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恶夫》 楔子 一九五三年台湾宜兰 二十五岁的诸葛聪,牵著两头牛,往村子尾的公有墓地去放牛吃草。 当时,只要是有养牛的人家,都知道墓地是最好的放牧地点;因为那里的青草长年青绿,又不用怕牛误食了农作物。 这日午后,诸葛聪放牛吃草後,便想小憩一会儿,他绕过几座坟,来到这墓地里唯一的一座祠堂前。 他把草捆成扫把,在祠堂前扫了扫,便席地而坐,靠著祠堂的门睡著了;这一睡,他深深沉入了梦乡。 须臾,天色骤变、风声飒飒,一片乌云罩得天空如夜晚般黑暗。 诸葛聪从睡梦中惊醒时,滂沱大雨已至,跟著雷声轰隆乍响。 雨朝他的方向落下,闪电也似乎朝他所在的地方打,雷电交错之间,整片墓地显得阴森恐怖至极;风声呼啸凄厉,竟犹如鬼哭神号。 他从小就在这墓地进进出出,哪座是无主孤坟,哪座是谁家的祖先,他皆了如指掌,甚至有些新坟里躺著的人,还跟他是旧识,但他从没有一刻如此害怕过。 一道闪电又在他眼前划过,紧接著前方几尺处的一颗枯树便著火燃烧,一会儿又被雨淋熄,冒出白色烟雾。 他一惊,整个人无路可退的用力靠向祠堂的铁门;也在此时,又一道闪电朝他打来,身後的铁门导了电,连带的打在他身上。 霎时,他全身一阵刺痛,接著便战栗不止,昏厥倒地。 当他再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被人抬回家中。 被雷击中後,诸葛聪发现自己有了某种特殊的感应能力,但因当时民风纯朴,他非但不敢张扬,还唯恐被人发现而被以妖魔鬼怪视之。 可他也不想糟蹋了这种能力,加上本姓诸葛,便挂起「卧龙诸葛」的招牌替人算起命来。 为应付种种的疑难杂症,同时也为了隐藏他的特殊感应能力,诸葛聪另行钻研了易经、八卦、占卜、面相、四住推命、风水、解梦等命相相关学。 四十岁那年,他结了婚,婚後连生了五个女儿,未得一子。 这五个女孩愈长愈大,诸葛聪发现她们竟也遗传了自己的感应能力,甚至比他还多了一种超异能,只要集中念力,便可依意趋物。 於是,他开始教导她们跟自己一样,除了能运用自身的感应能力外,更将有关的命相书背得滚瓜烂熟,以配合及隐藏她们所感应到的事情。 这五个女孩的名字分别为:诸葛紫玄、诸葛绿玄、诸葛蓝玄、诸葛绯玄、诸葛璨玄。 诸葛聪会用颜色为她们命名,乃因她们出生时,他看见满室异光。 卧龙诸葛的名气不胫而走,五个女孩也能铁口直断的传言,在坊间流传开来;不知何时起,卧龙诸葛变成了「卧龙女诸葛」。 而她们深知,命理研究虽深奥难学,但其实是有其适用的时代背景的,不可以一概而论;命理研究的迷思随著时代的开化而渐被破除,应只是一门学问与理论。 她们的铁口直断完全来自於她们的特殊感应能力及超异能。 诸葛聪六十岁大寿时,因高兴而多喝了几杯;就在众人夸他神机妙算时,他竟将年轻时遭电殛那段经过脱口道出。 众人一听全骇住了,不是因为他的神奇遭遇,而是因为他是在墓地遇上这种事。 之後,众人一致认为他跟他的女儿们,全是鬼魅化身,才能论过去、断未来,於是大家便开始想办法将诸葛家赶出村子。 诸葛聪一气气出了病,加上他认为是自己口快而间接害了女儿们,抑郁难消终致药石罔效,一命呜呼。 诸葛家的亲戚在得知这种种情况後,无人敢收留这五姐妹。 诸葛聪的女儿们也知道再也无法在这地方待下去,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成长的家乡。 从此之後,卧龙女诸葛的名号便在街头巷尾流传不息,并被渲染上神秘诡异的色彩。 第一章 四月八日 费雷和马士康都非常优秀,两人同时追求我,但我深爱的是费雷,为了不影响他们兄弟俩的感情,我暂将这份爱摆在心中。 四月二十 原来筱君也爱著费雷! 我本想跟费雷表明心意,这样岂不是会伤害了筱君?还是再将这份爱摆在心中吧! 五月二日 筱君频频对费雷示好,我好怕费雷会对我变了心,我对他的爱与日俱增,我该怎么做? 相爱是没有理由也没有错的,我不该一味的怕伤害到别人,而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渊。 五月十日 今天无意中听同事谈起,说宜兰有个卧龙诸葛每相必准,还可为人解迷津,我决定去看看。 若我跟费雷有缘,我会请马士康和筱君祝福我们,姻缘走天注定的不是吗? 五月十二日 我终於勇敢的跟费雷表白我的心意了! 今夜,我们相拥初吻、互诉情衷,他的影子将陪我甜蜜入睡。 五月十三日 卧龙诸葛说:姻缘虽是天注定,但也要有情意牵媒。有情有意若不能成眷属,上天於心也不忍;无情无意硬凑成对,亦非上天所愿见。 他要我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还要我切记,最近千万不要碰针。 我是个医生,虽然有护士跟在身边,也难免会碰到针,而这跟我追求自己想要的有关系吗? 五月十四日 今天费雷没列医院,我无法将卧龙诸葛跟我说的话跟他说。 晚上,我跟筱君坦言我和费雷是相爱的,没想到筱君竟说费雷也爱她,她爱费雷更是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若我不成全她跟费雷,她可能会因爱而死去。 她是我妹妹,我怎能让她死去! 五月二十二日 费雷问我为什么刻意疏远他,我答应筱君要成全她跟费雷,我自然是什么也不能说,我只能含泪跑离他。 父母死时,要我们姊妹相互照顾,我身为姊姊,自然得多让她一点。 *************** 「姊,你今天是不是跟费雷讲话了?」何筱君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质问著。 「我们只是在走廊上碰了面,没有讲话。」何筱薇迅速合起偶尔才动笔的口记,将它锁入抽屉里。 「费雷最近都不理我,你是不是私底下跟他说了什么?」 「除了今天,我们真的都没碰过面。」 「我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一定不相信我爱费雷爱得要死,若不能跟费雷在一起,我宁可死去。」何筱君拿著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针管,就要往手腕上刺下。 「筱君,我真的没跟费雷说什么,你把针给我。」何筱薇虽不知那针管里装了什么,不过肯定会致命。 「我不给你,除非你答应不跟我抢费雷。」何筱君的针管还是朝著手腕。 何筱薇慢慢走向她,「我不会跟你抢费雷,你把针管给我。」她猛然抓住何筱君拿著针管的手,想抢下她手中的针管。 何筱君想甩开她的手,一阵拉扯之间,针刺进何筱薇的手臂。 何筱君见针扎进了姊姊的手臂,情急地想抽回;何筱薇也想抽出自己手臂上的针,两只手同时碰上了针管,没拔起针管反而压下,将蓝色液体注入何筱薇体内。 何筱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支倒地。 「姊!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赶快送你到医院去。」她们两姊妹都是小儿科医生,她无法在家中为姊姊急救。 她不是真的要自杀,她只是拿这个胁迫姊姊成全她;她更无意要害死姊姊,只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筱君……」何筱薇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衰竭。 「姊,我不是故意的。」何筱君抱著姊姊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就算送到医院也挽回不了姊姊的性命。这毒药是她装的,她只是想用来做做样子,便没在意药的分量,这分量足以毒死一只牛。 「筱君,我……」突来的厄运,让她来不及反应,望著妹妹渐渐模糊的脸,她想到了卧龙诸葛的话。 「姊!」眼睁睁看著姊姊在自己怀中气绝身亡、香消玉硕,何筱君吓得哭了,不住的发抖著;她不断的问著自己,该怎么办? 她要姊姊成全她,甚至不惜用死威胁姊姊的那一颗自私不顾姊妹情谊的心,此时无法忽视自己间接害死双胞胎姊姊的事实。 不,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是意外,姊姊爱她,所以不会怪她,绝对不会怪她。 *************** 七年後 默默的将衣服放进大皮箱里,诸葛蓝玄始终低垂著头整理著,不敢面对姊妹们忧虑的目光。 姊妹们的忧虑担心不是没有原因,也不是没来由的,因为她们有著心灵相通的感应。 「蓝玄,让我们参加你的婚礼。」诸葛紫玄身为大姊,不能帮妹妹主持婚礼就罢了,居然连看都看不到。 「大姊,费雷说过了,大姊夫和二姊夫都太出色,他想等他升为副院长时,再补请你们喜酒。」她太爱他,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她便毫无保留的全心付出;所以,他说什么她都依。 「蓝玄,费雷好歹也是个外科权威,他也很出色,你叫他不要妄自菲薄,让我们参加你的婚礼。」诸葛绿玄接著说服。 费雷的决定於情於理都不合,再加上扰乱她们姊妹心头的感应,让她们不死心的一再说服诸葛蓝玄让她们参加她的婚礼。 偏偏诸葛蓝玄感应不到自己的一切,她虽知道姊妹们感应的准确度百分之百,她却被爱冲昏了头,置之不理。 「二姊,我跟他说过了,他还是坚持要等他升为副院长时,再补请你们喜酒。」在她心中,费雷是那么的出色,可他自己似乎不以为然。 「三姊,如果未来的三姊夫是因为大姊夫和二姊夫太出色,那我们不要让大姊夫和二姊夫参加,我们几个姊妹去就好了!」诸葛绯玄拉著诸葛蓝玄的手撒娇的央求著。 「我和费雷只是先公证结婚办个手续,没有什么结婚仪式,你们真的不要来啦,我怕费雷会不高兴。」姊妹中以她的个性最活泼外向、最有主见,可是在遇见费雷後,她的个性全变了,凡事以费雷为主。 「那我们躲在旁边偷偷的看你就好,不会让未来的三姊夫看到。」诸葛璨玄抱著诸葛蓝玄,也撒娇的说道。 诸葛蓝玄看了众姊妹一眼,她无法再拒绝,因为她内心深处也希望在自己最重要的时刻里,有亲人在身边。 她终於点了点头。 姊妹们终於露出欣慰的笑容,但也很快的收起了这个欣慰中仍有著无限担忧的笑容,面面相觑。 门外传来车子的喇叭声,这是费雷来接诸葛蓝玄的讯号。 诸葛蓝玄迅速拉上皮箱的拉链,嘱咐道:「我该走了,你们跟来时,小心不要让费雷看到了。」 众姊妹朝她点点头,她才提著皮箱走出房门。 *************** 四人开车尾随在费雷车後到了地方法院。 她们只能将车停在法院外,坐在车里看著他们一前一後的进入法院,费雷竟没牵著蓝玄的手。 这应该不算是婚礼,却是她们所期望能陪著蓝玄一同走过的;毕竟在这之後,她将进入另一个人生。 「他们一点都不像相爱的样子。」诸葛紫玄奸担心。 「蓝玄肯定是爱著费雷的。」诸葛绿玄似讲完又似讲了一半的话,教人更加担忧。 那费雷呢?他是不是也爱著蓝玄?大家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只是,若是不爱…… 「未来的三姊夫会跟三姊求婚,一定也是爱著三姊的。」诸葛绋玄的话稍稍安了大家的一颗心。 车里也沉默了! 「未来的三姊夫真的好奇怪,人家大姊夫和二姊夫都好巴结我们这些小姨子,唯独他连门都不进,我们要看他还得在阳台偷看。」 诸葛璨玄突然开口抱怨,又敦大家悬起了一颗心。 「说的也是。」疑问在大家心里扩散开来。 费雷又不是见不得人,他长得也相当俊逸,只是很少看到他在笑,老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会不会是他外科医生当久了,每天拿著冰冷的手术刀,面对著血淋淋的身体;所以,他只是外表冷淡,其实他心里是爱著三姊的。」诸葛绯玄的分析,又稍安了大家的心。 一群有著超异能的女人,可知过去与未来,却完全英雄无用武之地的为了自己的姊妹时而担忧、时而安心。 「大姊,准备开车,蓝玄出来了!」诸葛绿玄第一个看到,也看到了费雷真的很不体贴,连走路都不等她妹妹。 诸葛紫玄立刻发动车子,继续跟著费雷的车子。 「他们要去哪里啊?」诸葛璨玄首先发出疑问。 车子竞上了高速公路,费雷的家不是在信义区吗? 「会不会是要直接去蜜月旅行?」诸葛绋玄说出自己的看法。 「没听三姊提过啊!」诸葛璨玄回答道。 「也许是临时决定的。」 「应该不可能啊!三姊说三姊夫是工作狂,他连看一场电影、吃一顿饭都没时间。」 「这是结婚,又不是平常。」 「从平常就可看出大地方。」 诸葛紫玄和诸葛绿玄皆沉默不语,听著两个妹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脸上的表情愈来愈凝重。 毕竟她们的婚姻皆是幸福又美满,自然也祈求妹妹们能找到和她们一样的幸福。 她们一路跟著,直到费雷的车进入中正国际机场,她们才认定他们应该是要去蜜月旅行,才放心的折回台北。 *************** 在头等舱坐了下来後,诸葛蓝玄愉悦幸福的靠在费雷的肩膀上,而费雷则面无表情。 「雷,要去日本你怎么没事先跟我讲?」诸葛蓝玄认为他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带她去蜜月旅行。费雷曾经告诉过她,他没时间蜜月旅行。 「临时决定的,来不及跟你讲。」费雷的声音浑厚,讲话不疾不徐,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我们要去几天?」她知道费雷会选择日本,一定是假期不多;不过没关系,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们要在那里住下来。」声音里依旧是没有一丝温度。 「在那里住下来?」诸葛蓝玄离开了费雷的肩膀,一双原本充满幸福的水眸顿时盈满疑惑。 费雷迅速的看了她一眼,姿势不变,只是将视线调到她脸以外的地方。「我受聘到日本一家大型的综合医院。」 「我没听你提起过。」她不敢用质问的口气,幽幽的说道。他平常不曾跟她讲心事她不强求,他却连这等大事都没跟她讲,让她连跟姊妹们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过了,临时决定的。」这话仍是冷冷的。 诸葛蓝玄习惯了他的冷漠与寡言,她认为他的个性就是如此,她爱他爱得可以忍受这一切,然後让这一切成为自然,融入她的生活里。 只是,他在原来的医院不是就快升上副院长了,怎么会放弃大好机会远赴异乡?或是日本有更好的机会? 她不愿想太多,又靠回他的肩膀。「你会这么决定,一定有你的考量,我尊重你的决定。」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自然是跟著他。 「坐好了,飞机要起飞了!」费雷扶她靠回椅背。 飞机起飞後,费雷便闭上睛眼,诸葛蓝玄看他好像很累的样子,没再打扰他,也闭上眼休息,直到日本。 *************** 下了飞机,他们搭计程车直接到住处,一路沉默。 日本市区里的房子总是一室多用,小如鸟笼,他们的住处也不例外。 「你先整理一下行李,我必须到医院一趟。肚子饿了就到楼下买些东西吃,有什么缺的,也顺便买一点。」费雷从西装外套的内袋掏出一大叠口币放在桌上後便出门。 「雷……」望著费雷离去的背影,诸葛蓝玄有几分钟的怔忡与茫然。跟费雷在一起半年,她第一次有了不安全的感觉。 她想到姊妹们,立刻想找电话打给她们,却发现屋里竟然没电话。 那她就先整理行李好了,整理好行李再到楼下打电话。 打开费雷的行李箱,他的行李箱里根本没几套衣服,一点都不像要在这里长住的样子。 但这样的疑问只是一闪而过,她完全的信任他,不会对他有不该有的怀疑,她坚信这是夫妻相处之道。 而她的行李中也没几套衣服,她根本不知道要来日本,除了重要证件外,她的东西都放在家里。 她很快的整理好行李,了解了一下环境,便到楼下打了通电话回台湾,顺便添购了些日常用品。 第二章 「你怎么租那种房子?我不是交代你要租高级一点的吗?」费雷坐在一间日式建筑的高级别墅里,对著窝在他怀里的何筱君说道。 「对她来说,你虽然是个外科医生,但在日本这种高消费的地方,当然只能暂住那样的房子。怎么,她跟你抱怨了?」何筱君口气明显的不悦,还带著一股浓浓的酸味。 「她从不曾跟我抱怨过什么,我只是希望她能享有她该享有的物质享受。」他要凌虐的是她的心,不是她的人。 「她该享有的物质享受?」何筱君从他身边忿然起身,坐到他的对面去,「那你把她接回来住啊,让佣人服侍她,然後我搬到她现在住的地方去,让她名正言顺的当个院长夫人!」 「你应该知道我把她带来日本的目的。」他要让她断了所有的外援,乖乖的让他发泄心中的怨恨。 「我当然知道。」就因为这个理由太冠冕堂皇,她才不得不答应让他和她结婚,弄得现在心里怪不是滋味,却又无计可施。 「那就不要无理取闹,除非你不想替你姊姊出这口气。」何筱君对她姊姊的死始终保持著理性,他却做不到。 