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婚拙荆》 楔子 亭阁楼台、水泻飞花、百花争艳、虫鸣鸟叫,长安慕容府的花园里,正逢春去夏来之际,绿意正浓。 楼台上,一名雍容华贵、颇具威严的老妇人侧躺在太妃椅上,椅旁有四名侍女服侍着,两名轻-着她的腿、两名轻摇着罗扇。 另一侧的石桌旁坐着两名卓尔不凡、器宇轩昂的男人,正聆听着老妇人说话。 「原野、流云,知不知道我找你们来有何事?」老妇人开口道。 「奶奶,孙儿不知,有事尽管吩咐。」慕容原野回道。 「是啊,奶奶,您要吩咐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孙儿一定……只要能力所及,一定照办。」慕容流云技巧的说道。 他们的奶奶──慕容老夫人,一手掌握着慕容府的大权,一个命令下来,不管有理无理,慕容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就算不从也得从。 唯独慕容原野和慕容流云这对堂兄弟,在慕容老夫人下达无理的命令时,尚敢据理力争或是拐着弯违背老夫人的命令。 慕容老夫人对这对她掌控不住的孙儿是既头疼又引以为豪;长安慕容世家虽是在她和相公手里开始蓬勃的,但却是历经三代之后,才在孙儿手里达到鼎盛;因此,她对他们也不得不另眼相待。 「放心,以你们的能力一定没问题。」慕容老夫人笑了笑。「你们也老大不小,该替咱们慕容家开枝散叶了。」 「奶奶,这事简单,孙儿马上派人去倪府和任府提亲,您再选个黄道吉日,咱们随时可以成亲。」慕容原野很快地回道。 「原野、流云,倪府和任府已经家道中落,配不起咱们慕容府了,奶奶另外替你们觅了两门亲事。」 慕容原野和慕容流云一听,不禁面面相觑。 在他们的观念里,无故毁婚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们非但得背负着背信毁约的恶名,女方也会因此而毁了名节呀。 慕容流云皱起眉头,「奶奶,虽说这指腹为婚是您当年随手一指指来的,今日倪府和任府家道中落了,也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啊。」 想当年,慕容原野和慕容流云还是没断奶的娃儿,倪夫人和任夫人适逢身怀六甲之际,慕容老夫人就这么随意一指,把倪府和任府两个尚未出世、不知男女的胎儿定下来当孙媳妇。 「不仅是家道中落的问题。」慕容老夫人回道:「我派人打听过了,倪府的千金随着她那青楼出身的二娘流落到了妓院;至于任府的千金,则随着她的哥哥成了猎人头的杀手,这种孙媳妇我们慕容府绝不能要。」 他的未婚妻成了妓女? 慕容原野一听,立刻改变态度。「奶奶,您说不能要那就不要,孙儿的婚事就全权交给您去安排。」 他的未婚妻是杀手? 慕容流云的反应也和慕容原野一样,「奶奶,孙儿的婚事也是交给您全权安排。」 慕容老夫人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好好好,不愧是我的乖孙儿,知道要替慕容府留颜面。」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的婚事我就全权处理了,你们只要等着拜堂成亲就行。」 「奶奶,不是等着拜堂成亲就行,还是得好好处理倪府和任府的亲事,孙儿担心……」慕容原野仍是忧心忡忡。 「放心,奶奶会妥善处理的。」慕容老夫人眺望着远方,挥挥手说道:「好了,去忙你们的吧。」 两人点点头,躬身退出了亭阁,全然没料到这个毁婚的举动,即将引发一连串的情海风波…… 第一章 正月十五元宵节,各式各样的花灯,绽放璀璨光芒,覆盖着白雪的长安城。 每年的这时候,慕容府总会有位小娇客来访并住上一整个月,她便是慕容流云的表妹施竟芳。 施竟芳可说是天生丽质,才十三岁就已出落得美丽动人,除了她那艳丽的外表,那丰满的娇躯也让人格外地赏心悦目。 「二表哥,人家要上阁楼赏花灯。」她娇声朝十七岁的慕容流云说着,并拉着他的手步上通往阁楼的阶梯。 「走慢一点,-可别摔跤了。」慕容流云柔声说道。 「二表哥,一年不见,我有没有变得更漂亮啊?」施竟芳的手由慕容流云的手掌滑上他的手臂,更加贴近他。 慕容流云偏头注视着她,据实以答:「是变漂亮了,也更加成熟了。竟芳,-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 施竟芳一听,笑得好媚,忍不住继续问道:「那我们一年不见,你想不想我啊?我可是很想你的。」 慕容流云顿了下,宠溺地说:「我很忙,每天忙着学做生意,还得练武,我没有特别去想着-;不过,我盼着-来。」 盼着她来?那就够了,施竟芳笑得益发娇媚,偎紧着慕容流云。 慕容流云也伸手搂住她的腰,领着她一步步的上了阁楼。 对施竟芳这个表妹,慕容流云极为宠溺,在众人眼中,他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只可惜慕容流云早已和别人指腹为婚。 「好美!比去年还美呢!」一上了阁楼,一眼尽览长安城的璀璨夜景,施竟芳惊呼着。 「是很美,不过,还不及-的美。」慕容流云说道。 施竟芳一听,脸色略显沉重的说:「二表哥,你知道吗?有人上门来跟我爹娘提亲了。」 慕容流云一听,不禁沉默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希望我嫁给别人?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施竟芳嘟着嘴问。 慕容流云黯然回答:「我是喜欢-,可我已经和别人指腹为婚,没办法给-一个名分,除非……-愿意当妾。」 「我才不要当妾!我要当正室。你叫那个任什么的女人当妾!」施竟芳口气不悦地说:「不行、不行,你不能有妾,你是我一个人的。表哥,你一定要想办法退婚,人家要嫁给你啦!」 施竟芳可以说是被众人给宠坏了,而这当中也包括慕容流云,不管她跟慕容流云要什么,只要能力所及,他就给她什么,这也养成她予取予求的骄蛮个性。 「竟芳,这婚约不是说退就退的,-都这么大了,应该知道无故毁人婚约,我就得背负背信毁约的臭名,而女方也会因此而毁了名节。」虽然才十七岁,慕容流云已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那你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我嫁人?」施竟芳娇横地问。 「我不能。」慕容流云无奈地回答。 「那你要我怎么办?」 「竟芳,-才十三岁,虽是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可是还是早了点,不要这么早嫁,好不好?」 「既然不能嫁给你,我早嫁、晚嫁又有什么分别?」她气急败坏地嚷着,跺着脚远离慕容流云的怀抱。 慕容流云跟了上去,将她搂进怀里,「当然有分别,要是-早嫁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了。」 施竟芳推开他,负气地说:「那我偏要早嫁!而且还是要抛绣球成亲,我要让你知道,有多少人爱我施竟芳!」 「不可以!」慕容流云再度拉她入怀,并低头覆上她的唇亲吻着,这个亲昵的动作征服了施竟芳。 她温驯的偎在他怀里,不甘心地说:「二表哥,你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可以退这婚约的。」 「竟芳,要我退婚,真的说不过去。」慕容流云叹了一口气,说道:「世事难料,或许我们会有机会,只要-不要太早成亲。」 施竟芳一听,抬眸瞅着他,神情雀跃地问:「我们会有机会?真的吗?那我就等着嫁你-!」 「竟芳,我是说或许,并不是肯定。」慕容流云解释着。 「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懂!」一会儿说有机会,一会儿又说不是肯定,施竟芳的心情也被搞得纷乱。 「我的意思是,人有旦夕祸福,也许那任家千金……我不是在诅咒任家千金,只是世事难料。」 「我懂了。」她听懂慕容流云的意思了! 「-懂了就好。」 「二表哥,那我们一起请神明保佑我们缔结良缘,然后让那任家千金有什么意外,好不好?」 慕容流云一听,不由得愣住。 施竟芳见他的表情古怪,忍不住地问:「表哥,你怎么了?」 「竟芳,怎么可以对神明提出这种要求?那任家千金不是很无辜吗?」慕容流云当她那番话全然是孩子话。 「你不也是这样希望的吗?不然你怎么会那样想?我娘说的没错,男人都是满口仁义道德,骨子里却是-脏不堪的。」 「我不是真那样想,我只是……算了,咱们不谈这个,看花灯吧!」慕容流云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 他不是真的要那样想,世事无常,他只是希望表妹不要这么早嫁,再等个几年也不迟,也希望届时事情会有转圜的余地。 「好,我们就不谈这个了,人家懂你的心、你的意思就好。」因为他默不吭声,施竟芳便认为他的想法是和她一样的。 此刻,她注视着前方夜景,心里想着,既然表哥不求神明让那任家千金有个什么意外,那她自己求。 可光这样求有用吗? 也许她可以扎个布偶,然后在布偶身上扎针…… 七年后── 黎明时分,长安城尚笼罩着云雾,清晨的炊烟缓缓升起,袅袅散进晨雾中,浓雾中隐约飘着食物的香味,有豆浆的黄豆香、包子的肉馅香、粽子的竹叶香、烧饼的芝麻香…… 随着香气四溢,街道上伴着鸡鸣、鸟叫、狗吠,和生意人的呼喝声,混着来往的马车声,渐渐地热闹起来。 一辆马车来到卖豆浆包子的摊位前停下,任映竹跳下马车,跟老板说道:「老板,来两碗豆浆马上喝,十颗包子带走。」 「好的,豆浆马上来,包子马上打包!」老板随声呼喝着,同时抬头看了任映竹一眼。 这一看,他眼一直,愣了半晌才赶紧舀了两碗豆浆给任映竹,心里惊呼:好个清灵秀致、楚楚动人的姑娘! 他在这里卖豆浆包子卖了二十多年,美人见过不少,可像眼前这样清灵秀致、楚楚动人的姑娘,得好几年才会碰上一个。 任映竹知道卖豆浆包子的老板正在瞧着自个儿,不由得垂首闪过他的眼神,一手各接过一碗豆浆,直接走回马车。 「哥,你先喝碗豆浆。」任映竹朝车帘说着,待车帘被一只大掌掀开,她再把一碗豆浆递进马车内。 马车内的任翔接过豆浆,轻声的提醒:「竹儿,-顺便打听一下,这慕容府怎么走?喝完豆浆,我们得马上上慕容府去。」 将任映竹送到慕容府后,他的责任就可以卸下,他将可以无后顾之忧的亡命天涯,继续追查任府惨遭灭门的血案。 七年前,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塞外五恶来到中原,无端的灭了任府全家;自从那一夜,任老爷子誓死保护任翔和任映竹逃走,任翔便开始追查塞外五恶的行踪,发誓这仇非报不可。 于是,他和任映竹开始过着江湖飘泊的日子。 七年来,他已经杀了四个,却仍问不出当年他们为什么要灭了任府一门? 不过,那四人的口供一径指出,灭任府是他们老大的意思,想要知道任府被灭的原因得找出他们老大那寇。 而那寇不愧是塞外五恶之首,其行踪隐藏之好,至今他仍找不着;然而他却已因杀了四恶被官府通缉着。 当朝的法令绝不容许私下寻仇的,一切得由官府处置,这也是身为堂堂男子汉的任翔为何现下躲在马车里的原因。 这长安城乃是京畿重地,他的画像肯定被官府给贴满在大街小巷的告示栏,他不能大剌剌的行走在长安街道上,生怕拖累了任映竹。 还好,若他没记错的话,这慕容府与任府指腹为婚时,曾约定会在映竹满二十岁时上门迎娶。在下个月映竹就满二十岁了,届时也是她和慕容流云成亲的时候,他这时候送她到慕容府应该是刚好。从此,他可以亡命天涯找那寇报仇了。 「我这就去打听慕容府。」任映竹走回卖豆浆包子的摊位前,「老板,请问慕容府怎么走?」 「慕容府?姑娘-是来参加婚礼的?」老板问着。 「参加婚礼?慕容府有人要成亲?」任映竹反问。 「慕容府最近是双喜临门,先是慕容大少爷成了亲,不到一个月,慕容二少爷也准备在明晚成亲。」 「慕容二少爷要在明晚成亲?」慕容二少爷不就是慕容流云吗?而他怎么会要成亲了?他的新娘不是她吗?任映竹不由得困惑着。 「姑娘,慕容府就在前头不远,-往前走就可以看到了。还有,-的包子打包好了。」 「谢谢。」任映竹回了回神接过包子,从袖袋里掏了块碎银递给老板,转身上了马车。 「竹儿,-问到了吗?」任翔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 「问到了。」顿了下,任映竹语气苦涩地说:「哥,慕容流云……明晚要成亲了,我可以肯定新娘不是我。」 「他要成亲了?」任翔讶异着,口气益发沉重,不由得冷哼一声,「哼,没想到长安慕容世家竟是不守信用之辈!」 任映竹甩动缰绳,让马匹往前走。「哥,他们可以不守信用,我们也毋需太客气,这慕容府咱们还是要去。」 她以为可以顺利和慕容流云成亲,好让她请慕容流云为哥哥免去被通缉的杀人罪名,毕竟那些遭哥哥所杀之人本就罪该万死,她知道慕容府有这个能耐,更何况自己的要求也不无道理。 自从任府家破人亡之后,她便和哥哥相依为命,她绝不会自顾自的进慕容府享福过安逸的日子,而任由哥哥亡命天涯。 可如今,慕容府欲毁婚,慕容流云要另娶他人,她能不能过安逸的日子并不重要,反正这几年她已经习惯了居无定所的日子,她可以继续和哥哥相依为命,过着四海为家的日子,但她不要哥哥背负着杀人罪名遭到官府通缉。 这对兄妹感情甚笃,却各有各的盘算,只是这盘算全是为了对方。 任翔打算在妹妹任映竹进入慕容府后,继续亡命天涯追查任府惨遭灭门的血案,并从此不再出现在妹妹面前,免得拖累了她。 而任映竹则打算借着自己成为慕容府的二少奶奶,帮哥哥任翔免去杀人罪名,好重振任家门楣,让他可以安逸的过日子,同时也要利用慕容府的权势查出那寇的行踪。 「竹儿,咱们是该上慕容府去,我不能让-继续跟着我行走江湖的,但-想怎么做?」任翔问道。 虽说任映竹的外表清灵,模样纵然不是绝美,却让人有眼睛一亮的仙灵气质,但七年前的家破人亡,让她一夕之间成长了许多,加上这几年跟着任翔到处飘泊,将她磨练成一个有主见的坚强女孩。 这也让她眉宇间有着一股坚毅,而遭受巨大变故,更令她神情之间透着一股委屈,让她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引人爱怜。 她的缜密思维不在任翔之下,也因此任翔才会问她想怎么做。 这些年若光靠他追查,是不会这么快就水落石出的,多亏了任映竹在一旁抽丝剥茧,事情才有了眉目。 「咱们先了解慕容府为何不守信用。」任映竹回应着。 「要怎么了解?」 任映竹胸有成竹的说:「今晚我们夜探慕容府。」 「好办法。」任翔完全同意她的作法。「今晚我去夜探慕容府,-先找家客栈落脚。」 「哥,我要跟你一起去,只要慕容府的墙不要太高的话。现在,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马车吧。」任映竹自嘲地说。 跟着任翔这年,任翔为了让任映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教了她些防身的功夫,而这些功夫还真的仅只是防身而已。 几招擒拿术,对付没有武功的人是绰绰有余,可对方若是有武功,她肯定不是对手;粗浅的轻功,刚好够她翻墙逃命用,只是高过一般围墙的高度,她是怎么飞也飞不过去,只有等着被逮的份。 尽管她的功夫烂,只要有任翔在一旁帮她,也会变得很厉害;因此,江湖开始有了兄妹杀手的传言。 至于为什么被通缉的只有任翔,那是因为任翔不让她手染血腥,每每查到灭了任府的凶手之一时,动手杀人的一定是他。 「好吧,就依-所言的。」任翔无奈地叹一口气。 任映竹驱马继续往前,经过了建筑宏伟的慕容府,瞧了一眼门口那几盏贴着-字的大灯笼,她并没停下马车,只觉得自己的心底正泛凉。 在她心底,任翔并不是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她总认为自己还有个至亲,那就是她的未婚夫婿慕容流云。 她不是没想过任府遭人灭门,慕容府可能因此退婚;她更曾想过,倘若慕容府真提出了退婚的要求,她会同意。 可目前,慕容流云在没退婚的情况下就要与他人成亲,这行为除了不守信用,更是无视于她的存在。 任家遭逢变故,慕容流云要退婚另娶他人,她理当会成全,但他们得为不守信用及无视她的存在而付出代价。 她决定要以此要挟他们,设法帮助哥哥免去杀人罪名。 第二章 慕容府的护院神色匆忙地踏进慕容老夫人所居住的兰幽院。 「老夫人,如您所料,任家兄妹已经进城了。」 「任家兄妹进城了?」怎么这么快?任映竹的生辰应是在下个月啊!慕容老夫人神色略微凝重。 