是你再看他鼻孔大而露着鼻毛,这叫金枪外露,主露财。” “嘴唇两边至两腮无肉说明财库不聚财,有多少钱都存不下,他最多能走十年旺运,之后会一路衰败,还会有祸事发生。” “钱不是好道来的,也不会在好道上去!” “两腮无肉不可交,龟背蛇腰心如刀!” 甜宝塞了口五花肉进嘴里,吃的小嘴流油,“师父,你昨天是不是又回去看热闹了?” 杨宗德夹菜的手一哆嗦,心虚地垂下眼,“没有!” 甜宝“哼”了一声,“师父骗人!姥说了撒谎不是好孩子!我不和你玩了!” “小祖宗,你小点声!”杨宗德捂住她巴巴的小嘴,压低声音说:“师父后来是回去了,不过不是看热闹,师父是去把那只猫埋了。” 甜宝惊讶地看着他,“猫?” 杨宗德点点头,“昨天孙老太和孙德义就是狗咬狗一嘴毛。那只猫其实倒比他们有情义的多。” “动物只有两魂四魄,所以它们想法比较单纯,没有人类那么高的智慧和想法。它们可能不分好坏人,但是知道谁对它好。对它好,它就对你好,甚至不惜用命来报还。” “但是动物和人一样,也有天生的坏种,毕竟很多恶人都是投生到畜生道的,要如何分辨就看你自己的心了。” 第63章 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杨宗德又扫了眼地上那桌的孙德义夫妻和两个儿子以及两个闺女。 “他们这一大家子都会过上一段时间富足安逸的生活,但是之后……看个人的造化了!也许这就是他们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了。” 他摇头叹息一下,“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刚才他在外面看了一圈,孙家人百十口命运各自不同,有心怀善念以诚待人的,也有心怀鬼胎蠢蠢欲动的。 孙老太一死,大家都在盯着那笔藏起来的财宝。 但是到底有没有,有多少,藏在哪里不得而知。 孙德义现在肯定也是不敢露财的。 而且这么一大笔财富,他肯定不能一个人独吞,这里面也会有孙启志的手笔。 他今天只是来看看热闹的。 甜宝揉了揉吃撑的小肚,扯了扯滕淑兰的袖子,小声说:“姥,我要拉粑粑……” 滕淑兰的嘴角一抽抽,赶紧扯过棉衣给她套上,气得点一下她的小脑袋,“你是直肠子啊?上边吃下边就想拉?” 甜宝咧开小嘴,“不是不是,是这一顿把上一顿的顶出去啦!” 滕淑兰赶紧捂住她的嘴夹着她往外走。 太丢人了! 杨宗德“哎”了一声,小声告诉她,“去别的院上。” 滕淑兰一愣,点点头。 出了门,她不自觉地朝院子角落里的茅房看了一眼。 甜宝也好奇地抻着脖子看了看,看着看着她的小嘴巴一下张成了“o”型。 村子里的每一家院子里都有搭的简易茅房,粪尿到时候都要交上去换工分。 但是孙德义家这个茅房……有点东西…… 滕淑兰扯着甜宝一路小跑去了旁边的院子。 甜宝解决完肚子舒坦了,就是有点冻屁股。 杨宗德和齐铁林也提前离席了,两个人不喝酒,到场也不过是意思一下。 甜宝扯着杨宗德的裤腿子要往上爬,杨宗德低下身子抱起她。 她附过去小声说:“师父师父,我看到了!” 杨宗德点下头,“唉,造孽啊!” 齐铁林看向滕淑兰,“我刚才和杨道长商量了一下,以后一三五去他那学,二四六来我这里和天阳一起学针灸,星期天就让孩子休息一天,你觉得怎么样?” 滕淑兰愣了下,她当时只是想着齐家认甜宝做个干亲,但是没想到齐铁林还要教她针灸。 “齐家的针灸之术不是不外传?” 齐铁林笑了笑,“甜宝是我的干孙女,干亲也是亲,而且她有这个天赋,让孩子学学才能知道她是不是这块料对吧?” 滕淑兰笑着点头,“那倒是,不过又要麻烦你了!” 齐铁林一摆手,“不麻烦,只要她是那块料,我一定倾囊相赠!” “谢谢齐大哥!” 齐铁林先行离开,滕淑兰叹口气,“小宝现在真的小,也没开窍,让她一下子写这么多东西能接受的了吗?到时候你们费半天劲她也听不明白。” 杨宗德摆摆手,“开窍就是开悟,开悟分渐悟和顿悟,无人无我,万事无执着,只要她有慧根,就一切顺其自然。” “现在我们教的你可能觉得她接受的吃力,但实际她都已经进了脑子。看似她没有在听,但是过后你问她都记得。” “开悟就是道家扣开玄关,玄窍开时窍窍开,一旦开了窍你想见她这么天真傻憨的样子也见不到喽!” “还有,一个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她在某一处天资过人,另一处可能就会有些迟钝。但是哪迟钝现在还没发现。也许我徒弟就是个十全十美的小天才!” 他乐的大嘴合不上,拍拍甜宝的小脑袋,“明天星期一,早上去找师父,师父教你练武术,文的武的都得来!” “好!”甜宝咧嘴应着,挥着小手和他告别。 滕淑兰对于让外孙女学武术是一百个赞成。 女孩子学点防身的本事很有必要,也不受欺负。 谁说淑女就不能会武把超? 回到家,她将甜宝拉过来抱坐在腿上,耐心教导着。 “在你师父那里学习没有太多忌讳,要好好学,听师父话。去了你干爷爷家要注意点,学习要记得藏拙,不要拔尖,也不要当着爷爷奶奶和你干爹干妈的面指挥你阳阳哥哥,不要处处显白自己比阳阳聪明……” 甜宝眨着眼睛看着她,“姥,啥叫藏拙?” 滕淑兰抱着她亲了一下,“就是不要把自己表现的太过聪明,有不同的意见就私下里找爷爷问,不要当面反驳,学会了也不要卖弄,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样是不可取的,知道吗?” “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人不管有多大的本事都要懂得谦虚。” 甜宝点着小脑袋,“知道啦!” 滕淑兰捏捏她的小鼻子,“我的小宝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好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她之所以这么教导甜宝,也是她年轻时得来的经验。 当时她跟的那个老接生婆学习,她年轻悟性高,学的也快,没多久就能独立接生。 但是老接生婆的儿媳妇就学的很慢,老接生婆就时常拿她刺激儿媳妇,和儿媳妇比。 之前她和老接生婆的儿媳妇关系非常好,后来就因为这个渐渐有了隔阂。 老接生婆一直再怎么夸她教她,私底下还是偏向自己儿媳妇,就因为她过份暴露自己的聪明劲,让老接生婆开始提防她,教的时候也开始藏着掖着。 后来军哥去世她成了半命人,到处宣扬她不祥的也是那对婆媳。 不是所有的师父都会防着徒弟,但该藏拙总不是坏事。 毕竟那是人家齐家的看家本事,发扬的机会要留给齐家人。 当初那个老接生婆一直说自己没闺女,拿她当亲闺女看待。 她很小就没了亲人,也拿老接生婆当亲娘。 那时她年轻还是太天真,就算真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利益当头时就没有亲情可言了。 现在冬天亮天晚,甜宝七点钟吃完早饭才背着粪篓子去师父家。 一路上走走停停,拿着小粪叉叉便便。 本领要学,粑粑还是要捡的! “给姥姥买一屋子糖”这个愿望她始终没改变。 第64章 又见老熟人 甜宝连蹦带跳到了师父家,一进门就看见杨宗德坐在套好的骡子车上等着她。 “老徒弟,走!师父晚点再教你,咱们先去火车站接人。” 他把甜宝抱到板车上,还给她铺了一个草垫子,怕她冻屁股。 “师父,去接谁呀?” 杨宗德摇下头,“不认识,听说是从省城下放到咱这的,大队长给安排到咱们生产队了。刘队长就让我去接一下。” 他把鞭子一扬,“来,坐稳了,咱们出发!” 天好路好的时候赶着骡子车到南林乡火车站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现在地上都是积雪怎么也要一个多小时。 生产队养的都是马骡,男驴和女马生的崽子,比较强壮,比马能干还比马吃得少。 缺点是不能生。 今天赶的骡子是最大的那一头,被杨宗德喂的皮毛锃亮,膘肥体壮。 路上,师徒俩也没闲着,练不了武的,就讲文的。 到了火车站,杨宗德停下骡子车看着出站口。 车上支着一个小黑板,用粉笔写的人名,甜宝看了看,认识三个字,“志”、“小”和“兰”,剩下的都不认识。 不懂就问,甜宝指着上面的字挨个问,“师父,这叫什么?” 杨宗德就稀罕爱学习的娃,一字一顿的教她,“这是赵-有-志,姓赵的赵,有没有的有,同志的志。” “这是赵-小-兰,大小的小,兰花的兰。” “这是徐燕,姓徐的徐,燕子的燕。” 甜宝挠挠头,赵小兰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 下一秒她就知道为什么熟了。 三个像拎着大包小裹的人跌跌撞撞地到了骡子车近前,呵哧带喘的。 其中的中年男人问,“同志,是前塘大队的吧?” 杨宗德点头,“你是赵有志?” 赵有志挺了挺后背,“对!” 杨宗德摆了摆手,“上车吧!” “帮我们把箱子拿车上去!”赵有志指了指地上的箱子,徐燕和赵小兰也把行李往地上一扔,两个人还嫌弃地看看脏兮兮骡子车。 赵小兰扇呼着鼻子,“臭死了!” 她指了下甜宝坐着的草垫子,“还有没有垫子了?给我们也找一个!” “呵!”杨宗德笑了,“没有,爱坐不坐!嫌弃骡子车脏可以走过去!” 看来以后出门还是得打个卦,不然遇到这种人太遭人膈应了。 来之前他还对这一家三口表示同情,很多被下放的都是来遭罪的,因为得罪人了。 现在看这一家,活该! 他抬头扫了眼,倒霉的事还没完呢! 赵有志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大领导派头十足,“哎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呢?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杨宗德把腿支在车上,斜眼看着他,“你是谁?省长?革委会主任?还是哪个市的市长?” “还是你们户口不需要落我们前塘大队?到这了还拿领导做派,咋滴?我要不要和大队长说说,开个大会让你汇报一下思想工作? “你、你……”赵有志脸涨得通红。 下放和知青一样也是要迁户口的,他们到了就得把户口落在前塘大队,从此就是农村生产队的一名社员! 徐燕也像是刚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一样,“自己拿就自己拿,有什么了不起的?同志之间互相帮助知不知道?农村的思想觉悟就是低……” 话还没说完,骡子突然打了一个长长的突突,“嗯昂”一声往前迈了一步,车上的杨宗德举着鞭子就要赶马车走。 别看他曾经是个老道,但也是个有脾气的老道,可不会讲究什么“打我左脸把我右脸也给你打”那一套。 “唉呀妈呀!别过来呀!”吓得徐燕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往后直挠腾腿。 赵小兰喊着,“你、你怎么赶驴的?!” 赵有志赶紧拦住她,冲她使了个眼色,再冲着杨宗德一笑,掏出一根烟,“同志,不好意思,刚才我爱人说话不好听,我们自己拿行李,麻烦你接我们回去了!” 得识时务,这次被下放不就是因为他一时没管住嘴说错话了吗? 杨宗德把烟往外一推,“你这烟太贵重,贫下中农抽不起!” 他拿出别在腰间的烟斗敲了敲塞上烟丝,点上。 赵有志脸胀成猪肝色,狠狠瞪了那娘俩一眼,沉着声音,“赶紧上车!” 娘俩扁着嘴,再不敢吭声。 坐到骡子车上之后,还看了眼甜宝。 甜宝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娘俩看着面熟但是想不起。 之前在病房压根儿没注意甜宝。 一个农村来的孩子,他们才不会去理会。 更没想到出了医院还能有交集。 虽然甜宝看起来穿得干干净净的,但是娘俩还是很嫌弃的和她保持距离。 特别是看到她背着的篓子里装着冻硬的牲口粑粑之后,直接坐到驴车边上。 赵小兰撅着嘴,扯着赵有志的胳膊,带着哭腔,“爸,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这才来我就受不了了!想想我以后要在这生活就想哭!” 赵有志狠狠瞪了她一眼,“还不是都怪你?!这霉运都是你惹来的!要不然我能像中了邪一样管不住嘴?不扬了你婆婆的骨灰哪有这些事?” 赵小兰一扭身子,“之前你还说我做的对,不能让婆家欺负了我,现在又把一切都怪在我头上了!” 赵有志别了下脸,“咳,我那是说你对李家树厉害点拿住他是对的,可没说你扬人家骨灰是对的,那毕竟是骨灰,尤其他还是农村的,农村人格外讲究祖坟风水,你这跟掘人家坟墓有什么区别?” 赵小兰咬了咬嘴唇,“你之前就不是这么说的!” 徐燕在旁边“呸”了一下,“最不是东西的就是李家树!一出事他立马跟咱们划清关系还跟小兰离婚!最可气的是还举报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呸,什么东西!我就说不能找农村的吧?素质低没见识……啊啊啊啊……” 骡子突然加速,她一个后仰直接掉到车下面摔了个四脚朝天。 “妈!”赵小兰喊了一声,想要抓一把结果没抓住,一个忽悠也被甩下去,她的手还抓着车板子不放,被骡子车拖着走。 第65章 要有事发生了 “停车!停车!”赵小兰大声喊着。 赵有志也赶紧拉着杨宗德,“同志,同志,快停车,我爱人掉下去了!” 杨宗德“哦”了一声,像是才知道一样,“呦,这咋坐个骡子车还不会坐啊?哎呦也是哈,官太太当久了都不适应老百姓的生活了。” 赵有志也顾不上和他说什么,赶紧跳下车去看闺女和妻子。 徐燕摔得倒不疼,穿得厚,但是磕碜啊! 她一站起来就开始嚷嚷,“你到底……呜呜……” 她的嘴被赵有志死死地捂住,“别说话了!” 他给徐燕打了打身上的雪,小声说着,“忍两年就过去了,肖大师不是说了?不出意外也就两三年就能回去,这两年我低调行事很可能还会因祸得福,回去后还能升迁,我是化工厂厂长,升迁往哪升?那不就是化工局或者市委?” “这次还多亏他给化解了一下,之前他给算的可是要去的大西北!现在咱们这离家也不算远,据说这个大队还挺富裕的,到时候工分也不低,一会儿别叨叨了!” 徐燕重重地呼吸了一下,像是在隐忍着。 但是赵小兰却突然嚎啕大哭,“我想孩子了……呜呜……李家树这个没良心的就这么跟我离婚了!” 她捂着脸哭得伤心。 老爸被扣了帽子下放,两个哥哥都和爸妈断绝关系划清界线,这样就可以免除下放。 她本来也想这么做的,她和爸妈解释了,风头过去后她再来找他们。 谁知道李家树直接跑到革委会实名举报,说她不孝顺婆婆,不让婆婆进家门,有阶级分别心,看不起贫下中农,还收取丧者家属红包,帮着开火葬假证明,暗地里支持土葬,和领导唱反调。 她就收了那么一回,这下好了,就这两个罪名直接把她钉死了,和爸妈放在一起赶下乡去改造,让她好好和贫下中农打好关系。 而李家树举报有功,立马和她划清界线,坚决离婚,要远离坏分子。 离婚介绍信开的都无比顺利,她不同意都不好使。 因为她现在是有污点的人,连街道大妈和局里领导都支持李家树离婚。 她越想越委屈,坐在地上开始大哭。 她这边哭,骡子在那边拉着长音不停地叫,“嗯昂,嗯昂,嗯—昂昂昂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在驴的叫声中听出了嘲笑! “行了!别哭了!”赵有志吼了一嗓子。 他不憋屈吗? 堂堂的一个厂长,现在成了农村人,还要落户在这里。 但是能怎么办? 他现在只希望像肖图说的一切都是暂时的,没两年他就会再回到省城。 杨宗德也不催他们,抽着旱烟袋,甜宝趴在他耳边给他讲故事。 在医院发生的事。 杨宗德皱下眉,“肖图?没听说过。” 这些年做阴阳行当的都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那些老人都退隐江湖销声匿迹,但是想让这个行当消失是不可能的。 很多时候越是禁止的事私底下越疯狂,收费也会更高。 “你说那个肖图认了陈奶奶当娘?” 甜宝点头,杨宗德好像明白点啥了。 怪不得孩子之前问自己做阴阳先生要不要认爹娘呢。 感情这是个骗子。 也不算完全骗子,最起码人家把事解决了。 双方都满意这就是本事。 总比那些吃人饭不办人事的强多了。 赵有志一手抓着一个将娘俩拽上车。 娘俩还委屈呢,抱在一起痛哭。 赵有志别遮脸不看他们,但是脸上的表情一看就是快忍不了了。 接下来的路程仨人都不说话了,安静的很。 杨宗德赶着骡子车先去了大队部,登完记,仨人的户口就落在前塘大队,也不用笑话农村人了。 他们现在也是农村人了。 杨宗德再将仨人送去第五生产队的办公室。 刘刚拿出册子登记好,“一会儿让会计给你们分粮食,这些粮食是要记账的,暂时佘给你们,等着你们赚了工分再还回来。” “一会儿赵小兰去知青点跟女知青一起住,你们两口子去社员家里。” “刘队长……”赵有志拉住刘刚,给他递了一根烟,“队长,咱这生产队冬天来了是不是就闲着了?” 刘刚嗤笑一声,“闲着?怎么可能?现在正在积肥的时候,不然的话到了来年春天怎么种地?” 赵有志一愣,“积肥?” “对!”刘刚点头,“队里有任务,一直到过年,男社员每天一百斤,女社员每天五十斤,狗粪、猪粪、人粪、驴马粪都成!” “粪便换工分,一方农家肥一等的200分,二等的160分,三等的120分,等外的一百分,多积多得。” 赵有志眼睛立刻瞪圆了,徐燕娘俩也傻眼了,“有没有别的工作啊?” 到了农村已经够窝囊的了,还要去跟大粪打交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刘刚笑了,“怎么?瞧不起捡大粪的工作?没有茅粪臭,哪来稻谷香?” “工作可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他最后的一句话特意拉了长音,“不去捡大粪也成,去沤肥,把生产队粪坑里的大粪刨出来,加上绿肥和农家肥一起发酵,等着来年开春用!” 赵有志咬了咬牙,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当初那个革委会主任来厂子搞突袭视察,刚好赶上掏粪工在清理厕所。 他当时怕臭到主任,就批评那个掏粪工没眼力见儿,没看到有贵客到,还说了句就因为思想觉悟不够,没眼力才当的掏粪工。 结果就这句话得罪了主任。 因为主任年轻时就干过掏粪工,一下记仇了,后来不管他怎么上门赔礼都不行。 赵有志按住要发飙的娘俩,重重的一点头,“行,我们去捡粪!” “老杨!”刘刚喊了声,“把这两口子送到孙德义家去住,赵小兰送去知青点。” 杨宗德眼睛一亮,“好嘞!” 哎呦我去,还有这么惊喜的安排呢? 他小跑着跑出门,拍了拍甜宝的小脑袋,“老徒弟,有热闹看……不是,要有事发生了!” 第66章 壁刀煞 甜宝看着师父笑得眯起来的眼睛,感觉他有点幸灾乐祸。 本来不大的眼睛,这回更小了。 “看热闹会变傻!” 杨宗德不停点着头,“对对对,老徒弟你说的对!” 甜宝突然咧开小嘴,“师父,你看的时候叫着我,俩人一起看就不会变傻。” 杨宗德乐了,捏一下她的小鼻子,“你这是什么逻辑?开始算计你师父啦?” 甜宝笑得嘎嘎的,声音很大。 那一家三口从里面出来,黑着脸,心情不好就有点多疑,觉得这师徒俩是在笑话他们。 但是他们没有证据。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们到了人家这一亩三分地就得忍着。 三个人再次坐上车,这回都蔫了,徐燕戳着赵有志小声说:“你能不能打点一下,给咱们安排个轻松点的活?捡大粪恶心死人了!” 赵小兰附和着,“是啊,爸……” “闭嘴,你别说话!听你说话就烦!”赵有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之前看这个闺女哪都好,从来没因为是个姑娘就区别对待。 结果现在就给他惹祸! 他觉得自己有今天都因为这个姑娘! 天生就来克他的! 赵小兰扁着嘴,拽了拽徐燕的衣服袖子,徐燕拍拍她的手看向自家掌柜的。 赵有志不耐烦地一挥手,“先等等再说。” 他觉得谁也白说,刚才他给刘刚递烟人家都没要。 一直拿话点他,肯定是主任交代什么了。 他现在无比后悔,当时怎么就顺嘴一阵胡咧咧呢? 哪能想到一个掏粪工还能当上主任了! 天空又下起了雪,让仨人心中无端的升起一股凄凉感。 骡子车到了孙德义家的院门口停下,杨宗德大喊了声,“人到了!” 孙德义和李玉梅赶紧从屋里出来。 李玉梅的脸色还好,孙德义就差多了,脸啷的和长白山一样,他一点都不希望往他家里安排人,怪不方便的。 但是他家老三死了,那间屋子正好空出来,刘刚就让安排在那屋。 有什么问题来年开春再说。 孙家上下百十口人不是都在一个生产队,而是七个生产队哪个队都有。 领导就是这样,他希望手下的人拧成一股绳同心协力搞生产。 但是他又不希望太抱团,心太齐时也可能会集体闹革命。 孙德义出了屋门立刻露出假笑,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他紧走几步上前,“杨大哥辛苦了!三位同志也辛苦了。” “孩子妈,帮着把行李拿进去!” 李玉梅上前背一个、挎一个、再一手各拎一个,脚步稳健地大步进屋。 看的一家三口目瞪狗呆。 赵有志咽咽口水,这娘们估计扛起两个他都得绰绰有余。 孙德义也帮着拿了两个行李,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拿。 赵有志冲着徐燕点了下下巴,“你看看人家?剩下的你都拎……” 徐燕把腰一叉,“我拎个屁我拎?你一个大老爷们还不抵个好老娘们呢!” “我要不是嫁给你了我能靠着地方?!” 她一甩袖子走了。 确实是实话,她要不是因为和赵有志是夫妻,也不能吃瓜烙跟着一起下放。 她不拿行,赵小兰可不敢。 到了大农村了,她自己活不下去还得靠着爸妈,现在她得全力讨好爸妈。 她费力的拎着剩下的行李往屋里走。 杨宗德师徒两个也下了骡子车跟着一起走。 顺便上孙家别的屋看看热闹。 赵有志跟在闺女后面走,撩着眼皮打量着院子,想到以后要在这里度过一段时日心里烦躁。 结果进门时,前面的赵小兰拿着行李支支棱棱到处乱撞,一下子把门撞上了。 赵有志低着头往前一走,门一下拍到脑门上。 他“嘶”的一声捂住脑门儿,有点刺痛,松开手时才发现流血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门上哪块木头劈叉了,把他脑门儿刮坏了,这回他心里更烦了。 “你没长眼睛?!走个道跟螃蟹一样!” 赵小兰缩着脖子低着头也不敢回嘴,她现在在老爸面前连呼吸都是错的。 她赶紧放下行李从兜里掏出一块卫生纸。 赵有志接过去瞪了她一眼。 赵小兰觉得这一两天老爸瞪自己瞪的眼睛都大了。 赵家两口子一看到给他们安排的屋子脑袋又大了,屋子很小,还很破,看起来也不干净。 他们家住的是厂宿舍的筒子楼,感觉比这干净多了。 孙德义像是很歉意地搓搓手,“农村条件不比城里,只能委屈你们了,要是觉得住不了到时候和刘队长反映一下,来年开春看看能不能盖个新的!” 赵有志一摆手,“没事没事,挺好挺好!” 他倒是想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就不信了,他堂堂一厂之长,怎么说也是有文化,有管理经验,到了这里还干不出点名堂吗? 杨宗德没进屋,拉住甜宝指着屋后的一处房子小声说:“老徒弟,你看到这个房子没?这叫后壁刀煞,而且还处于衰位!” 那一处房子在北侧,像是一个仓房,盖的还挺高,和房子持平。 房子的边缘墙壁正好对着屋子的窗户,而这个窗户就是孙昌喜之前卧室的后窗户。 窗户下面就是炕。 这种格局对这间屋子里住的人是非常不利的。 “后壁刀煞容易出现血光意外和车祸,而且是后方撞车。还容易破财、犯小人以及被自己的亲朋好友倒债。” 倒债就是亲戚朋友借钱不还。 “当然如果对方正走旺运这些都不是事,但是赵有志两口子就不好说啦!你看赵有志印堂晦涩无光,霉运还没过去,现在又撞坏了脑门儿,脑门儿是官禄宫,一旦发黑或者破相了那就等于官没了,甚至会引发官司……” 甜宝摇摇头,“姥说古代有个包青天,他的脑门儿就有个月牙一样的疤,是他小时候淘气摔坏的,但是他做了一辈子的大官,好大好大的官……” 她伸出两只手比划着,“大家都叫他包青天!” 杨宗德笑了,摸下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包青天的命格非一般人能比,如果一个人命中带煞,从小破了相反倒解了煞气,所谓不破不立!他一生公正廉洁却能一直立于朝堂之上,谁又能说不是煞破而后立带来的好运气呢?” 第67章 倒霉的两口子 甜宝点点头,又指了指眼睛下面,“可是赵有志左右眼睛下边都鼓鼓的,是不是他的子女都很有出息呀?” 杨宗德嗤笑一下,“老徒弟,他眼睛下边鼓是肾虚,浮肿!看面相可要分清是浮肿还是饱满,不然解读出来的意思可就差着远着呢!” “你看他的夫妻宫灰败中又带着红斑,他们夫妻最近定时口角不断,而且……咳,那个……不太谐……” 夫妻宫指的是人外眼角的鱼尾部分,也叫婚姻宫或妻妾宫,饱满润泽而又清明,说明夫妻关系很好。 看赵有志那俩大肿眼泡子估计肾虚有点时日了,夫妻俩生活肯定不和谐。 再加上下放的事,俩人肯定没少吵架。 所以说一个人过得幸不幸福,是否事业有成,在脸上完全看得出来。 杨宗德领着甜宝也进了屋子,看着屋子里的摆设,他的眉头又是一皱。 孙德义学了算命,按理说也该学了些风水知识。 不知道他是对自己傻儿子完全不在意,还是学艺不精。 孙昌喜的屋子里有两扇窗,一个后窗一个前窗,还是对着的,形成穿堂煞。 前窗旁边的墙上钉了一排钉子,上面挂着锄头等工具。 铁器本来就是煞,还是个带尖的锄头,在屋子里本就和人相冲,还对着炕,人睡觉的位置,对炕上睡觉之人的健康和运气都有很大的影响。 不过现在冲的人就是那倒霉的两口子了。 赵小兰和徐燕依依不舍的告别,又坐上骡子车去知青点。 知青点现在有十六个知青,八个男的、八个女的。 分一男一女两个屋。 赵小兰一看屋子头就炸了,她以为她老爸老妈住的地方就已经很差劲了,没想到这里更差! 大铺炕,人挨着人睡。 现在只有炕头和靠窗的炕尾有地方。 这俩地方一个太热,一个太冷,都不是啥好地方。 她怎么住,师徒二人就不管的,俩人把她放到知青点就赶着车离开了。 杨宗德赶着骡子,乐呵呵的,“这两口子要是在那消停住着不讨人厌,孙德义估计还能让他们住到开春,要是不老实……呵呵,肯定会想办法让他们主动搬走的。” 毕竟院子里有个秘密,他还不想让人发现。 “走,老徒弟,咱们回去,师父教你练练基本功。” 杨宗德自从收了老徒弟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好像日子也有了奔头。 甜宝开始了一三五学算命,二四六学扎针的生活。 星期天是她自己自由活动的时间。 她会约上齐天阳,俩人一起捡便便。 赵家一家三口也加入了拾粪大军。 虽说生产队定了量,但是完不成也没出什么具体的惩罚措施。 但是拾粪换工分是社员们可以名正言顺赚外快的大好机会,就算队里不催促,也有的是勤快人天一亮就开始漫山遍野的拾粪,有的甚至还步行好几公里去乡里捡粪。 不限量,不管送多少粪过去队里都会要。 多的将来还可以卖给别的队,算是生产队增收了。 赵家一家三口下放到农村,除了随身的衣服、生活用品和被子可以带,其他的财物一律没收或者查封。 存折也被冻结不能取钱,他们三个人加起来的现金只有三十块。 这要是个普通社员家就够了,有粮有冬储菜,只要不生病不办喜事花钱的地方很少。 但是赵家不一样。 赵有志是厂长,不是国营大厂,但是一个月工资也有一百来块了,徐燕一个月工资也五六十块,赵小兰三十六。 平时一家人吃的不错,过得很滋润。 现在紧巴巴的,还欠着生产队的粮食钱,徐燕和赵小兰连雪花膏和香脂也不敢买,在外面捡了几天粪脸就被风吹的麻麻赖赖的皴了。 一家人为了生活也不得不低下头跟着社员们一起捡大粪。 赵小兰背着篓子走在雪地里,看见前面不远处的雪堆里有一块黑黑的东西,像是牛粪。 她赶紧跑过去,还没等行动,一个小铁锹伸过来将冻在地上的牛粪撮起,紧接着又一个粪叉子落下将牛粪插走。 动作如行云流水。 赵小兰看到和她抢粪的竟然是两个小嘎豆子,其中一个就是那天和那个猥琐老头一起接站的小胖妞。 她急了,跳着脚喊了声,“这是我的,我先看到的!” 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和两个孩子抢大粪。 但是没办法,现在大粪就是钱,就是粮食! “哦?你叫它答应吗?”甜宝淡定地看她一眼,将牛粪插到粪篓里。 “你、你有没有礼貌?!”赵小兰气得拿手指点着甜宝,“知不知道先来后到?!” 甜宝朝她翻了个白眼,小腰一插,“就你这速度,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村里的小孩儿和老婆婆都比你快!” 村子里因为抢便便打起来的事多着呢,谁手速快就归谁,没啥客气的,毕竟便便就是钱。 赵小兰被气得“哇”一声哭出来了。 她太委屈了。 连着几天,她的手脚都冻伤了,还没捡够一篓子。 她想铲点知青点茅房的粪便充下数,但是早被那些知青分配完了。 明明她也有份积攒,凭啥最后不分给她。 那么多人,她也吵不过他们。 出来还被一个孩子欺负,她不想活了! 她蹲在地上捂着脸哭。 她这一哭,把甜宝和齐天阳整不会了,他们不知道大人怎么也搞吵不过就哭这一套。 甜宝的眼睛突然一亮,她拍着两个小手唱念着,“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念,一觉睡到太天明!” 齐天阳也跟着她一起念。 这是村里小孩都会的。 赵小兰吼了一声,“你说谁是哭夜郎呢?!” 她捡起地上的一块雪就朝着两个人扔过去。 甜宝躲过去朝她津着鼻子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哭败精!越哭家越败!” 齐天阳也跟着她起哄喊“哭败精”。 还不等赵小兰再捡雪块扔他们,两个熊孩子已经拖着爬犁跑了。 离着老远还能听见甜宝脆生生的拉着长音喊着,“越哭家越败——” 她可没有瞎说哦,估计赵小兰这几天没少哭,眼睛浮肿而无神,印堂越来越黑,疾厄宫也成灰色,整个人脸色蜡黄没精神。 哦呵,又要倒霉啦! 第68章 大猫猫 赵小兰起身去追他们,谁知道脚下一软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嘴里被灌了一口雪,等着起来时,俩孩子早就跑没影了。 甜宝和齐天阳又往山边走,那里去的人少一些。 “宝姐!”陈壮壮离着老远看见她就喊。 甜宝看见他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之前觉得当老大挺好玩的,现在不喜欢了。 陈壮壮就是个大傻个子,没啥心眼还嘚儿呵的。 明明和糖糖姐姐一样年龄,但有时感觉比她还小。 “老大,你别走啊!” “哎,阳哥,你们等等我!”陈壮壮腿长,追上小短腿的俩人还是非常容易的。 他三两步跑上前拦住俩人,“老大,来,我拉着爬犁!” 他不由分说地将爬犁的绳子抢过去拉着就跑,“老大,出发!” 甜宝翻个白眼,之前是陈壮壮见到她就跑,现在是她见到陈壮壮想跑。 但是还跑不过。 腿长了不起啊? 陈壮壮一点不知道自己遭人嫌弃了,屁颠颠地拉着爬犁跟在俩人身后。 他老爸现在也特支持他跟甜宝玩,说甜宝就是他的贵人。 虽然他不知道甜宝哪贵,但是他很愿意和这俩小娃玩。 三个孩子跑跑停停。 甜宝突然“哦”了一下,张着小嘴看着前面,“大猫猫!好胖的猫猫!” 齐天阳的眼睛也瞪大了,“好大好漂亮啊!” 前面的雪地里,一只大号的花猫警惕的看着他们。 灰白色的毛,上面带着像豹子一样的斑纹,很漂亮,但是看起来也很凶。 足有一米多长,体形是普通家猫的两三倍大。 最特别的是两只耳朵上还各带了一撮小毛毛。 甜宝和齐天阳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猫,兴奋地想要过去看个究竟,被陈壮壮一把拽住。 “别去!那不是猫,是山狸子!那玩意儿可凶了!” 甜宝看着那只山狸子,这明明就是一只可爱的大胖猫么! “它也在看我们呢,好像有事……” 陈壮壮“切”了一声,“它能有啥事?冬天找不到吃的饿了吧?你可别被它的外表骗了,我爸说这玩意儿能跟狼打架都不带输的!” “咱们快走!” 他拽着俩娃转身就走。 甜宝没动,她总感觉那只山狸子看着她像是有话说一样,甚至想要靠近。 她甩开陈壮壮的手,举着粪叉子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山狸子,“我告诉你,我可练过的,我可厉害了,我会骑马蹲裆式!” 她两腿叉开、下蹲,手往前一伸,“嘿哈!” “我厉害不?” 师父刚教她的,扎马步,她学得可快了! 山狸子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像是叹口气一样头一低,转身往山林里面跑。 “大猫猫,你别跑!”甜宝在后面赶紧跟上。 “老大,你别去!” “甜宝!” 陈壮壮和齐天阳在后面喊着她。 山狸子跑到山坡下还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像是在确定他们有没有跟上。 这回甜宝确定了,山狸子是真的找他们有事。 三个人跟着山狸子上了坡,没走多远,在一棵大树下停住。 山狸子先叫了一声,声音和猫有点像,但又有些区别,有些刺耳。 叫完就用爪子扒开杂草露出一个树洞,里面躺着一只大肚子的母山狸子,不停地喘息着。 看见三个小娃眼里充满了警惕。 公山狸子跑过去叫了两声,又用舌头舔了舔母山狸子的脑袋,转过头求助的眼神看着仨小娃。 甜宝一拍小脑袋,“你媳妇要生宝宝了是吧?没事没事,我姥姥就是接生婆,我们去找我姥姥!” 她跑过去要抱起那只母山狸子,公山狸子的爪子一下搭在她的胳膊上,看向她的眼睛里像是有泪光。 甜宝拍拍它的脑袋,“我姥姥可厉害了!当了二十多年的接生婆,一定会救它的!我们快走吧!” 陈壮壮也喊着,“对对对,再晚还来不及了!” 母山狸子已经虚弱的开始口吐白沫,下面还流着脓血。 母山狸子长得也非常大,肚子也大,三个小娃一个抬着头,一个搬着腿,中间用爬犁拖着肚子,这个活就交给陈壮壮了。 下了山,甜宝坐在爬犁上,怀里抱着母山狸子。 母山狸子浑身打着颤,已经坐不住了。 陈壮壮和小牛犊子一样在前面猛跑,公山狸子和齐天阳在后面跟着,一路向田家奔去。 齐天阳先一步打开院门,进去就喊,“田奶奶,奶奶快来呀!” 滕淑兰从屋子里出来,“咋滴了?大呼小叫的?” 甜宝喊着,“姥、姥,你快救救大猫猫!” 滕淑兰一眼看到她怀里的山狸子,赶紧走过去,“哎呦,这是要生了?” “咋这时候生呀?” 山狸子一般都是开春发春,孕期也就一个多月。 鲜少有这时候生崽子的。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赶紧低下身子抱起山狸子。 “走走走,进屋!” 公山狸子跟着到了屋门口,探了探头,甜宝拍下它的脑袋,“进去呀,我姥不吓人!” 公山狸子才跟着进了屋。 滕淑兰将母山狸子放到炕上,下面给它垫上破布。 炉子上坐着热水,她打了一盆出来。 她看了下,母山狸子肚子里怀了好几个,而且是难产。 这活她熟,只要是四条腿的哺乳动物生理结构都差不多。 一个接一个的接生,没想到母山狸子竟然一次生了六只! 滕淑兰笑着点了下公山狸子,“你媳妇还怪能生的呢!” 一般的山狸子生两只幼崽的比较多,六只实属罕见。 还是在非发情时期。 看来动物这东西也是没准的。 公山狸子像是害羞一样还低了下头,又眼巴巴地抬头看着炕上的母山狸子和幼崽。 滕淑兰将它也抱上炕,让它好好看。 公山狸子舔着媳妇的脑袋,又舔舔幼崽的脑袋。 滕淑兰拿干布擦着小崽子身上的粘液,一个个和小耗子崽子一样。 “外面天冷,这些日子你们一家可以在这先安个家,屋里暖和,崽子们小,你媳妇身子也弱,经不起折腾。” 公山狸子像是能听懂一样看着滕淑兰,眼睛水汪汪的。 第69章 动物报恩 “不过……”滕淑兰话锋一转,“吃的东西你可要自己去找,我这的鸡你不能吃,还有村里的鸡也不许吃!” 山狸子这玩意儿可是要吃肉的。 经常下山偷村里百姓的鸡鸭鹅狗吃。 不只是山狸子,那些狐狸、黄皮子等等得了空就来祸害。 山狸子立起身子两只前爪抱着晃了晃,像是作揖。 又立刻跳下地,迅速跑出门。 滕淑兰乐了,“都说这东西和狐狸、黄皮子一样有灵性,看来我说的话它是听懂了。” 三个孩子趴在炕头看着刚出生的小山狸子,真的和小猫没什么区别。 有两只长得像妈妈是红褐色带豹纹的皮毛。 有两只长得像爸爸,是灰白色的毛。 还有两只长得很另类的。 一只头是红褐色,耳朵一灰一红,身上是灰白色和红褐色毛相间。 最奇特的当属最后一只,长了一张阴阳脸,以鼻子中间为分界线,左半脸红褐色毛,右半脸灰白色毛。 连眼睛都是一样一只,左边眼内圈绿色外圈黄色,右眼蓝色,外圈灰白色。 三个小娃看着最后一只小崽乐得前仰后合的。 “行了别笑了,你们去仓房抱点干草过来,我给它们娘几个絮个窝。” “好!”仨小娃应着,没一会儿就抱进来一堆干草。 滕淑兰在屋子角落铺了厚厚的一层,让母山狸子在这休息,把几只小崽也摆在它的肚皮处,让它们吃奶。 小山狸子也不能住在炕上,太热了受不了,屋子里的温度对它们来说已经很暖了。 公山狸子回来的时候嘴里叼了一只拔了毛的山鸡,放在滕淑兰的面前,滕淑兰拍拍它的头,“别给我,给你媳妇吃去,要不然该不下奶了。” 公山狸子犹豫着,最后叼着山鸡送到媳妇面前,又转身跑出去。 它这出出进进的,顿时引起院子里一个“原住民”的不满,就是大黄! 大黄冲着它一阵汪汪的大叫,要不是铁链子拴着,它都得和山狸子干一架。 山狸子只是蔑视地看它一眼转身就跑了,把大黄气得上蹿下跳的,链子都差点儿扯断了。 甜宝赶紧跑过去搂住大黄,“大黄不叫,我最喜欢你了!” 大黄呜咽着,像是顺了一口气。 谁知道下一句又听见甜宝说:“那个大猫猫也好可爱是不是?” “你们两个我都喜欢啦!” 大黄抑郁了,转身进窝里用屁股冲着她。 花心而不自知的甜小胖又乐颠颠地去看几只小崽。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公山狸子回来了,这回又带回来一只飞龙,还是拔了毛的。 飞龙也是东北山上经常出没的一种野鸡,也叫花尾榛鸡。 它将飞龙放到滕淑兰的脚边,又用头往前拱了拱,又抬起眼看着滕淑兰。 很明显,这是谢礼。 滕淑兰拍拍它,“给你和媳妇吃吧,冬天不好觅食,你们还有那么多崽子要养呢!” 山狸子还是用头拱了拱飞龙,又往滕淑兰身前推了推,眼睛很执着地看着滕淑兰。 动物报恩的方式很简单,会把它们认为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不收都不行。 “行了,我收下了,再以后别送了哈!” 山狸子见她收下了才转身去找甜宝。 甜宝正在院子里摆石头,摆出来的样子跟那天在杨宗德家院子里的差不多。 她每天都要摆一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摆,就觉得是很重要的东西,脑子里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 齐天阳和陈壮壮已经回家了。 山狸子围着她和摆的那堆石头转了一圈,大黄看见它就汪起来没完。 山狸子也不和它硬碰硬,像是害怕一样往甜宝怀里拱。 甜宝拍着它,“不怕不怕啊,大黄,它是客人,不许没礼貌!” 她又摸摸山狸子,“我给你起个名字叫大胖好不好?” 山狸子明显的身子僵了一下。 甜宝乐出了双下壳,“大胖大胖,以后就叫你这个名字啦!” 甜宝很得意,她都会起名字了! 越来越有文化了! 姥姥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晚上,滕淑兰做了榛蘑炖飞龙。 飞龙可是好东西,古代的皇家贡品,“天上龙肉,地上驴肉。” 这个龙肉就是指飞龙。 甜宝第一次吃飞龙,闻到香味立刻口水直流。 配上她最爱的大米饭,香喷喷的吃到满嘴流油。 她在这吃的快香跩了,有人却在食不下咽。 就是赵家一家三口。 赵小兰本来应该是在知青点跟着女知青们一起吃饭。 大家轮流做。 今天轮到她,结果大家嫌她做的难吃,还浪费油,不但馒头蒸的像死面的,硬邦邦的,菜还炒糊了。 这些年家里都是李家树做饭,哪怕回了娘家也是李家树做一大家子的。 赵小兰已经好多年不下厨了,本来她做饭也不算好吃,这回能做熟就不错了。 她今年三十二,这些知青最小的十六,最大的才二十二,她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哪能受得了被一群比她小这么多的小姑娘们数落? 今天本来就被甜宝气的跳脚,这回一下爆发了,和几个知青吵完就去了父母那里。 “爸妈,以后我和你们一起吃,不在知青点吃了!” 赵有志扒拉一口饭,语气透着不耐烦,“你离着那么远到这吃饭也不方便,能在那凑合就和他们一起凑合吧!” “我们这也没什么好吃的!” “爸—”赵小兰忍不住喊了一声,“我在这就你们两个亲人,一起吃饭你还不愿意……” 赵有志白了她一眼,“我怎么愿意?我现在觉得你离我近了我就倒霉!” 说完他直接端着饭碗扭过身子去吃饭,用后背对着她。 赵小兰委屈,又看向徐燕,“妈,你看我爸!” 徐燕挥挥手,“行了,你的馒头呢?怎么没带过来?现在粮食可不好买,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买粮食。” “一生气忘带过来了,你们做的多不?我吃一个馒头就够了。” 徐燕看着她有些为难,“没有多余的,剩下的我和你爸明早还要吃。” 赵小兰一下爆发了,“你们是我爸妈还跟我这么斤斤计较,我不吃了!” 她觉得今天一天从上午开始就不顺,现在爸妈这边也一点安慰没得到。 气得她饭也不吃转身摔门出去。 到了院子里迎头呛了一肚子风,她揉了揉肚子,赶紧跑去茅房。 在知青点的时候她是吃了几口自己蒸的馒头和炒的菜,吃完以后肚子一直不太舒服。 现在又呛了风,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的。 捂着鼻子蹲下的时候心里还觉得可惜了。 肥水流到了人家。 她“呸”了一声,才下乡几天,就被同化了? 天天屎尿屁的都被整魔怔了! 她重重的叹口气,嘟囔一句,“我受够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唉~” 茅房里,一道不属于她的叹息声响起…… 第70章 倒霉催的 赵小兰一个哆嗦,汗毛根都立起来了。 她抬头四下看看,里面很黑。 这个茅厕是分男女两间的,女茅厕这间踏板很长,能一次上好几个人。 男的那边应该也差不多。 这个院子里住的人不少,还有孙德义的爹娘以及两个弟弟一大家子,加起来二十多口子。 她现在蹲的地方是靠墙的,也就是最靠边的蹲位。 叹息声是在她的身后响起…… 她不会怀疑是男厕有人,因为声音离得她非常近! 像是……在茅坑里发出的声音…… 她咽了咽口水,腿发软,已经蹲不住了。 但是偏偏肚子又疼得厉害。 不会像那些女知青说的她做饭真的有毒吧? 她就吃了几口。 她揉着肚子,想要快点。 叹息声再一次响起,还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就像是人要死时的那种喘息声,她在医院时见到过,倒着气,张着嘴。 她此时也不禁开始脑补画面。 “姑娘,我也受够了!你要是能帮我,我也可以帮你……”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赵小兰终于忍不下去了,大叫一声,匆忙擦了一下屁股提着裤子就往外跑。 外面黑着天,她哆嗦着系上裤子。 “你怎么了?” 后面突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吓得她又是“嗷”一声大叫。 回头一看是孙德义。 她咽了口唾沫,“德、德义叔……我、我上厕所时看见一只耗子,吓、吓死我了……” 孙德义“哦”了一声,点点头,“城里来的娃见得少,以后见多了就不害怕了。” 他看看赵小兰又看看女茅厕,“里面没人吧?我进去看看。” “没、没人……” 赵小兰看着他进了茅厕,转身撒腿就跑。 孙家的茅厕有鬼! 一定是鬼! 她一点不怀疑! 自从见了她婆婆的鬼魂以后她就能经常能看见一些脏东西,或者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 肖大师说这是撞鬼后遗症,因为鬼会影响人的时运,一旦时运降低就容易见鬼。 倒霉催的么! 等她过段时间时运上来就好了,还卖给她一个护身符,说是这样的话即使撞鬼也没事,伤害不了她。 还收了五十块钱呢,没心疼死她! 但是想想也挺划算的,最起码安全啊! 她跑出院子,还朝着茅厕看了一眼。 茅厕的掏粪口就在围墙外面,盖着板子。 难道厕所里死过人? 尸体就埋在茅坑里? 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脑补是病,现在即使不见鬼她也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声音脑补出一大堆的画面,然后吓得自己不轻。 她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时间长了她得真病了。 孙德义走到女厕所门口喊了声,“里面有人吗?” 没听到回应,他抬脚走进去。 他本就生性多疑,刚才赵小兰慌慌张张地跑出去让他心里有点不踏实。 他从兜里掏出手电筒往茅坑里照了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眼药水瓶,往眼睛里滴了下,又朝着厕所四处看看。 最后又照了照男女厕所的隔断墙,这道墙是土坯砖垒的,他在靠近踏板的底部抠出一块土块,看到里面的黄符,又把土块塞回去掩盖住,站起身离开。 赵小兰回到知青点,几个女知青对她都带搭不理的。 现在粮食这么金贵,她晚上做的那顿饭就是浪费粮食。 为了不浪费,她们硬着头皮都吃完了,吃的直干哕。 赵小兰看到厨房自己的那份馒头和菜已经被留出来了。 菜留的是最糊巴的那一堆。 她的肚子咕噜噜直叫,饿得难受,啃了几口干巴馒头,没吃菜,又喝了一大茶缸的水,肚子里的馒头泡发就不饿了。 躺在炕上,她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 当时直接跑了,现在想起来那个声音说的是,“姑娘,我也受够了!你要是能帮我,我也可以帮你……” 声音很苍老很苍老,像是个老太太的声音。 是谁呢? 难道她知道自己想回城? 她打了个冷颤,不行,跟鬼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她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睡着。 但即使睡着了她脑子里也不停地回荡着一个声音,“你要是能帮我,我也可以帮你……” 她恍惚间在梦里又去了孙家的茅厕。 “姑娘,你是知青吧?是不是想回城?你要是能救我,我会给你很多钱!也会想办法让你回城,孙家的不孝子孙把我的骨灰埋进了茅坑,被污秽之物覆盖着,我无法脱身。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去后山的一棵歪脖老榆树下面挖一下,一米深的位置就会挖到一个小坛子,里面都是值钱的宝贝。” “这些宝贝是我的见面礼,救了我之后还会送你一份大礼!” 声音里带了一丝蛊惑,“姑娘,我们有缘分啊!这些日子每次来人我都会和对方说话,但是他们都听不到我的声音,只有你能听到,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梦中的赵小兰喜出望外,但是很快又冷静下来。 “你给我珠宝有什么用?我也换不来钱?我现在最需要的是钱!要么就是回城!” 那个声音又呵呵地笑了,“里面有金和银,你可以拿到信用社去兑换,那些珠宝你可以留着等到风声过去了再变卖。” 赵小兰心动了,但是她还有点心眼,“万一信用社的人不给换呢?问我怎么来的我咋说?” 她是真的缺钱,但是也害怕。 她从来没去换过金银,家里也没有啊! 老太太笑了,“不会的,保证没问题。” “好!”赵小兰终没有禁得住诱惑,在梦里就应了下来。 她兜里的十块钱在都快捏出水了也不敢花。 花完了就真的没了。 爸妈不会给她钱,两个哥哥也不会给她寄钱,李家树更不会管她死活。 她的雪花膏马上用完了,卫生纸也快没了,这些都要花钱。 这个梦做的似真似幻,和之前一样,只闻其声未见其影。 半夜里她醒过来还清晰的记得梦里说过的话。 她决定第二天去那个声音说的地方试一下。 第71章 要发财了 天一亮,她就起来了,背上粪篓子,拿上粪叉,又去生产队借了个镐头赶往后山。 知青们还觉得挺惊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些日子她每次都是赖到大家都出门了才磨磨蹭蹭的起来刷牙洗脸。 至于几点出门就不知道了。 赵小兰对村子里不熟,又不敢打听,直到快中午了,差点儿没冻尿了才找到那棵歪脖老榆树。 她仔细辨认过后才确定是要找的树。 她一铁镐头下去,震的手都麻了才刨掉一点地皮。 十二月多份,地早就冻透了,硬得很。 她哪里干过这个活啊! 刨了半天,才下去半尺深。 她想放弃,但是想到金银,她又犹豫了。 如果真的有,哪怕不回城她也能过得好不是么? 她咬紧牙关开始死命的挥着镐头,实在累了就坐在地上歇一会儿,歇够了再接着干。 刨到一半的时候她再次想放弃,胳膊累得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冰冻三尺绝非夸张。 本来她就是一直坐办公室的,哪干过体力活? 现在又是冻土,差点儿干废两条胳膊。 她甚至怀疑到底是不是这里,是不是那个老太太在忽悠她! 她决定再挖一会儿,到了一米左右深没有就放弃。 她歇了好一会儿,一直到了中午才挖到一个黑色的小坛子。 她连忙扒出那个黑色的小坛子,上面用蜡封的。 坛子不大就像个大红萝卜的大小。 她打开盖子,里面放的是散碎的金子和银子,还有两个宝石戒指、玉扳指。 不算多,但都是值钱货啊! 真不愧是地主婆,竟然有这么多私货。 狡兔三窟,看来藏宝贝的地方不止一个。 她将坛子又埋回坑里,将那些土又填回去。 老太太说了,现在孙家的那些子孙盯着宝贝的人不少,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这个坑一定要填的和没挖过一样。 她仔细的填好,又扬了一些雪掩盖住,将金银珠宝用随身的手绢包好,赶紧拿着镐头下山。 还镐头的时候,仓库保管员看到眉头紧皱。 “你拿着镐头干啥去了?把镐头刨得都崩刃了!” 赵小兰有点心虚,“土比较硬,牛粪排排冻得太结实了……” 保管员不满地看着她,“再冻得结实也没见有用成这样的。” 他还往赵小兰的粪篓子里看了一眼,想看看她这是捡了多少粪便,把镐头整成这样。 赵小兰侧下身子不让他看。 怕引人怀疑,粪篓子里装了点土,一点粪也没有。 她马上就要有钱了,才不会再去捡大便! 晚上,她又去了孙德义家,找爸妈。 这回没空着手,拿了点面过来。 徐燕没客气的收下了,给了她两个馒头。 “谢谢妈!”她拿着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算看明白了,大难临头各自飞不只是夫妻,兄弟姐妹和父母子女也是一样! 等着她换了钱以后就自己偷着用,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爸妈。 吃完饭,她去了茅厕,里面正好没人。 她小声喊着,“老太太你在吗?” “来了?” 幽幽的一声响起。 尽管已经听到过了,也对过话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一激灵,“来、来了……” “拿到了吧?” “拿到了。” 孙老太笑了,“我没有骗你吧?这些只是冰山一角,我还会重重地答谢你!” 最后一句话是一字一顿说的。 赵小兰昨天听的时候不觉得怎样,今天看过那些金子和珠宝就感觉不一样了。 她的嘴不自觉地翘起老高。 “你想让我做什么?” 孙老太的声音掩不住的喜悦,“很简单,看见踏板上面的土砖了吗?有一块活动的,你拿出来,里面有一张符纸,将符纸拿出来烧了就好!” “好!”赵小兰应了一声,刚要低下身子去拿砖,脑子里一动,“不行,我要先去换钱,如果真的能换我再帮你。” 她总怕孙老太骗她。 孙老太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沉默了一下,“可以!你换完再来找我!” 赵小兰这回是笑着出去的,三十多岁的人高兴的像个孩子连蹦带跳。 孙德义远远地看着,眯了眯眼睛。 心里总有点不太踏实的感觉。 他再次去厕所检查了一遍才离开。 赵小兰第二天一早就徒步去了信用社。 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腿没走废了。 信用社只有两个工作人员,一男一女,清闲的坐在柜台里打着哈欠,懒洋洋的。 现在的人存钱的不多,特别是农村老百姓,哪有几个有存款的。 赵小兰有些紧张的走到柜台前面,咽了咽口水,“收、收白银吗?” 女工作人员点下头,“收,四分钱一克!” “那……黄金呢?” “一克三块零四分!” 她看着两个工作人员脸上似乎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实际上也真的是见怪不怪。 从建国初期国家银行就没停止过收金银。 凡是老百姓手里有金银的都鼓励卖给银行或者信用社。 哪怕是文化运动开始也一直是鼓励的。 金银都是硬通货,国家发展是必须的。 赵小兰拿出几块散碎的金子和银子。 工作人员上秤称了一下,“金子是23.3克,银子是83.2克,我让师傅看下成色。” 根据成色的不同金银的价格是要打折扣的。 最后金子换了六十三块七毛五,银子两块九毛九。 女工作人员将收据和钱交给她。 赵小兰看着收据和钱激动的浑身颤抖。 发财了,真的发财了! 那些金子她只是拿出了两小块,还剩下好几倍呢! 银子是不太值钱的,但是无所谓了。 有了钱即使没有票她也能买很多东西。 有钱就可以买票,可以买很多想要的东西! 她乐得合不拢嘴,拿着钱就先去供销社买了雪花膏,又去饭店吃了牛肉馅的水饺。 兜里刚好还有点粮票,这回吃到撑。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帮孙老太拿出那道符,然后再要一笔钱! 她再次出现在茅厕里,“你要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答谢我?送我什么大礼?然后我再帮你!” 第72章 富贵险中求 赵小兰现在还是有一点怕的,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满脑子都是那些金银能换好多钱。 贪婪已经完全蒙蔽了她的心。 反正她身上有肖大师给的护身符,到时候这个老太太肯定也不敢近身,除了自己好像也没人能和她交流,不趁着现在敲一笔等到什么时候? 老太太沉默了一瞬,突然发出一阵笑声,“姑娘,你很聪明。我还有个藏宝贝的地方,里面的金银比这个数量还要多,那就是我要给你的答谢礼,我一个鬼魂,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自然是用不了的。” “我要送你的大礼就是让你尽快离开农村,回到城市生活。” 赵小兰的心已经激动的在颤抖,可以回城是她最大的心愿。 还能得两份财宝! 她一定要让李家树后悔死! 孙老太继续说道,“如果你胆子够大,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更大的藏宝地址,也就是孙德义知道的那个地方……” 赵小兰的眼睛一亮,“在哪?” “呵呵呵呵……”孙老太笑着,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感,“就在……孙家的祖坟下面,那里有个密室,你敢去吗?” 赵小兰吓得一哆嗦,“祖、祖坟?那我不成盗墓的了?” “是密室,不是墓室。” 赵小兰一摇头,“那我也不敢去,还是算了吧,你告诉我另一个藏宝的地方吧!” “好!不过你要先把符纸拿出来烧了,我再告诉你藏宝的地址。我的诚意你已经看到了,但是你的诚意也总该让我看看吧?” 赵小兰不太情愿地点头,“可以!” 她也知道,想让老太太再把藏宝地址给她就必须要干活了。 她拿着一个小木棍找到那块活动的土坯砖,将那张符纸取出来没有烧,而是揣进了兜里。 “姑娘,你把符纸烧了!” 赵小兰把头一扬,“你先告诉我地址我就烧!” 老太太坚持道,“你先烧我才能告诉你!” “不行,要是我烧了你不告诉我怎么办?” 孙老太呵呵笑了,“我一个将近百岁的老人还能骗你一个小娃娃不成?我想要的不过是早点从这里出来去地府投胎,临走时结个善缘,认识你也算是一场缘分。” “我送你金银,想办法让你回城,你在阴曹地府也多个朋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可以相助,我的力量可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我想,姑娘,你之前也应该遇到过一些诡异的事情吧?” 赵小兰惊讶的张了张嘴,没想到孙老太连这个都能猜到。 孙老太活了近百岁,已经活成精了。 从她昨晚离魂到了厕所和她交流,害怕但不惊讶,就猜想她之前可能经历过或者听说过鬼魂的事。 赵小兰的脑子开始活泛起来,她要是和这个孙老太打好交道,以后多个鬼朋友是不是看谁不顺眼就可以让孙老太去吓唬他们? 她第一个要吓唬的就是李家树! 让他也尝尝被鬼魂纠缠的痛苦! “好,我现在烧,你说话算话!” 她拿出火柴,点燃了符纸。 孙老太的大笑声又响起,“好,还有最后一件事,办成了我马上就兑现承诺!” 赵小兰一下炸庙了,“还有事?!你不是说烧了符纸就没事了吗?这不是骗人吗?!” 孙老太温和地轻笑,安抚的语气,“这绝对是最后一件,帮我把下面的事做好了,我会陪着你去密室拿剩下的财宝,有我在不用怕。我宁愿把这些财宝给你也不想留给孙德义那个孽畜!” “你想想,到时候你有钱,还有能回城,日子得过得多美?” 赵小兰咽咽口水,她当初走的那么狼狈,能风风光光的回去是她的梦想。 但是,她的名声都臭了,毕竟那可是收受贿赂,和别的被下放的原因还不一样。 “你要相信我,我要不是被困在这污秽之地无法施展,也不会有求于你。这也是缘分!” 她一再的强调缘分,让赵小兰也不禁觉得俩人是有缘分的。 要不然第五生产队这么多户人家,怎么就把爸妈安排在孙德义家了? 怎么就让她碰上了? 一定是冥冥中安排好的,该着她发财。 她越想越觉得下放也许不是坏事。 态度也好了不少。 “你说吧,还要我做什么?” 孙老太说完,赵小兰又炸了,“大晚上的你想吓死我?!还做那么恶心人的事!” “只有那个时间才可以,放心,不会有事的,做完这件事你就可以有钱,还能回城!” 赵小兰一咬牙,心一横,“行,就这么定了!你要是最后不兑现承诺我就把这一切告诉孙德义!” 孙老太笑了,“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兑现承诺的,我还会让你过得更好,生活富足、顺遂!让那些对不起你、看不起你的人都追悔莫及!” “好,就这么说定了!”赵小兰的眼睛里露出憧憬的笑意,仿佛看到未来的美好生活在向她招手。 富贵险中求,为了以后拼了! 走出厕所的时候她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没有注意她。 她又特意去爸妈屋子里转了一圈。 她从供销社买了些吃的,要不是没有那么多票她一定会再多买点。 但是她一点没拿给爸妈,也没透露有钱的事。 她回到知青点等时间,知青们晚上睡得很早,七点就躺炕上睡觉了。 现在不是农忙时间,一天就两顿饭,晚上早点吃就早点睡,省粮食还省电。 赵小兰睁着眼不敢睡,就怕睡过头了,她睡在靠窗的位置,有点冷,被子捂得溜严的,脑袋上还戴着一个帽子。 即使窗子都贴了窗户纸,但是年久失修,漏风有点严重。 东北的冬天是针别大的孔,吹进来就是碗大的风。 前两天她睡的是炕头,差点儿没把她烙熟了,别人不睡炕头就死命烧火,反正烫得不是她们。 最后没办法她就只能换到靠窗。 靠窗和炕头两个极端,火根本烧不到炕梢。 她真的是受够了,这种日子一天都不想过了。 今晚就是她改变命运的时候! 第73章 我将代替你活着 终于熬到十点半,赵小兰悄悄穿好棉衣下地。 有人迷糊着睁眼看了看,以为她要上厕所,也没在意。 她推开门走出去。 呼啸的北风吹过来,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刺痛,她顿时打了一个冷颤,把围巾往上拽了拽。 今天是阴历二十六,天上的月亮就是一条细细的月牙,发出微弱的光。 村子里一片漆黑,她又不敢打手电,怕被人看到。 村子里很安静,只听见呼呼的北风声,大晚上的听着格外的瘆人。 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狗吠都让她感觉很亲切。 她抱着两只胳膊快步向前跑,总感觉后面有跟着她的东西一样。 她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即使知道自己在吓自己也忍不住。 一个没注意被雪坷垃绊倒在地,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 她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要不回去算了,她现在已经得了一份钱了,那些金银卖了也能有好几百了,她能生活的挺好的。 反正肖大师也说了他们会回去。 要不然就别冒这个险了。 但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虚荣和贪婪所代替。 今天拿着钱在供销社买买买的时候那种感觉简直太过瘾了! 她咬紧牙关爬起来打打身上的雪继续往前跑。 到了孙德义家大门的外面,她将手伸到锁头的挡口里划拉一下,拨开门栓推门进去。 孙老太告诉她,晚上大门都不锁,就是挂上。 前塘大队的民风很好,极少有偷鸡摸狗的,夜不闭户是常态。 她进了院子四处看着,生怕有人半夜上厕所出来看见她。 她先去了孙老太说的仓房,拿出来一个锄头,又去了厕所。 一进厕所她就小声喊着,“老太太,我来了!” 孙老太抑制住自己的兴奋,小声说:“姑娘,辛苦你了,你真的是人美心善,就该过好日子的人,就不该在大农村待着,等我出来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把赵小兰说的心花怒放。 从到了这开始就没再体验过被捧着的感觉了。 原来在民政局的时候一到下属单位,哪个不是说好听的哄着? 中午安排食堂做好吃的招待她? 她挺了挺身子,“你知道感恩就好,等你出来后帮我去吓唬几个人,报复一下他们!” 孙老太讨好的声音继续说:“你放心好了!我一向照办!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的!” 赵小兰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本来晚上要办的事让她感觉恶心不已,现在觉得又值了! 孙老太让她下去掏粪! 主要是把那个装骨灰的坛子打捞上来。 她拿着锄头出了大门,打开院外掏粪口的盖子。 即使粪便都冻住了也是臭不可闻。 她蹲在地上先呕了好一会儿。 孙老太让她从掏粪口下去,装骨灰的坛子就在中间的位置,现在粪便都冻成冰了,一脚踩下去也不会陷进去。 因为她的话,赵小兰又在脑子里脑补了一下画面,又呕了好半天。 说是这么说,但即使是冻成冰了也改变不了屎尿的事实。 她忍着恶心从掏粪口走下去。 想到孙德义当初埋骨灰坛子的时候大概也是这套流程,不禁佩服他是个狠人。 个人家挖的粪坑没那么深,连一人高都没有,也是为了清理粪便方便。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一下上交到生产队。 里面实在是太黑了,赵小兰拿出手电,打开,看到脚下的屎尿又是一阵呕吐。 这身衣服不能要了,反正她也有钱了,快过年了做套新衣服。 她挥着锄头不停地刨着,碎冰渣子崩了她满头满脸。 已经到这份上,再矫情就没意思了。 动力就是钱和以后的美好生活。 终于挖出了那个坛子。 坛子埋在粪坑底部的土里,赵小兰也顾不上埋汰了,把坛子抱出来又赶紧爬出粪坑。 跪在地上又是一阵呕吐。 她觉得现在自己全身都是屎尿味。 孙德义也太他妈狠了,把孙老太的骨灰埋在茅坑里! 罐子里孙老太的声音又响起,这回带着迫不及待,“姑娘,辛苦你了,快,快把罐子上的符纸也撕掉!” 赵小兰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才压住,她拍了拍胸脯。 她撕掉符纸,顿时一股黑烟从罐子里钻出来,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是个佝偻着背的瘦小老太太,很老很老,脸上的皮肤也像橘皮一样。 不大的眼睛里透着精光。 赵小兰咽着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孙老太语气和善,“姑娘,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这人最是知恩图报了。我们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对对对!”赵小兰把掏粪口的盖子盖好,至于锄头她就随便的扔在粪坑里了。 反正明早孙家人也会看到粪坑被刨得乱七八糟的。 又没人知道是她。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去洗洗,实在是太恶心了! 回去的路上孙老太一直飘在她身边陪她说话,倒也让她不害怕了。 不但将另一个藏宝地址告诉了她,还一个劲儿地夸她。 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对她的喜爱,“姑娘,你长得可真俊,人又这么好!哪家小伙子要是娶了你都是福气!” 一提到这个,赵小兰的恨意顿时涌上心头,“我让你去吓唬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丈夫!我要让他永无宁日!” 孙老太满口应承着,“没问题、没问题!” 回到知青点,赵小兰舀了水缸里的水,又用炉子上的热水调了一下。 她蹑手蹑脚将脱下来的衣服扔到地上,跑到外屋地洗涮。 即使声音再小,也有人被吵醒,不满的说了句,“大半夜的洗什么洗?掉粪坑里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赵小兰不敢出声反驳,也不敢开灯。 她忍! 等着拿了钱以后她就搬出去住! 擦洗的时候她摘掉了身上的护身符,放到一边,低下头打上香皂洗脸。 黑暗中她看不到孙老太的表情。 孙老太站在她的身后笑出满脸皱纹,突然倏地一下向她的身体冲过来。 赵小兰只觉得身子像过电一样,一股寒气袭卷全身,等她有意识的时候却看到了自己在朝着她笑!! 没错,是她的身体没错! 但是…… “啊——”她一声尖叫,猛然间才意识到自己被撞出了魂! 孙老太上了她的身!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你给我出来!这是我的身体!你出来!!” 身体说话了,发出的仍是孙老太苍老的声音,她桀桀的怪笑两声,又压低声音,“我说过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欺负你就是欺负我!” “我会用你的身体过得更好,生活富足、顺遂!让那些对不起你、看不起你的人都追悔莫及!我将代替你活着!” 第74章 年轻真好 赵小兰现在才明白,孙老太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兑现,确实没有骗她,但这之后所有的一切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疯了一样去抓挠自己的身体,手直接穿过去,连毛都碰不到。 她看着自己的手,魂体是半透明的,而面前自己的身体正对着她露出不熟悉的笑容,轻蔑地看着她。 还有,她为了洗澡把衣服脱的只剩下背心和短裤了,现在的她即使是鬼魂状态也是这样清凉的打扮。 她跑到屋门口大声喊着,“你们醒醒,快醒醒啊!” 炕上的知青们都在酣睡着,除了孙老太没一个人能听见她说话。 任凭她又喊又叫,孙老太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地忙活着。 不慌不忙的将装骨灰的坛子洗干净放在一边,又仔细洗脸擦身上,还享受般的抚摸着脸上和身上的皮肤。 “年轻真好啊!还是你们城里人会保养!” 赵小兰长得很清秀,五官也算标致,之前又一直在城里待着,也爱美,皮肤底子还也很不错。 乡下的女人都种地耕田,风吹日晒的皮肤黝黑粗糙。 孙老太感觉很久都没摸到过这么好的皮肤了,这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完美了。 年轻了快七十岁,相当于重活了一次,还要求啥呀? 她像是找到了长生的秘诀。 花钱买寿买命简直太低级了。 身体和机器一样,保养的再好也会老化,哪有新的好用。 那么大年纪,拖着一个苍老的身体活得也没什么质量,以后她就用这个法子重生了! 她要趁早离开前塘,在离开前要尽可能的避开丁才良、杨宗德,还有齐家人。 特别是杨宗德! 至于孙德义,只要那个姓贺的神棍不在就不足为惧! 孙老太洗完脸又翻出赵小兰新买的雪花膏仔仔细细的涂抹一番,甚至奢侈的连身上都抹了个遍。 她还小声说着,“你看我多爱惜你的身体?你自己都没这么细心过吧?” 赵小兰快要崩溃了,央求着,“我把钱都还给你,你把身体还给我,求求你了!” 孙老太笑了,“这个钱不用还,现在也还是我的。” 赵小兰歇斯底里的喊着,“你恩将仇报!忘恩负义,你会遭报应的!会遭雷劈!会下地狱!” 孙老太还是笑,“我做的亏心事多着呢,不差这一个,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有什么法子能把赵小兰收了呢?万一被丁才良和杨宗德看到就坏了。 在村子里待的久了,她知道这两个人是有真本事的。 而且都有阴阳眼。 至于齐家人,别往他们身前凑合,别引起怀疑就没事。 现在比较麻烦的就是即使她可以伪装成赵小兰,但是不能说话,说话就还是她自己的声音。 夺舍无法改变声音,但因为声带的干扰和本来的声音也会有一点不同。 也没办法融合赵小兰的记忆。 就像是借住在人家的房子里一样,有使用权,想要完全拥有不太可能。 但只要不遇到高人,小心行事一般没问题,普通的阴阳眼也是发现不了端倪的。 不管赵小兰如何跳脚喊叫,都像是影响不到孙老太。 她像没事人一样洗漱完进屋。 炕上靠窗的位置铺着被褥,但是没人,她盲猜这里就是赵小兰住的地方。 还想着会不会冷,自从年龄越来越大就越来越怕冷,她都喜欢睡炕头的。 但是躺下去再一次感慨,年轻真好! 抗冻! 孙老太撕了两块卫生纸塞进耳朵里,躺下蒙头大睡。 任凭赵小兰无助地在一旁又哭又闹。 孙老太虽然换了个年轻的身体,但是她的魂魄现在很虚弱,也没有精神。 对她影响最大的不是茅坑的粪尿,而是女人的经血。 那些女人们会将用过的经血纸,或者清洗过经血布带的水都倒到茅坑里。 这些对于鬼魂来说是伤害最大的,也是对付鬼怪的一个法器。 女人来月经的时候最辟邪,任何邪祟都不敢上身。 第二天一早,李玉梅起来倒尿桶,想顺便来个大的,她往下一蹲,就低头看见扔在茅坑里的镐头了,再一看里面被掘得乱七八糟的,顿时大号也不上了,提着裤子跑回屋。 “孩子他爹,他爹!快去看看是不是有来偷大粪的,茅坑被刨了!” “啥?!”孙德义呼地坐起身,“你说啥?茅坑被刨了?!” “对啊,女的那边,哎呀妈呀,乱糟的,还把镐头扔……” 话还没说完,孙德义已经跳下炕穿上鞋就出去了。 “哎呀妈呀,着啥急啊!衣服也不穿再感冒了!”李玉梅拿了棉衣棉裤跟着跑出去了。 孙德义看着茅坑,抓了抓头发,“完了!到底他妈的是谁?!” 李玉梅把棉衣给他披上,“把棉裤穿上,我看着也少了不多吧?这费劲巴力的刨点大粪还把镐头丢这了,也不知道哪头合适了……” 孙德义吼了一声,“你就长个装大粪的脑袋!那是大粪的事吗?!你仔细看看那镐头不是咱家的吗?!” 李玉梅懵了,当家的忙三火四的跑过来不是因为大粪吗? 还能是茅坑里埋啥宝贝了? 院子里起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大家都以为是有人来偷大粪的。 还别说,这个真有可能。 生产队的大粪坑都有专门人看着呢,有完不成任务,或者想多攒粪便的会去偷大粪,回头再上交。 家里人多的,有的一年能交粪就多赚好几百甚至上千的工分。 相当于一年多干了好几个月。 更何况现在马上要过年了,搞不好真有着急赚工分的。 孙昌盛把茅坑里的镐头捞了上来,“爹,我去报告刘队长吧!” 这些年公检法部门职能受限,只要不是命案、大案,一般都是报告各生产队,生产队解决不了的找大队。 每个大队都有自己的民兵连和治安联防队,能自己解决的事就自行消化了。 孙德义深吸一口气,用手搓了搓下巴沉吟一下,“去吧!问问夜间巡逻的民兵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他又看了眼茅坑,憋闷地哼出一口气。 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老不死的从哪里找来的帮手。 第75章 纯属泄愤 等着人都散去了,孙德义看了下那块土坯砖,里面的符纸果然不见了。 他把牙齿咬的咯嘣响,这道符纸是压制整个厕所阴气的,为了防止有阴阳眼的人看出异样。 同时也会压制孙老太鬼魂的力量,让她无法联系外界。 除非……来的是个高人,或者有着特殊能力的人,不然的话是不可能和孙老太沟通上的。 难道是丁才良或者杨宗德? 丁才良之前接了孙家出黑的活又辞去,难道又后悔抱了别的心思? 杨宗德到底有多大本事他是不清楚的,之前在山上当老道,据说解签非常灵验。 从贺云天的态度上来看这人应该不简单。 杨宗德来了他院子好几次,会不会看出端倪了? 孙德义咬了咬牙,希望不是这两个人坏他的好事! 其实他将孙老太埋在粪坑里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纯属泄愤! 替死去的儿子报仇,减轻他的愧疚感。 也发泄一下这些年在孙老太面前低三下四讨好的怨气。 至于埋到什么时候他也没想过,反正他活着就一直埋着。 贺云天说了,魂魄长期被经血和污秽之物压制着,会魂魄受损,以后即使投胎转世也会霉运连连,身体赢弱或者智力低下。 他要再去找下贺云天,万一孙老太回来报复呢? 那个老不死的现在可不是人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第五生产队有社员家茅坑被刨了一事顿时传的全大队都知道了。 前塘很久没有偷窃事件了,这回一爆出来,很多家都给自家的茅厕挂上了锁头。 个人财产不容觊觎。 甜宝背着姥姥给做的小花书包去诊所。 今天是学针灸的日子。 齐天阳在自家门口等着她,看见她就是一阵猛挥胳膊,“甜宝!” 甜宝左右踢着脚跑到他面前,“阳阳哥哥早!” “早!” 齐天阳嘴咧得老大。 他最盼着二四六了,可以见到甜宝。 俩小娃一起去诊所,路过马老二家的时候,看见马老二正在给厕所装锁头。 还在和春杏叨叨着,“媳妇,咱家一共俩半人,一天能拉几泡屎?还不够锁头钱呢!” 他结婚后就分家单过,现在家里就他和媳妇外加一个刚会走路的儿子。 春杏点了一下他的头,“安你的,哪那么多废话!” 马老二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是谁,穷疯了连粑粑都偷!” 回头看见俩小娃马上招手,“俩小嘎,去诊所啊?” 甜宝点点头,看了看他的脸,“二叔,你不看热闹以后变好看了哦!” 马老二哈哈大笑,“真的呀?甜宝你太会说话了!” 齐天阳背着个小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气色变好了,人就好看了!” 马老二呵呵傻笑着,“最近你二叔是吃得香睡得沉,人胖了一圈,所以啊,不看热闹是好事!” 他看着春杏回屋了,又低下头小声说:“诊所人多,要是知道了是谁偷的粑粑你们告诉我啊……我就是想知道应该提防谁,现在你二婶哪也不让我去,我这消息也不灵通……” 两个小娃一起夸张的“哦”了一声,一起喊了声,“二婶,二叔想去看热闹!” 喊完就跑。 春杏举着擀面杖就从屋里冲出来,“马老二,你找死是吧?” 马老二一蹦多高,“媳妇,我没有,那俩小崽子诓你的!” 两个小坏蛋差点儿把头笑掉了,气喘吁吁地跑去诊所。 马老二算是发现了,这俩小娃越大越坏,最喜欢调理他! 甜宝学中医的进度要比齐天阳慢了不少,齐天阳从刚学会说话时就开始认草药了。 现在草药已经认得差不多了。 齐家对于甜宝也是真教,但也没填鸭式的教学,以孩子兴趣为主。 没兴趣也根本学不好。 孙德义家茅坑被刨的“新闻”连着发酵了好几天,据夜间巡逻的民兵反应也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民兵也不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逻,是有时间的。 整个村子很大,走一圈也要很久。 不是主要的生产队粮库、仓库还真不注意。 孙德义上火了,牙床子肿得老高,脸都偏了。 贺云天现在有事,要过两天才能过来。 周五,甜宝去师父家里学习。 她径直去了暗室,是杨宗德自己挖的地下密室,里面供着三清老祖的铜像,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 道德天尊就是太上老君。 案子上的香炉里燃着没烧尽的香,杨宗德盘膝坐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旁边一只黑猫灵魄匍匐在一个蒲团上。 正是孙老太养的那只。 猫身被杨宗德找了一个风水较好的地方埋了,灵魄没走,就一直跟着他了。 甜宝来了也没打扰师父,坐在一旁掐手指头,子午卯酉,学着师父的样子掐算。 让她打坐她是不会的。 最近她又胖了,根本盘不上腿。 吃的太好,大胖差不多每隔一天就叼回来一只野物,山鸡、兔子等,如果是狍子大胖就留一半给媳妇吃,她和姥姥吃另一半。 天天吃的她小肚溜圆,脸胖的像发面馒头。 杨宗德终于停住嘴睁开眼睛,“孙德义家丢的不是粪便,而是孙老太的骨灰。自从骨灰被盗之后,这只黑猫就一直不太安分,总想着要出去。” 他没放黑猫出去,黑猫之前被贺云天师徒杀害,勒死它的绳子上有狗血,对它的魂魄伤害极大,现在非常虚弱,出去了容易被其他恶鬼吞噬。 杨宗德站起身走到甜宝面前,笑呵呵地看着她,“老徒弟,按照这个时间起一卦算算?” 他拿出万年历,在桌子边坐下,又把甜宝抱坐到腿上。 这一坐老有份量了,都压腿! “我的老徒弟,你又胖了!” 甜宝舔舔嘴,又扯开嘴角笑得和小佛一样,下巴直接出现三层。 杨宗德翻开万年历,“今天是甲寅年、丙子月、戊子日,现在是早上八点三十五分辰时!” 他说的时候甜宝已经开始翻着小眼睛在心里算了。 他说完,小甜宝也跟着说出,“上离下坤,是火地晋卦,为中上卦!” “离为日,为光明,坤为地,太阳照着大地,万物开始生长,复苏、蒸蒸日上的意思……” 她敲了敲小脑袋,“那个人现在西南方或者南方。” “救孙老太的是个三十岁左右岁的女人。” “象曰:‘锄地锄去苗里草,谁想财帛将人找,一锄锄出银子来。’她一定发了笔小财!” 第76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甜宝歪着小脑袋继续想,“这个女人是个大屁股!” 杨宗德差点儿被口水呛着,“咳,说话委婉点,以后给人家算卦的时候话不要说的那么直,容易挨揍知道不?那叫身材丰满,也可以说胯比较宽。” 甜宝“哦”了一声,大人们好虚伪,都不行说实话的。 可是村里那些媒婆给人家介绍对象的时候不都会说哪家姑娘屁股大好生养么? 杨宗德点了点她的小脑袋,“这个人从卦象上看长得还不错,性子急好冲动,骄傲、专横、肚量小,还有点看不起人,也就是势利眼。” 甜宝突然认真地看着他,“她还有病,屁股大但是生的孩子很少!” 杨宗德笑了,“好,等着我们找到这个人看看你算得对不对!” “还能看出什么来?” 甜宝摇头晃脑的,小眉头突然一皱,“她现在有危险!” 杨宗德脸上露出微笑,“怎么危险?晋卦可是中上之卦,凡遇到此卦的人很可能就在经历着人生最辉煌的时刻,或是得到一辈子都难遇的财富,或是机遇、晋升等等,乃为吉。” 甜宝的小脑袋一摇,“不对,物极必反,师父说过,越是得意的时候越要居安思危!” 她的小下巴一扬,“晋卦是游魂卦,如果用来测人安危就是危在旦夕!” 游魂卦,顾名思义就是游魂在外,测人归期可能就是心思野了不愿意回家,会被其他事绊住脚。 测出行则是千里之外,与其相对应的卦就是归魂卦。 八八六十四卦中有七个游魂卦,晋卦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此卦用来占卜某人病情的吉凶,很可能对方已经是灵魂出窍在抢救中了。 所以说算卦没有绝对的吉与凶,只有相对而言。 根据所求的事不同,卦的吉凶也会随之而变。 甜宝抓着毛笔歪歪扭扭的画了一个符号?,“互卦是坎上艮下,那个女人一定逃不掉的,孙老太不会放过她。” 她又抓了抓头发,“剩下的不会解啦!” 这个卦象她能摆出来,但是还没学,只知道难,解不好。 杨宗德乐了,才学了十多天,还有一半时间去学中医,已经很逆天了。 “来,师父给你讲,这个卦也叫水山蹇(jiǎn),是下下卦,蹇为跛,艮为山,意思就是瘸着一条腿在大山里走啊走,怎么也走不到头,你说难不难?绝不绝望?” 甜宝点着头,“绝望……” 她代入的画面是没有好吃的,又冷又饿,见不到姥姥,好可怜。 “虽是下下卦,但有一个转机,象曰:利见大人,以从贵也。大人就是指贵人、朋友、领导,或者是能救她的人,见到‘大人’就有利,就能化险为夷。” 杨宗德咂了下嘴,“这个女人现在恐怕已经被孙老太挟持住了。” 事情是显而易见的。 孙老太现在就是一个鬼魂,逃出去了也不会去报庙入地府。 活了快一百岁,又会些邪术,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肯定知道自己要是入了地府没好下场。 她那么惜命的人一定会为自己安排好后路。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很难说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孙德义想算计她估计还嫩了点。 甜宝已经把最后的变卦画出来了,?上震下坤,她知道有转机,但不会解。 杨宗德拿着笔在上面涂涂画画,“这是个中中卦,第十六卦雷地豫卦,意思是春雷一响,大地回春,要是能遇到前面说的那个‘大人’,这个女人就有救,要是遇不见就真的危险了。” “要么就是等孙老太自己想通放过她,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根据卦象中的长相和所在方向,师徒二人已经基本锁定一个人。 就是赵小兰。 按照现在的方位,赵小兰就是在西南方向的知青点。 她长得不错,三十多岁,性格也符合,而且屁股确实大。 甜宝说的她有病也是真的。 之前陈慧还活着时在病房里说过,赵小兰怀孩子很困难,两口子结婚十来年了,只有一个儿子,后面不管怎么努力也怀不上,药也没少吃,医院也没少跑,就是没用。 赵小兰之前撞过邪,身子弱,阴气重,这段时间肯定能再次撞鬼。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身上戴着聚阴符。 至于为啥,师徒俩也不知道。是赵家人找的大师不懂还是故意坑她。 戴着聚阴符就是让身体更阴,见鬼几率增加,就跟安个信号塔在身上一样,差点儿和鬼同频了! 鬼要是上了她的身比其他人容易得多,因为阴气重,对鬼魂的伤害很小。 她身上还有护身符,能撞见鬼,但鬼又不能近身,除非她自己摘掉护身符。 为什么她身上会有这么奇妙的组合,不得而知。 这是杨宗德在她身上感受到的气息,但是画符之人功力一般。 估计就是甜宝说的那个肖家父子干的。 “师父,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杨宗德打个哈欠,“等!” “要真的是她也是她咎由自取,上了孙老太的当,从古至今但凡受骗的人无外乎两种,一是心软或者心善,二是贪!” “这件事管还是不管全看缘分。” “老徒弟,为师不喜欢两件事,以善为名的恶和利用人的善心作恶!有时自以为是的善,比无可救药的恶更可怕!” “师父可不讲究出家人慈悲为怀那一套,这个赵小兰也不是啥好玩意儿,让这个孙老太折磨她一段时间也是好的。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摸了摸甜宝的小脑袋,“以后不管你有多高的术法都不要主动去承事,人家没找你你就巴巴地贴上去帮人家去解决,这就是烂好心,也是多管闲事。除了你至亲至爱的人,其他人都是讲缘分,他来找你解决的时候再考虑要不要出手。” 甜宝乖乖地点着小脑袋,她还不想去救赵小兰呢,她一点都不喜欢她。 陈奶奶那么好,这个坏女人竟然扬了人家的骨灰,还有那个李家树也是个大坏蛋,对自己的娘一点也不好。 第77章 享受人生 赵有志和徐燕两口子过了一个多礼拜才察觉闺女没过来。 徐燕去了知青点才知道闺女病了,声音变得沙哑苍老,还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有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赵小兰”摇着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意思是说不出话来。 徐燕给她倒了杯水,“你不是还在生妈的气吧?你也知道你爸那个脾气,现在到了乡下,他一个厂长每天捡大粪,心里窝囊,你也得体谅他……” 炕上的“赵小兰”躺在被窝里一言不发,闭着眼像是在听,实际上只想让她快走。 而墙角真正的赵小兰在不停地喊着,“妈,妈!” “妈,我在这,那个是孙家死去的老太太!妈,你救救我啊!妈!” 赵小兰要急死了,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 孙老太借着自己生病的机会说嗓音变了这些知青也没有怀疑。 而且很会拉拢人心,这几天把这些女知青们哄得团团转,想吃什么都帮着做。 还拿出她在供销社买的糖分给大家,这些人都“兰姐、兰姐”的叫着。 再这样下去她就真的要被取而代之了。 徐燕坐在炕沿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见闺女一直闭着眼睛,以为还在生自己的气,“你好好养着吧,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等着她一走,孙老太就从炕上起来了,之前在茅坑里被压制的魂魄受损,用了赵小兰的身体后还没有磨合好,病了好几天爬不起炕。 本来今天她是想要出去的,结果徐燕差点儿打乱了她的计划。 她穿好棉衣抱起那个装骨灰的坛子出门。 赵小兰的魂魄只能跟着她,“你要干什么去?” 孙老太也不理她,出了门走出好远才瞥了她一眼,“你有几个孩子?” “什、什么?”赵小兰愣了,“你还想打我儿子的主意?!” “切!”孙老太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看傻子,“我想看看你能不能生!” 赵小兰像是被踩了痛脚一样火了,“你管我能不能生?!” 孙老太拍了拍身体,“这身体我现在用着挺满意,看着也像是个好生养的,我一辈子不能生,换个身体了万一我想生个孩子呢?” “你有毛病啊?!”赵小兰连蹦带跳,“你要用我的身体搞什么?!” 她的语气又软下来,“我有病不能再生了,我只有一个儿子,你、你要不换个身体吧!你看看知青点那些姑娘比我还年轻漂亮,你看好谁了?我给你介绍她们的情况,你用她们的身体好不好?” 孙老太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的不能再生了?” 赵小兰疯狂点头,“真的真的!” 孙老太突然笑了,“不能生就算了,孩子要不要的也无所谓,遇到个不孝顺的儿媳妇这儿子还不如掐死!” 赵小兰幸亏是魂体,不然得气背过气去。 她那天救她回来时,在路上讲了一些她的情况,故意歪曲了一下事实,想让孙老太同情她帮助她报复李家树。 没想到孙老太鬼精鬼精的,竟然一点点摸清了她的所有底细。 她也是傻,当时以为孙老太真的是想帮她,没想到就是套话为了夺舍。 孙老太不想换身体也是有原因的。 那些小知青们是水灵年轻,但是阳气也重。 她现在的魂体有点弱,哪里敢附身到那么年轻的身体上,会受伤的。 生孩子她也就是那么一说,毕竟这是她的心病,但也不一定非要不可,只要自己活的潇洒就够了,这辈子她只爱自己。 她要将坛子埋起来,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 她的魂体还受原身骨灰的影响,即使不葬在风水宝地也不能随便葬了。 她很多年前就给自己寻了一处墓穴。 孙家的这些小辈们她压根就没相信过。 这些人表面尊敬她,孝顺她,也都是为了那些财宝的地点。 当初孙老财临死前是要把藏宝地址交代给儿孙的,让她直接捂死送归了西。 杨宗德猜对了,她早就给自己安排了退路,就连孙德义杀她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没想到孙德义会那么狠,将她的骨灰埋在厕所。 能上赵小兰的身是意外。 本来她的计划是死后不入地府,做个鬼修。 家族中有个小辈娶的儿媳妇身上是带着仙缘的,能立出马仙的堂口,到时候她可以做堂上的碑王。 但要是能做人,她还是喜欢做人,能享受生活。 鬼生再好也不能真的吃喝。 换个年轻的身体,拿着大把的金钱,人生重来一回岂不美哉? 她越想越美,这几天身体恢复的也差不多了,脚步越发轻快。 赵小兰飘在她身边恨得直咬牙,却一点办法没有。 甜宝今天休息,一大早上大胖又叼着她的裤腿往外跑,还主动咬着爬犁的绳子让她给自己套上。 “大胖,你要带我去哪?”甜宝将爬犁绳套好,大胖飞一样地拖着爬犁跑出院子。 甜宝举着两只小手兴奋地哇哇大叫,“大胖,你好厉害呀!比大黄还有劲!大黄都拉不动我!” 奔跑中的山狸子大胖直翻白眼,把它和大黄那条笨狗相比,太侮辱狸了! 大黄就是一只小笨狗,比它的体型小多了。 它可是山狸子中的王者! 大胖拉着甜宝直奔炮楼子的方向,在这里的山脚停下,又拽着她的裤腿就往山上去。 “姥姥不让往山里去哦!那里有狼,还有熊瞎子!” 山边转转也就算了,但是到大山里肯定不行。 大胖还是执着的拽着她的裤腿子。 甜宝按住它的头,“别咬了,裤子咬坏了姥打你!” “我跟你走!”她顺手捡了一根树枝子防身。 大胖在前面走走停停,不停地闻着听着,有它在也可以完美的避过那些大型野兽。 甜宝带着一身的五花三层爬得有点气喘吁吁。 山上的积雪很厚,走起来相当费劲了,深的地方都到甜宝的腰了。 特别难走的地方,大胖还能驮着甜宝走。 大胖比普通山狸子大多了,但是驮着甜小胖也有点影响发挥,蹦不了太高! 爬了好久大胖才停下,用头拱着甜宝的腿,示意她向前看。 “哇!”甜宝惊讶地看着四周,开心地抱住大胖的头揉了又揉,“大胖你好棒呀!” 这里和她每天用石头摆的样子很像,附近的山层层叠叠,师父和她讲了,她摆的是一处风水宝地,要是能找到姥姥就有救了! 第78章 我不是大人,我是小人 甜宝开心的直跺脚,“大胖,我们快去告诉师父!” 她迈开小短腿就要往山下跑,大胖突然跳到她前面,弓起背、龇起獠牙,一副戒备的状态对着山下。 甜宝看过去,觉得影绰绰的像是有人影在动,好像有人在上山。 近了一些才认出是赵小兰! 确切地说是装着赵小兰外壳的孙老太。 赵小兰的脸上时不时地浮现出来一个虚影,就是孙老太的鬼魂。 而旁边跟着的一直叨叨嘴不停的才是真正的赵小兰。 赵小兰的魂体仍旧穿个背心裤衩,孙老太再换什么衣服她的魂体都没变化。 甜宝拉着大胖躲到旁边的土包后面。 孙老太停下脚四处看着,像是迷路了,当初找到那块风水宝地时是她七十多岁。 那时候她的身子很硬朗,爬个山完全没问题。 虽然找了,但也只是留的后路,以防万一。 那些子孙们要是孝顺她好好安葬她,还能吃个香火,享受祭拜。 她当时特意找了一个不到四十岁的出黑先生,就怕走到她前头。 万万没想到,还真走她前面了。 五十多岁就嗝屁了! 再之后她就没上过山,身体也渐渐不如从前了,偷再多的健康和寿命也改变不了她是个老太太的事实。 她可以看起来像七八十岁,但是再年轻就做不到了。 她现在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被人占去了,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 附近村子各家都有祖坟,由来已久,不会轻易挪地方。 普通老百姓也不会大费周章的选坟茔地。 当初选这里也是因为靠近炮楼,来的人少。 孙老太站在那不停地四处查看,看树上做的记号。 当年的树有些已经被伐掉了,还有的长成了参天大树,要想辨认还真的很困难。 开始时她也没想活这么久的,但是六十岁死太不甘心了,于是买了命,又买了健康,拿小辈挡灾。 这些事是会上瘾的,年龄越大越不想死,越害怕有病。 特别是做完了还没人发现,这些小辈围着她跪拜,喊她老祖宗,那种得意和满足是外人体会不到的。 那两个小妾生了这么多子孙有什么用? 最后不都成了她续命的工具? 甜宝看着山下的人影,小声嘟囔着,“她们来干嘛?孙老太抱着的罐子是什么?” 她瞪大眼睛,“不会是骨灰吧?” 她又转头看看那处风水宝地,“呀,她不是要把骨灰埋在这里吧?” 那可不行! 这是要给姥姥的! “大胖,我觉得她是来抢宝地的!”甜宝抿住嘴,握紧了小拳头。 她的预感很强烈。 大胖突然站起身子,嗖地一下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飞速地往山下奔跑。 山狸子就像大了好几号的猫,腿很长,速度和生猛的程度也要远远大于猫。 一小时可达六十千米。 这段路孙老太要爬上来得费了洋劲了,但是大胖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孙老太的近前,呼地一下扑过去。 孙老太吓得“嗷”一声嚎叫,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坛子一下扬出去摔到地上,骨灰散满了雪地。 整个人也跟皮球一样叽里咕噜地滚下去。 赵小兰看见孙老太滚下山还拍了两下手,瞬间又反应过来摔得是自己的身体。 她赶紧飘下去查看情况。 孙老太一直滚下去好远,期间还连撞了好几棵树,直到最后一棵树拦腰撞上才停下。 即使大冬天穿的厚,这一顿滚也撞得胳膊腿生疼,最后一记撞击腰都感觉刺痛了。 孙老太滚得头晕眼花的,迷糊着睁开双眼看过去,在山坡上,一只灰白花的巨大山狸子威风凛凛地站在那,眼神凶狠地看着她,突然张大嘴“嗷呜”了一声,露出锋利的獠牙。 她顿时身子一抖。 这玩意儿别看长得跟猫一样乖乖的,可是会要人命的! 掏个人跟玩一样。 她虽然害怕,但毕竟活了百十岁了,见多识广,她保持着最后停下的姿势没动,装死,眼睛眯缝着在看大胖。 这种迅猛型的动物跑是根本跑不过的,而且动作越快它越追。 大冬天的,谁知道这玩意儿多久没吃饭了,再把她吃了。 赵小兰更是害怕。 这只山猫能看到她的魂魄,但是她可不敢去找山猫求助,她怕自己的身体被当了点心。 大胖在山坡上扬着毛绒绒的大脑袋,耳朵上的两撮小毛被风吹得直飘,说不出来的帅。 它又恶狠狠地看了眼一人一魂,两只前爪在雪地里刨了两下,头一扬,身子一跃又跑回到山上。 “哇,大胖好帅呀!”甜宝跑过来搂住大胖的脖子,抓了抓,“你太厉害啦!” 大胖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彩虹屁和抓痒痒。 山下的孙老太终于松口气站起身,她抬起头隐隐约约地好像看到除了山狸子还有个影子在晃动。 但是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是人是动物就不知道。 她想看得仔细点,大胖一个凶狠的眼神扫过来她立刻低下头。 她现在还不想换身体,惹不起。 赵小兰就不一样了,她是魂体,她飘起来往山上看了一眼,毫不费力的辨认出是她见过的那个小胖丫头。 实在太好认了,她来前塘好多天了,就见过一个这么胖的。 她挥着手喊,“哎,有人吗?能看见我吗?” 山上的甜宝正在稀罕着大胖,听到声音下意识地一回头,看见赵小兰在挥手,立刻捂住脸,嘴里不停地小声嘟囔着,“你看不见我!” “你我没缘分!” “我不是‘大人’,我是‘小人’……” 她抓住大胖的毛毛,打算从另一边下山。 赵小兰急了,“哎,你等等我!” 孙老太眼一眯,“你看到有人了?!” 赵小兰瞬间理智回笼,咽了口唾沫,“没有!” 现在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能告诉孙老太。 孙老太突然笑的一脸温和,“别想着去找别人求助,我得不到的就会毁了,你信不信,惹怒了我,这具身体你也永远别想得到!” 赵小兰吓得魂体一抖,她相信这个老太太说到做到。 第79章 百无禁忌 山上安静了,孙老太才敢上山去看,赵小兰心里惦记着要去找甜宝,但是又不敢露出来。 到了山坡上,孙老太看着坛子的碎片,骨灰早就被风吹散了,没散的也都和雪混在一起。 赵小兰憋住笑,暗自说着“活该”。 但是不敢表露出来,她害怕孙老太拿她的身体出气。 孙老太长叹一口气,“罢了,落地为坟,入土为安!我今天就效仿一下诸葛孔明,就地掩埋了!” 赵小兰别过脸去翻了个白眼,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脸真大,还效仿诸葛亮,连给人家舔脚趾都不够格。 古人有“抬棺不落地,落地就地葬”的说法,寓意着天选之地,就地埋葬也算是顺应天意。 孙老太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葬在哪都比葬在茅坑里强。 她没有后代,不存在福泽后代一说。 她也不想转世轮回,骨灰只要不是葬在大凶或者污秽之地都问题不大。 她前后左右看了看,这真不是个好地方,后无靠山,前无明堂,四面露风。 但是骨灰也没办法收集了,她又看了看山上,这只山狸子到底是人为操控的还是无意中闯出来的? 现在她也不想深究了,只想早点离开前塘。 她扶了扶腰,最后一下撞的好疼,她吸了吸气,一瘸一拐地下山。 甜宝跟着大胖从另一边下山,有大胖带路走的很快,下了山,大胖又套上爬犁拉着她飞快地跑回前塘大队。 “大胖,快点,我们去找师父!” 大胖突然放慢速度,像是不太情愿,慢慢挪着小碎步跑到了杨宗德家门口。 “大胖,我带你去见我师父!”甜宝抓住大胖的毛往院子里拉,大胖和她较着劲往后退。 甜宝气得小腰一掐,“大胖!为啥不进?” 大胖坐在地上两只耳朵耷拉了一下,眼神变得乖巧,有些怯怯地看了眼院门。 甜宝过去推着大胖的屁股让它往院子里进,“我师父不吃人!他可好玩啦!” “咳,你师父我不吃人但是吃猫!”院门一开,杨宗德站在门口,“你师父是玩具吗?还好玩!” 大胖看见他脑袋垂得更低了,像是有些害怕。 “行了,进来吧!” 杨宗德把院门一敞开,大胖站起身耷拉着脑袋走进院子。 甜宝跟在它身边护着,还跟师父解释着,“师父,大胖可乖了,就是我姥给它媳妇接生的,它刚刚当爹哦!” “姥还让它媳妇在家坐月子,说现在天太冷,山狸子宝宝们不好活。” “呵!”杨宗德乐了,蹲下身拍拍大胖的脑袋,“这家伙的一家子啥时候都能活,年龄比孙老太都大,快成精了!” “修行不易,只要你不做坏事我不会收你的。” 甜宝张着小嘴,“啥成精了?大胖可聪明了!” 杨宗德一点头,“活了一两百岁了,能不聪明吗?” 早已经生出灵性了。 东北山脉众多,长白山、大小兴安岭等等,资源丰富,灵气充裕,修成仙、修成精的动物数不胜数。 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在东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剩下的散仙也数不胜数。 想听出马仙的故事能从大年初一讲到腊月底都说不完。 甜宝“哇”了一声围着大胖转了一圈,说了句,“你好老了哦!” 大胖:“……” 杨宗德揉了揉甜宝的小脑袋,“你和你姥姥救了它们一家也算是缘分,即使神仙也会遇到难处,何况它们只是修出灵性的动物,动物最讲报恩,只要认准了你们,它们能连着报恩几代。” 甜宝眼睛亮了亮,“师父,大胖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是不是也是报恩?” 她讲了下刚才山上的事。 之前她在院子里摆摆摆的时候,大胖有时候就陪在她身边。 没想到真的是有灵性的动物,有时甚至比人还聪明,竟然记在了心里。 杨宗德立刻来了兴趣,“真的?!” 甜宝重重地一点头,“真哒,和我摆的那个可像啦!” “太好了!那我们快去看看!” 杨宗德乐呵呵地回屋背上自己的破包,又牵过大黑骡子套上车。 他本来想着来年春天再去山上找,冬天爬山不方便。 找风水宝地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滕淑兰虽说还有两年的时间,但并不长。 有时一个好的墓地几年也找不到。 套上车,甜宝和大胖都上了车,杨宗德赶着车到了山脚下。 今天甜宝的运动强度有点大,再次爬上山,小脸走得通红,汗也出来了。 杨宗德点着她的小鼻子,“等到来年开春了,师父要给你加大训练强度,这一身的小肉肉该减减了!” 好家伙,现在都有官称了,一提到她大名没人知道,但只要一说“就老田家那个小胖妞”,连隔壁村的狗都知道是她。 杨宗德先环视了一下山形,又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气,“老徒弟,来,师父教你如何看阴宅的风水。” “作为一个合格的阴阳先生,要能掐会算还得会看风水。看风水和中医一样讲究望闻问切。” “望,就是看山形地貌、看环境,看光源。光源要分早中晚三个时间段来看,看看有没有光煞。” “闻,就是听声,不管是阴宅还是阳宅,周围有持久的嘈杂声都是煞气,叫做声煞,会影响人的时运和健康。属于家宅不宁。” “问,就是问事主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顺心的事,选阴宅要达到的目的是求财、求权还是求子孙高中、平安等等。” “切,就是感受山水间的气,气从何而来,气的颜色。是吉是凶,有没有煞气。” “老徒弟,在阴阳风水师中有一个忌讳,那就是女风水师可看阳宅,不可看阴宅,阴宅数阴,女人也属阴,容易犯了冲,对女人自身不好,看完阴宅轻则重病缠身,时运不济,重则丢命,也会破了风水。” “但是你……”他点了点甜宝的小鼻子,眼里都是喜爱,“百无禁忌!” “命带四个华盖星,普通男人阳气都压不过你!” 第80章 要找对象 杨宗德拿出罗盘,带着徒弟边走边讲,大胖就站在高处看着山下,像个忠诚的卫士站得笔直。 “目前来看,这里非常适合,现在还不急,等到来年春天冰雪消融,草木发芽之时我们再过来看一下。” 杨宗德收起罗盘,又看向山下,“那里就是孙老太骨灰散落的地方?” 甜宝点头,“就是在那里,大胖可厉害了,嗷呜一下就扑过去,吓得她哎呀一下就摔倒了。” 小丫头连比划带动作的,看得杨宗德直乐。 “这里四处漏风,前无明堂后无靠山,还是一条径路,坟地上面如果被践踏成路,子孙后代在社会上就会被人欺侮、鄙视,成就不高。” “孙老太最后如果落葬在这里对孙家的子孙后代也是有影响的。老祖宗的坟墓风水可影响五服之内的子孙。孙老太是孙地主的正室,是孙家的当家主母,两个妾生的孩子要喊她一声母亲,小辈也是尊称她奶奶或者太奶。” “虽然孙德义和孙启志已经将孙家二奶奶扶正,将三奶奶抬为平妻,实际并不合规矩,除非孙启志打表文去地府告阴状,将孙老太在阳世的所作所为写出来烧给判官,断绝一切关系才可以。” 现在时代不同了,人类社会在进步,地府也要与时俱进,不是旧社会,族长决定了就跟皇帝下旨一样,要当事人同意。 活着时有阳间的部门管,死后有阴间的部门管。 所以死了并不是解脱,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开始。 孙地主不知道是在地府待的特别稳还是已经转世投胎了,不管孙老太和子孙们闹成啥样也没露面。 这个落葬之地对孙老太自身也是有影响的,像她这种人肯定要接受地狱惩罚,转世就不知道何年月了,也不会投个好胎。 这个时候要是有个好点的风水,还能让她的下一世增添点运气,风水不好,那就霉运晦气加倍。 她要是转世也会活得卑微,困苦,像她的骨灰这样被人踩在脚下。 孙老太没想转世投胎,更不会考虑孙家后代好不好,跟她没关系。 她现在要解决的事就是尽快离开。 从山上下来,她顾不上摔得生疼的腰和腿,赶紧搭上了大队前往公社的马车。 赵小兰本不想跟着的,但是她害怕,不知道这个老太太要干什么,跟定时炸弹一样。 孙老太到了公社直奔供销社,赵小兰跟着她一起飘进去,快过年了,供销社人非常多。 她还不敢离人群太近了,她现在就是一个除了会飘剩下啥也不会的生魂,阳气太重都容易冲到她。 孙老太朝着卖收音机半导体的柜台走过去,过年了买吃的和衣服的百姓多,这个柜台相对冷清。 里面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女售货员站在里面,打了一个哈欠,有点百无聊赖地看着人群。 赵小兰觉得奇怪,不知道孙老太来这个柜台干什么。 孙老太走过来热情地打招呼,哑着声音喊了句,“刘姐!” 女售货员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是?” 孙老太一笑,“我是赵小兰,王春香介绍我来的。” 她说话时故意捏了一下嗓子,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苍老。 要想和这具身体融为一体还要等好久。 刘姐长长的“哦”了一声,“春香介绍的啊?啥事?” 孙老太拉住她的手凑得近了些,“我想麻烦你件事……我是省城下放到前塘的,但是我想回城,你家里不是有城里亲戚?能不能帮忙问问有没有找对象的,帮我介绍一个,只要能回城,落回城里户口,条件都好商量。” 刘姐吸了口气,上下打量她一下,“都好商量?” 孙老太点头。 赵小兰在一旁急了,“你要干什么?!谁要找对象?!” “你不能找!” 不管她怎么喊,孙老太都无动于衷,自顾自地和刘姐聊天。 刘姐问,“你多大年龄了?结过婚没?家里啥条件?” “我三十一,离婚的,有个儿子归他爸,不用我管。我爸妈也下放到了前塘,但是娶我也不用管他们。” 她说话时还故意挺了挺胸脯。 刘姐看着她鼓囊囊的胸脯和丰满的屁股点下头,“看着倒像个好生养的。一定要回省城吗?” 孙老太摇头,“只要能去城里就行,无所谓是不是省城,有合适的不?” “还真有一个,年龄稍微大点,但也是国营正式职工,砖厂烧锅炉的,今年五十三岁,家里仨姑娘,老伴儿已经去世了,孩子也大了,就想娶个年轻的生个大胖小子,你要是同意我就给你俩约下时间见见面。” “别看年龄大,但是知道疼人,身子骨也老硬实了,人也老实本分会过日子。” “想在农村找个年轻的寡妇,但是你这条件我看着更好,还是城里来的,长得好看也体面,人家说了,要是能嫁还能在城里帮忙找个临时工干。我和你说,就这条件,大姑娘都抢着去,你觉得咋样?” 孙老太毫不犹豫地一点头,“成!” 赵小兰急了,“不行!我不同意,她肯定忽悠你的!” “能在农村找,肯定条件也不咋样,老实本分那就是没啥优点可夸了!会过日子很可能就是抠搜!” 这个她熟悉啊! 在民政局上班,经常听到同事讲新闻。 来登记的或者离婚的很多被介绍人忽悠了。 城里人都不愿意找农村的,没粮本,吃饭是困难事,再说工作哪那么好找? 现在城里劳动力过剩,知识青年都下放到农村了,哪有那么多空闲岗位? 有的话早就内部偷偷找关系户了。 那人一个烧锅炉的工人能有什么关系? 孙老太才不听她的,饶有兴趣地和刘姐打听着,“他啥时候能过来见一面?行的话能马上结婚不?” 刘姐笑着瞥她一眼,“哎呦,你这可够着急的。” 孙老太一笑,“我实在是待够了,越快离开这里越好。” 什么条件好不好,岁数大不大都无所谓。 她会很快让对方归西的。 她只要结了婚,拿到城里户口,那个男人就没啥用了。 第81章 我有好多好多的钱 刘姐凑过去小声说:“这事要是成了我要八块的谢媒礼,没成要三块,你要同意我就打电话去!” 孙老太再次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刘姐立刻笑得满脸春花开,“你等着!” 她转身去办公室。 她就爱给知青或者下放的介绍对象,这些人想回城急得眼睛蓝哇哇的,有很多像眼前这个一样不看条件的。 还有那些想进城的姑娘家。 谢媒钱基本是要多少给多少。 想从农村娶媳妇的也都是在城里找不到有点毛病的,自然钱也不会少了。 一门亲事两头赚。 打了电话,刘姐再回来嘴都合不上了。 “哎呦,你看这猴急的,他现在就请假去买票,从江城到南林也就仨小时!下午就能到!你先到处逛逛,别回大队了,等着见面吧!” 孙老太笑得眼睛眯起来,“好!” “不要,不要!”赵小兰崩溃大叫,她不要嫁人,那么大岁数,比她爸小不了几岁。 她就是想回城也不能这样回城,和一个老头子结婚,她接受不了。 孙老太可不管她的意愿,还拿出雪花膏抹抹脸,又让刘姐帮忙换点布票和粮票。 供销社的这些售货员个个路子广,这个刘姐她之前是了解的。 刘姐有个表妹嫁进城了,从此有了城里的关系,就当起了媒婆,没事赚点外快。 下午三点多傍黑天的时候,那个老男人周才富到了,下了火车就迫不及待地直奔供销社。 刘姐特意请假领着俩人去了国营饭店。 赵小兰被迫跟着,见了面险些震碎她的眼球,如果她现在不是个魂体,得当场吐了。 男人透亮的头顶,希拉拉油腻腻的头发贴着头发,格外的瘦,瘦的满脸褶子,还黑,看着比那些常年下地干活的农民还老,一笑一口龇着大黄牙,还露着牙花子。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孙老太顶着她的身体还做出一脸娇羞状。 周才富的眼睛都几乎黏在孙老太的身上了,开始时他还因为不是大姑娘有点不太满意,但是听说长得丰满还漂亮,还是城里的,有面子。 现在一看,果然招人稀罕,胸大屁股大,太合他心意了。 “小兰,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开介绍信,咱俩回城就结婚!” “好!” 孙老太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分别的时候,周才富还依依不舍的,告诉她明早过去找她。 孙老太还是坐着大队的马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孙老太嘴角一直挂着笑,看到赵小兰焦躁不安的魂魄时眼神暗了暗。 她要怎么能摆脱了赵小兰的魂魄呢? 她会点邪术不假,但是没抓过鬼。 她们现在的状态就是相互之间拿对方没办法。 回到村里,孙老太回知青点,赵小兰趁机溜了,去找甜宝。 她在村子里飘荡着,不知道甜宝在哪住,她唯一的本事就是能在空中飘,像影子一样来回在村子里穿梭着。 终于看到扭着屁股哼着歌的小胖丫,正在快乐的捡粑粑。 “小姑娘,小姑娘!” 甜宝一听到她的声音,头也不回撒腿就往家跑。 嘴里小声嘟囔着,“你我没缘分,我是小人……” 赵小兰在身后喊着,“哎,你别走啊!我给你钱,我有好多好多的钱!” “你帮帮我!” 甜宝使劲闭了下眼睛,“姥说了,占小便宜吃大亏!” “你救我,我给你十块钱!” 甜宝的脚不争气的慢了下来,咕噜咽下口水。 十块钱她是知道的,拜师那天师父给她的红包就是十块,那是好多好多的钱! 够她捡好几个月的粑粑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师父说了,要经得起诱惑!” 她又加快了脚步往家跑。 赵小兰急了,迅速飘到她的前面拦住她,“小姑娘,我知道你能看见我,我把钱都给你,我还有六十块!” 甜宝眨了下眼,“六十块是多少?” “就是六个十块!” 甜宝掰着手指头数着,“一、啊、山……山……” 赵小兰翻了个白眼,“六十块是两个三十块!” 甜宝舔舔嘴,看了看面前衣着清凉的魂体,“你在骗银,你根本没地方藏钱!” 她“哼”了一声又继续往前走,她可聪明了,别想骗她! 赵小兰一愣,猛然间想起自己现在就是个魂体,钱都在身上,也就是在孙老太那里。 “哎,别走!你救了我,我回到身体以后一定把钱给你,你就帮我去找下我爸妈,告诉他们我的情况!” 甜宝小脑袋一扬,“哼”了一声,“我不会帮你的,你不孝顺,将来要下地狱的!你对陈奶奶一点都不好,还扬了她的骨灰!” 赵小兰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她再仔细打量了一下甜宝,“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甜宝又“哼”了一声,“你那次被陈奶奶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赵小兰一捂嘴,“你是病房里的那个小孩?那你认不认识肖大师?你能找到他们吗?” 甜宝摇头,“找不到!” 她确实找不到,没说谎。 “那你去找我父母让他们去找肖大师。” 她哀求着,“你帮帮我!我还有金子,很多金子,能换好多个六十块,不是,是好多好多个三十块,能买很多的糖和好吃的,你只要帮我,那些金子我都给你,我说话算话!” “真的能换好多好多的钱!” 她用手比划着,画了好大一个圆,她有点着急,她能感觉出这孩子对钱很感兴趣,但是又偏偏不识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还有多少钱了。 甜宝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能买一屋子糖吗?” 赵小兰拼命地点着头,“能能能!” 甜宝咂巴一下小嘴,满脸的纠结,她动心了咋办呀? 能买一屋子糖呢! “老徒弟,这个活接了!” 杨宗德乐呵呵地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大胖。 赵小兰吓了一跳,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自从她是魂体以后感知能力挺强的,但是这人都靠这么近了她竟然都没感觉到。 甜宝朝师父招招手,杨宗德蹲下,她附过去小声说:“师父,你不是说救不救靠缘分吗?” 杨宗德乐了,“对呀,你俩本无缘,全靠她花钱。既然她花钱,咱们就帮她办事。” “她固然可恨,但是孙老太是不是比她更可恨?如果让孙老太占据了她的身体就会伤到更多无辜的人。” “要分清孰轻孰重,另外……” 他附耳过去压低声音,“她的魂体离开身体这么多天,又被夺舍过,再回到身体里也会出现问题,想想之前你马二叔,傻了好几个月,她这更严重。” 第82章 这么准,蒙的吧? 换言之,赵小兰的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后是傻是呆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杨宗德拍拍徒弟,“从你们在山上相遇开始,缘分就已经产生了,这个钱你赚了也不用觉得亏心,我倒觉得那对肖家父子挺有意思的。钱赚了,两边还皆大欢喜,坏心眼儿的人也没见得落了好。” “钱本无罪,和术法一样,有罪的是人心。” 他笑呵呵地低下头,“老徒弟,要懂得变通,师父这是活了好几十年才活明白的道理。年轻时候自以为正义在身,行天地之道,宁折不弯,吃了不少亏。” “所以,不要被你内心的喜恶影响了判断。” 甜宝眨着大眼点着头。 赵小兰在旁边急得转圈圈,“你们商量好了没?” 杨宗德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是想只通知你爸妈,还是想让我们帮你夺回身体?” 她看看师徒二人,又看看虎视眈眈看着她的大山狸子,咽咽口水,“你们能帮我夺回身体?” 杨宗德的手一背,“当然!” 要不是有肖图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在前,赵小兰一定会觉得他是骗子。 现在每天经历的事情都在不断推翻之前的认知,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她以前还不相信这世界有鬼呢! 现在倒好,接二连三的撞见。 “你们要怎么收费?” 杨宗德面带微笑,“我们要孙老太给你的全部报酬。” 赵小兰的眸光有些闪烁,“我只有六十块现金和大概几十克的金子……” 杨宗德抬起手打断她,右手大拇指在几根指头间来回掐算了一下,“你得到的财宝可不是这个数,黄金大概在一百八九十克到两百克左右,白银……大概四五百克,应该还有……” 他的嘴角挂起笑,“金镶玉或者金镶宝石的饰品。” 赵小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糟老头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蒙的吧? 怎么可能? 就像见到了一样! 哪会有人算的这么准?! 杨宗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没说错吧?你这没有诚意啊!刚才你可是跟我徒弟说都给她的,难道是在骗小孩子?” 他作势要带着甜宝走,赵小兰赶紧飞到他面前,“别走!大师别走!我们再商量商量……” 她刚才确实看着甜宝不识数,又是个小屁孩,想糊弄她一下。 但是刚才杨宗德算金银财宝给她吓到了,虽说她没称过那些金银,可是她用手掂量过,大概心里是有个数的。 “大师,我总要留点过河钱,我一个女人下放到农村也不容易,我爸妈现在也不管我……” 杨宗德“呵”了一声,“不是还可以嫁个岁数大的男人回城吗?” 这回赵小兰真的傻眼了,被震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如果说刚才算金银是蒙的还能说得过去,但是现在呢? 她可没说要嫁给老男人的事! 她再次拦在杨宗德前面,“大师,您真是神算,救救我!快救救我!我不想嫁给那个老男人,我也不要老太婆顶着我的身体嫁!求求你了!我把钱和财宝全给你们!” 这回她彻底老实了,简直太神了! 杨宗德背着手淡笑着看她,“那还要不要通知你的父母?” 赵小兰低下头眼睛转了转,又抬起头,“不要告诉他们,你们帮我解决了就好!什么时候能去?” 杨宗德看着她笑笑,看破不说破,以后的事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现在到吃饭时间了,我徒弟饿了,我先送她回家。年纪小长身体的时候,吃饱了才好干活。这个事她是主力,我只是当个助手。” “助手?!”赵小兰急了,“大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杨宗德不爱听了,“谁跟你闹着玩了?要是没我徒弟我还不接呢!” 他接了就是给徒弟练手的。 不然生活中哪来那么多的灵异事件? “行了,你先到符纸里待着,晚上跟我们一起去。” 他拿出一张黄符,赵小兰往后退了一步,“我要回去看着老太婆,没事,她不能拿我怎么样,这些天她不是没想过要对付我,但是都失败了。” 她开始时也是害怕的,毕竟那老太太挺毒性的,搞不好要怎么对付她。 那老太太也确实画过一些奇奇怪怪的符,但是一画完先把自己伤到了。 她画的是驱邪避煞的,但是她本身就是个鬼,还附身在活人的身上,根本没法使用符纸。 没想到差点儿伤到她自己。 就这样?这些天俩人是相看两相厌,还都拿对方没办法。 再加上孙老太病的厉害,她不出门,赵小兰就不出门,俩人就在知青点耗着。 “哎!”杨宗德叫住她,“你离开有一段时间了,她很可能去找救兵,你确定要回去?” 赵小兰愣在原地,“大师,你又算出来了?” 杨宗德哼笑一下,“要不是怕到时收不到钱我才不会阻止你回去。” 赵小兰沉默了,要不要说的这么直白? 杨宗德也不再废话直接将赵小兰收了。 他是真的要送徒弟回去吃饭,甜宝拉住他的手晃着,“师父,你咋知道她要嫁老男人?” 杨宗德呵呵笑着,“为师按照今天的日子,和刚才的时间申时起卦,本卦为泰卦,上乾下坤,乾代表的其中一个事物就是黄金,今儿算出了她有多少黄金,互卦为雷泽归妹卦,这个卦你还没学,又叫作少女出嫁之卦。“归”是出嫁,“妹”是少女,“归妹”就是出嫁的女儿或少女。” “这是一个下下卦,上卦的震是长男,下卦的兑就是少女。上动下从,就是少女出嫁长男的卦象,也是年轻的女子嫁给老夫,而且多是续弦或者纳妾,还是女方主动。” “卦辞有云,征凶,无攸利,这个婚姻带有凶兆,没有任何利益可言。” 孙老太之前算没算过不知道,但是肯定不在乎,她要的也不是婚姻。 大不了这个身体她不要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最后坑的肯定就是赵小兰。 第83章 天才都是有缺陷的 甜宝拍着小手,“师父好厉害呀!” 杨宗德被徒弟的这一顿彩虹屁拍的直乐,“你好好学,以后一定会超过为师的!” 这些天他也发现老徒弟的问题所在了。 你说她不识数吧,确实是,平时超过三以上的数就蒙圈。 但是在算卦时也要用到算数,她却能不卡壳一气呵成。 另外,她在生活上的一些事情上忘性非常大,几乎是转头就不记得,跟失忆了一样。 归其原因大概就是没放在心上。 他讲过的知识却是说一遍就记得,还记得非常扎实。 之前在地府时他在她耳边碎碎念的一些知识到现在都还记得。 可能她不能全理解,但是只要记住了,开窍时从大脑里一翻,那就跟活的百科全书一样。 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天赋。 至于其他的就没那么重要了,天才不等于全能,凡是天才几乎都有性格缺陷。 甜宝回到家,大胖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院子。 大黄看了一眼没再理,又趴回窝里。 自从大胖来了以后,它的生活也有了质的飞跃,天天有吃不完的骨头啃。 猫科动物啃骨头毕竟和狗比还差得远了。 啃过的骨头上面还带着肉,都被滕淑兰煮了给它吃。 而且大胖一家吃野鸡兔子之类的还从不吃头和爪子,这些都成它的了,它现在也肉眼可见的圆了。 人都能为了五斗米折腰,它为了五两骨头温顺点也没啥毛病吧? 滕淑兰已经做好了饭在等着大胖外孙女。 原本一到农闲季节她都是一天吃两顿饭,不只是她,村里人除了上学的学生几乎都是两顿。 但是家里的小胖妞不行,两顿饭得饿得打滚儿哭。 晚饭是中午剩的兔子肉炖土豆,滕淑兰又加了点白菜炖着,甜宝吃的满嘴流油。 “晚上还要出去?” 滕淑兰看着自家小胖妞,心里心疼,这一天天的老忙了,大队书记都赶不上她。 甜宝嘬了下手上的汤汁,点点头,“姥,我晚上要去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是好多个好多个十块,不对,是三十块!” 滕淑兰乐了,“哎呦,真的假的?” 甜宝一扬小下巴,“当然是真的!师父和我一起去呢!” “好好好!赚了钱可要感谢一下你师父,好好孝敬孝敬他!” 滕淑兰拿出手绢给她擦着下巴,显然不相信她说的什么能赚好多个十块三十块”的话。 那得是多少钱? 烧纸钱还差不多。 如杨宗德所料,孙老太是真没闲着,她看赵小兰离开,知道她一定是去搬救兵了。 她也要找人,必须要在回城之前解决掉赵小兰。 她附在赵小兰身体里的这些天也让她知道不能碰驱邪的物品,不能碰阳气太重的东西,就连晒太阳久了都不行。 这也算是夺舍之后的一个弊端。 不知道有没有高人可以帮她解决这些问题。 她认识的阴阳先生并不多,十里八村听过的有名气的也就那几个。 但是像贺云天这种啥活都接不怕报应的不多。 她有钱也不敢乱找人,害怕万一遇到个正义之士还没等谈就先把她给收了。 举着替天行道降妖诛邪大旗的阴阳先生有不少,特别好多管闲事。 她把自己知道的阴阳先生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锁定一个人。 是当初给她看坟地已经死了的那个风水师的儿子。 那时这个儿子大概十八九岁,也跟着学习风水术,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也该人到中年,不知道有没有在做这一行,一直没听说过出黑先生里有这么一号。 他爹挺贪财的,这个儿子不知道怎么样。 那人姓魏,就住在后塘大队。 孙老太强忍着身体的疲惫和不适,马不停蹄地去了后塘。 本来大病初愈身子就弱,今天又爬山又摔跤的一顿折腾,她现在有点头晕目眩。 心里还在鄙夷,城里来的就是娇气,要是农村妇女的身体肯定不会这么弱。 魏家很好找,就住在后塘村最北边最后一家,她只在二十多年前时来过,现在还有印象。 走到门口她故意把围巾拉的盖住鼻梁,毛线帽子又拼命地往下压,让对方根本看不清面容。 开门的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见到她立刻眉头紧锁,“你是谁?有啥事?” 孙老太捏着嗓子问,“你是魏年魏半仙的儿子吗?” 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我爹是魏年,早就去世了,你啥事?” “我想找你……” 孙老太刚开口,就被打断,“我现在就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搞封建迷信,也不会算卦驱邪看风水,你还有事吗?” 孙老太没想到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先开口拒绝。 “我和你爹是旧识,今天有事相求,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 男人再次打断她,伸出右手的中指,弯曲着,像是筋断了又接上的,靠近手掌的位置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 “道指已废,我也是废人一个,帮不了你!” 男人把门一关,里面的铁栓也咔嚓一声插好,转身进屋咣关上门,孙老太被关在院外。 拒绝的毫不犹豫,甚至不想多和她说一句话。 孙老太咬了咬牙,还能去找谁呢? 院子里的另一处屋门打开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很快到了近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推开院门叫住她,小声问,“你要解决啥事?给多少钱?” 孙老太的眼睛一亮,“我现在被恶鬼缠身,想请你帮我收了!”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金子,二三十克的样子,“这个是报酬,真的金子!” 年轻男人的瞳孔顿时收缩一下,拿过那块金子咬了一下,又放在手上掂了掂,“行,我接了!” 孙老太疑惑地看着他,“你是?” 男人把胸脯一拍,“我是魏年的孙子魏兵,我爷爷我爹会的我也都会!” “你爹为啥不接呢?” 男人低头欣赏着金子,“我爹在我爷临死前发过誓,以后再也不碰阴阳术法,不给人算命看风水,也不让子孙后代碰。” “没事,他不接,我接!” 第84章 跟安排好了一样 孙老太笑一下,伸手又把金子拿回去了,魏兵惊讶地看着她。 “我还有条件,你要保证一会儿用最短的时间解决掉那个恶鬼,她很会巧言善辩,也很会蛊惑人,你不能和她对话,不然的话就会上她的当。最好让她魂飞魄散!” 魏兵的眼睛瞬间亮了好几个度,暗自咽了咽口水。 他舔了舔嘴唇,恢复一丝冷静,“魂飞魄散不行,罪孽太大,我背不起,我可以帮你镇压。” 他是爱钱,但是得有命享受才行。 杀鬼是反噬最严重的、罪孽最深重的,相当于阳间的杀人。 即使是在阴曹地府挂了号的阴阳先生也顶多算是地府的合同工,没有权利杀鬼。 孙老太眼睛转转,“行吧,那就将她镇压,不得超生!” 魏兵咬了咬牙,“行!” 孙老太打量他一下,“现在就去解决这件事,对了,她很可能有帮手。” 这么年轻,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现在也找不到别人,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魏兵眉头一皱,“恶鬼还有帮手?” “对,她生前就害人不浅,用邪术将自己身上的霉运、病气和晦气都转嫁到他人身上。买人寿命,害人致死,我好心救她,她却幻化成我的样子想要夺我的身体,还想要代替我生活。” 魏兵更惊讶了,“她还会幻化?” 这么厉害就有点麻烦了。 能幻化得是老鬼,他心里有点没底了。 孙老太点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对,她现在日夜纠缠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每天连觉都不敢睡,就怕被她夺去身体……” 她还象征性的擦擦眼睛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太恶毒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魏兵也不知道是突然间正义爆棚,还是金子的魅力够大,他一下子士气高涨。 孙老太再次将金子放到魏兵手里,“今晚拜托了!” 魏兵看着手里的金子,这不是他第一次见金子,他在爷爷的小盒子里看到过好几根小黄鱼。 那时他还小,给他稀罕的要命。 结果爷爷一出事将所有的钱和金银都散了,还让他爹发誓从此不能再做阴阳先生。 十几年过去了,十里八村早就忘了魏家曾经也是出黑行当里有名的一号。 今天他要重振魏家的旗鼓。 孙德义这边也没闲着,贺云天终于来了。 “贺大师,可算把你盼来了!” 孙德义捂着肿的老高的腮帮子把贺云天师徒迎接进屋,嘴里含糊不清地叨叨着,“那老太婆子最近也不知道躲哪去了,这些日子我经常在村里溜达也没见到。你说会不会是杨老道或者丁黑子救的她?” 贺云天一摇头,“不是,我知道消息那天就算过一卦,是个女人,外来的,不是你们本家。” 孙德义一愣,“女的?前塘倒是有个李婆子是顶仙的,但是运动刚开始那会儿她家的堂口就被砸了,她也不再给人看事了。” “那个带头的当时不信邪,非要砸,砸完就出事了,他给李婆子挂上大牌子到晒谷场示众,他爬到高架台上给大家讲话,结果台上的板子突然断了,他一脚踩空,木板的茬子一下扎腿里了,好像扎大动脉上了,那血喷的吱吱的!老吓人了,台子的柱子上都是!” 贺云天一摆手,“李婆子年纪应该不小了吧?这是个年轻的,三十左右岁,在西南方向。” 孙德义挠挠头,“三十左右岁?还西南方向?” 他脑子里闪过一张脸,但是觉得不太可能。 西南方向范围可不小,那一片至少住着几十户人家,知青点也在那边。 他和贺云天现在都认为救孙老太的是个内行人,不然的话普通人能和孙老太沟通上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那得多阴的体质? 贺云天冷笑一下,“不管是谁都不用害怕!” 这个村子里他也就忌惮杨老道,只要他不管闲事,他就没有再怕的人。 这个杨老道现在也怂得很,当年他还以为这老道能有骨气的跟道观共存亡呢,没想到让离开就离开,让还俗就还俗,夹着尾巴做人,非常听话。 葬礼那天见到他差点没认出来,青云观鼎鼎大名的杨道长已经风采全无,胡子拉碴,邋里邋遢,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 此时的“老农民”杨道长已经接上了徒弟。 甜宝开心地拉着他的手,“师父,我赚的钱到时候分你一半,以后我孝顺你,像对姥姥一样,给你养老送终!” “哎呦!哈哈哈哈!”杨宗德乐得咧个大嘴,“好好!老徒弟,钱放你那替师父存着,师父就等着你长大把我们这一脉发扬光大呢!” 甜宝看着他天真地问,“就是关好门吗?师父,那两个师兄在哪里呀?他们怎么都没来看你?” 杨宗德叹口气,“唉,山高路远,他们也不是本地的,都被遣回原籍了……” 他用力摸了摸甜宝的头,“他们对师父也有些误会,以后再和你讲。” 甜宝乖巧“哦”了一声,抓着他的手更紧了。 杨宗德握着小小的手,心里还怪暖的,他以为在村子里苟苟祟祟过一段时间,等到雨后天晴他就离开。 没想到竟然收了个徒弟,就跟安排好的一样。 今天阴历初二,天上的月亮像一道又弯又细的娥眉,发出微弱的光,师徒两个在前面走,后面跟着大胖。 “今晚你只负责赶走孙老太,让赵小兰魂魄归体,至于其他人交给为师。” 甜宝点头,“好!” 她的眼睛亮亮的,丝毫没有害怕,甚至带着隐隐的兴奋。 杨宗德放出赵小兰,赵小兰做贼一样躲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地探出头左右看看。 “那个老太婆是不是真的去搬救兵了?要是她找来的人很厉害我是不是就回不去了?她要是一直在宿舍里不出来你们要怎么进去?我……”, 杨宗德斜睨她一眼,“要不你现在另寻高明?” 赵小兰赶紧摆手,“不不不,我就是问问……” 她现在上哪另寻高明去? 找到这一个都算她幸运。 前面再拐个弯就到知青点了,杨宗德摆了下手,“停吧!” 这里离着知青点还有一段距离。 现在晚上八点多,知青点已经熄灯了,院里院外有着一种诡异的宁静,显得整个院落阴森森的。 第85章 精彩不容错过 师徒两个靠着大树,动作如出一辙,缩着脖子,抄着袖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赵小兰看着院子着急,“现在要怎么办?” 杨宗德不慌不忙地回答,“等!” 他闭了下眼睛,“有人在用拘魂术!” 拘魂术、摄魂术和招魂术的方法大同小异。 不过“招”一般多用于掉魂的人。 “拘”和“摄”就有强迫的意味了,多数是将一个健康人的魂魄强行拘走。 术法无高低,人有高低,高超的先生可千里拘魂,有的只能在方圆几公里之内好使,或者沿着丢魂之人经过的路线去寻找才能管用。 现在这个拘魂阵离这边不算远,不超过三里地。 “哎,大师,我怎么觉得有一股吸力……”赵小兰的魂体不断向前滑动,像是有磁铁一样强劲的吸力在吸着她走。 杨宗德招下手,“老徒弟,设个屏障!” 甜宝从兜里拿出一张符纸,又拿出一个火折子,外表是个小竹筒,打开盖子,小嘴一撅,吹一下立刻燃烧起火。 这绝对是古人的智慧,一千五百多年前就懂得利用复燃现象保留火种。 她老稀罕这个火折子了,但是姥说玩多了晚上尿炕。 随着符纸的燃烧,赵小兰觉得面前像是有了一堵隐形的墙壁,她看不到,但是却无法跨越。 那股无形的吸力也消失了。 赵小兰警惕地看着四周,“刚才的拘魂术是针对我的?” 杨宗德睨了她一眼,“现在有两伙人在使用拘魂术,一个在找你,一个在找孙老太。” 赵小兰捂住嘴巴,眼睛四下扫着,“大师,千万别让他们找到我!” 她现在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师徒身上。 杨宗德点了下甜宝,“老徒弟,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先让他们斗一会儿。” 现在正热闹着呢,贺云天在做法拘孙老太的魂魄,魏兵在做法拘赵小兰的魂。 拘魂需要生辰八字和贴身衣物,如果有指甲、血液、头发等物更会事半功倍。 赵小兰的就不用说了,孙老太占据她的身体,随便搞点头发、指甲很容易。 孙老太在临死前清理了不少自己的贴身衣物,但是在她死后孙德义第一时间剪了她的指甲和头发留用。 而她的生日时辰在孙家也不是秘密,没解放之前,做为地主婆她每年都要过生日。 她要是年轻时就知道买命买寿的方法,就一定不会让大家知道自己的生日时辰。 孙老太躺在炕上,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她的魂魄吸出去。 魏兵给她戴了固魂的符箓,又在知青点外面布下了七星阵。 孙老太现在吃不准要拘她魂的是赵小兰找来的还是孙德义。 魏兵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拘赵小兰的魂了,保护孙老太的就已经非常吃力。 他不停地结着法印,面前的插着的旗子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 他感觉到了极致的拉扯之力,有一股力量马上就要破了他的阵。 已经带着徒弟爬上树看热闹的杨宗德啧了两声,“那小子是魏年的孙子吧?看来他爷爷的死没让他看明白呀!” “魏年当年和那个贺云天一样,啥活都敢接,啥钱都敢挣,最后栽了,那段时间他家是接二连三的出事,媳妇病重,小儿子横死,他也全身溃烂,死不得活不得,最后他儿子魏谦自断道指,发誓永不再使用阴阳法术才放过他们家,魏年也得以咽气。” 他看了眼甜宝,“所以说人不能无所畏惧,也不能赚昧心的钱,等着你懂得敬畏就晚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在点拨傻大胆徒弟,但是一旁的赵小兰对号入座了,觉得是在说她。 她之前可不就是不敬鬼神,压根儿就不信世界上有鬼。 “大师,我现在已经懂敬畏了,不知道晚不晚……” 杨宗德“呵”地笑了,“你的问题可不止是不懂敬畏鬼神,还有不孝婆婆,不敬丈夫,挑唆骨肉关系!” 甜宝在旁边跟捧哏的一样,赶紧加了句,“死后要去铁树地狱哦!铁做的大树,树枝可尖可尖了,小鬼们就这样把你往上一抛……” 她比划着做了一个非常形象的抛物动作,“嗖地一下,啪嚓落在上面,就穿透了!” 她撅着小嘴凑过去,粗着嗓音说:“要流好多好多血!” 赵小兰的魂体抖了抖,“我、我没有不敬丈夫……” 她带着哭腔,她其实心里是真心喜欢李家树的。 但是她优越感太强,在李家树面前跋扈惯了,久而久之就变成理所应当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喜欢李家树跟想拿捏他不冲突。 “还有,我又没故意挑唆他,不让他见他娘他就不见啊?他自己没骨气也不能全怪我吧?他一个大男人自己没主意吗?” 杨宗德点下头,“你说对了,他肯定不无辜,自会有他的报应。但是你——将人家的骨灰丢弃等同于侮辱尸体的罪名,老徒弟!” 甜宝又马上把话接过去,“ 要去磔(zhé)刑地狱哦!你知道啥叫磔刑吗?就是凌迟,千刀万剐!” 她最后几个字是一字一顿说的,口气阴森,小手还左右挥着,像是在拿刀砍着。 赵小兰顿觉冷意袭满了全身,这小胖妞挺适合讲鬼故事啊! 说的跟真事一样…… 她又觉得毛毛的,不会真的有地狱吧? 杨宗德眼角的余光扫过去,“哎呦”了一声,“不说了不说了!” 精彩不容错过! 在知青点院门外的魏兵已经斗法失败,口吐鲜血。 一个身影突然从黑暗中跑出来,将地上插着的几面旗子拔出来扔在地上,冲着虚空一抱拳,“不知是哪位兄台在此做法,犬子年少不懂事多有得罪,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不再参与!” 魏兵不服气地又拿起旗子要插回去,“我已经答应了人家要帮到底的,我钱都收了!” 魏谦抡起巴掌狠狠扇了他两个耳光,“混账东西!你是在找死!谁让你学这些的?还收钱?!就怕你收了没命花!” “钱在哪呢?!” 他翻找着魏兵的衣服兜,魏兵拼命挣扎,又被他扇了两巴掌。 魏谦翻出那块黄金,气不打一处来,又狠踹了儿子好几脚。 “钱那么好赚的吗?!你连那个女人是夺舍的都看不出来还帮人解决事,你这是要步你爷爷的后尘,要让魏家断子绝孙啊!” 第86章 不识数还这么认钱 魏谦把那块金子扔到地上,压低声音,“钱已退回,请另寻高明!” 说完薅着魏兵的衣领子就走。 边走边踹,“以为偷学那么几招就天下无敌了?我刚才要不及时赶到你小命都得不保!” 他气得脑袋上青筋直蹦,咬牙切齿的,“阴阳师斗法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能干的吗?!” 魏兵梗着脖子,有点不服气,“当年爷爷犯下的错他自己承担就行了,凭什么要让我们魏家祖孙三代来承担?!” 魏谦一个大脖溜子扇过去,“你懂个屁!阴阳行当就是这样,祸及三代都是少的!” 父子俩连拉带拽地走远了。 屋子里的孙老太也听到了魏谦说的话,她衣服都没有脱,就是为了逃跑方便。 她拎上收拾好的包裹穿上鞋跑出知青点,看到地上的那块金子,捡起来揣进包袱里继续跑。 杨宗德扛起甜宝,“老徒弟,咱们跟上!” 不扛着不行,小短腿捣腾的速度有点慢。 这重量跟扛一袋子大米似的,直压肩膀头子。 魏兵走了,阵被破了,孙老太现在感觉魂魄被拉扯的更厉害了。 看来魏兵的功力尚浅,这个固魂符力量有限。 她要跑出这个范围才行,看来赵小兰找的人也是有点本事的,不知道是丁才良还是杨老道。 她不认为是贺云天,因为她给贺云天找了一个麻烦,相信他没那么快摆脱。 孙老太跑的方向是后山,她跑的速度快一点,距离远一些,拉扯的力量也就小一点。 杨宗德是个习武之人,扛着甜宝脚程也不慢,直接赶到了她前面。 他放下甜宝,躲到暗处,赵小兰也跟着一起躲好。 孙老太跑到山脚下,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圆滚滚的身影,近些了才看清是老田家的小胖妞。 她眉头一皱,这么晚了这孩子出现在这里有点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仔细看了下,不是掉魂,确实是个活生生的孩子拦在她面前。 她不知道赵小兰认不认识甜宝,她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理睬这个小胖妞。 “大胖!” 那孩子突然喊了一声。 紧接着一道灰白的身影蹿出来一下将她扑倒。 孙老太顿时瞪大了眼睛,在山上撞倒她的山狸子! 她顿感不妙,只见那孩子像个球一样捣腾着小短腿跑到近前,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人中一阵刺痛。 她“啊”了一声,想要魂魄脱窍,却发现根本动不了,而且痛苦万分,这根针不只是扎在肉上,更像是扎在灵魂上。 如火炙烤一般,灼痛难忍。 “小孩儿,你把针拔了!快点!” 甜宝摇摇头,“不行,你占据了人家的身体,这是对你的惩罚!” 赵小兰的魂体这会儿跳出来了,扬着头得意地看着地上的孙老太,“哼,现在我就要夺回我的身体!” 她看向甜宝,“小姑娘,一会儿你好好折磨她一下!” 甜宝看着她摇了下头,“这是另外的价钱,你都没钱了,不能要求我做事了!” 赵小兰翻了个白眼,都不识数,还这么贪财。 “你这么小就这么认钱?” 甜宝也学着她的样子翻了翻白眼,“我认钱又不会像你一样上当!” “孩子,说得好!”孙老太赶紧夸了一句,“小姑娘,我是孙老奶奶,你忘了?我还给过你糖呢?” 甜宝白了她一眼,“但是我没要哦!” 幸亏没要,不然说不定被买命,就见不到姥姥了。 孙老太讪笑一下,“是是是,你没要……小姑娘,我们商量一下,你放了我,我把我包袱里金子和钱都给你,行不行?你到时候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糖了。” 甜宝一摇头,“你包里的钱和金子都是她的!”她指了指赵小兰,“你之前给她的就是她的了,她已经把钱都还给我了。” 孙老太一噎,严格意义上确实属于赵小兰的。 但是,现在占据赵小兰身体的是她。 她夹着嗓子,极尽温和的声音,“小姑娘,奶奶是个好人,你放了奶奶,奶奶会再给你一笔钱,不用她的钱给,好不好?奶奶告诉你一处藏宝的地方,奶奶把那些钱给你,行不行?” 甜宝眨着眼看着她,“你有多少钱?” “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怎么样?” 甜宝舔了舔嘴唇,哎呀,她还是个宝宝,总这样诱惑她好吗? 她的眼睛瞟向师父,见师父挑下眉一副“你随意”的表情。 “你的钱在哪?” 孙老太伸手指了指山上,“在山上虎头崖西北方的第三棵松树下面,大概一米多深的位置埋着一个坛子,金子就装在那个坛子里。但是你要保证我安全离开。” 甜宝别过脸转转乌溜溜的大眼睛,又回头一脸天真烂漫地笑着点头,“好!” 她拍拍大胖,大胖飞速上山。 大胖一走,甜宝就代替它的位置,一屁股坐到赵小兰的身体上,把孙老太压的直翻白眼。 “小姑娘,我跑不了……” 赵小兰也急了,“你快点起来,你这么重再给我坐坏了!” 甜宝眨了下眼睛,一脸无辜,“可是,坐别的地方冻屁股!” 赵小兰一抚额,这小胖妞绝对是故意的! 甜宝悄悄咧了下嘴角,她可坏了,姥说她两个头旋,是个小坏蛋! 她伸出小胖手弹了弹插在孙老太人中的针。 孙老太立刻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小姑娘,别别别……疼啊!” 这种疼真的是灵魂深处的一种疼,无法忍受的。 她觉得这些天她附在赵小兰身体里生的病痛简直不值一提,和现在的痛苦一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小姑娘,要不,你还是别弹了……”赵小兰看着孙老太痛苦是开心的,但是针扎在她脸上,她怕留疤。 甜宝又弹了一下,“好吧!” 孙老太又发出一声痛呼。 大胖很快回来,用大脑袋拱了拱甜宝,意思就是有。 甜宝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拔下针,孙老太这回不敢再停留,赶紧离开赵小兰的身体,她是不甘心的,她舍不得这么合适的身体,这些天她也尝试过换个身体,但是没有能上去身的。 赵小兰迫不及待地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甜宝拦住她,小手一伸,“先给钱!” 第87章 雕虫小技 赵小兰一愣,“你这孩子也太认钱了?!我回去马上给你!” 她绕过甜宝就要回去,被甜宝再次拦下,“必须先给钱!” 赵小兰急了,“我怎么先给钱?”她指了一下扔在地上的包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钱肯定在那里呢,你自己拿吧!” 甜宝也没客气,打开包裹,里面的衣服不多,金子和钱分开两个小包放着,还有一块魏谦丢掉的金子。 连着赵小兰衣兜里的钱,搜了个干净。 金子有散碎的,还有小黄鱼,大大小小的加起来七八块,还有两个金镶翡翠的戒指,两个大扳指,现金六十块。 但不是六个十块,有零有整。 甜宝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数钱的时候着实费了一番劲,最后还是杨宗德出来帮她数好的。 直到数完钱,才让赵小兰回到身体里。 赵小兰看着那些钱有些肉疼,但是她已经打好主意了,之所以不让师徒告诉自己的父母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 回到身体里以后就去找那笔财宝,孙老太说的在坟墓下密室里的那些。 孙德义还没有把那些财宝挖出来,现在放在家里一样不安全。 去坟墓下找宝贝确实很吓人,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钱拼了! 她的魂体一头扎进身体里,带着对未来的无尽憧憬,等到进去后她就傻眼了,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小胖妞先要钱了。 她……说不了话! 甚至抬不起手!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她的神智是清醒的,但全身无力,软绵绵的。 她现在只能眼睛动,她惊恐地看着师徒二人。 杨宗德背着手看向她,“人有三魂七魄,七魄是负责人体的健康,由命魂管理,你出来的是生魂,也就是命魂,命魂长时间不在身体里,自然对身体的健康以及协调有影响,况且这些天在你身体里的又是个极阴的鬼魂,身子弱的和阴魂走个对面都能生场大病,更何况她占据了你的身体,总要恢复一段时间。” 之前肖图给她戴的聚阴符挺坑的,估计也是看她不顺眼。 只要她不摘下来没有问题,最多见见鬼,鬼也奈何不了她。 而且很多符纸都是有时效性的,根据写符的先生功力越高,能量也就越大,符纸的有效期自然越长。 等着符纸失效,身体也会慢慢转好。 现在就不好说了,即使好了也会有后遗症。 虚病转实病的人可不在少数。 谁也怨不了,她不贪财孙老太也不会上了她的身。 杨宗德从兜里拿出一个叠成三角形的符箓,上面挂着红绳,让甜宝给她戴上。 “这道符会帮你固魂,提升你的阳气,免受其他阴物的伤害和夺舍。之后怎么样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她现在的状态如果没有这道符,随便来个什么孤魂野鬼都能夺舍,这么阴的体质就是给阴物准备的最好容器。 他拍了拍大胖的头,大胖张开嘴巴叼住赵小兰后衣领,拖着飞快地向知青点跑去。 要是在外面冻一宿,赵小兰可以直接见阎王了。 孙老太从赵小兰的身体里出来就立刻逃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之前她是一直不舍得丢弃赵小兰这个身体,想用来养魂,现在不丢也不行了。 没了身体的掩护,她很快被贺云天师徒找到。 看到贺云天,她眯了眯眼睛。 贺云天面露微笑,“让你失望了吧?以为举报我就能拖住我?” 他突然仰起头笑的很嚣张,“那些领导可都是我的老主顾,只会给我通风报信,怎么会关我?” “也绝对不会让我出事!” 前些天他和孙德义说有事,确实是有事。 孙老太在知青点病着出不了门,给了一个女知青一点好处,让她去公社邮电局打电话举报。 贺云天属于东山公社新河大队,她让女知青往公社的革委会、公社委员会、大队部都打了举报电话。 说贺云天搞封建迷信,走歪门邪道。 她没指望着能让贺云天彻底栽了,想着能给他制造一些麻烦拖延时间就好。 但是没想到贺云天这人还真是手眼通天。 在现在所有阴阳先生都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他竟然还能这么嚣张。 她哪里知道,贺云天独霸东山公社,公社下所有村大队有名的阴阳先生都被他搞了。 要么被送去农场改造,要么游街,要么被关起来。 那些领导家哪家没出过事? 都是他做的手脚,也是他解决的。 就是靠着这点拿捏着那些人。 他又不是什么正统的阴阳先生,什么阴招损招都敢用。 不过关系还得好好维系着,接到举报以后他也给这些领导家送了点礼,打点一下。 孙老太看着贺云天,恨得咬牙切齿,“阴阳先生最讲因果,你做了这么多有损阴德的事就不怕遭报应吗?!” 贺云天又是一阵大笑,“说这话你自己不害臊吗?要是都循规蹈矩你怎么学会的买寿买命?你都不怕报应我又怕什么?” 孙老太气得头发都飞起来了,黑气上涌,看着气焰一下子上涨了不少。 甜宝从树后探出头,卡巴着大眼睛问,“师父,她都气的冒黑烟了?” 杨宗德乐了,“不是,她是化煞了,要从恶鬼进阶到厉鬼了。” 甜宝惊讶地张着小嘴巴,“那是不是就很厉害了?” 杨宗德点下头,“理论上是的,但是她之前被埋在茅坑下,受着女人经血的压制魂魄受损,现在的气焰也只是暂时的,之前斗不过,现在更斗不过。” “贺云天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 贺云天从兜里掏出三张符纸,瞬间燃起,他朝着孙老太就扔过去。 甜宝“哇”了一声,“师父,他好厉害呀,符纸竟然会自己烧,都不用火折子!” “切!”杨宗德撇了下嘴,“雕虫小技,老徒弟,等着师父教你!他会的师父都会,他不会的师父也会!” “术无好坏,人有好坏,学会了就看你怎么运用。” 他指了下气焰已经被打下来的孙老太,“一会儿她肯定会求助咱们,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第88章 你竟然骗我 甜宝眼睛弯弯地看着师父,“师父,你是把她交给我了吗?” 杨宗德点下她的小鼻子,“对,这也是对你的一个考验!” 甜宝咧开小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孙老太已经被贺云天打的魂体透明,眼看着要魂飞魄散。 一只黑影“喵”的一声蹿出来,躬着背挡在她前面。 是她养的那只黑猫! “老黑,老黑!快帮我挡住他们!” 孙老太喊着,转身就跑。 黑猫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只猫灵,贺云天压根儿没将它放在眼里,交给徒弟,他去追孙老太。 他的徒弟旋转着浸过黑狗血的麻绳,朝着黑猫抽过去。 黑猫当初就是被这玩意儿勒死的,现在看到依然畏惧。 但是它为了救主人也要硬着头皮上。 杨宗德“啧”了一声,“这小畜生就是一根筋!” 他随手捡了一个树枝扔过去,正好打在徒弟的手上,小徒弟手一抖,绳子掉落。 黑猫刚要跑,杨宗德吹了一下口哨,黑猫停下回头看看他,又朝着另一边看看。 “过来!”杨宗德朝它招招手,“你救不了她!” 孙老太也看到杨宗德了,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飞过来,“杨道长,救救我!我、我告诉你孙家所有财宝的藏宝地!都送你们了!” 孙德义喊着,“不可能!那是孙家的,是太爷爷留给孙家子孙后代的!你还不知道吧?将你逐出孙家是太爷爷允许的,他已经到阎王爷那里告你的状了!” 孙老太目眦欲裂,“我和他过了一辈子,临了了他想的竟然是那两个女人生的孩子!凭什么?!是我陪着他赚到的那些家财!当初要不是我爹帮扶他哪有后来的孙地主!” 孙德义冷笑一下,“你不知道吧?我太爷爷之所以一直对你客客气气,尊敬有加,那是因为算命先生说你能旺他,有你在他的财运和健康运才会更加旺盛,其实他心里都要厌恶死你了!他和我太奶说你是不能下蛋的母鸡!” “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他不过是怕你死了没人旺他了!说白了你们一样的自私!” 孙地主明知道孙老太在帮他和自己买寿买命,全程装作不知道。 什么小妾、儿女和子孙后代都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反正那么多子孙呢,死个一两个又何妨。 但是他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了孙老太的手里。 孙老太快要气疯了,本来她对捂死孙地主还有些愧疚,毕竟两个人年少夫妻,十六岁她就嫁给孙地主了,在一起过了七十多年! 即使娶了两房小妾,孙地主也一直对她很好,非常尊敬,没想到背后都是利益! “我还有私房钱!还有一处,我告诉你们,你们救我,那些就是你们的!” 那是她最后一点私房钱了。 那些还是她逃难回来以后藏的,那时只有江城以及下面的市县解放了,别的地方还没解放,还不知道会怎样,她害怕鬼子再回来,给自己留个后路。 本来还想着有机会逃出去再夺舍一个,到时候挖出那些钱她也能过得很好。 她附过去说了地址,又小声说:“你们可以再让那只大狸猫去看看!” 贺云天黑着脸看向杨宗德,“杨老道,你不会是想管这个闲事吧?” 杨宗德捋了捋下巴上稀疏的胡子,仰着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老徒弟,你说咱们要不要管呀?” “要!”甜宝眼睛都瞪圆了,她都已经看到一屋子糖在向她招手了! 本来之前也没打算放孙老太走呀! 杨宗德一摊手,“我徒弟说要,我这人护短,听徒弟的。” 孙德义虽然没见识过杨宗德的本事,但是从贺云天的态度上也能看出来不是个好惹的。 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拱手,“那老太婆答应给你的财宝你们拿去就好,我不和你们抢。但是把她交给我,她害死我儿子,我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是死活不能放孙老太走的,放虎归山,这老太婆一定会报复他的。 贺云天也不能就这么妥协了,这是面子问题。 他眯眼看着杨宗德,“杨老道,看来今天你我是必须要斗上一斗了!” 杨宗德捋着胡子嘿嘿一笑,“也不是不行……” “斗啥斗呀?”旁边的甜宝打了一个哈欠,看向孙老太,“孙老奶奶,救了你那些钱就归我了是吗?” 孙老太瞥了眼贺云天,“你还要让你师父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身,不能被他们找到我。” 甜宝吧嗒一下小嘴点点头。 杨宗德用手挡着嘴小声问,“老徒弟,你打算让师父咋斗?师父今晚听你的!” 今晚说了给徒弟练手就是练手,他是配合的。 他也要看看老徒弟的应变能力。 甜宝小手一挥挥,从兜里掏出一沓纸钱,打开火折子把纸钱点燃。 嘴里还念念有词,最后还往火堆里扔了两块大白兔奶糖。 这个操作把所有人都看蒙了,包括杨宗德。 等着纸钱烧完,一股浓烟乍现,出现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嘴里含着糖乐呵呵地看着甜宝,“哎呦大宝贝,这么晚了不睡觉,给爷爷又送糖又送钱的有啥事?” 杨宗德一看来“人”脸一黑,“老徒弟,你说的办法就是他?” 麻大棒看见他也是翻了一个白眼,“晦气!” “麻爷爷!元爷爷!”甜宝甜甜的喊了一声。 “哎!”麻大棒乐得脸上褶子都能夹死个苍蝇了。 元高知微笑着点下头。 甜宝指了指孙老太,“麻爷爷,你们把她带走吧!” 孙老太顿时惊慌失措,“你们是阴差?” 她刚想转身逃跑,麻大棒一甩手里的锁魂链把她套回来。 孙老太瞪着眼睛看向甜宝,“小丫头,你竟然骗我?!” 甜宝摊了下小手耸耸肩,“我没有哦!” 杨宗德这回也乐了,“对啊,我徒弟确实没骗你。” 他指了下一脸便秘样的贺云天,“他们不能抓你了,你跟着阴差走也有了安全的所在,他贺云天手再长也不敢伸到地狱里去,你说的哪样没做到呢?” 第89章 不战而输 孙老太气得跳脚,“你们使诈!小丫头,你小小年纪就学得如此奸猾,长大了还了得?” 杨宗德不屑地瞟了她一眼,“你说这种话我都替你寒碜,我徒弟做的没毛病!” 一把年纪了,比谁都奸诈还好意思批评别人? 麻大棒手里出现一个簿子,“张月凤,生于清光绪元年二月初三,光绪十六年六月嫁于孙玉福为妻,一生无子,你的卒年应该是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1936年,享年六十一载,但是你偷寿买寿,甚至买命,现在跟我们去地府受审吧!” “不,我不去!阴差大人,求求你了,我有钱,我有很多钱!”孙老太平静挣扎着,但是锁魂链越挣扎越紧。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给你们烧大白兔奶糖!烧多多的!” 麻大棒脸黑了,这个事是可以说的吗? 他用力扯了一下链子,“走!” 临走时他的眼睛扫向贺云天和孙德义,“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吧!” 贺云天抿下嘴没说话,往后退了一步,再嚣张他也不敢和阴差叫板。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娃娃竟然能叫出阴差,看着说笑的样子关系还挺好。 他眼角余光看了下甜宝,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历? 这个牛鼻子老道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收一个屎孩子当徒弟,还是个小姑娘家! 孙德义后悔刚才抹了牛眼泪,这俩阴差大人看起来跟正常人区别也不大,但就是让他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腿肚子转筋,遍体生寒。 他拼命的吞咽着口水,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低着头再不敢抬起来。 麻大棒回头又朝着甜宝挥挥手,“小姑娘,爷爷走啦,有事烧纸!” 杨宗德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这个老鬼还会夹着嗓子说话。 贱嗖嗖的! 甜宝甜甜地回了句,“谢谢麻爷爷,谢谢元爷爷,爷爷们再见!” 俩阴差都和她挥手告别,麻大棒和杨宗德互看不顺眼,最后看对方一眼都嫌弃地别开眼“哼”一声。 “喵——”黑猫站在原地一声声地叫着,像是不舍,又像是和主人告别。 孙老太最后回头看一眼,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败。 身边没一个亲人,也没有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就连携手走过七十多年的丈夫都是虚情假意。 就在刚才她还让黑猫替她挡着贺云天师徒,完全没顾忌它的死活。 在她眼里这不过就是个畜牲,是个她无聊时养的一个玩意儿。 但是这个畜牲却是唯一真心待她的。 等着阴差和孙老太消失,贺云看向杨宗德,咬了咬牙,“算你狠!” 第一次听说斗法把阴差喊上来的,这不玩赖吗? 杨宗德白了他一眼,“呵,一般!一般!” 他也是没想到老徒弟竟然和麻大棒还有联系,而这个刺毛老鬼跟她还挺投缘,一喊就来。 不过这个结果完美! 孙老太这种恶鬼是不能让她在人间游荡的,最后归宿依然是地狱。 对于孙德义来说,没亲自报复到孙老太有点不爽,但是把她抓到地狱受刑总比放虎归山的好。 贺云天是最不爽的一个。 他要是收了孙老太最少能再赚一条小黄鱼,现在肯定要打折扣了。 虽然没斗法,但他已经输了! 人家能叫上来阴差就是本事,他干了大半辈子阴阳先生还没敢叫过阴差呢,也叫不来。 自从往邪道上走以后就更加不敢和阴差打交道了。 他最后恨恨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师徒,一甩袖子离开。 孙德义跟在他身后两眼茫然,挠了挠头,他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事一样? “贺大师,斗法了吗?那老不死的呢?” 贺云天马上意识到他被阴差消了记忆,他眼睛转了转,“斗完了,先生斗法是不会让普通人记住的!那孙老太现在已经被我收走了,就不交给你了,不然再被放出来后患无穷!” “放心,不会让她好过的!” “行行行,贺大师您多费心了!”孙德义揉揉太阳穴,他第一次经历斗法,也不是阴阳行当里的人,自然不知道规矩。 交给贺云天也不是不行,自己这连半桶水都不到的本事也确实看不住孙老太。 他赶紧掏出一条小黄鱼双手递过去,“辛苦了,贺大师!” 贺云天抿着嘴摆下手,“不辛苦!” 这个钱拿的也很不爽,他刚才骗孙德义不是为了钱,纯属面子问题。 不战而输,对方还是个小屁孩,说出去都窝囊! 人都走了,大胖也回来了,甜宝双手抓着杨宗德,“师父师父!我们快去挖金子吧!” 她一刻都不想等,万一明天被别人挖走了咋办? 杨宗德乐了,“走,师父陪你去!” 他一把扛起徒弟飞快地朝家走去。 拿上镐头、铁锹,再套上一辆骡子车,赶车去,速度快。 有大胖带路不难找。 孙老太当初是自己埋的,那时候也六十多岁了,没爬那么高的山。 但是难在地是冻的,太硬了。 杨宗德挥着镐头刨的满头大汗,再一回头,好家伙! 他的好徒弟蜷缩在大胖狸猫窝成的猫垫上呼哈睡的正香。 大胖贴心地把自己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就为了上能给她遮风,下能给她挡寒。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老徒弟当的真轻松哈! 他挖出来一个黑色的罐子,走过去叫醒甜宝,甜宝睁开惺忪的眼睛,擦了擦口水,“吃早饭了吗?” 杨宗德点了一下她的头,“就知道吃!挖出来了,看看!” 他把罐子和手电筒塞给她,又过去把坑填一下。 甜宝掀开盖子,用手电筒照了照,哇,里面金灿灿、银灿灿的,在闪闪发光耶! 她乐得咯咯的,比老母鸡抱窝叫的还夸张。 大半夜的在山林里都带回音的,把树上眯着眼睡觉的鸟都惊得扑棱棱乱飞。 杨宗德背对她填着土,也不自觉地受她感染弯起嘴角,心情一瞬间就透亮了。 孩子的笑声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动听,最治愈人心的声音。 挖完一处还有一处,这两处的罐子大小都差不多,里面装的都是金子、银子以及少量的金银首饰。 乱世买黄金,盛世藏古董。 孙家老两口当初是把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换成了黄金。 当年他们上交了一部分,还私下里藏了一部分,这些只是孙老太的私房钱,那部分埋在坟墓密室下的只会更多。 看来,孙地主当年的家产不菲,比大家想象中要有钱多了。 第90章 她现在可有钱啦 甜宝坐在骡子车上,这回也不困了,摸着两个小罐子,咧着嘴,“师父,这些都给我了吗?” 杨宗德笑着挥挥手,“都是你的!” 甜宝吧唧一下小嘴,“师父,我将来赚多多的钱给你盖个道观!” 杨宗德乐的甩了一下鞭子,“那感情好啊,师父就等着了!” 甜宝挥着小手,脆生生地回答,“师父,我一定会给你盖道观哒!” “好!”杨宗德笑着。 他先把骡子车赶到自己家停下,再徒步送甜宝回去。 滕淑兰一直没睡,知道有杨宗德跟着没事但是也不放心。 听到院门一响,赶紧出去。 杨宗德将两个罐子交给她,“这些都是今晚甜宝赚的!” 甜宝抱着滕淑兰的大腿,“姥,我们明天就去买一屋子的糖,就买那个橘子瓣糖,那个不要票!” 一分钱三个,是供销社用来找零用的。 有些物品的价格标到一分几厘,没有厘的零钱就用橘子瓣糖找。 是小朋友们的最爱。 滕淑兰笑着打开一个罐子,“这里都是啥呀?” 她随手拿起一块金子看了看,笑容一下僵在脸上,“这、这是……” 杨宗德小声说:“金子!” “哎呦我的妈呀!”滕淑兰吓得赶紧捂住坛子,还四下里看看,见没人才松口气,“这俩罐子里都是?” 杨宗德点头,“有金子也有银子。” 滕淑兰咽口唾沫,眼睛来回地看着俩人,“你不会是……带她盗墓去了吧?” “呔,说啥呢?”杨宗德都佩服她这脑回路,“放心,这个钱来的正大光明!” 滕淑兰抿抿嘴小声问,“甜宝是不是挺有财运的呀?” 杨宗德摇下头,“她命里的财运并不大,没有财星,但是却有一大一小两个本命财库,能存住钱,也不会缺钱,流年里也会有一些偏财运,就像现在这样赚一笔,放心吧,足够她生活的好好的。” “对了,她的卦象中还有继承祖业的迹象。” “祖业?”滕淑兰一愣,她和宝军哥都是一穷二白的老农民,哪来的祖业? 难道是…… 杨宗德挥挥手,“别想那么多了,未来的事都不好说,孩子困了,让她赶紧回去睡觉吧!” 甜宝抱着滕淑兰的大腿,闭着眼已经昏昏欲睡了。 现在已经半夜一点了,孩子能不困吗? 滕淑兰赶紧关上院门,抱着孩子进屋了。 从院里抱着孩子进屋这一段路就喘的不行。 孩子又重了,她的身体也没恢复好,干不了重活。 看着熟睡的大宝贝,莫名的就有些伤感,从那么小小的一只,抱着抱着就长大了,就抱不动了。 她给孩子脱了棉衣塞进被窝,将两个坛子里金银首饰都倒出来。 里面还有赵小兰的那一份,还有六十块的现金。 看着一堆大大小小的金子银子,滕淑兰的心不争气地一阵乱扑腾。 赶紧检查窗帘拉没拉严,门关没关严。 我滴个天呐! 这么多的金子,她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这回可开了眼了。 她拿出一杆秤称了称,黄金一共有一斤三两多,包括小黄鱼、散碎金子和金戒指,白银三斤四两多,还剩下金镶玉的首饰没算。 她有点上头,手脚直哆嗦,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是真的! 这真是烧纸都不敢想象的财富。 她睡不着了,这些金银放哪都不放心。 就怕有举报的来家里抄家。 一晚上起来好几趟把这两罐子挪地方。 最后直接拿了铁锹在屋里的桌子下面挖了一个大坑,把东西埋进去,又拿锤子夯实,再把桌子搬回去压上。 折腾一宿,快天亮了才上炕,熬的眼睛下面一片乌青。 甜宝这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第一件事就要去供销社。 滕淑兰按住她,“宝的心意,姥姥领了啊,咱不买那么多糖,听话啊,咱用来买其他好吃的,买大米。” 她只留出了现金,剩下那些金银她压根儿没想动。 以后都留给孩子,将来她要是不在了,孩子有这笔钱也能过的好好的。 甜宝趴在她身上撒着娇,“我答应姥姥要买一屋子的糖了!” 滕淑兰低下头亲亲她,“想吃了咱就去买,买多了都被虫子嗑了,姥都吃不到了。” “那好吧……”甜宝被说服了,只要姥开心就好,啥时候想买就去买,她现在可有钱可有钱啦! 但是师父说了,谁都不能告诉。 财不可露白。 吃完饭,甜宝背上小书包去卫生所学习。 一进门就看见里面站了好几个人。 有大队长马乔山,第五生产队长刘刚、赵小兰、赵有志和徐燕两口子,还有两个女知青,以及一个不认识的、长相猥琐的老男人。 还有一个像是在供销社上班的。 其中一个女知青正在和马乔山解释着什么。 “大队长,昨天晚上我们都睡着了,就听见一阵挠门声,还有野猫叫的声音,闹了好久,等着没动静了我们打开门看见兰姐躺在地上,我们就把她抬进屋了。” “今早起来这个老……同志就来知青点找兰姐,说是兰姐同意和他结婚,他俩今天要去大队开介绍信的,但是兰姐不知咋了说不出话,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 徐燕冲过来喊着,“不可能!我闺女要结婚我怎么不知道?我昨天还去看她了呢!” 她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一下老男人,“你哪来的?” 老男人赶紧拉着马乔山,“大队长,我真的是她对象,我叫周才富,她是介绍人,可以给我作证!” 旁边的女人拍拍胸脯,“对,我是供销社的,我叫刘婵,你们应该都认识我,我给他们介绍的,昨天见的面,今天订好了过来领介绍信,跟着一起进城。” 徐燕和赵有志相互看了一眼,不可能闺女结婚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马乔山摆了下手,“大家冷静一下,我来说两句,昨天晚上赵小兰同志来找过我说要开结婚介绍信,但是咱这有规矩,凡是知青或者下放来的城里社员要开结婚介绍信必须另一半陪同或者邮寄一封盖有公章的介绍信,大队部才会开具介绍信,否则不合规矩不会开。” 想要逃跑的知青很多,谁知道是不是撒谎说要结婚,拿介绍信偷跑的? 之前又不是没有过。 第91章 养女不教母之过 马乔山继续说:“今早这位周同志过来公社等赵小兰同志开介绍信,但是一直没等到,就去了知青点。” 他看一眼赵小兰又看看徐燕,“我看着赵小兰同志像是身体不太好,精神状态也有点问题,所以就先把她送卫生所来看看。” 徐燕推搡着坐在椅子上的赵小兰,“闺女,你咋了?说话呀?” 赵小兰身子发软,坐的不是很稳,要不是旁边的女知青扶她一下得栽倒在地。 她心里着急又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的流着眼泪。 张秀芝扯了扯齐铁林的袖子,“这个就是我们在省城住院时把婆婆骨灰扬了的那个,都是报应,没想到下放到咱这了……” 回来她就把在医院看到的事讲给老伴听了,庆幸他们的儿子、儿媳都是孝顺懂事的。 马乔山喊了声,“老齐,你给看下这是咋回事?” 齐铁林微蹙下眉头,走上前给赵小兰号脉,“她的身体非常阴寒,这是被什么东西冲到了……” 他又轻吸一口气,“必须要好好调理一下,不然这个身体就废了。” 他的话音一落,好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最先炸了的是周才富。 “啥?身体要废了?!昨天她可说她身体好着呢,还要结婚后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呢!要是体寒我听说可不好怀孕,那我不能要!” 刘姐也是一脸尴尬,不满地看向赵小兰,“这是啥事啊?身体不好你出来相亲不是坑人呢吗?我这不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赵小兰着急的直使劲,但是嘴不听使唤。 “说啥呢?”徐燕吼了一声,“我是她妈,我没同意我闺女嫁!” 她看着周才富撇了下嘴,“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啥德行,配得上我闺女吗?” 周才富被她说的挂不住脸了,捋了下满头油腻的乱发,“昨天可是你闺女扒着我的,你问问介绍人,是不是她主动说要结婚要开介绍信的?!” 刘姐点头,“一点不扒瞎,确实是你闺女非要和人家见面的,她想早点进城。” 徐燕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闺女一眼,“没出息的玩意儿,脸都让你丢尽了!” 就是想回城也不能嫁这么个猥琐邋遢的老男人,这以后她和孩子爸还能抬起头吗? 再说了,肖大师不是说过两年就能回城吗? 熬一熬咋就不行? “行了!”一直没吭声的赵有志吼了一嗓子,“大夫,你说说她这病到底咋治吧,多长时间能好!” 他现在看这个闺女是越来越不顺眼了,真的是来克他的! “需要静养,每天过来针灸,我开个方子,你们去公社药店抓点中药回来熬一下,一天两次,多带她晒晒太阳,别刺激她。” 他又沉吟一下,“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少则一两月,多则半年一年能下地干活。” 赵家两口子还没说话,周才富先叫起来了,“啥?那么久才能下地干活?意思是养病这段时间都得像祖宗一样伺候?” 他刚才还不太死心,昨天这娘们跟他有说有笑还挺勾人的,他想着要是休养时间短他再争取争取。 “你们赶紧把昨天吃饭的钱给我!我过来还请她吃饭了呢!都点的好吃的,花了好几块呢,你得把这个钱给我!” 徐燕吓了一跳,“吃什么花了好几块?!” 周才富拿出一张收据,昨天点了一个红烧肉八毛、红烧带鱼七毛、干炸里脊九毛五,最贵的是土豆炖牛腩,要一块一,加上米饭八两,一共花了三块六毛九。 看得她不禁咽了咽口水,这死丫头真够奢侈的! 大鱼大肉可劲造啊! 也不想着爸妈还在吃糠咽菜! 她把收据扔回去,“那是你自己愿意请的,关我姑娘啥事?” 周才富眼睛一瞪,“她要不是愿意嫁给我我能请她吃饭?她现在这就是骗婚!” 赵有志手一挥,“把钱给他!只能给三分之一!” 他丢不起这个人,他将来可是还要回城的,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死。 徐燕忍着肉疼给了一块两毛三,刘姐和周才富才骂骂咧咧地离开。 赵有志忍着头疼问,“大夫,她这个情况是真的要像祖宗一样伺候着?” 齐铁林看他一眼,“像祖宗一样倒不至于,但是她这段时间得有人伺候,干不了什么活,自理都是问题。如果不养好了,以后人真的就废了,养好了最起码生活自理,干点不太重的活都是可以的。” 他没带一点私人情绪,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站在医者的角度说话。 赵小兰最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取决于家人照顾的程度。 两口子突然后悔留下闺女了,还不如让那个老男人带走呢! 不能干活赚不了工分,还要吃饭、吃药、看病,还要有人照顾,这不真成祖宗了吗? 马乔山在旁边插了句,“她这个情况可以申请回城的,看看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能照顾她把她接走的。” 两口子对视一眼,儿子肯定不会接她回去,姑爷也离婚了更不能管。 徐燕捂着胸口一个踉跄,“哎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扫把星!” 她捶打着赵小兰,“这一切都是你惹出来啊!” 她拉着长音刚要哭,甜宝在旁边晃着小脑袋唱念着,“养子不教父之过,养女不教母之过!” “你!”徐燕被她念叨的面红耳赤。 结果甜宝还在继续说,“没有好好教育子女,还教她做坏事,死了以后会把你放到大蒸笼里像蒸馒头一样蒸,下面的火呼啦呼啦烧的可旺啦!” “蒸熟了再用冷风吹,吹完了再拉去拔舌地狱,把你的舌头用钩子拉出来,老长老长了!” 徐燕听着她的话,脑子里不禁有了画面,顿时打个冷颤,她捶了捶胸口,这是哪家的熊孩子呦,这么讨厌! 张秀芝憋不住笑,上前抱住甜宝,暗自伸了下大拇指。 马乔山挥挥手,“你们自己做决定,有事可以跟刘队长说或者去找我都行!” 第92章 病没个好 齐铁林将夫妻俩叫到一边,给开了药方子,让他们去抓药,“今天要不要针灸?” 徐燕问,“针灸一次多少钱?” “五分。” “这些中药一副得花多少钱?吃多久?” 齐铁林看了下药方,粗略的帮着算了一下,“一副大概四五毛钱吧,具体的你去药房问问,一日一剂分两次服用,每七天一个疗程调一次药方,怎么也要先喝上四个疗程。” 徐燕抬眼看向赵有志,赵有志黑着脸,太费钱了! 之前他们在国营单位,吃药看病全报销,从来不会考虑钱的问题。 也自然而然的觉得这就是应该的。 现在成农村户口了,才能深切感受到之前的日子有多舒坦。 一副药四五毛钱,吃四个疗程就要十多块! 徐燕硬着头皮问,“我们只针灸不吃药可以吗?” 齐铁林皱了皱眉,“这些药都是祛寒和调理气血的,里面有党参和丹参,价格上稍高一点。” “她现在阴邪入体,寒主收引阻遏阳气,使血行瘀滞而引起寒凝气滞。如果寒邪不除,时间长了就会痛经、关节疼痛,如果寒邪入肺……” 赵有志打断他,“只扎针好了!” 齐铁林看着瘫在椅子上的赵小兰,“如果条件允许让她吃一个月的中药,再配合扎针会好的快一些……” 赵有志一摆手,有些不耐烦,“就扎针吧!人家厉害的中医扎针就能好,你这还得配合汤药……” 言语里带着轻视。 “中药用以调整身体的内在环境,针灸是让身体保持阴阳平衡,气血疏通。两者并不矛盾。”齐铁林斜睨了他一下,“你们觉得我看的不好也可以另寻高明!” 徐燕赶紧上前推开赵有志,陪着笑,“大夫,别听他胡说,你给扎针吧!” 村里的卫生所都是为了方便老百姓的,收费已经很低了,只看病不买药是不需要花钱的。 他们还要在村子里待一段时间,可不能得罪了村医。 赵有志别过脸去,他也知道吃药会好的更快,但是他们没有钱。 现在就靠捡粪赚工分,他们还真拉不下脸去跟社员们抢着捡,收入寥寥无几。 别的活也没安排,粮食是佘来的,菜啥的也没有,还要花钱跟孙家买。 更别提那些肉蛋副食品了,从来了就没吃过肉,没吃过副食品,菜都要省着吃。 一家就剩下二三十块钱了,要撑到来年秋收分粮的时候。 日子太他妈难熬了! 他赌气的坐在椅子上,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在这个闺女身上投资。 他朝着徐燕扬扬下巴,“之前她那不是还有十块钱吗?找找看还在不在!” 甜宝在一旁舔舔嘴唇,她可是只拿了六十块哦,是赵小兰曾许诺的,多余的都放回去了。 徐燕翻了半天,最后只找到两块六毛四分钱,“钱呢?你都花哪去了?” 赵小兰自然回答不了她,那天卖了金子她就去供销社买东西,又大吃一顿花了不少。 昨天孙老太又花了点,还给了刘姐三块钱介绍费。 十多块钱出去了。 徐燕又看向那两个知青,两人赶紧摆手。 “我们不知道,之前她去供销社带回来好多东西,有雪花膏、卫生纸、糕点罐头啥的,可能都花了吧!” 徐燕气得又是一阵撕挠,“你个败家玩意儿,买这么多东西不过了?!” 齐铁林摆摆手,“你们一会儿再说这个事,我先给她针灸。” 病估计没个好。 药不舍得吃,又不断刺激她的情绪,这人很快就会虚病转实病。 看到这对父母就不难理解为啥这个赵小兰会有今天。 父母之过! 现在赵小兰的情况也确实糟心,生活不能自理,吃饭都得喂,再遇上这一对自私的父母,日子难过啊! 甜宝和齐天阳俩小娃跟在旁边学习,像模像样的。 徐燕和两个女知青了解了一下,昨晚闺女什么时候出去的,去哪了?为什么会晕倒? 结果一问三不知,甚至不确定是山狸子送回来的,还是她就晕倒在门口被山狸子发现了。 其中一个知青小声嘟囔着,“不会是被山狸子给迷住了吧……” “什么意思?!”徐燕吓了一跳。 那个知青捂了下嘴又接着说:“之前听村里的老人说有被山狸子、狐狸或者黄皮子什么迷住的就魔魔怔怔神智不清,她昨晚被山狸子送回来的,我想着是不是……” 赵小兰还是阴邪入体,很难让人不往这边猜。 徐燕轻咳一声,“不可能!别瞎说!看见山狸子那就是凑巧了!” 那名知青讪笑着点点头,“对,凑巧了。阿姨,没啥事我们先回去了。” 她也不过是那么一猜,下乡以后听到的稀奇故事太多了,难免往那方面联想。 俩人离开了,她们跟赵小兰也没太深的感情,也就是之前孙老太维系的,拿东西拉拢人心。 要不然以她之前的傲气样今天大家都不能管她。 徐燕看看正在针灸的闺女,现在就和傻子一样,问啥也说不出来。 针灸完,赵小兰的气色好了不少,但还是说不出话。 徐燕问,“大夫,能看出来她是被啥冲着了吗?” 齐铁林沉吟一下,“我给她号过鬼脉,不是被带毛的东西冲的……” 徐燕脸上露出惊恐,“不是带毛的,难道……是鬼?” 她咽咽唾沫,不会是亲家母又来找闺女了吧? 肖大师不是说已经解决好了吗?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闺女,“是不是你婆婆又来找你了?是你就眨一下眼,不是就眨两下!” 赵小兰眨了两下眼睛,她祈求的眼神看着老妈,希望老妈救她,给她吃点药让她快点好。 徐燕想的却和她没在一条线上,瞪着眼睛问,“不是你婆婆?那是谁?你又招惹谁了?到时候别再连累我和你爸!” 她现在脑瓜子嗡嗡的,想想还得伺候她就疼得一蹦一蹦的。 两口子再不愿意也得把闺女带走。 知青点是回不去了,只能在现在住的小屋地上铺了木板子,再放上被子将就住。 屋子本来就小,这回更挤了,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第93章 我讨厌算命先生 赵小兰每天躺在地上听着爸妈的数落,想起以前李家树对她的好来了。 也想起虽然只见过婆婆那么两三面,但是婆婆很淳朴,对她非常好。 要是当初自己能接纳婆婆,不作不闹,是不是也不会走到今天? 她心里也怨恨李家树的绝情,快十年的夫妻难道就一点感情也没有? 李家树现在摆脱了丈母娘一家,犹如推翻了一座大山。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因为举报有功,被表扬有思想有觉悟,一直停滞不前的职位也得到了晋升,终于成了正科长。 虽说离婚带孩子,但是大学生,又是正科级干部,又没了农村老娘这个负累,有的是热心大姐、大姨给介绍对象。 赵家两口子到最后也没舍得给闺女开药吃,就靠着针灸恢复。 血脉是运行畅通了,但是身体没有充足的营养去调理,恢复的慢多了。 再每天心情抑郁,赵小兰连想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发呆。 但是村子里关于她的谣言倒是多了不少。 现在也正是农闲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 好不容易来点新闻大家传传。 传的最厉害的版本就是赵小兰被山狸子迷住了,半夜跑出去想和山狸子私奔。 结果山狸子又看好了其他姑娘,把她送回了知青点。 赵小兰用情至深,一蹶不振,从此一颗芳心落到大山狸子身上,害了相思病。 谣言传的越来越邪乎,甚至有的家里都告诫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别往山里去,小心被山狸子迷住。 谣言有多少人信了不太清楚,但是某只母狸猫好像信了。 大胖和媳妇大花……这么通俗的名字自然是甜宝给起的。 两口子某天晚上没回来睡觉。 第二天一早,大花迈着六亲不认的胜利小步伐昂首挺胸进了家门,后面跟着耷拉脑袋瘸着前腿的大胖。 一只耳朵上的呆毛都没了,头上也秃一块儿,脸上还有挠伤。 一进门就用幽怨的小眼神看了看甜宝,又颠颠地凑到媳妇身边贱兮兮地给人家舔毛。 甜宝完全不明白两口子为啥开的仗。 小狸猫们长得很快,一周的时候就开始长门牙,三周就开始长犬齿了。 满月时就可以吃固体的食物了。 十二月份过去了,很快到了元旦,家里挂上了新的日历牌,甜宝翻看着日历,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 糖糖姐姐再不回来她就要忘了姐姐长什么样子了。 她每天都好忙好忙的。 边防部队营房。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兴奋地跑进屋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叔,我已经达到要求了,25分钟跑完了五公里!” 屋子里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军人正在喝茶水,看到他笑了笑,“非常好!进来喝点水。” 小姑娘跑过来抱着茶缸喝了一大口水,又擦擦嘴,“我可以回后塘了吗?” 年轻人看着孩子充满期待的眼神有点心虚,别过眼去喝了口水,“你爸刚才来电话说……让你在这待到大年初一,过了零点我们就出发去火车站,到了省城正好赶上吃晚饭,大家给你过个生日……” 小姑娘之前扬起的嘴角瞬间耷下来,“你们骗我!” 年轻人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他们想让你在部队多待一段时间,好好锻炼一下,怕你装小姑娘太久没了阳刚之气。还有一个多月,你每天和战士们一起早起训练。” 小姑娘扒拉掉他的手,退后一步,“我都说了我十二月份要回去的,现在已经一月份了,我已经没遵守承诺了!人家会觉得我是骗子!” “我一定要回去!你说只要我达到你的要求就可以回去,你是军人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年轻人摸了摸鼻子,“现在情况有变,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你爸妈那边不让你再回去了……” “我要给他们打电话!”小姑娘扑到桌子前抓起电话,“总机你好,给我要一下滨市食品一厂劳资科……” 小姑娘挂掉电话,没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另一边已经接通爸爸单位的电话。 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泽,后塘那边不能再回去了,大师说既然离开那里就不要再回去了,而且十八岁之前都不能再回去。过了年你就十岁了,可以回家了,以后爸爸妈妈再也不让你离开了。” “又是大师说的!你们为什么就那么听算命先生的话?他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别人的人生?”小姑娘胸口不断起伏着,眼睛也红红的,“让我扮小姑娘!把我丢在陌生人的家里!他说什么你们都听!你们是我的父母为什么要按照别人的方式养孩子?!” “我讨厌算命先生!我也讨厌你们!过完年我也不回去!” 小姑娘挂了电话,气呼呼地要转身跑出去,被年轻人一把拉住,用力抱进怀里。 “小泽,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哪个父母会愿意和自己的孩子分开?当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不然的话你都活不到现在。” 小姑娘看着他,“你也信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你是军人!怎么可以迷信?” 年轻人尴尬地轻咳一下,“我对未知的事物都保持敬畏的态度,在不危害国家利益,不违背良心的情况下,我愿意相信他说的话。你小时候确实很凶险,你爸妈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将你送走的决定。” “你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将来你结婚有了孩子,他有危险了,生命垂危的时候哪怕有一线希望你也会去做的。” 小姑娘别着脸,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小叔会找人通知你的小朋友,不会让你做背信弃义的人,你不是想掌控你自己的人生吗?那就努努力快点长大,等你过了十八岁成年就可以了,你爸妈也不会干涉你太多了。” 年轻人将他的脸转过来,“你别想着自己跑出去,这里是边防,乱走很容易被当成特务抓起来。还有你太奶,她那么大年纪还在等你回去,前段时间刚住了院,受不得刺激了。” 即使他说了这么多,“小姑娘”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扮成小姑娘就能躲灾?为什么把她送到乡下就安全? 他仍然平等的讨厌所有算命先生! (李家树后面还有交代的,他后面和甜宝还有交集,肯定会受到惩罚的,大家别急哈!) 第94章 那人叫徐成新 甜宝穿着毛裤,站在炕上扎着马步,平伸着两条胳膊。 杨宗德让她把棉裤脱了,太厚影响发挥,腿都弯不了。 他拿着一根小棍点着甜宝的腿,“大腿放平,身子再抬起来一些,屁股都快坐炕上了!手臂端平!不扎够五分钟不准起来!” 甜宝扁着嘴巴,每天都是扎马步和下腰,要不就是倒立,好枯燥。 还……好累…… “噗~” 她赶紧起身捂了下小屁股,右手一举,“师父,我要拉粑粑!” 杨宗德抚了抚额,一摆手,“快去吧!懒驴上磨屎尿多!” 甜宝乐的吐下小舌头跳下炕,杨宗德嗔笑着瞪她一眼,“穿好棉衣棉裤,感冒了你姥又该拉着脸了。” “好嘞!”甜宝麻利的套上棉衣棉裤跑出去上厕所。 杨宗德在屋等着她,随手整理着桌子上的杂物,他拿起一本书,书是关于骡子饲养的,他猛地一拍头,“是徐成新!” 公社兽医站的一个宣传员,每年春天和秋天都会带着宣传海报和资料到各个大队去宣传兽类和禽类的传染病防疫知识。 徐成新是个知青,是六八年下乡来南林公社的。 也不知道是点子好还是有关系直接被分配在兽医站,没干过农活。 杨宗德摸了摸下巴,又想起一件事,今年秋天的防疫工作宣传小徐没来,换人了。 好像是说他回城了。 等着甜宝解决完,晃着小脑袋唱着歌回到屋子里,杨宗德将徒弟抱起来左看右看,看的甜宝有点蒙圈。 “师父,我没崩上屎,擦的也可干净啦!我都是拿卫生纸擦,可软乎啦!也没有把纸抠漏了,我也洗手了……” 别人家拉粑粑都不舍得买卫生纸擦,用那种很硬的马粪纸,可剌屁股了,姥说她屁股嫩,要用软乎的卫生纸擦。 买的芦雁粉色卫生纸,可好看了。 杨宗德瞪她一眼,“去!就你话多!” 他是想看看这孩子和徐成新长得像不像。 看了半天没看出来哪像,这孩子现在胖的脸蛋子鼓鼓着,小嘴撅撅着,五官轮廓根本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直觉的问题,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中午,滕淑兰拎了素包子过来,甜宝每天中午放学都要回家吃饭,不管是在杨宗德这里还是诊所。 她是不会让孩子随便留在人家吃饭的,饭菜多金贵,孩子吃的又多。 今天正好包了木耳、胡萝卜、豆芽和粉丝馅的大包子,给他也送来一些。 “今天中午让甜宝就留下来和你一起吃,包子够吃了,剩下的你留着晚上吃。” 她放下包子就行离开,杨宗德连忙叫住她,“等会儿,你上次说的那个人,我突然想起一个,叫徐成新,兽医站的知青,已经回城了。” 徐成新每年春秋两季都到各大队宣传,要认识陈莲香也不是不可能。 “我记得他家是省城的。你要是还想知道什么我就去兽医站帮你打听一下。” “你说的是宣传员小徐?”滕淑兰回忆着,她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些印象的,大概二十出头。 长得五官端正,也很爱笑。 不过大家都叫他小徐,很少叫大名,知道他大名的人也非常少。 杨宗德点头,“对,就是他,要打听吗?” 滕淑兰想了想,“先打听着也行,看看家住哪,现在哪上班,还是等甜宝大了让她自己做决定。” 但这人是不是甜宝的亲爹就不敢说了。 华国文字博大精深,同音不同义的文字多着呢,而且陈莲香也不过是说了这么一个名字,代表不了什么。 甜宝已经洗完手坐在凳子上等着吃了,眼巴巴地看着大包子直咽口水。 滕淑兰给她穿好罩衣,“吃吧!刚才后塘老薛家的人过来说糖糖现在她小叔那边,回不来了,过完年就要回城,以后有时间了再过来看你。” “哦,好吧!”甜宝拿了一个大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她是特别特别想糖糖姐姐的,回来没看到人也挺失望的。 但是又过了这一个多月,发生了这么多事就没那么想了。 小孩子本就忘性大,甜宝又是个没心没肺的,现在每天忙着呢,哪顾得了那么多。 再过段时间她可能就要忘记糖糖姐姐长什么样子了。 滕淑兰也没太多想法,只是遗憾糖糖回城了,她的大宝贝就又少一个朋友了。 2月10号是除夕夜,新的一年是兔年,为了孩子高兴,滕淑兰还动手做了两个兔子小灯笼给甜宝和齐天阳拿着玩。 晚上她炒了几个菜,分成三份,一份留下他们自己吃,一份给杨宗德送去,一份上供。 给田宝军和陈莲香,又买了两提纸钱拎到村口去烧。 这个干闺女认了她就认认真真的对待。 寒衣节会送寒衣,清明、鬼节和过年都会烧些纸钱和祭品,田宝军有啥她有啥。 今年烧纸她带上了甜宝,孩子现在去过地狱还骗过鬼,也算见多识广了。 滕淑兰拿着酒在地上浇了两个圈,每个圈都在西方留个小口。 烧纸钱的时候先往圈外面扔了几张纸钱,给孤魂野鬼的。 纸钱一扔出去立刻起了一阵旋风,瞬间燃尽。 甜宝看见几个穿着破破烂烂、骨瘦如柴的鬼魂在疯抢纸钱。 她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师父告诉她烧纸的时候不要和陌生鬼说话。 她现在年龄小,不要招惹这些孤魂野鬼。 今天外面飘着的鬼很多哦。 地府允许鬼界堡的那些鬼回阳间探亲的。 滕淑兰给田宝军烧,甜宝给亲娘陈莲香烧,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给妈妈烧纸钱。 “宝,和你娘说几句话,她一定也挺想你的。” 甜宝往火堆里扔着纸,眨了眨眼想想,“娘,你不用想我,我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我还赚了好多好多钱呢!” “我现在和师父学本事,等我长大了给你调无极宫,让你投个好胎哈!下辈子就能过得可好可好啦!” 她从来没见过娘,也不知道娘长啥样,其实是没啥感情的。 但是姥总在她耳边念叨着,说她娘有多好多好,她就记得了。 第95章 甜宝的爹 火烧的很好,但不是那种特别急切的旺,温温柔柔的持续着,像是想烧的尽量久一些。 甜宝也觉得小火烧的暖洋洋的,照的脸庞热乎乎的,像是有人在抚摸她的脸一样。 在火光快要燃尽的时候,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影。 一个是穿着军装的姥爷,正在微笑的看着她,还冲她招招手。 另一个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年轻女人。 女人看着她慢慢弯起嘴角轻轻笑着,目光流连的看着她的小脸。 甜宝扯了扯还在念叨不停的滕淑兰,“姥,我娘长啥样?是梳着两个麻花辫儿吗?还穿着你之前做的兰花花小棉袄,那姥爷为啥不穿你给做的新衣呀?” 滕淑兰一愣,震惊地看着她,“你说啥?你看到你娘和你姥爷了?” 甜宝点头,伸手指了指,“姥爷在那边看着你笑呢!” 滕淑兰抬起头冲着她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只有一棵大树,树枝像是在和她打招呼,还轻轻地摇了摇。 她的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也露出微笑摇了一下手。 “姥,你想不想看到他们?我可以让你看到哦!”甜宝拿出一张符纸,“这个就可以。” 滕淑兰赶紧笑着点头,“姥想看,宝儿长本事了,还会开天眼了。” 甜宝赶紧纠正,“姥,这不叫开天眼,这叫开阴眼,天眼是二郎神那种哦!阴眼是只能看到鬼,我会的方法可多了,齐爷爷还教我用针灸开呢。” 滕淑兰搂着她拍了拍,“姥的大宝宝越来越厉害了!” 甜宝拿出火折子点燃符纸,让滕淑兰闭上眼睛,拿着燃烧的符纸从她的眼前一过。 “好了,姥,你睁眼吧!” 滕淑兰睁开眼睛,这回视野都不一样了,即使没有月亮的黑夜也看得很清楚,周围有不少模模糊糊的影子飘过。 再次看向那棵大树,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眼睛发酸。 她摸了摸甜宝的头,“真的是你姥爷和你娘,走,咱俩过去。” 滕淑兰先冲着田宝军笑一下,又把头转向陈莲香,“甜宝的爹是叫徐成新吗?那个兽医站的宣传员小徐?” 陈莲香羞涩的低下头,点了一下,“是……” 滕淑兰追问道,“你确定?” 陈莲香愣了下,“他说他叫徐成新,小徐不是就叫徐成新?” 滕淑兰点点头,“是叫这个名字,是他强迫你的?” 生前残疾的人,死后成鬼就会变正常。 像是陈莲香之前又傻又哑,现在就可以正常交流了。 之前陈莲香是因为发烧严重导致地魂受损,整个人就变得傻呆呆的。 陈莲香的头埋的更低了,“不算……” 不算是个啥意思? 难道还能是傻时的陈莲香半推半就? “别、别问了……她爹就是徐成新……” 滕淑兰长呼一口气,“行,那就等甜宝长大了自己做决定要不要认这个父亲!” 陈莲香把视线移向甜宝,眼睛里似乎是有期待,但是又不敢说其他的。 甜宝此时正傻乎乎地看着田宝军,“姥爷你咋老了这么多呀?头发都白了?” 田宝军微笑着看她,又看向滕淑兰,“你姥姥想看姥爷老年的样子。” 滕淑兰低下头笑笑,“当着孩子面别胡说!” 甜宝觉得姥姥好像害羞了一样,她警告的小眼神看向田宝军,“姥爷你不可以欺负姥姥,也不许带姥姥走呦,不然你是知道的我可凶了!” 她龇着牙,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 田宝军笑了,“好!” 他想起在医院时每天晚上对着他奶凶奶凶掐腰叫嚣的小肉球子了。 甜宝招手将陈莲香叫走,让姥姥和姥爷说会话。 陈莲香蹲下身子贪婪地看着甜宝,她好想能抱抱亲亲她的宝贝,但是她的手只能无声地穿过闺女的身体。 这是她拼尽全力也要生下的女儿,可是她不争气,没能坚持到最后。 要不是遇到好心人,她的女儿可能就要胎死腹中了。 前几年她一直不敢出现,怕冲到孩子。 偶尔远远看一眼,知道她很好就非常开心。 滕淑兰和田宝军说了会儿话,随着村子里鞭炮的声音越来越响,所有鬼魂都要离开。 鞭炮可驱邪,甚至能够伤害到鬼魂,他们再不离开就很容易受伤。 双方挥手告别,以后可以见面的机会有很多。 大年初一,甜宝去给齐爷爷和师父拜年时还在想,今天是糖糖姐姐的生日。 但是随着春暖花开,日子一天天过去,糖糖姐姐在她心里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春种结束,杨宗德带着甜宝再次上山,去看那处墓穴,山上的冰雪已经消融,树木发出了新芽。 种生基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情,取带有事主精血的东西,如头发、指甲、牙齿或者染血的布子,做成替身连同生辰八字,以红绿朱书一并纳入瓦罐,葬于穴中。 还要在家中设立自己的牌位,朝拜一百零八天。 种下生基的第一晚,师徒两个留在山上。 杨宗德在墓穴明堂的空地上点燃七根香,又点上七盏灯,也就是七根蜡烛,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摆放。 “甜宝,今晚一定要守好这七盏灯,哪怕灭一盏也是种生基失败!” 甜宝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点头,“师父,我知道了!” 杨宗德摸了摸她的脑袋,“既然要种,师父就不会用骗阎王的法子,不然的话将来反噬非常重,你姥姥的下场也会非常惨!” 种生基其实就是一种骗阎王的法术,用的最多的就是续命。 给事主做个衣冠冢,骗阎王人已死。 从此在生死簿中将事主的名字除掉。 阎王那么好骗的? 可以的话不是都种生基了? 强行种生基必会招来反噬,要么惨死,要么地狱受刑,要么下辈子来偿还。 下辈子那就惨了。 不但事主会惨死,种生基的先生也自身难保。 杨宗德现在摆下七星灯就有问询天道的意思,如果灯灭,说明滕淑兰福薄,此法行不通,那就换条路。 要不是滕淑兰,要不是有甜宝在,杨宗德是不会轻易答应给别人种生基的。 这世界上什么最难求? 寿命和健康! 求财求名都没有求命的代价大。 第96章 种生基 七月多的天气白天很热,但夜晚山里的风很凉,也很大。 墓穴的位置在半山腰,今天是阴历十五,月亮又大又圆,如水的光芒透过树枝的缝隙照进来,随着枝叶的摇摆而跳动着。 师徒无心欣赏夜景,对着打坐。 一开春,杨宗德就每天带着甜宝训练。 让她每天跟在骡子车后面跑…… 开春正是忙着往地里送粪和春种的时候,他也很忙,每天天一亮所有社员都出工,他也要赶着骡子车出工。 为了不耽误训练,最好的办法就是溜孩子。 不白溜,现在都能盘上腿了! 就是更费粮食了…… 甜宝的眼睛时不时地扫视着七盏灯,心里暗自祈祷着千万不要灭。 她知道姥姥自从手术完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会经常出汗,也总是没有力气的样子。 但是姥姥从来不告诉她,总是对着她笑着说没事,其实她都看到啦! 墓穴的周围,大胖带着媳妇大花和它的子子孙孙们在站岗,还有一些爬到了树上。 全都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个个像是威严的护法。 山风不小,七盏油灯的火苗不停闪烁,像是随着风势起舞,完全没有要灭的迹象。 夜越来越深,山林里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甜宝盘着小短腿,双手结印,眼睛还在不错神的盯着油灯看,生怕一眼看不到灯就灭了。 犯困了她就伸出手掐掐大腿根,坚决不让自己睡着了。 夏天山里的虫子非常多,但是她从小就不招蚊虫,姥说她没人味。 前半夜,七盏灯的火苗即使被风吹的晃动不已,也没有灭的迹象。 午夜十二点一过,山风骤起,打着旋儿在树林中穿梭着,发出一阵阵起伏颤抖的哨音。 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都会要熄灭。 围在外圈的山狸子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嗷呜声。 这么多山狸子在,那些大型野兽是不敢靠近的,无论是豺狼虎豹还是狗熊。 只要敢出现,分分钟被撕成碎片。 杨宗德起身手执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咬破中指在油灯中滴入一滴血。 血一滴入到油灯里,火苗瞬间往上窜了将近半尺又慢慢回落。 他又继续滴下一盏油灯。 风越刮越大,一盏油灯啪地被吹倒了。 甜宝赶紧上去扶起油灯,灯芯上只有点点的火星,火苗像是已经熄灭了。 她一着急,也学着师父的样子用力咬破手指,顾不得疼,赶紧踏着七星步上前挤出一滴血滴到油灯里。 顿时像被泼了油一样,忽地窜出长长的火苗,足有一尺高。 甜宝躲闪不及,直接被撩了刘海儿和眉毛。 杨宗德顾不上惊讶,喊了声“结三清印!” 甜宝赶紧手指结三清印。 杨宗德念道,“一炁混沌灌我形……” 甜宝跟着重复,“一炁混沌灌我形……” “禹步相推登阳明……” “禹步相推登阳明……” 甜宝有样学样,踏着七星步念着咒语继续滴下一盏油灯。 当滴到中间那盏油灯时,两滴血同时落下,这一次火苗窜得比任何一盏灯都要高。 杨宗德长舒一口气,七盏灯的火苗越烧越旺,依然摇晃,但无论风有多大都不会灭。 他看着甜宝微笑着点点头,“你呀,还真是你姥姥的小福星!” “师父,姥姥是不是有救啦?”甜宝擦了一下脸,被燎的黢黑的一张小脸顿时成了花猫。 但是眼睛因为兴奋显得格外亮。 杨宗德笑了,“还要坚持到天亮,如果太阳出来之前没有灭了就算成功!” 甜宝眨着大眼问,“师父,刚才是有人不想姥姥续命成功吗?” 杨宗德点头,“对,是你姥姥前世或者前前世的仇家、冤家或者债主。” 滕淑兰无极宫里的功德箱已经完全空了,就说明她转生这么多回累积的功德很少,或者说曾经的某一世没干啥好事,欠债太多,只能一世一世的去偿还。 欠债或者得罪人,不是在地狱受过刑就能了的。 就像是现实生活中还有坐完牢出来报复的,双方只要有一方不罢休这件事就不算了。 欠债的则要债主一方不追究了就算了了。 无论是情债、钱债还是亲情债。 如果一个人临死前对某人还抱有执念,那就很可能纠缠到下辈子去。 山里的风渐渐平息,甚至比之前的风还要小。 七盏灯的火苗平静的燃烧着,一直到太阳露出地平线才缓缓熄灭。 甜宝已经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下山时是被师父扛下去的。 杨宗德把甜宝送回家,滕淑兰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听到脚步声赶紧打开院门,看见小脸黢黑的大宝贝吓了一跳。 “这是咋了?” “没事,被蜡烛燎一下。” 滕淑兰给孩子擦了擦脸,“哎妈呀,这眉毛也燎没了?刘海儿也秃了,这将来要是长不出来不得磕碜死了?” 杨宗德一摆手,“不会的,磕碜了说不定还能挡挡烂桃花……” 滕淑兰抬头看向他,“你说啥?” “没事,生基是种完了,但是你一定不要行差踏错,要多积攒功德。不然的话会减寿,也会越欠越多,到时候甜宝可还没成年呢,你舍得放下她?” 滕淑兰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甜宝点点头,“我知道了!” 甜宝马上要五周岁了,种生基如无特殊情况一般可延寿一纪,也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之后她也才十七周岁。 按照华国的法律来说可不就是未成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生基种下就起效了,滕淑兰现在觉得精神头十足,一宿没睡觉也没感觉到疲累,还能轻松抱得动睡着的大宝贝。 也是大宝贝瘦了,瘦了好几斤呢,脸都看着尖尖了。 甜宝养了好久,那根秃掉的眉毛才长好,一只眼的睫毛也燎掉了,为了对称姥姥把她的另一只睫毛也剪了。 别说,再长出来的睫毛比之前更长更密了。 姥姥没事了,甜宝也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去。 她的小脑袋瓜也在一天天的开窍中,逐渐和同龄人有了差距。 第97章 十三年后 十三年后…… 南林公社成了南邻镇,前塘大队现在叫前塘村。 离镇上农贸市场不到百米,有一间门市房,上写宝寿殡葬用品商店。 门边贴着营业项目:烧纸、元宝、花圈、纸人……” 说是商店,也就是个五十多平的小店面。 一个又高又壮的年轻小伙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戴着蛤蟆墨镜,留着大波浪的中长卷发,打扮的和摇滚青年一样。 进门就大声喊,“宝姐,宝姐!” “宝姐?你在哪呢?” 小伙子甩了甩垂到脖颈的半长卷头,转动着大脑袋到处扫视。 再一转头就和面前一个倒挂着的人头对上。 吓得他“妈呀”一声大叫,“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我的亲姐,你能不能别这么吓唬人?” “呵!小胆样!”两条腿弯着倒挂在房梁上的甜宝一个用力,身子悠了上去,随即坐在梁上看着他,“大呼小叫的啥事?” 小伙子摘下墨镜,仰着头看她,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宝姐,我想下个月去花城,你给我看看好不好,能赚到钱不?” 甜宝坐在房梁上,一条腿蹭着大梁,垂眼看着他,“报两个数!” “1和8!” 甜宝闭着眼算了下,“不太好,有小人,而且信息错误,你这次去会遇到危险。你可以换个时间去,或者换个城市。” “啊?”小伙子有些失落的胯下脸,“他们说有笔买卖让我去谈呢,感情骗我的?” “骗你的倒不至于,但是有小人从中作梗,你这脑袋去就是送人头的,还不如不去,在家等着吧,三天之内别出门,有人联系你一起干别的买卖,那时候可以去,赚的多还轻松。” 小伙子又高兴了,大嘴一咧,“真的?!哎呀,还是我宝姐!” 他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拍到桌子上,“宝姐,这是看卦的钱,我要是这次发财了回头再多给你!” “宝姐,有啥活没?我帮你干了!” 甜宝顺着柱子从房梁上出溜下来,手指了指门外,“你去市场看一下,看看我姥是不是又买东西去了?帮我接她一下。” “好!” 小伙子刚要出门,滕淑兰就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进来。 “哎呦,壮壮来了?” “哎,田奶奶!我帮你拿!” 小伙子正是长大后的陈壮壮,人如其名,长得又高又壮,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一百九的体重,很成正比。 甜宝看着滕淑兰拎的东西就是一阵头疼,“姥,咱别买了成吗?要涨价就让他涨价去。” 滕淑兰瞪了她一眼,“这些买了又不会坏,搁那放着啥时候用拿出来就成,这不是省钱么!” 甜宝抚了抚额,“姥,这些东西咱好几年都用不完,火柴你已经买了两大抽屉了,蜡烛也好几摞子,还有这种铝锅,咱家现在最少有三个一模一样的。还有一柜子到我孙子辈都穿不完的布料。” 滕淑兰有些心虚的扯了扯衣角,“有那么夸张吗?” 甜宝一下搂住她的肩膀,“哎呦,我的姥哎,我这不是夸张,是陈述事实。” 姥姥一向是个节俭的。 自从布票取消那一年开始,老太太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整天的就是各种抢购。 哪里有不要票的东西卖哪里就能看见她。 前几天新闻上一说价格闯关,公布了要涨价的一些物品名单,老太太又坐不住了。 各种油盐酱醋没有她不抢的。 甜宝把姥姥按坐在椅子上,朝着陈壮壮打了个手势,陈壮壮赶紧一挥手,“田奶奶、宝姐我先回去了啊!” 滕淑兰朝他笑着摆摆手,看着他骑上崭新的黄河川崎250,“啧”了一声,“这小子又换了个摩托?” 甜宝点头,“对,前几天刚换的。之前那辆给陈叔骑了。” 这家伙从小时候捡钱那次开始就跟钻钱眼了一样,初中没念完就不念了,跟着人家学做生意。 天南海北的乱跑。 每次做生意前都要找甜宝算一卦,甜宝说行就干,不行就不干,这几年真赚了不少钱。 家里盖起了红砖大瓦房,摩托车都换了两辆了。 甜宝给他看了,有十年大运,把握好这十年定能家财万贯,至少也能赚个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滕淑兰整理着买回来的东西,咂巴一下嘴,“好像是有点买多了哈?” 甜宝搂住她的肩膀,“姥,你何止是买多了?你都能开个批发部了!” “家里那些酱油再吃不完,很快就要长白蒲了,到时候不是浪费么?省下的钱还没有扔的多呢。” 滕淑兰抿着嘴低着头,像小孩一样听自家大宝贝唠叨着。 甜宝看着她头上的白发和微驼的背,一下就不忍心说了。 算了,姥六十多岁了,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反正当年她赚来的那么多金子没用,还在家地里埋着呢。 “姥,今天咱俩多叠些元宝,刚才又有人定了五百个。” “好好好!”滕淑兰赶紧撸起袖子开始剪纸,“马上鬼节了,烧纸的多!” 这个纸扎店是五年前开的,还是杨宗德建议的。 从分田到户之后,她就总琢磨着干点啥,改革开放了,大家的心思也活泛了,但是她除了接生也没别的手艺了。 那时候正好传统习俗重新抬头,风雨过后,婚丧嫁娶也越来越讲究,也没人再讲什么破除迷信,不管算命还是破事都正大光明的找先生看。 镇上还没有一个专门卖殡葬用品的店铺,他们是第一家。 现在又多了两家。 “宝儿,再有一个多月你就满十八周岁了,到时候要不要去城里闯一闯?” 甜宝将刚叠好的金元宝放下,抬头微笑着看她,“姥,到时候再说,干嘛总往外撵我?烦我啦?” 滕淑兰点下她的脑门儿,笑了,“对,烦你了!整天看见你在眼前晃悠着,不是饿了就是渴了的,可不烦了呗!” 甜宝抱着她的胳膊用脸蹭了蹭,撒着娇,“我才不要,有姥的孩子像个宝,我就要赖着姥姥,我就不和姥分开。” 齐天阳笑盈盈地从门外走进来,“田莳泠,你害臊不?多大了还和你姥姥撒娇?” 第98章 犯太岁 甜宝不服气的一扬头,“我就撒娇!有姥的孩子是个宝!” 齐天阳笑着白了她一眼,“撒娇怪!” 滕淑兰伸出手笑着摸摸她的头。 她的大宝贝长大了呀! 马上就要成年了! 齐天阳已经长成快一米八的大小伙子了,他比甜宝大半岁,刚成年没几个月。 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眉眼像他娘赵桂英更多一些,长得帅气周正。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田奶奶,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滕淑兰叠着手里的的纸钱,“叠完这些就回去,快十五了,烧纸的人多。”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齐天阳也帮着折元宝,小时候他没少帮着叠,这活熟悉。 村里的卫生所改制以后,被齐家承包了,改名为齐善堂中西医诊所。 三个人边聊边干活,门外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拄着拐杖,一进门大嗓门嚷嚷着,“甜宝在没?” 滕淑兰看见她“哎呦”一声,赶紧迎上去,“她婶子,这是咋滴了?” 女人一拍腿,“哎呦,别提了,下台阶的时候扭到脚了,这把我摔的,眼冒金星的!” “那个啥,我想找甜宝给我看看……” “刘婶,来,上这坐!”甜宝过去把刘婶扶到桌子边上。 刘婶唉声叹气的,将拐杖放到一边,翘着腿,“甜宝,你给婶看看是不是今年犯太岁?咋这么不顺当呢?” 甜宝笑了,“婶,你属啥?” “属羊。” “你这是刑太岁。” 刘婶看着她一脸不解看着她,“啥是刑太岁?不都是太岁?” 甜宝轻笑,“刑就是刑克、残杀的意思,是非会比较多,易有官非、破财、血光等无妄之灾。今年要多注意检查一下身体,特别容易有一些医不好又死不了人的小疾病,会一直缠绕着你,不致命,但不好医治。” “太岁分为很多种,值、冲、刑、害、破、合,老百姓分不清就都说成是犯太岁。今年是本命年的人才是值太岁,你属羊,和今年的犯太岁相差三年,就是刑太岁,属牛的今年犯刑太岁和破太岁。” 她的眼睛看了下滕淑兰,滕淑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就是属牛的。 “今年的下一个属相就是害太岁,属蛇的今年就是害太岁,流年害太岁一般都是在工作或者事业上有了一定的成绩,但是很容易因为钱财又一败涂地。” 刘婶一拍巴掌,“哎妈呀,那这么说你刘叔今年就是害太岁!真像你说的,他今年跟人家合伙收购点农产品往南方卖,上半年都卖的可好了,大上个月想着干把大的,整了一火车皮的干货过去,结果赶上南方的啥梅雨季节,东西到了那全受潮长毛了,人家就不要了,最后没办法赔了好多钱才处理出去。把之前赚的钱也折腾出去了。” “反正今年我们两口子都不太好,姑娘你继续说!” 甜宝点头,“还有破太岁,破健康、破财运、破家庭、破感情,方方面面都有可能破坏。子酉相破、卯午相破、辰丑相破、未戌相破、寅亥相破、巳申相破。” “冲太岁就是和今年属相相冲的生肖,一般都是差六岁的,比如说今年是龙年,辰戌相冲,属狗的今年就冲太岁,我属狗,今年就犯冲。” 滕淑兰赶紧过来拉住她,“冲太岁会咋样?” 甜宝笑着拍拍她,“姥,没事,就是今年会波动比较大,琐事比较多,没什么事。有的时候不管是冲、破还是刑,也不见得就都是坏事,所谓不破不立嘛!” 滕淑兰的脸色没因为她的话缓和,搅了搅手想说什么,又坐回去叠金元宝,脸上多了一丝担忧。 刘婶拉住甜宝的手,“闺女,快点给我看看,应该咋破!你再给我好好算算,你说我给人家当售货员就生意都老好了,一自己干就这事那事的赚不到也攒不下。” “你看我这腿都卡成这样了,老板还非得让我上班,告诉我在那坐着就行,只要我在就呼呼上人,那我自己干咋不好呢?之前寻思着你刘叔做买卖赚钱了,我也不能落后了,结果倒好,俺俩对着赔,没办法我这又出来找活干了。” 甜宝递给她一张纸和笔,“你把生日写下来。” 刘婶把自己的生日时辰写下来,甜宝拿过去给批了一下。 “刘婶,你不适合自己做生意,说白了就是马拉帮套的命,适合跟人家干,就像你现在给人家当售货员一样,拉帮套么,就是你旺人家,能帮老板赚到钱。” “要是找个跟你和财的人带着你一起做生意会比较好,你能旺他,他赚你也能赚。明年会有人叫你一起外出做生意,是个女人,四十出头,个子很高,比较白,长得很富态,如果属相是兔、猪或者马,你可以跟她去试试。明年、后年这两年你的财运都非常不错。” 她拿一道符,“这是太岁符,可以佩戴在身上,也可以贴在家里不被打扰的地方,每天供水就可以。今年一过就可以烧掉。” “好好好!”刘婶乐着接过去,“给你刘叔也整一个!我和你说,我原来真不信算命,就自从让你算过,我是谁都不信,就信你,你现在还年轻,将来肯定老厉害了,你刘婶这眼睛毒着呢!” 甜宝笑着看她,“借婶子吉言!” 她和刘婶也算是有缘,前年刘婶来买烧纸,正好甜宝在店里,结账时刘婶才发现钱包丢了。 甜宝马上给她算了一卦,告诉她在什么方位掉的,现在马上回去还能找到。 她半信半疑的回去找,结果还真在人家的摊位下面找到了,要是再晚点被人看到就捡走了。 从那之后她只要来买烧纸就和甜宝聊一下。 “这个符纸多钱一张?” “五块一张。” “好好好!”刘婶拿了十二块钱,两块钱是给的卦钱。 甜宝现在并没有公开给人家看卦,知道的人并不多。 找她看的都是比较熟悉的人,全是凭赏,随心给。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镇上出现的卦摊太多了,拿个小板凳,地上铺张纸就能给人家看卦了,反正是无本的买卖,赚一个是一个。 第99章 不信邪 刘婶将符纸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拄着拐杖喜滋滋地离开,“甜宝,等着婶发财了再好好谢谢你!” 甜宝笑了,“好,婶,祝你发大财!” 刘婶一走,齐天阳伸出大拇指赞了一下,“你现在看卦越来越像样了,啥时候给我算一卦呗?” 甜宝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一伸手,“给我一分钱!” 齐天阳乐了,从兜里掏出五分,“哥是大方人,给你五分,说吧!” 甜宝笑眯眯地收起钱,“一会儿回家的时候别走西边那条路。” 齐天阳一挑眉毛,“走了会咋样?” “你可以试试!” 齐天阳笑着低下头没说话。 三个人把五百个金元宝叠完才关门回村。 齐天阳骑的是二八大杠自行车,甜宝骑的是倒骑驴,上面还铺着软垫,给滕淑兰坐着的。 到了村口,齐天阳脚踩着地停下,笑道,“我要走西边的路!” 甜宝一伸手,笑得一脸幸灾乐祸,“去吧!” 她就知道齐天阳这货肯定要去见识一下到底是啥事。 她骑着倒骑驴从另一个路口往家走。 路过田边的时候,看到马老二的儿子马晓宇正在翻地。 她把车子停下喊了他一声,“你怎么这个时间翻地?” 马晓宇苦着一张脸,“田奶奶,宝姐!我妈让我把这些都翻出来,她说不翻出来不让我回家吃晚饭!” 他现在十四五岁的年纪,正值青春期,嘴边刚长出绒绒的小胡子毛,喉结也若隐若现,一开口就是变声期的公鸭嗓。 滕淑兰看着这片地“哎呦”了一声,“这也太多了,哪能翻的完啊!” 甜宝乐了,“你触犯天条了?” 马晓宇挠挠头,耷拉着脑袋,“我就是放学的时候在村口看了个热闹,老李家和老王家打起来了……” “呵!”甜宝笑容更大了,“我只能对你表示尊重祝福!” 这小子确实触犯了马家的天条,看热闹在他家是大忌。 这爷俩谁要是看热闹让春杏知道了,那就是一顿棍棒伺候。 不棍棒也得像现在这样劳动惩罚。 马晓宇撅着嘴又低头认命地刨地。 甜宝骑到家门口的时候往齐家看了一眼,齐天阳还没回来,她推开大门将倒骑驴往院子里推的时候才远远的看见齐天阳一瘸一拐的过来。 齐天阳看见她顿时脸一红,低着头飞快地推着自行车进院。 速度快的带起一阵风,空气中隐约传来一股牛粪的味道。 甜宝大声喊了句,“阳哥,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卡牛粪上了!” 喊完她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让他不听话,不知道好奇害死狍子啊! 院子里,齐天阳看着半边身上的牛粪气的直咬牙,这臭丫头故意的! 刚才他就好奇走西边的路会发生什么,结果不知道谁家的牛疯了,一阵乱跑,他为了躲疯牛,结果车轮一下压到小石头上摔倒了,正好卡牛粪上。 甜宝将倒骑驴推进院子停好,滕淑兰拍她一下,“别总逗小阳。” 甜宝笑了,“我都说不让他走了,谁让他好奇的。” 齐天阳这人骨子里带着一点自负和不信邪的个性,也是他的性格缺陷。 甜宝走到狗窝前面,看了看地上趴着的大黄,拍了拍它的脑袋。 大黄已经是一条老狗了,十五岁了。 行动越来越缓慢,牙也掉了两颗,但是精神头还挺好的。 甜宝摸摸它的狗头,“一会儿就开饭了,等着!” 她走进屋,滕淑兰已经准备要做饭了,俩人中午都在店里吃,早上和晚上在家吃。 “姥,我做饭吧!” 滕淑兰的手一抖,咽口唾沫,“也行……锻炼一下……” 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孩子惯的不会干活,这孩子干啥都挺像样,学的也快,就是做饭学不会。 主打的就是一个“难吃”。 她也不指望孩子能做的多好吃,最起码自己不在了她也能自己做口饭吃,现在这样都怕她把自己毒死。 甜宝在做饭这方面确实没啥天赋,她也不知道咋回事,明明她很用心的在做,为啥每次做完出来都和想象中的味道相差甚远。 滕淑兰回屋整理抢购回来的各种零零碎碎。 打开炕琴柜,里面有一个柜子里放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布料,深色的、浅色的,有做衣服,有做裙子的,还有做被褥的。 她摸着一床刚做好的红色锦缎面的被子,凉丝丝滑溜溜的,真好看啊! 她心里想象着自己的大宝贝将来结婚了,新房里铺着这床好看的大红喜被,一定很好看。 种生基到今年是第十三年了,她胆战心惊的过了十二年,又再过了一年。 感觉现在的每分每秒都像是偷来的。 她总感觉自己的日子快到头了,身体有种疲累感。 她想让杨宗德给算一下还有多久的活头,杨宗德也不给算,只说一切随缘。 甜宝在厨房一顿丁丁刚刚,只听声音会以为是个大厨在炒菜,等看到菜的那一瞬间就会打破所有幻想。 滕淑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默默拿起筷子,先吃了口大米饭,说孩子不会做饭属实冤枉她了,她就会做饭,焖得老好了,不会的是炒菜。 甜宝看着桌子上黑乎乎的菜,第一百零一次的自我检讨,“这次又没炒好……” 她好像发挥正常的时候极少,咋回事呢? 这么简单的事为啥她总做不好呢? 滕淑兰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没事,下次少放点酱油就好了。” 不然她抢购多少酱油回来都不够用的。 吃完饭滕淑兰就关上门进屋,拿出没做完的被子继续做。 甜宝有自己的屋子,从八岁起她就自己睡了,等着天彻底黑下来,滕淑兰的屋子里灯也熄了,她取下挂在墙上的布包背在身上,又拎了两捆子烧纸悄悄出门。 她一路小跑着去了炮楼子。 今天是阴历七月初十,距离七月十五还有五天。 整个七月都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六月二十九晚上十二点过后,鬼门就会被打开,各路鬼魂就会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可以探亲访友,游历人间,在有规则的前提下自由活动。 直到阴历七月三十,所有阴间的鬼会被再次封回地府。 七月十五那一天,是鬼出关的最后一天,之后就只能回不能出了。 第100章 捡了个男人 小时候没白跟着骡子屁股后面跑,甜宝现在奔跑的速度和耐力堪比一匹壮年骡子。 到了炮楼子,严三赶紧连跑带颠的过来,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宝姐来了?” 人穷志短,鬼穷一样没志气,当年能为了口吃的让陈壮壮拿他脑袋当球踢,现在别说管甜宝叫姐,就是叫奶奶也无所谓。 甜宝点下头,“严叔!” 严叔咧着大嘴手一笔划,“我今天又招来一群孤魂野鬼。” “谢谢严叔!” 严三赶紧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 炮楼的周围已经围满了孤魂野鬼,一个个骨瘦如柴,眼巴巴地看着甜宝,但是没有敢上前的。 甜宝去炮楼里拿出一个桌子,这是她之前放在这里的。 又从包里掏出黄布盖在上面,摆上香炉、蜡烛和供品。 之前每到阴历七月,杨宗德都会带着她设坛做法,超度十方孤魂野鬼和冤魂。 从去年开始,就完全交给她了。 按照法律年满十八周岁是成年,按照民间或者修道之人来说都是虚岁算。 甜宝点燃香和蜡烛,先点燃疏文,也就是表文,就相当于是给祖师爷和十方神仙的一封信函,告诉他们弟子要做法事了,这场法事的目的和意义。 再拿出石墨、朱砂和毛笔。 将朱砂调到墨汁中,挥笔画符。 告解冤符、破地狱符和十伤符。 十伤符是超度法事上重要的一环。 为血染杀伤符命、散荡自缢孤魂、冤枉狱死孤魂、溺水孤魂、胎荡孤魂、蒙讼孤魂、妖邪孤魂、冤债孤魂、药死孤魂、伏连孤魂。 画完符甜宝脚踏七星步,桃木剑挑着符纸点燃,口中念念有词。 孤魂野鬼越聚越多,都安静的站在那看着。 超度法事也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早日脱离苦海,对他们有益处。 甜宝又从包里拿出点心、水果、白酒、茶等摆好,口中诵念法食咒,“自然天厨食,吾今与加持。一粒遍十方,河沙共沉迷……” 加持这些食物变得更多,让在场的所有亡魂都可以填饱肚子。 这些野鬼一看到食物全都疯狂了,严三不停喊着,“别抢都别抢!一会儿拿完食物听完诵经还有钱拿!都别急着走!” 已经抢到食物的野鬼们都朝着甜宝跪拜,“谢谢大师施舍!” “谢谢仙姑!” 甜宝挥了挥手臂,“大家不要谢我,这些食物和钱都是前塘村滕淑兰施舍给大家的,我只是帮忙送达而已!你们将这份情记在她的身上就好了,麻烦大家多在地府宣扬一下她的善事!” “谢谢滕大善人,太感谢了!” “感谢滕大善人!” 野鬼们纷纷感谢滕淑兰。 这也是甜宝施舍的目的,整个七月她每天都会来,还让严三和他的那些难兄难弟们招来更多的孤魂野鬼。 众口铄金,滕淑兰被越来越多的鬼魂们传颂和尊敬就是一种功德。 这些孤魂野鬼很多都是死在战争中的老百姓,没有亲人祭拜,甚至连子孙后代都没有。 在阴间一样很难生存,他们就会到阳间来讨生活。 有祭拜祖宗的人会顺便施舍一点给他们,他们也就蹭点油水填填肚子。 像甜宝这种摆设香案大力施舍的并不多。 有些人即使想也是有心无力,面对这么多的孤魂野鬼,就像是面对无数的难民。 没点子功力是压不住他们的,即使他们不伤人,也会被这么大的阴气冲到。 有的身子弱的,体质阴虚的人甚至一到了阴历七月前后就会生病,很多都是被阴气冲到了。 在场的孤魂野鬼们都在疯抢着食物,越聚越多。 这些阴气对甜宝没有丝毫影响。 甜宝坐在地上,盘着腿,背诵经文《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元始天尊说丰都灭罪经》和《太乙救苦天尊说拨度酆都血湖妙经》。 为了救度地狱中受苦受难的众生,佛道两教专门配置了两位尊神主管教化,佛门中有地藏王菩萨,道教里就是太乙救苦天尊。 野鬼们边吃边听诵经,甜宝一直诵念到凌晨两点多才停,再晚了天就亮了。 夏天三点钟就天亮鸡叫。 她将带来的纸钱全部焚烧干净。 等着那些孤魂野鬼们撤了,甜宝又烧了一堆金元宝给严三和他的兄弟们。 严三的大嘴差点儿咧到后脑勺,笑得见牙不见眼,“宝姐,你太客气了!” 甜宝还倒了两瓶酒给他们,“你们应该得的,明天继续。” 严三一拍胸脯,“好嘞!嗷一嗓子有的是人来!” 来了听诵经又给发食物又给发钱的,知道了都抢着来。 甜宝回到家躺下睡觉时,天已经亮了,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她才不太情愿的睁开惺忪的眼睛。 滕淑兰已经先骑着倒骑驴去了店里,她知道每年的七月甜宝和杨老道都要作法超度那些孤魂野鬼,要很晚才回来。 甜宝洗漱完掀开大铁锅的锅盖,里面有包子、粥和茶叶蛋。 吃完饭她收拾收拾去店里。 几公里的路程对她来说和玩一样,当锻炼身体了。 不太美妙的是今天凌晨下雨了,地上有点泥泞,甩了一裤腿子泥巴。 刚到店里她说就看见滕淑兰在往车上搬东西,金元宝、烧纸、纸人、纸马和香烛,满满一倒骑驴。 “宝儿,正好把这些给人家送去,这是地址。” 她拿出一张纸条递过来。 “好,姥我走了!”甜宝骑上倒骑驴离开。 每年一到七月十五买烧纸的就特别多。 有的人生前没见得多孝顺,但是每年在烧纸上是真舍得花钱,有要的多的她们就送一趟。 送货的地址是莲溪村,离镇上最近的村子,也就十多分钟就到了。 甜宝把倒骑驴骑的飞起,送到地方结了账就往回赶。 回去时走的另一条路,这条路往西走就是镇上,往东走可以到后塘村。 她骑着倒骑驴,眼角的余光看到下面的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开始她以为是什么小动物经过,骑过去才发现坡下好像隐隐的趴着一个人。 她停下车仔细看着,那人好像在很吃力的想要爬起来。 她停好倒骑驴,从车上下来,顺着坡走下去,这条路的两边是陡坡,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摔下去的。 那人大概也是听到了有人下来,气息微弱地开口,“救命……” 是个年轻男人,趴在地上看不清面容,身上的白衬衫已经染了血。 甜宝蹲下身问,“同志,你还好吗?” “麻烦你……救我”男人挣扎着抬起头,恍惚间看到一张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的脸,他是遇到仙女了吗? 甜宝看清了男人的长相,大概二十出头。 她眼神微动,好一张贵气妖孽的脸! 只有在相书上才能看到的脸,没想到今天看到活的了。 贵人肉细滑如苔,红白光凝富贵来。 这人虽然脸上沾了泥,但也看得出皮肤比女人还要细腻白皙。 一个人的面相好坏不仅看皮还要看骨。 面部骨骼清晰但不会突出棱角,圆润且没有青筋,君骨和臣骨相辅主此人不仅衣食无忧还会有官位。 额头开阔,天仓饱满。 眉长过眼,富贵自来。 一双凤眼流转不笑似笑,看狗也深情,天生富贵,也很风流。 龙鼻丰满高耸,鼻梁笔直,鼻头圆润,山根如伏犀。 口如弯弓半上弦,两唇丰厚若丹鲜。 男生女相,不是帝王就是宰相。 甜宝问,“你能走吗?” “不、能……”男人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睛一闭晕过去了。 甜宝“啧”了一下,算了,她受点累吧! 她先伸手给他号了一下脉,再架住男人的胳膊,另一只手箍住男人的腰,用力一举扛在肩上,男人很高,一米八十多,重量大概一百四十多斤吧。 比一头架子猪沉不了多少,再有一个她也扛得动。 小时候的饭不白吃,她现在已经长到一米六十八了,应该还能再鼓一鼓,力气那是相当大了,就是现在的陈壮壮她照样能拎起来揍。 甜宝踩着草丛慢慢走到坡上,不知道是胃被顶住难受,还是颠簸,男人又迷糊着睁开双眼,只看到不停晃动的地面和……女孩的背。 隐约闻到一股好闻的花草香气…… 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他就被放倒在倒骑驴车上,他嗯了一声再次陷入昏迷。 甜宝骑上自行车直奔县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拦腰抱起男人快步走进医院大厅,护士看到吓了一跳,一个纤瘦的姑娘家竟然抱着一个大男人,还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有点不太科学! 她赶紧推了一张床过来,“病人什么情况?” 甜宝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晕过去了,好像是从山坡上滚下去摔的。” 男人很快被推进了抢救室,护士拿出单子登记,“患者叫什么名字?和你是什么关系?” 甜宝摇头,“我不认识他,路边捡的,没关系。” 男人的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或者工作证之类的。 男人刚被推进病房就醒了,两眼茫然地到处乱看,嘴里还念叨着,“妈妈呢?” 看见甜宝眼睛亮了亮,是仙女诶!“姐姐,你看到我妈妈了吗?”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身上有多处刮伤,最重的伤在头部,应该是滚落时撞到石头上了,他的脑袋里有淤血,压迫了脑神经导致间歇性失忆。” 男人突然拉住她的手,抿着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姐姐,你帮我找妈妈好不好?” 甜宝扒掉他的手看向医生,“智力也下降了吗?” 她刚才给男人号脉时就知道有血瘀,但是没想到这人会变失忆变傻。 医生点头,“每个人失忆的状况都有所不同,随着淤血的吸收就会慢慢恢复。” 甜宝没让男人住院,身上的小伤回去涂点药就行了,头上的伤齐家诊所就能换药。 至于淤血,医生说他不算严重,快的话两三周就能恢复,慢的话大概要几个月。 她决定回去每天给他扎扎针,让他快点恢复。 结完账她拿着票子给男人看,“两块八毛钱,等你恢复记忆了记得还我!” 男人无措的搅了搅手,有点怯怯地看着她,“姐姐,我有钱了一定还给你!” 行吧,这人胜在长得好看,即使做出这么幼稚白痴的动作也不让人觉得欠揍。 甜宝闭了闭眼,“我们去派出所!” 男人跟在她身边,看着旁边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有点儿害怕,紧紧粘在她身边,想去拉她的手。 被她甩开就立刻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上车!” 男人坐到倒骑驴上,低着头,眼睛还不时地偷瞄着她。 甜宝骑上车,直奔派出所。 到了派出所门口,男人一把拉住她的衣服,眼里氤氲着水雾,凄凄地看着她,嘴唇颤抖,“姐姐,你是不要我了吗?” 甜宝看着他,有点上头,第一次看见男的哭这么好看的,梨花带雨的。 不像她,哭得老难看了。 师父说像喷水的鲶鱼头。 “我是让公安帮忙找一下你的家人。” 进了派出所,男人还是一问三不知,名字、家庭住址、家里还有谁,统统不知道。 公安登记完让甜宝签字,“有消息了再联系你。” 甜宝带着男人回到店里,滕淑兰吓了一跳,“这是谁呀?” “路边捡的!” “捡的?”滕淑兰打量着,“哎呦”了一声,“这小伙儿长得也太俊了!叫啥名啊?” 甜宝回答,“他失忆了,要脑袋里的淤血吸收了才能好,现在智力也就和七八岁孩子差不多,先叫他……小帅吧!” 滕淑兰点下头,“也行,符合他这长相!” 起名字有进步,比之前大胖大花的好听。 小帅咧开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喜欢姐姐起的名字!” “你可以和甜宝一样喊我姥姥!” “姥姥好!” “哎!”滕淑兰被他这脆快的一声叫的心花怒放,看着这长相就喜欢,赏心悦目啊! “既然你还要待些日子,别闲着,干活吧,先学着折金元宝!” 甜宝决定物尽其用。 正好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抓个壮劳力用也成,要不然她每晚开坛,早上起不来,上午只能姥姥一个人在店里忙活。 第101章 你害不害怕? 滕淑兰看着他身上沾了血迹和泥土的衣服裤子,站起身,“我出去给他买套衣服,白瞎这么好看的小伙了,都没法见人。” 她拿起一个三角布兜就要出门,甜宝拦住她,“姥,我带他去。” 滕淑兰一把拽住她,“别去,姥去就行!” 她又回头打量一下小帅,“这身量我一看就知道穿多大的,不会错。” 她的大宝贝马上就要成年了,村里有的姑娘家这么大都定亲了。 现在结婚年龄改为女二十岁,男二十二岁,但是有些都是成年了就结婚,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再补办结婚证。 她们在镇上开店也认识了挺多人,她怕外孙女跟着一个小伙子出去走一圈再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人家再以为处对象了啥的。 要是真的也行,但是这小伙子看着就像是家庭条件好的城里人,恢复记忆了肯定要离开的,到时候坑的可就是自家宝贝了。 她走后,甜宝指了指盆子,“那里有自来水,接水把脸洗一洗。” 她又拿出一条新毛巾、一个新的搪瓷缸、牙膏和牙刷。 都是姥姥抢购来的,这回真派上用场了。 小帅听话的接过东西,拿着盆子接水洗脸。 洗完以后皮肤显得更加白皙水润,看着比大姑娘的还细腻。 头发不算长,柔顺的垂在额前,滴着水,像是个乖乖的高中生。 甜宝摸了下自己的脸,偷着照了下镜子。 啧,自己好像比人家黑了两个度! 而且皮肤也看起来比人家的糙。 晚上她得把姥姥抢购来的大宝用上。 她撩起衣服袖子露出黑白分界线,其实人家白着呢! 只不过每天镇上村里的来回赶,还要到处送货才被晒黑的。 她可以输给任何一个女孩子,但是输给一个男人,她表示不服! 小帅像个好奇宝宝,对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非常感兴趣。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着架子上摆着的各种房子,小汽车、轿子、自行车、摩托车和牛马驴都有,有点土洋结合。 古代的,民国的,现代的。 他仔细看着一个纸扎人,离得很近,就差脸贴脸了,刚想伸手摸摸,被甜宝制止了。 “其他东西你都可以动,除了纸人和纸牲口。” 小帅“哦”了一声,听话的收回手,“它们为什么都没有眼睛?” 店里现在一共有三组纸人,一组为一男一女。 有民国打扮、清朝打扮和古代男女扎着发髻的打扮。 唯一相同的就是所有纸人都没有眼珠,只有一个眼眶。 不只是纸人没眼珠,那些牛马驴也都没有。 甜宝淡淡地看了一眼,“在烧之前才会开眼,开眼时才会点睛……” 她压低声音,粗着嗓子说:“有了眼睛它们就等于有了生气,很容易被一些孤魂野鬼附体,说不定……晚上就会悄悄站在你的床边……” “你害不害怕?!” 她突然提高声音,吓得小帅嗷嗷一阵乱叫,一下跳出去好远。 正好滕淑兰拎着袋子进来,他一下抱住滕淑兰把头扎进她怀里,“姥姥,姥姥,姐姐吓唬我……” 滕淑兰赶紧拍了甜宝一下,“你吓唬他干啥?他现在还是个孩子。” 甜宝笑了,“两百多个月的孩子?” 滕淑兰瞪了她一眼,“这不是受伤了吗?” 小帅抬起头偷眼看着她,看见她看过来又赶紧把头别过去,委屈的一抿嘴。 甜宝招下手,“行了,不吓唬你了,记得不该碰的东西别乱碰就好了,不然的话我会把你赶出去的!” 小帅赶紧着急的摇着手,“我不碰,我不碰,姐姐别赶我走!” 甜宝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这人是真的怕不要他,包括刚才在派出所门口也是。 他没丢魂,只是天地二魂受损,那么他现在失忆所展现出来的举动很可能就是下意识或者潜意识做出来的。 他的潜意识很怕被抛弃。 滕淑兰将布兜打开,“好了,小帅把衣服拿去换了!” 小帅乖巧的拿着衣服去后面的小仓库换,再出来时上身穿一件蓝色半袖圆领文化衫,下身牛仔裤,青春洋溢。 滕淑兰一拍手,“哎呦,我就说我眼光没错嘛!多精神的小伙儿!” 小帅被夸的不好意思,低头捻着衣襟,还偷眼观察甜宝,像是想要得到表扬的孩子。 “宝姐!” 陈壮壮从外面晃晃悠悠进来,像座小山一样,嘴咧得老大,“又让你算中了!有人来找我做生意!” “有个南方的,要搞点鹿茸、麝香这些野生药材,还要野山参,这边没熟人,就找到我了!去年我坐火车认识的,当时聊得挺投缘的,就留了个联系方式,没想到今天来找我了!” 他一伸大拇指,“你真是我亲姐啊!” 甜宝抬眼看看他,“你可以自己去那边趟趟路子,现在南边的有钱人多,还有华侨和港商,都非常讲究养生,很认东北的这些野生动物药材。这人也就能合作个一次两次,他会甩掉你自己联系卖家。” 陈壮壮嘿嘿一笑,“我知道了宝姐,等着我赚钱了给你包个大红包哈!” “还有,别倒卖野味,别去山里捕杀动物,可以联系鹿场有出售的就买,没有也不要强求。” “明白,宝姐!我肯定听你的!” 小帅在旁边突然插了一句,“你这么老还叫姐姐么?” 陈壮壮像是才看见他一样,上下打量着,“你谁呀?哪来的?” 小帅一扬头,“我是姐姐捡来的!” 语气还挺骄傲,带着一股傻气,陈壮壮“噗嗤”一下笑出声,“你不是也管她叫姐?你多大了?” “我……”小帅扒拉一下头发,两眼茫然地看向甜宝,有些无措。 甜宝手一挥,“行了,别逗他了,他现在失忆了,也就七八岁的智力。” 陈壮壮兴奋地一拍大腿,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小帅,“卧槽!还真有失忆的?这不是只有武侠小说里才能出现的情节吗?” 这家伙别看不爱学习,但是超级爱看书,就爱看武侠小说,什么金庸、古龙、卧龙生的,家里一堆盗版小说。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从哪来的?” “以前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一加一等于几你知道吗?” 小帅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他,“你幼儿园没毕业吗?只会这么简单的题么?” 陈壮壮:“……” 他转头看向甜宝,“你确定他只有七八岁的智力?” 甜宝白了他一眼,“你确定七八岁的孩子不懂一加一等于几?” 陈壮壮突然有一种智力被藐视的感觉。 被一个“八岁”的小伙子…… 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女人,“甜宝在吗?” 甜宝连忙招呼,“在呢,陈姨!” “哎呦呦,甜宝,快点给算一下,今天早上钱老太太的手表丢了,找疯了,嗷嗷哭啊,咋哄都哄不好!你快给我看看还能找到不?” 甜宝看了下时间,“没出那个院子,在东北方向,看看有没有草丛或者窑洞之类的地方,有个泥瓦罐的器皿,就在那里。” 陈姨一拍大腿,“真的呀?我得赶紧回去找找,回头来告诉你信!” 她扭着身子出去门,又转回来从兜里掏出几颗枣,“甜宝,谢谢你哈!” 附近的人有时候丢个东西找甜宝来给算一下都是手里有啥就拿啥当卦资。 邻里邻居的甜宝也从来不计较。 反正她把这些都当做练手的小事情。 她还没成年,师父也让她保持低调, 陈姨是镇上养老院的护工,离这很近,养老院是镇民政局办的,里面住的老人很多是老干部退休的,或者是干部家属,都有点背景。 钱老太太是镇文物馆馆长的老娘,据说是个挺矫牙的老太太。 陈姨走了,小帅惊奇地看着她,“那个阿姨为什么要让你帮忙找东西?为什么你会知道在哪?” “你不知道宝姐的本事吧?”陈壮壮一伸大拇指,“绝对这份的!现在宝姐就是年轻,将来肯定是老厉害的算命先生了!” “算命先生……”小帅重复着这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么念叨着心里就无来由的升起一股烦躁和排斥感。 陈壮壮问,“宝姐,你没给他算算是哪来的?能找到家里人不?” “东南方,有高楼汽车的繁华地方,应该是城里,范围太大了,一点点排除太麻烦,还不如等他恢复记忆呢!” 她现在忙着呢! 在医院甜宝就起卦了,从小帅的穿着和气质来看这人应该家庭条件比较好。 他不只是面相好,身上也带着贵气。 这种贵气就是他本身的命格和家庭背景加持而来的。 只不过他现在正在走霉运,这次的失忆就是一劫,但他眉心有光,说明霉运很快就会过去。 小帅从听到“算命先生”几个字就开始沉默着,紧抿着嘴唇,两只手飞快地折叠着金元宝。 过了一会儿,陈姨拎着一兜葡萄过来了,“快,吃葡萄!钱老太太请客!” “老太太可感谢你了!那块表是她老伴儿当年给她买的,她当宝贝一样戴着,那是她的命根子!你们猜在哪?都让甜宝算对了,我们养老院东北角有个草丛,扔着一口破缸,之前腌酸菜的,冻裂了,就扔那里了!” “我们怀疑是钱老太太跟着其他人一起遛弯儿走到那的时候表带断了,掉那里了。” 咋丢的不重要了,找到就行。 不然钱老太太得窝出病来。 陈姨将葡萄放到甜宝手里,“你现在我们养老院算是出名了!钱老太太还要让她儿子来找你算算呢,调动工作的事。” 甜宝点下头,“行啊!” 陈姨小声说:“我觉得你比东街那个李半仙算得准多了,他也就是仗着自己年龄大,有挺多老事主捧着他,其实算得也就那样,我看好你,你一定会出名的!” 甜宝笑了,“谢谢陈姨!” 等着陈姨走了,陈壮壮又一伸大拇指,“我宝姐威武!” 小帅抬眼看看甜宝,又低下头没说话。 下午五点多,甜宝关上店门回家。 整个七月她都关门比较早,更不会等到天黑才关门。 纸扎店名义上是滕淑兰开的,实际上全听甜宝的。 回去的路上甜宝骑着倒骑驴带着姥姥和小帅,一路向家的方向狂奔。 进了院子,甜宝指了指院子里的一间草房,“小帅,你就住在那屋吧!” 滕淑兰赶紧拉住她,“让人家住那屋不好吧?” 甜宝一摊手,“咱家就这条件,他只能住这屋。” 把自己的屋子或者姥姥的屋子倒给他住是不可能的。 她每晚都要出去,和姥姥一起住很影响姥姥休息,也会让姥姥担心。 本来她是想把小帅留在店里,让他在店里住,但是这货立刻眼泪吧嚓地看着她,说自己害怕,觉得那些纸人都在看他。 行吧,这孩子想象力挺丰富,但店里一到夜间也确实阴气很重。 本身做的就是捞阴门的生意。 这间房是之前给大胖一家过冬住的,滕淑兰找人帮着盖的。 春夏秋三季大胖会带着媳妇孩子在山里捕猎,天地为家。 到了冬天再和媳妇回来过个暖冬,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现在正值夏天,它们不会回来住。 别看是给山狸子住的,但是滕淑兰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还没有异味。 屋子里有炕,还有炕琴柜和一张小桌子,小帅临时住住完全够用。 晚饭是滕淑兰做的,没给甜宝展示“非凡厨艺”的机会。 做的韭菜炒鸡蛋、干煎咸鱼干、小白菜五花肉豆腐汤,又焖了一锅大米饭。 现在甜宝终于实现大米饭自由了,镇上有了议价粮店,只要有钱就可以买。 她抱着二大碗哐哐炫,炫完一碗发现小帅正抱着碗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看我干啥?” 小帅一龇牙,“我去洗碗!” 他伸手要拿她的碗,被一把扯回去。 “我还没吃完呢!”甜宝站起身又去盛了一二大碗米饭,坐到椅子上看看滕淑兰,“姥,你吃完了?” 滕淑兰点头。 她又看向小帅,“你也吃完了?” 小帅看着她又盛的冒尖的大米饭咽了咽口水,也点点头。 “那我开始了!”甜宝拿起二大碗将米饭倒进装白菜汤的小盆,再把剩下两个菜的底子也全都倒进小盆里,端起来开炫。 小帅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抱着比自己脸都大的盆埋头苦吃,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上食”! 第102章 诈尸了(不吓人,放心入) 滕淑兰低头抚了下额,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好意思…… 她这孙女一般人家还真养不起,从小到大都很上食,不挑菜,只要有大米饭,搞个酱油拌饭都能酷酷造两碗。 之前吃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肉球,等着瘦下来了饭量一点没减,都转化成能量了。 整天跟有使不完的劲一样,力气大,精力也旺盛。 甜宝将所有饭菜一扫而净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盆。 小帅全程不眨眼地看着她炫完,眼睛亮的像星星。 姐姐认真干饭的样子好可爱,他好喜欢…… 滕淑兰拿了一床毛毯被和褥子,又拿了干净的床单,给小帅铺好炕。 快九月份了,晚上有点凉了。 甜宝让他躺在炕上,拿出针给他针灸。 小帅看着长长的针灸针,吓得瞪大了眼睛,瑟瑟发抖地将被子拉到眼睛下面,还想继续往上拉。 甜宝伸手抓住毛巾被的一角,眼睛一瞪,小帅的手一抖,垂下眼抿着嘴不情愿的把被子拉下来。 见甜宝把针一举立刻紧紧闭上眼睛。 甜宝看着他不停颤动的长睫毛,突然有点好奇这人要是正常了会是什么样子。 很多人在失忆时的性格和正常情况下是有很大区别,甚至是相反的。 可能是潜在的从未对外表露的一种性格。 甜宝给他扎完针,又给他头上的伤换了药,刚想离开,却发现衣襟被扯住。 小帅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眼睛有点怯怯地看着她,“姐姐,我自己睡觉害怕……” 甜宝垂眼看着那双泫然欲泣的脸,这货是男狐狸精投生的吧? 她转身打开旁边的一个柜子,里面装的是她小时候的一些衣物和玩具,滕淑兰不舍得扔,全放在这个柜子里了。 她拿出那个红色的会眨眼的娃娃,扔给小帅,“让它陪着你睡吧!” 当初去省城医院时姥给她买的,贵着呢! 娃娃的身上穿着连帽连体的红色绒绒衣,脸是胶皮做的,眼皮设计的很有特点,娃娃只要放倒了躺着的状态,眼皮就会自然合上,坐起来或者站着就会睁开。 小帅拿起娃娃动了动,发现娃娃的眼睛一睁一闭,吓得他嗷一声把娃娃扔出去老远,“它有眼睛还会眨,我不要!” “它晚上会站在炕边吓唬我!” 甜宝:“……” 她突然有点后悔了,今天咋那么欠儿,吓唬他干啥呢? 她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娃娃看了看,突然发现这个娃娃设计的……好像确实有点吓人。 小时候不觉得,还稀罕的要命,大概是也没见过啥好玩的东西。 她又翻出一个橘色塑料小马的玩具,结果小帅又嗷嗷叫着,“它也有眼睛,我不要!” 甜宝咬了咬牙,终于知道啥叫搬砖砸自己的脚了! 她又翻到一个大盒子,里面放着积木、小汽车、小坦克、玩具步枪,这些还是当年在省城医院时唐叔叔给的,唐叔叔给的玩具都是很好很贵的,她回村时因为这些玩具还引来一片孩子们的红眼。 老招风了! 她随手拿出那把步枪,“来,你拿着这个,晚上就啥也不怕了!” “你乖乖的,这些玩具都给你玩!” 果然,小帅看到玩具步枪的一瞬间咧开嘴了,他欢喜的摸着步枪,还端起来闭上一只眼瞄准,姿势非常标准。 “我还打过真枪呢!” 说完他愣了,甜宝也愣了,看向他,“你想起什么没?” 小帅看看步枪,又挠挠头,“没有……” 刚才只是在端起步枪的一瞬间脑子里有了一个画面,自己端着枪瞄准,打碎了前面的几个瓶子。 哇,他好厉害! 自己都崇拜自己了! 甜宝一挥手,“想不起来算了,睡觉吧!” 她也没指望这么快。 小帅又拉住她的衣角,“姐姐,你别走……” 甜宝猛地回头笑了下,手起针落,小帅顿时两眼迷离,身子一软,甜宝迅速接住他,拦腰抱起扔到炕上,再盖好被子。 玩具步枪也放到他的枕头边上。 小样,治不了你了? 她拉起小帅的手摸了一下脉搏,虽然神魂受损,但身体非常健康,堪比运动员的身体素质。 她给小帅扎的是安神的针,可以治疗失眠多梦,梦中惊悸等症状。 让人一觉安睡到天亮。 睡梦中的小帅来到了一个小河边,他在捕鱼,后面不远处有两个小豆子在捡柴火。 他给两个小豆子做烤鱼,其中一个小豆子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毛嘟嘟的。 他挑了鱼刺喂她吃鱼,小姑娘大口吃鱼的样子太可爱了,两腮鼓鼓的,像只胖胖的小仓鼠。 她说:“谢谢姐姐……” 姐姐是个什么鬼? 这是他的梦吗?为什么是姐姐?! 甜宝关上门,回屋拿了东西又赶去炮楼。 第二天,她依然是睡到自然醒,吃过饭才赶去店里。 离着鬼节越近,买烧纸和金元宝的人越多。 有小帅在可以轻松不少。 别看他说话很幼稚,像是个孩子,但是算账超快,不需要计算器。 还能搬重物,叠金元宝也速度超快,嘴还甜,“姥姥长,姥姥短”的,一上午就把滕淑兰哄的咧嘴笑。 “哎呦,宝,这一上午亏着小帅了,人就没断过,你赶紧再去看看纸人做出来多少了?” 小帅一看见她就颠颠地跑过来,嘴一咧,“姐姐,你来啦!” 甜宝“嗯”了一声,“表现不错,中午给你买爆米花糖吃。” 这家伙看来昨晚睡得挺好,这小皮肤看着都透亮。 她摸了下脸,她今早出来好像忘涂大宝了。 她骑上倒骑驴一路飞驰。 店里的纸人不是她和姥姥扎的,是一位专门的扎纸匠扎的,全名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姓郑。 当初开店时,杨宗德给介绍的这个人,据说是祖传的扎纸手艺。 郑师傅很古怪,话极少极少,这么好的扎纸技术自己不开店,也只给甜宝一人供货。 甜宝骑着倒骑驴都快出镇上了才在一间破旧的小院外停下。 门很破,但是门上却安了铁环,甜宝拍了拍铁环,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脚步声,开门的是郑师傅的孙子叫郑义。 郑义的年龄跟马晓宇差不多,也是正处于青春变声期,一开口公鸭嗓。 “宝姐好!” 甜宝点下头,“郑爷爷在吧?” “在,你进来吧!” 甜宝跟着郑义进了屋,屋子的一角立着好几个纸扎人,旁边还放着马、牛和驴。 郑师傅正在编纸人的骨架子,用的竹条,专门从南方运过来的。 他的手艺好,但是速度并不算快,就他和孙子两个人做,一天最多能做十个。 甜宝眼尖的看到有一个新样式的纸扎人,女的,京剧扮相,红衣绿裙,上面的头饰也华丽复杂得多。 五官照比其他的纸人精致得多。 上面的水袖也是用纱绸做的,有风刮过的时候会轻轻飘动着。 “郑爷爷这是你新做的样式?” 郑师傅有时心血来潮也会设计个新花样。 甜宝能感觉出来郑爷爷还是很热爱这个行当的,干了好几十年有感情了。 按说他自己开店赚的应该更多,但是对这个事杨宗德和郑师傅都是三缄其口,她也就没再问过。 郑师傅只有一只眼好使,坏的那只眼睛戴着眼罩,脸上皱纹横生,常年不笑,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 他连头都没有抬,阴沉着嗓音,“那个不是给你的,是别人预定的。” 甜宝心里惊讶,这是第一次郑师傅给别的客户扎纸人。 之前从来没有过,每次来不用问,屋子里的一切纸扎的都是给她的。 郑师傅难得的解释了一句,“还人家一个人情。” 他又叹口气摇摇头,“人情债最难还啊!” 甜宝笑着附和一句,“是啊,钱债好偿,人情难还。” 郑师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吩咐孙子帮着把纸扎的物件都放到倒骑驴车上,装了满满一车。 甜宝来的时候特意带了拼接成一大张的编织袋子,就为了盖住这些纸扎货的。 不然大白天的拉着这些在街道上一走一过,有的人看了犯忌讳。 临走时,她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纸扎人,感觉哪里有些不同,或者说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当然,纸人这种东西本来就够诡异了,这个格外不同寻常。 甜宝骑着倒骑驴回到店里,小帅出来卸车,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快,快点!诈尸了!帮忙给看一下!” 男人跑岔气了,捂着腰龇牙咧嘴的,满头大汗。 滕淑兰赶紧上前,“你家不是今天刚布置的灵堂?” 男人点头,“对,但是我父亲他、他诈尸了!现在正在灵堂闹呢,李半仙快压不住他了!” 他看向甜宝,“姑娘,能不能给你师父打个电话?这个恐怕你整不来……” 他跑这来是因为离得近,也是听说甜宝的师父是曾经的杨道长,不然他是绝对不会找一个毛丫头的。 现在连李半仙都压不住他爹,更何况这个丫头片子。 “没事,我去看看!” 甜宝进屋拿了小包就要往外走,被滕淑兰一把拉住,脸上带着担忧,“宝,要不叫你师父来吧,他不是说连李半仙都压不住?” 李半仙在镇上可是相当有名气了,做出黑先生二十多年了,镇上的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来主持。 甜宝虽然和杨宗德学了十多年,但是具体有多大的本事她是不清楚的。 之前也就是给熟悉的人算算命,看看手相之类的,诈尸这种事是没解决过的。 “姥,你放心吧,要是真不行我不会逞强的,你要不放心就先给我师父打个电话。” 反正打了他也不会来! 男人急得直搓手,“咱快点吧!李半仙我怕是扛不住啊!” 现在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两个人前脚刚走,小帅后脚就跟着跑去了。 滕淑兰也不放心地去给打电话,电话打到小卖部,再让小卖部的人去喊杨宗德。 杨宗德接了电话不慌不忙的,“行,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转身又去看人家下象棋了。 办灵堂的地方离纸扎店很近,就隔着一道街。 这家的老爷子姓王,人称王大炮,人如其名,脾气跟炮仗一样火爆。 今早老伴儿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凉了,家里才赶紧布置灵堂。 结果灵堂还没布置完,老爷子突然间就从前棺材里坐起来了,李半仙见状拿了一道符纸就拍向老爷子的脑门儿。 没成想被王老爷子咬了一口。 尸体都能咬人了那还了得? 李半仙就跟王老爷子周旋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半仙法力不行,根本压不住王老爷子。 甜宝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院子中间穿着一身黑色寿衣,戴着瓜皮小帽的正是王大炮,王老爷子。 此时被好几个拿着枕头的人围在中间。 几个人拿着枕头不停地拍打着老爷子,也不管是脑袋、屁股还是后背,就是一阵乱拍。 不知道谁给王老爷子化的妆,白惨惨的一张脸,两个红脸蛋,再加上一张血盆大口。 这个妆配上他此时的表情格外狰狞。 牙上一片红色,不知道是咬人时留下的血,还是印上了口红,反正跟吃了死孩子一样。 王老爷子瞪着两只眼睛,眼睛充血一样红的像爆发的野兽,时不时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声。 “我要撕了你们!” “你们这几个不孝的玩意儿!都盼着我死是吧?!” 他如同困兽一样左右抓挠着向他打过来的枕头。 逮着一个人就会拼了命的连撕带咬。 带着甜宝来的男人还解释着,“李半仙说的,诈尸的人要拿枕头拍,你看这也不好使啊!” 院子另一角,李半仙身上的黄色道袍已经歪歪斜斜了,帽子也不知道扯到哪去了。 手背被咬得挺狠,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 但是很敬业,举着桃木剑还在唱念着“天灵灵地灵灵”。 他拿出一张符纸,手一晃,符纸自燃,旁边的小徒弟赶紧给他递过去一杯酒,他喝了一口又噗地喷到燃烧的符纸上。 瞬间火焰高涨,如同一条火龙在起舞。 就在李半仙渐入佳境的时候,甜宝大喊了一声,“快住手!” 第103章 假死 甜宝这一嗓子喊完,没人停下来。 李半仙还在那大声吼着,“谁都不许停!他现在已经成煞,不镇住他必会家破人亡!” 他年龄大,在镇上也非常有威望。 这些人一听他这么说把枕头挥得更起劲了。 “王老爷子没死!你们再继续就真的把他气死了!” 甜宝冲上去抢过其中一个人的枕头,再抓住那人的衣领胳膊一箍、腿一绊,直接撂倒在地。 紧接着又抓住第二个…… 没一会儿地上倒了好几个,还有不服地爬起来要往上冲,王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喊道,“都住手……” 她拼命地挣脱开女儿的手颤抖着跑上前,“老头子……” 王老爷子手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甜宝赶紧扶住他,帮着他不停地捋着胸口,“老爷子别生气,别生气,来,先躺下!” 老爷子已经站不住了,甜宝扶着他躺在地上,顾不得地上干不干净了。 她解开老爷子的衣领让他放松,又把了一下他的脉搏,拿出银针分别扎在内关穴和神门穴上。 李半仙眼睛一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然敢破坏道场?不懂装懂,这是要坏了大事!快去把她抓过来,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他的手一挥,身边的两个徒弟立刻冲过去。 本来王家人看着甜宝在扎针还有些犹豫,听见李半仙这话又开始蠢蠢欲动。 刚才李半仙说诈尸就是成煞了,过去都是直接一把火烧了的。 不然的话会让家里遭殃,轻则祸事连连,重则家破人亡。 王老太太伸开手臂挡在前面,大声喊着,“别过来!谁都别过来!我相信这姑娘!” 两个徒弟看向李半仙,李半仙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继续往前冲。 甜宝正在全力抢救王大炮,老爷子确实没死,但也被气得心脏病发要过去了。 两个人还没等到近前,一个身影突然冲出来,“不许你们欺负姐姐!” 小帅伸着手拦住他们,两个人看他傻里傻气的,其中一个伸手一扒拉,没想到被他顺势拽住胳膊往后一背再一踹,就地跪下。 “哎,疼疼疼!松手!” 另一个见状也冲过来扑向小帅,小帅下意识地一矮身子飞起一脚,将他踹出去好几米。 踹完之后他惊讶地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自己的脚,高兴的手舞足蹈,“姐姐,姐姐,你看我好厉害!” 甜宝哪有时间看他,王老爷子的呼吸刚刚平稳下来,心跳也逐渐恢复正常。 王老太太蹲下身拍打着王老爷子,眼里含着泪,“老头子,你真的没死吗?” 王大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是,我没死是不是让你们挺失望啊!” 几个儿子也都面面相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去叫甜宝的那个,他是家里的老四。 他赶紧扑通跪下,跪走几步扑过去,“爹,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就觉得您是吉人自有天相!这小师傅就是我找来的!您看,这不就给您救回来了!” 院子里有人开始指指点点,甚至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半仙。 李半仙的脸上挂不住了,“人已经凉透了又死而复生,现在正值鬼月,难道你们不觉得蹊跷吗?!要是被什么不干净的邪祟占了身体恐怕王家要有祸事!” 他掏出一张符纸一抖,符纸自燃,他向前一步,“大家都让开,我现在要给他驱邪避煞,有请祖师爷……”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咔嚓”一声,面前的桌子一分为二,甜宝的脚就在他面前落下。 “你家祖师爷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好!帅气!”人群中突然传来了叫好声。 叫好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瘦高,鼻梁高挺,面部骨骼格外的清晰,脸上戴着一个蛤蟆墨镜,看不清眼睛。 黄褐色的头发颜色看起来有点扎眼,身上穿着黑花半袖衬衫,下身牛仔裤、旅游鞋,还挺时髦。 他从王老爷子诈尸就在看热闹了,甜宝一出现,他的视线就忍不住被吸引。 好帅气的姑娘! 身材窈窕挺拔,走路带风,五官精致立体,不是传统意义上温柔秀雅的美人,带着一股子异域风情的野性美,美的很张扬,很英气,也让人过目不忘。 “英姿飒爽”这个词第一次在他脑子里具象化。 李半仙咽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心里虚,声音却一点不虚,“黄毛丫头,本事不见怎样,口气不小!” 小帅立刻站出来,“白毛老头,你本事好大,活人死人都看不出来!人家算命要钱,你算命是真的要命!” 他伸出手指在脸颊上刮了刮,“你的年龄和脸皮还真配,年龄有多大,脸皮就有多厚!” 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傻乎乎的,但是这段话却说的让李半仙下不来台。 人群里有人笑出声,李半仙铁青着脸,咬着牙扬着头,“你们不听我的早晚会出大乱子!” 他傲慢地看向王家的几个子孙,“既然你们要信这个黄毛丫头,那么出了事也不要来找我!” “我们走!”他一甩袖子带着两个徒弟大步离开。 走时还狠狠瞪了甜宝一眼。 还没等他走出大门,甜宝喊了声,“多行不义必自毙!人在做天在看,善恶终有报!” 李半仙脚步顿了一下没停,大步走出院子。 王老爷子已经被人扶起来了,有人拿着毛巾将他脸上的油彩也擦掉了。 他朝着甜宝招招手,“姑娘啊,谢谢你!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就真的被这群不孝子气死了!” 甜宝笑笑,“不客气,是老爷子您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长寿着呢!” 老爷子让王老太赶紧给甜宝封个大红包。 王老太一高兴,拿出一张大团结放到塞给甜宝,“姑娘,谢谢你啊!” 虽说孩子爸脾气不好,但是俩人风风雨雨过了好几十年,少年夫妻老来伴,知道老头子走的那一瞬间她是不信的,或者说不敢相信。 刚才要不是被两个女儿拉着她早就冲过来了。 第104章 算命先生都这么神奇吗 现在除了她完全相信自家老头子没死,其他几个子女还是半信半疑的,甚至有的不敢靠近老父亲,就怕李半仙说的话是真的。 老父亲已经成煞了,或者被什么邪祟夺了舍。 之前人都凉透了,没呼吸也没心跳了。 怎么过了一上午人就突然醒了呢? 王老四上前拉着老父亲要去医院再检查一下。 王家老大上前问,“爹,那咱这个灵堂是不是就可以撤了?” 问完他就后悔了,他已经做好挨老爷子骂的准备了,毕竟这话问的有点多余,人都复活了,灵堂不撤留着过年吗? 哪知道王老爷子竟然没说话,像是想起什么眼圈泛了红。 甜宝差点儿嘴快地说不用撤,马上就能用上。 但她生生忍住了,不然容易挨揍。 王老爷子摆摆手,“先放着吧,你们先忙活别的,我和你妈待一会儿……” 他的步履突然变得蹒跚,眼里起了水雾,眼圈泛红,伸手拉住王老太,又抬起另一只手捋了捋老太太耳边的碎发,“老婆子,我这些年脾气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王老太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情搞得不好意思了,老脸一红,搥了他一下,“干啥呀?孩子们都看着呢!” 几个儿女一看两个老人这样都乐了。 想着肯定是老父亲鬼门关走一趟知道娘的好了,你看连脾气都变好了。 两个老人手拉手进了屋,外面的王家老大指挥着弟妹和晚辈们拆灵堂。 老爹虽说让先放着,但是人都复活了还放啥放啊? 谁家没事留灵堂的? 他朝着还没散去的街坊邻居挥了挥手,“不好意思啊,误会一场!明天中午的酒席照旧!我爹死而复生也是一件大喜事!我们兄妹几个也为了答谢街坊邻居的照顾,大家一起聚聚,热闹一下!” 有人上来祝贺,也有人疑神疑鬼。 李半仙在镇上有不少信众,很多人还是觉得事有蹊跷,人都死得透透的了,咋又活了呢? 这种事只听说过没见过。 胆子小的已经决定要暂时远离王家,怕真的有煞气被冲到,以后该干啥也不顺了。 院子里外看热闹的人群都慢慢散去。 那个黄褐色头发的男人看着像老外,但是一张口就是地道的东北话。 “干爹,马上鬼节了,我们也回不去了,我今天去买点烧纸和供品吧!” 他旁边还蹲着一个正在抽旱烟袋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破旧的汗衫,戴着草帽,胡子拉碴。 男人挥挥手,“你安排就好!” “对了,干爹,那个陈奶奶都已经超期快一年了,今年还烧吗?” “烧吧,他儿子也不管她,不差这一个人了!” 王家老大又叫住甜宝,指了指院子里的花圈、烧纸、马车,还有房子等等,“小姑娘,不好意思啊,这些东西我们也用不着了,你看看……能不能给退了?” 甜宝看看那些东西,又看向他,“你要不要问过老爷子再退?他刚才可是说先放着的。” 王家老大一摆手,“放啥放啊?家里没死人还在院子里布置个灵堂多晦气?” 那倒也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未来要发生的事。 “行,可以退!” “好,我们整理一下,一会儿拉到你店里。” 甜宝走出院子,小帅跟在她身后,“姐姐,他们退了我们是不是就要少赚钱了?” 甜宝看他一眼,“他们不会退的,甚至还会再追加!” “啊?真的呀?”小帅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难道这也是可以算得到的? 算命先生都这么神奇吗?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往这边看,他转头看过去,一个黄毛小子正直勾勾地看着姐姐。 他赶紧上前一步挡住那人的视线,像个凶猛的小兽一样警惕的看过去。 黄毛看见他轻挑了一下眉毛,笑了笑。 两个人回到店里,滕淑兰询问到底是咋回事,甜宝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滕淑兰的眉头立刻皱起来,“哎呦,这个李半仙在镇上可是相当有名了,你今天把他得罪了,以后不会……” 甜宝笑了,搂住她的肩膀,“姥,不怕,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这老小子的印堂发黑,疾厄宫也出现青黑色,要走霉运了。 滕淑兰又问,“那王老头是真的没死?不是都检查过了?” 甜宝沉吟一下,“是真的没死,检查也有失误的时候。” 但王老爷子的情况不像是检查失误,更像是勾错魂。 也就是说他之前是真的死了,但是魂魄到了阴间发现勾错了又被送回来。 这种勾错魂的情况也不算少,还有死了一两天突然复活的,但凡这种勾错魂的地府都会要求回到阳间后三年之内不得说出真相,否则会有惩罚。 有的人回到阳间就会忘记,不记得勾错魂一事。 有的则是三年过了也不敢说,游历过阴曹地府,所以敬畏,打死也不说。 想到临走时王老爷子对待老伴的态度,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一直到快下班王家人也没来退东西,反倒是迎来了一对大方的顾客。 进来就要十捆烧纸,两千个金元宝,还有成捆的香烛。 小帅看着进来的黄毛,立刻警觉起来,这人就是之前一直盯着姐姐看的男人。 黄毛一进店就摘了墨镜,看见甜宝就是一愣,随即又展开笑容。 还真是缘分,没想到随便找一家卖烧纸的店竟然就是那姑娘开的。 甜宝看着眼前人也愣了,有点面熟。 不止她觉得面熟,滕淑兰也觉得面熟。 面熟是因为这种金发碧眼的东北小伙儿只有十几年前在医院遇见的肖家父子。 因为特殊所以记得。 等着后面的中年男人一进来,甜宝和滕淑兰确定了,就是那对父子。 肖扬的变化大一些,除了身体大了几号,气质上的变化更多,变得自信张扬,脸上始终挂着笑,笑容里又带了点漫不经心和不羁。 肖图还是一样不修边幅,脸上多了些皱纹,两鬓也多了几丝白发。 “你是……肖扬?” 第105章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肖扬愣了一下,又仔细打量着甜宝,他确定不认识眼前的美女。 不然这么漂亮有个性的姑娘他不会忘记。 “你是……” 甜宝笑了,“十三年前,省城第一人民医院……” 肖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再次上下打量她,声音有些激动,“你是甜宝?!” 甜宝弯唇笑了,“对,没想到在这见面了。” 肖扬乐得有点手足无措,赶紧回身抓住肖图,“干爹,这就是我们在省城医院遇到的那个小姑娘,我说这次要顺路看看的就是她!” 肖图摸了摸鼻子,略显尴尬,“在这遇上了还挺有缘份的……” 他其实是不赞成肖扬来看当年那个小姑娘的。 咋说他们现在也算是先生中很有名气的了,当年自己的囧样子可是被小姑娘看到过的。 只希望小姑娘那时候小,记不得那么多事。 但他不知道这件事对当时的甜宝影响有多深。 那是她第一次看先生收鬼,让她一度以为做大先生就要到处认干爹干娘才行。 即使她忘记了好多小时候的事,但是这件事绝对忘不了。 肖扬收敛了漫不经心的态度,变得有些局促。 没想到当年那个抱着他大腿的肉嘟嘟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这么美的大姑娘。 更没想到还跟自己成了同行。 也是,天生阴阳眼怎么都跟这一行脱不了干系。 他感觉有好多话要和甜宝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和干爹要忙几天,忙完了我请你和姥姥吃饭……” 他没想到想要见的人提前见到了。 小帅按照单子将所有的货准备好放到地中间。 甜宝看向肖扬,“你们住在哪?我给你们送过去。” 肖扬:“站前招待所203,麻烦你了……” “干爹,我们把寒衣也买了吧,反正十月一烧也是烧,现在烧也是烧,您说呢?” 肖图白了他一眼,“随你!” 他说个屁说,就是想在人家姑娘这里多消费一点。 肖图乐呵呵地拿出一张纸,“今年刘奶奶想要一套大红色的对襟棉袄,李爷爷想要一双皮鞋,徐奶奶想要一件长款的棉衣,还要一个簪花……” 他念,甜宝记录,看样子这些年父子俩没少发展“家族”亲友团啊! 而且这俩人还真是尽职尽责,认干亲时许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混熟了,偶尔提点不过分的要求,比如说想吃点什么,穿点什么,父子俩也都尽量满足。 比一些亲儿孙做的都到位。 甜宝记录完问,“陈奶奶现在还好吗?” “挺好的,现在老两口在地府依旧是一对鬼夫妻,相亲相爱的。” 人死之后这一辈子的情缘基本就已经了了,不是所有夫妻到了阴间还是夫妻。 每个人在阴间都有个人住所,有的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早就烦了,到了阴间就分道扬镳。 在阴间等待投胎之前也是可以另行婚配的。 还有丧偶、离异再另娶另嫁的,夫妻关系也都是按最后的配偶算。 “赵家人回城后有没有再找你们?” 赵有志一家三口是七八年改革开放了才回的城。 赵小兰的身体恢复的并不好,照顾得不好,心情也不好,一年了才勉强能干点活。 一直都是靠赵家两口子养着,要不是她身体病歪歪没人愿意娶,两口子早就把她嫁人了。 肖扬点头,“找了,但是他当初得罪的那个人又高升了,他的厂长位置也早就被人顶替了,他回去厂里也就是安排个工人,也没有任何补偿。现在也退休了。” “赵小兰原单位也回不去了,只能去工厂当临时工。” 她当初是因为收礼,不孝顺老人被下放,不存在被冤枉,自然也就不涉及平反的问题。 赵有志也是一样,是真的说了贬低劳动人民的话,想当回厂长是不可能了。 肖图在一旁挺了挺后背,警告地瞟了眼肖扬,“不是我不帮他们化解,是他们的造化不够,下放期间也没有按照我说的修身养性,再好的法门也需要事主配合,否则大罗金仙也难救!” 肖扬不住点着头,“对对对,干爹说得对。” 他刚才差点儿说露馅儿了。 甜宝是童年时为数不多向他释放善意的人之一,见到甜宝他就有一种亲切感。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也早就摆脱了童年时的自卑和懦弱,但是那些年让他感动的人和事他依然记忆犹新。 甜宝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孩子了,要不是她还记得肖图当初认干娘的事,还真的以为肖图就是个高手。 不过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怎么也该有进步了。 甜宝又问,“对了,陈奶奶的那个儿子呢?” 肖扬摇摇头,“不知道,赵家人回城那年听说他已经提升为副厂长,也再婚了,又生了一个儿子。” “唉,他从来也没祭拜过陈奶奶,陈奶奶现在对他也彻底死心了。” 当初干爹和她的约定是三年内别去找赵小兰的麻烦,但是过了三年,她也没去。 之前她也不是故意去找麻烦,只是一种执念,想要问个明白究竟,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但是过了那个劲儿也就慢慢看开了。 自己儿子都做不到位,还能要求儿媳妇什么? 但凡儿子能硬气点,儿媳妇也不敢那么过分。 滕淑兰在一旁气得哼出一口气,“这个儿子也不是个东西,竟然还升官娶媳妇了,也太不公平了!” 肖扬笑一下,“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甜宝将他要的寒衣记录下来,给他开了张收据,“这些寒衣你们十五当天来拿吧!” 肖扬点头,“可以可以!” 今天是阴历十二,还有三天。 交完钱,甜宝招呼小帅将东西搬到倒骑驴车上。 第106章 另寻高明 肖扬也赶紧跟着一起搬。 甜宝刚拎起两摞纸,小帅就颠颠地跑过来,将她手里的纸拿走。 “姐姐,交给我了!” 他抢过她手里的黄纸放到倒骑驴上。 肖扬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看向甜宝,“他脑子有问题?” 甜宝点头,“脑袋被撞坏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过些日子就能好。” 肖扬啧了一声,“这要是恢复不了就可惜了……” 小帅突然回头看向他,“我脑子才没有问题!你问问姐姐,我可聪明了!” 肖扬笑了,“对,你最聪明!” 甜宝:“他确实非常聪明,还不是一般的聪明。” 她不是说好听的话哄傻小子开心,小帅确实有着异于常人的智慧。 小帅听到夸奖立刻咧开嘴,低着头偷笑。 最喜欢姐姐夸他了。 肖扬现在才仔细看了看他的相貌。 美而不娘,额头宽广,耳阔突出且高于眉,鼻梁高耸,眼睛黑白分明,白眼仁少黑眼仁多,确实是一副充满智慧的富贵面相。 虽说摔坏了脑子有点傻了吧唧的,但是不经意间带出的气场却让人无法忽视。 这种气场是与生俱来的,刻在骨子里的。 看来此人的家世定是有些背景的。 要么是权贵之家,要么是但绝书香门第。 小帅受到夸奖干的更起劲了,没一会儿就把倒骑驴装满了。 金元宝还要再送一趟。 两千个金元宝不重,但是很占空间。 “我去送!”小帅抢着扶住车把,坐到车座上,“天已经不早了,姐姐是个姑娘家去男的住的地方不方便,我去最合适!” 别说这个理由还真让他找着了。 滕淑兰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孙女一个大姑娘跟着两个大男人去招待所,虽说是去送货,但万一遇到那种长舌妇也好说不好听。 “对,让小帅去送吧!你们有时间再聚,小扬不是还要再待几天吗?” 甜宝点头,看着肖扬,“行,让小帅送吧!等你忙完我们再聚!” 她向来听姥姥的话,她自己是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的,但是姥姥听到了会难过,人家也会笑话是姥姥没教育好她。 “好!”肖扬也没有强求,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 小帅跟打赢了胜仗的大公鸡一样昂着头骑着倒骑驴去招待所。 车上已经没法坐人了,肖家父子走在前面带路。 送完货,甜宝三人才骑车回家。 第二天,店门刚开不久,王家老大就红着眼睛上门了。 “田姑娘,把这个驴换成牛,再多加几个花圈,金元宝也再加五百个……” 他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我娘今早去世了!” “节哀!”这是甜宝已经看出来的结果,但也无力改变。 王家老大看着她,“姑娘,你一点不惊讶,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了?” 甜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了句,“你父亲应该比我更早知道。” 王家老大捂着脸哭,“老两口吵吵闹闹一辈子,从来没有像昨天那么好过,我爹还给我娘做了晚饭,结果今早就……” “为啥就非得带走一个,我还以为我爹死而复生俩人都能长命百岁,结果才一天……” “生死有命,谁也改变不了的,你们还是多陪陪王老爷子吧!”甜宝垂下眼,她不是很会安慰人。 但如果王老爷子真的是勾错魂的话,王老太还算是多活了一天,老两口还能好好告个别。 大概多活的这一天也算是对王老爷子的补偿。 昨天的那些东西都没退回来,今天都能用上,只是昨天是男逝者,东北地区普遍的习俗就是男扎白马,女扎黄牛。 按照民间的说法就是男的去世后骑着白马可以很快走马上任,能在阴间当大官。 女扎黄牛是因为女人多为干家务活最多的那一个,会浪费太多水,而且每月的月经还要产生大量的血水污垢,浪费水到了阴间是要受到惩罚的。 要喝光血水池里的血污水,扎了黄牛就是要代替女人去喝水的。 在易学中将男性定义为乾卦,为阳,乾卦所代表的动物为马,乾代表的颜色为白色和大赤色,所以男性死后扎白马以记之,也有地区用赤色的马。 女性为坤卦,为阴,坤卦所代表的动物为牛,颜色为黄,所以女性死后扎黄牛以记之。 “您回去等着吧,我一会儿送过去。” 王家老大点点头,“好,麻烦田姑娘了,还有,昨天的事谢谢你了!” 甜宝一摆手,“不用客气,赶巧了,是老爷子命大。” 王家老大走后,小帅满眼崇拜地看着她,“姐姐,你好厉害呀!算得太准了!” 昨天甜宝就说王家不会退货,还会再增加。 果然,今天又多要了好多人什么金元宝、纸钱、纸房子和香烛。 小帅扛起牛,“姐姐,我要和你一起去送货!” 他的眼睛锃亮,隐隐带着兴奋。 这货肯定是想去看热闹,他昨天看到“诈尸”,今天人家又死人了,他想知道后续。 滕淑兰挥着手,“快让他跟你一起去吧,今早一来屁股就跟长针了一样,一个劲儿地问王家咋还不来呢!” 得亏没让王家人听见,不然得觉得是他给丧的,家里又死人了。 “走吧!你骑车!”有免费的傻小子当劳力,甜宝也想懒一会儿。 小帅骑着车,还没等到王家,就看见路边有人在拉拉扯扯,是王家老四和一个五十左右岁的男人。 那男人不停地摆手,“不行不行,你家这活我接不了!昨天李半仙都说了诈尸就是煞气,你娘本是命不该绝,就是你爹方的!冲着煞气了!” “李半仙的话你们不听,非要听一个黄毛丫头的话,现在出事晚了!” 王家老四还在央求着,“张大师,您就给主持一下吧!我给你加钱,翻一倍!” 张大师的眼神微动,犹豫了。 他伸手掐了掐指头,脸色突变,“你家这还要出事,给多少钱我也不接,你还是另寻高明吧!” 第107章 搞不好要斗法 张大师一甩袖子离开,留下王家老四在马路上一筹莫展。 今天他跑了一上午,镇上的出黑先生都不愿来给他娘主持丧事。 说辞和张大师的都差不多。 他挠挠头,烦躁的朝父母家走去,回去跟那些兄弟姐妹商量一下怎么办。 甜宝看着王家老四和张大师在拉扯,说的什么听的不算仔细,但也大概能猜到。 镇上几个有名的先生她差不多都见过。 小帅突然喊了一声,“姐姐,你看他们都在看你!” 甜宝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 确实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看她看过去还低下头或者别过脸去。 “不用理他们,先去王家送货。” 王家院子里,兄弟姐妹几个在争执。 王家二姑娘不满地指着王老四,“你昨天就不该去找宝寿家的那个小丫头过来,她一个黄毛丫头懂个屁?” 王家老五在旁边附和着,“就是啊,你咋想的?” 王老四挠挠头,“养老院的那个陈桂花和我说她算卦贼准,她家邻居孩子中邪了都是找的她,一看就好。” “还说她师父就是青云观的杨道长,我这不想着烧纸花圈啥的都是在她家买的,离着也近,就去找她看看,我还说了让她把杨道长找来……” 王家老三瞪了他一眼,“现在把李半仙得罪了,他不来,也不让别人来管,咱娘这葬礼连个主持的明白人都没有,多让人笑话?” 他又推了推蹲在地上抽着卷烟的王家老大,“大哥,你拿个主意,这事咋办?” “咱要不要多买点东西去给李半仙赔个礼道个歉?” 老五蹲下小声说:“对啊,这个李半仙可得罪不得,我听说之前有人得罪他没过几天就把腿卡折了,之后就接二连三的倒霉。” “昨天那个小丫头下了他的面子,他到时候别再把这笔账算到咱们头上!现在人家都说咱娘的死就是因为昨天咱爹体内的恶煞没除,冲着她老人家了。” “李半仙还跟人家说,他早就看出来咱爹没死,他当时是为了迷惑那个恶煞,让那个东西放松警惕再把它除掉,现在让那个小丫头一搅合想要再除掉就难了。” 他又压低声音,“咱们家的所有人都会被恶煞冲到,会倒霉很久,咱爹也……” 他搓了搓下巴,没继续往下说。 王家老大抽口烟,手一摆,“没有影的事先别胡说八道,我昨天要把灵棚里的东西都拆了退回去,咱爹就没让,还让我今早再定点。他是早就知道咱娘今天会走。” “他说了,咱娘走跟那姑娘没关系,要不是那姑娘赶来救他一命,昨天他就得被活活气死。” 这话可不是夸张,老爷子本来就是个炮仗脾气,还有心脏病,在庭院里当着那么多街坊邻居的面被儿孙辈们拿枕头一顿敲打,真的能把他气死。 王家老五还想说什么,老大一摆手掐了卷烟,“镇上的人不接就从下面的村子里找,我就不信了,南林镇好几万人还找不出一个能接的出黑先生?” 他站起身,朝着甜宝的方向点下头,“姑娘,你来了?” 甜宝:“王大爷!东西都在这了,您点一下吧!” 王家老大一摆手,“不用,我相信你!” 甜宝找到王家老大,让他清点一下东西。 他摆下手,“不用不用,我相信你!” “就不留你……” “是田家丫头吗?”他的话还没说完,屋子里就传来王老爷子的声音,还伴随着几声咳嗽。 “是,王爷爷!” “进来,爷爷找你有事!” 甜宝走进屋子里,王老爷子坐在炕沿边,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人好像又老了好几岁,脸色也不太好看。 昨天一醒过来气得半死,又要眼睁睁看着老伴儿离世。 真的是眼睁睁看着她的呼吸从有到无,却无能为力。 甚至还得感谢这次勾错魂,让他和老伴儿多了一天相处的时间,还来得及告个别。 只可惜时间太短了,他能做的也太少了。 王老爷子拍拍炕沿,“姑娘,坐!” 甜宝坐下,他微喘了一口气,“姑娘,昨天的事谢谢你啊!是你救的我,要是没有你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交代了,今天就得送走一对。” “外面那些嚼舌头的你别听也别信,和你无关,发丧的时候人来的多,我会帮你澄清的。我自己是咋回事我比谁都清楚,就是连累你了。” “谢谢王爷爷。” 甜宝对王老爷子之前并不太了解,偶尔送货的时候会看到老爷子在街角的大树下和其他老头下象棋,下着下着就急眼,脾气大,嗓门也大。 面相也有点凶,眉毛特别粗、特别浓密,眉尾的眉毛还像张飞一样向上翘着。 眉头也总是皱着,好像没有高兴的事情一样。 王老爷子看向甜宝,“姑娘,你昨天是咋看出来我没死的?” 甜宝笑笑,“做着捞阴门的生意,怎么会看不出人是诈尸还是活着呢?” 王老爷子点头,“是啊,你一个小丫头都看出来来了,那些人就跟着了魔一样的不信。” “姑娘,你还认不认识出黑先生?” 甜宝沉吟一下,“特别熟悉的不多,我们村的丁半仙、丁才良,是位德高望重的出黑先生,不过他前些日子被人请去外地了,要过完七月十五才能回来……” 她家开这个殡葬用品店,其实接触的算命先生还挺多的,但是能主持白事,还k能镇住场子的并不多。 有的算命先生也就只会算命、还替身或者帮小孩叫个魂、收个惊顶天了。 再往上伸手就不行了。 王家这场子铁定会出事,没事李半仙也会让他有事的。 不然面子找不回来。 肖图父子倒是也能主持白事,但是她不了解现在这爷俩除了认亲剩下的本事有多大。 这次可不是认亲就能完事的。 搞不好要斗法呢! “那你师父?” 甜宝轻摇下头,“我师父不帮人主持白事,不看坟地,如果想要祈福他可以帮着做场法事。” 第108章 规矩没有坏 王老爷子刚提起来的气又垮下去了,叹口气,“我这辈子也就脾气大点,但也没做过啥昧良心的事,我家老婆子更是心善,怎么到了了连个给主持白事的人都没有呢?” 甜宝垂着眼没说话,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王老爷子又叹口气,“唉,你要是个男娃子该多好,你师父是不是也能教你看白事的本事?今天正好也能让你练个手……” 他就是这么一说,心里烦闷,没想到甜宝听到他的话眉毛微动,极力压制住要上扬的嘴角,“我师父所有的本事都对我倾囊相授,他老人家曾说我是女身男命,百无禁忌!” 王老爷子吸口气,吃惊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甜宝微笑,“男先生能做的,我也能。男先生做不了的,我还能!” 王老爷子半天没说话。 杨道长当年被遣回前塘大队是一件非常轰动的事,青云观在整个江城市以及五区三县都相当有名气。 那时候他每天都会挂着牌子拉去游街,以他为典型,大喇叭里每天宣扬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和新习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清除所有封建迷信活动。 游了得有半年的时间才算拉倒。 杨道长回到村里一直很低调,谁找他看事都不看。 逐渐的大家也把这号人给忘了。 他也是昨天才从四儿子嘴里得知这孩子竟然是杨道长的徒弟。 看来这女娃娃必有其过人之处,不然不会收。 “田姑娘,那我家老婆子这事你能接吗?” 甜宝看着他,“王爷爷相信我吗?” 王老爷子重重地一点头,“信!” 甜宝站起身拽了拽衣襟,“那我就接了!” “那……你第一次接活,你师父会不会……” 甜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第一次接活,我师父肯定不会让我出事!” 王老爷子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老大,进来!” 与其说他相信甜宝,不如说他相信的是甜宝背后的师父。 他活这么大年纪了,啥事看不明白? 那个李半仙肯定会不甘心。 他在镇上有名的不只是看相、算命、主持红白喜事,还有欺行霸市。 镇上的很多算命先生都以他马首是瞻,主要他干的久,人脉广,和他作对的人似乎是都会倒霉。 久而久之,大家对他还是非常忌惮的。 找他处理事也会多给包点红包。 昨天李半仙当众丢了那么大的面子,不管找谁来都有可能使绊子,目的就是为了让王家知道这事除了他李半仙别人都不好使。 想让他这个老头子低头去请他。 他脾气火爆了一辈子,宁愿死也不想被人拿捏。 现在能与之抗衡的大概也就只有杨老道了。 至于田家丫头有多少本事,他是不在意的。 甜宝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说师父不会让她出事也是让老爷子安心的。 但实际这第一次主持白事,要真有事,师父肯定也不会坐视不管。 刚才她可没有上赶子要给人家解决活,是老爷子自己提出来的,所以规矩没有坏。 当初师父给她定的规矩,不能主动去承事。 特别是这第一次活尤为重要。 开了什么样的头,以后就容易打什么样的底儿。 王家老大从外面进来,王老爷子点了下甜宝,“出黑先生不用找了,就请田姑娘了!” “啥?!”王家老大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好几度,“爹,您老糊涂了?她是个姑娘家!” “她家就是卖殡葬用品的,会主持白事吗?到时咱还要出殡入坟茔地,她……她一个姑娘家……” 不是他瞧不起甜宝,是活了好几十年就没听说过有女的主持白事的。 女的神婆倒是见过不少,但大都是出马顶仙或者走阴,算命、看邪病、破事这些都没问题,但是看坟茔地闻所未闻。 而且之前也从来没听过这姑娘有啥神奇的事迹。 王老爷子拍着桌子,“我说行就行!咳咳!咳咳咳!” 这一激动又开始咳嗽起来。 吓得王家老大赶紧上前给老爹轻拍着后背,“爹,您别激动,咱有事好商量,我就是那么一说。” “要不我把几个弟弟妹妹都叫进来咱们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我刚才告诉他们了,镇上找不到就去下面村子里找,村子里找不到就去江城市找,总能找到!” 王老爷子深喘了几口气,摆摆手,“不用了,不必舍近求远了,就让田姑娘来吧!” 王家老大眉头一皱,“可是,爹,她是女的啊!就是我同意了那些弟妹们也不能同意。” 甜宝适时的插了一句嘴,“王爷爷,这个事您家里应该还需要进一步商榷,我就先回店里等消息了。” 上赶子不是买卖。 她是很想接这个单,毕竟这是可以扬名的好机会,但也不会强求。 “哎……”王老爷子伸一下手,“田姑娘,我是王家的一家之主,这个事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 他这一拍板,被门口的王家老五听到了,赶紧跑进去喊了一嗓子,“爹,您可不能乱来啊!哪能找个姑娘家主持我娘的葬礼?多让人笑话,好像咱家找不找人了一样!” 他的眼睛还不满地瞟了下甜宝,带着一丝瞧不起。 甜宝转身朝着王老爷子一点头,“还是等您家商量好了再说吧!王爷爷,我先回去了!” 她大步走出屋子,就听见身后传来王老爷子的咆哮声,“你个孽子,就想着和我作对是吧?啊?!昨天也是你拿个枕头打得最欢!” “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 “啪嚓”一声,茶杯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王老五的一阵惨叫,“爹,我错了,别打了!” “爹,你别激动!我也是为了咱家好……” 屋子里传来一阵摔打的声音,王老爷子的暴脾气估计又收不住了。 甜宝到了院子里就看见小帅插着腰气鼓鼓地看着王家那几个儿女,“昨天要不是姐姐救了你们爹,他可能就被那个白毛老头害死了!现在你们却要去给那个白毛老头赔礼道歉,跟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第109章 随缘 几个人被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王家老二瞪了小帅一眼,“你懂什么?!人家李半仙说了早就看出我爹没死,是为了驱煞才那么说的!” 旁边的人还要说什么,王老四赶紧拦住,冲着甜宝笑笑,“田姑娘,刚才我们就是随便唠个嗑,让这位小兄弟误会了,没啥意思,辛苦你过来送一趟了。” 甜宝客气地一笑,“没事,四叔我们先回去了。” 王老四很客气,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再看着她离开才回院子里。 他的原则就是不得罪人。 特别是他们捞阴门买卖的。 这小姑娘本事有多大他不知道,但是敢干这种买卖还被杨道长收为徒弟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都得罪一个李半仙了,可不能再树敌了,不然的话人家写个符,搞个啥的,让你不顺当,膈应不? 王老四不是家里年龄最大的,但却是王家最早做买卖的,处事也最圆滑。 别管人家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办事让人很舒服。 处事圆滑而不奸猾,这种人也不会混的太差。 甜宝还顺便给他相了一个面,带点富贵相,属于小富即安的那一类。 只要他不贪心不走偏门,一辈子衣食无忧,生活富足。 小帅骑上倒骑驴,满脸写着不高兴,“那个李半仙就是个骗子!随便说几句他们就相信!” 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是不是算命先生说什么去算卦的那些人都会听? 甜宝坐在倒骑驴的车沿边,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小帅愣了下,摇摇头,“没有。” 他赶紧摆手,“姐姐,我说的是那些坏的算命先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提到算命先生四个字就感觉好烦好讨厌。 在他心里又会本能的把姐姐和那些算命先生区分开。 嗯,姐姐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姐姐不会骗人。 “姐姐,你要管他们家的事吗?” “看缘分。” 刚才王老爷子已经说了要请她主持的事,但没最后拍板就不算定下来。 现在只是老爷子的想法,几个儿女怕是都不会同意。 她也不会强求,刚才话都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了,最后没找她就说明没缘分,这次不是她开门的机会。 王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几个儿女都不同意用甜宝,不只是没名气经验不足的问题,最重要的原因是个女的,还是小姑娘。 反对最激烈的就是老五,下午刚挨了老爹一顿揍,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大包,这会儿离着老远,但是不耽误他态度依然坚决。 “爹,就是你揍我我也不同意找这么个毛丫头来主持我娘的葬礼!让人笑话!” “不管镇上还是村里就没有女的主持葬礼的,出殡都不让女的去呢,更何况女先生呢?” 老大抽着旱烟袋皱着眉头不做声,老四抽着香烟低着头。 其他几个人都附和着点头。 老五一看有赞成的,更来劲了,“我的意思就还是去找李半仙,跟他赔个不是,让他帮咱家化解一下,你看你这假死一回,紧接着我娘又走了,咱家这是祖坟风水有问题。冲着煞气了……” 王老爷子大眼珠子看着他一瞪,老五立刻咽口唾沫,下午扫帚疙瘩敲脑门上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老头别看七十多岁了,身子还挺硬朗,打人贼有劲。 老爷子眼睛一眯,慢条斯理地开口,“李半仙许你啥好处了?还是威胁你了?” 老五赶紧摆手,“没没没,没有的事,我这不想着镇上最有名的就是李半仙了,咱们别把人得罪了……” “我看你就是觉得我活太久了!你就希望李半仙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冲着啥了是吧?!”老爷子蹭的站起来拿起来已经散花的扫帚疙瘩就扔过去了,“我告诉你,想请那个李半仙过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活了大半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当年小鬼子都没威胁着我,他还想威胁我?不可能!” 老爷子年龄大,脾气火爆,但是脑袋可没糊涂。 昨天他从棺材里一醒,李半仙没能第一时间看出来,还朝他脑袋上拍符纸,他就断定这人的本事也就那样,都是被捧出来的。 但是他不得不防着,本事不大,不等于他不会什么歪门邪道。 老伴儿跟了自己一辈子,他也想她走得体体面面。 老五差点儿又被扫帚疙瘩砸中,吓得连蹦带跳的蹿出屋子。 老四掐灭了烟头,吐出一口烟,“就凭咱爹现在这精神头我觉得他还是他,倒是应该找个正经大夫检查一下是真的。” 王老爷子一摆手,“我不检查,啥毛病也没有!” “就这么定了!老大,你跟老四去请田姑娘,对人家客气点,还有,就说还要为你娘做场法事,超度一下,问问她师父能来不?” 王家老大皱了下眉头,“爹,咱再去下边村子找找不行吗?” 王老爷子摇头,“不用,就找那个丫头了,她和我说了,她是女身男命,百无禁忌,这个事她不至于说谎,不然最后难过的是她!” 王家老二也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爹,你要是觉得她救了你,想还这份恩情,也不至于拿我娘的葬礼还,可以再给她包个红包。” 王老爷子靠着棉被垛,眼一闭手一挥,“别再说了,我累了,要休息会儿!” 哥几个都退出去了,打算再商量一下。 别看他们有的都当爷爷的人了,但是在老爹面前依然受到血脉压制,老爹决定的谁要是反驳,照样挨揍。 哥几个在商量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老五魂不守舍的,急得团团转,眼睛还时不时地看一眼灵堂。 没找到先生,灵堂他们还是按照之前布置的样子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男的和女的又没有区别。 哥几个商量了好一会儿,老大最后决定,让兄弟几个再去打听有没有能来的先生,万一田姑娘中途出了什么幺蛾子也能顶上。 宝寿店里,快中午了,每天的午饭都是在店里吃,有个小炉子可以做饭。 夏天还可以拿到门口做。 今天中午滕淑兰不太舒服,甜宝打算大展身手,结果刚拉开架势就被小帅把盆子抢过去,“姐姐,我来吧!” 第110章 还有多少惊喜 甜宝夺回盆子,“我做!” 小帅急了,又抢回去,“姐姐,我不想吃酱油泡饭了!” 昨晚上姐姐说要做饭,他满怀期待地坐在那等着,结果上来的是一碗黑呼呼的酱油加猪油拌饭,和炒糊的蒜苔,也是黑呼呼的,像是酱油不花钱一样! 他拍着胸脯,“我做饭可好吃了!真的,你相信我!” 甜宝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主要这人的气质和厨房不符。 忽略掉现在脑子坏掉偶尔冒出的傻气,这人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矜高贵感,宛如天上的谪仙落凡尘,这回还钻进厨房了。 小帅熟练的洗着菜,“姐姐,我真的会做菜,我虽然还是什么也不记得,但是每次吃饭的时候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些画面,这个菜要怎么做,再放点什么更好吃。” 他脑子里还会有炒菜的画面,还有制作其他的好吃的,这些画面经常会把他自己搞得馋了。 他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也有一种姐姐做的饭是他吃过最难吃的。 姥姥做的饭,他入口的感觉也很一般,总会在脑子里再模拟加工一番。 他早就想试试了。 滕淑兰摘着菜,“就让他做吧!我看着他好像真会做。你看着他洗菜的架势,比你都像样!” 还能比孙女做的更难吃了? “行,你来吧!” 小帅立刻笑得一脸灿烂,清澈的眼神不带一丝杂质。 啧! 甜宝突然间觉得书中古代男风馆中的俊俏小倌有了脸。 她倒想看看这人到底能挖出多少惊喜来。 从身材上来看他绝对不是弱不禁风的那一类。 瘦但是有肌肉,脉搏强劲有力。 走路时腰发力,以腰带胯,胯带大腿,大腿带小腿。 迈步有风,身姿挺拔,有着上位者的气势。 别小瞧走路姿势,不仅仅代表的是气质,也是人的品相之一,算在形体相学当中的。 行走时以腰发力人大多是经常接受训练的。 要么是身体强健有力之人,要么就是运动员或者经常锻炼身体的人。 很多人走路都是外八、内八、拖着脚、哈着腰、腆着肚。 要是注意观察,每天见到的人群得有一多半走路都是错误的、反过来的。 迈脚,带小腿,略带大腿,没有腰和胯什么事。 一个人的气质也很直观的反映出他的生长环境和接受的教育。 小帅把炉子搬到门口,戴上围裙,颠起大勺,颇有一种大厨的气势。 滕淑兰透过门帘看着,“宝,这小伙子不会是厨师吧?这也太像样了!” 小帅炒菜时完全凭的是感觉,根本不用过脑子。 他把大勺颠的飞起,菜飞起老高又稳稳的落下。 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拍着手,龇着小牙笑,“大哥哥,你好厉害呀!” 小帅顿时有点头疼,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又是梦里的那个小胖丫头,也像是这样拍着手叫好,说,“姐姐你好厉害!” 这小胖妞是谁呢? 他揉了揉太阳穴,坚持把菜炒完。 菜端进来的时候,甜宝暗自咽了咽口水,有点香咋回事? 小帅炒了一个青椒溜肉段,麻婆豆腐,又做了一个小白菜汤。 滕淑兰惊喜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哎呦,这做的跟饭店卖的一样,太厉害了!小帅,你不会真是干厨子的吧?” 小帅眨了眨眼,他现在脑子里最多的画面好像就是炒菜和那个小胖妞。 有小胖妞的画面里好像也都是跟吃有关。 难道他真的是个厨子? 吃饭时,小帅给滕淑兰盛了饭,又拿起碗要给甜宝盛,甜宝伸手拦住他,“我自己来!” 她拿出一个比她脸还大的小搪瓷盆。 小帅:“……” 甜宝先夹了一口溜肉段放进嘴里,香! 滕淑兰只会做家常菜,这种饭店才有的菜品她是不会做的。 这是甜宝第一次在饭店以外吃到,太好吃了! 感觉比在饭店吃的还好吃! 嗯,一定是她好久没吃过了。 “好吃吗?”小帅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甜宝用力咽下嘴里的一大口饭,有点噎。 淡定地又夹起一块豆腐,“还可以!” 滕淑兰偷着瞪了她一眼,人都说吃人家的嘴软,这孩子咋还越吃越硬呢? 筷子都快成旋风了,仅仅是“可以”? 她算是发现了,这孩子越长大越回旋,没小时候嘴甜了。 嘴还可硬了。 她怕小帅难过,抬手拍拍他,“好吃着呢,别听她说……” 小帅的眼睛立刻笑弯了,“姥姥,我知道姐姐喜欢吃!你看她都换盆吃饭了,吃得还比之前多!” 他又补充一句,“姐姐就是嘴硬!” 甜宝又默默地塞进嘴里一个溜肉段,脸不红心不跳,“我这是饿了!” 谁再说这货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力她跟谁急。 都会拆台了! 小帅心里轻“哼”一声,姐姐就是嘴硬! “姐姐,你明天想吃什么?” 甜宝挑眉,还可以点菜的? “锅包肉会做吗?” 小帅眨着眼想了想,“应该会做!” 说出菜名,他脑子里就会出现做法。 哎呀,他原来是个做饭小天才呀! 会打枪、会打人、会算账,还会炒各种菜,他这么厉害的吗? 甜宝突然不希望小帅那么快恢复记忆了,免费的私家大厨啊! 她本来是不挑菜的,这以后吃嘴馋了可咋整? 门上的风铃一响,王家老大和老四一前一后走进来,第一眼就看见甜宝捧着一个盆在吃饭,里面是装着冒尖的饭菜。 好家伙! 这饭量赶上一个大小伙子了! 王家老大先开口了,“田姑娘,我们来请你去主持一下我娘的葬礼,我爹还说想请杨道长给开坛做下法事,问下杨道长有时间没?费用是多少?” “我问下我师父,明天告诉你们。” 王家老大点着头,“好!麻烦田姑娘了!” 他们几个兄弟认真理智的商量过了,要是杨道长真的能给做法事要比李半仙有排面多了。 人家是正统的道家,专门干这个的! 杨道长自从被遣回村以后还没给谁家做过法事呢,他们是第一份。 虽然久未露面,但是威名一直在,青云观当年可是香火鼎盛。 他的关门弟子来主持葬礼,别管男的女的也都不算失面子。 兄妹几人把自己都说服了,除了老五不同意以外大家都同意了。 反正就一票否决权也不重要。 第111章 没开窍 甜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饭盆,故作高冷地看着王家哥俩,“我吃完饭就过去。” “好,我们等你!” 王家哥俩一走,甜宝的脑袋就迫不及待的扎进盆子里干饭。 她这人护食,吃饭时最不喜欢被打扰。 刚才已经影响了她干饭的速度。 小帅龇牙笑着看她吃饭,滕淑兰的手从桌子下面拽了拽她的衣襟,“你慢点吃!” 甜宝抬起头不在乎地一摆手,“姥,我吃的已经很慢了!” 她的话引得小帅又抿嘴笑。 滕淑兰低头抚了一下额。 虽说小帅不是个正常人,也有点傻,但好歹也是个长相极其帅气的小伙子吧? 像是孙女这个年纪的姑娘都懂得在男人面前注意点形象,特别是长得好的小伙子,可是她家这个宝,好像没这个概念。 不管是齐天阳、陈壮壮、肖扬还是眼前的帅小伙,在她眼里都跟看大黄和大胖没区别。 当初杨宗德说孙女某方面会有点缺陷,也不知道孙女是没开窍还是在男女之事上有点迟钝。 马上成年了,什么情窦初开,少女怀春,在孙女身上完全没见过。 前两年孙女的一个男同学追来家里献殷勤,帮着翻盖房子。 扛沙子的时候他一次扛一袋,孙女直接扛三袋。 一袋八十斤。 那孩子吓得目瞪口呆,第二天就不来了。 在这之后,凡是有到她面前献殷勤的,必会受到“掰手腕”的邀请。 而且还会很仁义的让对方一只手,就是对方两只手,她一只手。 然后,掰一个跑一个…… 甜宝炫完饭,摸摸肚子,吃饱了就是舒坦! 该干活了! “姐姐,我去刷碗!”小帅捡着桌子上的碗,“姐姐,一会儿我和你去吧!我会很乖,一定不捣乱,那个白毛老头都有两个徒弟跟着,你都没有,太没排面了!” 甜宝一点头,“行,走吧!” 滕淑兰把她的小挎包拿过来,“你要不要和你师父说一声?” “不着急,晚上回去再和他说,我先去看看。” 看看那个李半仙有没有什么行动。 两个人到了王家,院子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街坊四邻和王家的亲朋好友。 昨天灵棚刚搭上,王大炮就死而复生。 结果第二天老伴儿又死了。 这死去活来的,让人说不出来是个啥滋味。 还有人说昨天王大炮醒了就该第一时间拆掉灵棚,结果磨磨叽叽一晚上没拆,这不就出事了。 还有的是听到李半仙宣扬的,王大炮带着凶煞复活,家里还要出事。 来的人有真关心的,也有好信想看热闹的,但又怕看热闹被连累,不敢多待。 院子里要比昨天冷清不少。 现在已经不流行拿供了,大多都是随礼钱。 两块、五块、八块、十块,关系特别好的就多拿点。 很多人送了礼钱连灵堂也不敢进就匆忙离开。 灵棚还是昨天搭的没拆,长方形的棚子,和房子一样宽,一头连接着堂屋,一头敞开着在院子里。 灵棚两边摆着花圈,挽联上的名字现在也改成了王老太太的。 堂屋靠里面摆放着一个金色的棺材,头高尾低,高的那一头和甜宝高度差不多。 棺材的颜色都是有讲究的。 一般分为黑、红、黄、白、金五种颜色。 黑棺材最初是为自杀、早丧和战死的人准备的,后来就不那么讲究了。 正常死亡的也有选择黑色的。 红色棺木的自然是喜丧的老人,无病无灾自然死亡的。 黄色棺木即原木色的棺材,使用的最广泛,最早都是比较穷的人家使用,没钱粉刷棺材,就只能使用原色了,现在棺材铺雕花刷漆,就比原来上档次多了,选择的人也多了。 白色棺材在华国的殡葬习俗中只适用于未嫁人就过世的女子,或者尚未娶妻又无后的男子。 金色棺材原来是皇室专用,或者身份显赫富贵的王公大臣使用,现在有条件的家庭也会选择金色。 王家儿女众多,条件也算不错,棺材是几个儿女凑钱定做的。 早就准备好的了,一人一个,老头的已经收起来了,今天又把老太太的抬出来了。 棺材是在齐天阳他外公家定的。 改革开放恢复传统习俗以后,赵家就在镇上开了棺材铺,正大光明的干起了老本行,之前镇上就他们一家棺材铺,现在又多了两家。 想赚死人钱的也不少。 王老太的尸体是不打算火化的。 三年前,国家颁布了《关于殡葬管理的暂行规定》,部分地区开始强制火化。 但是并不顺利,尤其是在农村。 不少地区不具备建立火葬厂的条件,要火化就要把人拉到镇上、县里甚至是市里。 老百姓讲究入土为安,不少农民先火葬,再将骨灰盒放入棺材里土葬,这一折腾就很劳民伤财。 南林镇是有火葬场的,但是真正执行的人不多,除非是在国营单位或者政府机关工作的,老百姓还是选择土葬。 有管的,就拿点钱打点一下。 甜宝带着小帅上了三根香,拜了拜才看向棺材。 棺材盖半掩,王老太身穿黑色寿衣,头朝里脚朝外,脸上盖着黄纸,头枕凹形空心枕,上绣日月、山川、花卉,枕头里面是线香和五谷等。 身上铺着七张银箔,最上面从头到脚蒙黄布七尺,也有做成小被子,绣上花的,这个是出嫁的闺女准备,俗称“铺儿盖女”。 两只脚底踩着一金一银两个元宝,寓意着脚踩金银,后人发福。 也有踩莲花的。 王家也算是死过一次老人,有经验了。 儿女们给老太太梳洗的很利索,绊脚绳也绑好了。 棺材里摆放着一些物品,金银元宝、五谷杂粮,还有纸糊的金山银山等。 甜宝扫视了一下棺材里面,眉头一皱,“鞋是谁换的?” 老太太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黑色皮鞋。 老四赶紧过来一看,“这个不是我之前去花城给我娘买的吗?她可稀罕了,还说秋天时候穿,唉!我爹说等着烧大纸的时候把这个帽子和那些旧衣服一起烧了……” 他看向甜宝,“我也不知道谁给换上了,这也没啥问题吧?这里还放了好几样她生前稀罕的东西。” 第112章 着毛变畜 甜宝看他一眼,“不能给逝者穿带皮毛的衣服,也不能陪葬着毛皮的衣物,听说过一句话吗?着毛变畜,错胎转生。” 王老四眨巴着眼睛显然没明白,“啥意思?” “容易投错胎,来世会变牲畜。” 王老四的脸色一下变了,“我马上换!我去找找我娘那双布鞋。” 其实“着毛变畜”这句话毫无根据,只是一个殡葬习俗。 甜宝提醒他一是不想节外生枝,到时候有人拿这个做文章说她不懂殡葬的规矩。 另外,在阴曹地府,人与动物都是平等的,你拿着人家的皮毛当陪葬,这跟扒块人皮做衣物没区别。 本来可能没什么功过,马马虎虎就过去了。 但是陪葬个皮毛衣物说不定又多了一项罪责。 毕竟,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 王老四去找老娘之前穿的布鞋,结果根本找不到。 王家几个儿女都跑来棺材边,三个姑娘给老娘擦洗的身子,换的衣服,记得十分清楚穿的是布鞋。 二姑娘说:“我们不可能记错,谁给换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直摇头。 老三说:“我和大哥抬老娘进棺材的时候我记得还是布鞋呢!” 大哥抬头,另外两个兄弟抬身子,他抬脚,所以记得很清楚。 老五走过来挥着手,“行了,现在别研究谁换的了,我再去买双鞋,不能让老娘光脚上路!” 他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甜宝看着他的背影捏了下下巴,有意思。 王家老大问甜宝,“田姑娘,你再给看看还有啥问题没?” 甜宝又环视着四周,棺材前放着一碗倒头饭,上面插着香,香案上点着照尸灯,香案旁边的地上放着往盆,里面是正在燃烧的纸钱。 香案两边摆放着童男童女和纸牛、纸车、房子等,这些都是等着烧大纸的时候一起烧掉。 “目前看没什么问题。” 王家老大擦擦汗,“田姑娘你多费心了!” 甜宝点头,“应该的!” 她在灵堂里又四处看了看,挨个地方都检查一遍。 就连纸扎的童男童女也没放过?没错,还是从她那里买的那一批,都还没有开光的。 王老五买了一双崭新的黑布鞋回来,给老娘换上,那双皮鞋被扒下来放在一边。 “这双鞋是不是也不能烧给我娘啊?” 甜宝看了眼鞋子点头,“是,不能烧。” 二姑娘一把抢过去,“崭崭新的呢!纯牛皮的,老四买的时候可贵了,我留着穿,我跟咱娘的脚一样大。” 老四点头,“对,那可不,快一百块钱了!我找了好久才看见这种又软又轻的纯皮鞋,唉,就是可惜啊,咱娘还没穿上……” 他的眼圈红了。 因为贵,老娘不舍得穿,非要等着上秋的时候参加老三家孩子的婚礼时穿,谁也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老五一把将鞋抢过去,“二姐,这双别要了,哪有穿死人衣服鞋子的?等着我再给你买一双……” 二姑娘又把鞋抢回来,“这是咱娘的,怕啥?看把你狂的?这么好的鞋说扔就扔,你发财了?” 老五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低着头抿着嘴没说话。 兄弟们也没注意他的变化。 二姑娘将鞋小心地擦拭一下收好,还特意到棺材前跟老娘说一声。 改革开放之前,家里有人去世,逝者的衣物哪里舍得烧,都留着给活人穿。 改开之后,生活水平提高了,特别是不要布票以后,有些讲究的人家会将逝者之前的衣物都烧掉。 特别好的衣物不烧也正常。 所以二姑娘留下皮鞋的举动,大家也不会感到惊讶或者笑话。 趁着人还没散去,甜宝伸手拦住她,“能让我看一下鞋子吗?” 二姑娘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但还是把鞋子递过去。 甜宝拿过鞋子,掀开里面的鞋垫,露出下面一层米黄色的皮里,周围有一圈疑似胶水一样的东西。 二姑娘把鞋子拿过去,有些疑惑,“这是咋回事?这鞋修过?不对啊,咱娘不是没穿过?” 再说即使修过师傅水平也不能这么差吧? 胶水涂得哪都是,鞋边都沾上了。 其他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甜宝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剪刀,“这里面有东西,介意我把它划开吗?” 二姑娘有些心疼,“这鞋不得毁了?” 老四推她一下,“二姐,你再去换个里呗,也没多钱!田姑娘,你看看这里有啥?” 甜宝拿着小剪刀将那层皮里挑来,压着一张符纸。 她将符纸抽出来举在手中,王家几个人赶紧围上来问,这是什么? 甜宝展示了一下符纸,“这是烈火符,王奶奶穿着带有烈火符的鞋子,她的亡魂就相当于每时每刻踩在烈火上前行。烈火会灼烧她的亡魂,她难受了,就会闹家宅,使家宅不安宁。就会影响你们这些做儿女的时运。” “而你……”她看向二姑娘,“穿了有烈火符的鞋子,很有可能脚上会生火疖、灼伤或者烧伤,时间长了,还会内伤发热,素体阴虚或者是热病日久耗伤阴液,会出现燥热、湿热等症状,手足心热、烦躁易怒、失眠多梦、盗汗、口干咽燥。严重了还会头晕眼花、腰膝酸软、耳鸣、气血不足还有心悸。” 二姑娘狠狠咽了口唾沫,“这么严重?” 她就是捡了老娘一双鞋子,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事。 老五撇了下嘴,在旁边小声嘟囔,“就是一张符纸还能影响活人?” 甜宝笑了,“对,确实能影响活人,影响还不小!” “易经不只是能算卦,还有一个法门叫易医,就是靠金木水火土这五行来改变人自身的风水和气场,调理人的身体健康。可以使用五行符纸,也可以使用五行属性的物件,凡事都具有双面性,五行可调理病,也可以让人添病!” 她把符纸往前一递,“不信的话你可以把烈火符放到鞋垫下面垫一段时间试试。” 老五赶紧往后退一步,头晃的和拨浪鼓一样,“我不试!” 王家老大瞪了他一眼,“不懂瞎捣什么乱?!” 他又看向几个弟妹,“到底谁给咱娘换的鞋?!” 第113章 给活人看的 所有人都摇头,老大气得直咬牙,“是谁要整咱家?整咱娘?!” 老五低着头垂着眼,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出来了,眼睛有些不安地来回乱瞟。 兄弟姐妹几个都是脸色不好看,老三皱着脸叹口气,“咋这么不顺当呢?可别再出事了,这一天天的……” “别瞎咧咧!”老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老三赶紧闭嘴。 甜宝负手而立,微扬着头,一副智若渊海,风骨仙然的高冷模样,平静地看向他,“人开始抱怨的时候霉运就开始了,你的周围也会充满了负能量。” “一叹穷三年,常叹穷一生!” “再多的好运符都不如修自身的能量场。”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叹气和抱怨就相当于在自己的周围建了一个负能量场,阻挡了好运气进来。 常年唉声叹气的人没有发财的,也没有顺利的。 越不顺越抱怨,越抱怨越不顺,陷入死循环。 她说话的时候还扫了眼老五。 老五低着头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眉头紧锁。 王家老大和王老四忍不住点头,说得对啊! 二姑娘因为刚才的事也对甜宝另眼相看,这会儿也赞同的点着头。 “好!”小帅突然拍着手嗷了一声,“姐姐说得太好了!” 甜宝暗自咬了咬牙,瞪了旁边人一眼,敢不敢不在她耳边喊? 吓了她一跳!她现在想把这货踢出去! 她的高人的形象差点儿崩塌。 小帅被她凌厉的眼神扫视到,立刻低下头。 他就是觉得刚才应该有喝彩声,不然太冷清。 甜宝看向王家老大,“王大爷,我们准备一下,日落之前指明路!” 王家老大赶紧点头,“好好!” 昨天还没进行到这一步,灵堂还没布置完呢。 大家分头各自去忙,王家老五迫不及待地走出屋门,又出了院子。 几个人一散去,小帅就拿出扇子给甜宝扇呼着,“姐姐你热不热?” “姐姐,你渴不渴?” 甜宝一转头就看见一张殷勤的笑脸。 这人像个小太监一样跟人家身后姐长姐短的,等着恢复记忆了以后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想一头撞死。 “不热也不渴,你老实跟着别捣乱就行。” “好嘞!”小帅答应的很痛快。 听话、不捣乱是他此行的原则。 八月多份天比较长,六点多才日落。 五点多,甜宝让王家儿女们带上准备好的东西出门。 指明路的同时要报庙。 报庙也叫“上庙”或者“送浆水”,就是把逝者的亡魂引到土地庙。 甜宝没看到老太太的亡魂,应该是早就被阴差接走了。 一般是有怨气、心有不甘的亡魂才会滞留。 但是人家找主事人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一个不落的把流程走完,还得走得漂亮。 葬礼是什么? 就是给活人看的。 王家老大在前面提着灯笼在前边带路。后边跟着弟弟妹妹,再后面就是儿孙辈的。 老太太结婚早,七个儿女,已经四世同堂了,后面跟着的儿孙队伍排的老壮观了。 一个个披麻戴孝,鱼贯而行,引得街道上的群众纷纷驻足。 看热闹是华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即使知道这是出丧的也要瞟两眼。 甜宝跟在队伍的边上,跟小队长一样,指引着王老大走的方向。 要去的是西南方向的土地庙。 土地庙在镇子边上,走了好久才到。 这个土地庙还是改革开放以后大家捐砖捐瓦修的。 说是庙,更像是个不到一人高的神龛,厚度也就五十多公分,红砖垒的,最上面是瓦片搭建的檐,横梁上刻着“福德祠”三个字,左联写“保一方清吉”,右写,“佑四季平安”。 分上下两层,上层摆着土地公公和土地奶奶的泥像,下面一层摆的供品,还有香炉。 各地的土地庙都是五花八门的,土地公公也分有钱没钱的。 当地老百姓有钱,或者信众多,大家筹钱建个气派的。 没钱的就是几块砖,或者找个破缸,削一半,就成了土地庙。 俗话说,“有钱的住瓦房,没钱的顶破缸。” 南林镇这个算是不好不歹。 后面的人陆续将准备好的东西一一摆出来。 一个烧水的壶,里面放上三勺水,再放入一点米,灯一盏,八仙桌子一张,扁担一根,凳子一个,香、蜡烛,纸三捆。 甜宝带着大家围着庙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又把带来的浆水饭倒在小庙前,将灯摆上,把纸放在庙前,然后将香扔里点火烧掉。 王家老大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木棍的前端吊着一串纸钱,站在高高的凳子上,面朝西南方,高声喊着:“娘,您上西南瑶池大路走啊!” 连着喊了三声,一声比一声高,眼泪也蜂涌而出。 从凳子上下来他不断地擦着眼泪,几个弟妹也围过来抱在一起痛哭。 偷偷跟来的王老爷子也吸了吸鼻子,眼泪掉在手中和老伴儿的合照上。 早知道他应该让老伴儿多拍点照片,现在生活越来越好了,儿女们都买了相机,他却越来越不爱拍照。 唉,没想到现在都是遗憾。 带来的纸要都烧完了才能离开,这些不是给逝者的,是烧给土地公公的,算是行贿。 火势还挺猛的,看来钱收的挺好。 小帅悄悄拽了拽甜宝的衣襟,“姐姐你看,那边有个人一直在跟着我们,从王家大院一直跟到这里。” 甜宝目视前方,“我看到了,不用管。” 看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估计就是李半仙那边的人。 这人人品咋样先不论,在南林镇还真的是有威望,信众多,徒弟也多。 据说有上百号,还有专门从外地赶来跟他学算卦的。 也不知道真假。 有的在街边支摊算卦的也会说是他的徒弟,只要这么说来找他算的就多,最后给的卦资也会多。 不然找李半仙好久排不上,收的卦钱更多。 小帅眼睛锃亮地看着她,神叨叨地来了一句,“我觉得他们今晚要搞破坏!” 甜宝乐了,“你又明白了?” 小帅一拍胸脯,“我有预感!” 他现在好像对算命先生没那么排斥了,甚至有些好奇。 但也仅仅针对姐姐而已,别的算命先生只要提起他就烦躁。 “姐姐,你一会儿要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甜宝轻挑一下眉毛,“一会儿当然要先吃饭!” 她吃饭的时间很规律,早就饿了,已经过饭点了。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王家的儿孙们是一路哭着回去的。 哭是故意的,还得大声,甚至夸张一些,即使哭不出来眼泪,声音也要到位了。 哭丧哭丧,就是哭给别人看的,让大家知道儿女们有多孝顺,葬礼办的有多风光。 如果自家人丁单薄,就雇人哭,自古以来就有专门干哭活的,有需要就有市场,哭得好的价钱高,活也多。 回到王家院子,王家人已经准备好晚饭了,让甜宝坐下来一起吃。 甜宝摆下手,“我回去吃,姥姥在等我。” 私下里,她不想跟事主接触太多。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吃得越多,承的情也就越多,算命先生在看事、破事中一旦掺杂了个人感情就容易影响判断。 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想别人看到她那么能吃,她也是懂注意形象的。 高人不该和饭桶挂钩…… 晚上主事人是不需要留在这里的,守灵的都是王家的孝子贤孙们。 “属虎、蛇、猪的不能守夜,和逝者相冲,其他的你们自己安排吧。” 老五赶紧举手,“我晚上守灵,大哥,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领着几个孩子在这。” 王家老大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连着两天张罗丧事也确实有些疲惫。 老大点头,“行,明天白天你休息我来守着。” 他又看向甜宝,“忙活半天了,坐下一起吃点?” 甜宝一摆手,“不了,回去吃,姥姥还在等我们。” “案子上的长明灯一定不能灭,香火燃完就赶紧再续上,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让猫猫狗狗一切带毛的东西冲了她老人家……” 王老五听得特别认真,怕自己记性不好,还拉过来一个晚辈跟着他一起听,帮他记着。 小帅骑着倒骑驴出了院子,“姐姐,我们要回家吗?” 甜宝摸了摸肚子,“不回,吃饱了好干活。走,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小帅:“姐姐想吃面吗?可以回店里我给姐姐做个面吃。” “挂面吗?” “不,手擀面,很快的。” 小帅有些兴奋,中午做了顿饭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晚上还要露一手。 两个人骑着车去了市场,卖菜的已经没有了,有家卤肉店还在营业,买了块牛肉,回到店里。 滕淑兰已经关门回村了,甜宝是没打算回去的,她只不过暂时离开而已,不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甜宝用报亭的公用电话往村里小卖部打了一个,找师父。 把这边的情况讲了一下,“师父,你要不要出来活动一下?” 杨宗德捻了捻已经花白的胡子,“可以,告诉他们就在头七的那天开坛,超度的同时顺便祈福。好了,我要去找你干爷爷下棋了,不然他以为我怕了他了!” “哎,师父!”甜宝在电话里喊住师父,“您就没啥交待给我的?” 好歹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的接活,咋也得没点仪式还没点话吗? 杨宗德在电话里“嘁”了一声,“咋滴?我还给你放两挂小鞭儿?跟我学了这么久,要是这么个小活都干不了直接退出师门吧,丢人!” 甜宝调侃道,“师父,我退出师门你就没人给你关门了?” “哼,我可以找条狗关门!”杨宗德毫不客气地挂掉电话。 甜宝听着电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龇了下牙,这老头,没事就拿她和狗比,她很狗吗? 回到店里,一进门就看见小帅戴着围裙撸着袖子在干活,和面、揉面、抻面一气呵成。 这身影比饭店那些脑袋大脖子粗的大厨们干活养眼多了。 果然,长得帅的男人做什么都很帅。 侧面可见高耸的鼻梁,长而浓密的睫毛,柔美不失立体的五官轮廓,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随着他的动作而来回颤动。 半袖圆领衫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一使劲就会呈现完美的肌肉线条。 甜宝的脑子里出现四个字,“宜家宜室”…… 谁说这个词只能形容女人? 男人也是可以的! 看着眼前貌美如花的男人,她脑子蹦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曾经也有一个漂亮的小美人很会做饭。 糖糖姐姐! 她现在模糊的记得有这么一个人,长得可好可好看了,但是回忆五官又想不起具体的样子。 脑子里只是偶尔会闪过几丝零星散碎的画面。 那时候她太小了,才四五岁,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糖糖姐姐会做她见都没见过的、好吃的糕点和小食品,每次见面都会积极投喂她,看她吃得开心就温柔地笑着看她。 但齐天阳说糖糖姐姐是个大骗子,说好回来看他们的,结果就一走再也没回来。 甜宝闻着香喷喷的葱花爆锅的香味,口水快流下来了。 太香了! 什么糖糖甜甜蜜蜜的,完全被她抛在脑后。 面做好被第一时间放到她面前,“姐姐,店里只有雪里蕻咸菜,你尝尝好不好吃?” 面条是用小盆盛的,雪里蕻牛肉面,小帅是知道她的实力的,面装了个冒尖。 现在吃的都是大豆油,碗里翻着黄澄澄的油花,看着就十分诱人。 甜宝暗自吸了一下口水,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香味冲击味蕾,好吃! “还成!”她云淡风轻的表情,配上大口吸溜面的动作有那么一点点违和。 小帅暗自用眼皮夹了她一下,又在嘴硬! 他也盛了一碗坐下来吃。 王家已经吃完饭了,天也彻底黑下来,今晚守灵的人加上王老五有七个人,王家也是好几十口子的大家族,明天还会再换一批人守灵。” 王家是第一次办丧事,守灵对于小辈们来说还是挺新鲜的, 守灵的夜晚不只是香火、长明灯不能灭,丧盆也不能冷了,要时不时地往里多烧纸。 前半夜过得很平静,什么事也没有。 有的人开始不停地打哈欠,鼻涕眼泪流一脸,眼睛也逐渐睁不开,被王老五撵到院子里烧纸。 已经立秋了,今晚的风格外大,灵棚是防雨帆布搭的,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夜晚还挺凉。 几个小伙子蹲在火盆前往里添着烧纸,其中一个小声说:“奶奶走得日子也太巧了,停灵的第三天正好是鬼节!” 话音刚落, 一股阴风刮过,盆子里的火突然熄灭了…… 第114章 纸人眨眼(有点小恐,胆子极小者慎点) 火一灭,吓得说话的小伙子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哎呦卧槽!咋回事?” 旁边的年轻人嗤笑一声,“瞧你那小胆儿样,不就是风吹灭的吗?风这么大不很正常吗?” 他淡定的掏出一个打火机,再拿起两张烧纸点燃,一阵风吹过,火又熄灭了。 “哎呦我去!我还不信了!” 年轻人划了一下打火机,没起火,又划了一下,还没起火,他急了,嚓嚓划着,打火机上的火石被砂轮划的火星四起,就是打不着火。 “今天刚买的,咋回事?” 另一个人扒拉他一下,“拉倒吧,还是看我的大火柴吧!” 他拿出一盒火柴背着风,结果划着就灭。 最开始说话的小伙子咽咽唾沫,“有没有感觉有点邪门?” 拿打火机的小伙子白他一眼,“就是风大,这世界上没鬼!” 点不着火他们就等会儿,把这一切归结于风太大。 他才不信什么神神鬼鬼的呢! “你们在干啥呢?”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几个小伙子一激灵,回头一看立刻打招呼。 “五叔!” 老五点点头,“盆子里的火怎么灭了?” “风太大了,怎么也点不着,我们想着等会儿再点。” 老五眉头一皱,“赶紧再点上,一会儿丧盆就凉了!” 几个人应着把盆子找到背风的地方,有人跑屋里找了一根引火用的明子。 明子也叫北沉香或琥珀木,是松树枯死老化腐蚀后,松树的油脂渗透在木头中,带有一股浓浓的松香和松油,非常易燃。 这回倒是很顺利,在屋里点燃了明子,又将整块明子扔到丧盆里,再不断的往盆里续烧纸。 老五又吩咐着,“留两个人看着丧盆就行,其余的进屋看着蜡烛香还有灯别灭了。” 他又看向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小伙子,“大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野猫野狗之类的,别让靠近灵堂。” 叫大磊的点着头在灵堂门口巡视着,他裹了裹外面的长袖衬衫,觉得穿少了,今晚像是格外冷。 才八月二十多号,感觉比往年冷的早了些。 院子里没点灯,只有丧盆里的火光和天上的月亮照明。 灵堂里也是只有蜡烛和守尸灯的光亮,昏昏暗暗,朦胧的微光中,供桌两旁立着的两对纸扎童男童女,看起来有些阴森诡异。 几个小伙子一进屋就感觉屋子里一点不比外面暖和。 其中一个小伙子扫了眼童男童女,顿时有点头皮发麻。 他扯了扯身边的人,就是那个拿打火机的小伙子。 “大力,你看那几个纸人,好像哪不一样了呢?” 大力扫了一眼纸人,声音懒洋洋的,“哪不一样了?不还是俩大红脸蛋子搞得和唱戏的一样?” 他对守灵、回魂什么的一直是嗤之以鼻,就是封建迷信、糟粕。 还要什么子孙守灵。 他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哈欠,困死了,熬到明早天一亮就可以换班了,明晚也该轮到其他人了。 他打算找个地方偷着眯一觉,实在是太困了。 旁边人又拽住他,“真、真的不一样了……它好像有眼睛了……” 大力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酸出来了。 他擦了擦眼泪,又看向纸人,“哪有眼睛?不是说烧之前都不画眼珠子的?” 他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其中一个纸童男像是飞快地眨了下眼睛。 我去! 他赶紧又使劲擦擦眼睛,再看过去。 纸人好像真的有眼睛了! 今天他看见的时候还只有眼眶没有眼珠,一定是他太困产生幻觉了。 他一时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光线太暗,他想看得清楚点。 他盯着纸人往前走,眼睛都不敢错神,他在看着纸人的同时,纸人也像是在盯着他看。 就在他感觉眼睛越来越酸的时候,又看到纸童男好像眨了下眼睛。 他现在离着纸人只有一米远的距离,光线再暗也看出来纸童男真的有眼珠了! 不是说不到烧的时候不能画上眼珠? 现在是咋回事? 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吓得他嗷地喊了一嗓子,恼羞成怒地回头刚想开骂,等看清是谁以后连忙赔上笑脸,“五叔!你刚才吓我一跳。” 老五淡定地看着他,“你在看啥呢?” 他赶紧摆手,“没看啥,没看啥!这个纸人……” 他顺手一指,还没等再次开口,老五转了个身子一下挡住,低声喝了句,“别乱指!有话说话!” 大力咽了咽唾沫,露出笑容,“没事了,我没啥事了!” 老五一挥手,“没事就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大力本来想再看一眼纸人,结果被五叔挡着啥也看不到。 他只好转身离开,他觉得自己还是困的,不然怎么也看不到纸人能眨眼啊! 成精了吗? 等着他走了,老五回头看一眼纸人,抿了抿嘴,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顺利到天亮。 宝寿店里,甜宝躺在一张长椅上睡的正香。 嗯,吃饱喝足搂一觉。 吃饱休息好才能干活。 小帅靠墙坐着,闭上眼睛小憩,还时不时地睁开眼睛看一下甜宝。 那么细的长凳,他很怕她睡着了会不小心掉下来。 突然一声猫叫传来,一只黑色猫魂穿墙而入,甜宝猛地睁开眼睛,“开工了!” 小帅也睁开惺忪的眼睛,“是要走了吗?” “嗯!”甜宝一跃而起,背上小包,拿起一把桃木剑,小帅也赶紧整理衣服跟着她一起出去。 他们要步行去王家,走路的时候,黑猫一直躲着小帅走,像是在怕他。 小帅在甜宝的左边走,黑猫就到右边去,反之它就去另一边走。 而小帅全程无视黑猫,像是看不到一样。 根据甜宝的观察,他也确实看不到黑猫的猫魂,或者说看不到任何阴魂。 黑猫经常跟在甜宝的周围,甚至是她每晚去炮楼做法时也都会跟着。 小帅和普通人看不到阴魂还有区别。 普通人即使看不到阴魂,但是被阴气冲到会生病,也会时运低迷。 小帅正好相反。 虽说在走霉运,但是贵气仍在,阴魂乃邪祟,自然污不到贵人的眼睛。 而且还必须要绕着走,不然冲到必伤。 在阴魂的眼里,小帅就像是一个燃烧着熊熊阳火的人形火把。 和他冲一下魂都容易冲散了。 这也是甜宝敢带他一起去灵堂的原因。 不用担心他被鬼魂伤到,又能多个跑腿的傻小子。 等着恢复记忆以后想再使唤就难了,所以趁着傻小子还没恢复记忆就多用用。 王家离着店里不算远,走路也就十多分钟。 到了王家院子外,甜宝找了个位置,两米多高的院墙,徒手爬上去。 她跟杨宗德学的本事之一就是爬墙头,各种各样的墙头。 甜宝助跑了一下,蹬住墙壁扒着砖缝就上了墙。 小帅半张着嘴看她,姐姐爬墙头的本事好厉害! 甜宝坐在墙头用眼神询问,小帅搓了搓手,有点跃跃欲试。 他学着甜宝的样子后退十几米,开始助跑。 蹬上墙的一瞬间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帧帧画面。 他和一群穿军装的人在大雨里奔跑,接受各种体能训练…… 有个声音在说:“……你不是想掌控你自己的人生吗?那就努努力快点长大,等你过了十八岁成年就可以了……” 他的头有点疼,他以为自己肯定爬不上去,但是手脚接触到墙面一瞬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相互配合着就越上了墙头。 甜宝淡定地看着他轻松的爬上来。 果然没有猜错,这人是受过训练的。 小帅坐在墙头,头有点疼,他揉了揉,下意识地看向甜宝,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甜宝朝他伸了伸大拇指。 院子里有两个人守在火盆前打着哈欠机械地往盆子里续烧纸。 凌晨一点多了,俩人都很困,没了说话的欲望,只盼着快点天亮。 突然,灵堂里传来一声惊呼,“纸人在动!” 大半夜的,这一嗓子格外清晰,还非常有穿透力,吓得两个人一激灵,顿时没了困意。 其中一个赶紧站起身飞快地跑进灵堂。 灵堂里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 “长明灯灭了!谁有手电筒?赶快点上!” 是王老五的声音,带着颤抖。 里面一阵手忙脚乱,甜宝从包里拿出一个单筒望远镜。 小帅看过去,脑子里自动就闪现出型号,苏国的ftem8*30。 这是甜宝新买的。 镇上有家商店,专门倒腾老毛子的二手货卖,什么相机、望远镜、大衣、毛领的都有。 她看见很喜欢就买了。 她的眼睛很好使,但也没好过望远镜,有了这东西可以第一时间看到热闹……不是,是观察事物! 灵堂里漆黑一片,有人拿出手电筒,结果开了好几下也没打开。 其他人又分别拿出火柴和打火机。 “我艹,怎么划不着?!” 一个人叫了一声,另外一个也喊着,“手电筒怎么也不亮?” 黑暗中,王老五抿紧着嘴唇,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想,自己好像是做错了。 他在心里暗暗叨咕着,“娘,您千万别怪儿子,儿子也是为了您孙子……” “等着事情结束,儿子一定去您坟前赔罪!您要折腾要发泄怨气都往儿子身上招呼,千万别去折腾这些小辈……” 他在心里跟自己老娘说话,旁边的人乱成一团。 “五叔,怎么办啊,手电筒好像是坏了!” “火柴也打不着!” “打火机怎么也不好使呢?” “哎我去,谁摸我?”大力突然喊了一声,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隐约看到面前有一个黑影,他伸手一摸,“我艹!谁把纸人拿这来了?!” 有人问,“什么纸人?” 大力又伸手探了探,“哎,刚才还在这呢,我都摸到它了……” “扯淡,纸人还长腿了?” 大力感觉心里有点毛毛的,他刚才真的是摸到纸人身上的衣服了。 纸的触感不会错。 纸人跟真人的身高相差无几,童女要矮一些,一米六左右。 他刚才摸的好像是对方的肩膀,这高度…… 是童男! 他突然又想起那个会眨眼的纸人了。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不怕不怕,这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猫叫,紧接着更多的猫叫声传来。 王老五的脸色顿时变了,“快关门!” 有人速度地跑上前关紧门,外面烧纸的人还不知道屋子里的情况,喊了声,“怎么这么多猫啊!” 院子里很快就聚集了十几只猫,各种颜色的都有,花狸猫、黑猫、白猫…… 就像是这里有什么鱼腥味在吸引它们,一个个眼睛里闪着幽幽的绿光,贪婪地看着灵堂,弓着背,伸着利爪,像是随时等着门开就扑上去。 负责看野猫野狗的大磊赶紧拿着棍子不停地驱赶,“去!去!都滚开!” “快点过来帮我!” 烧纸的小伙子像是才反应过来,赶紧拿了一个铁锹到处连拍。 大磊喊道,“别伤到猫!先生说了,灵堂不能见血!” 两个人哪能应付十几只猫,这些猫像是红了眼一样,不停地往上冲,还有的疯了似地撞向灵堂的门。 小伙子喊着,“不行啊,磊哥,这样的话咱们不伤它们,它们自己也得撞死!” 里面的人也着急,不敢开门出来,就怕猫会趁机跑进去。 突然又一阵似猫的叫声响起,院墙外噌噌跳进来将近二十只大号的猫。 小伙子吓得脸都白了,“磊哥,又来这么多猫!还这么大个!” 大磊喊了声,“不对,这些不是猫!是山狸子!” 十几只猫他们都束手无策,再来这么多凶猛如虎的山狸子,把他们撕成碎片是分分钟的事! 一声威严带着震慑力的猫叫声响起,山狸子们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迅猛地朝着猫们扑过去。 刚才还不怕死的猫们一看山狸子都转头想跑。 但是快也快不过山狸子,同是猫科动物,段位差的远着呢! 山狸子的腿非常长,跳得远,爪子也厚实,大爪子呼过去就能把猫扇个跟头。 一时间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山狸子们并没有伤害这些猫,而是抓住时机一口叼住猫们的后脖子蹿到墙上再跳到外面。 剩下的几只山狸子像卫士一样守在门口一动不动。 大磊和小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喘着粗气,“这是咋回事……” “这些山狸子是在帮咱们吗?” “都是哪来的?” 山狸子们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鸟都不鸟两个人。 第115章 雕虫小技(惊吓程度和前1章相同) 大磊和小伙子看着几只山狸子,也不敢惹,离得远远的,谁知道它们下一秒会不会突然兽性大发上来撕了他们。 灵堂里,关上门更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不信邪的也得信了。 不可能同一时间手电筒、火柴和打火机都不好用了吧? 王老五喊了声,“大家先忍一下,别出去,出去容易把野猫放进来,后果更严重!” 他的汗已经出来了,好在屋子黑没人能看到,他掏出手绢用力擦了擦。 他现在进退两难,他比谁都想冲出去,但他是这里唯一的长辈,得稳住,怎么也不能在一群孩子面前丢了身份。 大力突然感觉后脖颈传来一阵阵的凉风,他伸手摸了摸,猛地回头,“谁?!是谁?!在我身后吹气?!膈应人不?” 他问话的时候其实底气一点不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他回头所见之处依然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他咬咬牙,伸出手就是一顿抓挠,手下突然有了触感,他的头皮开始发麻,“纸、纸人!” 他嗷一嗓子,紧接着是变了动静的嘶喊声,“五叔,救我!纸人真的活了!” “嗬……”他像是被什么掐住了脖子,发出憋闷的呵气声。 “大力,大力!”王老五循着声音过去,手在黑暗中摸来摸去,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屋子里静悄悄的,像是突然之间所有人一下消失了一样。 “大力?小斌?小杰?” 他连续喊了好几个人的名字都没有回应。 他慌了,满耳朵充斥的都是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声,黑暗中恐惧被无限放大。 “你们都去哪了?快回答我!” 还是死一般的寂静,外面也没了动静。 他向着刚才记忆中的门口走去,短短的距离却怎么也走不到头。 他全身已经被汗打湿了,心越来越慌。 “李半仙?李半仙?!你在不在?你答应我的,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 没人回答他,却有着让人匪夷所思的空荡荡的回音。 他走不出去,也找不到人,像是掉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无论他如何嘶喊怒吼都没人回应。 门外,大磊和小伙子瑟瑟发抖的靠在一起,龟速般地向大门口移动,马上就要到大门口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俩,把灵堂的门打开!” 寂静的深夜,这一声并不大,但对于高度紧张的两个人无异于炸雷一样。 “啊啊啊啊——” “救命啊!吗呀!” 俩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顺着声音看过去,墙头上坐着一个姑娘,正是田姑娘。 她左边蹲着一个帅气中带点傻气的男人。 右侧是一只超大号像豹子一样的灰白花山狸子,骄傲的昂着头。 一定是错觉,他们竟然在一只大山狸子眼中看到了鄙夷的神情! 甜宝点了一下下巴,“把门打开!” 大磊拼命地吞咽着口水,哆嗦着站起身,“田、田姑娘,你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甚至有种冲动想要上前抱住甜宝,无他,只是看到亲人的感觉。 他走到弄堂门口,看着几只威风凛凛的山狸子又是一阵猛咽口水,侧身过去。 围墙上的大山狸子“喵呜”一声,几只山狸子赶紧排成一排,给他让出一条路。 大磊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推开门,院子里的月光洒进灵堂里。 借着昏暗的光线他看见…… 屋子里的画面太诡异了,一个纸童男竟然活了,压在大力的背上,像是让他背着,但是胳膊又死死地箍住他的脖子,勒得他喘不上气,双手不停地抓挠。 但是眼睛却是紧闭的。 纸童男还机械的转动着脑袋看向门口的大磊,之前只有一对眼眶的眼睛,现在竟然有了眼珠,好像是能看见一样冲着他微不可见的扯起嘴角。 不只是这一个纸童男活了,还有另外一个纸童男和两个纸童女。 他们在屋子里慢慢走着,像是慢动作播放的木偶剧,姿势非常僵硬。 每个纸人后面跟着一个人,像是被什么控制了心神,只知道跟着前面的纸人茫然地转圈圈。 布置灵堂的这个厅堂并不算太大,也就二十来个平方,诡异的是,他们走的竟然很有规律,相互之间都碰不上。 所有的纸人这会儿将视线都落到他身上,还像是带着诡异的笑容。 “吗呀!纸人活了!” 大磊蹬蹬蹬的连续后退,没注意脚下的一节台阶,直接跌倒滚了下来,摔得他龇牙咧嘴的。 “大师!快、快看!”他颤抖着声音喊着,他已经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甜宝身上,连大师都喊上了。 甜宝不慌不忙地在围墙上站起,再跳下来,轻飘飘、稳稳地落地,衣袂飘飘,颇有几分女侠的潇洒风范。 小帅“哇”了一声,自来熟地凑过去拍了拍大胖,“你看,姐姐好帅哦!” 大胖本来是昂首挺胸的,他一靠近顿时像是一只温顺的大猫,低下大脑袋往他怀里拱了拱,鼻子还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吸着什么。 小帅自动理解为大胖在回应他,“你也觉得姐姐帅哈!” “我也跳下去!” 他学着甜宝的样子站在墙头一跃而下,哇哦,很轻松的嘛! 大胖紧随其后也跳下院墙。 它一下来,几只山狸子的脑袋顿时低下来做臣服状。 甜宝走到门口,背着桃木剑,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屋子里,嗤笑一声,“雕虫小技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叫你一声半仙,还真以为自己有半仙之体了?” 她来回扫视了一下屋子里的几个纸人,又看向角落里魔怔一般不停撞墙拜拜的王老五。 她陡然提高了声音,“王五叔,这个结果是你想看到的吗?” 在疯魔撞墙的王老五突然间打了个哆嗦,像是恢复了神智,眼睛看着面前的墙面,又摸了摸额头渗血的大包,他“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赶紧转身,眼神复杂地看向甜宝,“田姑娘,我、这……” 第116章 这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甜宝没回应他,快步走到大磊面前,一扬手银针飞出,只听见一声惨叫,大磊身上的纸童男两眼流出血泪,像是突然没了精气神儿,又变回那个木呆呆的纸人。 原本箍住大磊的胳膊也无力的垂下,大磊赶紧一把掀掉身后的纸人,一下子蹿到甜宝身后,紧张的抓住她的袖子。 “田、田姑娘……” 他已经抖成了筛子,要吓尿了! 这不是纸人成精吗? 甜宝拂掉他的手,她讨厌陌生人的身体接触。 “上那边等着去,和他站一起!” 甜宝指了指小帅的方向。 大磊又哆哆嗦嗦地跑到小帅身边,大气也不敢喘。 甜宝迅速地掏出几张符纸拍在剩下三个纸人的额头上,所有年轻人也像是突然没了方向一样停住脚,但是目光呆滞,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老五有些着急,“田姑娘,他们这是……” “没事,被迷了心智。赶紧把他们放倒在地!小帅把蜡烛和照尸灯点上!” 小帅从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啪”地一下点燃,把香案上的照尸灯点上。 “来个王家人,再把香火续上!” 大磊赶紧进来点香。 王老五将三个木头人一样的侄子都放倒在地,躺平。 甜宝拿出银针依次施针。 没一会儿三个年轻人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叫小杰的小伙子坐起身挠挠头,“我刚才都以为我要回不来了,走了好久好久,心里啥都明白就是腿脚不听话,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样,气死我了!” 其他两个人也是不停点着头,“对啊,我也是脑袋清楚腿不好使。” “这也太邪门了,我们这就是传说中的中邪吗?” 甜宝点下头,“差不多的意思,再晚一步你们的魂就被勾走了。” 她又看向王老五,“五叔,你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我……”王老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甜宝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下,“再不说你儿子可就真的有危险了!” 左眼下方的子女宫已经出现青黑色,说明儿子有重疾。 王老五震惊地看着她,嘴唇哆嗦着,第一次正视这个姑娘的本事。 他之前是真的没瞧得上这个小丫头,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习阴阳之术也不过才十八年。 李半仙可是干了大半辈子了! 据说从十来岁就开始给人算命,到如今整整算了快四十年了! “田姑娘,借一步说话……” 王老五站起身走到后屋,甜宝跟在他后面。 “田姑娘……我……唉!”王老五重重地叹口气,“我对不起我娘!我娘的鞋是我换的,是他……就是李半仙,他和我说我娘换了皮鞋来世必会大富大贵,那个烈火符他和我说的是脚踩烈火符,后人定会过得风风火火……” “做这些就是为了驱赶附在我爹身上的煞气,这样家里才会顺当起来,不然的话会霉运连连,说我儿子有病就是这个原因。” “我是真的没想到李半仙会骗我!他和我说你年纪小肯定不懂这些,他只是想报一下之前的仇,让你出丑,找回一丝颜面,他说事成之后一定帮我救回我儿子。” 甜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宁愿相信外人的话也不相信你认识了好几十年的爹,他有没有中邪,有没有性情大变你应该最清楚不过。那天李半仙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老爷子是真的死而复生,所以觉得没面子,后面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找回场子而已。” 可以当她爷爷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承认看走了眼? 更不会承认眼力不如一个毛丫头。 甜宝盲猜李半仙是没有阴阳眼的,这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很多阴阳先生都是用的时候再开眼,不用时就跟普通人没区别。 但是这个李半仙不该在给人家主持葬礼的时候也不开眼,不然的话不会看不出王老爷子是自己的灵魂归位。 大概他主持的葬礼都比较正常,没遇到这种情况,觉得医院下了死亡通知就一定是真的死亡了。 王老五用力抓了抓头发,叹口气,“我爹复活的当天下午我小儿子就出事了。突然倒地抽搐、浑身僵硬、口吐白沫,还胡言乱语。李半仙路过给他拍了一张符纸才好过来,说他是被鬼上身了,欠的什么前世的阴债,来索命的!” “他还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爹身上的煞气,不解决了就会克妻、克子孙后代,和……扫把星一样会给全家带来霉运,我一开始也没信,谁知道第二天一早我娘就去世了,紧接着我三哥家也出事了,我三嫂像是掉了魂一样傻傻呆呆的,谁也不认识了。” “一件两件事可以说是巧合,多了我自己都没办法糊弄我自己!” 甜宝笑了,“也许这些巧合的背后是人为的呢?” 王老五愣在那里,“你是说……”他又赶紧摇头,“不可能,李半仙是个高人,他怎么会做这么掉价儿的事?” 甜宝暗自闭了闭眼睛,深呼吸。 看来这个李半仙盲目型的信众还不少。 “这些纸人的眼睛也是你画上的?” “是……”王老五蹲在地上懊恼地用力胡撸着头发,“我没想到他会找来这么多野猫,还搞我的侄子们!我明天就去找他算账!” “田姑娘,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李半仙说他总要给你找点麻烦,要不然他咽不下这口气……” 甜宝云淡风轻地说了句,“那就别咽了,憋着!”又看向他,“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娘,在她的葬礼上搞这些事情让她走后都不清净!” 王老五低下头,擦了擦眼泪,“我一定会祈求我娘原谅的……” 他又抬头看向甜宝,“现在该咋办?” “把所有纸人都烧了,再到我店里重新拿两对童男童女。外加三斤六两纸钱、供品和香烛,向你娘三拜九叩赔礼道歉,再和你的兄弟姐妹们坦白所有的事情!” “好,没问题!”王老五重重地点点头,期待的眼神看着甜宝,“田姑娘,能帮我儿子看看咋回事吗?” 第117章 她很记仇的 甜宝还没回答,身后突然传来重重的一声“哼”,“现在知道找人家了,早干啥去了?!” 王老五一个哆嗦,颤抖着身子转回身,“爹……” 王大炮背着手站在那,旁边老大和老四扶着他。 老爷子眉毛一立,“别叫我爹!我不是扫把星吗?!” “你多有主意啊?人家让你干啥你干啥!你是不长脑子吗?!” 王老五紧走几步过去,扑腾一下跪倒,抱紧老爹的双腿,“爹,我错了!我混蛋!” 他抡起巴掌不停扇着自己的耳光,还跪下磕头,“我对不起我娘,我把她的灵堂搞得乌烟瘴气的,我该死!” 脑门上本来就撞墙撞得青肿渗血,这回直接磕破了。 老爷子还在气头上,别过脸去不看他。 王家老大手指点了点他,“老五,你糊涂啊!有事咋不跟兄弟们商量,我们能害你是咋滴?非得听那个李半仙的,他就比我们还亲?” 王老五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太担心小南的情况了,李半仙说只是想让田姑娘知道一下天高地厚,不会破坏我娘的葬礼,也不会伤害到其他人,我没想到……” 王大炮气得拎起旁边的椅子就要砸过去,“你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早知道尿炕都睡筛子了!你四十岁的人了,是不是没长脑子?!” 老大和老四赶紧上前拦住他,“爹,爹,老五也是担心孩子。” 即使俩人拦着,老爷子还是气得将手里的椅子扔了出来,砸到老五的脚上,“我还没死呢!这么大事不知道和我商量吗?!” 老五被砸得一龇牙,不敢喊也不敢躲。 兄弟两个赶紧给老爹捋着胸口,连哄带劝地将老爷子送回房间。 老大拍拍老五,“走吧,和我们把咱娘抬出来。” 老五惊讶地看着他,“咱娘?” 他不自觉地看了眼棺材。 老大瞪了他一眼,“嗯,田姑娘早就预料到今晚不太平了,也早就知道……你会搞小动作!在你去买鞋子的时候就让我们给咱娘换了地方……” 他又狠狠瞪了一眼,“你还真不让我们失望!田姑娘说的时候我们都不相信,老四说你再怎么莽撞也不至于这么拎不清。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蠢货!” 老五顿时面红耳赤,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所有一切的小动作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兄弟们从他抢着今晚要守灵估计也明白他要干什么了。 他抹了下脸,扯了扯老大的衣襟,“大哥,我想请田姑娘去看看小南……李半仙说小南还没好,之前说今晚再给做次法才会彻底好,现在他肯定不会管了……” 老大气得扬起手照着他的后脖梗子一顿狂扇,“你是真他妈蠢的不可救药了!到现在还相信那个李半仙是真心给孩子看病呢?” 他之前不同意找田姑娘是因为请个女先生怕人家笑话。 即使不找田姑娘他也没打算找李半仙,那人走时的表情阴恻恻的,让人看了不舒服。 他恨老五自作主张,被人当枪使,但是也心疼侄子,叹口气,“先过了今晚再说!” 老五点头,赶紧跟着两个哥哥去抬老娘的遗体。 遗体躺在土炕上,桌子上点着长明灯,还有一些供品。 生活了一辈子,王老爷子肯定不害怕,甚至想多留老伴儿一会儿。 看着儿子们抬着老伴儿,他有些无力地坐到炕沿边,“你们小心点,别撞到门框……慢点……” 他又不放心地跟到门口,看着儿子朝堂屋走去。 把老太太重新安置在棺材里,老五赶紧殷勤地跑到甜宝面前,“田姑娘,接下来要咋办?” 甜宝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你和小帅现在去店里取东西吧!” “好好!”王老五跑去找小帅,两个人走路去店里。 再回来时,王老五骑着倒骑驴拉着东西和小帅一起回来。 卸货的时候也抢着干。 他气喘吁吁地把纸人都搬到灵堂里立好,又把之前的纸人搬出来。 他看着这些被他画过眼睛的纸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刚才画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这眼珠画的挺有水平的,现在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小帅躲在甜宝身后,侧着身偷瞄,手指还勾着她的衣襟,“它们都有眼睛,好吓人!” 他现在知道之前姐姐说的这些纸人有了眼睛极容易被孤魂野鬼附身是真的。 甜宝转头看他,“你害怕?” 小帅嘴唇紧抿,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我怕……” 甜宝笑了,笑得有点坏,“一会儿你负责烧这几个纸人。” 小帅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姐姐,我怕……” 甜宝嫣然一笑,“正因为害怕才要勇敢,亲手摧毁这份恐惧,以后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小帅被眼前的笑容迷了眼,姐姐笑得好好看。 似曾相识的感觉。 但她是怎么做到用这么美的笑容说着如此冷酷的话? “这些纸人已经不能再留了,有了灵气就容易生出灵智,不适合再做奴仆。我们去镇外的黄岩坡把这些都烧掉!”甜宝看向王老五,“五叔,我们一起去吧!” 王老五吞咽着唾沫,“好……” 王老大看着几个画了眼睛的纸人也有点头皮发麻,“刚才这几个纸人真的活了?” “当然活了,都在动呢!你看,它的眼睛在流血呢!” 小帅指了指那个压着大力的纸童男,两只眼下是已经干涸的血泪,整个眼睛也染的通红,看起来更加诡异。 王家老大和老四都惊讶地看着纸人,“这是咋回事?” 纸人还会流血? 甜宝弯起唇角,“这个纸人刚才做了别人的耳听报,也就是从它被画上了眼睛之后灵堂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会通过他的眼耳传达给背后之人,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对手可以利用纸人变成反击的工具,让对方遭到反噬。” 众人惊讶地张着嘴,难道背后的李半仙已经伤到眼睛了? “民间有三术,纸人、草人和人偶,纸人里就包括了纸扎人和剪纸人,术法好的人可以隔空操控它们,搜集信息、监视他人、或者帮主人报复泄恨。 “剩下的三个纸扎人,其中一人被孤魂野鬼附了身,就是跟着五叔的那个,其目的就是为了勾你的魂。” 王老五一听,顿时汗毛竖起,瞬间想起刚才幻境中的画面。 他在黑暗中走了好久,看不到路也看不到任何人,后来周围就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惨叫、大笑、惊呼、喘息…… 吓得他只能跪地不停地求放过。 要不是甜宝叫他,恐怕他现在还被困在里面。 甜宝继续说:“另外两个则是有了灵,被人操控了。这种纸人就像是有了异心的奴仆,迟早有一天会欺主。” 