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秋夜,紫罗兰》 第一章 一辆金光闪耀的豪华大房车停下来。 一个穿金条子制服的司机下来,打开车门,弯下腰。一个穿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下车。 他,身高六呎二吋,很宽的肩膀,很长的腿,高大、强壮、英挺。 他,有一张蛋形的脸,比女孩子还要白嫩的皮肤,眼睛大,眼珠子是深蓝色的,当他凝视你的时候,眼珠闪呀闪,像两颗宝石。 他,最迷人的,是两个深深的酒窝,当他浅浅一笑的时候,脸上像是绽开了的桃花。 他,鼻子挺直,口部线条很美,嘴唇丰满,唇色红润。两排整齐洁白牙齿,也会闪光。 他,漆黑的头发,天然微曲,发型新,富美感,很配合他的脸型。 他,是百分之一百的美男子。他,也是一个气派十足的公子哥儿。 价值数千的白色三件头西装。白金镶钻石的袖扣和领夹。二、三万的名厂金表,从不穿二千元以下的皮鞋。 门童推开了一扇水晶的玻璃门,他在门童手中放下了钞票。门童又是多谢又是鞠躬的送他直入铺上厚地毯的豪华餐厅。 他停下来,四处看了下,一个颇富线条美、珠光宝气的女人站起来,朝他不断地挥手。 他走过去,坐下。 “你迟到一个半钟头。” 领班过来,他要了饮料。 “艾迪,”她嗲着嗓门:“你迟到了一个钟头三十分钟。” “那是一个教训,永远不要约忙碌的人。”他没有道歉。 “你真的那么忙?” “做生意,赚钱,怎能不忙?” “你做什么生意?” “女人生意?”她夸张地哗然。 “请你轻声点,每个人都往我脸上瞧。” “噢!对不起!艾迪,你到底做什么生意?”她把手伸出去,盖在他的手背上。 “珠宝!”他抽出了手。 她掩住嘴咯的一笑:“你这个人真坏,什么女人生意,令人想入非非。” “史小姐……” “不要,叫我宝珠嘛!” “你今天约我,有什么事?” “想到你家里参观一下。” “没有什么值得你参观的,我是个过客,住的地方很简单!” “你由那儿来?” “泰国。” “泰国哪些一地方最好玩?” “很多地方都好玩。” “你个人最喜欢那里?” “紫峯阁。” “你是泰国人?” “不是!”他皱一下好看的眉头,他有点不耐烦,这女人说话何其多! “艾迪,”史宝珠旧话重提:“带我回家,嗯,我求求你!” “啊!对了!听说你的大府像皇宫,可以让我一开眼界吗?” “你要到我家里去?”他好像有点惊慌,“不……不行呀!” “不方便?怕……” “没有什么好怕的。” “艾迪,带我回家!”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去,我也不好拒绝,我们走吧!” 何艾迪的家,虽然比不上皇宫,但是,很豪华,很舒适。 男女佣人都穿上制服。 “好漂亮啊!”史宝珠嚷着。她到处看,到处跑,三十几岁的年纪,活泼得像十六岁的小女孩。 “你的房间在哪儿?” “二楼。” “我想参观你的卧室。” “王老五的房间,一团糟,没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到露台坐会儿。” “不,不,”她在顿足:“我要看,我要看嘛,艾迪,唷!艾迪!” “好吧!请吧!” 推开卧室的门,史宝珠哗的一声叫:“华丽,雅致,舒适……啊!艾迪,你真会享受,什么都是最好的!”^_^^_^ “女朋友也是最好的,”他看她一眼,颇含深意:“你年轻的时候,一定很美!” “我才不过二十五岁呢,我不是说过了,我比你只大三岁。”她走上前,贴在他的怀里:“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怎么会?你是个美人!” “真的呀!”她双手拉着他,像瓶子挂在竹杆上,紧紧的。 “宝珠。”他拉开她一点。 “怎么了?别动嘛!” “房间不够冷,冷气机可能坏了,我去看看。”他再也拉不开她的手。 “不要去。你觉得热吗?”她伸出了纤纤玉手:“把衣服脱下来,舒服一下。” 她替他把衣服一件件的脱掉。而她自己,也像偶脱衣舞女,抛出裙子、衬裙、内衣、内裤……她那幸未松弛的丰满胴体,对男人,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那豪华的房间,添上浓浓的春意。 *** 史宝珠坐在她那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吸一口,吐出几个烟圈。 每一个烟圈里,都有艾迪的样子,她活了三十几年,从未遇过一个像艾迪那样英俊、迷人的男孩子,才二十二岁,但是很成熟,很富魅力,令她满足而陶醉。 “太太,”女管家走进来:“一位白先生要见你!” “白先生?”史宝珠侧起头,想一下问道:“他来过没有?是不是先生的朋友?” “他没有来过,白先生并不是找先生,他指定要见太太。” “我不认识这个人,叫他走!” “他要我转告太太,他替你拍了一些相片,在一间红色屋顶的房子拍的。” “红屋顶?” 史宝珠暗叫不妙,那不是艾迪的房子?相片? 她捏熄了烟蒂,立刻说:“请他进来!” 不一会,女管家带了一个中年人进来。 她打量他,他笑一下:“胡太太,我想跟你说几句私话,这儿方便吗?” “你是谁?” “研究人体美的。” “进书房!”她立刻带走他。 两个人单独相对,白先生拿出一迭相片。 “胡太太,你的身段很美。” 史宝珠拿起一张相片,一看,差点没晕倒,她全身赤裸,面对镜头。 她颤着手指拿起另一张,她和艾迪相拥亲嘴。她的脸,遮住艾迪的脸。 此外,还有很多她的大特写。 史宝珠揩着汗珠,看了一张又一张,她不明白,自己做爱时的姿态,表情会那么丑,是否他们的摄影技术太差了? “你们怎会拍摄到这些相片?” “这问题并不重要,你祇要记着,我们手上有很多你的相片。” “你们为什么要收存我的相片?” “买卖。” “买卖?你们……” “卖给你,胡太太,你不会喜欢你这些精彩照片落在他人手里的,是不是?” “你们要多少钱?” “五十万美金。” “五十万美金?痴人说梦话!” “你不要?没关系!”白先生立刻把相片收回:“胡先生对这些相片有兴趣。” “你在勒索?” “是的,胡太太,我的确在勒索!” “我报警!” “欢迎之至。那我可以问心无愧的把你的艳照分送去各大报馆,胡先生和你的亲友看见你那七情六欲的性照片,他们会……不过,我肯定胡先生必然不会放过你,他可能会收买一个职业凶手,把你干掉。” “你!”平时牙尖嘴利的史宝珠小姐——胡太太,现在竟然连反驳的能力也没有。 “胡太太,我是好心帮忙,你想想,你失去五十万美金,但是,别忘了胡先生拥有超过一千万美金的财产。以后,祇要你好好侍候他,你不久可能得回五十万。一旦让他知道你偷汉子,钱有没有不重要,恐怕你的人头会和你那美丽的胴体分家。”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没那么多钱,十万吧!” “对不起!胡太太。”他再次把相片收好:“我们是不二价的。” “但是,”她焦躁地叫:“我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钞啊!” “我知道。我今天来,祇不过通知你,钱,可以明天交!” “明天?那么快?不行。一个月。” “唉!你们这些太太呀,也实在难交易。我还是去找胡先生算了。” “不,不,一个星期。” “不要讨价还价了,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到时候收不到钱,我不会再等,我会立刻去拜侯胡先生的。” “好——吧!” “我告辞了,交钱地点和时间,我会通知你!”他站起来,把相片往袋里塞。 “白先生,可不可以把相片留下来?” “可以。反正我那儿还多着。” “你收了钱,会把所有相片交回给我?” “当然,包括底片……” 史宝珠回到房间,越想越气,她倒在床上,放声痛哭。 她突然想起了艾迪,为什么不找他商量? 她跳起来更衣,床头的电话铃响了。 “喂!啊!艾迪,我正要找你!” “史宝珠,你不是告诉我,你还没有结婚?为什么你的丈夫胡先生会找私家侦探查我,还拍了我的相片?”艾迪怒气冲冲。 “他们有没有向你要钱?” “当然有!美金五十万!” “啊,同一个数目,你怎么办?” “报警!” “不,你千万不能报警!” “难道你要我给他五十万?” “不,当然不,我会想办法,但是,求求你不要报警,老胡牛脾气,他会——杀死我的。” “假如我不付钱,又不请求警方保护,他们同样会杀死我!” “这样好不好?你去外国玩一、两个月,等事情完了,再回来。一切费用,由我负担。”她央求着。 “谁在乎你的钱?我要早知道你有丈夫,绝不会和你交朋友。” “都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罪,艾迪,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去避一避吧。” “避,说得倒容易。我这么一走,会损失几个赚钱的机会,我真不明白,你有了丈夫,为什么还要勾引我?” “艾迪,求求你,你一切的损失,我会赔偿给你。假如你出了事,我也会受牵连的。” “赔偿,谁稀罕?哼……” *** 一间房子,坐着一个很有风韵的中年女人。中年,是指她的年纪。其实,她的面孔、皮肤、身材仍然像个三十未出头的少妇。几个大汉坐在她身边,他们在等候着。 潇洒的艾迪,穿着深栗色的西装进来。 女人一看见他就笑,把一只打开了的公文箱,推到他面前:“你的份,十万元美金。” 艾迪不经意的往钞票上一瞄,随后“砰”的一声又把公文箱关上。 “艾迪,这一两年间,你起码赚了一、两百万美金,”白锦标说:“你准备怎样花掉它?” “你说呢?白叔叔。”艾迪淡淡的,他似乎是个热情不起来的人,事无大小,他总是淡然处之。 “男人有了钱,就想到女人。可是,你找女人,不但不用花钱,而且还可赚它一笔。至于衣服用品,又有公家供应,我实在猜不到,你如何去享受你的金钱?” “等我老了,钱可以养活我。” “依照目前的趋势,等你老了,你已经是个亿万富翁。” “大姐,”艾迪回头问那女人:“我们下一站去哪儿?” “香港!” “香港?”艾迪突然眼睛发亮。 “大姐,”石头说:“香港是个小地方,恐怕我们无用武之地。” “你叫石头,可没有取错名字。”白锦标说:“香港地方虽然小,但是,有钱的太太小姐可多着呢!” “锦标的话很对!”大姐说:“香港,像是艾迪的世界,他会在那儿大展拳脚。而且我保证一定大有收获。” “一切都准备好了?”艾迪问。 “是的,你一直希望去香港,是吗?艾迪?”大姐瞧着他,带点神秘。 艾迪轻轻一笑:“有关香港的资料呢?” “晚上,我送去酒店给你!” “好吧,我先走一步!”艾迪提着公文箱离开那间房子。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阿龙问:“你们猜,艾迪去哪儿?” “把钱存好!” “我不了解艾迪,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不少时候了,可是……” “没有人会了解艾迪。”大姐站起来。她从窗口看着艾迪离开。 “连大姐也不了解他?” “嗯!”大姐抿一下嘴:“有点神秘感的男人,才能令女人陶醉。” 第二章 “瞧!这儿就是香港。”大姐说。 艾迪从机窗往下望,他低叫起来:“好漂亮,像铺满了钻石!” “香港的夜景是世界著名的!” “不愧为东方之珠。”艾迪好喜欢那闪耀的灯火:“房子已经准备好了?” “工作未开始之前,我们暂时住酒店。” “还没有找到下手的对象?” “不是找不到,是对象太多了!我要好好的挑选一下。”大姐拍了一下艾迪的手臂:“香港真是遍地黄金啊!” “大姐,在工作未开始之前,我想去办点私事。可以吗?” “当然可以!”