任家兄妹行踪不定,令慕容老夫人要退婚无从退起,但她早料到任家兄妹会在任映竹满二十岁的前夕找上门。 虽让她料中了,可没料到会是在慕容流云成亲的前一天,当初为了让任映竹扑了个空,她才会把慕容流云和施竟芳的婚事提前办。 「是的,他们刚刚进城。」护院恭敬地回应。 「哦,他们在哪里落脚?」慕容老夫人轻啜一口茶,缓缓地搁下茶杯。 「在城北那间废弃的土地公庙。」 「怎么不是客栈?」 「这……属下就不清楚了。」护院实话实说。「老夫人,任翔武功不弱,属下不敢太接近。」 调查任家兄妹要比调查倪氏母女来得吃力,倪氏母女住在妓院里,好几年未曾搬离,这任家兄妹则是居无定所,令他们无从寻起。 慕容老夫人从贵妃椅上起身,敛眉思忖,半晌后语气森冷地说:「他们兄妹应该是知道了流云明天要成亲。」 一旁的护院丝毫不敢有所质疑,在慕容府里,谁不知道慕容老夫人精明能干过人。 她这辈子唯一失算过的一次,大概就是孙儿慕容原野的婚事了。 她依照计画退了倪府的婚约,没想到慕容原野和倪羽裳缘分未断,偏偏在慕容府里,只有慕容原野和慕容流云这对堂兄弟敢拐着弯违抗她;慕容原野坚持要倪羽裳,加上倪羽裳也给她不错的印象,她只好成全了。 「他们兄妹既然知道流云明天要成亲,我现在就算跟他们提起退婚之事,肯定是来不及了……」慕容老夫人边自言自语边思忖着,「这任翔是通缉犯,任映竹也是个女杀手,他们两人肯定不好打发……」 护院依旧不敢表示任何意见,只能默默地立在一旁,等候慕容老夫人的指示。 「绝不能让他们兄妹坏了明日的婚礼。」慕容老夫人思付着,「这倪羽裳卖唱我已经不太能接受了,可她至少得我的缘,但任映竹可是个女杀手,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进我慕容家的门。」 顿了下,慕容老夫人朝护院说:「带着我的书信到官府一趟,让官府把他们兄妹抓起来。」 「是。」护院领命,便退了下去。 待护院离去后,慕容老夫人以为自己此举可以让她永无后顾之忧,优闲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又依回贵妃椅上,完全没料到-- 她又将失算! 长安城好热闹啊! 午后,任映竹由城北的破庙到了长安城内,来买她和哥哥的晚膳,她沿着繁华的大街逛着,惊叹长安城的繁华。 「姑娘,让老朽为-测个字吧?」任映竹方走过测字摊时,测字摊上的老人朝她频频招呼着。 「测字?」任映竹停下脚步犹豫着。 测字老人见她在犹豫,便说:「姑娘,测个字可以解-疑惑、知吉凶,更可知情缘与前世今生的因果……」 「好啊,那我测个字,问我今生情缘好了。」慕容流云要成亲了,她今生还可能有另一段情缘吗?她突然想知道。 测字老人指着摊位上的纸,「姑娘,写下-心里第一个所想到的字,或是某个对-特别有意义的字。」 「喔。」任映竹轻声应道,提起毛笔欲写下她心中想的那个字,慕容流云的「云」字。 可这时有人兴匆匆地来到了测字摊旁,无意间撞了才刚下笔写字的任映竹的手,她手中的毛笔被这么一撞,云字头上那一横直接往下一撇,云字变成了「了」字。 「二表哥,我们来测个字,问问我们第一胎会生男还是生女。」施竟芳兴高采烈地拉着慕容流云来到测字摊前。 她可是特地带着慕容流云来测字的,她听慕容府里的丫鬟说,这个测字老人非常神准。 「竟芳,我撞到人了。」慕容流云说道,便朝任映竹的背影又说:「姑娘,在下失礼了。」 任映竹偏头看了慕容流云一眼,朝他微福了个身,「没关系的,公子请勿挂怀。」 慕容流云在不期然之下,迎视了任映竹那张清灵秀致的脸蛋,虽不及施竟芳的美艳,却也教他眼睛为之一亮,目不转睛的凝视着。 知道他在瞅着自己瞧,任映竹连忙转过头。 「老伯,我要测字,问子嗣。」施竟芳朝测字老人说道。 「姑娘,是这位姑娘先来的,麻烦-移个几步,到一旁稍等一下。」测字老人朝施竟芳说道。 顿了下,测字老人朝任映竹说:「姑娘,老朽就以这个『了』字替姑娘解吧。」 任映竹一听,连忙回绝。「老先生,这个字不是我想要问的字,我不测了,就让这位姑娘测吧。」语罢,她转身要走。 测字老人也同时开口说:「姑娘,缘分全都是在无意间造就的,-这个『了』字虽是无意写成,却也反映出-目前的情况,就让老朽为姑娘解字吧。」 任映竹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 测字老人一见她点头,提起毛笔沾了沾墨,接着在「了」字上头加了个「不」字,说道:「姑娘,-刚刚说这个宇并不是-心里所想的字,我便在这『了』字上头加了个『不』字。」 「不了?老先生,此意何解?」任映竹好奇地问。 测字老人嘴角微扬,凝视着任映竹好一会儿,「姑娘问的是情缘,如果在这不了下再加个『缘』字,便成了不了缘。」 「不了缘?老先生,此意又何解?」任映竹再问道。 「姑娘请看。」老先生指着宇,「这了字在这转折的地方写断了,可又隐约连上了,老朽的解读是,姑娘应该早有情缘,只是这情缘走到此处会有波折。」 任映竹一听,不由得为之一愣。「老先生解得好,只是这波折之后呢?我是不是还会有另一段情缘?」 「姑娘,-不会有另一段情缘,这波折过后就会顺利了-瞧瞧这一笔到底,此缘到老:所以,这是段不了缘。」 「此缘到老?这是段不了缘?或许吧。」测字老人的解读与她明天要做的事相吻合,令任映竹心生信心。「多谢老先生的指点。」她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放到摊位上,便举步要离去。 可在此刻,测字老人突然喊住任映竹:「姑娘,情缘分两头,男女各执一头,方才这位公子撞了-,-也才写下了这个『了』字,老朽斗胆推测,牵系住姑娘另一头情缘的正是这位公子。」 测字老人的这番大胆推测,吓傻了在场的慕容流云、任映竹和施竟芳! 施竟芳第一个反应过来,当下就掀了测字摊,直对测字老人怒骂着。 在她心里,慕容流云只能是她的,谁敢觊觎慕容流云,她一定替那人做个布偶,然后拿针猛扎,更别说有人当着她的面坏她的好事。 「你这个江湖术士竟敢胡言乱语,看我砸烂你的摊子,让你在长安城内混不下去!」 对测字老人来说,被人掀摊子绝对不是第一回,他一贯的处理方式是,抓起他摆在摊子旁那根「铁口直断」的布帘闪人。 没错,他的招牌就叫「铁口直断」,就因为这样子也才容易得罪人。 任映竹一见,连忙退了几步转身离去,那女人的醋劲好大,她可不想无端卷入人家夫妻的纷争中。 是啊!他们应该是夫妻吧?否则怎么会来问子嗣呢? 「奶娘,控制住-家小姐,不要让她在外头丢人现眼!」慕容流云命令着施竟芳的奶娘。 「姑爷,您知道小姐一发起飙来,除了您、老夫人、大少爷,没能控制得住她。」更何况施竟芳的体型丰满,她根本拉不住她。 这几年来,慕容流云也知道自己宠坏了施竟芳,才会她让那样的霸道无礼、为所欲为。 「竟芳,住手!」慕容流云不由得怒斥。 施竟芳一听,果然马上住手,而她也随即扑进慕容流云怀里娇嗔、哭诉着,搞得慕容流云不忍再责备她。 「二表哥,那江湖术士胡言乱语,你是我的,怎么可能会跟那个女人有关系!」她偎着慕容流云哭诉着。 面对她撒娇的模样,慕容流云绝对舍不得苛责,只能无奈地哄道:「江湖术士本就靠胡言乱语-口,咱们回去了。」 「嗯。」她听话的应道。 是夜,任翔和任映竹简单的用过从客栈打包来的晚饭,正打算出庙门夜探慕容府时,却遭官兵给团团围住。 「哥,官兵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一路上都很小心的!」任映竹紧张的说。 任翔从庙外的火把数目,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了,冷静地吩咐道:「竹儿,-先上供桌,再跳上梁柱,梁柱上方的屋顶有个洞,从那儿上屋顶躲着,等官兵走后-再下来,然后直接上慕容府去,想办法和慕容流云成亲。」 心知自己逃不了了,他只希望能安顿好妹妹,那么他就算是死,也死而无憾。 一听他言下之意,是要她自己先行逃走!任映竹肯定自己没听错,忍不住惊恐的叫道:「哥,我不会一个人走,我们要一起走!」 「不能一起走,这样我们两个都会被逮住,我掩护。」 「不!应该是我掩护你,你可是我们任家唯一的香火!」 「竹儿,-才是任家唯一的血脉,我的生命可有可无。」语罢,任翔扶住任映竹的腰,一个提气,将她往梁上送。 任映竹想问清楚哥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加上她不愿丢下哥哥自己逃走,正想往下跳,一群官兵却在此时冲了进来。 眼见官兵冲了进来,知道自己只会愈帮愈忙,任映竹便照着哥哥的话,由梁柱上方的洞爬上屋顶。 静默的藏身在屋顶上,她只能淌着泪、揪着心,祈求任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哥哥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打斗声全没了,任映竹才沿着屋顶趴下往下窥看,只见官兵们把哥哥五花大绑地给带走了。 她在心里无声-喊着,默默的淌着泪,等官兵走远之后,才敢哭出声来。 不知哭了多久,她极度疲惫地在屋顶上睡着了,直到曙光微露,她才幽幽转醒了过来。 一醒过来,一阵无助的恐惧感立刻侵袭着任映竹,她在心里不断的思索着,现下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纵使她向来有主见,可在这紧要关头,她难免会乱了手脚。 哥哥被抓、慕容流云将要成亲……自家破人亡后,只剩这两个可以给她倚靠的男人,偏偏他们又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她怎么可能不乱! 她注视着灰蒙蒙的天色,思绪不知转了多久,直到天色已亮,她才想到如何救出哥哥的办法。 她必须在慕容流云拜堂之前付诸行动。 她跃下屋顶,进入庙内,利用昨晚剩下的米饭,搓成两颗如药丸般大小的丸子,一颗揣入怀中,另一颗则用手绢包了起来,塞到端坐在供桌上的菩萨神像内,这才出庙门往慕容府奔去。 今天是慕容府迎亲的日子,任映竹毋需翻墙,就轻而易举的冒充宾客,进入慕容府,只要行止小心一点,她还可以在慕容府里闲逛。 她知道慕容流云住在颂风院,也得知他要迎娶的对象是远房亲戚,若论起两人关系,那女人算来还是他的表妹。 她还听说他们表兄妹的感情很好,他表妹每年会上慕容府来找他,这点让她知道了慕容流云为何会毁婚。 跟着几个丫鬟来到慕容流云的颂风院,听说新娘已经在颂风院内了,此时,花轿也来到颂风院门口。 由于施府并非在长安城内,慕容老夫人便决定将施竟芳留在慕容府中,直接在府内迎亲。 几个丫鬟将喜糖端上颂风院的小阁楼,任映竹趁没人注意到她,沿着回廊找到新娘所在的地方。 见到一名丫鬟拉开寝房的门走出来,离去之前还说:「二少奶奶,花轿到了,请您马上穿上凤冠霞帔。」 自从慕容老夫人宣布慕容流云和施竟芳要成婚的那一刻起,府里的仆人就全改口喊施竟芳为二少奶奶。 待那位丫鬟走后,任映竹推门进入寝房,接着将门反锁。 施竟芳主仆二人正准备要穿上凤冠霞帔,听到有人没敲门就直接进房,两人的动作皆停了下来,直瞅着任映竹瞧。 「是-!」施竟芳不由得讶然。 见到施竟芳,任映竹也很讶异,如果她是新娘,那昨天那个俊尔不凡、浑身充满霸气的男人不就是慕容流云! 任映竹不禁忆起那测字老人所说的。 「喂,-是谁?-怎么会在这里?-是新来的丫鬟吗?怎么这么没规矩?竟然还没敲门就直接闯进来!」施竟芳教训着。 任映竹被她一喊,回过神,一个箭步向前,直接扣住施竟芳的脖子;施竟芳因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张大嘴巴。 任映竹则趁她张开嘴巴之际,塞了颗药丸进她嘴里,再往她背上一拍,那颗药丸滑进施竟芳的肚子里。 「-让我吃了什么?」施竟芳慌张地喊,「奶娘,快去找姑爷来,这女人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 奶娘转身就要出门讨救兵,却让任映竹给喊住。 「等一下,先听我讲完话,再去叫人。」任映竹冷冷地说:「施姑娘,-刚刚吞的药丸是一种叫百日穿肠的毒药。」 「-是谁?为什么给我吃毒药?」施竟芳紧张的大喊。 「我是……任映竹,也是慕容流云的未婚妻。我相信-应该知道我,我今日是来要回我的夫婿!」 第三章 「任……映竹!」 怎么可能?施竟芳讶然地张大了嘴,她没想到任映竹会在这节骨眼出现。 「没错,我是任映竹,-果然知道我。」 「任映竹,-已经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我二表哥不可能会娶-的,他早已经退了-的婚!」 「施姑娘,-既然知道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那就乖乖听我的话,免得百日穿肠的毒性还没发作,我就忍不住要把-给杀了!」心知这个时候,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封号对她有利,任映竹并不想反驳。 施竟芳一听,脸色惨白,「-……-到底想怎么样?」 任映竹轻蔑地一笑,「不怎么样,只是想让-的奶娘帮我穿上凤冠霞帔。」 「什么?-说什么?-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新娘是我不是-,-最好马上给我滚!」闻言,施竟芳疯狂地大喊。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倒是-最好乖乖听话,这百日穿肠的解药我也才会给-;否则,百日后-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那就让-的奶娘帮我穿上凤冠霞帔,等我和我的未婚夫婿拜完堂后,我不但会把-的二表哥还给-,也会在-肠穿肚烂之前把解药给。」成了亲,她就多了个和慕容家谈条件的筹码。 「不,二表哥是我的!」施竟芳咬牙切齿的说。 「-若死了,-二表哥就不是-的。」任映竹故作惋惜的模样,嘲弄着。 「我不相信-会把二表哥还给我,更不相信-会把解药给我!」 此时,外面响起了迎亲乐声,提醒着屋内的人上花轿的时辰到了。 任映竹面无表情地说:「不管-信不信,-都别无选择。」 施竟芳哭丧着一张美艳的脸瞅着任映竹。 任映竹无视她那副苦瓜相,朝一旁的奶娘说:「不想要-家小姐死的话,就快点帮我穿上霞帔。」 闻言,奶娘也只能听话的替任映竹着装。 「-们主仆听好,若我没能和慕容流云顺利拜堂完婚,-就拿不到解药。我这么说够明白了,-们主仆应该知道怎么做。」 施竟芳别无选择,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任映竹穿去她的凤冠霞帔,看着她被接去和慕容流云拜堂成婚。 她日夜期盼任映竹会死于非命,为此她还扎了布偶,她好努力的用针在戳,她真的没料到,终于戳到慕容老夫人决定退了任家的婚约,更没想到任映竹竟又在这节骨眼出现,难道是她戳得不够用力吗? 「呜、呜……」施竟芳忍不住哭了起来,那哭声和迎亲乐声搭着,谱成了另一种曲调。 不知哭了多久,施竟芳哭到声嘶力竭、口干舌燥。 这时奶娘推门进来大喊:「小姐、小姐!」 「奶娘,他们拜完堂了吗?」施竟芳急忙地问着。 「拜完堂了,花轿都回来了。」 「拜完堂了?」施竟芳一听,心里既无奈又不是滋味。 她好不容易盼到自己就要能成为慕容流云的妻子,却在要拜堂成婚的前一刻美梦幻灭,她真的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刻。 「小姐,-可以出来了,我们得赶快上洞房去告诉姑爷,阻止他们洞房啊。」奶娘慌张地说。 「真的可以出来了吗?那任映竹会不会不给我解药啊?」一想到自己会肠穿肚烂,施竟芳怕死了。 「小姐,那个任映竹说她若没能和姑爷顺利拜堂完婚,-就拿不到解药,可他们现在已经拜完堂了。」奶娘提醒着。 「是啊,她好像是这么说的,那我们赶快到新房去!」施竟芳立刻起身,领着奶娘出了房。 慕容流云正领着新娘子上了阁楼、进了新房,还未掀喜帕,他便忍不住好奇地说:「竟芳,-怎么突然问瘦了?」 那霞帔松垮垮的套着纤弱的身子,慕容流云一眼便瞧了出来。 任映竹自然是不敢讲话。 慕容流云拿起喜秤,笑笑地说:「不过,瘦一点好,这霞帔虽然看起松松垮垮的,可身形要轻盈多了。」 任映竹依旧是不敢应话。 「怎么不讲话?-应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慕容流云将喜秤挑住了喜帕,接着便要掀开。 施竟芳刚好在此时推门而入。 「竟芳!」 看着施竟芳,慕容流云连忙将喜秤收回,再回眼看看坐在床上的新娘,不禁错愕着。 「她……是谁?」慕容流云冷声地问着。 「她是任映竹!」