烧童男童女干嘛的? 就是想有个伺候亡灵的奴仆,自然是傻傻的没自己想法的才好。 这两个纸扎人被人施了法,有了自己的想法,对人间也会十分留恋,能听话才怪。 “孤魂野鬼最喜欢人形的物品,图片、玩偶或者布娃娃等等,做的越是活龙活现的越是具有灵气。” “扎纸行当中有句俗语,纸人画眼不点睛,纸马立足不扬鬃,人笑马叫皆不听,你若不记阎王请。在不恰当的时间和环境下给纸人点了眼睛就相当于把命交出去一半。” 王老五又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真该死!” 今晚如果甜宝没有提前做准备,那几个年轻人都会被勾了魂,野猫也会冲进灵堂,很有可能让老太太诈了尸。 即使不进来,血溅灵堂,王家祖孙五代之内都会霉运连连。 而李半仙就是要出口恶气,让王家不断的出乱子,来证明他说的那句“王老爷子带着煞气复活,会给王家带来无尽的灾祸。” 也为了让王家人登门求原谅,再卑微的祈求他来给解决事情。 李半仙毕竟在这行浸淫了那么久,别的大本事不见得有多少,但是歪门邪道整人的小法术却懂得不少。 不然哪来那么多事主和信众? 自导自演就能吸引一大批人上当。 甜宝将灵堂里外贴上了符咒,防止孤魂野鬼入侵灵堂,又将大胖和它的几个子孙留在院子里看守灵堂。 她带着小帅和王老五到了黄岩坡,这里是一大片空地,镇上有人去世烧大纸的时候都会到这里,荒郊野外,不怕引起火灾,也没什么人家。 四个纸人扔在地上,甜宝没有理那个流血的纸童男,现在李半仙早已和它断开联系,再伤害纸人也起不了作用了。 她要找的是另一个纸童男,她伸脚踢了踢,慵懒地问,“哪条道上的?” 纸人没动静。 甜宝笑了,“装死是吧?那你就真去死吧!” 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刚要抖手,纸童男立刻开口了,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仙姑饶命,饶命啊!” “我就是一路过的,看见灵堂有带灵气的纸人,就想附身吸点供品的香气就离开……” 他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后来看见那两个纸人玩得挺高兴,我也就跟着参与一下……我没有伤人的意思啊……” “没有伤人的意思?恐怕再晚点他的精气会被你吸走大半,等着他阳气一弱,你就会上他的身吧?” 纸人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我哪敢啊!仙姑,吸他的精气也不是我故意的,你知道的,人越害怕精气就越流失,我不吸不是也浪费了……饶命啊,仙姑,我下次不敢了!” 王老五才感觉头晕眼花,身体异常疲惫,原来自己被一个男鬼吸了精气。 这真是倒霉催的! 甜宝揭下符纸,“出来说话!” 纸童男里飘出一个人影,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瘦骨嶙峋的跟饿死鬼一样。 看见甜宝就扑通一下跪倒,“仙姑,饶命啊!我真的就是想混口吃的……” 甜宝垂眼看着他,“鬼月结束前,我每晚都会在钱塘村炮楼那里开坛布施,你可以过去那边找一个叫严三的,让他给你安排。” 男鬼又赶紧磕头,“谢谢仙姑,谢谢仙姑!” “我叫赵洪,仙姑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甜宝点下头,没拒绝,谁知道啥时候就用到鬼线人了。 做阴阳先生的,就得人鬼两道都通吃。 他看向王老五,“五叔,给他烧点纸钱,送他走。” 王老五这会儿才感觉有些头重脚轻,精神极度疲惫,原来是被吸了精气。 有点憋屈,自己被吸了精气,还要给他烧纸钱。 甜宝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乐了,“觉得憋屈?无缘不来,你要是不乱给纸扎人点了眼睛他也不会上身,也就不会和你有交集!” “你给纸人画眼睛的东西都是李半仙给你的吧?” 王老五立刻鼠靡了,心虚地点点头。 甜宝问,“知道这几个纸人为什么这么快就有了灵气吗?” 王老五摇头。 甜宝哼笑一声,“那是因为他给你的墨汁里掺了人血和尸油!” 人血自然是李半仙的,方便他操作,尸油从哪里来的就不知道了。 王老五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的想吐。 男鬼贪婪地看着他手里的纸钱,“千万别吐到纸钱上!不然烧了也没用啦!” 他陪着笑,“你再给多烧点……” 王老五突然“啊啊啊”一阵大叫,把对面的男鬼吓得飘出去好远。 “我为什么会看见鬼?!” 甜宝坐在倒骑驴上晃着小腿笑咪咪地看着他,“你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能见到鬼,还会身子弱、时运低。” 被吸了那么多的精气,还被鬼打墙缠了那么久,身体阳气下降,不见鬼才奇怪。 王老五急了,“田姑娘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一下?” 甜宝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带个护身符最快,可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阳气,提升运气。 但她不想这么做。 她很记仇的。 王老五被当枪使做的那些事可是想让她倒霉的。 她没倒霉,完美解决不等于麻烦没存在过。 这些麻烦可以提高她的知名度,可以为她锦上添花,那是她的本事,不是她可以原谅王老五的理由。 第118章 万物皆有灵 王老五不敢再问,他也知道自己做的啥事,赶紧给赵洪烧了纸钱,纸钱一点燃,燃烧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就燃烧到底,要不是最后他手急眼快将手里没烧完的纸丢掉都得烧着手。 可见赵洪收钱收的有多迫不及待。 赵洪收了钱就高高兴兴地咧着大嘴离开,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专门给他烧纸钱,第一次收到这么多钱。 鬼月是他们最开心的一个月。 这个月老百姓给亲人们烧纸都会顺便丢一些到外面给孤魂野鬼。 只要看到烧钱的他们就会蹲在一旁等着,钱一扔出来就是拼手速的时候,谁抢到算谁的。 小帅惊奇地看着两个人对着空气说话,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他挠着头,头又有点疼了。 “真的有鬼吗?为什么我看不到?” 甜宝看向他,“看不到也很好,少了很多烦恼,你们把纸人烧了吧!” 烧两个纸童男的时候没什么特别之处,纸人外面是亮光彩纸,里面的骨架是高粱杆,非常易燃,烧起来还噼里啪啦作响。 烧两个童女时,甜宝没有把上面的符纸取下来,小帅拿着蜡烛将纸人的一角点燃,火借着风势越烧越旺。 其中一个纸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火光中纸人的身子像是在痛苦的扭来扭去,紧接着另一个纸人也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小帅反应最快,“嗖”地一下躲到甜宝的身后,抓着她的衣袖探出头看着火堆,“姐姐,纸人又活了吗?” 王老五吓得两腿直哆嗦,手指颤抖,他也想躲到甜宝身后,但是不敢…… 甜宝平静地看着火堆里的纸人,“这两个纸人已经生出了恶灵,必须跟着载体一起烧掉,不然成了气候就会成为祸害。” 这两个恶灵之所以形成的快,一是因为点睛用的是尸油,带着邪气。 二是正值鬼月,马上月中,阴气越来越浓,给这些恶灵造就了生长的便利条件。 万物皆有灵,一件物品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等条件的影响而生出了灵智并不奇怪。 是善灵还是恶灵取决于这件物品本身是否邪物以及主人的品性。 但是绝不能因为有了灵就心软,也不要以为初始的灵可以感化,该除掉就必须除掉。 王老五咽咽唾沫,感觉有点残忍,像是活活把人烧死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好像看到纸人的脸也在痛苦的扭曲着。 他捂着耳朵闭着眼睛,不敢看也不敢听。 随着纸人烧成灰烬,惨叫声也逐渐消失。 甜宝指挥着王老五用酒在地上浇了一个圈,西南方留口,先拿出几张纸钱点燃扔在圈外。 王老五头都不敢抬,只感觉周围一阵旋风刮起,数道残影闪过,扔出去的烧纸瞬间化为灰烬。 他又拿出一张黄纸,上写,“江城市南邻镇学林街56号王家五子为母亲徐凤香备纸钱三斤六两,金银元宝若干,强神恶鬼不得争夺,若有争执,以疏为证。” “阴曹地府酆都城南林镇土地公转交徐凤香。” “七月十五日 孝子小五敬上。” 这张疏文相当于信封或者汇款单,地址写的就是逝者墓地,没下葬的就写停尸地,或者让本地土地公和城隍代为转交。 落款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写活人的真实姓名。 以昵称或者身份别称代替。 王老五点燃了疏文,火苗不大,烧了没两秒就熄灭了,再点还是这样。 “田姑娘,这是咋回事?” 甜宝淡然地看了一眼,“你娘不原谅你。” 虽然没看到老太太的魂魄,但是这种收钱不痛快的一看就是老人生气了。 烧纸时是有很多说道的。 烧纸钱和祭品时火烧的旺,或者划着小旋风,一般就是家人收钱收到很高兴。 如果是火势一般般,不旺也不熄灭,很有可能是逝者不太高兴,想想是不是久未祭拜或者生前对逝者有什么承诺没做到。 说两句好听的话,把该完成的承诺兑现。 王老五立刻跪在地上,咣咣磕头,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娘,我错了,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您原谅儿子吧!” “儿子也是为了小南……” 甜宝和小帅看着王老五流血的脑门都很默契地别过脸不去看他。 这人的脑门子算是没好了。 刚结痂没一会儿就磕出血,反复好几次了。 王老五忍着痛,一番声泪俱下的哭诉,没一会儿火就可以重新点燃,不知道是老太太原谅他了,还是嫌他哭得烦。 火烧得不旺,但是好歹能送出去了。 烧完纸,王老五擦着眼泪缓缓站起身,泪眼朦胧中好像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他又惊又喜,“娘,是你吗?您来看儿子了?” 老太太离得远远的,也不靠近,站在那默默看着他,表情里透露着失望。 甜宝赶紧拉着小帅往远处走了走。 王老太太是个新魂,遇到小帅这种贵命格的人太近了容易被冲散了。 王老五本来对自己突然能见鬼很挺害怕的,这会儿突然很庆幸,三两步跑到老太太的面前,伸手想去摸,却摸了个空。 他再次跪下磕头,“娘,儿子知错了!” 老太太叹口气,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只是虚虚的抚过,“老五,你不该啊!” 小帅看着王老五对着空气又哭又拜,感觉说不出来的诡异。 甜宝看向他,“你想看吗?” 小帅鸡啄米一样点着头,“想看!” 他太好奇了! 甜宝拿出一道符纸手一抖,符纸自燃,小帅的眼睛顿时瞪大了,“哇,姐姐你好厉害啊!” 甜宝勾起嘴角,无知的小模样挺招人稀罕! 好像印象中她也这样无脑的崇拜过什么人…… “闭上眼睛!”她拿着符纸从小帅的眼前划过,“好了!” 小帅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王老太,跟棺材里躺着的尸体穿戴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眼前的人有一点不太真实,更像是一个影子。 “这就是鬼?” 甜宝摇头,“不是,这只是王老太的生魂,人有三魂七魄,人死后,七魄随肉体的腐烂或者火化而消散。再次转世投胎就会形成新的七魄。” “天魂去了天上关在天牢等待下一次投胎。地魂也称因果魂和觉魂,知晓你所做的一切恶事,所以下地狱受审,天魂和地魂是永不消散的,每一次转世投胎就会形成新的人魂。人类也就有了新的人生,新的身份,新的性格特征。” “人魂也叫生魂、命魂或者守尸魂,只记得这一世的人和事,有的人死后没有执念,无亲无故,死后生魂也随之消散,有的则是留连在坟地或者尸体的旁边,直到执念消失,或者没后人祭拜了,人魂也就不存在了。我们在祭拜祖先的时候就是祭拜的人魂。” “鬼就是因为有了强烈的执念,生魂束缚了地魂才成了鬼。人魂没有修为的,也不具备伤害人的本事。但是鬼魂就不同了,甚至可以修炼成鬼仙,拥有神秘强大的力量。” 无欲无求的人很少,多数人死后生魂都会附着在地魂身上去了地府或者流连人间。 特别是那种惨死、冤死的,很容易就成了恶鬼。 小帅半张着嘴,崇拜地看着眼前人,“姐姐,你懂的好多啊!” 甜宝嘴角微翘,扬了扬头,“还行吧!” 小帅看着她骄傲的小模样,好喜欢哦! 他突然不想恢复记忆了,到时他是不是就要离开姐姐了? 他感觉自己脑海里开始越来越频繁的闪现着一些莫名的画面,应该就是他曾经的记忆。 可是他不想离开姐姐呢! 王老太还是原谅了儿子做的蠢事,到底是亲生的。 “老五,以后好自为之,别做蠢事了,有事多和你爹和兄弟们商量一下,娘要走了……” 老五伸着手,“娘,您要去哪?” 王老太抬头看向远方,“娘想到处走走,这一辈子就为你爹和你们这些儿孙活着了,死了才发现华国有那么多好看好玩的地方,为娘现在想去哪就去哪,娘本来正在看长城,要不是你哭得太难听,扰了我的心情,娘都不想回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已经为你们操了一辈子的心,死了我就不想再操心了!行了,我现在要去看长城了!” 王老太迫不及待地转身,瞬间消失。 王老五朝虚空喊着,“娘,您好好玩,儿子到时给您多烧点纸钱!” 小帅再次惊讶,“你不是说人魂也叫守尸魂吗?这……” 甜宝轻咳一声,理直气壮地回答,“叫什么就是什么?就不允许他们到处游逛了?老太太辛苦一辈子出去旅个游怎么了?” 这也是她没想到的,她在老太太的尸体旁没见到守尸魂,以为和其他鬼魂一样,附着在地魂上被阴差带走了。 没想到老太太死后这么洒脱,竟然一下就想通了,反正已经死了,爱咋咋地,自己做个开心的死鬼。 要是活着时也能想开估计会活得更轻松一些。 烧完纸回来已经凌晨三点了,天都快亮了。 黑猫在灵堂守着,有问题会来叫她,大胖的子孙们依旧守在院子里。 她带着小帅回家睡觉! 当然是……各睡各的! 甜宝没睡太久,接了活就得认真对待,今天是第二天。 停灵分大三天和小三天,各地大同小异。 大三天是不管死者是什么时间咽气的,都从第二天算第一天,往后顺延三天。 小三天是死者死的当天就算第一天,哪怕是夜里十一点咽气的也算一天,再向后延续两天。 甜宝给按照小三天的方式计算的,现在早晚温差有点大,白天很热,尸体停太久会出味。 王老太是阴历七月十三早晨六点去世的,当天就算一天,七月十五就是第三天。 第三天出殡办丧礼。 八点钟,甜宝就到了王家,今天要上山看一下坟茔地,坟茔地说是王家的祖坟,实际上也只是埋了王大炮的爹和娘这一辈,再往上的没有。 当年王大炮的爹是逃荒来到这的,孤身一人,在这里娶妻生子,再没回去过。 坟茔地就在黄岩坡后面的山上,王家老大、老四和老五陪着甜宝一起上山。 出发前,王老五犹豫半天,吞吞吐吐地开口,“田姑娘……我听别人说女师傅看阴宅会遭到反噬,对、对风水也有影响,出殡时是不是女的也都不让跟去……” 王家老大听了他的问话没阻止,因为他也想知道。 昨天一天已经有太多人到他面前嚼咕这个事了。 他也一直在犯嘀咕,毕竟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南林镇有女出黑先生。 甜宝撩起眼皮看看王老五,“不用担心,我百无禁忌!” “纠正你一点,出殡当天不是所有女人都不能跟去,八字轻的、阴气重的、体弱多病的、来月事的、属相和逝者犯冲的,这些尽量避免让她们跟着上山。说所有女人都不能去的是对女性的歧视!” 有的出黑先生为了怕麻烦,就一棍子打死,要求出殡当天所有女性都不能参加。 王老五有点脸红,“田姑娘,我没别的意思,就、就是问问……” “没事,走吧!” 甜宝没在意,万事开头难,何况她现在开的是先例。 总要让人有个接受的过程,自己跟别人说一万遍命格特殊、百无禁忌也没用,不如把名气打出去,看得多了,大家也就慢慢接受了。 兄弟三个骑自行车去,甜宝坐着自己的“专车”—倒骑驴,还有专属司机—小帅,排面有了。 就是某人骑车技术真不咋滴,颠的她屁股疼。 车子行驶在街道上,引来很多人的驻足,王家找了一个女先生主持葬礼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南林镇。 甜宝之前在镇上也不算籍籍无名,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是滕淑兰收养的死人生的孩子。 而滕淑兰曾经是南林镇有名的接生员,认识她的人不少。 改行去做死人生意以后,去捧场的也不少,也有好奇特意去看看棺材女长啥样的。 没想到孩子出落的亭亭玉立,漂亮的不得了,要不是身份特殊,大门槛都得被求亲的人踏破了。 让大家更想不到的是这丫头胆子还不小,竟然敢给人家主持葬礼。 她敢干,王家也敢用! 有说她不知道天高地厚啥活都敢接的。 有说她和李半仙作对迟早得倒大霉的! 还有说王家找个女出黑先生风水肯定破了,要有祸事发生。 甜宝眼神好,耳朵也好使,很多不和谐的声音都清晰地传进耳朵里。 她眼角的余光还注意到人群中一个戴着黑墨镜的人在死死地盯着她。 即使看不到眼睛都能感觉到浓浓的恨意和杀气。 第119章 人为制造灾祸 尽管做了伪装,甜宝还是一眼认出那人是李半仙。 看来眼睛伤得轻了,竟然还能出来搅弄是非。 这些老百姓在这嚼舌根嚼得煞有介事,难免不保证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甜宝没有躲避,眼睛直直地看向李半仙,李半仙也在咬牙看她,墨镜也丝毫阻挡不住两个人目光的绞杀。 可惜对视没多久,李半仙就觉得眼睛疼得像针扎一样,不停地流眼泪。 眼泪顺着墨镜的下沿流了满脸,他赶紧转身不甘心地离开。 甜宝看着李半仙的背影,唇角勾起,这才对嘛! 她没得意太久,车子猛然一顿,来了个急刹车,一个惯性差点儿从车上飞出去。 要不是她人美手快,就得来个狗吃屎! 她猛然转头看向小帅,小帅皱着眉,眼睛正在人群中搜索着。 她一愣,“你看到什么了?” 小帅没回答,突然跳下车,“姐姐,我很快回来!” 他迈开长腿像离弦的箭一样蹿出去。 甜宝眉毛微挑,爆发力不错。 人群中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中年男人一看见他,立刻吃惊地瞪大眼睛转头就跑。 两个人在大街上上演了一出我追你逃的戏码,很快拐个弯看不见了。 王家老大看看她,又看看小帅跑的方向,“他会不会有事?要不要等等他?”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小伙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甜宝挥手,“不用,走吧!” 吉人自有天相,这人看起来就是那种如有神助的皮相,要不然也不会在昏迷不醒的时候遇到她。 他扔到荒郊野外都不会有事。 小帅的脉象越来越平稳,神魂在逐渐恢复,估摸着离恢复记忆不远了,刚才那人应该是勾起他的一些记忆了。 昨天给他扎针时,这小子有点不配合,很抗拒继续扎针。 嗬,小样儿! 她就专治各种不服,一针扎晕! 几个人上了山,王家老大比划着范围,“从这里到这里,再到那,都是王家的坟地。现在这里只埋着我爷爷和我奶奶。” 甜宝看着坟茔地,在四周来回走了两圈,捏了捏下巴,“你们回去和老爷子商量下吧,迁个坟,这里的风水已经被破坏了。” 这里原本是个很不错的风水地,可惜了! 哥仨愣了,面面相觑。 老大问,“姑娘,能不能和我们说说哪里被破坏了?我们也好回去和老爹商量。” 他们看着这里和之前是一般不二的,没看到哪里不一样。 甜宝抬手比划了一下,“这里即将成为不毛之地,坟地落在荒地即为气运衰败,最终成为绝户地。” 她又指了下墓碑,“看到墓碑的顶部了吗?被人刻意破坏过,主子孙有头部伤害或精神异常。” 王老五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上面已经包了块纱布。 甜宝撩起眼皮看了眼,“你这种不算,要比你这个严重得多,头部重伤、脑震荡、脑中风、脑膜炎等等,或者疯疯癫癫。” 墓碑是大理石的,顶部有一块像是被斧头之类的重器砸过,有道裂痕,并且已经崩掉了一块石头茬,看得出来是一块新茬,但又不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甜宝看向三人,“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三个人一起摇头。 甜宝走到走到离着坟墓比较近的一棵树下,用脚点了下,“挖开这里。” 两个人连刨带铲,越挖越深,没一会儿就看见树根。 “看到树根了吗?已经开始腐烂……” 甜宝指着树根让大家看。 树根上面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很潮湿,浮着水珠和一层白色的粉末。 “这里应该是被灌了大量的咸盐,又浇了很多水。利用盐分来烧死树根,这是旧时破坏人家风水术的一种方法。树木不会马上死掉,有个衰败的过程。” “树干大概半个月左右死掉,树根差不多一个月腐烂,无论是下葬还是烧头七都不会发现。等到九十月份进入秋天所有树叶就全部枯黄掉落,这些树即使枯死了也没人会发现。等到来年春天你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她领着三个人又去了远一点的一棵大树,“再挖这个。” 老五老四又开始像刚才那样开始深挖,越挖越是一股子难闻刺鼻的味道。 老四扇了扇鼻子,“这是……盐酸!这棵树被浇了盐酸!” 甜宝点下头,“对,浇盐酸也是破坏风水的方法之一,效果比咸盐要快得多。大量的咸盐会烧死树木,但是周围的花花草草很顽强,来年春天可能还会生长出来。但是盐酸不一样,会破坏土质,大量的盐酸会导致寸草不生。” 王老五咽了咽唾沫,“难道这也是……李半仙干的?” 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个被镇上人传的神乎其神的李半仙是个虚伪恶毒的小人。 王老大眉头一皱,“我们只不过没听他的。没让他继续给我爹驱煞,就遭他这么记恨?” 有点离谱啊! 甜宝微微一笑,“算命先生最在乎的就是口碑,言出必灵,说出去的话如果不应验就相当于砸了自己的招牌……” 兄弟三个脸色顿时煞白,想起李半仙说的,老爹的煞气不除,王家必有灾祸。 这是没有也要人为的制造出灾祸! 想让王家断子绝孙啊! 王老五打了一个冷颤,“南邻市场那个卖鱼的鱼大头是个从来不信邪的人,有一次不知道因为啥和李半仙起了争执,李半仙说他三日内必有灾祸。” “结果第二天他就在自家的鱼摊前面摔断了腿,当时所有人都说李半仙算的太准了,不能得罪他……” 现在细思极恐。 甜宝微扬下下巴,“我可没说一定就是他做的,你们想想还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三个人纷纷摇头。 甜宝在前面带路,“边走边想吧,我们先去寻一处新的墓穴。不然明天落不了葬。” 她领着三个人往大山的另一处爬去。 镇子周围大大小小的山她几乎都跟着师父爬遍了。 每座山上稍微好点、没人占用的穴她差不多都了解。 她刚才在脑子里翻了一下,这座山上就有一处适合王家的坟地。 现在哥仨对甜宝是无条件信任,越接触越发现这姑娘厉害呀! 小帅追着灰衬衫男人越跑越远。 这个男人他见过,刚才看见他脑子里立刻浮现一幅画面:他在滚下山坡迷迷糊糊中是这个男人拎走他的行李包,摸走他身上的钱包。 还踹了他好几脚,估计是看他醒没醒。 男人在胡同里来回穿梭,小帅紧紧跟在后面咬住不放。 无论怎么跑都甩不掉后面的小伙子,跟黏皮糖一样,咬得那叫一个紧啊! 最后男人跑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停住脚站在那弯着腰,手拄着膝盖哈着腰大口喘着粗气。 “别、别跑了……你到底想要啥?” 小帅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跑了这么久气不喘脸也不变色。 “你把钱包还给我!” 男人为难地摆手,剧烈的喘着气,说话也断断续续的,“钱包…早就…被我丢了……” 小帅:“那里面的钱呢?” 男人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小帅突然一个晃身到了他的面前,抓起他的衣领,一记重拳打到男人下巴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被打倒的男人又被小帅抓起衣领来了一记勾拳,又狠又准。下巴差点打脱臼了。 “饶命!别打了!” 小帅没停手,反而打得更加厉害,带着他自己都未觉察出来的戾气。 男人块头不算小,但是个子没小帅高,也没小帅有劲儿,像拎风筝一样被甩来甩去。 没两分钟,男人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哎呦着,“好汉爷爷饶命,饶命啊!钱我只花了五十,还剩下两百多,我都还给你……” 他哆嗦着从裤兜里掏出钱,肉疼地往前一递,小帅的眼睛一亮,极力压制住要上扬的嘴角,一把将钱抢过去,转过身去数钱。 男人一看他背身,眼里凶光一闪,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就要砸过去,正在全身心数钱的小帅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 头一偏躲过石头,伸手一下抓住男人的手臂扭到背后。 男人的胳膊被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疼得他大汗淋漓,一下跪倒在地,“饶命,饶命啊!” 小帅没有松开手,压着手臂问,伸出一只手啪啪扇了两巴掌,“我让你偷袭我!说!钱包里原来有多少钱?” 男人大声喊着,“三百一十五块八毛六!” 小帅的眼睛立刻瞪起来,啪一巴掌打在男人脑袋上,“你明明花了六十!竟然说花了五十!” “对对对,六十……” “钱包扔到哪了?看到我叫什么名字了吗?” 男人两眼懵逼的摇摇头,“我就扫了一眼,没、没记住……哦,我看了你的身份证,你是省城来的,姓唐,叫啥忘了……” 小帅又啪啪打了他两巴掌,“谁让你记得我是哪的?谁让你记得我姓什么的?!” 男人懵了,“……大哥我记错了,我啥也没记住,你的行李我也还给你,你能放了我吗?” 小帅又上脚狠踹了一下,“不可能!我要把你交给警察叔叔!” 男人一听顿时开始剧烈挣扎,被小帅扒下他的衬衫将胳膊捆住,又把自己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塞进男人的嘴里,扯着他就去镇上的派出所。 男人只要一反抗,他就连踢带打,他自己都很惊讶原来他的力气很大的! 到了派出所,民警看到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长相比大姑娘还美,想忘都难。 “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偷走我钱包和行李的人!我头上的伤应该也是他砸的!” 男人一听立刻蹦着高的呜呜着,民警扯下他嘴里的毛巾。 他大声喊冤,“公安同志,我捡了东西不假,但是我没害他,我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山坡下面了!” 民警把他按坐在椅子上,拿出笔录本,“把那天的具体情况说一下!” 男人是镇上的无业游民,有个诨名叫赖子,那天他看见小帅的时候就是趴在草丛里不省人事。 开始时他以为人死了,看着小帅的穿着打扮就像有钱人,立刻起了歹心。 趁着小帅昏迷,撸下了手表,翻走了钱包又拎走了行李袋。 临走时确实踹了小帅几脚,纯属仇富,但除此之外真的没伤害他。 “同志,我就是捡了点东西,我都还给他还不行吗?” 民警眼一瞪,“那是捡吗?你那是趁火打劫!是偷盗行为!你本来就该还给人家!” “同志,我错了,你放了我吧!”赖子说着就膝盖发软的要跪下,“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孩……” 民警瞪了他一眼,“少来这一套!早干什么去了?” 赖子听得一哆嗦。 民警又叫过一个公安,让他押着赖子回去把捡到的所有东西都拿回来。 等着人走了,他留下小帅,“同志,你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吗?我还想和田同志联系一下,打算在报纸上发个寻人启事……” 小帅一下抓住他的手,“不要发!” 民警一愣,“你想起来了?” 小帅垂了下眼又抬起头,“对,我知道我是谁了。” “那你是谁?家是哪的?叫什么名字?” “省城的,我姓唐,同志,我会自己和姐姐……田同志说的,不用你们告诉她。” 民警点下头,“行,那你记得让田同志过来派出所销下案。” 小帅不停点着头。 等民警回来时拎着一个行李袋,“看看还少了什么没有?赖子说行李袋里的东西他没动。” 小帅看下行李袋,里面都是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他根本没恢复记忆,哪里知道少什么东西。 “没少,没少!” 民警又拿出一个真皮的折叠钱包,“这是你丢失的钱包,他说里面的身份证让他扔了,你还记得里面有多少钱吗?” “三百一十五块八毛六!” 民警都记录在案,“差的钱我们会联系他的家人对你作出赔偿,到时候会通知你过来,你留个联系地址。” 小帅留的是宝寿店的地址,他拎着行李,将钱装到钱包里,一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嘴立刻咧成了瓢,这些钱给了姐姐会不会让她很高兴? 他要先去市场给姐姐买点好吃的,给姐姐做顿大餐! 第120章 她又多个外号 甜宝回到店里时天已经快黑了,滕淑兰和小帅都在。 往常这个时间姥姥都关门回家了。 一进屋,满屋子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引得她不自觉吞咽一下口水。 正在颠勺的小帅看见她眼睛亮了一下,“姐姐,你回来了?” 甜宝点下头,看向桌子上已经摆了五道菜,色香味俱全,精致的像饭店大厨做的。 “今天不年不节的怎么做这么多菜?” 滕淑兰戴着老花镜正在织毛裤,“小帅说今天找到钱包了,非要好好庆祝一下,买了这老些东西回来。还要在店里吃,说你晚上有事,要是回家做你该不回去了。” “这孩子别看傻,想的还挺周到的,已经忙活一下午了。” 甜宝看了眼小帅的背影,她才不相信他傻呢。 他只不过神魂受损忘记太多事,语言行为有点幼稚,看起来像小孩,但实际智力是不受什么影响的。 她走过去站在炉子边,小帅立刻笑得两眼弯弯,“姐姐,还有最后一道菜,做完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好!”甜宝点头,视线并没有离开小帅的身上,从脸打量到脚。 眼神坦然丝毫不躲闪。 小帅被看得不好意思,低着头抿住嘴,“姐姐,你看……” “你恢复记忆了?” 小帅立刻惊愕地看向她,“姐姐你去派出所了?” 他赶紧摆手,“我没恢复记忆,我是为了要回钱和东西,我只是看到那个人脑子里就出现一些画面……” “姐姐,你别不要我!”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放到甜宝的手里,“姐姐,剩下的所有钱都在这里了,我都给你,我没有乱花!” “那个赖子还欠我六十块,民警会找他的家里人追讨,到时候我也给你……” “姐姐,我可以少吃点……” 甜宝抬眼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钱,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两张五十的,还有十块、五块的。 她将零的都留下了,剩下一百和两张五十的还给小帅,“以前的账就算两清了,你在这干一天算一天的工钱,等着你恢复记忆了该离开还是要离开!” 她从包里翻出一张纸,上面记着医药费,还有买衣服裤子的钱。 买的也不是多贵的,这些钱也够了。 小帅的脸立刻垮下来了,看着钱摇头,“我不要,这些都给你!我的命都是姐姐救的,我的就是姐姐的,以后我还要赚多多的钱给姐姐……” “停,别说了!”甜宝抬手阻止了他,再让他说下去怕他再整点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之类的。 “这个钱我先替你保管,等你恢复记忆了我再还给你。” 小帅现在对她十分依赖,她把这些归结于动物的本能。 幼兽或婴儿会把第一眼看到的活物当作自己的妈妈或亲人。 小帅失去记忆,心智退化,大脑一片空白,当时就算是个狗救了他估计也得这么依赖。 甜宝回去坐着等吃饭。 小帅看她离开立刻抿嘴笑了,他不知道自己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只知道现在每天都好开心。 菜全部上桌了,六菜一汤。 “红烧排骨、韭菜炒河虾、西红柿炖牛腩、宫保鸡丁、小白菜鱼丸汤,鱼丸是我自己做的,剩下的做了香酥鱼排和剁椒鱼头!” 小帅略带着得意的小表情,介绍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滕淑兰眼里带着赞叹,“小帅,做的太像样了!” “哎呦,是不是有点多啊?” 小帅摇头,“不多不多!” 每一种他做的量都不是很大,品种多一些而已。 “姐姐~” 这一声叫的格外甜,带着钩子一样。 让甜宝打了个哆嗦,抬头看向他,“以后别叫我姐姐了,你肯定比我大。” 这家伙估计离恢复记忆也不远了,该改改口了。 小帅眼睛亮亮的,“那我叫你甜宝?” 甜宝皱了下眉头,怎么感觉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叫出来怪怪的? “我叫田莳泠!” 小帅茫然地看着她,“田司令?” 滕淑兰噗嗤笑出声,甜宝别过脸暗自翻下眼,她说话大舌头吗? 她又多个外号! 上学时同学叫她最多的就是甜石榴,现在好嘛,升官了! “行了行了,吃饭吧,就是一个称呼,小帅快坐,累了一下午了!”滕淑兰招呼着小帅坐下。 甜宝面前的是个米饭冒尖的小盆,小帅的是个二大碗,满满一碗,结果还没吃呢,他先拨出去一半。 滕淑兰惊讶地看着他,“今天怎么吃这么少?” 小帅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实际上吃的不比甜宝少多少,但是吃的比较斯文。 不像甜宝一吃饭跟梁山好汉一样。 小帅偷眼瞄了下甜宝,“没事,我少吃点……” 甜宝把饭又给他拨回去,“少整这死出,好好吃饭!” 滕淑兰又给他添了一勺饭,“对对对,多吃点,你们两个现在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没人嫌你吃得多!” 小帅看甜宝已经埋头苦吃了,也不再矫情,咧嘴一笑,“我知道了姥姥!” “姥,你吃排骨,炖的很软烂,你一定咬得动。”他又夹了一块给甜宝,“姐姐,你尝尝!” 甜宝没客气,塞进嘴里,咬一口直爆汁,香软可口、咸甜适中。 小帅已经不问她好不好吃了,这人嘴太硬,估计火化的时候骨头成灰了,还得剩两片嘴唇子! 他现在会看表情,只要甜宝咬一口,眼睛一眯,两边嘴角上翘,那就是合胃口了。 这个表情……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和梦中那个小胖妞有点像…… “还没关门呢?” 齐天阳笑呵呵地撩着门帘走进来。 滕淑兰连忙招呼他,“小阳吃饭没?坐下一起吃点!” 齐天阳看着一桌子的菜调侃道,“今天什么日子做这么丰盛?” 甜宝也招呼他坐下,“是小帅做的,你尝尝,挺好吃的!” 小帅的嘴角立刻上扬,可算听到这人说句好吃了。 齐天阳像是刚注意到小帅一样,抬眼看过去,“小帅?就是前几天你救的那个人?” 甜宝点点头,“对,现在还没恢复记忆。” 第121章 有今生无来世 齐天阳看向小帅,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 他最近很忙,已经好几天没见到甜宝了,只是听家人提了一嘴,说甜宝救了一个人。 他没想到是一个长得这么帅这么年轻的男人。 小帅看他一直在看自己,也好奇地打量着他。 滕淑兰要去盛饭,被齐天阳拦下,“田奶奶,我不吃,我一会儿回家吃,刚才路过看你家店里还亮着灯就进来看看。” 他看向小帅,“恢复的怎么样了?” 甜宝:“他是脑部的淤血压迫的,恢复挺快的,偶尔会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 小帅也看着齐天阳,他不太喜欢这人探究的目光,和对姐姐过分的熟稔。 巧了,齐天阳看到眼前男人这张近乎妖孽的脸也有那么一丢丢不舒服。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田奶奶,甜宝,你们吃着,我先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 滕淑兰拉住他,“就一起吃点吧,吃完再回去。” 齐天阳摆手,“改天,我这两天在镇上找地方开诊所,我爹想在镇上再开一个。以后我会常过来。” 两家虽然住的近,但是现在都早出晚归各忙各的,见面时间不是很多。 甜宝站起身要送他,“我忙这几天就没什么事了,你要是找我地方我去帮你忙。” 齐天阳点头,“好,不用送了,田奶奶你们吃饭,都不是外人!” 两家也确实不是外人,太熟悉了。 祖孙俩也就不和他客气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没等齐天阳出门,小帅就盛了一碗白菜丸子汤放到甜宝面前,“姐姐,你尝尝这个鱼丸,可好吃了!” 还拿起小勺要喂她,被甜宝把勺子抢过去放到嘴里,她还是第一次吃鱼丸,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 鱼丸是爆汁的,里面还加了点肉馅,她吃完一个忍不住眯了下眼,又吃了一个。 齐天阳看着甜宝吃丸子的表情就知道她很满意,再看看一旁的小帅,眼神专注,盛满笑意,好像看她吃的高兴他就高兴。 这一幕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死去的记忆在攻击他。 他隐约想起小时候的糖糖姐姐。 那个时候糖糖姐姐就喜欢对甜宝各种投喂,搞得甜宝这个小吃货就喜欢粘着她。 他还记得因为这个糖糖姐姐,他和甜宝每隔几天就要断交一次。 天知道当他得知糖糖姐姐被她叔叔领走时有多高兴,就差放挂鞭炮了。 甜宝忘性也大,不负他希望的把糖糖姐姐抛在脑后了。 他看着甜宝好看的侧颜,突然意识到那段可以同吃同住同乐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长大了…… 他低下头撩开门帘走出去。 滕淑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没心没肺干饭的孙女,再看看傻呼呼的小帅。 心里轻叹口气,孙女真的是长大了。 虽然她总是说不会干涉孙女的婚姻大事,想结婚就结婚,不想结就算。 但要是有能像自己一样真心对待孙女的人,她也不希望孙女孤身一人。 将来她不在了,还有人替自己去照顾她的宝贝。 吃完饭,甜宝摸摸撑得溜圆的小肚,这两天的饭量明显增加了。 六菜一汤最后连汤都没剩下,小帅对甜宝的饭量现在拿捏的是死死的。 滕淑兰挥下手,“你们去忙,我来收拾,我收拾完就先回去,倒骑驴留给你们,我走回去,吃的有点多。人老了,消化慢,不像你们年轻人。” 甜宝立刻跑过去搂住她,“姥才不老呢!姥还是那么年轻漂亮!” 滕淑兰笑着点一下她的脑袋,“又拿我老太婆子开涮,唉,姥是真的老了!你也长大了!” 她看着眼前的孙女,伸手摸摸她的头,真漂亮啊! 天仙一样! 当初刚接生出来时小小的一只,连哭声都和猫一样。 现在这大高个,快高出她一个头了。 才十八岁还能再长一长。 小帅看着祖孙俩有点羡慕,原来姐姐会撒娇呀! 八点钟,甜宝带着小帅到了王家,又拉了一倒骑驴的殡葬用品,今晚要进行脱魂仪式和送盘缠。 脱魂也叫送行或者或者送路引。 民间的说法就是人死后,灵魂漂浮不定,要用逝者的旧衣服引领其灵魂,灵魂会循着熟悉的气息附着在上面。 实际上王老太的灵魂早就满世界潇洒去了,但是家人不知道,仪式感也要有。 出黑先生不能漏了这道程序,会让人笑话的。 甜宝指挥着王家老大拿了几张烧纸,从王老太的尸身上从头到脚来回拖动三次。 每拖动一次喊一声“娘”。 拖完将烧纸放到旧衣服上小心兜起收好。 又拿出一把崭新的大扫帚,把倒头纸绑在上面,由王家老大扛着。 王家二姑娘拿着一个王老太生前用过的脸盆,里面放着毛巾、小镜和梳子,都是王老太用过的,这个盆必须是逝者的女儿来端着,没有女儿的就由侄女或者外甥女代替。 剩下的几个弟妹也没闲着,提灯的、扛灵幡的、捧亡灵牌位的,这时候就显出子女多的好处了,看着有排场。 儿子儿媳、姑爷女婿再加上孙子辈的,好几十口子,大家排着长队围着棺材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走一圈喊一遍,“娘(奶奶),上瑶池路,带着摇钱树!” 转完圈再浩浩荡荡排成一排出门。 王老爷子看着子孙们从眼前经过,转过身擦了擦眼泪,长叹一声,“老婆子,家里都很好你也别惦记了,安心上路,烧给你的钱也别不舍得花,想买啥就买啥……” 王老五听见了想提醒老爹一句,别自作多情了,老娘早就云游四海去了,一点没惦记。 比活着的时候还轻松潇洒。 但是他不敢,恐怕一说老爷子恼羞成怒,凳子就得飞过来。 送盘缠,就是俗称的烧大纸。 黄牛、摇钱树、聚宝盆、金银库、百宝箱、汽车、童男童女…… 整整拉了两个倒骑驴。 烧纸的地点还是在黄岩坡。 到了地方,把王老太的那件衣服倒披在老牛的背上,扫帚和亡灵牌立在老牛的旁边,毛巾搭在扫帚上,由二姑娘一手拿镜子,一手拿梳子往扫帚上梳。 “娘,我给您梳头洗脸,咱好上路哈!” 甜宝站在凳子上背着手高声念叨着,“老亡人你要听真,给你洗脸水尚温;梳头洗脸净了面,西方大道不涨身;魂归极乐仙班入,留下真身旺子孙!” 孝子贤孙在下面大声哭着,王老太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轻叹着。 不管是夫妻、母子还是母女,无论悲欢离合,皆是有今生无来世。 第122章 一转身一辈子 甜宝走到躲在树后的王老爷子身边,“老爷子,您想再和老伴儿道个别吗?”” 王老爷子赶紧转身擦下眼泪,再转回来红着眼看她,“可以吗?” 他是偷偷跟来的,按照民间的说法,夫妻不送葬,送葬必遭殃。 其实这句话纯属扯淡,怕另一半伤心过度闹了病倒是真的。 特别是王老爷子这种从阴曹地府走一圈回来的,阴气重,年龄再大点,再去墓地这类地方很容易冲着。 “可以,但是时间不能太久。”她用符纸给老爷子开了阴阳眼,老爷子看到不远处的老伴儿,顿时老泪纵横。 人啊,总是以为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总是以为还有以后。 却不知哪一天转身就是一辈子,有太多的话来不及说,也有太多的事来不及做。 他颤巍巍的向王老太太走过去,王老太太看见他,红着眼睛嘟囔了一句,“死老头子,来这干啥?” 嘴上说着,脚下没停,快速飘过来。 “你哭啥?这么大岁数也不怕儿孙笑话!你不是该高兴吗?总嫌我唠唠叨叨,一天了了个没完,现在不是清净了?” 王老爷子擦着眼泪不说话看着她,“你现在才应该高兴,你不是总说一天天做不完的事,啥时候蹬腿了,啥时候算了了,现在你蹬腿了也就解脱了!” 老太太红着眼笑了,“那可不,我现在开心着呢,想去哪去哪,再也不用看你那张驴脸了!” 两口子像以前一样逗着嘴,甚至比以前更放松。 笑中带泪。 王老爷子笑着笑着就哽咽了,“可是我还想听你唠叨几句……” 王老太太摇摇头,又摆下手,“不唠叨了,我以前就是想不开,啥事都操心,好像地球离了我不转一样,现在想明白了,都是自己找累受,没有我你们也能过得好好的……” 她笑一下,压制着颤抖的嘴唇,“老王头,别让我看不起你啊,好像离了我不行一样!” 王老爷子又掉泪了,这是他原来逞强最喜欢说的一句话。 现在才知道,自己是真的离不开老伴儿。 王老爷子还想说什么,王老太太摆摆手,“行了,说再多也没用,你好好的,我在下面等着你,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玩!” “我走了,桂省那边今晚有放河灯的,可热闹了,我要去看看!” 王老爷子叹口气,勉强露出笑,摆摆手,“你去吧!好好玩!” 王老太和他摆摆手,转身飘走,王老爷子也不停地摆着手,一直目送着影子离开。 王老五擦着眼泪,突然庆幸自己有阴阳眼了,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爹娘这么开心斗嘴的场景。 小帅在旁边吸着鼻子,“姐姐,太感人了!” 昨天他开了阴阳眼之后就强烈要求保留,一般开一次如果不关闭能保留三到七天,像他这种阳气重,贵气也重的估计最多两天。 甜宝很平静,从小到大,这种场面她见的很多,每当谁家有死人的,师父就会领她爬墙头。 各种各样生死离别的场面都见过。 有让人感动到落泪的,也有让人能气出乳腺增生的。 她的手一挥,“好了,继续下一项,上砚台!” 小帅赶紧端着砚台站在她身边。 甜宝拿了毛笔灵活的在手指上转了几个圈,蘸上混了朱砂的墨汁脚踏七星步,到了黄牛近前一个翻腾,点到黄牛的眼眶中。 嘴里唱念着,“开眼光,看西方,你为亡人代脚忙。开鼻光,闻草香,干草细料喂得胖……” 小帅眼睛亮亮的,姐姐走的步子好特别,好帅! 给牛开完光,给童男童女开光,开光即开牲口和童男童女的眼、鼻、耳、口、心、和手脚,牲口的话还要加上尾巴。 也就是让这些纸扎动物或人有了五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 童男是用来牵牛和扛重物的,童女是要照顾亡魂的,按照规矩都是要起名字的。 就跟古代大户人家买来丫鬟仆人要赐个名字一样。 这个难不倒甜宝,因为……她连新名字都懒得起,就用师父曾经用过的,吉祥、如意、平安、喜乐,没毛病! 纸人和纸牲口有了五感就有了五识,时间长了就会生出灵智,对人世有所留恋,所以,一旦开光,立马烧掉。 滕淑兰回到村里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杨宗德那里。 杨宗德还住在原来的位置,骡子棚还在,里面拴着一匹骡子,就是当年他最喜欢赶的那头最壮的大黑骡子。 当年分田到户的时候要抓阄分地、分牲口、分农具,地好地近分不着好牲口,甚至没牲口。 地偏地远才能分到好牲口。 杨宗德对分着啥地不关心,就想要这匹大老黑,跟它有感情了,最后如愿以偿,至于他有没有耍点啥小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骡子一岁相当于人的三岁,大老黑已经活了二十一年了,也算是花甲之年了。 但是照顾好,现在还壮实得很,再活个十几年完全没问题。 杨宗德看着滕淑兰一脸纠结,开口问,“啥事?说吧!” 滕淑兰长出一口气,“我要是问你我啥时候到头你肯定不会告诉我……” 杨宗德“啧”了一声,“这个事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真到了那时候谁都留不住你,你还有个坎儿是真的,能不能过去全看造化了。” 滕淑兰垂下眼,“自从过了第十二年,我感觉每一天都是偷来的,过得胆战心惊,就怕见不着第二天的太阳。” 杨宗德手指轻点着桌面,“你呀,就把心放宽了,活一天就高兴一天,想那么多怪不得你得病!” “到时候老天爷没要了你的命,你再折在自己手里冤不冤?” “最近这身体总是盗虚汗,浑身一点劲也没有,我就怕我这病歪歪的到时候连累孩子,活得没个质量还拖累孩子那还不如早点嘎巴了。” 杨宗德瞪她一眼,“你说的真干脆,还嘎巴了?你活着甜宝也就好好的,你不在了,这孩子容易疯魔了!” 滕淑兰一怔,“啥意思?” 第123章 驳婚煞 杨宗德轻叹口气,语重心长,“让这孩子真正在乎的人不多,你是最重要的那一个,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不?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她现在还年轻,血气方刚的容易冲动,想法难免偏激,冲动之下很容易走上歧路,你就是她的定海神针!” 滕淑兰的眼圈泛起了红,“我知道了,我就是心疼这孩子一天天的变着法的为我做这做那,就为了给我积攒功德续命……” 孩子为她做的那些事她都知道,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劝阻孩子。 杨宗德:“普通人要想积攒大功德是非常难的,不然的话以你这一世也算做了不少好事,安全接生了那么多孩子,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你长寿,更何况你每躲过一次劫难就要消耗一定的功德,你自己攒功德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要命的速度。” “这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你前几世没干啥好事来着?” 滕淑兰笑了,“我其实挺想知道前几世到底干啥缺德事了,是抱人家孩子跳井了,还是踹寡妇门了?” 杨宗德也笑了,摆摆手,“不说了,今生不谈前世事!” “功德不是她给了你就全是你的了,你以为记录阴德的曹官是傻的?你只能占一部分,大部分还是她自己的,你也就享受一下她的孝心,这都是你该得的,不用内疚。” 滕淑兰长嘘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今天来想问的不是这个事,之前我一直没问过甜宝的婚姻……” 杨宗德吸了口气,轻挑了下眉毛,这事他们确实从来没聊过。 滕淑兰第一次抱着甜宝上门起名字时他就看过了,那时候觉得孩子还小,这事没必要说。 没想到一晃十八年过去了,孩子马上就成年了。 滕淑兰看他不说话有点着急,“咋了?是婚姻不顺当?” 杨宗德沉吟一下,他是要想好怎么说,这祖孙俩涉及到彼此的事都会比较紧张,他要是说不对劲了滕淑兰再急了挠他。 他找出之前写着甜宝生日时辰的纸,上面列着年月日时四柱。 “正官在时柱一般都是晚婚之相,结婚早容易过不到头,婚姻多磨难,也会因为年轻冲动或者种种原因导致离婚。” “她的时柱和日柱上都有红艳煞,红艳煞又称……驳婚煞!” “驳婚煞是啥?”滕淑兰就知道带个煞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事。 杨宗德继续说,“顾名思义,婚姻被驳回,她命带两个红艳煞,就等于带两个驳婚煞,困难加倍。” “红艳煞歌诀,戊己怕辰壬怕子,禄马相逢作路妓,任是富家官宦女,花前月下会佳期。” 滕淑兰急了,“你好好说,说点我能懂的!” 杨宗德捻了捻山羊胡,不紧不慢的,“我先按照卦象来说,命带红艳煞的女人婚姻多波折,日柱见红艳多情又风流,比较容易见色起意……” 他瞄了滕淑兰一眼,看她没发火才继续说:“还有,无论她出身如何都很受男人喜欢,并不一定是她主动招惹男人,而是她自身的魅力吸引他们,所以说哪怕她待在那不动,也会有男人主动送上门,如果她主动勾勾手,那这个男人肯定没跑。” “时柱见红艳主命主行为大胆,喜欢追求新鲜感,不受世俗约束,直白点说就是她不会受一张结婚证的约束对一个男人抱着不放,什么婚姻、贞洁、世俗的眼光,在她眼里都不算事,只要她不高兴了就会转身再找下一个。” “这种命格的女人哪怕是书香门第,家规森严的大户人家也一样挡不住骨子里的叛逆,甚至是越阻拦,叛逆心越重。” “她不止有异性缘,还命占四个比肩,将来女性朋友也会很多。” 滕淑兰一时没反应过来,“啥意思?她不会叛逆的找个女的吧?” “咳!”杨宗德被她的脑回路呛着了,“呃……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命带四个华盖的人脑回路和普通人都不太一样,做出点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都是正常的。 要是按照正常人思维规规矩矩的做事才奇怪。 “但是你也别太担心了,她的眼光高得很,一般人她也瞧不上。而且她的红艳煞都是与正官同柱,只要遇到对的人就会克制住身边的烂桃花。” 滕淑兰沉默了,这哪是按照卦象上来,就是算的她孙女。 养了她十八年,什么性格她是了如指掌。 这孩子也就在她面前乖得很,实际上骨子里很叛逆。 喜新厌旧,追求新鲜感。 一个玩具她都是稀罕不了几天就不喜欢玩了。 不是因为玩具多,是玩腻了以后宁可没玩的她也不喜欢再去碰那些玩具。 杨老道说的这些事她还真的是有可能做到。 这两年随着孩子越来越大,上家献殷勤的小伙子真不少,但都被她用各种方式赶走了。 说她在男女之事上没开窍吧,她也相当拎得清,从来没有给过哪个小伙子机会,都是快刀斩乱麻。 “这个驳婚煞能破不?” 杨宗德摆摆手,“不急不急,她现在才十八岁,她要是有喜欢的处个对象啥的都没事,只要别涉及到结婚,一旦结婚就会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阻碍,反正就是让你结不成,有动婚迹象时再破也不迟。” “她一定要晚婚,结婚早了对她没好处。” 滕淑兰心里一沉,“晚婚得是啥时候?” “二十八岁左右。” “那么久?” 杨宗德瞪了她一眼,“咋滴?又觉得自己活不到?” 滕淑兰不好意思地扯扯嘴角,“那……她能找个啥样的?或者适合找个啥样的?” 杨宗德“啧”了一下,“这个……不好说……” “她本身就是女身男命,性格强势,如果再找个同样强势的男人肯定矛盾重重,每天得有打不完的仗。但要是找个小男人型的,太过依附她,时间长了她肯定又会看不上,失去了新鲜感,也难过到头。” “普通命格的男人和她在一起会被她压制的翻不了身,一事无成,性格也会越来越窝囊,但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又岂能对她伏低做小?” 滕淑兰一摆手,“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合着就是高不成低不就呗!” 第124章 打个架 杨宗德笑了,“所以说嘛,别着急,别看我算命,但是我不信命,道书有云,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 “道家讲究道法自然,不强求人为干预,不刻意违背,自然而然!我说过有些沟沟坎坎不用急着去破,破了反倒会阻挡住了该来的缘分。” “你别嫌我磨叽啊……”滕淑兰犹豫地问,“我真的不会成为宝的拖累?” 杨宗德顿了一下,“你是她的定海神针,也是她的软肋,要想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就照顾好自己。” “可是……”滕淑兰叹口气,“连着三年啊!我都在宝儿最重要的时候出事,你说我这不是拖累是啥?” 她的宝贝从上学以后就越来越聪明,脑瓜好使,学习也好,十六岁就高中毕业了,但是连着三年高考当天,她都是身体出问题。 不管她怎么忍着,注意着都会出问题。 不是晕倒就是起不来炕,她只要一有问题,宝就不去考,咋劝都不行。 那架势好像只要一离开回来就见不着一样。 杨宗德摆摆手,“你看?又多想了吧?怎么着,前十几年你都不克她,突然就开始克她了?” “有些事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释的,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别多想,保持好心情,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交给甜宝。” “她考不考大学都不会影响她将来的发展,她想要走的路没人能阻挡得了,相信你外孙女,她的事业运要比感情顺当得多。” 滕淑兰轻呼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又看了看桌上写着甜宝生日的纸,“这些都是她的贵人?一、二、三……十三个?!” 杨宗德一摆手,“不是写着十三个就是十三个贵人,天德贵人、月德贵人等等不是特指某个贵人,是指她在事业、生活等方方面面都会遇到贵人,可以帮她排忧解难。” 滕淑兰乐了,“之前你就说她贵人多,没想到会这么多!” 杨宗德一摇头,“贵人多了不见得就是好事,物极必反,有用的贵人两三个足矣,多了反而会阻碍她的发展,甚至会好心办坏事,拖慢了她的脚步。” “就比如说我们和齐家都是她的贵人,但不需要我们时刻对她提供帮助和干涉,有的时候默默支持就是最大的帮忙。” 滕淑兰点头,“我知道了,我保持心情好、身体好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和你唠一会儿磕我这心就没那么闹腾了,就跟开了一扇门一样。” 杨宗德一扬头,“对喽!忧思容易成疾,所以别想太多了,甜宝是你我看着长大的,她做事自有分寸,虽说她命格中占有两个红艳煞,但也不用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水性杨花的事情,她没长那个脑子……啊不是,她志不在此。” 滕淑兰笑了,“行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咱都好好的保重身体。” 杨宗德不愧是当过道观观主的人,化解了滕淑兰心里的烦闷和担忧。 这些年有时候心里有解不开的疙瘩她就老找杨宗德唠唠。 甜宝带着王家人烧完大纸,将他们送回家。 明天一早出殡,要先迁了王老爷子父母的坟,再安葬王老太太。 没有先葬了晚辈再后迁公婆过来的道理。 还有一点就是一月不上两次坟。 如果先迁老两口的坟,改日再迁王老太的,王家人都要二次出现在坟地祭拜。 所以明早一并解决了。 明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适宜迁坟、安葬、动土等,就适合干跟死人有关的活,其他的诸事不宜。 送王家人回家后,甜宝交代了明天要注意的事宜才离开。 出了王家的大门,她看向小帅,“你先回去吧,骑车走,我去办点事。” 小帅没动,眼睛盯着她,“姐姐你要干嘛去?太晚了不安全,我陪你!” 甜宝看他一眼,“啥意思?你是怕别人不安全?” 小帅:“……” 姐姐好像有点强…… 他抿下嘴,“那我也要保护姐姐!” 甜宝乐了,“你跟着也行,给我放哨!” “放哨?姐姐你要干嘛?” 甜宝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打个架!” “打架?”小帅先是惊讶,紧接着眼里又隐隐地露出一丝兴奋,“姐姐,除了放哨,还用不用我给你递个工具,补个刀啥的?” 甜宝看他一眼,好像有点低估了这家伙。 以为是个乖乖的翩翩贵公子,没想到骨子里也是个野的。 “不用,你给我放好哨就行了。” “哦,好吧!”小帅有点失望的垂下脑袋。 甜宝一看他失落的小模样,一时间怜香惜玉之心顿起,“可以让你踢两脚。” 小帅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谢谢姐姐!” 甜宝微翘着嘴角,这小表情真丰富,而且切换自如,还挺招人稀罕…… 看下时间,现在快十点了,甜宝拿起车上的蛇皮袋,“倒骑驴先放这,我们走路去。” “去哪?” “找李半仙!” 小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是要找李半仙打架! 李半仙的家在镇上不是秘密,知道的人很多,名人嘛! 但是甜宝要去的不是他家,而是……他姘头家到他家的必经之路。 知道李半仙有个姘头还是因为养老院的陈姨,之前来买烧纸的时候提过一嘴,说那天天刚蒙蒙亮,她准备去早市,就看见李半仙鬼鬼祟祟的从徐寡妇家出来,准有事。 刚才她算了算,现在李半仙所在的方位就是徐寡妇家那一片,估计除了她家这个时间也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路上行人不多,明天就是鬼节,家里讲究点的天一黑就关窗关门不外出。 要烧纸也是在七八点左右,不会太晚。 地上烧纸剩下的黑灰不少,一个圈一个圈的,走路时要加点小心,不能踩了,否则很容易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 小心眼的鬼鬼们会认为你不尊敬他们,进而缠上你。 如果真的不小心踩到了,一定要诚恳点赶紧道歉,可以不信,但不可不敬。 第125章 揍他丫的 甜宝带着小帅藏在路边的树后,树很大很茂密,能遮住月光。 这条路没有路灯,但今晚的月亮很大很亮。 从这个方向刚好能看到胡同里第三个包着洋铁皮的大门,那里就是徐寡妇家。 “喵~”黑猫灵从徐寡妇家穿墙而出,飞快地向甜宝跑来。 小帅惊讶地看着黑猫,“姐姐,这是……猫鬼?” 甜宝:“……” 其实也没错,就是听起来有点别扭。 “动物的鬼魂一般都称呼为灵。” “懂了,姐姐!”小帅蹲下身看着猫灵,他的手一伸过去,黑猫顿时和炸了毛一样忽地一下蹿到两米外,瑟瑟发抖,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小帅惊讶地看着黑猫,“姐姐,它怎么了?” “你别碰它,你身上的阳火太重,会伤到它。” “阳火?”小帅看看自己的手,“没有火啊?” “你看不到,每个人都有三把火,分别在两个肩头和头顶。” 她给小帅开的只是普通的阴阳眼,只能看到鬼魂等阴物。 更深层的东西是看不到的。 正常人的阳火大概在半尺多高到一尺高左右,身体越强壮的人火苗越高,所谓“邪祟之物不沾五尺”。 相反的就会越低,邪祟离得也就会越近。 如果火苗只是贴着肩膀头或者头皮,看着随时都要熄灭,就意味着此人病入膏肓或者阴邪入体。 这时也是邪祟附身的最好时机。 小帅的三把火火苗得有半米多高,这还是在他身体没恢复的情况下。 可想而知,要是他的神魂完全恢复之后,火苗会高的吓人。 反观甜宝自己,她的的命格很阳刚,但是身体阴气重,所以她的火苗还不到半尺高,但是很顽强,不会轻易熄灭。 普通人有的禁忌她一点没有。 小帅还在好奇地找着自己身上的火苗,他刚要伸手摸向自己的肩膀,被甜宝一把抓住,“别乱动,不要随便拍自己的头和肩膀,也不要随便拍别人的,特别是在夜晚的时候。” “听到有人喊也不要随便回头。” 小帅满眼崇拜地看着她,“姐姐,你懂得好多呀!” 甜宝微翘起嘴角,被人拍马屁的感觉确实好…… 好像她也这么拍过别人的马屁……有吗? 直到十一点了,李半仙才摇摇晃晃地从徐寡妇家出来。 先是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放心大胆地哼着小曲往家走。 看来在徐寡妇家喝得挺美,折腾的也挺美。 这阳火看着比之前见到时至少矮了一半,看来得恢复一定时间。 这么大岁数还这么折腾,也不怕一下过去了。 男人过度沉迷房事就会阳虚,阳虚自然阳火就弱。 在鬼月,周遭阴气要比以往更盛,讲究的阴阳先生在这一个月都是要忌房事的。 这个李半仙不但不避讳还过度消耗,还真是勇! 他此时没戴墨镜,两眼红肿充血,鼓得和蛤蟆一样,让甜宝更佩服他了。 都这样了,还喝酒行房事,真的是啥也不忌讳! 夜晚的风有点凉,李半仙不禁打了个冷颤,五十多岁的人了,哪能和年轻小伙子相比,这会儿虚的腿发软,眼发花。 甜宝绕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肩头的阳火顿时又矮上一半。 李半仙毕竟做这一行的,被拍肩膀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回头,下意识地侧身挪了两步,掏出符纸,“哪条道上的?要是缺钱了言语一声,我回去就给你烧,要是再开玩笑,休怪老朽不客气了!” 他的口气很硬,但是仔细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警惕地左右瞄着,身子缓慢移动,不敢有大幅度的转动。 甜宝像是粘在他身后一样,他转他也跟着转。 李半仙感觉身后好像有东西,但是对方不说话,他想看看影子也看不到,神出鬼没的。 他咽咽口水,别看他入行久,但都是以算命看相和主持白事为主,普通的小儿受惊或者冲着了他也能看看。 但是直面恶鬼邪祟这种事是极少的。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真正有恶鬼闹事的活他也不接。 甜宝在他身后缓缓抬起手,又拍了拍他另一个肩头,让这一边的阳火又矮上几分,现在连十公分高都没有了。 李半仙额头上的汗更多了,他咬了咬牙,将手上的符纸抖了两抖,涂着白磷的符纸瞬间燃烧。 他一个转身将符纸扔过去,还没等他看清身后是人是鬼,就感觉眼睛一阵刺痛,本来就疼的眼睛这回更疼了。 甜宝收回二指禅,又迅速抬起一脚,在他刚刚发出“啊”的惨叫时一脚踢中他的嘴唇。 李半仙顿时倒飞出去,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两颗门牙,嘴唇也瞬间肿的像香肠,火辣辣的疼。 他倒在地上一手捂着眼,一手捂着嘴,呜呜着。 甜宝拿着蛇皮袋迅速地将李半仙从头套进去。 套完以后朝着小帅招招手,小帅登时乐得眼睛眯起来了,跑过来就飞起踹了两脚。 甜宝也没闲着,一个高抬腿再重重的落下,一脚踢的李半仙嗝喽一声,差点儿没上来气。 这回他也算明白了,是人! 他忍着嘴上的痛,呜噜着,“好汉爷爷饶命!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钱!别打了,哎呦,别打了!” 他不停吸着凉气,“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揍啊……啊——” “救命啊!来人啊!” 他的嘴肿着,说话含糊不清,又是被套在编织袋里,声音听起来十分诡异。 这个时间很多人都睡了,听到如此诡异的声音更是把被子蒙在头上装听不见。 甚至有两家本来还没关灯的,听见他第一声惨叫时就立刻关了灯。 甜宝本来是想明天帮着王家发完丧再来找李半仙算账。 但是刚才她突然掐指一算,这家伙很快就要被抓进去了,揍不着了! 那哪行? 她容易憋出内伤! 很小的时候师父就教过她。 佛家讲“放得下”,儒家讲“拿得起”,道家讲“想得开”。 想不开的时候咋办? 揍他丫的! 第126章 前塘村小霸王 李半仙本来就年过半百,这些年再被酒色财气糟了身体,哪禁得住俩人像踢沙包一样来回踢。 没一会儿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甜宝摸了一下他的脉搏,嗯,还活着,朝着小帅招招手,打了个手势。 小帅秒懂,揪着蛇皮袋用力一拽,袋子拿走,花钱买的,哪能搭他身上? 又上脚踢了踢,李半仙的身子被踢的直摇晃,还吭叽了一声,但是眼睛使了半天劲也没睁开。 甜宝又拿出一道符纸,脸上带着坏笑,燃起从李半仙的眼前划过。 做为一个合格的阴阳先生,不能拥有一双天生的阴阳眼,后天又没修炼出来的,那只能借助外力了。 都是同行,她帮他一下,不用谢,她叫雷锋! 她又故意在李半仙的头顶和两肩拍了拍,阳火立刻变得忽明忽暗了。 顺便搜了一下他的身,这人再是骗子也干这么多年了,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身上带着几张驱邪避煞的符纸。 甜宝都给搜出来了,能量还是有一些,驱个小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烧掉符纸,又从兜里掏出几张纸钱,召唤严三。 严三乐呵呵地出现,“宝姐,啥事?” 抬头看见小帅,吓得他立刻后退几步,“这么旺的阳火?!” 甜宝挥挥手,小帅不太情愿地也往后退了几步。 甜宝手一指,“这个李半仙,认识吗?” 严三上前瞅一眼乐了,“就是个骗子,没出事的也得给人家整出事了,就为了显示他算得准。” 甜宝点头,“我刚给他开了阴阳眼,让他多见见世面,还要留口气,懂?” 严三一挑眉,“懂懂懂!马上安排!” 他笑得一脸奸诈,本来就瘦的皮包骨,这一笑,脸上的褶子比包子还多。 没一会儿出现数十个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男鬼和女鬼,老、中、青、少年、孕妇还有正在爬行的幼儿。 很恐怖,但也让人心酸。 都是和严三一样曾经被小鬼子祸害致死的苦命老百姓。 甜宝在炮楼布施的时候他们也在,但是严三都让他们变回本来的样子,不让这个形象出现在甜宝面前,怕吓到她,以后不来了。 甜宝一抱拳,“辛苦大家了,回头我给大家烧多多的纸钱和祭品,有想去地府报到找我来要路引,如今盛世,人人平等,也不会再有外敌来犯,重新投胎做人好过像现在一样流离失所。” 他们没人祭拜,生前又都是饿死或者惨死的,当鬼的日子也不好过。 只不过怨气始终无法消散,才久久不肯离去。 “谢谢仙姑,谢谢!” 众鬼都向甜宝作揖感谢。 严三搓搓手,咧着嘴,“宝姐,你走吧,这里交给我们了!包您满意!” 甜宝满意地点点头,一挥手,撤了! 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幸不辱前塘村小霸王的称号。 想她在前塘村,狗和大鹅见了她都不敢叫,谁不知道老田家的丫头打小不吃亏,狗咬她一口,她都得咬回去。 村里第一泼妇见了她都绕道走,当年就是和滕淑兰拌了几句嘴,第二天就被大雪封门。 推都推不开,最后没办法从院墙爬出去的,他们两口子清理了一天才把门口的雪清理干净。 别人不敢帮忙,怕甜宝再领一群孩子封自家的门。 身后几十个冤鬼将李半仙慢慢包围,昏迷中他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左半边血肉模糊,右半边露着森森白骨的脸,紧接着又是一张缺鼻少眼的脸。 他的呼吸一滞,突然爆发出一阵变了调的惨叫声,“鬼呀!!” 他这才看清,自己已经被几十个鬼包围,他一辈子也没见过什么鬼,这回见个齐刷,男女老少都有! “救命啊!救命!有鬼,有鬼啊!” “好多的鬼!” 他越喊,周围的住户门窗关的越紧。 开玩笑,鬼节呢! 要是普通人打架还能拉个架,鬼这个东西不是干这行的谁能整得了? 严三也幻化出死时的样子,他是被鬼子的恶犬活活咬死的,腿上白骨森森,身上血肉模糊,带着后面几十个孤魂野鬼追着李半仙满街跑。 要说实质性的伤害,这些普通的鬼是做不到的,但是这么多鬼让他出现个幻觉,搞个鬼打墙,体验一下现实版鬼片还是能做到的。 整条街道上都回荡着李半仙如杀猪般凄厉的叫声。 回去的路上,小帅骑着倒骑驴,眼睛却一直在看着甜宝。 甜宝看过去的时候也不躲闪,坦坦荡荡的,还龇牙笑,眼神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让人没法生厌。 “姐姐,你好厉害呀,那么多鬼都听你的话。” 这马屁拍的山响,一直拍到甜宝的心里。 她面无表情地摆摆手,头微扬,“一般般吧!” 小帅的视线粘在她的脸上,觉得她摆手的动作都好好看。 好喜欢姐姐怎么办? “姐姐,他会不会报复你?” 甜宝摇头,“不会,他没看着是我,他也没时间了。” 她和王家兄弟三人从山上下来就去派出所报案了。 做阴阳先生的该拿起法律武器时就得拿,别总整什么阴阳斗法那一套。 那是对道法的亵渎。 山上王家坟地周围的树木和土地被严重破坏,这是触犯法律了! 盐酸会破坏森林的土壤。 按照《刑法》第一百零六条,以危险方法破坏森林,使公共财产遭受重大损失,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属于危害公共安全罪里面的。 王家坟周围的那一片地怎么也有好几亩了,还有那么多树木,也都活不成了,这个罪可不轻。 她可是好学的好宝宝,不但懂阴法,还懂阳法。 出来混,还是要以法律为行事准则的。 《刑法》刚出来的那年她还不到十岁,师父就先让她背了个滚瓜乱熟,美其名曰让她从小做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回到家洗漱完,甜宝照例给小帅施针,先给他号了一下脉,又告诉他,“把舌头伸出来!” 小帅小心地吐出舌头,卷起舌尖,露出舌底。 舌底暗红,还带有血点。 “好了,收回去吧!” “姐姐,我快好了吗?” “还要再恢复些日子,吸收的非常好。” 小帅刚松口气,甜宝又继续说:“脑袋里淤血的吸收和恢复记忆不一定同步。你现在失忆之前的画面出现频繁,离恢复记忆不远了。” 第127章 女侠下天山 甜宝举起针就要扎下去,被小帅抓住胳膊,“姐姐,我……” 看见甜宝瞪眼睛,秒怂,“姐姐,我怕疼,你轻……” 点字的音还没出口,甜宝的针已落下。 还是睡着了乖! 扎完针,甜宝拿好东西前往炮楼,每晚的超度仪式不能断。 她先给严三烧了纸钱、金元宝和祭品,是给那些追李半仙的野鬼们的。 人家也是付出劳动的,赚点辛苦钱不容易。 她从来不拖欠鬼工们的工资。 顺便她又给黑猫布施了一点小鱼干。 今晚它一直跟着李半仙,守在徐寡妇家院里,现在黑猫就是她的专职眼线。 甜宝凌晨三点从炮楼回来,没有再睡,现在四点就亮天,四点半左右太阳就出来了。 今天是她人生的一件大事,第一次以出黑先生的身份参加葬礼。 滕淑兰一晚上没睡好,孙女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饭都做好了。 紧张程度不亚于甜宝每次参加高考。 她最怕的还是自己今天会出状况又拖累孩子。 小帅也早早的就起来了,他今天还是充当助理,见证姐姐的重要时刻,他比谁都兴奋。 吃完饭,滕淑兰拿出一套衣服,“宝儿,衣服姥都给你烫好了,你穿上吧!” 出黑先生是出殡的主事人,穿的自然要正式一些,也要成熟点。 这套衣服是滕淑兰早就找人做好的。 仿照太极服的款式,黑色中式上衣,下摆和袖口绣着金色的祥云图案,中长款偏襟盘扣,略收腰,金色盘扣,两边开气,走起路来衣袂飘飘。 下身是宽松的长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祥云布鞋。 甜宝换好衣服,梳了一个道士头,发髻上插了一根桃木祥云簪子。 滕淑兰看着换好衣服的大孙女,满脸的喜欢,这拂拂那摸摸稀罕不够。 “这衣服穿着正合身,我看着你咋好像又长高了呢?好像也胖了点……是不是这两天小帅做饭太好吃,你吃太多了?” 甜宝乐了,“姥,哪有那么夸张?这才两三天时间。” 滕淑兰“啧”了一声,“我看着你这脸像是圆了。” “才没有!”甜宝嘴硬得很,坚决不承认自己吃胖了。 等着甜宝从屋里出来,一直等在门外的小帅一眼看过去就移不开眼睛了。 站在门口的女孩不知道是衣服显得,还是逆光的原因,身材显得格外高挑颀长。 云髻高耸,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脸庞,修长的眉毛,微微吊起的眼梢,黑白分明的双眼,凌厉中带着一丝傲视天下的意味。 面如美玉,唇不点自红,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手里拿着桃木剑,黄色的剑穗一走一摇,颇有一种女侠下天山的飒爽劲。 小帅像是被人点了穴,张着嘴看得有点痴,直到甜宝走到近前说了声,“走了!”他才反应过来。 “姐姐,你好帅呀!” 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眼前人。 他看的坦坦荡荡,连喜欢和崇拜的感情都是纯粹而坦荡的、一点不加掩饰的。 但似乎比之前热烈了很多,甜宝第一次感觉视线有点烫脸的。 滕淑兰轻咳一声,“好了,快走吧,你们到地方天也该亮了。” “好!”小帅应着,眼睛还是粘在甜宝的脸上。 大概是智力没有恢复,还是孩子心性,一点不懂得掩饰自己的眼神,看得有点直勾勾的。 甜宝走在前面,滕淑兰把她的包交给小帅,不安地看着两个人出门。 脑子里不禁又想起杨宗德的话了。 小帅长得好看,又乖又听话,看着家教也不错,一举一动都是骨子里带出来的修养。 但现在是个傻的,来历不明,还不知道是个啥家庭背景,俩人应该不会产生点啥吧? 完了,她又犯病了。 又开始瞎琢磨了。 她掐了自己一把,不能不能,一个傻的,一个没开窍,肯定她多想了! 她突然又反应过来,今天也是宝的大日子,但是……她什么事都没有,也没有拖住宝的脚步。 难道之前都是凑巧了? 两个人走的时候天还没亮,到了镇上天才蒙蒙亮,小帅骑着倒骑驴往王家赶去。 旁边的街道突然蹿出一个破衣烂衫的男人,边跑边喊,“鬼呀!有鬼呀!” 声音嘶哑的像信号接收不好的半导体,那人也不看路惶恐的不停回头看,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俩人仔细看才看清是李半仙。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衣服撕成一条子一条子的,跟乞丐服一样,浑身脏兮兮的,两只鞋也跑丢了。 左肩膀上火已经熄灭了,其他两处只是忽闪着小火苗。 相当惨烈了! 肩头上的火又叫无名火,走夜路时想点让自己生气的事,怒气能够让阳火越烧越旺。 但是恐惧会让阳火越来越小。 李半仙昨晚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历险,现在神魂已经不稳,接近崩溃的边缘。 看来纸钱不白烧,那些鬼工们相当尽职尽责了。 这会儿天刚亮,估计他们也是刚撤。 一个早起上班的清洁工,正在黑着脸清扫地上的烧纸灰,鬼节那几天是环卫工最头疼的时候。 李半仙爬到他面前,嘴里念叨着,“救救我,救救我!” 清洁工刚想低头扶起他,结果他突然坐起,屁股蹭着地不停地后退,“鬼!你都是鬼!” “我不怕你们!我乃南林镇第一出黑先生李半仙!” 他挣扎着爬起身,“我会画符,我要你灰飞烟灭!” “呔!”他双手结出一个手印,对着俩人就是一顿点点点,“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甜宝一看,这老家伙结的是个降鬼扇印,但是姿势不够标准。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李半仙已经半疯魔状态了,不停地前进后退,前进再后退,用结印的手不断地戳着环卫工的胸膛。 到底把人给惹急眼了,“去边旯待着!妈的,一大早上累的要死还碰见你个疯子!” 环卫工举起大扫把就给了李半仙一下。 李半仙吓得抱着脑袋嗷嗷大叫,“鬼打人了,打人了!” “七月半,鬼门开,鬼乱蹿!” 他疯疯癫癫的念叨着跑远了。 环卫工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晦气!” 他猛地又一愣,“他刚才说什么?南林镇第一出黑先生李半仙?是那个李半仙吗?” 第128章 到底懂不懂 环卫工为了证实一下,还特意追过去仔细看了看李半仙的那张脸。 平时李半仙前呼后拥从街上嚣张走过的场景他没少见。 这张脸实在是太脏了,浑身散发着恶臭,像是屎尿拉裤子里了。 他实在是不敢把眼前人和那个风光的李半仙联系在一起。 甜宝没再让小帅看热闹,今天出殡是大事。 王家人都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看到甜宝都是一愣。 平时甜宝都是一身轻便的日常打扮,干净利索的马尾辫,运动衫和运动裤,要么就是衬衫牛仔裤。 今天这一身略带古风的打扮,走起路来飘逸洒脱,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冷静,还真有点道骨仙风世外高人的形象,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甜宝进灵堂前回头看了眼,“戴孝的进灵堂,不带孝的虎、猴、蛇、猪四个属相回避!” 等着天大亮,鸡叫声起,甜宝站在棺材前,“老太太,我们开了光就准备上路了,我先把手绊和脚绊给您剪开。” 不管逝者的亡魂在不在,也都要当她在,做什么事之前念叨一声以示尊重。 剪开王老太的手绊绳和脚绊绳,再掀开王老太脸上盖着的黄纸,将口中的压口钱取出。 甜宝再拿出毛笔给王老太开光,先点了下王老太的眼,“开眼光,观明堂。” 再依次点下鼻子和嘴巴,“开鼻光,闻供香。” “开嘴光,吃牛羊。” “开耳光,听八方。” “开心光,亮堂堂。” “开手光,抓钱粮。” “开脚光,上天堂。” …… 开完光,将烧纸钱的灰放到王老太随身的褡裢里面。 这些就是王老太去阴间路上的盘缠。 甜宝看向众人,“最后向遗体告下别,切记不要把眼泪掉到逝者的身上。” 大家排成队围着棺材转了一圈,王家的儿女都很孝顺,一个个已经泣不成声。 “封棺!” “手持金斧来封钉,东西南北四方明。一钉添丁钱财进,二钉旺运永不停……” 王老太是女人,棺材的右侧一个钉,左侧两个钉,第四个钉是寿钉钉在棺材顶的右前方。 钉右边时,孝子们喊,“娘,左躲钉!” 钉左边时喊“右躲钉”。 意思是让逝者躲着点钉下来的钉子。 千百年来留下的习俗,封棺时要是不喊,就好像缺了点程序。 封完棺,甜宝举起斧头,将倒头饭的饭碗砸碎,小帅又赶紧递上一根用五色布绑了三道的桑树枝,甜宝又拿过菜刀将桑树枝砍成三节段。 “一砍财旺!二砍钉旺!三砍凶神恶煞去远方!” 甜宝高声唱念着,“孝子堂前起灵棺,护法玄坛列两边。先请黑虎赵元帅,提鞭斩关保平安……” 王家的子孙已经开始哭声一片。 王家老大将手里的丧盆高举过头顶,用力朝地上砸去。 摔丧盆以一摔即破为吉,要是一下摔不碎必须用脚踩碎,男逝者则用左脚,女逝者用右脚。 所以丧盆一般都准备好摔的泥瓦盆,就怕到时摔不碎。 “起——灵——” 随着甜宝一声清脆悠长的声音,八个抬棺匠将棺材抬起,门口的鞭炮声也响起。 王家子孙再多也要请专门的抬棺匠或者外人来帮忙。 抬棺材的没有找直系亲属的,讲究一些的人家或者地区甚至连没出五福的亲戚或同姓的人都不允许抬。 殡葬队伍浩浩荡荡的出门,王家还请了送殡乐队,一路吹吹打打,按照南林镇的习俗,乐声要一直从家门口吹到坟地,遇到路口、转弯、过河过桥都要放鞭炮、撒纸钱。 凄凉的唢呐声一响,悲从中来,围观的群众有很多都跟着一起落泪了。 但是大家更好奇地是看着走在队伍一侧的甜宝。 刚才有人去了王家的灵堂,就是为了看甜宝怎么主持。 纯属好奇,第一次见女先生的。 甜宝目不斜视,每一步都走得稳健有力。 大家看到队伍里的王大炮时,全都议论纷纷。 夫妻不相送啊,这姑娘到底懂不懂啊?这不是瞎搞吗? 更让大家惊奇的是队伍中竟然有两组抬棺匠,分别抬着两口棺材。 有好信的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妇女嗑着瓜子,一脸神秘,“听说了吗?李半仙疯了!” “真的假的?” “真真的!扫大街的老刘说的,今早他把李半仙送回家的,李家还给他五块钱让他别往外说。这事你们可别说啊,他就跟我说了。” “不会说不会说!” “哎呦,昨晚你们听到东街上的惨叫了吗?” “没听到,我睡觉沉……” “我听着了,哎妈呀,吓得我啊,拿了把菜刀枕枕头底下了,又拿棉花塞住耳朵,那叫声太吓人了,我就说这七月份不能在外面瞎溜达,天黑就得回家!” “我和你们说啊,那个惨叫声是李半仙的,据说被恶鬼缠上了,冤魂索命!” “李半仙不是号称南林镇第一出黑先生吗?咋还能让恶鬼缠上?” 花衬衫妇女嘴一撇,“我觉得啊……”她朝着甜宝的方向努了努嘴,“那姑娘有点邪性!” “老王家不用李半仙,而是打破规矩找了她这个女先生,老王家那么多子子孙孙就没反对的?特别是那个王大炮倔的跟头驴似的,就这么简单的把老伴儿的事交给一个黄毛丫头了?” “还有啊,你看她前脚主持了王老太太的丧事,后脚李半仙就疯了,这是赶巧了?还是该着这小丫头要出名?” 她一条条的分析,把旁边的人听得五迷三道的,胃口吊的足足的。 另一个妇女捏着下巴翻着眼睛,“这姑娘可不简单,就是之前田接生员收养的死人生的孩子,人家都说这样的孩子天生就是干这行的,妈都死了,孩子还能活你想想得多大的命?这就是命太硬了,阎王爷都不收!” 又一个红脸妇女凑过来小声说:“我听养老院陈翠花说这小姑娘算卦老准了,比李半仙准,就是一般人不给看!” 花衬衫赶紧收了瓜子,“真的假的?” “真的,陈翠花说老钱太太丢的东西就是她给算的,一下就找着了。” 花衬衫半信半疑地看向甜宝的方向,“会不会是赶巧了?” 第129章 不敢直视 红脸妇女头一扬,“陈翠花找她看了好几次,都可准了,还有那个小岗村老刘家的,前些日子腿卡折了不顺当,也找她算了一卦,这姑娘说她啥太岁来着,给了她一道符,她还给她老头求了一个,你说巧不?第二天就有人找她老头订货!” 花衬衫舔舔嘴唇,“这也太玄乎了吧?啥符啊?起效那么快?是不是凑巧了?你看她竟然让王老头跟着去送葬,不合规矩啊!” 妇女一摆手,“我不觉得,咱普通人都懂的规矩她能不知道?陈翠花说她师傅是青云观的杨道长!人家可是正统道派传人,指不定人家规矩不一样呢!” “反正我打算也去算算,这镇上算卦的我都算过好几个了,李半仙我也找过,太黑了,说我什么坎儿需要破,又说我要还替身,还要还什么阴债,我滴乖乖,去一趟就得二三十,去不起了!” 花衬衫狠狠地磕了一个瓜子,朝着甜宝的方向望着,“这丫头要是能把老王家的事整圆满了,我也找她看看去!” 甜宝早就猜到自己会成为南林镇议论的焦点,但是到什么程度不清楚,也没办法预估。 做好眼前事最重要。 为王家选的新坟在旧坟的上面,送葬队伍先到了老坟地。 有人搬来桌子和供品,连着祭祖一起了。 摆上大供,鸡、鱼和猪头是必不可少的,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熟食、糕点和水果,摆了整整一大桌子。 旁边又放了一张桌子,摆上香炉,插高香三支,红色引魂幡一炳,素蜡、五彩粮、阴阳无根水即雨水,还有桃木剑、拂尘和神符。 甜宝又拿出一沓红布条,所有坟前的大树都要披红,也就是系上红布条。 王老爷子还悄悄拍拍王老太的棺材,“老婆子,我接一下爹娘,再请杨道长给你和爹娘一起做个超度仪式,做完了咱就走哈!你别急!” 王家老五在心里“啧”了一声,人在的时候也没见说话这么温柔,走了反倒会捏着嗓子说话了,好像怕吓着老娘一样。 王老爷子摸着棺材,他心里明镜的,这些话不过就是场面话,老伴儿急啥呀? 人家早就潇洒去了,尸体你们爱咋埋就咋埋,人家压根不关心。 棺材没到坟地不能落地,抬棺匠们带了两个长椅,将棺材落在上面。 小帅这个助理做的非常到位,端来一杯茶水递给甜宝,甜宝漱了一下口,闭上眼睛开始念念有词。 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群小鸟绕着她的周身旋转,最后落在地上、树上,像是也来倾听经文一样。 紧接着又飞来成群结队的蝴蝶和蜻蜓,也是围着甜宝转了一圈又纷纷落下。 空气中隐隐传来花香,而且气息越来越浓烈。 这股香气更像是从甜宝身上发出来的。 甜宝闭着眼静立在香案前,双手结印,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她脸上和身上,她像是被金色的光环笼罩,圣洁、高贵、神秘,不可侵犯。 小帅在心底“哇”了一声,姐姐真的是仙女吗?比动画片里的花仙子还要神奇。 其他人也都被吸引了目光,但也仅仅看了一眼就都低下头,女孩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他们不敢再直视。 仿佛看多了都是一种亵渎。 甜宝诵完经文,睁开眼睛,沉静幽深的黑眸像是带着神秘的力量能够洞悉人的心灵。 她冲着王老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爷子开始吧!” 动土的第一锹要由王老爷子挖,他是他们这一支的老大,他象征性地掘了一锹土,剩下的就交给帮工。 很快就露出了棺材,帮工又将土挖到棺材盖两尺以下才停手。 甜宝拿出一块巨大的黑色帆布,让人覆盖住整个墓地,一会儿开棺的时候不能见阳光。 棺材盖掀起一道缝,将五彩粮和糯米撒进去,再扔进去一道化煞神符,放一下尸气,再彻底将棺材盖打开。 王老爷子戴上口罩和帽子,又戴上红手套,王家老大在他头顶撑起一把大黑伞,防止尸骨被阳光照到。 王老爷子将爹娘的尸骨捡到一块红布里,最后再移到新棺材里。 之前的棺材已经在地下埋了二三十年,那时条件有限,用的也不是什么好棺木,已经糟烂了,现在有条件了,正好换个新的。 原来的棺材是两位老人一人一个,现在换了好的,也将二老的尸骨放到一起了。 队伍再次出发,往更上面走去,也就是新坟的位置。 先将二老的棺材埋进去,再将王老太的棺材埋在下首。 王老爷子临走时拍了拍墓碑,“老婆子,我走了啊!你等着我啊,没几年我也就去找你了!” 儿女们过来扶着他,老爷子身子还真是硬实,这半山腰子愣是自己爬上来了,比一些年轻人都厉害。 甜宝喊了声,“大家下山时不要回头,不要交头接耳,尽快离开这里。” 下了山,王老爷子叫住甜宝,“田姑娘,我老头子厚着脸皮求你件事……” 甜宝乐了,“老爷子您说,不用这么客气!” 王老爷子叹口气,“就是我那孙子小南……老五的儿子,今年十四岁,前些日子突然就犯了邪病,老五做的那些蠢事也是李半仙说能救小南。我想着请你给看看……” 他又喊了声,“老五,过来!” 王老五颠颠跑上来,王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给田姑娘道歉!” 王老五赶紧低头,“田姑娘,我真的对不住你,你就原谅五叔吧,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一定当众揭穿李半仙的所做所为。” “我求你给小南看看吧,是个啥邪病?” 老三也跑过来,“田姑娘,给我媳妇也看下吧,她时清醒时不清醒的也不知道咋回事,去医院查了也没说出啥毛病。” 爷仨眼巴巴地看着甜宝,甜宝点点头,“好,一会儿我就去看看。” 丧宴就在王家的院子里摆,王家院子很大,五个儿子都住在这个大院里。 院里已经垒起了临时火灶,摆好了桌子。 现在还不到十点,十一点半才开席。 甜宝先去看王老五的儿子。 刚走进屋子就听见里面传来老五媳妇的惊叫声,“小南,小南你咋了?别吓唬妈妈呀!” 第130章 要相信科学 甜宝快走几步进了屋子,王老五紧随其后。 屋子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头向一侧偏转,双眼斜视,嘴哆嗦着一张一合,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王老五的媳妇拼命按着少年,不停地呼喊着。 甜宝赶紧走过去喊了声,“拿毛巾让他咬住!” 王老五手忙脚乱的去拿毛巾让儿子咬着,甜宝拿出针快速地在少年的百会、风池、印堂、内关、天冲等穴位下针。 没一会儿少年的抽搐逐渐停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甜宝给少年号下脉,又看了下舌苔。 王老五紧张地直搓手,“田姑娘,我儿子这是中邪了吗?” “先把他抬到炕上。” 小帅帮着王老五将小南抬到炕上平躺着。 “他确实中邪了,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邪病,他的脉象紧而快,舌苔发白,他这是风邪加上湿邪引起的癫痫,也就是羊角风。” 两口子傻眼了。 “癫痫?” “羊角风?” 老五媳妇看看儿子又看看丈夫,“孩子咋还能得羊角风呢?” 甜宝轻挑一下眉毛,“很多病因都能引起羊角风,他这个病应该小时候就有了,但是你们没有注意到。这个病没有诱因一般不会频繁发作。” “中医有六邪,风寒暑湿燥热,风为百病之长,他受了风邪,导致风寒湿痹,风邪入里化热,热入血室,导致热极生风,诱发癫痫。” 她扫了一眼火炕,“你们家晚上是不是已经烧炕了?” 老五媳妇连忙点头,“对对对!前两天不是下雨了吗?这屋有点漏雨,我就想着烧烧火炕烘一烘……原来也烧过没出现这个情况啊……” “他本来就受了风邪,内里的热无法散出去,再加上火炕,冷热交替,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他应该还做过别的事情,这个季节受风邪的比较少,还有他体内的湿气,应该是最近吃过大量凉的东西。” 甜宝看向小南,小南已经逐渐恢复意识,听到她的话眼神有点躲闪。 王老五皱着眉问,“你都干啥了?” 小南不说话,老五媳妇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她气得搥了一下儿子,“你是不是和他们踢完球回来吹风扇了?!你还吃冰棍了吧?!” 小南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她一拍大腿,“哎呦,肯定是这么回事!他四大爷给他买了个足球,现在又放假了,他天天跟同学出去踢球,回来满头大汗的肯定是吃冰棍吹风扇了!” “他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抽搐,那时候就以为是高烧烧的,现在想想跟现在犯病的样子一样一样的,是不是就是抽羊角风啊?” 甜宝摆摆手,“现在已经没法确定是不是了,有的小孩子偶尔发作一次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也说不清楚,很多人发作时是没有意识的,趁早医治一下吧。” 王老五气得骂骂咧咧,“妈的!这个李半仙就是想让我去他那破事花钱!差点儿耽误了孩子!什么他妈的半仙?都是狗屁!”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像傻逼一样相信他,还做出那些蠢事就想狠狠扇自己几大巴掌。 王老五不放心地问,“他这再没有其他毛病了?虚病啥的?” 甜宝看他一眼,“别什么都往虚病上赖,有多少人明明是实病非得相信那些江湖骗子耽误了治疗?要相信科学!” 王老五沉默…… 一个带他见过鬼的阴阳先生告诉他要相信科学…… 上午还刚刚搞完封建迷信活动。 老五媳妇将丈夫推到一边去,凑到甜宝面前,“就是因为上次孩子犯病时正好李半仙在场,他给拍了一道符孩子就好了,说孩子是欠了啥前世的阴债,人家一直缠着他,得还债才能好,我们就先入为主了……” 她还从孩子脖子里拿出一道护身符,“这个还要了我们三十块钱呢!还说等着老太太葬礼结束就给孩子破破,估计又得好几十……” 甜宝看看符纸,她酸了。 就这没啥灵气的符纸,她一晚上能整个百八十张的,照这个速度她三天就能成万元户! 这个李半仙还真的黑! “那是凑巧了,孩子发作时间短,他拍完符纸孩子已经过去劲了,这个符纸也没什么用,烧了吧!” 王老五一把抢过去,“我不是早就告诉你烧了吗?他给我的那个什么火符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谁知道他给的这是个啥?” 老五媳妇一脸委屈,“三十块钱啊!我不舍得……” 老五又瞪她一眼,掏出打火机当场烧掉,又陪着笑看向甜宝,“甜宝,既然你能看出来是不是就能治这个病啊?你扎完针孩子就很快好了……” 甜宝一摆手,“我看不了,学艺不精略懂皮毛而已,你们去前塘村找齐家诊所,他家很擅长看这类病,收费也不高。” 鬼门十三针治疗癫痫有奇效。 老五和媳妇面面相觑,总觉得甜宝在推脱,刚才那架势怎么也不像略懂皮毛的样子。 但是齐家诊所他们并不陌生,在南林镇非常有名气。 王老五点下头,“好!多谢田姑娘!” 他冲着媳妇使了个眼色,老五媳妇赶紧转过身去包了个红包给甜宝,“田姑娘,这个你拿着……” 甜宝的手一挡,“不用了,他这又不是什么虚病,就是在路上看到我也会出手的。” 她带着小帅转身要离开,老五媳妇又拦住她,“田姑娘,这个红包是你应该拿的,老五之前做的不对,你没计较还救了他,于情于理我们都该给包个香油钱的。” 她拉过甜宝的手将红包塞到她手里。 甜宝顿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脸,“好,红包我收下了,送你一卦,三天之内别去有水的地方,河边、江边、水库,包括浴池等水多的地方。” 老五媳妇不停点着头,“行行行,谢谢田姑娘!” 两口子送甜宝和小帅出门,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王家老三在来回打转,看他们出来就赶紧迎上去,“田姑娘,能帮我媳妇也看看吗?” 甜宝点头,“可以!” 第131章 出名了 老三领着她和小帅去了自己家,老五两口子也好奇地跟着一起进屋。 屋子里老三媳妇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 院里院外摆了二十来桌,已经有提前来的人坐那等着了。 老三媳妇像是没觉察出来屋子里进人一样,姿势保持不变。 老三喊了声,“孩子妈,来客人了!” 老三媳妇还是没反应,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看着窗外。 老三叹口气,“田姑娘,你看,就这样,跟她说话也不搭理人。” 甜宝不动声色地看着老三媳妇,“这种情况多长时间了?” “我娘去世那天,傍黑天的时候你不是领着我们去土地庙给我娘报庙吗?从那回来我就发现她跟谁也不说话,孩子叫她也不理,吃完饭就进屋,碗不刷,桌子也不收拾。” “她跟我娘感情特别好,她从小没有妈,嫁过来以后我娘对她像亲闺女一样,我想着可能是伤心过度,我就和老五说这事,老五就说……” 老三瞅了眼老五,老五赶紧低下头,就差把头埋进衣服里了。 老三含糊着继续说:“说是李半仙说的,意思是我爹煞气没除,家里就会不太平……” 老五赶紧解释,“那是之前,我不是被李半仙骗了吗?他还说小南是被什么缠住了,又欠了前世的债,结果是癫痫!” 老三看向甜宝,“田姑娘,你看她这是咋了?从报庙回来始终这个样,今天我娘落葬她也没哭,也没一点反应。” “掉魂了。” 甜宝对这个老三媳妇印象还挺深的,报庙那天她是所有子女辈哭得最伤心的,几乎要晕厥过去,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亲闺女。 刚开始她也确实以为她就是亲闺女。 今天她倒是没注意到老三媳妇的状态。 她走过去拉起老三媳妇的手号了号脉,“伤心过度,已经出现脾虚的症状。” 她仔细看了下老三媳妇,伤心过度或者情绪失控损伤的都是幽精之魂,也就是人魂。 人魂一般不会轻易离体,像马老二当年那样的就是一个个例。 还有一种是相思病,太过想念或者爱慕一个人,幽精之魂就会留在那人的身边不愿回归身体。 失去亲人后伤心欲绝掉了魂也不是没可能,失去至亲挚爱后忧思成疾的不在少数。 但是老三媳妇的魂魄没有跟在王老太的身边,在墓地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过。 老三问,“田姑娘,现在要咋办?” “我给你画一道拘魂符,晚上等她睡着放在一个小碗中烧掉,上面再扣一个小碗,在她的头顶顺时针绕三圈,喊她的名字让她回家就可以了。” “如果第二天一早她还是没有好,那就是她的魂魄不愿回来或者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到时你再来找我。” 甜宝从包里拿出空白的符纸,放到桌子上展开,又拿出笔墨,笔走游龙,一气呵成。 老三将符纸拿起,露出笑容,“田姑娘,这个符我该给你多少钱?” “随缘,明早回来了再给钱吧,不回来还要用别的办法。她现在脾肾两虚,脑神失调,魂魄回来以后找个大夫给她看一看,吃点中药调理一下。可以去前塘村的齐家诊所看。” 老三连连点着头,“好好好!等我媳妇好了一定带着她登门道谢!” 老五看一眼甜宝,赶紧低下头,更感觉惭愧了。 人家田姑娘十分钟解决俩事,一点不拖泥带水,也不故弄玄虚,更没有狮子大开口,自己当初咋就那么鬼迷心窍呢? 出门时,小帅凑到甜宝身边小声问,“姐姐,你真的不会看病吗?” 甜宝神色自若,“不会!” 小帅看着她笃定地来了一句,“我觉得姐姐在骗人!” 甜宝瞪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小帅:“……” 甜宝从屋子里一出来,呼啦一下围上来好几个人。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妇女笑呵呵地看着她,自来熟地上来要拉她的手,“田姑娘……” 她赶紧退后一步,“你有啥事?” 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女的也不行啊! 花衬衫尴尬一笑,“我住在王家后街的,能借一步说话不?” 还没等甜宝回答,旁边又伸出一只手,“我先过来的,田姑娘,你有时间能帮我看看吗?” 甜宝一摆手,“等会儿,你们这是……”都哪来的? 咋突然就跑来找她算卦了? 王家老大媳妇挤上来,“大家都别着急,吃完饭没事了去田姑娘店里找她算,宝寿店就是田姑娘家开的。” 她又回头拉着甜宝咬了咬耳朵,“我刚才和他们说今天在坟前,你一念经那蝴蝶和小鸟全飞来了!哎呦给他们惊讶的,都后悔没跟着一起送葬!” “这不都想着找你来算算!” 甜宝不知道老大媳妇是咋描述的那一段场景,但真现在这些人看她的眼睛格外亮。 “各位,想要找我看事的明天去店里找我,八点开门。今天这个场合给逝者一个安宁。” 在人家的葬礼上摆摊看卦,对人家老太太有些不敬了。 花衬衫喊着,“行行行,明天我排第一个啊!” “好!”甜宝应了一声就被老大媳妇拉走。 老大媳妇挽着她的手拍了拍,“田姑娘,你要出名了!刚才老多人打听你了!” 今天在坟前的王家人再加上送葬的其他人快有百十号了,全都看到甜宝诵经时的奇观了。 现在还在议论这个场景,让一些本来就对甜宝好奇的人更加好奇了。 十一点多,还没到开席时间就坐满了人,有人一来就上新闻,“哎,你们知道吗?李半仙疯了!” “他又好了!”另一个人插嘴道,“我刚刚看见的,他在街上跑还脱衣服,被小齐大夫看到给扎了几针恢复清醒了,但是刚好就被派出所的给抓走了!” “哎呦我去,真的假的?派出所的为啥抓他?” “说他破坏森林还有什么故意伤害他人啥的……” 不管镇上还是村里的人都爱参加红白喜事,搂席是次要的,掌握第一手新闻是真的。 第132章 人之初,性本好奇 那人的新闻还没说完,“一共抓进去的还有李半仙的那几个徒弟和小舅子!” 大家又是一阵唏嘘。 今天的新闻太劲爆了! 李半仙疯了,又好了,又被抓了! 不对,是连窝端了! “你们说这个田姑娘会不会就是李半仙的克星?她一出道李半仙就栽了!” “不好说诶,我听说这个田姑娘还是在王大炮葬礼上,突然诈尸了那姑娘赶来说是人没死。那天李半仙就在,愣是没看出来人是又活过来了!” “我听说这丫头是死人生的!妈都死了老半天了还能活着,你说命得多硬?” “牛逼啊!一上来就把李半仙干没电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甜宝就成了南林镇的新闻焦点。 这挺出乎她的意料,是她小瞧了舆论的力量。 人之初,性本好奇。 一时间来参加葬礼的人都要问一嘴王家请的女先生是哪个,想认认人。 在南林镇,丧宴上出黑先生都享有很高的地位,跟长辈一起坐在主桌上。 这一桌是王老爷子和两个弟弟、两个妹妹,还有请来的几个领导。 小帅也跟着一起被邀请落座。 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王家老大扶着王老爷子慢慢走上台。 台子上摆着音响和麦克风,王家老大拿起麦克风吹了两下开始讲话,“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娘的葬礼!” 他对着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又说了几句场面话。 “我爹也想和大家说几句话……” 他把麦克风交给王老爷子,王老爷子拿起麦克风轻咳一声,“在这里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田姑娘!” “很多人都知道我那天死而复生的事,那天要不是田姑娘在场就真的成了我的葬礼,之后还帮着解决了很多事情,我老头子再次表示感谢!” “至于孩子娘的事跟任何人、任何事没有关系,是时候到了,这些年她的身体也一直不太好,要说真的有关大概也是因为我的死而复生让她情绪大起大落受了刺激。” 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我希望大家不要听信谣言,这是镇卫生院开的诊断证明,证明我的身体无大碍,精神正常,我们王家人行得正坐得端,不会像某些人说的那样会有什么厄运临头!” 老爷子讲完话,老五上台,先给大家鞠一躬表示感谢,说两句场面话,才开始他的演讲。 “在这里,我先和田姑娘说声对不起!”他朝着甜宝的方向深深地鞠一躬,又接着说:“之前受到某个半仙的挑唆给田姑娘找了不少麻烦,现在那个半仙也是罪有应得,他为了显示自己算卦准,只要他算到了,你不信他就会想法设法让这个应验!不信大家就细品!” 他的话音一落,下面一片哗然。 去找李半仙算过命的不少,有几个突然反过味来,好像还真是老五说的那样。 之前去找李半仙算卦,说有什么灾祸,他们嫌破事的费用太高,没破就走了。 破一次事一个月工资进去了,又不是做买卖的,哪里舍得? 结果没多久就出事了。 要么自己倒霉,要么家里人遇到点啥事,反正就是各种不顺当,只好又回去花钱破事。 再回去破事的费用比之前还要高。 有人在明里暗里骂着李半仙,但也有一部分人仍然是他的忠实拥护者。 很多人可能不相信玄乎又玄的事,但是不耽误他们对这些事和与这些事打交道的阴阳先生感兴趣。 还有特意来给甜宝敬酒,借着敬酒的机会打听一下她和李半仙之间的过节和新闻内幕。 甜宝一概微笑拒绝,她还没喝过酒呢! 人家在户口上还是未成年。 对于李半仙她也是闭口不谈,她和李半仙私底下怎么斗都可以,没必要拿到台面上来说,更不会为了抬高自己贬低李半仙一顿。 师父说了,对外一定要保持大家风度。 如果对方没风度,那就教他有风度。 王家的席不错,特意找来饭店的厨子来给炒的菜色香味俱全。 甜宝正对着鲶鱼炖茄子使劲。 小帅凑过去小声说:“姐姐,你要喜欢吃我回去给你做!” 甜宝夹菜的手一顿,她这几天吃着小帅炒的菜,对厨师的饭菜期待值低了好多。 原来她最喜欢参加各种红白酒席,可以吃到平时自己吃不到的好吃的。 现在突然觉得外面的饭菜做的再好吃不如家里有个厨子,可以随时点菜啊! 她抬眼看了看眼里淬着光的小帅,“嗯”了一声。 小帅立刻咧开嘴笑了。 坐在他旁边的是王老爷子的弟媳,好奇地问,“小伙子,你是田姑娘的对象吧?” 还没等小帅回答,她又自顾自地来了一句,“你俩看着可真般配!” 前半句小帅没太懂,后半句似懂非懂。 他凑到甜宝耳边小声问,“姐姐,对象是啥?” “狗!” “……” 姐姐又在骗人! 她怎么能和狗般配呢? 吃完饭,甜宝拒绝了所有来找她的人,今天下午不看卦,她要回去睡觉! 昨晚上一宿没睡困着呢! 两个人刚出门就听见有人喊,“甜宝!” 甜宝回头,是肖扬。 小帅一看见他立刻全身戒备, 肖扬小跑两步过来,“我出来给我干爹买点药,没想到会遇到你,你这边完事了?” 甜宝点头,“完事了,你干爹怎么了?” 肖扬叹口气,“胃病,老毛病了,今天喝点酒又犯病了。” 他笑一下,“你要不要去看看?我们的东家就在后面那条街,相互学习一下。” 甜宝想了下,“走吧,去看看!”她转回头看着小帅,“你先回店里吧!” 小帅抿下嘴,又展开笑颜,“姐姐,我陪你一起去,你昨天一宿没睡,万一你不小心睡着了呢?” 其实他就是这么一说,目的就是赖着甜宝不回去。 没想到甜宝非常认真地点下头,“也行!” 她困的时候真的是不分场合都能睡着。 站着都行! 带着小帅要真是自己困劲儿上来了还能有个给自己放哨的。 她这么一说,小帅立刻露出笑容。 肖扬有些惊讶,“你昨晚没睡觉啊?” 甜宝摆摆手,“没事,去看看就回去。” 第133章 神秘纸扎花旦 她也比较好奇别的出黑先生是怎么主持祭祖的,一个先生有一个先生的规矩。 人家要是不邀请你是不可以随意闯入,这就相当于人家的道场。 她其实更好奇为什么这家会请肖图父子。 她记得这父子俩是祁市的,什么村子不记得了,和江城同一个省,但是离着这里好几百公里呢。 一般祭祖、红白喜事这种都会找当地的先生,哪怕一个城市,不同镇子和村子的习俗也会有些差异。 路上,肖扬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请他们来的那家是本地有名的万元户周向财。 十几年前,周向财被下放到他们村里过,遇到点事是他和干爹给解决的。 后来回到南林镇在公社工作,前几年办了停薪留职下海经商,一下子成了万元户。 他们来了以后也了解了一下南林镇的祭祖习俗,和他们那里大差不差。 周家就一个要求,隆重,让祖宗满意! 肖图“啧”了一下,“其实之前也没太多规矩,那时候人都穷得要死,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很多规矩都是后来又加上的,有一个那么做的,后面的跟着做的多了就成了规矩。” 这点甜宝很赞成,小时候她不止跟着师父学习,还跟着丁爷爷学过。 那时候不敢讲究,尽量简化,甚至是偷偷摸摸,也过来了,也没见出什么事。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讲究也随之多起来了,不但加上很多古早的规矩,还创新了一些规矩。 周向财家不愧是万元户,院墙是整条街最高大的,房子也是崭新的红砖大瓦房,门庭是古香古色的如意门,门两边还有抱鼓石。 在古代这都是有钱人家或者官宦人家的门面。 据说周家往上倒几辈也确实是大户人家。 “他们家这是第一次祭祖,他爹拿出了家谱,说他现在买卖越做越大都是老祖宗的庇佑,前段时间祖宗托梦给他要求以后每年的除夕和中元节要祭祖,清明节和重阳节要上坟摆小供。” “周向财孝顺,而且这两年他也确实赚钱赚的很顺……”他凑过去小声说:“我觉得他家可不止万元,你看看这门脸,再看看他家的摩托车……” 甜宝笑了,“我知道他家。” 镇上的万元户屈指可数,她送货的时候经常能路过周家,还是有些了解的。 三个人没走正门,走的小门进了院子,里面烟雾缭绕,香火味扑鼻。 祭祖都是从天刚蒙蒙亮就开始摆供燃香,香火要从早一直烧到晚,不能断。 院子中间是个大号的铁皮桶,有人在不断地往里扔着纸钱。 乐队请了两伙,坐在院子里来回交替着吹。 堂屋正中一个超大的供桌上摆着丰盛的祭品,大三牲:猪头、羊头和牛头,还有小三牲:鸡鸭鱼。 剩下的糕点水果都选贵的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香炉里烧着高香,供桌两旁摆着好几个高头大马和童男童女,这些并不陌生,都是从甜宝家定的 让甜宝感到惊奇的是那个纸扎的京剧花旦! 正是她在郑师傅那里看到的! 肖扬看她一直在看着那个纸扎人上前解释,“这个是东家在外面自己定的。” 甜宝点下头,周家人大概不知道,这个花旦和其他童男童女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她没有扒着门看,不礼貌,只是一走一过扫了一眼,肖扬要去给干爹送药。 她又回头看看那个纸扎花旦,突然感觉哪里有点面熟。 小帅也在看,小声说:“姐姐,那个纸人好漂亮!咱家怎么没有呢?” “!”甜宝看向他,“谁跟你是咱家?” 小帅抿唇,立刻委屈脸,“我是姐姐家的,姐姐说了不会不要我!” 甜宝懵了,她说过这样的话吗? “姐姐你没良心!” “!”这事都被他知道了? 甜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在你恢复记忆以前不会不要你的,至于以后,就不作数了!” 不能被这小子套路了。 现在她才不会赶他走,免费的私人大厨不用白不用! 肖图在院子的一角坐着,手捂着胃的位置,皱着眉。 肖扬把胃药和止疼片递过去,又拿出水杯,“干爹,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肖图摆摆手,“不用!” 将药拿过去就塞进嘴里干嚼着咽下。 甜宝走过来,“肖叔,我给你号个脉吧?” 肖扬惊讶地看着她,“你还会中医?” “略懂!” 肖图摆下手,“不用了吧?老毛病了……” 肖扬一把抓过他的手,“不行!怎么还跟小孩一样怕看大夫呢?” “甜宝,麻烦你了!” 甜宝搭上肖图的脉搏,垂下眼感受了一会儿又抬头,“肖叔,我看下舌头。” 甜宝又问,“嘴苦吗?” “苦!” “你躺下,我给你按按。” 肖图坐着的正好是一个长椅,他抬头看看肖扬,肖扬一瞪眼,他也瞪了一眼。 “臭小子,大了敢管你爹了!” 嘴里不满地嘟囔着,身体乖乖地躺在躺椅上。 甜宝按了按他的上腹,“这里疼吗?” 肖图点头,她又按了按右上腹,“这里呢?” “疼!” 甜宝点头,让肖图起来。 “肖叔,你的病主要是胃气上逆,也就是胆汁反流,饮食不当、肝胆湿热、肝气郁结等原因引起的。主要问题在于肝胆,而不在胃,胆汁是碱性的,胃药是抑制胃酸的,单纯的吃胃药只会越吃越严重。” “我给你写个药方,你让肖扬给你抓一副,一副吃七到八天。吃完你们要是没走的话我再给你们调一下药。” 肖扬看着她眼睛里又多了一丝钦佩,“甜宝,你太厉害了!连中医都会!” “懂些皮毛而已。”甜宝将写好的药方交给肖扬。 “姐姐,你看那个人一直在看我!” 甜宝抬头看过去,一个大概七八十岁的老头,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小帅,“像,好像啊!” “小伙子,你是哪的?” 他的眼神让人看起来十分不舒服。 甜宝站起身将小帅护在身后,看向老头,“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吗?” 小帅看着她向后伸过来圈住他的小手,立刻低下头偷笑。 姐姐就是嘴硬! (宝宝们,又要书名测试啦,帮作者君想想书名,爱你们!一共需要10个,5个六字的书名,文艺点的,5个十五字以内的番茄风书名。) 第134章 怪异的周老头 老头没回答甜宝的问话,只是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把视线移到小帅身上。 甜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头,头发几乎全白,已经掉成地中海了。 因为太瘦显得脸上褶子格外多,眼尾和嘴角下挂,印堂发黑,死气沉沉。 此时,浑浊的眼睛因为惊喜染上了一丝光彩,直勾勾地看着小帅,眼里带着贪婪和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 让人莫名的反胃! 肖扬上前,“周爷爷,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您有什么事吗?” 老头像是才看到他一样,“哦”了一声又看向小帅,龇着几颗金牙,露出貌似温和的笑容,“既然是你的朋友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在场的几个人都不是傻子,明显的看出周老头有些异常,肖图赶紧站起身,“周叔,这两个是小扬的朋友,特意来看我的,他们马上就走,不用招待!” 周老头摆手,“诶,来者是客,岂能怠慢?我让他们再去买点吃的,留下来吃饭!” 他显得格外兴奋,抬脚要往前再迈进一步,脚抬起想了想又落下,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问,“小伙子,你喜欢吃啥?” 甜宝护着小帅又往后退了一步,小帅警惕地看向他,“什么都不喜欢吃!我们马上走了!” 他下意识地皱着眉牵起甜宝的手往外走。 老头顿时急了,上前要拦住他,肖图赶紧过来拉住他,“老爷子,来来来,我和你说说晚上祭祀的事……” 他强行拉着周老头离开。 肖扬送甜宝和小帅出门,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周爷爷之前一直挺好的,不知道今天咋这么热情……” 热情的有点过分了! 甜宝疑惑地抬头看向他,“你没看出他的问题吗?” 肖扬愣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甜宝轻抿下嘴唇,看来是真的不知道,没看出来。 “周老头被附体了,那个阴魂跟他本来的面目很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如果不是跟他长得很像的血亲,就是已经到了一定气候会变幻。” 正常人灵魂和肉身都长一个样,看不出异样,无论说话还是做任何动作都不会产生虚影。 如果是附体或者夺舍就会看到一个与本体不一样的虚影浮于身体表面。 肖扬突然有被打击到。 是自己太粗心了,还是这就是差距? “你看到的阴魂是多大年纪?” “五十来岁的样子吧!看着要比周爷爷年轻不少。梳着背头,戴着眼镜,穿着黑色锦缎马褂和长袍,民国打扮,这种打扮应该是三四十年代的,按照年龄和打扮来看应该是周爷爷的父亲或者叔叔大爷之类的亲戚。” “也有可能是最年轻的爷爷辈。” 家里孩子多的,叔叔和侄子同龄或者年龄相仿的有很多。 “小扬,你朋友来了?怎么不进去坐?”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甜宝回头,是周向财。 以前她是见过的,有着万元户的自信,穿戴也很讲究,精神饱满,气色红润。 今天眉宇间却带着一丝疲惫和颓态,脸色也有些灰败。 肖扬笑笑,“周叔,他们还有事,马上就回去了。” 周向财点下头,“好,我爹那边没再提什么要求吧?” “没有,您回去休息一下吧!” 周向财叹口气,“休息啥呀?明天完事了再休息吧!” 他又回头看看甜宝和小帅,“今天家里忙,照顾不周哈!等着明天没事了让小扬带你们来吃饭。” 甜宝笑笑,“周叔您太客气了!” 周向财摆下手走进院子。 肖扬小声问,“周叔有问题吗?” 甜宝微蹙下眉头,“阴气有点重,看起来很疲惫,时运正当头问题不大。” 肖扬左右看看,将两个人拉到院外拐角的地方。 “周爷爷对祭祖的要求特别多,准备的东西也都是最好的,都是周叔亲自去选的,买回来还是不满意就得重新买,有时候突然有了什么想法,不管是半夜还是凌晨也要把周叔喊醒和他说一通,说是祖宗托梦告诉他的。” “周叔也孝顺,想着这是第一次祭祖,祖宗要求多点也正常,都一一满足。你们看到的那个京剧纸扎人就是周爷爷要求的,据说还给了周叔一张照片让他去照着样子扎的。” 甜宝:“给周老爷子托梦的祖宗是谁?” “周爷爷没有说是哪一位,祭祖供着的家谱里面有周爷爷往上的六代人。祖坟里埋的好像只到周爷爷的爷爷那一辈,据说当初是逃荒来的。” 肖扬犹豫下,压低声音小声说:“其实我和干爹刚到的那天,听见周爷爷和周叔在房间里说话,周爷爷的意思是祭祖用不着先生,完全按照祖宗的意思来就行,想让我们回去。干爹知道后就和周叔辞行,总不好让人觉得咱是非要赚这份钱赖在这儿吧?但是周叔死活不让走,后来周爷爷也没再提这件事,还让我们准备祭祖的仪式,那些纸马香锞都交给我们去买。” “你说的周爷爷的事我和干爹商量下,看看要怎么处理。” 甜宝轻点下头,“你再仔细观察一下吧!” 至于管不管,要怎么管就是肖图父子的事了。 那个附身在周老头身上的祖宗只是想亲临祭祖现场指导下,还是想夺舍就不好说了。 肖扬挠挠头,“不好意思,让你过来结果遇到这样的事。忙完了请你吃饭。” 他又看向在一旁黑着脸的小帅,歉意地一笑,“没吓到你吧?” 小帅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没事的话我带姐姐回去了,她困了!” 肖扬看向不断打着哈欠的甜宝摆下手,“再见!” 甜宝无力地挥挥手,“再见!” 她的困劲儿上来了,眼睛要睁不开了。 小帅赶紧拦住一辆三轮蹦蹦车,拉着甜宝上车。 一上车甜宝头一歪靠在旁边的车篷上就睡着了,蹦蹦车一走三蹦哒,甜宝的脑袋晃来晃去,小帅扶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甜宝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又闭上眼睛睡过去。 蹦蹦车很快到了店里,甜宝下车抓出一把钱让小帅结账,自己则晃悠着进屋,爬上屋顶夹层倒头就睡。 第135章 这张脸和他好像 甜宝一直睡到店里打烊才醒过来,今天中元节,晚上烧纸的更多。 天还没黑,滕淑兰就把甜宝叫起来回家。 回到家,滕淑兰没让小帅做晚饭,她动手做了四菜一汤,在院子里摆上供桌,放上饭菜和祭品。 她要给逝去的父母、兄弟姐妹、公婆和爱人以及甜宝的娘上供,每年的清明节、中元节、重阳节和寒衣节她都要祭拜。 吃完饭,甜宝和滕淑兰让小帅自己在家待着,她们要去烧纸。 “把门关好了,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给自己家亡灵烧纸时带上无关的人是大忌,会给对方带来麻烦。 小帅扒着门和她摆手,“姥姥、姐姐,你们快点回来!” 滕淑兰挥下手,哄孩子的语气,“乖,把门关好了,我们一会就回!” 出了门她叹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恢复记忆,看着整天傻乎乎怪可怜的,你可不能看人家傻欺负人家啊!” 甜宝腾出一只手挎住她的胳膊,“姥,我像那样的人吗?” 滕淑看瞪她一眼,“啥像?你就是!从小你就愿意和听你话的孩子玩,指挥他们干这干那的,跟你玩的好的哪个没被你指使过?壮壮和小阳小时候让你跟遛狗一样叫来叫去的。” 甜宝摸了摸鼻子,她有吗? 那不听话的谁爱跟他们玩啊? “宝儿,这个小帅看着家庭就不一般,像城里人,估计来咱这是有事或者探亲,将来肯定要回去的……” 甜宝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姥,你要说啥?” 滕淑兰别了下脸,“那个……姥的意思就是说,将来要找对象的话一定要看对方的家庭,门不当户不对的尽量不要找……” “啥找对象?你扯哪去了?” 甜宝一把抱住姥姥的胳膊,“姥,我这辈子都不嫁人,就陪着你,你不是说了我不想嫁可以不嫁?” 滕淑兰乐了,“当然可以!我的宝想干啥姥都支持,只要你天天开开心心的!” 她顿了下拍拍甜宝的手,“宝儿,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你爸?” 甜宝脑袋一晃,“不去!” 滕淑兰在心里轻叹一下,不去就不去吧! 要是那人真有心,随便打听一下陈莲香的事就能知道她生了个闺女,闺女又被她收养了。 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估计早就忘到后脑勺了。 甜宝领着姥姥往炮楼的方向走,没到那么远,找了一块空地烧,这边人少。 今天村口烧纸的人太多了。 姥姥每次烧纸都要给她开一下阴阳眼,让她和姥爷团聚一会儿。 小时候不懂事,她是不愿意姥姥和姥爷见面的,总怕姥爷把姥姥带走。 大了才渐渐明白,姥爷是最希望姥姥活得好的那个人。 每次烧纸她也会和自己的亲娘见上一面。 陈莲香没什么文化,之前是哑巴,现在成鬼魂会说话了也不善言辞。 母女俩每次见面聊的都是不痛不痒的话。 “宝儿,你马上十八周岁了,要去见见你爹吗?”陈莲香这些年一直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但是孩子不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又这么有个性,她不敢强逼着她做事。 甜宝垂下眼,刚和姥姥谈完的话题。 “看缘分吧,父女俩也是讲缘分的,如果遇上了他还记得你这个人那就聊聊。” 陈莲香露出笑容,“好,看缘分。” 她忽略了甜宝说的是聊聊。 “其实你爹是个好人,他没有强迫我,我们在一起也是一场意外……你别怪他……” 甜宝别过脸去,她对自己这个便宜爹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能让一个姑娘家未婚先孕的能是什么好鸟? 即使是意外,过后了也该有个交代吧? 甜宝和姥姥烧完纸回到家,就看见小帅抱着那把玩具步枪坐在院子的狗窝旁边,一只手在不停地撸着大黄。 看见她们进门立刻眼睛放光,“姥姥,姐姐,你们回来了?” 滕淑兰看着他,“你咋在院子里待着,晚上风凉,走,进屋去!” 小帅刚要跟着进屋,甜宝喊了声,“别去了,我给你扎针,你赶紧睡觉吧!” 小帅一听扎针就浑身一哆嗦,扁着嘴低着头回自己的屋子。 甜宝拿着针包去了他的屋子。 小帅伸手挡着,“姐姐,今晚别给我扎睡觉的针呗,我会乖乖的……” 甜宝点下头,“行,你乖我就不扎!” 小帅果然很配合,号下脉再看看舌苔,淤血按理说吸收的差不多了,但是他还没恢复记忆倒让甜宝有些诧异。 扎完针,小帅抱着枪乖乖地闭上眼睛,“姐姐,你去忙吧,我睡了!” “好!”甜宝出门前将灯关上。 回到自己屋子拎上两大包东西直奔炮楼。 今晩后半夜有雨,她要现在去晚上可以早点结束,尽量在大雨前赶回来。 黑猫在门口等着她,跟着她一起去,每次设摊超度时黑猫都要跟着一起听经。 这只老黑猫非常有灵性,也喜欢听经,不然也不能在杨宗德身边一待就是十几年。 期间杨宗德送它去地府,结果这家伙不走,看这样子是想继续修行。 修成外五行的动物仙也不是不行。 屋子里,小帅闭着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些天他做的梦都和一个可爱的小胖妞有关,梦里的他很开心,很喜欢和小胖妞玩。 但是今天入梦后却是一片黑暗,突然出现一束光,光中站着的身影吓了他一跳,是白天看到的那个京剧纸扎人! 而且纸扎人竟然动了! 头慢慢转向他,没有眼珠的眼眶对着他,像是在看他…… 纸扎人又动了,就像是动画片《阿凡提》里的木偶人一样,机械地挥着水袖。 小帅感觉头好疼,他不喜欢看这个京剧纸扎人,他想要看小胖妞! 他要醒过来,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醒不过来。 画面一阵恍惚,像是在一个京剧戏台上,有人在唱戏,是真的人,不是纸扎人。 但是穿着打扮和纸扎人好像,应该是花旦,咿咿呀呀唱着他听不懂的京剧,急促的梆子声像是敲在他的脑仁上一样,让他好烦躁。 台上的人转过身时,他看清了…… 花旦的身段曼妙,双眸娇媚宛如秋水,面如芙蓉,唇红似花蕊…… 这张脸和他的好像…… 第136章 如果你爹不是你爹 镇上郊外,黄岩坡。 肖家父子跟周家人正在进行祭祖的最后一项,烧祭品。 金银元宝、纸钱、纸衣服、纸裤子、纸车、纸房子、纸马、纸童男童女等堆叠的和小山丘一样高。 这些祭品都是烧给周庭元的,说是由他转交给其他的祖宗。 周庭元就是周向财的亲爷爷。 周向财在家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一哥一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参加祭祖的还有周老爷子哥哥和弟弟家的子孙。 但是钱几乎都是周向财出的。 因为周向财最有钱,也因为张罗这事的是周向财的爹。 其他人也就买点烧纸借个光。 周家人烧祭品时,肖家父子也没闲着,设上香案在一旁盘膝打坐,念着超度的法咒。 这些年父子俩在连蒙带骗中不断学习进步,现在也是有点本事的。 肖图满身煞气,肖扬有阴阳眼,父子搭配,干活不累。 周向财忙活的满头大汗,属他最卖力。 这几年顺风顺水,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没想到老爹说是祖宗庇佑,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要的这些东西都是祖宗托梦要求的。 特别是这个京剧纸扎人,还搞出一张老照片来,照着照片找人扎的。 他一向孝顺,既然老爹想要祭祖那就随他,要不然老爹又该瞎想了。 他拿起那个纸扎的京剧花旦,看着做工复杂精致的纸人就这么烧了还怪可惜的。 纸人头饰上的绒球都是真的绒球,为了那种飘逸感,水袖用的也是真的纱绸,现在眼珠已经点上了,纸人也看着像是有了灵魂。 真漂亮啊! 爷爷的爱好还怪特别的,非要个唱戏的纸人下去陪他。 当初他可是卖了个人情才让郑师傅扎的。 他刚想扔进火堆,身边的周老爷子一把抢过去,皱着眉上看下看,满脸嫌弃地撇了下嘴,“扎的也不咋地!” “?”周向财惊讶地看向老爹,拿回来那天老爹可是喜欢的不得了,乐得嘴都合不上。 这才两天时间就嫌弃上了? “行了,烧吧,凑合用得了!”周老爷子挥挥手,把脸别过去,像是多看一眼都烦一样。 周向财不知道是爷爷嫌弃,还是老爹嫌弃。 周老爷子转了转手里的玉石手球,“那个……回去和肖家那小子说说,明天让他把他那两个朋友请来家里吃饭。” 周向财诧异地看着他,“爹,为啥?” 周老爷子眼睛一瞪,“什么为啥?来者是客,你不是说肖图对你有恩吗?他儿子的朋友也就是咱的朋友,今天我也说了请人家吃饭,我这么大岁数还能说话不算?” 周向财“哦”了一声,“一会儿我问问他……” 周老爷子一甩袖子,脸一沉,“什么问问?必须给我请来!” 周向财觉得奇怪了,他们和那俩人也不熟,也没什么人情,是肖扬的小朋友,客气下就得了,咋还非请回家里吃饭啥意思? “听见没有?!我感觉和那两个孩子很投缘,看着就喜欢,必须请来!”周老爷子又加重了语气。 周向财点头,“爹,我知道了!” 烧完祭品,回去的路上,周向财和肖图并肩一起走。 他掏出一根过滤嘴香烟递过去,“老肖,辛苦你了!” 肖图摆摆手,“不辛苦!” 他看一眼周向财,思忖着要怎么开口。 还没等他开口,周向财先说话了,“那个……今天小扬的两个朋友过来也没顾得上招待,明天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吧?” 肖图拿着打火机的手一滞,“你爹让的?” 周向财惊讶地看着他,“卧槽,你现在这么神了?这都能算出来?” 肖图无语,神个屁! 周向财和他关系再好也不至于管孩子的闲事! “我爹说他跟两个孩子有缘,看着喜欢,你也知道他现在就跟老小孩儿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不同意就生气,那么大岁数了能顺着就顺着他点。反正是小扬的朋友也不是外人……” 肖图狠狠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你就没觉得你爹的某些行为有点反常?” 周向财愣了下,不解地问,“你说哪些行为?” “比如说多了原来没有的习惯,无论是吃饭、说话、还是其他的,再有性格上有没有啥变化……” 周向财眨了下眼,想了下,“他之前不玩那个手球,说看王大爷玩让我买了一副,还要好的,说得比过人家。” “还有他现在比较喜欢中式盘扣的衣服,吃饭比以前挑剔了……” 他眯着眼抽了口烟,“要说最大的也就是比以前讲究了点,爱花钱了,以前这不舍得,那不舍得的,现在这样挺好的,他说祖宗们告诉他我现在有头有脸的穿得太寒酸了出去给我丢人,就稍微讲究一下。” “这些也不算啥特别的吧?” 肖图:“他啥时候开始梦见祖宗的?” “得有一个多月了吧?”周向财疑惑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啥?” 肖图猛吸了几口烟,才开口,“如果你爹不是你爹呢?” “啥玩意儿?”周向财傻眼了,啥叫他爹不是他爹啊? 肖图咬了咬牙,“你信我不?” 周向财点头,“当然信啊!我在乡下的时候多亏你照顾我才能活着回到南林镇,我不信你信谁?” 肖图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偷摸交给他,又小声交待他几句。 周向财看着手里的符纸,嘬了下后槽牙,“哥,我确实信你,但是我爹不是我爹这事就有点太玄幻了吧?” 肖图拍拍他,“事情我和你说了,信不信,做不做就随你了。至于你爹说的想要小扬的朋友过来吃饭这事就算了,小扬和他们也仅是一面之缘。” 周向财将符纸装进口袋,“哥,难得我家老头看俩孩子有缘,就算哄着他高兴,让俩孩子过来吃顿饭也没啥吧?又不用他们花钱……” 肖图一摆手,“行了,别说了,我说的话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啊!你好好琢磨琢磨我说的话吧,我后天就回去。” “哎,哥……” 周向财还想说什么,肖图没应他,大步往前走,追上肖扬。 “儿子,你确定不?” 肖扬点头,“确定!” 今天甜宝说完他回去就仔细观察周老爷子。 这回是真的看清楚了,灵魂和身体是真的不匹配。 他是代入了甜宝说的特征才一点点辨别出来的。 这回他必须要承认差距了,人家一眼就看出来的问题,他却费了半天劲。 第137章 恢复记忆 肖图“嘶”了一声,捏了捏下巴,“要是你周叔不相信咋办?” 他又叹口气,俩人关系处的挺好的,附体的阴魂又是周家的本家鬼,不太好办。 肖扬搂住他的肩膀,“干爹,咱说了,决定权在周叔,如果他实在不信咱也没办法。” 肖图点点头,“成吧,就这样吧!你那个小朋友看来比你有道行啊!” 肖扬笑笑,“她小时候就和我一样有阴阳眼,我还记得她的手相挺特别的。” 他现在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甜宝时的样子,粉粉嫩嫩,肉呼呼的,像个瓷娃娃一样可爱。 那是记忆中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妹妹。 也是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小姑娘。 没想到女大十八变,还和小时候一样漂亮,但是比那时要有个性得多。 肖图看见儿子笑得两眼含春,不禁翻了下眼睛干咳一声,“明天待一天,你和她吃顿饭,后天我们就回去了。” 他扬起头,“你要是想多待两天也可以……” “啊?” 肖扬愣了,“多待两天?” 肖图一皱眉,“不愿意就拉倒!后天就回去!” 肖扬一下乐了,“愿意愿意!干爹你最好了!” 他开心地上前抱住肖图,“谢谢干爹!” 肖图故作嫌弃地推开他,“膈应人不?挺大的小伙子整这么肉麻的一套!” 肖扬呵呵笑着。 干爹就是说话没好气,其实很疼他的。 房间内,小帅还在梦中挣扎着。 台上的花旦挥舞着水袖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哀哀戚戚的唱腔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突然一个回眸看过来,眼神幽怨,两行清泪落下。 眼泪越来越多,冲花了妆,最后变成两道血泪。 窗外一声震天动地的雷响,像是震的大地都抖了三抖,伴随着一道闪电在窗前划过。 小帅从梦中惊醒。 看下手表,半夜一点多,他紧紧抱着步枪缩在被子里,他的脑海里涌进一个画面。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在喊着“妈妈、妈妈”。 他不知道那个小男孩是不是他,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和小男孩一样害怕,他要去找姐姐。 他下地穿上鞋,开门跑到院子里,又一声雷响起,好像快下雨了,姐姐一定又去炮楼那里了,他之前听姥姥和姐姐说过。 姐姐每晚都要去超度那些亡魂。 他又跑回屋子里,拿下挂在墙上的塑料雨衣,紧紧抱在怀里,走到院子门口他停了一下。 他不知道炮楼在哪,但是他怎么感觉自己去过? 他四处望望,凭着直觉左转一路跑过去。 月亮和星星都被乌云遮住了,到处一片漆黑,狂风刮的树枝乱摇,带着凄厉的哨音。 小帅咽了咽口水,顶着狂风继续艰难前行。 他要走快点,再走快一点,他要快点见到姐姐。 见到姐姐就不害怕了。 风很大,吹得眼睛睁不开,根本看不清路。 脚下一个不留神滑了一下,小帅身子前倾,一个落空向坡下滚去。 脑海中瞬间和一幅画面重叠。 他拎着行李包走在山间小路上,一辆摩托车从身后疯狂开过,他一个躲闪不及滚下山坡。 一个男人开着摩托呼啸而过,非但没有停下摩托车去查看他的情况,还幸灾乐祸的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他的头磕在石头上晕过去,直到被人救起…… 小帅躺在草丛里,感觉小腿一阵剧痛,好像被什么划伤了,头也磕到了什么。 他呢喃了一声,“甜宝……” 随即陷入黑暗…… 甜宝在炮楼做完法,就听见雷声,她赶紧遣散了所有的孤魂野鬼,天雷对于这些鬼来说太具有杀伤力了。 万一被雷劈中不魂飞魄散也得魂体破碎。 甜宝领着黑猫快步朝家里走去。 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即使她的夜视能力再好,在这么黑的夜晚也非常受限。 突然黑猫一阵喵喵的叫声,站着不走。 黑猫即使成了猫灵,眼睛在黑夜中依旧闪着幽幽的绿光,自带夜光效应。 甜宝也停下脚步,“大咪怎么了?” 这是她重新给老黑猫起的名字。 大咪跳到山坡下,不停地喵喵叫着。 甜宝顺着坡往下走,借着一道闪电她看到了,坡底下躺着一个人,是小帅! 甜宝想伸出脚踹他两脚,这个死孩子大半夜不睡觉怎么跑这来了? 一样的滑倒在坡底,他是和这种坡路犯冲吧? 甜宝摸了下他的脉搏,又用力按住他的人中,“醒醒!” 迷糊中,小帅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无力地睁开,看不清面容,但是却闻到了一阵让他熟悉又安心的花香。 “甜宝……” “你醒了?”甜宝见他醒了,火气来了,“大半夜不睡觉你乱跑什么?!” “雨衣……”小帅费力地举了下手里的雨衣,又无力的垂下。 甜宝感觉噎了一下,火气去了一半。 看在他是给自己送雨衣的份上,饶他不死吧! 她一个用力抓起小帅扛在肩上,小帅被硌得“呃”了一声,趴在她肩膀上头朝下更晕乎了。 还是小时候好,胖乎乎的都是肉。 现在太瘦,硌得他胃好疼。 “疼……” 他吭叽一声,甜宝又放下他,嘟囔一句,“娇气!” 腿一蹲,直接背起,“搂住我的脖子!” “我自己走吧……” 小帅趴在她的背上,还想逞下强,结果甜宝没给他机会,背起来就走,“别磨叽,一会儿下雨了!” 小帅立刻闭嘴,趴在她背上嘴角翘了翘,小时候怎么没看出来这么霸道? 进了院子,甜宝径直走到小帅的屋子里,打开灯,将他放到炕沿边。 她低下身子撩起小帅的裤腿,上面被刮了长长的一道口子,在不停地流着血。 “我一会儿去拿药给你涂涂,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小帅低头看着她的脸庞,露出微笑,“甜宝,没事的,我自己去烧……” 话还没说完,甜宝猛地抬头看向他,“你叫我什么?” 小帅抿住嘴,突然想起甜宝曾经说过的话,如果他恢复记忆就让他离开。 那他自报家门会怎样? “姐姐……” 话音一出,他顿时觉得身上恶寒,脸颊发烧,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第138章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 他没敢赌,眼前的姑娘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甜小胖。 他得先摸摸她的脾气。 貌似有点狗,不确定,再看看。 他原本只是想回来看看儿时的小伙伴,兑现自己的承诺。 现在……他似乎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甜宝拎了药箱进来,“以后有这种情况不用去接我,我会看天,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会有准备的。” “好……”小帅应着,眼睛看着她,眸光闪烁,一寸寸地描绘着她的脸,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 甜宝撩起眼皮看向他。 某人看向她的眼神还是坦荡荡的,但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 “看什么?” 小帅弯了弯嘴角,垂下眼,“没什么……” 就是想看看长大了的甜小胖长什么样,和他想象中一样好看。 但,果然是个没良心的,能认出那个只相处了几天的小混血,竟然认不出相处了好几个月的“糖糖姐姐”,白喂她那么多好吃的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粉团子一样的小姑娘竟然当起了神棍! 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说过的“讨厌算命先生”的话,在多年以后像是一个久久未落下的巴掌,把他扇了个正着。 甜宝蘸了药水给他清理伤口,倒霉的脑袋瓜子上的旧伤还没养好,这回又添新伤。 小腿上被划了一道很深口子,翻着血肉,药水涂到伤口上,小帅眉头都没皱一下。 当甜宝抬起头看向他时,他立刻夸张的“嘶”了一声,“姐姐,疼……” 眼睛里还起了一层水雾,眉毛和鼻尖也染上了红晕。 “我轻一点。”甜宝又低下头。 小帅嘴角划过一丝笑。 紧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嘴上说“轻一点”的人好像比刚才下手更重了…… 甜宝再抬头时就看到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在委屈吧啦地看着她。 她心虚了那么一丢丢,手下轻了点。 清理完伤口再包扎好,她拖住他的脚,“放松!” 小帅看着握住自己脚的小手,还来不及害羞,就听见“噶吧”一声…… “好了!” 小帅动了动脚脖子,真的好了。 虽然没良心,但是,很全能!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京剧花旦的纸扎人,还梦见我穿了和纸人一样的戏服在台上唱戏,一边唱一边哭,我会不会中邪了?” 甜宝疑惑地拿过他的手号了下鬼脉,微凉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腕上,手指修长,指甲饱满圆润。 小时候那双肉嘟嘟带坑的小胖手长成了纤纤玉手。 “没事,你就算时运再低也不会被鬼缠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别想太多了。一会儿我给你扎几针,保证你不会做梦,一觉到天亮。” “刚才打雷是不是害怕了?” 小帅点着头,“是,所以想去找……姐姐……” 他垂着眼,怕眼神暴露了情绪。 他的后背汗津津的,他之前是怎么做到一口一个姐姐叫的那么亲热的? 甜宝拿着纱布将他的腿缠好,“口子有点深,这几天别沾水,也别想太多,害怕就搂着步枪!” 她不太会安慰人,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害怕的人。 从小到大除了姥姥的事会让她害怕之外,其余的极少。 “现在躺下,我给你扎针……” 小帅立刻摆手,“不不不,我……不用扎针了,我自己能睡着……” 刚恢复记忆,他得理理。 甜宝的眼眸沉沉地盯着他看了一下,“好吧,有事叫我。” 小帅乖巧点头,挥手,“好,姐姐明天见!” 甜宝又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开。 等她一走,小帅才长舒一口气。 他竟然在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姑娘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迫。 他嫌弃地看了眼步枪,想着自己之前拿着步枪到处晃就感觉像个傻子。 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自己好像有一把一模一样的。 他像是想到什么,打开柜子,里面放着的积木、小车等玩具,他好像都有一模一样的。 是他回到家以后,爸爸妈妈给他准备的。 他弯起唇角,还真是有缘分,连玩具都一样。 他认识甜宝的时候她可没有这么多玩具,一定是后来才买的。 小时候的事他都记得很清楚,包括第一次见到甜宝时的情景。 粉嫩嫩的小豆丁可爱至极,脆生生的一声“姐姐”,叫的人心都化了。 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能叫她“姐姐”! 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关了灯爬上炕,外面的雨点打在窗子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失忆的时间不长,却恍如做了一场梦。 他枕着手臂,仰望着屋顶。 小时候的、失忆时的……一幕幕交叠。 他在回忆里慢慢睡去。 这次他没有再做花旦的梦,而是梦回小时候在后塘大队生活的那段日子。 第二天一早,甜宝蹲在院子里刷牙,滕淑兰在喂鸡,院门被敲响了。 齐天阳在门外喊了声,“甜宝!” 滕淑兰打开门,就见齐天阳端了一小盆饺子。 “田奶奶,我娘包的狍子馅饺子,让我来给你们送点!” 滕淑兰赶紧用围裙擦擦手接过来,“哎呦,拿了这么多啊?小阳你快进来,我灌了点肠你拿回去一些!” 齐天阳摆着手,“田奶奶不用……甜宝起了吗?” “起了,起了,快进来!” 甜宝蹲在那懒洋洋地朝他摆摆手,嘴里还含着牙刷。 齐天阳笑着走上前,蹲在她旁边,“你哪天有时间?咱们一起捞鱼去吧,好久没去了!” 甜宝含糊地应着,“等过些日子吧,那个狍子肉哪来的?” “赵大爷昨天套了只狍子,给我家送来一些,上次他腿摔断了要不是我爷看见那条腿就得废了!” 甜宝吐出一口牙膏沫漱漱口,“他要是再继续套狍子,整个人都得废了!” 齐天阳看着她,“啥意思?” 甜宝一摆手,“没什么,在镇上找到能开诊所的地方了吗?” 齐天阳摇头,“看了好几个,没有合适的。” 他笑了笑,“我想找个离你店近点的地方……”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帅就从屋子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姐姐,早上好!” 又冲着齐天阳一笑,“早!” 第139章 歪门邪道的法子真多 齐天阳看着他扯了扯嘴角,“早!” 小帅费力地拖着受伤的腿往前走,甜宝站起身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牙缸,“别动了,我去给你倒水。” “谢谢姐姐!” 甜宝拿着牙缸进了她和姥姥的房子,齐天阳也跟着她一起进去。 “他还没恢复记忆吗?” 甜宝迟疑了一下,摇头,“没有。” “他的腿怎么了?” “划伤了。” 齐天阳抿抿嘴又问,“很严重?” 甜宝奇怪的眼神看向他,“不算严重,怎么了?” 齐天阳松口气,一耸肩笑笑,“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院子里突然传来“哐当”一声,甜宝走出去一看,小帅翘着那条受伤的腿,手扶着门框像是没站稳,凳子倒在一边。 看见她出来赶紧歉意地笑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没站稳,把椅子碰倒了……” 甜宝走过去把椅子扶起来,又扶着他坐下,把牙缸递过去,“行了,你坐着刷吧!“ 又把泔水桶放到他面前接着。 小帅端着牙缸看着她,“姐姐,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是不是太笨了?” 甜宝一摆手,“没有,好好刷你的牙!” “哦!”小帅低下头乖乖刷牙。 齐天阳皱着眉看了他一眼,“甜宝,一会儿我给他号号脉吧,看看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用了。” “不要!” 两个人一起回答的。 甜宝笑笑,“他的淤血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剩下没什么毛病,我虽然学艺不精,但是看看简单的小病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齐天阳急了,赶紧摆手,“甜宝,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走过去压低声音,“我是怕他好了还赖在这不走,毕竟是来历不明的人,总待在你家也不好……” 看见他总是感觉不舒服,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糖糖姐姐在时的情景。 他有些幽怨地看了眼甜宝,这个吃货,谁给她好吃的跟谁好。 小时候糖糖姐姐总拿好吃的诱惑她,现在这个傻小子炒菜好吃,他怕甜宝再沦陷在美食里。 他继续解释着,“我没有看不起你医术的意思……” 甜宝学中医学到十二岁就不认真学了,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精力都放到学武术和算卦上面了。 好像是对中医兴趣缺缺。 甜宝笑了,“我知道,放心好了,他好了自己就会离开。” 小帅在刷着牙,耳朵一点没闲着,俩人的话都听进去了。 “小阳,来拿着!”滕淑兰将一串风干好的香肠放到齐天阳的手上。 “田奶奶,你们留着自己吃吧!” 滕淑兰一挥手,“听话,拿着!” “谢谢田奶奶,我先回去了!”齐天阳走时又嘱咐甜宝,“别忘了,有时间告诉我,一起去抓鱼。” “好!” 每年上冻之前他们都会去抓点鱼回来,滕淑兰会用盐腌上晒成鱼干,留着冬天吃。 早饭已经熬了粥,滕淑兰本来还想烙点饼,这回有饺子就不用了。 饺子是狍子肉胡萝卜馅的,滕淑兰夹起一个说了句,“这个赵权估计上辈子和狍子有仇吧?狍子肉让他吃老了!” 现在一些地方已经禁止猎杀野生动物,但是管的没那么严格,也没有禁枪,很多村民手里还有猎枪。 上山打个野鸡、野猪、野兔之类的事常有。 这个赵权逮狍子是一把好手,就爱吃狍子肉,不用枪,就用麻绳套,一套一个准,一下锁喉勒住傻狍子的脖子就逮住了。 一个冬天,他家得吃好几只狍子。 偶尔还便宜卖给村民们一些。 甜宝小时候玩的嘎拉哈就是他给的,狍子的膝盖骨。 赵权打狍子也打了快二十年了。 死在他手里的狍子得有几十只。 甜宝吃了一个饺子,喝了口粥,“姥,赵大爷家要是再往外卖狍子肉别去买了。” 滕淑兰“呀”了一声,“那狍子皮呢?我还想着买个狍子皮给你做个夹袄呢!” 甜宝一摇头,“也不要。” “那行吧!”滕淑兰现在很听大孙女的话,“是不是有啥事啊?” “姥,你别管、别问,也别买就行了。” “行行行!”滕淑兰叹口气,“赵权那人还挺好的,对谁都笑呵呵的。” 甜宝笑了,“对狍子来说他就是坏人,而且罪大恶极。” 滕淑兰点头,“那倒是……” 山上的狍子估计听到赵权的名字都得吓尿了。 吃完饭,甜宝骑上倒骑驴带着姥姥和小帅一起去店里。 一到店门口就看见几个人等在那,其中就有那个昨天穿花衬衫的中年妇女和王家老三两口子。 滕淑兰赶紧下车开门,她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等着。 看来她的宝真的出名了。 唉,其实她想要孩子走的不是这条路啊! 她想让孩子考个大学有个正经的工作,女孩子端个铁饭碗啥的比较安稳。 王老三两口子一看见甜宝就赶紧冲过来了。 老三媳妇拉住她的手,眼里含泪,“田姑娘,太感谢你了!真的太感谢了!” 甜宝打量着她,气色恢复了不少,看来是魂回来了。 “进来说话。”甜宝把他们领进小屋,是专门隔出来的一间,用来算卦的。 算卦很多时候都是算的私密事,总不好一个说的,旁边还有一堆听风的。 媳妇好了,老三的眉目也舒展开了。 “昨晚上我按照你说的办法等她睡着了就把符纸烧了,烧完没一会儿她就醒了,我问她是咋回事,你猜她说啥?” 甜宝笑了,“遇到熟人,被困住了对吗?” 老三媳妇一拍大腿,“可不呗!那天报庙的时候我哭得头晕眼花的,等着往回走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叫我,我就忘了你说的有人喊别应的事了!” “我一看那人我还认识,是李半仙的徒弟,我之前找李半仙算卦时见过。他就跟我叨叨我婆家要出大事,我婆婆会冲我,让我去找李半仙破解。我说我婆婆就像我亲娘一样咋会冲我?活着时候没冲,走了还冲了?” “我本来就头晕,敷衍他两句就要走,结果就他点燃了一张符纸,在我眼前一晃悠我就迷糊了,再清醒时就发现到处都是白雾,李半仙的那个徒弟也不见了。给我急的要命,就在那一直转啊转啊,跟驴拉磨一样看不到头。” “不管我是哭是喊都没人应我,后来我看见一道光,又听见老三喊我,顺着声音我才回来的。你不知道当时我老绝望了,以为这一辈子就被困在那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掉魂了,就以为我整个人留那了,我还生气老三看不见我咋不找我。现在才知道咋回事。” 甜宝笑了,“听说过鬼打墙吗?你这个和那个意思差不多,只不过鬼打墙困住的是人,他困住的是魂。” 李半仙真本事不见得有多少,但是歪门邪道的法子懂得是真多。 第140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老三媳妇惊讶地张大嘴巴,“还能这样的?” 甜宝点点头,“人在悲伤难过,情绪消极或者生病的时候精气神最弱,这个时候最容易冲着邪祟,也最容易得虚病。她的魂魄长时间不回来就会虚病变实病,很难治愈。” 神魂受损比身体受损要严重得多。 神魂就代表着精气神儿。 要么都说得病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态度消极,精神萎靡,就会加重病情。 两口子惊出一阵冷汗,这也太损了! 两口子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老三问,“田姑娘,我们该给你多少钱?” “随缘!” 老三媳妇拿出一个红包塞给她,“谢谢田姑娘,别嫌少,多亏遇见你了,要不然我这还不知道要傻多长时间呢!” 甜宝笑笑,“没事,都是缘分。” 等着两口子一走,甜宝打开红包看了眼,里面包着六块钱。 昨天老五媳妇给的是十块,老大给的主持白事的红包是六十八块八。 再加上救王老爷子那天王老太给的十块,赚了九十多块了。 现在她不缺钱,这家宝寿店平时一个月能赚两三百,现在上班的一个月工资才一百多块,这些收入顶两个上班族了。 旺季的时候,也就是四大祭典的节日,清明、中元、重阳和寒衣节赚的就更多了,一两千不在话下。 再加上小时候的那些金银首饰,她们家早就是低调的万元户了。 但,依然改变不了她喜欢钱。 谁说学道的人就不能爱财? 取之有道就好了。 花衬衫大婶儿进来了,“田姑娘,能给我看了吗?” 甜宝点头,“可以,你想看什么?” 花衬衫大婶儿坐下,神情有点扭捏,讪笑着,“就是总做些不太好的梦……还干啥啥不顺,我想看看是不是冲着啥了?还是犯小人啥的……”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有点躲闪,像是有点难以启齿。 甜宝不动声色地观察她,面色暗沉,印堂发黑,眼白上吊,颧骨发乌,整个人阴气很重,看起来很疲惫,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很多人会在四大祭祀节日前后不顺当,身体闹病,稍微懂点的就会在这些日子来临之前化解一下。 八字弱、身体弱和走背字的人也确实会在这段时间冲着点什么。 甜宝拿出三枚铜钱,“摇一下吧!” 大婶儿将三枚铜钱握在手心,哐啷哐啷摇了几下,手掌一开,将钱扔在桌子上。 甜宝看了眼,两个背,一个字,为“拆”,为少阴,她在纸上画了一个“--”。 “再摇!” 大婶儿连着摇了六次,甜宝一一记下。 她用六爻结合六神的方法起的卦。 摇出的卦组合起来是天地否卦,乾在上代表阳气上升,坤在下,代表阴气下沉,阴阳相背,天地不通。 正常的男女交往应该是阴阳交融,天地相合。 世爻临腾蛇,二鬼克身,世爻卯木与戌土,与鬼库合,主怪异。 三爻为床,把鬼合到床上,午火为桃花鬼,巳火为沐浴鬼,这是色鬼缠身! 乾代表男性,二爻、三爻、四爻为艮,代表少男…… 甜宝抬起眼皮看着大婶儿,大婶儿舔舔嘴唇,扯了扯嘴角,“能看出来是咋回事不?” “你所说的不好的梦是每晚都会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找你睡觉,导致你第二天精神不济,精神萎靡……” 大婶儿一拍大腿,嗷唠一嗓子,“哎呦我滴妈呀!” 给甜宝整一激灵,差点儿失了高人的风范。 大婶儿猛地站起身,激动地伸手指着甜宝,“你、你、你……简直太神了!” 她又突然捂住脸,“哎呀妈呀!羞死个人啊!” “姑娘我和你说,都难以启齿啊!我跟谁也不敢说,你说俺也不是个不正经的人咋能做这样的梦呢?” “我找好几个人看过,有能看出来我被鬼缠的,但具体咋回事说不清楚,也没给我解决了。你是第一个说明白的!” 她手指着甜宝,“姑娘,你真的神了!你能看出来这个应该就能帮我解决吧?” 甜宝看看她,“别急,还没算完。” 她又看了眼卦象,五爻申金为佛主,申金又临空,世爻卯木与六爻戌土合,六爻为天,戌土为天堂、教堂。 “你家里之前供的佛堂,后来不供了,你现在改信教了吧?”甜宝眼见着大婶儿又要来惊天的一嗓子,赶紧摆摆手,“别激动,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等我说完。” 大婶儿赶紧点头,眼里充满了惊骇。 二爻伏寅木狐仙,世爻卯木财爻临青龙加腾蛇…… “你家有祖传下来的保家仙,保家财旺盛的,但是你信教以后就遮住香堂,保家仙无法阻止外鬼入门,所以你才被鬼缠。” 二爻官鬼巳火为丈夫,寅巳刑,临勾陈,巳火入戌土之库…… “你的丈夫正在服刑当中,这些都是在你遮住香堂之后发生的。” 大婶儿拼命吞咽着口水,鸡啄米一样点着头,“确实是,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改信教是吗?” 甜宝摇摇头,“不能这么说。我对西洋教派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有一些教派会有唯一性和排他性,排斥其他教派,只承认自己教派的主神为唯一真神。” “你在改信其他教派的时候首先要处理好之前的佛堂和香堂。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你信奉的时候恭恭敬敬将神像迎请进门,不信了又随着自己的意思想撤就撤,你问过佛祖的意思吗?问过你家保家仙的意思吗?” “别人到你家做客走的时候你也要恭敬相送吧?更何况是佛和仙。” “我……”大婶儿舔舔嘴,“其实我也没随便送,我把观音像结缘给了一个佛友,送走的时候我也叨咕了一下,说我现在改信教了,但是我对佛菩萨还是非常尊重的。” “还有保家仙的香堂……唉,你说保家仙不就是保家的?可是孩子他爸做生意赔的一塌糊涂,人家都赚钱,家里还没有保家仙,结果我家有保家仙还赔得吊蛋精光,这叫啥事啊?我还没想好把香堂子怎么处理,就扯了块红布盖上了,再没上过香供过供品……” 第141章 准到让人毛骨悚然 甜宝淡然地看着她,“你所认为的不随便只是你认为的,不管你是怎么把他们迎进来的,送走的时候必须要恭敬、正式,还要有商有量。” “还有,你家的保家仙是祖传的,也就是说在你之前的几代人一直在恭敬供奉着,不灵验也不会一直供。到了你这一辈,觉得不灵了,想弃供,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没有保家仙你丈夫可能赔得更多?蹲的时间更久?” “你平时有没有恭敬虔诚的供奉?还是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求一求拜一拜?你丈夫在决定做这个生意之前有没有请示过保家仙?如果你对仙家没有做到信任和恭敬,又凭什么让他来保佑你们家?” “不是有了保家仙就一定能保佑你家财万贯,只是在你做生意或者生活上能够更顺遂一些,发的财有多大取决于你的财运和德行。” 花衬衫大婶儿被说的哑口无言,低着头反思。 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姑娘,那我现在该咋办?不信教了,再信回佛菩萨?再给仙家好好赔赔礼?” 一席话把甜宝逗乐了。 “你现在把信仰一个教派说的像过家家。想信就信,不想信就不信。我不排斥任何教派,只要是引人向善的教派任何人都可以去相信、去学习。但不能执着到走火入魔,也不能三分钟热度。要么不信,保持恭敬的态度远远看着。要么就专一点、虔诚点。” “保家仙的香堂是继续供奉还是撤掉你要想好了,这个没人能给你出主意,不妥善处理你的运气会一直受影响。” “要撤掉就要找一个有经验的出马仙堂口师父来解决,要继续供奉就好好赔礼道歉,承认错误,家仙就像是自家的长辈,只要你诚心认错,又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都会原谅你的。” “送走的菩萨像你可以找到结缘的那一家,带些供品和香烛上门求原谅,或者夜深人静时诚心忏悔一下。” “至于梦里缠着你的情色鬼,你可以从我这里请一张护身符和一张镇宅八卦镜,你现在时运低,丈夫不在身边,又没有保家仙保家,适逢鬼节被鬼缠上也不奇怪。” 大婶儿不断点着头,“好好好!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护身符十块,镇宅八卦镜二十,卦钱随缘。” 其实都可以随缘,但是面对这样的人她只想随人。 随缘无价,随人有价! 这种拿供养当儿戏的人不多收点钱都对不起她。 大婶儿轻轻吸了口气,比她想象中要的价高一些,不是都说田姑娘是随缘给的吗? 但是小姑娘算的是真准啊! 准到她差点儿以为小姑娘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 她从兜里拿出三十五块钱放到桌子上,“田姑娘,这个梦的事……” “放心,我会保密的。” 甜宝拿出一个叠成三角的护身符,和一个掌心大小纯铜制作的平面太极八卦镜,上面印刻八卦和阴阳两极图案,背面是印刻的符箓。 符箓已经用朱砂重新描绘并且开了光的。 童叟无欺,绝对的货真价实。 八卦镜分为凹面、凸面和平面。 作用各有不同。 凹面多用于聚财聚灵气。 凸面的作用是散射,多用于挡各种煞,如对面建筑的尖角煞、天斩煞等。 平面镜是折射,同样用于挡煞,配上后面的镇宅符用来挡阴煞。 花衬衫大婶儿虽说花了钱,但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走的时候嘴咧得老大,一走出去就对着后面的人挤眉弄眼的,小声做着嘴型,“准!可准了!” 看得后面的人热血沸腾。 第二个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花衬衫,腆着肚子夹着一个小包,一走三晃的进来了。 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 看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和手里的雪茄应该是前者。 大款往椅子上一坐,冲着甜宝一龇大金牙,“刚才走的那个大姐说你算的挺准,你给我看看吧,我这实在是不顺当啊!” 甜宝点下头,“顺当了也不能来找我。” 大款讪笑着,“对对对,我今年太难了,想看看是不是犯小人了!” 甜宝用下巴点了下桌上的铜钱,“摇一下吧!” 大款拿起铜钱握在手里,还用嘴亲了一下手,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虔诚的祈祷什么。 摇了好半天才把铜钱散开。 每摇一次,甜宝记录一下,摇完组合起来是山泽损卦。 同样用六爻解卦。 “丑戌相刑,多主不顺,有灾。你今年有牢狱之灾,但世爻丑土处旺地,临青龙,有贵人相助,花了不少钱送礼,破财免灾了。” “哎呦我去!”大款张大着嘴,“真他妈准啊!” 甜宝抬眼看了他一下,他赶紧打了一下嘴巴,“不好意思,实在是太准了,你还能看出啥来?” “你是承包工程的吧?你们工地今年摔死了三个人……” 二爻和六爻的寅木、卯木是员工,一个逢空,一个白虎,登高必有凶事。 寅卯木在卦中又是官鬼爻,官鬼逢空临白虎,从高空掉落至死。 二爻、六爻都刚好是三个员工,三个官鬼,六爻未土为勾陈,黑白无常把他们的魂勾走了。 大款蹭地站起来,拿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仙姑,太、太准了!就是这仨人出事差点儿把我逮进去,后来有领导从中调和,赔了一大笔钱才算了事!” “但是再复工也是不顺当,三天两头的出事,我这个工程都不指望赚钱了,能顺利完成就行了!仙姑,你给指条明路吧!” “我这大老远的从江城来,就是为了……找你算一卦……” 甜宝笑了,“你原本想找的是李半仙吧?” 大款摇着手,“没没没,就是来找你的!” 甜宝没和他掰扯这个事,继续往下说:“你们工地在开工时掘了一个坟地吧?挖出了三具白骨,你掘了人家的坟,却没有好好安置人家,现在工地出事都是这三个阴魂不散的在闹。” 大款的冷汗又下来了,他拿着手绢的手都是颤抖的,不停地喃喃着,“太准了……” 准到让人毛骨悚然! 第142章 装神弄鬼 大款来的时候确实是奔着李半仙来的,听人家说他算的如何如何准。 结果来了很不凑巧,李半仙被抓了! 听着大家都在议论一个姑娘,说那姑娘是李半仙的克星,一出道就把李半仙克去蹲笆篱子了。 来都来了,算一下试试,不行再找别人。 刚才看到甜宝这么年轻,感觉还没他儿子岁数大,还真没瞧得上。 故意不说那么多就想看看能算出个啥。 没想到这也太神了,跟亲眼见到一样! “仙姑、大师!” 他已经被惊的语无伦次不知道叫什么好了。 “你看看咋给解决一下,钱不是问题!也不是我故意不把他们安顿好,那时候我正在出差,交给下边的人去办,先是报了派出所,那里早前是荒地,都是无主的坟。手下的人就在山上随便找个地刨个坑给埋了。” “本来挖的时候那三个坟也没啥明显标识,跟普通的地一样。” 他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但是这也不该就害死仨人啊!” 甜宝不以为然,“他们在那里待了很久,执念一定很深,本就怨气横生,又遇到让他们死都不安生的事,兴风作浪是在所难免的。你承包工程本就该在动工之前找个先生看看,工地是容易多发事故的地方,再加上建在坟地上,受阴煞之气影响,一些时运低的工人就会很容易出事。” “我这回长记性了,以后就请大师去给看了!”大款擦着汗又重新坐下,“我这人之前也不太信这些事,这几年各单位集资建房的特别多,我接了好几个工程都没出过事,也就没往这方面寻思过。大师,你说我现在该咋化解?” 甜宝:“要和那三个白骨的主人沟通,要怎样才能离开工地,还有新去世的三个亡灵,做一场法事超度,多准备一些祭品烧给他们,这三个人也是枉死之人。怨气也小不了。要是和那三个怨鬼一起闹你的工地更没好了。” “大师,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去给看看……” 甜宝低头做沉吟状,又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台历,“我的排期很满……你这个事又拖不得,明天早上出发吧!” 她也不是完全装作很忙的样子,只能明天去。 今天是阴历十六,阴历十九是王老太太头七,师父要设坛给做超度。 之前答应王家的。 “好好好!我等着您!太感谢了!” 大款感动的差点儿痛哭流涕,大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长舒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拍在桌子上,“这是卦钱,去江城的钱您看给多少合适?” 甜宝暗“啧”一声,大款就是大款。 “去了看情况再定。” 现在工地有六个鬼魂,三个老的,三个新的。 还不知道化没化煞,要是化煞了对付起来就麻烦,价钱自然翻倍。 “成!大师,我等着你消息!” 大款转身出去了,嘴也咧开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外面等候的人用眼神询问,他伸了伸大拇指,“厉害!牛!嘎嘎滴!” 下一个立刻露出笑容。 小帅拖着一条腿走进屋,递上一个茶缸,“姐姐,喝点水吧,桔皮蜂蜜泡的。” 甜宝看看茶缸又看向他,微笑,“好!告诉外面,今天只看一上午,下午不看。” 小帅也露出笑,“好的姐姐,我出去了。” 有些称呼叫着叫着就习惯了。 只要自己能豁出脸没什么做不到的。 他转身离开,没注意到身后,甜宝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渐渐勾起。 再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头上缠着纱布。 小伙子皱着眉满脸的不耐烦,别扭着不肯进来,女人用力拽着他。 “这是我儿子……”女人用力将小伙子按坐在椅子上,“你看他脸色很难看,黑眼圈这么大,这些天也吃不下饭,瘦了好多,精神状态也不好,上班时还被木头方子把脑袋砸了,昨天下班还被一辆摩托车刮倒了,姑娘,你看看他是不是招着啥了?” 小伙子不耐烦地拨掉她的手,“妈,你能不能别那么迷信?我就是出差回来一直没休息好,才吃不下饭,休息好就没事了!我怪困的,我要回家睡觉!” 女人一拍大腿,“你看,就这样!总是要睡觉,可能睡了,但是还总跟没睡醒一样!” 甜宝喝了口桔皮蜂蜜水,甜! “想睡觉是有东西想入梦跟他沟通,但是他年轻这么折腾阳火还是很旺,那个东西进不去。也亏着你今天来了……” 小伙子不屑地“哧”了一声,斜了他妈一眼,“装神弄鬼的,也就你这种无知的妇女才相信!” 甜宝笑笑没说话,又喝了一口水。 女人气得打了小伙子两巴掌,“你知道个屁!姑娘,你继续说,我相信你说的。” 甜宝看向小伙子,“你之前是去南江出差吧?” 小伙子一愣,这才坐端正了正视甜宝,等着看清甜宝的长相,顿时脸红的低下头。 进来没注意看,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 但是干点啥不好,非要当神婆。 女人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去的南江!” 甜宝点下头,“他在南江住的是机械厂的招待所302号房,阴历十二那天晚上他和工友去夜市吃了羊肉串,还喝了点酒……” 这回不只是女人惊讶了,他儿子也惊得合不拢嘴,瞪大眼睛看着她。 甜宝继续说:“回来的时候路边有人在烧纸,他无意间踢了一脚纸灰,还说了声晦气,之后就回招待所了。” 小伙子蹭地站起来,“你、你认识小刘吧?” 小刘就是和他一起出差的工友。 要不是认识咋能说的那么清楚呢? 跟亲眼见到一样。 甜宝摇头继续往下说:“你踢的纸灰正好是人家扔出来给孤魂野鬼的纸钱,被你一脚踢散了,纸钱也没拿到,所以他生气了,就一直跟着你,想要你赔偿他。你觉得晦气,他也觉得晦气。” 小伙子咽了咽唾沫,“你、你在编故事吗?” 女人则是一拍手,“我滴个乖乖!出去的那两个人都说你算得准,这也太神了吧?不用算,直接就能看出来?” 甜宝莞尔,“不是我看出来的,是跟在你儿子身后的那位告诉我的。” 第143章 像个旧友 空气突然安静,母子俩跟定住了一样,眼睛都不眨。 女人小心地咽了下口水,额头上的汗掉下来了,眼睛还是没敢眨。 儿子突然蹭地起身转头看过去,“你、你说的那位在哪?” “你有没有感觉后背发凉发沉?他正趴在你的后背上。” 甜宝喝着蜂蜜水,语气平静。 儿子却一个踉跄栽歪到椅子上,伸手想摸自己的后背,抬到一半又把手缩回去,慢慢转回身面对甜宝,坐的规规矩矩的低头不再吭声。 女人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拍大腿,“我儿子这几次差点儿出事都是他搞的?踢了他的纸钱我们烧了赔给他,总不至于还想要我儿的命吧?” 甜宝放下茶缸看着她,“他没有害你儿子,相反还救过他,在方子倒下的时候旁边的架子也倒了,挡了一下才不至于砸的那么严重。” 儿子木讷地点点头。 甜宝继续说:“他是个横死鬼,本身就自带怨气、消极、愤怒等负面情绪,他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跟在你儿子身边就会让他时运越来越低。” “他和你儿子也没什么过节,缘分就在于你儿子踢了那一脚。” 无论是什么鬼都极少有无缘无故缠上某个人的时候,如果缠上了肯定是某人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或者是无意中侵入他的领地,或者说了不该说的话、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女人的儿子之前不信鬼神,自然对这种事情也没有敬畏之心,这回也算给他上了一课。 女人问,“那他怎样才会离开?” “他年纪和你儿子差不多,八月初去的南江,想找点活干,没想到却遇到了抢劫的不幸身亡,到现在都没破案。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死了,他所有的证件都在包里被劫走了,公安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他想让你们给他烧三斤六两的纸钱,再给他家里人打个电话,通知他们到南江去认尸。顺便把两个歹徒的体貌特征告诉派出所。” 女人立刻点头,“成,没问题!”她又看着虚空,哽咽道,“孩子,你受苦了,唉,阿姨给你烧七斤二两纸,再给你烧套寒衣,替我儿子给你赔个不是!你交代的事都会给你办好了,你放心!” 女人也是个热心肠,一听说男鬼的遭遇心一下就软了。 代入一下自己,养这么大的儿子要是被人害死了她得哭死。 甜宝将男鬼的家庭住址以及村委会的电话都写下来,再按照男鬼的话写下歹徒的样貌特征。 这事太玄幻,母子俩商量着按照匿名举报电话来打。 儿子直到走时还没反应过来,两眼懵逼。 当妈的则是昂着头,还拍拍儿子,“妈说了不会害你吧?以后再不许说妈神神叨叨了啊!” 跟在儿子身后的男鬼朝着甜宝鞠了一躬,“多谢大师!” 甜宝摆摆手,“不客气,要去报庙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给你烧个路引。” “非常感谢!” 男鬼很年轻,样子应该是死时的模样,血水流了一脸,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 少亡加横死,怨气极重,他对待女人儿子的态度已经算好的了。 最起码没有迁怒,没有借机发泄,最大的心愿也不过就是早点破案。 母子俩看着甜宝对着空气说话,顿时觉得汗毛根立起来了。 男鬼在母子俩兑现承诺之前肯定不会离开,还得跟着他们。 此时周家的院子里,周老爷子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死活不让肖图父子离开。 “你们再多住几天,陪陪我这个老头子!” 肖图上前拱了拱手,“周叔,我们还有其他的事,等着闲暇了再过来。” 周老爷子抱着胳膊脸一别,“不行!我老头子的面子这么不值钱吗?就非得走?” “周叔,我们必须走。” 肖图说的很肯定,他把话都讲给周向财听了,周向财不相信他也没辙。 就算是周老爷子被夺了舍,也都还是老周家人。 他和周向财关系再好也是个外人。 周老爷子体内的阴魂很有可能就是周老太爷周庭元,人家是亲父子,亲祖孙,万一人家周老爷子自愿将身体借给他爹呢? 所以他还是先走为妙。 现在他已经不是十几年前只知道蒙骗的憨屠夫了,认的干爹干娘越多,见识到的因果循环也就越多,有些闲事不能乱管。 周老爷子一副委屈的样子看向儿子,“向财,你看看你这朋友,咋就这么不给你老爹的面?” 周向财也有点头疼,老爹确实有点无理取闹了。 人家父子俩来的时候不愿意,走的时候也不愿意,这不是纯闹呢吗? 他看向肖图,“要不你们再多待一天?” 肖图冲他摇摇头,“那边已经订好了,真待不了了。” 周向财又看向老爹,“爹,肖图他们爷俩还有别的事,人家忙着呢!要不是我的面子人家都不可能来,等着下次的他们闲下来再来多陪陪你!” 周老爷子原本笑得和善的脸,突然晴转阴沉了下来,“向财,你是非要气死你老子是吧?让你去请那对小朋友吃饭你不去,让你留个人也留不住!” 他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拿着手绢一捂嘴,再拿开时手绢上带着红血丝。 周向财吓坏了,赶紧上前给他捶后背,捋前心,“爹,爹你别生气!” 他又看向肖图,用祈求的眼神。 肖图的眉头皱起来,他知道周老爷子要他留下就是为了请甜宝两人吃饭。 但是为什么非要请他们吃饭呢? 周老爷子还在不停地咳嗽,像是要把肺子都咳嗽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咳嗽,但是喘气声依然很大,呼哧呼哧的,像是随时都能一口气上不来。 肖扬看着周老爷子眉头也皱起来了,老头今天的气色确实非常不好,眉宇间死气沉沉。 昨天看着还挺结实的,气色也挺好,才一个晚上就病得这么厉害了? 还是说周老爷子的身体扛不住阴魂附体,阴邪入体起恙了? 周老爷子拉着周向财的手,“向财,其实爹没和你说实话,那天来的那个小伙子很像爹的一个旧友,那人已经不在了,爹当年有愧于那个人,就想见见他,吃个饭,了却一下心愿,爹的身体这些日子也越来越不好了,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心愿你都不能满足吗?” 第144章 是旧识还是想夺舍 周老爷子说的老泪纵横,配上他现在灰白的脸色让周向财心里不忍。 本就孝顺的他一下子就心软了。 “爹,我可以去请人家,但要是真不来也不好强迫人家。” 周老爷子擦擦眼泪,露出笑容,“行行行,你快去,我等着!” 他又看向肖图父子,“肖图啊,你和向财也那么久没见了,难得来一趟,就多住一天,明儿再走成不?” 周向财也看向肖图。 肖家父子相互看了一眼,肖图轻叹口气点头,“行,我今天就留下陪陪周叔。” 其实今天他和儿子也不是要离开南林镇,只是想搬回招待所去住,儿子还要和甜宝见个面吃个饭,后天再回村。 但是这个周老头连哭带闹的非要找甜宝和小帅,万一他们真的来吃饭了呢? 他们得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事。 周老爷子乐了,“好好好!向财,你快去请请人家,晚上多做点好吃的,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乐呵呵地往屋子里走。 周向财把肖图拉到一边,“老肖,不让你为难,我去请那两个孩子,我爹难得这么高兴,就是请他们吃个饭,他们又没啥损失,我再买点礼物送给他们。” 他又压低声音,“我按照你说的方法做了,把你给的符纸放到他枕头下边了,看着他睡着的,也没出现你说的现象,今早我去的时候符纸也还在。你看他也没啥事啊!” 肖图一愣,“你放了?” 周向财点点头,“对啊,你不是都说了要是我爹还是我爹就没事吗?对我爹也没啥损失,你都那么说了就试试呗!” 肖图:“他是今早起来咳嗽这么厉害的,还是之前也咳嗽?” “之前就喉喽气喘的,也有点咳嗽,今天咳嗽厉害应该是昨天烧祭品的时候呛烟了,再加上风有点大,凉着了。” 肖图正色道,“人的身体生病神魂会受损,反过来,神魂受损,身体也一样会生病。周叔今天咳嗽加重很可能就是昨天晚上那个东西受伤了,他现在主宰着周叔的身体,自然也会影响他的身体健康。而且他在一天,就让周叔的身体衰弱一分。” “这……”周向财犹豫了,“你说我爹不是我爹,那是谁?” 肖图瞥向肖扬,肖扬小声说:“是个四十多岁和周爷爷长得很像的男人……和你也很像。” 周向财疑惑,“还能是我爷爷?” 他朝着老爹的屋子看了一眼,他对他爹不是他爹这件事还是半信半疑。 应该说他对神鬼的事也不是那么的相信,当初认识时,肖图只是个杀猪匠,和神阴阳先生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对这个半路出家的肖神棍也不是那么的相信,还有他身边带着的这个二毛子干儿子。 顶着一张老外的脸,从事着本土的阴阳先生职业,咋看都有点违和感。 他找肖图来主持祭祖也是想变着法给肖图一些钱,当年的人情他一直都惦记着。 “那要怎么驱走那个东西?” 肖图沉吟一下,“需要做些准备,先稳住他,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不然的话怕他狗急跳墙……咳,不是,怕他急了伤害到周叔,鬼魂可是六亲不认的。” 周向财捏着下巴想了想,“你们爷俩先商量着,我去买东西。” 他要买东西去请甜宝和小帅。 这事也体会过窝囊的,请人家吃饭还得用求的,怕人家不来还得买点礼物上门,这都是啥事啊! 他脑子里在不断琢磨着老爹最近的反常之处。 爷爷周庭元他并不了解,只知道当初挺有钱的,是个豪绅,在他出生之前就去世了。 去世的时候才四十五,跟他现在的岁数差不多。 刚才肖扬说跟他有点像,倒是让他上了点心,当初老爹就说过他是隔辈遗传,长得很像爷爷。 但要是爷爷附到了老爹的身上,那要请的那个小帅岂不就是爷爷的旧识? 他去买东西,肖图没出门,在家看着周老爷子,肖扬去了宝寿店。 小帅一看到他来立刻全身戒备,“姐姐在忙!” “我有急事找她!” 小帅看他急匆匆的样子不像作假,赶紧撩帘通知甜宝。 甜宝刚好看完眼前的事主,看见肖扬点下头,“中午一起吃饭,外面的还有几个事主,看完就走。” “不急!”肖扬坐下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一会儿周叔肯定要来请你,你不用考虑我,不想去就不去,他非要请你们吃饭一定有古怪!” 如果是真正的周老爷子请也就请了,可能真的是老人家觉得有缘,都说人老了是老小孩,有时候也很任性。 但是一个夺舍的人要请就很奇怪了。 甜宝按了按手骨节,发出噶吧噶吧的声音,她没说话像是在沉思。 肖扬问,“你说他会不会相中了小帅的身体?想夺舍?” 毕竟现在的身体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再健康活的年头也有限。 想要寻找一个年轻帅气的阳光青年换一换也很正常。 不然实在找不出执着见面的理由。 总不会是真像他说的,小帅长得像他的旧人吧? 甜宝摇下头,“我觉得不会,也许小帅长得真的像他的旧识。那天他见到小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像,好像!‘,当时惊讶的神情不像作假。” 不只是惊讶,还带着惊喜。 “如果他真的要夺舍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邀请,最起码也要避开你们父子。而且,他一定是可以看得到小帅身上的阳火的。他要夺小帅的身体无异于飞蛾扑火,即使能上了身也跟在地狱的火炉里炙烤一样。” 如果要夺小帅的舍除非是在他濒临死亡阳气最弱的时候,或者是持续的让他倒霉,大量消耗他的阳气,但这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事情。” 当然,为了一个好命格好身体,哪怕耗费上十年光阴也是值得的。 但除非他之前就认识小帅,知道他的生辰八字,不然单凭一个外貌形象就夺舍不太现实。 相由心生,好的面相是可以后天修行出来的,没有好的命格,能够修出一副好的面相也可以增加运气。 修,是从内心而至身外修的,修的是脾性、素养和心态,不是整容,漂亮不等于好面相。 同理,有好的命格没有好的面相也是会打折扣的。 肖扬看着她,“一会儿周叔来了请你们去,你只要不想去就不去,不用怕我为难……” 甜宝笑了,“不会的!” 肖扬不知道她说的是不会怕他为难,还是不会去。 其实说来,他们也没有那么熟,小时候就见了那么一面,相处了不过一天的时间。 长大了再次见面确实很惊喜,但这两天都在忙,也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 “那天要是不叫住你就没这事了……” 甜宝笑笑,“该来的总会来,没有如果一说,都在一个镇上,迟早也会碰见,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形式。” 要么说人不能好奇呢,那天她要是不好奇,不去周家也许这个事能推迟或者避过也说不定。 所以这也是师父所说的看热闹也要背的因果。 能惹事就得能扛事,甜宝也不会逃避。 外面的人却已经等不及了,直接闯进来了,“田姑娘,能给我看了吧?” 眼睛还不善地看了眼肖扬,还以为他是插队的。 嘴里嘟囔了一句,“老外也得懂先来后到吧?” 肖扬看看她,“大婶儿,我是华国人!” 大婶儿傻了,东北籍老外? 肖扬坐到甜宝旁边小声问,“我能学习下吗?” 甜宝微笑,“相互学习。” 大婶儿坐下就拉住甜宝,“姑娘,你给我看看,我儿子前些日子伤人被抓了,你给我算算这个牢狱之灾能躲过不?” 甜宝点了下铜钱,“摇一下吧!” 大婶儿摇完,甜宝皱眉看向她,“一个人带孩子很辛苦吧?” 大婶眼睛一下就红了,“这你都看出来了?唉,孩子爹走的早,我就这一个儿子,我也没改嫁,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 甜宝看着卦摇摇头,二爻子孙爻丑土化卯木临青龙加玄武,卯与戌合,说明这个儿子平时就不是个正经人。 “他平时就喜欢和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一起吃吃喝喝吧?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进局子了……” 青龙为吃喝玩乐,官父爻夹子孙爻就是蹲监坐狱。 大婶儿的眼睛更红了,脸也红了,低着头,“他就是个孩子脾气,喜欢热闹,其实没那么坏的……” “你对他太娇生惯养了,这次他打的应该是个当官的孩子,牢狱之灾肯定免不了了,最少三年起步,你也不要再试图捞他了,让他在里面受受教育,对你对他都好。” 大婶儿急了,“姑娘你给破破呗?牢里咋待啊?老遭罪了,他们都说你算得准,你看要多少钱,给破一下,成不?” 甜宝摇头,“破不了。” 破了,还会伤及无辜再次入狱,她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我多给你点钱不行吗?” 甜宝还是摇头,“真破不了!” 大婶儿叹口气擦擦眼泪,留下三块钱离开。 甜宝摇摇头,“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捞她儿子的,甚至不惜倾家荡产,到头来会捞出一个仇人,害人害己。” 这次如果不捞,他儿子出来可能还会收敛一些。 如果捞了,下一次就直接死刑! 她也会遭遇横祸! 这些都是卦相里带的,话到嘴边留半句,全说了她也不会信。 甜宝只能告诉她不捞人对她和孩子都好,至于听不听就看她自己的了。 紧接着又进来一位事主。 甜宝刚看完,周向财就拎着一兜子礼品进来了。 里面有罐头、麦乳精、奶粉、巧克力、糕点和水果。 万元户就是不一样,大方人! 小帅一看见他脸就沉下来了。 周向财笑呵呵地看着他和甜宝,“田姑娘,还有这位小兄弟,这些不成敬意!我和我爹也是想诚心结交你和这位小兄弟,今天能不能赏脸去我家吃顿便饭?” “周老板太客气了!”甜宝看向小帅,“去吗?” 小帅本来黑着脸,听到她的问话一秒阴转晴,笑容灿烂,“姐姐去我就去!” 甜宝又转向周向财,“那就今晚吧,我们过去。” 周向财本来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听了她的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谢谢二位赏脸!我这就回家去准备!” 不得不说周向财是个能屈能伸的场面人。 他现在是镇上有名的万元户,要是主动邀请别人到家里做客得把那人乐死,谁不想和万元户交朋友? 但是他竟然能做到没有一点架子的对甜宝这样一个小姑娘发出邀请,态度还非常诚恳和恭敬,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所以说一个人的成功都不是随便来的。 周向财乐颠颠地走了,肖扬惊讶地看着甜宝,“你真的要去?” 甜宝点头,“对,去看看,没事!” 她已经在心里卜过卦了,今晚平安大吉。 周向财走后,甜宝又看了几个事主,这一上午几乎没动地方,说的是口干舌燥。 全靠小帅冲的水支撑着,一会儿是桔皮蜂蜜水,一会儿又是胖大海泡水。 肖扬一来,小帅往屋子里跑的更勤勤了。 等着送走最后一位事主,肖扬的眼睛里都是惊骇,看向甜宝的眼神里带着钦佩。 “你学算命多久了?” “从医院回来,学了差不多十四年,你呢?拜师父了吗?” 肖扬:“拜了好几个呢!干爹没事就给我介绍个师父,有些都是江湖混子,唯一正经的师父曾经是个道士,文化运动的时候还俗了。” 甜宝乐了,“巧了,我师父原来也是道士!你师父在哪个道观?” 肖扬摇头,“不知道,师父不和我说当道士时的事,问也不说,搞得挺神秘的。他在岩市,干爹偶然间认识的,把我送去跟着他学了快十年,在他那我算是学到了比较正统的道法。有机会我们好好交流交流,我觉得你这水平快赶上我师父了!” 甜宝笑了,“少来,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不夸张!” 甜宝用的解卦方法师父也都教过他。 刚才每来一个事主他都会跟着在心里解一遍,他必须承认,甜宝要比他高得多。 多种解卦方式自由切换和组合,形成了一套独有的方法。 天赋真的是通往成功的一条捷径! 第145章 赴宴 派出所里,小帅被临时叫来的。 上次接待过他的中年民警交给他六十块钱,是赖子家里人还回来的。 又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证件,念着上面的名字,“唐奕泽……” “你看看这是你的不?清洁工从草丛里发现的。” 一个身份证,一个临时驾照。证件很脏,还受潮了,手写的字体都已经花了,上面的照片勉强能辨认出来是他。 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上面的照片,“是我的,谢谢同志。” 中年民警看看他,“还没恢复记忆?” 他笑着摇头,“没……” 民警“哦”了一声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等着他一走就回头和同事调侃道,“这小伙子明显的和之前的气质就不一样了,没那么傻乎乎的了,不会是看上人家田姑娘还装做失忆赖着不走吧?” 同事笑道,“那谁知道,省城来的,看着他那个驾照了没?国外驾照转过来的,条件肯定不错。” “省城来的,又出过国,能看上咱这小镇上的姑娘?”中年民警吸了口气,“可别玩玩就算了,坑了人家姑娘……” 同事笑着点点他,“你呀,净瞎操心,现在的年轻人爹妈都管不了,何况外人。” 小帅——唐奕泽,出门将证件在手里拍了拍,拿出手绢仔细擦干净揣进兜里。 不能让某人看到。 至少现在不能。 他转身刚要离开,看见派出所门口贴着一个告示,关于李半仙的,案子正在审理中。 让大家踊跃提供关于李半仙敛财、骗财的线索和事件。 凡是在李半仙这里花过冤枉钱的都可以来举报和登记,到时候会酌情退还。 这个李半仙估计想翻身是不可能了。 回到店里,肖图已经来了,甜宝挥挥手,“走,我们出去吃饭,姥,你也去,让旁边王婶帮忙照看一眼。” 去吃好吃的哪能落下亲亲姥姥。 滕淑兰本不想去,但是一想她要是不去,宝儿就要和三个大男人一起吃饭,不但尴尬,还会被人诟病。 甜宝要尽地主之谊,请肖家父子吃饭。 她没让小帅炒菜,在外面饭馆吃的。 小帅炒菜比外面的大厨还好吃,但这不是她拿来炫耀的理由,也不想和别人分享。 几个人去了镇上新开的东来运饭馆坐下。 一坐下,肖扬就赶紧询问情况。 肖图压低声音,“你们走了以后他就一直没出屋,我从窗户看见他拿着一张老照片坐在那看,一动不动,是一张合影,黑白的,还挺大呢,最起码得是十多寸的,其中一个是穿长袍马褂,戴金丝边眼镜的,影糊糊的看着和你周叔有点像,我也不敢贴太近了看。” “另一个是穿着京剧戏服的花旦。有点反光,长啥样看不清,打扮的跟烧的那个纸人差不多。” “我出来的时候听着他让你周叔带他去商店买衣服。晚上吃饭时要穿新衣服。” 这个重视程度还真像是要见老朋友。 甜宝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某人。 唐奕泽注意到她打量的视线立刻挺直身子一副随便看的姿态。 “你对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唐奕泽摇头,“没有!” 他又补充一句,“姐姐,你忘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到他也没有特殊的感觉。” 他的眼睛坦荡地和她对视。 甜宝收回视线,这人从昨晚开始,叫“姐姐”时尾音会上扬,像带钩子一样。 肖扬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个人互动,好像又多了些默契。 他总觉得对面的小帅跟之前见到时有点不一样了。 似乎成熟点了…… 刚点完菜,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扛着一个麻袋,看见他们立刻打招呼。 “哎呦,田婶、小甜宝,你们在这吃饭呢?” 甜宝抬头,“赵大爷!” 滕淑兰也点下头,“你也过来了?” 来人就是喜欢猎杀狍子的赵权。 赵权一拍肩上的麻袋,压低声音,“老板跟我订的狍子!我刚打了一只给送过来!” 甜宝看向他的脸,“赵大爷,你最近是不是总会干咳,嗓子眼像是有东西咽不下去也上不来?” 赵权乐了,“对对对,上火了,咽炎犯了,我这不整天带着金银花水呢!” 他拍拍腰间挂着的水壶,“一天得喝好几壶!” 甜宝又扫了一眼他肩上的麻袋,“大爷,去检查检查吧,你这可能不是咽炎。” 赵权一摆手,“哎,我这都是老毛病了,小事,不用查!” 甜宝笑笑,“还是查查的好,即便是咽炎也不能小瞧了。还有这狍子也别打了,现在买肉不用票也不限量,犯不上费劲巴力地去山里猎狍子,狍子猎杀得多了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赵权嘿嘿一笑,“我这一闲下来就想往山里钻,隔一段时间不打只狍子就浑身难受!” 他的手指点了点,“你呀,自从跟着杨老道学习以后就开始神叨叨的,现在大了,还管起你赵大爷了!放心吧,我命硬着呢!打了快二十年了,要有事早就有事了?” 他笑着扛起麻袋朝后厨走去,嘴里还哼着小歌。 甜宝轻轻摇摇头,什么叫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现在就是。 人确实是好人,就是听不进去劝。 肖图看向甜宝,“姑娘,晚上你们真的要去周家吃饭?” 甜宝点下头,“对,不过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我们……” 她又看了下旁边的小帅,“也不用顾忌他,没事的。” 父子俩点点头,表情有些沉重。 吃完饭,各自散去。 甜宝下午没有安排事主,也没什么事,纯属不想看。 今天上午人太多,说的她嘴皮子干,嗓子也疼。 她要养精蓄锐,晚上赴鸿门宴。 五点一到,周向财就被周老爷子打发来请人了。 他都已经无语了。 老爹——应该说是老爹体内的那位,对这两个年轻人的重视程度有点令人发指。 这一下午折腾的,洗澡、理发、刮胡子外加买新衣服,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新,不知道的以为要见国家领导人呢! 就这么几步远也得逼着他来接人。 如果肖图今天不说那么多的细节,他可能还是会以为老爹只是像小孩一样耍个性子。 但是今天他仔细观察了,老爹确实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习惯动作或者喜好,越观察越觉得陌生,甚至是脊梁骨冒凉风。 “田姑娘,小兄弟,我来接你们过去吃饭!” 甜宝看见他笑笑,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周老板,第一次登门吃饭,送您个小小礼物,别嫌弃。” 周向财看着手里的带着红绳的护身符,“这是……” “戴在身上吧,对你有好处!” 这也算是她的回礼,毕竟今天周向财送的那些吃的加起来得有个几十块了。 虽说他是没办法,被“老爹”逼的,但是人家的态度也值得回礼了。 周向财看着护身符笑了,“田姑娘,你太客气了!” 人家给回的礼不管轻重,都要认真对待。 他将护身符揣进兜里。 甜宝提醒一句,“戴好它,关键时候说不定可以保命。” 周向财本来只是出于礼貌才收进兜里的,现在甜宝这么一说,他又不禁再拿出来看看,又很郑重地放回去。 两个人跟着周向财去了周家,离得也不算远,就隔着一条街。 一进了周家院子,甜宝差点以为走错门了。 比之前祭祖时看着还隆重,院子里张灯结彩的。 周向财抚了抚额,他也觉得有点过,但是没办法,那位闹着要这么搞。 现在就差在俩人进门时放两挂小鞭了。 餐桌摆在院子中间,看着桌子都是崭崭新的,像是新买的,包括椅子。 桌子上的菜更是丰盛,一看这花样就是专业厨师炒的。 周老爷子头上打着打蜡梳着背头,西装革履的站在桌子边,还扎着领带,和穿着半袖的其他人一比看着有点热。 八月多份虽说晚上有点凉了,也不至于穿这么厚啊! 他眼睛不错神地看着唐奕泽,能感觉出他已经激动的浑身有点颤抖,“你们来了?快请坐!” 他殷勤地走过去拉开椅子,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也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们的胃口,我让向财去迎宾饭店点的菜。” 迎宾饭店是南林镇最好的国营饭店。 他看向小帅的眼神太过炙热,让所有人都不太自在。 唐奕泽只感觉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接受过来自很多姑娘热情注视的目光,但是来自一个糟老头子的还是第一次。 周向财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轻咳一声,“爹,你坐着我来招呼就行!” “好,好!”周老爷子点着头,眼睛没离开唐奕泽的身上,但是也不敢靠近,坐在主陪的位置。 桌子是个十人桌,现在只坐了六个,非常松快。 主宾的位置本来是想留给唐奕泽的,但是唐奕泽让给了甜宝,甜宝又让给了肖图。 甜宝最后坐到了周老爷子的右手边,唐奕泽坐在她的下首。 对面就是肖图父子。 周向财坐在副陪的位置。 唐奕泽坐下时拉着椅子向甜宝靠近了一下,不然中间还有一个人的距离。 周老爷子的眼睛跟粘在唐奕泽身上一样,脸上因为兴奋起了潮红。 周向财实在看不下去了,重重的干咳一声。 周老爷子赶紧收回视线,讪笑一下,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菜,“看看还合胃口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再换。” 桌子上一共摆了十二道菜,松鼠鱼、红烧狮子头、蜜汁烤鸭、香酥鸡、松仁玉米…… 别人满不满意不知道,甜宝表示非常满意。 “让周老爷子破费了。” 话是甜宝说的,周老爷子摆着手连声说“不破费”,眼睛却是看向唐奕泽的。 “敢问小兄弟的名字是……” 唐奕泽抬眸看向他,“叫我小帅好了。” “好名字……你老家是哪里的?” 甜宝探过身挡住周老爷子的视线,“他受伤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周老爷子惊讶地“哦”了一声,赶紧站起身,“哪里受伤了?” 他挪动脚步想过来查看,周向财喊了声,“爹!” 周老爷子立刻将脚收回来,关切地看向唐奕泽,“现在好了吗?” “已经好了,但是记忆还没有恢复。”甜宝往前探了探身子,遮住他的视线。 周老爷子向旁边晃了下头,想越过她看另一边的人,结果他晃甜宝也跟着晃。 这要是再不知道是故意的那就是傻子了。 他的脸沉了沉抿住嘴,拿起酒瓶又扯开嘴角,“来,我给大家把酒满上……” 他拿着酒瓶就想先给唐奕泽倒酒。 被肖扬一把抢过去,“周爷爷,我来!哪能麻烦您呢?” 说完还冲着他一笑。 周老爷子被噎住,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再不高兴也得忍着。 甜宝伸手遮住唐奕泽的酒杯,“他脑袋里还有没散干净的淤血,喝不了酒。” 唐奕泽也拿过她杯子,“姐姐是女孩子也喝不了酒。” 肖扬挑下眉,笑了,“行,我给周叔倒!” 周老爷子沉着脸看着两个人,他暗自打量着甜宝,眼神里带着嫉妒和厌恶…… 这是从进门开始,他第一次正眼看甜宝,还带着如此不待见的眼光。 周向财打着圆场,“不喝酒没事,多吃点菜!来来来,尝尝这个松鼠鱼!” “这个筷子我没用过,别嫌弃,桌子有点大,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们夹!” 他给两个人拿着盘子夹了鱼肉,周老爷子在旁边来了句,“再来点香酥鸡,先生爱吃……”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掩饰性的干咳一下,“小帅兄弟,香酥鸡爱吃吗?” “姐姐爱吃!”唐奕泽把面前的盘子往前推了推。 得,这句话又成功引来一个白眼。 甜宝觉得眼神要是有实质的话,她身上估计得被戳成筛子! 她看向周老爷子,“我听说小帅长得像您的一位旧友,不知道那人是谁?” 周老爷子略一沉吟,“话说得是六十年前了,当年省城有一位非常有名的京剧大师叫白寒秋,那时候我十多岁,经常和我爹去戏园子听戏,很喜欢听他唱戏,我还和他拍过照片。” 他转身回屋拿了两张照片出来,“白先生是唱花衫的,这是刚唱完《贵妃醉酒》时拍的,这一张是穿便服时拍的……” 一张照片是身穿马褂长衫的少年和身穿贵妃戏服的名伶合照。 另一张是少年和一个身穿格子西服三件套的高大男子站在一起。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两个人看到照片上的男人时还是被惊到了! 第146章 让你鬼生难熬 黑白照片已经发黄发旧,但是一看就被保存的很好。 穿着戏服画着戏妆的和那个纸扎的京剧花旦很神似,穿便装的这张至少得有七八分像! 如果忽略掉梳的整齐油亮的头发和略修过的眉毛就会更像一分。 剩下的差在气质上。 照片上的男子看起来温和儒雅,润如暖玉,眼前的小帅…… 即使失忆时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戾气和疏离,当然,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 甜宝抬眼看过去,唐奕泽的眼里也带着惊讶,他想说自己家祖上没听说有唱戏的,爷爷家还是姥姥家,都没有。 至于说旁支就不知道了。 肖家父子和周向财也凑过来看照片。 这两张照片都不是肖图看到的那张,他指着照片问,“烧的那个京剧纸人就是照这个做的?” 周老爷子眼神有点躲闪,轻咳一声,“是,我父亲和我祖父都是白先生的戏迷,白先生当年是名动省城的大师,以唱花衫闻名……” 花衫就是集青衣、花旦、武旦和刀马旦于一身的表演形式,演员必须要能文能武,既能演青衣花旦,也能演武旦、刀马旦。 能唱好花衫的算得上全能型的人才。 周老爷子又叹口气,“可惜啊,他后来为了不给鬼子唱戏自毁嗓子,退出梨园行当,从此不再唱戏,不然的话一定会更加有名气!” 他把视线又移向唐奕泽,“我毕生的心愿就是能和白先生吃上一顿饭,小酌一下,可惜造化弄人啊!” 唐奕泽伸手抚住额头,遮住炙热的眼神。 周向财赶紧打圆场,“现在也算全了心愿了,这位小兄弟和白先生长得很像,能坐在一起吃饭也算咱们有缘,来来来,都尝尝菜味道咋样!” “对对对,多吃点!”周老爷子也跟着招呼,但是没见怎么夹菜,只是一副痴迷的眼神时不时地盯着唐奕泽看。 唐奕泽此时只想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屏障。 甜宝倒是吃的自在,不抓紧吃一会儿吃不了了。 唐奕泽将挑好鱼刺的鱼肉夹给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吃鱼却不会挑鱼刺。 或者说是没耐心挑。 周老爷子看着甜宝自然地夹起鱼肉,眼里羡慕的眼神不加掩饰。 他搜肠刮肚的想找些话题来聊,却发现有点难。 眼前的人不是真正的白先生,还失忆了。 无论你聊啥都是一副“我不懂“、“我不记得”的模样。 话全掉地上了。 也不管大家爱不爱听,他开始自顾自地讲白寒秋的故事。 “白先生小时候很穷,七岁就被他爹卖到戏班子学唱戏。十二岁就唱出了名堂。那时候戏班子里的学徒都是满七年就可以自立门户,但是白先生唱的好啊,他师父把他当成摇钱树,不肯放他走,还威胁说他要走就毁了他。好在有人帮忙,白先生十六岁的时候终于出来了。” “那时候戏园子和茶楼的老板都排着队地请白先生去唱戏,白先生在哪演出哪里就爆满。” “在白先生自立门户的第十年东北沦陷了,小鬼子让白先生去唱戏,想利用他的名气动摇人心,白先生宁可自毁嗓子也不去给鬼子唱戏。” “从那以后白先生就没再登过台,也没了他的消息,有人说他被鬼子害死了,也有人说他结婚生子过着隐居的生活。” 周老爷子叹口气,“好想再听白先生唱戏啊……” 他端起酒杯朝着唐奕泽点了一下,“小兄弟,我干了这杯酒,你随意喝点茶水就好!” 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周向财忍不住提醒,“爹,你少喝点!大夫不让你喝酒呢!” 周老爷子摆摆手,“没事,我心里有数!” 周向财抿下嘴,有啥数啊? 又不是你自己的身体,喝坏了老爹遭罪! 他朝着肖图悄悄递了个眼神,肖图点点头,从桌子底下戳了戳肖扬。 肖扬看了眼正在吃得惬意的甜宝,小声回他,“干爹别着急,再吃会儿!” 肖图:“……” 周老爷子这会也不喝了,开始捏着嗓子哼唱起来,“……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 他这不男不女的声音一出,让所有人都起了鸡皮疙瘩,甜宝顿时觉得饭菜不香了。 唐奕泽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梦里那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唱的就是这一段。 当时他觉得咿咿呀呀的好烦,现在那个和眼前的一比就是天籁之音。 周老爷子越唱越兴奋,还站起身翘起了兰花指,一边比划着一边唱,完全沉浸在了自我的世界里。 肖扬看到甜宝拿手绢擦嘴了才转头看向肖图,肖图看看周向财,周向财咬咬牙一点头。 肖扬正了正衣襟站起身背着手,慢慢走到周老爷子身边,突然拔高了声音,“老爷子,人请来了,也一起吃了饭,也算了了心愿,您是不是该离开了?” 藏在身后的手里捏着一张黄符。 周老爷子一愣,停下挥舞的手臂慢慢转过身,环视着满桌的人,看到大家都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他笑了笑,最后将视线落在唐奕泽的身上,带着无限的眷恋和破碎感。 如果他是个妙龄女子,这一眼定会让大家觉得同情,但……现在是个白发苍苍、头顶透亮的糟老头子,只能用无法直视来表达现在的心情。 他突然仰起头大笑,“哈哈哈哈,你们都看出来了?” 周向财赶紧站起身走过来,“您是我爷爷吗?孙子给您磕头了!” 他跪在地上朝着“周老爷子”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我爹年岁已高,经不起折腾,他也是您的亲儿子,放过他吧!我向您保证,以后每一年都按照今年的标准给您烧纸、准备祭品。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孙子能做到的一定照办!” 周庭元仰天长叹,“时也命也啊!这次能和神似白先生的小兄弟一起共进晚餐也不枉此行!” 他又看向唐奕泽,“小兄弟,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音一落,周老爷子的身体里飞出一个虚影,周老爷子的身体一个踉跄就要倒地,周向财赶紧上前扶住。 虚影还没等消失,就听见一声,“慢着!” 随着声音而出的是一道带着金光的灵符,虚影在金光的照耀下立刻动弹不得。 肖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飘在半空的灵符。 脱离了周老爷子躯体的周庭元就是甜宝所看到的样子。 黑色的锦缎马褂、长袍,油光錾亮的背头,四十多岁的年纪,戴着金丝边眼镜。 此时的周庭元浑身战栗,眼睛瞪的大大地看着甜宝,甜宝慢慢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一番,“我不管你和你的子孙辈有什么恩怨或者协议,但是……” 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唐奕泽,慢悠悠地说道,“别再来骚扰他,否则我会让你鬼生难熬!” 唐奕泽听到她的话立刻弯起唇角,霸气的小样儿咋那么招人稀罕呢? 周庭元的眼睛死死盯着甜宝,“你……” 他像是要说什么但又不确定的样子,眼睛不停地在甜宝脸上来回扫着,想要看的更加仔细。 第147章 这么聊会没朋友的 之前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唐奕泽的身上,压根儿就没看清甜宝长什么样,也不关心。 现在面对面的仔细看过之后,他的眼睛从疑惑到不可置信,嘴唇哆嗦了一下,“你也好像一个人……” 甜宝差点儿白眼上天,说的啥话? 好像她不是人一样。 周庭元的眼神在她和唐奕泽之间来回穿梭,像是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爹,爹!你醒了!” 周向财大声喊着,周老爷子悠悠转醒,嘴唇哆嗦着,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甜宝拿出银针迅速给他扎了几针。 他才长出一口气,“向财,别伤害你爷爷……一切都是爹自愿的……” 周向财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爹,这到底是咋回事?” 周老爷子没回答,抬头看向甜宝和肖家父子,“求你们放了我爹,别为难他,是我自愿把身体借给他老人家的,我爹对这小兄弟也没有恶意。他极力邀请小兄弟也是缘于对白先生的景仰。他不会去骚扰小兄弟的,真的不会。” 他又看向周庭元,“爹,你说句话啊!” 周庭元正在强撑着,魂体现在犹如被千金压顶动弹不得,灵符的金光照在身上像是被针刺一般钻心的疼痛,他知道这是在警告他。 之前他对肖家父子是没放在眼里的,哪怕刚才肖扬说揭穿他、让他离开都一点没紧张。 但是没想到却忽视了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我儿子说的没错……”他看向唐奕泽,眼神柔和,“今日也算得偿所愿,这次返阳不枉此行!” 再看向甜宝时,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嫌弃,怕暴露自己的情绪赶紧垂下眼帘。 甜宝才不会管他是什么眼神,他的喜欢和讨厌对她没半分影响。 周向财说了声,“老肖,让他走吧!” 他对这个爷爷是没什么感情的,所有的了解也仅限于老爹的口述。 肖图说了声“好”坐回椅子上,这也算是人家的家事,周老爷子说了是自愿的,周庭元附身后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再管就成了管闲事。 他不管,甜宝更不会管,她来也不过就是想警告周庭元。 被一个老鬼惦记着,不是不理就能避过去的。 小帅现在可是她的人,而周庭元能见到小帅也是因为她,不管出于哪种原因她都要管。 她撤回灵符,“记住我说的话!” 周庭元的魂体晃了晃,拱拱手,“我明白,多谢姑娘放过!” 他又朝着肖家父子拱拱手,“也多谢二位的理解!” 死了好几十年的老鬼了,即使心里再有怨气也知道识时务为俊杰。 他化作一股清风消失,周向财把老爹扶坐到椅子上,“爹,到底咋回事?” 周老爷子咳嗽两声,眼神闪烁,“啥咋回事?都说是我自愿的,你爷爷就想借我身体还个阳,过几天有人气的日子,没啥事!” 周向财眉头一皱,“爹,你糊涂啊!这身体哪能是随便借的?万一他不还你了咋办?你看看你这身体比前些日子差多了!” 周老爷子摆摆手,“我都这岁数了,就是没你爷爷这事有点毛病也是正常的,别大惊小怪!” “行了,我累了,要回去歇着了!” 他又朝着众人点点头,“你们该吃吃,该喝喝,我没事!” 他的眼睛在唐奕泽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点头叹息道,“确实是像啊!太像了!” “我爹当年是白先生的忠实戏迷,曾经为了听白先生唱戏都打算举家迁往省城,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传来白先生自毁嗓子,继而又失踪的消息。他一直觉得愧对先生,觉得自己没本事,没能帮助先生逃过一劫,所以他见了小兄弟有些激动,多包涵啊!” 大家听明白了,白先生消失在周庭元最痴迷他的那一年,所以成了执念,甚至还将其消失的原因归结于自己没帮上忙,这得对白先生有多痴迷啊? 这要是一对年龄相当的俊男美女,一定会是一个荡气回肠的凄美爱情故事。 但是现在只会让大家浑身鸡皮疙瘩乱掉。 甜宝看向身边的小帅,这小模样,还真是男女老少通吃。 周向财扶着老爹进屋,周老爷子像是一下又老了好几岁,佝偻着后背咳喘得厉害。 年轻人被阴魂附体健康都要受影响,何况这么大年纪。 但他和周庭元之间是你情我愿的,谁也怨不了。 是交易还是出于父子情深就不得而知了。 之前他相当于出借自己的身体给周庭元,周庭元附体的时候他的魂魄依然在体内,清楚外面的事情,但做不了身体的主。 肖扬有些兴奋地坐到甜宝旁边,“甜宝,你刚才那个控符练了多久?” 甜宝想了下,“挺久的……” 肖扬追问着,“挺久是多久?” “三天吧!第一天只能让符纸升空,第二天才能让符纸随着自己的心愿飘动,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才可以设置耳听报,可以引路……” “……” 肖扬觉得自己多余问! 他甚至觉得甜宝在低调的炫耀。 他的老道师父花了三年时间学会了控符,被师爷断为资质中上。 他学了六年,师父说他是中等资质。 还告诉他,不要小瞧了中等资质,这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了。 有的阴阳师一辈子都不会控符。 像甜宝这种的该算啥资质? 不得百万、千万人里才出一个? 甜宝看他半天没说话,咧嘴笑笑,“这个我学的确实慢了点,其他的都不会超过两天……” 她不知道别人学这些术法都需要多久,她学习的时候也没有对比的,不知道自己快还是慢。 她不管多久学会好像在师父眼里都不意外,也没说过她学习速度快慢的问题。 反正学完了就会马上有下一个术法等着她。 “你用了多久?” 肖扬抬了抬手,“我们换个话题!” 再继续聊会没朋友的。 周向财安顿好老爹出来,甜宝向他告辞,“周老板,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就回去了。” 周向财歉意地笑笑,“今天要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请见谅,真的感谢你们能来这里陪我爷爷吃顿饭。改天我再好好宴请二位!” 刚才肖扬给他开了阴阳眼,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他现在也不理解老爹为什么心甘情愿的把身体借给爷爷。 甜宝摆摆手,“周老板太客气了,今天已经非常好了!另外,找个中医给周老爷子调理下身体,可以找前塘村的齐家诊所,补补阳气,不然会生场大病。” 阳强则寿,阳衰则夭,所以阳气决定生命。 周老爷子虽没有痴傻,但是阳气严重受损,肩上和头上的阳火十分衰弱。 本来能再多活十年没问题,现在大打折扣。 周向财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记下了,谢谢田姑娘!” 他又看向唐奕泽,“今天也辛苦小兄弟了,改日登门道谢!” 说来脸红,他那个爷爷看人家小兄弟的眼神跟看几十年未见的老情人一样。 这要是换个脾气暴躁的搞不好都得削他一顿。 唐奕泽一摆手,“道谢就不用了,还是少见面吧!” 一见到周家人他就会想起周庭元的眼神,想得多了会影响他美丽的心情。 肖扬送两个人出门,明天他和干爹也要回家了。 “我在祁市莲花村,有时间过去找我玩!” 甜宝微笑点头,“好!离得也不是很远,总会再见面的。” 肖扬站在院门口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出神,肖图走过来拍拍他,“小子,傻了?” 他朝着两个人走的方向看看,“有想法?干爹支持你!这闺女厉害,是个高手!以后你俩要是成了出去给人家看事组成个夫妻档那可就牛掰了!” 肖扬乐了,搂住他的肩膀,“干爹,你想多了!” 肖图看看他,“咋滴?不喜欢?” 肖扬摇摇头,两手一摊,“是没机会了!” 肖图眼一瞪,“咋没机会了?她不是没对象吗?” 他一拍脑袋,“你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小帅?他俩也不是一对啊!再说那小子不是个傻的吗?” 肖扬微笑着搂紧了他的肩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直觉!” “行了干爹,别瞎操心了!咱爷俩还是继续提高本事最要紧。” 肖图成功被他引走了话题,脑袋一晃,“还是你好好学吧,我也就这了,脑袋瓜子不好使,再多了也学不进去。以后都靠你了!” “行,干爹你就等着养老吧!我赚多多的钱带着全国旅游吃好吃的!” 肖图咧开大嘴乐了,“靠谱!” “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干爹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个好姑娘的!” 看着眼前的大儿子心里格外欣慰。 当初捡到他时瘦弱的跟个猫一样,被一群大孩子欺负,扔石头骂他是怪物。 现在长成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了,原来因为长相特殊被嫌弃,被称为怪物。 谁知道风水轮流转,改革开放以后,到华国的老外越来越多,老百姓也开始崇洋媚外,就连他这混血的长相也成了抢手货。 屁股后面追他的小姑娘乌泱乌泱的。 甜宝和唐奕泽先回店里取倒骑驴,滕淑兰关门时将车留在了店里,自己徒步走回去的。 唐奕泽扶住车把,“姐姐,我带着你吧?” 甜宝的眼睛扫了下他的小腿,“你的腿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昨晚腿上刮的口子可不浅,一使劲儿再裂开了。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唐奕泽一下对上甜宝的死亡凝视,立刻展颜一笑,“听姐姐的!” 他赶紧交出车把,甜宝没犹豫地接过去,“上车!” 唐奕泽乖乖地坐在前车斗里,某人喜欢听话的,他得表现乖一点。 甜宝蹬着车,“明天一早我就走,你在家照顾好姥姥。” 唐奕泽微笑,“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姥姥的!” 他会利用她不在的时间里好好跟姥姥培养感情。 甜宝满意地点下头。 要是没有小帅在,她还真不敢轻易离开,不放心姥姥。 姥姥现在正处于危险期,但是有小帅在就不一样了。 她要的不是小帅的照顾,而是气运和阳气。 现在的小帅就是行走的能量场,姥姥多和他接触能够改变气场,增加时运。 院子里,大胖带着媳妇大花和六个孩子已经在等着了。 这个狸里狸气的猫东西也来蹭气场了。 阴魂鬼怪会惧怕小帅身上的气场,但是修行中的动物仙、精怪却是无比喜欢的,如果可以,他们愿意成为他身上的挂件,和他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待在一起。 当年生的那六个小山狸子是它和大花的最后一窝,也是最受宠的一窝。 大胖见到唐奕泽格外殷勤,不停地用大脑袋在他的小腿上蹭来蹭去,还跟着他一起进屋。 唐奕泽也没撵它们,本来这屋子就是人家山狸子一家的,他是借住的,人家才是主人。 不但大胖一家来了,年迈的大黄也颤巍巍地走进屋趴在门口,蹭蹭更健康。 唐奕泽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甜宝正扛着麻袋走出去,晚上还要去炮楼做法。 他微笑的看着那道身影消失不见才回到炕上躺下,头枕着胳膊,回想着白天甜宝的一笑一颦,他闭上眼睛慢慢入睡。 睡梦中,他再次看见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穿着戏服站在戏台上表演贵妃醉酒。 台上人嘴角带笑,眼睛时不时温柔含情地看着台下。 台下一侧坐着一个穿灰色西服套装的男人,翘着腿,脚蹬一双黑色系带皮鞋。 有些反光,他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只依稀看见梳得板正油亮的头发、金丝边眼镜和高挺秀气的鼻梁…… 唐奕泽被迫又听了一晚上咿咿呀呀的戏曲,直到天明鸡叫,戏曲声才消失,他才彻底熟睡。 遗憾的是他一直没看清那个男子的脸。 第二天一早,甜宝收拾好自己的小包,滕淑兰不放心地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着。 这是十八年来甜宝第一次离开她出远门,实际上也没多远,才三个小时的车程。 但是今晚甜宝要在江城过夜。 第148章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滕淑兰直到唠叨的自己都烦了才住口,大宝贝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她眼皮底下超过四个小时的时候。 “既然到了江城,你要不要……” 甜宝搂住她,“姥,我说了看缘分嘛!好了,车来了,我要走了!” 滕淑兰叹口气,算了,孙女自己做决定。 她不舍的放开孙女的手,眼圈红了,她的大宝贝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抱着她大腿撒娇的小囡囡了。 甜宝看到她的眼睛赶紧回身抱住她轻轻晃着,“姥,哭鼻子丢丢哦!” 她的头在姥姥颈肩蹭了蹭,“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呀?” 滕淑兰被她逗笑了,点了下她的头,“净说胡话,人家请你去办事拖家带口的成啥了?” 甜宝搂住她的肩膀,朝她飞了个眼,“这不是看你哭鼻子么?” 滕淑兰笑着拍了她一下,“姥没事,就是突然感慨一下。你刚生下来时跟个小猫一样,也就两个手掌长,现在都这么高了。” 她看着孙女感觉又长个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日子小帅做饭太好吃给喂的。 甜宝又紧紧抱住她,“有姥在我永远都长不大!” 微风拂动,吹起了姥姥鬓间的白发,眼尾的鱼尾纹因为笑容更加明显。 她的姥姥也老了,她也希望永远长不大,姥姥就可以永远年轻。 滕淑兰笑着拍拍大孙女的后背,“好,咱不长大!” 唐奕泽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两个人,嘴角带着浅笑。 看见甜宝抬眼看到他,他的笑容更大一点。 甜宝走到他面前站定,“家里交给你了。” “姐姐放心!” 一个说的自然,一个接的自然,两个人似乎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滕淑兰的心里微动,这是都没拿自己当外人? 俩人啥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甜宝拎个小包出门,大款于波开了辆白色面包车停在门口,见她出来赶紧下车,副驾驶也下来一个人,是个中年女人。 于波:“这是我在南林镇的一个朋友,我寻思着我一个大老爷们过来接你个姑娘家让人看见了得说闲话,找个女的过来能好点。” 这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心还挺细。 甜宝上车坐在后座,摇下车窗和姥姥挥手。 见大孙女跟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上车了,滕淑兰眼里还是充满了担忧。 唐奕泽看出了她的心思,“姥姥,没事的,姐姐会算,有危险就不会去了。” 滕淑兰看着开走的车子点点头,“对,我孙女啥事没有!” 唐奕泽热情地挽着她,“姥,我们去店里吧,我去买点菜,中午给你做牛肉拉面。” 滕淑兰笑了,“不用那么麻烦,就咱俩随便吃点吧。” 大宝贝不在家感觉吃啥也不香。 “不行,我答应了姐姐要好好照顾你,走吧!” 唐奕泽拉着滕淑兰进院子骑车,甜小胖不在的这一天必须把姥姥伺候明白了。 滕淑兰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这孩子好像没那么傻了,要是恢复记忆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这么乖的孩子走了还怪舍不得的。 甜宝没有马上出村,先去看了下师父。 杨宗德正在院子里打拳。 “师父,我要去江城,有人请我去!”甜宝加重了“请”字,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师父。 杨宗德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哎呦,田大师好了不起呀,都有人请了!” 甜宝脑袋一扬,“那必须滴!” 杨宗德看向她的脸,印堂发亮,面色红润有光,眼尾含春,这是正在走桃花运的面相。 这种桃花运可不是像以前那些小男生没事来献个殷勤的那种。 既然面相上能显现出来,那必定是能与她有互动的。 他暗自吸一口气,来得有点早啊! “师父,我今晚不能去炮楼那边超度了,就要麻烦师父您了!” 甜宝嬉笑着上前挽住杨宗德,她过来就是特意说这个事的,答应了给那些孤魂野鬼做满一个月的法事,不能食言。 杨宗德乐了,“好!你去吧!” 他得问问滕淑兰,徒弟最近都结识哪些小伙子了。 甜宝出门上车,于波发动车子驶离村子。 后面是村里人艳羡的目光,面包车在村子里可是不常见的,只有公家和大款才能买得起。 他们以为来接甜宝的是一对夫妻,纷纷猜测是干啥的。 有眼尖的看见男的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了。 马老二晃着脑袋看着开走的车,“你们不知道吧?甜宝在镇上出名了!前些日子有个诈尸的就是甜宝解决的。这人是江城市里来的,来请甜宝去看事的!” 一个妇女眼睛都亮了,“真的假的?江城市的都听说甜宝了?这请一趟得给多少钱啊?” 马老二捏着下巴煞有介事地撇下嘴,“不得赚个大几百的?这么老远过来的!” 话音一落顿时传来一阵吸气声。 “哎呦,这老田家的可算熬出来了!” “就是啊,城里有钱的老板多,给的钱也多,之前李半仙就总去市里,家里好几辆摩托!” “这甜宝啥时候和杨老道学的咱都不知道,早知道当年咱也把孩子送去学学!” “也不知道她那两个舅舅现在后悔不?” 马老二切了一声,“后悔也白搭!是他们不要的,甜宝当初要是跟着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呢!” 大家又是一阵唏嘘。 说的也是呢! 和舅舅一起就是寄人篱下,哪里像跟着滕淑兰这么享福,独苗苗一颗,好吃好喝精细的养着,比父母健全的孩子生活的都好。 都说棺材女不祥,可是人家祖孙俩这日子是越过越红火。 于波开车到镇上,坐副驾驶的女人下车,还特意跟甜宝打了招呼,“姑娘,等你回来我找你算卦去哈!于哥说你算的老准了!” 于波昨天见了几个南林镇的朋友,把甜宝一顿宣传,已经有好几个要找甜宝看事的了。 一路上暴土扬尘,颠颠簸簸,到了江城正好是中午。 要是路好走点最起码能节省一半时间。 于波把车开到江城饭店停下,这里是江城最好的饭店。 “田姑娘,我定了个雅间,我们先去吃饭,给你接风洗尘!还有个领导一起,就是帮我解决事的。听说你算得准也想见见你!” “于老板多费心了!” 甜宝下车舒展了一下筋骨,坐车窝的难受,三个小时坐的屁股麻腿也麻。 “这是我应该做的!”于波也是个不差事的人。 锁好车,两个人上楼。 雅间在二楼,一进去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 于波先介绍了甜宝,“这位就是田姑娘!” 他又开始依次介绍,“这位是城建局的徐副局,这位是他爱人,机床厂劳资科的吴科长!” 他又小声解释一番,“这二位就是帮着我解决了牢狱之灾的领导。一会儿你尽管给他们算,红包我来给!” 甜宝略一点头,暗自打量着眼前的徐副局。 缘分呐,就是这么奇妙! 徐副局四十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穿着一件灰色的半袖衬衫,面容白皙,气质儒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即使人到中年也是相貌堂堂。 吴科长和他的年纪差不多,留着刚过耳朵的短发,烫着卷,也戴着一副眼镜,长相清秀。 “徐副局好,吴科长好!”甜宝和两口子一一握手。 徐副局笑着问,“听说你是南林镇的?” 甜宝点头,“对,南林镇前塘村。” “哎呦,那地方我可熟悉着呢!算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六八下乡到南林镇,那时候还叫南林公社,我在那待了五年,七三年才回城。前塘村我也熟悉着呢,那时候我在公社的兽医站做宣传员,经常到下面的大队去普及卫生知识和养殖技术。我还记得你们前塘大队那个骡子的饲养员是个还俗的老道,姓杨,叫杨什么来着……” 甜宝微笑,“杨宗德,他就是我师父。” 徐副局一拍大腿,“他就是你的师父啊?这么说都不是外人!我当年没少和你师父打交道。你回去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兽医站的小徐徐成新!” “好!”甜宝腹诽,怎么不记得? 不但记得,连徐家的家底都让人查了个清楚,家里几口人都是做什么的,全都明明白白。 大概是想起年轻时下乡的情景,徐成新见到甜宝感觉格外亲切,话也多起来。 他媳妇吴芳拍拍他,“一提下乡的事他就没完没了,你等人家于波介绍完的。” 徐成新一拍脑袋,“对对对,瞧我这脑袋!” 他又感慨一句,“唉,年轻时候下乡总盼着回城,做梦都想。现在年龄越来越大又开始怀念那时候的日子了。” 于波开始介绍下一个人,就是他的那个手下,埋三个老鬼尸骨的人,叫李雷。 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是工地的出纳,比甜宝大几岁,是于波特意找来陪甜宝的,怕她尴尬。 点完菜,李雷先讲述工地发现尸骨的事。 “我们是五一动的工,好像是开工半个多月的时候挖到的,那三具尸骨是埋在一起的,骨头都混一块儿了,要不是挖到三个骷髅头都不知道里面有几套骨头。” “我埋的时候也没有太随便,在山上找的地方,埋完以后我还烧了纸钱呢!就是没特意找先生选坟茔地,也没找先生和他们沟通。刚埋完那段日子还算挺太平的。等着地基打完,开始起楼层的时候不太平了。” “今天这个工人受个小伤,明天那个东西又丢了的,没啥大事但小事不断。但我也没往那方面想。就是跟于哥抱怨了几句。于哥当时在外地。” “死的那三个工人是因为脚手架的绳子突然断裂,他们从上面掉下来摔死的。那时候正在盖框架,已经盖到六楼了。再之后就是赔偿,于哥被抓这些事。工人里面有个稍微懂点的就说是不是开头那三个没处理好又带走三个。”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过程!”于波把话接过去,“这不我一出来就经人介绍去了南林镇,其实在这之前我从来不信什么神神鬼鬼的,最多开工的时候看下黄历适不适合动土。” 徐成新拍拍他,“有些事不得不信,你看人家农村盖房子之前都讲究啥时候动土,啥时候上梁,日子都得算过才行,不然的话上梁那天准出事,不信邪可不行。我下乡那会不让讲究这些他们也偷摸的找人算,有的人家在上梁那天还要烧香。” 甜宝看着徐成新,这人虽然在机关单位上班,但是对这些事情看来接受度很高。 于波连连点着头,“是是是,现在知道了!下次开工之前一定得找田姑娘给算个日子。” 这些年他一直顺风顺水,也靠着承包工程发了家,谁知道还能遇到这种事情,给他上了一课。 菜上来了,于波招呼着大家,“来来来,大家赶紧吃!” 徐成新和于波喝了点酒,话匣子又打开了,他看着甜宝问,“你师父是杨道长,你父母叫什么?” 甜宝沉吟一下回答,“我娘是后塘的陈莲香,不知道您有印象吗?小时候得病不会说话了,头脑也有些不好使,那时候在生产队打猪草。” 陈莲香因为智力低下,一直干的都是和孩子一样的活,拿的也是半分工。 徐成新眼睛翻动在仔细回忆着,“好像有点印象,她是不是爹娘都不在了,跟她哥嫂一起生活?” 甜宝点头,“对。” “那你爹是……” “我没有爹,我娘生我的时候去世了,我被前塘的滕接生员收养了。”甜宝回答的很平静,这在前苏塘村也不是秘密。 徐成新愣了一下,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娘是不是生你的时候已经去世了?” “是!” 徐成新打量着甜宝,感慨着,“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当年你的事还传到我们兽医站了,都说这事太神奇了,人死了孩子还能活的好好的,你也是个命大有福气的!” 于波惊讶地看着甜宝,“没想到田姑娘从生下来就这么不平凡?” 徐成新“啧”一声,“可不呗!当时她的事在整个南林镇疯传。” 甜宝看着他,说这件事时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除了感慨没有多余的情绪,也没有丝毫的心虚。 要么是他不知道自己喜当爹,要么就是他压根儿和陈莲香没关系。 第149章 不是她爹 在来时,甜宝就已经有预感能见到徐成新。 她的预感一向很准。 知道他是谁时也没有一点激动。 她已经知道是谁生的她,谁养的她,至于是谁的种一点不重要。 几个人都识相的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毕竟这对于甜宝来说不是秘密,但也是一种伤痛。 于波这一顿饭看来没少花钱,点的都是饭店的招牌菜。 吃的差不多了,于波使了个眼色,李雷和那个出纳很识趣的先离席,到外面等着。 于波陪着笑,“田姑娘,其实今天徐副局也是有事想问问的,不知道方便不?” 徐成新摆摆手,“我的事不急,先解决你的事再说。” 甜宝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他,“没关系,看卦很快的,耽误不了事。徐副局想问什么尽管问。” 徐成新笑笑,喝了口茶水,“我得到消息,明年开春我们局长要被调去省里,他走了这个位置肯定要有人顶上,城建局现在算上我有三个副局长,这个人会从我们中间提上去一个……” “据说这次除了综合考量以外,我们局长的推荐也很重要,我想请田姑娘给指条明路,我需要做点什么。” 甜宝拿出三个铜钱,“摇一下,再把你的生日时辰给我。” 其实这个卦摇铜钱就好了,要他的生辰八字另有用处。 徐成新不疑有他,将自己的生日写下来开始专心摇铜钱。 甜宝将他摇的铜钱记录下来。 官鬼爻申金在五爻为领导,在日月建上处病死之地,寅巳申三刑,三刑带冲,有灾之象。 “你们局长未必会调到省里,不必在意他的推荐,现在开始和他保持距离,走得太近对你的升迁会有影响,但也不必做的太过明显。两个副局长要做什么也不要去在意……但也没必要针锋相对,你可以暗中活动,你身边还有一个说得上话的贵人,属马或者属虎的。” “没有意外的话明年二月份你会升迁。” 徐成新和妻子对视一眼,眼里出现震惊的神色。 甜宝将他的八字在纸上批好,既然要了人家的八字就自然要给看一番。 “你在家中排行老大吧?” 徐成新点头,“对!” “晚婚,头胎为男孩。” “对,我七四年回城,七八年才经人介绍认识了我媳妇,结婚以后我媳妇就生了个儿子,后来又赶上计划生育也没再要。” “你父亲阴历三月份应该受伤了吧?” 子水临初爻……“把腿摔断了,对吗?” 徐成新再次点头,眼睛瞄了下于波。 于波赶紧摆手,“我什么都没说过!” 就是算的这么准! 徐成新终于理解他说的准到头皮发麻是什么感觉了。 “阴历十一月份中旬前后他老人家还会有一次灾,还是伤在腿上,这次很容易下不来炕,注意一下!” “好好好!田姑娘,您看看还能看出来什么?” “您母亲还在吗?” 徐成新摇头,“不在了。” 甜宝:“去年肝癌去世的吧?” 徐成新点头,再次咽了咽口水。 “你十二岁的时候有一道坎儿,应该被狗或者蛇咬过,并且从高处坠落。二十八岁的时候腰腹部做过手术……” 徐成新摇着头,不可思议的眼神,“真的太准了!” “我十二岁的时候和邻居去山上玩,被蛇把腿咬伤了,从山坡上滚下来了。二十八切过阑尾。” 要说之前那些可能是于波说的,但是后面这些于波根本不知道啊! 甜宝点下头,“你五十七岁要注意车前马后还有中风。七十五岁是一道险坎儿,要注意头部疾病,七十九岁身体会体衰,八十二岁还有一险。” “运气方面,二十多岁的时候运势欠佳,三十岁之后步入佳运,一年比一年好,四十岁到五十岁会行十年大运,官运亨通。我说的都是虚岁。” 徐成新面露喜色,今年他刚好虚岁四十! “申酉金之年,也就是九二年和九三年家人或者本人有破财生病之灾,你的父亲、妻子和儿子,多注意一下。九五、九六年财星当值,你还有升职之喜,九八、九九年寅卯木值年有道坎,谨防小人,工作上一定要谨小慎微……” “身体方面注意头、腿、脾胃还有坐骨神经……” 算完,甜宝也心里有数了,这人不可能是她爹。 这人头胎是男孩,二十五岁之前没有任何桃花缘分。 至于为啥会搞错,就得问她娘了。 “好好好,田姑娘,我都记下了!” 甜宝在说的时候吴芳已经做了记录。 于波有些得意地看着徐成新,“徐副局,咋样?准不?” 徐成新伸了伸大拇指,“太准了!之前你给我打电话我还觉得你说的夸张,没想到是真的准啊!” “你们什么时候去工地?” 于波看向甜宝,“田大师,你吃好了吗?” 甜宝喝了口茶,“吃好了,我们走吧!” 徐成新站起身,“小芳,你去上班吧,我跟他们去看看!” 他一下来了兴致,之前他说的那些上梁烧香之类的话头头是道的,实际上也是存疑的。 让甜宝算了一卦之后,直接颠覆了他的认知,瞬间对工地的事就起了兴趣。 吴芳点头,“行,我先走了,田姑娘,谢谢你啊!”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甜宝。 于波赶紧起身拦着,“哎,嫂子,我替你给!” 徐成新拍拍他,“这个钱必须我们给,我听人说这种钱必须自己给才灵验!” 于波愣了,又看向甜宝,甜宝微点下头。 算命给红包这事还真是都自己给,里面存在着因与果的关系。 甜宝也没客气,收下红包。 几个人一起下楼,吴芳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徐成新跟着两个人一起上了面包车。 这回开车的变成了李雷。 工地在城区的边上,是江城制药厂的集资楼,制药厂也在这附近。 这一带早年间就是一片乱葬岗,挖出来尸骨也不是啥稀奇事。 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提到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此人流放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永世不得录用!” 宁古塔就在江城,这里就是令人闻风丧胆,堪比黄泉路的苦寒之地。 在这里饿死、冻死、病死或被奴役死的流放者无数。 但这里的尸骨可不只有流放者。 小鬼子当年还把这一片当成刑场,枪毙和残杀过无数的百姓以及烈士。 挖到尸骨随便处理的工地也不在少数,但是寸就寸在人家挖到的尸骨主人都投胎转世或者本身没什么执念,守尸魂消散,你爱咋处理都行。 据说制药厂当年建厂时也挖出来过很多尸骨,但也没啥事。 偏偏于波他们就遇上死不甘心的死鬼了,再没好好沟通,就被缠上了。 到了工地,于波手指着前方,“那边就是江城西药厂。” 厂房和家属宿舍隔着一条马路,中间至少好几公里的距离。 这一片都是没开发的郊区,只有药厂和化工厂建在这里。 再往下面就是村子和屯子。 人烟稀少就导致这边看起来极其荒凉和阴森。 工地今天停工了,于波也不想,怕再出事。 工人们都在工棚里躺着或者打牌喝酒。 甜宝看了一圈问,“挖出三具尸骨和三个工人出事的地方都在哪?” 李雷走过来,“我看看啊……” 他沿着没建完的楼走了几步,又左右看看,指着楼群的中间位置,“就在这!” “那三个工人……” 他咽了咽口水,“也差不多这个位置……” 他小声说:“其实那仨人不是一起咽气的,当场死了一个,送去医院的途中死一个,最后一个死在医院,抢救了三天,最后还是没抢救过来。” 甜宝点头,走进没盖好的楼里,于波和徐成新、李雷一起。 外面艳阳高照,楼里却是阴风阵阵,凉气四溢。 于波小声问,“田大师,能看到那啥不?” 甜宝摇头,“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阴气很重。” 徐成新问,“阴气重的房子以后有人住了会怎样?” “对人的健康和运势都会有影响。这是家属宿舍,全部入住以后人气会很旺,位置也还不错,阳光充沛,问题不大。” “但是……”她的话锋又一转,“这里目前属于蛮荒之地,大环境的阴煞气还是比较重的。” 乱葬岗就没有阴气不重的。 快速解决的最好办法就是建学校或部队,再或者改变成大面积的住宅区。 于波摇摇头,“之前还想着建好了跟厂长商量一下,给个职工的内部价,让我家亲戚买一套,还是算了吧。” “田大师,你说说现在要怎么办吧?” 对于住宅建好后的情况他不关心,地方是药厂选的,钱也是药厂出的,他只承包工程,负责盖房子。 甜宝转身,“带我去看看那些工人,找九个未婚的小伙子晚上布一个九星纯阳阵。” 于波乐了,“没问题,我们这别的不多,就小伙子多!” 他指挥着李雷,“你去工棚通知一声,让他们把背心子都穿上,别光腚啦嚓的,说我一会儿带人过去。” “好!”李雷应一声赶紧跑出去。 于波领着甜宝去了工棚,还搬了把椅子给甜宝。 工地上好几十号人,全是男的,想找出九个小伙子还是事吗? 结果他没想到还真是事。 李雷将所有小伙子都拉出来站好,“田大师,这里有二十多个小伙子,你看看哪些合适?” 甜宝扫了一眼人群,高矮壮瘦,各有千秋,从十七八到二十四五的都有,一股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让她有了一种女帝选美的即视感。 咳,想多了。 小伙子们一共排了三排,甜宝背着手从人群中走过,眼睛来回的从他们的脸上扫过。 这么漂亮的姑娘从眼前过,有些腼腆的小伙子顿时害羞的低下头,还有的在不停地偷瞄着她,心里暗自希望姑娘的眼睛能看过来。 都是阳刚大小伙子,一瞬间全都春心萌动。 偏偏甜宝还来了句,“都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小伙子们更害羞了。 有的甚至是羞答答地抬起看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脸也瞬间红的像猴屁股。 李雷和于波相互看看,布阵这么讲究吗? 只是小伙儿不行,还要长得好看的? 甜宝看着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心里暗啧,都没有小帅长得帅。 看完那样一张脸,再看别的脸都索然无味。 她看向第一个小伙子,眼睛带邪气,眼睛浮肿,上眼睑塌陷,略过。 第二个,两眼无神、浑浊,脸上出的油能炒菜了,大痘痘上面还长着小痘痘,有的痘痘被脓撑的锃亮,还有的挤破了结着血痂,她忍住不适,再次略过。 第三个,脸色灰暗,精神萎靡,略过。 第四个,脸颊水肿略过。 第五个,面部凹陷、不对称,略过。 最后只选出八个小伙子,她转头看向李雷,“都在这里了吗?” 李雷点头,“都叫来了,剩下的都不行?” 他有些不解,这还要真的要看长相? 甜宝点头,“需要纯阳童子,初阳必须还在。” 李雷挠挠头,“啥叫初阳?这都些小伙子我都问了,未婚,也没有跟对象睡过……” “咳!”于波把他扒拉一边去,小声耳语了一句,李雷顿时“卧槽”了一声,“这都能看出来?!” 于波一晃大脑袋,“那你看,大师嘛,啥都得懂!” 李雷吸了口气,这就难办了哈! 你要问结过婚没、有没有对象,都能说实话,但你要问跟没跟自己的五指姑娘好过……这谁好意思说? 工头走过来小声说:“老赵也没结婚,要不把他找过来看看?三十多岁的老小伙儿,绝对一个顶俩!” 李雷瞪他一眼,“人家要找的是纯阳童子,又不是老光棍儿?你以为买酒呢?还看年头的?” 但是现在工地上的小伙子就剩他了,他也没抱希望,都三十多了没跟姑娘那啥过,还能没和五指那啥过? 再说了选出来的几个小伙子长得也都很不错,老赵长得那么磕碜能选上? 让工头把老赵找来,甜宝抬眼看着他,三十出头的红脸大汉,面带凶相,满脸横肉,一看就是脾气暴躁的人,不过初阳还在。 而且要的就是他的凶相,越凶阳气和煞气越重。 甜宝点头,“好,就他了!” 第150章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雷和工头都捂着嘴笑,选了老赵就意味着是个纯的不能再纯的老小伙儿了,自渎都没有过。 老赵刚才在睡觉,冷不丁被叫醒本来就有起床气,被这么一笑脸更黑了,“笑毛啊?” 又看向甜宝,“什么就我了?” 甜宝看向李雷,“你和他说一下吧。” 李雷又冲着工头使眼色。 工头憋着笑搂着老赵到一边,大概讲了下情况,但没说什么小伙儿的事。 这人酸叽啦臭的性格,再给说毛了。 刚才没叫他一个是他在睡觉,再一个就是怕他不来。 没想到现在还就相中他了。 老赵眉毛一拧拧,“净扯淡,这不是搞迷信活动吗?” 工头抽了口烟斜眼看着他,“你不干别后悔啊,刚才老板说了,晚上能参加的每人十块红包。” 一天工资也就五六块,这晚上参与一下就相当于两天工资。 傻了才不干! 老赵立刻大手一挥,“干!必须干!” 工头拍拍他,“行了,接着睡觉去吧,养好精神晚上开干!” 几个被选中的小伙子个个精神亢奋,一个是被美女相中了有种自豪感,第二自然是可以多赚十块。 甜宝告诉于波,“于老板,去换些硬币回来,一分、两分和五分的都行,一共需要81枚,不要新的,越旧越好,做完聚阳阵,我再布置一个金刚墙,锁住阵里的阳气,不然的话阳气外泄,还会容易引来外鬼。” 这一片人气少,所有的孤魂野鬼长年见不到人烟,更别提祭拜。 他们会看于波如何打发那三个老鬼和新鬼。 如果于波好说话他们也会时不时上来闹一闹,索要点供奉,工地一旦被恶鬼盯上就没顺当时候了。 金刚墙可以让工地从现在到结束都顺顺利利,不受阴邪侵扰,对以后入住的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然那些身子弱,阴气重的人住了这种房子很容易闹毛病。 不要觉得这些亡魂曾经都是可怜的穷苦百姓就指望他们一定会善良。 灾荒闹起来的时候也是这些普通的老百姓,他们能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也可以杀人越货。 于波的工地现在他们眼中就无异于一块肥肉。 但是该有的规矩不能少。 总要有个先来后到,这里原本属于这些孤魂野鬼的地盘,工地的人对他们来说就是入侵者,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动土,总要礼让几分,该有的祭拜和布施还是要有的。 甜宝又让于波买了一批烧纸和祭品。 接下来就是等待天黑。 于波给甜宝在江城宾馆订的房间,全市最好的宾馆。 李雷负责送她回去休息,他等了很久,终于有和甜宝单独说说话的机会了。 “田大师,你也给我看看呗?最近点子老背了,喝口凉水都塞牙,出门不是踩着狗屎,就是身上掉鸟粑粑,我昨天打个麻将一把没胡过,还总点炮。是不是那三个老鬼也对我有影响了?” 甜宝伸手指了指,“你先把车靠边停一下。” 李雷不明为什么,但是听话照做,“田大师,咋滴了?” 甜宝微笑,“我就是想告诉你那三个老鬼每天晚上都跟在你身边,不断的影响着你的运气。让你倒霉。” 李雷:“……” 幸亏停路边了,要不然他得吓得撞到大树上了! 他的眼睛悄悄地四处瞄着,甜宝说了声,“他们现在不在。只有晚上出现。” 看李雷的脸色和黑黑的眼圈被缠上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是从他埋完尸骨以后一直到现在都在不断骚扰他。 毕竟鬼都闲得很嘛! “这……”李雷狠狠咽了咽口水,“他们也不该缠着我啊!你说我这又是跑山上刨坑埋尸骨,又是给他们烧纸的,最后还整个里外不是人,这都是啥事啊!” 甜宝轻轻一挑眉,“不要试图和鬼讲道理,他们只坚持他们认为对的。你给他们烧过纸,也安葬过他们,就算是和他们扯上了缘分,也就给了他们缠着你的理由。没什么大事,晚上破一破就好了。你应该庆幸自己的运气还算好的,不然的话就不只是踩狗屎输钱这么简单的事了。” 李雷想到那三个死去的工人,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冷汗掉下来了。 他咽咽唾沫,继续发动车子。 “田大师,晚上你可得给我好好破破,平时都是我在工地看着,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死不起啊!” “放心吧,晚上一并解决了。” 车子到了宾馆,甜宝下车,李雷先回工地。 甜宝进了房间,里面是标准间,她进屋拉上窗帘燃起香,唤出自己的亲娘。 陈莲香看见她有些激动,“宝儿,你见到你爹了吗?” 甜宝看着她,“你是说徐成新吗?他不是我爹。” 陈莲香傻眼了,“怎么可能不是?” “徐成新,我说的是兽医站的宣传员!” 甜宝点头,“我知道,他现在城建局上班。” 从师父想起这个人开始就已经查清了他的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 知青的资料在公社都有底子,想查很简单,什么家庭住址、家庭成员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她很确定没有找错人。 搞错人的应该是她这个老娘。 “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吗?” 陈莲香活着的时候痴痴傻傻,即使现在正常了对于生前的一些事情也可能会记得混淆,记忆力出现偏差。 其实那时找个明白人,譬如说齐家,给她扎扎针兴许就好了。 但是没人重视这个女孩子,也不舍得在她身上多花钱,都想着挺一挺就过去了。 不成想挺出毛病了。 陈莲香傻在那半天没吭声,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甜宝也不催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颤抖着,“如果他不是你爹,那会是谁?” 这个问题甜宝也没办法回答,她能算出谁不是她爹,但要算出谁是她爹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她看向陈莲香,“其实我对谁是我爹一点也不好奇,但是我想知道当年你是自愿还是被强迫,你是我娘,拼死生下了我,如果你被人欺侮了我定当替你讨回公道!” 如果娘不是怀了她,想要留下她,大概率也不会死,至少不会死的那么早、那么惨。 当年娘还是个傻子,不是傻子不配有真爱,但是很难遇到是真的。 很大几率就是被骗身骗情。 之前每次问到这个问题娘都是一副羞答答的样子,两眼含情,嘴角含笑,她可以当作是娘自愿的,而且对这段关系很满意。 即使那个爹从她出生后一直不闻不问她也忍了。 毕竟娘已经去了,让她心里留个美好的念想不至于执念太深。 但是现在完全不是那回事。 陈莲香看着眼前的闺女,突然有些欣慰,闺女大了,能给她撑腰了。 但是她无能,她愚蠢,竟然连孩子爹都会搞错。 她咬了咬牙,“其实对那天的事情我也记得有些模糊和混乱,我只记得那天外面下着大雪刮着白毛风,我被你大舅妈赶出去捡粪。我很冷很冷,也看不清路,走不动也不敢回去……后来我就没了意识,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在一间很黑的屋子里,我摸到一个男人躺在我身边,我很害怕,就啊啊的叫,他捂住我的嘴说会负责,让我别害怕,他说他叫徐成新,还问我的名字,我听着声音就是徐宣传员的……” 甜宝皱了皱眉头,“你是在无意识的时候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陈莲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反正我醒过来的时候是没穿衣服的……” 甜宝:“你始终都没看见那个男人的脸吗?” 陈莲香摇头,“没有,屋子里很黑,是在后塘第三生产队的一个粮仓里。那天我很害怕穿上衣服就赶紧离开了,我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就直接跑回家了。” 她也不能算是个完全的傻子,智力和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 她能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是不对的。 但是那个人如果是徐宣传员她就没那么害怕了。 徐宣传员每次到村子里做宣传的时候她都很喜欢听,即使听不懂也不走,徐宣传员人非常好,教她识字,还给她糖吃。 所以在知道自己有了宝宝以后才会拼命想要留下。 谁知道这一切竟然是个大乌龙。 甜宝抚了抚额,那人能在晚上出现在后塘大队的粮仓里大概率就是后塘大队的人。 现在不知道的是娘失去知觉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 “娘,你有没有可能把名字听错了?” 陈莲香眨了眨眼,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可是那人说的名字好像就是这几个音啊! 甜宝摇下头,“算了娘,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吧,你要是想起什么再和我说。” 她这个傻娘当年应该是很喜欢徐成新的。 徐成新这个长相,倒退十几二十年也确实是个斯文俊俏的小生,很受大姑娘小媳妇的喜欢。 更何况对娘好的人很少,娘喜欢他也不奇怪。 傻子也不是全然不知道谁对她好。 陈莲香离开时耷拉着脑袋,整个人还是懵的。 即使她现在不傻了人也是非常单纯的,脑子里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等着她一走,甜宝立刻起了一卦。 卦象一出,她的眉头立刻皱起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先解决完眼前的事再说。 她收起铜钱,睡觉! 养精蓄锐,晚上还要干活呢! 五点一到,于波开车接上甜宝,请她去新开的火锅店吃火锅,徐成新依然兴致勃勃地跟着。 但是他的话说的是一本正经的。 “城建局在那一片批了好几块地,接下来要建厂、建集资楼,还有商店,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和开发,很多项目都是我跟进的,我也是提前了解一下。” 于波嘴咧得老大,“对对对,徐副局为了工作真的是劳心劳力,认真负责啊!” 看人家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明明就是想看热闹,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但这可是他溜须拍马的好机会。 这么多项目要建设,徐副局嘴一歪歪就能让他赚个盆满钵满,这可是财神爷啊! 他得再让田大师给算算接下来的财运。 甜宝下午睡了一觉,现在精神抖擞,饭量也一点没收着。 什么淑女形象,优雅气质,估计这辈子都跟她无缘。 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形象随心情而定。 于波中午已经领教过她的饭量了。 请客吃饭就怕啥也不吃的,像甜宝这种吃啥都嘎嘎捧场的更好招待。 酒足饭饱走出饭店时天已经黑了。 车子又开回工地,这一片连路灯也没有,一到晚上黑黢黢一片。 幸亏刚过完十五月亮还很大很亮,不然得伸手不见五指。 温度都感觉要比市里低上个一两度。 工人们三三两两的坐在工棚外面喝酒聊天。 李雷拍拍手,“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藏在工棚里别出来!如有违反的明天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这些工人们本来是想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都赶紧麻溜的拎着椅子进了工棚,把帘子放下来遮的严严实实。 笑话,看热闹哪有赚钱重要? 工棚一共搭建了四个,甜宝拿出符纸在每个工棚的门上贴了一道。 下午选出的九个小伙子也暂时用不到,让他们全部待在工地办公室里候着,连同于波、李雷和徐成新等人也都待在里面。 屋子里关着灯,三个人趴在窗户上看着院子里,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甜宝还给开了阴阳眼。 也是为了让于波验货方便。 她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交易,让事主亲眼看着事情解决了。 今晚院子里还点上了灯,不太亮,但足以让他们在屋子里也能看清院子里的情况。 甜宝搬了把椅子在工地的院子里悠闲地坐着,旁边放着一摞子纸钱。 她拿起一张纸钱,慢条斯理地点燃,再往旁边一扔,顿时院子里就刮起一股小旋风将纸灰卷走。 再多扔几张,院子里就会刮出几道旋风交织在一起,伴随着呼呼的风鸣声,像是在争抢一样。 仔细看还能看到旋风里似有人影攒动。 第151章 从小就逆天 甜宝又扔出几张纸钱,周围突然刮起了一股更大的旋风,黑色的。 屋子里的人看的直咽口水,这旋风太诡异了。 更诡异的是旋风中间的田姑娘,好像在另一个空间一样,无论头发还是衣角都纹丝未动。 旋风逐渐平息,有六道身影站在甜宝面前。 前面的三个衣衫褴褛,穿着囚服,前半拉脑袋上是长长的头发茬,后半拉脑袋梳着大辫子,辫子还乱糟糟的围在脖子上。 衣服破洞中露出的肌肤上都带着鞭伤、划伤,沾染着血水和泥沙。 后面是三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其中一个安全帽已经摔裂,渗着血,胳膊腿以不可思议的姿势扭曲着。 另外两个身上和头上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 三个工人面对甜宝是有些手足无措的,但又故意做出恶狠狠的样子。 “这个工地的老板可算开窍了,找来一个明白人!” 说话的是大辫子鬼中最年长的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络腮胡子。 也是长得最凶悍的一个。 “给你们每人烧纸钱三斤六两、银锭百两、金锭十两,外加秋冬衣物两套、水果、糕点、和肉食若干,挖了你们尸骨的事就算了了。” 甜宝眼皮都没撩,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声音的大小又恰好能让他们听见。 络腮胡子不屑地笑着,晃着脑袋,“这点东西就想打发我们?黄金至少百两,白银千两,纸钱嘛……来个百斤吧!还有童男童女,马车和金山银山……” 甜宝笑出了声,抬起一只脚踩在椅面上,撸了撸袖子,“呵,口气不小!你以为我在和你们商量?我是在通知你们,拿了这些东西就立刻上路!” “你们已有害人之心,阳间断不能留!” 这三个已经不是单纯的守尸魂,因为执念过深拖住了地魂成为了孤魂野鬼。 成为鬼也没事,留恋人间只要不作恶,地府也懒得管。 地府现在也是鬼满为患,在哪待着都一样。 但是这三个老鬼已然成了恶鬼,不但抓三个工人当替身,还继续流连在此想让工地出事,借此谋私利。 这三个工人也不能留在人间了,明显的成为了三个老鬼的傀儡,和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必然会受到影响。 三个老鬼相互间递了个眼神,络腮胡子面露凶相,“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院子里顿时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堆放的木材被刮倒,连楼前的脚手架都被刮得摇摇欲坠。 三道黑色的旋风瞬间凝成一股将甜宝团团围住。 屋子里的人傻眼了,于波着急地紧紧扒着窗户框,“田姑娘不会有事吧?哎呀,那些鬼要是想多要钱给他们就得了!” 徐成新摆着手,“别急别急,田姑娘虽然年纪小,但不想冲动的人,我们还是别跟着添乱了。” 李雷连连点着头,“对对对,田姑娘不是说了吗?不管我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去。我们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就是最大的帮忙。” 于波急得团团转,他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实在是害怕工地再出一条人命。 这田姑娘是他给接来的,万一有个好歹他怎么跟人家家里人交代啊! 旋风围着甜宝不停旋转,像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黑龙想要缠绕住甜宝的身体。 黑色的旋风里不停地传来三个老鬼嘲笑挑衅的声音。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 “这个小丫头长得不赖,要不留下来陪我们吧!” “有这么漂亮的姑娘陪着我们还投什么胎?” 风中响起三个老鬼此起彼伏的狂笑声。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发现甜宝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未变,只是嘴角勾起的笑越来越大,嘲讽的意味越来越浓。 在她的周围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卷起多大的风却连她的衣角都未能吹动半分,更是近不了她半米以内。 三个老鬼没了动静,但是依然不服输的继续卷着狂风。 络腮胡子突然喊了一声,“你们三个傻站着干什么呢?一起上!” 他喊的是那三个工人,哪知道三个工人已经在一旁瑟瑟发抖了。 本来就是新鬼,之前也是普通的老百姓,哪见过这些? 听见络腮胡子喊只有一个工人抖了一下想要上前,却又被其他两个人拦住,冲着他摇摇头。 他们也不想受控于这三个老鬼,但是打不过啊! 如果甜宝是个厉害的能降住这三个老鬼是最好的,他们也解脱了。 院子里风起云涌,院外围观的孤魂野鬼也越来越多。 都在等着正义和邪恶的较量结果,这关乎着他们下一步的计划。 旋风中的甜宝突然动了,她变换了姿势,盘膝坐在椅子上,双手结印,一道符纸缓缓升起。 她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泛起似有若无的金色光芒,空气中传来花草的香气。 狂风骤然停歇,三个老鬼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动弹不得,头顶的金光如同泰山压顶一样让他们魂体止不住的颤抖。 甜宝猛地睁开眼睛,纵身一跃,在空中来了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椅子上,一只脚踩着椅面,一只脚踩在椅背上,冷眼看着三个被定了身的老鬼。 动作要帅,眼神要冷,不然显得没有逼格! 从包里拿出几张纸钱点燃扔出去,这回的纸钱没有一个野鬼敢上来抢,甚至还吓得逃离了工地门口,躲得远远的。 甜宝烧完纸钱,又从兜里拿出三块糖放到椅背上。 没一会儿西北方向平地起了一股黑烟,黑烟散去,出现两个身影,手里拿着勾魂锁和锁魂枷。 甜宝一秒变脸,笑得灿烂,像两个身影招着手,“麻爷爷、元爷爷!” 麻大棒看见她也立刻笑的满脸褶子,声音也夹起来,“小甜宝哎,叫麻爷爷干啥?” 元告知在一旁揉了揉耳朵,这么多年了,他对麻大棒发出的这种声音还是过敏。 无比的辣耳朵! 麻大棒乐呵呵地飘到近前,指了指椅子背上放的糖块,“小甜宝,这是啥糖啊?还怪好吃的哩!” 甜宝眯眼笑着,“好吃吧?我特意买了给你和元爷爷的,新出的,叫不老林。” 麻大棒伸出大拇指,“好吃!非常好吃!” 甜宝从兜里掏出一把不老林,“这些都是给你和元爷爷准备的。” 自从买糖不要票之后,甜宝每隔一段时间就给麻大棒准备一些糖,只要有新出的糖果,他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收到一份。 麻大棒没别的爱好,就好一口糖吃,做鬼也不怕蛀牙,想吃多少吃多少。 他乐呵呵地收下甜宝给的糖,又看向三个老鬼,眉头立刻皱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声音不大,但是听的三个老鬼差点跪了! 传说中的阴差大人啊! 咋没人告诉他这小妞认识阴差啊! 甜宝把大概的情况讲了一下。 “工地开工的时候却是掘了三个人的墓,但是没有乱弃他们的尸骨,而是挪到山上安葬,也烧过纸钱。但是他们三个心有不甘,继续徘徊在工地,释放大量的怨气和戾气,使这三个人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甜宝指了指三个工人鬼,“他们三个人在施工时,脚手架松动坍塌,他们从高空坠落导致死亡。有他们自己的原因,也有三个老鬼的影响在。” 这三个老鬼所释放的怨气和戾气对于时运正旺、身体健康的人来说不算是个事,但是对于时运低有劫难的三个工人来说就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了他们死亡的加速器。 而这三个老鬼就是看出来三个工人的时运低才不断地在一旁影响他们,让他们成为替身,不然的话他们三个极难离开这一片地方。 “还有,工地的老板为表示歉意,给他们每人准备了三斤六两纸钱、百两银锭、十两金锭、祭品若干,送他们上路。” 不管这三个老鬼去了地府是不是要去地狱服刑,该送的东西还是要送的,他们用不上是他们的事,至少于波不再亏欠他们的。 在地府里,每个人都有个账本。 于波如果不接这个工程也不会挖出三个老鬼的尸骨,也不会间接导致三个工人离世,所以说有因果就有欠债,这就是阴债。 阴债早还早利索,不然越欠越多,人也跟着走背字。 甜宝让于波准备的烧纸和祭品也有三个工人鬼的一份。 麻大棒拿出簿子,先看了眼那三个老鬼,“你们三个本是江东的悍匪,被官府捉拿发配到这里受苦行,但是你们在路上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意图逃跑,最后被识破斩立决!” 三个人根本就没有坟墓,只不过死的久了,日复一日,风吹着沙土慢慢的将三具尸体埋在沙土下。 不管怎么说,工地也算打扰了人家的清静,该给的赔礼还是要有的。 麻大棒又看向三个工人。 “你们也并完全无辜,他们影响了你们的运气不假,但是你们工作时也有疏忽,你们跌落的脚手架正是你们自己绑的,问题也出在你们没有仔细检查。” 他又看向其中一个,“你,本还可以再活一段时日,但是你听说自己即使被救回也会瘫痪在床,又听说已经死掉的两个工友家里要朝工地老板索要大笔赔偿金,你便提前自我了结,就为了能早日得到赔偿!是也不是?” 三个工人都立刻低下头,说的都是事实,他们没理由反驳。 麻大棒合上簿子,看着几个人,“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自以为有些事、有些话会瞒天过海、无人能知,殊不知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将出现在自己的生死簿上,这些也将是你们在阎王殿受审时的重要证据!” 他朝着甜宝挥了挥手,“撤了撤了!” 符纸不撤,他也迷糊! 他再是阴差,也改变不了他是鬼的事实,什么符纸、捉鬼咒,遇到一样完球。 更何况,这孩子从小就逆天,画的符纸威力极大! “好嘞!”甜宝欢快地应着,手一扬收回符纸。 金光随之消失,三个老鬼顿时支撑不住踉跄着坐在地上,看向甜宝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麻大棒和元高知抛出勾魂锁链将这六个鬼魂套住。 “小甜宝,我们要走啦!” 甜宝赶紧挥手,“好,两位爷爷慢走,我回去再给你们多烧点纸钱和糖果!” “爷爷多谢甜宝了!” 元告知也微笑着冲甜宝点点头。 这些年每到四大祭祀日和过年,他们总能收到来自甜宝的纸钱和祭品。 他们早就没亲人祭拜了,没想到竟然和甜宝有了不解之缘,从此也多了个挂念他们的人。 屋子里的几个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李雷张大着嘴,半天才憋出一句,“卧槽!这可比看录像精彩多了!” 于波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竟然能见到阴差大人! 这事够他吹一辈子的了! 徐成新这回也是真的开了眼,他拍拍于波,“以后可得跟田姑娘结交好了,这人将来必会成为大师级的人物!” 太牛逼了,地府都有人脉! 让他顿时觉得在阳间认识的那些人都没有排面了。 于波一拍胸脯,“那肯定的啊,我都想好了,以后每次接工程我都要请田大师来给看看风水,算个开工的日子!这次啊,也算是花钱买教训了!” 徐成新问,“刚才那个事你听到了?那个工人最后是自我了结的……” 于波叹口气摆摆手,“算了,人都死了,就不计较了,他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呢,一辈子瘫痪在炕上,窝吃窝拉活的也窝囊,要换成我也会像他那么做,最起码还能给老婆孩子留点钱。” “咱们也有责任,李雷!” 李雷赶紧凑过来,“哎,哥,我在!” “以后施工现场要多注意,监督着他们干活仔细点,特别是登高爬梯的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检查好了再上去。”于波摇摇头,“唉,我赔钱事小,背着人命心里难受!” 虽说不是他直接导致工人死亡,但是三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他的工地上,这也成了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院子里的甜宝在冲着他们招手,于波明白,让九个小伙子出去要布阵了。 但是他转身的功夫就好像忘了什么。 “刚才那三个老鬼去哪了?” 在场的所有人眼里都出现迷茫,都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第152章 九星聚阳阵 屋子里的几个人总感觉有点懵登,有点像是喝酒断片,但仔细想想又好像什么都没忘。 反正就是有点稀里糊涂。 院子外看热闹的孤魂野鬼们这会儿全都作鸟兽散,得罪不起啊! 甜宝喊了声,“哎,你们别走啊,一会儿给你们烧祭品……” 话音还没落,所有人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甜宝“啧”了一声,竟然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她掸了掸衣襟,负手而立。 这些孤魂野鬼对阴差有着本能上的忌惮。 一般的先生对于处理这种事情会采取三种措施。 第一种就是用术法直接赶走,至于下次再不再来就不好说了。 打不服一遍遍重来的也不在少数,犟种鬼也很多。 第二种就是镇压,也是使用频率最高的。 利用符咒法器等物将其闹事的恶鬼镇在某地。 这种也不太靠谱,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人就会误打误撞解了封印,就和当年的孙老太一样。 第三种就是直接将鬼杀掉,这种用的是极少的。 道家虽然有杀鬼咒,但是轻易不会使用,有损阴德,阴间的律法中杀鬼等同于阳间的杀人。 对于那些作恶多端的厉鬼,你直接杀了他有时反倒帮他们解脱了。 让他免受地狱的惩罚。 送鬼入地狱的很少,需要阴阳先生自己离魂押着恶鬼去地府,要么就得像甜宝这种,地府有人的,还能请得动的。 阴差虽是地府的底层工作人员,但也不是说叫来就能叫来的。 她这些年叫麻大棒上来的次数不多,但是每叫必到。 她也不知道为啥麻大棒对她会另眼相待,很给她面子。 肯定不会因为几块糖,也不会因为每年的几次供奉。 只要他们愿意,有的是阴阳先生愿意好吃好喝供奉他们。 有时她猜测会不会跟师父有关。 别看麻大棒跟师父表面上相互看不顺眼,但其实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于波领着所有人出来了,他快走两步上前,“田大师,你没事吧?” 甜宝微微摇头,“没事!” 她看向九个小伙子,“我们现在开始吧!” 于波赶紧应着,“行行行,你看咋弄我们配合着!” 他朝着九个人喊了一声,“兄弟们今晚辛苦了啊!明天我请大家吃大餐!” 今天晚上这几个人都是开的小灶,吃的大鱼大肉,还有好酒伺候,喝酒也壮阳。 聚阳阵一起,势必要损耗一些他们自身的阳气,自然要好好补补。 甜宝领着九个人绕着工地走,将换来的八十一枚硬币围着工地埋了一圈。 每到一个方位留下一个人。 不是随便留下的,按照生日时辰再结合奇门遁甲的九宫位来分配位置。 八个方位各一人,中宫也就是阵眼,由老赵来坐。 风水认为天地初开之时,气化为九星,之后才形成了天地。 天地的运行以九星为掌控,九星与九宫相配,从而产生各种变化。 九星就是在北斗七星的基础上又加入两颗星。 七星分别是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和破军,实际在武曲星左右还有两颗不起眼的星星,分别是左辅和右弼。 九个人分别在九个方位盘膝而坐,面前又插上九面旗子。 风水学上将九星根据五行的属性用颜色区分,形成了一个系列名称:一白、二黑、三碧、四绿、 五黄、六白、七赤、八白、九紫。 其他的颜色都好说,碧色是甜宝自己买了颜料按照古书上的颜色调出来的。 碧色似绿非绿,似蓝非蓝,被古人常用来形容水的颜色。 “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碧就是碧色。 甜宝将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九个手印分别教给九个人,让他们在打坐的同时结印。 李雷搬来一张桌子,上面摆上香炉和令旗,甜宝脚踏七星步,拿出符纸一抖,瞬间燃起,引得于波等人惊讶的睁大眼睛,倒吸着凉气。 甜宝就稀罕他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符纸燃完,甜宝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三个人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变得暖了起来。 之前每到晚上,工地不但比市里的温度低,风还很凉。 现在暖洋洋的让人很舒服,特别是传来的一阵阵花草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已经逃跑的那些孤魂野鬼又慢慢汇聚过来,但是不敢踏进工地的院内,都聚在门口朝里面张望着,眼里带着渴望和好奇。 这些经文能抚平他们浮躁不甘的内心,让他们有一种莫名的向往。 念完一部超度经,甜宝睁开眼睛,“把祭品拿到院外烧了吧!” 她又看向于波,“现在整个工地的阴煞之气已经消散,充满了阳气,金刚墙将这些阳气锁住不外泄,外面的阴邪也无法侵入。明天开始就会越来越顺当。” “之前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负能量场,你们做事才会不顺,工人们频繁出事,气氛也不好,偷懒、脾气暴躁、态度消极,明天开始就会好起来。” 于波咧开嘴乐了,“好好好!多谢田大师!” 他都感觉出来这不一样,心里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田大师,你说这个风水真的对人的运气影响很大吗?” 甜宝看他一眼,“当然,不好的风水就像是病毒,伺机而动,等着你时运低下的时候就会趁虚而入,让你更加倒霉。” “好的风水布局正好相反,在你一切顺意的时候可能感觉不到,但是会让你顺意加倍,时运低下的时候又能替你挡灾挡煞,减少一定的伤害。” “周围人和你自己的心态、所处的环境都会影响人的运气,不和每天怨气冲天、不停抱怨哭泣的人在一起也是改变自身风水的一种方法。” 老人会说谁谁谁就知道哭,把家都哭穷了。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心情就是人自带的能量场和风水局,哭哭怨怨就被自己破坏掉了。 她又仔细看了看于波的气色,“于老板做的就很好,没有太过消极,也没有推卸责任,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你将来的财运势不可挡。” 这只能算是他的一道坎,过去之后就会财运亨通,也亏着他愿意散财,将三个工人的家里安抚住,不然会更麻烦。 从面相上来看他的嘴巴大,耳朵肥厚,鼻头有肉且鼻孔不露,奸门和鼻翼都非常饱满,这两处就是人的财库,越饱满越聚财。 奸门就是鱼尾,是人青年时的财库,鼻翼则是中年时期的财库。 如果是女人这两处饱满就是典型的旺夫相。 昨天他去店里的时候还面色灰暗,现在印堂处已经有了亮光,说明霉运要过去了。 于波叹口气,“抱怨啥啊,人是死在我工地上的,我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人一走家里的顶梁柱都没了,剩下的人也得生活呢!将心比心吧!” 他又搓搓手,乐了,“借田大师吉言,下次我再接工程一定请您过来看看。” 这次他真的是破了财了。 一个工人赔了一万,因为牢狱之灾又花钱上下打点,总算把事摆平了。 他现在就求这个工程完工之前别再出幺蛾子了。 李雷让所有小伙子都撤了回去休息,明天去工地出纳那里领钱。 他又推了一辆板车,上面全是纸钱和祭品,但是没有金银元宝。 金银元宝可不是烧多少祖宗就能收到多少,阴间也是有通货膨胀的。 不可能让逝者无限制的收到金银,那样岂不是乱套了。 烧的纸钱和金银元宝要去专业的地方买,就买最普通的黄纸和金银元宝,否则就是一堆没用的废纸,那些印的什么天地银行上亿的大票子跟烧报纸没啥区别,纯属糊弄鬼的。 钱不少花,祖宗还没收到,搞不齐还得在底下跳脚骂你。 有的人家老人去世了为表孝心搞上几麻袋甚至成车的金元宝烧给老人,好像这样就能让老人在下面成为首富,过得富足无忧,其实烧的不是孝心和念想,是脸面、虚荣心和所谓的心安。 老人能接收多少银钱也和他们自身的阴德有关系,没那么多的阴德,烧的再多他也收不到。 有的甚至是下了地府就直接进地狱受刑,收到了也白扯,花不着。 刚才那个络腮胡子老鬼说的烧这烧那纯属痴心妄想,别说甜宝不给他烧,即使给他烧他也得不到那么多。 甜宝让李雷把车推到一大块空地当中,冲着虚空喊话,“于老板心善,这些都是无偿送给大家 的,工地还需要有一段时日才能完工,叨扰到大家了请多见谅。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可以和平相处!” 火光四起,李雷不断地往火里扔着烧纸。 火不大不小,也不算旺,周围也没有起风,有点平静。 三个人都是开了阴阳眼的,已经看到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有点腿肚子转筋。 这场面太让他们震撼了,要不是甜宝在这,仨人得抱在一起壮胆。 那些黑影都在朝这边张望着,不敢过来拿钱,怕被送走。 一个个真的是惨不忍睹,都是穿的破衣烂衫的民国鬼和清朝鬼,有用手托着自己头的,有拎着胳膊的,还有拖着断腿的,他们现在呈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临死前所遭遇的。 甜宝让李雷别停,继续烧。 她又对着虚空喊话,“有想上路的可以来找我拿路引,也可以先收下路引,将来想用的时候不发愁。” 这些孤魂野鬼和炮楼那里的都差不多,都是因为死的不甘心,太惨了,还不敢去投胎,怕到时候还会遭遇这些。 这些大多都是真正的鬼,只有一小部分是守尸魂,已经处于要消散的状态了。 守尸魂没什么能量,也作不了妖,最多吓唬吓唬人。 甜宝又喊道,“只要你生前不好不歹,死后没做过恶,就不会接受地狱的惩罚!” 她在劝这些飘哥飘姐们早日去地府报到。 不是说他们不做坏事就没事了,只能说还没到时候。 他们特别像是社会上的闲散人员,或者是无业游民,今天规规矩矩,时间长了谁还敢保证? 祭品和纸钱已经烧到过半了,这些野鬼们还是不敢相信甜宝,总觉得她要将他们骗过去一网打尽。 但是看着那些食物,和小山一样堆着的纸钱,他们像猫挠心似的怎么样都不舒服,太诱人了! 甜宝看出他们的犹豫,又喊了一声,“我是南林镇的田莳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们有事可以去找我,这些祭品没有任何陷阱!” 黑影里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在慢慢向这边移动,突然一个加速化作一股小旋风迅速移动过来。 其他的黑影一看也都不甘于后,争抢着往前跑。 甜宝喊着,“不要抢,排队领!” 这些风到了近前还真的都停住排队。 甜宝点了前面的几个发放物资,让李雷和于波烧完赶紧撤离。 于波看着眼前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鬼们忍不住摇头,“田大师,我能每年都布施一次吗?” 甜宝点头,“可以,但是必须有先生带着你,自己不能操作,很危险。” “我知道了,明年中元节我还布施,到时候找您过来!” “好!” 于波要是坚持做几年,就会积攒下阴德,财运也会更好。 布施不是单纯的布施,还要有超度仪式,就像甜宝在炮楼做的一样。 等着一切结束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甜宝给三个人除了晦气,解除了阴阳眼,才让于波把她送回宾馆。 徐成新平时这个时间早就睡了,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不止他开眼,于波和李雷也都开眼了。 这些都够他们吹一辈子的了,就是不知道出去吹的时候有没有人信。 车子停在宾馆楼下,于波送甜宝下车,拿出一个红包,“多谢田大师!真的太感谢了!” 甜宝没客气,接过红包,“以后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好好好!”于波目送着她上楼才离开。 上楼进了房间,甜宝打开红包,里面是五百块。 于老板是个大方人,而且这人懂实务,也比较仁义,将来必定大富大贵。 第二天一早,甜宝没有让于波开车送,自己坐上火车回去南林镇。 她现在归心似箭,从来没有离开姥姥这么久过,现在满脑子都是姥姥。 而且她有种预感,某人在家要作妖。 第153章 出口恶气 吃过早饭,唐奕泽骑车带着滕淑兰到了店里。 “姥,我去早市买点菜,中午给姐姐接风。” 滕淑兰乐了,“接啥风,她昨天走今天回,都没出江城市。” 唐奕泽摇头,“但是姐姐不是都没离开过你?她回来你一定很高兴,也想给她做好吃的。” 滕淑兰抿着嘴,这个还真不犟,想的她昨晚都没睡好觉。 “行,我给你拿钱!” 她从兜里拿出钱,结果唐奕泽一摆手,“姥,我有钱,派出所把老赖欠我的六十块给我了。” 他转身出去,滕淑兰看看手里的钱,等着大宝贝回来得商量一下,给人家开个工资啥的。 昨天亏着有这么个人,要不然白天她都没心思干活。 陪她聊天,给她做好吃的,没事还给她按摩讲笑话,不会让她一直惦记着宝贝。 不知道这孩子恢复记忆以后是个什么样子,还会不会这么单纯讨喜。 唐奕泽拎了一个布兜,又戴上一顶帽子,出门后直奔市场后面的街道。 这条街很热闹,有旅店、饭馆、麻将厅、理发店、台球厅和录像厅。 他站在街口看着录像厅,门口写着八毛钱一部,三块钱六部,五块钱包夜。 他把帽沿往下压了压,眼睛注视着门口。 约莫着过了二十分钟,里面走出几个人,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全都留着小胡子,有的头发长到后背,有的烫的和卷毛狮子狗一样。 穿着大喇叭裤,花衬衫,按照老人的说法就是街溜子打扮。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头发又长又卷,大概二十五六岁,留着两撇胡,戴着蛤蟆墨镜,穿着花衬衫,领口敞着,露出半拉排骨胸,一只手搭在一个打扮十分妖艳的女人肩上,另一只手拿着香烟。 几个人摇摇晃晃的,像是一夜没怎么睡好,领头的挥着手,“走走走,吃饭去!吃完回家睡觉,晚上再过来!老板说晚上还有新片,新到的,贼带劲儿,那里面女的有老外,身材老正点了!” 他一边说着,手还在旁边的女人身上比划着,几个男人爆发出一阵淫笑。 女的撒娇地捶了男人一拳。 唐奕泽冷眼看着,藏在胡同口的砖墙后面。 几个人哈哈大笑着,摇头晃腚的去了旁边的早餐馆。 唐奕泽又压了压帽沿离开。 他没有去市场买菜,也没有回店里,而是转弯去了当初他出事的那条路上。 他走的很快,这伙人最多会吃半小时。 到了他出事的那个斜坡,他从布兜里拿出一捆麻绳,一头绑在树上,拉到对面,他藏在草丛里,戴上口罩。 等了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他立刻藏在树后拉起绳子的另一端。 摩托车声越来越近,骑摩托的正是那个领头的男人,像是喝过酒一样,摩托骑的有点画龙,男人闭着眼睛扯着脖子嚎唱着,“很远的地方有个女郎名字叫做耶利亚!有人在传说她的眼睛看了使你更年轻,如果你得到她的拥抱你就永远不会老!” 男人唱的还挺陶醉,完全没注意不远处慢慢升起的绳子。 唐奕泽拉着绳子缓缓站起身,等着摩托车经过的时候瞬间拉紧。 麻绳拦在男人的胸前,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撒开了手,整个人被绳子带的脱离了摩托车座,一屁股坐到地上,他下意识地来了一句,“哎呦卧槽!” 他感觉这一坐,尾巴根被蹲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他身下的摩托车则由于惯性又向前飞驰了好一段距离才轰的一声摔倒,又翻滚到坡下。 “他妈的谁啊?!”男人捂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还四处寻找着。 他咧着嘴龇着牙想要站起来,但是尾巴骨疼得他根本无法站立。 他顺着绳子看过去,左边绑在树上了,右边…… 还没等他看个仔细,就感觉眼前一黑,脑袋好像被一个麻袋罩住了,紧接着就是一顿拳脚伺候。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谁?!” 回应他的是踢在下巴颏儿上的一记重脚,差点儿没给他踢掉环儿了。 他趴在地上含糊着又喊了一声,“你是谁?有种报个名,少跟我玩阴……” 话还没说完,前胸又被狠踹了一脚,这一脚立马给他踹的岔气儿了! “咱商量一下……”他喘着粗气,“你告诉我想要啥?咱俩有啥恩怨?” 回应他的还是拳脚。 唐奕泽隔着麻袋将男人薅起来来了个过肩摔,又狠踹一脚踢下斜坡。 男人飞快的滚下去撞到一棵树上才停下,这一下给他撞得嗝喽嗝喽的,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他趴在那无力地问,“好汉饶命,你到底想要啥?想要摩托?你拿去好了,别打了……” 唐奕泽迈着长腿一步步走过去,脚踩车枯枝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的男人有点肝颤。 伴随着一阵嘎巴嘎吧按指关节的脆响,他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唐奕泽按着手指晃了晃脖子,低下身子又一把抓起男人隔着麻袋将他的头撞向大树。 男人顿时眼冒金星,嘴里还在不停地求饶。 唐奕泽是一声都没回应。 他不能露脸,他不怕报复,但是怕给姥姥和甜小胖引来麻烦。 这人就是一个混混,那天就是他骑着摩托从他旁边冲过去,故意吓唬他。 结果他往旁边一躲才不小心一脚蹬空滚到斜坡下面。 要不是甜宝救了他不挂也得失血过多。 结果这小子非但一点不愧疚还转头嘲笑他,更是救都没救扬长而去。 对于这种人渣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自从恢复记忆他就想着怎么才能找到这人。 没想到昨天送货让他看到这男人从录像厅出来。 一打听才知道这人叫王大山,几乎每晚都泡在录像厅,就等着看午夜场加的“动作片”,看到天亮再回去。 正好趁着甜宝还没回来,他出口恶气,不然的话他会气的睡不着觉。 他这人啥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王大山已经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唐奕泽伸脚踢了踢他,他吭叽一声又没动静了。 他想转身离开,想想又把罩着王大山的麻袋拽走了。 麻袋挺贵的,要是被甜小胖发现少一个急眼了咋办? 那小妞上来一阵跟葛朗台一样。 出了恶气,心里舒坦多了,空气都觉得清新了。 他将麻袋和麻绳卷起放进布兜,脚步轻松的往镇上走。 去买点菜,中午做顿大餐,给他家田司令接风洗尘。 他前脚走,不远处的树上就跳下来一个人。 正是杨宗德。 他摸了摸下巴,慢慢走到斜坡上面,看着趴在那的王大山,他走下去伸出手号了下脉,嗯,没啥事。 祸害遗千年,这家伙命大,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救起。 他伸出脚又踢了两下,才爬到坡上面离开。 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昏迷不醒他不补上两脚都对不起这个缘分。 刚才他去后塘办事,想着徒弟今天中午回来,办完事他就往镇上走。 没想到看到有人在设埋伏。 他在想是装作啥也不知道走过去呢? 还是看会儿热闹呢? 那小伙子戴着帽子也瞅不清长相,但是摩托车上的王大山可是看清了。 这家伙经常在镇上骑着摩托轰轰作响,从人家旁边呼地过去,就喜欢看到人家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 他也被这小子吓过一次。 严打一结束,这些小混混们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这回是又不知道得罪谁了,碰上硬茬找回来了。 只能说揍得好! 活该! 他没走的太快,远远的跟在唐奕泽后面。 不是故意跟着,是从后塘去镇上只有这一条路。 出了这条路看着唐奕泽去了市场,他转弯去了宝寿店里。 滕淑兰正在叠金元宝,过了十五就没那么忙了,烧纸祭拜的一般都在十五之前,十五之后的就少多了,一直到重阳节才会再忙。 看见杨宗德进门她赶紧招呼着,“杨大哥,快坐!今天咋得空过来了?” “明天要给王家做法事,等甜宝回来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杨宗德扫视了一下屋子里,“我记得甜宝不是救了个小伙子?人走了?” “没!还没恢复记忆呢!出去买菜了,说是中午给甜宝接风,做点好吃的。那孩子可好了,做饭好吃,手脚也麻利,贼懂事,就是不知道恢复记忆以后是啥样。” 滕淑兰说话的时候嘴角挂着笑,她自己都没发觉在提到小帅时话就多起来了,脸上带着喜爱。 杨宗德看看她,对这个徒弟救的小伙子起了好奇心。 能跟徒弟有互动的桃花运很可能就是新接触的,那就只有这个被救的和那个俄族的小伙子。 最近徒弟还挺忙的,师徒俩见面聊天的机会也少。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桃花运,他得帮着瞅瞅。 唐奕泽在菜市场转了一圈,买了一条鱼、一个肘子、一块羊排,顺便又跟卖鱼的要了些鱼杂。 青菜不用买,自家菜地里摘的。 他拎着东西出市场,迎面撞见齐天阳,他本来想装看不见,结果齐天阳偏不如他意,挡在他面前。 两个人站定,四目相对。 唐奕泽在他面前还真装不来“弟弟”的角色,只好微笑示意。 齐天阳看着他,上下打量一下才开口,“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吧?为什么还没离开?你在骗甜宝!” 唐奕泽脸上的笑容不变,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看着他,“你觉得自己比甜宝聪明很多是吗?” 齐天阳怔愣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唐奕泽继续说:“你见了我两次就能看出来的事实,凭什么觉得和我朝夕相处的甜宝看不出来?” 他加重了“朝夕相处”四个字,齐天阳立刻皱起眉头。 唐奕泽又向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问,“你说,她为什么没赶我走呢?” 齐天阳猛地瞪大眼睛看过去,唐奕泽微笑着拍拍他,“小阳,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玩……” 其实很奇怪,明明小时候每次和甜宝在一起的时候齐天阳也都在,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回忆里却总是想不起齐天阳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只是隐隐的记得齐天阳一点都不喜欢甜宝和他玩,会经常跑过来 插一脚试图引起甜宝的注意力。 齐天阳惊讶地看着唐奕泽,“小时候?你是谁?” 他在脑子里拼命地搜刮着记忆,想不出小时候有认识过一个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没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对方长得确实好看…… 好看?他猛然间想起一个人! 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的脸瞬间清晰起来。 他低喃了一声,“站着撒尿……”他突然张大了嘴巴看向唐奕泽,“你不会是……” 那时小不懂事,现在大了才明白,谁家小姑娘是站着撒尿的? 唐奕泽轻咳一下,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这段记忆可以掐了。 他依然保持微笑,但是不点头也不否认,直到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才说:“有时间我会去你家拜访的!” 齐天阳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等着他反应过来唐奕泽早就不见影了。 难道这个男人真的是糖糖姐姐?! 甜宝知道吗? 是因为知道他是糖糖姐姐才留下他的? 还是没发现他恢复记忆了? 他现在有点懵,不行,他得捋捋。 唐奕泽回到店里,没等撩帘子先亲切地招呼一声,“姥,我回来了!” “哎!”滕淑兰也非常熟稔地应一声,脸上还带着笑。 唐奕泽撩帘进屋,和坐在正对门位置的小老头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一愣。 唐奕泽一眼就认出这是甜宝的师父,比当年利索了不少,但是那股看起来邋遢猥琐的气质还在。 虽说他离开的时候甜宝还没有拜师,但是他在店里的这段时间经常会听到姥姥和甜宝提到她。 杨宗德则是先看到熟悉的打扮,藏蓝色的棒球帽,白色圆领衫,牛仔裤…… 和刚才教训王大山那人的打扮一般不二。 再看看这张脸有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种倾城之姿他好像多年前看到过一次…… 他突然笑了,有意思! 滕淑兰赶紧起身介绍,“小帅,快过来,这就是甜宝的师父,杨大哥,这是小帅,甜宝给起的名字。” 唐奕泽赶紧上前,“师父好!” “好!”杨宗德微笑着,眼睛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我回来了!”门外传来一声拉着长音的呼喊。 第154章 难解的卦 声音一传来,屋子里的三个人立刻露出笑容,滕淑兰和唐奕泽都不约而同地往门口走。 甜宝撩开帘子进来,唐奕泽笑眯眯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滕淑兰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咋回来这么早啊?” 甜宝一把抱住她撒娇,“因为我想姥姥呀,就早早地坐车回来!” 昨天睡得晚,其实她今天是想晚点起的,但是心里惦记着,早上五点多就起来,赶的六点多的火车,两个小时到南林镇。 “吃早饭了没?” “吃了,在火车站吃的包子。”甜宝看向杨宗德,“师父,你来了?” 杨宗德微笑着点点头,“嗯,一会儿我们去王家看看。” “好!”甜宝最后才把视线移向唐奕泽,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你在家没干什么坏事吧?” 唐奕泽赶紧摇头,“当然没有!你问问姥,我可乖了!” 滕淑兰拍拍甜宝的手,“是,昨天你不在家都是小帅做的饭,啥活也不让我干,还陪我我聊天,可好了!” 她又小声说:“别一回来欺负人家。” 甜宝摇头看向唐奕泽,这家伙给姥灌了啥迷魂汤? 听着姥的语气就可稀罕了。 唐奕泽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拎起手里的袋子,“姐姐,我去收拾鱼,正好今天师父来了,中午一起吃!” 甜宝:“……” 她有一种自己不在一天就被偷家的感觉。 姥姥和师父这两个称呼他叫得无比的亲切和自然,不知道的得以为那是他的姥姥和师父。 某人很欢快地拿着东西去准备大餐,转过身时眼睛笑得眯起来,和猫一样。 杨宗德的嘴角划过笑,“来,老徒弟,聊聊去江城顺利不?” 滕淑兰也在一旁搓搓手,她想问的事不言而喻。 甜宝引着两个人到桌子前坐下,把遇到徐成新的事讲了一遍。 她又拿出一张纸,是她在宾馆批的卦。 “世爻临腾蛇,二鬼克身,卦象显示与鬼库合,酉金与官鬼相冲,两个人认识不久就在一起了。” 凡是刑、冲、克、害都代表发生关系,“冲”更代表着激烈的,速度快的。 这也就更进一步说明不是徐成新,他和陈莲香算是旧识,他六八年下乡第一次去后塘宣传的时候就是被安排住在陈家,之后又多次见面,不然的话陈莲香也不会对徐成新暗生情愫。 按照甜宝出生的日期算,事情大概发生在七零年的阳历年初。 甜宝点着桌上的纸张,拿着笔在桌子上点了点,问道,“师父,我不是鬼胎吧?” 滕淑兰吓了一跳,杨宗德摇头,“当然不是!” “半人半妖?” “也不是!” 甜宝舒口气,“那就说明我的亲爹也是个人。” “我算的是与鬼私通,不是我娘被鬼附身就是那人被附身,他们其中有一人被鬼操控了身体。” 这个这个卦象和之前那个花衬衫大婶儿的有一点像,但又不完全像。 杨宗德的眉毛一挑,“有没有可能两个人都被附身了呢?” 甜宝猛地看向他,“师父,你的意思是我解的没错?” 杨宗德站起身负手而立,摇摇头,“为师对这个卦其实也没太大的感觉,但是你在说的时候我突然有了这个念想,无论他们有没有被附身,对你都没什么影响,最多就是你的身体阴气重一些,而你也确实阴气照比普通人要重得多。” 之前以为她是因为死人生下的,现在来看,还有其他的原因。 甜宝沉默。 她娘说她是突然没了意识的,再清醒过来时就已经是在事后了。 但她娘的话也不完全可信。 不是会撒谎,而是那时她本来就是疯癫的,很容易出现记忆混淆和残缺。 甚至有可能受刺激过重而把对方想像成徐成新。 她点了下那张纸,“亥冲巳火,巳火为父母爻主婚书,说明那个男的之前是有婚约的,父母之命或者父母撮合的,冲即为破坏,也就是说我娘和那人在一起时那人是有婚约的。” “这里却又显示两情相悦,最后又劳燕分飞。所以是那个男人最后和自己的未婚妻分手了?还是……” 一对成为怨偶的情侣鬼借着活人的身体行苟且之事呢? “那人个子不矮,最起码一米七八左右,身材挺拔,相貌堂堂,在西南或者西北方向,属龙、马或者牛。” “我所能解的大概就这些。” 她从来不给自己和亲人算卦,没太多的灵感,解卦时也会有所遗漏或不准。 有人说算命先生不能给自己或者亲人算命,其实不是不能算,而是解不了或者解不准。 这也是算命之人的通病,硬要说出个原因大概就是天道限制,不让算命先生给自己逆天改命。 无论是时间还是数字等其他万象皆可以起卦,只要学会算命的人都能算,重点在于解。 易经六十四卦可以用梅花易数也可以用六爻来解,千人千卦,准不准全看算命先生的灵感。 拿天字第一卦乾卦来说,代表的人物可以是决断性的上层人物、有地位的人、实权者、君王、圣人、大领导、名人、长者、祖父、父亲,还有军警、执法者等等。 代表的性格有刚健、武勇、重义气、威严、自尊等。 代表的人体的部位头、首、胸部、大肠、肺等等。 其他的还有代表的疾病、方向、天象、地点、建筑物、动物、颜色、物品、形状等等。 可代表的东西何止几百上千种,不同的时间和事件有不同的解法,一旦选错结果就可能谬之千里。 算命先生解卦准不准,就看他选的准不准,灵感强不强,懂不懂得变通。 平时甜宝在给别人解卦时都是信手拈来,运用自如。 卦面一出来,她的卦解也就随之而出。 但是她给她娘算的这一卦就费了点劲,解出好几种,最后又用排除法才得出现在的结论。 滕淑兰听的是云里雾里的,杨宗德搓了搓下巴表情凝重,“你说的这几种情况都有可能,这个人之前也是在后塘那个方位的,卦象里就带着粮库,他们出事也是在粮库,那个人的工作也该是和粮草有关。” 他眯着眼又想了想,“南林镇的西南或者西北方范围就广了,往近了说西山村、南河村这些都是,往远点说庆市、祁市再到吉省都是西北方,京市就是在西南方。” “看这个卦象,有天子有皇宫,有名胜古迹,所以这两个地方都有可能。从变卦上来看京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很有可能那人本身就是来自京城的知青。” 滕淑兰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还越整越复杂了,她看向甜宝,“宝儿,那你要找那个人吗?” 甜宝抿下唇,“要!” 她想找的不是那个便宜爹,她对自己爹是谁真的不在意。 她最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顶了她娘或者那个便宜爹的身体让两人做出那样的事情。 这两个人之中却必定有一人被操控了。 不管有什么样的隐情都让人难以接受。 甜宝收起卦纸,“行了,这事急不来,师父,我们先去王家吧。” 杨宗德点头,师徒两个刚要出门,唐奕泽喊道,“姐姐,十二点开饭可以吗?” “可以!”甜宝应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唐奕泽立刻露出笑颜,“我和姥姥等着你们回来。” 出了门,杨宗德回头看看门里,小声问,“那小伙子已经恢复记忆了吧?你打算咋处理?” 甜宝:“啊?嗯!” 杨宗德:“……” 好家伙,开始装傻充愣了! 好好好! 他就多余问! 杨宗德笑着摇摇头,儿大不由爷,徒弟大了也不由师父了。 以徒弟的聪明劲儿肯定有自己的考量,随她去吧! 师徒俩到了王家,院子里王家的几个兄弟正在忙活着。 明天就是王老太太的头七,超度法事的地点就在王家的院子里,顺便给全家人祈福。 师徒一进院,王家几个兄弟立刻看到了,赶紧围上来,热情地打招呼。 “田姑娘,你来了?” “这是杨道长吧?快里面请!” 王家老大把师徒二人引到堂屋坐下。 王老爷子听说师徒二人来了也赶紧跑来见面。 “人都说头七会回魂,孩子妈会回来不?” 甜宝笑笑,“王爷爷,不是所有人都在头七回魂,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回魂。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帮你招魂。” “不用不用!”王老爷子赶紧摆手,叹口气,“孩子妈不一定在哪玩得正高兴呢!我可不能扫她兴,把她叫回来肯定又得撅大嘴!” 王家几个兄弟相互看看,爹现在改变了不少,知道顾忌老娘的感受了。 之前在家老霸道了,说一不二的。 王老爷子又补充一句,“老大,明晚上记得多给你娘烧点纸钱,有钱了她也能玩得痛快点!” 王家老大赶紧应着,“行行行,我一会儿就去田姑娘的店里再多买些纸钱和金元宝!” 甜宝摆手,“王爷爷,烧太多了没有意义,她收不到那么多。要想烧重阳节再烧点。” 王老爷子点头,“行,听田姑娘的!” 老五媳妇端来两杯茶水放下,又拉住甜宝的手,“哎呦田姑娘!我还要感谢你呐!” “上次你不是说让我三天内注意点别去有水的地方吗?亏着听你的了!躲过一劫啊!” “十五那天晚上不是下大暴雨了吗?我第二天回娘家,路可难走了,我就想着抄个近道,结果那个近道上有个大洼地,全都是水,我一看那个大水坑,一下就想起你说的话了,我扭头就打算换条道走,结果你猜咋着?” 甜宝很配合地摇摇头,问,“咋了?” 老五媳妇一拍大腿,“哎呦喂,别提了!就我转身的功夫,一棵大树上的树枝子咔嚓一声就掉了,掉了!正砸到那个水坑位置,我要是过去的话正好从水坑那绕过去,就得给我砸个正着!估计被雷劈断了,要掉不掉的,就等我过去呢!” 她用手比划着,“那老粗的大树枝子呢!砸我身上还有好了?现在我想起来都后怕,后脊梁子冒冷汗!” 甜宝笑笑,“躲过去就好!” 老五媳妇又告诉她,现在小南每天都去齐家诊所扎针。 “齐大夫说了,他这不严重,就是湿气和寒气比较大,好好调理一下问题不大!太感谢你了!要不然就把孩子耽误了!” 甜宝:“那就听齐大夫的好好配合治疗,孩子还小,好好把身体调理一下。” “是是是!”老五媳妇连声应着,“我娘家嫂子也想看看,等着我带她去找你!现在街上那些算命的我谁都不信,就信你!” 现在王家上下对甜宝没有不信服的。 这两天没少替她宣扬。 杨宗德看着老徒弟的脸,红光满面,这是各种运气都要来了。 这回压不住了! 他小声嘱咐一句,“月满则亏,运气爆棚的时候也要注意收敛。” 甜宝立刻正色点头,“师父,我知道了!” 这些年每当她有点成绩沾沾自喜的时候,师父就会在旁边敲打一下她。 也会及时敛去她的光芒。 不想让她成名太早也是怕她年纪小意气用事,心性不成熟不稳定就很容易出事。 经常在她耳朵边念叨的几句话就是“少年得志易翻船,大器晚成方为道”,“少年得志,必有余殃,大器晚成,终必远至”。 厚积薄发,才能行而致远! 师徒二人回到店里,唐奕泽已经做好好几个菜了,松鼠鱼、红烧肘子、羊肉烧萝卜、凉拌茄子、芹菜炒木耳、 正在做的是酱焖鱼杂。 杨宗德看着桌子上饭菜眼底透出惊艳,色香味俱全,赶上饭店大厨了! 啧,吃货徒弟有口福了! 有这么厉害的大厨还藏着掖着的,看来有点小心思。 甜宝看着满桌子的菜,暗自咽了下口水,吃人家的嘴短,一会儿的话不好说呢! 杨宗德是荤素不忌。 道教也分很多门派,有的吃素,戒律严明,有的则是可以吃荤、饮酒甚至娶妻,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虽然不戒荤,但也不会滥杀无辜小动物。 杨宗德也只是偶尔吃吃荤,并不过度追求口欲。 他还是第一次吃唐奕泽炒的菜,唐奕泽对他格外殷勤,叫的也亲热。 “师父,好吃吗?” “师父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给你做,我什么都会做,我还会做素肉!” 他的热情引得杨宗德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下干了两碗大米饭。 甜宝默不作声地扒着饭。 这就是差距! 想当初她心血来潮给师父做了一顿饭,差点没把师父送走,让他拉了三天。 从那之后师父是打死都不吃她做的饭菜。 现在……小帅都快把他一个月的菜谱排完了! 等着大家都吃完了,唐奕泽主动捡桌子,甜宝喊住他。 “既然恢复记忆了就离开吧!” 第155章 坦白 唐奕泽收拾盘子的手一顿,甜宝说出这句话他也不意外。 他和齐天阳说的理直气壮的,但对着甜宝时就有点心虚了。 今天遇到齐天阳之后他也是打算和甜宝坦白的,回来又看到杨宗德。 看到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猜测他可能看出来了。 想着晚上回去再和甜宝说,没想到这小妞会提的这么快。 她是咋做到在干了三碗大米饭,吃了半桌子菜,又炫了半拉猪肘子之后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一点不带拐弯的、这么狗的就说出来了。 甜宝也想再拖段时间,做饭这么好吃又自带能量场,不要工资还挺听话的,打着灯笼都难找。 但是师父都识破了,到时候会有更多人识破的,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杨宗德在一旁喝着茶水似笑非笑地看戏,滕淑兰惊讶地拉着唐奕泽,“小帅,你恢复记忆了?咋不和姥说啊?” 唐奕泽抿着嘴垂下眼,“我暂时没地方去,我怕说了你们会赶我走……” 滕淑兰拍他一下,“没地方去你和我说还能让你流落街头吗?” 她又“哎”了一声,“不对啊,小帅,你家是哪的?之前来南林镇是要干啥?走亲戚还是出差?” “我小时候在后塘生活过,想来看看这边的小伙伴,再顺便做点生意……” 唐奕泽回答着,眼睛却是看向甜宝的。 甜宝抬眼看着他,“既然你在这边生活过那就是有认识人,怎么会没地方住?” “那家人早就搬到城里去了,这边已经没人了。” 他曾经住过的薛家,在他回城之后没几年,老爸就通过招工的形式让那家人去了省城,在省城安家落户。 也是为了感谢他们照顾他多年。 滕淑兰问,“你在后塘生活过?就挨着俺们村,小时候你见过甜宝没?胖乎乎的、白白的小姑娘,前后塘的都认识她。” 唐奕泽的嘴角越来越上翘,看着甜宝,“见过,还一起玩过……” “一起玩过?”滕淑兰愣了,看向甜宝。 甜宝也愣了,看着唐奕泽,印象中好像没有和长得很好看的、城里来的小哥哥一起玩过。 她小时候的玩伴儿不多,女孩子也就一个糖糖姐姐,后来还走了。 再后来经常玩的就是陈壮壮和齐天阳,有时候会带上陈壮壮的俩小弟。 其他的孩子偶尔玩个一次两次的下次就不玩了,因为家长不让。 村里人普遍的还认为甜宝是棺材女不吉利,和她玩会倒大霉。 再再后来,她就越来越忙,忙学习还要忙着学道法,没那么多时间去玩。 唐奕泽看着她茫然的眼神,估计是等不到答案了。 他轻声问,“还记得……糖糖姐姐吗?” 甜宝的眼睛睁大了,滕淑兰深吸了一口气,上下不停地看着他,“你是糖糖?!糖糖不是小姑娘吗?” 甜宝看着眼前的男人,尴尬了…… 她完全想不起糖糖姐姐的样子了。 只记得糖糖姐姐很漂亮很漂亮,但是具体漂亮成啥样早就被她就着饭吃忘了…… 甚至是和糖糖姐姐在一起的画面很多也都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了,但是滕淑兰却对上号了。 她一把抓住唐奕泽仔细看着,“哎呦,你不说我都不敢认,这、这……我一直以为糖糖是姑娘呢!你这一说我看着倒真是有小时候的模样了!” 她又看向甜宝,“宝儿,你不记得糖糖姐姐了?” “记得……”甜宝看着唐奕泽,努力地去回忆糖糖姐姐的长相,可惜有点力不从心。 这可不怪她,那时候她才五岁,忘性大,实在是对不上号。 唐奕泽看着她,“还记得那时候我说过等我过完生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是男孩子,是小哥哥。” 他又看向滕淑兰,“姥,不是我故意骗你们,是那时候我爸妈说我不好养活,必须要当成女孩子来养,还不能养在身边,说什么要认干爹干妈。” “我之前被我小叔接去部队,后来没能再回来,我这次就是专程回来看你们的,但是没想到我会出事,也没想到我和甜宝这么有缘……” 他的视线再次落到甜宝的脸上,嘴角划过笑意,“是不是有点难以接受?” 甜宝抿唇看他,确实有点接受无能。 要是对方是个女的糖糖姐姐,她会特别开心地上前拥抱一下。 结果他喵的是男扮女装! 现在她干的算命的工作,能理解把男孩子当姑娘养的事,但是想到自己小时候胶皮糖一样黏糊着人家就有点尬。 滕淑兰推一下甜宝,“傻了?” 她又拉着唐奕泽坐下,“快坐下,先不收拾了!告诉姥,你家在哪啊?你叫啥名?” “家在省城,我叫唐奕泽,神采奕奕的奕,光泽的泽。” “姥以后叫你小泽!” “行!” 滕淑兰看着唐奕泽,越看越喜欢了,有小时候“糖糖”的好印象,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好感加倍。 “小泽,你说要做生意,南林镇有啥做的呀?” “还在看,我想留在这一段时间,小时候在这边生活过对这里很有感情。” 唐奕泽说话的同时又瞄了瞄甜宝。 甜宝一直沉默着让他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这小妞在想啥。 不会是一点不念小时候的旧情还要赶他走吧? 滕淑兰摇下头,“要做生意还得是往大城市走,你留在省城不比这小镇上的机会多多了?离着爸妈还近便。” 唐奕泽垂下眼,神情略显落寞,“我不想留在省城发展,想自己闯一闯……” 滕淑兰看到他的表情略感奇怪,“和父母闹别扭了?” 唐奕泽紧绷着脸,“我不想回家,我爸妈离异又再婚,又有了孩子……我从这回城以后也是跟爷奶生活在一起,过了十二岁才回家,没过几年又被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前段时间才刚刚回来……” 他垂下眼没再继续往下说。 他的话让一旁静静坐着看戏的师徒俩起了好奇心,一起看向他的父母宫。 额头日月角部位,也就是前额靠中间两眉之上略突出的地方即为父母宫,父左母右。 唐奕泽的父母宫高圆明净,微微的隆起无偏斜,气色明亮润洁。肉色红黄,骨相饱满,没有黑痣、乱纹、疤痕,也不过于凸起和凹陷。 这种面相说明父母身体健康,家庭和睦,家境顺遂。 但是他又完全不像撒谎的样子。 师徒二人相互看看没做声。 滕淑兰有些心疼,一次又一次的送孩子走可能都是为了孩子好,但是那么小的孩子肯定难以接受,心里也就会有个疙瘩。 恐怕这孩子跟继父继母相处的也不算愉快。 她赶紧拍拍唐奕泽的手背,“孩子,都过去了哈!” 唐奕泽突然拉住她的手,语气里带着亲昵和撒娇,“姥,我现在住的小屋子可以租给我吗?我想在这边住段时间,除了你们这里我再没有熟人了……” 滕淑兰笑了,“租啥?你住着就行了!” “但是……”唐奕泽看向在一旁抱着膀面无表情看戏的甜宝。 滕淑兰看了甜宝一眼,“她肯定同意!小时候你们玩得那么好,她天天的嚷嚷着去找糖糖姐姐玩!” 滕淑兰伸手拍了拍唐奕泽,“姥姥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孩子,你父母把你送走的事也别一直耿耿于怀,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不管父子还是母子都没有隔夜仇。” 唐奕泽扯了下嘴角,“谢谢姥姥!” 滕淑兰的话触及了他的内心。 这些年他跟父母的关系确实相处的不咸不淡,甚至是生疏的。 他三岁被送走,十二岁才回家,十六岁又被送出国,成了华国第一批自费的留学生,到前段时间他才刚刚回国。 整整六年的时间他没有回过一次家。 本就生疏的感情,现在更生了。 不想回家是真的,之前的打算就是过来看看,兑现儿时承诺,再起身南下。 但现在有了意外之喜,他想留下来。 他看向甜宝小心地问,“我能住下来吗?” 滕淑兰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刚才被这孩子绕进去了,这小伙子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甜宝弯起嘴角笑得灿烂,“可以,不过我要先看看你的生辰八字,万一你和我们相冲就不能留你在这住了!” 唐奕泽咽了咽口水,“好,我告诉你!” 他现在觉得脸疼,被小时候说的那句“讨厌阴阳先生”而打脸,他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跟一个阴阳先生挂上钩。 但是,如果阴阳先生是甜宝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现在还在心里暗自祈祷着自己的生日时辰一定要好一点,不要跟她和姥姥的相冲。 他好像记得老妈说过,他的命格好像是年幼时多磨难,大了以后就很好,希望能入得了甜小胖的眼。 他在纸上飞快地写下自己的生日时辰。 甜宝拿过纸,垂下眼敛去眼底略显得意的笑意。 杨宗德也一下来了兴趣,凑过去一起看。 唐奕泽突然伸手按住那张纸看着甜宝微笑,“你直接帮我算一卦吧,看看我的流年运势、财运、婚姻、工作等等。” 跟在甜宝身边的这些日子他也学会了一些专业名词。 甜宝给人算卦时准到让人惊掉下巴的场景也挺吸引他的。 没恢复记忆的时候他还想着要是知道自己的生日一定要让甜宝给算一下。 现在也算是一个机会。 甜宝笑笑,“可以!” 她拿出万年历翻看着,嘴里小声喃喃着,“乙巳年、乙丑月、庚辰日……生肖属蛇……” 唐奕泽打断她,“我属马!” 甜宝看着他,“谁说的?” 唐奕泽愣了,“我是大年初一生的,马年第一天不是属马是属什么?” 别的不懂,这个他还是懂的。 甜宝笑了,“那是老百姓的说法,算命的属相都是从立春开始算,这一年是2月4号立春,和元宵节同一天,在这之前出生的都属蛇,这之后的才属马。” 唐奕泽傻眼了,属了二十多年的马突然变成蛇了! 他从牙缝里哼出声,“属蛇的和属狗的岂不是不配……” 甜宝看向他,“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你接着算!” 甜宝很快将他的时柱、日柱、月柱和年柱排好。 等着排完她就明白唐奕泽的家人为什么将他送出去养了。 “你命犯将军箭和血煞,俗话说男怕将军箭,女忌阎罗关,将军箭只犯男不犯女,是男命中最忌的第一凶煞,如小儿犯此关煞轻则头面、手足带伤疤,重则眼瞎耳聋、四肢残疾,乃至夭折。” 在过去,凡生男孩必定会找先生算算有没有将军箭,有则及时破除,不然短命的活不过三岁,即使活下来也会一路磕磕绊绊,四十岁之前极少有顺利的。其他关煞是安稳的熬过青少年期就平安顺遂,但是将军箭却不是,哪怕是几十年过去了,遇到流年不利不要人命也绝对会扒层皮。 “将军箭共有四箭,春季是一箭,夏季为二箭,秋季为三箭,你生在冬季是第四箭,一箭三岁死,二箭六岁亡,三箭九岁夭,四箭十二岁走。箭落空亡不伤人,箭又有真假之分,也叫正箭和偏箭。有箭有弓为真箭,有箭无弓为假箭,你就是假箭,本来无妨,但大运见弓,称为“搭箭弓”,必伤人。又命犯血煞,流年走在凶煞冲克之地,伤残甚至死亡之祸难逃,这种劫数叫做“命劫”,伤亲人又伤自己。” “血煞也叫流霞,古语有云,男带流霞刀下鬼,女带流霞产中亡。日柱血煞容易遇到意外之事,轻则皮肉伤、骨折、血光、灾劫,重则会出现意外之祸。” “你母亲生你的时候应该是难产,险些大出血而亡,你在三岁时也遭遇过血光之灾险些丧命,之后是六岁、九岁和十二岁。” “破除将军箭的方法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过房养,拜个干爹干妈,或者立碑、替身等等都可以解决。因你幼年血煞、凶煞太多,所以你父母找的那位先生用了一劳永逸的法子来解决。让你男扮女装以女命生活,再离开出生地以改命之法保命,也从而改变你和父母相克相冲的命运。” 唐奕泽眼圈逐渐泛红,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把我送走就真的可以改命吗?” 他又追问了一句,“你信命吗?” 第156章 你很着急结婚? 甜宝略一沉吟,“我信!在我无力和命运抗争的时候我会妥协,或另辟蹊径,人一定要识时务。我会等到自己强大了再去争取我想要的。” “至于你说的能不能改命,你现在能好好的坐在这和我说话就已经说明了结果。也许过程你很难接受,你的父母同样难以接受。但是在生命面前,你只要能好好活着,做不做他们的儿子,叫不叫他们一声爸妈都不重要。” 唐奕泽垂着眼很久没说话。 空气有些凝结,甜宝突然理解他失忆那段时间为什么会怕黑,怕自己一个人住。 那是他潜在的意识。 三岁正是依赖妈妈的年纪,却被送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寄养在别人家里,任哪一个孩子都会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她很庆幸成长的过程中姥姥一直在她身边。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有个待她如珠如宝的姥姥,即使她生长在亲生的父母身边都未必会过得这么幸福。 她出生的那个年代家家都好几个孩子,独生子女极少,去到哪里也给不了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你的关煞很多,将军箭、血煞、劫煞、孤辰煞、白虎煞和血刃,一个比一个凶险。破除关煞的方法也很多,也许结合当时的实际情况选择送你走是最好的一种。” 自己凶险就算了,还会连累父母和亲人。 送他走确实可以快刀斩乱麻。 唐奕泽深呼吸一口气表情恢复自然,“我以后还会有关煞吗?” “有!流年里还有血光之灾,可以提前去医院献个血,既攒了功德又化解了灾煞。” 血光之灾说白了就是让你放血,这个血可大可小,那就莫不如被动化主动。 唐奕泽点头,“再算算我的财运吧!” “你有财星但财库无用,又逢十恶大败日出生,十恶大败日即空亡日,也叫无禄日,意思是出生命里不带禄,不能赚钱只会花钱,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不是过日子的,花钱如流水,也是人们所说的败家子……” “不是过日子的人”和“败家子”这两句话让唐奕泽后背的冷汗出来了,他感觉滕淑兰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他赶紧解释,“我能赚钱也不缺钱……” 甜宝抬手打断他的话,“但是攒不住对吧?只要想攒钱就必定会有这样那样的事帮你消耗掉这些钱。下一次再赚再如此重复。” 唐奕泽想了下点头,“对,应该怎么破?” 不说他都没在意,他一直不缺钱,也不拿钱当回事,花钱还真的挺大手大脚的。 还真没攒下太多钱,赚了马上就花出去了,细想一下还真是和甜宝说的一样,钱只要赚了要么有事等着,要么就是没到手就已经安排好去向了。 大概觉得赚钱不难,所以也没觉得这是个事。 但是现在…… 没钱咋娶媳妇? 甜宝点了点桌子,“你有吉神相扶又逢财官,虽然攒不住钱,但也永远不会缺钱。所以你的境遇要比其他十恶大败日出生的人好得太多。” 不然的话,逢十恶大败还没有财库,得败的连裤衩子都穿不上。 “你有两个财库但相当于无,因为木气太弱反为墓,处于无用状态,但遇到旺运的时候还是会存下一笔钱的。一个男人想要补财库很容易,婚前你的父母就是你的财库,婚后你的妻子是你的财库。但是你和父母的关系不够亲近,这也导致你赚的再多也存不住。” 唐奕泽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你有财库吗?” “有两个呢!”滕淑兰笑了,“她正好和你相反,有财库没财星!” 唐奕泽的嘴立刻咧开,这算不算互补? 杨宗德在旁边插句嘴,“其实甜宝是四个财库,和他一样,另外两个现在处于无用状态,流年或者大运时冲开会发笔横财!” 唐奕泽的笑容更大了,好像财库是他的一样。 甜宝轻咳一下继续解卦,“你的财运好还因为你命带阴注阳受,这是能给命主带来福荫的吉星。即你的父辈或祖辈行善积德的功德都转注到你的身上,这也是即使你这么多凶煞还能安然无恙到现在的原因,否则单单一个将你送养和男扮女装是避不了这么多灾祸的!” 这也是应了那句“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唐奕泽的手在桌子下面搓了搓腿,紧张到出汗了。 他眼里盛满笑意看着甜宝就“能算下我的婚姻吗?” 甜宝扫了一眼,“不易早婚,早婚容易多婚,还会刑克妻子……” 唐奕泽愣了,“什么意思?” 甜宝看他一眼,“就是克妻!” “不易早婚那就是要晚婚,晚婚要多大年纪?” “二十八岁,如果晚结婚夫妻相处会非常和睦恩爱。” “周岁还是虚岁?” “虚岁。” “不能破吗?” 甜宝抬眼看向他,“你很着急结婚?” 滕淑兰也看着他,“小泽,你有对象了?” 唐奕泽赶紧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问问……” 怪他心急了! 他扬了扬下巴,“你继续说,我能找个什么样的?” 甜宝又用紫微斗数排出命盘,和四柱命盘一起看。 “你是紫微星和贪狼星同时坐命宫,一同入命宫的还有红鸾星和文昌星,男有红鸾必招美妻,女有红鸾必嫁贵夫。你将来的妻子会很漂亮。你的身宫在夫妻宫,说明你非常重视感情,会为了家庭幸福而放弃很多机会,也愿意为了你的另一半做出改变。” 这种男人是大多数姑娘们的理想型,谁不想嫁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 紫微命盘中的身宫是没有固定宫位的,这是一个人后天努力的方向,安在哪宫,就靠哪个宫来立命。 唐奕泽的身宫在夫妻宫,也就是说他会以家庭为重,也会很粘另一半。 本身命格主贵又不缺钱,有钱有颜又疼老婆的男人放在市场上就是稀缺货。 “哎呦,这将来谁要是嫁给你岂不是有福气了?”滕淑兰看着唐奕泽,眼睛里又多了几分喜欢。 唐奕泽脸上挂着浅笑,目光灼灼地看着甜宝。 “我将来肯定要会对我的另一半非常好的!” 滕淑兰这回要是再看不出唐奕泽的小心思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她看向杨宗德,杨宗德轻摇下头,意思就是顺其自然。 甜宝正在低头看着手里的命盘,听到唐奕泽口号一样的宣誓,敷衍地点下头,“不错,顾家的好男人。” 唐奕泽轻轻扬了扬眉毛,虽然敷衍了一点,但也是夸他了! 甜宝看着命盘,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凡紫微星入命宫的人非富即贵,紫微星在古代是帝王星。 人人都有紫微星,但是入到哪个宫就不好说了,像是甜宝就入到了田宅宫,入命宫的人是很少的,也被看作是帝王命 相同命格的人有几十万之多,能登上那个高位的只有一人,能不能当上皇帝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而当上皇帝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君王的命格。 什么都是时也命也。 紫微星入命宫最忌讳独守,就相当于皇帝孤家寡人没人辅佐一个意思。 唐奕泽是紫微和贪狼一起入命宫,贪狼顾名思义就是贪和带有狼性,懂享乐,会享乐,而且占有欲极强,看上的东西想方设法也会叼回自己的窝里。 紫微贪狼入命也被称为桃花犯主,这里的“犯”指妨碍,意思就是会有桃花妨碍命主做出的决定。 这种命格的人在古代帝王家并不吃香,况且身宫和夫妻宫同宫,就很容易做出“道义放两旁,色字摆中间”的事情来。 色字头上一把刀,贪狼还带有残暴的一面,女色、享乐、残暴,昏君加暴君三要素齐活了,哪个帝王家敢选这样命格的人当皇帝? 帝王家都是后宫佳丽三千,一个皇帝以后宫为重,岂不是要祸乱朝纲? 唐奕泽问,“我的八字批完了,我能留下来了吗?” 滕淑兰也看向甜宝,甜宝莞尔,“可以!不过店里不用你帮忙了,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唐奕泽笑了,“好,姥姥……”他走过去挽住滕淑兰,“我和你们一起搭伙吃饭,还是我来做饭好不好?” “好好!”滕淑兰乐着拍拍他,“你做饭,姥姥买菜!” 甜宝看着两个人互动,嘴角划过一丝笑转过身去,一抬眼就看见师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连忙收了笑,“师父……” 杨宗德乐呵呵的捻了捻胡子,“有免费厨子用,还能借一下气运,这买卖挺划算!” 甜宝咬着牙小声说道,“师父,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师徒!” 杨宗德哈哈大笑着点了点她的脑袋。 甜宝躲了一下勾起唇角。 她每隔几天就会给姥姥诊一次脉,姥姥的脉博在唐奕泽来了以后明显的跳动有力,脸色也变得红润,所以这个能量场还是很有必要留一留的! 滕淑兰和唐奕泽不知道聊着什么还聊得挺高兴,笑得前仰后合的。 看着姥姥高兴,她的嘴角也忍不住上翘。 看着某骚包男那张妖精脸,她脑子里在不停地搜刮着有关糖糖姐姐的记忆。 她发现能想起的画面不多,好像还没有齐天阳和姥姥讲的多。 她那时太小了,虚五岁,其实周岁不过才三岁半,小脑袋瓜哪里会记得那么多事? 所以说不是她没良心,是年纪小。 对,就是这样! 杨宗德要回去了,滕淑兰没让甜宝送,她送到门口拐弯的地方停下。 “她师父,你说这个小帅……不是,小泽是不是对甜宝有意思?” 杨宗德乐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不然的话他留在这干嘛?还非要住你家?” 滕淑兰搅了搅手指,“那我是不是不该让他住下来?甜宝还是喜欢他还成,要是不喜欢岂不是招了个狼进来?” 杨宗德嗤笑一声,“他要是狼,你家宝贝就是个母老虎。” 滕淑兰:“……” 她的大宝贝多乖,哪能是母老虎呢? “她师父,刚才我听着小泽这卦象好像挺适合甜宝的,会不会……” 杨宗德挥挥手,“顺其自然就好,那孩子别看对着你们笑嘻嘻的,但绝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而且城府很深,两个孩子都还年轻气盛,能不能相处得来还不知道呢!你也不用担心甜宝,她可有老猪腰子了!别撮合也别阻挠,让他们俩自己折腾去!” 他又补充一句,“感情的事最怕外人跟着一起掺合!把心放到肚子里,谁吃亏你家大宝贝也不可能吃亏!” 滕淑兰笑一下,“你这孤家寡人的还挺懂!我知道了,她师父你慢走啊!” 屋子里,甜宝和唐奕泽正在大眼瞪小眼对视着。 唐奕泽先开口,“甜宝,我不是故意骗你,我只是怕我说了你就会马上赶我走……” 他低头笑一下,“不过,什么事都瞒不了你,你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看来以后还是坦白从宽的好,谁让他看中的人是个小神婆呢? 甜宝看着他,认真滴点点头,“十五那天晚上。” “以后什么事都不骗你,也不会跟你隐瞒。” 这句话像一句承诺,但是换来的是甜宝像看神经病的眼神。 甜宝瞥他一眼,从兜里拿出一沓钱,“这些是你之前放在我这里的。” 唐奕泽没接,“你帮我管着钱,我用的时候管你要,给我很快就没了……” 他小声哼哼,“不是说我是败家子吗?” 他很不想承认,但是他好像真的不会过日子…… “我出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回来!” 甜宝看着手里的钱,喊他,“哎,我才不帮你管钱!” 说的好像她不会乱花钱一样! 她的钱也都是交给姥姥管的。 唐奕泽走到街口的一个报亭停下脚,看着窗口的公用电话,抿了抿嘴走上前,“同志,我打个长途……” 电话那头接起,他喊了声,“小叔……” “臭小子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有没有往家里打电话?你走了这么多天一直没信,你爸妈都要急死了!” 唐奕泽深呼吸一口气,“小叔,在我三岁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吗?” 第157章 祸从口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你三岁的时候我在部队呢,哪知道家里的事?” 唐奕泽长出一口气,“小叔,别瞒我了,我既然问了肯定就是知道一些了。” 对方再次沉默。 “为什么不去问你爸妈?” “你觉得他们会说吗?” 要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电话那头叹口气,“我知道的也是后来听说的,知道的也没有那么详细。我听说你妈从怀着你的时候就一直贫血还全身浮肿,生的时候更是疼了一天一夜,据说你是站着生的,就是脚先出来。当时你妈大出血差点儿连命都没了,从生完你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你三岁那年你爷爷得罪人了,最后被游街,住柴棚,你爸和你妈六十年代初下乡的,是响应号召去农村支边的大好青年,因为是领导家的孩子当时还被表扬他们起了表率作用,之前在农场一直干的的都是办公室的活,结果一夜之间就成为狗崽子。” “本来那一年正是知青大批下乡的开始,农村已经不缺人了。他们两口子在农村也待了八年了,想趁这个机会办理回城,结果你爷爷一出事,不但回不来,工作也给调成重活累活。” “当时你被放在托儿所,因为你爸妈每天工作完还要学思想,汇报工作,总是来不及去接你。那时候气氛很紧张,谁都不敢和你爸妈亲近,你在托儿所也总受欺负。” “你爸和你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当时家里的所有人情况都不太好,就连我在部队也受到影响。后来你又患上了百日咳,托儿所没法上了,你妈这边管事的是个积极分子,死活不给假,还说你妈是想逃避工作,没办法你妈和你爸每天轮流背着你上工。” “你妈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一折腾也病倒了。你爸要上班还要照顾你们娘俩。后来一个去农场办事的人据说是个先生,给你算了一卦,说你是被冲到了,虚病转实病。当天晚上给你弄了弄,第二天你的咳嗽就好多了,你妈也强了不少。最后就商量着把你送走。你也别怪你爸妈,当时把你送走是最好的办法了。当时你爸和你妈住的地方也不好,冬天冷的像冰窖,夏天又漏雨,蚊虫也多,你的脸上身上被咬的都没好地方。” “你走了以后你妈身体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但是总想你,听说你在那边也总找妈妈,你爸就想着把你接回来,说来也奇怪,他接你回去的路上你就开始发烧,烧到抽搐,给你爸吓坏了,赶紧找医院看病,最后又给你送回去了……” 唐奕泽眼圈泛着红,极力克制着声音,“但是小孩子生病不是很正常?他们就那么相信算命先生的话?放心地把我交给别人?” 电话那头的人“唉”了一声,“哪能啊!你妈想你想的眼睛都哭肿了。这次之后过了半年你爸又去接你了,走的时候好好的天,到半路就开始下雨,越下越大,还没到镇上就下成大暴雨了。” “你爸抱着你想找个遮雨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后还走错路了,进了草甸子地陷到里面,都快没到胸了,你爸举着你硬生生挺了两个小时,嗓子都喊出血了才有人听见。你淋了那么久的雨又病了,你爸也病了。这次你病了一个月才好,你爸和你妈再不敢折腾了。实在想的受不了就偷偷跑去看一眼再回来。” “再后来你也知道了,你爷爷平反了,你爸妈办了假离婚也回城了,有你妹妹是个意外,本来生完你大夫说你妈伤了身体不能再生,没想到刚回城就怀上了,就有了你妹妹。也亏着有你妹妹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的话你妈想你想的都快魔怔了。他们送你走也是迫不得已,你什么时候回城,什么时候和奶奶住,什么时候回家,时间都是算好的。包括送你出国,为了负担你的学费,你妈才下海经商的,虽然你只接受了第一年的学费,之后都是自己打工赚学费,但是这些钱你妈都给你攒着呢。他们一直都觉得亏欠你的。” “你爸妈之所以不告诉你这么多是怕你有心理负担,他们的心里也很愧疚,总觉得是他们做父母的没本事保护你让你才导致的这一切。我觉得你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一家人你不说我不说矛盾只会越来越深。” 唐奕泽拿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他轻轻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小叔,先挂了……” 他小时候只知道爸妈因为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才把他送走,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也没人和他说,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凶险的故事。 他结完电话费又买了一盒烟,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连抽了三根。 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抽烟,冷不丁一抽刺激的肺子不舒服,不停地咳嗽。 突然间觉得抽烟也是件挺没劲的事,他掐了烟站起身。 后悔抽烟了,让甜宝闻到会不会不高兴? 平复了心情他再次回到报刊亭,又拨了一个长途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起来。 “喂?你好,哪里?”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来。 唐奕泽的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嘶哑,“妈……” 话筒另一端的女人顿感呼吸一滞,握紧话筒,整个人因为喜悦而隐隐发抖,随即声音变得温柔,“儿子,你在哪呢?” “南林镇。” “怎么在那儿?” “见见儿时的小伙伴。” “哦,那……什么时候回来?” 唐奕泽深吸一口气,“过两天就回去。” “回来提前打电话,妈去接你。” “好,妈……你注意身体……” “妈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早点儿……回家……”女人的眼圈红了,鼻子有点塞,儿子知道关心她了! 挂了电话,女人已经泪流满面,但是嘴角却挂着笑。 拿起桌子上一家四口的照片轻轻擦拭着。 唐奕泽深呼吸着,好像主动打个电话也没那么难。 他转头看见旁边的糕点店,走进去买了点甜宝爱吃的江米条。 他又在市场里转到快下班,觉得身上烟味散了才回店里。 滕淑兰看着拎回来的东西有些好奇,“买这么多调料干啥?” 唐奕泽笑笑,“腌酱菜!我看家里的酱油和醋挺多的,都要长白醭了,再不吃完就坏了。” 滕淑兰听了有点脸红,“以后再不买那么多了,现吃现买!” 唐奕泽又拿出两个纸包,“姥,驴打滚儿和江米条。” 滕淑兰拍他一下,“又乱花钱!” 唐奕泽笑了,“只要爱吃就不算乱花钱。” 甜宝招呼着两个人,“走了,回家!” 她先走出门,结果刚到门口就听见一声吼,“是你他妈的不让我妈管我是吗?” 甜宝看过去,是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年轻男人,拎着一个棍子气势汹汹地奔着她就砸下来。 她一个侧身躲过,飞起一脚踢掉男人手上的棍子,紧接着抓住男人来了一个过肩摔,顺势将他的胳膊扭在背后,质问道,“你谁啊?!” “你他妈的放了我!赶紧的,要不然我找人砸了你的店!让你在南林镇待不下去!” 甜宝抬手朝着男人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个大巴掌,“口气挺狂啊!南林镇是你家的?” 她本来就比正常男子有劲多了,这一巴掌再加了力道,打得男人嗷一嗓子嚎叫,“臭娘们,你……” 他突然发不出来声音,顿感嘴歪眼斜,不断地流着口水。 他的脸上被扎了两针! 甜宝又一个大巴掌呼过去,“我让你再骂?你妈没教过你说人话?” 唐奕泽和滕淑兰都从屋子里奔出来,“怎么回事?” 甜宝摇头,“不知道哪来的神经病!” 刚说完,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中年女人,捂着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脑袋上还流着血。 “姑、姑娘……放、放了他吧,他不是……故意的……” 短短的一句话女人说的跟要断气一样。 甜宝看到来人顿时明白咋回事了,这女人是之前儿子被抓进去找她算卦的那个大婶儿。 祸从口出,怪她多嘴! 她当时看完卦一冲动劝女人别捞儿子,让他在里面受受教育,这样对女人和她儿子都好。 看来是没听进去! 不但捞了儿子出来,还把她的话学给儿子听了。 女人看见儿子嘴歪眼斜的,吓得扑通一下跪倒,看着跪得如此熟练就知道平时这样的事没少做。 “姑娘,求求你放了他吧!我一时嘴秃噜了才把这事说出去的,他年轻不懂事,求你原谅他吧!” 女人边说边磕头。 甜宝往旁边侧了下身子,不接受她的跪拜。 女人跪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有多不易。 “孩子爸死得早,我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就这么一个儿子,其实她本性不坏的,小时候可乖了,就是受了那些坏孩子的挑唆……” 甜宝冷淡地看着她,“你之前都是这么求那些被害人的吧?” 女人梗了一下,红着眼擦擦眼泪,“我一个寡妇没钱没本事,只能求这么求了,只要你能原谅他,让我干什么都可以!我、我赔你一百块钱可以吗?” 被甜宝压制在地上的男人朝女人瞪着眼睛,流着口水,嘴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女人看他的样子急得不行,“姑娘他这是咋了?求求你原谅他吧!” 说着就“砰砰”地磕头。 头上的伤看着更加严重了,血肉模糊。 甜宝看着她,田宅宫浮肿且暗淡无光,上次来还不是这样,说明她为了救儿子已经将房子卖了。 子女宫下有泪痣,多为子女奔波操劳,现在她的子女宫凹陷晦暗,印堂发黑,恶纹横生。 “散尽家财,卑躬屈膝就为了救这么一个不孝子,值得吗?” 女人抽噎着,“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不救他没人救他了!求求你放过他吧!求求了!” 女人又“砰砰”地磕头。 甜宝深吸一口气,莫气! 她本来是想报告派出所的,伤人未遂虽然进去也关不了几天,但却可以让女人晚点遭遇劫难。 现在也没这个必要了,反正早晚都会发生。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当初她就不该多那句嘴!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欠练! 必须继续修炼自己的定力。 她拔下男人脸上的银针,“你们走吧!” 男人的脸顿时恢复正常,恶狠狠地看向甜宝,刚想破口大骂,但是想到自己打不过甜宝,转而将怒气发泄到自己老妈身上,爬起来上去就是一脚。 “丢人现眼!求人不是哭就是跪!我倒了什么血霉当了你的儿子?!” 觉得不解气又上去狠踹一脚,“又穷又没本事!恶心死了!” 女人被踹的倒在地上,伸手抱住男人的大腿,“儿子,回家了,咱回家了!别惹事了行吗?” 男人又一脚踹开她,“滚!我看见你就恶心!自己没本事就算了,还让我也跟你一起跪?!我宁愿进去蹲大狱!” 男人想到昨天老妈逼着他给那个儿子被揍的领导下跪就来气,妈的,给了那么多钱的赔偿还让他下跪认错,想想就窝囊! 越想越气,再次发了狠地踹了一脚扬长而去。 滕淑兰看的直皱眉,动了动身子,被唐奕泽一把拽住,“姥,别管!” 这母子俩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滕淑兰叹口气,“这是做了啥孽生了这么个儿子?” 甜宝平静地看了一眼正在挣扎爬起来的女人,“这种养孩子的方式本就是作茧自缚,还用得着上辈子作孽?” 女人好不容易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甜宝面前,“谢谢,谢谢姑娘了!今天真是对不住了,我也是一时心急才说了那么一句,给你带来麻烦了,姑娘你别生气哈!” 她又给甜宝鞠了好几个躬才瘸着腿离开。 滕淑兰摇摇头,“太可怜了!” 甜宝上前挽住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姥,咱们回家吧!” 滕淑兰点点头,又看了女人一眼,“宝儿,你说真的有天生坏种吗?你小时候我也挺惯着的,都说我惯孩子,但是你也没长歪啊!” 甜宝乐了,更加亲昵地挽住她,“那是姥教育得好!你那是宠爱,不是溺爱,你惯着我吃,惯着我喝,可没惯着我毛病!” 不但没惯毛病,小时候还把她领地狱去一日游了,印象深刻到现在都记得真真的! 第158章 冲着了 要说天生坏种,不能说没有。甚至有的人性格中还有受到遗传因素的影响的。 但是再坏,只要不是带着前世记忆投胎转世的,就是一张白纸,即使是个坏种,家里人好好教导,没有周围过多坏因素影响也不会歪到太平洋去。 有的家长会在孩子犯错误时推脱责任或者不理解,说自己怎么怎么教育了,孩子怎么还会做出这样或那样的事。 根本不用怀疑,就是在教育中某个环节出问题了,自己没注意到。 像是这对母子,孩子一犯错误,母亲就出来各种擦屁股,替孩子赔礼认错,其实孩子压根儿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觉得她丢人现眼,甚至是多余。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算是自食其果。 回去的路上唐奕泽骑车,带着甜宝和滕淑兰。 车子刚骑进村子就看见几个人抬着一个门板急匆匆地向齐家诊所跑过去,门板上面躺着一个人,正在捂着脖子痛苦的翻滚着,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听着像是上不来气一样。 抬门板的人还在不停地安慰他,“再忍忍,马上就到!” 滕淑兰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你看看是不是你赵权叔?” 甜宝看了一眼点头,“是!” 滕淑兰啧了一声,“这是咋滴了?看着好像挺严重的……” 甜宝收回视线,“是挺严重的,姥,我们走回去把车借他们用一下吧!” “对对对!”滕淑兰赶紧下车,喊了声,“哎,老赵家的,过来骑车去!” 从村口到齐家诊所还有一段距离,还是骑车快。 赵权的大儿子连声感谢,“谢谢田奶奶!” 唐奕泽下来把车交给他。 赵家人七手八脚的将赵权抬上车,又赶紧骑上车奔着齐家诊所去。 赵权儿子骑着车,剩下的人跟在后面跑。 几个人很快就到了齐家诊所,将人抬进屋子里。 齐根生一看眉头就皱起来,赵权的脖子已经被他挠得血呼啦的,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眼睛外凸。 赵权伸着手,想说话但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只能拼命地挠着脖子。 齐根生赶紧拿出针先扎上几针,缓解一下赵权的痛苦,再让人把赵权抬到病床上。 赵权儿子眼睛都红了,“齐叔,你一定要救救我爸,今天吃饭的时候说喘不上来气,憋得慌,刚说完就倒地上了,就是喘不上气,你看这是哮喘还是啥?” 被扎了针的赵权比刚才好一点,但是呼吸急促,眼睛无神。 齐根生拿起赵权的手号了一下脉,又号了一下赵权的中指,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他吸了一口凉气,“你爹最近都干啥了?” 赵权大儿子一愣,“我爹能干啥?就是打打猎,镇上的饭馆定了好几个狍子,最近狍子馅的水饺卖的特别好,就让我爹多送点狍子过去。今天上午还送过去两只狍子!” 齐根生“唉”了一声,“不好办啊!你爹这次太凶险了,不是普通的发病,是冲着了!” 赵权儿子立刻傻眼了,“那咋办啊?叔你一定要救我爹!” 齐根生一边号脉一边摇头,“我先给你用针缓解一下,接下来你们还是要找个先生看,他的病是虚病上来的,冲着带毛的牲畜了。” 齐天阳喊了一声,“爹,我们……”他压低声音耳语了了两句。 齐根生眼睛一瞪,他立刻抿住嘴后退一步,想了想叫住赵群,“群哥,你可以去找甜宝,她应该能看。” “甜宝?”赵群一愣,“丁爷爷不在吗?” 齐天阳摇头,“不在,他出村了还没回来。” “那……杨道长呢?” 齐天阳看他一眼,语气冷了下来,“你就是去找杨爷爷,他也是叫甜宝来处理。” “那……行吧!”赵群有些不情愿,主要是嫌弃甜宝年轻。 他会弹溜溜,扇pià ji的时候甜宝还不会爬呢! 齐根生给赵权施过针,赵权的呼吸逐渐平稳,面色恢复如常。 赵权吐出一口气,“刚才那一会儿我以为自己今天就得交代了!就像有人拿绳子勒着我脖子一样,憋死我了!” 齐根生拍拍他,“大哥,狍子别打了!” 赵权从鼻子眼里“嗯”了一声,垂下眼。 齐根生微叹口气,看出来这人是没听进去。 也是,狍子现在是暴利,狍子皮、狍子肉和狍茸、狍肝这些都可以分开来卖钱,听说这段时间赵家又买摩托车又买大彩电的,肯定不舍得这块赚钱的大肥肉。 齐根生又给赵权写了中药方子,“吃药对你来说只是缓解,根源还是虚病来的,你可以找人看看。” “好!”赵权接过药方子,让赵群付钱,然后离开。 出了门,赵群说道,“爹,我带你去找甜宝看看吧!” 赵权想到那天甜宝对自己说的话,敛了下眉毛,“不去了!我现在感觉挺好的,你们去把车还了吧,我溜达着走回家。” 诊所里,齐天阳很不解,“爹,咱们的鬼门十三针明明就可以治他的病,你为啥说治不了?” 齐根生瞪了他一眼,“你懂啥?!” “以后这种背负因果太重的病不要给治,特别是需要用鬼门针强行驱赶的,后果是你背负不起的。” 齐天阳有些不服气地往椅子上一坐,“那我学这鬼门十三针干嘛?” 齐根生一拍桌子,“鬼门十三针作用大着呢!你说学来干啥?!只是不去管这种因果病的,那种能商量走的一样可以管。记住了没?!” 齐天阳点点头,“记住了!” “那他们要是去找甜宝呢?” 齐根生看他一眼,“甜宝那孩子聪明着呢,肯定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 齐天阳抿抿唇没做声。 赵群将倒骑驴骑到田家门口,喊了声,“田奶奶,我还车来了!” 甜宝走出来,他将车还给甜宝,问了句,“你能治虚病吗?” 甜宝看着他,“是赵大爷的事吗?他除非是不再继续打狍子了,不然的话什么办法都没用。他现在所经历的感受就是狍子临死前的感受。” 赵群张了张嘴,沉吟一下又问,“不能给整道符纸啥的吗?” 甜宝摇头,“没用!” 即使现在收手也晚了,只不过是延缓一下生命,减少一点痛苦罢了。 赵群没再坚持,笑笑,“那行,我知道了,和田奶奶说声谢谢!我回去了!” “好!” 赵群离开了,甜宝看着他的背影摇下头,何止赵权要出事,赵家的子孙辈恐怕也都要跟着倒霉。 二十年伤害狍子的得来的好处都被全家人享用到了,后果肯定也要全家人来承担。 别以为傻狍子傻就不知道报复,人家怎么说也是有着几百万年历史的生物,再傻到现在也没灭绝了,难道靠的就是傻狍有傻福吗? 东北地大物博,修成仙的动物很多,狍子仙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因为傻,几率小点,修行慢点而已。 屋子里,唐奕泽和滕淑兰正在包饺子,大头菜粉条加虾皮馅的,再配上香菜牛肉丸子汤,甜宝还没吃呢就已经香迷糊了, 为保护大家的食欲,甜宝被踢出包饺子行列,她烧上水进屋。 先站在镜子前一顿输出。 她举起手掌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就扇过去,“让你嘴欠!让你嘴欠!” 再用食指用力戳着,瞪着眼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今天的错误就允许犯一次!话到嘴边留半句,以后能不能记住?!” 下一秒她立刻变成乖巧小媳妇脸,表情恭顺,“我错了,下次一定记得!” 她再次恶狠狠地用力戳着镜子,“下次不记得罚你一个月不许吃大米饭!” “嗯……半个月吧……” “咚咚咚!”门被敲响,甜宝立刻对着镜子揉揉脸,舒展一下表情,下一秒开门时即是一张严肃脸。 唐奕泽站在门口,表情如常,“姥说让你去地里摘点菠菜和小萝卜,她一会儿想蘸酱吃。” “我现在就去!”甜宝刚要关门,又问了句,“刚才你听到什么了吗?” 刚才她演的有点投入,一时不察。 唐奕泽一愣,两眼茫然的看着她,“听到什么?” 甜宝打量他一下,骗子! “没事了!” 唐奕泽点下头,转身离开。 转过身去的一瞬间,立刻咧开嘴,笑得嘴角直抽抽。 好想掐她的脸! 不是他要偷看,是她没关严门。 甜宝关上门深吸一口气,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去厨房拿了篮子出门。 菜地离着家不算远,几分钟就到,当初分田到户时他们生产队每人三分菜地,五亩责任田。 责任田现在包出去了,姥姥年纪大了不想让她种地,而她就更不愿意种地了。 这时的菠菜很嫩,她割了一些,又摘了一些小水萝卜,带着翠绿的萝卜缨子,这可以蘸酱吃。 想到唐奕泽说要腌咸菜,又摘了些黄瓜。 出了菜地就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齐天阳,手上也拎着一个菜篮子。 齐天阳走过来,“你也过来摘菜?” 甜宝点头,“诊所关门了?” “关了,赵家来找你看病了吗?” “没有,还车的时候见了一面。” “我爹说他那是邪病,但是他看不了,他们要是找你看你管吗?” 甜宝抬头看看他,“我也看不了。” 其实不是看不了,是给多少钱也不能管。 她不止一次劝过赵家人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们不听也没招,她总不能强行按头让他们别去打猎。 她抬头盯着齐天阳的脸看了一会儿,“你也别管,听干爹的话。” 齐天阳点头,“我知道了……那个,小帅他……” “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那他走了吗?” “没有,他没地方住,暂时租住在我家的小房里。” 齐天阳的眼里划过失望,“他打算住多久?他家是哪的?” “省城的,他会住一段时间。” 甜宝抬头看着他,“明年是你的大运年,会有契机让你扬名,但是也伴随着凶煞,一定不要操之过急,不要管不该管的闲事,干爹不让你做的事情不要去做,不然的话会给干爹和爷爷带来麻烦!” 齐天阳笑了,“越来越喜欢说教了!我知道了!” 他伸出手像小时候一样想点她的脑袋,甜宝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看着落空的手,他有一瞬间的失落。 甜宝朝他摆摆手,“我先回去了,姥姥等着我呢!你摘菜吧!” 走时又补充一句,“赵家的事千万别管!” 齐天阳点头,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等着他转身去菜地的时候,已经走远的甜宝又转回头看着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齐天阳命格中所带来的缺陷和神煞对他的影响会越来越大。 骄傲、自负和冲动。 而少时的顺风顺水会让他承受不了一点挫折。 他的八字很凶,和唐奕泽的相反,唐奕泽是小时候多磨难,长大了流年中的凶煞提前化解一下问题不大。 但是齐天阳却是小时候非常顺遂,长大了之后劫煞特别多,且一个比一个凶险,稍有差池就会连累家人。 回到家中,厨房里传来笑声,不知道唐奕泽说了什么,姥姥笑得脸上褶子都多了。 甜宝看的一阵眼热。 姥姥又被某人的糖衣炮弹攻击的晕头转向了! 她看向唐奕泽,唐奕泽也像是有感应一样看过来,一双桃花眼里盛满笑意,看见她笑意更浓。 迈开长腿走过来,很自然地接下她手里的篮子,“洗手,准备吃饭!” 滕淑兰乐呵呵地拉住甜宝,“刚才小泽讲他在学习时遇到的事,可有意思了!” 她又压低声音,“这孩子性格真好!比小时候爱说话多了!” 就说这老太太被糖衣炮弹腐蚀了吧? 甜宝摸摸她的脸,笑道,“是啊,您老脸上褶子都笑的能夹死苍蝇了!” 滕淑兰笑着拍掉她的手,“就知道笑话你姥姥!姥姥老了!” 甜宝连忙搂住她,蹭蹭她的脖子,“不老不老!滕淑兰同志永远是最年轻最漂亮的!” 唐奕泽打水洗菜,看着两个人的互动也挺眼热的,他三岁之后就没和长辈撒过娇了,和家人团聚的时候已经过了撒娇的年纪。 “姥,甜宝,我明天买票回家,过些日子再回来。” 他又看向甜宝,“你快过生日了吧?我一定在你生日之前回来。” 第159章 血光之灾 甜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唐奕泽展颜一笑,“满十八周岁就意味着你成年了,是大人了!” 滕淑兰也笑了,过来拉住甜宝的手,“对呀,再过一个多月你就是大人了!” 她又看一眼唐奕泽,“你还记得甜宝的生日?” 唐奕泽点头,“记得!” 不但记得,他还每年都准备了小礼物,只可惜没能送出手。 滕淑兰继续说:“小时候你还给甜宝做过寿桃呢!可好看了,我现在还记得样式!宝儿,你记着不?” 甜宝咧开嘴,“记着!”个毛线! 寿桃这个事记着,寿桃长啥样早就饭吃了! 一说到寿桃,唐奕泽突然想起当初甜小胖收到寿桃可开心了,还拽着他的衣领亲了他一下…… 这个……现在说让她负责会被揍不?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看向甜宝粉润的小嘴,依旧像小时候一样肉嘟嘟的,就是现在总说出气人的话! 小嘴一开一合,露出洁白整齐呃呃牙齿,看得他脸发热,赶紧转身低头洗菜,小声含糊着,“这次我会做个更好看的……” 滕淑兰看看他又看看甜宝,抿着嘴笑了笑。 吃完饭,甜宝照例拿着东西去炮楼,唐奕泽站在窗口看着她摇着马尾辫迈开大步走出门,视线忍不住追随着她,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描绘着。 小时候只觉得这个小妹妹好可爱,想把她偷回家。 傻的时候觉得这个姐姐像仙女,想粘着她不分开。 现在,还是想把她偷回家…… 他收拾着行李袋,他想回去和爸妈好好聊聊,开诚布公地谈谈。 第二天一早,唐奕泽骑着倒骑驴带着滕淑兰,甜宝则跟着杨宗德坐骡子车走。 师徒二人要去王家,路上甜宝指挥着,“师父,绕道去长丰街,看个热闹再走!” 杨宗德赶着骡子车去了长丰街,在一个胡同口停下,胡同口围满了人,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旁边还停着一辆镇医院的救护车。 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抬着一个担架从胡同里出来,担架上的人头上血呼啦的,身上也都是伤,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两个人将担架抬着上了救护车,车子响着“呜啊”鸣笛声飞快地向镇医院开去。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着。 “太惨了!这哪是母子?是仇人吧?” “那儿子就是个混蛋!整天打架斗殴的经常被抓,都是这个当妈的一次次往外捞,这次也是,当妈的为了捞儿子把房子都卖了!结果儿子一出来就要钱,当妈不给就揍。” “这娘俩是昨天刚搬来的,租的房子,昨晚就听见屋子里面呜嗷乱喊,又砸又叫的,房东都不知道租他房子的是混混娘俩,要是知道都不能租!太吓人了!今早房东过来才发现那个当妈的女人趴在地上,满头满身都是血,还以为没气了呢,没想到还活着!他怕沾包,没敢自己送去医院。给医院打了电话才有车过来的。” “现在儿子不知道去哪了,就那么把自己娘打一顿扔屋里,真畜牲啊!” “他娘看着那样也凶多吉少啊!造孽啊!” 周围人都啧啧摇头,骂着那个儿子。 被打的就是昨天那个中年大婶儿,甜宝上次劝她就是因为知道她有血光之灾,她儿子不放出来她就能安然无恙。 现在放出来了,这个血光之灾是必然的结果,躲不了十五,大婶儿这次得鬼门关转一圈了。 就是不知道她后不后悔。 甜宝回到骡子车上,“师父,走吧!” 杨宗德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完事了?” 甜宝摇头,“还没,我让严三盯着呢,有什么动静会来告诉我。” 上次她给算的,如果这次捞出来再进去就是死刑。 能判死刑肯定就跟命案或者重大要案有关。 既然算出来了总不能让他伤害无辜。 这回骡子车直接到了王家才停下,师徒俩下车走进院子,王家人已经准备好了。 院子里挂着灵幡和彩旗,中间的供桌上摆着猪头、牛头、羊头还有其他水果糕点,正中间还摆着一个香炉。 王家几个兄弟看见师徒二人进来赶紧迎上前。 王家老大问,“杨道长,您看看还缺啥不?” 杨宗德一摆手,“不缺了!给我找个房间,打盆水过来。” 等着他再次出来时不止王家人惊讶了,连甜宝都惊讶了,第一次看到师父穿道袍。 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黄色太极八卦道袍,头戴八卦帽,脚蹬十方鞋,连胡子都精心修理过。 人靠衣裳马靠鞍,师父着上这一套衣服之后连气质都是大变样,让人忍不住肃然起敬。 甜宝狗腿的跑过去,“师父,你穿道袍好帅啊!” 杨宗德睨了她一眼,“贫嘴!” 甜宝一龇牙,“师父,你连刚才瞪我那一眼都变帅了!” 杨宗德压制住要上扬的嘴角又瞪了她一眼。 仪式开始时,杨宗德上香燃烛,念诵经文。 现在不是在道观,只有甜宝一个徒弟在,仪式也从简了。 甜宝伫立在一旁,手里拿着木鱼不停地敲击着,嘴里跟着师父的节奏一起念诵经文。 很多人都认为木鱼是佛家的,但有文章指出木鱼起源于道教,古称“木扑”,是道教的法器之一。 从佛教传入华国以后,两个教派的很多文化都相互影响,有一些东西已经融会贯通,分不清是哪个教派的了。 超度法事到中午才结束,今天也是王老太的头七,也是她回殃的日子。 临走时,甜宝嘱咐王家人,“晚上备些酒菜,家里人一定要回避,要想知道她回没回来就在地上撒点炉灰。” “切记不要好奇去偷看!” 王老爷子点头,又叹口气,“孩子娘估计不会回来,她呀,心早就玩野了!” 甜宝笑笑,“也说不定她会惦记着你们,最后回来看一眼。” 能回殃的大多是还留恋人间亲人的,如果没什么遗憾,也不留恋就不会回来。 有的人生前执念很深,这个放不下,那个惦记着,但灵魂出窍的那一瞬间却又一身轻松,放下所有。 爱恨喜怨都在一念之间。 