大姐看着他,很真诚:“要不要我助一臂之力?” “不,谢谢,你去策划工作,我只要找到林伯就行了。” “林伯?” “是的,那年老的林伯。” “十年了,你往哪儿找他?”大姐颇为诧异。“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不,他还没有死,我来香港之前,跟他联络过,他仍然住在老地方。” “啊!”大姐开始感觉到艾迪并非祇有一张漂亮的面孔,他做事,似乎很有计划,很有系统。林伯是谁?艾迪要办什么私事?秘密?艾迪是个拥有很多秘密的人。 *** 艾迪来香港的第三天,他穿着连风帽的绿色t恤,白长裤,白鞋。轻松、潇洒,充满着青春气息,是个很令人注目的男孩。艾迪离开香港虽然已有十年,但是,他对香港并不陌生。 每次,到一个新城市,大姐总会为他准备好一份详细资料,比如,那城市的名胜、特色、交通、风俗习惯、酒店、戏院、百货公司、食物、人口……资料内,会写得一清二楚。因此,无论艾迪去哪儿,他都适应,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绝对不会迷路。 大姐出手很阔绰,很舍得花钱,而且,一切事情都为艾迪安排得很妥善。其原因,一方面是艾迪为她赚了不少钱,另一方面,她也懂得小钱不出手,大钱不入袋的道理。 艾迪走进尖沙嘴一间著名的书店。他想买一本书,一本有关心理学的书。 那儿有很多很多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有很窄的通道,书架又高又大,通常在通道内,无法看到弯角的事物。^_^^_^ 艾迪看了好几本书,不满意。他突然看到一本,是他一直想买的“world、as”,他一面看一面走出通道,突然“砰”的一声,跟着有女孩子的轻叫。 艾迪感觉碰撞到对象,他拿开手上的书一看,一个女孩子坐在地上。 她正要爬起来,她身边散满了书本。他看她,她也看他。 “小姐,是我撞倒你吗?” 她已经爬起来,笑一笑。 “真的?对不起。”艾迪立刻替她把书本拾起来:“我正在看书,没有留意……” “我也曾在这里碰倒一个人,不过,他没有跌在地上,因为他比我高大。” 艾迪把书放回她的手中,她的手指很长,很洁白,皮肤很细致。 “对不起,碰痛了没有?” 她摇一下头,甜甜一笑。 她离开他的时候,他看见她那头乌亮的秀发,披散在背后。 很清秀,很有灵气的女孩子。他目送她在玻璃门外消失。 艾迪耸耸肩,继续找寻他的另一本书。刚才那女孩子很美吧?可惜,艾迪并不喜欢女性,包括祖母型的,母亲型的,贵妇型的,千金小姐型的,甚至连刚才那甜蜜的小女孩,他也不喜欢。 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买了书籍回酒店,在艾迪的房间,看见大姐坐在一角抽烟。 “今天到哪儿玩?” “祇买了两本书。”艾迪坐在她身边:“大姐,找到她没有?” 大姐摇摇头:“老林给我们的资料并不多,香港地方虽然小,可是,找一个人,也不是一两天内可以办到。” “如果找不到她,我这一次来香港是自来了。”艾迪皱起眉,握了下拳头。 “你不用担心,没有一件事情是办不来的,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她。” 艾迪站起来,倒了一杯冰水。 “我已经替你找到一间新房子,明天你可以搬去住。” “有新任务?” “是的!” “对象是谁?” “金丽芬女士。三十四岁,父亲是走私大王,十年前她嫁给一个在警界服务的人,由于她丈夫的力量,使得她父亲赚了不少钱,而他的丈夫也发了财,后来他们意见不合,在icac未成立之前,他们已经离婚。她本人手上拥有不少财富,她父亲也宠爱她,因此,她的出手很阔绰,去年她捧一个男歌星,就花了几十万。” “她是条大鱼。” “而且不会有麻烦,她喜欢玩,又舍得花钱,你在她身上刮一笔,仍然可以留下来,因为,她绝对不会追究你。” “用什么方法?” 大姐把她的计划说了。 “方法太古老!” “虽然是旧桥,没有新意,但是仍然用得着的,她每天一定去‘美心’吃下午茶,你也去,天天去……” 艾迪所到之处,必然引起女性的倾慕眼光,第一天,喜欢小白脸的金丽芬,已经开始注意他,一顿下午茶,回头看了他四、五次。 “怎么了?”余太太说:“又看中猎物?” “唔!你看,那年轻人多英俊!” “的确长得很好看,年纪轻,身体又好,而且,最难得的,他脸上没有脂粉气。” “他是什么人?我从未见过。”金丽芬托起香腮凝想。 “那么漂亮的男人,不是歌星,就是明星,要不,就是名男人。” “他不会是那种人,一个新星,底薪才祇有几百块钱,还不够他买一双皮鞋。” “管他是什么人?”余太太抿了抿嘴:“有钱万事通,像对付洪声一样,送他一只戒指,约他去吃晚饭,那……” “一只戒指?你没看见他小指上的钻戒有多大?他会为了一只戒指陪我们吃饭?” “哎唷!大得像冰糖,那八九不离十,一定是个富家公子!”余太太低声嚷着:“丽芬,这个男人年轻、英俊、又有钱,搭不上!” “真可惜!不过,看看也好。看见他,就觉得洪声一文不值,洪声祇不过是朵野花,他呀!才是上好的牡丹。” “你为什么拿花比男人?” “有什么不可以?现在这世界,男人玩女人,女人玩男人,有女交际花,也有男交际花,祇要他们肯要钱,我拿他们比野狗都可以。提起洪声就泄气,没有半点真功夫,向我要了汽车还要房子。” “你心痛那几十万?” “心痛?”金丽芬用红红的指甲按一下胸口:“我搭不上那小潘安,才心痛!” *** 金丽芬天天去“美心”看艾迪,比小学生上课还要勤奋。 第三天,艾迪身边出现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她和艾迪有说有笑,十分亲蜜。 “这个女人三十多赢了吧?他不可能是她的小情人。”余太太像发现了新大陆。 “唔!我会叫阿财去探查一下。” 阿财是金丽芬的司机,以前是金丽芬父亲的一个打手,现在洗手不干了。 他似乎很有本领,不久就结识了那富有女人的司机,查到了一切。 阿财的报告是这样的:那珠光宝气的女人是——马夫人,做过一个富翁的外室,有点钱。富翁去世后,她在她的豪华别墅内,每晚要请贵宾吃顿饭,打打牌,跳跳舞,在她家中出入的都是一些有钱人。 至于何艾迪,是马夫人的外甥,一个真真正正的富家子。 “没道理的,何艾迪既然是个华侨子弟,出身豪门,怎会有马夫人这样的姨母?”金丽芬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何艾迪的母亲,以前也是个名女人。” “啊,怪不得,”金丽芬非常高兴:“何艾迪条件太高,很难向他下手,祇要在马夫人的身上下功夫,先想办法讨好她!” “丽芬!”余太太说:“这样太麻烦了吧?一来一往的要花很多时间。最近,我发现小银幕有一张漂亮面孔,那小子最喜欢认干妈,你祇要送他……” “阿余,你应该了解我的个性,我喜欢的,就非要得到手不可。再说,小银幕的那个坚仔,又怎能跟何艾迪比?” “你已经注意到坚仔?” “唔!让他做何艾迪的后备吧!”金丽芬咬了咬下唇:“何艾迪,这男孩子实在讨人喜欢,为他劳民伤财,也值得!” *** 第二天,马夫人的汽车在海运大厦的停车场,突然熄火不动。 马夫人大发脾气:“阿广,你是怎么搞的?汽车坏了,为什么不去修理?我最需要用车的时候车子坏了,真是的……” “夫人,刚才车还是好好的。” “你还敢顶嘴……” 突然一辆汽车停在她身边。 一个女人打开车门:“马夫人!” “你是?” “金丽芬!” “我们好像并不相识!” “现在不是相识了吗?怎么?”金丽芬表示关心,其实地心中有数:“汽车坏了?” “坏啦,真气人,我还要赶时间!” “要是马夫人不嫌弃,我送你一程!” “怎好意思麻烦你?” “不要客气,交朋友,总有一个开始,请上来吧!别误了约会!” “谢谢!”马夫人上了车,仍带怒气的对司机说:“修好车,立刻到刘家接我!” “马夫人。”金丽芬在讨好:“请你指示路线,我的司机正在等候命令!” *** 金丽芬和马夫人在打交道,你来我往,何艾迪暂时不用登场,他利用这段时间一个人去游香港。 他独个儿在雍雅山庄吃下午茶。 拍了几张相片,在等候看日落。 突然,他看见一个女孩子,似曾相识。 那长长的秀发,乳黄色的裙子,雪白的小腿,一张光洁、清新的脸,她?她是谁? 她发现他,向他甜笑。艾迪记起来了,书店里的女孩子,就是她。 他回了她一个微笑。 看惯了厚厚的粉脸,很高兴看见一张完全没有化妆的脸。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穿黑色旗袍的中年女人,她相貌很慈祥,是那女孩子的母亲吧? 母亲?天下的母亲?不都是又荡、又贱、又凶的女人?她为什么这样幸运,有一个慈祥的母亲?为什么他没有? 他那愤世嫉俗的思想又升起来了,他侧过脸去不再看她们。当他气消了一点,回过头,她们已经绕过他身边远去了。 她像一阵春风,祇轻轻吹了一下。 今天是星朋六,有不少青年男女一边喝茶一边喁喁细语,他们在恋爱?恋爱的人是不是很幸福?他不知道。 他也谈过情,说过爱。不过,对象总是他不喜欢的女人,他在她们面前念台词,有时候,想起来自己也感羞惭。^_^——^_^ 活了二十二年,他从未和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吃过一顿饭,看过一场电影,他是否也应该像其它男孩子那样有一个女朋友? 罗密欧有朱丽叶,白马王子有白雪公主。可是,他有什么?一些庸脂俗粉,一张张快要打皱,或者整容弄得脸皮紧绷的脸,他算什么?一个让女人玩弄的小白脸,一个在黑夜中出卖灵魂的男人,从不敢在太阳下找寻真爱,很可怜,很可悲吧! 哈!管它呢!反正又不是没有代价,他瑞士银行的存款,不是打了很多圈圈了吗? 况且,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奇怪,为什么他每次看见那小女孩,总有许多感触。 算了,别再想她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孩。 *** 艾迪穿着铁锈红的西装踏进马夫人的别墅,他和金丽芬打了一个照面。 马夫人正在和金丽芬聊天,现在,她们已经算是“好朋友”了。 “我的外甥来了,我去招呼一下。” “不能介绍给我认识吗?” “可以,不过,我们这位何少爷,脾气很怪。”马夫人说:“他会在毫不自觉下,开罪人!” “是公子哥儿吧?” “给他爸爸宠坏了,老要人迁就。”马夫人无可奈何的摇一下头:“没他办法!” “阿姨!” “艾迪,快来见过金女士,她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 “幸会!” “很高兴认识你!”金丽芬伸出了手。 艾迪迟疑了一下,终于把手伸出来。 不久,他说:“阿姨,我去偏厅,失陪了,金女士。” 他已离开,马夫人看着他的背影说:“他最喜欢赌‘捉皇帝’。” “捉皇帝?”金丽芬经常流连赌场。算不上赌徒,但见的听的倒不少,就是没有听过捉皇帝这新玩意。 “捉皇帝这新玩意儿是艾迪始创的,难得别人也喜欢。”马夫人向金丽芬解释道:“做庄家的如果手上有一张k,闲家就要赔他一倍钱。两只k赔两倍钱,如此类推下去,一局祇派四张纸牌,很简单的。” “闲家手上有king呢?” “那是没有用的,一定要做庄家才有用。每人轮次做庄家。艾迪玩了那么久,从未捉到过皇帝,往往输几千,也不心痛。” “我前几晚来,没有看见他。” “大概钱输光了,没有分家,经济不能独立,他还要依靠他爸爸。” “陪我去偏厅好不好?” “你也要赌钱?” “我对捉皇帝有兴趣。” “我不敢担保你会赢,输了可不要怨我。” “如果真有担保赢钱的赌博,你这间屋子,早就挤爆了。” 两个人说笑着,走到偏厅,马夫人安排金丽芬坐在艾迪的身边。 艾迪正在做庄,捉不到皇帝,一脸的不高兴。 轮到金丽芬,第一局就拿到一只k。 “何先生,”她很高兴:“这一局,我给你做庄家,你来坐我的座位。” “为什么?” “来嘛!”金丽芬伸手去拉。 换了座位,艾迪看见底牌,十分高兴,情不自禁的叫了起来:“捉到了。” 金丽芬见他开心,自己也很兴奋。 不过玩下去,艾迪还是输了钱。 “不来了,老是输!”他站起来,把前面的纸牌一推。 “何少爷,才祇不过输了几千,又不是输了十万八万。”其中一个姓陆的商人嘲弄他。 “我没有你们能干,自己会赚钱,又天天赢。我还要伸手向父亲要钱,我输不起十万八万,你也休想吃我一大笔。” “呀!何艾迪,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人人做庄家自己派牌,你在暗示我是老千,骗你的钱?”姓陆的哇哇叫。 “何先生不会怀疑任何人,”金丽芬立刻护着他,“他祇是心情不好……” “输了钱心情就不好?我没有输过钱?小家种。”姓陆的声音由大变小,喃喃的。 “你说什么?”艾迪一拍桌子。 “算了,何先生!”金丽芬拉起他,半哄半推:“我们去喝杯酒……” 金丽芬总算认识了何艾迪,不过,这个男孩子的确很怪,就算彼此认识,也很难和他亲近。 星期五,马夫人生日,马府盛大庆祝,贵客如云,高朋满座。 艾迪似乎特别高兴,喝了不少酒。 晚饭之前,他又去赌捉皇帝,金丽芬一直跟在他身边。 结果,他输了两千多,赌十点半又输钱,金丽芬跟着他,也输了。 吃晚饭时,可能输了钱心情不好,艾迪在闹酒,到处找人斗酒。 大概真的有点醉了,晚饭后,他找了几个人,向他们挑战。 “敢不敢跟我赌?” “为什么不敢?”姓陆的抢着说。 “你赌得起?注码很大,一局两万元。” “两万元?”有人惊讶。 “两万元算得了什么?我又不是伸手向老子要钱的太子爷。” “好,有瞻量的跟我来。” 几个好胜的人跟了过去。 金丽芬一直陪伴艾迪左右,她心里在计算,你这黄毛小子,二万元一局,你能输多少?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第一局,艾迪做庄家,拿了两只k,还不到十分钟就赢了十万元。 金丽芬凑热闹,输了两万。 不过,由第二局开始,艾迪开始输,他的现金输光了,他满头大汗。 “何老弟,别再玩了,你还是个太子爷,输不起那么多。”一个姓方的说:“改天你手气好些,再玩吧!” “你以为我没有钱?” “十元八块总有的。” 一向爱和他别苗头的陆先生哈哈大笑。 “我没有现钱,我还有……”他突然把小指的钻戒脱下来:“我要现钞,谁真正有钱,把我的钻戒买下来。” 守在后面的佣人立刻去通知马夫人,马夫人立刻由麻将桌赶来。 “艾迪,你要卖戒指?” “我的钱输光了,我需要现款。” “好!我给你一万元。时候不早,不管你赢或输,两点钟之前你必须回家。” “一万元?一万元还不够我玩一局。” “多少钱一局?” “两万元。” “两万元?”马夫人瞪着眼:“你疯了?你还是个孩子,玩玩没关系,怎可以真的赌钱?” “阿姨,别烦嘛!” “烦?你到我这儿来,你爸爸已经很不高兴了,要是让他知道你在我这儿输了那么多钱,他不来找我算账才怪!” “爸爸不会管我这些事。” “我知道你爸宠你,一、二十万,他也许不在乎,但是,你这只钻戒,值几十万元,这还是小事,你别忘了它是何家传家之宝。” “我不管,我输了钱,我要翻本。” “好,好。”马夫人忍住气,“我给你两万元,赢了,输了,一局算数。” “何少爷正在风头火势。”姓陆的摇着腿冷哼:“玩一局,他肯走?” “你们都是穷光蛋,”艾迪拍着桌子嚷:“没有人付得起钱买我的钻戒?哼,全是打肿了脸皮装阔佬。” “艾迪!”马夫人喝着叫:“别再胡闹,把戒指戴回手上。” “你不要管我的事情,”艾迪拂一下手:“你并不是我的亲阿姨,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你也休想摆长辈架子来吆喝我。” “好,我不管。”马夫人全身发抖:“不过,卖戒指的事你可要一个人承担。” “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想把戒指赎回来,可不要来找我,我连一毛钱也不会借给你!” “你肯借钱给我,我也不要!” “好极了,你去赌吧!去疯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会跪着来求我。”马夫人悻悻然离去。 若在平时,金丽芬一定忙着劝艾迪,护着他。可是,艾迪和马夫人吵架,她一句话也不说。她拿起钻戒看了又看,果然是十全十美的钻石,应该值四、五十万。 金丽芬突然念头一闪:艾迪高傲又自大,而且,他根本不受马夫人控制。她老是讨好马夫人,根本不是办法。可是,假如她买下钻戒,何家的传家之宝落在她手里,那……金丽芬趁他们吵架时,溜出去打电话,通知余太太,要地立刻去筹钱,她知道,她朋友多,寿一百几十万不会太困难,更何况…… 金丽芬有一个老爸爸,干他们那一行,通常手上有不少流动资金。 金丽芬回到赌桌,她说:“艾迪,我买下你的钻戒。” “你肯?”艾迪意外地喜悦:“你肯付我多少钱?” “你今晚输多少,我就付多少。当然,你很可能把所有的钱赢回来。” “不错,我好运来了,我要翻本。”艾迪坐下来,充满信心:“一局赌三万元,那一个输不起钱的可以立刻退出。” “轮不起?何大少,我看,今晚你是财神爷,大洒金钱。”姓陆的说:“别说三万,四万我也照样奉陪。” 于是,艾迪赌下去,赢了又输,输了又赢,结果到天亮时,他一共输去七十五万元,很吓人的数目。 第二天,艾迪给了金丽芬一个电话。 “金女士,我欠了你七十五万元。” “你没有欠我钱,祇不过把戒指卖给我。” “我的戒指根本不值七十五万。” “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我要赎回戒指,除了七十五万,我还要付多少利息?” “利息全免,你什么时候有七十五万,什么时候可以拿回你的传家之宝。” “真的?谢谢你!” 艾迪挂断了线。金丽芬心中暗自高兴,她想,这骄傲的美男子,快要乖乖的投进她的怀抱啦。^_^^_^ 可是,她一直等了半个月,艾迪连一点音讯也没有。 她忍不住了,去马夫人家打探艾迪的消息。 “他太伤我心,我已经和他断绝来往,别说他不肯再来,他敢来,我也会赶他走。” 艾迪放弃了戒指,怎么办? 金丽芬正在绝望的时候,艾迪突然来访。 他穿着灰色的西装,神情也带点灰黯。皱起眉头,很不开心。 “艾迪,你没事吧!为什么不开心?”金丽芬衷心地关怀。 “阿姨出卖了我,她告诉爸爸,我把钻戒卖了,爸爸很生气,打长途电话来质问。” “怎样回复你爸爸?” “我当然否认,你不知道,我爸爸虽然很爱我,但是,他生气的样子很吓人。” “你瞒过了父亲?” “暂时瞒住了,不过,他要我一个星期后回去证明戒指仍在我手上。” “你今天来找我,是想把钻戒赎回去?” “我当然想,但是我没有七十五万元。我来香港,祇不过渡假性质,我爸爸在这儿虽然有生意,但是,他们不会让我支取那么多钱,我——实在担心。” “要不要我帮忙?” “你能帮我什么?” “让你得回那钻戒。” “你能?” “当然,戒指在我手上。” “可是,我没有七十五万。” “假如你肯和我合作,你不单可以不费一分一毫得回你的戒指,而且,我还可以送你一只戒指,看,款式不错吧!支票在这儿,你不喜欢,可以另外换一只,甚至你可以换取现金,价值是二十五万元。” “两只戒指一共一百万。”艾迪摇一下头:“我不能无缘无故要你的钱。” “你不想平白占我的便宜,我们来一个交换条件,好不好?” “交换什么?” “祇要你留下来陪我一个星期,你就可以得到两只钻戒。”金丽芬的眼睛向艾迪身上溜转:“当然祇要你喜欢,我还可以送你更多的礼物。” “你侮辱我!” “不,我祇是太喜欢你……” 当然,结果艾迪是无可奈何的屈服了。 而,金丽芬也遵守诺言,天天买礼物送给他,现在女人玩男人,手段比男人还要阔绰。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艾迪带着他的胜利品准备离去,金丽芬留意的问:“我们会再见面吗?” “会的!” “会再在一起吗?” “不会!” “你真冷酷。” “刚好七天,我们互不亏欠。” “我愿意给你钱,你要什么?你一直喜欢享受最好的,我买一辆劳斯莱斯送给你。” “你侮辱我已经够深了!” “艾迪,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见过许多世面,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和马夫人之间的事,我是猜到七八分。你绝不是一个华侨之子,你输掉的七十五万,还不是左口袋流到右口袋。” “你的确颇有见识。”艾迪绝无惊讶,他若无其事的说:“如果你认为受骗了,可以控告我,我不会溜掉。” “受骗,心甘情愿的,又怎能算受骗?至于控告,我绝对不会,因为我认为钱花在你身上,很值得,我并不后悔!”金丽芬诚恳的说:“我实在喜欢你,以后,如果你需要帮忙,请随时通知我,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我会记着你的话。” “你走之前,可以跟我吻别吗?” 艾迪在她脸上吻了一下,这是他最阔气的礼物。大概是被金丽芬的话打动了心弦。 美男子在香港受欢迎的程度,实在惊人,艾迪来香港几个月,像金丽芬这样的女人换了几个,金钱像流水般汹涌而入。 遗憾的是,他仍然没有找到那女人。 第三章 大姐答应为他加紧调查。 这天,艾迪驾着大姐送给他的豪华跑车,在马路上兜风(他原来拥有国际驾驶执照)。 汽车转进一条幽静的小路,他看见一个青年追着一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急于摆脱他,冲出来,直扑向艾迪跑车的车头。 艾迪急忙剎车,“吱”的一声,很响。女孩子吓得跌在地上。 艾迪很生气,跳下车,开口就嚷:“你怎么走路的,随便冲出来,我剎不住撞死你怎么办?” “对不起!”她一边爬起来,一边道歉。 “汽车不是人,不能叫停就停……” “是我不好,我不守交通规则,我差点拖累了你,我在这儿赔罪。”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着泪水。 “是你?”艾迪诧异。怎么又是她? “真巧!”她泪痕未干,已展露了笑容。 那年轻人已追上来,献了殷勤,立刻向艾迪进攻:“你到底懂不懂开车,有没有驾驶执照?你不要走,如果我发现我的女朋友损失了一根毫发,我立刻报警捉你。” “张国材,你……”那女孩子显然要逃避他,退到艾迪的身边。 “我的驾照在这里,也开了四年的车,你说我懂不懂?不过,你女朋友少了一根头发,可不能找我!” “不找你找谁?” “找她自己!是她冲出来,碰我的汽车,又不是我的汽车要碰她。” “你,哼!做了错事还不认错。” “你不要在我面前晃拳头,我很敏感,我会认为你想打架。” “你这不识好歹的小子,”张国材学过几招拳术,想在美人面前表演一下自己的威风,他的拳头直伸到艾迪的鼻尖。艾迪伸手把他的拳头推回去,劲力很大,张国材几乎被推倒在地上。 “你……” “我十二岁学空手道,已经学了十年,我半年前参加过考试,空手道!五段。” “五段?”张国材吓得口齿打颤,他对那女孩子说:“当心这蛮牛,他会伤害你的,还是跟我走吧,” “我不怕,你走。” “你不怕危险?他空手道五段哦!” “你害怕你自己走!” “我害怕什么?要打架,他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我祇是担心你,刚才你摔倒,有没有跌伤了?” “我没有事,你走吧!” “让我看看……” “不要嘛!”她退到艾迪身后。 “你这个人的脸皮真厚,剥下来,可以盖地板。”艾迪感到可笑:“人家不理你,想避开你,你偏不识趣,阴魂不散的死追着人家。