施竟芳忿忿地说。 「任映竹?」闻言,慕容流云为之一惊。 「二表哥,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让我吃了什么百日穿肠的毒药,逼得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和你成亲!二表哥,你要救救我啊!呜、呜……」施竟芳再也忍不住恐惧的哭了出来。 一见她哭,慕容流云连忙安慰地说:「乖,别哭,我一定会救-的,我绝对不会让-死的。」 慕容流云对施竟芳柔声的抚慰,教一旁的任映竹听得是五味杂陈,心情莫名的荡到了谷底。 「-真的是任映竹?」慕容流云寒声地问。 「没错,我是任映竹。」任映竹隔着喜帕应着。「相公,你是不是该先掀开喜帕,再喝交杯酒,咱们再来谈谈!」 慕容流云瞅着任映竹的绮红身影,「谈什么?-我已经退婚,没什么好谈的了!」 还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竟用毒药让他未来的妻子吃下,还瞒着众人和他拜堂。慕容流云有种被人耍弄的感觉。 一向都是他掌控局势,什么时候让人这样耍弄了?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女人! 任映竹听出他在生气,但她仍旧气定神闲、缓缓地说:「相公是什么时候退的婚?派何人来跟我退婚?」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退的婚,也不知道是何人去跟-退婚,退婚的事是由我奶奶处理的。」 「相公……」 「不要再喊我相公,我不是-的相公!」 慕容流云的火气还是很大,他的火气愈大,任映竹愈是平静无波。 「你不喜欢我喊你相公我就不喊,不过你确实是我的相公,我们已经在天地、祖先的见证下拜过堂了。」 「这婚礼不算,我不会掀-的喜帕,也不会喝交杯酒!把解药交出来,然后给我滚!」慕容流云低吼。 他知道的确有百日穿肠这种毒药,还知道这种毒药有特定的解药,只有制毒的人才知道。 「要我交出解药也不难,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无视慕容流云的熊熊怒火,任映竹气定神闲地说。 「还没人敢跟我谈条件!」慕容流云睨着眼前的纤弱身影。 「那我是第一人,现在也正在跟你谈条件。」 「我要-马上把解药交出来,否则……」 「不要威胁我,那对你心爱的表妹没好处,她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呢。」任映竹打断他的威胁,轻蔑地说。 慕容流云忍不住气,随即发出一掌就要朝任映竹的脖子袭去。 任映竹感受到那股掌风,冷冷地说:「解药不在我身上,若是我们的条件谈不拢,不管你是抓了我,或是杀了我,你将永远拿不到解药,那你只好替你心爱的表妹送终了。」 慕容流云一听,连忙收回掌。 施竟芳一听,则是大哭了起来,「呜、呜……二表哥,你答应她,快答应她,无论她要什么都答应她!」 慕容流云顿了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咬牙切齿地开口问:「说!-到底要什么条件?」 任映竹回道:「我哥哥任翔被这里的官府抓了,百日后将处决,我要你救他出来,除去他的杀人罪名。」 这就是她利用百日穿肠这个毒药的用意,好逼慕容流云在百日内救出任翔,也免得自己露出马脚。 慕容流云一听,脸色不由得狰狞起来。 他厉声低吼:「任翔是通缉犯,要我救他出来就算了,居然还要我除去他的杀人罪名,-当我是皇帝啊?」 「我知道你不是皇帝,可我知道你有能力,许多王爷、大臣和你们慕容府两兄弟称兄道弟,想经商挣钱还得仰仗你们。」 慕容流云冷哼一声,「哼!这点-倒是挺清楚!」 「我就这么一个条件,只要你救出我哥哥,可以同时给我一纸休书,爱用七出的哪条修了我都随你高兴,我会马上离开这里,你若想尽快给你心爱的表妹名分,就马上给我动手救人。」这是她和他成亲的原因。 「二表哥,你快救人啊,赶快把这个女罗-请走,我们就可以成亲了。」施竟芳连忙在一旁哀求着。 「竟芳,-冷静点,我一定会想办法救-的,我会派人去找解药,可我绝不能让这个女罗-掐住我的脖子威胁我。」 任映竹一听,说道:「公子,专制百日穿肠毒药的人已死,一颗毒药也只配一颗解药,这世上还有多少人,或是谁拥有这毒药和解药都没人知道,等你找到,不怕早已过了百日吗?」 施竟芳一听,不由得大哭了起来,也再度喊道:「呜、呜……-这女魔头,我诅咒-不得好死!」 听施竟芳口出恶言,慕容流云连忙安抚她:「竟芳,-冷静点,不要为了个女魔头就没了教养。」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顾什么教养!」她骄纵地骂着。 她早就给众人宠坏了,也因为早知道自己会进慕容府,施家的人也就不曾好好的教导她,只是一味的宠她,并打算倚靠她光耀门楣。 「不管什么时候,-都得顾虑到教养,否则,将来我和大哥分家后,-要如何管理慕容府?」 「好啦,人家会注意。」闻言,施竟芳立刻软了口气撒娇着,而这招也是她抓住慕容流云和慕容老夫人的唯一利器。 慕容流云一听,柔声地说:「这才乖。」 施竟芳也乘机再度要求道:「二表哥,那你答应她,无论她要什么都答应她,否则,我没命替你管理慕容府了。」 一旁的任映竹听着他们两人打情骂俏,心里难免有疙瘩,可这疙瘩还不至于影响她的情绪。 她甚至有心情出言调侃慕容流云:「公子,你心爱的表妹说得很有道理,这样的美人,你忍心罔顾她的要求吗?」 慕容流云何曾拒绝过施竟芳的要求,可他也不曾让人掐着脖子威胁,甚至是调侃;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女人! 「该死的女人!我会抽-的筋、剥了-的皮!」慕容流云已气得七窍生烟,虽然他要施竟芳顾及教养,但自己却没风度的出言恫赫。 任映竹不受威胁,只是轻轻一笑,继续调侃道:「公子,我知道你不想你心爱的表妹香消玉殒,就快点接受我的条件吧,」 说接受就接受!纵然他已经打算接受了,慕容流云却拉不下脸、吞不下气,只是干瞪眼沉吟着。 这也搞得一旁的两个女人紧张死了,任映竹唯恐他不答应,怀疑起她;施竟芳生怕他不答应,自己会香消玉殒。 突地,慕容流云袍袖一挥,将任映竹头上的喜帕掀了开来,他倒要看看任映竹这个女罗-到底有多丑陋。 可没想到,他却迎上那张曾教他眼睛一亮、目不转睛的俏脸,不禁为之讶然!「是-?」 任映竹那双毫无杀气的晶亮明眸回视着他,「是我。」 慕容流云微-着冷眸瞅着她,整个人还在惊讶中,凝视着她的同时,他发现她的眉宇间有着女人难得有的坚毅。 这份坚毅,他只在他奶奶脸上看过,可他奶奶的坚毅中带着威严,她却是坚毅中含着一抹委屈,让人想怜惜。 施竟芳见他们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像是愈看愈对眼,不由得火大起来;因为慕容流云的眸子里已毫无肃杀之气,竟有一丝软化。 施竟芳瞧见慕容流云难敌任映竹那股令男人难以抗拒的气质,连忙扯了扯慕容流云的手。「二表哥,你愿意答应她了,是不是?那赶快去准备救人,并且写好休书给她。」 慕容流云收回在任映竹身上流连的目光,语气平稳的说:「好,我答应-的条件,不过,-到时候不要再给我耍花样,否则我会让你们兄妹一起进牢里。」 面对他的威胁,任映竹莞尔,那一笑带着凄楚的美,令慕容流云一怔。 「公子,这里我并不想多留,不过,在你救出我哥哥的这段时间,我必须借住在你慕容府,你随意给我间房就行了,至于这间房……」她的视线绕过典雅的新房一眼,「就还给你和你表妹留着过洞房花烛夜吧。」 慕容流云凝视着她那抹凄楚、足以引人心疼的笑,故作不在意地说:「奶娘,待会儿带任姑娘到偏院去,派两个丫鬟伺候她。」 慕容流云大方的给了她两个丫鬟差遣,顺便监视她。 可没想到奶娘未回答,任映竹先开口了。 「我不用任何人伺候,我可以自己来,只要让我可以在这府里自由走动,使用厨房就可以了。」 这么不领情?还是看出他的意图?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知好歹,还是太聪明了?慕容流云的冷眸,不知不觉的泛上了一抹兴味。 「好吧,随便-,只要-不要在我慕容府里制造事端!若-无故生事,我一样用府规办-!」 「这点公子请放心,我还知道规矩,也绝对会遵守规矩。」任映竹微微一笑,得体的说着。 慕容流云瞅着她半晌,面无表情地将袍袖一甩,便转身举步离去,下楼前又看了她一眼。 施竟芳看了任映竹一眼,连忙也跟着他出去,她决定从现在起要跟紧慕容流云。 因为除了自己,她没见过慕容流云凝视过一个女人那么久,就连要离开了,都还回头看上一眼。 第四章 任映竹一个人住在偏院里,煮饭、洗衣等日常琐事她全都自己来,不假他人之手。 她会利用没人使用厨房的空档,到厨房自己煮食;会利用洗衣院没人洗衣时,再去洗衣。 她不想和慕容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接触,生怕有人发现她的功夫只能用来虚张声势,更怕有人发现她说的百日穿肠毒药是假的。 她的出现,以及是她欺瞒众人和慕容流云拜堂成婚的事,全府上下都知道了,不过这事被禁止传出慕容府。 虽然她和慕容府里的人完全没接触,但她知道这府里的仆人都叫她女魔头,还有人骂她是不要脸的女人,爱抢人丈夫。 而她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这些仆人在经过她所住的偏院外时,总会故意地大声嚷嚷,分明是有意让她听。 在慕容府里住了十几天了,慕容流云从没来找过她,也未曾派人来找过她,让她不知道他到底开始着手救哥哥了没有? 她一个人好慌、好无助,满心只想见哥哥,有时她好想找人讲讲话,可这里连一个可以让她讲话的对象也没有。 也许是天可怜见,她发现偏院一旁的侧门外,有只饿昏的可爱小花狗,她便翻过墙把-抱了进来,让-留在她身边和她作伴,她还可以对着-讲话,不怕-会多嘴把话给传出去。 慕容流云派人日夜盯着任映竹,以任映竹的功夫根本没发现,更没发现和偏院阁楼对望的阁楼是慕容流云所居的颂风院阁楼。 自从任映竹住到偏院后,慕容流云的阁楼就没点过灯,他这么做是为了不让任映竹发现自己在监视她。 可是黑暗中,慕容流云凝视着偏院阁楼中那抹纤细婀娜的身影,注视着任映竹帮狗梳理着毛发。 如果他没猜错,再晚一点,任映竹会到厨房去煮食,那香味会随风飘到他这里,引得他饥肠辘辘。 依监视任映竹的人跟他回报的消息,任映竹的生活简单到一成不变,每天周而复始做着相同的事。 「二少爷,所有关节都打通好了,随时可以救出任翔。」慕容流云的贴身侍卫丁良禀报着。 「关于免去任翔杀人死罪的事呢?」慕容流云问着,视线依旧注视着偏院阁楼,此时任映竹正带着她的小花狗下楼。 「这部分尚需要长一点的时间,得等公文到各衙门,估计要一到二个月的时间。」 「丁良,一个女杀手……会去救一只狗吗?」看着任映竹和小花狗边走边嬉戏地朝厨房而去,慕容流云冷不防地开口问着。 「二少爷,属下也在疑惑,一个女杀手会去救一只狗吗?属下甚至还怀疑……任姑娘的功夫,事实上并不怎么样。」 「我也怀疑。」慕容流云也发现到了,除了任映竹的举止不像是个功夫底子深厚的练家子之外,就是她竟没发现有人在监视她。 「二少爷,任姑娘是女杀手的这件事是江湖传言,官府这边并没任何目击证人证明她杀过人。」 「丁良,派人去查清楚任姑娘的底。」慕容流云命令着,她的一切已引起他的好奇。 「是。」 「丁良,我肚子饿。」 「属下这就去吩咐厨娘准备宵夜,再请表小姐服侍您。」 「不用了,我要去厨房找任映竹,她煮的东西顶香,顺便去探探她的底。」语罢,慕容流云转身下楼往厨房去。 慕容流云人还没到厨房,就已经闻到了香味,也听到任映竹在跟她的小花狗讲话。 「小花,你想不想吃肉啊?」任映竹注视着厨房横梁正吊着的腊肉,问着一旁,的小花狗。 「汪、汪!」那小花狗像是听懂她的话,叫了两声回应着。 「那……」任映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切一小块下来,我们两个一人一半。」 「汪、汪!」那小花狗又叫了两声,彷佛真的听懂她的话,尾巴还因为有肉吃而猛摇着。 「我们住在人家家里,有菜吃就算不错了,实在不该吃人家的肉,可我也好想吃哦。」 「呜……」小花像是能体谅任映竹的心情,低呜了一声。 「算了、算了,咱们不要吃了。」任映竹将视线从腊肉上收回。「小花,我们再忍忍,等我哥哥被救出来后,我们就有肉吃了。」 小花摇了摇尾巴回应她。 可视线虽然收回来了,那肉香还是吸引着任映竹,她忍不住将视线转回那肉上,这一瞧就更想吃了! 「小花,我……我还是好想吃哦,我切一小块下来好了,就一小块,我们两个一人一半。」 「汪、汪。」小花也好想吃。 任映竹踩上板凳,割了一小块肉,再割成两块,一块递给小花,一块丢进锅里和面一起煮。 慕容流云听着她那番话,看着她割下那不到一口的肉,却还和狗一起分吃,他的心情莫名的沉重了起来。 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看似坚毅有主见,却又牵动着旁人为她心疼不舍? 还有她那楚楚动人的身影背后,好像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委屈?彷佛历经了沧桑? 他嘴里虽说是要来探她的底,恐怕是想更了解她吧?因为连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接近她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任映竹从锅里捞起了面放在碗里,再将碗摆到托盘上,端着就要走出厨房,却被伫立在门口的慕容流云给吓了一跳,差点打翻了碗。 慕容流云连忙替她稳住托盘,大掌也刚好覆在她的小手上,那手的柔软令他怀疑她是不是真有功夫? 「谢……谢谢。」见到慕容流云出现,这让方才偷割了一块肉的任映竹有些心虚,也因他的手覆在自己手上,让她话都讲不顺了。 「汪……」小花直朝慕容流云叫着,接着低呜了一声躲到任映竹的裙-下,-畏惧慕容流云那如炬的目光。 「我肚子饿了,不好意思再吵醒厨娘,这碗面给我吃,-再煮一碗。」语罢,慕容流云拿起筷子就吃。 见他就这样吃起了她的面,任映竹愣了一下。 「我……我不想吃了,其实我也不是很饿,你慢慢吃吧,晚安。」语罢,她举步欲离去。 「-不再煮面,那这碗面还。」慕容流云好笑地说。 「不……你都吃了,就吃完它吧!」都吃过了还要还她,岂不是要她吃他的口水!一想到这儿,任映竹不由得羞红了脸。 慕容流云注视着她害羞的模样,忍不住地逗着她说道:「-不敢吃我的口水啊?那就麻烦-再煮一碗。」 任映竹瞅着他,揣测着他现在这态度与先前截然不同,到底是安着什么样的心眼? 慕容流云凝视着她,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快煮啊,要不然,我煮给-吃,就只怕我煮出来的面连-的狗都不敢吃。」 任映竹一听,不由得噗哧一笑! 慕容流云见到她这一笑,发现她的眉宇因此而柔和了许多,相较先前的灵秀模样更加清丽动人。 「-要不要煮?还是真要我煮?」他再度问道。 「我自己煮。」语毕,她收起了笑,转身走回灶旁煮面。 「肉多加一点。」慕容流云说道。「这碗面好吃是好吃,就是只有一小块肉不过瘾-的狗真乖,也给-一块吧。」 「那……我不客气了。」话落,她踩上板凳,割了一块比刚刚大一点的肉,再割成两块,一块递给小花,一块丢进锅里和面一起煮。 「不是说不客气,-怎么还是割那么小块?让我来。」说着,他拿过任映竹手上的刀,伸手割下一大块肉直接丢入锅里。 哇!他怎么割那么大一块?任映竹看傻了! 接连好几晚,只要任映竹在厨房里煮她和小花的晚餐,慕容流云一定出现,并要求共食。 也因慕容流云的出现及要求,她的东西愈煮愈丰富,将她从小耳濡目染学来的手艺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自己也大饱口福。 任府是开客栈的,任老爷子虽然是老板,却拥有一手好手艺,这也才能督促客栈的厨师们精益求精。 「这道是什么菜啊?」他刻意贴近任映竹的身边问着,并伸手将她垂到脸颊的发挽到她耳后。 她的一切愈来愈吸引他,令他愈来愈想接近她。 他贴心的举动教她心头一震,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速度,怦咚怦咚的跳着,连讲话都不顺了:「这叫杂……杂烩豆腐。」 「杂烩豆腐?听起来像是素食的感觉,咱们把肉多放一点。」不知道为什么,他希望她能吃好一点。 