王家人给了杨宗德一百块的红包,杨宗德随手就都交给甜宝,“老徒弟,这个钱还放在你那里。” “师父,你自己拿着不好吗?” 杨宗德摆摆手,“你师父我这一辈子守不住财,穷鬼一个,放在你那我老了还能有个养老钱,放在我这就没剩了!” 甜宝笑了,“师父,不管有没有钱,将来我也会给你养老!” 她还要完成师父的心愿。 虽然师父不说,但是她心里知道,师父很想重建青云观。 师徒俩没在王家吃饭,唐奕泽买了下午的火车票。 甜宝将放在她那里的钱也还给他,让他给父母买些东西 滕淑兰也准备了一堆农产品,唐奕泽要带走的行李从一个变成四个! 甜宝大手一挥,“我们中午下馆子去,给糖糖姐姐送行!” 她故意加重了“姐姐”两个字,眼睛戏谑地看着唐奕泽,还眨了一下。 唐奕泽的脸有点黑。 他现在听到“姐姐”俩字就过敏。 之前甜宝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姐姐,后来又变成他跟在后面喊。 他拉住甜宝,“以后不许叫我姐姐!你可以叫我名字!叫我唐唐也行……” 只许她一个人叫。 甜宝扬起下巴看着他,露出小白牙,“好!” 唐奕泽笑了,突然觉得两个人的姓氏很般配,他是糖糖,她是甜宝,糖糖很甜! 嗯,以后一定会很甜! 甜宝领着大家去的迎宾饭店,上次周家请客吃饭就是找的迎宾饭店的厨师做的,她觉得味道很好。 趁着这个机会让姥姥也尝尝! 等菜的时候滕淑兰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小泽,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唐奕泽自动的将问题解读成姥姥想了解他的家庭背景。 “我爸是滨市第一食品厂的厂长,我妈原来在毛毯厂上班,改革开放没多久就下海经商了。” 滕淑兰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唐奕泽还等着她继续问呢,没想到没了动静。 滕淑兰笑笑,“回去好好和你父母沟通一下,他们当初也是为了你好,肯定也是没法子了。” 唐奕泽抿着唇点点头,“是,我这次回去也想好好和他们聊聊。” 他也希望解开芥蒂,将来有一天带着某人回去见家长时也希望有个温馨和睦的氛围,而不是剑拔弩张或者疏离冷淡。 吃完饭,甜宝送唐奕泽去火车站。 站里,唐奕泽垂眸看着她,“等着我回来,这次我一定不会失约。” 甜宝展颜一笑,“好,我等着你!” 唐奕泽拎着行李一步三回头的检票进站。 马上要转弯了,他站定转身回头和甜宝招手。 甜宝点下头,看着他转弯看不见了才离开。 滕淑兰和杨宗德回到店里,坐下后滕淑兰还在回忆着,“她师父,你记得我说过当年去省城看病时,认识一家姓唐的不?我刚才也是突然想起来的,想着姓唐不算多,又都是在省城,就随口问一句,你说咋就那么巧?” “当年给我们留电话和地址的那人叫唐国安,就在食品一厂劳资科上班,现在过去这么多年成厂长了也不奇怪,他媳妇当年也在毛毯厂,看来甜宝跟小泽还真是缘分。” “这孩子我现在看着还挺好的,但要是家庭条件那么好,门不当户不对的也都是事。要不你给他俩看看八字合适不?” 杨宗德摆摆手,“关心则乱,没有绝对的合适跟不合适,事在人为,即使八字再合适,如果这个人人品不行,都是白扯。只要不是命中带煞克个你死我活的就问题不大。两个人能否成为夫妻,能否过得长久,本身就是一场修行。甜宝那孩子也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不用担心。” 滕淑兰乐了,一拍自己脑袋,“你说得对,我就是改不了这个瞎操心的毛病!俩人还八字没一撇呢!” 杨宗德也笑了,“想让她动情很难,她不是感情迟钝,是冷静的可怕。想要走进她心里可不是对她好点就能达到的。这里也有你的功劳,她从小不缺爱,不缺吃和穿,自然也就不会被人一点小恩小惠就骗了去。”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能做好一个大先生。 一个好的算命先生必然在感情方面要理智对待,掺杂太多感情因素就会影响断卦,旁观者才能清,情绪受到干扰就相当于入局了,入局了还怎么看得清? 但是徒弟现在这个不拒绝的状态有点耐人寻味,她要是没想法,有的是办法让对方不出现。 为了蹭气运?还是为了吃?总不能是为了色吧? 甜宝送完站骑着倒骑驴往店里赶,车上猛然间出现一个身影,是严三,他一龇大板牙,“宝姐!” “有动静了?” 严三点头,“李铁头弄来了两把猎枪,还自制土炸药,想要去劫道!” 甜宝点头,“我知道了!” 最近路霸劫匪越来越猖狂了,不但团伙作案,有的甚至是整个村子作案。 这个李铁头加入这个行列一点不奇怪,本就是个目无王法的畜牲。 严三继续说:“他还要在行动前教训一下那个领导,说他竟然敢要了那么多的赔偿又让他下跪道歉。” 甜宝点下头,“这也是那个领导自找的。” 李铁头这种亡命之徒就该送进监狱蹲着去,就因为一次次的私了让他觉得犯错的成本太低,反正无论怎样他娘都能帮他擦屁股。 不管那领导放过他是因为同情寡妇娘,还是贪财,这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因。 同情心那么好泛滥的? 钱那么好拿的? 坏人那么好放过的? 甜宝写了张字条,用两块糖做贿赂,让一个小男孩拿着纸条去派出所报案。 匿名举报李铁头藏有火药和枪支,还要实施犯罪。 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这种犯罪分子还是交给警察叔叔的好。 她坐在车上看着小男孩跑进派出所,旁边的树上落了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了几声。 她的心念一动,要赶紧回店里去,有贵客到! 第160章 名不虚传 甜宝让严三继续盯着李铁头,没进去不算完。 她蹬着倒骑驴回到店里,一进门差点撞上人,一个中年男人正要往外走。 滕淑兰看见她回来赶紧叫住男人,“回来了!” 中年男人打量着甜宝,“你是田姑娘?” 甜宝点头,“是!” 男人看她的同时,她也在看着男人。 看穿着打扮像是当领导的。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四十多岁的年纪,眼睛炯炯有神,山根无痣且红润发亮。 年上和寿上,即鼻梁软硬骨的交界处,也是疾厄宫,光滑润泽,肤色均匀。 颧骨饱满红润不凸起。 财帛宫即鼻头和左右鼻翼圆润呈明黄。 山根掌管四十一二岁时的命运,四十三岁到四十五岁看年上和寿上,四十六七岁看颧骨,四十八到五十看财帛宫。 这是十年旺运的好面相。 但,夫妻宫有恶痣,鱼尾分叉,命犯桃花,这人如果在外拈三惹四,就会破坏掉这份运气,还会有灾祸。 甜宝微笑着看向男人,“是想算卦吗?” 男人点头,“对!” “进来说吧!”甜宝将男人引到里面的小屋坐下。 杨宗德已经回去了。 滕淑兰给沏了茶水,这些天杂活都是唐奕泽干的,现在人走了还觉得缺点啥。 甜宝看着对面的男人,“想算什么?” 男人看着她还是一副审视的姿态,似笑非笑地,“我是经人介绍来的,都说田姑娘算卦准,能猜出来我想算什么吗?” 甜宝笑笑,看着他的脸,“要么问官运要么问求子。” 男人本来嘴角噙着笑,一听到“求子”两个字上扬的嘴角立刻僵住。 这人的子女宫泪堂深陷肉枯,血泽不旺,说明生殖系统不好,夫妻宫再有损,一定是要孩子比较困难。 男人手握着拳头凑到嘴边轻咳一下,“那个……要是两样都问呢?” 甜宝嘴角勾起,“可以!” 这人之前应该是只想问问官运的,但是没想到会被她戳到痛处,索性一起问了。 男人这回才端正了态度,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恭敬。 “之前领导找我谈过话,我这个月就会调动,但是现在已经月底了还没有动静,一问那边就说再等等。我就想问问升职还有没有希望。” “摇一下吧!”甜宝拿出铜钱放到男人面前。 甜宝按照他摇的卦摆出卦盘,“下个月初到下月中就会调动,在西北方向……应该是调到市里吧?” 男人点头,“对对对!能调成是吗?” 甜宝笑一下,“能也不能,这里有一个贵人,从卦象上看是你的妻子,还有一个桃花劫……也就是别去招惹不该招惹的女人,守好你的妻子,妻子就是丈夫的财星。” 男人悄悄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低下头啜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震惊。 甜宝看着卦,二爻亥水动而化午火,是化绝胎之地,三爻酉金临蛇,三四爻为腰肾泌尿系统…… 这个卦象也和面相对上了! “你和妻子要孩子困难目前来看原因在你,你在腰肾功能方面有些问题,可以去查一下。种子不行,换地一样发不了芽!哪怕对方是个老姑娘也不行!” “噗!咳咳!” 男人喷出一口水,这回被成功呛着了,脸咳得通红,一半的茶水吐出,一半的茶水呛到了气管里。 甜宝身子向后仰了仰,椅子也往后推了下,怕男人的唾沫星子咳到她身上。 啧,至于吗? 她说的好像没有毛病吧? 肾不好还在外面招三惹四的,还搞个老姑娘。 这个老姑娘本来就恨嫁,不缠着他要结婚才怪! 男人果然只有挂墙上才会老实! 男人咳嗽够了深呼吸一口气,“那个……我没……” 甜宝一摆手,“你不用和我解释到什么程度,是你自己需要把握的。我只负责告诉你算出来的结果,和将来会发展的方向。” 她看着男人又补充了一句,“最好的风水师就是自己,能不能成就也全看你自己怎么做。” 男人抿住唇,点点头,“明白了!” “田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我是养老院陈翠花介绍的,我母亲之前手表丢了是你给算出来的。那块手表对我母亲来说特别重要,是我父亲的遗物,老两口关系好,表就是我母亲的精神支柱。” 甜宝明了的点下头,“你是在镇文物馆上班?” 还是个馆长! 小镇的文物馆虽说小了点,但人家也是一把手,这回又调到市里,也算是平步青云。 既然是贵客,那么还会再升,只要他不行差踏错,一定会步步高升。 这人对于她来说也是贵人,但,现在不好张口…… 男人回答,“是,在文物馆,调到市文化局。” “我这次来主要是我母亲最近总做梦,梦见我父亲捂着腰,像是腰疼一样,连着梦了好几天了,看着那表情一天比一天痛苦,正好赶上七月十五,让我烧了纸,但还是做梦,昨天晚上还梦见我父亲流泪。” “今早我母亲腰疼,我也跟着腰疼,想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甜宝点了下铜钱,“再摇一下!” 男人照做。 初爻父母爻未土为坟,寅木为东,子水为北…… “你父亲坟地东边有桥,北边有小河,偏西南有树,这棵树的树根现在很可能已经穿透棺木,压迫了你父亲的腰部。 男人想了下,“东边那个也不算桥吧……是那个地方有洼地,不知道谁给搭个块木板,偏西南……对,是有棵树,离坟地不远。” 甜宝继续说:“你的兄弟姊妹或者子侄辈有没有得肝病的?桥在坟东出车祸的也多。” “我大哥肝硬化,我二哥三月份的时候出了一次车祸,被一个摩托车剐出去好几米,到现在腿还有点跛……” 他说完,神情变得略紧张,“我排行老三,不会下一个就轮到我了吧?” 甜宝看看他摇头,“你正处旺运,大的灾祸影响不到你,但是小的事故不断干扰你也会影响你的气运,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注意男女关系。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难逃命。” 她说的直白,让男人脸有些发烧。 他喝水掩饰一下,“现在要怎么处理?” “从卦象上看到的有限,必须要去坟地实地看看。” 男人点头,“好,那我求子的事……不会真的是我的问题吧?” 甜宝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会?生孩子又不是只女人的事。” 很多男人好面子,齐家诊所经常遇到两夫妻没孩子的,却只让女方来看病问药的。 男方坚决否认自己有病,好像生不出孩子只能是女人的事一样。 “但是我……觉得那方面没毛病……”男人别过脸,有些尴尬,毕竟对面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这种事有些说不出口。 “你把手伸过来。” 男人伸出左手,甜宝搭上脉号了一下,又号了号右手的脉博。 “伸下舌头……肾阴虚就会导致生精失常,精气不足自然容易不育,会经常有会有心烦热、潮热盗汗、头晕耳鸣这些症状吧?” “内里不调理好,房事过多只会让肾气更亏,对生孩子一点益处没有。你可以去医院查一下,或者直接去前塘村的齐家诊所,去了一打听都知道。” 男人顿时觉得自己在一个姑娘家面前是里子面子都被扒个精光。 这些年他确实没想过是自己的问题,他又不是不行,怎么会生不出孩子? 没想到……还真有可能是自己的事。 两个人定好明天一早去看坟茔地,男人问,“看卦和看坟地要多少钱?” 甜宝笑了笑,“过后一起算吧,说不定还要迁坟。” “好!多谢田姑娘了!我姓郑,郑旭东,这是我单位的电话,明天早上六点半我过来接你!” 甜宝点头,郑旭东离开。 甜宝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姥姥戴着老花镜在织毛裤。 她过去搂住姥姥,“姥,这不是去年刚织的吗?怎么又织?” 小老太太整天闲不住,不是缝缝这补补那,就是织呀织的。 滕淑兰推开她,“虎啊?扎着你咋整?” “我看着你又长个了,把毛裤腿加长一点。一会儿你量量,我怎咋看着你都是长个子了。” 甜宝笑了,“姥,我都多大了,还长个?” 滕淑兰瞪她一眼,“二十三窜一窜,二十五还鼓一鼓呢!你这才多大?” 她拉着甜宝到门边,“你看,这是之前的,你现在脑瓜顶到这了,又长出一截来,你现在不得一米七啊?哎呦妈呀,行了别长了,到时候人高马大的。” 甜宝笑着抱住她,“姥,你咋那么可爱呢,这个头还是说不长就不长的?” “我看这阵子小泽做饭也给你喂得胖了不少。” 甜宝捏捏脸,“有吗?” “姥,咱晚上吃啥?” 滕淑兰瞪她一眼,“刚吃完中午饭多长时间就惦记晚上的?告诉你,我可不会做那么多花样,有啥吃啥!” 虽然这么说,但是晚上滕淑兰给孙女做了条鱼,又做了韭菜炒鸡蛋。 要是平时一个菜就打发了,有唐奕泽对比着,她这个做姥姥的也不能太逊色了。 也不知道是吃习惯现成的了,还是真的做的不如人家好吃,俩人今晚吃的都没有之前多。 少了一个人,好像也突然安静不少。 甜宝吃着鱼,暗自咂咂嘴,习惯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 这人刚走,她就有些想念了……他做的菜…… 唐奕泽刚到省城,出了火车站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流,他深吸一口气。 这个时间该吃晚饭了,也不知道甜小胖吃的什么,会不会想他。 他自嘲地笑笑,这个小没良心的,估计他一走就把他忘后脑勺去了! 他拎着大包小裹的行李随着人流往前走,想去路边打个出租车。 “小泽!”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他看过去,是他老爸唐国安,正兴奋地和他招手。 唐国安快步走上前,想抱他一下,但是伸了伸手又缩回去,尴尬的笑笑,拎过他手里的行李,“回家了。” “爸!”唐奕泽叫了一声,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没有抬起。 “哎!快回家吧,你妈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 父子俩生疏惯了,就是这一声“爸”都让唐国安有些激动。 父子俩走到车前,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你妈前两年买的车,出来进去的比较方便,你要是想开就拿去开!” 唐奕泽坐进副驾驶,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了。” 唐国安扶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下,扯起嘴角笑笑,“这个车买了两三年了,也有点旧了,要不让你妈再给你买辆新的,现在车比那时候还便宜了……” “爸!”唐奕泽咽下一股酸涩,“以后再说,开车吧,我饿了!” “好好好!咱回家!” 唐国安赶紧启动车子往家开。 唐奕泽眼角的余光看向他的侧脸,两鬓已经斑白了,眼尾也生出了皱纹。 刚才话里满满讨好的语气让他有些难受,之前年纪小,只觉得这是生疏,客套,现在才发现,语气里都透着小心翼翼。 他喜欢甜宝和姥姥那种可以撒娇开玩笑的相处模式,那才是一个家庭该有的氛围。 但是他和父母聚少离多,又有那么多的隔阂,从来没有那样温馨随意的相处时光。 许是车里太安静了,唐国安开始没话找话。 “这次去看到朋友了吗?” “看到了。” “怎么样?这么多年没见还记得你吗?” 唐奕泽想到这次的经历,嘴角划过笑,“模样不记得了,人还记得。” 记得多少就不知道了。 唐国安看出儿子的心情突然变好了,也弯起嘴角,“你可以把他们请到滨市来玩几天,咱家好好招待一下他们。” 唐奕泽点头,“好!” 唐国安从倒后镜里打量一下儿子,上次见面是出国刚回来,六年没见了,以为会在家多待一段时间。 结果待了没几天,话没说上十句,孩子就又走了,说是去南林镇看儿时的小朋友。 他和孩子妈想儿子,想和儿子多亲近,但是又怕吓到他,搞得他们两口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儿子相处。 第161章 我们家有个恩人 唐家住在第一食品厂的集资楼三楼。 父子俩拎着行李进屋,葛春华从厨房端着一盘菜出来,看见两个人立刻露出笑脸,“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 她放下菜,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想上前,又有点局促,但眼里的喜悦是不加掩饰的。 “妈!” “哎!”葛春华赶紧应了声,“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 她转身进了厨房,关上门擦擦眼泪。 “哥!”一个十六七岁梳着马尾的少女蹦跶着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笑嘻嘻的接过他们手里的包裹。 唐奕泽点下头,淡笑一下,“开学了吧?” 唐雪荟嬉笑着,“今天开的!” 唐奕泽看着眼前的妹妹,长开了,越来越好看了。 遥记得当初他想象中的妹妹就是甜小胖那种的,胖乎乎、肉嘟嘟、粉粉的一个小团子,像年画里的娃娃一样。 一说话会嘟着小嘴,露着小米牙,会亲热的叫他哥哥。 结果见到妹妹的第一眼他被吓到了,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瘦瘦小小的一只,跟小猴一样,再加上那时她不知道怎么过敏了,脸上和身上都是红红的小点点,被剃了光头,惨不忍睹。 还整天哭哭唧唧娇气的不行。 那时候他刚回城,又被安排在爷奶家住,偶尔见次面也是在妹妹的哭闹声中度过。 那时候他还会想,妹妹也生病为什么就可以有爸妈陪,为什么不送她走? 现在渐渐理解了,他和妹妹的情况不同。 妹妹小时候爱生病大概和妈妈生完他身体弱也有关系。 唐雪荟对这个长得极其好看的傲娇哥哥还是非常喜欢的。 今天哥哥朝她笑了嘢! 唐奕泽去洗手间洗了手,再回到客厅时葛春华已经把最后一道菜端到桌子上了。 “吃饭吧!” 她招呼着大家坐下,唐奕泽注意到所有人是等到他坐下后才依次坐下。 每个人对他的态度都带着讨好和小心。 唐雪荟夸张地“哇”了一声,“溜肉段、锅包肉……妈,做这么多花样,你不会是去专门学了一下吧?赶上饭点做的了。” 葛春华嗔怪地瞪她一眼,“就你话多!” 唐雪荟津下鼻子,看向唐奕泽,“哥,你不知道,咱妈一听说你要回来从昨天就开始写菜单,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唐国安也赶紧说:“溜肉段和锅包肉都是你妈跟厂里厨师学的。来,你尝尝!” 他笑呵呵的来了句,“你出国回来也没待几天就走了,你妈想施展才艺没机会!” 唐奕泽听得出来,虽然老爸带着调侃的意思,其实也在控诉。 他回国在滨市待了五天,但留在家里的时间加起来也没有一天,都在外面跑。 之后就去了南林镇。 除了他刚回国那天全家在饭店吃了顿饭,再就没有一起吃过。 唐奕泽看向葛春华笑笑,“妈辛苦了,明天我给大家做饭,其实我炒菜也挺好吃的。到时候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他的语气尽量轻松,让两口子有些惊喜,对视一下,嘴角都挂上了不可置信。 这差不多是儿子和他们说的最多的一次了。 之前都是最多几个字,真的是惜字如金。 不管是因为什么让儿子有了改变,他们都很开心。 “好好好!”唐国安连声说着好。 葛春华也说了声“好”,但随即眼圈泛红,“是不是老外的饭很难吃啊?” 要不然儿子怎么学会做饭了? 唐奕泽笑笑,“是不好吃,翻来覆去就是那几样,吃不习惯。出去的留学生很多都学会自己做饭了。在那边我认识了好几个华国留学生,跟他们学了不少菜式。有时间我们会聚聚一起做个饭。” 他尽量找话说,有了一个话题就顺着往下聊。 他不是不会说话,之前只是不想说。 唐雪荟一拍手,“哥,你太厉害了!我就会炒鸡蛋!” 唐奕泽笑着看她,“你现在就以上学为主,这些不着急学。” 两口子再次对视一眼,儿子的转变真的太大了。 葛春华给儿子夹了菜,“儿子,你回国想做什么工作?是想进就什么厂子还是想自己干点什么?” 唐奕泽不假思索,“自己干。” 葛春华追问道,“你想做什么?需要多少钱?妈可以给你投资……” 她的声音又变得小心起来。 唐奕泽看看她,点下头,“还没想好做什么,钱不够了我会和你说。” “好好!”葛春华乐得嘴合不上了,“需要多少钱你跟妈说!” 她最怕的就是儿子会冷冰冰的拒绝她。 唐国安也听出儿子语气中的缓和之意,也不自觉地咧开嘴笑着。 这顿饭是一家四口第一次吃得这么轻松,气氛这么和谐。 之前都是沉闷的,无言的,甚至是压抑的。 吃完饭,唐奕泽要帮着收拾桌子刷碗,被唐雪荟拦住,“哥,你别动!你陪着爸妈聊天,剩下的活交给我了!” 她又压低声音,“你出国的这些年爸妈很想你,我看到过好几次妈拿着你的照片哭……你陪他们多聊一会儿吧!” 唐奕泽点头,“好,辛苦你了!” 唐雪荟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葛春华起身收拾也被女儿拦住,唐奕泽喊了声,“妈,坐下来我们聊聊天吧!” “好!”葛春华坐在唐国安身边,两口子是期待的,也是紧张的。 儿子对他们的态度转变的有点大,让他们有些忐忑。 “儿子,妈给你削个苹果吃!”葛春华拿起果盘里的苹果低头削着。 唐国安两只手戳了戳,“儿子……” “爸,妈……” 父子俩一起开口,又一起停下。 唐奕泽顿了一下接着说:“当年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但是我现在想听你们说……” 两口子愣了下,唐国安问,“什么当年的事?” “我的命格,和你们为什么相克,为什么把我送走,又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两口子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唐国安才叹口气,“我和你妈一直觉得很愧疚,身为父母我们保护不了你,只能听从算命先生的话送你离开……” “我和你妈有时候也会聊聊当年的事,如果当初我们坚持不把你送走会怎样?是不是也能挺过去,也不会造成我们现在这么生疏。但是聊完的结果是即使重来一百次我们还是会这么做,因为我们不敢赌啊!” “那时候把你留在身边只会让你更加遭罪,之后我们也尝试过好几次把你接到身边,但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就是那么邪门,不是你有事就是我们有事,要么就是大家都有事。” “不告诉你也是不想你背负这些,也不想你觉得爸妈没本事保护不了你……” 唐国安搓了搓脸,葛春华也别过去脸擦了擦眼泪。 唐奕泽轻轻哼一口气,“但是你们不说,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们在背后做了这么多。我只会觉得你们宁愿去听一个毫无关系的算命先生的话,也不愿尝试把我留在身边。” 那时他太小了,老爸曾经试图带他离开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记得。 只记得自己晚上睡觉害怕,想要找妈妈和爸爸,特别打雷下雨的时候他都会躲在被子里哭。 “我们是一家人,无论是喜怒哀乐还是爱和恨都要说出来,你不说我不说结果就是关系越来越远,越来越生疏,最后隔阂也成了永远越不过去的天堑。” 葛春华在小声啜泣着,唐国安叹口气,“其实……我们后来也想和你讲讲当年的事……但是……” 唐奕泽接下他的话,“但是我那时进入了叛逆期,拒绝与人沟通,你们所说的话我都会认为是在狡辩,认为你们宁愿相信一个毫无关系的算命先生的话也要把我送走。”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你们送我出国。” 他抬眼看向两个人,“你们知道我那时病了吗?” 两口子吓了一跳,葛春华立刻冲过来抓住他上下看着,“你哪里生病了?” 唐奕泽看着她,“和你之前一样是心病。” 他又拍拍她,“没事了,现在已经好了。心理疾病是一个在大众眼里不算病的病。我去了m国没有学计算机,学的心理学,学习的同时我治好了自己。” 心理学在国内才刚刚兴起,大学里也才设立了心理学专业。 这一门学问还没有被大众所接受。 两口子对这个专业不了解,但是对心病可不陌生。 那时葛春华因为想儿子天天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还经常出现幻觉。 葛春华紧紧握着儿子的手不放,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儿子,你那时候是不是很恨爸爸妈妈?” 唐国安赶紧拿出手绢给她擦眼泪,自己也忍不住掉泪。 唐奕泽点头,“是!” “但是我说这件事的主要目的是要告诉你们沟通很重要。很多心理疾病都是因为缺少沟通才造成的。我们是一家人,我希望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及时沟通,不要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去加以隐瞒,你们是我的父母,我也不希望你们每次见到我都小心翼翼的,那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需要试探,也不要拐弯抹角。” “不会的!”葛春华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着,“你永远不会是外人,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只是觉得这些年亏欠你太多了,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唐奕泽摇下头,“我不需要补偿,我只希望有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 唐国安吸了吸鼻子,“儿子,我们知道了!你能说出心里话爸爸妈妈很高兴,以后我们有事就好好沟通!” 他又拍拍妻子的肩膀,“别哭了,以后我们和儿子相处的日子长着呢!有什么话我们就直接和儿子说。” 葛春华点着头,擦掉眼泪,“儿子,妈能抱抱你吗?” 刚擦掉的眼泪瞬间又落下。 唐奕泽自从回城后就拒绝所有人的触碰,也就是说,葛春华只在儿子三岁以前抱过他,之后就没再抱过。 唐奕泽顿了一下,伸出双臂抱住老妈,葛春华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这样亲密的行为让他有了些许的不适感。 即使眼前是他的亲妈。 他猛然间发现,这么多年来他抗拒和所有人有身体触碰的行为,哪怕是他的亲人。 但是对甜小胖好像就没有。 唐国安抽泣着上前,也伸出双臂搂住娘俩,跟着一起哭起来。 唐奕泽逐渐适应了来自父母的拥抱,眼睛也湿润了。 过去的无法重来,珍惜现在和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他只要知道爸妈是爱他的就可以了。 唐雪荟刷完碗,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勾起嘴角喊着,“带我一个!” 她登登登跑过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三个人,嘴里嚷嚷着,“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过了好一会儿,一家人才平复心情。 唐奕泽:“我过些日子还要回去南林镇,过年再回来。” 唐国安惊讶了,“还要回去?!回去干什么?” 唐奕泽沉吟一下,垂下眼帘,“谈笔生意。” 两口子面面相觑,唐国安叹口气,“去吧!之前算命先生还说过……” 他说到一半立刻住嘴,葛春华瞪他一眼。 唐奕泽问,“说什么?爸,不是说了有什么直说吗?” 唐国安轻咳一下,“那个……怕你讨厌,之前你小叔说你特别讨厌算命先生,很排斥……” 唐奕泽感觉脸发烧,他低头抚额,“之前是挺讨厌的,现在……不讨厌了,以后也不用有所顾忌。” 两口子这才舒口气。 唐国安:“当时先生说南林镇那个地方在你十岁之前是个有利于你的旺地,十岁到十八岁是个灾祸之地,避过这段时间就又成了吉处,至于为什么他没有说。” “当时我们想着你都离开那个地方了,长大了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毕竟只是个镇子。”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儿子竟然还有回去的一天。 “对了儿子,之前一直没跟你说过,我们在前塘村还有个恩人,你再回去的时候打听一下,看看那家人怎么样了。” 第162章 好色才一见钟情 “恩人?”唐奕泽有些惊讶,竟然还住在前塘村? “什么时候的恩人?” 唐国安叹口气,“好多年了,那时候你还没回城,你太奶住院,有一天晚上是我看护的,结果也不知怎么的,睡得可死了,你太奶差点儿被一口痰憋死,要不是旁边床的孩子看见了把我叫醒,你太奶那天就得去世了!就因为那次救的及时,你太奶才又多活了七年。” “你太奶多活七年,你太爷就跟着多活七年。老太太临去世时才说那天晚上阴差都来了,因为她行善积德,阴差给了几分钟时间,要是有人在那几分钟发现能救下她就能多活几年,就算是一道坎儿。结果你说咋就那么巧,让那孩子看见了。老太太临走时还让谢谢那孩子,看看那孩子需不需要帮助。” “当年那孩子是跟她姥姥来省城看病的,她姥姥患了癌症,但是人家不要答谢,也不让我们去打扰,就说将来有一天要是那孩子求到咱家就帮一把,没求到就算了。” “你太奶去世以后我还托人去前塘村打听过,没想到她姥姥还在,看来真是好人有好报啊!癌症呢,当时大夫都说没几年的事,没想到还活的挺好的,我也就没去打扰人家。那孩子比小荟大两岁,现在也该成年了,一直也没来找过。但是咱家不能忘,你正好去南林镇就帮着看一眼,有事就帮一下,没事就别打扰。” 唐奕泽的眼眸微动,陪姥姥去省城看病? 太奶这段奇遇他刚回城时是听说过的,但是具体的不清楚。 回城后他最亲近的就是太奶了,老太太很喜欢他,他不能回家跟爸妈生活在一起,就经常跟着爷奶还有太爷太奶住。 遗憾的是,太奶去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已经出国了。 “那孩子叫什么?” “姓田,大名叫田莳泠,小名甜宝,小时候长得可好看了,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她姥姥叫滕淑兰,那时候是南林公社的接生员,她爱人曾经是东北抗联的,早就牺牲了。她们住在前塘村五组16号……” 唐国安每说一句,唐奕泽的笑容就大一分。 看来他跟甜小胖还真是有缘份! 甜小胖不止救过太奶,还救过他。 “爸,放心吧,我一定会去看她的,也会照顾好她……” “嗯嗯嗯……”唐国安点着头。 “必要时,我会以身相许……” “嗯……什么?!”唐国安吓了一跳,“儿子,不、不用以身相许!” 葛春华也赶紧抓住唐奕泽,“儿子,我们可以出钱,可以出力,以身相许用不着的……” 唐雪荟搂住葛春华,“妈,我哥和你们开玩笑呢!” 唐奕泽弯起唇角笑了笑,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说真的?” 唐雪荟“切”了一声,“啥年代了?还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呀?哥,你快别逗了,把爸妈都吓到了。” 唐家两口子也相视一笑。 儿子能和他们开玩笑了,说明已经放下芥蒂了。 唐奕泽压住要飞起的嘴角,他才不是开玩笑。 两条命的恩情呢,他不以身相许都还不了。 他现在还不打算把认识甜宝的事告诉爸妈,怕他们一激动再冲过去。 那么大个的媳妇还没到手再被吓跑了,他都没地方哭去。 葛春华拍拍他的手,“儿子,儿子,这份恩情有爸妈来还,你不用操心,就去看看情况,让爸妈心里有个数。” 她又笑笑,“人家算命先生可说了,你将来的媳妇是你一眼就相中的,但是不易早婚,所以你也别着急,好饭不怕晚,你一定会遇到那个姑娘的。” 唐奕泽感觉自己的嘴角要压不住了,别过脸去松弛一下脸上的表情再淡定地转过脸,“那个算命先生还说什么了?” 他现在对玄学一事越来越感兴趣了。 唐雪荟在旁边插了一句,“还说你命犯桃花,喜欢你的小姑娘得乌泱乌泱的,说你容易栽到女人身上,因为好色才会对人家一见钟情……” 唐奕泽:“……” 葛春华气得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扔过去,“小孩子家家懂什么?跟个大明白一样,赶紧进屋去!” 唐雪荟接过苹果啃了一口,嘻哈着跑到屋门口,“你和我爸天天在那嘚啵,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她又冲着唐奕泽喊道,“哥,算命先生还说你能赚到钱但守不住财,要是能找个好媳妇就可以得媳妇利……” 她挥了挥拳头,“哥,所以你一定要加油给我找个好嫂子啊!” 她笑嘻嘻地跑进屋。 葛春华尬笑一下,“就是之前我和你爸念叨几句让她听见了……” “那个先生确实说过你容易栽到女人身上,你自己多注意,别太过投入了。但是说我儿子好色我是不信的,我儿子长得这么帅气,天天看自己就够了,再看哪个姑娘能轻易动心了?” 唐奕泽心虚地抚了一下额,这个……也不好说…… 他对甜小胖还真是……每个阶段都是一见就喜欢的不得了。 小时候第一次见就是单纯的喜欢,觉得她太可爱了,一笑起来嘎嘎的像小鸭子一样,笑声特别的治愈人心。 以至于在这之后的很多年只要想起她的笑声和笑起来的模样心情就会变好。 睫毛长长,眼睛弯弯,鼓着小脸蛋儿,扬着双下壳,笑得像个小球一样坐都坐不稳。 那时候他还羡慕齐天阳可以和她做家人,看见甜宝管齐家夫妻叫干爹干妈还嫉妒的要命。 其实,他们可以以另一种形式成为最亲密的家人。 第二次见,他虽然失智,但是审美没出问题,当她一出现他的眼里就好像看不到别人了,满心满眼都是她,对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和依赖感。 直到恢复记忆,这种感觉都没消失,甚至更深。 当他知道眼前的漂亮姑娘就是他想要见的人时,那种惊喜无法形容。 他很没出息,很久以前就栽了…… 全是因为甜宝漂亮吗? 好像也不是,这只是一方面,对于他来说甜宝就像是一块磁石,对他有着无形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的被吸引,也忍不住的想要抓住。 “等着你有对象了,妈再带着你去找人算算……”葛春华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一转头才发现儿子在愣神,嘴角还挂着傻笑。 “儿子,你……” 唐奕泽马上回神,“咳,没事,妈,那个算命先生在哪?我有时间也去算算。” “啥?你要算卦?”葛春华惊讶地看看他,又瞥向孩子爸。 唐国安也不明白,按照孩子小叔说的,这孩子当时对算命先生恨的是咬牙切齿的。 唐奕泽笑笑,“偶尔问个卦,解个祸也没什么。” 葛春华点下头,“那倒是……不过那个人早就不在了,他家也是后塘的,姓魏,你有印象吗?跟老薛家是一个生产队的。” 唐奕泽摇摇头,“没有。” 他在后塘生活那几年谁都不接触。 男扮女装怕被别人看出来,父母又不在身边,很自卑的。 每天都是独来独往,要不是在最后的半年里认识了甜宝和齐天阳,他会一直独往到离开。 葛春华继续说:“在你去了后塘的第二年就去世了,他儿子本来也是会算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去世后他的儿子和孙子也都不做这一行了,就连普通的算卦都不算。我前两年还托人问过他家,还是不算,说是金盆洗手再也不问阴阳事,整的还怪神秘的。” “儿子,你要想算,妈给你找别人,不过妈不希望你总算卦,你现在要是挺顺当的就别算。” 唐奕泽点下头,“好,不算了。” 守着个算命先生他还找什么别人? 只不过对那个从小摆布他命运的人有些好奇罢了。 没想到那人竟然已经不在了。 * 杨宗德家里,甜宝正在翻看着一个发黄的册子。 杨宗德坐在那皱着眉,“除了徐成新一个人,再没有叫类似音的名字。从卦象上看这人肯定是外来的,这个册子上记录着从六三年到七零年下乡来的、临时借调的、还有下放的所有人名单都在里面了。那人要是出差来的就难找了。” 甜宝合上册子,“有灵感时我再起一卦吧!” 给自家人算命,也不是所有时候都没灵感,偶尔也会有碰上的去。 现在对于这个便宜爹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她那失忆的娘是指望不上了,招都招不上来,在得知她亲爹不是徐成新以后就备受打击。 临走时,杨宗德叫住她,“这两天有时间我们上山去看看你姥姥的生基墓。” “好!” 姥姥的生基墓到现在已经超过十三年了,算是个奇迹。 每年他们都要上山查看一次,还一直没有出现衰败迹象,但灵气也一年比一年在减少。 甜宝回到家里,看到院子里的小屋竟然亮着灯,她快走两步推开虚掩的门。 入眼的是大胖和大花,一个趴在椅子上,一个趴在地上。 大胖看到她立刻站起身过来用脑袋拱了拱她的大腿。 她低下身子摸着大胖的脑袋,“你个老东西就是精,一点不带浪费的!” 屋子里还有唐奕泽残留的气息,大胖和媳妇是来吸取剩余能量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现代化,砍伐、环境污染,山林中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动物们修仙也越来越困难。 所以才有越来越多的动物仙下山抓马,借出马弟子积攒功德以成正果。 大胖和媳妇满打满算不过百年修行,想要抓弟子还不够资格,也没有能力,但是能遇到甜宝也算机遇。 人脉,在动物修仙界也很重要。 甜宝走出门,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嗯,只一丢丢…… 她回屋拿了东西直奔炮楼,还有十天鬼月才结束。 身在省城的唐奕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家里比田家的小屋宽敞得多,家具也新,但就是不如那里住的舒服。 这个房子是家里前两年才搬进来的,他回国住了没几天就去了南林镇,还真没有小屋住得久。 他要尽快处理好事情,早点回去。 第二天一早,甜宝和郑旭东直奔西山的坟地,郑旭东叫司机开了馆里的小汽车,拉着他们去。 要不说人人都想抓住钱和权,是真的好用! 文物馆就这一辆小轿车,平时跟私家车差不多,郑旭东一句话,司机就开着车跟着跑前跑后。 这些年公款吃喝、公车私用的现象也极其常见。 确实都做到了以单位、以厂为家,这不是个例,是普遍现象。 这些现象也是国营厂越来越没落的原因之一。 郑旭东在前面带路,走的呵哧带喘的,长期坐办公室的,身体就是虚。 甜宝要不是为了等他一口气就能轻松爬到地方。 “田、田姑娘,这就是我父亲埋的地方……”郑旭东喘着粗气,“我父亲是十年前去世的。” 甜宝看了眼坟地,和她算的大差不差。 在坟地的震方,也就是东方,确实有个木板搭的似桥非桥的东西。 木板下面是个洼地,还挺深的,里面积着水。 西南方向有一棵大树,离着坟地能有十多米。 郑旭东解释着,“我父亲刚葬在这里的时候是没有这个桥的,后来不知道咋了这块地越来越洼,一下雨就积水,不知道谁就给搭上了这块木板。” 甜宝点下头,“这里也是导致你和媳妇一直没孩子的原因之一。按照风水学来说,坟地周围五十米以内都不宜出现明显的低陷、洼地和公路,不但会冲撞去逝的人,对子孙也不好。” “坟地的东方有洼地就可能导致家中的男子多病,还有可能客死异乡。” 所以说,郑家的兄弟几个都受到到了影响,只不过影响的程度和方向不同。 “还有这棵树……”甜宝指了指坟地西南方的那棵树,“西南方为砂位,为坤位,有树是好事,特别是对女主人比较好。但是距离太近,如果影响到了棺木反倒成煞。” 郑旭东挠挠头,“这棵树其实最早时也是没有的,不知道是不是飞机撒种时是不是撒到了,等我们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长这么大了。” 甜宝环视着周围,“树长得多大不是重点,要看它的树冠和树根是怎么长的。” 有的老树根能长达百米,如果穿进棺木和尸身是最坏风水的。 而距离坟地十五米之内任何树都视为不吉,相反的,十五米开外有树皆为吉。 第163章 相见不相识 甜宝又走去那个洼地看了看,“这里没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就是自然的下沉,说明地气已经不足。这个坟地之前还能算是个比较好的地方,现在灵气已经越来越枯竭了。” 郑旭东赶紧回应,“田姑娘,你给找个新的坟地吧,我要迁坟。” “好,我带你去看一处坟茔地。” “走!” 甜宝要了郑老爷子的生辰八字,选坟茔地不是看着哪好就葬哪,必须结合逝者的生辰八字,看看这个地方和逝者是否匹配,是否相克,能不能补缺。 可以旺逝者、旺子孙的才是上上选。 甜宝在脑子里过了下她看过的那些坟地,选了一处距离这边大概两三公里的地方。 “最近的迁坟吉日就是明天,再就是阴历二十三。” “就明天了!”郑旭东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二十三还要等四天,腰受不了了,太疼。 之前他对这些事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当时老娘说算命的帮着找到手表什么的他还嗤之以鼻,觉得就是凑巧了。 经过昨天可不敢这么想了,这姑娘看着年龄小,是真的有本事。 “田姑娘,你看需要什么东西我马上去买,我今天已经请假了,一次性把事情解决了!” 甜宝点头,“我给你列个单子,你按照单子上购买就可以,棺材可以去赵家棺材铺子,他家应该有现成的。抬棺材你家是有人还是外请?” “外请吧!” 甜宝点头,“好,我帮你联系。” 两个人下山去了店里,纸马香锞这些都是从宝寿店里购买,其他的供品去外面购买。 甜宝带着郑旭东一起去赵家棺材铺。 赵家棺材铺现在是齐天阳的两个舅舅赵权有和赵权富在经营。 甜宝过来就是联系抬棺匠的。 抬棺匠其实都是下面村子里的村民,都是胆子大的,有人找抬棺材的就来干。 赵家卖棺材时也会问一嘴,需要就帮着联系一下。 两个人走进棺材铺,赵权有看见甜宝立刻招呼一声,“甜宝过来了?” “大舅!”甜宝走过去,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一个事主,要买个现成的棺材,明天迁坟,你带他看下。” “再找八个抬棺匠,属鼠、属牛、属马的不要。” “行,上这边看。”赵权有引着郑旭东去了旁边。 郑旭东虽说在家排行老三,但混的最好,在家里很有话语权,这次迁坟也是他全权代表了。 他想买什么棺材甜宝就不参与了,这个就要看个人经济实力了。 甜宝抬脚去了后院,院子里,赵权富在做棺材。 “二舅!” “哎,甜宝,坐!”赵权富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椅子。 甜宝摆下手,“陪事主来的,不坐了。” “赶上鬼节了,最近忙吧?” “前两天挺忙,这两天比较清闲。” 赵权富:“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丁叔?” 他口中的丁叔就是丁才良。 “丁爷爷接了外地的活,走了小半个月了,应该快回来了。” 赵权富呵呵笑着,“还挺想他呢!” 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院子里进来两个中年男人。 甜宝看清两个人的长相立刻不动声色的转头,那两个人见到甜宝也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二舅,你忙,我去看看事主。” 赵权富一挥手,“行行行,改天和小阳去家里玩,让你二舅妈给你们包饺子吃!” “好!”甜宝笑着应了声离开。 她认齐根生和赵桂英做干爹干娘以后,齐天阳的两个舅舅也算是她的半拉舅舅,小时候没少跟着齐天阳去玩。 两个舅舅和舅妈对她也很好,过年也会给她包个红包。 比她的两个相见不相识的舅舅要强得多。 甜宝和院子里的两个中年男人擦身而过,也就是她的两个亲舅舅陈家富和陈加贵。 两个人一个别着脸,一个垂着头,这些年他们不是没碰过面,但就像当初他们说的那样,见到也当不认识。 甜宝出来时,郑旭东已经选好了一副柏木棺材,柏木是制作棺材的最好材料之一,纹理直,花纹好看,又耐腐蚀,有千年不烂的特点,不怕水土的侵蚀。 同时还有“松柏常青”的说法。 郑旭东交了钱就赶紧去买其他东西。 赵权有拉住甜宝小声说:“你那两个舅舅说是要给父母合葬,要定副双人棺材。” 他们也住后塘,自然是认识陈家两兄弟的,也听说了当年拒绝收养甜宝的事。 他啧了一声,“我看八成是倒霉才想起爹妈的坟墓了。听说前一阵子哥俩和人家合伙做什么买卖,开始时赚点钱,走路看着都六亲不认的,结果最后被坑的差点儿连裤衩子都没了。陈家富大儿子处了个对象,刚开始家里赚钱许诺人家一千块的彩礼加三金,还有四大件,结果这一赔钱,跟对方商量着少拿点,结果人家立马就让闺女分手了。” “刚才进来要个最便宜的棺材,我让他们去后院看了!” 甜宝看着他伸了伸大拇指,“大舅,您说对了,那俩人确实最近很倒霉!” 赵权有乐了,“你看吧,我就说不对劲吧!” 甜宝也笑了,赵权有说对了一半,那两个人的倒霉跟祖坟无关,是招了东西了。 院子里的陈家哥俩等着甜宝离开之后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这些年也多多少少知道甜宝的情况,滕淑兰把孩子养得很好。 前后塘离得那么近,当年滕淑兰收养甜宝也不是个秘密事,甚至是轰动的,后塘很多人都知道甜宝,甚至去宝寿店买过烧纸。 没事也会议论着,当初甜宝要是跟着两个舅舅生活肯定没现在这么好。 最近总有人问他们要不要去认回甜宝,说甜宝现在南林镇出名了,以后钱得大把的赚,看看李半仙当初的风光就知道了。 这话要是在赚钱那会儿说他们一定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还是有些蠢蠢欲动的。 赵权顺将两个人领到一口棺材面前,“这口怎么样?杉木的!” 哥俩儿看着棺材,最普通的样式,原木色,没有任何雕花。 “多少钱?” “三百八!” 哥俩眼神晦涩,陈家富抿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问,“还有没有再便宜点的?” 赵权顺看着两个人,“再便宜点的就是薄皮棺材了,一百八,你们不是要给爹妈用吗?” 薄皮棺材很薄很简陋,都是给那些少亡的、或者横死的、进不了祖坟的人用的。 除非家庭条件特别差的,不然给父母用薄皮棺材不等着被人戳后脊梁骨吗? 陈家富咽了咽唾沫,“就要那种的吧!” 赵权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钱的时候都没想着给爹妈换口好棺材,现在赔的掉底了想起爹妈了。 哥俩一起凑钱交了交了棺材款,给钱的时候有些肉疼。 陈家富舔了舔嘴唇,嗫嚅着问了句,“那个……你和甜宝很熟?” 赵权顺眼皮都没撩一下,“那是我外甥女,你说熟不熟?” 这么一说,让陈家哥俩顿时憋的脸通红。 当着亲舅舅的面说甜宝是他外甥女,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两人一下没了套话的心思。 悻悻地将棺材抬到门口的板车上拉着离开。 赵家哥俩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他们顶瞧不上这哥俩。 两家情况差不多,都是两个哥哥,只不过赵家下面是两个妹妹, 陈家就陈莲香一个。 反正代入自己,妹妹死后他们是怎么都不会把孩子送人的,有他们一口吃的就有孩子一口吃的。 把孩子送人就跟赌博一样,碰到滕淑兰是甜宝有福气,但不是所有孩子都有这个福气。 第二天一早,甜宝带着郑家人一起上山。 郑家三兄弟,加上媳妇和儿女辈的也有十几口子了。 郑家老大和老二家里都是有儿有女,就郑旭东家里没孩子。 郑旭东的妻子是一个四十来岁面目清秀的中年女人,站在人群中很安静。 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所带来的压力让她在郑家人面前愈发少言寡语。 抬棺匠抬着棺材上山,挖开墓穴,里面的情景让人咂舌。 树根错节,有的穿过棺木继续向前方延伸,有的爬过棺木。 全是西南方那棵大树长出来的,树根很粗也很茂盛。 坟头长大树也不全是坏事,如果这棵树的树根没有穿棺,没有穿尸骨,而是紧紧的缠绕住棺材,被称之为“树抱棺”,这是吉兆,哪怕是家里有迁坟的打算都不能迁,这就跟祖坟冒青烟了一样。 但是很显然现在这个已经成煞。 甜宝指了指穿过棺木的树根,“这些树根已经穿过棺木快要长成另一棵树了,一旦长成就形成墓地穿心煞,就会增加后代患心脏突发恶疾,甚至猝死的几率。” 一句话听的郑家几兄弟冷汗直流。 郑家老大擦擦额头上的汗,“迁完坟以后我的病能好吗?” 他因为肝硬化备受折磨,现在身体消瘦,下肢浮肿。 甜宝看看他,“肝硬化要想完全康复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维持不再发展。阴宅风水对人的影响只占百分之三十,剩下的是阳宅和你自身的风水气场。” 说白了就是你自己要是不想好谁也救不了你。 算命先生说你能活九十九岁,你非要作天作地,不好好活着,说不定四五十岁就噶了。 甜宝让人拿红布遮住棺木,然后开棺。 棺材先撬开一个缝,让大家避开,以免被里面的尸气冲着,被尸气冲着不一定会化煞,但一定会生场大病。 抛开迷信角度不说,在地下埋了那么多年的肉体,腐烂滋生了无数细菌,再风干,产生的气体可想而知。 甜宝戴着口罩屏住呼吸,这个味谁闻谁上头。 尸气放的差不多了,才将棺材盖打开,掀开的一瞬间已经有人开始作呕了。 甜宝挥下手,“上一边吐去,注意点别吐到别人坟头上!” 这里不只郑家一家坟地,还有别人家的。 棺木的情景吓了大家一跳。 尸体早已化为白骨,寿衣的布料也已经腐烂不遮体。 因为树根的穿透,导致棺木进水腐烂。 最让大家感到恐怖的是蜿蜒错节的树根,从各个部位穿过尸骨,最严重的地方就是腰背部,最粗的树根已经有小儿胳膊粗细了。 尸骨下面的水黏黏糊糊的,还有不知名的虫子爬过。 “再晚一些,你们家里人心肝脾胃肾都要出问题,还会得脏病。” 瘫痪卧床不能自理,窝吃窝拉的都算脏病,也是让人最崩溃,最消磨意志的病。 甜宝挥下手,“开始捡尸骨吧,要擦干净了再放进新的棺木里。” 捡尸骨的活自然是老大的,他戴着红手套,长孙在他头顶遮着伞。 他每捡出一块,就有人负责清理干净再摆进新的棺木里。 甜宝在新棺木里放好了垫背钱,用铜的是古铜钱,在棺内底部摆成北斗七星的图案,勺头在头部方向,男的勺口朝左,女的朝右。 人站在棺头处面向棺时,右手的位置即为右。 垫背钱铺好再铺新的被褥和新寿衣,尸骨按照人形摆在衣服里,关节不能错乱。 老大一边捡尸骨一边念叨着,“爹,我们错了,才知道你遭了这么多罪,现在给您换新家,别生气了啊!” 郑旭东也念念着,“我娘年龄大了您也别折腾她了,这几天她腰疼的都睡不着觉。” 哥三个轮流说好话。 尸骨捡完,旧的墓穴不能放着不管,甜宝让郑旭东往坑里扔了一个萝卜和九枚铜钱,再把坑填上。 “将旧棺木和寿衣赶紧找个空旷的地方烧掉,不能带到新的墓地。” 郑旭东吩咐两个侄子处理这件事,剩下的人跟着棺材去新的墓地。 顺利落葬之后,兄弟三个长长的舒口气,郑旭东摸摸自己的腰,又晃了晃,“哎,田姑娘,我腰好了呢!” 老大摸摸头,“我现在脑袋都觉得清醒多了!” 甜宝不是他们不能感同身受,效果肯定有,心理作用也有。 郑旭东将甜宝叫到一边笑着问,“田姑娘,我该给你多少钱红包?” 甜宝看着他笑了笑,“我不要红包,能求您办件事吗?” 第164章 第一个愿望要实现了 郑旭东惊讶地看着甜宝,“要我帮什么忙?” 他想不出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说是一把手,听着好听,但文物馆就是个清水衙门,能求到他的人不多,也帮不上太多的忙。 除非是毕业分配想去文物馆的他能说上话。 甜宝笑笑,“不会让您为难,我想买集资楼您能给批个条子吗?” 郑旭东恍然大悟,乐了,“这个事啊,没问题!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给你个搞个内部价格。” 镇文化站联合下属的文化类单位筹建的集资楼,外人没办法购买,必须是南林镇文化口的职工才可以,电影院、文化宫、图书馆、文物馆等这些单位。 但是有人就不一样了。 “下午,你去我单位找我。” “好,谢谢郑馆长!” 郑旭东一摆手,“这个不算事,其实盖的房子有余富,但是先紧着内部人挑选,全都分配完了,再有剩的才能往外放,到那时候就没有好楼层,好朝向了。” 甜宝再次点头感谢。 她早就想让姥姥搬到镇上住,每天好几公里的奔波,她倒是无所谓,但是姥姥年纪大了。 赶上刮风下雨的季节特别不好走,冬天下大雪时倒骑驴也很难骑。 文化站的集资楼一盖起来她就相中了,离着市场和店里都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钟,最重要的是有上下水,吃水不用去打井水,冬天可以在屋子里上厕所,不冻屁股。 她去问过,但是外部人员购买很难,当时她就想着去哪里能认识文化口的人。 这回好了,贵人送到她眼前了! 甜宝先回到店里去和姥姥商量。 滕淑兰一听她要买房吓了一跳,“宝,姥都走习惯了,不怕的,再说咱那地咋整?” 甜宝乐了,搂住她,“姥,你就别想着那点地了,现在市场什么菜没有卖的?就是咱不种也没事。再说买了房子,种地的时候也可以回去住几天。” 她搂着滕淑兰的身体晃了晃,撒娇的哼哼着,“姥~我想在镇上住,很快天就冷了,我不想再来回跑了,这边年底就可以交房子,我们就可以搬进去住了,冬天不用去打水,也不用在外面上茅厕,好不好嘛?” 滕淑兰拍拍她的手,“行了,行了,别晃了,晃的我头晕。哎,姥是想着这些钱给你攒着,将来留给你傍身用,这要是都拿去买了房子,咱就没啥现金了……” “姥,咱还可以赚,再说不是还有那些金子?听我的,就这么定了!” 滕淑兰嗨了一口气,“行行行,听你的!” 本来攒的这些钱她是一点都不想动的,但是大宝贝一撒娇她就什么原则都没了。 大冬天的来回赶她是不怕什么,但是心疼大宝贝。 这两年一到下大雪时她们就会在店里住,但是店里没有炕,就凭着一个火炉取暖,睡在行军床上,到了晚上特别冷。 要是能住上楼房也挺好,她的宝贝不遭罪。 下午,甜宝如约去了文物馆。 南林镇的文物馆不大,改革开放之后才设立的,因为发现了一处旧石器地点,采集了千余件石制品,才有了这个文物馆。 郑旭东将字条交给她,“拿着这个去文化站的劳资科找小丁,就说你是我外甥女,价格按照两百四一平方计算。” 甜宝接过字条,咧开嘴,“谢谢郑馆长!” 她之前问过,外部人要购买是三百一平方,还要等到建好后看看去有没有空房再销售。 她又收敛了笑容,“郑馆长,要想步步高升一定要斩断桃花,戒邪淫,戒贪腐,你的妻子是你的财星,也是能助你旺运的人,亏妻者百财不入。” 老祖宗说的“家和万事兴”不只是简单的一句祖训,更是风水箴言。 郑旭东带着一副官相,卦象中也预示着官运亨通,他要是踏实做事不扯淡会非常顺利。 而且他媳妇的面相上来看是个旺夫的。 郑旭东低头笑笑,“小姑娘,我知道了!” 甜宝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条,“祝您步步高升!” 她出了文物馆就直奔文化站。 小丁拿给她一个本子,上面写着还有哪些房子是没定出去的。 其他的在建房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先交钱的肯定就能先选楼层和户型。 “这几户是三朝阳的,这几户是南北朝向的,你看看你要哪一户。” 集资楼一共五个单元,每个单元六层,一层三户。 剩的房子不多了,至于说房子的风水也没得挑,反正住进去她可以再化解,朝向没问题其他的对于她来说就都不是问题。 “南北朝向的,三楼。” 只有这个最合适了,剩下的楼层都比较高了, 小丁点头,“这个房子是65的,先按照这个交款,实际交房时如果面积有出入再多退少补。一共一万五千六!” “好!” 交完钱,她就跑到工地在外面数着窗子,找自己家的房子。 她的第一个愿望就要实现了,带着姥姥住大房子! 虽然这个房子不算大,但也算住高楼了,她们将是村里第一个住上楼房的。 晚上回去的路上,甜宝骑着倒骑驴带着姥姥,嘴里还哼着歌,“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她唱的挺欢快,滕淑兰听了赶紧低下头抚额,心里有那么一丝庆幸,幸亏小泽没听过她唱歌,不然得吓跑了。 这孩子唱歌……要命…… 不知道这算不算她的缺陷。 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音乐老师见她长得好看,身姿挺拔腿又长,觉得唱歌也能好听了,想让她当个文艺委员。 结果一开口音乐老师就直接打消了念头。 “宝儿,你小点声……” 这个时间回村的人还不少,听见她唱歌都低头吃吃的笑。 甜宝也郁闷了,她学什么都挺快的,就是这个唱歌搞不定。 人家唱歌是余音绕梁,她是满世界乱跑。 倒骑驴骑进村里不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 甜宝骑着车经过,听到议论声停下,她从车上下来扒开人群看过去。 赵权躺在地上,脸快憋成紫茄子颜色了,脸上青筋凸起,眼睛也鼓鼓着,痛苦的不停用手抓挠着脖子,脚也在用力蹬着地。 齐天阳蹲在地上给他扎着针,看样子一点没缓解,赵权还是喘不上气,舌头都已经开始往外探。 赵群在旁边抹着眼泪,“小齐大夫,还没好吗?” 齐天阳皱着眉头,满头大汗,不停地捻动着针刺激着穴位。 赵权的痛苦仍旧没减轻,脖子上还像是被绳子勒住一样有一道细细的勒痕,仔细看那道无形的绳子还越勒越紧。 人群中有人在小声议论。 “这小齐大夫还是年轻,要是他爸或者他爷在这估计一针就好了!” “才十八,你以为还能跟华佗转世一样?已经有人去叫了!” 齐天阳耳朵尖的听到这段话,脸色顿时一沉,立刻抽出一根长针,刚要扎下去,就听见一声喊,“齐天阳!” 是甜宝的声音。 齐天阳举着的手停了下来,甜宝走过来,“干爹过来了!” 远远的就看见齐根生向这边小跑着过来,旁边跟着赵权的小儿子。 齐天阳透过人群的缝隙看了眼老爹,又看了眼地上痛苦不堪的赵权,举着针的手犹豫不决。 甜宝拨开人群上前一步,“之前他的病一直是干爹给看的,干爹应该更熟悉他的情况。” 齐天阳抬头看向甜宝,甜宝也在盯着他看。 齐天阳最终长呼一口气,起身,扒拉着人群,“都让一让,让我爹进来!” 齐根生已经跑到近前,从人群中挤进来,看见地上的赵权赶紧蹲下身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药丸,又仰头他的下巴,让齐天阳固定好他的头,才拿出银针开始施针。 几分钟之后,赵权才稳定下来,呼吸还是急促,但明显的已经流畅了。 有人“啧”了一声,“还是齐大夫厉害,一出手就稳住了……” “走吧走吧,都散了吧!”围观的人逐渐散去,只有齐天阳低头凝眉站在那。 赵群赶紧上前道谢。 齐根生摆摆手,“不用谢我了,我也只能勉强缓解,还是带你爹赶紧去医院吧,耽搁不得。” 他微叹一下看着赵群,压低声音问,“你爹这两天是不是又去猎狍子了?” 赵群低着头没做声,但是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他拉住齐根生,“齐叔,你救救我爹吧!我爹以后再也不会了!之前是有人定了五个,定钱都交了,我爹就想着把这笔做完就不干了,没想到这还没完事已经犯了两次病了,我回去就把定金退了,不干了……” 齐根生叹口气摇摇头,“晚了!虚病转实病,我这看不了了,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赵群拉着他不放,“齐叔,您再试试!” 齐根生拍拍他的手,“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赵权已经被小儿子扶起来,沙哑着嗓音说道,“小群,别为难齐大夫了,我们回去吧!” 赵群抿了抿唇,从兜里拿出钱,“齐叔,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齐根生一摆手,“算了!小阳,走了!” 齐天阳不甘心地看了看赵权父子的背影,又看了眼甜宝。 甜宝看着他,“晚上七点河边见吧!” 齐天阳点头,跟在齐根生后面离开。 甜宝等着人都走了,对着不远处的柳树下喊了声,“哎,狍子仙,热闹看完了,交个朋友呀?” 树下站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狍头人身,穿着一身灰褐色的长袍,头上顶着两个分着三叉的巨大狍角,听见甜宝喊他,立刻眨着懵懂清蠢的大眼睛看过来,歪着头不做声。 甜宝眨眼,他也跟着眨眼。 然后,就没有然后…… 一个眨眼的功夫,狍子仙瞬间消失…… 甜宝没走开,过了没两分钟,一个顶着角的大脑袋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晃了晃,“好呀!” 甜宝:“……” 都成仙了,心还这么大! 前脚被人类差点儿灭了族,后脚还能跟人类做朋友。 据说狍子的祖先可以追溯到两百万年前。 这么傻是咋活的比恐龙还久的? 下一秒,甜宝后悔和这个傻狍子仙做朋友了,这是个话痨好奇鬼…… “你竟然能看见我?” “我见过你的,你和猞天霸是朋友。” 甜宝疑惑,“谁是猞天霸?” “山狸子呀,他说你给他取的名字好土,她最怕你在他的子子孙孙面前喊他大胖。” 甜宝:“……” “你应该能救那个人,为什么没救呢?” “你为什么和我做朋友呀?” “你们人类是不是都觉得我们很傻?” “那个人一共杀了七十二只狍子,他最擅长的就是拿绳索套住狍子的脖子,最后勒死它们。我只是让他感受一下濒临死亡的感觉。” “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呀?” “你怎么不说话呀?” 甜宝:“……你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 大狍子头晃了晃,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好奇呀!” 甜宝:“……改天聊,我要回家做饭!” “哎,听说你做饭很难吃,狗都不吃的!” 甜宝:“……” 好你个大胖,你等着! 我让你天霸! 她撒腿就往家跑。 果然人不能太好奇了! 她刚才就是太好奇狍子这种生物为啥能做到拿生命看热闹这种事。 所以交个朋友了解一下。 原来,好奇也是分等级的! 她完全比不上狍子! 回到家,姥姥已经做好了饭,茄子肉丝打卤面,外加……唐奕泽走之前腌的酱菜。 只不过少个人,饭菜也只不过恢复了之前的简单,但是吃馋了的某人竟然有点食之无味。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完饭,看着快七点了,甜宝去了小河边,前后塘的交界处。 这也是小时候和齐天阳经常来的地方。 齐天阳已经到了,面无表情地坐在河边扔着小石子。 甜宝在他身边坐下。 “挺郁闷?” 齐天阳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行医不应该以人为本吗?只要用鬼门十三针我相信赵大爷的病一定可以治好,哪怕不能完全治好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他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为什么你和爹还有爷爷都不愿意施救?” 第165章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甜宝淡笑一下,“类似的话姥姥也说过。他对于你来说确实不是坏人,但对于狍子们来说却是。”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福还是祸你不开门都无孔可入,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初心,他既然做了就要做好随时承受的准备。” “不止一个人和他说了不要再猎杀狍子,但他还一意孤行,原因就是贪!狍子浑身都是宝,一个狍子能赚到几百块,对于他来说还是个无本的生意,一个月猎杀几只狍子就能赚到别人差不多两年的工资,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而他也恰巧擅长这个。利益和风险永远是并存的,既得利益,结果也是他该承受的。” “《太上感应篇》所说,‘如是等罪,司命随其轻重,夺其纪算,算尽则死,死有余责,乃殃及子孙。’一个人所犯的罪过,司命之神会根据他所犯罪行的轻重,夺除他的寿命,重的十二年,轻的一百天,寿命夺尽就死了。如果死后还有未完的罪责,就会殃及子孙。” “所以赵家的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赵家的子女都是既得利益者,他们承了这个因,自然都要跟着背负这个果,你救了赵权,这个果就需要你来背负!你觉得你背负的起吗?” 齐天阳的眼球颤动了一下,垂着头。 甜宝继续道,“道理你都懂,你只是没有转过来弯,这些干爹一定也都和你说过了。他有没有说你容易冲动?今天有人说你不如你爹又怎样?那是你爹,他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比你厉害不是很正常?” “你从小太过顺风顺水,大概从来都不知道,你所看到的世界和我所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你衡量一个人好坏的标准只是取决于你所看到的。” 齐天阳有些不服气地看看她,“咱们两个从小学一年级就在一个班级,一直到高中毕业,就连你跳级我都跟着你一起跳,每天上下学一起走,我怎么不知道你哪里不顺了?” 甜宝笑了,看着他,“你也说了我们只是每天一起上下学,在学校时的那段时间你是每时每刻和我在一起吗?” 齐天阳愣了下,好像是从上了三年级开始,两个人在学校时就很少一起玩了,他会经常跟班里的男同学一起踢球、扇pià叽、弹溜溜。 却忽略了甜宝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他迟疑着问,“你那时不是和女生跳皮筋?” 甜宝笑了笑没回答,反问,“你觉得冯老师是个怎样的人?” 齐天阳不假思索地回答,“是个非常尽职尽责的好老师。” 甜宝轻挑一下眉毛,“那是对你,时刻关心你的学习和生活,有不明白的题她会第一时间给你解答,无论什么时候对你说话都是温言细语。” 齐天阳抿下唇,这好像确实是他眼中的老师,但是他也见过冯老师对其他学生大吼大叫,敲手板儿,罚站。 甜宝:“一个人的学历和职业并不能代表人品的优劣。学历只是一个人的学习能力和知识储备的象征,而职业是一个人工作领域和职责的体现,是她对你好让你觉得她是个好老师。” “但是你知道吗?当时她婆婆就在你家诊所治病,而且只有爷爷能治她婆婆的病。” 齐天阳回忆着,好像有这件事。 但是他从来没有将冯老师对他好和给她婆婆治病有什么联想。 想想那时候自己也没那么优秀,学习也没有甜宝好,但是冯老师好像特别偏爱他,单独给他补课,还让他当班长。 难道不是因为看中自己的能力,而是因为爷爷? 甜宝笑着拍拍他,“齐天阳同学,我今天叫你来只是想要告诉你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不要让你的情绪左右你的行为。你有能力与否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你自己。” “明年,齐爷爷有道坎儿,而你又大运逢丧门和披麻,所以,谨言慎行,冲动是魔鬼。” 齐天阳愣住,“披麻和丧门?” 甜宝点头,“对,和白事相关的神煞你占了两个。” 她从兜里拿出一张护身符,“给你的,你也包个红包给我。” 齐天阳笑了,“这么严重吗?还用上护身符了?” 嘴上说着,手上一点没犹豫,掏出五块钱拍到甜宝手里。 甜宝没客气地将五块钱揣进兜里,把护身符交给他,“好好带着,等到过年时再给你换一个。” “好!”齐天阳看着手里的护身符,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两个人好像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 天已经黑了,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向甜宝,微垂的眼帘,姣好的面容,晚风中传来一阵阵少女的清香,让他立刻脸庞发热,心跳加速。 他赶紧别过脸,将护身符戴在脖子上。 他现在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小时候那个他当作妹妹一样爱护的小姑娘长大了。 那些可以手拉手,甚至勾肩搭背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甜宝表情凝重,看着齐天阳戴上护身符才略微松了口气。 除了姥姥和师父,齐家人也是她的家人,她不希望他们出事。 八字五行缺失可以填补,但是破局的关键是齐天阳,最怕的就是他一时冲动。 他现在正是年少轻狂、血气方刚的时候,再加上骄傲自负,最怕有人激他。 他总要经历一个大的挫折才能成长,而且是必须要经历,避不掉的,早经历比晚经历要好。 甜宝现在只希望这一天到来时可以将伤害降到最低。 跟着师父修炼的这些年,她不只学的功夫和术法,还有心性练就的比同年人成熟很多,也沉稳很多。 现在齐天阳在她眼里就像个不成熟的弟弟,要不是怕连累齐爷爷,她一定会让他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 “好了,我们回去吧!” 天黑,她没有注意到齐天阳泛红的脸,直接转身大步走在前面。 齐天阳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就像曾经年少时那样。 只是现在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二天,赵权的两个儿子带着他去江城看病,诊断的结果是喉癌晚期,已经通过淋巴转移了,最多只能活半年到一年。 赵权连医院都没住,直接手一挥回家等死,不治了!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治也治不好,还不如把钱省下来留给孩子们。 一时间村里就传开了,有说报应的,还有觉得可怜的。 星期天,老孙家挨家挨户的通知,这一代的当家人孙启志去世,享年八十九岁。 村里顿时又多了一个谈资。 曾经孙老太活到九十九岁才去世的事让全村人津津乐道,今又有孙启志活到八十九岁,这老孙家是不是有什么长寿秘诀,还是行善积德了? 那个孙启志在孙老太去世时还一走三晃,走路都得让人扶着,结果后来身体却越来越好了。 八十九岁高龄,儿孙满堂,无疾而终自然是喜丧,孙家这次将葬礼办的极其隆重,比孙家任何一次红白喜事都要有排面,更是孙老太之前场面没办法比的。 孙老太那时想大操大办也不可能,现在没人管了,生活条件也好了,孙家搞了一天的流水席,还在门前搭了戏班子唱大戏。 喜丧自然是要当成喜事来办,意思老人是仙逝,家人不能哭哭啼啼,影响老人升天。 供桌上的供品也是摆了一茬又一茬。 村子里有“偷”喜丧老人供品的说法,寓意着沾沾喜气自己也会长寿。 孙家这些年也成为南林镇有名的大家族,特别是孙德义家,更是成为村子里乃至整个南林镇有名的万元户,不止万元,家里两辆摩托、一辆拖拉机,再加上面包车就价值好几万了。 甜宝也跟着姥姥和师父一起来吃席。 孙家搭的棚子搭出去二十多米远,吃完走一批,下一批再来接着吃。 有的一天三顿饭在这解决都不成问题。 孙德义穿着白衬衫,梳着大背头,意气风发,手腕上的金表和手指上的大金溜子都能闪瞎人眼。 人发福了,长出将军肚,鬓间也长出几缕白发,配上犹如发面馒头的脸倒也增添了几分富态和温和相。 他的旺运走的还挺长,比当年杨宗德预测的要长很多,看看坐在他旁边的贺云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贺云天也比当年多了许多风霜,脸上皱纹横生,还有大小不一嘎嘎哒哒的肉瘤,看着像癞蛤蟆。 才过去十几年,看着整个人却像是老了二十多岁。 才五十多岁,后背佝偻,头发稀疏透亮,几乎全白,略长,嘴巴也扁着,像老太太脸。 最特别的是左眼木讷呆滞,一看就是安了义眼。 看来这些年没少折腾,也没少干亏心事。 身边跟着的还是当年的那个徒弟,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那时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现在也已经快三十了,没了当初的秀气和灵动,多了几分凶煞之气,个子没见长多少,宽度倒是有了,比肖图还像屠夫。 戴着一个大金链子,下面挂着的吊坠像是一个凶兽,牛头刺猬毛。 这是穷奇? 还是饕餮? 无论是哪个凶兽都够让甜宝伸伸大拇指赞个“勇”字的。 太狂了! 干这一行的都知道凶兽的饰品或者摆件不能随便购置,没几个能压得住的。 会被反噬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让人意外的是赵群和两师徒坐在一起,还聊的很认真。 甜宝尝了一口锅包肉,不好吃,外壳发硬,肉质发柴。 还是某人做的好吃,外酥里嫩,酸甜可口。 又夹起一块红烧肉,也不好吃! 又肥又腻! 杨宗德睨了她一眼,“老徒弟,你现在吃的挺挑啊?之前别说有这些菜,就是给你点菜汤都能造两碗大米饭。现在这么多菜一碗饭都没下去。” 甜宝强塞进去一口红烧鱼,嘴硬道理,“谁说的?我这不是吃菜吃得多吗?” 杨宗德切了一声,“要不是我是你师父就信了你了!” 甜宝晃晃小脑袋,乐了。 台上的孙德义正在腆着个肚子讲话,现在孙家由他主事,有钱腰杆就硬。 这些人大概还不知道他发家的钱是当年孙老太爷留下的。 应该是所有人都有权分配的,却被他一个人独吞了。 不对,不只是他,去世的孙启志也应该受益了。 那个病秧子样,活到七十六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又多活十多年,这里面要是没有孙德义的手笔鬼都不信。 孙德义看着面上红润有光,但是印堂和疾厄宫都已经从里往外反着青黑色,他的大运也快到头了。 即使邪法催运也终有催不动的时候,凡事都有个极限。 一旦催不动也将是霉运反扑的时刻,所有的好运气都已经提前燃烧殆尽,剩下的就全是厄运,后果可想而知。 甜宝被红烧肉腻住了,干了一碗大米饭就干不动了,齐天阳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甜宝,这几天我都在想你说的话,冯老师上学时是不是为难过你?还有你在学校是不是……受欺负了?” 甜宝笑了,看向他,“我会受欺负?放心好了,我没事,有仇当场就报了!我师父说了,乱我道心者必揍之!” 杨宗德在旁边赶紧咳一声,“我啥时候说这话了?!” 甜宝故意夸张的表情看着他,“不是师父你说的?忍一时不能风平浪静,只会让人心烦意乱不得安宁,不如揍他一顿平复道心才能更好的修行,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他找揍就成全他。” 杨宗德尴尬的别下脸,“……我那是在开解你!” 甜宝理直气壮的回答,“对啊,我这人很受开解,师父都给悟了,我还能不开窍?” 齐天阳沉默了,甜宝这些年都学了啥? 滕淑兰则是吓了一跳,“宝儿,你都揍谁了?” 甜宝赶紧摇头,“没没没,你看老师什么时候找过家长?” 滕淑兰眼睛一瞪,“咋没有?你上二年级那会儿,冬天吧?老师不是就找我了?你把人家打个乌眼青……” 甜宝一把搂住她的胳膊,“就那一次,后来不是都没有?” 滕淑兰想了想点头,“好像是……” 甜宝咧嘴,“对啊,那时第一次没有经验,后来就有经验了。” 滕淑兰:“你……” 抬起手狠狠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受欺负咋不和我说?” 甜宝乐了,“姥,没受欺负,我还能等被欺负了再还手?” 滕淑兰叹口气握紧她的手,现在她很庆幸当年做的决定,让大宝贝学点功夫是真防身。 别说孩子小没恶意,有的时候真的跟年龄无关。 就因为这个棺材女的身份,孩子在学校一定没少受排挤。 齐天阳却满怀歉疚地看着她,“你怎么不和我说?” 甜宝笑了,“这在我眼里都不算事,干嘛要和你说?万一被找家长还要拖你下水。” 齐天阳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虽说甜宝是不想连累他,但是却让他感觉两个人之间有了堵高墙。 他一直以为他和甜宝一起长大,两个人之间没有秘密,他也足够了解甜宝。 却不想他一直游离在外。 第166章 不足为惧 甜宝从小到大最热衷的一件事就是吃席,今天这顿吃的有点索然无味,再好的席不如拥有一个私家厨子。 几个人吃完站起身离开,给下一轮腾地方。 今天孙家是真够热闹的,流水席没点实力是真办不起,时至今日,孙家依然是前塘人数最大的家族。 离开时,贺云天沉着脸看了几个人一眼,无他,他看见杨老道就不爽。 杨宗德也无所谓他爽不爽,悠哉悠哉地跟着徒弟离开。 齐天阳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一直走到岔路口,他停下脚步,眼神坚定,“甜宝,以后我会越来越强大的,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甜宝愣了下,随即笑了,“我不需要任何人来保护,现在也没人欺负我,不过你确实需要强大,齐家未来还需要靠你发扬光大。” 齐天阳着急的上前一步,“甜宝,那时年龄小贪玩,都没注意到有人欺负你,以后不会了……” 自从上次聊完,他回到家越回忆越觉得自己忽略了很多细节。 上学时围在他身边的同学挺多的,现在想想很多人都是因为他家开诊所的,家庭条件好,而齐家在整个南林镇也都有一号。 而甜宝母亡父不详,只有一个收养她的姥姥,还是人尽皆知的棺材女,肯定受到过很多歧视和非议。 他之所以觉得甜宝没什么事,有可能是那些人当着自己的面没表现出来,也可能是甜宝已经私下里解决了。 从小他就被爹娘耳提面命地教导着,他是哥哥,甜宝是妹妹,他一定要保护和爱护妹妹,但是他竟然这么粗心。 甜宝笑着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行了,什么时候变这么矫情了?现在真没人欺负我,有事我会告诉你的。” 齐天阳点头,“好,一定要告诉我。” 甜宝点下头和他摆摆手,“我先走了!” 齐天阳目送着她离开,他总感觉甜宝刚才说的话有些敷衍,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些渐行渐远。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俊美的脸。 对,就是从那张脸出现以后! 他咬了咬牙,希望这人别回来了! 一个省城人没事总往他们小山村跑干嘛? 甜宝回到家给姥姥号号脉,检查一下身体,她学中医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姥姥。 她对行医没什么兴趣,但是姥姥有病,需要经常看医生,她会了以后就可以当姥姥的私人医生了。 “姥,最近有没有不舒服?” 滕淑兰摇头,“没有,姥姥觉得哪都挺好的!” “姥,只要有不舒服就赶紧告诉我。” “知道知道!”滕淑兰乐呵呵地拍着她的手,“你放心,姥现在可怕死呢!姥还想多陪陪我大宝。” 甜宝紧紧搂住她晃了晃,“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入夜,赵家。 赵权躺在炕上,全身浮肿、表情痛苦,呼吸也十分困难,还时不时地咳血。 他从医院回家等死,说是把钱留给孩子们不治病了,但是回来就不甘心了,谁愿意真的等死? 而且现在是痛苦万分,生不如死,情况恶化的特别快, 赵群将贺云天师徒请到家里,“贺大师,你看看我爹这个情况还有救吗?” 贺云天捏了捏赵权的左手中指,又摸了摸他的手心,随即笑得不屑,“只要你们能出得起钱,续命不是问题,而且好了以后还可以继续上山打狍子!” 赵家父子惊讶地张大嘴巴,眼里带着惊喜,“真的吗?” 赵权沙哑着嗓音问,“需要多少钱?” 贺云天伸出一个巴掌,“五千!” 爷俩吸了一口凉气,五千对于他们现在来说不是拿不出来,拿完就没什么钱了。 但要是可以继续猎杀狍子那就都不是事! 赵权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抓住贺云天,“我好了以后继续猎杀狍子真的没事?” 贺云天晃了晃脑袋,“没事!别看我收费高,我不但给你续命,还会帮你铲除障碍!你之所以会得这个病自然是因为……狍仙!一个区区狍仙不足为惧!” “狍仙?”父子傻了,惊讶地追问,“还有狍仙?” 他们知道胡黄白柳灰五大仙,以及一些外五仙。 狍子这种傻了吧唧的动物也能成仙? 贺云天看了他们一眼,“狍子成仙的不多,但不代表没有,世间万物皆有灵,哪怕是一个死物遇到了机缘生了灵智一样可以修炼成仙。” 赵群咽口唾沫,“您怎么能断定是狍子仙?” “刚才我给你爹号脉显示冲到了仙家,结合你爹现在的情况我断定是狍子仙。要我说这狍子仙还是不够狠,不然的话你爹根本活不到现在!” 赵群又问,“续命能续多少年?” “少则三年,多了可能十年、十二年甚至很多。” 父子俩听了都暗吸一口气。 赵权一激动就是一阵咳嗽,咳嗽的上不来气,脸憋得通红,最后哇地吐出一口血。 过了好一会儿呼吸才顺畅。 每一次剧烈的咳嗽过后都像是劫后余生,让他无比渴望活下。 之前有人和他说打狍子会遭报应,他只会嗤之以鼻,甚至觉得死了能咋滴?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人只有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有多想活着。 赵权攥了攥拳头,哪怕只能活最低的三年也好。 对于赵群来说,他也希望爹能活着,至于钱,只要他爹活着还能套狍子,就会有更多的五千块钱进账。 赵权喝了口水压住嗓子眼儿的痒意,“要续命是怎么个续命法?我这都已经确诊癌症了,难道还能让这个病消失?” 贺云天一摇头,“完全消失不可能,但是会大大的缓解,不适感也会逐渐消失。续命的法子很多,花钱买命、捉生替死法,再或者种生基也可以,但是种生基要求条件比较多,如果达不成种了也白种。” “但是续命之前要先除掉那个狍仙,不然的话他是不会让你续命成功的!” 他掸了掸衣襟站起身,“你们爷俩先商量商量,明天我还不会离开,想要续命的话可以去孙家找我!” 赵权一把抓住他,“贺大师你别走!我续,我续!” 他的手抓得紧紧的,就像抓住生命的稻草! 贺云天嘴角划过一丝得意的笑,“那就明天取了钱去找我,钱什么时候到位,我什么时候开始作法!” “好好好!”赵权连说三个好。 等着贺云天师徒离开,赵权就抓住赵群的手,“老大,你明天去把钱取了,放心,只要爹好了还能再赚!” 赵群点着头,“爹,赚不赚的无所谓,只要您能活着就好!” 赵权听到这个话还挺欣慰的,也不枉他想不治病了把钱留给孩子们。 甜宝今天晚上早早的就睡了,鬼月终于结束了,她也不用再熬夜了。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起来洗漱,她没有叫醒姥姥,拿馒头夹了点咸菜对付吃个早饭。 扛了一个镐头出门直奔炮楼子那边的山上,她要去看看姥姥的生基墓如何了。 等到太阳升起,有阳光照射到墓地的时候,甜宝蹲在地上仔细观察。 她在观地气。 晴天的早晨,阳光照进来,墓地如果有像蒸汽一样的烟雾向上冒就说明气旺,冒得越强则是气越旺。 反之则是地气不足。 人常说的祖坟冒青烟实际就是气旺的一种,气旺就代表着地旺,是个风水宝地。 受金、木、水、火、土五行气影响,颜色也会有所不同。 金气凝则白,木气凝则青,火气凝则赤,土气凝则黄,水气凝则黑。 五行之中以黄色和红色为正,为大吉,无论是地气还是土色,都以黄和红为上,青色和白色次之,黑色为凶。 黄色之中夹杂白色的也是贵土。 青色土色淡有纹路者吉,带黑斑者凶。 现在的地表蒸汽就非常微弱,丝丝缕缕、似有若无,带着隐隐约约的黑斑。 再抓一把地上的泥土,土质松散、干硬。 周围的草木也没有前些年那么旺盛了。 甜宝挥起镐头,既然地气不足就要赶紧将里面的坛子挖出。 之前种这个生基是要汇聚此地的灵气来增运延寿,现在灵气不足再不把坛子挖出来就会被反吸,导致种生基者气运流失。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一看,就怕被反吸。 现在是时候挖出来了。 这么久已经大大超出她和师父的预期了。 今年是第十三年了,姥姥有道坎儿。 甜宝将坛子挖出来,里面是姥姥的衣服、八字和血液毛发之类的。 她往坑里扔了个萝卜和九个铜钱,这就跟迁坟一个意思,不能直接填坑。 她用镐头推着土将坑填好,抱着坛子往山下走。 还没等到山下,前面的一棵树上忽地垂下来一个影子,甜宝还没等看清楚,拳头已经下意识地飞出去了。 只听见一声闷哼,影子前后晃了晃。 等着停下来,甜宝也看清了,是那个狍子仙倒挂在树枝上,大头冲下,她那一拳刚好砸到他的鼻子上…… 狍子仙从树上跳下来,吸了吸流鼻血的鼻子,一言不发,歪着头两眼雾蒙蒙地看着她,一副委屈想哭的样子。 甜宝轻咳一下,别过眼,“谁让你吓唬我的?”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狍富贵……” 甜宝:“……” 这么接地气的名字,果然很狍子。 狍富贵拿出一个大号编的歪歪扭扭又奇丑无比的篮子,咧开带着一圈白毛的嘴,“朋友,送给你的!” 他把“朋友”两个字咬得格外重,对于他来说,和人类做朋友是很新奇的一件事。 甜宝一看篮子里的几样东西顿时觉得牙缝里都在冒酸水。 山里红、山葡萄、都柿和山茄子,这几样东西一个比一个酸。 山里红就是野山楂,都柿就是野生蓝莓,山茄子是比都柿还蓝的野生浆果,拌糖吃都酸。 前两者好摘,后两者都在深山里面。 甜宝抬眼看过去,对面的大狍子头忽闪着真诚单蠢的大眼看着她。 狍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这些果子她觉得酸倒牙,但对于狍子们来说就是美食佳肴了,采了这么多送给她看来是真的把她当成朋友。 她也有了那么一丢丢心虚,那天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傻狍子认真了。 她笑着接过篮子,“谢谢朋友!” 狍富贵的嘴立刻咧得更大了,转身一蹦老高,点着大脑袋蹦跳着离开。 甜宝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拎着篮子,幸亏她有劲,不然这一大篮子浆果单手提着还挺费劲。 下山找了块空地,将坛子里的东西拿出来烧掉,又拎着篮子回家。 滕淑兰看见她拎回来的一篮子果子顿时觉得牙倒了。 “宝儿,从哪摘的这么多?” 甜宝笑了,“一个傻狍子送的!” 滕淑兰生气地一拍她,“别给人家瞎起外号!” 甜宝一听就知道姥姥误会了,咧开嘴乐了,“姥,真的是只狍子!” 滕淑兰瞪她一眼,刚要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跟大胖一样成精的?” 甜宝点点头,“对,成精的,已经修出人形了。” 滕淑兰接过篮子笑了,“听说过狐仙、黄大仙,还是第一次听说狍子仙,有机会领来给我瞧瞧!” 看看都修出人形了是不是还那么傻。 狍富贵现在还不算仙,只能算精怪,比大胖强点,最起码能吐人言,也修出人形了,但是脑袋还没修出来。 也仅是外形比大胖强,战斗力依然堪忧,能被大胖秒成渣渣。 山狸子最爱猎杀的就是狍子,要不是这个傻憨憨和大胖成了朋友,搞不好也得成了大胖的盘中餐。 看那不太聪明的样子,估计修炼到这一步也是机缘。 省城,葛春华把儿子领到自家的食品批发部,她的批发部是省城最大的二批点,包罗着全国各地的小食品,应有尽有。 那些小商小贩都从她这里批发。 八十年代初她就下海做生意,孩子爸在食品厂上班,也算是近水楼台。 经过八年的时间,规模越来越大,现在足足有上千平方米大。 “儿子,你想好做什么没有?要是对食品这块感兴趣妈就把批发部给你做。” 唐奕泽笑着摇摇头,“我不要你的批发部,妈你有兴趣投资吗?我出技术你出钱,开个食品厂怎么样?” 葛春华愣了,“食品厂?你爸就是食品厂厂长,你还要开食品厂?” “不一样,我要做西式小零食,但是我没钱。” 甜宝不是给他算了,结婚前父母是他的财库,那就干脆拉老妈一起做生意,一举两得。 第167章 不讲套路的人 葛春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西式小零食?” 唐奕泽点头,“先做各种口味的薯片,后续再开发其他产品。” “薯片是什么?你会做?” “会,土豆片做的。留学的时候在食品加工厂打过工。我还会做很多西点。” 唐奕泽本着不想当厨子的心理学专家不是好男人的原则,留学时打工的都是餐厅、西点店、食品加工厂等跟食品相关的地方。 他拿到硕士毕业证的同时也成为了一个合格的西点师。 葛春华看着他儿子,内心的愧疚感又升起,她对儿子的了解真的是有限,缺席太久了。 “儿子,你想做什么妈都支持你!” 唐奕泽看出她眼里的愧疚,拉着她坐下,“妈,我要的不是你因为愧疚而投资,是你觉得有价值才去投资。不然的话我去外面一样可以找到合伙人。未来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要相处,我想要的不是迁就和小心翼翼,是一种轻松、积极、和谐、阳光的家庭氛围。” “之前你之所以会得病就是因为愧疚感在作祟,觉得我那么小就被送到农村生活,你用这种愧疚感来惩罚自己。甚至哪天不小心笑出声都觉得是对不起我,对吗?” 葛春华的眼圈一红,眼泪掉下来了,儿子说的全对,那段时间真的是太压抑了,每天睁开眼睛就在想儿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哭,有没有想妈妈,有没有受冷挨饿。 甚至一度情绪低落到自残,看着胳膊上、身上出现不同程度的淤青和伤口心里才能舒服点。 甚至哪天得过开心了她都要给自己两个嘴巴。 唐奕泽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你曾经也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和让步,所以不需要再有内疚感。你越是这么小心翼翼地对我,就越让我觉得有距离。我已经放下了,我希望你也能够放下。” 这些天他和家人在一点点的磨合相处中。 曾经的他不是没恨过爸妈。 即使现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曾经受到过的伤也没那么快释怀。 但是他选择和父母和解,和曾经的自己和解。 带着怨恨生活会很累,而他也不希望这种负面的情绪影响自己,影响以后的生活。 他虽然学了心理学,但是更多的是自我的一种治愈,没想过去从事这个职业。 心理医生某种程度上就是患者情绪的垃圾桶,要有强大的内心去自我调节,调节不了的时候也需要同行和朋友来帮助疏解。 他自认为胜任不了这个职业。 但是不后悔学了这个专业,可以揣摩人心。 葛春华赶紧擦擦眼泪,笑一下,“妈不愧疚,是相信我儿子的眼光!” 唐奕泽也笑了,“既然相信我的眼光,那我们就好好聊聊计划。” 葛春华重重地一点头,“好!” 难得和儿子单独待会儿,不管儿子说的是什么,她都愿意听。 唐奕泽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至于后期的销售是完全不用愁的,葛春华这些年积累的客户和经验都不少,再加上有唐国安在,渠道少不了。 第一食品厂主要卖的是罐头食品,和他要做的零食不冲突。 现在只需要租厂房和购置机器。 国内现在没有,必须进口,唐奕泽回来之前已经联系过厂家了,只需要打款就可以了。 离甜宝过生日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得抓紧处理好这边事情赶回去。 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可不想错过。 入夜,甜宝看着某人的来信。 字迹比长相阳刚多了。 龙飞凤舞,笔力劲挺,透着豪放和刚毅。 就是信的内容和流水账差不多,把回家这些天都做了什么全写在纸上,洋洋洒洒好几篇。 就差没告诉她几点吃饭,几点睡觉和上厕所了。 甜宝嫌弃地翻下眼睛,但是嘴角却又不自觉地勾起。 她把信折叠好放回信封,又塞进抽屉,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睡觉。 半夜里被一阵嘎吱吱的挠门声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子,听着几声急促的类似于猫叫的声音。 是大胖! 她赶紧下地打开门,大胖一下冲进来,叼着她的裤子就往门外拽。 她抓住大胖脖子上的毛,“怎么了?” 大胖突然直上直下地一阵乱蹦,然后咚地一下僵直地倒在地上,眼睛一翻舌头一伸。 甜宝猛然间反应过来,这种直上直下的蹦跳方式是傻狍子们高兴时特有的,“富贵出事了?” 大胖咕噜一下爬起,点了点大脑袋,又用头推着她往外走。 “等着我拿下东西!”甜宝衣服都来不及换,随便扎了下头发,登上运动鞋,拿了桃木剑跟着大胖出门。 有人要伤害狍富贵。 今天收了人家的礼物,就等于认下了这个朋友。 现在朋友有难了她肯定要帮忙。 狍子这种动物生性纯良,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或者其他小动物,最多就是看个热闹。 大胖在前面带路,甜宝紧跟其后,奔着河边就去了。 河边,贺云天布了阵法,要想抓住富贵太简单不过了,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布个阵,弄出点响声,他必定会上当。 没办法,狍子兄甭管修炼多少年,好奇心都是心魔,不去看看浑身痒得慌。 巨大的火圈当中,狍富贵被勒住脖子吊在树上,已经化了原形,四肢无力地挣扎着,眼睛越来越向外凸。 贺云天盘膝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徒弟拿出一把闪着寒光写着符咒的匕首在那比划着。 旁边轮椅上的赵权看着挂在树上的狍子,舔舔嘴唇,眼里闪着贪婪和兴奋。 “一定要在它没死透的时候扒皮,这样皮质才光滑柔软,卖个好价钱!一会儿狍肝挖出来就赶紧吃,一定要趁新鲜热乎的时候就吃,是大补!这只狍子已经成精了,浑身上下的零件更值钱!” “你先把它放下来,砍掉它的角,再豁开它的嘴,又用猎刀把狍子的上下嘴唇全部割开,老大,你帮着小师傅一起,一会儿用铁丝捆住它的上颌吊起来!” 赵群点头,“好!” 他从小就跟着他爹一起猎狍子,扒狍子皮。 今天是这个小师傅想要自己试一下,一会儿他就在旁边帮着打下手。 甜宝赶到的时候,徒弟和赵群正把狍富贵按在地上锯它的角。 赵权还在一旁咂着嘴摇头,“可惜了,这时候的狍角已经钙化没有药用价值。” 砍掉角只是为了扒整皮方便。 那个徒弟眼里闪着兴奋残忍的寒光,拿着一把锯子跃跃欲试。 他将锯子搭到狍角上,还没等动手,突然听见一声喊,“住手!” 紧接着就感觉手上一阵剧痛,被石子一样的东西重重的打中,疼得他一声大叫,立刻倒退几步捂住手,骨头像是断了一样。 几个人看过去,一个身影已经飞速到了近前。 甜宝一个旋踢,徒弟和赵群瞬间被踢出几米远。 紧接着她又一脚踹飞贺云天面前的香炉和小旗子。 香炉一飞出去,贺云天口中的咒语也瞬间停下来,狍富贵像是才恢复了一点清醒,扑棱一下扬起头。 贺云天起身倒退好几步,眼露凶光,“是你!” 他早不记得甜宝的样子了,但是今天看到甜宝跟在杨宗德身边,自然就联想到这个丫头就是当年的小胖妞。 他站稳脚步眯了眯眼睛,“小姑娘,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确定要为了一只狍子和我作对?” 甜宝冷眼看着他,“这只狍子是我的朋友,我罩着的,岂是你想欺负就欺负的?!” “甜宝!”赵权喊了她一声,“甜宝听话,这只狍子不能给你,你要是喜欢狍子等着大爷好了你想要几只都行!” 甜宝垂眼看着他,“巧了,除了这一只我哪只也不要!” “你还真以为除掉他你就能延年益寿了?他不过就是施点小法术让你感到濒临死亡的窒息罢了,直到最后他都下不去手将你残忍的杀死。但是你却一点不领情!你的病是你自己做下的孽,谁也救不了你,强行续命只会让你和你儿孙们遭受更大的反噬!” 贺云天大喊着,“别听她胡说!我说了有办法给你续命,就是有办法!” 他瞪着甜宝,嘴角边凝起冷笑,“看来你师父没告诉过你多管闲事的后果,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他掏出一张符纸扔到空中,符纸遇风自燃,他口中念念有词,周围霎时刮起一阵阴风。 “砰!”甜宝没等他念完就一拳砸过去。 贺云天被砸的连连倒退,鼻血瞬间滑落,他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甜宝,“你、你……” “你什么你?!”甜宝飞起一脚踹向他的胸口,一个抛物线瞬间形成,贺云天“砰”地一下落地,觉得起胸口一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热血。 徒弟看到抄起桃木剑就刺过来,没见过这么不讲套路的人! 阴阳先生哪有斗法直接上拳头的! 甜宝看着他刺过来的桃木剑,闪身避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剑头,一个用力,就听见“咔嚓”一声,桃木剑一分为二。 徒弟傻眼了,心痛的目眦欲裂,大叫道,“这、这是百年难遇的雷劈木!!!” 甜宝“呵”地笑一下,耸了耸肩膀,“好可惜哦!我还以为你拿的是烧火棍子呢!” 她就是故意的能怎样? 桃木剑对于鬼怪来说是法器,在人类的互殴中连烧火棍子都不如。 拿着这东西打她那不是自找的吗? 她一扬拳头砸向徒弟的鼻子,紧接着又是一个螺旋踢,将徒弟踢得飞出好几米,正好砸到贺云天身上,砸的贺云天又是一口老血喷出,两眼一翻直接倒地。 甜宝又看向赵权父子。 赵群咽了咽唾沫,扶着轮椅往后退了几步,“甜宝,有话好说……” 赵权怀里抱着猎枪,摸索了两下,咽咽口水,“甜宝,大爷平时可没对不起你吧?大爷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活几年,你、你放过大爷行不行?” 甜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有今天是你自找的,出于过去的情份我提醒过你,但是你依然执迷不悟,这就怨不得别人了。还是那句话,你想续命就尽管续……” 她伸手指了指奄奄一息的狍富贵,“但是不要动他,和他的同类!否则别怪我不顾以前的情份!” 赵家的两个儿子都是滕淑兰接生的,之前两家关系也确实还不错。 吃肉困难的那些年,滕淑兰也曾跟赵家买过狍子肉炖给甜宝吃,也买过狍子皮给甜宝做袄子。 但是甜宝有一次看到赵权将吊起来的狍子硬生生活剥皮毛之后,就再也不让姥姥买狍子肉了。 她不是没见过杀牲口的,过年杀年猪她也没少看。 在贫苦的年代,上山打猎的人很多,野生小动物也一度是人们赖以生计的食物。 既然吃人家的肉就给人家一个痛快。 当时的赵权在扒皮的时候却故意拖延时间,好像就为了欣赏狍子痛苦无助的挣扎。 狍子越痛苦,他脸上的笑容就越大。 明显带着一种肆虐病态的眼神,甚至很欣赏狍子无助痛苦的挣扎画面。 那时的她还小,不懂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就是看着不舒服。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学会一个词,伪善! 这个人对谁都是乐呵呵的老好人的形象,任谁提起都会说一句,老赵那人挺好! 他除了残忍对待狍子以外好像也没做过其他损人利己、十恶不赦的事。 所以即使有人知晓他私底下的残忍和阴暗也觉得不是个事。 如果你要提起还会有人觉得你小题大做。 人就是如此矛盾,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知道疼。 “狍子你家养的啊?你凭什么管那么多?!” 赵群不服气地嚷嚷着,被赵权伸手按住。 赵权朝着甜宝温和地笑笑,还是一副慈祥的长辈模样,“甜宝,大爷听你的,以后不套狍子了,你也别让你的朋友来找我麻烦行不行?” 他加重了朋友两个字。 甜宝看看他,“一言为定!” 一个不得好死的人她不会让富贵再找他麻烦。 万一不小心折腾死了反倒便宜他了,还有损富贵的功德。 第168章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甜宝向狍富贵走过去,这家伙看着情况不太好。 她刚蹲下身子,贺云天的徒弟突然挣扎着爬起来冲到赵权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猎枪对准了甜宝,嘴里狠歹歹地说了句,“去死吧!” 大胖忽地扑过去,将他按倒在地。 甜宝咬了咬牙,拍了拍狍富贵的大脑袋,“哥们儿,再坚持两分钟!” 狍富贵无力地垂下头。 她从包里拿出银针迅速在狍富贵的身上扎了几针。 动物也是适应针灸疗法的,只不过穴位和人有所不同。 扎完针她站起身走到徒弟面前,挥了挥手,大胖纵身一跃跳到一边。 甜宝低下身子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想偷袭我是吧?” 徒弟顿时鼻血乱飞,幸亏甜宝躲得快,不然的话血溅一脸。 紧接着又是一拳、两拳…… 赵权父子看得呼吸都不敢大声,赵群推着老爹的轮椅脚底生风跑没影了。 甜宝拿出手绢擦了擦手,脚踩住徒弟,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钱点燃。 一阵阴风四起,地上的徒弟顿时一个哆嗦。 严三笑得一脸春花开,“宝姐,啥事?” “让兄弟们认清楚这师徒两个,下次踏进南林镇就告诉我!” 严三搓了搓手,“好说好说!” 甜宝转身扛起狍富贵飞快地向家里跑去。 徒弟眯缝着眼睛,猛然看到面前黑压压的影子,吓得屁股往后蹭着退了好几步,他用力推着贺云天,“师父,师父!你快醒醒!” 贺云天悠悠转醒,身子一动,老腰顿时像断了一样,疼的冷汗直流。 六十多岁的人了,被甜宝连踢带打完又被徒弟砸了一下,感觉要了他半条老命。 “师父你快看啊!” “别他妈推了!”贺云天吼了一声,定睛一看,眼睛顿时瞪大了,“百鬼夜行?!” 不对,何止一个百个鬼,得有好几个一百! 这些鬼影像看猴一样排着队来看他们师徒两个,周围的气温一下子下降了至少十度,深秋的感觉,冷的人直打哆嗦。 “哪来这么多鬼?!” 徒弟咽着口水,浑身战栗,“就、就是那个刚才那女的招来的!” 贺云天咬了咬牙,这个杂毛老道到底收了个什么徒弟? 竟然能让这么多鬼听她的话? 他挣扎着坐起,从兜里掏出符纸,警惕地看着群鬼,“你们要是再靠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杀鬼无数,但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鬼还是没有过的。 别看他喊得挺厉害的,其实心里慌的一批。 别说他受伤了,就是没受伤他也对付不了这么多鬼! 没人回答他,严三喊了一嗓子,“看完了没?看完就撤了!” “看完了!” “看完了!” “……” 众鬼回答着,严三手一挥,刷地一下,众鬼霎那间消失不见。 要不是周围的寒气还没有散去,师徒两个会觉得刚才是幻觉。 贺云天腰间一阵酸软,他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师父,这些鬼是那女的找来认咱们样子的,她说下次我们再来南林镇就告诉她……” 贺云天躺在地上咬着牙,臭黄毛丫头,我就不信你不离开南林镇了! 下次再让他遇见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大虎,扶我起来,我们离开这里!” 甜宝扛着狍富贵跑回家,把他安置在唐奕泽住的小屋里。 贺云天刚才的阵法让他散了不少修为,身上还中了一枪。 甜宝拎出医药箱,拿了刀子给狍富贵挖子弹,没有麻药,她只能用针灸的方法来镇痛止血。 齐家是没教她兽类针灸技术的,他们对兽类没有研究,这属于兽医范畴。 是她自己买了《中兽医针灸学》自学,又拜访了一些中兽医才学会的,为的就是没事给大黄扎扎针,拔拔罐,让它能多活几年。 这回给狍富贵用上了。 可以永远相信老祖宗的智慧,这套兽医针灸法真的非常实用。 包扎好伤口,狍富贵的呼吸也渐渐平稳。 甜宝摸摸他的毛,确实比普通狍子的毛光滑还柔软。 这憨货估计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化人形了。 “修为只能靠你自己再慢慢往上修了,这些日子你就先住在这屋养伤吧!” “谢谢……”狍富贵的声音微弱,眼睛无力地睁了一下又闭上。 大胖趴在他旁边舔了舔他头上的毛。 一狸子一狍子,关系还挺好。 自从这俩成为朋友之后,大胖好像就没再捕猎过狍子。 甜宝笑了,“下次还好奇吗?” 狍富贵吸了吸鼻子,“不好奇了……” 鬼才信,反正甜宝是不信的。 狍富贵能修成精怪,少说也得活了数百年了。 活这么久都没长心眼,就别指望着经过这一回就能真不好奇了。 好奇就像是狍子们刻在骨子里的印记。 天边已经泛鱼肚白了,甜宝打了个哈欠,拍拍一狍一狸,“我去睡觉了,有什么事让大胖过去叫我。” 另一边贺云天师徒艰难的相扶着去了赵家。 赵群看见两个人有一点心虚,贺云天直接手一伸,“把剩下的钱给我结了!” 赵群咽了咽口水,“那个狍子仙没除掉,这个钱是不是可以少给一些……” 贺云天“啪”地一拍桌子,瞪着青肿的眼睛看着他,“那个狍子没死但是也损失了修为,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了!你爹续命成功,这个钱不能少!” 赵群抿了抿嘴,“但是那个狍子不死我们也没办法去打狍子了……” 贺云天又重重的一拍桌子,“我不管!现在这个钱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的话我怎么续的命就怎么给你拿走!” 赵群没想到贺云天这么不讲理,明明是他自己说的续命加除掉狍子。 现在竟然耍起了无赖。 赵权挥挥手,“老大,把钱给贺师傅结了吧!” 惹不起,他是真的怕贺云天把他的命收回去。 赵群黑着脸不情愿地将剩下的钱给了贺云天。 他之前那么支持他爹续命是想着他爹好了以后还能套狍子,这些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可是刚才他爹跟甜宝保证说以后不再打狍子了,那这些钱岂不是白瞎了? 赵权要是知道儿子此时的想法能气得吐血,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三个儿子都非常孝顺。 贺云天阴着脸数着钱,心里极度不爽,这次的钱赚的最窝囊了! 他都觉得亏了! 他扶着腰,看向赵家父子,理直气壮的口气,“给我们师徒准备房间,明天再找个大夫过来给我们看一下。” 他现在浑身骨头疼,特别是腰的位置,他感觉被徒弟砸断了,那一砸差点儿没把他砸冒了泡。 回来的时候每走一步都感觉锥心的疼。 徒弟也嚷嚷着,“对,天亮了赶紧给我们找个大夫!” 回来的路不算远,最多二十分钟。 结果他和师父足足走了俩小时,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走几步就得缓缓。 他现在对赵家父子也是怨言极大的,竟然把他们丢在那里管都不管! 赵权父子抿着嘴,再不悦也不敢表现出来。 现在只能盼着两个人赶紧好了滚蛋! 第二天一早,滕淑兰才发现狍富贵。 “这个就是成精的狍子?” 甜宝点头,“对,受伤了,要在咱家住一段时间。” 滕淑兰看着躺在炕上的狍子,摇了摇头,“成精了咋还能受伤?看着也不聪明呀?” 动物成精了不都该嘎嘎聪明吗? 甜宝乐了,看来有这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滕淑兰早饭做的荠菜玉米面团子,甜宝用小筐装了一些去找师父,今天早饭和师父一起吃。 她到的时候杨宗德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 “师父吃饭了吗?” 杨宗德手没停,睨了她一眼,“你没来我吃啥饭?” 甜宝“啧”了一声,“算出来我要带着早饭来找你了?” 杨宗德傲娇地一扬头。 甜宝拎着篮子进屋,将饭团子、咸菜和粥摆在桌子上。 “师父,我想问问你和贺云天之前有什么过节?” 杨宗德拿着菜团的手一顿,“怎么?和他起冲突了?” 甜宝把半夜的事讲了一遍。 杨宗德微皱一下眉毛,“这人越来越没有顾忌了。” 但凡有点修为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赵权没救了。 救他得背多大的因果? 将来都会反噬到自己的身上。 “我和贺云天的矛盾要追朔到四十年前了。他师父就是个没有做事准则的人,只要给钱什么邪法都敢做。当年我和师父没少坏他们的事。很多都是可怜人,有被打死的长工,有被害死的小妾,贺云天的师父当年更狠,都是直接灭魂,最后没得善终,在山中被野兽撕咬的死无全尸。” “什么样的师父收什么样的徒弟,贺云天依然走他师父的老路,只不过不会灭魂了,但是会用邪法镇压冤魂,使其永世不得超生。我还在道观的时候坏了几次他的事,也因此被他记恨上了。” 甜宝不解,“师父,他做了那么多有损阴德的事,赚了那么多的钱,但是他穿得也不好,甚至没他徒弟穿戴得好,看他面相也不是好酒色的人,他到底图啥呢?” 杨宗德笑笑,“有些人没有任何缘由,就喜欢挑战禁忌的事,图财也图刺激,不喜欢花钱的人不代表他不爱财。贺云天从年轻时就喜欢逆天而为,越禁忌的事越要去做。” “他拿我没办法,你昨天又得罪了他,新仇旧恨他一定会全记在你头上的,你要多加小心!” 甜宝点头,“我知道。” 她从兜里拿出一个手绢,打开,里面是两个缝的奇丑无比的小布人。 杨宗德一看就乐了,“你这一点进步也没有啊!” 甜宝脸不红心不跳,“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她从小到大,她的动手能力仅限于打架,剩下的……极差,做手工永远做的最丑的那一个。 两个小布偶上面缝着那对师徒的头发,还涂抹着他们的血。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甜宝不怕报复,但是她有姥姥。 昨天她那么热衷于给俩人打出血就是为了收集他们的血液。 有了血,有了头发就能做很多事,这两样比生日时辰都好使。 管闲事就得有要得罪人的觉悟。 有了这两个布偶,就相当于这俩人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吃过饭,甜宝就和姥姥一起去店里。 一出门,她就看见门口有几只傻狍子叼着草或叼着浆果在探头探脑的朝里看。 一看见她出来跟受惊一样一蹦老高,躲到树后还在偷看。 甜宝笑了,敞开院门,“进去吧,你们老祖宗在里面呢!” 狍子们眨着大眼睛看着她没往前进,也没走。 甜宝朝它们摆摆手,“我走了!” 看她走了,几个狍子才争先恐后的往院子里蹿,进去就听见“汪”的一声,吓得它们又往外跑,其中一个慌不择路,狍子角一下卡在门板的窟窿里动不了了。 甜宝走过去把狍子角拿出来,拍拍它,“进去吧!” 又冲着大黄喊了声,“大黄,让它们进去!” 大黄一扭屁股悻悻地回窝趴着。 这些狍子们都是来给狍富贵送吃的的。 狍富贵别看傻,人家也是狍子家族的大家长,下面至少得有百十号的狍子狍孙。 要不是死了不少,估计还会更多。 很多人不知道母狍子有一项绝技,是大部分哺乳动物都没有的,那就是延迟受精卵着床。 母狍子会根据天气情况和周围环境调节自己的怀孕时间,以保障生下来的小狍子不会冻死、饿死。 在狍子受精到它真正怀上幼崽,有大约四到五个月的推迟期可供它操作。 正是因为这样逆天的繁殖策略,傻狍子的幼崽成活率高得惊人。 如果生下来双胞胎,母狍子都会养在身边,不会因为哪个身体弱而抛弃它们。 除非真的活不了了才会放弃。 估计也是因为这样的生存策略,傻狍子们才没有被灭绝。 店门口,王老五的媳妇已经在等着她了,旁边还站着一个满面愁容的中年女人。 看见她来了,老五媳妇赶紧迎上来抓住她,“田姑娘,你可算来了,这是我娘家嫂子,她想算算我侄女去哪了,走了一个多月了也没消息,快急死了!” 第169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甜宝看了眼女人,子女宫有泪痣,看来平时也没少跟着儿女操心。现在暗淡无光,儿女恐有灾祸。 她打开门,领着两个人进屋。 老五媳妇拉着嫂子坐下,“田姑娘,我嫂子刚从江城回来,去找闺女了,没找着。这孩子之前说是去江城打工,刚走的时候还往家里写了一封信,之后就没动静了。她就是按照信上的地址找过去的,结果是个假地址。” 中年女人在旁边抹着眼泪,“走的时候跟我拌了两句嘴,她刚满十八岁,我不让她去,她非得去,结果就偷摸走了,走了大概一星期的时候我收到一封信,从江城寄来的,跟我说找到工作了,过年放假的时候回来,再就没消息了。我就给那个地址回了一封信结果给我退回来了,我去了才知道是个假地址……” 她哽咽着,眼泪越流越多。 甜宝拿出铜钱,“摇一下吧!” 摇完卦,甜宝抚了抚额,思忖着要怎么说才能不挨骂。 “你女儿去的不是江城,她只是在江城短暂的停留了几天,最终去的是个比较繁华的海滨城市。” 中年女人赶紧问,“能再具体点不?” 青龙加玄武加兄弟爻,这是男女吃喝玩乐之象,壬戌纳音大海水,即沪市,丁未纳音为天河水,即津市。 “津市或者沪市的娱乐场所。” 老五媳妇和中年女人都愣了,“啥叫娱乐场所?娱乐啥?” “歌舞厅、录像厅、台球厅、旱冰场或者是饭店带卡拉ok的,都算是娱乐场所。” 两个人的脸色一下变了,中年女人立刻站起身,“我闺女是个本分人,不可能去那种地方打工!” 甜宝淡笑一下看着她,“谁说去那种地方打工就不是本分人了?守得住本分的人在哪里打工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她闺女应该不是本分打工。 女人摇出的卦是天姤卦,乾上巽下,一阴五阳,即一女多男,卦象中本就有无媒苟合之意。 四爻临白虎为强迫,说明有被男人强迫发生关系。 变卦为阴爻包四个阳爻,四为众,就是一女容多夫,整体来看不就是淫乱之象? 她说的娱乐场所中还少说了一个洗头房,有女的坐在门边穿着超短裙揽客,实际上并不是真的洗头,就跟以前的青楼是一样的。 现在南林镇是没有的,她听陈壮壮说过,南方的一些开放城市很多这样的场所。 但是这些都没法说的那么直白,说了对方掀桌子都是轻的,还有可能给她一大嘴巴。 老五媳妇拉住女人的衣角,“嫂子,你坐下来好好听人家说。” 她看着甜宝陪着笑脸,“你给看看她是自己走的还是和别人一起走的?啥时候能回来?” 甜宝扫了一眼卦图,“你女儿应该很爱美……” 说爱美是比较含蓄的,二爻子孙爻辛亥纳音为钗环金,准确说来这姑娘应该是爱美加爱慕虚荣。 二爻伏甲寅,甲寅为滚浪桃花。 滚浪桃花不论男女,在婚姻上或者男女关系上都是比较随意的,也说明这个姑娘性格很外放,在男女关系上看的也比较开。 女人抿着嘴没说话,老五媳妇扯着嘴角讪笑一下,“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 甜宝继续说道,“她很喜欢交朋友……喜欢看杂志,交一些笔友,通过写信联系的那种。” 女人有些动容,“对,她很喜欢看书,有点钱就去买什么《读者文摘》、《知音》、《大众电影》、《深市青年》、《故事会》啥的,哎呦,老多了,因为买这些杂志我也没少骂她,怪贵的,看完就拉倒了,卖废品又不值钱。笔友我倒不知道交没交,但是家里总收到信,她也总往外寄信。” 现在青年们最大的爱好就是交笔友,一些青年杂志上都刊登着交友信息,留下自己的基本信息和地址,有想交朋友的就可以给对方写信。 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认识天南地北的陌生朋友,也成为时下一些年轻人认识外面世界的一种方式。 有缘分的还能通过信件的交流搞上对象,甚至异地奔赴,最后结成眷侣。 甜宝抬眼看了看她,“她五月份左右通过交笔友的方式认识了一个男人,和他一起走的,年龄大概在二十一到二十五岁之间,个子很高,长得不错,用咱们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标杆溜直。” 老五媳妇问女人,“嫂子,媛媛处对象了?” 女人的脸上带着尴尬,“没、没听说……就是她越来越爱美了,还拍了好几张那叫啥……对,艺术照……”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从包里拿出两张照片,“这是我从她屋里找到的。” 甜宝看了下照片,姑娘长得很漂亮,照片只拍了上半身,一张是头顶包着一块纱,像是印度的打扮,脑门上还点了一个红点,戴着鼻环。 另一张是戴着大大的湖蓝色纱质的礼帽,单手托腮,微侧脸,笑得一脸妩媚。 和她年龄相仿,但是这一笑一颦比她可有女人味多了。 虽然妆面画的有些失真,但是眼角眉梢隐约可见风流之象。 老五媳妇追问着,“田姑娘,你看看这孩子啥时候能回来?” 甜宝沉默一下,“明年阴历正月到五月能有消息。” 女人皱着眉,“要那么久啊?我要是去找的话能不能找到?” 甜宝摇头,“从卦象上看找不到。” 午火卦身临白虎随鬼入暮,应爻空,六爻也是空,子孙在五爻歪卦伏藏,所以说不好找,也回不来。 而她说的是明年正月到五月有消息,而不是回来,带来消息的人也应该是执法部门。 卦象很凶,女孩很可能已经遇害了。 女人摸着胸口,“我这心里咋这么不踏实呢?唉,你说说这孩子,咋回事呢?都不知道往家写个信啥的,可急死我了!” 女人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老五媳妇搂住她的肩膀不停安慰着。 两个人留下五块钱离开。 甜宝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镜子,学着刚才照片上女孩的样子,右手翘起兰花指,轻托下巴,斜看着镜子,眼神温柔点,再温柔点,然后微笑…… “宝儿!”滕淑兰撩着帘子喊了一声。 “咳!”甜宝赶紧眼球回位,把镜子迅速往抽屉里一扔,“姥,啥事?” “你丁二婶来了。” “姥,我马上出去!”甜宝收拾一下桌子走出去。 丁二婶就是丁才良的二儿媳妇。 丁才良一共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在算卦看风水上没什么天赋,自己搞了个小杂货铺做点小生意。 老二继承了他的衣钵,给人看风水和算命。 说来她也算丁才良的半个徒弟。 那些出殡的规矩都是和丁才良学的,老爷子也没藏私。 杨宗德会看风水,会做法,但是这种殡葬民俗没有丁才良懂得多。 甜宝出来,丁二婶常白娇正在喝水。 “二婶!” “哎!”常白娇笑着看她,“甜宝现在出名了,开始忙了!” 甜宝笑笑坐到她身边,“丁爷爷和二叔回来没?” 常白娇摇头,“没有!前些日子还打电话过来说这两天回来,这些天又没动静了!” “去的地方很远吗?” “不远,就是祁市,好像还要见见老朋友啥的,估计也快回来了!” “等着丁爷爷回来我去看看他。” 常白娇点头,“等着他们回来我告诉你。” “好!” 常白娇是到镇上供销社买东西顺便来坐会儿。 她走后,甜宝突然起身,“姥,快说我不在!” 她一溜烟儿跑进小屋里放下帘子。 没一会儿就听见外边屋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大娘,田姑娘在不?” 滕淑兰:“不在。” “啥时候回来?” “今天不回来了!” 女人的哭声响起,“咋又不回来啊?谁能救救我儿啊!” 拉鸣般的哭声响彻整个屋子,甜宝在屋子里都要捂着耳朵。 滕淑兰叹口气,“你找她也没用,你儿子这事谁也救不了。” 女人还在呜呜哭着,“我的儿啊!” 她噗通一下给滕淑兰跪下,“大娘,求求你了,跟田姑娘说说让她救救我儿子吧!她一定有办法啊!我这里还有点钱,我都给她!” 她从兜里掏出好几百块,一股脑的塞给滕淑兰,这些都是之前卖房子赔偿完人家剩的。 还算留了点心眼,没让她儿子都抢了去。 滕淑兰叹口气扶起她,把钱揣回她兜里,“你给她多少钱也没用,这些钱你好好留着,房子没了,你的伤也没好,以后还要生活。” 女人又开始嚎啕大哭,“儿子都要判刑了,我还生活啥啊!” 甜宝揉了揉耳朵,这女人就是之前一直捞儿子的那个寡妇妈。 她儿子准备了炸药,还自制土枪,跟两个小弟计划着要抢劫过往的大货司机。 被甜宝匿名举报,还没等实施犯罪就被抓进去了。 现在还没开庭审判,但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是肯定的了,而且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打击劫匪路霸,即使还没有造成伤害也要从重处理。 搞不好会顶格或者从重判。 真的是谁也救不了。 但是这个妈是真执着,被儿子打的头破血流,多处骨折,在医院昏迷了一天才醒过来。 一听说儿子被抓,马上出院又开始四处奔波救儿子。 这几天每天都来店里找她。 甜宝实在是怕了她了,这样的儿子还有啥可救的? 生个棒槌都比他强! 要不是顾忌着会伤及人命,甜宝都希望按照原来的卦象走,直接让男人凉凉得了。 女人在屋子里又哭了好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离开。 她走了以后甜宝才出来,滕淑兰摇头叹息着,“唉,这人都有点魔症了,我现在才理解啥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她我是一点也同情不起来。” 甜宝表示赞同,是个人也同情不起来。 再溺爱孩子也得有个限度吧? 这女人好像就没有限度,没有底线。 女人刚走,又进来一个人。 来人一进来就笑呵呵的,“田姑娘!” 甜宝一看,是周向财。 “周老板!” “田姑娘,我今天来是想让你给我算算,最近……” 甜宝笑了,接过话,“不太顺当?” 周向财连连点着头,“对对对!按说我这都祭完祖了,咋还能不顺当呢?” 他压低声音,“我那个爷爷是真的走了吧?哎呦,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我就疑神疑鬼的,我爹少我有点不正常我就觉得我爷爷又回来了。” 甜宝略一沉吟,“上次是真的走了,但是有没有回来不好说。你没和肖叔联系吗?” “联系了,他们现在过不来,让我找你看。” 甜宝点头。 之所以问一嘴是周向财本是肖家父子的事主,她不好半路截胡。 既然那边说了找她也就无所谓了。 “周老爷子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倒也没啥太异常的,就是他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个古董唱片机,还有白先生唱的《贵妃醉酒》的唱片,每天早上一起来就听。他原来也愿意听戏,但是谁的都听,没有说固定只听一个人的。” 甜宝抬眼看看他的脸,“之前的事对你还是有些影响的,至于说祭祖……” 她笑了下,“大概祭的只有你爷爷吧。那些祖宗只受了香火,但是祭品收没收到就不好说了。” 周向财傻眼了,“这……不会我爷爷把祭品都贪下了吧?” 甜宝笑笑,“不好说,你们祭祖时是不是收祭品的名字只写了你爷爷的?阴间收祭品不是夫妻或者特殊情况没有转交一说,除非转交之人是城隍或者阴司,给谁烧的就是给谁烧的。这么多年你家一直没祭过祖,现在祭祖烧祭品又只写一个人的名字,在其他祖宗眼里就是厚此薄彼,区别对待,他们不闹才怪。” 周向财傻眼了,“那这怎么办?当初我爹……应该是我爷爷附到我爹身上时这么说的。” “重新烧一次祭品,或者等到重阳节再祭一次祖。另外,你不顺和你家现在的阳宅风水也有关系。” (马上五十万字啦,这几天就要书名测试,宝宝们再帮忙想想书名呗,爱你们!) 第170章 自己的东西被觊觎 周向财惊讶,“阳宅风水?肖图之前给我看过了……” 甜宝轻挑下眉毛,“应该是最近才出现的问题,你之前的面相上没看出来。” 之前周向财的脸上有淡淡的暗色,是周庭元附身到周老爷子身上对他的影响。 现在是他的田宅宫颜色暗淡,这是之前没有的。 周向财有些懵,“田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能给我看看?” “现在去吧!”甜宝去小屋里背了包,和滕淑兰打了招呼走出门。 刚一出门就看见那个捞儿子的中年女人还在附近转悠着,她赶紧领着周向财从旁边的小路钻出去。 刚踏进周家的院子就听见一阵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甜宝的脚步不自觉地一顿,她站在庭院中聆听着。 老式留声机传出细碎的声音,带着怀旧的气息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她不喜欢听戏曲,也不懂欣赏。 偶尔姥姥听戏匣子她只会觉得烦,咿呀的像老牛拉破车的声音。 但是今天这个声音却让她感到了一丝忧伤。 “田姑娘,这就是白先生唱的《贵妃醉酒》,唱的还真是一绝!”周向财伸了伸大拇指。 “不过白先生戏曲的老唱片还真不好找,我想着再给我爹找两个都找不到。” 甜宝略点一下头,“唱的确实不错。” 至于哪里不错她说不上来,至少没有让她想挠耳朵的冲动。 她环视一下院子,和上次看到的差别不大。 “有没有添置什么摆件、古董或者……捡到什么?” 周向财想了想摇头,“没有。” 甜宝又看了一下院子,掐指算了算,看向西边,“那里是什么?” 周向财看过去,“仓房!要去看看吗?” 他快走两步过去推开门,让甜宝进去。 里面放的柴火、煤和一些杂物。 甜宝看了一眼门边,那里放着两块扇形的花岗岩石头。 “这是哪来的?” 周向财摸了摸头,“这……我也不知道,家里之前好像没有这个东西吧……” “我去问问!”他抬脚出门。 甜宝站在院子里等着,咿呀的京戏声还在继续,间或着传来一两声周老爷子的哼唱声。 比他爹唱得强,最起码没跑调。 甜宝听着白先生的京戏,脑子里不自觉地带入白先生的样子,竟然听出了几分兴味。 想起那天看到的白先生照片还真的和唐奕泽很像。 “田姑娘!”周向财带着自己媳妇过来了,“我媳妇说那是她捡的……” 周向财媳妇笑笑,“田姑娘,这个是我下班在路上看见的,正好家里压酸菜的石头碎了,我看着这个挺合适的,刷刷能用,是有啥问题吗?” 甜宝淡笑一下,“问题大了!” 她指了一下石头,“你知道这两块是石磨的碎石吗?” “看着像……” 甜宝看着她,“在村子里稍微懂点的人是不会去捡别人丢掉的石磨,这种破的更不会去捡。石磨不只是一个农家的工具,还是一个风水工具,从风水学上讲,磨盘是青龙,石碾是白虎,可以挡煞,如果家里有屋角煞、道路等冲煞,就可将磨盘置于冲射处。” 她指了指石头上的沟壑,“做磨盘的时候是有讲究的,石沟的条数边单边双,阴阳分布,对应两仪。所以磨盘又被称为时来运转。” “但是别人丢弃的磨盘在人家家里已经挡过煞了,特别是这种碎的,煞气更重,就像玉石挡过煞后会碎是一个道理,你捡回家方的不正好是你家吗?” 两口子傻眼了,周向财瞪了媳妇一眼,“就因为你捡回这么个破石头我赔了好几千块!” “我就说这些日子咋这么不顺呢?明明该赚钱的买卖咋就赔了呢?” 他媳妇理亏的低着头,小声问,“田姑娘,我现在把这个扔了来得及吗?” 甜宝点头,“来得及!”她又看向周向财,“我刚才说了你不顺当不只是这一个原因,还有祭祖的事情。如果你的时运不低这个磨盘也影响不了你。” “这两块碎石还放回原来的地方,你可以再买个新的石磨,放在大门的右侧,可以挡灾。” 周向财连连点着头,“好好好,我一会就去买!” 他又上前一步小声说:“田姑娘,能在帮我看看我爹有没有问题吗?我、我就是有点不放心……” “我爹最近身体比之前差了好多,总是咳嗽,还怕冷,这才九月多份,毛衣毛裤都套上了。” 周向财将甜宝领到周老爷子房外。 窗子半敞着,唱片的声音更大了,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周老爷子躺在藤椅上闭着眼睛边听边跟着节奏点头,手还时不时地敲着扶手。 周向财敲敲门,“爹!” 周老爷子微微睁开眼,咳嗽了两声,“啥事?” “田姑娘过来了,我正好请她给你号号脉!” 周老爷子皱着眉头打开门,像是被打扰到了有些不高兴。 甜宝负手而立,细细地打量他一下。 面色灰暗,气血不足,阴气较重,看来这些日子没有晒太阳,或者说他身体一直很阴。 周老爷子看到甜宝时神情愣了下。 周向财乐了,“爹,不认识了?这是田姑娘,上次和长得像白先生的那小伙子一起来吃饭的。” 周老爷子讪笑下,“那天院子里有点暗没瞅清, 那个小兄弟没来吗?” 他没注意到甜宝一点不意外,他跟他爹一样,注意力都在唐奕泽身上呢。 甜宝摇头,“他有事没来。” 周向财推了下门,“我们进去说吧!” 两个人刚要进屋,周老爷子立刻挡住门口,笑一下,“屋子里闷,我们去院子坐吧! 他抬脚出门,关门的一瞬间甜宝眼尖的看见桌子上摆着两个相框。 是那天给他们看的和白先生的两张合影。 我去,不会是周家两父子都对白先生有执念吧? 那小模样确实男女通吃。 但是,她似乎心里有点不爽。 有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一样。 呃……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白先生和她毛线关系都没有啊! 到了院子,三个人坐在地桌旁,甜宝给周老爷子号了脉,号完手腕上的脉,又号了下中指的指根。 “还是气血不足,阳气太过虚弱,我给你开副提升阳气的药方。平时没事再多晒晒太阳。” 周老爷子摆摆手,“我没事,我不吃汤药,怪苦的!” 周向财:“爹,您得保养好身体了,上次我爷爷附身本就伤身体。” 周老爷子别过脸,沉着声音,“随便你!” 他又看向甜宝,扯着嘴角有些生硬地笑一下,“这孩子就是瞎紧张,其实我也没啥事,你要开就开吧!” 说话时他的眼睛又不动声色的打量一下甜宝,眼神里闪过忌惮。 和周庭元那天的眼神很像。 “周老爷子是见过和我很像的人吗?” 周老爷子连忙摆手,“没没没,就是……那个田姑娘有对象没?我孙子小晨应该和你年龄相当……” 周向财“啧”了一声打断他,“爹,你说啥呢?人家田姑娘来给咱家看风水的,你咋还给介绍上对象了?小晨现在正上大学呢,哪有时间处对象?” 周老爷子呵呵尬笑一下,“我就是看着田姑娘挺好的,问一嘴,没别的意思啊,田姑娘莫怪!” 甜宝微笑回应,“没事。” 她又看向周向财,“周老板,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我送你!”周向财送甜宝出院子,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田姑娘别嫌少哈,实在是太感谢了,我这几天先给祖宗们烧点纸念叨一下。” 甜宝接过钱又问,“上次的事过后你父亲一直没吃过汤药吗?” 周向财面露愁容,“吃了,在镇医院开的,不知道是时间短还是不好使,咋还阳气虚弱呢?我一会儿就按照你写的方子再去抓一副。” 甜宝沉吟一下,抬头笑道,“你确定你爹喝了药?” 周向财愣了。 甜宝又继续问,“你爹还是没有说你爷爷为什么借用他的身体?” 周向财连连摇头,“没说,咋问也不说!” 甜宝点下头,“多留意你父亲吧!我回去了,有事找我。” 她转身离开,周老爷子刚才绝对不是要真心给她介绍对象。 而是盯着她看得有点久不好意思了给自己找的理由。 难道是他们父子认识长得像白先生的唐奕泽,还认识一个和她长得像的人? 晚上甜宝关门刚回到家里,齐天阳就上门了。 今天他去了赵家,赵家来人请大夫上门医治贺云天师徒,齐根生让他去的。 “那对师徒就是孙家葬礼时出现的,不知道怎么还和赵家也认识。” “我顺便给赵大爷号了一下脉,他的脉象比之前强了不少,甚至淤堵都在减轻,身上的浮肿也在消退。他不会是像孙老太之前那样买命了吧?” 甜宝笑笑,“怎么不会?不然他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恢复?那对师徒什么情况?” “师父鼻梁骨断裂,腰、腿也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的,徒弟也是鼻梁骨断裂,右胳膊骨折严重,也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摔的,伤筋动骨一百天,那个师父还着急回去,让赵大爷给雇车送他们回去。” 甜宝勾勾唇没做声,雇车送回去? 那距离可不近便,贺云天家在另一个镇子,雇车的话不得花个几十一百的? 齐天阳又问,“那对师徒是做先生的吧?” “对!” 齐天阳突然一副了然的神情,“我知道了,应该就是那对师徒帮赵大爷续的命,但是续一次命俩人也折腾进去半条命,这个就是你说的背因果吗?” 甜宝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呃……算!他们两个确实是因为续命才到这步田地的。也算是提前遇到了报应。” 俩人要是不接这个活,也确实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谁又能说这个不算因果报应呢? 只不过这个报应是她。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齐天阳,“不过他们的报应可不止这一点点,真正的报应还没来到,包括赵大爷的。” 齐天阳抿了下唇,“我知道了。” 他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晚上七点半有露天电影,《黄河大侠》,还有一部《警察故事》,成龙演的,都是武打片,要不要去看?” 甜宝的眼睛亮了亮,“去,吃完饭就去!” 齐天阳笑了,“吃完饭我来找你!” 就知道她会去,每次放映队来放电影,特别是武打片,她都是最积极的那一个。 “姥姥马上做好饭了,你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不了,家里也应该做好饭了,我回去吃,一会儿过来找你。” 齐天阳起身去和滕淑兰打了招呼,甜宝送他出门。 吃完饭,甜宝去叫滕淑兰,“姥,一起看电影吧?武打片!” 滕淑兰一挥手,“武打片就不去了,打打杀杀霹雳噗噜的,心脏受不了,放别的时候姥再去看!” 甜宝笑了,“姥,那我去了!” “去吧,晚上多穿点,凉!” “好嘞!”甜宝拎了马扎,拿油纸包了点浆果干。 之前狍富贵送的那些浆果,滕淑兰拿出一些泡酒,剩下的就晒成干了。 甜宝刚出门,齐天阳就拎着板凳过来找她。 两个人一起去晒谷场。 晒谷场旁边停着一辆拉放映机的拖拉机,场上已经支起了巨大的幕布。 来的早的人已经把好地方都占领了。 镇上的电影院一般的电影都是收费都是八毛左右,联票的话三毛一张,放映队放两个片子收费也是三毛。 但是很多蹭票的,等着电影开演了再跑来远远看着,露天的根本就管不过来。 小时候甜宝和齐天阳也没少跟着蹭票。 村里小卖部的人去到这时候就忙了,推着小车过来卖瓜子和花生。 大喇叭里,新一任村长的大嗓门嚷嚷着,“请大家注意卫生,果皮纸屑不要乱扔!爱护环境从我做起!” 每次放映队一走,地上都垃圾成山。 甜宝和齐天阳刚坐下,马老二带着儿子马小宇拎着马扎晃悠着走过来。 “二叔!” 马老二“哎”了一声,“你俩也过来了?” “是。”甜宝将手里的小袋子递过去,“二叔,吃果干。” 马老二“啧”了一声,“不吃不吃,看着我牙就倒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 甜宝笑笑,刚要收回袋子,蓦地看了眼马老二的脸。 “二叔,一会儿看完了,你和小宇回去时千万别看热闹,赶紧回家。” 马老二乐了,“一会看完电影都得十点多了,还有啥热闹可看?” 第171章 深夜下棋的人 甜宝笑笑,“那可不好说。小宇,一会儿看好你爹,别看热闹。” 马小宇不停点着头,“知道了,宝姐!” 马老二“啧”了一声,“咋那么不相信你二叔呢?” 甜宝“呵呵”一笑。 确实是不相信,这些年要不是二婶有威慑力,估计他得栽好几个人跟头。 老话都说妻贤夫祸少,要是没这个媳妇,也就没有马老二的今天了。 这小子是有点傻福气在身上的。 来看电影的差不多有两三百人,黑压压一片。 电影快八点了才开始,先播放的是《黄河大侠》,内地和港城合拍的。 甜宝一看武打片就兴奋,很多武打演员是真的会功夫,拍出来很好看。 齐天阳扒着花生,没一会儿就扒出一捧,随手递给甜宝。 甜宝自然的接过。 齐天阳比她大半岁,这么多年照顾她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在甜宝看来,齐家的所有人都是她的家人,包括齐天阳。 两部电影播完已经快十一点了,大家意犹未尽地离场。 平时这个时间大家早就休息了,这会儿电影看的热血沸腾,有的小年轻的还念叨着电影里的台词,相互比划着动作。 甜宝想叫上马老二一起回去,结果人群拥挤,早就没了马家爷俩的身影。 她和齐天阳也随着人流往家走。 马老二哼着小曲跟儿子一起回家,顺路的人很多,马小宇警惕地看着四周。 不只是因为甜宝的提醒,是出来时他老娘揪着耳朵警告他看完电影必须马上回家,否则今晚他们爷俩就得在院子里过夜。 晒谷场离家不算太近,快到家时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阴历月初,月亮就是一个细细的小芽,没什么光亮,村子里也没有夜灯。 这会儿乌漆麻黑的,马小宇拿出手电筒照着,感觉今天回家的路好像长了点。 前面不远处的大树下有好几个人点着油灯在玩牌,牌桌上还摆着酒和肉,这些人边吃边玩,还挺热闹。 马老二咂了下嘴,“这都几点了还玩呢?明天不开工了?” 嘴上说着,脚下就不自觉地往那边走。 村里玩到这么晚的时候不算多,偶尔有也是在农闲的时候。 九月份正是收苞米和大豆的时候,每天忙着呢。 马小宇一把拽住他,“爹!别去,回去晚了俺娘该不乐意了!” 马老二拍拍他,“你看你李叔也在呢,打个招呼就走!” 爷俩走过去,坐在那打牌的有四个,扒眼看热闹的还有几个人。 他说的“李叔”正坐着小板凳打牌打的热闹。 桌子上还放着几块钱,看来这几个人带点赌的性质的。 马老二走过去拍拍他,“还不回家?” 姓李的抬头看他一眼,“坐下一起玩两把?” 马老二摇头,“不玩,刚看完电影,我得赶紧回家!” 姓李的“切”了一声,“瞧你那怂样,怕媳妇都出了名了!回去晚点能咋滴?还能吃了你不成?一个大老爷们让个娘们拿捏的死死的!” 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坐下玩两把再走!” “你就不回去看你媳妇能把你咋滴!” 马老二“嘿嘿”傻笑两声,“我媳妇这不也是为我好嘛,改天玩,我今天也没带钱,不玩了。” 其中一个年长的人拉住他,“没带钱没事,我们借给你!” 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拍在桌子上。 另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又抓起一个鸡腿递给马小宇,“来来来,小伙子,让你爹玩,你在这啃鸡腿!” 马小宇咽口唾沫,赶紧摆手,“不要不要,我们得赶紧回家!” 他拽了拽马老二的衣襟,小声央求着,“爹,我们回家吧!你忘了宝姐说的不让看热闹?” 马老二舔舔嘴唇,咬了咬牙,“走,回家!” “不玩了,改天改天啊!” 他摆摆手转身就要走,那个姓李的一下抓住他,“走啥走?听我的玩两把,你要是走就是不给我面子!” 马老二内心挣扎着,马小宇又拽了拽他的衣襟,“爹,你要不走我走了,回去告诉我娘……” “走走走,谁说不走了?” 马老二一下想起媳妇的大扫帚疙瘩,朝着大家一挥手,“改天玩!” 他拉上马小宇就要往家走。 拿鸡腿的人一把抓住马小宇,“来,孩子,鸡腿拿去吃吧!” 马小宇咽了咽口水,没接,后退一步,“爷爷,我不吃,我要走了!” 鸡腿很诱人,他很想吃。 但是鸡腿很贵,他娘说了,无功不受禄,不能随便吃人家、要人家的东西。 他跟这个爷爷也不熟悉,要了回去他娘不打死他,也得罚他把菜地都收了。 马老二也拦住老头,“大爷,你们吃吧,我得赶紧领孩子回去了,孩子明天还要上学早起。” 姓李的撇了下嘴,鄙夷地说道,“让你儿子自己回去呗?你就是没出息,咋就那么怕媳妇?你媳妇放个屁你都听呗?” 话说的很难听,类似的奚落马老二这些年听得多了。 他收了笑容,语气带了几分不悦,“我们家我媳妇当家,我怕她不正常吗?她也不会害我!” 他媳妇是挺彪的,但是对他也是真好,他自己心里有数。 他那段时间中邪不能自理的时候都是他媳妇给他端屎端尿擦身子,骂他是真骂,关心也是真关心。 马老二性格很温吞,总是笑呵呵的,但不代表他没脾气。 他即使想看热闹,这些人这么埋汰他媳妇也不能留下了。 姓李的一看他不高兴了,立刻看向那个拿鸡腿的老头,老头轻摇了下头。 姓李的立刻一挥手,“行行行,走吧!” 马老二领着儿子离开,听着后面好像又有人经过被他们拦下。 他其实是真想留下来看下棋的,换个时间他都不带犹豫的。 走出来他才反应过来,“你李叔今天咋说话那么怪呢?之前他也不这样啊!” 之前也就最多调侃他一句怕媳妇,但不会说这么难听。 今天怎么感觉有点急赤白脸的,好像特别想让他留下来玩一样。 “小宇,跟你李叔玩牌的那几个人都是谁你瞅清了吗?煤油灯挺暗的,我都没看清是谁……” 现在一回忆,怎么好像都不认识呢? “不对!”马老二猛然一惊,“儿子,刚才给你鸡腿那个老头好像是徐爷爷……卧槽,他死了十多年了!” “儿子……”他一回头,魂差点儿吓飞了,儿子竟然没跟在身边! “儿子,儿子!小宇!” 马老二急了,大声喊着。 他再回头看过去,还哪有什么打牌的人群,到处都是黑呼呼雾蒙蒙的。 手电筒在儿子手里,现在的他就是两眼一摸黑。 坏了! 他想起甜宝的话了,但是他已经立刻离开了啊! 他大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心里慌乱的不行。 现在他哪都看不清楚,也辨不清方向。 他不停地转来转去,嗓子都喊哑了,走不出去,也喊不来儿子。 就在他要崩溃的时候,一个声音喊道,“哎,你跟我们走!” 是一个他没听见过的男人声音,他惊的四处乱看。 “往下看!” 马老二低下头,面前影绰绰站着两团影子,像是什么动物…… 其中一个动物的眼睛发出绿色的幽光。 吓得他连着倒退好几步,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 “是、是你们在说话?” 高一点的影子说道,“你跟着我走吧!” 马老二“嗷”地一嗓子嚎叫,这回真坐地上了,“你、你、你是个什么怪物?咋会说人话!” “我叫狍富贵,跟着我走吧!” 马老二坐在地上拼命咽着口水,没敢动,“我、我为啥要跟你走……” 黑暗中,狍富贵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们和甜宝是朋友!” 马老二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我儿子呢?” “他已经回家了,他刚才找不到你吓尿了,正好破了鬼打墙。” 马老二松口气,站起身拍拍屁股,好奇地问道,“你们真的和甜宝是朋友?你们是什么东西?” 他努力地看了半天,但是太黑了,没瞅清面前是两个啥动物。 狍富贵翻了个白眼,“你才是东西,我可不是东西……” 马老二:“……” 大胖:“……” 马老二跟着两团影子走到自家院子附近,院子里亮着灯,传来媳妇和儿子说话的声音,他觉得老亲切了! 借着院子里的灯光他也看清了面前的两个动物是啥。 “原来是傻狍子和山狸子啊!” 狍富贵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早知道不救他了! 马老二被骂了一点也不生气,还笑呵呵的,“天呐,会说话的狍子,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也会说话吗?” 大胖狠狠白了他一眼,认识一个傻狍子已经是它狸生不幸,不想再结交第二个人形傻狍子了! 转身扭搭着朝甜宝家走去。 今晚要不是狍富贵闹着出来看电影,它是不会出来的。 现在得赶紧赶回去,不然被那姐们发现它带狍富贵出来该发飙了。 狍富贵也傲娇地昂着头离开。 马老二嘴咧得老大,目送着一狍一狸离开。 他推开院子门,春杏的眼神从担心到暴怒,顺手抄起旁边的烧火棍,“你去哪了?!” 马老二一下就哆嗦了,“我、我遇到一个傻狍子,它带我回来的……” “还傻狍子?!我看你像个傻狍子!甜宝都和你说了不让你看热闹,你还看!我让你再看!” “哎,媳妇,媳妇别打了……” 马小宇暗中对老爸说了句自求多福,就赶紧溜回屋子里。 他刚才实话实说,不说挨揍的就是他了! 齐天阳一直送甜宝到家门口才离开。 两个人聊了一路,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聊得开心了。 甜宝将院门拴好,看看小屋虚掩的门,她记得走的时候是关严的,这俩货出来了? 她轻轻推开门,听到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又关门退出来。 门一关上,一狍一狸立刻长舒一口气。 甜宝回屋先起了一卦,算出马老二今晚有惊无险,看来是平安到家了。 她洗漱完爬上炕睡觉,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她是极少做梦的,今天是个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听到白寒秋的那段京戏,梦里她就看见了白寒秋在台上唱戏,穿着照片上的那套华丽的贵妃戏服,挥舞着衣袖,媚态横生,眼神撩人。 竟然让她有了一种白寒秋在向她抛媚眼的错觉。 台上的白寒秋唱戏的间隙时不时含情脉脉地看她一眼,再垂眸接着唱。 这小眼神太勾人了,也不怪周家父子都像是被他勾了魂一样。 她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美人醉酒的姿态,却不想突然画风一转,美人眼神幽怨,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眸中似有难言的哀痛在闪烁,煎熬、焦虑而又痛苦,看的让人心碎。 直到天光大亮,甜宝才睁开眼睛,但是最后那个心碎的眼神却像在她心里生了根一样,哪怕梦醒了那种不适感都没有消失。 她坐起身抚了抚胸口,深呼吸一口气。 院子里突然传来嘈杂声,紧接着滕淑兰喊了声,“宝儿,快起来,有人找!” 甜宝打了个哈欠,披了衣服下炕。 院子里,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她,都是村里的。 李长海的媳妇,孙军的媳妇,还有春杏和马老二。 几个人一看见她出来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地一顿输出。 乱糟的,甜宝本来就刚醒脑子发懵,除了一片嗡嗡声啥也没听清。 她赶紧一摆手,“停停停,一个一个说!” 长海媳妇上前一步,“甜宝,昨晚你长海叔看完电影一晚上没回来!” 孙军媳妇也赶紧插嘴,“你孙军叔也没回来!” 马老二在旁边抢着说:“我看见李长海了!昨晚他在大杨树下跟人家打牌呢,非叫我跟他们一起玩,我没玩,我走的时候听着又有人来了,我没回头看,但听着好像就是孙军的声音……” 他又看向甜宝,“甜宝,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事的,昨晚有点邪乎……” 他把昨晚遇到打牌人的事说了。 “那个给小宇鸡腿的好像就是老徐头!他死了得有十多年了!” 第172章 凶多吉少 像甜宝这个岁数的年轻人都对这个老徐头没什么印象的。 那是马老二都要叫一声爷爷的人,比滕淑兰还要长一辈。 甜宝倏地看向马小宇,“他给你的鸡腿吃了没?” 马小宇赶紧摇头,“没有,我娘说了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吃!” “任何东西都没吃?” “没有!” 甜宝又把目光移向马老二,马老二也赶紧摇头,“我也没吃!” 她又看向长海媳妇和孙军媳妇,她跟这两家人不是很熟,但都是一个组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也还算了解一些。 长海媳妇焦急地看着她,“你给算算俺家掌柜的去哪了?” 孙军媳妇也赶紧凑上来,“也看看你孙叔在哪呢。” 甜宝的眉头轻轻蹙起,“两个婶子别急,我换下衣服跟你们一起去找。” “好好好!” 两个人来之前还没太着急,以为去谁家打牌了没回来,但是听马老二一说那些事就害怕了。 甜宝进屋简单洗漱一下换了衣服,滕淑兰带着春杏进来。 春杏手里还拎了一篮子鸡蛋。 “甜宝,昨天多谢你提醒你二叔了,要不然他又得出事!” 甜宝笑了,“二婶,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其实我说不让他看热闹不一定好使,还是你平时管得严,怕你生气。” 春杏叹口气,“咋整,摊上这么个好奇的犊子玩意儿,只能认命了!” 她压低声音问,“那俩人……” 甜宝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如果他们只是借了阴债还好说,要是又吃了阴饭就凶多吉少了。” 两个人吓了一跳,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滕淑兰着急了,“宝儿,快,快去看看咋样了!” 几个人一起出门,马老二也紧紧跟在后面,这次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热闹还不挨揍了。 甜宝领着几个人往后山去。 路上她询问几个人,“老徐头是怎么死的?” 滕淑兰回忆着,“这个老徐头我得叫声叔,他走的时候得有七十多了,就正常死的,没听说得了啥恶疾,他家办葬礼的时候我还领你去吃席了,你那时候好像也就三四岁吧!” 马老二也想了想,“对,就是正常死亡的啊,他的葬礼我也参加了!” 甜宝又问,“二叔,你确定那人是老徐头?” 马老二翻着眼睛寻思着,“是,就是他!昨天那些人除了李长海,其余的都不是很熟,有的好像有点面恍恍的,但是叫不上来名,老徐头我熟,那时候我爷经常和他一起打牌。” 李长海的媳妇和孙军媳妇也都附和着,没听说老徐头走的时候有啥特殊的。 甜宝没再继续追问,没找到那两个人现在说什么都尚早。 刚才她起了一卦,算出两个人大概的位置就在村子的西北方。 西北方其实范围很广,但是卦象里带着山,离着最近的就是两村交界处的山。 到了山脚下,甜宝辨别了一下方向,指了指东北方,“往那边走!” 几个人现在是两眼一抹黑,特别是孙李二人的媳妇急得快哭了。 甜宝拿出罗盘,边走边测,剩下的人不停地喊着孙李二人的名字。 甜宝突然指了下前方,“在那边!” 几个人赶紧跑过去,这一片坟地很多,一个挨着一个,很多都被划分为家族的祖坟茔地。 李长海趴在一个坟包上人事不省,孙军则是躺在另一边的坟前,双眼紧闭,两个人的周围都是纸灰,李长海的嘴里还塞着一把土。 “孩子他爹!”李长海媳妇先大叫着扑过去。 孙军媳妇也奔着自家男人跑过去。 甜宝给李长海号了下脉,又翻了翻眼皮,眉头立刻皱起来。 长海媳妇赶紧追问着, “他咋样?” 甜宝摇摇头,“不太好!” 长海媳妇顿时吓得眼泪掉下来。 甜宝拿出一张符纸,点燃后绕着李长海从头到脚转了三圈,李长海才慢慢转醒。 看到几个人吓了一跳,再发现满嘴的沙土,顿时一阵呕吐,吐出来的都是粘稠的泥汤。 孙军已经被媳妇叫醒了,正虚弱的靠在媳妇的肩膀上虚弱的喘息着。 甜宝看了下这一片坟地,李长海所在的地方正是徐家的坟,他趴着的是一个叫徐志国的坟上。 “徐老头是叫徐志国吗?” 滕淑兰点头,“对对对,就叫徐志国。” 孙军所在的坟地是王家的坟地,离他最近的是叫王兴达的墓,看着墓穴的位置,这个王兴达死了不太久,辈份应该和徐志国差不多。 此时此刻的坟地非常干净,没有任何魂魄出现,也许是都不在了,也许是大白天的缘故。 甜宝又蹲下身看了看两个人身边的纸灰。 孙军的嘴里也有沙土,但是没有李长海的多。 下山时,两个人腿都是软的,完全没法自己走下去,都是被自家媳妇背着的。 幸亏农村妇女常年干农活,活得比较糙,背个一百多斤的男人不在话下。 一行人下山直奔齐家诊所,齐铁林和齐根生赶紧给两个人诊脉施针。 李长海的媳妇抓着甜宝抹着眼泪,“甜宝,刚才我问掌柜的了,他说一共借了七十八块钱,吃了一个鸡腿和一些花生,喝了好几杯酒,有没有事?” 甜宝的眉头一皱,“当然有事!借了鬼债,还吃了阴食,破不了的!” 孙军的媳妇也上前抓住她,“我家的只借了钱,没喝酒吃了点花生瓜子,有问题吗?” “有,只借了鬼债的话多烧点纸钱还了,再念叨些好话问题不大,但是吃了阴食神仙难救。就像是走阴的人到了阴曹地府吃了任何东西都会难以还阳。” 两家媳妇顿时开始哭天抹泪,又跑去问齐铁林,齐铁林也摇头。 “现在号脉两个人只是阴邪入体,身子虚弱,但是他俩的问题不只是这些,外病不出,实病难治!” 有些人生病了吃药很久也不见好,除去药有问题和大夫故意拖延时间这些因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没有去邪气,也就是解决外在因素。 像是孙李二人不解决了鬼债和阴食的问题,吃多少药扎多少针也是枉然。 甜宝看向齐铁林,“爷爷,您知道徐志国和王兴达这两个人吗?他们是怎么去世?” 这两个人的死很有蹊跷。 一般在坟地的都是三魂中的守尸魂,也就是命魂,很少会离开坟地,也不会害人,更没有害人的能力。 时间再长点就会慢慢消散。 只有心有执念,死的不甘心的才会命魂缚住地魂而不入地府,最后成了鬼。 能出来害人,肯定事出有因。 第173章 一语双关 “徐志国、王兴达?”齐铁林重复着,他想了下,“徐志国当年是肺积,也就是肺癌,我给他开了药方,让他每吃完一副过来调一下药方,他一直没来,后来家里人就说去世了。” “这个王兴达是下边屯子里的,和老徐家带点亲戚,来我这看过病,六十多岁,好像是好像是去年走的,啥毛病不知道。” 他吸了口凉气,“这个徐志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出来作妖?” 甜宝皱了皱眉,将马老二的话复述一遍,又继续道,“至于为什么作妖我也不知道,现在要先还鬼债,尽量延长一下两个人的寿命。” 鬼债还不是你想还就能还的,得人家愿意收才行。 而且阴间的和阳间的钱之间也没个明确的兑换率,他说要还多少就得给多少。 孙李二人的媳妇都抓着甜宝哀求着。 “甜宝,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你李叔!” “是啊,也救救你孙叔,以后再也不让他看热闹了!” 甜宝看着两个人,轻叹口气,“我只能说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不敢说。” 现在来看俩人也就再有几年好活,如果还了鬼债,能再多个几年,也就这样了。 俩人今年都不到四十岁,一个三十七,一个三十八,正值壮年,这回寿命相当于拦腰斩。 孙军和李长海傻眼了,孙军还有点不服气,他坐起身嚷嚷着,“我就借了三十多块钱,吃了几颗花生,就活该短命?这不扯淡吗?” 他媳妇在一旁拉着他的胳膊摆摆手,“别瞎说!” 孙军挣脱她继续说道,“我借了三十二块三,我花两倍或者三倍的价钱买纸烧给他总可以吧?还有那几个花生米,我买上十斤二十斤成不?本来也是他们没道理,是他们骗我们的!” 甜宝笑了,“你想和鬼讲道理吗?行,你可以试试他答不答应。” 她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凡是上当受骗的不外乎两种人,一种是心软的,一种就是起了贪心的。别管他贪的是吃喝玩乐还是财、物和感情,只要有了贪念就容易上当!像是这种借了鬼债、吃了阴食的人即使丢了命去阎王那里告状都告不赢,只能说你是咎由自取!” 她指了指旁边的马老二,“他也出现在那里了,但是人家最后离开了,你们呢?借钱的时候人家没逼着你们借吧?吃东西也没逼着你们吃吧?是你们自己要借要吃的,这就怨不得别人。” 马老二在一旁吓得咕噜咕噜的咽口水,春杏伸手狠狠地扭了一下他的大腿,咬牙切齿地问,“以后还看热闹不?” 马老二疼得龇牙咧嘴的,“媳妇,我、我没看……就是熟人打声招呼……” 春杏又用力拧了半圈,“人家都没看见你,用得着你主动上去打招呼?你咋那么欠儿呢?啥体质不知道是吧?” “嘶—媳妇,我错了……”马老二捂着大腿咧着嘴,“以后我晚上不出门了!我也不去看电影了!” 他觉得只有这样才算是最保险的了。 现在鬼都这么有套路了,让人防不胜防。 昨天他要是没咬着牙闭着眼离开,现在俩人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孙军还是不服气,但总算不反驳了,坐在那耷拉着脑袋生闷气。 甜宝又看向李长海,李长海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解的。 “我昨天看完电影本来是要回家的,结果路过那里看他们在打牌,就好奇这么晚了咋还有人打牌,多看了两眼。结果他们就可热情的邀请我一起玩,我当时脑袋一热就跟着玩了,但是也邪门了,我一把没赢过,很快就把兜里的钱输光了,他们就开始嚷嚷着借我钱,我就……” 他懊恼地抓抓头发,“我真没想到会这样!” 他媳妇在旁边不停地抹着眼泪。 滕淑兰小声问,“宝儿,没其他办法了?” 甜宝摇头,“没了!” 其实是有的,但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为了个不相干的人,不值得。 她看向孙李两家人,“我只能帮你们解决鬼债的事,把借条要回来,其他的就要另寻高明了。如果你们有更信得过的师傅也可以去找他们解决。” 四个人面面相觑,刚才还求着她解决的两家媳妇这会儿犹豫了。 孙军媳妇搓搓手,“我们……回去商量一下……” 李长海的媳妇也附和着,“对,我们回去问问家里长辈的意思……” 甜宝点头,“可以!” 如果他们能找到别人解决这件事更好,帮别人擦屁股的事不好干。 像是徐志国和王兴达这两个老鬼,她还不能叫麻大棒他们来抓,人家没犯原则性错误,这就跟打擦边球一样。 阳间有打法律擦边球的,阴间一样有。 出门时,甜宝听见两家人在小声商量着要去找崔婆子。 崔婆子是村里有名的出马仙,五十多岁的年纪。 几个人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她的耳朵很灵的。 这些人无非是觉得她太年轻,本事不到家才只能解决一半,所以他们现在就真的想要“另寻高明”了。 齐天阳追上来叫住她,安慰道,“甜宝,别介意他们说的,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 甜宝淡定地笑笑,“当然不会介意,他们没说错,我本来就很年轻,我的年纪和阅历也确实不如崔婆子。只要不是无理质疑我都接受和尊重。” 她也不会因为这样就对人家产生了怨恨。 她这人心眼不大,脾气也不好,但还不至于傲慢到目中无人。 齐天阳愣了下,没想到甜宝竟然如此冷静,说出的话更是让他脸上发烧。 前些日子他才刚刚因为别人的质疑而冲动,险些酿出大祸。 所以这些话更像是在告诫他。 他笑了笑,“你说的对,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有不被人质疑的资本。” 甜宝莞尔,“只要年轻,不管你有多逆天的本事,都有可能被质疑,在被质疑时急着证明自己是最蠢的一种方法。” 齐天阳突然觉得即使两个人相处了十八年他也没有真正了解过甜宝。 甜宝的大度和冷静超乎了他的想象,让他感到相形见绌。 回去的路上,滕淑兰怕大宝贝心里失落,也不断安慰着,“宝儿,这个事挺蹊跷的,不找你管也是好事,我相信我宝儿的本事。” 甜宝搂住她,“我师父说了,大道不渡无缘人,他不找我就是没缘分。姥,我很看得开的,不用安慰我。” 师父的原话是“爱信信,不信滚蛋。” 很简单,信就是缘分,不信就是没缘分。 回到家,甜宝让滕淑兰先骑了车去店里。 她在院子里热了热身,随即拿起一旁架子上的长棍,大黄一看连滚带爬的钻进了窝。 院子里的鸡都扑棱棱的争先恐后进了窝。 甜宝在院子里将棍子舞得虎虎生风,打了一套五郎八卦棍。 “阴阳善拆无情棍,八卦圆形要认真,两仪截杀多生计,四象分明脚踏齐……” 等着她练完,出了一身透汗,院子里也一片狼藉。 甜宝收势时长出一口气。 真当她无欲无求,云淡风轻? 假的! 她才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有那么强的定力? 单从八字命格上来看,她比齐天阳要冲动自负得多! 占四个华盖星的人骨子里就是个孤傲的自大狂,谁也瞧不上。 她的八字中不但辰戌相冲,还犯自刑之刑。 相书有云,“女命怕见辰戌冲,婚姻多灾又孤独”。 辰戌相冲之人冲动,性格极端固执,争强好胜。 而犯自刑之刑的人要么最易自我伤害、自卑自贱、口不应心。 要么就是脾气暴躁,孤傲不群。 不会排解就容易成精神病。 命格对于一个人性格的影响非常巨大,很多时候不是通过补八字漏缺就能改变的,要通过后天的习性养成来强加干预。 别看她当着齐天阳的面挺能叭叭,说的一套一套的,道理谁不懂? 但是要做到很难。 她也想一冲动拦下孙李两家人,接下这个事,然后来个“啪啪”打脸。 她也想一战四海扬名,睥睨群雄。 不冲动,不好强,没有野心就不是年轻人了。 但是得益于她有个好师父。 杨宗德深知她的弊端在哪,费了不少心思。 从小没少有针对性的设计一些刺激性和打击性的训练,大大的缓解了她的冲动和任性,也能承受得住一定的打击。 面子和后果相比就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一旦争强好胜的脾性上来咋办? 练练武发泄一下就好了。 就像现在,一通棍子抡下来,想证明自己的那股冲动劲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再进屋泡个澡,立刻神清气爽。 至于孙李两家后续如何她也没关心。 人家都没找她,她要是贱不喽嗖的去打听岂不是闲的? 没想到半个月之后,孙李两家人又上门了。 再见到两个人时,甜宝脸上看似无波无澜,但是心里直接来了句,“卧槽!”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李长海和孙军两个人得瘦了一大圈,都是被媳妇背过来的。 特别是李长海,活像被白骨精吸了精血一样,皮包着骨头,眼窝和两腮都深深地凹陷,手一伸出来妥妥的鸡爪子。 孙军比他好一点,但也没好哪去。 两人之前就是什么都不管也还有几年可活,也不至于成这副惨样。 “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李长海的媳妇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甜宝,我去找你师父,你师父说让我们来找你,我们都没脸过来了……” 她捂着脸不停地呜呜着,李长海虚弱的伸着手,“甜宝,救救叔叔……叔叔不想死啊,都怪你婶子,她当初就不该拉着我去找别人!结果越看越严重……” 一段话他说的断断续续的不成个,有出气没进气。 旁边的孙军媳妇也抹着眼泪,指着长海媳妇恨的直咬牙,“当初都是她说的带我们去找个厉害的,我们才去找的崔婆子,没想到越治越严重……” 她紧紧拉着甜宝的手,“甜宝,你救救你孙叔吧!” 甜宝凝着眉,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个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很抱歉,我帮不了你们。” 孙军媳妇一把抱住她的大腿,“甜宝,我知道你因为当初我们找了别人生气,婶子给你赔罪了,你救救你孙叔吧!我当时也真的是听信了冯玉珍的话了!婶子是担心你叔,只想他快点好起来……婶子给你赔罪了……” 冯玉珍就是李长海的媳妇,听见这话顿时不乐意了,“我当初就是询问你的意思,是你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出事了又开始埋怨我!” 孙军媳妇狠狠瞪了她一眼,“还不是你说的甜宝太年轻不靠谱?说崔婆子年纪大经验足?” “甜宝,你别记恨婶子,婶子给你赔不是了……”她跪地上要给甜宝磕头,哭得泣不成声。 甜宝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婶子你别这样,我不是记仇,是真的救不了……” 话没说完,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冯玉珍的嘴角边竟然划过一道似有若无的笑。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不由得对冯玉珍多加留意了几分。 “你们应该走了好几个地方才又回来找我的吧?那么多人都救不了,我也救不了。” 她说的是实话,之前要是还了鬼债还能有把握让李长海多活个十年八年的,但是现在都这样了,恐怕连一年都坚持不了。 冯玉珍明显的像是松口气一样,用手绢捂着嘴垂着眼,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突然间又扑向李长海,把头埋进他的胸前痛哭。 “孩子他爹,你要走了我和孩子可咋办啊?” 她这一扑让李长海也有些动情,搂着她一起落泪。 在别人眼里怎么看都是夫妻情深。 要不是甜宝看到冯玉珍已经压不住的嘴角也就信了。 她扑到丈夫怀里更像是掩饰住自己要憋不住的笑。 受他们两口子的感染,孙军和自己媳妇也抱在一起痛哭。 甜宝默不作声地看着两对哭得生离死别的,滕淑兰看的不忍心的,小声问,“宝儿,看着怪可怜的,真的没办法了?” 第174章 有大新闻 “没有办法了!”甜宝故意提高声音,两对夫妻哭得更凶了。 她不动声色地来回看着两对夫妻的面相,尤其是李长海和冯玉珍。 之前没有仔细看过这夫妻二人的脸。 凡是半生不熟的人甜宝都不会刻意去看他们的面相好坏, 看到些不好的不说难受,说了更难受。 除非是有明显特征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掉的她才会注意一下。 李长海鼻梁无肉有凸骨,婆娑眉,眼下的子女宫有井字纹且干瘪色暗。 这是一副短命且无子女的面相。 但是村里人都知道,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他二十出头就结婚了,但是婚后七八年才有孩子。 据说是媳妇不能生,当时没少吃中药,齐家给看过,他们两口子也去外面求医过。 后来听说是从外地求来的偏方,冯玉珍吃完怀孕的。 而且此人印堂有悬针纹,脾气不好恐有家暴倾向。 再看冯玉珍,之前还没那么明显,现在看着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寡相明显,但子女宫饱满,儿女双全之相。 夫妻宫鱼尾纹杂乱繁多,有黑痣,意味着有桃花劫,易多婚。 而且青筋凸显,多为另一半体弱或有隐疾。 孙军的面相中规中矩,最明显的就是天中,即额头靠近发际线正中的位置,有一处凹陷的疤痕,看颜色不像是陈年旧伤,也就是最近两三年内造成的。 这个伤意味着破相,破坏了整个面部的风水,造成了短命之相。 而孙军媳妇此时伤心的表情做不得假,看面相,两口子平时的关系还算融洽。 滕淑兰心善,见不得哭得这么惨的景象,也跟着抹眼泪。 但是她深知这种事破的话就要沾因果,即使觉得他们可怜,只要大宝贝儿说破不了她也不会烂好心的求宝贝儿去给破了。 那些人再可怜也没有她的宝贝重要。 孙军媳妇抓住甜宝,流着泪,“像之前一样多延续几年也不行吗?” 甜宝摇头,“晚了!不过你男人情况能稍微好点,但像之前那样恐怕不行。” 孙军媳妇哭得更伤心了,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孩子爹我对不起你,当初我就不该听冯玉珍的!谁也怨不了,只能怨我自己耳根子软!” 孙军抓住她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孩子他娘,算了,我们回去吧……” 冯玉珍也开始哭天抢地拍着大腿,李长海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看来是我的报应啊!” 他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大家都没听懂,孙家两口子也没心思深究。 但是甜宝却从冯玉珍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怨恨。 冯玉珍哭够了擦擦眼泪背起丈夫先出了门。 甜宝拉住孙军媳妇小声说了句,“你晚上单独过来一趟吧!” 孙军媳妇惊讶地看着她,随即反应过来,点点头,哽咽着,“谢谢,谢谢!” 等着四个人离开,滕淑兰拉住甜宝,“宝儿,那个孙军你要帮他解决?会不会沾上啥事?” 甜宝摇头,“不会,孙军的情况比李长海要好一些。” 但要是他们当初没绕着一大圈,能多活十多年。 现在比预期又缩短了一半。 “李长海呢?没救了?” 甜宝沉吟一下,“他的情况有点复杂,我不太确定,要去了解一下。” 管不管的另说,但是她感觉背后有个大雷,大新闻! 她让姥姥先去开店,她去找师父。 杨宗德正在菜地收菜,准备种秋菜。 甜宝来了帮他一起收,家里的菜地她都收完种上大白菜、土豆、萝卜等秋菜了。 她把刚才的事和师父讲了一遍,“我刚才给李长海两口子起了一卦,世应皆动,互相冲克,子午均为桃花,桃花相冲,也就是说两口子都外边有人。” “八六年丙寅,寅午戌合,他媳妇是两年前有人的。五爻戌土,这人应该是李长海或者他媳妇的领导。冯玉珍没工作,李长海在农闲的时候会在镇长务工,我听说他之前一直在粮库当临时工,农忙时回来种地,农闲时去上班,工作像是特意给他留着一样,而粮库管事的正是徐志国的孙子徐文友!” 她眨了下眼,杨宗德也眨了下眼,师徒俩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一边卜卦一边研究村里的新闻曾是杨宗德的重要教学方式。 要不然之前打击封建迷信的年代没那么多人算卦哪来的实例剖析? 都是随机的! 有时候过来一个人,或者发生什么事,杨宗德就赶紧让甜宝随机起个卦,起完卦以后甜宝再一头扎进村里的“神秘情报组织”之妇女唠嗑小分队,去验证一下卦象的准确性。 要不然就是杨宗德带她爬墙头一探究竟。 所以,现在师徒俩掌握的村里八卦新闻数量比那些村情报组织的还要多。 甜宝接着分析,“李长海看着面相就是生殖器官有毛病,无子女缘,卦象上显示辰戌相冲,土旺极必制水,所以他的肾有毛病,官鬼居下卦三爻受克,他的前列腺也有问题。再加上丑土化辰土,水严重受克制,所以我断定他的精子成活率也非常低……” “咳!”杨宗德被口水呛了一下,“老徒弟,不管咋说你还是个姑娘家,在给人家解卦的时候委婉点……” 甜宝“啧”一声,“偏见!大夫看病时可没有男女老少性别之分,我这也一样!” 她摆下手,“别打断我,还没说完呢!” 她挠下头,“说到哪了?哦对了!他们两口子之前一直没孩子应该也是他的毛病,但是他媳妇后来连生俩儿子,他的子孙爻卯木化寅木分坐两宫,卯木坐兑,寅木坐镇,不同宫,所以说这两个孩子不是他的,或抱养,或是……他媳妇和别人生的!” “冯玉珍平时应该没少挨他的打,这一次和之前那一次我都在她的手臂上看到过伤痕。但是村里人没人知道李长海打媳妇,冯玉珍看面相就是个很能忍的人,估计挨打了也不吭声。但是这些都是猜测,还有待考证。看面相他会有暴力倾向。” 面相确实能看出十之八九的问题,但也有不准的时候。 还是那句话,相由心生,性格和人品以及日常的一言一行都会改变面相,面相算命也就会有一定的出入。 “他今天还说了一句都是报应,他肯定干过什么事。我听齐天阳说徐文友的儿子病的很严重,徐家一直男丁单薄,徐文友两个姑娘一个儿子,要是没了,他这一支就断了香火,徐家也就剩下他大哥家的一个儿子了。这个时候徐志国出来作妖……师父你说,这之间有没有联系呢?” 杨宗德捻了捻胡子,眼睛里闪着兴味,嘴一咧,“有点意思!肯定有联系,鬼和精怪出来作妖的极少有无缘无故的时候!” 甜宝乐了,“我也觉得有意思!” 算卦的乐趣就在于可以窥探别人看不到的秘密,如果算对了得到验证的那一瞬间是特别有成就感的。 这也正是玄学的魅力所在。 甜宝帮着师父将剩下的菜收完,又种上秋菜,师徒俩手上忙活,嘴上可没闲着,还在分析着卦象。 甜宝今天没去店里,这两天还不算忙。 回到家,她很认真地做了晚饭。 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和一个榨菜炒肉丝,又焖了大米饭。 滕淑兰回来,看见桌子上的那一盆西红柿炒鸡蛋……汤,嘴角有点抽抽。 上次做的西红柿炒鸡蛋里的西红柿是硬撅撅的,这次直接炒成汤了,这也算是进步吧,算吧? 再看看那一盘子榨菜炒肉条…… 不用尝她都知道会咸死个人。 本来榨菜就是腌制过的,很咸,再放那么多酱油…… 光是想想她就已经觉得齁得慌了! 她家宝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焖大米饭,软硬适中。 吃饭时,滕淑兰特意倒了一大茶缸水放到旁边。 甜宝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姥,你尝尝我今天做的有进步没?” “姥尝尝!”滕淑兰夹起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放进嘴里,“嗯,好吃!非常有进步!” 又尝了一口榨菜炒肉丝,赶紧喝了口水,“这个味道也不错,就是酱油放得有点多……” “真的吗?”甜宝不太自信地夹起一块西红柿,甜的! 糖放多了! 又夹起一口榨菜,哕! 何止酱油放多了,五香面也放多了,而且打死个卖咸盐的了。 滕淑兰看着她齁的一激灵,立刻笑了,“没事,下次榨菜多泡会儿就没那么咸了。姥觉得挺好吃的,咸了下饭!” 甜宝吃了一大口米饭才顺下那一根榨菜条。 “姥你就惯着我吧!我估计我这水平是提高不了了。” 她做成啥样姥都说好吃。 滕淑兰笑着拍拍她,“不会做咋了?谁说姑娘家就非得会做饭?没事,咱将来找个会做饭的,不学了!” 话一出口,她的脑袋里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一个人影,“小泽最近有消息没?啥时候回来?” “前两天刚写过信,还没忙完。” 唐奕泽是每隔两三天就寄过来一封信,就怕把他忘了。 滕淑兰笑了笑,“那孩子我看着还挺不错的……” 甜宝笑嘻嘻地看着她,“姥,你喜欢他呀?” 滕淑兰又笑了,“宝,找对象是看你自己喜不喜欢,永远别问别人,要问你自己的心,也不要为了任何人去迁就,去让步!” “好了,吃饭吧!”甜宝若有所思地点下头。 刚吃完饭,孙军媳妇来了,一见到她就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甜宝,是有办法救俺家孩子爹吗?” 甜宝摇头,“没有,只能尽力了。你们出去转这一圈鬼债还了吗?” 孙军媳妇搅了搅手,“应该还了吧?冯玉珍先带着我们去找的崔婆子,崔婆子和你说的一样,只能帮着还鬼债,吃了阴食的事解决不了,吃了就是吃了,跟中毒一个道理,吃得越多中毒越深,死的……也就越快……” “冯玉珍又说只解决鬼债,不解决阴食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需要找一个靠谱的先生给一并解决了。后来她就通过娘家人找了一个也是顶仙的,连着好几天又唱又跳,说是给还了鬼债,又每天喝能排出阴食的黑药汤子,刚开始一个五六天看着挺好的,谁知道后来就看着气色越来越不好了,每天就是吐些黑黑黄黄的水,呼吸也感觉憋得慌,那个大仙说是正常,往外反毒呢。” “后来我就把药偷偷停了,停了孩子爸反倒气色好点,呼吸也顺溜了,我觉得那个冯玉珍有点不靠谱,就想厚着脸皮过来找你看一下,没想到他们也来了。” 她抓住甜宝的手,“甜宝,你原谅婶子,婶子也是着急,一时没了主意……” 她又低头抹着眼泪,“我现在可后悔可后悔了……” 甜宝拿了张卫生纸递给她,让她擦擦眼泪。 “你们后面不该喝那些所谓的汤药,是那些汤药害得他身体越来越差劲,好在你及时止损,不然的话更严重。一会儿你跟我上山去问问还鬼债的事,如果没还就还了,再做做功德,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 孙军媳妇哽咽着点头,她擦擦眼泪小声说:“我总觉得那个冯玉珍有点奇怪……我不知道该咋说,就是感觉她好像不太希望她男人好一样,看着挺着急好像又没那么着急……” 她挠挠头,“唉,算了,不说了,是怪我当初不该跟着她瞎折腾。” 甜宝不着急从她这得到答案,一会儿上山就知道了。 她起了卦,总要验证一下对或错吧? 她拿出一沓黄纸和一瓶白酒让孙军媳妇拎着,是滕淑兰从店里带回来的,这些自然是要事主买单的。 又带上一个铝盆和孙军媳妇一起上山,直奔徐志国和王兴达的坟墓前。 甜宝往地上洒了酒,又让孙军媳妇给两个人都烧些纸钱。 “两位老爷子,我是田莳泠,有事和二位相商,方便的话请出来一叙!” 甜宝说的很客气,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李长海和徐家的恩怨她虽算出来了,但还未经验证。 这俩老鬼和孙军家有什么过节也不知道,所以先礼后兵。 徐志国的坟头冒出了灰黑色的烟,王兴达的坟头冒出的是灰白色的。 看来徐志国死的年头多点,有了气候。 第175章 父债子偿 烟雾散去,徐志国和王兴达各自坐在自己的墓碑上。 甜宝见过王兴达,但是不熟悉。 徐志国坐在墓碑上,悠哉悠哉的,笑眯眯地打量着甜宝,“小姑娘,我知道你小名叫甜宝。你师父是杨道长,每年中元节都会和你师父到炮楼那边做超度法事,我还去听过。” “这两年你一直都在以你姥姥的名义做功德,让我们这些老鬼是又佩服又羡慕!”他竖了下大拇指,感慨着,“你姥姥收养你也是上辈子积福了!” 甜宝表情淡淡地看着他说着客套的赞美之词。 整个南林镇的鬼不说全部,最起码也有大部分都知道她。 所以徐志国知道她一点也不稀奇。 徐志国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这个面子我们给了!” 他看向王兴达,王兴达抿着嘴撅着胡子,不太情愿地点点头,“她男人一共借了三十二块三,让他买三十二块三毛钱的纸钱,再买一只烧鸡,一只烤鸭,两瓶好酒,欠的债就算完了,至于其他的,那是他们家欠我的!” 孙军的媳妇已经被甜宝开了阴阳眼,她躲在甜宝的身后听到这番话立刻探出头小心地问,“老爷子,我家掌柜的咋欠你的?死也得让我们死个明白吧?” 王兴达重重地“哼”了一声,“当年我大儿子和你公爹一起进山伐木,结果遇到了熊瞎子,结果你公爹死里逃生我儿却被熊瞎子咬死!他本可以逃命的,是你公爹为了自己逃生将他推了出去,给自己换了逃生的机会!” 孙军媳妇急了,一时间忘了害怕,站出来质问,“你可以找我公爹算账啊,和我家掌柜的有啥关系?” 王兴达再一次冷哼,“当年我大儿子已经相亲还没结婚就死了,连祖坟都进不了!你公爹反倒娶妻生子,父债子偿,他死在我前面,要不然我也会把他带走!既然找不到他,他造的孽就由你家掌柜的来还,他只不过短了二三十年的寿命,我儿呢?要是当年你公爹不拿我儿当挡箭牌,说不定死的就是他,还哪有你家掌柜的出生?” 孙军媳妇的眼睛都红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在我公爹活着时候把他杀了我都不带说什么的,但我家掌柜的是无辜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 王兴达的头一扬,理直气壮的,“我不管,我给过他机会的,那天他要是像马老二一样离开了我就放过他了,但是他自己贪玩要留下一起打牌的,所以怨不得别人!” 这句话让孙军媳妇语塞了,如果自家掌柜的不是贪玩确实找不到他,人家马老二不就是例子? 父债子偿阳间有这么干的,阴间也是不成文的规矩。 就像人常说的祖上不积德,子孙要遭殃一个道理。 王兴达说的话也没毛病。 吃阴食借鬼债都不是人家强行的,是你自愿的吧? 还是拿马老二父子为例,人家就逃过一劫。 这回马老二也确实长脸了,不然现在也和孙李二人一样。 现在马老二贼拉乖,天一黑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谁叫出去也不好使。 徐志国看着甜宝慢条斯理地说了句,“我家和李长海也是有私人恩怨的,孙军的鬼债就算了了,但是李长海的希望姑娘就不要插手了!” 甜宝看向他,“那马老二呢?拦住他是为了什么?替你病入膏肓的重孙子借命吗?!” 她冷笑一下,“你倒是很会打算盘,既想要那两个孩子认祖归宗,又想要尽力挽回重孙子的命,算盘打得很响嘛!” 徐志国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没想到甜宝竟然知道这么秘密的事情! 甜宝继续道,“你解决私人恩怨我不管,但是你不该伤及无辜!” 徐志国赶紧从墓碑上跳下来,态度恭敬地拱了拱手,“这个……是我的错,请小师傅见谅,我在此保证,一定不会再伤及无辜,我会找寻其他方法给我重孙子续命,也请小师傅不要插手李长海的事情。” 他死的时候就七十多岁了,又过去十几年,早就成了精,很识时务。 他不会因为甜宝年纪轻就不放在眼里,活人不知道,但是很多本地鬼们可都知道,这小姑娘从五六岁的时候就能召唤来阴差,可不是一般人! 放眼整个南林镇有哪个阴阳先生能驱使的动阴差? 甜宝看着他扬起下巴,“但是李长海的事我怎么知道他是否无辜?” “这个……”徐志国一卡壳,眼睛瞄了下孙军媳妇。 甜宝秒懂,抬手解除了孙军媳妇的阴阳眼,让她先下山回去。 家丑不可外扬,徐志国可不想这点事被传的满村子都是。 “小师傅,我一会儿说完你也给评评理!” “李长海当年和媳妇到处求子的事你应该知道,实际上是他不能生,不是他媳妇!但是他最开始时为了面子自己没去检查过,一直让他媳妇喝药,还对他媳妇非打即骂,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后来他还跟村里的赵寡妇搅和到一起,承诺只要赵寡妇怀孕他就立马跟媳妇离婚娶赵寡妇……” 赵寡妇死了掌柜的,带着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日子过得也挺艰难的,跟着李长海还能混点吃的贴补家用。 但是俩人在一起厮混了快两年,赵寡妇没怀孕,李长海也不大方,本身那年代也都是赚工分没有外劳,那点工分自己用还紧巴巴的,再给赵寡妇和她的孩子就更不够用了。 而且赵寡妇的肚皮也迟迟没有动静,李长海就更不愿意给钱了。 赵寡妇后来又经人介绍了邻村的一个鳏夫,就一脚将李长海蹬了,分开时李寡妇骂了李长海一通,骂他是个太监,不能生的那个人肯定是他。 要是冯玉珍说李长海他肯定不服气,但是赵寡妇都生了仨孩子了,不能再说人家是不下蛋的母鸡吧? 李长海才算正视自己的身体,但是他不好意思去找齐家给看病,怕村里人笑话。 毕竟之前一直都是说他媳妇不能生。 他去了外村看了好几个中医最后得出来的结论还真就是他不能生。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又不敢跟媳妇说。 正好镇上的粮库招临时工,但是就那么几个名额,狼多肉少去的都是关系户,怎么也不能轮到他。 管招工的正是钱塘村的徐文友,但是他跟徐文友关系也没有多好,而且这好事徐文友肯定要先便宜老徐家人。 他就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把徐文友连哄带骗的请到家里吃饭,还破天荒的让媳妇也跟着一起陪着。 殊不知他搞来了生产队给老母猪催情的药给俩人下上了,冯玉珍没一会儿就迷糊着先回了房间。 他随后又把不太清醒的徐文友送进了房间,亲手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他则在外屋听声到结束。 冯玉珍喝了酒根本不知道丈夫换人了。 李长海也没告诉她实情,还以此威胁徐文友给他安排工作。 徐文友没办法只能同意。 冯玉珍的肚皮也争气,就这一次就有了身孕。 李长海的心情也是复杂的,但是大家的恭喜,父母的喜笑颜开,再加上临时工的工资,又让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他又如法炮制了第二个孩子。 因为有把柄在他手上,徐文友自然也是对他言听计从,只要一到秋收季节,需要临时工时,就给他留出岗位,没谁的也必须有他的。 冯玉珍一直以为是偏方起了作用,俩儿子都是丈夫的。 李长海在俩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还挺稀罕的,心里有愧,对冯玉珍也好了不少。 至少在小儿子五岁之前两口子关系都挺好的。 反正这事他不说,徐文友也会烂到肚子里不敢说,没人会知道,这俩就是他的亲儿子。 但是这顶绿帽子他戴的也没有那么心甘情愿,媳妇跟他结婚好几年没有身孕,结果跟徐文友都是一次就有了身孕,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就是不行。 直到两年前,有人无意间说了句俩孩子长得都不像他,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屈辱,为了要孩子让别的男人睡自己的媳妇。 他知道不是媳妇的错,但是他无处发泄,喝了酒就开始找茬打媳妇,后来又逐渐延伸到打孩子。 一方面想把俩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在帮别人养孩子。 这种矛盾的想法让李长海变得更加暴戾,对冯玉珍的虐打也越来越升级了。 徐志国摇头叹息,“文友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到李长海一次次打自己的媳妇,前段时间上坟的时候就跟我念叨着,要是能让这俩孩子认祖归宗该多好,正好他儿子又重病在身,我就想着反正文友媳妇已经不在了,我就促成这件事……” 甜宝“嗬”一声嗤笑,“你说的有些太冠冕堂皇了吧?” “徐文友也并不无辜吧?李长海算计了他一次,那第二次呢?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吗?按照时间线那个时候他媳妇应该正怀着他家的小闺女,所以这第二次估计也是他半推半就罢了!” 徐志国的脸上现出尴尬,甜宝继续道,“徐文友的媳妇是两年前去世的,在她去世没多久你孙子就搭上了冯玉珍,冯玉珍应该也是那时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一面是经常对自己打骂的丈夫,一面是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孩子亲爹,所以,她出轨了!” “要想让两个孩子认祖归宗就只有李长海去死,她带着孩子正大光明的嫁给徐文友。正好又赶上徐文友的儿子命不久矣,你担心徐家子嗣越来越凋零就想祝孙子一臂之力。我没说错吧?” 徐志国别过脸没吭声,心里更加惊骇。这姑娘知道的咋这么清楚? 甜宝心里鄙夷,徐文友也不是啥好鸟! 事情和她连猜带算出来的结果差不多,李长海有今天还真是咎由自取! 确实是报应! 亲手给自己戴绿帽子,戴完了又不甘心,也不怪冯玉珍会想着趁机弄死他。 所以说当初他们背地里议论她太年轻想另寻高人都是借口。 目的就是怕她真的帮着还了鬼债,李长海没那么快死。 但是冯玉珍自私在不该拖着孙军夫妻,估计是怕孙军好了而李长海死了她将来会落人口实。 所以说人性都是自私的! 自私到哪种程度在于利益的诱惑力和个人对道德的标准。 现在她听到的只是徐志国的一面之词,有的时候人在阐述和自己有关的事实时会下意识的捡对自己一方有利细节叙述。 如果现在换成李长海来讲述估计又会是另外一个版本,但肯定也大差不差。 但对于甜宝来说结果是一样的,李长海夫妻和徐文友之间的事和裹脚布一样乱糟糟的,她不打算管。 尊重他人命运! 甜宝打量着徐志国,煞气非常重,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成鬼还滞留人间了! 他是自我了结的! 自尽之人要去枉死地狱,不但要日夜受尽刑罚,除非家人肯花心思为其做功德或者超度法事,不然很难再次投生为人。 徐志国像是看出她的想法,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又释然了,“我的病到最后就是个拖累,要死的人了总要给活着的人让路。我死了这么多年就做了这么一件违背阴律的事,但也是有因果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子孙被李长海虐待着吧?” “要是我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你是出手灭了我或者让阴差抓我,我都不会有怨言!” 甜宝冷然地看着他,“这件事结束我会请阴差带你去地府,你已有害人之心人间断不可留!” 游荡在人间的鬼有很多,只要不害人,无论阴差还是阎王都懒得管。 就像街上很多无业游民,人家啥也没干总不能就把人抓了吧? 如果徐志国没有对马老二下手只搞李长海她也不会管,但是现在就不行了。 她又看向王兴达,王兴达抿抿嘴,“我没啥执念了,会和他一起去地府报到。” “我会派人盯着你们的!” 甜宝现在别的不多,就鬼友多,比他们厉害的陈年老鬼多着呢。 养鬼千日,用在一时,严三那群鬼们巴不得被甜宝使唤。 第176章 有钱治,没钱等死 甜宝下山时看到孙军媳妇竟然没走,坐在山边抹着眼泪,觉得心里憋屈想不开,公爹犯的错误结果报复到了自家掌柜的身上。 甜宝看着她,“像王兴达说的,他给过机会了,如果你家掌柜的不贪玩也不至于落了圈套。他至少还有好几年的寿命,具体多少年谁也不敢说,还是那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明天先按照王兴达说的把鬼债还了吧。” 孙军媳妇擦擦眼泪哽咽着,“道理都懂,就是这心里难受,甜宝,谢谢你,我该给你多少钱?” “随缘吧!” 孙军媳妇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塞到甜宝的手里,表情有些局促,“甜宝,这些钱你别嫌少,最近给你叔看病借了好多钱……” “没事!”甜宝淡然的收下钱。 她现在对事主给多少钱都能坦然接受。 一块两块不嫌少,百八十块也不嫌多。 既然是随缘,那就是随便给。 甜宝都没有隔夜就跑去找师父,小老头还想知道后续呢! 把李长海的故事讲完,她一龇牙,“师父,这新闻有意思不?” 现实永远比想象更加炸裂。 李长海竟然为了可怜的自尊亲手给自己戴了两次绿帽子,可悲又可笑,还不如收养两个孩子,最起码心里也没有那么深的芥蒂。 杨宗德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什么新闻?这是解卦之后的求证!” 甜宝赶紧点头,咧开嘴,“对对对!” 她板起脸坐直身子,用播音腔一板一眼地说道,“修道之人不问天意,不猜人心!” 杨宗德笑着点一下她的脑袋,“贫的你!” 和师父叭叭完,甜宝舒坦了,起身回家睡觉。 她也就在师父这里能体会一下村头妇女们的快乐,出了这个门她就是高冷内敛的小师傅。 第二天一早,就传来孙军媳妇和冯玉珍打起来的消息。 孙军媳妇昨晚回去一宿没睡着觉,虽然她不知道李长海家跟徐家有啥因缘,但是越想越来气。 冯玉珍找的看事的人都是外村的,要的钱都不低,还把自家男人越看越严重了。 咋想都憋屈。 两个人在李家门口滚成一团。 她抓着冯玉珍的头发用力往下压着,“我看你就是不想你男人好!要不然咋找的都是不靠谱的先生?!” 冯玉珍抓着她的手拼命的想要挣脱,“我咋不想他好了?我哪知道那人不靠谱?刚开始几天不是挺好的?” “你就是故意的,不然为啥我后来说要去找甜宝你还拉着我?” 孙军媳妇越说声音越大。 院子里,李长海靠在躺椅上晒太阳,这些日子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不打骂媳妇了,也打不动了。 大概快死了,也生出几分真心来,觉得之前对不起媳妇。 但是现在听着孙军媳妇的话疑心病又犯了。 枯瘦的手紧紧抓着躺椅的把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门外厮打的两个人。 看热闹的邻居有人上前拉开两个人,孙军媳妇狠狠地“呸”了一下,“你不想你男人好,拖着我们干啥?!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甜宝也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她轻摇下头,冯玉珍破相了! 眼下和鼻子全都被挠的很深的血痕,恐怕恢复好了也要落疤。 眼下是子女宫,鼻子是疾厄宫,恐身体要受损,自身的福气也要减半。 这个冯玉珍本来是整个事件中命运最凄惨最让人同情的那一个,但是她的晚年运势还不错。 也就是说李长海要是死了之后她说不定就苦尽甘来了。 现在破相直接毁了晚年的运势。 但这也是她自找的,她怎么折腾李长海都没事,但是不该拖别人下水。 孙军媳妇发泄一通心里痛快多了,氆氇一下身上转身回家。 周围人也散了。 冯玉珍也回到院子里,猛然间看见丈夫阴恻恻地看着她,心里咯噔一下。 她赶紧拢一下头发,心虚地不敢看丈夫,嘴里还嘟囔着,“像疯狗一样,还怨上我了,孩子爹,我做饭去!” 她抬脚进了屋子,没看到背后丈夫还在恶毒的盯着她。 人都散了,甜宝也抬脚离开。 刚才是骑车路过,看个热闹。 她重新骑上倒骑驴,带着姥姥去店里,刚到店里就进来两个不速之客。 不只甜宝皱起眉头,就连好脾气的滕淑兰脸也沉下来。 进来的正是陈家富和陈家贵两兄弟。 这个店从开业到现在,俩人一次都没来过。 敞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总不好向外撵。 甜宝也想看看这俩人上门要干嘛。 一脸的倒霉相,比上次见到时还要灰头土脸的多。 特别是陈家富,下眼睑浮肿,黑眼圈大的感觉快掉脚面上了,整张脸呈灰败之色,周身萦绕的阴煞之气也比之前重了很多。 看来这些日子他们的事情根本没得到解决,反倒愈演愈烈。 两个人进来装模作样的看着店里摆放的纸马香锞,滕淑兰看着两个人表情淡淡的,“要买什么?” 她可是记得当初俩人说过“以后走个对面也装不认识。” 陈家富笑着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 “我们要买些黄纸和金元宝,给我父亲烧周年,是二十六周年,烧的时候有什么说道吗?” 滕淑兰看看他,“如果是新坟,三年内别动土,老坟的话就清理一下坟墓周围的垃圾和杂草,剩下想烧多少纸钱还是元宝、祭品的话就随你们自己了。” “尽量别在山上烧,烧完了记得拿棍子挑一挑,检查下没有火星了,完全燃尽了再离开。” 陈家富咧着嘴问,“是有啥说道吗?” 滕淑兰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是怕着火了!去年大兴安岭特大火灾不知道啊?烧纸也得注意点!” 口气明显的不太好,陈家富脸上的笑一凝,陈家贵的脸色也不好看,俩人相互偷着看一眼。 甜宝坐在那眼皮都没撩,看也不看他们,淡定的叠着金元宝。 滕淑兰憋不住了,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今天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说吧啥事!” 年八辈子不来一次,现在镇上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卖殡葬用品的,既然选择来这触霉头肯定是有事。 陈家富咽咽唾沫,看向甜宝,“那个……我们想请甜宝给看看,最近实在是不顺当,我们之前迁了坟,但是迁完一点没顺当……” 他赶紧又补充一句,“我们不白让你看的,给钱的!” 甜宝嗤笑一声,“好啊,你们能给多少钱?” 两个人一滞,陈家富试探地道,“五十……” 看到甜宝略带不屑的眼神又赶紧改口,“不不不,一百!” 他咽咽唾沫,“外加……把你娘的坟葬进祖坟,我知道这些年你娘一直葬在外面,我问过别的先生,过了三年就可以将她的坟迁进祖坟,不管咋说她也是我们的亲妹妹不该流落在外的……” 滕淑兰火了,“你啥意思?当时你断的利索,现在看我宝儿有出息了又来攀亲戚,你要脸不?” 陈家富陪着笑,“婶,我们到底是甜宝的亲舅舅,连着血脉呢……” 滕淑兰还要说什么,被甜宝拦住,甜宝拂了拂她的胸口,“姥,不气,坐下,我来处理。” 她扶着姥姥坐下,看向两个人冷笑一下,“你们以为进陈家的祖坟是什么荣耀的事吗?我娘不稀罕,她早就是田家的闺女,认我姥当娘,与陈家无关!” “要我帮你们看事也成,于情你们跟我攀不上,于财嘛……你们两个人一共一万块钱,拿得出来我就给你们看,拿不出来就另请高明!” 陈家贵惊叫一声,吓得话都说不成个了,“一、一、一万块?!你怎么不去抢!你给别人看不都是随缘给吗?” 甜宝笑了,“随缘还是随人全看我心情!” 付了集资楼的钱以后她和姥姥手里的存款就所剩无几,那些金银首饰她还不想卖,总觉得将来还会升值。 如果他们真的能拿出一万块,愿意为她的小金库添砖加瓦,她不介意帮他们解决一下。 陈家贵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你是故意的!比之前的李半仙还要黑!” 陈家富拦住弟弟,“甜宝,舅舅们当时把你送养也实属没办法了,那时候日子过得都穷,舅舅家好几个孩子,还都很小,实在是照顾不来,你要是跟着我们一起生活肯定没有和田婶子一起幸福。” 说着他还低下头用力挤了挤眼睛,挤出点泪意,又抬起头看着甜宝,“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还有你娘生病傻了以后我们还一直养着她,给她吃给她喝……” 他说的无比诚恳,声泪俱下,却半分也打动不了甜宝。 “从小让我娘住柴棚,吃的比猪狗还不如,克扣下我娘的所有工分,还要让她负责你们两家人的吃喝洗涮,这就是你们说的养她?” 陈莲香傻了以后,只是智力受损,没有丧失劳动能力。 生产队长给安排了打猪草、打捆之类的小孩子可以干的活,每天都能赚五个工分,长大了以后每天给六七个工分,也是觉得她可怜,怕再没了工分爹娘也不在了被哥嫂赶出来。 这些工分加上人头粮她自己吃绰绰有余。 但是都被两个哥嫂瓜分了,而她永远都吃不饱,还要包揽所有的家务活。 陈家富眼神心虚的闪烁了一下,“也就让她干了点轻省的家务活……” 甜宝不想再听他无用的叨逼叨,手一扬,“出去!“ 陈家富一咬牙,“甜宝,只要你帮我们解决了这件事,我们可以去你娘坟前赔罪!哪怕让我们磕头认错都行!” 甜宝眉头一挑,“去脏了她的轮回路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个人都知道甜宝是不可能帮他们解决了。 陈家富牙一咬心一横,拉着陈家贵就跪下,这回真的是声泪俱下,“甜宝,一万块我们真的拿不出来啊!你让我们怎么给你娘赔罪都可以,但是我们的病再拖就没命了!” 他撩起袖子和裤腿子,露出的皮肤的皮肤上生满了脓疮,已经溃烂不堪流着黑色的脓血。 陈家贵也解开胸前的衣扣,露出腐烂露骨的皮肉,解开纱布,顿时一股子腥臭味扑面而来。 滕淑兰看完一咧嘴,捂住嘴,不忍直视。 甜宝屏住呼吸,故作淡定地扫了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活该!” 她想到两个人会很严重,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陈家富流着眼泪,磕着头,“甜宝,救救我们吧,真的是没办法了,我们又迁坟又找先生都不管用,每天早上起来就会多一块脓疮,只能看着伤口一点点溃烂,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捂着脸直哭。 甜宝看着他,表情不变,“一万块,否则另请高明!” “甜宝,你再通融一下,一万块钱我们真的拿不出来……能不能先给你写个欠条?等我们病好了再一点点还给你?” 甜宝笑了,“这样啊……那就你给多少钱我治多少钱的如何?” 陈家贵还一下来脾气了,一把拽起陈家富,“哥,咱们走,我就说不用来求她吧?她一个黄毛丫头你真觉得她能治好吗?我就不信找不到人了,南林镇找不到高人我们去江城,去省城!就是有一万块也不给她!” 甜宝轻轻一笑,拍了拍手,“好啊,一万块你们不看,再来可就翻倍了!” 陈家富不肯起,喊了声,“甜宝!大舅错了,你相信大舅,我真的病好了之后把这个钱还给你!” 甜宝没回答,直接转过身子不看他。 这两个人自称舅舅的人在她眼里比陌生人还不如,有钱看在钱的份上可以解决一下,没钱想请她出手门都没有。 陈家富哭哭咧咧,陈家贵是骂骂咧咧。 两个人终于离开,甜宝赶紧跑到门口深呼吸一下,真的是恶臭,一股子腐肉的味道。 再回到屋子里,她把门窗全都敞开。 滕淑兰也从屋子里出来,“他俩这是咋回事呀?万一要是真的拿来钱你给不给治啊?不会担因果啥的吧?” 甜宝一扬眉,“治,怎么不治?钱到位肯定把病给他解决的妥妥的,这个病一天烂一点,但是不会死,就是邪病来的,即使肉全烂没了俩人也能照样活着,直到五脏六腑烂透了才能死。” 这无异于千刀万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烂泥般消融,最终走向死亡。 然而,如此巨额的钱财,这两个人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 第177章 桃花劫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让磨推她。 能拿来钱就治,拿不来就当恶心他们了。 按照现在的生活水平,那些指着土里刨食的农民们恐怕一辈子都难攒出一万块。 哪怕做生意的拿出一万块也是肉疼的很。 何况这俩倒霉蛋现在两手空空。 所以说,她也没抱希望。 门上的风铃一响,进来一个人,是陈壮壮,晃悠着大身板子扯着大嗓门,“宝姐,我回来了!” 这货前段时间去了趟花城,一个月了才回来。 甜宝抬眼看过去,整个人黑了也瘦了,颧骨上还带了块淤青。 “和人打架了?” 陈壮壮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就是起点小摩擦,没啥事,我这皮糙肉厚的,那个小剂子打我一下跟挠痒痒一样。” 甜宝呵笑一下,“不止吧,还破财了是吧?” 陈壮壮睁大眼睛看着她,“哎呦我去,宝姐,啥也瞒不住你啊!” 甜宝瞪了他一眼,“和女人有关?” “嘿嘿!”陈壮壮憨笑着,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就是一个女大学生,钱包丢了,还被人骚扰,我看着怪可怜的,就帮了一下,跟那个骚扰她的男的干了一架,也不算破财吧,我看她连路费都没了,就给了她三百块钱。” 甜宝“啧”了一声,戏谑地打量他一下,“我看你越长越像冤大头了,三百块在你眼里都是小钱了是吗?我告没告诉你出门少和陌生女人接触,你今年和明年都有桃花劫,容易栽到女人手里。” 陈壮壮坐到椅子上低着大脑袋不敢看她,“我就是看她哭哭啼啼的挺可怜的……” 甜宝拿出铜钱扔到他面前,“摇一下!” 陈壮壮听话的拿起铜钱认真地开始摇。 别看他比甜宝大三岁,但是从小就被甜宝压制着。 宝姐不是白叫的,让干啥干啥。 甜宝看着他摇的卦皱了下眉头,“这女的还会来找你,记得远离她,不要再给她花钱,也不要和她有进一步的接触,她说什么都别听别信,她会克你,让你破财临灾祸。” 陈壮壮惊讶地张大嘴巴,“不会那么严重吧?” 他又笑一下,神情略带羞涩,“就火车上见那一面哪能来找我呢……” 甜宝翻了个大白眼,“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吧!给人家留联系地址了吧?看好人家了?” 陈壮壮赶紧摆手,“没没没!哪能呢……那个啥,宝姐,田奶奶,我从花城给你们带的东西……” 甜宝一眼就看穿他是不好意思了,逃避呢! 这家伙绝对对人家见色起意了! “反正我的话说到了,你自己照量着办。” 陈壮壮嘿嘿着,“我知道了,宝姐!我哪能那么傻呢?” “那可不好说。” 这陈壮壮真的就是个傻大个,上来一阵挺聪明,上来一阵就有点冒傻气。 但是财运非常不错,起运起的也早。 这两年财运正旺,桃花也旺,还伴随着劫财,就很容易受情伤,或者被女人骗财、敲诈。 这傻小子之前一门心思就认钱,还没处过对象,这种人傻钱多的憨子就很容易被人薅羊毛。 陈壮壮从行李袋里拿出两块高档电子表,“田奶奶,宝姐,你俩一人一块!” 他又拿出来好几盒糕点,“奶奶,这是老婆饼!” 滕淑兰乐了,“老婆饼?” 陈壮壮也笑了,“老婆饼里可没有老婆!可好吃了,你尝尝!” 他又拿出一个红包给甜宝,大嘴一咧,“宝姐,亏着你的指点,我这次谈下了一笔大单!这是给你的!” 他每次赚钱了都会给甜宝包个红包,已经成习惯了。 甜宝也没客气,收下红包,看大小肯定是百元大钞,四个老人头。 陈壮壮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宝姐,你捡的那个傻子呢?” 甜宝:“……” 滕淑兰拍他一下,“人家可不傻,已经恢复记忆了,回省城办事,说是过些日子回来!” 陈壮壮问,“他是省城的啊?” “薛丽丽也是省城的……” 甜宝看他一眼,“那个女大学生?” 陈壮壮呵呵一笑,“是……” 甜宝瞟他一眼,看来这小子的桃花劫是逃不过了! * 省城,唐奕泽今天要跟老妈看一处厂房,出发前,他问,“妈,你不找个风水先生顺便看看吗?” 葛春华扯了扯嘴角,反问,“可以吗?” 唐奕泽笑笑,“不是说做生意的最迷信吗?不看一下怎么知道那个厂房适不适合,聚不聚财?” 葛春华看看他笑了,“我倒是想找,这不是怕你嫌弃我事多吗?” “你现在这不也挺迷信的?咋的?老外也讲究这些?” 她万万没想到儿子出趟国回来改变这么大,不但不讨厌阴阳先生了,有时还会神神叨叨的。 唐奕泽摇头,“老外才不懂这些,我认识了一个先生,看事很准,以后介绍给你认识。” 葛春华乐了,“成啊,妈看看是什么样的先生让你改变想法了!” 唐奕泽笑着别过脸,他要抓紧时间处理好省城的事,回到南林镇去。 葛春华其实已经找好了先生,想着带儿子看完再领先生单独看看。 既然儿子不排斥,就叫上一起去看。 她约了风水先生在工人文化宫车站等着,她开车去接。 唐奕泽有想过找甜宝过来,但是现在还不想过早的让她出现在父母面前。 容易打乱他的计划。 “儿子,我找的这个先生有管他叫罗半仙的,也有管他叫罗道长的,据说以前出家当过道士,文化运动的时候还俗了。看风水、算命都可厉害了,我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一点都不顺当,别人给我介绍的。” 葛春华从倒后镜看一眼儿子,“以后你要是有啥想算的就找他,算的可准了!” 唐奕泽点头,“好!” 车子开到文化宫,远远的就看见公交车站那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穿着一身藏蓝色粗布对襟的唐装,背着手扬着头。 葛春华把车子开到他身边停下,下车打开后车门,“罗道长,快上车!” 罗道长点点头刚要进车里,看到唐奕泽愣了一下,暗自吸了口气,“葛老板,这个是你儿子?” “对对对!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你叫他小泽就行!儿子,这就是罗道长!” 唐奕泽微笑点头,“罗道长!” 罗道长不停点着头,“好面相!男生女相,非富即贵!” 葛春华笑得嘴都合不上了,“都这么说!” 她又叹口气,“就是小时候磨难多点!” 罗道长坐进车里,“人嘛,哪有那么一帆风顺的!他这面相以后福气在后面呢!面相好也能弥补一些命格上的不足。” 葛春华一听又乐得咧开嘴,比刚才的笑容更大了。 厂房在市郊,占地六千多平,之前是省医药三厂的一处加工点,现在厂房重新规划建设,这里就闲置了。 原来只是作为一个增设的车间使用,自然没那么讲究,但是办公室和厂房都有,大小也很符合他们的需求。 前期刚开始创业,也不会把摊子铺得太大。 下车后,罗道长拿出罗盘,先看了看大门外,“大门到时候需要改一下,在西北或者正西的位置,避开那个岔路口……” 母子俩跟在罗道长身后听着他讲,葛春华还非常认真地拿了一个本子记上。 看完厂房,葛春华当即和负责人签了合同,交了定金。 趁着老妈不注意,唐奕泽小声问罗道长,“要找你算卦去哪找?” 罗道长认真地看着他,“你要算卦?” 唐奕泽点头,“但是别告诉我妈。” 罗道长一拍胸脯,“放心好了,干我这一行的就是嘴严!这是我名片!” 他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唐奕泽。 唐奕泽一看名片,整的还挺正式,名字写着罗春祥,下面是地址,竟然还有座机号,背面写着批八字、算命、起名、改名、看阴阳宅风水…… “罗道长原来真的当过道士?” 罗道长点下头,一摆手,“以前的事就不说了。” 唐奕泽听出他口气中的回避,立刻中止话题。 其实当没当过道士和他没啥关系,他只是突然想起了甜宝的师父,好像曾经也是个道士。 厂房要修整的地方不多,主要的投资就是设备,要从国外订购,年前工厂能开始运转都算早的。 罗春祥没有店面,都是一个介绍一个到家里找他看事,找他的人还挺多,但是他只看一上午。 唐奕泽昨天和他约好了时间,今早第一个到的。 罗春祥看着他,这面相还真是生的好啊! “你想算什么?” 唐奕泽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两个生日时辰,“我有个朋友想看看和对象八字合不合,如果不合要怎么化解。” 罗春祥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朋友?” 唐奕泽淡定点头,“对,朋友。” 罗春祥笑一下,行吧,人家说是朋友就是朋友吧。 他看下生日时辰,“这个狗年生的是女的吧?怎么没有时辰?” 唐奕泽:“只知道日子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好像是上午。” 罗春祥挑下眉,“她有几个兄弟姐妹?” 唐奕泽摇头,“不知道。” 他只知道甜宝母亲生她的时候就不在了,父不详,有没有结婚生孩子一概不知。 “身高呢?这总知道吧?” 唐奕泽想了下回答,“大概一六八到一七零左右吧!” 罗春祥没再询问,翻开万年历,拿出笔在纸上沙沙写着八字。 写完“嘶”了一声,突然抬头眼睛瓦亮地看着唐奕泽,“这姑娘干啥的?” 唐奕泽被他眼里的热情吓了一跳,沉吟一下,“做点小生意。” 罗春祥“啧啧”咂着嘴,“当小商小贩不是白瞎这个命格了吗?” “一定是家里出身不好,没走上仕途,这是个当大官的命!” 他摸了摸下巴,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谄媚的笑,“要不,你把她介绍给我认识?” 唐奕泽眉头一皱,嗖地一下抽回纸张,“我不算了!” 他站起身就要走,被罗春祥一把抓住,“别别别!我没别的意思,这姑娘适合修道啊,你把她介绍给我,我收个徒弟成不?总比她当个小商小贩的好吧?要不白瞎这个命格了!这要是修道或者搞周易就是个奇才!奇才知道吗?” 他脸上带着急切,两眼放光。 他要是有了这么一个徒弟,将来他得强过他师父! 唐奕泽听到他这么说脸色才缓和了一下,嘴角还不自觉地翘了翘。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现在先看婚姻。” “哦哦,好……”罗春祥赶紧又坐下,从他手里把纸抢过去,刚才一激动忘了正事了。 他又“啧”了一声摇摇头,“这是女身男命,婚姻不太好,不能早婚,还有驳婚煞。” “性格太强势了,说白了就是个男人婆,将来结婚了指定得压男人一头,而且这性子容易喜新厌旧,不会墨守成规……啧,其实就适合修道,不应该结婚……” 他眼角的余光瞄到唐奕泽的脸越来越黑。 “咳……不是,我看下和你……这个朋友合不合适……”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此男命为庚辰日生,紫微星光耀命宫,实乃帝王之命。身占魁罡,卦书有云:‘命带魁罡性刚强,不信鬼神在身旁。玉佩娇阳入命来,执戈跨马佐高皇。’其人性子刚烈似火,犹如猛火燎原。如古人有此命格,若为皇帝,必是暴君,残虐无道;若为执法者,定然严刑峻法。” “这两种性格的人在一起岂不是火星撞地球?一山岂容二虎,而且这还不是一公一母,是俩公的,你想想,那不是天天都得斗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 “简而言之,男命在婚后会对妻子疼爱有加,然而其命格却带有强势之象。若配偶为该女命,那么矛盾必然产生。你可以将她视作男子,那么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呢?自然是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女人,既不能过于依赖,又不能太过疏远。太依赖会让人厌烦,不依赖又会让人觉得不关心,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吗?” 他抬头看看唐奕泽,唐奕泽抿下唇,“你接着说。” 罗春祥点点头,“如果早婚男命还会克妻,但要是找这个姑娘呢,还克不动她,克不动她就容易反被克,你就要倒霉了……不是,是你这个朋友……” “不过别急,我给合下八字看看……” 第178章 否极泰来 “女命是雷天大壮卦,男命是地水师卦,男为尊取上卦,女为卑取下卦,男的是坤卦,女的是乾卦,组合在一起就是地天泰卦!” 罗春祥大笑着,“知道啥叫地天泰不?” 唐奕泽摇头。 罗春祥笑呵呵地看着他,“泰就是否极泰来的泰,是吉卦,与之相对应的就是否卦,是凶卦!” “泰卦是上坤下乾的组合,乾为天为阳,坤为地为阴,而阴在阳上,阳气上升,阴气下沉,这样就形成了阴阳交感,地天通泰之卦象,阴阳一调和,则万物生长就繁茂!” 他说了这么多,落在唐奕泽的耳朵里就记住俩字,吉卦! “罗道长的意思就是合适对吗?” 罗春祥点头,“从卦象上看很相配,但是无论多相配的两个人一旦结为夫妻也要看如何相处,在我看来,只要两个人不是克生克死的相冲命格都要看如何相处,事在人为嘛!” “夫妻之间的相处本就是一场修行。像是你的朋友和他对象要想婚姻美满就必须有一方要软一些,不能都刚硬,否则过不到头。驳婚煞和克妻晚婚就可以化解。” “不过……”他的话锋一转,“这个女命桃花比较多,而且不是个墨守成规的性格,容易喜新厌旧,再加上红艳煞,可不是那么容易娶到手的!” 他看着唐奕泽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唐奕泽一把将写着生日时辰的纸拿回来收好,淡淡地一笑,“那就不劳烦罗道长操心了。” 桃花什么的,来一个他掐一个,来一双他就掐一对! 罗道长突然往前倾了倾身子,谄媚的笑又浮现在脸上,“小伙子,你……的朋友命格中带有两个华盖星,也是非常难得的,适合学道、易经八卦,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唐奕泽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没兴趣!” 他从兜里拿出十块钱放到桌子上,起身就要离开。 罗春祥咂下嘴摇摇头,“可别小瞧这个本事,你可以不当先生,但是会了以后做生意时也能去规避一下吉凶,追女孩子时也能……” 话还没说完,唐奕泽已经坐下了,“可以跟你学,我给你钱,不拜师。” 罗春祥遗憾地一摇头,“拜师咋滴?又不是让你出家?也不需要你吃素戒色的!” 唐奕泽看他一眼,“你很缺徒弟?” 罗春祥傲娇地一扬头,“想当我徒弟的人能从这排到松花江去!但是和我有师徒缘分的不多!” 他“哼”了一声,“我这人挑着呢,可不是谁想做我徒弟都可以!没有天赋的不收!和我犯冲的不收!不合眼缘的不收!徒弟在精不在多!” “想当年我师父也只收了我和师弟两个徒弟……” 他突然住口,看了唐奕泽一眼,“我不缺徒弟,就是看你挺合眼缘的!不过你不愿意拜师,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点拨你一下。” 唐奕泽笑笑,“好啊!” 他对从事这一行不感兴趣,但是谁让某人是做这个的呢,他只是想知己知彼,和她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两个人相处总要从方方面面融入对方才好。 唐奕泽从罗春祥家出来就直奔爷爷唐启宗家里。 他对爷奶的感情比父母还要深一些。 刚回城的时候是跟爷奶一起生活的。和爸妈生活以后,每个星期也要到爷奶家住一天,假期更是直接长在了爷奶家。 唐启志正要出门,看见他来立刻叫上他一起,“小泽,走,陪爷爷去看个老伙计!” 爷孙俩坐公交车去。 路上,唐启宗絮叨着,“你乔爷爷组织了一个京剧票友的聚会,让我也去凑个热闹,我是真不想去,我又不会唱戏,对京戏也不感兴趣。但是想着都岁数大了,聚一次少一次了,就去转转得了!” 唐奕泽笑着拍拍他,“爷爷,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唐启宗摇了摇头,“嘁,活那么大岁数干啥?都不中用了!” “谁说的?我爷老当益壮!” 唐启宗乐得眯着眼,摆摆手,“再壮也不如年轻人了!” 有孙子陪着,他的话也多起来,爷孙俩聊了一路。 坐车再转车,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 聚会在乔爷爷的家里,院子很大,院子里有十多个老头老太太在又拉又唱,好不热闹。 爷孙俩一进院子就备受关注,这还是唐启宗第一次带着孙子参加聚会。 一进来他就让孙子挨个打了招呼。 乔爷爷一看到唐奕泽立刻眼睛一亮,“哎呦,老鬼,这就是你在外国留学的大孙子吧?长得也太像样了!” 唐启宗立刻把腰杆一挺,装模作样的上下看看孙子,“嗯,有我当年的风采!” 乔爷爷笑着瞪了他一眼,“拉倒吧,比你当年可帅气多了!” 旁边一个人突然嚷嚷一声,“哎你们看老唐的孙子长得像不像白先生?那个白寒秋!” 所有人都围上来看唐奕泽,“像,真像!” “太像了!” 乔爷爷赶紧跑进屋子里拿出几张白寒秋的老黑白照片,他可是资深的京剧票友,小时候家里又是富商,没少跟着父亲去戏园子听戏。 有白寒秋在台上表演的照片、有合照、还有戏曲照。 “我父亲当年也是白先生的戏迷,这些照片有的是他当年留下来的。这是我和白先生的合照,这是我父亲的……” 旁边的人都是戏迷,自然都知道白寒秋,看他拿这么多照片都羡慕不已。 那年头能和白先生合影,能去戏园子听戏的都是有钱人。 普通老百姓哪有资格? 唐启宗不是戏迷,也不知道白先生长什么样。 倒是听这些老友们提到过白寒秋这个人,也听过他的戏曲。 现在看着照片也不禁感慨一句,“确实是像啊!” 唐奕泽之前已经见过白寒秋的照片了,现在并不惊讶。 此时,他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其中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出神。 他拿起那张照片,呼吸有些急促,指了指照片的一角问道,“这个人是谁?” 乔爷爷凑过去仔细看着,这是一张他父亲和白先生在戏园子门口的台阶上拍的合影。 唐奕泽指的是出现在两个人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人,气质不俗,戴着黑色的礼帽,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身上披着一件呢子大衣。 正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视线看着就像是白先生的方向。 看着打扮就是个有钱人,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保镖。 唐启宗也凑上去看了看,不认识。 他们家当年在省城也是有头脸的人家,但属于书香门第,照片上的人一看就不像是好惹的,像道上混的,不是他们家会结交的人。 乔爷爷从兜里掏出老花镜戴上,“这是万三爷!万家的第二代掌权人!” 另一个人附和着,“对,是他,当年我差不多十五六岁吧,整天挂着个香烟盒子在戏园子门口卖香烟,只要有白先生演出就能看见他。” 他又指了指照片的一角,“看到这辆车了吗?就是他的,他肯定在等白先生呢!” “我经常看到白先生跟他一起出去,俩人关系不一般。” 乔爷爷呵呵笑着,“看来这张照片我还要好好收藏呢,当时也是名动省城的大佬,但是见过他的人不算多,当时的万家有好几处矿产,还取得了华东铁路沿线好几处林场的经营权,有钱!我见时候根本没法和人家比!” 他拽了下照片,结果没拽动,另一角被唐奕泽抓的很紧,他就又用力拽了拽,唐奕泽回过神,有些不舍得的松开手。 照片上的那个人打扮和他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看不到脸的男人很像,但是……这人的长相咋看着和甜宝一样? 感觉就是个活脱脱的男版甜宝!! 就……还挺帅气挺好看的…… “这个万三爷后来怎么样了?” 乔爷爷看了眼照片上刻的字,回忆着,“这张照片是民国十九年拍的,也就是1930年,第二年省城就沦陷了,后来又建了伪满国,再后来没几年万家就换了掌权人,这个万三爷也没消息了。再后来就逐渐没落了。” 小时候卖香烟的爷爷也跟着一起回忆,“白先生好像也是那几年就不登台了,最后也找不到人了。” 这个话题一引起来,老人们也不唱戏了,开始不断回忆着曾经的往事。 讲那时被誉为东方小巴黎的省城有多辉煌,讲伪满统治下老百姓的艰辛。 唐奕泽默默听着,就像是听历史故事。 眼睛一直没离开那张照片,他挺稀罕的,感觉甜宝要是来个女扮男装一定也特别招人稀罕。 唐启宗拍拍他,“想啥呢?故事好听啊?一直在偷着乐。” 唐奕泽立刻正色,揉了揉嘴角,“没事,听着乔爷爷他们讲的挺有意思的。” 唐启宗得意地一扬头,“我们这些老东西就是故事多!要想听以后就多跟我聚聚会!” 唐奕泽笑笑,“好!” 晚上,唐奕泽又做梦了,重复着之前白先生在台上唱戏的画面,只不过这次台下的那个神秘观众有了脸…… 一个台上一个台下,视线胶着,好像只能看见彼此。 * 钱塘村李长海家,天刚蒙蒙亮,李长海睁着眼睛躺在炕上一夜未睡,此时他的脑子里不停回响着孙军媳妇说的那句“不想你男人好……”。 这些日子他的身体从原来的生龙活虎到现在的卧床不起,才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 再想想这两年徐文友对他家有意无意的帮忙。 怎么想都觉得头上的绿帽子颜色越来越新鲜了。 之前徐文友对他可是避之不及的,无论是帮他留着工作,还是帮别的忙都是不情不愿的 但是现在呢? 每年交公粮的时候不用再多废话就会直接给定个一等,招短期工的时候还会给媳妇留一个。 徐文友的媳妇前些年去世了,自己再没了,岂不是正好促成了两个人? 看着旁边熟睡的冯玉珍,越想越憋屈。 之前看着她为了自己夜不能寐,四处求人救治他。 他还觉得心里有愧,觉得对不起她,要是能活下来一定不再打她和孩子,好好过日子。 现在想想就是个笑话,恐怕这女人是激动的睡不着觉,心里盼着自己早点死好和徐文友双宿双飞呢! 临死了他也得拉个垫背的! 他摸出压在枕头下面的剪刀,朝着冯玉珍的胸前恶狠狠地扎下去。 剪刀还没落下,冯玉珍就醒了,慌乱间抬手抓住他的手。 两个人开始无声的较量。 如果是平时,冯玉珍未必能抵抗得了,但是现在李长海瘦的都脱相了,她本来常年干农活身体就有劲,现在更是生死关头,一下就爆发了。 最后一脚踢在李长海的裆下,踢的李长海浑身一抽抽,手上的力道也立刻泄了。 冯玉珍夺下剪刀,一下将他掀倒在炕上,随即骑到他身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本来想让你再多活些日子,既然你不想活了那就赶紧去死!” 她想掐住李长海的脖子,想了想拿起旁边的枕头朝着李长海的脸按下去。 李长海拼命抵抗着,嘴里还骂骂咧咧,“臭娘们,你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对,我每天都恨不得你去死!窝囊废,连孩子都生不了还把责任推我身上,还亲手给自己戴个绿帽子,今天这都是你的报应!” “来……”李长海想呼救,被冯玉珍拿着枕巾塞进嘴里,又用最快的速度压下枕头…… 无论身下的人如何挣扎,冯玉珍都死命地按住枕头,两条腿紧紧夹住身下的人不让他甩掉自己。 等着身下的人不再挣扎,她已经浑身湿透,脱力一样倒在炕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甜宝和姥姥吃过早饭出门,结果一出门就看见几个人抬着一口棺材朝后山走去。 跟在棺材后面一直哭的是……冯玉珍? 滕淑兰“哎呀”一声,“是李长海死了吗?” “就是李长海!”一个妇女走过来搭话,“听说是今早死的,也没停灵,直接就发丧了!” 第179章 哪里不太对 滕淑兰看向甜宝,“这么快吗?” 妇女咂下嘴,“那还不快?前两天看着就跟大烟鬼一样瘦的一把骨头,每天活着估计也是熬精血呢!” 她又啧啧两声,“你看看他媳妇哭的,俩儿子还那么小,苦了这娘仨了。” 她摇着头离开,甜宝又看向出殡的队伍,没几个人,没有吹吹打打,也没有排场。 送葬的人里除了冯玉珍还有她小叔子两口子。 小叔子媳妇还在一旁抚着她,看起来挺和谐。 之前可是听说她们妯娌之间关系很一般。 李长海还不到四十岁,叫强寿也叫得年。 现在去世就是英年早逝,一般这种情况都不设灵堂,也不停灵。 幸亏有俩儿子,不然的话连祖坟也进不了。 在外人看来李长海憨厚老实,对媳妇也好,内里啥样只有他们两口子自己知道。 甜宝拉着滕淑兰上车,“姥走吧!” 滕淑兰上了车小声问,“宝儿,你不是说差不多能活到过年?” 甜宝淡淡地回答,“有人不想让他活到那时候呗!” “啊?”滕淑兰吓了一跳,“那个冯玉珍还能……” “那有啥不能的?李长海现在就是个纸老虎,之前冯玉珍可能怕他,现在还能怕他?” 就算拿刀宰了他,只要李家人没人追究,就说正常死亡大家也是相信的。 派出所也不会来检查。 李长海都那个样了,村里人有目共睹的,只要瞒过李家人或者和李家人达成某种共识,就能瞒天过海。 有的老人瘫痪在床的,最后真的都是病死的吗? 不尽然。 现实里的残忍永远比小说和电视剧里更让人胆寒。 要是她是冯玉珍,丈夫这么搞自己,早剁了他丫的! 骑上倒骑驴还没出村,滕淑兰指着前面问,“宝儿,那是咋地了?” 前面乱糟糟的围了很多人,一个男人站在房顶上大声嚷嚷着,“你们再逼我我就跳下去!” 滕淑兰“呀”了一声,“不会又超生了吧?” 甜宝抻着脖子看了看,乐了,“姥,好像还真是!” 房顶上的男人叫于长顺,是村里有名的超生户、儿子迷。 家里已经有三个姑娘了,超生两次,老二罚了三百多,老三罚了六百多,这回媳妇又怀了老四。 东北三省的计划生育非常严格,赏罚制度以城市甚至是村镇为单位。 就拿江城来说,农村和城市一视同仁,没有头胎是女儿就可以再要二胎的说法,生第二个就是超生。 但是农村要俩孩子的家庭很多,宁可被罚款也要两个。 但像于长顺这么执着的还是不多的,家里几乎被罚的倾家荡产了,老三出生的时候家里的牛被牵走,鸡也被抓走,连桌子都让人抬走了。 媳妇没超生之前还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超生之后也被撸了。 大家都以为这回他该老实了,没想到他转身就把刚生下来不久的老三送人,没多久又让媳妇怀上了。 这次保密工作做的挺好的,现在都七个多月了才被发现。 村委会的一个干部拿着大喇叭在喊话,“于长顺,你不要再执迷不悟,计划生育人人有责,生男生女都一样,赶紧把你媳妇交出来!” 于长顺站在房顶满头大汗,跳着脚喊,“别和我整这些没用的!我媳妇不在家!也没怀孕!你们赶紧走!” 甜宝没再看,骑上倒骑驴离开。 只要于长顺不生下个儿子估计这种事以后还得上演,于长顺就跟着了魔一样。 滕淑兰摇摇头,“都穷成那样了还生,咋还非要个儿子?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 执着于要儿子的可不就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一样吗? 好像不生个儿子出来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一样。 车子骑到村口,一棵大树后面,一个大肚子女人鬼鬼祟祟地探着身子朝于家看着,眼里充满了担忧。 两个人一眼就认出是于长顺的媳妇。 女人看见有人来了,赶紧手托着肚子往后山跑去。 滕淑兰看着女人的背影叹口气,“不会是这些日子都躲到山里了吧?哎呦我的天呐,遭老罪了!” 甜宝也在看着女人的背影,“这回要是能保住还真是个男孩,但也是个讨债的,以后于家的日子会更难过。” 所以说命里无时莫要强求,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两个人到了镇上刚打开店门就有人上门,是王老五的媳妇和她娘家嫂子。 甜宝差点没认出那个嫂子,比之前来的时候瘦了一大圈,脸黑红黑红的,都晒爆皮了。 “甜宝!”老五媳妇将手里的一大袋子东西递过来,“这是我嫂子给你的,特意来感谢你的!” 袋子里是满满的糕点和水果。 甜宝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袋子,又看看这对姑嫂。 “我侄女找回来了!你不是说明年开春会有消息吗?我嫂子等不及了,想着去碰碰运气,就坐火车去找了,先去了津市,又去了沪市,挨个娱乐场所碰运气,最后就找到了!” 甜宝看向嫂子,嫂子点点头,“对,找到了,过程有点复杂,但是好歹是找着了!我这悬着的心也算落了地了!” 甜宝看着她,压住心里的惊诧追问道,“真的找着了?” 看来她的卦出问题了,按照卦象来说找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凶多吉少,除非有大机缘。 难道女孩的事情真的有了转机? 两个人连连点着头,“对对对!真的找着了!” 甜宝牵了牵嘴角笑笑,“那就好,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吧,不用谢。” 老五媳妇一把抓住她的手,“东西你拿着,要不是你我嫂子都不知道去哪找孩子!” 嫂子也抓着她让她收下,“田姑娘,真的不知道该咋感谢你了,孩子在外面遭了不少罪,现在找回来了我也能睡着觉了!真的太感谢了!” 话说的很轻松,但是看这状态找人肯定没少费功夫。 两个人走后,甜宝进屋翻开日记本,找到那天的卦又重新复盘了一下,和那天算的一样,这个姑娘看来真的是遇到了机缘能够被老妈找到,还能安全回来。 但是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第二天甜宝骑着车去送货时就知道了哪里不对。 她在路上看到了嫂子和一个年轻的姑娘。 那个姑娘就是照片上的,只不过妆容没有那么浓,也瘦了不少。 嫂子看到她赶紧拉着姑娘上前,“媛媛,这就是给我算卦的田姑娘!多亏了她了,要不然这么大的华国,妈就是大海捞针也捞不到你呀!快谢谢这个姐姐!” 媛媛飞快地看了眼甜宝又赶紧低下头,声音很小,“谢谢姐姐……” 嫂子看着女儿的样子叹口气,又看向甜宝欲言又止,动了动嘴唇最后又是一声叹息。 “孩子真是遭了罪了,变得有点不爱说话了,不管咋说都得谢谢你!” 甜宝笑笑,“不客气!” 她的眼睛始终没离开媛媛的脸,嘴唇弯了弯,“既然能找到就是缘分,身体发之父母,珍惜自己的身体也是对父母的感谢!” 她加重“身体”两个字,媛媛抬头又看了她一眼,正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立刻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低下头。 但是挽着自己老妈的手却是在轻轻颤抖。 嫂子上前拉着甜宝到了一边,压低声音,“正好遇见了就帮我瞅一眼,这孩子有没有被吓掉魂,我就怕把孩子搓磨傻了,本来是想带她找你去看看的,但是她死活不去,我还想着等她好点再去。” 甜宝把视线又移到姑娘身上,姑娘立刻侧着脸垂着头。 “你让她单独来找我,或者我去你家也可以。”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媛媛”可以听到。 媛媛瑟缩了一下,在嫂子听来这句话很平常,但是听在她的耳朵里就是妥妥的威胁。 “让她自己去?”嫂子不放心地看向女儿,“我现在都不敢离开她时间长了,晚上睡觉都得陪着她睡。” “你可以陪她去,在外面等着,让她自己面对我。” 嫂子立刻明白了,“好好好,我和她说。” 她又叹口气,哽咽着,“我现在就后悔那时候不该和她吵架,不该让她和人家走……” 她越哭越伤心,姑娘看着有些着急,想过来看看她,但是看到甜宝又迟疑着不敢迈开脚步。 甜宝拍拍她,“婶,别哭了,让她过来找我就行。” 嫂子擦擦眼泪,“好!田姑娘,麻烦你了!” 下午,娘俩就出现在店里。 媛媛看到甜宝还是一副怯怯的表情,不敢直视她。 甜宝让她进了里屋,指了指椅子,“坐吧!” 姑娘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甜宝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打量着她。 大概是甜宝给她的压迫感太强,姑娘最先受不了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哽咽着,“大师,别、别收了我……我没有恶意,就是想活着,这个身体的主人不在了我才上身的……我真的没有恶意……” 姑娘跪爬两步,想抱住甜宝的腿,伸了伸手没敢,又缩回去。 “起来吧,把情况和我如实说一下,我再决定收不收你。” “我说,我全都说!”姑娘拼命点着头,吸了吸鼻子,“我是认识媛媛的,但是她不认识我,我认识她的时候已经死了……” 姑娘叫付小芸,生长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 不敢说话不仅仅是她胆子小,也是因为她说话带了点口音,怕说多了露馅儿。 她也是被骗去做小姐的,不同的是她看到报纸上写的是做饭店服务员,每个月三百。 现在工厂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一百五左右,三百块相当于两个月的工资,还包吃包住。 她想着可能是大都市所以赚的多,又可以摆脱不拿她当人的家庭,就毫不犹豫的去了。 去了才知道落入了陷阱,那里像她一样上当的姐妹有十来个,要么被安排到歌舞厅去勾搭男人,要么就在出租屋里等着接客。 刚去的姑娘初夜会卖的高一些,三百、五百甚至一千,之后就不值钱了,几十块一次。 这些钱当然也不会给她们。 要是反抗就会被虐打,关小黑屋没有饭吃。 她比媛媛早去了半年,也早死了好几个月。 她不慎怀孕后那些人就随便找些药给她吃,结果大出血,等着发现时她已经凉了。 “我死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办法离开那里,但是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后面的姐妹们被折磨。那些姑娘为了好过点就帮着鸡头一起骗人,骗老家的姑娘过去打工,媛媛也是被骗去的,她以为那个鸡头是和她真心处对象,结果到了这里当天晚上那男的就翻脸了。媛媛开始也是不从的,被打得全身都是伤,后来也妥协了。” “进去的姑娘不管之前有多烈都会被他们驯服,他们有的是办法折磨人,还觉得是个乐子。想要逃跑也是不可能的,那些被驯服的姑娘们会帮着鸡头看着人不让她们逃跑。越听话遭的罪越少。” “媛媛就是想逃跑,结果被一个姐妹举报了,挨打时脑袋磕在桌角上,那些人以为她晕了就没再管她,把她扔在那里一天一夜没管,流血过多死的,我看着媛媛的灵魂出来又离开,她说想去看妈妈。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受了媛媛身体的吸引,稀里糊涂的就从上了她的身。” “但是我活过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等待机会逃跑。” 转机就是媛媛妈妈的出现,她辗转找了很多家歌舞厅和饭店,鞋子都走破了好几双,脚上全是血泡。 在一家歌舞厅门口蹲着的时候看到一个姑娘跟着一个男人出来,那姑娘脖子上戴着一条和女儿一模一样的项链,她就鬼使神差地跟在后面。 看到那姑娘和男人一起去宾馆开房间,外面还有个男人在等着,等姑娘出来就立刻收走她身上的钱又领着她离开。 她也偷偷跟在后面,找到他们的住处,住的地方很偏僻,人烟稀少。 她听到屋子里面有压抑的惨叫声和痛哭声,还有男人的怒吼声。 她不确定女儿是不是在里面,但是这里肯定不是好地方,于是她报警了。 付小芸吸了吸鼻子,“公安来了把我们都解救了,媛媛妈妈搂着我哭的时候我就想着这要是我妈妈该多好。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我会代替媛媛照顾她妈妈的,我说到做到!” 第180章 借尸还魂 付小芸泪眼涟涟地看着甜宝,眼里带着祈求。 换个人恐怕都会立刻心软。 甜宝只是冷静地看着她,沉吟一下,“你起来吧,我不会只听你的一面之词,我会给媛媛招魂,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这也是你的机遇,可以以另一种形式继续生活在人世间。”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借尸还魂,哪怕是师父活到这么大岁数也没见到过。 借尸还魂和鬼魂附体、夺舍都是有区别的。 鬼魂附体发生的几率相对大一点,也不会长久。 因为活人的身体受不了,和附体的阴魂也难以很好的融合,大多数附体的人,本身的魂魄也在身体里,会有自我意识,会反抗,在外人看来就会和精神分裂一样。 夺舍,是要利用活人的身体继续生活下去,需要赶走活人本身的三魂,不但要看生辰八字上是否匹配,还要看身体和魂魄的契合度。 是一种违背天道的做法,会被阴律司记录在册,死后必会重罚。 但是借尸还魂却是被天道所允许的。 因为这种几率可能连千万分之一甚至亿万分之一都达不到。 首先“借”来的尸体要刚死,身体器官未完全衰竭还有恢复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七魄没有完全消散,七魄掌管身体的健康,消散了身体也就真正的死亡了。 原身的魂魄也已经离开去地府,或者对自己的身体没有执念。 也就是说我死了,我的身体也不要了,谁爱要谁要,不然的话成鬼了也会闹,或者去地府告一状,要回自己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做主,这一条在阴间是管用的,不然的话也就没有专门为侮辱尸体而设的地狱惩罚了。 不但如此,还需要新入体的魂魄要与“借”来的尸体有着超高的契合度。 原身的三魂离体,还魂之人的三魂入体,可以和原主留下的七魄完美融合,甚至拥有原身的记忆,才算是真正的可以借用原主的身体继续活下去。 因为发生的概率低到极致,所以天道也就默许了,如果这种都不算是大机缘,其他的就更算不上了。 虽然说了要找媛媛对峙,但看得出来,付小芸的魂体和这具身体融合的很好,未来受到付小芸本身的八字以及阴德的牵引,这具身体也会在容貌以及健康状况等方面发生变化。 甜宝把嫂子也就是张桂月叫进来,“她确实被吓到了,掉了一个魂,今晚要给她招下魂。” “好好好!”张桂月连连点着头,“田姑娘,我也不懂,你看看都需要准备什么?” “找一件她的贴身衣物,其他的东西店里都有,哦对了,再买点你女儿爱吃的糕点和水果吧!” 张桂月愣了下,看看女儿,又点点头,“好!” 甜宝沉吟一下,“需要的东西会有点多。” 张桂月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只要我闺女好好的,你说咋弄都行!” 甜宝送两个人到门外,台阶上负手而立,“晚上九点,西南土地庙。” 两个人点头,一再的说着谢谢。 甜宝微微颔首,“不用客气,晚上见!” 等着两个人转弯看不见了,她嗖地一下蹦下台阶,飞速地朝着马路对面的报亭跑过去,大爷看着龇牙咧嘴冲过来的姑娘吓了一跳。 甜宝立刻露出八颗牙,嬉笑着,“大爷,我打个电话!” 她把电话打到村里的小卖部,让人去喊师父,“师父,借尸还魂,你要不要来看?是真的借尸还魂!各方面融合的都非常好!” 甜宝急吼吼的声音里透着兴奋,杨宗德本来慵懒的眯着眼睛,一听到这话立刻瞪大了,“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要不要来看?” 杨宗德眼一瞪,“当然要!” 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不去看的是傻子! 挂了电话,甜宝伸出手指刮了刮下巴,嘿嘿,就知道这小老头一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晚上,甜宝和姥姥、师父三人在镇上饭馆吃的晚饭。 让她没想到的是姥姥也要留下来看看,被这个母亲感动到了。 一个从没出过门,也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孤身一人跑到陌生的大城市里,走到两只脚溃烂不堪、血流不止,就为了找到失足的女儿。 这份淳朴的母爱让人为之动容,她也想看看那个女儿今晚会不会来,会不会后悔。 八点半,张桂月骑着自行车带着女儿到店里找甜宝。 甜宝骑上三轮车带着师父和姥姥,车上还放着纸牛和金元宝、纸钱等祭品。 离着土地庙百余米的地方,甜宝将一件媛媛的衣服挂在扁担上,烧了纸钱,让张桂月举着扁担喊着女儿的大名。 付小芸负责在铝盆旁边烧纸钱和祭品。 按说叫魂是不需要本人在场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也是为了对峙一下。 张桂月一声声喊着,“刘媛媛,回家了!” “刘媛媛,跟妈妈回家了!” 烧纸钱的烟雾被风吹散在空中,不远处出现一个身影,披散着头发,身上伤痕累累,嘴里喃喃地喊着,“妈——” 甜宝没有给张桂月开阴阳眼,付小芸则是不用开,她现在自带阴阳眼,至于身魂彻底融合之后还会不会有就不好说了。 她看到刘媛媛一出现立刻站起身,紧张的抓了抓衣角。 甜宝让张桂月停下来,“婶子,你去倒骑驴那里坐一会儿,有事我叫你。” “好!” 张桂月听话的走到倒骑驴旁边,滕淑兰拉着她坐下。 刘媛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老妈的身影,眼里写满了眷恋和不舍。 甜宝看着她,“刘媛媛!” 刘媛媛把视线移向她,点点头,“我是……” “你知道付小芸借用了你的身体吗?” “我知道……”刘媛媛的眼泪掉下来,“我尝试过,我回不去我的身体里,只要她答应我好好代替我照顾妈妈,我不介意。” 付小芸赶紧点头,“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孝敬她,她以后就是我的亲妈!你可以在地府监督我,要是我做的不好你可以随时收回你的身体!” “你放心,我也会每年都给你烧纸。不会让你在那边难过。” 身体的主人都没有意见,甜宝就更没有意见了。 “你要和你妈妈做一下道别吗?” 刘媛媛抽泣着,“不要让她知道我已经死了,就让她以为我只是经历了一场劫难好了……” 她缓缓飘到张桂月近前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头。 “妈——女儿不孝,请您原谅!我不该和您吵架,不该不听您的话离家出走,妈,我对不起您,以后闺女无法再尽孝了,如果来世我们还能做母女,我一定好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她往前跪爬了两步,把头枕在张桂月的膝盖上,蹭了蹭,“妈——” 张桂月觉得腿上一凉,摸了摸膝盖,刘媛媛抬起头看着她,“妈,我好想你……闺女对不起您……” 她一边扇着自己的耳光,一边磕头。 付小芸看得赶紧背过去身擦着眼泪。 张桂月立刻站起身走过去抱住她,“闺女咋了?你咋哭了?田姑娘,她、她这是回没回魂?正常吗?” “正常,魂魄回归还会想起更多的事情,可能想起一些难过的事情了。” 甜宝淡定的扯着谎,滕淑兰开了阴阳眼,这会儿也默默地转身擦着眼泪。 付小芸扑到张桂月的怀里呜咽着,“妈,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不让您生气,不让您再跟着我操心……” “好好!”张桂月擦着眼泪紧紧抱着她。 刘媛媛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希望付小芸可以说到做到,好好孝顺妈妈。 付小芸轻轻推开张桂月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这个头她不只是给张桂月磕的,也是给刘媛媛。 是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张桂月赶紧抓起她,“闺女,以后咱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咱娘俩犯不着啊,你这身上还有伤呢,不用这样!” 甜宝走过来轻咳一声,“把剩下的祭品和纸钱都烧了吧!婶子,你和媛媛一起烧吧!” “好……”张桂月犹豫一下还是问出口,“那个……我闺女不是就叫个魂,为啥烧这么多的祭品?我不是心疼钱啊,就是这不都是烧给死人的?” 她虽然不懂,但是也看过人家办丧事的,好像烧大纸才烧这些东西。 甜宝淡定回答,“有人把女儿送回你身边,总要答谢一下。” 张桂月像是突然明白了一样,“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有好心的过路鬼帮忙送回来的?哎呦,那是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瞧我这个嘴……” 她赶紧打一下自己的嘴,向着四周不停作揖,又蹲下身烧着纸钱,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感谢的话。 刘媛媛又哭得不能自已,这么善良淳朴的妈妈,当初她为什么会嫌弃她没文化、没见识、又土又没本事的? 现在一定是老天在惩罚她,她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妈妈。 所有祭品都烧完了,刘媛媛跪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头,“妈,闺女要走了……” 张桂月突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想哭,明明闺女就在身边,但是心里却无端的升起一种酸涩感,还有点空落落的。 等到闺女上来给她擦眼泪她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她憨厚的笑笑,“一定是烟呛的,没事没事……” 刘媛媛不敢再靠的太近,怕自己阴气太重伤到妈妈。 跪拜完,甜宝拿出一张路引烧掉,“阴阳路上两相隔,黄泉一去难复返。魂魄悠悠话诀别,死生从此各西东。” 刘媛媛拿着路引朝着甜宝拜了拜,“大师,谢谢您!我不会留恋阳间,也不会骚扰到他们的。” 她知道甜宝的那几句话是在警告她,既然身体给了人家就不要心有不甘,死生有别,不要总回阳间。 刘媛媛再看一眼妈妈和付小芸,渐渐飘远直至不见。 张桂月擦着眼泪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可能太高兴了,还掉上眼泪了,让你们看笑话了。” 滕淑兰也擦了擦眼泪,拍拍她,“女儿回来了,也知道自己错了,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张桂月笑笑,紧紧抓住闺女的手,“婶子,借你吉言!” 她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塞到甜宝的手里,“田姑娘,真的太谢谢你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帮你宣传宣传,真的太厉害了!” 她比划一下大拇指。 要是没有甜宝,华国那么大,那么多城市她就是找到死也找不到闺女。 要是再晚点去,闺女恐怕就得被折磨死。 当她看见闺女的时候魂差点吓飞了,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付小芸也看向甜宝,深深地鞠了一躬,“田大师,谢谢你!” 招来了刘媛媛,得到了原主的同意,这具身体她用的也没有负担了。 她也愿意把张桂月当成自己的亲妈去孝敬,毕竟她亲妈都没有这么好,重男轻女的很。 她在家存在的意义就是换取彩礼和当奴隶用的。 老天对她不薄,不但让她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着,还赐给她这么好的妈妈。 回去的路上,滕淑兰还不停地吸溜着鼻子,“唉,养个闺女就是怕她遇人不淑会吃亏,杨大哥,我现在可感谢你让小宝儿学功夫了,这要是遇到个心怀不轨的人就往死里揍他,只要咱能好好活着就行!” “我宁可去监狱里看你,也接受不了去给你上坟,那跟要我的老命没区别。就拿这对母女来说,要是后来这个姑娘没有借尸还魂那以后不就阴阳两隔了?” “人不可有害人的心,但是不能没有防人的意识啊!” 杨宗德“嘁”了一声,扬了扬头,“你要感谢我的地方多着呢!就拿这个看相来说,这个人是好是坏从脸上就能知道个十之八九,只要甜宝观了面相,发现这人不可交就能提前知道躲的远点,是吧老徒弟?” 甜宝笑着点头,“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 这俩人跟说相声一样。 付小芸能借尸还魂是她自己的大机缘,又何尝不是张桂月的,让她免去了丧女之痛。 有的时候活得糊涂一点也没啥。 入夜,滕淑兰的房间里。 “军哥,这次真的躲不过去了吗?” “唉,目前来看是的,七次生死劫,每度过一次都会消耗掉大量的功德,现在是最后一次。” “我走了不怕,但是我的宝儿该咋办?她得多难受啊?” “你是怕她难过,我是怕她会闹,就像当年杨道长大闹黄泉路一样……” 第181章 来日方长 早上吃完饭,甜宝给姥姥量了血压,又号了号脉搏。 子宫内膜癌术后又活了十三年,已经是奇迹了,但是对于甜宝来说远远不够。 她希望姥姥可以长命百岁。 “宝儿,来!” 滕淑兰拉着她进屋,从炕琴柜里拿出两条毛裤和两件毛衣。 “试试合适不,你这一年长了不少,也不知道长短行不行。” 甜宝拿着毛裤比量一下,“不用试,姥你织的毛衣毛裤一直合适,这是又织的新的?去年的加个裤腿就行,干嘛浪费钱?” 滕淑兰扯过毛裤嗔怪地看她一眼,“织个新的咋就浪费钱了?我这不心思着家里毛线多,我现在眼睛还好使就多织两条,年龄大了,以后这种缝缝织织的活都干不了了!” “棉裤我也给你又做了一个厚的一个薄的,棉袄不做了,现在的羽绒服越来越好看了,穿上还轻巧……” 她又拿出账本,“上个月店里卖的钱加上你看事的钱一共有九百八十五块,我把房租留出来了,剩下的……” 甜宝按住她的手,“姥,你别和我说这些,你也知道我从小就不识数,看见数字就脑袋疼。” 到现在她也不喜欢算数。 说来也奇怪,梅花易数也要用到算数,算卦时整的贼明白,一涉及到管理钱财的时候那几个数字就掰扯不明白了。 也是依赖姥姥习惯了。 滕淑兰瞪她一眼,“姥姥年龄越来越大了,还能给你管一辈子账?到时候我老眼昏花的不得天天出错?” 甜宝用力抱住她,“我的姥姥才不会老!永远年轻漂亮!” 滕淑兰笑着拍拍她的手,“傻孩子,你自己也学着看看账,就店里这点账也不复杂,记着点收支总比稀里糊涂的强。姥姥也累了,你不是总说让姥姥享福,天天跟着你操心咋享福?” 甜宝的小脑袋钻到姥姥怀里蹭了蹭,“好好好,我学着管账!” “姥,等着明年开春了我带你去看天安门和长城好不好?” 滕淑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别过脸去红了眼眶,“好!” 甜宝垂下眼帘,紧紧搂着姥姥的腰。 滕淑兰摸摸她的头,搂在怀里晃了晃,唉,稀罕了十八年都没稀罕够啊! 甜宝生日这天,一大早门就被敲响,先是狍富贵龇着大牙,嘴里叼着篮子站在门口,里面装着满满的菇茑。 这货自从上次被贺云天师徒搞那一下子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暂时化不了人形。 但是依然不耽误他到处浪,天生就是少根弦的乐天派,啥也阻止不了他每天傻乐。 今天甜宝生日,别管礼轻礼重的不能差事。 甜宝拍拍她的大脑袋,“谢谢你啊,朋友!” 狍富贵晃着大脑袋一龇大牙,“我们是朋友啊,不用客气!” 他特别喜欢朋友两个字,也真的拿甜宝当朋友。 “晚上一起来吃饭!” “好嘞!”狍富贵欢快地应着。 他刚走,大胖两口子就来了,后面还跟着小胖,也就是当年滕淑兰给接生的那一窝中最小的崽,长着一副阴阳脸,半边灰花,半边黄花。 大胖叼着它的脖子就放到甜宝面前。 甜宝愣了,“啥意思?你把孩子送给我吃?” 小胖吓得一个躬身跳出去老远。 大胖也吓得后退一步,晃晃脑袋。 它已经好几年没特意猎杀动物给甜宝了,只是偶尔搞点鸟蛋、野鸡蛋之类的送过来。 但是甜宝没搞明白把小胖送来是啥意思。 狍富贵欠儿欠儿地蹦跶来了,“可不行吃啊,猞天霸要把小儿子送给你当看家护院的,你家大黄太老了!” 趴在那懒洋洋晒太阳的大黄听到这话立刻呼地站起身,满眼警惕地看着小胖,嘴里发出不悦的呼噜声。 甜宝这回明白了,拍拍小胖的脑袋,“可以啊!那以后你就常留在我家看守家门!” 她又搂过大黄,“放心,你的地位没人能撼动,依然是我们家元老级的管家!” 她也确实需要一个看院子的,大黄现在确实太老了。 大胖的孩子都非常有灵性,特别是这个阴阳脸的小胖,她格外喜欢。 她以后再接了活晚上回不来,小胖完全能胜任看家的工作,凶猛起来比狗还厉害! 大黄有被安抚到,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它知道自己是真的太老了。 它和甜宝的年龄一样,但是它已经垂垂老矣,甜宝却是如朝阳冉冉升起,小胖可以帮它继续守护主人,它可是看着小胖长大的,相信大胖一家的忠心程度。 甜宝又拍了拍大胖和大花的头,“晚上也请你们一起来过生日!” 送走大胖两口子和狍富贵,甜宝关上院门,滕淑兰拿着簸箕出来,“小泽不是说你过生日时候回来?咋还没回来?是不是有事啊?” 甜宝接过簸箕“啧”了一声,“这些日子问了不下一百遍了,生怕人家不来回来,听得我都嫉妒了!” 她慢条斯理地将簸箕里面的萝卜条放在架子上摊开晾晒着。 没想到这家伙相处时间不长,倒把老太太的心给俘虏了。 滕淑兰嗔笑着瞪她一眼,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儿,“哪有那么夸张?还问了一百遍,这不是想着他要是回来就多准备一个人的饭吗?” 甜宝乐了,“姥,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信。” 滕淑兰又点她一下,“多个人热闹一些,咋说今天也算是你成年了!十八的大姑娘了!” 她抬手摸了摸甜宝的头,又推了她一下,“快去把姥给你织的毛衣外套换上!” “好!” 甜宝去了姥姥屋里,炕上放着一件棒针织的奶黄色大毛衣外套,非常厚实,里面还挂了一层绒绒的里子。 很适合这个季节穿。 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了,南林镇夜里的气温已经达到零下三四度,白天最高气温也不过十来度。 再搭配上一条微喇的牛仔裤。 甜宝换上衣服,又扎好高高的马尾辫,照了照镜子。 她的视线又移向屋子里几口崭新的红色大木箱上。 她掀开其中一个,里面是崭新的被褥,大红锦缎的被面,龙凤呈祥的图案。 再掀开另一口箱子,里面是大大小小的棉裤,从婴儿的开裆裤到成年人的棉裤。 满满一大箱子。 剩下的箱子她没看,但也猜到了大概都有什么。 她缓缓盖上箱子,深吸一口气蹦跶着走出屋子,展开笑颜,“姥,我换好了,你看好看不?” 滕淑兰看着站在门口的大宝贝儿,娉婷玉立,笑颜如花,嫩嫩的黄色衬着脸色白皙粉润,咋那么好看呢? 看不够,完全看不够! 视线模糊了双眼,她借着放簸箕的一瞬抹了下眼睛,再转回身时立刻咧开笑容,“好看!老好看了!宝儿穿啥都好看!” 甜宝跑过来抱住她,“姥,我喜欢这件衣服,这是姥姥生产的温暖牌,独一无二!” 滕淑兰笑着给她整理下衣襟,又拽拽衬衫的领子,“姥还织了件蓝色的毛衣外套,到时候换着穿。” “好!” 甜宝都不知道姥姥一共买了多少毛线,给她织了多少毛衣毛裤。 但绝对不止给她看到的那几件。 这几年每年都陆续有各种票证取消,新品种的布料、毛线也有很多,姥姥也开启了疯狂采购的模式。 她想留给她的东西太多了,根本给不完! 院门又响了,赵桂英挎着一个篮子进来,后面还跟着齐天阳。 甜宝赶紧叫了声,“干娘!” “哎!”赵桂英开心应着,“这毛衣也太好看了!你姥姥给织的吧?手老巧了!” 她拉着甜宝上下左右看着,“甜宝真的是越长越好看了!啧,太好看了,这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家小伙子!” 齐天阳的视线也被深深吸引住,听到他娘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心里一紧。 阳光下浅笑颜颜的那个姑娘今天成年了,以后会嫁人生子。 在这之前他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甜宝看向他朝他笑了笑,他也赶紧回以一笑,“生日快乐!” 赵桂英过来拉住甜宝,“来,你今天过生日,干娘也给你买了件衣服,进来试试!” 滕淑兰拉住她,“一个孩子过生日买啥东西?她年年都过!” 赵桂英拍她一下,“婶,那能一样吗?往年无所谓,那真的是孩子,今天成年了,这才真是大姑娘呢!” 她拉着甜宝进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布兜,“诊所的一个病人在绥市跟老毛子换货换来的,全新的,皮毛一体的,质量老好了!” 她打开布兜,里面是一件浅卡其色翻毛皮半长的大衣,带着米白色的狐狸毛领,偏门襟。 她抖一下衣服,“来,甜宝试一下!” 甜宝脱掉大毛衣外套换上大衣,赵桂英给她整理着衣领,“好看!英气!老毛子长得都壮实,他们的衣服一般人撑不起来,还就得我们甜宝这身材穿才好看,个子高,肩宽!” 滕淑兰在一旁看得合不拢嘴,笑呵呵的,“是挺好看的……” “对了,宝儿,你和小阳去镇上买点菜,多买点!晚上把你师父还有干爹一家都叫来热闹热闹!” “好,姥、干娘你们聊!”甜宝换下大衣,穿回毛衣,现在穿这件大衣还有点厚,而且生日她一定要穿姥姥给织的衣服。 齐天阳走在前面,“骑倒骑驴去,我带着你……”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笑容也凝在脸上。 院子里站着一个他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唐奕泽回来了!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唐奕泽,唐奕泽根本分不出半分心思去顾及他,两只眼睛不错神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姑娘。 这是他日思夜想了一个多月的姑娘,好想上前拥抱一下。 但也只是想想,他要敢有行动,估计能被踹回省城去,火车票都省了。 不急,来日方长! 他展开笑容,“我回来了!” 甜宝的嘴角慢慢弯起,“姥姥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我去和姥姥打个招呼!” 唐奕泽迈开长腿就想进屋,被甜宝拦下,“回来再去吧,姥姥和干娘在说话,我们先去镇上买东西,晚上干娘他们也过来吃饭。” “好!我骑车带你去!” 唐奕泽转身,像是刚看到齐天阳一样,略带惊讶笑一下,“咦,你也在呢?” 齐天阳想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在这半天了好吗?得多瞎才能看不见他这么大个的一个人? 还没等他开口,唐奕泽又继续说:“我和甜宝去买菜,回来再聊!” “哦,对了,你喜欢吃什么?一会儿我们买回来。” 话说的云淡风轻的,感觉他就是这家男主人一样,他是怎么做到脸皮这么厚的? 让齐天阳心里更不舒服的是甜宝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不觉得这人说的有什么错。 “你是客人,买菜的活还是交给我和甜宝,你刚下火车还是进屋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伸手抓住车把,被唐奕泽一下按住,“你会做饭?” “?”齐天阳愣了一下看着他,“不太会……” 他确实不太会做饭,顶多会热个饭菜,家里也用不着他,有奶奶、老娘和姐姐,根本轮不到他。 唐奕泽笑了,“我会!晚上我来做饭,要选用的食材肯定也要我去挑。” “你做?晚上我娘和田奶奶……” “今天怎么能让长辈做饭呢?儿生日娘苦日,这一天更应该让长辈们好好休息,打打牌、聊聊天,放松一下。” 唐奕泽摇着头,满脸的不赞同,看向他的眼睛里还带了一丝责怪。 齐天阳:“……” 他竟然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再说好像就是自己不孝顺了。 他很想有骨气地说他来做,但是他最多会做个大葱炒鸡蛋…… 往年他过生日时,娘都会给他下一碗加了荷包蛋的长寿面,再特意做点他喜欢吃的菜,他好像也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在被唐奕泽说的突然有了愧疚感,脸也跟着发烧,像被打了一巴掌。 甜宝轻轻抚一下额,齐天阳的脑子上哪能玩得过这个妖孽。 本来这家伙年长几岁心眼子就多,再加上见识多,齐天阳只有被碾压的份。 第182章 前世今生 甜宝看向齐天阳,淡淡地说道,“我和他去吧,你先回诊所,我们回来去找你。” 齐天阳的眼睛在两个人的脸上来回看了看,心有不甘的点下头,“好,我等你们回来。” 十八年的相处,他还算了解甜宝的脾性,刚才的语气看似平淡,实际就是一锤定音。 前塘村小霸王这个外号可不是白来的,有脾气着呢! 唐奕泽露出笑脸,伸手抓过倒骑驴的车把,朝着甜宝一扬下巴,“走吧!” 甜宝似有若无地勾起嘴角坐到车上。 两个人明明没有太多的语言,却让人看到一种无形的默契。 齐天阳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心里升起一种并不陌生的失落感。 那是小时候糖糖姐姐出现就会有的。 唐奕泽骑上倒骑驴,嘴角噙着笑,眼睛时不时瞄向车上坐着的姑娘。 车子刚骑到村口,迎面驶来一辆摩托车,到了近前“嘎”一声停下,“宝姐!” 是陈壮壮,摩托车后面还带着一个姑娘。 甜宝的眼神滑过那姑娘的脸,打扮的很像大学生,但是样貌妩媚,下巴尖尖,眉眼含春,看似腼腆羞答答垂着头,实际上在头发的遮挡下眼睛不安分地来回打量着她和唐奕泽。 特别是在看唐奕泽的时候眼睛亮了亮,嘴角还翘起。 “宝姐生日快乐!” 陈壮壮又看见唐奕泽立刻咧开嘴,“哎呦,你回来了?不会是专门回来给宝姐过生日的吧?” “对!”唐奕泽一点没否认,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甜宝笑着看他,“不介绍一下吗?” 陈壮壮挠挠头,讪笑一下,“这是薛丽丽,就是我和你说的在火车上遇到的大学生,她今天刚到……” 薛丽丽坐在后座轻轻抬起手,娇笑着,“你们好,我叫薛丽丽,是陈壮壮的朋友……” 她又看向唐奕泽,羞涩地一笑,“好巧,又见面了……” 唐奕泽身子一震,立刻紧张地看向甜宝,“我不认识她!” 薛丽丽的笑一下凝结在脸上,陈壮壮疑惑地看向她。 她赶紧笑着解释,“我们坐同一趟火车来的,没想到这么巧都认识……” “好了!”甜宝打断他们,“我们还要去镇上买东西,既然你有朋友来晚上就不用过来了。” 陈壮壮一听就急了,朝着她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龇牙咧嘴,五官乱飞,具体是个啥意思甜宝也没太看懂,意思好像是他没想到薛丽丽今天会来。 “宝姐,别呀……” 甜宝没说话只是朝他轻挑下眉,来了个眼神威压,警告式地盯他一眼,他一下就灭火了,撅着嘴,“我……” 他急了,支好摩托车跑到倒骑驴车前压低声音,“宝姐,我一会儿给她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晚上你过生日我哪能缺席?” 他两只手合在一起拜拜,“宝姐你别生气啊,我没想到她真的找来了,你都跟我说了我能不注意吗?我啥时候不听话了?” 他压根儿没敢提带着薛丽丽一起去,宝姐这狗脾气能薅着衣领子给他们俩都扔出来。 要是换个人估计会说晚上带你朋友一起过来吧。 但是宝姐这是明显的不待见她,连同他都不让过去了。 宝姐在村里朋友不多,谈得来的也不多,从小到大都这样,那些人不敢跟宝姐玩怕倒霉。 但是宝姐也不屑于和他们玩,谁想混进他们这个小圈子一起玩几乎不可能。 他又小声说了句,“宝姐,我晚上再和你解释哈!” 甜宝没理他,挥了挥手,唐奕泽立刻蹬着倒骑驴像踩着风火轮一样飞速离开,生怕慢一秒又被人搭讪。 骑得远点了,他又赶紧解释,“我真的不认识她,在火车上她跟我坐对面座,总是没话找话,我都没理她,真的没理她!” 从小到大他顶着这样的一张脸,想跟他搭讪的人多着呢。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真的有事谁是套近乎。 这些狐狸精都别想逃过他的火眼金睛。 甜宝看着他笑了,“你紧张什么?” 唐奕泽抿下嘴,“怕她污我清白……” 甜宝:“……” 小样儿,自我保护意识还挺强。 “放心吧,那种女人不会在对她没有意思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的。” 她能来找陈壮壮,也一定是在火车上看出陈壮壮有钱,而且对她有点意思。 之前都不认识就能因为她的哭诉给她拿三百块钱,不是人傻钱多是什么? 她肯定不会放过这条大鱼。 唐奕泽气质长相一看就不俗,那种女人眼力堪比看相的,勾搭傻小子的同时能顺便再搭一个岂不是一举两得。 女人的面相风流且无情,别指望她会很有耐心去攻略一个男人,有吊在一棵树的时间她可能都攻克一整座森林了。 唐奕泽的车速突然放慢了,试探地问,“你觉得人有前世今生和来世吗?” 甜宝看向他,“为什么这么问?” 唐奕泽停下车,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那是他翻拍的乔爷爷父亲和白寒秋的合影照片。 甜宝接过去看着后面戴礼帽的男人,嚯,好帅气! 啧,看来她穿男装也能这么帅,她这个长相也是可男可女的嘛! 她都要爱上自己了。 唐奕泽:“我最近总会梦见白寒秋在唱戏,台下坐着这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男人,我听乔爷爷说他叫万三爷。” 甜宝将照片还给他,“可能是前世,也可能是长得像的或者有亲缘关系的人。” “不过……”她看着他,“有句话说得好,今生不知前生事,今世何必修来生。前生的我不知我,来世的我不识我,严格意义上来说,前世和来世的我也不是我,人死后天魂归天路,地魂归地府,命魂留人间。等到下一次投胎转世,天地二魂合体又生出新的命魂,所以什么前生来世,没必要执着。” “道修今生,佛修来世,这辈子都过不好还指望下辈子能过好?所以道教只修今生,积阴德、福报也是在今生。这辈子过好了,下辈子自然也就不会差。” 唐奕泽听得认真,将照片揣好,朝着她一笑,“没有纠结,就是好奇,想知道有什么故事。” 毕竟长得太像他们两个了,还是俩男的,貌似还有点暧昧,哪能不好奇? 别看甜宝叭叭挺能说,其实她也好奇。 早在当初去赴周家的宴请,看到周庭元见到她时惊讶的态度,她就知道在白寒秋那个年代必定还有个和她长得很像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会是个男人…… 两个人到了市场,蔬菜不用买,家里就有,主要买的是肉类和副食品。 什么鸡鸭鱼肉,满满当当装了小半车,堪比购买年货。 买完菜甜宝就着急回家,她现在一刻都不愿在外面耽误。 回到家,滕淑兰和赵桂英还在聊,张秀芝也来了,仨人关着门在屋里不知道说着什么。 厨房里,甜宝能帮上忙的只有摘菜、洗菜,连切菜都会被嫌弃,因为切的太丑。 赵桂英和张秀芝从屋里出来时都是两眼通红,看见正在忙活的唐奕泽都停下脚,和滕淑兰交流一下眼神轻叹口气。 滕淑兰只是淡淡地笑笑,送两个人出门。 再回来时,滕淑兰走进厨房,“小泽,我能帮着干点啥?” 唐奕泽看向她笑了,“姥姥不用你,甜宝帮我就行。” 滕淑兰笑着摇下头,“那哪行?我和你们一起!” “姥,那你把这些焯出来放在那,我去给甜宝做个生日蛋糕。” 滕淑兰惊讶地看着他,“生日蛋糕?你做?” 生日蛋糕可是稀罕物,无论是镇上的供销社还是糕点铺子都没得卖,要托人从江城市或者其他大一点的县城带过来。 没人会做,都是食品厂每天批量加工送到商店销售,还要早点去买,晚了就卖完了。 唐奕泽点头,“我做!” 滕淑兰笑了,“太厉害了,你这还有啥是不会做的?” 唐奕泽眼睛瞥一下甜宝,“不会的我可以去学……” 他的回答成功取悦到滕淑兰。 都说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大宝儿咋也学不会做饭炒菜,这不,老天爷就给安排一个。 今天两顿饭,下午三点多就开饭。 齐家六口人,加上田家三口,再加上杨宗德一共十个人。 还没等开饭,陈壮壮满头大汗地跑来了。 一进门就先冲着甜宝讨好的龇个大牙,“宝姐……”再送上两盒糕点。 甜宝瞟他一眼没说话。 他赶紧凑上前解释,“我没她联系方式,但是我之前下火车时给她留了小卖部的电话和咱村的地址,我就是那么客气一下,没想到真让你算着了,她竟然跑来找我!来之前也没打招呼,到了南林火车站才往小卖部打的电话,张大娘来喊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谁,我要知道是她都不带接的!” 甜宝看着他笑了,“嗬,你还有这觉悟?” 陈壮壮眼一瞪,“那可不!你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我还能不懂?咱认识十好几年了,我能不信你吗?那三百块当我破财免灾了,但是要想再让我往外掏就不可能了!” 他又挠下头,憨笑着,“说实话她要是不过来找我,我还惦记着是个事,下次要是再偶遇我可能还会和她联系,但是她这一来找我……我就觉得吧……” 他呵呵笑着,甜宝也笑了,“上赶子不是买卖?” 陈壮壮呵呵笑着,看来是被她说中了。 “但你要没说那些话我可能也会带着她玩几天,你一说,她又真的来了,我心里就犯膈应了。” “她现在哪呢?” “被我要钱要跑了!我问她来找我是不是要还我上次借给她的三百块钱,结果你不知道她看我的眼神……” 陈壮壮笑得前仰后合的,“眼睛瞪得老大了!后来她说镇上还有个朋友,她明天去看看,看完再联系我。估计要跑了!” 甜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伸出大拇指,“不错!守住你的钱袋子了,不然的话你这次至少会损失几千块!” “卧槽!”陈壮壮眼睛都瞪得大了两圈,“这么多呢?” 他感觉后背冒冷汗,好几千块,至少一辆摩托车钱! 他咽咽口水,“宝姐,我、我没想真的带她去,我本来是打算明天一早就走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一定得告诉我!我要一时鬼迷心窍不听话你就揍我一顿或者骂我一顿!” 骗他感情可以,但是不能骗他钱! 甜宝眯眼看看他,看来不止薛丽丽小看他了,她也小看了。 以为他会色迷心窍,没想到这家伙对钱袋子看的还是挺紧的。 损失的那三百是别打算要回了,但也算破了这个劫,总比损失几千来的好多了。 吃饭时,除了一张落地的大桌子,唐奕泽住的那屋还有一张小桌,给狍富贵和大胖一家准备的。 朋友嘛,生日聚会当然少不了他们了。 张秀芝和赵桂英看着满桌子的菜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唐奕泽。 “这都是你做的?” 唐奕泽点点头,“是!” “我滴乖乖,这也太厉害了!” 滕淑兰招呼大家坐下,还献宝一样指着桌子上的三层生日蛋糕,“那也是小泽做的!” 大家又发出一阵惊叹声。 赵桂英一拍腿,“我还以为是从市里买的呢!” 她不禁又仔细打量着唐奕泽,长得俊,还这么会干活,一个城里来的小伙子,留在这不言而喻,肯定是看上甜宝了。 要是俩人真能成,田婶子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不用担心她的宝贝疙瘩没人照顾了。 今天拉着她和婆婆全是交代后事的话,听得两个人这个难受。 齐天阳看着满桌子的菜和蛋糕,紧抿住唇,“糖糖姐姐”从小到大的套路都没变,小时候就用美食攻势俘获甜小胖,长大了还这招。 偏偏就非常好使! 甜宝在院子对着西南方的位置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香炉和盘子,每个菜都夹了一些。 儿生日,娘苦日,她没忘记,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娘的忌日。 十八年来,像这种大张旗鼓的过生日还是第一次。 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第183章 一切才刚刚开始 吃饭前,甜宝倒了一杯茶,双膝跪在地上敬上,“姥,十八年前的今天您给了我一个家,让我有人疼、有人爱,您养我小,我养您老,您陪我长大,我陪您变老,现在我长大了,但您还没老,一切才刚刚开始!” 滕淑兰颤抖着手接过茶杯,“老了,你已经陪着姥变老了,有了你姥姥的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的。” 她喝了茶,赶紧欠身上前,“宝儿,快起来!” 甜宝没起,往前跪爬两步抱住她的大腿,头枕着她的膝盖,嘴里呢喃着,“姥,您真的没有老,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 赵桂英和张秀芝立刻别过脸去偷偷擦着眼泪。 滕淑兰拼命用指尖掐着掌心,忍住鼻尖的酸涩,笑着摸摸甜宝的脑袋,“行了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怕人笑话!都坐下吃饭!” 她好希望时间可以慢些,她可以再多抱抱她的宝贝。 吃饭时,唐奕泽明显的感觉到气氛不对。 这是他第二次和齐家人一起吃饭,第一次就是小时候甜宝拜干爹娘那天,在齐家混过一顿饭。 小时候因为甜宝的缘故和齐家也算有过几次接触,人都非常随和,除了齐天阳总和他不对付,其他人对他都很客气。 今晚大家表面上看起来都很开心,但是偶尔看向甜宝和姥姥的眼神却带着心疼和难过。 除了陈壮壮和齐天阳。 陈壮壮吃的筷子飞起,一边吃一边嚷嚷着,“泽哥,你炒菜太好吃了!” 惹得一旁的齐天阳心里直骂他马屁精。 但是……炒的菜确实好吃…… 这人不会是干厨子的吧? 再看向甜宝,也是一副吃的欢快的样子,心里免不了怅然。 唐奕泽看向甜宝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担忧。 今晚的甜宝有点不太一样。 桌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她也确实吃了不少,但却更像是吃给别人看的。 没有他所熟悉的吃到美食时眼睛放光,嘴角上翘的样子。 状态不够放松,甚至有些紧张的,眼睛还时不时地看着姥姥。 吃完饭切蛋糕,甜宝先拿了两块蛋糕出去,孝敬亲娘和姥爷的。 回来后,唐奕泽已经将蛋糕分好,他拿了一块上面带玫瑰花的递给甜宝,“生日快乐!” 甜宝抬头看着他,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看人时像是带着钩子,她抬手接过蛋糕,“谢谢,今天辛苦你了……” 唐奕泽又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甜宝略有些惊讶,看到他眼里的关切,没想到他竟然看出自己有事。 “没事,接下来几天还要辛苦你了!” 唐奕泽还没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感觉肩膀一沉,一转头就对上陈壮壮的大脸。 他手里端着蛋糕,脸颊带着醉酒后的红晕,“泽哥,你太牛了!这蛋糕做的比市里大商场做的还好吃!” 唐奕泽有些嫌弃地拿开他的搭在肩膀上的爪子,“喝多了?” 陈壮壮摆了下蒲扇一样的大手,“谁喝多了?我才没喝多呢!” 他的小眼睛在俩人身上来回看看,又一把搂住唐奕泽旁边一带,嘿嘿笑了两下,小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宝姐?我告诉你啊,要追她是需要勇气和一副好身板子的!不然我怕你受伤!” “你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骗了!你看她不说话的时候柔柔弱弱的好像江南姑娘一样,只要一开口,一撸袖子,那就龙江以南的虎娘们,就我这体重她都能举起来转两圈,何况你这小身板子了!她一只手就能把你提溜起来像撇铅球一样撇出去二里地,就问你服不?” 唐奕泽:“……” 他别着脸戳了戳闭着眼睛喷唾沫星子的陈壮壮,陈壮壮睁开眼睛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看着他的甜宝,立刻吓得打了一个酒嗝,“宝、宝姐,我就是和泽哥一见如故多聊了两句……” 甜宝专注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的桃花劫还没过去,一会儿吃完饭直接回家,哪都别去。” 面相是刚显现的,说明是之前的那个劫因为人为干预变成了另一个走向。 这就是师父常说的,有些小劫难没必要去化解,化解完改变了原有的结局,之后的结果也有可能会更严重,或者转化成另一种劫难。 就像《道德经》中所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事情很多时候都具有两面性,相互制约或者相互依存。 陈壮壮吓得又打了一个酒嗝,“那个薛丽丽还要骗我?!” 甜宝摇下头,“这次和财无关,但是也比较凶险,你只要回家别到处乱走就问题不大。” 陈壮壮赶紧鸡啄米一样点着头,“我知道了宝姐!” 后面的酒他也不敢喝了,一个劲儿地猛灌着热茶,想要醒醒酒。 唐奕泽被赵桂英和张秀芝叫到一边聊天。 齐天阳坐到甜宝的身边,笑着从兜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的小袋子,“生日快乐!” 甜宝笑着接过,“谢谢阳哥!” 齐天阳的笑容凝滞了一瞬,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声“哥”了? 小时候每天“阳阳哥哥、阳阳哥哥”叫的脆快,大一点之后就叫他“阳哥”,再大一点就直呼其名。 他又扬了扬手里的酒盅,“要喝一杯吗?我记得你说过成年以后一定要正大光明喝一杯酒的。” 甜宝笑笑,“好!” 她递过去一个小酒盅,齐天阳给满上,再端起自己的酒杯,“生日快乐!” 甜宝举杯和他碰了碰,“谢谢阳哥!” 她仰头干了杯中酒。 齐天阳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酒杯,也仰头干了。 甜宝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阳哥,我去敬我师父一杯!” 齐天阳点下头,甜宝站起身走到杨宗德身边坐下,双手端杯,“师父,老徒弟敬您一杯酒,感谢您的授业之恩!” 杨宗德端起酒杯“哼”了一声,“一杯酒恩情就还完了?我还等着你给我盖道观呢!” 甜宝笑了,干掉杯中酒,“您瞧好吧师父,老徒弟到时候一定给您盖个又大又气派的道观!” “师父相信你!”杨宗德伸出手拍拍她,“也不知道你那两个师兄现在都怎么样了……” 他轻叹一口气垂下眼,敛去眼底的暗淡。 “师父,等着我帮你找找他们。” 杨宗德摆摆手,“算了,他们可能都对我这个师父很失望,也不会想见我的。” 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扬头干掉。 甜宝转了转酒杯,又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去敬齐家父子。 这是她的干爷爷和干爹,也同样对她有授业之恩。 “爷爷,干爹,我敬你们一杯!” 两个人都端起酒杯和她碰了碰,喝完酒,齐铁林轻叹一口气,“甜宝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人都有这一天,有些时候不能强求……” 齐根生把话接过去点点头,“对啊,甜宝,别冲动,别让你姥姥……不安心……” 甜宝弯起嘴角笑笑,“爷爷和干爹放心,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做事会好好考虑的。” 她又回到座位上,搂着滕淑兰的肩膀轻轻摇晃着,嘴里亲昵地喊着,“姥~” “哎!”滕淑兰也搂着她轻轻拍着。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直到大家过来告别。 四点来钟吃的饭,现在已经七点多了,天早就黑了。 杨宗德把唐奕泽叫到一边,“有事叫狍富贵去喊我!” 唐奕泽点头,“好!” 他不知道杨宗德为什么会突然交代这么一句,莫名的让他觉得有些紧张。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等着人都走了,唐奕泽叫住甜宝,“你跟我过来一下!” 甜宝跟着他走进屋子,狍富贵和大胖已经喝的四脚朝天了,看见俩人进来只是撩一下眼皮又重重地合上,还打着小鼾。 唐奕泽拿出行李袋,从里面依次拿出十多样东西,有橡皮泥、铅笔盒、发卡、日记本、钢笔、玩具小熊等等,都是新的,但款式却是过时的,有了些许的年代感,有的外表甚至已经泛黄。 甜宝看看东西又看看唐奕泽,“什么意思?” 唐奕泽笑笑,“这些都是之前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每年一份。总是想着下一年能见到你……没想到竟然等了这么多年。” 这些东西现在拿出来已经过时了,但他还是要给甜宝。 从他和爸妈当年的事情上他得出一个经验,喜欢和爱是需要说出口的。 不然没人知道你背后做了什么,付出了什么。 做的再多,对方不知道,也只是感动了自己。 甜宝是有些惊讶的,相对比而言,她好像是有点没良心了。 人家年年都想着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而她只记得糖糖姐姐做东西好吃和长得好看…… 唐奕泽又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紫檀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羊脂玉的龙凤玉佩,合在一起是一个圆,分开就是两个太极鱼形状。 “这是今年的生日礼物!” 他看着甜宝的眼睛亮亮的,隐隐地带着期待,要说的话在舌尖转了转,没有说出口,甜宝有心事,今晚不是表白的好时机。 这样的一对玉佩,聪明人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甜宝看着玉佩静默了一会儿,抬起头,“你先替我保管!” 唐奕泽愣了下,看看玉佩,很快又露出笑,“好,但是你要记得拿走!” “会的!这些我先收下了。”甜宝低头将桌子上那些陈年的生日礼物都捧在手里,又抬眼看看他,“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走到门口,唐奕泽叫住她,“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告诉我!” 甜宝突然牵起嘴角,“接下来可能会麻烦你!” 唐奕泽也笑了,“不怕麻烦!” 等着甜宝一出门,他就挥了挥拳头,给自己打气。 甜宝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所有礼物都放在柜子里,随手打开一个铅笔盒,里面放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的字体显得有些稚嫩,写着,“甜宝,祝你七周岁生日快乐!” 剩下的每一份礼物都带着一个卡片或者纸条,写着几周岁周日快乐。 字体也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飘逸。 她收好礼物去找姥姥。 滕淑兰正坐在炕边抱着影集翻看着,里面都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 甜宝不说话偎在她怀里,跟着她一起看。 滕淑兰边看边絮叨着,“这是你八岁那年拍的,那时候你可淘气了,一眼看不到就跑树上掏鸟窝去了!” “这张是你十岁时候拍的,我还记得是你干爹家刚买了相机,就把你和小阳叫一起拍了张照片……” 她数家珍一样讲着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她发现十八年的时间真的很短,短到她可以记得小宝的每一个瞬间。 十八年也很长,长到能让一个只会哇哇啼哭的婴儿长成一个比她快高出一头的大姑娘。 她合上影集,用力搂了甜宝一下,“行了,回去早点睡吧!姥困了!” 甜宝还赖在她怀里不起,“姥,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滕淑兰的手一顿,鼻子顿时有些酸涩,“都多大了?姥现在睡觉轻,旁边有人睡不着,回去自己睡去,乖!” 甜宝起身,也没坚持,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好,姥我回去睡觉了!” 她揉着眼睛,又拍拍嘴出门。 她转身的瞬间,滕淑兰的眼泪掉下来了。 回到屋子里的甜宝没有睡觉,关上灯,盘膝坐在炕上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睁开眼睛,穿衣服下地,来到姥姥的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她拽了下门边的灯线,灯亮了。 姥姥穿着崭新的黑色寿衣安静地躺在炕上,闭着眼睛面目安详。 枕头边放着一封信。 甜宝将信打开,一目十行地看完。 足足有十页,写了存折的密码,交代了所有的后事,林林总总,看字迹不是一天写完的。 信的末尾写着,“宝,姥已经多活了很久很久了,知足了,听姥姥的话一定不要去找姥姥,你长大成人了,剩下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姥不能再陪你……” 甜宝合上信,伸手轻抚着姥姥的脸,又低下头和姥姥贴贴脸,“姥,剩下的路怎么能没有你呢?我说了一切才刚刚开始,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第184章 走阴 甜宝给姥姥掖好被子,面容平静的像是姥姥只是睡着了。 关上灯来到院子里,她敲了敲唐奕泽的屋门。 唐奕泽睡得有点蒙圈,两眼惺忪地起来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甜宝瞌睡立刻跑一半,惊愕地问,“甜宝,什么事?” 甜宝抬眼看着他,此时凌乱的头发加上呆萌的眼神,看起来很乖,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很想蹂躏一下。 她往前进了一步,晚风拂过,少女的馨香传入鼻息,唐奕泽一下子更醉了,咽咽唾沫,“你……” 还没等他脑子里的旖旎生成,就听见甜宝说了句,“去找我师父!” 话音一落,整个人一下倒进他的怀里。 吓得他赶紧伸手扶住,“甜宝,甜宝!” 怀里的甜宝一点反应也没有,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晕了,他赶紧伸手试了下鼻息,有气! 他弯下身子将人抱到炕上,回头叫醒睡得直翻白眼的狍富贵,“快醒醒,去叫师父!” 狍富贵一个激灵蹦起一米多高,大胖也抖抖身子站起来,俩货昨晚喝得不少。 “她离魂了,你照顾好她,我去叫杨道长!” 突然的声音,让唐奕泽虎躯一震,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狍富贵,知道这个傻狍子是甜宝新交的朋友,但是没人告诉他这货竟然会说人话!! 看来他以后要见识到的各种神奇玄妙的事情还会更多。 狍富贵撒开四蹄连蹦带跳地蹿出屋子。 唐奕泽才有时间仔细看一下甜宝的穿着,一套黑色的对襟盘扣太极服。 腰上束着腰封,手腕上还戴着护腕。 头发也高高挽起,在头上梳了一个道士髻,收拾的这么利索看起来很像要去跟人家干架。 杨宗德很快就来了,狍富贵在路上就遇到他了,正不慌不忙的往这边走呢。 他进屋看了眼甜宝,“她现在的状态就是走阴,魂魄已离体去了地府。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别人走阴都是出地魂,她是地魂和命魂一起出,只剩下一个天魂守身。还有一点不同的是,别人走阴,身体都是昏迷不醒如同沉睡,但是她的身体还会早起晚睡,需要一日三餐,只有四五岁孩童的智力,还会到处乱跑,所以你要看住她。” 唐奕泽抿了抿唇,“好!那她现在这样……” “现在是半夜,当然是睡觉了!我这几天要守住她姥姥,她就交给你了……”杨宗德笑一下,“你要是觉得看不了就把她送到她干娘家。” “不用!”唐奕泽立刻挡在炕边,“我能看得了!” 杨宗德嘴角憋住笑,“好,你好好看着她!你是把她放到这屋睡还是放回她自己屋随你便!” 他抬脚刚要出去,唐奕泽赶紧叫住他,“她会不会有危险?” 杨宗德摇头,“没事,没了身体的束缚她会比现在强大得多,按照时间算,她现在应该快到鬼门关了。” 他转身出了屋子。 唐奕泽看着炕上的甜宝,拽过被子给她盖上。 睡着的样子好乖,嘟嘟着小嘴,撅着脸蛋儿,他伸手戳了戳,和小时候一样有弹性。 昨天刚给他科普完什么前世今生、天地人三魂的关系,今天就遇到了。 让他有点怀疑昨天她是故意说那些的。 要不是昨天科普了,今天他还得费一番心思去理解咋回事。 杨宗德走到滕淑兰的屋门前,在门口说了声,“得罪了!” 才敲门再推门进去。 滕淑兰仍旧安静如眠,额头上贴着一张符纸,是甜宝贴的,用来留住她体内的天魂,也是为了不让其他孤魂野鬼来侵占她的身体。 她对甜宝的挂念太多,这次也是地魂和人魂一起出,要是能回来就皆大欢喜,回不来就成了鬼。 杨宗德在屋子里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上七根蜡烛,叫来大胖和狍富贵守着。 这一会儿功夫,大胖和狍富贵已经叫来了子子孙孙将房子团团围住。 杨宗德又去了甜宝的屋子,拿出一个包裹、一摞纸钱,外加一把桃木做的偃月刀和一匹纸马。 他快速来到村里的一个路口,将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拿出烧掉,又烧了纸钱、金银元宝,偃月刀和纸马没急着烧。 甜宝已经来到鬼门关外,随着新死的亡魂准备排队进入鬼门关。 守关口的鬼卒挨个检查过往亡魂的路引,想要进鬼门关也不是容易的事,没有路引算偷渡。 路引上还要有土地庙的大印,必须是生籍已销,死籍在册的。 这地方一般没鬼魂偷渡,偷渡的都是阴阳师、或者大仙、大神之类的。 来这里就是为了抢魂或者打听事的。 甜宝是生魂离体,没有正规路引,也不是阴差,没有令牌和公文。 但是她有钱! 来地府办事的阴阳先生、道士或者神婆要么用钱收买守门的鬼卒,要么就是混进去。 肯定没有明目张胆打进去的。 到了门口,守门的鬼卒拦下她,“路引!” 甜宝掏出一张折叠的像是公文一样的东西递过去。 鬼卒瞥了她一眼,又摇头晃脑的看着那个“公文”,“你这个印章有问题……” 甜宝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鬼卒顿时觉得怀里一沉,他伸手摸出来浅浅地看了一眼,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拍脑袋,“哎呦,我看错了!没问题,过去吧!” 他又压低声音警告一句,“今天会有大人物出关,你悠着点!” 甜宝朝他拱拱手,“多谢官爷提醒!” 她随着亡魂踏进鬼门关,进入黄泉路。 这里就是阴曹地府的事故多发路段,相当于三不管地带。 那些先生、神婆等帮人买寿抢魂都是在这里进行,包括医院里已经死亡又突然被神医抢救回去的魂灵,也都只是刚刚到达这里。 只要还没进入到酆都城一切还有转机。 至于抢不抢的回要看阴阳师的本事,也要看运气。 如果这条路上今天真的有大人物要经过那就不太妙,会有阴兵鬼卒巡逻。 甜宝走在黄泉路上,眼睛不断朝前看着,天地一色,到处都是灰蒙蒙阴森森的,靠右侧都是看不到头要赶往地府的亡魂队伍。 左侧是要出鬼门关去往土地庙或者是人间的。 出关的亡魂很少,大多是去阳间勾魂的阴差。 姥爷来接姥姥的时候她是知道的,按照时间来算他们还在黄泉路上,姥爷也不会走得太快。 刚才她也不是不能拦住,但那样会连累姥爷,而且解决不了根本,这一遭是一定要走的。 黄泉路上很拥挤,每一分钟都有十到二十人去世,一天就要有两万人左右离世,对比一下就知道活着有多不易,地狱又为什么对那些自我了结的人刑罚尤其严重了。 有人在努力活着,活得更久一点,有人却轻易放弃生命。 黄泉路两边长满了红艳艳的彼岸花,这红色也成了黄泉路上唯一的颜色和风景,但很多人都没心情欣赏。 赶路的亡魂各种形态的都有,哭得稀里哗啦的有很多未了心愿的,有神色轻松觉得解脱的,有眉头紧锁百思不解的,也有拼命祈祷下一世能投生一个好胎的。 这条路上的亡魂不只是人还有各种动物。 动物们的心愿很简单,下一世可以当人。 甜宝走得很快,不与任何人交流,已经在人群中看到姥爷和姥姥的身影了。 姥姥一脸担忧地频频回头朝后看。 甜宝隐在人群里,不让姥姥看到自己,她不打算在黄泉路上动手。 来都来了,要干就干票大的! 事情需要从源头解决。 没人知道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前面有阴兵开道,大概就是鬼卒说的大人物。 一看就排面不小,她再喜欢看热闹也不会在这时候乱看,容易惹大麻烦。 阴兵后面是一辆红色的马车,华丽的盖顶,鎏金的轿身,无一不彰显着土豪的气息。 轿子上遮着红色的窗帘,看不到里面是男是女。 甜宝低着头,鼻问口,口问心,又往里侧挪了挪脚步,离着队伍更远一些。 但是阴兵的队伍在经过的时候还是停了一下,窗帘被轻轻撩起,像是有人向外看什么,但依旧看不到轿子主人的真容。 阴兵队伍就停在路边,轿子也不走,让对面的亡魂们心里直突突,不知道有什么吸引了轿子里的大爷。 甜宝低着头,更加努力地隐匿着自己的气息,过往押送亡魂的阴差一般不会管闲事,即使看到有生魂混进来也当作没看见。 黄泉路上抢魂的事不少见,只要抢的不是自己队伍里的就直接无视。 甜宝一步步往前走着,脚步不疾不徐,轿子停了好一会儿又开始动了。 但是却掉转了方向往回走! 谁也不知道原因。 甜宝决定不再理那个轿子,加快了脚步。 离着姥姥和姥爷又近了一点,她逐渐放慢了脚步。 下一站就是望乡台,人在进入地府前最后一次遥望家乡,可以看到最想见的亲人们此时在做什么。 站在望乡台上,景随心起,你想看到谁就能看到谁。 当然,也有直接不看赶往下一站的,那些牲畜的亡魂、或者对家人和亲人没有任何留恋的,自然也不会耽误时间。 滕淑兰想看的当然是自家的大宝贝,她唯一放不下的亲人。 此时人间已经天亮了,她看见甜宝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唐奕泽拿着毛巾在给她擦脸。 这个状态她太熟悉了,她一把抓住旁边的田宝军,“军哥,宝儿一定是来找我了!她在哪呢?” 她四处寻找着,甜宝立刻低下头躲在人群里。 田宝军拍拍她,“她是一定会来的,这点毋庸置疑,你现在就放平和心态,别去扰乱她的计划,我们按照正常路线慢慢往前走。那孩子不是没脑子的,你别太担心了。” 滕淑兰叹着气,看来她的信没有劝动大宝,让她不担心怎么可能,虽然那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但这么多年也早就融进她的骨血里了。 甜宝也在看着人间。 唐奕泽给她细心地擦着脸,擦完还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掐了掐她的脸蛋儿。 笑得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望乡台上的甜宝顿时咬紧了牙,你等着她回去的! 唐奕泽又拿出雪花膏给她认真地涂着。 等到梳头发的时候,甜宝抚了一下额头,桃花岛的傻姑发型都比她的好看! 唐奕泽给甜宝洗脸刷牙都游刃有余,就是梳头实在是难为死他了。 没梳之前他还想着梳个头发有多难,结果一梳起来才发现古人为啥把头发称为三千烦恼丝。 甜宝的一把头发又厚又长又滑,好像每一根都有自己的想法,梳平这里那里起个包,那里梳平了,下面又起个包。 好不容易对付上了又发现落下一绺,整个辫子还是歪的。 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得肩膀直抽抽。 甜宝梳急眼了,一把推开他,伸手抓起灶台上的烧饼狠狠咬了一口。 唐奕泽从地上爬起来又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傻了吧唧的,脾气还不小……你慢点,我在我给你盛点粥,还有炝大头菜呢!” 他摆上炕桌,盛好粥,领着甜宝进屋。 正在吃饭时,院门突然响了,陈海波冲进院子里,一进来就大声喊着,“甜宝,甜宝在吗?” 唐奕泽赶紧出去,陈海波看见他愣了下,“你是谁?” “我……”唐奕泽一卡壳,没身份就是不好哈! “甜宝在屋里呢,你有什么事?” “急事!” 陈海波进了屋子,就看见甜宝坐在炕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专心啃着烧饼,吃的满脸饼渣子。 看见他进来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和烧饼奋战。 陈海波一时没看出异样,扑到桌子前,“甜宝,壮壮出事了!今早派出所的过来把他抓走了,说是昨晚那个叫啥丽丽的死在招待所了!有证人说昨晚在招待所见过壮壮,还有人见过他骑摩托带着那个丽丽,你说说这都啥事啊?我现在也见不到壮壮,你给算算有事吗?” 甜宝看着他,突然一抬手将整个炕桌搬走,往炕里挪了挪,背对着他接着吃。 “这、这咋回事?”陈海波突然一拍脑袋,“她走阴去了?” 第185章 神魂强大 甜宝一走阴就变傻这事知道的极少,除了姥姥和师父再就是齐家人,陈海波和陈壮壮父子是这两年才知道的。 陈海波一看这护食还缺心眼儿的样儿就明白了。 “杨道长呢?我去找杨道长……” 陈海波转身就要走,被唐奕泽拦住,“他出门了不在家。” 其实杨宗德就在滕淑兰屋子里打坐,但是不能说,对两个人的影响都不好。 这也是他特意交代的,谁来问都是出门了,谁也不见,现在守住滕淑兰的长明灯才是正事。 陈海波傻眼了,“啥时候能回来?” 唐奕泽摇头,“不知道,但是你也别担心,昨晚甜宝说了壮壮的劫还没过去,只要他是从这出来就直接回家问题不大。” 陈海波拧着眉头,“甜宝给算出来了?” 唐奕泽点头,“对,她说没事应该就没事。你回去等消息吧,只要那人的死和他没关系最多关两天就出来了。” “行吧……”陈海波叹口气,“我就是担心,这从哪认识的这么一个女的,据说死的时候还光不出溜的,你说这要是传出去壮壮还咋找对象啊?” 唐奕泽轻挑下眉毛,“所以说男人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别随便和人搭讪,也别随便管闲事。” “可不呗!现在到处是陷阱!”陈海波又叹口气,“希望这次没事,也当给他一个教训了!” 他抬脚刚要走,又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哎,你到底是谁啊?甜宝对象?还是田家的亲戚?我咋没见着田婶子呢?” 不怪他有所担心,甜宝走阴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只要走阴滕淑兰就恨不得拴裤腰带上,寸步不离。 这会儿不但没在还把宝贝疙瘩交给一个陌生人,他能不怀疑吗? 唐奕泽指了指自己的屋子,“我现在借住在田家,姥姥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我小时候也在这边生活,壮壮小时候在炮楼被附身的时候我就在。还有他捡钱的事。” 陈海波张大嘴巴,“你们小时候就认识啊?” 唐奕泽点头,“对,那时候我住后塘。” 陈壮壮被附身和被买寿的事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陈海波笑着挥手,“行行行,我知道了,认识就行!” 他离开站在门口想了想,又去找丁才良,结果丁才良出去两个多月了还没回来。 这些年一有点事就让甜宝给算算,他都算习惯了,这一会儿连着找了三个人都不在,看来是天意,自己那个倒霉儿子这次总要长点教训。 在阴间的甜宝已经收到了师父烧来的第一批物品,包裹和纸钱以及金元宝。 按正常来说,不到鬼界堡是收不到物品的,人间烧的所有祭品和纸钱都要去供养阁领取。 但是她师父可不是一般人,她可以随时收到师父烧来的物品。 甜宝背着包裹下了望乡台,下一站恶狗岭。 这一站只要不是杀戮过重、作恶多端、虐狗害狗、常年吃狗肉的人无需紧张。 走过恶狗岭去了金鸡山,又来到了野鬼村。 有被恶鬼夺了魂体的新魂在凄惨地喊着救命,挣扎着向过往的亡魂求助。 甜宝置若罔闻,淡定走过。 这条路她走了不下十遍,这种场面她见的多了,得益于当年第一次来的时候麻大棒教得好。 直到现在她都记得他说过的话,“……永远不要因为同情心去帮助一个人,你看到的很可能不是真相。要知道什么该帮,什么不该帮。……一定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别看轻自己,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在野鬼村,她看到过好几回第一次走阴的阴阳先生仗着自己会点东西就想行侠仗义,结果要么被撕成碎片,要么被缺胳膊少腿的恶鬼夺了魂体。 好点的也要元气大伤,连下一站都去不了。 阴阳先生不管在阳间有多厉害,如果没有修炼魂体到了阴间就是个渣渣。 比那些刚死的新魂强不了多少,所以说千万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很多法术都是以人为根本的,脱离了肉体根本就无法使用,在阴曹地府也是玩不转的。 行走在野鬼村里,甜宝似有若无地释放了一些煞气,只需一点,就足以让那些恶鬼退避三舍。 她魂体里所带的煞气是与生俱来的,再加上修道,身上又有了罡气,两者相结合,恶鬼真的闻气丧胆。 在阴间,比的就是煞气,煞气越重代表修为越高。 甜宝只释放了一点点,吓退那些恶鬼就好。 前面不远就是下一站迷魂殿,还没等走出野鬼村,不远处就出现两个身影。 甜宝停下脚步,微笑着拱下手,“麻爷爷,元爷爷!” 麻大棒拖着锁魂链慢慢走近,“前面莫要再去了,我们就是奉命在这里阻拦你的。生死有命,你姥姥的寿元早就到了尽头,一次次的续命已经是逆天而为,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甜宝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麻爷爷,元爷爷,甜宝在此感谢二位爷爷这些年的照顾,但是事关我姥姥就没有退让的余地。” “得罪了!” 她将从包裹里拿出一条软鞭,“啪”地一声在空中挥舞了两下,“二位爷爷一起上吧!” 这是她跟麻大棒和元高知第一次兵戎相见。 她知道,这二位拦着她也实属无奈,肯定是不知道上面哪位爷发话了。 麻大棒和元高知对视一眼,一个甩着锁魂链,一个拿着铁戟,两个人一起冲上来。 甜宝挥动着手里的软鞭,一个乌龙摆尾,软鞭犹如出海蛟龙般呼啸而过。 说是得罪了,但是甜宝也不想真的伤害两位爷爷。 就听见“啊”“哎呀”“啪”“扑通”…… 甜宝:“……” 她怎么不知道这两位爷爷这么会演? 鞭子都没碰到就夸张地连喊带叫朝两边扑去。 麻大棒半躺在地上,捂着老腰,扯着脖子向虚空中大喊,“哎呦,后生可畏啊,甜宝哎,爷爷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厉害!以一敌二还能一招制胜,我二人甘拜下风!” 元高知也趴在那直哼哼,“不行了我这千年老腰也遭不住了!” 这俩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夸张,甜宝憋住笑上前扶起二人。 麻大棒趁机拉住她小声说:“大宝子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没在黄泉路上抢魂?越往前越危险。他们一定会阻止你带走你姥姥的!” 甜宝笑得莞尔,“黄泉路上抢回去也不过多活几年的光景,到时候难道我还来抢一次吗?不如一劳永逸,所以我就来了。” 麻大棒眼一瞪,“几年还不知足?你想要你姥姥活多大岁数?” 甜宝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下巴,笑得像猫,“再活二十年起步吧!不过分吧?” 麻大棒沉默,滕淑兰生于1925年,今年六十四,再活二十年八十四,好像也不过分,但是这小妮子说的二十年是起步! 麻大棒白了她一眼,“你以为谁来都能闹上一闹就给加个寿命?想得太天真了!你师父当年闹得那么欢腾,最后也不过给了十年寿……” 他的话戛然而止,但是白眼没止。 甜宝看着他一笑,“对啊,您也说了不是谁来闹都会给加的,我本事不大,但也要闹上一闹,闹成功了就跟姥姥一起人间逍遥,闹输了就陪姥姥一起混地府。” “记得我当初第一次来地府的时候您就跟我说过,人一定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别太看轻自己,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我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正好通过这次也知道一下。” 麻大棒叹口气,“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好死不如赖活,谁在人间生活的幸福也不愿意死,鬼生漫长又无聊,在这阴曹地府生活没黑没白,日复一日,无聊得很。” “地府里的很多亡魂都不想投胎转世,就是怕投不到好胎,如果再历经一次人间疾苦还不如做鬼。” 他挥下手,“孩子去吧!人不轻狂枉少年,爷爷祝你成功!” 元高知也拍拍甜宝,“孩子,我们能帮你的不多,后面的路都要靠你自己,只要你本事足够大一切皆有可能,神鬼怕恶人可不是一句空话。” “好,谢谢两位爷爷!” 甜宝朝着二人鞠了一躬,赶紧赶往下一站。 麻大棒和元高知确实帮不上什么大忙,在人间是让鬼怪敬畏的阴差,但在地府,也不过就是个喽啰的存在。 地府中像他们这样普通的阴差多如牛毛,就跟人间的公安人员一样多。 下一站迷魂殿,之前几次到这里都会很想喝这里的泉水,泉水对每个途经此地的魂灵都带着极强的诱惑力,一旦喝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相信姥姥也是没喝的,有姥爷跟着,会护她周全。 姥爷也是希望她活着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拿自己的阴德去贴补。 在下一站就是酆都城,地府的文化政治中心,有两道城门,里面排列着一殿到十殿阎王。 甜宝刚走到城门口就被阴兵拦住,“生魂速速还阳,莫要再往前踏进一步!” 之前她走阴的时候没少经过这道城门,守门的阴兵也不是没见过她,当时给点纸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进去了。 但是现在,有个叫田莳泠的姑娘会来地府闹已经不是秘密了。 一个是因为滕淑兰在地府已经被传为奇迹,本该早亡的人竟然能够历经六次生死劫,生生把寿命延长了四十多年。 大家都在关注这人第七次能不能躲过,甚至有人攒了赌局雅宝,看滕淑兰这次成功与否。 二一个自然是滕淑兰收养的孩子是杨宗德杨老道的徒弟,大家也都想看看这人会不会有她师父当年的反骨。 鬼生无聊,有点热闹看才过得有点滋味。 守门的阴兵朝着甜宝使着眼色,眼睛都快是抽筋了,让她赶紧退回去。 甜宝微笑着后退,再后退,一直退到离城门百米远的地方停下。 守城的阴兵还没等松口气,就突然听到一声骏马的嘶鸣,一匹黑马凭空出现,紧接着一把偃月刀飞出。 甜宝抓起偃月刀飞身上马,朝着城门就冲过来,周身气焰暴涨,守城的阴兵顿时傻眼了。 这姑娘是人是鬼? 一个生魂怎么会释放出鬼王的威压? 两个阴兵硬着头皮抵挡一下,真的就是挡一下,然后就飞出去了。 甜宝没有伤他们,可以以武力取胜,但不能杀鬼,不然就真回不去了。 远远跟在她后面的麻大棒和元高知都傻眼了,这还是他们从小认识的那个小肉团子吗? 竟然有如此强大的神魂。 刚才他们自认为帮人家,假意败掉的行为有点可笑,不过也幸好这么做了,真要打起来他们两个捆一块儿在她面前也过不了一招,那样的话更丢人! 麻大棒恍然大悟,“我们都被杨老道骗了,她不可能是后天修炼出来的,一定是生下来就异于常人,杨老道帮她做了封印,一般人看不出来!” 她满打满算才活了十八年,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把神魂修炼的如此强大。 十几亿鬼魂万万年到如今才出几千个鬼王,活人修成鬼王他还是第一遭见。 所以这肯定是与生俱来的,能在死人肚子里活了好几个小时的孩子能是什么等闲之辈? “牛鼻子杨老道当初收这个徒弟搞不齐就是为了今天,给他找场子来了!” 元高知摇摇头,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丫头说不定还真能闹出点名堂来。” 一个活人竟然能具有鬼王的煞气,还带着无比强大的罡气,这可比杨老道神魂强大的多了。 当年杨老道在地府就出了老大的风头,五大鬼王联合把他撮出去的,最后看似地府方面赢了,还把他写进了黑名单。 实际丢了一个很大的脸,五大鬼王联手才压住一个生魂,传出去很丢人的好吗? 进了黑名单有毛线用? 不过是他要入地府时早知道罢了,要真想来估计不好拦。 人家现在这不就放徒弟了? 这回……不会连里子都得丢了吧? 人家可比她师父胆子还大,直接到地府中心来挑衅了! 看热闹啊! 好久没有高人来地府闹了。 麻大棒和元高知顿时化身田间看热闹的猹,眼睛一个比一个亮。 甜宝被一队阴兵拦在第二道城门口,领头的是一名身穿盔甲手拿长戟的鬼将。 第186章 有失公允 鬼将拿着长戟一指,“来者何人?可有路引或者公文?” 甜宝微笑着一扬眉,拱了拱手,“请问阁下是?” 鬼将不屑地看她一眼,“我乃酆都城守门校尉纪天来!” 甜宝“哦”了一声,“您等会儿!” 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沓信,翻了翻,“不好意思,没有!” 纪天来脸一沉,“什么意思?” 甜宝看着他淡定回答,“我师父说没有信件也没有特别交代的都是无名小卒,不足挂齿!” 纪天来的脸瞬间被气得头顶的煞气一下涨了三分,“狂妄至极!” 甜宝将手里的信件装回背包里,自顾自地说:“我让你一招,你挡一下,不然的话直接飞出去太难看。” 纪天来咬着牙看着她,“不用!” “看戟!”他挥动着砸下来,甜宝一个身形晃动,铁戟落下,咔嚓一声纸马被拦腰斩断,甜宝早就不见踪迹。 还没等他收回铁戟就听见“当”的一声,头顶一凉钢盔飞出去了。 与此同时胸前一记重脚,整个人也倒飞出去,他倒在地上时看到甜宝已经稳稳地坐在他的马背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你劈了我的马,把你的马赔给我不为过吧?” 纪天来眼睛通红看着她,战场上,被敌人砍掉头盔就相当于被摘了首级,刚才如果甜宝不是收着力,掉的真的是他的脑袋。 他已是鬼,砍掉脑袋倒也不会死,但也会伤了元气。 所以说甜宝是真的手下留情了。 即使他再舍不得自己的马,但是输了就是输了,战场上赢的一方要你什么东西都合理,那是战利品,谁让你技不如人呢? 哪怕是抢你老婆都得认! 他垂着脸不看甜宝,不甘心地拱拱手,“纪某认输!” 他抬眼看向自己的宝马,咬了咬牙,“你能驯服它就是你的!” 甜宝微笑着拍了拍身下的黑马,用不着驯服,人世间的活马都是有灵性的,知道屈服于强者,何况是这种已经成了精的阴间马。 甜宝一摸它,立刻配合地转动着脑袋,就为了让甜宝摸的更顺手一点。 麻大棒“啧啧”两声,“这丫头多仁义?明明可以抢的,还愣说是赔的!” 明明就是故意让人家劈了自己的破纸马,再讹走人家的汗血宝马! 烧的纸马做工再精致也不过是个没灵性的纸物,不知疲惫、但也没有思想,行动笨拙,像个木偶马。 但是人家纪天来骑的马可是真正的汗血宝马的亡魂,即使不算是上等品种但也算不错。 甜宝换了马,人更自信了,嘴立刻咧的和瓢一样。 还是鬼马好啊,跟在人间骑马一样。 那匹纸马太影响她的发挥了,慢的和老牛一样,也就代个步而已。 甜宝骑着马走过第二道城门,刚进城,一队阴兵排着整齐的步伐跑过来,到了近前分开两边站好。 后面又走过来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从煞气上来看比刚才的纪天来要高,鬼王级别。 但鬼王也是分等级的,看着气焰不算太高。 他离着甜宝大概几米远的距离停下,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番才开口,“田莳泠,你擅闯酆都城意欲何为?” 甜宝抱了抱拳,“您是……” “我乃守城将军赵风鸣!” 甜宝“哦”了一声,“您等会儿……我师父有话让我带到……” 赵风鸣一皱眉,“请讲!” 甜宝暗“啧”一声,说话还真客气,她都有点不好意思重复师父的话了。 她轻咳两声,“我师父说,赵风鸣,快四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守城将军,看来修为也没啥进展,还是你的上级来说话吧!” 甜宝摊一下手,“这是我师父说的,所以还是劳请赵将军通禀你的上级来吧!” 赵风鸣的脸色看着明显沉了下来,但是比刚才的纪天来要沉得住气,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平静。 “田姑娘可以说说你此行的目的,我也才好看看要如何通禀。” 瞧瞧人家说话就有水平多了,也深沉许多。 其实赵风鸣也清楚她来的目的,前脚滕淑兰刚到,后脚她就来了。 “为我姥姥滕淑兰申请续命,同时为她翻案!” “翻案?” 赵风鸣皱着眉头看着她,脸色更加阴沉,“你师父教你这么做的吗?谁家都有亲朋好友去世,去世了就来地府闹,要求增寿,你们当地府是自家的后花园?这么做对其他人公平吗?!” 最后一句话一出,一股压力袭面而来,甜宝伸手轻慢地掸了掸衣服,微笑,“公平二字本就不公平,它只说给一类人听,那就是弱者!” “有阶级之分的地方就会存在不公平,赵将军敢说地府就没有有失公允的时候吗?!” 赵风鸣眉毛一立,暴喝一声,“大胆!” 甜宝摊摊手夸张地叹息一下,“看,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赵将军就急了,说我大胆,凭什么呢?就因为你是地府里当官的?我是普通的无依仗的生魂?所以就不能畅所欲言?就不能诉说我所认为的不公?那赵将军刚才提到的公平二字岂不是可笑?” 赵风鸣的眼睛一眯,面露怒色,“牙尖嘴利,巧言善辩!和你师父一样都是歪理邪说!” 甜宝笑着摇摇头,“赵将军果然如我师父所说的那样没什么耐心,几十年过去了,还真是没什么长进!” 话落人已经飞出,偃月刀带着劲风照着赵风鸣的头上砍下去,赵风鸣赶紧举起手里的流星锤抵挡。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刀势,像是排山倒海般汹涌奔腾,压的他透不过气。 都是魂体,谁的神魂强大谁的力气就大,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赵风鸣举着铁锤的胳膊在一点点降低,突然力道一轻,甜宝收回偃月刀,一个鹞子翻身一脚踢在他的头顶。 赵风鸣顿时感觉脑袋像是被重锤砸过一样,从马上倒飞出去。 在空中旋转了两圈缓缓飘落。 再看向甜宝的眼睛里带着惊骇。 刚才之所以客气,就是因为之前轻视了杨宗德,吃了一个暴亏。 但是在那之后他开始日夜加强修炼,现在可是比之前又长进了一大截。 他一直希望的就是杨老道能再来一次地府,他要一雪前耻。 杨宗德当年的神魂修为也就相当于一个初级鬼王,之所以后来又集合了那么多的鬼王才抓住他,实在是因为是因为他太鬼了,跟泥鳅一样不好抓。 他有自信,再遇上杨宗德他的胜面会比之前大。 甜宝这回又坐到了赵风鸣的马上,她咧着嘴又摸摸这匹马,比刚才那匹还要好,就是没办法带回人间。 要是她能带姥姥回去,一定让姥姥感受一下骑大马有多欢乐。 她朝着赵风鸣一扬下巴,“这回能通禀你的上级了吗?” 赵凤鸣眼睛紧紧盯着她看,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这小姑娘是真的强,如此强大的神魂,必有来历。 这可是比之前杨老道的神魂强大得多,但是如此强大必然是有来历的! 甜宝朝他微笑,“田莳泠,杨宗德的关门弟子。” 赵凤鸣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叫来一个阴兵,让他去通传。 围观的鬼群之外,一辆马车正安静地停在那里,帘子半掩,没人知道停了有多久。 看热闹的越聚越多,胆子大的离近看,胆子小的躲在暗处观看。 肖扬也站在鬼群中,穿着黑色的大棉衣和大棉裤,头上戴着棉帽子,包裹的很严实。 当他看清马上的是甜宝时,惊的差点叫出来。 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 当然,本事也大,走阴的先生和神婆哪个不是对这些在阴间任职的人恭恭敬敬? 不但不敢得罪他们,还要努力讨好,竭尽全力去结交。 活人到阴间办事如果没有正规手续那就是偷渡! 抓你没商量! 但是这家伙好么,直接硬刚! 一阵喧闹过后,更气派的一队人马出现,也代表着将有更高级的人物出场。 甜宝看到来人……马,眼睛一亮。 这匹马比她现在骑的这俩都好哎! 她再往上看,这位的官阶和修为也要远远高于前两个人。 她静静地等着来人走近,以为还会有一场硬战,结果对方只是上下打量她一下,缓缓开口,“查察司陆判有请,有何诉求可以和陆判讲!” 判官司的主要职能就是赏善罚恶,查察司顾名思义就是查明情况况。 四大判官司分别为:赏善司——魏征,罚恶司——钟馗,查察司——陆之道,阴律司——崔珏。 甜宝有些意外,竟然不打了。 她以为还会陆续出来几个高手,然后嘁哩咔嚓打一顿,最后再给她撮出去。 要想打遍地府无敌手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对抗整个地府,就是大罗金仙也做不到,照撮不误。 其实她的最终目的本就是替姥姥翻案,不然的话即使再次转世轮回,一样会短命,会凄苦。 人家客气,甜宝也客气,“多谢大人!” 她还是有点遗憾,没理由抢人家马了。 她骑马跟在后面,之前那匹也不能丢下,一起牵着,她是守财奴,赚钱不易。 麻大棒跑上前和她挥挥手,“丫头,一会儿和陆判好好讲,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们妥协了……” 他压低声音,“他们也不会再打了,丢不起那个人!” 他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幸灾乐祸。 不管是再来个高阶的鬼王,还是几个,打赢了也不光彩。 只会让人觉得无能暴怒。 至于说惩罚,顶多扣些功德之类的。 像是甜宝这种有逆天天赋之人,必定承负着天道的重任。 只要做的不过分,没有杀人越货等,就不会有酷刑和下地狱的惩罚,这也是师徒俩敢来得瑟的原因。 不公平在哪里都存在,是个有思想的生物就会犯错,就会有徇情枉法的或者有违规则的时候。 天上的神仙还有犯错被贬下凡的,何况地狱这种鱼龙混杂人性复杂的地府。 如果甜宝不闹上一闹,想要给滕淑兰翻案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到了查察司宫殿的门口,那人停下马,神色不太自然地问,“那个……你师父有信给我或者有什么交代的吗?” 甜宝赶紧微笑询问,“请问大人的名讳?” 那人不自然地挺了挺后背,“李安!” “有有有!”甜宝又抽出那一沓子信翻找着。 李安偷眼看着,上面全是他熟悉的名字。 甜宝将信找到,眼睛亮亮地问,“李大人,是我念给您听还是您自己看?” 李安一把将信抽走,“我自己看好了!” 杨宗德那个牛鼻子能憋什么好屁? 他自己知道就好了! 甜宝眼里的小火苗倏地一下熄灭,她也想知道师父憋的什么屁……呸呸呸,是写的什么话。 李安随即展开信看着,越看脸色越难看。 他转头看向甜宝,再次打量一番,杂毛老道竟然说他打不过这个小女娃,让他再多找几个帮手,不然到时候输得难看! 杨老道是从哪淘来的这么一个奇才? 他竟然看不穿她的来历! 他又看了眼甜宝手里剩下的信件,“那几封信都给我吧,我帮你转交。” 甜宝想了想,“好吧!多谢李大人!” 她把剩下的信交给李安,李安交代一句,“有什么尽管和陆判说,如果真的有冤假错案一定会为你昭雪!” 甜宝拱下手,“多谢李大人!” 她将马匹拴在殿外,踏步走进大殿。 一走进里面更觉得阴寒刺骨,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敬畏。 殿堂中间的桌前坐着一位正气凛然的中年男人,身穿红袍,面容俊朗白皙。 陆判大概是四位判官中长相最帅气的一位了。 《聊斋志异》中给朱尔旦妻子换头的就是陆判。 至于故事是真是假没人敢问。 甜宝上前见过礼,陆判看着她撩起眼皮,“你说要翻案,替谁翻案,有何冤屈尽管诉说。” “滕淑兰!” 陆判翻看着册子,“滕淑兰上一世所犯罪刑为邪淫、无廉、离间骨肉和逼良为娼!罚恶司罚其受铁树地狱、油锅地狱和火山地狱,再罚其转世为人亦无亲情缘,要经受父母之丧、丈夫之丧和子女之丧,以及短寿和横死!” 第187章 做最坏的打算 “你觉得是哪里有错?” 陆判问话的时候带着威压,那些胆小的亡魂一遭受这威压立刻就全招了。 甜宝不是不紧张,但她越紧张面上反倒看起来越淡定。 她不卑不亢地抬头,“哪里都有错!滕淑兰上一世是清末时期,清政府无能,连年战乱、灾荒,民不聊生,卖儿卖女已经是普遍现象,滕淑兰开的确实是青楼,也确实有皮肉生意,但是她从未逼良为娼过。” “据我所查凡是她买来的或者捡来的孩子抚养到十二岁都会让她们自行选择,卖艺、卖身还是从良。如果从良,她会找人教其本事,让其有生存的能力。但世道无常,女人本弱,她们出去后不能自保,觉得日子清苦,又想回到青楼寻求庇佑,但又自命清高不想做皮肉生意。她们不想做,别人就想做吗?滕淑兰打开门做生意,也不是做慈善堂的,难道要一直拿着手下姐妹们出卖身体的钱来供养这些闲人吗?” “她们自己扛不住压力违背了当初的原则,到头来却又将罪责赖到别人头上。将过往的养育、教导之恩一并抹杀,不能只讲过不论功。” “所谓的离间骨肉也是那些活不下去卖孩子之人的狡辩之词!” 甜宝递上厚厚的一沓诉状,“这是小的查到的一部分,剩下的请陆判明察。” 陆判收下诉状,手指敲了敲桌子,“万恶淫为首,她做过娼妓是事实,当过老鸨也是事实,我可以重新审理一次!” 他又看向旁边的阴差,“滕淑兰到了没?” “到了,她丈夫去接引的,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带进来!” 很快田宝军就和滕淑兰一起进来,田宝军进来和甜宝对了一下眼神,也拿出一沓状纸交给陆判。 滕淑兰看见甜宝立刻快走几步抓住她的手,“孩子……你不该来这里啊!” 甜宝回握住她的手,笑笑,“姥,我不是说了么,你在哪我在哪,好了,别耽误陆判审案了。” 其实案子能能否翻的成功,她也没有把握,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陆判命人先将滕淑兰的地魂和命魂剥离开,让她喝了一碗汤,是用幽冥界的彼岸花熬制的,能唤起人的前世记忆。 人在投胎时都要喝孟婆汤,这个就相当于孟婆汤的解药。 滕淑兰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两魂分离,面前的地魂和自己的样子一模一样,但是面容冷淡,十分严肃,连她自己看了都有点怕。 甜宝站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姥,你别紧张,人的地魂在人死后就是要来地狱受审的,她知你累生累世做的一切恶事,你现在可以把她当作是另一个你。既和你有关系,也没有关系。” 滕淑兰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懂非懂。 地魂喝完了彼岸花汤之后很快恢复了前世陈娇娘的记忆,缓缓跪在堂前。 陆判看着她一拍惊堂木,“陈娇娘,生于清道光二十八年,卒于清光绪二十年,京城怡红院的老鸨,也是掌柜的,十七岁成怡红院头牌,三十五岁成老鸨,管理怡红院十一载,是也不是?” 按现在的年份来算就是滕淑兰的前世生于1848年,死于1894年。 陈娇娘点头,“是!” 陆判继续说:“今有人要替陈娇娘翻案,你是否同意?” 陈娇娘沉默良久,又看向滕淑兰、田宝军和甜宝。 她不但有陈娇娘的记忆,也同样有这一世的记忆,只不过没得感情罢了。 “愿意!” “第一条,传播色文淫书,一百二十三次,根据《邪淫冥罚》,每三次减寿十五日,此项罪名共减寿六百一十五日,你可认?” 陈娇娘点头,“认!” 青楼中每当有女子开始接客前都会发一本图册,这一项是翻不了案的。 “第二条,与有妇之夫行淫乱之事,减寿十二年,于地狱中历经劫难一百年,且因怀孕喝药打掉胎儿,此等行径如同杀人,罪加一等,故地狱刑罚增至二百年。依冥间律法,需先在地狱中承受苦刑,苦报受尽后转生为虫蚁,再次转生为禽兽,各自历经一百劫。如此,方可转世为人,然而仍要承受孤苦无依的余报!所幸你曾救过一人性命,此善举可抵去九成罪过,对于这一项,可有异议?” 陈娇娘摇头,“没有……” 滕淑兰听得汗颜,这些罪就已经罪大恶极了,不怪她这辈子经历那么多生死劫。 “姥,现在说的都是你的恶,还有善没说呢,你先别着急。” 甜宝嘴上安慰着,心里也虚。 后面的陆判又接着一项接一项的往外输出,什么“诱人行淫事”、“诱人行淫事又导致其患病”、“谈淫佚事”、“听淫色戏”…… 等说到逼良为娼时,陈娇娘叩头,“此罪不认!” 甜宝和田宝军给陆判的诉状里已经写了,但是需要陈娇娘自己说。 “我所买下的皆是那些父母无力抚养,又天生丽质的小姑娘。即便我不买,她们的父母也会将她们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或者童养媳。每次交易之前,我都会提醒她们的父母,让他们深思后再做决定,毕竟青楼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倘若他们执意如此,我也会欣然接受,我从不强求姑娘们卖身,还会聘请师傅教导她们一些谋生的手艺。我也会事先与人伢子沟通好,如果有品行好的大户人家需要购买丫头,就可以将她们送过去。但有一点,千万不要透露她们是从我这里出去的,以免东家看轻了她们。” “我回不了头了,但也希望她们能有个干净的身世。我也和她们说过,如果受了委屈实在在东家那待不下去了就托人给我个口信,我会去再把她们买回来。” “有几个被买回来后不愿意再去别的地方,我给她们两个选择,要么给她们一些钱让她们自谋生路,或者找媒婆过来把她们嫁了,要么就留下来,我这里没办法养太多人。” “最后的选择也是她们自己的决定,我没有强迫或者诱导。” 她也没想到这些她曾经掏心掏肺帮助的姑娘们到了阴间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竟然会说她逼良为娼。 毕竟自愿接客和被人威逼接客,最后的惩罚差着十万八千里。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个两个这样说就算了,她没想到会几个人都如此说。 升米恩斗米仇,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好心养出了好几个白眼狼。 “至于说我离间人家的骨肉更是无稽之谈,是那些当父母见自家的闺女成了怡红院的红人就跑来不停地撒泼打滚要钱,拿着女儿卖身的钱供自己儿子享乐。我让打手驱赶他们,也让那些姑娘们不要心软,不能被无良的父母吸血,如果这就是我离间人家骨肉的罪责我无话可说。” 自己养的姑娘都能反咬一口,何况这些没人心的人? 但她一生养了几十个姑娘,那么多的姑娘也不是都不记得她的好,不然的话她的惩罚还会更严重。 每行善三百件小事就能抵消一项罪责的大半甚至九分,她的罪不少,随手行善的小事也不少。 有的人日行一善,日积月累便有了厚厚的功德记录。 哪怕只是公交车让个座,也是一件小的善事。 有的人觉得自己没爱心,做不来善事,那就记得也别做恶事,好好行孝道,因为百善孝为先。 陈娇娘做过的大大小小善事千余件都记录在册,一件不少。 无需自己去记,每个人在阴间都有一个功德簿,每做一件善事功德簿上就会显现一条。 有人会觉得地府怎么还会出错? 出错率较低,但不等于没有。 地府有十殿阎罗和四大判官,但不是每一个亡魂都能经过判官和阎罗的手,也根本审不过来。 其实在地府除了阎罗和判官还有无数的小判官和审判员,这些审判员有生前就是从事此类工作的,也有活人在阴间当差的。 有一类人会不分场合和时间突然睡着,过不多久又会醒过来,其中的一部分人可能就是在阴间当差的。 或去帮忙引渡亡魂,或去当审判员。 清末一位活人判官就曾着有《幽冥问答录》的文章,讲述自己在冥界当差的过程。 而当年审查陈娇娘的就是一位活人判官。 陆判又翻了翻卷宗,“你的审判员是李天耀,为何当初不提出异议?” 陈娇娘垂着眼,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书写我罪刑的案卷堆满了整个桌子,我一个人实在是百口莫辩。下了地狱之后我也曾想过上诉,但是找不到可以申诉的途径。” 田宝军上前一步,“是一个叫薛婉的人从中一直阻挠。” 陆判眉头一皱,“薛婉?” 旁边的阴差立刻拿来卷宗。 上一世共有六个女人告陈娇娘“逼良为娼”,三对父母告她“离间骨肉”。 其中一个女人就是薛婉,人称婉娘。 “宣薛婉上殿!” 阴差面露为难,“薛婉据说早就被尤利鬼王纳为第十六房小妾……” 地府中大大小小的鬼王几千个,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封地,各自为王。 这些鬼王有任职务的,也有闲散的圈地自乐,和古代封建王朝的王爷差不多一样。 有的鬼王由来已久,他们不入轮回,也不干预冥界的任何轮回和奖赏,平时也不受地府管制。 这个尤利鬼王就是有自己的地盘,也不问冥界世事。 婉娘从地狱受刑出来,知道自己即使投胎也不会投的好胎,就火速勾引了尤利鬼王。 凭借着在青楼里学的本事,婉娘将尤利鬼王迷的团团转,一旦尤利弃了她,她就还要被发回轮回司投胎转世。 对于她来说投胎不是好事,是继续未完成的刑罚,要堕入畜生道三世,才能再转入人道。 即使投胎成人也要继续受苦受难,所以她宁愿做鬼。 陆判一拍惊堂木,“无论是谁都不得阻拦阴差办案,速将薛婉带来!” 甜宝松口气,为滕淑兰的前世翻案不是件容易的事,田宝军费力进了阎王殿当文书也是为了找证据。 要找到当年告她的那些人并不容易,有的还在地狱受刑,有的已转世投胎,也有在排队等候投胎的。 已转世还没死的,在其睡着的时候直接由阴差将魂招来地府。 一旦查明她们是诬陷罪加一等。 之所以现在才翻案,一个是她和姥爷要收集证据,第二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真正的死一次这个案子没办法翻。 能平反的罪名只有“逼良为娼”和“离间骨肉”,前者可是重中之重! 比自己犯了淫乱之罪还要严重得多! 地狱刑罚完事了还有阳罚,要连着三世孤寡、贫穷,承受所有亲人陆续死去的痛苦,还要不得好死。 所以做不了好人,也千万别做恶人。 阴差将薛婉带来的十分顺利,尤利鬼王知道缘由后竟然二话不说立刻交出薛婉,半点没犹豫。 薛婉到了以后看到陈娇娘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是翻案了! 本想着这人已转世投胎没了前世的记忆,她可以高枕无忧,谁知道还能来翻旧账! 她顿时跪爬两步上前,“陆判,我冤枉啊!当年要不是她出的钱多我父母是断不会将我卖进青楼的,会将我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说不定我就会凭借着自己的姿色成为老爷的妾室,也不至于流落风尘,都是她毁了我!” 她趴在地上痛哭,“她说的好听,教我们学手艺,等我们长大了再谋出路,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人知道我们从小在青楼长大哪还会尊重我们,只会觉得我们下贱放荡!我无法在外面立足,想借着往日的情分回来投奔她,暂时落个脚,但是她却又逼我嫁人,不嫁就去接客,说怡红院不养闲人……” 她说的义愤填膺的,甜宝看过去,知道为什么当初的判官会认为她说的是真的,因为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不觉得陈娇娘收养她是行善,只认为是在害她,阻碍了她的大好前程。 所以,不是她故意颠倒黑白,是在她的心里白即是黑! 陈娇娘看着她,气得不轻,当初审她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薛婉,薛婉比她早死,已经去地狱服刑。 她来的时候只有薛婉控诉她罪行的笔录。 “你可知道你父母要将你卖去的那个大户人家,主人是个禽兽不如的恶人,买下幼女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行径,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买几个幼女进门,你看到和你一起的小姑娘穿金戴银羡慕不已,你可知她满身是伤,进府才一年就被蹂躏致死扔去了乱坟岗!” “你再次回来时我说出些银钱作嫁妆,将你许配个好人家,还找了一对本分的夫妻认你当女儿,就为了让你嫁的好看!但你嫌弃那个男子太穷!我又给你些钱让你做点小生意,你又说整日风吹日晒太辛苦又赚不到钱,我最后一气说要么你就和其他姑娘一样学着接客,躺着就能赚钱,我这不养闲人!你自己同意的,我还反复问你想好没有,结果现在你又来倒打一耙!” 第188章 孽镜台 薛婉对陈娇娘说的话丝毫没有动容,反倒情绪更加激动,“你就是故意给我找个又穷又丑的男人嫁了,还说让我出去做点小生意,那么乱的世道让我一个花容月貌的弱女子出去抛头露面你安的什么心?!你的目的就是逼我接客!” “啪!”地一声,陆判的惊堂木一拍,“少顷带她们二人去孽镜台!说谎者将会打入拔舌地狱!” 薛婉一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僵随即瘫软在地。 谁都知道孽镜台前无好人,善人都不需要去孽镜台,只有恶人才会被押去。 如果亡魂在审判时不老实交代,能言巧辩,只要往孽镜台前一站,所有恶事全都显露无疑。 有诗云,魂登孽镜现原形,减字偷文暗补经。阴律无私实判断,阳人作恶受严刑。 滕淑兰紧紧抓着甜宝的手,“宝儿,这好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摸着甜宝的脸,“不管结果如何姥都感谢你,收养你姥一点都不后悔!” 相比陈娇娘,她是何其幸运,看着这场景她都替陈娇娘,替前世的自己疼得慌。 花了钱,费了心思,结果还惹了一身骚,这都是啥事啊! 陈娇娘大概之前已经被伤过有了免疫,也有可能在漫长的地狱受刑中也已然后悔,这会儿倒显得神色平静。 其他的人也都到场,当庭对质。 她又朝着陆判磕了一个头,再抬起头指着其中一个,“她叫秋月,六岁时收养的,聪明伶俐算术好,我专门找了账房先生来教她记账……” 她又指向另一个,“她叫夏蝉,七岁时我从她爹手里买下的她,找师傅教她刺绣,她很有天赋,绣的很好,哪怕就是做个绣娘也能养活自己……” 她挨个指下去,一个一个诉说,最后跪地叩头,“陆大人,我不是个好人,但我可以拍着良心说对得起她们每一个人!望大人明察!” 她的话音一落,堂上就响起一片喊冤声。 惊堂木一响,陆判的手一挥,“全部带到孽镜台!” 连悔过认错的机会都不给了,直接放大招,真真假假一照见分晓。 孽镜台在第一阎王殿,陆判特许甜宝和田宝军跟着,大概是为了证明公平公正无私。 整的甜宝一点脾气都没有。 其实她还挺不爽的,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脾气没发出来,她都怕自己回去以后乳腺增生。 还不如态度强硬点让她打个过瘾呢,在阴曹地府不用太顾及面子,哪怕她像师父那样被几个鬼王撮出去也是虽败犹荣。 可惜没给她机会。 陆判亲自领着大家去了第一殿,第一殿阎罗是秦广王。 阎王殿可比判官司威严浩大多了,刚踏进大殿,一股刺骨的寒气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穿透骨髓,让人毛骨悚然。 孽镜台,亦名“业镜”,矗立在大殿右侧的高台之上,宛如一座巨型的审判之碑。镜子高达十丈,宽阔十围,如同一面顶天立地的银色盾牌,向东悬挂,嵌入铁壁之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上有七个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镜子是由天地阴阳灵气聚合而成,能够记录和展示人一生中的善恶行为。 善人在镜中只现白光无影相,而恶人则是现黑光和丑陋的凶相。 凡恶多善少、刁钻狡猾、百般强辩、能说善道、执似是而非之歪理、死不认罪又大呼冤枉之人才会送到此处。 有些人不是不照,时辰未到。 凡诚心认罪,真心悔恨的人也是可以有量刑机会的。 现在把所有人都拉来就是不给机会了。 这些亡魂里只有陈娇娘淡定自若,结果再坏也不会坏过现在。 其他人可不这么想,一个个吓得腿都软了,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风一吹便要瘫倒在地。 镜子旁,两个凶神恶煞的鬼差如饿虎扑食般抓起薛婉,将她生拖硬拽到镜子前面。镜子里氤氲的黑气弥漫着,中间缓缓浮现出一张脸。那张脸分明还是她的,看上去却是面色惨绿,丑陋无比,仿佛被魔鬼附身一般。 薛婉大声喊着,痛哭流涕,“大人,我错了……我只是不甘心啊……” 人人都说她貌美如花,倘若当初没有被陈娇娘卖入青楼,定然会觅得良人,嫁入好人家。即便被大户人家纳为小妾,也远比卖身要高贵许多。 她之所以后来又想卖身也是因为怡红院中一姑娘被一有钱公子赎身又纳做贵妾,宠爱有加,成为一段佳话。 但是她却被一个假富家公子骗财骗色,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 她把这一切都归罪于陈娇娘,到了地府就告了她一状。 镜中镜象不断变幻,她做的所有坏事全都一一闪过。 偷过秋月的银钱,因为嫉妒弄坏夏蝉的衣服,往别人茶杯里吐口水…… 诸如此类的小恶无数。 前世审判时只说了多少件小恶、中恶和大恶,具体什么恶没有说这么全。 而现在,曾经被遗忘的过往全都一一展现,这回想忘都忘不了了。 秋月和夏蝉此时已顾不上怪她了,全都扑通跪在地上。 “我们也是生前一直受到婉娘的挑唆才恨上了陈妈妈……” “我们错了,不该自命不凡,恩将仇报……” 谎话说了一千遍连她们自己都信了,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不幸都归罪于别人。 所有人都和过筛子一样从镜子前过了一遍。 最后站到镜前的是陈娇娘,雾气灰黑,面带菜色。 滕淑兰和田宝也都跟着一起看镜子里的景象,一帧帧画面快速闪现跟看电视一样,最后定格。 最后的恶事呈现的竟然是陈娇娘受审时的画面。 陆判威严的声音响起,“你曾经对她们有些错误行为的宽容和大度也是对恶的纵容,无形中就又多了一件恶事!” “逼良为娼这一项罪名不成立,但离间骨肉却是间接的。她们与自己父母的因果应该交由她们自己去了结,你可以在她们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但不该替她们做决定,甚至连劝说都是一种罪过。你不了解她们与父母之间的因与果,前世是否有欠债,父母与子女之间都是无缘不来,你怎知他们是何种缘分?擅自干涉他人的因果,就要承受一定的业!” 陈娇娘听到愣了,滕淑兰也惊讶的一捂嘴,小声说:“宝儿,这么说以后给人家劝架都得悠着点呢?” 她自从宝子当了神婆以后说话都很注意,就怕沾了因果,现在想想这还不够,还要更加注意。 我滴个乖乖,这一不小心就多了一个小恶。 所以这个好心还真不是能随便发的。 甜宝抿嘴一笑,“对啊,所以以后千万别烂好心!” 她悄悄地往孽镜台那里挪了挪,然后回头…… 我擦,好丑! 镜子里出现一张鬼片里才能看到的,那种被底灯照出来的绿莹莹的脸。 看来她也不是啥好东西啊! 孽镜台里飞快地闪现出一帧帧画面。 有她小时候往粪坑里砸石头的,有撵鸡逗鸭的,还有薅狗尾巴的…… 就连她六岁时给师父送馒头的一幕都有记录。 那次她跑到半路摔了一个跟头,馒头滚到地上,她拿起来吹了吹又放回筐子里,然后,也没告诉师父…… 我滴亲娘哎! 要不要这么详细? 即使她告诉师父了,师父也会毫不犹豫地吃掉,看来没如实告诉师父也是一种小恶。 甜宝朝着孽镜台龇牙做了个鬼脸,镜子里立刻出现四个字,藐视业镜…… 陆判突然看过来问,“你还有何异议?” 甜宝赶紧收回鬼脸,面容一秒恢复冷静肃然,“我要求对陈娇娘做出补偿!” 对陈娇娘做出补偿就是对姥姥补偿。 “好,先回判官司!” 一回到判官司,陆判赶紧将薛婉等人所有新的罪行写下来让鬼差去交给罚恶司,也就是钟馗大人那里。 由他那边进行罚恶处理。 鬼差很快带着判决回来。 薛婉诬陷诽谤罪名成立,并挑唆其他人等一同诬陷,判入拔舌、蒸笼地狱、铁树地狱无间断循环一百载,干预冥界律法,再判油锅地狱一百载。 两百年地狱罚恶结束再打入畜生道三世方能转世为人。 其他人也都是拔舌地狱几十年至上百年。 李天耀做为陈娇娘的判官,未能明察多有失职,遂罚俸禄三年,小善之功德减三百件。 李天耀当年是活人判官,不过早就去世成了鬼判官。 对于阴间当差的人来说,俸禄是次要的,功德才是最重要的,也是硬通货! 这也算是给了陈娇娘一个交代。 甜宝最关心的还是补偿,来的目的是啥?不就是为了补偿? 在阳间错判了有补偿,阴间一样。 “陈娇娘所受的地狱刑罚已经结束,所有功过抵消,从零开始,只要这一世她不为恶,就不会再有三世的短命和横死,也免于孤寡之苦,但有多大的造化要看她这一世的善恶结果。” “另,这一世的寿命再延长二十年,之前生死劫所消耗的功德也会予以退回,如何?” 甜宝摇头,“不好!” 她理直气壮地回答,“她之前的生死劫虽然已经都安然度过,但也经历了心理和精神上的创伤,这一部分也需要给予补偿,而且这一世她行善积德,做的工作又是给人接生功德无量的工作,长寿本就是她该得的!” 陆判微笑,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你的意思是?” “我要她长命百岁无疾而终,还要身体健康!至于退回来的功德留在她的下一世。还有,我姥爷的功德退回到他自己的功德箱里。” 姥爷之前为了给姥姥续命拿出太多的功德了,在阴间没有功德傍身就如同阳间没钱没地位一样。 更别说将来投胎转世会受苦了。 她将来还会给两个人积功德,功德是断不会缺少的。 阴曹地府是默认亲人好友为其积攒功德的,哪怕人已经死了,阳间的人做善事将功德记在亡人身上一样有效。 即使这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这份功德也是他该得的,也是他修来的善缘。 但必须是亲人好友心甘情愿去做的才生效。 滕淑兰紧张地攥紧她的手,再多给二十年寿命就不少了,还长命百岁,她想都不敢想。 甜宝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静静地等着陆判的回答。 陆判沉吟半晌,点头,“好!我答应你!但要是之后做了恶事寿命和健康都会一并收回!” 甜宝立刻笑得眯眯眼,“没问题!” 今后姥姥有健康有长寿,完美! 陆判又看向田宝军,“你可愿到判官司任职?做判官?” 田宝军愣一下赶紧点头,“愿意!” 他现在是阎王殿的文员,到判官司当判官就是升职了! 积攒的功德也会更多! 阴曹地府要与时俱进就要吸纳大批现代人任职。 冥律法也会根据人间律法有所变动。 譬如之前三妻四妾不算罪,甚至养外室也没事,但是阳间的婚姻法改为一夫一妻制以后,阴间也就随之变动。 再有想三妻四妾坐拥齐人之福的人就犯淫乱之罪! 目的已经达成,甜宝等人准备告辞,鬼差又端来孟婆汤,让陈娇娘喝掉。 陈娇娘喝完立刻忘记前世记忆,与滕淑兰的命魂合体。 陆判叫住甜宝,“尤利鬼王虽不参与冥界的审判,但也是个瑕眦必报之人,鬼差带走薛婉他表面看似配合,心里必定会存有怨念,有可能会把账算到你的头上!” 甜宝的眼睛一亮,治疗乳腺增生的来了! 她立刻眯眼笑着,“多谢陆判提醒!我们告辞了,后会有期!” 仨人一走,李安出现,“陆判,你说这个田莳泠对上尤利谁的胜算大?” 尤利比他修为高得多,要是田莳泠能打得过尤利就说明真的比他厉害,他也就不为杨老道写的那封信憋屈了。 今天把那些信分发出去看到大家都闹心他就舒心了。 肯定这屁是平等地放给每个人的。 陆判微笑着摇摇头,“看不出,也看不透!” “看不出?!”李安惊讶地看着陆判,“您怎么可能看不出?!” 十大阎王和四大判官都具有五通的本事。 天眼通,可见常人所不能见者。 天耳通,听闻常人所不能听到的音声。 他心通,可洞悉他人之心念。 宿命通,能知晓他人的过去之事。 身如意通,自在飞行,心念一动就可瞬间移动到任何地方。 陆判依旧微笑,看不出、看不透不外乎三个可能,要么对方修为强过自己。 要么对方身份高贵,在地府档案中属于保密级别的。 最后一个就是对方不归地府管! 第189章 看个热闹得了 甜宝挽着姥姥,三个人一起走出判官司。 出了门口,滕淑兰才拍拍胸膛,“宝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咋感觉有劲儿多了呢?哎,不对啊,我这不是现在没身体吗?” 她低头看看自己,满脸疑惑。 甜宝抱住她,“姥,不是心理作用,一个人的身体健康本来就是分两部分的,一个是身体,另一个就是你的神魂,就是大家经常说的精气神!身体再好,神魂整天病恹恹跟睡不醒一样也称不上健康。” 滕淑兰乐了,“对对对!我现在就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儿,咱是不是可以还阳了?” 说完她突然想起身边的男人,转头看过去,又拉住他的手,“军哥,又要让你等我了,甜宝还小,我舍不得她……” 前些日子知道自己就要离开,她每天难受的躲在被子哭,一想到从此以后要跟宝贝分开,再也摸不着她,照顾不了她心里就难受。 即使她已经成年了,在她心里还是啥也不会的那个小宝贝,放心不下。 田宝军笑了,拍拍她的手,“还有三十多年,不长,我等你!” “世界上最难求的两样东西就是寿命和健康,都是无价的,甜宝给你求来了,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有大功德在身,本来可以死后直接去投胎,还能投到一个好人家,但是为了妻子他放弃了这个机会。 并用功德换她活着。 那么多的功德却依然不能换她安然无虞,之前就像是在填充一个无底洞一样,他的、妻子自己的、再加上甜宝的,所有的功德砸进去,才能勉强换来她度过死劫。 可见人的生命有多珍贵,那些放弃生命的人不受到惩罚才怪。 甜宝跑到两个人的中间,一边挎住一个,“我们还没有那么快走,姥姥既然来了,就待两天再回去,时间来得及,我还要给你调一下元辰宫。” 滕淑兰惊讶地看着她,“元辰宫?” “就是你在地府的住所,我们现在去看!” 滕淑兰笑了,“我在地府还有住所?” “带你去看看!”甜宝拉着两个人直奔鬼界堡。 这些年她每次走阴都是为了给姥姥调元辰宫而来,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能用的功德有限,每次都要费尽心思。 这回功德都还回来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 甜宝牵过两匹马,一匹交给姥姥和姥爷,“姥爷,你带着姥姥四处转转吧!” 既然来了就当是逛景区了,这个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田宝军让滕淑兰上马,滕淑兰顿时觉得老脸发烧,“这么多人,咱俩骑一匹马多不好意思?” “没事!”田宝军直接抱起她扶着她上马。 滕淑兰更觉得不好意思了,甜宝乐得捂着脸从指缝里看。 俩人现在都是白发长满皱纹的样子,姥爷牺牲的时候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但是这些年他每次出现都要把自己变幻的老一点点。 让爱人在逐渐老去的同时也看到他变老的样子。 两个人都骑在马上,这是滕淑兰第一次骑马,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田宝军驱着马前行,曾经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革命胜利了,带着爱人骑着马去看夕阳,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奔腾。 现在也算是全了心愿。 甜宝故意落后一些,和两个人拉开距离,霸占了姥姥这么多年,她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 但是姥姥也舍不得她呀! 所以只能委屈姥爷了。 甜宝看着他们跑的不见影了,才懒洋洋地说了句,“出来吧!” 李安驱着马从暗处走出来,拱了拱手,“田姑娘!” 甜宝看着他,“有事吗?” 李安沉吟一下,像是在考虑怎么说。 “田姑娘,信我都送到几位鬼王大人的手里了,他们很想见见田姑娘,不知道田姑娘可否一叙?” 甜宝眉毛轻挑,“叙啥?又不熟!” 李安:“……” 要不要这么直接? “各位鬼王和杨道长也算是旧识,有些话想让你带给杨道长。” 甜宝皮笑肉不笑,“既然是和我师父是旧识,难道只带话不带礼物吗?” 李安再一次语塞,看着甜宝笑得像是一脸春花灿烂,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表情和杨老道一样……欠儿欠儿的! 他刚想说没有礼物,却听见一道声音传来,“告诉她有礼物,让她过来!” 那个声音又冷哼一下,“想要礼物,让她凭本事拿!” 他看向甜宝,甜宝还保持着假笑的表情,像是丝毫没听到这句话。 他挺直身子,微笑,“当然有了!初次见面怎能让田姑娘空手而回?” 甜宝的眼睛立刻笑得眯起来,“好啊!李大人前面带路吧!” 这回别说眼睛染满了笑意,就连头发丝都能感觉到在雀跃。 李安礼貌地一伸手,“田姑娘请!” 甜宝微笑地一点头,骑着马走在前面,李安在她后面勾起唇角笑了笑。 他客气是因为陆大人都说看不透这个姑娘必定大有来历。 但是现在那几个鬼王非要见见这个姑娘,与其说是想为难她,不如说是想给杨老道一个难堪。 毕竟当年他们五个鬼王将杨老道撮出去的事在冥界传疯了,当笑话一样传了好久。 让他们五个在众鬼王中低了一头。 现在既然杨道长的徒弟来了,他们怎么也要出口恶气! 咳,当然,说的是剩下那四个鬼王! 不包括他! 连陆判都礼让三分的姑娘,他吃饱撑的去招惹她。 看个热闹得了。 看别人吃瘪也是一件非常舒爽的事。 李安把甜宝领到一处旷野一样的场地。 天地混沌一色,到处灰蒙蒙的像是充满了雾霭。 四匹冥界的骏马一字排开,马上坐着四个人,看见她似乎都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甜宝骑着马到了近前,扫视了一下四个人,都是古代的打扮,有穿着盔甲的,有穿着兽皮袄的。 阳间的那套“着毛变畜”的说法在这些鬼王的身上肯定是不好使的。 李安一一介绍,“这是那日鬼王、勾南鬼王、申遂鬼王和昌来鬼王。” “这日就是杨……道长的徒弟,田莳泠。” 四个鬼王没有立刻说话,都若有所思地盯着甜宝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的气焰也不过堪堪初阶鬼王的样子,才傲慢地点点头。 李安小声提醒,“她的实力要比看上去的高,杨老道说了,我打不过她!” 李安在这五个鬼王当中实力能排第三,也就是说甜宝最起码能打败三个! 那日鬼王不屑一撇嘴,“杨老道向来能吹能擂,他之前来闹的时候恨不得吹的阎王殿都塌了,结果也不过如此!” 李安从牙缝里哼哼出声音,“那也是我们五个联手才不过如此……” 那日鬼王顿时沉下脸。 甜宝看了看几个人,开门见山,“李大人说各位鬼王大人有话和礼物要带给我师父,不知道都是什么?” 她面带微笑,保持良好的风度,人家要送礼么,不得客气点? 勾南鬼王突然哈哈大笑,“田姑娘,你是否能联系到你的师父?我们想先和他叙叙旧!” 甜宝笑着一勾唇,“没问题!” 她从包里拿出一只白纸折叠的纸鹤放在手心里,手一扬,纸鹤就扑啦啦飞在半空中。 甜宝喊了声,“师父,有人找!” 纸鹤盘旋了一圈落在她的肩上,发出杨宗德的声音,“呵,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这几个死鬼!” 众鬼王想撕烂那只纸鹤,这个杨老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口就让人想揍他。 那日鬼王“哼”了一声,“杨老道,你还真放心让你徒弟来走阴!” 杨宗德“啧”了一声,“我有啥不放心的?只要是你们我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反正你们捆一块儿也不是我徒弟的对手,怕啥?还怕你们吃亏不成?” 除了李安在偷着乐,其余四个鬼王都面沉似水。 勾南鬼王闭下眼让自己平静一下,再睁开眼时看着纸鹤一阵冷笑,“杨老道,既然你在信里极力鼓吹你的徒弟如何天才,今天我就看一下,她是否如你所说的那般出众!” 他看向甜宝,“小姑娘,我们每个人都给你准备了见面礼,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甜宝斜眼看着他们,撇了撇嘴,“抠抠嗖嗖的,一看就不是大方人,不想给就直说,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勾南鬼王一声哼笑,“我们给你的见面礼绝对都是价值连城,要是你没本事拿到,给了你也是暴殄天物!” 甜宝慵懒地伸手抻了抻袖子,“先看看是什么东西,值不值得我动手。” 她这会儿是真不想动手,刚从陆判那里要了补偿,双方聊的也算融洽。 转身就把人家手下揍一顿有点说不过去,好像撂下碗就骂厨子一样。 显得她太不讲究了。 但她也不能为了讲究就不要礼物吧? 勾南鬼王手一挥,后面出现几个鬼卒,有扛着兵器的,有牵着马的,还有抬着箱子的。 “这是一把偃月刀,是欧冶子大师用幽冥玄铁打造而成,比你手里的那个破桃木刀好得多!你师父才抠抠嗖嗖的,连把好的幽冥武器都给你搞不来!” 甜宝看着那把偃月刀,通身乌黑,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她喜欢! 但是她面上半点没露出来,还不屑地一摇头,“不是我师父抠搜,是一把桃木刀足矣!” 纸鹤也扑啦一下翅膀,“我徒弟即使徒手也能赢你们!” 勾南鬼王“嘁”了一声,“你们师徒的牛皮能吹到天上去!” 他又一招手,一个鬼卒牵来一匹高头大马,全身的皮毛成奶油色,像锦缎一样有光泽,看着就很丝滑。 甜宝一看差点儿眼冒桃心,她竟然被一匹马帅到了! 但是她仍然保持死鱼眼,不能显得没见识,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凑合吧!” 勾南鬼王冷笑一声再一招手,一个鬼卒手里捧着一个花盆,里面是金灿灿的小树苗。 “这是摇钱树的幼苗,可以种在元辰宫中,保你下辈子衣食无忧,富甲一方!” 甜宝眯了眯眼,嘴角紧抿。 不紧抿不行,眼泪容易从嘴角流出来! 她肩膀上的纸鹤像是没站稳一样晃动了一下,又靠在她的脖子上,声音小小的,“老徒弟,这帮死鬼下血本了,看来是没想让你拿走哦!” 甜宝笑笑没说话,馋她,还不想给她可能吗? 第四样是一个鱼缸,里面养着一对锦鲤。 “锦鲤放入元辰宫的鱼塘,可以增加阳间人的运气!” 甜宝内心澎湃,这几个鬼王是懂她需要什么的。 她又看向李安,挑挑眉,李安也看向她不解地挑挑眉。 甜宝翻个白眼,“你的呢?” “我……”李安语塞,他光想着看热闹了,忘了他也该准备个见面礼。 他们都准备的这么牛气冲天的礼物,他也不能太寒酸了…… 他的眼睛一亮,“我送你一张金丝楠木的双人床!” 甜宝点头,“成交!” 元辰宫里的卧室代表着主人的感情生活,床的好坏则代表着婚姻生活。 床越好,代表着结婚的对象条件也好。 摇钱树、锦鲤和床刚好可以给姥姥调元辰宫的时候用到。 剩下的一马一刀就是她的了! 不错! 完美! 甜宝十指交叉晃了晃,又举起她的桃木偃月刀在头顶耍了一下端在手里。 勾男鬼王指了指幽冥玄铁的偃月刀和那匹汗血宝马,“这两样可以先借你使用,免得被人说我们欺负你!万一最后你拿不到也算是过了瘾!” 甜宝将手里的偃月刀挥舞出呼呼的风声,顺势一指,“不用,我赶时间,一起上吧!” 话落,瞬间阴风四起,她身上的煞气突然暴涨,周身金光乍现。 桃木偃月刀上也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他们才看清,刀身和刀柄上都刻满了符咒。 几个鬼王身下的战马被惊地向后退出数步,发出急促而凄厉的嘶鸣声。 鬼王们全都用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面前的姑娘。 依然瘦削单薄的身体,却带了犹如千军万马的气势。 等到甜宝驱马上前,他们终于明白她说的那句“一把桃木刀足矣”不是嘴硬! 杨宗德说的他徒弟徒手也能打赢他们不是吹牛。 第190章 给师父出气 纸鹤飞在半空中不停叫嚣着,“老徒弟加油!揍他丫的!” 李安即使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他赶紧退后两步,划划水就好了,出力的活交给他们。 所有鬼王这回都使出浑身解数,不然的话联合起来没把人撮出去,再让人给端了,到时候在众鬼王面前更抬不起头了。 几个鬼王难得的有了默契,申遂鬼王用长矛刺向甜宝的右身。 昌来鬼王甩出流星锤砸向甜宝的左腰。 李安暗戳戳地在后方准备戳戳马屁股。 身后,勾南鬼王跳下马迎风而长,瞬间长成十几米高的巨人,一走路地动山摇。 迎面是那日鬼王,抡起大锤向着甜宝的头顶砸下来。 前后左右,包括身下的马都被夹击中。 几个人一起发力,马上的甜宝突然飞身而起,手里的桃木刀迎着那日鬼王的大铁锤就去了。 这是那日没想到的,使大锤的都是力大无穷的,壮汉都不敢和他硬碰硬,何况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他以为甜宝会在其他几人身上找突破点,没想到甜宝的嘴角突然一丝诡异的微笑,刀上的符咒光芒更盛,桃木刀和大铁锤相交,发出一声闷响。 那日鬼王顿时感觉两条手臂震的发麻,手里的大锤险些没飞出去。 胯下的黑马一声惨烈的嘶鸣扑通跪地。 甜宝擎在半空顺势向下继续压住他的大铁锤,让他感觉像是有一座巨峰压下来。 与此同时,攻击甜宝两边的兵器走空,身下的马被李安戳了屁股,一声嘶鸣蹿出去十多米。 勾南鬼王的大巴掌带着凛冽的风声对着甜宝拍下来。 眼瞅着巴掌越来越近,带动起的狂风吹得甜宝不停晃动着身子,和巨大的巴掌相比,甜宝的身材显得异常娇小,犹如风中摇曳的小花。 勾南鬼王手指一蜷朝着甜宝一抓。 他现在足有五层楼的高度,要是被抓住了真的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结果勾南却一下抓了个空,甜宝瞬间不见了踪影。 勾南愣住,其他几个鬼王都眯着眼警惕地看着四周。 那日鬼王突然喊了一声,“在那呢!” 他指着勾南的身上。 