喂!你到底知不知道个羞字?” “我和我女朋友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到底还要不要报警?” “滚吧!算你好运。”张国材挥着手,很神气的样子。似乎忘了艾迪是空手道五段了。 艾迪冷哼着走向跑车,那女孩子追上前,轻声说:“先生,可不可以送我一程?” “你的男朋友呢?”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不要坐他的汽车,你忘了我的车就停在那儿,你和他根本不认识,坐上他的车,简直是羊入虎口。” “你的男朋友说得对,我是头老虎,你还是坐在他的汽车吧!” “不,我怕他,求求你,帮我一次忙。”她娇声婉转的求着,神情很动人。 “张国材,听见了没有,你的女朋友伯你,偏要坐我的车,我祇好勉为其难了。”接着,艾迪对她说:“上车吧!” 那女孩子立刻开了车门上车,张国材想拉她也拉不住。 艾迪一踏油门,汽车呼的一声开走,可怜张国材还在后面大叫大嚷。 “和男朋友吵架了?” “谁?” “那个张国材呀!” “他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只是有点亲戚关系。他很烦人,老是来缠我。” “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和他外出?” “我来这儿探望一个同学,他开车跟踪前来。刚才他逼着要我陪他吃晚饭,我不肯,想避开他,心一急,就冲出马路,给你添了麻烦!” 艾迪回头,看见地摊开两只手掌。 “你的手掌在滴血!” “一定是我刚才跌在地上,擦破了皮。” “我到底有没有碰伤你?” “不,你的汽车没有碰到我,是我看见你的汽车停在我面前,自己吓慌了,平衡不住身体才倒下来的。” “我的家在附近,我带你回家敷药,再送你回去。” “太麻烦你了,其实,我祇不过流了点血,我自己可以拦出租车回家。” 艾迪没有答话,也许他觉得太麻烦。他默默的把汽车向前驶。 在一间黄色的房子门前停下,按两下铃,有人把大铁门打开,艾迪把汽车开进去。 “进来吧!”艾迪为她开了车门。 她跟进去,何家的佣人都用特殊的眼光看她,因为艾迪甚少带女人回来。跟着来的都是些打扮得很妖冶的女人,像她那么清,那么纯,那么年轻的女孩子,根本从未见过。 她很年轻,大概只有十六、七岁吧! “我找一个女佣替你敷药。”艾迪带她进客厅,找来了家中唯一的女佣——珍妈。 珍妈是个很慈祥的女人,她看见艾迪走开,轻声和她聊了起来:“小姐贵姓?” “姓方。” “方小姐,你是我们少爷的女朋友?” “我们只见过几次,”她摇头笑一下:“我想,我还不能算是你们少爷的女朋友。” “你很漂亮。” “谢谢,你们少爷贵姓?” “姓何,何艾迪。” “啊!何艾迪。”她点一下头:“我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怎能算是朋友?” “做我们少爷的女朋友,可不容易。” “他很挑剔?” “很骄傲!有一次他带一位小姐回家,由头到尾,他没有说过一句话。” “也许,他根本不喜欢说话。” “这也是事实。” 一个男工人走过来问:“珍妈,这位小姐的伤敷好了没有?” “敷好了。” “小姐,我送你回家。” “你?……” “我是何家的司机,车就在外面。” “何少爷呢?” “他要赴约,正在换衣服。” “啊!”看不见何艾迪,她有点失望,她缓缓站起来对珍妈说:“谢谢你,也请你代我向你们少爷道谢!” “别客气!应该的,有空请来玩。”珍妈一直送她上汽车。 汽车驶出花园时,姓方的女孩,朝黄色房子再三回顾。 她离去不久,艾迪也开车出门。 大姐要见他,听说,又找到一条大鱼。 大姐住的是普通的多层大厦,并没有艾迪的豪华享受。 “大姐,对不起,我迟到了!” “在我的记忆中,你从来没有迟到过,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什么,祇不过带一个女孩子回家敷伤,她没看清左右就冲出马路,差点把她撞死。” “没事吧?” “你应该对我的驾驶技术有信心。”艾迪接过阿龙递来的啤酒:“大姐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_^^_^ “你看这张照片。” “样子不错,年纪也不很大。” “二十八岁年纪也不算小,算得上是个老处女,你再看这张相片。” “这个男人颇英俊,不过发型和服饰都有点过时,他是谁?” “江之仪的未婚夫,他长得的确很不错,就是比不上你。” “现在这个人呢?” “不知道,他和江之仪闹翻后,听说去了婆罗州,江之仪是豪门千金,她不但富有,而且能干,所以为人十分骄傲,目空一切,经常虐待男人,个个男人在地面前,都变成了哈巴狗。不过,自从她为小故和未婚夫决裂,未婚夫远走天涯,她的脾气全变了。” “怎样?温婉可人?” “不,孤僻、忧郁,一个人去意大利住了六年,最近才回来。” “我和她,似乎很难拉得上关系。” “不,你正好适合她,因为,她由意大利回来,人又变了!” “她公开要买一个丈夫,一个英俊的丈夫,样子最好和她的未婚夫一样。” “大姐,你不是要我真的和她结婚吧?” “是真的,当然是真的,赚了这一笔钱,我们立刻离开这儿。” “可是,我的事……” “当然,你的事,我绝不会忘记,至于她,我已有了一点眉目。” “她在哪儿?” “过几天就会知道。你放心,大姐从来不骗你,你心愿未完成,我们绝不离开香港。” “我相信你,大姐。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我和江之仪结婚?” “我们仔细算过了,江之仪的父亲不久前去世,她继承了一千万财产,而她本人也有几百万,她曾经答应过,她一旦找到理想对象,愿意用所有的财产去支持丈夫在生意上的发展。就凭你的条件,最保守的估计,我们也应该得到五百万。不过,我的目标却是一千万,有了一千万,我想,我们该休息一下了。” “唉!” “艾迪,你有什么烦恼?” “我不想结婚,我不想受束缚。” “不会束缚很久,算准时候,拿了钱立刻就走。”大姐胸有成竹:“因此,我不会安排你太快和她结婚,先要找到她,等你完了心愿,这么一来,我们可能要拖几个月。” “既然如此,何必一早安排我和江之仪在一起,我最讨厌女人。” “艾迪,你要明白,江之仪条件不错,香港吃我们这行饭的人不少,我不想有人捷足先登。虽然我不相信有人比得上你,不过,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我怕节外生枝,再说,白叔叔已经为你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白叔叔?” “他装成一个大富翁,通过江氏家族一个成员认识了江之仪,一个星期后,有一个很好的机会,白叔叔会把你介绍给江之仪。” “唔!那天是江之仪二十八岁生日,要在家里盛大宴客。你以白叔叔近亲的身份,参加江之仪的晚餐舞会。” “既然一切安排好,我祇有等候命令了!” “开心点,艾迪。你想想,我们快要有一千万,你又会增加两百万元的进账。” 艾迪苦笑一下,钱,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都是为了钱,他已经有了不少钱,但是,他从来没有快乐过。 “也许,祇有找到她我才会快乐。”他自言自语:“找不到她我不会离开香港。” *** 艾迪穿着鲜红色的晚礼服,白边衬衣白得发光,使得他更加潇洒了。他在白锦标的陪同下,来到江之仪的私人别墅。 大厅内,全是上流社会的绅士淑女,白锦标低声对艾迪说:”那穿黑缎旗袍,衣上绣满彩色蝴蝶的女人,就是江之仪。” “很不错的女人!” “何祇不错?简直是风华绝代。如果她不是年纪比你大,你和她简直是天生的一对。” “那我祇能怨自己出世太迟了。” “年纪大一点有什么关系?她有的是钱,瞧她一举手,一投足,一言一笑有多迷人,我真羡慕你有一个好太太。” “我退出,让给你!” “别开玩笑,江之仪会要我这个老头儿?她转过脸来了,我们赶快过去。” “江小姐,恭喜你!” “谢谢!”江之仪的目光停留在艾迪的脸上,她心里想:这男孩子真可爱,亚兰德伦、劳勃瑞福算什么!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美男子。 “江小姐,这是我的表侄——何艾迪,来香港玩几个月。” “欢迎你。”她浅笑点了一下头。 “生日快乐!”艾迪的反应是平淡的。 “先喝杯酒,吃些点心,晚餐九时开始。”江之仪抛下朋友,招待他们。 “阳台的盆景很美,”艾迪半途退出:“我去参观一下。” 江之仪看着他的背影问:“请柬上写明先生夫人,他为什么不带太太来?” “他才祇有二十二岁,孩子气很重,他不像是个结了婚的人吧?” “女朋友一样可以。” “艾迪没有女朋友。” “没有女朋友?他会没有女朋友?”江之仪低嚷:“不可能。” “他年纪还小,我活到四十岁,也找不到女朋友,又何况艾迪!” “你和他根本是两回事,他那副面孔,会没有女孩子追求?” “的确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 “我早就说过他不可能没有女朋友。” “我再重复一次,艾迪没有女朋友!” “白先生……我不明白,难道追求他的女朋友都不够条件?” “她们都是可爱的娃儿,可是,艾迪一个也不喜欢。” “难道他不喜欢女朋友,是因为……” “不,不,”白锦标笑着说:“我的表侄脾气虽然怪,不过,并没有同性恋的倾向。他也不是不喜欢女人,他祇是不喜欢小娃儿。” “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性?” “成熟,有女人味,最好年纪比他大,那种母爱型的较为适合他。” 江之仪对艾迪似乎更有兴趣:“他有点心理不正常?真是什么原因?” “也许从小失去母爱,他刚出生,母亲就去世。他希望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照顾他,爱护他,令他心灵获得温暖。” “我明白了,唷,我堂兄来了,你快来招呼白先生。” “白老兄,真赏光!”一个中年人走过来,就是他介绍江之仪和白锦标认识的。 “江老兄下了命令,我怎能不遵从……” 江之仪离开他们,她身不由主的走出阳台。 他看见艾迪正在欣赏一盆紫罗兰。 “何先生,你很喜欢花?”江之仪来到他的身后。 “花很美丽,没有人不喜欢美丽的东西。” “你喜欢盛开的花,还是含苞待放的花。” “盛开的花较为灿烂夺目。” 江之仪点一下头,他和白锦标说的不谋而合,看样子,他真的喜欢较为成熟的女人。 “晚餐后有舞会,你为什么不带舞伴?” “我没有女朋友。” “表妹、表姐总有吧?” “很巧,也没有。” “我为你介绍一个好不好?” “用不着麻烦,坐坐,听听音乐,也是一样,而且花园有那么多花,够我欣赏一个晚上了。” “我做你的舞伴好不好?” “你?”艾迪的眼睛,闪耀了一下:“不要寻我开心,你是主人,怎会有空?”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幽默感,说的都是真话。不过,如果你不喜欢……” “怎么会?这是我的光荣!” “我们进去喝杯洒,好吗?” “我还没有向你祝寿。”他和江之仪回到大厅,刚巧一名男仆把餐车推过来,艾迪拿起两只酒杯把其中一杯酒交给江之仪。 “祝你永远美丽!” “祝福,能使一个人美丽?” “你本来已经够美丽了。” “谢谢。”她很开心,喝下了酒。 艾迪把酒放近唇边,突然,他停住了。 他看见一个穿紫色雪纺装长裙的女孩子,站在大厅的入口处。 祇有她的一身雪白肌肤,才配穿深紫色。 她身后跟着一个穿黑旗袍的中年女人。 她,是她! “对不起,失陪!”