任映竹应他的要求,抓了几块薄肉丢了进去,嘴上却碎碎念着:「这道菜不适合放肉,不是每道菜都要放肉。」 「是吗?可我想吃肉,愈多愈好、愈大块愈好。」他接着回头问小花:「小花,你要不要吃肉?」 「汪、汪!」小花叫了几声,接着吐出舌头喘着气,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看吧,小花也想吃肉,-就多放一点。」不等她回应,慕容流云又抓了块肉丢进锅子。 任映竹见状,不禁娇睨了他一眼,「你这样会坏了这道菜的风味,还有,小花都让你养肥了,-得减肥,我也是。」 「-不肥,别减了,-太瘦了。」他的手顺势摸上她的腰,「好瘦啊,就怕风来会把-给吹跑。」 慕容流云这一摸,任映竹不由得慌了起来,语气结巴地说:「不行……不可以再放了,肉太多了……」 「不多。」他这次把整盘肉倒进锅里。 「你……真是的,你坏了这道菜的风味了啦,要是我爹在……」提到死去的爹亲,就想到被灭门的那一夜,任映竹热泪突然涌上眼眶,语带哽咽地说:「他一定会骂人,一定会要求重煮……」 听到她声音哽咽,慕容流云的手抚着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不禁柔声地问:「怎么了?-这么大了,还想爹?」 「你不知道我爹他、他死得多惨……」泪水忍不住汨汨流下,任映竹激动的哭出声,「呜、呜……」 慕容流云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却是怎么也拭不尽,索性搂她入怀,「要哭就大声哭吧,我的肩让-靠,衣服让-擦泪。」 慕容流云只知道任府家道中落,却从没去问过为何任府会家道中落。见任映竹哭得这么伤心,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揪紧,也肯定任府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任映竹不客气的将泪水、鼻水擦在慕容流云的衣服上,同时也闻到了微焦的味道,连忙转回身将杂烩豆腐起锅。 「对不起,有点焦了。」她不好意思地说着。 「任府发生过什么事?」他问。 闻言,任映竹却是不敢回答,生怕她一回答,慕容流云会有迹可寻,知道他们兄妹并不是如江湖中所传言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生怕他进而得知她的毒药是假的,也怕他会因此不救哥哥了。 「没什么,我们吃饭,好吗?」她回避这话题。 「好,咱们吃饭。」慕容流云嘴里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肯定的认为任府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关于这点,他会让人去查清楚。 他端起碗吃了一口,忍不住赞道:「好吃!-的手艺不输我们慕容府开设的客栈里的大厨。」 「谢谢公子的夸奖。」任映竹顺口地说:「我哥的手艺比我好,他得自我爹亲的真传,若我家没……」一想到仍在牢狱中的哥哥,她不禁怅然。 任映竹的话突然停了,慕容流云知道她又触及伤心事了,他夹了块肉进她的碗。 「如果信任我,我愿意听-……诉苦。」 愿意听她诉苦?他为什么愿意听她诉苦?为什么他放着即将进门的娇妻不管,夜夜来陪她吃宵夜?任映竹那充满疑惑的眸子瞅着他。 他的行为反常,她本就觉得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莫非就是要探她的底?她不能对他松懈心防。 看来她得避着他了,再跟他继续接触下去,到时候不要说救不出哥哥,连她自己都会身陷囹圄。 「请问公子,什么时候可以救出我哥哥?」 慕容流云回视着她,他还以为她愿意对他诉苦,没想到一开口竟是问她哥哥的事。他据实以告:「可能要一、二个月。」 「那你知道他好吗?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慕容流云一听,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筷子,在心里暗自做了决定,「我会安排让-见他一面。」 闻言,任映竹神情激动,戚激地说:「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你放心,你表妹会没事的,只要我哥哥出来,我马上走!」 「马上走?」慕容流云瞅着她,不禁反问:「-现在是我慕容流云的妻子,-要走去哪里?」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承认她是他的妻子?任映竹一听,不由得心慌了一下,「你……」 「二……二少爷,你怎么会在厨房?」还跟女魔头一起吃饭?厨娘站在门口,不可思议的问着,也打断任映竹的话。 她会深夜来厨房是因为施竟芳要吃宵夜。 而施竟芳会要吃宵夜是因为睡不着,至于睡不着的原因是慕容流云夜夜和任映竹吃宵夜。 可施竟芳却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她偷偷问过丁良,丁良说慕容流云这么做应该是为了要替她取解药, 「汪、汪……」一旁的小花朝厨娘吠叫着。 厨娘拿起身旁的扫把,作势要打小花。「癞皮狗,出去!不出去,我叫人把你抓起来炖狗肉!」 任映竹一听,连忙抱起小花,小花是她在慕容府里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她一定要保护。 慕容流云见状,不禁怒道:「福嫂,把我的话传下去,以后这只狗可以在府里任意走动,不准任何人动。」 「喔……是。」福嫂不可置信的回着。 第五章 「她的狗可以在府里任意走动?这是流云下的命令?」慕容老夫人听完施竟芳的话,不可置信的问着。 「姑奶奶,这是福嫂说的,应该不会错。」施竟芳回道:「福嫂还看见他们俩一起吃宵夜。」 施竟芳喊慕容老夫人姑奶奶是有渊源的。 原来,慕容流云的母亲是慕容老夫人娘家那边的表亲,这施竟芳又是慕容流云母亲的表亲,这一牵扯下来,施竟芳也等于是慕容老夫人的表亲,全都有着血缘关系。 当初慕容老夫人没把施竟芳指婚给慕容流云或是慕容原野,而是指了任映竹和倪羽裳,那是因为当时的倪府、任府和慕容府有生意上的往来,慕容府的事业正在起步,需要倪府和任府的帮助。 她是个识时务的女人,自然会挑有利于大局的事来做。 可如今,倪府和任府家道中落,慕容府到了慕容流云和慕容原野的手上则是如日中天,慕容老夫人自然得重新慎选孙媳妇。 「流云要吃宵夜,-要在一旁服侍着啊。」慕容老夫人语气带着责备,斥责施竟芳不懂抓男人的心。 「我最喜欢服侍二表哥了啊,可二表哥没让我知道他要吃宵夜啊。」施竟芳嘟高了嘴解释,然后心有不甘地说:「我也骂过丁良,丁良说二表哥接近任映竹是为了给我取解药,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吃宵夜,所以他也就没通报我,可是……」 「可是什么?」 「我发现二表哥好像变了。」 「流云怎么变了?」慕容老夫人好奇地问。 施竟芳闷闷地说:「我也说不出他是哪里变了,可我就是感觉到他变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关心我。」 「竟芳,-是让流云给宠坏了,他只要稍稍忽略了-,-就觉得他变了。」听到施竟芳的话,慕容老夫人也有点不以为然。 其实,她也不怎么喜欢慕容流云这样宠溺施竟芳,可她是她的侄孙女,和她流着同一脉的血,所以她就睁只眼闭只眼。 「姑奶奶,二表哥不只是稍稍忽略了我,他是全然忽略了我的感受,这点您要相信我,女人对这方面是最敏感的。」 「不是姑奶奶我不相信-的感觉,是我相信-的美丽足以完完全全抓住流云的心。那任映竹我是没见过,我也不想去见一个女杀手,但我肯定她绝对不会比-有魅力。」 「姑奶奶,那任映竹……也长得不差。」施竟芳对于这个事实,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 慕容老夫人一听,不禁沉吟了。 片晌后,她开口说:「竟芳啊,拿出-的本事抓住流云的心,那任映竹可是个女杀手,双手不知道沾染过多少血腥,不比羽裳是卖艺不卖身,我绝不容许你们的婚事生变。」 「我自己也不容许啊!我是那么爱二表哥,可现在事情变成这样,我都快呕死了。」她撒着娇说:「姑奶奶,您最神通广大了,替我想想办法拿到解药,咱们就可以把任映竹赶出门了。」 慕容老夫人轻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姑奶奶是神通广大,偏偏就是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解药,我也不想过问此事,一切就让流云去处理吧。」 「姑奶奶,我总认为任映竹会把解药放在身上,我真想把她抓起来搜身。」施竟芳气急败坏地说。 「我也认为她应该会把解药放在身上,可她武功不弱,要抓到她谈何容易!再说,我也不想府里有打打杀杀的情况发生,这日后会住得不安宁。」慕容老夫人颇为迷信风水之说。 这次官府出了一堆官兵去抓任氏兄妹,结果还是让任映竹给逃了,慕容老夫人直觉地认为任映竹的武功高强。 「姑奶奶,我想到一个好方法可以抓住任映竹,又不用在府里打打杀杀,您要不要听啊?」 「什么办法?」慕容老夫人不禁瞄了施竟芳一眼。 「过几天,您们不是要上山祭祖吗?」 「是啊,这来回得要去个六、七天。」 施竟芳走到慕容老夫人身边,偎近慕容老夫人的耳朵说:「我的办法是利用您们上山祭祖的时候……」 三天后,慕容流云亲自带着任映竹来到牢房看任翔。 任翔是死刑犯,不到行刑前是不能探监的,也就是说若没有慕容流云的安排,她根本见不到任翔。 坐在马车里,任映竹膝上放着饭菜盒,里面的菜全是任翔平常爱吃的,她在天未亮前起床做的。 菜香从饭菜盒里溢了出来,慕容流云忍不住掀开盖子,想窥看她煮了些什么?因为这香味是他没闻过的。 一开盖子,他便看见两样他从没吃过的菜色和一盘糕饼,他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这是什么菜?」 「红烧狮子头和蒜泥白肉,我哥哥最爱吃这两道菜。」 「那一盘是什么糕?」 「桂花糕。偏院里的桂花开了,我做了盘桂花糕。」 「我想想吃吃看。」他伸手要拿糕花糕。 任映竹连忙抓住他的手,接着又发现这样不合宜,连忙放掉他的手,「回去我再做给你吃,这是要给我哥哥的。」 见她连忙放掉他的手,慕容流云偏又抓上她的手,任映竹想抽走,他则愈抓愈紧。 「-真的要做给我吃?」他期待地问着。 任映竹点点头,羞得说不出话。 「对了,-这两晚为什么没到厨房?-到底有没有吃东西?」连续两晚他都没见她离开偏院的阁楼,早早就熄了灯。 「我不饿,所以……就早点睡了。」其实她是在避着他。 「那以后让丫鬟服侍-,-得照三餐吃饭。」他才不信她不饿,又见不得她饿着了,索性想派人服侍她。 「不用了,我习惯自己来,不习惯让人服侍。」她连忙拒绝。 「不习惯让人服侍,该用膳的时候还是得去,今晚我会去厨房,若让我看不到-,我会让人准备饭菜到偏院去。」语罢,他将她的手拉到眼前端详着。「这双小手……不适合做事。」 任映竹抬头瞅着他,「公子,你对我这么好的目的,是想要我早点把解药给你,好救你表妹,是吗?」 闻言,慕容流云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他并不是那样的想法,纯粹只是想接近她、了解她,更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和任映竹在一起,和他和施竟芳在一起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只觉得日子格外充实多了。 任映竹继续说:「只要你救出我哥哥,我会马上把解药给你。对了,你可以先把休书写给我。」 「还没写好,我也没空写!」跟他要休书?慕容流云着实不悦。「-认为我该用七出当中的哪一条来休了-?」 任映竹冷不防地抽回手,「哪一条都可以,你要七条全写上也没关系。」 「七条都写?」慕容流云注视着她,「-该知道我这休书一写,-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好的归宿。」 任映竹莞尔一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被休和被退婚不是都差不多吗?反正,我这辈子只要有我哥哥就好。」 慕容流云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一颗心也跟着揪紧,他想不透为何她总是这么容易就牵动了他的心。 在马车内的两人陷入了沉默,直到衙门牢房前,慕容流云才开口说:「马车会在这里等-,我有事先走。」 「不,马车让你用,我待会儿走路回去就行了。」任映竹连忙婉拒。 「不,让-用。」慕容流云坚持着。 「不,让你用。」她坚持不想接受他那有所图谋的好意。 她的拒绝让他不悦,忍不住霸道的说:「任……竹儿,-得认清一个事实,现在-是我的妻子,凡事都得听我的。」 竹儿?他喊她竹儿?又承认她是他的妻子?任映竹错愕地看着他。 慕容流云则下了马车,骑上马离去。 须臾后,任映竹才下了马车,进了牢房。 一进牢房,她立刻见到披头散发、闭目盘坐的任翔,不舍地连声喊道: 「哥!」 听到任映竹的声音,任翔立刻睁开了眼。「竹儿,-怎么可以进来?-好吗?有和慕容流云成亲吗?」 「哥,我很好,先不要管我,你快告诉我,你好不好?有没有被刑求?」任映竹伸手进牢房,摸着哥哥的脸。 任翔的手也伸出牢房,却在碰上任映竹的脸时硬生生停下。「哥哥的手脏,不能摸。」 任映竹一听,抓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哥,我带了你爱吃的菜和桂花糕,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对他来说,家仇得报和任映竹有了好归宿才是好消息。 「你会被释放的,慕容流云会把你救出来。」任映竹信誓旦旦地说。 「那-……已经成为慕容府的二少奶奶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竹儿,-这是什么意思?」 「哥,总之你会被释放,到时候我们就离开这里,我要继续和你四海为家,或是开家饭馆重振家业。」 「竹儿,-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离开?」 「哥,这里讲话不方便,等你出来我再跟你解释。」接着,她把饭菜盒递进牢房内,「你快吃吧。」 任翔心里有疑问,想再问清楚,「竹儿……」 「哥。」任映竹则打断他的话,「这里讲话不方便,等你出来之后,我再跟你解释清楚。」 这里讲话的确是不怎么方便,任翔只好接过任映竹递来的筷子和饭菜盒,吃起饭来了。 慕容老爷子的祭辰,加上慕容原野刚成婚不久,慕容老夫人依祖例,带着子孙和新进门的媳妇上山祭拜。 这个阵容本来应该有施竟芳的,偏偏和慕容流云拜堂完婚的是任映竹,而慕容老夫人自然是不可能带着任映竹这个随时会被休掉、她也不承认的孙媳妇一同去祭祖。 此时,府里留下来的仆役自然是听令于施竟芳这个准二少奶奶,毕竟现在府中她最大,而她正打算利用慕容流云不在时,想办法从任映竹身上拿到解药。 任映竹也知道慕容流云要上山祭祖去,因为他昨晚便要她蒸了一笼桂花糕,说是要带在路上吃的,今天一大早又跑到偏院来跟她辞行,种种举动教她莫名其妙了半天。 她知道他对她好是有目的的,至于想吃她做的桂花糕是因为那糕点是真的好吃,可他不需要来跟她辞行吧? 此时,端坐在马车里的慕容流云,膝上摆着一个圆形竹篮,令慕容老夫人好奇的看着。 「流云,那篮子里是什么?」 慕容流云回道:「桂花糕。」 「桂花糕?我记得你又不是爱吃桂花糕,怎么会带着桂花糕上路?」慕容老夫人疑惑着。 「奶奶,这桂花糕的味道好极了,松松绵绵入口即化,尤其是那桂花的淡淡香气,像极了她的味道。」 这就是慕容流云要任映竹做桂花糕的原因,还未远行,他就怕闻不到她的味道,便想到要任映竹做桂花糕让他带着。 跟任映竹相处愈久,他愈是放不开她,就连外出祭祖,竟也能让他对她依依不舍,真想把她带上路。 「谁的味道?竟芳的味道?」慕容老夫人淡笑,还以为自己说对了。「这桂花糕是谁做的?福嫂的桂花糕不会入口即化。」 「的确不是福嫂做的,也不是竟芳的味道,是……」慕容流云顿了下,才开口说道:「任映竹。」 慕容老夫人一听,神色一凛,厉声的说:「流云,你和那个女魔头太接近了,如果你接近她是为了要尽快替竟芳拿到解药,那我倒是希望你改用其他方式,而不是每晚去陪她用膳。」 