勾南扫视着身上,看到甜宝像猴子一样在他的衣服褶皱上翻着筋斗。 大有大的优势,小也有小的好处。 甜宝身子灵活,速度快成一道残影,他一巴掌抓过去的时候甜宝已经移到他的脖子了,抓着他的头发到了脑瓜顶,举起大刀对着他的天灵盖就是用力一刺。 他现在如同巨人一般,这对他来说就跟针扎一下没区别,他举起大手朝着针扎的地方抓去,又落空了。 甜宝扯着他的头发打秋千,从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手一拿下来她就爬到头顶,一抓上去她就悠下来。 勾南忙活半天也没抓到甜宝,还感觉头顶被扎的地方有煞气不断流出。 李安喊了一声,“她在吸你的煞气!” 勾南吓了一跳,“她不是生魂吗?” 再看着其他几个鬼王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急了,“你们倒是上啊!” 那日白他一眼,“你倒是变小啊!” 昌来附和着,“就是,我们上你身上打吗?” 甜宝本不想吸的,看着勾南的煞气不停涌出,就像是一道美食一样,让她忍不住吸了一下,结果这一下就跟吸了大烟一样,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醒脑提神。 勾南这回不缩小都不行了,有人帮他缩小,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速度极快。 这回勾南真的急了,煞气外泄就是修为在外散。 他抬起手朝着自己的头顶拍过去,甜宝躲开,他赶紧护住头顶,不让煞气再继续外泄。 甜宝吧嗒一下嘴,抠搜的,吸点也不让! 看着勾南已缩减至四米多高,她飞起一脚猛踹过去,比她大了好几倍的庞然大物被踹得飞起,又轰然落下。 几个鬼王一起冲了上来,昌来鬼王甩出流星锤,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至。甜宝像只灵巧的猴子,身形一闪,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飞锤的攻击。 她的手如同闪电迅速抓住流星锤的铁链,拿刀的手用力一挥,砍在了飞锤的链子中间。只听见“咔嚓”一声,流星锤如同被驯服的野马,顺从地缠住了刀头。借助这股惯性,锤子绕了一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昌来鬼王飞射过去。 昌来避之不及被自己的锤子砸了一下,顿时觉得眼冒金星,驱着战马连连后退。 甜宝从勾南身上飞身落下,快成一道残影,在那日和申遂之间飞快地穿梭着,就听见两声闷哼。 两个人全都跌落到马下。 申遂倒仰在地,紧接着嗖地一声,他的长矛贴着他的耳边落下,扎在旁边的地上。 那日则是被自己的锤子砸下马的,甜宝用大刀玩味地转着他的锤子突然一个发力,锤子擦着他的脑瓜顶过去,砸飞了他的帽子,落在他的身后。 锤子出去了,甜宝的偃月刀却没停,被舞成了风车一样,朝着勾南飞去。 勾南刚刚恢复成正常人大小,正在极力补救自己外泄的修为,看见旋转的大刀朝着自己飞来。 赶紧一个瞬移消失,真的消失了,再没出现! 大刀转了一圈又飞回到甜宝的手里,甜宝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安,“还剩下你了哦!” 李安赶紧摆手,咧嘴微笑,“我认输……” 开玩笑,识时务者乃为俊杰,其他四个鬼王今晚全都损失了不少修为,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 修为练的时候增长的不容易,但是一旦受伤损失可快了,真的就跟皮球泄气一样。 没看勾南脸都不要了,急着回去补救,他损失的是最多的。 甜宝又看向地上的三个鬼王,保持着极其有风度的微笑,“各位鬼王大人是想重新上马再战,还是到此为止呢?” 三个人都瞟狠狠地瞟她一眼,又别过脸去。 那日鼻子里哼出一声,“到此为止吧!” 申遂也是重重地一哼,咬了咬牙,“杨老道,你收了个好徒弟!” 天空中的纸鹤嘚瑟的在空中跳起舞,“早和你们说了捆一块也不是我徒弟的对手,你们不信。她要不是为了给陆判一个面子,你们今天……略略略,可就不是只损失点修为的问题了!” “这几十年你们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啧啧啧,地府没落啊!五个鬼王打不过一个生魂!” 昌来瞪着纸鹤,眼如泣血般猩红,“哼!用徒弟找回场子算什么能耐?” 杨宗德的声音越发嘚瑟,“那你看,嫉妒不?我就是命好,有个好徒弟!” 申遂嘲弄地一笑,“你可是有好徒弟,之前那三个呢?还认你吗?你拼了命救下来的那个徒弟呢?现在也就剩这一个徒弟了,别到时连这一个也留不住!” 纸鹤像是被定住了一样,静止在半空中,沉默着。 甜宝伸出手,“小老头过来!” 纸鹤默默地飞到她的手心,她伸出另一只手拍拍纸鹤的头,“留不住的就让他离开,说明没什么缘分,强留下来可能还会成为自己的祸端……” 她突然看向申遂,勾起唇角,“您说呢,申遂大人?” 申遂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就见甜宝一个晃身到了他的眼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颌,“就像你的这个舌头,留着也会给你招来祸端,我帮你拔掉!” 话落的同时,甜宝猛地抓住他的舌头用力一拽,申遂一声惨叫过后,甜宝的手里多了一整条舌头。 吓得李安等鬼王都瞪大了眼睛,这一幕让他们想起了拔舌地狱! 甜宝用手一碾,舌头顿时化作一团黑雾散去。 申遂捂着嘴,呜呜着满地打滚。 魂体受伤跟肉体一样,他现在就相当于活人被硬生生拔掉了舌头。 以他的修为是可以再长出舌头的,但是魂体上的残缺要想修补好势必要耗费大量的修为。 甜宝冷冷地看着他,“下次记得学会说话,不然我见你一次拔一次!” 她又看向李安,变脸猴子一样又露出笑脸,“麻烦李大人把这些礼物都送到我姥姥的元辰宫吧,多谢了!” 李安赶紧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甜宝又伸出手,纸鹤飞到她手心,她又拍拍纸鹤的脑袋,“小老头,给你出气了开心不?” 纸鹤在她手心蹦了蹦,“开心!就知道你是师父的好徒弟!”声音有点闷闷的,带着鼻音。 又对着李安等鬼王的方向欠儿欠儿地说了句,“我就是有徒弟!” 众鬼王:“……” “我们回去了!”甜宝将纸鹤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向那匹汗血宝马走过去。 这匹马可太稀罕了,要是活的能带到阳间可就太帅了。 传说中的赵云的坐骑“照夜玉狮子”就是这样的吧? 她稀罕地摸着宝马,又看了看她刚才骑的那匹马,点了点李安,“你把它给我修好了,一起送到我姥姥那里!” 那匹马被李安扎了屁股,受了伤,她不管李安怎么弄,反正得把伤给治好了。 她喜新不厌旧,这匹马也得带走。 李安微笑,“好的,田姑娘!” 甜宝骑上马,哒哒地向鬼界堡奔去。 李安保持微笑一直到看不到她才收回笑脸,转头就看到那日等人的鄙视。 他两手一摊,“我早就告诉你们了她的实力要比看上去得高……” 昌来瞪了他一眼,“那是普通的高吗?是高得多得多!她都已经跳出鬼王的级别了!我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同时看到煞气和圣光!” “陆判不是见到她了?没说什么吗?” 这样的姑娘必定大有来头。 李安摇头,“没说什么,就说看不出,看不透……” 大家想狂扁他一顿,这还没说什么?! 这一句话比说十句百句还好使好吗? 昌来气得直跳脚,“你竟然不告诉我们陆判怎么说的!也不阻止我们找她!” 他们是想修理了这个姑娘让杨宗德着急,让他再闯一次地府,他们也再借机揍他一顿。 就因为他徒弟的到来,死去的记忆又复活了! 他们走到哪都能听到有人复述当年的故事,还添油加醋他们说的特别不堪。 “我一个人能说得动你们吗?” 嘿嘿,其实他就是不说,因为他买注了,买田莳泠赢,一赔十! 陆判说完那句话他去买的。 面子和钱他总得要一样吧? 他摆摆手,“走了走了……申遂鬼王还好吧?” 申遂捂着嘴,浑身还在颤栗中,整条舌头被拔出,差点儿疼得他魂飞魄散! 他只是被拔了这一次,想想那些因为嘴欠下拔舌地狱的人,每天重复无数次拔舌的酷刑,真的是生不如死。 更让他觉得恐怖的是那姑娘的身上的煞气,拔他舌头的那一瞬间让他遍体生寒,想动都动不了。 甜宝骑着马唱着歌,杨宗德一点没嫌弃她唱跑调了,跟着她一起嚎唱,一起跑调。 嗯,俩人的歌就适合在阴间唱! 杨宗德唱着唱着突然停住,叹口气,“唉,其实啊,你是有三个师兄的,当年师父闯地府就是为了救你三师兄,那时候为师年轻,冲动、执拗,也不信邪,总觉得自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可以渡化他人,改变他人的结局,却忘了不该介入他人的因果……” “师父教给你的那些都是为师走了许多弯路以后得来的,都是经验!等着有时间了师父给你讲讲你那三个师兄!你也该知道知道了!” 这么久以来,师父除了拜师时提到过师兄,再就没有提过。 甜宝小的时候问过两次,都被师父含糊过去了,后来她就没再问过。 她那时就觉得师父提到师兄是不开心的。 师父是除去姥姥以外第二个重要的人,他不开心,她就不问。 甜宝骑着马一进鬼界堡立刻成为焦点。 这匹马可是昌来鬼王前几日刚拍卖到的,稀罕的紧。 现在竟然给了那个田姑娘,看来那几个鬼王们又丢人了呀! 甜宝走到半路就听到有人叫她名字。 竟然是肖扬! “你怎么在这?” 肖扬跑到马前仰头看着她笑笑,“我跟我师父一起来的,他教我调元辰宫。” 他回头一指,“那就是我师父!” 他招招手,“师父!这是我和你说的甜宝!” 不远处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正缓缓走过来,中等身材,穿着黑色的棉衣裤,戴着棉帽子。 到了近前他抬头略带审视地打量着甜宝。 甜宝从马上下来也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第191章 原来是二师兄 来人向甜宝轻点下头,“早就听肖扬说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天赋过人!” 甜宝笑笑,“夸张了,没什么过人的。” 肖扬乐呵呵地看着她,“你今天闯城门的时候我和师父就看到你了,太帅了!” 他一伸大拇指,“是不是啊,师父!” 他师父淡笑着略点一下头。 肖扬看着那匹汗血宝马,“这匹马好帅啊,你这是来地府进货来了吧?” 城门口得了两匹马,这会儿又搞来一匹马。 他刚想伸手拍一拍,没想到那匹马一声嘶鸣,非常抗拒地往旁边躲了躲。 肖扬挠挠头,呵呵傻笑着,“还挺有脾气的,你的事解决了吗?” 甜宝点头,“解决了,现在正要去我姥姥的元辰宫。” “那成,你先解决正事儿,闲了我们再聊!” 肖扬挥了挥手,到阴间可不是来旅游的,都是时间紧任务重。 这地方待时间长了容易回不去。 “好!”甜宝也挥了一下手,也朝着肖扬的师父微笑示意了一下。 肖扬的师父点头,“有缘再见!” 说话间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她肩上的纸鹤。 甜宝看着两个人离开,她翻身上马,直奔姥姥的元辰宫。 路上,肩上的纸鹤一直沉默着,没了刚才的欢快。 甜宝还貌似欢乐的哼着歌。 一直到了家门口,纸鹤才叹口气,“刚才那个是你的二师兄,他叫黄兴文。” 甜宝“哦”了一声,“真的吗?” “真的,二十年没见了,你二师兄也老了,想当年他和你大师兄也都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分开那年你大师兄才二十三,二师兄二十一,现在都已经人到中年了。” 他自嘲地笑笑,“这老二还真是不抗念叨,刚说完就碰见了。” 甜宝晃晃头,下马,“他和大师兄不理你我也不理他们。” “哎,他们和我有心结,和你没啥矛盾,他们也都没啥歪歪心眼子,你们要是有缘结识就单论着,不用忌讳师父这边。” 甜宝摇头,“我不,他们不认你我也不认他们!” 杨宗德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甜宝其实在看到肖扬师父时就辨认出他是自己的二师兄了。 师父有一张摸的起了毛边的老照片,就是和两位师兄的合影。 黄兴文比照片上看着壮实了不少,也沧桑了许多。 但她还是辨认出那是充了气也老化了的二师兄。 啧,没想到她还长了一辈,成了肖扬的师叔! 不知道这家伙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没错,就是师叔。 道门无男女,只以乾坤而论。 男为乾道,女为坤道,没有师姑、师妹这类的称呼,女道士也称道士,或者道长、元君、仙姑,没有叫道姑的。 假如称呼一位女道士为道姑会被视为不礼貌,轻则遭到白眼,重则给你一巴掌。 甜宝站在门口仔细辨认一下才推门进院。 姥姥的案子重审完,功德一还回来,院子也大变样。 还没修整就已经变成崭新的红砖青瓦房。 每个人的元辰宫都是根据功德以及现实生活中的实况而发生变化的。 可能前一天来看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来看时已经漏雨了也说不定。 此时的院子里就比之前多了不少花花草草,连破旧斑驳的地砖也变得平整。 甜宝直奔前厅,看到供桌上的长明灯火苗旺盛,吹都吹不灭。 之前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挑挑长明灯的灯芯,就怕灭了。 “你来了?” 一道慈祥的声音响起,甜宝回头,是打理元辰宫的宫婆,旁边竟然还多了一个宫公。 俩人还都穿着崭新的衣服,笑得和弥勒佛一样。 有功德了就是不一样,连管家都多了一位。 “婆婆好,公公好!” 甜宝赶紧和二位打招呼。 “好!”婆婆拍拍她的手,“看看哪里不合适我再帮着调整!” “谢谢婆婆!” 甜宝跑去厨房,米缸大小和原来一样,大概五十多公分高。 里面是新米,还是满缸的。 米缸越大,米越多代表存款多。 但是米缸不怕小,只要是满的就好,说明虽然积蓄不多但是不缺钱,也容易满足,不会有乱七八糟要用钱的地方。 老百姓过日子就讲究个踏实。 这样就挺好。 姥姥年龄大了,有没有财运都无所谓,有她就好了! 这回米缸也变得比原来新了好多。 米缸代表着人的食禄,破损代表肠胃有问题,之前的米缸非常破旧,米也是陈米,有时候还生虫子。 她每次来调理时都要补缸还要筛米。 如果按照以前的那个状态,姥姥即使长寿活着也是受罪。 就像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把罪遭完再离开,这也是果报的一种。 那种没什么遗憾,也没什么病痛,睡一觉就走的老人其实都是有福报之人。 水缸不大,但也是满的,代表现金流充裕。 炉子里的火烧的不大不小,炉火代表着事业心,烧的不大不小代表着工作一切顺利,工作还算积极。 甜宝将炉火又调的小了点,剩下的日子不需要姥姥拼事业,好好享福就好了。 多余的火留在下一世,那时候新的人生,可以有新的开始。 她又依次看下去。 柴房的大小没变,但是柴火满满的,还干干爽爽的。 柴对应的是现实里的财,也代表工资。 甜宝将柴房里的柴也减少了一部分,都留在下一世。 这一辈子姥姥有她照顾,但是来世能否相遇谁敢说呢? 她希望的是没有她在姥姥也能过得很好。 宫公和宫婆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甜宝边调整边交代。 这回有功德可以给婆婆付工资了,她可以不用来的那么勤,由公公和婆婆帮忙打理。 主要以调理身体为主。 现在姥姥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身体没问题就好。 她又去了后院,后院的花花草草更加茂盛,元辰宫里的花草越多代表着越有生机。 生命之花还是金丝皇菊,之前生虫、枯黄,修剪完只剩下拳头大小,这些年始终维持着那么大。 现在还是那么大,但是看着生机勃勃,比之前精神许多。 生命之花会随着人的年龄增长慢慢凋落,等到生命走到尽头时就会完全枯萎。 转世投胎之后,生命之花会再次开启,但不一定会和前世一样,是什么花就要根据下一世的八字来变换。 她看着不远处坐在花丛边的姥姥和姥爷,看着两个人的背影都透着幸福。 这些年老两口也没少见面,逢年过节姥爷都会上来看看姥姥,团聚一下。 宫婆过来叫她,“田姑娘,外面有人找,说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我马上去!”她乐颠颠地跑到门口。 李安将之前那匹马牵来了,倍儿精神,马屁股上的伤也没了。 还赶着一辆马车,上面放着一张很大的古香古色的金丝楠木双人大床,带帘帐的那种。 “马、刀、床、鱼、摇钱树全都送到!” 甜宝一龇小白牙,“多谢李大人!” 她又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那个申遂鬼王……” 李安秒懂,赶紧摆手,“他的舌头已经长出来了,损失了差不多百年的修为,放心,他没去告状!” 他沉吟一下又压低声音,“但是不能保证他不记仇……” 甜宝点头,“我知道了!我走以后麻烦李大人帮忙多照看一下我姥姥和我娘的元辰宫,也帮忙多照拂一下我娘。逢年过节不会忘了大人的!” 她娘在阴曹地府有姥爷照顾,也有麻爷爷和元爷爷,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李安是个鬼王,还在陆判身边管事,看着也是个识时务的,可以试着结交一下。 对于她来说,能用烧纸和金元宝解决的那都不叫事。 李安笑成了眯眯眼,一拱手,“好说好说!” “另外,再帮忙盯一下申遂鬼王,有事通知我!” 狂的时候很爽,后续也得做好准备。 现在就很像她小时候,修理那些坏孩子的时候很痛快,就怕他们找姥姥告状。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姥姥生气。 她从兜里拿出一锭金元宝交给李安,李安一看眼睛都亮了,搓搓手,“田姑娘,你这也太客气了……” 地府官员拿的俸禄也没有多高,都是为了攒功德,他的后代早就出了五福了,没人给他烧纸。 要想得到一个金元宝可是不容易的。 甜宝将金元宝放到他手里,“以后少不了您的!” 李安咧着大嘴手一挥,让人赶紧把东西都抬进院子里才告辞离开。 甜宝抱着摇钱树去找宫公和宫婆。 “婆婆,这个摇钱树能分枝吗?我想给我娘和我姥爷那里也种上。” 宫婆看到摇钱树面露惊讶,佩服的看着她,“你竟然能弄到摇钱树?” 甜宝笑笑,“恰好搞到一棵。” 宫公捋了捋胡子,晃着脑袋,“这个要分很容易,不过摇钱树和别的树不一样,分了枝以后相当于把财运一分为三。” “没关系!就帮我分成三份吧!” 他们的下一世都会有命格中所带的财运,她会帮着他们攒功德,来世财运不会差,摇钱树只是让财运更旺盛一些,多一些偏财运,比如意外之财之类的。 宫公和宫婆抱着摇钱树去了后院,宫公拿着特殊的小锯子将摇钱树分开。 滕淑兰看见忍不住赞叹着,“金色的小树,这也太好看了吧?” 甜宝乐了,“姥,这是摇钱树,一百年才能长成,长成后再过一百年才能开花结果。种上这棵树,下半辈子就可以财运亨通!” 滕淑兰赶紧拦住她,“呀,这么好,姥不要,你种到你的房子里去!” 甜宝摆手,“我不用,我让宫公分成三份,给你、我娘和姥爷一人一份。我需要的话再来截一根枝。” 她倒是也想让自己财运亨通,但是她来地府这么多回愣是没找到自己的元辰宫。 没有元辰宫的人一般情况有二,要么是前世缺了大德了,被阴曹地府没收了房产,不然的话就算再破也会有个居住的小草房。 要么就是魂魄不归地府管,自然也就没有元神的居住所在。 锦鲤有两条,姥姥和他娘一人一条,前院一个小水池,里面的水清澈见底,直接将鱼投到里面。 有机会她还要再搞几条锦鲤,给三个人的水池里都多放点,锦鲤放上就会时来运转,谁还会嫌弃自己运气好呢? 而且锦鲤不像摇钱树的幼苗那样还要等很久。 甜宝把床放到院子里的小库房,姥姥百年后她再拿出来布置上。 现在摆上很容易招来老桃花,到时候还不够麻烦的。 甜宝在姥姥这边忙完就去了她娘那里。 阴间最大的好处或许就是全天都是有效时间,无需吃饭和睡觉。千万别小瞧这两件事,在阳世的人常常觉得时间不够用,而这两件事却在无形之中浪费了太多时间。 陈莲香的房子不算大,前后院都有,很小,但够用。 红砖瓦房,收拾的很规整。 这都是甜宝这些年努力的结果。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整个院子破落不堪,房子四面漏风,米缸是碎的,里面没有一粒米,厨房里脏兮兮的还有各种蛇虫鼠蚁。 厨房里没有活水,只有一个破水缸,还是漏的,里面存的水很少长满了绿苔,还不停往外渗漏。 这种房子自然也没有管家,生命之花早已枯竭,后院也是荒草丛生。 这些年她做的功德不但要给姥姥还要给老娘。 陈莲香打开门看见她很开心,“闺女,你啥时候来的?” “刚来,姥姥也来了。” “干娘来了?”陈莲香的脸色一下变了,“是不是干娘……” 甜宝拍拍她,“没事,已经解决了,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看她。我先把摇钱树种上。” 陈莲香拦住她,“给你姥姥吧,她养大你不容易,摇钱树应该给她种!” 甜宝笑了,“每个人都有,你呀,就不用操心了!” 陈莲香也笑了,“娘和你一起种!” 甜宝小心地将摇钱树种到土里,“娘,你在这里有没有遇到过或者结交过什么朋友,或者遇到比较奇怪的人?” 陈莲香不解地看着她,“没有,你知道娘现在忙得很,也没啥时间去交朋友。” 她现在确实很忙,佛道双修。 每天要去莲花台听地藏菩萨讲经,还要去参加太乙救苦天尊的救度法会。 她有甜宝定期烧的纸钱和祭品,不用去工作,有的是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财富自由不但阳间需要,阴间一样需要。 她还会经常去参加地府义工,自己没啥功德,不能总让闺女帮她攒功德,她也在不断的提升自己。 第192章 鬼王有请 陈莲香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有出现过什么可疑的人,“有走的比较近的都是一起去参加法会的,要说比较特别的还真没有。” “是你爹的事有消息了?” 甜宝摇头,“没有。” 陈莲香叹口气,“娘太笨了,到现在都没想起来那天到底发生了啥……” 甜宝摆摆手,“没事,慢慢来不着急。” 有人不想让她想估计她永远也想不起来。 这个傻娘一如既往的单纯,十几年过去了,一点心眼没长。 单纯点也好,活得简单快乐。 之前知道她亲爹另有其人郁闷了好多天,但是每天忙着做义工、听经讲法,忙着忙着就没时间纠结了。 所以说,别管是人是鬼都别太闲,太闲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她之所以问这些是想到了那个在黄泉路上的“大人物”,她在闯城门的时候也看到了那辆轿子停在那里围观。 直觉上是与她有关的。 调理完陈莲香的元辰宫,甜宝带着娘去看姥姥,她骑马来的,回去的路上和她娘骑一匹马走。 到了门口她推开门,“娘,您先进去,和姥姥说一声,我去见个朋友。” 陈莲香惊讶地看着她,“你在地府还有朋友?” 甜宝点头,“对,我很快就回来!” “好!” 陈莲香迈步进了院子,甜宝关上院门站在门口没动。 暗处来了走出一个骑着马的小鬼,梳着短头发,穿着还挺现代的,看见她立刻龇着大牙一笑,“田姑娘,我家主人尤利鬼王有请,不知道可否赏脸?” 甜宝笑脸回应,“可以!” 小鬼的手腕绕了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示意前面带路,再拿出纸鹤放在手心,小声召唤,“师父,尤利鬼王请我过去。” 杨宗德的声音立刻传出来,“好,你自己多加小心。尤利以好色闻名,实力嘛……比李安等人高出一大截,你能搞得定,尺度你自己把握好。” 甜宝点头,“我知道了,师父!” 她骑着马跟在小鬼的身后,马上还挂着偃月刀。 阴间的老百姓出行没有不能带武器的规定,但实际上带的很少,因为相对来说比人间更安全,因为惩罚更严厉。 但也仅限于鬼界堡这个地界,其他地方就不见得了。 恶鬼都被关押在地狱受惩罚,能留在鬼界堡的都是服完刑或者无功无过,等待转世投胎的人。 甜宝要去的地方就像是古代的塞外之地,各方鬼王割据,还有自立山头,养着鬼兵鬼卒的,他们不扰民,但是不懂事的小鬼乱入结果如何就全凭运气了。 小鬼在一处豪华的庄园外停下,甜宝看着面前修得十分西式的城堡,暗自咂了下嘴,尤利鬼王应该很有钱,也很时髦! 修的很像是今年刚播出的电影《茜茜公主》里的城堡,和周围古香古色的中式建筑相比有点格格不入。 出来进去的奴仆穿的也都是仿照电影里的服装。 鬼也有崇洋媚外的? 小鬼带着甜宝走进庄园,又走进金碧辉煌的城堡里。 小鬼把甜宝领到一个豪华的会客厅后离开。 大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穿欧洲中世纪爵士服装的中年男人,头发很长,半扎半披。 男人看见甜宝后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欢迎田姑娘的到来!” 甜宝看着他摆下手,“虚伪的客套就不需要了,说说你有什么目的吧!” 男人坐在那懒洋洋地看着她,眼睛止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因为你的要求,判官司就抓走了我的人,现在人回不来了,我的损失总要有人负责,请田姑娘来也是为了谈谈我的损失……” 甜宝冷笑着“呵”了一声,“正好我也要找你谈谈损失!” “如果薛婉不是因为有你撑腰就没有能力阻拦陈娇娘上诉,陈娇娘也不会平白蒙冤那么多年!这笔损失我是不是也该找你讨要呢?” 尤利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个不停,“果然胆识过人,真的太特别了!我以为你能孤身一人赴约已经是胆子很大了,没想到你还敢管我要损失?” 他捋了捋下巴,眼睛色眯眯的,“想要损失可以啊,你留下来当我的第十八位妾室,薛婉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提,怎么样?” 没见到甜宝之前他只是想把人教训一顿,将其魂魄关押折磨够了再让其还阳。 到时候是疯是傻全凭造化。 今天甜宝不来,他要想动手还是要费点劲儿的。 冥界有规定,除去当差的鬼王,其他鬼王不得擅自带兵闯入鬼界堡捉拿普通亡魂。 他是做着两手准备的,这次甜宝要是不来,他就等着在其还阳的路上拦截,譬如说野鬼村那种三不管的地带。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姑娘挺狂,还真敢来!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长得也太好看了,性子还野,啧啧啧,稀罕死他了! 甜宝本来的想法也是教训一顿出出气,但是现在…… 打一顿好不了,还是会乳腺增生。 她最讨厌被人色眯眯地看着了,一看到这种眼神她就想挖了对方的眼睛。 甜宝看着他反倒笑了,“想留下我?成啊,你要是打赢我,我就留下来,打不赢那就按照我说的赔偿,如何?我们立下字据谁要是反悔可去判官司请求判官公判!” 尤利一拍手,“成!” 旁边跑来一个鬼卒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尤利只犹豫了一瞬,把头一摇,“那几个货色捆一块儿也不是我的对手,不足为惧!” 再看向甜宝的眼神更加着迷了,看不出来还挺厉害呢! 尤利叫来管家,双方立下字据。 上面写着,甜宝输了自愿留下为妾。 甜宝看向尤利,微微一笑,“你要是输了,我要你赔偿给滕淑兰小功德三千件!也可以换成等量的中等功德和大功德,如何?” 尤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在鬼王里是非常不差钱的那一类,他以为甜宝会狮子大开口要各种金银珠宝。 哪怕是阳间的珠宝他都能找来。 但是这功德他也缺啊! 一个一个的攒起来有多难? 况且他现在花天酒地的,不消耗功德就不错了,更别提攒了! 他咬了咬牙,“这个……金银珠宝、奇珍异石可以任你挑选,功德……” 甜宝笑了,“尤利大人看来是觉得自己一定会输啊!” 尤利的脸一下沉下来,“怎么可能?!行,你别后悔!” 他点着管家,“写下来,我画押!” 等着管家将字据写完,尤利伸出大拇指在纸上一按,金光一闪,纸上便出现一个红色的手印,甜宝也照做。 连证人都不需要,在阴间立字据按上手印就无法抵赖,阎王和判官一看就能辨真伪。 这些闲散鬼王可以不参与冥界政权,但不能不遵守冥律法。 两个人一起来到庄园里,甜宝骑上汗血宝马,手里拿着幽冥玄铁打造的偃月刀。 这两样东西刚到手就派上用场了,所以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甜宝抱了抱拳,“尤利大人,得罪了!” 话音一落,她身上的气势陡然间暴涨,吓得对面的马嘶鸣着连连后退,任凭尤利如何牵制着马缰绳也停不下来。 尤利心里有点没底了,超乎他的想象了…… 甜宝双腿一用力,白马像剑一样冲出去,肩上的纸鹤扑啦啦飞起。 “老徒弟,加油!” 声音里带着兴奋。 杨宗德心里最有数了,这一仗稳了! 别人可能都不知道,但是他最清楚不过,十几年了他愣是没试出老徒弟的极限在哪里。 遇强则强,收放自如。 她也不是刻意隐藏实力,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就释放多大能力,像是会自动匹配一样。 偃月刀在她的手里被舞出一道道残影,疾如闪电,呼呼作响,掀起阵阵狂风。 打的尤利是胆寒心颤,勉强招架。 突然甜宝一个用力打掉他手里的双斧,吓得他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是在甜宝的身后,还没等他出手,甜宝猛地回身扔出手里的偃月刀,尤利再次消失。 甜宝身子飞跃而起,凌空扑向一处,伸展出细长的双臂猛地向虚空中一钳,尤利顿时现形,被甜宝狠狠地摔到地上,拳头立刻像雨点一般落下。 他想玩遁走都没办法,甜宝总能抓住他。 甜宝觉得还是这种拳拳到肉来的过瘾,打架么,还得是用这种最原始的一拳一脚才解气。 她像是抡沙袋一样打得尤利鬼哭狼嚎的。 管家立刻召集了庄园里的所有阴兵一起围攻甜宝。 甜宝更兴奋了,抄起偃月刀冲过去,跟狼入羊群一样。 没一会儿就躺倒一大片。 咱就说,在阳间她敢这么拼么? 分分钟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 但是现在她完全没顾忌。 管家赶紧跑过去扶起尤利,尤利被打的差点儿魂都散了。 “大人,您记得我曾经和您讲过夜叉岭的小魔女吗?” 尤利有气无力地点下头,“怎么了?” 他猛然看向甜宝的方向,“是她?” 管家一咧嘴,“我怀疑就是她……” 在地府里,除了人变成的鬼之外还有各种生灵,也有不入轮回的夜叉鬼和罗刹鬼,他们属于阴间的少数民族,都有各自的生活地盘。 和地府里的鬼相互不打扰。 但是据说在这十几年间有一个小姑娘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去夜叉岭寻衅滋事,每次去就是没事纯撩闲找夜叉们打架去了。 打完就跑,下次还去。 让夜叉们烦不胜烦,还抓不住她。 打着打着小姑娘就长大了,从刚开始只能和一些夜叉宝宝打架到后来敢撩骚各类母夜叉。 没人知道姑娘叫啥,最后就给她起个外号叫小魔女。 “那个魔其实是磨人的磨……据说现在夜叉岭已经习惯她去掐架了,时间长不去还觉得缺点啥。这个田姑娘这么厉害,之前都没听说过,我就直觉是那个小魔女……要真是小魔女的话……” 他硬着头皮说下去,“就是几个大人一起也打不过她……” 夜叉岭那么好闯的? 母夜叉那么好撩骚的? 那都是半神的存在,她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没被人家逮住那绝对是本事! 尤利摆摆手,“让他们都住手,不管是不是,我认输了!” 再不认输他就要重新招兵买马了! 他新盖好的庄园都要重建! 管家大声喊着,“田姑娘别打了!我家大人认输了!” 甜宝戏谑地看着尤利,“那你还让我当你小妾不?” 尤利脑袋晃的和拨浪鼓一样,“不敢不敢!” 他现在看她笑都哆嗦。 太残暴了! “行!履约吧!” 甜宝现在也心情舒畅了。 要不然她还得去趟夜叉岭,怪远的。 她掏出那张字据,尤利一脸便秘相,“能不能换成别的?我加倍赔偿……” 甜宝一摆手,“不行!现在就跟我去功德司把功德划过来!” 功德可比钱值钱多了! 尤利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没让薛婉阻拦陈娇娘上诉,我也没帮她。” 甜宝看着他,“那又怎样?有些事情不需要你亲自去做,你给了她纵容和宠爱就让她有恃无恐!她本该去投胎,是你见色起意留下她,所以这个赔偿你给的不冤!” 这顿揍也不冤! “尤利大人现在是想赖账吗?” 此话一出,尤利顿时觉得一股威压震慑心头,他咬着牙一跺脚,“走吧!” 俩人即刻去功德司。 地府除了十大阎罗四大判官司之外还有七十六司。 功德司就是其中之一。 专门记录世人功德的部门。 两个人拿出字据交给管事的司长,再由司长将功德划到滕淑兰名下,划完后上报给善报司,再转交给增延福寿司或子孙司。 最后统一交给赏善司的魏判官审核。 尤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功德被转到滕淑兰的名下,肉疼的不得了。 三千小功德,日行一善还得攒十年呢! 更何况他这么多年一直在吃老本。 甜宝转头看着他,“色字头上一把刀,再贪恋女色你会倒大霉!不如把时间用来积攒功德,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她不只能给活人算卦,给鬼一样能算。 第193章 你们两个不合适 尤利抿着嘴不吭声,一看就是不服气。 不想改的意思。 损失三千小功德外加好几十年的修为对他来说还是没伤着筋骨。 她也不过随口一说,爱听不听。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不过这货已经是死鬼了! 甜宝轻挑秀眉,摆摆手,“尤利鬼王,多谢了!” 尤利咬着后槽牙,别过脸不看她,随后也翻身上马离开。 甜宝骑着马哼着歌直奔夜叉岭,去见见老朋友。 她到了夜叉岭外,又拿出一只纸鹤拍了拍,然后放飞。 没一会儿飞跑来一只长得奇丑无比面目狰狞的夜叉。 全身的皮肤绿豪豪的跟腌了很久的咸菜条子一个颜色,头顶长着两个肉角,像是被打肿的两个大包,周围还长着两撮红毛,眼睛像铜铃,鼓鼓的,大嘴叉子还龇着獠牙。 一看见甜宝咧得嘴更大了,大牙也龇得更长了。 “宝姐你来了?” 甜宝点头叫了声,“阿达!” 她拿出一个小袋子递过去,“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阿达乐呵呵地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有大白兔奶糖、不老林、大虾酥还有巧克力。 外加两个金元宝。 “谢谢宝姐!”他赶紧扒了一颗糖塞进嘴里,立刻龇着大牙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好吃!” “麦拉大婶儿她男人最近不在家,脾气老冲了,你要想干架可以去撩扯她,绝对点火就着。” 甜宝摆摆手,“不去了,今天已经打过了,特意来看你的,晚些我就要还阳了,下次来再找你玩。” 她和阿达是不打不相识。 小时候她要历练,阳间没那么多的厉鬼和她对打,她就每次来给姥姥和娘调节元辰宫时找恶鬼们历练。 无意间就闯到夜叉岭了,正好看见跑出来玩的阿达。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丑的怪物,把阿达揍得哇哇大哭,还哭起来没完,最后没办法她拿出一颗糖把阿达哄好了。 从那以后她只要走阴就会来夜叉岭找阿达。 夜叉生来就是半神,比普通的恶鬼可厉害多了。 他们很凶残,但也很好哄,因为极少入轮回,没人祭拜,都比较穷,拿点纸钱和糖果就哄好了。 夜叉们也知道这小姑娘就是来找打架的,陪她打一架就有吃的和钱拿,两厢皆大欢喜。 她现在跟夜叉岭的夜叉们混的相当熟了! 打小她就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就像认识了麻爷爷和元爷爷之后她就比其他阴阳先生多条鬼脉。 此时的阳间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 唐奕泽躺在炕上睡的正香,一个翻身迷糊间就看见一双大眼睛在他眼前忽闪着。 吓得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拽了拽被子盖住自己裸露的上身。 要是眼前是个正常的甜宝,他不介意展示一下自己的腹肌,他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挺自信的。 但是现在是个缺心眼子的,他如果这样会觉得自己有点猥琐,像是一个暴露狂在跟一个未成年展示…… “饿了?” 甜宝乖巧地点点头,唐奕泽立刻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出去等着,我换衣服!” 虽说傻了点,但是听话,只要有好吃的让干啥干啥! 这两天他就跟奶爸带孩子一样,走哪带到哪,按时投喂。 他换完衣服出来,看见甜宝板板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两只手平放在大腿上,乖乖的,让他忍不住又上前掐掐她的小脸。 打了热水给她擦脸擦手,监督她刷牙,最后梳头发。 他非常认真地给甜宝梳了一个村花头——俩麻花辫! 又翻出俩粉色的头绫子给她扎上。 梳完,他两只手提溜着俩辫子左右晃晃,自我欣赏一下。 带孩子也没啥难的么! 看到甜宝上扬的嘴角在逐渐收回,慢慢抿成一条直线,他赶紧放下辫子,不敢再得瑟了,“乖啊,我做饭去!” 这是要挥拳头的前兆。 一饿了脾气老大了! 小拳头一顿乱飞,拳头虽小,劲不小,能一拳让人回到姥姥家。 一把辛酸泪,这两天挨老欺负了! 不过,为了免挨揍,已经把傻子甜宝的脾气摸的透透的了。 早上他包了馄饨,给杨宗德单独烙的菜饼,做了稀粥。 这两天杨宗德每天只在早上吃一顿饭,还都是素的,其余时间就是打坐。 正吃着早饭,赵桂英和齐天阳就来了。 齐天阳看着坐在炕头头不抬眼不眨正在大口炫馄饨的甜宝,又瞥了眼唐奕泽,抿下唇,“娘,让甜宝这些日子去我们家住吧,你照顾她是不是会更好些?” 还没等赵桂英说话,唐奕泽立刻拒绝,“不用了,甜宝之前跟我说了让我照顾家里,就不麻烦齐婶了。” 齐天阳立刻皱起眉头,“但是你一个男的照顾她很不方便!” 唐奕泽看看他,“没什么不方便的,她又不是完全不能自理。我不过是给她做个饭,看着她别乱跑就可以了。” 齐天阳刚想说什么,赵桂英连忙拍拍他,“我相信小泽肯定会照顾得很好的,我过来就是问问有没有啥需要我帮忙的?给她洗洗头擦擦身子啥的……” 唐奕泽摇头,“婶,不用,头发我可以帮她洗,身上我给她打了水她自己能擦能洗的,不需要别人。” 他又笑笑,“您放心,她自我保护意识很强,我也不会在她神智不清的时候有什么龌龊行为。我没那么猥琐。” 最后一句话他加重了语气,说话时还瞟了眼齐天阳。 他知道齐天阳担心的什么。 好像他会趁人之危占甜宝便宜一样。 想多了。 别说他做不出来那种事,即使他敢甜宝也不能让! 别看甜宝现在看似傻了吧唧的,但是武力值一点不减。 他想帮她脱个外套都被她按炕上了,她能看他光膀子,他要想看她的估计能被挖眼睛! 赵桂英笑了,“我们相信你,田婶和小宝能放心把家交代给你一定是了解你的,你有啥事就去叫我。” 她把手里的小筐放到桌子上,“我炸了点套环,甜宝可爱吃了,你要是来不及做饭就给她先吃两口,要不然这孩子饿了脾气大!” 唐奕泽赶紧点头,“谢谢齐婶!” 赵桂英又担心地看看滕淑兰的屋子,“田婶应该没事吧?” 唐奕泽摇头,“应该是没事,师父一直守着呢!” “那就行,家里你多费心了!” “小阳,咱回去了!”赵桂英回头拉上儿子,不管他愿不愿意,强拉着他出门。 唐奕泽送两个人到大门口,赵桂英又交代几句,他才回屋。 见他进屋,齐天阳不解,“娘,你才见过那个唐奕泽几面就这么放心地把甜宝交给他?他是个男的,万一……” 赵桂英看他一眼,“我知道你担心啥,你别忘了甜宝是干啥的,这人靠不靠谱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么大的事既然能交给他就是相信他。” 她看着儿子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儿子,你和甜宝不合适……” 齐天阳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一红,“娘你说啥呢……” 赵桂英拉着他往前走,“当年你爷爷知道你田奶奶有病之后,就想着将来万一不行了,甜宝就由咱们齐家养着。他也想过给你们俩定个娃娃亲。拿着你俩的八字让杨道长给合了一下。杨道长说不合适,你俩做朋友,做兄妹都成,就是不能做夫妻,你们俩个很难过到头,她会克你,不论是事业运还是其他的运气都会完全被她压制住,身体也会出问题,甚至是……丢命……” 齐天阳神色不自然,“哪有那么严重?” 他小声嘟囔着,“人家有的两口子不算命不合婚的不是也照样有过到头的?而且不是都能破解的……” 赵桂英瞪他一眼,“那你咋不说那过不到头的呢?前些时候李长海刚死,留下孤儿寡母的你没看见?” “再说了,有些能破解,有些破不了。你爷爷也问过杨道长,杨道长说如果你俩要迁就婚姻就要放弃太多,你们的八字合在一起问题也太多,以后结了婚会矛盾不断,争吵也不断,没有完美的破解方法,不结婚对你们两个谁都好!” 她抓住齐天阳的手拍了拍,“儿子,你就把甜宝当成是你的妹妹成不?之前一直不是都好好的?你可能觉得有点不甘心,你和甜宝一起长大的,但是她现在却跟一个相处时间不长的人走的近,你这心里不舒服,娘能理解。” “但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哪里说得清的?以前就算是父母包办婚姻也要看生辰八字的,不合适赶紧换人!现在年轻人都讲究自由恋爱,没有先来后到这一说……” 知子莫若母,甜宝生日那天她看出儿子的异样了。 之前儿子跟甜宝都没这方面的苗头,她以为俩人都没意思也就没提过这茬儿。 但是现在看着儿子明显的不甘心,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越陷越深。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甜宝能当她的儿媳妇,但是俩人不合适啊! 齐天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她,“所以娘,你觉得我就应该放弃对吗?我跟甜宝认识了十八年,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相处下去……” 之前两个人的相处像朋友、像兄妹、像家人,他真的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 结不结婚好像真的没考虑过,也没想过会和甜宝分开。 但是唐奕泽的出现却打破了这种平衡。 赵桂英摇摇头,“儿子,娘是过来人,看得出来甜宝对你没那个意思,要是她也非你不可娘都能让你们试试。你好好考虑考虑娘说的话,千万别钻牛角尖……” 齐天阳抚了抚额,“娘,你先别说了,我脑子有点乱……” 赵桂英叹口气,“你自己静下心好好想想吧!” 她现在最欣慰的就是儿子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要是两情相悦还麻烦了呢! 当时杨道长说过甜宝的命格特殊,一般男人都没法和她过到头。 找不到合适的不如当一辈子老姑娘。 儿子本来成年后坎儿就挺多的,要是跟甜宝在一起就会再多一道坎儿。 俩人还都有驳婚煞,碰到一起结婚很难,婚后更难。 她希望儿子只是一时的不习惯,一时的争强好胜,慢慢地能想开。 屋子里,甜宝已经炫完了一小盆馄饨,又吃了一个菜饼,才满意地摸摸小肚。 吃完饭,唐奕泽拿着毛巾给她擦擦手又擦擦嘴,再给她穿上大毛衣外套。 “走,我带你去镇上买点鱼,晚上给你做鱼吃!” 他推出倒骑驴,让甜宝坐到上面,刚骑出没多远,陈海波就跑来拦住车,看着甜宝重重地叹口气,“还没好呢?这可咋办啊!” “壮壮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那女的死的那天晚上,又有。一个人说看到壮壮了!可是那天晚上壮壮说他就在家哪也没去啊!” 唐奕泽看着他眉头微蹙,“你看到陈壮壮出去了?” 陈海波挠挠头,“他回来时我都睡了,是他自己说的没再出去……” 他觉得儿子不会说谎,所以才着急找甜宝算算看咋回事。 一个人指认可以说看错了人,但是两个人都说见到儿子了,他就心里没底了。 “陈叔,你还是在家等消息吧,只要壮壮没做公安也不会冤枉他。” 陈海波叹口气,“我哪能待得住啊!晚上觉都睡不着。 ” 他一捂脸,“我这牙都上火肿了,他娘整天哭唧唧的,整的我也怪闹心的。” 唐奕泽安慰他,“放心吧,他没事的。” 他现在学了个半桶水,也能算点,自己算着玩可以,不敢给别人乱看,甜宝和杨道长都说过没事那就是没事。 “行吧,我回去了!”陈海波垂着脑袋离开。 唐奕泽看着车上的甜宝,坐在那很安静,面无表情的,对刚才陈海波的着急视而不见。 她现在的状态很像那种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自闭症患者。 但是比他们强的一点是……她是知道冷饿的…… 等着甜宝清醒了,他打算和她探讨一下这种掉魂和自闭症患者的关系。 虽说自己没打算从事心理医生,但是毕竟学的这个专业,还是很感兴趣的。 到了市场,唐奕泽牵着甜宝的手走到卖鱼的摊位。 深秋的鱼很肥美,种类也特别多,没有海鱼,都是江河湖鱼。 唐奕泽依次看过去,“买个大眼鱼吧,做个红烧,一会儿再去买条大马哈鱼,你还想不想吃鱼杂……” 现在的甜宝不会交流,但是他仍然会征询她的意见,把她当正常人,从她的微表情里能看出她喜不喜欢。 他回头看过去,就这一眼魂儿差点儿吓掉了,人呢?! 第194章 抓人 唐奕泽左看右看也看不到甜宝的影子,人一下就慌了。 她现在两魂不在,只有天魂守身,没有多余的思想和感情,做事全靠本能。 虽说武力值还在,但是智力不在。 鱼也顾不上买了,他赶紧挤出人群。 “请问看到一个穿着蓝色毛衣的姑娘了吗?” 连着问了好几个人都没看到,唐奕泽看着过往的人群深呼吸一下,稳住心神,看了眼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一个大姐,红衣服、黑裤子,他按照罗春祥教过他的方法立刻起了一卦。 红色为离,黑色为坎,上离下坎,相见于离,也就是南方,他赶紧朝着市场的南边走去。 根据卦象来看,甜宝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个上方为红色,下方为黑色的摊位或者凉棚,坎又为血卦…… 他看了眼卖猪牛羊肉的区域,大步走过去。 在一个上有红蓝色凉棚,围着黑色布帘的摊位处停下。 甜宝正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唐奕泽松一口气,快走两步上前一把抱住她,吓死他了! 还没等他缓和一下心跳,就被甜宝毫不客气地抬起胳膊一杵子搥开。 他一个踉跄后退两步,发现甜宝又转回头盯着男孩看。 确切的说是盯着男孩手里的糖葫芦…… 男孩瑟缩地靠着卖肉的摊位,紧紧护着糖葫芦,警惕地看着甜宝,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甜宝咽咽唾沫,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看着。 唐奕泽这回明白了,感情是看好人家手里的糖葫芦了! 他抓住甜宝的手握了握,“走,给你买糖葫芦去!” 甜宝费力地将视线从糖葫芦上面挪开,看向面前的男人,眼睛亮亮的。 唐奕泽乐了,馋猫样! 他伸出手轻轻掐一下甜宝的脸蛋儿,“走,现在就去买!” 嘿嘿,小脸软呼呼和小时候一样,这两天他都捏上瘾了。 但是不能掐时间长了,容易挨揍。 市场外边就有举着架子卖糖葫芦的老大爷,唐奕泽买了一个大串的,“吃完了想吃再给你买。” 甜宝抿着小嘴,眼角眉梢立刻松弛下来,隐约可见一丝喜色。 她举起糖葫芦咬了一个下来,眼睛立刻眯起来。 唐奕泽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牵住她的手,“走,我们把鱼买了!” 他握得紧紧的,这回是一刻不敢放开,撒手没啊! 恨不得找根绳拴到裤腰带上。 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走过来,边走边往后看,一个不留神撞掉甜宝手里的糖葫芦。 他浑然不觉,低下头压了压头顶的帽子,走得更急了。 甜宝看着地上掉落的糖葫芦,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拳头攥得噶吧噶吧响。 唐奕泽拦住男人,“你这人走路怎么不看路?撞到人连句话都没有吗?” 男人看也不看他,眼睛还一直慌乱地盯着后面看。 突然,他的脸色一变,猛地推开眼前的两个人转身就要跑。 但只是一个转身间,他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只听见噗通一声,甜宝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按倒在地。 男人疯了一样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开逃跑,“你松开,快点松开我!” 甜宝不为所动,像是没听见一样,抓得更紧了,膝盖顶着男人的背死活不放手。 这里是市场,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特别是大爷大妈们。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男人挣扎的更加疯狂,被甜宝猛地一巴掌拍到后脑勺,男人顿时眼冒金星。 男人咬牙切齿地喊道,“快放了我!不然我让你后悔!” 妈的,这女吃什么长大的? 还是女人吗? 这么大的劲! 唐奕泽看到甜宝抓着男人异常的坚定,赶紧上前帮忙压着,现在甜宝虽然脑子像是缺根弦,但也不会无理取闹,也不至于因为一个糖葫芦就大打出手。 所以,男人新三从四德,其中一条,媳妇干啥都必须跟从! 旁边还有人说了句,“让他赔你们一个糖葫芦就得了呗,至于抓着人不放吗?” 结果这句话刚说完,男人正在疯狂扭动的身上突然掉下来一把改装过的手枪。 吓得围观群众赶紧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人群中挤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掏出手铐和证件,“同志,我们是便衣,把他交给我们吧!” 唐奕泽赶紧让甜宝松开男人,两名便衣上前按住男人戴上手铐。 其中一名便衣还和两个人握握手,“谢谢两位同志的配合!” 俩人一走,甜宝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的半根糖葫芦。 唐奕泽赶紧拉住她,“走,我再给你买一根糖葫芦!” 他拉了一下没拉动,转过头看着甜宝还在看向便衣走的方向。 他笑了,伸手轻轻捏捏她的小脸蛋儿,“放心吧,公安抓走他……” 突然间四目相对,他的心一颤悠,那种情不自禁悸动的感觉。 他“呵呵”讪笑两声放下手,弱弱地问了句,“还吃糖葫芦不?我去给你买……” 甜宝看着他,归来的两魂和天魂迅速合体,这两天的记忆也立刻回笼。 呵,每天捏她的脸,拿她当布娃娃练习傻姑发型三百六十种。 “不吃了,把没买的买完我们一起回去。我要看看姥姥,再去了解下陈壮壮的情况,他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她和姥姥是一起还魂的,结果她被唐奕泽领出来逛市场了,身体在哪,她就还在哪。 她不像有的走阴人,身体一旦挪了地方就找不到还魂的路了。 哪怕唐奕泽现在把她领出省了她也能回来。 买完东西,甜宝让唐奕泽骑着三轮车绕道到旁边街道的红旗招待所,也就是薛丽丽出事的那家。 现在招待所的命案还没破,大门被封,暂停营业,里面的房客也都退房离开。 唐奕泽将倒骑驴停下,甜宝坐在车上抬头看着。 红旗招待所一共两层楼,楼上楼下加起来大概三四十个房间。 建于五十年代,前两年重新粉刷过白灰,看着并不破旧。 但是看在她的眼里却是阴森森的冒着寒气,外墙周围黑气缭绕。 甜宝的眼睛从所有窗子前慢慢扫过,看到二楼左边第三个窗子的时候停下。 这一户本来拉着窗帘,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似乎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隐隐地有个人影伫立在窗边。 甜宝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看过去,似乎在和什么人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窗帘又缓缓拉紧,静止不动。 甜宝收回视线,“走吧!” 唐奕泽骑上倒骑驴,两个人赶回家,进了院子甜宝就直奔屋子里。 滕淑兰还穿着那身寿衣,人已经醒了,正坐在那和杨宗德唠嗑。 “姥!”甜宝一下扑到滕淑兰的怀里! 滕淑兰“哎呦”了一声,“毛毛愣愣的,这一下差点儿把我再撞回阎王殿去!” 甜宝搂着她的脖子,拱在她怀里,“阎王殿现在才不会收你呢!” 滕淑兰笑着拍拍她的背,又摸摸她的头,“好!姥一定会好好活着!我现在感觉浑身使不完的劲儿!” 甜宝乐了,“姥,你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姥!”唐奕泽也赶紧凑上前刷一下存在感。 “哎,过来坐!”滕淑兰招呼着他坐在,拉住他的手,“孩子,这两天辛苦你了!” 唐奕泽赶紧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滕淑兰看他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喜爱,颇有点看准姑爷的意思。 唐奕泽注意到她欣赏的目光立刻挺直腰杆,坐的端庄稳重,嘴角也时刻保持上扬。 甜宝的眼睛瞥了他一眼,赶紧别过脸去,要是此人有尾巴,现在一定摇成了螺旋桨。 滕淑兰又看向杨宗德,“她师父,也辛苦你了!” 这些天只能闭眼打坐,不能睡觉。 白天还能放松一些,到了晚上就格外费神。 杨宗德乐着摆摆手,“不辛苦!” 他乐呵着呢,解气呀! 就等着这一天呢! 那几个死鬼这次还打算利用老徒弟把他骗去,好好折辱他一番,没想到丢了一个更大的人。 让徒弟直接给他们挑了! 还倒赔那么多宝贝! 现在地府里的那些死鬼们都在打听徒弟的来历。 想知道他徒弟的来历,这些死鬼们还没资格! 甜宝在姥姥怀里腻歪了一会儿起身,“姥,师父,我去趟陈家。” 陈家屋子里阴云密布,两口子对着叹气。 陈海波看见甜宝立刻起身,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跟试眼瞎之人一样,“甜宝,你……回来了?” 甜宝点头,“叔,回来了!” 陈壮壮的娘一下子扑过来,抹着眼泪,“甜宝,你快给算算,壮壮啥时候能出来?” 甜宝扶着她坐下,“叔、婶,别着急,他没事,桃花劫是他的一道坎儿,早犯晚不犯,他属羊,今年是龙年,他本身也犯刑太岁,容易惹上官非,再和薛丽丽的死劫撞上,赶一起了,这都是一系列的因果。当时他在火车上不多管闲事,薛丽丽也不会来找他,不来找他也可能不会摊上这个死劫,至少不会死在咱镇上。” “现在全都扯上关系了,等着壮壮出来你们买点纸钱送送她,不管怎么说她是奔着壮壮来的,也就算事他招来的。” 她从兜里拿出一道符,“这张符晚上找个十字路口烧了,一会儿你们再去派出所报案,再提供一个证人,让公安同志去询问一下,就是镇上市场那个张屠户的小儿子,他是壮壮这次的贵人,会提供有利的新证据。” 那个男孩就是她没还魂时盯着人家糖葫芦的那个。 她只有一个魂守身的时候也不完全是傻的,直觉和预感还在。 只不过就像是单细胞生物一样,没理智没思想,也没啥定力。 看到那个小男孩时她是有感应的,只不过最终注意力都被糖葫芦吸引走了…… 容易受美食诱惑,这是她的秘密,也是走阴时的一个弱点,不能对外人道。 “还有今天刚抓进去的那个持枪的男人。” 陈家两口子有些激动,陈婶拉着甜宝的手哭得直抽噎,“真的有新证据啊?哎呦可愁死我们了!他现在派出所里关着。不让探视,他爹找人打听的。” “你过完生日第二天一大早派出所就来把壮壮抓走了,说是薛丽丽死在招待所了。临死前还跟人那、那啥过……第一个说看见壮壮的是招待所值夜班的老头,他夜里起来上茅房看见的,说就是白天跟着薛丽丽办理登记的人,就是壮壮。” “第二个是招待所旁边住着的一个人,他倒是不认识壮壮,但是他夜里打完麻将回来看见招待所走出去一个人,身高和外貌啥的一说都跟壮壮差不多。这个薛丽丽又是奔着壮壮来的,一下子他的嫌疑最大了!” 甜宝拍拍她的肩膀,“婶,没事,真没事,别担心了,到时候别再他出来了你再病了。” 陈婶点点头哽咽着,“好!” 甜宝安抚一下两口子回家,陈壮壮这次也确实是倒霉。 本来这个桃花劫他只要不理薛丽丽就能过去了,最多损失那三百块。 谁知道薛丽丽自己要作死,按照卦象来看,如果薛丽丽当天离开南林镇一点事也没有,但是她偏偏为了一个男人留下来了。 自刑带杀不为良,不是牢狱死,就在刀下亡。 也就是说,薛丽丽的死从她留在南林镇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的。 所以很多时候祸事都是自找的。 牵一而动百,一因带百果。 陈壮壮觉得自己只是帮了一个美女,拿了三百块,实际上却是给倒霉开了门。 甜宝一进家门就看见于长顺的媳妇从屋子里出来,看见她慌乱地点下头,又赶紧偷摸地打开院门跑出去。 比前些日子看着又瘦了一大圈,肚子显得也更大了。 滕淑兰从屋子里出来叹口气,“村干部看得紧,你于叔好几天没去山里给她送吃的了,饿的不行了跑下山讨点吃的,也不敢回家,就跑咱家了。” “我刚才给她看了下,这一胎还挺结实,她这么折腾啥事没有,她还说生的时候让我给接生,我能接不?” 甜宝略一沉吟,点头,“能接,你接了算是积了德,那孩子跟他家讨债跟你又犯不着别的。 第195章 许诺就是许债 滕淑兰叹口气,“为了生个儿子遭老罪了!马上十一月份山里老冷了,再过些日子就要下雪了,她这得挺到快过年才能生,咋熬啊?” 甜宝笑笑,“这只是刚刚开始,还没生下来呢,生下来才是他们最难过的时候,他家送走的那个三姑娘是个旺父母旺家的福星,假如他们没把老三送走,即使有了这个儿子也不会太差,要是老三生下来不再生了也不送走,会过的更好。” 可惜没有如果。 哪怕有人现在告诉他们实话也不会改变结局,他们只会选择自己想听的,比如说“这一胎是个男孩”。 唐奕泽从屋子里出来,“姥,晚上我多做几个菜咱们庆祝一下!” 滕淑兰乐了,“晚上姥来做,今天你休息!” 唐奕泽跑过来扶住她,“那不成,我可舍不得姥干活,你陪着甜宝等着吃现成就好了!” 甜宝别过脸去,这人是懂得如何哄姥开心的。 姥已经被糖衣炮弹攻下了。 俩人聊得跟亲祖孙一样。 陈海波按照甜宝说的,赶紧骑上自行车去了派出所。 镇上只有一个派出所,加一个刑警中队。 他去了以后就把甜宝的话复述一遍。 负责案子的刑警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她,“你说的甜宝是谁?” 陈海波一拍大腿,“甜宝你不知道?她大名叫田啥来着……田莳泠,大家都叫她田姑娘,卖烧纸、殡葬用品的宝寿店就是她家开的,能掐会算,算的老准了!对了,今天你们抓的那个带枪的男的就是她抓的!” 刑警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他又疑惑地问,“怎么?这新的证人是她算出来的?” 陈海波点头,“对对对!她算的可准了!我儿子有此一劫就是她给算出来的!” 刑警立刻咳嗽一声,“不要在派出所宣传迷信活动!” 陈海波咂下嘴,“是不是迷信的您问下不就知道了?” 刑警点头,“我会去核实的!今天上午抓的那个人正在审讯中,我去和他们说一下。你说的那个孩子我们也会去找的!” “好好好!谢谢同志!”陈海波索性也不走了,就在派出所等消息。 那名刑警先去了审讯室,又出去找张屠户的儿子。 一直等到下午,陈壮壮被放出来了。 刑警拍拍他,“案子没结束之前不要离开南林镇,可能会随时找你调查!” 陈壮壮哈着腰连连点头,“好好好!谢谢同志!” 等着刑警一走,他就抱住老爹一阵大哭,“我的亲爹啊,我以为见不到你了!” 陈海波也红着眼睛拍拍他,“咱赶紧回去跟甜宝说一声,多亏了她啊,要不然你还得多关几天!” 爷俩回到村子里就直奔田家。 陈壮壮一进院子就先咧着大嘴喊,“宝姐,宝姐!你又救了我一命啊!” 甜宝在屋子里就听见他的鬼哭狼嚎,赶紧打开门把爷俩迎进屋。 一米九的大个子见到甜宝鼻子先红了,“我的亲姐啊,多亏你了,不然的话我还得在里面多待几天!” “我都听我爹说了,你这早上走阴还没回来呢,一听说我有事马上就回来帮我找证人了……” 他吸着鼻子哽咽着,“你就是我亲姐啊!你都傻了还惦记着我的事呢……” 甜宝:“……” 脑补是种病,得治。 她这都是赶巧了,没觉得怎么样,结果这大傻个子自我脑补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别掉猫尿了,说说那两个新证人咋说的?” 一提这个陈壮壮来精神了,“上午抓到的那个男人是来南林镇打算报复杀人的,因为和人有过节,那把枪实际是一把改造过的仿真枪。他坐着火车来找人,人没找到,想去市场买点吃的,结果撞上你了!” “他就住在红旗招待所,他说他那天下午就看见薛丽丽跟一个男的在饭馆吃饭,吃完饭俩人一起回的招待所。刑警让他认人,他说跟薛丽丽一起的那人跟我长得个头和长相都有点像,穿着也像,但不是我,年龄比我大!他看见的时候是白天,所以看的特别清楚!” “还有那个孩子,他家就住在招待所旁边,我早上跟着薛丽丽去招待所登记的时候看到他了,我还给他一块糖,他说下午薛丽丽就跟另一个男的出去了。他还以为是我,还追上去看了,结果不是。” “刑警又把之前那俩证人找去了,那个看门老头说自己老眼昏花觉得都是一个人。不过刑警也说了,我的嫌疑还不能完全解除。不过像我这身材的也好找,整个南林镇加上下边的村子里加起来也没几个!” 这倒是实话,身高一米九,体重也一百九十多斤,又高又壮,脑袋大脖子粗,如此有特点的人确实很好排查。 甜宝看着他,“我之前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现在需要做的是薛丽丽需要你给送走。” 陈壮壮懵了,“啥送走?我还给她送终啊?” 甜宝轻挑下眉,“可以这么说,她是被人杀死的,怨气十分大,现在被困在招待所的楼里出不来,也无法去地府报到,等着案子了解了,就由你来送她一程,谁让她是奔着你来的呢?你当初给人家留了地址和电话让人家有时间来找你玩的。” 陈壮壮的脸一下就垮了,咽咽唾沫,“必、必须送吗?” 甜宝点下头,“必须送,这也是一种了因果的方式。” “记着,以后没事别和人家瞎客气。比如说改天请你吃饭,改天去看你之类的话,觉得你能做到再说出口,做不到就不要说,否则就都是债,一定要记着许诺就是在许债。次数多了不兑现,你的债也就多了,只要你不还,不管今生还是来世都背在身上,久而久之就会影响运气。” 陈海波上前打了陈壮壮一巴掌,“听见没?甜宝说的都是为你好!别和外面那些做买卖的人学的虚头巴脑,一顿瞎客气不办实事,是个爷们就得吐个唾沫是个钉,说了不算不是让人家戳脊梁骨吗?” 陈壮壮赶紧点头,“我以后一定注意!” 甜宝挥挥手,“行了,回去跨个火盆,晚上再把我给你的那道符纸烧了,那是去霉运的。” 陈壮壮听话的点着头。 甜宝又继续说:“晚上我们再去趟招待所见见薛丽丽。” 陈壮壮眼睛一下瞪圆了,“啥?晚上就去见她?” 甜宝点头,“对,问下杀她的人是谁,早点把案子破了。否则很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受害者。” 陈壮壮嗫嚅一下问,“假如说再有人遇害了,跟我有关吗?” 甜宝看他一眼,“因果吗?当然有!可能跟我也有。” 陈壮壮惊讶,“为啥跟你也有?” 甜宝笑了,“如果我不告诉你有桃花劫,你可能就不会防着薛丽丽,薛丽丽骗了你的钱之后会马上离开,可能就不会因为没骗到钱不甘心而另择目标,也就不会命丧南林镇。而那个凶手也可能是第一次杀人,杀完了人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怕的,可能会丧心病狂的再去选择下一个目标,你说跟你或者我有没有间接的关系呢?” “算命先生每说一句话都是在背因果,有些能背,有些不能背,全看个人怎么选择。” 陈壮壮咽口唾沫,垮着脸不理解,“但是你也说了有可能……” “对啊,所以最开始的因在你,你当初不管她,或者只是给她留一个路费不留联系方式,就杜绝了后面所有的可能。” 陈壮壮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抓抓头发,“宝姐,我这回是真明白了!”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这回我是真的长了教训了!” “以后我再他妈多管闲事就自剁手爪子!” 甜宝瞪他一眼,“说啥呢?闲事得分啥闲事,要是当初姥姥不管我这个闲事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待着呢。” “你要说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需要帮助,在你不为难的情况下帮一把没有错,但是帮过了就过了,不要再继续纠缠,更不要一帮再帮,跟借钱的意思一样,救急不救穷。如果一个人时刻需要你帮忙,啥啥自己都解决不了还是远离他吧。因为他会给你带来无穷的麻烦。” 陈海波听的直咂嘴,指了指满满一书架的书,“你看人家甜宝比你还小三岁,咋懂的就比你多那么多呢?还是得多读书啊!你以后给我多看点有用的书,别总整那些武打小说,一天天舞舞旋旋的,本来就没啥文化再不多看点书,有钱了也让人笑话是暴发户。” “我知道了!”陈壮壮这回一点没犟嘴。 他现在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挺不好受的。 他当初不怀揣小心思给薛丽丽留了地址,说不定薛丽丽不会死,最起码不会和他有关。 晚上唐奕泽做了六个菜,甜宝又把师父叫来一起吃饭。 今天也算是姥姥的新生。 她白天时给姥姥号了脉,身体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完全像是年轻人一样不可能,还是会逐渐老年化,但是大病不会有了,小病偶尔还是会得的。 这样已经很知足了。 吃饭时,甜宝没忘了狍富贵和大胖一家,给他们也准备了饭菜,这几天晚上他们都带着子孙后代自发地守着院子。 动物报恩有时一报就是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它们头脑简单,想法也很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吃完饭,甜宝让滕淑兰早点上炕休息。 这小老太太还惦记着之前没做完的被子呢,被甜宝拦下告诉她以后有的是时间做。 她就是结婚也是晚婚,一年做一床时间都够用。 看着姥姥睡着了她才退出房间。 她拿好东西到了院子里,敲敲唐奕泽的门,这人就跟等在门口一样,才响了一下门就开了。 “我一会儿要跟陈壮壮去解决薛丽丽的事,你要不要去?” 唐奕泽的眼睛亮了亮,又赶紧压住上扬的唇角,保持镇定,“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甜宝把手撑在门框上看着他,“有些方面你需要多长长见识!” 唐奕泽的心脏扑腾一下。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愿意让他走进她的世界? 他立刻咧开嘴,“好!” 两个人都穿了羽绒服,夜里气温零下四五度,很冷。 两个人先到村口,陈壮壮已经在那等着了,甜宝点燃符纸,沿着他的脚一直拉到头顶,在符纸快燃尽的时候扔出去。 陈壮壮骑着摩托带着两个人一起,到镇上也就五公里左右的路程,骑摩托车十来分钟就到。 唐奕泽坐在中间,甜宝坐在最后面。 陈壮壮喊了声,“抓紧了啊,哥们儿骑车可猛了!” 他猛地踹着火,骑的是挺猛,唐奕泽赶紧抓住他的腰带,后面的甜宝则是大方的扶住他的腰,什么扭捏、害羞、矜持在她这里是完全不存在的。 她觉得没什么,苦了前面的唐奕泽,一路上心跳加速脸发烧,心脏差点没从嘴里蹦出去。 到了红旗招待所楼下,陈壮壮停下车,看着门上的大铁锁小声问,“宝姐,咱咋进去啊?” 甜宝从摩托车上下来,“绕到后院翻墙进!” 三个人都从摩托车上下来,陈壮壮推着车走。 路上静悄悄的,行人也很少。 到了招待所的后院门口,里面传来凶猛的狗叫声。 院子里养了至少两条狗。 甜宝助跑了一下,蹬着墙壁上了墙头,煞气外放,疯狂的狗叫声慢慢变成了小声哼哼。 唐奕泽也利落的翻上墙,最后是陈壮壮,他抬手就能够到围墙的顶端,但是再往上翻就有点费劲了。 这小子长得人高马大的,四肢有点不勤勤。 甜宝和唐奕泽两个人连拉带拽地好不容易给他拖上墙。 三个人跳进院子,一起来到招待所的后门口。 不知道值班的人是住在招待所里面还是院子里的值班室。 后门装的是暗锁,甜宝拿出身份证沿着门缝滑下来,咔哒一声,门开了。 幸好是锁了一道锁,要是两道锁还有点麻烦。 门一打开,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招待所没营业,自然也没烧暖气,屋子里冷的像冰窖,陈壮壮感觉比外面还要冷,止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第196章 气氛拉满 三个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招待所,再轻轻关上门。 整个楼里没点灯,只有走廊两边的窗子透进来一点淡淡的月光。 走廊很长,足有三四十米,这一点微弱的有跟没有区别不大,整个走廊乌漆嘛黑的。 值班室在登记台的一侧,陈壮壮跑去听了一下,没有动静。 整个招待所里阴森、黑暗、安静,还空荡,甚至三个人的呼吸声重一点都有回音。 脚步声都觉得多个人的。 小气氛拉的满满的。 薛丽丽的房间在二楼左侧第三个房间。 她来的那天是打算住在陈家的,陈壮壮即使之前对她有点小心思,但是想到甜宝说的话也不敢太亲近了。 陪她一起到招待所开的房间。 真的是一步错步步错,就因为陪她一起来,让招待所看门大爷看见先入为主了,一口咬定晚上见的那人也是他。 陈壮壮咽口唾沫小声问,“我们要上楼吗?” 甜宝点头,“要,她离不开那个房间。” 很多惨死之人的魂魄都会被束缚在原地不得解脱,每隔七天重复一次他死亡时的情形。 要想离开要么是有高人超度,要么是找替身,亦或者机缘巧合。 薛丽丽如果不离开那个房间,以后那里就会成为凶宅,凡是住进去的房客都会被影响到,即使她不害人,里面充斥的怨气和负能量也会影响到房客的情绪和运气。 陈壮壮声音里又带着颤音,“那会不会破坏现场……” “会,不过经过今晚应该也会可以破案了。” 甜宝大踏步向楼上走去。 唐奕泽紧跟在他身后,陈壮壮拼命地吞咽着口水,两只手颤抖着抓住他的胳膊,话没说出口,牙齿打架的声音先传出来。 “哥,你不害怕吗?” 唐奕泽摇头,“不害怕!” 谁害怕他也不能害怕,要不然明天他就得卷铺盖走人。 陈壮壮弱弱地伸了下大拇指,挺了挺脊背,“我也不害怕……” 话是这么说,人跟的更紧了。 甜宝走在前面,三个人鸟悄地摸黑上楼,来到第三间房时停下。 门里丝丝缕缕渗透着凉气。 唐奕泽和陈壮壮看不到,甜宝却看得清楚,黑气顺着门缝向外不断涌出。 可见薛丽丽的怨气极大。 门上贴着公安的封条,甜宝小心地一点点撕开,门上的锁依旧是暗锁,她再拿出身份证朝着塞进门缝里一划,门咔哒一声开了。 这种暗锁要是不锁上两道和摆设没啥区别。 拿着身份证或者硬纸板一划就开,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 防君子不防小人。 她摆了摆手让两个人后退,刚要开门,手又停下,压低声音说道,“你俩先把眼睛闭上。” 唐奕泽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立刻乖乖地闭上眼睛。 陈壮壮故作豪气地一挺胸,“宝姐,我不害怕!” 甜宝瞪他一眼,“我管你害不害怕呢?她没穿衣服你要看吗?” 陈壮壮:“……” 他刚想起来公安说的薛丽丽死的时候没穿衣服好像是光不出溜的…… 他赶紧闭上眼睛,“宝姐,我闭上了!” 甜宝把两个人往门旁边推了推,猛地拉开门,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气冲出来,还夹杂着一股血腥气,让人冷的直打哆嗦。 甜宝站在门口向门里看过去,拉着的窗帘隐隐透过薄光,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看轮廓,人影披着头发,一动不动。 “薛丽丽?” 人影突然动了,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嘶吼,“是你?你是陈壮壮的那个朋友,你来这里干什么?!” 随着她的怒气上涨,屋子里刮起一阵阴风,她身后的窗帘被吹的呼啦啦直响,桌子上和屋子里的东西也发出咯咯噔噔的震动声,像是地震一样。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兴奋,“我是不是可以让你代替我留下来?” “可以试试。”甜宝悄无声息地释放出自己的煞气。 薛丽丽顿时捂住胸口不断后退,身体紧贴着窗帘,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你是什么人?” “来带你离开的人,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凶手是谁,我会帮你报告刑警早日破案,也早点送你上路。” “别总光着了,穿上件衣服吧!” 甜宝从包里拿出一套纸衣服,点上,刹时间屋子里被火光照亮。 薛丽丽像是怕光一样用手遮了下眼,人也赶紧别过脸去。 火光中,甜宝看清了薛丽丽此时的模样。 赤身裸体,身上脸上都是血,被刀划了好几道深深的口子,还在汩汩流着血。 这也是她死前的惨状。 衣服很快燃尽,神奇的是整套纸衣服成了灰也没有散掉。 甜宝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将纸灰包进报纸。 薛丽丽借着月光打量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套老气横秋的黑衣黑裤,她嫌弃的一撇嘴,“好丑!” “你可以不要!”甜宝连眼皮都没撩,又冲着门外叫了声,“你俩进来吧!” 俩人一出来,薛丽丽激动地又扇呼起了阴风,窗帘被吹的扑啦啦上下翻飞。 “陈壮壮!都怪你!你竟然把我丢在招待所,要不是来找你我能死吗?!” 陈壮壮来的时候已经被甜宝开了阴阳眼了,隐约看到面前的薛丽丽脸上血肉模糊,腿肚子有点转筋。 本来挺害怕的,结果一听到她说这句话立刻急了,“哎我说薛丽丽,你可别拉不出屎怨茅楼!你为啥来心里没点逼数吗?你不就是想骗我钱吗?我一管你要那三百块你立刻就说你要回家,回家再给我邮,结果你走了吗?你没走还找了个男人,那是我让你找的吗?我没让你骗还成我的错了呗?” 薛丽丽跳着脚,歇斯底里地喊道,“就是你的错!当时要不是你一路上对我献殷勤我能来找你吗?谁知道你抠抠搜搜就不是个男……” “啪!”地一声巴掌响,薛丽丽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她捂着脸恐惧地看着甜宝。 甜宝转了转手腕,懒洋洋地说了句,“聒噪!” “陈壮壮当时跟你客气说让你来玩,可不是让你来骗他的,现在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赶紧说一下害你的凶手是谁,早日破案,我也会让陈壮壮给你烧些纸钱和祭品送你上路。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即刻送你上路!” 薛丽丽捂着脸忿忿地看着陈壮壮,陈壮壮即使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也能想象到肯定像要吃人的一样。 他咽咽唾沫,“那个……我可以多给你烧些纸钱和元宝,你还有什么条件可以提……” 薛丽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人说他叫徐民,好像就是南林镇的人,他说自己经常去花城,和那边的港商做药材生意……我本来是想买票离开的,结果去火车站买票的时候遇到他了。他过来和我搭讪,就聊得还挺投缘的……” “我和他说自己是投奔亲戚来的,但是没找到,现在就想买票回去了,他非要请我吃饭,还说明天和我一起去省城……我没想到他会见色起意,尾随我到了招待所,强暴了我,我不肯,他就残忍的把我杀害了,还将我包里值钱的金项链、手表和钱包都拿走了……”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薛丽丽的表情,她说的话也无从分辨真假。 但肯定是会捡对她有利的话说就对了。 要是换成那个叫徐民的来讲就会变成另外一个版本。 不管过程如何,结局都是她和人发生关系后又被残忍杀害并抢劫。 “徐民和陈壮壮的身材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他说他今年二十六岁,哦对了,他左耳后边的脖子上有个指甲大小的月牙形胎记,红色的!” 甜宝看向陈壮壮,“他说的这人有印象吗?” 陈壮壮摇头,“没有,估计不是个真的有钱人,要不然也不能偷她金项链又偷她钱包的。” 南林镇以及下边村子里的有钱人他大概都听说过,这个人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黑暗中,薛丽丽低着头,现在她悔不当初,就该买了车票马上回家,哪怕去其他地方也行啊! 万不该贪心! 其实不是徐民跟她搭讪,而是她跟徐民搭讪。 因为她看到徐民手腕上戴着一块劳力士手表! 普通人大概都不认识这个牌子的手表,但是她在南方时接触过那些港商,徐民戴的这一块虽说不是特别华丽的款式,但也至少要一千多块钱。 所以她断定徐民是个比陈壮壮有钱得多的人。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是半真半假的,徐民没有强迫她,而是晚上去而复返又来敲她的门,说什么离开一会儿就很想见她之类的肉麻话。 她本想吊一段时间再献身的,但是架不住徐民的甜言蜜语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她没想到后来她睡着了迷糊中发现徐民在翻她的包,要偷走她的钱包和项链。 项链是她来见陈壮壮时为了装穷摘下来放到包里的,没想到会被徐民发现。 她大声质问徐民,甚至怀疑徐民手腕上的手表是不是偷来的。 本来她只是一个猜测,顺嘴说出来的,但是没想到偏偏是这句话惹恼了徐民,拿刀捅死她不算,还泄愤一样在她身上划了数刀。 但是这些她都没有讲,最起码被误会强暴好过她贪慕虚荣吧? 她的欲盖弥彰对于在场的三个人来说是无所谓的,甜宝现在只想早点解决这件事。 甜宝看向薛丽丽,“我现在带你离开这里,等着案子告破再送你上路。” 薛丽丽抿紧嘴唇,“我还想看看我的家人,可以吗?” “你的遗体还没有被领走,等你家人来接你的时候我会带你去见他们。” “谢谢……”薛丽丽又看向陈壮壮,她想不通。 明明在火车上看到的时候是个人傻钱多的憨憨,结果来了以后却像是突然长了心眼子。 甜宝拿出一张符纸向薛丽丽拍去,薛丽丽顿时化作一股黑烟被吸进符纸里。 她将符纸折好放进包里,又拿出符纸将屋子清了一下。 “走吧!” 陈壮壮长舒一口气,“宝姐,我们现在去哪?” “派出所!” “现在去派出所?!” “对,现在去!时间越久凶手越难找。” 甜宝将门关上,再将封条贴好。 下楼时她看着唐奕泽,“害怕吗?” 唐奕泽嘴角含笑,摇摇头,“不害怕!” 他今天也被甜宝开了阴阳眼的。 这是他恢复记忆以后第一次跟着甜宝出来。 算上失忆时跟着出来的那几次,他现在也算长了不少见识。 至少比陈壮壮经历得多。 陈壮壮就小时候经历过被买命和附身的事,过去了这么久,早就忘了感受,这回算是又长了教训。 三个人到了派出所,值班的民警看到他们有些意外,听说他们要提供命案线索,赶紧带他们去找今晚中队执勤的刑警。 好巧不巧,今晚执勤的刑警正是今早不许“在派出所宣传迷信活动”的李刑警。 他凌厉的眼神看向陈壮壮,“你有什么线索要提供?” 陈壮壮赶紧摇头,“不是我,是她,我宝姐!” 李刑警愣了一下,“她是你姐?这么年轻?” 陈壮壮挠挠头,“就是一个称呼……” 李刑警翻开本子,“这位同志叫什么名字?要提供的是什么线索?” “田莳泠,凶手的身形和身高和陈壮壮差不多,他左耳后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月牙形胎记。” 李刑警惊讶地看着她,“你认识凶手?” 甜宝摇头,“不认识,据说是叫徐民,手腕上戴一块银色表盘,黑色皮带的劳力士手表。他还拿走了死者的金项链和钱包。” 李刑警一皱眉,“你怎么知道凶手的特征的?” 甜宝抿下嘴,“我说是被害者自己说的您信吗?” 李刑警眉头皱得更紧了,把笔往桌子上一扔,“简直是胡闹!” 甜宝摊一下手,“您可以不信,但是我既然知道了就要提供线索,他现在西北方向,距离这边大概270公里到490公里之间,东山市和月河镇一带,没有出省,可以到有水的地方去找他,沼泽、湖泊、江边或者村镇区的名字中带水字的。” “您可以联系一下上一级公安指挥中心,请东山和月河两地的派出所联合行动,三天之内他会在这两地之间流窜,过了三天他会一路向西南,脱离掌控,短时间内就很难抓到。” 第197章 知己知彼 按照目前他们所在的方位,西南方就是苏国。 现在两国关系因为去年的“西瓜外交”刚刚破冰,东山和月河都是对苏口岸。 而月河更是刚刚开通了去苏国的一日游,很多倒爷都去苏国做生意。 其中也不乏一些犯了事的人借此机会逃出国门,躲避刑法。 甜宝说的笃定,李刑警从刚开始的皱眉,到最后直接笑了,淡定地喝了口茶水看着她,“你就是陈壮壮他爹说的那个会算命的先生吧?” 甜宝不解地看向陈壮壮,陈壮壮赶紧上前,“对对对,今天那俩证人就是她算出来的!我们刚才真的见到……” 唐奕泽在旁边立刻按住他肩膀,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凶案现场还没有解封,不能让警察叔叔知道他们去过了。 李刑警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甜宝,“我会把你说的这些记录下来的,也会给那边的派出所打电话。下午那两个证人也是你算出来的?” “是!” 其实发现那两个人更多的是她与生俱来的直觉,有了直觉,才会多了心思,也就有了后面的掐算。 李刑警淡笑一下,“还有什么线索?” 甜宝沉吟一下,“可以留意一下出入境和月河旅行社。东山和月河出入都需要边境通行证,他所说的徐民应该是假名字。” 李刑警点头,“好!” 他又看向甜宝,犹豫一下开口,“你真的能看见受害人……” 甜宝点头,“真的,如果您有什么想见的人可以来找我,譬如说……没来得及见到的亲人。” 李刑警一听到这个话猛地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震惊。 甜宝朝他微微一笑,“认尸的时候还请您通融一下,让我也能在场,受害人想最后见见她的家人。” 李刑警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她家里人明天下午三点左右会到,到时候你可以过来。” 甜宝点头,“我会准时过来的,您要是有事可以去南街的宝寿店找我。” 李刑警微微颔首,看着他们离开才垂下眼悄悄揉了揉胀红的眼睛,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开始拨号。 出了门,陈壮壮有点兴奋,“今天那个李警官还教育了我爹一通,说他搞封建迷信,没想到晚上竟然相信了!” 甜宝看他一眼,“那不是相信了,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去验证一下。一个负责任的刑警可以怀疑一切,但是不能否定一切,有些未经验证的事情他是不会急着去否定的,李刑警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 唐奕泽走上前,“刚才你算的他会在两地流窜是怎么算的?” 甜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唐奕泽翘起嘴角,“我也学了点算命的方法,刚才那个我没懂,所以问问你。” 陈壮壮张着大嘴巴惊讶地看着他,“我去,你也会算命了?” 唐奕泽睨他一眼,“多学点总没有坏处,像你要是学了这次不就不能上当了?” 陈壮壮一拍脑袋,“那倒是真的……但是我这脑袋太笨,一点学不进去!” 唐奕泽没再理他,眼睛亮亮地含笑看向甜宝,他学算命可不是为了多门手艺,是想和喜欢的姑娘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夫妻和情侣之间也要讲究知己知彼,爱她就要知她懂她。 甜宝抬眼看向他,愉悦地舒展了一下眉毛。 “离宫未土爻动与世爻午火合之子孙动代表的是公安机关,也就是需要两地公安联动。子孙辰未二爻坐两宫即为两地,也就是说两地公安联合起来破案就非常快。” “以后有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 “好!”唐奕泽一看她的小表情就知道取悦到她了。 陈壮壮在旁边一撇嘴,啧了一下,这恋爱的酸腐味! 还是搞钱好了。 搞女人陷阱太多! 这次的事整得他够够的了! 第二天来认尸的只有薛丽丽的二哥,她是家里的老四,也是最小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民警先把薛丽丽的行李袋交给薛二哥。 “这里面都是她的遗物,你看一下吧!” 薛二哥赶紧把袋子拿过去翻了翻,“她的钱包呢?还有存折,对了还有一个金项链!” 民警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有金项链?” 薛二哥不以为意地回答,“我见她戴过,家里没有那她肯定是带在身边了!这种值钱的东西她从来不放在家里!不会都被抢了吧?” 民警回答,“现在凶手还没有抓到,具体丢了什么东西却还不是很清楚。” 薛二哥赶紧说:“要是凶手抓住了,你记得叫我过来认领失物啊!一定给我打电话别给其他人打!” 民警眉头一皱,“凶手抓到了再说!” 妹妹被杀了首先关心的竟然是财物,可见平时兄妹关系有多凉薄。 尸体暂时停放在南林镇人民医院的停尸房,也就是曾经的镇卫生院。 医院重新扩建过了,停尸房依旧建在院子里,看门的也还是当年的驼背李师傅。 只不过李师傅的背更加驼了,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还没有退休,无儿无女,跟尸体打了一辈子交道。 李刑警昨晚值了夜班,今天也没有休息,派出所刑警少,还有凶杀案,他怕人手不够用。 跟着一起来认尸也是有他的私心在。 在派出所时,甜宝没有放出薛丽丽的鬼魂,罡气过盛的地方鬼魂无法出入,会被伤到。 到了医院停尸房门口她才悄悄放出薛丽丽。 停尸房里只有三具尸体,其中一个就是薛丽丽。 薛二哥在门口踟蹰半天才硬着头皮走进去。 腿有点发软,走得很慢。 李刑警掀开薛丽丽脸上的白布让他看。 薛二哥闭着眼睛挥挥手,“是她是她!” 他压根不敢看,但是那些衣服看着是薛丽丽的。 这具尸体也没跑了。 李刑警:“你们家属给她穿上衣服吧,她死的时候没穿,后来又经过尸检,一直没穿。” 行李袋里是有衣服的。 薛二哥夸张的“啊”了一声,“我给穿啊?哎呀,一会儿就火化了!不穿也行吧?” 李师傅浑浊的老眼看他一下,“人死为大,你是她的亲哥哥,就是你给她穿衣服也没什么。总不好让外人来给穿吧?” 薛二哥皱着眉头嫌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尸体,就这飞快地一瞥,差点儿把他的魂都吓飞了。 脸上两道长长的刀痕,肉都像两边翻翻着,可想而知死前遭遇了什么。 他赶紧别过脸去,嫌弃地捂着嘴,“我一会给给火葬场的人打电话,直接拉去火化了,太晦气了!” “平时就不是个正经人,指不定招惹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才让人给杀了!” “家里人没一个愿意来的,我爸妈都说她活该死在外面!也就我不嫌弃吧!” 早知道她的遗物里没个值钱的东西他也不来了! 薛丽丽的鬼魂站在那默默地流泪。 她自嘲地笑笑,“我就不该期待,早就该猜到是这样的结果。我以为我死了他们能愧疚一些,结果没有。我爸妈都重男轻女,我能拿回去钱就是好闺女,拿不回去就是赔钱货。我这次离开家其实就不想再回去了。没想到是真的回不去了。” 甜宝看她一眼,“你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把日子过得很好,你的面相有中年发迹之相,只要踏实肯干不会太差。只可惜你自己好逸恶劳,只想走捷径靠男人才有了现在的下场。” 薛丽丽抽噎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只怪自己被花花世界迷了眼睛。 甜宝上前一步,“我来给她换上衣服吧!” 她拿过薛丽丽的行李袋,将人都清退,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给她穿上,连同毛裤和呢子外套一起。 薛丽丽在一旁抹着眼泪,“谢谢!真的太感谢你了!” 甜宝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 换完衣服出来,薛二哥已经给火葬场打完电话了,正蹲在院子里抽烟。 脸皱得跟包子一样,怨气都写满整张脸了。 李师傅驼着背慢慢走过来,眯着浑浊的老眼打量着她。 “长大了,是个人才,也不枉你娘用命生了你!” 甜宝微笑打招呼,“李爷爷!” 当年陈莲香就在这里停过一夜,就是李师傅给看护的。 李师傅万年没有表情的老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你师父收了你当徒弟真是捡着了!祖师爷估计都得乐开花了!” 甜宝低头笑着,“李爷爷说笑了!” 李师傅也是带点神通在身上的,能在医院停尸房干了这么多年,过了年龄了还迟迟不让退休,必有他的过人之处。 李刑警走过来,看了看甜宝的身边,小声问,“受害人来了?” 甜宝轻点一下头,朝着自己身后的一个位置指了指,“在那里,执法人员个当兵的身上罡气太重,她不敢离得太近。” 李刑警看过去,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但是刚才他看见甜宝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 他若有所思地看看甜宝,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火葬场的灵车来了,薛二哥赶紧上前,“我能不能不去?火化完了你们直接把骨灰给处理了就行,她这是横死的,也没结婚不能埋家里祖坟,来时候我爸妈就说了骨灰不用带回去!” 开灵车的人一摆手,“不行!家属不签字我们哪敢火化?” 薛二哥脸都皱成包子了,极不情愿的撇下嘴,“行了,走吧!太晦气了!” 他想找人把尸体直接拉山上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但是也要花钱,跟火化差不多。 而且他在南林镇还人生地不熟的。 总之为这个妹妹处理后事就是一个烦字! 陈壮壮叹口气,小声跟甜宝说:“宝姐,咱也一起跟着去火葬场吧,一会儿我委托你帮她选个地方埋了。人是奔我来的,不管最初目的是啥,现在已经算是遭到报应了,我这就给做个善终吧!” 甜宝看着他笑了,“行啊,成熟了!” 反正都是破财,这种破财也算给自己积了一份阴德。 薛丽丽再一次感动落泪,直到现在才是真的有了愧疚之意。 想当初她第一次骗男人钱的时候只为了快点拿到钱让爸妈别再逼着她嫁给瘸子。 结果来钱太容易了,不但爸妈红了眼,她也上了头。 导致今天的下场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太贪了! 陈壮壮拉着甜宝跟着灵车一路到达火葬场。 甜宝还是第一次来火葬场。 南林镇的火葬场非常小,来火化的人也非常非常少,绝大多数人都是选择了土葬。 即便火化的人人少,这里依然阴气十足,甜宝再次放出薛丽丽,让她全程看着。 这也是让她快速了却尘缘的方法。 火化完,薛家二哥直接拿了一个布袋子装着骨灰,准备出门就将骨灰往草丛里一扔。 看着骨灰满脸的嫌弃,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晦气”,“要不是妈说给我钱我真是不愿意来!太他妈晦气了!” 甜宝上前拦住他,“把骨灰给我吧,我帮你处理了。” 薛二哥狐疑地看看她,“你要干什么?你认识我妹妹?” 之前她给妹妹换衣服时他以为是医院或者派出所的人。 现在又跟到火葬场,就让他起了疑心。 甜宝抬眼看看他,“认识,是她让我帮忙处理骨灰的。” 薛二哥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她都死了怎么让你处……”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觉得自己被一股冷风包围,让他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冷战,还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等着打完喷嚏才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人影,正是他刚刚火化完的妹妹。 整张脸血肉模糊,眼睛泣血,穿着刚刚换上的那套衣服,恶狠狠地盯着他,阴森森地说了句,“把骨灰给我!” 薛二哥愣了一下,突然发出“啊啊”几声变了动静的嚎叫,大喊着,“鬼啊!!” 他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到地上,骨灰袋子也随之掉落。 薛丽丽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平时我对你不薄吧?我对得起家里的每一个人!拿着我钱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晦气?!现在觉得晦气了?!” 薛二哥顿时觉得脖子一紧,窒息感袭来,他拼命扒着薛丽丽的手。 此时,在外人的眼里就是一个男人坐在地上,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脸憋得肿胀,青筋暴起,眼球突出。 有工作人员上来询问怎么回事。 甜宝摆摆手,“不知道,大概癫痫发作了吧?” 就在薛二哥觉得自己马上要被掐死的时候,薛丽丽才松开手。 薛二哥顿时像是濒死的鱼又见到了水,大口地呼吸着。 又猛地爬起来,大声嚎叫着,“鬼啊!”连滚带爬地跑出火葬场的大厅。 第198章 前世相欠,今生必见! 甜宝平静地看着兄妹俩的闹剧。 俩人半斤对八两,都不是啥好玩意儿。 薛丽丽走上了歧路不假,但是这种人背后几乎都有一个不堪的家庭环境或者糊涂、不作为的父母。 从这个薛老二身上就能看出薛家父母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甜宝已经要了薛丽丽的生辰八字,很不错的命格,可惜了有这样一个家庭,自己再不争气,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再好的命格也架不住后天的影响。 所以说一个算命先生只看生日时辰,不问出生地、不了解家庭背景就夸夸其谈的都是耍流氓。 找对象也同样要看家庭,别只听算命先生的八字命格理论。 假如孟母当年没有三迁,没有断机,谁知道会不会有一个被后人称为“亚圣”的孟子。 陈壮壮捡起骨灰,甜宝拿着符纸将薛丽丽的鬼魂收走。 回去的路上还看见薛老二在疯狂的往山坡下跑。 火葬场是有公交车到镇中心的,只不过他已经不敢等车了,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跑的跌跌撞撞,鞋子都丢了一只。 陈壮壮骑着摩托车从他旁边疾驰而过。 相对于薛丽丽,他更瞧不起薛老二。 嫌弃妹妹不是正经人,还惦记着妹妹的钱,什么东西! 陈壮壮从甜宝店里买了一个骨灰盒,将薛丽丽的骨灰放进去,又买了一堆祭品和烧纸。 晚上两个人去了镇郊,烧了祭品和烧纸。 第二天一早,甜宝带着陈壮壮一起去石砬子山选了一块地方,将薛丽丽的骨灰盒埋进去,没有立碑。 下山时,陈壮壮还仰天四十五度角感慨一番,“我现在才懂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开始的时候我知道薛丽丽是个骗男人钱的女人时觉得她挺可恨的,后来她死的那么惨,又看到他二哥对她那个态度又觉得她挺可怜的。” “现在呢,我又觉得被骗的人也不一定就可怜,你说我要是不图人家点啥,她也不能盯上我,她不图人家点啥、不和人家走一起也不会被杀。所以说这个被骗啊,骗子可恨,被骗的人同样可恨,自己不长心眼那不可恨吗?你自己要是留点心骗子也没机会骗你啊!” 他摇头晃脑的,像是历完劫突然间大彻大悟一样。 甜宝瞥他一眼,嗤笑一声,“今天你安葬了她,来世你们也许还有一段缘分。” 陈壮壮立刻停下脚,瞪大了眼睛,“卧槽,不会吧?为啥啊?” 甜宝笑了,“前世相欠,今生必见!你们能够遇见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有什么缘分。你有没有欠她的,她是不是来找你讨债的。也许你安葬了她让她反过来又欠了你,也许有可能刚好了了前世的债,这都不好说。所谓万事皆因果,命运自会安排好一切。” 陈壮壮一下急了,“我的宝姐,我下辈子不想和她见面了,有没有办法?啥欠不欠的,我也不让她还了还不成吗?” 甜宝看他一眼,“行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别想那么多。今生不知前生事,今世也不必修来生,这辈子过得问心无愧下辈子也不会太差。” “等着案子破了就送她上路,你们之间也算了了。” 陈壮壮突然挠挠头,咧开大嘴,“宝姐,你能给人家算前世不?看看我前世是个啥命?” 甜宝瞪他一眼,“闲的?没有什么事不要随便去看前世,除非遇到了什么大的劫难或者有无法了结的前世因果才会去查去看,否则没必要。” 陈壮壮大脑袋一耷拉,“那成吧,我也就是好奇。” “没事别瞎好奇,都是需要代价的。” 陈壮壮重重地点下头,“对!” 关于好奇这个话题,马二叔血一般的教训时刻警醒着他们。 第二天下午,派出所门口贴出一张公示,中心意思就是红旗招待所凶杀案的凶手徐民(化名)于昨日在月河镇落网,让群众安心。 陈壮壮看着消息以后乐颠颠地就跑到店里找甜宝。 “宝姐,是不是晚上就可以把薛丽丽送走了?” 甜宝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瓜子酥,含糊地说了句,“等会儿去派出所了解下具体的情况。” “行,一会去看看!”陈壮壮坐下,手爪子不自觉地伸到桌上装着瓜子酥的饼干盒子。 被甜宝一下抱走。 陈壮壮抓了个空,眼睛都长长了,“啥意思?宝姐你咋变这么抠搜了?” “你要吃一会我去外面给你买点。” “为啥?” 甜宝将盒子盖子立刻扣上,然后点着上面的“什锦饼干”大声念着,“看到没有,甜宝专属!” 陈壮壮:“……宝姐,我小学毕业了,这几个字我认识……” 他的话没唤醒甜宝的良知,反倒让她直接将饼干盒子塞柜子里了。 这里面做的瓜子酥都是唐奕泽自己扒的,还加了其他的干果和果干,外面没有卖的,做一次挺费劲的,所以只能她和姥姥吃,其他谁也不给。 陈壮壮嘴里小声嘟囔一句,“田小抠!” 甜宝拿出一盘瓜子放到桌子上,“吃吧,管够!” 陈壮壮撅着嘴抓了一把瓜子,“咱啥时候走?” 甜宝突然一顿,“不用出去了,一会儿会有人来!” 果然没过两分钟,店门一响,李刑警从外面走进来。 一进来看着满屋子的纸扎人和丧葬用品略有些局促。 甜宝立刻站起身笑脸相迎,“李叔请坐!” 她的一声“叔”倒是让李刑警觉得亲切了不少。 “小田同志……” “李叔不用客气,叫我甜宝就行。” 李刑警笑笑,“好,甜宝……” “那个……派出所门口的告示你们看到了吧?凶手已经抓住了,徐民确实是他用的假名字,本名叫徐福,乌市立山村的人,是个惯偷,经常流窜于去南方大城市的火车上,偷的都是有钱人或者上货的人,他搭上薛丽丽是因为他在买票时无意间看到薛丽丽包里的金项链了,正好薛丽丽跟他搭讪,他就将计就计和她聊上了……” 俩人互相认为对方是有钱人,一勾搭即合。 徐福想的是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财色兼收。 本不想杀薛丽丽的,谁知道他在偷项链的时候薛丽丽醒了,还骂他,大半夜的,他怕吵醒隔壁房间的房客,掐死了薛丽丽。 又想起他的前对象就因为他穷才跟他分的手,觉得薛丽丽和他前对象一样是爱慕虚荣的女人。 又泄愤一样拿出刀子在其身上脸上一顿乱划。 杀完人他连夜就坐火车跑了。 李刑警看着甜宝,伸了下大拇指,“真的让你说对了,他确实在两地流窜。先是去了东山,在那边卖了金项链,又办了假边境通行证和假护照,而后又去了月河,报了旅行团想要出国。最后是在月河口岸抓住他的,多亏了你说的那个胎记!他要是去了苏国还真就拿他没办法了!” 他笑了笑,“没想到算命这么神奇,真是一门了不起的学问!” 他再次伸了伸大拇指。 他收回拇指又沉吟一下,“我今天来还有一事相求……” 甜宝笑笑,“李叔,您说吧!” 李刑警叹口气,“唉,我想见见我娘,我娘是去年夏天时候去世的,那段时间我正在外地执行任务赶不回来,还需要对家里人保密,电话不能打,信也不能写……” 他低头擦了擦眼睛,哽咽着,“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娘已经去世半个多月了,他们说我娘为了等着见我最后一面,那口气整整吊了三天咽不下去……” 堂堂七尺的汉子捂着脸红着眼抽泣出了声,“我想见见我娘,当面和她告个别……” 甜宝点头,“可以,您想什么时候见?” 李刑警顿时有些急切,“越快越好,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纸钱、元宝和蜡烛,还有您母亲生前爱吃的糕点、水果、饭菜。再准备一件您母亲的遗物或者照片,那就今晚吧,正好我们要送薛丽丽离开。” “离开?”李刑警有些疑惑。 甜宝点头,“对,去他该去的地方。” 她又提醒一句,“对了,今晚不要穿警服,不要戴任何徽章、勋章或者带有国徽、警徽等图样的东西。” 李刑警不断点着头,“好!” 烧纸元宝等店里就有,甜宝准备打包好,李刑警结了账又问,“你们看事的钱要怎么付?” 甜宝问,“有硬币吗?” “有!” 李刑警从兜里掏出几个硬币,甜宝拿了一个两分的出来,“可以了!” 李刑警惊讶地看着她,“这也太少了!” “随个心意就好。” “甜宝,谢谢你!” 李刑警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参与到封建迷信活动当中,还非常期待。 晚上,甜宝和陈壮壮找了家饭馆吃饭,今天就她一个人看店。 地里的白菜收完了,唐奕泽在家帮着姥姥腌酸菜。 陈壮壮点了手把排骨、尖椒干豆腐、地三鲜、西红柿牛腩,俩人都是实力干将,能吃着呢! 米饭每人干两二大碗。 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直奔镇郊,李刑警已经到了。 十月末,南林镇不到五点天就黑了,这会儿七点多天已经黑透了。 郊外一片寂静,只有天上的残月照亮。 李刑警站在自行车边上紧张地来回踱着步子,看见两个人过来赶紧迎上去。 “你们来了?” 甜宝点头,“李叔,别急,我们先送薛丽丽离开,你要看一眼受害者吗?” 李刑警略一沉吟点头,“好!” 甜宝拿着一张点燃的符纸在他眼前划过,“睁眼吧!” 李刑警再一睁眼就看到面前站着的薛丽丽。 不得不说太神奇了! 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却以另一种形态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第一次知道人真的是有灵魂的,鬼魂像是一团影子,又像是幻灯投放出来的影象。 看得见却摸不着。 薛丽丽脸上的伤痕跟尸体所呈现的位置一模一样,只是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只留下翻着肉的刀伤。 身上穿的是甜宝给换上的那套衣服裤子。 薛丽丽看到李刑警看过来的目光,明白对方是开了阴阳眼的。 “公安同志你好!感谢你们这么快就抓到了凶手。” 李刑警摇摇头,笑了,“多亏了甜宝,我们才能那么快抓到凶手!” 薛丽丽又看向甜宝和陈壮壮,“谢谢你们!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陈壮壮一听就急了,赶紧摆手,“哎,别别别!不用你报答,你好好上路就行!千万千万别报答我!咱们的缘分就了在这一世得了!” 薛丽丽抿下嘴看着他,“对不起,我承认一开始对你存了不太好的心思,觉得你人傻钱多一定很好骗。却没想到你竟然能识破我,现在想想不是你聪明,是你有个厉害的朋友。” “不管怎么说,非常感谢!” 薛丽丽向着两个人深深地一鞠躬,又朝着李刑警鞠个躬。 甜宝唤出麻大棒和元高知。 这回她准备了足足两大兜子奶糖。 麻大棒一看嘴乐得和瓢一样,合不拢了! “哎呦,我的小甜宝哎,爷爷谢谢你哈!” 他又凑近了小声说:“你走了,地府可是热闹了,你一个人挑五个鬼王,又收拾了尤利鬼王的事已经传开了!” 他乐得前仰后合的,“你的传说在下面可传开了,都在猜测你到底什么来历!” “你呀,算是给你师父扬眉吐气了一把!这个牛鼻子算是等着了,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 甜宝笑笑,“麻爷爷过奖了!” 她伸手指了下薛丽丽,“这位是被人杀死的,麻烦麻爷爷将她带走吧!” “好!”麻大棒一招手,脸也秒变严肃脸,“跟我们走吧!” 像是薛丽丽这种横死、枉死、早夭的,都会先去枉死城,直到在那里过完阳间应过完的寿元,才能被拉到各大判官处受审。 如果是普通的亡魂甜宝就会写张路引让他们自己去地府报到,但是这种横死的就不行了,容易因为怨气太大而化煞滞留人间。 李刑警一脸惊奇地看着两个阴差带走薛丽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地府的同行! 第199章 表白,要个身份 薛丽丽刚要离开又停下脚,看向李刑警,“同志,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李刑警不解地看着她,“你说!” “那个凶手偷了我的项链,那个项链有十六克多,我去年买的时候花了一千多块,钱包里还有五百多块钱,存折里也有一千多的存款,这些都被凶手拿走了,我不知道还能追回来多少,但是我不想你们还给我家里人。” 薛丽丽看向陈壮壮,“他给我买祭品花了不少钱,之前还给我三百,正好可以用这个钱还给他。” 李刑警吸了口气,面露为难之色,“凶手正在押解回南林镇的途中,他手里还剩下多少钱还真不知道,按照规定确实是要还给你的家人,你要是活着的话还能支配这些钱,但是死了……” 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陈壮壮摆手,“这个钱我不要,别让李刑警为难了。” 薛丽丽咬着牙摇头,“就是你不要我也不想给他们!哪怕是把这些钱捐了都可以!可以给有需要的人,孤寡老人、孤儿,哪怕是猫猫狗狗都行!” 李刑警沉吟一下还是摇头,“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真的不符合规定。除非是你的家人主动放弃这笔钱。否则这个钱就会一直给他们保留着。” 薛丽丽眼里带着恨意,“我会让他们放弃的!” 认尸那天她还期盼着家里人能因为她的死难过一些,哪知道就来了一个二哥,还是惦记着她的钱才来的。 所以这些钱她是坚决不会给他们的! 李刑警点下头,“通知你家人来取钱和物也要等到案子完结,到时候我再通过甜宝联系你。” “好!” 薛丽丽最后环视一周转身跟着麻大棒离开。 她走了,就轮到李刑警了。 甜宝按例提醒他,“李叔,招魂不是百分百会成功,如果对方不想见你,或者已经转世投胎,再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被困住都是招不来的。” 李刑警点点头,“好,你尽管试一下吧!” 甜宝让他拿出一碗白米饭,再将李母的照片摆出来,又拿出一件李母生前的遗物,是一个老太太常戴的已经老旧的铁丝发箍。 李刑警举着三根点燃的香朝着照片拜了拜,插在米饭上,又拿出纸钱点燃烧着,嘴里念叨着,“娘,不孝儿子想见您一面,儿子想您!” 他声音哽咽着,甜宝则在一旁默念着招魂咒。 没一会儿,不远处的地上冒出淡淡的灰色烟雾,随着烟雾不断蔓延和升高逐渐汇聚成一个人形。 一个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出现,颤抖着声音问,“是老三吗?” 李刑警一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娘!” 老太太很快飘到近前,想要扶起他,手却穿过他的身体。 “老三,起来吧,哭啥?一把年纪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李刑警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哭得像个孩子,“这一年我一直心里难受,没能送您老人家最后一程,儿子做梦都想再见见您,您老咋也不到我梦里来啊?” 老太太的手从他的头顶轻轻抚过,眼泪也止不住,“老三呐,自古忠孝两难全,你这不是有任务吗?也是为了案子,为了群众,这是好事,娘不怪你,你也别放在心上。” 李刑警一直无法释怀,走的时候老娘就生病了,但是所里人员有限,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也没想到会那么久才完成。 没能见老娘最后一面那种遗憾和愧疚一直让他的内心无比煎熬,又不知道该找谁说。 母子俩哭成一团。 陈壮壮在一旁也吸着鼻子抹着眼泪,咧着大嘴,“回去我得好好孝顺我爹娘!这次我没觉得咋样,我娘眼睛哭得都发炎了,我爸也长了好几根白头发。” 这种场面甜宝看得多了,不至于像他那么感性。 她拉着陈壮壮走的远一些,给母子俩多留点空间。 过了好半天,母子俩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李刑警看着老娘离开的方向一个劲儿地磕头。 等着他站起身时,双眼红肿,紧紧握住甜宝的手哽咽着,“甜宝,太感谢你了!你做的这个工作真的很伟大,能了却太多人的遗憾了!” 他又笑笑,“我道个歉,以后再也不说你搞封建迷信了,有些事情真的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也做不到的,只能靠玄学来解决,这些也都是老祖宗的智慧!” “以后有什么事就去派出所找我,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尽力解决。” 李刑警解决了一块心病,人也开朗了不少,话也跟着多起来。 到了家门口,陈壮壮问,“宝姐,这回我的劫是真的过去了吧?” 甜宝点头一笑,“过去了!” “好嘞!”陈壮壮终于松口气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宝姐,拿着!别跟我客气啊!” “放心,不会客气。”甜宝一点没推脱的将红包塞进口袋里。 摸着这厚度最起码有个五百块。 这小子有钱,不到二十就成万元户了,不差钱。 陈壮壮挥挥手,“宝姐,你早点休息,我年前还要去趟南方,赚了钱请你吃饭!” “好!”甜宝也和他摆摆手,推门进院。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她以为某人已经睡了,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见唐奕泽在院子里跟游魂一样溜达来溜达去,看见她进来立刻笑弯了眼睛,“你回来了?” 甜宝站住脚看着他,“你怎么还不睡?” “在等你。”唐奕泽看着她的眼睛,嘴角漾着笑,一双漆黑的双眸星光点点,带着暖意。 甜宝抿了抿唇。 这个妖孽! 大半夜的,一双桃花眼还在不停地对她放电! 唐奕泽摊开手,掌心托着那个黑色的紫檀首饰盒,“这个,是不是该拿走了?” 甜宝突然想起来生日那天他送给她的玉佩,她说先放在他那。 那天她知道晚上姥姥要走,她也一定会追去地府,前途未知,她自然也不会收下玉佩。 在唐奕泽殷切的目光中,她伸手打开盒子,里面的龙凤玉佩在月光下放出莹润柔和的光泽。 唐奕泽拿起凤凰玉佩放在手心,“这是当年我太奶给我的,她说让我将来送给喜欢的人。” “甜宝,我喜欢你!” 甜宝抬头,和眼前人对视着,那双看狗也深情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唐奕泽紧张的呼吸都有些不畅,偏偏甜宝就看着他不说话,脸上还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见甜宝不说话,他往前凑了一步,伸出手勾了勾甜宝的手指,“我长得还算不赖,会做饭,听话还专一,以后赚钱也都给你,你能不能考虑给我个身份?” 他用身子轻轻撞了撞甜宝,眼神还像带着钩子一样不停地瞄着甜宝的脸。 乖顺的样子像是一只趴耳朵的大狗子。 甜宝的嘴角边划过笑,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拉低他的头,笑着挑了一下他的下巴,“好啊,身份暂时给你了,能不能守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唐奕泽的眼里迸发出惊喜,他今晚本来是没抱着希望的,没想到…… 他立刻咧开嘴,就势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誓死扞卫!” 他拿起那块凤佩戴到甜宝的脖子上,又拿出那块龙的玉佩交给甜宝,眨了下眼,“你也给我戴上呗……” 甜宝拿起玉佩,他赶紧低下身子,乖乖地把头伸过去。 甜宝将玉佩戴到他脖子上,手还没放下时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唐奕泽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没那么快接受我,但是我会努力的!” 他看得出来,甜宝不排斥他,也不讨厌他,甚至非常信任他。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但是远远不及他的浓烈。 他甚至猜到甜宝之所以给他机会是因为姥姥喜欢他。 但是没关系,只要给他机会媳妇就跑不了。 不,哪怕没机会自己创造机会也要上。 早晚有一天他会走进她的心里。 甜宝舒展眉眼,点头,“好,我看你表现!” 唐奕泽立刻摇尾巴,低着头蹭了蹭甜宝的额头,“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甜宝揉了揉他乌黑浓密的头发,“去睡觉吧!” 她困了! 唐奕泽不舍的松开手看着她,“早点休息,锅里有烧好的热水。” “好!”甜宝挥挥手打了个哈欠走到她和姥姥的屋门前,又回头看着他莞尔一笑,开门进屋。 唐奕泽等着门关上,立刻握紧拳头挥了挥,颠颠地跑到狗窝旁边戳了戳大黄,又戳了戳小胖,“我有身份了!” 大黄和小胖本来睡得正香,被他戳醒十分不满,一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一个向左转,一个向右转,都把屁股对着他。 唐奕泽一摇头,果然人的悲喜不能相通,更何况跟单身狗与单身狸。 他站起身又看了眼甜宝的窗子,屋子里的灯亮了,窗子上透出一个姣好的身影。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描绘着,感觉空气都变甜了。 进了屋子的甜宝,看着脖子上的玉佩,伸手握了握。 这是一块上好的玉佩。 她不懂玉石,但是能感知到上面的灵气。 灵气越浓,说明玉石越好。 她摩挲着手里的玉佩,慢慢勾起嘴角。 唐奕泽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脑子里就闪过一个念头,这个男人是她的。 无关喜欢与爱,至于为什么她说不清,但是念头很强烈。 所以,她遵从内心,先占下再说。 回到屋子里的唐奕泽在炕上反复烙饼,兴奋地睡不着,他握着脖子上的玉佩,把它紧紧贴在脸颊上,这可是他和未来媳妇的定情信物! 甜宝简单洗漱一番钻进被窝,很快入睡。 梦里,白寒秋一身戏服坐在镜子前,那个长得和自己很像的男人正拿着眉笔在给他温柔的画着眉毛。 镜子中两人的视线碰撞,黏腻的快拉出棉丝…… 睡梦中的甜宝觉得有点冷,裹了裹被子。 这俩人好烦,跑她梦里显摆恩爱来了! 第二天一早,甜宝正在洗漱,就听见院子外一阵喧闹,有人重重地拍着院门,大声喊着,“甜宝在家吗?” 滕淑兰赶紧打开院门,来人是李长海的弟弟李长江,手里拖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孩子脸色惨白,眼下乌青,龇着牙,像小兽一样发出呜噜噜的声音,拼命要挣脱着他的手,不想进院。 “婶,甜宝在家吗?快让她给看看是不是中邪了?” 滕淑兰看着那个孩子表情狰狞,龇牙咧嘴像是要咬人一样。 “快进来,我去叫她!” 滕淑兰领着爷俩进屋,甜宝刚好洗完脸在抹雪花膏。 “宝儿,你快给看看,我觉得那孩子是中邪了!” 甜宝看了眼正在拼命挣脱的孩子,站起身进屋。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张符纸,她将贴在孩子脑门上,孩子顿时不挣扎了,但是眼神仍然不善。 甜宝朝着李长江扬下下巴,“把孩子抱进屋。” 李长江抱起孩子进屋,放到屋里炕上,甜宝先摸了下孩子的手心,不跳。 又掐住孩子左手中指的指根两侧,内侧跳得厉害,说明是门槛内的家亲作祟,靠近手掌中部为二十二岁到四十岁之间。 她的心里顿时了然。 李长江急切地问,“他这是冲着啥了吗?是不是被附身了?” 甜宝摇头,“只是冲到了,没有被附身。新死之鬼,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家亲。” 她每说一句,李长江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是、是我哥吗?” 甜宝看着他,“有这个可能,孩子最近有没有去山里玩?譬如说靠近他的坟地,有没有动过逝者的遗物?” 李长江面露窘色,“这……我不知道……” 院门又一响,李长江的媳妇也跑来了,“孩子咋样了?” “说是冲着了,甜宝问孩子有没有去过咱哥的坟地,有没有动过咱哥的遗物……” 他媳妇踉跄一下,“好像还真有……孩子前几天去找大哥家孩子玩,回来时拿回来一个长城的徽章,我记得大哥生前好像戴过,我说让他还回去,他不还,说是跟哥哥拿弹珠换的,我看孩子稀罕也就没管……” 她像是想起什么,赶紧扑到儿子面前,指着胸前别着的徽章喊了声,“就是这个!” 第200章 自作自受 李长江一把抢过徽章,“怎么啥他妈的都往回捡?!” 他媳妇搅了搅手,低头嗫嚅着,“我就寻思一个小物件孩子喜欢就留下呗……” 李长江狠狠瞪了她一眼,将徽章递给甜宝,“你看看是这个章的事不?” 甜宝将徽章接过去,用手掂了掂,“还回去吧,上面全是怨气和晦气,这个东西留在家里不但会让家人身体不适也会让所有事情都变得不顺当。” “死人的东西,如非关系特别亲近友好的不要留着,不然都会对家里人带来不好的影响,首先影响的就是老人、孩子和身体弱的人。” 特别是横死之人的物件。 只不过这话她没说。 李长江媳妇赶紧问,“孩子是掉魂了吗?” 甜宝抬头,“孩子只是冲着了煞气,影响了他的神智,所以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时间久了就会神魂受损成为实病。比如说疯疯癫癫魔魔怔怔。” 两口子顿时脸色惨白,李长江赶紧问,“那要怎么解决?” 甜宝拿出几张符纸,“晚上孩子睡着以后用符纸在孩子身上从头到脚顺时针转三圈再拿到门外烧了即可。要是没好就连烧三天。” 两口子连连点头,孩子妈问道,“我们烧了符纸,再把这个章送回去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李长江也附和着,“对啊,我们用不用再给我哥烧点纸啥的?其实我们家跟我哥也没啥过节……” 甜宝抬眼看他一下,“有得必有失,有因必有果!既然承了好处有些果就必定要担负。” 李长江的神情一怔,和媳妇对视一眼。 甜宝将孩子额头的符纸拿下,“晚上给孩子去下煞气就没什么事了。” 两口子连连点着头,李长江欲言又止地看看甜宝,最后什么都没说,留下五块钱跟着媳妇离开。 俩人一走,滕淑兰就走进屋。 “宝,那孩子的病不会是李长海闹的吧?” “这次不算,但也跟他有关,以后闹起来也是迟早的事。” 甜宝淡定地梳着头发,“李长海本来就不是好死,结果李家将他的棺木按照正常死亡落的葬,两个儿子又不是他亲生的,按照现在的发展不好说有一天会不会认祖归宗。现在没闹大概是李长海的棺木里做了什么手脚,但是做的又不彻底,导致煞气外泄。” “当初落葬的时候李长江夫妻俩也都在,没有追究的原因就是得了好处,他现在干的临时工不也是在粮店?据说是当初他哥干的活。刚才他大概也是想问他哥的事,但是又犹犹豫豫的,还是事情不严重,没伤着筋骨。” 所以她刚才说的承了好处,坏的果自然也要担负。 李家哥俩本来关系就一般,只要冯玉珍给点好处李长江肯定就会息事宁人。 但是他不知道到头来坑的是他自己。 按照正常来说,横死的、早亡的以及没有后代的都不能进祖坟。 横死和早亡的人不允许进祖坟是因为怨气和煞气太大,直接进了祖坟容易影响家族的气运和风水。 有的家里人不忍心他们成为孤魂野鬼,就会将棺木在祖坟外停棺三年,三年以后家族成员都同意,也可以葬进祖坟。 或者找先生看看,再问问祖宗,怨气和煞气散了,祖宗也允许了再迁进祖坟。 有的家族成员较多的,哪怕放置的再久也不会允许进祖坟,有些死在外面的人甚至不允许棺木进村,直接在外随便找个地方就葬了。 冯玉珍本就是二婚相,现在她成了寡妇,孩子的亲爹徐文友是鳏夫,俩人早已暗度陈仓,将来再组建家庭是水到渠成的事。 俩孩子再改姓认祖归宗,就跟李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李家祖坟出啥问题也影响不了人家。 所以这个李长海还真的是给人家做了嫁衣,替人家养了好几年的孩子。 但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现在冯玉珍也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站在她的角度她只不过是报复了丈夫曾经的行为,但是却拉进来越来越多不相干的人。 冤冤相报,因果循环,甜宝想想就头疼,自然不会去提醒,也不会去管。 早饭是滕淑兰做的,烙的肉饼熬的粥,等唐奕泽起来的时候已经做完了。 唐奕泽急着忙的跑进厨房,“姥,对不起,我今天起晚了……” 他情绪亢奋,一直到天亮了才迷糊着,结果这一迷糊就迷糊过点了。 他的眼睛瞄向甜宝,希望这小祖宗别生气,他现在还是临时工呢! 他可不想还没等正式上岗就下岗待就业了。 滕淑兰看着他满脸懊恼的样儿笑了,“不用你,我都做完了,赶紧洗脸吃饭。” 她现在是身体一天比一天感觉着轻快,也知道自己啥时候死,心里也踏实了。 甜宝倚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奕泽,“你的脸咋回事?” 唐奕泽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甜宝把镜子递过去。 他一照镜子顿时傻眼了,左脸颊上一块清晰的红痕印记,跟胎记一样,在他的白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红痕上面还带着模糊的暗花纹。 丑死了! 他赶紧捂住脸,“别看别看!我洗下脸就好了!” 他把镜子放下就跑出去。 他绝对不说是昨天他枕着玉佩太久的结果! 滕淑兰看着他跑出去,忍不住翘起嘴角,“这孩子真挺不错的……” 她的眼角瞄向甜宝,没有继续说。 她觉得好不成呢,得大宝贝觉得好才行。 她还不敢夸多了,怕影响宝贝的判断。 甜宝笑着过去抱住她的胳膊,“姥,你是不是挺喜欢他呀?以后你指使他干活也不用不好意思了,你可以把他当成咱家的一份子了。” 滕淑兰的眼睛一亮,顿时乐了,“宝儿,你的意思是……” 甜宝点点头,笑咪咪地搂住她,“不过他现在还在试用期,要是不行我再给您换个好的。” 滕淑兰的笑容一凝,猛然想起杨宗德说的那些话了,什么行为大胆,喜欢追求新鲜感,不受世俗束缚之类的。 她赶紧抓住甜宝的手,“那个……宝儿,你可不许逗人家玩哈,要处对象就好好处,都真心实意的,他不适合早婚,你也不适合早婚,正好你俩有的是时间多了解,但就是记得,要是不喜欢人家就趁早说,别耽误人家,也别耍弄人家……” 甜宝乐了,“姥,你说的我好像跟个女流氓一样!” 滕淑兰一拍她的手,“呸呸呸,啥女流氓?姥就是希望你俩好好处。不用在乎姥的想法,姥没那么封建,也没那么专制,日子将来是你跟人家过的,你觉得好才是真的好,否则谁说啥也没用!” 甜宝凑过去和她蹭蹭脸,“姥,我知道了!” 滕淑兰被她蹭的痒,笑着推开她,又故作嫌弃地瞪她一眼,实际心里喜欢着呢! 要是哪天大宝不和她腻歪一下,撒个娇,她都觉得缺点啥! 她又拉住甜宝的手紧握在手心里,“宝儿,小泽和你聊过他家里的情况吗?” 甜宝摇下头,“我没问过,他之前不是说过他爸是省城食品厂的厂长吗?妈妈是毛毯厂的,后来下海做生意了。” 滕淑兰摸摸她的头,“对!你小时候跟姥姥在省城住院的时候救过一个老奶奶记得不?那个老奶奶差点儿被痰憋死,你把她儿子叫醒了,那个老奶奶才活下来的。” 甜宝点下头,“记得一些,具体的忘了!” 滕淑兰轻叹一口气,“他们有可能就是小泽的家人,那个给你玩具的唐叔叔应该就是小泽的爸爸。” 甜宝的思绪飘远又飘过来。 救老奶奶这件事她只是隐约记得,至于那家人姓什么她早就忘了,这么多年姥姥也没提过。 滕淑兰握紧她的手,“姥姥是想告诉你,当年唐家看着就不是一般家庭,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兴是衰还不知道,但我估计也差不了哪去。你们处对象要是处好了总有一天要谈婚论嫁,姥怕他们家有门第之见……” 甜宝顿时明白姥姥的意思了,连忙搂住她,“姥,我知道了,假如我们的关系稳定了,我会找个机会见下他家里人的,看下他家里人的态度。处对象么,就是相处看看,合则聚不合则散。” “姥,您放心,我是您的宝贝,到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为了个男人去轻贱和委屈自己的,他们家要是嫌弃我我也不会登他们的门,更不会做出挟恩图报这种自降身价的事。” “好,好!”滕淑兰高兴地搂住她,“你是姥的好宝!到啥时候你都是姥最珍贵的宝贝,将来你结婚了姥也希望你嫁的那个人家能拿你当宝贝。” 她对唐奕泽哪都挺满意的,就是这个家庭背景让她心里有点发怵,就怕将来受到阻挠。 门当户对自古以来一直是缔结姻亲的首要条件之一。 甜宝又开始抱着姥姥腻乎着,“姥,您放心吧!不拿我当宝贝的我也不嫁!” 唐奕泽洗漱完,还抹了点雪花膏,天冷皮肤干,他也需要保养一下。 必须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这个美自然是思想美人也要美。 甜宝放上炕桌,三个人坐在炕上吃,香香软软的肉饼一卷,喝着粘稠软烂的粥,俩字,舒坦! 唐奕泽马屁精上线,“姥,你烙的肉饼太好吃了!外面绝对买不到这么好吃的!” 滕淑兰乐得嘴都合不上,她现在整天被两个孩子轮番灌迷魂汤,每天都被哄得飘飘然。 她赶紧又给唐奕泽夹了一个肉饼,“爱吃下次再给你们烙!” “谢谢姥!” 唐奕泽拍马屁的同时还不忘把手伸到桌子下面,两根手指小人走路一般“走到”甜宝的手边,贱贱地勾一勾甜宝的手指。 看见甜宝看过来,他赶紧抿嘴笑着又收回来。 他的亢奋从昨晚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消退。 刚吃完饭,陈壮壮就来了。 唐奕泽拎着泔水桶出门差点儿和他撞上。 陈壮壮赶紧打招呼,“泽哥早!” 唐奕泽微笑着点点头,“你来找我对象?” 陈壮壮点下头,“嗯……啊?” “泽哥你说啥?!” 唐奕泽伸手回身指了下,“我对象在屋里呢,刚吃完饭!” 陈壮壮:“……” 他赶紧搂住唐奕泽,“泽哥,你真的和宝姐处对象了?” “对!”唐奕泽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啧啧啧!”陈壮壮连着啧了好几声,最后一伸大拇指,“哥,我敬你是条汉子!你现在我心里是跟武松一样厉害的人物!” 他压低嗓音叨叨着,“哥,跟我宝姐处对象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唐奕泽不解地看着他,“处对象还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 陈壮壮眼一瞪,“不会吧?你找宝姐一点觉悟都没有?你要是对她不好,惹她不高兴了,或者背叛她……呵呵,你连咋死的都不知道!而且死了还不是还不算完,她会让你生不如死,死不如不死!” 唐奕泽:“……” 他重重地点下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活着的时候打不过她,死了以后还打不过她!为了我将来能过得舒坦点,所以我一定会对你宝姐好的!” 对自己媳妇好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题他会! 陈壮壮立刻又一伸大拇指,“祝你成功!” 两个人进屋后,陈壮壮赶紧让甜宝给算一下。 “宝姐,今天早上花城那边来电话了,我得提前过去,你给我看看有啥需要注意的不?” 每次出行前找宝姐算一卦是常规操作。 经过薛丽丽的事,他更要注意了。 甜宝给他算了下,“记得少喝酒,有水的地方尽量少去或者不去,包括住的招待所、宾馆、饭店等有带水字的名字也要尽量避开,要是有人跟你谈和水字沾边的生意也不要合作,再有就是……没事别和女的瞎搭搁。” 陈壮壮一拍胸脯,“宝姐,你放心吧!这回我可长心眼子了,真的不搭搁,眼皮子都不带夹一下的!” 甜宝点下头,“需要注意的就这些,之前从我这拿的护身符和增运符都带着。” “好嘞!”陈壮壮乐呵呵地拿出十块钱放到桌子上。 等着他一离开,甜宝就起身穿衣服要去店里开门。 还没等出去,陈家富和陈家贵哥俩来了! 第201章 不值一提 哥俩一进院,一股恶臭味立刻袭来。 深秋季节穿得多,还是在院子里,仍然无法挡住这股巨大的味道。 这是一股近似于尸臭的味道,就像是将一堆猪牛羊以及鸡鸭鱼的下水和烂肉放在一个罐子里,在盛夏的季节焖上几天,再次打开时传出的第一缕味道。 把甜宝熏的差点儿来个跟头,眼泪都要出来了。 唐奕泽和滕淑兰也赶紧屏住呼吸站得远远的。 这味道简直太上头了! 之前俩人来的时候身上也带着腐肉的味道,但是还没这么冲鼻子。 两个人的脸上和手上也出现了一块块不同程度的脓肿和烂肉。 “甜宝,钱我们带来了,能给我们看病了吗?” 陈家富脸上堆着笑,一笑脸上腐烂的一块直往下淌水。 甜宝三人一起别过脸去,不能吐,瞎了早上的肉饼了! 陈家富拿出一个布兜放在院子里的小桌上,从里面掏出好几沓钱,一百的、五十的、十块五块的,还有一两块的。 “这里是一万块钱,你之前不是说……” 甜宝屏住呼吸晃了晃手指,“我之前说的是你们当时医治的话是两个人一万块,再来就要翻倍,当时你们可是拒绝了的。” “现在时隔一个多月,你们的病情又恶化了,想必也找不少人看过了,什么情况你们心里有数,钱自然是翻倍的,这些钱只够一个人看。” 俩人一听脸色全变了。 陈家富颤抖着往前走了一步,“甜宝,再拿一万块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了,这还是我们东拼西凑的,你就行行好,帮我们治一下吧!” “求求你了!” 陈家贵也全然没了之前嚣张的态度,低着头弯着腰,“甜宝,我为之前的态度道歉,我当时也是太着急了,二舅……不是,我错了,你看在我们和你娘是一奶同胞的份上,救救我们…… 甜宝抬手掩住口鼻,不屑地看他着他,“我之前就和你们说过,跟我别攀亲戚,只会增加我坐地起价的念头。” 陈家富赶紧将陈家贵拉到身后,又看向甜宝,“甜宝,我们之前也是去凑钱了,没有不治,这么多钱也不是一下就能凑齐的是吧?” 甜宝笑了,“用我重复之前他是怎么说的吗?”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陈家贵,一字一顿地说道,“南林镇找不到高人就去江城,去省城,就是有一万块也不给她!” 每说一句,陈家贵的脸色就惨白一分。 陈家富一咬牙,拉着他就要跪下。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两个人曲着膝盖却怎么都跪不下去,就好像下面有双无形的大手托住他们的膝盖一样。 越想往下跪,膝盖就越疼,他们只好站直身子。 陈家富跪不下只能一个劲儿地作揖,行礼,“甜宝,求你了,只要给我们治了以后让我们做牛做马报答你都可以!我们也可以给你写欠条,等我们好了以后把这个钱再补给你!” 陈家贵也不停地行礼,“对对对!我们现在就写欠条,真的会补给你,一定补!” 甜宝退后一步回答,“晚了,我这人机会从来只给一次!当初你们要是说给你们时间凑钱我也不是不能通融,现在这样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怎么得的病,你们心里也有数,这恐怕就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两个人一阵沉默。 陈家富突然一咬牙,“我治!这一万块是我的费用!” 他回头看向陈家贵,“老二,这个钱本来就是我去借的,要不是你之前非要找别人看,也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中间还花了那么多冤枉钱!你的费用你自己想办法吧!” 陈家贵一听傻眼了,“哥,你说啥呢?这个钱你说了是咱俩的!” 陈家富赶紧把钱装进袋子里,“是我的!是我去借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他把钱装进袋子里交给甜宝,“甜宝,这是我的钱!你赶紧给我看吧!” 陈家贵急了,冲上来抢装钱的袋子,“哥,你不能这样!你把钱都用了我咋办?!难不成你让我等死?!” 陈家富拎着钱袋子躲着他,还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自己去想办法!” “不行!我也要活着!” 陈家贵抓住钱袋子不放。 两个人为了活命,是真的红了眼。 什么兄弟情深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 最后两个人竟然在院子里大打出手,你一拳我一脚,打的血水脓水乱飞。 给甜宝恶心完了,吼了一声,“滚出去打!” 小胖抖抖身子嗖地一下蹿出来,“喵呜”一声,炸着毛弓着背看着两个人。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还长着阴阳脸的山狸子,吓得两个人顿时分开,瑟缩着往后退了几步。 陈家富薅着陈家贵的衣领子就拖出院子。 等着俩人一走,唐奕泽赶紧从仓房撮出炉灰撒在刚才俩人打架的地方,用炉灰蹭蹭地再撮出去倒掉。 俩人打架的时候都直掉碎肉,可想而知现在得多严重了。 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再晚点来就可以直接收拾收拾去世了。 等着他收拾完,陈家富又进来了。 这回陈家贵没进来,不知道俩人咋解决的。 俩人的脸本来就烂烂糊糊的,这回一打架更没人模样了。 陈家富顾不得擦脸上的血水,看着甜宝一龇牙,牙花子上都是血。 “甜宝,先给我治吧!” “先坐下我给你号号脉!” 陈家富把胳膊伸过去,露出手腕,甜宝一看就上头了。 娘西皮的,手腕烂的连个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最深的地方都隐约看到下面的白骨了。 滕淑兰赶紧拿出一个塑料袋垫在上面。 有点心疼塑料袋,用完就不能要了。 这年头塑料袋可金贵呢! 号完脉,甜宝眉头轻蹙,“把你们得病之前的经历都讲一下,有没有下过古墓,捡到什么古董奇物之类的,要想活命就别有隐瞒。” 陈家富咽咽唾沫全盘托出。 去年秋天,他媳妇跟着陈家贵媳妇一起山上摘野果子,打算泡点酒。 俩人无意间发现一个山洞,非常隐秘的一个地方,两个人进去以后捡到一个纯银的酒壶,看着就像古董。 山洞里面阴森森的,俩人也没有手电筒,不敢再往里走,回到家就把这个事和哥俩说了。 哥俩跟着媳妇们又一起去了那个山洞,往深处走了走。 里面像是一个密室,有一个小石桌,石桌下面有个小箱子,里面又发现好几样古董,有花瓶、首饰还有小碗和银器。 把他们高兴坏了,捧着箱子回家了。 回家以后就一直寻摸着找人卖掉这些东西,直到今年春天才找着一个搞收藏的,一共卖了八千多块钱,哥俩把这个钱平分了。 手里有钱底气就足了,哥俩就想折腾一下,很巧的是这时认识了一个南方来东北收药材的老板。 像是人参、鹿茸、麝香等等名贵药材给的价格特别高。 哥俩正好手里有钱,就用手里的钱收了不少药材,跟着那个老板合作,倒卖了两趟还真赚了不少钱,直接让手里的钱翻倍! 后来俩人就想甩开那个老板自己做,结果正好赶上南方的梅雨季节,到了南方那些药材都长毛了! 人家收购的老板坚决不要,没办法他们只能赔钱处理了。 好像是从这以后俩人就开始走背字,同样的买卖人家干就赚的盆满钵满,到了他们这就是赔。 要么被对方骗了货款跑路,要么就是因为违流被查。 手里的钱很快就折腾见底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他们身上开始出现红疹,开始瘙痒难耐,怎么都看不好。 有人说他们赚钱了都没说在中元节的时候祭祭祖,老祖宗肯定生气了。 为此他们还特意找了个先生处理祭祖事宜,那个先生说祖坟风水也有问题,后来又给父母合葬,又迁坟。 但是身上的瘙痒一直都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出现溃烂、红肿。 反反复复怎么都不见好,最后烂的面积越来越大。 医院不好使就开始看神婆和先生,直到现在也没好。 陈家富讲完手一摊,“也就遇到这么一个神奇的事,捡了古董。” 甜宝沉吟一下问道,“那个山洞里有没有什么神像之类的?” 陈家富挠挠头,“没见到神像……啊,对了,有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扔在地上,也就一乍长,但是都生虫子了,被嗑的大窟窿和小眼子的,我们没拿就扔那了……” 他突然脸一白,“那是个啥?” 甜宝笑笑,“是个啥还不好说,但肯定和你身上的病有关。” 陈家富急了,“那个真的是贼普通的一个木头刻的小人,刻的水平也不咋地,像小孩刻的,不是啥佛像或者道家神像。” 甜宝点头,“无所谓雕刻的是什么,要看附着在上面的是什么。也许那个木头像就是那些古董的主人。” 陈家富的眼睛瞪大了。 “好了,你先回家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陈家富站起身,扫了一眼钱袋子,“你一定会来的是吧?” “会!” 他松口气,“好,我回去等你!” 陈家富离开,甜宝赶紧跑到一边去大口呼吸了一下,刚才她一直在闭气,和他说话也都是在院子里没进屋。 滕淑兰拿出一瓶花露水,递到她鼻子下面,“快闻闻!” 甜宝用力吸了吸,才算好点。 “姥,一会儿我就不去店里了,我去陈家给他看病。” 滕淑兰拉住她,“宝儿,你真的给他看啊?会不会有危险?” 收那么多钱,在她看来收的钱越高危险性越大。 甜宝拍拍她,“姥,放心吧,没事,有事我也不会接!要不是因为给的高这活我死活不能接。太臭了!” 她当时的想法就是,能出得起钱她就看在钱的份上给治,出不起就拉倒。 医者仁心她是没有的。 更别和她谈什么血脉亲情。 她回屋一顿倒腾,最后拎出一个小箱子,又坐在桌子边写了一个药方,递给唐奕泽,“按照上面的方子去镇上抓药,抓完去陈家找我。” 唐奕泽接过药方点头,随即展开笑颜,“保证完整任务!” 他现在就稀罕甜宝不拿他当外人,干啥都行。 甜宝又把钱袋子交给滕淑兰,“姥,一会到了镇上正好把钱存上。” 她的眼睛都笑得弯起来了。 购房款回来一大半了! 唐奕泽骑上倒骑驴,带着滕淑兰去镇上,甜宝拎着箱子去后塘村。 她很少来后塘,打听了一下才找到陈家。 陈家两兄弟住在一个院子里,离着老远就听见里面传来吵闹声。 老大媳妇跟老二媳妇干起来了,自然是因为陈家富把陈家贵揍了,自己把那些钱都留下看病了。 她拎着箱子一走进院子里,两个女人顿时偃旗息鼓目不转睛地看向她。 老大媳妇赶紧上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是甜宝吗?” 甜宝微微颔首。 老大媳妇赶紧笑着一伸手,“快进屋!” 老二媳妇立刻冲过来,“甜宝,甜宝,我是你二舅妈,你救救你二舅吧!成不成?舅妈求你了!” 她伸手要抓甜宝的衣服袖子,甜宝嫌弃地躲开。 老大媳妇立刻挡在前面,“我跟你说老二家的,你离远点!别耽误甜宝治病!有这时间赶紧去借钱去!” 她拼命拦着老二媳妇,可以让甜宝轻松地进屋。 甜宝一走进屋子立马又退出去了,太味了! 她赶紧掏出一个浸了香菜汁的口罩戴上,这是刚才她在家刚弄的,香菜汁有除臭的功能,特别是尸臭。 “把窗子打开!” “好好好!”老大媳妇赶紧去开窗。 别的家这个时候早就把窗户缝纸糊上了,陈家因为这哥俩太臭了还没糊呢! 要时不时地开窗子放放风。 陈家富一看她进来了赶紧站起身,“甜宝,你来了?现在就治吗?” 甜宝摆下手,“不急,我先看看。你们从山洞里拿出来的所有古董都卖了吗?” 陈家富赶紧点头,“都卖了!之前还留了一戒指,想着我儿子要结婚,但是后来对象也黄了,我这又筹钱看病就都卖了。” 甜宝环视一下屋子,“还有一样没有卖!” 第202章 外邪不除,实病难治 甜宝看向靠墙的大衣柜,指了指,“打开门!” 老大媳妇赶紧上前开门,甜宝走过去扫了一眼,“这是什么?” “这……哎妈呀,是装那些古董的木头箱子!” 老大媳妇赶紧把箱子放在柜子最下层的箱子抱出来,里面装的都是些杂物。 什么毛线团、扣子、布头、针头线脑之类的。 箱子的长宽高都在一尺多,原木色,上面带着暗花纹。 “这个箱子我擦干净了看着还挺好的,就是这块儿让虫磕了一点,扔了怪可惜的就留下了……” 甜宝仔细看着箱子盖上的花纹,又掀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箱子的底部也有用刀刻的花纹。 老大媳妇蹲下来跟着甜宝一起看,“这个箱子有问题?” 甜宝点下头,“所有从山洞里拿出来的物件都会成为那东西的媒介。” 两口子顿时狂咽口水,老大媳妇问,“那这个箱子应该咋办?” “劈完烧了!” 其实她驱驱邪,箱子也不是不能留,但是被邪气侵蚀过的东西即使驱完邪之后也很容易再次被邪祟盯上。 所以丢掉或者处理掉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老大媳妇这回也没啥舍不得的了,说干就干,赶紧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抱着箱子就去了院子里,拿着大斧子咔咔一顿劈。 劈完抱着就要去厨房,被甜宝拦住,“找个空旷的地方烧,在家烧邪气不是又留在家里了?” “哦哦,好好!”老大媳妇赶紧听话的抱着劈成柴火绊子的箱子放在自行车筐里,马不停蹄地向后山赶去。 老二媳妇通过门缝偷看着,两口子有自己的小算盘。 老大既然自私的只顾自己,但是他要解决的事和他们是一样的,他们解决了邪祟,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省钱了? 之前箱子里有两枚金戒指,哥俩一人留了一个,老大家的卖了,老二家的还没有卖,这会儿也赶紧拿出来,准备找人卖了。 陈家富坐在那紧张的浑身发抖,一个劲儿地问,“你真的会治好我是吧?我不会死吧?” 甜宝站在门口看着他,屋里味道实在是大。 “我既然接了就会保你不死。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做梦?”陈家富一愣,随即点头,“有,我梦见过几次我又去那个山洞里了,还梦见过那个木头像,破破烂烂爬满虫子,老二也梦见过。” 甜宝笑一下,“那你们就没觉得邪门过?” 陈家富咽咽唾沫,“也觉得是邪病,找的神婆啥的也给我们驱过邪,还找大神跳过,但是……” 他伸伸手,露出上面的烂肉,“你看,还是这样,就是不见好,钱也不少花……” 他现在就后悔当初不该听老二的,应该直接凑钱让甜宝给治病,那时候俩人才一万块,少花冤枉钱还少遭罪了。 这回可倒好,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是不是还要找那个山洞?” 甜宝摇下头,“那个先不急。” 唐奕泽从镇上买完药很快赶到陈家。 药是甜宝配的麻沸散,熬完以后给陈家富灌进去,找了一张油布铺在炕上,等着药劲儿上来就开始给陈家富刮腐肉。 陈家富脱的只剩下一个底裤,身上简直是惨不忍睹。 一个月之前他展示给甜宝看的时候还有好肉,现在几乎看不到正常皮肤颜色了。 很多地方都已经烂到骨头了。 老大媳妇已经烧完箱子回来了,看见自家男人的惨样也是直咧嘴。 “他平时都不敢出门,出去一趟回来那衣服就被血水和脓水都浸透了,用了老多药了也不好使,还是一个劲儿的烂。” “外邪不除,实病难治。”甜宝戴着口罩,拿着刮刀淡定地刮着腐肉,“虚病也是要对症下药的。” 炕的旁边放着一个盆子,刮下来的腐肉全都扔到盆子里,没一会儿盆子就满了。 老大媳妇赶紧端着盆子去倒掉。 刮完腰,再接下来就是屁股和三角地带了,甜宝停顿了一下,唐奕泽赶紧上前,“我来吧!” 甜宝抬眼看着他,“你行吗?” 唐奕泽一挑眉,“必须行!” “放心吧,我可以把他当成砧板上的鱼。” 看了半天他也学得差不多了,虽说医者眼里无性别,但是甜宝也不是真正的医生,哪能让她看那么污秽的东西。 别的活干不了,这个还是可以的。 甜宝没客气将刀片交给他,自己拎着箱子到院子里透气,啥叫久而不闻其臭,她现在是切身的体会到了。 一出门就看见老二媳妇正抻着脖子紧扒着窗子往里面看,一看到她立刻讪笑一下,“那个……我看你这治的方法也和他们差不多,之前找来的大夫也是刮腐肉,上药,但是就是不见好。” 她试探地问,“你这是不是还得除除邪啥的?” 甜宝看着她,突然弯起嘴角笑了,“你说为什么他们的身体烂成这个样子还能活着呢?” 老二媳妇一怔,不解地看着她。 甜宝笑一下继续说:“那是因为有邪气撑着,就是让他们遭这份罪还不死,等着我除完邪就只剩下实病了,死是非常快的事。” 为什么褥疮会死人? 是因为腐烂引起的骨感染疾病或者败血症。 他们的身上都已经烂成这个样子了,反反复复不好,早已经感染了。 可以说外邪一除,支撑他们活下去的那个气也就随之消失。 她今天给陈家富号过脉,脏器也出现不同程度的感染和损伤。 必须有办法能在短时间内可以吊住他们的命,还要有奇效药可以消炎解毒,祛腐生肌方能保命。 所以老二一家想的借个光是根本行不通的。 甜宝一眼就看穿他们的想法了。 一万块真的是保命,看似很多,但是人命岂不是更珍贵? 老二媳妇惊讶地张着嘴,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盆子“咣啷”一声掉在地上,转身跑进自家屋子里。 唐奕泽负责下半身,全都清理完,没让甜宝再动手。 刮完了腐肉,人至少得少一半。 血肉模糊,露着白骨。 刮完腐肉,甜宝开始消毒,上药,包扎。 上的药也是她写的方子,唐奕泽抓完药又让药店的人打成粉末。 陈家富被从头包到脚,跟木乃伊一样,还要挂个点滴,消炎。 又给陈家富灌了一碗汤药,内调外治。 “你们可以给他熬点参汤,恢复的快一些。” “明天我会来给他换药,打点滴,这些中药你们自己熬,一天喝两次。这个八卦镜挂在屋门的上梁,这些日子天黑以后别出门。” 老大媳妇连连点着头,“好好好!” 她又讨好地笑一下,“甜宝,当年你娘的事……” 甜宝的手掌一摆,“我跟你们之间只有金钱交易,没有情分可讲,你们出钱我办事,多余的话说了无益。” “现在带我去找那个山洞。” 什么道歉,悔不当初,一点意义都没有,后悔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一种情绪。 还有道歉,“对不起”三个字一样没有意义。 谁都想被对得起。 老大媳妇赶紧叫来儿子看着陈家富打针,她穿上衣服跟着甜宝出门。 老二家房门紧闭,像是没有人一样。 老大媳妇骑着自行车,唐奕泽骑着倒骑驴带着甜宝,三个人一起上山。 发现山洞的长龙山离村子不算近。 路过一户土坯砖砌的院墙外,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老大媳妇小声说:“那个是魏兵,老魏家听说过吗?他爷爷魏年当年老有名了,后来不知道咋滴就突然不给人看事了,不但他不看了,好像魏家祖孙三代都不看。” “后来魏年死了,他儿子魏谦确实一直没给人家看过,但是今年春天时候魏谦也死了,他儿子前段时间开始给人家算命了。” 甜宝看过去,魏兵当年她是有一面之缘的,她跟师父当初偷偷看他做过法,被孙老太请去当救兵了,后来又被魏谦抓回去了。 当年魏兵二十出头,十多年过去了,现在也人到中年。 年轻时长啥样,她早就不记得了。 不过现在看着倒有了不少沧桑感,地道的农民脸,红黑脸膛,皮肤粗糙。 没想到这人还挺执着,当年他爹都揍他了不让他干这一行,结果等他爹一死又迫不及待的捡起来了。 唐奕泽也不自觉地看过去,他记得老妈说过当年给他们算命的就是魏年。 老大媳妇继续说道,“我们也找他看过,但是他说看不了,太严重了。” 像是陈家哥俩这个病,一般人还真不敢给看,必须虚实结合,要么是既能看实病又能看虚病的师父,要么是阴阳先生和一个技术高超的大夫合作。 否则,那些说能治的都是骗子或者自不量力的人。 魏兵能拒绝,看来比年轻时候成熟多了,那时候他可是连赵小兰是被夺舍的都看不出来还敢接活。 三个人越过了魏兵,出了村子一直奔向长龙山。 骑了十多分钟才到达山脚下,锁了车子三人上山。 山洞位置极其隐蔽,要不是有人带着还真的很难发现。 老大媳妇指了指洞口,“那天要不是因为下雨了我们乱跑也不能看到这个山洞。” 山洞的洞口很小,周围杂草丛生掩住了洞口。 三个人钻进了洞里,老大媳妇打着手电筒,甜宝能很清晰的看见山洞的状况。 刚进来的位置像是一条短而细的走廊,越往里走越宽阔。 老大媳妇拿着手电筒照了照,“这里就是捡到古董的地方,也是山洞的最里面,再往里挤没有路了。那个就是小石桌。” 甜宝蹲下身,看着小石桌,就是一块石板和几块垫脚石组成的。 在石桌的不远处地上倒着一个小木头人。 和陈家富说的差不多,木有人刻的一点水平也没有,很业余,也很简单,堪堪能看出是个人形。 甜宝拿起来,入手冰凉刺骨,带着寒气,上面黑气缠绕,一看就是个充满邪气的东西,只不过被封印到了木头像里。 木头像被虫子嗑的斑驳不堪,烂糊的程度跟陈家富现在的身体有得一拼。 也正是因为木头像破了,才让邪气外泄,有了作妖的机会。 老大媳妇蹲下和她一起看着木头像,“这是个啥东西?” “这应该是曾经有人供养过的,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又弃供了。那些古董就是供养木头像的,也是给后来人的一笔报酬。但是你们自己拿走了古董,却丢弃了这个木头像,让他非常恼怒。” 里面的东西还是很有些本事的,只是邪气外漏就能让人如同遭受酷刑一样全身溃烂,要是被放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甜宝拿过老大媳妇手里的手电筒向四下里照了照,最后在石桌上找到一排小字,“收下财物者即为自愿供养五通神。” 老大媳妇也趴在那仔细看着,“这……之前没注意到还有这排字呢?” 甜宝转头看向她,“从你丈夫生病以后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 老大媳妇一愣,随即眼神略有躲闪,“没有啊!” 甜宝嗤笑一声,“一次都没有?你们有女儿吧?” “一个闺女两个儿子。” “闺女多大了?” “今年十六,在镇上上初中。” 老大媳妇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甜宝没看她,“你要是没做梦,那就问问你闺女吧!” 她拿着那个木头像站起身,老大媳妇一把抓住她,“我、我做过两次……” 她的神情有点窘迫,仗着手电筒的光线没有那么强,她把甜宝扯到一边,避开唐奕泽,红着脸小声说:“就是做的那种梦……” “就做过两次,是孩子他爸有病以后,我还以为是、是时间长没那啥才做的,后来就没做了……难道跟这个木头人有关?” 甜宝点下头,“对,你以为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天上从来不会无故掉馅饼。” 老大媳妇身子晃了晃,“我闺女也会做那种梦?她还那么小!” 甜宝看她一眼,“那又怎样?在一个淫鬼的眼里只要他想什么男女、年龄都不是问题。” 上面写着五通神,邪气这么重,实际就是五通鬼。 这种五通鬼贪财又好色,谁家要是供养了他就默认把自己的媳妇和女儿甚至是自己的姐妹、儿媳都贡献给他玩乐。 但是同样的,他也会回报给你泼天的富贵。 陈家拿了钱却没有供养他,自然会得到他的报复。 幸亏这个五通鬼还没有完全解除封印,如果解除了现在陈家会更惨。 第203章 家有私厨,吃喝不愁 老大媳妇傻眼了,“那要咋办啊?” “等着她回来你问一下吧!” 甜宝将木头像又贴上了一张符纸,现在还不能解决,还要保留一丝邪气吊着陈家富的命。 老大媳妇不死心,“石头上的字我们之前真的没看到!根本不知道什么供养的事啊!” 甜宝看她一眼,“这个你给我解释没有用,也许你们真的没看到,或者说他故意让你看不到都有可能,但是你们拿了那些古董就是事实,在他眼里就是你们默认了。他对你们做的这一切不仅仅是报复,也是吸取能量的一种方式。” 出了山洞,老大媳妇的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我们两家一共卖了八千多块钱,一家四千多块,现在里外里搭进去一两万了,是报复还是收回这些钱也应该够本了吧?” 甜宝摆摆手,“停,你这个账算的有问题,首先,你们不问自取和偷没什么区别。第二,你们拿着这四千多块钱已经成倍的赚回来了,最多时赚了得有一两万吧?之后你们不仁义甩了领路的人坑了人家一把,从那开始走的下坡路对吗?” “所以说这里面不止是五通鬼的报复,还有你们自己本身的报应。不要觉得坑人了赚得多是件多好的事,钱不是好道来,也就不会是好道走。更何况假如你们坑的那个人如果正气运加身你就会被反噬,倒霉的那个就是你自己,而他可能不痛不痒的就过了这个劫。” 老大媳妇搅着手,想争辩又觉得没理。 下山天已经擦黑了,到了家门口,甜宝让唐奕泽下车,“我去接姥姥,你做饭吧!” 她现在也觉得有了身份挺好,她指挥起来都觉得理直气壮的。 家有私厨,吃喝不愁! 唐奕泽眉眼一弯,这种感觉太好了,像小夫妻一样。 “晚上你想吃什么?” 甜宝面色一凝,想到那一盆…… “只要不是肉,吃什么都行!这段时间我想吃素。” 唐奕泽也想到了,赶紧忍住想要哕的冲动,“我晚上做点清淡的。” 他又上前一步,勾了勾甜宝的手指,眼含秋水地看一眼,“你早点回来,我等着你。” 甜宝压住要上扬的嘴角,故作深沉地点下头。 唐奕泽朝她挥挥手,微笑地看着她骑上车离开。 晚饭他做了海米炒冬瓜和炝拌大头菜,外加一个菌菇汤。 滕淑兰看着桌子上的菜有些疑惑,“今晚吃这么素?” 往常这俩人可都是无肉不欢的。 甜宝盛着汤的手一顿,笑笑,“姥,健康饮食嘛,晚饭吃的素点好消化。” 唐奕泽在一旁溜着缝,“对,我们陪着姥姥晚上一起吃素。” 滕淑兰笑了,“我是上年纪了晚上吃肉不好消化,你们俩还年轻想吃就吃。” 她端起饭碗,看着甜宝,又看看唐奕泽,这俩孩子的小模样咋看咋稀罕人,般配! “小泽,你家里对你找对象有啥要求没?” 唐奕泽立刻懂了,赶紧放下碗规矩地看着她,“姥,您放心吧,我爸妈不会干预我找对象的事。我喜欢的才是最重要的。” 有问题他也会提前解决,不会让他喜欢的姑娘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他两眼含笑地看向甜宝,甜宝正在埋头苦吃,今天中午忙活得都没吃饭,也吃不下,这会儿胃口大开,全然没注意到某男带着小钩子的媚眼。 滕淑兰抚额,替唐奕泽难过,这么好看的一个孩子竟然没有大米饭有吸引力。 这孩子和小泽处对象不会就是没出息的因为吃吧? 一吃完饭,她就撵着俩人出去,“吃完饭别在屋里窝着,出去溜达溜达,我刷碗,不用你们!” 俩人直接被她轰出来了。 唐奕泽拉上甜宝,“走,我们去找村长。” 甜宝不解地看着他,“找村长干什么?” “买土豆。” 唐奕泽拉着她出门直奔村长家,现在的村长叫刘向阳,今年四十二,刚上任没两年。 看见俩人有些惊讶。 唐奕泽开门见山地表示要收购土豆。 “我只要白芯土豆,家里有多余土豆的可以来找我。” 白芯土豆相对来说淀粉少一些,炸出来的薯片口感好一些。 刘向阳乐了,“好好好!正好土豆刚收上来没多些日子,明天我就通知下去!你住哪?” 唐奕泽挺直背,微笑颔首,“我就住在田家院里,我是甜宝的对象。” 刘向阳看看他又看看甜宝,“哎呦,甜宝都有对象了?不错不错!小伙子你有眼光啊,甜宝可是我们村最好看最能干的姑娘!你们俩看着就般配!” 他夸得溜,唐奕泽听的心花怒放,看一眼甜宝,毫不脸红地跟着夸,“我也觉得她最好看!” 甜宝现在只想脚抠地,这个新任村长是绝对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唐奕泽这货也不知道谦虚点,还跟着顺杆爬。 刘向阳打量着唐奕泽,微笑着问,“小伙子家是城里的?你要这么多土豆是做啥买卖?” 唐奕泽点头,“家在省城,做食品加工用。” 刘向阳的眼睛亮了亮,看向唐奕泽的眼神也热情了几分,“省城来的呢?好好好!你还需要啥农作物尽管和我说,没有的明年可以让大家种上。” 唐奕泽笑笑,“暂时只要土豆,如果还需要其他的我会告诉你。” 俩人离开的时候,刘向阳热情地送到门口,脸笑得跟迎春花一样。 他刚上任两年,就想做出点成绩,不然的话咋连任呢? 要是唐奕泽这个省城来的能带动村子里的经济,他也就有希望做出点像样的成绩。 走到门口,甜宝回头看看他,印堂发亮,颧骨红润有光泽,这是即将步步高升、鸿运当头的面相。 “村长不用着急,你一定会做出成绩的,前塘村也会出名。” 刘向阳呵呵笑着,“甜宝,借你吉言哈!” 他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被看穿的尴尬,一听说唐奕泽是省城来的他有点激动了。 现在江城一共八百多个村子都在争明年的全市文明村评比,都希望拉点城里人来投资,建工厂,承包地啥的。 一旦被评为文明村好处多多,上面会投资修路,要想富先修路,村子富了他这个村长也脸上有光。 他压低声音问,“那个……甜宝,你给叔看看,明年文明村的评比咱村有希望不?” 甜宝沉吟一下笑笑,“有,明年初会有个对评比至关重要的人出现,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把握得住不但会评比上文明村,还会高升。 刘向阳一愣,“明年初?” 甜宝点头,“对,阴历年。你可以安排广播员经常在村广播站做一下文明礼仪的教育宣传。有好处的。” 刘向阳乐了,“好好好!咱村要是获得文明村称号你就是大功臣一个!” 甜宝一摆手,“我可当不了,文明村还得靠您!” 刘向阳的大嘴立刻就咧开了,“哪能啊,要靠大家的努力!” 他又把甜宝拽到一边小声嘱咐着,“甜宝,别怪叔多嘴哈,你能找个省城的对象一定得抓住喽,将来能带着你姥姥嫁进城那得多风光?” 甜宝笑一下,“叔,我将来有多风光不需要用嫁人来证明。” 第204章 阴阳先生是暴利 刘向阳讪笑着点点头,“对对对!现在你已经是咱镇上有名的先生了!” 唐奕泽走过来朝他笑笑,“村长,将来我要是能娶到甜宝才是我最风光的时候。” 刘向阳乐了,“成,不管你俩谁风光,到时候都告诉我一声,让我借个光!” “二姐夫!” 一个男人声音传过来。 甜宝看过去,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过来。 刘向阳点点头,“过来了?你二姐在屋呢!” 男人点下头,瞥了眼甜宝和唐奕泽低着头进了院子。 刘向阳笑一下,“我小舅子,最近想要搞个什么买卖,要带着他外甥一起干……” 他压低声音,“等着我和他说说,找你看看成不成,人家现在做买卖的不是都愿意找个先生去算一下么?我也让他算算!” 甜宝看了眼男人的背影,牵下嘴角,“可以!” 她又看看刘向阳,“刘叔要是想官运亨通就尽量少参与买卖上的事吧!” 刘向阳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这村里的事还忙不过来呢,哪还有心思管别的事了?” 甜宝笑笑没再说别的,只是和他告别带着唐奕泽离开。 走出一段距离唐奕泽才问,“村长小舅子有问题?” 甜宝点头,“村长要是跟着他小舅子接触多了他的官运就会受阻。” 刚才那个小舅子从村长旁边一过,村长脸上的光瞬间就变得暗淡,等着小舅子进屋了,脸上的光又回来了。 而且这个人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邪气…… 晚上,甜宝洗漱完拿出那个木头像放在桌子上,木头像的背部画着一个封印的符咒,符咒上的花纹被虫子嗑的有些残缺了,这也是邪气外泄的原因。 她拿着毛笔蘸着朱砂又将上面的符咒重新描绘了一下,仍旧故意留下点空缺。 在陈家富没稳定下来的时候,这个五通鬼还不能彻底解决。 第二天一早,甜宝背着药箱去陈家,刚一进院子就被老大媳妇拉着进了另一间屋子,“我问过我闺女了,她真的做了那种梦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十来天就会做一次,孩子脸皮薄,也不好意思说,你要没说我都没注意,孩子整天没精神。我还想着一个小姑娘蛋子每天不愁她吃喝咋还死气沉沉的呢!” “我今天没让她上学,你给看看吧!” 甜宝看着炕上坐着的姑娘,低着头,眼圈乌青,没精打采的,跟被妖精吸了精气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鬼与人交,必定会吸食人的精气,采阳补阴。 老大媳妇嘟囔着,“这个缺德的色鬼祸害我一个就得了呗,干啥还去祸害我闺女……” 甜宝看着她嗤笑一声,“他是色鬼不假,但也不是不挑,你要是男人四十的和十几的你选哪个?” 老大媳妇的脸顿时胀成猪肝色。 甜宝给小姑娘号了下脉,“解决可以,一百块钱!” 老大媳妇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这还要钱……” 甜宝抱着肩膀看着她,“一万是解决你掌柜的问题,要解决你闺女的事就是另外的价钱。一百块钱童叟无欺,官价!” 只不过是只针对陈家的官价。 老大媳妇搅着手皱着眉,“一百块这也太多了……” 甜宝抬脚要往外走,“你自己考虑。” 老大媳妇一把抓住她,“我给我给!你给看一下!” 甜宝从包里翻出几张符纸,“这个护身符给她戴到身上,没事让她多晒晒太阳,这三道符每晚在她睡着以后顺时针绕着她的头转三圈,然后拿到门外点燃扔掉,连续三天。” 老大媳妇拿着符纸,有点傻眼,“这就完事了?” 甜宝点头,“对!” 就这么简单,几张纸一百块。 要是别人家不过就是顺手的事,可能就只收一份钱了,但是对于陈家她只会顺手赚点。 老大媳妇咬着牙,只恨自己不会点啥,干阴阳先生真是暴利! 甜宝从屋里出来,又进了陈家富的房间,这回她让老大媳妇跟着她一起给陈家富换的药。 拆下纱布的瞬间,老大媳妇眼里露出惊讶,之前敷完药第二天再换药的时候脓水血水横流,都和泥了,但是这一次血水和脓水都止住了。 换下来的药渣只是有些潮呼呼的,伤口也都是露着清理后的干净红肉,没有继续溃烂。 “这个药方给你,主要是补气血的,他气血亏虚的太厉害,需要进补。” 老大媳妇死死地捏着药方,眉毛愁的拧成个大疙瘩,时间要是倒退回去,她打死也不会占这个便宜。 没发财还拉了一屁股饥荒。 甜宝挂上吊瓶给陈家富输液,老大媳妇突然一拍大腿,凑过来小声说:“老二家找了你们村的小齐大夫过来治病,昨天我回来时候就看见他来了。” 甜宝眉头一皱,“小齐大夫?” “对,就是老齐大夫的孙子。”老大媳妇撇着嘴语气忿忿的,“之前我们去找他看病的时候他可是说看不了的,不知道咋的又让小齐大夫来了……” 她不忿的原因是齐家收费肯定便宜,要是他们能花少的钱治好了病,他们花了一万块钱岂不是落了笑话? “还有啊,咱们解决了那个啥五通鬼,是不是他们接下来治病也不费劲了?” “不会的,解决了五通鬼不等于后期就高枕无忧了。” 甜宝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她没想到齐天阳会接陈家老二的烂摊子。 齐爷爷如果说了治不了就不会再派齐天阳来。 只能是齐天阳私下里接的。 给陈家富输上液,甜宝拎着箱子离开,一出门就看见齐天阳拎着箱子进院,旁边跟着老二媳妇。 齐天阳看到她愣了一下,走上前,“你怎么在这?” “给陈家老大看病。”甜宝看了眼老二媳妇,对方瞟她一眼别过脸去。 齐天阳不解,“他不是……” 甜宝淡笑一下,“他给的太多了。” 齐天阳扯了扯嘴角,“来了几天了?看的怎么样?” “目前很顺利。” 齐天阳犹豫一下开口,“我没想到你会来治陈家富……” 他看了眼身边的老二媳妇,老二媳妇也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说不给治了。 他拉着甜宝到一边说话,“陈家兄弟俩已经看了很多人,他们的病也挺棘手的,之前还来找过爷爷,但是爷爷给推了,说看不了……” 甜宝打断他,“那为什么你又接了?” 齐天阳抿下唇,“他们这个跟赵权叔那个不一样,他们没有猎杀过动物,也没有邪物附体。我想试试……” 甜宝平静地看着他,“你想怎么试?” “陈家贵阴邪入体,全身溃烂,但是邪气撑着他的阳气,邪气要慢慢散,我会用鬼门针吊住他的阳气,同时医治他的内伤和外伤……。” 齐天阳非常自信地侃侃而谈,最后他又拿出一个罐子,“这是爷爷调制的祛腐生肌散,效果非常好,陈家富应该也是全身溃烂,这个可以用得到。” 甜宝看了眼罐子摇摇头,“我有这个方子,已经调制过了。” “这个和古方有所不同的,是爷爷加以改良的。” 甜宝点头,“我知道,新药方我也有。” 齐天阳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即又笑了,“也是,你也不是外人。” “你有几分有把握治好陈家富?” 甜宝点头,“七八分吧!” 齐天阳沉吟一下,如果一个行医者说七八分把握治好,基本上就是对结果比较有自信,不说是百分百能成功也差不多了。 他抬眼注视着甜宝,忍不住提醒,“他们哥俩的病应该是一样的,不只是外邪,内里的调制很重要,已经因虚生实,你真的有把握吗?” 他对甜宝的阴阳法术不怀疑,但是始终觉得甜宝的医术不靠谱。 比他学的还要晚两年,四五岁开始学,学到十三岁之后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仅仅九年时间,学得再好也堪堪不过是个皮毛而已。 爷爷行医几十年还有没听说过的疑难杂症呢。 甜宝点下头,“既然接了就是能治,倒是你,一定要接是吗?” 齐天阳抿下唇,“我昨天下午已经给施过针用过药了,今天是第二天,刚才他媳妇说已经见强了。” “对了,你收了陈家富多少钱?” 甜宝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一万!” 齐天阳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价格……确实太多了…… “陈家贵家是因为出不起钱所以你才没给看?” 甜宝淡笑,“我和他们除了讲钱,还有什么情份可讲吗?” 齐天阳的脸上出现挣扎纠结的表情,他垂在腿侧的手用力拳起又放下。 如果他给陈家贵看好了病会让甜宝被人诟病,收的费用太高,而他只是收个药费,接这个病症也是想证明自己。 如果他放弃了,不知道陈家贵媳妇会不会在背后讲他。 甜宝看着他,“你有了解过他们真正得病的原因吗?” “陈家贵的媳妇说他们是去一个山洞里招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号脉得出的结果也确实是这样。你这边看到的是什么?” 甜宝看着他,“他们的病确切说来一样是因果病,拿了人家的钱财却没有供养人家,现在那个东西在我的手上,你刚才说的治疗方法很对,但是陈家富如果恢复到一定程度我必会和那个东西做个了结,我不会顾忌陈家贵如何,到时如果你有把握吊住他的命你就继续医治下去。” 如果换个人,甜宝不会和他说这么多,也会毫无顾忌,但对方是齐天阳她没办法这么做。 如果齐天阳觉得他有把握接得住这个烂摊子,她不会拦着。 她也没有权利拦着。 她不接人家的单子,也不能霸道的阻止其他有本事的人去接,否则那就跟欺行霸市没区别。 齐天阳在医术上还是挺有悟性的,齐家毕竟是医学世家,他也确实得到了真传。 如果他能接得住,在邪气散去的第一时间吊住陈家贵的命,那么他的医术就真的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这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齐天阳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的表情更加纠结。 他纠结的不是怕自己接不住,而是怕接了之后就会和甜宝产生隔阂。 如果自己不接,陈家贵一家还是有可能回去找她救命的。 但是对于他来说这又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甜宝朝他笑笑,“你自己考虑,我先回去了。” 齐天阳叫住她,“我会考虑的,不过今天我既然来了就先给他换下药。” 甜宝笑一下,“即使你想接也无所谓,只要你有把握就好!” “甜宝!”齐天阳看着她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最后轻声说了句,“我晚点去找你。” “好!”甜宝点下头转身走出院子。 老二媳妇上前拽住齐天阳,“小齐大夫,你答应给我家掌柜的看病,可不能反悔啊!” 齐天阳拂掉她的手,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是你没有和我说实话在前!我问过你到底招惹的是什么,你始终没有说过,还有拿了钱财的事。” 老二媳妇一拍大腿,“哎呦我的小齐大夫,我们哪知道招惹了啥玩意儿啊?之前给我们看的人就说是招惹了邪祟,但具体是个啥也没人和我们说!也驱邪了,还驱了好几回,到底那玩意儿走没走我们也不知道。” 她搓下手,“还有那啥钱财的,我们就是捡了点东西,现在早就倒回去了,还不如没捡的时候呢!” 她还感觉挺委屈,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卖了那些古董之后不做生意呢,还有四千多块。 或者说不起歪心思把牵线的人踹了,也说不定还在赚钱,她觉得这事得怪老大两口子,是他们先提议要甩掉那人的。 齐天阳瞪她一眼,“你们倒回去也改变不了当初捡过的事实!” 怪不得爷爷和爹现在都不愿意接这种太过古怪的虚病,真心心累,特别是像老二媳妇这种不愿意说实话的。 甜宝背着医药箱回了前塘村,路上看见三三两两的人都跑去村委会。 今天一早上,刘向阳就在大喇叭里广播收土豆的事。 村委会的位置就是之前的大队部,唐奕泽坐在那记录着,刘向阳找了村委会的会计给过秤,谁家有多余土豆的都可以过来卖,一毛五一斤。 甜宝远远地就看见一群大妈大婶们都围在唐奕泽的身边指指点点,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俏的小伙子。 又听说是省城来的,一时间全都红娘附体,借着卖土豆的幌子来给他介绍对象。 “谢谢大婶,我已经有对象了!我对象是甜宝!” 唐奕泽不厌其烦地挨个解释,就差把“我有对象”四个字贴脑门子上了。 刘向阳叫住甜宝,乐呵呵的,“你瞧,城里来的小伙子就是受欢迎,这要不是有对象了都得让这群老娘们生吞活剥了。” 他又用手挡着嘴小声问,“我和我小舅子说了,但是他现在不想算,你有时间先给我儿子算算吧,看看他俩合不合财。” 第205章 发鬼财 甜宝看向刘向阳,“你小舅子的生日时辰你有吗?” 刘向阳点头,“有啊,问我媳妇不就知道了?” 甜宝点头,“好,现在就可以去算。” “那现在就去我家吧!” 刘向阳高兴的领着甜宝回家,没注意到甜宝的嘴角已经勾起。 甜宝走时看了眼被人群包围的唐奕泽,身姿挺拔,清冷淡漠,挺像个人的,完全没有在她身边时欠儿登的模样。 像是有感应一样,一直低着头的男人突然抬起头看过来,看见她立刻咧开嘴笑了。 甜宝指了下村长,唐奕泽点下头,两个人很有默契地用眼神完成了交流。 一进刘家院子,刘向阳就大声喊着,“老蒯,来客人了!” 屋子里走出一个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正是刘向阳的媳妇李月梅。 她热情地拉住甜宝,“走走走,进屋!” 甜宝点着头不动声色地跟着进屋。 “快坐快坐!”李月梅把她让到桌前坐下,又倒上茶水。 刘向阳也赶紧坐下,还特意拿出一个装着瓜子和花生的笸萝,“甜宝,别客气!” 甜宝点下头,“刘叔,您把两个人的生日时辰给我吧,看看还想看什么一起看了。” “好好好!” 刘向阳看向李月梅,李月梅赶紧拿出一张纸,她已经提前将俩人的生日时辰写好了。 甜宝从包里拿出万年历和笔,边查边写。 刘向阳在旁边嘴也没闲着,“不瞒你说,我这个小舅子之前就是个街溜子,整天不务正业,差不多四年前吧,突然间就闹着要做生意,我媳妇娘家一共六个孩子,俩姑娘,四个儿子,这个是最小的孩子,老两口也挺惯着的,拿出棺材本给他做买卖,没成想还真成了,那小子第一把就连本带利赚回来了。” “后来做买卖更是顺风顺水的,第一年就赚了三万多块钱,第二年又赚了五万多,财气老大了,干啥都赚。但是从去年年中开始就不太顺当,总是赔钱,让人骗了好几万,媳妇孩子也总有病,但是今年七月份时又缓过来了,又开始赚钱了。前些日子过来说是想带着我家老大一起干,说是一年至少就当孩子赚个万元户回来,我和孩子妈也想让孩子闯荡一下。” “但是咱就是普通老百姓,我这土里刨食一辈子了,总感觉着有点不太踏实,做买卖赚得多,赔起来也挺要命的,我们两口子胆小,你给叔看看,咋样,靠谱不,不靠谱就不让孩子折腾了,咱就是农民家庭,赔不起,也折腾不起。” 甜宝在他絮叨的时间里已经排好了八字,但是没有开口,一直在沉吟着要怎么说。 她的命格缺陷之一就有心直口快这一项。 其实说好听了是心直口快,不好听了就是嘴损,说话没把门的。 所以从小她只要是说出来什么不着听的话,姥姥和师父也都会纠正她,也会让她想好了再说。 时间长了也养成习惯了。 见她一直低着头写写画画,两口子都紧张地盯着她看。 甜宝抬起头看着两个人,“如果俩人不合财的话你们会打算放弃吗?” 两口子对视一眼,刘向阳赶紧开口,“对,那肯定就不折腾了,你再给看看我家大小子有财运没?” 甜宝点了点批的八字,“有财运,财运还不小,今年也正是行大运的年头,他比较适合跟属鼠、属龙和属蛇的人一起合作。” “你的小舅子属羊,他们两个合在一起做买卖只能说是中吉,不好不歹,不如分开的财运好。而且属羊的人今年地支与辰龙相刑,犯刑太岁,又称“偏冲”,是非灾祸特别多,你小舅子今年应该霉运缠身,而且阴历二月份前后患有恶疾,从头上至全身都有皮肤病或者长有脓疮肿瘤之类的病状,特别是脖子比较严重。” 六爻戌土动化巳火回头生而旺,与日令未土相刑,戌为火库代表火疮毒瘤之病,五爻为脖子坐官鬼旺象,所以判断其最严重的部位是脖颈。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刘向阳眼睛瞪得老大,伸着大拇指比划一下,“甜宝,你现在简直神了啊!” 李月梅捂着嘴巴,“我的天老爷,你这真的太准了!我小弟的这个怪病当时都没敢声张,外人都不知道,直接去了省城和京市看的都没看好。叫什么老鼠疮,刚开始就脖子上长个瘤子,后来越来越严重,都开始化脓溃烂,咋也看不好。好像是六七月份吧,他不知道咋认识了一个神医,就帮他治好了,哎,你说怪不,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又时来运转了,病好了,生意也开始好起来了。” 甜宝微笑一下,原本这个小舅子应该是难过今年阴历九月份的,也就是现在,但是却提前认识了人帮他解决了问题,所以躲过了一劫。 但是用的也不是正经的法子。 刘向阳探了探身子问道,“那他俩在一起做买卖到底合不合适?” 甜宝手拄着下巴半天没说话,刘向阳赶紧说:“甜宝,有啥话你就直说,你放心,我和你婶都不会往外传!好的不好的你尽管说。” 甜宝长出一口气,摇下头,“现在已经是阴历九月下旬,还有两个多月今年就过去了,你舅子今年其实运气并不好不适合投资,但是也算他有了贵人,如果再带着你家老大一起,可以借老大的运气在年底赚一笔。你家老大也会跟着赚一笔,这个钱的数目不小……” 她略一停顿又接着说:“但是这个钱会带来灾,最后必定留不住。如果你家老大不跟着他小舅一起干,下个月会有个机会,没有这个赚得多,但是比较保险,无祸无灾。” “赚完这笔钱之后不要贪,不要盲目投资,你家老大明年不太好,犯刑太岁,健康方面要注意,还要注意车前马后,也就是容易出现跟车有关的事故,还有官司,切勿与人发生口角。” 她抬眼看向两口子,“要不要合作最后取决于你们两个的决定。” 两口子面面相觑,刘向阳一拍大腿,“那个钱再多留不住还能带来灾肯定不行!” 李月梅也点头附和,“就是,那还不如不赚呢!” 甜宝看向李月梅,“婶,你小弟家里有没有供什么牌位或者神像?” 李月梅一愣,随即点头,“有有有!他刚开始要做生意那年家里就说请了个财神,还特意在院子里起了一个小屋供着牌位,谁都不让看,成天锁着门。” 甜宝略一点头,又接着问,“你弟媳去年阴历二月左右应该大出血住过院吧?” 李月梅腾地站起来,“哎妈呀,甜宝,你是神仙吧?这事要不是外人都不知道,我都得以为你打听好了来的!” “去年我兄弟媳妇怀孕了,其实是前年底怀的,他们有个儿子,生完没多长时间就赶上计划生育了,后来这不是有钱了嘛,就想着再偷着要一个,怀孕了也没往外声张,结果谁成想都四个多月了,我兄弟媳妇不小心摔个跟头,一下子就大出血孩子没保住,都成型了,是个男孩!给两口子心疼完了!” “这孩子掉了以后两口子也开始走背字了,做生意亏钱,我弟弟还有病,他媳妇也是养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好悬没交代了。” 甜宝眉毛轻挑,“在这之前应该还流了一个。” “这……”李月梅晃晃头,“之前怀没怀过我就不知道了,这个是过了三个月才和我们说的。不都说三个月之前要保密么,那前面搞不好月份小就没说。但是婶信你的,你说之前有过就是有过!” 她啧啧两声,“你说说,人要是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我小弟这去年多倒霉?这么多事都赶一起了!” 甜宝轻轻抚下额,只能说是自找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 李月梅:“甜宝你再给看看我家老大啥时候动婚,适合干点哪方面的工作,他也总是想着进城发展,不想干这土里刨食的活儿。” 甜宝又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下,“明年红鸾星动,应该会有对象,九零年有动婚迹象。明年会破财,多半是因为出行或者……” 她略一停顿看向刘向阳,“和你有关,明年你有一道坎,是一个凶劫。” 刘向阳一愣,惊讶地问,“这咋给他算还能带出我的卦来呢?” 甜宝点下头,“你家老大的父爻临辰土,被鬼爻午火临勾陈煞压住,官父两爻坐于艮宫,艮为鬼门,为山丘为坟包,这是大凶之兆。” 刘向阳咕噜咽口唾沫,别的听不懂,最后一句可是听明白了。 李月梅赶紧抓住甜宝,“甜宝你可得给你叔破一破啊!” 甜宝点下头,“一会儿再给你单独看看……” 她又低下头看卦象,“你家老大适合干土木、农业、陶瓷、建筑等方面的工作,要想做买卖也可以选和这些相关的……” 给刘向阳的儿子看完,她又给刘向阳起了一卦。 “叔,还是之前我和你说的,官运亨通,就是别掺合你舅子的生意,对你的官运没有益处。明年七月份有道坎,注意远离建筑工地、土木施工这类地方。” 甜宝从兜里拿出一道护身符,“这个符你戴在身上,什么时候碎了或者成灰了也就作废了。立春之后记得过来找我,到时候给你破一下明年的凶劫,平时自己再多注意一下。” 两口子松口气,刘向阳擦擦额头上的汗,“哎妈呀,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以后我和你婶每年都得找你算算去。” “你再看看你婶明年没啥事吧?” 甜宝笑了,“行,生日时辰给我吧!” 这两口子有点着魔了,也怕死的很,既然算了就都算个遍,连着剩下的一儿一女也给算了一下。 之前他们对算卦的事也是半信半疑的,今天亲眼见到才知道有多神奇。 临走时,李月梅给甜宝塞了个红包,“甜宝,谢谢你啊,我和你叔商量商量咋和我小弟说,你放心,我们决不会把你装进去的!” 刘向阳当村长的,说话做事也是八面玲珑的,自然懂得说话的技巧。 甜宝点头,“好,你们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李月梅点头,“说的就是呢,有的时候越是亲戚越不好说。” 俩人也是犯愁,孩子舅舅带着他们儿子做生意,明面上看是想带着他们家赚钱,他们要是拒绝的太生硬还显得挺不识抬举的。 但是俩人想到这钱不好赚还带着灾祸,自然就不感兴趣了。 娘家弟弟也抵不上亲儿子重要。 俩人之所以要算算就是看到之前孩子舅舅赔的太惨了,他们害怕。 两口子胆子小,又没什么家底儿,就怕一下赔的裤衩子都不剩了。 甜宝离开刘家,去找唐奕泽。 刘向阳的小舅子秘密还挺多的。 之前他身上的邪气是拜过邪鬼之后才留下的气。 而从卦象上来看,李月梅弟媳流产的原因是凶鬼耗泄之故,官鬼临酉金,又临白虎,主横死、牢狱之灾、枪打,刀剑箭伤而亡,或者车祸而死的凶鬼。 既然是横死的,必为大凶。 这个鬼还是外来的,而且是桃花鬼,即色鬼,所以孩子掉了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摔倒了。 而李月梅的小弟发的也是鬼财,靠邪鬼发财的除了拜五通鬼就是五鬼运财了。 山洞里的那个五通鬼之前的供养人还不知道是谁。 本来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对方既然弃供肯定是有原因的,也没打算再找回去。 但是偏偏让她撞见了这个小舅子,所以根据卦象和时间线来看,很有可能之前供养五通鬼的就是李月梅的弟弟。 而他弃养的原因大概跟五通鬼连着搞掉他两个孩子有关,也有可能是对方胃口越来越大,他满足不了了。 本来与鬼谋财就是铤而走险的事,必须拿东西换,可不是只烧点纸钱元宝就打发了的。 特别是五通鬼这种色欲心极重的恶鬼。 不过这些都是她根据卦象分析出来的,还没得到印证。 但是这个小舅子满身邪气和发鬼财是没跑的。 第206章 欲速则不达 甜宝和唐奕泽在菜窖里,一个挖土,一个埋萝卜。 秋菜要一直储存到明年五六月份,大半年的时间,要想土豆不发芽,萝卜不发糠,就要埋在沙土里。 齐天阳蹲在上面看着下面晃动的身影,两个人时不时地说笑一下,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往年都是他来帮着做这些事,现在完全被另一个人取代了。 两个人从菜窖里一前一后上来,甜宝上来后还回头给后面的人搭了一下手,明明没什么亲密的动作,却带着无形的默契。 唐奕泽看见他点头微笑,“来了?进屋坐吧!” 语气自然又熟稔,却身份分明,一个是主一个是客。 齐天阳抿下唇,“不了……”看向甜宝,“我想和你聊聊,我们去河边走走吧,可以吗?” 甜宝点头,“可以!” 她回头看向唐奕泽,还没等说话,唐奕泽就抬手撩起她腮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去吧,我做饭,姥姥说晚上想吃酸菜粉,你想吃什么?” 甜宝看着他,这货故意的! 暗戳戳的在宣示主权。 “芹菜炒木耳吧!” 这几天晚上吃素的计划不变。 唐奕泽两眼含笑,点下头,“好!” 齐天阳别过脸去不看他们。 唐奕泽微笑着目送两个人离开,等着俩人一出院子他的脸立刻垮下来,踢了踢地上的石头,“没良心的小坏蛋,都没跟我一起去河边散过步!”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大度! 他都要酸死了! 甜宝和齐天阳走出门很远,齐天阳才沉声问,“你们在处对象?” “是!” 答案并不意外,但是他的心里还是难受了一下,他到现在都说不清自己对甜宝是什么心理。 “你了解他吗?也许他和你看到的不一样,你是因为知道他是糖糖姐姐才相信他的吗?” “不需要了解。”甜宝停住脚抬眼看着他,“只要听话就好了!和他处对象只是因为他就是他,跟糖糖姐姐无关。” 糖糖姐姐那会儿她才多大? 有点感情都就着饭吃了,才几个月的相处时间,谈感情有多深厚就有点假了。 齐天阳惊讶地看着她,“听话?你选对象的标准就是听话吗?” 甜宝抬眼不解地看他,“不然呢?” 不听话的对象要来干嘛? 还不如养条狗子。 当然也看别的,譬如说第一眼的缘分。 这个就很深奥了,说出来一般人不明白。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什么叫似曾相识。 “哦,对了,还有会做饭。” 这点也很重要。 齐天阳嘴唇紧抿,她对对象的要求好像挺简单,又好像……挺难…… “也许他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就是另一副面孔。 甜宝看着他,“不需要想象,他只要不触碰我的底线随他想怎么样。” 有点小心思不算什么,只要不过分她都愿意纵容着。 她的人还能没点特权了么? 齐天阳慢慢蹲下,认识这么多年,他还算了解甜宝。 她现在已经完全把唐奕泽当成了自己人,别人说不得。 他捡起一颗小石头扔出去打了个水漂才开口。 “陈家贵的病我不看了,我给他媳妇留了个药方,让她自己去抓药,消炎止痛,增补气血的,又留了些祛腐生肌的药膏。” 甜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放弃,以为他会一意孤行。 他迎向她的目光,“甜宝,我不会和你站在对立面的,也不会让你为难。如果我知道你给陈家富看病的话,我不会答应给陈家贵看的,我想给他看病也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治疗方法是行得通的。我想试试,想突破,想用我的方法去治疗,但是爷爷和爹都不愿意去尝试。我只能私下里去验证。” 甜宝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你不给陈家贵继续看病是怕我为难?不是怕承负因果,也不是怕治不好?” 齐天阳听到她的问题沉默了一一瞬,不答反问,“如果陈家兄弟的病就这样放任不管最后会怎样?是不是就是死路一条?” 甜宝点头,“对,最终那个东西的耐心耗尽就只剩下死路了,外皮烂完了就是五脏六腑,但只要有希望他还是会吊着他们的命,毕竟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让他们供奉他,用信众的崇拜来成就自己的修为以及私欲。” 齐天阳盯着她的眼睛问,“那你管了这件事就不怕因果吗?” 甜宝淡然一笑,“既然想要丰厚的报酬,就必须承担这个果,我之所以接,不仅仅是因为钱到位了,也是我有把握能承担得起这个果。” “我师父曾说过我百无禁忌,但我不会真的无所顾忌,我可以不怕因果报应,但我总要为我身边的人着想。” “爷爷和干爹现在之所以固步自封,都是因为要自保,他们想要做传统的中医,但凡涉及因果的病都不会接。陈家兄弟的病不是他们治不好,而是不想治。你想要突破没有错,但你必须要找你能承负得起的病症。” 齐天阳低着头,“陈家贵的媳妇当初没有跟我说过拿了人家的财物……” 甜宝摇下头,“你在号他鬼脉的时候也应该知道那股邪气很盛,也很凶险,凡遇此脉象无论因果如何都应该回避,但是你仍然接了。” 齐天阳在中医上确实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这也是他有些自负的原因。 他肯定能号出陈家贵脉象上的诡异。 齐天阳蹲下身,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甜宝平静地看着河面,“欲速则不达,现在你的心太浮躁了,应该好好沉淀一下。” 她转过身看着他,“既然接了就好好医治,你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而是整个齐家。即使是你私下接的,也改变不了你是齐家人的事实。齐家人做事都会有始有终,要么不接,既然接了就要全力以赴,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齐天阳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甜宝也看向他,“你不是一直想要证明自己吗?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印证一下。” 齐天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甜宝,你是不是生气了?” 甜宝摇下头,“没有,陈家贵肯定要再找人来看病的,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既然你接了,就说明你命里该走这一步。我也不会因为是你就放水,我首先要为我的病人负责。” 齐天阳注视着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平静无波,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 “你真的没生气?” 甜宝微笑着摇下头,“没有,所以珍惜这次机会,能不能让爷爷和干爹认同你就在此一举了。” 齐天阳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现她是说真的,攥了攥拳,“好!我会全力以赴的!” “甜宝,我们……”是不是还能像以前一样。 “阳哥!”甜宝打断他,笑了笑,“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抓鱼,我再领你去个好地方玩一趟!” 齐天阳看着面前浅笑的姑娘,咽下想问的话,点下头,“好!” 甜宝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手里拎了两条鱼,刚才在河边抓的。 一进院子就听见唐奕泽蹲在狗窝旁边,喊了声,“甜小胖!” 甜宝:“……” 在叫她? 还没等她做出回应,就看见小胖狸子晃悠着大脑袋走过去,还讨好地蹭了蹭唐奕泽的大腿。 大黄也抖擞着站起身晃晃毛。 从唐奕泽来了以后,狗子的伙食都改善了。 大黄老了,牙口不太好,太硬的吃不了。 他去食品加工厂买了一堆骨头,什么鸡骨、猪骨、羊骨等打成泥,再添点菜帮、麦麸子、玉米面之类的一起制作成饼子。 小胖虽说被它爹给了田家看家护院,但都是自寻口粮,现在也开始蹭大黄的饭了。 唐奕泽戳了戳小胖的大脑袋,“一天天给你吃的膘肥体壮的,结果跟人家跑去河边散步,良心让大黄吃了?” 小胖满眼懵逼地看着他,舔了舔嘴巴子,眼巴巴地看着盆子里的鱼杂碎大饼子,口水直流。 想要低头吃,却被拦住,只能安静地听某人碎碎念。 唐奕泽继续语气怨怼怼的,“现在天都黑了,还在外面野……” 他的身子突然一顿,轻咳一声,拍了拍小胖,声音像掺了糖,“不饿吗?快吃吧!野够了知道回家吃饭的都是好孩子!” 他站起身转回头,咧开嘴,“你回来了?饭都做好了,姥姥也回来了,等着你开饭呢!” 笑得跟迎春花一样,好像刚才那个怨夫不是他一样。 甜宝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朝着他一弯唇,拎起鱼,“过几天我们去河边散步,顺便捞点鱼。” 唐奕泽的笑容更大了,“好!其实这么冷的天也不是非要去河边溜达……” “那就不去了!” 唐奕泽立刻抿住嘴,抓住她的衣袖,“……还是去吧,回忆下小时候……” 看见甜宝逐渐勾起的嘴角,他又赶紧抓住她的手摇了摇,“一会儿我把鱼收拾一下,明早我给你和姥姥做鱼片粥。” 今天又是比较素一天,尖椒干豆腐、芹菜炒木耳,外加海米冬瓜汤,再配上松软香甜的玉米面发糕。 甜宝吃了一块比脸还大的发糕,又喝了一碗汤溜溜缝,又是沟满壕平的一天。 吃多了要锻炼一下身体,消化消化,她跑到院子里练起了太极拳。 院门被敲响了,她停下走过去开门,是齐铁林。 “齐爷爷!” 齐铁林冲着她点点头,“甜宝!” “爷爷,快进来!” 甜宝赶紧让开,将齐铁林请进院。 齐铁林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甜宝要进屋给他倒水,他赶紧拦住,“丫头,爷爷不渴,说两句话就走。” “那个小子同意了?” 甜宝点头,齐铁林叹口气,拧住眉,“这孩子越来越自负,太执拗了,早就该让他吃点亏了!你到时也不用客气!一定得让他长点教训!” “爷爷,您别生气,没到最后一刻也不能说他就一定会吃亏,他在中医针灸上还是很有天赋的……” “别安慰我了!”齐铁林摆手打断她,摇了摇头,“我了解他,这次之后看看他会不会有所收敛吧!” 他看向甜宝,“孩子,就是辛苦你了!” 甜宝笑笑,“爷爷,不辛苦。” 老爷子今晚是特意为了齐天阳过来的。 甜宝从村长家出来后,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有必要和齐爷爷通个气。 齐爷爷果然是不知道齐天阳私下接诊的事,知道后桌子都差点儿掀了。 齐根生更是想把儿子抓回来吊打一顿。 最后被甜宝拦住了,让齐天阳继续接诊也是她提出来的。 她对齐天阳现在的医术不是特别了解,但既然他的命格中有诸如此类的劫数就不如提早安排上。 最起码这次在可控范围内,不然等到下次不知道从哪里再爆个雷,连累到家人更完蛋了。 以两家亲如一家人的关系,她自然不愿意看到齐家家破人亡。 如果这次齐天阳真的治好了陈家贵,证明他的医术确实不凡,但成功也许会让他更加自负。 如果失败了,刚好可以打击他一下,挫挫他的锐气。 这也是爷爷和干爹最想看到的。 现在这俩人最希望的就是自家的孙子(儿子)能够受到打击,消靡一段时间。 陈家富身上溃烂的皮肤一天比一天好,开始长新肉了,身上奇痒无比,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痒的钻心一般的难受。 只想撕掉纱布咔咔一顿乱挠。 另一边的齐天阳这几天也干劲十足,春风拂面,每天都认真地做着笔记,记录陈家贵恢复的过程。 陈家贵的皮肤也愈合的非常好,老二媳妇整天得意洋洋,看见老大媳妇嘴角就上翘。 老大媳妇则黑着脸,没个笑模样,他们医药费花了一万,而老二家连他们的零头都不到,也就花了点药钱。 老二越得意越显得他们两口子像冤大头。 但是她又完全不敢有任何不满流露出来,生怕甜宝撂挑子不治了,到时候他们不但钱白花了病还没治好。 等到第五天,甜宝给陈家富换完药,去找了齐天阳,“今天晚上我就会和那个东西做个了断,你做好准备了吗?” 第207章 该到了结的时候 “准备好了!” 齐天阳的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还带着一丝跃跃欲试,今晚是关键。 如果今晚挺不过去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甜宝弯唇,“今晚加油!” 齐天阳点头,“好,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他暗自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着气。 甜宝又检查了一下陈家富身上伤口的愈合情况,今早她刚看过,伤口恢复的速度暂停了,今天不但没有比昨天好一点,反而看起来有恶化的迹象。 说明用邪气吊命已经到了极限,必须要除邪还阳,她给陈家富的百会穴上插了一根长针,又在他的额头贴了一张符纸。 交代老大媳妇需要注意的事项。 “夜里无论他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要动这根针和这张符纸,否则他就真的没命了!也不用太紧张,我会很快过来!” 老大媳妇紧张地直咽口水,拼命地点着头,“我知道了!” 事情要晚上解决,齐天阳吃过晚饭去了陈家贵家里,今晚要一直守在他身边。 他将所有应急的工具和药都摆出来,严阵以待。 说不紧张是假的,陈家贵的命能不能救回来就看今晚了,换言之就是他手里握着一个人的命,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医术了。 甜宝吃完饭没急着出门,先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太极,消化消化食。 她锻炼,唐奕泽也没闲着,跟着一起锻炼身体。 可以装柔弱,但不能真的弱,锻炼必不可少。 一直到了夜里十点多,甜宝才把在山洞里拿出来的木头雕像放进包里,出门。 拖了几天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天气冷,又是农闲时节,很多人家就一天两顿饭,下午吃饭早,晚上睡得也早。 有的人家为了节省电费,六点多就上炕躺觉了。 村子里漆黑一片,所有屋子都黑着灯,现在又是月底,月亮就是一个弯弯的细芽。 夜黑风高,适合干点坏事……不是,适合替天行道。 甜宝来到两村交界处的山脚下,拿出木头像,揭掉上面的符纸,又用力擦掉之前木头像上的符印。 她的动作很慢,随着符印的消失,木头像逐渐散发出寒凉的气息,从木头像破损的缝隙里汩汩的冒着黑气。 甜宝抬手将木头像抛出去,木头像掉落在不远处的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黑气越来越浓,最后凝聚成一个人形。 面目和身形也逐渐清晰,是一个穿着古代绸缎长袍的中年男人,看着像是明朝时期的打扮。 头上扎着一个乱蓬蓬的发髻,留着络腮胡子,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皮肤黑红,面容猥琐。 形象跟身上的华服完全不匹配。 他看见甜宝立刻就咧开大嘴乐了,露着满嘴的黄牙。 幸亏这是个鬼,这要是个真人,估计一龇牙就得带着口臭。 即便这样,周围刮起的阴风中都夹杂着一股子腥气。 对面出来的就是五通鬼,他用食指擦了擦鼻子,一脸猥琐相,上下打量着甜宝,“小姑娘,现在神像是被你捡到了?你唤我出来是想要什么?要钱财,还是想要嫁个好男人?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就一定会满足你的愿望!” 第208章 他后悔了 五通鬼不停地发出桀桀桀的笑声,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笑容逐渐凝结在脸上,最后消失,眼睛里带着警惕,眼睛上下不停扫视着甜宝。 甜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不笑了?” 五通鬼退后两步,全身皆备,但是看着甜宝的眼神依然轻佻,“小姑娘,你现在放我离开,我必有重谢!想要财富还是良婿都随你!那边给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十倍百倍甚至千倍! 他嘴一咧,“怎么样?” 甜宝摇头,“不怎么样!一个修炼了点神通的色鬼,想和我谈条件还不够资格!” 五通鬼的眼睛一眯,咬了咬牙,“他们拿了我的钱却不供养我,就是告到阎王老子那里我也不怕!天下哪有不要钱的午餐?!” “告到阎王老子那里也不怕?”甜宝重复着他的话,笑了,“那我就带你去地府找阎王老子怎么样?” 五通鬼面露狰狞,他拉开了架势,像是要缠斗一番,“小姑娘,再要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他倏地消失不见。 甜宝:“……” 她还以为对方不客气是要开战。 结果……遁了! 她不慌不忙地走到旁边的大树旁,后背轻轻靠着树干,双手抱胸。 “砰”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相撞,五通鬼突然现形踉跄着身子后退好几步,面前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将他挡住。 他惊恐地看了眼甜宝,再一次隐身,又是“砰”地一声被什么狠狠地弹了回来。 他不服气地又开始撞过去,这回也不隐身了。 甜宝靠着大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遍遍折腾。 五通鬼急了,“砰砰”声在不同的方向不断响起,他也在响声中快成一道残影。 突然间那道残影朝着甜宝飞过来,甜宝一个旋身迅速躲开,随即飞起朝着残影一抓。 五通鬼立刻被钳住了脖颈,他无法隐身,也无法挣脱,只能抻着脖子被薅着。 等着他看清的时候才发现甜宝已经魂魄离体,强大的神魂带来的震慑力让他浑身颤抖,“仙姑饶命!小的冤枉!” 他从心地顺势跪下。 不怂不行。 眼前的小姑娘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魂体被压制的软绵绵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逃又逃不出去,四周已经被布下了天罗地网阵。 五通鬼也称五猖鬼。 普通的鬼怪只会一两个神通。 而五通鬼则是修炼了五种神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和身如意通。 之所以有很多人愿意供养他,就是觉得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无论什么人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想要达成什么愿望,还能知晓对方的前世今生。 但现在,面前这个小姑娘跟个实心的黑铁蛋一样,完全看不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看不到她的前世今生。 只能说明这小姑娘比他修为高得多! 甜宝掐着他的脖子,垂眼看着他,“你有什么可冤枉的?淫人妻女,吸其精血,如有违抗就会让其肠穿肚烂而亡!” 五通鬼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但我也给了他们富贵和钱财!这是等价交换!” 甜宝收紧了手掌,冷笑一下,“陈家兄弟得了怪病不冤枉,那其他的呢?那些被你偷偷潜入梦不经允许就在梦中被侵犯,事后再给予补偿也算是等价交换?” 五通鬼可不是只侵犯供养他的信徒,这类鬼还有一个别称叫欲色鬼,又被称为天下第一大淫鬼。 只要被他看中的,就会潜入梦中诱之,奸之。 之所以说诱,是因为他具有“他心通”的本事,知道对方喜好什么样的男子,他可以在梦中变换成男子的模样。 有的妇女或者姑娘不知所以然,只会以为自己跟心仪的男人做了一个春梦。 久而久之被吸了阳气和精血,身体也会越来越虚弱。 “仙姑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五通鬼明明是个不需要呼吸的魂体,却感受到了窒息感,他憋闷地叫着,挣扎着不停磕头。 甜宝又紧了紧手掌,“陈家兄弟将你的那些供品卖了钱,未来的十年里他们会将这些钱连本带利烧给你!” 五通鬼立刻讨好地摆手,“不用,不用,只要仙姑放了我那些钱不用还了……” 甜宝轻挑眉,微笑,“我这人都是以德服人,讲究公平公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五通鬼暗自呸了一下,什么公平公正,明明是谁强谁有理! “不过……该你承担的一样不少!” 甜宝将手搭在他的头上,猛地伸进他的脑袋里一抓,五通鬼立刻感受到魂体被撕裂的剧痛。 这种痛比肉体割裂还要更痛苦。 他惨叫着,“仙姑,不要!” 甜宝不为所动,将他的人魂和地魂生生剥离开。 人魂一经剥离,就被甩到一边,五通鬼的地魂和人魂一分开,数百年的修为立刻消散了至少一半。 鬼之所以要比普通的亡魂厉害,就是因为具有两魂。 甜宝飞身跃起,手执桃木剑斩向五通鬼的人魂,一道金光闪过,人魂顿时烟消云散。 五通鬼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现在灭掉一魂,五通鬼以后也成不了气候了,除非再转世投胎生成新的人魂,才能再次修炼。 不过,就凭他现在犯的罪,不在地狱里受罚个上千年是没得投胎转世机会的。 五通鬼傻坐在地上,不解地看着她,“你是谁?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么年轻,还这么厉害,地府中肯定是有这一号的,但是地府中厉害的大人物转生的也不少。 他没法对号入座。 只是不死心。 甜宝笑了笑,拿着桃木剑拍拍他的脸,“我也想知道我是谁,要不等你下去时帮我问问?” 她的身形一转回到身体里,拿出符纸拍向五通鬼,将其收到符纸里。 她没急着召唤阴差,抓五通鬼在她这里从来都不是事,难的是要赶紧保住陈家富的命。 甜宝抬脚向陈家飞奔而去。 齐天阳一直守在陈家贵的身边,时不时地给他号号脉。 脉相很平稳,气色也不错,呼吸均匀,但是他一点不敢放松警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针和分针都指向了十二点。 齐天阳拿出手绢擦了擦汗,他知道一定不会一直这么平静下去的。 果然十二点刚过,陈家贵突然呼吸急促,体温骤降。 齐天阳摸着他的身体,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着凉气。 是他体内的邪气在外泄,邪气散尽就该泄阳气了! 齐天阳头上的汗又冒出来了,他明明已经用针刺穴,让邪气泄的慢一些,但是现在看来没起到作用。 邪气以不可遏止的速度从陈家贵的四肢百骸疯狂往外涌出。 如果陈家贵的身体没有这么虚弱,泄了阴邪之气是好事,但是现在随着邪气的外泄,陈家贵已经逐渐恢复生机的脏器也开始迅速衰竭。 呼吸急促,脉搏紊乱。 甚至身上已经结了结痂的伤口也开始往外渗着脓血。 齐天阳拿出银针,又连着下了几针,但是陈家贵非但没缓解反倒开始浑身颤抖。 老二媳妇在旁边急得直搓手,“小齐大夫,这是咋地了?咋还抽上了?” “你快想想办法啊!” 齐天阳头上的汗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手也开始颤抖,“别叨叨了!你去隔壁看下你大伯哥怎么样了,再问问甜宝回没回来!” 老二媳妇赶紧出门来到陈家富家。 陈家富家房门紧闭,敲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传来走路声音。 老大媳妇站在门口问,“谁啊?” 老二媳妇陪着笑,“嫂子,我想问问大哥咋样了,还有,甜宝回来没?” 老大媳妇不悦的声音传来,“没回来,俺家的也没啥事!” “嫂子,能给开下门吗?” 老二媳妇有点不死心,想要看看陈家富现在到底啥样,是贴符咒了还是扎着针呢。 结果老大媳妇一口回绝,“不能!甜宝说了,她不回来我们就不能开门!” 老二媳妇再说啥她都不回答,也坚决不开门。 屋子里的齐天阳突然感觉一阵阴风刮过,陈家贵的身体一抖,紧接着就开始剧烈的抽搐,嘴里还叨叨着,“我饿了,我要吃饭!” “我要吃锅包肉!我要吃溜肉段!” 齐天阳的心里咯噔一下,坏了! 陈家贵阳气太低被脏东西附体了! 他立刻站起身厉声问,“你是谁?!” 老二媳妇刚好走到门口,听见声音立刻扑过来,“孩子他爹!” 陈家贵闭着眼晃着头,嘴里重复着,“我要吃锅包肉,我要吃溜肉段!你们这群不孝子孙就是不给我吃!” 声音苍老嘶哑。 老二媳妇吓得倒退一步,“这是……这是前面老李家,李大拐的声音!他前些日子刚去世!” 她咽咽唾沫,壮着胆子小声商量着,“李大爷,我是陈老二的媳妇,我们平时可没啥对不起你的啊!你可不能祸祸我们家贵,他现在的身体可不扛折腾啊!” 李大拐还是重复着,“我要吃锅包肉,我要吃溜肉段!” 齐天阳迅速从针包里拿出一根缠着红线的针,回头问,“你认识这个人?” 老二媳妇不停点头,“认识,李大爷早些年把腿摔断了,成天拄着拐,就得了李大拐的外号,就住着和我们隔了三个门!一说话就这动静!” 齐天阳举起针,声音严厉,“李大拐!现在赶快离开陈家贵的身体,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他现在很急,陈家贵本来就不好,再被附了身,这回身体更完蛋了! 李大拐闭着眼,晃着头,“给我吃锅包肉和溜肉段我就走!大贵答应我的!” 老二媳妇一拍大腿,“哎妈呀,孩子他爹确实说过这话!都过去大半年了!” “还是之前是有求李大爷的时候说的,这老头咋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这不是跟着打搅乱吗? 齐天阳赶紧扬了扬下巴,“告诉他过后请他吃,让他赶紧离开!” 老二媳妇赶紧哀求着李大拐离开,跺脚发誓一定给他准备这两样吃的。 刚说完,陈家贵的身上就刮起一阵阴风,屋门也跟着响动了一下。 陈家贵的身子也抖了抖。 齐天阳自从过了十五岁以后,阴阳眼就退化的差不多了,要想看到那些邪祟之物就得人工开阴阳眼。 他没看眼,给陈家贵号了一下脉搏,附体的李大拐是走了,但是陈家贵的身体更糟糕了! 脉搏微弱的几乎要摸不到了! 他赶紧从包里拿出一颗中药丸塞进陈家贵的嘴里,又塞了两片人参。 老二媳妇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小齐大夫,俺家掌柜的咋样了?” 齐天阳皱着眉抿下嘴,“不太好……” 老二媳妇立刻拉着长鼻音一阵嚎哭,“小齐大夫,我可就找了你一个大夫啊!我是相信你们齐家能够的本事,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齐天阳一听这些话更紧张了,“我来只是代表我自己,跟齐家无关!”不 他现在不只是头上出汗,整个后背和前胸也都是冷汗直流。 他甚至后悔接这个烂摊子了。 他丢脸不怕,怕的是给齐家抹黑。 老二媳妇扑通一下跪下,“小齐大夫,我就是冲着你们齐家的名气才没再请其他大夫来!我求求你救救我家掌柜的!” 她俯在地上就哐哐磕头。 “你先起来!” 齐天阳伸手拉了她一下,硬着头皮伸手捻动了一下陈家贵头上的针,再给他不停地顺顺气,但是效果微乎其微。 体温也越来越低,说明阳气也开始往外散了。 陈家贵呼吸的声音像是拉着风匣一样,没一会儿呼吸声就变得有进气没出气了! 发出急促的“呵呵”的吸气声。 齐天阳的手开始颤抖了,他没想到一切竟然这么快,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但是依然阻止不了陈家贵的阳气流逝。 陈家贵开始不停地开始倒气,眼球逐渐涣散,老二媳妇就是再不懂医术也知道这是要完。 她死死抓住齐天阳的胳膊,拼命拉扯着,捶打着,“你快救救他呀!你们老齐家不是号称中医世家吗?” 齐天阳狠狠握了下拳头,“对不起我尽力了……” 如果刚才没有附身那一出,陈家贵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但是阴魂一附体,加速了他身体里剩余阳气被迅速排出。 老二媳妇的哭声更大了,陈家贵的倒气声也越来越轻,直到没了声息。 院门突然响动,老二媳妇立刻停止了哭泣,齐天阳的眼睛也顿时一亮,甜宝来了! 第209章 甜宝出手 甜宝是掐着时间走进院子里的,刚关上院门,齐天阳和老二媳妇就一前一后从屋子里出来。 齐天阳面色窘迫,“甜宝,陈家贵……” 老二媳妇冲过来一把抓住甜宝,扑通一下跪倒,“甜宝,求求你救救你二舅吧!我给你磕头了!” 她跪地不停地磕头,甜宝对现在的结果似乎一点不意外,她看了眼老二媳妇,又看了眼齐天阳,“我先看一下这边的情况。” 她没急着去看,先敲开陈家富的屋门,老二媳妇眼巴巴地看着她进了屋,想要起身拉她,被齐天阳拦住。 老大媳妇毕恭毕敬地开门将甜宝迎进屋,老二家的哭闹声她已经听见了,现在她一点不庆幸老二家省钱了。 这他妈省钱把命省没了,不值当的! 陈家富躺在炕上闭着眼睛,面色如常,甜宝上前翻了翻他的眼皮,又给他搭了一下脉搏,阴气泄掉一部分,但是很慢,现在脉搏平稳。 她又看了眼桌上燃着的蜡烛,“不要做任何移动,也不要碰他,看好那根蜡烛。我去旁边屋子看一眼马上过来!” 老大媳妇不停点着头,“好好好!” 甜宝快步走进老二家,老二媳妇鼻涕一把泪一把,现在距离陈家贵咽气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她没忙着施救,翻了翻陈家贵的眼皮,又伸出手掌罩在百会穴上感受了一下。 将之前扎在上面的针捻了捻,转头看向陈老二媳妇,“要救吗?” 老二媳妇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救救救!当然要救!” “一万五!” “啥?” “一万五千块钱,我救你丈夫!” 老二媳妇张着嘴愣了一会儿,突然跳起,跟被踩了尾巴一样。 “一万五?!你、你、你咋不去抢呢!” 甜宝笑了,“你的意思是不救了?” “之前不是还说一万……” “第一次还五千呢,现在不救人就没了!你只有两分钟考虑时间,两分钟之后就等着收尸吧!” 甜宝本来是想要两万的,但是算了一下,以陈老二家现在的气运,两万有点悬。 他们还需要还五通鬼的供品钱。 利不可赚尽,一万五已经是陈老二家的极限。 老二媳妇两只手搅来搅去,脸纠结的快皱成包子了,看了看炕上的陈家贵,“我……” 她犹豫了,想放弃了。 赚钱最高峰时,哥俩每个人赚过两万块钱。 但是后来又都倒回去了。 她觉得那已经是不可逾越的巅峰了。 这又要一万五,人好了之后就要不停赚钱还饥荒。 要是不治,现在也没钱,但是也没太多饥荒…… 她咬了咬牙,“算了,我不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阴风从左边脸颊刮过,她鬓角的头发都被吹起。 紧接着右边脸颊也被凉风刮过,像寒冬刺骨的狂风刮过,有点疼,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惊讶地四处乱看。 甜宝微笑着看向虚空中,“你的意思呢?” 老二媳妇瞪大了眼睛,“你在和谁说话?” 甜宝微微扬了扬下巴,“你丈夫,他刚才扇了你两巴掌没感觉到吗?” 老二媳妇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半空中,眼神来回扫视,“孩子爹,你、你在吗?” 陈家贵的魂魄飘在半空中,气得又抡起巴掌扇过去,“败家老娘们!竟然敢不救我?!你等着我醒的!” 老二媳妇鬓间的碎发又飞起,脸颊被刀子划过一样疼。 脸颊两则立刻诡异的鼓起两个红红的巴掌印。 她捂着脸看向虚空中,“孩子爹,我、我不是不想救你,一万五啊!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陈家贵不停扇着她的嘴巴,“打劫也得给!不然只能给我烧纸了!” 他急得上下乱蹦,朝着甜宝大声喊,“一万五,我给,我一定给!不给你随时收回我的命!” 甜宝燃起一张符纸,从老二媳妇眼前飘过,“还有一分钟!” 符纸划过,老二媳妇猛地看见飘在半空的陈家贵,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孩子爹……” 陈家贵跳着脚,“答应她,快点答应她!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二媳妇吓得立刻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好,救!” “甜宝,快点请你救救他!” 她现在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满脑子都是孩子爹成鬼了,孩子爹会飞。 得到两口子的确切答案了,甜宝转过身,十指交叉,手臂舒展了一下,敞开陈家贵的衣服,开始对他的胸部进行按压,同时还指挥老二媳妇,“对着他的嘴呼气!” “对、对着嘴?!”老二媳妇吓了一跳,有些为难地看看她又看看齐天阳。 甜宝的手没停,声音提高了两度,“快点!别磨叽!我让你吹气就吹气!” 老二媳妇吓了一跳,赶紧听话地掐住陈家贵的下颌,按照甜宝说的办法嘴对着嘴给陈家贵呼气。 甜宝每按个十几下,就吩咐她吹一次。 虽说俩人老夫老妻了,但是当着外人面亲嘴还是第一次,老二媳妇顿时觉得老脸发烧,羞得通红。 这是啥急救方法啊? 她见都没见过,简直羞死个人了! 齐天阳瞪大眼睛看着,突然一拍脑袋,“这是心脏按压之法!《金匾要略》和《华佗医方》里都有提到!” 他一跺脚,这个方法他是知道的,但是没实践过,刚才一急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 “哼!知道有什么用?还是接诊之前没有做好充分的治疗方案!” 齐天阳听到说话声身子一震,慢慢转回身,进来的是齐铁林和齐根生。 他立刻低下脑袋,“爷爷,爹……” 两个人一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齐根生咬着牙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回家再收拾你!” 他上前一步,“甜宝,累不累?让干爹来吧!” “先不用!”甜宝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心脏按压是一件十分耗力的事儿,但是现在一刻不能停。 虽说这种心脏按压之法由来已久,但是真正会做的中医并不多。 现在陈家贵的情况已经没有试错的时间了。 十分钟之内他要是还不能上来这口气很容易就真的死翘翘了! 甜宝不停地按压,终于听到陈家贵的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 她喊了声,“陈家贵赶紧回去!” 悬浮在半空的陈家贵立刻向自己的身体飘去,一经靠近,倏地一下被吸进身体里。 甜宝拿出一颗药丸塞到陈家贵的嘴里,再将他拽着坐起,喊了声,“扶住他!” 齐根生和齐天阳立刻一左一右扶住他,甜宝迅速拿出针在其命门穴上扎了一针,又在夹脊两侧的34个穴位上各刺一针,而后又依次在肝俞、胆愈、脾俞等穴位上下针。 下针的速度快到只看到手的残影。 没一会儿陈家贵的后背就被扎的像只刺猬。 甜宝又拿出一个火罐,塞上纸点燃扣在命门针上。 齐天阳惊的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针法,他完全没有见过! 难道是爷爷教了甜宝没教他? 他刚向爷爷看过去,齐根生就看出他的想法,沉声道,“这是甜宝根据古籍加以改良,自创的一套针法,叫做太极四象还阳引气针!” “以命门穴为太极,以华佗夹脊诸穴配两穴为两仪,膀胱经肝俞等二十多个穴位配四穴为四象。太极直刺,两仪平刺,四象透刺。利用五行关系,相生相克,肺为金,肝为木,肾为水,心为火,四者会聚于中宫脾土,使气神合一,行成强大的精、气、神,为刚死之人施针即可还阳。” 齐天阳惊讶地半张着嘴巴,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甜宝自创的?” 齐根生点下头,“对,在她十三岁的时候!” 像是觉得给自家儿子的刺激不够一样,他特意说的一字一顿,“十三岁”三个字还咬得格外重。 “十三岁……”齐天阳满眼惊骇,那是甜宝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时候,她就pi没想到她竟然没有荒废医术、甚至还能自创针法……他突然感觉之前在甜宝面前所展现出来的种种自信和医术都像是个笑话。 甜宝没停,绕到陈家贵的前面,右手食指弯曲指节按向他的关元穴、气海穴、下脘穴和中脘穴四个穴位依次往上推。 每到一处穴位就会用力按压一下,再划向下一个穴位。 齐天阳摸了下陈家贵脉搏,越来越强劲,呼吸也越来越顺畅,身体的温度也逐渐回暖,肚子里还不时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像是有气在循环。 突然陈家贵的身子一震,张嘴哕了一下,甜宝立刻闪开,只见陈家贵立刻张开嘴哇地一声吐出来。 吐的全是黑色的、黏糊糊的像是和了粘液的泥土一样,还带着一股子腥臭味。 甜宝喝了声,“捻针!” 齐天阳赶紧依次捻动陈家贵背后的针,甜宝又拿出银针扎在刚才按过的四个穴位上。 陈家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就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里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恍如隔世。 再深深地呼吸一口,活着的感觉太好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甜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递过来一张纸和一个印泥,“签下名按下手印吧!” 递过来的纸是一张欠条,一万五,十天之内凑齐,否则将命收回。 齐天阳扫了眼欠条,这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的,看来甜宝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失败。 他深深地低着头,涨红着脸。 老二媳妇也看到欠条了,抿了下嘴,有些不满地嘟囔着,“这要不是小齐大夫接诊我们不就直接找甜宝了?早说治不好啊,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声音虽小,还含糊性不清,听在齐天阳的耳朵里犹如一记巴掌狠狠地扇在他脸上。 齐铁林和齐根生父子俩也顿觉脸上无光,目光再次瞪向齐天阳。 齐铁林刚要开口,甜宝先说话了,“要不是小齐大夫这几天给你家掌柜的吊着命,你以为能活到我来救他?早就入了老陈家的祖坟了!” “你犹豫的时间就是消耗他的生命!” 老二媳妇立刻闭嘴,陈家贵抢过纸条,“败家老娘们,不懂就赶紧闭嘴,少跟着瞎掺合!” 他挣扎着签了字,按下手印,又讨好地看向甜宝,“这个钱我们会在规定时间内付齐的!” 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比生命更可贵。 甜宝接过欠条,又问了句,“那些古董卖了多少钱?” “一共卖了八千六百块钱,每人四千三……” 甜宝点头,“行,分了多少就倒回去多少,分十年还给古董的主人,也就是五通鬼!你们可以买祭品,也可以买纸钱烧给他!” “啥?!”老二媳妇一蹦多高,眼睛瞪得像铜铃,“还要花钱?!” 甜宝看她一眼,“对,一万五是治疗的费用,四千三是你们欠的债!你可以不还,压的是你们自己的运气。” 她收好欠条,看向一直低着头的齐天阳,“留针半个小时,行针三次,温针灸十五分钟。” 甜宝将一包艾条交给他。 齐天阳点下头,看向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有什么话结束了再说!”甜宝收拾东西去隔壁看陈家富。 齐天阳目送着她离开,久久不能回神,齐根生拿过他手里的艾条,“别看了!治病要紧!” 他将艾条掰成一段段,点燃插在针柄上,让热度通过针柄传入体内。 甜宝到了隔壁,陈家富还在昏睡中,他的情况要比陈家贵好多了。 陈家贵也是她故意拖延到咽气的,为的就是让齐天阳长个教训。 齐天阳之前行的针,用的药都没问题,差在最后他根本没想到五通鬼一收,邪气会散去的那么快,且一般的针灸方法无效。 那张欠条确实是她提前准备好的,她不了解齐天阳医术的高低,但是她卜过一卦,为否卦,为下卦。 顾名思义,不用刻意解卦就知道很难成功。 阳气上升,阴气下降,天地不交,万物不通,表明泰极而否,没得成功,除非否极泰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210章 十不治 陈家富的家里各个方位都贴了符咒,包括他的额头都被贴了符纸,人在重病时阳气低,很容易被邪祟附了身。 甜宝拿出一颗药丸给陈家富放到嘴里含着。 老大媳妇凑过来,搓搓手讨好地点点头,“甜宝,孩子爹一直昏睡着没问题吧?不会醒不过来吧?” 甜宝摇头,“不会!天亮就能醒。” “五通鬼的供品你们每人卖得四千三百块钱,病好后要将这些钱还给五通鬼,可以分十年归还,外加十年的利息百分之十。一共是四千七百三。” 老大媳妇惊讶地张大眼睛,“啥?还要这么多钱?!” 甜宝看她一眼,“怎么?你以为供品钱就白花了?” 老大媳妇摇头,“不是……我们这不是都付出代价了?孩子爸差点死了,我跟闺女还那啥……” 她的老脸一红。 甜宝嗤笑一声,“你以为这就是还钱了?那只是五通鬼对你们的报复,以及你们坑害合伙人的报应!之前你们合作的那个人正值大运加身,你们要是没起异心,跟着人家一起做买卖,借着运气也可以赚个盆满钵满,但是你们却偏偏要坑害人家,结果只会被人家的气运所反噬,所以亏钱了是你们咎由自取!” 老大媳妇脸上出现懊悔之色,当时哥俩还在沾沾自喜,不用再分那个合伙人一半的利润了。 结果没想到气运这个东西这么邪乎,非但他们没赚钱,还赔进去那么多! 老大媳妇的眼珠突然转了转,“甜宝,那等着你大舅……不是,孩子爹病好以后你能不能也给催催财运啥的,要不然这么多饥荒我们也还不起啊!” 甜宝瞟了他一眼,“这个做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这哥俩后半生的财运很小,正法催运也发不了大财,能把欠五通鬼的钱还清就不多了。 再说了,即使能做她也不想这哥俩发财。 老大媳妇低下头撇撇嘴,明显的不信,但是也不敢反驳,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等着孩子爹病好了,死活得让他去找个先生帮他们催催运。 不然的话这么多饥荒得还到猴年马月去! 她打定主意,心里顿时觉得敞亮了。 甜宝冷眼看着她的表情,大概率也能猜到老大媳妇啥想法。 有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后面他们要是还继续作死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陈家富的脉象平稳,甜宝只需极其缓慢的帮他泄掉体内的邪气,再留住阳气就可以了。 她在陈家富的房间里守着,一直等到天色渐明,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陈家富才悠悠转醒。 甜宝站起身打个哈欠,“后续他只需按照我给你们开的药方再吃一个疗程的药即可。没事再多晒晒太阳,命已经保住了!” “哎呦甜宝,太感谢你了!”老大媳妇乐呵呵地往前凑了凑,“甜宝,其实这些年你大舅还是挺惦记你的,没事你就……” 甜宝冷漠的眼神一看过去,声音戛然而止,剩下的话也硬生生咽进肚子里了。 甜宝淡淡地看她一眼,“废话就不用说了!” 她掸一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灰,背上包出门。 隔壁陈老二家,齐根生父子俩也一夜没合眼。 齐根生让自己老爹先回去了,他留下来陪着儿子一起守着陈家贵。 陈家贵身上的针都拿掉了,现在脉象平稳,体温和心跳都恢复正常,甜宝又给检查了一遍,拿出一个药方交给老二媳妇,“按照这个去抓一个疗程的药给他服用,记得钱要准时拿给我,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老二媳妇咽咽唾沫,“明白,明白!” 甜宝带着齐家父子离开,齐根生故意走得快一些,齐天阳跟在甜宝的身边,时不时地偷瞄她一眼。 甜宝站住脚看向他,“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 齐天阳抿下唇看着她,“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的医术这么好?” 甜宝轻轻呼吸一口气,“你也没有问过我。” 齐天阳一噎,他确实没有问过,只是本能的觉得十三岁后“荒废”医术的人是个半桶水。 “既然你有这么好的医术为什么要瞒着大家,让更多的人岂不是更好?” 甜宝淡笑,“我没有刻意隐瞒,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我和你不一样,我治病救人讲究的是缘分,没有打算把中医做为我的主职。” 她对那种其他中医都能治疗的病症也没什么兴趣。 还是比较偏好疑难杂症。 或者说她喜欢治疗和虚症有关的病。 齐天阳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姑娘,他直到现在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相伴十八年,从只会咿呀喝奶的屎孩子,到每天背着书包迎着朝阳去上学的少男少女,再到现在共同迈入成年人的行列。 他以为他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姑娘了解到每一根头发丝。 现在却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的走进过她的内心。 他自以为的了解,也真的是自以为。 甜宝迎向他的目光,和他对视着,“我也会嫌弃姥姥和师父唠叨的很烦,也叛逆过,但事实证明有时不听老人言真的会吃亏在眼前,爷爷和干爹不让你做的事情肯定都有他们的道理,他们是你至亲至爱的人,永远不会害你。” 齐天阳默默听着,这次没有反驳。 两个人一起走到齐家,这是他们每次同行时分开的地方。 再往前走两个门就是田家。 甜宝挥挥手,“我要回去睡觉了,改天带你去个地方。” 她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现在只想一头扎进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好!”齐天阳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但是提到了两次,难免有些好奇。 他进院推门,一进堂屋,看着正襟危坐的爷爷和爹,他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跟我进来!”齐铁林站起身先一步走进旁边的小屋里。 齐天阳低着头跟在后面。 这个小屋里供的都是齐家的祖宗牌位。 “上香!” 齐天阳乖乖地上香,下跪,给祖宗磕头。 磕完头,齐铁林也没让他起来,“背家训!” 齐天阳直直地跪在地上,大声背诵,“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自强精进、厚德中和!” 齐家共有十六字家训和十二条家规,背完齐铁林没让他起来。 “继续背,十不治!” 齐天阳垂下头继续背,“不信行医者不治!无义、无信、无德者不治!轻身重财者不治!衣食不能适者不治!口是心非者不治!不遵医嘱者不治!讳疾忌医者不治!朝三暮四者不治!病入膏肓者不治!超出医者能力之病不治!” 齐铁林一拍桌子,“请家法!” 第211章 天才中的天才 齐天阳听到这一声,脊背挺得更直了,他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家法是一根缠着红绳的藤条,另一端还缀着红色的流苏。 齐根生拿着藤条站在儿子身后,齐铁林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陈家兄弟二人都已病入膏肓,被我和你爹拒之门外的患者你还敢接,该打!” 齐天阳已经被扒了上衣,齐根生一点没惜力,一藤条落下,光裸的脊背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陈家老二的病症已经超出你所能医治的范围,如果不是甜宝及时出手今天丢的不只是你个人的脸,还有整个齐家的脸!打!” 藤条再次落下,齐天阳的后背立刻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疼痛袭来,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额头上的汗不断地滴落。 “陈家兄弟的病情不只是招惹了邪祟,还有背信弃义的反噬,你给他医治就是违背了‘十不治’中的第二条!该打!” “陈家兄弟隐瞒病因,不据实以告,你也没有了解清楚就擅自接下,该打!” “最后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齐天阳想了想摇摇头,前面说的几点他都认,但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了。 齐铁林强压住怒火,“陈家两兄弟从血缘上讲是甜宝的舅舅,他们在甜宝刚出生时就将她送给你田奶奶收养,这本没有什么,各个村子因为养不起孩子送养的有很多,但是他们个中有没有恩怨,你了解过吗?你和甜宝从小一起长大,你在医治他们的时候是不是该知会她一声?如果甜宝对他们心怀怨恨,而你却背着她全力救治她会怎么想?” “这么多年,你和甜宝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告诉她是最起码的尊重,如果你觉得那哥俩该救也该当面去说服甜宝,而不是让她撞见你背着她做这些事!你让甜宝会怎么想?如果她是个心眼小的孩子会不会和你产生隔阂?会不会和你断交?!” 一席话听得齐天阳一个激灵,他之所以知道那两个人是甜宝的舅舅,还是小时候甜宝指给他看的。 大概是他们七八岁的时候,一起去河边玩,看到过他们。 甜宝还说她有姥姥就够了,舅舅们不要她,她也不要舅舅们。 所以之后的很多年她再也没提过两个舅舅,只当他们是陌生人。 在他心里也觉得甜宝和陈家两兄弟是陌生人的关系,甜宝对这件事一直很淡然,但是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是否真的不介意? 齐铁林叹口气看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孩子,你这样下去很容易众叛亲离的!” “你可以保持医者仁心,但也千万不要寒了亲人的心!你是医者,不是神仙,有治不了的病人不丢人,能得一世的英名固然可贵,但也不能让你的亲朋后悔与你相识这一遭。” “我说的这些,你可有不服?” 齐天阳跪着转身,朝着齐铁林磕了个头,“爷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该罚!” 他的眼眶含泪,头深深地伏在地上不起。 齐铁林别着脸不看他,挥了挥手,“再加十下,小惩大诫!” 齐根生又举起藤条狠狠落下。 一共十五下,听着不多,但是却足以让齐天阳的后背皮开肉绽。 门外的张秀芝和张桂英婆媳俩即使心疼也只能忍着。 这个教训是必须要有的,而且还要他记忆深刻。 这是齐天阳有生以来第一次受这么重的家法。 之前也跪过祖宗牌位,也挨过惩罚,但相对于这个要轻得多了,都是罚跪或者戒尺打手板。 挨完打,齐天阳的后背鲜血直流,脸色惨白,但是跪的依然笔直。 齐铁林转过脸看着他,即使看不到后背,也能猜到是有多惨烈。 他压下心里的心疼,看着他,“小阳,你知道甜宝为什么学到十二岁之后就不认真学了吗?” 齐天阳低下头没说话。 之前他以为真的是甜宝对中医不感兴趣,不愿意学了,但是经过今天晚上他要是还这么想就是傻了。 “因为我和你爹已经没什么可教她的了,所有的医书她都能倒背如流,所有的针法也都运用自如,还能不断创新,她所需要的只是对一些疑难杂症的辩证。” “你十岁时能背一千多种药方,还能坐诊给患者号脉,看病准确率不说百分百也至少能达到九十几,是远近闻名的中医天才少年。你可知道那时甜宝在做什么?” 齐天阳摇头。 他记得那时甜宝好像挺忙的,要跟着杨爷爷学算卦、看风水,还要学功夫,经常看不到影。 “她那时已经会背三千多种药方,还能根据病理不同增减药量和药材。甚至开始钻研各种疑难杂症。每当别人夸你是天才的时候我和你爹都脸红,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告诫你要低调行事,但你总是骄傲气盛,自命不凡!你要是天才,甜宝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她那时还要跟着杨道长学本事,不像你每天可以在诊所接触到更多的病患,她后来发现五弦琴可以模仿人的脉搏,轻轻拨动还能当作脉象去学习,就让你田奶奶买了一把五弦琴。为了学号脉她生生摸断了好几根琴弦!” 这段话让齐天阳汗颜。 甜宝唱歌跑调,老人都说学会一件乐器会纠正跑调。 他还以为田奶奶给她买琴是为了让她学琴。 琴弦虽然不粗,但是要摸上多少遍才能将一根琴弦生生磨断? 何止千遍万遍? “太极四象还阳针就是从她十岁开始研究,直到十三岁才算大功告成。这套针法她无偿教给齐家使用,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教给你,就是因为太过逆天,不好掌控,怕你学会了更加飘飘然。你这些年走的路太过平顺,也被架的太高,接下来的日子,你该好好沉淀沉淀了!” “你给陈家老二用的那个祛腐生肌膏也是甜宝根据齐家祖传的方子改良过的,比原配方更加有效!” 齐家对这个孩子没有藏私,这孩子也知道感恩,对他们也同样不藏私。 齐铁林拍拍孙子的肩膀,“你在接受每一次夸奖的时候,甜宝都会藏锋隐智,把光环留给你!她不在南林镇行医是给齐家留口饭吃,也是把扬名的机会留给齐家!那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 第212章 能惹事就得能承事 田家厨房里,甜宝抱着她专属的小搪瓷盆,坐在炉子边大口吃着红烧牛肉面。 她本来回来就想直接睡觉的,饭什么的睡醒了再吃。 无奈一进门某人就诱惑她…… “天还没亮我就起来炖牛肉了,特别软烂,你尝尝!” 举到她眼前的大块牛肉,色泽红亮,香气扑鼻,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牛肉在勺子里不停地颤动着,看着就弹弹的让人唾液分泌旺盛。 她嘴里嘟囔着,“其实我一点都不饿,就想睡觉,你非得让我吃……” “那就等你醒了再吃!” 唐奕泽作势要将勺子撤走,甜宝手急眼快一把抱住,张开嘴一口叼住牛肉,还抱怨着,“抠搜的,就给一块!” “一锅呢!够你吃的!” 甜宝嚼着牛肉,一口爆汁,香的立刻眯起眼睛,“我要用盆盛!” 滕淑兰从屋子里出来,点一下她的脑袋,“谁说的不饿想睡觉的?” 甜宝乐着抱住她的胳膊,“吃饱了再睡!” 吃饱了才有力气睡觉! 三个人坐着小板凳,也没放桌子,直接围着灶台吃的,还暖和。 滕淑兰问,“事情解决的咋样了?” 甜宝把事情说了一遍,也没隐瞒,包括今晚齐爷爷和干爹也去陈家的事。 滕淑兰叹口气,“这孩子咋还越大越不听话了呢?越不让干啥越干啥。这叫啥来着?我听着个新名词……” 她点着脑袋回忆着。 唐奕泽试探着问,“叛逆期?” “对对对!就叫叛逆期,人都说现在十几岁的孩子就是叛逆期,总喜欢和大人拧着干!” 她又看看甜宝笑了,表情欣慰,“幸亏甜宝听话,我还真没发现啥叛逆期。” 甜宝嬉笑一下,“我怕姥姥生气嘛!” 滕淑兰乐了,“所以姥说你乖呀!” 甜宝呵笑着低头干饭。 她有些汗颜。 其实她的叛逆期来的比齐天阳早,已经过去了。 十四五岁的时候她也叛逆着呢! 不是特意去惹祸,纯属好奇和不服气。 有时候大人说的啥事总是不信邪的想去验证一下。 说白了就是欠儿! 但是甭管她咋叛逆,她都遵循一个原则,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打死不能让姥姥知道。 能惹事就得能承事。 所以这些年别管她是做了啥蠢事还是坏事都瞒得挺好的。 唐奕泽挑了挑碗里的面,“叛逆的孩子无非有几种,第一种是自私,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只想发泄,或者遵循自己的意志做事。第二种是因为冲动和好奇,第三种是为了引起大人或者其他人的注意,最后一种就是纯属喜欢争强好胜,也就是我们说的好战分子。” “还有一种就是喜欢不断的通过做一些禁忌的事情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满足一定的虚荣心。” 滕淑兰咂下嘴摇摇头,“那你说小阳咋回事?家里不缺他吃也不缺他喝,齐家还就这一个男孩,作啥呀?” 唐奕泽笑笑,看了甜宝一眼,“也许他是想引起某人的注意,或者看到同期的小伙伴已经开始扬名他心里就着急了呢?” 滕淑兰和甜宝都沉默了一瞬。 甜宝塞了一大口面条,琢磨着唐奕泽说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齐天阳之前虽说也会冲动,但没这么严重,好像真的就是从她接了王家的活在镇上出名开始,齐天阳骨子里的那种冲动和好胜之心就开始蠢蠢欲动。 这种情况其实之前不是没出现过。 但那时是在上学的时候,因为争学习成绩,俩孩子之间比着学习是大人们喜闻乐见的事。 还有一点原因,唐奕泽没有明说。 大概他的出现也刺激到了齐天阳,想尽一切办法想引起甜宝的注意。 不管是因为不甘心还是其他的什么感情,人都会有着或轻或重的奇奇怪怪的占有欲。 没人争抢的时候不会触发,一旦出现竞争者就会变得幼稚、不可理喻。 这可怨不得他,找媳妇哪有什么先来后到,他缺席了那么多年这家伙都没把人搞定,他回来了怎么可能还会给别人机会? 要不是打不过某人,他早就想把人打包扛回家藏起来。 滕淑兰叹口气,“齐大哥平时也没少告诉他,别太执着名次,努力到了就行,唉,看来说太多了反倒让他不当回事了。” 唐奕泽笑了,“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习惯性地忽略否定的词,“不”字听多了就会让人产生一种逆反心理,抗拒甚至自动屏蔽,特别是大人在说一些事情的时候会用一种警告、否定或者命令的语气去重复,也会给听的人一种心理暗示……” 突然的停顿,让祖孙俩一起看向他。 他笑笑,接着说:“比如我说,千万别想着我,千万别想着我,千万千万千万别想着我!” 他的语气一次比一次加重,最后笑着问,“你们现在想的是什么?” 他的眼睛亮亮地看向甜宝,甜宝淡定地避开眼神低头炫饭。 她打死不承认他刚才每说一句,她的脑子里就会闪现出他之前的一笑一颦。 滕淑兰笑了,“哎妈呀,你越说别想你,我越想着你!” 她猛地一拍大腿,“我懂了!这就跟大人告诉孩子千万别去河边一样,结果越说越去,啥时候出事了也就消停了。怕啥来啥说的是不就这意思?” 唐奕泽立刻笑了,“对,因为反复提到,本来没放在心上的人和事,最后也变得印象深刻了,再碰上一些性格叛逆的人就会想要报复性的尝试一下,其实对于小阳来说,说得再多不如让他吃一次亏。” 滕淑兰有些惊奇地看着他,“你咋懂这些?说的头头是道的!” 唐奕泽笑笑,“姥,我大学学的就是心理学,专门研究人家心理的。” 滕淑兰一愣,“还有专门学这个的?这还真是啥都能拿来做研究。” 甜宝看看唐奕泽,“所以你学完了心理学就开始转行卖土豆了?” 唐奕泽:…… 他凑过去一字一顿地说:“那叫薯片,我中午做给你吃,一会儿你先去睡觉……” 他压低声音,带着笑意,“千万别想着我!” 甜宝小小地“嘁”了一声,她才不会接受这种心理暗示呢! 吃完饭,甜宝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太极拳消化一下才进屋睡觉。 刚走到门口就被拉住,某人笑眯眯的桃花眼看向她,又挠了挠她的手心,“千万别想着我啊!” 当甜宝躺在炕上时,脑子里不可遏制地出现了一张笑盈盈的脸,还有那一声,“千万别想着我!” 她猛地坐起身,暴躁地抓了抓头发,“烦死了!” 第213章 家居风水 甜宝这一觉睡得梦有点多,一会儿是民国的万三爷和白先生在含情脉脉地对着唱戏,一会儿又是某人贱兮兮地在说,“千万别想着我!” 一觉睡醒,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灶台上的锅里放着做好的饭菜,旁边的小盆里还放着炸好的土豆片。 嗯,某人说叫薯片。 洋气的,不还是土豆片? 她拿起几片薯片放到嘴里,酥脆酥脆的,带着椒盐的味道。 还挺好吃。 刚吃完饭,院门就响了,她出门一看,是齐根生推着自行车过来,车后座上还绑着半扇猪。 旁边还跟着赵桂英。 “干爹、干娘!” 甜宝赶紧上前,“你们杀猪了?” 赵桂英笑笑,“今早杀的!咱两家一家一半!你们不是要搬到镇上了吗?到时候搬新家怎么着也得有点存货,越过越有嘛!” “干娘,这也太多了!” “不多不多!”赵桂英摆着手,“小泽会做,让他整点风干肠,风干肉啥的,现在也上冻了,能放住。” 两口子抬着猪放到院子里的地桌上。 “干爹、干娘,你们不用这么客气的……” 甜宝哪里不明白是咋回事,两口子为了感谢她特意杀的猪。 是故意买的半扇,还是真的一家一半就不得而知了。 虽说现在日子比以前好多了,但不年不节的也不会杀整猪。 这半扇猪没有头和内脏,半边身子,得有一百多斤将近两百斤。 镇上的市场一斤带皮猪肉一块九毛五一斤,这半扇猪至少三百多块。 即使是自己买整猪杀,这些也不会低于三百块。 赵桂英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宝儿,这次小阳的事多亏你了,昨天你干爹已经教训过他了。他本来要过来给你好好道个歉,但是你干爹没让他过来,给他关了禁闭……” 她从兜里翻出一封信,“这是小阳给你写的,你看看,原不原谅他看你,他现在家趴着呢,半个月以后出来,到时候你再找他算账。” 甜宝反握住她的手,“干娘,都说了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齐根生凝着眉叹口气,“希望这小子能长个教训吧!不然齐家经不起折腾了!” 其实陈家兄弟的病他们不是不能治,是不敢治。 早年间齐家做巫医的时候没少接手这种邪病虚病,凡治邪病必背因果。 几百年的累积下来,齐家世代行医,救死扶伤无数,但也背了无数因果,也就导致连续五代单传。 有些小来小去的恩怨或者冲撞,他们做个中间人调停一下也就过去了,这种问题不大。 但是恩怨纠葛太深的那种肯定不是能够轻松解决的。 据说齐爷爷年轻的时候也冲动,帮着解决过类似赵权的那种事,但是那个东西可比狍富贵凶残多了,差点儿让齐家家破人亡。 所以说老人们总喜欢拿经验说事不是没道理的,那都是血一般的教训换来的。 甜宝送走了干爹干娘,将猪肉就地分解了,放在院子里的大水缸里,上面盖上盖子再压上石头。 这个水缸到了冬天就是当冰箱用的。 马上十一月中了,今年冷得早一些,现在外面最高气温才零下六七度,夜间的最低已经零下二十度了。 要不是为了给陈家兄弟看病,离得近方便些,她和姥姥就搬到镇上去住了。 甜宝收拾一下东西穿上羽绒服,去镇上的新房子看看。 前两天刚下过雪,甜宝红色的雪地靴,将裤腿塞进靴筒里,不然的话走到镇上棉裤脚都得湿透了。 店里烧得暖暖和和的,滕淑兰坐在椅子上戴着老花镜在织毛线袜套。 看见她来了立刻露出笑容,扶了扶眼镜,“宝儿,睡醒了?” “睡醒了!” 甜宝蹦跳着跑过来,挽住姥姥胳膊。 滕淑兰赶紧把手里的针撤了撤,稀罕地摸摸她的头,“吃饭了?” 甜宝点头,“吃完了!我们一会儿去新房看看吧!” 滕淑兰将袜套收好,拍拍身上,“走,现在就去!小泽在那收拾屋子呢!” 从店里到新房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冬天走慢点也不超过二十分钟。 比之前每天上下班要耗费一两小时方便多了。 房子的风水是没得挑的,当时有合适的楼层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这种集资建房也不讲究风水,盖完交工就完事了,爱买不买。 一共五个单元,她们住的是三单元,也是位于中间的楼洞门。 一梯三户,他们位于三楼下楼梯口边上的那一户,和对面的住户门对门。 两门相对,一门兴旺一门衰,太极两仪,此消彼长,谓之夺气。 说白了就是谁家人气旺,气运旺就对谁家好。 她们就她和姥姥两个人,对面那户面积比她们的大,有七十多平方,三室的,住着老老少少七八口子呢。 肯定要比她们人气旺得多。 时间长了就会吸她们家的气运,必须要做下处理的。 中间那一户也不好,对的是上楼梯口,俗称牵牛煞,对家中的女主人不利,财运、健康也容易造成巨大的波动。 要是开门对的是下楼梯口也不好,气流往下走,为退财的格局,对家中的男主人不利,也会让财运健康等逐渐流失。 也就是说哪户都有问题。 除非是自己盖房子,否则没有没问题的房子。 一进屋,是个窄小的门厅,左手边就是卫生间,再往前一点是客厅。 客厅是暗厅,北边是墙,南边是厨房和阳台。 这个房子的格局可以说非常差劲。 买的时候是看不到户型的,只写了朝向。 说是南北通透的,现在看来这个南北通透指的大屋和小屋一南一北门对门,屋子里的窗子也基本对着。 门窗全开时气流对通,形成穿堂煞。 不能聚财,俗称见财化水。 对房子主人的身体健康也有影响。 房子的东北位置还缺个角。 厨房在正南,家里人易患心脑血管类的疾病。 而且厨房的东南方位还和厕所同宫,厨房为食禄宫,厕所为污秽之地,污染了食物的能量。 还会破财、败运,影响身体健康。 如果赶上家里人时运低或者生病的时候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厕所在东南,东南方为巽卦,俗话说“老不住西北,厕不盖东南。” 紫气东来说的是祥瑞之气,从东方或者东南方吹进家中,厕所在东南,对家里的祥瑞之气肯定是有影响的,会给家里带来煞气,对家里的长女也会有影响,容易犯烂桃花,健康和财运也都会受到影响。 家里一共就俩人,甜宝也算是田家长女,做算命先生的不等于跳出五行,一样会受风水和命格的影响,只不过根据个人情况受影响的程度不同而已。说白了就是能不能镇得住。 提前规避没啥坏处,甜宝可不喜欢烂桃花,这一个还应付不过来呢,整两个三个的她得烦死! 而且在东南方对家中属龙和属蛇的人也不好,唐奕泽就属蛇,虽然还不算一家人,但经常出入肯定也是有影响的。 其实厕所属于污浊之地,只要是楼房,在家里哪个方位都不太好,都需要化解。 至于说缺东北角对她们影响倒是不大。 东北为艮,五行属土,代表的是少男,家里的小儿子。 她们家就一老一少,哪来的小儿子? 但要是家里有小儿子的问题就大了,除了会对儿子的健康以及运势有所影响,还会阻碍到家人的事业。 财运不好,严重的还会家道中落。 不是所有人住在风水有问题的房子里都会出问题,如果一个人天生是大气运之人,或者流年旺运,哪怕让他住厕所人家该好还是好。 但风水这个东西就像是病毒,一直潜伏在身边,不断的影响你,然后伺机而动,什么时候你的气运一降低,它就会从各个方面侵入,加速败掉你的运气,让你防不胜防。 甜宝是做这一行的,自然要把自己家里的风水搞得好起来。 屋子里的白墙是交工时粉刷过的,两个屋子里铺的红色地板。 客厅、厨房、阳台和厕所还都是水泥地,大冬天的东北这地界不适合装修,地砖也不适合铺,那些等着明年开春再铺。 天冷了,先住进来再说。 地板没找外人过来铺,都是唐奕泽自己干的。 这会儿他正拿着抹布,蹲在地上认真地擦地板。 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田家的准姑爷。 镇上的楼房都是土暖气的,烧火炉的。 这会儿屋子里烧得很暖和,热乎乎的。 小屋有火墙和火炕,大屋只有暖气片,要用床,冬天要比小屋温度低一些。 有火炕那屋肯定是让给姥姥住的,甜宝住大屋,睡床。 之前定了衣柜,早就做好了,这回也都拉过来摆上了。 滕淑兰看唐奕泽忙的满头汗,招呼他坐下,“小泽,先不干了,歇会儿,一会儿我收拾。” 唐奕泽擦擦汗站起身,“姥,马上完事了,不用你!” 他转头看见甜宝,立刻笑眯眯地凑过来,小声问,“你想我没?” 甜宝用眼尾夹了他一下。 还说呢,在梦里就想把他的脸拍飞了! 她一个很少做梦的人,自从重逢后做的梦越来越多了! 唐奕泽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心理暗示起作用了,脸立刻乐得跟朵迎春花一样。 他伸出小拇指紧紧勾住她的手指,还贱兮兮地摇了摇。 滕淑兰别过眼转身出了屋子,走到厨房一看,“哎呦,这咋还有个冰箱呢?” 唐奕泽赶紧拉着甜宝从屋子里出来,“姥,我今天去供销社买的!等着搬过来了,我们再去选个洗衣机。” 之前祖孙俩是没买冰箱,也没买洗衣机的,没有上下水,老房子的电路也太脆弱了,电饭锅和电炒勺同时用都会跳闸。 滕淑兰稀罕地摸着冰箱,“哎呦,真气派,东方齐洛瓦的呢!” “姥还记得那句广告词呢,咋说的来着……”她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学着广告词,“每当我看见天边的绿洲,就想起东方齐洛瓦!” 说完笑着看向两个人,“姥说的对不?” 甜宝挽住她的胳膊,“对,一字不差!” 这段广告从去年开始就每天在电视上播出,广告词连小孩子都能倒背如流了。 滕淑兰问,“小泽,冰箱多少钱?姥明天取了钱给你!” 唐奕泽赶紧摆手,“姥,我不要……”他转头看看甜宝,抿嘴笑着,“钱放我手里也存不住,以后我赚钱了也都让甜宝帮我管着。” 他还记得甜宝给他算的,得媳妇管钱呢。 未来媳妇也是媳妇。 他只不过就是提前上交财政大权而已。 甜宝看着他也笑了,“你收土豆还要给人家钱呢!” 唐奕泽一摆手,“食品厂不需要我投资,收土豆也不需要我拿钱,现在用的都是我之前赚的。” 他探过身子小声说:“等着我下次回去把钱都拿回来交给你管着。” 他笑盈盈地看过来,“你说的,我把钱交给媳妇管着就能守住财。” 他目光灼灼,等着甜宝的回答。 甜宝笑着别过脸,年龄大点就是心眼子多,说这话是故意的。 “你现在没结婚,父母就是你的财库,要和父母搞好关系。” 唐奕泽咧嘴笑了,“我知道,已经努力修复了,我下次回去就和他们说我们的事,到时候带你去见见他们。好不好?” 甜宝顿了顿,“好,不过我希望你把我的情况能据实说给你的父母听。” 唐奕泽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没问题,你放心,他们不会反对的!” 嘿嘿,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没毛病! 他会提前和父母沟通的。 其实他也不确定爸妈会不会反对,有没有门第偏见。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都要说服两个人接受甜宝。 滕淑兰看着俩人在窃窃私语,赶紧抿嘴笑着走出厨房。 说到见家长其实她还是挺紧张的。 要是将来唐家人不接受大宝贝儿,她是断然不会让宝贝委曲求全的。 她相信她娇养长大的宝贝儿也不会作贱自己。 甜宝招呼着唐奕泽跟着她把屋子布置一下。 她刚才从店里拿了些东西过来,化煞用的。 厨房和阳台平行,紧挨着,也是属于门对门,阳台还有一排窗子,一旦门窗打开就是三点成一线。 阳台门属于三点的中间,她让唐奕泽在冲着阳台这一边的门框上钉了钉子,挂上一串五帝钱。 卫生间的东南位置,甜宝挂了一个红色的中国结。 厕所里又放了一盆绿萝和一盆吊兰,用来净化空气。 第214章 活该 搞好了卫生间,甜宝又开始解决两个对着的卧室门。 两个门不但对着还是穿堂煞。 普通老百姓只知道夏天屋子里有穿堂风凉快,却不知道这种凉快里面带着煞。 阳宅风水第一煞就是穿堂煞,可谓一剑封喉。 风水学上讲直冲者生煞,弯曲者生情。 前通后通,人财两空。 开门见窗两眼泪汪汪。 这些都是形容穿堂煞的。 不是只有入户门直穿厅堂的才算穿堂煞,只要能形成气流对冲的都算。 解决方法很多,在中间立个屏风、打个隔断或者安个帘子。 封住一面的门或者窗也是可以的。 这两个门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一步,屏风和隔断肯定都不合适。 甜宝在小屋的门上安了一个半截的拱门形的小帘子,是滕淑兰用曲别针挂历纸做的。 窗台上又摆了两盆花,家里花比较多,老太太喜欢养花。 东北方位缺角也要解决一下。 这个方位为艮,五行属土,对应的是丑牛和寅虎。 缺啥补啥,但是不能用老虎,家里尽量不摆凶兽的画像或者摆件,太凶,普通人很难镇得住。 这里有个鞋柜,甜宝在上面摆了一个天然的石头牛摆件,牛头朝东北。 最后要处理的就是和对门邻居的对冲问题。 这种门对门千万别在外面门框上挂八卦镜,两家容易干起来! 凹面镜,吸的是人家的气运。 凸面镜,反射的还是对面。 平面的也不好,对人家对门都有影响。 甜宝决定搞个低调的方法,在门上挂了一个山海镇的刺绣布帘,可以在开门的时候保留一点隐私,还能挡住对门的冲煞。 又拿了两个开口葫芦挂在门内左右门框上。 葫芦的曲线形状和太极阴阳分界线相近,外形嘴小肚大,能将好的气场收纳为己有,也可以将坏的气场吸收殆尽,这也是风水中常用到葫芦的原因。 风水葫芦分为开口和闭口两种,一般招福禄的葫芦是不开口的,挂在财位上,葫芦纳进财富,不宜外流。 化煞气的葫芦多是开口,里面放置朱砂、粗盐或者五谷,可以将坏的气场吸收殆尽,不至于对人造成危害。 身体不好、睡眠不好的人,床头柜摆放开口铜葫芦比较好,有安神祛病的功效。 入户门朝向为东,五行属木,甜宝挂的是两个野生葫芦,一个里面放的朱砂,一个放的粗盐,不盖盖子敞着放。 全布置完,甜宝拍下手,大功告成! “这是什么?” 唐奕泽从地上捡起一封信,上面写着“甜宝收”。 甜宝将信从他手中抽走,“齐天阳给我写的信!” 早上干娘给她以后还没来得及看。 唐奕泽的眼球一震,小声嘟囔着,“住得这么近还写信…… “他现在出不来。” 正好现在没事,甜宝坐下展开信,看着。 其实不用看她也能猜到信里大概写的啥。 无非就是一些道歉忏悔的话,外加感谢。 字写的歪歪扭扭的,不像是平时那么工整,看来打得不轻,手都不好使了。 甜宝在心里挺不厚道的来了句“活该”。 其实对于齐天阳没告诉她就直接给陈家贵看病的事她没放在心上。 她气之前跟他说的话都白说了。 她和齐爷爷告状也是真的想要给他一个教训。 但是两家再亲近她也是干的,不是亲的,该有的分寸和距离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所以在做之前必须让齐家人知道,不然明知道是他还一点不顾忌,怕到时再留了芥蒂。 “抬脚,我扫扫地!” 唐奕泽拎着扫帚在她脚前划拉着。 甜宝听话的抬起脚,眼睛还在翻看着信纸。 齐天阳在信里倒真的是非常诚恳地和她道歉。 还说自己已经被打得爬不起炕了,等着好了再来找她。 “你再抬抬胳膊,我擦桌子!” 甜宝又下意识地抬起胳膊。 “炉子里烤的地瓜好了,你要不要吃?” 这回要是再反应不过来就是傻了。 甜宝抬起眼看着在自己面前转悠半天的某人,把信递过去,眼睛里带着揶揄,“给你,想看就看吧!” 唐奕泽立刻目不斜视,一本正经把信推回来,“我不看,人家给你写的信,我看就不礼貌了。” 甜宝瞟他一眼,笑了,说得跟真事一样。 差一点她就信了。 如果说她是阴阳先生,那他就是阴阳大师,对,就是那个阴那个阳。 “他就是解释一下给陈家贵看病的事。” 她这人有嘴,不喜欢拐弯抹角,多说一句话累死不了人,但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简单的一句话解释立刻让唐奕泽眉眼舒展,只要不是情书就成。 他对齐天阳还是抱有一定警惕性的。 那可是相处十八年的感情,他缺席了那么多年,总觉得没陪着媳妇成长是件遗憾的事儿。 他立刻笑得大度,“我都理解!我像他这个年纪也会冲动,年纪大了就知道该听的话得听!” 他现在就很听话。 跟倔驴一样会没媳妇、没朋友的。 他转身去厨房拿了烤熟的地瓜过来,地瓜是从家里拿的,放在炉圈已经烤冒油了,香味扑鼻。 唐奕泽轻轻吹着滚烫的烤地瓜,扒开皮,立刻露出里面黄澄澄的地瓜瓤,“给你,慢点吃别烫着了。” “我在二单元租了一间房,二楼,房东是一对老两口,儿女都有自己的住房,就周末的时候过来看看他们。房子是三室的,有两间空房租给我一间。” “老两口都在镇文化宫上班,现在都退休了。” 甜宝和姥姥搬到镇上以后,他肯定不会自己留在老房子住。 也不可能跟着她们一起住,会被人说闲话。 他拉住甜宝的手,“你想过带着姥姥离开这里去其他城市生活吗?” 甜宝沉吟一下,“时机成熟,姥姥也愿意离开的话,可以走。” 唐奕泽立刻又咧开嘴,“你要是不愿意走我就陪你在这生活。” 目前估计他要经历一段两边跑的日子。 三个人收拾完屋子,一起锁上门出来。 刚好对面那户人家在往屋里搬东西。 对门姓孙,孙家老两口,儿子一家三口,再加上两个未婚闺女,一共七口人都住在一起。 还有一个大闺女,已经嫁人了。 之前来新房时见到过当家的女主人孙大娘。 按说搬新家都该高高兴兴的,但是这家人似乎并不开心,一个个沉着脸,皱着眉,相互之间也不说话,都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 第215章 必须安排 甜宝朝屋子里瞄了一眼,里面的户型跟她家差不多,客厅面积稍微大了一点,房间也多了一间。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拎着一个编织袋子上楼,是孙家的女主人李玉华。 眉头紧锁的脸,看见滕淑兰时勉强舒展了一下,“田婶!” “哎!”滕淑兰点头应着,“你们今天刚搬过来?” 李玉华点点头,“对!刚搬,你们搬过来了?” “还要过两天搬!” “这个就是你外孙女?” “对,叫甜宝!”滕淑兰赶紧拉过甜宝,“叫人!” 甜宝点头,“孙大娘好!” “哎!这姑娘长得真俊!” “这个是我外孙女的对象小泽!” 唐奕泽也赶紧打招呼,“孙大娘好!” “真是郎才女貌,长得都这么好看!太般配了!” 李玉华笑了笑,本来有些憋闷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漂亮的姑娘和小伙子果然赏心悦目,让人心情舒畅。 “妈!” 随着这一声,李玉华的脸一下又沉下来了。 楼下走上来一个年轻女人。 李玉华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这是我大闺女小丽,今天帮着一起搬家。” 她又回头看一眼女儿,“叫田奶奶!” 孙小丽飞快地看了三个人一眼,赶紧低下头小声打个招呼,又上前一步要帮着李玉华拿编织袋。 李玉华轻皱着眉头闪过身子,“不用了,到门口了。” 滕淑兰这么大岁数了,自然看出来这娘俩有点闹别扭了,赶紧笑笑,“咱们改天聊,我们还得回村,今天道不好走。” “好,田婶你慢走。” 李玉华见三个人离开了,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娘俩一前一后进屋。 出了楼洞门,滕淑兰才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家大闺女,听说嫁的掌柜的是镇上运输队的。” 甜宝说了句,“她有只眼睛是假的。” “啥?!”滕淑兰吓了一跳,“眼睛是假的?” 甜宝点点头,“右边眼睛。安的是义眼。” 滕淑兰啧了一声,“我还没看出来呢!刚才打眼一看长得挺不错的,可惜了!” 确实可惜了,估计是眼睛的缘故,孙小丽不是很敢和别人对视,有些自卑。 “她婚姻还出问题了。” 滕淑兰听了摇头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孙家人今天看起来都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和孙小丽婚姻出问题有关系就不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唐奕泽骑着倒骑驴带着两个人。 已经下过雪的路就不太好骑了,只能在被压过的地方骑,雪厚的地方很容易陷进去。 唐奕泽问,“你在镇上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来回赶路吗?” 甜宝点头,“对,和齐天阳一起上下学,下雪的时候每天放学回来棉鞋都是湿的,姥姥就会把鞋放到炉子上烤火,第二天就干了。” 滕淑兰笑了,“不只是鞋,连棉裤腿也一样湿呱呱的,晚上我就给放在炕头上,第二天就干了。有一次炕烧的太烫了,鞋底烤焦了,棉裤也烤糊了。” 甜宝也笑了,“可不呗,给我热的鼻子都出血了。” 滕淑兰轻叹一口气,“村里的孩子上学时都不容易,甜宝走的比较快,来回也就一个小时,冬天时候能时间长点,离着远的村子来回就得三四个小时,有的天不亮就得出发。” 她摸摸甜宝的脑袋,“要是有机会,姥希望你能到外面多走走,姥不是那种死脑筋的,除了村子哪都不愿意去,你想干啥就去干,不用为了姥窝在大村子里。” “你要是将来有喜欢的城市姥跟你走!” 今天俩人说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都听见了。 她现在身体比之前好多了,连着视力和听力也好了不少。 她知道宝贝是顾虑她,不然的话年轻人哪有不想去外面走走的。 她们相依为命,又没那么多的亲戚和负累,想走就走了。 甜宝立刻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我要走也一定带着姥一起走!等着明年天暖和了,我就带着你全国到处转转!” 姥姥最远只去过省城,还是因为生病了。 再就没离开过南林镇。 她的心愿可是要带着姥逛遍祖国的山山水水。 之前不敢离开是因为姥姥的死劫一直没过去,也没有把握翻案,不敢到处乱走,现在就没事了。 唐奕泽赶紧表态,“到时候我赚多多的钱,带着你们一起去!” 滕淑兰乐呵呵的,“好好好!我们一起去!” 甜宝挥了下手,“那明年我们就先去看天安门和长城。” 她知道,老一辈人都有个执念,想去看看天安门,想去看看伟人。 姥姥也不例外。 明年必须安排! 回到村里已经四点多了,天已经黑的透透的了。 甜宝让两个人先回家,她去看下陈家两兄弟。 先给陈家富号了号脉,“脉相很平稳,皮肤最近在长肉阶段,会很痒,千万别挠。病治好了不等于就高枕无忧了,下次你们不注意还会再犯病。” 这两个人在治疗的时候已经开始虚转实了。 皮肤都烂成那个样子,五脏六腑均有不同程度的感染,后期一点影响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经过这一次大劫,俩人的寿命也会随之缩短。 给陈家富看完,她又去了陈家贵家,陈家贵媳妇赶紧拿出两千五百块钱给她。 “甜宝,先给你这些,剩下的我们慢慢凑,我们一定会给,你可千万别把他的命收走啊!” 甜宝面色平静地将钱揣进口袋,“只要你们按时把钱给我就没问题。” 不然的话她有的是办法催债。 回到家,就看见常白娇在等着她。 “丁二婶!” 常白娇一看见她眼泪就掉下来了,“甜宝,你丁爷爷和你二叔回来了,他们的情况不太好,你帮忙给看看!” “二婶,你别急,我现在就跟你过去!你和我说说他们什么情况。” 两个人边走边聊。 丁才良和丁家老二这次出去了很久,走了快三个月。 鬼节之前出的门,到现在才回来,中间打过电话也发过电报,都说过要回来,结果一直有人找。 常白娇叹口气,“我公公帮着他在祁市的老朋友解决完事情以后,他那个老朋友又给他介绍了两个事主,给的钱都不少,就是去的地方远,我公公不是明年就想金盆洗手了吗,反正今年也就再干这两个活了,赚的也不少,谁知道……唉,我也说不清楚咋回事,你去了就知道了,他和你二叔都不太好……” 甜宝知道丁爷爷要在六十岁的时候正式收山。 风水先生不是越老越好。 特别是经常看阴宅风水的,八字要硬,阳气要足。 包括那些干殡葬业的人也是一样。 但是每干一年,阳气就要消耗一分。 年龄越大,阳气越不足,而且出殡时还要经常翻山越岭,岁数大了体力也跟不上。 这些年丁才良给人家看坟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大多交给二儿子丁万春去看。 这次接祁市的活也是想借着机会和老友聚聚。 也没想到会出去这么久。 也没想到会出事。 甜宝跟着常白娇进了丁家院子。 院子里有三间房,一间是丁才良老两口住,剩下的就是两个儿子住。 常白娇带着甜宝进了老两口的屋子。 丁才良躺在炕上,眼窝深陷,眼底乌青,脸色灰白,阳气严重不足。 旁边坐着丁万春,比他爹强点,毕竟年轻,但是脸色也不太好看。 “丁爷爷!二叔!” 丁才良有些费力地睁开双眼,“甜宝,你来了?”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被甜宝按住,“丁爷爷,你能躺着吧,我给您号号脉……” 她伸手搭上老爷子的脉搏,又给丁万春号一下脉。 “丁爷爷,和我说下怎么回事吧。” “中元节的时候我去了祁市,一个老友的父亲过世,当年我们的父亲都是一起闯关东过来的,后来他们父子俩去了祁市,但是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断了联系。” “帮着主持完葬礼我又在祁市待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就给我介绍了个活,是他的朋友,父辈也是闯关东过来的,他老父亲还在世,非要闹着让他把他爷爷的坟迁过来,都葬在这边,说老家也没人了,当年他爷爷奶奶的坟就是随便埋的,那时候闹饥荒也不讲究啥风不风水的,现在他要领着老父亲去关里家看看,再顺便把祖坟迁过来,我就跟着一起去了。” “找人背着他老父亲上的山,但是时间太久山里都变样了,怎么都找不到埋着的地方了,连墓碑也没看到。最后我只能用引葬的方法帮着他们迁的坟。” 引葬也叫引魂入墓,殡葬的一种方式。 那种尸骨无存的、找不到尸骨或者坟地的,如果想要迁坟就到逝者死的地方,或者坟地大概的位置去叫魂,把魂引到新的坟地。 和衣冠冢差不多,如果没有逝者衣物的就捧一把老坟地或者逝世地的土放在棺材里。 这其实没啥难度,一般的风水先生都能做。 本来离得那么远丁才良是不想去的,奈何人家给的太多了。 另一个这也不是什么有难度的活。 过程也确实算比较顺利。 有问题的是接下来的这个活。 第216章 招错魂 他们把引渡回来的亡魂下葬,准备休息两天回南林镇,那个老友的老友找来了,说自己的儿子死了,想找个人给操办一下,之前老友父亲的葬礼来参加过,觉得操办的很好就打算也找他。 “死的那人是事主的二儿子,三十五岁,死的日子也比较特殊,辰年戊日,犯内重丧……” 每个月都有重丧日,行内有个说法,“重丧有人死,双棺立堂前。”凡是在重丧日去世或者出殡的家族内必会在一年之内会再死一个。 甚至是两个! 前者不可避免,但能化解;后者完全可以避免。 而重丧又分为外重丧和内重丧,也叫外呼、内呼,或者外方、内方。 内重丧就是指后面会死的人是逝者家族内同一个姓氏及其媳妇。 比如父母、夫妻、子女、伯父母、叔婶、兄弟姐妹、子侄辈等。 外重丧就是指逝者的亲戚,如姑、姨、舅、妗等等。 这人死在重丧日还是个早死的,正值壮年,煞气有点重。 但是丁爷爷做这行三十多年了,化解这个肯定难不到他的。 丁才良突然一阵重重的咳嗽,脸色通红,像是咳得肺子都要出来了。 甜宝赶紧拿出银针,快速地给他扎了几针,咳嗽止住,常白娇又给他倒了水,喝完脸色才恢复一些。 他喘了两口粗气继续讲。 当天晚上丁家父子和亡者的媳妇还有他弟弟一起守灵,后半夜他觉得肚子不舒服去上了趟茅房,回来的时候就和人撞了一下。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已经后半夜了,极少有人这个时间出来上茅房。 而且即使很黑也不至于人影都看不清。 那人撞完他还特意看了他一眼,黑灯瞎火他瞅得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那人戴着棉帽子,穿着一身黑,感觉有点面熟,但又说不清是谁。 后半夜本来就挺冷的,被撞一下感觉更冷了,他感觉一阵寒意,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 随即他就感觉到不对,回头再找那个和他相撞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他赶紧回到事主家,看到灵堂上摆的照片确定了和他相撞的“人”正是棺材里的亡者! 被鬼撞肩不死也得扒层皮。 “我当即就问了亡人的媳妇,她丈夫是怎么死的,她一口咬定是病死的。我说如果不说实话我就立刻离开,但她还是一口咬定说是病死的。后来我带着你二叔就离开了。” 丁才良又咳嗽两声喘了下,“那天不是杀师日,时辰也不是杀师时,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那个亡人死的不甘心,才会来冲犯我!” 一般的亡魂和恶鬼没有主动去冒犯阴阳师的。 就跟极少有犯罪分子跑去警察面前刷存在感一个意思。 但有几个特殊的日子和时辰,对所有阴阳师都不利,那就是杀师日。 这一天如果给人家破事或者看阴宅风水、出殡等等恐有灾祸,甚至可能丢命。 杀师时,就是不同的日子里都会有一个时辰对地师不利。 比如说丁才良被鬼撞是在那个逝者去世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己巳日的后半夜子时,而己巳日的杀师时是辰戌时。 所以既不是杀鬼日也不是杀鬼时,敢冲撞地师的鬼魂绝非善类。 甜宝对杀师的日和时是不太在意的,百无禁忌嘛! 不但这些日子不用顾忌,还有一些冲师、犯师的忌讳对她来说也影响不大。 阴阳行当也是分门派和主攻专业的,有算命的、有治疗邪病虚病的、也有降妖除魔的、还有专门看阴阳宅风水的。 丁才良就是主攻阴阳宅风水,其他方面是弱项,干了这么多年的出黑先生,要说没遇到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一向小心谨慎,每次接活之前都会仔细算一下日期和时辰才会去接。 所以这些年一直都很平顺,偶尔遇到一些小的诡异事儿也都很好化解。 太过离奇凶险的事件没遇到过,他也不擅长去给人家解决这类灵异事件。 所以逝者媳妇不说实话他当即就带着丁万春离开了。 “也怪我,不该接这个活,给上一个做完引葬我就有点感冒,不知道是不是去了趟远门水土不服,有点拉肚子。唉,真的是老了啊!” 甜宝斟酌一下才开口,“丁爷爷,您应该是做第一个引葬时就出了问题,才导致身体出了不适。” 出黑先生给人家看风水下葬是攒功德的事,但承担的因果一点不比算命先生少。 下葬时出了问题让逝者不能安息或者影响到了后人都要背因果。 落葬的坟茔地选的不好,让逝者的家人起了灾殃还要背因果。 给人家布置了好的风水阵,事主发了财,个中因果,出黑先生也需承担一份。 而丁才良本就该到了收山的时候,阳气不足,再加上招魂出了问题,诸多原因到了一起,没有病才怪。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引魂入墓出了问题?” 他做了一辈子出黑先生,到收山的时候出现错误,这传出去丢脸丢大发了! “是!你们招回来的根本不是那家的老祖宗。而且按照年龄算的话即使那位老祖宗请回来的话应该也过了五代吧?” 丁才良点点头,“第六代了,事主的爹已经八十三了,但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闹着要儿子带着他回老家将自己的老父亲接回来。当年他们闯关东的时候是兄弟三个一起出走的,结果就走散了,按照老爷子的说法就是第六代出来的是玄孙女生出来的,女娃是外姓人,所以还没到第六代。” 老爷子是家中老大,但是兄弟们这么多年没找到彼此,其他人家的成员状况也不清楚。 民间有说法“人过五代另立坟”,还有“亲不过五代”。 正常的关系来说,比较亲密的关系维系一般都在四代之内,到了第五代之后小辈们几乎对老祖宗们没什么印象和感情了。 但是对一个家族来说,坟超过五代也没啥,有的大家族的祠堂里供着老祖宗的长生牌位何止是五代六代,甚至能追溯到第八代往上。 从风水学上来说,超过五代的祖坟对后辈的影响就非常小了,有的甚至到四代就差不多了。 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就这么一个执念,有生之年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回老家看看了,想把老爹的坟迁走也没毛病。 但丁才良干了一辈子按说不该出现招错魂的情况。 第217章 利益与风险并存 丁才良让儿子扶着自己坐起身。 甜宝刚才给他扎的那几针让他一下就精神不少,身上也有劲儿了。 “甜宝,你刚才说招回来的不是那家的老祖宗是什么意思?” 甜宝拿出铜钱递过去,“丁爷爷,摇一下看看。” 丁才良摇完,甜宝略一沉吟,“招回来的魂应该和那个老爷子是叔伯之类的关系……按照卦象上来看不是同一支上的,可能是堂或者表亲。” “或者说,这个老爷子之前是被抱养的,现在想要认回原来的爹。” 丁才良吸了一口气,“当时那家老爷子给了我一个生日时辰和名字,说是他爹的,招魂的过程也非常顺利,没想到……” 甜宝抿下唇,“如果他们没有和之前的祖宗沟通好,就把魂招回来,将来可是个大麻烦,家宅不宁。” “从卦象上来看,那个人不是个好死的,比你后面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可要凶得多,在他没有恶意的情况下都会让你们身体不适,说明煞气真的非常重。而且年头久了,也就必定成了些气候。那家人把这么凶的一个东西招回去必定会出大乱子,要是之前的老祖宗还没有去投胎很可能就会闹起来,他们家大概率还会来找你解决或者是找别人来。” 丁才良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看来是真的有些本事的,我是一点没感觉到煞气。” 普通的鬼魂可是很难隐藏煞气的,他虽说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先生,但是招魂的仪式也做过不少。 招魂时他虽不开阴阳眼,但是凶是善他很快就能感受出来。 这个家伙隐藏的太好了,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对甜宝的话是一点不怀疑,他平时也会给别人算算看看,但是照比杨老道师徒来说就是入门级,差的远着呢! 他不停晃着头,“他们来找我也不去!给多少钱也不去!” 他看向丁万春,“老二,你也别去!” 丁万春连连点着头。 丁家是从丁才良这一辈才开始做的出黑先生,没有深厚的家族传承,也没有什么大的野心。 所以,只要他觉得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一概不接,也不让儿子接。 他突然一拍脑袋,“对了,甜宝你可以去,他们要是再找我,我就推荐你去!他们家给的酬劳还真不少!这次去接魂给了我两千块呢!” 但是真的是利益与风险并存,钱是赚了,搞得自己身体这么虚。 甜宝笑笑,“他们找了再说,您这个病就要虚实一起看了。” “后面的这个年轻人家里肯定也不太平。” 英年早逝,哪怕不是意外也不甘心,怨气肯定大,更何况死的日子还是重丧日。 他接完魂回来身体就不适,确实不该再费力接下一个活。 先生也是人,只要生病阳气就会减弱,不是说当先生就百邪不侵,阴阳行当里常有被冲着的先生大病一场甚至丢命的。 所以做什么行当都是要量力而行。 普通的驱邪丁才良自己就能解决,但他现在年龄大身体弱,也就是说根基不稳了,被两个脏东西先后一冲,身子一下就垮了。 甜宝给他开了药方,又拿出一支人参,“丁爷爷,这个方子主要以补气血,提升阳气为主,这支人参您切成片,每晚睡觉时含一片在嘴里。” 丁才良看了眼人参,“哎呦”一声,“丫头,这是不是老贵了?” 甜宝笑笑,“不贵,您就放心用吧!” 人参是大胖给找来的。 虽没有百年那么珍贵,但也有二三十年了。 主要是为了快速提升阳气的。 丁万春年轻,又没有被恶鬼正面冲到,休息一阵子就恢复过来了。 最后甜宝又拿出两个符纸递给两个人,“丁爷爷,二叔,护身符你们带到身上吧!最近歇歇,就别接活了。” 招回来的那个东西没做什么都会让两个人的阳气受损,可以说非常凶猛。 丁才良赶紧摆手,“不接了,过完年再说!年前就是休息!” 他挥挥手,常白娇赶紧拿出一个红包塞给甜宝,“甜宝,谢谢你啊!” 甜宝笑了,“二婶,和我不用客气,丁爷爷又不是外人。” 这也是她的半个师父,出殡这套花活就是跟丁爷爷学的。 只不过她接的出黑的活并不多。 哪怕她现在镇上已经很有名气了,找她算命看事的人很多,但出黑的还都喜欢找男的先生来操办。 她对于主持出殡、下葬的活计也不是特别感兴趣,没有挑战性,还要时不时的高声吆喝着,跟念诗歌一样,在她看来有点傻。 她还是比较喜欢算点稀奇古怪的命,解决点复杂疑难的邪病虚病。 陈家贵的钱一直拖到第十天才给齐了,为了凑齐这些钱两口子是求爷爷告奶奶的。 这可是一万五千块,全南林镇的万元户都是有数的,他们相当于借出一个万元户来。 甜宝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们借不到钱。 这次哪怕她不给看病,这俩人也不会死,还是有一定的生机的,一个是五通鬼目的是供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整死他们,总会给留口气。 再一个就是这兄弟俩的气数未尽,还是有些气运在身的。 陈家富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比陈老二恢复的快。 齐天阳在炕上趴了半个月才好。 就算不关禁闭他也出不了门,齐根生揍他的时候真是发了狠的。 哪怕现在伤口愈合了,也是一道道凸起的红色疤痕,看着让人心颤。 他是在甜宝搬家这天才出现的。 正好陈壮壮也从花城回来了,两个人一起帮着搬家。 甜宝雇了一辆拖拉机搬家,把大黄和小胖也带上,旧家具都留下,新房里都买的新家具,老房子偶尔也还要回来住住。 滕淑兰还一时半会儿舍不下那点自留地,还惦记着春天的时候种点菜。 到了新房,陈壮壮将一台燕舞牌的双卡录音机放在桌子上,豪气地一挥手,“宝姐,这是送你的乔迁礼物!” 燕舞录音机可是妥妥的名牌,送礼老有面子了。 那句“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火遍大街小巷。 他还从花城带回来一摞子磁带,都是港城和宝岛的流行音乐专辑。 主打的就是送礼要送全套。 甜宝看看他,呵,这张大脸气色真不错,即使晒黑了也挡不住红光满面,“看来这次出去挺顺当?” 陈壮壮立刻一龇大板牙,“宝姐,亏着你提醒我了,让我躲过好几次劫!” 第218章 听财神爷的话 陈壮壮出门前,甜宝提醒他别去水边,也别去和水字沾边的地方,有人提出要和他合伙干跟谁沾边的买卖也别做。 他是全都记在心里。 “宝姐,我和你说,我在外面不管吃饭还是住店,名字里带水的一律不去!” “他们请我吃饭的时候找了个月宝酒楼,我一看,卧槽,名字里有酒字里面有个三点水,我打死不去!结果亏着没去!那家好像是电线接的不对劲着火了,我去,火势那叫一个大,还有两个人受伤了!” “晚上住的那个宾馆叫济源宾馆,我是转身就走,结果你们猜咋着?那家宾馆当天晚上遭贼了,被发现以后还拉响了火警,搞得所有人一窝蜂的往外跑,被踩着的撞倒的有七八个,好几个都骨折了,记者都来了。” “我临回来之前他们给我介绍一个做海产品的老板,说咱们内陆城市好多跑到南方沿海地带进海产品回去卖的,我连见都没见!” 他搓搓手,“不过,那玩意儿是真赚钱,我听人家说一年干好了好几十万的赚,真假的?” 甜宝笑笑,“别管别人怎么赚,但是你不适合做跟水沾边的生意,人家赚你就不一定了。你本身就是火命,水克火,水产生意会克你。这两年你的卦象里还会犯跟水有关的沟沟坎坎。也许你做了也会赚钱,但是会从其他方面犯灾,比如说身体健康上,或者家人身上。” 陈壮壮赶紧一摆手,“成了,宝姐儿,你别说了,我这人听劝,能干的买卖这么多我犯不着找那个不痛快,我这人要钱也要命!” 他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害我的!” 甜宝就是他的财神爷,财神爷的话不听听谁的? 这几年他之所以做生意顺当赚钱快就是因为听话。 甜宝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唐奕泽拍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听你宝姐的话准没错,发财又当顺,她要是想害你都不用告诉你,捻捻手指就做到了!” 陈壮壮咧开大嘴,“那肯定的,这么多年我还能不了解宝姐是啥人吗?是朋友她才说,要是无关的人她连搭理都不搭理!” 陈壮壮是有感而发,不知道最近齐天阳发生的事情。 在一旁的齐天阳也知道这话不是针对他,但仍然让他脸红,头埋的更低了,默不作声地拆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甜宝笑一下,“行了,别在那给我戴高帽子了,这两天带你们去个地方。” 陈壮壮一下来了兴趣,“宝姐,要去哪?是去玩吗?用准备啥不?” 甜宝摇头,笑得有些神秘,“是去玩,啥也不用带,我都准备好了,你们跟着就行!” 陈壮壮一挥手,“好好好!我等着!” 甜宝拍拍手,“快点把东西收拾好,中午干爹他们要来吃饭!” “好嘞!” 陈壮壮应着,转头看见齐天阳低着头在干活,赶紧跑过来,“阳哥你咋滴了?来了咋一直没听到你说话呢?” 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压低声音问,“阳哥,是宝姐和泽哥处对象你心里不得劲了?” 齐天阳微微摇下头,但是陈壮壮却搂住他的肩膀自顾自地说:“宝姐那性子一般人可拿不住她,我觉得你俩也不合适……” 齐天阳转头看向他,“为什么?” 陈壮壮回头看了眼在厨房准备午饭的两个人,挠挠头,“我也说不上来为啥,反正就是觉得你俩不合适,宝姐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就是那种听话的小男人,但是也不能太小男人了……哎呀,我心里明白不知道该咋说……” “反正就是你俩要是有戏也不至于等到泽哥出现了!” 他没处过对象,也说不明白,反正就是宝姐要是和齐天阳站在一起在他看来没有对象的感觉。 但是泽哥和宝姐站在一起,哪怕之前俩人没处对象他也觉得好像就该是一对。 齐天阳也向厨房看了一眼,唐奕泽拿起个什么塞到甜宝的嘴里,甜宝看也没看就张开嘴,结果像是被酸的眉头一皱,一拳怼过去,唐奕泽踉跄了两步,立刻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收回视线,好像没有当初那种强烈的嫉妒感了,但还是不舒服是真的。 他好像有点懂陈壮壮的话了。 甜宝好像喜欢“糖糖姐姐”真的是因为听话。 滕淑兰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两个人在忙活,赶紧走过来,“你俩去坐着,我来收拾!” 陈壮壮乐颠颠地跑过来扶着她坐下,“田奶奶,不用你,你坐着指挥就行!” 滕淑兰乐了,“还指挥呢,搞得跟要打仗一样!” 现在身体好了,又搬了新家,心情也觉得格外敞亮。 中午,齐家四口和杨宗德一起过来的。 齐善芳在省城医科大上大学,学的临床医学,放假时都不一定能回来。 家里的中医有齐天阳继承,齐家人就让齐善芳学西医。 屋子里正好十个人,甜宝放了桌子,桌子是靠边站的折叠圆桌,桌面的四角带折页的,人少时可以折叠成方桌,人多时全打开就是一张大圆桌,刚好坐十个人。 桌子上摆着十个菜,又放了两瓶茅台酒。 今天按照习俗就是搬新家燎锅底,做一桌子好菜招待一下亲朋。 厨房的地上还放了一个小地桌,是给大胖他们准备的。 门铃一响,陈壮壮抢着去开门,立刻“卧槽”了一声,吓得倒退一步。 门外是大胖两口子和狍富贵。 狍富贵已经又重新化人形了,但是脑袋还是狍子脑袋,他怕被人发现,不知道从哪搞个大号的围巾把脑袋包上了,只露俩眼睛,跟狼外婆一样,有点瘆人。 甜宝招招手,“快进来,就等你们了!” 狍富贵立刻递给她一个篮子,“朋友,送你的礼物!” 篮子里面盖着一块布子,打开一看是一个大号的赤灵芝,像大扇贝一样,得有五六个手掌那么大,而且色泽鲜亮。 甜宝不禁赞了一句,“好大的灵芝!富贵多谢了!” 齐铁林也点下头,“这个灵芝长得太好了!到了灵芝采摘的时候你们要是有也可以拿来我这换东西吃!” 狍富贵立刻龇着大牙乐了,“好呀!” 钱他是不需要的,但是吃的可以! 他和大胖常年在山里跑,找个灵芝人参啥的不算事。 第219章 去见见世面 大胖也是懂人情世故的,送给甜宝的乔迁礼物是……一根骨头…… 狍富贵替它解释,“这是虎骨!之前有一群狼吃了一只东北虎,它跑去捡了块骨头,肉让它啃得溜干净,骨头特意留给你的!” 大胖尴尬的脚刨地,好希望狍富贵是个哑巴!! 甜宝笑了,“谢谢大胖!” 她拍了拍大胖的脑袋,仅此而已,可不敢太亲密,大花是个醋坛子。 齐家看着那一块虎骨是羡慕的,现在老虎已经不允许猎杀了,虎骨成了珍稀药材。 五十年代一斤虎骨就价值两百块钱,现在已经翻了好几倍。 这一块腿骨不得好几斤重啊? 人还是要多交朋友,只有人类朋友是不够的! “快进屋坐!”甜宝把三只兽友请进来。 礼物她很满意,灵芝已经晒干了,可以切片泡水给姥姥喝。 这个灵芝就是当年生的,人参可以要年份长点的,但是灵芝不需要,超过一年的就会被虫子嗑没有药用价值了。 所以电视剧里说的啥千年灵芝都是骗人的。 虎骨留着泡酒给师父喝。 小桌上的饭菜和大桌上一样,酒也同样是茅台。 既然是朋友就不分种族。 甜宝给每个人都倒上酒,能喝的喝白酒,酒量差点的就喝自酿的果酒,再差的就喝茶水。 她笑着端起酒杯,“今天我和姥姥搬新家,请大家来认认门,以后常来坐坐!” 齐铁林笑呵呵地也端起酒杯,“过完年我们在镇上的诊所也开业了,到时候我们离着又近了!” “好,齐爷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喊我过去!” “好好好!” 齐铁林连连点着头,干了白酒。 喝过热身酒大家就开始动筷子享受大厨级别的美食。 齐天阳又倒了一杯酒,站起身,“田奶奶,甜宝,祝贺你们乔迁新居,我干了这杯酒……” 他干掉杯中酒,又倒了一杯,给甜宝也倒上一杯,“甜宝,谢谢你帮我解决了之前的事,我也正式地和你道个歉!” “对不起甜宝,我之前太任性,考虑不周,希望你能原谅……” 甜宝微笑,“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齐天阳之前确实是做错了,她不会客气地说什么没事,都是自己人之类的客套话。 像齐天阳这么骄傲自负的人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还挺难得的。 还以为他会私下里找她道歉。 希望他是真的知道错了。 不然的话下次齐家估计要换家法了。 甜宝干了酒,笑着看向他,“之前一直说带你去个地方,就定在明天晚上吧!” “晚上?!” 齐天阳愣了,陈壮壮也不解地看着她。 这天寒地冻的,还晚上,去哪玩? 甜宝弯起唇角,“我带你们……地府一日游!” 齐天阳像是被哽住一般沉默。 陈壮壮嘴巴张的老大,表情一言难尽,“宝姐……你说的是哪个地府?” 甜宝微笑的点下头,“就是你想的那个。” 陈壮壮“咕咚”一口闷了杯中酒,又用力咽咽唾沫,“姐,你说真的?” 甜宝再次点头,“真的,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这还真、真是见世面……”陈壮壮直接磕巴了,“那我用提前给自己烧点纸不?”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甜宝摇头,“不用,一切需要的东西都是我来。” 陈壮壮讪笑一下,“宝姐,你真大方……” 齐天阳看向自家爷奶和爹娘,看见几个人都一副淡然的模样,想来甜宝已经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唐奕泽悄悄拽了拽甜宝的衣角,小声问,“我也去吗?” 甜宝点头,“去,不过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 唐奕泽立刻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没想法!” 他已经听懂潜台词了,就是说了也白说。 他立刻表忠心,“你去哪我去哪!” 甜宝满意地点头,“很好!” 就喜欢这听话的。 甜宝可一点没开玩笑,她早就有计划带着几个人去地府见识一下。 所谓的见识不过是给他们上一课。 她觉得小时候姥姥的地魂带着她参观地狱的一幕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散场的时候,甜宝交代了一下,明天晚上唐奕泽、陈壮壮和齐天阳全都到师父家,出了魂以后,身体交给师父照看着。 第二天晚上十点多,三个人一起到了杨宗德家里,躺在炕上入睡。 杨宗德按照七星位置点上蜡烛,念动咒语引出三个人的地魂。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出魂,看看自己的身体,再看看各自的魂体,稀奇的不得了。 陈壮壮惊讶地“咦”了一声,“杨爷爷,泽哥的看着咋和我们不一样呢?” 出了魂之后,他自己看自己也是像一团影子般不真实。 但是唐奕泽的明显就比他们的凝实很多。 一旁盘膝打坐的杨宗德缓缓开口,“你们出的是地魂,他和甜宝一样是地魂命魂同出。” 陈壮壮立刻释怀了,能做宝姐男人的肯定也得有点不同寻常在身上。 杨宗德抬眼看着他们,“一定要跟紧了甜宝,不得擅自行动,否则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三个人立刻应着出了门。 杨宗德拿出符纸依次拍在三个人额头上,少了魂的身体对孤魂野鬼是一种强烈的诱惑。 唐奕泽的眉心隐隐地有一团金色的气流在涌动。 跟甜宝的有一拼,即使出魂了那些孤魂野鬼也完全占不了他的身体。 甜宝的身体是有煞气,孤魂野鬼都不敢靠近。 而唐奕泽的则是贵气,一切邪祟靠的太近了容易受伤,要想占了他的身体就要做好魂飞魄散的准备。 但是杨宗德仍然给唐奕泽贴了一道符纸。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来守着也不敢保证就一定会万无一失,普通的邪祟近不了身,不等于所有神魂都一样。 一旦得逞还没有被烧死的就说明一定是个有特殊身份的大家伙。 三个人发现魂体状态好处多多,譬如说他们可以飘着走,还可以穿墙而过,还能飘上房顶。 陈壮壮踩着墙壁横着往上走,乐出猪叫声,“哎玛,简直太有意思了!以后得让宝姐经常带我这么玩!” 齐天阳抿着嘴没说话,觉得他乐早了,按照他的了解甜宝绝对不是闲着没事真的要带他们玩。 唐奕泽则很淡定,是真玩还是假玩都不重要,要看与谁一起。 第220章 难道要出事? 甜宝出现在不远处,手里还牵着一个……穿着古代衣服五花大绑的猥琐男人。 三个人看见她就赶紧走过来。 陈壮壮好奇地看着猥琐男,“宝姐儿,这是谁啊?” “让陈家兄弟全身溃烂的五通鬼。” 齐天阳看着五通鬼,他已经好久没见到过鬼了,上初中以后他见鬼的次数就越来越少,除非周围阴气特别重,或者他生病时才会再看到。 齐家人都是小时候有阴阳眼,大了就渐渐闭合,不是没有办法保留,而是从他爷爷那一辈开始就任其自然闭合,除非紧急情况,不然不得给自己开阴阳眼。 陈壮壮在见鬼方面也算有些资历了。 围着五通鬼转了一圈,看着他身上的古装衣服,又看看他的发髻,“这不会真的是古代的鬼吧?” 甜宝点头,“没错!” 陈壮壮一下咧个大嘴乐了,“没见过活的古代人,见着个死鬼也够我吹一辈子的了!” 五通鬼像看傻缺一样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甜宝嘴角含笑,“放心,够你吹好几辈子的。” “真的呀?我回来就和我爸妈吹!” 陈壮壮龇个大牙乐得欢,没注意到唐奕泽和齐天阳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路上偶有上夜班或下夜班的人经过,陈壮壮大傻子一样和人家打着招呼,“哎,慢点骑,前面有大冰溜子,别卡了!” “这么晚才下班啊?真辛苦,这大风号天的……” “宝姐,你说这感觉也太新奇了哈,你能看得见别人,也能听得别人说话,但是你做什么说什么别人却不知道,和空气一样……” 唐奕泽却有了另一种想法,“那些因为丢魂被当成精神病人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没办法回到身体里,也没人能看见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间长了即使回到身体里也会情绪崩溃,成为真的精神病人?” 甜宝点头,“所以说虚病时间久了就会成为实病,神魂一旦受伤治疗起来比身体上的伤更麻烦,也更艰难,家人和朋友情绪上的安抚也很重要。” 家人配合的好的康复几率就大一些,不配合还不断语言刺激的基本没得好。 陈壮壮听着俩人的话那点兴奋劲一下就熄灭了。 自己觉得是好玩的事,可能在有些人眼里就是极其痛苦的存在。 而且离土地庙越来越近,他也确实兴奋不起来了。 赶往土地庙销户的亡魂越来越多,全都保持着临死时的样子。 那种病死的,看着也就脸色难看点,剩下那些横死的,看的他头皮发麻。 他看着身边经过的一个亡魂,脑袋只剩下一半,血呼啦的脑浆都露出来了,一边的胳膊只剩下一半,另一边的手里拿着断臂,下身也瘸着一条腿。 那人还用仅剩下的一只眼睛瞪了他一眼,满脸的戾气,“看啥看?!没见过死人啊?没见过锅炉爆炸啊?!” 他赶紧低下头,不看也不回应。 还有疑似淹死的,每走一步浑身滴着水。 浑身是血被砍成血葫芦的。 披头散发怀抱婴儿的…… 别说他看的不吱声,就连唐奕泽和齐天阳也目不斜视垂着头默默走着。 这种情况谁看都迷糊! 他们不是真死不需要报庙,直接就到了鬼门关门口,甜宝嘱咐三个人,“一会儿进了都跟紧我,不要和任何鬼魂随便搭话,主动和你们说话的也不要理,记住了一定要低调,不要引人注意,咱们是生魂,属于是偷渡的,一旦被阴差发现了会很麻烦。” 三个人都连连点着头。 到了门口,甜宝将路引交给守门的阴兵。 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一个活人哪里需要什么路引,有也是假的,但里面夹的纸钱可是真的。 阴兵是认识她的,但是第一次见她带这么多人。 不放心地嘱咐着,“这么多人可千万别惹事!” 甜宝笑着眯起眼睛,“放心,一定不会!” 阴兵将钱揣进怀里挥挥手。 甜宝赶紧招呼几个人入关。 关里关外两个景色。 鬼门关外就是人间,虽是冬天白雪皑皑,但也充满无限生机。 鬼门关内,天地一色,到处灰蒙蒙阴森森,让人一踏进来就觉得凄凉无比。 伴随着周围亡魂哀哀戚戚的哭声,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泉路,只会让人升起绝望和无力感。 走上望乡台的时候,甜宝给了三个人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看人间想看的人和地。 无论你是谁,也无论这一辈子过得是好是坏,一切都不可能从头再来。 唐奕泽站在望乡台上看向自己的家。 看见老妈在收拾他的房间,即使他不在家也擦得一尘不染。 老爸回家时拎着一个蛇皮袋子,里面是一只山鸡。 “先别吃了,收拾出来放冰箱冻着,等小泽回来再吃。” 老妈点头,“行,先留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在南林镇认识的都是什么朋友……” “肯定关系挺好的,孩子好不容易有谈得来的朋友就让他去玩吧!算命的不是说了?他年轻的时候犯驿马,肯定要到处跑的。别想那么多,孩子高兴就行!” 老妈擦擦眼泪,“我知道,就是有点想他了……” 老爸搂住老妈的肩膀拍了拍,“别急,过些日子机器到了他肯定就回来了!” 唐奕泽还是第一次像看电影一样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爸妈的日常。 这只是他们生活的冰山一角。 原来,他不在的时候,他们是真的在想他。 齐天阳也在看自己的家,老爸在看书,老妈在絮棉裤,嘴里还叨叨着,“也不知道小阳咋样了?” “跟甜宝在一起不用担心。” “希望他走这一趟能悟出点啥来,别再犯轴,不然的话这个家就要散了!” 两个人一齐叹口气。 齐天阳的心顿时揪起来,他又看向爷爷,爷爷正在给祖宗们上香,上完香跪在地上磕头。 嘴里念叨着,“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就收我一个好了,保全家人的平安也值了!” 齐天阳的心更紧了,那一天是哪一天? 他突然想起甜宝说的,明年爷爷有道坎儿,他的大运又逢丧门和披麻。 难道家里要出事? 第221章 绝不会惹事 陈壮壮除了爹娘也没啥看的,不过他经常往外跑,他爹和他娘已经习以为常了,吃得香睡得着。 他娘说:“今天村里的李媒婆来了,要给壮壮说亲,邻村的姑娘,今年十九岁,我看照片长得也不错,家里有两个哥哥,我听着条件也还成,要不就让壮壮见见。” 他爹点头,“成,等着他回来的,要是合适就把那姑娘的生日时辰要过来给甜宝看看。” 陈壮壮在望乡台上急得直蹦,赶紧抓住甜宝,“宝姐,我娘要让我相亲!” 甜宝淡定地看看他,“这不很正常吗?” 他过了年虚岁二十二了,村里人结婚早,有的像他这个年纪的都当爹了。 他这才开始相亲。 陈壮壮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我不想那么早结婚,女的都是桃花劫,我还是好好赚钱好了!回去你和我娘说我适合晚婚,她可听你的了!” 甜宝笑了,“你的婚姻挺顺当的,有合适的就见见,万一就喜欢了呢?相亲又不是一相就中。” 陈壮壮还是摇头,“我不!我现在没心思搞对象,还是赚钱香!” 得了,这家伙是一头扎钱眼儿了。 看来上次是被薛丽丽的事给吓着了。 甜宝一挥手,“行了,这个事以后再说,我们去下一站。” 下一站就是恶狗岭。 途中齐天阳赶紧询问“那一天”是怎么回事。 甜宝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回答,“你只要做事小心谨慎别冲动,就是尽了最大的力,事情也不会往最糟糕的方向走。” 齐天阳嘴唇紧抿点点头,“我知道了。” 甜宝轻出一口气,希望他是真的知道了。 有甜宝在百邪不侵,恶狗们理都不理他们。过了恶狗岭就是金鸡山,再下一站就是野鬼村。 一进村子到处一片祥和之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锣鼓喧天,载歌载舞。 还不断邀请进村的亡魂一起唱歌跳舞。 陈壮壮“哇”了一声,“这里好热闹啊!” 刚刚经历了恶狗岭和金鸡山的亡魂们此时还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看到这样的景象无不欣喜万分,放松警惕。 变故是在突然间的。 一个邀请到加入的鬼魂,前一秒还喜笑颜开,下一秒就如恶煞附体,显出原形。 不但缺少了一条胳膊,身上也鲜血淋漓,面露狰狞,一把抓住面前的新魂,让自己的魂体不断挤进新魂的魂体。 等到成功之后就变成一个新的魂体。 那个恶鬼看着自己重新长出来的胳膊哈哈大笑着离开,代替被迫害的新魂继续前行。 留下残缺的新魂在原地不知所措追悔莫及,痛哭流涕。 陈壮壮张大嘴巴,“这、这是咋回事?” 甜宝笑笑,“那些都是被恶狗岭的恶狗撕咬过的亡魂,或者是过金鸡山时受伤的,他们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健全的魂体去上路,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引诱那些肢体健全的新魂,趁他们放松警惕就夺了他们的魂体。” 陈壮壮和齐天阳都看向甜宝。 甜宝笑了,“看我干什么?觉得我应该管这件事?” “我记得我第一次下来的时候一位阴差爷爷和我说过一段话,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依然记得。” “他和我说你要做个好人,但是不要做烂好人。永远不要因为同情心去帮助一个人,你看到的很可能不是真相。要知道什么该帮,什么不该帮。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别人是助人为乐,超出了就是自不量力了。” “人一定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别看轻自己,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 齐天阳眉头锁的更厉害了,低着头若有所思。 甜宝又看向三个人,“那些被夺了魂体的新魂们固然可怜,但是也不算无辜,他们如果不靠近,不好奇,那些恶魂是不会强行掠夺的,是他们自己给了别人伤害的机会。他们成了残魂之后也会留下来,像上一个一样继续作恶。” “其实他们残破的魂体假以时日是会长全的,而他们自认为夺了人家的魂体无人知晓,殊不知善恶簿子上已经再添一笔。” “这一幕每天每时每刻都在上演。阴差都不管的事我为什么要去管?” 唐奕泽站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我懂了,不要擅自插手别人的因果,要真的想管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他反正是不喜欢管闲事的。 陈壮壮也赶紧表态,“宝姐,我也懂了,就像薛丽丽这件事,就算管闲事也得有分寸,要明白到什么程度为止!” 俩人很上道,让甜宝很满意。 她又看向齐天阳,齐天阳更加沉默了。 但是依然点下头,“我也懂了!” 现在连十三站都没走完就已经让他大为震撼了,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有甜宝在,这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鬼魂那么想不开去惹一个煞气堪比鬼王的人。 等到了酆都城门口,守城的阴兵一看见是甜宝,立刻全身皆备。 上次闯城门的事他可没忘记,这次还带这么多人。 但是打不过也得挡一下! 甜宝立刻咧开小嘴,“带几个朋友过来有点事,放心我绝不会惹事。” 她从兜里掏出一沓子纸钱偷偷塞给阴兵。 阴兵的眼睛顿时一亮,立刻装模作样地把后背一挺,“进去可以,但是千万不能惹事啊!你应该很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甜宝乐了,“不惹事不惹事!” 主动惹事是不可能的,但要是事来惹她就不好说了。 甜宝押着五通鬼直接去了判官司,找到李安。 李安看见她非常热情。 “这是我在阳间捉的五通鬼,淫人妻女,连孕妇都不放过,已经致多名孕妇流产,甚至不能生育。”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和陆判通融一下,我想带着三个朋友在审案的时候旁听。” 甜宝从包里掏出一锭金元宝放到李安的手中。 李安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没问题,我这就去给你问!” 他押着五通鬼离开,很快回来。 “陆判有请!” 他又压低声音,“陆判还让人给设了座位!” 这是排面啊! 判官审案岂是什么人都能旁听的? “李大人,晚些我还想带着朋友去参观一下地狱。” 李安哽住了,这是要把地府当旅游胜地吗? 人间的景色都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吗? 第222章 伪善人 往殿里走的时候陈壮壮小声问,“宝姐,为啥他们都嘱咐你别惹事?你不会是每次来都惹事吧?” 甜宝淡定摇头,“别瞎说,没有的事!” 她是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好么? 李安给几个人安排在殿堂的角落里坐下,前面挡着一个纱帘。 三个人都好奇地看着坐在上首的陆判,这里就像是法院的开庭审理,相似却不相同。 气氛要更加严肃,甚至带着恐怖。 两侧站着的是怒目圆睁青面獠牙的恶鬼阴兵。 普通的亡魂一进来不等问就招了。 正在审理的是一个在阳间判了死刑的杀人犯。 李安没有离开,站在一旁当解说员,实际也是为了看这几个人。 “两家因为盖房子起了争执,这个人晚上越想越睡不着,趁着夜深人静拿斧头去了人家把人全杀了,主人家的爹娘、媳妇加上妹妹,还有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八岁。” 那个人跪在那里大声说着供词,“就是放砖的时候过了那么一点界,我都说了晚上那些砖就能用完把地方倒出来,结果他媳妇就叨叨起没完,还骂街,晚上睡不着觉就越想越气,就拿着斧子去了,我本来只想杀了他们两口子,没想到碰见他老爹起夜我就一不做二不休……” “至于那俩孩子,谁让他们醒了呢?又哭又闹的我嫌烦就一并解决了,我在人间的时候已经被判了死刑了,咋到了这里还要再服一遍刑?” 这人把杀人说的无比轻松,就像是半夜起来上厕所顺手扔个垃圾一样。 陆判的判决是杀人者入剪刀地狱、抱柱地狱和刀山地狱七百年,而后转生为人七次,每次都是被人残忍杀死。 被杀的年纪均与被害人一样。 但是他的刑罚还没有结束,这人生前还虐残杀六只猫,五只狗,九只鸡、三只鸭和一头驴,遂下牛坑地狱五百载,而后再转投畜牲道二十五次,再被人残杀致死! 地狱的刑罚本就要比阳间重得多,人间受刑结束不是终点,只是开始。 让大家惊讶的是,受害者家的女主人也被判了下拔舌地狱的刑罚。 陆判威严的声音响起,“罪人张月梅言语尖酸刻薄,挑事生非,自家男人与外人有了言语上的冲突非但不劝阻还要拼命将矛盾激化,导致双方不死不休。你丈夫与人发生矛盾十之八九与你有关,遂下拔舌地狱五百年!刑罚过后转生为人七世,均为聋哑之人!” “罪人刘金辉不明是非,妻子言语不当,自己不加以劝阻,还一味纵容,任由其辱骂他人,挑弄邻里矛盾,今日你们一家有此横祸一半原因在于你们自身!下油锅地狱一百年,拔舌地狱一百年,剪刀地狱一百年,而后转世为人七次均为身有残疾!” 李安小声说:“其实两个人争执的时候也没那么严重,是这个妻子在一旁不依不饶,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那人脾气也大,但是嘴笨骂不过这女的,晚上就起了杀心。” 就听见陆判的声音又响起,“刘重刚夫妻教子无方,遂下拔舌地狱一百年,石压地狱一百年……” 李安继续解说:“阳间不是说养子不教父之过?在阴间也是一样,不管这个人有什么样的业力牵引,只要转世了,父母勤加教育都会或多或少的改变。现在张月梅的父母还没死呢,死了以后也得受这些刑罚,没教育好子女,让子女作恶在阴间要受非常重的刑罚!” “所以说你们在阳间犯了大错,等到了阴间你们的父母也一样要跟着受刑罚。” 刘金辉父母受刑罚了,那个杀人者的父母也逃脱不了,他们早已到了地府,这次又被提审,拔舌地狱、蒸笼地狱各三百载。 原因也是教子无方。 这个“无方”不是溺爱和纵容,而是打压式教育,让儿子常年处在压抑不自信的情绪中,用残害小动物来泄愤。 最终爆发,有了灭门案。 第二个受审的,是一个生前被大家誉为大善人的人,头顶金光,面容慈善。 旁边的押司细数此人做过的种种善事。 什么为邻居老太太修缮房屋、帮助没钱的寡母出钱给孩子看病、收养孤儿等等。 而且他还是一个大孝子,父母残疾卧床,他几十年不离不弃悉心照料。 儿子也被教育的非常好,大学毕业成了地方万人称颂的清官。 一生中做过的小善几千件,中善几百件,虽没有大善,但也难得。 陈壮壮听得两眼放光,“这么善良的大好人死了怎么也来地狱?宝姐,你不是说这样的都会直接升天或者转生到大富人家吗?” 甜宝看他一眼笑了,“不能只看他的功,还要看他的过。” 李安也微笑着摇摇头,“凡是大善之人陆判都会赐座,以礼相待,你猜猜看,为何这个人没有被赐座?” 陈壮壮愣了,“难道他做的恶事也不少?” 李安没回答,而是把面前的帘子撩开一个缝隙,押司每念一件善事,大善人脸上的笑容就加深一分。 等着全部念完,他还谦虚地摆摆手,“这都不算什么,行善积德一直是吴某人应该做的!” 陆判呵呵冷笑一声,一拍惊堂木,“吴国荣你可知罪?!” 吴国荣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地扑通跪下,“判官大人,我一生都在行善积德,怎么会有罪?” “你给别人修缮了房屋,却放任自己父母的房子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导致父亲被砸断双腿从此卧床不起!母亲也因为常年居住在漏雨的房子里风湿病严重,腿部变形行走不便,夜夜受风湿之痛!” “你妻子低三下四求人借来给女儿看病的钱却被你转头给了寡妇,用来救她的儿子,而你自己的女儿却因没钱耽误治病险些丧命,病愈后导致肺部和脑部都出现严重的损伤,只活到十二岁就早早离世。” “你收养了两个孤儿确实是善事,但是付出辛劳的却是你的妻子,为了贴补家用她不得不私下里接些编织的私活,最后积劳成疾。” “在外你得了大善人和孝子之名,实际照顾你父母的是你的妻子和儿女!你的儿子能够出人头地是你的妻子教育的好,真正的善人是你的妻子,而不是你!” “你做的大大小小的善事有之,但是多数却是以牺牲你的妻子、儿子和父母为前提达成的!” “百善孝为先,你连孝道都无法尽到又何来大善人一说?!” 第223章 可敬还是可恨 吴国荣一下子慌了手脚,连连磕头,“但是我是为了做好事啊?牺牲小我,成全大家,我、我怎么就错了?” 陆判再次一拍惊堂木,“你可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个年轻人历尽千山万水去拜佛,置家中老母于不顾,却不知最该拜的佛就是自己的父母!” “人类最大的行善应该从身边人做起,牺牲亲人以及他人而达成的善不是真正的善!” “保家卫国、为造福百姓而做出牺牲那是牺牲小我成全大家!”陆判鄙夷地看他一眼,“你行善是为了享受众人的崇拜和赞美,以此来满足内心的虚荣,却根本没考虑到你的家人是否因此而痛苦一生!” 吴国荣瘫坐在地,“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我真的是在行善……” 突然他又打起精神,“但是你不能治我的罪,我、我有圣光,这是百姓给我的,我是大家公认的善人!” 所谓众口铄金,他不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和好父亲,但是确实是别人口中的大善人。 别人不知道他行善背后的故事,但是被行善的人确确实实得到了帮助。 陆判手指轻点桌案像是在沉思。 李安叹口气,“这人真是没法评价,他的善人名气越大,他的家人越痛苦,那些寻求帮助的人经常会求助他家里,他的妻子儿女要是拒绝或者抱怨就会被谴责,被说没同情心,他也没少因为这个和他媳妇吵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他借钱也要帮助别人,借的钱最后还都是他妻子还的。” 陈壮壮呸了一声,“他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找他。” 刚才他还想着看看大善人会怎么判,结果倒好,原来是慷别人之慨来成全自己的名声。 殿堂里安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这人除了行善积德再没别的爱好,不抽烟喝酒,不赌博招惹女人,也不惹事生非辱骂家人。 家里的活也没说不干,但是大多数时间都在行善,所以家里活更多的是甩给妻儿和父母,他去给别人家干了。 对待父母嘴上行孝的时候多,但是没时间付出行动。 甚至孝顺别的孤寡老人时间比对自己父母还多。 村里人都快给他立长生牌了。 你说他是可敬还是可恨? 做了那么多的善事,即使抵消掉他的过还有非常多的功德。 这些功德至少能让他下辈子投胎到大富大贵的人家,一辈子生活顺遂。 但,被他伤害过的家人却心意难平。 帘子后面的几个人也在好奇陆判要怎么判。 陆判再抬起眼时面色平静,大笔一挥,判吴国荣五世轮回到富贵人家,但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岁,早亡且无配偶、无子女。 至于父母,给他安排的也是早亡的。 等于将他本来富贵荣华的一生稀释成了几世。 而且无亲无故。 过多的财富对他来说很可能是怀璧其罪。 而少亡肯定不是有病就是横死,既享受了富贵,也得了病痛的惩罚。 李安看着几个人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行善还是要从自身的实际情况出发,量力而行,其实他最后也是被架在了道德的最高点,不继续行善就会毁了一世的善名,他舍不得毁掉名声,也导致自己的行善成了一种病态的心理。” “在你们阳间看来有些作为只会受到道德上的谴责,并不会涉及到犯罪,但在阴间不一样,道德和刑罚挂钩!” 陈壮壮赶紧举手,“那个……能不能给我一套阴间的律法啊?我也学学……” 要不然这动不动上刀山下油锅的,死了受罪。 齐天阳抿下嘴,小声说:“我也要一份……” 李安乐呵呵地往怀里一掏,给了陈壮壮和齐天阳一人一份,又微笑着看向唐奕泽。 唐奕泽朝他笑着摇摇头,“我不需要,人性的善恶本就没有绝对的定论,我也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所束缚,成不了那种极少数的人,就做个普普通通的大众问心无愧就好了。” 李安赞赏的一伸大拇指,“说得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要的就是一个问心无愧!” 他又看向甜宝,挑下眉,给了个眼神,意思是看人的眼光不错。 甜宝压住要上扬的嘴角,看了眼唐奕泽。 小样儿,挺会说呢! 唐奕泽立刻挺直腰背,傲娇地扬了扬下巴。 陈壮壮看着手里的厚厚的阴律法,挠挠头,“我、我还是看看吧……” 他这人心眼子不多,有些事情想不到,还是学学吧! 齐天阳紧抿住嘴唇,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和唐奕泽的差距。 接受判官审判的亡魂众多,五通鬼本来还要排好久,因为甜宝在的缘故,给他插了个队。 但是对于他来说不是好事,早审意味着早下地狱。 百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 他做人的时候活到四十六岁,但是做鬼好几百年,犯下的淫邪之罪数不胜数。 说白了就是被他祸害的大姑娘小媳妇数以万计。 其中有自愿献祭的,也有被他迷惑和在梦中强迫的。 罪行案宗堆满了整个桌案,数都数不过来。 地狱有十八层,但是刑罚可不是只有十八种。 大大小小几千种。 陆判笔一挥,直接押去阿鼻地狱,也称无间地狱,是八大地狱中最下最苦的一个。 灵魂将会被困于无间的阿鼻地狱之中,永受痛苦无法轮回。 审完了五通鬼,陆判暂停了手里的工作,将甜宝叫到案前。 “捉拿五通鬼为大功德一件,不过……在地府尚未查到你的功德簿,你可以想想要何奖赏?” 甜宝眨了下眼弯唇笑着,“陆判,我可以先保留这个奖赏吗?” 她笑的挺好看,但是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算计! 陆判故作严肃,“可以!但不能太过分。” 甜宝笑眯眯地一摆手,“不会不会!” 陆判又低头沉吟一下,“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甜宝眉毛轻挑,“您请讲!” “本官想请你接引一些特殊的亡魂,不会经常麻烦到你。” “有多特殊?” “一些富贵人家常有多位神灵守护,陪护也多是身强力壮阳气旺盛之人,阴差无法靠近病床。再如人间部队中有将领或官兵病死,四周士兵众多罡气十足,以及各种火药和炮弹,阴差亦不能够靠近,就会请你前去接引或者拘捕,如何?” 甜宝明白了,微笑着一点头,“没问题!” 之所以地府会选一些生者出魂做阴差,也是因为有一些人家阴差无法进入,就会造成亡者生魂走失或者滞留人间。 更特殊一些的地方,普通生魂也无法进入,就要用到甜宝这样百无禁忌的。 第224章 现世报 达成条件的优待就是给了甜宝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地府的金色令牌。 以后可以大方入关,不用拿钱买路了。 甜宝跟陆判和李安告别,出了门她看看齐天阳和陈壮壮手上的阴律法,“看看就得了,不必太纠结,只要把自己的心摆正了,就不会有下地狱的时候,阴间律法很严格,但也会有讲人情的时候。” 心若不正说啥都白扯,更谈不上什么无愧于心。 心里有愧并且能悔改的人就说明还有善的一面,要是大恶之人即使知道是错的他也不会有愧意,这些阴律法对他们来说也就形同虚设,就像人间也有知法犯法的人一个道理。 阴间虽然制定了律法,但是判的轻或重会随判官的心情而定。 不是说判官会徇私情,而是会讲究一个“法理不外乎人情”。 如果真的是情有可原,出发点是好的,也没有伤害到别人,还是会酌情处理的。 甜宝去找了姥爷田宝军,让他带着他们一起去地狱。 第一层就是拔舌地狱。 进来就听见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场面极度让人不适,陈壮壮想晕倒,但是他现在只有魂,晕都晕不了。 这种场面何止吹几辈子,十辈子都有的吹! 齐天阳也很庆幸自己是魂体,不然的话他能当场呕出来。 就连一向认为自己定力很强的唐奕泽也差点破防。 面目狰狞的鬼差拿着钩子硬生生的扎进受罚之人的舌头,然后钩住用力一拉,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牙齿和嘴唇。 旁边的火炉边一个男人跪在地上,一个夜叉将其舌头拉出来贴在火上炙烤,虽然都是魂体,但是呈现的却是肉体的效果,翻开的皮肉,喷涌而出的鲜血,焦糊的味道,刺啦刺啦烤肉的声音。 还有拿尖锥扎的、剪刀剪的。 一个舌头都能被玩出花来。 甜宝投过来一丝问询的眼神,唐奕泽迅速管理好表情,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将嘴角强硬的往上扯了一个弧度,“我没事。” 甜宝看着他有些颤动的嘴角笑了笑,没有揭穿他。 再淡定的人,哪怕像姥爷那种曾经上阵杀过敌的人第一次到了地府都会被惊骇到。 更何况这些长在红旗下没见过血腥的青年人。 满清十大酷刑跟地狱相比都弱爆了。 酷刑是人死就拉倒了,这个是死不了活不了。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吓着了,她都能想象出来自己当时的表情,比大黄受惊时不遑多让。 但她这人一生要强,害怕的东西从不去逃避。 多来看几次就好了。 就像现在,她已经能做到淡定自若了。 哪里出现新的刑罚她还会去参观一下,研究研究。 “这些受刑之人在第二天所有的伤都会恢复如初,再被鬼卒拉来重复前一日的刑罚,年复一日,直到刑满。当然,如果鬼卒想到了新花样,或者有了什么新的惩罚手段也会给他们用上。” “魂体要比肉体的痛感强得多,所受的痛苦也远不是肉体能相比的。” 甜宝的话一说完,陈壮壮赶紧哆哆嗦嗦的把阴律法又掏出来看了看,“我回去一定好好学……” 一个鬼卒拖着一个中年女人过来,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嚎叫着,“我错了,我错了,大人饶命啊!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 是那个被灭门那家的女主人。 在鬼卒面前她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鬼卒拿着钩子将舌头勾出来。 能下拔舌地狱的都是跟说话有关的。 挑拨离间,诽谤污蔑,油嘴滑舌,巧言善辩,说谎诓骗等等。 这种人仅凭两片嘴皮子就能杀人于无形。 死于流言蜚语的人不在少数。 因为言语刺激而杀人的也不在少数。 像是这起灭门案,外人看来杀人凶手很残忍连孩子都不放过,但是如果不是这女人一直辱骂凶手,也不至于造成这场悲剧。 正常人尚且能被污秽的言语刺激到,更何况一个心理有问题的人。 几个人前往下一个地狱,剪刀地狱。 十八层地狱,也叫十八重地狱。 下一层地狱永远比上一层增苦二十倍,时间的流速也会更慢。 地狱的时间流速和人间的时间是不对等的,而每一层又各有流速。 地狱时间漫长而煎熬,人间过去百年,地狱里大概也才熬过几分钟、几天或者几个月而已。 这些受刑的人被判地狱服刑百年,人间可能已经过去了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万年。 剪刀地狱里,那个凶手正在这里服刑,手指被一根根剪断,十指连心,痛楚是难以想象的。 唐奕泽好奇地问道,“杀人者在地狱服完刑再转生投胎的话还要被人杀,那杀他的人是这一世的受害者还是其他人?” 甜宝:“可能是受害者,也可能是新的因果。如果是曾经的受害者转世杀了他死后也是一样要下地狱。凶手服完刑,该受的刑罚已经受过了,就像是阳间一样,案子了了。受害者再报复回来就算是新的案件了。” “因为这一世的因果牵绊,很多人会在下一世再相遇,有的可能在投胎前没有不甘心,再转世也不会对对方有仇恨的心理,有的则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像是有仇一样无缘无故的讨厌对方,仇恨对方。” 唐奕泽抿嘴笑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那上辈子的恋人呢?这辈子见面会不会不自觉地受对方吸引?” 甜宝笑着瞥了他一眼,“会,但也不一定,有的恋人之间可能也就一世情缘,有的会牵绊好几世。” “很多在下一世爱的死去活来的恋人很可能是因为前世没有得到圆满,有很深的遗憾和执念,才在这一世又再次相遇。有的夫妻恩爱一生,感情圆满,但是死后却会希望来世可以换个人共度一生。” 她这些年来来往往地府多次,看到过太多恩怨情仇。 人都是贪心的,不满足的。 既要又要是很多人的心理,只不过有的人能克制住,有的人克制不住。 唐奕泽握紧她的手,“我才不换!” 前世他们一定是有缘的,那时小小年纪的他见第一面就想把她偷回家。 曾经他最羡慕的人就是齐天阳,觉得甜宝跟齐家认了干亲,叫他的父母干爹干娘。 那时还没想到还有另外一种方式也可以和他一样叫爸爸妈妈。 幸亏那时候没让爸妈认甜宝当干女儿,不然的话会悔死。 干妹妹哪有媳妇香? 不过前世他俩好像都是男的…… 不能想,一想浑身起鸡皮疙瘩,那点旖旎都没了! 地狱一层比一层的刑罚重,看的几个人心肝直颤,耳边全是一声声的惨叫。 每一层地狱都是漫无边际的大,又分着大大小小不同的地域。 甜宝领着几个人到了牛坑地狱,这是一层专门为牲畜申冤的地狱。生前残杀虐待动物的人死后就要到这里服刑。 入目是一个巨大的深坑,里面的亡魂被无数头壮如小山的牛踩踏成肉饼,还有吊起来被牛用角挑的肠穿肚烂的,也有被火牛一点点炙烤成灰炭的。 齐天阳突然拉住甜宝,颤抖着手指着一个吊在高处的人,“那个人怎么那么像赵权叔?!” 那个人吊在上面垂着脑袋晃来晃去,被两头牛来回挑刺着,已经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陈壮壮也瞪大眼睛仔细看,“好像真的是哎!” 甜宝淡定点头,“就是他!” 齐天阳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权,“他死了?没听说他家出殡啊?” 甜宝摇头,“他没有死,那是生魂!” 齐天阳惊讶地看着她,“生魂?” “对!”甜宝又瞥了眼上面挂着的人,“地狱还有一种刑罚叫现世人生魂入地狱报,也就是现世报。做恶多的人有可能会得到惨死、重疾或者短寿的现世报应,也有可能像现在这样。在他入睡的时候神魂被拉入地狱受刑。” “在神魂回归身体后就会出现发烧、浑身酸痛或者是身体溃烂等症状。有的人回归身体后还会带有一些记忆,以为自己做了噩梦,有的则一点记忆也没有。” “一般这种生魂被拉入地狱的人都是他的寿命还不到结束的时候,但是下面已经有多人告状激起民愤,判官或者阎王才会派小鬼来勾魂。他杀了那么多狍子,肯定会有来告状的。” 上面的赵权像是无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不敢相信地一下睁大,“甜宝,小阳,是你们吗?快救救叔叔,叔叔错了,叔叔再也不敢了,你们帮我求求情啊!甜宝,求你了!” 齐天阳赶紧低下头不看他,攥紧拳头装听不见。 甜宝冷漠地看了一眼赵权,“赵叔,还是好好受罚吧!” 之前贺云天做法给他增了几年的寿命,看来是到不了那么久了,余生夜夜都会到地狱受刑,受噩梦侵扰,活着也是受罪,而且神魂受损不早死也得疯癫 不顾赵权的哭喊,甜宝转身,“我再带你们去另一处地狱。” 大家跟着她又来到一处广场一样的地方,地上趴满了人,都在被鬼卒拿着板子不停用力拍打着。 “这里叫鞭挞地狱,是生魂最多的地狱。那些看淫秽书刊、录像带,或者印刷传播淫秽作品的人都会到这里受刑……” 陈壮壮吓得快哭了,“我以后再也不去看了……” 妈妈呀,没想到看个黄色录像也能被拉到地狱揍一顿。 随着录像厅越来越多,看过黄片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多。 有的十几岁的孩子都去看。 哪家录像厅要是没这种带颜色的动作片都不吸引人。 别人都去看他也凑个热闹去了。 甜宝笑了,“常年看的才会被拉来,你这种的每看一次就会减少三个月的寿命。” 陈壮壮的眼睛一下瞪圆了,“啥?还减少寿命?!” “对,地狱中对于淫罪有着单独的法典,叫做《邪淫冥罚》凡喜看淫戏者一次减三月寿命,罚转兽一次。” “转兽?投生成畜牲?” 甜宝点头,“对,畜牲道。” 陈壮壮傻眼了,弱弱地举了下手指,“我看过两次,是不是就要减半年寿命,还要当两次畜牲?” “对!” 陈壮壮咧开大嘴,“我不要,宝姐,你告诉我咋能破解?” “日行一小善事,积少成多将来也可以抵罪。” “以后只要我在家刘奶奶的水和柴火就我包了!” 刘奶奶是村里的五保户,没儿没女没老伴儿,生活困难,年纪也大,都是村里人出钱出力帮衬着她。 齐天阳戳他一样,“你怎么还看那种东西?” 陈壮壮不好意思的抿下嘴,“我就是好奇,他们拉我去看了两次……” 他懊恼地挠挠头,“以后再也不去看了!” 田宝军摇摇头叹口气,“日子过得好了,年轻人就开始玩物丧志,追求颓废奢靡的生活。像我们那个时候没有闲心想别的,做梦都想着怎么把鬼子赶出去,怎么让老百姓解放能吃饱饭。” 陈壮壮愧疚地看看他,“田爷爷,我错了,以后不看了……” 田宝军拍拍他,“可以适当的享乐一下,但是千万别沉迷于不好的东西上面,什么赌博、看淫戏这些都要不得!不往大里说,往小了说,你总要对得起你的父母和自己吧?” “我知道了田爷爷……” 陈壮壮的认错态度非常好,这趟地狱行绝对颠覆他以往的认知。 唐奕泽赶紧拉了拉甜宝的衣襟,小声说:“我从来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甜宝看着他乖顺的样子挑眉笑笑,“相信你!” 活了二十二年了,初阳还在呢! 纯纯的童子身。 唐奕泽立刻笑得眼睛都弯了,他可忠诚了,可不能乱看别的女人。 甜宝的眼睛扫视着鞭挞地狱的各个角落,最后在一处停下,挥挥手让大家跟上。 地上趴着一个男人,被两个鬼卒轮流着打板子。 板子上带着钉子,每拍打一下后背和屁股上就鲜血如注! 男人不时发出凄惨的嚎叫声。 甜宝看向齐天阳,“知道他是谁吗?” 齐天阳仔细辨认着,趴着的男人是个头发花白的六十多岁老人,此时双眼紧闭,面容扭曲。 偶尔无力睁开的眼睛让他看着有些面熟。 他摇摇头,“想不起来了,他是谁?” 第225章 她人美心善 甜宝看着那个正在受刑的人似有若无的勾起唇,“替赵权续命的先生贺云天!” 齐天阳惊讶地看着她,“他怎么也会被抓来地府?” 甜宝奇怪的眼神看看他,“为什么不能?替赵权这种人续命就是助纣为虐,这种人还有什么姑息的理由吗?” 齐天阳赶紧摇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不是先生吗?没能力挡住鬼差吗?” 甜宝不以为意地笑笑,“那也要看什么样的鬼差。” 贺云天确实有些本事,一般的鬼差还真勾不了他的魂。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得罪她了呢? 之前她出手救了狍富贵就与贺云天结下了梁子,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贺云天这种人属于邪师一类的,可不讲究什么道义和因果,小人中的小人。 她这人要么不管闲事,管了就不能让对方有报复的机会。 当初她借机打了贺云天一顿,又薅头发又留血液那可不是白弄的,这可比生日时辰都好使。 不只是用来监视他,也是为了时不时地搞他一下子。 她还写了无数张告状的表文到阎王殿参他一本,写得多了自然就引起重视了。 鬼差也是分级别的,阎王殿自然会派高级的鬼差前去。 但是这个幕后她是不会告诉齐天阳的。 而贺云天也不是单单因为赵权这一件事就被勾魂鞭挞的。 贺云天被打得惨叫连连,神魂破碎。 不只是他,连同他的那个徒弟也一起来受刑了。 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干了不少坏事。 “不只是他这种助纣为虐的人要被拉入地狱受刑,那些连累家人致死或者重伤的一样要受重刑,就像是灭门里的那个女主人。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这类人在人间只会受到良心和道德的谴责,但是在阴间却是不亚于杀人凶手的重罪。” “我再带你们去看个人。” 这次甜宝带着几个人到了第十一层石压地狱。 一个巨大的方形池子,里面石林耸立,每一块大石上都站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亡魂,上方绳索悬挂无数巨石,突然断裂,巨石纷纷向亡魂砸去。后斩断绳索。 顿时惨叫声迭起,伴随着巨石落下的“通通”声。 一时间血肉四溅,脑花乱飞。 巨石反复落下,没有一个亡魂能逃过。 被砸成肉泥的亡魂会迅速复原,巨石也会再次落下,周而复始。 地狱的刑罚是一层比一层更可怕,几个人也从刚才的不忍直视、不寒而栗到现在的麻木。 甜宝背着手淡定地看着坑底,“若在世之人,产下一婴儿,无论是何原因,如婴儿天生呆傻,残疾;或是因重男轻女等原因,将婴儿溺死,抛弃的都会被打入石压地狱,还有那些背德的道士、僧人以及修行之人、术士也都会被投放到这里。” 田宝军叫来一个鬼卒,甜宝给了他几张纸钱,说了句什么,那名鬼卒拿出一个簿子迅速查找,很快带着几个人到了一处,指着下面,“那个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姓名魏年,曾经帮一户丢弃女婴的人家镇压闹事的婴灵,现在和那户人家一起接受石压的惩罚。” 又指了指旁边的一个人,“那个是他的儿子魏谦,当年解决这件事的他也跟在身边帮着一起,他年纪还小,做的事少,承担的因果小,惩罚年限短一些。” 甜宝看向齐天阳,“爷爷应该给你讲过后塘魏家的事,魏年当年就帮着东家杀过或者镇压过很多冤魂,死的时候浑身溃烂,症状和陈家兄弟的差不多。他死后,生前所有帮人解决的因果全都报应在他的身上,那户人家承受什么样的刑罚,他也跟着受同样的刑。” 他们是不认识魏年的,鬼卒收了钱很负责,指认的十分清楚。 一个已然成了肉泥的人在迅速恢复成人形,上面的巨石再次落下。 顿时一声惨叫,魏年被砸的血肉横飞,残肢断臂落下不停挣扎。 旁边的魏谦也是同样的境遇。 “魏年已经去世差不多五十年了,第一个刑罚还没有结束。这也是那些先生神婆们死后喜欢修鬼道不入地府的原因,他们承受不起这样果报。你觉得你能承受吗?还是你觉得自己比较特殊想要挑战一下鬼道修行,再赌上齐家上下的后半生!” 甜宝突然提高了声音,齐天阳被震的身子抖了一下。 “魏谦在他爹死后散尽所有家财但也难以幸免,因为他曾经也是既得利益者,这份果报或多或少都要承受。本来魏兵如果不再碰阴阳之事再做些功德平平凡凡过剩下的日子可能就会摆脱,但是他在他爹死后又做了先生,后面如何就看他怎么做了。” “如果他只是做功德的一面还成,要是像他爷爷那样违背良心,或者泄漏天机太多下场不会好,祖上无德祸及三代,而他刚好是第三代,他再继续就会祸及他的下一代以及下下一代。” 魏兵也是个执着的,他爹死得早,据说死的时候也很凄惨,肠癌晚期,到最后什么都吃不下。 魏家三代单传,到他这一辈三十了才生了一个闺女,再没有其他孩子。 算命先生一般都是克儿子比较多,算得多了,泄漏天机多,因果多对儿子最不利,女儿还稍微轻一点。 但是他是一点没吸取教训,魏谦死后不久就挂牌营业了。 虽说他拒绝了帮助陈家解决事情,但也不能说明他心里有数,也许只是因为能力不够才不接。 如果能力够,对方给的钱又多呢? 齐天阳觉得遍体生寒,魂体战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甜宝,你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 开始时他还不是很明白甜宝为什么要带他们来地府,又是听审,又是参观地狱。 现在真的懂了。 甜宝看看他,“你要做的不是让我放心,而是让干爹干娘和爷爷奶奶放心。” 她带齐天阳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魏家父子和贺云天。 让他看看他们的下场。 贺云天做了这么多有损阴德的事肯定是计划好了死后的路。 但是甜宝怎能让他如愿。 她这么人美心善,提前帮他在地府挂了号,等到他死的那一天自会有鬼差候着。 即使他能逃脱鬼差,她也有把握拿捏,到时候一定会热心地送他最后一程。 第226章 流年簿 甜宝让姥爷带着大家坚持参观完十八层地狱,又去了无间地狱。 无间就是没有时间,被打入这一层地狱的相当于人间的无期徒刑,永世不得超生。 但要像人间的监狱一样减刑就没那么容易了,除非家里人给他持续的做大功德,功德一定要大。 但别人为他做的功德他能得到的有限,做七分他才能得一分,所以减刑真的很难。 传说中地藏王菩萨化身婆罗门女,救深陷地狱受刑的母亲脱离苦海。 但有几人能有这样的机缘? 想想得了。 从地狱出来,陈壮壮和齐天阳的神魂是被甜宝拖出来的,已经吓堆碎了。 唐奕泽看似淡定自若,但是在甜宝看不见的地方小脸黢绿黢绿的。 陈壮壮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哥,我祝你幸福,你可千万别做对不起宝姐的事,她这人可没那么大度,没有放过一说,得罪了她搞不好这地狱就是她的私家刑场。” “哥,你多保重,哥们儿精神上支持你!” 他又小声嘟囔着,“牺牲你一个好了,别让宝姐再去霍霍别人了。” 唐奕泽瞥他一眼,又看看前面的甜宝,眼里立刻盛满笑意,“你看看你宝姐长得人高马大的,我眼睛里面只能放得下这么一个人,所以你把心放肚子里,我会盯紧的,她没机会霍霍别人。” 前面的甜宝猛地回头,“谁马大?我这叫高挑!” “对,一点不马大!”唐奕泽赶紧上前拉住她的手晃了晃,“走吧,高挑姑娘!” 甜宝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表示不满。 但是手是任由他握着。 田宝军看着两个孩子露出一脸慈祥的笑。 自己的爱人现在每天守着两个孩子一定很开心。 他还记得刚结婚时两个人还憧憬着儿孙满堂的美好生活。 现在也算得偿所愿,虽然闺女是认的,也只有一个外孙女,但天伦之乐是真的。 齐天阳看着前面牵手的两个人,他一点都不羡慕唐奕泽了。 相处十八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甜宝。 做她的家人比做爱人要稳妥得多。 甜宝转身笑颜如花,“接下来我就是真的带你们游玩了,机会难得,大家好好体验!” 后面的两个人面无表情,显然对她的话已经不相信了。 田宝军回去工作了,甜宝先带着唐奕泽去见了陈莲香。 “娘!” 陈莲香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侍弄花草,看见闺女牵了一个小伙子的手来见自己,立刻紧张地拢拢头发,又扯了扯衣襟。 唐奕泽也没想到甜宝会带自己来见未来丈母娘,紧张手足无措,跟着喊了一声,“娘!” 陈莲香立刻抿嘴笑了。 “娘,他叫唐奕泽。” “阿姨好!”唐奕泽规规矩矩地行个礼,“您可以叫我小泽!” 陈莲香仔细端详着他,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小泽你好!” 小伙子长得好啊,看了就喜欢。 人都是视觉动物,长得好、气质好就是第一张名片,印象分拉满。 甜宝又叫过后面的两个人,“娘,这是齐天阳和陈壮壮。” 陈莲香还是第一次见两个人。 她知道闺女认了齐家为干亲,但是她没有见过齐家的任何一个人。 她也只有在年节或者忌日的时候才到人间转转,享受一下闺女的祭拜。 外人她是不见的。 阴间有规定,有亲人尚在人间的鬼魂,在年节忌日可以返阳一次,但不得惊扰到其他无干活人,否则会被罚去下次返阳的机会。 甜宝给陈莲香又检查了一下元辰宫,做了细微的调整。 需要改动的地方不大。 凭借田宝军现在在地府的关系,她是可以插队投胎的,也能投到一个不错的人家。 但是她不想,想守着闺女,觉得做鬼也没什么不好的。 自由自在,没那么多的烦心事。 见过陈莲香,甜宝又领着三个人去了姥姥的元辰宫,牵出三匹马。 带着他们去找各自的元辰宫。 能找到陈壮壮和齐天阳的,但没有唐奕泽的。 和甜宝一样,地府找不着家。 先找到的是陈壮壮的,一个红砖的三合院,小院不大,但很新很规整。 “红色大门,代表有一定的福报。”甜宝说着推开门走进去。 前花园有水塘,里面有一条小鱼,“鱼和水塘代表财,你的命里是带财的,地面不太平,代表着你现在要走的路有点坎儿,需要铲平。” “花园里气场潮湿,说明你身上湿气很重。回去给你开副中药吃。” 一个长相憨厚胖墩墩的老者出现,白白的长胡须,带着方帽,衣着不算特别华丽,但是很新。 宋代打扮,像是中产阶级员外模样。 “这是你元辰宫的管家,也叫宫公。” 陈壮壮赶紧礼貌的打招呼,“爷爷好!” 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很慈祥,“欢迎回家!” 陈壮壮傻乐着,“辛苦爷爷了!” 甜宝打量一下老头,“他的衣着还算不错,说明你的生活比较平顺。如果穿得破破烂烂就说明事主过得穷困潦倒。” 陈壮壮的眼睛一亮,“那我回去以后给他烧点纸钱,再好衣服成不成啊?” 甜宝点头,“也可以,但要是你本身财运不佳你烧再多的衣服也是……驴屎蛋上霜表面光。他主要赚的是你的功德,但是礼多人不怪,你打点得好他也会用心帮你照料。” 陈壮壮赶紧点头,“我回去就多烧点!” 进了前厅,里面有宗亲的牌位,以男性为主,“这些牌位代表你在生活中有神明护法或历代宗亲的庇佑,过年的时候别忘了给祖宗和冤亲债主烧些纸钱。” 供桌上摆着一尊元始天尊的神像,“这个说明你前世和道教有缘。” 元辰宫里的神像有道家也有佛家的,还有萨满教等其他教派的,看事主前世和什么神明有缘份。 也有没信仰没神像的。 甜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你现在比较顺当,其他的只做微调就可以。这次来只要给你看冤亲债主和前世。” 元辰宫里有一处专门供流年簿的地方,算命可以算到事主是否有冤亲债主,但要具体到事件的起因与结局看元辰宫是最准确的。 流年簿上都会有记载。 前世是什么人转世,和谁结婚,几个孩子,有什么仇家都会一一记载,乃至今生的大事件。 其中最着名的例子就是宝岛某作家,在丈夫去世后经常找先生观落阴,看元辰宫,在她写第十四本书的时候看了流年簿,上面记录着她一生会有二十三部作品,到她死的时候刚好出版了二十三本书。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那么具体,有的时机未到看不到,有的根本就不让看。 最完整的记录都在阎王爷那里,没人敢去翻。 当初滕淑兰的流年簿就是封印的状态,任她如何用法也只能窥见一角,不然的话也不会蹉跎了那么久才替姥姥翻案。 第227章 前世情缘 观落阴是道家的一种神秘法术,展开来说就是观看、降落、阴间,宝岛和港城称之为观落阴,内地人俗称走阴或者过阴。 可以通过术法和引导看到逝去的亲人,与亲人沟通,相传港圈某哥哥去世后,他的爱人也曾前往宝岛参加观落阴法事去见爱人。 特别适用于那种在地狱受困无法招魂的亡灵。 但是阴间行走对生魂很不友好,会遇到危险,曾有参与者在观落阴过程中逝去。 调理元辰宫只是观落阴中的一部分。 翻开写着厚厚的“流年簿”三个大字的簿子,顿时一道耀眼的金光迸射出来,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甜宝闭了下眼睛,后面的三个人齐齐地用手遮了下。 光线太过刺眼,比电焊的光线效果不遑多让,还会让眼睛有一股刺痛感。 过了好一会儿光线才变弱了些,可以直视。 白底黑字,泛着金光。 先看的是陈壮壮的前世。 据上面的记载,前世他生于庚子年壬午月甲戌日壬申时三刻。 陈壮壮两眼茫然地点了点上面,“这是哪年啊?” “1900年六月初四,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左右。” 甜宝的话音刚落,旁边的齐天阳惊讶地张大嘴巴,“你都不用看万年历的吗?” 甜宝看他一眼,“百年之内的都不需要。” 陈壮壮是不懂的,他以为先生都应该记住的,所以两眼懵逼的看着齐天阳,不知道这有啥好惊讶的。 齐天阳虽然对这些也不是很懂,但是偶尔的爷爷和爹都会翻翻万年历看看什么日子,适不适合干什么。 单看这些字大家都认识,但是具体到哪个日期谁能知道?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百年间,哪一天是什么日子,都能记住得是什么脑子? 麻袋都没她能装。 唐奕泽现在学了点皮毛,当然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他未来媳妇有着超强的记忆力。 与有荣焉,他的嘴角已经快要翘上天了。 齐天阳还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甜宝,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甜宝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她之前也是需要看万年历的。 后来嫌麻烦,就将整本万年历看个遍。 古人既然有“过目不忘”一词,她记住了也很合理吧? 齐天阳终于明白之前爷爷说甜宝十岁时能背出三千多个药方是真的了。 那时他还想着是不是爷爷夸张了。 药方可不是诗歌可以朗朗上口,不但要记住每个药方的组合,还要记住药名,药效和剂量。 他能背出一千多个已经震惊到一众老中医。 三千多个药方他有点不敢想象。 但是他不知道,当时的甜宝已经隐藏了一半的实力。 她也想炫耀一下,但是姥姥不让。 姥姥说学会了都是自己的,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又给她讲了一通大道理,总结一下就是不能做显眼包。 那时候姥姥怕自己没文化教育不好她,硬逼着自己读了好多书,最后都用在她身上了。 常常给她说的一愣一愣的。 陈壮壮前世叫刘英豪,排行老三,出生在省城,刘家是当地的富商,家底殷实。 但他出生没多久就是沙俄大举侵占东三省的时候,因为沙俄的统治刘家破落了不少。 日俄战争后,沙俄退出东三省,刘家的买卖又逐渐好起来。 刘家和徐家交好,徐家二女儿佩珠比刘英豪晚出生半年,等他出生后两家定了娃娃亲。 因为战争,徐家在刘英豪三岁的时候举家搬迁,去外地避难。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两家断了联系。 等到刘英豪十七岁的时候,他爹给他定了一门亲事,是赵家的小姐赵文嫣,比他小两岁。 两个人婚前接触不多,感情不深厚。 但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刘英豪也没拒绝。 转过年成婚,刚结婚不到半年,刘英豪在街上偶遇一位来寻亲的姑娘,一见钟情。 正是失联十几年的徐家二小姐。 徐家人逃到了外省,刚开始过得还挺好,但是后来被合伙人算计的家破人亡,从此一蹶不振。 为了不让女儿被抓去抵债,徐母临终前给了女儿婚书让她去省城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刘家履行婚约。 刘家给徐佩珠两个选择,一是退婚,认她做干女儿,帮她另许一户好人家,刘家出丰厚的嫁妆,当作嫁亲女儿一样对待,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要履行婚约只能委屈做小,成为姨娘。 刘英豪本来就对徐佩珠一见钟情,自然是不愿她另嫁他人。 而徐佩珠也对刘英豪有意遂留下做小。 成亲时,刘家也不算委屈了徐佩珠,以正妻之礼迎进门。 此时,赵文嫣已有身孕,自然心里难过,结婚不到一年,还在孕期,丈夫就又迎娶了新人。 刘英豪迎娶了自己心仪的姑娘心中欢喜,对徐佩珠疼爱有加,但是对赵文嫣也没有冷落。 徐佩珠还算懂事,没有仗着偏爱就去找过赵文嫣的麻烦。 但是不经意间透露出两个人恩爱的细节还是会刺痛到赵文嫣。 没有哪个妻子会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赵文嫣郁郁寡欢,生了儿子以后身子骨越来越弱,后面又怀了一个,三个月的时候掉了,让她的身体状况更糟糕。 儿子五岁那年撒手人寰,刘英豪在正妻死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至深。 赵文嫣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温润如水,其实早就已经深入骨髓。 厚葬了妻子之后他在妻子的房间里坐了一天一夜,翻看着妻子写的日记。 才知道早在相亲之前妻子就见过他,他帮助了一个被无赖欺负的小乞丐,让妻子对他一见倾心。 所以在相亲时妻子是欢喜的,从订亲开始日日翻看日期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结婚的日子。 成亲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父母包办的婚姻也可以嫁给自己爱慕的男人。 每天的日记哪怕只有一句话也是写的他。 他从外面随手给她带的一包糕点、一个发簪都会让妻子开心好几天。 每天的日记都是欢快幸福的,有时候甚至一天要记好几次。 转变是从徐佩珠找上门开始,她开始心情忐忑,直到他纳妾那一夜她流泪到天亮。 之后的日记从最开始的一天一篇到两天记一次,再到后来的几天、半月,最后几个月才记一下。 妻子最后一天的日记里歪歪扭扭的写了一行字,“情已至此,缘分已尽,莫回头。” 第228章 钱债易偿,情债难还 刘英豪抱着日记大哭,他知道了妻子对他满腔的爱意和失望,也知道了妻子心里的委屈和苦涩,他自以为的雨露均沾是个笑话。 他才想起,相亲时他对妻子也是有好感的,才没有反抗这门亲事。 在此之前他是拒绝过一门亲事的。 只不过见到妻子的第一面没有见到徐佩珠时那种悸动。 他开始日日怀念妻子,抱着对妻子满心的愧疚和爱意度日。 妻子逝去三年后,他将徐佩珠扶正。对待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却常常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走神,在给徐佩珠买礼物的时候就会想到妻子的日记。 两个人看似恩爱,但却像是隔了一堵墙。 徐佩珠一共为他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对于正妻留下的长子不算特别亲近但也没苛待过。 刘英豪五十岁那年因病去世,死前还对妻子满怀愧疚,让徐佩珠将那本日记放到他的棺材里。 但徐佩珠却当着他的面带着恨意撕毁了那本日记,让他一口气没上来提前离世。 陈壮壮看得挺乐呵,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还在点评着,“你说说这个刘英豪,媳妇大肚子时候娶了二房,等着人家死了又整这死出给谁看呢?搞得挺深情的,早干啥去了?俩媳妇哪个都对不起……” 没人回答他,他一抬眼就看见三个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赶紧摆摆手,“这可不是我啊,我不能够这样……哎,不是,这不是我上辈子吗?现在也不让娶俩媳妇啊!” 甜宝呵笑一声,“咋滴?让娶俩还打算娶俩?” 他又赶紧摆手,“不能不能!” “宝姐,那这辈子她们还会和我有交集吗?” 甜宝眉毛一挑,“当然有!这就是情债,赵文嫣临终前写的情尽莫回头可能是她已经放下了,不管是钱债还是情债都要看双方的意愿。前世相欠,来世相见,前世不欠,来世不见。赵文嫣放下了,但是刘英豪没放下,心里觉得亏欠还想再续前缘的话,那这辈子也可能会再相见。至于能不能续缘,什么结局要看你们这辈子怎么相处了。” “看刘英豪那死出,死前是没放下的。至于说徐佩珠也要看她有没有放下,刘英豪没那心思,她也放下了这辈子就没缘分了。” 陈壮壮指了指上面的字,“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徐佩珠虽然没做啥太过分的事,但是她时不时地上正妻这显白一下不就刺激着她了?本来这个正妻就老实,啥事都放在心里,肯定知道了心里不得劲,时间长能不得病吗?还有走了那么多年不联系不说婚约的事,家里破产后找来了,所以说这个徐佩珠也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甜宝乐了,“现在做为局外人看得挺清楚么?希望你将来真的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也能看清楚,别当局者迷。” 陈壮壮一摆手,“我不能像刘英豪那样,要娶了媳妇肯定一心一意的,不可能扯三扯四的。” 他又指了指流年簿,“宝姐儿,这咋一段段的,有的地方有字,有的地方没字呢?” 甜宝看他一眼,“哪里没字?” 陈壮壮伸出手指点了点,“这里,还有这里。” 甜宝瞟了一眼,“这上面记载的是赵文嫣和徐佩珠什么时候转世,投生到哪个家里。” “她们到哪了?” 甜宝摇摇头,“不能说,你看不见就说明现在机缘没到,万一人家放下了也就没有知道的必要。” 她转头看向齐天阳和唐奕泽,“你们能看见吗?” 齐天阳摇摇头,“看不见。” 唐奕泽迟疑一下也跟着摇摇头。 他还是看不见的好。 “刘英豪之所以能够很快投胎跟他祖上积德有关系,他本身也算是比较愿意行善的人。虽然负了两个女人,但是东北沦陷后也曾为东北军捐钱捐物,救助难民。所以这辈子你的财运才会不错。” 感情的事就不好说了,反正桃花劫不少。 甜宝低下头翻看着,“自古钱债易偿,情债难还,这个我帮不了你,走到哪算到哪,如果她们两个真的出现的时候再说。” 她点了一下上面,“你和薛丽丽前世还真的有交集,她前世就是你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她相中你了,但是你没相中她。” 薛丽丽前世叫孙如雪,相亲失败后又纠缠过刘英豪几次,他娶妻后才罢休。 东北沦陷后,刘家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开始没落,有难时曾向薛丽丽夫家的钱庄借过一万满伪币周转。 那时动荡,东北被扶桑统治建立伪满洲国,使用满伪币。 钱庄利息很高,二分利,也就是按照每年百分之二十的利息偿还。 最后刘家的生意还是失败了,还钱的时候差了三百满伪币,薛丽丽做主说不要了,但也借机讥讽了刘英豪一顿。 “按照当时的物价,一斗米的价格为两块五满伪币,一斗十二斤半,一斤米为两角满伪币,三百满伪币能买一千五百斤大米。今年的大米三毛五一斤,三百人民币可以买八百五十七斤大米,算上利息你也算是和她两不相欠了。” 甜宝经常要帮人还阴债,对于各年代的钱币换算也都要掌握,一般都是以粮食或者黄金来换算。 “不过后来你又安葬了她,等于又有了新的因果,她反过来欠你的了。你当时说了不用还,这个就看她惦不惦记这个情了,是她下辈子的事了。” “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1936年,刘英豪许诺女儿出嫁时会拿出自家酿的花雕酒送给吴庭山两瓶,但是转过年吴家离开省城,他还一直惦记着这两瓶花雕酒……” 陈壮壮惊讶,“这也算?” 甜宝看他一眼,“怎么不算?他只要惦记就算。谁让你许诺的?这人还没转世,还在阴间排队呢,回去以后你可以买两瓶还了。” 这人估计也是家人祭拜的比较少,再或者就想喝这一口,所以一直惦记着,要不然流年簿里不能记录。 冤亲债主么,就是你欠人家一根针,对方只要惦记着就算是你的债主。 甜宝让陈壮壮将欠的钱债和物债都一一记录下来。 除了随口答应的没有太多钱债,看来刘英豪不是个喜欢欠债的人。 有些已经转世投胎的,也可以烧纸钱先还了,万一人家来讨了就是个麻烦事,提前还了能解就解了。 剩下的就是人情债,这个没办法提前破解。 还有那种在危急时候给提供钱和物的人,即使还了也还有一份人情债。 第229章 一念生则百缘起 流年簿上还记录着陈壮壮这一世会在二十六岁时结婚。 陈壮壮又问,“我媳妇名字咋看不见?” 甜宝看他一眼笑了,“还不一定是不是你媳妇呢,别叫得那么亲热。流年簿不是一成不变的,一念生则百缘起,一念灭则千劫尽。你自己的念和言行是你最大的风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她是能看到名字的,但是不会说,有些是可以说的,有些则是不能说的。 事主本身能看到多少都是缘分,看不到的就说明缘分未到或者不确定。 流年簿翻到二十八岁的时候,陈壮壮惊叫一声,“啥玩意儿,说我会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最后抛妻弃子?!” “过分了啊!这不是和那个刘英豪一样了吗?我绝对不可能,这个写得不准!” 三个人都憋不住笑,甜宝拍拍他,“壮壮兄,别那么激动,我说了念生念灭全看你自己,会变的,我们都看着你呢!” 陈壮壮是完全接受不了自己前世是个对妻子背信弃义的人。 他看着三个人幸灾乐祸的样子大脑袋一晃,“你们就瞧好吧!将来谁嫁给我那必须享福!” 流年簿开始自动翻页,其中很多页都是空白的,翻到五十岁的时候显示有一个大劫难,闯得过去就能活到八十岁,闯不过去就死。 “这个死的岁数和前世一样呢?”他拍拍胸脯,“没事,有我宝姐在我肯定能闯过去,是吧?宝姐?” 他讨好地朝着甜宝龇牙。 甜宝笑笑,“这也不好说,你非要作死的话我也拦不住。” 陈壮壮赶紧摆手,“不能不能,我老听话了!财运我也不看了,既然会变还不如每次让宝姐看呢!” 甜宝点头,“对,其实流年簿也就是看看冤亲债主,其他的不用太过关注。” 所以看流年她都是用算的,没带人来看过流年簿。 心思重的人看了反倒会增加心里负担,甚至会受流年簿的影响而裹足不前甚至故意逆着来。 譬如说那个宝岛女作家,流年簿说她在四十五岁时再婚可以解了死劫,就能活到八十二岁,但是她没结,最后四十七岁时以极其诡异的方式自我了结了。 对于玄之又玄的事情可信也可不信,别诋毁也别迷信。 改变自己才是改变宿命和风水的关键。 “我把你的元辰宫调理一下,每年再给你写个聚财符,调理下家里的风水,里应外合,不用担心没财!” 陈壮壮立刻笑得跟朵菊花一样,“好好好!我就知道宝姐对我最好了……啊,不是,对泽哥最好,我后面排着!” 唐奕泽心里乐开花了,但是面上却只是淡笑摇头,“姥姥和师父才是排在最前面的……” 他又看了眼齐天阳,“还有干爹一家。” 齐天阳抿住嘴唇和他对视一眼。 这个“糖糖姐姐”比他会说,比他懂甜宝。 知道说什么话甜宝会开心。 他越是把姿态放得低,甜宝越是会多留一份心在他那里。 甜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唐奕泽,嘴角边不自觉地勾起笑。 唐奕泽回她一个微笑。 甜宝一拍手,“走吧,我们去看看阳哥的元辰宫。” 齐天阳很期待,不是想看自己前世有什么情史,是好奇。 鬼界堡也是分很多区域的,像阳间不同的城市和乡镇一样。 查了齐天阳的元辰宫在哪,几个人骑上马。 齐天阳和陈壮壮各骑一匹,甜宝和唐奕泽骑着一匹。 甜宝和唐奕泽同坐一匹马,就是那匹白马,甜宝给取名大白…… 没有身体的束缚好处就是可以瞬移,加上宝马的加持,他们很快就到了齐天阳的元辰宫。 齐天阳的元辰宫看起来要比陈壮壮的大一些,看起来也气派不少,朱红色的大门,院墙很高。 进了院子,院子里的地面凹凸不平,说明沟沟坎坎比较多,院子中没有水塘也没有鱼。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 齐天阳的事业运年轻时多坎坷,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沉淀会越来越顺。 财运一般。 医者,廉也,真正的医者都是济世救人,不以钱财论成就。 这里的管家穿着很朴素,布衣,大概六十多岁的样子,留着花白的山羊胡,看着就像是古代医馆的大夫,坐在庭院的凉亭里看书。 看见几个人进来只是淡淡地看一眼点下头,再垂下眼继续看书。 老爷子不热情他们得热情。 几个人赶紧上前打招呼,“爷爷好!” 