「我当然想。」这句话有点言不由衷、有点心虚。七年了,费雷还没忘记姊姊的死,她却早已不再愧疚。 费雷微眯著眼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醋海生波。 他不想再多说,立刻起身上楼去。 「雷。」何筱君超身追了上去,「你准备什么时候跟她离婚?」 「等我高兴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他说他跟诸葛蓝玄结婚後,便会马上抛弃她,让她痛不欲生。 怎么一结了婚,却好像不是这个样子?都七年了,她到底还要等多久,他才会完完全全属於她。 「我今天才刚结婚,你不会就要我马上离婚吧!那我要怎么帮你姊姊出这口怨气?怎么消我心头之恨?」 「我当然也想帮我姊姊出气。」何筱君替姊姊写了一张遗书,制造姊姊是因为想不开而自杀的假象,她当然得附和著说。 接著,她解释道:「我是怕你喜欢上她。」这不是不可能,人的感情是无理可循的,尤其是他们已成了夫妻。 喜欢上她?他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我绝对不可能会喜欢上她。我想洗个澡,你先出去吧!」 「我跟你一起洗。」 「不用了,我想泡个澡。」 「我也可以陪你泡澡。」 「我想自己冷静一下。」 「我不会吵你。」 「我想一个人。」 何筱君泄了气,微愠道:「你今晚不会回她那里去吧?」怎么说,今夜都是他的新婚之夜。 「不会。」 「雷,你会不会碰她?」她知道到目前为止,费雷还没碰过诸葛蓝玄。 「不会。」 有了他的承诺,何筱君安下了心,送上自己的唇吻著他,却得不到费雷热切的回应,她悻悻然的出去。 *************** 泡在热水里的费雷,神经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先是何筱薇的倩影萦绕著他,让他为她的自杀愤恨难平;再来是诸葛蓝玄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让他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何筱薇和何筱君是一对双胞眙姊妹,两人外貌长得一模一样,个性却回异;何筱薇温柔可人,何筱君则是大方骄纵。 这两姊妹同时爱著他,但他并不知情;他和马士康都喜欢何筱薇,他便与马士康约定要公平竞争,一起追求何筱薇。 马士康和他、何筱君、何筱薇是同一家医学院的毕业生,在医院实习时四人成为死党。 何筱薇本性善良,她唯恐坏了他与马士康的感情,更怕坏了姊妹之情,所以迟迟没决定要与谁正式交往。 也不知何筱薇是从哪里听来宜兰有个卧龙诸葛神通广大,便兴起相命的念头,独自跑了一趟宜兰。 去宜兰之前,何筱薇约他私下见面,跟他坦言她爱的人是他,但由於妹妹也爱著他,所以她想请卧龙诸葛告知她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如果她命中注定可以成为他的妻子,那她会请妹妹和马士康祝福他们。 谁知,她从宜兰回来後便郁郁寡欢,刻意和他疏远;又没多久之後,她便留下一封遗书自杀了! 遗书里说她今生注定与他无缘,但愿来世能与他双宿双飞,并要他代她照顾她妹妹筱君。 他将来龙去脉彻底想过一遍,认为是卧龙诸葛妖言惑众,随意断言他人未发生之命运,以致筱薇受影响而想不开。 筱薇若不死,他肯定自己会和她结婚共度此生,又何须什么卧龙诸葛来评论他们的姻缘! 他本想让号称卧龙诸葛的诸葛聪身败名裂,让他的家人走投无路,怎知他却在筱薇自杀同年死去,他的家人也随即搬离了原有的住处。 本以为这笔帐将就此含恨了结,没想到在多年之後竟让他遇上诸葛聪的女儿,旧恨又翻涌上心头,他自然得出这口气。 筱薇为情香消玉殒,他也要他的女儿为情所苦。 他曾经认为诸葛蓝玄无辜,然父债子偿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若她不爱上他,他便无机可乘,就当是她倒楣吧! *************** 日本的冬天比台湾来得早、来得冷,这房里却连件棉被也没有。 诸葛蓝玄并没带什么厚重的外套,她只好盖著费雷的外套,缩在榻榻米上过了一夜。 这一夜,是她的新婚之夜。 这一夜,她竟一个人过。 费雷的手机打不通,而她身为人妻子的人,竟不知丈夫在哪家医院上班,更不知他的上班时间。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除了知道他是个外科权威,父母都在国外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她好惶恐,她怎么会爱得这么盲目?怎么会为了爱义无反顾的就这么嫁了? 看著自己纤白的手指,连个结婚戒指也没有,就算是一个再不解风情的男人,也知道该有个婚戒吧! 她不怪他不曾送过一束花,甚至连求婚都没说我爱你;她也不怪他没时间陪她,毕竟他背负著救人的使命;她更不怪他没吻过她,甚至鲜少拉她的手;但总得有个象徵这场婚姻的东西吧! 她以为他会回来陪她吃晚饭,她一整个晚上都没吃东西,加上寒夜侵袭没睡好觉,她此时觉得昏昏欲睡。 她好想姊姊妹妹们,好想回家,她第一次有了如果她从没结过这个婚该有多好的念头。 想著想著,她不能克制睡意的睡著了! *************** 费雷整整一天一夜没来看她,自然是有点故意,也有些事要忙。 他按了电铃没人回应,从窗户看进去是一片漆黑,他摸了摸钥匙,自行打开门走进一片黑暗中。 他找到了开关开了灯,狭小的空间,让他一眼便看见诸葛蓝玄蜷缩在角落里,浑身微微颤抖著。 她身上只盖著他的一件旧大衣,手脚全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他放在皮箱里的几套衣服,是他根本就已经不穿,拿来配合他演这场戏的,那些衣服只适合台湾的天气穿。 他立刻走了过去,靠近她身边喊:「蓝玄、蓝玄。」 诸葛蓝玄动了一下、呻吟了声,却没醒过来。 「蓝玄、蓝玄。」费雷再次叫唤。 诸葛蓝玄缓缓睁开了眼,一见是费雷,立刻清醒过来,坐起了身;尽管她现在头疼欲裂、昏昏沉沉。 「雷,你回来了。」她喉咙乾涩。 「我刚回来,你睡觉为什么不盖棉被?」费雷看得出她正在发烧,她的脸红得像苹果,但他却连碰都不想碰她一下。 「这里没有棉被。」 没有棉被?他要何筱君把东西部准备好,这么冷的天气她竟没有准备棉被!「为什么不去买?」 「我发现的时候商店都关了。」否则她怎么可能不买?昨夜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还以为他会回来。 「今天去买,顺便买个退烧药吃了,你在发烧。」 她在发烧?也许是吧? 只是,他们是夫妻,他还是个医生,他竟叫她自己去买个退烧药吃! 「雷,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出去?」对他抱怨的念头又只是一闪而过,诸葛蓝玄随即想到他应该是有事才会这样对她。 「对,我马上还要出去。」他的确只是绕过来看看她,他要跟她保持这种藕断丝连的关系,他要让她的心为他煎熬。 「马上!你能不能陪我一下?」她从不敢对他做这种要求,她知道只要一有病人,他就得马上赶到医院。 「不行,医院还要开会。」语罢,费雷头也没回的就要走。 「雷……」 「还有事吗?」那冰冷的语气,是对待仇人的语气。 诸葛蓝玄何其无奈,她又替他冰冷的态度找藉口,所以她并不觉得生气。「你在哪家医院上班?」 费雷沉吟了半晌,心想:日本她人生地不熟的,跟她说应该无妨。 「距离这里约十公里的一家新设立的大型综合医院。」他刻意用日文讲了一遍医院的名字。 「我可以知道医院的电话吗?」 「不方便,有事打我手机。」冷淡的语气,无一丝情感。 「你的手机不通。」 「那就表示我在手术房内。」 「那我可以知道你排班的时间吗?」她殷切的看著他。 「我刚到新医院,没有固定的班表。」 她沉默了! 见她无话可说,费雷举步离去。 泪,终於在这一刻跟著他离去的背影淌下。 *************** 费雷的父亲也是个医生,他退休後在台湾留了间医院给费雷。费雷接手後,几年内他在台湾、韩国、新加坡、日本等地,先後创立了大型综合医院,现在又在日本设立了第二家医院。 他这次会来日本,主要是主持新医院的落成典礼,顺便将诸葛蓝玄一并带来泄恨出气。 院长室内。 「雷,你这样为筱薇出气,牺牲会不会太大?」马士康不是不想帮何筱薇出气,他也爱过她,甚至自从何筱薇死後,他的眼光便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流连过,专心的为费雷开拓事业。 他只是认为这样的报复方式会害人害己。 「这点牺牲算什么,还不及筱薇所承受的。」筱薇爱他,这个事实让他必须为她做些事。 「雷,诸葛蓝玄受得了你抛弃她吗?」他知道费雷是想利用诸葛蓝玄对他的爱来伤害她。 「受不了也得受。」 「你不怕她会为情自杀?」 费雷原本深沉的眸色更加阴暗,他忽略了这个可能性。何筱薇自杀的阴影还在,让他对女人的脆弱深感恐惧。 「雷,我们可以为筱薇哀悼终生,但你不要拿自己和别人的终生开玩笑,赶快停止吧!不要误了她,也误了你跟筱君。」这几年费雷遵从何筱薇的遗言,对何筱君照顾得无微不至,显然把对何筱薇的爱移到何筱君身上。他认为费雷这么做也算是一种补偿,他不需再去伤害无辜的诸葛蓝玄。 「雷,士康说得没错,赶紧跟那个诸葛蓝玄离婚吧!」她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费雷,偏偏又杀出个诸葛蓝玄;她更希望费雷不要老惦记著姊姊的死,让这件事从此烟消云散。 「我跟诸葛蓝玄的事,我自有分寸。」费雷沉沉的回了句,没人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这个话题也因费雷的一句话而暂告一段落,因为其他两人都知道费雷的个性,他既然说自有分寸,就会自有分寸。 费雷也是会接受别人的意见,但他会将它融入自己的主见里,等到呈现出来时,将会是最完美的—— 无论是任何事。 「雷,晚上有一场餐会,不要忘了。」院长室里因刚刚的话题而显得凝窒,何筱君没话找话说。 餐会?他没忘,只是他突然想起诸葛蓝玄的烧不知退了没有?棉被不知去买了没有? 「我回诸葛蓝玄那里一趟。」他拿起大衣就要走出院长室。 「雷,你晚上会过去吗?」何筱君急忙问道。 费雷停下脚步,转身看著何筱君,不答反问:「这么冷的天气,你为什么没帮她准备棉被?」 他知道要她为另一个女人准备东西,她势必会心不甘情不愿。她的个性不似筱薇温柔善良,而他又不能交代佣人做,那会泄露他的身分。 「我疏忽了。」她总不能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因为你的疏忽,她发烧了!」费雷虽在诸葛蓝玄面前表现冷漠、寡言、无情,甚至对她不屑一顾,但内心偶尔也会有愧疚感。 「她发烧了!那顺便帮她带个药过去吧!」她不是愧疚,只是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度量小。 「雷,诸葛蓝玄一到日本就生病,若再加上水土不服,她可能会更严重,你要小心照料。」马士康是个内科医生,他看过太多这种病例。 「雷,我马上到药局帮她拿药。」何筱君被忌妒冲昏了头,忽略了马上康说的可能性,她怕费雷会因此留在诸葛蓝玄身边。 「我自己会去拿。」费雷已握住手把的手一转,随即拉开门出去。 第三章 费雷又是一天一夜没回来,他自行打开门时,诸葛蓝玄还是一样的睡姿,仍是睡在同一个角落里,身上还是只有他那件外套。 费雷觉得不对劲,她不会就这样烧了一夜一天吧? 他伸出大手摸上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立即抽回了手,他立刻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他用了条冷毛巾覆在她的额头上,再去找来开水准备喂她吃药。 他扶她坐起,而她却娇弱无力的频频倒下,根本坐不住。 费雷别无他法,只好让她靠在他身上。他们从来没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她顶多靠在他的肩膀上过。 她的身子好烫却好柔软,一股淡淡的幽香随著她身上的热气扑鼻而来,这样的身子会让男人不想放开。 他立刻挥开不该有的想法唤著她:「蓝玄、蓝玄,醒来吃药。」 总算有声音了,她一直在黑暗里没人理她。 她张开口乾舌燥的嘴说:「我要水……」 「水在这里。」 费雷将杯子凑到她嘴边,诸葛蓝玄咕噜咕噜一下子就喝个精光。 「我还要……」 「我再去倒。」费雷松开她,立刻再去倒水。 而他手一松,她又躺下了。 连著喝了几杯水,诸葛蓝玄有些清醒了,同时也发现自己在费雷怀里,这感觉令她好喜欢,她继续靠著他。「雷……」 费雷扶她离开他的身体,与她保持距离,刻意忽略她在他怀中那种柔若无骨的感觉。「吃药。」 「我不要吃,谢谢。」没了费雷的身体可倚靠,她挪动柔软无力的身体往墙壁靠,她感觉得到费雷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他们是夫妻,为什么费雷不愿碰她?彷佛视她如瘟疫。 「你在发烧。」 「我知道。」 「那还不吃药!」 「我多喝开水就好了。」 「还是得吃药。」 「我怕药味。」她们姊妹很少生病,难得吃药,都很怕药味。 「怕药味也得吃。」 诸葛蓝玄看了费雷冷俊的表情一眼,选择妥协。跟他在一起後,她已经完全没了自我,不再足以前那个活泼快乐的诸葛蓝玄。 她爱得好苦。 伸出纤细的小手接过他手中的药,她咽了口口水,然後勉为其然的将药一颗颗的往嘴里送。 费雷盯著她一颗一颗的把药吞下去,当她吞完最後一颗时,他的视线依旧没离开她的脸上。 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她,单从她吞第一颗药到最後一颗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美就像有能量似的不断的散发出来,愈看愈是耐人寻味、愈看愈是清灵脱俗,教人目不转睛。 「我吃完了。」她强忍住喉头和胃里的不适说著。 「好好休息。」 诸葛蓝玄点点头,「我会照顾自己,你去忙吧!」听他讲话的口气,她知道他又要走了,虽然他还坐著。 「蓝玄……」费雷发现自己不能看她,一看她,他的冷漠无情便会瓦解。他立刻起身说道:「我会叫人送棉被和暖炉过来。」 「不用了,我明天会去买。」她真的不想给他制造麻烦,她怕他会对她反感,她好在乎他的感觉。 他不想碰她,大概是生气她不会照顾自己吧! 明天?「你打算今晚又缩得像只虾子一样!」 「没关系,再一个晚上而已,我保证不会再发烧。」 「我会让人马上把东西送过来。」费雷立刻拿起他的手机拨电话叫别墅里的佣人送东西过来。 他竟为她冲动到不怕佣人泄了他的底! 他不该注意到她那会乱人心房的美丽,那美丽再加上她的善解人意、委曲求全,只会教他狠不下心。 他吩咐完挂掉电话,电话又立刻响了起来,只听他说道:「我马上过去。」 「你去吧,真的不用担心我。」她既然都嫁了,就会尽量当个无怨无悔的好妻子。 费雷调离视线背对著她,不愿面对她的美丽。「明天我会回来陪你。」 他心虚了吗?他愧疚了吗?为何做这样的承诺?他问著自己。 *************** 「谢谢您。」诸葛蓝玄撑著刚退烧、虚软无力的身体,对著送棉被和暖炉来的人频频道谢。 「小姐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年约五十岁的老管家,也对著她不断的行九十度的鞠躬礼。 「您会讲中文!」诸葛蓝玄讶异的看著他。能在这里听到中文,她觉得好温馨。她的英文行,日文不行,人生地不熟加上语言障碍,让她的日子更难过,虽然有些日文是汉字。 「我在费家待了二十年,我是台湾人,不是日本人。」 「请问您贵姓?」 「小姐是少爷的朋友,就跟著少爷叫我福寿伯吧!」 朋友?他连他们结婚的事都没告知家里的人?也许是想等到补请喜酒再告知吧!她又替他找了藉口。 「福寿伯,多福多寿。」她除了活泼外就是嘴巴甜。 福寿一听可乐了。老人家总喜欢听甜言蜜语,他脸上堆著笑容,嘴上说道:「哪有什么多福多寿,不就是奴才命。」 「您不要小看奴才,奴才才能顶半边天,总统也算是老百姓的奴才。」 这话有意思。「小姐怎么称呼啊?」 「我叫蓝玄,蓝色的蓝,玄机的玄。」到了日本,除了打电话回台湾,还有跟难得回来一趟的费雷说说话外,她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讲中文;现在遇上一个会讲中文的老好人,她就多讲了些。 「名字好听,人也漂亮,你的样子一定是个少奶奶的命。」他人可是看多了,不会看错的。 「福寿伯懂面相?」