江之仪放下酒杯,迎了出去,她拉着女孩子的两只手,十分亲昵。 由江之仪对她的重视和热爱看来,她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几个男孩子拥上去,围着她,看样子,都是她的追求者。江之仪跟他们谈了一会,就回到艾迪的身边。 “来了贵宾?” “她是我表姐的女儿,可以算得上是贵宾,她是方、梁、江三家的宠儿。” “方、梁、江?” “她本人姓方,是独生女,自然受到方家的宠爱。她妈妈姓梁,梁家的人也爱她如掌上明珠,我的祖母是她的曾祖母,祖母也最疼爱她,所以三家人都把她当珍宝。” “金枝玉叶。她一定很难侍候?” “不,她很乖,很少刁蛮,不过,对男孩子,就不大友善。” “其实,她还像个小娃娃,十六岁多一点,十七岁不到,她根本不需要爱情。” “以前,我和她见过面。” “你?”江之仪有点意外,也有点吃惊:“你们认识?” 艾迪把三次相遇的事,全告诉了江之仪。 “你们似乎很有缘份。”江之仪在试探:“你觉得她是否很美?” “对不起,我坦白说,虽然见过三次,我根本没有看清楚她的五官。” “她很好看,十分漂亮。” “是吗?” “你对她好像没有兴趣。” “我不喜欢小娃娃。” “你自己年绝也很轻。” “我不喜欢同年龄的女孩子。” 江之仪十分欣赏艾迪英俊的外表和成熟的思想。她不再为自己比他大六年而不安,因为,艾迪喜欢的,正是她这种女人。 江之仪一直为了失去未婚夫而深感遗憾,她以为,再也找不到像她的未婚夫那样英俊的男人。尤其是她已过花讯年华,一切不能与年轻的时候相比了,想不到,她竟然认识了比旧情人好上十倍的艾迪,她怎能不高兴。 一遇上他,就决定锁住他的心房,无论遭遇了何种困难,她也不会把艾迪放走。 她要他知道,她很富有,她要他知道,祇要他娶了她,就可以过舒服的日子。 不过,她觉得艾迪很难受控制,虽然,他一开始,就表示会对她那种女人倾心,不过,事后他的态度十分平淡,并无展开追求的意思。 一整晚,江之仪守在他身边,不过,她是女主人,总不能每分钟看守住他。所以,她甚至并不知道,方、梁、江三家宝贝曾经和艾迪共舞。 当江之仪去迎接两名长辈,又被他们缠着问东问西的时候,那女孩子发现了艾迪。 她看见他,非常开心,抛下了身边的男朋友,朝着艾迪走过去。 “你比女主人更受欢迎,”艾迪看着她那飘然的紫色裤裙。“你的光芒盖过了她!” “表姨年轻的时候,也有很多男朋友。”她笑了一下,仍然是甜甜的:“我们已经第四次相遇,我们是不是很有……” “缘份?” “你也相信缘份?” “你呢?” 她侧了头想了想,稚气的说:“我该不该相信呢?这问题真难答复。” “你在学校念书的时候,也是这样子?” “什么样子?” “念了一半,念不下去,就问老师。” “不,不,我念书念得好快,每一个老师都喜欢我,我常常考第一。” “我想,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你!” “你呢?”她又侧起了头。 “我?当然也喜欢!” “那好极了,我请你做舞伴。” “今晚不行,我已经答应了江小姐。” “表姨请你做男主人?” “不,今晚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她,是我表叔带我来的,他才是你表姨的朋友。” “为什么表姨不请他做舞伴?” “也许嫌他年纪老,他有四十岁了!” “我表姨也比你大。” “这儿没有人比你更小,你表姨告诉我,你才十六岁。” “不,不,快十七岁了!” “无论怎样,我比你大六年。” “你真的不答应做我的舞伴?”她嘟起了嘴。艾迪发觉她那两片小小的嘴唇,像花瓣那样红润柔软。 “我答应了你表姨,我不能言而无信。” “那……没有办法。”她无可奈何:叫你请我跳一个舞,总可以吧?” “好!我答应你!” “不要骗我啊!” “大人不应该骗小孩。” “我不是小孩。” “好,你是老太婆。” 两个人正在笑,白锦标朝艾迪走过来,艾迪匆匆对他说:“我表叔找我,等会见!” “白叔叔,你找我吗?” “你真聪明,女主人呢?你不是出师不利把她吓走了吧?” “你以为呢?” “我们艾迪身经百战,怎会把一个江之仪放在眼内。”白锦标搭看他的肩膀:“她老是打听你的事,似乎对你很有兴趣。” “她请我做舞伴。” “你真行,真有办法,你已经成功了一半,大姐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大姐早该知道——嘘!她来了,换一个话题。”艾迪拨开了白锦标的手。 “真对不起,艾迪。我那两个伯娘真是讨厌的饶舌妇,一句话,可以重复说十次。” “没关系,我和表叔,正在欣赏你的房子,我最喜欢你的阳台。” “阳台下面有一个喷泉,看过没有?” “我没有离开过屋子。” “我带你去看,白先生,一起来。” “不,你和艾迪去吧!江老兄正在等我玩牌。”白锦标连忙退离大厅。 他不是笨蛋,他也不愿做电灯泡。 稍后,他索性找个节目,不让江之仪和艾迪知道,先走了。 江之仪并不在乎他,祇要艾迪留下来就够了,而艾迪有任务在身,是非留下来不可。 舞会开始,由主人领跳第一个舞。艾迪是江之仪的舞伴,他自然要跟随着她,他们一边跳舞,一边有说有笑。完全不像是陌生人,却有点像老朋友。 江家的姨妈姑姐,看见江之仪和一个这样出众的男孩在一起,她们内心感到非常快慰。 她们一直担心江之仪的婚事,怕她嫁不出去变老姑婆,现在事实证明江之仪有了男朋友,一个英俊、迷人的男朋友。 “之仪真是,刚才我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还告诉我,想要她结婚就给她做媒。”三伯娘说:“谁知道她早就有了男朋友,害我白担心。” “她真有办法,她的男朋友,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瞧着他们有说有笑,我真开心。” “你们是说和她跳舞的那个男孩子?他不可能是之仪的男朋友吧!他比之仪还年轻。” “现在的人啊!全变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嫁七十八岁的老翁,年轻的男孩子,偏爱追求年纪比他们大的女孩子。听说是什么缺乏母爱,心灵空虚。” 四姨妈摇一下头:“我总觉得他们不相配,男的太年轻,太好看。” “别再猜疑了,等会儿,把之仪叫过来,问个清楚明白,祇要他们真心相爱,年纪呀!相貌呀,什么都不成问题。” 江之仪和艾迪跳了几个舞,就有人来请江之仪。江之仪眉头一皱,她对艾迪说:“那班长又要”开庭审讯”了。你休息一会,我尽快赶回来陪你。” “不必为我担心,我会适应这儿的一切。” 江之仪无可奈何的跟了佣人去,艾迪想起了穿紫色长裙的女孩子,艾迪用眼睛探射一下,看见她被几个男孩子围着,嘟起了小嘴。 艾迪走过去,伸出了手:“方小姐,请赏脸陪我跳一个舞。” 她立刻把手放进艾迪的手里,随即站了起来,跟着艾迪走。 “你刚才不是说脚痛不能跳舞吗?”一个不识趣的男孩子追上来。 “我的脚现在不痛了。” “这个人,傻得可笑!” “可不是,人家不高兴,都放在脸上,他又不是大近视。” “你的男同学?” “我念的是女校,没有男孩子。” “他们是何许人?” “亲戚的儿子,亲戚的朋友的儿子,很多很多,记也记不清。” “女孩子漂亮,就有这种烦恼。” “你呢?你怎样避开那些女孩子?” “我烦恼比较少。女孩子较为含蓄,很少有胆量公开追求男孩子。” “我可不可以叫你的名字?” “可以,我叫……” “艾迪!” “你怎会知道?” “珍妈告诉我的。” “珍妈!,你们才不过见了一次,就做了好朋友。怪不得这几天她老是提起你。” “珍妈和蔼可亲,我很喜欢她。” “我的,你都知道了。你的呢?” “我姓方,名字是violet。” “中文名字呢?” “没有中文名字。” “violet,紫罗兰,中文名字应该叫方紫罗兰。” “是呀,但是,我的朋友伯痲烦,索性叫我方紫兰,把原来的意思,全变了。” “你的名字,是有着符殊的意义?” “唔,我妈妈怀着我的时候,一直希望生一个女孩子,爸爸爱妈妈,也希望有个女儿,后来,我出世了,父母非常高兴,因为我母亲特别喜欢紫罗兰,因此,爸爸替我命名violet,那是为了纪念妈妈。” “你的名字跟你的人一样美丽。” “你常常称赞女孩子?” “唔,不过,这一次说的是真心话。” “谢谢,我也要回送你一句,你很英俊。” “像亚兰德伦?” “不像!你比谁都好看。” “真的?” “真的,我可以发誓……” “用不着发誓,我知道你不会说假话。” “你会不会去做明星?” “不会,我讨厌表演。”艾迪觉得她很单纯,很坦率,见惯了造作的女人,觉得她特别可爱:“念几年级?” “刚参加中学会考,现在放假,等七月发榜。现在距离七月,时间好像特别长。” “听说香港用的是填鸭武的教育方武,你一定很疲劳,应该轻松一下。趁放假,和男朋友们玩个痛快。”^_^^_^ “我不喜欢他们。” “总有一个喜欢。” “没有,一个也没有。我和男孩子说那么多话,今天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今天这样高兴?” 她毫不考虑的说:“大概因为我喜欢你。艾迪,你喜欢我吗?” “喜欢,你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妹妹。” “不要老说我小,我已经懂得很多事情,艾迪,我……” 艾迪老远看见江之仪的影子,他连忙说:“你知道吗?我们已经跳了五只舞,我送你回座位,今晚不能再跳了。” “艾迪,我是骗人的,我的脚根本不痛。” “我知道,走吧!” “艾迪,对不起,抛下你那么久!” “没关系,我玩得很开心。” “艾迪,”江之仪垂下头,”我有几个亲戚想认识你。” “改天好不好?男孩子也会害羞的。”艾迪婉拒了。 *** 艾迪对江之仪的态度,一点也不热烈,认识她半个月,通过三次电话,吃过两顿饭,当然,他也不想去见她的伯娘——何婶。 江之仪不知道他的地址,甚至他的电话号码,每次江之仪问起,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江之仪想了解艾迪的事,祇有向白锦标打听,不过,最近白锦标已很少和江家的人在一起,于是艾迪显得越来越神秘。反而,紫罗兰和艾迪见面的时间比较多。 艾迪对紫罗兰的印象不错,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小妹妹,不过,他从未找过她。 他根本不知道她住在那里。 不过,紫罗兰知道他的家,因为,他曾经带她回家敷伤。 紫罗兰最初去找珍妈,珍妈十分疼爱她,常常鼓励她去何家玩,于是,她和艾迪见面的机会在不知不觉中增加了。 其实,艾迪身边虽然有不少美女围绕,但是,他心境的落寞与空虚,就连大姐也无法了解。 艾迪由于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亲人,他逐渐把紫罗兰当作亲妹妹。 每次“应酬”完了回家,艾迪总希望看见紫罗兰,和她聊天说笑,有时候,他们下棋,玩拼图游戏,猜谜语。 遇上艾迪心情好,艾迪会要紫罗兰唱歌,他弹吉他为她伴奏。 紫罗兰对何家的一切全部熟悉,下至厨房,上至卧房,全都有她的踪影。 这天,艾迪和紫罗兰在艾迪的房间内看书,他们看同一本武侠小说。 不过,艾迪看的是第三册,紫罗兰才祇不过刚开始看武侠小说,她也是受了艾迪影响。 她伏在艾迪的床上,翘起两条小腿,一边吃巧克力糖,一边翻看书,看得津津有味。 “艾迪!” “唔!” “那花月娇会不会死?她给黑魔王捉去,武功被废了,处境很危险,我真为她担心。” 艾迪继续续看他的书,没有理睬她。 “艾迪,艾迪……” “你不要吵,你再烦,我就把你等出去。” “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紫罗兰朝他扮鬼脸,跳下床拿起第八册,一边看,一边叫:“花月娇恢复了武功,她和神剑马如龙合力向黑魔王追攻,黑魔王练过童子功,刀枪不入,糟糕,没有人知道他的死穴在那儿?啊,花月娇又受伤了……” “给我看!”艾迪在好奇心驱使下,去抢紫罗兰的书,紫罗兰不肯给他,跳上床去。艾迪也跳上床,两人你争我夺。 艾迪又高又大,气力又大,紫罗兰那儿是他的对手,艾迪终于把书抢到手。 紫罗兰鼓着气躺在床上,艾迪不理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大结局。 紫罗兰紧紧咬着下唇。 “为什么不说话,猜猜看。”紫罗兰仍然鼓着气。 “黑魔王终于死在马如龙的剑下,早知如此,我们何必花时间看八大册,祇要看最后面一页,便什么都知道了。紫罗兰,你猜黑魔王的死穴在那儿?” “我知道你一定猜不到,试试嘛!猜到了,我今晚请你吃日本菜,咦!为什么没有声音?”艾迪把她的身体扳过来:“啊!原来在发脾气!看,嘴翘得可以挂油瓶。” “你抢我的书,你欺负人!” “抢不过人家就生气,小气鬼!”艾迪捏一下她的鼻子。 “大欺小,不害羞。” “你不是说自己有多懂事,多有本领,怎么斗不过人家就认小?你们女孩子真麻烦。” “你还不肯承认错?” “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要以为自己是个女孩子就可以撒娇。” “你抢了我的书。” “紫罗兰小姐,书是我买的!” “房间也是你的,那我走好了!” “紫罗兰,”艾迪一手捉住她:“你不想知道黑魔王的死穴在哪儿?” “在哪儿?” “胁下!” “胁下?马如龙很难刺中他的死穴。” “所以,马如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自己也受了伤。” “马如龙怎样了?” “好人是不会死的。他和花月娇脱离江湖,在绿水青山的村庄中过着幸福的生活。” “他们能结合就好了,我最不喜欢看悲剧,我想从头看,可不可以借给我?” “当然可以。不过,我肚子饿,我们先去吃饭,你把书带回家,慢慢看。” “去吃饭?我没有答中你的问题啊。” “真是傻孩子,你答不答问题,我也要吃饭的。再说,我恢不应该,做哥哥的怎能欺负妹妹?请吃饭,算赎罪,肯不肯接受?” “我也不好,”紫罗兰垂下头:“我不应该和你争,我应该让你!” “好!没事啦!”艾迪拉起她的手:“吃完饭,我们再去买另一套武侠小说。” 艾迪和紫罗兰在一起,是快乐的。虽然,有时候他们会争论,不过,紫罗兰,讲道理,不撒赖,也不恃宠生娇,所以,就算遇上大风暴,也会很快平息的。 要艾迪和紫罗兰一辈子在一起,他也愿意。 他爱上了紫罗兰?不,他祇不过把她当作亲妹妹看,他是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孩子的。 尽管他不喜欢女人,但是他的生活,他的工作,却永远离不开女人。 江之仪看见艾迪,满口怨言。 “你怎么七、八天不见人?” “忙啊!” “忙什么?” “赚钱。我要吃饭的,怎能一天到晚陪女朋友。”艾迪很喜欢在那些女人的面前,摆摆架子,发发少爷脾气。 “赚什么钱?” “做生意。赚正当的钱。” “做什么生意?” “你不是调查户口吧!盘问了老半天,够了没有?” “你发什么脾气,我祇不过关心你。” “谢谢你关心,我没有抢劫、杀人、放火。你可以放心吃你的下午茶,等会儿付账的钞票没有血腥。” “你……你是在跟我吵架?” “我怎么敢?你是金枝玉叶。” “算了,”地挥一下手:“我们订一个协议,以后我们每星期见面三次。” “我不能答应,因为,我不知道哪一天有空。我总不能不做生意陪你!” “又是生意!你爱做什么生意?我出钱支持你。出入口公司,珠宝行,你自己决定。” “开了公司,工作更忙,你想过没有?” “你可以做个挂名董事长,有钱,还怕请不到人办事?你祇要陪着我就行了,怎么样?你回家好好的考虑。” “用不着考虑,我拒绝。” “拒绝?”江之仪大发娇嗔:“你到底要怎样?” “过从前的日子,有空我会找你。” “我不能忍受,你不知道我天天等你的电话,心里有多烦?” “小姐们,逛逛公司,打打牌,日子很容易打发过去。” “我不喜欢打牌,我要你陪我!”江之仪缠着,她那高雅的风度已经消失了:“告诉我你住在哪儿,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 “告诉你也没用,反正我一有空就会找你,你看,我今天不是来了。” “你不告诉我,我请私家侦探。” 艾迪睑色一变:“如果你侦查我的事,我就跟你绝交。” “你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怕我查你?” “我光明正大,不犯法,就是不喜欢人家干涉我的私生活。” “你有那么多私事,我们算什么?” “朋友!” “既然我们无关重要,那算了,我也不想攀你这个朋友!” 艾迪挥手招来一个侍者:“结账!” “艾迪,你干什么?” “你没有听见我叫结账!” “还没到五点半,多坐会儿,戏院散场,人很挤。” “分手了,还看什么电影?” “分手?”她讶然。 “是你刚才提出的,我十分赞同。” “我祇不过随便说说,你对我难道没有半点留恋?” “是你提出的,我祇不过尊重你!” “你……”她一咬下唇,终于屈服:“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艾迪结了账,江之仪着急地低嚷:“我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 “江之仪小姐,”艾迪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压:“时候差不多了,我们看电影吧。” “仍然和我去看电影?” “为什么不去呢?票都已经买了。”他扶了她一把,颇为温柔:“我们散步去戏院,时间刚好,我不会让人挤着你!” 艾迪“感情”的变化快而复杂,江之仪人虽聪明,可是无法摸得透他的心理。不过,艾迪的强烈背叛性格,若即若离,令江之仪既迷糊,又迷恋,年轻时候的意气用事,自然不敢用在艾迪身上,为了拥有艾迪,她还要事事小心,怕一旦触怒了艾迪,一发少爷脾气,拂袖而去,那就痛苦了。 艾迪为了令计划顺利进行,的确在江之仪身上用了一点心思,一收一放,忽冷忽热,也是计划的一部份。 他和紫罗兰在一起,就单纯轻松得多,因为,他不必在她的身上用心计。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一直觉得麻烦。 紫罗兰会不停央求他说:“陪我去看‘列车大逃逃亡’,我很想看电影。” “在家里看电视吧!你可以一边看,一边吃花生米、巧克力、开心果。” “我不喜欢看电视。以前你会带我逛街,上馆子,为什么最近老是不肯带我出去?” “外面天气热,家里开了冷气,多舒服!” “我不怕热,我要出去。” “不要再啰啰苏苏,否则我赶你出去。” 紫罗兰小嘴一扁,眼睛红了。 她不明白艾迪为什么不敢带她出外?艾迪把她藏起来,完全因为大姐的一番话。 过去,艾迪很喜欢和紫罗兰到外面消遣,他每次听见人称赞:好漂亮的一对,他们很像,是两兄妹吧!不大像,但却长得很可爱。他听了,心里好舒服。 直至有一天,艾迪去看大姐。 “艾迪,你屋子里的漂亮小娃是谁?” “姓方的,才十六岁,小孩子。” “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恋爱过,是吗?” “不错!何艾迪活了二十二年,还不懂爱情的滋味。但是,却用‘爱情’去骗女人的钱,那很滑稽。我常常想,是我好运?还是那班女人太笨?她们不应该相信我的爱情!” “爱情是盲目的,你的美好外表已迷住了她们,她们根本没有足够的理智去分析真假。艾迪,告诉大姐,现在,你是不是恋爱了?” “和江之仪?” “她不配,我说的是那姓方的小娃娃?” “她?我早说过她才祇不过是个小孩子,她除了淘气、撒娇,什么都不懂。假如我爱上她,会立刻把她吓走。” “你认为她幼稚到不懂恋爱。那你呢?你自己会不会爱上她?” “但是,你常常和她在一起,甚至在公众场所出现,为什么?她不是我们的猎物。” “因为我喜欢她,喜欢她做我的妹妹,我和她之间是纯友谊,绝对不会产生爱情。” “艾迪,你也不小了,祇要不妨碍工作,我不反对你恋爱。” “谢谢!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未打算恋爱。女人,做作,小心眼,爱享受,全是寄生虫,如果我不是因为没有兄弟姊妹,感到孤单空虚,想要一个妹妹,我才不会理睬她呢。大姐,你必须相信我,她祇不过是个小孩,她在我心中的地位祇是小妹妹。” “我信任你,祇要你喜欢,你可以和她在一起,不过,假如可能的话,不要带她出外,因为,我们正在钓大鱼,要是让江之仪碰见你和那女孩在一起,我们的工作就会遭遇麻烦,你最怕麻烦的,是不是?小心点,对家大都有利。” “我明白,我不会再带她在街上跑,过去,我太疏忽了,谢谢大姐提醒我。”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大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姐这一生,就祇喜欢你一个人。” 从那天开始,为免麻烦,为了对大姐许下的诺言,艾迪不肯再带紫罗兰踏出家门。 紫罗兰当然不会明白,她祇是觉得艾迪冷落她,不再喜欢她了。 紫罗兰心里很难过,因此一连几天,她不敢再去找艾迪。 第一、二天,艾迪并不留意,以为紫罗兰家中有事,况且,过去她也不是天天来,可是,又过了三、四天,看不见紫罗兰,他开始浑身不安,总觉得生活缺少了什么。 他每天从外面回来,第一句话就问:“方小姐来了没有?” “没有,她几天没有来了!” 艾迪皱起眉头,心里十分失意。立刻去找珍妈:“紫罗兰几天没有来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那天地离开这儿的时候,好像很烦闷的样子!” “小孩子有什么好烦闷的,她大概是吃多了东西不舒服,你去看看她。” “我,我不知道方小姐住哪儿?” “她家的电话号码总有吧?” “有,有,少爷,我差点忘了。我立刻就去打电话。” 紫罗兰再次出现何家,艾迪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一看见地,立刻把她拉进屋里,并且 提出了质问:“为什么好几天没来?” “我……没空。” “你不是说过学校放假?你是不是忙着和那些一表哥表弟去约会?” “不,我从未和任何男孩子单独出外,这几天,我根本没有出去过,不信问珍妈。我已经把一切告诉她了!” “那你在忙什么?” “也没有什么好忙的,祇是——我想,你可能再也不欢迎我了,我不敢来,是怕你添痲烦,增加你的憎恶,所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艾迪想了一会,点了一下头:“大概因为我不能带你出去玩所以你不高兴。” “我不是是高兴,祇要你不讨厌我,出不出去有什么关系?我是怕你不再喜欢我了。” “我怎会不喜欢你。”艾迪用手摸着她的长发:“傻孩子你要是不来,我会不开心,我叫珍妈找你,这不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艾迪……”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艾迪搔头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问,我每做一件事,都有原因,正如你刚才说的,祇要我喜欢你,出不出去都没有关系,你又何必追究原因。” “我现在明白了。