老爷子抬眼看着他们,面容温和,“你们随便看吧,有事叫我。” 踏进厅堂,供桌上供的是药王神之一的华佗。 甜宝看向齐天阳,“这是华佗,拜一下吧!” 供的是华佗,说明齐天阳本身就与医有缘。 流年簿就放在厅堂一角的另一张桌子上,齐天阳一过去自动翻开。 和之前一样,耀眼的金光过后才能看清上面的字体。 但是和陈壮壮不同的是,齐天阳的流年簿上记录的要更少。 齐天阳前世叫季良朋,生于1902年,也是一名医者,师从齐永昌,也就是这一世齐天阳的曾祖父,齐爷爷的爷爷。 四十岁时去世,死因是加入了东北军,在战场上抢救战士而牺牲。 终身未娶。 齐天阳看着上面的文字有些惊讶,“这是不是说明我和齐家本就有缘?” 甜宝点头,“人投胎到某一家都是无缘不来的,无外乎四种情况,报恩的、报怨的、讨债的和还债的。也有一些意外,比如这个人前世因果已了,可能就会被轮回司按照他的累世功德随机分配。” “按照年龄来算,季良朋比齐爷爷大了十七岁,齐爷爷应该是认识他的。” 齐天阳又问,“那我是来报恩的还是……” 甜宝笑着看向他,“不需要知道你是因何而来,也没有必要去问齐爷爷,本着你自己的心去对待家人就不会有错。” 报恩而来的人最后还有恩将仇报的,抱怨而来的也有以德报怨的,生长环境和家庭教育非常重要。 所以纠结那些没用。 齐天阳点点头,“我明白了……但是就这点内容吗?我的前世就这么两句话完事了?” 这也太敷衍了吧? 陈壮壮好歹还有个爱恨情仇的故事,他这可倒好,英年早逝,终身未娶,就……全剧终了! 甜宝看了眼流年簿,事主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下面标了红线的,看不到的则是未标红线的。 所以她清楚的知道齐天阳能看到的内容。 其实内容不少,有些貌似还和万三爷和白寒秋有关系。 唐奕泽也看到了,他选择装看不见。 “没到时候,别纠结了,看看欠的债吧……”甜宝指了指上面的文字,“季良朋上山采药时曾经打死过一条蛇,它现在就在梁上……” 三个人抬头看过去,才发现厅堂的梁上缠着一条小孩手臂粗细的黑花蛇。 眼睛里闪着绿色的幽光,不停地吐着蛇信。 陈壮壮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咋还带找家里的?” 甜宝点下头,“有的冤亲债主会出现在事主的元辰宫里,有点闹家宅的意思,有的是因为没地方去,先不用管它,看下一个……” “季良朋还接诊过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叫于凤英,但是没有救过来,她死时怨气很大,也需要化解一下。” 她看向齐天阳,“她本来也是将死之人,被齐永昌拒之门外,但季良朋接了又给了她希望,最后她又死了,但死的很不甘心,就把她的死因算在了季良朋的头上,以至于她到现在还没有消气,现在自然就把这个仇算在你身上。” 别和鬼说什么“我都转世了,之前的恩怨和我没关系”。 有的冤亲债主能追上三生三世,就为了出一口怨气。 真的是死都不放过你。 有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他们做什么,怨气就会影响人的运气、情绪和健康,让人不顺当,脾气暴躁,经常生病。 齐天阳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之前要是陈家贵也死了,是不是也会怨我?” 甜宝看着他摇下头,“不好说。” 人和人不一样,她不是陈家贵,这种假设她做不了。 鬼和人一样,也分讲理和不讲理的,没法一概而论。 齐天阳沉默着,没再说话。 甜宝让他将没了结的恶缘都一一记下来,都是对他这一世有影响需要化解的。 所谓冤亲不单单指恶缘,也有善缘,齐天阳的善缘要远远大于恶缘,毕竟前世也是从医的,还是良医,以救死扶伤为宗旨,像是他以命救下的那名战士就是最大的善缘。 恶缘其实也不算少,季良朋师从齐家,用鬼门针治疗过不少邪病,有些强行驱赶的自然就沾了因果。 流年簿继续往后翻动,写着齐天阳明年四月份会扬名,这跟之前甜宝给他算的时间差不多。 后面几页都是空白的,等翻到二十四岁(虚岁)时显示这一年结婚,和陈壮壮一样看不到新娘的名字。 齐天阳的反应很平淡,对结婚这件事像是兴致缺缺。 倒也正常,五年后的事呢,对他来说有点远,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思一点没放在找对象上面。 二十八岁会名声大噪,噪到什么程度,齐天阳是看不到的,但是他突然用手一挡,“我不想看了!” 甜宝不解地看向他,他眼神变得坚定,“我不想受流年簿的影响,你既然说了都是会变的,我希望命运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的回答让甜宝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这次地狱之旅对他的触动非常大。 “回去后帮我好好超度一下于凤英,多给她烧点纸钱,消除她的怨气。” 这件事虽说是他前世做的,他也没有记忆,但是他能理解那种对求生的渴望。 这个于凤英死时才二十六岁,刚生下第四个孩子,尚在襁褓中,剩下三个最大的才八岁,做为一个母亲心有不甘也很正常。 “我先把这条蛇解决了,一会儿再帮你调整一下元辰宫,其余的回去解决。” 她抬头看向黑花蛇,“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但是出马是不可能的,他家世代行医,现在家里也不打算插手阴阳之事,出马你也得不到修行。” 她在说话时暗自释放了自己的煞气,起到一个震慑作用,但也不能太过,不然问题解决不了还要再留到下一世。 黑花蛇恶狠狠地瞪着齐天阳,吐了吐蛇信,口吐人言,“我要你给我立一个临时牌位,连续供奉七七四十九天,每天燃香并念诵超度经文,无论佛家还是道家的都可以,并摆大供一次!” 甜宝看向齐天阳,齐天阳点头,“可以!” 还债都是由双方商量着来,她是不会给做决定的,只要当事人觉得没问题她也就没问题。 黑蛇又吐了一下信子消失。 “黑蛇算是解决了,剩下的回去做。现在把屋子里所有的灰尘和杂物都清理干净,院子里的花草有枯萎的也赶紧拔除。” 甜宝指挥着三个人一起收拾屋子。 无论是现实中的房子还是灵魂所住的元辰宫积尘了或者杂物太多都是不好的。 俗话说“财不进脏门”,屋子太脏太乱,任何好运气都会被挡在门外,不仅仅只是钱财。 收拾的过程中,齐天阳很沉闷,一直默默低着头干活,一句话也不说。 偶尔会走一下神,像是在想什么。 最后处理的是花园的地面,需要铲的平坦一些。 结束时,甜宝看着陈壮壮和齐天阳,“元辰宫调理完不等于就可以等着天上掉馅饼,没那么神奇,只是会让你的路走的更顺一些,财运或者事业运更好一些。” 陈壮壮开玩笑地做了个敬礼的姿势,咧开大嘴,“宝姐,我明白,打铁还得自身硬,啥也不是就是调出花来也没用!” 甜宝点一下他,“理解满分!我带着你们再转转就回去。” 本来她还有些事情没办完,但是带着他们不方便。 怕他们离体时间长了受不了。 骑上马,刚走出没多远就看见麻大棒和元高知两个人晃晃悠悠的走过来。 甜宝赶紧打招呼,“麻爷爷,元爷爷!” 麻大棒一看见她就乐了,“呦,甜宝来了?” 甜宝下马,“领着他们来地府玩一圈。” 她掏出金色的令牌,“麻爷爷,你看,这是陆判给的!” 她把陆判的话转述一遍。 麻大棒看着令牌一摇头,“这个令牌肯定不是陆判给你的,金色令牌只有十殿阎罗才有权利发放!” 他拿出自己的令牌,是一块黑色的玄铁令牌,“看到没,普通的令牌是这样的,你这是金色的。比我这高了三个等级呢!” 他乐呵呵地拍拍甜宝,“小丫头,你厉害啊,地府里拿黑色令牌的鬼差有无数,但是金色令牌可是有数的,只有黑白无常这类阴帅级别的才会有,我们只能勾勾普通人的魂,你这个可就了不得了,什么大奸大恶,大善大慈之人都可以去勾魂,没限制的!” 甜宝立刻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真的吗?” 麻大棒啧了一声,“那当然了,不但没限制还可以号令那些拿银牌、铜牌和铁牌的鬼差替你办事,鬼卒鬼兵们见了你都得行礼磕头,牛啊,小甜宝!” “我知道了,谢谢麻爷爷。”甜宝咧笑着将令牌揣进兜里,用不用的再说。 谁不希望自己手里有点权力呢? 第230章 那人必是为她而来 四个人离开,麻大棒看着他们的背影晃晃头,“瞧瞧人家小姑娘牛啊,我这死了好几十年也才混个铁牌,连铜牌都升不了……” 他的话音一顿,瞥了眼旁边的元高知,“看看你,死了好几百年了也还是个铁牌!” 元高知一点没被他打击到,双手一背,“时也命也!” “在其位谋其职,金牌没有白送的!” 麻大棒突然有些不解,“哎,你都死了好几百年了咋也不好好修行,也不去投胎,攒那么多功德是为了啥?” 元高知垂下眼一转身,“走了!” 麻大棒眼一翻在后面嘟囔着,“你个老古董,就不能好好聊个天?一问就走!” 马背上,甜宝咧着嘴将金牌又掏出来左看右看。 唐奕泽在后面向前顷了倾身子,一侧头就能看见前面的人乐得鼓着个脸蛋儿,嘴笑得和瓢一样。 “是不是可开心了?” 甜宝一秒收回笑容,淡定地将金牌收回去,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不过一个金牌罢了!” “坐好了!” 她一声吆喝,唐奕泽自觉地搂住她的腰。 虽然这是俩人第一次灵魂如此靠近,但是魂体即使抱着也没啥感觉,虚无缥缈的影子一样。 要不然同乘一匹马还挺浪漫的一件事。 甜宝一勒紧缰绳,大白立刻撒开四蹄,风一样腾空而起。 说好了带他们玩,甜宝也没有食言,但地府里着实没什么太美的景色。 除了回到阳间能吹个牛皮还没人相信以外,再没什么值得一逛的。 领着三个人去一个河边,一股腥风扑面而来,河水汹涌奔腾,水浪声夹杂着一声声凄厉的嘶喊。 水的颜色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在拼命地挣扎,伸着手呼救,随着浪头起起伏伏。 河里还有几艘小船在随浪漂摇。 “这里就是忘川河,那座桥就是奈何桥,桥边的那个婆婆就是传说中的孟婆,也是掌管轮回司的泰媪大人。” 一座巨大的拱桥,桥边立着一块墨绿色的大石头,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三生石”,桥边一个穿着粗布褂子,包着头巾的婆婆从面前的大锅里盛着汤,端给排队的人。 桥上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边,男女老少还有各种动物,都是等待投胎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人恋恋不舍地看一眼身后。 也有人痴痴地等在桥边不肯上去。 陈壮壮张大着嘴巴,“好多人啊!宝姐儿,鬼多还是人多?” “当然是鬼多,鬼可以是人变的,也可以是动物,人的指标非常稀少,投生人胎不易,所以地狱才会对不珍惜生命的人有那么重的惩罚,枉死地狱就是专门为这些人准备的。” 枉死地狱位于地狱的第十四层,可想而知惩罚的力度有多大。 不但每天要重复死时的场景还要接受刑罚,很难有超生之日。 “人的指标不止阴间的鬼想要,天上还有时不时下来历劫的神仙,再有那些修成了灵体想要做人的花草树木。有人觉得做人生来就是来受罪的,但有人却对此求而不得,苦等上百年都难得到一个转世为人的指标。” “投胎都讲究缘分,没朋友,没亲朋,甚至连仇人都没有的那些鬼魂想要投胎都是难事。所以珍惜身边的人,不知道哪一世的缘分才让他们到了自己的身边,下一世就未必再有这样的缘分了。” 唐奕泽紧了紧抱住她腰的手臂,把下巴放到她的肩上。 甜宝蓦地回头,“你靠我这么近干嘛?” 唐奕泽:“……” 她是懂怎么破坏气氛的! 他没松手,偏头笑着看她,“我们是不是也有特别的缘分?” 甜宝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傲娇高冷地回复一句,“谁知道呢?” 缘分肯定是有的,不然不会遇见,至于何种缘分她不在乎。 她这人一向遵从自己的内心,想要的就一定得到。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远处,一顶红色的轿子安静地停在那里。 如果她的感觉没出错,还是上次她来时在黄泉路上遇到的那一个。 那人必是为她而来,却迟迟不肯露面,有点意思。 几个人再次回到鬼界堡,从鬼界堡还阳。 出城的时候,守门的鬼卒看见是他们几个,也没拦着直接放行,但是甜宝却停下马,昂着头动作缓慢地从兜里掏出金色令牌。 鬼卒晃了下眼,以为她要给打赏,刚要伸手去接,猛地瞪大眼睛看着上面金灿灿的“令”字,吓得他立刻跪地,“拜见大人!” 甜宝绷着脸满意地点下头,将令牌收回,双腿夹了下马肚子扬长而去。 鬼卒等着她走了还有点懵,刚才他好像也没拦着他们吧? 给他展示令牌啥意思? 不是,她竟然有金色令牌?! 出了城门甜宝终于绷不住了,咧开嘴。 后面一阵抖动,她立刻收了笑容,用胳膊肘搥了后面一下,“不许笑!” 唐奕泽马上把笑改成静音的微笑。 马的脚程还是要快得多,还阳时走的还是她第一次来的路。 她随身携带令牌,再加上她现在煞气外露,四周没有敢来骚扰他们的孤魂野鬼,一路畅通无阻。 前面有一团亮光引路,那是杨宗德燃的指路灯。 走到一处光门,甜宝停下,让齐天阳和陈壮壮也下马。 她拍了拍大白,“回去吧!” 大白低头用大脑袋蹭了蹭她的肩膀转身哒哒地跑开,那两匹马也跟在后面跑远。 几个人向着光门走去,一个晃神,如坠云端,齐齐地在炕上醒来。 唐奕泽动了动手臂睁开眼睛,坐起身,杨宗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都回来了?感觉如何啊?” 陈壮壮伸了个懒腰,赶紧爬起身一顿白话,“杨爷爷,宝姐带我们去地狱了,哎妈呀老吓人了!” 他开始不停地吧啦,满屋就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 杨宗德笑着听他讲完,拍拍他的肩膀,“我们私下里说说就好,在阴间所见到的一切不要到处宣扬。” 陈壮壮赶紧晃晃大脑袋,“杨爷爷,我明白,就是我说了别人也不能信啊!不得把我当精神病啊?” 现在是早上七点多,天已经大亮了。 三个人从屋子里出来,外面的阳光明媚,还是活着好啊! 即使不下地狱,阴间的生活也太过单调了些。 唐奕泽和两个人挥挥手,“我去镇上了,你们回去吧!” 他也搬到镇上去住了,在之前租的两口子那里。 陈壮壮回家的路上还在极度亢奋地叭叭着,齐天阳始终没说话,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小齐大夫!” 不远处匆匆跑来一个人,正是赵权的大儿子赵群。 赵群呼哧带喘地跑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齐大夫,我正好要去你们家诊所呢,你能不能去给我爹看看?他这些日子每天早上起来都浑身疼,疼得受不了,贴膏药也不好使……” 齐天阳赶紧退后一步一摆手,“我看不了,你们另找别人吧!” 他转身就走,赵群在后面喊着,“哎,小齐大夫,不是找你续命,就是看看他是不是受风了……” 他越说齐天阳走的越快,最后甚至跑起来。 赵群气得直跺脚,“跟狗撵一样,跑那么快,你说说他……” 他刚想和陈壮壮发个牢骚,结果陈壮壮也扭脸就跑,“我娘喊我回家吃饭呢,我走了!” 他也撒丫子跑了。 赵群看着俩人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脸立刻皱起来。 要是请不来齐大夫,他爹咋整? 在家疼的直哎呦。 齐家不给看,他只能去请别的大夫。 本来他爹续命之后身体越来越好,甚至又打了两次狍子也没啥事。 但是不知道咋就突然这样了。 每天早上起来就浑身疼,疼得下不了地,特别像被人揍了一顿,身上还带着诡异的淤青。 他爹觉得不对劲,还让他给贺云天打了电话,想让他给看看。 结果那人说最近太忙,分身乏术。 唐奕泽到镇上就直接去了甜宝家。 甜宝已经坐在餐桌前在吃早饭了。 滕淑兰看见他就赶紧招呼他坐下,“小泽,我包了包子趁热吃!” 唐奕泽赶紧嘴甜地说声,“谢谢姥姥!” 他坐下后拉了拉甜宝的手,“我过些日子就要回省城了,年前可能回不来了,你要不要去省城找我玩?带着姥姥一起,我带你们去看冰灯,你还没有看过冰灯吧?” 甜宝顿了下,“行,我带姥姥去省城转转。” 省城的冰灯游园会六十年初就开始了,但是她小时候和姥姥去省城看病时还处于特殊时期,冰冻游园会已经停办了,七九年才恢复。 但是她再没去过省城。 现在姥姥身体也没啥问题了,该领着她到处转转了。 唐奕泽立刻咧嘴笑了,“到时候我带你们好好转转!” 他还要回去和爸妈摊牌,带甜宝见家长。 第二天晚上,齐天阳和陈壮壮一起来找甜宝,今晚甜宝要替两个人送冤亲债主。 几个人一起来到镇郊,陈壮壮将买来的花雕酒拿出来,“宝姐,我买了十瓶,这利息给的够不?” 甜宝笑了,“够了,礼多人不怪。” 这家伙是每一份债都多还,就怕不够。 齐天阳也买了东西,其他的都好说,就是那个于凤英比较难搞。 甜宝给两个人开了阴阳眼,念了招魂咒,刚念完不远处就出现一个人影,人影越来越近,离着他们大概两米远的地方停下。 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骨瘦如柴,衣衫褴褛。 一个鬼魂穿的不好说明这么多年无人祭拜,就连死时也没有件像样的衣服穿。 她警惕地看着几个人,等她看清齐天阳时立刻目眦欲裂,气焰上涨,“是你!庸医!都是你把我害死了!” 话音一落就朝着齐天阳飞扑过来。 甜宝手中的桃木剑一挡,“别吵吵,今天就是为了解决你们的事来的,你说一下要怎么了结吧!” 于凤英差点儿碰到桃木剑,赶紧往后退出去一米远,忌惮的眼神看着甜宝,“我要让他以命抵命!” 甜宝一摆手,“说个靠谱点的要求,比如你想要多少纸钱,衣服还是超度。” 于凤英顿足捶胸,“我不甘心,不甘心呐!我的孩子们还那么小,要不是他给我治死了我还能多活些日子!” 甜宝摇头,“错!你当时的阳寿已尽,要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他让你多活了三天,不然死得更快。” 于凤英像是听不懂一样,“我不管,要不是他说试一试我也不会抱着希望,你们都不知道我死后孩子们有多惨,孩子他爹没多久就另娶了,他们把两个最小的孩子送人,自己又生了三个,让我的孩子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给后来的孩子当奴隶,早早的就过世了……” 甜宝暗自翻一下白眼,“所以你就把这份恨转嫁到别人身上?有本事怎么不修行好了去报复孩子爹和孩子的后娘?” 要是她做鬼也不放过。 “我也想啊,我让那个女人每天晚上做噩梦,但是后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符咒,我不能靠近,我就想着要是我还活着孩子断然不会受这样的苦……” 甜宝不屑地看她一眼,“所以你就一直告状说是季良朋害了你?” “你知不知道那时你丈夫已然放弃了治疗,是季大夫免费为你施针抓药?” 女人哽咽,但是垂着头没说话,显然她是知道的。 冤枉你的人比谁都知道你有多无辜,只不过一口怨气没出总要找个人发泄。 人都捡软柿子捏。 但她其实对齐天阳也是没太多办法的。 齐家即使现在没落了,自保的法子还是有的,她也只能暗戳戳的去告个状。 齐天阳也算真的明白为什么祖训中有一条病入膏肓者不医治。 有些道理只靠说的很难理解,真的落到实处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知。 他虽没有季良朋的记忆,但也能理解,已经那样了,死马当活马医,治好就是拯救了一条人命。 就像是他当时对陈家贵的想法。 但没想到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领情和理解。 他上前一步,“纸钱还是祭品随你提,其他的我不会答应你。” 他现在只想早点送这个女人上路。 女人恨恨地看着他,又忌惮地看看甜宝,低着头像是在考虑,最后一咬牙抬起头,“我要全套的上路祭品,给我多烧两套衣服,我死了五十三年,没人祭拜,你给我补上这些年的纸钱!” 齐天阳点头,“行,没问题!” 烂好心的结果就得承担,花钱买教训,他现在懂了! 第231章 圣光 几十年过去了,于凤英不是不明白,她对季良朋的恨毫无道理,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口。 阴间日子难熬,她又没人祭拜,也算识时务,有了钱财等待投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齐天阳以为她要的东西多,还要明天才能备齐,但是现实再一次让他知道甜宝的算命本事有多强。 带来的纸钱和祭品跟于凤英说的相差无几。 火光四起,将带来的祭品一份一份的烧干净。 于凤英换了新衣,摸着身上的褂子泪流满面,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她看向齐天阳缓缓开口,“季大夫,之前恨你是我不对,多谢你能不计前嫌。我回去一定撤回状纸,将情况说明。” 齐天阳摆手,“不用谢我,我没有前世的记忆,愿意给你烧祭品也是想了了这个因果。” 于凤英又看向甜宝,“多谢大师成全。” 甜宝高冷地略一点头。 待于凤英离开后,甜宝从倒骑驴车上拿出一个厚厚的蒲垫放在地上,她要为两个人的冤亲债主念诵超度的经文。 佛家和道家对于冤亲债主的做法有相同也有不同。 佛家大多是为冤亲债主念经、燃灯或者做超拔法事回向给他们,让他们早登极乐。 但如果不是有大功德的僧人或者修行者想快速解决冤亲债主耗时很长。 道家也会念超度经文,和做超度法事,但是做的更多的就是砸钱。 给冤亲债主烧大量的钱和物。 在阳间钱能解决十之八九的仇恨,阴间也是一样。 只要不是人命关天的血海深仇大多可以用钱来解决。 日子过得凄苦,仇恨就会被无限放大,甚至还会生出一些无端的恨意和迁怒。 那些标榜自己清高,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大多是不缺钱的。 甜宝燃上香,开始念诵经文,周身逐渐被一团柔和的金光笼罩。 齐天阳和陈壮壮是第一次见到甜宝念诵经文,都被惊的目瞪口呆。 陈壮壮大张着嘴巴,戳了下唐奕泽,“我去,你看宝姐跟电灯泡一样,还会发光啊!” 唐奕泽瞥他一眼,“这叫圣光!” 什么像电灯泡? 明明是像……光合作用…… 还带着花香味。 齐天阳也跟着点下头,“觉得周围都没那么冷了。” 现在十二月多份,夜晚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站半个小时就能冻成冰棍,此时却有种温暖如春的感觉。 甜宝念诵完,周身圣光渐收,她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好了,走吧!” 回去的路上,陈壮壮小声问,“阳哥,以后有这样绝症的你还敢救不?” 齐天阳沉吟一下,“看情况吧,有万全把握的话还是会救的,不过现在我觉得自己还不够资格说这样的话。” 甜宝看他一眼,从阴间回来他好像一下成熟了不少,也谦虚了不少。 原来他就不是个话特别多的人,现在好像更少了。 到了集资楼下,几个人停下,齐天阳看向甜宝,眼神复杂,“甜宝,谢谢你!” 甜宝微笑,“跟我不用客气!” 齐天阳抿唇笑一下,“你们回去早点休息吧,我和壮壮也回村了。” 甜宝点下头目送他们离开。 齐天阳坐在摩托车后座还和两个人招招手。 唐奕泽将倒骑驴停好,又加了一个粗链锁,现在偷自行车的太多,必须双保险。 楼道里很黑,没有灯,唐奕泽一直将甜宝送上楼,到了门口还不舍得放手。 “我买了后天的车票,我走了你得想着我……” 甜宝“嗯”了一声,“会想的。” 这是实话,吃饭的时候一定会想,毕竟姥姥不会做那么多花样…… 唐奕泽乐了,“你说的啊!” 不管是哪种想,反正想就行了。 临走时,滕淑兰给他塞了满满一行李袋的东西,“里面装的是给你爸妈的,我自己灌的肉肠,还有腌的大鹅蛋,蘑菇和木耳,没啥好的让你爸妈也别嫌弃,还给你织了件毛衣,留着过年穿,回去了和爸妈好好过个年。” “谢谢姥姥!”唐奕泽上前抱了抱她。 和姥姥相处的这段时间早就把老太太当成亲姥姥一样对待了,短暂的分别还怪舍不得的。 反之滕淑兰也是真的把他当外孙女婿看待。 她拍拍唐奕泽,“那边开工你也该忙了,你也别总往回跑,甜宝有时间就会去看你。” “好,姥姥您多保重,过年让甜宝带你去玩。” 滕淑兰一直送他到楼下,满心的不舍。 火车站里,唐奕泽拉着她的手摇了摇,“你一定要早点来找我!” 到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要不是那边机器已经到位,他是很想再待些日子的。 甜宝抬头看着他,面前的人像一只可怜巴巴委屈的大狗狗,眼尾还泛着红。 “好,初二我就和姥姥出发。” 唐奕泽立刻展开笑容,“我等着你们!” 他转身一步三回头地上了火车,坐下后赶紧抠了抠车窗上的冰花,露出一块干净的玻璃,贴在上面朝着甜宝又招了招手。 甜宝透过玻璃窗看着他,弯起嘴角。 看着火车缓缓开动,胸口竟然有了点闷闷的感觉。 有点不对劲,这不像她。 直到火车驶远了她才离开车站。 她直接去了店里,姥姥已经到了,正在点火炉,店里冷哈哈的,一说话都是哈气。 滕淑兰点上火,又将一壶水坐到上面烧着,洗洗手坐到甜宝身边拉住她的手,“宝儿,小泽那边也要忙起来了,省城离着咱这也不近便,到时候你俩这么分着也不是个事,你想过去省城发展不?” “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想着进城找点活干……” 这是她第二次和甜宝谈进城的事。 她不像村里的一些老人,觉得庄稼人就该老老实实的种地。 她是希望自家大宝贝能进城发展,觉得窝在村子里可惜了。 甜宝握紧她的手晃了晃,“姥,我会考虑的。明天我们回趟村里吧,于长顺的媳妇应该要生了。” 滕淑兰拍了下大腿,“哎呦,可不呗,她预产期应该是在一月份,但是她遭了那么多罪搞不好得早产。” 之前答应了于长顺媳妇给她接生,这事她还一直惦记着呢。 按照甜宝算的时间她应该在辰时生产,两个人天刚蒙蒙亮就出发回村了。 滕淑兰准备好接生的工具,甜宝把炉子点上。 屋子里好几天没住人了,冷得像冰窖。 她拿了扁担,挑着两个桶去打水。 人真的是由奢入俭难,才用了几天自来水就受不了这种挑水吃的日子了。 烧好水,七点多,院门就被推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东看西看了好一会儿才关上院门,捧着大肚子快步走进屋子里。 正是于长顺的媳妇,一进屋子滕淑兰就皱起眉头,嘴角也不禁扯了扯。 这还哪有人模样了? 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身上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得好几个月没洗澡了。 手上和脸上都是冻疮。 为了要个儿子也是拼了命了。 十月份龙省就开始降温,今年冷得还早,两个多月的就在山上躲着,得多冷? “婶子,我肚子疼了,约莫着快生了……” 她哎呦着,站都站不住了。 炕上已经铺好了油布,甜宝屏住呼吸扶着她坐下。 脱了裤子味道更大,滕淑兰戴着口罩先给她清理了一下私处,羊水已经破了,棉裤都染湿了。 她摸了摸肚子,“哎呦,你这是横胎,我试着能不能转过来吧。都这时候了,不太好转,你忍着点。” 她的肚子要照比一般孕妇的小得多,估计在山上也很难吃到有营养的东西。 再加上于长顺被村里的妇女主任盯着,经常送饭不及时,孩子也很难长大。 滕淑兰费了半天的劲,才将胎转过来,于长顺媳妇疼得龇牙咧嘴满头大汗也不敢叫出声,就怕有人听见。 幸亏孩子小,她本身的骨盆也宽,不然还真没辙。 也亏着她是来找滕淑兰了,别看这些年滕淑兰几乎不给人家接生了,但是本事还在,转胎的手法更是一绝。 她前面已经生了三个了,孩子出来的时候还算顺利,但是又瘦又小,皱皱巴巴的也不哭。 滕淑兰拍了好几下才发出嘤嘤的哭声,跟猫叫一样。 王海花连气都没喘匀就翘着身子问,“婶子,是男孩女孩?” “男孩!” 这一声对于她来说犹如天籁,她砰地一下倒在枕头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干裂的嘴因为咧得太大,立刻渗出血珠。 眼睛里流着喜悦的泪水。 滕淑兰看着她的样子摇头叹口气,抱着孩子上秤一称才四斤六两。 找了块布包好,“喏,看看吧,你心心念念的儿子。” 王海花迫不及待地伸出干裂出血的手把孩子一把抢过去贴在脸上,“心肝宝贝”的叫个不停。 许是她的脸皴的太粗糙刮到孩子的皮肤了,小婴儿“哇”一声哭得大声了一些。 这给她心疼的赶紧抱在怀里搂着一顿哄。 “婶子,太谢谢你了!真的谢谢啊!” 说完就开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小心翼翼地摸着孩子的小脸。 她看向甜宝,“甜宝,婶子能麻烦你一下吗?把你长顺叔叫过来,让他拿着篮子,再把孩子的小包被拿过来!” 甜宝点头出门。 于长顺这几天在家也是坐立不安的,一听见门响浑身紧张,就怕妇女主任来找他。 院门一响他就抄起扁担气势汹汹的冲出来,一看见是甜宝立刻放下扁担,“甜宝你有啥事吗?” “婶子生了,是个男孩。” 于长顺张着嘴,突然大笑起来,不停地拍着腿,“哎呦,我于家有后了!” 他又赶紧捂住嘴,小声笑着,“你等着啊,甜宝,我去拿东西接你婶子!” 他乐颠颠地跑进屋,拿了一个柳条编的土篮子和一床新的小花被。 估计就是为迎接儿子准备的。 这胎要还是个姑娘,肯定不会用上新的。 走时甜宝看了眼在院子里劈柴的小姑娘,是于家的大闺女,九岁了,但是长得比同龄孩子瘦小得多,身上穿着补丁衣服,脸上皴裂红肿。 机械木讷地劈着柴火,大概也是听见了娘生个弟弟,小脸上出现了两条泪痕。 这年月已经很少见有穿补丁衣的了。 但是于家穷啊! 两口子也没副业,就靠着种地赚钱,又超生了两个,家里已经穷的耗子都搬家了。 于长顺走得飞快,一路上大嘴笑得合不拢,恨不得马上见到儿子。 进了院子就直奔屋里,看见媳妇怀里的孩子拍着大腿乐。 王海花也乐得嘴合不上,但还是嗔怪地看他一眼,“你小声点,儿子刚睡了。” 于长顺赶紧捂了下嘴伸手小心地去抱孩子,“哎呦,我的大儿砸!” 甜宝和滕淑兰对视一眼又都别开眼。 现在这两口子笑得有多开心,以后就哭得有多惨。 于长顺不舍的将孩子放下,从篮子里拿出一包鸡蛋递给滕淑兰,“婶子,你也知道我家这个情况,别介意哈!” 滕淑兰摆摆手,“不用了,留着给你媳妇补身子吧,你看她这瘦的还不知道有没有奶呢!” 于长顺拿着鸡蛋的手擎了一下又缩回去,“那……等着我有钱了一定报答您,婶子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呐!” 滕淑兰勉强扯了下嘴角,“行了,把你媳妇接走好好照顾着吧!” “好好好!” 于长顺赶紧上前扶着王海花下地。 王海花抱着孩子,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架势。 这要还是个闺女,孩子爹还不知道要发多大脾气呢! 别说扶她,骂她一顿都有可能! 长期下地干活的农村妇女都能吃苦,王海花刚生完孩子也不矫情,再加上生了儿子心里高兴,一点不见虚弱。 将儿子包好放进篮子里,又跟滕淑兰说了一通感谢的话,两口子就赶紧往外走,要回家好好稀罕一下宝贝儿子。 出门的时候还听见于长顺小声说:“我把老二也卖了,人家给了五百块钱,等着我回去给你炖只老母鸡,你现在是咱家的大功臣,得好好补补……” “这钱得省着点,还得给儿子交罚款呢……” 滕淑兰看着俩人出了院,立刻摇摇头叹口气,“仨姑娘卖了俩,剩下这个老大已经能干活了估计就是当奴隶的,将来搞不好还得用她换钱给儿子娶媳妇。” 第232章 执迷不悟 谁也不能替谁过日子。 那两口子明显的已经因为要儿子着了魔。 反正让姥姥给接生也不过要个功德而已。 至于接生下来的孩子会咋样就管不了了。 甜宝屋子收拾干净,炉子里的火也灭了。 要是寻常百姓家是很忌讳有人借自家屋子生孩子的,俗话说“宁借人死,不借人生”。 在封建社会有迷信说法把女人生产视为不洁,有污秽,不让男子进产房的,容易晦气沾身。 还有的迷信的说法是占了自家的子孙位,会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减少。 甜宝自是不怕这些说法,但是屋子里沾了血腥气自是要清理一下的。 和姥姥收拾完屋子两个人出门。 甜宝骑上倒骑驴带着姥姥,没走多远就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天太冷,那人捂得严严实实的就露俩眼睛,乍一看没认出来。 “婶子好!” 这人一说话,甜宝才算知道是谁,李长江。 李长江走近了朝着滕淑兰点下头,“婶子,听说你们在镇上住上楼房了?” 滕淑兰笑笑,“是,每天来回不方便,买了个集资楼。” 李长江满眼的羡慕,“哎呦,咱们村你们是第一个住上楼房的,是不是老贵了?得一两万块吧?” 滕淑兰敷衍地笑笑,“还行……” 这些年没少有人侧面打听她们开店赚了多少钱的,都被她一一打着哈哈掩饰过去了。 祖孙俩住楼房的事村里已经传开了,现在城里人住楼房的都没多少人,她们竟然住上了屋子里有上下水有厕所的房子,搁谁都羡慕。 甚至有人后悔。 当年众人避之不及的棺材女竟然是个福星。 甚至有人在后悔当初没收养甜宝。 那时大队长可是让会计询问了一圈的。 李长江看出滕淑兰的敷衍,但是没走,又看向甜宝,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甜宝,那个……能再给我儿子看看不?他最近睡到半夜就突然醒了,醒了就哭,咋哄都哄不好,他妈给叫了也不好使,你看看是不是又冲着了?” 甜宝看着孩子,眼下乌青,双眼无神。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手心和中指。 李长江接着说:“之前你给烧了符纸好了,这些日子不知道咋滴就是哭……” “孩子吓着掉魂了。”甜宝看他一眼,“你是不是还在粮店工作呢?” 李长江的笑容僵在脸上,缓缓别开眼,“是……能不能给叫叫?” “拿一个碗装满小米,用一块红布包严了,倒过来在孩子头上转圈,边转边喊孩子的名字,转一会儿打开看看,要是里面的小米少了一块,就说明孩子的魂收回来了。” “也可以找件孩子穿过的衣服,孩子睡着后拎着在头顶绕三圈,边绕边叫名字,最后衣领冲着脚的位置倒着盖在孩子的身上,连续叫三天。” 甜宝又看了眼孩子,“快过年了,再给你哥多烧点纸钱,好好念叨一下。” 李长江的脸色一变,眼睛里出现一丝慌乱,“又、又是我哥的事?” “我说了,得了好处,有些该承受的也要承受,你试着给你哥烧点纸念叨下看看吧。” 李长江赶紧点着头,“好好好!” 他单手抱着孩子,想从兜里掏钱给甜宝,甜宝摆摆手,“不用了。叫魂的方法很多老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你自己操作一下,下次孩子要是还闹可以继续用。” “谢谢甜宝……” 李长江抱着孩子离开,甜宝骑上倒骑驴也离开。 滕淑兰摇下头,“上次你都和他说过了,他还不赶紧辞了那个工作,孩子遭罪了。” 甜宝蹬着车子,声音冷淡,“这孩子叫完这次下次还得掉,看着吧,快过年了,李长海已经压不住了,还得闹次大的。” 李长海是被媳妇害死的,死的不甘心,又被镇压住,肯定怨气很重。 每到节日这种怨鬼都会闹的。 李长江其实很清楚症结所在,就是存着侥幸心理,也是不舍得那份工作。 省城,唐奕泽没让老爸开车接他,下了火车就坐上出租车回家。 一家人正等着他吃早饭,葛春华接过他手里的行李,“这都是什么?怎么拿回来这么多?” “都是一些吃的,甜宝的姥姥送的。” 葛春华一愣,“甜宝?!” 唐奕泽微笑着看她,“你不是说让我去看看恩人吗?” 葛春华急了,拍打他一下,“你这孩子,我不是说了私下里了解一下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就行了,别去打扰人家吗?你咋还能让人家给咱家送东西呢?” 唐国安啧了一声,“是啊,之前答应的好好的不去打扰,显得咱不讲信用一样,再说要送东西也该是我们送,哪能收人家的呢?” 唐奕泽笑了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我先洗洗手,边吃边聊,饿了。” 等着他洗完手坐在饭桌边,两口子还是满脸的一言难尽。 唐奕泽端起碗喝了一口粥,看着两个人笑一下,“爸,妈,你们对我找对象有什么呢要求吗?” “什么?找对象?”葛春华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弯,刚才聊的不是送东西的事吗? “找对象肯定要找个你自己喜欢的……儿子你有对象了?!” 唐奕泽低头笑笑,“对!” 两口子对视一眼,唐雪荟马上探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哥,你给我找嫂子了?” 唐奕泽看着她,眼里的笑快要溢出来了,“是!” “儿子,你真有对象了?家是哪的?做什么工作?”葛春华这会儿真的着急了。 儿子才回来多长时间? 有一半的时间是待在南林镇,去哪找的对象? 唐国安也抻着脖子等着儿子的回答。 唐奕泽看着齐齐看向他的三双眼睛,笑了笑,“是甜宝。” 两口子半天没动,跟被人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 唐雪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拍一下手笑眯眯地看着他,“哥,你不会真的以身相许了吧?” “不是,儿子你不用这样的……”葛春华还在震惊中,看一眼唐国安。 唐国安也有些着急了,“儿子,我们只是让你顺便打听一下她,没让你娶她!” 唐奕泽慢条斯理伸出手附在桌子上,笑着看向爸妈,“她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和她处对象跟是不是咱家的恩人没关系。” 葛春华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粥,“你们处多长时间了?怎么认识的?” “你们还记得当初我被小叔带到部队的那段时间吗?我一直闹着要回后塘,但是你们不让,我当时就是想回去见她,她小时候我就认识她了……” 唐雪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哥你牛啊,那么小你就想跟人家处对象了?” “去,别胡说,小孩别插嘴!”葛春华拍了一下闺女,看向儿子眼神有些复杂,“你们认识的时候你才几岁,这么多年没见了……” “妈……”唐奕泽看着她,“小时候只是玩伴,那时候我在后塘什么情况你们也知道,她根本不知道我是男孩,一直叫我姐姐。我们再次见面是我在去南林镇的时候受了伤……” 葛春华蹭地一下站起身,“你伤到哪了?” “妈,你别激动,早就没事了。”唐奕泽起身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把甜宝救他到两个人确定关系的过程讲了一下。 听完,两口子再次沉默。 葛春华低头斟酌了一下,“爸妈对你找对象没有太多的要求,最看重的就是人品,妈只是想提醒你,处对象不能仅凭一时的冲动,你们可能有小时候的情份在,但是既然处不就是奔着结婚去的,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两口子要想相处的好就必须有共同语言,不然的话以后生活在一起也要磕磕绊绊的。” “你只在后塘生活了那几年,之后就回城了,还出过国,据我所知甜宝是高中毕业,还一直待在村子里,你们成长的圈子不一样,见识不一样,学历不对等,这些都要考虑进去……” 唐奕泽打断她,“妈,她虽然只念到高中,不是她不想继续念,是她每次高考时都会遇到这样和那样的事情,连着三年都是这样,但她学识非常渊博,绝不输于任何一个高学历的年轻人。” 高考的事是姥姥和他讲的,一直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甜宝。 葛春华又问,“她现在做什么工作?我记得前些年找人问过她们家开了一个卖殡葬用品的店,现在还开着吗?” “开着。”唐奕泽慢条斯理的拿起一个饼咬了一口,“她没找其他的工作,就在店里和她姥姥一起经营店铺,她现在是个先生。” 他看向爸妈,观察着两个人的表情。 两口子果然都愣了一下,“先生?” “对,她从小跟村里的一个还俗的道长学习道法和算命。” 葛春华笑了,“我说呢,你怎么突然间就不讨厌算命先生了,是不是受了她的影响?” 这也就能说得通为什么甜宝的姥姥那时候明明已经确诊了癌症却能活这么多年。 其实也不意外,奶奶临终前可是说那孩子有阴阳眼能看到阴差的。 唐奕泽笑笑没否认,“我是和她接触以后才对这一行有了了解,也是她给我批了八字,我才知道你们之前的苦衷。” 两口子没想到他们和儿子关系的缓和背后还有未来的媳妇的功劳。 “我也知道了算命先生不是只会掐掐手指,看看山水就能当先生,要懂行业内的知识,还要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中晓人事。甜宝非常喜欢看书,也非常聪明好学,所以我和她之间不会存在文化上的差异。” 如果说刚一开始他仅仅是一见钟情,但是接触的时间越长他越着迷。 其实在说他和甜宝的事情之前,他最担心的是爸妈会嫌弃甜宝是农村的。 村里人以嫁城里人吃商品粮为荣,但是城里人要是娶个农村的就会被笑话,认为在市里找不到媳妇。 现在看爸妈的意思只是担心甜宝一直窝在村里见识没有那么多,怕两个人没共同语言,倒没有嫌弃的意思。 葛春华回忆着,“我记得甜宝小时候长得肉嘟嘟的可招人稀罕了,跟年画娃娃似的,现在女大十八变是不是更好看了?” 唐奕泽轻轻“嗯”了一声,脑子里闪过甜宝的俏脸,让他的脸颊有点发烧。 赶紧低下头咬着饼,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两口子又对视一眼,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儿子是真心喜欢那姑娘的。 至于是不是见色起意不好说。 单从相貌上来说,就儿子这长相一般的姑娘家还没他长得好看呢,也打动不了他。 葛春华试探地问,“那什么时候能让我和你爸见见她?” 她现在对甜宝充满了好奇,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那小丫头的时候就稀罕的不得了,粉嘟嘟的和小团子一样想让人咬一口。 但有的孩子小时候好看长大了就咧歪了,没小时候好看了。 “她过年的时候会带着姥姥来省城玩,我想到时候带她来见见你们。” 他提前和爸妈沟通的意思就是看看他们的态度,他们要是反对,他就不带甜宝来。 葛春华笑了,“那感情好啊,那你就把她们请过来,我们好好招待一下!” 她的笑容更大了,“你之前非要再赶回南林镇就是为了甜宝吧?还说什么以身相许,这话恐怕也是你的真心话吧?” 唐奕泽低着笑着没回答。 葛春华笑着瞥他一眼,“哎,对了儿子,你没让她给你看看?你可是要晚婚的,还有好几年呢,甜宝能等你那么多年吗?” 唐国安拍她一下,“这些你就别操心了,守着个算命先生不比咱们明白?” 他笑了笑,“这回好了,你不是爱算吗?你儿子给你找了个会算的儿媳妇,以后你不用出去算了,有啥事都有专人给你解决了。” 葛春华瞪他一眼,“最开始还不是你起的头?” 她又看向唐奕泽,“儿子,甜宝来了你尽管放心的往家领,妈一定好好招待不会让你落了面子的!” 唐国安看了眼地上的行李袋,“可是要好好招待,你儿子在人家那连吃带拿的,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 唐奕泽挑眉笑着,眼里带了丝得意,“甜宝的姥姥可喜欢我了,还给我织了一件毛衣。” 他语气轻松,一直提着的心也落了地。 他还以为要跟爸妈打个持久战呢。 第233章 不平静的大年夜 大年夜,甜宝在新家过年,把师父也请到家里一起过。 滕淑兰做了六个菜,都是家常菜,吃惯了唐奕泽炒的菜,她对自己炒的菜都有点嫌弃了。 “咋也做不出小泽那个样的,凑合吃吧!” 甜宝炫了一大口,“姥姥炒的菜最好吃!” 滕淑兰嗔笑着,“别哄我了,做了好几十年饭,啥样自己不知道啊?” 甜宝给师父和姥姥都倒满酒,举起杯敬两个人一杯,“祝姥姥和师父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杨宗德干了酒笑着白她一眼,“从会说话起就这两句词,现在还这两句词,也没个新鲜的!” 甜宝呵呵笑着,“就是那么个意思嘛!” 杨宗德看着她,轻舒一口气,“老徒弟,现在为师也没啥可教你的了,过完年师父打算到处走走转转,不一定啥前回来,你想做啥就放手去做。” 甜宝笑着点点头,“好,师父,你要缺钱了就跟我说,我给你寄钱,有徒弟我在这不用担心钱的事!” 杨宗德乐了,“成,为师不会和你客气的!” 从甜宝拜师那天起,就做好了给师父养老送终的准备。 大年夜辞旧岁,家家团圆的日子。 前塘村,徐文友家,冯玉珍带着两个儿子在徐家过的年。 要不是李长海刚死,她怕村里人说闲话,俩人早就搬到一起住了。 怎么也要忍到李长海过了周年才好再婚。 但是李长海在的时候俩人私下就经常在一起,现在更是来往密切。 两个孩子本来就是徐文友的种,他对俩孩子好也是自然的。 徐文友比冯玉珍大了十岁,今年四十八了,一儿子俩闺女,现在儿子半死不活的躺炕上,已经躺了大半年了,本来说是熬不过年关的,没想到现在还没死。 现在徐文友的心思都放在这俩白得的儿子身上,对亡妻生的儿子已经完全不上心了,甚至盼着快点死。 他的大女儿已经出嫁了,小女儿比冯玉珍的大儿子大个半年左右,今天大年夜就他和冯玉珍以及俩儿子一起吃饭。 李长海死了,冯玉珍也算是得解脱了,徐文友虽说年纪大点,但是是镇上粮店的正式职工,平时还能倒卖点粮食给市里的那些收粮食的个体户,有外劳。 最重要的是不打她,她现在就盼着赶紧过了周年,她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到时候那个碍眼的儿子估计也就没了,好日子就在眼前,所以冯玉珍今晚格外去高兴。 徐文友白得俩儿子和一个媳妇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今晚还和冯玉珍喝了点酒。 另一间屋子里的炕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小伙子,正是徐文友的儿子徐宏伟,今年二十二岁。 此时徐宏伟两眼紧闭,呼吸微弱,几乎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他虚弱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张大嘴嗬嗬急促地粗喘着,眼神也越来越涣散。 旁边屋子的亲爹正在和未来的继母喝酒调笑,完全没想着过来看一眼这个儿子。 徐宏伟在亲爹的笑声中逐渐闭上眼睛,只一瞬的功夫又突然睁开,眼神逐渐从混沌到清明。 听着不断传来的笑声眼里充满了恨意,瘦成鸡爪样的手逐渐握紧成拳,发出咔咔的骨节摩擦的声音。 他咬牙切齿的小声说了句,“奸夫淫妇!” 他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杀了那一屋子人的冲动,他决定用这个身体多活一段时间。 隔壁屋子在看着春晚,不知道播了什么笑声变得更大,完全不知道这边有人死了又活了,还换了一个芯子。 十一点钟,交子时间,整个村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炕上的“徐宏伟”捂着耳朵瑟缩在被子里,眼里充满了仇恨。 甜宝也在自家楼下放了一挂鞭炮。 往年都是齐天阳来找她一起放,今年一个在镇上,一个在村里,剩下她自己就没那么大的兴趣了。 但是过年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放个二百响是个意思得了。 放完鞭炮上楼,滕淑兰已经将饺子煮好了。 吃完饺子,杨宗德离开,甜宝今天给他在招待所开了房间,住一晚,明早再回村。 按照村子里的习俗,大年夜屋子里所有的灯都亮着,一直开到第二天天亮。 祖孙俩一直看着春晚里喊着倒计时结束以后才各自去睡觉。 省城唐家,唐奕泽也刚刚看完春晚倒计时,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 葛春华叫住他,“儿子,明早妈给你做长寿面,你还想吃什么吗?” 明天是他的生日,大年夜做的菜多,每年初一都会剩很多,但是葛春华在这天都会给儿子再单独做两个新菜。 唐奕泽转身看着她,“妈,明天我做饭,你就别管了。” 葛春华一摆手,“不用不用,你的生日……” 唐奕泽打断她,“儿生日,娘苦日不是么?我来做!”他走过来用力搂住她的肩膀。 他的生日确实是老妈的苦日,差点儿就难产死了。 过去他不了解,现在知道了肯定要在这一天好好给老妈做顿饭。 葛春华瞬间红了眼睛,抿着嘴笑笑,“行,那妈妈就等着吃现成的了!” 唐奕泽回到屋子里,听着窗外还在不断响着的鞭炮声,不知道甜宝有没有放鞭炮。 他想她了! 要是明天他过生日,甜宝也能在他身边就更好了。 想着想着他就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竟然看着甜宝浅笑盈盈地出现在窗边。 他喃喃出声,“甜小胖,你个小没良心的肯定没想我……” 然后,他就看见幻觉中的姑娘突然收了笑容白了他一眼,小脸一扬,“那我走了?” 他猛地站起身走过去,“真的是你呀!” 唐奕泽不敢相信,面前真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甜小胖出魂来看他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摸摸眼前人,没想到真的摸到了。 “我为什么能摸到你?!” 甜宝轻挑眉毛,“因为我出的是阳神,有形也有体。” 纯阴而无阳者为鬼魂,阴阳相杂者为阴神,纯阳而无阴者为阳神。 阳神也相当于一个分身。 只不过她现在修炼的还差点儿火候,摸起来体感和人身还是有些区别的。 唐奕泽立刻咧开嘴,一把搂住她,“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我!” 声音委屈的跟小媳妇一样。 甜宝抿下唇,“我现在一个月只能出一次阳神。” 也不是不能多出,但是会很累,神魂上的。 出多了就会没精神。 要比出阴神还要耗费精力。 唐奕泽看着她的眼睛,搂着她晃了晃,“那你以后每个月都来看我。” 一双桃花眼里充满了热情期待,波光潋滟的,让甜宝鬼使神差地点下头,“好!” 啧,还怪磨人的! 今晚她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着大年初一就是他的生日,她要初二晚上才能到省城。 之前她过生日唐奕泽都特意赶回去了,礼尚往来她也该过来和他说声生日快乐。 只要她想,距离对她来说不算事。 她拿出一个盒子,“送你的生日礼物!” 唐奕泽以为能在生日这天看到甜宝已经是个惊喜了,没想到还有更意外的惊喜。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款带日历的天王牌手表,金色表盘和指针,表带是银色金属款的,他把手表拿出来,“给我戴上!” 甜宝接过手表给他戴上。 唐奕泽转动着手腕,嘴已经咧得快到后脑勺了,“我很喜欢!” 他爱惜地摸了摸手表,以后再不说甜小胖没良心了。 能在他生日的时候来见他,还送上礼物,说明心里是有他的。 这段时间没白给她做好吃的。 他已经开心到要飞起。 没想到异地恋还能以这种方式见面。 还得是他会找对象,哪个对象能想见面就秒到? “好了,我要回去了!” 唐奕泽的心情立刻荡到谷底,“这就要走?” 甜宝不解地看着他,“礼物都送到了我还留这干嘛?” 唐奕泽:“……” 就不能聊聊啥的? 枉他还以为这人开窍了呢! 他低下头凑过去,飞快地在甜宝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行了,走吧!” 甜宝愣下神,再抬眼看向面前的人,低头在偷笑,脸上的红晕已经延伸到耳朵根了。 就这呀! 她的手一扬,“你过来!” 唐奕泽下意识地一躲,以为要挨一巴掌,但是头很诚实地探过去,被甜宝薅住后衣领拉低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他感觉心脏骤停,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就那么愣愣地看着眼前人。 甜宝的嘴角升起一丝坏笑,拍拍他的脸颊,“明天见!” 人影瞬间消失。 唐奕泽摸摸自己的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亲了。 心脏开始狂跳,脸颊发烧。 完了,今晚睡不着了! 他又摸摸唇,开始深呼吸,猛地打开门,爸妈已经去睡了,唐雪荟还没睡,眼睛瞪得和俩灯泡一样,坐在沙发上看译制片。 他走过去,点了点腕上的手表,“你看看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唐雪荟把他的手扒拉到一边,“妈说了今晚允许我熬夜,这叫守岁!” 唐奕泽又把手伸过去,“你看看马上一点了,可以睡了,还要早起去爷爷家拜年,到时候你顶着两个黑眼圈过去多难看?” 唐雪荟看着马上贴到自己眼睛上的手表,瞬间有了要斗鸡眼的感觉。 她猛地伸手抓住眼前的手腕,“哥,你买新手表了?” 唐奕泽满意地收回手腕,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你嫂子刚才送我的生日礼物!” 唐雪荟撇下嘴,“人家还没嫁给你就嫂子,你好意思……哎,不对,什么刚才?” 她抬起头,“哥,你脸怎么那么红?刚才喝了多少酒?” 唐奕泽的嘴角立刻抿不住了,转身留下一句“早点睡”就关门跑进屋。 留下唐雪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懵逼,还在“刚才”那个词里没转出来。 她一直在客厅坐着,刚才没见有人进来啊? 她突然觉得后脊梁有点冒凉风,赶紧关了电视跑回屋子里,上床蒙上被子,再小心翼翼地拉开被子露出两只眼睛四下扫视着。 隔壁屋子的唐奕泽躺在床上还在不停地摸着手表,在被窝里扭成蛆,还一个劲儿傻乐。 唐雪荟也睡不着,紧贴着墙壁裹紧被子,觉得还是有点冷,又蛄蛹着将后背贴紧墙壁好像才好一点。 老哥说的明明是件挺浪漫的事,咋在她听来像是听了个鬼故事? 大年初一拜大年,甜宝要回村拜年,每年的初一她和姥姥还要和齐家一起吃饭。 回到村里,滕淑兰先去了齐家,甜宝依次去走动的比较多的人家去拜年。 先去了村长家,前大队长马长河家、陈壮壮家。 最后去了齐家。 “爷爷、奶奶过年好!干爹干娘过年好!” 几个人笑呵呵地应着,张秀芝和赵桂英都拿了一个红包给甜宝。 从出生到现在每年的压岁红包都没少过。 齐天阳也拿出一个红包给甜宝。 “谢谢阳哥!” 自从结了干亲,齐天阳也每年都会给个红包。 收了红包齐天阳把她叫进屋里,“昨天晚上李老二家的孩子撞邪了,我爹去给看的。” “李长江家?” 齐天阳点头,“对,九点多钟的时候,他家小儿子被李长海给上身了!发出的声音就是李长海的,管他们要祭品,要纸钱和香烛。等着他走了以后,那孩子就浑身抽搐个不停,还发高烧。我们正看春晚呢,李长江跑来找我爹。” 甜宝轻蹙眉头,“他们家过年没给烧纸?” “烧了,好像是李长海嫌少,又跑来要的。那孩子本来身体就弱,再被上一次身以后恐怕会更弱。” 这个结果不意外,之前甜宝就提醒过他,现在李长海能上身说明已经跑出来了。 “我爹帮着沟通的,李长海让李长江每年给他烧三次纸,清明、鬼节和过年的时候,每两年再烧一次衣服,还说什么工作可以不辞,说什么他不计较了,但是要必须保证给他烧纸,不然就闹的他家鸡犬不宁。” 甜宝了然,看来是李长海要抓住弟弟一家给他烧纸。 不然他就真的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了。 第234章 命案 俩人正说着话,外面屋又来拜年的了。 齐家开诊所,别说本村的,外村的特意赶过来拜年的也不少。 进来的是马老二,一进门就大嗓门,“齐叔过年好,根生哥过年好!” 听见马老二来了,俩人也赶紧出来。 就听见马老二还接着白话,“你们听说没,老徐家,就是徐文友,在镇上粮点上班那个,死了!还有冯玉珍!俩人竟然在一起过的年!” 他的话惊了一屋子人。 甜宝走过去看看他,“二叔你又看热闹去了?” 马老二眼睛都瞪大了,“哪呀,我要再去看热闹你二婶得斧子劈了我!我过来的时候听他们说的,现在老徐家门口围一圈人,听说就徐文友和冯玉珍死了,被人砍死的,浑身都是血!三个孩子没事,今早还是孩子起来看见的。” 齐铁林的眉头一皱,“三个孩子?徐家的儿子呢?” 马老二一愣,“那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过来时候听这么一嘴,没敢细打听。” 他现在还是好奇,对热闹一事也还是心痒痒的,但是学乖了,不亲临现场看。 村里的新鲜事都传播的快,他不去看也总会传到他耳朵里的,只不过会延迟一些,也会夸张点。 甜宝眉头轻蹙,表情略带严肃,“这事有些蹊跷,我去看看!” 转过身眉眼舒展,开年第一大新闻呐! 这可比春晚好看! “我也跟你一起去!” 齐天阳跟着她一起出门。 他是知道甜宝的,看似对任何事都云淡风轻的,实际上比傻狍子还爱看热闹。 不过有一样他不知道,甜宝爱看热闹也有验证自己算卦结果的想法。 两个人直奔老徐家,已经被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了。 按说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看见这种血腥的场面是比较晦气的事。 但是架不住前塘村人多,一千多口子人呢,总有不忌讳胆子大的人。 而且人命案子中还带了点桃色新闻,这……谁能顶得住? 譬如说甜宝这样的。 往那一站,信息自然来。 “李长海死了有百天了没?他媳妇就跟人家过上年了?” “应该有了,都一起过年了可不像是刚勾搭上的!” “这也太惨了,到底是谁干的?但是那三个孩子竟然没事!” 三个孩子自然是徐文友的小姑娘和李长海的俩儿子。 周围村民议论纷纷,甜宝也拼凑出了一部分内容。 据徐文友家的小闺女说,昨晚冯玉珍和他们一起过的年,晚上在他们家住的,三个孩子住在一个屋子里,冯玉珍和她的爸爸住在一起。 还说以后他们也会是一家人。 本来说是天不亮就带着两个弟弟离开,结果早上起来她去爸爸屋子喊人一直没人应,推开门才看见俩人赤身裸体地躺在那,全身都是血。 而那个据说熬不过年关的徐宏伟现在不知所踪。 现在现场已经被保护起来了,打了镇上派出所的电话,公安还没到。 村长刘向阳手里叼着烟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一扭头看见甜宝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甜宝看见他立刻点下头,“村长过年好!” 刘向阳一拍大腿,“哎哟,还好啥啊?你说说这事闹的,还出人命了,好几十年也没出过人命案子,轮到我这出事了!” “甜宝,今年的文明村是不是没戏了?” 甜宝轻叹口气,“没了。” 出了命案,最起码三年内是没戏了。 刘向阳急了,“你之前不是说年初会出现一个关键性的人物吗?关乎着评文明村的事那人还出现不?还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会出现,村子想要评文明村的目的不就是想要修路?这个还是可以实现的,但是文明村是没希望了。” 甜宝又打量了他一番,“村长最近做什么了?你那个小舅子是不是又来找过你?” 一提这个事,刘向阳又上火了,“哎呀别提了!一说这个事我就上火!你之前不是给我儿子算一卦吗?让他别跟我舅子合伙做买卖,我跟他说了,结果这孩子……唉,没听我的,偷摸和我舅子一起干了!” “干第一次的时候赚了八千多块,结果后来……” 他又叹口气,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眼睛也不好意思看甜宝。 甜宝笑笑,“是倒卖动物药材,货被没收了?” 刘向阳吓得一缩脖子四处看看,赶紧“嘘”了一声,“甜宝,小点声,你可千万给叔保密啊!第二次被查着了,连货的本金加上罚款就一万多块,等于第一次的白赚了,还搭进去两千多,要不是他小舅后来找了个顶包的他俩都得进去!” 他用手指勾着自己的嘴,“你看我这牙花子肿的?年都没过好,老上火了……” 他突然一拍脑袋,“对了,你之前说我要是和我小舅子掺合就会影响我的官运,这……” 他看了看徐家的方向,眼里带着惊恐,“不会那俩人的死和我有关吧?” 甜宝看看他,“你是一村之长,你的气运直接影响到一个村子,有句话叫做天子无福民遭难,皇上要是没有福报或者没有气运整个国家的子民就会遭灾。但是这个事你也别全揽到自己身上,毕竟有些天灾人祸也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属于一个变卦。” 本来那个关键人物出现的话不但村子会被评为文明村,刘向阳也会高升。 但是现在都没戏了。 刘向阳的脸都快皱成包子了,“那这……是我儿子和我舅子合作的也不行?我当时还真不知道,我还让你婶子特意嘱咐他了……” 甜宝摇下头,“他赚来的钱你们也应该得了好处吧?” 刘向阳顿时语结,“他第一次赚钱的时候给我买了块手表……” 他抬起手腕,亮出一块梅花手表,“给家里买了个彩电,又给他娘买了个大金溜子,后来凑罚款的时候我们也没好意思生张,彩电和金溜子都留下了,怕人家知道了笑话,拿着他剩下的钱和家里的存款交上去的,还借了一些,这也不算得了好处啊?彩电和金溜子等于是我们自己买的,我和他娘这些年攒的家底全赔进去了!” 甜宝看看他,“后面的罚款只能说是遭了灾不得不破财,但是之前的利益你也是得到了。明年你儿子不太好别让他折腾了。” 刘向阳皱着眉,“还折腾个屁啊!我和他娘的棺材本都让他折腾没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声,“公安同志来了!” 一辆白色的挎兜摩托车驶到近前,上面坐着三个公安人员。 骑车的正是之前打过交道的李刑警。 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通道,让公安走进去。 刘向阳顾不上再跟甜宝聊了,丢下一句,急忙跑过去。 公安询问着徐文友的闺女,是他最先发现尸体的。 小姑娘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除了看见尸体,剩下的是啥也不知道。 不对,还知道她哥哥不见了。 发现尸体她就先跑去找哥哥了,但是没想到之前躺在炕上不能动的哥哥竟然没了。 徐宏伟现在自然被列为第一嫌疑人。 但是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他快不行了,还有人去探过病,躺在炕上不能自理了,咋杀人啊? 除非是装的,或者……回光返照…… 至于冯玉珍跟徐文友是不是在处对象谁也说不清楚。 毕竟冯玉珍刚死了掌柜的,就是处对象也肯定偷摸的,不会对外人讲。 不然的话丈夫尸骨未寒就找男人肯定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公安盘问了一圈,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先后抬出两个被子卷,想要借个板车或者倒骑驴拉一下尸体。 结果一众人等全都沉默了。 看热闹都挺欢的,但是大过年的用自家的车拉尸体就太膈应了。 甜宝走过去,李刑警看到她眼睛一亮,“小姑娘,你在这呢?” 他转头和后面的两个刑警介绍着,“这就是宝寿店的那个姑娘,我和你们说过的。” 两个刑警看到她也都是一脸好奇,之前薛丽丽的事他们都听说了,有点玄幻。 甜宝扫了眼两具被棉被包裹着的尸体,“我去管我师父借下驴车吧!” 这时候也就他们师徒没那么多禁忌了。 还没等甜宝去找师父,小老头已经溜达着过来了,听到她的话转身回家去赶驴车。 李刑警把甜宝叫到一边小声询问,“小姑娘,能算出那个凶手逃哪了吗?” 甜宝看了眼屋子,“我能进去吗?” 李刑警犹豫一下,案子还没破,现在屋子里是凶案现场,按理说是不能进的。 “我跟你一起进去。” 他和甜宝一起进了屋子,想了下又把另外两个也叫进来,这也算变相的审案,他一个人到时候解释不清。 一进屋甜宝就不禁轻捂鼻子,血腥气太重了。 她的五感本来就比常人敏锐的多,现在更是被放大了好几倍。 她进来就是看冯玉珍和徐文友的鬼魂还在不在。 刚走进案发的屋子她就又退出来了。 鬼魂确实还在,但是也如村民们说的一样,俩人没穿衣服,光不出溜的正在撕扯着,相互埋怨着,场面有点辣眼睛。 她冒了头又出去,冯玉珍还是看到她了,立刻跟徐文友休战,大声喊着,“甜宝,是你吗?是不是能看见我们啊?你帮帮婶子,是李长海附身在徐宏伟身上那我俩砍死了!” 她拉着长笛一样的哭声,扰得甜宝挠了挠耳朵。 “李长海那个挨千刀的,毁了我的上半辈子咋就不能放过我啊!我眼瞅着就熬出头了他又来祸害我,我上辈子是欠了他的还是咋滴?” 冯玉珍歇斯底里地嚎哭着,“徐文友你个王八蛋,我给你生了俩儿子,你现在倒是埋怨上我了!你当初睡我的时候咋不说呢?” 徐文友怒吼着,“他都已经快不行了,你就非得差那两天给他弄死?!这事都是你惹来的!” 昨晚还在炕上亲密无间的俩人这会儿跟仇人一样。 李刑警不看不见也听不见,用眼神询问甜宝。 甜宝把冯玉珍说的话和他讲了一遍,李刑警顿时瞪大眼睛,“你是说李长海上了徐宏伟的身杀了这两个人?” “对。”甜宝给他和另外两个刑警开了阴阳眼,又冲着屋子里问了句,“他为什么没杀那三个孩子?” 冯玉珍抽噎着,“是我求的他,让他放过孩子们,当初要不是他设计的,我跟徐文友也不可能有关系……” “我太冤枉了,明明不能生的是他,结果我成了不下蛋的母鸡,是他设计的让我跟徐文友睡了才有的孩子,结果他倒好把怨气都发我身上了,不是打就是骂,凭啥啊?” “要不是他想杀了我我也不能弄死他!” 她越想越冤,越想越委屈,哭个不停。 李刑警听着眉头皱起来了,在头疼总结案子的时候要咋写。 不是人干的就有点麻烦。 甜宝背对着屋子回她,“你其实冤也不冤,你丈夫设计你第一次的时候你不知道,后面的呢?你一点也没怀疑?你是一次就中的吗?” 冯玉珍一哽,有些心虚地瞟了眼徐文友。 徐文友也瞟了她一眼。 俩人心知肚明。 徐文友要是真的喝得酩酊大醉也不能行事。 李长海平时请别人到家里吃饭都不会让冯玉珍喝酒,只有徐文友来的时候才会逼着她喝。 所以说俩人能在一起也是李长海亲手促成的。 但是这个绿帽子他戴得又憋屈,只能打老婆孩子出气。 甜宝对冯玉珍是同情不起来的,如果说有也是之前有那么一点。 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你可以报复李长海,弄死他也无所谓,那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但你不该为了自己的名声拖累孙军,导致他差点儿丧命。” 即使后来好了但也因此减寿。 这把甜宝膈应着了。 李刑警和另外两个刑警也大概听明白了,结局有点炸裂。 “把你杀害李长海的全过程说一下!” 冯玉珍听到李刑警的声音就浑身一哆嗦,即使死了对执法人员也有着天生的被压迫感。 反正人已经死了,她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外面的一个年轻公安在认真地记着笔录,最后能不能上报不好说,但是真相他得知道。 第235章 追凶 李刑警办案多年,这桩案子也绝对是他刑警生涯最奇葩的一个。 竟然有人亲手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 两个年轻的刑警也是开了眼界了,不只案子奇葩,还颠覆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其中一个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以前的凶杀案会不会也有这种情况?明明是凶手不想做的,但是却被附了身,譬如说有些精神病人……” 甜宝沉吟一下,“我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案,毕竟那些案子我没有经历过。” 精神病人分三种,一种是精神上受到刺激,神魂受损,脑子不清楚的,会胡言乱语,偶有暴力倾向。 一种是丢了魂,傻傻呆呆的,相对安静些。 再一种就是被附体的,会衍生出另一个人格,会说自己是谁谁谁,当然第一种受了刺激的也会有这种现象发生。 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要看到才知道。 另一个刑警眉头紧锁,“从表面看凶手岂不就是徐宏伟了?邻居说徐宏伟已经卧床大半年了!” 甜宝瞥了眼徐宏伟睡觉的那间屋子,“真正的徐宏伟已经死了。” 魂也没留下,应该是上路了。 但即使死了但杀人的不是他,人死了还背上个杀人犯的罪名,对他也不公平。 李刑警拍拍他,“先找到人再说,他现在属于极度危险人物。” 他看向甜宝,“小姑娘,既然你在这,那就帮我们个忙吧!” 甜宝展颜一笑,“没问题,很快就会抓到人。” 她拿出符纸走进屋,屋子里的两个人立刻侧过身去,做鬼了也知道赤身裸体的不好看。 这两个人属于是横死的,要是没人来接引鬼魂会一直留在原地,这间屋子也就会成为凶宅。 “我先带你们离开,至于要如何安葬到时候看你们家人的。” 徐文友赶紧喊了声,“让我哥收养我的两个儿子。” 甜宝看他一眼,“我会转达,至于他收不收我没办法做决定。” 冯玉珍像是才想起两个儿子,又开始痛哭流涕,“我的孩子还那么小就没爹没娘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甜宝冷静地看着她,“会有有缘人收养他们的。” 她没等冯玉珍再回答,直接拿符纸收了两个人。 转身和李刑警等人出去。 门外,杨宗德已经坐在毛驴车上等着了,两具尸体也已装车。 “师父,麻烦您老人家帮忙送到镇上吧,我跟他们去后山。” 其中一个刑警坐着驴车跟着一起回去,李刑警骑着跨斗摩托带着另一个刑警和甜宝一起去后山。 离得有一段距离甜宝让车停下,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没一会儿就从山上一前一后飞奔下来两只大胖山狸子。 两只山狸子跑过来围在甜宝的脚边不停蹭着脑袋。 甜宝蹲下身,拍拍大胖,又摸摸大花,“帮我找一个人,借尸还魂的男人,二十出头,应该在北边,找到了别声张,过来找我。” 两只山狸子立刻掉头就跑。 李刑警笑着上前,“小姑娘,你太厉害了,连这山猫都听你的。” 甜宝笑笑,“我很小就认识它们了,它们很有灵性,伙伴也很多,放心吧很快就能找到。” 这漫山遍野的,哪怕确定方位也不太容易找。 但是有大胖两口子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山狸子的嗅觉非常灵敏,何况大胖还有那么多的子子孙孙,徐宏伟现在已经死了,身上必定有死人味,很好找。 山上传来嗷呜嗷呜的声音,那是大胖在发号施令。 甜宝在雪地里来回走动着,今天不算很冷,但也有零下二十多度了。 干站着冻脚丫子。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大胖一顿狂奔,到了近前来了个急刹车,撮起一片碎雪。 转身又往回跑,甜宝叫上李刑警,“我们跟它走!” 山上的积雪很厚,有的地方一脚踩下去都没过膝盖了。 大胖领着三个人走的都是雪稍微浅点的地方,或者是被大型动物踩踏过的。 要是没有三个人它早就跑没影了,现在只能跑跑停停,时不时停下回头看看三个人。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大胖停下了,三个人借着大树的掩护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大概一百多米的方向隐约有个人影靠着大树站着,正警惕地朝四周看着。 动作僵硬,转动时是连身子一起转。 李刑警不认识徐宏伟,小声问甜宝,甜宝点点头,“屏住呼吸,我们慢慢靠近。” 同样是借尸还魂,李长海和付小芸那个可差太远了。 付小芸是各方面融合的都很好,可以继续活下去,和常人无异,但是李长海这个只能算是借用徐宏伟的身体,即使能用,这具身体也不行了。 各个器官衰竭,无法修复。 而且阻止不了尸僵,所以他现在看上去所有的动作都是僵硬的,和僵尸很像。 胳膊腿都打不了弯了。 鬼魂的感知力要比人类强多了,他已经察觉到异常了。 三个人慢慢靠近,离着大概五十米远的时候,李长海发现了他们,只见一道黑影忽地蹿出徐宏伟的身体,随即身体僵硬的倒地。 甜宝凑出一张符纸飞快地打出,符纸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跟着那道黑影来回移动。 甜宝双手结印,符纸闪过一道金光,啪地一声打到黑影身上。 黑影被定住,李刑警和那个年轻刑警的阴阳眼还在,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和徐宏伟完全不一样的一张脸,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黑色的中山装。 甜宝一招手,“走,我们过去!” 三个人踩着厚厚的积雪艰难地移到近前。 李长海表情十分痛苦,身上贴着的符纸如同烙铁贴在身上,让他的魂体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灼烧感。 “甜宝,我不跑了,你把符纸撤销好不好?” 甜宝一点不犹豫地摇头,“不好!” 笑话,她是那么好商量的人吗? 李刑警冷冷地看着他,虽然面对的是鬼魂,但是脸上没有半点惧色。 “说吧,你是怎么杀害冯玉珍和徐文友的?” 李长海即使成鬼了对两位刑警棉帽上的警徽也是惧怕的。 但是嘴上不服软,“我已经死了你们还能抓我判刑不成?” 甜宝“啧”了一声,“他们不能我能!” 她掏出金色令牌晃了晃。 李长海还算是新鬼,不懂令牌的区别,但是金令牌一出现就让他不自觉地腿软,忽地跪下,“我说!” “昨晚我附在徐宏伟身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听见那两个人说的话了,他们在第二次的时候就都是清醒的!从那以后就经常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情。冯玉珍有一段时间跟我闹着要离婚就是想跟徐文友在一起。但是徐文友不肯一直让她再等等,说离了婚我也不可能把孩子给她,他想要孩子。” “八年啊!他们瞒着我偷情了八年!” 甜宝嗤笑一声,“那还不是你牵的线?” 李长海捂住脸,“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会走这一步,实在是当时太想要个孩子了,又要面子不想让人知道我不能生,不知道怎么的就鬼迷心窍了想借个种,还不如抱养个孩子呢……” “他们笑话我傻,徐文友说给我找工作又怎样?还不是累死累活赚钱给他养儿子?现在死了家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了,还是留给他的儿子。之前我中了邪,冯玉珍那时就想害死我,她不是真心想救我的,亏我还对她充满了愧疚,想着剩下的日子对她好点,后来我发现了她的心思想杀了她,却被她反杀了,还找人镇压我,让我不得超生。” “我弟弟明明知道我死的蹊跷,却因为冯玉珍许诺他可以接替我的工作就完全不追究了,我们是亲兄弟啊!虽然我活着的时候走的不近,但也也不该置我于不顾!” 他说的这些完全引不起同情,只能让在场的人更加鄙夷。 就连大胖都对他嗤之以鼻。 “我越听越气,就拿了斧子冲进屋子里砍死了那对奸夫淫妇!我当时是想连着三个孩子一起解决的。冯玉珍被我砍死后魂魄离了体,求我放过孩子,我就心软了,那俩孩子我是当亲儿子养的,虽然我有时会生气不是我的种揍过他们,但是在吃穿上从来没有苛待过他们。我连着徐文友他家的小闺女一起放过了。大人的错就别让孩子承担了……” “徐宏伟在临死前对他爹也是恨的,他刚卧床的时候他爹还能照顾他一下,后来找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时日不多了,渐渐的他爹对他也不上心了。之前他爹哪怕上班中午也会从镇上跑回来给他翻翻身喂口饭。后来也不回来了,他爹也盼着他死呢,大概也是知道还有两个儿子,所以这个死了更好,不拖累了。” 李长海说到最后耷拉着肩膀,眼里无神,“我还有些存款,都给那俩孩子吧!” 甜宝看他一眼,“你不给也是他们的。” 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连房子带存款都是俩孩子的。 真的是给人家老徐家养的孩子。 李长海本来就难受,让她这么一刺咧开嘴开始大哭。 这一出伦理大戏让人唏嘘,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还没等李长海哭完甜宝就拿符纸将他收了,哭得太磕碜她没兴趣看下去了。 三个人去看徐宏伟的尸体。 简直是惨不忍睹。 才躺了大半年就肌肉萎缩,长满褥疮,身上穿的就是他躺床上时的衣服,一套蓝色的线衣线裤,上面已经污渍斑斑。 又是屎又是尿,还有掉落的菜汤,再加上李长海杀人时迸溅的血水。 头发一看就很久没剪了,还黏糊糊的都擀毡了。 按说照顾好了,这么短的时间不该这么严重的。 李刑警的儿子和他年龄差不多,看到他这个样子都忍不住心疼。 他摇头叹息着,“那俩人我不管,这孩子要是他家亲戚没人管的话我就出钱安葬他。” 养了这么多年,最后一程都不能说好好送一下,得多狠的心? 光顾着和冯玉珍偷情了。 他叫上那个年轻的刑警两个人扛着尸体下山。 小刑警又再次问一会儿口供咋写。 李刑警来了句如实写! 小刑警张大嘴巴看着他,“这谁信啊?肯定给打回来!” 李刑警看他一眼,“当作特殊案件处理,我之前跟所长聊过,国家有个专门处理超自然现象的部门,可以让所长把案件上报到那里。总不能让这孩子死了还担个杀人犯的罪名吧?” 小刑警愣了,“还有这个部门?” 李刑警点头,“很神秘的部门,即使司法口的也有很多人不知道。” 他也是因为甜宝让他见了亲娘之后才对这种事感兴趣的,在和所长聊天时提到了,才知道这个部门。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无神论者,没接触过这类灵异的案件。 也许之前有接触过他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将尸体搭在跨斗上,让小刑警坐在后座扶住,还是要带回镇上做一下尸检。 他回头看着甜宝招招手,“小姑娘,那我就不送你了,我们先回所里了!今天非常感谢你!” 甜宝笑笑,“没事,你们先忙!” 甜宝回到村里,徐文友家门口的人还没有完全散去,刘向阳还在,徐文友的哥哥和妹妹以及大姑娘都来了。 说实话挺丢人的,新年第一年就整出这种事,特别是俩人死的时候还是光着身子。 但是人已经死了,兄妹俩也没法说别了。 在商量着帮大侄女给徐文友下葬的事。 他这是横死,埋进祖坟是不可能了,只能送去石砬子山。 刘向阳抽了口旱烟,“这孩子咋整啊?” 徐文友的妹妹和徐家大闺女相互看看,徐家大闺女摸了摸小妹的头,“小妹跟我走。” 甜宝走上前,将三个人叫到一边,“冯玉珍那两个孩子也是你们徐家的孩子,他希望……”她看向徐家老大,“你能收养。” “啥?!”三个人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徐家老大颤声问着,“你确定这是老二的孩子?!” 甜宝将事情简单说了下,三个人表情炸裂,嘴巴半天也合不上。 第236章 见家长 甜宝扫视一圈,“你们要是不信我就把人叫出来你们当面问他。” 徐家老大咕噜咽下口水,“暂时别叫了。” 他看了眼冻得直流鼻涕的两个小男孩,试图从他们的脸上找出老徐家人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会儿看着还真有点像他弟弟。 他家一个儿子一个闺女,要再收养这两个孩子日子肯定会过得比较艰难了。 但这是弟弟家的孩子他又不想给别人。 甜宝继续说道,“李长海的房子和存款都是两个孩子的,可以补贴一些抚养费。” 徐家老大咬了咬牙,“行,俩孩子我要了!那老冯家和老李家会不会要孩子? 甜宝摇下头,“他们不会要,一会儿来人了你们可以问问。” 李长江能保持每年给他哥哥烧纸就不错了,孩子是不可能收养的。 至于说冯家,冯玉珍跟娘家走的也不算亲近。 徐家老大又问,“那这个丧事到时候你给操办一下吧?他们这会不会闹啊?” 甜宝摆手,“你们去找丁爷爷吧,他更专业。这两个人也闹不起来了,一会儿我去和丁爷爷说。” 剩下的事她就不管了。 她径直去了丁家,刚才拜年的时候已经来过了,这会儿又来了,丁才良也猜出她的意思了。 “他家的事我不想管,横死的到时候我怕再沾上。” 他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有多大本事揽多大活,看看风水起个坟,至于说驱邪避煞这种不擅长的就不靠前了。 之前遭遇的那些事身体刚缓过来,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甜宝笑了,“丁爷爷没事,魂都已经被我收了闹不起来,你们就正常操办好了。” 丁才良放心了,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锅,“那就让万春去吧!” 让甜宝说中了,冯家的人在离这十多公里的山南村,这会儿才赶到。 先来的是冯玉珍的大哥,一来就听见有人在议论妹妹的事。 他装作路人听了个大概,顿时觉得脸都丢尽了! 找到李长江直接开口,“玉珍既然嫁到你们李家了就是你们李家人,丧事就由你们李家办了!” 转身骑着自行车就走,任凭李长江在后面怎么叫他也不回头。 车子蹬得飞快。 李长江也不想管,实在是丢人,大哥尸骨未寒,嫂子就跟人家滚床上去了还搞得尽人皆知。 徐家老大上门协商两个孩子的事,他立刻点头同意。 要是没有李长海大年夜来闹的那一出他可能真的就生了占房子和存款的私心,但是现在他直接歇菜了。 孩子也不是他们老李家的种,万一徐文友再来闹,那他家可就真热闹了。 孩子真的禁不起折腾了。 “我嫂子出丧的钱就从他们的遗产里面出,我啥也不要,就出个人,但是祖坟肯定不能进。” 两家人也算达成了共识。 甜宝回到齐家,饭菜已经做好了,齐天阳先回来的,已经把事情和所有人讲了一遍。 杨宗德也从镇上回来了,今天吃饭也叫了他一起过来。 前塘村开年第一大新闻,震惊了所有人,乃至整个南林镇。 刘向阳的牙花子肿得更厉害了。 甜宝和姥姥在齐家吃完饭就骑着倒骑驴赶回镇上。 天黑的太早了,到家的时候已经擦黑了。 祖孙俩收拾着明天要带的东西,都是提前买好的。 亲戚少也有好处,别人家一到过年能从初一走到十五,她们一天都用不了就走完了。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坐火车去省城。 这些年祖孙俩偶尔会去下江城市,再远的地方就很少走了。 甜宝手拿肩扛,滕淑兰就挎着一个小布包,这还是她强烈要求的,要不然这个也没得拿。 坐了一个白天的火车才到达省城火车站。 唐奕泽临出门的时候看着爸妈郑重地开口,“爸妈,我现在去接甜宝和姥姥,如果见了面你们有任何不满意或者不喜欢的地方我希望可以私下里和我讲,不要给她们难堪,不要让她们感到不自在,你们是我的家人,她们以后也会是我的家人,我希望以后我们可以相处的非常和睦。” 葛春华抬起头轻轻拂了拂他的肩膀,“儿子,你放心,人是你自己选的,只要你喜欢,过得开心,爸妈也会开心,我和你爸也是自由恋爱,不会搞父母包办那一套,也不会按照我们的喜好去评定一个人的好坏。” 唐国安也拍拍他,笑着给了个鼓励的眼神,“这些天你妈就为接待她们忙活着你还不放心?快去吧!路滑开车小心点。” 唐奕泽立刻笑了,“好,爸妈我走了!” 他转身出门。 葛春华看着他下楼转弯了才关上门,叹口气,眼圈泛着红,“我们还是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他都不放心我们。” 唐国安搂住她肩膀拍了下,“慢慢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这也说明他很在乎甜宝,儿子有个好对象咱们不也省心吗?” 葛春华勾了下垂在脸颊的头发笑了,“我明白,就是感慨一下,别说儿子对咱俩不了解,咱们有很多地方也不了解他。我去厨房看看烧的鱼,你再看看屋子里哪收拾的不妥当。” 火车站里,甜宝和滕淑兰一下车就看见唐奕泽站在下面等着,一见到她们就立刻露出笑脸,“姥!” 又看着甜宝,眉目含情地叫了声,“甜宝~” 甜宝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唐奕泽立刻笑得眯起了眼睛,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又看向滕淑兰,“姥,路上累不累?我给你们定了家附近的宾馆,晚上你们可以早点休息。” 滕淑兰笑了,“不累,甜宝买的卧铺,行李也都是她拿的。” “我爸妈已经做好饭了,在家等着你们呢,一起去我家吃饭,吃完饭再送你们去宾馆。” 唐奕泽是在和爸妈坦白了之后才告诉甜宝来了省城见见他的爸妈。 他也是想看看爸妈的态度,要是他们有任何犹豫或者不满他都不会让甜宝去见。 他可是怕到手的媳妇飞了。 他拎着行李还腾出一只手扶着她。 挺忙的,眼睛还得时不时地瞄着甜宝。 随着人流出站,现在下午五点了,天早就黑了,还飘着小雪。 唐奕泽开的是老妈的黑色桑塔纳,为了来接人,今天他特意擦了一下车。 滕淑兰知道唐家条件不错,但是没想到能买得起小轿车,她的眼神暗了暗,有些担忧的看看甜宝。 “姥,快进去坐,怪冷的。” 甜宝和滕淑兰坐在后座,唐奕泽坐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看看后面坐着的甜宝,嘴咧得合不上。 滕淑兰有些看着窗外心情忐忑,反倒是要见家长的甜宝一脸的坦然。 到了食品厂的家属宿舍楼楼下,唐奕泽停好车,领着两个人上楼。 楼道里很黑,他打开手电筒走在最后面给两个人照着亮。 到了家门口还没等敲门,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唐家两口子站在门口满脸带笑的准备迎接。 “大姨,甜宝你们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 两口子的热情让滕淑兰稍稍松了口气,笑着点下头,“打扰了!” 葛春华热情地挽住她,“什么打扰了,我们应该去看您才是,这个臭小子回来才告诉我们处对象的事!” 她又拉住甜宝上下打量着,眼里带着惊艳,“这是甜宝?长这么高了!” 甜宝又长个了,将近一米七,高高的个子让她一看就稀罕。 “叔叔阿姨好!” “好,好!”葛春华一下握住甜宝的手,“快进来坐!小时候长得就好看,没想到长大了更好看!” 甜宝愣了下,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葛春华笑着拍拍她的手,“小甜宝,你不记得了?你小时候陪你姥姥到省城看病,和你姥一个病房的老太太差点儿被勾了魂,是你救的。没想到你和我们家这臭小子那么有缘,小时候就认识了。” 这件事她有印象的,但是对方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她早就忘后脑勺了。 滕淑兰看着两口子的热情劲儿心里又稍微松了松,“你忘了小泽的爸爸还送了你那么多玩具呢?” 唐奕泽终于知道甜宝的那些玩具为什么看着那么眼熟了,他和小妹有的甜宝那也都有。 唐国安笑着点头,“对对对,我记得那时候你才这么高,长得胖乎乎的可好看了,你阿姨回来以后一直念叨着。” 唐雪荟附和着,“对,我妈还说呢,人家小姑娘咋长的那么好看跟年画娃娃一样,我姑娘怎么长得像个猴!” 她拉住甜宝的胳膊,不错神的看着她,“姐姐你长大了还那么好看!” 甜宝看着她笑了笑,“你长得也很好看。” “姐姐我叫唐雪荟,你叫我小荟吧!” “小荟!” 小时候俩人是见过面的,但那时都太小了,印象不深。 唯有一件事她记得,像猴这件事。 当时她还好奇地观察了好久,还在想怎么会有人会像猴。 那时候的唐雪荟太瘦了,瘦瘦小小的,晒得还挺黑,说像猴吧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女大十八变,现在的唐雪荟白白净净的,大眼睛双眼皮,长相随了唐爸爸。 唐奕泽更多的随了妈妈的长相。 葛春华把祖孙俩拉到饭桌边,“快把棉衣脱了坐下吃饭,做的都是小泽说的你们爱吃的。” 唐奕泽看着爸妈的热情劲儿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我妈从早上起来就开始忙了,不让我动手,非要她自己做。” 唐雪荟拉着甜宝小声说:“我爸和我妈为了迎接你们那是把家里上上下下全都擦个遍,连墙都重新粉刷一遍,就差把邻居家的狗都拉来洗个澡了。” 葛春华嗔怪地瞪她一眼,“去,少贫,去起几瓶汽水拿过来!” 唐雪荟龇着小白牙跑开了。 唐国安扶着滕淑兰坐下,“大姨,这么些年我们一直等着您能主动联系我们呢,想着啥时候能再见一面,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这要是俩孩子没处对象您是不是都不打算见我们?” 滕淑兰笑了笑,“当年那都不算事,你们还记挂这么多年,当初小泽说他姓唐我就多问了一嘴,就寻思着是不是你们家的儿子,今天也算得到证实了,只能说咱们有缘分。” “可不嘛,真是缘分,我都不知道小泽小时候就和甜宝一起玩。” 甜宝看向唐奕泽,“你早就知道了?” 唐奕泽在桌子下偷偷拉住她的手,“我也是上次回来后才听他们说的,想让我去看看恩人,没想到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你也是我的恩人。” 要不是她恐怕到现在他还解不了心结,还不能很好的和爸妈和解,和自己和解。 甜宝抬眼看着他,眼里带着一丝戏谑,“所以你就以身相许了?” 唐奕泽立刻咧开嘴,“对,无以为报!” “咳咳!”葛春华轻咳了两声,“别总顾着聊天,来吃菜!” 甜宝这才注意到满桌子人都在看着他们两个人笑。 唐奕泽赶紧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多吃点不用收着。” 甜宝从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她还想第一次见面装下淑女来着。 这么说让她还怎么装? 但,她也确实没装住。 因为葛春华太热情了,给她夹的菜都冒尖了! 她看出来了,儿子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的。 从进了屋眼睛就没离开过甜宝的身上。 啧,那不值钱的样子让她这个当妈的看了都脸红。 但是见到甜宝和滕淑兰以后她也放心了。 儿子的眼光不错。 之前她就对甜宝和滕淑兰印象非常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老一小依然是如当初那样,说话不卑不亢但又谦逊有礼。 这个姥姥把孩子教育的非常好。 她嘴上说的儿子喜欢就好,但是当妈的哪能对未来的儿媳妇或者姑爷一点标准都没有呢? 甜宝的谈吐举止落落大方,一点不扭捏,长得漂亮还气质佳,完全照着她心里的标准来的。 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吃完饭,滕淑兰将带来的行李袋打开,里面是甜宝准备的见面礼。 她先拿出一个精致的铜葫芦,“开过光的,可以聚财,送给阿姨,可以摆在家里或者办公室的东南方。” 她又拿出一块白色玉石雕刻的印章,四四方方,上面盘着一条龙,“这是龙印,又叫升官印,摆在办公桌或者书架的左方位,一定记得是左侧的青龙位。” “这个是文昌塔,旺学业的,送给小荟,摆放位置和龙印一样,如果是摆在客厅的话……”她看了眼客厅,“房子是坐北朝南的,文昌位在东北方。” 她最后又拿出两张护身符,“叔叔和阿姨都是属猴的,今年是蛇年,破太岁,符纸可以随身携带。” 第237章 遇见老熟人 三个人接过礼物,眼里都带着惊喜,这礼物可比那些衣服包包之类的贵重多了。 葛春华爱惜地摸着手里的铜葫芦,咧着嘴,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甜宝我这个你拿着,见面红包!” 红包握在手里的手感差不多一千块。 “谢谢阿姨!”甜宝没推辞。 滕淑兰又打开袋子,“这里面是我灌的肠,之前小泽打电话来说好吃,这次我又带了一些来。这一袋子是晒的地瓜干……” 袋子里装的都是她做的农家土特产,行李看着多,其实都是给唐家人带的。 葛春华赶紧上前,“大姨,真的是太谢谢了!” 她拿起一个地瓜干感慨着,“想当初我怀小泽的时候就可喜欢吃地瓜干了,那时候农场刚建立,穷着呢,地瓜干都是好东西……” 滕淑兰笑了,“以后想吃就跟我说,我们乡下就不缺这些。” 葛春华咬一口,“真好吃,这个地瓜干晒的是最有讲究的,大姨你做的太好了,干而不硬,以后我想吃就和您说!” “想吃啥只要我们村里有的尽管说!” 滕淑兰知道她是说的客气话,也是捧场。 城里卖地瓜干的有很多,但是人家会说话。 走的时候葛春华还拉着甜宝的手拍了拍,“甜宝,今晚你们坐了一天的车了,回去早点休息,明早过来吃饭,到时候给阿姨看看今年的运势咋样,行不?” 甜宝点头,“好!” “我送你们!”唐奕泽穿上羽绒服,拿上手电和祖孙俩一起下楼。 到了楼下,他停下脚拉住滕淑兰,“姥,我和你坦白个事……” 他低着头,眼睛还小心地看了眼甜宝。 俩人都有些诧异,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那个……姥,甜宝,我错了……” 两个人更是不解了,滕淑兰拍拍他,“孩子咋了?” 唐奕泽咽咽唾沫,“我之前说谎了……我爸妈是下放到农场时结婚的,当时回城要求是单身,俩人就办了假离婚,回来后复婚又有了我妹……” “我那时候就是想留在你们家,后来我就忘了和你们解释了……” 滕淑兰笑了,“没事,我早就猜到了,他们没离婚更好,姥为你高兴,你的父母很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很爱你的!” 她之后也没再问,但也大概猜出来了。 唐奕泽再次返回去的时候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偶尔还会提到爸妈和妹妹。 至于甜宝,早就从他的面相上父母宫看出来了,这货的爸妈感情很好。 唐奕泽又走到甜宝身边,扯着她的手,“你是不是生气了?” 甜宝笑了,“没有。” 唐奕泽拉住她,看向她的眼睛,“我以后绝对绝对不说谎,什么都不瞒着你!” 甜宝抬起眼看着他,“你也瞒不住我!” 唐奕泽:“……” 看来找个神通广大的媳妇以后自己就是个透明人,还自带私家刑场的,所以以后啥歪心思也不能有。 宾馆离着家属宿舍大概十分钟的距离。 四层楼,外表看着很气派,上写“白天鹅宾馆”几个大字。 一走进大厅,滕淑兰停下脚,“小泽,这里是不是很贵啊?我和甜宝住招待所就行。” 唐奕泽拉住她,“姥,不贵,这里住着舒服一些,还可以洗澡,屋里还有厕所,我已经订好房间了。” 他领着两个人上楼,定的是二楼的房间。 现在过年期间,住宾馆的人很少。 进了房间,唐奕泽放下行李袋,“明早我过来接你们上我家吃早饭,今晚你们早点休息。” “我就先回去了……” 甜宝点下头,“好,路上小心!” “那我真走了……”唐奕泽嘴上说着脚却没动。 滕淑兰笑着戳了戳甜宝,“快去吧,等你送呢!” 甜宝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对面流连的小眼神。 这货应该是在等抱抱呢! 男人就是麻烦! 她跟着走出房间关上门,拽过面前的男人抱了一下,还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 唐奕泽立刻开心了,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袋子里有一盒我做的点心,你要是没吃饱就吃点,你今晚吃的有点少。” 甜宝今晚没装成淑女,但也没过分暴露自己的实力。 没想到面前的人如此细心,不愧是身宫在夫妻宫的男人。 她不禁推开他,意味深长地又仔细看了看。 唐奕泽捏捏她的脸,“在我爸妈面前不用太收敛。” “好,下次就不收了!” 甜宝看着唐奕泽下楼才返回房间。 滕淑兰已经脱了棉衣在等着她。 “宝儿,小泽的爸妈看起来还不错,他对你也好,先好好相处着看,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今天下火车的时候她想的是如果唐家有一丝怠慢或者是看不起,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宝贝离开。 在别人眼里唐家可能是个高攀不起的存在,但是她们不攀,她的宝贝值得更好的,她从小珍视着、呵护着长大的孩子,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甜宝笑着搂住她,“姥,放心吧,我是个会让自己委屈的人吗?” 她拿出袋子里放着的糕点,做的很精致,里面还放了枣碎和葡萄干,她递给姥姥一块,自己也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好像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也不错。 长得好看,乖巧听话,还会做好吃的。 第二天一早,唐奕泽早早的就来接两个人。 到了唐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是唐奕泽一大早起来做的蒸饺和南瓜粥。 吃完饭,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葛春华之前每个年初也都会找人看看一年的运势。 现在有了甜宝,家里就相当于有了一个私人风水师,有啥事随时就可以问。 “阿姨今年的财运非常好,你现在做的买卖是跟人合伙的吧?” 葛春华点头,“对,我们之前一个单位的,处的很好,后来就一起出来干了。” “你们两个人还挺合财的,可以继续合作,不过后年开始最好能找机会分开单干。今年阴历三月份订单会大量增加,可以提前囤货,六月份要注意,有破财的迹象,要是有新的客户或者新的投资尽量不要去接。” 葛春华点下头,又顿了下,“你这说的是我和小泽干的这个食品厂还是我做的那个食品批发部?” “订单是食品厂,破财的是食品批发。” 葛春华乐了,“那估计是了,年前薯片卖的可好了,但是还没来得及往外地铺货,都是送往本省的销售点。我都没想到一个炸了的土豆片竟然能这么抢手。” 她看了眼儿子,看到儿子那略带得意的表情笑了笑,“等着过完年我们就打算全国铺货了。” 甜宝又接着说:“今年要注意避开属虎或者属蛇的人,别往外借钱,容易收不回来。” “好好好!”葛春华拿着小本子记得很认真,“看看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阿姨今年本来就是破太岁之年,不止钱财方面,还有身体也要多注意……我给您号下脉。” 葛春华惊讶地伸出手,“你还会号脉?” 唐奕泽在旁边得意的表情又加重了几分,“当然了,甜宝的医术也可厉害了,我当时能那么快恢复记忆和她每天给我针灸也有关系。” 葛春华笑着瞥他一眼,看给他美的,跟夸他一样。 可让他捡到宝了! 不,是他们一家子捡到宝了。 甜宝微蹙一下眉。 屋子里的人都紧张了,最怕中医号脉时皱眉。 “阿姨现在还有月经吗?” “有,就是少,有时候两三个月才来一次,感觉快绝经了一样。我生完小泽之后月经就量少,等着生了小荟以后更少,最多三天。来的时候还坠着疼,丝丝拉拉的。” 甜宝收回手,“阿姨,我您写副中药的方子,去药店抓一副回来吃,等我走时再给你调一下药。” 她将药方写好递过去,“我给您下的药量比较大,下次来月经的时候可能会量多还伴有血块和血污,别害怕。” “好!” 葛春华手里拿着药方嘴更是合不拢了,她又拉过唐雪荟,“能不能再给小荟看看,她痛经可厉害了,来的时候疼的满床打滚,疼得厉害了还会吐,之前给她开过中药好了一阵又开始疼。” 唐雪荟坐下甜甜地喊了声,“姐姐!” 甜宝号完脉又迅速开了一副中药,“她的体寒是娘胎里带来的,要多吃一段时间。” 葛春华叹口气,“那时候在农场刚开荒,也年轻,响应口号不怕苦不怕累,不管啥时候都拼着一股子牛劲使劲干,大家也比着干,有病也不请假,生小泽的时候又大出血,身子也没养过来,当时大夫说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没想到隔了好几年,刚回城就有了小荟,发现的时候都三个多月了,前期也没注意……” 唐奕泽听到这个话忍不住搂住老妈的肩膀,“妈,对不起……” 葛春华去拍拍他的手,“跟你没关系,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不想跟孩子说这么多就是不想他们愧疚心理有压力。 滕淑兰在一旁也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大难关。” 她之前接生的时候见得太多了。 她反倒挺支持现在的计划生育,不像以前的人不懂避孕,有的一家生七八个。 大的和小的之间有时能差上二十岁。 甜宝站起身,“阿姨,我再给你们调下屋子的风水吧,屋子里的风水好了也有助于身体的健康。” 葛春华乐了,“太好了,你看看要咋调?” 有些事不信邪还真不行,当然是越好越好! 甜宝看了一下,“先把和对面门对门的解决了,把这两个葫芦挂在左右两边的门框上。” 唐家的户型和她家有点像,只不过多个屋子。 她看了眼客厅供着的财神,“神龛的位置挪一下,不要靠着厨房的墙壁,放在这就像是将神明放在火上烤,会坐不稳,家运也就会不稳,严重了还会导致退神,家运也会衰退。” 她指了下冰箱提醒着,“冰箱相当于家里的一个财库,一定要经常清理,保持整洁。” 走进唐家两口子的房间,她指了指床头墙上悬挂的照片,“把照片移到床尾或者侧边。床头挂照片形似灵堂,影响身体健康和睡眠。” 葛春华脸一红,上面是她和孩子爸拍的一张彩色婚纱照,想着老夫老妻了也赶个时髦,没想到还惹出祸了。 唐国安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就换地方。” “床头的墙上尽量素一些,别挂些照片、图画或者灯饰、装饰品之类的,很容易形成不必要的煞气。” 甜宝又看了下唐雪荟的房间,“床头冲着厕所的墙面,容易引起脑部的疾病。但是这个床头也不易掉转,冲着窗也不好,会漏财还容易引起神经衰弱。” 她看了旁边的床头柜,“可以准备个木头盘子,里面撒上木炭,再撒上粗盐,有助于吸收湿秽之气,桌面上再放一个闭口葫芦。” 她这边说着,唐国安就拿笔记着。 唐奕泽的房间之前虽然出阳神的时候来过,但没仔细看。 她指了下床,“位置可以换一下,不要在灯的正下方,容易引起血光之灾。” 她又看了眼窗台上已经顺着铁丝爬上墙的藤本月季,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奕泽,“这种藤蔓类的植物养在家里很容易招烂桃花。” 唐奕泽的脸色一下变了,“我马上就处理了!” 这还了得? 吓死他了,他现在是有主的人了,可不要那么多的烂桃花! “卧室里放花本来就是招桃花的,单身的人如果想催桃花运都是在桃花位摆上几盆花,你的桃花位就在这里。” 唐奕泽的脸更白了一分,窗台上摆了三盆花! 葛春华拉了下唐国安,“快点,帮着小泽把花都搬走!” 唐奕泽赶紧踩着凳子上去将藤本月季摘下来。 唐国安把剩下的两盆花也迅速抱走。 甜宝看着唐奕泽紧张的样子还怪好笑的。 甜宝将屋子里的缺陷一一指出,能马上调整的就马上调整,不能的等着过后调。 葛春华看下手表,“中午了,我请你们去饭店吃饭,新开的一家饭店可红火了,我定了个雅间,就离着不远。” 临出门前还不忘往甜宝手里塞个红包。 虽然她已经认下甜宝这个儿媳妇了,但是规矩她是懂的,调风水没有白调的。 没有开车,一大家子走路去饭店。 虽说改革开放十年了,但是国营商店和很多私人店铺还都保持着之前的老传统,过年期间不营业,街上还挺冷清的。 新开的饭店叫朝凤大饭店,里面的人却还真不少。 几个人刚进饭店就遇到熟人了,一个中年男人过来打招呼,“唐厂长过年好啊!” 唐国安赶紧握手,“李厂长过年好!你们也来吃饭?” 中年男人笑呵呵地往后指了下,“对,带着我老丈人一家过来聚一下。”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 滕淑兰看着眼前的人感觉有点面熟,不禁多看了两眼。 进了雅间,唐国安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大姨,刚才那人你应该也认识,就是当年跟你和我奶奶一个病房的,他娘也在那住院,后来去世了,他叫李家树!” 第238章 会遭报应的 这回不止滕淑兰想起来了,甜宝也想起来了。 陈慧奶奶那个不孝儿子。 甜宝不禁撩起帘子又往外看了一眼。 李家树当年的样子她是不记得了,而且现在变化也挺大的,胖了不少,还有啤酒肚。 当年还是挺斯文的白面小生,要不然赵小兰也不能相中他。 实际上她这个人记性很不好,在术法上她的记忆力超群,但是对于生活中的事基本转头就忘。 没办法,这是她的缺陷之一。 李家树一家是坐在他们对面那个大号雅间的,对面的帘子撩着,服务员正在陆续往里上菜。 他身边的女人应该就是他后娶的妻子,看样子比他年轻不少。 一个大桌子老老少少坐了十多口子。 唐国安自顾自地说:“我和他也是住院那会儿认识的,他二婚的时候还请我过去了,找的毛毯厂职工,现在好像是出纳,他后娶的这个媳妇比他小了快十岁,结婚那年才十九。” “当初把他老丈人一家都举报了,还因此升了官,刚回城那会儿,他前妻还去找过他,想要儿子,纠缠了好一阵子,后面找的这个媳妇生了俩姑娘,他肯定不能把儿子给前妻。” “我和他接触不算多,有时候市里开会能遇见,平时也不联系。” 他实在是不愿意搭理这人,住院期间李家树的表现病房里都是有目共睹,那么好的娘都换不来他的孝顺,就说明这人人品有问题。 “他现在陶瓷厂的厂长,这两年陶瓷厂效益不景气,特别是改革开放以后一天不如一天,据说都开不出工资了,我单位有个科长他媳妇就是陶瓷厂的,住院费拖了快半年才给报,过年福利就是发了一堆厂里卖不出去的碗和盘子。” 陶瓷本来也不是东北的重点企业,只不过改开前很多有关民生的单位大大小小建了不少,赔钱也无所谓,反正国家给兜底。 等着开始自负盈亏,得不到上面的拨款扶持,自然越来越衰败。 但是厂子衰败了可不等于厂领导衰败,公款吃喝依然照旧。 很多国营厂子都被掏空了,有的甚至连取暖费都拿不出来了。 李家那一桌盘子都摞起来了,肯定不少花钱。 像是这些单位领导吃饭都是清一色的签单,然后月结,别管公的私的都是走公家账。 滕淑兰听着来气,小声问,“宝儿,他咋还没遭报应呢?” 甜宝笑了,姥姥心善,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还是第一次这么盼着一个人倒霉。 “快了,还是恶报,或者说现在已经在恶报的路上了,只是他自己还没察觉到。” 刚才进来时她就看到李家树面目浮肿,印堂和疾厄宫都泛着黑气,财帛宫是亮中缠绕着黑,说明他有钱,但钱来的不干净。 看样子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已经有几年了。 他的身体肯定出了问题,通过面诊的初步判断很像是中毒,而且肾脏不好,是非常不好。 这人还他出轨了! 不止一个! 啧,城里人玩得真花! 这些年随着李家树的职位越升越高,身边围着的都是一群逢迎拍马的人。 即使陶瓷厂现在不景气,但是他也是一厂之长。 他最享受的还是丈母娘一家人的追捧,这是他当年在赵家身上享受不到的。 全都轮番敬他酒,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喝得有点晃悠了。 他们这边结束的时候甜宝几个人也结束了。 出门时,李家树还跟唐国安打招呼,“唐厂长,有时间一起喝酒!” 唐国安敷衍地哼哈应着。 食品厂的规模可是比陶瓷厂大多了,两个人都是厂长,等级可差着不止一级。 李家树是一直挺想结交唐国安的,无奈唐国安不给他机会。 一出饭店见了风,他就止不住要吐,急急忙忙地奔着墙边开始呕着。 旁边的人赶紧围上去关心他的状况,他摆摆手,舌头有点长,“我没事,我还有个应酬,你先回家吧!” 他说话很大声,他媳妇想劝他别走,但是又不敢多说,最后只能叮嘱一句,“你早点回来!” 李家树皱着眉,“知道了,啰里八嗦的!” 媳妇被他一呵斥,吓得不敢说话,只能无奈地看着他摇摇晃晃的离开。 李家树坐上出租车,到了一处破落的平房门口,看看四周没人,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被推开,开门的正是赵小兰。 但是现在的模样和之前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身材干瘦,脸色蜡黄,才四十多岁头发就已经花白,脸上细纹横生,比实际年龄最起码老了二十岁。 看见他立刻露出讨好的笑,“你来了?” 李家树伸手一把将她推开,力气有点大,推的赵小兰一个趔趄。 赵小兰也不生气,还赶紧上前搀扶着他,“怎么喝这么多酒?” 李家树一巴掌打过去,“还他妈敢管我?!” 赵小兰被打了也不生气,赶紧解释,“没,我是关心你……你上炕躺一会儿,我给你泡杯茶。” 转过身的眼睛里闪过狠戾。 李家树完全没看到赵小兰的表情,对她现在的乖顺非常满意。 他来找赵小兰肯定不是念着旧情,是想将之前在她身上受的窝囊气都找回来。 而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找她了。 赵小兰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她被孙老太附身以后身体一直没养过来,浑身是病,也全拜她的那对好父母所赐。 前些年还好,这几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一到阴天下雨或者冬天就浑身关节疼痛难忍。 左腿更是严重,只能拖着一条腿走路。 她站在灶台前看看自己的手,变形,浮肿,每动一下就跟针扎的一样。 她先深呼吸几下,才压住想拿斧子劈了李家树的冲动。 快了,快解脱了! 她拿了茶叶,沏了一壶茶,又往里面倒了点白色粉末。 再次艰难地拖着一条腿走进屋里。 李家树依靠在炕边,斜眼看着她,“把茶倒了,然后老实跪那!” 赵小兰给李家树倒上茶水,然后扶着炕忍着剧痛缓慢地跪下。 “扇嘴巴子!” 赵小兰跪在地上举起手一下一下地扇着自己。 “再重点,不够响,还想不想要钱了?” 赵小兰只能加重力道。 是了,她已经好几年没上班了。 病痛折磨的她完全没法工作,连扫院子的活都干不了。 没有经济来源全靠李家树的施舍。 李家树的要求也很简单,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羞辱她。 每次来不是让她在地上爬着学狗叫,就是扇自己嘴巴子。 李家树喝着茶水,看着赵小兰自己扇嘴巴顿时觉得遍体舒畅。 他耻笑着,“赵小兰,你当初让我跪下认错的时候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吗?” “后悔不?” 赵小兰哽咽着,流着泪看着他,“后悔,我非常后悔,我错了,家树,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家树不屑地看着她,“后悔?晚了!说话手也别停,继续扇!” “当年说我他妈的没本事,到了副科长就升不上去了,你怎么不说是你爸没本事?!他要是有本事给我活动活动我能升不上去吗?” “那个老不死的活该他现在躺炕上了!你们一家都不得好死!当年你他妈的把我娘骨灰给扬了,害得我到现在都没脸见我娘!” 说着捂着脸哭,“我娘把我养大不容易,你竟然让她最后连骨灰都不剩!” 要是之前赵小兰还能信他的话,现在是一点不信。 这个人太虚伪了! “家树,我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这些年赎罪的份上你能不能这次多给我点钱?”她跪爬着过来抱住李家树的大腿。 “想多要钱,行啊,给我磕头!” 赵小兰二话不说不停地磕着头,直到磕得额头红肿渗出血丝了李家树才让停下。 李家树茶水喝完了,也折磨够了,才晃悠着站起身,甩下三十块钱扔到桌子。 赵小兰拿着钱泪眼朦胧地问,“家树,能不能再多给我一些,我疼得受不了想去看看病……” 李家树瞪她一眼,“这是你应该得的!” 他突然感觉一阵胸闷,呼吸不畅,而且一阵尿意袭来,小腹胀痛。 他赶紧走到厨房来到泔水桶旁边,还没等解开裤子就憋不住了。 直接尿湿了裤子…… 一阵羞耻感涌上心头,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尿裤子了。 他该去医院查查。 他才四十多岁怎么就经常憋不住尿了呢? 而且现在对于房事他也是有心无力。 只不过是觉得羞耻一直没好意思去看。 “妈的!”他有气没地方撒,一脚踹翻了泔水桶。 里面的泔水撒了一地,他也没管,一脚踹开门离开。 等着他一出门,赵小兰就开始疯魔一样笑着。 让李家树得病只是个开胃小菜,她还要送他一份大礼呢! 不然怎么能对得起她遭的这么多罪。 李家树出了门偷偷摸摸地私下看着,赶紧快走两步跑到马路上打车回家。 幸亏他穿的是黑色裤子,不然被别人看到尿湿了裤子得多丢人? 晚上,祖孙俩和唐家一家去看冰灯,唐奕泽还特意带了照相机。 往年的冰灯游园会都是在兆麟公园,今年也不例外。 不过由于举办了冰雪节,展示冰灯的地方不止这一处,已经扩大到了松花江上、斯大林公园、太阳岛上…… 一进入公园就像到了彩色水晶宫,电视剧《红楼梦》大火之后,这里就把大观园的建筑做成了冰灯。 门口的冰雕大门上写着“省亲别墅”,里面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是仿制大观园的建筑。 祖孙俩是第一次看冰灯,惊讶程度跟刘姥姥第一次进大观园差不多。 “姥,快来拍照!” 甜宝有些兴奋,拉着滕淑兰走上冰桥。 唐奕泽给两个人拍完就把相机交给老妈,“妈,帮我和甜宝拍一张!” 他和甜宝还没有合影呢! 葛春华从镜头里看着两个人,还没拍,她先乐得合不拢嘴了,儿子俊,儿媳妇俏,俩人太般配了! 这将来要是生个孩子得多好看? 她一高兴给俩人连续咔嚓好几张。 看完冰灯一卷胶卷也拍完了。 出来时,又遇到熟人了,葛春华的熟人。 “罗大师过年好啊,你也来看冰灯?” 面前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四十多岁,穿着一件中式盘扣的对襟棉袄,戴着黑色的毛线帽子。 女的看着像是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样子,穿了一件蓝色的羽绒服。 甜宝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的罗大师,又把视线移到旁边旁边的女人身上看了眼。 唐奕泽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妈之前就是找他看的厂子里的风水,她姓罗,据说原来也是个当道士的,文化运动的时候下山还俗了。我之前就是跟他学了点算命的皮毛。” “全名叫什么?” “罗春祥。” 罗春祥和葛春华寒暄几句又把视线落到唐奕泽身上,唐奕泽笑笑,“罗道长过年好!” “好好!”罗春祥看向甜宝,眉毛一挑,“这位是……你对象?” “对对对,我儿子对象,小名甜宝!”葛春华先抢着替儿子回答了,“她也会算卦,可准了!” 甜宝看着他微笑一下,“罗大师好!” “好!”罗春祥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又看向唐奕泽,笑了,低声说:“看来你那个朋友和他对象成了哈!” 唐奕泽抿住嘴别开眼。 甜宝还真不知道他拿着俩人八字去找人算的事呢。 罗春祥看着甜宝笑笑,“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不知道你师父是哪位啊?” 甜宝翘起嘴角,“杨宗德,杨道长。” 罗春祥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但是又很快恢复正常,强扯出一抹笑,“你师父还好吗?” “挺好的,身体健康,没病没灾,还是一个人。” “你不是省城人?” “江城市南林镇前塘村。” 罗春祥又笑笑,“如果在省城待得久的话可以让小唐领你去我那坐坐,我们……探讨一下易学。” 甜宝微笑点头,“可以!” 罗春祥又跟葛春华和唐国安客套几句才离开。 临走时又深深地看了眼甜宝,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 他走后,唐奕泽问,“你认识他?” 甜宝摇下头,“不认识。” 确实不算认识,她未曾见过面的大师兄。 第239章 当年的事 唐奕泽拉了拉她的手,“我之前找他合过我们两个人的八字……” 甜宝看他一眼,“想知道什么问我不就行了?” 唐奕泽咧开嘴,“我想提前知道一下,你知道我生日,要是不合适也不能同意是吧?” 甜宝笑了笑,“那也不好说。” 合不合适要看她想不想要。 第二天上午,唐奕泽带着甜宝去了爷爷家。 爷爷唐启宗和奶奶于凤秀一见面就给甜宝塞了个大红包。 唐启宗乐呵呵地打量着她,“小时候看见你的时候我就想着这孩子一脸的福相,没想到你跟我孙子这么有缘,这福气落我们老唐家了!” 甜宝从包里拿出礼物,一只上面雕刻了符文的纯银手镯,和一个玉石护身符。 “奶奶,手镯送给您,可以驱邪避煞保平安,护身符是送给爷爷的,可以挡灾。” 两位老人都乐着接过去,唐启宗将护身符挂在脖子上,“这个礼物我喜欢,六十灾难至,人上岁数了就想着没病没灾的!” 于凤秀也将手镯戴到手腕上,摸了摸,“我也喜欢,你爷爷说的对,年龄大了就希望身体健健康康的,我们好了儿女也少负担!” 甜宝看看她的脸,提醒一句,“奶奶,下个月注意车前马后,车多人多的地方别去。” 于凤至愣一下,又赶紧笑着点头,“好好好,听你的!一定不去,就在家猫着!” 她已经听大儿媳妇说了,大孙子的对象能掐会算,厉害着呢! 两个人陪着二老一起吃了饭,吃完饭就直奔罗春祥家。 罗春祥见到两个人并不意外,让妻子宋春梅给倒上茶。 唐奕泽看出来两个人有话说,到一边随便拿本书看着,给两个人留出空间。 虽然甜宝否认俩人认识,但他又不傻。 罗春祥端起茶杯吹了吹,再看向甜宝,“你知道我是谁吗?” 甜宝笑笑,“我是该叫你一声大师兄呢?还是罗道长、罗大师?” 罗春祥抿了一口茶下来了,“师父和你提过我吗?” 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甜宝摇下头,“提到过,他告诉我还有两个师兄。” 罗春祥端着茶杯的手颤抖着,垂下眼敛去眼底的湿润。 “我还看过一张你们的合影。” 罗春祥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玻璃相架,里面是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 上面是师徒三人的合影,师父在中间,大师兄在左,二师兄黄兴文在右。 都穿着道袍,背后的道观门庭老旧,上写“青云观”三个大字。 右下款上显示的时间为“1966年4月6日”。 照片拍摄于二十三年前,三个人那时都很年轻,黄兴文看起来甚至是带着稚气的。 三个人梳着发髻,穿着打补丁的道袍。 她在师父房间看到的照片也是这一张,也是师徒三人唯一的一张。 容貌上肯定还是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要仔细辨认还是能认出来的。 每遇到道士还俗的人她都会多留意一下,她知道师父有心结。 罗春祥伸手擦了擦相框上的玻璃,“这张照片是我们还没离开道观时一位香客给拍的,也是我们师徒三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甜宝平静地看着他,“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去看过师父,别和我说找不到。” 别人要说找不到她相信,但是做为师父的徒弟她不相信。 他们知道师父是哪里的,会被遣送到哪里,即使被安排到其他地方落户,也大都是就近安排。 大概算下方位,打听一下是可以找到的,毕竟之前杨宗德的名气并不小。 罗春祥又摸了摸相册,叹口气。 “当年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师父大概就已经算到了我们有一天会分开。那时候还没闹起来,拍完这张照片没多久就有一伙人上来驱赶我们,师父让我们听从安排下山还俗,任那些人无论怎么侮辱都不准反抗。” “他们当着我们的面砸了道观,推倒了神像,还让我们自己动手砸神像,我和师弟那时候年轻气盛想要拼死反抗,但是被师父压住,他说反抗只会引来更多的人,也会遭到更猛烈的报复。我们说那就留下来和道观共存亡。” “他们烧掉道观的时候我和师弟是想宁可烧死也不离开,是师父打晕了我们带下山的,师父临走时对我们说,师徒缘分已尽,让我们不要再去找他,安生过日子。” 他叹口气,“那时候也说了一些伤师父的话,还说过他贪生怕死,大概师父也伤心了。那时候我们日子都不好过,下了山每天都要接受教育批评,写不完的检讨,干不完的脏活累活,老二还因此瘸了一条腿,那时我们也无暇顾及师父。最苦的时候想过还不如死了利索,自然的也开始怨恨师父。” “现在年龄大了,能理解师父的意图了,他只是想让我们活着,在一切磨难面前活着才有希望,凭一时的意气孤注一掷到头来就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甜宝沉默了,据说那年月有不少庙观中的和尚道士做出了挺极端的事情,丢了命。 当年两个师兄和她这个年纪差不多,正是气盛又无所畏惧的时候,宁死也不愿受辱。 如果是她可能也会做出过激的行为,毕竟她一直是个不愿受气的主。 逞一时之快必会引来更严重的后果。 尊严和生命该怎么选很难抉择。 “师父从来不让我们使用邪术,我和师弟还偷偷用过术法就为了让那些人放弃,但是他们就跟着了魔一样,这一批不成还有下一批。师父发现后也不让我们再用了,他说为了这些人遭到反噬不值当的,这个劫难是改变不了的。” 罗春祥背过身擦了擦眼睛。 甜宝长舒一口气,“当年是不是还有个三师兄?” 罗春祥的身子僵了一下,眉头紧锁,“师父跟你提到他了?” 甜宝摇下头,“提过一嘴,具体的没说。” “他早就被逐出师门了,来山上的人就是他带头的。他善用邪术,做事不计后果,被赶走时是记恨师父的。来的人属他闹的最欢。” “他叫什么名字?” “俗家名字叫胡安山,道号云阳子。” 第240章 师父的心结 罗春祥又沉吟一下,“他后来走了仕途,当了官,在破除迷信这方面出了不少力。” 那些家里供着保家仙、出马仙堂的在破除时遇到不少的诡异事件。 不知者无畏,但不等于不会遭到报复,胡安山自然就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当年师父为了他闯过地府是吧?” 既然问了甜宝就打算都问问,纯属好奇。 罗春祥沉默一下叹口气,“那时候他刚拜入师门没两年,还没有变坏,为了救人丢了命,那时候师父也年轻气盛,就跑去地府要人,这大概也是师父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了。” “师父他老人家真的和你提过我们?” 甜宝点头,“在我刚拜师的时候他就对我说过我还有两个师兄。” “他说有一次你和二师兄小时候犯了错,大冬天罚你们扎马步一个时辰,你们两个也倔,一个尿裤子一个拉裤子里了也不说,等着结束的时候裤子都冻硬了。” “噗!”罗春祥一口茶喷出来,脸一红,“这事师父也和你说……” 甜宝轻轻一扬眉毛,当然说了,因为小时候她没少用屎尿屁的借口偷懒。 而且次次好使。 后来师父忍不住了说起这件事她才知道原因。 罗春祥掩饰性地轻咳一下,“拉裤子的那个是你二师兄……” 他又抬起眼问,“师父经常和你提我们吗?” “偶尔吧!” 提到的时候并不多,但有过的几次也都是笑着说完又落寞地转身。 “能再和多说说师父的事吗?” 罗春祥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祈求。 甜宝盯着他看了几秒,收回视线,“想知道更多可以亲自去问师父。”她站起身,“师父今年开春打算去云游,归期不定。” “师弟!”罗春祥叫住她,“其实我也曾偷偷去看过师父……” 他叹口气,“但是我没有露面。” “我不知道你们当年的细节,没法评定对错,不管有什么心结过了这么多年都该说开了。” 那个时候即使她小,也知道都挺难的。 大队上三五不时地就得开一次大会,找出两个典型来说教。 师父其实过得也不好,看似轻松的养驴生活,但是时不时地就要去公社做检讨,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的,也不允许他离开村子。 师父当年说和他们缘分已尽,可能也真的是伤心了。 但师父对他们的感情不比对她的浅,都是几岁时就跟在师父身边的,那年月能出家的基本都是孤儿或者无家可归的人,朝夕相处的时间应该比她还要多。 如果师父真的不拿他们当徒弟也不会告诉她还有两个师兄,更不会提到。 就像是三师兄,没人说她根本就不会知道。 师父之于他们就如同父母对孩子,有几个父母是真的不爱孩子的? 气过了之后不等孩子去哄,就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差的就是谁先开口的问题。 当年道观的事情只是这么几句轻描淡写是无法还原全貌的,过程有多惨烈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罗春祥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晚上留在这一起吃饭吧,你师嫂已经去买菜了。” 甜宝摇下头,“不了,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呢。” 她回头叫上唐奕泽,出门时罗春祥拉住他小声说:“守着一个这么厉害的人还跑来问我?幸亏当时你没当我徒弟,不然差辈儿了。” 唐奕泽看他一眼,笑了,“放心吧,不会有幸亏这一说。” 他就不可能认别人当师父。 单纯的指算命这一块,守着这么厉害的对象,转认别人当师父想不想要媳妇了? 罗春祥也乐了,“你们这绝对是上等婚!” 唐奕泽扬起头,嘴角翘起,“那当然!” 罗春祥目送着两个人离开,师弟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命格。 师父能收她为徒肯定不会单单因为这个命格,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不然不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逆着来。 唐奕泽开车带甜宝回家,理由也不是随口编的,今天晚上确实和唐家人一起吃饭。 现在春节放假三天,今天初四,假期已经结束了。 晚上吃饭时,唐国安下班回来就给大家讲了个大新闻。 “今天我们到市里开会,李家树中途离开去上厕所,还没等走出门就尿裤子了。在场的都是各个厂的领导还有市委的,全都看见了,安静了得有一分钟,会没开完他就走了,临走的时候领导还告诉他有病赶紧治,别耽误了。” 场面实在太尴尬了,好几十号人看着,尿顺着棉裤落到地上,大会议室里充斥着一股尿骚味。 估计有个地缝李家树都得钻进去。 滕淑兰小声哼了下,“报应!当初他娘躺在床上让他接个尿还一脸嫌弃呢,这回当众尿裤子也是活该!” 甜宝乐了,还是第一次看小老太太这么嫌弃一个人。 为了姥姥她也得关注一下李家树的后续,他要是惨了,好让姥姥知道了开心开心。 甜宝在省城又待了三天才坐火车回家。 回来依然是大包小裹,葛春华给装了好几大包的各色食品。 火车站里,唐奕泽将两个人送上车,一直等到列车员开始清人了才下车。 他好想甜宝留下来,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先把事业做起来。 甜宝到家的第二天就去看了师父,但没有说见到大师兄的事。 还没等她坐下,就被杨宗德打发去找丁才良。 到了丁家,丁才良招呼她坐下,“徐家父子和冯玉珍都落葬了,都在石砬子山,徐家老大的意思是等个三年,把徐文友的坟再迁进祖坟。那两个孩子也改姓徐了,算是认祖归宗了。” “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把我冲着的那个人吧?我走了以后他们又找别的先生下的葬,下完之后家里总出事,前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给介绍个人,说是给五百块钱,你能接不?” 甜宝点头,“可以!” 丁才良神色凝重,“去了以后要多加小心,觉得不行就别接,那家说了,可以先看看,路费给报销,不行可以走。” 甜宝笑了,“放心吧,丁爷爷,我会小心的。” 第241章 有人想让你家绝户 一听到来活了,甜宝麻溜地回去收拾东西,安排好姥姥第二天就坐上火车前往祁市。 整整十二个小时的车程,前一天中午上的火车,第二天中午才到。 事主家姓钱,来接站的是逝者的三弟钱华,一见面甜宝先给他相了一面。 三十出头,中等个头,长得还算周正,眼下子女宫晦暗,命宫呈赤色,看来最近受家里的事困扰不小。 尽管来之前家里人已经说了这次来的先生是个年轻姑娘,钱华还是在见到甜宝的一瞬间愣了下。 实在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 让他心里有点不敢抱希望。 现在家里就是有病乱投医,谁一说有点本事的就想找来看看。 钱华打的出租车,接上甜宝回家,先在家门口的小饭馆请甜宝吃饭。 他想点几个好菜,不管咋说人家大老远来了,还是丁叔介绍的,有本事没本事的先不说,地主之谊总要尽到位了。 结果被甜宝拦住了,“两碗打卤面就可以了,先解决事情再说。” 钱华招手叫服务员,“两碗打卤面……” 甜宝插嘴,“我自己吃两碗。” 钱华震惊的眼神看着她,“这一碗可老大了……” 甜宝点头,“我知道。” 她得吃饱了再干活,不然饿着肚子影响发挥。 钱华咽下口水,又跟服务员加了一碗面。 面一上来碗比甜宝的脸还大。 甜宝淡定的吃着面,钱华开始叨叨着自从他二哥去世后发生的所有事。 “我二哥走了以后我爹就开始生病,现在还在医院呢,之后就是我大哥家的儿子,和同学闹着玩,卡个跟头结果一个寸劲儿腿骨折了,再就是我家儿子,他妈骑自行车带着他,脚一下绞到车轱辘里了,也骨折了。” “之前找的先生,屋里屋外都调过了,包括坟茔地都拾掇了一遍,但是现在家里还是不顺当。这次我二哥落葬的时候又重新选了地方迁了坟,但是你看还是事不断。” “我们先后找了三个先生给调的,调一次出一次事,你说邪门不?” 甜宝淡定地挑着面安静地吃着,也不打断他。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往胡同里走,这是一条死胡同,钱家就在胡同的尽头。 甜宝没有马上进院子,一靠近这里就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整个院落黑气缭绕,怨气冲天。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脚走进去。 钱家的房子是私房,院子很大,分里院和外院,外院两间房,一间钱父和小儿子,旁边是老二家,大儿子一家住在里院。 甜宝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下院子里,能看得出来已经做过调整了,单指风水方面的。 什么缺角的,需要避煞的地方都做了处理。 从外院到里院的通道上一边是仓房,一边是个后搭建的小屋。 钱华叹口气,“这间房是后翻盖的,之前租出去了,大上个月房子到期了人家就没再继续租,估计是因为我二哥去世了,人家觉得晦气吧,今晚你就住在这间屋子吧,里面都收拾干净了,晚点让我媳妇把炕烧了。” 他领着甜宝进了主屋,也就是他和钱父的房子。 钱父住外间屋,挨着厨房,他们一家三口住在里间屋,客厅也在里面。 走进客厅,甜宝看了眼桌子上的文昌塔,又看了看门框上的八卦镜。 “你家不顺当应该不是从你二哥走了以后,之前就不太顺吧?你母亲什么时候去世的?” 钱华愣了一下,“三年前去世的,她去世的第二年我大哥在厂子里手指头被机器绞掉一根。我家不顺是和我妈有关?她是生病去世的,走的时候也没发生啥事啊?” 甜宝又问,“房子是后搬来的还是重新翻盖的?” “房子是……我想想啊……”钱华翻着眼睛回忆着,“大概是四年前……新房子盖好没多长时间我妈就脑中风躺炕上下不了地了,躺了一年走的……这是和房子有关?” “刚盖好的时候确实没找人调过风水,那时候我家也不信这个啊,是上次丁叔说我二哥死的邪乎,他管不了,让我们找个明白人给看看,我们才开始重视这个事。” “你们重新住下来以后是不是经常吵架,觉得一回到家看什么都烦?夜里也会经常听到猫叫?” 钱华睁大了眼睛,“对对对,哎呦别提了,好几次和我媳妇吵得都差点离婚了,本来我们感情挺好的,就是这几年,一回家就烦的要命,我媳妇总说我说话跟吃了枪药一样。” “这到底是咋回事?跟房子风水有关系吗?” 甜宝看着他淡笑一下,“有关系也没有关系。” 钱华懵了,啥叫有关系也没有关系啊? “你家房子的根本不在于调风水,而是解决问题,在盖房子之前有没有得罪人?” 钱华的神情有些迷茫,摇摇头,“我们家一直都和邻居相处挺好的,没有和谁家闹过矛盾……” “田姑娘,你就说具体原因吧!是这个房子的事对吗?跟坟茔地没有关系?” 甜宝心里暗自掐算一下,“没有。” “找人来挖地吧!” “挖、挖地?!” “对,院子的西北方、西南方、东方、北方和东北方!地底下必定埋着怨气极大的东西。” 她抬眼看向钱华,一字一句地回答,“如果没算错应该是怀孕的死猫!” 钱华惊讶地睁大眼睛,“死、死猫?!你刚才都说的那几个方位来着东边和北边还有哪里来着?” “西北方在八卦中是乾位,代表着老父亲,西南为坤代表着母亲,东为震为长男,北为坎为中男,东北为艮为少男,有人想让你家绝户!” 钱华吓得倒退两步,眼里带着不可置信,“不会吧?我们没和谁结那么大的怨啊?” “先从东边挖吧,那里是仓房应该好挖一些。” “你等会儿,我去给我大哥打个电话,他说下午请假来着……” 钱华脚步有点不稳,急着往外走,刚出门就看见大哥钱忠推着自行车走进来。 他赶紧抓住大哥的手把甜宝的话学了一遍。 钱忠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猫叫在晚上还真是经常听到,有时候是惨叫,有时候像叫秧子一样,但是谁也没在意啊,平房听到猫叫不是很正常?” 甜宝看着两个人问,“你们仔细回想下是不是在阴历十五的时候叫的最大声?” 兄弟俩相互看看,平时都过阳历,谁也没注意阴历是什么日子,除非是八月十五或者正月十五。 “行了,咱俩先去挖挖看。”钱华已经等不及了,拉着钱忠朝院里走。 他其实对甜宝是半信半疑的,总不会那么神吧?不但能准确说出方位,还能说出是怀孕的猫! 他急着验证一下,也希望甜宝说的是真的。 要不然现在搞得他家人心惶惶的,这个先生来了调一下,那个先生来了指挥一通,都不知道该听谁的好了。 钱忠支起自行车,哥俩从仓房找出镐头和铁锹按照甜宝说的位置开始挖。 仓房的地就是纯土地,也没有夯实过,地基也浅。 俩人满头大汗地刨了半天也没下去多深。 冬天的地面都冻硬了。 钱华急得快红眼了,把棉衣脱了甩到一边,两个人配合着用力挖。 甜宝坐在一边的柴火垛上看着兄弟俩干。 等了好一会儿,甜宝突然喊了声,“下面慢点挖!” 哥俩立刻转变成慢动作,开始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刨着。 等到坑里面出现一小撮白骨时哥俩沉默了。 十来公分长度的白骨,安静地躺在坑底,脖子的位置还有一根没有腐烂的红线。 甜宝跳下柴火垛看着白骨,“小猫一定是还没有出生就从猫妈妈的肚子被取出来的,再用红绳将其活活勒死,红绳索魂,时间越长怨气越大。” “绳子选用的是尼龙绳,就是不想让绳子太快腐烂,一旦腐烂猫魂就能解脱出来。” “民间传说猫有九条命,猫一旦被虐死怨气也是极大的。” 钱华气得将手里的铁锹狠狠地摔在地上,“我操他妈的,谁他妈跟我们有这么大的仇?!” 钱忠赶紧拍拍他,“老三别激动,既然田姑娘能看出来问题,也能算出来是谁和我们家有仇是吧?”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甜宝。 刚才他和三弟的想法是一样的,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没想到真的挖出东西来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位,还有好几处地方呢! 甜宝点下头,“可以算。” 钱华指着小猫的骨架问,“这个该咋处理?” “拿红布将猫骨包起来再找个木箱子放进去,全挖出来以后将猫妈妈和小猫们合葬。” 对方一定是选的怀着多胎的母猫,再把小猫崽放置不同的方位。 孕妇死时怨气大,怀着孕的母猫一样怨气大。 钱华穿上棉衣,“我去拿去,之前迁坟时还剩了点红布!” 他转身出了仓房。 钱忠蹲在地上点上一根烟,“我实在是想不来是谁要害我们家,晚点去医院问问我爸。” 钱华很快抱着一块叠着的红布过来,甜宝撕下一块将猫骨放在里面,捡骨头的时候发现小猫四肢的骨头都是碎的。 又拿起那个红绳,打开绳结,“告诉你妈妈我们很快就去救它。” 一团小小的影子停了一下,喵呜一声跑远了,应该是去找妈妈了。 甜宝说这一声也是为了消一点猫妈妈的怨气,不然的话这两天还得出事。 猫身都埋得很深,在地基以下,想要挖出来是个大工程。 三个人一起回到钱华家的客厅,这会儿也算都冷静下来了。 甜宝拿出三枚铜钱,放到钱忠面前,“摇一下吧!” 钱忠拿起铜钱摇了六次,甜宝依次记下。 以官鬼爻所临地支看相貌,卦相为官鬼临寅木,“这人是个男的,身材高大,圆脸。” “伏丑土下,在东北方,居住的地方应该是在矿山、矿场、或者是有金属、器械场所,再或者是有坟墓之所。” “年龄在五十五到五十八岁之间,应该是属猪或者属猴。” “至于说和你们家的过节应该是跟孩子有关。” 钱华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看了眼钱忠,“大哥能对上号吗?能埋这些东西的肯定是在咱打地基的时候……” 哥俩回忆着,钱忠突然跟定住了一样,手一哆嗦,烟灰掉到身上,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拍着。 他掐了烟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钱华,“不会是干爸吧?他好像是属猪的……” “王长河?!” 钱华也顿时跟静止了一样,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钱忠,“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还一直记挂着这事?再说了当时也不怨咱们啊?” 钱忠皱着眉头点上一根烟,叹口气,“说不定他心里一直埋怨我们呢……” 他看向甜宝,“这个王长河原来和我爸是一个单位的,在矿山工作,他家有个儿子,叫王宝伟,小时候和我们哥仨关系都特别好,那时候我们都住矿山家属楼,附近有条河,我们一到夏天就去游泳,那年……应该是七六年吧,当时我们往回游的时候他好像腿抽筋了落在后面,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水里挣扎了,我们把他救上岸以后……唉,已经没气了……” 钱华也叹口气,“干爸结婚挺早的,但是一直没孩子,三十多了才得了这么一个男孩,和我同岁,死的那年才十岁。干爸和干妈哭得死去活来的,还埋怨我们不该带着他去游泳。” 钱忠把话接过去接着说:“我爸当时也挺愧疚的,就让我们哥仨都认他当干爸,当时还说将来就让我们给他们两口子养老送终。” 钱华点头,“对,还差点儿把我过到他家名下,但是干爸没同意,就说当干儿子好了,要是有心的话不差一个姓氏。可是那天闹着要去游泳的不是我们,是小伟!” “他和干妈后来一直想再要个孩子,但是一直没要上,我们到现在逢年过节都会去看他,哪怕我爸后来调离矿山了两家也没断了联系,每次我们去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对我们都挺热情的,我家翻盖房子的时候他已经退休了,还总过来找我爸下棋……” 他突然停住,看向钱忠,“打地基那会儿他好像在这住了几个晚上……” 第242章 残忍的邪术 因为矿山家属院离着市里很远,那时候王长河又刚退休,想着两个老头又好久没见了,在一起喝酒下棋挺乐呵。 反正盖房子也用不着他们,就让他陪着父亲一起吃喝玩乐。 盖房子的时候王长河也确实喜欢指手画脚,但那时也没在意,毕竟是长辈。 兄弟俩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是王长河,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王长河前段时间也生病住院了,即使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他们也没少了去看他,他们要上班,要顾家里,但也拿钱拿物了。 自觉干儿子做到这个份上也算可以了。 甜宝问,“你二弟是怎么去世的?” 钱忠微一皱眉,犹豫一下,“我们觉得他就是病死的,肺癌,只不过他走之前挺奇怪的,就好像总是出现幻觉……总在半夜的时候闹,一会儿说窗户外面有黑影,有猫叫,还有猫狗打架的声音,一会儿又说喘不过气来。但那个时候他已经到了晚期了,大夫说出现幻觉和呼吸困难都是正常现象。具体的你得问老二媳妇,反正他走之前闹的挺厉害的。” 钱华点点头,“对,这不后来丁叔说完我们找了个先生来,那先生说我二哥走的不安稳,魂魄一直留在家里搅得所有人不安稳,下葬的时候就连魂带人一起送走了……” 他有些紧张地四处看看,“送走了吧?我二哥还在吗?” 甜宝摇头,“不在了。” “那你现在跟着我们去见见我父亲,商量商量这房子下面的死猫该咋整?” “好!” 甜宝起身跟哥俩一起出门,坐上出租车直奔市第一医院。 钱父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着有气无力的,具体的也没查出个什么毛病。 医院里现在是雇人在照顾,钱忠和钱华家俩孩子一个腿骨折,一个脚掌骨折,俩媳妇天天还要上班还要照顾孩子。 老大家的小女儿和老二家的独生女都因为是女孩算是幸免于难,没出什么事。 钱华一见到钱父就赶紧告诉他发生的一切,还说了句,“爸,田姑娘可厉害了!到了咱家不到十分钟就找到问题了!咱们调了这么多次风水就没调到正地方,一点没起作用!” 甜宝忍不住打断他,“不是一点作用没起,是起了反作用,调风水的主要目的是藏风纳气,但是怨气不除,调完风水就将怨气锁住了,结果只会更糟糕。” 父子三人瞬间噤声。 过了好一会儿钱父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埋个怀孕的猫真的就能起这么大的作用吗?” 他还在抱着侥幸的心理,不敢相信多年的老友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甜宝淡然地看着他,“风水没有那么神奇,不会做完了就马上发挥作用。但是好的风水就像是一个养分充足的宝地,让你在流年行运的时候成为一份助力,把你的运气最大的发挥出来。相反的,坏的风水就像是病毒,常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身体会垮掉,好运也会被慢慢摧毁,再遇上流年不利,就会轻则破财生病,重则家破人亡。” 她一直把坏的风水比喻成病毒,慢慢侵蚀,伺机而动。 钱父抚了下额头,眼神悲痛,“我们十几岁刚参加工作就在一起,几十年的交情啊!没想到他一直就没释怀,一直认为是三个孩子害死了他儿子……” 钱忠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爸,先别说他了,想想问要怎么解决吧,当年帮我们家盖房子的人里是不是也有他的熟人,不然他能一个人完成吗?” 钱父摇摇头,“不好说,但也不敢保证就是他自己完成的,我记得有一天晚上我起夜的时候看见他不在我旁边,也不在屋子里,就出去看他,他站在打地基的地方,我问他干啥呢,他说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以为是来偷砖的,就出来看看,那时候也没在意。现在想想是不是他就在计划着干啥呢?” “年轻时候我们都干过矿工,挖挖凿凿的活难不倒他。” “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麻烦人的人,那时候咱家正在盖房子,住的地方本来就紧张,他还留下来跟咱们挤着,现在想想都是有迹可循的。” 那时钱家盖房子不是全部拆掉一起盖的,而是先拆了前院的房子,一家人搬到后院住,前院盖好了才又拆的后院。 之前不觉得奇怪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是漏洞,只能怪他们没防备王长河。 现在父子三人只能商量着怎么解决地下的事。 现在大冬天的拆房子一家人都得搬出去,只能找个专业的施工队,像挖地下室一样往地基地下挖,把埋着的猫取出来。 也是个大工程,但相对来说比重新翻盖房子要简单一些。 “先把紧要的解决了,等着开春了不行再重新盖,这样的房子住着也犯膈应。” 钱父看向甜宝,“田姑娘,你说这样可行吗?” 甜宝点头,“可以,把猫挖出来之后我还会把房子驱除一下怨气,照常住没问题,只是需要解决好地基的问题。” “如果没算错,埋母猫的地方可能还会有一只狗,猫狗同穴必起秧。” 现实中猫和狗向来不和,猫狗埋在一起就会闹的家宅不宁,再加上是怀了孕的母猫,没好! “那就这么去办吧!”钱父挥挥手,不知道是牵动了哪里引得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兄弟们吓得一个捶背一个捋胸口。 钱忠扶着他躺下,“爸,大夫到底咋说的?到现在也没查出来啥毛病吗?” 钱父深呼吸了几下,“就说我是年轻时候在矿底下吸的沙尘太多了,导致的肺子不好,你干爸不也是这毛病?唉……” 钱华一跺脚,“等着把猫挖出来我一定去找他算账!” 钱父叹口气,“去了你咋说?有啥证据是人家干的?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事想告他都没法告,他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上午老于过来看我,说他那边情况也不好,要转到市里医院,还想和我一个病房,说是陪着我一起住院,搞不好是想看我是不是能死在他前头!” 钱华看向甜宝,“田姑娘,能不能给看看我爸这有没有虚病吗?” 甜宝上前伸出手给钱父号了号脉,“肺阴亏耗,邪气入体,年纪大了阳气不足就很容易被阴邪侵体。” 甜宝拿出一张符纸在钱父的周身绕了一圈,递给钱华,“拿出去烧掉,我再开个药方。” 钱华拿着符纸赶紧出门,钱忠接过药方小心地揣进兜里,“我一会儿就去抓药。” 钱父捋捋胸口,深呼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咋觉得呼吸也没那么困难了呢?这还真是神奇!” 钱忠乐了,“这说明我们找对人了!” 钱父看着甜宝,“小姑娘,谢谢你啊!之前给老丁打电话,他说介绍个人来,是个年轻的姑娘,我还想着他是敷衍我,没想到还真是个有真本事的!我得好好谢谢你啊!” 甜宝淡然一笑,“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都是份内的事。” 等着钱华从楼下上来,钱父的脸色已经有些红润,不像刚才那么白了,嘴唇也有了血色。 钱忠拍拍钱父,“爸,我们先去联系人,晚上我再过来陪您。” 哥俩又带着甜宝去看了两个孩子,都在同一家医院,只是不在一个楼层。 用相同的方法先驱了邪气,剩下的只能靠养着了。 兄弟俩离开医院就开始联系施工队,明早就开始动工,一刻都不想耽误。 晚饭是在钱忠家吃的,钱忠媳妇做的饭,钱华还特意嘱咐着多焖点米饭,他中午已经见识到了甜宝的饭量。 第二天早上八点,施工队的人就来了。 带着钻井工具,按照甜宝说的方位开始动工,这些人是钱家人从矿山请来的,速度很快。 五处方位,其中四处都是埋的小猫崽,乾位埋的是一只狸花猫和一条小土狗,狸花猫肚子里还留着一只崽子,埋下去这么久,这一猫一狗竟然还没有腐烂。 尸体被拿出来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咂舌,狸花猫的肚子被豁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肠子都露出来了。 两眼圆睁,身体僵硬,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指甲里全是泥,脖子上还拴着一根红色的尼龙绳。 一个工人淬了一口,“谁干的啊?太他妈狠了!” 甜宝看了都忍不住皱眉,“这只母猫被豁开肚子取走小猫之后还没有完全死透,又被绳子勒完后假死,埋在土里又挣扎了好久才死去。死后尸身不腐已经快要化煞了,一旦化煞怨气还会再增加数倍。” 怨气能不大吗? 马上要生产被豁了肚子取走小猫,再被残忍杀害。 猫是畜生,但也知舐犊之情,为母则刚,母猫在临死前肯定也拼命挣扎过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那只小土狗龇着牙吐着舌头,绳索已经勒断了它的脖子,也是死不瞑目。 和母猫一样处在化煞的边缘。 大多数的邪术都很残忍,为了让人倒霉或者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惜残害牲畜,让它们产生巨大的怨气再加以术法来达到目的。 钱华气得狠踹了一脚旁边的墙,“我他妈现在就去找那个老不死的!” 钱忠拦住他,“再等等,我和你一起去!”他看向甜宝,“田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找两个木箱子,猫妈妈和孩子们一个,小狗一个。找个地方埋了,我再做下超度。” “去买两把新的扫帚把屋子扫一下,再准备些纸钱、五谷、粗盐和白酒。” 旁边传来一阵哭声,是老二钱方的媳妇,“我说孩子爸为什么死不瞑目呢,我一直以为他是放不下我和孩子,一定是他临死前知道了什么,那个人咋那么狠呢?” 钱忠抹了下脸,走过去安慰她,“弟妹,这件事我们也没想到,苦了你和孩子了,没事有我和三弟呢,咱们还是一家人!” 甜宝拿出几张符纸下到坑里,在埋猫的地方依次点燃,再让工人们把挖出来的土填回去。 新扫帚买回来以后,甜宝让兄弟俩将门窗打开,冬天窗户上都贴上了窗户纸,现在也都拆下来,通通风。 在屋子的中央摆上一个凳子,上面放置一个瓷碗,里面放上五谷,大米、小米、高粱米、大豆、玉米粒,再倒上白酒点燃使其燃烧。 用纸钱在屋子的四角点燃过一下拿出去烧掉。 最后用扫帚上绑上红布条,让兄弟俩拿着扫帚各个角落扫一下,再将粗盐、清水和白酒混合成盐水,从房间各处向大门播撒,口中念诵法咒,“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一直撒到大门口结束,最后使用檀香进行净宅。 “每年临到过年、鬼节前后或者搬新家的时候都可以用这种方法净下宅。” 她将《净天地神咒》完整地写下来交给兄弟俩。 有专门的净宅神咒,但是她更喜欢用净天地神咒,对于家宅不安、驱邪避煞净宅的力度更强一些。 钱忠接过纸张,“田姑娘,实在是太感谢了,这回解决完感觉心里都透亮了!” 甜宝又带着兄弟俩去了郊外,选了一个地方,将一猫一狗落葬,烧了纸钱。 她看了看面前的狗灵和猫灵,“我给你们烧两张路引,结束后就上路吧!” 母猫带着五只小猫匍匐在地,喵呜着像是在感谢。 甜宝烧了路引挥了挥手,“走吧!” 猫灵和狗灵瞬间消失,至于它们是不是去找王长河了她不管。 王长河既然做了这么残忍的事就该做好被恶果反噬的准备。 她最讨厌那些以受害者的身份去伤害无辜。 钱家兄弟俩一直在旁边看着,听见甜宝说完那声“走吧”才上前。 钱忠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田姑娘,谢谢你!” 甜宝接过红包,“之后的事情你们想怎么解决是你们私下的事,我就不管了。” “好,麻烦你了,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明天的火车票,晚上我们哥俩请你去饭馆吃个饭!” “不用麻烦了,我在这边还有个朋友要见,火车票我自己买就可以。” “那我把车票钱给你!”这哥俩还真不差事,非要给甜宝拿了车票钱才罢休。 他们不差事,甜宝也不差事,从包里拿出两个护身符,“两个孩子之所以会遭劫和他们流年不利也有关系,拿回去给孩子随身戴着。” 第243章 有点小恐 甜宝回去就收拾了行李离开。 她前脚走,后脚哥俩就坐不住了,骑着自行车就直奔医院。 王长河已经转到第一医院了,还和钱父一个病房。 邪法一破,病好一半。 但是钱父依然装出一副病歪歪的样子,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和旁边床的王长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王长河倒是不像之前老友说的那样没精神,从进到这间病房开始就话特别多。 “我记得四六年祁市解放,我被安排到矿山工作,认识了你,咱俩住一铺大炕,后来宿舍重盖了我们又住上下铺,再后来都结婚了住的家属院也是门挨门,一晃好几十年过去了……” 钱父不动声色地感慨一句,“是啊,我们十几岁认识,到今年四十三年了!” “四十三年啊!我媳妇和孩子都没你跟我在一起待的时间长!” 王长河默了一下才开口,“小伟要是还活着今年三十三了,也该是孩子爸了……” “当年的事大家都不希望发生,二十多年了,也该往前走了……” 钱父的话音刚落,王长河就忽地坐起身,“往前走?!你让我怎么怎么往前走?!你们轻飘飘的一句放下转身就去过自己的日子了,有儿女有孙子,我呢?我孩子妈呢?我们这辈子就这一个孩子!他走之前还跟他妈说晚上想要吃韭菜盒子,结果韭菜盒子烙好了,他却再也吃不到了……” 王长河捂着脸失声痛哭,钱家哥俩刚好走进屋。 “所以你就用邪术害死我妈和我二哥,让我们全家都倒霉,想让我们绝户!”钱华大声质问着,气得脸红脖子粗。 王长河的哭声戛然而止,开始仰着身子大笑,“你们都知道了?那只能说你们家太倒霉了!” 钱华气得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个老不死的!当年事情都说了是小伟自己闹着要我们跟着一起去游泳的,你他妈听不懂是吧?要不是我们你可能连尸体都见不到!” 一向稳重的钱忠也忍不住了指着他,“你当初说我们该拦着他不让他去,但是小伟走的时候是和干妈打过招呼的,干妈都没拦着他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能拦住他?!” 王长河被衣领子勒的有些透不过气来,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冷冷地看着兄弟二人,“但是最后他死的时候你们在场,是你们没有尽力去救他!” 他歇斯底里地喊着,气得钱华举起拳头就砸过去,打落了他一颗牙齿。 王长河趴在床上还在笑着,“你们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也活不长了,要么就报警抓我,看看公安能治我个什么罪?” 钱华气不过还是捶了他几拳,他趴在床上喘着粗气。 钱父坐起身喊住钱华,“老三停手吧!把他打死对你也没好处。老王,我是万万没想到你会恨我们这么久,也没想到你会把小伟的死算在孩子们的头上,这些年我们家对你和弟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孩子们当年也很内疚,但这不是他们的错。我们的关系也就到这里吧!” 王长河看到他一改刚才虚弱的样子,眼睛都瞪大了。 钱父沉着脸看他,“以为我会走你前面?恐怕你要失望了!本来还想着让儿子们送你最后一程,现在也不必了!老大、老三,过来收拾东西给我办出院!” 钱忠去办理出院手续,钱华留下收拾东西,直到父子三人离开王长河都是呆呆地坐在那一言不发。 出了医院,哥俩还压着一股火。 钱华拧着眉,“爸你干啥拦着我们?” 钱父看他一眼,“难不成让你打死他,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背上性命不值得,你妈和你二哥之前身体也不太好,再赶上这个邪法才加快了他们的死亡。” “那还有孩子们呢!”钱华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钱父叹口气,“田姑娘不是说了,流年不利再遇上邪法就会变得更倒霉,要不然你说怎么办?” 王长河已经快死了,把他打死更让他解脱了。 还得背上官司,真的不值! 病房里,王长河的妻子拎着饭盒走进来看见他嘴角流血,脸颊淤青,吓得赶紧放下饭盒,“你这是咋了?” 王长河呆滞的眼球动了动,“了了,都了了……” 过了好一会儿妻子才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气得捶打他好几拳,“你糊涂啊!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整这一出是要干啥?小伟已经没了,钱家人这些年也算对得起咱们了,孩子们也都答应以后给咱们送终,结果……行了,这回你连个给你打灵幡的人都没了!” 王长河默不作声,动了动身子,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晚上,妻子在病房住下,五人间现在只有他们两口子在这。 半夜,王长河被一阵凄惨的猫叫声惊醒,胸口憋闷的上不来气。 他缓缓睁开眼睛,病房里很黑,走廊昏暗的灯光透过门玻璃照射进来。 光线微弱,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感觉胸前有一团黑影,胸口湿哒哒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带着血腥的臭味。 他下意识地摸过去,毛绒绒的,又是一阵凄厉的猫叫声。 这回他看清了,一只大着肚子的狸花猫站在他的胸口上,裂开的肚皮里伸出五只小猫的头,一起朝他龇着牙,血水顺着开裂的肚皮一点点滴落在他的身上。 他想大叫,但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紧接着身体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喵呜”一声猫叫,狸花猫朝他的脸扑过来,脸上立刻像是被刀划过一样,一阵剧痛。 五只小猫也从母猫的肚子里挤出来,锋利的爪子不停地在他身体各处一阵猛烈的抓挠,让他有一种被凌迟的感觉。 母猫挠烂了他的肚皮,五只小猫顺着伤口钻进了他的肚皮里,疼得他脸部一阵扭曲,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就是喊不出来。 报应,都是报应啊! 一定是当初他杀死的那只母猫! 儿子死的这些年里他一直走不出去,不知道该怨谁。 他的病是在钱家盖房子之前查出来的,他知道自己没几年活头了,看到老钱儿孙绕膝一家子其乐融融,他嫉妒,他恨! 无意中在一个旧书摊看到一本书,里面写着一道邪术。 正好赶上钱家要盖房子,他就动了心思。 他找了一只怀孕的母猫,看着肚子的大小里面的崽子就不会少,他养了一段时间,在母猫快生产的时候到了钱家。 听到钱家的欢声笑语,看到他们即将住上新房的喜悦,让他更恨了。 杀母猫的时候他也有过一丝不忍,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猫流泪。 但是他依然狠下心来残忍杀了它。 现在它带着孩子们来报复他了…… 一根湿哒哒的肠子缠上了他的脖颈,越勒越紧,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耳边传来滴答的水声,越来越近。 弥留之际,他好像看到了十岁的儿子站在自己的床边。 全身湿淋淋的,头发上还滴着水。 “爸,你做错了,我的死和钱家三兄弟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天我是想跟着他们一起游回岸边的,但是我被淹死鬼抓了替身,他抓住了我的脚,让我游不了……” “爸,我好想解脱,不想在水里了,好冷……”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此时的甜宝正在一家院子外的大树上,已经待了快一个小时,太特么冷了,即使她这种纯阳之体也有点遭不住,大鼻涕都冻出来了。 她拿出纸擤了擤鼻子,眼睛不错神的盯着院子里。 里面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正在和一个五十多岁的恶鬼缠斗。 两个人看起来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疲于应付。 恶鬼一看就有年头了,已经隐隐有了实体,鬼的魂体越清晰凝实说明修为就越高。 恶鬼穿着一身崭新的黑色对襟袄子,头发略长,左半边头颅被砸的有些凹陷,血水混着泥水覆盖了半张脸。 突然一个瞬移,到了年轻人的近前,扼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 年轻人的身上应该是戴着护身符的,恶鬼的手像是被火炭烧灼了一下,发出呲呲的声音,但很快消失。 年轻人被擒住脖子被迫仰着头,腿不停地蹬来蹬去。 旁边的中年人打出一张灵符,恶鬼一个转身将年轻人挡在前面。 灵符打在年轻人的身上再落在地上。 中年人喝了一声,“放开他!” 恶鬼狞笑着一个闪现,年轻人顿时被他带到了半空中,双腿还在扑腾着。 中年人的一条腿有点跛,但是身形还算灵活,从怀里掏出三张灵符撒向空中,控制着符纸追向恶鬼。 恶鬼丢下年轻人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但是灵符还在继续追踪。 年轻人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摔了个仰八叉。 恶鬼频繁闪现,一会儿出现在东边,一会在西边,像是在挑衅,虚空中还时不时传来他的嘲笑声。 灵符总是差着一步,就是打不到他的身上。 控符非常消耗阴阳师的内力和精气,没一会儿中年人已经有些体力不支。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驱动灵符,其中一张符纸打在恶鬼的胳膊上,立刻像是火炭掉在棉布上,溅起一片火花,恶鬼的魂体受伤。 同时也激怒了恶鬼,他的气焰顿时上涨数倍,冲着中年人就冲过来。 地上的年轻人立刻起身捡起桃木剑冲了过去,帮着一起对付恶鬼。 中年人刚才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对着气焰嚣张的恶鬼更是吃力。 血气上涌,“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恶鬼躲闪不及被血溅到,“啊”的一声惨叫消失。 阴阳师的血本就是对付恶鬼的上好法器,只不过这玩意儿扎个手指啥的还成,用多了伤身。 中年人喷完血身子晃了晃,一个趔趄,年轻人立刻上前扶住他,“师父,你怎么样?” 中年人勉强压住继续上涌的血气摆了摆手。 甜宝这才吸了吸鼻子,喊了声,“要帮忙吗?” 中年人一下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抬头看过去,他竟然没发现树上有人! 等他看清树上的人时,眼底的震惊更浓,擦了下嘴角的血,抱下拳,“有劳师弟了!” 年轻人这会儿也看清了,无比惊讶地喊了声,“甜宝?!” 甜宝顾不上和他打招呼,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身形一晃,魂魄已离体,瞬间消失在两个人的眼前。 年轻人才反应过来,“师父你刚才叫他啥?” “师弟!” 年轻人眨眨眼,“她是女的。” 中年人不慌不忙地掏出手绢擦擦嘴,“我知道,我们同属道门,只有师兄和师弟,你要叫她小师叔。” 年轻人眼睛瞪大了,“她、她和您是一个师父?” 中年人点下头,“对,一个师父,就是不知道师父还认不认我了……” 年轻人扶着师父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甜宝消失的方向一言难尽。 恶鬼已经逃出去很远,但是他发现自己无论是隐身还是瞬移都甩不掉后面的姑娘,跟狗皮膏药一样紧粘着。 他咬咬牙悬在半空中,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甜宝,“小姑娘,再跟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甜宝一扬眉,立刻露出笑,“上个跟我说不客气的现在地狱待着呢,你想去做伴吗?” “狂妄至极!” 甜宝一点头,认真地回答,“在你面前我确实有狂的资本!” 五通鬼她都没放在眼里,何况是一个区区百年的恶鬼。 这种鬼看似很厉害,拉去夜叉岭都不够塞牙缝的。 甜宝立刻腾起身子,煞气外泄,恶鬼顿感不妙,这姑娘比他想象中要强得多! 本想拼死一战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没有拼死,只有送命! 他打算再次瞬移逃跑,却不想脚下跟生根了一样,倒腾了好几步还在原地踏步。 吓得他赶紧大喊,“仙姑饶命!” 甜宝一个闪身伸出一只手猛地擒住他的脖子。 紧接着巴掌就扇过去,“喜欢掐人脖子是吧?” 又一巴掌扇过去,“吊在空中好玩不?” 恶鬼这回懂了,这是在给刚才那个年轻人报仇呢! 每打一下,身上的修为就掉一分,直到魂体变得透明才住手。 甜宝提溜着恶鬼飞回院子,随手一丢,恶鬼立刻匍匐在中年人的脚边。 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在树上背着身又擤了下鼻子才跳下树,一步步走到两个人面前,“二师兄,肖扬,又见面了!” 第244章 人作孽不可活 肖扬傻呵呵地站起身,摸了摸头,“甜宝,没想到是你……” 黄文兴瞪了他一眼,“叫小师叔!” 肖扬一咧嘴,蚊子声叫了下,“小师叔……” 好嘛,一下子降辈分了! 当初甜宝可是叫他小哥哥的! 甜宝微笑着朝他点下头。 肖扬竟然在她眼里看到了……慈爱…… 当然还有揶揄。 黄文兴朝着甜宝抱了下拳,面露惭愧,“多谢师弟了,我给师父丢脸了!一个百年的老鬼就落了下风。” 甜宝笑笑,“他的修为不止百年,本身就是横死的,这些年又没落下修炼,差不多能达到鬼仙的级别。” 黄文兴有被安慰到,摆了下手,“年龄大了,腿又受了伤,倒退二十年还真不在话下!” 这话也不算吹牛,师父曾经说过那两位师兄虽不算什么天赋异禀,但也还是有些悟性的。 只不过学得没她这么快,当年分开时还不算完全学成。 甜宝看了下趴在地上的恶鬼,“这个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师徒俩这才注意面前的恶鬼已经被打散了所有修为,成了一个没太大杀伤力的小鬼。 能做到这一点阴阳师只占极少数。 厉害点的阴阳师能打伤恶鬼,是他们暂时损失一些修为,但是恢复好了修为还在。 但是面前这个恶鬼等于百年修为尽散,不是恢复的问题,是要重头开始修炼。 黄文兴敛去眼底的震惊,抬眼看着甜宝,“我原本是打算将其镇压,现在既然是师弟抓的他就由师弟做主了。” 甜宝瞟了眼地上的恶鬼,“那我就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她不喜欢玩镇压那一套,容易留后患。 道家最早都是杀鬼,后来因为杀鬼有损阴德太严重,能不杀的就采用镇压。 但是镇压有很多弊端,没有一个法门能将鬼魂永远镇压,事主活着的时候还能看着,一旦事主死了没人看守很容易被放出来。 一旦被放出来就恶鬼就会变本加厉的报复。 具体后果可以参考小学课文《渔夫和恶魔的故事》。 甜宝拿出符纸收了恶鬼。 她这里还有上次收的徐文友等人的鬼魂没处理的,打算一起送走。 黄文兴让肖扬去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只开了一条小缝,里面的人哆嗦着问了句,“解、解决了?” “解决了,没事了!” 门又开的大了一点,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小心地四下张望着,最后才全部打开。 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快进来,快进来!” 师徒二人走进屋,肖扬叫上甜宝一起。 男人看着甜宝有些疑惑,“这是……” 黄文兴回答,“这是我师弟,过来看看我们,刚才也多亏了她了,那个东西凶得很!” 男人叹口气,“唉,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能把他招来啊!算了,不说了!” 屋子里坐了一圈人,男女老少都有,一听说解决了都松口气,炕上还躺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看看黄文兴立刻颤颤巍巍地招手,“谢谢,太感谢了……” 说着还掉了几滴眼泪,“要是早点找你们解决就好了!” 开门的男人拿出一个红包交给黄文兴,“黄大师辛苦了!” 黄文兴也没客气收了揣进兜里,“剩下的你们就按照我说的,摆摆大供,烧烧香,安抚一下老祖宗。” 老爷子连连点头,“好好好!” 告别了这一家子走到大门口,黄文兴拿出三百给肖扬,又拿出五百给甜宝,“师弟这是你的,刚才多亏你出手,不然再抓他可就难了!” “这家人有钱,给了两千块,这事一般人还真不敢接,之前找人做引葬,从外地接回来的老祖宗,结果没想到接回来个恶鬼,闹得家宅不宁,不但家族的生意总出事,人也不顺当,大过年的那个老爷子差点没过去了。” “接回来的那个恶鬼也算是他家祖宗,也就是那老爷子的亲爹,早年间他亲爹把这个老爷子过继给自己不能生养的堂弟了,堂弟一家后来闯关东来了祁市,这个恶鬼的全家也想往关外走,没想到遇到流匪,全家都惨死了。” “老爷子是个有福气的,长大结婚后生了八个孩子,五个男孩子三个女孩,这家族一下就壮大了。改革开放以后几个儿子也有出息都陆续下海做生意,现在他们家在祁市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去年的时候那老爷子连着做了好几天的梦,梦见他亲爹跟他哭,说过得惨,也没人拜祭,想让他给自己做个坟,让他也享受一下香火。” “他想着到时候亲爹和养父一起祭拜也不算事,就请人按照恶鬼说的地点把魂引过来了,没想到那个恶鬼要的不仅仅是子孙后代的祭拜,还要吸取他们家的气运,从把魂引过来之后家里人就接连出事,生意也赔了不少。” 甜宝微一挑眉,这故事情节咋这么熟悉呢? 好像是丁爷爷当初做引魂那一家。 果然出了事。 现在这一大家子算是六世同堂了,老老少少得将近上百口子人,和老孙家差不多。 祖宗要是能有这么多子孙祭拜,说明家族昌盛,香火兴旺,再加上这一大家子气运都不错,对于鬼修百利无一害,相当于给他立了一个堂口。 他要是老老实实接受祭拜也就算了,但是他太贪,还想吸取这一大家子的气运,本来这一家子对这个祖宗就没啥感情,自然就找人收了他。 “当时这家人在祁市找了好几个人来看事,价钱也出得越来越高,好几个先生都出事了,最后涨到两千,我这不也是一时起了贪念就接了。” 甜宝停下脚步看看他,“二师兄还俗以后没成家吧?很缺钱吗?” “我……”黄文兴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肖扬嘴快的替他回答了,“我师父一直想攒钱建道观,说他以前待过的道观被毁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重建,这家人有钱,为人也不错,他也想结个善缘!” 这倒是让甜宝没想到的答案。 黄文兴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挺好的,农忙时种种地,农闲时就和村里老人下下棋,聊聊天,开春以后他想去云游。” “他和你提起过我和你大师兄吗?” “提起过,说你们小时候有一次受罚,大冬天在院子里扎马步……” “师弟!”黄文兴立刻打断她,“这个事就别说了……” 甜宝抿住嘴笑了笑,看了眼竖起耳朵听风的肖扬,有徒弟在这呢。 “你见过大师兄吗?” “见过,前些日子去省城看到他了。” 黄文兴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没再说话。 甜宝看了眼他的腿,“二师兄的腿是治不好了吗?” 黄文兴点下头,“那时候挨批,耽误了治疗,后来就畸形愈合了,看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治不了了。” 甜宝轻轻“哦”了声,又瞟了眼他的腿。 肖扬一咧嘴,“甜……小师叔你咋来祁市了?” “我也是接了个祁市的活,我记得你也是祁市的,顺道过来看看你。” 肖扬一阵傻笑,“你太厉害了,竟然一下就能找到我!我也是过了年师父找我才来的,前些日子在村里陪干爹来着。” “你打算在祁市待几天?明天没事我请你吃饭吧!” 黄文兴拦住他,“我请,今天太晚了,明天一起吃饭吧!” 甜宝点下头,“行,明天中午见,我住在悦来招待所321房间。” 现在已经快两点了,不是叙旧的好时间。 甜宝和师徒俩挥手告别。 她走后,黄文兴看着她的背影点点头,“百年难遇的奇才!至阴至阳于一体,天生吃阴阳饭的好苗子!难怪师父打破誓言也要收她为徒,看来以后师父后继有人了!” 肖扬看看他,“不是还有你和大师伯吗?” 黄文兴摇摇头,“我们俩加一起也顶不过她一个!我们和她跟在师父的身边时间都差不多,但是学到的本事还不足三分之一,不是师父不教,是到不了那个境界学了也白学,以后有时间了你多和她学习学习,对你的提升有好处。” 道门收徒都是看缘分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道。 肖扬一下子就心里平衡了,甜宝说她两天就学会控符了,而他用了六年也正常。 毕竟人家是稀有的奇才,而他不过中等之资,不能比。 甜宝在招待所定的是单人间,照比省城的宾馆条件差远了,没有卫生间的,不过她自己一个人也不想太铺张了。 她拿出钱家给的红包,里面是六百,比之前谈的多了一百。 对于钱家一家子工薪阶层来说这个钱给的就不少了。 再加上今晚二师兄给的,一共一千一。 她的小金库又增加了一笔收入。 第二天中午,师徒俩如约而至,黄文兴就收了肖扬一个徒弟,也算是缘分。 主要是看他黄毛挺特殊,感觉像是收个洋徒弟一样。 黄文兴请甜宝去的祁市大饭店,也是本市最好的饭店。 饭口时间,大厅里坐满了人。 甜宝听见旁边桌有人在议论着什么。 “我一个亲戚在第一医院上班,听说昨晚出大事了!有个病人在病房里惨死,那叫一个吓人,浑身血淋淋的,肚子都被豁开了,肠子都出来了!他媳妇今早才发现,和他说一个病房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当时就吓晕过去了。” “那是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听说身上像是猫挠的,肚子又像是狼掏的,不知道医院里进去啥东西了,昨晚值班的护士和大夫都说没见过啥奇怪的人和动物进去。” 一桌三人都竖着耳朵在听,甜宝一听就猜到是花狸毛报复来了,死的人肯定是王长河。 人作孽不可活,这个下场也是能预见的。 肖扬小声问,“这种是不是招邪了?” 猫很多,但哪有这么凶的? 敢杀人! 甜宝“嗯”了声,“和我之前处理的那家有关,用了邪术。” 她提了一嘴就没再往下说。 非必要时不会议论已死之人,乃为大忌。 黄文兴看看甜宝,又垂下眼,“大师兄和你说当年的事了吗?” 甜宝点下头,“说了。” “唉,当年我们都太冲动,也太激进了,连师父的话也听不进去,那时候觉得道观就是我们的家,死也不能离开,特别是那些人还让我们自己动手砸神像……” 甜宝打断他,“我和大师兄说过的话现在也送给你,当年的事我没经历没办法评定对错,想说可以去跟师父说。我这次来一个解决事情的,另一个就是来见一下你们。我刚拜师那会儿师父就说过我还有两个师兄,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我们能在地府相遇也算是缘分。” 就像她和大师兄,看个冰灯也能不期而遇。 黄兴文笑了笑,“其实是缘分,我会和大师兄联系一起去看师父。重建道观的事就先不要和师父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明白,一起努力吧!” 吃完饭,师徒二人送甜宝到火车站,临上车时肖扬扒着门喊了声,“小师叔等着我去找你啊!” 甜宝笑了,这人改口还怪快的! “你干爹能舍得放你走?” “能,我干爹还希望我能多学学多看看呢!” 再说师父都发话了,当初他都没敢多请教甜宝,就怕不是同门犯了忌讳。 现在知道是一家人了还怕啥? 甜宝回到家时,亲爱的姥姥给她做了大骨汤面,再配上香喷喷的酱大骨,吃的她是满嘴流油。 “前天刘媛媛来找你了,好像是有事,见你不在就说等你回来再找你,估摸着她这两天还能过来。” 刘媛媛也就是付小芸,借尸还魂的姑娘,帮着解决完那件事之后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很少,在供销社遇见过两回,再就没多接触了。 她是在甜宝回来后的第三天来店里的。 一进门看见甜宝笑得有些局促,“大师你回来了?我找你有点事……” 她站得笔直,紧张的两只手在身前不停搅动着,像是有点难以启齿。 甜宝看了眼她今天穿的衣服,土黄色羽绒服,黑色裤子。 黄为坤,黑为坎,坤上坎下即为地水师卦。 “你想拜师?”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第245章 收徒 刘媛媛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张着嘴半天才说出话来,“大师,你、你太厉害了!” 甜宝笑了,这不是算命先生最基本的吗? 算命的术法有很多种,任何一种学通了都能做到来人不用问。 不然的话那些高人为什么遇到有缘人会点拨一句,只因为他在心里已经算过一卦了。 刘媛媛紧张地问,“可以吗?” 甜宝沉吟一下,“我要看下你的悟性,跟我进来吧!” 要说她的先天条件还真的是可以,她本身就很玄学。 她把刘媛媛领到里屋坐下,“为什么想要拜师?” “我自从借用了媛媛的身体以后一直能见鬼,也帮着一些鬼魂了结了心愿,我想这也是老天赐给我的一场机缘,就想过来和你学本事……” 刘媛媛抿抿嘴低下头,“我知道有点冒昧了,但我是真的想学。” 甜宝笑了下,“想学本事有什么冒昧的?不过这条路没你想象中那么好走,你可要想好了。” 刘媛媛深吸一口气,再抬起眼眸子里带着坚定,“我想好了!” “你家里人支持吗?” “我妈同意了!” 甜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现在早已过了七七四十九天,魂魄已经坐稳。受付小芸本来灵魂的影响,她现在的相貌已经发生了变化,更像是刘媛媛和付小芸的结合体。 过了这么久她还有阴阳眼,看来是不会消失了。 “我先教你马前课,一个星期之后过来,如果你能运用自如再来谈收不收徒的问题。” 马前课也称诸葛马前课或者小六壬,相传诸葛亮每次行军打仗之前都会掐指运算天气、战况等。 电视上演的那些道士或者算命先生经常掐指一算,都是运用的马前课。 是算命中的速算之法,也算是入门级,对于初学者比较容易上手,记住口诀就可以套用,但是准确性就见仁见智了,这就涉及到一个悟性,也就是感应。 道不虚传只在人。 她也不是不能收徒弟,但是她这人没那么大的耐心,得收个悟性高的,不然容易暴躁,对乳腺不太友好。 按照本魂来说付小芸的八字是适合做这一行的。 命占两个华盖,一个太极贵人,但不是所有占华盖的都在玄学上有悟性,也可能是其他学术方面的,很多在其他领域有所成就的技术人员都命占华盖。 马前课是利用六星和六神的组合来进行演算。 甜宝在刘媛媛的左手指上分别标注用圆珠笔标注了一下。 食指根部写上大安和青龙,尖部写留连和腾蛇,中指根部写上空亡和勾陈,尖部写速喜和朱雀,无名指根部写小吉和六合,尖部写赤口和白虎。 “大安、速喜和小吉为吉,留连、空亡和赤口为凶或者不利,六神代表的是五行和四方……” 甜宝又讲了运算方法,拿出一本笔记本,上面有马前课的各种口诀。 “拿回去背熟。” 刘媛媛翻开笔记,上面都是手写的,字写得潇洒飘逸,刚劲有力,完全不像是一般女孩子写的那么娟秀。 她合上本子看着甜宝,“我妈……就是媛媛的妈妈可能猜到了些什么,有时候会偷偷地看着我流眼泪,但是她对我特别好,刘家人不会重男轻女,甚至弟弟因为淘气还经常挨揍,吃饭时也不会分开吃,弟弟不但不欺负她还怕她。现在的日子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 刘妈妈有所猜疑也正常,虽说现在付小芸的口音改变了不少,但是她有很多生活习惯都和真正的刘媛媛不一样,自己养大的孩子有什么变化怎能没有察觉? “珍惜这份机缘吧!” 刘媛媛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们,过年的时候我还给媛媛烧了纸钱和供品。大师,那我先回去了。” 她将笔记小心地装进口袋出门,脚步都变轻快了。 一个星期后,刘媛媛再次来到店里,紧张的不停咬着嘴唇,甜宝把她叫进里屋,正好有人来看事。 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 男的看起来有些憔悴,脸皱的和包子一样,“师傅,我媳妇这一年多一直就这样,干啥都提不起精神,还总会走神,跟傻了一样,有时候还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大喊大叫疑神疑鬼的,上来一阵又嘟嘟囔囔的像是和谁说话一样。问她吧,她就说没有。有时候还大小便失禁,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我领她去医院,身体上也没查出啥毛病,大夫说她这是受刺激了,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家里也没啥刺激她的事啊?我就寻思着是不是啥邪病,是掉魂了还是咋的?” 甜宝看了看面前的女人,脸色蜡黄,一点精气神也没有,病歪歪的低着头也不说话,眼睛就直勾勾地瞅着地上一动不动。 丈夫说话时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是跟她无关一样。 甜宝扬了下下巴,“你先给她看!” 刘媛媛咽咽唾沫紧张地看着她,小声问,“我、我行吗?” “看不准了也没事,我再接着看。” 刘媛媛清清嗓子,看了眼桌子上的日历,又看看时间,抬起手掐着手指,速度还挺快,看来这一个星期没少练。 “速喜加留连,病人应该是身上有仙缘,磨了她挺长一段时间了……”她停顿一下看向甜宝,得到鼓励的眼神立刻又接着说:“应该是要让她出马立堂口,贵人在南或者东南方向……” 男的有些着急,“啥意思?要出马?” 刘媛媛收起手,“我现在就能看这么多……” 甜宝把接着她回答,“你媳妇的病确实是精神方面的,是被身上的仙家磨的,另外也要注意脾胃和心脑方面的疾病。” “把她的手拿上来。” 男人把媳妇的胳膊拽过来搭在桌子上,甜宝伸手摸了下她的脉搏,摸不到,又摸了下女人的腕关节,还是没有脉,看来不是反关脉。 她拿出三个铜钱,“摇一下吧!” 马前课更适合看实事,看鬼神还是用六爻和梅花易数更详尽一些。 男人拿起铜钱在手里摇了六次。 甜宝依次记下,“二爻父母午火为母亲,五爻父母巳火为父亲,午火空亡,她和母亲的缘分很浅。” 男人点头,“对,我丈母娘早就去世了。” “子孙持世,被官鬼冲破,官鬼为神佛,子孙为动物,相冲则为动物仙,寅木为狐,现在是有狐仙缠着她。” “六爻官鬼卯木为世爻胎地,临玄武,她本人应该有很强的灵感,比如说一些事预感很准。” 男人点点头,“对对对,她有时候神神叨叨地说点啥还真的挺准的,那天还说什么我们村老郭家要办丧事了,我说你别瞎说,人家听见了得来揍你,我当时想着她就是犯病了也没在意,没想到隔了能有两三天吧,老郭头就突然去世了,出去转一圈回去倒地就不行了。” “还有一次我出门她说让我别骑自行车,我没听,结果半路车轮上的一个螺丝也不知道咋掉了,一下卡那了,差点没把我牙磕掉。” 甜宝点下头,“现在她已经有感应了,脉搏都被仙家封住了,到了该出马的时候,不出就会磨她。” 男人皱着眉,“不能送走吗?” 甜宝摇下头,“子孙持世,被官鬼冲破,很难送走,不出很容易就成真的精神病了。但如果她意志力强大的话也不是不能扛过去。” 这种急着要出马的仙家如果强行驱赶势必就会结怨,她是不会帮着驱赶的。 她又低头看了眼卦象,官鬼卯木在六爻,六爻为神佛,官鬼临之更主神佛,暗动克了世爻元神。 “你家还供了佛像,位置不对,也是会影响健康。” 男人惊讶地看着她,“哎,真神了啊,我家还是有,就是一张观音的画像,她给贴墙上了。” “那我们现在应该咋办?要出马找谁?你能给办吗?” 甜宝摇头,“不能,我修道,道家不管立堂口的事,朝东南方向找,五到七里地左右,打听一下有哪家是出马的,让他给你立堂口。” “那户人家应该是青色大门,门口有棵果树。” “好好好,谢谢啊!”男人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到桌子上,牵着女人的手离开。 甜宝收起钱一转头,就对上刘媛媛的星星眼,眼神有点过于炙热了,“师父你太厉害了!” “我妈就说你算卦老准了,跟亲眼看到的一样,她当初就是根据你说的找到的……媛媛……” 甜宝轻咳一下,“我还没答应收你做徒弟呢!” 刘媛媛抿着嘴一笑,“那我算过关了吗?” “还可以,不过只是照本宣科还不懂变通,还是算得少,要拜我为师还要经过我师父那一关。” 第一次收徒,甜宝打算让师父看一下。 她领着刘媛媛回村去找师父。 在村东头的老李家找到的,去的时候杨宗德正跟人下棋,争得急头白脸的,一点高人形象都没有。 出了门还愤愤不平,“我就说不带悔棋的,他还不干了,非说他没看清,那么大个字看不清啊?!” 甜宝扯了扯他的衣服,用手挡着脸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师父,人家要拜我为师,我带来给你看看……” 杨宗德一听立刻挺直背,背着手一脸严肃,凝成疙瘩的眉心也舒展开。 “那个不是借尸还魂那孩子吗?” “对!” 刘媛媛跟在后面连呼吸都不通畅了,这将来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师爷,能不能拜成师父还得看师爷点不点头。 路过老孙家的时候看着门口围了好多人,都是要债的。 大门紧锁,任外面的人怎么敲就是不开门。 有人喊着,“孙德义,你给我出来!” “把货款给我们!” “还钱!快还钱!” 师徒俩一齐看过去,又一齐转回头快步走。 有些热闹能看,有些热闹不能看。 刘媛媛紧紧跟在后面,这师徒俩走得太快,她追上有点费力。 她回头看一眼,那家的大门已经被撞开了,里面好像出来个人被要债的人围着一顿打。 她小跑两步追上前,“师父,那边打起来了!” 甜宝拉着她快走,“就是因为打起来了才要快点走。” 孙德义家现在已经走下坡路了,估计当年从祖坟下面挖出来的宝贝都挥霍的差不多了,气运也耗尽了。 要不是有贺云天撑着前两年就该出事了,现在出事已经是比当初师徒俩算的迟了两年。 贺云天现在还时不时地被抓到地府受刑,估计也顾不上他了。 三个人进了杨宗德家,进了屋,杨宗德脱下棉衣坐在椅子上看着刘媛媛。 刘媛媛紧张地站在那,腿有点哆嗦。 “你想拜师?” 杨宗德略有些威严的声音响起,刘媛媛赶紧点头,“是!” 甜宝泡了茶给师父倒上一杯放在那,“我一个星期之前简单教了她马前课,现在能算点。” 杨宗德点头,语气温和,“那你说说刚才咱们路过那家发生了什么事?” 刘媛媛看了下时间开始掐手指头,“空亡加赤口,那家生意出问题了,最近正在走霉运,他们家的主人很可能会有牢狱之灾,赤口在西方,当为兑卦,五行为金,结合四象论为白虎,赤口为凶,所以是伤人之虎,也就是说有小人在作祟……” 她停顿一下看向甜宝,甜宝喝了口茶,“大胆说,不要怕说错,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赤口又为疾厄宫,同时也为兄弟宫,还指朋友、同事或者是合伙人……主人应该是被合伙人坑了……” 她沉吟一下又接着说:“空亡为福德宫,同时也是父母宫。他们家应该是从祖上继承了不少财产,但是现在都败光了……” 她抬头看着甜宝,“就这些了。” 甜宝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赤口即为兑卦,也就代表着少女,而空亡又主情欲和贪色,所以那家主人也是栽在了女人身上,也可以理解为是合伙人安插了一个姑娘在他身边。” “那个姑娘中等身材,脸型偏方,高鼻梁,皮肤白皙。” 刘媛媛顿时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一拍脑袋,“还是没学会活学活用。” “以后算得多自然就会了。”甜宝看向杨宗德,两眼一弯,“师父觉得怎么样?” 杨宗德微微点下头,“还是有些悟性的,再加上命中有如此大机缘,看来也是注定要吃这碗饭。” 刘媛媛眼睛一亮,激动的脸都红了,“是不是我可以拜师了?” 第246章 鬼屋 杨宗德点头,“可以,明天早上吧,你带些供品过来。” 刘媛媛赶紧点头,“好,多谢师爷!” 甜宝站起身招下手,“走,我带你去验证一下卦的准确性。” 刘媛媛一愣,“这要怎么验证?” “跟我走就行了。” 两个人出门,走到老孙家附近,要债的人已经散去了,但是看热闹的还三三两两的没走,正兴趣盎然地讨论着刚才的事。 其中一个中年女人两只手揣在袖子里白话的最欢快,和孙德义家住邻居。 “我听见刚才一个要债的人说孙德义欠了十几万的货款,我的老天爷啊,十几万啊!” “哎呀妈呀,那么多啊?那货呢?是卖了还是咋滴?咋不给人家钱呢?” “那个要债的说孙德义把货给人家发过去了,那边的人没给打款,跑了!”女人又揣了揣手,脸一扬,一副知道第一手新闻的得意劲。 “那人还说,孙德义这个老不正经的在外面找了个小姑娘,差不多能当他孙女了,给人家又买房又买金首饰的,到他们这连货款都付不出来。” “哎妈呀,他都糟老头子一个了,那么小的姑娘也能下去手?” 刘媛媛和甜宝对视一眼,悄悄伸了下大拇指,师父牛啊! 还真的找个小姑娘。 甜宝也佩服的五体投地的。 孙德义快六十了,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挺能折腾! 从这几个妇女的话里两个人也知道了个大概,刚才出来开门的是孙德义的媳妇,被要债的人给打了,这爷俩在外面躲着呢,过年都没敢回来。 爷俩这几年一直做建材生意,去年钢材价格从一千二每吨暴涨至两千四。 特别是南方发展快,华侨以及私人建厂、建楼房的多,钢材紧缺,他们就想着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这些年他们虽说赚了不少钱,但是想大批量的倒钢材是远远不够的。 正好俩人去南方考察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华侨,那个华侨愿意和他们合伙。 华侨有钱但是没门路,孙家父子这些年做建材生意倒是认识钢厂的人。 合伙干了几次,都平安无事,最后一次那个华侨说认识盖大楼的,需要的量大,要两百吨钢材。 爷俩分别从三家厂子倒的钢材,这么大的量自然不能赊货,华侨说他的钱还在海外没过来,只拿了五万块,让他们添点钱先交上预付款,说货到了买家就会马上结货款。 因为之前的信任,所以爷俩也就相信了。 结果货发出去等到该支付货款的时候对方没影了。 这三家钢厂因为合作过很多次,开始还没催那么紧,一直拖到去年阳历年年底,厂子要结账了结果这个钱还是拿不出来。 而孙家父子为了交预付款已经把赚的钱都掏出去了,剩下的十几万余款是一点也拿不出来。 来要债的这些人都是单位里管事的,吃过爷俩的回扣,是违规给他们赊的货,现在要不回来肯定要担责任,肯定都急了。 刚才已经把孙德义他媳妇扭送去派出所了,想逼着她说出孙德义父子俩的下落。 刘媛媛“呸”了一声,“这爷俩有钱了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结果出事了让媳妇顶着。男人有钱就变坏!” 这事她最有发言权,毕竟之前在大都市的声色场所里待过。 甜宝摇摇头,“错,这爷俩本来也不是好东西。” 这可不是有钱就变坏,是之前就烂到根子了。 刘媛媛突然反应过来,“师父,你说的验证一下就是来听他们唠嗑?” 甜宝看她一眼,“不然呢?还有比这更快的吗?但是有些话只能听一半,他们会夸大事实,还会自己加工一些。” 刘媛媛突然觉得自己以后有事干了。 “师父,你当年学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甜宝拍拍她,一脸严肃,“记着,我们听热闹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学习成果,心态一定要摆正了!” 刘媛媛狐疑地偷瞄她一眼,表示不信。 刚才师父听梢时候的眼睛可是格外亮,这眼神她熟,都是村里情报组织在发现新闻时才会有的。 “走吧,三天之内就会有结果。” 两个人离开去准备明天拜师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刘媛媛拎着一大包东西去找甜宝,两个人一起回村。 杨宗德摆上香案,将刘媛媛拿来的供品摆上。 这个季节东北天寒地冻的新鲜水果很少。 供品用的是冻梨、冻柿子、馒头、糕点和大白菜。 供品分为两份,一份供三清老祖,一份供祖师爷。 刘媛媛有些不好意思,“等着夏天了我一定多买点水果过来。” 杨宗德一摆手,“心诚就好,没那么讲究。” 刘媛媛今天为了拜师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新,举着香虔诚地拜着。 杨宗德看着燃着的香,香头明亮,还伴着火星的噼啪声,香灰发白,白色烟雾向上飘着。 “可以拜了,老祖和祖师爷们都同意!” 拜完神像和祖师爷,杨宗德和甜宝坐在桌子的两边,刘媛媛郑重地下跪敬茶。 杨宗德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刘媛媛,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好和你师父学,能拜她为师是你的造化!” 刘媛媛有些惊喜地接过,“谢谢师爷!” 郑重地磕了一个头,“师爷请放心,我一定好好和师父学!” 甜宝也拿出一个红包,和一个黄布包裹着的包袱,“这是给你的拜师红包和拜师礼!” 刘媛媛开心地接过,“谢谢师父!” 包袱里是一把桃木剑和一个罗盘。 甜宝缓缓开口,“我和你说下做这一行的禁忌,你要记住了。” “再无好运者不看,恐他寻死误我阴德。” “凶暴者不可说明,恐他忌我看破反遭残害。” “命将尽者不可直言,恐他心慌伤悲,于我实属无益。” “生死不看、涉政时局不看,生男生女不看、心不诚者不看、不信者不看、无德者不看!” “另外,至亲好友非必要时不要看,再亲密的关系也不可以破了禁忌,直言隐私。” “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不要接,还有,不能与事主共情!” 刘媛媛用力点点头,“一定谨记师父的教诲!” “好了,起来吧,以后想到什么再和你说。” 刘媛媛站起身摸着手里的桃木剑和罗盘笑得合不拢嘴,“师父,那我是不是你的大弟子啊?” 甜宝点下头笑笑,“对,开门弟子。” 刘媛媛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我一定给师父好好守住门!” 杨宗德挥挥手,“行了,你们走吧,我要去下棋了!” 他急吼吼地穿上棉衣就往外走,俩人也赶紧穿上衣服跟着出门。 甜宝带着刘媛媛还没等走出村口就被人喊住,是村长刘向阳。 他一路小跑到了近前,喘了两口粗气,“甜宝,那个……” 他看了眼刘媛媛,欲言又止。 “村长,这是我徒弟,有事您说吧!” “哎呦,甜宝收徒了?厉害!” “那个……是这样的,我小舅子想找人给看看,你啥时候有时间,能给看看不?” “我见过的那个?” “对对对,他最近挺不顺当的,遇到的事都挺邪门的。” 甜宝了然,一点也不意外。 之前见他的时候就阴气很重,还带着邪气,财帛宫亮中透着黑,必是使用了邪法催运,估计现在遭到反噬了。 “现在就有时间,你叫他过来吧!” “哎呦,他过不来了,都趴窝了!你得和我去一趟他家!” “那现在就走吧!” “我回家骑自行车,再和你婶说一声。” 刘向阳又一路小跑着回家。 没一会儿两口子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过来。 甜宝骑着倒骑驴,另外仨人骑着自行车一路去了五里村。 路上刘向阳问,“甜宝,那个贵人还能来不?” 甜宝点头,“能来!别急。” 她也在等那个贵人呢。 刘向阳叹口气,“我能不急嘛!” 因为出了命案,文明村评选已经不抱希望了,现在他把希望都寄托在那个贵人身上了。 要不然他连任下一届村长就没戏了。 骑了快一个小时才到五里村,到了李月梅的娘家她站在门口看了看。 房子很新,一看就是刚翻盖的,坐东北朝西南的院落,财位在正南方和正西方。 大门是朝西南的,正好是在青龙位上,也就是财位上,这样的房子,一定旺财,也容易聚财。 看她在打量房子,李月梅赶紧说:“这个大门的位置原来不在这,去年春天重新盖的时候他找了个先生过来,让把大门开在这,说这样能发财。” 进院子之前甜宝递给刘媛媛一个带着红绳的护身符,“戴在身上。” 刘媛媛赶紧听话的戴在脖子上。 刘向阳两口子进院时一点异常也没有,轮到甜宝师徒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阻力,还伴随着一阵阴风。 风越来越大,形成旋风,带着地上的积雪围着师徒两个转。 刘媛媛打了一个喷嚏,向周围看看,“师父好冷,好像有人在让咱们滚……” “不用理会。”甜宝淡定自若,一脚跨进院子。 很快刘媛媛就感觉不到冷了,周身还有点暖,她惊讶地看着甜宝身上发出一层淡淡的金光,周围的风刮得再大也近不了两个人的身。 最后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空气中还传来一阵不服气的嘶吼声。 李月梅和刘向阳等着风散了赶紧上前,“你们没事吧?邪门了咋突然刮那么大的风?” 甜宝笑笑,“有东西不想让我们进门。” 她看了眼院门的南侧,有一个小屋,离着大门很近。 李月梅赶紧开口告诉她,“这个小屋就是他盖了专门供财神的小屋。唉,这两年他有点神神叨叨的,财迷了心窍没少折腾。” 她小弟叫李国伟,和父母住一个院子。 院子里是三间青砖大瓦房,很气派。 “这屋就是我小弟一家住的,你们先进,我去看眼我娘,老太太从去年起了房子之后身体就不好。” 李月梅转身去了旁边的屋子。 刘媛媛拽了拽甜宝小声问,“那里真的是供的财神?怎么冒黑烟啊?” 甜宝冷笑一下,“鬼的财神!” 确实就是鬼。 西南方数坤位,坤为母,鬼屋在南侧死死压着东南方,家里的老母亲身体能好才怪。 刘向阳领着两个人先进了李国伟家。 屋子里装修的很像样,现在大多数住平房的都是夯实的土地面,稍微好点的家里就是水泥地。 而李国伟家地上铺的大理石。 沙发、冰箱、彩电等大型家电更是一应俱全。 屋子里的摆设也都是按照风水来设计的。 看着这人是一点不放过每个发财的可能性。但又嫌弃正法催运太慢,搞了这么个鬼屋出来。 李国伟的媳妇从屋里出来,看见刘向阳赶紧招呼一声“姐夫”,又看向师徒两个,眼里带着震惊,但也有些欣喜。 “彩玉,这是我们村有名的大师田姑娘,别看年轻本事可大了!那个是她徒弟。” 冯彩玉对着两人陪笑着,“田姑娘,辛苦你们了!” 甜宝略点一下头,“不辛苦。”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冯彩玉,面带愁容,脸色暗黄,眼窝深陷,眼下一片乌青,身体一看就很虚弱还在强撑着。 “国伟在屋里。” 她领着师徒进了大屋,这是两口子住的卧室。 炕上躺着一个三十多岁骨瘦如柴的男人,紧闭着双眼,眉宇间隐约带着一丝死气。 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得以为是个死人。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眼底布满血丝,双眼无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冯彩玉低下身子凑到他嘴边听着。 听完拍拍他,“我告诉她们。” 她站直身子叹口气,“他从年前就肚子不舒服,胃疼吃不下饭,去医院检查就说是胃炎,但是吃了药也不见好,后来又发展为上吐下泻,现在全身无力已经下不了炕了……” 说着还抹了抹眼泪。 甜宝嗤笑一声,“真正的原因不是实病吧?不然也不会找我来。” “院子里的那座鬼屋压在坤位上,坤位代表身体的脾胃和腹部,怎么能好的了?你婆婆患的病应该和他差不多吧?或者说你们全家现在都有脾胃上的毛病,要想活命就把所有事情讲了,别有遗漏。” 第247章 五鬼运财 冯彩玉有些震惊地看着她,随即又低下头眼泪流得更凶了,“是,最近我公公和我,还有儿子都胃不舒服,还有一段时间上吐下泻的。” “那个鬼屋……唉,是他为了求财找先生做的五鬼运财,去年八月份时候供的,刚供上的时候挺好的,做生意也很顺,但是到了年底就不太好了,他也生病了,还总见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觉出来是鬼屋的事,就想拆了,但是自从有这个想法以后就开始做噩梦,梦里有个恶鬼说敢拆就弄死他。他还经常睡到半夜就突然醒过来看到炕边有个黑影不停地威胁他。” “他想找那个先生来给解决,找了好几次那个先生都推脱有事不过来。他就找了别人,但是没想到那东西凶得很,来的先生一靠近鬼屋就会被扇嘴巴子,勒脖子,先生直接吓跑了。后来又找过两个也不行。” “他就想着自己进鬼屋把那个牌位送走,但是根本就动不了,一进那个鬼屋就像有人掐住他脖子一样喘不上气,屋子也拆不了,一拆准出事,有个小伙子拿着镐头想把墙刨了,但是镐头一挥起来那个头就掉了,飞过来把小伙子脑袋砸伤了。屋子没拆成还赔了钱。” 刘向阳在旁边听的直咂舌,之前只是听媳妇说挺不好的,具体咋不好也没说明白,现在这一听岂止是不好,要命啊! 他把甜宝拉到一边小声说:“甜宝,这个看着挺凶啊,不行我就让他们找别人,或者让你师父来?” 村里人谁不知道这祖孙俩相依为命,滕淑兰拿这个捡来的外孙女当命根子。 这要是有点啥事得和他拼老命! 甜宝摆下手,“没事,村长,我既然接了就是能处理。” 她又看向冯彩玉,无视她的眼泪,“之前是不是还供了其他的东西?” 做先生的不与事主共情是基本原则,不然很容易心软犯了禁忌。 就像是司法人员不与罪犯共情一个道理。 不是谁弱谁哭得惨就有理。 冯彩玉抬起头看看她,又看看躺在炕上的李国伟,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眼睛里还带了一丝屈辱。 “之前确实还供了一个,是叫什么五通鬼,当时也闹的家里挺不安静的,还掉了个孩子,他还生的满身都是脓疮,怎么也治不好,不过都来都被贺大师给送走了,后来又做的这个五鬼运财法。” 甜宝心头一动,“贺大师?” 冯彩玉点头,“对,就是之前孩子爸找的那个大师,但是后来再没来过。” 甜宝心里想笑,来个毛线,在地狱挨板子呢! 而且只要那个老小子一踏入南林镇严三就会来通知她。 那么多鬼朋友可不是白养的。 “是怎么请到那个五通鬼的?” 冯彩玉又看看李国伟,李国伟虚弱的点点头,她才继续说:“有一次孩子爸跟着村里的一个人上山,想着打点山鸡啥的,路过一个山洞就感觉有人在叫他。但是那个人就没听见,他就以为幻听了,后来又跟着了魔一样去了一趟,看见山洞里有个木头像,石桌上还有一排小字,写着什么收下财物者即为自愿供养五通神,下面还有个箱子里面装的古董,孩子爸就一时起了贪念就给抱走了……” “但是也挺神奇的,回来的路上就捡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山鸡,那之后就挺顺的,他卖了里面的一个金戒指有了点本钱就开始做生意,钱也越赚越多,同样的买卖别人都没他赚得多。那些古董他就卖了一个金戒指别的没敢动,后来贺大师就让把那些古董连着木头像一起送走了,送走之后他身上的脓疮就好的可快了……” 冯彩玉一些不解,“但是这个五通鬼都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难道是没送走?那现在这个跟那个是有联系?” 甜宝沉吟一下,“有也没有,他之所以能听见五通鬼的召唤说明他本身就有贪念或者邪念,那个人没听见说明心里没有那些杂念。他送走五通鬼没多久又请了五鬼运财,那间屋子之前供过五通鬼已经充满了他的邪气和阴气,后面又供的这个可以借着这股气更加强大,但也会更加邪气。” 她摇摇头笑一下,“你们还真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之前的那个闹的差点家破人亡,后面还敢请五鬼运财,胆子挺大!” 冯彩玉脸一红低下头,“孩子他爸也是着急赚钱,正好那个贺大师说这个比五通鬼安全……” 甜宝语气有些嘲弄,“你现在还觉得安全吗?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是恶鬼?你们应该庆幸当初没有把那些供奉的古董全都卖掉。” 她现在已经确定李国伟家的五通鬼就是陈家兄弟招惹的那个。 要么说人不能有贪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碰,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 冯彩玉的眼泪又掉下来了,“田姑娘,那现在咋办?” “解除五鬼运财法,至于他的病能救到什么程度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甜宝上前给李国伟号了下脉,“他的病已经从虚病转为实病,他伤的最重的是神魂,身体上还是轻的。五鬼运财不是正财局,而是捞偏财的财局,做正经生意的没有使用五鬼运财术的,更没有在家里布此局的,因为忌讳多,反噬也严重。” “让他身体好起来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散尽家财,将五鬼运财法所赚的钱全都拿去行善。” 两口子一听全都傻掉了。 李国伟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身体骤然僵硬,被号脉的手腕也猛地往回缩了一下。 冯彩玉急着问道,“解决了那个五鬼运财身体也不会好吗?他会活多久?” “三年五年是他,十年八年也是他,我说了看他的造化,但活着的这些年也不会好过多少,苟延残喘罢了。” 甜宝平静地看着两个人,“散不散家财随你们,我只是提醒一句。” 两口子对视一眼,冯彩玉又开口,“那先解决五鬼运财的事吧,要多少钱?” “你们给那个贺大师多少钱?” “送走五通神加上请五鬼运财一共花了五千,治病是给驱了邪,额外又请大夫花了一千左右。” “一万!” 刘向阳和刘媛媛吓得浑身一抖,差点没站稳。 我滴个乖乖,一万块啊! 第248章 断头鬼 冯彩玉一咬牙,“行!” 不是说要散家财吗? 散给先生也算吧? 保命要紧! “那啥时候能解决?” “现在!去联系几个年轻人过来拆房子。” 冯彩玉咬下嘴唇问道,“会不会有危险?前几次拆房子闹的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都不敢来。” 甜宝摇头,“有我在不会。” 冯彩玉还是犹豫着,刘向阳眉头一皱,“快去呀!” 她把刘向阳拉到一边小声说:“姐夫,我害怕,上次那一镐头砸脑袋上血呼啦的可吓人了,那小伙子当场就晕过去了,当时都以为砸死了……” 刘向阳啧了一声,“你说说你,让我们帮着找人,找来了你又不信!” “我不是不信,实在是害怕,我现在就去!” 冯彩玉赶紧穿上棉衣戴上围巾出门。 刘向阳朝着甜宝点下头,“甜宝,现在没事跟我上那屋看看我丈母娘。” “好!”甜宝站起身跟着他一起到了隔壁屋子。 李家老太太躺在炕上脸色苍白,时不时地发出细碎的哎呦声。 李月梅看见他们赶紧站起身,“看的咋样?” 刘向阳向前走了两步,“找人去了,我带甜宝来看看娘咋样了。” 甜宝上前给老太太号了号脉,“那个鬼屋解决了再吃两副中药问题不大。” 老太太强打着精神坐起身,“真是那个小屋的事?哎呦我就说自从盖起来我就浑身不舒服,但是国伟说有那个小屋能保佑他赚钱,说我是心理作用。还说什么等着钱赚的多了就拆了。” 刘向阳哼了一声,“这钱可没有赚够的时候,只会越赚越贪!不是好道来的也不带好道走的!刚才人家田姑娘说了要想活命就得把之前赚的那些都做好事花出去!” 老太太急得直拍炕,“花!这钱必须花!到时候我和他们说,要是命不在了要钱有啥用?我就说让他悠着点儿,钱不是那么好赚的,可这孩子就跟鬼迷了眼一样,心里眼里就剩下钱了!” 刘媛媛小声问,“师父,都什么生意算偏门的?” “旧时候的三教九流、八大江湖都是偏门生意。金、皮、挂、彩、平、团、调、柳,也就是算命看相、行医卖药、打把式卖艺、变戏法耍猴戏、相声说书、走街串巷卖唱行乞、行骗卖假药的以及唱戏和风月场所,都是捞偏门的。后来又分为明八门、暗八门、外八门和内八门,黄赌毒、镖局等等这些都算。现在来说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投机倒把,擦边的灰色生意都算偏门,和改革开放前偷摸做点小生意的那种投机倒把不一样。” 刘媛媛哦了一声,“那我们这个行当也是偏门?” 甜宝点头,“阴阳风水、殡葬行业都算偏门。相反的正正经经做生意,拿工资的都是正门钱财。” 冯彩玉很快就找来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手里还带着大铁锤和镐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人给一百块钱! 甜宝带着几个人来到院子,“媛媛,一会儿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等着。” 刘媛媛点点头,“师父我等着你!” 甜宝在地上画了一道线,告诉大家别越过那条线。 她自己一个人走向鬼屋,院子猛然间刮起一阵黑色的龙卷风,卷着地上的积雪和沙石发出呼呼的巨大声响。 龙卷风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架子、自行车甚至摩托车都被刮倒,轻一些的椅子和小桌都被刮上了天。 神奇的是龙卷风刮到划线的地方就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拦住了一样,没有办法再前进一步。 甜宝在狂风中丝毫不受影响,大步走到门边,一脚踹开木门。 里面发出凄厉的怒吼声,“滚!” 这声吼震得院子里的几个人心肝都跟着发颤。 在甜宝看来更像是无能咆哮。 小屋里大概三四平方,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对着门就是一张供桌,上面两个燃着的蜡烛,正中间是一个陶泥的小盆,里面插着一个草扎的小人,前面是香炉和供品,后面立着红、黄、黑、白、绿五个颜色的剪纸人,上面都画着符咒。 供桌两边还插着五色令旗。 草扎小人突然冒出一团黑烟,逐渐凝成人形,一个无头厉鬼左手托着一颗梳着乱蓬蓬发髻的人头,满脸横肉,脏兮兮的络腮胡子,血水顺着断颈不停的往下滴落。 身上穿着一件染血的看不出是灰是蓝的衣裤。 胸前是个大大的“囚”字。 和她之前算的差不多,是被金属利器所伤的厉鬼。 看来是个被砍头的死刑犯。 梳着乱蓬蓬发髻的脑袋开口说话了,瓮声瓮气的,“小姑娘,我劝你不要自讨苦吃,赶紧离开这里我饶你一命。” 说话的时候屋子里刮起一阵阴风,五色彩旗被刮的猎猎作响,五个小纸人跟着发出桀桀的笑声,飘在空中不停地抖动。 甜宝笑了笑,“还真离不开,主家给的太多了!” 没人知道她有多稀罕李国伟和陈家兄弟这种事主,钱赚得贼爽! 她随手关上门,在门上贴上符纸,防止这老小子跑了。 也没有释放煞气,打算多拖延一会儿时间。 咋地一万块也得让人家觉得花的值。 她也活动活动身体,要不然好久没打了全身发紧。 断头鬼三角眼一眯,手中的脑袋飞快地旋转着,突然飞起龇牙咧嘴地就奔着甜宝过来了。 在这种小房间里抓鬼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她不需要离魂,有时候需要离魂抓鬼是因为带着肉体不能飞。 坏处是屋子太小有点施展不开。 甜宝脚踩着墙飞起,一个旋踢将脑袋踢出去,断头鬼也到了近前,顶着个没有脑袋的血脖子对着她来了个黑狗掏心。 看这样子活着时应该是个练家子。 甜宝的身子迅速向后平仰,断头鬼扑了一个空。 还没等甜宝站起身,那颗人头又龇着大牙飞过来,与此同时,那五个纸人也摇摇晃晃地飞过来,朝着她的头上和四肢进攻。 结果一碰到她的身体立刻燃烧起来,瞬间化为灰烬。 那颗人头猛地停在空中,眼里带着震惊。 他停了,甜宝可没停,双脚在空中对着脑袋来了个连环踢,人头迅速地左右移动,也没躲过甜宝的鞋底子。 后面的断头鬼身体猛地跃起,弓着身子右手如同闪电般击出,拳风呼啸,带着惊人的力量。 甜宝突然一个勾脚,将被踢懵逼的人头倒踢出去,正中断头鬼的拳头。 断头鬼这一拳是真的用了十成十的修为,但是却打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这一拳打的人头魂体四散,过了好一会儿才凝聚到一起。 外面的人只听见屋子里砰砰作响,个个胆战心惊,不知道屋子里什么状况。 刘向阳急得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地看看屋门。 屋子里的甜宝抓着人头的头发,拿人头当流星锤打得断头鬼四处逃窜,屋子已经被封住,他想逃出去都没办法。 甜宝打得出了一身汗才住手。 断头鬼一看她停手立刻化成一阵风想要钻进草人里,被甜宝扔出的符纸打中。 符纸落地,断头鬼已然不见。 第249章 师徒相见 屋门一开,甜宝出现在门口,所有人才松口气。 冯彩玉赶紧上前一把抓住她,“田姑娘,事情解决了是吗?” “对,要验货吗?”甜宝抬起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冯彩玉愣了下,“验啥货?” 她是完全看不到,但是旁边的刘媛媛看得真切,不停地咽着口水,逼着自己直视。 她现在也算是资深见鬼人士了。 但是就剩个头的鬼还是第一次见到。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既然要干这一行以后就是常态。 甜宝又晃了晃手,面露微笑,“看看你们供的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见扑通一声。 晕倒一个! 是突然觉得有力气爬下炕想看个究竟的李国伟。 他现在身子虚,有了暂时性的阴阳眼。 刚到门口就看见甜宝手里拎着的一颗血淋淋的鬼脑袋晃来晃去,直接眼睛一翻就过去了。 冯彩玉一看自家男人晕过去了,赶紧快跑过去,“孩子爸你咋出来了?快来个人帮忙抬进去!” 三个小伙子赶紧跑过来把李国伟抬回炕上。 冯彩玉一个回头,这回也看到甜宝手里的人头了,一个翻白眼“嗝”一声向后倒去。 甜宝迅速低下身子,伸出一只手扶住她。 她刚才悄悄给冯彩玉开了阴阳眼。 她就是故意的。 就这胆子还敢发鬼财。 她将人头也收进符纸里,用力按住冯彩玉的人中。 冯彩玉悠悠转醒,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对上甜宝戏谑的眼神立刻往后退了两步,“田、田姑娘,田大师,我们以后再也不供了,真的不供了……” 她捂着脸嚎啕大哭。 吓死她了,没想到那个贺大师让他们供的是这么个丑陋玩意儿。 炕上的李国伟也缓缓睁开眼睛吐了一口气,嘴里喃喃着,“不供了,不供了……” 冯彩玉突然想到什么,抓住甜宝的胳膊,“不是五鬼运财吗?咋就只有一个?” 甜宝拂掉她的手,“五鬼运财的布局分很多种,有供五阴将的,有供五灵公的,也有用五鬼搬运法的,也就是强行拘来五个孤魂野鬼来帮助搬运钱财。你们布的这个局只有这一个厉鬼,或者说只剩下这一个了。断头鬼的煞气非常重,有可能是他已经将其他四个野鬼吞噬了,也可能是只拘来这一个。” 刚才在打斗的过程中她判断出这个断头鬼一定是吞噬过其他的野鬼来增加修为了。 至于是布局前吞的还是之后就不得而知了。 但看符咒的布局只有一个草扎人很有可能当初只招来这一个厉鬼,因为煞气太重没再招其他的孤魂野鬼。 越厉的鬼搬运钱财的能力越强,但是反噬也越严重。 冯彩玉擦擦眼泪看着甜宝,“孩子爸的寿命还能不能增加了?我们可以花钱!” 甜宝看着她,“把这个钱给我还不如按照我说的去散掉做功德,能使用五鬼运财的人一定要八字很硬,或者福德很高,再或者是本身煞气很重,不然的话根本压不住五鬼运财术的邪气,而你丈夫本来财运一般般,做下正法催运会增加一些财运或者把本来的财运提前,聪明的人会拿赚到的钱去做善事以增加福报,福报多了财运自然会增加。” “但是他却沉迷于邪法催运所带来的暴富,一个人的财运是固定的,一旦超过了就要用其他的东西来补,寿命、福气、亲情、爱情甚至是子孙缘。”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后面的事就看两口子是舍命还是舍财了。 有钱人喜欢做慈善不是没道理的,财来财去等于有进有出,财运才会流通。 哪怕先生给做正法催运,做完以后也要至少拿出十分之一去做善事,更何况是财来的如此大的五鬼运财法。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易行无善迹。 一点都不想付出就想得到命里没有的财富,凭什么? 甜宝没再和她说废话,挥挥手,“把房子拆了吧!” 她让人先去鬼屋里把香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能烧的烧掉,能砸的砸掉,包括那个香案也都烧掉。 三个小伙子拿着大铁锤咣咣一顿砸,鬼屋顷刻之间化为废墟。 冯彩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先拿出三百块钱给小伙子们结账,又把甜宝拉进屋,从柜子里取出一万块钱,“田姑娘,太谢谢你了!” 甜宝收下钱开了一个药方给她,“按照上面写的先抓一副药,吃完我再过来给调一下。” 冯彩玉将药方收好,“你说的散财有啥需要注意的吗?” “散财需要散给真正有需要的人,不是借,行善也要看人,赌博的、杀生的、从事不法工作的家庭即使再穷也不能去帮助。” “好好好,有不明白的我再问你!” 李月梅拍拍她,“有事就去镇上的宝寿殡葬用品店,保命要紧,钱都是身外之物。” 看着弟弟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心里也难受,但是自己造的孽总要自己去承受。 甜宝又给李家老太太开了药方,让他们去抓药。 回到店里甜宝拿出一万块放到桌子上,“姥,去存上吧!” 滕淑兰吓了一跳,“哪来这么多钱?你不是今天收徒吗?” 甜宝立刻笑得眼睛弯弯,“顺便干了个活!” 滕淑兰嘟囔一句,“这是谁家又作死了?” 她知道大宝贝只有遇到那种作死的事主才会漫天要价,其他的都是随缘。 甜宝笑了,“痴迷于发鬼财可不就是作死嘛!” 像是这种五鬼运财术,即使告诉某些人会有危险会遭到反噬,因为贪念也会有大把的人存在着侥幸心理想要一试。 就拿李国伟来说,他能一点不知道与鬼谋财是件危险的事吗? 之前五通鬼带来的恐惧在巨大的财富面前不值一提。 就拿这次来说,两口子刚才说的很好,过后就不敢说了。 太多人都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天已经擦黑了,刘媛媛要回家,甜宝嘱咐一句,“从现在开始每天早上跑五公里,增强体质,可以先从两公里、三公里开始,一点点增加。” 刘媛媛立刻立正站好,嘴一咧,“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 走时她还凑到甜宝耳边小声说:“师父,明早我先去打听老孙家的事,看看啥结果,等我来了告诉你哈!” 甜宝正色地看着她,“好,但是要记得……” 刘媛媛赶紧打断她,嬉笑着,“师父我懂,听热闹不是主要目的,验证卦象才是重点!” 甜宝满意地点点头,“正解!” 第二天早上,刘媛媛来的时候就带来了孙德义的最新消息。 她的语气有些兴奋,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 “那个孙德义和他儿子都被抓了,是他媳妇举报的!” “她媳妇昨天被带去派出所审讯时还死咬着说不知道孙德义父子去哪了,结果回家就听说自家男人在外面养小姑娘的事,还给小姑娘买这买那的,把她气得直接晕过去了。再醒过来就去派出所举报,还是她亲自带着人去抓的,去的时候还把孙德义脑袋都打出血了,连她儿子一起打。说什么知道他爸在外面养小姑娘还瞒着她。” “我听邻居说她收拾行李去了闺女家,还要跟孙德义离婚,我还算了一下,她手里有不少私房钱,估计打算让闺女给她养老了。” “那些讨债的要联合起来告他诈骗罪,这么多钱不得把牢底坐穿?但是我给他又起了一卦,留连加空亡,这人入狱后三到六月份有祸事,很可能就会交代到狱中了,腾蛇和勾陈两大凶星相撞这人没好,我到时候一定要关注一下!” 她现在刚学,兴趣正浓的时候。 二月二龙抬头的这天,店里也来了意料中的人。 两位师兄和肖扬,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大师兄罗春祥的徒弟成康平。 四个人手里都拎着东西。 罗春祥先开的口,“师弟,能带我们去见见师父吗?” 甜宝弯起嘴角,“可以!” 她去镇上雇了一辆面包车,拉着几个人回村。 路上几个人都默不作声,各怀心事,罗春祥和黄文兴越靠近村子越紧张。 到了杨宗德家门口下车,两个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湿了眼眶。 推门进院,就看见杨宗德像是在等着他们一样,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声音平淡地说了句,“来了?” 话音一落,两个人的眼泪瞬间掉下来。 他们以为师父会将他们赶出去,或者冷着脸子不搭理他们。 却没想到师父这么平静,平静的像是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师父!” “师父!” 两个人相继上前,杨宗德转过身深吸一口气,仰了仰头,将眼泪憋回去,“进屋坐吧!” 他大步走进屋子,转身坐下时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四个人就齐刷刷地跪下,罗春祥和黄文兴跪爬几步上前抱住他的大腿喊着,“师父!” 两个人一人抱着一条大腿痛哭。 肖扬和成康平跪在那低着头也不敢动。 杨宗德任两个徒弟抱着大腿哭了一会儿才抬手擦下眼泪,拍拍他们,“行了,都几十岁的人了,哭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两个人跪在地上没起来,抱着大腿仰着脸看他。 罗春祥擦下眼泪吸吸鼻子,“师父,原谅徒弟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杨宗德鼻子里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你们来早了我可能也不会见你们,我的气可长着呢!” 两个人又开始哭,要是年轻时可能还以为师父说的是真的,但是现在都四十多岁了哪能不知道师父是在给他们台阶下。 罗春祥回头招招手,“康平,过来拜下你师爷。” 成康平上前磕头,“师爷好!我是徒孙成康平!” 杨宗德点点头。 黄文兴也叫过肖扬。 杨宗德打量着肖扬,带着调侃的意味,“这是还收了洋徒弟?” 黄文兴拿出纸擤了擤鼻子,“不算,只是有俄国血统,从小被他干爹收养着,算是土洋结合!” 杨宗德笑了,打量着肖扬。 肖扬郑重地磕头,“徒孙肖扬拜见师爷!” 杨宗德从兜里拿出两个红包,给两个徒孙一人发了一个。 红包是用红色亮光纸叠的,边缘已经磨的发白,一看就是揣了有段时间了。 谁也不会随身揣着红包,师兄弟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师父早就算到他们要来了! 杨宗德又看向黄文兴的腿,“你的腿……” 黄文兴拍拍腿,“没事师父,都过去这么多年也适应了!” 甜宝走上前,“二师兄,我给你看下吧!” 黄文兴怔愣一下,“你给我看?” 杨宗德略带得意的扬了扬下巴,“你师弟不但算命和风水术了得,医术方面也颇有天赋!让她看看你的腿还有没有希望。” “好好!” 黄文兴坐下伸出手,“有劳师弟来了!” 甜宝先给他号号脉,又让他脱下棉裤,仔细地摸了下他的腿骨,又拿针反复刺激痛觉。 “二师兄这条腿因为畸形压迫到局部的神经,应该经常出现明显的疼痛症状,阴天下雨时尤为严重。而且长期的扭曲也导致血液循环不好,到了冬天这条腿会寒痛难忍,也很容易冻伤。” “现在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左脚逐渐失去知觉,再继续下去很容易坏死,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截肢。” 黄文兴点头,“现在左脚只有用针扎的时候才能有点感觉,已经麻到小腿了,还有的治吗?” “可以,但要断开之前的愈合部位,重新接上固定,过程很痛苦你能忍受吗?” 黄文兴一咬牙,“能!” “好,我带你去找齐爷爷。” 甜宝知道怎么处理,但这方面她没有过实操经验,不敢托大。 她见齐铁林给别人治过。 黄文兴敲敲腿,眼里闪过希冀的光芒,“好!” 甜宝又上前挽住杨宗德,咧嘴一笑,“走吧师父,我们一起去,看完我请你们吃饭!今天可是二月二要吃猪头的!” “好,今天师父请!”杨宗德脸上也露出笑,舒心的、轻松的,是甜宝从来没见过的。 她就知道小老头是嘴硬心软,还是想见到这两个徒弟的。 坐上车直奔齐家诊所。 现在齐家已经在镇上又开了一个诊所,由齐铁林带着齐天阳坐诊,也有意从村里挪到镇上,正在过渡时期。 第250章 寻人 齐家诊所是正月时开业的,一开业患者就爆满,本来齐家名气就大,之前在村子里去一趟有点远,现在到了镇上往来就方便多了。 诊所比村里的那个大得多,看着比医院还忙,张秀芝负责收款、抓药,还有两个学徒在帮忙。 齐铁林看见几个人进来点点头,“你们去屋子里等一下。” 齐天阳也正在给人诊脉,看见甜宝用眼神示意一下。 里面的屋子里有三张床,几个人在屋子里等了好一会儿,齐铁林才腾出空过来。 检查完得出的结论和甜宝一样,“可以治,掰开长好的地方会非常疼,需要打上夹板固定一百天,中间换几次药,你要想治疗就腾出时间。” 黄文兴差点没当场飙泪,有点不敢置信地问,“不需要切开安个钢板啥的?” 齐铁林摇头,“不需要!” 黄文兴激动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明天就可以做!今天晚上也行!” 他不是没去医院看过,需要做手术,里面还要安钢板,因为在膝盖的位置,以后好了也会行动受限,所以他一直没敢去尝试。 齐铁林拍拍他,“后天吧,你确定治的话我需要提前熬药,还要准备一些东西。” “好好好!”黄文兴看向杨宗德,“师父,我的腿有救了!” 杨宗德微微弯起嘴角点下头,“很好,治疗期间你可以住在我家,离着近也方便齐大夫上门看诊。” “师父……”黄文兴的鼻子一酸,眼圈红了。 杨宗德故作嫌弃地一摆手,“好几十岁的人了哭唧尿腚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黄文兴赶紧吸吸鼻子,“我不哭,就是太高兴了。” 肖扬赶紧上前,“师父,这段时间我留下来照顾你。” “好!”黄文兴伸手拍拍他。 齐铁林给他看完就赶紧出去,病人太多。 离开时甜宝和齐天阳招下手。 现在齐天阳几乎没有闲着的时候,上午看诊,下午熬药,有点闲着的时间就是看书。 褪去之前的自负和不甘心,他又成了那个少言寡语的年轻人。 甜宝又回店里叫上姥姥和刘媛媛,一起去饭店吃饭。 罗春祥和黄文兴看到刘媛媛一脸震惊。 罗春祥小声问,“小师弟,这是你收的徒弟?” 甜宝点头。 罗春祥轻啧两声,“从哪划拉来的?” 甜宝微笑,“曾经的事主。”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可能还动不了收徒的念头。 今天重逢,杨宗德高兴,要了白酒,师徒几个边吃边聊,师兄弟俩讲着这些年的经历。 隔天晚上,齐铁林带着儿子孙子一起来给黄文兴治病,就在杨宗德家。 先给他的腿做了热敷,又给他灌了一碗麻沸散,咬上毛巾。 杨宗德和罗春祥站在炕边和他说着话。 黄文兴逐渐放松,因为喝了麻沸散的缘故眼睛逐渐睁不开了。 肖扬和成康平按住他的肩膀,罗春祥按住他的胯部。 防止他一会儿乱动。 甜宝按住他的大腿,之所以用她来,是因为这里没人比她有劲。 齐铁林抚着黄文兴的膝盖,轻揉着的膝盖,看了眼甜宝,两个人同时发力,左右一掰再用力一拽。 只听见黄文兴一声闷哼,眉眼立刻皱起来。 麻沸散毕竟和麻药还差点劲,痛感还是有一些的,但是他被死死按住不能动。 齐铁林这边一正好骨,齐天阳就拿出黑色的药泥迅速涂抹,齐根生拿出两块木板固定用纱布缠好。 所有人都出了一身透汗。 齐天阳拿了一碗汤药给他灌下去。 齐铁林拍拍他,“中药每天喝两次,早饭前晚饭后,换药时我过来给你换,这段时间别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好好养着,会恢复的!” 黄文兴摸摸腿,“谢谢,太感谢了,多少钱?” 齐铁林笑笑,“我跟杨道长也不是外人,就把药钱给我就可以了!” 药钱人家也给算的成本价,三个多月的药钱加起来才一百多块。 “不行不行,这太少了,小扬!”黄文兴喊过肖扬拿来他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千块钱塞给齐铁林。 齐铁林推拖着不肯收,最后是杨宗德塞进他兜里,“老齐拿着,这不仅是治了腿,还是救他的命,一千块钱都给少了!” 这也是他的心病,看到二徒弟拖着脚走路他心里也难受的不行。 离开他的时候才二十来岁,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就瘸了腿,搁谁也受不了。 等着齐家三个人离开,黄文兴抓着杨宗德的手,“师父,接下来的日子我就要叨扰了……” 杨宗德“哼”了一声,“住着可以,我可不伺候你,别指望我给你做饭吃!” 肖扬赶紧一咧嘴,“师爷,我来做,我会做饭!” 正好陪着师父养伤的这段时间他可以跟师爷和师叔好好学习一下。 机会难得啊! 黄文兴还拉着杨宗德不放,“师父,等着我的腿好了我和你一起去云游,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杨宗德故意沉着脸,“到时候再说吧!” 罗春祥师徒也没住招待所,这两天都住在杨宗德家。 两师徒又住了两天才离开。 黄文兴师徒暂时留下来了。 转眼到了阳历四月初,店里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曾经在这算过命,也是帮忙买集资楼的郑馆长,另一个是和他年岁相当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郑馆长一进来就笑呵呵的看着甜宝,“田姑娘,我带个朋友过来,他想寻人,你给算算能找着不?” 旁边的男人朝甜宝笑笑,语气温和,“有劳田姑娘了,听郑馆长说田姑娘算命特别准,麻烦给我算一下吧!” 甜宝看着面前的男人,身材挺拔,虽已中年,脸上已经烙印着岁月的痕迹,但丝毫不损他俊朗的容颜。 脸庞线条分明,眉眼深邃,气度不俗,倒退二十年必然是个妥妥的美男子。 甜宝弯起嘴角一笑,“里面请吧!” 她把两个人放到里间屋,朝着刘媛媛示意一下,“我来算。” 平时有这种寻人、寻物,小来小去的卦,她都是让刘媛媛来算,她在旁边补充。 但今天这个她要亲自算。 两个人坐在甜宝的对面,男人先是审视地打量一下甜宝,然后笑笑,“我要找的人除了知道是个女人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能找到吗?” 郑旭东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这姑娘可神了,什么都瞒不住她!” 想起当初给他算的那一卦,给他整出一身冷汗来。 男人也小声回他,“其他的信息我确实不知道。” 甜宝拿出三枚铜钱放到他面前,淡定的回答,“尽我能力吧,摇六次!” 男人拿起铜钱摇了六次,甜宝一一记录下来。 “十八到二十年前您应该来过南林镇吧?” 男人笑笑,“是,六九年年底的时候我来这里出差过,待了能有两三个月吧!” 他看一眼郑旭东,“在你家过完阴历年回去的。” 郑馆长也笑了,“是啊,一晃快二十年了!我妈现在还总念叨这个事呢!” “听您口音不是本地人?” “京市的,这次特意过来找人。” 甜宝沉吟一下抬眼看着他,“要我当着郑馆长的面解卦吗?” 男人愣了一下,郑旭东人精一样立刻起身,“我去外面等你!” 等着郑旭东出去甜宝才缓缓开口,“桃花旺火克金,你与要寻之人有过一段短暂的露水情缘。” 男人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眼神微动,但是很快恢复正常,没说话就相当于默认了。 甜宝继续往下说,“世爻朱雀临白虎主丧又伏空,你要找的人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男人的眉头轻蹙,又轻轻呼出一口气,“去世了?” 甜宝点下头,“妻财爻与胎爻刑冲克害,应该是死于难产。” “能算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吗?” “戌与卯合,狗年。” “哪个狗年?” “庚戌年,也就是一九七零年。” “能看出男孩还是女孩吗?” “卦象上来看,子孙爻为阴爻,阳爻动,女孩。” 男人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消化刚才听到的。 “能算出来那个女孩在哪吗?” 甜宝没答反问,“算出来然后呢?你与要找的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应该是有订婚对象的吧?” 男人始终克制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凝神看着甜宝有些迟疑地问,“你刚才所说的都是卦象上带的?” 甜宝微微展颜,“对!” 只不过订婚对象那一项是她在很早之前算的。 看男人的表情她说对了。 “给我算一下那个女孩在哪吧!” “被好心人收养了,此处向南八到十里,有缘自会相见。” “那人葬在哪里了?” “附近的村子里未婚而亡的人都葬在石砬子山。” 男人一个晃神,缓缓站起身,“谢谢姑娘,卦钱多少?” “随缘!” 男人从兜里拿出十块放到桌子上,转身出去。 刘媛媛看着纸上记录的卦象,“师父,你看这个卦象是不是他原来是当官的,现在不做了?” 甜宝点下头。 “哇!子孙持世又临财,这人家里很有钱呢!父母爻为车,两个父母爻加午火,一个在乾宫,一个在震宫,家里至少一大一小两辆车!我算的对不?” “对!” 外间屋,郑旭东正在和滕淑兰聊天,看见男人出来马上笑呵呵地调侃,“算得怎么样?能找着不?” “南边八到十里地是什么村子?” 郑旭东乐了,“南边八到十里那不是前塘村吗?就是以前的前塘大队,再往东边一点就是后塘村,俩村子紧挨着。你忘了那年年前的时候……好像是小年的前一天吧?我带你去前塘大队找我同学玩,你出去上厕所喝多还迷路了,我们出去找了半天才把你找到……” 男人脸色变了一下,像是怕他再继续说下去,连忙拉起他,“我们走吧,出去聊!” 郑旭东赶紧站起身,“婶,我们走了,改天再来看您……” 他又看见从屋里出来的甜宝,赶紧上前一步,“对了田姑娘,忘和你说了,我媳妇怀孕了,多亏你介绍的齐大夫!” 甜宝笑笑,“恭喜!” 男人也向滕淑兰和甜宝告别离开。 滕淑兰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他们要找谁?还是咱村的?” 甜宝挎着她的胳膊贴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姥,你觉得他们找谁呢?” 滕淑兰摇下头,“我哪知道?姥又不会算!郑馆长刚才说那男的是京市的,来这就是为了找人。” “他是六九年末来的,七零年阴历年过后走的。” 滕淑兰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那他找的人是男的女的?多大岁数?” 甜宝长出一口气,“女的,除了知道是女的以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滕淑兰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一拍大腿,“万年历呢?快给姥看看,那年过年阳历是啥前儿?” “一九七零年阳历二月五号过年,无春。” “那小年呢?” “阳历一月三十号。” 滕淑兰像是一下定住了,缓缓坐下,“按照你的生日算应该是一月八号左右受的胎,但是你生出来那么小早产也是可能的……” 她突然又激动的站起身一把抓住甜宝,“他会不会就是……” 甜宝笑笑,“有可能。” 她当初见到徐成新的时候没太大的感觉,但是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很微妙的感觉。 她算过一卦,关于身世的,这段时间会出现一个和她身世有关的人。 按照当初的推断,她的生父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来自西南方向。 个头大差不差,京市也是在西南方向。 再加上刚才的卦象和男人的反应,十之八九。 滕淑兰拉住她,“那你刚才没试探一下?” 甜宝笑了,扶着她坐下,“姥,急啥?都到家门口了,不急。” 郑旭东和男人出门走了一段路才停下。 “你要找的人在前塘村?刚才那个田婶子就是前塘村的,可以问问她,当年还是有名的接生员,村里人都熟。” 男人一愣,“接生员?” 郑旭东点下头,“对啊,当年最厉害的一件事就是给死人接生过,那个田姑娘就是她收养的,出生的时候她娘已经死了,别人都觉得晦气,没人要,她娘是个大姑娘,也不知道孩子爹是谁,娘家觉得丢人孩子都不要,就让这个田婶子收养了。” 第251章 他的女儿 男人低下头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郑旭东一根,又掏出打火机,手有些抖,打火机的滑轮滑了好几次也没点着。 郑旭东把打火机拿过去打着,给男人和自己都点上烟。 男人吸了一口烟,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恢复平静,状似无意地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郑旭东也吸了一口烟,笑了,“这件事南林镇以及下面的村子里得有一半的人都知道。现在来说都是个大新闻,何况那年月?她得亏是死了要不然下场更惨,唾沫星子都得淹死她,再或者就是拉出来做典型游街,就算他家里人替她隐瞒把她嫁了人,未婚先孕丈夫家能善待她?” “那时候我年轻也没怎么关注这个事,但是家里人总议论,田姑娘她娘好像还是个傻的,也不会说话,在家里也不受待见,本身也是个苦命人。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本来已经很少有人提了,但是田姑娘一下出名了,她的身世就又被宣扬了一遍。” 男人的手又微微颤抖了一下,“傻的?不会说话?” 郑旭东点点头,“好像是小时候得什么病了吧?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爹是谁。”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儿对一个傻姑娘下手,太他妈畜生了!” “咳咳……” 男人一阵猛烈地咳嗽,郑旭东赶紧拍拍他,“你怎么了?” “没事……” 男人摆摆手,把手里的烟掐灭了。 脑子里闪过刚才那位田姑娘的模样,那双好像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平静如水,和看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他和那姑娘对视的时候只觉得挺佩服的,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沉稳。 所以,刚才那些是她算出来的还是猜到他是谁了? “崇信,你到底找的是谁?当年你在这的那段时间咱俩差不多每天都见面,我怎么不知道你又认识哪个姑娘了?” 男人叹口气,“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先理理,脑子有点乱。” 当年他只知道等了好多天那姑娘也没来找他,他心里说不上是该庆幸还是什么,总之一直悬着心。 他宁愿那姑娘找他索要赔偿甚至是让他负责,也好过像是一个定时炸弹。 毕竟那年月谁都承担不起流氓罪。 不是他想糟蹋人家姑娘,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出去上个茅厕就把人家姑娘给睡了。 这事要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当时他还抱着侥幸心理是不是没到最后一步,所以姑娘才不来找,毕竟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万万没想到那姑娘是个傻的还是个哑巴。 如果那个田姑娘真的是他闺女,她娘还受了那么多苦,他不真成畜生了? 晚上,郑旭东在家请客吃饭,两个人喝了点酒聊得兴起,他拿出一本影集,里面都是黑白老照片。 他翻到一页点着上面照片,“咱俩当年的合影!一会儿让我媳妇给咱俩拍一张,留个纪念!” 两个人的合照有两张,是在镇上照相馆拍的,一个是手拿伟人语录弓着一条腿做着前进的姿势,另一个在身后立正一只手扬起来。 现在看来有点傻,但那时这是年轻人的经典动作。 还有一张是两个人的合影,端正地并排坐着,穿着军便装,带着军帽,下面两排小字刻着“郑旭东和许崇信友谊长存”,“1969.12.26留念”。 男人看着照片上自己年轻的脸庞有些失神,含着笑意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竟然觉得那个田姑娘和自己的眼睛很像。 郑旭东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还兴趣盎然地指着另外一张多人合影照片,“这是大权、小俊、帆子,这些人你都还记得不?你要是不想问田婶明天我带你去找他们问问,就在前塘村我不信还找不到人了!” 男人放下影集,“明天我自己去找田婶问一下。” 第二天一早,甜宝和姥姥刚到,昨天那个中年男人就来了,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滕淑兰看见他点点头,“来了?” “婶子好!” 男人的笑容有点僵,没了昨天的从容和淡定,他又看向甜宝,目光一寸寸地从脸上划过。 再开口嗓音有些哑,“田姑娘好!” 甜宝弯起嘴角淡淡笑着,“你好!” 还没等男人开口,门口就响起刘媛媛欢快的声音,“姥姥早上好!师父早上好!” 随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事主。 甜宝赶紧叫她和事主进了里屋。 男人的目光追随着甜宝走进去,直到帘子放下来。 滕淑兰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吧!” 男人坐下,伸出手握着茶杯,有一点局促。 “田婶,我叫许崇信,来自京市……” 滕淑兰听到他的名字,手指微动,没有打断他。 “我来这是找人的,昨天田姑娘给我算了一卦,说是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她还有个女儿就在南边十里的村子,那个村子就是前塘村……” “我听说田姑娘是你收养的,父不详,母亲在死后生下的她,您是前塘村的老人,我想问问当年还有没有未婚先孕的姑娘?包括后塘村?” 滕淑兰摇摇头,“没有,或者说有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是个人家都会捂得严严实实的,甜宝的娘要不是逃出来躲在山里也会被她的两个哥哥卖去给一个老男人当媳妇。” 许崇信紧了紧手里的茶杯,“那您能和我讲讲甜宝的娘吗?” “甜宝的娘叫陈莲香,两个哥哥知道她怀孕后给她喂过好几次打胎药,但是甜宝命大,药都没起作用。后来他们就打算让她嫁人。甜宝娘虽然痴痴傻傻但是为母则刚,她跑到山里待了好几个月,快生产的时候才跑下山,后来因为没有力气生不出孩子而死,被大队长带着人抬下山,我给她接生的。法医解剖的时候她肚子里都是没消化的野果和野草渣子,她就是靠这些东西活下来的。” “甜宝刚生下来的时候又瘦又小,和小猫一样。我就认了甜宝娘当干闺女,让甜宝随了我丈夫的姓,把她当成外孙女养着。” 许崇信垂着头,看着手里的茶碗,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甜宝娘生前有没有告诉家人她是怎么怀孕的?” 滕淑兰叹口气,“生前倒是没说过,但是死后说过……” 许崇信的手一哆嗦,猛地抬眼看向她,“死后说过?!” 滕淑兰点头,“对,死后。甜宝招过她娘的魂,询问过这件事。甜宝娘只记得当年不知道咋就迷迷糊糊去了后塘第三大队的粮仓,当时她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男人告诉他叫徐成新,她以为是当时镇上的徐宣传员,甜宝见到后才发现不是他。” 许崇信抓住她话里的重点,“她也是迷迷糊糊到了那个粮仓?” “对,甜宝娘虽然傻,但也不是一点智力没有,相当于七八岁的孩子,她说自己完全不记得怎么去的粮仓,和男人都做了什么,只记得那男人的名字和说过对她负责的话。粮仓很黑,她也没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子。” 粮仓,黑暗,也都对上了。 就连稀里糊涂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许崇信看向里屋的门。 所以说田姑娘真的是他的女儿。 他现在的心情无比复杂,但他更想弄清楚当年是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认识过叫陈莲香的姑娘,也不可能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傻姑娘做出龌龊的事。 里屋的门开了,刘媛媛送事主出门,许崇信站起身走到门口,敲了下门。 甜宝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 “能单独谈一下吗?” “可以!” 许崇信关门坐下,暗自搓了下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小心,“甜宝……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甜宝笑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许崇信深呼吸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甜宝,“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我要说我当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和你娘在一起的你相信吗?” “相信!因为我娘也不知道。” 许崇信陷入回忆,“那天我喝了酒出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准备回去时就失去了意识,等着我清醒的时候就发现怀里搂着个人,是个女的,屋子里很黑什么都看不到,我还没搞清状况那个姑娘就开始大叫,我怕她把人引来了就捂住她的嘴,告诉她我的名字叫许崇信,我说会对她负责,让她去招待所找我,但是直到我走她也没去。” “当时我问你娘叫什么她也不说,穿上衣服就走了。后来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是在一个生产队的粮仓里,那么黑的天我根本辨不清方向,里也不熟,还是旭东他们找到的我,我很清楚的记得我没喝太多酒,根本不存在喝多了酒乱性一说,但是我又不能和他们明说,只能说是我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中间会失去记忆。我也不认识你娘,我就是来这边出差也没得罪什么人。” “你算对了,我当时是有对象的,是我的同学,也见过家长要结婚,后来他爸因为工作调离了京市,我们就分手了。” 甜宝平静地看着他,“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又想起来找我娘?” 许崇信叹口气,“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挺难受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梦见那个黑漆漆的粮仓,前年我办了停薪留职下海经商,从去年开始就梦见的有些频繁了,冥冥中就像是有什么指引我来一样,来的路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人,我对你娘一无所知。” “是郑馆长说认识个算命非常厉害的先生,可能帮到我,我就想着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到了。我来的时候想着要是找到了就给一些补偿。但是我没想到你娘不在了,还有了你。” 许崇信看着甜宝,眼神复杂,“我能见见你娘吗?我想和她解释一下当年的事。” 甜宝想了想,“我问下我娘,她要是愿意见你就见,不想见的话也别勉强,明天给你答复。” “那你愿意和我回京市吗?” “不愿意。”甜宝毫不犹豫地拒绝,“过去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你不知道我的存在,现在知道了也不需要改变什么,你有你的家庭我也有姥姥,我不希望有什么改变。” 父亲的角色在她身边缺席太久了,小时候她也羡慕过别人有爹娘陪在身边。 所幸姥姥给了她全部的爱,弥补了没有爹娘的痛,她不缺爱。 也不需要一个半路跑出来的爹。 现在见到亲爹了也证明她当初的推断还是站的脚的,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是做了先生以后就知道没什么不可能的。 说来许崇信也挺无辜的,稀里糊涂睡了一个陌生的姑娘,还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搁谁也接受不了。 谁说男人的清白就不是清白? 她也能理解这么多年许崇信如履薄冰的生活,根据卦象他之前应该是某单位的领导,职位还不低,也很怕找到当年的姑娘爆出丑闻。 看他的面相,家庭幸福美满,夫妻宫和子女宫明亮饱满有光泽,她的出现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家庭。 没必要去当那个碍眼包。 许崇信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了肯定要负起当父亲的责任。” 甜宝笑笑,“没必要,我不恨你,对你也没什么感情,这件事你和我娘都是受害者,你不需要内疚,也不需要负责。你应该也不想我的出现让你的妻子儿女难过吧?” 许崇信更加震惊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 当年发生的事他确实没有告诉过妻子,要是一段正常的情史他也能说得出口。 就像妻子是知道他之前处过对象的,这件事太诡异了,说了妻子也不会信。 甜宝是他的亲闺女,他做不到知道了却置之不理。 那就真的是畜生了。 第252章 这个女儿了不得 甜宝又缓缓开口,“而且我们两个人相刑相克,保持些距离还是好的。” 许崇信的眉头皱了皱,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语言又重新开口,“我不懂什么相刑相克的说法,其实在这之前我都没算过命,也不在乎这些。” “虽说我和你娘不是自愿在一起的,但也改变不了你是我的血脉,你不想跟我走、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只要你有困难尽管来找我。” 他没养过她,也不像她娘拼死生下她,和他没感情,不愿意和他亲近也正常。 他和妻子育有一儿一女,夫妻俩感情和睦,他觉得孩子们在他身边也挺幸福的。 但是想到这个女儿身边只有一个老太太从小将她养大,没爹没妈让他心里挺难受的。 他的话让甜宝不禁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这个便宜爹还挺像样,不管以后走得近不近最起码心里舒坦。 任谁也不会愿意要个不学无术,人品卑劣的人做爹。 她和这个便宜爹相刑相克是真的,而且按照她的命格来说许崇信根本克不动她。 但也不是没有化解之法,只不过是她不愿多接触的说辞。 甜宝点头,“好!” 许崇信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和地址都写下来交给甜宝,又去外屋将滕淑兰请进来,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两万块钱。 “婶,这些年多亏你照顾甜宝了,这些钱是我做父亲的一点心意,请您别拒绝。” 滕淑兰赶紧摆手,“不要不要,孩子是我自愿收养的,这些年也多亏她陪在我身边,我也享受到天伦之乐了,要不然我一个孤寡老婆子得过得没滋没味的,还得早死!” 许崇信把钱放到她手里,“田婶,您放心,我不是来和你抢孩子的,她也不愿意和我走,但是这钱是我这个做父亲该给的。” 滕淑兰又推回去,“那我也不能要……” “姥,收下吧!” 甜宝将钱接过去放到她手里,抬头看着许崇信,“我送你一卦,再给你布个招财局。” 她拿出铜钱递给许崇信,“我给你算一下流年。” 许崇信看着铜钱,“我……行吧,测一下!” 他摇完铜钱,甜宝开始解卦。 “你是癸丑年也就是七三年或者七三年之后结的婚。” “甲寅年,也就是七四年,大限兄弟申金,小限官鬼午火,家里有明显耗财之象,上一年结婚,第二年财星逢冲,你和妻子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在七四年。” “七六年,兄弟爻旺,财星透出与进神酉金相冲,也是破财之象,你的第二个孩子出生。” 甜宝抬起眼看着他,“没算错的话第一个是儿子,第二个是女儿。” 许崇信看着她,满眼震惊,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如果说之前甜宝猜到自己是她的生父,算的卦象可以随心所言,但是自己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他可是没说过的。 “七九年、八一年、八三年各有一次升迁。” “八七年,卦身寅木临白虎,代表有风险。巳火在六爻为退休或者辞职。你是这一年办了停薪留职下海经商的。原因应该是你受到小人牵连。” “巳火冲亥水,亥水也为单位领导,巳与申刑合,你的同事对领导亥水有意见,巳火为四,他联合了四个同事一起向上级部门状告领导。纪检部门来单位查账牵连了你,帮扶世爻,世爻临太水青龙,这次的事情有惊无险,但是你的压力很大,怕再受牵连所以办了停薪留职。” 许崇信突然抬起手,“你等会儿……”他的眼里带着不可置信,“这都是你算出来的?” 甜宝笑笑,“你远在京城,你觉得谁会告诉我这些事?” 许崇信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不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冷汗都下来了。 甜宝继续往下说:“去年的你的财运非常好,应该赚了不少。” “九一年,父母爻冲刑,临白虎煞,父爻戌土临震卦化出兑卦,兑为阴女,你的母亲会有伤病之灾,注意别磕了碰了,容易有腿部的伤痛。” “等会儿,我记一下!” 许崇信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个日记本摊开,拿笔记上。 刚才他觉得是甜宝不想欠他的情才给他起的卦,想着算算也无妨。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竟然不知道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到现在才真正相信郑旭东说的话。 “九三癸酉年,辰酉六合,是财运非常好的一年,可以追加投资,但要注意避开土建工程之类的生意。” “九四甲戌年,兄弟申金化申金,临朱雀,为口舌是非之灾,兄弟旺无制必破财,兄化兄临太岁主伤灾,申金化申金有外伤硬伤、刃伤等金属伤灾之象,世爻午火入库为住院之象。” “这一年一定要注意不要与人发生口角,看好钱财,否则会发生伤灾和破财。” “九四到九六年财运很差,尽量不要投资,保守赚钱。九七年是得财之年,财星高照。” “九八年也是得财之年,但阴历三四月和十二月不利,会有破财和伤灾之象。” 许崇信写完看着甜宝,“没了?” “先看十年的,十年后可以再看,多看没什么益处,人的流年会随着个人的一言一行有所改变。总的来说你的财运不错。” 许崇信合上笔记,“你刚才说要给我布个什么局?” “藏风纳气招财局。今年夏天我会带姥姥去京市玩,到时候可以去你的公司给你布这个局。不过这个招财局布置好以后每年需要拿出至少十分之一的利润去做善事,更有助于财气的流通。”她怎么也会将这两万块钱还回。 许崇信笑了,“这个完全没有问题,去年我还给受灾的地区捐了一万块钱。” 他收了笑容,语气带着关切,“你们村子里的人都对你怎么样?” “都还不错。” 从小到大村子里背后议论她的人不少,也有很多人会告诉孩子别和她玩。 但是除了不懂事的孩子之外,那些大人们还都对她挺客气的。 大概也是因为姥姥结的善缘多。 别管人家心里怎么想,最起码面子上过得去。 她又不是人民币,没法相求人人都喜欢她。 “那个当初把你娘从山上抬下来的大队长还在吗?” “在,早就退休了。” 许崇信小心地问,“需不需要我去村里走一圈?以你爸爸的身份?” 他的想法很简单,是想让人知道甜宝也是有爸爸的。 孩子这些年一直跟着姥姥过,当初她娘又是个未婚大姑娘,即使孩子不说,他也能想象得到人言可畏。 反正他现在已经不当官了,自由身,不怕别人说什么。 “不用了,不过你要想去村里走一圈我倒是可以陪着去看看。” 许崇信站起身,“去看看吧,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甜宝也跟着起身,叫过刘媛媛,“一会儿要是有事主来拆解不了的卦等我回来算。” “师父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人乱算的。” 甜宝对刘媛媛还挺放心的。 她的本魂付小芸比她还要大上三岁,又经历过生死,性子比较沉稳。 本身又是借尸还魂,自带通灵能力,灵感也很强。 从最近一段时间的学习上来看,是个学玄学的好苗子。 出了小屋,许崇信看看架子上的纸马香锞,“晚上能给你娘招魂吗?都需要什么东西?” “到时候我来准备吧!” 她和姥姥打了招呼跟着许崇信离开。 滕淑兰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心情有些忐忑。 她这些年是既怕孩子爸找来,又希望孩子爸能出现。 怕的是孩子爸把她的大宝贝带走,希望的是孩子爸是个好人,也能让孩子有个清白的家世。 甜宝雇了一辆面包车回村。 回村的路并不好走,特别是冬天,积雪多的时候又滑又坑洼。 路上,车子颠颠簸簸的,有时能颠的人蹦起撞到车顶。 许崇信被颠的差点儿咬到舌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路边眉头紧锁。 “你在哪上的学?” “小学在村里,初高中都是在镇上。” “走读还是住校?” “走读,学校没有学生宿舍。” 许崇信轻叹一下,“大冬天的来回走是不是很辛苦?” 记得当年来的时候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大烟儿泡,和京市的沙尘暴很像。 大雪后刮起西北风,狂风会夹杂着雪粒翻滚,像浓浓的烟雾腾起,刮得天昏地暗,到处一片白茫茫,近在咫尺都看不见人。 甜宝笑了笑,“习惯就好了,十里八村的孩子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村离镇上还算是近的,有的上下学来回要走四五个小时,天不亮就要出发。” 农村长大的孩子有几个怕苦的? 许崇信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转头看着甜宝,眼里带着怜惜和心疼。 心里的内疚更深一分。 幸亏孩子遇到好人了。 甜宝的脸上没有一般村里姑娘的高原红,穿得衣服也很好,皮肤细嫩和城里姑娘无异。 田婶子真的把孩子养得很好。 车子在杨宗德家门口停下,两个人下车。 “这是我师父家。” 屋子里,杨宗德正在坐在炕边和黄文兴聊天。 甜宝喊了声“师父”,右手掌向上摊开想介绍一下许崇信,但是卡住了。 她叫过师父,也叫过干爹,独独没有叫过爸爸或者爹。 但是杨宗德立刻就知道眼前人是谁了。 他站起身微微点下头,许崇信赶紧上前和他握手,“我是……甜宝的爸爸,很感谢您这么多年对她的教诲!被您教的非常厉害!”他伸了伸大拇指,由衷的佩服。 杨宗德笑了笑,“我是她师父,教她是应该的,我只是领她进门,修行是她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他领着两个人到外间屋坐下,肖扬很有眼色的端茶倒水,再退出去。 许崇信将在镇上买来的礼品放到桌子上,面带愧色,“很抱歉才来看您,我也是刚刚知道有了甜宝……” 杨宗德摆摆手,“当年的事也不怪你,你和甜宝娘都是被强行绑在一起的。” 许崇信面上的愧色不减,叹口气,“这些年让孩子受苦了!” 杨宗德看向甜宝,有那么点子的心虚。 受苦? 苦到成了全村最胖的小丫头?顿顿造一大碗米饭? 甜宝对于这句“受苦”也是心有所虚。 当年即使许崇信知道她的存在把她带走,也不一定有留在姥姥身边幸福。 现在他是心有愧疚,觉得亏欠她,倘若时光倒流他带走了自己,必定要遭受流言蜚语,那年月不只是女人未婚先孕会遭到批判和严惩,男人也是一样。 他很可能会因为作风问题不能被保送上大学,不能步步高升,很难找到良配。 年复一日的舆论和磋磨下谁也不敢保证他的心里会发生转变。 而她很可能就成了罪人和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 再找个对她不好的后妈…… 后果不敢想象。 她很可能就不是现在的她。 现实总要比想象更加残酷。 当然也是他有良知,人家一直不出现也说不出毛病来。 临走时,许崇信又拿出一沓钱想要给杨宗德。 看来这个便宜爹下海经商之后没少赚。 也算走对了一步棋,他继续做下去也未必会有比这更好的结局。 官场如战场,不是那么好混的。 杨宗德抬手拒绝,“这个钱我不能收,收甜宝为徒是和她有这个缘分。” 甜宝这回也拦下他,“师父的恩由我来报,这个钱你可以用在其他地方。” 许崇信想要再坚持一下,但是看到师徒两个坚定的眼神又把钱收回去了。 “杨道长以后要是有用到我的地方可以来找我,甜宝有我的电话。” 出了门,许崇信四处看看,“你们村的发展怎么样?” “村里正在筹备建砖厂和水泥厂,今年农闲的时候就要动工。” “你带我去见下村长吧!” “走吧!”两个人坐上车,开去村委会。 刘向阳正在办公室和几个人商量建厂的事,看到甜宝过来赶紧迎过来,“甜宝,还想去找你呢……这位是……” 甜宝嘴角轻轻上扬,“贵人!” 第253章 贵人来了 甜宝其实没说出声音,只做了个嘴形,但是刘向阳瞬间明白,眼睛刷的一下亮了八度。 那么近的两步走还顺着拐。 他双手伸出手紧握着许崇信的手,“你好!请问您是?” 许崇信和他握握手看了眼甜宝,“我姓许,是……来找田姑娘算命的,她算得非常准,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村子才能养出这么优秀的姑娘。” 久居官场,好听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刘向阳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那你可算来对了,我们村人杰地灵,风水好啊!甜宝就是最好的证明,这可是我们村最好看最聪明的姑娘!” 甜宝在一旁乐着听他吹。 许崇信也被他逗笑了,“我是京城慕名而来的,田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村长,我们去那边聊吧!”甜宝忍不住打断他们。 实在是尬的她要脚抠地了,她要是不拦着怕这俩人能站在这吹一天。 刘向阳猛地一拍脑袋,“哎呦,对对对,瞧我这脑子!许同志,快请这边坐!” 他请两个人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让人给倒了茶水,又站起来双手递上一根烟,从抽屉里拿出来的珍藏,带过滤嘴的。 只有贵客到的时候才拿出来。 “我听说村里要建砖厂是吗?” “对,去年初申请年底批下来的,就等着农闲的时候建厂呢,前两天我又递交了建水泥厂的申请。” 许崇信点下头,“这两年到处都在盖楼搞城建,建材这一块是个赚钱的好营生。” 刘向阳陪着笑脸,“是,这不是也是搞个厂子让村里的人能有点副业干,都富起来了日子也好过不是?” 许崇信沉吟片刻问,“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村里这条路很难走,这个村子这么大镇上也没什么说法?” 刘向阳一拍大腿,“哎呦,哪有说法啊?整个镇上还有比我们村大的呢!村里人有时候拉点农产品去镇上卖,碰上下雨天就和稀泥了,大车都不好开何况自行车?根本骑不动,人一走就陷一脚泥,有的好容易到镇上了,回不来又不舍得花钱住招待所,为了省点钱随便找个犄角旮旯就对付一晚上。” “还有春天开化的时候,也这样,你问甜宝就知道了,孩子们上学都是事。要是路修好了,村里人还能多点去镇上做小买卖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 “本来我想着今年村里能评上文明村,到时候肯定上面会来给修路,结果还出点事,文明村今年估计也没戏了。” 刘向阳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牙花子从过年前肿到现在,连着扁桃肿了,吃不下咽不下的。 “要修路得多少钱?” “我让会计算过,人工和沙石我们自己出,就是需要水泥混凝土,将来要拉砖拉水泥的还不能太薄了,怎么也要十八公分厚,我们算了下至少要一万五千多块钱,还不算村里的路。” 他让会计把之前做的预算表拿出来。 许崇信接过去看了一眼,“我回京市以后给你们汇款,这条路我来捐钱修建,捐两万,把村里的主路也修一下。” “谢谢,太感谢了!”刘向阳站起身一百八十度鞠躬。 许崇信赶紧起身扶住他,“要感谢就感谢田姑娘吧,她助我发财我就多做善事,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我做下贡献也是应该的。” “谢谢!”刘向阳双手握住他的手,“谢谢许同志,也谢谢甜宝!” 他回头招手,“快来,你们都过来感谢一下许同志和甜宝!”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过来和许崇信握手,和甜宝都很熟,但是感谢的话也没少说。 刘向阳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牙床和扁桃都感觉消肿了。 “甜宝,你有时间再给我们看看,门应该冲哪开,咋布局,到时候让砖厂生意也红红火火的!” “好,后天吧!” 两个人出来再次上车,甜宝说了声,“谢谢!” 她心里清楚这是许崇信在给她挣面子。 许崇信低头笑了笑,“你和我不用这么客气,你不是也说了做了招财局要做善事,我这也算是提前做了,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姑娘,不需要别人给你挣面子,我做这些也不过就是锦上添花。” 他们进门时从村长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对她很亲切也很尊敬。 一村之长都能这样,更何况是别人。 “都是村里人给姥姥面子。” “打铁还得自身硬,你姥姥再有面子也不过一时的,你现在的面子都是自己挣的。” 人都是现实的,一个人要是没本事想要尊重很难。 那种看背景的尊敬和对本人区别还是非常大的,这点他看得很明白。 回到镇上,许崇信请滕淑兰和甜宝去饭馆吃了饭,吃完饭回店里准备晚上的祭品。 糕点水果,纸马香锞都准备齐全,还带了两套衣服。 用的还是白天雇的车,甜宝给车的倒后镜上绑上红布条,又给司机师傅包了一个压兜红包。 师傅长得五大三粗的还挺实在,“红包就不用了,车费给的就挺多的,我这人没那么多忌讳,谁家还没个去世的亲人了?” 甜宝将红包塞到他手里,“师傅拿着吧,这也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以后说不定有事还要雇你的车呢。” 师傅还整得挺不好意思,“那就谢谢了,以后用车尽管找我!” 去的还是甜宝平时招魂的镇郊,许崇信有点紧张,在这之前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这一趟南林镇直接让他颠覆了三观。 “一会儿真的能见到你娘的鬼魂?” “能。” “那他们说的什么阴魂附体都是真的?” “有真有假,要看实际情况。” “那……”许崇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和你娘……” 甜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有这个可能,还在查,没有最后证实,所以没法给你确定的答案。” “你身上现在是有贵气的,但那时年轻不一定有,又是大晚上出来,阴气重是有可能被阴魂盯上的。” 如果是真的,对方的修为不会低了。 当时的许崇信正是年轻火力旺的时候,还喝了酒,普通的阴魂可是上不了身的。 “你那次之后生病了吗?” “感冒还发烧了。” “我查完会告诉你结果的。” 许崇信咽了咽唾沫,想到要是真的有个阴魂操纵着他的身体对人家姑娘做出那样的事情,感觉一阵恶寒,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甜宝将所有祭品都摆出来,顺便给许崇信开了阴阳眼。 许崇信钝感视线变得有些不同,要比之前看得清楚,甚至能看到地上冒出来灰蒙蒙的蒸汽。 甜宝看出他的疑惑,“那些蒸汽就是地气,看风水时看的气就是地气,这种灰蒙蒙的颜色就是阴气。” 这一带阴气肯定是很重的,谁家要是有个白事烧大纸的时候都是在这里。 “我娘成了鬼以后就能说话了,一会儿有什么事你们可以自己沟通。” 她刚烧完纸,不远处就升腾起一片灰白色的烟雾,烟雾渐渐凝成人形。 陈莲香笑盈盈地就飘过来,“宝儿……” 她才看到闺女身边站了一个陌生男人,猛地停下来,警惕地看着许崇信,“这是?” 她即使成鬼了胆子也还是很小,况且之前甜宝招她的时候身边从没有过陌生人。 甜宝赶紧喊了一声“娘”,她对陈莲香的态度就亲近多了。 “娘,别害怕,他叫许崇信,也是我们一直在找的我的生父。” 陈莲香瞪大了眼睛又往后退了几步,“许崇信?” 许崇信,徐成新,怪不得她会听错。 也许是那时候有些痴傻,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她就自动过滤成“徐成新”三个字。 毕竟那时候她接触过的外来的男人也就是徐成新了。 她看着许崇信,“那晚是你?” 许崇信看着面前如幻影一样的姑娘,赶紧说了声,“是我,同志非常对不起!” 陈莲香确实还是姑娘的模样,她死那年和甜宝差不多的岁数。 不但看着年纪小,连神情举止也都和姑娘家一样,只有在看向甜宝时才会露出老母亲般慈祥的笑容。 看着这张脸,他再一次确定自己是真的不认识甜宝娘。 “我当时也是不知道怎么到了那个粮仓,还发生了那件事……总之是我对不起你。” 在见到陈莲香之后他的心里更难受了,他甚至觉得自己那晚不该出去上厕所。 “我是想负责的,但是你一直没有去找我,我以为是你不想要我负责,我没想到你当时是那种情况……” 陈莲香一直躲在甜宝的身后,她在害怕他,听到他的话愣了下神。 那天晚上他好像是说了什么找他的话,但是她不记得了,本来那时候脑子就浑浑噩噩的。 她从甜宝的身后走出来,“你别难过了,其实我早死了也挺好的,我的两个哥哥那时计划着要将我嫁人的,我本来就是傻的,嫁人也嫁不到好人家,还不如早死早解脱。更何况死前又有了甜宝,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然的话我死了可能连个供养的人都没有,更何况甜宝这些年还一直给我做功德,我在下面生活的比在人间好多了。” 她看着甜宝眼里充满了慈爱,“所以我不恨你也不怪你,你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就补偿给甜宝吧!” 许崇信深吸一口气,“我会对她好的,她也是我的女儿。” 陈莲香绽开笑容,“那就好!” 她对人世间唯一的留恋就是甜宝,女儿过得好她就开心。 甜宝和许崇信一起将祭品烧掉,火光中陈莲香笑着和两个人摆摆手,“我回去了!” 许崇信看着她消失,又看着那堆祭品逐渐燃成灰烬。 “这些东西烧了以后你娘真的能收到吗?” “能,地府有个地方叫供养阁,相当于人间的邮局,在阴间的亡魂都是去那里领取家人给烧的祭品。” 许崇信一阵恍然,“我一直把烧纸当成一种习俗,是迷信活动,以为不过是活着的人纪念家人的一种方式,烧纸钱还是烧报纸没什么区别。” 所有祭品都燃尽,两个人才上车离开。 车在招待所门口停下,“明天我就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带你姥姥去京市给我打电话。” 甜宝点头,“好,明天我去送你。” 第二天去送站时,她带了一些山货,木耳、干蘑菇、人参和灵芝。 撇开两个人的父女关系不说,单凭许崇信的自身,她也会愿意结交。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多结交有钱人。 砖厂批建的地方离村子比较远,炮楼子附近。 刘向阳指着规划的地方,“甜宝,你看看这片地方建厂能成不?” 甜宝笑了,“不成还能重新批是咋滴?按说这地方不是特别理想,要建厂必须先驱阴气,村长应该知道这里原来是什么地方吧?” 刘向阳小声咕囔着,“我咋能不知道?之前不是小鬼子建厂的地方吗?还死了好多老百姓。” 他挠挠头,“之前没找你看,也就这一带合适,砖厂和水泥厂没法离村里的住宅太近,烟太大,上面不给批。之前这里怪事确实特别多,但是村里人都说现在都听不到什么动静了,有孩子过来玩也没啥事了。” 可不没啥事了么,从甜宝五岁起就和师父过来做超度,布施,十多年了,那些冤魂的怨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很多都已经去地府报到了。 留下的都是像严三他们这种执念太深,不想去投胎的。 可以说这片地就是她的地盘。 六十年代的时候这里曾经要建农场,拉走一卡车白骨,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没再继续建下去,据说是怪事频发。 刘向阳咽口唾沫,“你给看看,将来不会闹事啥的吧?像是我小舅子那样?” 之前他是不太信邪的人,但是自从见识了李国伟家的事以后就总是疑神疑鬼的了。 “按说这里的气场不适合建厂,属于坟场,曾经下面埋了太多的白骨,阴气很重,不过砖厂要烧窑,阳火旺盛,只要一开工过不了多久这里的阴气就会散去,但是建厂初期要注意。” “我们先规划一下方位,打地基之前我会过来做场法事,你们建厂的过程中如果挖到了白骨一定不要随处丢弃,找人拉到石砬子山好生安葬了。” 第254章 报应 刘向阳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说咋着都听你的!一会儿再给我们选个地方我去申请建水泥厂。” 这一大片空地要是不用来建厂确实可惜了。 靠山边,离村子有个三四里地,不会影响村民。 而且就是一大块空地,唯一的建筑就是炮楼子,早前所建的厂房早已成为一片废墟。 甜宝指了下山边,“就顺着山边的方向盖就行,正好背靠大山相当于有了靠山。坐东北朝西南,大门也要冲着西南开。东北为艮位,属于阳土,西南为坤位属阴土,这个方位很适合建窑厂、水泥厂等跟泥土有关的厂子。” 刘向阳赶紧让人拿笔记下来。 “厂里到时候要不要供个啥神像的?” “这里阴气太重可以供太上老君,压一下阴邪气,动土之前要拜一下山神,祭奠一下亡魂,第一锹需要找个八字硬的童子身来挖,十七八岁到二十出头的。” “一会儿回村我就让他们找人,你给看看八字!”刘向阳转身就让人去统计村里童子身的小子,把他们的生日时辰要来。 还嘱咐一句,“那种病歪歪的就别要了。” 甜宝又指了下远处的一片地,“水泥厂可以建在那里,我们过去看看。” 她说的那片地距离要建砖厂的地方有个两里地。 她拿着罗盘看了看,“这里就可以,还可以避开炮楼,建厂的方位和砖厂一样。” 刘向阳让人记下大概位置,上面还要来人做评估,砖厂一开工他就要去申请。 回到村委会,甜宝在图纸上画出哪个方位建宿舍,哪个方位建砖窑,哪里建办公室,都一一规划好。 村委会的人现在都发现村长现在挺迷信。 但是没人敢说,这也是为了厂子能办好,生意红火大家受益。 刘向阳给甜宝封了一个红包,里面有两百。 甜宝拿着红包出门,迎面就看见陈壮壮跑来了。 “宝姐!” 陈壮壮晃悠着小山一样的大身板子就跑过来了。 甜宝得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 抬眼打量一下他,看着他穿着黑色皮夹克,脚蹬黑皮鞋,梳着油光錾亮的头发,越来越有小老板的派头了。 “你头发让牛犊子舔了?” 陈壮壮用手虚虚地抚了下头发,“你老外了吧?这是打了摩丝,南边那些老板都这么梳头。” “哦,我知道了,都被南方牛舔了。” 陈壮壮直接白眼上天,“咱别讨论牛了,那啥,水泥厂我能投不?” 甜宝点下头,“能,跟砖厂是一个性质的。” 村里的砖厂和水泥厂都属于集资建厂,谁投钱将来都要按比例分成。 陈壮壮拿了一万块投到了砖厂里,准备再投一万到水泥厂。 “宝姐,你之前算这个砖厂稳赚,你咋不投点钱呢?” 甜宝摇头,“我如果投了砖厂会压我其他方面的财运。砖厂对于我来说不是正财。” 再说她也不想长留在村子里。 陈壮壮“哦”了一声,“我还想着你要是没钱投的话我借你点。” 甜宝乐了,“我心领了,你今年财运比较大,把钱留在别的地方投资吧,我想投的话自己有钱,记着守好你自己的钱袋子。今年别往外借钱,不好收回来。” “好嘞,我知道了宝姐!” 陈壮壮答应的痛快。 甜宝对他也挺放心的,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话。 她就稀罕听话的。 今天是初一,她每月去见唐奕泽的日子。 这人现在花城出差。 过完年忙得很,要出差,还要准备新产品。 甜宝一出现他就笑得两眼弯弯,献宝一样拿出几个大袋子。 “我买了好多东北没有的水果,一会儿你带走。” 这个季节东北的土地还没开化,自然是没什么水果。 袋子里有菠萝、枇杷、芒果、荔枝,后面三种甜宝之前都没吃过,并且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容。 所幸她现在是出阳神状态,没有口水可以咽。 她一定是个吃货转世,不然为啥那么能吃又那么爱吃。 唐奕泽扒了一个荔枝递给她,“尝尝!” “吃不了,我回去吃。” 甜宝倒是想吃,但是这个状态没法吃。 唐奕泽“哦”了一声塞进自己嘴里,“甜!” 随手又拿起一个…… 甜宝不自觉地盯着他的手,他抓挠了两下又缩回去了。 看那护食的小眼神,他再吃容易咬他。 看他缩回去了,甜宝才满意地收回眼神。 她不能吃的时候看着别人吃可不行,对于她来说就是人间酷刑。 唐奕泽拉着她坐在床边,“李家树现在医院里呢,我爸说上次市里开大会他当众尿裤子之后没多长时间就住院了,而且状态越来越差,好像说是走路都困难。检查说是他长期亚硝酸盐超标导致肾衰竭。” 甜宝抬手算了一下,“他的寿命也就差不多到这个月中。” “死于肾衰竭吗?” “不是,会被金属利器所伤。” 卦象非常凶,她有点想知道这人是啥下场。 不是她好奇,是姥姥想知道。 她只不过是替姥姥打探一下…… 李家树躺在医院里,意识有点模糊,很困,但是睡不着。 晚上病房里没人陪护,应该说白天也没人照顾他。 他现在浑身无力,想坐起来都要费半天劲。 没人陪护想喝口水都困难。 今年刚到四月份他已经住了两次院了。 刚过完年时住了一次,出院以后没多长时间又进来了。 这次很不好,医生说他的肾衰竭已经到了晚期。 从一开始的尿失禁到现在发展成尿不出来尿。 上次住院时媳妇的娘家人还总来看他,这次就看不见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病情严重他们觉得用不上他了,人呐,真是现实的可怕。 媳妇现在就打发大儿子来给送个饭,一早一晚来一趟。 而她则是偶尔过来转一圈,坐不了一会儿就走,说要回去照顾孩子,要不就是单位有事。 之前温温柔柔逆来顺受的,现在竟然也敢吼他了。 但是住院的时候儿子却不肯陪他在医院住,说休息不好。 他现在嗓子干哑的要裂开一样,咽口唾沫都疼得厉害。 他硬撑着坐起身,拿起旁边的茶缸喝了一小口。 不敢多喝,仅够润润嗓子的,怕喝多了尿不出来憋得慌。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娘。 想当年她自己一个人在医院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一种孤独、无助、被抛弃的无力感。 他放下茶缸又缓缓躺下,病房里的光线很黑,迷糊间他感觉病床边站着一个人。 这个身形好像…… 他忍不住喊了声,“娘!” 黑影没有动,也没有应声。 过了好一会儿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声音响起,“李家树,你也有今天啊?” 李家树的眼泪瞬间掉下来,“娘,我想你了!” 他捂着脸呜呜地哭着,“娘,儿子真的想你,我错了,真的错了!” 他现在才明白,这世界上只有父母会不计回报的对他好。 别人对他的好都在暗中标好的价格。 他也知道了,娘临走时那段日子的感受。 黑影摇摇头,“晚了,你本来的寿命应该是七十六,现在的一切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是报应!” 李家树伸出手想要抱住黑影,手却从中穿过去。 “娘,你救救我,不是都说成了鬼有神奇的力量吗?我好了以后一定逢年过节给您烧纸,去坟上拜祭,您救救儿子吧!”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跪下不停地磕头。 黑影又是一声叹息,“我救不了你,也不会救你,你死的时候我会来接你,就当全了我们这一世的母子缘分。” 黑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李家树伸着手喊着,“娘你别走,别走啊!” 他哽咽着,“陪我说说话也行啊……” 没有人再回答他。 他娘走的毫不犹豫,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娘活着的时候他有个小感冒都心疼的不得了。 陈慧真的只是来看看这个不孝子的下场的。 从她去世,这个儿子是一次纸都没给她烧过,哪怕念叨一句的时候都没有。 还不如她认的便宜儿子和孙子。 说到做到,逢年过节烧纸、祭品、衣服是一点也没落下过。 哪怕承诺的期限已经过了还一直在坚持着。 连带着孩子爸的衣服和祭品都有。 两厢一对比,这个儿子养的都不如养条狗。 李家树跪在床上放声大哭。 没一会儿病房门响了,护士不悦的声音响起,“半夜了,小点声行吗?会影响到其他病人的!” 李家树只能将哭声憋回去。 他这些年太顺了,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连大声哭都不能了。 第二天早上,大儿子来送饭,气哼哼地把饭盒顿在桌子上。 他还没等开口说话,那边就先大声喊起来,“瞧瞧你干的好事!” 李家树有些愣神,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好事?你先扶爸爸起来……” 儿子一下把他的手打到一边,“你知道你被查了吗?贪污,睡单位的临时工!我的脸全被你丢光了,我以后还怎么在厂子里待?你已经被全厂通报免职开除了,医药费厂里也不给报了!” 李家树的脑子嗡的一下,感觉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怎么会……我那么小心……” “小心个屁!有你这样的爸我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睡的那个临时工比我岁数还小,你怎么下得去手的?!我不会再来看你了!” 儿子气得大喊大叫,“说不定下一个开除的就是我!我对象都跟我分手了!” 李家树也急了,“你嫌弃我贪污的时候别用我的钱啊?还都是为了你?!” “说得好听,你就我一个儿子吗?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姑娘儿子呢!” 儿子转身就摔门而去。 李家树绝望地躺在病床上,他和赵小兰一起过的时候都是他照顾着儿子,做饭洗衣服哪样都是他干。 离婚时也带着儿子。 哪怕再娶也没说苛待过他,但是这个儿子现在却如此不孝。 原来不生病不知道,临到终了才知道身边的都是人是鬼。 病房门又响了,他木然地转动了一下眼球,看到来的人包着头巾捂得严严实实的,仔细看才认出是他前妻赵小兰。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赵小兰摇摇头,轻声说:“我是来接你离开的,你跟我走吧,最后的日子我来照顾你。要不然的话上面很快就要来人调查你,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你想最后的日子在监狱里度过吗?” 李家树的身子一瑟缩,嘴唇哆嗦着,他在犹豫。 赵小兰抽泣着,“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原配夫妻,还有一个孩子在,这些年你虽然拿我发泄怨气,我知道你在怪我,我以前做的那些事也确实可恨,所以我不恨你……” “这两年我因为身体不好赚不到什么钱,还是你一直接济我,除了你娘家人没一个理我的,连我爸妈都不管我。” 她叹口气,“我的日子也不多,也想最后的日子里有人陪陪我。” 李家树被她说的有些动容,但又有些不太相信,“我那么侮辱你你不恨我?” 赵小兰看着他眼泪掉下来了,“怎么不恨?但是那也是我应得的,我经常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的好,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珍惜,要是那时候我能理解你我们好好过日子该有多好?一定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李家树沉默了,他也想起了,他们结婚的最初也是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的。 “你要是真不想跟我走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考虑清楚,想想你现在的媳妇还会不会来照顾你?你这次住院她来过几次?现在知道你倒台了,外边还有人,会不会再来照顾你?跟我走最起码能有段清净日子,没人知道我们还有联系,他们不会找到我这里的。” 李家树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我这还有点钱,够生活一段日子了,剩下的日子我们好好过!”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还带着些许的真情。 赵小兰吸下鼻子,“好!我们好好过!” 她垂下眼藏起眼底的恨意,上前一步扶起他,“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不然上面的人很快就会来找你。” 李家树听了她的话挣扎起身,任由她给自己穿衣穿鞋,收拾东西,出门时,还给他戴上口罩。 两个人低着头避开护士走出医院大门打上车离开。 第255章 堪比地狱刑罚 一路上赵小兰温柔体贴,让李家树心里感慨。 没想到最后的日子竟然是和前妻度过的。 突然有些后悔之前不该那么对她。 想当初娶她时也觉得不亏,老丈人是厂长,而她本身长得也不错。 出租车到了赵小兰的住处停下,李家树付了钱,两个人进屋。 赵小兰帮着他脱下外套,语气轻柔,“是不是还没吃饭?你去炕上躺着我给你盛饭。” 李家树确实是饿了,儿子送来的早饭还没来得及吃。 他脱鞋上炕躺下,赵小兰在厨房打开锅盖,里面是她走之前熬的粥。 她盛出一碗,又从碗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有几粒白色的药片,她拿出两粒,用擀面杖擀成粉末掺进粥里,再搅匀。 她把包子和粥端进屋,放上炕桌。 “没什么好吃的,包子是白菜的,里面没有肉,你先凑合吃点,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李家树看着桌子上的包子,从兜里拿出一沓钱放在桌子上,看着能有个一千多块钱的样子。 “这些拿去买菜吧!” “好!”赵小兰也没客气收起来,低眉顺眼地将粥端到他面前,“晚上想吃什么?” “做点红烧肉吧!” 他在医院这些日子嘴巴也快淡出鸟了,媳妇给送的饭菜很对付,素的不能再素,问就说是医生让忌口,这不让吃那不让吃的。 剩下的日子他不想委屈自己了。 赵小兰看着他端起粥喝了一口,嘴角边划过一丝笑,“晚上我做红烧肉。” 李家树想到儿子刚才说的话,叹口气,“我没想到儿子竟然这么对我,当年离婚的时候也是他愿意跟着我的……” 他突然住了嘴,当初两个人离婚时,赵小兰想挣孩子的抚养权,他也想要,要是个女儿他就放弃了,但是儿子他是不可能给的。 儿子当时主动说不想去乡下,他要跟爸爸留在城里。 赵小兰垂着眼咬了一口包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那么多了。” 她在心里嗤笑,她跟李家树能生出什么好玩意儿来? 她还在庆幸当初儿子没跟着她呢! 不然的话日子会更苦! “不想了,我们谁都不想了,好好过剩下的日子吧!”李家树还没等吃完饭就觉得困了,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我不吃了,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感觉好困。” 即将睡着的那一刻他还想着,最后的日子这样也挺好,之前他一直希望的就是赵小兰能这么温柔小意地对他。 现在也算愿望达成。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赵小兰骑在他的身上,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铁剪刀,笑着拍拍他的脸,“你醒了?” 李家树钝感不妙,想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还被捆个结实。 “小兰,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赵小兰突然仰着头大笑,“当然是让你最后的日子过得难忘!” 她突然死死地掐住他的两腮,用蛮力薅住他的舌头,一剪刀下去,半截舌头就掉了。 李家树疼得差点没晕过去,剧烈的疼痛让他将身上的赵小兰甩到一边。 赵小兰扑倒在炕上,手里拿着舌头还在大笑着,“这只是第一步,没了舌头我看你还怎么骂我?!” “我会一天剪掉你一个器官,猜猜看你能坚持多久?” 李家树嘴里含糊不清的唔噜一声,“毒妇!”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不停地往外流。 赵小兰拿出一瓶云南白药粉,倒在他的嘴里,“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 倒上药粉,她又随手拿了一块破抹布塞进他嘴里。 唔噜呜噜的声音让她讨厌。 李家树疼得几欲昏厥,但是赵小兰却心情格外好,哼着歌在做红烧肉。 做好了就当着李家树的面大口吃着,让他躺在地上像狗一样看着。 赵小兰无视他的挣扎和要杀人的眼神。 吃饱了又拿起皮带死命地抽打着他,“知道吗?你贪污,睡小姑娘都是我去举报的!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第二天,她的剪刀又对准了他的下体,剪完再撒上云南白药,再贴心地包扎好。 第三天,是一只耳朵,隔天又剪下另一只。 然后是鼻子、手指…… 不高兴了,再临时在他身上割几刀。 云南白药用完了也没再买,就使用草木灰止血。 每天还要在剪完之后做上一桌好吃的。 却也没忘了他,不吃就硬往里灌,也不管他的舌头好没好。 等到第七天的时候,李家树已经折腾的奄奄一息大小便失禁。 赵小兰也不管,依旧每天变着法的折磨他。 第十天,她买完菜回来,发现李家树浑身僵硬地蜷缩在那,没了呼吸。 她不解气地又拿着刀子捅了他好几下。 她看不见的地方,李家树的鬼魂在咆哮着,大声地咒骂着她。 陈慧叹了口气,“走吧,跟我一起上路吧!” 李家树回头看见自己的亲娘站在身后,陪在她身边的是早逝的爹。 他咆哮着,“娘,我不走!这个毒妇害得我这么惨,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陈慧叹口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有今天也是你自找的。就像我当初对你的溺爱,一样没得到啥好下场。” 李家树的爹怒目看着他,“我临死前你咋答应的?说一定要照顾好你娘?!你就是那么照顾的?让她连最后的骨灰都不剩?!” 李家树立刻跪下,“爹,我错了,你们现在帮我杀了这个毒妇,我到下边一定给你们赔罪!” “我们不会答应你的,她自会有她的结局!” 陈慧和孩子爹一边一个架着他离开。 赵小兰能感觉到屋子里阴风阵阵,这种感觉她熟悉,但是也没再怕,将死之人无所畏惧。 她最后做了一顿饭,吃完换上一身新衣服,拿出一瓶农药喝下。 没一会儿腹中一阵剧烈的绞痛,疼得她满炕打滚儿。 弥留之际,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姑娘突然出现,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她。 甜宝看着地上李家树的尸体,不禁暗啧一声。 太他喵的惨了! 堪比地狱磔刑! 第256章 一场造化 赵小兰感觉自己的身子突然变轻,肚子也不疼了,伸出手看看,再看看身下,她的身体蜷缩着躺在那,脸部扭曲,口吐白沫,她死了…… 终于解脱了…… 她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姑娘,“你是谁?” 甜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来接引你的人。” “接我?你是阴差?” “对!” “我能不去投胎吗?不想再做人了,做人好苦……” 甜宝嗤笑一声,“你想多了了,等到你能做人的时候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 别看赵小兰后半生过得凄惨,但是前半生犯下的罪也不少。 不孝以及扬了死人的骨灰,手里还握有一条人命。 甜宝还杀人诛心地补充一句,“苦也是你自己作的。” 赵小兰放声大哭,“我也后悔了,本来想着谁也不惹谁也不见就这么生活下去,可是李家树不放过我,他折磨我,羞辱我……” 甜宝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你俩的破事就不用和我说了,到了地府和判官说去吧。” “再说,他能找到你还不是你先去找的他?” 赵小兰一下梗住,她是走投无路实在没钱看病才厚着脸皮去找了李家树…… 甜宝不再理会她,押着她去了土地庙。 到了土地庙,她放出之前抓的几个人。 队伍规模不小,好几个呢,正好趁这次机会一起送去,顺便再办点私事。 报完庙,走到鬼门关门口,鬼卒一看见她来立刻乐着迎向前,“你来了?” 每次她来都不少给打点费,财神爷一样的存在。 结果甜宝扬着脑袋,连个眼神也不给那个鬼卒,拿出金牌晃了晃。 鬼卒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都没有过度的吗? 直接就是金牌?! 鬼卒立刻调整状态,一秒变回比刚才更灿烂的笑脸,“大人请进!” 甜宝满意地走进鬼门关,她已经提前召唤了大白在门口等着。 她骑马,那些鬼跟着走。 之前进鬼门关跟偷渡一样不敢太过招摇,自然不敢把大白招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她可是有身份的人了! 到了判官司把几个鬼魂一交,就没她的事了,但是她要找点事。 她去找了李安,要申请一个锁魂链。 李安二话没说立刻去办,没一会儿就拿来一个通体乌黑的锁魂链。 “这是幽冥玄铁所制,只要是你化身魂体就会随身出现,上面都有编号,每个阴差一条,登记在册的。” 意思就是别丢了,跟公安的佩枪一样。 “明白了!”甜宝乐呵呵地将锁魂链盘在身上,“多谢李大人!” 李安赶紧摆手,“快别叫我大人了,现在你的官比我大!” 甜宝咧开嘴,“什么官不官的,都是兄弟!以后相互照顾!” 其实她还真不在乎这个官,官越大事越多,她这人比较懒,不喜欢管那么多事。 她还是按照之前的惯例,先去给姥姥调调元辰宫,再去看看她娘,再帮她娘调一下元辰宫。 现在陈莲香已经算是地府里的小富婆了。 从开始的破落小院到现在的红砖大瓦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点变化。 就拿院子里的锦鲤来说,就已经超过地府中百分九十五的住民了。 甜宝照例帮忙调整一番,陈莲香就乖乖地跟在她身边。 虽说她是甜宝的娘,但是她觉得甜宝更像是她的长辈,能在地府里过上好日子全靠甜宝这些年的照顾。 调整完陈莲香拉住她的手,娘俩坐在院子里,陈莲香摸摸她的头,“许崇信是你的生父,你想认就认,不想认就不认,不用顾忌我,那天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感觉他的为人还是不错的,那时形势那么紧张,他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还能让我去找他,做出负责任的决定,说明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 她不在了,也希望阳世间可以多个爱她宝贝的人。 甜宝笑着拍拍她的手,“娘,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娘俩又聊了会天,甜宝起身离开。 她这次到地府还要弄清楚一件事。 甜宝出门骑上白马,四下扫视一番,在一个不起眼的房子后面,果然又停着那辆红色的轿子。 这回她没再像前两次那样不予理会,驱着白马过去。 那辆红色的轿子旁站着四个奇丑无比的轿夫,还跟着一个穿着果绿色古代罗裙的丫鬟,那个丫鬟长得倒是美若天仙。 几个人看见甜宝过来都全身戒备。 “总跟着我有什么意思?”甜宝盯着轿子看着,声音不高不低,“出来见一面吧!” 轿子里没有动静,像是在犹豫,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道好听的女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你确定要见我?” “少装神弄鬼的了,出来吧!” 女人笑了一声,“我本来就是鬼啊!” 甜宝没再接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轿子。 里面的女人不再笑了,说了句,“把轿帘掀开吧!” 丫鬟上前掀开轿帘,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红色裙装的美人。 见甜宝没有下马,她像是不想仰视一样,身子一旋,一道红色的残影掠过,美人已经坐在轿子顶了。 她的眼睛一寸寸地扫过甜宝,像是想要看的仔细。 甜宝也在打量着她。 看着非常年轻,二十左右岁,长得是真美,绝对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一张脸。 古代未出阁的女子打扮,头挽乌发,蛾眉淡扫,杏眼桃腮,肤如凝脂,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说不出来的风情。 “是你,占了陈莲香的身行苟且之事让她有了身孕!” 女人撩起袖子娇笑一声,“别说的那么难听,要不是我你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神魂和如此出众的样貌?” 甜宝冷眼看着她,“所以你就让一个无辜的傻姑娘失了清白?” 女人收了笑容,放下手看着她,“陈莲香本来的寿命该在那一晚结束,因为怀了你才又多活了九个月。你应该也知道了,她本来就没什么功德,下辈子投胎还是个苦命人,但是现在有了你替她积攒功德,虔诚供养,她将来想要再投胎必是个富贵命格。她替我生孩子我送她一场造化,这个交易难道不划算吗?” 第257章 罗刹鬼 甜宝平静地看着她,“所以你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她即使知道了也应该感激涕零,不需要问她的意愿,单方面成立交易,反正她要死了,还是个傻的,不需要承受舆论的压力。对吗?” 她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一时间听不出喜怒。 女人却知道她生气了。 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经她的口一解读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味儿。 女人抿下唇,“当时选她也是看她很可怜,那天她马上就要冻死了,所以就借用了她的身体,也知道你会被一个好人收养……” 她看着甜宝,“可以给你选个父母双全的家庭,但是你就没办法遇到杨老道了,而且即使父母双全也很难做到独宠你一个人。” 还有个原因她没说,是没敢说。 甜宝盯着她的眼睛,“是你早就选中了她吧?就等着她濒死的那一刻才上身。而许崇信就是你们选中的另一个倒霉蛋,在你们看来男人就不需要清白是吗?” 女人一梗,这孩子说话不噎她就难受,她俩不是母女,是天敌! 但是想到岌岌可危的母女关系,她极力扯出一个笑容,掐着嗓子回答,“他怎么是倒霉蛋?遇见我们才是幸运,本来在你出生那一年他有个劫难的,不死即残,借用他的身体帮他化解这个灾难,不然他哪有后面的官运和财运?一个是在地府有了好的生活,来世还能投得好胎,另一个是今生有了好的身体,财禄不愁,你觉得让他们选择的话会怎么选?” 甜宝眉毛轻挑,“怎么选要问他们自己,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问都不问就替他们做了决定和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罔顾他人的意愿,只选择你认为对的,这就是你们罗刹国的规矩吗?!你们凭什么就替人家做了决定?!” 甜宝陡然增大的声音,让女人听了身子一震,她张了张嘴,“提前说了你觉得他们会心甘情愿的配合吗?” “甘不甘愿不愿也要他们自己决定!” 甜宝突然暴起,从马上一跃而起,散发出的煞气是前所未有的,方圆百里的地府鬼灵全都藏的藏躲的躲,不管是在街上闲遛弯儿的、摆摊的全都抱着脑袋躲进屋子里,门窗紧闭。 锁魂链在空中盘旋,像一条长龙一样奔着女人飞去,女人吓得一个闪身瞬间躲出去百米之外。 红色的轿子顿时被锁魂链抽的四分五裂,碎片飞起,四个轿夫和丫鬟立刻四散奔逃。 女人也来了脾气,吼了一声,“我都是为了你好!” 水袖瞬间无限延长缠上锁魂链,两个人僵持着,甜宝突然一个发力,煞气更盛一筹,水袖碎裂,女人向后飞去。 甜宝在空中盘旋一周稳稳地落在马上,“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好!好的前提是要尊重和理解,不是你擅自做决定的理由!” 女人一愣,“你恢复记忆了?” 甜宝冷冷地看她一眼,“没有!记不起来的就说明不重要!我不会认你的,以后我来地府的时候别再跟着我了!” 她转身驱马离开。 女人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委屈地扁扁嘴,小声嘟囔着,“我也没逼着你认我啊,明明是你要见人家的……” 她看着满地的轿子碎片,崩溃的大叫,“这是死丫头砸的我第几顶轿子了?!” 旁边的丫鬟小声说:“第十二顶……” 女人抚额,“她不是喝了孟婆汤了吗?怎么脾气还这么大?!” “我给她选的肉身父母都是脾气好的,那个收养她的滕淑兰也是个好脾气的。她怎么就学不会温柔点?” 丫鬟没敢回答,只敢在心里吱歪着,爹娘没一个好脾气的,孩子脾气能好得了? 神魂那么强大,即使喝了孟婆汤也改变不了本质。 但是她不敢说。 因为小姐脾气大还固执,听不进去劝。 要不然母女关系能这么恶化吗? 甜宝骑着马跑了好久,内心的无名火终于散去了。 在这件事上她的便宜爹娘确实得到了实质的好处,但是她心里就是突然很气,讨厌那种霸道的替人做决定的感觉。 凭什么你觉得好就觉得人家一定要接受? 就不能让人家选择一下? 不过她倒是搞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看不到自己的元辰宫。 那女人是鬼没错,但却不是普通的鬼族,而是有着鬼魅之首称号的罗刹鬼。 罗刹鬼是出了名的恶鬼,男的奇丑无比,女的却美艳至极。生性残暴凶狠,似鬼似魔又似仙,拥有半神的修为。 和夜叉鬼一样在地府属于特殊的存在。 她的元辰宫大概率就是在罗刹国。 她不打算去看,爱哪哪。 她也不需要通过调理元辰宫来增运。 这回她也明白为什么她多次参加高考都有阻碍了。 她的官星太旺,恶鬼道出来的不会给她当官的机会。 现在大学生还是很稀缺的,进单位就享受干部待遇。 啧,她也不在乎好么? 到了返阳路口,她将大白遣回,回到自己身体里倒头就睡。 不憋屈才能睡得香。 第二天晚上,甜宝带着刘向阳去了炮楼,还拉了不少的纸钱和祭品。 四月中旬的晚上还挺凉,一到了炮楼这里感觉更冷了。 小风一刮冷飕飕的,刘向阳顿时觉得脊梁骨冒凉风。 本来甜宝今晚是不让他跟来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是砖厂的主事人,不来显得没诚意。 两个人一到,严三龇着大牙就出现了,“宝姐,你过来了?” “这是村长,村里要在这盖砖厂你应该知道了,过些日子就要挖地基,今天村长带些祭品过来拜祭一下大家,以后多照顾一下!” 严三乐呵呵的看了一眼倒骑驴上的祭品,嘴咧得更大了,“好说好说!” 刘向阳只看见甜宝对着空气说话,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觉得毛骨悚然。 偏偏甜宝又回头问了他一句,“村长,这边都是自己鬼,不用怕,你要见见吗?” 刘向阳梗着脖子咽下一口唾沫,僵硬地扯了下嘴角,想让自己笑得好看点,“见见……是不是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甜宝乐了,村长为了砖厂也是拼了老命了。 明明怕的全身发抖,还在硬撑。 “你人都来了已经很有诚意了,不想见也没事。” 刘向阳一咬牙,“见,必须见!” 甜宝看向严三,“三叔,一会儿让大家都注意点,别吓着村长。” “明白明白!”严三回头喊了声,“都用本来面目啊!” 这些鬼很多都是被小鬼子祸害惨死的,缺胳膊断腿,甚至没脑袋、肚子划开的都有。 这要是以死时的形象见人村长回去得做噩梦。 甜宝给刘向阳开了阴阳眼,等着他睁眼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顿时泪目了。 完全没了刚才害怕的情绪。 眼前的鬼还剩下二十多个,即使不是死时的惨状,但一个个也是瘦骨嶙峋跟骷髅架子差不多。 真真的是皮包着骨头,比饥荒年时的老百姓还要瘦。 但这已经比之前甜宝初见时好太多了。 最起码衣服都穿的是甜宝给烧的新衣,不像之前都是一缕一缕和破布条挂身上一样。 刘向阳的眼泪含在眼圈里,“乡亲们受苦了!大家放心,以后逢年过节砖厂都会拿出点钱祭拜一下你们!” 严三带头感谢,“村长你放心,我们不会骚扰砖厂的人,也不会有外来的鬼招惹工人!咱们都是善良的老百姓,没啥坏心眼儿。” 刘向阳擦擦眼泪,“谢谢大家!” 他现在很庆幸,他出生那年南林镇刚刚解放,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但是他的父辈和爷爷辈却经历过那段悲惨的岁月。 从小就听他们讲那些事。 两个人把倒骑驴上的东西抬下来,先烧纸钱,严三让大家排好队领钱和祭品。 火烧的旺但是不冲,鬼友们都很有秩序,没有抢的。 刘向阳烧祭品,甜宝把严三叫到旁边,给他们画出了一个范围,让他们别越线。 严三讨好地笑着,“宝姐你放心吧,有我在呢,一定带着大家守规矩。” 现在他就是群鬼的头头,说话好使。 “我相信你们,砖厂顺顺当当的赚钱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祭品。” 甜宝小声提醒,“村长,对鬼许诺可一定要说到做到,不然的话闹起来可是家宅不宁。” 刘向阳一扬头,“我是说话不算的人吗?说到就会做到!” 祭拜完回去的路上他的眼睛还红红的,“这些人苦哇!能活下来的都是幸运的。” 阴历五月十三,阳历6月16号,宜动土。 甜宝选的日子。 用砖头搭了一个土地庙,一个山神庙,砖上搭上红布。 要动土的活计自然要拜一下这两位神仙。 猪牛羊的头,再加上整个的鸡鸭鱼。 砖厂的工人大概三十多个,在后面排好队依次上香。 找来的童子是个十八岁的小伙子,也跟着在砖厂工作,甜宝给选了位置挖第一锹土。 动工后,甜宝将刘向阳叫到一边,“村长,正式开窑的时候我就不过来了,你听窑师的安排就好。” 各行各业都有祖师爷,需要祭拜的规矩也不同,烧窑的老师傅都懂。 她再跟着掺合就讨人厌了。 甜宝去了师父家,黄文兴腿上的夹板终于卸下来了,肖扬正扶着他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三个多月没走,黄文兴走的有点笨拙,但是脸上的笑是一点也压不住。 还有点跛,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那条坏腿的肌肉已经有些萎缩,想要修复到完好如初不太可能的。 但是黄文兴已经非常满足了。 “师弟,你快看我能走了!” 甜宝笑着一拱手,“恭喜二师兄!” “我好好练练,下个月跟师父出去云游!” “腿刚好,注意别累着了。” “我知道,一定注意!” 甜宝走进屋子里,杨宗德盘腿坐在炕上看书,旁边趴着那只黑猫灵,这些年老黑猫一直没离开,就跟在杨宗德身边修行。 “师父,我过些天带着姥姥去京市。” 师父要去武当山,俩人不同路。 她从兜里拿出三千块钱,“师父,这些钱你拿着,路上用,不用省,你徒弟我有钱,不够再给你寄!” 她财大气粗的一拍胸脯,把杨宗德逗乐了,“你二师兄也有钱,路上我吃他的花他的没毛病!” “他有是他的,这钱你拿着。” 道士云游饿不着,知道朝哪个方向走有吃的,实在没钱了随便找个地给人家算命也能赚个吃喝。 甜宝不想师父穷游,到啥时候都是有钱心里踏实。 宝寿店暂时交给刘媛媛打理,连同一狸一狗,主要是大黄。 小胖可以自己找食吃,大黄太老了,牙都掉的差不多了。 甜宝和姥姥收拾行李上了火车,先去省城。 唐奕泽来接的站,他把两个人带到一栋楼房停下,离着唐家住的家属宿舍有一段距离。 一楼,三室一厅,七十多平方,已经装修好了,地砖、地板、家电、锅碗瓢盆连被褥都是新的,一应俱全。 “姥,甜宝,以后你们来了省城就住在这,这是食品厂盖的第二批集资楼,特意要的一楼,姥姥出门方便,到时候从外面开个门还能当店铺。” 他勾了勾甜宝的手指小声说:“你们什么时候想来了都有地方住,这个房子你说了算!” 滕淑兰没想到他想的这么周到,趁着他往冰箱里放东西的时候叫过甜宝。 “宝儿,姥是想让你来省城发展,但是你们还没结婚住他的房子会不会不太好?” 现在俩人还这么年轻,离结婚还有好几年,万一分手了到时候再灰溜溜的搬走,太丢人了。 她也怕被唐家人轻看了。 甜宝笑着拍拍她的手,“姥,不会的,我以后会买自己的房子,保证让你住的踏实。” 唐奕泽从厨房出来,看到两个人在说悄悄话,老太太脸上的担忧尽收眼底。 他走过去拉着两个人坐下,拿出一张存折,“姥,这里面是我最近赚的钱,我现在都交给甜宝,以后赚了钱也都交给她存上,我爸妈也知道,非常支持,你们要是不住他们才难受……” 他有些红着脸瞟了一眼甜宝,“他们怕到手的儿媳妇跑了……” 第258章 财迷 唐奕泽的小飞眼一过来,滕淑兰赶紧朝后面的椅背靠了靠,夹在两人中间老脸有点发烧。 “你们两个人还没结婚,这个钱……” 话还没说完,唐奕泽一下抓住她的手,“姥,这个钱我妈不帮我管,甜宝要是再不帮我管,那我肯定守不住,你忘了我是个漏财的败家子?” 滕淑兰沉默了,这孩子花钱确实是大手大脚的没个节制。 “这事你俩自己商量,我不参与。”她站起身离开,装作看屋子。 不管分与合都是俩孩子的事,她一个老太太跟着掺和个啥劲? 人家父母都放任不管,她也不管。 唐奕泽看她走了,立刻坐过来,“你收着!” 他把存折塞到甜宝手里,他小声说:“你不是喜欢钱吗?你还有财库,我没有。” 他的身宫在夫妻宫,甜宝不一样,身宫在财帛宫,说白了就是财迷。 甜宝打开存折一看,眼神微动,表情淡定地点下头,“好,我帮你收着,你做生意不需要用钱吗?” 唐奕泽咧嘴笑笑,“厂里需要用的钱我已经留下来了,我妈是主要投资人,我出技术股。” “现在本钱已经回来了,下半年打算开发新产品。” 目前国内的零食业还是不够发达,薯片其实制作很简单,现在卖的好也是因为国内没有抢占了先机,产品肯定还要多样化。 他起身去厨房拿出来一个椰子,“这是我去琼省出差带回来的。” 椰子已经开好口,他将里面的水倒出来分成两杯,又拿出两盘撒了椰蓉的椰奶冻,给滕淑兰送了一份。 甜宝喝着椰汁,吃着椰奶冻,又是她没吃过的。 祖国大地太多没吃过的好吃的了。 晚上,葛春华做了一桌子菜招待祖孙俩。 甜宝和滕淑兰一进门,她就赶紧拉住甜宝的手,“快进来!几个月没见,又漂亮了!” “阿姨好!叔叔好!”甜宝礼貌的打招呼。 葛春华又热情地拉住滕淑兰的手,“婶,坐车累不?” “不累,坐卧铺来的。” 滕淑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又让你辛苦做这么多菜。” “炒个菜有啥辛苦的?你们来了我高兴着呢!” 桌子上摆着鸡鸭鱼肉,丰盛的和过年一样,看得出来唐家人对她们的热情和重视。 落座后,唐雪荟有眼色的给大家倒上酒和汽水,到了甜宝的身边她还凑过去小声说了句,“宝姐,我可想你了!” 甜宝看她一眼,“我也想你了!” 谁能拒绝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对自己示好呢? “甜宝……”葛春华唤了一声,“我那个食品批发部想搬家,换个大点的地方,你看看行吗?” 甜宝沉吟一下,“要看搬到哪里,如果现在生意很好,地方没小到不能用不建议搬家。地方找好了吗?” 葛春华摇摇头,“还没找呢,这不先问问你。” “明年再看吧,今年先别动了,今年你的财运正旺搬家容易坏了财运。” 葛春华赶紧点头,“好,听你的,今年不搬了!” “对了,我原单位有个同事,现在也在做买卖,这两年特别不顺,四月份的时候整车货都让人抢了,到现在也没破案。想找个人给看看,你啥时候去京市?能来得及给看不?” “明天就能看。” 赚钱的事,甜宝肯定有时间。 原来有要看事的人葛春华都介绍给罗春祥。 现在有人自然介绍给未来儿媳妇。 吃完饭,葛春华拉着甜宝坐到沙发上,“甜宝,你有没有想过来省城发展?以你的本事在省城肯定能干出点名堂……” 她又笑笑,“阿姨就是问问哈,只要你来,想开店的话阿姨给你找地方,钱我出!小泽买的那个房子就是给你们买的,只要你来都给你安排的妥妥的!” 甜宝笑笑,“下半年或者明年吧,镇上的事还要处理一下。” “好好好!”葛春华顿时乐的合不拢嘴,心也放到肚子里了。 她怕的是两个孩子总是两地分着,甜宝长得好看又有本事,儿子又这么上心,一颗心都扑到她身上了。 两地时间长了,就容易感情淡了,万一俩人分了,儿子不得难过死? 她不想儿子难过,也不想这个儿媳妇跑了,她是一万个愿意让甜宝来省城发展。 而甜宝愿意来省城是因为有钱人多。 不然的话在镇上即使事主再多也赚不了多少钱。 寻个物找个人,一般也就收个三块五块的,一天看十个人也不过几十块。 像是陈家兄弟和李国伟那样的冤大头毕竟是少数。 葛春华从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四方小盒子,里面是一个大金镯子,看着能有三十多克,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甜宝,阿姨那天逛街看着好看就给你买了,你收着。” “谢谢阿姨!”甜宝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玉牌,上面刻着符箓,“阿姨这个送给你,补充你八字能量的,能够调节你的身体。” 葛春华拿着玉牌摸了摸,“好!你之前给我开的药我吃了身体就感觉可好了,现在腰也不疼了,腿也感觉有劲了,例假都正常了。” 甜宝又搭上脉给她看了看,“阿姨,我再给你调整一下药方,这次以补为主,再吃上两副药,下个月进伏天了我再给你开个药方。” “好!我还给婶也买了一副耳环,您看喜欢不?” 滕淑兰吓了一跳,“哎呦,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不能收!” 葛春华哎了一声,“婶,你咋还和我客气呢?咱以后都是一家人!” 她将手里的金耳环强塞到滕淑兰的手里。 这可是甜宝心里的老宝贝,她也得替儿子哄好了。 唐国安也乐得咧着嘴,“婶,你就收着吧!要不然她晚上都得睡不着觉!几个月不见你们总念叨着,那边要是处理好了就赶紧过来,要不然这家里一个两个的都惦记着!” 他瞥了一眼在旁边傻乐的儿子。 甜宝笑笑,“好,我们会尽快的。” 现在天气暖,唐奕泽走路送祖孙俩回去。 省城比南林镇的温度还要高上一两度。 到了楼下,滕淑兰先进屋了。 院子里坐着三三两两纳凉聊天的人,都是食品厂的职工,有认识唐奕泽的主动打招呼,“小泽,这是你对象?” “是!”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站起身看着打量着甜宝,“长得真漂亮啊!怪不得你爸总在厂里夸呢!” 旁边有不少人也在好奇地看着甜宝。 厂长的未来儿媳妇么,将来要住在这里不得讨好一下? 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当初可是听说厂长儿子留洋回来竟然找了个农村姑娘,还都可惜着,没想到这姑娘长相气质这么好,怪不得让小伙子陷进去了。 唐奕泽没有进屋,人太多,又是一群爱讲究人的女人,他就送甜宝到门口。 “衣柜里有我在花城给你和姥姥买的衣服,一会儿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他抿嘴一笑,“我觉得你穿上一定好看!” 甜宝也笑了,“好,我看看你的眼光如何。” 进屋以后,甜宝打开衣柜,白天的时候也没看,现在才知道衣柜里装满了新衣服,下面还放着好几个鞋盒和背包。 有她的也有姥姥的。 滕淑兰看着一柜子的衣服直咂舌,“这孩子是能花钱,这么多衣服得多少钱啊?能穿得过来吗?” 她觉得自己就够惯孩子的了,结果现在一看,被比下去了! 更没想到这孩子还给她买了那么多。 她拿出一件立刻笑了,“太时髦了,我一个老太太哪好意思穿这么时髦的衣服?” “姥,好看,明天咱俩就穿!” 滕淑兰拿出一条裙子比量着,“明天你也穿,姥愿意看你穿裙子!” 她愿意看,但是甜宝很少穿。 主要是觉得不方便。 她把金镯子和姥姥的耳环都收起来了,没有戴,太扎眼了,虽然来几个人也比划不过她,但是她觉得没必要的麻烦就不要惹。 滕淑兰更是朴素惯了,也不舍得戴。 “等着过些日子我买点毛线给他们一家四口都织件毛衣,找点时髦样子照着织。” 不然这又是金镯子又是金耳环的,不还点回去她心里不得劲。 “姥,织毛衣太累眼睛了,我用别的还回去。” 滕淑兰摆摆手,“你还你的,毛衣我慢慢织。” 睡觉时,甜宝把带炕的屋子还是留给姥姥。 老太太就喜欢睡火炕。 第二天一早,唐奕泽开着车带着葛春华来接甜宝。 出门前,甜宝对着满柜子的衣服挑花眼了。 有些太淑女的没敢穿,怕破坏裙子的美感。 最后挑了一件白色一字领蝙蝠袖套头衫和一条前面开叉的包身过膝牛仔裙,下身穿一双平底船鞋,扎了个马尾辫。 滕淑兰拉着她稀罕的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宝儿,太好看了!以后多穿点裙子,不然可惜了你这么好的身材了!” 她的大宝贝是最好看的,哪哪都好,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驳! 甜宝搂住她的脖子,“姥喜欢我以后就多穿!” “喜欢喜欢!太好看了!姥今天就不跟你去了,一会儿我去附近转转,熟悉一下。” 甜宝背上包出门,刚走出来就后悔了。 这种包身的一步裙走路有限制,想要大步流星准会把裙子扯开线了。 当淑女有点遭罪。 她站在路边等着,像身上生了虱子一样扭了扭胯骨,裙子有点紧,不习惯,跟捆身上一样。 一声车喇叭响,她赶紧立正站好,车子缓缓停下,娘俩看直眼了。 葛春华拿下墨镜从车窗探出头打量着她,“甜宝,太好看了!这大长腿直溜的,这小腰,啧!好看!” “儿子,你看是不是比百货大楼的模特还好看?” 没听到儿子的回答,她转过头看见儿子红了脸,好像看还不好意思看一样,瞄一眼就低下头,然后再瞄一眼。 没出息的样儿! 比大姑娘还害羞! 自己对象有啥不敢看的? 她推了一下,“傻呀?下车开门去!” 唐奕泽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赶紧下拉住甜宝的手,“真好看!” 行吧,都说好看,甜宝觉得也就勉为其难的好看一下吧! 去的路上葛春华开着车,把唐奕泽撵到后座去陪着甜宝一起坐。 她时不时地从倒后镜偷瞄一眼后座的俩人,俊男靓女就是养眼! 咋看都稀罕! 唐奕泽拉着甜宝的手嘴角一直翘着,压都压不住。 甜宝有些嫌弃地抽回手,“你出汗了!” 唐奕泽:“……” 车子在一条街道上停下,房子是临街房,院落刚修建的,很气派,黑色的大铁门,上面还修了前檐,高高的红砖院墙,从外面看给人一种高门大户的即视感。 葛春华把车停好,领着两个人进院。 院门一响,里面就出来人了。 一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女人快走两步过来,“春华、小泽,你们来了?” 葛春华拉过甜宝,“这就是我未来儿媳妇!甜宝,这是你王姨!” “王姨好!” “哎!”王彩华应了一声,“长得真好看!” 甜宝看着她的脸色,很苍白,印堂有些发乌,下眼睑泛青色,唇上涂了大红色的口红看不出来颜色。 “快进屋坐!”王彩华把三个人领进屋。 进屋前甜宝先扫了眼院子。 屋子很大,里面的家电也很齐全,都是崭新的。 王彩华让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她去端了水果和茶水。 葛春华拍拍她,“你想问什么就直接说,都是自己人。” 王彩华叹口气,“我做生意比春华晚个两三年,前些年都挺好的,也赚着钱了,从去年开始就不好了,总赔钱,一样的买卖人家都赚钱,到我这就总出问题,还不是说这个生意不行,是别的原因。要么货没按时到客户要赔偿,要么就是工人出点事赔一笔钱。这些要是都没出毛病的话就是我家里有事了,反正赚的钱就是留不住。” “我想着今年能好点,结果出去送货的大卡车司机上个厕所的功夫,车就让人家开跑了,后来车找着了,车上的货都让人搬空了,那一车货两三万呢!报警两个月到现在没消息,你给我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第259章 补财库调风水 甜宝从包里拿出日记本打开,再拿出笔,“看下八字吧,说下你的出生年月日时。” 王彩华说完,甜宝快速排完八字和流年。 “你离婚了?应该是去年或者前年离的。” 王彩华脸色一变,葛春华愣了下,“没有吧……” 她惊讶地看向王彩华,“你真离了?” 王彩华叹口气点点头,“前年离的,一直没好意思和你们说,怕你们笑话我。” 甜宝点了点八字,“癸卯独占食神坐长生,主贵,你的财运很好,幼年到少年时经历过一些灾难但是有惊无险,十七到三十二岁时家庭和事业方面有些影响。命带文昌,三个华盖,你很聪明,学习应该不错,多才多艺,性格外向,喜好交朋友,同性缘和异性缘都很好……” 葛春华点头,“对对对,你王姨年轻时候能唱会跳,唱歌可好听了,当年就是在参加市里工人大汇演的时候认识的她爱人,她爱人唱歌也可好听了,在单位时候就人缘可好了,都喜欢她。” 甜宝嗯了声,继续往下说:“这段婚姻里你是付出最多的一方,你爱人属于甩手掌柜的,长得白净,相貌不错……比较风流潇洒的性子,异性缘很好……” 王彩华突然嗤笑一声,“姑娘,你说得太委婉了,他他妈的都是靠我养着,在外面花天酒地左拥右抱,岁数越大越离谱,我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了,年轻时候能忍,老了反倒忍不了了,要不然能快五十了才离婚吗?再不离我就得成精神病!” 甜宝:“你父母家条件应该不错,对你的帮助或者说倾注的心血不少,兄弟姐妹对你帮助也很多,但是有些帮助没有落到实处,或者是被你拒绝了,或者是出现别的原因。你和他们的关系也时好时坏。小时候关系很好,青少年时期关系有些恶化,再到二十多岁的时候又有所缓和,后来又开始恶化。你母亲应该去世了吧?” 王彩华的眼圈红了,别过脸吸下鼻子,“是,那时候我家条件还不错,也就是没解放之前遭点罪,但是家里挖的地窖也存了不少粮食,没太挨过饿受过冻,我是家里最小的,我爸妈也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人,结婚前父母个哥姐都对我挺好的。关系不好是从我处对象开始,家里不同意,但是那时候就鬼迷了心窍,就看好他了,年轻为了争口气也不要家里的帮助。” “结婚以后关系更差,后来我生老二的时候大出血,我妈来照顾我,帮我带孩子,我爱人那两年工作也挺顺的,还升了官,关系好了几年。后来孩子逐渐大了,生活也越来越好,我爱人开始经常不着家,因为这个事我跟我妈又开始呛呛个没完,在管孩子这方面又闹了分歧。” 她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一直觉得以后还有时间,没想到我妈就去世了。” 甜宝又问,“和子女的关系应该也不太好。” 王彩华点头,“小的时候嫌我管得多,现在又觉得我这个年纪还闹着离婚给他们丢人了。” “你前些年赚的钱这两年都赔的差不多了吧?” 王彩华点点头,“可不么,丢的那一车货就两三万,连本带利都没了,还不算赔偿人家违约金的,再加上之前赔的,搞得现在两手空空的。之前他们还说是不是我爱人旺我,离了婚就破财了。” 甜宝摇下头,“不是,日元癸水生卯木,你是生他的,说明他一直靠你养着,或者说靠你照顾着,这本身就消耗你的能量,前些年你正走大运,所以赚到了钱,但是你有财无库,走下坡路的时候这些钱就存不住全倒出去了。” “前年你是害太岁,去年本命年是值太岁,但是辰龙逢本命年受到的冲击要比其他属相更加明显,除了犯值太岁以外你还犯刑太岁,辰辰自刑,像是辰、午、酉、亥也就是属龙、马、鸡和猪的人逢本命年都犯值太岁和自刑,本支见本支谓之同气,就是太多、太旺的意思。你本身的八字也是土过旺,大运流年中又为忌神所以凶上加凶。” “这两年你的肾脏应该也不太好。自刑本身就带有自我伤害、自我消耗的意思,逢自刑很容易出现精神类疾病。还容易出现个人、家庭、伤灾和破财等方面的情况。” 王彩华呆滞了几秒,一拍大腿,抓住葛春华的手,“你这儿媳妇太厉害了,哪找的啊?简直神了!” 葛春华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儿子眼光好!” 唐奕泽也抿着嘴笑,娘俩都感觉夸的是自己。 王彩华又叹口气,“我这两年就总是腰疼腿肿,也没当回事,后来去医院一查说是慢性肾炎。还有你说的啥自刑,离婚再加上总赔钱,我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整天胡思乱想,药也吃了不少,大夫不让我再乱吃药,说本来肾脏就不好再乱吃药更会严重。” 她又扒拉一下头发,“你看我这头发掉的,头皮都见亮了!” 她又热情地看着甜宝,“姑娘,快说说咋破?” 甜宝又点了下八字,“你除了没有财库以外,还属于身弱加财旺的命局,也就是说担不起财,一赚钱准出事,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帮你消耗掉这笔钱,你想守都守不住。” 王彩华又一拍腿,“你说得太对了!” “首先要克掉你多出来的土,再补充你的日元能量,加补财库。” 甜宝抬头指了下对面书架上放的唐三彩的龙摆件,“以后屋子里不要放过多陶泥类物品,本身你就土旺,再放这么多土属性的东西对你更不利,更何况还是个龙。再一个摆放的位置也极其不好,按照九宫飞星的流年布局,今年这里是五黄廉贞星位,主灾祸,是该压个镇邪之物,但不该是这种陶泥做的龙,可以摆放一个纯铜的开口葫芦,去年这里是白五星位,主横财和贵人,但是你偏偏用一条龙压住了这里,所以本该有的横财或者贵人也压没了。” 王彩华震惊地站起身,赶紧拿下那个龙,“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我不是属龙么,看着好看就买了送我,没想到还犯毛病了。” 甜宝摇下头,“住的屋子里还有身上尽量不要放或者戴和动物有关的画、物品、配饰。每个动物都有自己的五行属性,特别是生肖类的,不懂的话很容易犯了忌讳,你不知道是相冲、相刑还是相害。而且家里不止你一个人住,还有其他人,更要注意。要摆放也要摆放跟你和家人属相三合或者六合的。” 有的人很喜欢戴个生肖牌,或者搞个生肖吉祥物放在家里,更有甚者请个生肖守护神在家,却不知道已经犯了忌讳。 不是属什么就佩戴什么,要看自己命理八字缺什么,忌讳什么。 很多人一走背字就开始鼓捣祖坟,要么就找家里格局的毛病,却忘了风水要从自身做起。 王彩华赶紧将龙收起来,“姑娘,你说咋弄我都听你的。” “还有……”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能看看我还有再婚的可能不?” 甜宝沉吟一下,“有,不过再婚结局跟这个可能大差不差,从卦象上看你就受这一类人的吸引,具体的还要看对方的八字,可以给你合一下婚……” 王彩华一摆手打断她,“不用了,你王姨我不找了!你好好给我调调,让我多赚点钱!” 葛春华笑了,拍拍她,“我看这事行,不过你和孩子们的关系也得调调。” 提到孩子王彩华脸上出现落寞的表情,“其实小时候他们都挺乖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管他们太严了,他爸整天唱白脸,没事就拿嘴哄,我不让的事他爸就偷着带他们做,他们反倒是跟他爸亲。” 自己养大的孩子和自己不亲,当妈的是最难受的。 家里最怕的就是一个严厉一个惯着,最后把孩子带的性格扭曲了。 “我会做些调整的,但这些都是辅助的,感情是否修复还要看个人。” “我明白!” “你的喜用神为水,你可以选择北边的房间作为卧室,在家里北方的位置放置个鱼缸,生活中也可以多穿些黑色或者蓝色的衣服,佩戴金银首饰。你的土太旺,也需要金来克一下。我再给你写个补八字的符你随身携带。” 甜宝又指着柜子上的一个石敢当摆件,“这个也拿走,泰山石敢当也尽量不要摆放在家里,可以放在办公室或者庭院里,一般的家庭里没有那么大的煞气需要它来遮挡,位置也是非要重要,一旦摆错了就是煞。” “一会儿埋在院子里,进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的那条马路的弯折部分正好对着你家,形成了弯弓煞,容易引起血光和官司,可以用这个挡一下。” 甜宝又拿出一个凸面的八卦镜,后面用朱砂画了一道化七赤煞令,“把这个挂在院门的门楣上,那里是今年破军星的位置,破军星主破财,用这个可以挡灾,明年立春前一天取下来。” 她拿出罗盘站在入户门的门口,房子的入户门居中,位西南,明财位在东南和西北。 她伸手指了指东南角,“仙人掌不要摆在这里,这是家里的明财位,摆在这势必要破财,这里今年还是九宫文曲星的位置,文曲星主的就是官位和事业。这里可以放个纯铜的金蟾、葫芦或者金属的摇钱树。” “家里尽量少养这种带刺的植物,摆放在哪都不算太好,除非是用来化煞,还有西北角的假花也都处理了,假者为空,非常不利于风水。这里是明财位也是暗财位,可以把冰箱挪到这里,上面放个金元宝的摆件,这里也是财库……” 甜宝拿出一张空白符纸,再拿出笔墨,唐奕泽赶紧识眼色的上前倒水研墨,这活他熟,之前没少干。 甜宝让唐奕泽把画好的五行八卦符贴到冰箱的后面。 “财库易藏不易露,不要让别人知道后面贴了符纸。冰箱里一定要定期清理,保持整洁,不要放过期的食物。” 王家的房子是坐东北朝西南的住宅,暗财位在西北和东北。 明财位是象征性财位,主动,主要是引入财富。 暗财位是实质性财位,主守,守护家中的财富。 两者都非常重要。 甜宝比较喜欢通过调整风水来开财库。 只用符纸,周围风水不改变作用不大。 她拿着罗盘又转了转,找到屋子中间的位置,“这里是二黑巨门星的位置,巨门星是病符星,主疾病伤痛和飞来横祸,把这张符放到吊灯的位置。” “小泽,跟我去拿梯子!”王彩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会儿感觉腿都不肿了,也有劲儿了。 架上梯子,唐奕泽将符纸藏在吊灯里。 又将梯子搬到院外,在门楣上挂上八卦镜。 最后在院子里挖坑,对着外面马路最弯的那个位置将石敢当埋进去,再填上土。 接了地气,石敢当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那么多石头,为什么就泰山石敢当最抢手,取的就是“稳如泰山”的寓意。 等着都布置完,王彩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是不是完事了?” 甜宝摇头,“还没完,刚才补的只是阳库,还需要补阴库,也就是还受生债,不然阳库补完了也会漏财。” “受生债?” “对,就是你前世欠下的阴债。” 王彩华大手一挥,“还还还,必须还!” “按照你的生辰共欠十四万五千贯,八年九天四月二时起运,十年为一运程,现在已经走过四个运程,利息加百分之四十,等于二十万三千贯。” “没问题,这个要多少钱?” “这边买纸钱或者金元宝需要多少钱我不知道,如果替还的话随缘,也可以我给你写完表文你自己还。” “不不不,你帮我还,我还不好再给人家整不乐意了咋办?”王彩华转身进屋,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红包,“姑娘,这些钱你别嫌少哈!纸钱需要多少咱现在就去买!” “好!”甜宝暗自摸下红包的厚度,五百块,和姥姥去京市的路费赚出来了! 第260章 京城 晚上,唐奕泽和甜宝带着王彩华找地方烧纸。 其实王彩华不跟着也可以,但是没经历过,她好奇。 甜宝先烧了表文,表文就相当于跟仙界或者地府沟通用的信件,意思是告诉地府的曹官,有人还钱来了。 王彩华归刘曹官管,表文上写着刘曹官收。 她还多买了一些烧纸,给自己的母亲。 火势着的不错,王彩华烧着纸嘴里念叨着,“妈,给您烧纸了,您在下边别不舍得花钱……” 她有些哽咽,“对不起妈,当初不该和您吵架,应该听你和我爸的话……” 人都是在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事情被验证了才知道悔恨。 晚风拂过脸颊,感觉像是妈妈在摸她一样,火苗不停地摇着,像是在回应她。 她的眼泪不可控制地流下来。 一个裹着小脚的老太太出现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虚虚地抱了抱她,眼里也闪着泪,嘴里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甜宝轻声问了句,“要见见吗?” 王彩华“啊”了一声,“什么?” “要见见你妈妈吗?” 王彩华激动地一把抓住她,“能见吗?怎么见?” 甜宝给她开了阴阳眼,当王彩华看到面前蹲着的人一愣,紧接着“哇”地一声哭出来。 老太太擦擦眼泪轻拍着她的背,“乖,不哭了啊!你之前给妈烧的纸钱都收到了。” 小女儿今年虚岁已经五十了,但是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 王彩华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妈,彩华不孝,您还能原谅我吗?妈我和他已经离婚了,我当初不该不听你和爸的话……” 她哭得泣不成声,老太太也跟着她一起掉泪,“妈没怪过你,妈只是心疼你……” 王彩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妈,你怪我吧,你怪我我心里能好受点!” 现在孩子和她离了心,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那种锥心的痛。 老太太想给她擦掉眼泪,但是却做不到,最后叹口气,“以后也改改你的脾气,和孩子们多沟通,像朋友一样,有时候你越强势越会把他们推得更远,那时候妈也有错,明知道你性子拗还非要强逼着你分手。” 王彩华流着泪点头,“妈,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和他们说的。妈,你没有错,我应该听您的话!” 甜宝在一旁皱了皱眉头,有点子不太舒服。 她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了她那个罗刹娘。 当初见到她时的那股无名火就是逆反的,愤怒的。 一种被别人掌握命运的厌恶感。 她其实也是个性子拗的人,吃软不吃硬。 姥姥说的话她却总能听进去。 因为姥姥好温柔,从来没吼过她,也没骂过她。 她犯拗听不进去话的时候姥姥也不会说她,也不会一遍遍絮叨。 而是岔开这个事,找其他事转移她的注意力,等着她冷静下来再把这个事捡起来重新给她讲。 王彩华娘俩聊了好一会儿,纸钱都烧完了还没停下。 老太太又虚虚地摸了下女儿的头,“妈要走了,不能出来太久,多保重自己。” 王彩华想要伸手抓住妈妈的手,“妈,我舍不得你!” 这世上无条件包容自己,犯了错也会毫不犹豫原谅的只有自己的父母。 老太太的身影越来越远,朝她招着手,“妈在下面挺好的,我们也总会有再见面的时候,妈等着你!” 王彩华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妈,下辈子我还做您闺女,好好孝敬您!” 她看着面前的身影消失,哭得跪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擦擦眼泪站起身,拉住甜宝的手,“姑娘,谢谢你!” 她从兜里又拿出一百块钱塞给甜宝,“这个你拿着,谢谢你让我见到我妈!没想到人死了真的会有鬼魂,我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我妈去世那天就吊着一口气等着我,我到了她才咽气,什么都来不及说。” “以后,我还能再见她吗?” 甜宝摇下头,“不能总见,逢年过节他们有时可以到人间来见见亲人,平时没有大事尽量不要招他们上来。你每次给她烧纸时念叨的话她都会听见的。” 对于这些阴魂返阳地府也是有限制的。 返阳的次数太多容易让他们太过留恋阳世。 长时间逗留在人间难免就会想插手阳间的事儿,就很容易坏了规矩。 刚才她是看到老太太出现了,应该也是想女儿了才问一嘴的。 王彩华叹口气点下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多烧点,多和她说说话。” 她拿出手绢擦擦眼泪,“我能提前给自己烧点纸钱吗?” 甜宝微皱下眉头,“可以,提前给自己烧叫寄库,一般是没有儿女或者怕儿女不孝不给自己烧纸才会这么做,再或者是想给自己来世增加财运的。你为什么会想提前烧?” 王彩华的眼神有些落寞,“我就是怕孩子们恨我,将来死了也不管我。” 甜宝笑笑,“别那么悲观,你还没试过怎么就这么想?你和他们的关系也没到不可修复的地步,你只要记住一点,不要把你自己认为的好强加到他们身上就好了。沟通真的很重要。” “好,我会试着和他们好好沟通的。我有好消息了就告诉你!” 王彩华又看了眼唐奕泽,“你和小泽好好的,等着你们结婚了王姨一定给你们送上大礼!” 一直没说话的唐奕泽这回来精神了,赶紧上前龇着大白牙一乐,“谢谢王姨!” 回去时,唐奕泽开着车将王彩华送到家门口,下车时甜宝叫住她,“王姨,你赚了钱以后要是觉得这个钱要守不住了可以买点大件或者金银首饰,这样也能缓解破财的命局。” 王彩华笑着点下头,“好!我之前就想着再赚钱了买点金首饰呢,照你这么一说我更得这么做了。” 甜宝龇着小白牙热情地招下手,“王姨,有事你就找葛阿姨联系我,明年我再给你按照九宫飞星重新布置一下屋子。” 王彩华下了车,也回应地挥挥手,“好好好,你们慢点开啊!” 她一直看着车开远了才进院。 唐奕泽瞥了眼身边的人,一直在龇牙笑着。 “笑什么呢?” 甜宝眼睛一眯,“王姨的财很大,补了财库以后她的财会更大!” 又认识一个有钱人,她能不高兴吗? 离目标又近一步。 唐奕泽在心里“呵”了一声,财迷的女人! 怪不得对王姨那么热情。 等着他变成有钱人的,迷不死她! 他挺了挺背,“我不是也没有财库?不需要补一下?” 甜宝扬了扬下巴,“我就是你的财库,不需要补!” 唐奕泽立刻笑成了眯眯眼,突然又收住了笑,“我今年可是本命年,不需要破破吗?不是都说逢本命年不好吗?” 他才想起来自己被归到属蛇那一堆里去了。 “不需要,你今年是流年逢长生,气运亨通,诸事吉祥。是十年大运中最好的一年,大胆投资,今年一定会大赚。” 有人总说本命年不顺当,但是却忽略了流年和大运。 有的人赶上本命年能一飞冲天。 有的逢本命年值太岁,再赶上流年不顺,那就是难上加难,甚至一蹶不振。 像是王彩华那种犯自刑的,本命年又逢十二官中的最后一官“养”,可以理解成养运,或者养精蓄锐。 本身又命弱无财库不应该盲目投资,需静待机遇,结果也没个人指导一下,直接翻车了。 像唐奕泽这种流年长生之人,今年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运势顺遂,无论是求财、求学还是谈恋爱都是运势最好的一年。 她今年也不错,流年临官,也就是遇官星。 临官是命中的一大转折点,就看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一路上唐奕泽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等着你来省城的时候我跟你好好学一下算命。” “你不是和大师兄在学?” “我之前就和他学了一天梅花易数,剩下的就让我自己看书学。” 他现在对算命越来越感兴趣了。 为小时候的那个自己感到羞愧,打脸有点疼。 甜宝在省城又待了一天才带着姥姥出发去京市。 唐奕泽跟着一起,正好出趟差,本来他的建议是坐飞机去,但是滕淑兰没坐过,怕飞机掉下来,坚持要坐火车走。 美其名曰看看沿途的风景。 这一次是祖孙俩真正意义上的远行。 到了京市,一出火车站,许崇信就开着车来接站了。 一看到唐奕泽就先审视的从头打量到脚。 他虽然和甜宝接触少,但这也是他闺女,唐奕泽站得笔直礼貌地打招呼,“叔叔好!” 相貌和气质这一块儿他还是挺有自信的。 甜宝大方介绍,“这是我对象,唐奕泽,正好来京市出差,顺道跟我们一起转转。” 许崇信立刻展开笑容,“小唐同志做什么工作?” 唐奕泽谦恭地回答,“做点小买卖,零食生产加工。” 许崇信点点头,看向甜宝,“路上累不累?” 甜宝摇头,“有卧铺,不累!” 许崇信拎过她手里的行李,“走,我们回家!” “回家?” 甜宝和滕淑兰都是一愣。 许崇信笑着点下头,“对,回家,我已经和我爱人把事情都说了。” 这倒是祖孙俩没想到的。 毕竟许崇信和他爱人是原配夫妻,感情很好,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搁谁心里不膈应? 滕淑兰叹口气,“其实你不用说的,甜宝也不会去打扰你们。” 许崇信摇下头,“我不想瞒着她,也不想……让甜宝一辈子见不得光。” 他笑笑,“没事,我爱人相信我。” 和妻子坦白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纠结了一段时间。 想到要瞒妻子一辈子,甜宝也永远没法摆在明面上,他心里就像被猫爪挠过一样,焦灼的难受。 不管他和陈莲香是怎么到一起的,但是孩子的存在是真实的,莫不如坦诚相待,对双方都好。 所幸妻子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还主动提出甜宝来了京市让她回家住。 甜宝看着许崇信,心情略有些复杂,从面相上看这人确实是个正直善良的人。 能把这件事和妻子据实相告也可见他相认的诚心了。 不管自己的初心怎样,人家捧着一颗真心到你面前,就断然没有糟蹋的道理。 也可以说那个罗刹娘虽说蛮横了些,看人还是很准的。 但心里对她也更怨恨了一分,明明人家有官配,非要强行绑定。 许崇信开的是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和唐家的一样,现在这种车都是成功人士的标配。 以至于价格从八三年的两万九千块一路飙升到现在的二十万。 小轿车大概是这个年代升值最快的产业。 许家住在东城区,他开着车子特意从天安门前经过。 “婶,明早我带着你们来天安门看升旗,七月一还会有一次大的升旗仪式。” 滕淑兰坐在副驾驶透过车窗看着天安门,看着城楼上的伟人像,激动万分。 京城看起来要比省城更繁华一些,人口比省城多了一百多万,但是面积却小了三分之二,人口比较集中。 车来车往,川流不息。 许崇信现在住的房子是他下海后新买的,位于鼓楼附近。 他停下车领着三个人走进胡同里。 房子是一个小四合院,建筑面积一百多平方,里面只有他们一家住户,三间北房、三间南房和两间东房。 “这里是我下海经商以后买的,建筑面积一百二十多平方。” 他指了下北边的房子,“我们一家住这边,那个东房留给我父母住……也就是你爷爷和奶奶,他们现在跟我哥一起住,有时候会来我这,你休息两天我带你去见他们。旁边的是书房。” 他又指了指南边的三间,“那两间是客房,你们就住这边,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两间客房旁边就是厨房,里面走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保养得宜,清秀温婉。 看到他们立刻露出笑容,“你们来了?” 许崇信把她拉过来,一一介绍,“这是田婶,这是甜宝,大名田莳泠,这是甜宝的对象唐奕泽。” 他看向甜宝,“这是我爱人丁兰。” 他说话时尽量压着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缓,心里却比作报告时还要紧张。 第261章 夫妻一体 “你们好!”丁兰的笑容很得体,“坐车时间挺长的,累不累?饭菜很快就好了。” 她回头拍拍许崇信,“田婶年纪大了,让她进屋先歇会儿,水果我都洗好了,你端给大家吃。” 滕淑兰心里过意不去,上前一步,“麻烦你了,还有什么需要做的?我帮你。” 丁兰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婶,就剩锅里炖的了,你们进屋等着就行。” 甜宝拿过唐奕泽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兰姨,这是我们从老家带过来的一些特产。” “太谢谢了!你们快进屋,我马上过来!”丁兰笑着伸手接过去,眼睛在甜宝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我先去厨房,一会儿咱们再聊!” 她转身去了厨房,看着锅里炖的排骨咽下一丝苦涩。 说一点不介意那是假的。 丈夫和她说完她也是难过了好久。 震惊、难过、不可置信。 第一反应甚至是觉得丈夫在骗她。 怎么可能会有鬼控制着人去做那种事情? 但是丈夫说了后续的故事,那个姑娘为了孩子躲在山里几个月,拼死生下孩子,死后肚子里都是树叶和野草。 还有那个孩子的事。 她的心一下就软了。 她也是当妈妈的人,换位思考一下,不管是代入那个姑娘,还是那个孩子,她都心里难受。 最重要的是她爱她的丈夫,也相信他。 十几年的夫妻,丈夫无论是对她、对孩子还是她的娘家人都没得挑。 而且这件事是发生在他们两个认识之前,所以最后她选择了原谅和接受。 许崇信走进厨房,看到媳妇站在灶台前发呆,他过去从后面搂住她,“小兰,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应该结婚前就和你说的……” 丁兰转回身按住他的嘴,“我不想再听对不起三个字,夫妻一体,既然我嫁给你了就该和你一起面对,其实你要是一辈子把我蒙在鼓里我才生气,好了,快把水果端过去吧!” 许崇信摸了摸妻子的脸,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早已熟悉了彼此的眼神,他紧紧搂住妻子,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小兰,谢谢你的理解。” 他是爱妻子的,现在又多了深深的感激和愧疚。 丁兰笑了拍拍他,“好了好了,快过去吧,把人晾在那不礼貌。” “好,辛苦你了!”许崇信端着水果去了客厅。 “先吃点水果,饭菜一会儿就好了。” 他拿了葡萄递给滕淑兰,“婶,吃葡萄。” 滕淑兰不好意思地接过,“小许,你是咋和你媳妇说的?” 许崇信笑笑,“照实说的。” “那么玄幻的事她能信?” 许崇信停顿一下,“不太信,但是她相信我。结婚前隐瞒了这一段已经很对不起她了,现在有了孩子更不能瞒着她。” 甜宝垂着眼一言不发,唐奕泽从桌子下面握了握她的手。 “甜宝……”许崇信叫了一声,甜宝抬起头看着他。 “我有个朋友也想算算,到时候你能给他看看吗?” “可以!” “好,我告诉他,约个时间见一面。” “约好时间告诉我就行,我去厨房看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甜宝站起身,许崇信连忙说了句,“不用……” 滕淑兰拦下他,让她去看看吧!” 甜宝过来的时候丁兰正在往餐桌上端菜,看见她笑了下,“饿了吧?马上就好了!” “我来帮你!”甜宝接过她手里的菜放到桌子上。 跟着她一起去了厨房。 “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丁兰转身看着她,笑了笑,“别这么说,你没什么好抱歉的,是……你爸爸疏忽了,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没去找你,该说抱歉的是我们。” 她走过来拉住甜宝的手,“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没事就常回来看看。” 甜宝没有抽回来自己的手,点下头,“好。” 丁兰的语气变得轻快,“你呀别嘴上客气,要真的常过来,他这人我了解,你要是和他疏远了他会一直内疚着,到时候再憋出病来,受累的还是我,所以你就放心把这当成家,别有什么负担,也当帮了我了。” “只要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甜宝看着眼前忙碌的丁兰,这是个很好的很豁达的女人。 许崇信能娶到她真的是福气。 她拿出一张符纸递过去,“这个随身带着吧,七天之内别去有建筑工地或者有建筑材料的地方。” 丁兰惊讶地看着她,想到丈夫说过她的身份,她接过符纸,“好,谢谢你,这个是不是我应该给你个红包……” 甜宝摇下头,“不需要,你拿着吧。” 她端起台子上的菜放到餐桌上,又回头看看她,“他对你说的都是真的,当年发生的事确实是在他们无意识下发生的,这个世界不只是有人、动物、飞鸟虫鱼,还有很多你看不见的众生灵存在。” 她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你最近应该去过坟地或者回过娘家吧?” 丁兰惊讶地看着她,张了张嘴,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前些日子回过娘家……” 她又抬起眼看着甜宝,“是有什么问题吗?” 甜宝看了看她的身后,“你的父亲就在这里,他很担心你。” 丁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后退了两步,“不可能,他已经去世两年了!” “他说你前些日子去给他上坟了,哭得很伤心,他很惦记你就跟着你一起回来了。” 甜宝又看了眼她的身后,“他穿着一套藏蓝色的中山装,藏蓝色工人帽,黑色棉鞋。” 丁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甜宝问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梦到你父亲?” 丁兰点点头,“是……” “那是你父亲在给你托梦,在梦里安慰你。” 丁兰忍不住哭出声,上前一把抓住甜宝的手,“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能看到我父亲?” 甜宝点下头,“他现在就在你身边。” 丁兰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朝四周看着,“他在哪?爸,你在吗?” “你要想见他我可以让你见见他。” 丁兰不停地点着头,“我要见,我想见他!” 甜宝上前给她开了阴阳眼,丁兰只觉得眼皮有些凉,再睁开时看见眼前满脸担忧的老人,哭着喊了声,“爸!” “爸,我好想你!”她扑过去想抱住老爸,却扑了一个空。 “一会儿留你父亲一起吃个饭吧!” 甜宝留下这一句慢慢退出厨房,把门关上,回到客厅。 许崇信问,“饭做好了吗?” 甜宝摇下头,“快了。” 许崇信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厨房,想站起身,甜宝说了声,“她没事,一会儿再过去吧。” 许崇信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但还是听话的坐回椅子上。 厨房里,丁兰看着眼前的老人哭得泣不成声,“爸,原来真的是你到梦里来看我了……小兰不孝,不该去你坟上哭……” 老人叹口气,心疼的看着她,“你那天哭得那么难受,我看着心疼,怕你想不开,没法子就到你的梦里去开解你。你别怨崇信,也别怨那个姑娘和她娘。和这位姑娘好好相处,她能做崇信的孩子也是你们夫妻的福气和缘分,将来你就知道了。” 丁兰摇着头,“爸,我没有怨他们,那天只是崇信刚和我说完我一时有点接受不了……对不起爸,我让您担心了。” 她擦擦眼泪露出笑,“爸,我真的没事了,也想开了,那姑娘长得好看,看着人也端正,我一见就挺喜欢的,我会和她好好相处的。我现在也相信崇信说的话了。” “爸,您在下边还好吗?” 老人笑了笑,“好,没遭罪也没受苦,你烧的纸钱和物品我都收到了。” 丁兰也笑了,“爸,以后你需要什么就给我托梦,我会给您烧的。” 老人点点头,“你过得好就是给我最好的祭品,你妈那里不用担心,我会托梦和她说的。” 丁兰没想到父亲去世了还能再见父亲一面。 父亲生前最疼的就是她这个小女儿,原来真的是有灵魂的存在。 吃饭时,甜宝让丁兰将每一样菜都夹出一点放到一个大盘子里,给老人留了一个座位,倒上酒,放了一双筷子。 丁兰哭得眼睛有些红肿,看着许崇信笑了笑,“我爸来了……” 许崇信赶紧站起身,看着那个空座位喊了声,“爸!” 他又赶紧看向甜宝,“甜宝,能给我也开下眼吗?” “好!”甜宝给他开了眼,许崇信这回看清了,真的是老丈人坐在那。 他有些愧疚地开口,“爸,我……” 老人慈祥的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今天我能认识田姑娘也是缘分。” 他看向甜宝,“田姑娘,以后有麻烦到你的地方就请多担待了。” 甜宝笑笑,“谈不上麻烦,我敬您老人家一杯酒。” 她端起老人面前的酒杯,老人笑着吸了吸,“谢谢姑娘!” 甜宝也干了自己的酒,回到座位上,滕淑兰这么小声说:“给姥也开一下吧!” 甜宝给她开完,又看向唐奕泽,“给你也开了吧!” 唐奕泽也有这个想法,不然的话满桌就他一个看不见也听不见,有点像个傻子。 滕淑兰也敬了老人一杯酒,“老哥哥,多有打扰了。” 老人摆摆手,“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丁兰这顿饭吃的很开心,没想到父亲去世了还能陪着他老人家吃上一顿饭。 老人离开的时候,丁兰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许崇信搂住她的肩膀,“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兰的。” “我相信你!”老人又看向丁兰,“爸走了啊!” 丁兰流着泪点点头,“爸,你要记得托梦给我!” 老人微笑的点点头,身影逐渐透明直至消失。 丁兰看着老爸消失的方向,好半天才回神。 甜宝拿出一张符纸,“给你去一下阴气,老人家跟在你身边有一段日子了,即便是亲人对你也有一定的影响。” “好,谢谢!” 符纸瞬间点燃,甜宝拿着符纸绕着她的身体转了一圈扔到庭院里。 等着烧成灰烬让许崇信拿撮子撮走。 许崇信和她商量明天带她去见爷爷的事。 甜宝沉吟一下开口,“我们的关系家里人知道就好了,至于对外公开就不用了,解释起来太麻烦,可以对外介绍我是你认的干女儿。” 许家之前的同事和亲朋知道了也会诸多猜测,两口子都会被人看笑话。 解释起来太玄幻也太麻烦,不解释就要背负指责和骂名。 甜宝笑了笑,“我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是我愿意接受的。您觉得呢?” 许崇信和丁兰相互看看,最后点头,“行,就听你的!” 两口子心里明白,这是甜宝对他们做出的保护。 晚上,许崇信的两个孩子放学回来了。 儿子叫许承安,今年虚岁十六,个子已经长到和爸爸一样高了,长相俊秀,结合了爸妈的优点。 女儿许文蓉今年十四,个子也有一米六了,亭亭玉立的一个小姑娘。 丁兰搂着两个孩子介绍,“这是田奶奶,甜宝姐姐和小泽哥哥。” 两个孩子有礼貌的打过招呼,去洗手准备吃饭。 对他们也没说出实情,最起码现在不用说。 晚上,甜宝和姥姥住在一个房间,唐奕泽住在旁边的屋子里。 第二天一早,许崇信开车带着甜宝去见父母。 他哥许崇友一家都不在,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家里只有老两口在。 许世民和滕淑兰同岁,今年六十五,生日略大些。 老两口也是不久前刚知道有了一个大孙女。 许崇信将实情告诉妻子之后又告诉了爸妈,让他意外的是老爸听说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想象中质疑和训斥,只是告诉他一定要把甜宝带来让他见见。 一听到院门响,老两口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看到甜宝许世民喃喃了一句,“原来真的还有一个大孙女啊!” 许崇信惊讶地反问,“爸你说什么?” 老爷子摆摆手,“没事没事,快进屋!孩子妈你去倒点茶水。” “哎!”老太太应着就赶紧去了厨房。 许世友颤抖着手伸向甜宝,“孩子,快过来让爷爷看看!” 第262章 继承祖业 甜宝走过去,许世民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一看就是我们许家人,走,跟爷爷进屋去!” 老爷子的热情一下把甜宝整不会了。 