以面相来论,她们姊妹的确都是少奶奶的命;只是,她们宁可相信自己的感应能力,偏偏她们就是感应不到自己的将来。 「哪懂面相,只是人看多了!」 「福寿伯的面相倒是很好,」 「喔!」他一脸狐疑的看著诸葛蓝玄,不相信她一个年轻女孩也懂面相。 诸葛蓝玄淡淡一笑道:「福寿伯您耳後高骨、眉毛长垂,长寿有後;口形端正而丰厚,做事谨慎小心,所以您很得上司的倚重。」 「你还真的会看相啊!不简单、不简单。」准不准是一回事,至少听了让人心旷神怡。 「学过一点点。」 「蓝玄啊,你脸色不太好,赶快休息吧,我得先回去了。我看这里还缺满多东西的,如果有空,我再帮你送来。」这女孩他喜欢。 诸葛蓝玄摇了摇头,「不用了,让您费心不好意思。」 「少爷的朋友就是费家的朋友,不要客气。」 「谢谢您。」她微微一笑。 「那我先回去了!」 「蓝玄不送福寿伯了。」 「快休息、快休息。」边说著,他已边离去。 *************** 吃了药、退了烧,有了棉被和暖炉,这一夜诸葛蓝玄睡得好安稳,连个梦都没有。 天一亮,一睁开眼,她想起费雷今天会回来陪她,她高兴的独自在房子里手舞足蹈。 费雷果然在傍晚时依言回来。 「我带你去吃饭,外面很冷,多穿一件衣服。」他的口气总算有一次此外面的天气还暖和了。 「我没带什么厚重的衣服,我不知道要来日本。」 「我先带你去买衣服。」话一说出口,他有些後悔了。他怎能对她太好! 「雷,谢谢你。」他平常冷冰冰的态度总让她把谢谢挂在嘴上。 *************** 到了购物商场,诸葛蓝玄简单的挑了一件外套和两件毛衣。 「多买几件。」他买得起全购物商场的衣服。 「日本的东西好贵,我会让我妹妹帮我寄些衣服过来。」他是个医生,收入肯定丰厚,但她完全不了解他的经济情况,她得帮他开源节流。 费雷没再多说什么,他不会让她知道属於他的一切,直到离婚前。「我们现在去吃饭。」 她朝他点点头,跟著他并肩走。 随著人潮走,也不知何时,诸葛蓝玄才发现自己跟费雷走散了。费雷一向没牵著她的手的习惯,而她也不敢主动要他牵。 她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紧张焦虑的梭巡著费雷的身影。这里离她的住处有一段路,她身上又没带钱,万一找不到费雷怎么办? 她看到了一个服务处,她想或许可以广播,便走了过去。 「对不起,请问可以帮我广播找人吗?」她用英文讲。 对方一脸茫然的看著她,她猜对方可能听不懂英文。 她正犹豫著是不是该比手画脚,一道声音在她背後响起。 「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是中文!诸葛蓝玄立刻转过身,「需要!」 「需要我帮什么忙?」年轻男人好笑的看著她激烈的反应。 「我和我先生走失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找他?」诸葛蓝玄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腼腆的低下头。 「你打个手机给他,我来跟他确定位置,再带你去找他。」男人将他的手机递给她,露出如阳光般的笑容,显示出他的年纪还很年轻。 诸葛蓝玄接过手机,像被他感染似的,也朝他露出一抹清新自然的笑容,亦如同阳光般灿烂。 「蓝玄,我在这里,不用打了。」费雷还在几步之遥,就朝诸葛蓝玄喊著。他远远的看到了这一幕,看到诸葛蓝玄和那个男人对笑著。 他没见到她这么笑过,他知道是他的冷漠无情让她活泼不起来,但是见到她对别的男人笑,他竟有些不悦。 「我先生找到我了,谢谢你。」诸葛蓝玄把手机递还给他,朝费雷走去。 「雷,对不起。」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会生气,是不是会认为她是个麻烦;总之,她先认错。 「走吧!」费雷突然伸手拉住她柔软的小手。 他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她则觉得不可思议,心头小鹿乱撞。 手心的温度互相传递,走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彼此也觉暖和。他们一路手拉手到了一间道地的日本料理店。 他们挑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诸葛蓝玄觉得好兴奋,她跟费雷交往一年多,第一次和他吃饭。 「雷,谢谢你。」跟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她除了谢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尽管她有干言万语。 「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陪我吃饭。」 他也知道这不是夫妻间应该有的情况,或许他真的该赶快和她离婚,这两天他对她已有些不忍与愧疚。 「雷,你今晚会留在家里吗?」她不敢奢望,但结婚至今也快两个星期了,他没在家里过夜过。 「我得回医院。」 「喔!」她不再那么失望。习惯了! 「有事吗?」 诸葛蓝玄摇摇头,「没事,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她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费雷又觉心虚。她为什么不哭闹?如果她哭哭闹闹的,就可以达到他出气泄恨的目的,更不会有那种该死的愧疚感。 「还有没有缺什么?我再让人送过去。」他这么做是在补偿吗? 「没有……」她缺爱、关心和陪伴。 「说吧!缺什么?」他怎会听不出来她的欲言又止。 「雷,我可不可以跟你要个结婚戒指?随便一个就好,像购物商场卖的那种就好。」她怕他以为她是在跟他敲诈东西。 然後,她注意到他手上没戴她送给他的结婚戒指。 结婚戒指?他根本没去在乎过那些,她送给他的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他利用她的爱、她的情窦初开,却没想到她还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也有著对爱情的梦想。 只是,他不该给她;他虽是个大男人,也知道结婚戒指所代表的意义。 他拿出一叠日币放在她面前。「你自己去买一个。」不是他买的,就不具任何意义。 诸葛蓝玄看著那叠日币,承受著无与伦比的打击,她努力克制住心中的激动,「住的地方还有你上次留的钱,你收起来吧!」 她又在心里替他找藉口。他一定是太忙了,才会叫她自己去买。 「拿著,自己去挑一个。」 「你若有空再买一个送给我,如果没空就算了!」 「如果我一直没空呢?」 「没关系,那只是个形式,有戴没戴无所谓。」他可能不只是不解风情,还凡事大而化之,他既然不注重,她得配合他。 「蓝玄,後不後悔嫁给我?」或许他还没提出离婚,她就忍受不了他的态度而先提出了。 「我不後悔。雷,没有结婚戒指真的没关系,我明知道你忙,我不该提出这种要求的,对不起。」她总是将他所有不好的反应归咎到自己身上。 一阵愧疚感流窜过费雷心中,「我无法给你一个正常的家庭生活,如果你後悔嫁给我,我可以还你自由。」 「雷,我不後悔,真的不後悔,你知道我很……很爱你,你这样说,我会以为是你不要我了!」她从不隐瞒自己对他的爱,只是她至今仍未听见费雷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 「我只是怕你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她愈爱他,他愈是可以泄恨不是吗?怎么现在反而有了压力。 「我受得了。你刚到一家新医院,你有你的压力,先不用顾虑我,我们来日方长。」诸葛蓝玄伸手握住他的手。 来日方长?费雷收回了手。 诸葛蓝玄也收回落了空的尴尬的手。 紧接著,饭局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第四章 诸葛蓝玄习惯了独守空房,更习惯了费雷三天两夜不回来,一回来却又马上走的情形。而她却依旧对这场婚姻无怨无悔,对这种成天无所事事、只为等丈夫回来的日子无怨无悔。 在无怨无悔中,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没当好一个尽责的老婆,所以才会让丈夫未曾在家中留上一夜。 这天,她煮了一锅香菇鸡,兴高采烈的想送到医院给费雷吃,以慰劳他的辛苦。她利用最近学到的日语,依费雷跟她说的医院位置,转述给计程车司机知晓。 找到了医院,她怕她的来访太突兀,不敢直接到服务台询问,就在医院里打手机给费雷。 「雷,我到你上班的医院来找你,我要怎么到你的办公室?」电话一接通,诸葛蓝玄立刻说道。 (你到医院干什么?我不喜欢你这样找我!)费雷的口气充满责备与不悦,因为她的突然到来令他有泄底之虞。 听到他责备和不悦的口气,诸葛蓝玄的心情一下子被冷冻了起来,她嗫嚅道:「我是……我煮了香菇鸡,送来给你吃。」 (你自己吃就好了,赶快回去!)他现在根本不在医院里,他跟何筱君,马士康正在医院外面的餐厅用餐。 「你如果在-,我可以等你。你日夜辛苦,这香菇鸡我是特地为你煮的。」她是怕他那责备的口气,但她有必要把自己的心意表达给他知道。 (我已经吃饱了!) 「你喝个汤就好。」精华也只在汤。 (蓝玄,我要你马上回去,然後把汤喝掉。就快要下雪了!)雪其实已经开始在飘了。 诸葛蓝玄转头看著医院外的广场,看到了白色的雪花正缓缓飘落,那感觉好美,她不自觉的吐出一句:「好美!」 费雷从电话中听到她的赞叹,(快回去,你感冒还没好!)这句话有著些许的关心。 诸葛蓝玄敏感的感受到了,她忘了他刚刚的责备与不悦,「没关系,我坐在这里欣赏雪景等你,你忙完再来找我,再见。」 没机会见过雪的她,就像是收到心中想了许久的礼物般的雀跃不已,她匆匆的挂掉电话,只为了想跑到广场上亲身体验雪落在肌肤上的感觉。 *************** 费雷收起电话,神色黯然。 何筱君听到费雷的讲话内容,明显的不悦,她不认为诸葛蓝玄有权利这么做。「雷,诸葛蓝玄她竟然跑到医院来找你?」 「她送东西来给我吃。」他是断然拒绝她的心意、刻意的伤害她,但他的愧疚感也因此而逐渐加深。 「这件事不需要她做。」费雷是属於她的,她自然会打理费雷的一切,哪轮得到她插手! 「筱君,诸葛蓝玄是雷名义上的妻子,她送东西到医院给雷也没什么不对。」马士康本就反对费雷用这样的方式报复诸葛聪,落得现在他难为於两个女人之间的下场;一个有名无实,一个有实无名。 马士康的话教何筱君无话可说的冷著脸。 费雷则看著盘中吃了一半的食物,毫无胃口。 「雷,诸葛蓝玄在等你,你现在要回医院去吗?」马士康接著问道。 「不回去!她不该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跑到医院来。」拿起刀叉,费雷切下一块牛肉。 「雷,就让她扑空,让她学乖。」费雷的答案令何筱君十分满意,她才不管马士康的看法。 马士康低头认真的吃著,若无意似有意的说:「是啊,这种天气肯定会让她的感冒更严重,让她躺在床上起不来也好,她就不会来找雷了。」 费雷一听,将要送入口的肉放了下来,改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 白茫茫的大地变得灰蒙,香菇鸡汤结成了薄冻。 诸葛蓝玄忘情的在雪中逗留,忘了自己许久未愈的感冒;此时,她的外套、头发微湿,嘴唇发紫,全身发冷。 她从中午等费雷等到现在,等了足足五、六个小时,滴水未进。 她正想再打电话给费雷,费雷已出现在她身後。 「蓝玄,为什么还没回去?」明知道她一直在等他,他硬是不出现,想等她自动放弃回住处去,没想到她竟痴痴傻傻的继续等。 他忍受不住不该有的愧疚感与不安,在与何筱君一阵拉扯之後下了楼来。 诸葛蓝玄赫然转过身,扯开发紫的嘴唇笑唤:「雷。」 「你应该知道我很忙,你不该跑来找我。」迅速瞥了她一眼,他便把目光调离她脸上。 「就是因为你太忙、太辛苦,我才想煮个汤给你喝。」诸葛蓝玄幽幽的道。 费雷再冷漠无情,也无法对她为他做的事视若无睹,「你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我不饿。」她淡淡的一笑。 「怎么会不饿?」 「我第一次看到下雪。雪好漂亮,在雪中的感觉好美,我就忘了饿了!」她真情流露的形容著。 费雷将目光调回她脸上,才发现她的外套和头发都是湿的,嘴唇泛紫,冷得直颤抖。「我马上送你回去换衣服。」 「雷,不用了,我自己搭计程车回去就好。这鸡汤给你,它已经结冻了,你用微波炉微波一下。」诸葛蓝玄把小锅子递给他。 费雷没接过手,「我现在送你回去,你把鸡汤热来喝。」语罢,他转身迳自走向大门。 诸葛蓝玄立刻跟了上去。「雷,这鸡汤是要煮给你喝的。」 「以後不要再送东西来了,我没空理会你的心意,你自己喝就好。」他朝前走,没回头。 他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刺进胸口,诸葛蓝玄深深的受了伤,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勉强回了句:「我知道了。」 医生的老婆都过著这样的生活吗? *************** 一路回到了住处,两人皆沉默不语,诸葛蓝玄强迫自己消化费雷的冷漠无情,并又替他找了个藉口,但心痛的感觉仍未退去。 「雷,我要怎样做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车子在住处楼下停下,费雷没有找停车位,她知道他马上又要走,遂把握机会问道。 「你是一个好妻子。」这是事实,不容置喙。 「真的吗?」 「真的。」 「雷,你可不可以吻我?」诸葛蓝玄害羞地低头要求道。她想,有了亲密关系,或许能改善目前这样的夫妻关系,若是有小孩会更好。 大家不都说小孩是爱的结晶。 费雷偏过头看著她,她因冷而苍白的娇颜,此时染上一层红晕,娇羞犹如雾中之花。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抬起她的脸,她的娇美吸引著他的唇靠近,就在微微碰上那刹那,他恢复了神智。 诸葛蓝玄无法直视他,她闭上眼感受著他的气息逐渐逼近,期待著将初吻献给挚爱的男人。 他骤然放开她的下巴。「上去吧!去把鸡汤热来喝。」 诸葛蓝玄彷佛被浇了桶冷水,冰冷直透心扉。「雷,请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你做得很好。」 「但我不像是一个为人妻子的。」应该说,她过的生活和丈夫相处的方式,不像是一个为人妻子该有的。 「我很忙,不能常常陪在你身边。我曾经跟你说过,如果你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我愿意还你自由。」 「我不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她深吸了一口气,尴尬的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我们至今仍未……圆房?」 费雷知道她迟早会问这个问题,「如果你想要,我会找机会跟你圆房。」必要时,他会碰她。 如果她想要?他怎么会这么讲?夫妻间不是应该很自然的吗? 男女之间的事,她本就一知半解,加上费雷毫不修饰的直言直语,就算她认为他话中有异,此时也只觉尴尬难堪,她不敢再往下乡想。 她羞惭的辩解:「我不是在要求你跟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雷,我爱你,不管是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忍受。」 「那就好。」 「我下车了。」她打开车门。 「蓝玄,以後不要再到医院来了,那会影响我上班。」他冷冷的道。 「我以後不会到医院去,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她推开门下车,将那锅鸡汤留在他车上。 *************** 又是几个星期无聊又单调的日子过去。 这天是诸葛蓝玄的生日,她以为费雷应该会记得,但现在都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仍然还没回家。 她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他,自从上次送东西到医院遭到拒绝後,她便尽量不打电话打扰他。但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希望他能回来陪她一晚,就一晚,她绝不多求。 「雷,我是蓝玄。」