话虽然这么说,她也怀疑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手居然会做桂花糕?这还能吃吗? 慕容流云一听,将脸转向车外,口气略显沉重的说:「奶奶,我不认为她是个女魔头。」 「流云,你不会把你们这桩婚事当真吧?难道你不要竟芳了?」这下子,慕容老夫人可急了。 「我没有不要竟芳,我只是不认为任映竹是个女魔头。」慕容流云继续说道:「奶奶,任映竹身上好像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委屈,我有想知道的冲动。如果她根本不是个杀手,那这婚事该退吗?」 「当然要退,除非你不想要竟芳。」慕容老夫人立刻质问。「我倒是要问问你,你要不要竟芳?」 竟敢问起她这婚事该退吗?完了!他肯定是对任映竹有了某种情愫,慕容老夫人知道照这情形发展下去,一定会不可收拾。 不行!不可收拾也要收拾,虽然施竟芳想到了个办法要拿解药,却不能完全肯定是否能拿得到,万一没拿到的话怎么办? 「我当然要。」慕容流云肯定的回道。 别提他和施竟芳近二十年的感情,她的美丽始终吸引着他,他怎么可能不要?可……他也想要任映竹。 「那就好。」慕容老夫人稍稍松了一口气。「流云,救任翔的事,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全处理好了,现在就等着任翔的死罪被赦免,行公文的时间估计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那你和竟芳那就再忍耐个一、二个月吧。」慕容老夫人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了其他盘算。 「奶奶,任映竹的手艺真的很好。」语罢,他掀开竹篮盖子,拿了块桂花糕递给慕容老夫人,「您吃吃看。」 慕容老夫人实在是不想吃任映竹所做的桂花糕,可又不好拒绝孙子,只接得过了手,轻咬一口…… 第六章 任映竹一如往常带着小花来到厨房,却在进厨房的-那间,她怔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梭巡着厨房,嘴里喃喃自语着:「是我看走了眼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厨房里现下没半点东西,平常堆满了各式各样蔬果的架子上空无一物,吊在横梁上的那些腊肉、干鱼也都不见了! 她走到米瓮前翻开盖子,里头竟然没有米,就连装面粉的瓮子也空荡荡的了。 怎么会这样?她昨晚来做桂花糕时,这厨房的粮食还都齐全啊! 难道是因为府里的主人们不在,厨房就不用开伙了?可也不对,就算这府的主人们不在,下人也要吃饭啊! 没办法了,没东西煮,她只好回偏院去,等下一餐再来。 接连着,她跑了厨房几次,厨房里还是一样没东西可以料理,她本想出府买东西吃,可在此时,她发现她仅剩的银子全不见了。 她肯定有人利用她去厨房这段时间,进来翻过她的东西。 那股无助、恐慌的感觉,自从和慕容流云谈妥了条件后不再萦绕着她,如今又席卷而来。 于是,她和小花饿着肚子,光靠喝水度日,直到饿得受不了,她上颂风院去跟施竟芳要食物,施竟芳竟然要她拿解药来换。 她希望这只是施竟芳的个人阴谋,跟慕容流云没关系,若跟慕容流云有关系,那他就太小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跟慕容流云有关系的,她相信他是君子,她只要撑到慕容流云回来就有东西吃了。任映竹不断地说服自己,可是…… 「小花,我头好晕哦……」任映竹无力的瘫在床上,饿到不知今夕是何夕。 慕容流云应该还有二天才会回来了吧?还是明天就会回来?还是三天后?天啊!她连数日子的力气都没有! 「呜……」小花也无力地呻吟了一声。 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街上了阁楼,推开她的房门,她已饿得眼冒金星看不清楚来人是谁,小花则连叫的气力也没了。 「来人,这个女魔头已经饿昏了,使不出功夫了,把她给我抓到刑房绑起来!」施竟芳厉声说道。 任映竹根本无力反抗,反而是小花护主心切,撑起身体向前咬住护院的裤管,结果让护院一脚给踹了开去,小花呻吟一声,只能任由两名护院把任映竹架了起来。 「把那只狗抓起来丢出府!」施竟芳接着命令道。 「二少奶奶,不行啊,二少爷吩咐过了,这只狗可以在府里任意走动,不准任何人动他。」其中一个护院回道。 踢小花的那个护院一听,恍然大悟地说:「哎呀!我刚忘了二少爷的吩咐,-咬我时我还踢了-一下!」 他连忙向施竟芳请求的说:「二少奶奶,二少爷若怪罪下来,-可要替属下说情啊!」 替他说情?施竟芳一听翻了翻白眼,「那只是一只狗,你们当-是什么啊?你们不敢抓,我自己抓!」 语毕,施竟芳朝小花走了过去,准备伸手抓。 「小花快跑……」任映竹喊道。 可小花并没有跑,-知道主人有难。 小花知道施竟芳意欲何为,-卯足了所有的力量朝施竟芳吠叫着,接着露出最凶恶,龇牙咧嘴的模样怒视着她。 施竟芳一看,心里不由得毛了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搞得自己恼羞成怒,怒声大喊:「你们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她给我抓到刑房绑起来!」 「是。」 护院同声应道,赶紧把任映竹架下了楼。 小花见任映竹被架走,也紧跟在任映竹身边下了楼。 任映竹被架到刑房,双手让铁链给铐了起来,小花则始终紧跟着她,此刻偎在她的脚边。 接着,施竟芳进了刑房,她走到任映竹身前,一句话都没说,便伸手在她身上搜了起来。 「-……在做什么?」任映竹无力地问。 「-把解药藏在哪里?」心急于摸不到解药在哪里,施竟芳问道。 「不在我身上……」任映竹叹了一口气:「施姑娘,我和慕容公子已谈妥了条件,-不该再使这种伎俩。」 此刻她完全明白,施竟芳故意要饿昏她,好趁她无力反抗时,再把她抓起来搜出解药。 「我使伎俩?还不是-先使伎俩的!」施竟芳怒道:「-坏了我的姻缘,害我每天担心着会死在剧毒中!」 「只要慕容公子依约救出我哥哥,-就绝对不会死……」她因无力说话,显得气喘吁吁。 「我等不到那时候了,我要-马上把解药拿出来,然后给我滚出慕容府。」话落,施竟芳又在她身上到处摸着。接着,她继续说:「二表哥也等不及了,我们跟-耗太久了,-以为他为什么会夜夜陪-用膳?」 任映竹当然知道,可她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是迎上施竟芳朝她投射来的愤恨眸光。 施竟芳冷笑一声,「他是要去探-的底,好替我早一点拿到解药,二表哥他不舍得我受这种折磨。」 施竟芳说的任映竹也知道,可当施竟芳这样赤裸裸的把事实说出来,她竟觉得心痛。 「-到底把解药放在哪里?」怪了,她都已经摸遍任映竹全身了,怎么就是没摸到解药?施竟芳不死心的继续摸着。 任映竹不想说话,任由她摸去,她身上本来就没有解药,她认为她摸不到后就会放弃,会乖乖的放了她。 可没想到,施竟芳竟然发狠地说:「-解药到底放在哪里?-不说没关系,我既然摸不到,就让那些护院来摸。」 闻言,任映竹不由得全身一震,脸色一下子刷白。「-……说什么?」 见她花容失色,施竟芳知道任映竹害怕,她得意地笑说:「我说,我既然摸不到,就让那些护院来摸。」 「施姑娘,请-搞清楚,我现在还是慕容府的二少奶奶,我要-马上放了我,并且给我食物。」 「-不要提-是慕容府的二少奶奶我还不生气,-一提我就气!」说着,施竟芳给了任映竹一个巴掌。 早就头昏脑胀的任映竹,因这一巴掌而晕头转向,可仍强迫自己开口:「施姑娘,-使伎俩坏了慕容公子的信用,这可是会影响到慕容公子的信誉,-最好马上放了我。」 施竟芳听完任映竹的话,轻笑了起来,「-以为我为什么没和他们一起去祭祖?虽然我和二表哥的婚礼让-给破坏了,可我还是慕容府认定的准二少奶奶,我应该一起去的。我没去是因为……」她刻意顿了下,才说道:「是因为二表哥不想对-失信,影响了他的信誉,可又不忍我受折磨,便让我留下来对付。」 原来慕容流云竟是这般无情!任映竹一听,不由得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忍住眼泪。 施竟芳伸手扣住她的下巴,「我明天会再来,明天-若没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会让那些护院们一个一个来搜-的身。」 明天她一定得搜到解药,慕容流云预定明天会回府,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在他背后使计谋。 任映竹说得没错,她这么做是会坏了慕容流云的信誉,慕容流云若知道肯定会大发雷霆。 不过,有备无患,她已先想好了个说辞,以免被慕容流云发现,她没借口开脱。 「让那些护院们一个一个来搜我的身,慕容流云……也知道?是他同意让-这么做?」任映竹忍着心痛问着。 「他当然知道,我对-所做的事,他全都知道,也同意我这么做。」语毕,施竟芳转身举步离去,那姿态就像孔雀一样的高傲。 在施竟芳的身影消失在刑房门口时,任映竹的泪也忍不住了! 翌日,施竟芳来到刑房,此时任映竹早已饿得全身无力,加上被吊了一整夜,她有种随时都会昏厥的可能。 一旁的小花也好不到哪里去,-瑟缩着身子偎在任映竹的脚边,偶尔发出呻吟声。 施竟芳先威吓了任映竹一会儿,见她还不说出解药放在哪里,她气得打了她两巴掌,再命奶娘去找几个护院,打算真让他们在任映竹身上乱摸一通,藉此逼她说出解药的下落。 为了救哥哥,任映竹打算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松口,就算她被折磨到羞愤而死。 此时,小花突然站了起来,明明已经有气无力的-,竟跑出刑房了。 「还说狗是最忠心的,-大概是饿得受不了了,自己出去找吃的了,主人的救命之恩算什么?」施竟芳见状,冷潮热讽地道。 任映竹已无力说话,也不想说话,慕容流云的无情早让她心死。 她不是第一次见识慕容流云的无情,只是他退她的婚打算另娶他人时,她也没有此刻的心痛。 小花跑出了刑房,接着朝大门口跑去,就在-跑到大门口时,慕容府的大门也正被人打开。 来人正是慕容流云,原来小花早已听到马蹄声,并且嗅到慕容流云的味道,这才跑出刑房来向他求救。 慕容流云这一路上,不知为何心神不宁,于是便在回程途中骑马先行回府,因此比预定行程早了几个时辰。 除了心神不宁,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念任映竹,满脑子都是她,她那纤细身影竞掩盖过了施竟芳那丰满的娇躯。 「汪、汪……」小花跑到慕容流云脚边吠叫着,紧咬住他长袍的下-拉扯着,示意要他和-一起走。 「小花,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你的主人呢?」慕容流云感到奇怪。 「汪、汪……」小花继续咬住他长袍的下-拉扯着。 「你要带我去哪里?好了,不要咬了,我跟你走就是了。」他举步跟着小花往刑房的方向走。 「你怎么会带我来这里?」慕容流云站在刑房门口疑惑着。 「汪、汪!」小花朝他叫了两声,接着跑进刑房。 慕容流云纵使感到疑惑,也举步紧随着小花进入刑房中。 慕容流云一进入刑房,赫见眼前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他顿时怒火中烧,却也心痛不已…… 他看见任映竹双手被高吊着,身形虚弱宛如风中弱柳,而一旁的施竟芳扯开她的衣服,粉红肚兜若隐若现,细白的颈子则展露无遗,而护院竞在施竟芳的示意下,正要将手伸进任映竹的衣内。 「谁敢碰她,我会要他的命!」慕容流云咬牙切齿的说。 慕容流云的突然出现,教施竟芳惊愣住了。 任映竹则回眸看了他一眼,随即晕了过去。 在场的护院们立刻弯身作揖。 「二少爷。」 慕容流云马上来到任映竹身前,解开手铐抱住她,厉声低吼:「你们竟把她折磨成这样,你们是怎么折磨她的?」 其中一名护院连忙回道:「二少爷,属下是听二少奶奶的命令行事……」 「我问你们是怎么折磨她的?」慕容流云一点也不想听废话,连声怒问。 他得知道任映竹是怎么被折磨的,也才知道该怎么救她! 他此刻心里只想救她,不容她死! 「回二少爷的话,任姑娘她……是被饿昏了,我们没对她用刑,我们是二少奶奶找来搜身找解药。」 「被饿昏?」慕容流云怒眼瞅住施竟芳,「-把她饿昏?还让一群男人来搜她身,-是存心想坏她名节?」 慕容流云从没对她这么凶过,施竟芳受不起委屈,哭喊了起来。 「我是故意把她饿昏,没把她饿昏,她功夫好,我怎么抓她搜解药?」 慕容流云怒道:「-毋需抓她搜解药,我已经答应了她,救她哥哥的事也处理好了……」 「我毋需抓她找解药?」施竟芳哭喊着打断他的话。「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担惊受怕,唯恐自己撑不到百日!」 「竟芳……」 「二表哥,你知不知道?自从我吞了百日穿肠之后,我夜夜做噩梦,我怕……怕自己还没穿肠而死,就先郁郁而终了。也许,我注定无法嫁给你。」施竟芳故意不让慕容流云有机会说话,这就是她预先想好的对策--苦肉计,要让慕容流云无法怪她,还得心疼她。 再说,他以前总是任由她为所欲为,现在她还得想这苦肉计来预防他生气,算来还是委屈了她呢。 施竟芳的苦肉计奏效,慕容流云好像消了气,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可满腔怒火却无从发作起来。 可他的无言以对也让施竟芳不踏实,她忍不住地问:「二表哥,在你心里是我的性命重要,还是她的名节重要?」 面对施竟芳的追问,慕容流云不得不开口:「都重要!」 「都重要?怎么会都重要?我是你的妻子,她不是啊!」施竟芳气即败坏地大喊,甚至忍不住哭了起来,「呜、呜……你每天和她用晚膳,现在还这样紧抱着她,你一定是变心了!」 「竟芳,-可能忘了,我目前的妻子是她--任映竹!」语罢,他不自觉地更加搂紧怀中的人儿。 「什么?你……你竟认为她是你的妻子?你自己不是说过,你不承认这段婚姻,你没跟她喝交杯酒,你忘了吗?」 「我没忘。」慕容流云冷冷地回应。 「二表哥,我好不容易把她饿昏了,我们利用这时候跟她要解药,她若不给,那我们就……拿烙铁拷问她,好不好?还是……把她赏给那些护院们,我不相信这样她还不给解药!」 他听到了什么?慕容流云怒视着施竟芳,没想到在那美丽的外表下,竟有一颗这么残酷-脏的心。 他那恶狠狠的眼光是在瞪她吗?他不曾这样看过她耶! 施竟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惊讶慕容流云竟怒视自己…… 第七章 「哥……」 一道温热的液体滑进她嘴里,任映竹缓缓清醒了过来,仍处在半昏迷状态的她,直觉救她的一定是哥哥。 「哥……」 她呻吟了一声,抓住扶住她身体的结实手臂,感受到自己倚靠在健壮的胸膛上,使她更加认定救自己的一定是她的哥哥。 此刻偏院好不热闹,丫鬟进进出出,忙着端水、端食物,而小花面前的盘子里,也不断的加进大块大块的肉;慕容流云则心疼地扶着任映竹,亲自将热粥吹凉喂进她嘴里。 「竹儿,来……把粥慢慢喝下去。」慕容流云在她耳畔说道。 慕容流云的声音让任映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抬头注视着他,才发现自己倚靠的是慕容流云的胸膛,抓的也是慕容流云的手。 「-醒了。」慕容流云朝她一笑,接着舀了一匙粥递到她的嘴边,「来,把粥慢慢喝下去。」 任映竹非但没张开口,还挪开身体离开他怀里,「你什么时候……可以救我哥哥出来?」 慕容流云注视着她,「我说过,还得一、二个月;至少……目前的日子算来,应该还要一个多月。」 「不能再快一点吗?」任映竹面无表情地问:「你若不忍心你心爱的表妹受煎熬,你就快点吧!」 慕容流云只是把汤匙递到她的嘴边,「来,-先把粥慢慢喝下去,否则-又会昏倒。」 任映竹偏头拒绝,冷冷地说:「这粥里是不是也加了毒药?你让多少男人搜过我的身?还是因为搜不到才想又用其他伎俩?」她愈说愈委屈,忍不住热泪盈眶,「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婚约被退了、人也即将被休,我早就没名节了!」 「我没让任何一个男人碰-,更不准任何一个男人碰-!谁敢碰-,我会要他的命!」 