她管齐铁林也叫爷爷,感情很深,但是齐家都属于比较内敛的人,很少有这么热情外放的时候。 别说甜宝不适应,许崇信也有点懵。 他转身去了厨房,郑颖秋将洗好的水果装盘,又准备了瓜子、花生和糖果。 “妈,我爸他有点奇怪……” 郑颖秋不解的眼神看看他,“有什么奇怪的?从你说有了一个闺女开始他就天天念叨着什么时候能见到。” 许崇信挠挠头,表情有点纠结,“就是说不上来他哪里不对劲……有点太过热情了……” 郑颖秋瞪他一眼,“怎么太过热情了?你爸对你们哥俩严厉,对孙子孙女不是向来这样?” 她经常说自家老头子是老来贱,俩儿子小的时候总是板着脸背着手,一副严父的模样,等着有了孙子孙女以后,一看见孩子们脸上的褶子就笑得跟包子一样。 屋子里,许世民看着甜宝,眼圈泛着红,“孩子,让你受苦了,现在才知道你的存在……” 甜宝笑笑,“其实我没受什么苦,姥姥对我非常好。” 不了解的人在知道她无父无母从小跟着姥姥一起生活之后,好像都会觉得她过得很苦一样。 天知道她跟着姥姥有多快乐。 “那就好……”许世民别过脸吸了下鼻子,他私心的还是觉得孩子没爹妈在身边过得不会好哪里。 “唉,你爸要是早点说这个事也不至于……” 甜宝看着他,“我觉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当年说出这个事不见得是好事,对谁都不好。” 许崇信和郑颖秋端着盘子进来。 郑颖秋上前戳了下自家老伴儿,小声责怪,“孩子来了哭啥?再吓着孩子。” 许世民赶紧借着她的身体遮挡擦擦眼泪,舒展一下嘴角露出慈祥的笑容,“吃个香蕉!” 他拿起一个香蕉递过去,甜宝赶紧起身接过去,“谢谢爷爷!” “哎!”许世友笑着应了一声。 郑颖秋也不甘示弱的抓了一把花生,“奶奶给你扒花生!” “谢谢奶奶!” “哎!”郑颖秋答应的脆快,乐着从兜里还拿出一个红包塞到甜宝的手里,“孩子拿着!” “谢谢奶奶!” “哎!” 甜宝从包里拿出两块巴掌大小的小木板,上面雕刻着符咒,“这是桃木做的平安健康符送给爷爷奶奶,挂在床头两边或者放在枕头下面,有安眠、驱邪挡煞的作用。” 郑颖秋赶紧接过去,乐得合不拢嘴,“这个礼物好,谢谢我大孙女!” “挂上以后不要让别人随便摸,也不要踩到或者跨过去。” “好好好!” 老两口把桃符拿在手里看着,眼里带着欣喜。 老二可是说了这个孙女本事大着呢,送的礼物肯定带着法力。 现在上岁数了,生活条件也好了,求的就是一个平安健康,这可比送吃的穿的实在。 许崇信看出爸妈的喜欢,心里高兴,“妈,我帮你把这个符挂到床头……” 他的手还没摸到桃符,就被郑颖秋一巴掌拍过去,“别乱摸,甜宝说了不让随便摸,我自己挂……不行,我得放枕头底下,要不然哪个孩子再手欠摸两把咋办?” 老太太神神叨叨地拿着桃符进了里屋。 许世民乐呵呵地看着甜宝,“甜宝,这个礼物太珍贵了,你费心了!” 甜宝笑笑,“你们喜欢就好!” 送老人她是真的不会选礼物,与其费脑子去选,还不如送她觉得简单的。 不过,也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得到这类的礼物,毕竟符咒或者做法是要耗费精力的。 郑颖秋从屋子里出来就不停地给甜宝扒花生。 询问着她这些年的生活状况。 许崇信坐到老爸身边小声问,“爸,你刚才见到甜宝时候说的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还真有个大孙女?” 许世民叹口气,“那时候你刚从南林公社回来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人说我很快就要有个孙女了。当时你哥和你嫂子还没结婚,我也没当回事。” “后来俩人结婚了,我又梦见那个人说孙女的事,还说这个孙女将来是咱家的贵人。正好那段时间你嫂子怀孕了,我就想着这个梦可能是告诉我怀的是个孙女。结果你也知道你大哥头一胎生的是个儿子。” “第二胎又是个儿子,等着你结婚了第一胎也是个儿子。后来我也没再做过那个梦,我想着可能就是瞎梦的,因为你妈那段时间总念叨着说没生个闺女,说小子就不如闺女贴心。” 许家没有重男轻女那一说,郑颖秋年轻时候还挺喜欢闺女的,结果连生了俩儿子之后就再没怀上。 “后来你大嫂和你媳妇一人生个闺女,我就想着这俩孙女会不会是梦里说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个孙女。” 他现在才理解梦里那人说的“大孙女”的含义。 按照年龄来说甜宝可不就是许家孙子辈里最大的吗? 许世民拍拍儿子的肩膀,“老二,不管怎么着,孩子在外这么多年,好好补偿补偿她,小兰那边也别忘了安抚一下,不能顾此失彼,将心比心都不容易。” 许崇信点头,“爸,我知道,你做梦时梦见说话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许世民摇头,“没有,就感觉有人在耳边说的一样,看不到人。” “爸,你相信我之前说的被附了身的事?” 许世民看他一眼,“我信,你爸我都这把年纪了,啥没见过听过的?我也相信我儿子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许崇信把甜宝说要当干女儿的事说了一下,许世友沉默一下点点头,“就依着孩子的来吧!其他方面的千万别委屈了她。” “爸,你放心吧!我打算把南锣鼓巷那个宅子过给甜宝,你看成不?” 许世民挥下手,“房子都给你们了,怎么安排随你们自己。” 许家早年间是做生意的,有几套小四合院,都用来收租子用,文化运动时被统一收上去,前两年一一归还了,老爷子就把宅子分别过给两个儿子一人两套,算是提前分了家产。 许崇信和甜宝中午陪着两位老人一起吃了饭,约了过几天再全家一起吃顿团圆饭,带上许崇友一家。 从老宅出来,许崇信开着车带着甜宝直奔南锣鼓巷。 车子停在一个胡同外面,他领着甜宝走到一处宅子门口停下。 “这间宅子现在租出去了,要到年底到期,我和你兰姨商量过了,把这套宅子过到你的名下……” 甜宝看着他摇下头,“宅子我就不收了,留着给承安和文蓉吧!你不用觉得内疚一定要补偿我,你不欠我任何东西。” 许崇信笑了笑,“将来我还会给他们买的,你不是说了我有财运吗?少不了他们的,都是我的孩子该有的都要有。”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极其认真。 甜宝有点挠头,她最怕别人对她好,一好就要牵扯太多。 她的命格里倒是有继承祖业的卦象,她也没刻意算过,以为也就是继承个姥姥的那个农村小院。 现在这个便宜爹一点不便宜,拼命地想要补偿她,越补越多。 许崇信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样,“你觉得是补偿,但是对于我来说只是在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不管是你、承安还是文蓉在我心里都是同等位置,我不会因为刚知道你,心里内疚就忽略了另外两个孩子,也不会因为他们从小长在我身边就偏心他们。” 甜宝也抬头看着他,沉默片刻,点下头,“好!” 许崇信立刻露出笑容,“这个房子等着收回来好好收拾一下,你来了以后想住在家里还是这里都可以。” 他的笑容更大了一些,“这里也是你的嫁妆之一。” 他听田婶说了唐家的家庭情况,家里有钱也有权,他的女儿也绝对不能差了。 孩子再强也要有个强大的娘家做后盾。 这间院子和他现在住的那套大小差不多。 里面甜宝没有进去看,现在有租户,她不想进去打扰。 许崇信当即就带着她去过户,连税钱都一并交了。 “你要是想和你姥姥搬到京市我也可以帮你们把户口办过来。” 甜宝看看他,“以后再说。” 许崇信点头,“行,明天先带着你们去看天安门升旗,再去故宫和颐和园转转……” 甜宝摇头,“先去你办公室吧,布置完再去玩,那样我玩的也能踏实点。” 又给钱又给房子的,她得赶紧让这个亲爹起了财运,要不然这礼收着有点心虚。 许崇信笑了,“也行,明天带你们去我公司和工厂看看。” 回到家,唐奕泽和丁兰在厨房里做饭。 今天是唐奕泽主厨,丁兰在一旁打下手。 看着炒出来的菜丁兰的眼里带着惊叹,“太厉害了,炒的和饭店的一样!” 她觉得自己炒菜挺好吃的,但也就是家常菜。 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炒菜这么像样! “将来甜宝嫁给你有口福了!” “那当然!”唐奕泽有点小得意,一点没谦虚,就靠着这一手征服某人的胃呢! 他家田司令最感兴趣的钱和吃他都能满足。 许崇信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也忍不住多看了唐奕泽两眼。 “没想到小泽这么年轻厨艺竟然这么高超!” 滕淑兰赶紧笑着说道,“只要吃过的菜小泽都能研究出来怎么做的,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会做的菜都不如他多。” 丁兰眼里带着佩服,“你们多住些日子,我也和小泽多学两道菜,下次你们再来了做给你们吃!” 今天她的状态比昨天好多了,语气也变得越来越熟稔。 甜宝看了下许承安和许文蓉,“他们两个学习怎么样?” 丁兰小声回答,“承安不错,每次都是考第一第二的,蓉蓉算是中游吧!” “我明天一早给他们两个布个文昌局,有助于学习的。” 丁兰惊讶地看着她,“还有这样的局?还能有助于学习?” 甜宝点下头,“对,学习不止是靠自己的努力和环境的影响,风水也很重要,磁场会影响人的智力以及精神状态。只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主要还是靠自己的努力。自己不努力再逆天的文昌局也发挥不了作用。” “我明白,太谢谢你了!” 甜宝笑笑,“不用和我客气。” 吃完饭回到房间,甜宝拿出今天新办的房本。 滕淑兰打开惊讶地看着她,“你这出去一趟混了套房子?” “今天过给我的。” 滕淑兰合上房本,“这许家人都挺不错的,有责任心也有担当,以后你的娘家又多了一家人。” 她摸着甜宝的头,很欣慰,大宝贝的娘家不再只是她孤老婆子一个人了。 唐奕泽也拿起房本看了看。 啧,这个未来老丈人有和他抢风头的嫌疑,看来他要抓紧赚钱,不能被盖了风头! “明天我要约了几家食品批发部要谈,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甜宝笑着点头,“好!” 没想到一个房本让某人的斗志又暴涨了几分。 第二天一早吃完饭,唐奕泽跟着两个孩子一起出门了。 甜宝拿出罗盘定了下方位。 丁兰跟在她身边,“这是承安的房间,这是文蓉的。” “他们的房间需要调整一下,文蓉住的房间正好面对厨房,厨房的肺气和火煞之气会直冲房内,住在里面的人会经常上火、肺部或者呼吸道也会出现问题,而且脾气暴躁,容易心绪不宁焦虑。” 丁兰连忙点头,“确实这样,一到冬天蓉蓉总要得一场感冒,一感冒就咳嗽,气管呼噜噜的响,还爱上火。我昨天都不敢大声和你说话,怕她听见了又上火,教她的班主任正好是教过她哥的,经常会说什么你看你哥总考第一,你也得努力之类的话,孩子听了就总上火。有时候满嘴起泡,看着都心疼。我想着她现在才六年级别给孩子那么大的压力,但是周围的人总拿他们兄妹俩做比较。搞得孩子现在见人都不爱说话,可自卑了。” 第263章 有钱有异性缘没啥不好 甜宝收起罗盘,“两个孩子的生日时辰给我。” 几个人进了屋子,两口子把孩子的生日写下来。 甜宝排完八字没说话,两口子全都紧张地看着她。 就跟医生看完病不吭声似的,搞得人心惶惶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先来说文蓉的吧,丁酉日坐文昌,又属天乙贵人,命中还带一个华盖星和一个学堂神煞,她其实非常聪明,八字中看,印被财冲难以安静,自己管不住自己,伤官两现多主好动,不喜静,也就是说喜武不喜文,动手能力很强。” 丁兰点点头,“对,她体育特别好,是校体育队的短跑冠军,市运动会也是第一。跳高、跳远、游泳都很厉害,这一点她哥哥不如她。” 甜宝又继续往下说:“她的性格上常常神经敏锐,在感情上容易自讨苦吃,财为浊物最不济学业,容易犯迷糊,三心二意专注力不够,学业上较难成功,但劫财合财,将来有利于求财。也就是说她将来的财运很好,但是无正财,走偏财运,还有贵人相助。不过没有财库,到时候需要造个财库,不然漏财。” “她自我调节情绪的能力比较差,需要父母多去疏导,年柱偏印伤官七杀的组合对她的身体健康也有一定的影响。容易得慢性病,以及一些心理疾病。” “另外,从卦象上看她的婚姻也不好,克夫克子,有多婚的迹象,晚年劫煞比较多,丁火克酉金,命里伤官也非常旺,她将来的丈夫如果能够顺着她两个人还能生活和谐,要是找个性格太强的婚姻很难维系。桃花也多,异性缘很好,最好晚婚晚育。” 两口子面面相觑,丁兰有些担忧地问,“能破破吗?” 甜宝点头,“劫煞可以破,她现在还小婚姻上不急,换个角度去想克夫总比夫克她要好,火也是她的财星。” 有钱,异性缘又好,丈夫不行就不要。 有啥不好的? 被丈夫克无异于被对方扒着吸血,还不如去球的,自己拿着钱潇洒。 但要是把想法照实说了估计两口子接受不了,老人和年轻人还是有代沟。 婚姻不好也觉得非要必须有个配偶,像完成任务一样。 “另外,金舆贵人在月柱主幸福安吉、骨肉安泰,所以克子女方面也不用太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要配合着看孩子们的八字来看。” “现在先解决她学习上的事。” “承安这个和她刚好相反,走正财运,也就是赚个死工资,但是食神禄神都占,一辈子衣食无忧,而且官运非常旺,命带将星,非常适合走仕途,和妻子的感情也会非常好,这个是妻子克他,但这个克也没什么不好,可以约束他,也是他的贵人,命里无财库,以妻为库,还可以克制他命格中的十恶大败。” 滕淑兰赶紧在旁边帮着解释,“十恶大败就是败家子,钱容易没了。” 这个她熟,准外孙女婿就有十恶大败。 “身体方面多注意消化系统,脾脏、肌肉,督促他多锻炼身体。” 两口子舒一口气,丁兰握住甜宝的手,“等着长大了有什么灾了祸了就麻烦你给破破。” “好,现在给他们调下房间。” 文昌位的布置有按照住宅方向的,也有按照生辰八字的。 许家房子多,很适合用生辰。 许承安出生年干为“甲”,文昌位在东南,将他的房间调整到客房位置,也就是现在甜宝和姥姥住的屋子。 许文蓉出生年干为“丙”,文昌位在西南,换到许承安之前的房间。 又在两个人房间里的文昌位上各摆一个文昌塔,书桌也移到这个位置来。 丁兰一挥手,“你们去忙,一会儿我找人来搬床和柜子!” 按照华国父母对孩子的学习重视程度,只要是有利于学习的一刻都不能等。 多犹豫一秒都是对学习的不尊重。 丁兰在家折腾两个孩子的房间,许崇信带着甜宝和滕淑兰去了公司。 他做的是建材方面的生意,原来在土地局工作,马上就要提副局了结果毅然辞职,也算是有魄力。 在土地局工作那么多年人脉非常广,有关建筑方面的消息也非常灵通,建材生意这两年又是大火的热门生意,所以他一下海就比别人游得远。 许崇信的公司离家开车也就是十多分钟,不算远,一处临街住宅改的门市房。 “今年生意好了明年打算换个大点的。”许崇信撩开帘子让滕淑兰和甜宝先进去。 现在公司加上他就三个人,一个接电话打杂的,一个跑业务的。 现在办公室里只有接电话的小伙子在。 看见许崇信赶紧站起身,“许经理!” 许崇信介绍着,“这是我婶,这是……我干女儿甜宝,带他们过来看看,你给倒点茶水。” “好嘞!”小李赶紧去烧水泡茶。 甜宝环视了一下办公室,只有一间屋,房东给隔开了三间分别租给三户。 这间房差不多有二十来平方。 她伸手指了下墙上的八骏马图,“这个拿下来吧!你属牛不适合挂骏马图,牛马相害。而且这个位置也不对,马的五行属火,你挂的又是南墙,南方的五行也是火。挂在这个位置时间长了容易头疼、头晕、咳嗽,也容易发生口角。” 许崇信拿过椅子就要上去摘,小李颠颠地跑过来,“许经理,我来摘!” 他踩着椅子把画摘下来,嘴里还嘟囔着,“我说怎么一进公司就犯迷糊呢,原来是这幅画的事啊!” 许崇信呵笑了一声,“这幅画没挂的时候你也迷糊!” 小李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嘿嘿傻笑着,又好奇地转头问,“那这种骏马图正确的应该挂哪啊?” “正常来说挂在驿马方比较适合,西南、西北和东北,马头朝门或者朝着窗,有马奔财乡,发如猛虎的寓意。” 小李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没想到挂个话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许崇信把画收好,“我等着把这幅画送人,甜宝你再看看哪里不合适。” 甜宝扫了眼办公桌,“这里设置个屏风,划出你的单独办公区域,等着你的新公司找地方的时候我再过来。” “你的吉向在中南,办公桌也摆放在朝中南的位置,椅子后面要靠实墙,寓意有靠山,这间屋子的财位在东,保险柜也是一个公司的财库,可以摆放在这里。” 甜宝说改动哪里,许崇信赶紧招呼小李一起帮着他调整。 其他的都能马上改,但是屏风需要订做。 许崇信给一个开家具加工厂的朋友打了电话,这个人也是想要找甜宝算命的人。 “一会儿他来了你再帮我看看我俩要是合作的话能不能行,他想搞房地产开发,现在南方沿海一带很多华侨来内地投资做这个,我之前去那边出差也考察过,我觉得未来这一块是个赚钱的生意,你觉得怎么样?或者你看看我要想拓展一下生意适合朝哪个方向努力。” 甜宝拿了一张纸给他分析,“按照三元九运算法来说,现在国家走的是七赤运,下一运八白运才是走土运,一运二十年,从2004年公历2月4号立春开始,到2024年立春前为止,华国的房地产行业将从顶峰到衰退。” “每一运的二十年中都有当运之星,在此运前十年,上一运当值的主星余威尚存,后十年下一运的主星开始启动。按照时间算,九四年前后房地产行业就开始逐渐形成规模,你是以土为财,这个行业很适合你,现在可以多观察逐步摸索,累计财富,等到九四年之后再开始全力发展。” “之前给你算过,九三年你的财运很好但不利于土木生意,要避开,否则会有大灾。不过在这之前如果有钱可以囤些房子,等到房地产兴起以后这些也是一笔财富。” “我们现在走的是七赤运,主星为破军星,兑卦金旺,金旺则水旺,兑卦主出娼妓、娱乐场所、电子产品、金融经济、影视业以及运输物流和渔业都会发展的很好。你做的建材生意也在其中。兑也为口,这一运年的口水战也不会少了。” “破军星也主动荡、盗窃、血光之灾,一些违法行业也很盛行,例如说黄、赌、毒,以及各地的土皇帝、劫匪路霸也会很猖狂。” 小李听得一愣一愣的,张大嘴巴看着甜宝,“哇,我说为什么古代皇帝身边都有个能掐会算还会观天象的国师呢,国家的发展方向都能看得出来!” 他的眼里闪着兴奋,“按照这些发展的行业抓住机会是不是都能赚大钱?” 甜宝看着他乐了,“不能,这是国运,是时代的发展趋势不一定是你的财运所在。” 有些人财运在那,哪怕做的是不被人看好的冷门生意也会一夜暴富。 能不能发财还是要取决于个人。 但是国运当头,对个人来说没有一点影响也是不可能的。 许崇信把甜宝写的那张纸小心地收好,“这个我得收着,你之前给我算的我都记着呢。以后做什么买卖之前我先问问你。等着赚钱了我再买几套房子。” 他现在无条件信任这个女儿。 他说的那个人到了,年纪和他差不多。 “这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同学,江岸。” 许崇信又指了指甜宝,“这是我干闺女,甜宝。” 甜宝点下头,“江叔好!” “哦,干闺女?”江岸意味深长地看看甜宝又看看许崇信,嘴边划过一抹笑,“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干闺女?” 许崇信听着他的话眉头皱了皱,“早就认了,这次她和对象还有姥姥来京市玩,住在我家。” 他又介绍了下滕淑兰,“这是田婶。” 江岸看到滕淑兰才变得正经了些,“婶子好,我是崇信的同学。” 滕淑兰脸有些沉地点头“嗯”了一声。 活了这么大年纪还能看不出江岸那种耐人寻味的表情就白活了。 甜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江岸一下,先给他观了一下面相。 她年轻,有些人情世故可能不懂,但是她会看相啊! 这个江岸乍一看长得人模狗样的,但是眼神飘忽,山根至鼻梁生暗纹,代表此人大运会受到严重阻碍,容易钻牛角尖,人生变通不力。 左右法令深浅不一,代表其人心智不强不坚,做事犹豫不定,很容易被负面情绪影响。 眼袋生青丝,精气神消耗过大,情绪容易失控。 嘴小紧口,优越感强,也有成功的能力,但是嫉妒心强,喜欢做小人,爱在背地里捅别人刀子。 奸门出现桃花纹位于眼睛后方,形似波浪,延续至太阳穴,象征桃花运旺盛,意味着容易与众多异性结缘。 怪不得说话阴阳怪气的,自己对婚姻不忠,左拥右抱,就觉得别人也和他一样。 江岸似乎是看出许崇信和滕淑兰的不悦了,连忙笑笑,“甜宝,晚上我请你们吃饭,给你们接风。” 许崇信摆下手,“一会再说,你要问什么就问。” “我想看看财运,再给我闺女算算。” 甜宝看看他,“一卦不两断,先算哪一个?” “先算财运!” “报一下生日时辰吧!” 排完八字甜宝在心里呸了一下。 这人走的是偏财格,命里无正财,但是偏财很多。 八字命理中正财代表妻子,偏财则代表情人,偏财多而无正财的男人比较花心,家庭观念不强,经常在外面跟女人鬼混。 命书有云,日支坐偏财的男人多爱小妾少爱正妻。 而江岸是食神伤官多又带偏财,风流好色,经不起漂亮女人的诱惑。 这种命格的男人不说百分百出轨,也得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 剩下的那百分之一要么是没出轨的能力,要么是还没有机会。 江岸还自带一个财库,命中有财库是好事,但有好有坏。 男人无财库可以以妻为库,自己有库就很可能私下攒小金库,要么就是抠门,再或者就是金屋藏娇。 再加之日支丁酉,丁火克酉金,此人是真真的扒着媳妇吸血还对媳妇不好的白眼狼小人。 第264章 亏妻百财不入 甜宝下这个断论可不是她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种命格已经被无数算命先生辩证过了,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也是凤毛麟角。 再结合此人的面相,真的不可交。 “你的命里无正财,偏财运很强,贵人也不少。” 江岸有些不解,“什么是正财偏财?” “正财就是长期稳定的合法收入,正业主业通过自己的脑力或者体力得来的钱财,比如说工资、奖金、补贴、利润分成,偏财就是意外得来的钱,不稳定也不固定,捡来的、打麻将赢来的、抽奖得到的、遗产、工资以外做的副业都算,还有一些非法收入也都是偏财。” 江岸“哦”了一声,“那做买卖属于偏财还是正财?” “属正财也属偏财。像是做小买卖的,没有其他的工作,把这个买卖当成一份主业来做,保持稳定的收入也算是正财,但是突然接到一笔大的订单,或者拓展生意,订单和客户越来越多,就是偏财起了作用。” 江岸的眼睛一下亮了,“那我的呢?” “你是偏财入财库,能赚钱,也能留住钱,但食伤旺盛,财星稍弱,流年不利时会遭到克破,财库变成墓库,会导致财运波动、求财困难,遭遇破财之灾。” “那要怎么破?” “流年不利都是到了那个年份再破,有的劫会因为个人的言行而改变,提前破掉会改变很多该有的缘分。只要言行端正很多劫难都会逢凶化吉。” 江岸听了这句话没特别的触动,只有一副失望的表情。 “那你看看我适合什么行业?” “你以金为财,五行属金的买卖都适合你,金融、电子产品、工程建筑、教育培训、印刷出版、金银珠宝都可以。对你有利的方向是正西方和西南方。” 他不知道听到其中的哪一项了眼睛突然一亮,“那我需要注意什么?” “亏妻百财不入,宠妻富贵相随,善待你的妻子,在你年轻的时候她应该对你助力很大,是你的贵人,你没有正财,对她好就等于补了你正财的空缺。桃花为忌,桃花太多会克你的财。” “从你的八字来看,你的父母缘薄,没算错的话应该是早逝了,从你的青少年时期开始就是你的岳父岳母在帮助你,善待你的岳父会有助于增加你的偏财运,善待你的岳母会增加你的贵人缘。” 男人的眼神飞快地闪烁一下,立刻露出笑,“我一直把我的岳父母当成亲生父母来对待,你干爸知道,我爱人不能生养,我们就抱养了一个女孩,结婚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感情很好。” 许崇信笑了下,“是,感情确实不错……” 他想继续说什么,但是想了想没再继续说。 他虽然还不是特别了解这个女儿,但也不傻,甜宝特意点出来这三个人应该是有原因的。 江岸没执着许崇信的态度,还是关心自己的财运,“你说我的财是金,那我现在开这个家具厂适合吗?” “也适合,木旺得金,但是火太旺了也会带来情绪上和健康方面的疾病。” 本来就是个情绪不够稳定的人,再火旺很容易在冲动之下做出错误的决定而引来灾祸。 江岸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个买卖也就是个过渡,我其实还是想做建筑工程方面的……” 他看向许崇信,“我说的事你怎么考虑的?” 许崇信笑笑,“你先算,算完再说。你不是还要问你姑娘的事吗?” 江岸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赶紧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对了,我姑娘生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大半年了吧,总是病歪歪的,胸闷腰疼,一到晚上睡着了还又哭又闹,连喊带叫的,到了白天又没精打采,有时候还自言自语的。” “去看了西医说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吃了药也不见好,看了中医说是什么掉魂了,我爱人按照方法叫了魂还是不行,中药也吃了不少,把我和她妈折腾的要命。” 他摇头叹气,俨然是一个为女儿担忧的慈父,垂下的眼里敛去一丝烦躁。 甜宝拿出铜钱,“摇一下吧!” 江岸抬起眼惊愕地看着她,“不用去看吗?看病还能用算的?” 甜宝点下头,“摇六次。” 摇完铜钱,甜宝看了下卦象,“世爻临鬼被冲,她是在外边被冲撞,受到惊吓导致魂魄丢失。五爻为路,临水为桥,临亥水,在你家西北方向有座桥,她的魂就丢在那附近。回去看一下你家里东南方向是不是有个木头柜子,在高处应该放着一个红色瓷或者是玻璃的瓶子,魂叫不回来跟这个瓶子有关。” “等你女儿睡着了让你爱人把那个瓶子放回西北方的桥下,在桥下烧三刀纸钱,去的时候让你爱人带着你女儿穿过的一件衣服,烧完纸喊她的名字让她跟着回家,回到家里把衣领冲下盖到她身上,天亮醒了就好了。” 江岸张着嘴看着她,“就这么简单?你不需要过去看看?” 甜宝轻挑下眉,“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好操作的话我可以过去,不过需要你亲自来接我,上门的费用另算。”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得加钱。 江岸看下手表,一脸为难,“我今晚厂里还有个很重要的单子得我亲自盯着……这样吧,我先告诉我爱人怎么做,到时候不行再找你。” “可以!”甜宝拿出一张纸把操作流程写下来,递给他,“按照上面的做就可以了,告诉你女儿下次不要再往家乱捡东西。” “好好好!”江岸把纸折好揣进兜里,“那个,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一卦一百!”随人有价,随缘无价。 江岸神情一怔,显然是没想到竟然收这么多,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笑,“行,应该的,做为叔叔你来京市了我也该给你包个红包。” 他从兜里拿出二百放到桌子上,“这是卦钱!”又拿出一百,“这个是叔叔给你的红包!” 甜宝皮笑肉不笑地一点头,“谢谢江叔!” 第265章 越有钱越遭殃 江岸又看向许崇信,“我请你们吃饭一起聊聊?” 许崇信赶紧摇头,随便找个借口,“今天不行,我要带甜宝去我爸家,老两口要见见她。咱们改天的,你先解决孩子的事。” 江岸有些遗憾地点头,“那行吧,你先忙,回头联系。” “好好好!”许崇信赶紧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开车走了才松口气。 再回到屋子里,甜宝已经将桌子上的铜钱和本子收好。 “甜宝,你真的不用亲自去给那孩子看看吗?他不能来接你我可以送你过去。” 甜宝笑了,“不是真的想让他来接我,只不过想看看他对妻子和女儿的重视程度。放心吧,他妻子这两天会主动来找我的。” 真禁不住试探,抠门儿还忘恩负义。 许崇信坐下看着她,“你江叔是不是不能合作?” 甜宝把她看到的卦象和面相照实说了。 “他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重视妻子以及丈人一家,而且他晚上也不是在厂里加班,是去会情人,信吗?而且从卦象上来看他外面的女人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许崇信吸了一口气,“他在我们面前一直表现的都是特别惧内,我之前还在土地局上班的时候去外地出差遇到他了,他还说要提前回家见爱人,说什么爱人生病了,挺惦记她的。” “要知道他这样我都不可能再和他来往。” 他的家教不允许他和这样的人做朋友,他本身也讨厌这种人。 滕淑兰啧了一声,“这人肯定是能用到你,所以在你面前装的和人一样。之前觉得你特别正,不敢暴露。但是今天看见甜宝,可能就误会了,把甜宝当成你在外面的女人,想着你跟他是一样的人呢!” 甜宝表示赞同的点点头,“所以这个人不是个好的合作对象,和他一起合作的人很容易被他背后捅刀子,抛去他的人品不说你们两个人也不合财,他会借你的运,压你的点。平时也要少接触,气场不合也会对你有影响。” 许崇信摇下头叹口气,“现在想来他可能是怕同学们说他忘恩负义,他爸妈死得早,小时候跟踢皮球一样,这家住两天那家住两天,我和他还有他媳妇周月初中高中都是同学,他和他媳妇还是同桌,他媳妇家里条件好,她爸是书记,她妈是工会主席,上学时还经常给他带饭。” “文化运动的时候他也应该是下乡的,是他岳父给他要来厂里的招工名额让他进厂当了工人,他确实借了不少老丈人家的利,还保送上了大专。” “我们毕业后很少联系,就那次出差才联系上的,后来他还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正好很多同学都返城回来了,那次去了二十多个人,他和他媳妇都去了,他当时还说没有他媳妇就没有他的今天。“ “他媳妇是独生女,她妈三十多了才生下她,他就跟倒插门没什么区别。聚会那天他对他媳妇特别好,特别照顾,有个同学还开玩笑,说他们结婚这么多年还跟刚处对象一样黏糊。” 现在想来只觉得恶心。 全是演出来的,大概是做给同学们看的。 那天聚会的同学里有好几个都是提前回城的,提前回来的这些人基本上都当官了,还有一个是市委秘书。 他这是看他岳父母都退休了帮不上什么忙了,才想起老同学们。 “放心,我会回了他的,不会和他合作。我还想着这人挺仁义的,早知道这样都不能让他来找你算卦!” 许崇信又看看甜宝,“你收的卦金也是故意要这么高的吧?” 甜宝点下头,“给这种人算必然要高一些,担的因果多。他迟早会栽到女人身上。” 之前遇到算卦的事主觉得人不错的她都会多说两句,但是这个江岸算财运她就说财运的事。 至于那些注意事项说了江岸也不会听的。 这人财旺身弱,也就是说他能量弱不胜财,会被财星欺压,为财所累,成为财的奴隶。 钱赚的越多越被会反克,克出毛病,克出灾患。 如果大运、流年,没有印星、比劫帮身,钱财太多时,就会带来巨大的灾患。 他要是真的能对岳父母和媳妇好还真的就能弥补这些。 许崇信拿出钱包要给甜宝摆风水布局的钱,被甜宝推回去,“这次不用了,下次再说。” 已经收了一套四合院,不可能再收钱的。 吃完饭,许崇信开着车送祖孙俩回家,放下两个人他又赶紧去忙着客户。 丁兰在家把屋子都换好了。 有了方向她也不忧愁孩子的学习了,不给孩子压力,注重培养她的兴趣,要是能在体育方面有所发展也不错。 晚饭时,唐奕泽和许崇信都没回来,在外面陪着客户吃饭。 天黑了两个人才一前一后进院。 唐奕泽拿出合同给甜宝看,“今天签了四个!两个商店,两个食品批发部,一年的供货单子。” 甜宝眼一眯,嘴一咧,“恭喜啊!” 唐奕泽朝她飞了一下眼,用胳膊撞了撞她,“我觉得有你在身边就是特别顺,都是尝了样品立刻签合同,订的量也特别大。” 他笑着看过来,“是不是这就是财库的力量?” “必须是!”甜宝把功劳毫不客气的揽下。 唐奕泽和江岸刚好相反,身财两旺,又有贵人帮扶,越有钱越精神。 之前因为没有库会漏财,但是和她在一起就等于有兜底的了。 所以说她没财星不怕,有财库能躺着装钱就行。 周月是第二天下午带着女儿来找甜宝的。 先找了许崇信,许崇信将她送回家,一进门他就偷偷朝着甜宝伸了下大拇指。 甜宝看着周月为她感到惋惜。 昨天晚上许崇信给她看了初中时的毕业照,照片上少女时期的周月清春漂亮,神采飞扬。 中年的周月,衣着华丽,烫着时髦的大波浪,带着中年女人的成熟韵味,漂亮依旧。 但,即使外表再光鲜亮丽也掩盖不了她眼里的疲惫。 这不是一个生活在爱里的女人该有的状态。 第266章 家丑不可外扬 许崇信给三个人做了介绍就退出去。 周月的女儿叫江欣,今年十四岁,和许文蓉一样大,长得清丽漂亮,就是看着精神有些萎靡,一直垂着头,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愁容。 只有在介绍的时候抬头看下甜宝说了声“姐姐好”,又迅速低下头。 母女俩坐下,周月满眼担忧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她的书架上确实有个红色的瓷花瓶,我都没注意她什么时候捡回来的,我按照你说的方法做了,也给她叫过魂,这是半年来她睡的最安稳的一觉,一直到早上醒了也没闹过。” “今早看着也精神不少,但是和之前的状态还是差着很多。她以前是个特别活泼的孩子,爱说爱笑。你给看看她这个魂是叫回来还是没叫回来?” 甜宝看着江欣,让她伸出手号了下脉,“魂已经叫回来了,离开了大半年刚回来有些不稳定,我给你开个药方给她喝一段时间,安稳一下心神,调养调养身体,不然的话以后一受到惊吓还容易掉魂。” 周月露出笑容,“谢谢你!” 甜宝拿出纸写了一个药方给她,话锋一转,“不过,她不只是神魂不稳的原因,还有心事,她的很多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病症,怒伤肝,思伤脾,悲忧伤肺,恐惊伤肾。” 周月震惊地看看女儿又看看她,“这些地方都有问题?” 甜宝点下头,“肝藏魂,肝出问题了也很容易掉魂,你该问问她受惊吓那天还遇到了什么事。” 她从昨天给江岸断的卦象上窥出一二,但是当时没有说,也不会说。 说了就相当于给那个狗男人提醒了。 周月心疼地握着江欣的手,又摸摸她的头把她按在怀里,“欣欣,有什么事和妈妈说,那天遇到什么了?” 江欣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摇着头不说话。 吓得周月赶紧把她搂进怀里,“那天你不是去同学家玩了吗?是谁欺负你了吗?” 江欣摇摇头,抬起头看着她,眼泪流得更凶了。 无论周月怎么问她也不说,最后一下扎到妈妈的怀里大哭。 周月搂着女儿有些不知所措,又心疼又害怕,怕孩子是遭遇了不好的事。 甜宝摸了摸鼻子,拿起茶杯垂下眼喝了口水,这种煽情的场面她有点遭不住。 放下杯子她看着江欣说了句,“有些事瞒着你妈妈不让她知道不一定是好事,这样和那个瞒着你妈妈做坏事的人就没什么区别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出了门,把空间留给母女俩。 她的话让江欣的身子一僵,抬起头看着妈妈,不停抽噎着,“那天,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看到……” 她又开始抽噎着,“看到爸爸和一个阿姨在车里……” 她低下头不好意思说出口,两只小手不安地搅动着,声音低到快听不清了,“他们亲在一起了……” 她已经十四岁了,即使青春懵懂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爸爸怎么可以亲别人? 周月搂着她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拍着她,声音平静地问,“就是因为这个事吗?” 江欣点点头,“那天我从同学家回来,天已经黑了,我路过小桥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漂亮的瓶子,就捡起来了,想拿回家当花瓶,结果我走到桥下的时候看到爸爸的车停在那里,车窗是摇下来的,我以为是爸爸回来了,就想过去打招呼……”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车窗是摇下来的,副驾驶的位置坐着一个年轻的阿姨正在抽烟,我想着是不是我看错了刚想离开,没想到爸爸就过来了。他没看见我,上车以后……” 孩子说不下去了。 爸爸上车以后那个阿姨就搂着爸爸故意把烟吐到他脸上,但是爸爸一点没生气还亲了那个阿姨。 两个人亲了好久,她当时就傻到那里了。 比冬天的寒风更冷的是她的心。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看到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说,怕妈妈伤心难过,怕妈妈会哭。 她不舍得妈妈掉眼泪,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晚上她就发烧了。 后来每天浑浑噩噩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晚上做梦会有一个满身湿淋淋的人追着她要回那个瓶子。 有时还会梦见爸爸不要她和妈妈跟那个阿姨走了。 周月呼出一口气,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一些,“妈妈应该早些做决定的,不该让你看到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是妈妈的错。好孩子,这些事妈妈早就知道了,你不用替妈妈难过,妈妈有你就够了。” 她站起身去外面叫甜宝。 甜宝正坐在院子里陪着滕淑兰摘菜,看见她出来立刻起身。 周月拍拍女儿,“欣欣,去院子里帮着那个奶奶摘菜,妈妈有事要和姐姐说。” 江欣听话的出去把门关上。 周月长长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早就该结束这段婚姻,那天孩子爸回来拿东西,说要去工厂加班,他以为是冬天天黑得早,路上没什么人看到就胆子大的领着那个女人一起回来。” 她嗤笑一声,“平时他肯定不敢,不然他爱妻的美名就维持不下去了。他身边的同学、朋友还有同事都以为他是个对家庭负责,爱妻子爱女儿的三好男人,不知道这个人已经烂到骨头里了。” 大概是周月平时也没什么可以倾诉的人,现在一股脑儿地都倒给甜宝了。 家丑不可外扬,她也不好意思讲这些事说给别人听,更不敢让爸妈伤心。 上初中时她看着同桌穿着补丁衣服,露着脚趾的布鞋,中午吃饭都是躲出去偷偷啃着干硬的馒头就着凉水吃,她家里条件还不错,又只有她一个孩子,她把这件事和爸妈说了。 周家夫妻也是善良心软的人,经常让她带些饭菜给江岸。 为了维持江岸的自尊,周月经常是早上上学来的时候将饭盒放到蒸饭箱的柜子里,再偷偷告诉江岸自己去拿,装作是他从家里带的饭。 那时候年纪小,也没什么男女间爱慕的心思,只是觉得他可怜。 没想到就是因为可怜那个贫穷的少年才让后来的自己变得可悲。 第267章 食神格 周月喝了口水继续说:“我们初中高中都是同学,高一的时候文化运动开始,我们就停课了,在家待了两年,后来学校和街道就开始动员下乡,他本来也该下乡的,但是他不想走,把我约出去说喜欢我。” “那时候我已经十八九岁了,对他也有了好感,就同意了,回去就和我爸说了。我爸给他在厂子里安排了工作,那几年我爸妈都见过他,还经常让他到家里吃饭,给他买衣服。开始的时候是可怜他,后来是真心觉得他不错。” 她笑了笑,“你也看到了,他的皮囊看起来不错,那时候学习好又有礼貌,对我父母和我都非常好,家里有什么活都抢着干,我爸妈也真的把他当做半个儿子来看。” “我是独生女,他是孤儿,我父母也是起了让他当上门女婿的心思,我和他结婚了等于没离开娘家还多了个儿子。他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我们就结婚了。我俩一个单位,那时候同志们都羡慕我,说他对我好的没边。” “结婚好几年也没有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遗传,我爸妈结婚要孩子就困难,只有我一个,到我这肚皮一直没动静。后来听说京郊的农场有个没人要的小婴儿,估计是哪个女知青生的,后来我就决定收养她。” “刚结婚的头十年我和江岸确实是一对恩爱夫妻,他对我爸妈也特别孝顺,从我爸妈相继退休开始,他的态度就一点点变了,敷衍,也越来越冷淡,对他们也没那么尊重了。前几年他办了停薪留职开了家具厂,赚了钱以后就更加有底气了,经常不回家,有时候连借口都懒得找。但是在外面还维持着他爱妻、爱家庭的好名声,要靠着这个好丈夫的名头拉关系。” “我其实早就知道他外面有人了,只是我爸妈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不好,不想他们太难过,想着就这么对付着过,其实心里也是不甘心,当初他开工厂的钱还是我爸妈给出的,没想到被孩子看到了,还对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她除了不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和亲生的没区别。” 周月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我也闹过、哭过,但是觉得那样太丑了,其实今天来,我也是想算算我能不能顺利离婚。我和他提过离婚,但是他不同意,我想起诉离婚,还要拿回一部分财产,不能就那么便宜了他。他和我说家具厂不赚钱,我不相信,我也想算算财运。” “生日时辰给我。”甜宝坐正了身子,故事听完了,该干活了。 她看了下周月的八字,“你的命格为食神格,偏财运很大,适合做生意,做投资,还有一个财库,但是身弱担不起财,从卦象上看你现在的爱人不是你的官配,你的丈夫和你应该是五行相生的关系,也就是他生你,对你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不过你命犯驳婚煞婚姻不顺也在命理之中,如果你晚点结婚说不定就会遇到你的官配。” “因为身弱所以你的财库反为墓库,但是身弱七杀却为喜用,坚持你自己的事业,晚年会很好,你现在应该也在做生意吧?” 周月点点头,“他的家具厂赚钱了以后把之前我爸妈投资的钱还回来了,他不是为了感恩,是想为了证明他当初下海经商是对的,刚开始还挺大方的,每月给的生活费很多,但是后来就开始说生意难做,给的钱也越来越少,估计是外面养了女人起了心思。我就用那些钱做点买卖,但是赚得还不多。” 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之所以现实的婚姻里很多人无法走的潇洒,不一定就是因为还爱着,而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付出,成本越大越不想放手。 甜宝继续说道,“你现在的丈夫克你的财,再加上你八字身弱,财星被压制肯定来财就很慢,还会有劫财,譬如说你和你女儿会经常生病,花钱的地方很多。” “是,之前他对女儿还挺好的,后来就越来越冷漠了,这次要不是他无意中提到崇信认识个算命的先生我可能还不会让他问女儿的事。” 甜宝内心摇头,那个狗男人都有自己的儿子了哪还能对收养的女儿上心。 钱肯定也是想要留给自己儿子。 “你的时柱中有食神透出天干,且为喜用,食神是吉神,女命中又代表女儿,说明你的女儿会很孝顺,晚年也会能得到女儿的照顾。” 周月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真的吗?她是我收养的也可以吗?” 甜宝笑了,“你把她当亲女儿,她也把你当亲妈怎么就不可以了?” 周月想到女儿脸上顿时有了光彩,一下子来了精神,“我要怎么做才能担得起财?首先要离开那个混蛋是吧?” 甜宝笑了笑,没否认也没点头,“远离影响你运气的负能量场,再补八字的能量,还有你和他一样是发五行属金的财,命里土太旺,土能生金,但是你的财运已经很好了,再多了对你不好,需要克制一下,注意结石、尿路感染、消化系统和糖尿病这些方面的疾病,家里可以多养点绿色的植物,带刺的和藤蔓的不要养,多用木制品。” “好,我记下了!对了,刚才我女儿说她生病那段时间经常梦到一个全身湿淋淋的人管她要瓶子……” 周月的眼里带了丝恐惧,探了探身压低声音说:“那条河里之前淹死过人,十多年前了,是我家一个邻居,我叫他孙叔,有一次喝多酒掉河里淹死了,那个人会不会是他?还会再来找我女儿吗?” “刚才听她说这个事我才想起来那个小瓶子带个喇叭口,很像是烫酒用的小瓷壶。” 甜宝摇下头,“你既然能顺利把她的魂叫回来那人就不会再来找她,说明他没有害她的意思。一般落水而亡的人很难离开,会一直留在水里不能去投胎,每隔七天还要重复一次死时的情景,除非有人带他离开或者抓个替身。” 她当时也是看到卦象没什么凶险的事情发生才放心让他们自己去操作,说明这个水鬼没有害人之意。 周月皱了皱眉,“他一直留在那不是会很可怜?孙叔除了好喝点酒其实人很好的,那时候他还会经常给我糖吃,和我爸妈关系也不错,我想……” 她小心地看着甜宝,“田姑娘,你能帮他离开吗?需要多少钱我来出。” 第268章 水鬼(不吓人) 周月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算意外,从卦象上看她就是一个很温柔善良的女人,做事也很大气。 甜宝没马上答应,问道,“在这个孙叔死前和死后这条河里还淹死过人吗?” 周月想了下,“孙叔死前是有淹死过的,我知道的就有两个,小时候我爸妈都让我离那条河远点,我平时上学都绕路走,那一片挺多人都不让孩子去那条河里游泳。” “孙叔死以后十多年了没听说再出过事,我听说之前有几个孩子去游泳,其中一个脚抽筋了,差点淹死,都往下沉了后来又上来了,说是感觉有什么在下面托着他。现在到了夏天去游泳的孩子就多了。” 甜宝点下头,“好,我跟你去,费用的话就随缘吧!” 周月愣了一下,“随缘?哦,好。” 她低下头从包里拿出六张百元大钞放到桌子上,“刚才的算命加上水鬼那个事六百……解决水鬼的事应该更多吧……” 她从兜里又掏出二百。 甜宝也愣了,“不用这么多。” “你不是一卦三百吗?” 甜宝笑了,“一卦三百?你爱人和你说的?” 周月点下头,“是啊!他说昨天给欣欣算了一卦,又给自己算算财运,一共花了六百。” 甜宝看着她摇下头,“随缘无价,随人有价。有的人要的多是因为担的因果多。” 别的不说,心情最起码受到影响了。 被惹烦了的道心唯有金钱可以抚慰。 甜宝随手拿了一百块,“这些就够了,剩下的收起来吧!” 她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是一卦一百,剩下的一百是他做为我干爸的朋友给的红包。” 狗男人骗媳妇的锅她是不会背的。 周月的表情凝滞了一下又自嘲地笑笑,“确实,他的话我就不该信,他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找你。” “谢谢你了!” 也可以说结婚快二十年,那个男人还是很了解自己的。 她是不会去计较这些小事的,也不屑于去求证这些事情。 这个只能算是他们夫妻生活里的一件小事他都要骗自己。 可见之前有多少真有多少假了。 “去见水鬼要在天黑以后,十点钟吧,我会到河边,你可以不用过来。” 周月想了下,“我还是过去吧,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祭品、纸钱,他喜欢喝酒可以准备点酒。” “好!要通知他的家里人吗?” 甜宝摇下头,“这个要看他自己的意愿,想不想见家里人。” “我知道了,谢谢你田姑娘!” “不客气!” 两个人走到院子里,江欣很乖,坐着小板凳帮着滕淑兰摘菜、洗菜。 大概是憋闷在心底的秘密倾吐出来心情好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看见周月出来立刻欢快地喊了声,“妈!” “哎!”周月也笑了,眼神温柔,“你不是想养条小狗吗?妈带你去市场买一条。” 江欣开心了,站起身挽着她的胳膊,“谢谢妈妈!” 周月回头看看甜宝,“晚上见!” 甜宝点头,“让她多晒晒太阳。” 等着母女俩一走出院子,甜宝立刻腻乎到姥姥身边,秒变粘豆包。 啥高人风范,不存在的。 有姥姥在,她就是个宝宝。 许崇信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弯了弯嘴角,这两天的相处让他相信这个女儿是真的不缺爱,虽说从小到大的爱有些单一,但是老太太真的将她宠成了宝。 晚上九点多,许崇信开着车带她去周月家的小桥附近,到的时候正好十点。 周月已经到了,甜宝让她上车,给她开了阴阳眼。 许崇信也强烈要求要看看热闹。 他现在对神神鬼鬼的事情无比好奇。 甜宝看着他跃跃欲试的表情,表示沉默,虽说她的投胎是算计来的,但是谁敢说没受这个肉身父亲的影响? 好奇因子恐怕也有他的功劳,毕竟天地二魂不变,命魂可是后天生成的。 车子停在隐蔽处,刚好能看到河边。 即使是夏天,这个时间在外流连的人也不算多了。 最起码河边没有,杂草丛生,蚊子多。 河边没有路灯,天上的半残月发出微光,勉强能看到小桥影绰绰的轮廓。 十点半左右,河边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穿着一件白色的跨栏背心,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烫酒瓶子,边走边喝。 嘴里还五音不全地高声嚎着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这调调能从大京城跑到大东北。 这么一对比,甜宝突然觉得自己唱歌好像也行了。 周月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小声问,“那个就是孙叔吗?” 她和许崇信毕竟是普通人,即使开了阴阳眼也没有很好的夜视效果,离得不算近,看得不太清。 甜宝望过去,点点头,“是,今天大概是他重复死前场景的日子。” 许崇信缓缓从前车斗里拿出一个夜视望远镜,嘴里还小声嘟囔一句,“幸亏我早有准备……” 甜宝突然觉得她还是不够专业,保守了…… 河边的身影还在扬着脖子继续嚎唱,“……夸咱们枪法数第一,一二三……” 突然脚下一滑,人影扑通一声栽进河里,“……咕噜噜噜……” 身影在水里扑腾着,挣扎起身,岸边的水好像不是很深,他抹了下脸,刚想离开,想起什么一样低下身子在水里摸着,手刚拿起那个红色的瓶子,突然他像是被东西拽了一下又扑通一下又扎进水里。 河里的水不停地翻腾着,黑影一起一伏逐渐漂到了河中间的深处,最后沉下去,河面恢复了平静。 “我们下车吧!” 甜宝帮着周月把东西拿到河边,她没让许崇信再继续跟着。 虽然周月一直说那个孙叔生前是好人,但是跟自己无关的鬼魂能少接触就少接触,更何况是给他烧纸。 甜宝画了一个圈,开口的位置冲着河面,先烧了一张写着“孙福民”三个字的信封,再续上几张纸钱,火瞬间燃起。 周月往火里一张张扔着纸钱,甜宝又往外扔了几张纸钱,小旋风一刮,纸钱瞬间燃烧殆尽。 第269章 善良的人该被真心相对 周月摆上五样祭品,有鱼、有鸡腿,还有糕点和水果。 再拿出一瓶牛栏山二锅头往地上一倒,“孙叔,小月来看您了!” 没一会儿不远处的河面上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孙福民,不见水动,但是人却渐渐靠近,离着岸边大概十来米的位置停下。 甜宝平静地看了眼河面,“孙福民出来吧,周月过来看你了!” 周月看着露出水面的脑袋咽了咽口水,她还是有些怕的,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鬼。 颤着声音喊了声,“孙叔……” 孙福民从水里钻出来疑惑地看着她,“小月,你能看见我?” 周月再次咽下口水点点头,“孙叔,我找人带你离开这里。” 孙福民愣了下,又往前进了两米,“小月,你刚才说什么?要带我离开?” “对,带你离开,送你去阴曹地府,你不用再困在这里了。”甜宝替周月回答了。 孙福民身体彻底钻出来最后踩在河面上,又往前漂了大概两米远停下。 周月壮着胆子看向他,他的形象还不算太吓人,就是浑身上下湿得透透的,还不停滴着水,脸色发白,其他的和正常人无异。 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这已经是孙福民变化过的结果,不然的话她看到的就是一个泡得浮囊肿胀的人。 孙福民疑惑地看着两个人,迟疑地问,“小月,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他的眼里带着惋惜和心疼。 周月明白他问的是什么,点下头,“孙叔,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打算离婚了。” 孙福民摇摇头,“想当初你俩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喝了喜酒,那时候你俩郎才女貌,让人看着看心里高兴,我还想着小江家里条件差,但是会来事,长得不错,对你爸妈和你也好,你家就等于多个儿子了。” “你们刚结婚那会儿好的让人羡慕,我死那年你们还没收养欣欣。后来我就日复一日地被困在这河里。看着你们每天经过,从两个人,再到三个人,小两口带着孩子恩恩爱爱的,又从三个人变成两个人,剩下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走。” “孩子越大你们小两口越生疏,直到有一天夜里我看到小江和一个打扮得妖里妖气的女的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唉!我看着老脸都臊得慌!” “小江也越来越发达了,从自行车换成摩托车,再从摩托车换成四轮子轿车。有好几次夜里我都看见小江开车回家,让一个女的在车里等着,他没一会儿就出来开车走了,有一次我气不过用了全身的力气让他的车爆了胎,就可惜我不能离开河里,不然我怎么也要替你教训教训他!” “他没良心啊,你家里对他这么好还在外面找女人!我想让你知道,不想被那个畜生骗,正好那天晚上欣欣从这里经过,我就想着用酒壶引起她注意,让她看看车里。结果……我也没想到这小丫头胆子这么小,看到她爸和一个女的在一起直接吓掉魂了!” “走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地把我酒壶拿走了,我就和她说,你家离得这么近,你自己走回去,回到你身体里,再把我的酒壶给我送回来,结果这孩子就跟傻了一样,就是哭。哪怕你带着她从河边经过她都不会自己回去。” “哎呦,你说给我急的!” 甜宝看着他解释了一下,“很多人掉了魂以后都不会自己回到身体里,就连大人也是一样。” 不然的话也就不需要先生帮着招魂了。 “你死后这么多年就没想着抓个替身离开这里吗?” 孙福民愣了下,摇摇头,“抓啥呀?人家的命不是命啊?谁家死了人心里不难受?我都已经死了,家里也都知道了,就别再祸害别人了,有溺水的我能帮就帮一下。我每天在这河里看着他们经过,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哪狠得下那个心?” “我之前那次是能活着的,就是被淹死在这里的一个老鬼抓了脚腕拖进水里的,要不然这河边水这么浅哪至于淹死?” “我也怨过,也想着离开,但是下不去手啊!” 他突然笑得憨厚,“我救的一个孩子回去了他爸妈还到河边烧了纸,给我带了酒和吃的,也挺好的!” 甜宝看着他,难得的死了这么多年身上还没有怨气。 任谁被困在水里十几年都得疯,更何况一个偏执的鬼魂。 那些抓替身的水鬼们可能最初也有过不忍心,但是日复一日被困,经历死前情景再现,他们终究选择把手伸向了别人。 “周姨这次请我来就是让我带你离开。” 孙福民惊讶地看着她,不敢置信地问,“不用抓替身?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甜宝摇了摇头,“不需要,这也算是你的善良得到的回报。” 如果善心都能被真心以待,谁又不想善良呢? 孙福民愣了半天看了看河面,嘴唇有些颤抖,“真的可以离开了……” 他做梦都不敢想会有这一天。 曾经他也幻想过会离开这里,年头儿一多也就歇了心思。 他唯一能离开河面的时候就是在第七天,但也只能走在河边,像是被控制一样无法脱离曾经的行动轨迹。 其他时候他要是想要上岸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他无法逾越。 他有些激动地看向周月,“小月,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 他咧开大嘴,眼里有泪,朝着河里摆摆手,“我走了,我这回真的可以走了!” 河面上突然出现一圈圈的水泡,是水里大大小小的鱼在出来和他告别。 甜宝的手里凭空出现一条锁魂链飞向孙福民,将他缠住一个用力,恍惚中,人已经到了岸边。 孙福民激动的手舞足蹈,“出来了,真的出来了!” 周月看着他笑了,“孙叔恭喜你!” “好孩子!”他举起红色小瓶喝了口酒,“谢谢你送的酒啊!” 周月问,“孙叔你还想见见你的家人吗?” 孙福民沉默了一下,“不了,每年我的祭日他们都会到河边烧纸,他们从这里经过我也会看到,知道他们过得挺好就行,人死了就不要去打扰活着的人了。” 甜宝拿出一张路引,“拿着这个去最近的土地庙报到吧,这些纸钱和祭品都带着路上用。” “好,谢谢,谢谢!” 孙福民再回头看一眼河面,再看看家的方向,摆了摆手,“我走喽,小月,那种男人不值得,别难过哈!等着孙叔到地府报了到回来帮你教训他!” 周月在后面喊,“孙叔,他不值得你犯错,你好好的就行。” 孙福民挥挥手没有说话,背着装着钱的大包逐渐消失。 第270章 招财局起作用了 甜宝给周月封了阴阳眼,又递给她两个护身符,“这个你自己带,另一个给你女儿,这些日子多晒晒太阳,多到人多的地方走一走。” 孙福民虽然怨气不重,但也是阴鬼,普通人接触了终归不好,何况周月还是命弱之人。 “谢谢田姑娘!”周月要掏钱,甜宝摆了下手,“不用了,结个善缘。” 周月拿着护身符有些不好意思,“太感谢了……” 两个人回到车上,这里离着周家还有一段距离,许崇信开着车将她送到胡同口。 下车前,周月看着甜宝,“我准备起诉离婚了,有消息告诉你。” 甜宝笑笑,“祝你好运!” “借你吉言!”周月笑着下车。 大概决定甩了狗男人,她的气色都看着比白天时好多了。 守着一桩无望的婚姻,内耗自己,还不如早早摆脱开始新生活,才四十岁,不算晚。 甜宝用符咒给许崇信封了阴阳眼,又递给他一个护身符,许崇信有些惊呀,“给我的?” “普通人频繁开阴阳眼会加重阴气,时运会变低,戴上这个会有助于你恢复阳气,增加运气。” 从她来了以后已经开了两次了,无论何种术法在开阴阳眼的时候都要暂时降低人体内的阳气。 像是那种天生阴阳眼的人如果不是命格极其特殊的,就一定是阴气重的人。 做这一行的有修为在身自然无所谓,但是普通人就不好说了。 许崇信愣了一下,没想到开阴阳眼还有这个麻烦,他接过护身符,心一横,“以后不看热闹了!” 颇有点痛心疾首的意思。 甜宝抿下唇,“偶尔看一次也无妨。” 人生要是不能看热闹得少了多少乐趣? 看热闹本就是华国人的天性。 许崇信将护身符戴上,乐了,“以后我还是少看吧!” 以前没发现自己喜欢看热闹,主要是平时没这种机会。 对鬼这种生物谁不好奇? 确保安全又不吓人的情况下估计谁都想看看。 第二天一早,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今天三个人打算去故宫看看。 还没等出门,许崇信的传呼机就响了,回完电话他的嘴角就落不下来了。 “有人要钢筋,五十三吨,我一会儿把你们送到故宫就去签合同。” “服装一厂要盖宿舍楼,这个单子我之前去谈过,他们说厂长的小舅子倒腾钢材,这个买卖落不到别人身上,没想到今天竟然找我了!不过最早的时候说是要一百多吨钢材,现在一半也能至少赚个三四万,好一好还能更多!” 他乐着点了点甜宝,“一定是你给我布的招财局起作用了!” 甜宝笑笑,“是你的财就跑不掉。招财局也就是起个辅助的作用。” 许崇信一摆手,“能落到我头上肯定有你这个招财局的加持。估计是现在工期紧迫他一时搞不到那么多钢材了,但是当初谈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个,现在钢材这一块是个大缺口,京市做钢材的人不少。” 他现在对甜宝这个女儿迷之自信。 去年和今年钢材市场一片大好,计划外和计划内的价格差着一半,净利润至少能达到百分之二十以上。 好了还能更高,取决于好处费、运费以及其他打点的成本,有时甚至能达到三四十,这么高的利润足以让人疯狂。 但是没关系搞不到,特别是今年打击官倒,钢厂的领导也都小心行事。 到了故宫门口,许崇信停下车,“你们在这等着,我签完合同就回来接你们去下一个地方。” 滕淑兰赶紧摆手,“你别过来了,怪忙的,我们自己转,下一站还不知道去哪呢!” 甜宝点头,“你去忙吧,还要联系钢材,要做的事不少,不用管我们。” 合同签下来不一定就稳了,后期供不上货事就大了。 “那行,晚上我请你们去全聚德吃饭,五点半我在那等着你们。” 许崇信火急火燎地开着车离开。 门票五毛一张,三个人买票走进去。 滕淑兰站在门口四处看着,“哎哟,这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啊!” “我终于知道刘姥姥进大观园啥感受了,真大啊!” “要不是新华国,以前这皇帝待的地方咱老百姓哪有机会进来参观?” 甜宝赶紧挽住她,“那我们就好好看看拍拍照!” 唐奕泽赶紧举起相机,“姥,你们去那站好,我给你们拍照!” 两个人和老太太出来游玩,主打的就是一个宠,把她当成老宝贝,全程以她为主,她开心俩人就开心。 三个人参观完故宫又去了雍和宫,从雍和宫出来就打车直奔全聚德。 许崇信一家四口已经在那等着了。 “和我猜的差不多,他们需要的钢筋多,工期又紧张,本来钢材这一块是全交给那个厂长小舅子的,但是他现在搞得有点困难,第二批货迟迟没到,现在就分出一半出来给我。” 许崇信有些难为情地看着甜宝,“我过两天可能要出差,去谈几个民办的钢厂,现在国营钢厂的货基本都在上一年就定出去了,你们在京市多待几天行吗?” 甜宝明白他的意思,笑了,“你不用惦记我们,我们在京市也没别的事,就是游玩,不用陪。” 丁兰赶紧说:“你去忙吧,我带他们玩。” 滕淑兰摆手,“不用,你要上班还要照顾孩子,我们来了已经很叨扰了。” 许崇信给每个人倒上茶水,“回自己家住怎么算叨扰?我尽快回来,小唐会开车吗?我把车留在家里,” 唐奕泽点头,“会开车,驾驶证也带了,许叔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姥姥和甜宝的。” 两个孩子要期末考试了,三个人是不会让丁兰陪着他们游玩的。 不能来了扰乱人家的生活。 第二天许崇信就坐火车去了邻市。 唐奕泽买了一张京市的地图,开车带着祖孙俩满京城游玩。 去了长城、颐和园、香山公园、大栅栏、前门大街。 天安门的升旗仪式不是每天都有升旗,只有节日才有。 七月一这天,天不亮唐奕泽就开车带着两个人去天安门广场候着。 找了个最佳的位置站好,没一会儿人就越聚越多。 武警天安门国旗护卫队扛着大旗整齐地走过来。 滕淑兰眼睛湿润,“一会儿我们再去伟人纪念堂看看!” 看一眼敬爱的伟人,看天安门升旗,是这一代老人们的执念。 第271章 发疯让心情舒畅 升旗仪式没结束,唐奕泽已经去纪念堂门口排队了。 没到开馆的时间,但是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 三个人从纪念堂出来才去吃的早饭。 既然来了京市,甜宝自然要尝尝京城特色小吃,豆汁。 唐奕泽先要了一碗,“你先尝尝,觉得好喝再要。” 甜宝看着灰绿色的豆汁儿,端起来刚想递给滕淑兰,提鼻子闻了闻,一股馊臭味,“不会坏了吧?” 唐奕泽戏谑地看着她,“你要不先尝尝?” 甜宝端着碗运了运气,滕淑兰就着她的手先喝了一口,微皱了下眉,“这味……有点怪。” “那我也尝尝。”甜宝屏住呼吸,喝了一口差点原地升天。 像是在喝泔水! 即使她是个吃货也遭不住啊! “姥,咱不喝了!” 她把豆汁放到一边,“还是要豆浆吧!” 滕淑兰轻轻拍她一下,“不喝不是浪费了吗?我喝,你看那边的老头老太太喝的都挺高兴的。” 甜宝拦不住,瞥了唐奕泽一眼,用嘴型说话,“不早说这么难喝?” 唐奕泽抿着嘴笑,“有人还喜欢吃臭豆腐和酸汤子呢,我想着说不定你口味独特就愿意喝呢。” 他第一次喝豆汁的时候当场就哕出来了。 豆汁这东西就是有的京市人也喝不习惯,但是有的外地人喝一次就喜欢。 喜欢喝的嗜其如命,不喜欢的闻者皱眉。 他也伸手拦住滕淑兰,“姥,我还点了别的,豆浆、炒肝儿、焦圈,这个别喝了。” 结果不管上来什么,滕淑兰都是尝一口,又回头去喝豆汁儿。 谁也拦不住,到底把豆汁儿喝完了。 喝完还拍拍肚子,“你们年轻人大概喝不惯,我喝着还觉得挺好喝的。” 出门时唐奕泽挽住她,“姥,中午我们去吃羊蝎子,给你换换口味。” 整的他有点内疚,不知道老太太是真的喜欢喝还是不忍心浪费了。 反正中午得给她补顿好吃的。 甜宝挽住姥姥的另一边,“对,姥,中午咱们吃肉。” 即使后来吃了那么多,好像也没把那一口豆汁的酸味压下去。 主要是满屋子都是豆汁味,吃啥都感觉那个味散不去。 唐奕泽开着车又带着两个人去了圆明园遗址。 晚上回来时丁兰已经做好饭了,还买了一只烤鸭。 “刚才崇信来电话了,好像有事,估计晚点还能再打过来。” 许崇信是吃完饭才再次打过来电话。 这些日子他每天晚上都要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甜宝白天都去哪玩了。 现在也不例外。 说完客套话,他才开口说正题,“我想问问精神分裂都是邪病吗?像江欣那样?” “不是,被脏东西附体或者丢魂这一类都算是邪病,还有的是神魂受损了,比如说受到过强烈的刺激导致胡言乱语,精神恍惚。还有一种就是脑袋受过伤,头部受损神智受到影响也会精神分裂。你是遇到什么情况了吗?” 许崇信沉吟一下,“要是后两种情况的话你能治吗?” “也可以,但是受到刺激导致的疯病需要家里配合,心病还要心药医。” 许崇信松口气,“我现在峦山县,这边有个民营钢厂,我想和他谈谈钢材的事,但是还有个要谈钢材的人,他的胜算要大一些,我听说曲厂长家的儿子被诊断为精神分裂,两口子为这事挺发愁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和江欣的情况一样还是真的精神出问题了,我想出钱请你过来帮忙给看一下。” “没问题,我和唐奕泽一起过去,心理学方面他擅长,如果需要心理疏导可以让他来。” 心理疏导说白了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安抚,这个她真不擅长。 容易病人没安抚好,把自己安抚暴躁了。 许崇信乐了,“那太好了,你们明天能过来吗?” “可以,不过要我要看下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和阴债有关这个钱必须他家里出。” “好,我明白!” 挂了电话甜宝就让唐奕泽开车去买票。 丁兰还挺不好意思的,“你爸也是,出个差还要折腾你一趟。” 甜宝笑笑,“没事,去看看就当旅游了,如果能看好了以后这也是一个长期的关系。” 许崇信没有明说,但是她知道这个钢厂一定规模不小,不然也不能这么上心。 电话又响了,甜宝笑了下,“还是找我的。” 一接起来果然是找她的。 江岸打来的。 “甜宝,我是你江叔,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是不是也招到什么东西了?” 甜宝抿住笑,“为什么这么说?” “我……”江岸压低声音,“鬼压床你知道吗?这几天睡到半夜就觉得胸口闷喘不上气,浑身还潮乎乎的。一睁眼睛就感觉我身上趴着一个黑影,好像是个人压我身上了,还只往下滴答水。” “我能感觉自己是清醒的,连院子里的狗叫声都听的很清楚,但就是动不了也喊不出声。每次都快天亮了才好。开始我还以为是做噩梦,但是第二天一早满床都湿呱呱的,跟谁倒了一盆水一样。连着好几天了,我都快被折磨疯了,你能给叔叔看看吗?” 甜宝啧了一声,“你这个很麻烦呢,是招了恶鬼呢!你想想自己得没得罪什么人?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么!” 江岸咽了下口水,有点心虚,“怎、怎么可能?我这人行得正坐得端没记得得罪什么人……” “你晚上先到十字路口烧点纸,摆点供品,念叨一下看看管不管用。” 江岸嗫嚅着,“能、能行吗?我怎么觉得这个比我女儿那个严重呢?”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那行吧……”江岸将信将疑地挂了电话。 甜宝嘴角划过笑。 肯定不好使啊! 只不过帮着孙福民多要了点祭品而已。 周月前两天打过电话来,已经和江岸摊牌了。 江岸不想分财产,也不想离婚。 他还要靠着好名声找许崇信和其他老同学拉关系。 但是周月已经发现他的私生子了,威胁他要是不离就去那女的家里和孩子学校闹,到时候看谁丢人。 别看她平时温温柔柔像是没脾气的,那是没逼到份上,用她的话来说以前就是太要脸了,总怕丢人。 把脸一豁出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发疯让心情能舒畅。 第272章 抢生意的 夜里等着所有人都睡了,甜宝来到院子里,把孙福民招出来。 孙福民一看到她乐得嘴都成瓢了,恭敬地一作揖,“拜见大人!” “小的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有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他没有阴差接引,自己去拜的庙,庙里的童子一看路引上的签名立刻对他恭恭敬敬的,就连走黄泉路,过什么金鸡山和恶狗岭都是畅通无阻。 甚至审判的时候都不用排队。 打听了才知道,给他路引的先生还是在阴间有身份的官差,他一个普通的鬼魂能得阴帅亲自给路引那就相当于关系户,到哪都是有面子的。 活着的时候都没什么机会认识个大官,没想到死了还有机会攀贵。 甜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他,“我不替江岸解决,但是不等于他不会找其他人,你自己要多注意,还有,别闹出人命。” 孙福民赶紧点头,“这个我知道,大人请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也不会给自己无端添业!” 甜宝微一挑眉,“不过,他要是给的足够多我也是有可能帮他去解决的。” 孙福民愣了下,立刻明白了,“大人,我懂了!在这之前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他把照顾两个字咬得很重。 甜宝一抬手打出一道阴符,孙福民顿时觉得魂体强大,充满了力量,他看看身上,再看看甜宝顿时有些惊喜,“谢谢大人!” 甜宝略一点头,“事情结束后我会将你的力量收回。好了,你走吧!” “好的,大人!”孙福民又行了个礼,化作一缕青烟消失。 他没回阴间,跑去江岸那里上班了。 江岸给甜宝打完电话就去买了烧纸。 甜宝说让他去路口烧纸,也没说哪个路口。 他最近有时住在工厂里,有时在给他生孩子的情妇那里睡,那个压他的鬼也不知道是从哪招来的。 想到第一次被鬼压是在那个情妇家里遇到的,那就在她家附近的十字路口烧吧! 等着十点左右的时候,他跑去路口拿出烧纸,摆上水果和糕点,嘴里念叨着,“我来给你烧纸了,别再缠着我了,拿着纸钱早早投胎去吧!” 纸钱一点燃,忽地一下火苗上窜,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还是第一次烧纸,之前也没见过,没想到火势这么猛。 他赶紧爬起来不停地往里续着纸钱,火越烧越猛还刮着黑色的旋风。 他只觉得遍体生寒,忍不住打哆嗦。 明明是夏天,却让他有了深秋的感觉。 最后他将纸钱全都扔到火堆里,火苗先是被压的要熄灭了一样,他捡了个树枝还没等挑一下,火势又嗖地一下窜起来,他躲闪不及,头发被燎着了一块。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氆氇两下。 他隐约地听见粗嘎悠长的一声“谢谢——” 吓得他连滚带爬地上了车一脚油门就开走了。 他没回工厂,也没去情妇家里,直接开车去了另一个姘头的家里。 情妇仗着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现在管的越来越多了,本来周月闹离婚,晚上被鬼压就让他够烦的了,回来再听她叨叨就更烦了。 他也想换个地方睡试试会不会好点。 姘头的温柔小意让他心里舒坦不少,晚上两个人喝了点小酒,想和姘头温存一番,但是没想到折腾好一会儿就是不能抬头,看着姘头失望的眼神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最近太累了,先睡觉吧!” 连日来的睡眠不足也确实让他力不从心。 睡到半夜,他做梦了,梦里出现一个女人,体重看着至少两百多斤,身高一米七十多公分,又高又壮,穿着一条肥大的大花布裙子。 眼睛被脸蛋儿的肉挤成了两条缝,脸上还疤疤赖赖的。 “好人,谢谢你为我烧纸,无以为报,我就以身相许了!” 女人说话时还一脸娇羞状,咬着唇地朝着他抛媚眼,一跺脚一扭腰浑身肥肉直颤悠。 他吓得拼命挥着手喊叫着,“你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女人哪里听他的,duangduang几步奔上来抱住他,“你是唯一一个想着我的好人,还带我离开,你乖乖的,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梦里的江岸顿时一阵窒息感,比前些日子更严重,身上似有千斤重。 难道前些日子是个胖女鬼在压自己吗? 他怎么记得没这么胖,隐约感觉是个男的呢? 孙福民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床的右边躺着一个女人在酣睡着。 左边……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才发现是个胖胖的女人压在江岸的身上。 要不仔细看,根本找不到江岸在哪里,被压的那叫一个严实。 他顿时有点懵逼了,咋还有人抢生意呢? 女人压在江岸身上感觉到后方的阴煞之气,凶狠地朝后瞪了一眼,声音粗嘎的像个男人,“他是我的!” 孙福民摆摆手,“我不和你抢,你玩够了再给我。” 女人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喜欢的是我!” 孙福民连连点头,“对对对,他喜欢你!” 女人听了他的话眼睛顿时笑没了,再转回头看向江岸的时候一脸温柔,“小宝贝,让我亲一个!” 孙福民立刻感觉老脸臊得慌,连忙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往外看。 就看见胖女人嘟起厚厚的嘴唇吧唧一下亲在江岸的脸上。 江岸躺在那里满眼惊恐地看着女人,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动不了也喊不出声音。 他要疯了! 只能任身上的女人为所欲为。 孙福民在后面喊了声,“这位女同志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玩哈!” 没想到吓唬人这事还带有替班的。 也不知道这江岸从哪招来这么一个活宝。 他决定到时候见缝插针再给江岸来个“惊喜”。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甜宝和姥姥、唐奕泽就直奔火车站。 到峦山县有直达的火车,但只有慢车,见站就停,还要时不时地给其他列车让道,晚点是常态。 唐奕泽买的卧铺票,到了峦山县接近晚上六点。 许崇信和曲厂长一起来接的站。 曲厂长大概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中等身材,见到三个人连忙上前握手。 许崇信给几个人做了介绍。 曲厂长看着甜宝笑呵呵的,“许经理一直和我说他的干闺女很厉害,孩子的事就麻烦你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去我家。” 第273章 虚病还是实病 “好!”甜宝和曲厂长握手时感受了一下他的手心,没有任何异动。 面相上和身上也没有任何阴气。 如果孩子是被脏东西缠住了,家人也多多少少会沾点阴气的或者邪气的。 但是在曲厂长身上完全看不到。 她还顺带观了一下面相,鼻梁起节,眼睛略凸出,眉毛上扬,眉骨凸出,面红目赤。 这些都在证明此人肝火旺盛,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她在观察,唐奕泽也在观察。 但他和甜宝观察的点不一样。 曲厂长把几个人领到一家国营饭店,这是县里最大的一家饭店。 等着上菜的时间,曲厂长讲了孩子的情况。 他家里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是一对龙凤胎,今年十四岁。 女儿开学上初一,儿子却要上初三了,因为儿子特别聪明,小学时跳过两级。 儿子是弟弟,也是有病的那一个, “这孩子从什么时候病的我和他妈妈还真说不清,反正发现的时候大概是在去年年底,那天他和他妈妈拌了几句嘴就跑出去了,等着再回来的时候就连着好几天高烧不退。” “好了以后他妈妈就发现这孩子动不动就自言自语像是和谁说话一样,特别是没人的时候更严重,对着空气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一进屋就又砸又摔又喊又叫,要么就自己伤害自己,撞墙,拿小刀划自己胳膊。” 曲厂长眉头紧锁,语气里也带了一丝烦躁,“现在更严重了,学校老师都不让去上课了,说他严重影响同学学习,总是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给他换到最后一排,一个人一个座,结果说话声音反倒更大了,有时候老师正在讲课他就笑出声了。” 他挠着头满脸无奈,“我儿子之前学习挺好的,总考第一,可聪明了,他妈妈还给他报了美术班、围棋班、珠心算、写字班,假期还让他学游泳和武术,都学得可好了,画画、作文和围棋都在县里和市里拿了奖,唉,现在都停了。” “现在他不上课就在家瞎画,咱也不知道画的是个啥,都看不懂。乌漆嘛黑的,他非说他画的里面有什么人,但是咱也看不出里面的人在哪,哪是头哪是腚。” “京市、沪市都去看了,都说他是精神分裂,吃了药也不见好,还做过一段时间电疗,结果越治越严重。中医也看了,说他是癫症,什么心脾两虚,喝了药又针灸也不见好。” “连神婆都找了,神婆说是掉魂了,又给做的法事招魂,都是越治越严重。” 曲厂长搓搓脸,叹口气,“我和他妈实在没招了,他妈现在连班都不上了就在家看着他。” 甜宝和唐奕泽对视一眼,没说话。 菜上来了,曲厂长挥了下手,“咱先吃饭,一会儿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曲厂长住在县中心,一个平房大院,家里条件不错。 他原来在市里钢厂上班,后来办了停薪留职,回到县里搞了个民办的钢厂。 这两年钢材不断上涨,而且钢材紧俏,滋生了很多乡办、村办、民办的小型作坊式钢厂,他的心也活了,拉了县里的一个暴发户,又贷了一些款开了这个钢厂。 钱是不缺的,客户也不缺,都不用出去找,人家主动送上门。 进了屋子,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阵“砰砰砰”敲桌子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女人愤怒的咆哮声,“马上就要考试了,这么简单的题你还能错!这要是你弟弟,闭着眼睛都能答上来,你的脑袋是天天用来吃饭的吗?!” 听到的吼声的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全都不禁皱起眉头。 曲厂长的面色有些尴尬,“我媳妇在陪孩子写作业呢,可能是儿子的事弄的她有点急躁,让你们见笑了。”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喊了声,“淑芳,来客人了!”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中年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几个人立刻露出笑容,“你们来了?快坐快坐!” 曲厂长介绍着,“这是我爱人高淑芳。” 高淑芳满脸带笑,“不好意思,刚才被孩子气得昏头了,你们快坐,我去给你们沏点茶叶。” 曲厂长让几个人坐下,“淑芳把我的龙井拿出来!” 高淑芳笑着点头,“放心吧,肯定拿最好的茶叶!” 她的笑容很热情,就好像刚才那个吼到破音的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一样。 坐下后,唐奕泽问,“平时您爱人陪着孩子学习都是这么严厉吗?” 曲厂长又尴尬地笑笑,“有时会大声点,孩子嘛,你要是太温和了也不听啊!这也是为了孩子好嘛!我和我爱人都没什么文化,也吃了没文化的亏,总希望他们能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大学好出人头地。” 甜宝的眼睛扫过其他两个房间的门,其中一个紧闭。 高淑芳端来茶盘,上面放着茶壶和茶杯,她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又指了指关着房门的那间屋子,“那个就是我儿子的房间。你看又把门关上了,我都不敢敲。” 许崇信小声问甜宝,“看出什么了吗?” 甜宝摇下头,“整间屋子没有任何阴气和邪气。” “那就不是邪病了?” “不好说。” 没有阴邪之气不代表没问题。 唐奕泽凑到甜宝耳边小声说:“就看这对父母刚才的表现,孩子即使不是邪病心理上的毛病也不会小了。说不定孩子是这个家里病的最轻的那一个。” 就凭刚才高淑芳说的那几句话就有一种窒息感。 他们还只是局外人,想想被骂的孩子岂不是更难受。 高淑芳咧了咧嘴角,揉揉脸,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声音非常温柔,“东东,给妈妈开下……” “咣!”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高淑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里面传来一个变声期少年的嘶喊声,“你走开,快走开!我们不欢迎你!” 甜宝问,“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高淑芳连忙摇头,“没有,医生说精神分裂会凭空想象出来一个人,病人会和那个人不自主的对话。” 甜宝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她看向唐奕泽,“你去叫门试试。” 第274章 灵魂对话 唐奕泽走到门前没有敲门,凑近门板低声说:“东东,我是你妈妈请来的美术老师,他们都说看不懂你的画,但是我能看懂你信不信?” 高淑芳连忙附和着,“对对对,儿子,你开开门……” 里面立刻又是“咣”地一声,“我不要!” 唐奕泽抬手制止高淑芳继续说话,“你和孩子爸爸都不要出声,他对你们的声音有应激反应。” 高淑芳抿了抿嘴,眼圈红了,她不懂什么叫应激反应,但是大概知道孩子讨厌她和爸爸的声音。 唐奕泽又小声说:“你们去其他屋子待着。” 几个人赶紧去了两口子的卧室,唐奕泽继续叫门,“东东,我让他们都走了,没人打扰我们,我想看看你的画,你的朋友是不是也在?他喜欢画画吗?我们三个一起讨论一下好不好?” 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唐奕泽也不催,很有耐心地等着。 东东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也带了点迟疑,“你看不见我的朋友,他们都看不见……” 唐奕泽笑笑,“你不开门怎么知道我看不见?他们不理解你所以见不到你的朋友,但是我一定会看见,要不然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但是仔细听能听到很小声的对话。 甜宝拿出符纸点燃,从唐奕泽的眼前晃过,给他开了阴阳眼。 东东的声音又响起,“你真的能看到吗?” 唐奕泽笃定地回答,“能看到,你信不信,我和他都会成为你的朋友。” 里面又没声音了。 甜宝躲在门的另一侧,啧了下舌,这温柔的小声音,让她来还真来不了,搞不好会一脚暴力破门。 心理医生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要有耐心,还要当别人的情绪垃圾桶。 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得和病人一起疯。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很轻的脚步声,门栓的滑棍一响,门打开了一个小缝隙,少年的一只眼睛趴在门缝处警惕地打量了一下唐奕泽,唐奕泽立刻露出温和友好的微笑,“你好!” 这个时候就显出人长得帅是有优势的,最起码一笑起来赏心悦目别管同性还是异性看了都会心情愉悦。 少年看看他,眼睛又四下扫了扫,见客厅里是真的没有人,才将门缝拉的大了一点,小声说:“你进来吧!” “好!”唐奕泽朝着甜宝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先别着急。 他一进去,东东赶紧又把门插上了。 屋子里非常昏暗,只有一盏安着红色小灯泡的台灯照着亮,乍一进来视线有些模糊。 东东指了指旁边,“你能看到我朋友吗?” 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期待。 唐奕泽的眼睛逐渐适应,定睛看过去,心里惊了一下。 还真有个“朋友”! 一个和东东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安静地站在那审视着他。 不过这个朋友不能说是人,应该说是个魂体。 具体什么魂他不知道。 他抬起手温和有礼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唐奕泽。” 他微笑的和少年对视着,东东的语气变得有些兴奋,“你真的看得见?他叫小凡!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既然能看见他能不能和我的家人说,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自言自语。” 他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他们都说我是精神病,说没有朋友,但是你看他明明就在那里,他们看不见就说是我瞎想的……还逼着我吃药看病,还电我……好疼……” 少年有些失落,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们都不相信我,我明明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没人相信,就像我考试时一样,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妈妈就说我努力的还不够,可是我在努力,别人也在努力……” 小凡走过来虚虚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很好了,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相信你自己是最棒的!” 唐奕泽感觉现在的情况似乎在验证自己曾经的猜想。 他点下头,微笑,“小凡说的对,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他扫了眼桌子,“能给我看下你的画吗?” “好!” 东东的眼睛里有了神采,这个漂亮的大哥哥真的看得见小凡,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大哥哥没有骗他! 唐奕泽扫了一眼屋子,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奖状,三好学生的、优秀学生的,还有各类竞赛奖项的。 旁边还有个玻璃柜子,里面放着各种汽车、卡车、枪支的玩具,变形金刚的卡片和玩具。 《变形金刚》动画片去年才引进华国,这些玩具模型很贵,但是孩子已经收藏齐全了。 所有的玩具看起来都很新,像是刚买来不久。 “我的画都在这里了。” 东东拿出一沓画纸放在桌子上。 唐奕泽收回视线看着最上面的画。 和曲厂长说的差不多,黑乎乎一片,不仔细看真的以为是乱画的。 他用商量的语气询问,“东东,能把大灯打开吗?红色的灯影响画的颜色,而且有点暗,我的眼神也不太好。” 东东看向小凡,小凡点点头。 他走到门边打开灯,屋子里一下亮了不少,但还是要比正常的灯光暗,瓦数一定很小。 唐奕泽拿起一幅画,对着灯光照了照,“你画的是两个男孩在踢足球对吗?在漆黑的夜里。” 东东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对,你是第一个看懂的。” 唐奕泽又拿起一张画,上面有一座房子,很丑,线条潦草,像是画的抽象的魔鬼。 “这是你的家,你不喜欢回家或者说是害怕回家对吗?” 东东垂下眼,两只手有些无措地在身前搅了搅,小凡替他回答,“回到家他妈妈就逼着他学习,不能有一刻喘息的时间。” 唐奕泽将画一张张地看完,又看向东东,“你很想去和同学们踢球,也很想去野外写生,想去爬山,想和小朋友们去大江里游泳,对吗?” 东东的眼眶红了,小凡又替他说话,“对,他不想每天只是学习,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唐奕泽看着东东,“不要总让你的朋友回答我,你告诉我好吗?我们不也是朋友吗?” 东东点了点头,“我不想成为学习的机器人,我也想有玩的时间,但是妈妈不让!她比慈禧太后还要专制!”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颤音。 唐奕泽抬手给东东擦了擦眼泪,“门外有个姐姐,她也能看到你的朋友,她也想成为你的朋友,可以让她进来吗?” 东东颤抖着嘴唇又看向小凡,小凡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唐奕泽故意碰了下门栓发出声音,外面正在偷听的曲厂长和高淑芳立刻蹑手蹑脚地回到屋子里。 打开门,唐奕泽走出去先拉着甜宝走到一边小声说:“你一会儿进去了眼神和说话语气都温柔点。” 甜宝眨了眨眼睛,温柔点她不会啊! 眼神也是练武术需要训练的一项技能,她平时眼神好像是凌厉了一些。 唐奕泽冲着她笑着眨了下眼“就像你平时对姥姥那样,别刺激到他。他比我想象的情况要严重一些,父母给的压力太大了,他的朋友应该就是他自己,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他简单说了下里面的情况。 甜宝在门口舒展了一下面部神经,然后龇起小白牙。 平时她对着姥姥那是自然的真情流露,还真没刻意的去注意什么温不温柔。 唐奕泽有点不忍直视,还不如不提醒,这一提醒倒给她整不会了 他挥挥手,“你就自然点,声音小点得了。” 两个人走进屋,甜宝咧开嘴,“东东好!” 她又看向一边,“你好!你是东东的朋友?” 东东赶紧介绍,“他叫小凡!姐姐你也能看见他?” 他为又有一个能看见小凡的人而惊喜。 甜宝笑了笑,“当然能看见!” 东东也笑了,“这是不是证明我真的没有精神病?你们能不能去和我妈说一下,我不想再打针吃药了,也不想再做电疗了!” 甜宝点下头,“可以!不过姐姐也会看病,你让我号下脉,我才能证明你到底有没有有病。” 东东脸上的笑凝住了,又转头去看小凡。 小凡微皱着眉头也在犹豫。 甜宝看着他,学着唐奕泽压着嗓子说话,“我们都是东东的朋友,你也希望他健健康康的对吗?” 小凡重重地点了下头,“好,但是不能再逼着他吃药了。” “没问题!” 甜宝搭上了东东的手腕,两个手腕都号了一下。 “你没有精神病,但是你体内的寒气太大了,应该是之前大冷天跑出去冻着了,你还想要踢球的话就快点养好身体,多吃点饭。” 说没病只是在安抚他,实际上病得不轻。 而且很棘手。 接下来的时间里,甜宝见识到了“话聊”的魅力。 唐奕泽借着和东东聊变形金刚的话题将他心里的话一点点诱导着说出来。 聊完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早点休息,睡觉太晚不长个,身体不好将来可就不能踢球了。” “好,你们会和我爸妈说对吗?”大概是觉得第一次有了理解自己的人,东东的眼睛里有了希冀的光彩。 唐奕泽笑笑,“会的!” 两个人从屋子里出去关上门,东东看着小凡开心地直蹦,“你听到了吗?他们都能看见你,我不是精神病!” 小凡也看着他笑,“你本来就不是精神病。” 门外,曲厂长和高淑芳拉着两个人进了自己的屋子询问。 甜宝先开的口,“确切来说你儿子确实得病了,从医学角度上来说他是属于精神分裂,但是从玄学上来说他是神魂分裂。他的魂魄离体,并且有了独立的思想意识,他说的朋友就是他离体的魂魄。” 两口子听的有点懵。 “就是他由于精神压力和刺激导致魂魄离体,在精神层面上又分裂出一个自己,他每次和朋友说话就是在和自己的另一个灵魂对话。” 唐奕泽进一步解释,“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他的症状有点像是双重人格,但是不管是他现在本身还是分离出去的那个神魂都拥有正常的思维能力,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但是他的精神上已经受到了刺激,长此以往难免会成真的精神病。” 两口子傻眼了,高淑芳急得掉眼泪,“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他,怎么还能受刺激?” 甜宝冷眼看着她,“他之前只要没有考第一你就会骂他,逼着他学到半夜,还让他学那么多不喜欢的课外课,是个人都会累。” “他为什么会在大冬天跑出去是因为那次期中考试他考了第三,你就骂他废物,还扎破了他最喜欢的足球,离魂现象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有的。” “之前你们找的神婆可能也招魂成功了,但是他的身体留不住魂,也不想回去,强行收魂只会让他的病症越来越严重。” 现在那个“小凡”就是东东的精神支柱,如果看不到了孩子就会焦虑,会没了主心骨。 他认为全世界只有那个“小凡”才理解他,真正的关心他。 曲厂长挠了挠头,“他妈也是为了他好啊!” 甜宝内心翻白眼,她大概很叛逆,就讨厌那些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逼着孩子做各种他们认为对的事情。 东东其实很聪明,考试也不可能每次都是第一,常年生活在这种高压氛围里不疯才怪。 “你们再继续以这种方式教育孩子,你的女儿也难免会出现问题。” 刚才和东东聊天也大概了解了他离魂的原因,确实如唐奕泽所说的那样。 东东还真就是家里病的最轻的那一个。 他的爸妈以近乎变态的行为逼着他学习,逼着他考第一。 有点疯魔,就想培养出一个状元生光耀门楣,也不知道两口子之前是受了什么刺激。 之前东东想要踢足球,想要考第一了买个变形金刚,但是都被拒绝了。 只要他们不喜欢的就会严厉拒绝。 孩子病了以后才又补偿式的买了很多玩具给孩子。 从东东的话里也大概知道了两口子有点重男轻女,之前对女儿的状态还是比较放松的,觉得将来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了。 但是儿子不一样。 但是自从儿子有病以后,这对父母的关注力就转移到女儿身上了。 “我可以把他的离魂症治好,但是如果你们不改变教育方式即使魂魄回到身体里也一样不耽误他自言自语。” 这就像一些精神病人总会说自己的脑海里有个小人在和他对话一样。 第275章 神奇的风水命理学 两口子面色灰败,高淑芳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精气神,佝偻着腰坐在床上。 曲厂长叹口气,红着眼圈声音颤抖,“田姑娘,我们一定改,麻烦你救救我儿子,多少钱你说话就行!” “孩子的生日时辰给我。” 排完八字甜宝放下笔,“孩子属龙,去年为龙年,值太岁又逢辰辰自刑,他的八字五行当中木太多,身弱,而坐下七杀又非常强旺,这样八字的人情绪波动比较大,本身患精神类疾病的概率就要比其他人高。木多或者木少也对肝脏有影响,木太旺肝火也会过盛,肝藏魂,肝出问题了魂自然也会藏不住。” 高淑芳紧张地看着她,“要怎么破一下?” “多用金属类和土类的物品,再将其他缺失的火和水补一下。房间里的木头床可以换成铁架子床,饮食上也要注意,一会儿我会给你写个单子。” 八字里的五行不足或者过旺完全可以从衣食住行中来调节,比补八字五行符要实用。 “另外他命带文昌星,学习方面不需要太发愁,用不着逼迫他那么紧。” 两口子连连点头,“好好好!” 现在还哪敢逼迫,再逼怕儿子都没了。 “还有……”甜宝站起身指了指厨房,“你家的厨房在正东方,东为震为长子,如果没有儿子,东边厨房很好,紫气东来,厨房本就是一家的食禄宫,也是财库,俗话说东厨贵人助,南灶财不入,但是有长子就要换个方位或者做一下布置,不然的话伤长子。” “你家的厨房还和你儿子现在住的房间门对门,厨房五行属火,在易学当中也为刀象,灶头也直冲厨房门,火煞也就直冲卧室,床头又挨着门口,他住在里面就会引起头疼头晕、上火以及脾气暴躁等症状。” 东东五行是缺火,但也不是这个补法。 曲厂长直接大手一挥,“明天把房子扒了重新盖!田姑娘你给画个图,厨房在哪,两个孩子应该怎么住,我们就按照你画的来盖!” 自建房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改变屋子里的户型,要是楼房基本上就只能从风水上调整了。 甜宝先写下一个食谱,又很快画出一张图,房子最好是方方正正或者接近方正,最忌讳不规则的房型,多角和缺角都不好。 家里的厨房和厕所一直都是最难安排位置的两个地方。 曲家没有厕所,平房用的都是胡同口的公共厕所。 就剩下厨房了。 不能在西北方不利于家中的男主人,也不能在西南方不利于家中的女主人,曲家有长男又有长女,所以东和东南也不适合。 曲家这一排的房子都是坐东北朝西南的,方位朝向还是很不错的。 甜宝将厨房安排在正北方,坎为水,厨房在某种意义上属火也属水,水火既济,阴阳调和。 灶头也安排在北方。 高淑芳生于1952年,水龙命,八字五行也为水,她经常在厨房做饭,这个位置对她是有利的。 两口子的卧室安排在西北方,家里主要的财来自于男主人,这里是对他有利的位置。 儿子房在东,女儿房在东南,东南为巽,巽为长女。 甜宝又在图上画出文昌位和财位,教了布置的方法。 曲厂长小心地收起图纸,“还需要注意什么?” “明天再看一下你家祖坟的风水。另外,关于对孩子的心理辅导你们可以多和我姥姥和我对象聊一聊。” “话聊”不适合她,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唐奕泽是学心理学的,至于说姥姥,是她觉得姥姥在教育她这方面真的做的非常好。 曲家夫妇能不能改变就看他们自己了。 高淑芳不停地点头,“好好好!” 现在他们两口子是甜宝说什么都好。 “明早带我去看一下曲家的祖坟,晚上我再来解决解决你儿子的事。” 曲厂长又是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好好好”。 临走时唐奕泽嘱咐一句,“试着接受他口中的朋友,不要刺激他,让他和同学去踢他喜欢的足球,适当让他看些动画片,比如说《变形金刚》。孩子在学校也是需要交流的,别的孩子都看他一无所知,也会融不到同学当中。” 两口子面色尴尬,之前除了春晚,其他时候都不会让孩子看电视。 他们每次回家都会摸电视的后屁股看看热不热。 高淑芳还因为孩子要变形金刚时骂了他一通,以为孩子趁她不在家时偷偷看电视了。 他们一直觉得让孩子好好读书没什么错,没想到快把孩子逼疯了。 之前儿子一直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炫耀的资本。 现在只希望孩子好好的,看着孩子这样他们心里也难受。 “还有你们两口子的脾气一定要有所收敛,对外人都能客客气气的,对自己孩子为什么没有呢?” 唐奕泽的话让两口子脸更红了。 他们看着就都不是好脾气的人。 看一个人的脾气好坏要看他如何对家里人,很多人都是窝里横,在外面怂得一批回家就是天王老子。 有的则是在外好好先生,把压力都发泄在家人身上,说话没个好气。 曲厂长把三个人安排在离家最近的招待所,也是许崇信住的地方,住宿费由他出。 他还特意和许崇信聊了一下,“非常感谢你介绍你干闺女过来,以后你来要钢材我都会以你为先!” 许崇信笑了,“非常感谢曲厂长!” 曲厂长摆摆手,“我应该感谢你,因为孩子的事把我和孩子妈都愁坏了。” 虽说是民办钢厂,但是每年产个一两万吨钢材是没问题的。 和钢厂搞好关系准没错。 等着曲厂长一走,许崇信就高兴地和甜宝报喜,“甜宝,太谢谢你了!这次的货稳了!这个钱……” 甜宝抬手,“这个钱不能你出,必须让他们两口子出。” 不论从哪一方面都不行,这不是简单的瞧病,还帮着调了财位,布了风水局。 聚财是没有白做的,也没有让别人代付款的。 许崇信点头,“行!我觉得曲厂长不会给你少的了,为儿子事都愁白头了。没想到这家居风水这么重要,还能引起这病那病的,八字也能瞧病,太神奇了!” 甜宝有些小骄傲,“老祖宗流传了几千年的文化肯定是有道理的。天所赋为命,运却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风水命理不可以迷信但也不能不信。” 许崇信乐了,“你说的太对了!” 他现在是完全信服了。 回到房间,滕淑兰已经洗漱完要睡了,看到甜宝又坐起身,“你说让那个孩子的爸妈跟我请教教孩子的经验,我哪会说啥?我一个农村老太太,会教啥呀?” 甜宝扑过去抱住她,“我的姥姥是最棒的!谁说不会教孩子?你看你把我教的知书达理、聪明正直、德才兼备……” 滕淑兰笑了,“行了行了,也不知道你这是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甜宝是一点也不害臊,“夸我就是夸姥姥嘛!” 第二天一早,曲厂长就来接几个人去吃早饭,吃完早饭送唐奕泽和滕淑兰回家,让她媳妇学习,顺便让唐奕泽再安抚一下儿子。 许崇信去厂里签合同,他带着甜宝上山。 曲家祖坟在半山坡,已经埋了两代人,他爷爷奶奶和他父亲。 甜宝一看坟地的位置当即就说道,“迁坟吧!” 她指了指西边和南边,“这是一条交叉路,这个坟正好对着交叉位置,这种被称为十字煞,不管是坟立的什么向都不吉,五代之内必出精神病人。包括阳宅、工厂和公司处于这样的位置都会被煞气冲到。” 曲厂长张了张嘴,有些懊恼地挠着头,“之前南边那块儿是没有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 即使他知道开了一条路也没想过会对风水有什么影响。 “田姑娘,你给看个地方吧,我一会儿就去和我娘商量迁坟的事!” 两个人开着车去了另一处地方,甜宝重新给选了一处坟茔地。 从山上下来,他就赶紧回家去找老娘和兄弟们商量迁坟的事,一刻不敢耽误。 甜宝去了曲家,高淑芳和滕淑兰在唠孩子的事。 滕淑兰拿出手绢给她擦擦汗,“累不累?” 甜宝摇下头,“不累,他们出去了?” “小泽领着东东踢足球去了,还有你……干爸。” 高淑芳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你对象真有本事,东东竟然肯出屋了,看着心情也好了不少。太感谢你们了!我刚才和你姥姥也聊了不少,之前我们的教育方式真的有问题。我以后也要克制自己的脾气。” 甜宝看着她,“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这次治好了如果再刺激他病情一反复下一次就更难治了。” 有过精神障碍或者疾病的人即使治好了心理也是脆弱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高淑芳的眼泪含在眼圈里,连连摆着手,“不会了不会了,我一定改!以后两个孩子我都不逼他们了,愿意干啥就干啥……” 滕淑兰摇头,“那可不行,也不能太由着他们了,该说还得说,就是说话的时候要委婉一些,你总说自己没文化吃了没文化的亏,那就多看点书,不能只逼着孩子学习你自己一成不变,肚子里没点墨水咋教育孩子?” 高淑芳擦擦眼泪点头,“我知道了。” 她又看向甜宝,“他们姐弟俩生下来前后就差了不到二十分钟,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命格?” “差不多,不过男命和女命还是有区别的,但是辰辰自刑包括五行多少还是一样的,农历三月为辰月,这个月份的时候都要注意,还有本命年。” “好,我记下了!拆房子我也找人了,刚才你姥姥说拆房子也要选个日子,你看哪天合适?” “今天就适合,不过你们要搬家还要找房子,可以等到下一个破屋坏垣日,阴历六月十四,正好六月十六动土施工。” “好。”高淑芳拿着笔在挂历上记下来。 她也不想迷信,但是现在不迷信也不行了。 滕淑兰拍拍甜宝,“你去找找他们,一会儿吃饭了。” 唐奕泽领着东东在离曲家不远的一块空地上踢球。 这里是县里的一群足球爱好者建的一个简易的足球场地,现在场上一共十个人,每组五个。 也不知道是从哪找来的,大概也是一些足球爱好者。 年龄从二十多到五十多的都有。 许崇信和唐奕泽还特意买了一套和队友很相像的白色短款的运动服和运动鞋。 东东也和他们一样穿着同款运动装。 三个人加上另外两个人一组。 另外一组是红队。 这还是甜宝第一次看运动状态下的唐奕泽。 他身体微微前倾, 眼神坚定,带着球迅速奔跑,脚步稳健,灵活避开了对方的抢断,猛地一脚踢出,足球顿时如离弦之箭,瞬间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奔球门。 对方守门员一个飞扑过去,不想晚了一步,足球呼啸着擦着他的肩膀落入网中。 东东举起手欢呼着,满眼崇拜,“泽哥你太棒了!” 许崇信也笑着上前和唐奕泽击了一下掌。 唐奕泽咧开嘴向前奔跑了两步,猛然间看见球场边上笑盈盈的甜宝,顿时嘴咧得更大了。 甜宝朝他比了一下大拇指,唐奕泽朝她眨眨眼。 因为有心上人观战,唐奕泽更加卖力地发挥,有点像孔雀开屏。 东东也精神抖擞地来回奔跑着。 他喜欢足球,踢的时间很少,明显的经验不足,但是不管抢球失败还是成功脸上的表情都是鲜活的。 踢足球无疑是一项充满激情与活力的运动,让人挥汗如雨的同时还能释放压力。 甜宝看看场外安静看球的小凡,走过去小声说:“看到他这样你开心吗?” 小凡微笑着点点头,“开心,非常开心!” “你希望他更好吗?” 小凡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大多数人都看不到你,只有他能看到你,时间长了他总要承受那些异样的眼光,你也不能总是替他做决定,总要让他自己学会成长,对吗?” 甜宝嘴上在和他说话,眼睛却是在看着球场。 小凡看着场上在自由欢快奔跑的东东抿了抿嘴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他过得更开心我愿意。” 场上的唐奕泽再次进了一个球,白队又响起一片欢呼声。 他朝着甜宝用力招招手,甜宝也和他招下手。 第276章 带有阴暗面的魂魄 白队3:1胜,许崇信像是年轻了二十岁,笑着拥抱一下唐奕泽,东东也开心地跳起来抱住他。 另外两个白队前成员和候补也跑过来和大家拥抱。 其中一个高个子用拳头捶了一下唐奕泽,“你是哪的?之前怎么没见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的足球队?” 唐奕泽笑着摆下手,“我是来走亲戚的,过两天就走了。”他搂过东东,“他很喜欢踢足球,你们有时间带带他。” 高个子看了下东东,“没问题,你还在上学,等你放假了可以来找我们!” 东东展开笑容,“好,我一定过来!” 他今天太开心了,从出门开始就一直在笑,像做梦一样 唐奕泽甩开几个人跑向甜宝。 晃动的大长腿又白又直溜,和平时的长衣长裤的打扮不一样,看起来青春洋溢,头发也没有刻意打理,额前垂着几缕被汗打湿的发丝。 甜宝吸了吸气,这小模样是挺招人稀罕的,不管啥时候看美女帅哥都很养眼,让人心情愉悦。 唐奕泽跑到近前粗喘了几下,笑眼弯弯地看着她,“你过来了?” 甜宝翘起嘴角“嗯”了一声,“踢得不错!”她拿出手绢抬手给他擦了擦汗。 唐奕泽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甜宝,又受宠若惊地低下头把脸凑过去,抿着嘴角偷笑着。 尽管某人给他擦汗时力道有点重,按的他脑袋直晃悠,心里照样美滋滋。 甜宝擦完把手绢塞到他手里,“洗干净了给我!” “好嘞!”唐奕泽欢快地应着把手绢收起来。 给未来媳妇洗个手绢算啥? 东东也跑过来,先跑到树荫下看着小凡,龇着牙问,“看到我踢球了吗?我太开心了!” 小凡笑着点头。 不怪别人把他当精神病,任谁现在看过去都觉得他是在对着一棵树说话。 所幸他的声音不大。 唐奕泽喊了他一声,“走了,回家吃饭!” 许崇信也擦着汗走过来,这身运动装也让他减龄不少,带着股青春的气息。 “好多年都没踢足球了,身子发紧,今天亏着小泽踢得好,不然我就成拖后腿了!” “走吧,我们回去吃饭吧!” 几个人和球员们告别,回去的路上,东东一会儿跑来和唐奕泽聊聊,一会儿又放慢脚步和小凡聊。 小凡话很少,只是微笑着默默听他说。 东东大概太兴奋了,没注意到小凡的魂体比之前淡了不少。 一走进家门,东东下意识地收了笑容,变得小心翼翼,最后一个进来,眼睛有些怯怯地看着高淑芳。 高淑芳见到几个人热情地招呼,“快洗手吃饭,都做好了!” 她朝后看了一眼,刚一扬起手,东东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眼里带着警惕和畏惧。 她的心里顿时有些酸溜溜的。 之前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在看着儿子这样才知道她和孩子爸把孩子逼得太紧了。 她赶紧露出笑容,“儿子累了吧?去洗洗手洗洗脸,妈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有糖醋排骨!” 东东咽了咽口水,声音很低地应了一声“好”。 他刚走到水盆旁边,高淑芳又叫了他一声,吓得他身子猛地一震。 高淑芳见了极力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儿子,一会吃完饭妈给你钱你去买个足球,喜欢什么样的你自己选,再买双足球鞋。” 东东惊愕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去找小凡,却发现小凡不在屋子里,他有一点慌,唐奕泽走过去拍拍他,小声说:“你妈妈在改,我和你宝姐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今天不是都让你出去踢球了吗?” “好!”东东低着头小声回答。 高淑芳转过身用手指轻擦一下眼泪,去了厨房。 东东心里还是很忐忑,洗完手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小凡才踏实下来。 让他一下改变有一点难。 吃饭时曲厂长回来了。 “我已经和我娘说了迁坟的事,她同意了,我哥和我弟也都同意,我已经联系好人了,明天能迁吗?” 最后一句是问甜宝的。 “可以!” 明天可动土可破土。 黄历上的“动土”一般泛指阳宅,“破土”就是指阴宅。 吃完饭,高淑芳兑现承诺,给东东拿了一百块钱让他去买足球和鞋子。 晚上,等着东东睡着了,甜宝带着两口子走进房间,给两个人开了阴阳眼。 当两口子看到站在那里的小凡,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儿子一言难尽。 曲厂长吸了吸气,看向小凡,“你放心,我们以后不会再逼迫他,也会去了解他的喜好。” 高淑芳也赶紧保证,“我不会再骂他,真的,我保证!” 小凡冷静地看着两个人,“希望你们说到做到,不然的话我还会再出现的!” 是东东的地魂,也是掌管智慧和理智的魂魄,相对东东现在的情绪要稳定得多。 但是有了独立思维,也受东东的影响,对这两口子不太信任,态度上也不亲热。 按照唐奕泽的分析,如果甜宝治好了东东,两口子要是再刺激他,很大概率上东东会成为双重人格的人。 一旦小凡占据了主人格,两口子后悔都来不及。 小凡不只是理智,还带有一些阴暗面。 毕竟地魂可是记录人累生累世做过的所有恶事的魂魄。 小凡最后又深深看了下这对父母,走到床边躺进东东的身体里。 甜宝拿出针先给东东扎了睡穴,防止他一会儿惊醒,又用追魂针的针法为他施针。 追魂针和鬼门十三针都是治疗虚病的,可以配合使用。 针对东东这种失魂症还是追魂针更适合。 “我会给他连续施针三天,之后你们就按照我给你们写的药食方子给他调理。” 高淑芳连忙点头,“好!田姑娘,太感谢你了!” 她低头看着儿子,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她已经大半年都不敢触碰儿子了。 儿子自从有病以后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别说碰一下,就是说句话都急眼。 第二天一早,让两口子意外的的是东东起来后竟然要去上学。 “还有几天要期末考试了,我要去学校复习功课,不然我就要留级了。” 高淑芳听到他的话又差点哭了。 儿子因为有病期中考都没参加,下半学期更是学都没怎么上。 “儿子,不用着急,你可以在家多休息些日子,留级就留级,反正你也比同学们小。” 东东摇摇头,“不行,我想去。” 曲厂长别过脸吸了下鼻子,“去也行,考不好了也没事,爸妈不会再说你了。” 东东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没有问小凡去了哪里,现在他的状态不像之前那么歇斯底里,多了一丝冷静和沉稳。 比没生病时又多了一丝放松的状态。 即使他不承认自己之前生病了,但是这么聪明的孩子怎能一点察觉没有? 看着儿子背着书包出门,高淑芳开始放声大哭。 曲厂长抹了下脸拍拍她,想要安慰两句,滕淑兰挥挥手,“你们走吧,我和她说。” “婶,麻烦您了!” 曲厂长带着甜宝和自己的两个兄弟以及请来的帮工上山起坟。 用红布遮着,由曲厂长的大哥捡了尸骨放到新棺材里,再抬到新的坟茔地。 下山后,曲厂长给甜宝包了一个两千块的红包。 红包不小,曲厂长一家也是真的感谢。 这大半年他们各地走,钱也是不少花,孩子的病还没看好。 这回甜宝不但给看好了还给调了风水,一次解决多种问题。 中午吃完饭许崇信就准备离开了。 “甜宝,今天我往公司打电话,江岸的电话都打疯了,要找你帮他解决事呢,这个活接吗?不接的话我回去就帮你拒绝他。” 甜宝笑着露出小白牙,“只要他钱给到位干嘛不接?不过不着急,我给东东看完病带着姥姥去秦岛玩两天再回京市。” 许崇信也笑了,“行!那我先回去,需要的钢筋都联系好了我要准备接货了。” “好!” 甜宝和曲厂长送许崇信去火车站离开。 东东还要再扎两天针。 临走的前一晚,东东不舍的拉着唐奕泽一个劲儿地哭。 几天时间他跟唐奕泽已经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究其原因也是孩子朋友太少了。 之前就是学习,基本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和同学。 好不容易有个玩得来的大哥哥舍不得放手。 唐奕泽给他留了电话和地址,“你可以给我写信,放假了也可以去找我玩。” “好,泽哥,我有机会一定去滨市看你!” 回到招待所,甜宝拿出曲厂长给的红包,掏出五百放到桌子上,“这次给东东看病你的功劳也不小,这个钱是给你的。” 唐奕泽赶紧摆手,“我不……” “我没说给你,就是让你知道一下。”甜宝拿着五百块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揣回包里。 唐奕泽:“……” 这小妮子学坏了。 滕淑兰笑着拍下甜宝,“不给你逗人家干嘛?” 甜宝脸不红心不跳,“走下流程。” 给他也是要再放到她这里,她可没有撕撕巴巴的习惯。 第二天一早,甜宝三个人就坐车去了秦岛,到秦岛自然要去北河玩。 现在正值盛夏游泳的好季节。 来游泳的人是真的多,下饺子一样,岸边坐的都是人。 还有很多座遮阳伞,下面放着桌子。 甜宝买了一件红色的连体泳衣,唐奕泽也买了条泳裤, 滕淑兰是死活不下水,虽然大家都是露胳膊露腿的,但是她可不不好意思。 不是她老古董,要是年轻个二十岁她肯定毫不犹豫的。 “你们小年轻的露也就露了,我这老天巴地满身褶子露出来自己看着都膈应,你俩去玩,我看着包!” 她往遮阳伞下一坐,手一挥,将带的吃的喝的都拿出来,“快去玩去吧!” 甜宝去换了游泳衣,一走出来就吸引了无数眼光。 修长笔直的大腿,纤细紧实的手臂,平坦的小腹,高高挽起的秀发,露出白皙的脖颈。 相比较她大大方方的亮相,唐奕泽反倒是有点遮遮掩掩,特别是看到甜宝之后脸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垂着头不敢直视甜宝的好身材。 穿得少不流氓,谁看谁流氓。 他不想当流氓,不等于甜宝不想当。 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人。 看着瘦削但是一点不单薄,宽肩窄腰,肌肉紧实,腹肌线条流畅不夸张。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白了。 面对女流氓……不是女朋友的打量,唐奕泽立刻挺直腰背,气势上不能输。 就当媳妇提前验货了。 他把手一伸,“走吧!” 甜宝也把手递过去,两个人牵着手走到滕淑兰身边,把换下的衣服交给她。 滕淑兰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立刻咧开嘴笑了。 年轻真好啊! 甜宝过来搂住她,“姥,你坐这适应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换泳衣。” “不去不去!” 甜宝笑着用力搂她一下,她一会儿要拉姥姥下水,刚过来老太太肯定不适应。 她很了解姥姥,其实姥姥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也很愿意尝试。 只不过之前没来过这种游泳场地,让她一下子脱了捂得溜严的长衣长裤肯定不适应,要做一番心理建设。 她和唐奕泽一起下了河。 一进到水里,甜宝就跟鱼游进了大海,立刻舒展四肢游得飞快。 小时候她倒是经常去河里游泳,大了以后就没再去过了。 唐奕泽看着在水里沉沉浮浮游得飞快的人,一个猛子扎进去跟在后面。 两个人游了一个来回回来游说了滕淑兰一起下河游泳。 给老太太穿的是短裤式的保守泳衣,又套了一个游泳圈。 出来玩就是为了让老太太开心的,哪能真的将人丢在岸上。 三个人在秦岛玩了三天。 后果有点严重,甜宝黑了好几个度,身上还多了件“泳衣”。 最可气的是某白条鸭干晒不黑! 一回到京市,许崇信就开着车过来接他们。 看见甜宝吓了一跳。 他忍住笑,“怎么晒这么黑?” 甜宝满不在乎地一摆手,“黑了健康!” 反正她每年夏天都会晒黑,捂一个冬天就白回来了。 她回来的第二天见的江岸,俩人都吓一跳。 江岸是差点儿没认出来眼前的小黑妞是谁。 甜宝是没认出来瘦得皮包骨头两眼乌青的男人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花心大萝卜。 也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吧? 这人咋像是被妖精活活吸了精气一样? 孙福民都干啥了? 第277章 怎么不去抢 江岸一看到甜宝比见了亲爹亲妈还亲,就差抱着大腿哭了。 “你让我去路口烧纸,不但之前那个鬼没走又多了一个,可胖的一个女鬼了,天天晚上来找我,她、她还强迫我……” 他一脸羞耻状,捂着脸,“每天压得我都透不过气来。还说要和我结为鬼夫妻,谁要和她结婚啊?” 江岸哭得有点埋汰,大鼻涕都出来了。 看得甜宝直咧嘴。 结果对面的人一点没有自觉性,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拉着长笛擤了一下鼻子又开始哭诉,“白天我也不得消停,只要有水的地方我就能看到那个男鬼,洗脸能看见,喝水能看见,连喝口汤都能看见,我都多少日子不敢喝水了,前两天下大雨,好么,到处是那个男鬼的影子围着我转,车窗上也有,吓得我差点儿撞树上……” “昨天一个学校来厂里订桌椅,我中午请人家吃饭,对方点了一盆汤,结果上来的时候我就看见汤里有个脑袋,吓得我拿起一个盘子砸过去,人家正好要盛汤,大汤碗碎了,汤和碎碗碴还溅了人家一身,对方以为我对他有意见,转身就走,单子也黄了……” “这样的事不止一次,让这个男鬼搞得我丢了好几个大单子,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江岸一甩手里的手绢又拿起来擦了擦眼泪,怨妇一样抽泣着。 刚才擦的大鼻涕这回都擦脸上了,甜宝见了立刻别过去脸。 差点儿给她看哕了! 一个大男人咋哭得尿尿唧唧的呢? 甜宝没好气地嗷一嗓子,“别哭了!” 江岸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呃了一声,紧接着就开始不停地打嗝。 “你的意思是现在有两个鬼缠着你?” 江岸抽噎着点点头,“能帮我解决吗?” 甜宝看着他的脸,这货是真衰,烧个纸也能招来一个鬼。 她还以为那纸钱能烧给孙叔呢。 “可以解决,一个五千!” “什么?!”江岸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眼睛瞪得都大了两号,连嗝都吓回去了。 “你、你、你这不是抢钱吗?!” 甜宝“嘁”了一声,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说她抢钱的人多着呢,他算老几? “要是觉得价格高可以找别人!” “我……我和你干爸是老同学,好朋友,认识了二十多年,你这价格实在是太高了……” 他分了一半家产给周月,现在厂子里又接连损失两三个大单子,小单子更不用说了。 只要是有来谈生意的那个男鬼就出来捣乱。 他现在还欠着好几笔木材款没给,怕给了就周转不过来了。 花一万解决这俩鬼也太贵了! “人家收这两个鬼才要了一千……” 甜宝乐了,“那你为什么没去找那个一千的?” 江岸张了张嘴,有些心虚地回答,“我、我这不是想着和你干爸关系好,有钱也得让自家人赚吗?” 甜宝挥下手,“你别这么客气了,还是联系一下那个一千的吧!” 江岸肉疼的不得了,他没想到甜宝竟然张口就来。 一万实在是太多了。 一千的那个要是好使了他还能来找她? 他本来是不好意思让许崇信知道自己被鬼缠的事,还是个胖女鬼,说出去多丢人。 现在是实在被缠的没办法了才来的。 他咬咬牙站起身出去找许崇信。 许崇信正坐在院子里陪着滕淑兰和唐奕泽喝茶聊天。 他现在接了服装厂这个大单子,又有曲厂长那边的合作,钢材都不用费力去找,时间多出来不少。 江岸走到他跟前戳了戳他,示意他到一边说话。 “你能不能和你干闺女说说,她要的也太多了,两个鬼收我一万!” 最后俩字他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许崇信笑笑,“老同学,你也说了那是鬼,不是普通的算命,一个五千多吗?” 江岸急了,“怎么不多?!我一年能赚几个五千?” 许崇信拍拍他,“这个我真帮不了你,别看我是她干爸,那也不好使,我听说这都是有因果在里面的。要不你再问问别人?” 江岸抿下嘴,“那我能不能在你家借用一晚上?” 许崇信立刻退出去一步,“我家现在真没地方,甜宝他们就三个人,今天我爸妈还要回来住,真留不了你,要不我给你开个招待所住吧!” 开什么玩笑? 把鬼引他家来? 到时候甜宝不解决也得帮着解决了。 算盘珠子都崩他脸上了。 咋那么会想呢? 江岸纠结的脸都快扭曲了,最后一狠心,“我再想想办法吧!” 这一万他是真舍不得。 他就不信了,偌大的一个京城就找不到比甜宝收费低还能解决事的。 许崇信客气地送他出门又赶紧进屋找甜宝,看见她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 “江岸会不会不来了?” “放心吧,他肯定还会再来!” 孙福民那边她不说停是不会停的。 她给打的那道阴符一般的阴阳先生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钱她只要想赚别人拦不住。 反正遭罪的又不是她。 多让那个女鬼吸食一天阳气,江岸的身体就要亏上三分。 本身就是身弱之人,现在体内的气更是阴盛阳衰,弱到了极点,更加不担财了。 入夜,甜宝把孙福民招来了,询问下江岸的情况。 一说这个孙福民可就来劲儿了,乐得前仰后合的。 “这几天江岸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去烧纸的时候招惹了一个胖姑娘,那姑娘脑子不大好使,据说生前就受过刺激,吃药吃的身体发胖,三十多了还没嫁出去,一门心思的就想嫁人。死了以后魂魄受损还是脑子不灵光。” “那天江岸去十字路口烧纸,但是他不知道那里白天刚撞死个人,也就是那个胖姑娘。他烧纸的时候也不知道画个圈,结果那钱就让胖姑娘收走了。本来那个胖姑娘生前就是个恨嫁的,这回就缠上他了。” “那姑娘是个横死的,本来怨气就重,缠上他还有好啊?现在那姑娘上夜班,我上白班,你给的阴符好啊,白天我都能闹鬼玩。” 孙福民这两天玩高兴了。 凡是有水的地方他都能自由出入。 “对了,那个江岸之前找了个先生过来,一个鬼收一千块,但是那个人根本不是我和小荷的对手,让我们打得屁滚尿流的。” 他现在可厉害着呢,他有符纸的加持,小荷就是那个胖姑娘,因为这些日子的采阳补阴现在也厉害着呢。 没点本事真收不了他们。 甜宝点点头,“好,你先回去吧,他今晚很可能还会找来一个先生。” 那个先生要是真有本事赚到这个钱她也不会眼红,更不会使绊子。 让甜宝猜对了,今晚江岸还真的找了一个先生来了。 但是第二天,江岸也第二次登门来请她了。 仅仅一个晚上看着比昨天更干巴了,感觉又老了好几岁,脸成骷髅相,鬓边都长出白发了。 左肩上的阳火已经快灭了,右肩和头顶的阳火只有一寸多高了。 一走就齁喽气喘的。 精血养人也养鬼、养妖。 能与人交的鬼和妖都会功力大涨,吸食的就是人身体里的精血和阳气。 要不然那些被色鬼或者艳鬼纠缠每晚做春梦的人为什么会身体虚弱的那么厉害。 这种被鬼掏空身体的人短时间内很难养回来。 有的甚至一生都会受鬼欺扰,就像一间没人住的破屋子一样,谁来都能住。 看来这些日子江岸被榨得不轻,胖姑娘挺生猛啊! 江岸眼里无神,说话有气无力,“一万就一万吧,今天能帮我解决吗?” 说着一句话换了三次气。 “可以!” “那个男鬼总是白天出现,是不是要白天解决?” “现在去你住的地方。” 江岸现在已经开不了车了,神情恍惚,浑身无力,这两次来许家都是坐的出租车。 许崇信把车钥匙交给唐奕泽,让唐奕泽开车送两个人过去。 家具厂离着市区不算近,进了厂院唐奕泽停下车,“我在车里等你们。” 江岸咽咽唾沫,“我、我也要跟着进去吗?” 甜宝眉毛一挑,“当然!” 你不去我表演给谁看? 江岸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一下,硬着头皮说道,“那你要保护我。” “那是肯定的。”甜宝答应的很爽快,“选个地方吧,你看哪里合适?” 江岸伸手指了下,“那就去我住的地方吧!” “好!”甜宝转身,嘴角边划过一丝笑意。 江岸在厂院里给自己盖了一个宿舍,说是宿舍和普通住宅差不多,一间卧房,带个客厅还有厨房。 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 他不回家的时候都是住在这里,和给他生孩子的那个情妇一起。 这里也是他的第二个家。 但是这些日子他把情妇打发回家了。 想让孙福民出来很简单,只要找个有水的地方,江岸再往旁边一站就算条件达成。 但是现在屋子里没有一处有水的地方,连水缸都被他清空了。 甜宝拿起地上的水盆,打开水龙头接了点水,放到脸盆架上。 江岸浑身颤抖地站在水盆旁边,别着脸不敢看水盆。 因为怕见鬼,他已经好多天没洗过脸了,实在难受就让工人给他个湿毛巾擦一下。连刷牙都不敢,因为那个男鬼会从茶缸里伸出一个缩小版的脑袋…… 水盆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像是水开了在翻花一样,水的颜色也逐渐变黑。 水鬼操纵水是基本技能。 一颗人头猛地露出水面,江岸即使见了这么多次还是无法接受,“啊啊啊”大叫着往后急退,脚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连滚带爬地堆碎到墙角,用力挥着手,“快点,快点解决他啊!” 他现在完全不需要开阴阳眼,这个“技能”还会伴随他很久…… 孙福民惨白着一张脸闭着眼睛从水里出来,猛地又睁开,双眼猩红。 他现在的形象要比见周月时吓人多了。 脸色惨白如纸,脸看着要胖多了,完全是被水泡浮囊的状态。 他的嘴一张,再一闭,就开始噗噗着往外喷水。 “啊啊啊!”江岸又是一阵惨叫。 喷出来的水柱瞬间将他浇成了落汤鸡。 甜宝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呔!大胆水鬼,在我面前还敢造次!” 孙福民和她对视一眼,甜宝一个挑眉,他心领神会,呼啦一下从水中一跃而起,“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和我叫板,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他的嘴一张,顿时变得有碗口大,水瞬间喷涌而出,像消防水管一样压力十足,所到之处的物品顷刻变成碎片。 甜宝一个闪身站到了水缸盖上。 桃木剑直刺过去,擦着他的身体而过。 一人一鬼你来我往,从厨房打到客厅,再从客厅打到卧室。 所到之处如同水漫金山。 江岸咧着嘴,这俩人是在打水仗吧? 柜子、沙发、桌椅、斗橱没一个完好无损的。 这都不算什么。 但是冰箱、彩电和他新买的双卡收录机也都泡了水,他的心在滴血! 都是钱啊! 早知道不把地点选在这里了,反正只要有他有水那个水鬼就出现,他怎么就脑袋一抽抽选在屋子里了呢? 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斗了大概有十分钟,甜宝突然打出一张灵符,喊了一声,“急急如律令。敕!” 金光一闪,孙福民发出一声惨叫,顿时消失无踪。 灵符飘落,甜宝飞身接住。 走到江岸面前,“水鬼已收,现在就等晚上再收了那个女鬼就大功告成了。” 江岸松口气,“收了就好,收了就好!” 甜宝环顾一下四周,“呀”了一声,像是刚看到屋子里的惨状一样,“屋子里的家具可惜了……” 江岸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事,鬼收了就好了……” “好,先结一个鬼的钱!” “去我办公室吧!”江岸趟着已经漫过小腿的水艰难地走出屋子。 等着出了门他才发现,甜宝浑身上下竟然滴水未沾! 再看看自己,浑身湿呱呱的,所到之处留下一片水渍,他好想哭。 甜宝像是没看见一样,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江岸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五千块钱递过来,“晚上我们在院子里抓女鬼吧!” 甜宝拿起钱在手上拍了拍,轻笑着,“没问题!” 第278章 胖女鬼 现在离晚上还早着呢,甜宝自然不会在这等着,收好钱转身就离开。 要是按照以前,收到这么多的钱她肯定会给对方封了阴阳眼,再给个聚阳符让对方快点恢复元气。 但是出轨的白眼狼不配! 毕竟来的时候就只说了抓鬼,她人美心善,不搞捆绑销售那一套。 上了车,一看她眼角眉梢放松的状态,唐奕泽就知道她现在心情愉悦。 “钱拿到了?” 甜宝拍拍包,“一半!” 她完全可以等着晚上收了女鬼再一起结账的。 但是不放心。 江岸现在属于大霉运加身,很容易生出不可测的变数,万一没抓到女鬼他先嗝屁了,找谁要钱去? 周月一家真的是他的福星,要是他没有出轨好好跟周月过日子肯定不会这么倒霉。 孙福民的出现可不仅仅是为了帮周月出气,不是他也会有其他倒霉事找上门。 俩人没直接回家,去老莫餐厅吃了顿俄餐。 吃完饭回到家将孙福民放出来。 孙福民一出来就龇着牙咧着嘴行了个礼,“大人,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甜宝微笑着一伸大拇指,“非常好!” “我会拿出一千块以你的名义去做功德。” 孙福民立刻笑的更大了,“谢谢大人!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您尽管叫我!” “好,你先回去吧!”甜宝收回他魂体里的符咒,让他离开。 要想真正的提升修为还需自己慢慢修炼。 灵符在他体内时间长了没什么好处。 晚上十点半左右,唐奕泽又开着车带着甜宝去了家具厂,到地方刚好十一点。 江岸吸取了经验,搬了一张床到院子里。 即使想在屋子里也没办法了,完全住不了,现在屋子里的水还没清干净呢! 看见甜宝的那一瞬间他总算松口气,就怕甜宝不来了。 “那胖子一般都在十一点以后出现,最晚不会超过一点。” 他咽咽唾沫,“你可一定要抓住她,我这身体实在是遭不住了……” 他又开始咧着大嘴要哭,甜宝赶紧一摆手,“停,别哭咧咧的!” 听了心烦。 “上床上躺好了等着,我会帮你解决的!” 江岸吸了吸鼻子,“那我去躺着了……” 甜宝挥了挥手。 江岸哆哆嗦嗦地躺在床上,床的位置在院子的角落,以现在的季节,只要不怕喂蚊子在院子里睡还是挺凉快的。 他盖着毛巾被,拉起来蒙住脑袋,大热的天捂出一身汗来也不敢掀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岸在被子瑟瑟发抖。 一想到那个生猛的女人他就忍不住两腿发颤。 院子里很安静,连值班的今晚都打发回家了。 只留了两条大黑狗护院,这会儿也趴在窝里睡大觉。 甜宝和唐奕泽坐在车里放倒了座椅半躺着。 一直等到十二点,狗窝里的两条狗闷闷地吠了两声就没动静了。 估计这种场面太多了,俩狗已经免疫了。 院子里刮起了一阵旋风,越刮越大,一直到上午他们来过的那个屋门前停下。 门口出现一个穿着大花裙子的肥硕身影,在门口扭了扭身子,拨了拨满头乱糟糟的长发,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一脸娇羞状,最后穿门而入。 一分钟不到又出来了,满脸的怒容,叉着腰眼睛扫视着院子里。 看到墙边的时候眼睛猛地一亮,呼呼地奔跑过去,“宝贝我来啦!” 明明是个女人,听起来更像是男扮女捏着嗓子说话。 江岸一直没睡着,情绪已经累积到极点,听到这一嗓子下一秒就开始大叫,“救命啊!” 女鬼一阵大笑,“别急,我马上来救你!” 她忽地化作一阵风飘到床前,江岸已经完全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压到自己身上。 甜宝懒洋洋地坐起身下车,关上车门喊了声,“哎,姐们儿,悠着点儿!” 女人猛地起身坐到江岸身上,满眼敌意地看着甜宝。 为了真实性,孙福民可没和她说有人会过来。 她上下打量着甜宝突然转身“啪”地一巴掌扇在江岸的脸上,“你竟然敢背着我找别的女人?!” 江岸的脸顿时被扇的偏到一边,脸颊忽地肿起一个明显的巴掌印。 甜宝嫌弃地摆手,“误会,我是他找来抓你的!” 女人不屑地看她一眼,撇撇嘴,“哎,小黑妞,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甜宝:“……” 过分了啊! 人家白着呢! “我不管闲事,但是他给的太多了!你再这么继续下去他可就离见阎王不远了,你本无功无过为了这么个男人背上因果不值当的。” 女人看向江岸犹豫了一下,但是一咬牙,“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男人,他就是死了我也要让他陪着我!” 她的气焰猛地上涨,周身被黑煞之气包裹着。 头上、脸上和身上渐渐渗出殷红的鲜血,血越流越多,不停地往下滴。 又回头重重地扇了江岸一巴掌,“老老实实的不行吗?非得给我找麻烦!” 江岸的脸这回更肿了,眼睛里也露出恐惧。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女人现出原形。 看着血糊了半边脸的女人两眼一翻华丽丽地晕过去了。 甜宝不乐意了,“你把他整晕了干嘛?” 女人一下就误会了,“我的男人我说了算!” 她忽地腾空而起,身上的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滴,语气软了下,“小妹妹,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好人,你还这么年轻我不想伤你,但是我找个男人不容易……” 她有些留恋地看了眼晕过去的江岸。 甜宝朝她招招手,“你不是就想找男人吗?你下来咱俩聊聊。” 观众都没了她也不打算打了,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 女人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她,“聊什么?” 她慢慢地降落到地上。 “你离开他,我给你烧十个帅气的纸扎男怎么样?你要喜欢一天换一个都行!保证干干净净的不比这个不知道几手又脏又老的男人好多了?” 女人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多少?” 甜宝伸手两只手比划一下,“十个!保证不重样,高矮胖瘦,或者健壮的、白面书生随你喜欢,还会又乖又听话,再给你烧些纸钱元宝,保证你在阴间的生活。” 女人的眼睛欻地一下亮了,“你说真的?!” “比珍珠还真!”甜宝回头指了一下车里的唐奕泽,“保证比他还帅!” 唐奕泽也被开了阴阳眼,听到她的话朝这边看了一眼。 女人的眼睛顿时又亮了好几度,浑身的血气瞬间消失,恢复到本来的模样,她翘起兰花指将脸颊边的头发朝耳后掖了掖,娇羞地用眼睛瞟了一下唐奕泽,然后又咬着嘴唇朝他飞了下眼。 唐奕泽不禁打了一 个冷颤,赶紧别过脸去。 女人收回视线低下头晃了晃胖胖的身子,夹着嗓子小声问,“真的有那么帅吗?” 甜宝的汗毛立起来了,“真的!” 她觉得女人还是刚才那副彪悍的模样顺眼。 女人伸出手捂着脸痴痴地笑,“那你要说到做到!” “肯定说到做到!把你的家庭住址和姓名告诉我,我再给你写个路引,你拿着去报庙,等你到阴间就能看到了。” 女人抿着嘴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要是之前来的先生都像你这么懂事我早就走了!” 她回头嫌弃地看了眼江岸,“至于缠着他吗?跟个弱鸡一样还到处找女人,怪不得他媳妇跟他离婚!呸!” 甜宝:“……” 就这之前你还当个宝呢? 女人撅着嘴嘟囔着,“要是我活着的时候能找到对象该多好?” “不就是吃药吃胖了么?相亲的人就见一个跑一个,有的还骂我死肥猪!” 甜宝看着她,“人都是世俗的,初次见面没人会透过你的外表去看到你的内心。” 谁敢说相亲的第一眼相的不是外貌? 外表看着满意了才会想着去继续了解。 要么就要有过人的家世,让人足以忽略你的外在。 任何人都不会免俗,这就是现实。 女人扬了扬头,“我叫赵小荷,你到时要是不给我烧我可是还会再回来找他的!” “一定烧!你的相貌其实也可以恢复到之前没胖之前,你试着在心里想一下。” “真的吗?”赵小荷成鬼的时间不长,有些规律还没有掌握。 她试着在心里想了一下从前的样子,身体逐渐消瘦。 她的个子本来就高,恢复之后也是个身材高挑的姑娘。 虽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是也相貌清秀,绝对不是丑。 赵小荷摸摸自己的脸,再摸摸自己的腰,欣喜地蹦起来,“太好了!” “好了,你走吧,剩下的我来处理,这个给你。” 甜宝拿出一张路引,烧掉,又烧了一沓纸钱给她做盘缠。 赵小荷今年三十岁,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家里兄弟子妹多,在家也不受重视,父母想用她换点彩礼补贴两个儿子,嫌弃她对象家里太穷,逼着她分手。 那个对象也是转头就娶了别人,就这么的受刺激变得有点疯癫。 吃药后导致越来越胖,病也是时好时坏。 她这个样子肯定也没人敢娶,家里人都嫌她是个累赘,嫁人离开那个家也成了她的执念。 那天她的疯病又犯了,疯疯癫癫跑到马路上被一辆路过的奔驰而过的大卡车压死。 魂魄留在原地不得解脱,而倒霉催的江岸恰好在她被撞死的那个地方烧纸。 她抢了纸钱发现自己能离开了就跟着江岸回家了。 甜宝走到床边,按着人中把江岸叫醒,江岸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看着床前的一抹黑影“嗷”地一嗓子惊叫。 甜宝往后退了一步,“别喊了,把账结一下!” 江岸猛地坐起身四处看看,“抓住了?” “抓住了,要验货吗?” 江岸连连摆手,“不验不验!我去拿钱!” 不验货正好合了甜宝的心意,不然的话她还要再把赵小荷招回来。 江岸从保险柜里又取出五千放到桌子上,“真的解决了?” “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还有,这钱不够,再给我五百。” 江岸猛地蹦起,“为什么还要五百?!” 甜宝眉毛一挑,“要给她烧十个童男还有祭品,这钱需要你来出!” “不然你自己烧给她我不管了……” “不要不要,我给!”江岸也顾不上心疼钱了,赶紧又拿出五百。 开什么玩笑,他就是烧纸惹上的这个女鬼,打死他以后也不烧纸了! 甜宝收了钱,淡淡地看他一眼,“我能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就不要找我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好自为之。” 这种八字身弱不担财的人最忌纵欲。 人的八字过强过弱都不好。 江岸命弱,命里生扶少,官杀又旺,欲望也就强烈,自己再不懂得修身养性。 命弱之人本就身体易生大病小灾,再过度泄耗还有好吗?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房事过后神清气爽,有的人却虚弱的如同小死一回的原因。 也就是赵小荷没长在他的审美点上,要是个倾城美女说不定他还会乐在其中。 女鬼在缠上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要看的,正气压百邪,要是个正直的人也不敢缠着他。 等着甜宝一离开,他就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放声大哭。 想不通自己咋会这么倒霉。 他是一点没领悟到甜宝的话,也不觉得有错。 甜宝拿着钱回到车上,唐奕泽立刻发动车子。 嘴里还不忘调侃她,“你今晚的钱赚得很轻松,就动了动嘴皮子。” 甜宝拍了拍包,“赶上好说话的了,赵小荷也不过就是想找个男人。安排就好了……” 唐奕泽突然收了笑容,嘎的一声停下车子,“不许按照我的样子扎纸人!” 听着声音委屈极了。 他想到之前那个旦角模样的纸人心里就是一阵恶寒。 甜宝乐了,“放心吧,不会的!” 世上美男千千万,怎么也不能拿他的容貌去博女鬼一笑。 至于扎出来的样子有没有相似的她就不敢说了。 唐奕泽抿住嘴角的笑,满意地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第二天一早,甜宝就给刘媛媛打了电话,让她去找郑师傅扎十个美男的纸人,要不重样的,越快越好,扎完烧掉。 刘媛媛被惊了一下,“这么多都是烧给一个人的?!” 这也玩的太花了,要当女王啊? 第279章 来自地府的任务 甜宝笑了,“对,都是一个人,再给她多烧点纸钱和元宝,照着五百块钱来就行。” 有钱有美男的小日子肯定美哉。 晚上周月带着女儿来请吃饭,叫上许崇信一家四口和甜宝三人,知道甜宝要走还买了京市的特色糕点和糖果当他们带回去。 江欣已经改名为周欣,随她的姓。 吃饭时周月满面红光,笑容也多了不少,爬出婚姻的坟墓意味着另一种新生。 和江岸不同,她是离开了一个克她压她点的吸血虫,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周月也难得的倒了杯端起来,“甜宝,姑姑敬你一杯,这次的事要谢谢你,以后你在京市又多个亲戚,我就是你亲姑姑!” “姑姑别客气!”甜宝也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以后我们常联系!” 周月的性格和王彩华有点像,没她那么泼辣,比较温婉,但是做事一样大气。 在京市该玩的该解决的事已经都完成了,三个人打算明天买机票回去了。 入夜,院子里刮起一阵小旋风,风停后一个人影覆手立在石桌边。 甜宝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屋子里走出来。 看着院子里的人影打了个哈欠,“李大人,有什么事吗?” 来的正是陆判身边当差的李安。 李安朝她拱了拱手,“田大人好!” 甜宝回了下礼,“请坐吧!” “田大人,现在需要您帮忙引个亡魂,这个亡魂的家地府阴差没办法进去,三天前已经有阴差去过,但是里面被人布满了符咒和神像。他的死期其实一个月前就到了,但是对方施了瞒天过海的法术,一时察觉不了。” 他拿出一个簿子,“这是需要引魂之人的名册。” 甜宝翻开看了看,李安又交代几句离开。 这是甜宝领了阴差令以后地府委派的第一个任务。 她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回屋收拾东西。 引魂需要出阴神,也就是魂魄离体。 她没有叫醒姥姥,反正天亮之前她就会回来。 被引之人就是京城人,还曾经是个大官。 她来到什刹海附近的一所宅院外停下,宅院外金光普照,方圆数里阴魂都不敢靠近。 地府之所以会招阳上人为阴差,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只要不是极恶之人即使家里供着神像也不会拦着生魂的。 普通的生魂能力有限,不会作妖,也对人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能进来的也都是和这家人有关系的。 但是这里布了阵,除去阴差不能进,生魂也不能进。 里面的人大概也猜到了会有阳上人阴差来引魂。 会这种阵法的人不多,恰巧她师父会。 甜宝走到门口,感觉到里面的气,但是却没感觉到阻力,让她有一丝意外。 她直接穿门而入。 难道是阵法有漏洞? 还不容她细想,院子里突然出现几十个纸人,像大片的雪花一样极速落下,围着她如同旋风一样旋转。 纸人也越来越大,逐渐拉伸成普通人的身高。 别看是被操控的纸片人,攻击力可不小,可以杀人于无形。 甜宝握紧锁魂链,猛地挥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刺耳的破空声,如同蛟龙翻滚直奔着面前的一个纸人飞去。 次啦一声响,纸人瞬间裂成碎片。 甜宝手里的锁魂链被挥舞的猎猎作响,画出一道道凶猛的残影,所到之处纸片翻飞。 东边屋子里,一个人站在窗边满眼惊骇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从三天前地府阴差有人上门开始,他就知道下一步会派一个有本事的生魂阴差。 所以早早地布了这个阵法。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能毫不费力地就进了院子。 来的人不但修为了得,武功也非常高强。 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愣神的功夫,院子里的所有纸人已经都成了碎片。 前后不过两分钟,就破了他的纸人阵。 更让他意外的是纷飞如雪的碎纸中站着的竟然是个年轻的姑娘。 甜宝看向满是金光的屋子,抬起眼与窗边的人对视,嘴角边划过一丝笑意。 看来今天的还是个高手呢! 她的笑让屋子里的人有些恼羞成怒,认为是在挑衅,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人出来。 突然院子里从四面八方涌出一股股黑色的浓烟,瞬间将甜宝淹没。 视线所到之处一片黑色的雾霭,院子像是瞬间消失,什么也看不到。 黑烟逐渐收紧,越来越浓,但是到了甜宝的近前停滞不前。 甜宝感觉到周围黑烟的压迫感。 如果是个普通的生魂,恐怕不消亡也会受伤,将来回到身体里也会病歪歪。 有点意思! 她口中默念金光咒,身体被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笼罩,周围的黑烟在极速退散。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袭来,甜宝甩开锁魂链直奔黑影。 黑影看到甜宝身上的金光眼里闪过惊愕,飞扑过来的动作略有停滞,随即做出变换,险险地躲过锁魂链。 黑烟尽散,面前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软缎太极服的中年男人,大概三十七八岁的年纪。 男人再次出招,手中的乌鞭挥动,宛如一道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飞向甜宝。 甜宝的手腕一抖,长长的锁链迅速转动迎着长鞭而上。 一鞭一链在空中交汇碰撞,男人被震的后退两步,眼睛微眯似在犹豫,但是不过瞬间又挥动着长鞭迎上。 甜宝和男人过招的同时也在细细地观察。 男人现在是出魂状态,修为不低,招式狠戾,魂体也带着邪气。 最为让她诧异的是男人的很多招式和她的有些相似。 男人也在观察她,越观察越心惊。 甜宝耐着性子和男人过了大概十几招,突然一个发力,飞起身,锁魂链以雷霆之势避开长鞭抽向男人。 男人的长鞭也到了近前缠上她的脚踝,他的心里一喜,手疾眼快地避开锁魂链,手上力道不减,用尽全力将甜宝往怀里带。 却不想甜宝纹丝不动,与此同时已经避开的链条竟然来了个龙回头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 男人顿时觉得魂体有一种噬心破骨的灼烧感。 他想收回长鞭,已经来不及了,甜宝一个旋身将鞭子又缠绕了一圈,男人被迫放弃手上的长鞭,不然他就要被拉到近前。 锁魂链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在空中画着龙追着男人四处飞舞,再一次抽中他的身体。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锁魂链跟其他的法器不同,管你生魂死魂照打不误。 这一下甜宝的力道一点没收着,差点让男人来了个魂飞魄散。 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准备来个遁走,魂体瞬间消失,却不想下一刻锁魂链精准缠住他的腰身,迅速旋转到甜宝的近前。 甜宝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抡起巴掌飞快地在他脸上狠抽了十几个巴掌。 男人的脸被抽的左右大力摇晃,这要是还带着身体都得被抽的脖子骨折了。 等着一停手男人就咬着牙语气凶狠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说话的语气我很不喜欢!”甜宝又伸出手噼里啪啦一顿扇,“重新问!” 男人被扇的魂体有些涣散,“你到底是谁?” 甜宝呵了一声,“你猜!” 她抓起锁魂链拖着男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地上摆着七星续命灯,四周摆放的是开过光的佛像和道家神像。 甜宝踢翻地上的灯盏大步走到床前,低头看了眼床上的人。 刚才还是满头浓密黑发的中年男人,在他踢翻灯盏的一瞬间迅速衰老。 头发逐渐变白稀疏,枕头上的头发越掉越多,脸也从刚才的饱满圆润变得消瘦干扁,成了苟延残喘的小老头。 老头双眼浑浊地瞥了眼地上的人又看向甜宝,“看来我是躲不过了?” 甜宝冷冷地盯着他,“你说呢?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到时间了该走就得走!” 老头不甘心地捶着床,“不应该啊!我不该短命!” 甜宝拿出簿子,“常德洲,你这已经是第三次续命,事不过三,现在阳寿已然全尽,跟我走吧!” 老头流着眼泪,摇晃着脑袋,“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就想多活几年咋就这么难?!” “本来这一世结束你三世短命的惩罚已经完成,下一世可以借着这一世无功无过小有福报投一个不错的胎,但是你现在强行续命两次,提前消耗了福报,甚至欠下阴德,下一世必定多灾多难!觉得有冤就去和判官说吧!” 这人的簿子上记录着他完整的一生,确实没做过什么坏事。 但要说是个善人也算不得,不好不歹。 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 唯一的执念就是没活够。 今年五十九岁,刚退休没几年,还没好好享受一下退休生活确实不甘心。 “我不想死,不想死啊!”老头还在挣扎,但是魂体已经逐渐脱离了身体。 床上躺着的人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地上被捆着的男人急了,拼命挣扎着,但是锁魂链只会越挣越紧。 他恨恨地看着甜宝,“你是阴差也不能强行拘押生魂!” 甜宝扬起眉露出气死人不偿命的笑,“我没说要强行拘押,但是我心情不好总要让我发泄一下吧?不然得病了多不划算?” 男人咬着牙盯着她,“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师父告诉我乱我道心者必是魔障,既是魔障自然要打破!” 甜宝举起手上的鞭子“啪”地一下抽过去,男人顿时发出一声闷哼,嘴上还不服气地回道,“不可能!你师父不可能这么教你!” “你师父还没教你用邪法干伤天害理的事呢?!”甜宝举起鞭子又是一顿抽打。 “我那是替天行道顺势而为!” “我这也是顺心而为!” 甜宝的鞭子举起又落下。 顺势而为哪有顺心而为痛快? 她每抽一鞭子,旁边的常德洲就是一个哆嗦,刚才的那点不甘心立刻烟消云散,鹌鹑一样缩着头站在一旁,尽量减少存在感。 甜宝抽够了,将男人拖到院子里,常德洲就是一个刚死的新魂哪里敢反抗,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跟着走出门。 又唤出李安,指了下常德洲,“他就拜托李大人带回去交差了。” 李安愣了下,“田大人不打算亲自押他去交差吗?” 甜宝一摇头,“不去,我要回去睡觉。” 李安赶紧闭嘴。 行吧,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那他……”他指了指地上的男人,“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甜宝没做声,李安继续说道,“他自从被你师父救回去之后就相当于改了命,现在地府也不能强行收回他的寿命。” 甜宝点下头,“我知道,但是出个气总可以吧?” 地上的男人急了,“大人,你不能把我留给她!” 李安仰头望天,“那个……我先走了,要亮天了,耽误不得!” 他抓起常德洲瞬间消失。 空气中传来一个声音,“别玩死了!” 甜宝也喊了一嗓子,“把我功德记上!” 阴间没她的功德簿,但是她不管记哪了得给她记上。 她低头看向男人,“我是该叫你胡安山,还是云阳子?” 男人别过脸去不说话。 甜宝一步步走过去蹲下身,拎起他的左手中指,男人惊恐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甜宝笑了笑,“你的报应来了!” 男人挣扎地更加厉害,“不要!” 甜宝一个用力拽过他的手,生生扯下他的中指指魂,男人发出的惨叫声惊飞了树上的小鸟。 魂体上的痛感是肉身的十倍有余,真的是疼到灵魂深处。 他现在是生魂状态,人看不见听不见,但是飞禽走兽还是可以的。 甜宝将魂指揣进兜里,“你的报应就是我!剩下的十几年好好享受!” 她拽住锁魂链一拉,男人像球一样翻滚至远处,“滚吧!” 她走时将男人的鞭子也顺便带走了。 这条鞭子可是个上好的法器。 胜利的一方总要有点战利品才不枉赢一回,没毛病! 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的嘶吼,“我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甜宝已经回到了许家院子,推门进屋,姥姥还在熟睡。 她将那根断指装进一个小瓶子里。 躺回身体里睡觉! 第280章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许崇信送三个人到机场。 “甜宝,我有时间去看你,你没事就带姥姥和你对象过来玩,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满打满算相处不过二十天,但是他对这个女儿也有了感情,看着走了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 甜宝笑笑,“会的,我们常联系!” 看着三个人进了安检口许崇信才离开。 飞机起飞两个小时后到达滨市。 滕淑兰下了飞机还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揉了揉耳朵,“飞机就是快,这一忽悠就到了。” 甜宝搂紧她的肩膀,“姥,下次还想坐飞机不?我再带你坐,以后每年我都带你出去玩。” 滕淑兰乐呵呵的拍拍她,“好,我下次想去看看长白山!” 甜宝立刻点头,“没问题!” 唐奕泽从另一边挽住他,“我来规划路线,和你们一起去!” 滕淑兰握住两个人的手,“好,一起去!” 三个人打了车回家。 晚上葛春华订了饭店,给三个人接风。 一看见甜宝她就立刻拉住手和她蛐蛐,“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说让我别往外借钱吗?我那个合伙的前些日子管我借钱,她在外面搞了个别的买卖,还说可以不算借钱,当投资,还让我把食品批发部兑出去,跟她一起干。她想干大理石材,你说靠谱吗?” 甜宝立刻摇头,“不靠谱。不是这个行业不靠谱,是你不适合。她是不是就是属虎的?” “对,你还说下半年让我尽量和她分开。” “你的命格不适合干大理石材,大理石五行属土,做这个买卖倒不是不赚钱,但是对你不利,是克你的,不是你的财守不住,要么就是你会生病或者家里出事。你做零食批发或者零食加工很合适,我克者为财,你的八字五行属水,水克火,五行属火的买卖都适合你。餐饮、化妆品、电器之类的都可以。” 葛春华赶紧摆手,“那我就不参与了,让她说的我都心活了,说只要投钱就行,不用我操心,那边加工厂、工地都有人,跟捡钱一样,就等着你们回来问问呢!” 唐奕泽心念动了下,“妈,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她拆伙,她不是想转行吗?你可以把她那部分钱给她,咱自己干。” 葛春华沉吟一下,“等着我问问她,反正她也有要把批发部兑出去的想法。” 她叹口气,“合作了这么多年要分开还怪舍不得的。想当初我和你吴姨刚开始干的时候就那么一个小门脸儿,都转不开身,天南地北的跑出去找货、铺货、谈合作,整天灰头土脸的。” 唐奕泽搂住她的肩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俩现在合作的好,时间长了还不一定,有的时候是大运里都走同样的财自然合财。过了这段时间就不好说了。” 葛春华笑着瞟了他一眼,“你现在跟甜宝在一起时间长了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了。” 唐奕泽抿下嘴,又看了眼甜宝,“近朱者赤。” 甜宝点下头,“他说的没错,有的人适合长期合作,有的适合短期,还有的只适合一次性买卖。做生意找对合作伙伴就相当于成功一半。” 葛春华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和她谈!” 她抓住甜宝的手,“以后家里有了你肯定发财!” 她现在看甜宝是越看越满意,长得漂亮,懂事还能掐会算的。 晚上,甜宝和姥姥还是住在之前的房子里。 睡到半夜甜宝又眯瞪着眼睛坐起身,打着哈欠走到客厅里。 这项技能像是天生的,管你是人是鬼只要一靠近就立刻觉醒。 杨宗德坐在客厅里看着她张着大嘴打的哈欠连天的,忍不住笑了,“玩得挺开心?” 甜宝笑嘻嘻地坐下,“对啊,老开心了,你和二师兄什么时候回?” “等着收麦子的时候吧!” 杨宗德伸了伸手,“把他的指头给我吧!” 甜宝抿着嘴笑了,“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你老人家!” 她进屋拿了那根魂指放到桌子上。 杨宗德看着小瓶子里的魂指微微摇了下头,“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师父的因果不能由你背,我自己解决。” “当年他是三个徒弟里天资最好的,和你一样聪明,悟性极高,是个学道法的好苗子,我当时也是起了爱才的心,他的八字里身强旺食伤旺是个忘恩负义的命局,但是八字不是绝对的,还在于后天的影响,我是在他五岁那年收他为徒的,想着他那么小我可以教会他,改变他的性格。” “是我高估我自己了!” 甜宝赶紧笑着拍马屁,“谁说的?我不也是个犟种、自私自利,还以下犯上的命局,您不是都把我教育好了?” 没有任何一个八字是完美的,八字是先天的,后天的影响真的可以改变先天。 杨宗德笑了,看着她满眼慈爱,“你被教育的好是你姥姥的功劳,你没长歪真的是因为你有个好姥姥!我也不过是从那个人身上总结了一些经验,最后都用在你的身上了。” 其实当时他收甜宝为徒也是冒着风险的。 从八字上来看甜宝比那个白眼狼徒弟天资更高,而且先天条件好太多了。 他其实也有赌的成分在里面。 按照当时的情况来说这孩子是不可能活下来的,既然活了就说明有什么在保她的命。 能到了他面前不管是有意安排还是缘分也好,他都心动了。 他不信自己一次看走眼,第二次还能看走眼。 他也相信滕淑兰的人品。 “文化运动来临之前他一直非常懂事有礼,也非常好学,能吃苦,你大师兄和二师兄两个捆一块儿也学不过他一个。” “那次的生死劫是他上山砍柴,看到一只猛虎叼走了一个孩子,他为了救那个孩子被老虎咬伤,昏迷了七天七夜,第七天夜里,我只离开了一小会儿他的魂就被麻大棒和元高知给勾走了。” “后来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从黄泉路一直打到快进了阎王殿,那时他才十五岁,你师父我也正值壮年,不管不顾地就杀去了。当时他们把我扔出来,我以为没戏了,没想到我前脚出他的魂后脚也被放出来。” “当时麻大棒押他出来时还说了句让我别后悔,生死劫之后他有二十年大运要走。大运期间让我不得干预,但是期间他如果犯下什么错我也要承担一部分因果。要是他行善积德我也会因此得一部分福报。” 杨宗德看看甜宝,“如今他的大运已经走完了,这两年应该也遭到了反噬,能遇到你也是他的一劫,接下来你就不用管了。” 那个孽徒虽然天赋极高,但是在甜宝这里根本不够看的。 也许术法运用上比甜宝有经验,但是神魂上没得比,说是碾压都看得起他。 这神魂他都追马不及。 随着年龄和修为的增长,她的神魂会越来越强大,这是与生俱来的。 即使她百无禁忌他也不可能让爱徒去背锅。 让他欣慰的是,即使他和这丫头说过百无禁忌,孩子也没凭着本事胡作非为,虽然爱钱,但也取之有道。 她要是真的什么也不顾就得掀起一片血雨腥风,那时候就自有天收了。 杨宗德摸摸她的头,“好了,睡觉去吧,为师要走了!” 甜宝眼巴巴地看着他,“师父,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和我说。” 杨宗德笑了,“放心吧,你师父命硬着呢,不会有事,为师会努力修行,不受地府那些鬼东西的管制。” 话落人影消失。 他是出阴神来的,人还在武当山。 第二天中午,葛春华和唐奕泽母子俩登门。 葛春华一进门先灌了一大缸水,才坐下聊批发部的事。 “我今天和吴春阳说了,她同意了,她还说我傻,说大理石躺着就能赚钱,批发部那么麻烦还操心,我还不舍得结束。我和她说现在批发部收入挺稳定的,客户也固定,还有厂子要忙,大理石的生意就不参与了,她还挺不乐意的。我也没和她说那么多。” 其实还有更生气的事,吴春阳还问她是不是又找她儿子对象问过了说不行才不干的。 还笑话她迷信,放着赚钱的买卖不干。 那人对算命压根不信。 但是这个话她没法和甜宝直说,她可不想让未来儿媳妇不高兴。 甜宝拿出之前唐奕泽给她的存折,“要是把那部分钱给吴姨是不是资金周转就困难了?加上这些应该够了吧?” 葛春华按住她的手,“小泽给你了就是你的,我们有钱。” 甜宝把存折又推过去,“你们先拿去用,放在我这也是放着。” 唐奕泽拿过存折放到老妈手里,“明年我再给她,翻倍给!” 厂子里又开了新的生产线,还要给吴姨钱,资金回笼没那么快,确实有点周转不灵。 葛春华笑了,“行,那我就让这个钱翻倍!你就坐等着收钱!” 她又拍拍唐奕泽,“儿子,这钱算你们顶下那一半批发部了,以后就是咱娘俩合伙!” “我们娘俩合财不?” 甜宝笑笑,“合财,而且你们两个人的八字都是不得势的,不适合单干,找人合伙是最容易生财的。” 得势就是得到势力,这种八字的人适合单干。 娘俩都不得势,八字还合财,捆在一起干刚好,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算计。 命里都有财星和喜神相助,而且还都是身强能担财的人。 完美! 唐奕泽立刻抓住她的手,飞了下眼,“你就把财库打开等着装钱!” 甜宝扬了扬嘴角,“等着呢!” 说别的她没兴趣,这事她可就精神了! 甜宝和姥姥在省城又待了两天才坐火车回南林镇。 刘媛媛一看到她就开心地紧紧抱住,“师父你可算回来了!太想你了!” 她先掏出一沓钱和账本给她,这段时间店里的收入。 “这段时间我攒了好多问题,就等着你回来呢!你有时间了给我讲讲!” 甜宝点头,“好,大黄和小胖怎么样了?” “小胖挺好的,一直守着大黄,吃饭也不用我们管,但是大黄情况不太好……吃不下东西,还总是爱睡觉。我们村的兽医说它大概快到时候了。” “现在带我去你家把大黄接回来。” 甜宝让姥姥看着店,她骑上倒骑驴,刘媛媛骑着自行车,两个人直奔上西村。 到了刘家院子里,就看见大黄蔫蔫地趴在院子的角落里晒太阳。 小胖安静地趴在它身边给它舔着毛。 甜宝一进院子大黄像是有了感应一样颤抖着站起身,浑浊无神的眼睛也像是瞬间有了光亮。 “大黄!”甜宝叫了一声快步走过来。 大黄踉跄着慢慢朝她走了几步,有些费力地抬起头看着她。 甜宝蹲下身把它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大脑袋,“大黄,是不是想我了?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抱起大黄放到倒骑驴车上,小胖跟在后面跳上车。 刘媛媛捡起地上的食盆和水碗也放到车上。 大黄趴在车上,眼睛红红地一直看着她,甜宝和它碰了碰额头,“我不走了,陪着你!” 她骑上车子大黄的眼睛也没离开她。 刘媛媛骑着自行车跟在旁边。 两个人还没等骑到村口,迎面就看见齐天阳和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自行车过来。 齐天阳立刻停下车子,“甜宝,你回来了?” 甜宝点头,“刚回来,过来接大黄和小胖。你来干啥?” 齐天阳指了下身边的少年,“他爹有病了,我上门看诊。” 甜宝挥下手,“你先忙,我们回头再聊!” 等着两个人离开,刘媛媛才开口,“那是老朱家的儿子朱向东,和我弟是同学,玩得很好。他爹好像得了什么皮肤病,之前有大夫过来看过,听说越治越严重,已经两个多月了。开始是小面积的,像烫伤的那种燎泡,现在面积越来越大。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看了。这些日子我妈都不让我弟去他家玩了,怕传染。” 甜宝直觉上觉得不对,转头向两个人的背影看了下。 第281章 黄大仙的报复 齐天阳跟着朱向东到了他家,一进院就听见一阵哀嚎声。 他拎着箱子走进去,看到炕上躺着的中年男人就是眉头一皱。 男人只穿了一条红色短裤,浑身上下的皮肤几乎没好地方。 大片大片粉红色没有皮的嫩肉,有的地方因为护理不当已经溃烂化脓出血,有的地方起着大大小小的燎泡。 男人哎呦着,也不敢乱动,往哪边翻身都疼得厉害。 他身下的床单上也是红红黄黄粘腻一片。 屋子里即使开着窗也弥漫着一股子腐肉的味道。 “这不像单纯的皮肤病,怎么像是掉开水锅里烫了一样?他被烫伤过吗?” 男人的媳妇在一旁抹着眼泪,摇摇头,“没有,一开始只是一点,他也没当回事,以为自己不小心烫的,随便涂了点红霉素软膏。后来也不见好,面积还越来越大,就去村里卫生所开了点药。好了几天又开始烂,还疼的要命,火烧火燎的疼。” 齐天阳坐下给男人号脉,手上腕上也是粉红没皮的嫩肉,上面还渗着黄水,都没下手的地方。 脉压的稍微重点男人就疼的直吸气。 号完脉,齐天阳拿出手绢擦擦手,又给男人号了一下中指,从指根依次往上摸,在中指的中间指节处停留了一会儿,眉头紧蹙。 他站起身朝着男人的媳妇歉意地点下头,“不好意思,这个病我看不了,他这是招了东西,问问你男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仙家。” 男人媳妇惊讶地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自家男人,男人哆嗦着嘴唇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 男人媳妇抓住齐天阳的胳膊,“小齐大夫你帮帮忙,不然能不能请你爷爷过来给看看?” 齐天阳摇下头,“我爷爷来了肯定也看不了,对了……” 他看向旁边的朱向东,“我们刚才过来时遇到的那个姑娘,她是镇上宝寿店的小老板,也是个先生,你可以去问下她,她要是再看不了你们就另请高明吧,别再耽误了,这个病普通的中医看不了。” 他拎着箱子转身离开,男人媳妇赶紧推着儿子出门,“快去呀!” 朱向东赶紧出了骑着车子出了院子,蹬的飞快。 甜宝和刘媛媛骑的很慢,村子里的路不好走,前些天刚下过雨,现在晒干了坑坑洼洼的,一骑一颠,颠的厉害了大黄很难受。 朱向东在后面大声喊,“媛姐!等一下!” 两个人停下车子,朱向东骑到近前喘着粗气,“姐姐,小齐大夫说他看不了,让我问问你能不能给我爹看看病……” 齐天阳也骑着车子赶过来,他停下车看着甜宝,“我刚才给他爹号了脉,是招了什么仙家,看那个样子应该是仇仙。” “那就去看看吧,你们先走我骑得慢!” 甜宝调转车头,跟在后面慢慢骑。 剩下的人也都默默跟着,病不是一天得的,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骑到院子里甜宝停下车,拍了拍大黄的脑袋,“我一会儿就出来。” 几个人走进屋子,甜宝看向炕上的男人,再扫了一眼旁边,一只两眼猩红的巨大号黄皮子弓着腰蓄势待发,嘴里发出的是一个苍老的老头声音。 “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必须要他偿命!” 最后的“命”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甜宝淡定的收回目光又看向炕上躺着男人,“我看不了他的病,自作孽不可活。” 她转身就要离开,男人的媳妇一把上前抱住她,“田姑娘,你还记得我吗?我上你家买过烧纸,你要是能看就给看看吧!再这样下去孩子爹要不行了!” 甜宝拉开她,“我真看不了!”她看了一眼男人,“他自己应该知道招惹了什么。” 女人转身又去求刘媛媛,“媛媛,你帮着说说话吧!” 刘媛媛瞟了一眼黄皮子,咽了咽唾沫,扶住她,“我师父说看不了肯定就看不了,你们还是去问问别人吧!” 女人捂着脸呜呜哭着,朱向东也在一旁抹着眼泪。 甜宝出门时留下一句,“修行不易。” 师徒俩和齐天阳一起出了院子。 齐天阳问,“你刚才是看到什么了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阴阳眼已经没了,除非阴气极重的时候才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他自己也不打算开。 甜宝点头,“他是招到黄皮子了,确实是仇仙,而且还是要命的。那个黄皮子只想要他的命,没有和解的意思。” 那只黄皮子知道她能看到它,要是想和解自然会明说。 动物仙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想什么就会说什么。 像是之前在齐天阳元辰宫里遇到的那条黑蛇,人家不要偿命,只要求补偿和诵经文。 但是现在这个黄皮子不知道是在气头上还是宁愿损掉自己的修行也要报仇雪恨。 动物仙家都非常记仇,有的报复起来真的要命,不死不休,能为了报仇纠缠几世,但是报恩也同样会这么执着。 想得开的可能会折磨完你再要求立个堂口,当出马弟子为它积攒功德助它修行。 这种的也算是化干戈为玉帛。 但是前提是那个人要品性纯良,不然的话即使出马也对它们的修行不利。 动物仙长年累月在山中修行,不懂人情世故,如果出马弟子是个黑心的很容易把它们带入歧途。 要是真的害了人,千百年的修行很可能就会毁于一旦,甚至还会遭受天罚。 刚才那个黄皮子少说也要几百年的修行,能够口吐人言就要五百年,如果再能化人形就要更久。 而在口吐人言之前首先渡过的就是雷劫,在这一关上基本百分之九十九的黄皮子都会被劈死,即使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能安全度过的凤毛麟角。 所以甜宝才说修行不易。 这也是当初齐铁林千叮万嘱交代的,一定不要在病人有动物仙附体的时候施针,那些出马弟子轻易不会针灸或者拔火罐,万不得已要用的时候也必须要先和仙家商量,得到允许才能进行。 不然这两样都会有损仙家的道行,会遭来它们的疯狂报复。 甜宝和刘媛媛依旧骑得很慢,齐天阳也没急着回去。 刘媛媛蹬着车子,“朱向东他爸叫朱铁柱,就是个懒汉,整天游手好闲,家里挺穷,地里的活也就最忙的那几天能伸伸手,其余的时候都是他媳妇和孩子干,你要是喝酒打麻将这事找他能挺积极的,那些大仙找出马的也不能找他那样的。” “黄皮子能找上他指不定干了啥缺德事。师父,你打算管吗?” 甜宝摇头,“不管。” 人家本来就是来报仇的,她把人家打跑了也不占理,还得罪黄家仙,那不是吃饱撑的? 她看了眼齐天阳,齐天阳注意到她的眼光赶紧摇头,“你看我干啥?我肯定不管,要管刚才就不会让他们来找你了。” 他又补充一句,“放心吧,我不会再鲁莽行事了。” 甜宝笑笑,又看了看他,脸色红润,印堂发亮,要有喜事降临了。 不过她没说。 算命或者看相一般都是算凶不算吉,算凶能改变凶,同样的算吉有的时候也会改变吉。 “齐爷爷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齐天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她,“是爷爷要有事吗?” 他可是记得去年甜宝说过爷爷有道坎儿,他的命里还有什么披麻和丧门。 甜宝沉默一下,“是有道坎儿,我明天去看爷爷。” 路过诊所的时候齐天阳停下车,甜宝和刘媛媛转弯回到店里。 刘媛媛有点兴奋,三两步跑回到店里,“师父快来,我要算一下老朱家到底是啥事,一会儿你看看对不对!” 她拿住铜钱摇了六次摆出卦象。 “午是汤火烧烫……二爻临朱雀,朱雀也有火烧烫伤之兆……土鬼临勾陈,是土的鬼怪,也主黄鼠狼、黄仙作怪……还有田野……田地……” “师父,这事应该是在田边发生的,汤火烫伤……我的天,那个朱铁柱不会是把黄鼠狼烫死了吧?怪不得他的伤看起来像是开水烫的伤。” 甜宝笑了,“你可以回去打听一下,正好可以验证你算得对不对。” 刘媛媛一拍桌子,眼睛发亮,“我回家就让我弟去找朱向东问问!” 她又笑眯眯地伸手戳了戳甜宝,“问完我再告诉你哈!” 晚上到了关门时间,刘媛媛蹬上自行车就往家尥。 第二天早上来了,就一把拉住甜宝开始蛐蛐,甜宝直接拉上姥姥一起听。 “师父,你知道吗?朱铁柱真是缺了大德了!不怪人家黄皮子宁可毁掉修为也要他的命!” 昨天她回去就让弟弟去找朱向东。 朱向东也是刚知道他爹干了什么。 他家的农田离着家里比较远,大热天的要是带饭到了中午吃的时候就馊了。 他娘就在田边垒了一个土灶,中午就用土灶做点饭在田边吃了。 春种的那些日子朱铁柱一直跟着下田。 田边有个小林子,朱铁柱去里面撒尿的时候看到一棵大树下面的树洞里有一窝刚出生的黄皮子。 能有七八只,有的还没睁眼睛呢。 黄皮子妈妈不在,他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先是拿小棍戳了戳,后来去灶边拎起一壶刚烧开的水直接把水浇进树洞里,七八只黄鼠狼幼崽被烫的吱吱叫。 滚开的水,那么小的幼崽还能有好了? 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儿全都死了。 他还把其中一只扒皮给烤了,结果就吃了两口,说是不好吃,还有点臭。 最后他把那只烤好的也丢回树洞里,连同那些被烫死的也都留在那没管。 他说当时只觉得好玩,压根儿也不相信什么黄大仙的事。 还说他们村里有个打黄鼠狼和狐狸的,卖毛皮赚钱,现在也没听说啥事,他这才几只? 说什么黄大仙报复都是扯淡。 没过几天他的手上就不知道怎么长了一个大水泡,能有一毛钱硬币那么大,他当时也没当回事,以为是喝多酒不小心被烟头烫的,还用针挑破了,把脓水挤出来,连药膏都没涂。 结果好几天了也没好,还越来越痒,面积也越来越大。 最后就发展到现在这样。 他前些日子也怀疑过是不是黄大仙报复之类的。 但是他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那个猎杀黄皮子的还没遭到报应呢,过得挺好的,他这也不可能。 现在不信也不行了,还让他媳妇去那个树洞摆祭品烧纸,又去邻村找了一个出马仙解决这个事。 结果他媳妇刚一进门就像是被什么绊倒了一样卡地上半天没起来。 那个出马仙直接给拒了,说这事管不了。 “师父,你说那个猎杀黄皮子的为啥没遭到报应,他就遭报应了呢?” 甜宝看看她,“看过西游记吗?” 刘媛媛愣了下,“看过,咋了?” “你没发现被孙悟空打死的都是没后台的,那些有后台的即使闯了祸最后也都被接走了。” 刘媛媛:“……好像是哦!所以朱铁柱是惹到有后台的了?那些黄鼠狼的幼崽可能就是那个黄大仙的后代?” 甜宝点头,“对,你们村那个猎杀黄皮子的估计也快了,有可能是他们有前世的福报在身还没有消耗完,也有可能是没到时辰。就像我们村之前有个专门套狍子的,之前差点死了,后来找人强行续命,后来又被每晚拉到地狱受刑。” 现在咋样了她还没怎么关注呢。 等着得去打听一下。 滕淑兰在一旁摇摇头,“这人也太恶毒了!手太欠,黄皮子小崽儿招他惹他了?还给活活烫死了!” 甜宝搂住她拍了拍,“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呢!” 下午,甜宝拎了一兜东西出门。 兜子里放的是她从京市带回来的特产礼品。 到了齐家诊所,她推门进屋。 下午诊所的患者要少一些,只有齐天阳自己接诊,齐铁林要亲自熬药。 看见甜宝进来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甜宝过来了?带你姥姥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还去了秦岛转了一圈。”甜宝把东西放到桌子上,“齐爷爷,给你们带的烤鸭还有稻香村的糕点。” 说话间她看了下他的脸色,眼头下青暗,主三十日内防横祸暴亡,山根黑朦如烟,恐有血光之灾。 看来这场灾祸来势汹汹。 第282章 会报复每一个人 “齐爷爷,这个护身符你戴着。”甜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护身符递过去。 齐铁林笑呵呵地接过,“好!” 他拿过去就戴在身上,又看看甜宝,“孩子,不用为我太费心思,这些年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活到这把年纪很多事情都看淡了,能躲过就是祖上积德了,躲不过也不亏。” 甜宝笑笑,“爷爷您一辈子行医救人,一定会躲得过的。” “好,爷爷借你吉言!” 从去年他就知道自己会有一劫,每隔个一两年甜宝就会给齐家人算一次命,一般小祸都不用去管,大祸才会避一下。 很多人不相信算命,是觉得从前的事大多算得很准,但未来的却不一定准。 却不知,人的言行会改变劫数。 改变了就是另外的结局,人生的轨迹也会重新生成。 但不是所有的灾祸都会躲过,有的是因为人生轨迹改变而拖后了,有的则是宿怨难消。 戴了护身符不是不会发生,是会把祸事降到最低点。 当年他只是不忍心,怕滕淑兰真的没了,孩子没人照顾,认下甜宝当干亲,方便以后收养她。 却不想给齐家找了一个贵人。 他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塞给甜宝,“孩子,拿着。” 再亲的关系该有的规矩也不能破了。 “谢谢爷爷。”甜宝也没扭捏,收下装进包里,“爷爷,赵权叔怎么样了?” 齐铁林叹口气,“死了!” “哦对了,你和你姥姥出去玩了不知道。就是前些日子出的殡,喉癌。之前又来找过我好几次,说浑身疼,还找不到病根儿,我没给他看,也看不了,后来听说找了老吕家去看的,估计也没看好。” 他叹口气,“据说死的时候很惨,最后的日子啥都吃不进去,就感觉嗓子眼跟针扎一样,与其说是病死的,不如说是生生饿死的。” 说来也挺让人唏嘘的,赵权之前总是笑呵呵的,和邻里关系也都不错。 也是被钱迷了眼,最后明知道不该再继续了可还是收不了手。 杀戮太多,最后连性格也开始扭曲,宰杀狍子不只是为了赚钱,也为了满足心底的嗜血欲望。 刚才他口中的老吕家也是开诊所的,算是齐家的对头,是南林镇西坝村的村医,在南林镇也非常有名。 南林镇中医界素有东齐西吕的美称,东边几个村子都爱找齐家看病,西边的则是找老吕家。 吕家现在的当家人是吕占山,年龄和齐铁林差不多,之前也是接手了村里的诊所,开春的时候又在镇上又开了个诊所。 至于是不是看齐家在镇上开了才过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吕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齐家不能看的病他家全都接收,明里暗里想和齐铁林较个高下。 两家的恩怨从祖上就有了。 也算不得什么恩怨,无非就是你医术高还是我医术高的事。 两家还有一个渊源就是当年齐铁林的爷爷和吕占山的爷爷师出同门。 两个爷爷的师父是师兄弟,没自立门户之前就经常争个高下。 齐家到了齐铁林这一辈本来也没有争斗的心思,人丁少,只想单纯的行医救人然后保命。 过了好几代了,家族出了五代都不亲了,甚至没联系,更何况是没血缘关系的师兄弟。 吕家和齐家平时也没联系,但吕家那股气好像还在,总是暗自较着劲。 齐家不能看的基本都是虚病,除了追个魂或者收个惊之类的,其他涉及因果恩怨一律不看,如果甜宝能看就给甜宝,甜宝不接的就让他们找别人。 很多都被老吕家接收了,比如说朱铁柱。 甜宝是第二天从刘媛媛口中得知的。 昨天朱铁柱他媳妇去请了老吕家的人上门看诊。 “朱向东说本来吕家人也说的看不了,后来听她娘说昨天齐家来了又走了,又说找了你和两个出马仙,其中一个出马仙还说让去准备后事,现在希望都寄托在吕家人身上了。不知道是不是看她哭的太可怜了,吕家人最后说给试试。” 甜宝心里轻嗤,肯定不会因为可怜才接的。 老吕家又不是第一天行医,和齐家一样世代为医,既然师出同门,鬼门十三针自然也是会的,个中因果也看得明白。 接下来纯属想打齐家人的脸。 “师父,你说他们能看好吗?” 甜宝轻摇下头,“不好说。” 病其实没多难,但是看好了也就惹上了因果。 就看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住黄皮子的报复了。 有人会觉得屠宰场和卖鱼贩子不是也每天都在杀生,怎么没见遭到什么报应。 普通杀生和虐杀是有区别的。 按照道教的说法,业报的轻重在于人的动机是否是“恶念”,古语云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就是告诫人的动机和发心的重要性。 信佛的人一样有吃肉的,称之为三净肉和五净肉。 眼不见杀,耳不闻杀,不为己杀,自然死亡和被其他肉食动物吃剩下的残肉。 济公活佛还没事拿个鸡腿到处晃悠呢。 普通人吃个肉的罪业在大恶大非的面前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像是赵权和朱铁柱这样的算是踢到了铁板,虐杀了有灵性有后台的动物,自然报应来得就更快了。 如甜宝所料,吕家是真的因为听说齐家来了说看不了才接手的。 不为钱,就为了较个劲。 但是他们也深知这个黄皮子是个硬茬子,找了个帮手,那就是魏兵。 吕家和魏家是有亲戚的,吕占山是魏兵的二舅姥爷。 魏兵是拒绝的。 “二舅姥爷,我现在就是帮人算个命看个风水,降妖除鬼这些我做不了,也没那个本事,你说的这个肯定是惹上黄大仙了,我哪里斗得过黄仙?” 要说年轻时候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都三十多岁有家有口的人了还能不知道吗? “我家的事你是知道,爷爷临终前已经发誓不再碰阴阳之事,我爹为了这个还自断道指,我现在算命看风水也就是为了养家糊口,还勉强能过得去,最起码没犯啥大忌,要是招惹上黄大仙,我这有媳妇有孩子的也得为他们想想。” 吕占山眉头一皱,“你这试还没试呢就说不行!当初你爹可是好几次在鬼门关打转都是我给救回来的,我现在就是让你和那个黄大仙谈谈,看看它要怎么才能放弃报复,也没让你干别的。” 魏兵沉默良久,点下头,“行,二舅姥爷,我帮你,但是提前说好了,要想让我帮你除掉那个黄大仙是不可能的,太损阴德了,我也做不到。” 吕占山拍拍他,“你放心不会的,我也不会做有损阴德的事。” 魏兵低低地叹口气,当初他爹病重,确实多亏了二舅姥爷出手相助。 家里困难,好几次抓药二舅姥爷都没要钱或者少要钱。 要不是这样,他爹也不可能多活好几年。 人情债最难还。 晚上八点多,吕占山带着两个孙子和魏兵一起去了朱家。 到的时候朱家正闹的鸡飞狗跳的。 炉子上正放着一大盆滚烫的开水,朱铁柱挣扎着要把脸扎进盆子里,他媳妇和儿子一个抱着一个拼命拉着。 朱铁柱的脸渗着血丝,颜色黄白,像是已经被烫了个半熟。 本来之前就是没皮的嫩肉,现在再扎到开水盆里,跟焯了水一样。 他媳妇死死抱住他的腰,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孩子爹,求求你你清醒点吧!” 朱向东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爹,不能再烫了,你会死的!” 朱铁柱的力气比平时大了好几倍,娘俩根本拉不住他。 他咬着牙,打着颤,眼睛猩红,看出来也在极力挣扎,无奈身体不受控。 吕占山和魏兵都开了阴阳眼,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 被黄皮子附体了! 朱铁柱的脸上隐隐地浮现出一只黄皮子的脸。 魏兵喊了声,“大仙,先消消气,咱们谈谈!” 朱铁柱恶狠狠地转过头,发出苍老的声音,“滚!” “你们要是敢趟这个浑水我一定会让你们终身后悔!” 魏兵有些退缩了,却不想吕占山一个箭步冲上前,拿起一根银针迅速扎到朱铁柱的人中上,他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这个穴位一扎,黄皮子就被困在身体里了。 朱铁柱的眼睛立刻像是充了血一样,比之前更红了。 魏兵只能硬着头皮谈,语气也尽量温和,“大仙,你把他折腾死了自己不是也毁了这么多年的道行吗?不值得!你有啥要求尽管提……” “朱铁柱”咬牙切齿地回答,“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他的命!大不了从头再来!” “不值得啊,你为了他这么一个烂人,毁了一身的修行,想想你修行所受的苦……” “我不想!”朱铁柱体内的黄大仙突然发狂,猛地抓起抱住自己的娘俩,一手一个甩开,突然一跃而起,就要往大盆里扎猛子。 孙占山也没想到黄皮子这么生猛,按说扎了这一针之后它即使还能动也不能这么灵活有力,现在等于强行冲开穴道是有损修为的。 所有人一起冲上来抱住他,抱腰抱腿抱胳膊的。 朱铁柱的脸已经再次扎到盆子里,几个人拼命地往外拉才拉起来一点点。 “魏兵,快拿符纸啊!”吕占山嘴里喊着,眼睛示意两个孙子抓紧朱铁柱的手,他拿出银针就要刺向少商穴。 魏兵抓着符纸,迟迟不敢下手。 黄皮子之前不察,现在哪里肯让他得逞。 再一次发力甩开所有人,抬起脚猛地踢翻开水盆,滚开的水瞬间倾泻而出,周围的人躲闪不及,或多或少都被开水溅到,一片惨叫声过后,朱铁柱最先倒地,杀猪一样的嚎叫声盖过了所有人。 大部分的开水都到了他身上,让本来就没皮的皮肤瞬间变了颜色。 魏兵躲得最快,但也被开水烫到了手臂和手,他抬头看见一只大号的黄皮子出现在窗台上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我记住你们了!” 话落倏地消失在窗口。 吕占山也开了阴阳眼,自然看到黄皮子逃掉了,他气得眼睛通红看向魏兵,“刚才你为什么不拿出符纸?!” 魏兵咬了咬牙大声喊道,“二舅姥爷!你没看到那个黄皮子已经疯了吗?它是非要他的命才肯罢休!” 吕占山心里也后悔了,他没想和黄大仙为敌。 扎那一针只要是想困住它谈条件,看看怎么样才能放过朱铁柱。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黄皮子这么刚,竟然自损修为也要逃脱控制。 这一逃至少损失几十年或者上百年的道行,确实是疯了。 疯的结果肯定就是报复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看看地上还在疼得嚎叫打滚的朱铁柱,“先把他抬到炕上吧!” 娘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朱铁柱媳妇顾不得身上被烫的伤,流着泪问道,“孩子他爹还有救吗?” 吕占山叹口气,“试试吧!” 几个人抬着朱铁柱也费了点劲,他还是只穿一条短裤,身上滑溜溜的,有的地方被烫的半熟,抓的时候都不敢用力,肉容易掉下来。 脸和前身是最严重的,特别是脸,扎进开水盆里两次。 这人最后救回来轻则毁容,严重了就是个废人。 他让一个孙子给朱铁柱清创,又让另一个给其他人处理烫伤。 魏兵涂完烫伤药,赶紧告辞,“二舅姥爷,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先回去了。” 黄皮子不会再回来了,经过这一闹肯定也受伤找地方疗伤去了。 他也实在是不想留下来,担心黄皮子报复他的媳妇和孩子。 吕占山皱着眉挥挥手,“行了你走吧!” 魏兵是一刻也不停留,逃跑一样快速出门,骑上自行车往家赶。 祖孙三人给朱铁柱消完毒,又涂上药,折腾了两个小时才完事。 吕占山开了一个药方递过去,“每天喝两次,早饭前晚饭后。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他好了以后也有可能成为残疾,这么严重的烫伤很容易造成瘢痕挛缩,腿脚胳膊手会伸不直,可以做做后期的锻炼和康复。” 第283章 这事没完 吕占山带着两个孙子离开的时候眉头紧锁。 流年不利啊! 没想到遇到这么个疯狂的黄大仙。 以往也不是没遇到过有仇怨被仙纠缠的患者,但是不管多激进也会有商量的余地。 现在这个是完全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就要弄死你。 一阵凉风吹过,他的后脊梁有点发麻,脚下一个不注意来了个狗吃屎,顿时脸上感觉一阵疼痛。 火燎燎的! 卡破皮了! 膝盖也疼,估计也破了。 两个孙子赶紧将他扶起来,其中一个问,“爷爷,我们还要继续管吗?” 吕占山拍拍身上的灰,“我刚才都说了,让她去诊所买药抓药,下次就不上门了,能不能好全靠造化了。” 他现在也有点骑虎难下了。 另一个孙子咽了咽唾沫,“爷爷,那个黄大仙会不会报复咱们?” 他现在就怀疑刚才爷爷那一跤是不是就是黄大仙搞的鬼。 吕占山咽咽唾沫,“别瞎想,赶快回去吧!” 没走两步他又停下来,“明天买点烧纸、元宝和祭品,跟我去拜一下。” 他这边刚想起来,但是魏兵早就想到了,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拎着纸钱和元宝,这些东西他家常备,又提了一篮子鸡蛋和一瓶酒跑到山根下面。 先用酒浇了一个圆圈,留个口冲着山上。 又在边缘插上三根香。 点上纸钱扔进圈里,小声招呼着,“黄大仙,今天无意得罪,请您大人有大量,老朱家的事我不会再去管了,真的请您见谅,小的给您磕头赔罪了!” 他先磕了三个头,嘴里又开始叨叨着,“今天比较匆忙,家里只有鸡蛋和酒,明天我再去多买点,您想吃啥喝啥尽管说。” 他又边磕头边烧纸。 结果圈里的纸火苗越来越小,他身上的汗立刻下来了,又开始砰砰砰地磕头,“大仙,请您原谅我!孩子还小,我真的不管这事了,今天也是二舅姥爷说让我跟您商量一下,真的没有恶意,没想伤害您!” 火苗还是半死不活的,但好在没灭,他赶紧拿着纸钱往里小心翼翼地续着,“明天我给您买烧鸡,买烤鸭,水果、糕点,再买点好酒好烟,您还想吃啥要啥尽管和我提!” 等着全都烧完,魏兵将鸡蛋连着篮子一起留在山下,一边行着礼一边后退。 拜祭完不能马上转身,用屁股对着祭拜的对象是忌讳。 碰见大度还好,事多的就找你麻烦。 魏兵现在是一点不敢有差池,退出去很远才转过身朝家跑去,一个不注意左脚绊右脚跄地上了。 地上的沙砾正好蹭到他被烫的胳膊上,疼得他一顿龇牙咧嘴,趴在地上又开始磕头,“大仙惩罚的好!只要您消气,我可以再摔几跤!” “只要您别为难孩子……”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音。 空气里传来不屑的一声“哼”,他的身子一抖,颤巍巍地站起身又四处拜了拜,再一阵风地往家尥。 第二天,吕占山一大早就让两个孙子去买祭品。 鸡鸭鱼猪头、糕点、糖果、馒头烟酒,纸马香锞样样齐全,蹬了一辆三轮车找到朱铁柱说的那个树洞,摆上祭品燃上香。 结果香连着点了几次也点不着,最后好不容易点着了,忽地一下火苗蹿上天,伴随着一股黑色的浓烟,眉毛都燎焦了。 他赶紧拉着两个孙子跪下磕头,“请黄大仙原谅,吕占山真心向您赔罪!” 再一抬头,香灭了! 他只好又点上纸钱,结果纸钱烧着烧着就灭了。 点了好几次都是如此。 最后一次眼瞅着灭了,却突然间浓烟四起,火苗上蹿,伴随着火星四溅。 火苗溅到三个人的身上,点燃了衣服。 三个人吓得大叫,赶紧不停拍打着身上的火。 还好每个人都是小面积烧伤,吕占山是烧伤了右手的手背,和胸前。 胸前的衬衫被烧掉了一块,里面的白背心也被烧了巴掌大小,下面的皮肤被烧伤。 两个孙子也是不同面积的两块烧伤。 不严重,但是也表明了态度,不接受道歉,更谈不上原谅。 “滚!要不是因为你行医救人有功德在身,今日的惩罚不止于此!” 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但是听起来比昨天似乎年轻了一些。 话音刚落,四周就刮起了一阵狂风,卷着纸灰、砂石和树叶,连同他们还没来得及烧的纸钱元宝呼啦啦地朝着三个人打过去。 三个人立刻被刮的迷了眼睛,身子也感觉像是被人大力推搡着,吕占山被风吹的脚下站不稳,直接滚到了坡下。 紧接着两个孙子也一前一后滚下来。 吕占山扭曲着身子趴在地上,两个孙子赶紧爬起来扶住他。 “慢点慢点,我的腰!”吕占山用手捂着腰,一动就疼得钻心。 其中一个孙子蹲下身给他轻轻按摩着,打算给他正一下骨。 吕占山抬头看过去,树洞前面狂风半点没停,疯了一样刮得树枝乱摇,纸钱满天飞。 “我们先离开这里!” 两个孙子把他背到三轮车上,骑上车赶紧离开。 结果骑到半路,也不知道是哪个螺丝掉了,一个车轮飞出,三轮车“咵差”一下翻倒在地,把三个人甩出去好几米远。 吕占山差点儿背过气去,本来腰就扭到了,这回是一点不敢动了,扭的更厉害了。 他心里一凉,黄大仙是真的动怒了,刚才被火烧那一下人家根本没消气。 这事肯定没完啊! 一个孙子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爷,我去再找人借个车吧!” 没办法,他爷爷受伤了,不找车回不去。 他一瘸一拐地往村子里走。 最后找了一家赶毛驴车的给了点钱把三个人连同摔烂的三轮车一起拉到了诊所。 诊所里还是照常营业,没有任何异样。 两个孙子进屋取了担架将吕占山抬进屋,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没个百元下不了地。 宝寿店里,刘媛媛小喇叭广播电台正在播报。 “……我弟说朱向东身上好几块烫伤,都起着大水泡,脸上,胳膊上和身上,他娘也是,他爹更惨,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这大热的天,烫伤最难好了。” “师父,你说黄大仙会报复老吕家吗?” 甜宝看她一眼,“把吗字去了!” 开玩笑,黄大仙老记仇了,就算没损了修为它都会报复,更何况现在。 老吕家的行为在它的眼里就是助纣为虐。 而且人家后台那真是杠杠硬。 黄家仙在东北五大仙中排名仅次于胡家。 背后的黄太爷黄太奶早已经是上方仙了,位列仙班,可不是普通的地仙能比的。 不是只有人才能拼后台的,动物也一样。 狗还能仗人势呢,何况成了精的动物。 报复朱铁柱的黄大仙,如果还没到讨口封化人形的阶段只能算是精怪。 但是精怪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 “不过……”甜宝的话锋一转,“吕占山这人虽然有点逞强好胜,但是这么多年吕家行医救人不是假的,还是有大功德在身的。黄大仙即使报复也不会闹出人命来,这点分寸它们还是有的。” 刘媛媛还要问什么,甜宝凉凉地看她一眼,“昨天给你的那几个卦象都批完了?” “没有……我马上批!”刘媛媛不敢了了了,赶紧打开笔记。 马前课学得差不多了,她现在正在学六爻。 各种算命术学起来不算难,但是能看出一两件事不算出徒,什么时候能看出十件八件甚至几十件才算学成了。 没个三五七年是不可能的。 * 吕占山的“梦想”成真,黄皮子的报复确实还没完。 短短一个星期时间吕家就被闹的鸡犬不宁。 第一天,吕家养的十只母鸡一夜之间全部消失,鸡窝里只留满地的鸡毛和血迹,家里的狗都蔫了不吃不喝,叫都不会了。 第二天,朱家院子里和屋子里到处都是死老鼠,连水缸、脸盆、面盆、碗架、被窝里都有。 第三天,跟着吕占山去朱家的一个孙子骑着自行车去镇上上班,也不知道怎么的骑着骑着就不受控制了,奔着路边的一个摊位就骑过去。 那个摊位是卖瓷碗瓷盘的,镇上陶瓷厂的一个工人在摆摊,陶瓷厂开不出工资,拿盘子碗抵工资。 这人抹不开脸喊,摆了好几天也没卖出去多少,这回好了,连摊位上带着旁边摆的全碎了。 一下子全有着落了,连碗带盘子一共一百二十五个,按照三毛一个算,工人乐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还给抹个零,收了三十六块钱。 赔钱事小,扎的满身玻璃碴子人差点儿废了事就大了,小伙子还没结婚呢! 第四天,另一个孙子,因为三轮车和砸摊位的前车之鉴,不敢再骑自行车,徒步去镇上医院。 结果一脚踩在马葫芦盖上翻了,人掉进去脸卡秃噜皮了,牙也掉一颗。 第五天,诊所人正多的时候突然蹿出一群老鼠,吓得满屋子患者四散奔逃,最后全跑去齐家诊所看病了。 这还不算完,镇上卫生防疫部门很快到访,贴了封条,一个星期不能营业,让吕家诊所处理卫生问题,经过审查合格才能开业。 第六天,在家养伤的吕占山突然从炕上爬起来跑到院子外面扭起了大秧歌。 让全西坝村的村民们集体看了个笑话。 等着吕占山清醒的时候臊得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腰扭的更厉害了。 第七天,也就是现在。 吕家之前在供销社订了一台冰箱,今天到货,本来是件高兴的事。 结果来取冰箱的吕占山的小儿子和大孙子跟做贼一样,到了供销社门口先四处扫了一圈,才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供销社的人帮忙把冰箱抬上驴车。 一路上叔侄俩小心翼翼地赶着驴车,不敢太快了就怕出事。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毛驴突然前腿一个打弯,跪倒在地,驴车上的冰箱瞬间倾倒,刚好砸到毛驴的身上。 把毛驴砸死了! 冰箱从驴身上滚落掉地也摔出一个大坑。 叔侄俩傻眼了,毛驴车是借来的。 毛驴死了要赔钱的。 俩人没办法硬着头皮去找了毛驴的主人。 毛驴主人心疼的都快哭了。 这头驴还是生产队解散的时候抓阄抓到的,当时才一岁多还没成年,花了两百六,之后又养了好几年,现在是全家的劳动主力,爱惜的不得了。 按照目前壮年毛驴的价格可不便宜。 两家关系又挺好的,毛驴主人家没少找老吕家看病,现在不知道该要多少钱。 好巧不巧,村口正好来了一个收死毛驴的! 整个驴五百块钱收走。 毛驴主人看看叔侄俩,“你们再给我一千块钱吧!” 现在市场上一头壮年毛驴也差不多就一千五左右。 但是买回来还要自己调教,哪里有自己养的驴用的顺手,关键是有感情在。 “我去和家里说一下。” 吕家小儿子回去和吕占山商量。 吕占山躺在炕上,脸上一片菜色,“多给人家两百块钱吧,也是受了咱的连累,不然驴可能也不会死。” 最后驴赔了一千二百块钱,拉回来一个门上瘪了一块还掉了漆的新冰箱。 吕占山挥下手,“冰箱就摆在堂屋,这个门子别修也别整什么不干胶贴上,就这样让大家看到这个瘪就想起这次吃的鳖!吃一堑长一智,不该接的活以后不要接!” 小儿子问,“爹,那现在咋办?咱家就这么一直倒霉下去?” 吕占山垮着一张脸,“那你说咋办?送供品不要,纸钱元宝也不要,去一个伤一个回来!” 这些天他不是没想办法去赔礼道歉。 但是就跟上门以后人家把礼扔出来再揍一顿一样。 谁去都得挂点伤回来。 小儿子壮着胆子问,“要不……去求求那个宝寿店的小老板?镇上的人都说她本事大,她还是杨老道的徒弟……” 吕占山顿时急了,“她也是老齐头的干孙女!我去求她不得让老齐头笑掉大牙?!” 他媳妇赵春红走进屋,抖了抖围裙瞪他一眼,“你就知道要你的面子,要不是你非得和人家较个高下能惹一身骚?!老实的看你的病就跟屁股长刺一样,一把年纪了还得了吧嗖的非要去逞强!给你能耐的!” “你看看这些日子找了多少人,有敢管的吗?!一听说你的事人家连门都不开!” 第284章 求助甜宝 吕占山被老伴儿囔次一顿没声了,脸憋得通红,最后憋出一句,“那就试试吧!” 赵春红狠狠瞪他一眼,又看向小儿子吕明志,“你去找你大哥回来,我带上你们一起去,这样显得有诚意。” 老头子去不了,俩儿子加上她也算是不失礼。 她一共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三都是儿子,老二是闺女。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这些天找了好几个先生和出马仙。 但是现在好多人都知道咋回事了,老头子惹了不该惹的大仙,谁敢承受黄大仙的报复? 再说这事本来就不占理。 人家即使想管也师出无名。 问题是想找个人说和都没有愿意的。 吕家老大叫吕明扬,出去给人看诊了。 尽管吕家诊所歇业整顿,但是毕竟行医这么多年,信用和威望还是在的,不可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没人上门求医了。 医术不行的话也不能有东齐西吕之说。 对于娘仨的到访甜宝是有些意外的。 她一直把这件事当个乐子听,也没刻意去关注,反正有个小喇叭在身边。 赵春红诚意十足,带着礼品上门的。 “田姑娘,我们家的事你也听说了,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去给说和一下。问问看我们到底怎么做黄大仙才能原谅。” 甜宝看着她,笑了笑,“我只管说和,对方不接受收费五百,如果同意和解我要收五千。” 后面的吕家哥俩立刻睁大眼睛想要说什么,被赵春红一把抓住,“没问题!啥时候……” 甜宝一抬手,“别急,还有一个前提,这件事我本不想管,不过吕家和齐家也算是有些渊源,让我去的前提条件需要吕老爷子亲自登门求得齐爷爷的同意,齐爷爷没意见我才会去,如果不行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吕明扬一脸为难,“你这咋还带附加条件的?” 赵春红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去,冲着甜宝笑了笑,“田姑娘,就这一个条件是吗?” 甜宝点下头,“对!” “行!我们现在就去!” 赵春红爽快答应,转身就要离开,被甜宝叫住,“东西拿走,无功不受禄。” “行,我先拿走,等着事成了我再登门答谢!” 她拉着两个儿子拎着东西出门。 吕明扬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娘,那小姑娘年龄那么小靠谱吗?” “比你们靠谱!”赵春红白了他一眼,“现在咱们能倚仗的就只有她了,要不然你们去给我找个能和黄大仙对话的先生?” “你们还记得之前的陈家哥俩不?” 哥俩对视一眼摇摇头,“哪个陈家哥俩?” 每天接待那么多病人,姓陈的多了去了,他们是一点没印象了。 “后塘村的,当时老齐家给拒了,又来找咱家了,你们屁颠屁颠的接待了结果也没治好,说他那个病太邪性,单用鬼门针不行,让他们再找个先生一起配合着治疗,后来人家再没来。” 吕明志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哥,你忘了,那哥俩全身都烂到骨头里了。” 吕明扬赶紧点头,“想起来了!他们现在咋样了?” 后来那哥俩再没来,他们也没再关注。 赵春红一扬头,“我昨天特意去他们村问了,就是这小丫头给治好的。就是收的钱多,别看她今天要了五千,但是照这样下去那个黄大仙没完,咱家损失的可不止是五千。不管能不能成,只要她答应了试试那咱也就试试,总好过连黄大仙的面都朝不着吧?” 吕明扬叹口气,“但是她让我爹必须去求齐家,我爹能愿意?” 赵春红的眼刀子又飞过来了,“不去也得去!家里都成啥样了?他自己心里没数?咋滴?还想当着全村人的面扭大秧歌?再闹下去面子里子都没了!” “赶紧回家接你爹!” 老娘一发话,哥俩都不敢吱声了。 吕明志骑着自行车带着老娘,吕明扬跟在旁边。 到家,赵春红就把话学了一遍。 要不是吕占山现在腰不能动他得蹦起来。 脑袋一卜楞,“不去!” 气得赵春红伸手狠狠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咋滴?大秧歌没跳够?还是脸没丢尽?你是觉得这一次没面子好,还是以后都没面子好?!” 吕占山把脸一扭不吭声了,扭秧歌的事他想起来就睡不着觉,要了一辈子面子,结果老了搞出这么一个大笑话来。 赵春红继续输出,“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不去我就收拾东西去闺女家住,你在这继续趴窝吧!正好诊所歇业,你俩儿子也都在家,让他们伺候你吧,我不在这跟你遭这个洋罪!” “再待下去指不定明天跳大秧歌的就是我了!” 说走就走,赵春红一点不犹豫的,起身就收拾衣服。 哥俩赶紧拉住她,“娘,你别生气,我爹这……” 吕明扬看着吕占山,吕占山梗着的脖子软下来,慢慢转回头,“我这去也不方便……” 赵春红手一挥,“让你俩儿子抬着去!” 她现在可不惯着这个老东西。 家里除了她跟俩媳妇还有一个孙女没遭殃之外,所有男的全都带着伤。 一天一个报复新花样,日子还过不过了? 吕占山彻底蔫了,任由着俩儿子把倒骑驴车铺好把他抬上去。 倒骑驴车是原来那个坏的,没敢再借驴车,怕驴再死了。 到了齐家诊所门口,引来不少人驻足,小声议论。 很多人都知道两家不太对付,吕占山能登门是个稀奇事。 齐铁林见到吕占山也很惊讶,“你这是……有啥事吗?” 吕占山只觉得老脸臊得慌,一捂脸,“进屋说成吗?” 齐铁林点下头让开身子,俩儿子抬着担架将他抬进里面的小屋里。 俩儿子随即退出去,老太太留下来了,怕自家老头子犯倔,嘴没把门的。 她先开口把事情说了一遍,边说边观察齐铁林的脸色。 齐铁林眉头一皱当场回绝,“不行,太危险了,我不会让她去的!” 吕占山脸色一下变了,“你是不是还记我的仇呢?” 齐铁林嗤笑一声,“我记你啥仇?你不过就是接了我不治的病人,你没害过我家也没跟我当街对骂过,你能治好是你的本事,我为啥要记仇?” 吕占山一时语塞,嗫嚅两句,“那你不让她去是啥意思?” “啥意思?字面意思!”齐铁林冷眼瞥了他一下,“黄大仙的报复心有多强你应该知道,万一孩子去了有危险咋办?虽说她是我干孙女,但是从小看着她长大,跟我亲孙女没区别!她有事我心疼!” 他心里明镜的,甜宝那丫头是给他找场子呢。 他也知道黄皮子既然想要修成仙也不至于真的是非不分。 吕占山毕竟有功德在身,折腾他一段时间出了气也就算了,当然这一段时间有可能是几个月也有可能是几年,甚至是几十年,这就要看黄大仙啥时消气了,反正不让你死,就是膈应你让你倒霉。 反正吕占山也不待见他,多这一次仇能咋滴? 顶多见面多给几次白眼,他又不能少块肉。 吕占山刚要开口,赵春红上前一步,“大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之前也和那丫头说了,就是去说和一下,不管行不行都不让她为难,也不会让她出手和黄大仙斗,毕竟这事是我家老吕做的不对。不行的话我们也就死心了,要不然你说这天天来搅和一次我们实在是受不了了,家里还有孩子,还有那么多的患者每天要看诊……” “要不,你先问问那丫头的意思?我看着孩子也挺稳当的,不是随便应承事的人……” 齐铁林沉默一下,甜宝确实稳当,想到老吕家这事她要是真打算接估计钱也少不了。 自己要是真不答应说不定还断了孩子的财路。 他喊了一个小徒弟去叫甜宝。 小徒弟还没等出门,甜宝就溜溜哒哒地进门了。 “齐爷爷!” 齐铁林立刻露出笑容,招下手,“甜宝过来!” 他把甜宝领到一边,小声问,“这次的事你有把握?” 甜宝乐了,“不用什么把握,反正就是走一趟说几句话的事,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她压低声音调侃道,“主要是让爷爷出个气!当他没事总嘚嘚瑟瑟,一天劲劲的!” 齐铁林也笑了,拍拍她,“爷爷其实不生气,行了我知道了!” 他转身进屋,甜宝没跟着一起进。 接下来齐爷爷肯定要寒碜吕占山几句。 这人再不济也那么大岁数了,要是被当着一个小辈的面挨训那就是羞辱了。 会让积怨更深。 齐铁林进去冲着赵春红点下头,“老嫂子,你先外面等会儿,我和吕哥说两句话。” “行行行,你俩聊!”赵春红赶站起身带着俩儿子出门。 她走到吕占山身边又压低声音警告着,“你那嘴注意点,别松的跟老棉裤腰似的啥都嘚啵!” 吕占山皱着眉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 赵春红走出去关上门。 门一关上,吕占山就耷拉脑袋了,“你想说啥就说吧!” 齐铁林看着他端起桌上的茶碗递给他,“咱们同一个祖师爷,要说这医术的传承少说也有百年了,但是这恩怨也有百年了。至于吗?咱们就是个看病的大夫,老老实实用医术治病救人就得了,扯那些没用的干啥?” “你医术厉害还是我医术厉害,分个高低能咋滴?最后不是一样该治病治病,还能受个皇封吗?大清早灭亡了!” “当年祖师爷门下那么多徒弟,现在有多少分支都不知道了,咱俩能在一个镇子上,还能见面就是缘分。你我都这个岁数了,大半截子入土的人了!真的没必要!” 吕占山一言不吭。 齐铁林继续道,“祖师爷说了,行医先修德,医术是根,医德是本。名和利只会让医者忘了根本。所以以后也别整那么没用的,你想当第一就当,我不和你争!” “以后那些容易沾上因果的邪病能不看就别看了,让他们去找专门看邪病的,我孙子去年也像你一样差点儿闯祸,现在也学精了,知道啥该接啥不该接了。” 前面的那几段话吕占山都没啥反应,道理谁能不懂? 唯独最后一句让他老脸一红。 这个老齐头在变相说他幼稚呢! 孙子都不干的事他干了! 想想人家也没说错,他现在真的就是在后悔,来的路上他躺在车上都捂着脸。 被人家指点了一路。 这几天发生的事估计连路边的狗都知道了。 太丢人了! “齐老弟,你说得对,都是我的错,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活明白,以后咱们就好好开诊所看病,这次也谢谢你,等着我病好了咱俩再坐下来一起好好喝喝酒!” 甜宝在外面喝茶等着,偶尔和赵春红聊两句。 这老太太绝对是个明白人,要不是她来店里,甜宝还真不能管。 里面聊了能有十多分钟齐铁林才把门打开。 “老嫂子,赶紧把吕大哥带回去好好休养吧!” 赵春红赶紧安排俩儿子把老头子送回去,她留下来跟着甜宝一起买晚上要用的供品。 晚上,赵春红带着两个儿子和当天去朱家的两个孙子,拉着一堆供品到了树洞附近。 俩孙子都一瘸一拐的,这两天也被折腾的够呛。 甜宝让刘媛媛点上香,她拿着香刚要插在洞口,一阵风刮过来,夹杂着浑厚的声音,“敬香就免了吧!受不起!” 话音一落,树洞门口出现一只黄皮子,正是那天在朱家出现的那个,但是看着身量比之前小了一圈。 他像人一样背着手站在那,点了点吕家的几个人,“我要你们给我敬香!” 赵春红一阵惊喜,“好好好!黄大仙,我们马上就敬!” 心里也松了口气,请田姑娘还真请对了! 看来这姑娘不是个简单的,黄大仙竟然说受不起她的香。 之前黄大仙就没有一次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 连带着剩下的几个人也都松口气,赶紧手忙脚乱地燃香,又把买来的好酒好肉摆上。 赵春红带着儿孙上前磕头,“黄大仙,我代我家老头子给您赔罪了,他真的知道错了,等着他好了一定过来给您赔罪!” 甜宝已经收了吕家的钱了,怎么的也得说五百块钱的。 “他们今天是诚心过来道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放过他们一家,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黄大仙一只手背着,一只手捻着小胡子,晃了两下尾巴,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像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第285章 别说认识我 黄大仙看向赵春红,小脑袋一晃,“要想让我原谅那个老小子也行,你们家必须供奉我七年,每天上香供灯,一日都不能停,初一十五,还有大小节日,以及三月三、六月六和九月九都要摆大供!” 吕明扬有些迟疑地问,“你是想要出马还是当保家仙?” 黄大仙的小眼睛翻了一下,“你想得美,还保家?我不闹你家就不错了!至于出马,我跟你家没这缘分,你家也没有老香根!” 老香根就是家族里有出过马看过事留下的仙堂人马或者仙缘。 这样的话后代再立堂口召集人马的时候就比较容易。 显然,吕家祖上没这缘分。 以现在这个黄仙的实力要是给人家坐堂还差了点,它自己召集人马也没有号召力。 要是有现成的堂口它去蹭个香火或者跟着一起修炼也成,没有的话它只能通过这种供奉来增加威望和修为,供奉本身就是一种信仰的力量,对于修行事半功倍。 更何况吕家这种有功德的人家,信仰的力量会更强。 像是朱铁柱家想供养它还没机会,心眼坏的人供养了它反倒适得其反。 吕明扬被囔次一顿脸色有点难看,但是不敢再出声,垂着头减少存在感。 赵春红赶紧笑着上前,“大仙,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供奉!” 黄仙看了她一眼,“家里还算有个明白人!” 它又看向甜宝,眼里一闪而过的忌惮,“我是看在这位姑娘的面子上,不然的话我原来是打算你家老头毁了我多少年的修为我就要你们倒霉多少年!” 它的鼻翼翕动着,显然气还没消,眼神凶狠地扫了眼吕家的那两个孙子,咬牙切齿道,“吕老头那一针毁了我将近百年的修行!” 在场的几个吕家人全都吓得冷汗直流。 这意思就是它原来打算报复百年,这一辈没了他下辈子还要接着追讨,或者说是报复在后辈的身上! 动物要修炼一百年要历尽千难万苦,黄仙没折腾死他们就不错了。 赵春红忍着心悸又赶紧行了一下礼,“大仙息怒,等着把您请回家了一定让老头子给您赔罪!” 黄大仙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转过去一扬。 甜宝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看着它,“既然这样,就说说你的其他条件吧,需不需要牌位,除了供品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 黄大仙面对她的时候语气一下就软了,“牌位要刷金漆的,写上本大仙的名字,我叫黄富贵……” 刘媛媛立刻低下头,咬住嘴唇,伸手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才忍住不笑出声。 吕家的几个人也都赶紧低着头,没想到大仙的名字这么接地气。 甜宝的脸上也漾出笑,这名字起的就很富贵,跟傻狍子一个名。 黄富贵的脸一沉,“要不是吕老头毁了我的道行我很快就可以叫黄天霸了!” 东北的出马仙堂几乎家家都有个黄天霸、黄天龙还有黄三太奶、太爷等等,但不是家家都供的一个仙家。 而是这些名字已经代表了一种地位和级别。 到了这个级别才可以起这个名字。 但是黄富贵现在明显的就是在吹牛,它离着黄天霸还差得远着呢! 当然黄仙本来也爱吹牛,它要是喝点酒吹得更邪乎。 赵春红是一点没敢笑,她现在是一点不敢松懈,“大仙,我们回去就准备!” “还要每年四季给我做身衣服!” “好好好!” “剩下的就随意吧!”黄富贵挥了一下手,“东西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它又朝着甜宝行个礼,“那天有些急,说话多有得罪请姑娘见谅。您也知道我和朱铁柱这是血海深仇。” 它的小眼睛眨了眨,“姑娘日后要是有用得到的地方尽管叫我。” 甜宝笑了,“怎么着?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黄富贵龇牙一笑,“不敢,帮姑娘跑个腿而已!” 甜宝站起身,“行了,就这样吧!” 黄富贵和她摆摆手,“姑娘慢走!” 甜宝背着身挥了下手。 走下山坡,吕家人都在那等着,赵春红拉着她的手,眼里含着泪,“姑娘,太感谢你了!今天多亏你在了,要不然得一直折腾到我们两个老骨头进了棺材也没完。” 吕明扬和吕明志也赶紧上前感谢。 他们没想到这么年轻一个小姑娘连黄大仙都要给面子,这回一点不敢怠慢了。 甜宝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我是看在吕奶奶的诚意上才来的!” “谢谢你,姑娘,以后有啥事你就找我,就当多个亲戚朋友!”赵春红拿出一个红包放到她手里。 甜宝一摸厚度就知道她多给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就是如果事成了他们再给她四千五就可以,但是现在给了她五千,加上之前的五百就是五千五。 但是甜宝也没客气。 按照黄富贵的说法这些钱收的不多。 五千五买个百年安稳多吗? 而且这个黄富贵以后必是要有事求她的。 朱铁柱那边,黄富贵没再去折腾他,吕家除了给开点药也不管了。 情况并不好,伤口恢复的不好,天气太热,化脓感染一天比一天严重。 经过这么一闹,更没人敢管了。 赵春红第二天又拎着两大兜子礼品到了店里,特意来感谢甜宝。 她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乐呵呵的,“姑娘,你之前说无功不受禄,现在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要不说这老太太会做人呢,钱给到位了,礼其实送不送的无所谓,但是人家又特意跑来一趟。 “哎,对了,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那个黄大仙了,它说让我牌位上改个名字,叫黄福禄,还说啥刚知道有个傻狍子叫狍富贵,它不想和傻狍子同名。这梦靠谱不?它们这个名还可以随便改的?” 甜宝点下头,“没成仙之前它们的名字本来就是自己随便起的。你就按照它说的去做就行,它以后有啥事还会托梦给你的。” 赵春红放心了,“那就行,我还怕是我瞎梦的。” 等着她走了,甜宝才想起来好像从回来以后还没见过狍富贵和大胖,也不知道这是俩家伙最近在忙啥呢! 结果很快她就知道这俩货在忙什么了。 赵权的大儿子赵群就来了。 甜宝自从搬到镇子上住以后就很少和村里人接触了,已经很久没见过赵家人。 赵群一进屋冲她点点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甜宝,有段日子没见了,出去玩了一圈晒黑了哈……” 甜宝看着他,眼下乌青,一脸倒霉相,这肯定是遇到事了。 “啥事说吧!” 赵群小心翼翼地坐下,吞吞吐吐地开口,“那个……你给我看看,自从我爹去世以后家里就闹鬼,是不是我爹走的不安生?” 甜宝再次打量他一下,身上没阴气,不像鬼缠身的样子。 “你说说具体情况,怎么个闹鬼法?你是看见鬼了吗?” 赵群咽口唾沫,身体有些哆嗦,“我也说不准是闹鬼还是啥……” 他说自从他爹去世以后家里就没安生过,快半个月了。 他先是做梦梦见他爹对着他哭,全身血淋淋的也不说话,还一个劲地摇头。 他想着可能是他爹刚走,他太想他爹的缘故,第二天晚上就给他爹烧了纸钱。 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梦见他爹了,还是哭,仍然满身都是血。 他半夜惊醒的时候猛地看见炕边站着个人影,吓得他想大叫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声。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总感觉那个人影……”他有点一言难尽的咂了下嘴,“我开始以为是我爹,后来发现咋好像顶着个狍子脑袋……” 他挠挠头,“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我媳妇就和我说家里的鸡全都没了!那可是整整三十只鸡!” 自从不打狍子以后他家就抓了好多鸡苗,想养些鸡贴补家用。 还打算攒点钱办个养鸡场。 村里养鸡的人家偶尔丢只鸡不是啥稀奇事。 黄鼠狼、山狸子、狐狸等等这些动物都会来偷鸡。 但是一晚上丢这么多的可没有。 一般来的这些动物最多来一两只,偷也就偷一两只鸡,那些动物一进鸡窝鸡就会叫,动静不会小的,主人家听见声音就会跑出来看。 但是他家这是一次性三十只,最可怕的还一点动静没听见,悄无声息的就没了。 从这以后他家就没消停过。 他每晚不是在炕边就是在窗玻璃那看见一个人影。 厨房里的一些食物也天天丢。 鸡蛋、水果、馒头、包子……有啥没啥。 “还满地的屎,也不知道是啥动物拉的,整的屋子里每天臭气熏天的。我和我媳妇曾经晚上不睡觉打算看下到底是啥,结果不知道咋滴就睡着了。你说是那个狍子仙吗?但是狍子吃鸡吗?” “这些天我爹的梦也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连着做两天,有时候间隔一天或者两三天。” 甜宝大概率知道是咋回事了。 看这作妖的样子就是刚才她心里念叨的那俩货。 她内心翻白眼表示鄙视。 闹都闹的没啥新意,太小儿科了。 你瞧瞧人家黄皮子? 她看着赵群,“你最近是不是又套狍子或者其他动物了?” 赵群的眼神闪烁一下,“没、没有……” 甜宝嗤笑一声,“不可能!你走吧,这事我管不了!” 赵群立刻扒住桌子,“我真的没打狍子,自从那次我爹续命成功以后就真的没再打过狍子,就是……就是我爹去世之前有个来收狍子的,是我爹之前的老客户,他给的价格挺高的,我心动了,想打但是我爹没让……” 甜宝冷冷地说了一句,“不是没打,是没打成功吧?” 以狍富贵那个又善良又缺心眼的劲,要不是又猎杀了狍子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赵群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嗫嚅两下没敢反驳。 “你走吧,这事我真管不了!” 赵群这回真急了,“甜宝看在一个村的份上你帮个忙吧,你之前不是救过那个狍子仙吗?你和他说说行吗?我确实没打成功,除了这次再没动过套狍子的念头,这天天的在屋子里拉屎也受不了啊!还有,我是不是也惹上黄皮子了?要不然那些鸡咋没了?” 这些天镇上还有村子里,关于黄皮子报复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 他思来想去也没得罪过黄皮子。 但是偷鸡这个事让他肝颤,首先想到的就是黄皮子。 这一天天的让他坐立不安,他家现在老热闹了。 “还有我爹,我想知道他到底咋了?” 甜宝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你要想知道他咋了我可以带你下去走一趟亲自问问他!” “下、下去?!”赵群吓得扑棱一下站起身,惊恐地看着她。 甜宝点下头,“通过观落阴的法事把你送到他身边亲自问。” 赵群吓得脸色灰败,“那我还能回来吗?”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没问题。一次五百,你考虑一下!” “五百?!能不能少点……” “不能!” 去其他地方旅游还要钱呢,更何况去的是地府,你当啥人都能去的呢? 保证超值套票体验! “我考虑一下……” 赵群有些纠结,五百块钱对于他来说有点太多了。 之前家里卖狍子赚的钱都给他爹续命了,再后来又看病折腾的差不多了。 也没敢再打狍子,没了这笔进账就靠种地只能混个温饱。 本来想着这些鸡长成了卖点钱,这回可倒好都没了! 赵群走了,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 夜里,甜宝让小胖把它爹和狍富贵找来。 狍富贵一看到甜宝立刻龇起大板牙乐得开心,他晃动着头上的两个大角,“赵群是不是来找你了?你可以接下这个活赚点钱,你就假装把我抓住了!” 甜宝瞪他一眼,“以后别说认识我,丢人!” “就敢干些偷鸡摸狗的事算啥报复?掐他脖子不会?揍他一顿下不去手?” 狍富贵把大板牙收回去了,缩着脖子耷拉着大脑袋坐在椅子上。 甜宝又看向大胖,“还有你,还猞天霸呢?你也就是想想,还不如你媳妇有魄力呢!” 大胖被她训的立刻低下头,又瞟了一眼狍富贵。 都是这个缺心眼儿的玩意儿让它这么干的。 第286章 教傻狍子干坏事 甜宝像训孩子一样把一狍一狸说的耷拉着脑袋。 别看这俩年龄加起来是她的好几十倍,但是与人接触少,心性上还是比较单纯的。 特别是狍富贵,嘚呵的,活多少年也是光长岁数不长心眼子。 能成精也是机缘巧合,再往上修很难了。 不像大胖,毕竟之前也是有个凶名在身,狡黠和残暴的性子还在,但估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狍富贵在一起时间长了脑袋瓜子也受影响。 要不说呢,交朋友很重要。 甜宝看向狍富贵,“你就打算这么膈应赵群?没想过下一步咋办?” 对,这种方式只能说是膈应,都谈不上报复。 狍富贵卡巴着两只不太智慧的眼睛看着她,“那我今晚换个方式,我去吓唬他,掐他揍他!” 甜宝收回视线,不想和这个傻狍子对视,“对于这种人就必须来次狠的,让他彻底畏惧灭了再打狍子的主意,你这样不痛不痒的他下次还敢。而且他的胆子其实并不小,你看他爹都因为这事身染恶疾,死的那么惨他还能想再去猎狍子,说明他心里的贪念和侥幸更胜一成。”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他觉得他爹之前猎杀的太多才遭到这样的报应,他少杀点没什么事。” “你之前怎么让赵权得的喉癌?” 狍富贵瞪着俩眼茫然地看着甜宝,“啥喉癌?我不懂你们人类奇奇怪怪的病,我就是让他窒息一下,感受下要被勒死的感觉,没想让他得病。” 好吧,甜宝现在才知道是她高估了这个二货,她一直以为赵权的喉癌是狍富贵搞的。 看来狍子兄还是全靠老天爷罩着。 “行了,我的话点到为止,你们要么就来次狠的,要么也别这么报复了,这样只会让他觉得不过如此,时间长了反倒不怕了。而且就你俩这个修为随便找个先生都能收了。” 现在没人敢接这活还是因为黄皮子闹得太凶,让大家有了畏惧。 丢点无关紧要的吃喝,铲个屎,半夜炕边或者窗户外站个半人半狍的影子,这些跟钱财相比算个der。 “不过你现在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小法术的,你要学会运用。” 狍富贵摸了摸自己的角,显然这货还不知道自己的能耐在哪。 甜宝无奈开口,“等着有时间我指点一下你!” 狍富贵立刻咧开大嘴乐了。 甜宝又看向大胖,“等着我教你说人话!” 大胖的眼睛刷地一下亮了,立刻颠颠跑上来蹭蹭她的腿。 要是甜宝能教它说话,对于它的修炼事半功倍。 本来外五仙想要修炼就比五大仙家难上数倍,但是有人就不一样了。 甜宝拍拍它的脑袋,也难为它这么大岁数了还卖萌讨巧的。 一狍一狸两只脑袋凑在一起像是在商量事。 商量完了,狍富贵拍拍胸脯,“我知道咋办了!今晚就干!” “行,你们去吧!” 教人作恶会遭报应的,就是不知道教傻狍子会不会? 甜宝打算晚上跟着去看看。 夜里,赵群又梦见他爹了,这回他爹在梦里的影子比之前虚幻了不少。 实际上他爹每入梦一次影子就虚一些。 他爹这次不止是哭了,还怒眉瞪眼地朝着他骂。 他依然听不见声音,但是能感觉骂得挺脏的。 实际上有点烦。 刚开始他还有点害怕,还有点难过,现在感觉他爹也不是要害他也就没那么怕了。 但是总梦见扰他的睡梦也不是个事。 想到要花五百块钱,他还是舍不得。 他在梦里朝着他爹吼了起来,“你能不能别再找我了?!你说什么我也听不见,找我也没用!” 他爹像是听清他说什么了,捂着胸口一脸的不可置信,但是还没等说什么唰的一下就消失了。 看到他爹消失了,他心里闪过一丝后悔。 但是最近的倒霉事都碰到一起了,本来就烦,他爹又总来找他。 要不然下次再梦见他爹就道个歉,反正他爹最疼他了。 他睁开眼睛,又看见炕边站着一个狍头人身的家伙。 这次仍旧什么都没做,傻不愣登的杵在那儿。 他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词,神鬼怕恶人。 他又想到之前贺大师很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狍子仙,还很轻蔑地说什么狍子这种动物即使成仙了也不会很厉害。 他鼓了鼓劲,张嘴就开骂。 “你个傻狍子,天天来我这干啥?我上次不是没打着狍子吗?你还天天来!吓唬谁呢?!”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砰地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瞬间有温热的血从鼻子里流出。 紧接着左一拳右一拳落在他身上。 “媳妇,救我!” 他没想到平时睡觉很轻的媳妇此时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手忙脚乱的抓住狍富贵头上的角,死命往下压,狍富贵被迫低下头,伸手薅住他的头发,俩人扭打在一起。 躲在暗处看热闹的甜宝尬得想用脚抠地。 好歹是个狍子成精,打架怎么和村头的老娘们一样,还带薅头发的呢? 她要是跟狍富贵接触时间长了会不会脑袋也不灵光了? 狍富贵掐住赵群的脖子,赵群觉得一阵窒息,喘不上气感觉顿时让他感到恐慌。 一直在旁边蛰伏的大胖突然冲上去,一口咬住赵群的小腿肚子,咬的他发出嗷地一声。 这一声发出,顿时泄气,感觉脖子被掐得更紧了。 大胖死咬住不松口,生生扯下一块肉。 赵群已经翻白眼了,狍富贵赶紧松了手,看着地上的人倒着气,他的心里有些不忍。 摸了摸头上的角,“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套狍子,不然我就来掐死你!” 他哼了一声扬起头,朝着大胖一挥手,“我们走!” 一转身突然蹦起一米多高,“鬼啊!” 然后狍子角挂灯上了…… 甜宝看着吊在天棚上打悠悠的傻狍子:“……” 她现在和这货断交还来得及吗? 等着出了赵群的家里,狍富贵连蹦带跳地跟在甜宝后面,“朋友,你咋来了?” 甜宝没回头,“我来看看你俩想出的啥好办法!” 狍富贵眨了眨眼,咧开嘴,“你不是说让我掐他脖子再揍他一顿吗?我刚才已经掐得挺狠了,差点儿掐死他……” 他抿着上黑下白的撅撅嘴,眼里还带着愚蠢的不忍。 甜宝抚下额,傻狍子真的不是浪得虚名,真实在,她就是打个比方。 他就真的按照这个来了。 她决定放弃教傻狍子做坏事了。 算了,天真善良不是它们的错。 千百万年以来它们都是吃一堑不长一智,再吃一堑再不长一智这么过来的,凭她是没办法改变了。 她放弃的原因还有一个,狍子这种动物心里是没有恨的,不会记仇。 哪怕是被人类猎杀,被凶猛的野兽掠食,也只是会有点害怕,逃个跑而已。 在它们看来这些都是自然选择,而非生存威胁。 她拍了拍狍富贵,“行了,这样应该也能让他长教训了,你还是好好修炼吧!” 既然改变不了,就让他多点保命的本事吧! 经过这么一闹,赵群是真怕了,他没想到傻狍子吓唬他这么多天竟然真动手了! 第二天一早,店门还没开,他已经等在门口了。 腿上缠着纱布,脖子上被掐得留下两条明显的淤青,他媳妇骑自行车带他来的。 昨晚他是没看到甜宝的,甜宝是出阴神状态,和鬼无异。 现在甜宝在他眼里就是救命的稻草。 一看到甜宝来就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甜宝,甜宝!你和那个狍子仙说说吧,我真的不敢了,真不敢再打狍子了,他昨天差点没掐死我!他还养了只大山猫,你看把我的腿都咬掉一块肉下来……” 他又看向滕淑兰,“田奶奶,你让甜宝帮帮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滕淑兰叹口气,“你早干啥来着?你爹的教训还不够?非得轮到自己头上才罢休?” 他咧着大嘴嗷嗷哭,引得周围店铺里人都伸头出来张望着。 甜宝打开门说了句,“进来吧!” 赵群媳妇搀着他一起进了屋。 赵群用手抹了下脸,“我也是一时起了贪念,以后真不敢了……甜宝,你说咋解决我就咋解决。” “要想那个狍子仙不再找你麻烦除了不能再套狍子以外,还要诚心忏悔,这样吧,你在家给狍子仙立个牌位,还有他的朋友山狸子,每天上香诚心忏悔,初一十五年节等大日子要摆个供,一个吃素一个吃荤,不得再动歪心思,否则就不是咬掉一块头那么简单了。” 赵群咕噜咽下口水,牙齿有点打颤,“这不是没送走反倒留在家里了?” 甜宝睨了他一眼,“你供着他们最起码不会再报复你,我只是建议,采不采纳随你!” 赵群媳妇在旁边赶紧点头,“可以可以!” 甜宝满意地点下头,“素的可以准备一些馒头、糕点、素包子、炒菜、水果之类的,荤的就准备烧鸡、炖肉、鱼都可以,还有酒。” 昨天狍富贵这个没心没肺地还惦记人家的包子和馒头呢。 说赵群媳妇蒸包子和馒头好吃。 这回让他吃个够。 狍富贵和一般的动物仙不一样,成了精也没丢掉肉身,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成精了。 突然某一天他就能变化成人还会说话了。 所以他吃东西是可以用嘴吃而不是用闻的。 赵群又问,“昨天你说的送我下去见我爹……有没有危险?我不会回不来了吧?” “有危险我会及时把你召回来的。” 赵群还是有点犹豫,想到昨晚他爹的样子,像是有啥话要告诉他。 他咬了咬牙,“行,我去!啥时候能整……那叫啥音来着?” “观落阴,今晚就可以。” “我还用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晚上十点去我师父家门口等着。” 赵群由媳妇扶着站起身,艰难地走了两步又转回头,“真、真的不会有事吗?” 甜宝的眼睛盯着他,“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赵群咽下唾沫,“我……我还是去吧!” 他媳妇在旁边问了句,“我好像听他们说可以招魂的,就是把亡魂招到人间见一面……” 甜宝摇下头,“他爹招不了,去了就知道了。” 在鬼界堡的亡魂当然可以招上来,但是赵权在地狱受刑怎么招? 赵群拍拍媳妇,“就按甜宝说的做吧!”他又看向甜宝,“我晚上会准时到……” 两口子走了。 刘媛媛有些兴奋,“师父,晚上要去地府吗?” 甜宝看着她笑了,“是去地府,但不是我们,是他自己去。” 原因自然是给的太少了,不值得她跟着跑一趟。 “啊?”刘媛媛惊讶地看着她,“那咋去?” “你跟着去就知道了。今天晚上就教你观落阴怎么做。” 晚上十点,甜宝和徒弟到了师父家门口。 她有钥匙,开门进屋。 其实观落阴这种法事白天也可以做,但是干扰比较多,还是选择晚上比较保险。 往常这个时间赵群已经睡觉了,为了晚上这场法事他还特意在下午睡了一觉。 甜宝在供台前点上红蜡烛,又燃了三根香,递给赵群,指着案上的一张纸让他照着念。 “今日赵群来此想见日夜思念的已故先父赵权,拜请太上道祖道德天尊慈悲接引,让我能一见亲人之面,述说思念之情,感激太上道祖道德天尊圣恩成全。” 赵群磕磕巴巴地念完,甜宝让他坐在一把带靠背的木头椅子上。 其实刚才那一段她不让赵权念也行,毕竟她现在就是地府的差官,但是要教徒弟,仪式必须做全套了。 她再拿出一张符纸,一个手掌宽的红布条,将符纸垫在红布条下面罩在赵群的眼睛上,再在脑后系上。 “一会儿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要随时告诉我你看到的景象,不要随便与人搭话,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也不要回答。如果有人接引你要告诉我他的样子。” 赵群点着头,额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 甜宝示意他媳妇给他擦下汗,主要是怕汗打湿了符纸。 将城隍牒点燃烧掉,摇动手里的摄魂铃,口中念动着咒语。 赵群突然说了句,“我看到一个光球……” 甜宝晃了一下铃铛,“跟着光球往前走。” 第287章 修心 赵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开口,“我走不了,那个光球也不动了……” 甜宝摇了摇手里的筒铃,“回来吧!” 她摘下赵群的眼罩,“你的心不静,如果你没做好见你爹的准备今天就结束。” 观落阴这种法事的弊端就是有时会不成功。 没有直接带下去那样十拿九稳。 原因很多,缘主心不静、诚心不够,半信半疑、缘分不足、外界干扰、走错路等等。 即使落阴成功在地府停留的时间也是有长有短,短的十几分钟,长的能达几个小时。 赵群喘着粗气,满头满脑袋都是汗,头发都已经被汗溻透了。 他咽咽唾沫,“我有点紧张……” 他媳妇赶紧递过来一杯水,他干掉以后擦擦汗,“再来吧!” 甜宝看他一眼,“身上有没有戴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没有。” “你先休息一会儿,好好想一下是不是确定要去见你爹,如果心不诚是没法见到他的。” 赵群连着深呼吸好几次,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重重地一点头,“见!” 香已经燃完了,甜宝又重新点上香和蜡烛,再把眼罩给他戴上。 她重新摇起铃铛,“还是跟着光走。” 赵群:“这回变成光晕了……” “我能走了……速度好快……” 甜宝又摇了一下铃铛,“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赵群:“好多……他们都从我旁边经过,像坐车一样,过的很快,看不清脸……” “继续跟着光走。” 赵群的头微微晃动着,“前面有一座很老很破的桥,桥上有个炮楼一样的塔……好多人在排队……写着望乡台三个字……” 他不停叨叨着,每到一个地方就会讲一下自己看到的情景。 甜宝根据他的描述时不时摇一下铃,再念几句咒语。 赵群突然有些激动,“我好像看到我娘了!是我娘!” “娘!” 他哭着想要站起身,被甜宝按住。 他突然开始哭起来,“娘……我来看我爹……我梦见我爹来找我,一身血还一直哭……” 他像是在说梦话,又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 但是大家只听到他一个人在说。 甜宝:“可以让你娘带你去。” 赵群:“我娘说她去不了,说我爹在地狱……” “我来打点,走就可以了。” 甜宝烧了一沓纸钱,又烧了一张符纸。 落观阴时,有的缘主有人接引,有的则没有。 有的身上带缘分的还会有菩萨、哪吒、或者是某位神仙的童子接引,也有的是自己的亲人。 没有接引的只能孤身一个人跟着引路灯赶路。 身在地狱里受刑的亲人很多时候比较难见到,有的是因为施法者法力有限,有的则是怕缘主遇到危险。 但是甜宝不一样,想送个人去探亲还是很简单的事。 更何况她的目的就是让赵群见识一下赵权在地狱是如何受刑。 赵群呼吸急促,手足无措,像是想要抓到什么东西。 他媳妇赶紧拿出毛巾给他擦汗,又握住他的手。 赵群也是刚结婚不久,还是在他爹去世之前说的亲,原意是想给他爹冲喜,结果结完婚没多久他爹就去世了。 他爹要是当初没有贺云天给续命,早就该死了,现在已经多活了十个月,算是赚的了。 赵群的牙齿开始打颤,“太吓人了,舌头被抻的那么长……我要回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浑身直抖。 按正常来说,如果缘主感到恐惧,施法者应该及时将他召回,以防发生危险,也会怕缘主因为害怕再吓出毛病。 但是甜宝不是坏么,从包里拿出几根银针,分别在他的百会、印堂、神门、内关等穴位迅速施针。 这只是防止他吓出毛病,可不会缓解他的恐惧。 身在地府的赵群依然怕的要死。 他终于知道地狱是啥样了,要知道他爹在这里他是打死也不来! 他也知道甜宝是真有大本事,竟然还有一个长得跟西游记里那个海夜叉很像的鬼卒非常热心地给他当向导。 在他耳边不停地热情讲解,“这里是地狱第一层,拔舌地狱,都是为了惩治那些胡说八道、诽谤的、骂人的、挑拨离间的人……” 赵群吓得魂体发软,直接跪在地上,紧接着就要往外爬,他想回去,不想听这个鬼卒在那逼逼赖赖。 鬼卒一把抓住他的脚,往怀里一拽,“你放心吧!你是田大人送来的人,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地方。” 赵群咧着大嘴哭,“我要回家,我不看我爹了!” 放个屁的心,他都快吓出心脏病了! 鬼卒哪里肯放他走,这地方一般没人来,他收到一次纸钱不容易,必须服务到位了! “来吧!好不容易来一趟,这才是第一层,你爹在十层呢!” “我背着你!”鬼卒贴心地背起他,继续游地府。 落观阴的另一个别名也叫游地府,但是赵群觉得应该叫游地狱! 他娘没有跟进来,现在还在外面等着他呢! 他现在想见他娘。 鬼卒背着他,尽职尽责地一层层游走。 赵群在他背上紧闭着眼睛,死活不睁开。 但是架不住这个鬼卒太负责了,讲解的十分认真,口才好到即使他不看脑子里也有画面。 再加上嘶喊声哭嚎声,一声声传入耳朵里,吓得他更不敢睁开眼睛。 鬼卒终于停下来了,“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第十层牛坑地狱,你这也是托了田大人的福,不然一般的观落阴可到达不了这里。” 赵群欲哭无泪,这种福气他能不能不要? “你父亲就在那呢!”鬼卒将他放下。 赵群软着身子一下子趴在地上,他强撑着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巨大的坑边。 整个坑大到一眼望不到边。 坑底有无数头长着尖角的野牛来回奔跑。 无数亡魂被野牛来回踩踏,用尖角尖角挑刺。 “这一层地狱就是为畜生申冤的地狱。凡在世之人随意残杀牲畜,把快乐建立在它们的痛苦之上的都会被拉来这里受刑!” 鬼卒伸手指了指,“那就是你父亲!” 坑很大很深,下面的人看起来很小。 但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他爹。 一头强壮的野牛举起像小盆大小的蹄子狠狠地踩在他爹的身上,又一头野牛冲过来踩着他爹的头奔跑过去。 再一头野牛冲过来,低着头用角挑起他爹继续奔跑。 他爹在牛角上痛苦的嘶喊挣扎。 赵群先是惊恐地瞪大眼睛,随后凄厉地喊了一声,“爹!” 牛角上的赵权像是听到了儿子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随即瞪大,拼力地挥着手,“小群,小群救救爹啊!爹不想在这里了!” 鬼卒拿起一条飞爪链,用力甩下去,精准地抓在赵权的身体上,顿时鲜血四溅。 再一用力往怀里一拽,赵权啊地一声惨叫,脱离了牛角飞上来掉在坑边。 鬼卒的声音响起,“看在田大人的面子上给你们父子一刻钟的相处时间!” 赵群趴在地上,他想站起身,但是根本站不起来。 赵权满身是血地也趴在地上,被踩扁的脑袋像是突然间充了气,渐渐鼓起来,他艰难地爬起身,踉跄着走到儿子身边一下扑倒。 “小群,你咋来的?” “是、是甜宝做了法事送我来的……爹,你受苦了……” 赵权摆摆手,“这是我应得的惩罚,爹后悔啊!当初甜宝让我不要再套狍子了我没听啊!其实那时候咱家也不缺钱不缺肉吃,爹不该因为贪念就当了耳旁风……” “小群,你可千万不要再走爹的老路!你本来也享受了爹卖狍子赚来的钱,也没少吃狍子肉,将来这份罪你也有一份。” 赵群赶紧点头,“我知道,我再也不敢套狍子了!我、我……家里已经供了狍子仙的牌位,我会诚心忏悔的!我一定会的!” 他即使不想听,但是鬼卒说的那些话还是有不少落入了他的耳朵。 虽然每次套狍子杀狍子的都是他爹,但是他也没少帮忙。 他死后也是需要受刑的。 赵权拍拍他的肩膀,“多做点好事,一定要多做点好事,多积阴德,就当帮助爹做了,让爹早点离开这里……” 他低着头擦眼泪,“你可以问问甜宝都怎么做,听她的话。我几次给你托梦,但是在地狱里我的能力不足,和你说你都听不见,就是想告诫你,我就怕你在做出蠢事!” “我知道了爹!我不会了……” 爷俩抱头痛哭。 现实里的赵群也哭得泣不成声。 甜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 直到听见他和他娘告别,甜宝才摇了一下铃铛,“准备回来了!” 进入地府的都是觉魂,也就是地魂。 现在就是让他的魂魄归位。 这个时候是最不能松懈的,稍一分神容易让缘主丢了魂。 铃声摇得急促,“记住从现在开始任何人叫你的名字都不要回头,包括你爹或者你娘的声音都是假的。也不要吃任何人给你的东西,跟着光走!” 甜宝的咒语声响起,赵群只觉得耳边风声响起,两边黑蒙蒙的,像是有山,又像是有树,都在飞快地向后退,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一束光晕。 耳边果然响起各种喊他名字的声音,甚至有他娘的哭喊声,“小群,你就这么丢下娘走了?” 一会儿他爹的声音又响起,“小群,你再看爹一眼!” 又是他娘的声音,“小群,娘还有话和你说,你等等!” 赵群感觉到巨大的诱惑力,让他想回头,突然一阵空灵的咒语声响起,是甜宝的声音。 伴随着清脆的摇铃声,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眼前的光晕越来越大,他一脚踏进光晕里,感觉身体像是在不断下坠。 他的身子猛地一个激灵,紧接着眼罩被摘下来。 甜宝拍拍他,“好了,睁开眼睛吧!” 赵群缓缓睁开眼,屋子里的灯泡并不亮,但是对于他来说有点刺眼了,他又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看见媳妇正在看他,又看向一旁的甜宝,他“哇”地一声哭出来。 甜宝从刘媛媛手里接过一碗清水,伸出食指在水面上飞快地画了一道符递给他,“喝了吧,压惊的!” 赵群抽噎着接过碗一饮而尽。 他擦着眼泪看向甜宝,“我要怎么才能救我爹?” 甜宝看着他,“想要做功德救你爹并不容易,地府允许阳上人为亡人添功德,但是七分获一,也就是说你为亡人做的一个功德可以分为七份,他只能获得一份,剩下的那六份还是记在你的功德簿上,这就需要你加倍去做善事。” “但是做了总比不做强,即使不为他为你自己也是好的。” 赵群捂着脸,“我以后再也不打狍子了,我会诚心像狍仙忏悔的,我要吃素,我要念经……” “念经可以吗?佛家的管用还是道家的?用不用经常去寺庙或者道观去拜一拜?” 甜宝看着他耐着性子解答,“念经是为了修心,不管是道家、佛家还是儒家的,心修不好念再多的经也没用。拜庙或者观也不过是个形式,最终修的还是你自己。把自己修好了,心存感恩的心,比什么都强。不然的话烧再多的香天上的神仙也不会保佑你。” 多烧香就让能让自己攒功德的话岂不是天上的神仙都和贪官无异了? 赵群耷拉着脑袋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 甜宝打了个哈欠,“行了,事情解决了,给钱回去睡觉,睡一觉就想通了!” 赵群媳妇赶紧拿出一个红包交给甜宝,“谢谢甜宝,我们明天就给狍仙和狸仙摆上牌位,有啥不明白的我们再去请教你。” 甜宝点下头,“好!” 她取下赵群穴位上的针,“刚过完阴身体虚,回去多晒晒太阳,这些日子晚上尽量别出门。” 又写了一个药方递过去,“去齐家诊所抓一副药喝几天,安神的。” 赵群站起身一下跪倒在地,现在身子还发软呢。 地狱里的一幕让他让他闭上眼睛就打哆嗦。 太他妈吓人了! 出去的时候赵群几乎是全靠在媳妇身上的,他的两脚发软走一步膝盖弯一下。 看这样子没个十天半月缓不过来。 第288章 生不如死 甜宝没有马上回家,带着刘媛媛去了炮楼,召唤出严三。 严三看见她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田姑娘,您找我?” 甜宝点下头,“我记得你们这几个人里有个教书先生对吧?” 严三点点头,“对对对!他是个清朝末年的老鬼,不到十八岁时考上了秀才,后来连着三次科举考试落榜,等到第四次想要再考的时候科举废除,人一下就疯了,最后冻死在街头。” “你要找他?” 甜宝点下头,“我让他帮我教几个学生。” 严三乐了,“没问题啊,估计他得高兴死!总算有地方叨咕他之乎者也那一套了,要不然天天烦死我们了。我们这几个都是种地的老农民,大字不识,哪懂他说的那些文邹邹的玩意儿?” “要教的学生也是鬼吗?我跟你说他生前疯了,现在也不太正常,估计看书看傻了……” 甜宝略一挑眉笑笑,“要他教的也不是啥正常的学生,是狍富贵和大胖两口子。” 严三的眼睛一下瞪圆了,“你让一个傻狍子和两个山狸子学之乎者也?!” 甜宝赶紧摆手,“主要是教他们认识字。字认多了对他们修炼也有帮助。” 严三抿了下嘴,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我把他找来你和他说,这个老鬼本事不大,脾气怪得很,你也顺便看看他行不行。” “你等会儿,我得去找找他,他平时不大爱和我们混,嫌我们大老粗,说啥都不懂。” 他一个闪身消失不见,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里薅着一个中年男鬼。 男人穿着一件黑灰色的长衫,有的地方缝着补丁,有的地方破破烂烂的,脑后垂着一条长长的辫子,但额前不是阴阳头,而是已经长的半长不短像是没来得及剃的乱发,中间还夹杂着几缕白发,胡子也是糊了一脸。 看得出来临死前的日子不好过,疯疯癫癫也没收拾过。 他有些不服气的甩掉严三的手,踉跄两步才站稳。 然后扬着头,不卑不亢负手而立。 别看穿得破,但是文人的酸腐和傲气拿捏的死死的。 严三气不打一处来,推了他一下,“你行了啊!这是田姑娘,你应该认识,每到年前都会给我们布施。” 他又和甜宝介绍,“田姑娘,这是卫鹏举,卫秀才!” 卫鹏举朝着甜宝拱了拱手,“田姑娘!” 还是那一副文人的傲慢劲。 也不怪他傲慢,此人在清朝时得了秀才的功名,而明清时期对这些有功名的人尤为重视,在地方非常受尊重,享受特权。 可免除徭役,见到知县时不用跪拜、不受刑、遇公事可禀见知县等。 卫鹏举之前还是个教书先生,别看他自己最后连举人都没中过,但是所教过的学生中却有中过探花的。 这也是后来让他疯掉的导火索之一。 学生一路攀升,而他却在秀才上停滞不前,最后一次觉得胜券在握,结果一下子科举考试取消了。 所以在他心里就是觉得自己生不逢时。 甜宝笑了笑,“卫秀才好!” 她看了下卫鹏举的打扮,严三立刻明白了,上前一步小声说:“之前你布施的那些衣服他不穿,嫌弃都是短衣!” 甜宝了然,这不就是孔乙己的鬼版写照么? “明天我会给卫秀才多准备两身长衫。刚才严三应该也和您说过教书的事了吧?不知道您对学生有什么要求?” 卫鹏举手一背,“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无论他们是想成仙成妖,只要肯学我必倾囊相授!” “我相信卫秀才,主要是教他们学说话,学识字,懂得一些道理,每个月三斤六两纸钱,初一十五有小供,年节有大供,过年时有新衣,不知道卫秀才还有什么要求?” 甜宝的话音一落,严三的眼睛都瞪圆了,我去,这也太好了吧? 看来还得是有文化啊! 卫鹏举的眼球也震荡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甜宝能为了几个小妖,不,有的还算不上妖的给这么高的束修。 一时间竟然忘了怎么回答。 严三狠狠戳了他一下,“说话啊!傻了?” 卫鹏举嘴唇颤抖一下,拱了拱手,“教书育人,廉洁为道,倒也不必如此……” 甜宝一摆手,“卫秀才值得,等着他们成仙之时您做为恩师必是大功德一件!” 说完她想掐自己一下,和这个卫秀才说这两句以后她都变得文邹邹的了。 也不知道那几个货学完会啥样? 卫鹏举一瞬间觉得找到赏识他的人了,再次拱手微微弯了下腰,眼里有泪,“不才定会勤勉育人,助他们成仙得道!” 甜宝也回下礼,“明天我会准备束修六礼带着他们来见您!” 等着她和刘媛媛离开,严三咧着大嘴拍了下卫鹏举,“你个老鬼走大运了!你知道田姑娘是谁吗?人家在地府可是跟黑白无常一个级别的阴帅!” 卫鹏举端着的手抖了一下,他没入过地府,自然不知道地府这官那官的,但是他从封建社会过来的,这个“帅”字的级别他还是知道的。 没想到甜宝竟然一点架子也没有,话里话外还给足了尊重。 “说明田大人是个尊师重道之人!” 严三啧啧两声,“没想到你死了好几十年之后终于能遇到赏识你的人了,这回你个老鬼更有的吹了!” 卫鹏举斜了他一眼,“我只是生不逢时,否则岂会只是秀才而已!” 严三一摆手,“行了行了,这回你得请客!” “那是一定!” 卫鹏举的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甜宝带着刘媛媛今晚回家住。 太晚了一个女孩子回村不安全。 刘媛媛蹬着自行车不解地问,“师父,你干嘛给狍富贵他们找个古代老学究学识字?那学的不都是繁体字吗?而且教的也都是四书五经,和咱们现在也不接轨呀?” “我那有很多古籍用的就是繁体字,他们学会了可以看书修炼,而且古代的一些德学也是值得学习的。等着他们从卫秀才那边学完了我再教他们现代的东西。”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胖两口子还不会说话,这比教两个小婴儿开口还难,所以这个麻烦活就交给卫秀才好了。 回到家,甜宝去看了看大黄,大黄看见她回来颤巍巍地强撑着身子站起身,眼巴巴地看着她。 等着她走到近前低下头蹭蹭她的腿。 甜宝蹲下身子摸摸它,“大黄,等着你脱离了肉身想要去投胎我就送你去地府,要是不想我也把你送去卫秀才那里学习好不好?看看能不能修成个狗仙!” 她揉了揉大黄的脑袋,大黄眼里有泪,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又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腿,最后依偎进她的怀里。 它的大限已到,每一天都是在熬心血,什么时候熬干了这一世也就到头了。 第二天甜宝准备了三份束修六礼,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和红豆,这都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拜师礼。 别管是人是鬼,也别管现在她的身份地位,礼节不能废。 她又外加了两瓶好酒。 晚上她招来狍富贵和大胖两口子,带着礼来到炮楼。 一狍两狸正式拜师。 想修成仙也得有文化,不然的话将来位列仙班也会吃了没文化的亏。 很多精怪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 甜宝插上香,摆上三杯茶,卫鹏举端坐在前面,大胖和大花直立着身子,倒腾着两只前爪拜拜。 狍富贵像人一样跪在地上磕头,瞪着两只睡不醒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卫鹏举。 卫鹏举捻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三个学生。 别看这是仨畜生,将来可是要修仙的,一旦他们成仙得道,他就是仙师,功德无量! 甜宝眼角的余光看向炮楼门口,黄福禄直立着身子眨着两只小圆眼睛眼巴巴地瞧着,眼里带着羡慕,两只小爪子对着戳了戳,“田姑娘,我也想学……” 要不是声音是个老头,看着这一出还怪可爱的。 甜宝乐了,看向卫鹏举,“卫夫子不介意多个学生吧?” 卫鹏举的眼睛一亮,赶紧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黄大仙的资质可是相当高的,是他们这里最有希望成仙的。 黄福禄嗖地一下蹿过来,两只小前爪拜了拜,“夫子好!” “明天我会让吕家给您送拜师礼!” 严三带着几个老鬼在一旁作见证,看得他们直乐呵。 卫鹏举让大家明天来上课。 出了炮楼。狍富贵兴奋地化为狍子原形,四蹄齐蹦,绕着炮楼奔了一圈,嘴里喊着,“我要上学啦!我要上学啦!” 黄福禄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大胖和大花尴尬地低下头用前爪不停刨着地。 甜宝蹬上倒骑驴留下一句,“有事找我!” 火速开溜。 转过天的一早,刘媛媛到了店里就拉着甜宝蛐蛐,“我们村那个打黄皮子的刘宝城出事了!手指头都掉了!” 刘宝城就是之前朱铁柱说的那个猎杀黄鼠狼扒皮卖钱的人。 “刘家这两天在修房子,刘宝城昨天去镇上的木材加工厂找人加工几个板子,他找的那个人正好有事,他就自己动手了,结果右手的四个手指头齐刷刷的就被电锯切掉了!” “我听说黄鼠狼皮大概六七十块钱一条,毛色好的、大的价格还能更高一些,之前村里有人来收,别人都不敢去打,就他去了。为了保证皮子的完整他都是找到黄鼠狼的窝用烟熏,在洞口放个捕兽夹,等着黄鼠狼一出来正好夹到前爪。” “他为了皮子的毛色好都是活剥黄鼠狼的皮,皮子卖钱,肉全吃了。他靠着卖皮子的钱还买了辆摩托车呢!” 说完她抖了抖身子,“他家邻居说经常听到他家院子里黄鼠狼的惨叫声,可渗人了!” “师父,你说,是不是黄皮子在报复?他杀的黄皮子可比朱铁柱的要多多了!” 甜宝沉吟一下,“应该是,他家的事没完,还会再出事的。朱铁柱咋样了?” “我弟说还是和以前一样时好时坏,但总归是有好的迹象,是不是黄福禄停止报复了?” 甜宝摇头,“不见得,有一种报复叫生不如死。” 刘宝城家的事确实没完,没过两天又传来刘家大儿子骑摩托车摔倒,左腿从大腿处到脚脖子被生生扯掉一大块皮来。 右腿严重骨折。 据说右脚掌的五根脚趾也扭曲状杵在地上折断。 车祸的第二天,刘宝城的媳妇登门,右胳膊上还缠着纱布吊在脖子上,进门就给甜宝跪下了,不停地磕头,眼泪鼻涕横流,“田姑娘,田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吧!” 甜宝立刻侧过身子避开她的下跪,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你起来吧,我救不了!” 刘媛媛赶紧上前扶起她,“刘大娘,您起来吧,你家这个事我师父真解决不了。” 刘大娘一把抱住刘媛媛的大腿,“媛媛,求求你和你师父说一下,救救我们家,现在我们家接连出事,下一个就要轮到我孙子了,他才六岁啊!” “大娘,求也没用,这事没法解决,当初朱铁柱家我师父也没给解决。” 刘媛媛要把她拽起来,结果这人死活不起,又转回头朝着甜宝磕头。 “田大师,我知道您一定能解决,多少钱我们都认,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您能帮着吕家解决,现在也帮帮我们行吗?” 她抽噎着咬了咬牙,“一万,我给你一万块钱行吗?” 甜宝站起身看着她,“你这个给多少钱也解决不了,欠了债迟早要还的!” 无论咋说,刘宝城的媳妇就是不走,最后又跑去给滕淑兰磕头,磕的脑门上血肉模糊,血顺着伤口流下来。 她像是浑然不觉一样还继续磕头,磕得又重又狠,感觉地都在颤悠,哭声也一声比一声大。 滕淑兰立刻别过脸去,“你求我也没用,甜宝要是能解决就给你解决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家吧!黄大仙给我托梦了说这事没完啊!” 她连哭带喊的,门口顿时引来不少人围观。 有人看着不忍心还帮着劝,“看着太可怜了,你要是能给解决了就解决吧!” “是啊,你看这头都磕出血了!” 甜宝冷冷地看过去,“你们是觉得自己家日子过得太消停了?替她说话不怕黄仙晚上去找你们吗?” 话音一落,门口唰地一下清静了。 别说帮着说话的,连人影都没了。 第289章 这一关难过 刘宝城的媳妇本来就是故意哭得很大声,想着周围的人能帮着说话。 结果现在跑的一干二净。 黄大仙报复的事如今在镇上以及十里八村传得沸沸扬扬,所有先生没有一个敢插手管的。 有的人当热闹看,心里半信半疑,但万一是真的呢? 谁也不愿意因为管闲事惹一身骚。 有些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慷别人之慨能耐的很,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跑的比谁都快。 她一看人都跑光了顿时泄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地抽噎着。 “我孙子可咋办啊?老刘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啊!” 甜宝冷冷地说了一句,“长辈积不善,子孙必有余殃!” 反之也是一样,就像有的人命不好,生来多灾多难,但是却能次次化险为夷。 自然是祖上的余荫庇佑。 要不总说给孩子积点德,你自己缺德了不怕,但是子孙后代也要跟着遭殃。 至于刘家为什么会到了现在才会遭到报应,自然是祖上的余荫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失去了这层保护伞报复自然如潮倾覆。 本来刘家靠着余荫即使不会大富大贵也会衣食无忧,可是偏偏想要走捷径。 甜宝垂眸看着她,“你在我这里即使跪到天亮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如去求黄仙原谅。” 地上的女人捂着脸哭,“我买了好多供品和纸钱,但是黄仙不收,我这胳膊就是送供品的时候伤的,大仙还托梦给我说下一个就是我孙子……” 甜宝无心听她诉苦,朝着刘媛媛使了个眼色,刘媛媛叹口气,拽着她起身,“大娘,您还是回家想想办法吧,我师父管不了,你在这耗时间还不如想别的辙。” 女人跪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甜宝是一点不为所动。 最后刘媛媛将她连拖带拽地“请”出门。 刘媛媛再进来时摇摇头,“唉,何苦呢?之前村里也有不少人劝过他家,说黄皮子这东西邪性,能不动就别动,结果他家赚钱红了眼,听说刘宝城最多一次抓过四只黄皮子。扒了皮把肉也都吃了,还请村长去吃,村长没敢去。” 甜宝点下头,“以后你自己自立门户时也要注意,做我们这一行的最忌心软,不能和缘主共情,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一定要分得清,像是吕家,本身祖荫庇佑且行医有功,即使我不出手黄大仙也不会要他们的命,我出面也不过就是提早结束对他们的报复。” “实在拿不准主意的就给缘主算一下,看看有没有化解的必要。” “我记住了,师父!” 刘媛媛的优点就在于很听话,但有时候也会有点小执拗,却不会违逆。 完全顺从听话的人不见得就是好事,等于没点自己的想法和主意,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推着走,是算命这一行收徒的大忌。 甜宝拍拍她,“我去齐家诊所,你和我姥姥在家。” “师父!”刘媛媛叫住她,“齐老爷子是不是这个月不太好?” 甜宝笑了笑,“没什么,都会过去的。” 她没和刘媛媛说过齐爷爷的事,但是刘媛媛大概因为借尸还魂的缘故,有些灵通的感应。 某些时候预感很强。 但是她不能顺着往下说。 不好的卦象很忌讳时常挂在嘴边,也就是人常说的“怕什么来什么”。 总念叨也是在变相增加负能量。 齐爷爷今年岁运并临又赶上巳亥相冲再逢七杀坐火地。 岁运并临本就是人生一道大坎儿,所谓不死自己,就死他人,这话说的可能有点绝对,但是不好的时候居多。 破大财、自己或者家人重病甚至伤死,很多人都是不死也扒层皮。 人一辈子总要经历一次岁运并临,活的岁数大的可能会经历两到三次。 岁运并临尤其对六十五岁往上的老人格外不友好。 而齐铁林今年六十七,岁运并临又赶上了巳亥相冲,这个相冲要是在别的年份上最多是个小坎儿,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不易觉察就过去了,但是对上岁运并临就加倍了。 最严重的还遇上了七杀,今年己巳年,巳为火,七杀坐火地,以一顶俩,可谓旺极。 身旺克六亲,身弱己遭殃,齐爷爷命弱,七杀为忌他这一关很难过。 这个还和其他的灾劫不同,还很难提前规避,即使通过五行调整也不过是降低一点点损失,效果并不显着。 这个月老爷子又是亥申相害,再结合面相,她只能是尽力而为。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是看个人造化了。 甜宝到了诊所,屋子里人很多,队伍都排到门外去了。 今天还算少的,吕家开门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歇业整顿,又经卫生检疫检查合格才开的门。 其实工作人员也明白咋回事,吕家行医这么多年了,就算卫生再不合格也不可能养出来耗子大军。 但是那么多人看着不查封不合适。 即使开门了有些患者还是不太敢登门,害怕黄大仙风波没过去。 而且吕占山还在家躺着呢,腰还没好。 中医都愿意找老的看,他不来有些人也不愿意去。 “齐爷爷呢?” 齐天阳正在给人号脉,抬头看她一眼,“去上厕所了。” 甜宝心念一动,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她转身就往外跑。 齐天阳愣了一下,也赶紧站起身和患者说了声,“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 急忙追着甜宝跑出去。 这条街上的店铺里都没有厕所,都是去前面街口的公厕。 离着诊所大概二十多米远。 齐铁林上完厕所出来,遇到一个在齐家看过病的患者,两个人聊了两句,他询问了一下病情的恢复状况。 聊完要转身离开,旁边突然跑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后面一个穿着邋遢面目狰狞的年轻人,手里举着一把菜刀,声音沙哑地嘶吼着,“我要砍死你!我要砍死你!” 旁边有人喊了声,“姚大傻你干啥呢?!把刀放下!” 还有人上来要拦住他,结果傻子怒吼着,“滚!都给我滚!我砍死你们!” 他拿着菜刀一顿挥舞,吓得周围人四散奔逃,没人敢靠前。 年轻人是镇上有名的傻子,据说是连着考了两回大学没考上,最后疯了。 整天在街上走来走去,见谁都笑嘻嘻的,有小孩子欺负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镇上的人都喜欢逗他,有的店铺老板看他来了还给个糖果啥的让他吃,他还会有礼貌的说谢谢。 拿了人家的吃的还会帮人家干活。 疯好几年了,从来没说攻击过人,也没骂过人。 所以刚才他发狂的时候才有人胆子大的吼他。 但是没想到一直憨厚爱笑的傻子今天竟然谁的话也不听。 他两眼猩红地盯着小男孩看,脚下没停,举着菜刀就劈下来。 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齐爷爷救我!” 他抱住齐铁林的大腿,齐铁林认识他,小时候总去看病。 他护住孩子连连后退,“姚川,孩子咋的你了?你先把刀放下!” 姚大傻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红着眼睛一刀劈过去,齐铁林躲闪不及被砍中了胳膊。 他低下身子抱起孩子就跑。 姚大傻在后面举着菜刀大喊,“我要砍死你!” 有人仗着胆子上前拿着一根杆子扒拉他,结果他疯了一样抓着杆子一顿砍砍砍。 吓得那人扔了杆子就跑。 甜宝跑到近前飞起一脚将姚大傻踹倒在地。 姚大傻一个仰八叉倒在地上,菜刀飞出去两米多远。 旁边几个男的一拥而上压住他。 甜宝转身赶紧奔向齐铁林,“齐爷爷你没事吧?” 齐铁林放下孩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我没事……” 齐天阳也跑过来,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口急得不行,“爷爷咱们赶紧回去我给你包一下!” 伤口外翻,砍得很深,鲜血一汩汩地往外淌着。 甜宝从包里拿出纱布块捂住伤口,“阳哥,快点你背着爷爷!” 齐天阳刚蹲下身子,齐铁林突然感觉心脏一阵抽搐,呼吸困难,视线模糊随即一黑。 甜宝连忙扶住他,“爷爷!” 齐天阳回头看到爷爷晕倒,赶紧跟甜宝将爷爷放在地上躺平。 搭上爷爷的脉搏,甜宝则是趴在爷爷的胸前听着。 老爷子依然没了心跳。 她蹲下身子,用力按压他的胸口。 “爷爷因为失血过多引发心绞痛!”齐天阳头上的汗已经出来了。 甜宝不停按压着,“快,人工呼吸!你来按!” 齐天阳赶紧过来接替她。 现在也顾不上讲究了,他先是嘴对着嘴给爷爷做了人工呼吸,又继续按压。 甜宝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个药丸塞进爷爷的嘴里,又拿出银针,迅速刺入内关、人中、郄门等穴位。 要拿出一瓶药粉倒在伤口处。 伤口砍得太深已经露骨了,需要缝针,药粉撒下去瞬间被血水冲走。 包里的急救药品很齐全,又拿出一块纱布按住出血处。 两个人轮换着足足按压了五分钟,齐铁林的心脏才开始恢复心跳。 但是人还没有醒过来。 齐天阳一屁股坐到地上,粗喘着。 已经有人去诊所叫了人,张秀芝踉跄着跑过来,气喘吁吁的,“你爷爷咋样啊?” 齐天阳赶紧扶住她,“奶,别担心,已经恢复心跳了,咱们赶紧去医院,伤口需要缝针!” 有热心人推来了倒骑驴,几个人赶紧把齐铁林抬上车奔向医院。 到了医院,马上有护士推来病床。 刚才的血流得太多了,就是因为心肌骤然缺血引发的心绞痛。 现在要赶紧缝合伤口并且输血。 直到进手术室,齐铁林也没有要醒的迹象。 张秀芝来回踱着步,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腰也挺不直了。 齐天阳上前扶住她,“奶,坐下来等着,爷爷会没事的。” 他又看了眼甜宝,“今天多亏甜宝来了。” 张秀芝像是想起什么赶紧坐到甜宝旁边,红着眼眶,“孩子,你爷爷会没事的是吧?” 甜宝拍拍她,“奶奶,没事,吉人自有天相。 张秀芝哽咽着,擦了擦眼泪,“孩子,借你吉言……从今年过了节开始我们都特别注意,根生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他号一次脉,抓点中药调理着,就怕身体出啥毛病,有外出看诊的也从来不让他去,特别是这些日子更加注意了。” “谁知道就是出去上个厕所咋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甜宝握紧她的手,“今年本来就有这一劫,会挺过去的,过去就好了。”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 不是那个姚大傻也会有其他的事。 但是姚川今天确实很奇怪,这么多年了镇上的人都了解,要不是有什么事刺激他不可能发狂。 齐根生和媳妇赵桂英两口子匆匆忙忙的也赶过来了,提前关了诊所的门。 村子里的诊所一直还开着。 两口子一左一右坐在张秀芝两边,陪着她说话。 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齐铁林也被推出来。 伤口已经缝合了,脸色因为输血也变得红润一些。 “幸亏来之前你们做了急救措施,不然病人更加危险,现在也没有度过危险期,急性心绞痛又引发了心肌梗死。” 齐铁林平时身体还是很好的,不喝酒不抽烟,也没什么不良的饮食习惯。 要不是刚才情况紧急抱着孩子剧烈奔跑再加上大量失血也不至于发生急性心绞痛,再进而引发心梗。 推进病房,齐铁林还没有醒,情况不太乐观。 齐根生给老爹号了一下脉,眉头紧锁。 病房里又进来几个人,一个是刚才蹬倒骑驴的大哥,还有两个是曾经在这看过病的患者,刚才也在现场。 最后还有一个面色黝黑憔悴的年轻女人。 她进来以后搓着手,满脸愧疚,不停地鞠着躬,“实在是对不起,是我弟弟伤的人,要怎么赔偿我一定照办。” 她流着眼泪,“其实我弟弟平时不这样的,是刚才那个孩子跟别的孩子一起扯坏了他的书包,那是我妈留给他的遗物,才让他发了狂……” 女人拿出一个被扯烂的军绿色书包,上面绣着四个字,“金榜题名”。 “这是他第一次考大学的时候我妈给他绣的,那时候我妈已经生病了,他想着自己要是考上大学我妈一定高兴,病就会好起来,没想到……我妈就是在他第二次放榜那天去世的,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我妈,觉得是对他太失望了才走的,之后他就疯了……” 第290章 何为逆天改命 年轻女人是姚川的姐姐,叫姚敏,今年二十八岁。 她摸了摸书包,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这个书包他很珍惜,有时候拿出来看看就放回去,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背出去了,结果被孩子们扯坏了,他虽然疯但是很懂事,今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也会看好他。” “你们别送他去精神病院,也别送他去派出所,我替他赔罪,求求你们了!” 说着她直接双膝跪地就要磕头。 张秀芝赶紧上前拦住她,叹口气,“我们不会那么做的,你也不容易,今天这也是个意外。” 镇上的人都知道,姚川的父母都去世了剩下这一对姐弟,弟弟是个傻子,姐姐每天上班还要照顾他。 姚川考大学那年姐姐刚结婚,结果妈去世弟弟疯了,婆家火速让儿子和她办了离婚。 好几年过去了,姐姐也没再找。 离异带娃的都不好找,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傻子弟弟。 镇上的人都同情她,也知道她是个很好的女人,但是同情归同情,谁家也不愿意让她当自己儿媳妇。 “医药费我会出的。”姚敏从兜里拿出一沓钱放到桌子上,只有一张一百的大票,剩下都是五块十块的还有一两块的。 “这是二百块钱,过两天我再送过来一些。” 她把手里的一个袋子也放到桌子上,“这些是给齐大夫的营养品,等着小川情绪稳定了我一定带他来赔礼道歉。” 张秀芝又拦住她,把钱塞给她,“钱你拿回去,不用你赔了,看好你弟弟就行。” 姚敏摆着手,“不行不行!” “我过两天再来看齐大夫!”她行个礼将钱又推回去赶紧出门。 张秀芝把钱交给齐天阳,让他追出去还给姚敏。 蹬倒骑驴的大哥大着嗓门皱着眉头,“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老高家,什么东西啊?齐大夫救了他家孩子连面都不露!” 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也跟着不满,“老高家那孩子都被惯坏了,就该狠狠揍一顿!照这么下去迟早蹲笆篱子!” 另一个男人也开口了,“这孩子确实欠揍,上次我在店门口炒菜,就进屋拿个酱油的功夫他就往我锅里扔石头,我找他奶奶,结果你猜他奶说啥?说我挺大一个老爷们还跟孩子一般见识!没气死我!” 齐根生皱着眉,“那孩子小时候总生病没少去诊所看病,那时候还在村里呢,看着挺乖的,现在怎么这么淘。” 倒骑驴大哥切了一声,“就是因为小时候总生病,他爸妈又是双职工不敢超生,二胎指标没申请下来,这么一个独苗苗惯得不像话!” 他又呸了一口,“都他妈惯成祖宗了!” 齐天阳回来了,手里还攥着钱,脸色有点窘,“奶,她不要,撕巴半天。” 那大哥又说话了,“她不可能要,别看姐弟俩没钱,但是做事挺仁义的,之前我媳妇蒸了发糕让大傻拿回去,她都跑过来给送钱,她说她弟弟现在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力,不能让他觉得他是特殊的,到时候拿惯隐了,以后该谁家东西都拿了。” 他叹口气,“姐俩挺不容易的。” 三个人都在齐家诊所看过病,来了就是送点东西,看看齐铁林。 齐家诊所别看人多,其实这些年赚的钱并不多,收费低,有的家里困难的还少收甚至不收。 甜宝看着齐铁林,魂魄没有离体,但是脉象非常虚弱。 晚上病房里,只有她和张秀芝在,齐家父子被她打发回家了。 她在房间的地上摆了守魂灯,坐在床上打坐,让张秀芝先去睡觉。 半夜里,一阵阴风袭来,麻大棒和元高知。 甜宝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们,“今天是要来勾他的魂吗?” 麻大棒摇下头,“甜宝,七天之后他要是不能醒来我们就要带他走了。” 他有些担心地问,“你不会又要……” 甜宝淡笑一下,“不会,尽我所能,但不会逆天而为。” 麻大棒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一些,“那就行,齐大夫这一世也是有大功德的人,希望他能闯过这一关,生死簿上他的寿命也是没有定数的。” “我明白了,谢谢麻爷爷。” “那我们走了!” 麻大棒和元高知消失。 这一片其实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 但因为和甜宝相识,齐铁林又是和她亲近的人,才被委派过来。 甜宝转头看了看齐铁林。 没有定数就说明有转机。 人在投胎的那一刻,每个人的生死簿上都会有生的日子和死的日子。 但是随着个人的言行会有所变动。 没有定数的一般有三种人,恶事做得多的人,大善之人,再就是修行之人。 这三种人不但寿命没有定数,算命也很难算得准他们的运程。 所谓命运,命是定数,运就是改变。 逆天改命,逆的不是天,而是自己。 甜宝又唤来了黄福禄。 黄福禄有些惊喜,立着身子瞪着两只小眼睛看着她,“田姑娘,你找我何事?” 它今天的声音略尖,像是变了声的童音,和以往苍老的声音不一样。 甜宝微微一笑,“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它挠着小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之前装老头的声音就是为了显示自己道行高,现在被扎掉了快百年的修为,又是在您面前就不装了……” “这两天学的怎么样?” 黄福禄一挺小胸脯,“卫夫子说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 甜宝赶紧摆手,“行了,我知道了,这句话倒是挺适合你的。” 黄福禄得意地扬着小脑袋,“我们可爱学习了!卫夫子对我们可好了!” “哦?狍富贵也喜欢学?” 黄福禄点着小脑袋,“嗯嗯嗯,傻了吧唧的天天背着个书包不知道咋得瑟好了!” 甜宝倒是有些意外了,看卫夫子那个老学究的样子应该教学挺严厉的,没想到他们还挺享受。 “你们愿意学就行,我今天找你来是有其他的事,有人乱我道心……” 黄福禄的小眼睛一卡吧,顿时明了,“谁惹姑娘不痛快了?” 甜宝把白天的事情讲了一下,黄福禄立刻点头,“田姑娘是想让我教训那个熊孩子是吧?没事,包在我身上了!” “不!”甜宝笑一下,“教训熊孩子只是顺带的,有熊孩子就必有熊家长,养子不教父之过!” 黄福禄一拍胸脯,“我懂了!田姑娘你就瞧好吧!” 甜宝调侃的语气说了句,“那就麻烦黄大仙了!” 黄福禄夸张的跳了一下,“哎呦,姑娘可折煞我了,在姑娘面前我哪敢称仙!” “这几天我会比较忙,你告诉狍富贵他们,我过些日子去看他们。” “好嘞!”黄福禄化作一道残影消失不见。 等着它走了,甜宝心里稍微舒坦了那么一点。 那个熊孩子实在太讨厌了。 但是你让她去修理那孩子一顿吧,好像也挺掉份的,但是不修理她心里气不顺。 而且最大的根源就在于他的父母。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没道理的。 她起身拿出银针,开始给齐铁林施针,用的还是她自创的太极四象还阳针。 不过方法和之前给陈家贵施的略有改动。 施针的时候还加了自己的气。 一般情况下,中医的不会在夜里施针,因为夜间气温偏凉,夜间阳气消散,阴气过盛。 但是她的这套针法主要针的是神魂,身体为阳,神魂为阴,她要调理的就是神魂。 身体上的治疗齐根生父子就能做用不着她。 等着甜宝施完针,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身心俱疲。 再抬头天已经微明,凌晨三点了。 她没有休息,在床上打坐,直到张秀芝醒了。 老太太“哎呦”一声,“甜宝,你一直没睡啊?你看看我也不知道咋还能睡这么沉?” 甜宝笑了,“我没事,一会儿回去睡,晚上我再过来。” 老太太睡得沉是她故意的,晚上施针时不能有任何干扰,这也是她让齐根生父子回家的原因。 “不用不用,晚上让你干爹或者小阳过来。” “不,晚上还是我在这,这几天晚上我要守着齐爷爷。” 张秀芝拉住她的手叹口气,“甜宝,辛苦你了!” 她知道甜宝晚上留下来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忙是别人帮不上的。 “不辛苦,我能帮的尽量帮。” 甜宝没有等齐天阳来送饭,起身回家。 滕淑兰已经做好了早饭等着她,看见她苍白的脸色立刻心疼的拉住她,“宝儿,是不是很累?脸色这么不好看……” “姥,我没事,一会儿吃点饭睡一觉就好了。” 早饭她比平时又多吃了两个饼,吃完饭冲个澡就进屋睡觉了。 晚上她又将齐根生父子劝回家,连张秀芝也劝走了。 再次点上守魂灯,子时开始施针。 黄福禄也没闲着,去高家“上班”了。 折腾人这事它熟着呢! 夜里它先入了丈夫的梦,搔首弄姿,在丈夫梦中视角看过去它哪里是一只黄皮子? 分明就是一个大美女,脸还和自己喜欢的一个着名女演员一模一样。 黄福禄小爪子在肩膀上一撩,丈夫的眼中看到的就是美女撩发。 再拂过毛茸茸的小腿,丈夫看到的就是纤细的玉指划过白皙的大腿。 给丈夫撩的春心荡漾,嘴里喊着,“美人,让我抱一下!” 随即就扑过去,结果“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一巴掌。 睁开眼睛就看见妻子瞪着眼睛,脸气得都扭曲了,“高文杰你他妈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喊哪个狐狸精呢?!” 这话黄福禄不爱听了,咋滴? 是美人就是狐狸精? 迷人这项技能可不是只有胡家会,黄家也不遑多让! 丈夫被打了一巴掌顿时火了,爬起身就推了妻子一下,“李丽你他妈有病吧?!大半夜发什么疯?!” 搅得他美梦都醒了。 结果这一下把女人惹火了,两口子大半夜就打起来了,妻子脸被扇肿了,丈夫也没讨到便宜,被挠个满脸花。 最后妻子气呼呼地抱着被子去跟儿子睡了。 等着两口子再次入睡,却同时梦见一副画面,一棵大树下摆着一张小桌,两个男人在喝酒,但是看不清脸,儿子趁着俩人去尿水的时候往人家菜里撒了一撮土,又往酒杯里放了一只死苍蝇。 正好被赶回来的两个人撞见,其中一个男人抓过儿子就揍了一顿。 打得儿子哇哇大哭。 孩子奶奶不知道从哪冲出来对着男人破口大骂,还上手推搡对方,结果那人是个横的,直接把老太太推倒了。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两口子觉得奇怪,这确实是儿子能干出来的事,孩子奶奶也确实不讲理,特别护着孙子。 但是俩人都没当回事,现实中发生过好几次,没人会真的和孩子计较。 早上起来,因为昨晚干了一架,两口子谁都没理谁各自上班去了。 结果在单位就先后接到电话,说老太太住院了,被人推的腰扭了,孩子也被人揍了一顿。 吓得两口子赶紧跑到医院。 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直哼哼,另一张床上躺着的是儿子,还打着点滴。 高文杰立刻皱起眉头,“妈,你咋回事?怎么还能把腰扭了呢?” 老太太哎呦着瞪他一眼,“今天在街上碰到个无赖,小宝就是往他菜里撒了点土,他就把孩子揍了一顿,那我不跟他拼命啊?我就过去骂他,挺大个老爷们跟孩子计较啥?结果那人就是个土匪,还把我推倒了,还要揍我,你赶紧报警,让那个人蹲笆篱子!” 两口子都惊讶地睁大眼睛,没想到做的梦应验了! 高文杰脸色有点难看,“小宝是不是还往人家酒杯里放苍蝇了?你是不是先推的人家?” “你咋知道?”老太太撇下嘴,“小宝就是开个玩笑,哪家小子小时候不淘气?” “你赶紧报警,我今天让他们帮着报警他们都不去,那人跟烧饼店那家的儿子一起喝的酒,肯定认识……” 高文杰顿时像吃了死苍蝇一样,“妈,烧饼店那家的儿子就是个混混,他认识的能是啥好人?” 李丽瞪起眼睛捂了下嘴,“妈,那人是不是个光头,身上还有纹身?” 老太太点头,“对,光头,胳膊上纹个龙,一看就不是啥好人,咋滴?还没有王法了?他把我都推骨折了!” 李丽一拍腿,“妈呀,咱可惹不起他们啊!那人一看就恶叨叨的,跟杀人犯一样,随身都带着弹簧刀,要是报警了他蹲不了几天出来不得报复咱啊?” 第291章 失德者必自戕 老太太这会儿听着儿子儿媳妇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也有点怕了,“那就不报警了?可是小宝……” 她转头看看孙子,眼里满是心疼,“今早上你们走的时候他就有点发烧,我想着带他去看病,我去的是吕家,开了点药,还没等吃呢,被男的打一顿估计吓到了,烧的更厉害了。” 两口子这才看到儿子的两边脸颊肿得老高,还有清晰的巴掌印,嘴角也破了。 胳膊上腿上都有划伤,看着像是卡在地上蹭破的。 睡着了还委屈的一抽一抽的。 高文杰咬了咬牙,“这男的真狠啊,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李丽也心疼的掉眼泪,但是咋整? 那人她见过,长得就跟劳改犯一样,她现在都不敢去买烧饼了。 “咱们只能当吃哑巴亏了,那人连孩子和老人都敢打,更何况年轻人……” 她说话声越来越小,但是老太太和丈夫也听清了。 一家子都是欺软怕硬的主,这会儿都没声了。 这种情况即使报警了派出所也会让私了,赔点钱,就是关也关不了几天。 但是后果很严重,怕是他们承受不了的。 他们都以为这次倒霉了,碰上这么个横的。 没想到小宝又闯祸了。 第二天,孩子不发烧了,开始满医院乱蹿。 小孩子忘性大,好了伤疤忘了疼,一不小心又撞倒了一个来医院看病的老头。 人家儿子不乐意了,薅着孩子的衣领子就去找家长了。 非说把腿撞骨折了,要求赔钱,不然就去两口子单位闹,还要揪着俩人要报警。 一检查还真的骨折了。 两口子看对方长得膀大腰圆、杵眉横丧的,压根儿没敢惹,认倒霉的赔了二百块钱了事。 他们不知道,这个老头来的时候就已经摔骨折了,来医院就是为了看腿。 第三天,两口子决定让祖孙俩出院,回家养着。 在收费口排队等着结算的时候,熊孩子手欠不停地戳着前面女同志的腰和屁股。 那位女同志忍无可忍回头只看见高文杰,没看见孩子,羞愤地举起手一个巴掌扇过去,大喊一声,“有人耍流氓!” 随即哭得梨花带雨。 有见义勇为的大哥、大妈群起而攻之。 高文杰被媳妇挠的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李丽怕孩子被殃及,赶紧上前护着,结果也被愤怒的群众无差别对待。 这下两口子忍不了了,给熊孩子来了个男女混合双打。 两口子也有点察觉出不对劲了,在齐铁林入院的第五天拎着孩子买了一堆营养品来病房看望。 甜宝一看这一家三口就是黄福禄的杰作。 全都鼻青脸肿的,妈都不认识了。 高文杰还吊着一只胳膊,嘴肿的像香肠。 仨人全都眼下乌青,一看就是被邪祟缠身的状态。 特别是孩子,跟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目光有点呆滞。 一进病房,李丽想咧嘴笑,但是嘴刚一咧就一吸溜,嘴角的伤口裂开了,渗着血。 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讪笑一下,“齐大夫咋样了?这些日子一直想来看看他,感谢他救了小宝,就是我们家里也出了点事,一直没倒出空来……” 张秀芝看着他们一言难尽,“你们这是咋了?遇到劫道的了?” 两口子表情很不自然,这几天的经历跟遇到劫道的差不多。 之前街坊四邻也有过冲突,但是因为是孩子,拌两句嘴就过去了,没人真的计较。 谁知道这两天就跟撞了邪一样,遇到的全是胡搅蛮缠的,不是揍一顿就是要赔钱的。 对,也确实撞邪了。 他们领着孩子去吕家诊所看病,吕家老大号脉说他们招惹到带毛的动物了,是啥看不出,迫不及待地把他们请出门让他们另请高明,说解决不了。 那架势跟他们有病毒一样。 高文杰的嘴现在一说话吐字不清,只能靠李丽的一张嘴了。 她看了眼甜宝,“正好田姑娘在这,能不能帮着给看看?我家最近咋这么倒霉呢?” 语气软的不像话,带着讨好。 甜宝看着她故作高深地一笑,“孩子自己不教育,别人会帮你教育。得罪的人多了怨气多,自然就会倒霉。” 两口子顿时心虚地对视一眼低下头。 原来他们是一点不觉得孩子这样有啥不好的,婆婆总说淘孩子聪明。 他们之前也觉得有道理,这几天直接颠覆了他们的想法。 李丽厚着脸皮问道,“我们要咋化解一下?” “化不了,你们先把德行修好了再谈化解的事吧,玩火者必自灼,失德者必自戕。” 两口子文化水平不算高,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傻愣愣地眨巴着眼睛。 张秀芝皱着眉站起身,“你们的心意领了,先回去吧,这些天我们怪忙的,也顾不上你们了。我家老头子还需要安静,就不多留你们了!” 齐家人都大度心善,但不是傻。 脾气也不是没有。 人因为救他家孩子昏迷这么多天了都没说登门道个谢,还住在一个医院呢,楼上楼下的都没照面。 现在家里出事跑来了,拿谁不识数呢? 老太太毫不客气地将两个人请出去了,连同着带来的东西一块塞回给他们,门随即关上。 “呸!真为我家老头子不值得,要是救个良善的心里也舒坦点,这家人啥玩意儿啊?” “太让人寒心了,哪怕来看一眼也算有个感恩的心,结果就这……好像露面我们会让他家包医药费一样!” 齐根生扶住她坐下,“娘,不生气了,我爹已经昏迷四天了,听听甜宝说该咋办。” 甜宝看着齐铁林,脸色比之前好多了,脉象也强了不少,就是不醒。 “还需要再度过三个晚上,这三个晚上你们都要留在这里到天亮,一切听我的安排。” 张秀芝握住她的手,“甜宝,我们肯定听你的,你就说咋办吧!” 甜宝微叹一口气,“现在不是阎王非要收他的命,而是累生累世的冤亲债主。前几天他们都没有行动,今晚或者明晚必会出现。” 母子俩顿时脸色变得惨白,齐根生紧张地问,“啥意思?冤亲债主要我爹的命?” 甜宝垂眸,“有这个可能,也许是一个,也许是多个。” 第292章 谁来也不许开门 甜宝抬头笑一下,“这只是猜测,不确定,今天我们就办出院。” “放心,齐爷爷做了那么多的善事,有冤亲债主自然也会有恩爱亲友,他们都会帮着齐爷爷的。也不会很多,那些讨债的基本都还的差不多了,只有宿怨极深或者讨命的才会来。” “坚持到第七天齐爷爷能醒就胜利了。” 谁能每一世都杀人? 除非是当兵的或者猎户之类的,不然哪来那么多要命的仇人。 齐爷爷这一世一直是行得正坐得端,一身正气,想要讨命可不容易,也就是现在重病在身身体弱了些。 不然的话没机会。 很多人在重病之时都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在常人所看不到的地方必有一场天人交战。 那些重病后病榻缠连的人也不能说就是胜利了。 真正有福气的老人都是没有痛苦的自然死去。 甚至是突然的猝死也好过痛苦万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赖活着。 安静了这么多天,也该到时候了。 之所以判断会在今或明两天动手是因为她已经连着四个晚上施针了,元气消耗较多,元神虚弱自然会有可乘之机。 而且今天是阴历七月初一鬼门开。 她要做的是守住齐爷爷的命魂,而非要与其冤亲争斗一番。 母子俩即使再担心现在也只能听甜宝的话照做。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不是正常手段能解决的了。 齐根生赶紧去办理出院手续。 甜宝去雇了一辆驴车,将齐铁林抬上车拉着回村。 走的时候还没忘了叫上姥姥和刘媛媛。 诊所和宝寿店今天下午不营业。 村里的路现在已经修了一半了。 许崇信早就把钱打给村长了,大家趁着农闲修了一半,另一半打算收完麦子再接着修。 人工全靠村民,每家分一段路,大家共同的利益,谁也别想坐享其成。 不过,甜宝确实坐享其成了,投资都是借了她的光,这点特权村长必须给。 齐家则是雇人帮忙干的。 甜宝警告大家,“天黑之后门窗要紧闭,谁叫都不能开门,大家也不能出去,就连上厕所也都在屋里解决!” 所有人都点着头,齐根生拿了尿桶放在屋里,以防有人尿急。 为了晚上不出现这种情况从下午两点开始就没人敢再喝水和进食。 现在这个季节南林镇大概六点半多日落,七点多天黑。 屋子里的门窗上都被甜宝贴上了符咒。 下午五点钟,齐根生就让大家把窗帘拉上,大门拴上。 结果刚进屋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 齐家人顿时如临大敌。 外面的人把门拍的山响,“齐大哥,快开门啊!我儿子被鱼刺卡住了!” 齐根生眉头一皱,“是马老二!” 谁来也不许开门这一条对于齐家人来说是一种考验。 经常会有人大半夜的来上门求诊,半夜突发急症很常见。 之前不管多晚,只要有人来敲门,齐根生和齐天阳总会有一个去上门看诊的。 现在事关老爹的性命,父子俩都咬牙挺着。 甜宝倒了一碗白开水,“阳哥,去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现在天还早,没事。” 她左手掐三山诀端着水碗,右手做剑指,在碗面画符,嘴唇微动轻念咒语,“吞骨山,化骨丹,九条黄龙下深潭,请动茅山李老君,劈下天雷化骨灰,奉太上老君,三茅真君急急如律令!” 齐天阳赶紧去开门,马老二背着儿子急匆匆的进门,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 马晓宇脚刚一沾地,就差点儿栽倒,两只手捋着脖子发出“嗬嗬”的声音,脸憋得通红,眼泪都掉下来了。 马老二在旁边儿急得直叫,“哥,快给他看看,卡着鱼骨头了,他娘给他喝了醋,又吃了馒头一点没下……” “让他喝了!”甜宝打断他,把碗递过去,“喝完赶紧走,天黑以后不许再出来!” 马老二看着清可见底的白水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是鱼刺……” 齐天阳拿过碗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过马晓宇吨吨吨的就给灌下去了。 接着往外一推,“你们快走吧!” 马老二有点懵逼,但是马晓宇肉眼可见的脸色变得正常,呼吸也顺畅了。 “我去!一碗白开水就能解决啊!” 齐天阳抓住他和马晓宇的胳膊往外走,“你家的白开水和这个可不一样,这是祝由术,回去别瞎试,快回去吧,再不走你们就走不了了!” 马老二小跑着跟上,还关心地问,“儿子,你感觉咋样?” 马晓宇深深地吸一口气再吐出来,“通了通了,爹,真的好了!刚才就像是有一汪水一样就顺着嗓子眼儿滑下去了!” “太神奇了!” 身后的大门已经扣上了,马晓宇一把拉住他爹,“爹,咱赶紧走,今天可是七月初一!刚才阳哥说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这句话吓得马老二撒丫子就往家尥,他要是不回家他媳妇的擀面杖就又有用法之地了! 天一黑,守魂灯燃起。 甜宝又在齐铁林的百会穴扎了一根银针,锁住他的神魂不被勾走。 屋子里人很多,但是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十点了,甜宝赶人去睡觉。 “还有三天时间,不能这么熬着,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不然齐爷爷好了,你们就倒下了。” 院门突然又被敲的山响,马老二声音里带着焦急,“齐大哥开门啊!晓宇喝了那水一直肚子疼,吃了药也不好使!你再给看看!” “砰砰砰!” 敲门声的间隙中还传来马晓宇痛苦的哼唧声。 屋子里的人都相互看看。 甜宝摇头,“不用理,不是马二叔。” 她又补充了一句,“即使是也不开门!” 她对自己的祝由之术还是非常自信的。 祝由术也是中医的一部分,来自于上古的巫医。 就是利用咒术来治病,叫做祝由十三科,分为大方脉科、胎产科、小儿科、眼目科等等,只不过因为传承和派别,咒语不同,但效果相同。 很多中医、术士都会,甚至一些老人也会一两种小术法,就譬如甜宝给马老二做的化骨水。 《本草纲目》中也记载了很多祝由术的内容。 但不是每个人会念咒语会画符就好使。 在场的人也不怀疑甜宝的化骨水有问题,而是怕马晓宇有了新毛病。 门口的马老二像是不死心,不停地敲门,声音也越来越急躁,还带着哭音。 马晓宇的吭叽声也越来越痛苦。 第293章 自我挣扎的过程 马老二还在叫门,“快开门呐!孩子疼得不行了!” “儿子,儿子,你咋了?” “生哥,求求你快开门吧,我儿子已经吐白沫了!” 门外的一声声焦急的惊呼,伴随着马晓宇痛苦的呻吟。 让齐根生和齐天阳有些心不忍,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滕淑兰小声问,“不会有事吧?” “不会!”甜宝闭着眼睛在炕上盘膝打坐,丝毫不为所动。 “姥,你去睡觉吧!” “哎!”滕淑兰心里也担心是真的马晓宇有事,但是她更相信自己的外孙女。 她站起身挥下手,“走走走,都去休息,不然我们在这会让甜宝分心!” 她和张秀芝睡在齐天阳的房间,齐根生两口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齐天阳没睡,坐在堂屋眉头紧锁。 玻璃窗传来噼啪的声响,外面像是下雨了,雨点敲击玻璃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 马老二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不真实。 叫门的声音也从焦急到不耐烦,再到暴躁。 最后甚至破口大骂,“齐根生!你们父子死了吗?!还有没有医德?甜宝呢?让她出来!我儿子都是她害的!” 不说这样的话还好,一这样说,齐家父子反倒是淡定了。 马老二憨得乎的,再着急也不会口不择言。 子时一到,甜宝把所有人都清出屋子,她继续给齐铁林施针。 刘媛媛搬了把椅子坐在屋子门口看着。 防止齐家人忍不住出去开门。 叫门声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才消失,风雨声却一直到后半夜才停下。 天一亮,张秀芝和赵桂英婆媳就起来做早饭。 说是让他们都回屋睡觉,没人能真的睡着。 张秀芝看着炕上的老伴儿叹口气,“甜宝,你看他脸色越来越好咋就不醒呢?” 甜宝给齐铁林号了一下脉,“现在也是一个调养生息的过程,该用的药让干爹继续用,你和他说说话,他现在是有意识的,就是醒不过来,也许是被梦魇住了。” 这也是一个自我挣扎的过程。 有很多昏迷中的病人不是被家属放弃的,而是自我放弃。 求生意识差,再高明的医生也会回天乏术。 在昏迷中他做了什么样的挣扎和反抗谁也不知道。 齐天阳推开屋门,地上干爽,完全没有下过雨的迹象,昨晚的狂风骤雨就像是假象。 吃过早饭,出于医者本能,他还是去了一趟马老二家。 马老二和马晓宇父子在狗窝前撅着屁股头挨着头,咧着嘴直乐。 狗窝里是三只刚出生的小狗崽,眼睛还没睁开呢。 马晓宇看见他赶紧打招呼,“阳哥,你来了?” 马老二憨笑一下,“昨晚上刚生的,你家要不?送你一只?” 齐天阳笑笑,“等过些日子我爷爷好的,我来抱小狗,昨晚……晓宇没啥事吧?” 马老二不解地摇头,“能有啥事?就半夜的时候跟我一起给狗接生来着……哦你说鱼骨头吧,当时就好了,那碗水太神奇了!” “没事就好,昨天家里有急事也没顾得上你们。” 马老二一摆手,“没事没事!小狗等着断奶了我给你送去!” “好!” 齐天阳放心的离开。 甜宝告诉他们,白天可以自由活动,就是天黑之前要回家。 但是为了不出岔子,今天镇上的诊所没开门,就怕有什么事到时候被绊住了不能及时回来。 齐家又是五点左右拴上院门,和昨天一样,刚拴上门就有人来叫门。 邻居家的一个小孩肚子疼,吃多了冰棍儿。 药是提前配好的药丸,齐根生给拿了可以吃三顿的。 等着人走了以后他有些不放心,问甜宝,“不会晚上还会发生马老二那种情况吧?” 甜宝摇头,“不好说,反正这两天晚上不会消停了。” 果然,夜里又有人来敲门,但不是那个吃坏肚子的孩子家长,而是村里的王老太太。 她敲着门,“齐大夫在吗?我的心脏好难受,能给我开门看看吗?” 声音颤抖,还有些无力,“哎呦,难受死我了,好像有人抓着我心脏揉搓一样,齐大夫,生子,给大娘开开门啊!” 王老太太今年七十多岁了,和齐家很熟,心脏确实有点不太好,隔段时间就会来齐家诊所抓点药调理一下。 有了昨晚马老二的事,齐根生父子俩淡定了许多,直接忽略了外面的叫门声。 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叹了一口气离开。 这一声叹息本来声音不大,但是却真真地传到屋子里,听得齐根生和齐天阳心里有点不舒服。 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王老太太昨晚真的去世了! 早上六点多,王家人前来告丧。 王家大孙子满目悲戚,“齐叔,我奶奶昨晚去世了……” 齐根生一脸震惊,“去世了?” “是,昨晚十点多,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没一会儿就走了……” 夜里十点多,正是王老太太来叫门的时间! 王家大孙子吸了吸鼻子,“不和您说了,我还要去别人家……” 他转身离开,齐根生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看向甜宝,“那昨晚是真的是王家老太太来敲门?” 甜宝面色平静地看向他,“算是吧,只不过她来叫门的时候已经是鬼魂的状态了,你即使去了也救不了她。” “她来找你求救,可能是没意识到自己死了,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总之别放在心上,更别因此内疚。说不定是那个东西下的套,故意扰乱你的心。这样的话再有叫门的你就会去开门。” 张秀芝一拍桌子,“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晚一样不开门!” “你爹一辈子行医救人做的善事够多的了,就这次自私一回又咋了?!保你爹的命最重要!今晚还是听甜宝的,就是天王老子来叫门也不给开!” 齐根生赶紧起身安抚她,“娘,当然是我爹最重要,我只是没想到王大娘竟然就这么走了,前些日子还见过她,瞧着气色还不错,儿女也孝顺没啥烦心事,没想到……” 第294章 最后的期限 张秀芝叹口气,“人的事哪里说得准?你爹平时也挺注意身体的,这不也成这样了?” “都是一个村住着,认识好几十年了,她走了我也难过,但这不是你们的原因,更不能因为昨晚的事把锅背在自己身上。一会儿买点烧纸,再准备点份子钱拿过去。” 齐根生点头,“娘,我知道了。” 吃过早饭,张秀芝和赵桂英留下来照顾齐铁林。 甜宝陪着姥姥,和齐家父子一起去了王家。 滕淑兰和王老太太也很熟悉,她去世了自然要来送最后一程。 王家已经搭起了灵棚,儿孙们披麻戴孝地站在两旁。 灵堂中间摆放着老太太的黑白照片。 齐根生燃了三根香上前拜了拜,他不经意间抬起头,猛然看见照片上老太太的眼睛好像动了动。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唉,生子,昨晚你咋不给我开门啊?你要是开门了我说不定就不会死呢!” 他的手一抖,香灰落在手上烫了一下,他小声念叨着,“大娘,对不起,昨晚即使我来了也救不了您,听说您走了我心里也不好受,我来送您最后一程,好生上路吧!” 老太太似乎有点转不过来弯,“你都没来咋知道救不了我?” 齐根生耐心地回答,“昨晚您来找我时已经走了。” “不可能啊,怎么会呢?”老太太的声音里带着疑惑,明明有人说只要我去找你就能救得回来……” 齐根生立刻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谁?谁告诉你的?” 老太太没了声音。 王家老大上前,抹了下眼泪,“齐大夫,昨晚我娘走的突然,她临走的时候还挣扎着让我去找你,还没等我去呢,她就咽气了。” “唉!” 他又叹了口气,“昨晚睡觉前她就一直叨叨着胸口发闷,喘不上气,冒虚汗,我给她吃了点药,她就躺下睡了,后来我不放心去她屋里看她,没想到……” “也怪我,早点去找你来看就好了。” 他刚才见齐根生在那自言自语,以为是在他娘的灵位前说些客套话。 毕竟来上香的人有不少这么念叨的。 想起他娘昨晚去世的情景心里难受才上来唠两句。 他哪里知道齐根生是真的在和他娘说话。 齐根生拍拍他,“节哀吧!给你娘好好把葬礼办一下,让她走的安生点!” 王家老大没听出来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只是点点头,“那是一定的,我娘把我们几个兄弟拉扯大了不容易,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的走。” 滕淑兰也给王老太太上了香,甜宝在一旁观察着。 葬礼的出黑先生找的是丁万春,现在丁才良完全金盆洗手了,将这一套全都交给儿子了。 丁万春过来和甜宝打招呼。 甜宝递给他一张符纸,“明天出殡时,如果棺材抬不起来就把这张符纸贴在棺材上……” 她话还没说完,丁万春的眼睛就瞪大了,“啥意思?这王家老太太不是正常死亡?!” 他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别担心,是正常死亡,我只是说万一。” 丁万春有些疑惑地接过符纸,“这里面不会有些啥事吧?” “没啥事,今晚就解决了,这符纸也许还用不上呢。” “那行,要是有事我找你。”丁万春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她,“我也得意思下。” 甜宝接过钱,“好,有事你找我。” 齐根生过来找甜宝,把刚才和王老太太的对话说了一遍。 “老太太不会闹起来吧?” “不好说,看她的执念重不重了,目前来看没太大的怨气。” 刚才老太太是附在照片上和齐根生说话的,但没什么黑气,也没有化煞,只是有点小埋怨。 老太太生前很善良,性格也很好,但成了鬼以后难免带了点执拗。 这也正常,没点执拗还成不了鬼呢,都老实去地府报到了。 甜宝也点了三根香插在香炉里,嘴里小声念叨着,“王奶奶,你今生结了不少善缘,到了地府也不会遭罪,来生也会投个不错的胎,千万别听了某些东西的话做了错事,毁了自己的善缘。你昨晚来的时候已经死了,即使齐大夫去救你也晚了。” “我相信王奶奶是个明事理的人。” 她看了眼遗照,照片上的眼睛里像是有了疑虑,在思考什么。 今晚是最关键的一晚,也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给老太太上完香,几个人离开。 和前两天一样,齐家还是五点来钟关门。 也一样的刚拴上门没一会儿就有人敲门。 齐家父子绷不住了,这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外面人喊着,“甜宝,开门!” 齐天阳看向甜宝,“是杨爷爷,他不是在云游吗?” 甜宝笑了,“开吧,真的是他!” 门打开,外面站着三个人,杨宗德、黄兴文和肖扬。 甜宝调侃道,“师父,您老人家回来收麦子了?” 杨宗德捻捻胡子,“是啊,再不回来伏天都要过了。” 甜宝笑嘻嘻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我就知道您老人家今天会回来!” 杨宗德笑着点一下她的额头,“今晚也是你齐爷爷最重要的一关,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肖扬咧着嘴喊了声,“小师叔!” 甜宝点点头,“大侄子好!” 肖扬立刻收住嘴角。 黄文兴笑着看向甜宝,“师弟!” 甜宝看看他的腿,“恢复的怎么样?” 他拍了拍腿,“好得很呢!多亏了齐大夫,所以这次他有难我必须来!” 他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不过毕竟扭曲了那么多年,腿部肌肉有些萎缩,走起路来还是有点跛,但是已经很满足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三个人出去溜达一大圈,都晒黑了。 甜宝终于不是最黑的那个了。 这些日子还捂白了点。 师父回来她的心里更有底了。 子时一到,屋里呼号着刮起了狂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窗子上。 甜宝为齐铁林施最后一次针,声音太大,干扰有点严重。 有师父在她完全不用有顾虑。 闭合五感,全神贯注的施针。 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齐家人已经有些免疫了。 但是当风雨中夹杂的声音飘进屋里的时候,齐家几个人立刻站起身变得惊慌失措。 第295章 已经去世的老太太 “娘,开门啊,我是小芳!” 敲门的是齐善芳! 赵桂英踉跄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昨天小芳还给我打电话说在花城和她的导师在参加什么学术交流,我没和她讲过家里的事,她怎么会回来?” 齐根生额头的汗也下来了,“先别急,也许不是小芳,是假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齐善芳一直省城医科大上学,今年考研又去了首都医科大。 众所周知,医学生即使在校期间也都忙成了狗,她假期都在实习,这些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次齐铁林出事家里也没人告诉她,就是不想她分心。 更不想她中途回来打乱了计划。 齐家不重男轻女,齐善芳一样是家里的宝贝,和爷爷奶奶感情很深,要是知道爷爷有事一定会跑回来。 大家一起看向坐在那闭眼打坐的杨宗德。 齐根生紧张地问,“叫门的是小芳吗?” 杨宗德没有睁眼,“是她,但是不要慌,甜宝不会没有算到这一步,现在不要去开门,也不要去打扰甜宝。今晚是施针的关键,她要是受到干扰容易气血逆乱。” “而且……”他看了眼众人,“老齐很可能再也醒不了了!” 之所以不让任何人进来,不是真的怕会勾魂,甜宝点了守魂灯,又施了针,想要带走的齐铁林的魂是不太可能的。 怕的就是他会因为外界的刺激自己放弃。 特别是齐铁林现在这种情况,他极大的可能是被梦魇住了,正在梦中经历着某些事情。 如果他在梦中死亡,命魂也就随之消亡,人自然就活不成了。 齐家人现在心如油烹,既担心在门外的齐善芳,又担心屋内的齐铁林,进退两难。 赵桂英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屋门上。 齐善芳又是一阵猛烈的砸门,“娘,快开门呀,外面雨好大!” 她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听的一点不真切。 “哎,你是……王奶奶?” “这么大的雨你咋来了?也不打伞,大半夜的,您家里人呢?” 一听到这句话,赵桂英紧张的抓住门框。 闺女口中的王奶奶不会是已经死了的那个王家老太太吧? 张秀芝也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转,不停地搓着手。 她今天刚放出话去,说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开门。 但是门外是她的亲孙女! 村里没有路灯,这个时间家家户户也全都熄灯了。 夜里又下着雨,天上没有一丝星光和月光,齐善芳想拿出手电照一照,结果死活打不开了,估计淋着雨不好使了。 她看不清王老太太的表情,只听见声音,“我心脏不舒服,想找你爹给看看……” 齐善芳把伞遮到她的头顶,皱起眉头,“我已经敲了好长时间的门了,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没在家。” 她又用力敲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动静,她有些担忧地看了眼王老太太,“您心脏不舒服更不应该自己跑出来,怎么不让家里人过来找我爹?我送你回去,再给你号下脉。” 她虽说天赋没有齐天阳高,但从小学习,中医也差不了哪去。 她扶住王老太太,“你身上太凉了,一冷一热对心脏都有刺激……你家里人怎么能这么粗心?” 她絮絮叨叨地扶着王老太太往前走,把雨伞的大半都遮到老太太那边,任由着暴雨打在自己的身上和脸上。 王老太太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下了,眼里出现挣扎。 狂风将雨伞吹得翻过去,齐善芳又将伞翻下来,顶着风,扶着王老太太在风雨中艰难地行走,“我本来在花城出差,遇到咱们村的一个人,之前也是我家患者,跟我说我爷爷昏迷好几天好像挺危险的,我就赶紧买了飞机票到省城,又坐了晚上的火车赶回来……” “王奶奶,你知道我爷爷怎么样了吗?” 王老太太张张嘴,“你爷爷好像是生病了……” 她突然停下脚,“小芳,我不用你送了,我自己能回去!” 齐善芳一把抓住她,“那怎么行?天这么黑还这么大的雨!我送你……” 话还没说完,一阵狂风刮过来,手里的伞没抓住瞬间被刮的飞出去,她赶紧转身跑过去捡伞。 等着抓住伞再回头,还哪里有老太太的身影。 她着急地大声喊着,“王奶奶!王奶奶您在哪呢?” 齐善芳急得四处喊着,努力地辨别方向,她以为老太太自己回去了,但是越走越不对。 老太太就算自己回去也不会走这么快,跟原地消失一样不见影了。 等着她走到王家门口的时候顿时头皮发麻。 王家门上挂着一个被风刮破的白色纸灯笼,上面依稀可见一个黑色的“奠”字。 门口还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棚子两边挂着白布,因为下雨,棚子前面挡了一个塑料布的防雨帘,隐约看到里面有淡淡的烛光和火光…… 想到刚才看到的王奶奶……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刚才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往邪门的地方想。 王家人怎么也不会大半夜的让老太太自己来找她爹,所以刚才她见到的很可能不是人…… 她吓得赶紧转头往家跑,为了跑快点,伞都顾不上打了。 地面泥泞,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掌心和膝盖好像卡破了皮,她顾不上疼爬起来又接着跑。 但是天太黑,她竟然辨不得方向,走了一大段路又回到了灵棚前! 王奶奶悠悠的声音传来,“小芳,先别回去了,这里比你家安全,你先进灵棚躲一下,里面有人……” 齐善芳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四处拜了拜,“王奶奶,刚才要是有冒犯的地方您别见怪,小芳给您赔罪了……” 从小长在齐家,稀奇的事也不是没见过。 说一点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和王奶奶毕竟熟悉,也让她稍微有了点底气。 空气中传来王老太太的叹息声,“孩子听话,去奶奶的灵棚里待到天亮就没事了……” 齐善芳刚想回答,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的裤腿,仔细看过去,才发现是一只大号的黄鼠狼。 第296章 梦魇 黄鼠狼直立着身子,两只小前爪朝她拱了拱,“齐姑娘,我是甜宝的朋友,我叫黄福禄,她让你跟我走!” 齐善芳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一晚上她不但撞见了鬼,还见到成了精的黄皮子! 黄福禄一挥小爪子,“快走呀!” 王奶奶的声音又响起,“你和它走也可以,它是来救你的。” 齐善芳犹豫一下,跟在黄福禄后面。 说来也奇怪,这么黑的天路都看不清,但是却能清楚的看清面前的黄皮子。 她快步跟在黄福禄的后面,后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卷起的雨点打在身上像是被石子打中一样。 黄福禄说了句,“齐姑娘别回头,跟我走就好!” 齐善芳没敢回头,只感觉背后的风离着自己好像忽远忽近。 她不知道,在她的身后几道黑色的风卷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冲天的龙卷风。 黄福禄在一个门口停下,她才看清,“这是杨爷爷的家?” “对,杨道长的家,很安全,今晚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记得谁来也不许开门,就像是你叫门你家里也不给开一样,明白了吗?” 齐善芳点点头,她的眼圈红了,“是我爷爷有什么事吗?” 黄福禄眨了眨小眼睛,“想要你爷爷无事就乖乖待在屋子里,天亮以后你回家就知道了。” 它看着齐善芳进了院子,屋子里的灯亮起,它立在门口警惕地四处张望着没有离开,一直守在门口。 齐善芳心急如焚,但也不敢再回家里,看到屋子里的老君神像,赶紧跪下拜了拜。 屋外的那股龙卷风刮的东倒西歪的,一会儿向左扭曲,一会向右扭曲。 突然像是被撕扯开来一样,瞬间分裂成几道黑影向四处散开。 其中一道黑影突然朝着齐家飞过去,其他几道黑影立刻缠上来阻止他,几道黑影立刻又卷在一起。 齐家,齐根生几个人仍旧坐立不安,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到一点了。 外面的风刮的更猛了,雨点像石子一样打在窗玻璃上,发出巨大的噼啪声。 风声呼号像是人的怒吼声,又像是悲戚的哭声。 一直闭眼打坐的杨宗德突然开口,“寂寂至无宗,虚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谁测此幽遐……” 黄兴文和肖扬坐在他的身后也随着他一起背诵经文。 随着《三官经》的经文一出,屋子里像是无形中多了一道屏障,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最后只听得见诵经的声音。 齐铁林的卧室里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甜宝已经施完了针,她擦了下额头的汗,舒展一下四肢。 “齐爷爷,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齐铁林这些天一直在重复着做一个梦中梦。 他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古代男人,妻贤子孝,家境还算殷实。 他本人也非常豪爽,喜欢结交朋友。 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喝酒。 某天喝完酒回家的途中与人起了争执,将人误杀。 事后非常后悔。 但是他想到自己的妻子和年幼的孩子,他选择了隐瞒。 给官府送了礼,让这桩人命案成了悬案。 但是余生他也活在了自责和赎罪之中。 家里一多半的收入都拿来做善事弥补自己的罪孽。 那人家中很穷,还有一个瞎眼老母和一个年幼的弟弟。 他冒充那人的朋友,替那人照顾老母和幼弟,直到幼弟成人,老母去世。 幼弟最后考上了举人,成了本县的县令。 他才知道老母和幼弟早就猜到他是杀人凶手。 但是如果当时揭穿他,一个瞎眼的老妇根本无力负担起小儿子的生活,更谈不上供他读书成才。 幼弟告诉他,本想成为县令后重审兄长的命案,最后放弃了。 原因就是他的兄长并非一个孝顺儿子,不是坏人,但是好吃懒做,并没有尽到一个儿子和兄长的责任。 幼弟最后和他达成的协议就是让他继续行善积德。 他在临终前,看到他杀害的那个人化作厉鬼在咬牙切齿的骂他,也骂自己的老母和幼弟。 怨恨他们因为利益不为自己申冤。 那人还告诉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做再多的善事也掩盖不了他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还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从昏迷的那天起,齐铁林就每天重复着这个梦,也重复着杀人的过程。 每次在梦中醒来都会无比自责,无法接受自己曾经杀过人。 “杀人犯”这个词无时无刻不充斥着他的内心。 他听得见外面世界的声音,也知道家人们在等着他醒来,每次他想在梦中自我了结的时候都会被家人们的声音拉回来。 如此反复不得解脱。 他总想着在梦中死一次会不会好一些。 甜宝看着他的面部表情微动,出现痛苦的表情,头顶的针隐隐的在颤动。 她打开门,“干爹,你们进来和齐爷爷说说话,梦里所有的情绪不管是好还是坏都会被无限放大,现在需要你们多说些宽慰的话,也多讲讲他留恋的东西。” “现在屋子封着,外来的冤亲债主肯定影响不了他,也无法入梦来伤害他,就怕他自己会和自己过不去。” 尚有良知的人才会愧疚和自责,更何况这一世的齐铁林本就怀有一颗悲悯的心,现在又是在梦里,那份自责和内疚一定会膨胀到极点。 外屋,杨宗德三个人还在念诵着《三官经》。 道教的《三官经》具有消灾祈福、保命延生、赦罪解厄的作用和功德。 门外,龙卷风再次停歇,暴风雨还在继续。 一个黑影和三个黑影分立两边,在对峙。 “我只想让他偿命,你们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横加阻拦?!” 三个黑影中的一个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我们都受过孙员外的大恩,断不能让你伤害到他!” 第二个黑影回答,“县里闹疫灾的时候是他施粮施药救了我们一家,以及众多的百姓!” 第三个点着头,“对,他杀了你,但也替你尽了孝道,也尽到了做兄长的职责,比你这个不孝子要做得好得多!” 第297章 有悖常伦 那个黑影“呸”了一下,“我要是活着岂用得着他来做这些?!他就是个伪君子,做善事是因他心里有愧,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杀了我,仗着自己有钱让我的命案成为悬案,还收买了我的母亲和兄弟,让我始终不能昭雪!” 三个中的一个也“呸”了一下,“你还好意思提你的母亲和兄弟?你母亲为何瞎眼?还不是你无用?堂堂七尺男儿还要靠母亲养活!你要是能尽孝你母亲何苦为了养家糊口日夜做绣活熬瞎了眼睛?” “你的母亲和胞弟为何最后不追究?还不是因为你做的不到位?你死了都算是他们解脱了!” “你当时和孙员外起了冲突不过就是嫉妒他有钱有朋友心里不平衡!” “他要真是心思歹毒之人你的母亲和胞弟也早就追随你而去了!” 三个黑影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对面那个暴跳如雷。 “照你们这么说我就成了该死之人?要他杀人偿命反倒是错了?” 三个黑影撇撇嘴。 其中一个扬了扬头,“要是我的死能换我老母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胞弟可以光耀门楣,那也是死得其所!” 这话说来可能会让人觉得有悖常伦。 但是他们是知道眼前这人的。 不算坏人,但也不算是好人。 挺大的小伙子懒得要命,一到干活的时候就得过且过,倒也没有打娘骂地,但是日子穷他视而不见,不思进取也够让人失望透顶的。 “我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孙员外救了那么多人命是真,救我们于水火也是真,连阎王爷最后都将功抵过了,你又凭什么要索他的性命?” 对面的黑影气得直跳脚,“我要是有钱我也能做大善人!你们三个不去投胎,就为了和我作对值得吗?” 他已经要气疯了,他纠缠了孙员外几世,这三个阴魂不散的就缠了他几世。 他的怨念重修为就高。 但是这仨捆一块儿他也打不过。 其中一个回道,“你这么懒要是能让你有钱了才是老天的不公!你何时不再纠缠孙员外,我们就何时去投胎!” 屋子里,齐铁林的面色逐渐平静,头上的针也不再颤动。 甜宝心里松了口气,“齐爷爷,您可以醒过来和他面对面的解决。” 齐铁林的眼皮颤动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叹。 张秀芝握紧他的手眼泪掉下来了,“孩子爹,你终于醒了!” 剩下的人也泣不成声。 齐铁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棚,叹口气,声音沙哑,“我杀了人呐!虽说是误杀,但也的的确确要了人家的命……”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齐家的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有误杀过人。 齐铁林断断续续的将梦里发生的故事说了一遍。 甜宝摇下头,“爷爷,新的一世就相当于新的开局。这一世你能够生在齐家,家庭和美,安然活到这个年纪,说明你的罪已经抵消了,不然的话杀人者罪大恶极,你要是真的因为杀人落罪现在应该还在地狱受刑,而非转世为人。” 阴律法中同样会有量刑处理,除了将功抵过,还会根据被害人生前的人品和所作所为,以及杀人者的杀人动机和所做出的补救、悔过措施等做出综合判断。 在判官的评定中这个案子已经了结了,齐爷爷在那个孙员外之后已经轮回过不止一世了。 现在不放下的是那个叫朱百旺的人。 但也很正常,他是被害人,结果家里人受了杀人凶手的好处,母亲有人养老送终,弟弟走上了仕途。 最后杀人犯还成了人人称颂的大善人。 这是一个只有他受伤的悲剧故事。 齐铁林虽说刚刚苏醒,但是这些天的调理不是白调理的,他活动一下四肢起身下地。 外面的诵经声已经停止,风雨的呼号声又传进屋子里。 齐铁林叹口气,“那个朱百旺一定在外面,我想去见见他,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不然的话他会一直跟着。” 张秀芝担心地一把拉住他,“孩子爹……” 甜宝拍拍她,“奶奶别担心,我陪着齐爷爷去!” 齐铁林慈爱地看向她,“孩子,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这些天辛苦你了,谢谢你,不能再连累你了……” 甜宝笑着打断他,“齐爷爷,我们先出去看看他的态度,再决定下一步。” 张秀芝把胸膛一挺,我也跟你们出去!” 齐根生赶紧上前一步,“我们都去!” 虽说这是老爹一个人的因果,但现在他们是一家人就要共同面对。 杨宗德手一摊,“走吧,我们也去!”看个热闹…… 齐铁林一出来,外面的风雨更大了,他穿着军绿色的帆布挂胶雨衣,其他的人都站在房檐下。 雨伞根本打不住,风能直接把伞刮飞了。 齐天阳跑过去把院门打开。 一股劲风呼地刮进来,将他吹得身子一阵踉跄差点儿没站住。 纠缠在一起的风霎时分开,一边一个一边三个。 那一个齐铁林非常熟悉,这些日子在梦里不止见了一次。 另外的三个好像有些面熟。 朱百旺面目狰狞,指着齐铁林的鼻子,“不要以为你转世了事情就了了!在我这里没完!” 齐铁林平静地看着他,“你说你想怎么解决吧!要了我这条命?” 朱百旺恶狠狠地看着他,“好啊,让所有人不再插手,我来取你的性命!” 齐家人全都挡在齐铁林的身前,那三个身影也一起冲过来。 甜宝拉住张秀芝,“奶奶,让他来,不会有事的。” 张秀芝看着甜宝,甜宝拍拍她的手,小声说:“放心,只要齐爷爷醒过来他就办不到了。” 齐家的人还是不放心,齐铁林拨开人群走出来,“你来吧,” 朱百旺的周身顿时被黑气笼罩,化作一道黑烟向齐铁林扑过去。 巨大的狂风将齐铁林笼罩在其中,突然间狂风散去,朱百旺的身形像是被弹出去一样。 齐铁林只是身子晃了晃,没有半点损伤,周身还隐隐的发着金光。 第298章 因果已了 朱百旺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气得来回乱窜,“凭什么?凭什么?!” 甜宝看着他,“因为他即使转世也会有功德护身,只有在流年大运中赶上运星不当值或者吉星被冲克的时候你才能作祟,但是依然会有他的报恩者加以守护!” 她看了眼其他三个鬼魂,“这就是做人的差别。” “你要不要看看你那一世如果没死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朱百旺愣了一下,“能看到吗?” “试试吧!” 甜宝拿出一张表文烧掉。 过了一会儿,半空中突然出现一本巨大的金灿灿的簿子,每个字都有碗口大小。 朱百旺不识字,死了几百年也没学习过。 甜宝念给他听。 上面有一段是被红线划掉的黑字,这一段就是朱百旺被改写的命运。 上面的记载是朱百旺没有和孙员外发生冲突,还是继续之前的日子。 躺在田间盖着草帽晒太阳,睡够了起来懒洋洋的铲铲地,天黑了回家。 家里的饭是弟弟做的,柴也是弟弟捡来的。 瞎眼老母虽然不能绣花了,但是还能编个篮子或者纳个鞋底贴补点家用。 日子始终过得艰难。 老母亲病倒了,家里一贫如洗,买药钱都出不起。 因为没钱看病,老母亲熬了不到两个月就去世了。 没钱安葬母亲,最后只能用一张草席卷起来埋掉。 正好有一家富人家要买家仆,要年龄小的给自家儿子当伴读。 他就把弟弟卖了。 好巧不巧,卖的正是孙员外家。 弟弟天资聪慧,虽然之前一直没读过书,但是学得快,孙员外爱才,后来将弟弟收为养子,和儿子一起培养。 朱百旺到了二十四岁才勉强有了个妻子,妻子年龄不大,天生聋哑,结了婚他也还是懒,靠着妻子给人家缝缝补补贴补家用。 县里闹了瘟疫,他不幸感染了瘟疫,孙员外施粮施药,妻子去领药的时候再也没回来,跟人家跑了。 他去找弟弟寻求帮助,被拦在门外,弟弟不认他。 最后的结局就是朱百旺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亲人,凄凉的死在自己的茅草屋里。 他死那天,弟弟中了举人被封为县令走马上任。 簿子消失,朱百旺傻了半天,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本来的命运。 他突然跳脚,“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 甜宝笑了,“这是你在地府的生死簿,比你都真!不信的话可以到了地府自己去询问判官!” 那三个人也开始嘲笑他,“就你还想当有钱人呢!媳妇都跟人跑了!” “就是,没钱给老娘治病,最后连弟弟都卖了!估计你家里人都庆幸你不在了,一个趴在老娘和弟弟身上吸血的米虫还不如死了!” “呸!还说孙员外是因为做了亏心事才成为大善人的,人家现在没做不也是一样救济百姓?” 甜宝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在你没有和孙员外发生冲突的前提下该走的路,想想你那次是为什么和孙员外起了冲突?” 朱百旺的眼神呆滞,他似乎忘记当初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被孙员外推倒,脑袋磕在石头上当场死亡。 齐铁林可知道的清楚,梦境里已经经历了七次。 “当时孙员外从朋友家喝酒出来,不小心撞倒了你,摔伤了胳膊,那天你也喝了酒,拉着他不依不饶。孙员外拿出碎银说给你赔偿,你说有钱了不起?还说他仗势欺人,拉着他要去见官,孙员外烦了,用力将你推开,你才倒地撞到石头上……” 朱百旺好像才想起来他死之前的情景。 那天老娘托媒人给他说了门亲事。 他偷偷跑去看了那个姑娘,长得不好看,他心下不满但也没办法,说了好几个都没成。 结果转过天,那个姑娘家又不同意了,说私下里打听过了,嫌弃他家太穷,他太懒。 他一生气就跑出去喝酒了。 因为只要了一壶酒和一盘花生米,被店小二看不起,最后把他轰出来了。 他出来又正好撞到孙员外。 他恨有钱人,恨世道不公,凭什么孙员外这样的人可以有钱,随随便便就能拿出碎银打发他,而他连喝个酒都要被人瞧不起,还要被一个丑姑娘看不上。 齐铁林看着他,轻叹一口气,带着歉意,“不管怎么说,孙员外确实误杀了你,我代那一世的自己向你道歉!” “如果你愿意我给你多烧些纸马香锞向你赔罪。” 朱百旺低着头半天没说话,又看向甜宝,“那我娘和我弟弟投胎到哪里去了?” 甜宝斜了他一眼,“这个查不了,也和你没关系!你们的缘分在你死的那一天就尽了!” 他娘和他弟自然是投胎到有缘人的家里。 譬如说……成了某人的孙子、孙女。 前世没有太多因果的话没必要去查,很可能查完以后日子过起来都觉得尴尬。 也许前世的父子这一世成了兄弟,也许是兄弟变夫妻、夫妻变母子,那都是有可能的。 齐铁林见朱百旺没说话,又看向另外三个,“多谢你们三位几世的守护,我会为你们多烧些纸钱和祭品,你们也去早日投胎吧!” 三个人摇摇头,“他不走,我们也不走!” 反正就是和他耗死了! 所有人都看向朱百旺,心结还需要他自己放下。 如果他没有放下,即使他转世也还会和孙员外的转世有冲突。 这就是算命先生以及玄学中所经常提到的因果债。 修善因得善果,修恶因得恶果。 前生的因所得的果,就是今生的缘,今生所做的因,得的果就是今后或是来生的缘。 来世若不相见,则是因缘已尽。再无相欠,也就无需再见。 风雨渐停,夜风很凉,满院子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看向朱百旺。 过了好久,朱百旺才渐渐抬起头看向齐铁林,“罢了,一切到此为止吧!” 他又看向甜宝,“请给我一张路引,我去上路。” 他一说走,那三个乐了,“请大师也给我们路引吧!我们一起走!” “好!”甜宝从包里拿出四张路引点燃,“去最近的土地庙报庙吧!” 齐铁林冲着几人拱拱手,“我明天会给几位烧纸钱和祭品!” 三个人都笑呵呵的,“孙员外客气了!” 临走时其中一个还小声和甜宝说:“大师放心,我们会盯着朱百旺的!” 看着四道黑影消失,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299章 没完了是吧 下过雨的夜晚很冷,齐铁林还是出了一身汗。 刚才他说的硬气,也怕朱百旺真的能杀了他。 他擦擦额头的汗看向甜宝,“谢谢你甜宝,这次多亏你才逃过这一劫。” 甜宝摆下手,“齐爷爷,您该感谢的人是你自己,我也是你的善缘之一。” 要是没有他之前付出的善意,这件事她肯定是不会管的。 至于会不会醒,能不能逃得过就全凭运气了。 滕淑兰笑着长出一口气,“不管感谢谁,齐大哥这次算是躲过去了!” 张秀芝也擦了下眼泪,“对对对躲过去了!快进屋!” 她赶紧进去拿红纸包了一个红包塞给甜宝,“规矩不能坏,这个钱你收着,这些天眼见着你这小脸都熬瘦了,脸色也不好看,这些日子好好休息一下,想吃啥奶奶给你做。” 甜宝收下了红包,“谢谢奶奶!” “对了,阳哥去我师父家把小芳姐接回来吧!” “好,我去接我姐!”齐天阳赶紧跑出去。 到了杨宗德家,黄福禄还守在门口,看见齐天阳来了就知道事情解决了。 冲着屋子里尖着嗓子喊了声,“齐姑娘,你弟弟来接你喽!” 齐天阳也喊道,“姐,我来接你了!” 齐善芳在里面根本睡不着,来回不安的走着,听见喊声刚想跑去开门又停下,气愤地吼了一嗓子,“你们别想骗我开门!我是不会上当的!” 门口的齐天阳看看黄福禄,黄福禄冲着屋子里又尖声尖气地喊道,“齐姑娘,真的是你弟……” 齐善芳捂住耳朵打断它,“我不听,我不听!” 齐天阳挠挠头,没想到他姐还挺听话。 黄福禄往前跳了一步,两只小爪子一摊,“我和她说只要她安稳的待在屋子里她爷爷就不会有事,谁来也不给开门。我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解决,以为要天亮才好。” “要不你爬进去吧!杨道长的屋子我没有主人家的允许是进不去的。” 齐天阳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要不然就得返回去找杨爷爷或者甜宝过来。 院门已经被锁上了,他只能爬门板进去。 齐善芳听到院门响动,紧张的直搓手,猛然间看到墙上挂着的桃木剑举起来对着门。 齐天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人厉声喊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怕你!你要敢进来我就用桃木剑劈死你!我、我还会请老君来收了你!” 齐天阳被逗笑了,“姐,才多少日子没见你都会请神了?” 齐善芳听着语气和弟弟一样,但是谨慎起见还是硬下心肠不开门,“别骗我开门!” 她直接撕了两团卫生纸将耳朵塞住,就怕自己听到亲人声音忍不住心软。 万一开门惹了麻烦爷爷丢了命怎么办? 无论齐天阳怎么说,齐善芳就是铁了心不开门。 杨宗德领着黄文兴和肖扬回来了,拿出钥匙开门。 幸亏安的是暗锁,还能从外面打开。 结果一拉门里面竟然还挂着链条…… 一把桃木剑顺着门缝就劈出来了。 “今天谁都别想进来!” 杨宗德一把拽住桃木剑往怀里一带,“小芳,我是你杨爷爷!” 齐善芳哪里抢得过杨宗德,看着已经空了的手傻眼了,“竟然不怕桃木剑?!” 杨宗德也挠头了,“我真是你杨爷爷,快把门打开!我这间屋子里有神像,邪祟进不来,你爷爷已经没事了,小阳来接你回去。” 屋子里没了声音。 杨宗德也急了,确实解释不清楚,他都没法证明自己是自己。 直接出了阳神进屋,把门打开,大家进来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去哪了。 杨宗德一把撩起香案下面的帘子,一把香灰扔了出来,幸亏他躲得快。 但是身上也故意沾了点,他掸了掸身上的灰笑了,“这回信了吧?要是邪祟能扛得住供奉老君的香灰?” 齐善芳战战兢兢地抱着香炉从香案下面爬出来,“真的是你们?” “姐,真是我!”齐天阳赶紧过来拿过她手里的香炉放到案子上,“你摸摸我的手都是热的。” 齐善芳握住他的手一下哭出来,“小阳,爷爷咋样了?” “没事了,真没事了,走吧,我们回家。” 齐善芳擦擦眼泪,“杨爷爷,刚才对不起。” 杨宗德笑着摆摆手,“没关系,你做的很对,就是谁来都不开门,也很聪明知道拿香灰护身,快回去吧!” 齐善芳这一晚上受到的惊吓不小,由着弟弟拉着她回家。 一进家门就奔向齐铁林,“爷爷!” 抱着爷爷大哭。 齐铁林红着眼睛拍拍她,“没事了,没事了!” 赵桂英抹抹眼泪,“你说你大半夜回来干啥?万一出点啥事咋办?” 齐善芳抽噎着,“我见到村里的李二柱,他说爷爷快不行了,我怕见不到爷爷的最后一面,就连夜赶回来……” 张秀芝给她擦擦眼泪,“没事,都过去了,多亏了甜宝。” 齐善芳拉着甜宝的手,“谢谢甜宝。” 甜宝笑了笑,“都是自己家的事。” “砰砰砰!”院门被敲响了。 张秀芝紧绷的神经还没完全松懈下来,这会儿直接炸了,从厨房拎个菜刀就出来了,“没完了是吧?!” 齐铁林赶紧拦住她,“别冲动,甜宝,这是……” 甜宝扬了扬下巴,“没事,开门吧!” 所有人都跟着到了院子里,院门一开,外面站着一个人,正是已经去世的王家老太太。 几个人赶紧挡在齐铁林的面前。 齐根生蹙眉看向她,“王大娘,您有什么事吗?” 王老太太的两只手在身前搅了搅,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生子,我来道个歉……” “昨天天气太热了,我心脏一直不舒服,没想到夜里就发了病,就让来找你,谁知道他还没走出家门他们就说我已经死了。我发现自己已经灵魂出窍了,有个穿古代衣服的男人出现,我还以为是来接我的阴差,结果他让我赶紧来找你,说只要你来了就能把我救活,我就来你家敲门,结果你家一直不开门。” 第300章 要有好事发生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心里是有些怨恨你的。白天在灵堂,甜宝说让我别被有心人利用了,我还有点不太相信。大概是我总不相信自己就那么死了吧。” “夜里,那人让我把小芳引到后山,说到时候你就肯定会来救我。我就……” 她歉意地看了眼齐善芳,“但是走到半路我就犹豫了,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唉,人生老病死是常事,都已经过了一晚上了,我身体都硬了咋还能救回来?小芳那么善良,你家一家都是好人,那人我又不认识,所以我就让小芳回去。” “哪知道这孩子心太善,一直追到我家门口,看见了我的灵棚,我又想着让小芳到灵棚里躲一躲,别让那人找到,后来就来了个黄皮子精把她叫走了。我思来想去的,觉得还是来和你们说说这事……” 齐根生脸色缓和了不少,“大娘,没事了,事情都过去了。您也好好上路吧!” 王老太太点点头又看向齐铁林,“你能醒过来太好了,好人有好报啊!我走了,实在对不起啊,希望没给你们造成啥麻烦事……” 老太太走了,这回大家是真松了一口气,马上三点要亮天了。 这一晚上是真没睡,但是齐铁林醒过来了就是最大的幸事。 他的神魂这些天一直是甜宝用精气施针调理着,恢复的很好,但是身体还没有那么快,还需要静养些日子。 特别是胳膊上的伤,还没拆线呢。 吃过早饭,齐天阳跟着甜宝去了店里,买了四份纸钱和祭品。 甜宝清点完有些懒洋洋的坐下,“晚上让肖扬带着你去烧吧,我就不过去了。” 齐天阳点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抿下嘴,“甜宝,这些天麻烦你了!” 甜宝摆下手,“和我不用这么客气。” 她抬头看了齐天阳一眼。 印堂和颧骨发亮,这是要有好事发生了。 她没点破,顺其自然就好了。 齐天阳离开以后,她叫来刘媛媛,“这几天你守下店,我要闭关几天。” 刘媛媛一拍胸脯,“师父,你就放心吧,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我就去找师爷和二师伯!” 滕淑兰过来拉着甜宝,心疼的摸摸脸,“宝儿,快回家去吧!” 甜宝抱了抱她走出门。 她说的闭关不过就是睡觉。 连着七天消耗精气神儿,哪怕她壮得和毛驴子一样也遭不住了。 回到家先打坐调息了一个时辰,之后倒头就睡。 齐善芳看爷爷没事了,当天就买了车票去省城,再从省城飞去花城继续和导师参加交流会。 今天王老太太出殡,丁万春因为昨天甜宝的话,出殡时找来了黄文兴和肖扬,就怕王老太太起幺蛾子,没想到虚惊一场。 姚敏听说齐铁林醒了,正好姚川的情绪也稳定了,带着他上门赔礼道歉。 姚川今天穿得很利索,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是刚修剪过的。 其实姚敏每天晚上回来都要给他梳洗,无奈白天的时候姚川都被那些孩子欺负,不用半天就滚成了泥猴。 砍伤人的事一出来,倒是没孩子敢欺负他了。 他现在也知道自己闯祸了,站在那低着头不停地搓着衣角,“齐爷爷,对不起……” 齐铁林摆摆手,“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过来,我给你号下脉。” 姚川看看姐姐,姚敏点下头,他坐下乖乖地伸出手。 齐铁林给他号完脉,“他还是精神受到了刺激,没丢魂,我给他开副药先吃着,再去诊所让小阳或者是你齐叔给针灸一下,药钱拿个成本,针灸就不收你钱了。你过几天再带他去找甜宝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事。” “谢谢齐大夫!”姚敏红着眼圈站起身鞠了一个躬。 弟弟砍伤了人家,没想到人家不怪罪,还给他看病。 甜宝呼呼大睡了三天三夜,最后是被饿醒的。 确切地说是闻着饭香味在梦里被勾搭的馋虫要出来了。 这三天她睡得是天昏地暗的,不吃不喝就是睡。 没睁眼她就先在床上扭曲身子着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一声笑传开,她才又打着哈欠睁开眼,眼睛看过去,“你怎么来了?” 唐奕泽笑着上前捏下她的脸,“我妈给我放了几天假,想你就过来了,我做好饭了起来吃饭吧!” 初一本来是她出阳去见他的日子。 不过那时俩人刚分开不久,她还要顾着齐爷爷,就打电话约在下个月。 葛春华看出儿子心跟长草一样,大手一挥让他去见媳妇。 正好最近厂里生产稳定也不忙。 这个儿媳妇她喜欢的很,万一俩人不常见面被勾搭走了咋办? 不止儿子会哭,她也会哭。 甜宝坐起身,大黄就站在床边把头搭在床沿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 大概是唐奕泽来了,它看起来精神不少。 甜宝揉了揉它的头。 起来洗漱,顺便又冲个澡,睡得整个人身子都生锈了。 她清清爽爽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清淡的饭菜抿下嘴。 唐奕泽给她盛了一碗鱼片粥,“你三天没吃饭了,先吃点清淡的,明天再给你做糖醋排骨、红烧肉。” 甜宝咂吧一下嘴,“行吧!” 她现在饿的能炫下一头牛,偏偏旁边还有一个管家公在唠叨,“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这架势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就差噶脖往肚子里灌了。 感觉嚼都不嚼,咬两口直接咽下去。 甜宝不得不在他的唠叨中放慢速度,最后吃了个六七分饱饭碗就被夺走了。 “唐奕泽!” “到!”唐奕泽笑眯眯地看着她,“要是没吃饱中午早点吃,饿了这么多天吃撑了肚子该不舒服了。” 甜宝眼巴巴地看着唐奕泽把碗收走了。 唐奕泽擦完桌子见她还气哼哼地撅嘴坐在那,笑了,“我出去给你找头驴?” 甜宝满脑子还在想着吃了半饱的肚子,眼睛亮了亮舔了下嘴唇,“我要吃酱的,再配点香菜和蒜泥……” 唐奕泽笑着瞪了她一眼,“就知道吃,我是要找头驴拴你嘴上!” 不过之前他们去秦岛旅游时这大馋丫头好像确实挺爱吃驴肉的。 就是东北这边驴肉不太好买,他可以找找看。 甜宝才明白这人是在调侃她,说她的嘴撅的能拴头驴! “我要去店里了!” 唐奕泽点下头,“行,我们一起出门,我去买点东西。” 甜宝刚到店门口,看见姚敏领着姚川出来,刘媛媛叫了声,“师父,他们正要找你呢!” 第301章 童子命 姚敏姐弟跟着甜宝一起进屋。 “大师,我想让你给看看小川的病,齐大夫已经给看了,让我再来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甜宝仔细打量了一下姚川,气色好了点,低着头怯怯的,看她的时候偷着看。 估计还记着被她踹的那一脚,眼神里透着畏惧。 “坐吧!”甜宝站起身燃了三根香插到香炉里又坐下,“把左手伸过来。” 姚川听话的伸出手,甜宝垂着眼捏住他每根手指的指尖,仔细摸着。 姚敏紧张地看着她,“怎么样?” “先别急,他小时候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姚敏点头,“是,我妈说挺难养的,不是磕磕碰碰就是生病,还有一次他打翻了刚烧开的水壶,现在大腿上还有一块特别大的烫伤。” “把他的生日时辰给我。” 甜宝排完八字,又排了大运流年,微蹙下眉头。 “他是八二年第一次参加高考吧?” 姚敏点头,“对!” 甜宝点下头,“那一年他是辰戌相冲,高考的那一个月又逢印星入墓,印星代表母亲和长辈,也代表房子、学历、智慧、职业,墓即为坟墓,他的印星为用,入了坟墓自然就见不得光,对他的学业和母亲都很不利。” “第二年,印与伤官合,化为伤官,又见官,伤官见官对考生非常不利。所以两次高考都受到了冲击,而且这两次他还犯小人。” “他本身的八字五行也是严重失衡,火弱,又没有木来生火,五行中火代表精神、脑神经和心脏,八字中火太弱或太旺,都可能会导致精神衰弱、失眠、想不开、易钻牛角尖这些问题。而木太弱又容易导致神经性疾病,肝气郁结、思虑过度、夜不能寐、焦虑、失眠、偏激等问题。土太旺也会肝气郁结,他本身又犯自刑,会比别人更想不开。” 姚敏张了张嘴,一脸震惊,“这精神病还跟这个有关系?” 甜宝眉毛轻挑,“这些是八字五行所体现的信息,五行中任何一种元素过多或者过少都是病,每一种五行都会代表着身体上的一些器官,多了少了都会容易生病。” “不是绝对,但是会比其他人患病的几率大很多,如果自己不注意身体,或者受了刺激,再或者遇到流年大运不利时就会体现的格外明显。” 姚敏有些无措地看着她,“这要怎么破解?” “饮食上可以多吃些蔬菜,家里多养些水生的绿植,添些绿色的用品,或者再增加个鱼缸,用木来疏通土,又可以生火,水又能生木,让五行循环起来。如果家里方便的话可以让他住在东屋,不方便的话就把他的床调整到东边。” “另外……”甜宝抬头看着她,“他还是个真童子命。” 姚敏赶紧点头,“这个我知道,已经还过替身了……是找那个李半仙还的……” “他说小川是真童子命,还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端茶童子,犯了错才被贬下凡的,上面要把他收回去,所以他小时候才多灾多难,不然的话他活不过三十岁,那是在他疯的第二年,吃了药,又针灸,见好了,但是还在反复,有时候一发起病来就撞头,比之前还严重,但是也有清醒的时候就说对不起我妈。” “后来就有人说让我找李半仙化解一下,看看是不是虚病啥的,他就让还替身,又买什么纸钱护身符的,零零碎碎花了快三百块。还了以后倒是不发狂了,就是后来的样子,一直跟个孩子一样。” 甜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和你说的替身还成功了?” 姚敏点头,“他也给小川看了八字,说什么他的年柱和月柱都有童子煞,在年柱是说明他是啥累世童子,就是犯了错不改继续在人间受苦的意思。月柱童子煞是说他从小身体不好,到成年以后就会容易得精神病……” 她突然住嘴,眼里带着担忧,“是不是还的不对劲?” 甜宝长出一口气,“不是还的不对劲,是有些童子还替身没用的。” “八字里有童子煞的人不一定就是童子命,也可以叫做假童子命,也会有一些和真童子命相似的磨难。” “童子煞只是一种比较凶的神煞,就像什么勾绞煞、羊刃、孤鸾煞、十恶大败等等,会对人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有些是不需要特意去处理的。你弟弟命里带煞,但是还同时带有天乙贵人和天德、月德两位贵人。这三位贵人是神煞贵人中最大的吉神,可以化解绝大部分的凶煞。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用不着多此一举。你还了替身反倒有可能遭了忌讳!” 从她开始正式看事之后接到不少还替身出问题的缘主。 有很多被李半仙坑钱还差点儿坑命的。 至少见了三个都是李半仙说的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 搞得好像菩萨脾气挺大,没事就把童子贬下界。 那些什么碎个茶杯茶碗就被赶下界的纯属胡扯,神仙都很宽容,这些都算不得什么错。 甚至有的迷信的家长孩子闹点小病小灾就跑去找李半仙,他就让还替身。 乱还替身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有些算命先生见人就说童男童女命,不还替身就会死之类的,就是为了赚钱。 古代的命理书有些内容也是需要去甄别,去具体分析,派别不同内容上也会有区别和碰撞,不能一概而论。 按照那套童子命的口诀来看,几乎不到十个人里就能遇见一个童子命,现在全国有十一亿人口,得有一亿多是童子命。 那些算命先生动不动就说是天上来的,上边要把他收走了。 扯不扯淡? 天上佛道仙一共才多少位? 哪来的那么多天上下界的童子? 真童子少之又少,不是一个八字就能查出来的。 虽然说算命先生有规矩说不信者不算,但是自己也要学会思考和甄别。 姚敏傻眼了,紧张地探着身子,“那要咋办?当时李半仙说的信誓旦旦的,我想着大家都去找他应该很厉害的,但是他收费高,我还是借了钱还的,他说的那么严重,我怕不还小川会有危险。” 第302章 看香 甜宝看着她,“他是不是还说让你不要再接着看医生了?” 姚敏吸了吸鼻子点头,“他说会犯冲什么的,对病情恢复不利,童子命转世的人和普通人不一样,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能治得了的,让我有问题还去找他……但是我实在没钱了,那三百块还是我攒了一年才还上的…… 那时她一个月才赚几十块,三百块是她好几个月的工资。 那段时间为了还钱,她每天只吃一顿饭,饿了就喝点水。 要是好了也行,没想到还出问题了。 想想都肉疼。 她低头小声啜泣着,心疼那三百块钱,也后悔耽误了弟弟的治疗。 姚川看见她哭了,也咧开嘴跟着哭,“姐,不哭,不哭啊,小川听话,小川不淘气了……” 他笨手笨脚地给姐姐擦着眼泪,还学着姐姐的样子搂进怀里拍了拍。 姚敏擦擦眼泪反过来给他擦下眼泪,“姐没事,是姐对不起你,信了那个李半仙的话。” 她又看向甜宝,“这次也是去看齐大夫,他说给号脉,我想着那个李半仙之前进去了,都说他是假的,我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再给小川看看,没想到还真的看出问题了。” 她诚恳地询问,“大师,现在该咋办?还要还替身吗?” 甜宝看着她,“还替身要因人、因事而异。我要查一下他到底是哪里的童子,晚上你们和我去趟村子里,我要上香查询。” “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不管哪一种真童子都要经历五关,不是解决了就从此一帆风顺。” 姚敏点头,“我明白,哪怕普通人也没有一帆风顺的。” 所谓五关就是:命、婚、病、厄、劳。 命关:短命夭折。 李半仙说姚川活不过三十岁倒是有可能的。 一般犯命关的人,三岁、六岁、九岁、十二岁、十八岁都是一道坎,有些磕磕绊绊即使活过了三十岁,也很有可能会带有伤残。 婚关:指婚姻不顺,晚婚、离婚、甚至无婚,经常受感情之事困扰。 说白了人家让你下界受难来了,你过得幸福美满还算哪门子受难? 病关:经常生病,或者身上有难治的病,说不清道不明的疑难杂症。 厄关:也叫倒霉关,一生的运气都不会太好,无论事业和钱财方面总是抓不住机遇。 劳关:就是劳苦之关,甚至是奴隶命,一辈子活得很累,为家庭、为生活四处奔波,还经常吃力不讨好。 但是不会全犯,一个童子命最多不会超过三种。 也有被罚好几世要尝遍人间各种疾苦的。 这样的童子很有可能已经被天界除名或者触犯了天条。 姚敏临走时又停住脚,“刚才你说的犯小人是啥意思?” 甜宝略一停顿,“就是当年有对他不利的人,但不一定是因为考试,也许是其他方面。” “能看出是哪方面吗?” 甜宝摇头,“不能。” 姚敏有些失望的低下头又朝她笑笑,“那我先走了,晚上去找你。” 她走了以后,刘媛媛凑过来,“师父,真的看不出是什么样的小人吗?” 甜宝瞟她一眼,“有些话可以说,不该说的就憋着。不然出了什么因果你背不起。” 刘媛媛缩了下脖子赶紧立正站好,“明白,师父!” 甜宝摸了摸肚子,果然没吃饱耐心就不足,刚才都有点急闹了。 才过了一个多小时她就饿了。 晚上,她带着唐奕泽、刘媛媛一起回了前塘村,去看看齐铁林,身体恢复得很快,胳膊上也拆线了。 但是伤口要长好还要些时间。 现在那条胳膊还不能用力。 基本上这种岁运并临所发生的沟沟坎坎一般也就一次,过去了就过去了,同一年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唐奕泽还特意买了两大包营养品。 三个人又去了杨宗德家。 甜宝自己是没供香堂的,有时看香就直接用香炉插上香就看,也不需要神像。 今晚显得正式点,也来看看师父。 姚敏姐弟俩和她前后脚进的门。 甜宝点上三根香作了揖,“今日有善男信女姚敏、姚川二人前来问香,查一下是善男姚川的童子出处。” 她指了指蒲垫,让姐弟俩跪下,将写有姚川姓名、生辰八字、出生地、性别的的单子连同表文一起烧掉。 姐弟俩不知道跪在那让磕头就赶紧磕头。 甜宝注视着燃烧的香。 今天在给姚川号脉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大概,中指尖在跳。 不过这种事马虎不得,她不会张口就来,每次查真假童子她都是谨慎又谨慎。 真童子一般分为三种,第一种就是天上来的,犯错的、思凡的、偷跑的,以及带着任务下界来的。 带着任务的可能不是童子,也可能是某位神仙的分身,就比如那些高僧大德、科研科技人员、或者在某行业取得惊人成绩足以被载入史册的人。 有的英年早逝,有的默默无闻一辈子,死后才被世人所熟知。 那是他们完成任务功德圆满继续回去当神仙了。 这些人往往都是淡泊名利,不计较得失,只为造福他人。 那些关口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修行而已。 第二种就是庙里或者道观来的童子,一般都是前世为庙观里的童子转世或天上童子的分灵投胎的。 第三种就是前世因缘童子,来讨债的,这种童子的寿命一般都很短,难以成人,也就是债讨够了人就走了。 假童子就是生辰八字中带童子煞的。 后两者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还个替身,让他代自己去受罪。 说白了就是糊弄鬼的。 先生再厉害也是凡人,如果是天上下来的童子,要糊弄的可就是神仙。 能让一个凡人糊弄了还叫神仙吗? 所以说怎么还,要不要还,里面的说道可就大了去了。 香炉里的三根香在一点点燃烧,让姐弟俩感到震惊的是香灰一直没掉,还渐渐弯曲,最后卷成了一个圈! 姚敏惊得大气不敢喘,姚川张着嘴傻愣愣地看着就差流口水了。 一股白烟忽地上窜,烟雾中带着火光,等着烟火散去香已燃尽。 第303章 找家长 甜宝转身看看姚川,收拾利索了其实相貌不错,眼神澄澈,带着懵懂,就是太瘦了,脸色有些苍白。 又看看姚敏,姚敏的眼里带着期待。 “已经查到了,他是老君殿藏经阁里整理经书的童子,因为他的失误导致部分经书受损。” 姚敏紧张的咽了咽唾沫,“那、那要咋办?” 甜宝看了眼跪在那傻呵呵张着嘴的姚川,“他现在还会写字吗?” 姚敏点头,“会!特别是最近没事就喜欢在纸上写写画画。” “那就让他抄道家的经三百部,能用毛笔写就毛笔写,不会就用钢笔写,什么经文都可以。” 姚敏惊讶地看着她,“这样就可以了?不用还替身?” 甜宝摇头,“不用,最好每天坚持,哪怕只写一点,别间断。” 姚敏连连点着头,“好好好,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他既然是天上来的,能到你们家,能和你做姐弟也是一场缘分,你助他功德圆满对你来说是非常大的福报,比你做一辈子好事累积的福报还要大。” “凡是家里有天上来的童子,都是祖上福根深厚的,这是送到手的福报,虽然现在苦一些,但是将来你会知道一切都值得。” 姚敏点头,“大师放心,不管他是哪来的,他现在都是我弟弟,我都会尽全力照顾好他。” “能进藏经阁的童子必定聪慧过人,他现在只是流年不利并且才思被克。经书要抄写,病该看还要看,虚病找到病根儿,实病就好治了。