她真怕电话不通。 (蓝玄!有事吗?)寒夜还不及他的口气冰冷。 她肯定他忘了她的生日。「雷,我知道你很忙,你今晚可以回来陪我吗?」 (恐怕不行。) 「就今晚好不好?」诸葛蓝玄软弱的要求著。在未来的日子里,她会任由他,做个不干涉老公的老婆。 (是不是有事?) 「今天是我生日,我想跟你一起度过。」他们至今尚未圆房,她思虑了好久,决定在今晚把自己给他,落实这桩婚姻。 生日?他沉默了! 诸葛蓝玄没听见他的声音,以为自己肯定是为难了他,不禁责怪自己不该有这种要求。「雷,算了,你还是忙你的好了。」 (想要什么东西,自己去买来送给自己。)他不可能为她庆生,他心里记得的是筱薇的忌日。 「我不需要任何东西。再见。」她挂了电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异乡的街头好冷清,夜好冷啊! *************** 「是她打的对不对?」何筱君全身裸露地半趴在费雷身上,他们正准备就寝。 费雷推开她,「我过去一趟。」她愈委曲求全,他心愈难安、愈挂记著她。 「不准你去!」何筱君紧抱住他。 「我得去看看她,她的感冒还没完全好。」当然不只这个问题。他已经好几天没去看她了,何况今天是她的生日,还有……他直觉该去看她。 这几天他不是没想过她,他只是必须克制自己忽略她,这种不该有的感觉,让他一度想跟她离婚放过她。 「又不是什么大病,开药给她吃就好了!」 费雷迳自推开她,起床著衣。 何筱君知道自己没有说服费雷改变他已决定好的任何事的能耐,向来如此。所以,她提醒他:「雷,你是不是该跟她离婚了?」 「我说过等我高兴,」费雷穿上大衣。 「你今晚会回来吗?」这是她最担心的。 「当然会。」他开门离去。 *************** 到了诸葛蓝玄的住处,费雷从窗户里晕黄的灯光判断她已经睡了。 他轻轻的打开门,悄然无声的进入室内。他上了榻榻米,走到诸葛蓝玄身边,注视著睡梦中的她。 棉被横过她的腋下,她抱著另一边的棉被蜷缩侧睡著,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握住棉被,关节泛白。睡梦中的她是那么的娇弱可人,眼角旁未乾的泪痕充分显示出她的无助,尚有一颗晶莹的泪珠在浓密的羽睫下闪闪发光。 她的模样让费雷心中一阵揪痛。就是这副模样,让他从对何筱薇自杀的愤恨变成对她的愧疚,他想她的次数甚至已超过想何筱薇。 诸葛蓝玄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好想姊姊妹妹,她好没有安全感,她一颗心全在丈夫身上,却得不到任何她期待中的婚姻生活。 为什么大姊跟大姊夫不是这样?为什么二姊跟二姊夫也不是这样? 她觉得心好痛啊! 「雷……」她在睡梦中逸出一声轻唤,羽睫下那颗泪珠跟著滑落。 费雷看得不能自己,他的心思大乱。自从和她结婚以来,他没享受到出气泄恨时的舒缓,反而多了一份心痛。 泪水滑过脸颊的感觉,让诸葛蓝玄清醒了过来,同时也感受到有人在她身边,她立刻睁开眼睛。 「雷!」她坐起身,「你怎么回来了?」 「有空就回来。」 「喔!」他答话总是简短直接、言词冷漠,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生日快乐。」 诸葛蓝玄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敛下羽睫,「谢谢!」一声生日快乐,让她心中百感交集。 接著是一阵沉默,诸葛蓝玄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而费雷亦然。 「你……是不是还要去医院?」她试著打破沉默。他难得回来,不能让他觉得没有家的气氛。 「嗯!」 「我不该打电话打扰你,我很抱歉。」她又找了个话题说。 「没关系。」 接著,又是一阵沉默。 诸葛蓝玄试著再找话题:「你忙吧,不用陪我了。」 「你不是要我今晚陪你吗?」 「我不该任性,对不起,我会尽量不打电话给你。你忙吧,真的不用陪我。」她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 又是一阵沉默。 纵然氛围沉窒,费雷却觉得这样看著她也好,她的模样竟像是对他施了咒,让他走不开、让他心疼。良久後,他开口:「我今晚陪你。」 一听他说要陪她,她反而不自然起来。她怕气氛会太凝重,反而更是弄僵了两人的关系。「我想睡觉了,你真的不用陪我。」 千盼万盼著要他陪她,她以为会有甜言蜜语、无限关怀,事实却不如她想像中的美好。为免情况更糟,还不如维持现状。 「那我陪你睡觉。」他语出惊人,包括他都被自己吓一跳。 第五章 他要陪她睡觉? 两抹彤霞突地飞染上她的双颊,晕黄的灯光下,她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轻柔的说:「这里只有一床棉被。」 她是想过要在今晚把自己给他,可现在她又惶恐不安。 「两个人盖够了。」他看著她的娇容,语气和缓得不像他。 「雷,算了,我……」她的头愈来愈低、脸愈来愈红。 费雷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们是夫妻,不是吗?」他或许是想陪她睡觉,刚刚才会没经大脑就说要陪她睡觉,但他不会碰她。 诸葛蓝玄点点头,挪挪身子空出一个位置。 费雷钻进被窝躺了下来。 诸葛蓝玄也躺了下来,全身因不自然而微微颤抖。 「你会冷吗?」费雷口气温和的问。 诸葛蓝玄摇摇头,然後朝他羞涩的、盈盈的一笑。 「睡觉吧!」再不睡,他会无法克制自己不碰她。 从一进入被窝,他就被她那淡淡的体香薰乱了脑神经,现在又被她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搞得心乱如麻。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原来,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有安全感;她此刻觉得自己好幸福,也不再胡思乱想了,静静的享受著他的气息,安然的沉入梦乡。 费雷就没这么好睡了。诸葛蓝玄在睡著後不知不觉的窝进他的怀里,他的手更不知在什么时候搂紧她柔软纤细的身子而不愿放手,他现在得忍受著自己被她挑起的生理欲望。 他眼睁睁的看著她,那似仙子的容颜,那颗为他绽放的心,她何罪之有?他是不是真的该放了她? 想到此,他又不甘心。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有了不想跟她离婚的念头,他莫名的不想放了她。 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她的红唇,他好想攫住那两片不点而朱的嫣红唇瓣,细细品味、缓缓深尝。 他缓缓低下头想攫住她的唇,而就在他要碰上她的刹那,他的手机响了! 他的手机总放在身边,睡觉时也是放在随手可取的地方,他立刻接起电话,怕那铃声扰了身边的睡美人。 「我是费雷。」他小声的说。 (雷,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何筱君没睡,一直等著他。 「不要等我了。」 (你竟然在她那里过夜!我人不舒服,好像感冒了,我要你回来帮我看看。)她知道要他回来一定要有原因,她根本无法直接指使他。 「先休息,多喝开水,我明天再帮你看。」 (我现在很不舒服,明天可能会更严重。)她自己虽是个小儿科医生,生病了还是需要别人来诊断。 诸葛蓝玄听到声音醒了过来,她隐约听到费雷的谈话内容。「雷,有病人就去吧!你是个医生,那是你的职责。」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我马上过去帮你看。」费雷收了线。 诸葛蓝玄立刻起身帮费雷穿上外套,为他扣好扣子,她第一次有了当妻子的感觉。「雷,你好辛苦,我真不该要你回来的。让你来回奔波,外面天气又那么冷,我真的很抱歉。」 费雷穿上外套,本想在离去前完成那个没完成的吻,但他忍住了冲动,只因她的话教他愧疚。 「休息吧!」他转身离去。 *************** 费雷的生活习惯如昔,依旧是三天两夜才回家一趟,依旧不曾在家里过过夜。 而那一夜,已足以让诸葛蓝玄满足很久、回味很久了! 门铃响起,诸葛蓝玄已不再像以前那样急著去开门,她已经习惯了他给她的生活,不再有著幻想与期待。 「福寿伯!」她没想到是福寿伯。她好高兴,又有人可以陪她讲话了! 「蓝玄,我帮你带了些吃的来,全是道地的中国菜。」福寿到附近办事时,想到了这个嘴甜、人也甜的女孩。 「福寿伯,谢谢您。」她是很想念中国菜。 「来,快吃。我知道这里很简陋,要煮东西也不方便。少爷平常喜欢吃中国菜,我就带了一些过来。」 她和福寿伯同时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 诸葛蓝玄眼睛虽盯著色香味俱全的中国菜,却也对福寿伯的话起了疑虑,她更想多了解费雷。 「福寿伯,你们少爷住在他的家里?」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奇怪,但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让她多了解费雷,她不想放弃。 「傻女孩,少爷当然住在他的家里,不然他住哪里?」老脸上堆著慈祥的笑容。 原来费雷在日本有房子,这是他应聘到日本医院的原因吗?而他住在他家里,却另外租房子给她住?她是他的妻子啊! 「你们少爷自己住在日本吗?他的父母不都是住在国外?」 「老爷和老夫人都在加拿大,少爷平常都在东南亚跑来跑去,这次他和他未婚妻回来住一阵子。」 未婚妻?是指她吗?还有,他是个医生,为什么会在东南亚跑来跑去?她知道他很忙,交往期间,有时好几天没接过他的电话。 「福寿伯,你家少爷是个医生,哪有空在东南亚跑来跑去?」 「少爷在东南亚有好几家医院,不跑来跑去怎么行!连我都得跟著少爷跑来跑去。」费雷的生活习惯由他打理。 「他有好几家医院?」他却跟她说他必须等升为副院长时才要补请喜酒!他为什么要骗她? 「蓝玄,你和少爷不是朋友吗?怎么不知道少爷的事?还是你是何小姐的朋友?」福寿有著疑惑。 「我和你们家少爷是朋友,但是不聊私事。」 「少爷平常是比较少谈私事。」 「福寿伯,何小姐是谁呀?」一听有女人在丈夫身边,女人的第一个反应总是要问清楚。 「何小姐就是少爷的未婚妻啊!」 诸葛蓝玄犹如遭五雷轰顶,脸色一下子刷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更离谱的是,他明明和她结了婚,还已经登记注册,怎么还会有未婚妻? 她脑中顿时大乱,无法有条理的思考,她的心思仿佛被抽空了,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但她却完完全全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根本不爱她,他对她的所有态度及隐瞒就足以证明。 她此刻不再替他找藉口,不再自欺欺人。她不懂的是,他为什么要跟她求婚?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蓝玄,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那么难看? 「没什么,福寿伯,我们吃东西吧!」当一切都明了之後,诸葛蓝玄虽伤心欲绝,但所有的疑问也有了解答。 *************** 「大姊,费雷有未婚妻了,他却还跟我结婚。」诸葛蓝玄终於在电话里哭了出来。 (蓝玄,不要伤心,费雷会眼你结婚,表示他是爱你而不爱他未婚妻。)诸葛紫玄安慰著。云诺天当初的情况也是如此。 「他根本不爱我!」诸葛蓝玄已泣不成声。 (蓝玄,把话说清楚,你这样大姊很担心。)诸葛紫玄也跟著她的情绪激动了起来。 诸葛蓝玄抽抽噎噎的道:「费雷他没在我住的地方待过二个小时以上;结婚没有买婚戒;我发烧时,他没在我身边:我们连手牵手的次数都算得出来;他有好几家医院,却骗我说他只是个外科权威;我生日时,只有一句生日快乐,他……」她终於将委屈全说出口。 诸葛紫玄听了好心痛。(蓝玄,回来吧!我马上让你大姊夫安排,我去日本接你回来。) 「我想先问清楚,他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求婚?」 (蓝玄,先回来,回来再打电话问也一样。)那么远,她们其他姊妹感应不到她的种种情况,她不能让她孤军奋战。 「那我总得跟他说一声。」她还是想看他一眼,她爱他爱得好深。 (蓝玄,费雷居心叵测,你先回来,我们大家商量後再决定怎么解决这段婚姻,我马上过去接你。)到日本只要二、三个小时。 居心叵测?诸葛蓝玄打了一个哆嗦。「好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会去机场搭大姊夫航空公司的飞机。」 (蓝玄,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赶紧回来!)一个人独自在那么远的地方,诸葛紫玄真怕她想不开。 「我不会胡思乱想,我会马上回去,然後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可她说得到,真的做得到吗? (这样想就对了!赶紧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好!」 收了线之後,诸葛蓝玄立刻回到住处,冷静的拟了一张离婚协议书,在上头签好了名,整理好行李,准备忍痛离去。 临走前,她又驻足不前;她想把离婚协议书撕掉,想再看他一眼,想把话问清楚,更想著他也许是爱她的。 若非她有著超人的意志力,她又如何能在爱得这么深之後只是哭哭而已? 但,她还是想再见他一面;只是,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 诸葛蓝玄刚要下楼,难得回来一趟的费雷,竟出现在门口。 「你这是干什么?」看她提著行李,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她在干什么,他只是不明白她怎么会没有预警的就要离开。 一见到费雷,诸葛蓝玄劈头就问:「雷,你爱我吗?」 费雷沉默不解的看著她。 诸葛蓝玄见他无法回答,嘴角漾开一抹苦笑,「我知道你不爱我。」她不该还抱著希望。 「你到底怎么了?」一向逆来顺受、从不多言的她,怎么会突然问这种敏感问题? 诸葛蓝玄深吸一口气,「我要回台湾了,离婚协议书放在桌上。」 离婚协议书?「你要跟我离婚?」 「你都有未婚妻了,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苦笑依旧挂在嘴角,泪水噙在眼眶,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掉泪。 她知道了!反正他正打算要让她知道,最近他也饱受煎熬,想她又不敢来看她,不如就让她知道事情真相,然後离婚。 只是,一想到要与她离婚,他又百般不愿。这样矛盾的心态一直困扰著他,然而他却一直不明所以。 几经思量,他认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对她或许有些许心痛,但那程度不及他对筱薇的心痛;他对她或许有些许不忍,可那程度也未及他对筱薇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不忍。 「我是有未婚妻,但我不想跟你离婚。」费雷断然拒绝,顾不得何筱君对他漫长的等待。 他会让何筱君成为他的未婚妻,只为告慰何筱薇在天之灵,才会这么多年还没跟她结婚。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根本不爱我。」 「我的确是不爱你,我只是要找你出气泄恨。」明白的告诉她,让她为她父亲不当的言行愧疚、赎罪。 「为什么要找我出气?我并没得罪你。」诸葛蓝玄听得惶恐莫名。 「你是没得罪我,是你那自认为能掌控人命运的父亲得罪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请你讲清楚。」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讲话如此大声有力。 「你父亲藉相命之名胡言乱语,害死了我爱的女人。」一提及何筱薇的死,费雷又满腔愤恨。 他突然逼向她,扬起的嘴角、进发出冷光的双眸,让他像极了一只嗜血的狮子,而她则是他的猎物。 「我父亲不可能胡言乱语。」费雷的气势逼得诸葛蓝玄无法喘息,心头强烈地感应到对自己不利的讯息。