任映竹疑惑的注视着慕容流云,凄楚一笑,缓缓地说:「你们表兄妹,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目的就是要我拿出解药。好,我先给你半颗,你给我五百两银子和休书,我会马上离开这里,绝不碍着你和你表妹;等你救出我哥哥,我再给你半颗。」 她的笑揪得慕容流云的心好痛,想跟她解释施竟芳所为他根本毫不知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见他无语,任映竹当他是答应了,她吃力的挪着虚弱身子要下床。「小花,不要吃了,我们得走了。」 小花从盘子里抬起头,走到床前。 「-这么虚弱,哪里也不准去!」见她要走,慕容流云竟慌张了起来。「马上把粥喝了,再吃些东西。」 任映竹摇了摇头,「你对我太好了,我还知道礼多必诈的道理,这粥说什么我都不会喝,桌上那些菜也一样。慕容公子,还是请你给我五百两和休书,再派人跟我出去拿解药。」 「这粥没加任何东西,-不信,我可以喝一口。」话落,他将碗凑近嘴,喝了一大口。 任映竹看了他一眼,还是无动于衷,开始整理她的东西。 慕容流云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我说不准走!在我还没休了-之前,不准-踏出慕容府半步!」 「你到底想怎么样?」任映竹受不了地大喊。 「我不想怎么样,就是不准-走!」慕容流云霸道地回道。 「我走了还是会给你解药,你毋需扣住我!难道……你又要使什么诡计折磨我,好报复我让你心爱的表妹受苦?」 「不准-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乱猜想,你一定又要使什么诡计折磨我!」任映竹愈想愈心慌,她扯开手臂,东西也不想整理了,转身就要走。 慕容流云拉住她。 任映竹由于心慌,使尽所有力量挣扎着,偏偏她仅剩的所有力量,还不及吃奶的力量大。 「放开我!」她喊着。 「-要是挣脱开了,我就放开。」慕容流云轻而易举的把她推向床。「今天我若没让-喝下粥,我慕容流云的名字就让-倒过来写。」 「不喝、不喝!我不喝!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叫云流容慕!」没力气是没力气,可她嘴巴强得很。 「云流容慕?」慕容流云不怀好意的冷笑一声,端碗就口喝了一口粥,再扣住任映竹的下巴逼她张开口,接着覆上她的唇。 任映竹见状愣住了!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卑鄙,会用这种下流的方式逼她喝粥,然而她竟无力、也不想再反抗。 这招真不错! 慕容流云一口一口的用嘴喂食着她,喂完顺便吻吻她,用唇替她舔舐嘴,简直就是喂上瘾了。 小花看着他们两人「玩」得好高兴,在一旁摇了摇尾巴,低呜一声,直接走回盘子前继续吃-的食物。 算是占尽便宜的慕容流云,在喂任映竹喝了两碗粥、搂着哄她入睡之后,带着一股满足回到了颂风院。 他一回到颂风院,丁良立刻迎了上来,「二少爷,关于任姑娘的事,探子已有回报。」 慕容流云一听,立刻说:「快说!」 「是。」丁良马上说道:「据探子回报,任府在七年前惨遭灭门,一家二十余口,只有任翔和任姑娘两兄妹存活。」 「惨遭灭门?」难怪任映竹提起她爹那么伤心!慕容流云连忙问:「是为什么会遭灭门?是谁灭的门?」 「是塞外五恶犯下的案子,至于动机不知道。塞外五恶恶名昭彰,可能是见财起意,当地官府也是这么认为;可令属下在意的是,从此塞外五恶也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据说他们解散了,各自隐姓埋名去了。」 「塞外五恶恶名昭彰,犯得着大老远从塞外跑来中原打家劫舍吗?光是靠他们打劫商队就已经够他们吃喝不完了,还有,他们什么时候不收山,偏偏在灭了任府之后,这其中一定有问题。」慕容流云一听,便觉得事有蹊跷。 「是太巧合了。」 「丁良,交代下去,不管塞外五恶现在躲在哪里,都要把他们揪出来,我要替竹儿报这个仇。」 「二少爷,您就不要膛这浑水了,这任姑娘您是早晚都得休的,反正任翔已经追杀四个了。」 「任翔杀了他们?」 「是啊,他也是因此才会被通缉。」 「原来如此。」 「二少爷,只剩下塞外五恶之首那寇,就让任翔去解决吧!若非任姑娘已经快满二十岁,想来任翔应该是不会进长安城。」 「丁良,这个那寇我要,我想替竹儿做些事。吩咐下去,势必活逮到他,问清楚他为什要灭任府全家?」 「属下遵命。」丁良犹豫地开口,「二少爷,属下有个道上的兄弟,给了属下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他说他也是听道上的朋友讲的。这百日穿肠这种毒药是粉状的,无色无味,并不是药丸。」 慕容流云一听,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 「二少爷,您在笑什么?」丁良不解的问,他还以为慕容流云发现被骗了,会大发雷霆。 「丁良,你不觉得竹儿很聪明,而且还很勇敢吗?居然想到这样的办法来和我谈条件。」 丁良也颇有同感,「任姑娘机智过人,不过二少爷,她给表小姐吃的可能也是其他毒药。」 「不,竹儿给竟芳吃的根本不是毒药,应该只是一般的药丸,竹儿她很善良,想来也做不出这等害人的事,这是我的发现。」 「二少爷,那事情就很好处理了,您也可以不用再受制于任姑娘,大可立刻下一封休书让她出府。」 慕容流云举步走到窗前,无语的注视着偏院阁楼,俊容微饮,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丁良见状,问道:「二少爷,您在想什么?属下的建议是否不妥?」 「丁良,依探子回报的消息来看,若竹儿和任翔并不是杀手,慕容府是不是没有理由退这个婚?」 「好像是没有理由,而且……照理还应该伸出援手;可您若不退掉您和任姑娘的婚约,依表小姐的性子,她是不可能当妾的。」 「竟芳是不可能当妾的,我把她宠坏了,她甚至……」语气迟疑了一下,慕容流云才不得不据实地说:「坏到骨子里了。」 「二少爷,那……您打算怎么处理任姑娘?」 「我不想处理,」 「不想处理?您的意思是……您想继续让任姑娘当二少奶奶?」 「没错。」 「那……表小姐呢?您打算怎么处理?」 「她若愿意当妾就留下,若不愿意……就送她回施府吧。」 「您真的放得下吗?」 「是不太能放得下,可是我更加放不下竹儿。」 「二少爷,您这么做,只怕会让任姑娘难堪,她一个人会遭到老夫人和表小姐的围攻。」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丁良,多亏你提醒,我现在就到偏院去保护竹儿。」语毕,他转身下楼。 来到偏院,慕容流云派在这里的两名丫鬟--绿荷和红菱向他禀告,任映竹不让任何人进房,径自地把门给锁了起来,还要她们不要服侍她。 慕容流云上了阁楼,一见房门确实是锁着的,他伸手敲敲门。 房里的任映竹以为敲门的是绿荷和红菱,无奈地说:「两位好姊姊,我真的不需要人服侍,请-们转告-们二少爷,不要再来这里了,我只要一个人就好。」 慕容流云的刻意接近扰乱了她的心,她不能再和他接触了,她担心再这样下去,慕容流云一定会扯破她的谎。 「是我,竹儿。」慕容流云开口唤道。 任映竹一听,故作冷漠地说:「你不要再接近我了好不好?你没把我哥哥救出来,我是不会给你解药的,你不用再刻意接近找。」 「竹儿,-开门,我有话和-说。」 「咱们没什么好说的。」 「开门。」 「不开。」 「-不开,那我就撞门了。」 「你不能撞门,我只穿着单衣。」 「只穿着单衣?我是-的丈夫,-只穿着单衣见我又如何?」 「你不能这样欺负人!」任映竹紧张地怒喊。「原来你们慕容府是那种会仗势欺人的人!」 「我哪里欺负-了?我接近-是想疼-、宠-!」慕容流云也不自觉的扬高了音量。 然而,此刻正值夜深人静,两人在偏院阁楼上,那声音早已传遍院方圆百尺内。 就连颂风院里的施竟芳、三别风院里的慕容原野都听到了,更别说是兰幽院里的慕容老夫人都依稀可闻。 慕容府里的人,全都竖着耳朵听他们两个唇枪舌战,当是在听戏;可施竟芳和慕容老夫人就不同了,她们心里是紧张不已。 「你才不是想疼我、宠我!你是要取解药!慕容流云,你卑鄙,我要把你的名字倒过来念,云流容慕!」 云流容慕? 偏院里的绿荷和红菱窃窃地笑着,因为慕容流云就在她们上头,可其他听到的人就忍不住地大笑,除了施竟芳和慕容老夫人。 慕容流云莞尔一笑,「好啊!这云流容慕只准-叫,不过,只能在我耳边叫。还有,我知道-那百日穿肠是骗人的。」 任映竹怔了下,「百日穿肠是真的!你若不救我哥哥,你心爱的表妹就得陪葬,我还会把慕容府杀得片甲不留。」 「把慕容府杀得片甲不留?哈哈……」慕容流云忍不住要发笑。「竹儿,我保证-连拿刀都不会。」 「我会、我会!」 「那-开门,使套刀法给我看看。」 「我才不开!」 「-不开的话,我真要撞门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要和-喝交杯酒。绿荷、红菱,去备酒。」 「是。」 绿荷和红菱同时应道。 任映竹一听:心慌地说:「慕容流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是正人君子,就把话给说清楚!」 「我想要洞房!」慕容流云回道:「我会救-哥哥出来,会帮-重振任家门楣,会帮-报灭门之仇。」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替我做这些事?没理由,你根本没理由这么做!你该恨我坏了你的姻缘,该气我让你表妹吃毒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自己想要-成为我的妻子,我想宠-、疼-!竹儿,-还记得那个测字老人所说的,-我之间的情缘是段不了缘。」 「你怎么可以偷听我的测字?」这个男人懂不懂非礼勿听啊? 「我没偷听,就这么听到了嘛。」 「江湖术士之言,不可信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不相信-完全不信。」 四周陷入了寂静。 任映竹缓缓拉开了门,无语的瞅着慕容流云。 慕容流云跨进房,低头覆上她的唇…… 他们全然不理会,在另一方已经嚎啕大哭的施竟芳,以反今夜注定要失眠的慕容老夫人…… 第八章 一早,任映竹在慕容流云的怀里醒了过来,末睁开眼,她就已感受到慕容流云的气息,只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 她昨晚不准慕容流云-炬,说两人要洞房可以,但是得等救出哥哥再说,免得自己让他给骗了。 瞅着慕容流云那张俊脸,任映竹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五官,最后手指眷恋地停在他的唇上流连着。 慕容流云醒了过来,任映竹慌张地想抽回手,却被他及时轻抓住,并放到唇上亲吻,接着覆上她的唇。 一阵唇舌缠绵之后,两人紧紧相拥着,享受着彼此带来的满足和幸福。 「你……真的会疼我、宠我?」任映竹忍不住开口问道。 「真的。」慕容流云斩钉截铁的说。 「那……真的会帮我重振任家门楣?」 「真的。」 「还要帮我报灭门之仇?」 「没错。」 「我……这是在作梦吗?」她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瞅着他看。 慕容流云侧身注视着她,「-很清醒。」 任映竹朝他一笑,偎进他怀里。 突然,敲门声响起。 「二少爷、二少奶奶早安。」缘荷在门外问安着。 今天一早,所有的仆役全都在聊着昨晚所听到的,也都有默契的全喊起任映竹为二少奶奶。 毕竟,当下人的就是要懂得识时务。 「有事吗?」慕容流云不悦地问。 「二少爷,表小姐正闹着……闹着她要上吊自杀,老夫人已经在颂风院了,要奴婢请您马上回去。」 慕容流云一听,连忙翻身下床,「我马上回去。」 任映竹紧跟着下床,赶紧帮慕容流云整理衣裳,手脚甚至有点慌乱。 「她一定是受不了你和我……和我一起过夜,你跟她解释我们还是……清白的,免得她做什么傻事。」 慕容流云一听,忍不住低头吻上她,「-是太替竟芳着想了,还是不在乎我?-应该让竟芳知道-是二少奶奶,我在-这里过夜是正常的。」 任映竹回应着他的吻,却不得不推开他,「你快回去啦,迟了,可是要闹出人命了。」 慕容流云勾起她的下巴说:「-先让绿荷、红菱服侍-,我安抚好竟芳,就接-回颂风院。」 「你先安抚她再说吧,搞不好你安抚不了她,会直接给我休书也不一定。」任映竹淡淡地说。 「我就知道-还是不信任我,我都知道-那百日穿肠的毒药是假的了,-为什么还不信任我?」 「你表妹……我从她的言行可以得知,她是个会记恨的人,你那么宠她,难保你不是替她来报复我的?」 「我不怪-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我会证明我对-是真心的。如果我安抚不了竟芳,我跟-保证,要走的人也不会是。」说完,他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再轻捏了捏她的粉颊,才转身走出去。 望着慕容流云的背影出了偏院,任映竹也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直到捏痛了,她才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 慕容流云很快的回到颂风院,才一踏进颂风院,就听到施竟芳在大声哭喊着。 「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 「老夫人、小姐,姑爷回来了。」奶娘见到慕容流云回来,连忙喊着。 慕容老夫人转眼看向房门口,慕容流云正好跨进门槛。 「奶奶。」慕容流云恭敬地喊着。 「流云,你倒是跟我说说,昨晚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和任映竹的谈话,全府上下都听到了?」慕容老夫人厉声的问。 「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施竟芳哭喊着,踩上了板凳,就要将头伸进绑好的白绫中。 慕容流云一见,从腰问摸出一块碎银朝白绫射了过去,碎银划破了白绫,从屋梁上滑了下来。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施竟芳怒瞅着慕容流云。 「竟芳,我希望-能冷静的听我说。」慕容流云无奈地说。 「我不听、我不听!你若不休了那个女魔头、狐狸精,我就死给你看!」施竟芳大声地喊。 「竹儿不是什么女魔头、狐狸精,我不会休了她。任府遭灭门,慕容府没伸出援手还退人婚约,这会让人议论的。」 「我不管、我不管!慕容府财大势大,大家想巴结都来不及了,谁敢议论。要是有人敢议论,咱们就给他好看!」 施竟芳的骄纵无礼、不识大体,连一旁的慕容老夫人都快看不下去,她连忙开口说:「流云,你先去忙你的,我来和竟芳谈谈。」 「奶奶,我承认我宠坏竟芳了,我必须先表明我的立场,任府的婚约我绝不会退,竟芳若能接受当妾就留下;否则,只好请她打道回府。」 「什么?」施竟芳不由得讶然。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慕容老夫人先要孙儿退下。 慕容流云转身举步离去,施竟芳还不可置信的怔愣着。 「竟芳。」慕容老夫人喊道。 施竟芳没理会慕容老夫人,自言自语着:「二表哥……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对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竟芳,冷静点!」慕容老夫人怒斥。 施竟芳回过神来,随即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呜……姑奶奶、姑奶奶,您要替我做主啊……」 「-要要我替-做主,就冷静点听我说!」 施竟芳一听,连忙止住泪水。 慕容老夫人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当有了其他女人可以让流云比较,-那骄纵无礼、不识大体的个性就被人给硬生生的被比了下去!」 慕容老夫人继续说:「我到现在都没去看过任映竹,她长得是圆是扁我不知道,可我吃过她做的桂花糕,那份灵巧细心,光用吃的都可以感受得到,也难怪流云会变心。」 只不过会做桂花糕嘛,有什么了不起!施竟芳只能忍着气在心里嘟囔着,连吭也不敢吭一声。 「流云说任府遭惨灭门,任映竹不是女魔头,那慕容府是该伸出援手,是不该退这个婚。」 