你有困难,我必须配合你的一切,否则会增加你的麻烦,是不是?” “你真聪明!”艾迪安慰的笑了一笑:“你要记着,除了我父母,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因为,我已经把你当作我家中的一份子。你是我的妹妹,你受了委屈,有机会我一定会给你补偿。以后你天天来,没有空就给我电话,我不喜欢你突然断了消息,再这样,我就会生气。” “我会依照你的话去做!” “好极了!今天我们怎样过?虽然在家里,也应该有一些娱乐节目。” “你有没有兴趣玩crosswoldpuzzle?” “智力游戏,很好。” “一本香港出版的英文杂志,正在推行有奖游戏,答中了,有奖品。” “好啊!我们一起玩,看谁填得快。” “杂志在我家里,我要回去拿。” “太麻烦了,你在哪儿买,写一个地址,叫司机买两本回来!” 紫罗兰写了书店的地址交给司机,回到大厅,不见艾迪。 紫罗兰到处找,在书房看见艾迪在翻书本。 “你在找什么?” “一本riddles,也是智力游戏,我知道你会喜欢。” “我来帮你找。谁来猜?“ “你。” “猜中了有没有奖?” “当然有,一颗花生米。” “奖品那么少,我才不来。” “好吧!猜中了,我送你一只钻石戒指!” “你不是要向我求婚吧?” “别说傻话,那有哥哥向妹妹求婚。而且你年纪那么小,别说结婚,连谈恋爱都不应该。才十六岁,黄毛丫头。” “快十七岁了。”紫罗兰嘟了嘟嘴:“其实,我所有的女同学都有男朋友。” “中学毕业就谈恋爱,她们再也不用念大学了。你也想学习她们?” “女孩子是不是一定要念大学?”紫罗兰不敢反抗艾迪,但是却提出疑问。 “有机会多念书,就是好福气。你没有看见一些女孩子,小学毕业就去捧点心?”艾迪难得有机会向人说道理:“学问越好,越受人尊敬,你那么聪明,将来一定会很有成就。” “我不希望有什么成就,祇希望有一个爱我,而我又爱他的丈夫。”紫罗兰喃喃自语:“有人爱就好福气。” “你在说些什么?”艾迪忽然欢呼起来,吐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你看!” 紫罗兰的反应并不热烈,不过,她害怕艾迪不高兴,祗有迁就他。 其实,她是心事重重。 她不了解艾迪,太不了解他了。他的事,她固然不知道,就算他的思想、行为,她也祇有怀着疑问的态度。他没有上学,也没有天天上班,但是,他很富有。哪来的钱? 他说他是个华侨,也许是吧。他的父母呢? 紫罗兰虽然满腹疑团,但是不敢发问。因为艾迪常常会发脾气,情绪很不稳定,喜怒无常。 当然,他并不知道,艾迪过的,根本就是不正常的生活。 又有谁知道,他祇是一个出卖灵魂与自尊的“男妓”?甚至紫罗兰,也祇是以为他是一个富家公子。 最近艾迪天天外出,在大姐的指导下,他要和江之仪培养感情。 “你知道吗?艾迪,”江之仪满脸春风:“最近我很开心,因为,我们天天在一起。” “我说过,我一有时间就会陪你。” “艾迪,我名下有不少钱,放在银行里留着不用太可惜。我很想把钱拿出来做生意。但是,我是个女人,对做生意没有什么天才,你可不可以帮我的忙?” “你要我做什么?” “替我管理名下的钱,做什么生意,由你决定,由你负责处理。” “那怎么可以?我祇不过是你的朋友,我无权处理你的金钱。” “我说有权就有权,钱是我的,我可以支配,一切由我决定。” “你的家人会反对吗?” “没有人可以干涉我的事,我说过,钱是我的,我做事,谁敢过问?” “你不要忘记,人言可畏。” “艾迪,你那么年轻,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年轻人做事,要做就做,不应该有太多顾虑!” “你爽朗,你洒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自尊心?人家会说我和你交朋友,是因为你有钱,你把钱交给我,更会加深人家的误会,你想过没有?” “这……” “我不需要你的钱,因为,我不想背上一个贪婪的罪名。” “我祇是想请你帮我处理金钱上的问题。” “对不起!为了保护我自己,我不能帮你这个忙。”艾迪的态度是坚决的。 “艾迪,我年纪比你大,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需要一个丈夫。” “你早就应该结婚。” “艾迪,你,同意我们的婚事?”江之仪的眼睛光亮了。爱情,常常会令人兴奋。 “结婚?请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你不喜欢我?你昨天还告诉我,你在恋爱了。难道另有其人?” “不,没有别人。我承认,第一次看见你时,就喜欢你,你高贵、漂亮、仪态万千、有学问、有见识,是个很吸引人的女人。” “艾迪。”江之仪用两只手拉住他:“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既然你也爱我,我们为什么不结婚?还等什么?” “我并不否认喜欢你,不过喜欢和结婚是两回事,不能混而为一。” “你的意思是,祇能和我谈恋爱,不能和我结婚?”江之仪用力甩开他的手。 “我以为你很明白事理,你应该知道,爱是直觉的,看见一个人,自己喜欢,于是,就爱上了,但是,结婚可没有那么简单,两个人,要共同生活一辈子,两个相爱的人,未必能够相处,你认为对不对?” “你不必找理由,我知道你不会和我结婚。”江之仪无限感慨,眼中含着泪水:“也许,我应该年轻十年,年纪大了,黄金时代过去了,谁还会爱我?” “我已经表示过爱意,我的理想对象你也知道,如果你年轻十年,我根本不会爱你。我并没有拒绝跟你结婚,可是,我们认识还不到两个月,彼此还不大了解,就这样急着结婚,是不是太轻率,太儿戏。” “我了解,你的一切我全知道。” “但是,我仍然不了解你,为了确保我们婚后的幸福,我需要较多的时间去观察,去考虑,你不会要一个不重视婚姻的丈夫吧?” 江之仪抹去泪水,沉思了一会,她说:“你的话也对,认识两个月就结婚,是快了一些,这样好不好?我们先订婚!” “我不赞成订婚!” “为什么?” “太麻烦。不了解,就多来往,完全了解就结婚,何必多此一举?” “我需要保障。” “爱情是没有保障的,不要忘记,结了婚,一样可以离婚。” “我担心,除非我们结了婚,否则,我不能安定下来。 “之仪,你应该好好观察我,看我有多少优点和缺点,看人,不能祇看外表。” “我说过我了解你!” “多看看,不要太固执,为了你的一生幸福,多花点时间探讨我的内心世界。” “唉,我失去的时间还不够多?” 艾迪拍了一下她的手肯,微笑着,那宝石似的眼睛,满含温情。 江之仪陶醉了,她完完全全的顺从艾迪,祇要艾迪喜欢,她什么也愿意做。 艾迪留在江家陪江之仪,直到深夜二点多才离去。 回到家里,他感到身心有说不出的疲乏。唉,做一个好演员,可真不容易。 他发觉睡房有灯,奇怪,他下午就出去,出门前并没有开灯。 他推开门,一阵冷气冲出来,开了灯还开了冷气,家里的佣人大概要造反了。 他把门推开,看见他的床上躺着紫罗兰,蜷曲着身子,好像睡得很熟。 她可能一直在等艾迪,疲倦了就睡觉。 “还是个孩子。”艾迪笑着摇头,轻轻替她盖上一张薄被。 他不忍心吵醒她,就让她在这儿睡了一晚。 艾迪关上灯,蹑足走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艾迪并不因为要睡书房而埋怨,心情反而开朗了些,家里有一个人,才像个家。 假如紫罗兰不反对,他愿意养地一辈子。 紫罗兰的家世是怎样的?他并不知道,她没有说,他也不敢问,他怕紫罗兰反问他,他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紫罗兰大清早醒来,看见身上盖着被,她心里想,珍妈真好,处处照头她。 她仍躺在艾迪的床上,看样子艾迪一定通宵未回。 她梳洗完毕走出去,刚巧碰见珍妈。 “醒来了!” “是的,谢谢你给我盖被。” “我给你盖被?”珍妈莫名其妙。 “昨天我坐在艾迪的床上等他回来,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我根本没有打算睡,所以我没有盖被。而且,我觉得好像亮了灯,醒来时,灯也熄了,不是你做的还有谁?” “不是我,一定是少爷。” “艾迪,怎么会,他根本没有回来。” “他回来了,今天我去打扫书房,看见他睡在书房里。” “艾迪睡书房?糟糕,我睡了他的床,他一定会很生气。” “我看见少爷睡书房,立刻去卧室,看见你睡得正甜,当时,我也替你担心,不过,既然少爷替你盖被,表示他关心你,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怪你。”珍妈替她拉好工人裤的带子:“不用担心了,少爷是很喜欢你的,不信,等他醒来看看,他一定不会向你发脾气。” “但愿如此!” “我去拿早点给你吃。” “不,珍妈,等艾迪醒来,我陪他吃。” “等他?他可能耍到中午才醒来。” “我可以等。” “你肚子不饿?” “饿了可以吃饼干,艾迪给我买了很多零食。他常常说:“吃零食是一种坏习惯。”可是他却老爱买给我吃的:牛肉干、糖果,什么都有。” “这证明少爷很疼爱你,他是真的把你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 “其实我……” “你要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花园走走。”她不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能。 她呆呆的坐在花园的一角,做些什么呢?现在还是早上,要等多久才到中午。 她开始数花,数蝴蝶,甚至数蜜蜂。 既然这样无聊,为什么不回家?在家里,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她把身上那黄色的美式工人裤,腰间的蝴蝶结,结上了又拉掉,拉掉了结上。 无聊得可怜! 就在这时候,艾迪穿着粉蓝色的宽松t恤,白色的长裤跑出来。 “为什么坐在这儿发呆?” “啊?艾迪!”她如梦初醒,”你醒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 “年轻人,用不着睡太多。” “你的精神果然很好。” “我曾经三日三夜不睡觉,精神还是挺好的,从来不会打瞌睡。” “艾迪,我要向你道歉和道谢!” “什么事情这样这么严重?” “我不应该睡了你的床,害你睡书房。谢谢你替我盖被。” “傻丫头,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艾迪搔着她的头发:“你可以睡我的床因为你是我的妹妹。不过,别的男孩子的床,你可不要睡。昨晚如果不是我,换了别人,你是会有危险的。” “我从不到男孩子的家里,其实,我也不应该睡你的床。” “我们是兄妹,那有什么关系?我们根本不应该分彼此。”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当妹妹?难道……” “你不喜欢?” “啊!”艾迪深深吸了一口气:“早上的空气真清新。” “艾迪,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你,如果我昨晚不是留在这儿,我也不会见到你。” “想见到我,为什么不索性住在我这儿?我这儿空着一间客房,祇要你喜欢,我可以把房间装修得豪华堂皇。粉红色好不好?