她不想理他,迳自往门口走去。 费雷拉住她,力道大到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好疼!请你放开我!」 「你仔细听好,我不管你父亲有没有胡亏乱语,筱薇因为算命的结果而自杀是事实,你得为你父亲的言行付出代价。」 自杀?「你在胡说什么?你一定搞错人了,她一定不是让我们算命的。」 他们替人算命,除非在对方有危险时才会坦言告知,其他只是点到为止;他们只会救人,还不曾害人自杀。 「搞错人?」费雷冷哼一声,「你父亲不是号称卧龙诸葛吗?你们不是住在宜兰吗?」 「你说的都没错,但我保证你爱的女人一定不是让我们算命的。」 「我们?这么说你也会相命?」他摇头冷笑,「荒谬、无稽,你怎么没算出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 诸葛蓝玄也觉得荒谬又无稽、无奈又好笑。 姊妹们对她的感应她置之不理,而她为了爱他又隐瞒自己的一切,不敢在他面前使用超异能,不敢让他知道她的背景,唯恐鬼魅化身的谣言吓坏了他,他会不要她。 「我是会相命,能论过去、断未来,我还有超异能,我父亲和我的姊妹们都有;不过,我们只会救人不会害人。所以,你爱的女人不可能是让我们算命的,你最好再查清楚。」现在坦言也不晚,他们就要形同陌路了。 这番话听在费雷耳里,只当她是大放厥词、为父脱罪。「我不管你会什么,我都不会和你离婚,等我想放了你,我自然会放了你。」 他就是打心底不愿跟她离婚。 「趁我们什么事都还没发生,离婚吧!」她虽失掉了一颗心,但至少还可以保住清白。此时,她感谢他一直没碰她。 费雷懂她的意思,他双眸微眯,扬起一抹冷笑,「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可以让你全身而退!」 「你想干什么?」诸葛蓝玄也懂他的意思。 「我们可是夫妻。」他仍是森冷的笑著。 「我签了离婚协议书了,不再是了!」 「我还没签。」 「离婚协议书在桌上,你马上签。」诸葛蓝玄退了一步。 「我不签。」 「你不签就无法和你的未婚妻结婚。」她提醒他。 「无所谓。」 诸葛蓝玄突来一股椎心的感应,她知道自己可能会受到前所未有的伤害,她行李也不提了,轻身掠过费雷身边想逃走。 费雷反应也不慢,他一把抓住了她。 第六章 「你放开我,我不想用超异能对付你,那个筱薇的死跟我父亲绝对没关系。」诸葛蓝玄好意警告著,她怕超异能会伤了他,那会让她心痛。 「超异能?我倒想看看。」他将她紧抱在怀里。 诸葛蓝玄听出他对她承认自己有超异能的事感到不信与不屑,她知道身为医生的他肯定不相信她,这也是她隐瞒他的原因之一。 或许她该露个两手让他瞧瞧,偏偏那椎心的感应让她集中不了心力,她从未有过这种情形。难道她难逃此劫? 「你的超异能呢?我想看看。」费雷讽刺道。 诸葛蓝玄再试著集中心力,那椎心的感应却愈来愈强烈,让她心痛到只好放弃。她坦言道:「我无法集中心力。」 「那就把衣服脱了,履行你该履行的义务。」最近,他除了忍受想她又不敢来看她的煎熬外,还得忍受她生日那夜挑起的生理欲望。 「不!」她是爱他,也想把自己给他,但那要有爱做基础;如今证明他对她没有爱,她不想多了个遗憾。 「那我自己动手了!」说做就做,他一件一件褪去她的衣服。 诸葛蓝玄无法使用超异能,她就只是他的囊中物、瓮中鳖,任由他为所欲为,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辩解。 「你真的误会了!」 「没有误会,一个前程似锦、可能成为我妻子的女人,如今只剩一缕芳魂、一堆白骨。」愈说,何筱微死时那苍白的容貌又清晰起来,此时他心中的愤怒也达到顶点。 他将她裸裎的无瑕胴体推倒在榻榻米上,深不可测的黑眸里燃烧著两簇火焰,也有著对这具完美躯体的赞叹。 诸葛蓝玄全身发冷,半是因天气,半是因费雷的失控,她往角落里缩去。「你别忘了你有未婚妻。」 「未婚妻又如何?你是我的老婆。」他将她箝制在身下。 「放开我。」她双手奋力的推著他。 「除非筱微复活。」抓住她的双手,费雷使劲的将她的双手扣在榻榻米上。 「人死怎能复生?」她无法动弹。 「你说得很对,所以我必须为她出口气以泄我心头之恨,否则我到死也难以消恨。」他置身於她的双腿中间。 「雷,你一定要查清楚,她的死跟我父亲绝没关系……啊!好痛……」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是会痛,尤其第一次会更痛,我不会让你太好过。」原来他已直接冲破那层阻隔,进入她干涩的体内肆虐著。 「好痛!放了我……」她快承受不起这样的痛楚,她的脸色渐渐苍白,牙齿咬破了唇。 「休想!」虽然干涩,但那种被紧紧包裹住的感觉,几乎销了他的魂,让他欲罢不能。 他不该让她独守空闺那么久。 诸葛蓝玄无法反抗,她痛得死去活来;费雷抓住她的手的手臂撑在她的脸庞旁,她使尽全力一口咬住他的手臂,期望他能因此放过她。 费雷吃痛的闷哼一声,本想给她一巴掌,但见她痛得脸色发白,一股怜惜之情油然心生。 他任由她咬著,突然想到他也要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记,便低头咬住她的肩头。 「啊!」好痛!诸葛蓝玄惊叫一声松了口。身体的痛楚、心中的椎心之痛,让她在此刻把对他的爱完全转化成恐惧和恨。 「我要让你永远记得我。」他满意的看著留在她肩膀上的齿印。 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双重煎熬,心灰意冷的她昏厥了过去。 在同时,费雷也将欲火宣泄在她体内。 见她昏厥了过去,费雷量了量她的脉搏、看看她的瞳孔,确定她只是昏厥并无大碍後,他帮她盖好棉被,然後紧紧的搂住她。 看著她的唇,他低头攫住芳香,亲吻一阵之後,才不舍的著衣离去。 离去时,他将门反锁。他绝不让她走,不是为了要继续折磨她,而是因为心中那个不想让她离开他身边的念头作祟。 他必须去拿事後避孕药回来给她吃,他发现她体内温度相当高,有可能是排卵期,他不曾为女人如此失控过。 *************** 费雷离去後,诸葛蓝玄从疼痛中悠悠转醒。 她发现费雷已不在,迅速起床著衣。 她低头看著她肩上费雷留下的齿印,两行清泪潸潸滑落,紧接著全身因恨意而战栗不止。 她是那么的爱他,却换来这般的伤害。她要赶快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他。 穿好衣服,她忍著下体的疼痛走到门口,发现门竟被反锁了! 她集中心力,门自行缓缓的打开,她犹如逃难般的逃出门去。 她不明白为何在她最紧急的时候,超异能偏偏失灵? *************** 十八个月後 台北市郊,有一间花坊名为「蓝色」。 这间蓝色花坊就像一问温室花园,东、南、西三面墙壁全是蓝色格子窗,清晨时纳入朝阳,傍晚时纳入彩霞。 花坊内各式各样的花朵沿著东、西两面格子窗整齐的上下摆著,早上迎阳绽放,下午吐露芬芳。 西面是花坊的入口,在一片蓝色格子窗里镶著一片蓝色格子门。 北面则有一间休息室,休息室前是插花的蓝色工作台;蓝色工作台旁还有一个蓝色的玻璃柜,玻璃柜内全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致巧克力。 这间花坊有一个相当特别的服务,若是订制新娘捧花,或是订制布置礼堂用的花,则可免费提供良辰吉时及合八字的服务。 若是新居落成、开幕典礼,也免费提供吉时、勘查风水财位,再配以适合的花草盆栽。 这蓝色花坊的老板娘,巧手细密、经营有道、善解人意。 她总是穿著蓝色的衣裳,当她身处在一片蓝色基调的花坊内,当朝阳或夕阳洒进花坊时,她就有如一个蓝色精灵,顶著一圈蓝蓝薄薄的光环,翩翩飞舞在一片蓝色的世界中。 她还很年轻,清灵脱俗的绝美容貌为她招来许多生意,除了那些免费的服务项目外。 她应该已经结婚了,因为休息室内有一个婴儿刚牙牙学语,叫这老板娘为妈咪,却没有人看过她的丈夫。 休息室内传来诸葛绯玄的尖叫声:「三姊,你宝贝儿子尿了我满脸都是他的童子尿!」 诸葛蓝玄立刻放下手中的花,忍住大笑地走进休息室。 她拍拍儿子白嫩嫩的小屁股,握住他挥舞的小手,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然後朝妹妹说:「你又不是第一次换尿布,怎么还这么不机伶!」 是啊!她又不是第一次换尿布,从她大姊、二姊到三姊,她已经换过三个小子的尿布了! 云诺天和柯飞扬都希望生个女孩,生个像妈妈的漂亮女孩,更希望能遗传超异能;偏偏全都一举得男,连三姊都一样。 「男生真麻烦,若是女生就不会像邱比特一样朝著人尿了,还早不尿晚不尿,一拆开尿布马上尿,还准准的对著人家的脸。」诸葛绯玄虽满口怨言,眸光却爱怜的瞅著那尿了她满脸的白胖小子。 「童子尿可是养颜美容的圣品,你会愈来愈漂亮。」诸葛蓝玄调侃道。 「小子,你四姨万一没愈来愈漂亮,还满身尿骚味,我一定让你吃不完兜著走。」诸葛绯玄俯身在他的肚子上搔痒,惹得孩子咯咯笑。 「绯玄,换完尿布要泡瓶牛奶,宝宝饿了。」她还得忙,多亏两个未结婚的妹妹轮流帮她照顾小孩,两个已结婚的姊姊帮她创业。 「我知道,你去忙吧!」花店不像杂货店,她帮不上忙,只能帮三姊照顾这个小宝贝。 三姊虽接受大姊夫和二姊夫的金钱资助,但她坚持每个月用分期的方式还他们钱,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在开拓客源。 「对了,璨玄晚一点会过来吗?阿弟今天请假,我得自己去几家公司和医院换花。」这些公司和医院每周一次固定换花,也是花店的收入之一。 阿弟是一个工读生,也是她唯一的员工,负责帮她跑外面。这两天期末考,他为了要准备考试而请假。 「璨玄当然会过来。」她们心疼这个姊姊,一场要了她的心的短暂婚姻,遗留下悲戚无限。 表面上,她像是已经走出阴霾,其实那片阴霾依旧笼罩著她的心,只是不让人轻易看到罢了。她用工作麻痹自己,用孩子弥补心灵上的创伤,强迫自己恢复她活泼快乐的本性。 孩子明明长得像爸爸,她们却要口是心非的说他像妈妈。因为只要提到费雷,她便会情绪低落、泪眼模糊;而她们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给予安慰,并猜测著她是否还深爱著费雷。 费雷带给她的伤害非常大,最严重的是,她对每个有心追求她、愿意当她孩子爸爸的男人一律严厉拒绝;因为她恐惧婚姻、恐惧爱人、恐惧和男人有肌肤之亲。 最近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赵煌仁的追求。 赵煌仁是她大学同学,暗恋了她四年,得知她离婚後,又不死心的继续追求她。 「绯玄,你得赶紧将尿布包起来,免得宝宝待会儿又尿了你满脸。」看著妹妹只顾著和儿子玩,诸葛蓝玄赶紧提醒。 「喔!」她怎么忘了这小子尿人的功夫一流! 「绯玄,这样好了,待会儿你和璨玄一个看店,一个带著宝宝跟我一起到医院一趟。宝宝有点发烧、咳嗽,需要看医生。」 「好,我跟你去好了!」 此时,外面传来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那表示有人进入花坊。 诸葛蓝玄立刻走出休息室,进入一片蓝色的花坊中招呼客人。 *************** 「老板娘,今天怎么亲自出马?」 诸葛蓝玄用平板车推著花,一走进这家大型的综合医院,服务处的小姐立刻朝她亲切的问道。 「阿弟请假,我只好自己来了,也是想你们,想来看看你们。」诸葛蓝玄总是笑脸迎人、活泼应对,营造良好关系。 「你插的花真好看,每个星期造型都不同,又能维持一个星期不凋谢。」上次那间合作的花店,就不懂得变化。 「你们不晓得吗?这花若有细心美丽的人照顾,它会愈开愈美丽。」她的嘴巴就是这么甜。 服务处的小姐一听,会心一笑的回道:「插花的人也得漂亮细心,花自然才会漂亮无比。」 「那我们就是合作无间了!」诸葛蓝玄轻笑著将花换了过来。 「老板娘,以後我们花的数量要多一盆。」 「好啊!摆在哪里呢?」 「院长室。」 「那下个星期我就多插一盆送过来。」诸葛蓝玄微微一笑。 「今天有多的吗?」 「今天就需要吗?」 「我们院长这个星期就来医院了。」 「这样啊!」诸葛蓝玄沉吟了半晌,「我有办法。」 她把换下来的花丢掉,空出一个花盆,在每个花盆里抽出各种不同的花,立刻变出一盆别出心裁的花来。 「哇!好厉害啊!」服务处的小姐就像是观赏了一出精采的秀一样。 「这盆花是为你们插的,不是为你们院长,就当我为你们送给你们院长的;所以啊,七夕快到了,要叫你们的男朋友赶快到蓝色花坊订花喔!」诸葛蓝玄小声的说道,然後推著车离开。 *************** 诸葛蓝玄换完每间门诊室的花,跟医生、护士们嬉笑寒暄,所有的门诊室顿时朝气蓬勃,连看病的病人都被她逗笑了。 接著是办公室,然後是院长室。 她正要敲门进入院长室,院长室的门早一步被打了开来,里面走出一个男人。 那男人长得相当斯文,他礼貌的问著:「请问小姐有事吗?」 「我是来送花的。」诸葛蓝玄朝他微微一笑。 她的笑好灿烂!「送花的,这是你插的吗?」他无意搭讪,是她太迷人,比她手上的花还迷人。 「是我插的。」 「插的很有创意。」 「但愿它能让你心情愉快。」她认为他就是院长。 「绝对可以。」 「如果你想送花给老婆或是情人,可以到我的花坊来,七夕快到了。」为了生意,她见人总不忘提醒一下七夕就快到了。 「我没有老婆,也没有情人。」 「你总会有的,有的时候就到这里来,保证你的恋情顺利。」诸葛蓝玄将一张名片递给他。 「蓝色花坊,诸葛蓝玄!」他惊讶的喊著。她就是诸葛蓝玄?不可能会是同名同姓吧? 「是我的名字,请多指教。」诸葛的姓氏较少,她习惯了别人的讶异。 「我有个朋友他会需要花,我会介绍他过去,只是他要的花会比较特别。」他将名片收到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这束花的意义一定很重大对不对?」她从他的眸光和口气,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气息。 好个会察言观色的女孩。「意义的确很重大,他要送给一个死去的好朋友,每年七夕都会送。」 诸葛蓝玄一听,敛去脸上的笑容,感同身受的说:「我愿意为他服务。我会闲花搭起一座无形的鹊桥,把他的爱意传递给他的朋友。」 她的话和神情令他动容,她不只会察言观色,还善解人意。「你怎么知道他对这个死去的朋友有爱意?」 「七夕是情人的日子,也有著相隔两地苦苦相思的意味。」 「那他可能会需要两束花。」另一束该是送给眼前这个女孩。 「你这个朋友的感情似乎不是很顺利?」 「的确不是很顺利。」 「我很乐意为他服务,还可以提供免费爱情谘询。」她会帮他感应看看。 「那我一定会请他过去。」 「谢谢!请问你贵姓,可以跟你要张名片吗?」 「可以。」马士康从口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你是副院长。副院长,那我把花送进去了,再见。」 「再见。」 第七章 「医生,孩子有点发烧、咳嗽。」诸葛蓝玄抱著孩子跟小儿科医生说道。她刚刚换花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儿科医生好眼熟。 「你的小孩呀?你的花插得不错。」她的青春朝气让气氛凝窒的门诊室有片刻的轻松自然。 何筱君低头看了一下病例,看见诸葛蓝玄的名字清楚的写在病历表上的紧急联络栏里,她惊讶的抬起头。 「谢谢!他是我的小孩没错。」诸葛蓝玄朝她微微一笑。 「把他放到床上,我检查一下有没有出疹子。」何筱君尽量保持冷静,以孩子的月数来推算,她猜想这孩子有可能是费雷的。 诸葛蓝玄将孩子放到床上後,何筱君解开孩子身上的衣服,心思虽乱,但身为医生,也得认真的检查孩子是否有出疹子的徵兆。 她翻看他的小手、小脚,然後目光停在他大腿内侧的一处红色胎记上。 「医生,那不是疹子,那是胎记。」诸葛蓝玄解释。 何筱君倒希望那是疹子,因为那胎记证明了他是费雷的孩子;费雷在相同的地方有著相同的胎记。 费雷迟迟不跟诸葛蓝玄办离婚,让她无限期的等著他,甚至自从诸葛蓝玄从日本离开後,他便不曾再碰过她;原来是他违反了对她的承诺,碰了诸葛蓝玄还让她怀孕了! 她沉著的坐回椅子,在键盘上打下病因和处方,「他感染了这波流行性感冒,发现得早,先吃个药就好。」 「谢谢医生。」 在一旁的诸葛璨玄接过药单後,两姊妹抱著孩子走出门诊室。 「三姊,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医生好眼熟?」 「我也觉得,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诸葛蓝玄侧头想了一下。 「会不会是曾经让我们算过命?」 「或许是吧!」 *************** 看著马士康拿给他的精致蓝色名片,费雷虽神色漠然,心头却好像有千条虫、万只蚁在钻。 