「姑奶奶,怎么连您也这么说!」施竟芳忍不住要为自己抱不平了。 「我这么说是合情合理,只是不知道任府是惹了什么人,为什么会惨遭灭门之祸?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慕容府?我最怕有打打杀杀的事发生。」 「姑奶奶,一定会牵连到我们的。」施竟芳斩钉截铁地说。 「我也怕啊,所以这任映竹不能继续留在府内。竟芳,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流云休了任映竹。」 「真的吗?什么办法?」 「利用任翔。」 「任翔?他是任映竹的哥哥,他怎么可能让我们利用?」 「他不是任映竹的亲哥哥,上山祭祖那天,我赫然想起任夫人曾跟我提过,她的儿子是收养的。」 「姑奶奶,那要怎么利用啊?」 「我的办法是利用他们兄妹之间的暧昧关系让流云怀疑她的贞操,进而嫌弃她、休了她,可要怎么利用,还得从长计议。」 「姑奶奶,想计谋我最行了,这事交给我办。」 「竟芳,不管-想什么计谋,绝对不能伤害到人,像-上次饿昏她搜解药的主意是还不错,可搜不到解药就得算了,-怎么可以让护院去搜她的身,这太不人道了。」 「姑奶奶,人家急嘛。不过,这次您放心,我会遵照您交代的。」施竟芳笑容满面地说,只是那笑看得一旁的奶娘不寒而栗…… 夜深后,慕容流云才回到慕容府,他没马上回颂风院,而是先上兰幽院,问起慕容老夫人和施竟芳谈过之后的情况。 慕容老夫人说施竟芳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要他先别把任映竹接回颂风院,先让施竟芳沉淀心情再说。 得知不能马上把任映竹接回颂风院,慕容流云在出了兰幽院之后,便直接上偏院,连颂风院也不回了。 到了偏院的阁楼,一入内,慕容流云走到床边坐下,端详着睡梦中的任映竹半晌,忍不住伸手轻抚上她的脸。 他这一碰,也让浅眠的任映竹醒了过来。 「今晚有没有吃饭?」慕容流云柔声的问。 任映竹噙着一抹满足的笑点点头,反问:「你呢?饿不饿?要不要我煮宵夜给你吃?」 「我不饿,我要送两样东西给。」 「什么东西?」她不由得好奇。 慕容流云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任翔的特赦令,下个月十五,-就可以拿着这张特赦令去官府接人。」 任映竹一看,真的是哥哥的特赦令,她高兴的扑进慕容流云怀里,连声说道:「谢谢你、谢谢你!」 慕容流云轻勾起她的下巴,「我今天为了这张特赦令忙了一天,-就只对我说谢谢?」 「那你想要我怎么谢你?要我做桂花糕让你吃?」 「桂花糕?这也太便宜-了吧。况且,我现在不饿。」他将唇凑近她的唇,贪婪地品尝着。 任映竹捧住他的脸,「那你想要我怎么谢你呢?」 慕容流云伸手轻勾住她的脖子,让她更加靠近自己,「-应该知道我想要-怎么谢我,-是那么的聪明。」 任映竹一听,蓦然羞红了脸,——地问:「你……你安抚好你表妹了吗?她愿意当妾吗?」 「她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也无法等到她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不管她接不接受这个事实,现在我的心里只有。」 他的真心坦然、甜言蜜语,是那么的真情流露,可听在任映竹耳里,却让她不禁要挑剔。 她扁了扁嘴,娇睨了他一眼,「你现在心里只有我,那也就是说,我只有此刻是在你心里的,很可能在下一刻,你心里就没有我了。原来你是这种喜新厌旧的人。」 「我喜新厌旧?我……」 「如果哪天又有个吸引你的女人出现?我的下场会不会和你表妹一样呢?」任映竹打断慕容流云的话,没好气地说。 「竹儿……」 「我在想,你日后一定会有一大堆妻妾,这颂风院一定会不够住。」任映竹频频打断他的话。 她不是故意要让慕容流云没办法解释,而是她开始在乎慕容流云了,生怕自己得和一堆女人共同拥有他。 「不会有一大堆妾……」 「那会有几个啊?」未等慕容流云说完话,任映竹暗嘲地说:「不知道十根手指头够不够数啊?」 见她猛挑语病、断章取义,让他没有解释的机会,慕容流云索性覆上她的唇,让她不能讲话。 激情的掠夺了她的气息,他喘息地说:「我不是喜新厌旧的人,否则,竟芳就不会跟了我那么久。」 「才……」 任映竹正要反驳他的话,慕容流云冷不防地再度低头吻住她,而他也让这个吻不再只安分于她的唇上,他开始攻城掠地,教任映竹气喘吁吁,娇弱无力得几乎要招架不住。 「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喜新厌旧的人。是-的善良、勇敢、机智过人,让我看到了竟芳不堪入目的一面;若非有着从小到大的这一份感情,我甚至不会留她当妾的。」 任映竹定定地凝视着他。 慕容流云深情款款地回视着她,「我并不喜欢在女人堆里周旋,像-这么特殊的女人,我只要一个就好。」 任映竹眨了眨眸子,不敢置信地说:「真……真的吗?」 「真的。」他伸手轻轻扯开她的衣裳。 任映竹连忙抓住他的手。 慕容流云浓眉微微一皱,「我都弄到特赦令了,-还拒绝我?-是不是觉得折磨我很好玩啊?」 任映竹见他那副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我不是要折磨你,你不是说要送我两样东西,另外一样是什么?」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语罢,他从腰带摸出一只精美的绣荷包,将它递给任映竹。 任映竹接过绣荷包,「里面是什么啊?」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任映竹依言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对用红线绑在一起的白玉戒指,那白玉的色泽晶莹剔透,好不耀眼。 「好漂亮。」她不禁惊呼。 慕容流云拉开红线,将较小的那只白玉戒指套到她手指上,「刚刚好,我还担心尺寸不合呢。」 任映竹拿着她手上那只较大的白玉戒指,拉着慕容流云的手,也将戒指套到他手指上。 「你怎么会想到要买这对白玉戒指啊?」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对她如此用心,让她感动不已。 「我想要向-证明我是真的在乎-,不是有目的要接近。这戒指有着很好的涵义,我就买了。这样……-愿意相信我了吗?」 任映竹点点头。 「那我可以洞房了吗?」慕容流云情不自禁地偎近她。 任映竹点点头,也羞红了脸。 慕容流云一见,袍袖一挥,解开了床幔,拉她进怀,低头深切地吻住她,激情旖旎的夜随即展开…… 第九章 慕容流云对任映竹是疼宠有加,令她不但沉浸在幸福里,也得到了慕容府里下人们的尊重,可她始终见不到慕容老夫人。 每次她要上兰幽院去向慕容老夫人请安,总会先亲自下厨做些点心,这才端着点心上兰幽院去,可每次也被拒在门外,还好她做的点心没被拒绝,这点让她倍感欣慰。 慕容流云要她不要气馁,他说奶奶那人就是这样,因为从没让人违背过,这会儿肯定是心里还在不舒服,过一阵子就好了。 还说,若过一阵子没好,等她一怀孕,她老人家的心情也肯定好。 而施竟芳则是护恨任映竹,她现在天天在想着怎么让慕容流云休了任映竹,但这办法还得永无后顾之忧。 「小姐,姑爷又上偏院去了。」奶娘进入施竟芳的房里禀告着。 施竟芳一听,气得将桌上的茶壶、茶杯扫落一地,怒喊:「我要放火烧了偏院。」 「小姐,-办法到底想到了没有?」奶娘蹲身捡着破瓷片,忍不住地问:「再不快点想到,万一任映竹怀孕了,咱们就再也动摇不了她的地位。」 奶娘的话教施竟芳愈听愈慌,她气急败坏地大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为什么扎她针没用?为什么以前就会有用?」 任府遭慕容老夫人退婚,她顺利接替了任映竹的位置,当上慕容二少奶奶,她以为是她扎的布偶发挥功效了,可现下看来根本不是。 「小姐,-那布偶根本没效,任府遭灭门的事-也知道了,本来这件事老爷要我不要说的,可现在……」 「奶娘,我爹要-瞒着我什么事?」闻言,施竟芳连忙问道。 奶娘小心翼翼地说:「任府遭灭门的事,是老爷买通塞外五恶犯下的,目的就是要把-嫁进慕容府。」 「我爹买通塞外五恶犯下的?」施竟芳虽然讶然,可任府一家二十余口的生命,却没引起她一丝丝的愧疚。「那塞外五恶到底是怎么办事的?竞让任映竹还有命回来跟我抢二表哥!」 「小姐,这事不能嚷嚷啊。老爷要我不要跟-说,就是怕-会口快说溜了嘴,这买凶杀人可是死罪。」 「奶娘,-胡涂了,我爹都已经过世,有罪也无从判起了。」 「就怕这事让姑爷和老夫人知道。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件事是老爷买凶做的,不要说慕容二少奶奶的位置,只怕连妾-都没得做。」 「对、对、对,这事绝不能让二表哥和姑奶奶知道。」施竟芳知道慕容流云和慕容老夫人的个性,他们非常痛恨小人行径。 「小姐,我无意中听见姑爷和丁良的谈话,我听到塞外五恶已让任翔杀了四个,姑爷好像暗中要丁良去查,还要丁良查出塞外五恶为何要灭任府一家,我担心那人会抖出老爷。」 「奶娘,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知道怎么办!」 一道粗重的嗓音突然响起,房门被推开,施竟芳和奶娘吓得紧抱在一起。 「你、你……是谁?竟敢擅闯本少奶奶的闺房!」施竟芳瞅着眼前这外表像极土匪的莽汉,壮着胆子地问。 那莽汉露出大黄牙一笑,「我是塞外五恶之首--那寇。」 那寇被慕容流云暗中派去的人给追得走投无路,加上他的兄弟也是因任府灭门血案被杀的,他便想上施府去要求庇护。 岂料到了施府,施员外早已过世,一听说他的千金已嫁入慕容府,慕容府的财势吸引他找上门来向施员外的千金要笔跑路费,没想到却让他听见施竟芳和她奶娘的谈话。 「施姑娘,我还以为-是慕容府的二少奶奶,原来只是个妾。」那寇大剌刺的走进房。 施竟芳已经够气到手的少奶奶宝座飞了,听那寇又火上加油,她跋扈的脾气顾不得他有多凶恶,忍不住反唇相稽。 「原来塞外五恶也不够尔尔,连个小女孩也解决不了,干脆改名叫塞外五只三脚猫算了!」 奶娘一听,连忙拉了拉施竟芳,压低音量说:「小姐,控制住-自己,不要把事情搞大了。」 「对,不要把事情搞大了,对我们两个都没好处。」那寇狠声说道:「施姑娘,在下是来跟-要笔跑路费,免得我被逮了,把事情抖出来,对-可是没有好处。」 「当初你没把事情办好,现在居然还敢来跟我要跑路费!」闻言,施竟芳不由得怒气涌上,她谁都不怕,除了慕容流云和慕容老夫人。 「不是我当初没把事情办好,都杀了二十几个了,连会叫的狗都没放过,我怎么知道那女孩会没死!」 「反正……」施竟芳突地止住话,因为有个想法闪进她脑海里。「那寇,你想要跑路费是不是?」 「我想-也希望我跑,除非-不在乎我把事情抖出来,不在乎自己在慕容府是否待得下去。」 竟敢威胁她?施竟芳睨了他一眼,「要我给你跑路费可以,不过,你得把你当初没办好的事情给办好。」 那寇冷哼一声,「哼!我看-是想要我死!为了这件事,我已经死了四个兄弟,可见追我的人武功不弱,-却还要我把事情办好。」 「你放心,有我帮你,你是绝对不会死:不过,事情办好后,你得要躲得远远的。」施竟芳胸有成竹的一笑。 任翔被释放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早,任映竹依例先到兰幽院请安送点心,这样的动作她做了一个多月了,尽管如此,慕容老夫人还是将她拒于门外。 可她不气馁,依旧谨守着本分做着。 「老夫人,二少奶奶来请安,这是她送来的点心--桂花莲子汤,好香喔。」慕容老夫人的贴身侍女珍儿忍住嘴饶,恭敬地呈上汤品。 「桂花莲子汤?」又是一道不同的点心?慕容老夫人是拒绝了任映竹的人,却没办法拒绝她的手艺和贴心,也无法拒听府里仆人们对任映竹的赞美声。 这样一个女孩渐渐引起她的兴趣,她走到阁楼外,往下窥探,一眼见到任映竹那张清灵柔婉的脸蛋。 她的另一个贴身侍女珠儿,正向任映竹说自己此刻不想见任何人,她看见任映竹脸上没任何不悦的表情,那逆来顺受的模样显得楚楚动人。 「老夫人,见见二少奶奶吧。」珍儿说道。 此刻,她正望着任映竹那抹纤细的身影缓缓地步出兰幽院,「明天让她上楼来。」 「是。」珍儿立刻回道。 出了兰幽院,一回到偏院,任映竹替任翔准备了套干净的衣裳之后,便出了门,前往府衙接任翔。 慕容流云本来是要陪她来的,可今天正逢十五,是他到店铺查帐的日子,所以无法抽身陪她:不过,他已经设筵要请任翔。 马车来到了府衙,任映竹办好手续,狱卒便将任翔带了出来。任映竹让他换上干净的衣服,两人随即离开府衙。 「竹儿,-说-要跟我一起走,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一直挂在任翔心头,在上了马车之后,他立刻询问。 「哥,我现在不用跟你走了,你也不用再东奔西走追查那寇了,流云已经暗中派人替我们追查,他还要让你拥有一家属于任家的客栈。」任映竹幸福、满足的说道。 任翔总觉得她话中有蹊跷,忍不住地问:「竹儿,我被抓了之后,-和慕容流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就算任翔不问,以任映竹和任翔的感情,她也会把她和慕容流云的所有经过告诉他的。 「哥,我跟你说哦,你被抓之后……」任映竹开始叙述她和慕容流云之间的事。 听完了任映竹的叙述,任翔也由提心吊胆转而松了一口气。「竹儿,算慕容流云有眼光,只要-幸福,我也算对得起爹、娘了。」 「哥,你不要只顾着我,你也要顾你自己,你可是我们任家唯一的男丁,是要光耀任家门楣的。」 任翔约略苦涩地说:「竹儿,其实……我是爹、娘收养的,-才是任家真正的血脉,不过,我还是会光耀任家门楣的。」 任映竹一听,惊讶的注视着他。 任翔结巴地解释道:「我亲生的爹和爹是异姓兄弟,他死前将我托付给爹,爹、娘才收养了我。」 任映竹朝他笑了笑,「不管你是不是任家真正的血脉,我都当你是亲哥哥、任家唯一的香火继承人。」 「我也把自己当成是任家人啊!」任翔回以一笑。 「奇怪!怎么这么久还没到慕容府呢?」此时,任映竹才惊觉马车已经走了好久,照理他们该回到慕容府了。 她掀开车帘,发现马车竟然已经出了长安城,她连忙问:「车夫,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慕容府不是往这边啊!」 「二少奶奶,咱们没走错,二少爷要我送-出长安城。」那车夫继续甩鞭策马往前。 而这车夫不是别人,正是那寇假扮的,是施竟芳安排他扮成车夫,将任氏兄妹送出长安城,制造他们要私奔的假象。 「二少爷要你送我出长安城?是要我们去找他吗?他早上就出发了,我们追得上吗?」任映竹不觉得有异。 府里的仆人众多,任映竹有一大半还不认识,自是不觉得奇怪。 「二少奶奶放心,我们很快就追上了。」那寇心里暗嘲着。 「那麻烦你了。」任映竹放下车帘。 马车随即进入一片树林,那寇突地勒马停车,任映竹正要掀开车帘看看情况,那寇朝着车内喷迷药,任映竹和任翔昏倒了。 见他们一昏倒,那寇推翻马车,再将几张银票塞到任映竹身上;此时,一阵马蹄声接近,那寇连忙离去。 慕容流云接获施竟芳派人快马通报,说任映竹形迹可疑,到他的书房翻走了银票,又自己驾马车出门,他闻言立刻掉头回府。 他一回府,见书房的确是被翻过了,银票也不见了,施竟芳在一旁揣测着,说任映竹可能是要跟任翔私奔。 慕容流云自是怒斥了她的说法,哪有妹妹和哥哥私奔的?岂料施竟芳竞说任映竹和任翔根本不是亲兄妹,又说这次任映竹为救任翔,如此不择手段;搞得慕容流云也不由得怀疑起任映竹,随即带人追出了府。 他来到翻覆的马车旁勒住马,一见任翔和任映竹被撞昏,任映竹身上的银票还掉了出来,他气得失去理智,拔剑想杀了这对奸夫淫妇。 丁良见状,赶紧拉住了他。「二少爷,犯不着为了一对奸夫淫妇手染血腥:再说,您这一动手,二少奶奶背叛您的事,可能会传了开来。」 「可我吞不下这口气!」慕容流云低吼。 「二少爷,您要冷静啊,现在只有一个方法,你快写下一纸休书,然后扶正表小姐,再把他们送离长安城,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免得您声誉受损。」 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怎么可能?他用了心、用了情,怎么可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慕容流云气得又想拔剑杀了任映竹和任翔,丁良再度及时拉住他。 