说不定这也是他涅盘重生的机会。” “没事让他多锻炼一下身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身体的抵抗力上去了,病邪自然也就无法侵入。” 在中医中,七情也是病邪的一种,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种情绪哪一种过度了都会生病。 身体强壮的人在情绪的承受上也要比身体弱的人强得多。 姚敏再次点头,姐弟俩站起身,“大师,我该给你多少钱?” 甜宝淡淡回了一句,“随缘吧!” 姚敏对“随缘”俩字有点懵,不知道该给多少钱了。 之前李半仙要了快三百,那是五六年前了,现在物价都涨了,是不是会更多? 她今天特意借了一些钱,她把钱都掏出来,凑了五百,还特意把零的换成整的,看着好看一点。 甜宝随手拿了她不小心带出来的两块钱,“可以了。” 姚敏愣了下,“不行,这怎么行?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怎么能就收两块?” 她说着要把手里的钱塞过去。 甜宝笑了笑推回去,“我只是看了香,算了一个卦,他都没好你怎么就能确定我帮了大忙?有的时候心思纯良是好事,但也要留点心眼,做人多一分怀疑和戒心没有错。” “这些钱留着给他买药治病吧,我也沾点功德。” 姚敏又掉眼泪了,“谢谢,谢谢大师!” 唉,太爱哭了。 甜宝拍拍她,“带着你弟弟早点回去休息吧!” 姚川又上前傻傻地哄着她。 出门时,甜宝忍不住提醒一句,“有些也是他命里的劫数,你也不用过放在心上,保护好自己就是对他最大的照顾,你要是有什么事剩下他自己恐怕日子会更加艰难。” 姚敏先是愣了一下,又红着眼圈低下头抿了抿嘴唇,“大师,我知道了!” 唐奕泽看着两个人离开叹口气,“姐弟俩也挺不容易的。” 甜宝看他一眼,“人生来哪有那么多容易的?” 她也不容易,今天吃了四顿,每顿就吃了半饱,还全是素,唯一沾了点荤腥的就是中午的面条是用牛肉汤煮的。 但是牛肉她是连个肉渣都没吃到。 唐奕泽转头看着她,乐了。 瞧瞧,就吃了一天素脸拉的和长白山一样。 “明天一定给你做好吃的,保证是你喜欢的!” 他牵起甜宝的手,“走吧!我们走回去!” 就当压马路了。 他想的挺好,终于有两个人独处的时间了。 没想到俩人没走多远,一股小旋风刮过来,马上到近前了又忽地一下退出去两米远。 等着风一停,严三现形了。 他朝着甜宝拱拱手,“田姑娘,那个……” 他脸上露出难色,甜宝好奇地问他,“啥事?” 严三嘿嘿一笑,“田姑娘,卫秀才有请……” 甜宝才想起来,自从送傻狍子他们去学习之后就一直忙活着齐爷爷的事,早把这几个货忘后脑勺了。 想着之前黄福禄那表情看着还挺愿意学的。 她笑着问,“他们学得咋样?挺好的吧?” “呃……”严三脸上现出尴尬,尬笑一下,“你去了就知道了……” 甜宝顿时收了笑,她心里咋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感觉这仨玩意儿闯祸了呢? 走了没两步,严三忍不住提醒,“你去了别生气哈,其实他们仨集体逃课了……” 甜宝惊讶,“逃课了?” 等着见到卫鹏举她才领略到啥叫怒发冲冠。 好家伙,卫鹏举前半拉脑袋长长没剃的那些头发现在全都齐刷刷的跟起了静电一样炸毛了! 跟狮子似的。 胡子都气得撅起来了,眼睛瞪得像铜铃。 甜宝憋住笑,“请问卫夫子……” 卫鹏举手一挥,“别叫我夫子!我担不起!你爱找谁教就找谁教!我教不起!” 甜宝轻笑一下,“卫夫子别动气,您说说他们咋滴了?我去训他们。” 卫鹏举指了下严三,“你让他说,这些日子他都在!” 严三又尬笑一下,开始把这些日子的事讲了一遍。 他这些日子跟几个鬼友也在这里上课,想着鬼生漫长,闲着没事也学习一下。 刚上课的那几天这几个货确实特别积极。 每天开开心心的背着小书包往这一坐,摇头晃脑的学习。 卫鹏举好几十年没教过课了,现在一下来了这么多学生,干劲也足,刚开始几天也非常有耐心。 收着脾气。 但是现在双方都开始显露原形。 狍富贵本来好奇心就重,哪有点动静他就竖着耳朵听,任何一点声音都能让他分心。 身子在这坐着呢,心里早就跑去看热闹了。 第304章 以德服人 黄福禄和大胖的好奇心也就比他小了一点,好在天性使然,再好奇也就那么一会儿。 而狍富贵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会借着尿遁跑出去看热闹,自己看就算了,回来还暗戳戳的和黄福禄、大胖嘚啵。 连着好几次背书背不下来,被卫鹏举拿着戒尺打了好几次手板。 狍富贵没想到上学这么难,刚开始的新鲜劲过去就不爱学了。 作业也完不成,背不会背,写也不会写。 卫鹏举还就愿意盯着他。 大胖两口子不会说话短时间肯定看不到效果。 黄福禄也没化人形呢,写也写不好。 他虽是个狍子头,但起码身子是人的,卫鹏举还想拿他做出个成绩呢! 想着这家伙既然能化人形应该是狍子中的佼佼者,应该脱离了傻这个范畴,谁成想这家伙是白化个形,法术啥啥不会,学习也啥啥不是。 只不过比其他傻狍子会说话,跑的更快而已。 他们每天天黑上课,上到凌晨两点,现在都九点多了他们也没来。 也没请假,卫鹏举能不火大吗? 甜宝听明白了,“卫夫子别生气,我马上去找他们,一定让他们给您赔礼道歉!” 卫鹏举翘着胡子哼了一声转过身。 出了门,甜宝有点挠头。 她上学的时候也没被找过家长,哪里想到她就是给这几个玩意儿找个学习的地方,还要充当家长的角色。 出了炮楼,她先深呼吸几次,告诉自己莫生气,闭着眼思索了一下,“我们去河边!” 两个人往河边走,远远地就看见河边四个身影,狍富贵坐在地上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大脑袋。 黄福禄蹲在一块大石头上面,两眼无神。 另一边,大花趴在地上,大胖在给它舔毛。 听见脚步声,这几个怂货一起回头,看见是甜宝起身就要跑。 甜宝吼了一嗓子,“敢跑就断交!” 四个家伙立刻像是被施法定身一样立在那不动了,最后缓慢地回头。 甜宝走过去,黑着脸,“你们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逃课了?一个个出息的!” 她看着黄福禄,“你不是前几天还说爱学么?怎么现在集体逃课了?” 黄福禄对了对两只小前爪,“狍富贵心情不好,我们陪陪他……” “呵!”甜宝笑了,“你们还挺讲义气的呢!” 她又看向狍富贵,扫了眼他背着的书包,“你置办的这么齐全就是为了逃课的?” 狍富贵和大胖两口子是有钱的。 没事上山刨点草药、人参之类的卖给齐家赚点钱。 钱就放在甜宝这里。 听说要学习,都高兴的让甜宝买了书包和文具。 结果两天半新鲜。 狍富贵眨着两只清蠢的眼睛看着她,动了动跟抹了奶油一样的嘴巴,“我学不会……” 甜宝拍拍他头上的角,“不学习你怎么把这个狍子脑袋变成人脑袋?你还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外面的热闹可比村里的有意思多了。” “就算不会别的法术,多认识点字以后还可以看看故事书,去外面玩有点文化也不会吃亏对吧?” 就那些傻狍子们,但凡有个学前班的文凭都不至于天天挨棒子。 见识太少,是个热闹就觉得稀奇。 狍富贵的眼睛亮了亮。 唐奕泽在一旁帮腔,“到时候你还可以去公园玩滑梯,坐大汽车,去看天安门,外面的热闹可多着呢!” 狍富贵歪着脑袋眼睛更亮了。 甜宝又接着说:“我会去和卫夫子说,只要教会你识字就行,不用要求你学得那么精。” 人都有不爱学习的,何况四条腿走路的动物?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给狍富贵洗脑,不只是他听得热血沸腾的,连黄福禄和大胖两口子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往回走的时候,唐奕泽一直在抿着嘴偷笑。 甜宝斜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唐奕泽笑着看她,“没想到你还挺有耐心,我以为你会揍他们一顿。” 甜宝头一扬,“我是那样的人吗?我都是以德服人!” 唐奕泽又笑了,“希望下次卫夫子再找你时你还能这么说。” 甜宝现在还不以为然。 到了炮楼,那四个家伙低着头老实的往那一站。 卫夫子沉着脸看着他们。 甜宝觉得他好像不止头发气炸毛了,鼻孔都大了! 她笑了下,“卫夫子,我把他们带回来了,他们都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对于他们也不必要求太严格,学会写字和一些道理就好。 卫鹏举捻了捻胡子,“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但是你做为家长也得对他们上点心,以后有事我还会再找你!” 各退一步,他也明白现在的社会和以前不一样,那些文言文和老八股文已经不能适应现代的文明社会。 但是既然把他们送到他这里学习肯定自有道理,他就得负责! 甜宝的笑凝结在脸上,她咋就成家长了? 以后还要找她? 她的眼神立刻冷飕飕地看向狍富贵几个。 他们立刻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到了镇上已经夜里十一点了。 七月鬼门开,街上的游魂多了不少,但是没有敢靠近俩人的。 都离得远远的,甚至看见甜宝都绕路走。 路上一圈一圈的黑灰,被风吹的旋起,都是老百姓们给亲人烧的纸钱。 七月份也是宝寿店的旺季,不止店里的祭品纸钱卖得好,来看事的也格外多。 早上一开门就有来买货的。 来的人认识。 镇上的暴发户周向财。 肖扬陪着一起来的。 去年这个时候他祭的祖,还招来了他的死鬼爷爷周庭元。 周向财一进门就笑着打招呼,“田姑娘好啊!” 他又一眼看到唐奕泽,“小唐也在呢?” 唐奕泽一看到他就满眼戒备,“你要买纸钱?” “对对对,这不马上到七月十五了么,我家今年还要祭祖,定点祭品,童男童女啥的,正好肖扬也在这呢,就让他给我主持了。” 唐奕泽看着他,“还要定京剧纸扎人?” 周向财立刻面露尴尬,连连摆手,“不不不,正常的就行……” 他爷爷的那点破事搞得他现在还觉得寒碜得慌,着实丢人! 第305章 高光时刻 周向财将一张纸递给甜宝,上面都是要买的东西。 纸钱元宝就不说了,还有汽车、房子和纸扎童男童女。 周向财去年就买了不少,除了童男童女没在她这定以外,其他的都是在这买的。 有钱人祭祖肯定也要讲究个排场。 主打的就是一个……烧钱! 周向财咧开嘴笑着,“去年都是我爷爷代收的,也不知道其他祖宗收到没有,我想着他们别再因为这点事吵起来,我今年多送点。” 甜宝收起纸,“没问题,一定给你安排好了,七月十五之前给你送到家。” 眼睛像是不经意似地扫过他的脸,没再说其他的。 肖扬也拿出一张单子,“小师叔,这些是我的。” 甜宝接过单子笑了下,“你都继承了?” 肖扬也笑了,“还没呢,太多了,他一个人烧不过来,我帮他烧一部分,他打算六十岁退休,退休了我就继承了。” 行吧,人家继承的都是财产房子之类的,肖家还挺特别。 甜宝看下单子,“你要的这些都是现成的,什么时候过来拿都可以。” “好,我先跟周叔回去看看,过两天再烧。” 肖扬跟着周向财离开。 甜宝看了眼周向财的背影。 精神状态看着倒挺好,但是印堂发黑,不是个好面色。 估计肖扬也看出来了。 甜宝回头交代唐奕泽,“你帮着姥姥叠金元宝,我去趟郑师傅那里。” 唐奕泽和她摆摆手,“去吧!” 阴历七月份是店里的旺季,都忙着给逝去的人烧纸钱元宝。 有的嫌麻烦的就买现成的元宝,有的为表诚意就买金纸回去自己叠。 甜宝骑着倒骑驴去郑师傅家拉纸扎人。 这几天持续高温,对于江城的人来说零上三十度就是高温天气,就会热的难耐。 甜宝这种精力旺盛的更是受不了,冷点不怕,就怕热。 别说三十度,二十八度她就激恼,恨不得天天泡在水里。 她骑着车擦着汗,路上看到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 她坐在车上抻着脖子看了看,人围的太密了,隐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 地上躺着一个六十多岁穿着白衬衫的老人,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齐天阳蹲在地上为他快速施针,又往老人嘴里塞了一个药丸,随即敞开老人的衣服为他做心肺复苏。 旁边还有个中年男人急得满头大汗。 虽说男人着急的样子有点狼狈,但是仍然能看出气度不凡。 旁边有人安慰他,“同志,你别急,这是我们镇上齐家诊所的小齐大夫,你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男人面带忧色点下头,满眼期待地看着齐天阳。 做心肺复苏是件很耗力气的事,没一会儿齐天阳额头上的汗就出来了。 甜宝站在那看着,没有上去帮忙。 这是属于齐天阳的高光时刻,她不适合靠前。 老人突然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周围人发出一声欢呼。 “小齐大夫太厉害了!” “不愧是齐家的传人!” 齐天阳没理会那些夸奖的声音,又快速取针扎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的脸色才缓过来,呼吸也顺畅了,中年男人扶着他坐起身,老人看着齐天阳点下头,微弱的声音说了句,“小同志,谢谢你……” 中年男人高兴地紧握住齐天阳的手,“同志,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齐天阳笑了下,“不用客气,您父亲身上有不少陈年老病,还需要好好调理一下。” 中年男人点下头,“是,我父亲年轻的时候……” “咳!” 中年男人马上住嘴,转身扶起老人,老人看着齐天阳笑了笑,“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齐天阳!” 齐天阳礼貌地回答完,低下身子捡起自己的包,“你们要是看中医可以去我们诊所,要是去医院从前面那条路拐过去就是。” 老人摸了摸胸口,“我这会儿觉得胸口舒服多了,你刚才给我含的是什么药丸?” “那是我家诊所自己调配的。” 老人点点头,“不错!” 中年男人小声说:“爸,要不我们去齐家诊所再看看,开点药调理一下?要不然你这身体病着做什么也不方便。” 老人略一停顿,嘴里喃喃地重复一句,“齐家诊所?” 他又打量一下齐天阳,点头,“好,那就去吧!” 甜宝喊了声,“我这有倒骑驴,我拉着你们去!” 这里离着齐家诊所还有一段距离,老人的状态走过去恐怕要费点劲。 齐天阳看到她有些意外,“甜宝?” “阳哥!”甜宝笑一下,“坐车去吧!” 中年男人又连声道着谢。 将老人扶到车上,甜宝骑得很慢,齐天阳和中年男人在旁边走路跟着。 甜宝看着老人问道,“老人家,您不是本地人吧?” 老人笑笑,“小姑娘,我老家就是南林镇的,离开快三十年了!这不儿子刚有时间,陪着我回老家看看。” 他摇摇头叹口气,“这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走着路还能突然倒了!” 甜宝咧嘴笑了,“谁说的,您是老当益壮!今天是天气太热了。” 老人笑着摆下手,“壮不了了!身体不好就给儿女添麻烦。” 甜宝不赞同的一摇头,“哪能呢?您可不是麻烦,您的病可是一身荣耀。” 老人惊讶地看看她,“你……认识我?” 甜宝笑吟吟摇下头,“不认识,但是您身上带着正气让人肃然起敬!” 这一身浩然的正气和罡气,必定曾经是个扛枪打仗的。 老人被她逗乐了,“小丫头太会说话了!” 他朝着四周看看,“这里变化还是不小的,也不知道当年的老人都还在不在了……” “齐爷爷和您年纪差不多,到时你想找谁可以问问看。” 老人点下头,笑了,“嗯,一会儿我问问!” 到了齐家诊所门口,齐天阳和中年男人赶紧扶住老人下车。 甜宝没有再逗留。 老人走进屋子,齐铁林正在给人号脉。 镇上每天来的病人太多了,他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了现在又开始正常给人看病了。 他抬头看了眼进来的老人,老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以为是来看病的患者,点下头又低下继续号脉,号完脉拿起笔写药方,突然又觉得不对再次抬起头看着老人。 老人的眼圈泛红,颤着声音问道,“铁林,还认识我吗?” 齐铁林愣愣地看着,眼里带着疑惑,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他才颤着声音问,“你是……卫国,邹卫国?” 老人点点头,“铁林,是我!” 齐铁林也顿时红了眼眶,“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他起身上前一把抱住邹卫国。 两个花甲老人都忍不住落泪。 这些年有通过信,但是一直没见过面。 他叫过齐天阳,“这是我孙子齐天阳!” “小阳,这是你邹爷爷!” 齐天阳赶紧上前,“邹爷爷好!” 邹卫国拍拍他,“你这孙子不错啊,医术很高!” 他伸了伸大拇指,“刚才救了我的命!要不是他我这刚到南林镇就得被阎王爷叫走!” 齐天阳没想到救的竟然是爷爷的旧识,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 齐铁林先让齐天阳领着邹卫国到一边坐,他给病人开了药方又过来。 邹卫国开口问道,“宝军的媳妇还在吗?改嫁了没?” 齐铁林摇头,“一直没改嫁,收养了一个小闺女,跟了宝军的姓……” 他往门口看了眼,“我刚才好像看见她了,没进来吗?” “爷爷,你说甜宝吗?她走了。” 邹卫国点点头,“刚才那个小姑娘就是宝军的外孙女啊!看着就一副机灵样。” 齐铁林笑了,“何止是机灵,简直就是个鬼才!” “宝军也算是有后了!” “你有时间的话一会儿带我去看看宝军媳妇。” 甜宝拉完纸扎人回到店里,就看见齐铁林带着刚才那位老人坐在那,姥姥还红着眼睛在擦眼泪。 滕淑兰朝着她招招手,“甜宝,这位是你姥爷当年的战友,你叫他邹姥爷,他和你姥爷也是好兄弟。” 邹卫国笑着看看甜宝,“没想到转了一圈都是熟人。” 更没想到老友的外孙女成了南林镇有名的小神婆。 怪不得刚才说那样的话。 “邹姥爷好!”甜宝笑着打招呼。 邹卫国拍拍旁边的椅子,“快坐!” 他打量着甜宝,“田家也算是有后人了,你姥爷知道一定很欣慰!” 滕淑兰垂下眼笑了笑,“他当然欣慰了!” 虽然是鬼魂状态,但也算看着甜宝长大的。 只不过这事不能说,免得吓到人家。 邹卫国和齐铁林、田宝军三人,年纪相仿,年轻时候都是好兄弟。 后来,邹卫国和田宝军一起当了兵,齐铁林留在家里的诊所。 只不过田宝军牺牲了,邹卫国活下来了。 那时候江城解放了,但是全国还有很多城市没解放,邹卫国被调离南林镇,奔赴新的战场。 后来又加入援朝的大军,九死一生。 要不然身上能那么多旧伤吗? 一身的荣耀都是拿命换来的! 现在他的身体状况其实很糟糕,也是想着趁还能动弹回到故里看看。 他感慨一句,“想当初我离开的时候比小阳大不了几岁,现在已经满头白发了!” 齐铁林也叹口气,拍拍他,“我们都老了,要不是甜宝,你这次回来可能就见不到我了!那些事说来都老稀奇了,等着有时间给你讲讲!” 他和邹卫国没待太久,邹卫国刚才发病了身体虚得很,要好好休息几天。 如果不是恰巧遇到齐天阳,他今天真就交代了,突发心脏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父子俩回到南林镇拜访老友本来挺低调的,结果邹卫国这一晕倒,被太多人看到了。 齐天阳当街救了一位濒死老人的事也传出去了。 当时人都没呼吸没脉搏和死人一样,没想到竟然被他奇迹般地救活! 之前有不少人也都认识齐天阳,但是有他爷爷和爹在他就是那个不起眼的存在。 能让他爷爷和他爹看的都不会找他,除了那些不算太厉害的小病小灾。 毕竟是太年轻了,让人无端地升起不信任感。 这事之后,齐天阳一下子就美名远扬了,有人到齐家诊所点名的要找他。 甚至有从江城开着车来找齐天阳的。 而且邹家父子看着就气度不凡,有人开始猜测是什么私访的大官。 连镇长都惊动了,派人来了解情况。 结果还真是大官,是一位京市军区团部退役的老首长! 儿子还是团部的政委。 得知是个老革命,又是本地出去的大英雄,镇长搞了个很大的欢迎仪式,还特意以镇政府的名义送给齐天阳一面锦旗。 上写:赠小齐大夫 医术精湛 医德高尚 恩泽众生 医者仁心。 落款就是南林镇政府。 齐家收到的锦旗不少,还是头一回收到来自官方的锦旗。 还是镇长亲自送来的! 齐家诊所门口,镇长握着齐天阳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感谢小齐大夫救了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他们为了老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值得被尊敬和爱护!” 话说的很官方,要是不了解的一定会觉得镇长是做给大家看,为了给自己博个好名声。 但是南林镇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个镇长是真的将爱护军人落到了实处。 凡是家里有军烈属的家庭,只要拿着相关证明找到镇政府,必定会给安排工作,而且是从快解决,绝不推诿。 抚恤金是军队给一份,镇政府再给一份。 如果剩下的是孤儿寡母,就会定期有人去帮着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那些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革命们,也会有专人定期慰问,逢年过节送礼物,过得贫困潦倒的,也会帮助其家里人解决工作问题。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能让每一位英雄寒了心,要让他们曾经的付出值得! 齐天阳看着围在门口里外三层的百姓,有点不好意思,平时面对外人他就是个很内敛的性格,不善言语。 这回面对这么多人,更加不会说话了。 他涨红着脸接过锦旗,“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是他收到的从医生涯中的第一面锦旗。 围观的群众一起鼓掌,他抬头看过去,甜宝站在人群里笑嘻嘻地看着他,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他恍惚间才想起来当初在地府看流年簿的时候,好像提到过他今年七月份会出名。 而现在刚好是七月份。 第306章 后患 甜宝看着台阶上的齐天阳,印堂越来越亮,再看看镇长也是满面红光。 不过邹卫国和儿子邹援朝虽然在谦虚地笑着,脸色却不好看。 字面意义上的不好看,不是他们故意摆脸子。 邹援朝的子女宫青黑,邹卫国的疾厄宫也非常黯淡。 英雄不好当。 要舍弃的东西太多。 钱权都不是重要的,必要时自己的命和亲人的命都可以舍弃。 为的就是保障更多人的利益。 甜宝朝着齐天阳暗自伸了伸大拇指,齐天阳看着她明媚的笑扯了扯嘴角。 和镇长、邹爷爷合完影,镇长带着人离开。 邹卫国叫儿子拿出自己的相机,“援朝,快,给我们也拍几张!” 他抬手叫甜宝一起过来拍照。 小辈们就拍了两张合影,把滕淑兰叫来,几位老人一起拍了不少的照片。 年龄都大了,离得又不近,下一次能不能再见到还是个未知数。 回去的路上,甜宝看到姚敏和一个男人在街角拉拉扯扯,不知道在说什么。 滕淑兰看了一眼问,“那姑娘处对象了?” 甜宝摇头,“不像!” 姚敏现在一颗心都扑在弟弟身上了。 而且前两天还见过她,脸上一点没带出来有桃花的迹象,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对象。 倒是看着有祸是真的。 看着俩人的状态好像又是熟识的,姚敏脸上带了些嫌弃,男的像是在缠着她,但是她又没有坚持走的意思。 她已经提醒过了,至于她会不会听就不知道了。 回到家,唐奕泽已经做好了红烧驴肉。 自从她提到要吃酱驴肉,这两天已经吃了四顿驴肉了。 吃的她看见毛驴就想上去抱着啃两口。 “明天敢不敢不做驴肉了?” “敢!”唐奕泽笑了,“你说吃什么?” “我……”甜宝卡了个壳,“你说了算!” 唐奕泽抿着嘴笑了,“好!” 滕淑兰笑呵呵地拉着他坐下,“这些日子你想做啥就做啥。” 吃现成的她从来不挑,除了她宝贝大外孙女做的以外。 吃完饭,唐奕泽拿出给大黄做的狗粮,鸡蛋碎加上胡萝卜泥、驴肉汤、肉碎、软烂的小米粥。 甜宝蹲在地上伸手摸着大黄的脑袋,大黄今天看着精神不少,趴在地上仔细地吃着它专属的狗粮。 “大黄,吃完不要再坚持了,只要你不想走我不会把你送走的。” 大黄抬头看着她,舔了舔嘴巴,歪着脑袋蹭蹭她的手又低下头吃着。 唐奕泽也蹲下想要摸摸大黄,甜宝看他一眼,“你离它远点,要不然吊着它更难受。” 要不是他来了,大黄早该走了。 就因为他身上的那股贵气吊着大黄的最后一口气。 它现在这么活着还不如早点走,吃又吃不动,活着又很累,每走一步都会喘得厉害。 唐奕泽看着甜宝,小没良心的。 需要他的时候恨不得把大黄和姥姥拴到他身上,让他跟他们同吃同住。 现在用不着了就让他离远点! 甜宝有些心虚,但是……气势上不能虚! 她理直气也壮地回视着唐奕泽,唐奕泽咬着牙点一下她的脑袋,“你赢了!” 他退出屋子,大黄吃完了狗粮,再次舔舔嘴巴,抬头看着甜宝,缓缓站起身,把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腿上,缓缓闭上眼睛。 甜宝坐在地上搂着它,一下下抚摸它的头和背。 没一会儿,大黄的魂体渐渐脱离了肉体,傻傻地看着甜宝,又看看自己的身体。 高兴地转了两圈,朝着甜宝汪汪叫了两声,兴奋地朝着甜宝扑过去。 结果发现一下从甜宝的身体里穿过去,它的两只眼睛顿时耷拉下来,失望地呜呜着。 “你现在太弱了,还是新魂呢!等着你强大就好了,你现在要适应自己的新状态,等着我送你去和狍富贵一起学习!争取早点儿修成个狗大仙!” 甜宝虚虚地摸摸它,“大黄,恭喜解脱!” 大黄又汪汪两声像是回应。 甜宝看着怀里的大黄身体,“等着我给你找个风水宝地,给你好好安葬!” 要是大黄真的走了她也会舍不得,陪了她十几年,从她两三岁到现在,和她的家人一样了。 大黄没啥牵绊,当了一辈子老处狗,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和姥姥,以另一种形态可以陪着小主人,它是非常愿意的。 甜宝抱着大黄的身体走出来,滕淑兰看到了眼睛有些泛红,“大黄走了?” 甜宝笑笑,“姥,它不算走,还会一直陪着我们的!它现在就围在你的脚边转呢!” “真的?”滕淑兰笑着看看脚边,“大黄,等着我给你做个小香龛,我们大黄也沾点烟火气,早点成气候!” 甜宝喊了一声,“唐奕泽,走了!” 唐奕泽走出来傲娇地看着她,“现在又用到我了?” 甜宝一龇小白牙,“这事没你不行,我们现在就去把大黄埋了。” 唐奕泽白了她一眼。 说得好听,没他不行。 不就是让他刨坑去了么? 天气太热,肉体不能留,今天必须要埋了。 两个人骑着三轮车,带上铁锹。 先去了赵家的棺材铺,拿了定制的小棺材。 赵权有把棺材搬出来还笑着调侃着,“你绝对是这十里八乡最宠狗的,还给狗做了个棺材!还要求好料子,有的人家连活人去世了都没用这么好的棺材。” 甜宝咧着嘴,“所以说投胎很重要!” 那些畜生道的魂灵投胎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遇到个好人家说不定比投胎成人过得还自在。 人还要面临生存压力,每天辛苦赚钱,要养家要养娃,但是狗却没有。 到点有人喂,洗澡有人洗。 甜宝还准备一些东西,像是给人入棺一样,里面铺了小褥子和小被子。 虽说大黄现在没打算投胎,但是也要好好入殓,万一以后想投胎了呢? 铺好后,甜宝把大黄的身体放进棺材,盖好盖子,钉上棺材钉。 唐奕泽把棺材搬上车,两个人直奔石拉子山。 甜宝把大黄葬在她娘的坟墓旁边,挖坑的活自然是唐奕泽的,她负责当“君子”,动口不动手,声控指挥着某劳动力。 回来的路上就看到肖扬带着周向财和周家的兄弟赶着驴车往镇郊去。 看见甜宝赶紧停下打招呼。 肖扬坐在驴车边上,“我们提前去周家的坟茔地看看,有没有需要修缮的地方,你们干嘛去了?” “埋大黄去了。”甜宝的眼睛扫过周向财,他的印堂又黑了不少。 左右肩头上的两团阳火忽明忽灭的。 她又看向肖扬,“你自己多注意。” 肖扬咧着嘴一笑,小声说:“我还希望有事呢!正好师爷、你和我师父都在身边,我解决不了还有你们,有点难度也能让人进步么!” 甜宝笑一下,“你还挺想得开!” 肖扬一拍胸脯,“必须的!”他又压低声音小声说:“我约摸着明晚就会见分晓,你要有时间可以来看看热闹。” 等着肖扬坐着驴车走远了,唐奕泽小声问,“明晚有热闹看?” 甜宝点头,“去年七月十五周向财他爹放走周庭元也留下了后患,这一年看似消停,肯定有事。” 很多人都会在农历七月份的时候感觉身体不舒服,或者心情莫名其妙的委屈、抑郁,甚至是无端发脾气,身体强壮的人可能感觉没那么明显,身体弱的或者是孩子就会格外明显。 生点小病,或者时运降低,再不然就是没精神,也说不上哪不舒服。 那是因为这时候阴间也放假,有些鬼魂可以回家省亲。 鬼魂一多了,人间的阳气自然也会下降。 之前禁止迷信活动,人又穷,很多人家到了中元节也不烧纸。 现在生活条件都好了,也没了那些禁制,自然就放开了。 阴间人就是你越念叨他越来找你。 甜宝这些日子还要去做超度法事,做布施。 严三那一帮走了不少,其他地方的还有留恋人间的。 这回换了个地方,离炮楼有一大段距离, 炮楼那边建了砖厂,把鬼魂都招到那个附近对砖厂不利。 砖厂还在建设中,已经快完工了。 夜里十点多,甜宝带着刘媛媛,拉了一车的祭品和纸钱到了定好的空地。 严三已经提前把鬼魂都召集好了。 现在都不用他特意去找,那些尚在人间流连的鬼魂们已经养成了习惯,一到七月十五就主动来。 听听经就有免费的祭品拿,何乐不为。 刘媛媛是第一次跟甜宝来做超度法事,跟在她身后一起念经。 齐家,一片阴霾笼罩。 邹援朝今天晚上往京市打了电话,得知一个噩耗。 他的大儿子在老山前线牺牲了。 尸骨无存,被炸成碎片。 邹卫国和邹援朝本来很好的心情现在一下子荡到谷底,像是被沁了冰水。 一个晚年丧孙,一个中年丧子,悲痛不予言表。 齐铁林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友,只能紧紧搂住他的肩膀。 邹卫国搓了搓脸,吸了下鼻子仰着头叹口气,“战争么,总要有人牺牲,当兵那一天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邹援朝别着脸,拼命地忍住泪水。 十年的拉锯战,牺牲的战士无数,他儿子只是其中的一个。 尸骨无存的多了去了。 最惨烈的时候十八位烈士只找回五块骨头。 邹卫国深吸一口气,“老齐,明天我就和援朝回去了,有机会下次再见吧!” 齐铁林眨下起了水雾的眼睛,艰难的点点头。 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个“下次”可能就是阴阳两隔了。 邹卫国的身体即使再调理也是强弩之末,能活到现在全凭毅力。 再加上这样的打击,这些日子的调理很可能功亏一篑。 邹卫国看向齐天阳,“小阳想当军医吗?这么年轻有这么好的医术,我可以给你安排进部队医院,在后方。” 齐天阳犹豫了,当兵大概是刻在每一个男儿骨子里的执念。 齐家人也在犹豫,但是现在齐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虽说在后方医院,但要是前方有战事,军医少不了要跟去战场。 邹卫国摆摆手,“没事,你们考虑考虑,我只是一个想法。想去可以找我或者找你邹叔叔都可以。” 其实这个想法是他刚见到齐天阳就有的。 但是在自己孙子刚刚牺牲时提到这个好像又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这一晚上注定是无眠的。 齐家人被共情,也沉浸在邹卫国孙子牺牲的消息里。 邹家父子更不用说。 齐天阳想到了在阴间看的流年簿,前一世他就是齐家医馆的徒弟。 最后死在战场上。 想当军医么? 当然是想的。 但是也怕死。 没人敢说自己不怕死。 睡梦中,他救了一个重伤的男人,穿着格子西装,满身满脸都是血污,他看不清脸。 男人中了枪昏迷不醒,在拉开衣服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是个女人,或者说是女扮男装。 但是身边没有其他人,救命要紧,他没有停下手。 却不想下一秒就被一把枪抵在了额头上。 女人自己动手剜出子弹,没有麻药,咬着纱布硬挺,即使疼得满头大汗女人依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还能冷静地吩咐他做事。 这个女人够狠! 这大概是梦里那个他的想法,也是现在这个他想法。 血污下,女人凌厉警惕的眼神似曾相识。 画面一转,他穿着一套打了补丁的旧军装穿梭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和战友们抬着担架转移阵地。 炮弹袭来,他将重伤的战友紧紧护在身下…… 灼烧、疼痛,像是真实经历过一样,他猛地睁开眼睛。 擦了下额头上的汗,他搓了搓脸,那双眼睛…… 他笑了下,好像突然懂了甜宝说的那句无缘不来。 所有的遇见都是必然。 第二天一早,邹家父子买了火车票去省城,要坐飞机赶回京市。 火车站,甜宝和滕淑兰也来送行了。 父子俩的脸色更暗沉了。 邹卫国拍拍甜宝,“甜宝,我们有缘再见。” 甜宝微笑点下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笃定,“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邹卫国也笑笑,“希望能再见,你和你姥姥要是有时间去京市就顺道见我一面。” 他已经听滕淑兰讲了,甜宝的亲生父亲在京市。 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能否等到甜宝下次去。 第307章 门神不拦家鬼 出了火车站,大家心情都有点沉重。 邹家父子高高兴兴来,走的时候却是悲痛欲绝。 齐天阳看向甜宝笑了笑,“邹爷爷说如果我愿意去部队医院当军医他可以介绍我去。” “帮我算个命吧,看看我适不适合在外发展。” 他的八字运程甜宝早就给批过,只不过家里人知道,他不知道。 没有到劫煞年家里人也是任他自由发展。 人不能被自己的命局所困。 除了一些流年灾祸要避一避,再就是有好的运程抓住机会,其他的没必要太过纠结。 和甜宝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顺风顺水他也从没想过让甜宝给他算算。 但是现在突然想算了。 甜宝点下头,“适合,你本身就命犯驿马,而且与财官贵人同柱,去京市发展要比你留在南林镇机遇多很多。” 命里带驿马的多会在外地发展,或者因为工作原因频繁去外地出差。 走动比较大。 他还命犯孤辰。 男怕孤辰女怕寡宿。 相书有云,“男孤定为他乡客,女寡定是异省妇”。 意思说男命犯了孤辰煞,女命犯了寡宿煞,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家乡,女命远嫁,男命他乡立业,如此就会将孤辰寡宿的作用消灭于无形之中,也可以保证自己婚姻感情的稳定。 这话不是绝对的,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按照命局来看,日柱代表自己,也代表婚姻宫,齐天阳的日柱带正财和正官。 男人的正财就是妻子,财来升官,她的妻子对他有很大的助力。 不一定是她的妻子家世有多好,但是会很旺他。 下面又带驿马和贵人,皆为喜用,所以说很大的几率会找一个外地的妻子。 但也有可能因为工作关系两个人聚少离多但感情稳定。 齐天阳骨子里也不会是个安稳在小镇发展的人,虽说现在收敛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浮躁,但好男儿志在四方,到京市发展不失为一个好的出路。 要不是遇见邹卫国,部队医院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现在齐天阳目前所在的大运都是驿马逢冲,早晚会走的。 逢冲会使事情“坏变好,好变坏”,驿马逢冲就会跟野马脱了缰绳一样,拴都拴不住。 甜宝笑了笑,“你自己呢?想去吗?” 齐天阳抿唇一笑,“想去,但是有点突然,我本来是想再沉淀几年出门游历一下。” 也许是之前那次救治陈家贵,被打击了自信,也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痛定思过,也悟出了很多道理,性子沉稳了不少。 他现在所有的书面知识都掌握了,可能胜过很多比他年长的人,但是运用到实际上就会发现还有很多不足。 中医是个漫长的学习过程,活到老学到老,哪怕到了爷爷那个年纪也会有未接触过的疑难杂症。 甜宝轻松的语气调侃着,“阳哥还知道沉淀了?现在齐家的医术你已经完全掌握了,接下来就是接触更多的病患加以突破和改良,如果去了京市,接触的病患更多,医院里也会有很多医术高超的医生,每个派别都有不同的用药方法和治病手段,多接触一些其他医者,融汇贯通一下也挺好的。” 现在国内的西医水平越来越高,但是很多医院的中医依旧很受重视。 在医疗水平不发达的年代,中医功不可没,早些年即使是西医,没点中医基础也很难发展下去。 齐天阳看着她沉思一下,“我会好好考虑的。你说的很对,从小到大我只接触过齐家的医术,还不知道其他中医是怎么治病的,部队医院一定有很多的高人在,这确实是个提升自己的好机会。” 甜宝笑着举了举拳头,“加油!要是决定走了告诉我。” 齐天阳笑了笑,“要是走也没那么快,我还要考虑一下。” “甜宝!” 他叫了一声,甜宝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他望向甜宝的眼睛,又想起了梦里的眼睛,笑了笑,“没事,你忙去吧!我有事再找你。” 甜宝和他摆摆手挽着姥姥离开。 滕淑兰看了眼齐天阳的背影,“小阳这性子沉稳了不少,要是真能去京市还挺好的,就是不知道齐家舍不舍得。” “舍不舍得也会放手的,他命里带这个,又无缰,肯定要到外地发展的,强留下来对他本身也不好。” “缰”就是缰绳,有的人命里也带驿马,但是出去闯荡一圈又转回来了,很可能就是驿马有缰。 她在研究命理的时候总是会感慨古人的智慧。 简单的生日时辰,八个字就能断出一个人的一生。 肖扬问她晚上要不要去看热闹,甜宝摇头,“不去。” 她是爱看热闹不假。 但是很讨厌周庭元。 一个糟老头子竟然敢惦记她的人! 要是个美女她也忍了,最起码美女赏心悦目嘛! 她的人被美女惦记说出去也有面子是吧? 肖扬笑了,“行吧,发生啥事了我明天告诉你。” 他想的是今晚鬼门打开是一年当中阴气最盛的一天,那个周庭元肯定会有所行动。 结果…… 连着三天,周庭元都没出现,肖扬有些不解,来找甜宝。 “小师叔,我是不是算错了?那个周庭元没想做啥?” 从去年七月十五过后,周家一直挺消停,周老爷子的身体也在一天天好起来,人也很正常。 但是从今年过完端午节开始,那段时间多雨,周老爷子感冒了,之后就隔段时间感冒一次。 当时家里也没往这方面想,就从药店买点感冒药吃了。 毕竟端午过后雨多,淋场雨感冒也正常。 不止老爷子感冒,周向财也感冒了两次。 他觉察出不对劲的时候是生意上接连出事。 不是赔钱就是对方卷钱跑了。 正好肖扬陪着杨宗德云游回来,他想着也快到七月十五了,祭祭祖应该会好点。 肖扬给他算的就是有家鬼闹宅,不然的话今年他的财运还是很不错的。 能想到的家鬼就是周庭元,毕竟之前闹过一回了。 而且周家现在很干净,没有外鬼入侵的迹象。 几乎每一家都有门神,外鬼只要不招惹他是进不了家门的。 但是门神不拦家鬼。 第308章 真谨慎啊! 周庭元具体想要干什么还不清楚。 但是现在搅得周向财时运低很倒霉是真的。 之前周老爷子念在父子一场放过周庭元,现在周向财不干了。 非要处理了周庭元不可。 要是不闹不吵的当个祖宗供着也无所谓,这回让他一下子赔进去好几万当然不干了。 人死了还不消停,后辈也没做啥对不起他的事,他还闹这不纯纯的膈应人么? 这回周老爷子也不给求情了,完全默许的状态。 甜宝看着肖扬在那直挠头,说了句,“就不能是人家知道你们有准备所以换计划了?” 周庭元又不瞎,又不傻,现在肖图每天跟着周向财出来进去的,能猜不到是想要找人对付他? 还能蒙着眼睛往枪口上撞? 肖扬愣了下,吸了口气,“有道理!” 甜宝翻了个白眼,啥叫有道理? 用脚丫子都能猜到。 你要说是刚成鬼的那种,一根筋容易冲动,无所畏惧,周庭元都死了好几十年了,还能一点智慧都不长? 肖扬低着头捏着下巴在那琢磨着。 正好唐奕泽过来叫甜宝吃饭,肖扬一看到他立刻眼冒精光。 热烈的眼神看的唐奕泽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有办法了……” 甜宝立刻回答,“我不同意!” 肖扬的脸立刻皱成了包子,“小师叔我还没说啥呢你就不同意……” “对,我用脚丫子猜到了你的想法,所以不同意。” “我……”肖扬看看唐奕泽,又看看甜宝,“小师叔,咱们商量一下……” “没得商量,我要吃饭了,你可以留下来吃饭,其他的事免谈!” 唐奕泽朝着肖扬弯了弯嘴角,“小师侄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俩人明明一样的年龄,现在肖扬却矮了一个辈份,对于甜宝他已经算是习惯了。 现在被唐奕泽这么一调侃就觉得有点不对味了。 他挑了挑眉毛,咧嘴一笑,“好啊,师、婶!” 唐奕泽嘴角一抽抽,这是啥称呼? 肖扬一摊手,师叔的另一半叫师婶没毛病吧? 唐奕泽只停顿一秒随即展开笑颜,“小师侄乖,吃饭吧!” 反正辈分没变,他和甜宝的关系也没变,他可以坦然接受。 这回轮到肖扬犯抽了。 甜宝也抽,直接一挥手,“你俩单论!当哥们都可以,别叫师婶,我听了头疼。”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女师叔的另一半该咋叫。 她师父又没有其他的师兄弟。 唐奕泽还真的准备了肖扬的饭菜,肖扬坐下来继续商量着,“那我借师婶……不是,泽哥的三根头发总可以吧?外加一滴血,这可是我第一次独立完成大活,我师父说了不会帮我。现在那个周庭元不现身我就抓不住他,他唯一的执念也就是那个白先生了……” 之前他一直和干爹搭档,但是接的都是普普通通驱邪算命以及风水的活。 像是独立对付周庭元的这种老鬼还是没有的。 一般这样的活肖图不会接,黄兴文也不放心他自己接。 就这么一个徒弟,对他还是挺宝贝的。 但是再宝贝也要有独当一面的一天。 这次正好有个机会,黄文兴也是想让他试试,要是有什么事他也能帮上忙。 甜宝喝了口汤,“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对于那个周庭元她也没啥好感,总感觉是个定时炸弹,借着这个机会铲除一个祸患倒也不是不行。 吃完饭,甜宝拔了唐奕泽三根头发,又扎了下他的指尖挤了一滴血,用纸包好。 唐奕泽全程都乖乖配合,连问不问一下是要干什么用。 肖扬刚想伸手去拿,被甜宝按住,“我给你弄,你到时候给我钱就好了。” 肖扬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行,那就麻烦小师叔了。” 他也算学到了。 小师叔做事是真谨慎啊! 他不禁又多看了甜宝一眼。 哪里还有一点当年的影子了? 抱着他大腿喊“小哥哥”的小胖妞已经完全被眼前心思缜密、飒爽英气的姑娘所代替了。 他没有因为甜宝看似不信任的举动而生气或者失落,毕竟师父当年教过他,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人心难测,哪怕如师爷那般厉害的人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 凡事多一分警惕和怀疑会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能够真正伤害到自己的那个往往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让甜宝来做也会更保险一点,毕竟要是出了岔子,以后想要再骗周庭元出来可就难了。 肖扬走了,甜宝盯向唐奕泽,“要你头发就给?” 唐奕泽笑了笑,“因为是你要的,别人我肯定不给。” 甜宝微不可见地翘了下嘴角。 肖扬去找周向财,“周叔,我觉得没啥事了,你爷爷估计也就是想多要点纸钱和祭品,你再单独给他烧点,然后念叨念叨就可以。” 周向财有点不太相信地看着他,“真的就是这样?” 肖扬点头,“肯定是这样,你看周爷爷病也好了,你昨天不是那批货也回款了吗?没事,别瞎想了。” 周向财眨着眼睛,“真没事?” 肖扬想了下,“要不搭个戏台子给他老人家唱个戏,他生前不是最喜欢听戏吗?” 周向财惊讶地看着他,“唱戏?给我爷爷唱戏不得半夜唱啊?大半夜的请人家戏班子能来吗?” 肖扬一摆手,“普通的戏班子肯定不行,我给你找,必须得是唱阴戏的,那种专门给鬼唱戏的戏班子才行。” “还有专门给鬼唱戏的?” 肖扬点头,“对,不过南林镇没有,得从外地请。” 周向财一拍手,“没问题,花多少钱你和我说,只要把这个事解决了就行。” “好!”肖扬走了。 周向财总心里惶惶的,有点坐立不安,他觉得肖扬不会骗他。 但是他那个爷爷真的就是为了多要点祭品?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还不担心。 这些日子他总有种睡不醒的感觉,明明没生病,就是不舒服。 具体哪不舒服说不上来。 心里也有一种道不明的焦灼感。 就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 第309章 唱阴戏 又过了三天,戏台子才搭起来。 民间倒是真的有专门给鬼唱戏的阴戏班子。 有的地方一到中元节就会请阴戏班子连唱三晚。 或者在祭祖的时候唱给祖宗们听。 都是真人唱,一旦开场就不能停,不管台下有没有观众,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大雪纷飞,就是不能停。 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过肖扬请的可不是什么正经的阴戏班子…… 他去接周向财的时候还一再嘱咐着,“一会儿不管看见啥都不要惊讶,也不许说别的,一定要镇定!” 周向财被他说的有点紧张,手脚发麻,“会、会有很多鬼来看戏吗?” 肖扬笑了笑,“晚点你就知道了,要想以后顺当就听我的。” 周向财狠狠咽了口唾沫,僵直着脖子狂点头。 肖扬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他的脸,黑眼圈加重,这两天估计也没睡好。 身上的阳火更弱了。 戏台子搭在周家祖坟的山下,不算大,也很简陋,但是这不重要,只要能有戏唱就好。 台下还摆着二十把椅子。 周向财刚想找个椅子坐下就被一把拉起,“这里不是你坐的地方。” 周向财一哆嗦,下意识带着颤音问,“有、有人?” 肖扬微挑一下眉毛,人倒是没有的,但……有鬼! 阴戏么,本来就是唱给鬼听的。 周向财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抬起手,“行了,你别说了……” 他麻溜地站在椅子后面看。 今天阴历七月二十八,阳历也到了八月底了,夜晚有点凉。 小风飕飕的,但是周向财却紧张的后背衣服都被汗溻湿了。 旁边的小树林里,甜宝和唐奕泽加上黄文兴躲在那里正大光明地偷看。 周围做了屏障,鬼怪们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就连蚊子都被隔绝了。 台上子时开锣。 锵锵声一响,台上走出一个身穿贵妃醉酒戏服的纸扎人,动作机械,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看得周向财汗毛根都竖起来了。 纸人顶着纸做的头冠,脸色惨白,大红脸蛋大红嘴唇。 和之前烧的那个花旦纸扎人如出一辙。 但是那个不会动,这个动起来的感觉十分诡异! 肖扬在一旁小声提醒,“周叔,安心看戏,别说话!” 他拿出一沓纸钱,在旁边燃着,还不时地倒上一点酒。 这些观众看着戏有酒喝还有钱拿,一个个美哉美哉的。 周向财梗着脖子咽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 纸扎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在模仿《贵妃醉酒》的动作。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空气中传来犹如老唱片机的戏曲声,回荡在空气中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树林里,唐奕泽也没闲着,极其憋屈地翘着兰花指模仿着贵妃的醉酒动作。 甜宝像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看着,脚丫子还一下下打着节拍。 手里还端着一盘瓜子,咔咔嗑着。 没办法,纸扎人总要控制,这又不是普通的走个路或者端茶倒水的,难度有点大。 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人吊着。 纸扎人上面有唐奕泽的血和头发只能由他控制。 咳! 好吧,甜宝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 她很想亲眼看着这个妖孽扮上京剧妆效是啥样。 只不过这人死活不肯化妆,也不肯穿上贵妃妆,只做动作。 唐奕泽每做一个动作,台上的纸人就跟着做一个动作。 他做的也不标准,毕竟没啥前世记忆,平时也不喜欢听戏曲。 这还是甜宝用了三天时间逼着他学的。 在人的眼里,台上是个跟吊死鬼一样的纸扎人,看起来有点阴森恐怖,僵硬木讷。 但是在鬼的眼里可就不一样了。 这就跟还替身的道理差不多,要是连鬼都骗不了,替身也就无用了。 现在的台下可不是空的,是真的有孤魂野鬼在看戏。 二十个座位,已经七七八八坐了一多半的“人”了。 大多数是上了些年纪的中老年男女。 零星的带着几个年轻的。 台上的贵妃贵妃挥舞着衣袖,眼波流转,娇媚动人。 台下的观众看得摇头晃脑如痴如醉。 一曲贵妃醉酒都快唱完了,周围也没有任何异样。 周向财看不到座位上的观众,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时不时地有阴凉的小旋风刮过。 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一曲终了,台上的“贵妃”朝着观众行礼,慢慢向后台退去。 周向财感觉一阵冷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再睁开时,眼底带着痴迷,缓缓向戏台走去。 肖扬像是没察觉一样,还在继续烧着纸,又打来一瓶新酒倒在地上。 树林里唐奕泽已经停下了,“周向财”绕到戏台后面,看到立在那的贵妃,激动的手在颤抖。 他慢慢地抬起手摸向“贵妃”的脸。 唐奕泽顿时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猛地看向甜宝,“他摸我!” 当然,“周向财”不是真的在摸他,但是他和纸扎人触感相通。 甜宝一咧嘴,“揍他!” 唐奕泽下意识的挥出一拳,他觉得自己挥舞的很有力,但是与他同步的纸扎人就没那么有力了。 这一拳打过去倒像是欲拒还迎。 “周向财”笑着握住纸人的手,眼神流连的落在那张惨白的脸上,“白先生,终于又见到你了……” 唐奕泽感觉手被握住,拼命地往回拉,甜宝赶紧制止他,“轻点,那个可是纸糊的,力气大了就扯破了!” 她朝着戏台那边看了看,肖扬烧完最后一张纸才拍拍手慢条斯理地向后台走去。 走到台边,顺手从台下摸出一把桃木剑。 后台,“周向财”还在跟纸人纠缠。 “哎!”肖扬喊了一声,“放开它吧,没想到你还怪痴情的呢!” “周向财”的手没放,还在抓着纸人的手,转回身轻蔑地看了一眼肖扬,嘴里发出与周向财截然不同的声音,“就凭你个假洋鬼子也想对付我?” 肖扬翻了个白眼,“谁说我是假洋鬼子?!我是华国人,有户口有身份证的!”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假洋鬼子! 他从出生起就在华国,也不会说除了华语之外的语言。 第310章 不满足 肖扬拉开架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脚踏七星步,高声念道,“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我擦!” 娘个西皮的,咒语还没念完,“周向财”抱起纸人跑了! 他赶紧追出去,只见“周向财”双手抱着纸人飞快地往后山跑。 他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周庭元带着周向财的肉身跑得比正常人快多了,但是照比鬼魂的状态还是差的远着呢。 飞也飞不起来。 但是他不肯舍弃周向财的肉体,没有身体他没办法抱着“白先生”。 他明白这个白先生不是真的,但却是最像的,身上还带着白先生的气息。 他太喜欢了,不想放手。 错过这个再也不会找到更像的了。 到了一片空地上,周庭元看向肖扬,“周向财许了你多少钱?我同样可以给你,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这是我们老周家自家的事情!他是我的亲孙子,我还能害他不成?” 肖扬呸了一下,“你连自己亲儿子都能害,更何况是孙子?!” “你的目的就是想让周叔时运降低夺了舍吧?怎么?嫌你儿子年纪太大,开始打孙子的主意了?” 周庭元眼神微动,“这些年他能赚那么多钱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要不是我从中帮助,他能成为南林镇的首富?” “呸!那是周叔自己的财运!” “你看过他的八字,他确实命局不错,但是想要点时间积累这么多的财富还是不可能的!我帮他赚了这么多钱,自然要收点好处!” “说的好听!你就是想要夺舍!” 肖扬这回也不得瑟拿符纸了,挥着桃木剑冲上去。 周向财其实第一次出现的目的就是想借由儿子的身体还阳。 那次之所以放弃的那么痛快,一个是他确实打不过甜宝,有所畏惧。 第二个也是他不想要儿子的身体了。 快七十了,身上的病也不少。 那些不是他夺了舍就能改变的,是身体不可抗拒的衰老。 但是孙子时运太旺他没办法夺舍。 只能徐徐图之。 今年周向财的运气本来就不旺,过了端午节更是连续的运气差。 即使他不从中作梗一样会赔钱。 而这个月刚好又是流月不利。 却不想这个叫肖扬的小子又来掺和一脚。 他都要烦死肖家父子了。 他本想着放弃的,等待下一次机会。 当他看到台上的“白先生”时忍不了了。 那是他心心念念到死都不能释怀的人。 他算算日子,今天是辛酉日,一年四季有四个杀师日,辛酉日正是秋季四正杀师日,对阴阳地师最不利的日子之一。 他决定放手一搏。 更何况是肖扬这个他完全没放在眼里的假洋鬼子! 肖扬确实打不过周庭元。 周庭元虽说只死了短短几十年,但是他走的鬼修路线,而且修为很高。 这些年没少下功夫苦修。 今天也确实是个杀师日,特意选在这一天就是为了增加他能出现的几率。 但是……他的那些干爷爷干奶奶白认的? 这些年受了他那么多的香火供奉早把他当亲孙子了! 在肖扬第二次被周庭元打倒在地,四周突然刮起了十数道小旋风,最高的能达到十多米! 周庭元看着眼前的旋风脸色骤变。 等着旋风一停,十几个老头老太太就把肖扬护在中间。 一个小脚老太太颤巍巍地走上前,插着腰,“敢欺负俺们孙子也要看俺们这些老东西乐不乐意!” 树林里,唐奕泽笑着来了句,“嗬,这是要打群架么?” 黄文兴的脸部肌肉有些抽搐,尴尬地看了眼甜宝。 怪不得这小兔崽子说他一定能搞定,明天等他的好消息就可以了,不用他来观战。 亏着他还担心今天是杀师日,怕他有危险,巴巴地跑来就怕他吃亏。 甜宝笑了,“也没毛病,能让这么多鬼为他效力也是他的本事!黑猫白猫能抓着耗子就是好猫,驭鬼有术成事就行!” 道教请神相助可以,请鬼相助就是歪门邪道? 哪来那么多规矩。 黄文兴抿下唇,“师弟说的有理!” 他又叹口气,“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因为血统里有一部分是外来的,总感觉他学习的也挺努力,但是总会差着那么一点。” 甜宝看他一眼,“可别赖血统的事,纯种华国人也有资质低的。” 有些可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 空地上,十几个老头老太太疯了一样围攻着周庭元。 别小瞧了这些老人们护孙子的决心。 他们单个拎出来都和周庭元的修为差着远呢。 但是好汉架不住狼多。 周庭元再厉害也只有他一个。 最后急了,直接甩掉周向财的肉身,不舍地看了眼地上的纸人。 即使心里猜到了这是个纸人,但是看在他的眼里,这就是活生生的白先生。 周庭元化作一股黑烟迅速逃窜,十几道黑影紧随其后。 肖扬拢着两只手喊了一声,“爷爷奶奶们,一定要把他抓回来!” 他走向倒在地上的周向财,按住他的人中, 周向财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我这是咋了?刚才感觉就像是被关进了小黑屋一样,啥也看不到,啥也听不到……” “你被你爷爷上身了,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夺舍。” 周向财忽地坐起身,“啥叫夺舍?” “用你的身体代替你活下去!”肖扬看了眼远处还在纠缠的一团如雾一样的黑烟,“我猜测他在夺舍了之后一定会脱离了周家,甩掉所有人隐姓埋名换种方式生活。” 周向财当时傻眼了,“死了还这么不消停?” “活着就那么好?” 甜宝慢慢走过来,“为什么不好?有的人不想活着,是因为生活的不幸福,有的鬼想要活着,是因为没享受够人生,天上的神仙过得无聊也会思凡想要做一回凡人。” “你现在有钱,他能借着你的身体好好享受当然愿意。” 人会羡慕鬼神自由自在。 鬼修的再好也无法上天成仙,在人世间飘飘荡荡几十年、上百年其实也很无聊的。 天上的神仙日复一日看着凡尘,时间久了也会觉得人类的生活多姿多彩。 总结下来就是做什么都会有不满足的那一天。 第311章 听故事 周向财坐在地上两眼呆滞,“上次我爹想着是自己亲爹,才让你们放过他,没想到留了这么大的一个祸患,一点亲情不顾念!” 肖扬嗤笑一声,“你爷爷上次那么折腾你爹就已经看出来了,在他眼里是没有亲情的。” “周叔,你这两年赚的钱要撒出去一些,那些钱是他帮你赚回来的,给你强行催运,等于把你之后的运气提前用了,对你以后不好。” 周向财两眼茫然地看着他,“要咋撒?” “做点实事,做到实处,还能赚个好名声,对你以后的运气也会有帮助。” 周向财手一挥,“听你的都听你的!” 另一边,十几个老头老太太在围攻周庭元一个实行车轮战术。 这些老人们平时就是受受香火,接受点祭品,没有特别的修炼,但是经过香火供奉本身就会让他们的魂体强大。 都认肖家父子为干儿干孙,彼此之间也就成朋友了,没事打打麻将之类的。 要求简单,日子过得就欢乐。 今天孙子有难,是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 上去薅头发的、抱大腿的、咬胳膊的,主打的就是一个胡搅蛮缠。 要是真的用点啥鬼术的周庭元还觉得不怕。 战斗的同时也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哪想到是这种无赖打法。 顾头顾不着腚,顾胳膊顾不上腿。 一个老头抱住周庭元的脑袋,趴下咬住他的耳朵,硬生生将耳朵扯下来,另一个咬他的脖子,咬下一块魂体。 最后,十几个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跑回来邀功,周庭元过来的魂体已经遍体鳞伤。 看得几个人都不禁咧嘴。 周庭元趴在地上想要起来,被一个老头一脚踩在下面,“老实点!” “放开我!向财,我是你爷爷,赶紧把我放了,我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们,这次是真的!” 周向财这回跳脚了,“不可能,你上次就这么说的,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你把你爹叫来,我和他说,这次我保证!” “我爹不会来的!” 周老爷子之所以一直不出面就怕见了他爹心软。 周向财对这个爷爷没印象没感情,周老爷子不一样,小时候周庭元对他还是非常喜爱的。 周向财看向肖扬,“应该咋处理他?” 肖扬看了眼周庭元,想了下,“送到地府吧,他这样游荡在人间会很危险,这次在你们这里得不了手,下次很可能就要伸到别人家里。” 他朝着甜宝一龇牙,“小师叔,麻烦你了呗?” 按照他们以前的做法都是镇压,现在有了当阴差的师叔可以直接了当了。 甜宝瞟了眼周庭元,“可以,写张路引,让你的爷爷奶奶们带他下去就行。” 周庭元看到她眼睛亮了下,“你放了我,我告诉你我知道事,你们上辈子的事!” 他又看了眼唐奕泽。 甜宝轻挑下眉毛,像是在考虑,再抬眼时看着他,“说吧,什么事?” “你这是答应放了我?” 甜宝点下头,“我答应。” 旁边的肖扬和周向财都吓了一跳。 “田姑娘!” “小师叔!” 甜宝抬抬手,“我想听故事!” 她又朝着周庭元扬了扬下巴,“说吧!” 周向财和肖扬有些着急。 唐奕泽朝着肖扬使了个眼色。 周庭元的脸上一喜,“我只说我知道的那一部分。” “你上辈子是个男人,和白先生是一对恋人,正因为这样我、我也才知道白先生喜欢男人,所以才对他起了觊觎之心……” 唐奕泽忍住恶心瞪他一眼,“别说没用的!” 膈不膈应人? 周庭元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带着遗憾继续说道,“你前世是省城万家的人,你查一下就知道了,当年万家可是省城响当当的大富豪,万三爷就是万老爷的三儿子,据说从生下来起就被算命先生批过八字,说是和万夫人从小八字相克,要是从小养在身边对谁都不好,会犯刑克,就被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养着。这件事很是秘密,大家都不知道。” “后来,万夫人去世了,万老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万家大公子只喜欢教书,在省城的大学里当老师,不想当接班人,万家的掌权人就交给了二公子,但是二公子不是个当老板的料,让万家的资产一再缩水,万老爷就把万三爷接回来,那时候大家才知道万家还有个小儿子,最后当家人的身份就交给了小儿子,大家都尊称他为万三爷。” “那个万三爷别看从小长在庄子里,但是杀伐果断,做生意是一把好手。就像是会算一样,每次都能趋吉避凶,让万家在短时间内资产增加了数倍,买卖也越做越大。但是他很神秘,见到他的人不算多。我、我也是……因为关注白先生才见过万三爷几次……” “万三爷很喜欢听白先生唱戏,只要是他的场必定不会缺席,有人在后台看到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后来就传出白先生有断袖之癖,本来白先生身为男子就容貌出众,对他趋之若鹜的男人很多,这个风一传出来,很多喜好男风的人都会想方设法的去约他……” “但是后来听说凡是对他有想法的男人不管身份如何必定都会倒霉,要么被人打一顿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要么就是生意连着被抢,最严重的有一次钱老爷请白先生唱堂会,就借机想要行不轨之事,但是不但没成事还被人……斩掉了男根……” 周庭元缩了缩脖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打白先生的主意了……后来省城沦陷以后,扶桑人请白先生唱堂会,白先生说嗓子坏了,唱不了,一连请了三次,最后一次说嗓子彻底废了,从此后金盆洗手,扶桑人恼羞成怒,最后找借口要除掉白先生,白先生被关押的时候被神秘人救走。” “所有人包括扶桑人都猜测是万三爷,但是找不到证据,那个时候扶桑人一直在笼络城里的富商也不敢明面上找万三爷的麻烦。等着他们找到理由的时候却发现万三爷已经消失了,万家换了家主。据说万家大部分的家财都被万三爷捐给抗联,万家也从此一蹶不振。” “至于万三爷和白先生最后去了哪也不知道……” 他讲完眼睛滴溜溜地来回看着甜宝和唐奕泽,又怯着声音小声说:“我该死,我不该还惦记白先生……” 边说还边扇自己巴掌。 甜宝看着他,表情慵懒,“讲完了?” 周庭元点点头,“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你和那个万三爷长得很像,真的很像,这位唐先生也很像白先生,所以我斗胆猜测你们一定是白先生和万三爷的转世……” “你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肖扬和周向财紧张地看向甜宝。 甜宝笑着摸摸鼻子,“我答应放了你们没错,但是你们呢?” 她看向肖扬和周向财,两个人随即反应过来,肖扬不屑地瞟一眼周庭元,“当然不行!” 周向财也连连点着头,“不可能!” 周庭元目眦欲裂,眼睛猩红地看向甜宝,“你说话不算话!” 甜宝手一摊,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咋说话不算话了?你本来和我也没啥大仇,所以谈不上放不放过你,真正和你有仇的是周家人,他们不放过你和我有啥关系?” 她不过就是想听个故事而已么! 讲的还不全面,一点劲没有。 她挥挥手,“你们想咋处理就咋处理,和我没关系。” 肖扬拦住她,“小师叔,路引不得你盖个章啥的,再帮我叫个阴差?” “不需要,一会儿你自己写路引就行,让你的爷爷奶奶们将他交给判官司的李安,他们抓住一个为祸人间的恶鬼也是功德一件。” 这么多人呢,还需要啥阴差? 保护阴阳和平,人鬼有责! 周庭元咆哮着,“你言而无信,妄为阴差!我要去判官司告你!” 甜宝挥挥手,“快去快去!让陆判派人来抓我!” 肖扬乐了,拿着符纸把周庭元的嘴巴封上了。 回头朝着甜宝嬉皮笑脸地一鞠躬,“多谢小师叔相助!” 又朝着唐奕泽一龇牙,“也多谢泽哥!” 唐奕泽想起自己翘的酸疼的兰花指忍不住白眼。 肖扬脸皮厚完全不在乎,又嘚瑟地跑到黄文兴面前,“师父,我算合格了不?” 黄文兴看着他一言难尽,“以后还需多加练习,不能冒险行事。” 他又叮嘱一句,“以后杀师日还是不要鲁莽行事。” “徒弟谨遵教诲,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次他确实很冒险,杀师日进行活动不但会导致阴阳地师身体不适或遭遇意外,也会影响判断力和决策能力。 行事谨慎的师傅在这一天还会闭门三日,利用藏身躲影法用来消灾避祸。 周庭元就交给那些爷爷奶奶们了,肖扬挥着手,“孙子下次再给你们烧纸哈!” 爷爷奶奶们都乐呵呵地看着他,“好孙子,我们一定把他押到地府!你放心走吧!” 受了肖家父子这么久的香火,有很多过了约定期间都没断,他们还都怪不好意思的,能帮着做事他们也愿意。 甜宝将那个纸人头上粘着的头发烧掉,再将其扯了个四分五裂,最后点上一把火。 不销毁的话容易起幺蛾子。 回去的路上唐奕泽抿着嘴面无表情的走着。 甜宝上去戳戳他,“你生气啦?” 唐奕泽板着脸看看她,“嗯,你哄哄我就不生气了!” 刚才他扮得那么辛苦,这臭妮子还龇着大牙笑他。 他可是牺牲了色相呢! 还被咸猪手摸了一下! 甜宝点头,“好,哄你!” 唐奕泽压住想要勾起的嘴角,期待地看着她。 甜宝认真地说道,“要不我给你做顿饭吧!” 唐奕泽的嘴角僵住,“你这叫哄吗?明明是报复!” 甜宝语气诚恳,“我是真的想给你做顿饭,你这些日子炒菜时我都有在学。” 唐奕泽的眼神微动,像是脑补了什么,嘴角又勾起,“真的?” 甜宝点点头,“真的!” 唐奕泽抿住嘴,“行吧,算你哄成功了!” 田司令都想给他做饭了还有啥不原谅的? 说到做到,第二天甜宝让唐奕泽和姥姥都去店里,她要在家准备惊喜。 她是真的有在认真学习做饭,姥姥年纪越来越大了,她虽然很享受姥姥的照顾,也知道姥姥会健健康康地活到百岁,但是她总不能让个花甲老太太每天给自己做饭。 两个人走后她就去菜市场买菜、买肉。 在家鼓捣一天。 晚上下班,两个人回来时还带着肖扬。 一进屋子就发现满屋子的烟和雾气,一股糊巴味冲鼻而来。 唐奕泽伸手在鼻子边扇了扇,走进厨房,厨房里的烟雾更大,只看见一个人影半隐半现在其中,他忍不住笑了,“你是在修仙还是在做饭?” 滕淑兰也是直皱眉头,“这是咋了?” 甜宝转过身脸上划过一丝窘色,“那个……我好像犯了个错误……” 唐奕泽看见她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笑得止不住。 突然“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天棚掉落朝着他的头顶就呼下来了。 紧接着一缕黏糊糊的汤汁划过脸颊。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伸手拿下脑袋上的东西,是一个炖的软烂的鸡腿,再抬头看向天棚,上面紧贴着一只破碎的鸡…… 他赶紧闪开,那只鸡也迅速从天棚上掉下来,甜宝眼疾手快地拿着盘子接住,嘴里还说着,“不能浪费了!” 唐奕泽看着盘子里的鸡,再看看炉子上的高压锅,“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甜宝咽口唾沫,“那个……我就是把高压锅打开了,谁知道里面的鸡就飞向天棚了……” 她说的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滕淑兰顿时明白了,用力拍了她一下,“我的祖宗啊!高压锅是要先放气,放完气才能打开!你咋那么虎啊?直接打开都容易爆炸了!” 唐奕泽淡定地拿出手绢擦擦脸,“姥,这个一般人还真打不开……” 也就这种二虎吧唧的大力女能干出来。 第312章 受难同胞 肖扬笑得前仰后合的,甜宝冷飕飕的一记眼刀子飞过去,他立刻捂住嘴。 但是甜宝现在的形象有那么点狼狈,脸跟花猫一样,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他赶紧忍住笑,“小师叔我是来送钱的……”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周叔给的两千块,咱俩一人一千!” 周向财还是很大方的。 反正都要往外撒钱,给了肖扬也算撒出去了。 甜宝的手一搭上信封,立马变好看了。 她又抽出五百递给唐奕泽。 唐奕泽懂了,又开始走流程了,“放在你那里吧!” 甜宝麻溜的将钱又揣回去了。 她没财星有财库,最好的办法就是干点管钱的活,让财库活起来。 她今天其实真的没少忙活,四个菜呢! “一只飞上天“的高压锅炖鸡、煎碎了的带鱼、炒的抽抽巴巴的蒜苔、一盘红呼呼白呼呼烂泥一样的…… 肖扬好奇地点了点,“这是做的啥?” “麻婆豆腐!”甜宝心虚气不虚。 肖扬摸了摸鼻子,“小师叔,我就是来送个钱,先回去了,师爷和师父还在等着我……” 他想溜,被唐奕泽一把抓住手腕,“来都来了,吃完再走!” 开玩笑,“好东西”当然要一起分享。 肖扬想要挣脱,谁知道被抓的死死的,跟救命稻草一样。 他真的不想吃! 他今天去店里送钱,听到一耳朵说甜宝今晚做饭。 于是就来凑个热闹,想尝尝天才做饭是啥样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一次都没吃过甜宝的做的饭。 现在他后悔了! 滕淑兰吸了吸鼻子,指了指炉子上的闷罐,“一股儿糊味,你这锅里做的啥?” 甜宝猛然间想起,一拍脑袋,“忘了,我蒸的萝卜条咸菜!” 赶紧上前掀起锅盖…… 她有一瞬间的怔愣,铝盖帘下面隐隐透着火光…… 火光?! 卧槽! 锅漏了!!! 她拿着抹布垫着将闷罐端下来,嘿嘿一笑,“我好像忘添水了……” 肖扬噗嗤一笑,“小师叔,你这不是整咸菜,是烤咸菜啊!” 甜宝瞪了他一眼,“哥稳……” 其实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平时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学啥可快了。 一进厨房就有点犯迷糊。 简单热个饭菜还行,要是让她做就…… 唐奕泽笑了,端出那盘“烤咸菜”,“这个不怨你,你和厨房八字不合,五行相克,咱先吃饭,一会儿我收拾。” 滕淑兰看着那些菜有点一言难尽,“这……我再炒俩菜吧!” 肖扬拉住她,“太姥,不用,一样吃!” 他还补充一句,“想当初我们村大队长组织全村人吃忆苦思甜饭都吃了,何况这还这还有肉呢!” 焖的大米饭,这是唯一做的最像样的,水不多不少,晶晶亮亮的。 唐奕泽先去迅速洗了个脸加头发,他是第一个品尝的人。 别管是哪尝的吧,反正先尝了。 甜宝拿狗食盆一样拨出来一点放在地上。 大黄一下就炸毛了。 耷拉着耳朵泪汪汪地看着她。 甜宝一龇小白牙,“大黄,开心不?高兴不?死了还能尝到我做的饭菜!” 大黄被迫低下头闻了闻,它突然庆幸自己死了,不用吃的,只用闻的! 甜宝热情地给大家盛了饭,眼睛一弯,推了下唐奕泽,“你先尝!” 唐奕泽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拿起筷子看了下滕淑兰,“姥,您先动筷……” 甜宝赶紧拦住他,夹了几根蒜苔,“不不不,你先来!” 唐奕泽咽口唾沫,有种被强迫试毒的错觉。 他夹着蒜苔塞进嘴里,表情不变,“不错,除了咸点没毛病!” 滕淑兰不太相信地看他一眼。 肖扬当真信了,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 立刻跟被点了穴一样。 确实没毛病,除了咸还是咸…… 滕淑兰也尝了下,眉头舒展,“不错有进步!” 俩人没撒谎,这真的是甜宝做的最好的一顿了。 甜宝乐了,也赶紧拿起筷子尝尝,还自我评价一下,“鱼虽然碎了,但是烂到骨头都能吃了。醋好像少了点,下次多放点……” “麻婆豆腐反正吃到嘴里也会碎,现在这样和着大米饭吃正好!” “这个鸡本来是有汤的,现在没有了,下次我就会用高压锅了!” “蒜苔抽吧了我觉得更入味,下次……” 唐奕泽赶紧拦住她的话,低声说:“你哄得很好,下次不用哄了……” 他绝对能自己把自己哄好! 肖扬尝了下萝卜条咸菜,“没想到烤的咸菜就是好吃!” 这绝对是桌上最好吃的一道菜! 也算甜宝最拿手的一道“菜”,干萝卜条泡完水洗干净倒上酱油多放点油和葱花就可以上锅蒸了。 今天就失误在忘放水上了。 她也是怕自己炒菜太难吃了,到时候有个下饭的。 没想到却成了全桌最淡的一道菜…… 吃完饭,每个人灌了一大茶缸的凉白开,总算冲淡了嘴巴里的咸味。 甜宝和唐奕泽一起跟着肖扬回村,还带着大黄。 她要送大黄去学习。 到了炮楼门口,正好看见狍富贵他们几个货。 狍富贵龇着大牙乐得开心,“大黄也来啦!” 又多一个受难的同胞兄弟了,他当然开心! 甜宝点下头,装模作样地把手一背,“都好好学啊!将来还要带你们去天安门呢!” 现在她是家长了么! 黄福禄点着小脑袋,“必须好好学!” 狍富贵也龇牙点头,“我们学得可好了!” 甜宝满意点头,带着大黄进了炮楼。 卫鹏举一看见大黄眼睛立刻瞪得溜圆。 这是把他这当动物园了吧? 他就是那个驯兽的! 甜宝先献上拜师礼,露出小白牙,“卫夫子,最近狍富贵他们学的咋样?” 卫夫子板着脸,“不咋样,这是我教的最差的一批学生!” 甜宝对这句话自动屏蔽。 很多老师的口头禅都是这句。 反正她要求不高,只要认识字,看得懂古籍就好。 卫鹏举现在也要求越来越低了,只要他们能每天来上课就行。 大黄还不知道学习的苦,眼睛锃亮地蹲在地上头伏在地上像是在磕头。 卫鹏举脸色缓和了一些,“一个新魂竟然如此通人性,实属难得!” 甜宝略有些小得意,“那当然了,跟了我十几年呢!” 大黄确实要比其他的狗子灵得多。 小时候她学道法、学经文,大黄都跟在她身边。 要不然她也不能想着让它修炼。 临走时她拍拍大黄的脑袋,“好好学哈!” 卫鹏举看着这几个不是人的货,暗叹,任重而道远啊! 甜宝和唐奕泽溜达着往镇上走。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路上行人很少,今天又是阴历七月的最后一天,月亮几乎看不见,镇子上就主街上有一盏路灯,照着,光线很暗。 唐奕泽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甜宝看过去。 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站在一户人家门口。 那是……姚川的家! 那个男人看着身影有点熟悉,好像是之前在街角和姚敏纠缠的人。 甜宝和唐奕泽赶紧躲在暗处,那人站在门口做贼一样四处看看,绕到院子后面爬上墙,又翻到墙里面。 外面看不到墙里的情况,甜宝和唐奕泽也绕到房后,耳朵贴在院墙上听着。 没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男人的闷哼,紧接着就是姚敏尖利的叫声,“救命啊!快来抓坏人!” 随即而来的是川响亮的声音,“打死你个大坏蛋!” 姚敏还跑到门口大喊着,“快来人啊,有人要入室行凶!” 这个时间街上很静,行人也很少。 很快就有几处房子里的灯亮起来。 邻居家走出来一个穿着跨栏背心大裤衩的男人,“姚敏,你咋滴了?” 姚敏掉着眼泪,手指向门里,“刘大哥,有坏人!” “他妈的,谁啊!”男人抬脚走进院子。 很快又有几家院子里出来人,都知道姚敏家只有她和傻弟弟两个人,现在这么喊肯定是出事了,都跑过来询问情况。 一听说家里招贼了,几个人赶紧冲进院子里,只听见一阵霹雳噗噜的拳脚声,伴随着男人的惨叫声。 “别打了,别打了!我、我是姚敏的丈夫……” 一个大哥停下手,有些疑惑,“姚敏不是离婚了?” 旁边人附和着,“对啊,离婚好几年了,你是哪门子的丈夫?” 院子里光线很暗,他低着头凑过去看着。 姚敏也走过去,“不可能,我前夫都再婚了,怎么可能来找我?大哥你别信他的话!” 地上挨揍的男人立刻喊道,“我是……” 还没等他说完,身上就挨了一脚,他立刻又发出惨叫。 “姚敏,快让他们住手啊!我是陈军!” 一位大哥似乎听出了他的声音,上去又给了他一拳,“都他妈离婚了还来人家干啥?还大半夜的来!” 男人被人按在地上,挣扎着仰起脖子,“是她,是她让我晚上来找她的……” 姚敏凑上前像是才看清对方面容一样,立刻扇了他一巴掌,“你放屁!我们都离婚这么多年了我让你来干啥?” 姚川立刻跳过来护住姐姐,“是他跳到院子里的,我刚才起来嘘嘘看到要往爬窗户!” 一辆白色警用跨斗摩托远远地开过来,刚才已经有人跑到派出所报案了。 车上下来身穿警服的男人,其中一个就是老熟人李刑警。 两个人大步走进院子,李刑警喊了声,“住手!” 几个人赶紧停下。 他拿着手电筒照了一下,“你是什么人?” 地上趴着的陈军急促地喘了喘,“我、我是姚敏的前夫……” 他突然坐起身仰着鼻青脸肿的脸,指着姚敏,“是她让我半夜来她家的!是她陷害我!” “你个臭娘们!”他说着就要挣脱着去打姚敏,被人一把按住。 “闭嘴!”李刑警喝了一声,又转向姚敏,“怎么回事?” 姚敏吸了吸鼻子,“同志,我没有叫他到家里来,真的,今晚上他跳到院子里,被我和小川抓住,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啥……” 李刑警示意旁边的小刑警,“把他拷起来带回所里!” 陈军被押着走出院子,眼睛狠歹歹的瞪着姚敏,姚敏像是害怕一样低下头,恰到好处的隐去眼底的恨意。 她蓦地转头和甜宝的眼神对上,有些心虚地再次低下头。 李刑警也看到甜宝笑着点下头,“这么晚还不回家?” 甜宝笑笑,“您先忙,我这就回去了!” 李刑警上了挎兜摩托,后面坐着他的同事,右边的跨斗里坐着狼狈的陈军,往派出所开去。 姚敏也赶紧拉着姚川一起跟去,还有热心的邻居也跟着一起去。 第二天镇子上就传出大新闻,姚敏的前夫半夜爬墙头欲行不轨,结果被抓住。 还有说姚敏跟前夫离婚了还勾勾搭搭的半夜私会,被发现了才贼喊捉贼的。 但是大多数人,特别是邻居都相信姚敏是清白的。 昨天的那位第一个冲进院子的大哥看得清楚,他进去的时候陈军已经被按趴在地上了。 姚敏是个离婚的年轻女人,是非多,但是邻里关系却处得很好。 特别是在男女分寸上,从来不会跟哪家男的走得亲近,最多打个招呼,私下里有事都是找人家媳妇。 也从来不会占人家便宜。 这也是邻居们愿意帮助他们姐弟的原因,知分寸,又不讨人嫌,邻里邻居能搭把手的自然会搭。 不管咋说陈家算是出名了。 小镇就这么大,有点新闻就能很快传遍,更何况是这种半夜爬墙头的事。 陈军当初跟姚敏的婚姻一共维持了不到四个月,姚川考大学、落榜到老妈去世再到姚川疯了,全是这段期间发生的。 离了不到俩月又火速再婚,转过年就生孩子了。 现在孩子都六七岁了。 要说当初姚敏能嫁给陈军也算高嫁,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没钱没势,姚敏虽然有个正式工作也是她爸死后接的班。 陈军父母都是国营厂的工人,他爸爸还是单位供销科的科长。 俩人能认识,全因为陈军的弟弟和姚川是同学,替弟弟们开家长会时认识的。 陈军昨夜在派出所待了一晚上,陈家父母一早上就上门来要和姚敏谈谈私了的事。 第313章 冒名顶替 至于陈家父母咋和姚敏谈的不知道,反正陈军被关了两天就放出来了。 唐奕泽也被甜宝送上车,该回去赚钱了。 甜宝从火车站刚回到店里,姚敏就过来了。 “大师,能给我算一卦吗?” 甜宝看着她,淡淡地问,“你想算什么?” 姚敏抬眼回视着,眼里带了丝坚定,“看看我适不适合去外地发展,命里有没有财,适合做哪方面的工作。” “生日时辰给我。” 甜宝按照生日时辰排完,“适合,你命局里就带着他乡立业的卦象,往外走对你非常有利,可以去南方、东南、西南,都可以。” “有偏财运,还有财库,三十岁以后财运更好,而且身强能扛财,只是需要自己多付出辛苦,餐馆、饮食类的,还有钢铁、建筑、器材,和金属相关的行业都可以。” 甜宝笑了笑,“也许还可以邂逅一段好的姻缘。” 姚敏苦笑一下,“姻缘我就不想考虑了,现在只想赚钱,再就是治好小川的病。” 提到弟弟她的眼睛里有了些神采,“小川最近真的好了很多,每天早上跑完步就在屋子里抄写经文,没事还会翻翻以前的书,说话也正常了不少。” 甜宝点下头,“他会越来越好的,不过还是应该让他多接触一下外面,长时间圈在家里对他的恢复不利。” “我知道,我打算离开南林镇了,都说南方发展快,我想带着小川出去闯闯,我还真的打算开个小餐馆或者包子铺。我之前在厂里食堂上班,做菜还是可以的,面食也可以。我还需要注意啥吗?” 甜宝看了下她的流年大运,“今年要是出去了可以先适应一下那边的生活,找个地方打个工,先别着急投钱做买卖,今年不适合投资,明年不错,可以放手一试。” “还有,注意钱财方面,财不露白,特别是到了外地,注意保护好自己和弟弟,切忌不要同情心泛滥,也不要太过相信他人,少说多做。” 她又补充了一句,“能自己干就尽量自己干,不用跟别人合伙,你现在手里的钱开个小店应该足够了。” 姚敏愣了下,随即又笑笑,“看来啥都瞒不住你,这两天的事你大概也听说了吧?” 甜宝笑一下没回答。 姚敏又继续往下说,“小川第一次有没有考上大学我不知道,但是第二次是真的考上了,却被人冒名顶替了,像你说的犯小人。” “小川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两次高考前的预考都是在前几名,就算是临场发挥不好也不该最后连个大专的录取通知书也收不到。” “他第二次考试之后和学习好的同学对过答案,觉得卷子答得挺好的,但是他去学校查成绩的时候和他预估的差了好大一截,他接受不了,那时候公社还没撤销,他跑去公社的教育组查成绩,但是人家说没问题。” “我也跟着他去申诉过分数,不止一次,但是对方都是告诉我试卷已经复核过,没有任何问题。那个教育组的人最后还骂了小川一顿,嫌我们烦,一次次去查。” “后来我妈去世,小川精神也出现问题,我就没再关注这个事了。但是前不久……就是小川砍伤齐大夫之前,我见过陈军的弟弟一次,他弟弟是小川复读之后的同学,学习挺一般的,高考前的预考成绩也是勉强过线。” “但是这次我得知他大学早就毕业了,在省城的一所高中当老师。而且他毕业的那所大学恰好是小川当年报考的省师范大学。” “当年我家一出事,陈军就和我闹离婚,我也只是恍惚地听说他弟弟好像考上大学了,至于考去了哪里是不知道的,也没细问。这次知道后我就总觉得不对劲。上次来算卦你又说小川犯小人,我就联想到他弟弟的事。” 姚敏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地看了甜宝一眼,“你上次告诉我说有些事情是小川命里的劫数,我知道你是在提醒我……但是我实在是没忍住……” 她眼圈里含着眼泪,“小川要是真的没考上疯了就疯了,那是他没本事,但是他考上了啊!还因为这事一直内疚,觉得对不起我妈,家里那么穷还让他复读一年,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是我引狼入室,识人不清……” 这些日子她故意和陈军接触,也是为了从他口中套话。 陈军其实这些年一直间歇性的骚扰她。 说当初俩人处对象家里就不同意,后来出事以后更不同意了,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逼着他离婚,他是没办法才离婚的。 刚离婚的时候他没少去找姚敏。 但是找姚敏的同时也没耽误他相亲。 再婚以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媳妇怀孕时又来试探姚敏,被骂跑了。 他媳妇生完孩子以后月子期间和婆婆没少掐架,那段时间家里鸡飞狗跳的,他又想起姚敏的好来了,又来继续缠着。 这几年他过得也不顺心,媳妇很厉害,和他妈也处不来,不止他过得心烦,连他妈都觉得当初还不如不跟姚敏离婚。 最起码姚敏性子好,也不和婆婆顶嘴。 开始是嫌弃姚家条件差,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又体弱多病,家里就靠着姚敏一个人上班的工资过活。 最重要的是怕小儿子的事露出马脚。 后来是因为傻弟弟。 陈军和姚敏领证算是偷着领的,是在姚川等待录取通知书的那段时间。 领完结婚证陈军就把户口本揣走了,第二天才还回来,说装错了。 那时候她也没多想,还一直期待着弟弟能接到录取通知书。 领证没多久她就和陈军办了酒席,当时办的比较仓促也很简陋。 陈军还曾经拿着粮油本帮姚家买过粮食和油,当时觉得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现在连起来想就不一样了。 想要冒名顶替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去上大学不止是录取通知书,还需要转户口和粮油关系。 陈军就是在那个时候一点点把这些转走的。 姚敏查看了一下那一年全镇考上大学的名单,一共有五个人,两个本科,三个大专,除了他们家都是条件算好的,最起码人家父母齐全,兄弟子妹和亲戚也多。 也就是他们家最穷人也最少。 好欺负! 她最后也证实了这一点,她去派出所求了管户籍的民警好几次,才同意给查了底子,当年那个人已经调到了市里。 姚川的户口确实迁走了,但是同一时间,陈军的弟弟落到了姚家的名下,又改名为姚川…… 也就是说现在户口上的“姚川”实际上是陈军的弟弟。 管户籍的同志好心提醒她别再追究了,斗不过他们的,偷梁换柱这种事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到的。 学校、教育组、派出所都是有人的。 当年经手这件事的人都已经高升了,想要追到底对她很不利。 “但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凭什么让他们那么好过?我就设计了陈军,他爸妈过来求我去派出所解释是一场误会。” 姚敏擦了把眼泪,眼里带着恨意,“我就趁机说了上大学的事,他家里人果然心虚。我前婆婆还说本来就是想让陈军和我处个对象,事成之后就分手,但是陈军是真的喜欢我,非要和我结婚,离婚也是她逼的,还希望我看在陈军真心喜欢我的份上原谅他。不然他就得进监狱,还要被单位开除,我告诉他们想私了可以,拿钱来了结。五千,少一分都不行,不然我会闹到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反正我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我当时就打算好了,他们要是肯拿出这笔钱我就带着小川离开……” 她看着甜宝无奈地笑了下,“我是不是挺卑劣的?没本事帮弟弟伸冤,还拿着这件事讹了一笔钱……” 甜宝拿出卫生纸递给她,“不,你很勇敢,也很聪明!” 姚敏吸了吸鼻子,“事情已经成这样了,我想着也不能太便宜他们了,有小川在我也不敢真的鱼死网破,那就拿着钱带着小川离开,天大地大总有我们姐弟俩容身的地方。” “你做的没错,这件事即使你闹起来了也不会有结果,最后你也讨不到好处。” 甜宝对她的做法表示赞同。 这件事是真的没结果。 虽说现在的镇长挺正直的,但是事情过去好几年了,当初经手的人已经不是他所能管得了的了。 现在的法律对这种冒名顶替的也没有什么明确的处罚条例。 上访需要时间和金钱,扳倒这些人都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耗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他们姐弟。 一个单身女人拖着一个傻弟弟,人单势孤,如何斗得过权势。 拿到钱重新开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你们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的命局就是先苦后甜,不过甜需要你自己去创造!” 姚敏点点头,又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和你唠叨了这么多。” 她的朋友不多,有些话在心里憋了很久,今天也算都发泄出来了。 她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放到桌子上,“这个钱你一定要收下,我现在有钱了……” 甜宝摇下头,“不需要这么多,你弟弟离痊愈还要很长一段时间,钱还是留着用到刀刃上,这个卦随缘赠你了,等着你创业成功了想要再给卦金我一定不会拒绝。” 姚敏抿下唇,又从兜里拿出十块钱,笑了下,“等着我成功了一定会来找你!” 她又收敛了笑容,“我要是真的得势那一天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甜宝笑了,“会有那么一天的。” 等着姚敏离开,又看了下她的命局,八字身旺,有财星透出。 比较特殊的一个格局,建禄格。 所谓建禄,就是福禄需要自己去辛苦创造。 有的八字不好的劳碌奔波,辛苦一辈子也赚不到钱。 姚敏的算是比较好的那一种建禄格,有些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就是这种格局。 年轻时很辛苦,但是过了三十岁就会越来越好。 只要她不怕辛苦,别停下脚步一定会赚到钱。 这就要好过很多人了。 很多人都不怕辛苦,但是依然赚不到钱。 姚敏的外表看似柔弱,实际上骨子里带着一股子倔强,也能看得清现实。 流年大运她没有给出详解,不需要,只要把她说的那几点做到了其他的都不是事。 三天后,姚敏办了停薪留职,带着姚川离开,去了哪谁也不知道。 陈家暗自松口气,觉得姚敏还算说话算话。 陈军虽然被放回来了,但是因为这件事被取消了外出学习的机会。 本来出去学习半年,回来就能涨工资,这回全泡汤了。 最重要的是媳妇不乐意了,给他挠了个满脸花,还把家里砸了一通。 这回陈母也不敢跟儿媳妇呛呛了,理亏。 儿子即使出来了名声也不好听,怎么解释半夜爬人家墙头都是不对的。 姚敏拍拍屁股走了,镇上的人说啥她也听不到了,他们一家还要在镇上继续生活,儿子要是再离婚了,就更没脸了。 十月中旬的傍晚,李安又来了。 “田大人,今日酉时三刻还要麻烦您去京市的军区大院接一下邹卫国邹老爷子上路。” 军区大院地府里的鬼差进不去,甜宝与老爷子有缘,这个差事就交给她了。 酉时三刻就是晚上六点四十五分。 看着差不多到时间了,甜宝就躺在床上出阴神。 到了军区大院的门口,不用刻意去找,凭借着反应就直接进了邹家的屋子里。 饭桌上一家人正在吃饭。 邹卫国像是胃口不大好,就喝了点粥。 他推开饭碗,看了看儿子邹援朝,又看看妻子,轻叹一口气,“我要是走了的话一切从简,丧葬费就分给和家昌一起牺牲的三个战友吧!” 母子俩愣了下,邹援朝激动地站起身,“爸,你说这些干什么?” 邹卫国摆摆手,“时间不多了,让我说完。” 他握了握妻子的手,眼里带着愧疚,“这辈子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老百姓,唯独对不起你,这些年辛苦你了,照顾孩子照顾家,替我给老人尽孝,你才是咱家最大的功臣……” 妻子抹着泪,“你说的什么话?咱俩不是夫妻吗?谁让我嫁给你了呢?” 邹卫国握紧她的手,“要是还有下辈子,就换我来照顾你!” “援朝,好好照顾你妈……” 他站起身拉住妻子,“最后一次帮我换下衣服吧!” 第314章 身体不见了 老两口进屋,邹卫国换好衣服,一套早就准备好的深灰色中山装,黑色布鞋。 妻子流着泪给他整理好衣领。 他拍拍妻子的肩膀,“我要走了,这辈子我做的不好,别生我的气……” 妻子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拼命摇着头。 邹卫国最后抱抱妻子,“临走前给我提示,还让我利利索索的走也算是老天照顾了,你别难过了。” 他最后再看一眼妻子,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妻子紧握住他的手。 时钟指向六点四十五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邹卫国坐起身,转身看到妻子还在落泪,自己的身体安静的躺在那里。 再一抬眼,就看见墙边站着一个身影。 “甜宝?” 甜宝笑笑,“邹姥爷,又见面了!” 邹卫国离开身体下地,惊讶地看着她,“你是……来接我的?” 甜宝点头,“对!” 邹卫国也笑了,“看来你早就算到了,怪不得你说我们一定会见面呢!是你来接我也好啊!” 邹援朝从外面走进来,立刻忍不住别过脸抹泪。 邹家还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都是当兵的,现在都有任务没在身边。 老爷子也没有特意通知他们回来。 军人的职责大过天。 他的生和死都是小事。 邹卫国再回头看看妻子和儿子,叹口气,“甜宝,我们走吧!” 刚到门口,老爷子停下脚,“我是不是可以见到我大孙子了?” 甜宝沉吟一下,“未必!” 邹卫国敛了下眉头,“怎么讲?” “他的魂应该还留在原地,走不出来。” 邹卫国愣了愣,“我这些日子总做梦提示我今天这个时间要走。” “还会梦见我大孙子,他浑身是血,跟我说爷爷我想回家……”他有些哽咽,“我还和他说,爷爷很快就带你回家……” 他看向甜宝,“那现在他是……还留在那边?” 甜宝点下头,“大概率是这样。” 战死也算是横死,没有特别的机缘还是会留在原地。 邹卫国想了下,“甜宝,我能不能求你件事?等着战事结束了,把我大孙子和他的战友们带回来?” “我的丧葬费都留给你,和你邹叔叔说一下,或者你告诉我怎么托梦给他,我和他说。” 甜宝笑了,“邹姥爷,不用给我钱,战事结束我肯定会去的。” 邹卫国一摆手,“不行,这个钱该付,我下去就学学要怎么托梦。行了,我们上路吧,你们肯定也要有时间的吧?” “没事,时间来得及。” 出了院子,李安已经等在外面了,“田大人,交给我吧!” “不用,这次我亲自送。” 上次是个偷寿命的,当然懒得送,这次不一样。 不远处突然出现两匹马,邹卫国的眼里出现惊叹,“这真是一匹好马!你的?” “对,我养在阴间的马。”甜宝领着他走到马前,拍了拍大白,“邹姥爷,您骑这匹马!” 邹卫国赶紧摆手,“哎,我骑这匹就行!”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眼睛还止不住地瞄着大白。 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马,皮毛和缎子一样。 这么好的马当然想试试。 年轻时候他可没少骑马,上了年纪以后腰不好,都不让他骑了。 现在死了反倒觉得浑身有力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甜宝把他推到马前,“邹姥爷,上马吧,不用客气!” 邹卫国乐了,“那我真的不客气了?” “上吧!” 邹卫国爱惜地摸摸马背,又贴着耳朵和它说两句话,在作战时,马是他们的战友。 第一次合作肯定要沟通一下。 甜宝也拍拍大白,“这匹马是灵马,什么都懂,您放心骑就好了!” 邹卫国点点头,牵着马缰绳上马。 李安一看没他啥事直接遁了。 甜宝带着邹卫国赶往最近的土地庙报庙。 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排队等着报庙,邹卫国赶紧从马背上下来,用手牵着马。 他小声和甜宝解释一下,“骑在马背上马会不自觉地动来动去,容易惊扰了百姓。还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影响不好!” 军人爱民印在了骨子里,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以人民为先。 即使这些和他一样已经成了鬼。 甜宝也下了马,和他一起牵着马排队。 其实跟着甜宝可以走捷径的,但是邹卫国坚决和普通鬼魂一样,在后面等着。 他还感慨一句,“这辈子最后一次人间走这一遭了,下辈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土地庙的小童将他的生籍改成死籍,土地庙的大印一盖,这辈子就结束了! 到了鬼门关的门口,两个人才重新上马。 走到望乡台的时候,邹卫国回头看过去。 阳间,他已经被装棺了。 即使他要求儿子要一切从简,但是那些老部下,带过的兵全都到了。 在灵堂前哭得泣不成声。 他的妻子和子女们也都默默地流着泪。 他轻叹着擦擦眼泪,沉声说了句,“走吧!” 甜宝一直将他送到判官司门口交给李安,“邹姥爷,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后面有事您可以去找我。带他们回家的事您放心我会做到的。” “好好好!我相信你!也感谢你送我最后一程!” 邹卫国和她摆摆手,坦然笑着走进判官司。 甜宝没有马上回去,跑去看了看她娘,又去给姥姥调了下元辰宫。 现在俩人的元辰宫已经越来越像样了。 随着功德的累积,房子也越来越好。 阳上人为已故亲人做功德,其实最受益的还是自己。 已故亲人只能七分获一。 也就是说一份功德分为七份,做功德的人自己获得六份,亲人只能获得一份。 但是日积月累,积少成多。 甜宝骑着马奔向通往阳间的路,风驰电掣间她好像看到了那顶红色的轿子。 她没有停下脚步,飞速到了返阳路口。 下了马,让大白自己回去。 甜宝朝着前面的一束光纵身一跃…… 擦!她的身体呢??? 她有些懵逼地站在屋子里四处看了看,是自己的房间没错。 按照惯例,她只要返阳,不管她的身体在哪都会直接回到体内。 现在确实魂回来了,身体没了! 她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身体。 即使她出魂了,她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孤魂野鬼敢侵占。 至于普通人想要欺负她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身体只剩下一个魂守着有点像傻子,但不是真的傻,功底子还在。 她不担心自己出事,她现在怕别人有事! 她看下日历,阳间已经过去三天了,今天应该是邹姥爷出殡的日子。 现在是上午十点,姥姥也不在家。 如果找不到自己的身体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有高人故意屏蔽了她的气息。 她伸出手算了下,姥姥没有危险,她的身体也没事。 她没有放松警惕,事关姥姥她总会多出一分不自信。 能屏蔽掉她的气息,又让她找不到,那人的修为低了说和她一样,往高……就不好说了! 她倒是引起了好奇心。 甜宝钻门而出,直奔店里。 这个时间,如果没有意外,姥姥只会在店里。 到了店门口,她就看见两个年轻人正在往车上搬东西。 还是一辆重型拖拉机,刘媛媛在旁边不停指挥着,“这个放边上,不然压扁了……这个也怕压,晚点再放……” 两个人不停地往拖拉机上搬东西。 什么烧纸、元宝、纸扎人、香烛、辈辈红、纸房子、纸车、电视机、录音机…… 这架势感觉要把店搬空! 这是要搬家? 她咋不知道? 刘媛媛看见她刚要打招呼,突然想起来她现在是出魂状态,别人看不到。 手在底下摆了摆,意思让她赶紧进屋。 甜宝没急着进去,围着拖拉机转了一圈。 搬东西的是一个长相黝黑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 他们自然是看不到她的,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很凉了,两个人都搬出了一身汗。 两个人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没有任何异样。 刘媛媛紧着跟她使眼色,使劲使的嘴都歪歪了。 甜宝越过她往店里走时,她小声说了句,“师父,你的身体在店里呢!” “有人把咱店里的东西都买空了,说是要祭祖!” 祭祖? 祭祖一般都选择在农历七月十五,少部分选在重阳节。 现在这两个日子都过了。 再过些日子是阴历十月一的寒衣节。 还没听说过有在寒衣节祭祖的,都是给亡人烧点寒衣、纸钱和祭品。 这么大阵仗的还真是极其少见。 把整个店都包圆了,要祭天吗? 越靠近门口,她就越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 上次这么强大的气场还是她七岁在夜叉岭撩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极其凶猛的母夜叉。 她在门口站住脚,稍顿了一下。 为了搬运方便,门是敞开的。 甜宝先进了屋,刘媛媛紧随其后。 屋子里坐着一个男人,身材高大,略胖,白白的,看起来很富态,就是这眼神和脸……有那么点子不太搭。 眼神看起来很慈善很温和,但是面相就有点凶,像是戴了假面具。 男人正在和滕淑兰聊天,对于她的到来像是浑然不知,眼神都没飘过来一下。 滕淑兰没有阴阳眼自然也看不到她,和男人还在话着家常。 屋子里已经快要被搬空了。 两个男人还在继续往外搬。 甜宝刚想再仔细研究一下男人,就被旁边坐着的自己气到了。 穿着一件蓝灰色的大毛衣外套,手里拿着一串儿糖葫芦吃的头不抬眼不睁的,那叫一个欢快,嘴边上全都是亮晶晶的糖渍。 有半个裹满糖浆的山楂球突然掉下来,被她眼疾手快地接住,然后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塞的时候还仰着头一脸享受的舔舔嘴唇,再舔舔沾上糖渍的手…… 那死出跟没见过吃的一样!!! 她突然不想回到身体里了! 中年男人看着她露出笑。 滕淑兰略显尴尬,“她很喜欢吃糖葫芦……” 男人笑得眉眼舒展,“喜欢吃还不好说?我一会儿再去给她买!” “不用不用!”滕淑兰赶紧摆手拿出湿毛巾给大孙女擦擦嘴。 男人一直盯着甜宝看,是那种……很单纯喜爱的在看。 甜宝站到他面前盯着他,男人似乎真的看不到她,只是眼神慢慢从她的身体上收回来,朝着滕淑兰笑了笑,“你们的货明天就能到是吗?我明天再来,多进点货,进多少我要多少。” 两个搬运的已经快把屋子搬空了,除了桌椅板凳,只要是店里卖的啥都不剩。 滕淑兰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同志,那个……就算是祭祖也犯不着烧这么东西,今天这就不少了,真的没必要再买了……” 男人站起身,胖手一挥,“不不不!一定要!祖宗得哄着,这些我还嫌少呢,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多进点来!” 滕淑兰一下被梗住了。 到丧葬用品店买新鲜好玩的东西? 只听说过祭祖宗,没听说过哄祖宗的。 男人还特意嘱咐了一句,“大捧的花,要大大的,别忘了啊!” 滕淑兰不停点着头,“好好好!” 男人像是不太情愿地离开,在门口踯躅了好一会儿极其缓慢地抬脚迈过门槛离开。 坐到载满物品的拖拉机上还回头看看宝寿店。 等着拖拉机一发动,刘媛媛热情地跟他摆手,“明天再来啊!” 这么土豪,值得热情! 她进屋一拍手,“师父,这个人好有钱,一进门就甩钱,啥都要,说他家祖宗啥都缺。” 滕淑兰愣了下,“你师父回来了?” 甜宝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会儿糖葫芦已经吃完了,正在吃龙须酥,龙须酥上的沫沫沾到糖渍上,跟长了一圈胡子一样。 她清傲雅正的高人形象全毁了! 再怎么嫌弃也得回去。 “姥,我回来了!” “哎!”滕淑兰松口气,每次甜宝出阴,她也是提着一颗心的。 甜宝第一件事就是放下手里的龙须酥,赶紧洗脸洗手。 “姥,我一会儿就订货,再多准备一些东西。” 滕淑兰拉住她,“宝儿,还要卖给他呀?你不觉得他有问题吗?再是人傻钱多也没这样祭祖的?” 甜宝笑了,“我管他祭啥呢?他给钱我就给货,送上门的买卖干啥不做?” 第315章 不确定,再看看 刚才那个人,其实不算刻意屏蔽她的气息,只是对于她来说太强大了,盖过了她的气息。 让她不好寻。 虽不知道那人的举动是什么,但能感觉到是没有恶意的。 上杆子送钱,又没让她违背啥原则,那就安之。 门被推开,中年男人又回来了,后面跟着的年轻人肩膀上扛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垛架子。 男人咧嘴笑着,“看见有卖糖葫芦的我就买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他的语气里好像带了丝丝的讨好。 滕淑兰看着草垛上的糖葫芦,这是点吗? 上面至少插着三四十根糖葫芦! 全吃完牙都得生蛀虫! 她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她今天已经吃了一个,够了!” 男人笑得有点憨,“一个哪里够?现在天气凉了,能放几天,慢慢吃!” 他又补充一句,“我也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闺女,也没在身边,看见她就想起我闺女了,留下吃吧!” 小伙子很机灵,将糖葫芦架子别在椅子上俩人迅速出门,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甜宝全程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滕淑兰看着那么多的糖葫芦有些发愁,“这是把人家的架子都买下来了,这也太多了!” 甜宝取下一个糖葫芦,给徒弟和姥姥一人发了一根,她也拿出一根咬了一口,“都吃吧!” 滕淑兰咬了口糖葫芦,她现在的牙口也比以前好多了,要是之前她的牙可不敢吃糖葫芦,牙齿有些晃动,都怕把牙粘掉了。 自从上次甜宝去地府给她申完冤回来就越来越好了。 “宝儿,我总觉得那人有点奇怪,他自己说是江城人,老家是南林镇的,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祭祖,刚才搬货的时候他一直在和我唠嗑,像是打听事一样,还夸你长得好,听话。” 甜宝现在回到身体里了,已经有了她魂魄离体后的记忆。 那个男人确实像是在打听事,没事还看着她乐。 是那种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眼神温和干净。 不确定,再看看! 吃完糖葫芦,甜宝洗洗手,“姥,我去打电话要货。糖葫芦留下几根,剩下的给邻居送去一些,媛媛,你拿几根回家,我再给诊所送去点。” 她顿了顿,“再留下十根,明天卖给他!” 滕淑兰和刘媛媛沉默了。 还能这样做生意的? 甜宝勾起嘴角,“他不是说要新鲜玩意儿吗?在阴间糖葫芦可是紧俏货。” 她没再耽搁,赶紧出门。 赚钱呢! 财迷冲冲冲! 郑师傅的纸扎人每天都是定量的,极少给赶工加量,只能是有多少要多少。 店里大部分的货都要去江城进。 之前补货时她都是打电话订,每天有从江城往来的大巴车或者小巴车给带货。 但这次的太多,店都空了,不知道的以为不干了呢! 她打电话让对方帮忙包个车,下午就要把货送来,每样都要的比平时多一倍。 纸花和祭典亡人用的糕点可以在镇上定。 那人不是要大捧的纸花么,这个可以有。 做纸花的在前塘村,一位老婆婆带着三个儿媳妇在家搞的家庭作坊。 专门做各种纸扎花和花圈。 这次要定的纸花用皱纹纸做,要整整九十九朵。 还订购了其他的纸花。 货不少,婆媳几个一听说来大活了,当即就赶去镇上买材料,今晚熬夜也要赶出来。 甜宝又给师父带过去几串糖葫芦。 又叫上黄文兴和肖扬到店里帮忙叠金条和金元宝。 江城到南林镇开车也就一个多小时,下午两点多货就到了。 拉回来往屋子里一放,摆了些在架子上。 虽说都卖给这人货出的比较快。 但是快寒衣节了,还要照顾一下其他的老顾客。 几个人叠金条和元宝一直叠到晚上八点多。 叠的手都快起泡了,肩膀也疼。 肖扬揉着肩膀看着满屋子的货,“这人有多少祖宗啊?今天把货都包圆了还不够,明天还要再包圆?连唐朝时期的祖宗都算上也该够了吧?” 甜宝笑了,“别说唐朝的,就是石器时代的只要他想祭咱也不管,他要啥给他啥就好了。” 肖扬啧了一声,“有钱人的世界咱还真不懂!” 大家都看不懂。 甜宝压根儿就不看。 男人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才过来的,现在天黑的早,四点多太阳落山,不到五点天就黑了。 男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一进门就笑呵呵的,“货准备好了吧?” 甜宝点头,拿出一张单子,“这上面是数量和单价,你看一下。” 里面包括了那十根糖葫芦。 男人赶紧摆手,“不用看不用看!” 他只瞄了一眼总价,直接付钱。 连零头都不用抹,还多给。 甜宝抱出那一大捧花,花做的真心漂亮,外面还用彩纸包了一下。 花做的形似玫瑰,全是红色的,转圈还点缀着绿叶,煞是好看。 男人一见眼睛就亮了,“这个好,这个好!祖宗一定喜欢!” “明天还可以继续定吗?换个颜色!” 甜宝点头,“可以!明天给你做粉色的。” “粉色好,粉色好!”男人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只要是新鲜颜色祖宗都喜欢!” 还是昨天那两个男人搬货,中年男人是开拖拉机的,年轻的是他儿子。 估计俩人也是第一次开了眼,祭祖这么祭的。 又是装了满满一拖拉机车斗的物品。 临走时,男人乐呵呵地问,“明天我还要定,要是有新鲜的就帮我重新安排一批,纸钱和元宝不变。” 甜宝眼睛一弯,“没问题!” 早就料到男人明天还会来,她已经提前订过了,明天就会送来。 男人看着她笑笑,“那我走了,谢谢你……” 男人走时还看了看肖扬,试探地问了句,“那个是你对象?” 甜宝摇头,“师侄!” 男人“哦”了一声,像是松口气。 等着他走了,肖扬关上门就开始笑,“这人怎么看着不像是祭祖,倒像是追女人呢?” 甜宝瞥了他一眼,“你咋知道人家不是在追女人?” 肖扬的嘴角一抽抽,“人鬼恋?” 他眨了眨眼,“那男的也不像是被鬼迷了,挺正常的,印堂发亮,双颊红润,脸色好的不能再好了……” 甜宝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没接着他说。 坐下来认认真真记账,再把收的一沓子钱好好数了一遍。 第316章 太不省心了 甜宝数完钱,用手弹了弹,数钱的声音真动听! 钱都是真钱,不是冥币! 男人又接连来了四天,甜宝给陆续准备了粉色、天蓝色、紫色、黄色的大捧纸花。 纸自行车、纸摩托车、纸汽车,以及各式女士衣服、包包和鞋子,春夏秋冬的都有。 甚至还准备了胸衣和小裤裤。 天气冷了,有些过季的衣服不好买,甜宝还特意跑去江城找了好几家服装店,搜罗来一堆人家压箱底的陈货。 不管她准备啥,男人全都照单全收,价格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坑! 在她这里,过季的衣服更贵!跑腿费收的比买机票都高! 周围的邻居店铺都知道宝寿店来了个人傻钱多的城里人,一买买一屋子。 无奈只在宝寿店买,还都让甜宝经管,也不知道到底祭奠的是啥难伺候的祖宗,要烧那么多的祭品,还要连着烧那么多天。 第七天,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男人也没出现。 滕淑兰准备关门,“宝,那人不会来了吧?这些天你这价格是越要越离谱,不是把人家要跑了吧?那人是谁?你是不是知道点啥?” 甜宝摆弄着最新做出来的橙色纸花,“姥,你就安心吧,没事,他肯定来。” 其实算猜到了。 如果之前还只是疑惑那人的奇怪行为。 随着这几天不住的试探,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店门一响,来人了! 大家一看愣住了,派出所的一个年轻民警。 “请问你们认识雷傲天吗?” 滕淑兰愣了下,“谁?不认识?” 民警解释下,“是这样的,有个雷傲天的被人举报,说他连着好几天在镇子的郊外放火,火光冲天,让不远处的住户都很恐慌,昨晚我们去的时候他正在烧成车的祭品,很多衣服用品都是崭新没拆商标的,说是烧给他妻子的,他妻子生气了不理他。” “我们制止他,但是他坚决要烧完才肯离开,说什么必须得烧到他妻子原谅他才可以。” “我们怀疑他精神出了点问题,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他是什么地方的他就说自己是江城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我们说可以让他的亲戚朋友过来接他,他就不说话了。” “关了他一天,他才说让宝寿店的甜宝去接他。” 甜宝的脸黑了,不省心! 滕淑兰赶紧催促她,“那快去接他吧!” 甜宝穿上外套跟着民警出门。 民警试探地问她,“他是不是真的精神有问题?” “没有”两个字在甜宝的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变成,“脑子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这句话被小民警自动理解为脑子有问题,还煞有介事地点下头,“我也觉得是,他的名字我们也怀疑是不是假的,白天我们打去江城的各个派出所都问过了,每个片区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李刑警还说让你看看是不是着了啥东西……” 他嘿嘿笑一下,“现在派出所都有你的传说,李刑警还说有啥科学上解决不了的事就来找你。” 甜宝笑笑,“可以,只要我能解决的事一定会帮忙。” 到了派出所,民警把她领进一间屋子。 雷傲天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在派出所待了一天一夜有点蔫儿。 看到甜宝进来抿了抿唇,眼神有点心虚,又赶紧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 甜宝签完字,雷傲天跟在她后面。 李刑警走过来叫住他们,看着雷傲天,拍拍他肩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烧再多的祭品她也活不过来了。” “不……”雷傲天刚想解释,就看见甜宝朝他瞪眼睛,立刻低下头不说话了。 甜宝瞪完他又一秒变脸,朝着李刑警笑笑,“回去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李刑警点头,“好!” 他又小声问,“他是你什么人?” 甜宝顿了下才回答,“一个远房亲戚。” 李刑警“哦”了声,“我们不是不允许祭拜去世的亲人,但是他这个影响太大了,那些什么呢子大衣、皮衣的一烧起来烟大,还有很大的味道,离着好几里地都能闻到。” 甜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李叔说的对,回去我一定说他,怎么能啥都烧呢?” 雷傲天震惊地看看她,嘴张了张又抿住低下头。 李刑警挥挥手,“你们回去吧,有事过来找我。”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走了几步,甜宝停住脚,“明天你别来了!” 雷傲天搓搓手,“我不是想给你找麻烦,我这也是……” 甜宝一摆手,“我不卖你东西了,你走吧!” 雷傲天急了,“哎,别,你卖我花总行吧?一天一捧花。” “不卖!” “一百!” “不卖!” “二百!” “不卖!” “五百!” “成交!” 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 犹豫一秒就是对钱的不尊重! 雷傲天咽咽唾沫,“一直送到你……不是,是我妻子原谅我为止,可以吗?” “可以,今天的已经做好了,你拿走吧!” 甜宝又停下脚看着他,“还有,把你的名字改改,起的啥名字?” 雷傲天呵呵笑着,“这不是想着这名字霸气点吗?” 甜宝无语看苍天,霸气没感觉到,只感觉有点二! 特别是再配上这副憨憨的长相,怎么都觉得不搭。 雷傲天一看她这样赶紧上前,“我改,我改!你说叫什么好呢?” “接地气的,正常一点的。” “雷富贵?” 甜宝:“……我们村有个傻狍子也叫富贵。” “雷福禄?” “有个黄皮子叫福禄。” 雷傲天梗住了,“那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甜宝抬眼看看他,“你原来叫啥?” 雷傲天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蚊子声挤出三个字,“雷铁牛……” 甜宝仰天叹口气,“叫雷鸣吧!” “行行行!就叫雷鸣!” 甜宝转过身不再理他,这么憨是咋修成仙的? 难不成都跟狍富贵一样流年撞到了泼天大运砸到的? 第317章 确认收货 雷傲天……不是,雷鸣乐颠颠地跟在甜宝后面回到店里,见到滕淑兰和刘媛媛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扫了一眼屋子里满满登登的货,“那这些货……” 甜宝将那捧花放到他手里,“这些你就不用管了,不卖给你我也要开门做生意。” 雷鸣点下头,“好,我等着想想办法,怎么送到下边……” 甜宝抬手,“别瞎琢磨了,我可不想再去派出所接你!” 她把手一伸,“五百!” 雷鸣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递过去,紧了紧手里的花,“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 像是一句承诺,但是甜宝一点不为所动,只是在接过钱的一瞬间眉眼舒展了下。 雷鸣拿了花离开,在门口还眼巴巴地回头看了眼甜宝,想要说什么,最后嘴唇动了动忍住了。 滕淑兰把甜宝拉到一边,小声问,“那人到底是谁?一捧花卖他五百有点太坑人了?” 甜宝拍拍她的手,“姥,放心吧,我愿意坑他,他还得偷着乐。” 滕淑兰愣了下,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难道他是……” 甜宝笑了笑没回答,整理一下东西搂住她,“我们回家!” “媛媛,把门关上,也早点回家。” 刘媛媛脆快地应着,“好嘞,师父!” 雷鸣这回也不敢大张旗鼓成车烧祭品了。 但是雷打不动,每天一束五百块钱的花。 每次来的时候除了五百块还会带点吃的过来,有些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有些是买不到的。 甚至是只有在南方才会出现的稀奇水果。 来了几乎都是热脸贴冷屁股,甜宝也不搭理他。 他也不生气,只是笑。 就好像看到甜宝冷脸子都是件开心的事。 一个月过去了,正式进入大东北漫长的冬季。 大雪纷飞,西北风咆哮。 店里来了一个人,一个年轻女人! 穿着大红色的呢子大衣,一头乌黑浓密的大波浪长卷发散在身后,里面穿着皮短裙、丝袜,长筒皮靴。 一进门卷着风雪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刘媛媛看着她都觉得冷得慌。 这个天谁还穿呢子大衣? 都是大棉衣大棉裤捂着。 这女人不但穿这么少还露着大腿,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但是长得也太美了! 妖娆、妩媚、迷人! 连她一个女人看着都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嗯,这一身衣服好像还有那么点眼熟…… “您好!请问要买点啥?” 女人撩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傲慢地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是甜宝的徒弟?” 刘媛媛点点头,“是,您是要找我师父?她陪着姥姥出去了,要晚点回来。” “您先坐着等她一下吧!” 女人也没客气,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刘媛媛赶紧端上热茶,“喝点热乎的暖和一下。” 女人看她一眼,“我不冷!” 刘媛媛偷眼看着她,确实面色如常。 这么冷的天,要是一般人穿成这样早就得冻得脸通红,大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搞不好路都不会走。 这女人连发丝都没乱,唇红齿白,皮肤也是白皙的近乎透明。 越看越美! 女人没有碰茶杯,站起身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随手拿起一个金元宝,“老雷的那些东西都是在这买的吧?” 刘媛媛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您是说总来店里买东西的雷老板?” 女人愣了下,“老板?也确实算个老板……” 刘媛媛接着说:“他确实来过……” 她没说的太多,主要是不知道这女人和雷老板是啥关系。 女人也没再问别的,视线又移到柜台里放的一大捧宝石蓝色的纸花,眉头立刻皱起来,“这是送给我的吗?我最讨厌这种蓝色了!说了几遍了这个死东西还记不住!” 刘媛媛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啥意思,不知道这个“死东西”是雷老板还是师父。 女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嘴没停,“还有之前给我烧的那些什么冰箱彩电的有什么用?好像地府能用电一样!留着占地方!” 刘媛媛的眼睛都瞪大了,“烧、烧给您?” 女人轻“嗯”一声,拨弄一下大波浪长发,美眸含笑,“不过这身衣服我还是很喜欢的,算他有眼光。” 刘媛媛的脑子有一瞬间的不会思考了。 在这工作一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上门确认收货的客户! 吓得她手里端着的盘子差点掉地上。 这女人是鬼吗? 为啥她没看出来? “您是雷老板的媳妇?他那个已经过世的……” 女人立刻不乐意了,“谁过世了?他竟然敢说我过世了!” 她生来就在地府好么? 什么叫过世了? 她压根儿就……没活过…… “您别激动,一会儿我师父就回来了,那个……晚点雷老板也会过来,有啥事你们好好说……” 刘媛媛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她把手里装着糖果和瓜子的盘子放到桌子上。 刚才女人一生气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现在的情况她有点摸不准。 感觉面前的女人有点情绪不太稳定。 她从没有一次这么盼着师父回来的时候。 哪怕是雷老板提前过来也好啊! 甜宝跟着姥姥在正在齐家诊所。 刚才是齐家的学徒过来找的。 一个孕妇从怀孕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在齐家保胎。 现在月份越来越大了,胎位也不正,孕妇本身的身体以及胎儿的脉象都很虚弱。 按说吃了好几个疗程的中药不该是这样。 既然科学无法解释,齐铁林觉得就该从玄学上找了,让徒弟来叫甜宝。 顺便让滕淑兰帮着给孩子转下胎位。 这么多年过去了,滕淑兰在镇上的转胎位手法依然声名在外。 她现在年龄大了,帮人接生的活干得少了,但是转胎位没少做。 齐铁林领着甜宝过去看,顺便低声说着孕妇的情况。 他看了那么多的病人,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些自信的,但是现在这个他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之前孕妇滑过一胎,养好了身体才要的这一胎,怀孕时就是我给诊出来的,脉象很好,头三个月也没什么事,但是从第四个月开始就越来越不好,就是虚弱,没有过多的病症。上一胎也是,怀孕到两个多月的时候就掉了。我总觉得有点啥说不上来的问题,你给看看。” 第318章 不要乱认干亲 走进里面的屋子,一个年轻的孕妇坐在床边,脸色蜡黄,病恹恹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甜宝先观了一下相。 精气神儿欠缺,但是没有阴邪之气,身上以及身边也没有冤亲债主跟着。 疾厄宫略带青灰色。 印堂发乌。 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应该是她的丈夫,脸色也不太好看,满脸愁容。 刚才齐铁林给号完脉说胎儿的脉象很弱,情况不太好。 虽没直说,但也大概明白意思,这一胎恐怕也难保。 齐铁林上前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干孙女,也是镇上宝寿店的小老板甜宝,让她再给你看看。” “甜宝,这就是我说的那对夫妻。” 甜宝点下头,年轻人赶紧让开座位让她坐下。 “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号下脉。” 孕妇伸出手,甜宝闭上眼细细地摸着脉,又仔细看了下孕妇的脸。 “把你的生辰八字报一下,还有你的。” 她又看向丈夫。 丈夫愣了下,“我知道出生的日子,但是不记得时辰,我家孩子多,我娘也记不准了,好像是说生我那天大家都上工了,她在家洗衣服时发动的。” “先说下日子吧!” 甜宝拿出笔,把两个人的八字写下来。 她看了下男人的头旋,两个。 又看了下男人的小手指,低于无名指的第一条横线下。 “家里排行老几?没活下来的也算。” “我前面有一个哥和一个姐都夭折了,这样算的话我排行老五。” 甜宝先按照辰时给他排的八字。 又问了些情况,基本确定这个时辰。 甜宝排完突然看向孕妇,“你有没有认过干闺女或者干儿子?” 女人愣了一下,“有个干儿子,是我结婚前认的,邻居家玩得很好的一个姐姐,比我大两岁,结婚比我早,那时候我和我家掌柜的还在处对象,没结婚呢!” 她想了想,“好像那时她家儿子两岁多吧,刚会走,学走路挺晚。她儿子也很乖,我挺喜欢逗他,那个姐姐就说让儿子认我当干娘。这个跟我怀孕有关?” 甜宝没正面回答又问道,“知道那孩子的生日吗?” 孕妇点点头,“知道!那孩子每年过生日我都给他买点小礼物,时辰应该是凌晨四点多,我记得那个姐姐说她从吃晚饭时就肚子疼,一直疼到凌晨鸡叫了才生下来。我当时还挺害怕的,想着生孩子真遭罪。” “把他生日写下来。” 孕妇赶紧将孩子的生日在纸上写下来,写完又不安地问道,“真的是因为这个孩子?” 甜宝快速排盘,排完看向她,“你和你爱人本来就子女缘薄,也就是说即使没有计划生育你们也不会有很多孩子。而你又在生孩子前认了个干儿子,等于占了你命里的子女位。” “还有你这个干儿子八字身弱七杀攻身,财星又泄身太过,命里缺印护身,认了干妈就等于给他多了一个印来护身,八字命理中正印是母亲,偏印就是继母或者干妈。他小时候一定身体不太好,总生病。” 孕妇已经惊的说不出话了,只是连连点头。 她的丈夫在旁边替她回答,“确实总生病,三天两头的跑村医那去看病,我当时还说她咋认这么一个小病秧子当干儿子,不过这两年好像不咋生病了。 甜宝又继续说:“这孩子的身弱是八字命理上的弱,并不等于他真的就身弱,相反,他的命很硬,还克母,认了干妈这个克灾就有人帮着分担了。” “而你,本身也是八字身弱,还缺印护身,结果你还给人家当干妈去了,你觉得你的身体能好吗?按说这样的孩子最好是认棵老树当干妈,本身木就是他的印,也是他的喜用神,认了老树也不怕他克。” 孕妇的眼圈红了,“我拿她当好姐妹,她怎么能这么坑我?!” 甜宝没做声,对方怎么想的她也不清楚,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她还说将来我有了孩子也可以让孩子们之间拜把子,当兄弟姐妹,我们这么好,孩子们也该这么好……” 甜宝笑了,“确实,多些干兄弟姐妹对他也很好。” 干妈扛不住了,还有干兄弟姐妹帮着扛身,算盘打得不错! 孕妇像是想起什么,看了看自家男人又疑惑地问,“但是我结婚以后,她家儿子一直没对我家掌柜的改口,还是叫叔叔,我问过那个姐姐,她说孩子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当然不会认干爹,干爹是财星来泄他身的,他的财星已经够多了,再认个干爹就是自讨苦吃。” 甜宝觉得越说越像对方就是故意的。 有时认人当干亲比认大树好的地方就是不但可以护身,还可以借对方对自己有利的运。 官运、学业运事业运和财运等等。 未婚的人千万不要随便给自己认个干儿子或者干闺女,特别是子女缘薄的,不只是占子女位。 你自己都不知道将来生下的孩子和干儿女之间有没有刑冲克害,会不会对你自己的儿女不好。 这个孕妇的好姐妹看来不只是想让她来帮着扛身,还打算让她的子女帮着一起扛。 毕竟这个孩子确实命太硬,多一个人帮着扛身对他越有利。 当初齐家认她当干亲的时候是找师父算过的,觉得行才认的。 甜宝命硬身又旺,需要的是泄身,齐家对她有利,而她对齐家也有利,正好互补。 不然的话她会克姥姥。 认干亲的讲究非常多,身弱缺印护身的认干妈,身强缺财或者劫财多的认干爹。 不是干爹干妈都要一起认。 还要合八字,跟合婚一样,对双方都有利才可以认。 孕妇颤声问道,“那现在该咋办?” “解除干亲,当时有啥仪式吗?” “当时那孩子给我磕头敬茶来着,我还给他包了个红包。”孕妇咽了咽唾沫,“要解除了是不是就得和她闹僵了?” 她丈夫腾地站起身,“你是不是傻?她都这么害你了你还想着和她做姐妹呢?” 孕妇一下就哭出声了,“你那么凶干啥?” 丈夫赶紧上前拍拍她,“行了,别哭了,对孩子不好,到时候你不好意思说,我去和她家说!” 第319章 化解血光之灾 丈夫又看向甜宝叹口气,“我们刚结婚没多长时间她就怀孕了,孩子没了以后养了两年,这次怀上家里都加着小心,就怕再没了,没想到病根儿出在这。” “你今天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之前她身体挺好的,结婚以后身体才越来越不好,特别是没了一个孩子以后,身体更差,整天不是这不得劲就是那不舒服的。” 孕妇哭得很伤心,本来孕期情绪就不稳定,再遇上这么一档子事。 她没有亲姐妹,一直把邻居姐姐当亲姐姐对待,从小一起长大,二十多年的感情就这么掰了。 滕淑兰从兜里拿出卫生纸递过去,“姑娘,别哭了,哭对孩子也不好,去解除了干亲关系慢慢就会好起来了。我一会儿给你转转胎,你回去好好养着身体,孩子会平平安安的。” “谢谢……”孕妇接过纸擤擤鼻子。 滕淑兰没急着给她转胎,要等她情绪稳定了。 过了好一会儿孕妇才平静下来。 滕淑兰给她仔细地摸着肚子。 不是所有的胎都能转,要看看有没有脐带绕颈,要是绕了很难转。 确定安全了滕淑兰也开始动手,小心地一点点试探着转,不停地让孕妇放松。 孕妇已经七个多月了的身孕了,身体弱,孩子长得也小,转起来还不算太难。 等着转完,她的额头上也冒汗了。 甜宝拿出手绢给她擦擦汗。 滕淑兰把手绢拿过去自己擦,“行了!” 丈夫赶紧站起身,“田奶奶,太感谢了!要给您多少钱?” 滕淑兰一摆手,“不用了,拿钱给媳妇买点好吃的吧!” “那哪行啊?”丈夫掏出二十块钱强塞给她,又看向甜宝,“算命该多少钱?” “随缘吧!” 丈夫对这个随缘心里没数,平时也没算过卦,一咬牙又拿出二十块钱递给甜宝。 甜宝从包里翻了翻,按出一个护身符,“这个给她随身戴着吧!特别是生产时千万不要摘下来,她命犯流霞煞,今年的流年中也有流霞和血刃,很容易有血光之灾。记得要去医院生,不要找接生婆。” 丈夫接过护身符,看了看滕淑兰,“接生的时候找田奶奶也不行吗?” 甜宝摇头,“不行,如果大出血她救不了,到了医院要是难产还可以剖腹产,不要听别人乱说什么,该剖腹的时候就剖腹!” 如果是平常人遇到血光之灾,打耳洞、纹眉、献血、拔牙,都可以化解。。 大的变小,小的变无。 只不过他媳妇现在怀孕了,做这些都有可能引起宫缩,对胎儿不利。 丈夫连连点着头,“好好好,我记得了!” 剖腹产这几年刚刚兴起来,但是很多愚昧的人即使孕妇难产也坚决不选择剖腹产,非让孕妇自己生。 有的甚至会造成一尸两命,追悔莫及。 齐铁林送甜宝和滕淑兰出门,“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反反复复不爱好,说不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活久见,行了一辈子的医,总会遇到一些看不了的疑难杂症,还找不出原因。 现在想来可能就有类似的原因。 甜宝笑了下,“这个和外邪不出实病难医是一个意思,只不过这种外邪从脉象和脸色上很难看出来,如果能看出来也是发展成了实病。” “要不是她身弱,那个孩子命又太硬可能还不会这么明显,有的身旺的人只会觉得不舒服,扛一扛就过去了。” 中医和易学一样讲究阴阳五行的平衡。 中药材很多也是可以用来除煞和调理五行用的。 只不过根本的原因不解决,病症肯定也不会彻底除根。 俩人曾经那么要好,说不定对方早就知道了那个孕妇的八字。 那孩子命里的印被克,不利于学业,认了这个干妈,还可以有助于学历。 好处多多。 就是苦了这个干妈了。 干妈对这个儿子倒是非常有利,但是反过来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两口子流年都犯伤官,这场口角之战看来在所难免了 回去的路上,滕淑兰一直摇着头,“真是害人不浅,这跟邪术害人有啥区别?” 甜宝搂住她,“没区别,其实很多术法本身就没有正邪之分,看用到哪里了。” 天空中还飘着雪花,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下面是被压实的冰雪棱子地面,再踩上积雪一走一滑。 甜宝搂着姥姥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店里走。 店里,女人要吃糖葫芦,刘媛媛不敢得罪,现在店里就她一个人。 她现在也没学抓鬼,哪敢怠慢? 屁颠颠地跑去买了一根糖葫芦,又多买了根奶油雪糕。 大冬天围着火炉吃雪糕是最惬意的事。 女人看见糖葫芦眼睛亮了亮,朝着刘媛媛投去满意地一瞥。 先吃雪糕,简直不要太好吃! 吃完雪糕又迫不及待地拿起糖葫芦。 刘媛媛跟小丫鬟一样老实地站在一边。 不敢得罪,压根儿不敢! 在女人吃得正享受的时候,店门被推开了。 祖孙俩有说有笑的进门。 甜宝和女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 女人拿着糖葫芦的手悬着,山楂球咬在唇齿间忘了嚼,看向甜宝的眼睛里带了点心虚,又带了点怯。 甜宝的笑容则是凝结在脸上,逐渐消失,脸也冷的跟外面的冰天雪地一般。 刘媛媛像是看到了救星,小跑着过来拉住她,“师父,这个是、是雷老板的爱人。” 滕淑兰猛地呆立在那,倒是甜宝除了脸子冷再没多余的表情。 她关上房门,扶着姥姥一步步走过来。 女人也像恢复了画面一样,三两口嚼了山楂球梗着脖子咽下去,块儿有点大,噎挺的够呛。 她将糖葫芦放到旁边的盘子上,腰杆儿挺得溜直,手却有些无处安放,一会儿撩撩头发,一会儿又来回捋着裙子。 眼睛还时不时地偷瞄着甜宝。 看见甜宝眼神凌厉地盯着她,又赶紧收回视线两只手抓住桌子上的水杯送到嘴边。 刘媛媛惊讶,这人和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呐! 第320章 都不太正常 “你来干什么?” 甜宝突然出声,吓得女人手里的杯子一抖,茶水溅出来一些。 女人舔舔嘴唇,“那个……我……”她磕巴一下,像是憋不住了一样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地一顿,“我找雷铁牛!” “我要问问他,别的不让烧了,那些书总要给我烧吧?看得正起劲呢没有下文了!好几篇我喜欢的都要等,这不是让人难受么?!我造了什么孽要让我这么等?!” 甜宝:“……” 这个理由是她没想到的。 怪她! 孽是她造的! 当时为了坑那只铁牛,凡是能烧的物品搞了一堆,其中就有各类杂志报刊。 什么《故事会》、《今古传奇》、《收获》、《十月》、《大众电影》等等,敛了不少。 她平时也不看这些刊物,哪知道里面都有什么好看的连载小说。 女人沉着脸,气呼呼地咬着牙,撸了撸袖子,“敢吊我胃口就做好挨修理的准备!” “咳,那些连载的故事刊物除了《故事会》是一个月出一次,其他的都是双月刊,两个月才出一期,现在才过去了一个月,下期还没出来呢。” 女人有些不甘心地抿抿嘴,“雷铁牛住在哪?” “不知道!” 甜宝确实不知道,她不问,雷鸣也不敢和她说话。 “还有,他现在叫雷鸣,我起的名字。” 女人惊讶地看向她,“他竟然改名字了?” 甜宝没回答她,倒了一杯热水给姥姥。 女人坐在那快把衣服都揉碎了,“这个死鬼,我让他改名字死活都不改,他闺……你让他改他就改了!” 她腾地站起身,“我要去找他!” 她踩着高跟靴子哒哒哒地走到门口还在偷眼瞄着甜宝。 结果甜宝不看她,也没有叫住她的意思,一时间让她不知道走还是不走。 店门猛地被推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又是那个之前来过的年轻民警。 甜宝看到他就升起不好的预感,“又闯祸了?” 小民警进门先笑了下,“还要麻烦你去一趟,他又被人举报了……” 他尴尬地轻咳一下,“有位女同志告他骚扰,还暗地跟踪……” “谁跟踪?”女人疑惑地看看民警,又看看甜宝,“他说的是谁?” “雷傲天,他现在说他改名叫雷鸣了。” 女人一脸震惊,眨了眨眼半天没反应过来,“雷傲天?雷鸣?” 民警点下头继续说道,“雷鸣不承认骚扰,说只是想知道那位女同志衣服从哪里买的,但是那位女同志坚决说是骚扰,不肯和解,他本来是不让我来找你的,说不管关多长时间他都认了,还是联系不到他的家人,我们只好来找你……” “骚!扰?!”女人咬牙切齿地重复着,拳头攥得咔咔响。 民警不知道她是谁,对她的行为有些疑惑,最后目光还是投向了甜宝。 甜宝眉眼一弯,左手一摊,“现在你可以找这位同志,她是雷鸣的爱人。” “爱人?”民警愣了下,随即点下头,心里猜测着雷鸣之前祭拜的应该是前妻,现在这个大概是后找的。 “这位同志,您怎么称呼?” “罗茵!” “行,跟我们走一趟吧!” 民警转身出门,罗茵跟在后面杀气腾腾,走路带风,都快冒火星了。 甜宝也赶紧披上衣服跟着出去。 她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大。 到了派出所,罗茵猛地推开看守室的门。 坐在椅子上的雷鸣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又猛地回头一下跳起来,“茵茵?” “茵你个头!”罗茵上去就揪住他的耳朵,“你个笨铁牛长本事了哈?还骚扰人家姑娘?!暗地跟踪?!” 雷鸣捂住耳朵,“别别别,误会!都是误会!我是看她穿的衣服好看,想问问在哪里买的,给你买一件……” 他眼睛弯成一条线小心地看着罗茵,“我心里只有你和……孩子,怎么可能看别的女人?” 门口的甜宝和民警都不自觉地身子一抖。 甜宝听不下去了,赶紧退到一边,在长椅上坐下。 罗茵显然很受用,嘴角还是紧抿,面部肌肉却可见的松弛了不少,眼里的杀气也在褪去。 但是嘴硬! “什么衣服?有那么好看吗?还至于追着人家问?” 她又轻哼一声,“我什么好看的衣服没见过?” 雷鸣嘿嘿一笑,“是叫羽绒服那种衣服,鼓鼓的,之前给你烧了个短的,这次是长的,上次你收的可快了,我就知道你喜欢……” 罗茵的脸沉下来,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我什么时候收的很快了?还不是看你东西多烧的费劲?帮你而已!” “对对对,你是心疼我……” “等会儿……”民警打断两个人像是吵架实则腻歪的谈话,“你之前烧的东西是给她的?不是你的前妻?” 雷鸣一下炸毛了,“什么前妻?!我就这么一个妻子!当然是烧给她的!” 小民警抚下额头,有点懵! 是这两口都不正常,还是他不正常? 头一回看见哄媳妇是用烧给死人的方式哄的…… 怪不得……哄不好呢? 他的脸也沉下来,“我不管你们是咋回事,事出有因也好,误会也好,但你确实影响到人家了,正好你媳妇也来了,好好和人家解释一下。” 雷鸣这回赶紧点头,“行行行,解释解释!” 一出看守室他就看见甜宝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立刻变得紧张,讪笑着搓搓手,“甜宝来了?我其实没让他们去叫你的……” 他挠挠头,“我没想给你惹麻烦……” 他偷眼看向罗茵,想让罗茵帮着解释一下。 结果罗茵看都不看他,低头装看不见,认真地玩手指头。 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我真的没骚扰那个女人……” 甜宝摆摆手,“别和我解释,和她!” 她伸手指了指另一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身穿红色长款羽绒服气呼呼地坐在办公桌前,一遍遍地和民警磨叽着被骚扰的事。 “我知道我长得不错,但那是我被骚扰的理由吗?” “他这样的男人我见得多了,就是找个理由搭讪,还说什么要买给他妻子,你看他那个样像有妻子的吗?!” “就算有,他妻子找了他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第321章 色鬼 这话说的就过分了。 罗茵听不下去了,她的丈夫自己欺负可以,但是别人要是说句不好的可不行! “你说什么呢?谁说他没有妻子?!我就是!” 女人惊愕地转过头,长得确实不错,和罗茵梳着同款的大波浪卷发,但是皮肤即使抹得再白也能看出脸上的暗沉和眼下的乌青。 她瞪大了眼睛,来回地看着罗茵和雷鸣,扑哧一声笑了,“快别逗了,你长这样能找他?” 罗茵把头一扬,“我长什么样了?!” 女人笑意更浓,“这么年轻漂亮,嫁给他眼神得有多不好?” 罗茵撩了撩头发,神情有些不自然,她想生气,可是对方说她年轻漂亮呢! 但是自己的男人在家跪着都行,出门得站着,不能被人看不起。 “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不计较了!有我在他不可能看上任何女人!”罗茵上下打量了女人一番,“平平无奇,还不值得我丈夫费心思!” 女人被气乐了,“呵!年纪轻轻不懂擦亮眼睛,小心被某些老男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男人就算是守着天仙,只要他没挂墙上就永远不会老实!” 罗茵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不明白男人挂墙上和老实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呢?除了我妻子我不会多看任何女人一眼!” 雷鸣急了,本来就哄不好,还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让他后面的日子更难熬? 刚才也不是没解释,但这女人不依不饶,就是认为他不怀好意。 把他当色狼! 女人不屑地笑一下,回头看向民警,手一摆,“算了,我不告他了!” 在笔录本上签上名字,她拎起包踩着高跟鞋风姿摇曳地离开。 一出门,寒风袭来,女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将羽绒服的帽子扣到头上,围巾围好。 一个黑影立刻跟上。 让她不禁又打了一个哆嗦。 派出所内,雷鸣气得满脸委屈,拽了拽罗茵的袖子,“我真的对她没心思……” 罗茵眨着眼看他,“挂墙上什么意思?” 雷鸣也不懂那女人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人死了把照片挂墙上!”民警把本子递过来,“行了,你们也过来签字离开吧!” 罗茵似乎明白了。 她从那些连载的故事里面知道这个时代有种东西叫照片,类似于古代的画像。 但是…… 嘁!有些男人死了挂墙上也不会老实,还可以当色鬼呢! 她回头看向已经关上的门,啧啧,这不就已经被色鬼缠上了? 雷鸣拿过笔签上字,陪着笑,“给各位同志添麻烦了,下次一定不会了!” 民警看着他有些无语,总觉得这两口子有点不正常。 出了派出所的门,罗茵站定,看着一旁的甜宝,“刚才那个女人你看到了吗?” 甜宝眼皮都没撩,“看到什么?看到她被色鬼缠?关我什么事?” 她又不是法海,啥闲事都管。 “你!”罗茵咬了咬牙,她说让她管了么? 就是问问而已! 没话找话不行么? 雷鸣在一旁拉住她,声音很小和念经一样,“温柔,温柔,慈母,慈母……” 罗茵闭了下眼睛,酝酿一下温柔情绪,再睁开眼她弯起唇看着甜宝,刚要开口,就听见甜宝冷冷地来了句,“你们两个都离我远点!” 说完转身就走,压根儿没给她温柔的机会。 罗茵站在原地,两只手攥拳气得直跺脚。 她给自己生了个天敌! 她鬼生中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女儿的苦。 雷鸣赶紧安抚她,“不气不气,其实闺女挺乖的……” 罗茵生气地推开他,“你离我远点,闺女不理我,我就不理你!” “我正在努力让闺女理我,我知道她最喜欢什么了,钱!可稀罕钱了!坏了,今天我还没送钱去呢!” “快走,我们去把那束花买回来!”雷鸣拉着她就走。 罗茵气还没消,“你怎么还能让派出所抓了?” 雷鸣委屈,“不是你说不能随便在人间使用法术么?” 他这不听话在努力做个人么? 不是,是努力做个现代的凡人,要不然能两次被抓进派出所吗? 罗茵不做声上下扫视着他,“你跟着那个女人真的只是因为衣服么?” 雷鸣抿抿嘴,“刚开始是因为衣服,后来发现她被缠住了,想提醒她,结果还没等说她就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罗茵又气得瞪了他一眼,“以后不许多管闲事!” 甜宝先一步回到店里,把那束宝蓝色的纸花放到门口。 滕淑兰赶紧过来拉住她,“宝儿,那是你娘?” 甜宝“嗯”了一声抱住她,“姥,这辈子我就是你的大孙女,谁来也不好使!” 滕淑兰笑了,“姥知道,就是你咋好像和她较着劲一样?” 甜宝耸下肩,“不知道。” 像是条件反射一样。 具体原因她也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 雷鸣来了,乐呵呵地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递过来,抱走了花。 甜宝收钱一点不手软。 也许这就是区别。 许崇信送她房子送她钱,她会心里不自在,会想着还回去。 但是雷鸣给她钱就会收的心安理得,甚至坑他也不会心虚。 两口子也算识趣,除了送钱其余时间都不敢往甜宝面前凑合。 罗茵来了,雷鸣也没断了来送钱,变着法的来买点东西。 至于他买了烧给谁,钱从哪来的,甜宝一概不问。 之前拜干亲的两口子上门来感谢甜宝了,还带了一面锦旗,上写“神机妙算”四个大字。 这还是甜宝第一次收到锦旗。 没想到算个命还有送这个东西的。 丈夫郑重地将锦旗递给甜宝,伸了伸大拇指,“田姑娘,你真的太神了!” “我们回去就找她那个姐姐了,开始她不承认,还说什么就是为了和我媳妇好上加好,根本没别的意思,还不想解除干亲关系。后来我就吓唬她,我们知道她儿子的生日,要是不想她儿子出事就痛快点断了!” “她害怕了,同意解除,我拉着她去土地庙烧香说了解除的事,你说神奇不?回去的路上她儿子就摔了一跤,把脑门儿卡破了,可深的一个大口子了,我说就是报应!” “解除后我媳妇气色也好多了,吃饭吃的也多了。” 甜宝看向孕妇,确实脸色好了很多,红润了,几天时间还长胖了些。 “恭喜你们,回去好好照顾你媳妇吧!” 两口子离开时手拉着手,甜宝让刘媛媛将锦旗挂到墙上。 不管咋说,事主的一番心意。 刚挂上锦旗,店里就来人了。 是那个穿红羽绒服的女人,黑眼圈比前些日子见到时更浓重了,好像还感冒了,说话囔声囔气的。 “请问,你们这能看邪病吗?” 第322章 色鬼缠身 女人说话时眼睛无神,看到甜宝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愣,大概觉得面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甜宝点下头,“可以,进来吧!” 女人跟着她走进里屋,走路时脚步虚浮,身子左右晃着。 坐下后,甜宝再次给她相下面。 天庭发灰,阴气缭绕,再加上刚才走路脚底无根左右摇摆,这些都是被鬼缠身的症状。 耳如蒙尘,眉毛干枯,眼尾青红,是纵欲过度的表象。 肾开窍于耳,如果纵欲过度,肾气必然亏虚。 眉毛代表情欲宫,也代表肝气的疏泄,纵欲过度,则肝气过度泄泻。 眼角鱼尾位置为夫妻宫,纵欲过度就会呈青色,或是生黑斑、黑点,或有青红的线纹。 这种情况寡居或单身已久而骤然增加房事的人尤为明显。 半个月前看到她脸上还挺有光泽的,现在皮肤暗沉,毫无光泽,干巴巴的,像是被吸了精气神儿。 在梦中和色鬼纵欲,比现实中更有损身体。 “说说你的情况吧!” 女人有些局促地来回搓着手,像是有点难以启齿,脸也涨得有点红。 甜宝也不着急,安静地等着。 女人瞟了眼在一旁支棱着耳朵的刘媛媛,小声问,“能让她先出去吗?” 刘媛媛很想听八卦,但是也很有眼力架,赶紧起身,“师父,我出去等着。” 等她出去了,女人才开口,“我现在每晚都做那样的梦,就是在梦里和一个男人这样……然后那样……” 她越说头越低,“这个梦做了得有二十来天了,现在晚上我都不敢睡觉,但是不管我怎么坚持也过不了十二点,找朋友来家里陪我打麻将熬时间,一到十二点我就困得睁不开眼睛,朋友怎么也叫不醒我,我在梦里让他别来找我了,他不听,还说要和我结婚,说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认定我是他媳妇,我骂他他在梦里就打我……” “我实在受不了了,这些日子他天天都在梦里打我,还……变着法的折磨我,醒来以后浑身疼,还查不出是哪有毛病,邻居家的大娘说我这脸色像是招了邪,让我找个先生看看。” 甜宝示意她把手伸过来,男左女右。 捏了捏她的中指和中指底节两侧,外侧跳得厉害,为门槛外的外鬼。 又分别摸了下她手掌上方指节的底部和中部。 “频繁做淫乱之梦,是专门服食人精气的淫鬼上身之兆,缠着你的男鬼死时应该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 “无缘不来,想想你有没有认识的这个年龄段去世的男人,或者是在做春梦之前参加过什么葬礼,到过什么地方。” 女人凝眉想了想,“梦里那个男的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记得有认识这个年纪去世的人,那段时间我好像还没回南林镇呢……” 她突然挺直腰扬起头,语气里带着些自得,“我之前在深市上班!”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很多小城镇的人会跑去南方沿海一带打工,有些人见过了开放后的繁华和快节奏生活就会变得自傲,认为见过了大世面。 回家时风光无限,在外的艰辛大概只有自己才知道。 甜宝笑了下,“对,你不去深市可能还带不回这个色鬼。” 女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的意思是说这鬼是我从深市带回来的?” 甜宝挑下眉,“有可能,是很远的外鬼。” 现在那个色鬼没跟在她身边,也没有起卦,单凭号脉断出来的结果有限。 女人抿下唇探过身小声问,“要怎么解决这个色鬼?” “那要看你,是想一劳永逸,还是想让他不入梦不近身就可以。” “驱邪避煞的护身符五十块钱一个,可以保你不再做淫梦、噩梦,不会再有外鬼近身,时效一到三年,如果遇到索命厉鬼时效还会缩短,越厉害的鬼消耗越大。” 女人皱皱眉,语气有些不太好,“怎么还有时效的?” 甜宝抿下唇,熟悉她的人一定会知道她开始不耐烦了。 “任何一个护身符都有时效,抵挡负能量的同时也要消耗正能量,什么时候消耗完就失效了!” 女人嘟囔一句,“这样的话那个色鬼不还是跟在身边?” “那就要看他对你的执念有多大,你们之间有没有仇怨,如果执念深,仇怨大,不能近身也会在你左右。相反的跟一段时间不能得逞就会离开。” “一次性解决要多少钱?” “五百!” 女人噌地站起身,瞪大眼睛看着她,“这么贵?!” 甜宝点下头,“你自己考虑。” 这种肯定是不会轻易用纸钱就能解决的,而且她有感应,这个祸是这个女人自己惹上的。 女人的眼睛左右动着,像是在考虑,她又看向甜宝,“能不能……少点?” 甜宝抬眼看看她,“不能!” 低于五百她心里不舒坦。 女人不停搓着皮包的带子,最后一咬牙,“行,那就五百吧!你一定要给我解决利索了!”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她用力敲着皮包又猛地看向甜宝,“你可要为我保密,这个事要是传出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刚开始的那几天她以为自己是年龄大没结婚开始想男人了。 后来是那个梦实在是难以启齿。 邻居大娘她也没好意思说实话,还是人家年龄大有经验看出她不对劲了。 甜宝点头,“放心吧!” 替事主保守秘密是职业操守。 不过,有些人她不说人家也看得出来。 “什么时间能帮我抓那个色鬼?” “今天晚上!” “行!我叫苏兰!” 俩人定好时间和地点,苏兰离开。 白天倒也不用太担心了,那个色鬼通过交合吸取了精气,肯定要找地方消化一下。 晚上十点多,甜宝带着刘媛媛来到苏兰的家。 苏兰眼下乌青不仅仅是被鬼缠的,也是熬夜熬的。 天天在梦里颠鸾倒凤,就跟那些多梦亚健康的人一样,精神上休息不好,必定萎靡不振。 现在苏兰就差拿柴火棍撑着眼皮了,甜宝让她睡也不敢睡。 “我现在每天都习惯熬到十二点了,躺在炕上就是想睡但是脑子和炸开了一样疼,不到点就是睡不着。” 甜宝看看她,“你就躺在那儿,能睡着就睡,睡不着也闭上眼睛!” 第323章 嘴毒惹的祸 师徒俩坐在椅子上,甜宝隐匿了气息,闭目养神。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房间里刮起了一阵阴风,门里飘进来一个人影。 床头点着的小灯“啪”地一下熄灭。 黑影飘到炕边搓了搓手,贱嗖嗖地喊了声,“媳妇,我来了!” 说完就要往苏兰身上扑去。 一道金光闪现,他“啊”地一声被弹飞出去,随即灯亮了。 一个三十左右岁的男鬼暴露在灯下。 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想要挡住眼睛,却不想光线穿透了他的身体,根本挡不住。 那个男鬼放下胳膊,怒瞪着甜宝,“你是什么人?!” “抓你的人!”甜宝盘膝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语气也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男鬼不屑地看看她和刘媛媛,“就凭你们两个黄毛丫头也想要抓我?!” 随着他最后一声出来,屋子刮起一阵旋风,桌子上的台灯、镜子、水杯等物品全部飞起,悬在半空中不停震动,猛然间朝着甜宝和刘媛媛砸过来。 不料到了近前,所有的物品像是被东西挡着一样,不能再前进一点,悬在空中剧烈地晃动着。 男鬼龇着牙再次发力,这次屋子里的风更大了,柜子门都被风吹的“哐哐”响,门边立着的挂衣架突然“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桌子上的东西迅速移动,刚才没飞起来的水壶、录音机等重物也全都腾空而起,连写字台旁边的椅子也忽地飞起,一股脑地朝着甜宝飞过来。 苏兰没有睡着,蜷缩在被子里不停地打着哆嗦。 透过被子的缝隙偷偷向外看。 她很害怕,但是也好奇缠着她的男鬼到底是哪一个。 这一看吓得她差点儿惊声尖叫。 一张血呼啦的脸,脑袋像是被砸扁了,左眼流着血,右眼的眼珠凸出眼眶外,像是要掉了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是血迹斑斑,根本看不清长得什么样子。 看得她牙齿不停地打着哆嗦,拼命忍住要喊出声的冲动。 再次砸过来的物品和刚才一样,仍然悬在半空抖动却无法再进一步。 突然那些物品向四周散开缓缓落下,甜宝身子一跃而起,一条锁链从中间飞出,直奔男鬼而去。 男鬼不知道锁链是什么神器,只知道他必须要逃! 他化作一阵黑烟猛地扑向房门,一张符纸打出贴在门上,男鬼一碰到门,立刻被一股大力弹开。 他堪堪躲过锁链,朝着炕上的苏兰就飞过去,想要附到她的身上。 吓得苏兰发出尖锐的暴鸣声。 就在那鬼离着她仅有一尺远的时候,被锁魂链缠住。 男鬼挣扎着还要扑向她,无奈被链子锁着挣脱不开。 苏兰被迫和他来个脸对脸,看着面前血淋淋的脸她又是一声大叫,眼睛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男鬼还想着挣扎一下,结果一个大力被拽到近前。 “我和这个女人有仇!你不能抓我!我是在报仇!” “一会儿你们两个自己对峙!” 甜宝按住苏兰的人中,没一会儿苏兰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眼睛渐渐睁开,看见地上的男鬼又是一声尖叫。 甜宝和刘媛媛都不自觉地揉揉耳朵。 今晚抓色鬼没费啥力气,耳朵遭了不少罪。 甜宝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尖叫声听多了也是一种伤害。 屋子也没多大,苏兰的尖叫声直击耳膜,听得她脑瓜仁直蹦。 她不禁吼了一声,“别喊了!” 苏兰嘎地一声停止,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看着男鬼,牙齿打着颤,“我、我不认识他……” “呸!臭娘们,你敢说不认识我?!”男鬼跪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忘了当初你相亲的时候是怎么羞辱我的了?!” 苏兰一时间忘了害怕,愣在那里,像是在回忆。 但是被她骂过的相亲对象可不止一个,她一时之间有点对不上号。 男鬼逐渐恢复正常模样,眼睛盯着苏兰,“这回认出来了吗?!” 苏兰看着他,长得一般般,身子很瘦,但是脑袋不小,方脸型,眼睛挺大,有点往外突,面熟又对不上号。 男人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你当时说我长了一个酱块脑袋,蛤蟆眼睛,柴火棍身子,就这样还出来相亲,你就是找个癞蛤蟆嫁了也不会找我这样的!” 甜宝和刘媛媛悄悄对视一眼,差点儿笑喷了,这女人嘴太毒! 苏兰像是想起来了,脸上露出窘色,瞟了一眼甜宝,大概是觉得有撑腰的,立刻硬气起来。 “我骂你怎么了?!介绍人把你夸的跟朵花一样,这好那好的!我跟你说咱俩不合适,你非要跟我处处看,就你这样的我看见就恶心,处什么处?!” “相亲之前不照照镜子吗?家里没镜子总有尿吧?!亏我那天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还特意买了新衣服去相亲,结果相了个你这样的!” 男鬼一听这话顿时全身黑气四溢,恢复原形的脸顿时又开始渗血,左眼越来越凸,眼瞅着就要化煞,甜宝一张符纸拍到他的头顶,黑气立散。 苏兰吓得往甜宝旁边凑了凑,哆嗦着咽了下唾沫,小声嗫嚅着,“这也不能全怪我,都是介绍人说的天花乱坠的,我一听条件挺好的,还有深市户口,满怀欣喜地去了,结果看到他这样我能不失望生气吗?” “我要走他还拉着我不放,我就急了……” 甜宝在椅子上坐下看着男鬼,“说吧,你们两个打算怎么解决?” 男鬼脖子一梗,“我想让她做我媳妇!我当时一眼就相中她了!结果被她骂了一顿心里烦躁,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心不在焉的就被车撞了!所以我的死她得负一大半的责任!” “和你结婚肯定不行!”甜宝瞟了一眼苏兰,“她说话是不好听,但你自己一点责任没有吗?相亲就是看双方的意愿,人家不同意要走,你非要纠缠就是你的问题了!” 苏兰小声附和着,“就是就是!” 甜宝瞪了她一眼,“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嘴巴这么毒小心死了以后去拔舌地狱!” “能惹事就得能承事!他要是当场揍你一顿问问你自己有没有自保的能力?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苏兰抿住嘴低下头,她知道自己一向说话不好听。 但是忍不住,永远都是嘴比脑袋快。 因为说话难听没少跟人吵架。 第324章 伤官女 男鬼还想挣扎,越挣扎锁魂链越紧,他恨恨地看着苏兰,“我当时没对你做什么吧?只不过让你吃完那顿饭,多了解我一些,你就当众辱骂我!让所有人嘲笑我!要不是人太多我肯定要狠狠地揍你一顿!欠管教的婆娘!” 苏兰从甜宝背后探出头,“你敢?!我就看你不怀好意才拒绝你,我又没相中你,凭什么要吃你的饭?!” 甜宝看了她一眼,她赶紧又心虚地缩到后面。 她以为甜宝又在怪她嘴损。 有时她也恨自己这张嘴,太欠儿,别人说一句她要有十句还回去。 对于她不留下来吃饭,甜宝表示赞同的,既然相亲没相中,就不必给对方机会,让他心存幻想。 心太软有时候就是在给对方递刀子。 只不过嘴太损,不该人身攻击,侮辱对方的长相。 苏兰小心地扯了扯甜宝的袖子,小声问,“他真的是因为我骂他才死的吗?” 甜宝点下头,“有这个可能,他一看就是心眼窄容易偏激的人,因为你骂得难听心不在焉被车撞死是有可能的。” 不然那个男的也不会纠缠不放,在死时想的那个人是执念最深的。 苏兰咬了咬嘴唇,心里是内疚的。 她只是嘴损,但不是心毒,和对方也没什么过节,还不至于真的要对方死。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抬起头,“但是他在梦里强迫我也是真的啊!他要是没死这就是流氓罪!” 甜宝点头,“对,所以你也可以在判官司那里状告他!” 不要以为在梦里强暴了苏兰就不算了。 那是神魂上的侵犯,判官司也是要记录的。 说实话俩人的账有点乱。 怎么判要看判官,阴司判官这活她还真干不了。 苏兰抿下唇,深吸一口气,“之前骂你是我不对,对不起……但是你强迫我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会给你烧点纸钱,向你赔罪!” 男鬼跪在地上抬起眼看着她,“想用点纸钱就打发了我不可能!我就是娶不了你也可以再娶别人!现在我在外面横死,还没有结婚没有后代,我连自家的祖坟都进不去!你必须给我做媳妇,不然的话就赔给我一个!” 苏兰急了,“我他妈上哪赔你媳妇?” 甜宝按住她,看着男鬼,“你本就是短寿之人,即使这次不死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早亡无妻是你命中注定的,你管她要不着媳妇!就按她说的做了,我会招阴差过来带你去地府报到!” 男鬼不服地挣扎着,“我不服!凭什么说我短命?我才三十岁!我在深市有房,有财产,我本该可以娶妻生子的……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我都想好以后和她好好过日子,好好对她的……” 他说到最后语气软了,开始呜呜哭着。 甜宝摇下头,“我说的话要是不信,可以下去查查你的生死簿,即使你真的娶了她也不会对她好的,你婚后会打媳妇!” 这人本就长着一副容易家暴的面相,再加上苏兰那张嘴,两个人结婚以后必定口角不断。 而且这一点在苏兰的梦里已经验证了。 她写好了路引,召唤阴差,来的还是麻大棒和元高知,让他们带走男鬼。 男鬼走时还在不停地跳着脚,非要到地府告状。 等着他们走了,苏兰的目光有些呆滞,紧紧裹着被子一言不发,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拉着长音,不亚于刚才的尖叫带来的耳膜伤害。 “我其实真的没想害死他……” 她为自己嘴损带来的祸患而内疚,也为这些日子的身心折磨而难过。 她起身从包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甜宝,“谢谢你!能不能再帮我算一卦,我是不是命太硬了?没有亲人在身边,到现在也没结婚,是不是命里没婚姻?” “生日时辰给我看看。” 甜宝看完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兰紧张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是不是真的不好?” “亲缘薄,六亲无靠,伤官格,天干一个伤官透出,地支四个伤官,而且财星太弱,又无强印制伤官,即使结婚了也难免会磕磕绊绊,不太顺利。” 有口诀云:食伤多了是愁神,女子嫁夫暗伤身。不是花街寻败柳,就是酒巷乱真魂。 伶俐不过七杀,聪明不过伤官,伤官女一是聪明,二是漂亮。 食神和伤官多了的女性爱左右正官夫星的意志。 食神是吉神相对还能温和点,伤官是凶神可就是忌上加忌,尤其是金水伤官的女性更甚之。 因太聪明容易发现丈夫的不足,心高气傲、尖酸刻薄、百般挑剔。 月日二柱都见伤官的人大多是犟种。 而苏兰伤官透出有根,四柱又皆伤官,加起来五个伤官,犟种加倍。 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种是撞破了继续往前走。 怼天怼地怼空气,上怼君王百官,下怼三岁孩童,严重的可能狗路过也得怼两句。 容易祸从口出,甚至因为嘴不好而招惹官非。 了解的人可能觉得真性情,不了解的会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你的官星不显,婚姻会来的比较迟,甚至无婚,你也适合晚婚,伤官会克制官星,官就是你的丈夫,婚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甜宝看着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修行,先不要考虑其他的事情了,不然想要幸福的婚姻,找到好的丈夫很难,工作也不会太顺利。” 苏兰眨了眨眼,“是要打坐念经吗?没事再去庙上拜拜?这样是不是就不会下地狱了?” 她还记得刚才甜宝说的会下拔舌地狱的事,虽不知道具体是个啥样子,但是拔舌二字她还是懂的。 甜宝有些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打坐、念经、烧香、拜神都只能算是修行的一种,甚至是可有可无的,真正的修行是修你的行为,你的言语,你的心!” “我说你小心下地狱是在提醒你,少造点口业!也没有哪条规定不信佛、不信道、不信神就会下地狱,把自己的行为修好了,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把你说话不经大脑的毛病改了,少些挑剔和抱怨,你的心情也会不一样,无论婚姻和事业都会变得顺利。” 第325章 良言一句三冬暖 苏兰想了想又问,“那要是碰到那种死缠烂打的男人要怎么办?有时候不说难听了他们就是不走,跟苍蝇一样围在身边,烦死了!” 甜宝略一挑眉,“我会打得他满地找牙!因为我有自保的能力,你有吗?” “有个女主人因为骂了邻居,最后让邻居在半夜的时候灭了满门老小,连几岁的孩子都没放过。你该庆幸刚才那个人在当时还算是有些理智,遇到极端偏激的人很可能不管不顾当场要了你的命,你信吗?你能打得过他吗?” “该怎么拒绝烂桃花自己好好考虑,这样的事过去不少,以后也不会少了,你命里烂桃花多,异性缘很强,这是你一辈子都需要去面对的事!” 苏兰被训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自己三十岁了,被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小姑娘给教育了。 但是她这人有点犯贱,非但没生气,还想再多听甜宝说几句。 “那我是不是命太硬了?亲缘薄是不是就是克六亲?我是老大,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当时有个算命的瞎子说应该是男孩,结果发现我是个女孩,而且出生没多久我妈就去世了,我爸嫌我不吉利,还说我抢了本该是儿子的位置,就把我送人了。” “之后又娶了个媳妇生了两个儿子两个闺女。收养我的那家开始没孩子,对我还挺好的,后来养母又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不想要我,又把我送人了,说是我命太硬,有我在弟弟妹妹总生病……” “最后是一个没儿没女的奶奶收养我的,前些年她也去世了,这个房子就是她留给我的,她去世后我就去了深市,这次回来是想把房子卖了再也不回来了。” 甜宝沉吟一下回答,“你六亲缘薄是指和亲人缘分薄,不等于就命硬克六亲,有想这些的时间不如想想怎么修好自己的德行,走好剩下的路。” 她站起身,“事情解决我要回去了,卦赠你了!” 苏兰下意识拉住她,“就这些?不再给我多看一些吗?我的财运和事业是不是也不好啊?” 甜宝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你现在只剩下修行这一条路可以走!” “当你面对一件事情时,没有任何外力影响下习惯性做出的行为是命,深思熟虑之后逆着性格做出的行为就是运。运是改变,命是定数。改变你自己就是改变命运!” 她带着刘媛媛离开,苏兰在后面喊了声,“我明天去店里买烧纸!” 甜宝挥下手关上门。 没法再多看了,大运流年里好的太少。 按照盲派口诀来讲,一伤生财,二伤艺卖,三伤官刑,四伤破败,五伤孤残无助。 按照她的原命局来看,苏兰不但婚姻困难,还老无所依,六亲缘薄也包括子女缘分。 命里财也不大,老了还要犯劫财。 除了改变她自己没得破。 除非她自己学会了算命,不嫌麻烦,年年破、月月破、日日破! 不然的话一步一个坎儿! 夜里的风太冷了,今晚刮得还格外猛烈,甜宝还是让刘媛媛跟自己回家住。 雪太厚,自行车也不好骑,刘媛媛最近都是走路上下班,来回要将近两个小时。 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锻炼。 要想干这行,身体强壮也是必须的。 师徒俩往家走,暗处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在偷看。 雷鸣扯了扯身边的人,“祖宗,可以回家了吗?” 罗茵笑得嘴有点大,看着甜宝的背影满眼痴迷,“我闺女太帅了!” 雷鸣也笑了,“我闺女一直都帅!” 罗茵瞪了他一眼,“这飒爽劲是随我了!” 雷鸣赶紧点头附和着,“对对对,优点都随你,缺点都是像我的。” 稀罕的时候是她闺女,烦的时候就是他闺女! 罗茵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唠叨着,“我就是想看看她为什么宁可选择一次次投胎也不愿意跟在我身边。当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雷鸣舔舔嘴唇仗着胆子说了句,“也许……她只是想脱离你的掌控呢?” 罗茵的脸色一下变了,“你什么意思?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对对对,你是为了她好……” 雷鸣在心里努力想着委婉点的措辞,“为了她好不就是为了她开心?她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孩子大了有些事情就由着她吧,不是还有咱俩在吗?” 罗茵抿着嘴,情绪一下就低落了,“可她在我眼里还是宝宝呢!” 雷鸣心里腹诽,多大了还宝宝? 但是话一出口就变了,“她总要成长的,拴的太紧只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 闺女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罗茵还是不甘心地抻着脖子看。 她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忍不住啊! 她埋怨着,“还不是都怪你?现在这样你要负一半的责任!” “对,怪我,我现在不也是在弥补么?”雷鸣搂住她的肩膀,“回去吧!想让她再开心点就多往她身边送点有钱的命主。” 闺女从小就是个财迷,稀罕钱稀罕的不得了,既然这辈子财不大,就多送点让她开心开心! 其他的随缘。 人间一世,也是一场修行。 第二天,苏兰来到店里,气色好了不少,买了些纸钱和祭品,晚上给那个男鬼烧了。 “对了,那人在梦里强迫我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甜宝点下头,“我会帮你写一纸表文到判官司,怎么裁定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苏兰又叹口气,“我今天又犯口业了,把婚介所的介绍人狠骂了一通!我打电话去就是想问问那男的叫什么,原来告诉过我早就忘了。之前我一直想留在深市,想找个有本地户口,又有房子的,婚介所极力给我推荐这个人,看着照片感觉还可以。但是没想到不止长相和照片出入大,连身高都是假的,还没我个子高。你说我见到他能不急眼么?” “也不知道是婚介所骗的我还是那男的故意给婚介所留的照片,反正骂也骂了,反正已经造了那么多口业,也不差这一次了!昨天你走后我再没睡,好好反思了一下,我这张嘴确实挺能惹祸的,以后一定改!” 甜宝笑笑,“能改了这脾气,你的运气就会越来越好的。”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嘴下留德方为善。 谁不喜欢善言善语的人? 第326章 农转非 男鬼的处罚很快出来了。 按照《冥罚淫律》强奸室妇治罪,苏兰之前处过对象,和对象同居过。 已不是处,所以按照妇女算。 男鬼要经历地狱三百五十年,之后为虫蚁,为禽兽,再历三百五十世,而后再转生为人,为隶卒身。 现代社会人人平等,也不分什么贵贱籍,就判为生于贫苦人家,一生为生计而奔波的劳苦命。 “原律法规定,已受阳罚者,免一百年。但他是死后做的案,没受过阳世的法律制裁,所以这一项免不了。有忠孝事,也会抵消一半。但他对自己的父母只能说一般般,算不上大孝,抵消的也不多。” “要是做了三百件大善事也可以抵一半的罪,但是大善事他是一件没做过,只有一些随性而为的小善,还要抵其他的罪。” 甜宝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苏兰听的有点哆嗦。 “地狱三百五十年?还要转世三百五十次虫蚁和禽兽?” 甜宝点下头,“对,地狱是最难熬的,三百五十年没有停歇的持续惩罚,至于转世虫蚁和禽兽一世过的其实挺快的,有的虫蚁才出生一两天就死了,也算一世。” 苏兰咽口唾沫,那肯定也是不得好死的,不是被拍死就是捏死。 “真的有地狱?拔舌是不是很恐怖?” 甜宝笑了笑,压低嗓音慢悠悠地说道,“鬼卒会拿钩子钩住你的舌头拖着你跪爬着前行,或者用剪刀剪开你的舌头,再或者勾出你的舌头用烙铁狠狠地烫,等着长好了再重复以上的惩罚……” 苏兰拼命摆着手,“别说了,快别说了!” 甜宝又用一种带了点诡异的声音诱哄着,“你想不想亲自下去看看?” “我不要,我不要!”苏兰捂着耳朵摇着头。 甜宝最喜欢讲地狱的鬼故事,从小讲到大。 苏兰猛地想起什么抬头问,“那我呢?他的死我是不是也有责任?是不是也要去地狱?” “他确实被你骂的神情恍惚,出车祸也有你的一部分责任,但是你的罪要等到你死那天入了地府才会最后裁定,要看你修行的结果如何,能不能抵消。所以你现在就不要想这件事,好好修你的口德就可以了。” 这些日子苏兰尽量克制自己的这张破嘴,每次说话之前先掐自己一把。 再加上不受色鬼困扰,面色看着好多了,也柔和了一些。 相由心生。 苏兰之前确实漂亮,但是却带了一点刻薄相。 苏兰深吸一口气,又叹了口气,“我过两天就回深市了,房子已经卖了,我在这也没什么亲人,以后可能也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常联系!” 她笑了笑,“这些天的事谢谢你了,以后我们常联系!” 甜宝点头笑笑,“好,祝你一切顺利!” 两天后苏兰离开了,这里没亲人也没牵挂,倒也落得轻松。 过年时,葛春华和唐奕泽母子俩轮番电话轰炸,让甜宝和姥姥去省城过大年。 罗春祥也让杨宗德带着二师弟一起去省城。 腊月二十八,四个人一起出发去省城。 肖扬要回去看干爹,和干爹一起过年。 到了省城,已经是隔天晚上五点多了,罗春祥和唐奕泽都来接站,杨宗德师徒俩跟着罗春祥走,甜宝和姥姥跟着唐奕泽回家。 唐奕泽开着车就把两个人带回家。 葛春华已经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甜宝一进门她就先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快进来,菜都做好了!洗手吃饭!你王姨也来了!” 她让开身子露出里面的王彩华,王彩华笑眯眯地迎上前拉住甜宝,“我听说你今天到,就厚着脸皮过来了!” 葛春华也笑了,“你王姨今年赚到钱了,特意来感谢你的,也顺便和我显摆一下!” 王彩华笑着瞪了她一眼,又和滕淑兰打了招呼,“婶,过年好!提前给您拜个早年!” 滕淑兰乐着点头,“好好好!大家都过年好!” “阿姨好!叔叔好!”甜宝也一一打了招呼。 坐下时,王彩华把唐奕泽都挤一边去了,非要挨着甜宝。 亲热劲不亚于葛春华这个准婆婆。 要不是她儿子有对象都要结婚了,葛春华都怀疑她是来和自己抢儿媳妇的。 王彩华热情地给甜宝夹菜倒酒,“我之前和你说的被偷走的货找回来差不多一半,案子也破了,就在你给我布置完家里没多长时间。那些货被那帮小偷卖出去一些,偷着搬我货的人也抓到了,但是他们没钱赔,只能等,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最起码少赔了一万多块钱,那些货追回来我还能卖。” “不过我后面几个单子都赚到了,也算是把之前赔的都平了,还剩了些。我还有个欠货款的,一年了都没给,有啥办法没?” 甜宝夹了口菜,“到时候我给你布个催债局。” 王彩华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之前还说今年要给我重新布啥局来着?” “九宫飞星,下个月四号,立春以后布置。” “好!” 葛春华给甜宝和滕淑兰一人夹个鸡腿,“你王姨恨不得你一直在省城,一天天的追着我问你啥时候来,见不到你跟见不到主心骨一样。” 王彩华笑了,“可不么,我以后还指着甜宝帮我发大财呢!” 甜宝笑笑,“过完年以后我会把镇上的店铺处理下,到省城来发展。” 全桌人的眼睛都是一亮,尤其是唐奕泽的。 他低头抿着嘴偷笑。 葛春华赶紧探身问道,“现在一个农转非的户口大概三千左右,要不要给你办一个?” 甜宝迟疑一下,“先不急,以后政策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现在农转非的户口很抢手,也就是花钱买城镇户口。 随着改革开放而来的就是大批农民工进城,国家也出台了政策,仅允许农民向小乡镇流动,严格限制农民流入县镇、大城市。 离土不离乡,进厂不进城。 农民只有在被征地、考大学、参军后晋升军官、以及特殊政策照顾等极少数情况下,还要在严格控制的指标之内,才能“农转非”跳出农门。 农村的姑娘小伙即使找了城里人,户口也不能迁入城里。 如果孩子妈妈是农村户口,孩子出生后只能跟妈妈落在农村户口上。 即使在城里找到了工作户口也很难迁到城里。 吃不到商品粮,只能买议价粮或者高价粮,就导致了农转非户口的价格被越炒越高。 但是实际上买到农转非户口的人结果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很多城里的福利待遇农转非户口都享受不到。 想回农村还没有宅基地和田地了。 留在城里又成了边缘人。 但是这些对于甜宝来说都无所谓,因为她在哪都能生存。 第327章 看破不说破 “行,我就是说一下。”葛春华也不纠结了,反正未来儿媳妇心里有数就行。 吃完饭,王彩华还从包里拿出一条金项链送给甜宝,“甜宝,你说我不扛财,让我赚钱了就买点金首饰或者不动产,我听你的买了些首饰,又买了个房子!” “这个我看你戴正合适,送给你的!” 葛春华乐了,“你这不是抢我的活吗?”她把项链推回去,“不用你买,我家的孩子我给买了!” 王彩华坚持着,“不行,你给买是你的,我做姨的是我的心意!” 她不由分说地将项链塞到甜宝的手里,“新年礼物!” 甜宝看着手里的项链沉吟一下,“王姨,项链我收了,不过给你调九宫的时候就不要再给我钱了。” 王彩华眼睛都瞪大了,“那怎么行?” 甜宝拍拍她,“就这么定了,你赚钱说明你命里有这个财,不然我即使给你调了效果也不会这么好。” 同样的命局调出来的效果也会不一样,有的业障多的效果就会不明显,或者差一些。 甚至有的命局里看着有财又有库的却赚不到钱,可能下到元辰宫去看的时候就会发现财库里是空的。 所以能赚到钱还得是她有。 不然的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先生的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葛春华帮着老朋友拍板了,“就听甜宝的!” 王彩华只好点点头,“行吧!等着阿姨赚了大钱再给你可就不能这样了!” “好!”甜宝爽快的应下。 “对了,我有个朋友的弟弟精神不太正常,都说他是中了邪,也找人看过,又是迁坟又是叫魂的但就是一点不见好。” “那要看具体情况,见了面才知道我能不能看。” “那行,等着你去给我布催债局的时候我叫他们过来。” 等着王彩华离开,葛春华又掏出一根金条,五十克的,“这个是阿姨给你的!” 她观察过了,甜宝很少戴首饰,送金条实惠! 王彩华那条金项链送给她估计也是放着。 “谢谢阿姨!”对于葛春华甜宝就没那么客气了。 葛春华又拉着她坐下,她招下手,“小泽你也过来!” 唐奕泽麻溜地坐到甜宝旁边。 这一晚上,都没捞着和甜宝说话,都是来和他抢媳妇的。 葛春华又吩咐他,“你去把辞退的那几个人的生日时辰都拿来!” 唐奕泽屁股还没坐热又被老妈指使走了。 葛春华拉住甜宝的手,“一会儿你看看名单上的人是和我们犯克不?这小子说是跟你学的,把跟我们犯冲的,克财的都辞退了。我也不知道他有准不!” 在京市那段时间,和之前在镇上,唐奕泽一直在跟甜宝学八字,结果全用到招人和开人上面了。 唐奕泽拿来一张纸,“妈,你不相信我,我就这块学得很认真。” 赚钱么,他是认真的! “而且开除他们不只是八字的问题,工作上也有问题,我都是先看他们有问题才看的八字。” 上面一共五个人的八字,唐奕泽挨个解释,“这个犯伤官,还总不服,在厂里跟我和我妈对着干,出去跟客户也对着干,把供应商派来的小姑娘都说哭了。” “这个业务能力不咋样,脾气大得很!” “还有这个,你看是不是克我财的?谈的差不多就差签合同的单子交给他都能让他整丢了!” “这个,食神太多又身弱,上班总是吃东西我就不说什么了,还特别懒,工作完不成,没事说个闲话倒是少不了她,谁家猫下崽了她都知道。” “这个……” 他停顿一下,朝着甜宝咧下嘴,甜宝也笑了,“咋滴?对你有意思?” 唐奕泽重重地点下头,“就是呢,总往我身边凑,没事就找理由进我办公室,我这有主的人能让她得逞了么?是吧?肯定哪凉快哪待着去!” 他看着甜宝眨了下眼,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甜宝笑着看他,“长得好看不?” 唐奕泽赶紧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我都没正眼看过她,肯定没你好看!” 葛春华急了,“还有这事?那你咋不和我说呢?” 唐奕泽看眼老妈,“我怕你说我自作多情。” 葛春华一拍大腿,“妈哪是那样的人?惦记我儿子可不行!这比惹祸精都严重!明知道你有对象还往前凑合那就是人品问题了!” 她拍下儿子的肩膀,“儿子,开得对!这个妈绝对支持你!下次有这样的还开!立马开!” 唐奕泽点了点纸上的八字,“所以你看,我哪个开的不对?” 葛春华又看向甜宝,“他说的都对不?” 甜宝笑了,“都对!” 她又点了下丢单子的那个八字,“这个不仅克你财,还容易为了利益出卖朋友和领导。” 葛春华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开工厂可比之前的批发部操心多了,好多东西都要学习,有些管理上的问题我还要请教你唐叔!” 唐国安笑笑,“别说那么客气,不就是你一声令下的事!” 葛春华笑着瞪了他一眼。 她伸手拍下唐奕泽,“赶紧送甜宝和姥姥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大年夜咱一起过!” “好!”唐奕泽站起身穿衣服,“你们晚点下去,我先去热热车。” 祖孙俩住的还是之前的房子,半年没过来,里面依然纤尘不染。 唐奕泽隔段时间就要过来收拾一下。 炉子里的火也是提前烧好的,一进屋暖洋洋的。 一回到家滕淑兰赶紧给俩人腾个地方,这一晚上,小伙子看大孙女的眼神都快拉丝了,就是凑不上前。 等着她一进屋,唐奕泽立刻贱兮兮地凑上前抱住甜宝,头抵着她的额头,“送你个礼物?你翻翻我口袋,有好东西。” 甜宝将手伸进他的羽绒服上兜,从里面拿出一张存折,打开一看…… 1、2、3…… 唐奕泽揶揄的声音响起,“不用数了,六位数!加上小数点后面的就是八位!” 甜宝瞪了他一眼,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第328章 难解的病症 甜宝看着存折,故作淡定地将钱合上存折,努力压住要飞起的嘴角。 唐奕泽拿过存折帮她揣进兜里,“这些是批发部和厂里的,明年我再多赚点!” 他凑过去小声说:“明年过年时我争取再翻倍!” 才开了一年多的时间,还要收回投资成本,剩下这些已经很满意了。 “对了,之前那个和我妈合作开批发部的阿姨又管我妈借钱,大理石倒是赚到钱了,但是一直没拿到钱,包工头一直拖着。” “我妈记着你的话一直没借。” 甜宝轻拍了下装存折的口袋,“以后也别借,不是说她会不还,是对方还钱费劲。” 唐奕泽笑了,“我妈现在可听你的话了,不会借的。” 葛春华的命局里有劫财,犯劫财的人就要尽可能避免往外借钱,容易要钱困难,甚至要不回来。 唐奕泽腻歪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让甜宝早点休息。 以后俩人见面的时间多着呢。 第二天一早,甜宝起来贴春联,过年的仪式感必须要有。 陈香莲和田宝军的牌位也都带来了,燃上香,再点上酥油灯,摆上供果。 阳间过年是大日子,阴间也同样是大日子。 年三十早上的饭菜都是比较随意的,祖孙俩就下了碗肉丝打卤面。 甜宝做的,卤子不怕咸,滕淑兰敢大胆让她尝试。 不负所望,还是做咸了,剩下的也没浪费,都放供桌上了。 反正姥爷和她娘都不怕咸…… 中午一过,唐奕泽就开车来接了。 葛春华已经在准备年夜饭了,今晚唐奕泽主厨,因为甜宝的到来,做的都是她爱吃的。 省城和镇上习惯一样,年三十早饭吃的晚,下午三四点就开始吃年夜饭,看春晚时包饺子,半夜子时鞭炮一响就开始煮饺子。 包饺子时甜宝和唐雪荟都插不上手,俩人都是被嫌弃的主,包的慢还难看。 而且包出来看着就像是一煮露馅儿的那种。 唐雪荟拉着甜宝坐到沙发上嗑着瓜子看着春晚。 电视里正在播放小品《相亲》。 等到快十一点了,唐奕泽抱着一个大纸盒箱子走过来,“走,我们放鞭炮去!” 唐雪荟一下蹦起来,“走走走!” 甜宝也站起身穿上羽绒服。 外面的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雪地里被一团团呲花炮照亮。 窜天猴“咻咻”的一个接一个上天,二踢脚也轰轰地震天响。 三个人说话全靠吼。 唐奕泽找了一根棍子挑着一千响的鞭炮,甜宝跑过去点上。 鞭炮声一响,意味着八十年代结束,正式迈向九零年代。 吃完饺子,唐奕泽送祖孙俩回家,还打包了好几个菜,都是特意为姥爷和陈香莲炒的,还有两盘饺子。 又恭恭敬敬地上了香,跪下磕头,磕完头才离开。 等着他离开,陈香莲和田宝军才现身。 不然有他在魂体很受影响。 甜宝也上了香,恭敬地跪下磕头,“姥爷,娘,过年好!” 这是每年新春都要有的仪式。 磕完头,她拉着姥姥坐下,又倒了酒。 陪着陈香莲和田宝军再吃点,算是一顿团圆饭。 这些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习惯。 每年的这一天,也是田宝军和滕淑兰待的时间最长的时候,俩人聊聊天,天快亮的时候再离开。 屋外,罗茵头枕着雷鸣的肩膀,看着窗子上透出的灯光,幽幽地叹口气,“我现在好嫉妒陈莲香,我也想和闺女过年……” 雷鸣拍拍她,“别着急,闺女会和咱们一起过年的,陈莲香拼死生下她,她孝顺这个肉身的娘也是应该的,说明咱闺女是个感恩的人。你应该高兴!” 罗茵转头看看他,“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雷鸣一咧嘴,“这不是修的好吗?” 想当初他也是个暴脾气的人。 生生被这娘俩磨的没了脾气。 娘俩就是他的劫! 但是奈不住他犯贱,稀罕啊! 罗茵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也该好好修,以前总觉得我是她娘,我为她好她应该理解我,不需要向她解释什么,她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 “唉,是我错了,忘记她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她看着窗子上隐隐出现的人影,又叹口气。 慢慢来吧,给闺女一些时间。 两口子挽着手离开,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窗子。 路上已经没有放鞭炮的人了,但是炮仗的烟火味还在。 雪地上到处都是鞭炮纸的碎屑。 两个人踩在上面咯吱吱的响。 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有点落寞。 甜宝透过气窗看着窗外,直到两个人走远她才关上窗。 陈香莲坐在一边问道,“他们走了?” 甜宝点点头。 陈莲香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其实他们也是爱你的,虽然做法可能有点不合常理,但一定有他们的原因,你也别怪他们了。” “我也没有怪他们,还很感谢,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死后都没人祭拜,下辈子也不会投个好人家。” 甜宝已经把事情和她说了。 只说了她知道的一部分,包括之前在地府时罗茵和她说的话。 虽说陈莲香确实因为生了她得了一场造化,但也该有知情权。 陈莲香生性善良,她是真的爱甜宝这个女儿,无论是什么原因成了她的女儿她都爱。 她也是真的希望甜宝能和罗茵那对夫妻和好,多了一对强大的父母爱她的女儿高兴还来不及。 不管甜宝的真实身份如何,都是她曾经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宝贝。 甜宝看着她澄净的眼神,无奈地笑笑。 单纯善良,心也软。 总是会轻易原谅别人。 就连她的那两对兄嫂都能原谅。 “娘,你啥时候想去投胎了就告诉我。” 陈莲香摇摇头,“我现在还不想去,我还想看着你结婚生子,看着你幸福,小泽对你不错,我在下面看着也高兴。” “我现在下面每天都去莲花台为你和干娘祈福,希望你们好好的,等着干娘百年之后下去了我还想要尽孝。” 她还记着滕淑兰送她的最后一程,照顾了她的宝贝,让她可以安心离开。 大年初一,甜宝和唐奕泽一起去看唐爷爷和唐奶奶,又去看了师父。 甜宝又给许崇信打去电话拜年。 还给邹援朝打个电话。 前线那边还没有结束,虽说战事暂时平息,但是还有其他的安排,她还不能去接引亡魂。 让她等着通知。 邹卫国下去后还真的给儿子托梦了,阴间的人想要给亲人托梦也不是想托就能托的。 要用自己的功德或者钱去换托梦的机会。 这个倒是不愁,老爷子要功德有功德要钱有钱。 他本可以直接去投胎,但是没有走,他还要在下面等着老伴儿。 甜宝是立春这天去的王彩华家,正好催债局和今年的九宫飞星位一起给她调了。 去年设置的九宫位物件需要调换,调换好就是布个催债局。 王彩华讲了下对方欠款的情况,“原来一直合作的挺好的,结账也痛快,那次我也是先给了他货,但是他又做了别的买卖,钱都压在里面了一直没回来,我这的货款也一直拖着,去要就说没钱,这也是朋友给我介绍的一个客户,平时关系也都处的可以,我也不好意思闹僵。” “但是欠了一年多快两年了,我也着急,朋友说那人确实是资金周转不过来。” 甜宝点下头,“还需要再补点财给欠款的人。” “什么?”王彩华吓了一跳,“他欠我钱,我凭啥还要给他补财?” 甜宝笑了,“他现在没钱,不给他补点怎么还你钱?” 王彩华抿下嘴,“那倒也是……” “不用担心,这个不会影响你的财运,补他的财其实就是在补你的财。” 王彩华不好意思笑笑,“没事,你看着弄,我不懂,就是问一下。” 甜宝看了下她的八字,癸卯日生人,癸就代表她自己。 别人欠她的钱肯定就是犯了劫财,官杀克劫财,要给她补的只能是正官,戊土为癸水的正官。 加强官的力量将劫财囚于死地。 “在西南偏西的位置挂一副泰山日出图,旁边再点个小夜灯。图不用买太大的,钱还完就可以摘下来了。一定要买日出图,不要买日落,山也不要太绿的,土黄色最好。” 王彩华有点懵了,“我也分不清日出和日落的区别啊?还有什么讲究吗?” 这要不说,肯定卖家说是什么她就得以为是什么。 “当然有,虽说是临时挂一下也要好的寓意,日落西山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肯定是大忌。” “东方鱼肚白,西方夕阳红,选画的时候,日出太阳升起时通常是红色的,逐渐变白,日落时,太阳会由白逐渐变红。也就是说下红上白的为日出,下白上红的为落日,日落时云彩也都是红色或者橙红色。” 王彩华眨了下眼笑了,挽住她,“好姑娘,你陪姨去买吧,我怕我这老眼昏花的再买错了!” 甜宝点下头,“行!” 她又翻了下日历,“下个月是你的正官月,二月初八是正官日,你可以选择在这一天去要钱,去的时候可以带上一个公检法司口的朋友,穿便装去就行,或者找个戊日生人的朋友,这个就要看生日了。” “我说的月份和日子是你的天时,催债局就是你的地利,至于人和,有更好,没有也可以。” 王彩华一拍手,“有有有!税务局的,我到时候找她,女的也可以吧?” 甜宝点头,“可以。泰山图一定记得钱还完就要摘下来,克劫财也是克你自己的能量,你身弱不扛克。” “好好好,记得了!”王彩华起身将日子在日历上记下来,“等我把钱要回来一定要给你封个大红包!这个钱都快愁死我了。我总觉得这个钱压我点子,自从这钱开始拖欠起我就越来越不顺当!” 甜宝没否认她说的话,有的时候压钱也确实是压点子,特别是赶上时运低的时候,越压越背。 院门响了,王彩华赶紧走过去,“应该是小姚来了!” 屋门一看,进来三个人,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那对夫妻看见王彩华连忙打招呼,“王姐!” “哎,这是甜宝!” 王彩华给双方介绍着,“这是姚建国,这是他媳妇李丽,这是建国的弟弟建民……” 她的下巴朝着姚建民点了下,示意甜宝看看。 她把人都引到沙发这边坐下。 甜宝看着姚建民,个子大概一米七八左右,整个人很清瘦,长相倒是还不错,但是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像是对周围的事物完全没有感知。 走路都是他哥哥嫂子拉着,眼睛除了偶尔眨一下,再没多余的表情和反应,眼珠都不会朝着别的地方转一下。 姚建国先开口讲了下情况,“这是我小弟弟,今年二十二,我爸妈的老来子,他这样已经快三年了,一直都不好,不知道王姐和你说没,我们家为了他的病什么法子都想了,中西医看了,跳神的、驱邪的、道观、寺庙哪都去了,最后连老姚家的祖坟都迁了也没好,迁坟第二年我二叔就去世了,现在我二婶还埋怨是我家迁坟的事闹的。” 甜宝观察了一下姚建民的脸色和身上,没有冤亲债主跟着,没被附身,也没有任何阴气邪气。 又给他号了下鬼脉,也没丢魂,而且脉搏波动还挺厉害。 “他是怎么发病的?或者说怎么发现他不正常的?” 李丽在旁边叹口气,一脸的愧疚,“这事可能也怪我,那天我说做酸汤子,让他帮我架火,我甩酸汤子,你也知道甩酸汤子的时候必须得火大,水花翻起浪才行。” “他坐在灶坑旁边拿了个本子在那看,也不知道咋看得那么入迷,喊两声动一下,再喊两声再动一下,再后来我喊他好几声也听不见,就是低头看,我一生气拿起他手里的本子就扔进灶坑里了,之后他就一动不动的,我还想着他得发火,但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从那之后就一直这样了……” 第329章 没丢魂也没疯 甜宝问,“看的什么本子?” 李丽想了下,“就是那种红色塑料皮的日记本,上面不知道他写的什么。那段时间他总是这样,魂不守舍的,跟着了魔一样,经常见到人跟没看见一样,跟他说话也听不见,那个本子也总是藏着掖着不让人动。” 姚建国也在旁边附和,“对,还时常一个人坐在那自言自语,问他说的什么也不回答,不爱理人。这个事可能传出去都得说是小丽做大嫂的对小叔子不好,但是我了解小丽,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父母去世早,建民三岁多就先后都走了,我们兄弟俩差了十四岁,小丽嫁过来就是又当大嫂又当妈,整天洗洗涮涮照顾他,真的是拿他当儿子疼,后来我俩有孩子了都照顾的没那么细心,因为这事她也没少埋怨自己,头发都愁白了。” 李丽的眼泪在眼圈含着,“我那天也不知道怎么脾气就上来了,可能也是心里有气,他学习不错,想让他考大学,他不考,那段时间他高中刚毕业,也不找工作也不上学,哪怕去找个朋友出去玩我心里也能舒坦点,就是把门一关不知道在屋子里干啥,一关一整天,有时候叫他吃饭都不出来。” 甜宝沉默了一下又问,“他那天有没有在本上写写画画?” 李丽点头,“画,经常画,吃饭时在饭桌上都比划着,那天让他烧火时还拿着棍子在地上来回划拉,一会抓个煤球摆一下,一会又捡个柴火绊子放那,咱也不知道他画的是个啥,问也不理人。” “还能想起来画的什么吗?” 李丽摇头,“没注意呢?这孩子其实有点不大合群,就喜欢自己待着,有事也不太喜欢和我们说。也没啥同学来找他,挺孤僻的。” 她突然一拍腿,“对了,好像画了个方格子,就像是孩子们玩的跳格。” 甜宝点下头,又问,“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李丽摇下头,“倒是偶尔会嘟囔两句,但是说的啥听不清。” 姚建国赶紧接话,“我听见过一回,他说什么却,又说门什么……” 甜宝眼神看过来,“朱雀?奇门遁甲?” 她的眼睛是看着姚建民的,没什么反应,完全不受外界影响一样。 姚建国愣一下,挠挠头,“好像是,就好像不是……”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甜宝,“时间太久了,有点记不清了,找了好几个人看了都说他是掉魂了,但是招不回来。” 他叹口气,“我和小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吃饭给喂就吃,不喂也不知道饿,晚上到点了让他上床睡觉也睡。但要是不管他就能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待在那一天不动,就跟傻了一样。现在离不开人,他嫂子因为他的病已经办了停薪留职了,天天守着他。” 甜宝又看了姚建民一眼,“他没掉魂,也没被附体,而且没疯也没傻。” 两口子有些震惊,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甜宝。 “没疯他这是怎么了?” 甜宝起身,“我还要去你家看一下,另外,想想那天烧他笔记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李丽看向姚建国,“我记得那天是小刘结婚,你去参加婚礼了,到了快吃饭点也没回来,就我和建民在家,你问问小刘哪天结的婚。” 王彩华拉着甜宝小声问,“他这个病能治不?” “我在看下情况,现在还不好说。”甜宝没把话说死,有些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确定。 “那你多费心了,他们也挺不容易的,真的是拿弟弟当儿子养,现在这样傻不傻捏不捏的,以后可咋办?” “我去看看再说!” 王彩华穿上羽绒服,“我和你们聚一起去看看!看完王姨请你吃饭!” 几个人打了两个出租车去姚家。 姚家住的平房,带着一个小院。 前些年姚建国也办了停薪留职下海经商。 也幸亏他这些年赚到钱了,不然的话弟弟看病砸了不少钱,媳妇现在也不上班,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指着工资肯定过得捉襟见肘。 姚家的院子不小,红砖大瓦房,修的规规矩矩的。 姚建国下了车就去路边的报刊亭打电话给那个小刘,问问是哪天结的婚。 李丽带着三个人进了院子直奔姚建民的房间,打开其中一间的门,“你随便看,他这屋我就是照常收拾,之前的东西放哪我还是放哪,一点都没换地方。” 她是真的怕了,一点不敢动。 甜宝扫了一眼,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桌子上放着本子和笔,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摆着一排书。 她看着书架上的书,一个个扫过,最后抽出一本书,封皮是牛皮纸包着的,一个手抄版的《奇门遁甲》。 她放下书,又让李丽带着她去了厨房。 在厨房看了一圈又回到屋子里。 姚建国回来了,“我问完了,那天是11月八号!” 甜宝点下头,“把你弟弟的生日时辰给我。” 排完八字,甜宝眉头轻蹙,看向姚家两口子,“你弟弟出事的那一天,大运流年加上流月流日,再加上本命命盘中有的,一共十八个偏印。他本身就是偏印格,自带五个偏印,再赶上这样的时间,很容易精神上出现点问题。” “性格容易走极端,孤僻、冷漠、固执,喜欢独处,常常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很聪明,性格也会有点古怪,喜欢研究一些别人不怎么研究的东西,别人搞不懂的他能搞懂。” “但有时也会很热情,遇到自己喜欢的话题和事会比谁都能说,性格会在冷热之间反复横跳。” 姚建国和妻子对视一下,“他和我们好像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还没发现他特别能聊的时候。但是你前面说的都对。那时候我和李丽都觉得他是爸妈去世了才变得这样,后来发现他就是不太喜欢和人说话。就好像什么都不感兴趣一样。” “那他现在是咋回事?你不是说他没疯?” 甜宝点下头,“是没疯,但也和疯了差不多,他之前应该是一直在研究奇门遁甲,出事的时候正是他研究的最入迷的时候,他的笔记本被烧了,可能导致他一下子被困在自己设计的局里出不来。” 八字命理中,偏印也叫枭神,和伤官、七杀、劫财一起被称为四凶神。 要是为喜用,命局里有一个两个还成,多了就是病,不管喜用忌用都不好,会使人产生自大、疯癫、抑郁、固执、思虑重、疑神疑鬼等等负面情绪。 一下汇集了十八个,是甜宝所见最多的一个命主。 看着两口子茫然的眼神,她继续解释,“就像是我们被梦魇住了,醒不过来,需要外界的力量去干扰他,把他拉出来。” 姚建国张了张嘴,“这不就是他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吗?” 甜宝笑了笑,“差不多这意思。” 姚建国有些着急,“那现在怎么办?奇门遁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也太吓人了,不会是什么邪术吧?” “当然不是,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术法,如果只是浅显的研究一下,用来算命和调理自学一下没问题,研究的深了最好有师父带,不然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 十个奇门九个疯。 意思就是学奇门遁甲的十个人里得有九个会疯。 这话虽说夸张了一些,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奇门遁甲在古代是帝王之术,只有带兵打仗的统帅和军师才能使用。 民间的人想要研究是要被处决的。 要是能研究透了便上可窥天,下可窥地,出幽入冥,能通灵、通仙、通神,这三种之间是没有隔阂的,甚至还可以互通。 据说就因为窥到的天机太多,很多人才会疯,被吓疯的。 算命预测、运筹和调理只是奇门遁甲比较浅显的功能,布阵才是最厉害的。 古代善用奇门遁甲的都是大能人,诸葛亮、张良、姜子牙、鬼谷子等等。 可以通过布阵打造一个立体的虚幻的空间,杀人于无形。 看姚建民这样子肯定不会只当个算命的术法来研究。 他偏印为忌,再遇上这样的年份和月份,为了研究术法导致疯魔再正常不过。 现在就是不知道他起盘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按照姚建国刚才说的时间,刚好赶在当天的五不遇时。 五不遇时是奇门的说法,命理学上叫“七杀”,是忌讳,宜静不宜动,需要回避。 如果只是做个算命预测问题不算大,但是别的就不太好说了。 会多有不顺,百事皆凶,导致空费心力,或者在某个环节上出现问题,导致事情不顺利。 李丽一把抓住甜宝,“你既然知道是咋回事就一定能救他出来吧?” 甜宝看着她,“我只能说试试。” 万一姚建民是个绝世的天才搞个难解的局,她也可能解不开。 解不开就救不了。 李丽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那要是救不了是不是他以后就永远这样了?” 甜宝摇头,“不一定,他现在相当于活在他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也许有一天他自己解开了也就自然会好了。所以不管解不解的开,你们都要维持他的生命体征,一旦肉体死了,他就真的回不来了!” 姚建国的眼圈也红了,“那麻烦你多费费心,一定要把他救回来!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等到中午臭小子自己走出来得啥时候? 现在都过去两年多了,还没出来呢! “晚上吧,我试试。” 甜宝也来了兴致,想试试到底是个怎样的局。 王彩华拍拍李丽,“行了,现在也不是着急的事,咱们先去吃饭,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姚建国赶紧点头,“对对对,先吃饭!门口有家新开的火锅店,我请你们去吃。” 几个人一起出门,姚建国要紧紧牵着弟弟,不然不会跟着走。 吃饭的时候也要一口口的喂,嘴巴一张一合机械地咀嚼着。 现在的姚建民用行尸走肉来形容也不为过。 吃完饭甜宝先回家,晚上再过来。 她打算先睡一觉。 凡是晚上行动的话她都要养精蓄锐。 甜宝一直睡到晚上九点多才醒,连晚饭都没吃,醒来就看见唐奕泽坐在她对面手拄着脸颊在打瞌睡。 她坐起身打个哈欠,唐奕泽立刻睁开眼睛,“你醒了?” 甜宝又打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对这人已经不设防了,来了都不会自动醒过来。 “下班吃完饭就过来了,这么晚了,我送你过去。”唐奕泽走过来抱抱她,“锅里有饭,你吃完再去。” 甜宝抻抻懒腰,“必须吃饭!” 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干活? 锅里放着一小盆大米饭,还有一个肉沫烧茄子和一大碗排骨冬瓜汤,都是姥姥给留出来的。 这个时间姥姥早已经睡了。 甜宝将菜倒到饭上,拿着勺子大口炫,风卷残云一样把所有饭菜一扫而光。 趁她吃饭的时间唐奕泽已经把车热好了,她一坐上车就直接出发。 姚家两口子都没睡,在等着甜宝。 姚建民呆滞地坐在炕沿边也没睡,只要没人把他放倒,他会一直坐到天亮。 两口子一看到甜宝来了都是眼睛一亮,现在甜宝就是他们的救星。 姚建国殷切地看着甜宝,“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 甜宝拿出一个小香炉,又拿出一把香,“一会儿香燃起来了,看着烧完了就赶紧续上,别间断。” 姚建国点点点着头,“好好好!一定不会忘了!” 甜宝又看向唐奕泽,唐奕泽立刻心领神会,“放心吧!我会看好的。” 甜宝让夫妻俩把姚建民扶到炕上盘膝坐着,她也盘膝坐着,和姚建民背对背。 屋子里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小灯,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甜宝闭上眼睛入定。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进到姚建民的梦里。 这项技能学会很久了,但是极少用。 随意闯入别人的梦里就等于不经主人允许进入人家一样。 当年学成了倒是进过师父的梦,被师父薅着衣领无情地扔出来了。 第330章 身在局中 入梦不是魂魄入梦,更像是一种神识,和人做梦差不多。 摒弃一切杂念,甜宝全神贯注驱动神识。 一炷香快烧完了,她还没有成功,姚建民封锁的有点强。 也不奇怪,这么个偏激的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攻克的。 屋子里的三个人大气都不敢喘,都紧紧盯着香,一柱香燃完了赶紧换上新的。 甜宝也终于成功登陆。 入眼就是一片灰蒙蒙的世界,没有一点色彩,跟走在黄泉路上一样。 这也代表了姚建民的精神世界是这样的,阴暗、压抑、枯燥。 要是一个色彩鲜艳或者明亮色调的世界,他也不至于半疯魔。 现在的甜宝就像是走在无垠的旷野中,一眼看不到头,她试探着一点点向前。 雾气太大,看不透,也摸不见任何异物。 这没有空间和时间的概念,走了一会儿才看到前面似乎是有一个城堡,高高的城墙,上面隐约的有人影晃动,像是有士兵在巡逻。 城门紧闭,城墙上还飘着看不清样式的大旗。 旗帜的颜色倒是鲜明一些,红色的和黄色的。 城门忽然大开,里面走出几个骑着高头大马将领打扮的人,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士兵。 甜宝很想爆粗口。 失算了,她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就要面对这么多兵马。 没有武器。 就是有也带不了。 毕竟只是一个意识。 这家伙是把自己想象成诸葛亮了还是姜子牙了? 她收回之前说的姚建民没疯也没傻的话。 这就跟做梦一样,我的世界我做主,想当四大美人还是曹操、朱元璋的,也就一个念头的事! 一些自闭的人大都也是这种情况,脑子里构造出一个世界,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 能走出来的是好的,走不出来的就一辈子痴痴傻傻了。 为首的将领长得跟画上的张飞一样,满脸络腮胡子,铜铃大眼圆睁,手中的使用的武器也是丈八蛇矛。 矛尖一点,瓮声瓮气地喝道,“来者何人?!” 甜宝淡定地瞟了下眼前人,又收回视线,她讨厌仰视。 “我是姚建国夫妻找来带姚建民回家的。” 她知道自己的话姚建民一定能听到。 假张飞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大胆!竟敢直呼军师的名讳!” 你大爷的! 甜宝火了! 她的身子一跃而起,朝着这人就飞过去了。 这里不是她的主场,不代表她就会怕了。 假张飞挥着手里的丈八蛇矛就朝着她刺过来。 甜宝闪身躲过,身形快如闪电,一手抓住长矛的手柄,一只脚来了个回旋踢,一脚将马上的人踢落马下。 随即稳稳地手持长矛落座于马上。 时间像是突然静止了一样,所有的将领和士兵都跟定住了一样。 突然间,甜宝感觉坐下落空,马消失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中的长矛也消失不见。 你妹的! 甜宝气得喊了一声,“是不是玩不起?” 这里姚建民说了算,他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收回所有场景道具。 场景再一次变换,这次甜宝被围在正中间,四面全是兵马。 而甜宝的手里又出现长矛,她又重新坐在马上。 大概是觉得她手无寸铁有点不太仁义。 甜宝看着密密麻麻围着自己的骑兵,再看一眼空中露出的旗帜,再粗略的看一下旗上的标记。 有龙、虎、鸟、蛇等标记。 看来这是要效仿诸葛亮的八阵图。 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共计六十四个小阵。 还有二十四阵布于后方,伺机而动。 理论上讲这八门都是生门,也可以都是死门。 强的话哪个门也拦不住。 这个阵对于甜宝来说就像过家家一样。 从哪都能杀个来回。 不是阵不行。 是姚建民幻化出的兵不强。 他本身不会武术全凭想象的招数,甜宝使出的招数他根本不会接。 而且一个人再聪明也控制不了千军万马的动作招数。 没一会儿这个阵就被甜宝杀得乱成一团。 甜宝又坐地上了,手上的长矛再次消失。 场景又变幻了,面前像是一个巨大的军帐,一张长案摆在眼前,长案后面坐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长袍,头戴纶巾,手拿羽毛扇。 正是姚建民,他扇呼着羽毛扇看着甜宝,眼神有些阴翳,和现实里痴痴傻傻的那个小伙子完全判若两人。 “来者何人?” 甜宝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好好说话!” 姚建民仍旧严肃着一张脸盯着她,“放肆!这里岂是你一个小小妇人能够撒野的地方?!” “来人!给我拿下!” 凭空出现两个穿着古代兵服的士兵,恶狠狠地冲着甜宝扑过来。 哎呦我去! 甜宝的暴脾气来了! 她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子不可! 她闪身躲过两个士兵,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薅住姚建民,伸出手打了他的脑袋一下,“你知道自己在里面待多久了吗?!” 又打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哥和你嫂子因为你的事已经愁的长了白头发?!” 再打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傻子?!” 再再打一下,“你在这里避世吗?!装诸葛孔明?!” 姚建民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想操控场景逃遁,谁知道没有成功,一睁开眼睛甜宝还在抓着他不放。 他抱着脑袋惊讶地看着,“这怎么可能?!” 甜宝用眼睛瞪他,“为什么不可能?我又不受你的意志控制!” 姚建民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你是我哥和我嫂子找来的?” 甜宝松开手,点头,“对!你在里面困的太久了,他们为了你的病消耗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姚建民的嘴唇有些颤抖,“外面过去多久了?” “两年多了!” 姚建民低下头捂住脸,“我也想出去,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解开这个局就出不去!” “你走吧!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你应该不受这个局的影响。” 甜宝看着他,“什么局?” 姚建民的双眼无神,“我现在就身在局中,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我想你能进来应该就能出去。” 他扇了扇羽毛扇子仰天长叹,“不识遁局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局中!我早晚会解开这个阵出去的!” 甜宝轻嗤一声,“早是多早?晚是多晚?你哥和你嫂子现在都长白头发了,还要等到你侄子也生白发的时候?” 他突然烦躁的抱住头,“按照你说的外面已经过去两年多了,我在这里没有时间概念,就像是在过很漫长的一天。这个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换一次,我已经解了无数次了,完全抓不到规律。” “后来我发现我在这里可以随意变化出我想要的东西,不解局的时候就自己陪自己玩。你刚进来的时候我以为又是我幻想出来破阵的人,没想到是真的有人进来了,我挺惊喜的,但是没想到这些在我看来很厉害的局会这么不堪一击。” 甜宝冷瞥他一眼,“有没有可能是我比较强?” 姚建民被梗住了,随即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会奇门遁甲吗?能帮我解开我就承认你强!” “不太会,但是可以试试。”甜宝又看了他一眼,“你激我没用!我不强我也能离开这里,你能吗?” 姚建民再一次被噎着了,最后倔强地一点头,又重复一遍,“我早晚会解开的!” 甜宝没理会他的无效重复,“你怎么得到那本手抄奇门遁甲的?” “在卖旧书的地摊买回来的,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研究了一下,但市面上奇门遁甲的书太少了,那个手抄本也不是完整的,我照着上面的阵法去布阵再解开,越研究越觉得玄妙,看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我觉得自己已经入了门了。” “那段时间我试着将几个阵法合在一起,看看能不能组成一个新的,我感觉自己入局越来越深,想要再进一步的研究,没想到嫂子突然把我的本子烧了,我一时就被困在里面了……” 他以为自己会像之前一样很快就能出去,没想到这一次怎么也出不去。 甜宝看着他,“你那就不叫入门,是入魔了!” “知道什么叫奇门遁甲吗?” 姚建民一愣,“奇门遁甲被分为奇、门、遁和甲,奇就是乙丙丁,门就是八门,遁是隐藏,甲就是六甲……” “还有吗?” 姚建民答不上来。 甜宝撇了他一眼,“你说的这些只是最基本的理论,奇门遁甲分术,法,阵,兵四书,兵、阵既可以归为一体也可以分开,仅仅是法术奇门就有三千六百个法门,其中还要分大法门和小法门,大小法门还要分上中下法门!你只有一本阵法书就敢研究阵法,还敢说自己入门了,谁给你的自信和勇气?” “而且你买到的那本书里有一部分是用来破坏风水和制造凶宅用的阵法!” 术法能救人同样也能害人,不知道是什么朝代什么人搞出来的邪阵。 甜宝说的毫不客气,姚建民抿着嘴不敢反驳,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但是脾气有点爆。 说错了怕挨揍! 他确实不知道那些阵都是用来干什么的,只是觉得有意思。 甜宝自然不会给他面子,也幸亏这小子没心血来潮在家里布置,不然得把他哥和嫂子坑死。 基础都没打好就敢直接跳级去研究最高级的布阵,还敢说自己入门了。 就像有的人会用奇门遁甲算个命解个事就敢说自己深谙此术法,殊不知可能也就是个入门级,甚至连门槛都没摸到。 奇门遁甲从古至今能够运用自如且研究透的人屈指可数,有的人穷极一生也才摸到门槛。 不仅要用到道门中的符、咒、诀、罡法、斗法、阵法、心法、敕水、兵马祭炼、召神遣将等“法”的内容,还涉及到天文学、历法学、战争学、谋略学、哲学等方面的知识。 就连师父研究了一辈子现在也只是说句“略懂”而已。 师父都是“略懂”,别人问起时,甜宝自然都是以“不太懂、不太会”来作答。 姚建民确实是有点聪明和执着劲在骨子里的,只不过太过聪明就会太过自信,太自信就会自负。 “坐下吧,我试试能不能解开带你出去。” 姚建民没动,看着她,“万一解不开怎么办?” 甜宝淡定的回答,“那我就自己逃出去,把你扔在这!” 姚建民:…… 他现在是人阵合一,他自己是布阵者,也是被困者。 他说出不去是真的。 别看在他的世界里,他跟过家家一样,想咋玩就咋玩,但是却和外界是完全隔离开的。 他没法感知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也没办法醒过来。 这个阵就像是他身上的枷锁,只要这个枷锁一天没解除,他就要一直被困。 他盘膝而坐,闭上眼,面前瞬间出现迷宫一样的建筑。 将甜宝隔离在外,就像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 姚建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这个阵每当我快要解出来的时候就会变换位置,总感觉永远找不到生门,好像所有门都被克,又好像所有门都是死门……” 甜宝毫不客气地回道,“就不能是你太弱了,生门也逃不出?” 里面没声了。 甜宝继续说道,“奇门遁甲用在布阵时,不管是兵法上还是阴阳法事上,生门不等于就毫无风险,只不过相对薄弱容易突破而已。你强死门也为生门,你弱生门也是你的死门!” 里面继续保持沉默。 本来被困了这么久,姚建民原本爆棚的自信已经被打击的差不多了,这回再被甜宝攮次一顿连渣子也不剩了。 “你待在原地别乱动,我看看!” 甜宝围着城墙转了一圈,一共有八个门,至于哪个门是什么根本看不出来。 这里也没有任何方向感,更别提这个阵是不停变化的,时间上也没办法掌握。 怎么办? 硬闯呗! 甜宝随机进入一个门,一打开门里面就出现一团黑影,伴随着凄厉的嘶喊声瞬间化作无数张着大嘴吐着黑气的大头鬼。 第331章 心魔 大头鬼们个个面目狰狞蜂拥着朝甜宝扑过来。 甜宝喊了一声,“姚建民,跟着我一起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姚建民的声音跟着响起,“临、兵、斗、者……” 甜宝在念的时候是配合指印一起来的,念完即有金光乍现。 随着金光一出,大头鬼一一破灭化作烟雾逐渐散去。 “继续念,别停!” 姚建民此时很听话,念完一遍又大声重复念。 甜宝继续往前走,她看了下两边,像是一条狭窄的山洞通道,两边都是凹凸不平的岩石。 光线很暗,带着诡异的暗红色微光。 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通道的另一端飘过来,到了近前才看清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披头散发盖着半张脸的女人。 发丝的缝隙中露出惨白的脸,和一张血色红唇。 白衣女鬼到了近前头微微扬起,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甜宝看,另外一只在微微晃动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她两只手一伸,鸡爪子一样奔着甜宝的脖子就抓过来。 甜宝的手猛地一把掐住女鬼的脖子,喊了声,“集中精力,摒弃杂念,大声念!” 姚建民的声音陡然提高,“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女鬼擎在半空中不断挣扎,手爪子不停挥着抓向甜宝的脸,甜宝一个大嘴巴扇过去,“老实点!” 女鬼被打的有点懵,随即反应过来面目更加扭曲,恼羞成怒一样抓的更狠了。 甜宝再一个大嘴巴扇过去,又喊了一声,“心里杂念还是太多,集中精力!念!” 姚建民紧闭着双眼不停地大声念,声音里逐渐少了些浮躁,响亮不失平稳。 随着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女鬼的神色逐渐惊恐不安,两只手也挥的越来越无力,头左右机械的晃动着,突然一阵抽搐,发出一声惨叫,在甜宝的手中化为一股黑烟消失。 甜宝拍拍手继续往前走。 走出不远,前面的地上一团黑影蠕动着慢慢靠近。 甜宝停下脚步看着。 黑影越来越近,是一个身穿黑衣浑身是血的男人在地上弓着背爬行,到了近前猛地一扑。 甜宝一只脚蹬着石壁,一个借力,另一只脚发力狠狠地将男鬼踢得倒飞出去。 男鬼仰面倒在地上,猛地站起身又朝着甜宝扑过来。 “念咒!”甜宝一个飞起迅速连着踢出两脚。 男鬼再次倒飞出去。 这次再起来动作缓慢了不少,往前爬行的速度也显得有些迟钝。 又朝着甜宝飞扑过来,但是飞到半空突然顿住,手向着空中抓挠了几下,“啊”的一声惨叫消失。 前面的通道看起来亮了一些,姚建民念咒的声音一直没停。 越走越亮,前面出现一扇门,甜宝推开,是一片空旷的场地,中间一束暗红色的光照下来,姚建民盘膝坐在那,闭着眼,嘴里还在重复念着咒。 甜宝走到近前,“行了,跟我一起走,我带你出去!” 姚建民睁开眼睛看着她,眼里有些震惊,“你进来了?” 他站起身情绪有些激动,“那是不是就是破阵了?我解脱了?” “阵需要你自己去破,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你。” 姚建民抿下嘴有些犹豫,“你能看出你进来的是什么门吗?” 甜宝摇下头,“什么门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样,不一样的是你,你现在就别管什么门,走就是了!” 姚建民重重地点下头,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像是有了主心骨,大步朝着其中一个门走过去。 到了门口,甜宝拦住他,“看着我的手,跟我一起做,临、兵、斗、者……” 她每说一个字就做出一个指印,姚建民认真地学着。 他很聪明,跟着甜宝反复做了三遍就学会了。 甜宝又让他自己做了一遍。 开门之前嘱咐一句,“刚才说的九字真言继续念,什么都不要想,不管出现什么都不要动怒,不要害怕,也不能退缩,大声念,配合着指引。” 姚建民像是想起了之前破阵的回忆,眼里带了一丝恐慌,但是看着甜宝又很快镇定。 “好!我知道了!” 推开门,里面依然是昏暗的通道,甚至比刚才甜宝走的那一条更暗,带着幽幽的绿光。 姚建民在门口犹豫了一瞬才走进去,手里突然出现一把弯刀。 甜宝看到说了声,“收起来!” 姚建民抬手看了下,不好意思的一咧嘴,“习惯了,每次破阵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幻化出一两件兵器。遇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会拼了命的砍杀,就感觉像是一种发泄,但是越砍越多。我能伤到他们,他们也能伤到我。不过等着我退回来伤口好像又好了。” “每次感觉就要冲出去的时候就感觉会突然出来一个大的关口,把我拦下来……” 他絮絮叨叨地讲着,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只和自己幻化出来的人对过话,跟自话自说没什么区别。 不远处突然传来哐哐哐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巨型的猛兽在迅速跑过来,震得整个地面和墙壁都在晃悠。 转弯处跑过来一只像老牛一样壮硕的黑狗,龇着獠牙,眼神凶狠。 姚建民的身上有些颤抖,下意识地手里出现了一把斧头,甜宝喝了一声,“收起来,结印念咒!” 斧头消失,他赶紧闭上眼睛结印,念咒,“临、兵、斗、者……” 眼皮不停地颤动着,嘴角也有些僵硬。 大黑狗忽地一声扑过来,甜宝飞起一脚踹过去,壮硕如小山的一样的身体立刻像球一样滚出去。 大黑狗滚出去很远一个轱辘爬起来汪汪吼叫着又扑过来。 叫声震得姚建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念咒的声音变得忽高忽低,忽快忽慢。 过度恐惧的心理让他有了想要虐杀的报复心理。 手上的斧头若隐若现。 “摒除杂念,大声念咒!这一切都是你的心魔,你越害怕他们就会越强,虐杀只会无限增加你的恶念!” 甜宝的声音让姚建民浮躁暴怒的心情逐渐平复,念咒的声音也渐渐平稳。 第332章 亡神 这次念了足有半刻钟,大黑狗才逐渐安静,直至消失。 姚建民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的手,又摸摸自己的嘴,“这是什么咒?是不是道家降妖捉鬼的法咒?以后我学会了是不是也能降妖除魔?”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乐了,惊喜地看着甜宝。 甜宝瞟了他一眼,“你现在能把你的心魔祛除就已经不错了。这些都是你的心魔,之所以你会觉得阵法在不停地变幻,就是因为你心底的魔念在作祟。即使马上要通关了你的心底对外面的世界也是抗拒的,所以才一直踏不出最后一步。” “你在这里时间越长,虐杀的鬼越多,你的心魔越重。你的八字命局里还自带亡神,亡神还为偏印,而偏印又为忌神,逢偏印多的年里就容易疯魔。” 姚建民眨了下眼,“亡神是什么东西?” “命理八字带来的,也是你出生就带的缘分,为忌神时大多是前世的冤亲债主,他会在你不好的年份里出来障碍你,你心底的魔念也有亡神在作祟。” “好了,继续往前走吧!” 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甜宝现在只想赶紧带他出去。 姚建民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但是看向甜宝的眼神多了一丝崇拜。 “你是做先生的?看着你年龄比我还小,怎么会懂这么多?你很小就开始学习这些了吗?你的师父……” 甜宝猛地看向他,“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好好念咒,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哦……”姚建民咽下要说的话,开始认真念咒。 前面的路似乎亮堂一些了,姚建民的心里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嘴里小声念着咒,眼神有些飘忽,甜宝一眼看出他心不在焉,不知道脑子里又在想什么。 “集中精力,现在别想些有的没的!” “好!”姚建民觉得这人是不是会读心术,好像他想什么都知道一样。 通道里只有不间断的咒语声,两个人走出很远都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邪祟出现。 就在姚建民以为会顺利通关的时候,传来一阵哭声。 他的脚步立刻停下,口中的咒语也戛然而止。 他的浑身不停地颤抖,脸上跟着出现悲戚的表情,眼圈也红了。 甜宝提醒他,“别停,接着念,一切都是心魔!” 姚建民接着念起咒,但是声音里带着颤音,像是在忍着巨大的悲痛。 前面不远的幽光里站着一个两个人影。 “老疙瘩,妈好想你……” “爸也想你……” 姚建民念咒的声音越来越发颤,最后变成了哽咽。 “念!别停!” “临、兵、斗、者……”姚建民念不下去了,突然跪在地上放声大哭,“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死了你们!” 面前出现一对中年夫妻。 女人形销骨立,两颊深陷,“老疙瘩,都是因为生了你我的身体就垮掉了,要不然我也不能那么早死,妈还没过够啊……” 男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满脸的埋怨,“那天要不是为了给你买糖葫芦我也不至于被马踢了,也不至于早走……都是你啊!我和你妈造了什么孽生了你?” 姚建民跪在那捂着脸,“对不起,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 “姚建民,这不是你爸妈,这是你的心魔!”甜宝将手放到他的头上,“继续念咒!” 姚建民突然暴怒,忽地跳起来,“你懂什么?!他们就是我爸妈!都是我害死他们的!邻居都说我是丧门星!说我命硬!是我克死他们的!” 甜宝抬起巴掌朝着他的脑袋拍过去,“告诉你不是就不是!你妈即使为了生你九死一生她也不会怨你!你不好好活着她才会怨你!” “你爸爸也是一样!” 甜宝上去又是一巴掌,“心魔懂不懂?是你自己给自己套的枷锁!” “念咒!等着出去了我可以带你见见你爸妈,你亲自去问他们!” 姚建民被甜宝连续又拍了好几巴掌,像是被拍醒了,看着面前的中年夫妻,咬着牙眼睛一闭又开始接着念咒。 手上也迅速结印。 中年夫妻的声音不断响起,一会是女人的声音,“你生下来时就是站着生的,我疼了十几个小时才生下你,之后就是大出血……” 一会儿又是男人的声音,“那匹马踢在我的心口窝,好疼啊!但是我想到你还在家等着我,我要回去见你……” 甜宝没有阻止两个人的碎碎念。 这是姚建民心里最大的执念和愧疚,也是他最大的心魔。 他这种命格的人,本身就会比一般的人思虑重,会将心底的怨念、愧疚、愤怒等等在特定的时间或者场合无限放大。 心魔不除,即使他出去了一样会得疯病。 姚建民紧紧闭着眼睛,声音越来越大,手不停地颤抖着,他的心根本静不下来。 甜宝在一旁轻声念诵,“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随着《清心诀》一出,姚建民逐渐安定下来,声音也越来越平稳。 他努力将面前两个人的声音屏蔽掉,专心念诵九字真言。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只看到两股黑烟在消散,他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甜宝拉起他,“起来,咒继续念!” 姚建民踉跄着站起身,平复一下心情继续念咒。 前面的路似乎越来越宽敞,光线也越来越亮。 等着看到一扇大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高兴地快走两步推开。 走出去他一下愣了,“怎么又回来了?” 甜宝毫不意外,看着他,“因为你的心魔还没有完全消除,就相当于没有破阵,你还需要把剩下的几道门都走完才可以。” 姚建民点下头,“好,我明白了!” 这回他的心绪平稳了很多。 他走出这道门,又走向另一道门郑重地推开,这道门里是一片刀山火海。 之前他也看到过,但是被他坚定的认为是一道死门,会转身离开换下一道门。 “这也是我的心魔吗?” “对!每一道门对应的都是你不同的心魔!” 姚建民没再犹豫,抬脚走进去。 第333章 皆是虚妄 姚建民看着地上红彤彤的烧炭,和中间立着闪着寒光的利刀,还是不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甜宝淡然地看着他,“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只要专心念九字真言就可以了。这条路就像是你剩下的人生路,是你自己把前面的路想象的太艰难了,不断的退缩,等你真正走过去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艰难。” 姚建民鼓足勇气迈出第一步。 脚踩在刀尖上,感觉到利刃扎进脚底,钻心的疼痛伴随着火炭的灼烧,让他升起了想要退缩的冲动。 他不禁看了眼甜宝,甜宝表情异常的平静。 他狠下心又踩下第二脚。 两只脚的重力下比刚才的痛苦更甚。 他咬着牙念着咒,努力让自己平静,不去想脚下的疼痛,一步接一步往下走。 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觉痛感似乎越来越小,路也越来越好走,心情也逐渐平复。 “可以了!” 等到甜宝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睁开眼睛,前面是一扇门,再回头看看,没有刀尖路,没有燃烧的火炭,只有一条悠长不算平坦的大道。 “我走过来了!”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连尝试都不敢的路现在竟然觉得也不过如此。 “下一道门!”甜宝没再耽搁时间,推开门,带着他走到下一个门。 还是姚建民随意选的。 反正都要走完,走哪个都一样。 这道门里一片祥和,春暖花开,阳光明媚,没有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没有蜿蜒难行的道路。 他看到一张张笑脸,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爸妈都还健在,哥嫂和两个侄子也都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 他的亲人们在家里等着他吃饭。 这是他梦想中的画面,他有些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蓦地,他耳边响起了甜宝的话,“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他又开始集中精力不停念咒。 再睁开眼时前面是一道门,身后是爸妈殷切的目光,妈妈朝他招着手,笑盈盈的,“快过来吃饭,妈妈今天买了你最喜欢的锅包肉。” 爸爸笑着举了举手里的糖葫芦,“我刚买回来的,你不是最喜欢,快来!” 他想起来了,以前每次走这道门,他都会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是他自己没有勇气推开出去的门。 他挥了挥手,“爸、妈,再见了,我会好好的……” 他转头,用力推开门…… 所有画面消失,没有欢快的街坊四邻,没有慈祥的爸妈,也没有哥嫂和侄子们的笑脸。 再睁开眼,面前是满眼焦急早生华发的哥哥和嫂子…… 姚建国的眼泪掉下来了,“醒了,醒了!建民,是、是你回来了吗?” 他的声音哽咽,有点不敢相信地摸摸他的脸,刚碰到他的脸又缩回去。 李丽也凑过来,眼里含着泪,“建民,我是嫂子,你还认识嫂子不?是嫂子错了,不该扔你的本子……” “嫂子……”姚建民的眼泪也止不住了,扑簌簌掉下来,“嫂子,是我错了,让你们担心了……” 姚建国上前抱住他,“不哭不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个人抱在一起痛哭。 甜宝伸了下懒腰,唐奕泽赶紧扑上来抓住她的手,满眼的担心,“你怎么样?” “腰疼!”甜宝捶了下腰。 唐奕泽伸手给她揉揉腰,“你坐了快一整天,二十个小时能不腰疼吗?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想去找师父了!” 甜宝笑了,“不至于,就是耽误的时间有点长。” 一个姿势保持二十个小时不动,还真挺累,腿有点僵,即使她经常打坐,这么久的时间也有点吃不消。 唐奕泽给她揉了好一会儿的腿,才扶她下地。 姚家三口已经哭够了,姚建国抹了把眼泪看着她,“太感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该给你多少钱,你开价就好!” “随缘吧!” “随缘?”姚建国有点懵,“这哪能随缘,你这是相当于救了他的命,救了我们一家啊!” 李丽拉了他一下,看向甜宝笑了笑,“我去包红包!” 她赶紧进屋包了一千块钱出来塞到甜宝的手里,“谢谢你,田姑娘,真的太感谢了!这些你别嫌少!” “谢谢!”甜宝收下钱,又看了眼姚建民,眼睛已经哭肿了,此时也在看着她。 “给他认个干爹吧,破一下他命局里的印,一般的人也承受不起他的命格,可以让他去土地庙拜土地公公,只要香烧的好,没有黑烟或者断香就是同意这门干亲,干爹也是他的财星,不然的话他命里无财星,流年大运中的财也很少,一生会被财所累,晚年凄苦。” 两口子连连点着头。 “既然认了干爹逢年过节就去烧烧香,拜一下,带点供品,要是没时间去也可以在家请个土地公的神像。” 两口子再次点头。 姚建民看着她问道,“我剩下的几个门没有走,是不是就算过了?” 甜宝摇下头,“不算,只是暂时没有走的必要,你的心魔太重,九字真言还要继续念,可以提升你的精神力量,以无形的力量决定有形的结果,但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去战胜。” “按照刚才那个阵起卦的话,就是全盘伏吟,断事的话就是宜静不宜动,动则招灾惹祸,就和你现在的状况是一样的。心里沉闷,郁郁寡欢,不愿和别人交流,自言自语,自怨自艾,各种事情徘徊不前原地踏步走。” “遇到你爸妈的那个门就是死门,死门入坤宫死门,死加死为大凶,有孝子哭之应。宫内病星天芮伏吟也主你现在的心理状况,病上加病,你最大的心魔就是你的父母,你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们,这也是你的心病,也是你一生最难过去的坎儿。” “刀路火海在离宫景门,遇劫,又逢六合,六合为守护之神,落景门为遇僧道之应,也是主你前路虽逆但命中会有贵人相助。” “你一直想要找的生门就是最后走的那一道门,生门伏吟对于你来说也是吉凶参半,更有天任星伏吟其中,前山后海,进退两难。而天任星在艮宫也为庙观、道士、地主之相,所以我才建议你去认土地公为干爹。” 第334章 能拜你为师吗 其他人不知道两个人刚才经历了什么,但是姚建民很清楚。 他眼圈里含着眼泪,“你刚才说可以让我见到我爸妈。” 甜宝点头,“只要你爸妈没有去投胎我可以试一下。” 姚建国和李丽相互看看眼睛都瞪大了,“可以见到我爸妈?” “我只能说试试。”甜宝没说得那么肯定,两位老人要是去投胎了她也没办法。 “明天你们买好纸钱祭品再联系我。” “好!”姚建国有些激动还有些担心,“爸妈到时候会不会怪我没照顾好小弟?” 姚建民赶紧拉住他,“哥,不会的,你和嫂子都把我照顾的很好,爸妈要怪只会怪我不懂事,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你和嫂子。” “你们明天找我吧,我先回去了。”甜宝不想再多留,她饿了! 一天一宿没吃东西了,这可忍不了。 姚建国夫妻说着感谢的话,要送她出门。 姚建民眼巴巴地看着她走,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好几次,最后下定决心从炕上爬下来,“等等!” 他太长时间没操控身体,又坐了一天一夜,身体有些僵硬,直直地就扑过来了,甜宝下意识地躲开,唐奕泽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他。 结果力量太大,把唐奕泽撞的连着倒退好几步。 姚建民扑通一声跪下,唐奕泽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拉他,“你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我、不是……”姚建民没起身,调转了方向看向甜宝,“师父,别走!” “我拜你为师行不行?你教我奇门遁甲,我想跟你学习!” 甜宝也被他惊了一下,垂眼看着他,“我不精通奇门遁甲。” “那我也要跟你学,你教我别的也行!”姚建民现在明白了眼前的姑娘就是谦虚的说法。 他为自己当初大言不惭的说已经入门了而脸红。 人家比他厉害得多还说“不太会”,他哪里来的脸说自己入门了? 李丽搓了下手,“田姑娘,你看,你收徒弟有啥特殊条件吗?要是需要学费的话我和他哥给他交,他挺喜欢这个什么遁甲的,你不是也说他得拜个师父才好入门吗?” 姚建国点下头,语气诚恳,“田姑娘,你刚才说的啥贵人,僧还是道的,我听王姐说你师父就是道士,你肯定也修道,你就是他的贵人,要不然他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呢……你看看……” 他挠挠头,“这小子能遇见你也是缘分……” 要是之前,弟弟学这个他会认为没出息,但是现在绝对不会这么想。 这是有大本事的人。 而且弟弟还就喜欢这个,都研究疯魔了。 姚建民紧张地手有些颤抖,抬头看着甜宝。 甜宝看着他沉吟片刻,“想要让我收你为徒也可以,第一你要过我师父那一关,第二我脾气不太好,不会去照顾你的情绪,生气时可能还会动手!” 姚建民咽咽唾沫,“我不怕!” 这个他已经领教过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挨揍挨得不冤枉。 像是甜宝说的,他有逃避的想法,一想到走出去要面对的各种事情就不会不自觉地退缩。 越退缩心魔越重。 困难也就真的成了不可攻克的艰关。 甜宝继续道,“第三你还需要去了你的心魔和傲气,戒骄戒躁,认清你自己身上的所有缺点!” 姚建民这种命格的人外表是看不出自负的,只会觉得他冷漠孤傲。 实际上自负是藏在骨子里的,他不屑于跟别人争辩,也不会刻意展现自己的本事,因为他会觉得那些人蠢,也不会懂他。 但也确实是因为他聪明过人,智力超群。 偏印多的人本来在宗教和玄学方面的缘分就很重,学的也会非常快。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如果他能克制自己身上的毛病不失为一个好苗子。 姚建民连连点头,“我愿意!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一定好好改!” 其实身上有什么不好的习惯自己是最清楚的。 被困的两年多里对他也不是没好处,那点自负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明天过后再说!” 甜宝留下这一句话跟着唐奕泽赶紧离开,她很没出息,已经饿得前腔贴后腔了。 现在晚上八点多,街上有很多小饭馆还在营业,不像前些年做买卖的少,夜里营业的店铺也少。 两个人特意找了一个人少的饭馆吃饭,点了两碗牛肉汤面,又点了些烤串。 唐奕泽今晚也没吃饭,因为担心甜宝,他害怕呢! 这和以前走阴还不一样,万一被困住了他那么大个的媳妇不得成傻子了? 甜宝要了个大碗的,面一上来她的口水也跟着多起来。 先喝了一口热汤,牛肉煮出来的老汤,一口下去一直暖到胃。 人少,烤串上的也很快。 快吃完的时候,外面进来几个人,开门的动作很大,摔的门哐当响。 一股寒气从外面卷进来,让人冷得直打哆嗦。 唐奕泽看着进来的几个人低下头,朝着甜宝使了个眼色。 甜宝明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这几年省城乱得很,破军星当值的大运么,肯定会滋生一些混混和恶霸。 不怕事但也没必要惹事。 几个人进来十分嚣张,其中一个把椅子拉得吱嘎响,一坐下来就大马金刀的咧着腿,端着胳膊。 这种人千万不能看,越看越容易出事。 刚才店里只有甜宝和另一对小情侣在吃饭。 里面的小包间里似乎还有几个人。 他们这一进来,边上的小情侣也同样加快了速度吃饭。 店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着几个人强挤出一抹笑,对着中间的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点头哈腰,“二哥,您来了?里面有包间……” 那个二哥手一挥,“我今天不想进包间,就在这吃!先给我来一百个羊肉串,半肥半瘦,再来十个腰子、五十个板筋、五十个心管,陆续上,都要热乎的,赶紧烤!一会儿我再叫你!” 老板咧着嘴点着头,“好好!” 他转过头一脸苦相,心里算计着这些东西要多少成本,还没等走出门又被叫住。 “再给我来两箱啤酒!快点的!” 第335章 鬼上身了吧 “哎,好!”老板答应的很痛快。 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 这些人一来就连吃带拿的,即使吃不了也能给你糟蹋了。 结账更是别想的事。 吃完一抹嘴,说一声“先记账”,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要是敢收钱,饭馆就没法开了,三天两头有人来找麻烦。 有时候缺钱了还得来这“借”点。 老板把两张小桌并在一起,抬上来两箱啤酒,又上了几碟凉拌菜。 几个人一人一瓶,都用牙起来,叫二哥的那个年轻男人一只脚踩在箱子上和其他几个碰下瓶子扬起脖子就往嘴里灌。 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都喝不少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二场还是第三场了。 两只眼睛喝的通红,有两个已经喝的坐都坐不住了,左右晃悠着身子还拿着酒瓶子硬灌。 那对小情侣没吃完就起身结账,两个人看起来年龄和甜宝差不多,小伙子拿钱的时候手都在哆嗦。 老板知道现在的情况,为了让俩人快点走,零头直接抹了。 收完钱走到甜宝的桌子旁边,背着身苦着一张脸给俩人使眼色,让他们也快点走。 甜宝龇着牙一口气撸完最后一根羊肉串。 她可是不浪费食物的好宝宝。 唐奕泽已经在拿钱结账了。 另一边的小情侣比他们先结完账,但是没能走出这个门。 小伙子被其中一个喝多的人拽住,“去,给我拿瓶醋过来!” 小伙子想要挣脱,结果那人眼睛一瞪,“咋滴?我他妈指使不动你是吧?!” 老板看见赶紧小跑着去了后厨拿着醋过来,“醋来了,醋来了!” 他借着倒醋的当口,想把小伙子推开,结果反被那人推了个趔趄。 那人晃悠着身子手指点着小伙子,“我他妈就让他给我倒!” 他一拍桌子,“我就不信我还指使不动他了!”他指着盘子吼了一嗓子,“给我倒!” 小伙子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怂了,拿过老板手里的醋瓶子就给那人倒上醋。 倒完醋拉着姑娘就要离开。 结果又被那人拽住,“我让你离开了吗?!” 老板又上来解围,“六哥,这是我们这吃饭的客人,你有啥事跟我说就行……” 那人又一把将老板推开,“哪他妈都有你的事呢?” 他又指着那姑娘,“小妞,去给我二哥倒酒!” 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顿时被吓哭了。 那个二哥一把将她拽过来搂进怀里,随手拿出一根烟,“把烟给我点上!” 小伙子想要救自己的对象,被倒醋那人一把拉住,“别他妈扫兴!一点眼力架没有,让你对象点烟是看得起她!” 旁边又站起来两个人端着肩膀拦住小伙子,其中一个一下搂住他,“来来来,跟我们一起喝点!” 姑娘想要挣扎着站起身,被二哥搂得更紧了。 二哥眼睛一瞪,“不想让你对象挨揍就赶紧的!” 姑娘流着眼泪,两只手哆嗦着拿起打火机打了好几下才打着,又哆嗦着送到二哥嘴边。 其中一个人看见猛然间看见甜宝,浑浊的醉眼顿时一亮,刚想伸手过来拉甜宝。 面前的啤酒瓶子突然“砰”地一声爆开。 瓶子的碎渣没有崩得到处都是,但是不偏不倚,有一块碎渣崩到那个人要伸过来的手上。 “哎呦我艹!”那人大叫一声,“咋回事?!” 老板赶紧道歉,“可能是屋里有点热,啤酒太凉了,我赶紧收拾!” 那人骂骂咧咧的,等到再抬头的时候,甜宝和唐奕泽已经不见影了。 他气得咬牙踹了凳子一脚。 甜宝和唐奕泽站在门口没有马上离开。 正在烤串的小伙子看了他们一眼,好心劝道,“你俩快走吧!一会儿他们喝多了闹起来你俩就走不了了!” 劝完又皱着眉头两眼无奈地继续煽火烤串。 他都替老板愁得慌。 唐奕泽回头看了眼店里,“咱们就这么走了?” 他觉得不太像甜宝的风格。 甜宝紧了紧围巾,“不走,等着,一会儿有人会救他们。” 屋子里,那个小伙子已经被两个人按在地上踹了好几脚。 姑娘哭得快上不来气了。 里面的包间里突然走出来三个人。 走在前头的男人大概三十出头,长得又高又壮剃着光头,穿着一件短款的貂皮大衣,脖子上戴着一条大金链子,嘴里还斜叼着一根烟。 他一出来外面桌的几个人瞬间安静。 光头眯着眼吐了一口烟,“一个个五马长枪,武武玄玄的,喝个酒就不能安静点?!” 他又看向那个二哥,“老二,咋滴?妹子点的烟能抽出花来?来,我给你点一根,看看有啥区别!”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烟,磕出一根递过来,把老二嘴里的烟拿过来就扔地上,把自己的烟硬塞到二哥的嘴里,又瞅着那个姑娘说了声,“还不赶快滚!” 那个二哥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明眼人都知道这人在给小情侣解围呢。 但是碍于眼前人的身份,二哥松开手,姑娘立刻从他腿上跳下来奔着小伙子就去了。 其他几个人脸上也讪讪的,但是都是敢怒不敢言。 任由着那个姑娘扶起小伙子离开。 大光头坐下,拿出打火机要给二哥点烟。 二哥赶紧抢过打火机,挤出一个笑,“刚哥,我自己来!” 刚哥笑一下,“别介啊,我得看看我和妹子点烟啥区别!” 他按掉二哥的手硬是给他点上。 二哥无奈地低下头凑过去,点完烟拍拍他的手,“谢谢刚哥!” 他抽了一口烟笑笑,“还是刚哥点的烟好抽!” 刚哥也笑了,拿起一瓶啤酒,“我就说嘛,妹子点烟能香哪去?既然碰上了,喝两杯!” 又看看周围站着的几个人,“都站着干啥?坐下来一起喝!” 那几个人也赶紧坐下倒酒,连着跟刚哥一起的两个人也坐下了。 刚才蹦高要醋的那个人这会儿也没声了,像是酒醒了一样,手忙脚乱地给三个人拿筷子和盘子。 门外,甜宝和唐奕泽已经坐在车上了。 看着那对小情侣从店里跑出来,姑娘还在哭,小伙子搂住她快步向路边走去。 两个人拦了一辆出租车迅速离开。 甜宝坐在车里,将座子放倒,两只手背在脑后枕着,闭眼养神。 里面没喝太久,那个刚哥就带着两个兄弟出来了。 三个人上了一辆红色的菲亚特126p。 这大概是目前市面上价格最亲民的四轮子汽车了。 从最开始的四五千块,到现在也不过万把块钱。 照比其他的轿车来说已经是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小,外号叫小土豆或者大头鞋。 因为出租车公司用得多,哪怕是私家车也会经常被人当出租车拦下。 这仨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坐进车里跟坐在儿童车里一样。 他们前脚刚开走,甜宝就坐起身。 从兜里拿出三张符纸点燃扔到车窗外。 没过一会儿,车前又出现几个身影。 严三龇牙笑着,“田姑娘,有急事?” 连烧三张,肯定事有点大。 甜宝扫了眼他身后,后面还跟着五个身影,竟然连黄福禄和大黄都来了。 严三笑笑,“狍富贵和大胖两口子也来了,藏起来了。” 甜宝把他叫的近点交代了几句。 严三的眼睛顿时一亮,“田姑娘,你就瞧好吧!” 他一招手,顿时几道黑影就冲进了烧烤店里。 正在喝酒的几个人见那个刚哥走了,正在破口大骂。 二哥把酒瓶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顿,“妈的,给他几分颜面就开染坊了!早晚有一天我得让他跪着管我喊二哥!” 几个人也一顿附和的嚎叫声,“对,敢下二哥的面子,真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以为是他那个时代呢?”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来,几个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明明店门没开,怎么感觉突然间遍体生寒。 等着老板端着一盘子烤串再进屋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 几个人疯狂的往嘴里炫着羊肉串,跟没吃过一样,吃的满嘴流油,连声都没有了。 明明还是那几个混混,怎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他陪着笑脸将盘子放到桌子上,“外面还有,马上就好,你们慢点吃……” “二哥”看了他一眼,“谢谢,麻烦你了!” 老板的笑凝结在脸上。 谢谢?! 我去! 二哥鬼上身了吧? 竟然对他说谢谢?! 他赶紧僵着一张脸,强扯出笑,“不、不客气,你们吃,不够了再和我说……” “二哥”朝他笑着点点头,“你们这还有什么好吃的?” 老板愣了下,这几个人经常来他的店里吃霸王餐,店里有啥比他这个老板都清楚。 但他还是笑着点点头,“我给你拿菜单!” 他转过身的时候在心里骂了句,“吃吃吃,吃死你们得了!一个个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再转回头的时候又是满脸带笑,将菜单递过去,“你看看还想吃什么尽管点!” 他看见中间夹着一个没人坐的椅子,想着可能是刚才刚哥坐过的,刚想拿走,被“二哥”按住,“这个不用管!” 椅子上有人呢! 不是,有黄鼠狼呢! “二哥”看着菜单眨了半天眼,有点尴尬,好多字不认识。 他把菜单推给其中一个人。 就是刚才要醋的那个人,此时他是所有人里吃的最斯文的。 看见菜单也是愣了一下,看了眼老板,“我们一会儿叫你。” 老板点头出门,走到门口还偷眼看看几个人。 还是觉得好奇怪。 等着他一走,几个人扑到菜单上看着。 “二哥”看着对面,“卫秀才,别告诉我你也不认识字!” 卫秀才轻咳一声,下意识地想捋胡子,发现这人没有山羊胡,只有两撇八字胡,又改为捋了捋嘴边的胡子。 “这些是现代的简体字,但是不才岂能不认得?” 他可以读半边的好吗? 几个人研究了半天,最后决定把老板叫进来,问店里还有什么,全部上来! 老板的脸都快绷不住了,差点儿想去厨房拿菜刀。 但是他不敢! 这伙人今天吃的量是以往的至少两倍! 最后他把店里的卤肉、剩的拌菜,所有能吃的都陆续端上来了。 这几个人不但将吃的都吃完了,又要了两箱啤酒和好几瓶白酒,一个人又灌了好几瓶汽水。 眼见着一个个肚子撑得溜圆跟怀孕了一样,走路都得扶墙! 还剩下一些被他们拿着袋子装起来了,有肉有酒还有汽水。 “二哥”晃悠着站起身,“老板,算账!” 老板点头哈腰地摆摆手,“不用不用!二哥来吃饭是看得起我这小馆子,哪还能要钱呢?” “二哥”把脸一板,“怎么的?瞧不起我?赶紧算!” 老板咽咽唾沫,“我、我没记账……” 这伙人哪次来给过钱? 记了也没用! “二哥”想了想,指了指另外几个人,“把你们兜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 几个人全都翻口袋,别看这群混混一个个穿的水光溜滑的,其实兜里还真的钱不多。 也就二哥身上还多点。 最后,几个人一共凑了五百八十六块两毛,全都塞给老板了。 老板顿时就哆嗦了,“不用给钱,真的不用……” “二哥”一推他的手,眼睛一瞪,“拿着!” 老板咧着嘴,“那也用不了这么多……” “二哥”豪气地一挥手,“就当给之前的饭钱了!” 老板拿着钱心里忐忑不安。 这几个人今天中了什么邪非要给钱? 等着酒醒了不得管他要的更多? 但是他现在又不敢惹,只能先把这些钱收好了,下次来再还给他们。 几个人扶着墙,腆着肚子走出门,走到拐角的位置,“二哥”敲了敲车窗,脸上堆着笑,“田姑娘!” 甜宝看了看他们的肚子,笑了,“都吃好了?” “吃好了吃好了!太好吃了!多谢田姑娘还想着我们!” 甜宝点下头,“吃好了就行,旁边的那个胡同看到了没?跟着我过去。” “好嘞!” 唐奕泽缓慢地开着车,几个人跟在后面。 到了胡同口停下来,包的和狼外婆一样的狍富贵龇着大板牙舔着嘴唇凑上来。 严三把打包的所有吃的扔给他。 狍富贵乐滋滋地拎着袋子跟大胖两口子找个角落开造。 几个人排好队,甜宝活动一下四肢,又揉了揉手腕,“准备好了吗?” 第336章 打人也是个力气活 “二哥”也就是严三,一拍胸脯,“来吧,田姑娘,准备好了!” 甜宝刚要动手被唐奕泽拦住,她不解地看过去。 唐奕泽眨了下眼,嘴角弯起笑了,“能不能分我一半?” 呵!多大点事! 甜宝一挥手,“随你挑!” 她是懂得分享的! “你等会!”唐奕泽回车里拿了两副皮手套,一副递给甜宝,“戴上,要不然手疼!” 甜宝没客气,戴上以后照着“二哥”的脸上就狠狠来了一拳。 唐奕泽满身杀气地直奔着刚才那个倒醋男就去了。 吓得卫鹏举迅速脱离这具身体。 反正喝的不少,那人现在别说揍他一顿,就是给他活解了都没感觉。 唐奕泽一个飞脚就踢向倒醋男的脸。 没敢踢肚子,甜宝也不敢揍肚子。 这些人吃得太多,怕给揍冒了泡。 他们还不想惹上人命官司。 没一会儿这几个人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跟猪头一样。 身上打了白打,穿得太厚了。 严三顶着一张猪头脸,把衣服一脱,利索的脱到就剩下线衣线裤。 “田姑娘,接着来!” 别看已经立春了,阳历二月初,但是省城最低气温还在零下二十来度。 冷着呢! 反正冷的又不是他们。 几个人把衣服全都脱了,就为让俩人打得过瘾点。 甜宝和唐奕泽一点没惜力,打出了一身汗,最后连羽绒服都脱了。 看着几个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人,甜宝其实没打够,但是打恶心了。 因为这几个人都被打吐了! 吃得太多,身体自然反应,严三他们几个根本无法控制。 甜宝嫌弃地一挥手,“行了,剩下的事交给你们了!别让他们冻死就行,回头我给你们多烧点纸钱。” 东北的冬天,一年不冻死俩仨的醉鬼都不好意思叫东北。 这几个人别说不穿衣服,就是穿着大棉衣在雪地里待一晚上也得冻死。 甜宝和唐奕泽坐上车扬长而去。 严三让所有附身的老鬼们全都退出来。 该黄福禄、狍富贵和大胖两口子上场了。 黄福禄虽然还没修炼出人形,但是小法术还是有点的。 能迷惑人,自然也能让他们强行醒酒。 首先醒的是二哥,他一睁开眼就对上一颗硕大的狍子头,那颗狍子头还朝着他一龇牙,牙上好像还贴着一根韭菜叶,“你醒啦?” 他眨了眨眼,闭上眼睛,睁开,再闭眼再睁开,突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叫,“救命啊!有妖怪!” 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这一声惨叫划破长空,都带着回音的。 二哥连滚带爬地踉跄起身,撒腿就跑。 身上还穿着线衣线裤,完全不觉得冷,他上学那会儿要是有这跑步速度绝对能进省队。 他闭着眼拼命地跑,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穷追不舍狍头人身的怪物。 他睁开眼想看一下后面,结果面前飘着一个穿着黑色棉长袍,梳着花白大辫子,留着山羊胡的老头,他吓得又是一阵大叫。 老头突然举起戒尺朝着他脑袋就是一下,“顽劣小儿,不思进取!” 再举起戒尺抽了一下,“无法无天,调戏良家妇女!” 突然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摇头叹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你现在如此这般,老了只会徒伤悲!” 说完又举起戒尺一顿猛抽,“让你不学好!该打!” 本来他的脸上就被踢的肿胀不堪,这会儿再一抽感觉一种直逼灵魂的痛感。 他捂着脑袋狂叫着转了个方向猛跑。 跑着跑着,突然觉得胃里有一股酸水不断上涌,“嗷”的一声吐出来。 但是吐也不敢停,只能边吐边跑,差点儿没呛死他,好一阵咳嗽。 等他再一睁眼,面前出现一颗倒着的狍子头,眨着眼好心提醒他,“你慢点跑,吃那么多跑急了肚子疼。” “要不你先吐吧,吐完了我再追你!” 他吓得又是一阵找不着调的惨叫,转身又换个方向跑。 一个怪物一个老学究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阴魂不散地跟着他。 另外几个也没好哪去。 两个人被山狸子追着咬,还要时不时被突然出现的满身血污的厉鬼吓得魂飞魄散。 另一个被黄福禄上了身在大马路上狂跳迪斯科,一边跳一边吐,鞋都跳掉了。 剩下的两个对着好几个全身血淋淋的男鬼。 那些男鬼僵直着身子伸着手,还拉着颤巍巍的长音,“我…死…的…好…惨…啊——” 吓得这两个人也抱头鼠窜。 其中一个还吓尿了,被尿湿的裤子瞬间冻硬了。 此时甜宝已经回到家里,躺在暖和和的被窝里呼哈大睡了。 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呢! 甜宝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今天晚上还要给姚建民的父母招魂。 哥俩早早的就买好了祭品和烧纸等着她。 招魂一般在子时前后,这次的招魂地定在姚家的院子里。 姚建国两口子也想想看看两位老人。 李丽还没见过公婆。 两个孩子没有让他们出来,还没成年,这个时候没必要非要表孝心一样,让他们去见两位老人的亡魂。 毕竟人鬼殊途,见了对孩子没什么好处,也让故去的人多了牵绊。 甜宝让姚建国找出父母的遗物,一把姚母曾经用过的梳子,一个老旧的半导体,是姚父生前最喜欢的。 再加上两位老人的照片和姓名、生辰八字。 哥俩都不知道父母的准确时辰也无所谓,这些东西够用了。 院子中间摆上一碗白米饭,再插上三根香,摆上祭品。 甜宝又烧了招魂符。 哥俩拿着纸钱扔进铝盆里,嘴里还念叨着,“爸、妈!你们要是没去投胎就上来见见我们。儿子想你!” 一捆烧纸没烧完,院子里就出现了两团小旋风。 两位老人出现在院子当中,模样和姚建民在阵中无数次见到的一样。 他一看到爸妈立刻忍不住哭出声,双膝跪地,一个劲儿地磕头,“爸妈!我对不起你们!” “妈,是因为生了我你才身体不好离开的,爸,您是为了给我买糖葫芦……” 第337章 招魂 姚母看着他眼泪也掉下来了,“傻孩子,你咋能这么想呢?妈身体本来就不好,是妈对不起你,没有个好身体照顾你长大,幸亏你遇到了一个好嫂子!” 她看向李丽的眼睛里充满感激,“老大媳妇,谢谢你不嫌弃这两个哥俩,这些年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老疙瘩给你添麻烦了!” 李丽不好意思地笑笑,“爸妈,都是一家人谢我干啥?建民挺好的,是我不该烧了他的日记本。” 姚母摇摇头,“不,是这孩子太任性了,你做的比我这个亲妈做的都好,你能嫁给建国是姚家的福气!” 她又看向姚建国,“老大,你可不能做对不起你媳妇的事,要对你媳妇好着点,没有她,就没有你们哥俩的今天!” 姚建国哽咽着点头,“妈,你放心吧!儿子心里全都知道,李丽是我媳妇,是我孩子的妈,我肯定会对她好!” 他结婚时两位老人就已经离开了。 当时他一个人带着弟弟,即使有相中的姑娘一看这情况也都放弃了,嫌弃弟弟是个拖油瓶。 无父无母,家里也没什么钱。 谁也不想一过门就又当嫂子又当妈,这跟嫁个离异带娃的二婚男人没啥区别。 他也做好了找不着就不找的心思了,谁知道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他被借调到李丽单位,两个人相识,李丽就相中他的实在和责任心了,不顾家里的反对嫁给他。 婚后夫妻感情很好,为了照顾姚建民,俩人结婚三四年以后才要孩子。 自从姚建国停薪留职下海之后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也没有因为有钱就出去花天酒地,要不是姚建民的这场病,生活算得上完美。 姚父想要摸摸小儿子,手却穿过他的头发,他无奈地收回手,“老疙瘩,糖葫芦是爸想给你买的,是那匹马不知道因为啥受惊了,跟糖葫芦没关系,更跟你没啥关系,怎么什么错都往身上揽呢?” 老两口这些年在下面也知道小儿子心思重。 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妈,姚建国上班又忙,他没少被人欺负,骂他是扫把星。 孤立他,没人和他玩。 要不是有了李丽这个长嫂,他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姚父姚母也知道小儿子心里的那道坎儿。 别人说的多了,他就真的觉得父母都是他克死的,自己就是个不祥的人。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他,鼓励他。 甜宝默默地看着。 姚建民的心结挺多的。 本身这种命格的人心思就重,性格再孤僻,什么事都会憋在心里。 那个阵里出现的鬼都是他的心结。 比如那个白衣女鬼,是他小时候第一次看到死人。 邻居家的媳妇,据说得了精神病,最后吊死在院门口。 那条大黑狗是小时候他被欺负时,小朋友们放出来吓唬他的。 至于那些大头鬼,则是他经常会梦到的,在梦中纠缠他的恶鬼。 一柱香烧完了,两位老人还要回到阴间。 姚母看向甜宝笑了笑,“姑娘,谢谢你救了老疙瘩,也谢谢你让我们能和他见面。” 甜宝笑一下,“不客气,应该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两位老人相携着离开,兄弟俩和李丽跪在地上磕头相送。 看着爸妈消失,姚建民捂着脸跪在地上痛哭。 两口子想要上前安慰他,甜宝摆摆手,“让他哭吧,这也是一种发泄,对他有好处的。” 发泄出来总比憋闷在心里要好,时间长了都是病。 心病可比身体上的病还要难治愈。 等着姚建民哭够了,看向甜宝,“师父,我可以拜师了吗?” 甜宝摇下头,“等我问过师父的。” 她拿出一个纱布包缝制的药包,“把这个塞进枕头里,可以安神驱邪,不会再做噩梦了。” “谢谢师父!” 还没确定拜师,但是在他心里已经认下这个师父了。 第二天一早,甜宝就去找了师父。 杨宗德师徒俩还住在罗春祥家里。 罗春祥去年回来后特意在院子里建了一间小房,就是给师父留着的,方便他随时过来住。 甜宝拿出姚建民的生辰八字,又把他的情况说了一下。 杨宗德看着八字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八字命局的人会比较偏激,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甜宝笑笑,“师父,您当初也是这么说我的!” 杨宗德也笑了,点了她一下,“但是也因为这样会学的特别快!” “他能遇见你也是缘分,一般人还真做不了他的师父,会被他克,这小子还是有点福气在身上的,不然晚年凄苦,他的哥嫂也得受他的拖累。” 如果姚建民拜了甜宝为师,师父等于父,跟男女无关。 一样可以破除他命局上过多的偏印,也为他的财。 命弱或者不是修行之人做了他的师父得被他克的死死的。 但是甜宝不但命硬,拳头也硬。 再说了,还有土地公在她前面扛着呢! 甜宝收好写了八字的纸,“我还要看看这些日子心魔祛除的情况,三师兄怎么样了?” 杨宗德低头抿了一口茶,“他的大运都走完了,后面的日子不会好过,估计快来找我了。” 有事找师父,没事骂师父。 这种事,胡安山是能做出来的。 甜宝离开的时候被大师兄和二师兄叫进屋子里。 师兄弟三个人在屋子里聊了好一会儿,又各自去行动。 最近他们在跑道观建批手续的事。 现在师兄弟三人的钱加起来还不够盖道观的,也不是不能盖,十万是它,二十万上百万还是它。 钱这方面先不用愁,到时候找些有钱的缘主,自然会有人愿意结善缘。 其实最难的还是建道观的手续。 流程太繁琐。 向宗教管理部门提出申请,一级级的审批。 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没个一年半载的完事不了。 这件事是瞒着师父的,是他们给师父的惊喜。 之前是甜宝自己的打算,现在见到了两位师兄,他们也有同样的想法,三个人的力量会更大,甜宝当然不会拒绝。 第338章 修行之人岂能谈钱 甜宝带着姥姥回去南林镇,齐天阳要去京市了。 走的前一天,甜宝和姥姥跟着齐家人一起吃了顿饭,陈壮壮也来了。 这一年陈壮壮在家待的时间很少,总在外面跑,忙着赚钱。 吃完饭,他拿出一块手表送给齐天阳,“阳哥,这叫走字儿,祝你到了首都以后心想事成,步步高升!永远走正字!” 齐天阳笑着拥抱他一下,“借你吉言!去京市出差时找我!” 陈壮壮举起拳头打了他一下,“必须去!” 甜宝拿出一个桃木刻的印章,上面带着一个铜制的小铁环,可以挂在钥匙上。 “阳哥,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去了京市一切顺利!” 齐天阳接过印章,笑了下,“谢谢你,甜宝!” 这一看就是甜宝自己刻的,她送的礼物都是别有深意的,要么是护身的,要么是会增加好运气。 如果她送的是那些市面上随手可以买到的,即使价格再贵也是不走心的。 第二天的火车站,齐根生两口子和甜宝、陈壮壮都来送站。 赵桂英擦了擦眼泪,拉住儿子的手,“小阳,去了京市要经常给家里写信,过年了要是有时间就回家看看……” 齐根生拍拍她,“没事,正好小芳也在京市,他们两个也算是有个照应。” 齐天阳伸手抱住爹和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经常写信的!要是我在那边发展好了,就把你们和爷奶都接过去!” 赵桂英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点点头。 没想到人到中年,闺女和儿子都不在身边。 之前想着闺女在外地读书不能经常回家,好在还有儿子陪在身边。 没想到现在儿子也要走了。 齐天阳安抚了爹娘好一会儿,又看向甜宝和陈壮壮,眼圈微红,笑了笑,“我走了……” 甜宝点下头,“离开意味着新的开始,会越来越好的,我去京市时就去看你!” 陈壮壮上前抱住齐天阳,“哥们儿,常联系!” 齐天阳也回抱一下他。 大家没有送到站里面,看着齐天阳拎着行李走进检票口。 拥挤的人群中,他又回头看了眼,甜宝和他招招手。 他也招了招手,转身进站。 如果再回到小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和甜宝会各奔东西。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前世今生都注定有缘无份。 这一世还是幸运的,最起码还有个哥哥的身份,能够陪着她一起长大。 几个人看着齐天阳直到他转弯看不见了才离开。 赵桂英是不想走的,齐根生搂住她肩膀,“孩子是有更好地发展,我们应该支持他。闯荡一下也好,总不能一辈子窝在小镇上没见过世面吧?” 赵桂英叹口气,“道理我都懂,就是舍不得……” 儿行千里母担忧。 这回又多了个牵挂。 她又看向甜宝和滕淑兰,叹口气,“田婶,你和甜宝也要走了……” 滕淑兰笑笑,“我们就是去省城,离得近,也会常回来的。你们想要去看我们也方便。” 她就甜宝这一个大宝贝,自然是孩子去哪她就跟去哪里。 她们这次回来一个是送齐天阳,再一个就是要将店里的生意转出去。 现在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刘媛媛家,她家里也有意接手。 刘媛媛还要跟着甜宝去省城,她才学了一年多,还没学成,也没学够。 店里的生意就交给父母。 甜宝转让的价格很低,店里的进货渠道也都一并交给他们。 镇上的家属楼还留在那,什么时候回来了想住还可以接着住。 再回到省城是一个星期以后。 刚到家邻居家大婶儿就过来敲门,还关上门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你们不在的这几天有好几个人过来找,那样子可不像好人,你们没有得罪人吧?” “一个个流里流气的,看起来一点不好惹!” 滕淑兰愣了下,疑惑地看看甜宝和唐奕泽,甜宝赶紧摆手,“不认识,我们没得罪过人!” 她和唐奕泽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 大概已经想到是谁了。 房门突然被敲响,大婶儿吓得“哎呦妈呀“一声,躲到三个人的身后。 敲门声越来越大,伴随着喊声,“有人在吗?” 甜宝整理一下要上前开门,唐奕泽拉住她,“我去吧!” 甜宝微一挑眉,“不用,他们不是来寻仇的。” 她上前打开门,门口被几个人挤得严严实实的,其中一个还保持着敲门的手势,差点儿敲到甜宝的脸上,被她一伸手拦住。 大概是没想到家里有人,门外的人都愣住了,为首的男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地就露了一双眼睛,“请、请问这里是有个田大师吗?” 他抻着脖子往里看了看,一眼看到滕淑兰,本能的认为岁数大的才是大师,刚想打招呼,就听见甜宝说了声,“我就是!” 门外的几个人像是被吓到了,“你就是?!” “对,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人咽咽唾沫,不太相信地又问一遍,“你真的是田大师? “对!” 他像是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你、你会抓鬼吗?” 声音沙哑,还有点含含糊糊的像是大舌头一样。 甜宝把门打开的大了一些,“进来说吧!” 为首的男人半信半疑地走进来。 他一进来,后面几个人一窝蜂地往里面挤,生怕慢了一步就进不来一样。 结果这一挤全都塞住了,跟夹肉饼一样,挤在一起还相互推着,骂骂咧咧。 甜宝的脸沉着,为首那个人看到吼了一嗓子,“能不能他妈好好的?!” 吼完了猛地捂住嘴,好一阵吸气,像是疼得受不了了。 几个人顿时不吭声了,一个个退出去,再重新排好队进来。 最后进来的人乖乖地把门关上,站在门边。 滕淑兰看着几个人的打扮,确实不像好人,一个个包裹的都非常严实,只露着眼睛,跟要入室抢劫一样。 唐奕泽赶紧让她进屋待着,还小声安慰她,“姥,你放心,绝对没事,真有事也没事,甜宝一个人就全解决了。” 他又去厨房把大婶儿叫进来陪着姥姥,关上房门,走过去坐到甜宝的身边。 甜宝坐在椅子上看看几个人,又低下头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什么事,说吧!” 为首的人紧了紧手掌,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把帽子和围巾拿下来,露出一张肿胀青紫的脸。 后面的人也跟着摘帽子和围巾,还有戴口罩的。 甜宝看见差点儿把嘴里的那口水喷出来。 之前天太黑,她知道把这些人揍得不轻,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出现在灯光下,怎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 已经面目全非,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 为首的男人从身形上能看出来应该就是那个二哥。 脑袋上肉眼可见的都是大包,感觉头都大了一圈。 脸已经青肿到近乎透明的状态,有的地方渗着血,有的地方又青又紫,还带着淤血。 像是新伤叠旧伤。 眼睛肿成一条缝,鼻梁骨还贴着一块纱布。 后面那几个也不遑多让,只能说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二哥说话前先吸了一口气,嘴还不敢张大,“田大师,我们几个都被鬼缠了,这个样子都是被鬼搞的,你能不能帮我们驱驱鬼?” 他说这么一段话中间要抽气好几次,疼得要命。 甜宝一一扫过几个人,又喝了一口水,“你们怎么惹上的鬼?” 二哥摸了摸嘴角叫过后面的一个人,扬了下头,“你来说!” 后面的人一开口也是痛苦万分,“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那天晚上我们出去喝酒,喝到一半就都断片了,等着清醒的时候都躺在雪地里,衣服都让人扒了,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的。后来就出现几个可吓人的鬼了,追着我们满街跑……” 他停顿一下,抽了抽气,“这些天那些鬼一直跟着我们,无论走到哪都能看到他们……” 后面一个人跟着补充,“有好几个满身是血的鬼,一个长着鹿角的怪物,还有一个梳大辫子的老头,一到半夜就给我们讲课,还时不时地要考我们,答不上来就拿尺子抽我们……” 他说着就开始掉眼泪,越哭越伤心,越哭越疼,“我们都受不了了,大师,找了好几个地方都解决不了,后来有人介绍你这,说是只有你能给解决……” 他哭的稀里哗啦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师,您给解决一下吧,把这些鬼都收走吧!” 后面几个人也跟着哭。 “我们不想每天上课了,也不想再被鬼追了……” 再这么下去他们就得疯了。 晚上把他们都赶到一个地方上课,快天亮了才放他们离开。 白天想睡一觉吧,也睡不成,一闭眼睛就是各种厉鬼轮番上阵。 这些鬼就像是串门儿一样,从一个人的梦里折腾完了,又到另一个人那里继续折腾。 鬼不用睡觉,他们可是需要的很! 搞得他们精神疲惫不堪,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们有的小学都没毕业,上学的时候背个唐诗都困难,现在让他们学之乎者也,礼义廉耻,不会背就挨揍,太痛苦了。 当年要是学习好哪能轮到现在当混混呢? 甜宝和唐奕泽听完想疯狂大笑,但是必须忍住! 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还是忍不住。 只好借着喝水掩饰一下要压不住的嘴角。 再抬起头时恢复了一脸的高冷,“我已经大概了解你们的情况了,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跟在你们身边的这些厉鬼很有可能就是被得罪人那些已经故去的亲人,看不惯了替他们出头的。” 几个人顿时不吭声了,心虚地低着头,眼神不停地相互交换着。 他们得罪的人多了去了,男女老少,甚至是狗都踹过好几条,哪知道这是谁家的鬼? 还是说……很多被欺负的人背后都有一个帮着他们的鬼亲人? 甜宝故作高深的放下水杯,装模作样的闭眼掐了下手指,最后叹口气摇摇头,“这个事实在是难办呐!” 几个人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半点没有那天的嚣张劲儿了。 二哥强忍着泪水看着甜宝,“大师,那人可是跟我们说整个省城也就你能解决这个事,你可一定要帮我们解决啊!” 甜宝看看他,又扫了眼后面的几个人,又是一阵摇头,“我救不了你们,你们身上的酒色财气太重,俗话说酒不护贤,色不护病,财不护身,气不护命。” “过度饮酒会让人精神恍惚、思维迟钝,做出不当之事,还会伤肝,肝出了问题就藏不住魂,很容易被厉鬼勾了魂。色伤肾,会导致肾虚而阳气下降,厉鬼才能得以缠身。” “人的一生中有多少财,该得多少财都是固定的,想要更多,拿功德来换,不义之财得的多了自然要从别的地方找回来,人就会倒霉。” “生气易怒、气量狭小、争勇斗狠让自己不快,也让他人不快,不仅伤肝,还伤身,戾气过重时自然也会引来更加暴戾的外邪!” “这些邪祟都是你们自己招惹来的,不会做人,自然会有人教你们做人,你们回去吧,我救不了!” 甜宝一脸的惋惜状,不断摇头。 几个人傻眼了,二哥一咬牙扑通一下跪地,后面的几个人跟着他一起跪下。 “求求大师救救我们吧,我们一定改,真的会改!只有你能救我们了!需要多少钱您开个价吧……” 甜宝脸一沉,“修行之人岂能谈钱?” 二哥赶紧摆手,“大师千万别生气,我这人不太会说话,我不是这意思,是……”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是我们自愿破财免灾。” 甜宝冷眼看着他,呵,这不还挺会说话的么! “那又是谁让你们来找我的?” 二哥一耸一耸地抽噎着,“是我太奶……” “这几天不是没有找过人来帮我们抓鬼,但是那些人不是掉头就走,就是看了说厉鬼太多救不了。每次找完那些鬼就会闹得更厉害,昨天我打了个盹儿,没有梦见那些鬼来纠缠,但是梦见我太奶了,她在梦里又揍了我一顿,告诉我要想活命只能来求你,我、我就来了……” “你太奶?” 二哥重重地点下头,“对,我没见过我太奶,那个老太太自己说的,她说她想护着我,但是厉鬼太多了她护不住我,说在地府看见过您,还说您经常行走阴阳两地,阎王爷都要给您面子,本事大得很,还说您人美心善……” 还让他不管对方要多少钱都不能还价,不然失去这次机会就会被厉鬼索命…… 第339章 恶人怕恶鬼 二哥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甜宝,甜宝垂着头没说话。 沉默的每一秒钟对于几个人来说都像是在等待宣判。 甜宝再抬起眼的时候一副悲悯的模样,叹口气,“你们能找到我也算是缘分,我这人有好生之德……” 她故意停顿一下,几个人抻着脖子等待答案。 “我也不多要你们的,除了你其他几个人每人两千块,而你……”她指了指二哥,“他们都是你的小弟,做的一些事情也是有你的授意,你的价格要比他们多一倍!” 几个人傻眼了,特别是那个二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田、田大师,这个价格……” 甜宝的手一抬,“这个钱还必须是正道来的,不管你们是借还是去工作,如果借的事后要归还,如果劳动换报酬也必须是合法的工作,不然的话这个因果无法了结,下次我也不会再管。” “你们凑到钱再来找我吧!” 二哥这回彻底傻了,本来他想着最多也就一人几百块,不是人美心善么? 没想到要这么多! 太奶在梦里告诉他不能讲价,但是这也太多了! 他们哪有什么正经工作,平时都是靠吃霸王餐,收保护费,要不就是替老大跑腿赚点钱,现在兜比脸干净,哪来的钱? 他犹豫着开口,“那……能不能少点……” 他的声音很小,甜宝听到了,但是故意反问了了一句,“你说什么?” 他抿抿嘴又重复一遍,“能不能……” “不能!” 二哥又接着商量,“那能不能先帮我们解决了,我们欠谁的钱也不会欠您的,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凑不来……” 甜宝直接打断他们,“不能!” “你们回去吧!我说话算话,什么时候凑够了钱我什么时候解决。” 她这是下了逐客令了,要是按照之前来说,这几个人早就火了,哪有人敢撵他们走。 但是他们现在哪还敢嚣张,这个二哥也不傻,能捉鬼的先生不是普通人,可不能得罪。 一个星期前他对这些算命先生定会嗤之以鼻,甚至不信鬼神之说。 即使有他也不怕,神鬼怕恶人么! 但是他现在遇到的都是比他还恶的鬼怪。 他和几个小弟交流一下眼神,几个人也是满眼的为难,靠正道来钱对于他们来说太难了。 就是邪门歪道,一时间凑够两千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多拖一天就要多挨一天打。 几个人垂头丧气地站起身,反正已经丢人了,他们决定再求求甜宝。 还没等开口,甜宝就先说话了,“这已经是我能给你们的最低价格了,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回去商量一下怎么能筹到钱。” 她的态度坚决,把他们要说的话直接堵回去了。 二哥一咬牙,“行,我们现在就回去凑钱!” 他挥了挥手,几个人重新武装好,包裹的严严实实出门。 好歹也是混社会的,多少要点面,让人看见一张猪头脸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 几个人出了门就围在一起商量。 “二哥,这么多钱我们怎么拿得出来?” “是啊,二哥,太多了!不是人美心善吗?要不我们再求求她?” “二哥,要不我们跟大哥借点?” “二哥……” “都给我闭嘴!让我好好想想!”二哥挠了挠帽子,以前这些小弟围着自己喊“二哥”的时候觉得自己可牛掰了。 现在只觉得烦! 一声声的“二哥”跟叫魂一样。 他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吐出,“我们先去试试吧!” 他又烦躁的吸了一口烟,“但是大哥那个钱都是来路不正的,咱们借了会不会有问题?” 一个小弟给他出主意,“咱们就说和亲戚朋友借的,她能知道?” 另一个小弟马上反驳,“她不是会算吗?万一知道了咋办?” 二哥再抽口烟,挥下手,“先各自回家试试,实在不行再去找大哥!” 小弟们愁,他更愁得慌,他他妈的要拿出四千呢! 屋子里,甜宝已经把姥姥和大婶儿都喊出来了。 刚才外面厅里说话的时候,大婶儿一直在趴着门缝偷听,这回已经弄明白咋回事了。 没想到那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混混竟然对一个姑娘又求又拜的。 她看着甜宝,眼睛里都是好奇,“哎呦,真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竟然会抓鬼?你真的会呀?不是骗他们的?” 甜宝轻笑一下,“当然不是!” 大婶儿“啧啧”两声,摇下头,“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她又凑过去神神秘秘地问,“那就说明这世上真的有鬼?” 甜宝轻轻挑一下眉毛,“信则有不信则无。” 大婶儿一拍大腿,“我信,我一直都信!我孙子有段时间一到半夜就哭,怎么哄都不好,我拿着纸钱围着孩子绕了三圈又出去烧掉,我儿子还说我搞封建迷信,没想到第二天孩子就好了!” 她说的时候还略带了一点小得意。 甜宝笑着点小头,“曹大婶儿,你真厉害!” “那是!人上岁数了总会多点经验的,等着再有啥这样的事我都介绍到你这里!没想到你会这个!” “谢谢田婶儿!” 甜宝和滕淑兰住到这里和邻居接触的不算多。 见面了偶尔打个招呼,也没说过自己是做什么的。 现在让这个曹大婶儿知道也是件好事。 这人就是个人形喇叭,以后她和姥姥要在这边常待,想要打开知名度还要靠这张嘴来宣传。 二哥叫李向山,是个叫龙哥的大混混的小弟。 这个龙哥是干拆迁的。 改革开放以后,盖集资楼的,搞房地产开发的逐渐多了起来。 但是那些坐地户不愿意拆迁,那些开发的单位就雇佣这些混混强制拆迁。 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李向山没文化也没正经工作,小学毕业就不再念了,开始到处瞎混,跟了龙哥以后,除了干拆迁就是收保护费。 每次完事龙哥就给他点钱当工资了。 也没比上班的多多少钱。 就是混个恶名,没什么人敢惹。 他们也借着这个恶名,吃霸王餐,各个店铺没事薅个羊毛,各种娱乐场所横着膀子晃。 现在甜宝一说必须正道来的钱,也给他愁得够呛。 现在他们连去小卖部拿个烟不给钱晚上都得被那个大辫子老头抽一顿。 所以想靠不正当手段搞钱是不太可能了。 他也想去找龙哥借钱,但是借了钱之后龙哥再让他干点啥咋办? 被打怕了啊! 现在身上脸上没一块好肉,新伤摞旧伤,真他妈疼啊! 下手也是真狠啊! 甜宝是不管他们怎么弄钱,反正只要不是正道来的,不用她说,晚上这群人就得挨顿收拾。 正好让卫鹏举有个发泄的地方。 不然这老头教狍富贵这几个货教的快抑郁了。 她也快抑郁了。 没事就找家长。 这回有这几个撒气筒,大家都很欢乐。 一个星期后,刘媛媛从镇上到了省城,甜宝带着唐奕泽去接她过来。 刘媛媛之前也算在大城市待过,到了省城也没有半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甜宝把她接到家里。 “这个房子等着五一之后会在这里开个门,到时候会改成门市房。” 刘媛媛放下行李看了下房子,“师父,还和以前一样卖祭品吗?” 甜宝摇头,“不,这次我们只卖护身符和风水摆件。” 这些要比那些烧纸祭品利润大得多。 祭品价格都是透明的,家家相差无几,就算省城比镇上的价格略高也多不了哪里去。 护身符可就不同了,都是她亲自做的,而且保证有效果。 省城有钱人多,价格也自然能上得去。 刘媛媛高兴了,“师父,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这些天你和姥姥先做香包的袋子,我买了缝纫机,会用吗?” “会!” 甜宝对刘媛媛的手艺还是很相信的。 手很巧。 做饭也很好吃,比她强多了。 屋门被敲响了,刘媛媛过去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五六个捂得溜严的大男人吓了一跳。 甜宝看到他们一点不意外,一个星期了,他们也该筹到钱了。 “进来吧!” 几个人慢吞吞地走进来,一瘸一拐的。 这回再摘下帽子围巾看起来比上次轻了那么一点,有的地方已经结痂了。 看来这一个星期他们规矩不少,挨揍也少了。 确实少了。 《管子·牧民》已经快倒背如流了。 什么“国有四维,礼义廉耻。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张口就来。 不会不行,要挨揍。 就连身体都觉得健壮了不少,每天被一群妖魔鬼怪追着跑五公里,被迫强身健体,还能有个不好? 他们排着队挨个把兜里的钱拿出来。 嗯,现在他们到哪也知道排队了。 不排队晚上也要挨揍…… 就连随地吐个痰,或者到人家墙根底下撒个尿那些鬼都知道。 走到哪都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李向山颤抖着手将钱放到桌子上,“田大师,一共一万四,你数数,尽快帮我们解决吧……” 他吸着鼻子,带着哭音。 甜宝看了下桌子上的钱,能看出这几个人真心凑的不容易。 连钢镚和一分两分的毛票都有。 刘媛媛和滕淑兰,拿过钱不客气地数了一遍。 这些钱数起来还真费了一番时间,零的太多。 李向山眼泪巴喳地看着甜宝,“田大师,啥时候能解决?” 甜宝漫不经心地回答,“今晚上吧!” “好好好!” 几个人快乐开花了。 终于可以摆脱这群妖魔鬼怪了! 甜宝转过身去,嘴角翘起,再转过身时又是一副严肃高冷的模样,“行了,你们回去等着吧,晚上你们会在哪?” 李向山举手,“在我家,我自己一个人住……” 甜宝点头,“行吧,就这么定了!” 几个人欢天喜地的离开。 甜宝拍拍刘媛媛,“一会儿睡一觉,晚上跟我出去干活!” 滕淑兰将一万四千块钱按照不同的面额捆好。 “宝儿,这几个人真的就到这为止了?” 她已经听说那天晚上的事了。 一点不觉得这几个人可怜,真心欠教育。 甜宝笑了,“怎么可能?我愿意卫夫子都不愿意,再说现在时间还短,他们还养不出规矩,只是暂时被强迫着不得不规矩。怎么也要持续到他们习惯成自然才行。” 滕淑兰点下头,“我看也是,年纪轻轻干点啥不好?好吃懒做不干好事,这要是放到严-打那会儿搞不好就要挨枪子儿!” “我听你曹大婶儿说省城有个四爷可嚣张了,跺一脚四城乱颤,连市里领导都要给几分颜面,他们几个不会是那人手下的小弟吧?将来会不会找咱麻烦?” 甜宝笑笑,“姥,你就放心吧!天欲其亡,必令其狂!那个四爷也猖狂不了多久。再说这几个人还不知道是那人手下第几流的小喽啰呢!” 省城谁不知道有一个让人谈之色变的人? 号称东北杜月笙,开着一辆车牌为“龙a”的轿车,一路畅通无阻,猖狂到无人敢拦截的地步。 但是这人可没有杜月笙那般会审时度势,覆灭是早晚的事。 晚上,唐奕泽开车送甜宝和刘媛媛到李向山家。 甜宝现在也报名了省城的驾校,准备学开车考驾照。 省城太大,相当于三个京市那么大,没车去哪里实在不方便。 李向山等在门口,冻得大鼻涕都出来了。 他们这伙人到现在都没想起甜宝和唐奕泽,那天喝得多,受得刺激也大。 就连他抱过的那个姑娘都不记得长啥样了。 看见甜宝他赶紧小跑着上前,“田大师,您来了?快进来吧!” 手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房子是他爸妈留下来的,父母去世早,他跟着爷奶长大。 俩人年龄大了管不了他,他也不愿意和老人住。 这里也成了他和这些狐朋狗友聚会的窝点。 几个人看着甜宝来了都站起来,带着希冀的目光,像看到了救世主一样。 甜宝象征性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你们一会儿就老实在屋子里待着,谁也不能出去。” “好好好!”几个人挤坐在一起,抱团壮胆。 全都把希望寄托在甜宝的身上。 甜宝似乎也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一个新的生财之道。 第340章 还挺会编 半夜十一点,这半个月以来一到这个时间就是那些鬼到来的时候。 之前都是在各人在各家,后来到了时间他们就会自动来李向山这里集合。 不来就会被鬼怪追着跑过来,来晚了还要挨顿揍,反抗不了还不如顺从。 所以今晚即使甜宝不把他们集中到这里,到了时间他们也是要来的。 外面北风呼啸,几个人的身上感觉一阵寒意。 李向山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小声嘟囔一句,“来了,他们来了!” 每次来都是这种感觉。 让他们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 门窗像是被风刮的,又像是有什么在不停地敲打,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甜宝心里忍不住发笑。 那几个是懂得如何装神弄鬼的。 先从精神上击垮这些人,再加以肉体的折磨,双管齐下。 这些混混们没疯都算他们心里强大。 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李向山!” 李向山条件反射一样站起身,大声喊道,“到!” 随即就开始背诵,“ 国有四维,一维绝则倾,二维绝则危,三维绝则覆,四维绝则灭……” 他闭着眼睛,声音哆嗦,背得认真。 旁边的几个人也开始牙齿打颤,嘴里念念有词。 叨咕的都是曾经学过的四书五经,生怕一会儿就考到他们背不下来。 全然忘了他们今晚已经找了捉鬼的先生。 甜宝坐在角落乐着看热闹。 就差拿盘瓜子了。 屋子里刮起一阵黑色的旋风,像是大冬天开了门窗,冷风刺骨。 等着风一停,卫夫子捋着山羊胡出现,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身后还跟着严三等鬼,跟护卫一样守在旁边。 李向山背着背着突然想起来,睁开眼睛喊了声,“田大师,快动手啊!就是他们几个!” 他嗖地一下快步跑到甜宝身边。 另外几个人也撒腿往甜宝旁边跑。 甜宝拍拍手站起身,看着卫鹏举等人,“就是你们一直在骚扰李向山等人吗?” 卫鹏举双手一背,表情严肃,“你是何人?” 甜宝眉毛一挑,老头还挺会演。 “我是他们找来的抓你们的先生,不知道各位跟这几位有何怨何仇?” 卫鹏举重重地“哼”了一声,“无冤无仇!路见不平而已!我们是阴间德行司的差吏,专门来到人间惩治这些德行有亏之人!他们欺压百姓、鱼肉乡里、调戏民女、好吃懒做、不思进取,难道不该受罚吗?” 甜宝都要忍不住给这个老夫子伸下大拇指了。 还……挺会编,不愧是有文化的老鬼。 “他们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正在悔改,各位要怎么才能放过他们?” 卫鹏举眼睛一瞪,捻着胡子又要说话,严三怕他犯倔,没眼力见,赶紧上前拱拱手,“见过阴帅大人!看在大人的面子上,要想我等放过这些人也可以,从今以后他们必须行得端走得正,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我等会时刻盯着他们,假若再做违背良心之事,必将再会对其进行教育引导!” 不愧跟卫夫子混了这么久,原来大字不识的严三都能整的一套一套的了。 卫鹏举又插了一句嘴,“看在田大人的面子上,我可以先将每晚的授课改为每七天一次,减少体罚,如果表现良好再改为十五天一次,之后为一月一次!” “但,如果他们再复从前之恶行,就莫要怪不才不给田大人的面子了!” 甜宝也装模作样的点下头,“如果他们再犯,我也不会再管。” 他转回头看向李向山,“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向山眨了下眼睛,感觉解决了,又好像没解决。 哪里有点不对…… 甜宝朝着刘媛媛使了个眼色,刘媛媛拎着袋子上前,把钱往桌子上一放。 “如果你们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不合心意,我现在就把钱退给你们,你们另请高明。” “别别别!”李向山赶紧过去帮着收起钱袋子,“我们一定会改的,真的会改!” 他小声问,“田大师,我们真的会改,就不能让他不再给我们上课了吗?” 甜宝没回答他,反而看向卫鹏举等人,“原来定下的是要给他们上多久的课?” 严三眼睛转了转,“三年,每天至少三次体罚!” 李向山等人听了浑身一抖。 三年?! 义务教育吗? 还要每天至少三次体罚?! 现在才半个月他们就有了想死的心。 直接把他们原地带走得了! 甜宝又看向李向山,“如果这个结果不满意就算了!钱退给你,另请……” “不不不!”李向山有些急了,“每七天上一次课也行,就、就是能不能别体罚了……我、我们真的改……” 最后一句话他已经带着哭音了。 他本来想的是学习挨揍也就算了,竟然还要上课,还是那种他听不懂的四书五经。 比天书还像天书! 他突然好想念上学时教过他的老师。 曾经觉得老师好烦,整天碎碎念,什么现在不努力学习,将来有你们后悔的那一天。 那时他以为最多会后悔没文化找不到个好工作。 怎么也想不到会因为没文化被鬼揍! 其他几个人也开始抹眼泪,“我们真的会改,我们已经在改了……” 几个大小伙子哭得哇哇的。 曾经他们打群架被刀砍,被棍子敲都不带哼一声的。 觉得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现在谁再敢和他们说这句话就让他们来试试被鬼揍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甜宝当然知道他们怕什么。 被鬼揍绝对和被人揍是不一样的。 被人打了只会皮肉疼。 被鬼揍是神魂也跟着受伤。 那是一种摸不着看不见痛彻到内心的痛苦。 严三在卫鹏举耳边说了什么,老头的眼睛一亮,头一扬,“看在田大人的面子上,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能像严大人说的那样,不再做违背良心的事,我可以不体罚你们!” 最近的他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看傻狍子都觉得变可爱了。 几个人赶紧哆嗦着点头,“能做到能做到!” 卫鹏举满意地点点头,“既然这样,今天的课先不上了,七天以后我们再过来!” 几个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好好!谢谢卫夫子!” 卫鹏举摆摆手,“要谢就谢田大人吧!不然绝不轻饶!” 严三又上前一步,背着手看着众人,“我还有话说!” 几个人的心肝又是一颤。 “我们是阴差在阳间秘密进行德行教育,如果你们大肆宣扬对外此事,就不要怪我们会提前带你们去阴间受审!” 李向山赶紧点头,“我们懂,我们懂!” “既然这样,我们就七天后再来!” 几道鬼影迅速离开。 李向山等人一屁股坐到地上。 甜宝拍了拍钱袋子,“你们都同意了吧?那钱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李向山咽咽唾沫,“同、同意了……” 甜宝将钱袋子交给刘媛媛,看着他们,“如果你们再犯我也绝不会再管!” 几个人立刻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甜宝带着刘媛媛转身离开。 等着她们走了,一个小弟扒拉一下李向山,“二哥,我总觉得这钱花的好像有点冤枉……” 另一个也点点头,“对啊,这个田大师就和那几个鬼说了那么几句话就一万多块钱到手了……” “是啊,鬼也没抓,这钱赚的真容易……” 李向山猛地看向他们,“那你去跟田大师说去?跟我说有啥用?!” 他腾地站起身,“觉得她赚钱容易,你去跟那几个老鬼商量一下看他们能不能听你的!” “还有你!你去找她把钱要回来,跟着那老头上三年课,每天三次体罚!” 几个人被他训的全都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李向山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他何尝不觉得田大师赚钱容易? 他甚至怀疑田大师和那些老鬼们是一伙的,他们平时有什么言行举动那些老鬼都会第一时间知道,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在他们身边一样。 他们去找田大师那些老鬼会不知道吗? 他总觉得不可能。 但是他也不敢问也不敢说。 这些还是他刚刚才反应过来的。 鬼是真的鬼,能调动这些鬼为她差遣,那可比龙哥牛掰多了! 龙哥他都不敢得罪,何况田大师! 他现在最发愁的是钱要怎么还、有这么一群老鬼盯着,违法的事不能做了,但是普通工作一个月赚那么仨瓜俩枣的要到何年月才能还清这些钱? 赖账? 他倒是想! 但是不敢! 一个小弟挠了挠头,“我突然觉得那个田大师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她……” 其他人没人听他嘟囔,也都在发愁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游手好闲惯了。 以后不让干那些事该咋生活? 甜宝从李向山家里出来,严三等人都在等着她呢。 “田姑娘,咋样?我们表现的不错吧?” 甜宝笑着点下头,伸了伸大拇指,“非常厉害!明天我请你们吃大餐,再给你们多少些元宝纸钱。” 严三龇着牙一摆手,“不用不用,这都是我们应该的!” 卫鹏举把他挤到一边去,整了整衣服,亮着眼睛问,“田姑娘,你真的允许我以后以这样的形式教课?” 刚才严三在他耳边说的就是这事。 甜宝点头,“可以!主要就教他们八德,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人你们可以自己去找。” “好!妙啊!”卫鹏举第一次笑得开怀,“我们一定不负田姑娘的厚望!” 严三又把他扒拉到一边去,“田姑娘放心,我们教育一段时间以后就会把人引到你那里去!” 甜宝点下头,上道! 都不用她明说的。 “对了,李向山是真的梦见他太奶了吗?” 严三摇头,“不是!是……” 他偷眼看下甜宝,“是一个漂亮女人幻化的……” “我知道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吧,不过要多加小心,省城这么大,肯定会有能对付你们的能人异士,要保护好自己,有事就来找我。” 甜宝已经猜到是谁了,她又笑着看向卫鹏举,“卫夫子也别忘记了狍富贵他们,还等着你教呢!” 卫鹏举的脸上也带了笑,“放心吧!不会忘!” 他现在有了可以释放郁结的地方,教他们时也必然会多些耐心了。 教书育人一直是他毕生的心愿。 当年想一门心思考取功名也是为了证明自己,能迈入更高的学府。 可惜造化弄人! 现在突然觉得鬼生有了希望。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严三和卫鹏举等人真的把自己当成德行司的阴差了,满省城的划拉小混混。 用实际行动“感化教育”他们。 感化一段时间之后,不用他们出面,就会有那些混混的“太奶”或者“太爷”出现给他们指出一条明路。 甜宝也照单全收。 赚这些混混的钱她是一点不手软。 严三等人也没放弃李向山那边。 一个星期上一次课,这几个小子也确实怕了,最起码这段时间很规矩,甚至开始正经找起了工作。 甜宝忙着学驾照,也为新店做准备。 四月底,姚建民来找她了。 “师父,我现在可以拜师了吗?” 甜宝看着他,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不再是之前那副阴郁模样,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活力。 相由心生,眉眼看着都帅气了,眼睛里也有了光彩。 之前姚建民来找过她一次,被她打发回去了。 让他回去继续念九字真言消除心魔。 这回看着舒服多了。 “可以,明天我带你去我师父那里。” 她收徒也是要壮大师门的传承,所以彼此要有师父的见证。 姚建民立刻笑了,“好!我去准备拜师礼!明天过来找您!”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哥嫂一起过来,礼品装了满满一出租车的后备箱。 姚建国和李丽两口子乐得合不拢嘴。 李丽将东西分成两份,“田姑娘,这些是给你的,这些是给你师父的!” 她从兜里又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还有这个,你拿着!” 甜宝将红包推回去,“这个就算了,我收他为徒不是为了钱,是因为他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也和道门有缘。” 李丽将红包又推回来,“收下吧,这是我和他哥的一点心意。你愿意收他当徒弟我们已经很高兴了,以后这孩子还要你多费心。” 甜宝摇头,“该收的我不会客气,不该收的我也不会拿,这些礼物我收下了,我们现在去我师父那里。” 第341章 孽徒找上门 几个人一起去了罗春祥家里。 香案已经摆好了,供品是姚家带来的,摆上供品燃上香。 香烧的很好,青烟直上,火星噼啪作响。 妥了,这是老君和祖师爷都没异议,同意甜宝收下这个徒弟。 姚建民咧着嘴,嘴角压都压不住。 先给老君和祖师爷磕头,又给甜宝磕头敬茶。 他跪在地上双手举着茶杯,“师父请喝茶!” 甜宝接过茶碗,给他一个拜师红包,又给了他一个开过光的罗盘和一个红色玛瑙的葫芦挂坠,上面刻着九字真言。 姚建民嘴咧得更大了,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谢谢师父!” 甜宝又把之前嘱咐给刘媛媛的那些话和他讲了一遍。 “谨遵师父教诲!” 姚建民收下东西又给杨宗德磕头敬茶。 杨宗德接过茶抿了一口,也从兜里掏了一个红包给他,又送给他一个小的铜制三清铃。 “谢谢师爷!”姚建民赶紧磕头。 杨宗德看着他,“要说的话你师父已经说过了,我唯一要交代的就是要你走正路,行大道,不得用法术害人,不能赚不义之财。” “谨遵师爷教诲!”姚建民再次磕头。 又端着茶依次敬给罗春祥和黄文兴两位师伯。 最后再站起身敬给刘媛媛一杯茶,“师兄请喝茶!” 刘媛媛笑眯眯地接过茶喝了一口,入门早就是好,后进来的别管多大岁数也是弟弟! 她也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姚建民,“我没什么法器送给你,就送给你一个红包,祝你红红火火!” 师父给她的法器她是不舍得送人的,也还没有机会得到其它的法器。 “谢谢师兄!” 姚建民收红包收到不好意思,体验看了看自己的兄嫂。 姚建国俩人也不好意思了。 他们没想到弟弟拜个师人家没要钱还给这么多红包。 李丽拉了拉丈夫的手,小声说:“过后咱再多给买点东西。” 礼多人不怪么! 小叔子有了着落他们也省心。 一圈拜完,姚建民也算正式入了师门。 姚建国把甜宝叫到一边小声询问,“田姑娘,坟茔地你能看吗?之前因为建民的病我家不是迁了祖坟吗?我二婶总叨叨我二叔的死是因为迁坟地闹的,整的我也成天疑神疑鬼,想请你去看看有没有啥事……” 甜宝点下头,“可以看,不过阴宅的风水虽说有很多讲究,什么凶地易出横死之人的说法,但实际没那么严重,除非是有人故意搞鬼,如果祖坟葬在大凶之地后辈的人不顺当或者生些病倒是有的。” 无论风水还是算命,可以信,但不能迷信。 院门有响动,有人在外喊了一嗓子,“这里是罗春祥的家吗?” 罗春祥应了一声,倒也没觉得意外。 他在家算命,经常有陌生人找上门。 只是这声音似乎有那么点耳熟…… 杨宗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举起来喝了一口。 罗春祥起身推开门,院子里站着一个骨瘦如柴身穿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手里拄着一个拐杖,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 男人眼睛不错神地看着他,没说话,但是眼睛里却起了一层水雾。 罗春祥看着男人似乎有些面熟,但是太瘦了,瘦的颧骨都凸起,两颊深陷,满脸的死气,一看就是大限将至。 让他一时在认识的人里搜不出来这么个人。 男人的嘴角颤动着张了张嘴,“大师兄,别来无恙啊!” 罗春祥的脸瞬间沉下来,“是你?!别叫我大师兄,我担不起!” 他又冷嗤一声,“你怎么还没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杨宗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春祥,让他进来吧!” 罗春祥哼了一声让开门。 胡安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屋子,看到杨宗德顿时泪如雨下,颤抖着喊了一声,“师父!” 杨宗德看到他面色平静,放下手里的茶杯,“来了?” 胡安山往前踉跄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爬着走到杨宗德的面前,抱住他的腿,“师父!不孝徒弟来看您了!” 黄文兴看到他腾地站起身,抡起拳头就要揍他,“你他妈还敢来见师父!” 被杨宗德抬手制止。 胡安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痛哭,“师父,我对不起您,对不起二位师兄,我不是人,我是个畜牲啊!” 他边说边扇自己的嘴巴。 黄文兴“呸”了一声,“别侮辱畜牲了!你连畜牲都不如!畜牲还知道报恩呢!” 胡安山又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对,我连畜牲都不如……但是,师父,当年那种情况即使我不帮着那些人,道观也保不住啊……” 杨宗德始终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甜宝让姚家两口子带着姚建民先回去。 刘媛媛也先打发回去。 罗春祥关上门,听着胡安山一声声的忏悔。 无非就是当年什么迫不得已,要是不这么做,他们会更惨之类的。 黄文兴“啪”地一拍桌子,“不得已个屁!你知道师父这么多年来为你擦了多少屁股吗?你害的那些人都是师父在暗中帮忙!要不是因为你他能损掉那么多的修为吗?” 胡安山猛的愣在那,跪坐在地不敢相信地看着杨宗德,“是、是师父在背后……” 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他用邪术害完人以后都没有得到过预期的效果。 他还以为自己用错了方法,原来是师父…… 杨宗德轻叹一口气,“当年一时心软救了你,从此后你的因果就是我的因果,你所犯下的每一个错,种的每一个恶果你背我也背。我不怕自己受天罚,但是我不能看到那些人因为我个人的一念之差遭受恶果。” 他垂眸看着胡安山,“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我救不了你,也不会救!如果不是当初阎王殿不允许我在你的大运期间干涉,我会亲手解决了你!”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就是让他后悔和煎熬。 让他看看自己救下的好徒弟都做了些什么。 刚救回来的那几年这个三徒弟还没有让他失望,确实按照他期望的那样,依旧保持正直善良的本性。 他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从他成年后,下了几次山,没经得住俗世的诱惑,从那以后就慢慢转了性。 直到文化运动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说他才一直告诫甜宝,救人于生死是一把双刃剑。 救的人心善,被救的余生做的善事多,你也会沾一分功德,反之,他的恶果,你也要背。 杨宗德站起身,“你走吧!我们师徒的缘分早在你带人上山那天就已经尽了!” 胡安山有一句话没说错,即使他没有带那些人上山,道观也保不住。 那是大势所趋,不是杀几个人布几个阵就能解决的。 但不该是他的好徒弟带人来毁灭山门。 胡安山不死心,又抱住他的大腿,“师父,师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再救我一次!我已经散尽家财,尽力在弥补了,我、我之前做的那些错事您不是也帮着挽回了么?这不也算我没有做绝……” 黄文兴脾气暴,一听到这话,顿时忍不了了,上去就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你哪来的脸说这样的话?!你没达到预期的效果就等于没做了吗?!你放心,你的每一笔账阴司那里都记录在册,你就等着自己的下场吧!” “滚!赶紧滚!” 黄文兴抓着他的衣领拖出门,一直拖到院门口扔在门外,“别让我再看见你!你放心,师兄弟一场,你走的时候我和大师兄会去送你最后一程!” 那个年轻人也被罗春祥推搡着出了门。 胡安山爬起来又抱住他的腿,“二师兄,当年你不是最疼我了吗?我……” “呸!”黄文兴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别和我提当年!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畜生玩意儿我对条狗好也不会对你好!” 两个人年龄最相近,当年玩的也最好。 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背刺才是最痛苦的。 无论胡安山怎么哀求,黄文兴和罗春祥就是不为所动,把院门一关,还顺便插上插销。 屋子里,甜宝在嬉皮笑脸地哄着杨宗德,一会儿喂个葡萄,一会儿喂个花生。 杨宗德笑了,点一下她,“你以为师父会难过还是生气?不会的!为不值得人生气那是和自己过不去。” 甜宝站在他身后帮着他敲背,“师父,你放心吧,你一定不会受到惩罚的,我会为你攒功德的!谁年轻的时候不会犯点错呢!是吧?” 杨宗德笑了笑,又逐渐收了嘴角,“都是那时候太过自信,受到的挫折还是太少了,要是你师爷还在,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甜宝搂住他的胳膊撒娇,“所以说,师父您一定得长命百岁,不然的话我年轻气盛的,没人管着我那就跟野马脱缰了一样!” 杨宗德摸摸她的头,“你不会的,你的心里有畏惧,有在乎的人,就等于有了尺子。” 这也是他当初一次次配合甜宝救滕淑兰的原因。 要是这个姥姥没了,小妮子搞不好就真的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没了束缚。 很容易就走了极端。 罗春祥和黄文兴走进屋子看到两个人的互动,刚才那股子气也顿时消了。 罗春祥“啧”了一声,“咱们那时候师父可没有这么温柔的时候,总是怒着脸瞪着眼睛。” 黄文兴笑了,“所以说还得是小棉袄贴心!” 罗春祥摸了下下巴,“你我没这福气啊!” 他属于大龄晚婚,因为成分不好,道士还俗来的,当初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又穷的叮当响,没人愿意嫁给他。 他也没想结婚,还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够回到道观去。 三十岁的时候认识了媳妇宋春梅,逐渐动了凡心,媳妇也不嫌弃他没钱没地位。 三十二岁才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媳妇再没怀孕。 所以这辈子想要个闺女是不可能了。 黄文兴更是没结婚的想法,一门心思的想回去当老道,这回道观复兴有望,更是不可能找媳妇了。 师父收了个小姑娘当徒弟也不错。 按照年龄,他们和甜宝的爸差不多,把这个小师弟当闺女宠也不是不行。 两个人坐下,罗春祥给师父倒了一杯茶,“师父,我看那小子死期快了,您有什么打算?” 杨宗德喝了口茶,“他怕的不是死,是死后地狱的惩罚,所以才不想死。他肯定是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才来找我的。他的大限不会超过百天,已经被阴司盯上了,但是他从我这里得不到帮助,一定还会想其他办法的,师徒一场,我到时会亲自押着他去地府认罪。” 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这也是怕他死后逃脱阴差的控制,到时候抓个弟子,或者直接让他的徒弟供奉他,走鬼修的路子。 做人都没底线,做鬼更不会了。 胡安山现在身上的病都是业障病导致的实病,普通的修为根本救不了他。 之前他被甜宝废了道指,还是神魂的道指,这就相当于毁了他的修为。 他要是只算个命倒也无所谓。 但是布阵和做法就不行了。 想要掐诀念咒都是一种奢望。 胡安山从这天走了之后就每天都来跪一次,他觉得师父心软,肯定还会再救他一次。 却不想,师父第三天过后就带着黄文兴出去云游了。 五月一一过,唐奕泽就过来帮着甜宝把房子破了一个门,就在临街的这一面。 要临街的一楼大都是想改成一个门市房,到时候可以做点小买卖。 甜宝定做了柜台和架子,将所有做好的护身符、风水摆件上架。 店铺取名玄妙居,主营就是风水用品,外加算命、起名看阴阳宅风水。 开业这天,来的人真不少。 葛春华唐奕泽是一定到的,跟她一起来的还有王彩华、姚家两口子,还带了一对母女过来,就是之前和她一起开批发部的吴春阳。 “甜宝,这个你叫吴姨,那个是她闺女何秋颖,比你大两岁,你吴姨想算算财运。”葛春华又压低声音,“她还想看看欠款啥时候能要回来,她的那个大理石卖的倒是挺好的,但是好几笔账要不回来,她急得满嘴起泡。” 甜宝礼貌地打了招呼,却瞥见何秋颖正在上下打量着她,眼里还带着审视。 第342章 桃花劫财 甜宝打小就自信,觉得自己五官端正,不缺鼻子不缺眼,脸皮也厚,绝对不怕看! 她的举止依旧淡定从容,朝着吴春阳点下头,“一会儿放完鞭炮可以算一下。” 唐奕泽将鞭炮挂在门口的树杈上,用打火机点燃。 一阵热闹的鞭炮声中,玄妙居上的红布被揭下来,曹大婶儿比甜宝这个店老板都热情,给看热闹的左邻右舍介绍玄妙居的主要经营业务。 “老刘家的,你儿子不是做买卖?生意好不好?可以让甜宝给他布个招财阵!” “老徐家的,你闺女不是快三十了还没对象?让甜宝算算咋回事!” “老张家的,你那个小孙子不是最近半夜总哭?找人看了没?” 不知道的,以为这个店她有提成。 这些日子她经常过来找滕淑兰聊天,没事还帮着做锦袋。 玄妙居的业务她也是摸得门儿清。 口碑就是靠口口相传来的,甜宝初来乍到还真需要这么一个能张罗的人帮着宣传。 开业第一天,邻居们看热闹的多,有的进来转一圈,纯属好奇心驱使。 护身符和风水摆件在很多人看来不是必需品,大多数都是看看,问问,买的不多。 甜宝也没指望着一天出多少量,本来也不是量贩的东西,很多还是要根据生辰八字定做的。 招呼客人的活就交给唐奕泽,甜宝把葛春华和吴春阳母女领到旁边的屋子里。 这个房子是三室一厅,客厅拿来做店铺,剩下两间是甜宝和姥姥的卧室,用屏风隔开。 剩下的一个房间就是甜宝的办公室,有看事的事主就领到这个房间。 吴春阳之前是不信算命的。 甚至还笑话过葛春华迷信,现在却是被债务烦的脸长痘嘴起泡。 眼瞅着葛春华的生意越做越好,她也着急了。 再一个就是她听王彩华说甜宝给她布完催债局之后,第二个月就把欠债要回来了。 要不然她也不能来。 总觉得算命先生就是大忽悠。 想去算命的人要么是好奇心大的,要么就是有烦心事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的人基本想不起、也不需要去算命。 排完八字,甜宝放下笔,“八字身强,是可以担财的,正财格,比较适合做些稳妥一点的生意。比如说开个店,或者一边上班一边搞个副业,不太适合做些投机或者冒险的生意。” “大运走的是劫财大运,去年逢财库泄漏,今年是劫财大运又逢劫财年,财星被克,就很容易出现经济纠纷,欠帐收不回的情况。” 本身她的命局里没有财库,也犯劫财,但是不严重。 赶上大运流年再遇劫财情况就会加重了。 其实之前和葛春华开的那个批发部就很适合她。 从这些年的盈利上来看比较稳定的,她要是不去搞这个大理石投资即使破财也不至于负债累累。 不过大运流年劫财重的时候就会让人有赌的心理,容易孤注一掷。或者想着这件事赌一把看看能不能成功。 还有些人会在遇到这样的年份特别喜欢赌博类的活动,打麻将等等,而且逢打必输。 控制不住自己的人就守不住钱袋子,里面的钱就跟长腿了一样自己就想往外蹦。 吴春阳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之前她可是笑话过葛春华蠢的,这么赚钱的生意竟然不做。 但是现在被打脸打的很严重。 她也后悔退出批发部的合作了。 “你看看怎么能解决一下?” “可以补一下财库,再做个催债的风水阵。” 吴春阳抿下唇,“补了财库,布了催债的风水阵就能把所有的欠款收回来吗?我这外面欠了好几十万呢!” 甜宝摇头,“不能!没有任何一个法门能保证效果百分百,只是能做一些补救和辅助。” 这就跟生病了去医生那里开药一样。 没有一个医生会告诉你吃了药百分百就会好。 正法的各类阵局没有那么神奇的效果。 “这个要怎么收费?” “补财库加上催债局五百!” 吴春阳的脸色更不好看了,“能不能少点?你看你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效果,还收这么高的费用……” 甜宝看着她,“这已经是看在葛姨的面子上给你的最低价了。” 一般的看个事算个命,甜宝都是让事主随缘给。 但是涉及到阵法,特别是聚财、招财和催债的阵法都是明码标价。 你信就做,不信拉倒。 吴春阳想做还不想做,盘算着王彩华到底是因为这个催债阵才讨回来的钱,还是凑巧了。 她又看了眼葛春华,葛春华手一摊,“这个事你别看我,还是要你自己决定。” 带她来找甜宝也是她来求自己的,不是自己想要主动揽生意。 之前因为吴春阳拉她做大理石生意她没同意,又没有借钱,俩人闹的有点不太愉快,也有些疏远。 “你要是不信就别做,我觉得这个本身也有个信念的力量在里面,心诚则灵么!是吧?” 甜宝笑笑,“是。” 要相信“信”的力量。 信也是一种缘分。 你能渡的人,都是信你的人,能渡你的人,也都是你信的人。 吴春阳陷入纠结当中。 现在她的钱全都被套住了,外面还欠着一屁股债,五百块钱对于她来说真心不少。 但是她又想试试…… 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何秋颖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说:“妈,我看算了吧,她都不能保证效果,说不定王姨那就是凑巧了呢!” 本来她就有这个想法,闺女这么一说,正说到她心里去了。 她朝着葛春华和甜宝笑了笑,“我再考虑考虑吧!” “可以。” “刚才算这个什么流年的要给你多少卦金?” “不用了,也没看什么。” 吴春阳讪笑一下,又拍拍葛春华,“春华,不好意思啊,让你带我过来又什么都没做……” 葛春华赶紧一摆手,“没事没事,就是你不来今天这边开业我也要过来的。” “我送你出去。” 走到门口,何秋颖跑到唐奕泽身边,面脸娇羞,“泽哥,我和我妈要回去了!” 唐奕泽正在帮忙招呼来的客人,看见她凑过来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眉头轻蹙面色冷淡,“好,你们回去吧!” 他又退后一步,“我还有事不送你们了。”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吴春阳笑着看了女儿一眼,又看向葛春华,“要是你家小泽没对象,俩孩子凑成一对多好……” 葛春华笑一下,“那不可能,甜宝是小泽从小就认定的媳妇。” 吴春阳听到这话笑容立刻僵在脸上,回头沉着脸喊了声,“小颖,走了!” 那边的何秋颖讪讪地走过来,葛春华看着娘俩离开也赶紧进屋。 呵! 以为什么人都能做她儿媳妇呢? 她走进屋子里拉过甜宝,“你吴姨这人吧,不好说,说她爱相信人吧,还疑心挺重的,但是你看她又格外相信她那个一起合伙做大理石生意的朋友,要不然能被套了一笔又一笔的钱吗?” 甜宝笑笑,“阿姨,不用安慰我,我没事,她不布阵正好,她这个情况即使布阵了效果也就一般,只能要回来一部分,到时候她可能还会觉得效果不好。” “她那个合伙人是男的吧?” 葛春华点头,“对对对,当初才认识了没多久就可相信人家了,拿着钱跟人家去做大理石生意,我还说让她多观察观察,咋劝也不听。后来跟着人家做了两三笔还真赚到钱了,我也就没法说了。” 她小声问,“这里面有事?” 甜宝笑了下没回答,她刚才看了吴春阳的卦象,不仅仅是被欠货款这么简单。 犯的桃花劫财。 但是人家又不是真的算命,看命盘也是为了找出劫财的原因来布催债阵。 这种事情命主不问,她自然不会说。 而且这种犯桃花劫财的命主,布催债阵的同时还要斩桃花。 现在吴春华正是上头的时候相不相信还两说。 所以她主动放弃,还让甜宝松了口气。 葛春华开始自顾自地叨叨,“那个男的你吴姨管他叫小王,我见过,还不到四十,长得不错,据说是离异的,之前总在我面前提他,俩人还经常一起去歌舞厅跳舞。” “你吴姨她爱人我们也很熟,轴承厂的供销科科长,两口子关系挺好的,她爱人经常出差,一出差她就跑出去玩,不过她说都是跟着这个男的还有新认识的朋友一起玩,我这人不爱出去玩,也懒得听她讲那些,后来她也不说了。” 现在想来是有问题的,只是她当初没往那方面想。 吴春阳都四十多岁了,比小王大好几岁,孩子也那么大了,两口子也没听说有啥矛盾,谁能想到会这样。 门外的吴春阳和女儿已经走到公交站点了。 之前开批发部的时候她也买了车,和葛春华买的一样的桑塔纳,那时候风光的很。 但是现在已经卖了。 货款要不回来,她又欠了那么多的债。 吴春阳站在公交站点愁云不减,何秋颖挽住她的胳膊,“妈,我觉得你不用着急,王叔不是说过些日子那边就能结一笔工程款吗?到时候不就能缓过来一些了吗?花五百块钱还不保准,万一那边结了账,到时候好像是她的功劳一样。” “那倒也是……”吴春阳这会儿有点没主意,要是以前手里有钱的话,这五百试也就试试了。 但是现在外债累累,生活窘迫,连孩子爸放在她这里的工资都套进去了,孩子爸还不知道呢。 哪怕指着工资生活的那些年也没过过这种捉襟见肘的日子。 都怪孩子爸,非要守着工资过日子,死活也不跟着她做买卖,要不然她也不能陷入这种囧地。 她越来越觉得孩子爸已经跟不上她的脚步,也没有共同语言了。 还是和小王在一起开心。 但是小王那边……好像已经说了好几次要结款的事了,但是到了后面又一拖再拖。 何秋颖撇了一下嘴,“我觉得泽哥的对象也就那样吧,长得……挺一般的,还是农村的,年纪那么小本事能有多大?王姨和葛姨整天夸她本事大,我觉得是她们本来就财运好。” 她才不承认见到甜宝的第一眼有被震惊到。 她以为会看到一个农村来的小土妞。 没想到甜宝的脸上一点没有那种农村红,穿得也时髦,皮肤白皙透亮,身材高挑。 要是在街上遇到一定会以为是百货大楼的模特。 但长得再漂亮也改变不了她是个村妞的事实。 吴春阳看了女儿一眼,“你也是个不争气的,要是能和唐家的儿子处对象,咱家出事了他们能不管吗?认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葛姨是这样的人,我有困难管她借点钱,她一会儿说买房子了,一会儿又说厂里添新设备没钱。” “要不是你王姨说什么催债局的事,我都不能再联系你葛姨。这人呐,真的是有难的时候才能知道谁好谁坏。” 母女俩边等车边议论唐家人和甜宝。 店里,葛春华把儿子拉到一边小声警告,“小泽我告诉你啊,以后不许搭理你吴姨家的闺女,那个何秋颖!” 唐奕泽正在烧水泡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妈,我和她总共说话不超过十句,还都是因为看在你和吴姨的关系上,要不是因为你和吴姨之前是同事又合伙做买卖,我连跟她说话都不可能,你和吴姨之前不是挺好的?” 他觉得冤枉,不知道老妈又受了啥刺激说这样的话。 葛春华抿下唇,“以后妈会尽量少和她接触的,大面上过得去就得了。她一直想让我撮合你和小颖,我没同意。” 自从儿子处了对象以后有不少人在她耳边说这说那的。 话里话外都是她家条件这么好,儿子长得帅,又是留学回来的,咋还能找个农村对象呢? 跟城里没好姑娘一样。 特别是吴春阳,时不时地就把自己闺女拉出来在她面前晃一圈,越晃她越烦。 就是儿子没处对象她也不会同意,不喜欢那个姑娘。 现在想到吴春阳有可能婚内扯闲篇更觉得膈应了。 一开始是因为和吴春阳那么多年的同事,之后又一起下海合作开批发部,无论是朋友还是共事的情谊都很深。 即使后来有了分歧也不至于闹翻。 现在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第343章 刮点油下来 玄妙居刚开业顾客并不多,大多数来算命的人都是找个猫猫狗狗,要不然就是给孩子收个惊,偶尔有算个婚姻或者财运的。 这些刘媛媛就能搞定。 至于说姚建民,她也先扔给大徒弟了,让他从基础学起。 她这段时间就全心投入学习开车。 驾校也是这两年才兴起的产物,有了驾校以后凡是要学开车的就不跟着单位的司机师傅学了,都被送到驾校。 有了驾校以后驾照也开始做了细分,分为abc三种。 不过大多数学的都是b证,因为实用。 学成了还可以当大货车司机,现在的货车司机可是热门职业,工资高,也好找工作。 c证考的人极少,只有一些单位开小车的或者是交警才拿c证。 要么就是有钱的土大款,想要买私家车。 甜宝的学期是六个月,一个月理论,五个月实际操作。 比c证多学两个月。 无论哪种车型都要从修车学起。 她现在已经到了练车的环节。 练车都是用解放大卡车练习,七八个人一辆车,等着排队练车,方向盘还没摸热乎呢就要换下一个人。 给教练买烟、买酒、买茶、请吃饭等等一切行为被称为“上油”,上了油练车的机会就多,中间休息的时间还能摸摸车。 说的是六个月的学期,因为车少练习时间也少,要是教练卡着不签字,想按时毕业很难。 拖个一年半载的很常见。 上油了就会快很多,油多了教练都能帮着替考,你不来学都成。 所以马路杀手也是这么来的。 上油已经是驾校的明规则了,几乎来的没有不这么做的,甚至是为了快点毕业不得不硬着头皮送。 甜宝是没买的,不但没买,她还打算从教练身上刮点油下来。 反正练车她不愁。 让唐奕泽带着她去找唐国安,食品厂大车小车全都有,还有专门接职工的通勤大客车。 只要唐国安打个招呼,晚上让唐奕泽开出来两个人到郊外想练多久就练多久。 驾校就是个小社会,啥人都有。 甜宝所在的车队是965车队,一组八个人。 有土大款,有想学门手艺的,有办了停薪留职要当出租车司机的,还有单位送来学习的。 土大款是这组学员里最大方的,经常买东西给大家吃,给教练上油也毫不手软。 一千多的学费他能再花出去一倍给教练上油。 因此也成了教练的心头宝,练车的时候指导的最认真,说话最客气,摸车时间最长。 她也是甜宝的潜在客户,因为……人傻钱多。 省城还没进入夏天,但是今天也挺热的,太阳很晒,不练车的人都坐在树荫下面凉快着。 教练摇着手里的扇子走过来,“今天这天是真热啊!适合吃冰棍儿!” 土大款立刻站起身,“教练,你等着,我去买!” “我去我去!”说话的是单位送来学习的李伟,他学完了要给领导开小车的,很有眼力见,估计家里也有门路有背景。 吃饭单位都给报销。 土大款拦住他,“我去!” “我也去,你买冰棍儿,我买汽水!冰棍就汽水,越喝越有!” 俩人争先恐后的往小卖部跑。 教练乐呵呵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瞧瞧人家多会来事?怪不得一个能发财,一个能给领导当司机!” 说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甜宝。 嗯,对,甜宝是这里他认为最不会来事的一个学员。 铁公鸡一样分毛不拔。 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看着穿着打扮也不赖,就是不开窍。 旁边的几个人听了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 有人赶紧搭话,“明天比这还热呢,教练,明天你的冰棍儿我包了!” “教练,也不能总喝凉的,我家里有亲戚带回来的龙井茶,明天我给你拿点!” 教练又扇了扇扇子,脸上的笑又大了些,“你们有心了哈!” 这种事常有,学员们没钱的也会从家里带点吃的给他。 甜宝稳如老狗,装听不懂。 她这人抠门儿的时候比谁都抠,大方的时候也比谁都大方。 但分人! 看不上的她多花一分钱都会心疼的半夜睡不着觉。 她看了眼教练,印堂的黑气又重了一些,眼下的乌青也越来越深,离她刮油的日子不远了。 教练看她无动于衷跟听不懂话一样,心里更气。 按正常来说他这样的话一出,只要不傻都知道咋回事。 但是这小姑娘就是不搭理他这茬。 他拿扇子点了点,眼里带着不屑,“你明天不带点啥吃的?你也不能每次来总吃别人的吧?” 甜宝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也没吃啊,我这人寒气大,天越热越不吃凉的。教练也别吃了,不然喝多少蛇酒也补不来阳气。” 教练的表情凝固,狐疑的眼神看着她。 他喝蛇酒的事没往外说过,她是咋知道的? 才四十出头就喝大补的蛇酒说出来让人笑话,所以除了家里人没人知道。 旁边有人问了句,“教练,你喝蛇酒啊?听说那个治疗风湿关节炎还挺好的,你喝着咋样?” 教练白了他一眼,“喝什么喝?我身体好着呢,需要那玩意儿吗?!扯淡呢!” 那人被攮次一顿不说话了。 土大款和李伟已经回来了。 土大款买的是最贵的雪人雪糕,五毛一根。 李伟拎了好几瓶冰镇的北冰洋汽水。 回来了就挨个给大伙分。 分到甜宝的时候,甜宝笑着摆下手,“谢谢乔大哥,我不要,太凉了,你们吃吧。” 土大款了然的点下头笑了,“我懂了,哎呦,早知道给你买个不凉的汽水了,你还想吃啥我给你买去!” 甜宝笑了下,“别麻烦了,我不喝,一会儿该轮到我练车了。” 教练像是赌气一样拿了根雪人咬了一大口,凉的他上牙膛都冰的有点木了。 吃完冰棍儿还吨吨吨地灌了一瓶冰凉的汽水。 甜宝心里暗啧,好么,这么冰的东西下肚,阳气又被压下去一些。 车开回来了,甜宝站起身,这是排到的,基本的练车次数还是要保证的。 路过教练身边时她小声说了句,“教练,今晚你的梦里应该更热闹了。” 教练拿着汽水瓶的手一顿,震惊地看着甜宝。 甜宝已经上车了。 她开车太标准了,系安全带、挂档、观倒车镜再到给油门,让教练想抓个错说她一通都没机会。 但是刚才她说的那番话让教练咽了咽口水,想到最近每晚做的梦,他的汗毛根都立起来了。 一定是凉汽水搞的,他放下新起开的一瓶汽水,没心思喝了。 大卡车一点助力都没有,死沉死沉的,没点力气方向盘都抡不动。 不过这对于甜宝来说小菜一碟。 力气一大把! 开了一圈回到起点,下车。 最近她来的次数并不多,在这耗上大半天晒得要命,等的时间要比练车时间多上好几倍。 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拓点人脉而已。 这个队的学员还都挺有意思的。 下一个练车的是李伟,甜宝一下来他就上车了。 教练看着甜宝的眼神有点躲闪,刚才她说的那两句话让教练有点心虚。 主要不知道自己这么私密的事是怎么被甜宝知道的。 也可能不知道,就是胡说八道! 他这么安慰自己。 他具体做的什么梦,甜宝确实不知道。 但是却知道不是啥好梦。 身上那么重的阴气,再看看面诊,就能猜到晚上多梦,睡得也不踏实。 休息不好人的阳气会下降,身体的抵抗力也下降。 每次见到教练他身上的阳火都会弱一些。 天气越来越热,人体是阳盛于外而虚于内,汗液增多,暑气逼人,导致人体阳气宣发太过,体内阳气匮乏。 如果再过度贪凉就会让内寒过甚,阳气更衰。 所以说古代的巫和医是不分家的。 不但要从巫术上解决邪病,还要从医的角度去调理身体,达到虚实结合才好治病。 土大款这会儿忙着给队里的另一个女生献殷勤呢。 这个队里只有两个女学员,就是甜宝和另一个叫乔月的三十岁女人。 乔月也是这里面的特例,不给教练送礼,每次来的时候也都板着一张脸,和谁也不说话。 不练车的时候就往角落里一坐。 最近一段时间土大款没事就往乔月身边凑合,没话找话,买东西也总是给乔月单独带份和别人不一样的。 无奈流水有情落花无意,乔月始终没给过他好脸色。 甚至是躲着他。 甜宝练完这一趟就准备离开了,走时她还笑着跟教练打了个招呼,“教练,我今天就练到这里了,明天见!” 教练不情不愿地用鼻子“嗯”了一声,立刻沉着脸别过头去。 驾校在郊外,很荒凉的一块大空地,人烟稀少。 公交站之前是不到这里的,建了驾校之后才延伸到这边。 甜宝坐上公交车,车子走了很长一段颠簸的土路,把她都颠困了才驶到柏油马路上。 她下车又转了两趟车才到唐奕泽的厂子。 看看表,十一点半,正好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到了厂子门口,甜宝走到收发室的窗口前,厂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她,也都知道这是自家未来的小老板娘。 收发室的大爷看见她就赶紧起身要开大门。 还没等起来,又来人了。 “大爷,帮我开下大门,我找唐奕泽!” 一道脆生的女声传来,甜宝回过头,是何秋颖。 好像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穿着收腰的连衣裙,半扎半披的长发垂在脑后,风一吹衣袂飘飘,发丝轻拂。 撇去不讨喜的性格,人长得不错。 何秋颖看到她愣了下,随即眼里带着一丝得意,举了举手里的保温饭盒,“我来给泽哥送饭!” 她靠近甜宝小声说:“你别以为泽哥真的会喜欢你,你们根本不合适,无论家庭背景还是文化程度都不匹配!你信不信他对你也就是三分钟热度,不会长久的!” 面对她的无理挑衅,甜宝没生气,反倒笑了,是真的觉得可笑。 “那真可惜,你和他这么匹配但是他对你连一秒热度都没有。” 大爷一看这架势赶紧抓起电话拨过去,“唐经理你快点过来,出事了……” 何秋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转身看向大爷,“给我开门,我找唐奕泽!” 大爷脖子一梗,没好气地问,“找唐经理有介绍信吗?有预约吗?打过电话了吗?” 何秋颖咬了下嘴唇摇摇头,“没有……我们是朋友要什么介绍信?” 大爷手一挥,“你说是朋友就是朋友?我还是他大爷呢!” 院子里,唐奕泽小跑着过来,到了门口粗喘一下,伸出手一把拉住甜宝,眼睛瞪向何秋颖,“你来干什么?!” 他又看向甜宝,“她是不是和你胡说八道了?别理她!” 甜宝想了下回答,“她说你不会长久,就三分钟……” 唐奕泽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语文是哪个老师教的,就这么概括中心意思的? 怎么听在耳朵里怪怪的? 收发室里的大爷忍住笑,赶紧拿起茶缸装作喝水。 甜宝松开唐奕泽的手,“你招来的人自己搞定!” 和女孩子扯头花的事她不屑。 谁招来的烂桃花谁自己解决。 “不是……我……” 何秋颖赶紧解释,最后心一横,“我就说了又怎么样?她和你不配,一个女生连饭都不会做,将来怎么照顾你,也没有正经工作……” 唐奕泽瞪了她一眼,“你爸妈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就是让你给男人做饭的?!有这心怎么不说给你爸妈做顿饭当个孝女?” “你说的正经工作就是专门照顾男人的是吗?” 何秋颖眼睛都瞪大了,满眼的不可思议。 之前唐奕泽对她挺冷淡,话也很少,反而让她感觉挺有魅力,有一种深沉美。 但是这人还不如不说话,怎么嘴巴这么毒? 她的眼圈顿时红了,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你怎么这么说我……葛姨之前还说让你多照顾我……” 唐奕泽丝毫没顾忌她的眼泪,继续开喷,“我妈就是客气一下你也当真?!” 既然老妈都说了以后不想和吴姨接触了,他还有啥好留情面的? 何秋颖顿时哭出来,“你怎么这么说话……” “再来找我还有更难听的!” 唐奕泽又瞪了她一眼,转头拉住甜宝,咧开嘴笑了,声音也变得温润动听,“你中午想吃啥?我去食堂给你做。” “红烧排骨。” “妥了!厨房正好有排骨!” 两个人刚要走,何秋颖喊了声,“我妈妈的钱已经要回来了!我们找的那个人比你强多了!” 甜宝转头看着她笑了下,“那恭喜了!” 恭喜她家喜提讨债鬼一枚! 第344章 斩桃花 何秋颖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觉得甜宝的笑特别有深意。 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了。 进了场院里,唐奕泽停下脚步晃了晃甜宝的手,“你赶紧给我斩桃花吧,太烦了!” 他皱着眉,声音里带着烦气。 甜宝笑了,“真的要斩?” “必须斩!” “可以!”甜宝从包里拿出一把巴掌大小的桃木剑,“拿去挂在你卧室的南边墙上,那里别摆任何带人像的和带花的画报,晚上我再给你送一张斩桃花的表文,下个月芒种的时候,也就是阳历六月六号摘下来。” “好!”唐奕泽接过桃木剑乐着小心地揣进兜里,“回去就挂上。” 他又勾了勾甜宝的手指,“你也斩好不好?” 甜宝看了他一眼,“早就斩完了。” 他们两个人从八字命盘的原局上来看没什么桃花,但是一个妻星多,一个夫星多。 从命理上讲恐有二婚,即便不会多婚也会比较有异性缘来扰乱婚姻或者恋人间的感情。 再从紫薇命盘上来看,两个人的命宫都坐在桃花地上。 这辈子桃花都会比较多。 特别是唐奕泽还有个第一大桃花星贪狼入命宫,再加上这张比姑娘还好看的脸。 即使没桃花也少不了犯花痴的女孩子故意接近。 只不过很多人被他这张精装的脸所蛊惑,殊不知这人有一张毛坯的嘴。 日坐伤官的男人,嘴损起来也够要命的。 桃花多了真的是一件神烦的事情。 甜宝从十六岁的时候发现身边的男孩子越来越多,就会在走桃花运的时候布置斩桃花的阵。 有的人觉得桃花多证明自己有魅力,那是没吃过亏。 如果流年大运或者桃花月、桃花日里的桃花犯刑冲克害,或者合出桃花劫、桃花伤、桃花杀等等,轻者破财、受伤,重者吃官司、要命。 就像是吴春阳这种的。 刚才何秋颖说钱全要回来了,那是吹牛。 要真的全要回来吴春阳就会有更大的灾祸。 所谓破财免灾,她这个桃花劫很是凶险,钱要回来一部分,损失一部分,灾祸也许就解了。 现在这娘俩不知道找了什么人催债,竟然搞出个讨债鬼来。 这个讨债鬼沾上了可不是啥好事。 所以说不必要的桃花该斩就斩。 走桃花运的时候不是你不想惹桃花就完全能避免的,会有异性主动缠着你,接近你。 对于已婚或者正常恋爱中的男女来说不是啥好事。 把持不住的就会来一场艳遇或者感情纠纷。 但也不能随便乱斩,要是桃花贵人或者桃花财运就得谨慎点。 桃花是没了,贵人和事业受损。 唐奕泽今年就是本命桃花年,这个月还是桃花月,月桃花和年桃花还犯自刑,不是个好桃花,该斩! 现在看来这个桃花刑就是何秋颖。 两个人去了食堂,甜宝没让唐奕泽再做红烧排骨,今天食堂有排骨炖豆角。 娘俩在职工福利上比较大方,食堂的饭菜很像样。 现在菜品比前些年也多了多不少,也有种植反季蔬菜的,就是价格高点。 晚上练车的时候,甜宝特意让唐奕泽把车开到驾校附近,那里地方很大,也很适合练车。 教练家离着驾校不算太远,开车去的时候能路过教练的家,甜宝还让唐奕泽特意停了一会儿。 教练家住的平房小院,这个时间天刚擦黑,隐约能看见院子有丝丝缕缕的阴气。 还能看见院子里的灯光和打牌的声音。 看来教练下班后的业余生活还挺丰富。 驾校教练叫徐正才,之前是单位的大货车司机。 交警队成立驾校之后,托人去了驾校上班。 为的就是不跑长途,每天按时上下班。 其实对于他们这些大货车司机来说,跑长途油水比较大,但是他的身体吃不消了。 有点虚。 驾校的教练都是曾经开过大车的老司机,对于吃拿卡要这一套很在行。 不止他一个教练这么做,都是一样的黑。 有的时候即使他们不要,也会有学员主动送。 所以他对这个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觉得哪里不对。 让甜宝说对了,他现在确实每晚喝蛇酒。 一个曾经的学员送的。 他之前腿疼腰也疼,那个学员家里是卖蛇酒的,知道后送了他一大罐子,里面还放了菟丝子、鹿茸和杜仲等中药材,据说可以壮阳。 晚上临睡前,他照常拿酒提漏盛酒。 酒提漏是一两的,正好是他喝一次的量。 他喝了一个多月了。 现在里面的酒已经下去一半多,将将没过里面的蛇。 腰腿倒是好了不少,但是晚上越来越多梦,梦见的啥醒了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感觉很累。 白天会没精神,有时候会觉得脊背发凉。 特别是这些日子有点热,一出汗总感觉身上滑腻腻的,还冰冰凉,和以前的出汗好像不太一样。 他搅动着酒提漏,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感觉里面的蛇好像动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收回手。 再仔细看时蛇好像又没动。 他拿着酒提漏戳了戳蛇身,没动,才放心的盛出来倒进酒杯。 盖上盖子,他看看手里的酒杯,又看看大玻璃罐子里泡的蛇。 那是一条黑花蛇,大概有小孩手臂的粗细,他对蛇不了解,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全身带着黑花花,盘旋在大罐子里。 平时没觉得怎么样,今晚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有点害怕,总感觉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但是那个学员说已经泡了一年多了,早就死了。 还说让他喝到一半的时候往里面添点酒。 明天他打算抓个学员让他给自己买酒。 想到甜宝说的今晚的梦里会很热闹,止不住的感觉后脊梁冒凉气,那种出完汗之后滑腻腻的感觉又来了。 就好像……是一条冰凉滑腻的蛇爬过…… “艹!”他忍不住骂出声了。 那个丫头片子坏得很! 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磨叽啥呢?还不赶紧关灯上来睡觉?!”媳妇喊了一嗓子。 徐正才不耐地回答道,“大晚上的嚷嚷啥?!你先睡,我等会儿的!” 现在一到晚上他就怕和媳妇一起睡,他才四十二岁就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 怕媳妇笑话他,只能故意磨蹭,总是等媳妇快睡着了才上炕。 第345章 诡异的梦 他一口闷了杯里的酒才关了灯,慢悠悠地爬上炕。 钻进被窝里感觉到媳妇热乎乎的身子好像又有点行了。 喝了一个多月了,还没试过,应该行了吧? 黑暗中媳妇的手就摸过来了。 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皱着眉埋怨一句,“你手咋这么凉?” 媳妇没说话,手就搭在他的身上,他突然没了兴致,把媳妇的胳膊扒拉到一边去,转个身嘟囔一句,“赶紧睡觉吧!我明天还要早起,有个学生想去早点练车!” 这也是他这些日子想到的借口。 以早起为由来逃避房事。 有给他送完礼想多练车的,他就把时间约到早上六七点,正式上课前的时间。 媳妇还是没说话,听着均匀的呼吸声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暗自松了口气,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中,他分不清是没睡着还是在做梦。 只感觉媳妇的手又摸过来了,紧接着腿也伸过来蹭着他的身体。 还是那种冰凉的触感,还带着滑腻的感觉,让他有点难受,又有点心痒痒的。 媳妇越缠越紧,胳膊和腿像是蛇一样蠕动着慢慢捆住他的身体,让他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在半梦半醒中想要推开媳妇的身体,却觉得四肢无力,他忍不住说了句,“不好好睡觉你腻乎啥?不是和你说了明天我要早起?” 媳妇还是没说话,反而缠得更紧了。 窒息感越来越强。 “你想勒死我啊?能不能别腻乎了?” 他感觉怎么都推不开媳妇,身子也越来越凉。 媳妇的身体冷的像冰块。 明明刚进被窝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现在像是在数九寒天的雪地里站了俩小时一样。 他想再训斥媳妇两句,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话了。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好像被缠着在迅速移动。 他有点慌。 四周一片漆黑,他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 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能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感觉自己像是在空中飘着,又好像是被拖行。 眼前突然有了微弱的光。 他睁开眼睛,好像是在一个屋子里,还是石头垒的墙壁。 身上的寒意更强烈了,他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像是大冬天光着身子站在外面的感觉,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周围有滴答滴答的水滴声,还有缓慢的嘎-嘎-嚓-嚓的刺耳响声,像是……木头摩擦的声音…… 在寂静石屋子里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他想大声喊,又想用力挣脱。 但是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动不了,也出不了声。 他要疯了,他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被什么东西拖到这里的? 媳妇还在缠着自己……不,那个应该不是自己媳妇。 媳妇从来不会这样缠磨人。 刺耳的木头摩擦声还在继续,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徐正才要疯了,他是真的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不,是已经出来了! 借着微光他看到对面墙壁上好像有人影在晃动。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醒过来,想要逃脱。 他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剧烈的疼痛让他猛然间惊醒。 他忽地一下坐起身。 原来真的是在做梦…… 但是这个梦太诡异了! 记得也清晰! 和之前记不住内容的梦相比,这个清晰的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他摸了摸身旁的媳妇,身子是热乎的! 媳妇在睡梦中猛地打了他的手一下,还嘟囔一句,“摸我干啥?有病啊?” 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听到媳妇的埋怨声都觉得这么动听! 他摸了摸舌头,刚才他好像真的咬舌头了,有点疼。 后背凉飕飕的,出了一身的透汗。 他重新躺下,这回睡不着了。 脑子里不停闪现着刚才的一幕幕。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一定是被今天那个叫田莳泠的女学员说的! 就是这样! 接下来没怎么做梦,但是也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不踏实。 一大早吃完饭,他就赶往驾校。 他突然有点想见见田莳泠,想听听她今天还会说什么。 结果人家没来上课! 今天的天气更热,他吃完一根冰棍儿才想起来昨天田莳泠说的话,什么天越热越不吃凉的。 吃完了感觉透心凉,就连身上的燥热也散了不少。 甚至感觉有些冷了。 再看看学员们个个满头大汗。 晚上他又做梦了,和昨天夜里的差不多。 这回他看清了,缠着他的根本不是媳妇,而是一条粗壮的黑花蛇,长得和酒罐子里泡的那一条很像,但是却大出好几倍。 更像是一条巨蟒。 这要不是在梦里,他得吓得晕过去! 但是在梦里他想晕都晕不过去! 后面几天的梦越做越诡异,他也越来越没有精神。 白天带着学员练车的时候都能睡着了。 学员握着方向盘小心地开车,他坐在副驾驶张着大嘴睡得一点形象都没有。 打盹的这一小会儿就梦见那只巨蟒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将他吞了。 吓得他大叫一声惊醒。 “教练,你没事吧?” 突然的声音让惊魂未定的徐正才又是一阵大叫。 转头就看见甜宝在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大口喘着粗气,擦了擦脸上的汗,“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甜宝笑了笑,“刚才呀,我看见教练这么累就没打扰。” 徐正才又擦了擦汗。 他还在车上,刚才的学员什么时候下去的,田莳泠又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他完全不知道。 被人看到自己尴尬的一面他有点恼羞成怒,猛地瞪向甜宝,“你不想毕业了?这么多天都没过来?我告诉你,学不够课时想让我给你签字考试不可能!” 甜宝“啧”了一声,“教练,其实这几天你挺盼着我过来的吧?” 徐正才被说中了隐秘的心事,立刻又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炸毛。 “胡说八道!交学费的是你,学习的也是你,你爱来不来关我什么事?!” 甜宝也不生气,仔细看着他的脸,“教练,看来这几天你过得是不咋样么,肩上的阳火都快灭了,你现在是不是站在大太阳地都觉得冷得发抖?肩膀发沉,胸口发闷,腿脚也迈不开步?脸是不是也疼得张不开嘴?” 她凑过去小声继续发问,“是不是还会有被蛇爬过的感觉?” 最后一句她用的是她最擅长讲鬼故事的腔调,慢悠悠的,压着嗓子。 徐正才的身子不禁又打个哆嗦,紧紧地靠着车门,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甜宝莞尔一笑,“因为你的身上正盘着一条蛇呀!” 第346章 蛇诈尸了 徐正才张了张嘴,想习惯性的反驳,说一句扯淡。 但是没说出来。 因为甜宝说的那些感觉全都对! 好像真的像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的肩膀,走路腿很沉,甚至迈不开腿。 “你、你是干什么的?真、真的能看见有条蛇?”他的牙齿打着颤。 甜宝点头,“有啊!黑花白腹的蛇,差不多二大碗的碗口那么粗,它缠着你的腰,把头搭在你的肩膀上,哎,它的头仰起来了,正在你头顶吐信子呢!” 她指了指徐正才头顶的位置,“教练,你没感觉到吗?” “别说了,你别说了!”徐正才顿时脸色煞白,手想要摸摸头顶又像是怕被咬着一样赶紧缩回手,“你自己练吧!” 他想下去到太阳地底下晒晒,甜宝一把抓住他,递过去一张名片,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教练,有需要找我哦!可以解决各种灵异事件!” 徐正才拿着名片下车,看见上面写着玄妙居,经营项目里有一项就是驱邪避煞,他看着车上笑眯眯的姑娘,想要个面子扔了,但是想了想又揣兜里了。 他看着甜宝开车走远,到了太阳地下面还是冷,从甜宝说完他身上有条蛇更感觉身子沉了。 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甜宝练完车下来,这次没马上离开,她走过去拿出名片给这个队的所有人都发了一张,“明天之后我可能就不过来练车了,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土大款刘百万接过名片看了下,一眼就看到上面写的补财库、招财阵的字样了,眼睛倏地亮了亮。 “等着我有需要找你哈!” 他又上前小声问,“你明天不来了?到时候你学习的时间不够不给你签字考试咋办?你要不要给他……” 他朝着教练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驾校是有规定的,每天来练车教练要点名,学习的时间不够教练不签字就没办法参加考试,拿不到驾照。 但要是上油了就不一样,教练的大笔一挥,没来也来了。 土大款也是好意,甜宝经常性旷课,还不给上油,到时候怕她受到刁难。 甜宝笑了下,“刘哥,没事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笃定,刘百万也不好再说什么。 “乔姐,有需要找我。” 甜宝也给乔月递了张名片,乔月和她说话也不算多,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接过了名片。 她的视线落在名片上的“超度法事”几个字上。 甜宝轻声说道,“他走了,证明你们这一世的情缘也了了,你好他才能放心的离开。” 乔月猛地抬头看向她,眼里带着一丝惊讶。 甜宝笑了笑,“放下也是让他更好的解脱,有需要找我。” 乔月注视她的目光久久不能收回,甜宝没有再做停留,发完名片就离开了。 徐正才看她走了又拿出名片反复看了看。 