一年半前,他拿回事後避孕药时,她却已平空消失在他反锁的房子内,从此他的心便未曾平静过。 他撕毁了离婚协议书,却没有勇气找她;他企图以何筱薇自杀的阴影掩饰对她的愧疚,却是徒劳无功,他不明所以的想著她。 「雷,她长得很清秀、很甜、很善解人意,像朵解语花。」马士康对费雷说。看过诸葛蓝玄,与她讲过话後,他终於明白为何费雷这一年多来罔顾何筱君三天两头的大吵大闹,就是不愿解决他跟诸葛蓝玄的婚姻。 「她……过得好吗?」费雷的神色依旧漠然。 「这我可不清楚,我总不能在接过她的名片时,跟她自我介绍我是你的朋友,然後问她过得好不好吧?我保证她会拔腿就跑。」费雷是如何伤害她的,他全看在眼里。 「那你看她的样子,过得应该还好吧?」漠然的神色转为黯淡。 「你何不自己去找她?或许她已释怀,那你们的婚姻就可以有个解决。你们目前这种僵持不下的婚姻问题,对你、对诸葛蓝玄、对筱君都没好处;何况,筱君最近愈闹愈凶。」 「士康,你认为我跟筱君算是相爱吗?」为什么他想的都是诸葛蓝玄?为什么从一年半前他就不想跟她离婚?为什么任由筱君去闹,他都无动於衷? 就连筱薇的影子也渐渐在他心中模糊,而且在面对与筱薇相同的面貌时,他的心中也不再充满仇恨。他甚至仔细想过,就算诸葛聪曾说了什么,筱薇身为医生,若能以科学的角度看待这件事,那么所有的悲剧都将不会发生。 那诸葛蓝玄何罪之有? 「雷,你根本不爱筱君,你爱的该是筱薇。」费雷对何筱君的态度的确不像热恋中的人般殷勤,但他原以为那是费雷的个性使然。 他以为费雷是把对何筱薇的爱转到何筱君身上,但经过他这多年来的观察,其实不然,他只是在遵从何筱薇的遗愿。 「士康,你也爱过筱薇,你爱她的感觉是什么?」诸葛蓝玄的影子缠著他不放,他甚至怀疑自己对何筱薇不是爱,只是喜欢与遗憾。 「爱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不是词汇可以形容的,反正就是会为她朝思暮想,凡事想到她,想将她融入生命里;还有很多很细腻的感觉,我无法一一表达,等你爱上自然会分辨。」 「我对筱薇没有你说的那种强烈的感觉,我只是对她的感觉很好,喜欢跟她相处,但没有朝思暮想过,也没有凡事想到她。对筱君,则连这种感觉也没有。」费雷坦言道。 「那对诸葛蓝玄呢?」马士康问道。 「她?」 「雷,不要隐藏自己的感情,你是冷漠,但不无情;你之前冰冷的态度是武装起来对诸葛蓝玄的,但你的心是无法武装的。况且,筱薇的自杀不能全怪诸葛聪,诸葛蓝玄更是无辜。」马士康也是这么认为,这件事真的不能全怪诸葛聪。 「老实说,我对诸葛蓝玄的感觉,比你刚刚说的感觉还强烈。」 「那就去找她吧!何筱君爱你爱得自私,诸葛蓝玄爱你爱得无怨无悔,该是你抉择的时候了。」马士康以旁观者清的观点说道。 「何以见得?」诸葛蓝玄真的爱他爱得无怨无悔?经过他的刻意伤害,她会再爱他吗? 「何筱君妒忌心强,巴著你不放;诸葛蓝玄却事事为你著想,才会任由你如此伤害她。」 这一句话又让费雷揪心,这种揪心之痛总伴著诸葛蓝玄的影子出现,有时他真的招架不住,却偏偏无法停止想她。 看费雷神情痛苦,马士康也跟著难受,他语重心长的说:「雷,去找她吧!我跟她说我有个朋友在七夕时,可能会需要两束花。」 「两束花?」 「你每年七夕不是都会送花到筱薇坟前吗?至於另外一束你要送给谁,你自己决定吧!」 *************** 拂晓的阳光从东面的格子窗穿透玻璃进屋,每片玻璃都折射出阳光的璀璨,整间花坊就像另一个空间里的世界。 诸葛蓝玄总是一大早就到花市批花,然後回到花坊整理。 她此时正坐在一片花海里整理著花,万紫千红的花卉、璀璨的阳光,与她自身散发出的蓝色光晕融合成一幅人间绝色美景。 费雷坐在车里没有下车,他看著花坊里那一幕美得彷佛不存在、遗世独立的人间仙境。 他的目光深深锁住身在天堂里、令他朝思暮想的仙子身上,一年多不见,她比他记忆中更美,她身旁的万紫千红都为之逊色。 他不知道她会插花,他从不曾了解过她;他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怕什么、讨厌什么、爱什么;他对她竟一无所知! 他想了一整夜,他决心要挽回她,绝不跟她离婚。 他拂触著她在他手臂上留下的齿印,然後从口袋中拿出他们结婚时她送他的戒指套在中指上。 这个戒指是在她离去後,他动用了所有的仆人,找了三天才在他车子的椅垫下找到的。 他打开车门,走向花坊。 *************** 风铃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引起诸葛蓝玄抬头望向大门,她愉悦的招呼:「欢迎……」光临二字被她一下子刷白的仓皇脸色取代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他的出现,诸葛蓝玄拿著花的手微微颤抖著,他硬要了她的那一幕在她脑海中重演,此时她觉得全身隐隐作痛,下体那仿佛被撕裂的感觉又回来了;尤其是肩头上的那个齿印,像是有针在扎一般,她心中有惧有恨,还有隐藏内心深处不愿碰触的……爱。 对他的爱是那么的刻骨铭心,对他的恨自然也深入心扉。 「蓝玄,早安。」 费雷感觉得到自己的出现引起她的恐慌,所以他尽量轻松的和她打招呼。 「早安。」诸葛蓝玄不敢抬头看他,她提醒自己要集中心力,随时得像对付坏人一样准备对付他,毕竟他曾伤她那样深。 「蓝玄,抬头看我。」他的口气好温柔。 诸葛蓝玄虽发现他的口气不再似以往那般冷冽,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依旧垂首敛眉,「你有事吗?」 「不想看到我?」费雷早有会碰钉子的准备。 诸葛蓝玄马上点点头。她不想再勾起那种椎心之痛,也怕在休息室里睡觉的孩子会随时醒来,那是她的心肝宝贝,她绝不愿和他分享。 「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她飞快的摇头。她根本不敢想他,那是血泪交织的一段爱。只是,他为什么会想她?他还不想放过她,还想继续折磨她吗? 诸葛蓝玄咽了口口水,开口说:「费先生,你爱的女人不是我父亲害死的,请你……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我会再来找你,因为你是我的老婆。」 不重要?诸葛蓝玄打了个哆嗦,蓦然抬头看他,仿佛费雷的释怀是另有阴谋。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 「你是。」他也斩钉截铁的回道。 「我已经和你离婚了!」 「我把离婚协议书撕了!」 撕了?「我可以马上再签给你。」 他摇摇头,「签几张都没用,我不想离婚。」 「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你在我身边。」 要她在他身边?诸葛蓝玄忆起了在日本的那段日子,她害怕得热泪盈眶,并摇著头。 那模样让费雷看了又是爱又是心疼,他抬起她的脸哄道:「不哭,我不会再伤害你,请你原谅我以前所做的一切。」 诸葛蓝玄看著他那曾经让她爱得无怨无悔的冷俊容颜,而他不曾有过的甜言蜜语令她难以置信。「求你放过我。」 「我不会放弃你。」他低头想吻住她的唇。他吻过昏迷的她,那味道教他眷恋至今;清醒的她,味道一定更好。 他的靠近让诸葛蓝玄心生陌生的恐惧,她赫然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不要碰我!我会用超异能对付你,你要是受伤我可不管。」 费雷也跟著起身,「蓝玄,我不靠近你就是了,你不要再幻想自己有什么超异能。」他可不想她幻想过度。 幻想?她上次无法集中心力,但今天可不会失灵。「接著!」 她纤手一指,一朵黄色玫瑰凌空飞起,落到费雷手里。 费雷惊愕了半晌,「你真的有超异能?」他算是大开眼界。 「那朵黄色玫瑰送给你,你走吧!」她怕孩子随时会醒,她得想办法赶他走。 「我不要黄色玫瑰。」他知道那代表分离,他换了一朵红色玫瑰。 「你爱什么花,尽管拿去,请你马上走。」 「我只要你这朵花。」 「你……」 她正要开口问他意欲为何时,休息室里传来孩子的哭叫声—— 「妈咪、妈咪……」 诸葛蓝玄顿时神色仓皇、手足无措,「你走、你走!」 费雷听声辨位朝休息室走去,他有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那是一种直觉,直觉那孩子可能是他的。 这一年多来他不是没想过,如果她真怀了孕,她会如何处理孩子? 「我求求你,请你马上走!」诸葛蓝玄赶在他身前挡在休息室门口。 「我要看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孩子……孩子不是你的。」她情急之下扯了个谎,心念一转索性扯到底,「是我跟别人生的。」 跟别人生的?「我们还没有离婚,你就跟别人生小孩?」 「我以为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孩子需要爸爸,你跟我离婚吧!」她会接受赵煌仁,一半是因为孩子需要爸爸,一半是他爱她很深。 她曾因爱人而受过伤,她无法去伤害爱她的人,因她曾经身受其害。 诸葛蓝玄的话虽敦费雷惊愕心痛,但他并不全然相信。他拉她入怀,将她箝制在怀里,然後开门进入休息室。 九个月大的孩子长得非常好,也爬得非常好,他看到诸葛蓝玄立刻呵呵笑地朝她爬了过来,她立刻将他抱起。 「你好乖!」她宠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蓝玄,让我抱抱。」这孩子绝对是他的!他是个医生,他判断得出这个孩子的成长月数,加上血浓於水的自然天性,让他对这个孩子有种特别的感觉。 「他不是你的!」诸葛蓝玄喊著,下意识里把孩子紧紧的搂住,仿佛费雷就要把他抢走似的。 「我不介意,谁的都无所谓。我是你的丈夫,就是孩子的爸爸,这孩子跟我很投缘。」他不想一下子就逼她承认,怕会吓坏了她。 「你有问题是不是?有哪个男人会养别人的小孩!」她以为这个谎言可以让他答应离婚。 「因为我爱你,爱屋及乌。」费雷忍不住在孩子白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後将唇移到诸葛蓝玄的唇上,迅速偷了个香。 第八章 诸葛紫玄和诸葛绿玄相偕拜访费雷,她们在一个小时前接到了谙葛蓝玄的求救电话,她怕费雷发现孩子是他的,要她们出面帮她跟费雷谈离婚事宜。 坐在费雷的院长室里,这是她们第一次与费雷面对面;他的气度、容貌绝不在她们的丈夫之下,各有千秋。 「云夫人、柯夫人,非常欢迎!想喝点什么?」费雷早上才找过诸葛蓝玄,不到中午她们就来了。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引起她们姊妹的恐慌,而这不只是因为他对诸葛蓝玄的伤害太深,应该还有其他原因,例如——孩子。 「费先生,不用麻烦了,我们来找你谈离婚的事,说完了我们就走。」诸葛紫玄直接表明来意。 「很抱歉,我不会离婚。」 「费先生,你跟蓝玄之间的事我们都知道。我们有预知他人命运的能力,但绝不会胡言乱语令人想不开。你痛失爱人我们非常遗憾,请你不要将你心中的恨发泄在蓝玄身上。」诸葛绿玄说道。 「那件事我已经想通了,我心中不再有恨。」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签下离婚协议书,或是我们委托律师跟你办理。」诸葛紫玄强硬的说。 「我不会离婚。」费雷仍坚决的拒绝。 「费先生,我们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离婚。我们只希望你能让蓝玄过平静的生活,她现在有一个非常爱她的男朋友。」诸葛绿玄说出令费雷无法忍受的事实。 「她得跟那个男的断绝往来,她是我老婆。」他尽量平稳口气,保持风度。 「你们这段婚姻带给她很大的伤害,她一直非常的恐惧男人、恐惧婚姻,甚至於……」诸葛绿玄停了嘴,她发现自己讲到难以启齿的部分。 「甚至什么?」费雷不由得挑高了眉。 「甚至怕跟男人有肌肤之亲。」诸葛紫玄一口气讲了出来,同时也跟诸葛绿玄一起羞红了脸。 她们姊妹都很撩人,难怪狂肆不羁的云诺天和精明的股市黑马柯飞扬全都为佳人折腰,连他都由无心变痴心。 「我发现我爱上了蓝玄,我会补偿她所受到的伤害,我会让她不再恐惧。」她是一个连吻都没被吻过,不解人事的女孩,他却用伤害的方式要了她,他可以想像她为何恐惧。 而既然她怕与男人有肌肤之亲,那就算她有男朋友,她也不可能跟他有任何关系,这更加证明了孩子绝对是他的。 他真的爱蓝玄吗?诸葛紫玄和诸葛绿玄抬头相视,娇美花容上对费雷的话有著相同的疑虑。 「请你们相信我。」爱的力量真大,才让他敢如此坦言。 「我们相信你没用,要蓝玄相信你才有用。」诸葛紫玄回道。 「从现在起,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让蓝玄相信我。」 诸葛紫玄和诸葛绿玄不可置信的又互看了一眼。 「费先生,你愿意以你的人格担保,若是你再次伤害蓝玄,你会同意离婚,并将……」孩子的监护权归蓝玄。诸葛绿玄在心里完成那段话,她差点说溜了嘴。 「并将什么?」费雷猜想,一定有关孩子。 「并将不得跟蓝玄碰面。」诸葛紫玄知道妹妹差点说溜了嘴,赶忙接下去。 「没问题,我以我费雷的人格担保。」费雷许下承诺。 之前她们只知道费雷拥有两家以上的大型综合医院,刚刚出门前,云诺天和柯飞扬分别又利用管道将他查个一清二楚。 他在东南亚拥有五家医院,触角更是准备伸向欧、美;他的医院里有世界各地的医师人才相互交流,器材设备更是一流,且拥有自己的医学院。 他的权势若与云诺天和柯飞扬相较,绝对在伯仲之间,所以诸葛绿玄才要他以人格担保。 「有你的人格担保,我们可以稍梢放心。我们先走了!」 没要到离婚协议书,至少要到他的承诺也好,两姊妹起身离去。 *************** 诸葛蓝玄心不甘情不愿的坐进费雷的车里,当费雷将车子开离花坊时,她马上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费雷守在花坊里一整个下午,就为了和她吃饭,几天来都是如此。 她不能给他机会和孩子相处,更不能让赵煌仁看到这可能伤害他的一幕,她只好跟费雷出来。 「你想到哪里吃饭?」他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费雷徵求她意见的口气是她从没听过的,她实在是不怎么习惯。「随便吃吃就好。」 「不可以随便,说个地方。」他虽强迫她,口气仍不失温柔。 「那……就那家牛肉面店好了。」车子等红绿灯,正停在一家牛肉面店前。 「不要这样的地方,再想个地方。」费雷知道她在敷衍他。 诸葛蓝玄的视线在附近绕过一遍,然後指著费雷的左手边道:「那里有一家牛排馆,就那里好了。」 「蓝玄,由我决定好了。」红灯转换成绿灯,费雷踩下油门。 十五分钟後,他们来到一家顶级的义大利餐厅。 诸葛蓝玄始终保持沉默且低著头,费雷则饶富兴味、一派优闲的欣赏著她。 「蓝玄,这个送给你。」费雷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她手里。 「送给我?为什么?」她瞅著他。他从不曾送过她东西,每次都要她自己买。 「打开看看。」费雷用微笑回答她满脸的疑惑,并弥补自己以往的无心。 诸葛蓝玄犹豫了一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灿烂夺目的蓝宝石钻戒。她立刻盖下盒盖,将盒子放回他面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费雷起身到她旁边坐下,拉住她的手,拿出戒指为她戴上。「这是婚戒,对不起,晚了将近两年。」 诸葛蓝玄抽不回手,她看著费雷为她戴上那只戒指,也注意到费雷手上戴著她送他的结婚戒指。 她怔忡了须臾。「不,我真的不能收,我们早晚要离婚的。」她拔下戒指。 「我不会离婚的,永远不会。」费雷又帮她戴了回去。 「我不明白你为何不离婚。」 「因为我爱你。」 「你以为我还会那么好骗!你是不是想……」骗走我的小孩。 「想什么?」费雷不想点破她的心思。 「孩子真的不是你的,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是你的。」诸葛蓝玄再次说道。 「我说过,谁的都无所谓。」 「你是不是发烧啊?那么喜欢养别人的小孩。」说到发烧,她才想到儿子吃了几天的药,情况不见改善,反而愈来愈严重,「我得回去了,孩子身体不舒服。」 「我跟你回去看看。」他可是个医生,他的孩子生病,他当然得瞧瞧。 「他看过医生了。」才不需要你的关心。诸葛蓝玄睨了他一眼。 「走吧!」他拉住她的手离开座位,不管怎么说,他得看看他的孩子。 *************** 诸葛蓝玄目前还是跟两个妹妹住,回到住处时,赵煌仁正拿著花在门口等她。 