他深吸了口气,趁自己还有一丝理智时下令:「丁良,照你说的办,这事交给你处理。告诉他们,不要再让我碰上,我不保证届时不会要了他们的命!」 一年后-- 「老夫人、老夫人!」施竟芳的奶娘匆忙的跑进兰幽院喊着。「请您到颂风院一趟,小姐又……她又要上吊自杀了!」 慕容老夫人一听,略显不耐烦的说:「-家小姐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要上吊自杀,我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是用这种方法留住丈夫的心的!」 「老夫人,小姐也是被姑爷逼的呀!姑爷三天两头就从外面带女人回来,哪个当妻子的受得了嘛!」 「流云会三天两头就从外面带女人回来,那表示-家小姐抓不住流云的心!」慕容老夫人反驳着,「虽然羽裳已经让我如愿当了祖奶奶,可我也盼着流云替我添个曾孙啊!我看啊,我是盼不到了。」 懊悔啊,她心里很懊悔!懊悔自己不该和施竟芳狼狈为奸地赶走任映竹,让孙子沉浸在痛苦里。 而痛苦的并不只是慕容流云,她也常想着任映竹的手艺和贴心,想自己怎么会去对付这样的一个女孩,想到心都痛了。 「老夫人,只要您出面阻止姑爷再带女人回来,小姐应该很快就会怀孕了。」奶娘慌张地道。 「我出面阻止流云再带女人回来,那他若因此流连在外,我岂不是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了!」慕容老夫人才不会笨到去做这种事,她不得不实话实说:「奶娘,-家小姐……」 「老夫人……」 「好了,不要再说了。」慕容老夫人打断奶娘的话。「告诉-家小姐,她的个性若再不改,不自我反省,流云的心不会再回到她身上;照这样的情况下去,我可能会把任映竹找回来。」 奶娘一听,讶然不已。 「有人闯进颂风院,快找护院来!」 有人闯进颂风院?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慕容老夫人立刻举步往外走去,打算去颂风院看看。 此刻的颂风院里,慕容流云正和那寇对峙着,那寇手中还抱着一个才三个月左右大的婴儿,婴儿还放声大哭着。 「你是谁?为何擅闯我慕容府?」慕容流云见对方手抱一个婴孩,没直接出手擒住他,只是语气冷冽地问。 见那寇突然出现,没依他们当初的约定躲得远远的,一旁的施竟芳紧张得汗流浃背,唯恐他把一年前陷害任映竹,以及她父亲要他灭任府的事给抖了出来。 「慕容公子,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管我手里孩子是谁的孩子就可以了。」那寇大笑地说。 「兄台,我没空管你手里的孩子是谁的孩子,那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看在那孩子的份上,我不想动手请你出府,让我的人送你出去吧。」语罢,他转身要上阁楼。 「慕容公子,这孩子是你的孩子。」那寇见慕容流云转身就要上楼,他也不再卖关子了。 慕容流云一听,赫然停住脚步,接着转身,冷眸微-,唇角缓缓地扬起,好笑地说:「我的孩子?」 「这的确是你的孩子,孩子的娘就是任映竹。」 一听到任映竹的名字,慕容流云脸色一凛,忍不住低吼:「这孩子不是我的!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任映竹和我的关系?」 这女人背叛了他的痛至今仍令他不能平复,他无法容忍有慕容府以外的人知道这件丑事。 第十章 「哇……哇……」 愈是靠近颂风院,婴儿的哭声愈是清楚,颂风院竟然会有婴儿的哭声,这让慕容老夫人加紧脚步,也正好听见那寇方才的那番话。 「流云,快,快把孩子要回来!那是我们慕容家的骨血啊!」对于那寇的话,慕容老夫人则是完全相信。 「奶奶,孩子不是我的!」慕容流云说道。 慕容老夫人则是神情激动地说:「那孩子看来有三个多月大了,怎么算都该是你的,快把孩子要回来!」 「老夫人,-说的没错,孩子的确是你们慕容家的骨肉。」那寇肆无忌惮地说:「我用这孩子跟你们换一万两银子。」 那寇这一年让任翔追得走投无路,直到三个月前任映竹生子,任翔不得不停止追杀他的动作,他才有了喘息的空间。 而他从施竟芳那里要来的几百两银子也用光了,要躲起来无钱度日,令他胆大包天地偷偷抱走孩子,打算来和慕容流云换笔钱。 「我换、我换!」慕容老夫人应允,并接着交代道:「珍儿,马上去帐房取一万两银子来。」 「珍儿,等等。」慕容流云连忙说道。「奶奶,那孩子并不一定是我的,您不能贸然答应他。」 「对,孩子不是你的,他是我的!」任映竹厉声说道,只见她和任翔翻墙进入了颂风院。 一见到任映竹,慕容流云的目光顿时氤氲,任映竹只看了他一眼,眸底那浓浓的恨意便已展露无遗。 「那寇,把孩子还给我,他饿了一整天了!」任映竹喊着,声音因孩子受苦而哽咽。 任翔的剑随着任映竹的话指向那寇,却朝慕容流云说:「慕容流云,我们今天就把任府灭门的仇给算清楚!」 「你跟我算任府灭门的仇?任府灭门的仇跟我有什么关系?」这话慕容流云听得是莫名其妙。 顿了下,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我说过,不要再让我碰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届时我不保证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如今你们还敢让我看到你们,我打算要你们的命,连那个孽种也一起收拾。」 这两人就这样成双成对的出现在他面前,连孩子都有了,这一口气他实在是吞咽不下! 「慕容流云,你毋需再找借口来要我们兄妹的命,我们兄妹已经知道是你买通塞外五恶灭我任府。今日我们敢踏进你慕容府,就是来和你决一死战的!只是没想到,你连自己儿子的命也不放过!」任翔怒骂着。 「哥,你不要和他决一死战,你为我们任家做太多了!」语毕,任映竹对着慕容流云说:「你要杀的人是我,却为了杀我一人而灭了我任府全家,你若非要我死不可,就直接冲着我来,让我哥把我的孩子带走。」 她不是不想报任府灭门之仇,而是任翔双拳难敌四手;再说,孩子是无辜的,她宁愿不要命,也要换任翔和孩子平安离开。 「你们在说什么?我买通塞外五恶灭任府?你们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还有那孩子到底是谁的?」慕容流云低吼。 「要说清楚是吧?那我就跟你说清楚!」任映竹气愤地吼着。「你为了让你表妹做正室,索性买凶杀了我,可没想到我还是坏了你的婚礼,你便再和那寇勾结,在我哥哥被释放那天,由他扮成车夫驾马车送我们出长安城,好迷昏我们,再给我们扣上奸夫淫妇的罪名!」 当时,他们兄妹醒来后已在长安城几十里外了,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丁良冷眼看着他们。 丁良给了她一纸休书,撂下慕容流云要他说的狠话,随即离去。 她回想了所有经过,认为自己是被慕容流云设计了,也肯定慕容流云接近她是要替施竟芳出气,好一吐她破坏了他们的婚礼,以及她用百日穿肠毒药骗了他们的气,而她这个傻瓜却误以为他对她是……真心! 当时的她对慕容流云死了心,唯一的慰藉就是任翔平安了,她们兄妹便继续追查那寇的下落。 追查到那寇,发现他竟是那个车夫,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幕后主使一定是慕容流云。 慕容老夫人听自己的孙子被误会成是买凶杀人的凶手,加上那孩子该是慕容家的骨肉,她忍不住开口解释,顾不得威严地说: 「任……竹儿,-听奶奶说,这送你们兄妹出长安城、迷昏你们、再给你们冠上奸夫淫妇的罪名,是……竟芳设计的,只不过当时我也知道就是了。所以,流云绝对没买凶灭了任府。」 她这话一出,自然是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 慕容流云急忙问:「奶奶,这到底怎么回事?」 慕容老夫人走向任映竹,拉起她的手,拉下老脸地说:「竹儿,奶奶知道错了,-就带着孩子回来吧。」 任映竹连忙抽回手,「那是-……是-让塞外五恶灭了任府?这婚当初可是-指的啊!」 慕容老夫人一听,连忙摇手否认,「什么塞外五恶、六恶的,我根本不认识,竟芳怎么会找他来当车夫,我也不知道!」 事情牵连到施竟芳身上,大家的目光也跟着移到施竟芳身上。 「我……我不认识那寇,是……是奶娘找他来的!」施竟芳眼神闪烁,明显的心虚,却还试图脱罪,找奶娘做替罪羔羊。 奶娘一听立刻慌了起来,没料到小姐会把罪推到她身上,而她也迎上大家投射而来的凌厉目光。 奶娘是承担不起这么重的罪名,当下她吓得腿直发软,跪下了地。 「姑爷,我没找那寇来,是……」 「奶娘,实话实说,就饶-不死!」慕容流云冷冷地提出警告。 「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他被追得走投无路,要来跟小姐要跑路费。」奶娘心虚地说。 「他为什么要跟-家小姐要跑路费?为什么不是跟其他人要?奶娘,-最好实话实说。」 「因为、因为……」 「哎呀!女人家说话吞吞吐吐,还是让我自己来说!」那寇被晾在一旁太久,忍不住打断奶娘的话。 「是施员外要我们塞外五恶灭了任府,目的当然是要他女儿嫁进慕容府。后来我几个兄弟让任翔给杀了,我到施府本想要求庇护,没想到施员外过世了,听说她女儿已进了慕容府,我这才来找她要跑路费,她却要求我替她做件事,就是驾马车送任家兄妹出城。」 任府灭门血案至此水落石出,那寇语罢,任翔随即将剑往他一指,慕容流云手一挥,护院们立即将那寇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忘了我手里有孩子?」那寇说得轻松,简直可以说是挑衅。 慕容老夫人一听,连忙说:「珍儿,快,马上去帐房取一万两银子来!我要换我的曾孙子!」 「是!」珍儿连忙举步。 「老夫人,现在一万两不够了。」那寇嚣张地说。 「那你要多少?我再命人去取!」慕容老夫人完全妥协的说。 「一万两够了,我要-保证我平安的走出这里,慕容府日后不能追杀我。」为求心安,那寇紧抓住怀里的婴儿,令婴儿啼哭出声。 「我答应就是了。」慕容老夫人见状,二话不说随即答应,接着命令道:「慕容府的人听好了,不能追杀那寇。」 「是。」 众人齐声应和着。 「老夫人,一万两取来了!」珍儿死命地跑来,气喘吁吁的说。 慕容老夫人接过一万两银票,赶紧递给那寇,「一万两你拿去,快把我曾孙子还给我。」 那寇一手拿过一万两银子,一手将孩子往上抛,打算趁大家抢着接孩子之际趁乱逃走。 可他并未如愿,大家有默契地让慕容流云去接孩子,任翔却阻挡了他的去路,并用刀架住他的脖子。 「老夫人,-保证过慕容府日后不追杀我,并让我平安的走出这里的!」那寇慌张地大喊。 「我是保证过,可现在拿刀架在你脖子上的不是我慕容府里的人,他算来是我慕容府的舅爷。我告诉你,我现在没空理你。流云,快把孩子给我瞧瞧!」慕容老夫人说。 他居然栽在一个老女人的手上?那寇一听,闭上眼认了。 「流云啊,他长得真好!」慕容老夫人逗着孩子说:「好像你小时候啊,尤其是那双眼睛。」 任映竹缓缓走到慕容流云和慕容老夫人身边,「请把孩子还给我,他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慕容老夫人一听,连忙把孩子放到任映竹手中,「-先喂他,喂饱他之后,我再来哄他睡。」 「对不起,我们得走了。」语罢,她转身朝任翔说:「哥,我们把那寇送去官府吧。」 事情已真相大白,就把那寇交给官府处置,也让任府血案得以昭雪。 「竹儿,要送那寇去官府,交给下人们去做就好了,-喂孩子喝奶最重要。」慕容老夫人拉住任映竹,接着命令道:「绿荷、红菱,服侍二少奶奶上阁楼,珍儿、珠儿,快到厨房备酒菜。」 「不用了,老夫人,我已不是什么二少奶奶了,二少奶奶在那里。」任映竹看了施竟芳一眼。 施竟芳也回她一眼,那眸光凶恶、愤恨。 「竹儿,奶奶请-原谅。」慕容老夫人完全放下了身段。「至于竟芳,施府做出那样的事,她若还有一点良知,就该自己离去。」 「我不会走!任府被灭门的事是我爹做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施竟芳喊着,接着转身进房。 「老夫人,我不怪您,缘分注定我不该留在这里。」任映竹心虚地继续说:「这孩子……不是……不是慕容家的骨血,他是在我被休之后……是我哥的孩子。」 「不可能,这孩子有三个月大了,绝对是流云的孩子。」慕容老夫人坚决地反驳。「我肯定你们兄妹之间没有任何的暧昧关系,你们兄妹流露出来的,任谁来看都是兄妹之情。」 「竹儿,我先押那寇到官府,-要走要留,哥完全尊重-的意思。」语毕,任翔押着那寇走了。 「流云,快!快来留住竹儿,奶奶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说完,慕容老夫人挥了挥手要大家都退下,自己才转身出颂风院。 转眼间,颂风院里只剩下慕容流云和抱着孩子的任映竹。任映竹低头无语,慕容流云则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他从没想过任映竹会再属于他,甚至他还多了个儿子,这……算是上天弥补他这一年的痛苦所给的惊喜吧! 「竹儿,缘分天注定,我们之间真是段不了缘。」慕容流云开口打破众人离去后的沉默。 任映竹摇摇头,「不了缘又如何?你根本不相信我,日后同样的事可能还会发生,我不想再让你休了我第二次。」 「竹儿,我当时不该不问清楚的,所以我活该痛苦了一整年,」慕容流云举步向前,想拥她入怀。 任映竹一见,连忙与他拉开距离。 「你痛苦一整年?你怎么可能痛苦一整年?我一进长安城,就听见二少爷你一堆的风流韵事。」 慕容流云不敢说自己是想借着放纵自己,好减轻对任映竹的思念,以他的身分,这样的放纵行为绝对是会引起讨论的。 任映竹往阁楼看了一眼,栏杆旁正站着一名慕容流云今天刚从外面带回的女人。 「你上去吧,不要让人家等太久了。」 慕容流云一听,急忙喊道:「丁良!」 丁良很快的来到慕容流云身边,「二少爷,属下在。」 「把那个女人送走。」 「是。」丁良领命离去。 「你不需要为我这么做,我该走了。」 「走?-想走去哪里?」慕容流云一个提气,跃过任映竹头顶,接着落在她身前。「除了这里,-哪里也不能去。」 「你让我走!我无法和灭我任府全家的仇人之女共事一夫!」 「-不会和竟芳或是任何女人共事一夫,我没和她同床共枕过,我会派人送她回施府。竹儿,这辈子,我只属于-,-也只属于我。」 「你那些花言巧语省省吧,我不想听、不想听!你让我走,等你真的派人送她回施府,我们再说。」 再说?他今日是非留下她不可,怎么可能等她再说! 可他也知道任映竹是无法和施竟芳待在这府里的,但他不能让任映竹再度离去,他思绪一转,脑海里已有了个主意。 「竹儿,小花到现在还守在偏院里等着。」 「小花?」 「-忘了小花了?」 「我没忘!你有没有喂-吃饭?」 「我把-喂得很肥。」 「那你把小花还给我!」 「还给-?」慕容流云挑了挑眉。 「要还给-可以,只要-现在到我怀里来,让我抱抱。」 任映竹一听,狠狠地睨了他一眼。 慕容流云毫不在乎,笑脸可掬地朝她伸出手,「现在到我的怀里来,快点,不然……我可不保证冬令时,我会不会拿小花进补哦。」 拿小花进补? 闻言,任映竹好气,却又不得不听他的话,她举步朝他缓缓靠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我儿子怎么会有你这种爹!」 慕容流云搂她进怀,接着低头看看儿子,满足的说:「长得真好,不愧是我慕容流云的儿子。他叫什么名字?」 任映竹迟疑地说:「任念云。」 「念云?那他现在叫慕容念云。」语罢,慕容流云抓起她的手,却不见那只白玉戒指,他神色一凛。「-明明还念着我,为什么没带着我给-的白玉戒指?」 任映竹注视着他抓住她的手,不平地说:「那你呢?你的白玉戒指呢?我看你根本是把它给丢了,可见得你对我根本不是真心……」 任映竹突地顿住,因为慕容流云从他的衣服内,缓缓地拉出用红线系住的白玉戒指。 「我对-绝对是真心的。」他信誓旦旦的说。 闻言,任映竹眼眶忍不住泛红,从孩子的衣服内拉出了用红线系住的白玉戒指。 「我把它挂在儿子的身上。」 两人之间那份浓情蜜意已毋需言喻,他们彼此含情脉脉的对视了半晌,慕容流云接着缓缓低头覆上她的唇…… 是啊!一切尽在不言中…… 【全书完】 ★欲知〈不了缘〉之倪羽裳如何擒获郎心,请锁定非限定情话f1374《悔婚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