要是之前他肯定不屑的将名片扯烂扔掉,再唾弃地说一声“封建迷信”。 但是现在他不敢这么说了。 这两天晚上的梦让他的无神论开始动摇。 之前做梦记不住,但是这几天却始终记忆犹新,画面也越来越清晰。 真的跟亲身经历一样。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徐正才看着大罐子里的蛇酒出神。 他很想不喝了。 但是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到了时间不想喝也会主动走到酒罐子前面盛酒喝掉。 他咬咬牙躺在炕上闭上眼睛,结果翻来覆去烙饼一样睡不着。 身体再次无法控制的起身,他的脑子是清醒的,无奈脑子和身体是分开行动的,飘忽着走到罐子前。 借着月光,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打开盖子,拿着酒提漏伸进罐子里。 屋内有微弱的月光洒进来,他感觉罐子里的蛇眼似乎动了一下,他害怕,想要拼命地将手撤回来,但是做不到。 提漏刚刚离开瓶口,突然罐子里一道水光飞起,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觉得一条黑影闪过,紧接着手背一阵剧痛,他“嗷”的一声惨叫,酒提漏掉在地上。 这回他看清了,蛇真的动了! 泡在酒罐子里一年多的蛇竟然没死,还咬了他一口! 他的惨叫声惊醒了媳妇。 “你有病?!大半夜嗷嗷啥?!” “媳妇,快、快开灯!我被蛇咬了!”徐正才连疼带吓已经没了人动静。 媳妇赶紧下地点开灯,看见丈夫的手吓了一跳。 手背上被生生扯下来一块肉,已经能隐隐看见白骨。 鲜血像水流一样不停地涌出。 徐正才抓着手不停地惨叫。 媳妇赶紧找出纱布按住,“唉呀妈呀,这哪来的蛇啊?” 徐正才颤抖着手指着罐子,“蛇、蛇活了……” 媳妇这才看见罐子里已经空了,里面的蛇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媳妇,快!我们赶紧去医院!” 徐正才不知道里面泡的是毒蛇还是普通的蛇,不管怎么样现在也得赶紧去医院。 两口子慌慌张张地出门,这边最近的医院骑自行车也要半个小时。 媳妇骑着自行车拉着丈夫直奔医院。 甜宝第二天真的没打算去驾校。 她现在车已经开的很好了,就等着路考了。 但是学习时间不够,还需要徐正才的签字。 她不急,她很坚信徐正才一定会来找她。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还特么的是天刚蒙蒙亮就来了! 甜宝还没睡醒呢,被人吵醒了自然是黑着一张脸。 她啷个一张死人脸打开门。 门口站着徐正才两口子。 徐正才看见她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举起自己包扎着白纱布的手,“蛇、那条泡在酒里的蛇竟然活了!不,是诈尸了!还咬了我一口!!” 甜宝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擦了擦生理性的眼泪,“蛇活了不是很正常吗?谁规定泡在酒里的蛇就一定得死了?” 徐正才惊愕地看着她,“你、你说的是啥意思?” 甜宝打开门让两个人进屋。 “很多制作蛇酒的人都是将活蛇直接泡在酒里,有的蛇过段时间就会死掉。但是有的不会,会进入一种冬眠状态,看起来像死了一样。如果瓶盖盖不严,或者开的时间久点它就会醒过来。” 徐正才傻眼了,“可是小孙把酒给我的时候说已经泡了一年多了……” “蛇在酒里存活一年多是完全有可能的。” “那你说的盘在我身上的蛇是咋回事?” 甜宝眯着眼看他,“就不能是泡酒那条蛇的娘或者祖宗?” 徐正才张大着嘴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媳妇在旁边替他问了句,“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甜宝没回答,看向徐正才,“说说你这几天做的梦吧!” 徐正才合上大张着的嘴巴,咽了口唾沫,“这些日子我做梦都会被一条很大的蛇缠着到了一个石屋子里……” 这几天的梦其实都差不多。 在梦里还会看到一个人影,看样子像是个女的,但他都是背着身,只看到映射出的影子。 那个影子也不说话,他也动不了,每次都要经历一番窒息的感觉,还要控制不住的狂扇自己的嘴巴。 地上的蛇一次比一次多,会爬满他的全身,对他吐着信子,还会时不时地咬上他一口,但是第二天早上起来身上又完全看不到伤口,只是那种疼痛感却没有消失。 徐正才哭咧咧地抹着眼泪,“就感觉到了蛇窝里一样,地上到处是扭曲爬行的蛇。” 甜宝看着他,“如果我没猜错你去的根本不是蛇窝,而是墓穴!” 徐正才差点儿没坐稳,“墓穴?!” 甜宝点头,“泡在酒里的蛇应该是长在墓穴里的蛇,从小吸着阴气长大的。” 徐正才身上的阴气特别重,但是前些天看到他的时候并没有大蛇或者其他的邪祟缠着他。 如果泡在酒里的蛇死了,缠着他的应该是那条蛇灵,而不是这条巨蛇。 巨蛇用的自己的本灵,也就是说这条巨蛇生前就是这么大,而不是幻化出来的。 这么大的蛇别说盘在酒罐子里,就是一口大水缸都装不下。 所以甜宝断定,现在缠着他的这条巨蛇和泡在酒里的不是同一条。 无缘不来,这条巨蛇也就是常仙,少说也得有个几百年的修为,不会无缘无故缠着他。 徐正才眼泪吧嚓地看着甜宝,“那现在该咋办?” 说的头头是道,重要的是解决啊! 他可一点也不想再遭这份洋罪了。 “咋办?”甜宝朝着他笑了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有些礼可不是那么好收的!” 徐正才咽咽唾沫,心虚地低下头,“这个……有时候也是他们自愿给的……” 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瞪大眼睛,“那罐子蛇酒不会是小孙故意给我的吧?” 甜宝笑了笑没说话。 徐正才回忆着,之前那小子也是倔得很,不管他怎么暗示和明示就是无动于衷。 临到快考试的时候为了让他签字,特意问他是不是肾虚,腰腿疼,说家里是做蛇酒的,打算送他一瓶蛇酒,喝了保管他腰不酸腿也不疼了。 年轻时候他开大货车常年往外跑,有时候在车里一坐一天,车里也没有暖风,大车还漏风,他的腿经常一天保持着一个姿势,还被冷风吹着,落下不少病根儿。 特别刮风下雨的时候难受的吃止疼药都不好使。 蛇酒的价格可不便宜,他自然就同意了。 收了蛇酒给小孙签了字。 当时他还说了句早这么开窍不就好了么。 哪知道这小子最后摆了他一道! 甜宝看着他变得惨白的脸,手指轻敲着桌面,“要想解决也很简单……”她伸出两根手指,“两千!” “啥?!”徐正才猛地站起身,颤抖着也伸出两根手指,“两、两千?!” 甜宝点下头,“对,两千!” “你这不是抢钱?!” 甜宝没理会他的质问,这句话她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另外,把你之前替考的,还有考试不及格拿钱买证的都找回来重新考核。” 徐正才眼睛都瞪圆了,“这怎么可能?人家都拿到证了,交警大队和驾校也没这项规定啊!除非是他们实习期没过出了事故才需要重新考试……” 甜宝冷笑一下,“等着他们出了事故就晚了!” 现在刚考完试拿到的驾照都是实习驾照,一年内无重大交通事故才可以换正式的驾照。 但是这些人既然能作弊拿到驾照,肯定也会花钱再把交通事故的记录抹去。 所以想要拿到正式的驾照也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做你自己想办法!” “我……”徐正才想着两千块钱他都没同意,怎么可能还会进行下一步? 而且那些他替考的学生当初都是收了礼的。 现在把人家找回来重新考核,不等于打自己的脸么? 再说了凡是这种考试上油的又不是只给他一个人。 他突然有点不服了,那么多人都收礼,凭啥只逮着他一个人折磨? “我考虑一下吧!” 他转身就要走,他媳妇却想再试试,恳求着,“同志,这个价格能不能再低点?把那些人再找回来可能有点难,你放心,他肯定会在之后的日子里不再这么做了,严格培训成吗?” 甜宝摇头,“不成!” 徐正才还来脾气了,一把抓住媳妇的手,“走,我们找别人去!” 他还回头看了眼甜宝,“别忘了你还要参加考试,还需要我签字!你旷了那么多次课,我完全可以拒绝签字!” 甜宝淡笑一下,转头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水喝掉,“那我们就等等看,是你会来求我还是我会去求你。” 两口子走了。 甜宝又打了个哈欠,爬上床睡觉。 扰人清梦,太讨厌了! 两天后,徐正才没出现,但是他媳妇来了! 一看到甜宝就跪下了,“同志,求求你救救我家掌柜的吧!” “他出事了……” 前天徐正才下了班想着去找别的先生帮着他看看这个事。 那人也答应了,只收五百块钱,让他晚上再过来。 结果他回去的路上就被车撞了。 最讽刺的是……撞他的人还是他曾经替考的一个学员! 人到现在还没醒过来,情况很不客观。 她去找了丈夫联系过的那个先生,结果人家一看他的情况直接摇头,说管不了,让她赶紧找高人,不然凶多吉少。 第347章 不踩一脚不是她的风格 徐正才的媳妇抽抽噎噎地抹着眼泪,“他现在已经遭到报应了,同志,求求你救救他吧!等着他醒过来一定让他按照你说的办,把那些违规拿到驾驶证的学员都找回来重新考核……” 甜宝笑了下看着她,“刀子不扎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如果现在那个司机撞的是别人你们会这么说吗?” 女人低着头不敢回答,半天才嗫嚅着回答,“对不起,以后他一定不敢这样了……” “其实孩子爸刚去的时候也想着好好当个教练的,可是……可是那些人都这么做,他要是不跟着做就好像自诩清高,和谁也不合群一样……” 甜宝挥下手,“这些你就不用和我解释了。” 怎么想的只有当事人知道,做没做到是他的事。 她暗自掐指算了下,其实徐正才的昏迷是暂时的,她不去也会醒,现在只不过是墓穴那边的事。 搞不好被拉过去受惩罚了。 但是…… 不踩一脚不符合她的风格。 赚这样人的钱不心虚。 女人掏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放到桌子上,“这里是两千块钱,上次孩子爸说话不太着听,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 甜宝瞟了眼信封,“好了,我们去看下情况吧!” 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甜宝念叨一句,“还是自己有个车方便,我的驾照也不知道能不能拿下来。” 女人赶紧点头,“能能能,一定能!等着他醒了就让他给你签字!你要是考不过去到时候给你找个人替……” 甜宝的眼神冷飕飕地看过去,她顿时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讪笑一下,“孩子爸说你开车挺好的,虽然经常不来,但是技术没毛病,肯定能考下来的……” 这点倒是不否认,甜宝在外面练车的时间可比在学校有效率多了。 到了第一医院,两个人直奔病房。 徐正才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剃了光头,上面缠着纱布。 腿也骨折了,用绳子吊着。 徐正才媳妇又开始抹眼泪,“医生说他的头撞的太严重了,有淤血压迫着神经,淤血吸收了就能醒过来了……但是那个先生说他的魂被勾走了,凶多吉少……” 看来那个先生还是有些本事的,能看出他的魂勾走了。 徐正才现在确实少了生魂。 甜宝上前给他号了一下脉,脑子里的淤血还残留不少,不只是虚病。 已经做过开颅手术了,但是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可以了。 脉象微弱,脸上时不时会出现一些痛苦的表情。 昏迷也不耽误对方想要惩罚他。 甜宝放下徐正才的手,“有一点我要提前说好了,他即使醒过来大脑也会受损,这个是不可逆的,医学和玄学都解决不了。他本可以破财免灾的……” 她故意停顿一下叹口气,女人又开始扑簌簌地掉眼泪。 现在她也很后悔当初要是态度强硬点让丈夫必须交钱化灾就好了。 她也是因为不舍得这两千块钱犹豫了一下,谁知道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甜宝说的话也确实是真的,如果徐正才当时不和她叫板,认识到自己错了,她必然会先给他一道护身符。 这么大的祸想完全化解很难,但是可以大事化小,伤筋动骨也不至于伤了脑袋。 将来即使醒过来也会受到影响,反应迟钝或者痉挛抽搐都是有可能的。 现在这样也是他的报应。 “等到晚上吧,我回去准备一些东西。” 徐正才媳妇点点头,“好!同志,你费心了!” 她又拉住甜宝,“对了,能算出来那条在酒里泡过的蛇还在我家吗?我现在都不敢回家住,孩子也被送到我娘家了。” 甜宝摇下头,“不在了,应该是回到它原来的地方了。” 她离开医院直奔驾校,去查了一下那个送蛇酒的学员孙茂辉的家庭住址。 又打听到了他家的店铺。 店铺不大,也就十几平米,架子上摆着各类的酒,上面蛇酒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一些中药材泡的酒。 还有两罐蜥蜴和一罐蟾蜍酒。 里面走出一个小伙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子很高,长相斯文,看见她进来问道,“同志,是想买酒吗?” 他顺着甜宝的视线看过去,“蛇酒就剩下这三瓶了,卖完就不卖了,你要的话给你便宜点。” 甜宝看着他笑了下,“为什么不卖了?” 小伙子抿下唇,“没有为什么,家里不想做了,以后只卖中药材泡的酒。” “是因为杀生太多怕遭报应吗?”甜宝的笑意更浓,“还是已经遭了报应?” 小伙子有些震惊地看着她,“你是……” “我和你一样都是徐教练的学生,我不是来买酒的,只是想知道你送给他的那瓶蛇酒里面的蛇是在哪抓的。” 孙茂辉沉默了一下,“他让你来的?” 甜宝摇头,“不是,不过是他委托我的。” 她拿出名片递过去。 孙茂辉接过去看了眼,立刻笑了,“他出事了吧?该!让他没事就暗示这个又明示那个的。” 甜宝微一挑眉,“他被车撞了,现在病房昏迷不醒,魂魄被勾走了。那条蛇应该是在坟墓里抓到的吧?” “对!”孙茂辉放下名片看着她,“他撞得很严重?” “还死不了,只不过他家求到我这了,我就打算看看。” 孙茂辉点下头,“那条蛇确实是我在墓穴抓到的,那次上山之后路过一个墓穴,从里面爬出一条蛇,我就抓住了它。但是自从抓到那条蛇之后家里就频繁出事。” “正好徐正才卡着不给我签字考试,我就顺水推舟把那罐酒送给他了。” 他一点没隐瞒,如实相告。 反正他就是故意的。 现在驾照已经到手了,也不怕他了。 那条蛇也不是泡了一年多,其实还不到半年。 他家的蛇酒配方也不是祖传的,是他爸当年在农场下乡的时候跟当地的一个农民学的。 知青大返城之后,他们一家四口才从农场返回城里。 回来后他爸妈都没有工作,他爸就想起了学过的蛇酒技术开始卖蛇酒。 生意一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之前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但是自从抓了那条蛇开始,他爸就生病了,之后就开始浑身像是长满了鳞片一样的蛇纹。 他也身上痒,还经常做梦。 梦里的情景和徐正才的有一点像,他们也没找先生看过,还是他爸意识到的,可能是遭报应了,让他赶紧将蛇酒处理了,以后改做药材酒。 他还特意去抓那条蛇的坟上祭拜过好几次,诚心认错。 甜宝笑了笑,“不止认错吧?你家还立了堂口,你出马了!” 她的语气笃定,“你和那位常仙最后达成的条件应该就是你出马为其攒功德来赎罪!” 孙茂辉也笑了,“对!” 他不禁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甜宝,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个行家。 “那个墓穴的主人生前是清朝时期的一个农女,生前救过一条大蛇,她死后,那条大蛇就带着妻子在她的墓穴里安了家,而后又繁衍出后代,就这样一代代都以墓穴为窝。现在那位农女做了我堂上的烟魂……” 一个出马堂口不只有胡黄常蟒等动物仙,还需要有鬼仙。 男为清风女为烟魂。 他们出入地府自由,能够帮助弟子办理阴间的事。 这个孙茂辉本身就是个带仙缘的,家里有老香根,堂子立起来会很快,要不然那个常仙也不至于放下仇恨愿意跟着他。 所以说哪有永远的敌人,只看利益和仇恨哪个占了上风。 “老仙说了,不会扣留他太久,三天之后就会放他回去,至于你怎么和徐正才说就随你了,车祸的事也是老仙看不下去眼给他的一个教训,本来他命里也有这一劫。” 甜宝从兜里拿出一千块钱放到桌子上,“这是给你家老仙们的香火钱!” 孙茂辉看着钱一愣,“这就没必要了吧?我没管你要钱。” 甜宝挥了下手,“本来这个钱我也留不住!” 这些钱相当于白得的,总要散出去。 从孙茂辉那里离开,甜宝又去了医院,给徐正才脑门上贴了一道符,防止他的身体被其他邪祟占了,又在床头燃了一盏酥油灯。 “三天以后他就会醒来,这里还有两盏灯,天黑以后点上,天亮吹灭,我在家给他布了七星续命驱邪阵,这几天我都要在家全力以赴地守着阵不能过来,这边的灯你一定要看好了。” 她说的一脸认真严肃,“不然,徐教练就危险了!” 女人拼命点着头,“你放心,我一定看好!那个阵就麻烦你了……” 甜宝一摆手,“不麻烦……” 睡觉有啥麻烦的? 徐正才媳妇千恩万谢地送甜宝出了门。 甜宝走到大门口,看了下两边,一左一右跪着两个乞讨的。 左边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浑身脏兮兮的趴在地上,手里端着一个变了形的小铝盆,只要有路过的人就赶紧端着小铝盆颠的晃啷啷响,嘴里可怜兮兮地来一句,“可怜可怜我吧!” “我儿子在医院住院等钱看病,可怜我一个孤寡老婆子拿不出钱……” 右边是个年轻的女人,穿着打补丁的素花衬衫,头发有些凌乱,满脸是泪,手里拿着几张单据,跪在地上不停地给来往的人磕着头,额头上已经磕得渗出了血丝。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现在孩子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 “孩子爸死的早,我实在没钱看病了……” 女人是外地口音,普通话不太好,听得不是很清楚,“还差397块三,你们谁再行行好,求求你们了!” 她砰砰磕着头,“孩子耽误不了了,求求你们了!” 每收到一份施舍女人就会划掉余额重新写剩下的钱。 地上摆着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排字。 女人来自外省农村,丈夫早逝,老家发生了水灾,她带着孩子随着同村的人来到这里乞讨,孩子得了阑尾炎,因为治疗不及时,导致阑尾穿孔、肠粘连、急性腹膜炎、腔内多发脓肿等一系列并发症。 现在孩子在医院等着钱做手术。 偶尔会有人停下脚步施舍个一两毛,多的会给个几块钱。 不过大家似乎更可怜那个老太太。 毕竟从外表看老太太显得更惨一些。 这些年东北的乞丐骤然间增多。 有本地的,有外地的逃荒过来的。 有的只要粮食不要钱,是真的逃荒,穷到没饭吃。 有的可能比你还有钱。 前脚乞讨完,后脚就去买烧鸡。 真真假假一时间让人分不清。 甜宝稍作观察,走到女人身边,“走吧,我把剩下的医药费给你交上。” 女人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甜宝催促了一下,“快点,你不是说孩子耽误不了了吗?” 女人猛地站起身,“还剩三百九十……” “我知道,快走吧!” 甜宝走在前面,女人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东西小跑着跟在她身后,不停地行着礼,“同志,谢谢你!太感谢了!您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将来一定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 甜宝带着女人进了医院,去窗口交了手术费,又拿出一百块钱,“这些给你,孩子手术完总要恢复一段时间,别急着出院,不然术后感染手术就白做了。” 女人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扑通一声跪下磕头,“谢谢!谢谢您!您是我们的大恩人!” 甜宝扶起她,“快去吧!” 女人站起身再深深地看她一眼,像是要记住她的样子,最后在护士的催促下离开。 甜宝看着手里剩下的钱,还剩下五百块多一点,找个机会再帮助一下真正有需要的人。 那个老太太就算了。 假的! 今天在医院门口,明天可能又出现在百货大楼门口。 夜里,徐正才的媳妇眼睛不错神地盯着那盏点燃的酥油灯,一刻不敢离开。 生怕一个不留神灭掉,孩子爸的魂就回不来了。 甜宝在家里躺在床上睡得酣畅。 第348章 封建迷信 孙茂辉家的老仙说话算话,第三天,徐正才醒了。 甜宝来到医院,徐正才媳妇对他千恩万谢,正好医生来查房,看见俩人脸色一沉,“他脑子的淤血散了自然会醒,相信这些封建迷信不如好好听医生的话!” “每晚在病房点着蜡烛着火了算谁的责任?” 昨天晚上这个医生值夜班,查病房的时候看到点燃的酥油灯,非要给掐灭了。 徐正才的媳妇死活没同意,跪下来求他,气得他要命。 这会儿他看见甜宝心里更有气,“年纪轻轻的干点什么不好?搞封建迷信这一套!还什么丢魂了,医院几乎每天都有死人,我在医院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鬼!” 甜宝看着他笑了笑,“会有机会的!” 医生不满地看她一眼,“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是有我也不怕!” 这倒是真的。 甜宝也不与他争论。 世上不信鬼神的大有人在,每个都去争论没意思。 而且这个医生说的没错,一个人如果真的一身正气还真不怕邪祟。 徐正才媳妇也懒得和医生呛呛,这几天她一直在和医生护士斗智斗勇,人累心也累。 现在自家男人醒了,其他的啥也不在乎了。 医生给徐正才做了常规检查,又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才带着护士离开。 徐正才刚醒,神智还有点不太清醒,看着甜宝有一点懵,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里流着泪,“救、救救我……我不想再被抓走了……” 看来这两天在梦里没少受折磨。 脸看着都肿了一圈。 不知道的只会以为他是因为脑水肿的原因。 真实的大概他自己最清楚,在梦里自己扇的! 徐正才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做,我会联系交警队把那些人找回来重新考核……” 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又叫过媳妇,“快、快准备两千块钱给小田同志!” 他媳妇赶紧摆手,“我已经给过了,你能回来多亏了小田同志。” 甜宝摸了摸鼻子,不心虚,不心虚! 她拿出一张单子,“教练现在能写字吗?给我签个字吧!” 徐正才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刚做过开颅手术,身体机能还要恢复一段时间。 他媳妇赶紧把单子拿过去,“要不我来签吧,他的签名我能模仿个七八成,再拿他的章盖上。” 甜宝点头,“可以!” 签字其实一点不重要,这年代重视的是个人印章! 领工资的时候有签名都不如印章好使。 徐正才的印章就挂在钥匙环上,他媳妇拿着印章去管护士借了印泥盖上章。 甜宝将单子收好,又笑着问了句,“那我的考勤……” 他媳妇马上又拍拍胸脯,“你放心,我一会儿就下楼给驾校挂个电话,他们那的人我差不多都认识,给你改了!” 她说完又有些不放心地问,“我家老徐不会再被勾魂吧?” 甜宝摆摆手,“不会不会!已经摆平了,那边也说话算话,不过你还是要晚上烧点纸钱和祭品拜谢一下。” 她看了眼病房故意提高声音,“要是答应的事没办到可就不好说了!” “一定办到,一定办到!” 不管多难也得办到,这是保命! 甜宝又点下头,“希望你们说到做到,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徐正才被自己的学员撞到医院,不是她故意搞的,也不是常仙做的,纯属巧合。 但谁又能不说这是因果报应? 这就像是一支他亲手打出去的回旋镖,最后正中他的眉心。 “明白明白!” 该说的话都说了,希望能做到。 甜宝之所以急着让徐正才签字,是怕他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去上班。 到时候换个教练又得运作一番。 而她也确实练车的时长不够,人家到时候不给签字也是合情合理。 她刚要下楼,就听见有人喊了声,“恩人!” 是之前那个在医院门口乞讨的年轻女人。 她看见甜宝赶紧高兴地走过来,“恩人,真的是你!之前太感谢您了!我儿子已经做完手术了,很成功!” “恩人,你要来看看他吗?” 甜宝点下头,“好!” 她是没想过这女人要报答之类的,也没想过会再见面。 之前看到她也是看着面相良善,总之那些钱她也没想留,就结个善缘。 孩子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很是瘦小,再加上刚做完手术,脸色惨白如纸,看向甜宝的眼神怯怯的。 小小的年纪就跟着妈妈颠沛流离跑到大东北来讨饭,遭了不少罪。 女人朝着甜宝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家连年遭灾,颗粒无收,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孩子两岁时我男人就走了,这些年就我们孤儿寡母地生活着。孩子就是我的命,恩人,真的太感谢您了!” “对了,我在这找了个临时的工作,帮着照顾那位老人。”她指了指隔壁床的老太太,“她家的儿女都在厂里工作,白天没时间,我照顾一白天给我五块钱,晚上他家里人看着,星期天休息。我还想着等孩子出院了我也找点这样的活干。” 她又扯了扯嘴角,“总好过向人伸手乞讨过日子……” 甜宝点下头,“有份工作,生活也会稳定不少。”她看了眼孩子,“将来是个有出息的,好好培养,也该到上学的年纪了吧?” “对,我要是在这稳定了就给孩子找个学校让他念书。恩人,我叫刘海花,您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赚了钱就把钱还给你。” 甜宝摆手,“不用了!” 她一下拉住甜宝的手,“不行,这又不是三块五块,太多了,我一定要还!不然我觉都睡不着……” 将近五百块呢,她种地一年都赚不来这些钱。 甜宝看着笑了,想了下,递过去一张名片,“你在医院里做工时要是遇到看到有解决不了的邪病虚病可以联系我。” 刘海花接过名片看了下,她识字不多,但也能看个大概,她有些惊讶,“没想到您还是个先生。” “有事联系我。”甜宝没再多停留,转身离开。 第349章 你会抓鬼吗 练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 倒车入库、压大饼、单边桥、坡起完美通过。 随后约路考。 路考这天,唐奕泽开着车拉着甜宝早早的就到了要考试的路段。 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一个人,徐正才的一个徒弟,也在驾校上班。 徐正才休病假的这段时间都是他在替班。 这次徐正才还特意让他关照一下甜宝,务必让他提前找考官通融,必要时他掏钱给考官上油。 他看见甜宝来了就是一副苦瓜脸。 “这次你分配到的考官是外号叫张不过的,特别严,谁说话也不好使,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还嘟囔一句,“听说张不过升官了,不当考官了,这次咋又来了?” 甜宝看了他一眼,“谁让你们帮我去说话了?我就喜欢严的!” 那人愣了下,“师傅说……” 甜宝沉着脸回答,“不需要!” 多此一举! 考不过是她技术不过关,关人家考官什么事? 难得在现在这种坏风气泛滥的时候还有这么一个负责任的考官,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不过的车上下来一个考生,气得把门甩得乒乓响,指着车里的人喊了一声,“你就是对我有意见!” 车里的人淡定地回答,“你这样的让你过了就是在害人!” 徐正才徒弟啧了一声,“这人已经第三次路考了,看来还是没过。” 等到甜宝考试的时候,她打开车门,说了声,“考官好!” 副驾上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穿着交警服的中年男人,一脸严肃。 他看了眼手里的本子,沉着脸问,“你叫田莳泠?” 明显感觉着车内的气压有些低。 甜宝点下头,“对,我是田莳泠。” “在我这没有走后门一说,谁打招呼也没用!过不了就约下次重新考!” 张不过鼻子“哼”了一声,“徐正才还是撞得轻了!一点教训都不长!” 甜宝笑了,“我也觉得是!考官我可没让他跟您走后门,我要是考不过就是技术不行,回去一定好好练!我就喜欢您这样负责任的考官!” 张不过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脸色缓和了不少,“嗯,好好考,这是对你也是对别人负责!” “好!”甜宝系上安全带,观倒车镜,然后起车。 随着车开起来,张不过还是面无表情,但能看得出来有冰雪消融的迹象。 等着车子停下车,甜宝解开安全带,张不过在本子上画了一下,“等着拿证吧!” “谢谢考官!”甜宝乐滋滋地下车。 徐正才的徒弟快速跑过来,“怎么样?过了吗?” 甜宝点头,“过了!” 他刚松口气,车里的张不过就出声了,“告诉你师傅以后少整那些没用的!不然下次还得挨撞!” 他说话一点不客气。 徐正才的徒弟也不敢反驳,笑着点头,“好好好,我回去就和我师傅说!” 甜宝回到车上,唐奕泽一看她笑得春光灿烂的就知道这是通过了。 “驾照差不多要一个月左右下来,你想好买什么车没有?” 甜宝毫不犹豫地回答,“松花江小面!” “小面?!”唐奕泽惊讶地看着她,“是不是钱不够?” 甜宝摆下手,“就买小面,实用,还敞亮。” 现在凡是四个轮子的都不便宜,大头鞋便宜点,但是太小了,开着憋屈。 剩下也就是刚出来的带屁股的夏利,比以前那种没屁股的看起来大气点。 出厂价七万八,但是已经被贩子们炒到十多万了。 唐奕泽开的桑塔纳已经涨到快二十万了。 小面的话五六万块钱,经济又实惠。 “以后我们出去玩开着小面也能装下。” 唐奕泽笑了,“听你的!回去我就问问我爸认不认识汽车厂的人。” 小面是2+3+3,八个座,要是一家人出行开一辆车确实方便。 最重要的是敞亮! 甜宝个子高,最受不了憋屈。 给人家办法事的时候拉一车东西也能拉得下。 唐奕泽又问,“钱真的够吗?我这还有一些。” “非常够!你那些留着厂子里运转用吧!” 现在的甜宝可是小富婆了。 唐奕泽过年时给她的十万块钱还在呢。 自己原来攒的也没怎么动。 再加上严三他们帮她赚的“教育费”,现在存折上的数字蹭蹭涨。 最近严三他们又盯上了一伙小混混,估计又要有一笔“教育费”进账了。 唐奕泽没回厂子里,送甜宝回家,到了楼下就看见何秋颖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 他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她怎么又来了?” “我下去骂她!” 甜宝赶紧拦住他,“别冲动,她应该是来给送钱的!” 何秋颖扑到车前,看见他不善的眼神咽了咽唾沫,赶紧摆手,“我不是来找你的!” 她看向甜宝,“你、你会不会抓鬼?我家好像闹鬼了……” 甜宝挑下眉,还真是来送钱的哦! 看着眼前的姑娘都觉得漂亮了几分。 “进屋说吧!” 过去这么多天了,她还以为已经找别人了呢。 进屋的时候何秋颖有意和唐奕泽拉开距离,这人嘴太损。 万一抽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她一顿就太丢人了。 她最近已经很倒霉了,不想再触霉头。 甜宝把她领进屋子里,坐下,“说吧,怎么回事?” 何秋颖搓了搓手,嗫嚅着开口,“之前不是和你说我们找了个先生么?他给我家布了一个讨债阵,布完阵让我妈去要债,这回我妈没通过王叔,自己去要的。” 她不好意思地尬笑一下,“其实没全要回来,大概要回来三分之一左右吧,但是我妈也发现了一件事……” 她像是有点难以启齿,“就是……有的已经结过款了,但是被王叔密下了,告诉我妈没有结,我妈就和王叔吵了一架,两个人闹翻了,他还把我妈打了一顿。” “把我妈打住院了。”她低头抽泣着,“我爸也知道我妈做生意赔钱的事了,要回来的那些钱还不够还债的,他听说这些年给她的工资钱也都赔进去了,还有……” 她顿了下擦了擦眼泪,“他和我妈大吵了一架,说要离婚,现在我妈已经出院了,我爸搬去单位宿舍住了,晚上就我和我妈在家,但是……一到半夜客厅里就会传来脚步声,就像是有人在来回走,开始时我妈以为我爸回来了,结果打开灯什么也没有,那个讨债阵上面摆着木头人还被移了地方……” 第350章 讨债鬼 何秋颖讲的时候不停地摸着胳膊,还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我有的时候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 甜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许你的感觉没有出错。” 何秋颖“腾”地一下站起身,左右看看,“真的假的?” “这会儿没在。” 何秋颖刚松一口气,听见甜宝又接着说:“没在的时候也许就是跟着你妈妈呢!” 她吓得一屁股又坐回到椅子上,“你、你说的真的假的?” 甜宝看着她,“你上次去送饭的时候他就跟着你。” 何秋颖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声音有些尖利,“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甜宝嗤笑一声,“我有告诉你的义务吗?这个阵不是你们自己要布的吗?鬼也是你们自己请回家的,为什么没去找给你布阵的人?” 何秋颖抿下嘴,“我们去找过……” “我妈连着试验了好几次都是这样,觉得太诡异了,后来我就陪着她去找那个帮我们布阵的人,才知道那里是他租的,人已经搬走了!” “你们怎么找到这个人的?” 何秋颖低下头,“挺偶然的……那天我陪我妈去找王叔催他要钱的事,王叔还是说再等等,我和我妈出门聊这事的时候旁边有个人过来询问,然后就说他有办法,但是要一千块钱,说第一笔钱要回来的时候他就上门收钱,我妈想着也没啥损失就同意了。” “那人让我妈把欠款的工程老板名字和地址都写下来,又告诉我妈要钱的时候不能找合伙人一起去,要自己去。布完阵我妈就去了,欠款的老板刚开始说没有,后来没几天就主动上门给钱了,那人也上门收走了一千块钱。” “我妈一看挺灵验的,就挨个去要钱,陆续要回来十多万,后来去一个老板那里的时候,那个老板说钱早就结给王叔了,我妈就去找王叔核实这个事……之前要钱的事都是王叔去要,不让我妈操心这个事,王叔说他把钱又投到别的买卖里了,想等着赚钱再告诉我妈……” 后面的话她犹豫着要不要说,但是甜宝替她说出来了,“后来发现你那个王叔骗她了是吗?还是说发现那个王叔外面还有其他的女人?” 何秋颖的头更低了。 甜宝说的全都对。 她妈妈后来又去一次,看见王叔和一个女的在一起,还听到说她妈是老女人,好骗之类的。 妈妈气得大骂王叔,让他把钱都还给她,结果王叔把妈妈打了,还卷着钱跑了。 甜宝看着她讽刺地笑一下,“你也真够孝顺的,帮着亲妈隐瞒她出轨的事,瞒着自己的亲爹,给他戴绿帽子。” 恐怕没几个当闺女的能干出来这事。 何秋颖埋着头不敢直视甜宝的眼睛,“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共同语言,还经常吵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妈那什么的……” 现在老爸已经知道老妈出轨的事了,还赔了那么多钱,正在和老妈闹离婚。 所以老爸才搬去单位宿舍住。 这事说出去有点丢人。 她抬起头看着甜宝,“那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布阵怎么还会用到鬼?你之前说的阵也是这样的吗?” 甜宝瞟了她一眼,“当然不是,你家是用的邪法催债,和五鬼运财差不多一个意思,只不过那人用的是讨债鬼,专门帮缘主追债的,讨债鬼催债的时候用的手段或者是闹宅或者是托梦,总之对方不还钱就会让对方倒大霉,和雇佣那些小混混讨债差不多。” “但是他们要的报酬可比小混混们多得多!” “报酬?”何秋颖愣了下,“怎么还要报酬?我们已经给了布阵的钱了?” “你们给的是先生的酬劳,但是讨债鬼的可没给。” 何秋颖“哦”了一声,“对了!那人说让我们每次要回来债以后就多烧点纸钱祭品答谢一下什么神明,应该就是烧给那个讨债鬼的吧?” 甜宝不得不笑她天真,“凡是讨债鬼必然是恶鬼,能帮你讨债要的肯定不止是纸钱祭品这么简单,要回来的钱越多,他的酬劳也就会越高,他会吸讨债人的财运、健康和福报,不需要讨债人的同意,一旦用了他来讨债就会被他认为是默认!” “谨慎一些的先生会提前写个表文,让缘主按手印确认,我想你妈妈的身体现在一定很差吧?” 何秋颖傻眼了,“我妈……好像还真的按手印了,那张纸上写的东西跟鬼画符一样,也看不清是个什么字,那个先生说就是定个契约,相当于一个招工的合同,还说什么要不然他不能随便帮人家讨债……” 她突然又想到老妈之前被打住院之后就一直病恹恹的,当时以为是被刺激的,被王叔骗,老爸又闹离婚。 出了院也一直在床上躺着,四肢无力,什么都吃不下。 她坐不住了,眼泪快掉下来了,“田大师,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之前说话不好听,你帮个忙把那个鬼收了吧!” 甜宝伸出一根手指,“一万!” 何秋颖“呃”的一声止住哭声,“多少?!” “一万!” 何秋颖一下结巴了,“你、你、你……” “觉得可以我今天晚上就能帮你解决,不行的话就另请高明。” “这、这、这也太多了……你是不是不想帮忙,要这么高?” 甜宝点下头,“对,这个价格你能接受,我就看在钱的面子上去帮你解决,不愿意就算了。” 对于这种她一向是随缘,你能出得起这个钱她就接,出不起就爱哪去哪去。 何秋颖急得跺了跺脚,“我妈和葛姨原来关系特别好,处的跟亲姐妹一样,你能不能看在葛姨的面子上给便宜点?” “我妈虽然要回来一些钱,但是她欠的外债也多,都还了,手里真没那么多钱……” 甜宝笑了下,“别谈感情,伤钱!” 现在谈感情不是晚了么? 之前她真的是看在葛姨的面子上只要了五百,但是人家这娘俩好像她杀熟一样。 这回她就真杀一次让她看看。 第351章 别着急,死不了 何秋颖突然想起唐奕泽坐在外面,她赶紧走出去,结果没见到人。 唐奕泽已经到隔壁小卖部给老妈打完电话了。 把事情大概讲了一下。 中心思想就是别挡儿媳妇财路。 葛春华心知肚明,“我知道了,她们娘俩打电话我会让人说我不在的。” 要是之前她还真能看在俩人的关系上帮着说个情,让甜宝收的便宜点。 毕竟最开始吴春阳让她投资也是想让她赚钱,不知道大理石生意会压这么多钱,更没想到小王是个骗子。 但是出轨这个事她真心接受不了。 要是吴春阳的爱人是个混的也能说得通,但是人家挺好的一个人,这不是放着好日子不过吗? 为了她和儿媳妇生了嫌隙可不值得。 况且这娘俩当初可是对甜宝一百个瞧不上的,在她面前话里话外的没少这那的说一通。 这回好了,她们得求着自己瞧不上的人办事。 何秋颖出门跑去小卖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唐奕泽已经离开了。 何秋颖先给自己老妈打了电话,吴春阳那边也急了,让她等着回信。 挂了女儿的电话她就赶紧给葛春华打过去,结果得到的消息是出差了,联系不上。 她又给唐国安的单位打电话,对方说厂长去市里开会了。 吴春阳现在坐在桌子边拨个电话都喘得要命。 刚才闺女打电话说那个讨债鬼可能就跟在她身边,她顿时觉得屋子里有些阴森恐怖。 要说一万块她是能拿出来的。 要回来十多万,她没有全拿去还钱,留了个心眼儿,前段时间没钱的日子过怕了。 她怕都还了,万一后面的钱要不回来自己的手里空空的,日子太难熬了。 她刚好留了一万块钱在手上。 但是这一万拿出去了,她不是手里又没钱了吗? 她强打着精神站起身,拎了包就想躲出去。 已经确定了家里有鬼,晚上也不敢在家住了,打算找个宾馆住一晚,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收费低点的先生。 她战战兢兢地左右看着,总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她偷眼看了下桌子上的木头人,很平平无奇的一个木头人,甚至刻的手工极差,但是现在越看越诡异。 她刚打开门,就听见窗帘的杆子发出吱嘎嘎的响声。 拉开到两边的窗帘在慢慢的向中间靠拢,她惊叫着就要夺门而出。 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紧,感觉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绳子勒住她的脖子,又好像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掐住。 “哐”的一声巨响,门被一股大力关上了。 脖子上的束缚感越来越紧,身子也逐渐悬浮在半空中。 她被憋得脸发胀,舌头不自禁地往外吐,她的手不停地抓着脖子,想要找到那根无形的绳子,两只脚不停地胡乱蹬着。 她艰难地喊出“救…命……”两个字。 几声“桀桀桀”的鬼笑声之后,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怎么?想要找人抓我?不需要我帮你讨债了吗?” “那可不行,我们是签了契约的,我帮你把债都要回来,你的所有阴德就都是我的了!” 吴春阳的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 她只感觉耳边有冷风不停地吹着,像是人在说话时的哈气,但是很冷很刺骨。 “你放心,你姘头那里的二十万,还有李老板的十万,我都会帮你要回来的,我可是非常有诚信的!” 吴春阳挣扎着,她想说不要债了,她感觉这些债都要回来自己恐怕连命都要没了。 但是那个鬼很显然不想放过她,“你现在想要提前结束契约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吴春阳感到脖子处又是一阵收紧,她的眼睛都忍不住翻白,一阵窒息感袭来,她陷入半昏迷状态。 突然身子被猛地抛出,她一下落在旁边的大衣柜上。 “啪嚓”一声响,衣柜上的镜子被砸碎,镜片飞溅的到处都是,划过她的脸颊和身上,疼得她一阵痉挛。 想喊又喊不出声。 小卖部的何秋颖还在等老妈的电话。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回话,她赶紧往家里拨过去,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急得她一遍遍的重拨。 电话这边的吴春阳想要爬过去接电话,还没等靠近电话,就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头重重地磕在旁边的椅子上。 血瞬间流下来。 何秋颖连着拨了四五遍电话都没人接。 她突然意识到不好。 甜宝说那个讨债鬼就跟在她妈妈身边,那么她打电话的时候那个讨债鬼会不会听到? 听到了会不会报复老妈? 她吓得赶紧扔下电话,跑回去找甜宝。 “田大师!田大师!我妈可能出事了!你陪我去救我妈,快,去了我一定给你钱!” 甜宝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水,听见她的话放下杯子,还煞有介事地点下头,“确实出事了。” 何秋颖急得一把抓住她,“快走,我们去打车!” 甜宝拨开她的手,“别着急,死不了。我拿点东西就过去。” 她拍下手,“你们俩都跟我走!” 刘媛媛眼睛刷地亮了,“师父,来活了?” 甜宝点下头,“对!” 姚建民赶紧跑去拎起甜宝的包,又拿了桃木剑。 何秋颖已经跑去路边打车了。 三个人一出来直接上车直奔她家。 吴春阳住的是毛毯厂的集资楼,也是她原来单位的,她赚钱以后买的。 三个人上了四楼,在靠楼梯边的门口停下。 何秋颖没有阴阳眼,自然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所有的响声都已经被讨债鬼给屏蔽了。 但是甜宝师徒三人却听的真切。 里面传来“砰砰砰”重物坠地和吴春阳一声声的惨叫。 看来被修理的不轻呢! 门上全是水气,站在门边都感觉的到里面在往外渗着凉气。 何秋颖猛咽了两口唾沫,哆嗦着掏出钥匙想要开门。 甜宝拿过钥匙,朝着刘媛媛使了个眼色,刘媛媛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啪”地一声贴在门上。 门缝里的阴气顿时消散不少,还没等甜宝拿着钥匙开门,门就自动开了。 嘎吱吱的门声响动,越来越大。 何秋颖看到眼前的情景差点儿没晕过去。 她老妈吴春阳整个人悬在屋子里,眼睛翻白,伸着舌头,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第352章 你的主人是谁 “妈—”何秋颖急得叫起来,“快,快救救我妈!” 上面悬挂的吴春阳突然身子一抖,眼睛猛地睁开,眼底布满血丝,“桀桀桀”地笑了几声,嘴里发出的一阵粗嘎难听的男人声音,“我帮她讨回来十几万的债,她现在竟然想不履行承诺,弃我于不顾!我岂能让她如愿?!” 何秋颖吓得捂住嘴巴惊愕地看着空中的人。 吴春阳的身体里若隐若现的浮出一个男人身影。 穿着黑色的民国短衫,面色黑黄,尖嘴猴腮,一笑满口黄牙,看着生前也不像啥正经人。 “吴春阳”的身子突然变得灵活无比,身形一动,嗖地一下窜到旁边的书柜上像猴一样蹲着。 屋子里瞬间刮起一阵狂风,桌子上的台灯、书本、暖水瓶全都漂浮在半空,猛地朝着甜宝等人飞过来。 何秋颖大叫着躲到甜宝的身后。 甜宝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架势,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根长鞭。 那些东西飞到近前立刻神奇地停住,发出嗡嗡的声响,不停地震动着,突然像是被一股气流击中,在空中忽地炸开。 台灯撞到旁边的墙上,发出啪嚓一声巨响,顿时碎片四溅。 甜宝一个翻身,甩出长鞭抽向“吴春阳”。 “吴春阳”看到她手里的鞭子愣了一下,随即躲开鞭子从柜子上一跃而下,奔着何秋颖就过去了。 面目扭曲狰狞,眼如泣血。 何秋颖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声,让甜宝忍不住想把她的嘴封上。 “吴春阳”的手离着女儿还有寸许长的地方停下,身子被长鞭缠住,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往前进一步。 何秋颖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眼神狰狞的“老妈”,眼睛一翻,身子向后一倒,晕过去了! 刘媛媛和姚建民赶紧扶住她,将她拖到一边。 甜宝手里的鞭子用力往怀里一带,“吴春阳”拼命地挣脱,但是身子仍然不受控制地朝着后面一点点挪动,他的眼睛一眯,被长鞭捆住的身体顿时软弱无力噗通一声倒地。 一股黑烟从身体里蹿出,朝着门口飞去。 甜宝的另一只手一扬打出一张符纸,正中黑烟。 黑烟中传来一声惨叫,随即现出人形,魂体受伤汩汩地冒着黑气,还没等他再次化成烟逃遁,锁魂链飞过来将他缠住。 恶鬼不停地挣扎,越挣扎缠的越紧,他恶狠狠地盯着甜宝,“你不能抓我,我和这个女人是签了契约的!我帮她讨债,她就要用自己的阴德来付我报酬!” 甜宝呵笑了一声,“这么多钱她要付给你多少阴德?这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讨回来十几万的债就快去了她半条命了,全讨回来人也没了。 甜宝使了个眼色,刘媛媛上前按住何秋颖的人中,又啪啪打了两巴掌,何秋颖才悠悠转醒。 醒来又是一阵惊叫。 刘媛媛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别叫了!” 她的手指了指。 何秋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浑身直哆嗦。 她老妈像死人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她旁边有一团黑影,看着像是个人跪在那里。 甜宝看她醒过来,从兜里拿出一张表文,“这是解除契约的表文,现在我给你们终止此契约。” 恶鬼咆哮着,“你凭什么帮她解除?!是她自己签的!” 甜宝又拿出阴差令晃了晃,“凭这个!” 恶鬼瞬间灭火了。 他和吴春阳的契约本就不合冥法,他以为遇到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先生,没想到竟然还是帮着地府办案的阴差! 表文燃起,恶鬼有些不甘心地看着火光,“我之前替她讨回的那些债怎么算?” 甜宝看了他一眼,“该付的报酬她也算付过了,再要就多了!” 即使契约解除,吴春阳仍然会损失一部分阳寿和气运。 人家毕竟帮她讨了十几万的债,想要一点不付出那是不可能的。 与鬼谋利益,不是钱能摆平的事。 这也是正法和邪法的区别。 甜宝垂眼看着恶鬼,“你的主人是谁?” 恶鬼立刻低下头,眼睛骨碌碌乱转。 甜宝拿着鞭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认识这个鞭子的主人?” 鞭子是之前和胡安山交手时得来的战利品。 刚才她可没错过恶鬼见到鞭子时的惊愕表情。 恶鬼不说话,沉默了一下抬起头,“你会给我送到以前的主人那里吗?” 甜宝笑了笑,“别着急,你很快就会和你主人团聚的。” 恶鬼不解地看着她,甜宝突然收了笑容,拿出一张符纸拍向他,地上的黑影瞬间消失。 何秋颖挣扎了两次,最后是在刘媛媛的搀扶下站起身,颤抖着声音问道,“鬼、鬼是抓走了吗?” “抓走了!”甜宝上前给吴春阳号了号脉,又翻了一下她的眼皮。 啧,这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这才多久的时间。 她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吴春阳的嘴里,说了句,“把她扶到床上去!” 姚建民上前扶住吴春阳,吴春阳现在腿都是软的,还没完全苏醒,全靠他支撑着。 姚建民就是个文弱书生,被她一拖一拽,差点儿摔倒。 刘媛媛嫌弃把他往旁边一推,“我来!” 她直接扛起吴春阳走到床前放下。 不管原身也好,还是她之前的本体,都是农村出来的姑娘,力气还是有一把的。 甜宝也略带嫌弃地看了眼姚建民,“你这不行,得加强锻炼身体!” 姚建民咽口唾沫点点头,“知道了师父!” 甜宝拿出针包,打开,迅速下了几针,下完针不停地捻动针尾,过了好一会儿吴春阳才悠悠转醒,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何秋颖扑到床前喊了声,“妈,你怎么样了?” 吴春阳看到她眼泪掉下来了,声音虚弱无力,“闺女,你没事吧?” 何秋颖流着眼泪摇头,“我没事……” 娘俩抱头痛哭,上演了一出母女情深的大戏。 不管吴春阳这个人的人品如何,但是对这个闺女是真的关心和疼爱。 何秋颖对这个妈也是真心孝顺。 甜宝拿出纸笔写了一个药方,“按照这个抓药,熬出两碗,早一碗,晚上再喝一碗,多晒晒太阳,多去人多的地方走走,她现在身体里的阳气十分薄弱,好了以后身体也需要养。” 何秋颖接过药方哽咽着,“谢谢你……” 吴春阳看了眼甜宝,又不好意思地别过脸。 何秋颖收好药方,走到大衣柜前面打开门,从里面翻了翻,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一万块钱……” 她看着甜宝接过钱,感觉一阵肉疼,吴春阳也心疼,那可是一万块钱啊! 她现在越来越后悔当初不该退出批发部那个买卖。 不然的话,一年赚个几万块钱一点问题没有。 她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觉得赚得少呢?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最后呜呜哭出声。 何秋颖也跟着哭,泪眼婆娑地看着甜宝,“之前的催债阵还能布吗?王叔卷了一部分钱跑了,但是还有两个工程款没要呢,大概有十来万块钱的债。” “可以布,但是只能催工程款那一部分,至于你那个王叔卷走的钱很难要回来。你妈妈犯的本就是桃花劫财,要么破财免灾,要么应灾保财,但是她现在搞得这个邪阵把这些都打乱了。” 也就是说财也损失了,灾也应了。 甜宝看了眼藏在被子里痛哭的吴春阳,“她原命局里就带着桃花劫财,也就是说她会不止一次遇到这种劫财,在男人身上损财,大运流年的桃花劫财还合入了夫妻宫,今年必然会引发婚灾。” 话一出,吴春阳的哭声瞬间停止,紧接着哭得更大声了。 她现在很想狠狠抽自己两个嘴巴,怎么就没抵住那个男人的花言巧语背叛了丈夫。 这些天回想以往的夫妻生活,丈夫好像除了做事一板一眼、不解风情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缺点。 何秋颖也不停抽噎着,“能化解吗?” “我只能帮你布个催债阵和斩桃花,至于婚灾看个人造化。” 也看何秋颖的爸爸怎么想了。 她是不打算给化解的。 夫妻之间的感情是最复杂的,不是靠玄学之术就能解决的。 假如一方变了心,另一方想要强留,即使绑在一起也是怨偶。 如果只是因为性格不合要分开,那么只要双方愿意为彼此做出改变,不做任何法术两个人也一样会重归于好。 反之,施法也只能管一时,管不了一辈子。 再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吴春阳明显的已经出轨,赔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欠了一屁股债。 布什么阵、做什么法都会很无力,也对她的另一半不公平。 所以说是合是分看他们自己的缘分。 在她看来,出轨这种事,跟家暴和赌博一样,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之分。 不分男女。 吴春阳抽泣着,“那就布吧……” 甜宝点头,“行,五百!” 何秋颖“呃”一下止住了哭声,连哭嗝都吓回去了,“还、还要收钱?” “对啊,刚才那一万是抓鬼的,这五百是布阵的。” 有问题吗? 何秋颖皱着一张脸,“一万都给你了,就不能赠个催债阵吗?” 甜宝摇头,“不能!” “小颖,给她吧,我包里还有点钱。”吴春阳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又多了一件后悔的事,不该和多年的好友渐行渐远,不该当着人家的面数落人家未来儿媳妇如何不好。 她那时也是真的希望唐家小子分手和她闺女在一起。 现在众叛亲离的下场都是她自己作的。 何秋颖是咬着后槽牙又给了甜宝五百。 甜宝淡定地将钱收好,从包里拿出一把桃木剑,大概十多公分长,“把这个挂在南方的墙上,晚上我会再烧一张斩桃花的表文。” 她指了一下桌子上的小木人和那些瓶瓶罐罐,“这些该砸的砸,该烧的烧,一样都不要留。” “好!”何秋颖拿了袋子把上面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之前那个先生还说我们要完债以后也可以供着这个小人,没事烧烧香,逢年过节摆个供品啥的,以后我妈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能帮着聚财。” “让他帮你们聚财恐怕你们有命赚没命花。那个人应该是想给这个讨债鬼一个供养的地方。” 刚才那个讨债鬼一看就是受过长时间香火,有人供养的。 很多先生和神婆自己都会养鬼,或者有熟鬼帮忙,特别是有关地府的事情,请这些阴鬼去办要方便得多。 甜宝虽说没有立堂口,没有供香,但也算养着麻大棒和严三这一群鬼,性质和这个也差不多。 鬼也分善恶,就看主人让他们做什么了。 何秋颖抿着嘴没回话,当时要回来第一笔钱的时候,老妈还真打算长期供奉。 还说比供佛菩萨管用,真的招财! 甜宝拿出一个小本子,翻到之前给吴春阳批的八字。 布置的方法和当初给王彩华的一样,只不过方位和五行不同而已,摆件也有所区别。 再就是多了个斩桃花。 甜宝布置完指了下墙上的桃木剑,“这个会减少身边的烂桃花,但是否能完全斩断还要看她自己。” 她要是看到心动的男人自己往前凑,管不住自己的心,被人一忽悠就掏钱,神仙也拦不住。 何秋颖赶紧摆手,“不会不会!我妈绝对会记得的!” “希望这样。” 甜宝点燃一张净宅符,把屋子清了清。 临走时吴春阳挣扎着坐起身和她说了声“谢谢”。 甜宝看了她一眼,“好自为之吧!” 被一个小辈说这样的话,吴春阳脸臊得通红。 甜宝带着俩徒弟回到家,唐奕泽没白出去溜达,买了菜回来的,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们。 家里还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罗茵和雷鸣。 两个人见到甜宝进来格外紧张,她戳他一下,他又戳她一下。 徐后还是雷鸣没戳过自己媳妇,站起身朝着甜宝龇牙一笑,“你回来了?” 甜宝看着两个人面色平淡,“嗯”了一声,“来了?” 第353章 这是感谢吗 雷鸣咧嘴笑着,“来了,我们、那个……” 滕淑兰从屋子里走出来,“我看他们两个一直在门口转悠,就让他们进来一起吃个饭。” 罗茵板着脸,想笑一下但是脸又有点僵硬,“那个,我们其实不饿……” 甜宝的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没说话,她赶紧低头轻咳一声,“其实吃点也行……” 唐奕泽把菜端上来,雷鸣赶紧起身,“我帮你!” 刘媛媛跑上前拦住他,“不用,我们来就行,您坐着!” 她拉着姚建民去厨房端剩下的菜。 唐奕泽将盘子放到桌子上,罗茵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把脸别过去。 等着唐奕泽走了,她又不自觉地回头瞅了瞅。 雷鸣从桌子底下握了握她的手。 她抿住嘴有些幽怨地瞟了眼甜宝。 甜宝也不和她对眼神,去洗了手回来坐下。 唐奕泽今天做的菜还真不少,满满一大桌子,十个菜。 他坐在甜宝身边小声说:“庆祝你开了一个大单!” 甜宝抿着嘴角笑着瞥了他一眼。 对面的罗茵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皱着脸撇了下嘴。 雷鸣赶紧戳戳她,小声问,“要不要来点老醋?” 罗茵瞪他一眼,“我要老醋干什么?” “怕你不够酸!” 罗茵气得又狠瞪了他一眼。 雷鸣夹了一块排骨给她,“尝尝,做的很好吃!” “能有多好吃?”罗茵觉得自己现在满嘴的醋味,吃啥都不香。 特别是吃这个小子做的饭菜。 这小子要摘自己精心养大的娇花呢!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排骨,顿了一下,又咬了一口,味道……就还行…… 她戳了戳旁边正在埋头苦吃的男人,小声说:“再给我夹一块!” 雷鸣赶紧抬头伸出筷子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好吃吧?” 罗茵刚想回答“还行吧”,一抬头正好看到甜宝有些戏谑的眼神投射过来,“咳,其实我一点都不饿,你给夹了也不能浪费吧?” 甜宝看看她,又看看雷鸣,“你们两个最近也帮了些忙,明天我给你们做顿饭表示一下感谢。” 罗茵夹着排骨的手有些颤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你给我做顿饭?” 甜宝点头,“对,明天晚上过来吃吧!” 罗茵的眼圈微红,嘴角弯起,“好……” 她和雷鸣对视了一下,两个人的眼里有惊喜,有欣慰。 没注意满桌子人除了他们两个开心之外全都低着头装听不见,恨不得把头埋进饭碗里。 唐奕泽轻轻扯了扯甜宝的衣襟,“要不明天还是我来做吧?” 甜宝没有告诉他这俩人是谁,但是他能感觉到三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也许、大概……就是他真正的岳父母。 虽说未来岳母看他的眼神不善,但也不至于如此打击报复…… 甜宝看他一眼,“不用,我做!我说了要感谢他们。” 俩人没少友情出演什么太爷、太奶、太姥、太姥爷的,要不然那些混混们能这么精准的就找到她么! 她笑着露出整齐的小白牙,“我又新研究了几道菜……” 唐奕泽一言难尽,这是感谢吗? 最近某人的厨艺其实是有进步的,正常做菜时还是能吃的。 怕的就是不正常,动不动就心血来潮研究一些新花样。 罗茵两口子满怀期待,甜宝也兴致勃勃。 第二天买了买了两兜子菜和肉回来。 把所有人都撵出厨房,甜宝一个人在里面忙活的热火朝天。 罗茵和雷鸣两个人心情有点小激动,听着里面叮叮当当的炒菜声,两口子就差热泪盈眶了。 这还是闺女第一次给他们做饭。 晚上六点准时开饭。 甜宝端上来的第一道菜是凉拌西瓜皮,还算正常。 第二道菜,苹果炖鸡。 然后是山葡萄烧排骨、油炸金针菇…… 两口子面面相觑,好像没吃过…… 一定是他们少见多怪了。 唐奕泽清清嗓子解释着,“叔叔、阿姨,任何食材搭配在一起都能够做出好吃的菜,这是甜宝为你们特意研究出来的,一会儿你们多尝尝。” 他不否认自己说的话。 华国这么大,各地方美食那么多,华国人就没有不敢吃的东西。 谁知道会不会有类似的搭配。 只要会做……前提是会做! 第354章 一脉相承 甜宝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所有的人都一看一个不吱声。 一盘子血呼啦的“骷髅头”。 所有人看完嘴角都直抽抽。 罗茵看着盘子眼睛眨了眨,她现在是在阳间没错吧? 她偷偷和雷鸣对视了一下。 闺女确定是在感谢他们? 唐奕泽轻揉了一下嘴角,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大米饭,“叔叔、阿姨,你们可以尝尝,甜宝做的菜味道都比较独特,在别的地方是吃不到的。” 甜宝淡定地坐下,看着罗茵和雷鸣,“尝尝吧!” 随着最后一道菜的上桌,罗茵含在眼圈里的眼泪已经被生生憋回去了。 她在桌子下边攥了攥拳头,闭了闭眼,雷鸣猛地抓紧她的手拍了拍。 “我先尝!”雷鸣笑呵呵地拿起筷子,扫了眼桌子上的菜。 看见那盘黑呼呼的……黑烧排骨,夹了一块到碗里,硬着头皮咬了一口,表情一滞。 他抬头对上甜宝故作镇定的眼神立刻绽开笑容,“好吃!这个味道真的很特别,我第一次吃,小茵你也尝尝。” 他在下边握了握罗茵的手,罗茵看着桌子上的菜,她怎么都觉得有种被报复的感觉。 她运了运气夹起一块排骨小心地咬了一口,品了下滋味,就……真的挺特别的…… 浓浓的酱油味、甜味混合着山葡萄的酸味,说不上来是个啥味道,就是吃一口觉得挺有挑战性的。 雷鸣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相信闺女绝对不是存心报复,她就是……比较有自己的想法……” 他从刚才的满怀期待到饭菜上桌,现在基本确定了一个事实。 闺女真的不是故意的。 以她的性格只会来直接的,绝对不会这么麻烦还费劲巴力地做几个菜来膈应他们。 罗茵也活动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个慈母般的微笑,“好吃!这味道真的特别的特别……” 她的笑容挺大,看起来挺真诚。 要不是颤抖的嘴角出卖了她,甜宝还就真信了。 其他人也赶紧夹了排骨尝了尝,唐奕泽尝的很认真,“酱油多了点,盖住了本来的肉香味,冰糖熬糊了有点苦,不过加了山葡萄在里面带着点果酸味非常提鲜,比红烧糖醋小排好吃!” 他说完又凑过去笑眯眯地看着甜宝,语气里带着崇拜,“你好厉害,怎么想到的?” 甜宝立刻咧开嘴笑了,“你之前做的时候放过葡萄酒,我就想知道放鲜葡萄效果会怎么样?” 其余的人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田大厨每次有新菜品出炉的时候必定要让大家点评一番。 评语要真实,不真实她会翻脸。 但是过于真实了她还会翻脸。 也就唐奕泽能搞定她。 无论做的多难吃,都能从中找出优点夸一番。 罗茵看得是目瞪口呆,张着嘴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雷鸣小声说:“小茵,快学着点!”又念经一般唠叨两声,“慈母,慈母!” 罗茵猛地合上嘴瞪了他一眼,“你让我和一个茶树精学?” “但是你闺女吃这一套啊!” 罗茵抿了抿唇没说话。 好像方法是挺好…… 下一道菜,苹果炖鸡,罗茵是硬着头皮吃了一块,她真心不知道该咋形容烂糊糊的苹果泥跟鸡肉搅和到一起的味道。 闺女做菜这手艺和她真的是一脉相承。 一样的……难吃…… 唐奕泽尝完啧了一声,“你让我又多了一个做菜的思路,没想到炖鸡加了苹果味道还挺不错的,饭店的大厨都没有你的点子多!” “这个汤唯一的缺点就是苹果切的块太小了,炖的时间有点长,成泥了,下次我也学着炖个苹果鸡汤试试,我再试试不加酱油会是什么味。” 甜宝对酱油有执念,啥菜都要放酱油,就稀罕酱油的豆香味。 但是唐奕泽说的话她听明白了,这个汤不加酱油会更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奕泽的评价把大家蛊惑了,竟然觉得菜没那么难吃了。 还有着一股子的特别特的味道…… 罗茵小声嘟囔着,“不就是夸人吗?有什么不行的,我也会!” 不就是拍马屁么? 闺女的屁股她又不是没拍过! 她硬着头皮夹了个“血骷髅”,吃完一个激灵,差点儿甜的灵魂出窍…… 不是,她一直都是出窍的状态。 第一口愣没吃出来是个啥。 她只能再尝第二口…… 甜宝面不改色地解释着,“这道菜叫拔丝骷髅,用莲藕、血糯米和红糖做的。” 莲藕切成了骷髅的形状,外面裹了一层提前煮熟的血糯米,将骷髅藕片下锅炸了下,再将红糖加蜂蜜熬成糖浆,按照拔丝地瓜的做法做成的。 但是……蜂蜜好像放的有点多。 罗茵吞下那口拔丝骷髅,挤出一抹笑,“除了甜了点,这道菜没什么缺点,还非常的有创意,想法非常的独特……” 也非常的接……地府。 雷鸣在下面朝着她偷偷伸了伸大拇指。 罗茵有些紧张地瞄着甜宝,她不太会夸人,夸的有点生硬。 也不知道这马屁拍没拍腿上。 甜宝微微翘了翘嘴角,“就是做甜了,你说的没错。” 她倒蜂蜜的时候手抖了,想再加一点点,结果一秃噜就半瓶子倒进去了。 罗茵看到闺女竟然接她的话,立刻心花怒放,嘴咧得和瓢一样,“我觉得甜点挺好吃!” 甜宝把盘子往她眼前推了推,“那你多吃点。” 罗茵:“……” 这一盘子吃完她就可以直接回地府了。 雷鸣赶紧夹了一块莲藕,“我也爱吃甜,我和你一起吃!” 一口下去甜到他可以原地升天。 两口子为了证明闺女做饭好吃,拼命往嘴里炫。 让大家有些头疼的一桌子菜有了归宿。 不然的话每次甜宝做饭就是布施的日子。 而且她也会特意选在要布施的日子做饭。 不能浪费粮食呢。 不好吃的就布施给饿鬼道的众生们,他们连厨余垃圾和泔水都能布施,她做的这些饭菜绝对不会遭到嫌弃。 一顿饭吃完,两口子需要靠着修为来压一压,不然有点上头。 第355章 改邪归正 甜宝看看桌子上的空盘,弯了弯嘴角,“你们喜欢吃,下次再给你们做。” “我……”罗茵想要拒绝,但是刚和闺女融洽相处,又让她不忍拒绝。 雷鸣赶紧乐着咧开嘴,“下次我做你吃,你还没吃过我做饭吧?其实我做的也挺好吃的,当年你……” 他咽下唾沫,“小茵也是因为我做饭好吃……” “不许胡说!”罗茵瞪了他一眼,偷偷扭了下他的手。 虽然不想大家知道自己的糗事,但是眼睛还是期待地偷瞄着甜宝。 甜宝点下头,“可以,有时间过来吧。” “好好!”雷鸣和罗茵又要热泪盈眶了。 雷鸣搓搓手,“你是不是想要买车?想买什么样的?” 甜宝毫不客气地回答,“把钱给我自己买就可以了。” “好!”雷鸣拿过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的牛皮纸档案袋,“这里是十万,要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足够了。”甜宝一点不心虚地将钱接过去,“我不缺钱,以后你们也不用在这方面太费心思了。” 这俩人要是想赚钱还是非常容易的,但也不能太过分了。 不然有违天道。 唐奕泽赶紧上前朝着两个人行了礼,“叔叔阿姨放心,我的钱都是甜宝的,甜宝的还是她自己的!” 罗茵抿下唇,“行吧,算你有心了!” 虽然她还是不喜欢这个茶树精,但是看在他对闺女这么好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在她眼里,自己的闺女是最好的,哪怕玉皇大帝的儿子也配不上她闺女。 两口子离开的时候都是咧着嘴的。 罗茵一出门就收了笑容,捂着脸哭了,“闺女好久都没和我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 雷鸣拍拍她的肩膀,“母女俩哪有隔夜仇,你俩脾气都那么暴躁,总要各自退一步,你看看闺女被那个滕淑兰教育的多好?现在情绪多稳定?” 罗茵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我回去会再给她添功德的,还有陈莲香,我打算去和她认个错。闺女说的对,即使她得了好处我也是没和人家商量私自做的决定。还有许崇信,你陪我一起去。” “行行行,都听你的!” 屋子里,甜宝将那一袋子钱交给滕淑兰。 滕淑兰将钱放到柜子里,又拉着她坐下,“我看他们也是真心的疼你,都给彼此一个机会,你有这样的父母是幸运的。有多少父子母女都是有今生没来世的,但是你不一样,不论转生多少次他们都一如既往的疼爱你。” “有的时候可能做法偏激了一些,但也肯定是为了你着想,多沟通才是相处之道,总能找到方法的。” 甜宝把头枕在她的肩上,闭着眼点头,“姥姥我知道了!” 她也是看在这对父母给她选了这么好的姥姥份上原谅他们的。 他们选人的眼光还是非常不错的。 无论姥姥还是师父都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贵人。 夜里,严三来“汇报工作”。 说话的时候老自豪了,非常有成就感,“田姑娘,李向山那边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们还会时不时地去监督一下,他们现在也算改邪归正了,最近在帮着新建的空调厂建厂房呢!” “最新的这一批估计很快就会来找你了!卫老头子现在天天都教的可来劲儿了,满面春风的!” 能不春风么? 火都泄完了,就剩春风了。 甜宝笑着点下头,“辛苦你们了,初一的时候我会多给你们烧点祭品。你们也要多加小心,省城是卧虎藏龙的地方,高人很多。” 严三一拱手,“多谢田姑娘,我们一定会注意的!” 李向山那一伙人还真的算是严三和卫夫子等老鬼做出的成绩。 把一群无恶不作的混混教育成了脚踏实地的良民比惩罚他们来的实际多了。 李向山一伙六个人,现在都在帮着空调机厂干活。 新建的空调机厂设在郊区,这里一大片荒地,这些日子正在挖地基。 正是热的时候,李向山跟几个兄弟们挥汗如雨,埋头苦干。 厂房规划的面积不小,还有办公楼。 大家吭哧吭哧地刨着土,突然有人喊了声,“那是什么?!” 李向山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循声望过去。 不远处已经有人围在一起,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 现在大家巴不得有点热闹看看,也可以趁机偷个懒休息一下。 李向山扔下铁锹跟着几个兄弟跑过去。 一个人指着坑里面叫道,“好像是挖到了古墓,这么多铜钱呢!” 下面有人拿着铁锹往外撮着铜钱,撮了一锹又一锹。 李向山看向坑底,坑里的棺木早就腐烂不堪,入眼就是一片铜钱堆,里面还掺杂着一堆白骨。 有人问,“现在咋办?” “还能咋办?继续挖呗!” “对啊,要不然耽误了工期,都是他妈一堆死人骨头,怕啥?” 工头走过来,“都吵吵啥呢?不干活?” 有人指指下面的铜钱和白骨,“头儿,你看!” 工头眉头一皱,“不就是一堆白骨吗?挖!” 建厂、建集资楼的时候挖出来的白骨多着呢! 见怪不怪! 李向山有些着急,“头儿,这不太好吧?” 要是以前他可真不在乎这个,也不信邪。 但是现在他见过活的鬼了! 他可不想刚摆脱了那群老鬼,再招来一批老鬼缠身! 工头不耐烦地推他一下,“什么好不好的?赶紧干活去!” 他又朝着人群喊了声,“都抓点紧!” 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是空调厂的几个领导来视察工作了。 几个兄弟把李向山拉到一边,“二哥,我们别管了,他们不怕就让他们挖去吧!我们挖的那个地方反正又没有。” 下面的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干起来,铁锹抡得飞起。 什么铜钱白骨的照扬不误。 有的精明的还偷偷抓一把铜钱揣兜里。 李向山无奈地跟着几个兄弟离开。 一块块白骨连着沙土被扬到地基上面。 一个工人撮起一颗骷髅头连着土用力抛上去。 骷髅头顺着土堆咕噜噜往前滚着,刚好落到工头的脚边。 工头一个没注意踩上摔了个仰八叉,给他摔得差点儿闪着腰,屁股也疼。 气得他站起身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句,“他妈的!” 抬起脚就要踢过去,脚还没等碰到骷髅头突然间就停住了…… 第356章 群墓 阳光下,骷髅头此时面朝上,龇着牙,看起来有些恐怖狰狞。 但是吸引工头的是上下牙中闪闪发光的几颗金牙。 工头咽了咽口水,收回脚,低下头伸手用力掰下金牙,一颗、两颗、三颗…… 一共是五颗! 他将五颗牙齿放在手上颠了颠,挺有份量啊! 他再次狠狠咽了下口水,随即将牙齿揣进口袋,又看了眼埋头苦干的工人,“都好好干!下午空调厂的领导还要来检查工作呢!” 他又扫了一眼混杂在土里的铜钱,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嘉庆通宝”四个字。 这玩意儿好像也卖不了多少钱,但都是铜的,现在铜值钱,攒多了卖废铜也成。 再留几个给闺女做毽子用。 他回工棚里拿出一个编织袋子装了一袋子铜钱。 也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竟然搞了这么多的铜钱陪葬。 他心里还寻思着是不是那个大金牙的。 他拎了下那袋子铜钱,少说快二百斤了,根本拎不动。 他四下看看,离着李向山那一伙很近,他招了下手,“哎,你们过来,帮我抬到工棚里去!” 李向山带着两个兄弟过来,一眼看见里面装的是满满的铜钱,立刻后退一步。 “头儿,你不能拿人家的东西,死了也不行,古人说了,非礼勿取,非财勿贪……” 旁边一个小弟赶紧附和着,“对啊,取而不告即为盗也!” “你们他妈有病吧?整天的在这跟我之乎者也,脑子被驴踢了?!”工头气得上前挨个踢了一脚,“这么有文化咋他妈不上大学?跑这抡大板儿锹了?” “滚滚滚,不用你们了!” 他懒得和这几个有病的小子费口舌,要不是看他们干活不偷奸耍滑还挺认真的,早就不用他们了。 他当包工头好几年了,之前和李向山他们也算脸熟。 这几个小子帮人家干拆迁的事他是知道的。 到他这来当建筑工人还让他怪惊奇的。 开始都没敢用,就怕他们到时候闹事不好收拾,也觉得他们干不好这出大力的活。 但那时候用人紧张,城里盖房子的太多,又赶上农村正开始春种上不来人,想着试试不行再说,他手底下也不是没人,敢刺毛就揍他们。 结果试了后发现干活还挺卖力,也不惹事,哪怕跟别人起了冲突也不会五马长枪的,甚至都不说脏话骂人,还跟人家讲道理。 唠唠叨叨的跟魔怔病一样。 几个打打杀杀的小混混满嘴礼义廉耻仁义孝的能不是魔怔吗? 工头叫了其他人帮着他把袋子抬走,小弟拽了拽李向山,“二哥咋办?” 李向山摇摇头叹口气,“忠言逆耳啊!走吧,干活去了!” 说一点不气那是不可能的,他可没修到那个份上。 也不知道那几个老鬼爷爷们这样的人要不要教育,要是愿意教育的话他不介意帮着牵个线搭个桥。 几个人正庆幸着他们这边没挖到白骨呢,结果李向山一锄头下去感觉不对。 锄头的尖像是插在木头里拔不出来了,他赶紧从旁边拿出铁锹扒拉一下旁边的土,下面果然有一口红色的棺材。 看着已经有些斑驳不堪,但是照比其他的碎的不成样子的棺材可好太多了。 最起码还是完好的。 看着年头儿似乎也没有那么久。 一个小弟喊了一声,“二哥,好像是棺材!” 李向山立刻瞪了他一眼,“别吵吵!我看见了!” 但是已经晚了,旁边已经有人听到了,就是那个工头。 他刚让人把那袋子铜钱抬回去,现在又赶回来想看看还能不能再捡点啥好东西。 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赶紧跑过来,兴奋地把人往旁边一推,“我看看,我看看!” 李向山上前想要拦住他,“头儿,别……” “滚蛋!” 工头用力把他推了个趔趄,要不是旁边的小弟扶着,李向山能摔个仰八叉。 工头也顾不上脏了,拿铁锹把棺材上的土土都清理干净,露出完整的棺材表面。 他咧着嘴搓了搓手,眼里露出贪婪的光。 这口棺材看起来很像样,比正常的棺材大了不少,而且年头也不带短的,能一直到现在都不腐烂,里面埋的非富即贵。 说不定有不少好东西呢! 他掀了一下盖子,没掀动。 “你、你你过来!”他大声喊着不远处的三个人。 压根儿没理李向山兄弟几个。 被点到的三个人赶紧跑过来,“头儿,啥事?” 工头手指着棺材,“把棺材给我起了!” 三个人跳下去拿着锄头和撬棍沿着棺材的边缘往上翘。 嘎吱吱的声音不断响起,棺材板已经有要碎裂的痕迹。 但是这些人依旧不管不顾地翘着,最后瞅着差不多了,工头喊了声,“快快快,把棺材盖掀了!” 两个人合力将棺材盖掀开。 李向山等人也凑过去看着。 棺材盖轰隆一声被掀倒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起的太用力了,还是棺材年有太久,随着棺材盖的落地,棺材壁也随之碎成几块。 露出里面的两具尸体,是一男一女,身上穿着大红色的龙凤西服,金紫金鳞的刺绣在阳光下闪的人睁不开眼睛。 有人“哇”了一声。 但也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里面的两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模样鲜活。 特别是李向山等人看得都是心里一惊,这两个人…… 突然一阵狂风卷过来,吹得所有人眼睛睁不开也站不住了。 李向山用手遮着脸,眼睛透过指缝偷瞄过去。 两件大红色的喜服随风而动瞬间化成碎片被吹散。 两具尸体也迅速风干成粉末被大风卷走。 等着狂风平息,再一看棺材里只剩下两具相拥在一起的白骨。 刚才的大红喜服和鲜活的面容就像是所有人的幻觉。 工头“卧槽”了一声低下身子上前查看,除了两具白骨啥也没留下! “真他妈晦气!”工头气得吐了一口痰,点上一根烟,大手一挥,“铲了吧!” 还以为能捡到啥好东西呢! 结果毛都没有。 第357章 大红嫁衣 李向山狠狠咽了下口水,脚有点发软。 旁边的一个小弟颤抖着手拽了拽他的衣摆,“二、二哥,是我花眼了吗?我、我咋看着这俩人有点面熟呢?” 另一个小弟也点点头,擦了把汗,“像是……给咱解决事的那个田大师和她对象……” 李向山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脸,强装镇定,“别胡说,都没看见眼睛你们从哪看出来像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就刚才那一眼,他也觉得像。 虽然不知道棺木里的两具身体睁开眼睛啥样,但是…… 两个人精致的五官面容还是让他有了种熟悉感。 毕竟田大师和她对象两个人都长得太好看了,让人一眼难忘。 但是咋那么巧? 要是只一个人像他还不能一下联想到他们。 但是俩放一块就立刻让他心里犯了嘀咕。 不会…… 他找的田大师也是鬼吧? 那就太吓人了! 白天活见鬼啊! 还跟正常人一样生活,这、这…… 他不敢想了。 他赶紧回过身四处拜拜,嘴里还叨咕着,“田大师,莫怪莫怪啊!都是他们干的,可别来找我们啊!” 他这么一拜,旁边的几个小弟也有样学样,“莫怪莫怪!我们不是有意冒犯!” 工头本来心里就有气,看着他们在这神神叨叨地更来气了,上来就搥了李向山一下,“你他妈之前好歹也是跟着龙哥混过的,现在招邪了?说话神经兮兮的就算了,又整这一套神神鬼鬼的吓唬谁呢?” “我干了那么多工程,骨头架子最多的时候用大卡车拉都屁事没有!真他妈有鬼就让他来找我!我跟他唠唠!怕个毛线啊!” “瞧你们几个那怂蛋样儿!” “呸!”他吐了一口扔下烟头又狠狠用眼睛剜了他们一下走开。 李向山咬了咬牙,拳头攥起又松开,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现在太希望那几个鬼爷爷找工头来唠唠了。 但是最近他们表现太好,爷爷们出现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甜宝此时和唐奕泽正在滨飞汽车厂选车。 滨飞全名是滨市飞机航空制造厂,军工企业转型来的,原来是专门制造飞机的,现在以生产汽车为主。 她手里的钱加上雷鸣给的十万块,完全够买一辆好车的,但还是选择小面。 钱留着还有大用处呢。 不只是要建道观。 唐国安帮他们联系了滨飞的供销科科长,价格能比零售价便宜点。 甜宝相中了一辆紫红色的最新款松花江小面。 分国产发动机和铃木原厂发动机两种配置,配铃木引擎的车型售价要六万九,国产的五万多。 甜宝大手一挥买进口引擎,高顶的。 科长能给个出厂价,裸车五万五千二。 甜宝的驾照还没到手,是唐奕泽开回去的。 一坐上车甜宝就是一阵狂打喷嚏,她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她。 唐奕泽递给她一个手绢,“等着我把车送去安个空调,再安个收录机,再做一套椅罩,你还需要什么和我说。” 甜宝挥挥手,“这都是小事,你做主了!” 唐奕泽笑了,“好!” 松花江小面实用,但是内饰实在是简陋,啥电子设备也没有。 他打算帮着好好组装一下,开着舒服一些。 晚上,空调厂的建筑工地上,工人们忙了一天都早早的睡下了。 李向山和几个兄弟可睡不着,买了纸钱和祭品在工地施工现场烧纸上香,祭拜一下。 别人不在乎,他们可是见过鬼的,自然要好好拜拜。 祭品买的猪头肉、糕点和水果。 现在几个人可是赚辛苦钱的,还欠了一屁股债,这些已经很破费了。 李向山拿着酒先倒了一圈,点上香,纸钱和元宝一点上就瞬间刮起一阵小旋风,火光忽地蹿起一米多高,吓得几个人立刻躲得远远的。 “各位爷爷奶奶们,白天的事和我们无关啊,给你们烧点纸钱和祭品,千万别来找我们啊!” 李向山刚叨叨完,就听见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谢谢!” 吓得他连滚带爬地冲进工棚,几个小弟也争先恐后的跟进去。 现在天这么热,工棚里也是闷热的,呼噜声、吧唧嘴声,再混合着臭脚丫子味,要是平时几个人肯定烦躁不安。 但是现在却感觉无比亲切。 大通铺上几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靠的很近,用毯子盖住脸,哆哆嗦嗦的。 但是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任何异样。 李向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都睡觉吧!” 应该是没事了。 毕竟他们白天没说啥不敬的话,也没撮白骨,更没有拿不该拿的东西。 晚上还烧了纸钱,看在他们这么懂事的份上这些鬼大爷们也应该会放过他们。 他们倒是睡踏实了。 工头刘福那边不踏实。 他下午早早地就离开了工地,开着面包车去了打金首饰的地方。 金牙不是纯金的,里面掺了点别的金属,最后炼化完还剩15.3克,要是按照百货大楼的金价看是55.37元\/克,打金戒指这里收购是35块钱一克。 他没卖钱,给自己打了一个带福字的大金戒指。 那些铜钱卖给废品收购站按照废铜的价格卖的,卖了三百多块钱。 今天他赚大发了! 回家的时候买了一只烧鸡、一块猪头肉,又买了点素鸡,又奢侈的买了一瓶龙滨酒,这可是被称为北方茅台的地产酒,很多外地人专程来省城就为了品一下这个可以和茅台媲美的酒。 之前他买了不少送礼,自己却不舍得买一瓶喝。 他又买了一盒中华烟,哼着小曲就进了家门。 他媳妇看见他难得的没出去打麻将还挺惊讶的。 他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今晚不用炒菜了,我买了烧鸡和猪头肉!” 他媳妇看见皱了皱眉头,眼里露出心疼的表情,“这一瓶酒就要好几十,再加上这些吃的,都够给孩子订校服的钱了……” “唠叨啥?!”刘福吼了一嗓子,“一天天的就知道钱钱钱的!不就是定校服吗?多少钱我给你!” 媳妇抿了下唇,“五十吧……你要是有钱就多给点,孩子的鞋也小了,还有……” “别唠叨了,给你一百!”刘福豪气地将一百块钱拍在桌子上。 按说他这几年当包工头也赚了不少钱,但是买了车,又染上了赌博,钱就全折腾进去了。 要不是今天高兴,他都不想回家,一回家媳妇就管他要钱。 第358章 还我金牙 看在刘福拿钱回来的份上,媳妇也不和她计较了。 刚发家那会儿她还以为好日子来了,终于熬出头了。 结果好了没多久,这人有钱就开始不着家,打麻将越打越大,要么就喝酒,整天吆五喝六的。 有时候工程款没结下来已经被他输完了。 偏偏现在外面那些人还都觉得他赚钱了是个有钱人。 刘福也是没事就在外面仗义疏财,装大款。 媳妇瞟了眼男人手上金灿灿的大金戒指,抿了抿唇没说话。 刚有钱的时候也给她买过一个金戒指,她当时稀罕的不得了,苦日子过久了,不舍得戴,也不想那么招摇,就放在衣柜里。 结果有天回来就不见了。 这人打麻将输了把金戒指拿走了,还说什么等着下次钱结回来再给她买。 这一等就三四年过去了,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刘福看到媳妇的视线从他手上扫过,神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那个……等着这次的工程款下来我给你也买一个!” 这话也就听听得了,媳妇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拿了盘子碗和酒杯放到桌子上。 女儿怯怯地走过来。 明明老爸是干工程的,按说应该有钱,但是孩子穿得却比普通人家都不如。 衣服还是早些年买的,短了就接一块接着穿。 现在学校要统一订校服,现在钱还没交上。 刘福看见女儿这样也难得的生出几分愧疚,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拿去买文具吧!” 又拿出几个铜板,“你不是要做毽子吗?这个给你,让你妈给你做两个毽子。” 母女俩眼里都透着惊讶,但是他给了钱就得赶紧收走,不然一会儿反悔呢? “谢谢爸!”孩子把钱拿去就偷偷给了妈妈。 一家人难得的吃了顿和谐的晚饭。 刘福今天高兴,一瓶酒让他喝得差不多了,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媳妇收拾完桌子和女儿去了旁边屋睡觉。 她嫌弃刘福喝完酒呼噜震天响,而且这两年因为钱的事两口子没少闹矛盾,她都是和女儿一起住。 刘福躺在炕上呼噜一声接着一声,睡梦中就听见有人一声声地在他耳边地重复着,“还—我—金—牙……” 不时的有凉气打在耳廓和脸庞上。 他挠挠耳朵又挠挠肚皮,“别吵!” 翻个身继续睡。 一道黑影趴在他耳边还在继续重复,“还—我—金—牙!” 无奈刘福喝得太多了,根本没什么反应,还在做着美梦。 梦里,建筑工地变成一片金色的海洋,到处是金元宝、金币和各种金首饰,他不停地向空中抛掷着金元宝,笑的嘎嘎出声。 他疯狂地用手刨着金子往口袋里装。 突然,他的手摸到一个骷髅头,骷髅头的牙齿还缺了几个,好像被他拔掉金牙的那个。 他抓起来就要抛出去,没想到那个骷髅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疼得他哇哇大叫。 他拼命地想要甩掉骷髅,但是适得其反,咬得越来越狠,手指都要掉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块块骨头从金子堆里爬出来,逐渐组合成一个个骷髅架子,机械地朝他围攻过来。 “还我金牙!” “还我钱财!” 他转头疯狂地跑起来,一个不留神被脚下的金子绊倒,很快有个骷髅架子追上他,全是骨节的手狠狠掐上他的脖子。 冰凉刺骨,越收越紧。 他想喊又喊不出来,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袭来。 身上的骷髅架子越爬越多,有的在啃咬他的胳膊,有的在抓他的腿,还有的在用力掰他的手指。 还有的不停在左右撕扯他,他感觉全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像是要把他四分五裂。 他喊不出声,也无法逃脱。 恍惚间,周围的金子在慢慢消失,变成一大块空地,到处是白骨和废土。 好像在建筑工地…… 工棚里,工人们都起来洗漱吃早饭。 李向山的小弟给他打了饭,他洗完脸跟着小弟们蹲在工棚外面抱着小盆狂炫。 三个月之前,他还吆五喝六地坐在饭馆里吃霸王餐,那时候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跟农民工一样蹲在建筑工地吃饭。 正吃着饭,一个小弟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工地,“二哥,你快看,那好像有个人!” 李向山放下饭碗,眯眼看过去,好像影绰绰的真的是趴着一个人。 旁边也有人看到了,大家赶紧走过去。 “我去,不会是死人吧?” 没挖完的地基就是一个大坑,在坑边上趴着一个人,身子趴在坑上,腿耷拉在坑底。 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个红裤衩,裸露在外的皮肤血淋淋的,像是被挠的又像是被拖拽的。 有的地方伤口深可见骨,翻着皮肉。 有人大着胆子走过去,用脚挑了一下那个人的头,顿时一咧嘴,来了句“卧槽!” 那张脸也是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是谁。 他犹犹豫豫地说了句,“是头儿吧?” 低下身子用手试了试鼻息,“还活着,快过来个人帮忙!”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人翻过身仔细辨认,还真的是工头刘福。 “真的是刘哥!他昨天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趴在这里?” “他家离着这也不近,咋会突然出现在工地?” “就是啊,还这么惨!” 大家把人抬到工棚里,有喂水的,有清理伤口的。 过了一会儿,刘福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面前一张张脸围着他,吓得他一阵“啊啊”大叫,手也乱挥着。 他挥手的时候大家才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诡异的扭曲着,上面还戴了一枚金戒指。 刘福现在精神有点错乱,感觉眼前都是一群妖魔鬼怪,他爬起来跪在那就是一顿磕头,“求求你们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这就把金子还给你!” 他说着就要撸掉手里的戒指,发现手指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肿得厉害,戒指深深地陷在肉里根本拔不下来。 “剪子,快拿剪子!” 别人还没弄明白咋回事,李向山等人懂了,止不住地偷着乐。 这场面他们熟悉! 活该! 有人递过来剪子,刘福哆哆嗦嗦拿着剪子,“快快快,帮我剪断!” 手指肿起来的皮肉和戒指像是长在了一起,剪子根本塞不进去。 刘福不管不顾,大吼着,“快帮我剪开!” 剪子的尖都把手指戳破了,别的人不敢再动。 李向山举手,“我来我来!” 他拿着剪子,用力戳进戒指环的下面,鲜血一下子涌出来,“头儿,你忍着点啊!我马上就好!”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里的动作可一点没加快,还越刺越深。 刘福嘴里还念叨着,“我不怕疼,不怕疼,快剪快剪!” 李向山慢条斯理的一点一点的减,还时不时地故意用剪子尖来回挑挑。 大家看着就疼。 但是再慢,一个戒指也很快剪到头了。 戒指一取下来,刘福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床上崩溃大哭,“快,快帮我拿去扔了!” 李向山拿着染血的戒指摇摇头,“不行啊,头儿,你这样还给人家心不诚,扔到外面被人捡走了不还等于没还?而且人家原来是金牙,你这是戒指。” 刘福呃地一声止住哭声,又挣扎着爬起来,“那、那咋办?” 李向山眼睛转了转,“要不……找个先生帮着解决一下吧!” “先、先生?” “对,我认识一个先生,可以帮你联系她。” 刘福咽了咽口水,“多、多少钱?” “不知道,那得看人家收多少。” 刘福咽了咽唾沫,要说之前他是真不信鬼神。 但是经过昨晚容不得他不信! 在家睡得好好的,结果跑工地来了! 他看了看工棚里乱糟糟的环境,他现在都不知道咋换的地方。 李向山像是怕他不害怕一样还接着讲,“头儿,我跟你说,要是被鬼缠上可就有你受的了,到时候每晚都来找你,让你没法睡觉,天天受折磨,你昨天晚上经历了啥,就每晚重复着经历。” “每晚?!” 刘福吓得一哆嗦,昨天那场面一次就够够的了,还每晚? 昨晚上的事他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 李向山把戒指放到枕头边,“反正你自己考虑吧!” 这可是个祸根,他才不会帮着扔呢! 万一沾上了再多一群给他上课的老鬼还活不活了? 要是能帮田大师介绍个活是不是就不会找他麻烦了? 甜宝这两天都在练车外加等驾照。 新买的车,总要上手熟悉一下,等到驾照拿到手就可以直接上路了。 只要唐奕泽有时间就开着车带她去郊外练习。 小面已经安装了空调和收录机,唐奕泽连流行音乐的磁带都给准备好了。 甜宝没啥音乐细胞,但是不耽误她喜欢听摇滚乐。 车里放着beyond的专辑。 虽说她一句也听不懂,架不住旋律好听。 俩人是吃完饭回家的。 门口停着一辆面包车,看见他们的车一停就立刻呼啦啦下来四个人。 不知道以为要打架。 李向山从后面挤上来笑的和招财猫一样,“田大师!” 甜宝打量一下眼前人,黑红的脸膛,寸许长的头发,穿着晒得褪色还带着窟窿眼子的红色跨栏背心,挽着裤腿,下边还穿着一双满是泥土的军绿色帆布鞋。 “你是哪位?” 李向山龇着哈了下腰,“田大师,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李向山!” 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甜宝想要观察的更仔细一些。 好像不是鬼。 最起码和之前的那几个老鬼不一样。 老鬼们看起来有点像影子又像是一团黑雾。 走路都是飘飘乎乎的。 “哦,是你啊!” 甜宝还真没认出来。 之前见的时候咋也算是个精神小伙儿,长卷毛,八字小胡,皮夹克,喇叭裤加尖头皮鞋。 现在不说她就以为是个农民工。 “有事吗?” “有有有!”李向山回头招下手,几个人七手八脚地从面包车上抬下来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 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 甜宝瞟了眼担架上的人,暗啧,这人也特惨点了! 比木乃伊强不了多少。 光着膀子,白纱布从两条胳膊的肘弯上边一直绑到手掌。 下身穿一条红色齐腿的大裤衩,两条腿从大腿打着石膏捆着白纱布。 脸和头也包着。 身上还黑气缭绕。 李向山笑一下,“遇到点麻烦事,想请你给看看……” 担架上的“木乃伊”就是刘福。 本来他没这么惨的。 被送去医院处理完伤口就打算回家的,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发狂,在走廊大喊大叫,手脚乱挥,像是和什么人打架一样。 最后又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医院,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还是脸朝地趴在那的。 胳膊腿扭成了不可思议的曲度。 谁也没想到,没多长的楼梯能把人摔成这样。 四肢全都骨折了。 脸之前就被挠了个万紫千红,这回再直直地趴在地上,妥了,鼻梁骨也折了。 “进屋吧!” 甜宝先走进屋里,两个人抬着刘福,李向山紧跟其后,但是看见唐奕泽过来他又故意落后一步,跟他并排走。 眼睛一直低垂着看向唐奕泽。 他故意走得近了一点,手肘擦过唐奕泽的胳膊。 唐奕泽穿着半袖衬衫,被他这么一碰全身起鸡皮疙瘩,十分别扭,往旁边撤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李向山讪笑一下,“不、不好意思,您先走……” 嘿嘿,胳膊是热乎的,真的不是鬼! 唐奕泽扬了扬下巴,“你先走!” 这人什么毛病,走路贴着人走。 进了屋子,担架就放在地上。 李向山赶紧把昨天工地的事说了,连同那对穿着喜服的小夫妻。 但是没说长得像甜宝的事。 说的时候还注意观察甜宝的表情,但是没看出来任何异样。 甜宝听完没说话,李向山又赶紧介绍一下旁边的中年女人,“这是嫂子。” 女人点下头,“大师,您看看这需要怎么解决?” 她说话的声音很平静,甚至连表情都很镇定。 刘福包的跟木乃伊一样,甜宝看不清他长相的。 但是女人看的很清楚。 明明该是个有福气的面相,现在因操劳垮了一张脸。 第359章 死者为大 甜宝扫了眼担架上的刘福,女人结了婚如果过于操劳得有一多半的原因都在丈夫身上。 丈夫要是省心,女人即使辛苦一些也不会呈现苦相。 “他在医院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还是做了什么?” 女人犹豫一下回答,“家里……没什么钱了,我让他把车卖了,该还的还了,把那些尸骨也帮着处理下,是火化还是咋样,总不好占用了人家的坟地还把人家的尸骨扔在郊外吧?” “他不肯卖车,说把金戒指埋了,再多买些纸钱元宝和祭品好好拜一拜,我说没钱,他要跟空调厂商量看看能不能预支一部分,那边说头款已经付过了,这边刚开始挖地基,不给付第二笔,后来他又说那些尸骨要空调厂出钱处理,那边说不管,后来就不知道又说了啥,他就开始发狂了。” 本来家里没钱这事一直捂得挺紧的,原来太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亲戚朋友都离得远远的。 发家了以后刘福身边都是围着他转阿谀奉承的亲朋好友。 连外地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找他。 他也结交了一些省城的暴发户,被人拉去打牌,刚开始输了也心疼。 但是那些人一口一个老板叫着,说什么刘老板干工程有钱,这点钱很快就回来。 慢慢的就越来越飘,也越来越沉迷赌桌,宁可勒紧裤腰带也要打麻将。 家里没钱也不愿意去外面借,怕丢面子。 李向山赶紧举手,“我知道……” “刘哥跟厂里管工程的人商量让他们出安置尸骨的钱,那边的意思是既然工程是包给刘哥的就应该刘哥处理,刘哥就说厂里要是不出钱他也不管了,房子盖好以后出啥事他不管。毕竟建厂的地址又不是他选的。挂了电话刘哥就这样了……” 刘福在担架中挣扎着想要起来,被人按住了,他嘴里唔哩呜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脸朝地摔的,嘴也肿了,牙也卡掉了好几个。 说来也巧,掉的牙刚好是那几个金牙在骷髅头上的位置。 他媳妇冷眼看着他在那呜呜噜噜,等他唔噜完了才开口,“他说,空调厂觉得他在撒谎,想变着法要钱,不相信他说的什么遇鬼的事,说别的厂子建厂房也挖出过白骨都没事,怎么到他这了就这么多事,他说不管了也是气话,没想到那些鬼误会他真的不管了。” 不愧是亲媳妇,刘福都唔噜成这个样子还能知道他说的什么。 其实刘福说的也没错。 毕竟以后要在这里长期工作的是空调厂的人,按说是该做场法事。 别的地方挖出白骨照样建厂可能是那些白骨太久远了,白骨的主人早已转世投胎,自然不可能找麻烦。 再就是人家当初到底做没做法事外人也不一定就真的知道。 毕竟很多国营厂矿在建厂的时期都是在封闭的年代,这种事也不可能大张旗鼓。 但是很多地方搞工程建设的时候发生灵异事件也不是没有过相关的故事传出来。 例如某大都市被搁置了好几十年的地铁修建计划,据说当初就挖出了一堆白骨,后面施工时事故频发,还找高僧来做过法。 具体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知晓。 但无风不起浪。 甜宝看了眼刘福,“不管厂里做不做法事,最开始招惹到那些亡灵的是你,他们现在找的也是你,你以为死人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 “古人为什么会有死者为大一词,不尊重死亡的人,就不懂得敬畏生命。阴曹地府对不敬尸身,侮辱尸体惩罚的非常严重,那些盗墓之人都会被打入第十五层磔刑地狱,处以凌迟之罚!” 刘福打了一个哆嗦,他们虽说不算是盗墓,但也确实是掘了人家的坟,那些尸骨他都让大卡车给拉去郊外了,连带着那些废土。 他又唔噜一句,他媳妇帮他翻译,“师傅,您帮着解决这事要多少钱?” 甜宝不假思索地回答,“一万!” 李向山狠狠吸了一口凉气,突然觉得田大师对他们还挺好,一个人就收了两千,不对,他收了四千。 但是照比刘福来说他占了便宜呀! 刘福一听就炸了,挣扎着要起身,嘴里又开始激动的唔噜。 要不是腿脚不方便他能起身跑了。 刘福媳妇也吓了一跳,但是很快镇定,干脆的一点头,“行,就一万!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刘福这下子更激动了,唔噜地身子都翘起来了,直着胳膊指向自己媳妇骂了一句。 虽然口齿还是不伶俐,但是甜宝这回听清楚了,他说的是“败家老娘们”。 他媳妇这么爽快地答应也出乎甜宝的意料。 其实这事一点也不复杂,那些尸骨无非就是要自己的钱财,再就是想好好安葬。 “不需要,安葬尸骨,做法事,包括购买祭祀用品的费用都包括在内了。” 她爽快,甜宝也不会差事。 刘福媳妇又接着说道,“不过我现在没有钱,能不能把车押在你这里,你放心我不会偷偷叫人把车开走,车钥匙也放在你这里,我会找人来买车,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车。” “我叫王巧妹,这是我的身份证,也可以放在你这里。”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身份证递过来。 甜宝摆了下手,“不用了,车你也可以开回去,等卖了再给我钱,这些日子他去医院应该也会用到车。” 王巧妹慢慢收回身份证,感激地点下头,“谢谢你!你放心,我王巧妹一定会说到做到!” 甜宝笑了下,“好!” 即使做不到她也不怕,她既然敢答应,就必然有把握把钱收到手。 刘福又是一阵唔嗷乱叫,王巧妹回头沉着脸看他,“这辆车早晚也会被你输掉,还不如现在卖了,要不然接下来拿啥给你看病?拿啥吃饭?!” “一天天的开个车不知道咋得瑟好了,现在这样都是你活该!我觉得这样挺好,也省得你出去赌了!” 刘福又唔噜了几句,王巧妹瞪了他一眼,“你再叫唤我把车卖了就领着闺女出去住,把你自己扔家里看谁伺候你!” 刘福立刻把嘴巴闭上了,跟泄了力一样倒在担架上不说话了。 王巧妹再转过脸的时候眼圈微微泛着红,“师傅,啥时候能解决?” 甜宝看下时间,“今天夜里吧,你们先回去吧,把地址给我,一会儿我就过去。” “好!我在家等着你。” 李向山赶紧上前,“嫂子,你们先走,我一会儿给田大师带路!” 王巧妹点头,“麻烦你了!这是他打的金戒指。” 她拿出那枚剪断的戒指放在桌子上,“我之前还以为他结回账买的,没想到……” 她叹口气。 刘福的戒指一会有一会没的。 赌输了没钱就把戒指卖了,有钱了就再打一个。 等着人一走,李向山搓搓手,“那个……田大师,别看他媳妇说没钱要卖车,其实过些日子工程款第二笔钱下来他就有钱了。” 甜宝“嗯”了一声,结不结账有没有钱和她没啥关系。 这几年当包工头的几乎都成暴发户了,像刘福这种干了好几年兜里还蹦子没有的实属少见。 只能说是他自己作的。 难得的是有个明白媳妇。 甜宝又看看李向山,“听说你最近表现不错?” 李向山咧着嘴“嘿嘿”笑了两声,“都是卫夫子教育的好!” 他又偷眼瞧了下甜宝,甜宝看出他的异样,“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李向山摸摸头,“没、没啥事……” “有话就说,想让卫夫子和你聊聊?” “不不不!”李向山赶紧摆手,“别叫卫夫子,就是、就是我想问问,你和你对象是人吗?” 甜宝猛地看向他,“说的什么话?!” 唐奕泽也惊讶地看向李向山,这小子啥意思? 骂人呢? 李向山吓得赶紧解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你们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了!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李向山一咬牙,“我刚才和你说的那对穿喜服合葬的男女长得可像你和你对象了!不止我一个人看到了,还有我那几个兄弟,他们也都说像。” 甜宝和唐奕泽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李向山,“哦,尸骨呢?” “也都被一起拉走了。” 甜宝又“哦”了一声,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李向山眨了眨眼,“你不惊讶吗?” 甜宝抬头看看他,“有什么惊讶的?” 唐奕泽也从刚才有些惊讶地表情恢复平静了。 李向山不说话了,行吧,田大师也不是个正常人。 看来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也许就是长得像呢。 十点钟,甜宝才和唐奕泽不慌不忙的出发。 李向山做为指路人肯定要跟着。 最重要的他要看热闹。 能看到刘福吃亏他都快乐死了。 刘福家里,王巧妹让闺女先去睡觉,她来到大屋,看着躺在炕上的刘福,刘福听见脚步声知道她过来了,气得直拿眼瞪她。 王巧妹看着他轻轻叹口气,“你也不用生气,现在这样我反倒觉得挺好的。钱多了也不见得就是好事,有的时候就是祸根,这些年你赚钱了,车也开上了,但是咱们两口子却越来越没有话说了。你整天的不着家,也不管我和孩子,就知道喝酒打麻将。” “有时候我就在想,还不如没钱的时候呢,那时候咱家穷,日子过得虽然困难点,但是一家三口劲儿往一处使,你心里也有这个家,也知冷知热的,还没那么多罗烂事。你刚有钱的时候还能说两句人话,后来就越来越不是你了。人也变狂了,眼里也没这个家了,就顾着你自己快活。” “现在是玩牌,再过两年你是不是就该玩女人,换老婆孩子了?” “一唔哈……” 刘福含糊着开口,被王巧妹挥手打断,“行了,别解释了!” “你说不了话挺好的,听你声还怪烦的,要不是念着你前些年对我的好,我早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我总想着咱们苦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条件好了,你想玩我也不反对,但是你不能玩得没了边。外面的人都以为我过着阔太太的生活,实际呢?” “就过了那么不到一年的宽裕日子,现在跟以前没钱的时候差不多,还不如那时候呢!没钱也得憋着,还不好意思让人家知道你把钱都赌输了,孩子连交校服的钱都没有。人呐,不能有钱了就忘本,你这次也算花钱买个教训!我觉得这一万块钱花得值!” “要是不让你长个教训,你还不知道会狂成啥样呢!你要是不服等你好了,咱俩就把婚离了,你爱干啥干啥去,孩子归我,以后也没人管你了!” 刘福艰难的开口,“唔……一……” 王巧妹听出他说的是“不离”,但是她轻叹口气没回答他。 屋子里的灯管突然暗了下来,像是接触不良一样“嚓嚓”响了两声。 炕上的刘福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呃呃”地叫着。 灯管啪地熄灭,屋门传来“吱嘎”一声响,紧接着屋子里刮起一股阴风,让人有种凉到骨头里的刺痛感。 黑暗中,王巧妹只感觉到一股风从身边刮过去,又刮回去,朝着门的方向去了。 她没经历过这些,但是也感觉到不对劲,赶紧喊了声,“孩子她爸?” 炕上没了动静。 她伸手摸了摸炕上的人,推了推,没有任何反应,“孩子爸,孩子爸!” 她又试了试鼻息,有呼吸。 她着急了,赶紧出了门。 屋外,甜宝的车已经到了,她下车就看见一股黑色旋风从刘福家的院子里刮出来,她迅速挡在前面。 “谈谈吧!” 旋风中发出一声怒吼,“滚开!” 甜宝动作利落地拿出鞭子凌空抽了过去,鞭子狠戾地打中旋风,瞬间静止,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是你?!” 旋风逐渐凝结成一个人形。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出现在眼前,梳着清朝的大辫子,留着山羊胡,身上是黑色的绸缎褂子。 瞪着眼睛不停地来回看着甜宝和唐奕泽。 “看够了吗?你不是要金牙吗?” 老头一下反应过来,“见过万姑娘和沈先生!” 第360章 老邻居 “沈先生?”甜宝不解地看着他。 “嗯?这不是沈先生吗?”老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唐奕泽,马上又反应过来,“哦,对了,沈先生原来是名伶白寒秋。” 他一咧嘴露着豁牙,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咱们可是做了十多年的邻居呢!” 甜宝看着他似笑非笑,“我今天来不是和你叙旧的,我也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我是来解决事情的。” 她指了指被他拖在地上的刘福,“他是我的缘主。” 老头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把刘福往身后一拎,警惕地看着她,“那个……你的缘主也不行,他拔了我的金牙,必须还给我!还要补偿我的损失!” 又弱弱地补充一句,“你不能不讲理……” 他的眼里带着怯,但是又有那么点子坚持,“也不能总是那么霸道……” 甜宝:“……” 她说什么了? 老头又把头一扬,“对了,他可是也掘了你们的坟,还扬了你们的骨头!还有之前那些邻居的骨头也都被他扔垃圾一样扔到野外!” 甜宝看出来了,这人是个守财奴,不止说话,面相上就带出来了。 锥子脸、印堂窄小、鼻尖无肉,还有点斗鸡眼。 即使很怕她,涉及到钱也会抗争一番。 至于为什么怕,估计和上辈子有关。 刘福听得是胆战心寒的,没想到这个田大师竟然认识这个老头,那他不是倒霉了? 王巧妹也追出来了,看见甜宝站在那对着一团黑影说话,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甜宝看着老头说道,“我会将所有抛在野外的尸体妥善安葬,你的金牙会重新安装到你的头骨上,再给你烧三斤六两纸钱,金元宝一百零八个,纸马一匹,童男童女各一,外加水果、点心、荤食若干。” 老头的小斗鸡眼转了转,“不行,还是太少了,我要……” 甜宝打断他,“我拿钱。” 老头狠狠咽下要说的话,立刻龇着豁牙子咧开嘴,“咱们都这么熟了,这些可以了,可以了!” “不过,他必须要给我赔礼道歉!” 甜宝看向被薅着衣领子的刘福。刘福赶紧哭丧着一张脸,拱拱手,“大爷,爷爷!求您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 老头一扬手将他扔在地上,斜眼看着他,“不行,重新来!” 刘福赶紧跪在地上一顿磕头,“鬼爷爷,我错了!求您原谅!” 他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着。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今天看在万小姐的面子上饶了你吧!” 刘福面露喜色,连滚带爬地跑到一边。 老头又看向甜宝,“你刚才允诺的东西都是给我一个人的吧?” 甜宝点头。 老头放心了,“不过那些被他抛了尸骨,又拿了陪葬铜钱的,我可不负责去说和,我的东西也不分给他们!” “不需要你去!” “他们现在都在之前的坟地那里等着呢!” 等着他把刘福抓回去继续今晚的“惩罚”。 “好,我把他带去给他们赔礼道歉。” 甜宝又看向王巧妹,“你也一起去。” “好!”王巧妹赶紧上前。 开着甜宝的车去的,王巧妹和刘福也都进了车里。 现在的刘福在王巧妹的眼里也是一个人影,看着不那么真实,刘福有些愧疚地看看媳妇,低下头小声说:“媳妇,对、对不起……” 王巧妹瞪他一眼把脸扭到窗外不看他。 老头也上了车,李向山顿时有点紧张。 看热闹归看热闹,但是这熟悉的阴冷气息一传过来他学过的那些古文、古诗差点儿脱口而出。 已经形成身体记忆了。 被卫夫子吓的。 老头看见李向山还眯眼笑了下,“这个后生不错!知礼数,懂规矩!你给我烧的纸钱已经收到了!” 李向山狠狠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也是无心打扰……” 他擦了把头上的汗。 老头坐在车里四处看看,新鲜的不得了,“这就是洋车么?没想到死了以后托万小姐的福坐上了洋车!” 他东摸摸西看看。 可是他已经没啥触感了,手摸向汽车就穿过去。 但这丝毫减少不了他的兴致。 他又把脑袋伸到前座,看着唐奕泽嬉皮笑脸地招招手,“沈先生好啊!辛苦沈先生开车了!” 唐奕泽点下头“嗯”了一声。 老头自顾自地唠叨,“做邻居的时候天天看着你俩恩恩爱爱的,没想到你俩转世了还能在一起,真是缘分呐!” “那时候万小姐……” 甜宝瞥了眼已经竖起耳朵的李向山,警告地看着老头。 老头立刻住嘴,“不说了,不说了!” 甜宝也想听故事,就当听个热闹了。 但是她不想让这么多人都听到。 车子开到工地,地基相比昨天又深了一些。 坑边站了七八个黑影。 都是这片坟地的原住鬼民。 有梳着大辫子的清朝鬼,也有梳着短发的民国鬼。 有男也有女,有老也有少。 看见一辆车子驶过来都很惊讶。 等着车子停了,老头昂首挺胸地走下车,别提多自豪了。 他生活在晚清,那时候街上已经能看见洋车在跑了。 但是他从来没有机会坐上一坐。 只能远远地眼巴巴看着。 没想到死了一百多年以后实现了愿望。 那些鬼看到甜宝和唐奕泽都很惊讶,想围上来,还有点不敢,“是万姑娘和沈先生吗?” 老头一点头,“对,他们早就转世投胎了!万姑娘做了大先生,这个刘福就是她的缘主!” 大家面面相觑,那他们还怎么讨债? 老头看出他们的顾虑,伸手一指,“万姑娘不会不讲道理的,会给大家做出补偿。” 甜宝扫了眼众鬼,把刚才对老头说的那些话又重复了一遍,老头在旁边又补充了一句,“都是万姑娘出钱!” 一个民国的男鬼赶紧上前一拱手,“既然是万姑娘出钱我们就不要那么多了……” 甜宝一摆手,“该怎么算就怎么算!这些是你们应得的。” 刘福在旁边扁了扁嘴,分明是他出的钱么! 他小声嘟囔一句,“加上老头一共九个人,她说的那些东西全加起来最多一千多块,收了咱们一万……” 王巧妹狠狠瞪他一眼,“你去问问看,没有田大师你赔这些东西人家愿意不?!把你能耐的!” “你要能行也不至于被人挠成土豆丝了!” 刘福不吭声了。 这个钱到时候他得让空调厂至少出一半,本来他们也得负一半责任。 甜宝已经和那些鬼商量完了,就按照她说的补偿,再找地方给他们安葬,做场法事。 那个陪葬了一棺材铜钱的清朝老夫妻,又额外给加了三百个金元宝。 明天就给解决。 甜宝把刘福叫过来,“明天晚上你跟着我一起去给他们做法事,再派三个挖土的工人!” 刘福赶紧点头,“行行行!” 从工地抽调三个人出去还是没问题的。 李向山自告奋勇,“我带两个兄弟去吧?” 刘福手一挥,“就你了!” “好嘞!田大师明天见!”李向山乐呵呵地回去工棚睡觉。 唐奕泽开着车将两口子送回去,那个老头一直跟着,那架势像是非要和甜宝二人叙叙旧。 到了刘福家,甜宝准备将他的魂魄送回体内。 他看着甜宝嗫嚅着说了句,“谢谢……” 甜宝看着他,“这一单生意我是看在你媳妇的面子上才接的,要是单凭你我未必会接,你得庆幸你娶了个好媳妇。” 刘福低下头没说话,看了眼媳妇默默地躺回到身体里。 王巧妹送甜宝出门,“谢谢你,我已经找过卖二手车的贩子了,这两天应该就有消息,明天我也会跟着过去。” 甜宝上车,看见老头正坐在后座和唐奕泽白话,看见她上车赶紧咧着嘴笑,“万姑娘,你回来了?” 甜宝瞅瞅他缺牙的豁子,“你还是别笑了!看着难受。” 老头赶紧合上嘴巴,伸手打了下打了下嘴唇,“哎呦,让万姑娘难受那就是我的错了!” 甜宝没理他那副讨好的模样,往椅背上以靠,“说吧!我看你也憋了一路了!” 老头刚想乐又赶紧捂住嘴,“你们俩真没有上辈子的记忆?” 俩人一起摇头。 “那你们想不想知道……” “赶快讲,别卖关子!” 老头叫耿万财,生活在晚清,跟卫鹏举差不多一个时期。 是个糕点铺子的老板,家里有点小钱,他也确实是个守财奴,一辈子把钱看得极其重要。 本来死的时候他让儿子给自己陪葬了挺多值钱的玩意儿,结果儿子跟他一样守财,答应的很好,一样没陪葬。 还差点儿把他镶的金牙掰下来,好在最后还算有点孝心,没做的这么绝。 他死后之所以没去投胎也是为了守着自己的金牙,怕有盗墓的把他的牙砸了。 这里很安静,要不是新华国建立,还只是个悄无人烟的旷野。 在他之前和之后都有不少的坟墓,很多已经去地府报到了,留下的都是不愿去投胎的。 他算是这群鬼里老大,他的守财奴儿子很少给他烧纸,但是其他“小弟”家里有烧纸和祭品的他就能得到供奉。 鬼生过得也算滋润。 好日子结束在小鬼子入侵之后,活人都过得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还哪有心思管死人怎么样。 万如意就是这个时候和沈安康来到坟地的。 来的时候万如意已经病得快要死了,是被沈安康背来的。 她要在临死前给自己选个安静的地方埋葬,看中了这里。 耿万财见有“新人”到来,以为能收笔“坟地保护费”,结果即使万如意病得快要死了,脾气依然暴躁。 直接出魂把他们揍了一顿。 最后成了这片坟地的老大。 耿万财看着两个人讪笑道,“你那时候还有个身份是万家的三公子,叫万玉龙,你娘是万老爷养在庄子里的小妾,你娘长得漂亮,深受万老爷的喜爱,但是大太太娘家财大气粗,容不下你娘,万老爷就把你娘送去了郊外的庄子里。” “你和你娘在庄子里过得并不自在,大太太指使着庄子上的人欺负你们娘俩,克扣你们的吃穿用度,万老爷也不敢管。” “后来大太太死了,万老爷才想起你,你娘没熬过大太太,早就走在她的前面了。至于为啥当成男孩养我猜大概是他自己身体不行了,儿子们又不争气。而你是个有本事的,他想保住自己的家业,也怕人家说万家后继无人。” “你死以后,沈先生在也喝了药,你俩被一起安葬在这里。大概待了十多年吧,突然有一天坟地就来了一个漂亮女人,长得太好看了,但是也很凶,比你还厉害,把你和沈先生强行带走了。” “我猜就是送你们去投胎了。” 甜宝看着他,“讲完了?” 耿万财点点头,“对啊,我知道的就这些,你们来了也不和我们说以前的事,这些事还是小六子他们说的。” 俩人就顾着甜蜜去了,哪有时间搭理他们? 用得着的时候招招手,用不着的时候就挥挥手。 他们也不敢问,也不敢得罪啊! 甜宝的脸立刻沉下来,“滚下去!” 还以为知道多少呢! 她跟个捡垃圾的一样,前世的故事左捡一块右捡一块,也拼不出个完整的,比看连续剧还难受。 耿万财“嘿嘿”一笑,“万姑娘,您这一世还是做先生的,咱们这么有缘又遇上了,我以后能不能跟着你……” 甜宝看了他一眼,“你除了抠门儿还有什么本事?” “我……”耿万财挠挠头,“我会做糕点,各种宫廷里的甜食我都会做!我家祖上可是给皇帝做过的!” 他一说这个,唐奕泽来兴趣了,“要不留下他,而且他能接近我。” 大概是前世和他们相处过,耿万财是他见过的所有鬼里面敢和他待在一米内的。 让他说的甜宝也心动了。 谁还没个爱好呢? 她最大的爱好除了钱就是吃。 “行吧,先留下你,等着给你介绍几个鬼友认识。现在下去!” “好嘞!”耿万财一溜烟儿的消失了。 真正意义上的一溜烟儿。 第二天早上,甜宝让唐奕泽开着车,带上李向山和他的两个兄弟一起赶往被扔尸骨的地方。 那些尸骨都混杂在废土当中,这些人都死的年头不短了,骨头早已发黑腐化。 她戴上一副红手套,也没遮红布,没啥意义,扔在这两天早就被太阳晒过了。 她低下身子刚想捡起一块发黑的骨头,却被旁边一块白色的骷髅头吸引了目光。 和其他的白骨不同,这个骷髅头莹白有光泽,她摘下手套拿起来。 眼前一阵恍惚,下一瞬她所置身的场景就变了…… 第361章 前世(一) 眼前的一切像是只有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景象。 黄包车、马车以及各种黑白色的老爷车。 街道繁华,招牌林立。 街道两边一张张广告牌,上面都是电影公司的演员,穿着旗袍,梳着卷发。 甜宝像是在看电影,又像是在做梦。 一辆马车从眼前经过,车上坐着个年轻的女人,长得很美,气质温婉,穿着旗袍,眼神忧郁,不停地把头伸出窗外向后张望着。 最后失望地坐回车里不停落泪。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向郊外奔去,最后在一处村庄停下。 是一间小四合院,里面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家仆。 家仆将马车上不多的行李拎进院子里。 女人在庄子上住下了。 整个庄子上的田地都是这户四合院主人的,由管家打理着。 女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肚子越来越大。 刚开始的两三个月里管家和下人对女人还算好。 时间一长,没人来看女人,又有人特意来交代了什么,从那天开始,女人的处境越来越不好。 管家明里暗里指使着丫鬟婆子欺负她。 甚至会故意绊倒她,想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 但是不管怎么折腾,孩子依然坚强的在女人肚子里成长。 孩子出生在一个雪花漫天的下午,女人在生产的前一刻还在用冰冷刺骨的水浆洗衣服。 发动的时候所有人都躲出去了。 没人帮女人接生,无论她怎么喊救命也没人出现。 孩子大概营养不良,长得小,出生的异常顺利,女人自己一个人完成了生产,用油灯烧红了剪刀剪断脐带。 孩子哭出声的时候,女人抱着孩子也放声痛哭。 有个婆子进来一把抢过孩子,看到是个女孩又嫌弃地扔回到女人的身上。 女人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有了一个小棉袄。 即使日子过得再苦也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念。 她给女儿起名如意,希望她一切如心如意,不要像她一样所托非人,日子艰难。 厨房做饭的婆子可怜这对母女,会偷偷接济一下她们,明面上是不敢的。 但是在厨房藏些吃的还是可以的。 孩子一天天长大,也非常聪明,从五岁开始就会保护自己柔弱的娘。 经常会暗地里给那些家仆使绊子,搞的人仰马翻。 女人识一些字,会在闲暇时候教孩子写字、念书。 时间长了,这对母女像是被外面的人遗忘了,再没人来传话。 管家也就把女人当作普通的家仆来看待,但是没有任何工资。 好在女人还会绣点绣品到外面卖掉。 攒下的钱给女儿买书、买漂亮的花布做衣服。 最脏最累的活依然是留给女人的,女人在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中日益憔悴,好在女儿虽小但贴心。 小小的年纪就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会在晚上给女人捶背、打洗脚水。 小如意从小性子不随她的娘亲,瘦小但是力气大,也是不吃亏的主,经常和庄子上比自己大的孩子们打架。 即使打不赢也会死咬住对方不放。 被庄子上的人称为疯狗丫头。 如意也结交了一个比她大两岁的漂亮小哥哥,叫沈安康。 沈安康是从小没了娘,又有一个好赌的爹。 两个同病相怜的小伙伴会经常躲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六岁那年,小如意认识了一个瞎眼的老伯。 瞎眼老伯是庄子上有名的阴阳先生。 他觉得如意天资聪明,是个学算命的好材料。 没事就教如意学算命、摸骨、阴阳道法。 如意很聪明,学了一年不到就会用一些小法术惩治那些欺负她和娘的人。 又过了一年,沈安康的爹输了钱还不上,把他卖给了戏班子。 走的那天,小如意跟着马车追出了好几里地,连着摔了好几个跟头,距离越来越远,两个人一个在马车上,一个在车下,遥遥相望。 小如意第一次知道失去的滋味,哭着跑回家扑在娘的怀里。 那时她不知道人生还会有第二次失去,十三岁那年,她娘去世了。 曾经姣好如月的容貌变得苍老不堪,才三十岁的年纪已经生了白发,孱弱多病。 如意安葬了娘,离开了那个大院子,跟在瞎眼师父的身边。 十六岁时,瞎眼师父也去世了。 从此孤身一人,就住在师父的家里,靠着给人算命为生。 村里的姑娘这个年纪都已经说亲或者出嫁了,但是没人来给她说亲。 都说她是扫把星,克死了娘,又克死了师父,怪不得被她爹一直放养在庄子上,一次也不来看她。 但是如意长得漂亮,又是孤儿,村里有不少男人打她的主意,都被她打跑了。 这些男人都是想占她的便宜,没一个是真心想娶她的。 十八岁时,她那个便宜爹终于想起了庄子上还有个小妾。 走的时候好像还怀着身孕,妻子生的两个儿子一个无心生意,一个是扶不起来的败家子。 这些年家里的母老虎管得严,他也没少在外面偷腥,但是却再也没有过一儿半女。 家里的母老虎终于去世了,他老了床事上也有心无力,就想着来看看这个女儿。 之前虽说母老虎对他封锁了庄子上的消息,但是他也打探到了曾经他最宠爱的小妾生的是个女儿,顿时也就没了解救的兴趣。 女人嘛,有的是! 母老虎不喜欢那个小妾,他就偷偷在外面找别的女人。 当他看到如意的第一眼时是惊喜的,这个女儿随了小妾的长相,甚至比她娘还要美上几分。 只不过少了那股子柔弱劲,多了几分英气。 他想把如意接回城里,把她嫁给督军的儿子。 这样他在城里也有了强硬的后台。 如意没有拒绝跟他回城,但是却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联姻,要替他打理生意。 如果一年之内不能让万家的生意翻倍就心甘情愿嫁去督军府。 万老爷自然不相信她,如意当即就给他卜了一卦,让他心服口服。 最后他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给她一年的时间。 但是有一个条件,让如意必须女扮男装,对外宣称是万家的三子,从小养在庄子上,改名为万玉龙。 他不想人家笑话万家要靠女儿来振兴家业,好像没人一样。 万如意对此没有异议,将一头长发剪掉,穿上了格子西装、皮鞋,又配了一副金丝边眼镜。 她本来个子就不矮,在鞋里又加高了一些,穿戴完就是妥妥的一个富家公子哥模样。 万老爷看着也欣喜,心里生出几分这要真是个儿子该有多好。 想他找的女人也不少,为啥孩子这么少呢? 他哪里知道家里的妻子在生了两个儿子之后发现他有不安分的心思,就日日在饭菜里加了让他无法再令女人受孕的药。 小妾能怀了他的孩子,那纯属意外中的意外! 所以妻子才那么担心,她可不想有其他的庶子来和自己的儿子争夺家财,才会如此容不下小妾。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孩子的命这么硬,无论她怎么指使人下药还是使绊子,孩子就是掉不了。 跟焊在小妾的肚子里一样。 好在让她稍微心安的是小妾生了个丫头片子,她知道后也就无所谓了。 哪怕丈夫把这个女儿接回来都没关系,反正将来也是为儿子铺路用的。 但是没想到丈夫完全把这对母女抛之脑后了。 丈夫不管,她自然更不会理会。 但是儿子们不争气,再加上丈夫整日流连花丛,也让她心里郁结,身子骨也一日不如一日。 最后不甘心的闭眼离开。 如意跟着万老爷回到家里,让如意先学习一段时间,生意交不交给她看成绩说话。 如意从小长在庄子里,自然不敢来了就放权。 如意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也确实需要学习一下。 万家老大无心生意,只想教学自然对她无所谓,但是她那个便宜二哥没少和她对着干,故意刁难。 她直接花钱雇了歌舞厅的歌女来勾搭万二少爷。 又去了城里最有名的烟花柳巷荟芳里找了好几个漂亮的姑娘。 甚至还有洋妞和扶桑艺妓。 城里这种妓院有六十多家,仅是苏国开设的就有一二十家,还有扶桑开的。 想找出姿色上等的姑娘非常容易。 她让这些姑娘们轮番上阵,谁能将万二少爷迷得越久赏钱越多。 可以赚双份钱,这些姑娘们全都使出浑身的解数来勾引万二公子。 清纯的、妖娆的、知性的、温婉的、高雅的……应有尽有。 本来这个万二公子就好色,被这么蓄意勾引更加把持不住。 万老爷看他这么不争气更来气了,心就逐渐偏向了如意。 如意布了招财阵,每一笔生意在谈之前都会算一算。 仅用了三个月时间就让万家赚到了平时一年也赚不到的钱。 不到一年,万老爷就完全放权了,将生意全权交给如意处理。 对大儿子和二儿子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多生孩子,男孩越多越好! 所有人都知道了万家刚接回来的三儿子是个商业奇才,短短一年的时间让万家的产业翻了数倍。 之前万家虽说也有钱,但是跟省城的几大家族根本没法比。 现在却隐隐有了追上的趋势。 见过没见过的都会尊称万家三公子一声“万三爷”! 一时间想要跟万家联姻的家族差点儿没把门槛踏破了。 如意即使再低调,也有不少姑娘偷偷见过她的真容,俊俏的面容,儒雅的气质,一个个被迷得神魂颠倒,芳心大动。 纷纷同意家里的联姻计划。 万老爷心知肚明,联个屁的姻? 只能推脱要联姻首先是大儿子和二儿子。 前面的两个哥哥还没成家,老三自然不着急。 但是大家都知道万家老大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老二是个不争气的,将来万家的掌舵人肯定是三公子。 过不了万老爷这一关,姑娘们就开始暗自行动。 偶遇的、搭讪的、故意跌倒在车前的,一时间让如意烦不胜烦。 万老爷过五十大寿的时候,她将过寿摆酒、布置庭院的事交给助手,和便宜爹面子上的事还是要过得去的。 正好万家也搬进了新家,比原来的房子大了好几倍,院子也大的能跑马车。 正好趁这几个机会结交各界名流,促进关系。 万老爷自然也要长长脸。 助手请了城里有名的戏班子来唱堂会,戏班子的台柱子就是这两年正红的名伶白寒秋。 现在城里有点钱的人家办寿宴或者喜事不请个戏班子会让人笑话。 请戏班子也是有讲究的。 能来唱堂会的大都不是角儿,能请名角来唱的也必不是普通人家。 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请白寒秋过来也是如意有意安排的。 这一年多她一直在忙着拓展生意,但也没耽误了寻找童年时的小哥哥。 十二年过去了,当年的漂亮小哥哥已经长高,蜕变成了青年,不变的依旧是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 人群中穿着青色长衫的俊美男子看到她投射来的视线慢慢低下头。 这些年他看到过太多注视的目光,有男也有女。 省城很多有钱人都有着特殊的癖好。 如意没有上前相认,与男子擦肩而过。 寿宴上,白寒秋的一曲《贵妃醉酒》获得了满堂彩。 因为白寒秋的到来让这场寿宴提高了一个档次。 今天来的人也都是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从这天开始,如意有时间就会去戏园子听白寒秋唱京剧,都是和合作伙伴一起去。 打赏起来也毫不手软,但也不会高的离谱。 在别人眼里她和喜欢白寒秋的那些有钱的票友没什么区别。 如意之所以没有急着和白寒秋相认,就是因为她迅速的扩张版图动了很多人的利益,也树敌不少。 贸贸然相认只会给白寒秋带来麻烦。 没做到十分强大之前她是不会相认的。 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都是以票友身份支持着白寒秋。 白寒秋对她也产生了好奇。 这个省城最新崛起万家掌权人每次来听完戏就走,从来不会提任何要求。 不会强势地邀请他一起吃饭,也没有任何过分的要求。 甚至不会去后台骚扰他。 越没有要求越让他心里不安。 第362章 前世(二) 在如意到达省城的第三年,万家已经一跃成为省城的第一大家族,也是手握矿产最多的家族,并且拿下了华东铁路沿线的几大林场。 万家老大结婚了,妻子不是什么世家小姐,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 万老爷也放弃了让他联姻的打算。 他病得越来越严重,管不了那么多。 二儿子也病了,花柳病。 而且因为纵欲过度已经没了生育能力,这也是导致万老爷病情加重的原因。 气的! 他要求如意将来必须将所有产业交给万家的后代手里。 如意微笑着看他,“现在万家我说了算,想交给谁就交给谁。父亲已经老了,还是安心养病吧!” 万老爷气得捂住胸口,伸着手颤抖地指着她,“你、你……” 话没说完已经倒不上气了,嘴都气歪了。 是真歪了! 眼也斜了! 如意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是我的父亲,我怎么会让你就这么走了呢?我娘当年可是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年才去世,你怎么能比她少呢?”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你值得,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父、亲!” 如意的声音听在万老爷的耳朵里犹如恶魔般的诅咒,他顿时觉得大脑充血,全身发麻,浑身不停地颤抖。 他此时才知道,这个女儿是蓄谋已久! 在为她的娘报复他! 对啊,她那么会算,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要去找她? 怎么会没有提前想好对策? 但是他心里明白,却浑身不听使唤,什么也做不了。 如意成了真正的万家家主,也成了省城可以呼风唤雨的大亨。 这三年,白寒秋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随着名气的大增,邀请他的权贵也越来越多。 其中不乏觊觎他美貌的男男女女。 在任何一个年代,美貌都可能会带来灾祸,何况在如此动荡的时期,再大的名气在权贵眼中也不过是个戏子。 他们不能也不敢拒绝一些权贵的邀请。 白寒秋有些厌倦这种生活。 这次是省城的徐姓家族族长邀请他,还特意派了车接他。 席间还有不少蓝眼睛黄头发的洋商,以及一名扶桑商人。 吃完饭他拒绝徐族长的留宿,坐着黄包车回去。 路上黄包车被拦截,几名黑衣打手出现。 他心里明白这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他即使有些功夫在身也不过是京剧的花把式,真打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更何况还要面对四五个训练有素的打手。 那些人还没等动手,巷子里就出现另外一组黑衣人,将这些人制服。 如意从黑暗里走出来,用枪抵住其中一个人的太阳穴,“告诉徐爷,人我带走了!” 枪在手上转了一圈放进西服内侧的枪袋里,她转身伸手去拉白寒秋。 白寒秋没有搭上她的手,自己站起身,拱了拱手,“多谢万三爷相助。只是……你不该为了我得罪徐老爷,不值得,据说他家很快就要和督军府联姻……” “无妨,徐家很快就会自顾不暇。”如意语气轻松,嘴角还轻微地勾起,“安康哥……可安康?” 她缓缓摘下金丝边眼镜看过去。 “安康”这个名字太久没人叫过了,白寒秋都快忘记自己的本名了。 这是他娘给他起的名字,希望他能幸福安康。 白寒秋看着眼前的“万三爷”,眼里露出震惊,“你是……” 如意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句,“永平庄,春河桥。” “你是如意!” 白寒秋没想到如今在省城跺一脚就会四城乱颤的万三爷,竟然是永平庄梳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妹妹。 春河桥的桥下是他们小时候常去的地方。 也是他活到现在为数不多的温暖回忆。 如意现在不怕外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商人重利,现在谁还会在乎她是男是女。 但是白寒秋自然不会说出她的秘密。 得知她的身份,心里的戒心也就随之放下。 如意再去看戏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看过去。 白寒秋所在的戏园子,如意也从偶尔去变成经常去,再到后面只要有白寒秋的场就会必到。 闲暇时,两个人会一起去郊外坐坐,像小时候一样。 坊间开始流传出许多风言风语。 万三爷之所以一直没娶亲,是因为喜好男风。 而名伶白寒秋自然就是他包养的男宠。 两个人都不理会这样的传言,也不去解释。 有不信邪想打白寒秋主意的人轻者生意被抢,重者家族覆灭,身残体破。 据说徐老爷破产,和钱家少爷被断男根都是因为动了不该有的念头被狠狠报复了。 如意开始在暗地里将生意一个个转出,疯狂套现。 再将所有现金大洋换成金条。 没人知道她所剩时日不多。 她活不过三十岁,如今又运用了大量的术法催财,更是缩短了她的寿命。 很快,省城沦陷,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扶桑人占领了东三省,建立了满洲国。 曾经遭到白寒秋拒绝的一个扶桑人带着人“请”他去唱堂会。 不想看到的却是瘦弱不堪嗓子嘶哑到说不出话的“病痨鬼”。 扶桑人不甘心,又连着来了两次,白寒秋的嗓子一直没好,说已经彻底废了。 这些人恼羞成怒,用枪押着他去了大营。 结果当天晚上,据说那些看守的士兵跟鬼附身了一样开始互相残杀。 一个黑影趁乱潜入大牢将白寒秋救出。 扶桑人把怀疑目标放在万三爷的身上,却发现万三爷早已消失不见,而万家的诸多生意所剩无几。 万家老大和妻子也不知踪影,只剩下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没人照顾的万老爷和万家老二。 扶桑人全城悬赏捉拿万三爷和白寒秋。 如意在救白寒秋之前就让万家老大和妻子带着所有的金条去找抗联。 而她和白寒秋则找个地方隐藏起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利益出卖同胞和信仰的大有人在。 如意还是中招了,昏迷中被一个叫季良朋的年轻郎中所救。 将她带回家中悉心照顾。 季良朋没有出卖她,也知道了她女儿家的身份。 但是如意的大限将至,即使治好了枪伤也治不好她身上不知名的病症。 在季良朋外出治病的时候留下一封信和一根金条离开。 季良朋看着信和叠的整齐的被褥难掩失落。 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对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产生了莫名的情愫。 有欣赏,有钦佩,也有一丝淡淡的倾慕。 也许是她坚持自己取子弹时的坚毅,也许是面对生死时的淡然。 总之,这是自己见到过的最特别的姑娘。 喜欢上一个这样的姑娘似乎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从此后他再没见过那个姑娘。 如意回到白寒秋身边,白寒秋连续几天找不到她快急疯了。 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落泪。 如意让他带着她去一个地方。 她早就为自己找了一个安静的所在,一处适合安葬的地方。 这里未来几十年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却不想遇到了坟霸,还想收她的坟地使用费。 她现在身体孱弱,不代表神魂也弱,直接魂魄离体教他们如何做鬼。 如意带着白寒秋去了坟地的当天夜里就离开了。 临终前她握住白寒秋的手,“这辈子没能结成夫妻,下辈子如果有缘我一定嫁给你。” 这是她对白寒秋唯一的承诺。 在这之前她知道他的心意,也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 她本就是不该降生的人,违反了天道,自然活不长久。 白寒秋泣不成声,“好,下辈子我来找你,希望你还记得我……” 如意笑了,“你要还长这样子我就记得你……” 她遗憾的闭眼。 这张脸还真是好看。 可惜了…… 白寒秋按照她说的方式布置了坟地,又给了邻居家一些钱,让他们帮忙将两个人合葬。 爱人走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也没有了。 之前虽说是为了拒绝扶桑人唱堂会,但为了不被发现是装病,他也确确实实损害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时日也不多了。 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他买了红色的喜服,给两个人都换上,生不能同衾,死则共穴。 邻居信守承诺,将两个人安葬在一起。 做一对鬼夫妻也挺好。 没想到的是,在坟地的第十五年,罗茵找来了,要带她回地府。 两个人在坟地大打出手,杀的天昏地暗。 如意不是对手,被罗茵带走。 临走时,罗茵思量片刻将白寒秋也顺走了。 但是直接扔在鬼界堡,她带着如意回了罗刹岭。 娘俩是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剩下那一天不打也得互怼。 “你怎么就看上那个茶树精了?!除了一张脸哪里好?” “那也比你找的好!你找的放牛郎连能看的脸都没有!” 罗茵气得拍桌子,“放牛郎怎么了?那他也修成仙了!” “修成仙了怎么样?你们不是还不能生活在一起?!把我生下来就是黑户!” “所以你就再找一个黑户是不是?!” 罗茵感觉自己要被女儿气得神魂分裂,“我都是为了你好!” 还是小时候好,抱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好可爱。 现在长大了好可恨。 如意不甘示弱,“为了我好就是把我当成提线木偶任你摆布?!” “罗思!” “罗思,罗思,你怎么不给我取名叫钉子呢?!” 画面外的甜宝听着打了个颤,这名字…… 牛得嘞! 罗茵为了思念她的雷铁牛,竟然给她取名叫罗思。 之后的画面就是罗茵一怒之下拿白寒秋开刀,走了后门将他投生到葛春华的肚子里。 本该短命的人没想到却奇迹般的活下来了。 最后她也和女儿吵烦了,做主将女儿投生到陈莲香的肚子里。 俩人不是约好了下辈子在一起么? 她想看看两个人会不会真的在一起,在一起了会不会后悔。 她太爱这个女儿了,真的一步步的为她计划。 不知道是不是方法不对,女儿从小一身反骨,她说东必定往西,她说西就会往东。 跟她完全走不了一条直线。 画面消失,甜宝犹如快进般看完了如意短暂的一生,现实里也不过停顿了数秒。 看看手里的头盖骨,又看看眼前的唐奕泽。 唐奕泽朝她笑了笑,“怎么了?” “没事。”她把头骨放在铺着的红布上。 尸骨都是混杂在一起的,一块块,即使耿万财他们来了也分不清哪块是自己的了。 但是缺了牙的头骨倒是好找。 牙是早上做的。 她现在有熟悉的打金手饰的师父,有些护身符或摆件是金银的,需要一个手艺好的师父合作。 金牙里面掺了一些银,本来之前也不是纯金的牙齿。 做好的五颗牙合不合适耿万财的口腔就不管了,反正他真正在乎的只是这些金子。 甜宝哪里会镶牙,拿出补车胎用的胶,将几颗牙齿粘进去。 这么多白骨她一个人是捡不过来的,给唐奕泽和李向山等人发了红手套,一起捡。 红布包了一包又一包,用锹扒拉着再找不到骨头了为止。 按照骷髅头来算,这里之前有十六具尸骨。 李向山看着地上的几个红布包还感慨一句,“人呐,死了以后啥也带不走,就连这具肉身都不是自己的。” 这货现在感慨挺多。 甜宝带着人上山,找了一块地方,开挖。 来的时候带了一口棺材,是双人棺大小的,所有尸骨都摆放在这一个棺材里。 耿万财等九个鬼都没了后人,即使有也没人来祭拜。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讲究祭祖的习俗。 埋上后也没有立碑。 甜宝拿出垫子开始背诵超度经文。 耿万财带着几个鬼友也出现了,安静地在一旁听着。 看着立好的新坟心里感慨。 耿万财摇摇头,“我家那个不孝子没学会我做糕点的技术,倒是学会了抠门儿,我死以后一次纸都没给我烧过。估计心里早就忘了有我这个爹了!” 他抠门儿点有错么? 勤俭持家有啥不好的? 做完超度,甜宝在山下烧了所有的祭品,又拿出几张路引,“有要去地府报到的可以拿着路引去报庙,给你们烧的纸钱元宝也够你们在下面生活一段时间了,人间不是你们的久留之地。” 几个鬼面面相觑,那对老夫妻走上前,拿了两张路引,“我们去报到。” 老两口感觉在哪生活都一样,地府鬼友们还能多点,眼前这几张脸都看厌了。 鬼太少,不热闹,连点鬼气也没有。 “我也走!”那个曾经陪葬了一棺材铜钱的也上来拿了路引。 他是这些鬼中年头最长的,嘉庆年间的。 最后就剩下耿万财和一个中年男鬼。 耿万财摇头,“我不走,我要跟着万姑娘!” 甜宝点头,“行,我给你们介绍几个鬼友,以后你们好好相处。” 话说严三他们几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之前还说要送来一批受教育的混混,好几天过去了,竟然没动静了。 第363章 替天行道 耿万财和那个中年男鬼就留在山上了,不去地府只能在人间游荡。 哪里是坟墓,哪里就算是他们的家。 现在坟安在这里,他们也就暂时留在这了。 唐奕泽开着车将李向山和他的兄弟送回工地,李向山下车咧着嘴带着讨好的笑,“田大师,以后有事尽管招呼小弟哈,保管随叫随到!” 甜宝看着他笑了下,“说不定还真有用到你们的时候。” 李向山立刻敬个礼,“好嘞,我等着田大师召唤!” 他原来当过混混,给人家做过小弟,其实很有眼色,也懂得识时务。 他现在就是想着要抱大腿。 他又和唐奕泽招招手,“唐老板,我走了哈!” 唐奕泽微笑着点下头。 他再次发动车子,甜宝转头看着他,开始的一分钟里他还能故作镇定,没一会儿就崩不住了。 “你总看着我不会开车了。” “你是不是做过很多关于白寒秋的梦?” 唐奕泽点头,“做过,差不多梦完了白寒秋的一生。跟连续剧似的,一天一集,有时候几天一集。” 甜宝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没听你说过?” 唐奕泽笑了,“梦见了又能怎么样?我又不是因为那个梦或者前世有什么才想和你在一起的。” 他又补充一句,“你要是不想嫁给我我还能强娶你不成,我又打不过你。” 就算前世的如意说过什么下辈子嫁给白寒秋的话也不过说说。 很多人这辈子的承诺都做不到,更何况隔世的。 语气听起来还怪委屈的,让甜宝忍不住想笑,“把车靠边停。” 唐奕泽不解的将车停下,疑惑地看着她,甜宝一把抓过他的衣领,对着他的唇亲了一下。 “好了,开车吧!” 唐奕泽愣了一下,随即脸颊发烧,瞬间红到耳根。 他长得白,这一红格外明显。 甜宝笑着揉揉他的头,“开车!” 唐奕泽努力压住要上扬的嘴角,眼睛瞄向倒后镜,从倒后镜里时不时地看她。 到了楼下,他停下车,看看四周没人,飞速地把脸凑过来吻了一下甜宝的脸,吻完就咧着乐。 甜宝也抿住唇低头笑了。 唐奕泽眼含秋波地看着她,“我走了?” 甜宝挥下手,“你去忙吧!” 唐奕泽下车,坐进自己的车里,看着甜宝进屋了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嘴角就没下来过。 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舒畅感。 甜宝进屋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车越开越远。 感情是一点点累积的。 好吧,最初这人确实用美色吸引了她。 这也不怪她,谁不喜欢美的事物。 别管男的女的,好看的人她都会多看两眼。 “师父你看啥呢?” 突然的声音吓了甜宝一跳,她不满地看过去,刘媛媛露出小白牙看着她笑,“你在看师丈呀?那么专注,叫了你好几声。” 她往窗外看看,“人都走远了。” 甜宝故意板着脸,离开窗外,“叫我干啥?” “师父你看看这个八字,今天来算命的,我算出来的结果跟人家的实际情况完全不符,几乎都是反着来的。” 今天她的自信完全被打击到了。 甜宝看了眼八字,“做先生的无论他算的有多准,一辈子也总会有那么几个看不准的,也有解不了的卦,有的时候不仅要看八字命局,还要看对方是否有祖荫庇佑。祖上积了德,儿孙自然也会享受福报。” 她把八字递过去,“下次遇到这种的就结合他的面相或者用六爻再重新看。” “好的,师父!” 甜宝看了眼看书看入迷的姚建民,“他最近学的怎么样?” 刘媛媛笑了,“可认真了,学的比我快,比我聪明多了。” 甜宝点下头,“让他适当停一下,也别太钻了。” 姚建民这种性格的人一旦对一件事上了心就会非常执着,太过执着就会偏激。 容易钻进去出不来,就会很大几率再犯毛病。 王巧妹是晚饭过后来的,带着钱,车卖出去了。 “师傅,钱给你,实在是太感谢你了!我还想给……” 她看了眼柜台里摆放的各种护身符,“想买个符,有没有啥法子能克制他好赌这个事的?” “有他的生辰八字吗?给我看看。” “有,但是我只有生日,不知道具体几点,当年好像听我婆婆说吃晚饭的时候发动的。我我约莫着是五六点的时候吧。” 甜宝按照她给的八字批完看了下流年,“这波大运前五年走的都是劫财大运,再遇上流年劫财,就会想赌,想花钱,今年还占比肩劫财,也就是他的那些朋友也会圈着他去投资、去赌、去消费。” 刘福八字身旺,劫财为忌,遇上这样的年份即使没人劫他的财也会不安分,自己会琢磨着败家。 有些不好赌的人逢这样的年份都会想去赌两把,或者控制不住想要投资和花钱的欲望。 刘福还运走临官,就会更加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谁说也不听,一意孤行。 “明年这个劫财大运就会过去,后年开始就是这波大运的后五年,走正财运,会有比较稳定的收入。” 王巧妹泄气了,“还要等一年?他要是再有下次我就真跟他离了,这几年要不是念着他当初对我那点好这个家早就散了。有时候我就在想,好好的一个人咋就跟着了魔一样,是不是像人家说的那样,男人有钱就学坏。” “所有人都一样,突然暴富面对的诱惑也会增多,把持不住就会沦陷。”甜宝笑了下,“要克制也可以。” 她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刻工精巧的桃木牌,“让他随身带着,可以克制他的比劫。等到后年的立春就可以摘了收起来,以后逢兔年和虎年再重新给他戴上。九八年之后的五年他还要走比肩大运,一样对他的财不利,还可以继续戴。” 王巧妹看着手里的桃木牌,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八卦符号和花纹,“好好好,谢谢,我应该给你多少钱?” “这个补五行的护身符是三十。算卦就不用了,他身旺能担财,命里的财运也不错,但是原命局就自带劫财,我说的这几个年份别投资,也尽量别往外借钱,会很难收回来。” 甜宝又提醒一句,“这个护身符只会起到克制外环境的作用,他的本心还需要看他自己,有些朋友该断就断了吧!” 交友如植树,不慎则根深叶茂成祸患,慎之则绿荫庇护人生路。 入夜,甜宝烧了张符纸,召唤严三,结果连烧三张都没出现。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之前她只要烧了符纸不说秒到也差不多。 她掐指算了下,不妙,严三他们有险! 她赶紧躺到床上,直接出阳神去寻找。 她刚才占的最后变卦为“山泽损”卦,上艮下兑,卦象是在西方,也有巫师之象。 “损”自然也有损坏的意思。 按照爻辞来说就是“已事遄往,无咎;酌损之。” 意思是“停下正在做的事情赶快前去助人,没有灾祸;不过适当斟酌减损自己一部分利益就可以了。” 损……利益?那是不可能的! 她这人叛逆得很! 只有她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 她只会更损! 严三他们现在的实力可不是一般的先生能对付的了的。 更何况他们六个人鬼,两个动物精怪,一个狗灵。 就算狍富贵和大黄法术上是个渣渣,那几个也是不容小觑的。 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也绝不是个善茬。 甜宝穿窗而出,刚一出来就看见大胖和大花急匆匆地奔来。 两只狸子到了她的近前张牙舞爪的用自己的方式表达。 甜宝急了,“你们不是学写字了吗?” 大胖猛地反应过来,用前右爪在地上一阵乱刨。 甜宝辨认了一下这些狸刨字,写的是“三有难,向阳山,山洞”。 她拍拍大胖,“我懂了,严三和卫夫子有麻烦了,我现在马上过去,你们慢慢来。” 大胖和大花平时一个小时能跑五六十公里,甜宝就是拍马也未必赶得上。 但她现在是出阳神状态,大胖两口子就跟不上了。 甜宝心里着急,朝着西边快速前进。 卦中带有山洞和墓穴之象。 西边有座山叫向阳山,离家将近二十公里。 山里雾霭缭绕,半夜时分,今晚又看不到月亮,能见度几乎为零。 但她现在是出阳神的状态,视力要比带着肉身强大得多。 雾气打在身上一阵湿凉,她拿出一个夜光的二十四山罗盘。 盘底有符咒,不会受到阴气、鬼气和术法的干扰。 当然,如果对方的修为比她高,就会破解了符咒。 甜宝闭上眼睛先感受了一下。 山上的阴气和潮气都特别重,但是感应不到她所熟悉的鬼气,也就是严三他们的气息。 再睁开眼她的眼神又清明了许多,拿着罗盘,甜宝快步向前走。 行一段路,应该是到了半山腰,甜宝明显的感觉到雾气又加重了,周身被雾气笼罩,厚厚的一团。 这里的雾有真也有假。 即使看不清她也知道现在原地打转。 她拿出一张土黄色的符纸,符纸瞬间燃烧,“上仙垂雨露,伏地礼空摇。赦!” 符纸上的火苗突然窜起,紧接着漫天黄土飞起,像是刮起了沙尘暴一般。 随着土雾散去,眼前的雾气尽散。 这回真假雾气全都不见了。 眼前出现一个洞穴。 洞穴被一簇簇的灌木覆盖,不仔细看还真寻不着。 洞口还有一团团的黑雾包围着。 明明是闷热的夏夜,站在洞口却犹如站在冰窖口,阴风阵阵,寒凉刺骨。 夜风袭来,发出一阵阵的悲鸣声。 像是有猛兽在嘶吼,又似是有人在哭嚎。 甜宝再次拿出一张金色符纸,“吾奉五雷将军,急急如律令?!赦!” 金色的符纸犹如一道闪电打向洞口发出一阵炸雷般的轰鸣声,巨大的冲击力震的地动山摇。 门口的黑气散去。 一个年轻人出现在洞口,和她一样出的阳神。 穿着黑色的短袖小褂,裸露在外的胳膊满是疙瘩的腱子肉。 看见甜宝先是“呵呵呵呵”笑了几声,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止不住,又开始仰天狂笑。 看的甜宝一阵无语。 这人有点疯癫。 活脱脱影片里的大反叛形象。 彪呼呼的! 但是这人她看着面熟。 那人笑够了才收了大牙看着甜宝,“听说你是杨宗德那个老道收的最有天资的徒弟,我倒想看看你的本事如何!” 甜宝对上号了! 这人是胡安山那次带来的徒弟! 当时一直低着头,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胡安山的身上,压根儿就没注意他。 果然什么师父带什么徒弟。 疯师出疯徒。 这小子看起来比他师父还要疯! 甜宝冷静地看着他,“是你抓了他们?” 年轻人咧着嘴笑得欠揍,“没想到我那个好师爷自称正统道门,也会允许徒弟养鬼行凶,不,不只是行凶,还利用鬼来敛财,这就是道门所宣扬的替天行道吗?” 他歪嘴笑着,“今天我就要让你看看什么叫替天行道!” 甜宝眼睛翻了他一下,“行你爹个腿的道!” 那人也不生气,嘿嘿冷笑两声,“今天我就领教一下小师叔的本事!对了,我叫元浩龙,提前告诉师叔一声,万一一会儿没机会听了呢?” 狂的没边了! 甜宝觉得今天不打得他满地找牙都没脸见师父! 他“呀啊”一声大叫就飞身冲过来。 虽说甜宝看不上他,但也不会掉以轻心。 能抓住严三等鬼也绝不是个泛泛之辈。 出阳神的好处就是除了不能吃喝拉撒之外和真人肉身差不多,还很轻巧。 元浩龙飞起身由上至下伸出拳头奔着甜宝的头就砸下来。 甜宝身子向后一仰,飞出去的瞬间抬起脚踢向他的拳头。 元浩龙身形利落的收势闪过,刷地一个翻身飞起一脚又踢向甜宝的胸口。 脚力十足带着劲风和煞气。 这要是被踢中,元阳一定受伤。 元浩龙出拳的速度极快,打出一道道残影,拳风呼呼作响,一拳比一拳狠厉,猛攻甜宝的死穴。 这是甜宝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这小子的武功和修为远远高于他的师父。 不怪他这么狂! 第364章 聻(jiàn) 天才归天才,可惜走了歧路。 元浩龙手快眼也快,甜宝和他过了二十多招才抓住他的破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手劲越收越紧。 元浩龙顿时慌了,他知道甜宝下了死手。 阳神就相当于一个修行者的分身,但是他还没有修炼到大成。 别人的阳神覆灭可能只是损失了一半的修为,但是人可能还会活着。 但是他的这个分身凝结了他百分之九十的意志。 一旦消亡,他的身体就只是一个形同植物人的躯壳,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用尽全力抓住甜宝的手想要掰开控制。 甜宝身上的气息陡然暴涨,一股强大的煞气压的他喘不上气。 他惊恐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面露出了他从未感受过的强大煞气。 甜宝确实起了杀心,她猛地又加重了手劲,另一只手扼住元浩龙的下巴就要来个手撕。 突然一团黑影伴随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强大的气息要比在地府交过手的那些鬼王还要强的多得多! 她迅速转动身形移出去好几米,抓着元浩龙的手一点没松劲。 眼前的黑影足足有两米多高,看不清脸,眼睛却像是两个燃烧的火球,血红中带着丝丝火一样的光芒。 黑影身上散发出的煞气像是黑色的火焰,不停飘动。 阴寒的煞气让周围的气温一下降低了好几度。 元浩龙艰难地挤出三个字,“杀、了、她……” 黑影像是一座雄壮的小山忽地化作一股黑烟袭来。 甜宝一个闪身飞身到了树上,手里还抓着元浩龙,在那个黑影还没袭上来之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两只手往两边一用力。 元浩龙发出一声惨叫,“啊——” 他感觉神魂一阵剧痛的撕裂感,他的左肩膀沿着胸腔往下撕扯到腰部。 更狠的是甜宝拿着那一块残肢口中念动咒语,“玉液琼浆养长生, 三昧真火炼吾形,赦!” 她的手上忽地升起一团火,瞬间将他的残肢点燃,她顺势抛下残肢像离弦的箭一样向黑影飞过去。 元浩龙看见自己被点燃的残肢,挣扎着爬起来扑过去想要抢救自己的胳膊。 手刚一碰到那团火就传来一股灼烧感,那只好手也被点燃吓得他拼命地甩动着手掌。 他转头看向甜宝和黑影已经打在一起。 调转身子就要遁走。 没想到甜宝在打斗中还能分出心来看着他。 一道灵符打过来,立刻定住他要逃走的身形。 甜宝甩出锁魂链缠住黑影,黑影似乎并不害怕,还就势猛地拽住链子。 甜宝的力气没有他大,被拽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他飞过去。 到了近前黑影伸出蒲扇大小的手一把抓住她,张开大嘴就要咬过去。 没想到甜宝的嘴角一勾,手上火起,“去死吧!” 带着火焰的手掌猛地拍向黑影。 黑影的脑袋顿时起了火,他吼叫了一声松开抓住甜宝的手,捂着脑袋不停嘶吼。 但是他可比元浩龙的阳神难烧。 顶着被燃火的脑袋向甜宝又扑过去。 甜宝突然转动锁魂链,借助锁魂链的力量再次飞过去。 黑影一看她飞过来,下意识地反方向转动身躯,想要甩掉链子。 甜宝猛地又抬起手掌,这回连咒语都没念,手起掌落,连着三张五雷符拍过去。 “轰轰轰”三声响过,黑影倒地奄奄一息。 甜宝身形落地,慢慢走过去,黑影看到她过来瑟缩了一下,化作一股黑烟就要逃走,被她一把抓住。 黑影在她的手里不停变幻着,一会儿化作人影,一会儿化作黑烟。 无论怎么变化,甜宝就是不撒手。 “别白费力气了!” 她拖着黑影走到元浩龙面前,元浩龙现在不能动,看见她过来紧张的眼球乱颤。 甜宝看着他笑了,“你比你师父可厉害,竟然还养了一只聻!你抓那些鬼就是为了喂他吧?”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 微即为虚无,这才算是最后的消亡。 人有多怕鬼,鬼就有多怕聻。 道家的驱鬼符上就有“聻”字,用以克鬼。 聻以鬼为食,吞下的鬼修为越高,他的修为也会越高。 元浩龙的眼睛飘忽一下,立刻现出讨好的笑,“小师叔,你放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是我太狂妄,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想与您一见高下,我抓的那些鬼都还在山洞里呢,都没事……” “哦,对了,我师父已经得到报应了,我、我替师爷惩罚他了,师叔……” 甜宝弯起嘴角笑了,抓着黑影晃了晃,问了句,“想吃吗?” 元浩龙的身子顿时开始发抖。 惊恐地看着甜宝,“师叔,你不能,这有违天道!您、您是正统的修道之人,您不能……” 甜宝笑了,“谁说我是正统的修道之人?” 她就是个天地间的黑户好么? 真的是天不留地不收。 她手里的聻蠢蠢欲动,他现在元气大伤,确实需要吞鬼来恢复实力。 如果吞了眼前的阳神,要比吞鬼更大补。 他的眼睛里有跳动的小火苗,露出贪婪的光。 元浩龙眼睛瞪大了,“你不能,我是你的主人!别忘了是谁捉鬼养着你!” 甜宝的手一松,聻掉在地上,“呀,没抓住!” 聻的智力还不如鬼,也比鬼更没有感情。 有些鬼虽然偏激,但也保留了一些人的思维和感情。 但是聻可就只剩下贪婪和暴虐了。 那只聻一看得到自由了,立刻慢慢爬起身奔着元浩龙一步步走过去。 元浩龙身上的符纸突然落地,他感觉自己能动了,想也不想地撒腿就跑。 聻的动作比他可快多了,扑上去一口咬住他,大口的撕咬着。 甜宝暗啧了一下。 太残暴了! 这是她能看的么? “师叔,师叔,救救我、救救我……” 甜宝仰头看着头顶乌云盖顶不见星月的天空,喟叹一声,“今晚的月亮真圆呐!” 元浩龙已经没了动静。 那只聻舔了舔嘴巴,吃了元浩龙的阳神他的实力恢复了许多,眼里的凶光毕露,看向甜宝的眼睛又露出狠戾和贪婪。 甜宝也看着他,心里默数,一、二、三…… 第365章 就一黑户 聻突然觉得胸腹如同火烧,他低下头,一团火从他的胸腔开始燃烧,瞬间燃至全身。 他拼命地拍打着身上的火,手也跟着燃起了火。 他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山谷,惊得树上的鸟儿扑棱棱乱飞。 聻被燃烧殆尽,一股山风吹过来,了无痕迹。 这回真的尘归尘土归土了,连变希夷的可能都没有了。 之所以敢杀这只聻,是因为聻已经被地府销了户了,失去了投胎转世的机会。 杀了也就杀了。 甜宝朝着虚空拱了拱手,“山神爷,今天多有叨扰,得罪了,明天我一定给您多烧些纸钱元宝和供品以表歉意!” 虚空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我什么都没看见,谈何得罪?” 甜宝也笑了笑,拿出手电走进山洞。 山洞里,一个大罐子在不停地震动着,上面贴着符纸。 她走过去揭开符纸,掀开盖子,里面涌出几道黑烟。 没一会儿严三等人现形,大黄和黄福禄也在。 严三一拱手,“多谢田姑娘!” 卫鹏举也赶紧拱手,“多谢田姑娘!” 黄福禄对着两只小爪子,“谢谢田姑娘!” 大黄跑过来蹭着她的腿。 甜宝拍拍它的头,又看看四周,“狍富贵呢?” 严三的手一指,“那呢!” 甜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好家伙! 狍富贵被五花大绑的吊在山洞一角,嘴上还被布条缠住了。 正委屈巴啦地看着她。 严三赶紧解释,“那个人嫌他话太多,把他的嘴封上了。” 甜宝笑了,赶紧走过去把狍富贵放下来,拿掉缠着他嘴的布条。 布条一拆,狍富贵立刻咧开大嘴哭了,“朋友,我差点儿就看不见你了!” 甜宝伸手弹了弹他头上的角,“可不呗,你们就差点儿成了聻的腹中餐。” 她环视一下四周,“都在这里了吗?” 严三点头,“都在了!” 他叹口气,“我们给田姑娘添麻烦了!” 元浩龙有那只聻帮忙,能抓住他们也就不奇怪了。 他们之前缠上了几个小混混,本来罗茵已经冒充小混混的太奶托过梦了。 这个事应该没有差了,她和雷鸣就离开了,俩人要去办别的事。 没想到那伙混混的头子不知道怎么就遇见了元浩龙。 元浩龙只收了五千块,就把严三等人抓住了。 “他把我们封在罐子里,想让我们的怨气越来越大,到时候喂食那只聻。” 怨气越大,鬼气就越浓郁,修为也就会上涨一分。 聻吞完自然功力也会上涨。 严三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是真的怕! 鬼怕聻不是谣传。 他又关切地问道,“田姑娘,你没什么事吧?” 甜宝摆摆手,“没事,我们赶紧离开,还有事情没办完。” 她不是没事,其实很累,非常累。 出阳神本就消耗大量的精气神,刚才又打斗,又连着使用三昧真火和火雷符,都要消耗真元。 估计回去她又得睡几天了。 出了山洞,她放出讨债鬼,“元浩龙就是你的主人吧?” 讨债鬼的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最后点点头,“对!大师,我做的事可都是他逼的!我、我本性很善良的……” 甜宝打断他,“别废话,带我们去元浩龙家!” 讨债鬼乖乖地领路,为了讨好甜宝,他把元浩龙的那点底子都抖出来了。 元浩龙虽然师从胡安山,实际上多有不服。 仗着自己天资聪慧,早就在修为上超越了胡安山。 他不屑于像胡安山那样敛财,有更远大的目标。 他想培养出一个独一无二为他效力的聻仙。 之所以还跟在胡安山身边,一个是想得到师父手里的秘术,他觉得胡安山对他藏了一手。 再一个就是想通过师父接触师爷杨宗德。 得到更高深的道法。 但是没想到杨宗德如此绝情,压根儿没想救治胡安山。 现在胡安山还半死不活的需要人照顾,他早就没了耐心。 要不是看在秘术的份上他早就把师父抽魂喂了聻了。 讨债鬼啧啧两声,“元浩龙真不是个东西啊,把他师父折磨的够呛,太恶毒了!” “他隔段时间就要抓只鬼喂那只聻,我要不是还有点用也早被他当食物喂了!” 他讨好地凑到甜宝身边,瞥了眼严三等人,“大师,您看看您都养了这么多鬼了,也不差我一个,只要你收了我,保管不让你失望……” 严三一把薅住他的脖子,“你以为田姑娘什么鬼都收呢?好好带你的路!” 甜宝自然不会收他,有严三这些鬼帮她做事已经够用了。 再要收也得收耿万财那种有点技能的。 技术型鬼才到哪都是很抢手的。 像讨债鬼这种帮着元浩龙坏事做尽的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好了! 到了元浩龙住的地方,才发现师父和两位师兄都在。 床上躺着胡安山,比上次还要瘦。 整个一骷髅架子。 身上又是屎又是尿的,褥疮烂到能看见骨头。 他伸手想要抓住杨宗德,被杨宗德闪身躲过。 他的眼泪掉的能洗脸了,“师父,我对不起你!如今我也遭到了报应……我拿他当亲儿子去一样对待,没想到……” 他到如今才体会到当初师父有多痛。 被自己视作亲儿子的爱徒背叛,让他心痛的无以复加。 他没结婚,也没孩子,是真的把这个徒弟当成亲儿子,指望着他给自己养老送终。 他死以后,还想让爱徒继续供奉他修行。 这样他就可以不去地府受罚了。 万万没想到,徒弟竟然还想着把他喂了聻。 还用道法困住了他的魂,让他想逃都逃不了。 “我把一身的本事都传给他了,没想到他如此多疑,还以为我留了一手……” 罗春祥“呸”了一声,“你是活该!因果报应,天道好轮回!” 黄文兴也“哼”了一声,“背叛他人的人终究也会被他人背叛!” 胡安山呜咽着,“师父,不要送我去地府,我不能去……” 他的下场一定很惨。 杨宗德背过身不去看他,“我说了,师徒一场,我一定会送你最后一程!” 罗春祥也瞟了他一眼,“我们会和师父一起去!” 胡安山不甘心地倒着气。 满屋子的人都在等他咽气。 他的眼前走马灯一样闪现着和师父的种种过往。 又想到自己为了保险起见,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从一岁多起就养在身边。 想着从小培养感情总不至于离心离德。 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人算不如天算啊! 他终是死不瞑目…… 第366章 上门找茬儿的 杨宗德转过身叹口气,伸手将他的眼睛合上。 胡安山的魂魄已经离体,瑟瑟地站在那。 一脸悲戚地看着师父和两个师兄。 罗春祥和黄文兴毫不客气地上前抓住他,“走吧!” 杨宗德看着甜宝,“帮为师把他的身体火化了,给他买套寿衣,回来师父把钱给你,等着我从地府回来再给他安葬。” 甜宝连忙摆手,“师父,他们肯定有钱,就用他们自己的钱!” 杨宗德点下头,“也可以,剩下的钱就给他们都捐了吧!” 甜宝连连点着头,“好好好!”这副样子乖的不得了。 杨宗德的眼睛有些狐疑地盯着她,“你做什么了?他的徒弟呢?” 甜宝有些心虚,“……收了!” 杨宗德笑了,“收到聻的肚子里吧?然后你又灭了那只聻!” 甜宝知道瞒不住师父,立刻变得理直气壮,“谁让他乱我道心!” 等着元浩龙死? 那不可能,还要好久呢。 祸害遗千年,这人寿命还不短,等他遭报应等不及了,她得整天想着怎么掐死他! 杨宗德无奈地摇头笑笑,点了点她的头,“你呀!把他也安葬了吧!” 甜宝一龇牙,“好嘞!” 她将讨债鬼推过去,“师父,麻烦你们一起送下去吧!” 她又掏出锁魂链,“把他们绑在一起!” 胡安山诡计多端的,现在看着可怜,只不过是被背叛了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还是绑上安全一些! 罗春祥笑了,“多谢师弟了!我们陪师父下去就行,家里这边你帮着照应一下!” 甜宝笑着挥下手,“没问题!” 送走胡安山,师父也算了了一份心思。 估计这次地府也该解除他的黑名单了。 亲自押着徒弟去,也是赔罪。 人一辈子难免会有做错事的时候,做错了就得认! 甜宝看着床上的胡安山,惨不忍睹。 身上都生蛆了! 味道一定很上头。 要不是她现在嗅觉不灵,估计得好几天吃不下去饭。 她又走到另一个屋子里,元浩龙安静地躺在炕上,双眼紧闭。 还有鼻息,但是很微弱。 拿出一张符纸拍在他的额头上,防止有其他的孤魂野鬼来占据这具身体。 现在元浩龙的躯体就像是一个无主的空屋子,谁都能进。 甜宝环视一下屋子,掐指算了下。 打开屋子里写字台的抽屉,伸手摸了摸,里面有个夹层,从里面摸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里面放着一沓子钱。 她拿着牛皮纸袋在手上拍了拍,看了眼床上的元浩龙,“你的后世我会给你安排好的,至于你有没有转世的机会就看你的造化了。” 化成微,归于尘,也不敢说就再没有半点转世的机会。 世事无绝对。 说不定千年万年之后哪颗尘埃就有了灵性,重新聚集天地之灵气而再生。 这都是没准的事。 毕竟人世间的万物都是生于尘埃,归于尘埃,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 甜宝拿着钱离开。 门外,严三等一众还在等着她。 “明天我给你们介绍两个新同伴。”甜宝又看下卫鹏举,“还有个和你同时期的。” 几个人点头,严三沉着脸,“那几个小子我还会去找他们的,田姑娘,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带到你这里!” 他说的是之前教育的小混混们。 这回他是真恼了! 找人抓他们,还差点儿喂了聻。 甜宝伸下手,“别冲动,按照常理说这件事人家也没错,毕竟找谁解决都是他们的自由,你们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恶鬼。” 严三点下头,“田姑娘,道理我都懂,但是该教训还得教训!” “做完这个可以适当缓一下,树大招风,省城高人多,也难免会遇到路见不平的高人。” 譬如说法海那样的。 不分青红皂白,只要是缠身的就是恶鬼,就得收收收! “都听田姑娘的!” “你们回去休养一下吧,我也回去了。” 严三等鬼这次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也确实需要休养一下。 她也要休养一下。 看着她要走,狍富贵眼巴巴地看着她,“朋友,你要走了啊?” 甜宝看着他笑了,“等着我修养好了请你们来家里吃饭。” 狍富贵眼睛都瞬间大了两圈,吓得摇晃着大脑袋,“我们挺忙的,你也挺忙的,就不打扰了……” 瞧瞧,有了文化以后就是不一样,都会说话了! 甜宝一挑眉,“我可是又研究了好几种新菜式,保证你们喜欢!” 所有鬼怪瞬间消失。 就连想要跟她撒个娇的大黄都不见了。 甜宝悻悻然地撇下嘴,她做饭有那么难吃吗? 她真的很认真地在研究厨艺了! 甜宝回到家,先把刘媛媛叫醒交代了几句,把钱交给她,随后一头扎进身体里直接睡过去了,连姿势都没变。 第二天一早,刘媛媛开始摇人,从之前的被教育好的小混混里面挑出几个没工作的人,直奔元浩龙家。 留下一个人照顾元浩龙,直至他咽气。 按天给钱,照顾得好还会额外有赏钱。 开了死亡证明,让剩下的几个人将胡安山的尸体拉去火化。 又给房东额外补偿了一千块钱。 不然的话连着死两个人,人家这房子还租不租了? 甜宝睡了三天才醒过来。 一醒过来,刘媛媛就让她赶紧回电话。 许崇信前天打来的。 甜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洗漱完才回的电话。 电话另一头,许崇信神神秘秘的,“甜宝,那两个人……不是,你爹娘来找我了!” “我爹娘?” “对对对!就是当年附我们身的那两个……” 甜宝才反应过来,“他们说什么了?” “向我赔礼道歉,又感谢我对你的照顾,还给我指点着接了两个大单子!” 甜宝“哦”了一声,“那你接着就好了,这是他们应该做的!” 许崇信还是有点紧张,“但是这两个生意的纯利润至少能赚将近一百万啊!而且签的合同都对我非常有利,会不会太容易了?” “你就放心接着好了,没有任何问题!” “真没问题?”许崇信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真没问题!” “好,你说没问题我就放心了!”许崇信现在就相信这个女儿,他的语气也变轻松了,“那个房子我已经重新翻盖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来京市?可以回家住也可以去那边住。” “等着这两单生意完事了我再给你买辆车!” 甜宝笑了,“车就不用了,我去京市时给你打电话。” “好,我等着你!” 现在两个人即使不见面也会经常通电话。 许崇信每谈一笔大点的生意都要提前问一下甜宝。 甜宝说可以了才接,不可以,多大的诱惑都不去碰。 主打的就是一个听闺女话! 杨宗德和两个徒弟已经回来了,今天就要给胡安山落葬。 甜宝赶去的时候已经做完法事起灵了。 说是起灵,也没用大棺材,就是一个小寿材,雇的人抬着。 甜宝又去了看了眼元浩龙,这些日子都是靠着葡萄糖维持着生命体征,连吞咽能力都没有。 看似活着,实际跟死了一样。 照顾他的那个小混混还挺用心的,毕竟给的工资不低,多活一天他能多赚一天钱。 甜宝还让严三暗地里盯着,咽气了立马来跟她汇报。 杨宗德在山上选了个差不多的地方把胡安山安葬了,没立碑,就是填上土,堆了一个小土包。 他在坟包上压上三张黄纸钱。 看着坟包面色平静。 这一遭也算是全了师徒一场的情谊了。 下山时,罗春祥小声告诉甜宝,“师父解禁了,以后能照常出入地府了。胡安山直接被投入地狱受刑了!” 黄文兴“嘁”了一声,“好像师父多喜欢那地方一样!解禁了师父也不带去的!咱们赶紧将道观的手续办下来,到时候让师父好好修炼,积攒功德,师父可是要飞升的!” 他一拍胸膛,“到时候我陪着师父上山修行,你们都有家有口的就不用总惦记了!” 甜宝笑了笑,“那就有劳二师兄了!” 严三他们终于搞定了那伙小混混,对于这样的混混都是统一收费。 喽啰两千,带头的四千。 这伙混混郁闷至极,他们还多花了五千! 这次的事,甜宝直接让刘媛媛和姚建民去解决的。 她连面都没露。 现在混混圈里流行一个传说,如果谁太嚣张了就会被鬼盯上。 会被无情“教育”,需要破财消灾。 谁要是改邪归正了就能免除惩罚。 元浩龙又多活了一个星期,他死的时候哭得最伤心的就是那个照顾他的小混混。 一天二十块钱呢! 甜宝将元浩龙的尸体火化后就埋在胡安山的坟旁边,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所有的衣物捐掉,值钱的留下变卖。 又搜出来几本书和一些法器,这些都收入囊中。 她算了下,变卖的钱加上从屋子里搜出来的钱一共十三万! 她按照师父给的名单和地址挨个汇出去一笔钱。 这都是曾经受过胡安山邪法伤害的家庭或个人。 剩下的钱她单独存了一个存折,以后有需要善款的地方就可以拿出来捐了。 等着甜宝处理完这些事情回到家,门外平时都会热情和她打招呼的人全都像躲瘟疫一样拎着椅子回家去了。 就曹大婶儿仗着胆子凑过来小声说了句,“甜宝,你家出事了!你?你小心点啊!我让你姥姥上我家来躲着了,你小心点啊!” “谢谢婶子!” 曹大婶儿摆摆手,又小心地往屋子里看一眼赶紧跑回家。 甜宝走进屋子里,即使门窗开着,屋子里也满是烟味。 刘媛媛战战兢兢地过来拉住她,朝着办公室那屋使了个眼色,小声说:“师父,那人来者不善,像是要找茬儿打架的!” 办公室里乌烟瘴气,能把人呛得一溜跟头。 一个长得凶神恶煞、满脸横肉、戴着大金项链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她平时坐着的椅子上,不耐烦地翻着桌子上的本子和书,手里还夹着一根雪茄。 任烟灰掉的满桌子都是也不理会。 桌子上还杵着三根抽过的雪茄,不用想,刷过漆的桌面已经遭灾了。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抱着膀子的小弟。 那人看见甜宝进来立刻放下手里的书,眯眼狠狠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口浓烟。 上下打量一下,口气傲慢无礼,“你就是田大师?” 甜宝淡定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事?” 男人又狠吸一口雪茄,突然一歪嘴“哈哈”大笑几声,“你不是会算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就是他们口中经常提到的龙哥。” 男人“哼”了一声,“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 他“啪”地一声拍了下桌子,“你不是能掐会算,还会装神弄鬼吗?!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甜宝笑了下,语气嘲讽,“怎么?你的小弟们都改邪归正让你没面子了?” 龙哥又重重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晃悠着壮硕的身躯走到她面前,“一个黄毛丫头也敢教我的小弟重新做人?!” “在省城这地界,我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让他们跪着绝不敢站着!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甜宝还是保持着笑容不变,“可是我现在就指手画脚了,怎么样呢?” “怎么样?”龙哥呵呵冷笑着,“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是你的鬼厉害还是我厉害!” 他的手一挥,“给我砸!” 那帮小弟像是等这个命令很久了,立刻开始动手。 有人举起椅子,有人拿起桌子上的笔筒,还有人拿起棍子。 谁也没想到下一秒龙哥就被按趴在桌子上,双手扭在身后,他的脖子上还抵着一把裁纸刀。 甜宝冷眼看着他们,“都把东西给我放下,放回原位摆好!” 所有人都傻眼了,没人发现她是怎么做到的。 特别是龙哥,脑子还有点懵。 他刚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趴在桌子上了! 他不服气地挣扎着要起来,但是手被控制的死死的,背上压着的胳膊似有千斤重。 他怎么都挣脱不开。 卧槽! 这娘们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力气?! 第367章 不可能 几个小混混傻眼了,老大被刀子抵着他们也不敢动。 当着这么多小弟的面被人压趴在那,龙哥顿时觉得脸都丢到姥姥家了,大吼了一声,“他妈的继续给我砸!我就不信这个臭娘们敢真动手……” “手”的声音明显抖了一下,因为裁纸刀的尖已经戳进他的皮肤了,殷红的血瞬间流出来。 龙哥咽了口唾沫,眼神里透着狠戾,“给我砸!” 能混到这个地位也不是靠舔上来的。 省城这帮靠拆迁起来的混混头子没有一个不是狠人的。 对于那种钉子户,敢狮子大开口的他们也真敢卸人家的腿,切人家的手指头。 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狠。 刀口上舔血混出来的。 小混混们一听到这个话也顿时嚣张起来。 他们就不信了,一个农村来的小妞到了省城还能翻了天不成? 拿棍子的那个首先动手,朝着旁边书柜上的玻璃就砸过去。 “啊啊啊——” 没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只听到那人的惨叫声。 他手上还哪有什么棍子,分明拿的是一条成人胳膊粗的毒蛇。 眼睛闪烁着绿幽幽的光,吐着信子,迅速缠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顿时觉得整个手臂发麻,紧接着半边身子都跟着发麻,和半身不遂一样,扑通栽倒在地。 同时龙哥也是一声惨叫,他脖子上插着裁纸刀,像是插在了大动脉上,鲜血瞬间喷薄而出。 拿着笔筒的人也大叫一声扔掉,“骷髅头!!” 骷髅头死死咬住他的手掌,任凭他怎么甩都甩不掉。 拿着椅子的人也当啷一声扔掉,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拼命地往后退,用手挡住脸声音都变了调,“龙哥救命啊!老虎要吃我!”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老虎的血盆大口已经紧紧咬住他的脚踝。 旁边还有两个小混混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不要命地“咣咣”磕着响头,磕得血肉模糊。 龙哥已经自顾不暇,他拔出刀子扔在地上,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喷,他拼命地用手捂住伤口。 不可置信地看着甜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家不要信!都是假的!假的!” 几个小弟已经完全乱了分寸,只剩下恐惧和惨叫。 就算是蛇和老虎是假的,但是痛感是真真切切的。 那个被蛇咬的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被骷髅头咬的小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半个手掌被咬掉。 而骷髅头还在嘎嘣嘎嘣嚼得认真。 那边被老虎咬脚脖子的人已经疼得晕过去了。 龙哥揉揉眼睛,闭上再睁开,竟然不是幻境,一切都还在! “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 他不再捂着伤口,任鲜血喷洒,上去一脚踹向那只老虎,“我现在就让你现原形!” 老虎张着大嘴“嗷呜”一声震天吼,一口咬住他的脚,“咔嚓”一声响。 “啊——” 龙哥想要拽回自己的脚,却怎么也拽不动,他已经疼得叫的没了人动静。 屋子里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引得刘媛媛和姚建民偷眼往屋子里看。 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几个人现在全都躺的躺,坐的坐,全是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脸好像都疼得扭曲了。 再看看师父,气定神闲地靠在门边看着几个人表演。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就感觉挺热闹。 龙哥好不容易挣脱了虎口,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瘸着腿,一只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只手指着甜宝,“臭娘们,你给我等……啊啊啊啊……” 甜宝扭着他的手指,笑了笑,“好啊,我等着,三天之内要是不能让你跪爬着来求我,我立马卷铺盖回农村!” 龙哥下意识地又想指过去,看着已经变形的手指咬了咬牙没敢伸,放下一句狠话,“我肯定让你滚出省城!” “给我走!” 几个人相携着一瘸一拐地挤出门,路过甜宝身边的时候眼神里带着畏惧。 龙哥瘸着腿,抓过一个小弟,“把衣服给我脱下来,快!” 那个小弟就是刚才磕头中的一个。 这会儿血糊了一脸,听见老大的话赶紧脱下衣服。 龙哥赶紧将衣服缠住脖子,他现在脑袋瓜子嗡嗡的,感觉失血过多眼前发花。 被老虎咬的小弟已经走不了路了,被人背出来的。 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来,走时候狼狈地如同丧家之犬。 赶紧上了面包车迅速离开。 龙哥临走时还咬牙切齿地看了眼玄妙居三个字。 “快、快!去医院!” 车子由其中一个撞墙的小弟开着,一路风驰电掣地朝着最近的医院开过去。 到了医院几个人大声喊着,“护士!赶紧推几个床过来!” 护士看到几个人愣了下,“谁要用床?” 其中一个小弟指着龙哥和另一个被老虎咬的兄弟,“你瞎啊?没看到他们脚要断了?!” 护士咽了咽唾沫,她还真没看出来…… 但是她不敢反驳,说了句,“我去推床……” 很快,过来三个护士推了三张床。 把龙哥等三个“最严重”的病人推着进了旁边的医务室。 一个小弟吼着,“医生、医生!快点!先给我大哥治,他的血都要流干净了!” 里面的医生一看推进来三个人,旁边跟着的一个人擎着手好像断了一样,另外两个糊了满脸血,以为这帮小混混们又火拼去了。 先检查龙哥的伤情,解下他围在脖子上的衬衫一看,一个大概一厘米多的伤口,渗着血丝。 除此之外再没见任何伤口。 一个小弟推了他一下,“你磨叽啥呢?这么严重不赶紧缝针?!” 医生咽了咽唾沫,是挺“严重”的。 再晚点来伤口就愈合了! “这个……不需要缝针,上点药就可以了……” “上什么药?!你没看见……” 那个小弟又看了眼龙哥的伤口,有点蒙,揉揉眼睛,又看了眼刚才缠着的衬衫。 明明被血浸透了,现在怎么就蹭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血渍。 再看看龙哥的脚,也没有半点伤口。 包括那个被老虎咬的哥们儿,脚脖上也是完好无损。 医生看看他血肉模糊的额头,“倒是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下。” 他的头是实实在在地磕破的。 所有人都在检查自己的伤口,真的没有。 被骷髅咬断手掌的混混一看手掌还在,顿时号啕大哭,“我的手没掉,真没掉!没有被老虎咬掉!呜呜呜呜……” 但是刚才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是真实掺不得假的。 连带着那种恐惧,现在还心有余悸,手脚发麻。 现在大家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 龙哥扑棱一下从床上坐起,反复摸着自己的脖子,没有血,真的没有血。 又检查一下脚面,好的! 他狠狠地一拍大腿,“他妈的骗老子!我就说是假的吧?瞧你们一个个的怂样!” “我就说她不敢吧?哼,就是一个江湖的小把戏,根本不用怕他!” 几个小弟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附和着,“大哥说得对!” “是是是,她不敢……” 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都犯了嘀咕。 能让这么多人同时出现幻觉这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小把戏啊! 玄妙居里,甜宝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用白布做好的小人。 掐着小人的脑袋将裁纸刀刀上的血擦下来。 血已经有些凝固,但问题不大。 将墨汁里加上朱砂,迅速地在小人的前胸画上一道符咒。 刘媛媛和姚建民好奇地凑过来看着。 “师父,你这是要干啥?” 姚建民也追着问,“师父,刚才那几个人怎么了?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甜宝笑了笑,“没事,小把戏而已。他们的心里越恐惧,看到的东西越恐怖,感觉也会越真实。” 她又抬眼看了下两个人,“法术可救人也可害人,你们别乱用。” 两个人赶紧点头应着,“知道了师父!” 甜宝拿起订书器在小人的印堂处咔嚓订了一下,一枚订书钉立刻嵌进布人上。 医院里,一个小护士过来要给龙哥擦拭伤口,被他一把推开,“用不着!这点小伤还算事?” 他又重新恢复自信,抖了抖衣服站起身,从兜里拿出一根雪茄。 一个小弟有眼色地赶紧上前帮他点上。 护士偷眼看着他,想说医院不允许吸烟。 但是她不敢。 龙哥夹着雪茄狠狠地吸了一口,眯着眼睛从鼻子里缓缓哼出烟。 突然间感觉眉心一阵刺痛,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气,嘴里还没吐出去的烟全都呛嗓子里了。 “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咳的他鼻涕眼泪横流,差点儿把肺都咳出来。 等着他的气息刚刚平稳,还没等松口气,夹着烟头的手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不受控制地向后弯曲。 “啊啊啊——” 疼得他扔掉雪茄,用力往回掰着手指,却怎么也不动。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不断向后翻的手指,甚至能听到咔嚓嚓骨头连筋的摩擦声。 “都傻愣着看什么?快过来帮我!” 有人在心里吱歪一句,不是假的么?现在鬼叫什么? 但是没人敢说出来。 几个小弟拼命地抓住他的手指想要掰回去。 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帮混混三天两头的到医院包扎伤口,嚣张至极,没人敢惹。 来了不管前面有多少病人也不管不顾,必须先给他们看。 玄妙居的甜宝掰着小布偶的手指,已经感觉到了阻力。 但是有符咒的加持,再来多少人也是白扯,杠不过她的。 做先生的,哪有不会点邪术的?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岂能让这个龙哥吓住了? 她的手上一用力,小人的几根手指立刻被掰的紧贴手背。 她又拿了根线缠住手指,不让手指弹回来。 医院里,无论多少人帮着龙哥掰手指,手指都可不遏制的向后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啊啊啊……”龙哥疼得已经没了形象。 十指连心,他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经疼得不是自己的了。 他朝着医生吼了一嗓子,“快点和我想想办法!” 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手指,根本掰不动,“这个我也没有办法……” 是真的没办法,掰都掰不动,跟焊在手背上一样。 龙哥伸出脚踹过去,“你他妈是医生,干什么吃的?” 他刚踹完,突然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医生吓了一跳,心想着现在踹完了还带行大礼赔罪的? 几个小弟立刻上前扶住龙哥,却怎么都抬不起,跪得死死的。 龙哥现在感觉头痛欲裂,身上也重的要命,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根本起不来。 玄妙居里,小人跪在桌子上,后背压了一块泰山石。 现在的龙哥就是甜宝手里的提线木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不听话了扎两针,锤子砸两下。 她没让严三他们动手,这个龙哥身上的煞气太重,阳气也重,一般的鬼怪还真造不住。 医院里已经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对龙哥的行为束手无策,已经不是医学上和科学上能解决的事了。 一个小弟提醒着,“龙哥,我们找个神婆吧!” 龙哥跪在地上,粗喘了几声。 他本来是不信邪的。 就在刚才他还试图让自己心平气和,等着幻觉消失,但是没有。 让他去求那个臭娘们是不可能的! 他混到今天这个地位不容易,这次丢了面子他还怎么在省城混? 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绝不去求她! 他就不信了,省城这么大就没高人能制服得了她! “给我找!找最好的先生!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制服得了那个臭娘们的我绝对拿钱!” 他现在不差钱,要的就是一口气! “现在抬着我走!” 这话说的挺有气势,但他现在着实的惨。 站不起来,五个小弟没抬动他。 最后又叫来医院保卫科的几个人,十个人才勉强把他挪到一辆平车上。 连面包车上都上不去。 没办法给龙哥头上蒙了一件衣服遮住脸,这几个小弟也戴上口罩,低着头灰溜溜地拉着平车送龙哥回家。 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几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368章 厌胜术 到家时,平车已经散架了。 平车是医院的,平时拉个几百斤的东西都没事,这回直接让他跪裂了,轱辘也飞了。 龙哥竟然还暗自庆幸了一下,车没坏在半路上,好歹让他到家了。 到家了也挺愁。 好不容易把他连掫到炕上,结果转个身,炕塌了! 龙哥夸嚓一下跪到炕洞里,整个人一下栽着趴在炕上,牙齿磕在炕上,磕了满嘴血,一吐血沫子,牙齿牙齿掉一颗。 腿被下面的砖头还硌得生疼。 气得他大吼一声,“你们几个今晚上务必去把那娘们家给我砸了!要不然给我点把火!快去!” 几个小弟听完默默抹了下脸,喷了一脸血沫子。 一个小弟仗着胆子上前,“老大,要不我们先去找个神婆或者先生?破了她的邪法再动手?” 龙哥又吐了一口血沫子,咬了咬牙,“行,现在就去找,再看看那个娘们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在省城有什么亲戚朋友。她住的是食品厂的家属楼,问问住的谁的房子,回来告诉我!” 他这会儿也冷静些了,想想刚才的事不能冲动。 只留下一个小弟在身边照顾他,其余的都出去找人。 他想吃口饭都需要人伺候,右手还是对折的状态,已经麻木到没知觉了。 腿跪的都不过血了。 头也疼的厉害。 他现在是哪哪都不舒服。 恨不得把甜宝撕碎了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妈的,等着我抓住这个臭娘们的,我弄不死她!” 现在喝点水还凑合,尿水还算方便。 问题是吃饭! 牙掉了一颗,旁边的也有点活动,咀嚼困难,大号也不方便啊! 啥时候遭受过这种屈辱? 哪怕是给上头的老大当舔狗时也没这么窝囊过! 他也不能总是跪着,小弟把他放倒侧身躺着。 但即使躺着两条腿也伸不直,还是蜷着膝盖。 好歹的膝盖不疼了。 但是后背的压迫感和眉心的刺痛感还是半点儿没消。 脑袋跟念紧箍咒一样,一阵阵刺痛。 几个小弟还算靠谱,很快找来一个老头,看着花白的头发和山羊胡,道骨仙风的,挺像那么回事。 老头一进屋就是眉头一皱,“这屋子里阴气太重,他这样定是邪祟缠身!” 龙哥正躺在炕边上直嗨呦,听到他说这话赶紧招手,“快点说怎么么解决!” 老头看着他直摇头,“印堂发黑,疾厄宫灰暗,你这是惹到了了不得煞神!” 他又叹口气,“你也就是遇见了我,不然的话……” 他摇摇头,“这个事很棘手啊!” 龙哥不想听他白话,“你就赶紧说怎么解决好了!不会差你钱的!” 旁边一个小弟赶紧问,“你看看解决这个事多少钱?” 老头捻了捻胡子,伸出一个手指,龙哥瞟了眼他的手指头,“一万啊?行,只要你能解决了不会差钱的!” 老头咕噜咽了一下口水,他本来是想说一千的。 一千已经是他鼓足了勇气要的价格。 没想到对方直接开口一万!! 他反倒有点不敢接了…… 但那可是一万啊! 搁谁谁不心动? 为了这一万他也得拼了! 他仔细询问了龙哥的情况。 看了看龙哥的腿和手,有点难办。 直接掰不动啊! 他捋了捋胡子,思索片刻,“你这个很像是厌胜术,对方可有你的生辰八字或者贴身之物?毛发指甲之类的?” 龙哥愣了下,“没有吧?我的生日我自己都搞不明白,估计连我妈都说不准。我头发这么短,她也没薅我头发,剪指甲更不可能了……” 他的头发留的卡尺,紧贴头皮,根本抓不起来。 指甲也短短的,长一点就难受。 “血,血呢?”一个小弟突然叫起来,“龙哥,今天那娘们可是扎了你一刀,扎破皮了!” 龙哥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对,血算吗?” 老头“啧”了一声,“当然算!最重要的就是血,对方要是个高手只要有一样东西就能做法!” 龙哥赶紧追问,“那要怎么破?” “最好能找到她做法用的人偶,这种厌胜术必定都会有个人偶做依托,要是能拿到人偶烧掉就可以解,对方也会遭到反噬!” 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 还要去人家偷人偶,谁知道放哪了? 再说谁敢去? “要是没有人偶能解决吗?” 老头纠结着,“没有人偶太难了……” 龙哥眉头皱起来,“你就说能不能解决吧!不行我们就找别人!” 老头咬了咬牙,“我试试!” “给我找一间安静的屋子,我要画符!” 龙哥手一挥,“领他去那个屋!” 小弟赶紧把老头领到旁边的屋子,老头让他出去等着,把门关严,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本书,快速翻找着。 拿出黄纸,毛笔和墨汁,照着书上的样子画了两道符纸。 画完以后还四处拜了拜,嘴里小声念叨着,“各路神仙帮帮忙,让我赚了这一万块,到时候我一定给神仙们摆大供,拜托,拜托了!” 他在这画符求神仙,外面的人在焦急地等待着。 龙哥问道,“你们从哪请来的人?” 几个小弟眼神闪烁了一下。 龙哥眼睛一瞪,“快说!” “在、在百货大楼门口……” “摆摊算命的?!”龙哥差点儿气得蹦起来,“那他妈的也能信?!高手能在外面摆摊吗?!你是猪脑子吗?” 小弟挠挠头,“但是他说得很准啊,他说我有血光之灾,但是有惊无险,又说我现在遇到了邪门的事,对了,他还说我父在母先亡,确实是我爸还在呢,我妈早就走了……” “后来我就把事情说了,他说要来看看情况,我们在那的时候还有人专门过来感谢他,叫他活神仙,赶走了邪祟救了他媳妇,我、我这才让他来试试。他说了,解决不了不要钱。” 龙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是不要钱的事吗?!” 他想了想,又叫过来一个小弟,“不管一会儿能不能成,你晚上多带些人去那个娘们家,务必要找到那个他说的什么人偶,给那娘们一个教训!我就不信了,人多点她还能继续搞些歪门邪道,还能一下子控制那么多人!” “对了,让你们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小弟赶紧回答,“那娘们在省城处了个对象,是第一食品厂厂长的儿子,他们住的房子好像就是他们家给儿子准备的新房。她对象和未来婆婆现在也开了一个休闲食品厂,听说生意还不错。” 龙哥捏了捏下巴,“这娘们还挺有本事,厂长家的儿子都能勾搭到手,一个农村姑娘长得再好看能咋滴?指不定用了什么邪术!” 他又点了另外一个小弟,“你再带几个人,看看能不能从厂长那家下手!我就不信治不了她了!” 两个小弟赶紧出去安排。 他们手下的兄弟多着呢! 这回多找点人试试看。 老头挺着腰杆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手一挥,“你们都往后退!” 剩下的三个小弟赶紧退到一边,老头拉开架势,手里捏着两道符,脚下走着奇怪的步子,身子扭来扭去,还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 那几个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突然间老头一声大喝,“太上老君快显灵!助我驱邪显神威!嘿哈!” “啪”的一声,将一张纸符拍在龙哥的那只被折的手上。 拍的他“嗷”一声惨叫。 本来已经麻木了,让他一拍像是突然过血了一样能感觉到了疼了。 这一声刚叫完,“啪”地又一下,另一张符拍到了他的屁股上。 他气得拿眼瞪着老头,老头赶紧闭上眼睛又开始念念有词。 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 另一边的甜宝刚吃完晚饭,回办公室看了眼桌子上的布偶,正在轻轻的震动。 不用想也知道是对方请了人来破法。 她想了下,将布偶身上的石头取下来,把缠着布偶手指的线剪掉,又拔掉印堂的那根图钉。 最后将布偶放平摆在桌子上。 龙哥家,老头连蹦带跳跟跳神的一样,龙哥没想到一顿龙虎操作之后他的腿竟然能伸直了! 他的手指也能离开手背了! 虽说手指已经骨折不听使唤了,但也不像之前跟粘在一起似的。 背上轻松了,脑袋也不疼了。 他让一个小弟给他揉着酸胀麻木的腿,看向老头的手满是欣赏。 “行啊,老家伙,挺有本事!” 老头咽了咽口水,连忙收了眼底的惊讶,把头一扬,“雕虫小技而已!我可是正宗的茅山派第一百零八代传人!”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这么简单。 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太对。 当龙哥的小弟将一万块钱放到他手里的时候还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的本事真的见长了? 不能吧? 他算卦都没算明白呢就能解除厌胜术了? 看着手里的钱他的身子有点抖,但是还不敢露出来。 龙哥又让人拿出五千,“你会不会做什么法术?让那娘们也倒霉一下?” 老头看着五千块钱又猛咽了下口水,“现在厌胜术破了她肯定会遭受到反噬,你想让她更倒霉嘛……也可以!我做个小法术,保管她三日之内必来求你!” 龙哥的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 “好!你现在就做法,这五千块就是你的了!” “好,但是这种法术要保密,我要去刚才那个屋子秘密施法!” “去吧去吧!”龙哥赶紧一挥手。 老头连忙又钻到刚才那间屋子,点上三根香四处拜拜,“谢谢太上老君助我破法!弟子不敢施法害人,一会儿助我顺利脱身!” 他拜完又跪在地上四处磕头。 在屋子里折腾好一会儿才出来,“法术已经做完了!” 他又叹了口气,“其实修行之人不该做这种事情。” “但是我看也与你有缘,对方也着实欺人太甚!我也是路见不平!” “说的就是!先是搞我的小弟,现在又来搞我!如果三天之内她要是来求我我还会上门答谢,以后你就是我伍龙认定的大师!在省城这地界我罩着你!” 老头一拱手,“能结识龙哥这样的人物也是我三生有幸!” 伍龙微微点点头,又找回了自信。 “行了,你先回去吧!送送他!” 一个小弟赶紧送老头出门。 老头感觉自己走路都有点发飘了。 一万五千块钱啊! 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他故作淡定地走到胡同口,朝着小弟一挥手,“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小弟转身回去,他赶紧撒腿就尥。 还奢侈地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快点开。 屋子里,伍龙的腿终于缓过来了,能下地走两步了,“赶紧去医院看我的手!” 他的手还骨折呢! 到了医院把手打上夹板,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一百天这只手都要带着夹板。 这都不算事,只要能让那娘们倒霉他就解气了。 他现在就等着明天那些兄弟给他报告期好消息了! 甜宝烧了张符纸,没一会儿黄福禄出现,两只小爪子一抱,“田姑娘,找我啥事?” “晚上可能会有人来捣乱,你帮我做件事……” 黄福禄眨着两只小圆眼睛一拍胸脯,“放心好了!一定完成任务!” 甜宝满意地点点头让它离开,转身拿着布偶扔进冰箱的冷冻层。 龙哥从医院出来,一阵风吹来顿时感觉身上一股寒意,他打了个哆嗦,“今晚怎么这么冷呢?” 小弟们相互看看,“不冷啊,这大夏天的怎么会冷?” 白天都三十多度,晚上就算凉点能凉哪去? “咋不冷,冻死我了!” 伍龙感觉越来越冷,像冬天一样。 他赶紧钻进车里,冻得哆哆嗦嗦的。 三个小弟不明所以,他们都热的冒汗了,再看看龙哥脸色苍白,冷得牙齿都颤出了声。 坐在驾驶座的小弟仗着胆子问,“龙哥,你是不是最近女人找多了……” 伍龙气得上去就踹他一脚,“放屁!我他妈最近忙的要死,哪有时间找女人?!赶紧开车!” 小弟听话的赶紧发动车子。 到了龙哥家门口,回头想叫龙哥下车,却发现他满脑袋白霜,嘴唇冻得发紫,脸色惨白,眼睛似睁非睁,人已经冻傻了! 第369章 展示 龙哥是冻傻了,小弟们是吓傻了。 谁能想到正夏天的夜晚会有人被冻成冰棍儿了? 龙哥嘴一直颤抖着,想说什么,却说不清楚,只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几个兄弟没办法抬着他下车。 坐着的时候啥样,抬下来还啥样。 不敢乱碰。 感觉都特么冻脆了,万一不小心碰掉个手指脚丫子啥的咋办? 几个人把他抬进屋子放到炕上,炕上塌的那一块已经被修好了,但是也不敢烧火。 就跟缓冻梨一样,给他准备了一大澡盆凉水,把人放里面缓着。 过程也跟缓冻梨一样。 外壳先是结了一层厚冰,最后冰化,芯子再慢慢变软。 等到变软了再给他裹两层厚厚的大棉被。 他这边刚缓过来,甜宝那边又烧了一大锅开水,把人偶扔到开水锅里。 闲着也是闲着,就是玩! 她终于理解有些先生为什么那么钟情于邪术了。 做个坏人比做好人爽多了! 坏就完了。 做好人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这两天连着做坏事让她整个人都邪恶……不是,是精神起来了。 龙哥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捂着大棉被喷嚏一个接着一个。 突然间他一下蹦起来,“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好热好热!” 他身上的皮肤肉眼可见地红起来。 还越来越红,最后像是被烫的起了大水泡。 最后一头扎进刚才的冷水盆里才好一点。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小弟,“你过来!” 那个小弟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他扬起巴掌狠狠地抽过去,“你他妈找的什么人?这是给我解决了吗?!还三天之内,三天之内别说她来找我,我还有没有命找她都是个事!” “明天把那个老登给我抓过来!我倒是要问问咋回事!” 冷了不好受,热了也不好受。 就舒服那么一会儿,没一会儿澡盆里的水就开始烫人了。 小弟们只能不停地帮他换凉水。 甜宝家靠街边的店门外,十来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出现,摸索着到了门口。 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路上没什么人。 有两个人先观察了一下地形,回头和剩下的人不时说着什么,最后十来个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商量着。 “你们在聊什么呀?” 一道尖着嗓子的童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把这群人吓得一哆嗦。 等着回过头去寻找啥也没看见。 “哎,往哪看呢?一群傻狍子,这儿呢!” 大家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一口大水缸上站着一个……大耗子一样的动物。 一个混混突然惊叫了一声,“这、这是黄皮子!竟然会说话!” 黄福禄“呸”了一口,“咋说话呢?那么没礼貌?我是黄大仙!” 在东北这地界有几个没听说过五大仙的? 很多人对这些动物仙有着敬畏的心。 更何况这只黄鼠狼成精了,会说话! 但同时也有不信邪的。 这里只有一个是之前跟着伍龙来过的,其余的只是听说了今天的事,没见识过。 有人退缩就有人逞强。 一个小混混咧歪着衬衫领子,朝地上吐了口痰,“一个个跟窝囊废一样,就他妈一个会说话的臭黄鼠狼把你们吓成这样?” 他摩拳擦掌一步步往前进,“今天我就是没跟着一起来,我要是一起来……卧槽,怎么这么臭?” 黄福禄背对着这群人咧嘴一笑,小眼睛一眯,撅起屁股“卟”地一声放了一个臭屁。 上来的这个小子闻个正着,差点儿没给他熏的一溜跟头。 后面的几个人也没能幸免,顿时上头了。 黄福禄怕屁熏的不到位,翘起尾巴,对着又来了一个加强屁。 这回已经闻着的更上头了,没上头的也着道了。 这个屁还不是你想屏住呼吸不闻就能躲过去的,基本见者有份。 东北五大仙中的黄和胡两家,看家的本事就是迷惑人。 这群人一个个都跟喝醉了一样东倒西歪,眼神迷离。 黄福禄站在水缸上叫了声,“来,大家跟我一起跳!” “嘿~在那盏路灯的下面,有一个小姑娘在哭泣……” 它唱一句还停顿一下,这群人也跟着复唱一句。 黄福禄可逮着展示的机会了。 它自从进城以后没少逛商场,去歌舞厅溜达。 为的就是吸一口阳气。 它是妖精,跟严三他们那种鬼不一样,不怕阳气,但是怕煞气。 伍龙那种人就煞气太重,不是它现在能承受得住的。 能多吸口阳气对它们修炼还有好处。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黄大仙和狐仙迷惑人的故事。 但是要想修成正果就不能随便吸食人类的阳气。 它就只能去人多的地方蹭蹭。 第一次去歌舞厅就被吸引了。 简直太好玩了! 人多,阳气足,还热闹。 它叉着腰扭着小屁股,学着歌舞厅里的那些年轻人跳迪斯科。 “……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你的家在哪里,我会带你带你回去……” 身后的这群人平时也没少混歌舞厅,跳迪斯科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现在被迷的七荤八素的,扭的跟群魔乱舞一样,唱的也是南腔北调。 甜宝给自己泡了杯果茶,隔着窗子欣赏。 差点儿没被这群人笑喷了。 楼上有人怒了,半夜被吵醒谁不急眼? 站在阳台窗子吼了一嗓子,“谁他妈这么缺德?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跳迪斯科?” 哗!一盆洗脚水倒下来。 几个小混混被淋个正着。 甜宝赶紧给黄福禄打个手势,黄福禄立刻从水缸盖上跳下来,边扭边在前面带路。 它往哪走,那群人就跟着往哪去,一直扭到大马路上。 有下夜班的看见立刻蹬着自行车一溜烟儿骑没影了。 他们看不见黄福禄,只能看见一群混混当街乱舞。 自然以为他们是喝多了发酒疯。 黄福禄跳得很过瘾,一点不觉得累,领着这群小混混们围着松花江边一直跳到天蒙蒙亮,才意犹未尽地遁走。 它打算今天再和田姑娘商量一下,晚上继续。 在唐家门口蹲守的四个人也没讨着便宜。 他们的原计划是把四个轮胎都扎一遍。 等着唐奕泽开不了车走出家属院的时候他们再把他拖到别的地方揍一顿。 第370章 受骗了 这边的家属院管理的要比甜宝那边的严格,还有个看收发室的大爷。 夜里也会有值班的,只留下一个小角门,供上下夜班的人出入。 收发室的灯很昏暗,里面的大爷已经睡了。 他们鸟悄的刚踏进小门就听见一阵疯狂的狗叫声。 一只大黄狗冲着他们龇着牙,对着他们就是“嗷嗷嗷”一阵号叫。 不像狗叫,倒像是狼叫。 一个混混低声骂了一句,“妈的,我白天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狗呢?” 白天他们来踩过点的,确实没狗。 即使有,也养在家里,也不会跑出来坏他们的事。 现在他们就怕把看门的老头吵醒了。 让他们更想不到的是,一个人拿出一把砍刀,“弄死它!” 上去就是一砍刀。 结果傻眼了。 刀从狗身子中间穿过去,大黄狗一点事没有,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条黑影蹿上来死死咬住他的手。 是一条大黑狗! 他“啊”地一声惨叫。 剩下的三个人才发现,在大黄狗的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都是狗!! 至少得有十几二十条! 大黄狗“汪”的一声,这群狗像是得到了命令一样,“汪汪汪”大叫着冲上来。 几个人被狗咬得一齐往小门外挤去。 其中一个被挤倒摔在地上,被冲上来的狗一阵撕咬。 这会儿他们倒是盼着收发室的大爷能醒了。 但是收发室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大爷好像睡的很死,一点狗叫声也听不到。 四个人被一群狗追着满大街的乱跑。 他们平时就吃喝玩乐了,一群酒囊饭袋的小混混哪里跑得过这么多狗。 一个个被咬得哭爹喊妈,惨不忍睹。 伍龙在大澡盆里泡了一晚上,身上的皮肤全都泡的浮囊了。 三个小弟也是累的东倒西歪的,换了一晚上的水。 直到天亮了,伍龙才感觉身上的温度降下去了,又开始冷了。 他又折腾着三个人把他抬到炕上捂上厚棉被。 他踢了其中一个小混混一脚,囔囔着鼻音,“赶紧去把那个老登给我找回来!他妈的拿了我一万五办的什么事?!” 小弟没办法,强撑着眼皮晃悠着出去找人。 伍龙还没等合眼,就看见他派出去那娘们家的人都回来了。 一个个一瘸一拐地走进屋,有的人一进屋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咋回事跟活不起了一样?事情办成了没有?!” 领头的混混摇摇头,“没、没有……我们跳了一晚上的舞,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们还有心思跳舞?!”伍龙怒了,把棉被一扔上来就要踢他。 “老大,老大,你听我说啊!” 小弟把经过讲了一遍,伍龙有些无力地坐到炕上。 这娘们真是邪门了! 他现在只想着那几个去唐家的人能带来好消息。 好歹的让他出口气,不然得憋屈死! 没想到等着那几个人回来以后更惨! 有瘸着腿的,有打着绷带吊着胳膊的,还有身上脸上贴了无数纱布的…… 一个小弟哭咧咧地看着他,“老大,要不你就去求求那个娘……不是,那个田大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去求那个娘们他不要面子的吗? “继续给我找高人!不管出多少钱,一定要给我找到高人!” 省城有高人是一定的,但是他们平时也不算命,也不信邪,上哪认识这样的高人? 最多能打听到一些算命的,但是人家这种事也不管啊! 找老头的小弟回来了,垂头丧气的。 伍龙瞪了他一眼,“人呢?” 小弟咽咽唾沫,低着头小声说:“跑了……邻居说昨晚看见他收拾行李带着老伴儿出门,说是去旅游了……” “还说他原来就是个修自行车的,不愿意干,听人家说算卦一个月能赚至少好几百,他、他就跟一个瞎子学了一个月,然后就去百货大楼摆摊了。那个管他叫活神仙的据说是他儿子,每次来算命的他都会出来说上这么一句。” “他儿子下岗了没工作,现在也跟着他爹走了……” 伍龙觉得眼前一黑,他没想到有人竟然敢骗到他的头上! 那可是一万五啊! 虽说他算是有点钱吧,但这一万五拿出去他也心疼啊! 事办成了还行,结果打了水漂! 连响都没听着! “他没有亲戚吗?!其他孩子呢?” 小弟摇摇头,“他就这一个儿子,他是六零年逃荒过来的,家是外地的,老家早都没啥人了……” 伍龙抚着额,“还他妈父在母先亡?!我他妈现在算是反应过来了,那个老登是在跟你玩文字游戏呢!” 开始他也觉得老头还挺厉害,但是这会儿突然清醒了觉得不对劲。 “父在母先亡”这几个字咋解释都能通。 父在,母先亡,父亲还在,母亲先去了。 也可以说父亲在母亲前面去了。 即使一样不对,也可以说将来会成这样的结局。 他反应过来了,那个小弟何尝没反应过来,只是不敢说而已。 “妈的,让我逮着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现在想来,昨晚那个老登就是放屁赶裆上,凑巧了! 赶在那娘们准备换方法折磨他的时候。 伍龙上火了,是真上火了! 昨晚一顿冰火两重天,再加上又出了一笔窝囊费,想不上火都难!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你们接着去给我找高人!” 他坚决不能去求那个臭娘们! 至于报复的事暂时先放放,等着找到高人的时候再说。 他打了一个喷嚏,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去给我找个大夫过来看看,我烧的厉害,给我打个点滴!” 这一天一宿给他折腾稀了,感觉差点儿没去了半条命。 玄妙居里,甜宝还在照常营业。 这两天即使睡眠不足都精神得很! 在没摆平伍龙之前她是不打算接外出的活,要守着姥姥。 唐家那边她已经和唐奕泽通了气。 唐奕泽和爸妈商量着让他们出去旅游,正好唐雪荟今年刚考完大学,可以放松一下。 至于他,直接住进厂子里,把耿万财留下了,正好这两天教他做宫廷蛋糕。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拖媳妇后腿! 第371章 开财库 伍龙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水深火热。 他有一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无力感。 很像他在干拆迁的时候把那些钉子户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小弟们全都出动去寻找高人了。 这回也长心眼儿了,怕再找来老头那种骗子。 找了几个出马仙弟子,都被拒绝了。 正规的出马仙堂口,弟子要外出给人家解决问题都要依靠背后的仙家。 那些仙家不让出手的他们是断然不会接的,容易毁了仙家的修行,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些小弟上门一说事情的经过,仙家们就会立刻给念,弟子就直接拒绝。 不只是仙家算出背后有高人,还因为帮着伍龙这样的恶人解决问题还有损功德。 这纯属他自己作的。 甜宝在店里教两个徒弟学算命,顺便得闲了就想个新鲜的折磨人的方法折腾一下布偶。 要不是她抠门儿舍不得浪费油,她得把布偶放油锅里炸一下。 这会儿她刚给布偶抹了一层辣椒油。 店门上的风铃响了一声,一个男人走进来,“小田在吗?” 甜宝回头一看,立刻笑脸相迎,“刘哥来了?快进屋坐!” 来的正是驾校的土大款刘百万! 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戴着墨镜,头发梳得油亮,腰里别着bb机。 刘百万进来眼睛先瞄了瞄柜台和架子上摆放的物件。 “你这里东西还怪齐全的哈!” 甜宝笑一下,“还成,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刘百万叹口气,“别提了,今早上去参加路考了,赶上张不过,是真不过啊!给钱还不收!现在驾校换成徐教练他徒弟了,礼也不敢收了……哎对了,你不知道徐教练出事了吧?你参加路考了没?” 甜宝笑笑,“参加了,徐教练出事了吗?” 刘百万神神秘秘地小声说:“我听说徐教练就是因为收礼收出问题了!被他曾经代考的一个学员给撞人,都残疾了,人差点儿没了!据说影响挺大的,有人给市领导写举报信,好多已经拿了驾照的都被召回去重新考试了!” 甜宝轻挑下眉毛,看来徐正才还真是长教训了,真的把人召回去考试了。 估计是真怕了! 至于说残疾……好像还不至于。 刘百万搓了搓手,“那个……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 他从夹包里拿出那张名片点了点,“这上面写的开财库是啥意思?” “人这一辈子赚多少钱都是在你投胎时就定下的,每个人生下来都会自带一个财库,不管你的八字里面有还是没有,在阴曹地府里也会有你的财库。但是这个财库大多是积阴德来的,人的福禄寿都是财库,福大、禄多、寿长都来源于这个财库。” 刘百万眼睛亮了亮,“那我能不能开财库?开了财库是不是就会发财?” 甜宝摇下头,“开财库的效果因人而异,有的人阴德少,后期又不积德,即使开了效果也不大。” 刘百万赶紧坐下,“那你给我看看,我能不能开?” “生辰八字报一下,还要看你命里有没有财。” 刘百万赶紧报了自己生日。 甜宝给他批完八字,看了下,“你的八字命局里是自带财库的,不过财星被克,财库反为墓,这种情况下不但不聚财反而会漏财,只有在大运流年被冲时,财库才能打开,前年和大前年是你的财年,又逢财库被冲开,应该赚了不少钱。” 刘百万赶紧点头,“对对对,我就是那时候发的家,但是去年和今年都不太好。” “去年和今年都不见财星,又遇劫财年,自然存不下,劫财年最忌投资,容易血本无归。” “那我能开财库吗?” 甜宝点下头,“可以开,开财库之前要补充你财星的能量,再还阴债、补财库、而后才能开。” “行行行,都听你的,做这一套下来多少钱?” “两千!” “成!” 刘百万都不带犹豫的,直接拉开包就点出两千块钱,“啥时候能做?” “这个月阴历十五,到时候你来找我。” 甜宝看了眼桌上的钱没有马上接,“有些话我要提前说在前面,开了财库不等于马上就会起效,短则半个月左右,长则三个月到半年,这属于道家正法开运,想要一夜暴富是不可能的,另外还需要你每赚到一笔钱都要拿出来做点善事,平时也要谨言慎行。否则会招来祸事。” “你要是能做到,我才能给你开,做不到即使给你开了也没什么效果。” 刘百万赶紧点头,“这个你放心好了,就是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还需要做点什么?” “每年的过年前可以再烧点纸钱元宝消消阴债,阴债不是你这次还完就一辈子不用再还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会不断产生新的业障。” 刘百万再次点头,“好!我以后每年都来找你一次!我赚了钱肯定也会重重答谢你的!” 甜宝摆下手,“答谢我就不必了,你能赚到也是你有这个福报,把这个钱拿去做好事比答谢我有用。” 又看了眼他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金链子和金戒指就别带了,金首饰的金为酉金,是你的劫财,赶上这样的年份只会增加你的劫财几率。” 吓得刘百万赶紧摘下来,“这以后再也不能戴了?” “流年身弱的时候还可以再戴上,到时候我会把注意的年份告诉你。” “好好好!” “去外面我给你选一个招财的摆件。” 甜宝从架子上拿出一个桃木如意的摆件,“把这个放到家里的正东方摆放好。” 又拿出一个绿色的猫眼石手链,“这个戴在手腕上。” 刘百万是真听话,甜宝介绍啥他要啥。 两样又花了五百块。 掏钱时眼睛都不眨。 等着他走了,刘媛媛小声说:“师父,还得是你在店里,我卖的最贵的一个摆件才一百块钱,还费了半天的口舌。” 甜宝拿过刘百万的八字点了下,“八字学好之后你就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了,正印多的人很容易耳根子软,心也软,他又日坐偏财,为人大方,现在又赶上他的劫财年,我再给他介绍点其他摆件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掏钱。” 都不需要太多废话就能掏空他的钱包。 不过这些东西已经够用了,也就不坑他了。 也绝对值这个价格,都是开过光的,桃木如意的底座下面还有招财符。 甜宝在纸上写下需要买的东西,“打电话,让他们准备好这些东西,十五开财库用。” 她现在不卖烧纸元宝了,就要从别的地方进货。 她看了眼布偶,“把这个找个阳光最足的地方晒晒!” 刘媛媛提溜着布偶到窗户旁边,想找个太阳最足的地方放着。 姚建民凑过来了,“师兄,我觉得吧,再放个镜子更好!” “放镜子?” 姚建民点点头,找出一个小镜子,又拿出一个放大镜,在周围摆了摆,最后的光反射到布偶的屁股上。 刘媛媛小声说:“你小心把布偶烧着了师父揍你!” 姚建民咧下嘴,“放心,烧坏了我再给他补补屁股!” 刘媛媛算是发现了,这个师弟绝对的蔫坏! 看着平时少言寡语的,其实一肚子坏水。 反正师父说了随便玩,只要别玩死了就行。 等着甜宝再看到布偶的时候,布偶已经换了一个新屁股,还是红色的…… 姚建民又往屁股里塞了点棉花,塞得有点多,屁股看起来还挺翘。 下午,隔壁的小卖部来找甜宝接电话,是大师兄罗春祥打来的。 伍龙那伙人求到了他那里。 “师弟,这是你干的不?” 甜宝笑了,“是,大师兄料事如神呢!” “拉倒吧,别给我灌迷魂汤了!我一算,对方是个姑娘家,二十左右岁,这个年纪、这个卦象,省城除了你没人再有本事能干出这么损的事了!” 甜宝:“……” 她觉得大师兄好像在夸她,又好像在损她。 罗春祥连着“啧”了两声,“我去看了,那小子真叫一个惨啊,身上没个好地方,全身红的跟火燎的一样,一碰哪都疼,屁股都烧烂了,但是舍得花钱,他已经出价到三万了!能破了这个邪法,再让你吃个大亏的话价格还要翻倍!你可小心点。” “师兄,你怎么不接,你赚完我再接着赚。” “我想来着,但是不合适,我要是不解决彻底了这个钱他肯定不能给我,到时候还会找我麻烦,你师兄我现在拖家带口的,就不跟着掺合了,我相信你肯定能把我这份赚回来,到时候师父的道观可就指着你呢!” 甜宝笑笑,“行,师兄等着我完事了请你吃饭!” 她挂了师兄的电话没多久,又收到了李向山的电话。 虽然李向山已经改邪归正了,但是偶尔还会听到一些内部消息。 伍龙已经放下话了,十万块买她的一条腿。 哪个小弟能做到,他立马给钱。 李向山说那伙人是真干买命的买卖,“官价”就是十万买条腿,三十万可以让整个人消失。 看来伍龙是真的恨极她了。 甜宝立刻觉得自己挺值钱,她摸了下自己的大腿,十万块啊! “大师,你这两天多注意哈,那帮人为了钱啥都能做出来,里面有几个人是专门干这个的……”他压低了声音,“他们手里都有枪!” 甜宝笑了下,“我知道了,谢谢你!” 李向山乐了,“不用谢,不用谢,我知道田大师是个有本事的,我这也是听到了提醒您一下,这在我们那个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好么,他们那个混混的圈子少说几千人,多说得上万! 伍龙只是省城两大一小三股势力中的一个小分舵舵主。 资产至少也得在几十万上百万了。 拿个十万块出来解气还真的没问题。 这时期的省城比港片中的那些警匪片情节不遑多让。 李向山那些人只是龙哥手下不起眼的小喽啰,也就是收个保护费、干个拆迁,或者是帮人要要账。 拿到的钱也只是老大们手指缝里流出来的。 流到他们这里所剩无几了。 核心的买卖他们还没有机会接触到。 那帮人之所以抢着要垄断拆迁工作,就是因为拆一次能得到几十万的工程款。 据说当年的四爷就是干拆迁的一个小混混,以命搏命,最后一战成名,成为省城人的噩梦。 在很多人还拿着一两百块的月工资时,这伙人开一次牌的输赢就高达三十多万。 烧烤摊、歌舞厅等娱乐场所随手便能发出去上万的小费。 吃饭会包下省城最大的饭店,只招待他们一桌。 住酒店会让其他住客收拾行李滚蛋,不走的话见不见得到明天的太阳就两说了。 今天是第二天,甜宝觉得折磨的还不够。 回到屋子里,她开始布阵。 这个大运逢七杀,这个月是她的七杀月,又临病地。 她是八字极强的专旺格,不喜正官和七杀,一遇这样的年份或者月份就会浑身不舒服。 正官指的是领导、长辈和公检法司等有正面约束力的部门。 像是伍龙这种流氓、地痞则属于七杀,也代表着是非、灾难。 她要加强她的食神能量去克制七杀。 庚金是她最有力的食神,庚金代表阳金,也就是宝刀、宝剑、匕首的“金”。 正东方为她的七杀地,她拿出一把锋利无比开过光的匕首擦拭干净,将补了屁股的小布偶用匕首插在东墙上。 就插在屁股上! 敢要她的腿,她就让他屁股开花! 又从架子上拿了一幅画,圆形的,上面是一个红彤彤冉冉升起的大太阳,插上电里面的灯就会亮,让太阳更红。 她拿了笔在画的背面画了一道符,挂在南方的离火位,插上电。 两个徒弟看看墙上惨兮兮的小布偶,又看看墙上的太阳,都在心里为伍龙默默点了支蜡烛。 伍龙此时正全身赤条条地趴在炕上,嘴里还不闲着地骂骂咧咧。 “妈的那个臭娘们,我一定把她的腿拿来做标本,我看她还怎么嚣张……” 他全身上下红呼呼,血呼啦的脱了一层皮,火燎燎的疼。 屁股上尤为严重,一个个大血泡炸开,又红又肿,看起来跟猴子屁股一样。 他骂得正欢,突然一声惨叫,肚子蜷缩着,浑身抽搐。 第372章 比看鬼片好看多了 伍龙感觉肚子里像是有把刀子在搅着肠子,疼得满头大汗眼睛翻白。 一个小弟突然喊起来,“血,都是血!” 另一个小弟也喊了一声,“老大,你是不是痔疮犯了?” 伍龙已经说不出话了,全身跟半身不遂一样不停地抖动着。 屁股后面跟漏了一样血流不止。 照这样下去非得失血过多翘辫子。 几个小弟吓得赶紧找个床单把他一裹,抬起来就走。 路上一个小弟忍不住劝他,“大哥,要不还是去跟那个大师低个头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另一个小弟弟也点点头,“就是啊,她能掐会算的,到时候别再那些人还没等去杀她,她、她先下手把你那啥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大家都听明白了。 要是个普通人他们还真不惧。 老大看上哪个女的直接拉回家的都有。 家里敢闹事直接甩上个一两万,很多家见到钱当场没声。 甚至有的女的可能还想继续跟着。 碰上个骨头硬的,那更好说了,不要钱就挨揍。 关个几天,保管制得服服帖帖的。 但是现在这个,好像都不好使。 玩虚的啊! 而且杀人不用刀。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会神秘术法的人。 看这样子对方还算手下留情了,真要想弄死个人估计都不用刀。 背后鼓捣几下人就没了。 还找不到证据。 之前因为接连好几批小弟脱离组织说不干了。 在他们的逼问下才得知什么被鬼缠着,又找了谁谁谁解决。 当时他们和老大全都嗤之以鼻,认为是纯扯犊子。 世界上哪有鬼? 以为拍鬼片呢? 还有鬼给上课? 现在亲身经历过他们也不得不相信了。 就算他们有枪有刀,在神秘力量面前都不好使。 伍龙虽然疼得意识有些模糊,但也听见小弟们说的话了。 要是早些年他还真能低头,毕竟那时候他就是个穷困潦倒,被人看不起的无业游民。 但是现在手下兄弟越来越多,大哥大哥的叫着。 他早就忘了当年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了。 去求一个娘们,他是真的不甘心。 他的眼睛一翻白,直接晕过去了。 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疼的。 到了医院,医生看了都咂舌,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这人才两天的时间都经历了啥? 皮肤严重灼伤,就算省城这两天高温也不至于晒秃噜皮了吧? 还有这屁股,不知道的以为坐炉火圈上烫的呢! 这形状吧,就还挺特别的…… 一个心形,跟猴子屁股一样一样的。 还有这个便血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查不出原因。 医生要不是本着医德,恨不得把这人扔大街上,死了得了,活着都浪费空气。 都觉得是报应。 伍龙昏迷了好一阵,梦中感觉哪哪都疼。 等着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椅子上,面前坐着一个年轻姑娘,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一下瞪大了,“臭娘们,你……” “啪”地一声响,他顿时觉得嘴上火辣辣的疼,一个大长辫子的老头怒目瞪着他,手里拿着一个戒尺,“恶言不出口,苛言不留耳!” “啪”又打了一下,“口舌祸之门,灭身之斧也!” “啪啪啪”连着打了三下,“口是伤人斧,言是割舌刀!” “闭口深藏舌,安身处处好!” 就这么几下,伍龙的嘴就被拍成了香肠嘴,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即使想说,一张嘴就得挨一戒尺。 最可怕的是他像是被绑在了椅子上,动也动不了。 甜宝看着他弯了弯嘴角,“听说你要花十万买我一条腿?” 伍龙明显感觉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 再看看周围,站着好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这太像他囚禁别人用私刑的场面了! 他到现在才真是害怕了。 但是嘴硬,唔噜着威胁道,“你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大……” “哥”字还没出口,卫鹏举的戒尺就挥成了残影,不停地落在他的嘴上。 甜宝淡定地看着他,“让我看看你的嘴到底能硬到什么程度?” 卫夫子的戒尺都好几天没用上了,给他憋坏了。 一天不挥浑身难受。 今天可逮着了。 管对方是嘴是脸还是屁股的,一顿抽打。 严三凑到甜宝旁边,咧着嘴小声说:“田姑娘你放心,我们一定把他教育好了!敢买你的腿,活腻歪了不是?” 甜宝看他一眼,“谁说要教育他了?这次是纯教训,不需要教育!” 让他们教育的那些小混混都是还没酿成大错,尚能有悔改机会的。 像伍龙这种身上背着人命的还是算了吧! 她都怕他改好了到时候去地府会减刑! 严三精得很,粘上毛就是猴,立刻懂了她的意思,“田姑娘,您就瞧好吧!保管他一天就老实!” 他们早就想教训这个伍龙了。 无奈这个小子身上背着人命,煞气太大。 现在人都被折腾成这逼样了,还哪有半点煞气了? 那还不是任他们揉扁捏长的? “另外,你们再帮我办件事……” 甜宝又交待了几句,交代完冲他扬了扬下巴,“办好了我给你们摆大供!” 严三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田姑娘,这么客气干啥?您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伍龙还真挺硬气,比之前那些小弟们都能扛。 但是他再硬气也架不住严三这群老鬼们轮番上阵。 当年他们可都是经历过小鬼子折磨的,现在正好把那些手段用到他身上了。 没用上一个时辰就把伍龙折磨的直哭。 医院里,一直到了半夜伍龙都没醒,还不停地抽噎着,哭爹喊妈的求饶。 像是在梦里经受着什么酷刑。 小弟们吓得个个脸色惨白。 突然一道童音响起,“嗨!” 几个人看过去脸更白了! 一只黄皮子站在窗台上冲他们咧着嘴招手,“夜深了,一起跳舞吧!” 这个夜晚,值班的护士看到一个诡异的画面。 6号病房走出几个小混混,个个面无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排着整齐的队伍,保持着一致的步伐,就连摆臂幅度的大小都不差分毫。 竟然还很有秩序地沿着楼梯的右边慢慢走下楼。 一出了医院的大门就像突然活过来一样,一起跳着抽筋一样的霹雳舞往松花江方向去了。 甜宝家门口,从下午时分就有人在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到了夜里,几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屋子里的姚建民眼睛锃亮,跳跃着异常兴奋的光。 今晚师父教他布了一个阵,正好拿这些人练练手! 师父说了,今晚有大雾,古时那些军事家布阵都是要借天时地利人和的,这样成功率才会更高。 几个人刚踏上马路牙子就感觉起了一层浓雾,眼前一阵模糊,明明刚才看着门就在眼前,这会儿竟然啥都看不见了。 白茫茫的一片,刚才还在身边的人竟然也看不到了。 但是每个人都有个小心眼,都想着独立完成任务,得到那十万块。 这个阵就是当初让姚建民走火入魔的那个阵,甜宝给做了一下改良,重新设计了一下。 姚建民不是总梦想着当诸葛亮么? 这回就让他过把瘾。 她的徒弟,这点小愿望还能不满足了么? 不过她这人实在,讲究货真价实,阵里所有出现的鬼都是真的。 今天刚好阴历七月初一鬼门开,也让他们开心开心,不白来人间溜达一圈。 师徒三个人搬着椅子坐在窗边,面前摆着瓜子、花生、牛肉干和啤酒。 看啥鬼片哪有这种现场版的有意思? 甜宝都想卖票了,还能赚一笔。 阵中的几个人真的是各走各的,要是心齐点估计还不能那么难过。 毕竟他们都是带着煞气的人。 但是这一分开就不好说了。 赶上这么个阴气重的日子,只有被鬼玩的份了。 其中一个人按照感觉往前摸索着,觉得门的方向就是在那里,他走过去摸了摸,恍惚中好像是没错的。 他拿出万能钥匙刚想开门,手突然被握住,那是一只冰凉刺骨的手。 他厌烦地甩开,没想到那只手又慢慢地攀上他的手,还像蛇一样捋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向上滑进他的衣服摸了一把。 “卧槽!”他小声骂了一句,“李小四你恶心不?” 他隐约记得在他旁边的是李小四。 但是那人没回答,他四处看看,除了雾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感觉越来越冷。 他感觉有什么跳到他的背上,再一低头,两只惨白的手臂慢慢缠上他的脖子。 一具冰凉的身体从背后抱住了他,两条腿夹住他的腰。 他顿时觉得身上一沉, 他猛地回头,差点儿“啊”的叫出声。 他对上的是一张惨白的、发面馒头一样的胖脸,半边脸糊着血,一只眼球挂在脸上。 头发有些油腻的挂在脸边,血滴到他的脸上黏糊糊的。 女鬼朝着他一龇牙,还朝着他调情似地吹了口气,牙上还渗着血,“郎君,良宵苦短,快活呀?”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好凉也好臭! 他一下想起小时候老人说的家里有脏东西就要狠狠地骂,骂的越凶越脏越好。 他们来之前龙哥提醒他们这个娘们有点邪门。 他还不信邪,但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骂了。 他咬着牙盯着女鬼,“你他妈长得和猪头一样……” 还没骂完女鬼的脸就沉下来了,举起胖胖的拳头朝着他的眼睛就凿下去,“给你脸不要脸!老娘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紧接着又一大巴掌扇过去,“我让你骂我!我让你骂!” 巴掌一个接着一个扇过去。 打得那人脑瓜子嗡嗡的。 他想还手,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 胖女鬼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一屁股坐到他身上,压得他一个翻白眼。 不是都说鬼是虚无缥缈的吗? 为什么这个重的快把他压冒了泡? 女鬼捧住他的脸,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对着他的嘴就“啵”了一下。 只要他敢露出不情愿的表情,立刻大巴掌招呼过去。 紧接着一把扯开他的衣服…… 窗子边的姚建民和刘媛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没想到师父招来的还是个女色鬼啊! 太刺激了! 甜宝按住两个人的头一转,“这个不好看,换下一个!” 姚建民嗫嚅一下,“那个……其实也还……” 甜宝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他赶紧把要说的话咽回去,“师父说的对,不好看!” 刘媛媛“啧”了一声,“你看看还杀手呢,连个女色鬼都打不过!” 她又偷瞄了一眼赶紧转头,“换下一个,不好看,不好看!” 其实好想看,怎么办? 女色鬼强暴大坏蛋,想想就刺激! 他们的眼睛心不甘情不愿地转到另一边,一个杀手满脸痛苦,像是被水淹一样,不停地扑腾着。 旁边还蹲着一个男鬼不停地给他喊加油,“快点快点再快点!” “不行啊,你这太慢了,一会儿要淹死了!” “你是不是想和我做伴儿啊?虽然你丑点吧,我也不是不能将就……” 他一这么说那人手脚挠腾的更欢了,张着大嘴不停地粗喘着。 但是无论他怎么“游”好像也游不上岸。 在他的眼里周围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水域。 他绝望地哼哼着,“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男鬼“啧”了一声,“你把人家淹死的时候想没想过救人家啊?” 他伸出手一挥,凭空起了一片巨浪,杀手顿时感觉一阵窒息,水好像呛进了他的眼耳鼻和嘴里。 他已经无法呼吸了,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淹死了。 师徒三人再转向下一处,那里像是炮火连天的战场,周围有战士的尸体,一个杀手被一位穿着军装的白发老人提在手里。 老人气愤填膺地吼着,“我们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就是让你们这么糟蹋的?!” “你不是愿意杀人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老人把他往战场上一扔,杀手趴在地上仰起头,看着步步逼近手拿刺刀的鬼子,眼一闭,“假的,都是假……” 还没念叨完,身上就被捅了一刺刀,紧接着第二刀、第三刀…… 他像是被激起了血性,忍着剧痛拼着全力站起身冲上去想要肉搏,却被刺刀一下扎进了肚子里。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被豁开,肠子流了一地…… 他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这只是开始,他又一次趴在战场上。 这一次他的身体被手榴弹炸成了碎片…… 第373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还有两个人一个在爬刀山,一个在火海里“徜徉”。 姚建民忙活坏了,面前摆着像棋盘一样的东西,上面用纸片、石头和树枝有规则的摆放着。 其中一个位置还放着一个小火盆。 他时不时地搅动一下,添点纸片,防止灭了。 只要一搅动,外面火海中的杀手感觉自己像是火上的烤全羊,被人转着圈的烤。 都外酥里嫩了。 爬刀山的那个是一边爬一边哭。 不爬后面就有刀剌屁股,往前爬就要踩着刀尖,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扎到铁树上被穿了人肉串。 一直到鸡叫了,眼前的大雾才渐渐散去。 那几个人突然很庆幸现在是夏天,天亮得早,不然的话还要被多折磨仨俩小时的。 有早起的群众看到街道上躺着几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啥形象的都有。 有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衣衫褴褛表情扭曲的、满身被利刃划伤趴在水缸上的,还有个像是被雷劈过之后浑身焦黑的。 最让人不敢直视的是一个浑身赤裸骨瘦如柴跟大烟鬼一样的男人,脸色惨白,眼下乌青,活像被妖精吸了精气。 一个妇女一把捂住眼睛,“妈呀,太不要脸了!咋还光不出溜的呢?” 有人惊叫了一声,“地上那是不是一把枪?!” 已经有人去派出所报警了。 甜宝朝着窗外看了眼,那些人距离店门口大概二十多米远。 至于有没有人怀疑和她家有关就不管了。 她还要安抚一下邹卫国老爷子。 老爷子昨晚真是气坏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嚣张至极!我今晚就给老大托梦!让他联系人下来查!” 甜宝赶紧递上来一杯酒,“不用那么麻烦,放心他们嚣张不了太久了。” 她又倒了两杯酒,给赵小荷和孙福民也各倒了一杯,又摆上酱牛肉、猪耳朵、鸡蛋和饺子。 赵小荷折腾一晚上精神焕发,酒一上来她立刻深深吸了一口,“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尽管叫我上来,就是昨晚那小子选的不太行,下次给我选个强壮点的!” 甜宝倒酒的手一顿,看看她,“啥体格也禁不住你造!” 看来老话说的也没错,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赵小荷死的时候刚好三十。 还是个未结过婚的。 但是一发不可收拾。 好色的紧! 给她烧的那十个帅哥不够还总惦记着阳间觅食。 甜宝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双标,觉得女人好点色不是啥坏毛病…… 孙福民闭眼使劲闻着酒,一脸陶醉,“对对对,有事就叫我们,我们在下面也挺无聊的!” 他睁开眼又拍拍邹老爷子,“老哥哥,别生气了,这些毒瘤迟早会被铲除的!何况他们还惹到了田姑娘,是吧?” 他朝着甜宝笑着咧开嘴。 甜宝也笑了,“自会有人出面修理他们的。” 她用六爻给那伙人占了一卦。 以官鬼爻代他们,子孙爻代表公安机关。 官鬼爻发动旺相,说明他们现在很是嚣张。 应爻临蛇,显示对方也很狡猾,但是世爻合应爻,官鬼入墓,主对方已经在被控制的范围内了。 只是在等待时机。 那伙人无恶不作,在省城一手遮天,盘根错节,却没人敢举报。 势力太大了。 她现在需要帮助推波助澜一下,快点解决这件事。 不然的话倒下了一个伍龙,还会有其他人跳出来。 毕竟她现在所做的事情等于在挑战那伙人的底线。 事情早晚会传到头头们的耳朵里,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意味着麻烦重重。 既然麻烦已经惹了,那就将祸根拔起。 邹卫国吸了一下酒,“行,有事你就招呼我,实在不行我给我儿子托个梦,让他从京市那边活动一下。” 甜宝笑着摇摇头,“不需要,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火会烧到他们头上的。” 年初省城刚刚换了市长,离火向上,火烧天门。 新市长是个硬茬子。 门口公安人员已经到了,那几个人还在昏迷当中,来了一辆救护车把人全都拉走了。 天已经大亮了,邹老爷子和孙福民、赵小荷告辞。 甜宝也要回去补个觉。 看了一晚上热闹,现在困了。 她一直睡到下午才醒。 刘媛媛进来告诉她,伍龙来了! “让他等着!” 呵,想见就见的? 甜宝不慌不忙地洗脸刷牙,还冲个澡,再细嚼慢咽地吃完了饭才走进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她就笑了,“呦,龙哥来了?怎么不坐啊?” 伍龙抿下嘴,强扯下嘴角,“站着挺好……” 他倒是想坐! 屁股也不让他坐啊! 甜宝看着眼前的伍龙,再看看他身后的那群小弟。 哪还有第一次来时的嚣张劲了? 不到三天的时间,伍龙整个人瘦得都脱相了。 颧骨和太阳穴塌陷。 但是嘴唇和脑袋上的大包格外突出。 看来昨晚被卫夫子和严三修理的不轻。 也不知道是身体虚的,还是害怕,伍龙额头上的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他后面的小弟也是伤的伤,残的残。 那几个昨晚上跳一宿舞的,鞋底子都磨漏了,脚上全是血泡,腿疼得不敢打弯。 比爬了一天的山都累。 一个个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眼睛都睁不开了。 身上的阳火全都半死不活的,像是快要熄灭了一样。 伍龙从小弟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包,僵着嘴角强扯出一个讨好的笑,“田大师,这个不成敬意,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后面的小弟也赶紧低头认错,“田大师,我们错了,你饶了我们吧!” 甜宝扫了眼黑包,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些小弟,又看看伍龙。 伍龙一咬牙,举起手扇了自己一耳光,“都是我的错,我嘴欠!” “田大师教育的非常对!感谢田大师的教诲!” 甜宝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你是应该感谢我!” “对对对!感谢田大师!”伍龙心里吱歪着,把他都快折腾死了还得感谢她? 但是他现在学乖了,不敢反驳。 “田、田大师,我真的知道错了,能不能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他的眼睛偷瞟着被扎在墙上的布偶,咽了咽口水。 那似曾相识的红屁股,不会就是他的吧? 怪不得刚才一进屋他就浑身不舒服。 小弟们还说他的屁股跟那个布偶的好像…… 这两天他就像是这个布偶一样被死死拿捏。 甜宝装作没看到他的表情,淡定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那要看你后续怎么表现了。” 伍龙赶紧往前迈了一步,“田大师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我伍龙在省城也算说话有点份量,以后只要有我在,没人敢找你麻烦!” 甜宝放下杯子,“行了,我们的事就到此为止了,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伍龙松了一口气,“真、真的?” 甜宝点头,“真的!” “谢谢田大师,谢谢!” 他直接九十度鞠躬,后面的小弟也跟着一起鞠躬。 伍龙被小弟们搀扶着走出门,刘媛媛和姚建民赶紧凑过来,“师父,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当然不可能!” 甜宝将那个黑包拿过来,里面有十沓百元大钞。 她把包随手放到写字台的柜子里。 门上的风铃突然响动,甜宝赶紧站起身走出去,进来的是两个中年男人。 前面的人问了句,“请问谁是这家店的老板?” 甜宝点下头,“我是,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她把两个人领进办公室。 一进屋,两个男人拿出证件,“我们是市刑警队的,听说前两天有个叫伍龙的带着一伙人来找过你是吗?” “你是说叫龙哥的吗?是来过。”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甜宝摇头,“没有,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们是来算命的。” 两个便衣看着她,其中一个表情严肃,但是语气温和,“那是一伙极度危险的人物,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你和你的家人有没有受到过威胁和人身伤害?” 甜宝笑了笑,“没有,真的没有。” 便衣皱了皱眉,“今早在你们这附近还抓捕了几个身上带有危险器械的嫌疑人,刚才我们也看到了,伍龙那伙人从你这里走出去。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们反应,我们会派人保护你的。” “真的没有,同志,您看看我这好好的,他们就是来算个命。” 便衣抿下唇,“他们算的什么?” “财运方面的,伍龙最近身体也不太好,顺便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邪病。” 两个便衣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拿出一个本子写了一个电话号码,“有事可以联系我们。” “好的,谢谢刑警同志的关心!” 临走时一个刑警停下脚又转身看着他,“现在全市正在打击黑恶势力,而且举报有奖,你要是想起什么可以勇敢给我们打电话。” “好的!” 甜宝送两个人出门。 她明白两位便衣的意思。 估计是现在取证阶段遇到了困难。 很多受过欺负或者被害的家庭怕打击报复都不敢说实话。 但是她是真的没有说谎。 总不能和刑警说是她欺负的伍龙吧? 她确实有些东西要交上去,但不能随便交出去。 不然的话谁知道哪个是鬼? 第二天一早刚一开门,就进来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中年男人。 甜宝看到他惊讶了一下,“李刑警?您怎么来省城了?” 她又朝屋子里喊了声,“姥,李刑警来了!” 滕淑兰从屋子里出来,看见李刑警赶紧热情地招呼着,“小李,快坐快坐!” “我到省城出差,顺便来看看你们!”李刑警笑呵呵地坐下,“田婶最近身体咋样?” 滕淑兰一拍胸脯,“好着呢!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李刑警摆下手,“我还有事,看看你们就走!” 他又看向甜宝,“甜宝最近也挺好的?” 甜宝点点头,“挺好的,我们进屋聊吧!” 刚见到李刑警时确实挺惊讶的,但是琢磨过味之后就不觉得了。 李刑警进了办公室,甜宝给他倒了一杯茶,“李刑警,今天您过来是有事吧?为了伍龙的事?” 李刑警笑呵呵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什么都瞒不住你啊!” “现在省城的赵市长要打击黑恶势力,市公安局临时组织了一个专案小组。都是从其他市县抽调来的刑警,就是为了避免和那些人有关系。昨天已经有同志过来找过你,你和伍龙到底是咋回事?” “伍龙在组织里大小也是个头目,也都在监控范围内的,他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我们也了解了个大概,你可别说跟你没关系,别人信,我可不信。” 甜宝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放到桌子上,“您看看这些能用到吗?我本来还想直接放到市长的办公桌上呢,既然你也在专案组就交给你了。” 李刑警手指点她一下,“把你能耐的!不过我相信你有这本事!” 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市长的办公室,这个事他还真信! 看完以后他眼里露出惊讶,“这些属实?” 甜宝点头,“属实,已经让严三他们都调查过了。你们可以从伍龙身上突破,有些事情他还是清楚的。他现在也被折磨的身心俱疲,心理防线已经到达了极限。” 昨天严三和卫夫子那几个老鬼对他又是一顿严刑折磨,他早就把自己干的那些事都抖漏的差不多了。 他倒想骨头硬,但也只是想想。 硬汉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材料上面将一些不法的窝点、抛尸的地点、眼线,以及一些违法的勾当都详细记录下来。 李刑警把材料放进纸袋,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许多,“这件案子要是告破了你就是个大功臣!” 甜宝扬了扬嘴角,“功臣谈不上,市民应尽的义务嘛!” 她现在也需要快点铲除掉这个大麻烦。 不然的话还会有更多的伍龙跑过来找她的麻烦。 李刑警想了下又问道,“有好几伙小混混突然就改邪归正了也和你有关吧?” 甜宝一本正经地摇头,“怎么会?他们是自己想开了,老大有钱,他们又没有钱,总要吃饭的嘛!” 李刑警笑着瞥她一眼。 他才不信这话呢! 他拍了拍档案袋,“等着案子结束了我请你吃饭!” 专案组已经成立了两个多月了,进展十分不顺利。 那些受害者全都不敢出来作证,就是害怕打击报复。 上午两个刑警在回去之前还顺便调查了一下甜宝,得知她来自南林镇,就找到他问他认不认识。 没想到还真问对了! 第374章 受生债 李刑警离开后,甜宝将墙上的布偶拿下来,刀子仍然插回原处。 该克制还要克制。 她说的伍龙该感谢她是真的。 要是那小子能好好配合,老实交代,争取重大立功表现说不定能得个死缓。 不然的话死刑无疑。 姚建民又在低头鼓捣昨晚的阵法,复盘昨天那里做的不好。 甜宝敲敲桌子,“这个先别急,还不到时候,把基础打好了再好好研究。” 昨天只是让他过个瘾。 姚建民嘿嘿笑着,赶紧把盘收起来,“好的,师父!” 他现在性格比之前开朗了许多。 也许是找到人生目标了,也许是接触的人多了。 现在邻居家找个猫寻个狗的都让他给算。 找到了来感谢的时候拿点沙果、菇茑的能让他开心半天。 危险算是暂时解除了。 专案组也开始行动了。 有些线索虽然提供了,但是还需要确凿证据来定案,这些还需要专案组人员去采集。 扫黑除恶的宣传这些日子满大街的张贴,对于那伙人来说完全没放在眼里。 只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走走形式罢了。 从严打结束之后,这样的宣传省城时不时就要来发一波。 甜宝的驾照到手了,她心爱的小面终于能开起来了。 危险算是暂时解除了,她开着车去找了唐奕泽。 唐奕泽这些日子醉心于跟着耿万财学做糕点。 甜宝一到他就端出两大盘子糕点,各色各样的。 “快尝尝,都是新烤出来的!” 甜宝觉得眼睛都快不够用了,这哪是糕点,简直就是艺术品! 古代的皇宫贵族太会吃了! “先尝尝这个,松子百合酥!”唐奕泽拿起一个颜色金黄,开着口层层叠叠像小花一样的糕点。 甜宝咬了一口,酥的掉渣,满口酥香,还带着浓浓的松子味。 “好吃!我还要尝尝这个!” 唐奕泽又赶紧拿起一块递到她嘴边,“这个是菠萝酸奶牛乳糕。这个我打算做成带包装的,多加几种水果口味。” 甜宝一口咬下去,糯叽叽的,带着甜甜的奶香味,好吃的她已经顾不上说话,直接伸了下大拇指。 耿万财得意地把手一背头一扬,“这些可是只有古代的皇室贵族才能吃到的糕点!我就说收了我不亏吧?” 甜宝又拿起一块丁香花糕咬了一口,“确实不亏!等着给你烧一百个金元宝!” 耿万财眼睛一亮,又做作地推让一下,“这么客气干啥?” “要不是材料不全我这些天还能教你做出十多种!” “明天我们就去买材料!”唐奕泽勾了勾甜宝的手指,“快过节了,我多做点你也给你娘和姥爷送点,还有你的另一对爹娘……” 甜宝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罗茵和雷鸣。 “行,等着我招他们回来!”这两口子给陈莲香和许崇信道完歉就去游山玩水了。 “我现在把这些装起来带给姥姥尝尝!我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姥姥了!” 唐奕泽忙着拿饭盒装糕点,甜宝又赶紧拿了一个金沙奶黄糕塞嘴里。 耿万财朝他们摆摆手,“我去找卫夫子和严三他们喝酒去!” 甜宝一挥手,“去吧!我刚给他们烧的酒和肉。” 为了答谢严三他们的帮忙,这次她给摆了大供。 严三他们其实对元宝纸钱没那么爱,还不如来顿酒肉实惠。 唐奕泽装了十几个饭盒才把这些糕点装完,全都搬到小面上。 俩人开着车回到家。 到了店里,把糕点一样拿出一个放在田宝军和陈莲香的牌位前,又分给周围的邻居一些,还特意给曹大婶送去两盒。 曹大婶和这些邻居没少帮着宣传。 这几天因为伍龙的事,曹大婶也跟着操了不少心。 别管人家帮没帮上忙吧,在如今省城人对伍龙那股势力谈之色变的情况下能多说一句话都是难得的情份。 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屋里探了探头,一眼看到甜宝,“哎呦,我的宝姐,可想死我了!” 甜宝看过去,是陈壮壮! 陈壮壮拎着一个皮箱走进来,咧着大嘴挨个打招呼,“田奶奶、泽哥、媛媛,大家好呀!” 甜宝让他坐下,拿出糕点递给他,“你泽哥做的,尝尝!” 陈壮壮坐下也没客气,先干了两个糕点,又喝了一大口茶水,“太好吃了!” “我这次来正好找泽哥有点事。” 唐奕泽看看他,“什么事?” “我听说苏国那边什么吃的、穿的、喝的和用的啥啥都缺,泽哥你家开食品批发的,我想到时候从你这进货,现在口岸城市都在欠欠呢!一瓶二锅头都能换个照相机,还有拿二锅头换拖拉机的!听说一个月就能倒腾出几千到一万来块!” “知道啥叫欠欠不?就是交换!我打算去绥市租个房子,到时候你给我发货成不?” 唐奕泽点头,“可以,你想要什么打电话就可以,批发部那边每天都要发货。” 陈壮壮一拍手,“太好了!我就是想找个熟悉的人发货,要不然怕被骗了。” 他又朝着甜宝咧开嘴,“宝姐给来一卦呗?你看看我做这个倒爷生意能成不?我还有个朋友想跟我合伙一起干。” “来吧!”甜宝拿出铜钱和龟壳,“摇一卦吧!” 陈壮壮叮叮当当开始摇着铜钱。 甜宝将他摇的卦一一记下来。 “应爻辰土带谋星带贵人带天喜,财爻旺相,说明生意会很红火,你和这个人倒是合财,但酉金和世爻半合,所以你这朋友也为你的劫财,耗材之神,你和他在一起要注意花销,支出会比较大。” “变卦成巽为风是六冲卦代表不长久,你觉得还有必要合作吗?” 陈壮壮赶紧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合作了!我自己一样能干!” 甜宝满意地点点头,“现在苏国的欠欠生意也是大势所趋,只要不贪,保持清醒,有钱也别飘,你肯定能趁着这个机会大赚一笔的。这几年可以把生意的重头都放在这里,明年会有一次大的变动,到时候我再给你占一卦。” “好嘞,宝姐!”陈壮壮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谢谢宝姐哈!” 他给卦金一向大方,这些年也听话,赚了不少钱。 只要甜宝提醒的事一定会注意。 算卦不就是为了规避风险的? 小伙伴来了,自然要好好招待。 甜宝和唐奕泽开车带着他先去批发部看看货。 让陈壮壮了解一下商品的价格。 “我先多定几样,到时候看看哪种好卖,等着我到那边稳定了,泽哥你就给我发货!” 唐奕泽点头,“没问题!” 趁着陈壮壮看货的时间,他拉着甜宝商量。 “最近批发部确实来了不少倒爷批发食品,我觉得咱们也可以借这个东风赚一笔。王姨就给一批倒爷供货,都是服装,她说那边现在真的是什么都缺。有好多办了去苏留学的就是为了做倒爷。” 他挑挑眉笑着问,“你觉得行不?田司令?” 甜宝也笑了,“行,明年刚好是你的财库年,财库冲开,可以大干一场。这个月十五我也给你补补财库。” 唐奕泽立刻眉眼笑开,“靠谱!” 这是时代的潮流,搭上这条大船就能赚钱! 但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干的好了逆风翻盘,不好的很可能倾家荡产,命都没了。 陈壮壮订的最多的就是袋装的面包、火腿、饼干、啤酒和罐头,附带了一些糖果和巧克力。 他只在省城待了两天就火燎屁股的坐火车离开了。 这小子从小只对一件事积极,就是赚钱。 阴历十五,甜宝开着自己的小面拉着一车的元宝纸钱,带着刘百万去了郊外。 地上是堆着小山一样的官宝和纸钱,还放了酒、水和一些肉、糕点拜品,竟然还有米和油。 刘百万看着有些不解,“还阴债还有这些东西?” 甜宝点下头,“每个人在地府投胎之前都会跟地府许愿,借一笔转生费,转世投胎之后就要归还,如果没有归还就要从你的功德库里面扣除,没有功德的就从你在世的阳钱中扣,所以有的人要么赚不到钱,要么赚到了也留不住。” “阴债包括你的本命受生钱、禄米钱、棉布钱、茶盐钱、酒肉钱、灵魂转生费、度日求生费、当得人身曾许银钱、托生暂助费、地府买命钱……” “还有你累世欠下他人的钱债,这都是需要归还的。?比如说情感与银钱债?,在阴间的时候我们可能与亲朋好友或其他鬼魂有所交集,欠下了的人情债或者银钱债。” ?“还有直接杀害动物生灵,以及因各种原因流掉孩子,这就要产生了杀生债。 ?“因言行不当中伤他人所欠下的口舌债。因男女情感纠葛、不正当关系所欠下的风流债。” ?“在困难时得到他人帮助,却未能及时回报所欠下的空亡债。” ?“有意无意伤害到他人,所欠下的亏心债,还有牢狱债、孽债、官利债、关口债,以及一切众生债,我们的生存依赖于众多生命的奉献,衣食、水源和空气等等,这些无论是生命还是大自然的馈赠也是一种恩情和债务!”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凡事多一分感恩的心,你的福报也会自然而然的来,比你还多少阴债都来的实际。我还了这么多也最多只能还掉百分之八九十,剩下的就必须由你的功德来填补了。” 刘百万听得眼睛发亮,啧了一声,“没想到这里面这么多说道呢!那我要是多还了呢?” “多还了就会有曹官将你的钱或者寄了天库,当有债务发生时会从里面扣除。” 刘百万一拍大腿,“哎呦,你早说啊,我不差那点钱,再多来一倍啊!” 甜宝看了他一眼,“这些也要和功德挂钩,有些不只是钱财就能解决的,还了阴债你不做正当生意,不克制自己的言行你就是还个金山银山也没用!” 她指了下地上堆积的物品,“这些我已经给你多出来一倍了,之后你要是有心的话可以再每年少还点。” 刘百万又咧开嘴笑了,“好好好,我就是那么一说!” 看着熊熊的火光他不停地搓着手,“现在是不是就是开了财库了?” 甜宝摇下头,“没有,现在只是还了阴债,顺便补了财库,开的话至少要再等一个月。总要等着下面走完流程,阴债消了才能开。不然贸贸然开了财库不但发不了财还会招来灾祸。” 刘百万吓得一缩脖子,“行行行,都听你的,我不着急!” 甜宝就稀罕这种听话的,看着他笑了下,“有的人消了阴债即使没开财库也会时来运转,回去等着吧!注意自己的言行,黄赌毒这些都不要沾。” “明白明白!”刘百万嘴咧得合不上,“我有个朋友也想做这些,等着我把你介绍给他。” 甜宝笑笑,“好,多谢了!” 上了车她拿出一张纸,“这里面是你这两年需要注意调整和注意的地方,你看一下,有事再来问我。一个月以后我再看看你能不能开财库。” “好的好的!”刘百万小心地装好那张纸,“多谢小田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本事不小啊!” 他又抿下嘴,突然笑得有些羞涩,“那个啥,你能不能再帮我看看我有没有桃花运啥的?我五年前离了婚,再没遇到合适的,现在……” 甜宝笑了下,“怎么现在还惦记着乔姐呢?” 刘百万嘿嘿一笑,“我觉得小乔那人挺好的,她老公去世了,正好我也单身,就想看看我俩有没有这个缘分……” “缘分要靠你自己去争取,追人也要松弛有度,太过纠缠就会让人厌烦和不安。” “那我应该咋追她?” “自己想,你明年倒是有红鸾天喜,婚姻宫受冲,至于是和谁就不知道了。” 甜宝发动车子,她给人算命可以,帮着追女人就算了。 没那浪漫细胞。 自古红娘难当。 婚后和和美美可能还记得红娘的一份恩情。 要是成了一对怨偶,红娘也就跟着背锅。 说白了婚姻就是一场修行,即使俩人的婚姻宫看着非常完美也不见得就过得幸福。 第375章 地府有人 甜宝给家里申报了安装座机电话,正好今天来拉线安装。 刚装完刘百万就来了,还带来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 “小田,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朋友,他也想开财库。” 他乐呵呵的坐下,“我这些日子接了好多订单,幸亏我早有准备,提前定了料,不然的话就得抓瞎!我这是不是就算起效了?下面走完流程了?能开财库了吗?” 甜宝看了下日历,才发现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她笑了下,“晚上我给你查查,如果可以了就能提前开。” 刘百万连连点着头,“好好好!你给我朋友看看。” 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他朋友一直在认真听着,两眼放光。 他拿出一个纸条递过去,“我特意问了我妈我的生日,她说时辰应该就是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左右,正好我爸下班到家。他那时候每天到家都差不多这个点。” “名字?” “李诚!” 甜宝拿过他的八字排了下,时间不算短,她一直垂着眼勾勾画画,中间还默不作声地停顿了好一会儿。 男人等的有些不耐烦。 差不多快半个小时甜宝才抬起头看着他,“你八字身弱财也弱,需要先调节一下自身的五行能量,再补一下财星,可以先把阴债还了,大概调个两三个月再开财库。” 男人的眉头一皱,“要那么久啊?百万的咋那么快?我不觉得我身体弱啊,我身体挺好的。” “八字身弱指的是你五行的能量弱,他的情况和你的不一样,他身强财星也比较旺。你看看你的日元,周围都是来克泄你的,生扶很少,就像是给你一篮金子,没人帮你,你扛不动……” 男人有些不乐意了,“那咋扛不动?你给我多少金子我都能扛动!” 刘百万赶紧推了他一下,“你听人家说!” 男人抿下唇,“那你说该怎么调?” 甜宝把他领到外间的屋子,指了下架子上的摆件,“这里都是木摆件,这边是五行火的摆件,到时候我再给你一个补财的能量符。” 男人看向刘百万,“你也买了?” 刘百万点头,“买了啊,小田说让我买啥我就买啥。” 男人看了看架子上摆件价格签,又低头想了下,“还阴债加开财库多少钱?” “我要给你查一下。” 三个人又回到办公室,甜宝给他查完放下笔,“一共是两千六百五。” 男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我的为什么这么多?百万不是才两千?我的要是再加上那些摆件不得三千多了?” 甜宝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砸的脑瓜仁子疼。 “每个人欠的债不一样,他是他,你是你,你欠的也比他多。还的自然就多。还阴债、阴债的利息、补财库,再开财库,这些下来都要比他用的东西多。” 甜宝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你回去考虑一下吧!” 男人看着单子紧紧地抿了一下嘴。 刘百万小声和他说:“你看我还没开财库呢现在情况就好转了,开财库晚点也没事,一点点好起来不是更稳定?小田说了即使开了财库也不可能一下子暴富,赚了钱再拿出一些来做点善事累积功德,也会越来越好的……” 男人嘟囔一句,“我花了这么多钱还阴债,到时候还要拿出钱来做善事?赚多少还不知道呢,就要先花这么多……” 他说话的声音说小不小,甜宝也都听见了。 她看向刘百万,“刘哥,晚上我查完告诉你,我这还约了别人,你让你朋友回去考虑一下吧!” 刘百万又不傻,知道这是她下了逐客令。 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行,你先忙!”刘百万也有些尴尬,之前他也是好心,看朋友最近为生意的事挺发愁的,就提了一嘴自己的情况。 有些话已经提前和他说过了,结果到了这还说那些话。 早知道不带他来了。 他拍拍朋友,“走,我们出去聊,你再考虑考虑,不急在这一天。” “行,我再考虑考虑!”朋友站起身跟着刘百万一起离开。 等着他们出门,甜宝深呼吸一下。 这种人不少见的。 她查阴债可不只是按照八字公式去查。 八字公式查完的阴债只是八字命理中所显示的阴债。 只要生辰八字一样还的阴债都一样,是固定的。 她在查的时候是要过阴的,下到对方的元辰宫去看他的功德箱和财库。 要看他还有多少私债需要一并还的。 有的人元辰宫里是空有一个财库,财库里面蹦子没有,开了也白开。 像是刚才这个人,身太弱,功德库也空空如也。 还完阴债让他晚点开也是为了他好。 把身体的能量提上来,八字身弱不担财,而且还是特别弱的那一种,突然来财就容易招来祸事。 财星也弱的几乎等于无。 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修修心性,顺便养养财库。 可惜这人这人不听,那就没办法了。 而且这人即使还了阴债,开了财库也不会有特别好的效果。 平时不积德,还完顺当一段时间很快又会欠下一笔阴债。 到时候还会埋怨她骗钱。 她既然能要这些钱,自然也会让缘主亏不到。 晚上,甜宝摆上供品,宫品里摆着唐奕泽做的几样小点心,燃上香,又烧了一张表文和一些纸钱元宝。 没一会儿,麻大棒就出现了。 一上来先对着那些糕点使劲吸了吸,“哎呦,味儿不错啊!” “丫头,刘百万的阴债都还得差不多了,我帮着催着呢!还剩下一点就看他日后的表现了。” 甜宝笑了,“多谢麻爷爷!” 她又看看麻大棒的身后,“元爷爷咋没来?” 这俩老鬼平时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冷不丁只看到一个人还怪不习惯的。 麻大棒一摆手,嗨叹一声,“他现在忙着呢!小糕点烧点我带回去给他尝尝!” “行,谢谢麻爷爷了!” “没事,有事你烧纸!能帮你催的或者查的尽管提!” “好嘞,爷爷!” 麻大棒一溜烟儿的消失。 做先生的一定得地府有人,能替自己跑跑腿的。 总不能她办一场法事下去一趟,还不够麻烦的。 麻大棒也愿意帮她跑腿,好吃好喝还有钱赚。 甜宝给刘百万回了电话,告诉他可以开财库了,他可来可不来,这边就直接选日子给他办了。 家里安了电话就是方便,扯个电话线三千块钱呢! “我去,我一定去!我到了不是显得有点诚意么!” 他停顿一下,语气里带着歉意,“那个,小田,我朋友可能暂时先不办了,等着他在想办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甜宝笑了下,“他找别人了吧?” 刘百万不好意思地尬笑两声,“瞒不过你,他这人性格就是有点拧巴,但也不是坏人,他现在经济状况也确实不太好,没事,我等着好起来我再给你介绍人!” “谢谢了,刘哥,这个事就是信者来,不信就算,都是缘分,你呢……也多接触正能量,少接触负能量,保护好自己的磁场对你的财运也有帮助。” 刘百万在电话那头愣了愣,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了,“行,小田,我知道了,谢谢提醒哈!” 甜宝定了初八给他开财库。 还是在郊外,甜宝在四个方向布下镇煞符,以免被各种煞气、阴气和一些孤魂野鬼破坏磁场。 烧了答谢的刈(yi)金通金答谢生肖君和曹官,感谢他们之前帮忙还阴债。 还要答谢山神土地,愿意借用贵地办法事。 再摆上供品,倒了五杯酒水、燃上香烛。 香起要看香吉不吉,不急就改天再开。 事不过三,如果三次都不吉,那就只能放弃开财库。 说明这人不适合开财库,强开只会招来祸事,先生也要担因果。 甜宝就会退一部分钱给对方。 现在眼前的香青烟袅袅,偶有火星作响,说明为吉,也就是适合开财库。 甜宝抓了几把纸钱点燃撒出去给孤魂野鬼。 开财库是一件喜事,就和盖房子、买车一样撒点喜糖或者请大家吃个饭同样意思。 一时间小旋风骤起,纸钱瞬间燃尽。 刘百万看得忍不住咽口水。 旋风看起来像是有了实体一样,卷着纸钱灰飞走。 就像是有人在争抢一样。 甜宝拿着酒在地上点了三下。 敬天、敬地、敬鬼神。 “天清地灵,拜请祖师来助法,助法请库官,香烟遥遥透天庭……” 她口中念着开财库的咒语,身边的刘百万突然“扑通”一声跪地,开始四处叩拜,口中还小声的念念有词,“多谢各路神仙,多谢财神爷!小的赚了钱一定多做好事,好好积累功德,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念叨完就开始“砰砰”磕头。 是真磕啊!给她吓了一跳,差点儿忘词! 礼多人不怪么! 刘百万觉得自己心诚点,神仙也会愿意帮忙。 念完咒语,甜宝烧了表文,再点燃催财库符和旺财库符,最后一把火点燃所有纸钱元宝。 这次烧的要比还阴债时少得多得多,刘百万小声问,“少不少?要不要再添点?” “不用,这些只是对财神爷和帮忙开财库的曹官表示感谢,将来赚钱了多做善事才是最好的回报。” 多少是多? 财神爷是最有钱的神仙,差你这点银钱么? 管财库的曹官一样不缺钱。 他们要是因为谁送的银钱多就给开财库那就得天下大乱。 说白了也得是你有这个福气。 结束后刘百万一身轻松,上车后还虚心地问了句,“这些日子我还需要做点啥不?” “七天之内最好吃素忌酒,不要杀生,不要同房,不要赌钱。” 甜宝看了他一眼,“即使赚钱了也不要赌博,要戒淫戒奢,会破坏气场。不要想着你做了什么坏事,多还点阴债就可以了了,如果都这么想也就没有地府阴司判官什么事了。” 刘百万赶紧点头,“我懂,我懂!我现在单身,身边连个狗都没有,跟谁同房去?” 他又叹口气,“当初没钱,媳妇跟人家跑了,现在有点钱了身边围着的女人倒是不少,没一个真心的,都是冲着钱来的。我要还是当初那个穷小子肯定没人理我。” “我就挺喜欢乔月的,但是她也不理我……” 甜宝发动了车子,“她还有心结没放下来,还需要时间。” 刘百万点下头,“我知道她还惦记着去世的丈夫,但是活着的人不得向前看么?” 甜宝没再回答他这个问题。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她也不好多说。 没过几天,乔月竟然来找她了。 甜宝把她领进屋子,乔月看着她略有些不自然的拢了下头发,“小田,我想问问是不是人去世了都需要给他做个超度法事?” 甜宝给她倒了杯茶水放到桌子上。 “要看看对方是怎么走的,如果年纪轻轻就离开了还是做个法事能让他走的安心一些。” 乔月双手握住茶杯咬了下嘴唇,“我丈夫去世好几年了,我会经常梦见他,总是觉得对不起他……” 她的眼圈泛红,起了一层水雾。 “他之前就是开大车的,那时候我怀孕了,他心里惦记我想早点回来,没想到遇见劫道的了……” 她抹了下眼泪,“其实那时候天还没黑下来,平时他挺注意这些的,那伙人是早就盯上他了,扎了他的车带,早早的就埋伏在那里了。他到了那边车胎一扁他就翻到旁边的沟里了……” 甜宝递给她一张纸擦眼泪。 这些年土匪路霸是真的多。 开大车的司机没有不在车上准备斧子、锤子和扳手的。 路上有人拦车一概不停,不管是什么老幼病残还是妇孺。 是真心不敢停,好心的结果可能是轻者破财重者丢命。 乔月擦擦眼泪,“我总觉得要不是他着急回家也不会出事,他平时是很谨慎的人……后来我的孩子也没留住,更觉得对不起他,也对不起孩子……” 甜宝看了眼她的身边,“也许他从来没有怪过你呢?你现在每天过得不开心他才是真的难过。” 乔月猛地站起身向四处看着,眼里的泪止不住,“你是不是能看见他?我就总觉得他没离开,他是不是在?” 第376章 意难平 “他在给你擦眼泪。” 甜宝的话音一落,乔月顿时哭出声。 她看不到身边有个影子试图在帮她擦掉落的眼泪,近乎透明的手一遍遍的穿过她的脸。 男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婴灵。 他满眼的焦急,祈求地看向甜宝,“帮我劝劝她别哭了,不是她的错,是我对不起她,是我自己大意了。” 甜宝看向乔月,哭得更伤心了,在脸上不停地摸来摸去,好像在找丈夫的手。 但是什么也没有摸到。 “你丈夫让我劝你别哭了。” 乔月抽泣着,擦了把眼泪,“我能见见他吗?” “可以。” 甜宝燃上三根香,将窗帘拉上,遮住阳光,给乔月开阴阳眼之前先嘱咐了几句,“尽量送他离开吧,他的魂体已经很虚弱了,还有你的孩子。” 乔月的身子一震,眼里含泪看着她,“孩子?” 甜宝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给她开了阴阳眼,转身出门,还将门贴心的关好。 香火气让男人和小婴灵的魂体凝实了不少。 四目相对,乔月的眼泪更止不住了,她伸手想去摸摸男人的脸。 手却穿了过去,她忍不住哭出声,再看看男人怀里的孩子,哽咽着叫了声,“宝宝……” 她无数次在梦里幻想过宝宝的样子,期盼着宝宝的降生。 但是没想到孩子到了五个月的时候突然停止发育了。 男人看着她满眼悲戚,“小月……” 梦想中一家三口团聚的场面,此时以这种形式出现。 男人赶紧安慰她,“别哭了,不是你的错,看你这样我也难受……” “是我不好,我不该急那一时……” 男人现在何尝不后悔。 之前都挺小心的,开大车遇到劫道的是常事。 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坐立不安的想快点赶回家。 想着天还没黑,那条路走过去应该刚好在天黑前到市里。 没想到…… 屋子里两口子在诉说思念之苦。 屋外,甜宝和两个徒弟在嗑着瓜子。 刘媛媛拆开家里的来信,看完叹口气放在桌子上,“我妈又来信催我找对象了。” “着什么急嘛!我才二十一,她还和我说谁谁家的孩子都会走了。” 村里的人结婚早,有的没到结婚年龄也办了婚礼,等着到年龄再领证。 孩子也等到办完结婚证再上户口。 “我哥和我嫂子也着急呢,还问我在店里有没有遇到来算命的姑娘,八字和我合的就和人家多聊聊。” 姚建民低着头鼓捣着桌子上的瓜子皮,摆来摆去的,他是拿着啥都能研究个阵法。 “我嫂子还说彩礼都给我准备好了,就等着姑娘上门呢!” 这俩人现在是一门心思钻研算命之术,一点结婚的意思也没有。 甜宝嗑了个瓜子,“有缘分的时候帮你们布布桃花阵,前提是你们想结婚的话。” 她这俩徒弟将来也是个结婚困难户,女徒弟没官星,男徒弟没财星。 本命桃花大运一个走在六十多岁,一个走在八十多岁。 但是缘分这东西谁说得准? 刘媛媛一摆手,“算了,我是没有结婚的打算!” 她又贼兮兮地笑了笑,“我打算好好学算卦,助我弟发财,将来指着他给我养老。” 姚建民像是得到了启发,“对哈,我还有俩侄子呢!师父你觉得靠谱不?” 甜宝笑了下,“靠谱!那你们从现在就要联络感情。”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乔月眼睛红红的站在门口,“小田……” 甜宝站起身走过去,乔月拉着她走到一边,吸了吸鼻子,“他是不是很虚弱?不适合在阳间待着了?” 甜宝点下头,“对,他经常白天也跟在你身边,对他的伤害很大,还有你的孩子,他死了多久就跟在你身边多久了。” 男人虽是横死的,但是这么久也没有修行过,也没有太大的怨气。 是死后附着到给乔月买的丝巾上回来的。 而丝巾一直被乔月珍藏着。 “不管他们有没有怨气,阳间都不是久留之地,时间长了对你的身体也有影响。” 乔月朝着屋子里又看了一眼,“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给我们一个月的相处时间,别关上我的阴阳眼,我想好好和他们待一个月……” 她哽咽着,眼泪又掉下来,“一个月以后再请你做法事送他们离开……” 甜宝微叹一声点头,“可以,最多一个月。每天早中晚给他和孩子上柱香,让他们受受香火,再摆点供品。” “好,谢谢你!” 甜宝走进屋子,拿出一块儿玉佩,“平时就让他们待在这里吧。” 乔月接过玉佩点头,“好!多少钱?” “玉佩给我五十就可以。” 乔月从口袋里掏出钱,“谢谢!” 玉佩很有灵气,都是甜宝精心挑选过的。 男人抱着孩子朝着甜宝点下头,“谢谢你!” 甜宝也点下头,男人化作一缕青烟钻进玉佩里。 乔月紧紧地握着玉佩,又擦擦眼泪离开。 人世间总有很多意难平。 活着的人做不到彼此好好珍惜。 而想要认真对待彼此的两个人却要阴阳相隔。 做先生的总要看得开一些,来算命看事的人大多是不顺当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个个都跟着共情的话,估计唐奕泽那家伙的专业就可以用到她身上了。 门口停了一辆红色的小车,大头鞋菲亚特。 从车上下来一个长得又高又壮的光头男人,他走到副驾这边扶着一个老太太下车。 他扶着老太太在门口看了看上面的牌子,径直走进玄妙居。 进来他看了看师徒三人,“哪位是田大师?” 刘媛媛和姚建民看到来人开启一级戒备状态。 实在是这人的形象跟伍龙有的一拼。 大光头,花衬衫,脖子上还戴着一个大金链子。 衣领上还别着一个蛤蟆墨镜。 满身的煞气,看起来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甜宝扬了扬眉毛,这人有点面熟。 她站起身点头示意,“我是。” “你?”男人惊讶地看着她,“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个老头。” 旁边的老太太拍拍他,“你管人家年不年轻呢?有本事就行!” 男人赶紧温和地回答,“妈,我也没说啥啊,这不就看着年轻有些惊讶么!” 甜宝摊手指了下旁边的办公室,“进来说吧!” 男人扶着老太太走进屋坐在桌子前面。 姚建民和刘媛媛也进屋了,帮着端茶倒水,顺便学习。 男人没坐,问了句,“你能给我们看吗?” 甜宝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不能看?” “我找了两个出马仙了,都说给我看不了,最后那个说让我来找你。” “那人叫什么?” “姓孙,之前听说他家是卖蛇酒的。” 甜宝对上号了,孙茂辉。 给驾校教练送蛇酒的那个。 “能看,坐吧!” 男人点下头坐下,“能看就行!” 他摸了下自己的大光头,“我想问问为啥你能给我看,他们给我看不了?” 甜宝笑一下,“大概是我们走的法门不一样吧。他们走的是堂口,仙家们对缘主是讲缘分的。有些缘主和他们犯冲或者无缘就看不了。” 男人又摸摸头,“我不知道啥缘不缘的,你就给我妈看明白了就行。这阵子她总是头疼,还咳嗽的厉害,去医院好几趟了也查不出什么毛病。吃了药也不好使,老太太就闹着说自己有什么虚病。”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啥叫我闹着说自己有虚病?我这肯定是虚病!” 男人赶紧哄着她,“对对对,您说得对,就是虚病!” 他看向甜宝,“麻烦田大师给看看吧!” 甜宝坐下,拿出脉枕放在桌子上,“大娘,把手伸过来吧!” 老太太听话的伸出手。 甜宝号了手腕上的脉博,又摸摸掌心和手指尖,拿出龟壳和铜钱,“摇一下!” 老太太拿起龟壳,用力摇着,甜宝排卦。 娘俩看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本子上长长短短的几个横线是干嘛的。 “是你家的祖坟出了问题。” 男人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甜宝又继续说:“你家的祖坟应该是新迁过来不久的,没超过三年,在半山腰偏下的位置,坐西北朝东南,坟上已经长满了细细长长的野草,在坟的西边有处塌陷,或者说坟头已经漏了,应该就是在棺木的头顶位置,这就是头疼的原因。” “山脚下还有一个高大的烟囱正对着坟墓。烟囱在风水学中为冲天煞,如果是三到五个烟囱也称为香煞,成火象,坟中的后人易得上半身疾病,胃病、喉病、胸肺,引起咳嗽。” 男人的眉头一皱,矢口否认,“不可能!” 甜宝没理会他继续说道,“你们家应该不止是大娘不舒服,家中如果还有长女的话也会有类似的病症。” 老太太“哎呀”一声,“我大姑姐不就是老乔家的长女?她那段时间还跟我说胃不得劲,总是觉得烧心,跟胃里有团火一样,吃不下喝不下的。” 男人还是重复那句“不可能”,“坟是我前年新迁过来的,坟头我怕漏雨特意加了一块玉石板哪能说漏就漏了?还有坟对面哪有什么烟囱?” 甜宝笑了笑,“你应该迁完就没去坟上拜祭过吧?是不是你去看了不就知道了?” 男人噌地站起身,“我现在就开车去看,要是真的我回来就给你磕头拜你为师!” 他拿出钱包,“卦金多少钱?” “随缘!” 男人拿出十块钱放到桌子上,“妈,走,我们去看看!” 老太太拍打了他一下,“慢点,这么大岁数了咋还毛毛愣愣的?” 她又回头看看甜宝,“姑娘,你别介意啊,我儿子就是这脾气,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又倔又硬的,脾气不好,但是他不是坏人,也不会找你们麻烦,别害怕!我跟他去看看,也让他死心!” 其实老太太也好奇。 就凭几根横线咋就能看出来这么多东西? 跟亲眼看到的一样。 男人扶着老太太出门上车。 屋子里刘媛媛和姚建民俩人趴在桌子上看着本子上的卦。 “师父,赶紧给我们讲讲。” “我是给她号了脉才确定是他家祖坟有问题的,青龙临土鬼,主新坟。世爻代表墓穴,在二爻,说明坟的位置在半山腰靠下,世爻的位置越高代表坟的位置越高。变卦坎为陷也为坑,在西方。” “乾为尊、为长者,坟里埋的自然就是祖先,三爻午火,入子孙戌土之库,戌土火库主高处。在乾宫,主高大,火库便可以看成烟囱。一爻动,乾变巽,巽为东南方,所以我说烟囱的位置也是在东南,东南也为长女。巽又为细长的植物,他连坟漏了都不知道,很有可能就是迁完坟没到坟上拜过,长草也很正常。” 刘媛媛和姚建民两个人张着嘴听的入迷。 甜宝笑着拍拍她,“断卦不要完全被卦象牵着走,你心里的起心动念才是最准的,要的就是灵感、灵性,哪怕你排卦排错了,灵感在一样能断得准。要敢断,也要学会相信自己的灵感,这就是易学上所说的错有错断!” “慢慢来,别着急!” 他们这才学了多久? 她从六岁就开始跟着师父学,直到十八岁师父才肯让她真正的出师。 不是她学得慢,是学完了还要有个沉淀的过程。 姚建民又好奇地问,“那人为什么别人都不敢给他看?” 他可不相信师父说的什么缘分之类的话。 “那人身上有仙师护法,会阻拦那些出马仙查卦。出马仙查卦不像是算命先生用易学去断,而是需要通灵。可能就犯了护法的忌讳,那些出马仙也没必要因为这个去强行探听。” 两个人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甜宝笑了笑,“很多人身上都会有仙师护法,特别是在易学上有灵性的人,看不到不等于他们不存在。你们也有,要学会和护法沟通,会增强你们的灵感。” 刘媛媛好奇地问,“师父,你也有吗?” 甜宝摊下手,“也许有吧!” 对于她来说有或没有不重要,只要灵感在,对一切未知的神秘事物保持敬畏的心就够了。 第377章 万物本无相 两个小时以后,男人开车回来了,风风火火的走进门,那架势有点像要干架。 看见坐在桌子边的甜宝“扑通”一声就跪下来,“砰砰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在上,乔刚有眼不识泰山!” “咳咳!”旁边正在喝水的刘媛媛猛地被呛得连连咳嗽。 这人有头是真的磕啊! 姚建民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 刚才男人说的话他们都没当回事。 看着凶神恶煞的也不像干这行的。 而且年龄不小了,比师父得大着十来岁呢,哪里能拜师父为师? 甜宝倒是很淡定,说了声,“起来吧!” 乔刚站起身一咧嘴,“师父,我太佩服你了,简直神了!真他……不是,确实有个烟囱!我前年迁坟的时候是真的没有,去年山下建了个厂子,那个大烟囱老高了,正好对着祖坟!” “还有那个坟地,我当时搞得好好的,上面铺了个玉石板,不知道被山上的熊瞎子还是啥动物踩的,真的就缺了一块!有我巴掌这么大吧!你说气人不?” 他又不好意思地讪笑下,“我刚才冲动了,就是觉得不可能,前年的事,就去年过去了一年,满打满算不超过两年,我就想着不可能。我说话别介意哈!” 甜宝看着他,“你想学算命?” 乔刚笑着摸摸头,“对啊!你这算得也太厉害了!我倒是不打算干这行,但是你教教我,学会了我没事给自己算算生意的事,再给家里人看看。” 甜宝没说话,转身拿出三根香点燃递给他,“上个香吧!” 乔刚拿着香刚要拜,又停下来不解地看着她,“这没牌位,也没神像拜谁呀?” 香案上只有一个香炉,墙上挂着一幅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山水画,上面群山峻岭,云雾缭绕。 至于是不是什么美术大家的画作他就不懂了。 甜宝淡淡地开口,“可以敬天敬地敬鬼神,也可敬世间万物!万物本无相,一切皆心生!” “心中若有,无若有; 心中若无,有若无。” 乔刚还是一脸茫然,眨了眨眼,“师父,我没啥文化,听不懂。” 姚建民在旁边帮着解释,“当你心里有某样东西的时候,即便你没拥有这个东西,那也是有了;当你心里没有的时候,即使你拥有了这个东西也跟没有一样。” 他又补充了一句,“换个说法就是你心里有神见谁都是神,你心里要是装着大粪,见谁都是大粪!” 乔刚:“……” 甜宝想把这个徒弟撮出去! 解释也不必如此接地气! 但是乔刚这回听懂了,很虔诚地举着香拜了又拜,插上香又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先别起来,跪在那里什么都不要想,让自己的心放空,慢慢静下来。” 乔刚还挺听话,跪在那头略低,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过了大概三分钟,甜宝说了声,“起来吧!” 随手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生辰八字,“看看这个八字,说说这个人是什么性格,有什么病,大致的情况,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乔刚不解地看着她,“我这啥也没学呢?咋看……” 他突然身子一震,皱了皱眉,又摸了摸后脑勺,“这人……性格比较暴躁,认死理,肝和肾都有问题,也会经常头疼,从小家里穷,父母不怎么管他,不爱学习,喜欢交朋友,很讲义气,为了朋友能两肋插刀的那种……” “财运不大,但是又穷大方,跟妻子关系不太好,两个人经常会为了钱财而吵架……” 姚建民和刘媛媛已经听傻了。 这是在胡说还是真的看出什么了? 甜宝一点不意外地看着他,“还有吗?” 乔刚挠挠头,皱着脸,“没有了……” 他吸口气,“好像有什么,但是我又说不出来……” 他抬头不解地看着甜宝,“这是咋回事?我说的对吗?” 甜宝没直接回答他,反问道,“刚才是什么感觉?” “刚才……就是看完这个八字以后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就好像从脊梁骨一直麻到脑门子,脑子里突然就有了这些想法,就顺嘴说出来了。为什么会这样?” “坐吧!”甜宝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地上一杯茶水,“你平时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预感特别强,或者是会做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乔刚赶紧点头,“有有有!” “不瞒你说,我之前不是啥好人,你年纪小不知道,年纪稍大点的一提我乔刚都知道有我这一号,外号铁头刚。我那时候作得很……” 他指了下姚建民,“和他年纪差不多,打架就没输过,天天领着一帮小弟走街串巷的,谁看了我们都得躲着,觉得可牛逼了!那时候我妈天天骂我,说我迟早有一天得蹲笆篱子。” “我把这些话都当耳旁风,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觉不知道咋滴突然脑子里就冒出一个想法,我不能再这么混下去了。之后我就领着一帮兄弟干点买卖。刚开始就搞个烤羊肉串的摊子,露天的。生意还挺好的,也没人敢在我那闹事。” “我改行的第二年就开始严打了,进去一批人,当时我就想着,以我之前那个作劲儿肯定得进去!” “后来好几次事我都预感还挺灵的,干烧烤赚了点钱我就开始投资,有的时候他们介绍个啥项目我会突然冒出个想法不能干,就不干了,事实证明还真的就不能干。” “你要说做什么奇怪的梦,我好像做过几回。刚才你不说那个坟的事吗?是我之前做了个梦,梦见我爷爷来找我了,说什么坟头都让人当厕所了。我在梦里还说当什么厕所?净扯淡!我也没当回事。” “后来隔了没几天又做了一次,还是我爷爷,说什么小刚,求求你帮我们换个地方吧!一连梦了三次,我就想着可能是真的?我就叫上我爸和我二叔去了坟地,还真是让人当厕所了!” “那次是好几年没去坟上拜祭了,不知道啥时候旁边起了个小房,估计是有开荒的,为了犁地方便临时住在那的。离祖坟不远。总有人去墙根底下撒尿拉粑粑的。” “后来我就跟我爸和我二叔把坟迁走了。迁坟的时候你不知道没气死我!你说我爸和我二叔多不靠谱?坟一挖开,里面装尸骨的木箱子就是从他们单位拉回来的装工具的箱子,里面还放着乱七八糟的螺丝钉、钉子,还有破钥匙。我出钱给换了两个小棺材。重现选的地方迁的坟,就是现在这个地方。” 乔刚喝了口茶,又开始接着说:“我在和你说说为啥我们好几年没去坟上看了。在迁这个坟之前还发生了一个事……” 师徒仨人暗自交换一下眼神。 好么,这还分前传和后传的! 一环套一环! 乔刚又开始讲。 他爷爷是先去世的,奶奶后去世的。 从爷爷去世后,奶奶就在每年的除夕夜让大儿子,也就是乔刚的爸去坟上请回老伴儿,回家一起吃团圆饭。 没几年奶奶也去世了。 但是这个规矩就一直保留了。 只不过去坟头叫人的成了乔刚。 连续叫了两三年都没什么事。 大概是五六年前的除夕,那天傍黑天,乔刚骑着自行车拿着灯笼去坟头喊爷爷奶奶回家过年。 回到家,年夜饭上桌后,和每年一样,桌子的主位上会留出两个座位,再摆上两副碗筷,夹了菜倒上酒。 其实至于每次叫没叫回来他们也不知道。 无非就是表示下孝道,是个心意。 但是那次偏偏出事了。 那天饭吃得差不多了,突然间乔母身子一震,紧接着就是乔奶奶的说话声音。 拍着桌子大声骂着乔刚母亲,数落着她的各种不是。 乔刚晃了下脑袋,“我妈哪里对不起她了?我奶奶临走前的两年躺炕上不能动弹都是我妈伺候着,端屎又端尿的,大夏天的时候一天给她擦好遍身子,饭都给她单独做,谁来不说一声伺候的好?” “我妈年轻的时候我奶奶就没少搓磨我妈,现在人走了还想挑我妈的不是,那我能愿意吗?我爸窝囊,我可不窝囊,我当时就把桌子掀了,我说都给我滚!以后过年你们也不用回来吃饭了,我就在路口给你们烧烧纸,也不去坟上看你们了!我把门一开连着灯笼就撇出去了!” “我骂完,我妈就好了!再后来每到过年我也不去坟上请他们了,就在路口烧纸钱,再摆点供品。我因为生气,坟上也连着好几年没去。后来要不是我爷爷给我托梦,我还不能去。估计我爷爷也知道我爸不是个干事的人,说了也白说,就是怕我就给我托梦了!” 刘媛媛问了句,“你奶奶附到你妈妈的身上你不害怕吗?” 乔刚嗤笑一声,“那害啥怕?鬼不都是人变的?她活着的时候我都没害怕,死了还怕她?再说了,我妈绝对对得起她!她说我都没事,凭啥说我妈?!” 甜宝看了他一眼,“你爷爷给你托梦也未必就是觉得你爸不靠谱,可能是只能给你托梦。” 乔刚愣了下,“为啥?” 甜宝笑笑,“逝去的人不是说变就能托梦的,需要功德和银钱才能达成,也不是所有人的梦都能进得去。给你托梦大概是比较容易,因为你……能通灵!” “通啥?通灵?”乔刚有些不明白。 甜宝点下头,“对,就是通灵。其实你本身就有很强的预感,你身上有着自己的仙家护法,所以那些出马仙没办法给你看事,也是惧怕你身上的护法。再一个你本身的煞气就非常重,一般的仙家也很忌讳。” “其实你不需要我教,你只是现在还不会沟通,很多时候感应不到那种灵感。好好静下心来自然灵感也会增强。你要是愿意学习,有时间过来学学卦理也可以。” 乔刚眨了下眼,似懂非懂,“就像刚才那样?突然间就有了灵感?” 甜宝点头,“对,就像那些出马弟子差不多,什么也不会,时间久了也会通。当然,你要想走得更高,也不能全都依靠身后的师父,也要自己去修行,多学习来提升自己。” “方便说下你的生日吗?” “那有啥不方便的?师父正好给我看看我命里有财不?” 乔刚随口报上自己的生辰。 甜宝排完,眉头动了动,旁边的刘媛媛和姚建民暗自吸了一口气。 这八字,简直绝了! 他们两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八字。 八字纯阳,天元一气,地支一字。 天干一片壬水,地支一片寅木。 所有用神整齐划一。 天干三比肩,地支四食神坐四偏财再坐四七杀。 要是不懂命理的人一看四柱皆一样,整整齐齐,甚至原局命盘天干地支无任何合冲关系,一定会非常好。 更何况下面还带着四个文昌贵人、四个天厨贵人和四个天德合。 天德合是天德贵人星与其他吉星的组合,最好的护身吉星之一。 但是在甜宝的眼里从不认为这种特殊的格局有什么好的。 什么专旺、从旺的,全都属于五行偏枯。 就像她,土专旺的命格,五行火生土,土又生金,五行缺两行,谁难受谁知道。 满盘子燥土,搞得她容易火次愣的,每天不打坐静静心,感觉自己都能点燃宇宙。 五行趋于均衡身体才会健康。 像乔刚这样的,五行缺三行,水又生木,木气旺到极致。 剩下的衰极,这人身体要是没有病都对不起这个八字。 更何况还四柱皆坐病地。 所以说命贵中和,偏枯终究有损,奇异不足为贵。 乔刚看甜宝半天没说话,又察觉出另外两个人异样的眼神,凑过来仔细看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花来,“我的八字很特殊吗?” 甜宝看向他,“你自己没感觉吗?” 他摇摇头,“没有,之前我结婚的时候我妈倒是拿我的八字和我媳妇的找先生看过,说是给我们合合婚。但是她回来也没说啥,就说我俩八字适合。” 第378章 运好才是真的好 甜宝拿着笔点了下命盘,“财确实有,但满盘伏吟,命格纠缠。” “你身上的毛病应该也不少,木主肝胆,木旺,肝火也就旺盛,脾气自然不会好了,胆结石、脂肪肝这些毛病都要注意。水旺又生于冬天,体寒,肾脏和泌尿系统也会出问题。” 甜宝看了眼他的光头,“按说你水多肾脏应该好,木多头发也该浓密,但是物极必反,你满盘子就剩水木了,反倒造成了其他病灶的加重以及体虚、体寒。” 乔刚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 他就是因为还不到三十就快成地中海了,一气之下剃了个光头。 “金主肠道、呼吸道和肺,五行缺金就会气虚,也会容易有肠炎、鼻炎、肺炎、腹泻、便秘等问题,命里缺金也容易握不住财,不是说没有金就不会发财,是对储财不利。而且火是你的财,火又为虚财,来的猛烈去的也快。” 别的都可以忍,涉及到钱财乔刚坐不住了,“那要怎么办?” “赚了钱可以换成保值的,金子房子都行,多买点黄金对你也好。” “买房子?”乔刚有些不解,“我知道现在做建筑盖房子赚钱,但是我们自己买那么多房子有用吗?” “当然有用,未来的几十年房子都是一笔财富,土地的价值也会越来越高。” 乔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都是算出来的?” “对,根据元运来算的。算出国运就可以借国运,没运气的人就可以借国运发财,也就是老百姓说的跟风。这也是《孙子兵法》中所说的‘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看见乔刚又是一脸茫然,姚建民赶紧又帮着解释,“意思就是善于指挥打仗的人所造就的‘势’,就象让圆石从极高极陡的山上滚下来一样,来势凶猛。” 他又补充一句,“简单点说就是借好了国运,站在时代的风口上猪都能起飞!” 行吧! 话糙理不糙,乔刚又懂了! 甜宝继续讲他的八字,“火主血液和心脏,五行缺火就容易贫血、血压低、眼疾、心率慢,身体也容易疲劳。” “土主肠胃,缺土就容易皮肤过敏、胃溃疡、胃胀、胃炎和糖尿病。” 乔刚乐了,“我怎么感觉说的我好像没好地方了?” “但是别说,好几个地方都中了,我现在吧你要说好人一个也确实看着挺壮的,但是经常小毛病不断,今天不是这不舒服那不舒服的,但是挺挺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八字还能给人看病,真绝了!” 甜宝点下头,“你现在正值壮年,有些毛病还没显现出来。不是缺了这些五行就一定会有这些毛病,但是会比其他人容易得。” “你的命盘中四寅相冲,寅为虎,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命盘四只虎,性格冲动、急躁,缺乏耐心、冷静和理智。” “寅也为阳木,在八卦中就是震,震为动,你这一辈子都会处于一种动的状态当中不得闲,奔波忙碌。” 所谓的天元一炁天下无敌,纯属胡扯。 什么都是事在人为。 乔刚这回完全听入迷了,“那我应该咋办?” “你的八字中四寅虽藏有火土之气,但无从引出,火是你的财,引不出来就赚不到,要么转战南方,要么学会自己调理。” “你现在正走在偏财大运上,92年换大运,前五年走偏财运,后五年走正财运,再下一个大运走的是财官大运,一运十年,也就是说走好了这三个连续的大运,你剩下的后几十年就可以躺着数钱了!” 乔刚的眼睛都亮了,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你的意思是我第一个财运马上完事了,就看下一两步大运了是吧?” 甜宝点下头,“对!” 乔刚赶紧一拱手,“师父,我就指望着您了!你咋说我咋办!你放心我赚钱了肯定有你的一份!” 甜宝看看他,“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修。” “修?怎么修?” “修你急躁冲动的性子,修你的耐心。也学会跟自己背后的护法沟通。不然再怎么给你调也无济于事。” 乔刚眨了下眼,“我没啥文化,能学会不?上学时除了体育课和音乐课不想睡觉之外,其他的课一听就犯困!老师对我的要求也只有一个,老实睡觉别影响其他同学就行!” “你说的什么仙师护法的我自己也感觉不到。之前我还做过一个梦,梦里自己的钱包丢了,我一直习惯把钱包揣后屁股兜里,后来做了这个梦之后我就换地方了,去市场的时候还真有个小偷摸了一下我的屁股,妈的,我屁股能随便摸吗?气得我揍了他一顿!” “类似这样的事还真不少,师父你说是不是这就是你说的仙师点拨?” 甜宝点头,“是!” 乔刚又有些不解,“但有时候我一样会栽跟头,这咋回事,不护着我了?” 甜宝摇了摇头,“你现在身上煞气太重,戾气也重,静不下心,就会灵感时灵时不灵。有的时候让你吃下亏也是对你的一种考验和需要度过的关口。想想你栽跟头的那几次都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你先做了什么才有了后面的事?” 乔刚仔细想想,“好像是我冲动了……” 甜宝继续说道,“凡是有仙师护法的人必定会经历一些磨难,为的就是让你悟,没有磨难你就永远认识不到自己哪里做错了。就像是那些出马弟子都会经历三关、三衰和八难,为的就是磨心性。” “所有这些过了还要过自己心魔那一关。” 乔刚乐了,“那我这不是很幸运吗?我还没经历那么多的磨难就遇到师父您了!” “师父,您说吧,我该怎么做都听你的!” 甜宝伸手给他号了下脉,随手写下一张药方,“两碗煎成一碗,分早晚两次服用,戒烟戒酒,戒骄戒躁,每晚睡前打坐十分钟,放空大脑什么都不要去想,打坐时间可以逐渐延长,至少打坐一个月之后我再教你怎么沟通。” “吃食上也要注意,少吃花生、果仁之类的,这些食物极木,你的木气过盛,吃多了容易胃痛。也可以选吃一些甜食,适当吃点巧克力,里面也有火的元素,可以选择一些与申酉金有关的食物,牛奶、罗汉果茶、梨、白萝卜、银耳、奶酪、鸡蛋、鸡肉。” “补火的可以选择红色的,红豆、红枣、红辣椒、番茄。” “补土可以吃土豆、红薯、芋头、胡萝卜、小米粥、黄米、麦子、黄豆、地瓜、玉米、牛肉等等。” “但所有食物都要适量,合理搭配。这些也是在补你缺失的五行。”甜宝给他写了一张纸记下来。 乔刚一看,好么,好多都是他不爱吃的。 但是他非常认真地看了一遍,“我一定会照做的。” “实在不爱吃也别勉强自己,可以选择同类属性的。把你的身体调理好了再说发财的事。你现在属于八字极弱,成不了格,也担不起财,第一个财运年估计你是赚到了但也不算多。” 乔刚点头,“确实啊!赚也算赚到了,但是总差那么点意思,早点认识师父就好了!” 他收好药方和食谱,“那我家的祖坟……” 甜宝看看他,“要是不想迁坟我可以给你一个补漏避煞的法子。” 乔刚赶紧摆手,“迁,直接迁了!到时候师父您给选个地方!” “好,明天上午可以去。”甜宝又拿出一个铜碗,“这个带回去摆在家里西北方的位置,去银行换些硬币把碗填满了。” “好好好!”乔刚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放到桌子上,“师父等着我赚钱了再孝敬你!” 一个大莽汉说要孝敬一个小姑娘咋听都觉得别扭。 但是乔刚一点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毛病。 他乐颠颠地抱着铜碗离开。 他走了之后甜宝看着桌子上写着他八字,又看看刘媛媛和姚建民,“看到没?这就是后天大运走的好。” 有的人原命局看着挺好,但是一辈子走不到点子上。 就跟有的人七八十岁才走本命桃花运一样。 年龄大了才走财运的那种,走了也赚不动了。 但是人家连着三十年财运,正好走在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 要不说命好不好不重要,运好才是真的好。 但是走财运走不好了一样赚不到钱,或者赚到了也留不住。 像是乔刚这种命格,八字又弱的一批,财大克身,很容易因财生祸端。 刘媛媛和姚建民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俩人不只桃花运走得晚,财运也是一样。 刘媛媛过来拽了拽师父的胳膊,“我们怕什么?不是有师父您呢吗?” 甜宝略有些小傲娇地扬了扬头,“让你们成为大富豪不太可能,但是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 姚建民有些好奇地问,“师父,那你现在算是收下他当徒弟了吗?” 刚才师父好像态度模棱两可,没说拒绝,但是也没让乔刚拜祖师爷和三清老祖。 更没说什么带他去见师爷的话。 甜宝沉吟一下,“算是收下吧,他和你们不一样,他只需要点拨,也不会从事这一行。” 不需要他光大师门,但是有钱啊! 她收个有钱的徒弟不过分吧? 刘媛媛不解,“师父,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不会从事这一行?他不是有护法仙师吗?不就和那些出马弟子差不多?” 虽然乔刚说了不会从事这一行,但是这么好的先天条件,很难不走上这一行的。 甜宝扬了下眉毛,“预感!” 真是的,谁还没个预感了? 刘媛媛抿下嘴,“师父,我还听说有八字纯阳的人是上方仙带着任务转生的,纯阴的是鬼仙转世,也同样带着任务,这些是真的吗?” 甜宝看她一眼,“你咋那么迷信?” 刘媛媛:“……” 搞迷信活动的师父竟然批评她迷信? 上哪说理去? 甜宝笑了,“纯阳纯阴命格是不多见,但是全国同一时辰出生的少说也得有几千人,几千个纯阳的全是上方仙下来的可能么?还有其他日子和其他时间出生的纯阴阳和童子命。按照这么算,天庭一年得往人间输送多少人?” “即使有任务也会分很多种,可以是科学家、技术师,也可以是医生和老师,做先生的贡献是最小的。” “不管他们什么来头,既然转生为人就要按照人间的规矩来,所以别把他们当成特殊人群,也没必要去探究。” 刘媛媛嬉笑着用手敬个礼,“懂了师父!” 第二天一早,乔刚开着车来了。 还买了一堆礼品,吃的喝的摆了一后车座。 甜宝让他像昨天一样上香,再跪在那静一下心。 去的时候没坐他的车,太小嫌憋屈。 再说她刚拿了驾照,有开车的瘾。 几个人先去了乔家的祖坟。 说是祖坟其实只有乔奶奶和乔爷爷。 这二老死的也不太安生,搬好几回家了。 到了半山腰就看到山下直冲着坟头的大烟囱,冒着滚滚黑烟。 “这个地方之前是谁选的?” 乔刚挠挠头,“我选的!当时也没找先生,我那时候也不信这些,就觉得这地方挺好的,敞亮,我爸和我叔也没意见,就在这了。” “师父你看有啥毛病吗?” 甜宝摇下头,“挺不错的,如果没有山下那个烟囱这里不失为一个风水宝地。” “一会儿还你选。” 乔刚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选?” “学着运用自己的灵感,不行我再调整。” 乔刚点下头,“行!” 几个人在山间行走。 甜宝也不给他任何提示,就让他凭感觉找。 走了好一会儿乔刚才停下脚步,“师父我觉得这个地方挺好,你看咋样?” 甜宝环视一下四周,“不错!” “师父,能不能和我讲讲为啥可以?” 甜宝笑了,看着他,“想知道?” 乔刚赶紧点头,“对,我现在是凭感觉,你不是说我有什么仙师护法给我灵感吗?但是我得自己明白咋回事,谁有不如自己有,我也不能只靠灵感,万一哪天灵感不在了呢?”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 就像那些出马弟子,有的啥也不会,只靠仙家给悟。 但是有的出马堂口出个几年之后仙家修成了就会陆续离开。 弟子看事也会越来越不准。 聪明的弟子会在仙家还在的时候趁着灵感强会多学些术法,看事的时候也不会一味依赖仙家。 只有在拿不准的时候问一下。 靠山再强不如自己强。 第379章 收了一群小弟 甜宝指了下左右的山,“背后有靠山,明堂开阔平坦,左右两边有龙虎砂护穴,葬者乘生气也,墓穴讲求的是阴阳冲和之生气,两边有龙虎砂卫护,生气才能保存而成为吉穴。后人将来会丁财盛旺,富贵绵远。” “明堂就是坟墓正前方这片开阔平坦的地方?,也是地气聚合的所在。”她又指了指山下,“山下也没有明显的道路相冲,这地方非常不错!” 乔刚晃着大光头乐得开心,“这灵感还真他么灵!” 甜宝拿着罗盘立了一下向,“坐西北冲东南,到时候就按照这个方向立碑就可以了!” “好好好!”乔刚咧着嘴,“我这越来越感兴趣了。师父你得好好教我,到时候赚钱了有我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 姚建民在旁边哼起了歌,“……丰收果里有你的甘甜,也有我的甘甜。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刘媛媛戳了他一下,“唱啥呢?” 姚建民抿唇笑一下,“听他说那句话突然想起这首歌……” 他又小声问,“他年龄大是不是也是咱师弟?” 刘媛媛一挑眉,“那必须滴!” 甜宝也勾了勾嘴唇,现在姚建民的性格比之前开朗了不少。 没事还能开个玩笑。 下山后,甜宝让乔刚去买了些拜祭的用品,再联系帮忙迁坟的人。 人是绝对不缺的,乔刚之前还有那么多小弟呢! 第二天就是个适合迁坟的日子,乔刚一大早换了辆面包车拉了好几个兄弟过来。 一下车,周围的邻居吓得全都躲起来。 曹大婶儿拉上滕淑兰就要跑。 她以为又是伍龙那伙人。 她现在看到这种光头,又长得膀大腰圆的人就哆嗦。 滕淑兰赶紧笑着拉住她,“没事没事,那是甜宝刚收的徒弟。” “啥?徒弟?!”曹大婶儿吓了一跳,“看着也不像学算命的人呢?” “他是想学了给自己调。”滕淑兰又小声说:“收个这样的徒弟也挺好,毕竟现在省城乱着呢!” 曹大婶儿点下头,“那倒是,有了这伙人就不怕闹事的了。” 乔刚的小弟一见到甜宝立刻规规矩矩地行个礼,超大声地喊了句,“师父好!” 这声音大的,左邻右舍全都听见了,都远远的瞧着。 真牛啊! 这才来了省城没多长时间,竟然收服了一群小弟! 看来唐厂长家的这个未来儿媳妇了不得啊! 甜宝故作深沉地点下头,“嗯,好!现在出发吧!” 一群人又呼啦啦地上车,开着车扬长而去。 等着大家一离开,邻居们全都聚在一起蛐蛐。 乔刚的父亲和二叔已经等在山脚下了,开着他的那辆小车来的。 俩人像是个工具人,别看是长辈,但都听乔刚的指挥,让干啥干啥。 乔刚的父亲是乔家的长子,动土的第一锹自然是他的事。 棺木直接挖出来就行,才用了两年还完好无损。 乔刚嘴里还念叨着,“爷爷奶奶今天给你们又换了新家!以后有事就给我托梦,再折腾我妈我可真急眼了啊!” 要是别人家肯定得说这个孙子不孝顺,还敢威胁爷爷奶奶。 但是在乔家,好像也挺正常。 乔父更是一言不发。 挖出棺木后,甜宝将带来的萝卜扔到原来的坑里。 再推上土。 一个萝卜一个坑,挖出来棺木的老坟不能空着,都要扔个萝卜。 迁到新地方之后,也是乔父挖第一锹,之后就交给其他小弟。 挖完后甜宝扔了一张纸钱,俗称暖坑。 暖完坑,她拿出来几样东西,金蟾、文昌塔、元宝、装五谷杂粮的小罐罐。 这些都是要埋到坟墓里的,预示着后人可以五谷丰登,财源广进。 一个小瓷罐里装着五谷杂粮,另外两个装着油和水。 坟立好后,乔刚摆上水果点心和各种肉食,一样一盘加起来十多种。 话说得狠,但不差事。 买的纸钱元宝也不少,连带着寒衣一起送了。 烧纸钱的时候小旋风刮得嗖嗖的,收钱老快了! 乔刚边烧纸边念叨着,“缺钱就给你们烧,只要不闹,逢年过节不会少了的,之前坟旁边被当了厕所还知道给我托梦,这回咋不托梦?我再混也是你们孙子,还能不给你们办了?” 这两年他虽然没来坟上拜祭,但是逢年过节也没短过两位老人的纸钱和供品。 这回他其实挺生气的。 但是死者为大,也就不计较了。 下山时,他和甜宝念叨着,“前天我看完坟回去我妈的头就不疼了,之前都没往这上面想。我还想着老太太多心了,哪有那么多邪性的事?有病看病,还能跟算命扯上关系。老祖宗的智慧真是太佩服了!” “我必须得好好学学,以后有个啥事也能自己算算!” “师父,你说这坟地不好了影响人身体,那我们自己住的房子呢?” 甜宝点下头,“一样有影响。风水本就有阴阳宅之分,阴宅就是坟墓,阳宅就是我们自己住的房子。” 乔刚停下脚,“师父,你得给我好好看看!” “别停,边走边说!上完坟往山下走的时候不要停留,也不要回头。” “好,我懂了!”乔刚赶紧抬脚往下走。 大家上了车直奔乔刚家里。 乔刚家的房子是前两年重新建的,院子不算小,里面并排两个房,一个是他父母住,一个是他们一家三口住。 一进院子他就喊了声,“妈!我把我师父带回来了!” 乔老太太赶紧从屋子里走出来,“哎呦,田大师,快进屋!多亏你了,我现在头不疼了,也不迷糊了!” 甜宝看下她的面色,好看多了。 “对了,我还给我大姑姐也打电话问了,她也不难受了,我就说这病来的邪性吧?死小子就是不信!” 乔刚赶紧过来搂住她的肩膀,“信信信,我这不都拜师了吗?以后有事我就能给你看了!” 老太太乐得嘴都合不拢,“那你可得好好学,田大师别看年纪小,算的是真准!” 乔刚一拍脑袋,“那肯定好好学!我现在这不把师父请到家给咱看看阳宅,就是暂住的这个房子有没有啥毛病,对身体有没有影响。” “行行行,你们去看吧!我去买点菜!一会儿请你师父在家吃点饭!” “行!小路你开着我车去跟我妈买菜去!”乔刚叫过来一个小弟,把车钥匙交给他,又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多买点好吃的!” “好嘞!” 小弟接过钱领着老太太出门。 乔刚领着甜宝师徒三人进了自己住的房子。 甜宝看了眼已经出门的老太太,又看看乔刚,“你要想发财,还要加强你母亲的能量,不然财大克母,对母亲的身体不利。” 乔刚的眼睛一下瞪起来了,“那怎么加?我妈可不能有事!我宁可不发财了也不能让我妈出事啊!” “着什么急?自然是有办法!” 乔刚又咧嘴笑了,“我都听师父的!” 甜宝看了看房子的布局,又走出去拿着罗盘看了下。 “房子大毛病没有,小的地方需要调一调,也是要把你的自身的能量调起来。还要看看你媳妇和你孩子的八字,调的同时不能影响到他们。” “行,我就一姑娘,今年刚上一年级。”乔刚拿过写字台上的一张照片,“这是我闺女,长得好看吧?” 甜宝接过照片一看,别说,不是乔刚说大话,小闺女长得确实漂亮! 大眼睛双眼皮,鹅蛋脸,皮肤白白的,是真好看。 其实乔刚长得也不错,就是剃个光头,满身煞气,又长得膀大腰圆的面相有点凶,看着不像好人。 但是在那闺女照片的时候眼睛里不自觉地就流露出喜爱。 “好看!看面相是个有福气的。” 乔刚看着照片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我多赚点钱将来给我闺女找个上门女婿,我可不舍得她嫁出去。” 甜宝也笑了,“女大不由爷,将来的事可就不是你能说得算的了!” 乔刚眼睛又瞪起来了,“我必须得说了算!” “什么你说了算?”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甜宝转回头看见一个女人从外面走进来,三十出头长得很漂亮,一看就是很精明强干的人。 乔刚赶紧招招手,“小秋,这是我师父!师父,这是我媳妇,金秋!” 金秋朝着甜宝笑笑,“师父好!这次的事麻烦您了! 甜宝笑着摇下头,“没事!你的名字是黄金的金,秋天的秋吗?” 金秋点头,“对,就是这俩字,我是秋天生的,我爸妈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就给起了个金秋。” 甜宝笑了下,“这名字好,对你很有利!” 她看了眼乔刚,“正好你缺金,金字和秋字的五行都属金,要想发财首先也得对你媳妇和你父亲好!一个为你的正财,一个为偏财。” 乔刚乐了,“那肯定没问题!”他又小声说:“别看我瞧不上我爸那个窝囊样儿,但是该管还得管,谁让他是我爸呢?” “他天天的也没啥事,我也就求他一个不生病,爱玩玩就玩吧!你看,没跟着一起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和我叔出去玩了。” 回来的路上乔父就开着车拐弯了,没跟着一起回来。 估计也是个不省心的爹。 “师父你说这屋子咋调吧,我都听你的!”乔刚还极其认真地拿出个小本子来准备记上。 “先看你媳妇和孩子的八字。” 金秋报了自己的八字和孩子的,报完给几个人泡了茶,又端上来水果、糖和一盘瓜子,“你们坐着,我收拾下等会去做饭。” 甜宝先排了金秋的八字,排完笑了,“她这个名字对她很不利,土多金旺,不算特别特殊的命格,但也是五行严重失衡,不过找你了还能中和一下,你俩多出来的五行互为喜用。” “不然她金太旺了,再加上起这么个名字。她这身体将来也是个问题,脾胃和肺、呼吸道都是个事。” 乔刚刚咧开嘴又收回去了,“她现在也有问题,吃不好了就胃胀得难受,里面像是有气顶着一样,感冒时候也咳嗽的厉害。师父你看看给帮着一起调了。” 甜宝点头,又拿过孩子的八字排了排,“孩子的五行其实是趋于均衡的,但是和你们在一起时间长了会受到影响。” “赚钱的事缓缓再说,后面还有二十年呢,不着急,先把身体调好了,不然赚那么多钱没个好身体也享受不到。” 乔刚赶紧点头,“对对对,都听师父的!” 甜宝又看看他,“酒量不错吧?” 乔刚低头笑笑,“还成,两斤白的没问题!” “以后少喝点,木多主肝,但是物极必反,你的木多过分了,喝多了一样伤身。” “好!” 乔刚完全听话。 他这人冲动,也犟,但是一旦把他折服了就很听劝。 前提是这个人得是他从心往外佩服的。 一个坟墓大烟囱直接给他干服了。 不服高人有罪,得服! 甜宝让他按照自己的方法至少调理一年再考虑招财的事。 乔刚全都应下来。 “我媳妇用不用改个名字?” “暂时先不用,除非……”甜宝看看他,“你有钱了想换媳妇。” 乔刚赶紧摆手,“那不可能!当初我们结婚时候我们啥也没有,有钱了就换媳妇我哪有那么缺德?” “那就不用改,改了反倒对她不好。” “行!” “你先把阴债还了,其他的风水用品到店里拿!” “好!” 中午,乔母和金秋做了一大桌子菜,乔刚女儿也回来吃中午饭,去少年宫学舞蹈了。 长得比照片上还好看,大长腿加上秀气的脸蛋,七八岁的年纪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只要大了不长咧歪了差不到哪里去。 乔刚赶紧把闺女叫过来,“这个叫师爷!” 小姑娘不解地看着甜宝,灵动的大眼睛忽闪两下,“师爷不该是老爷爷吗?这是个姐姐呢!” 乔刚拍拍她,“让你叫就叫,这是爸爸的师父!”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师爷好!” 甜宝一下长辈分了,摸摸小姑娘的头,“你好!” 吃饭时乔刚的一个小弟看了甜宝好几眼,欲言又止。 甜宝看向他,他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师父,我看着你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第380章 宅落空亡 甜宝笑一下,“也许在哪见过呢?” 那个小弟挠挠头,“想不起来了!” 乔刚拍他一下,“别套近乎了,赶紧敬师父酒!” 小弟也不纠结了,赶紧端起杯,“师父,我干了您随意!” 乔刚给甜宝倒了一杯格瓦斯,“师父随意!” 甜宝也端起杯喝了一口。 她要求的喝汽水。 她酒量不咋滴。 酒品也不咋样…… 何况她还开着车呢! 要是用上喝酒的符咒倒是千杯不醉。 但是那样喝酒就没有意义了。 给自己倒了一口杯白酒,“今天我就这一杯!” 他又转头看向甜宝,“师父,就这一杯行吧?这些差不多二两半。” 甜宝点下头,“行!让你戒酒也不是完全就一点不喝了,小酌怡情,偶尔喝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懂了!” 旁边的金秋和乔母看得目瞪口呆,眼里带着欣喜。 乔刚之前说喝二斤白的可不是吹牛,是真的能喝。经常喝得五迷三道的,还自己开车回来。 她们整天提心吊胆的,就怕他在路上出事。 他还有个习惯,不管喝多少酒都得回家。 即使开不了车也得让小弟送他回家。 你说这是优点吧,还喝那么多酒。 你说缺点吧,人家喝多了也知道回家。 乔刚今天还真没贪杯,说一杯白的就一杯。 这点酒其实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但是他喝酒上脸,喝完这一杯就跟喝了二斤没区别。 吃完饭他招呼了一个没喝酒的小弟开车带他去甜宝的店里。 甜宝开着面包,他们也开着面包跟在后面。 刘媛媛看了眼倒后镜,“师父,你之前认识乔师弟?” 甜宝摇下头,“不认识,但是有一面之缘。” 乔刚就是之前在烧烤店帮着那对小情侣解围的光头大哥。 那个刚才看她眼熟的小弟在烧烤店时从包间出来上厕所时和她打过照面。 这事过去半年多了,那个小弟估计也想不起来了。 回到店里,甜宝给乔刚挑了几件风水摆件和随身携带的小物件。 连着迁坟的钱,乔刚一共给了两千块,出手相当大方。 甜宝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绿色的翡翠镯子,“这个送给你妈妈戴着,可以保平安的。” 乔刚赶紧乐呵呵地伸手接过去,小心地装进包里,又要掏钱,甜宝摆了下手,“不用了,送给你的。” “谢谢师父,等我赚钱了加倍给你!” 甜宝看看他,“这一年的时间顺势而为就好,不用着急去赚钱,以后有你赚的,好好调理,对你母亲和媳妇孩子都好!” “我听你的师父!” 甜宝点下头,“回去吧!” 只要听话就好说,她就能保证他身体好、家人平安还能赚到钱。 就怕那种不听话的…… 她的念头刚起,电话铃声就响了。 接起来是刘百万打来的,声音有些焦急,“小田,我那个朋友出事了!” 甜宝毫不意外,“要开财库的那个朋友吗?” “对对对!哎呀,前两天被人抢劫捅了一刀,货也被抢了!昏迷了两天今早上才醒。” 甜宝“哦”了一声,“你给我打电话是……” 她也不是医生,会点中医术不假,但也不是开医馆的。 “我就是想问问,他这个是不是有点啥说道?之前你不是说要是强开的的话会惹来祸事嘛!” “他赚钱了?” “对,他不是找了个先生么?说帮他开什么五路财库……” “等会!”甜宝有点懵,“什么叫五路财库?” 她只听说过五路财神,什么时候有的五路财库? 她这么一反问,刘百万也卡了一下了壳,有点磕巴,“你、你都不懂,我更不懂了!他说什么五路财库各掌管一个财库,把五个财库一起开就能大发五方财,他开的就是这个……” 甜宝抚了下额头,“我没听说过五路财库,只听说过有拜五路财神的。” 一个人只有一个财库,就算一个人的八字里带有四个财库也不一定就真的能赚到钱,还要看大运,还要看阴财库里有没有钱,有没有功德发大财。 还五个财库? 真敢想! 不过倒是也有五库,但那不是五个财库。 是天库、地库、人库、门库和水库。 天库就是掌管先天福报,福禄寿三神祈福。 地库也是人在阴间的功德库,还阴债就是还到这里,所谓阴债不消阳债来抵就是这个意思。 人库代表姻缘、人际关系的好坏。 水库也代表人世中的灾,也代表财源。 门库就是开财门,阴阳转换,将补进去的五库转为现世可以享用的财富。 但实际上真正补的那部分就是所欠的阴债。 先天福德可不是说补就能补的。 那都是累生累世因果所造就的,想补就用自己的功德去补,只烧纸钱元宝是没用的,当地府判官司是摆设呢? “啊?那这……”刘百万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之前还让我也开呢,还说我这个财库开了也没他赚得多,没他来钱快,我说现在挺好的,稳稳当当的,你当时不是说了么,财库还要养,我还跟他说了他这有点快的不正常,他不听,妈呀,幸亏没开!” 甜宝提醒他,“你要是真去开了,出了事我可不管你!” 刘百万赶紧应着,“没有没有,我没开!他那个开了有点吓人,开了大概一个星期吧,一下子来了好多订单,他全都收了,他那就是个小加工作坊,做军工鞋的,来了那么多订单根本做不完,他就去收购那些大厂的残次品,又从南方订了一批货。” “他说这些订单他能净赚好几万!这不高兴了没两天他晚上出去喝酒,喝多了回家的时候就遇上劫道的把他捅了,要不是遇上下夜班回家的他就得交代了。” “第二天他发出的一批货就被劫了,那批货是他雇货车发过去的,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那个大货车的司机据说也受伤了在医院躺着呢。那批货就价值两万多,到时候要是不能按期交货还得赔钱。” 甜宝暗啧一下,还真的是挺惨。 “你让他把赚的钱都撒出去吧,还能赚点福报,那就不是他的财,我压根就没听过什么五路财库。” 刘百万又追着问,“那这不能化化灾啥的?” “我刚才已经说了,只能把不属于他的钱撒出去,别的我也没办法。” 功德库里都没点功德,还想一下子发大财,咋那么美呢? 刘百万叹口气,“行吧,我和他说,估计他舍不得,那批被抢的货还得赔钱,这回不得连家底都兜进去?” 这些甜宝就管不了了。 也不会去管。 对于不相信她的人她从来不屑于去争辩什么,也不会去证明什么。 有那闲工夫多接点别的缘主不行吗? 她挂了电话,开始画符、写表文。 没一会儿电话又响了。 “恩人,我是小峰妈妈,刘海花!” 听口音,甜宝想起来了,之前她给拿了五百块看病的那个外地女人。 “你好!” “恩人您好!”刘海花突然压低了声音问,“恩人,我想问问您会驱邪啥的吗?就是那种……驱鬼?” “驱鬼?是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不是我,是医院里的陆医生,他是我现在雇主的医生,他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有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椅子挪动的声音,还有厨房里碗筷的声音,还听见有人咳嗽……” “他儿子半夜起来尿尿,说家里有个不认识的爷爷,还吓哭了。他开始还以为儿子睡毛了,后面夜里孩子都不敢起夜,尿了好几次床,一到半夜一两点就开始哭,咋哄都不行,他现在晚上休息不好,白天也没精神,今天上午他给人做手术的时候差点出事……” “恩人,您要是能看的话,我让他去找你。” “可以!”甜宝应下,“你带他过来吧!” 刘海花高兴地连声说“好”,又叹口气,“这个陆医生医术很好,就是脾气有点怪,之前他是一点不信这些的。还是我去办公室找他问用药的时候听到他和媳妇打电话才知道的。当时和他提了,他还说我搞封建迷信。今天他从手术台上下来又过来找我了。那我一会儿和他说!” 一个多小时之后,店里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穿着白色衬衫,满眼疲惫,戴着眼镜都遮不住眼下的乌青,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身上还似有若无的萦绕着一团阴气。 男人进来先是环视一下店里,看着各种风水摆件,神色略有些不自然。 “请问,是有个田大师在这吗?” 甜宝问道,“你是陆医生?” 男人点点头。 甜宝的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还真是巧呢! 她和这个陆医生还有过一面之缘! 之前是徐教练的主治医生,当时还说她年纪轻轻搞封建迷信。 说自己在医院工作那么长时间也没见过鬼。 当时自己还告诉他会有机会的,没想到一语中的! 陆医生显然没认出甜宝,又吸了吸气才开口,“我是刘海花同志介绍来的。” “进来吧!” 甜宝把他引进屋子里。 陆医生坐下后故作镇定地整理一下衣服,“我家最近发生点怪事,刘同志说你这里能解决……” 甜宝坐在他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说怎么回事吧!” 陆医生迟疑了下才开口,内容和刘海花讲的差不多。 讲完还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自己是不太相信这种神神鬼鬼的事,即使有我也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但是孩子半夜总哭挺影响我休息,白天还要上班,特别是做手术的时候我很怕出事故。” 甜宝点下头,“我明白,我可以跟你去看一下。” 陆医生赶紧问,“什么时候?现在方便吗?我下午请假了。” “可以!” 甜宝起身收拾东西,叫上姚建民,让刘媛媛看家。 陆医生的房子是单位给买的,就在医院附近,已经住了一年多。 之前住着一直没事,只是最近才发生的怪事。 甜宝从倒后镜看他一眼,“是阴历七月十五以后吗?” 陆医生愣了下,“阴历七月十五?好像是……” 他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是,那段时间医院附近到处都是烧的纸灰,还有住院的病人在医院的院子里烧,我还叫过保卫科的人来管管。” 他抬起头问,“和七月十五有关系吗?” 甜宝踩了下油门,“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直觉是有关系。 中元节前后多发灵异事件,这个房子要是一直没什么事,最近才有的一定是有着什么外来原因。 陆医生住的是一个带着小院的房子前,先在门口观察了一下,又拿出罗盘放在门口测了测,又走进院子里在房门外测了下。 进屋后她指了指其中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是谁在住?” 陆医生愣了下,“我儿子,怎么了?” “他在这之前没什么异样的行为吗?有没有经常生病?” 陆医生摇下头,“他之前一直跟我父母在老家,我老家不是省城人,去年初调过来的,今年是孩子到上学年龄了我们才把他接过来,想让他在这边上学,也就接过来不到一个月……” 他突然顿了一下,低头想着,“确实是来了以后总生病,不过孩子之前身体也挺弱的,刚来的第一天晚上他就说墙边有个爷爷,我爱人看他指的方向贴着一个老爷爷的不干胶,就是葫芦娃里面那个爷爷。我爱人把不干胶揭了,后来孩子就没再闹,我们也没当回事。” “之后隔了没几天就是晚上起夜说家里有个不认识的爷爷,是这间屋子有什么问题吗?” 甜宝点下头,“你家的房子正好落在大空亡线上,如果主人的八字很硬,属于全阴或者全阳,不然很难镇得住。” 陆医生不解地看着她,“什么叫大空亡线?” “风水上讲宅落空亡,家败人亡,还有一句话是骑线游魂,鬼神入室。住宅建在这个地方阴气会格外的盛,一般来说只有寺庙、道观、部队或者学校不会忌讳这样的朝向。或者建住宅楼也会差很多,因为人多阳气盛。” 甜宝看了他一眼,“你和你的妻子住进来身体应该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吧?” 第381章 真的有鬼 陆医生想想,“都算是小病吧,感冒发烧好像比之前多了一些,我还以为是水土不服,最严重的一次就是我媳妇半夜起来把胳膊卡骨折了……这都跟房子落什么空亡有关?” 甜宝看了他一眼,“不能完全说是房子的关系,也不能说是没关系,赶上流年流月不利,房子的阴气就会加重这些不利因素。一个屋子里如果阴气过重也会吸引外鬼的到来。” 陆医生小声嘟囔一句,“房子的位置还这么多讲究呢?” 他之前只知道采光好或者通风好的房子就算好的。 但是住的都是单位分的房,哪还有挑的道理? “你给看下是有什么爷爷吗?” “上次我儿子就是在厨房门口看到的什么爷爷,还说爷爷发着绿幽幽的光,鬼会发光吗?” “每个人的眼里都有区别,每个鬼的能量修为不同呈现出来的样子也会有区别。” 陆医生若有所思,这些实在是超出了他自己的认知。 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这种生物。 那他在医院上班,每天见那么多生死,岂不是身边经常会出现鬼? 他突然感觉后脊梁骨发凉。 “现在他在屋子里吗?” 甜宝摇下头,“不在,应该是外鬼。现在屋子里的阴煞之气很重,住在屋子里的人时间长了必定会由虚转实生出一些病。晚上再看!” 陆医生点头,“我媳妇带着孩子去我父母家住了,晚上我可以在这。” 他正好也想看看鬼到底是个什么生物,长得啥奶奶样! “这个什么大空亡能解决吗?” “可以,最佳的解决方案就是调整房子的坐向,其次就是改大门的位置,再次就是摆个风水摆件,放置一个罗盘。” 陆医生想了下,“那我和媳妇商量一下。” 甜宝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还在半信半疑之中。 让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突然接受这世界上有鬼,还不如告诉他癌症被攻克了这类话题来的有信服度。 “你和你家里人最近有没有捡回来什么物品,或者做了什么?” 陆医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捡过,我儿子从小也不会在外面捡东西,来了省城更是如此,我和他妈管得很严,告诉他随便捡东西很脏,上面会有很多细菌。我们两口子更不会捡东西。” 甜宝轻挑下眉,行吧,当医生的职业病。 大概在他眼里就没干净东西。 “行了,晚上就知道了,能进这个家肯定是有原因的。” 之所以判断是外来的,而且还是新来的,是因为之前陆医生虽说印堂发黑,有倒霉相,但是没有阴气。 要是那个鬼早就在屋子里了肯定不会这样。 陆医生抿下嘴,“那……晚上能让我也见见鬼长什么样吗?” 甜宝笑了,“可以!” 即使不提她也会“尽责尽职”地让这位陆医生“验货”的! 陆医生没有害怕,甚至眼睛里满是兴趣。 甜宝领着姚建民先回店里了,离晚上还有好几个小时。 她依然是……睡觉! 养精蓄月,晚上会会那个“爷爷”。 陆医生也回去上班,晚上再回来。 反正现在家里就剩下一个人,也没什么顾虑了。 夜里十点,甜宝开着车带着两个徒弟到了陆医生家门口。 刘媛媛站在门口小声说:“师父,好重的阴气!” 这处房子本身就朝着阴面,即使没坐在空亡线上,也没有鬼来侵扰,这屋子也一样阴森的厉害。 现在更是阴气缭绕,整个房子都笼罩在一片浓雾当中。 好人住这房子时间长了都会受不了,更何况孩子? 幸亏他家的小孩一直在奶奶家。 院门没锁,师徒三人走进院子。 陆医生已经在家等着了,心里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别以为医学生会死板。 不好奇都不会成为医生。 山医命相卜,都是愿意探究神秘领域的的群体。 他看见甜宝进来赶紧起身,“你们来了?” 甜宝点下头,“你想能看见鬼?” 陆医生点下头,收敛了一下眼里的兴奋,挺了挺腰板儿,“我只是见识一下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甜宝笑了下,“行!” 她转头和刘媛媛示意一下。 正好拿他给刘媛媛练下手,学会怎么给人开阴阳眼。 刘媛媛没她那么大的本事,开阴阳眼的时候要麻烦一些。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她集的露水,又敕咒七七四十九天炼制而成。 她用柳叶沾着露水擦拭着陆医生的眼皮,口中念着咒语,“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 随着她咒语速度的加快,陆医生感觉自己的眼睛一阵清凉,等着咒语结束他慢慢睁开眼睛,竟然发现清楚了不少。 是没戴眼镜都感觉看世界清晰了。 “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大的烟雾?” 刘媛媛看他一眼,“这不是烟雾,是阴气!” 陆医生伸出手感受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有些凉。 “原来这就是阴气……” “那医院死人那么多岂不是阴气更重?” 甜宝点下头,“阴气确实重,但阳气也会不小,因为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不过到了晚上阳气散去,阴气就会更重一些。体弱的人要是想去医院探望病人就最好选择上午阳光足的时候去。” 陆医生看着满屋子的氤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有种预感,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必定会颠覆他的一直以来的认知。 甜宝让他关上灯,几个人安静地坐在屋子里。 其实并不确定那个“爷爷”会不会每晚来。 要说伤害到这家人好像也没有。 就是偶尔搞出来的动静大点。 要不是孩子哭,陆医生能直接忽略掉这些声音。 白天上班够累了,回来就累成狗了,沾枕头就着。 在医院时值夜班一样睡不踏实,有点声音对他来说影响不大。 屋子里此时很安静,只有墙上挂着的钟表秒针发出轻微的擦擦声。 陆医生发现开了阴阳眼之后,在黑暗的屋子里似乎都比平时视力要好不少。 别说,他好像有点爱上这个阴阳眼了。 要知道他已经烦死戴眼镜了,离了眼镜跟睁眼瞎子一样。 大概十一点多,屋子里似乎有凉风刮进来。 陆医生对这种凉意感觉有那么点熟悉。 好像在医院值夜班的时候偶尔会感受到。 那时他只是以为可能是有窗没关严吹进了冷风…… 厨房里有了动静。 这个“爷爷”似乎对厨房情有独钟,特别喜欢到厨房折腾。 厨房里传来碗筷和盆子轻微的碰撞声。 不知道是不是开了阴阳眼的缘故,陆医生感觉这个声音比平时要清晰得多。 声响持续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最后还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叹息和小小的嘀咕声,“好饿啊……” 陆医生又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这绝对不是幻听! “想要吃的就进来聊聊吧!” 甜宝突然出声倒是给陆医生吓了一跳,厨房突然没了动静。 过了一会儿,屋门发出吱嘎的声响,像是被风吹,又像是有人在推门。 一个身影缓缓飘进屋子。 是真的在飘,人影的脚根本没动,但是整个身影却越来越近。 “我好饿啊,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我好饿啊,好想吃东西……” 借着淡淡的月光,大家看清了,飘进来的还真是个爷爷,大概六十多岁骨瘦如柴的一个老头。 陆医生瞪大了眼睛,有些激动地站起身,“你、你不是那个……叫什么来着……” 他经手的病人太多,一时间想不起来名字了。 老头飘忽着转过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陆医生贵人多忘事啊!你之前可是叫我李大爷的……” 陆医生赶紧点头,“李大爷,你不是……” 李大爷“哎”了一声,“我是死了,但是陆大夫,你这事做得不地道啊!我儿子难得给我烧一次纸,你咋还能给踩灭了,还让保卫员过来把他撵走了?” “我……”陆医生有点理亏,立刻想起来七月十五的事了。 那天晚上他值夜班,看见院子里有火光,一个病人家属在院子里烧纸,火光很大。 那天风也很大,风吹得烧纸到处飞,还带着火光,他一生气就给踩灭了,还说了那人一顿,这里是医院,要烧纸上外面大马路去烧。 又给保卫科的人打电话让他处理一下。 “那是你儿子?我真的不知道,我怕引起火灾。我也是……” 李大爷“哼”了一声。 陆医生赶紧道歉,“对不起李大爷,我一直以为烧纸这个事就是个迷信活动,我没想到人死了真的还有鬼魂的存在,我开始还挺瞧不起那些烧纸的人,觉得他们要是有这个孝心还不如在老人活着的时候好好尽孝,死了以后做这些事都是无用功……” 他有些怜悯地看了眼李大爷。 李大爷摇摇头,“以前家里再穷,当爸妈的也能养好几个孩子,等到老的那天,好几个孩子养不了两个老人!” “不是我心狠,我不折腾折腾他儿子,他都不记得我这个老子!” “活着的时候不孝,死了还不管我!我能让他好受了?!” “不是……”陆医生打断他,“你折腾你儿子行,不能折腾到我家啊,您现在折腾的是我儿子!” 李大爷抿下唇,“我不是故意折腾你儿子,谁让你踩了我的纸钱?我饿啊,我想吃东西……” 陆医生叹口气,“你想吃什么?” “只要有吃的就好!” 陆医生小声问甜宝,“他能吃东西吗?” 甜宝摇下头,“不能吃,能闻。” 陆医生又看向李大爷,“我家没剩饭,给你煮碗面条吧!” 不留剩饭也是他家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还特意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肉和两个鸡蛋。 屋子里就剩下李大爷和师徒三个人。 李大爷看向甜宝,“你是他找来的先生吧?姑娘,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饿啊!我好饿……” 甜宝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找你儿子?” 李大爷摇摇头,“我进不去他们家,他家门上贴了符咒,这个不孝子,生前不孝顺,死了还要找人抓我!” “陆大夫是个好人,就是脾气倔点……” 刘媛媛问了句,“你就一个儿子吗?” 李大爷叹口气,“儿子是只有一个,女儿还有两个……” “那你也可以找你的女儿们。” 李大爷摇头,“房子和最后的存款都留给儿子了,他得到的偏爱最多,我不想找她们……跟着陆大夫回来就是想讨口吃的……” 厨房里飘来香味,他立刻停住嘴,有些贪婪地闻着,“好香啊!” 等着陆医生端着一个小盆走进来,他迫不及待地飘过去用力闻着。 陆医生将饭碗放到桌子上,“吃吧,等着明天我再给你多烧些纸钱别再过来了。” 李大爷又用力闻了闻,“谢谢陆大夫,你是好人啊!不过你这地方得注意点啊,屋子太阴了,是我们喜欢待的地方,你还得感谢我呢,我来之前你家里就蹲着俩,还是我把他们打跑的!” 陆大夫:“……” 他咽下想说的话,现在亲眼见到了,再反驳就是脑子有包。 但他并不害怕。 生死见得多了,鬼也是人变的。 李大爷很快吸完了面,又看向陆医生,“还有吗?我没饱……” 甜宝拿出三根香点上,“闻闻香吧,你是饿死的,吃多少东西也不会饱的。” 饿死的鬼,是没有饥饱的,肚子也永远是空落落的。 老人总形容一个人能吃是饿死鬼投胎,也不是没可能。 饿死鬼和饿鬼道的还不一样。 饿鬼道是一种地狱级的惩罚,嘴很大,食道只有针尖大小,什么都吃不下。 饿死鬼是被饿死或者空着肚子走的。 所以人常说吃饱了再上路,要做也要做饱死鬼。 闻完香,李大爷才满足地摸摸肚子,“终于饱了啊,谢谢你们啊!” 陆医生赶紧摆手,“不用谢了,你别再来我家就行,踩灭烧纸是我的错,但是你儿子也不该在医院的院子里烧纸。” 李大爷拍拍肚子,“你放心,我不会来了,我现在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我要去找我儿子了!” “谢谢这位姑娘!”他又看看陆医生,“小陆啊,以后别太冲动了,有些事不管信不信的也得尊重。” 第382章 虚实结合 陆医生赶紧点头,“李大爷说得对!以前是我狭隘了!真的对不起!” 李大爷摆摆手,“哎,没事,跟你媳妇和孩子说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孩子的。” “我明白,我不是还要谢谢您嘛!幸亏是您来了,不然的话我儿子指不定被那两个东西吓唬的更厉害了!” 李大爷略有些傲娇地扬扬头,“那可不,那俩东西凶着呢!你大爷我也不是吃素的,当年好歹也是当过民兵的人!” “对对对!”陆医生赶紧笑着附和,“我明天一定给您准备好纸钱元宝和酒肉,好好答谢您!” 李大爷满意地离开。 他这会儿吃饱了,又吸了甜宝的香,这个香可不是普通的香,能让他短时间内增加修为。 他现在整个魂体都感觉充满了力量。 陆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甜宝师徒三人,“谢谢!十分感谢!” “我该给你多少钱?” 甜宝手一挥,“随缘吧!” “随缘?”陆医生不解地看着她,“随缘是多少钱?” 姚建民立刻又充当起了解说员,“意思就是你随便给,我师父说随缘的时候就说明你这人还不错。虽说你不信鬼神,但你也是个救死扶伤的好医生,这是两两码事,以后多注意就行了!” 陆医生从兜里拿出钱包,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随缘到底怎么给,也不知道多少是多,多少是少,拿出五十,想了想又拿出五十。 甜宝抽走一张五十,“可以了。” “田大师,非常感谢!” 陆医生喟叹一声,“以后信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赵大爷说得对,不管不信也得尊重,再说烧纸也是咱们国家几千年的习俗了。” “我是在医院看得多了,有些人不信医生,到处求佛拜神,最后拖到不能治了来找我们,又哭又求的,到这个时候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就像上次,有个被车撞的病人,脑袋里都是淤血醒不过来,我和家属说了,多和病人说说话,说说他感兴趣的话题会早点醒来,也让她别着急,脑袋里的大部分淤血已经清除,剩下的需要自然吸收,吸收完了就醒了。结果那个家属倒好,在屋子里烧纸符,连着好几个晚上点着蜡烛,一阻止她就给我又磕又跪的,搞得我也很无奈。等着醒过来了,还说是什么大师的功劳……” “那个大师……”陆医生说到一半卡住了,后知后觉地看向甜宝,眨了眨眼睛,“好像是个挺年轻的姑娘……” 甜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 陆医生抬手指了下她,“那次是你?!” 甜宝笑着点点头,“对,就是我,还记得你当时说你在医院工作了那么久也没见过鬼吗?我说的是会有机会的。那时你就印堂发黑,我判定你会有倒霉的事情发生。” “你说的那个病人是我在驾校的教练,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确实被车撞了不假,但他也是得罪了另一个道上的仙鬼被拘了魂。你治的是身体,我医的是神魂,两不冲突。没有你,魂回来了人也活不了。没有我,身体医好了他一样活不了。” “在求神拜佛的同时该治病治病,医生的话也要听,真正负责任的先生不会让病人放弃治疗只听他的话,除非是完全邪病导致的。中医中有一句话说的是外邪不除,实病难医,有些病是要双管齐下的。” 陆医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之前李大爷的儿子在院子里烧纸,我后来听他们说是因为孩子一直高烧不退,用了很多方法都不行,也是因为李大爷缠着他儿子的原因吗?” 甜宝点下头,“被鬼魂缠身本来就会导致幼儿子夜啼哭不止,高烧不退等症状,时间长了就会转为实病。” 陆医生再次沉默了一会儿,“刚才给我开的这个叫阴阳眼是吗?能不能别给我解除了?我想保留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分辨出哪些是你说的那种虚病,哪些是实病,我想这样会更好更快的治愈患者。” 甜宝对他这个想法倒是有些意外。 “这个阴阳眼开了如果不封上的话会保留三到七天,根据个人一直不同停留的时间也会有所不同。你可以先保留几天试试。不过中间可能会受到一些鬼魂的骚扰和求助,也许还会影响到你正常的生活。你要考虑清楚。” 陆医生抿下唇,“我考虑清楚了。” 甜宝点头,“好,如果坚持不了了可以来找我。” 陆医生笑了笑,“行,非常感谢!” 刘媛媛已经把屋子里的阴气用符纸清完了。 又在门上挂了一个镇宅符。 陆医生送师徒三人出门,“改空亡线的事我会和我媳妇说的,到时候再去找你。” “好!”甜宝带着两个徒弟上车离开。 陆医生回到屋子里静坐了一个小时,一直在反思,自己从医以来遇到过的那些难解的病例,是不是有这种虚实结合的,还有那种纯虚病让自己给耽误的。 越想越睡不着。 生怕有的病人是让自己给误诊了。 甜宝回去倒是倒头就睡,一觉天亮。 第二天一早,陆医生顶着自己的未闭合的阴阳眼就去了医院。 一路上带着隐秘的兴奋和忐忑,又有点像是做贼的,不停地到处巡视。 要是见鬼几率最大的场所,除了坟场就是医院了。 他想看看医院到底有多少像李大爷那种死了还滞留在这里的鬼魂。 通过昨天经历的事他大概知道鬼魂喜欢什么样的地方了。 阴气重的场所。 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个阴气和凉气有什么区别。 但是昨天李大爷出来那一瞬间的感觉还记得。 有这样感觉的基础地方他也想出来在什么地方了。 厕所、太平间、走廊拐角背阴的地方。 他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先去厕所转了一圈,一进厕所他的眼睛就四处扫视。 “陆医生,你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你找?” “我不找……”“什么”俩字还没说出口,陆医生就看见面前一张灰扑扑的脸,靠得他非常近,眼里还带着关切。 是前几天去世的一个中年男人! 第383章 人无完人 陆医生“咕噜”一声咽下口水,不知道是因为白天的缘故,眼前的鬼和昨天看李大爷的感觉还不一样。 都不是像儿子说的那种发绿光的,而是虚虚实实,能看见又感觉摸不到的。 男人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立刻咧开嘴,“陆医生,你能看到我啊?” 热情地不像话,“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我在这好几天了!” 陆医生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他。 他想起甜宝说的话,会影响到正常生活。 厕所里又进来人了,他赶紧装作看不见男人低头转身离开。 但是男人不死心地一直跟在他身边,“陆医生,你咋不理我呢?你到底要找啥呀?” 陆医生充耳不闻朝着走廊的拐角处走去。 到了拐角没人的地方才停下脚步,“你怎么还留在医院里?” 男人耸了下肩膀,“我也不知道哎,有的被阴差接走了,有的被已经去世的家人接走了,我却没人理,也没有地方去,就只能在这待着了。” 陆医生深吸一口气,“你老实待着,别去病房,别影响到其他的病人,不然的话……我、我会找大师来把你抓走!” 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己都感觉到惊奇。 别说他惊奇,男鬼病人也惊得瞪大了眼睛,跟见了鬼一样。 陆医生神色不自然地别过脸,轻咳一声,“你身上的阴气太重,病人本来就身体弱,离他们太近了对身体恢复不利!” 说完转身离开,还是脚步飞快的。 一个星期后的中午,他再次踏进玄妙居。 一进门朝着甜宝笑了笑,“田大师好!” 甜宝也笑笑,“进来吧!”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陆医生先开口,“我的阴阳眼已经消失了,从第三天开始就变得越来越不清晰,到第五天的时候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第六天的时候就只能听到不太真切的声音。今早去上班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甜宝看着他,“觉得自己能适应吗?” 陆医生想了下,“刚开始的三天完全不能适应,去厕所的时候会遇到搭讪的,我在给病人看诊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在旁边不停地叨叨着,甚至会跟去手术室。会不停地和我说话,让我没办法集中精神。但是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我就开始慢慢适应,就像在学校上课时一样,集中精神听课,不能被不爱学习的同学影响听课的状态。” “其实停留在医院里的鬼魂其实并不多,只是偶尔的三两个,有的过几天就消失了。” “有一个病人给我触动挺深的,之前医院来了一个病人,经过全力抢救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一直没醒,后来我发现他的魂跑出体外四处溜达,说不想回去,又说什么活着没意思,我劝了他三天才把他劝回去,之后就醒了,这个大概就是我们医学上所说的患者求生意识很低吧。我还是觉得有阴阳眼挺好的。” “而且我有了阴阳眼以后连眼镜都不需要戴了,你不知道在不戴眼镜的情况下手术真的感觉太好了,戴着眼镜再戴上口罩,很容易起雾,要时不时地擦擦眼镜,很麻烦。但是现在就不需要了。” 他看着甜宝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我还是希望能保留阴阳眼,有什么办法吗?” 甜宝看着他沉思一下,“用道法开眼一般都是把身体的阳气暂时降低,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你要是想保留可以通过自身去修炼,或者学习一下中医,很多中医不需要阴阳眼,也没有阴阳眼,只是通过号脉就可以知道很多情况,受惊掉魂,神魂受损等等。” 陆医生摇摇头,“我以前真的是太狭隘了,没想到中医还有还能做到这些。看来我也该多学学中医,中西医结合。医院里有中医科,我到时候去请教一下。” 姚建民在旁边接了一句,“西医才发展了几百年,中医已经几千年的历史了,存在即是真理,有些东西可以去其糟粕不断精进,但不能全盘否认。” 陆医生点头,“小兄弟你说得非常对!” 他又看向甜宝,“你能不能也教教我怎么修炼阴阳眼?我可以付钱的……” “不用了,媛媛,给他吧!” 刘媛媛拿出一个日记本,“这是我师父送你的,希望你医术越来越精湛,能救治更多的病人。里面还有一些疑难杂症的药方和治疗方案你也可以看看学学,都是我师父整理或者自配的药方。” 陆医生有些激动地站起身,“这……没想到你还会中医?” 甜宝看他一眼笑了,“不要以为先生只会掐个指头,看个相,中医也是必修课。” 姚建民跟捧哏的一样又来上一句,“我师父样样精通,医术也相当厉害了!” 甜宝瞪他一眼,“别吹,不懂的多着呢。” 陆医生接过日记本,“太感谢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也感谢你能分享。” 他将本子装进包里,又拿出钱包,甜宝摆下手,“不需要,好好做你的医生,有医德,负责任就好了。” “好!“陆医生非常郑重地弯了下腰,“非常感谢!以后有不懂的我再来请教你。” “哦,对了,我们可能暂时没时间重新翻新房子,我们想着先把门改一下,等着改的时候来请你可以吗?” “可以!” 等着他走了,刘媛媛啧了一声,“这人虽然倔了点,但是有错是真认!” 甜宝拍拍她,“人无完人嘛!” 谁还没点小个性了? 总比有些杵倔横丧,撞破南墙也不会有的强多了吧? 门口的风铃响,刘媛媛朝门口看了一眼,“李刑警来了!” 甜宝赶紧走出去迎接。 李刑警笑呵呵的,满面春风。 甜宝笑着问道,“案子结了?” 李刑警摇头,“还没,但是证据都差不多了,就等着开庭审理了。” 他跟着甜宝进到里面屋子,刘媛媛和姚建民全都有眼色的走出去,再把门关上。 李刑警看着甜宝,“这次你立了大功,市里准备给你发些奖励!” 甜宝摇头,“奖励就算了,能不能让市长帮忙说句话……” 她递过去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 李刑警愣了下伸手接过去,“要是想谋私事,市长肯定不能同意,市长正得很……”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材料惊讶了一下,“道观审批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