「煌仁!」糟了!她竟忘了今天答应要和他一起吃饭。 「蓝玄。」看著诸葛蓝玄跟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一起从车里下车,赵煌仁心中当然不是滋味,但他还是把花递给她。 费雷看了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他朝赵煌仁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费雷,蓝玄的丈夫。」 赵煌仁所知的是他们已经离婚了,他握住费雷的手不甘示弱地道:「我是赵煌仁,蓝玄的男朋友。我听蓝玄提过,你是她的前夫。」 两个男人明的较劲,诸葛蓝玄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赵先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签离婚协议书,蓝玄还是我的老婆。」费雷将诸葛蓝玄搂进怀里示威。 「是吗?蓝玄。」赵煌仁脸色沉重的问著诸葛蓝玄。 「煌仁,我并不知道他没签离婚协议书。」诸葛蓝玄不知该如何解释,赵煌仁爱她很深,她怕伤了他。 「我会等你离婚,四、五年都等了,我可以再等下去。费先生,我希望你放了蓝玄,她是一个好女孩,该让人呵护,而不是让人伤害。」 费雷正色地道:「赵先生,我不会放了蓝玄。我知道她是一个好女孩,我绝对会好好呵护她,我不会再伤害她。」 「费先生,我还是会和蓝玄继续交往,直到你们离婚。蓝玄,我先走了!」 「煌仁……再见!」看著他离去的背影,诸葛蓝玄好愧疚。 「你必须跟他讲明白,让他对你死了心。」费雷拿走她手中的花,往旁边的垃圾桶丢。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诸葛蓝玄又把花捡了回来。 「你是我老婆,我有权利这么做。我会每天送你花和巧克力,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想办法摘给你。」他又把她手中的花往垃圾桶丢。 诸葛蓝玄又想把花捡回来,费雷一把抱起她朝他的车走去,不顾她的抗议把她往後车座里丢。 他的举动引起诸葛蓝玄深深的恐惧,一年多前那一幕又回到脑海里,她哭喊著:「不要、不要,你不要再对我那样!」她怕得无法集中心力使用超异能。 费雷立刻覆上她的唇,那吻轻柔得足以抚慰人心。他在她的唇边道:「不要怕,我没有要对你那样,我不会再伤害你。」 他的吻、他的话虽教诸葛蓝玄停止哭喊,却仍微微颤抖著。 费雷拥紧她,呵护著她,继续在她唇上轻吻,并柔声抚慰:「蓝玄,不要怕,我爱你、真的爱你。你离开後,我才发现自己爱上了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非还要伤害你。」 诸葛蓝玄在费雷的柔情之下已不再恐惧,但她真的无法相信他的表白,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也已经来不及了!「雷,我、我不能伤害煌仁,我知道爱人的苦,他很爱我,我不能害他受伤。」 「这是什么理论?你分明还爱著我,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提到孩子,诸葛蓝玄又有了戒心,她直觉反应地道:「不对!我不再爱你,孩子是煌仁的,请你跟我离婚。」 费雷打开车里的小灯凝视著她,「要我验dna吗?」 「不要!」诸葛蓝玄紧张的摇头,「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推开另一边的车门,逃也似的下车。 *************** 「少爷,何小姐在你房里等你。还有,老爷和夫人今天来电,催你尽快带何小姐到加拿大完成婚礼,他们急著抱孙子。」费雷车刚停好,福寿就赶紧对他说。 他始终跟著费雷,发现他对何筱君的感情日趋冷淡,他既不敢多言,也不敢跟老爷和夫人提起。 不过,少爷最近快乐多了! 「我明天会回电给我爸、妈,我早就到法院注过册、结过婚,而他们也已经有孙子了。」 「少爷,这是真的吗?那你跟何小姐……」这算是喜,但也有忧。 「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我跟她之间的问题。」 「少爷,少奶奶什么时候搬回来住?我该准备些什么?还有小少爷需要些什么?」 「蓝玄暂时不会搬回来。」要她回来跟他一起住,他还有得奋斗。 「蓝玄?」福寿讶异自己听到的名字,同时也想起他跟她说过的话。「少爷,你跟蓝玄……那……」 「福寿伯,怎么了?你跟蓝玄好像很熟?」 「不算很熟,你不是要我帮她送过东西吗?那女孩讨人喜欢,又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我後来又私下送东西给她,无意中说出你跟何小姐的关系……」福寿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直觉自己可能闯了祸。 原来如此。「福寿伯,那倒要谢谢你照顾她。」也谢谢他因此让他不能继续伤害她,同时知道自己是爱她的。 「我就说她长得一副少奶奶的命。少爷,我现在可以继续照顾她和小少爷,小少爷一定很可爱是不是?」福寿衷心的笑了。 「是很可爱。福寿伯,你随时可以到她的花坊照顾她和小少爷,还有不准任何男人接近她。我会给你花坊的地址。」费雷突然想到这一招。 不准任何男人接近她?「喔!好!」 *************** 费雷推开房门,一眼便见何筱君裸身睡在他床上,他转过身背对著她说:「筱君,回你的房间睡。」 「我不回去。你爸、妈催我们到加拿大结婚,我现在是排卵期,我想先怀孕,再不怀孕我都快变成高龄产妇了。」何筱君不确定费雷是否已找到诸葛蓝玄,不确定他是否知道她生下他的孩子了。 她必须让他们的婚姻成定局,必须让诸葛蓝玄的孩子消失。 诸葛蓝玄带孩子来让她看过两次,她都刻意开些对他身体感冒病毒没有抑制作用的药给他服用。这次的感冒病毒来势汹汹,幼儿因这波病毒致命的已有好几个案例,她期望著孩子的病恶化。 「筱君,我已经结婚了,我无法再和你结婚,同时要请你搬出去。」费雷拿出支票簿,开了一张支票,撕下来递给她。他早想这么做了。 何筱君看了一眼支票上的金额——五百万。「你拿钱打发我?」 「我找到诸葛蓝玄了,我会接她回来。」费雷据实以告。 他找到她了!「你非但不跟她办离婚,居然还要把她接回来,难道你真的忘不了我姊姊的死,还不死心的要找诸葛蓝玄泄恨?」她以为费雷是忘不了她姊姊,而她对何筱薇的死不再有愧疚,全因费雷对她的念念不忘。 「筱君,我想通了,筱薇的死是她自己心理上的因素,诸葛蓝玄是无辜的;我发现自己爱上了诸葛蓝玄,所以我要留住这段婚姻。我知道我误了你的青春,那张支票算是我补偿你的。」 何筱君听了怒不可遏,指著费雷说:「你忘了我姊姊的遗言,她要你照顾我,你现在居然弃我於不顾!」 「我还是会照顾你,你可以继续留在医院里,只是我们不能再同住一个屋檐底下,我怕蓝玄会乱想。」 「怕她乱想?」她真是欲哭无泪,「那你有没有顾虑到我的想法?」 「她是我老婆。」他当然只顾虑她的想法。 「她是你老婆,那我算什么?」何筱君怒吼一声。 「筱君,感情的事是我无法掌控的。」 「费雷,我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竟如此对我?我要你一辈子照顾我,我要你娶我;你爱的是我姊姊,而我跟姊姊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你是爱我的。」她总是这样想,所以当初她才会要姊姊成全她跟费雷。 「筱君,那感觉完全不一样,对你、对你姊姊、对蓝玄,我的感觉完全不同。我对你姊姊的感觉很好,但还不算是爱;我是真的爱蓝玄,我们也已经有了小孩。」他没说出他甚至不是很喜欢她,跟她在一起只因为何筱薇的遗言。 原来他全知道了!「雷,如果你是为了小孩,我们可以把孩子要回来,我会视他如己出。」 费雷老实的说:「我是真的爱蓝玄。你知道自从她离开後,我便跟著失了魂,这不是爱是什么?」 那的确是爱,无理可循的爱。 「费雷,你如此伤害我,我会要你後悔。」她的个性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无心伤害你,请你原谅。」 「我不会原谅你的。」何筱君套上睡袍,忿然走出他的房间。 第九章 宁静出尘、宛若人间仙境的蓝色花坊,最近有一个英挺俊逸的男子时常出现,还有一个年约五十岁的男人常送点心到花坊,更是几乎天天有航空快递送来世界各地精致的巧克力和奇花异卉到蓝色花坊。 诸葛蓝玄快招架不住费雷的柔情攻势,她一面盼望著他出现,一面又告诉自己不要相信他。 一大早,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诸葛蓝玄没有抬头,继续整理她的花,她知道是费雷。 他总会在他上班前绕过来看她。 「今天花怎么这么多?」见她没抬头,费雷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她还不让他光明正大的吻她。 「今天是七夕,」诸葛蓝玄睨了他一眼。不知道是怪他又偷吻她,这是怪他忘了这个属於情人的日子。自己实在不该期待他记得。 「我今天订了情人大餐,晚上我来接你,」费雷徵微一笑。 他记得!「煌仁很早以前就约了我……」 「我是你的丈夫,你只能和我一起过。」他用事实阻止她往下说,并断了她想跟赵煌仁出去的念头。 「你今天不是需要两束花吗?」她已经知道马士康是他的副院长,自然知道马士康指的朋友就是他。 更知道其中一束花是要送给那个已死去、他爱的女人,至於另外一束…… 「我不需要了,我只爱你一个。」费雷当然不会对何筱薇置之不理,他会在她的忌日送,而不再是七夕。 「你快去上班吧,我今天会很忙。」对他的甜言蜜语,她想听却又不敢多听,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心防会倒塌。 「晚上不准你跟那个趟煌仁出去,我会来接你。」他扣住她的下巴,狠狠的吻上她,为人丈夫的霸道表露无遗。 费雷离去後,风铃又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诸葛蓝玄知道是顾客开始上门了,她未抬头就愉悦的招呼道:「欢迎光临!」 「诸葛小姐,你早。」何筱君站在门外好一会儿了,诸葛蓝玄和费雷亲热的样子,她又气又妒的看在眼里。 「何医师。」诸葛蓝玄立刻起身迎上她。 「费雷刚走。」何筱君直言道。 「是啊!」诸葛蓝玄不想自己和费雷的关系在医院里渲染开来,没想到还是让医院里的医生撞见。 「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她是来找她摊牌的。 诸葛蓝玄听得莫名其妙,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她不就是费雷医院里的小儿科主治医生吗? 她是觉得她很面熟,带儿子让她看病的同时,她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应,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她,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曾让他们算过命。 何筱君轻轻一笑,那笑里有无奈有悲戚,「我是费雷的未婚妻。」 她是费雷的未婚妻?「何医师,你……」 「我来找你把话说清楚。」 「找我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要找她把话说清楚?问题是出在费雷身上,是他不愿离婚。 「你不要以为费雷爱你,费雷爱的是我姊姊。我姊姊是被你爸爸害死的,你想他会真心对你吗?他曾不惜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和你结婚,现在他说爱你,你相信吗?」 他刚刚才说他只爱她一个,她本来就不怎么相信,所以何筱君的话没给她太大打击。「何医师,我爸爸绝没害死你姊姊。至於费雷爱谁,那是他的问题,跟我没关系。」 何筱君冷冷的说:「我不相信你不在乎。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和我姊姊是双胞胎,你可想而知费雷真正爱的是谁。」 双胞胎?难怪她觉得她面熟,她姊姊肯定让他们算过命,只是不可能是她爸爸害死的。然而诸葛蓝玄不想再辩解。 她针对她和费雷的问题说:「何医师,我希望能与费雷离婚,是他不愿意。」 她会放弃费雷?「因为你有他的孩子。」 「孩子……孩子不是他的,是我男朋友的。」诸葛蓝玄一直不敢相信费雷,就怕他是因为孩子。 「孩子不是他的?」何筱君清楚的知道孩子的的确确就是费雷的,诸葛蓝玄装蒜,她也跟著装蒜。 诸葛蓝玄沉默半晌,自从费雷说要验dna後,她不敢再有力的否认,她有些心虚的说:「费雷不相信,他要验dna,如果他能不验和我离婚,我会很乐意。」 「你真的想跟费雷离婚?你不再爱他?」何筱君对费雷的爱绝不输她。 「我真的怕了他之前对我的无情。」 爱情的伤口是较难复元。 「那你想不想证明孩子是你男朋友的,然後让费雷对你的孩子死了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如果血型相同,费雷会相信吗?」孩子的血型跟费雷一样,而赵煌仁刚好是同血型。 「费雷是个医生,血型相同不具任何说服力,我可以从别的医院弄张dna检验单。」事情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顺利。 「真的?」诸葛蓝玄不置信的问。 「我知道今晚费雷会和你共度情人节,我下午会把dna检验单送过来,我希望你今晚能跟他把话说清楚,他爸、妈催我们到加拿大结婚。」 「我会的。」诸葛蓝玄神情黯然的答道。若说她完全不受费雷最近的行为影响,那是骗人的。 *************** 餐厅里烛光映照,情人节氛围弥漫,桌桌都是轻声细语谈情说爱的情人,小小的舞池里皆是相拥而舞的爱人。 在这样的气氛下,诸葛蓝玄决计是无法启口要求离婚的。 「陪我跳支舞。」费雷拉著诸葛蓝玄起身。 「可我不会跳舞。」 「很简单,我软你。」费雷拉住她的手,搂住她的纤腰,把她拥入怀中,领著她轻旋慢舞。 诸葛蓝玄聆听著音乐,注意著脚下的步伐,紧依偎在费雷怀里,她好希望这一刻直到永远。 「很简单,对不对?」他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雷!」诸葛蓝玄轻扫了周围的人一眼,「这里很多人。」 「他们也都是这样,没有关系的。」费雷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著。 他们的确也都是这样亲密。诸葛蓝玄也学她们,忘情的靠在自己男人的肩上,享受这份甜蜜。 而这份甜蜜一直维持到了车上。 一上了车,费雷便紧抱著诸葛蓝玄吻个不停。 「雷……我有话跟你说。」诸葛蓝玄试著推开他。 「什么都不要说,除了说你爱我。」他不想听她说要离婚、说她爱赵煌仁、说孩子不是他的。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经过了一晚的甜蜜,要拿出这张dna检验单,她觉得手软心痛。 「什么东西?」 诸葛蓝玄还是从皮包中拿出dna检验单递给他,在他看的同时,她好想坦诚孩子是他的,她根本还爱著他。 但她不能这么做,费雷的爱让她难以置信,赵煌仁的爱她无法狠心推却。 「不可能、不可能!」费雷痛心的揉掉手中的dna检验单。 「那是事实。」诸葛蓝玄垂首低语道。 「我要重验,用我的血验。」这是气话,他知道验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雷,不需要再验了!我承认,我承认怀过你的孩子,但我把他拿掉了。」这样的谎她实在不愿讲,但别无他法。 「你拿掉我的孩子?」这并不无可能,毕竟她是在被他强迫的情况下受孕的。 诸葛蓝玄点点头,「请你跟我离婚吧!」 「你真的不再爱我?」 「我现在爱的是煌仁。」这谎撒得心奸痛。 「我不信。」费雷覆上她的唇,又浓又烈的吻著。 「雷,你并不是真的爱我,如今证明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你跟我离婚,然後去结你的婚吧!」 「我是真的爱你,我不怪你不相信,给我时间证明。」费雷认真的看著她。 「你爱的是死去的那个女人。」 他摇了摇头,「我曾经以为是,但後来我发现不是,我只爱你。」 她该相信他吗?「孩子不是你的,你还会爱我吗?」 「爱就是爱,只要你爱我,我不在乎。」费雷坚定的道。 诸葛蓝玄想著他未婚妻说的话,她不能贸然相信他。「我真的已不再爱你,请你跟我离婚吧!」 「你还是不相信我,就算我跟你离婚,我也不会再跟别人结婚。」真爱太刻骨铭心。 不会再跟别人结婚?他爸、妈不是催他到加拿大结婚吗?诸葛蓝玄问道:「那你是答应和我离婚罗?」 他一阵揪心,缓缓吐出:「让我考虑考虑。」这是他不懂得珍惜她的後果吗?是他自己亲手将她送给别的男人的。 「考虑好後请律师通知我。」诸葛蓝玄含著泪推开车门,想就此离去。 「不要走,今晚陪我。」费雷拉回她。 「我已经陪你一个晚上了。」 「我的意思是,今晚我要你。」她毕竟还是他的妻子。 要她?「我……不可以,我……怕……」 「我不会伤害你,相信我。」费雷深情的看著她。 「我不要!」 「今夜换一张离婚协议书。」 诸葛蓝玄目瞪口呆的望著他,他竟然提出这种条件,而她奸像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半晌,她关上车门,漠然的表示应允。 *************** 从一进费雷的房间,诸葛蓝玄就微微颤抖著,任费雷如何安抚,她还是无法停止恐惧。 费雷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今夜是非要她不可,也想除却她的恐惧,毕竟那是他造成的。 「你这么怕跟男人有肌肤之亲,又如何会跟赵煌仁生下孩子?」他还是不怎么相信那张dna检验单。 「我不怕煌仁,我只怕你。」天知道她跟煌仁连吻都没吻过。 这句话重重的伤了费雷,但他还是要她。 他在回家前,从车上打了电话要他的律师拟一份离婚协议书传真过来,现在他手上已拿著离婚协议书。 「蓝玄,你看一下。」他犹豫地把离婚协议书递给诸葛蓝玄,他终究留不住她。 诸葛蓝玄接过离婚协议书,脸上毫无欣喜之色,她看过一迩之後说:「我不能拿你的钱,把这项改掉。」 费雷摇摇头,「我希望你过得好。」 「我真的不需要。你能不能注明孩子的监护权归我?毕竟孩子是在我们有婚姻效力的情况之下生的。」诸葛蓝玄要求道。 「我再问你一次,孩子是我的对不对?你还爱著我对不对?」只要她一句话,纵使不是他的骨血,他也认了! 诸葛蓝玄摇摇头。 费雷一颗心冷寒至极,他像一头失了地盘的狮子,垂头丧气的加了注明、签下名字。 他走到她身边抱住她,吸进一口她身上的芬芳,「至少你今夜属於我。」 「雷……」我爱你,孩子是我们俩的,但我无法轻易的相信你,我怕到时候我又再次失了心,连孩子都保不住。诸葛蓝玄在心中如是说。 费雷轻轻解开她的衣服,她肩膀上的齿印露了出来,他低头亲吻著那深入肌肤的烙痕。「这是我留的,你看到它有没有想过我?」 诸葛蓝玄点点头,她每天洗澡总要抚触它良久。 他脱掉他的衬衫,在他手臂上的齿痕亲吻一下,「我绝对会永远记得你。」 「雷……」诸葛蓝玄热泪盈眶,她的心好乱、好痛。 费雷抱紧她躺下,爱抚著她、挑逗著她,「放轻松,感受我,我不会再伤害你,今夜我们还是夫妻。」 诸葛蓝玄尽量放轻松,依他的话感受著他。 渐渐地,她感觉到血液快速的在体内奔腾,身体似乎一下子由地面凌空飞行,灵魂仿佛就要脱离身体般。她不自觉的娇喃著他的名字:「雷……」 「蓝玄,感受我。」他吻住她的唇。 身体陌生且奇异的反应,让诸葛蓝玄情不自禁的回吻他,她不再恐惧。 费雷小心翼翼的呵护著她、触摸著她,生怕她碎在他手中。 「蓝玄,我爱你,告诉我你依然爱我。」他试图挽回这段婚姻。 「雷,我……」她咬著牙不说出口,打算否认到底。 「吻我好吗?」诸葛蓝玄要求。 「当然好。」他覆上她的唇。 *************** 怀中的软玉温香不再,费雷睁开了眼,床头的离婚协议书也不在了,他不相信她当真就这么走了! 昨夜他不断的诱哄著她,要她承认她依然爱著他,她却是矢口否认到底,偏偏她的反应让他感受到她是爱他的。 昨夜的她分明仍是未识云雨,那濒临巅峰的青涩瞒不过他,孩子却偏偏又是赵煌仁的,他纵有满腹疑问也敌不过那张dna检验单,那是家大医院开的。 他得离开这里,否则他会忍不住再去想她、找她。 起身下楼,他立刻吩咐福寿伯帮他订一张加拿大的机票。 「一张?」福寿狐疑著,「少爷,应该是三张吧?你不带少奶奶和小少爷回去吗?」少奶奶昨晚都跟少爷回来了啊! 「我们离婚了!」 「离婚?少爷……」 「福寿伯,订两张,我跟少爷回加拿大结婚。」何筱君刚好下楼来。昨晚费雷带诸葛蓝玄回来,她呕了一整晚,以为诸葛蓝玄要了她。 费雷转身又上楼,他再也无力跟何筱君多说什么,她要跟就让她跟,反正他是不会再结婚。 第十章 诸葛蓝玄看著手上的离婚协议书,只差她的签名就生效了,她却还不想签。 「三姊,宝宝昨晚又发烧了,那何医生开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有,全靠我跟璨玄用超异能将体内的热逼出来的。」诸葛绯玄似抱怨似生气的说著。 诸葛蓝玄走到婴儿床抱起儿子,发现他呈现半昏迷状态。「宝宝的情况不对,找得赶快将他送到医院。」 「我马上去开车。」诸葛绋玄飞奔出去。 *************** 诸葛蓝玄并没将孩子送到费雷的医院,她就近送到一家小型的综合医院。 「医生,孩子到底怎么了?」诸葛蓝玄担心又紧张得手心微微渗汗。 「他感染了这波感冒病毒,这波感冒病毒大都是发生在三岁以下的幼儿,已有好几名死亡了。」医生不讳言的直说。 「怎么会这样?他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药了!」诸葛蓝玄不置信的说。 「有可能是医生误诊,没有对症下药。」 「误诊?她是大医院的主治医师,怎么可能会误诊?」 「这我就不知道了。孩子目前的状况很危险,他必须住院。」 「那该怎么办?」诸葛蓝玄急问。 「你马上送到你原来看的那家医院,他们有责任,也有孩子的原始病历。」情况太危急,医院设备不足,他不敢接下这个孩子。 诸葛蓝玄立刻抱起孩子,和诸葛绯玄往外冲。 一到了车上,她立刻用超异能迫使孩子的心跳正常,直到进了费雷医院的急诊室。 *************** 「诸葛小姐!」马土康刚好巡视到急诊室。 「马副院长,麻烦你帮我看看我儿子,他吃了何医师好几天的药,感冒的情况非但没改善,还愈来愈严重。」诸葛蓝玄紧张的说著。 「何医师?」 「是何医师没错,你可以请她过来一起帮我看看吗?」诸葛蓝玄不太敢相信何筱君会误诊。 「何医师今天开始请长假。」他早上得知费雷和诸葛蓝玄已正式离婚了,也知道这孩子不是费雷的。 「那……」从那个医院到这个医院,她没来由的担心医生不会尽心帮她看诊,她又开不了口要费雷来看。 「我马上帮你看。」马士康热心的说。 「谢谢!」 马士康要护士拿来孩子的病历表,开始会同急诊室的医生为孩子做一连串的会诊;诸葛蓝玄则心慌的靠在妹妹身上等著他们会诊的结果。 「诸葛小姐,孩子必须先住院,他不幸的感染这波致命的感冒病毒;必要时,我会为他换血保住性命。」马士康脸色凝重。 「换血?」 马士康点点头,「对。这波致命的感冒病毒,已要了很多条小生命,若是没及时控制恶化了则药石罔效,换血是我和费雷想出来对付这次感冒病毒的方法。」 「那就帮他换血吧!」 「他年纪还小,怕他对没有亲缘关系的血会产生排斥,所以最好是用父母一方的血来进行换血会比较妥当。」马士康建议。 「可以用我的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跟他是同血型。」 同血型!「可我不是。」诸葛蓝玄顿时垮下了脸。 「那你只好通知他爸爸。」 爸爸!到时费雷岂不是就会知道孩子是他的了? 「同血型可以用吗?」她可以通知赵煌仁。 马上康不赞同的说:「不方便通知他父亲吗?为了孩子的生命,他就算在国外,也得马上回来。」 「我……」 「副院长,孩子大腿内侧有一处像是疹子的红色斑点,如果是疹子,那他有可能不是感染病毒。」急诊室的医生跟马士康说。 「我看看。」 「马副院长,那不是疹子,是胎记。」不知情的人总会认为那是疹子。 「胎记?」马士康愣了一下,朝旁边的护士说:「立刻请总机帮我接通院长的行动电话,还有把孩子送到头等病房。」 「马副院长,不用麻烦费雷了!」诸葛蓝玄紧张的阻止他。 「诸葛小姐,你跟著孩子到病房,我马上过去。」 诸葛蓝玄点点头,让诸葛绯玄扶著她跟著孩子和护士走出急诊室。 「副院长,电话接通了!」护士请马士康过去接电话。 马士康一拿到电话立刻说:「雷,告诉我你还没上飞机。」 (就快上了!)费雷口气落寞。 「你必须马上回来。」 (有什么事你处理就好。)他已无心管事。 「这件事我没办法处理,攸关你儿子性命。」 (我儿子?) 「诸葛蓝玄送孩子到急诊室,他不幸的感染了这波病毒。」 (士康,你明知道他不是我儿子,照我们说的方式帮他换血。) 「他需要你的血,他大腿内侧有红色胎记。」马士康说道。 大腿内侧有红色胎记!那是他们家的遗传标志,他爸爸有、爷爷也有。(我马上回去。)他收了线。 *************** 诸葛绯玄徵求诸葛蓝玄的同意後,她通知了赵煌仁。此时,赵煌仁、姊姊、姊夫、妹妹全都到了医院。 诸葛蓝玄趴在昏迷的儿子身边泪流满面,哭得肝肠寸断。 是老天在罚她吗?是不是她不该骗费雷,她没让孩子认祖归宗,所以老天要带走她的孩子? 等费雷一来,她会告诉他真相,让他尽心救自己的儿子,就算没了孩子的监护权也无所谓,只要孩子好好活下去。 众人在病房外不想打扰诸葛蓝玄,几个姊妹也都热泪盈眶。 费雷跟著马士康、何筱君以及一群医护人员一走近病房,诸葛家的姊妹立刻迎了上去。 「费先生,请你救救孩子。」 「我保证他会没事的。」然後他的目光落在云诺天和柯飞扬两人身上。 云诺天先朝费雷伸出礼貌的手,「云诺天。」 「幸会!」费雷握了一下他的手,再握握也朝他伸出手的柯飞扬,「我先进去看看孩子,我会找机会拜访两位。」 病房的门一被推开,诸葛蓝玄立刻站起身。一看到费雷,她顾不得众人在场,更顾不得何筱君和赵煌仁的感受,她扑到费雷怀里。她哭喊著:「雷,你要救救他,他是你儿子、是你儿子,那张dna检验单是假的。」 费雷紧紧抱住她,「我知道、我知道,不要哭了!」他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然後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他的温柔、真情自然流露,众人此刻全看在眼里。 「你真的知道?」 费雷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的大腿内侧也有红色胎记。」 诸葛蓝玄止住了泪,惊讶的看著他。 赵煌仁识相的走到诸葛绯玄身边,「绯玄,替我转告你三姊,我祝福她跟费先生白头偕老。」 「赵大哥!」诸葛绯玄看了他一眼。他若能想得开最好,三姊还是深爱著费雷的。 「我没事的。只要你三姊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先走了。」赵煌仁潇洒的挥手道再见。 何筱君悄悄的、气愤的走出病房,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要上飞机了;只差那么一点点,这个孩子将永远不会成为她的後患。她真不甘心! *************** 「士康,马上进行换血。」费雷卷起衣袖。 马士康和一群医护人员忙了起来,他们将一根管子分别插在费雷和孩子的手腕上,还在孩子身上打了点滴及一些诸葛蓝玄不知道用途的管子。 诸葛蓝玄看孩子受这种苦好心疼,她的超异能只能维持生命,无法治愈这些病毒。「雷,孩子……」 「孩子不会有事的。他若有事,他爸爸的招牌就要拆了!」 管子里充满了红色血液,不断的输送到孩子身上,含著病毒的血从另一根管子输送了出来。 孩子渐渐有了意识,身体的热度也渐渐退了。 「雷,非常成功。谁说你们不是父子!」马士康无意揶揄诸葛蓝玄,他是一时口快。 诸葛蓝玄羞得低垂下脸,为自己的隐瞒抱歉。 「诸葛小姐,我应该直接叫你蓝玄。蓝玄,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雷是该吃点苦头。」 「我已经吃足了苦头,只期望她相信我是真的爱她。」费雷提高音量,说给门里门外的人听。 大家一听,自然是把目光集中在诸葛蓝玄身上,等著她的反应与回答。 「我相信你就是了,你干嘛讲那么大声!」她狠狠的睨了他一眼。 众人祝福的笑看著两人的情真意切。 *************** 院长室内。 「筱君,你不可能会误诊。大家朋友一场,我奉劝你成全雷和蓝玄,不要再拿筱薇的遗书来跟雷纠缠不清。」马士康劝导著。 「从认识他开始,我就爱上了他,到现在也有七、八年了,他不能这么负我,我不甘心!」何筱君怒目瞅著一旁冷著脸的费雷。 「跟雷在一起,你是心甘情愿的,他没有负你。」马士康继续晓以大义。 「费雷,我要你亲口跟我说,你没有负我。」她为他牺牲了多少青春与机会。 「我不该在不爱你的情况下接受你,我知道我误了你不少青春,你也算是报复了我不是吗?我们就此恩断义绝。」他的儿子差点命丧她手中。 「不!我姊姊是被诸葛蓝玄的父亲害死的,你也难辞其咎;她若不爱你,也犯不著为你自杀,费雷,请你拿出你的良心对我姊姊还有我。」 何筱薇的死是个阴影,何筱君的话让两个男人因此沉默。 叩叩叩!敲门声缓和了一室沉默的氛围。 「请进。」马士康说道。 「院长、副院长,有位薛太太要找何医师,她说有重要的事要找何医师。」秘书说道。 薛太太?「让她进来!」何筱君回道。 「何小姐,我可找到你了!」年约五十岁的薛太太一进门便说道。 「薛太太,你找我做什么?」她是她们姊妹以前的房东,都事隔七、八年了。 「何小姐,你当初搬走时,忘了你姊姊的一本日记本。自从你姊姊自杀死後,我那房子空了好几年没人敢租,我去年把它重新装修,才在抽屉里发现这本日记本。这是你姊姊的遗物,我不敢丢掉,拿回来还给你。」她把日记本递给何筱君。 日记本?她不知道姊姊有写日记的习惯,里面会不会写了些会让她罪行曝光的事?何筱君迟迟不敢接过那本日记。 费雷觉得何筱君神色有异,他接过了日记,「交给我也一样。」 「那我走了。」薛太太总算了了一件烫手的事。 「雷,还给我。」她回神得太过慢,但她不能让日记本落到费雷手中,虽然她不确定里面写了些什么。 费雷迳自翻开日记,直接翻到最後一页,再一页一页的往前看。 「雷,还给我。」何筱君再次说道。她发现费雷的神色渐渐的有了变化,愈变愈难看。 费雷合上日记,还给何筱君,「你看完後给我一个解释。」 何筱君双手颤抖地打开日记,她的目光在日记上游移著,脸色也随之难看到了极点。她手一松,日记落了地。 马士康迅速的捡起日记,两人难看的神色引起他的好奇。 「筱薇到底是怎么死的?给我一个解释。」费雷逼问著何筱君。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何筱君一紧张开始哭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诉说著当时的情景…… 费雷和马士康将她的话拼凑起来,也惊讶的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何筱君不断的重复著这句话,已有些歇斯底里。 费雷让人进来把何筱君带到病房打一针镇静剂,控制她的情绪。 「雷,全是爱惹的祸,不要太逼她。」 「我知道。等她恢复,再好好安排她。」 *************** 诸葛蓝玄累坏了,她一上床就沉入了梦乡。 这两天,她不眠不休的照顾刚复元的儿子,又要处理花坊顶让事宜,还要搬到费雷的住处,还得准备补办喜酒、拍婚纱,而让她最担心的事是要见公婆。 费雷在诸葛蓝玄身边躺下,抱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唤:「蓝玄、蓝玄,你把离婚协议书放在哪里?快拿出来撕掉。」 诸葛蓝玄转了个身背对著他,「我不要!万一你骗我,我就可以随时签下我的名字,离婚就正式生效。」 「我不准你离婚。」费雷在她耳边挑逗著。 「雷,我好累,我要睡觉。」她全身起了熟悉的感觉,那感觉让她无法拒绝费雷。 想睡觉?她阵阵低吟分明是言不由衷。他问道:「想不想要我?」 「我才不要。」她娇嗔。 「但我要。」他不由分说的掳获她的唇,而後是她的颈、她的身。 「雷……」 「蓝玄,把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撕掉,不然我让你累得下不了床。」他认为在跟她结合的同时,可以让她乖乖的听他的话。 「你好坏!」诸葛蓝玄从枕头底下拿出早已撕碎的离婚协议书。 费雷勾起一抹邪佞的笑,「我还是会让你累得下不了床。」他根本要不够她。 「费雷,你骗我!」 「骗你是为了爱你。」他低头先在她肩头上的齿印一吻,再移到她的唇。 诸葛蓝玄也在他手臂上的齿印一吻,然後回应著费雷的深情, 那齿印为他们烙下永不褪色的深刻恋情。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