美丽的公主都喜欢粉红色。” “我不能憧在你家里。” “为什么?” “我自己有家,我甚至不可以留在你家里过夜,昨天例外,我骗家人参加同学的舞会,等会儿回家还要找理由补充解释。” “你的家人管得你很紧?” “她们认为我仍是很小。如果你想要我留在你的家里,除非……” “除非怎样?你说。”艾迪握若她的肩膀:“祇要你有办法,什么我都愿意做。” 紫罗兰垂下头,很轻很轻,怯怯的说:“除非我们——结婚。” 艾迪吐口气放开紫罗兰:“哥哥娶妹妹,大笑话,根本不可能。” “我们并不是亲兄妹,我们不同父母,不同姓,我们……” “别再说了,我不会娶一个小孩子做太太。你还那么小,根本不应该有结婚的念头,你想想,你还处处要人照顾,整天蹦蹦跳跳不知愁,你有条件做一个妻子吗?” “我会尽力,我可以学习。” “不准再说,如果你不是闹着玩的,我会立刻把你赶出去。” “我不配做一个好妻子,我想,我一定有很多很多缺点。” “你不是不能做一个好妻子,其实,你很好,我甚至找不到你的缺点,将来,你长大了,你可以结婚,你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 “我能不能嫁给你?” “不能,你可以嫁给任何一个男人,王子,甚至清道夫,但是不能嫁给我。” “是因为我配不上你,还是因为我们是兄妹?” “最大的原因,是你嫁给了我,将会倒霉一生。紫罗兰,你知道吗?我不是一个好人,我不能做一个好丈夫,更没有资格做爸爸。”艾迪激动得脸色发红,”总有一天,你会发觉我又脏又丑,不,我根本不是一个人。” 紫罗兰凝视着艾迪,她不明白。 她虽然没有说出过一句话,但是她的脸上,透露着恐怖的神情。 “对不起,紫罗兰,我又在大发牢骚。”艾迪放松了脸部的肌肉,极力挤出一丝笑容:“我一定吓慌了你,你年纪还小,你是不会明白我说的话的,噢!我们改一个话题谈好不好?昨天你等了我多久?” 紫罗兰点一下头,她发觉艾迪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坏,她真有点受不了。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 “你最近天天出去,有事吗?” “唔!做生意,赚钱。” “做什么生意?你上班的时间很特别。” “做生意不一定要上班,我做的是无本生意,很奇怪,是不是?” 第四章 江之仪对峻冷高傲的何艾迪一点办法也没,虽然,他对她很好,但是,他不肯结婚。 江之仪去找她的堂兄,想办法要命艾迪乖乖听话,和她结婚。“五哥,我准备结婚。” “真是个好俏息。”他为堂妹感到兴奋,谁都知道,江家有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娘。已经找到了对象?” “嗯!”江之仪点一下头。 “安排一下时间,介绍我们认识!” “你已经见过他,还记得吗?何艾迪!” “何艾迪?谁?” “你的朋友——白锦标的表侄。” “噢!我记起来了,那漂亮的小伙子,有一双很迷人的眼睛。” “正是他。”江之仪提起艾迪就开心:“他不错吧,是不是?” “岂祇不谱,简直出色。他似乎很年轻,看他的样子,大概……” “他二十二岁!” “他比你小六岁。之仪,他虽然好,可是,对你不太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江之仪瞪他一眼。 “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像他这种小白脸,他爱上的,应该是二十岁不出头的美女。” “你是说我不够漂亮?” “我不是这意思,谁都知道,你是江家的大美人。不过,老妻少夫,很难会有幸福。” “我不怪你说这句话,因为你不了解艾迪。他不喜欢年轻的女孩子,他讨厌娃娃型,他喜欢成熟的女人,你现在不会再为我的幸福担心了吧!我嫁给他,一定会快乐。” “既然如此,太好了,我祝福你!婚期选择好没有,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事?” “他虽然爱我,但是,他不肯结婚。” “我早就说过他对你不会有诚意,他应该娶紫罗兰那样的女孩子。” “五哥,我不喜欢听这种话,我今天来,不是要你批评我们,我祇不过想见白锦标。”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为什么?做生意断了交情,因财失义?” “不,其实,他根本就不是香港人,他是由印度尼西亚到这儿来做生意的。我想,他已经回国了。” “试试看找他,也许他还没有走!” “我去哪儿找他?” “以前你们怎样联络?” “他住在‘希尔顿’酒店,我打电话去酒店找他。不过,大部份时候是他来找我。” “打电话去酒店,也许他还没有走。” “可是……” “五哥,你到底肯不肯帮忙?”江之仪面孔一板,在江家,她使惯了小姐脾气。 “好吧,你等一下。” 一会,他回来了,摇了摇头。 “怎样了,找不到他?” “他早就退了房间,我早说过,他回印度尼西亚去了,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劝劝艾迪。”江之仪低首沉吟,”五哥你也可以劝劝他,你年纪大些,也许他肯听你的话。” “之仪,何必勉强,而且,我总是担心,他看中的是你的家产,怎么办?” “你太看不起我,我江之仪真的一无可取?我本身没有吸引力?没有钱,就没有人喜欢我?真是笑话。”江之仪霍地站起来:“我今天算是来错了。” “之仪……” *** 艾迪和紫罗兰玩苹果棋,突然珍妈来请艾迪听电话。 “不听,不听,说我不在。”艾迪不耐烦地挥着手叫。 “少爷,不听不行,是阮小姐的电话。” “大姐,”艾迪跳起来,对紫罗兰说:“我很快回来,你等一下。” 艾迪扑出去,紫罗兰忍不住问:“珍妈,阮小姐是谁?” “是……”珍妈支吾以对:“这……” “是艾迪的女朋友吧?” “不是,不是,怎么会?” “看他有多紧张,跑着去听电话,”紫罗兰有点酸酸的:“他一向对人都不在乎,阮小姐一定很令他倾心。” “哪有这回事,那位阮小姐已经快四十岁了,少爷怎会……” 艾迪匆匆走进来,他一面拿车匙一面说:“紫罗兰,叫珍妈陪你,我晚饭前赶回来。” “你说过今天不出去的。” “有重要事,非去不可。” “会女朋友很重要吗?前天、昨天你已经出去整整两天了。” “闭上你的嘴。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艾迪大喝一声,身一转,冲向房门口。 紫罗兰眼中的泪珠,滴在她那粉红色的衬衣上。她,连一个四十岁的女人也比不上。 艾迪跨步出房门,突然停住了,他的音调,尽量显得很温和:“我尽快回来!” 艾迪人虽在,心已飞了出去,他也无暇去顾及紫罗兰的感受,匆匆乘车去大姐家。 他一进门,立刻便问:“大姐,已经找到她了?她在那儿?” “艾迪,你知道这些日子,我们为什么找不到她,原来她去环游世界了。” “澴游世界?大姐,快把地址给我。” “我祇不过查到她去还游世界,至于她现在在哪儿,我根本不知道。” “她还没有回来?” “大概还要等一个月。” “一个月,简直要命,我等不及。” “我们找到她,就不怕她溜掉,一个月算得了什么,十年都过去了,何必斤斤计较一个月呢?” “大姐,你有没有办法令她早点回来?” “我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世界又那么大,我往何处寻?” “气死人!” “祇要找到她,你这一次来香港就不会白来,正是人财两得。” “大姐,若没别的事,我回去了,一有他的消息,请你立刻通知我。” “你和江之仪的感情,发展的如何?” “很好,随时都可以结婚。” “如果不是为了等她。一、两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得到一千万元。” “我先走,随时联络。” “忙什么?准备和江之仪约会?” “不,家里有客人!” “谁?那小娃娃?” “现在,她算是我最亲近的人。” “艾迪,当心,见面多了,会日久生情。而且,她还是个漂亮的女孩。” “我不会,我这个人最无情。也许,所有的感情都被我出卖了!” “你不会为了工作付出真情?” “我不会为一个小女孩自投情网,我很理智的,爱上一个人也不容易。” 艾迪自从知道赵玉莲的消息后,他一方面感到兴奋,另一方面,也有点焦急。 一个月是一段不算短的日子,尤其是等待一个人,时间显得特别长,他没有心情约会江之仪,在紫罗兰面前,也显得魂不守舍,要不是大姐一直下命令,他根本不想再见江之仪。 他坐在阳台上,痴痴的凝想。 “艾迪,”紫罗兰轻轻推他:“艾迪!” “嗯,”艾迪如梦初醒。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你在发呆,我叫你,你也没听到。” “噢,我祇不过在看莲花。” “看花会这样入迷?你看来心事重重。” “唔,”艾迪不再否认:“我的思想的确很复杂。” “你在想什么?” “告诉你,你也不会明白。” “告诉我吧,艾迪,我会明白的。” “不要管我的事好不好?” “我不是管,是关心你!” “关心我,就让我静一下。” “什么事情都瞒着我。”紫罗兰咬着下唇:“还说对我好呢!” “假如我把一切告诉你,保证立刻会把你吓走,我瞒着你,都是为我们好!” “艾迪,你在做些什么?” “干坏事。” “怎么坏?” “很坏,很坏,你永远想象不到。” “我不相信,你哪里像个干坏事的人,你祇不过找借口瞒我!” “谢谢你看得起我。不过,我的确不是好人,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永远不会明白,除非你告诉我!” “不!”他坚决的摇头:“决不!” “少爷!”珍妈突然走出来:“阮小姐请你立刻去一趟。” “好!我立刻去!”艾迪说着就往后跑,他甚至忘记跟紫罗兰说再见。 “又是姓阮的!”紫罗兰在阳台上,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他和姓阮的,一定有很深切的关系,那女人到底是谁?” “她回来了!”艾迪第一次那么开心,竟然鼓起掌来:“给我地址,我立刻去找她!” “你凭什么去见她?” “这……”艾迪哑口无言。 “说出你们之间的关系?” “当然不能说,大姐,我承认刚才有点疯狂,但是,我已经等了十年,我实在心急。” “既然能等十年,就不应该在乎三两天!” “还要等几天?” “不错!她丈夫在,我们不便动手。” “她丈夫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会怕她的丈夫?” “你不怕,她怕。” “她会怕丈夫?以前她……” “她不是怕丈夫,是看在丈夫金钱的份上,她的丈夫,虽然四十多岁,不过,很有钱。 赵玉莲是个享乐派,吃的住的用的都要一流。她不会愿意失去一个金矿,她既然害怕丈夫知道她在外面胡混,会对她不利,那么,她对你也祇好叹一句相逢恨晚。” “到底还要等多久?这件事情,真是一波三折,急死人!” “过几天,她的丈夫有事去日本,一去就是半个月,我们就可利用这段时间。” “好主意,我应该怎样和她见面?” “我会为你安排,你祇要耐心等候,同时别忘了江之仪,她始终是我们要钓的大鱼。” “大姐,我们说好的,赵玉莲的事,我们不要钱。” “你放心,大姐一向重义气,答应过的事,绝不反悔。这一次,我们全体为你无条件效劳,我不但不要钱,而且,还愿意倒贴费用,总之,一定会成全你的!” “不过,江之仪的事,你可要尽力。” “当然,为了报答大姐,那一千万,我一定会赚回来。” “这就好了,回家等我的消息。” 一个星期之后,艾迪穿着米色的新西装,前往赴约。他的心情有点紧张。 到“华尔登”酒店,在露台咖啡座上,看见张小姐和一个女人正在聊天。 张小姐是大姐收买的,也算是他们的人。 艾迪看那女人,十年不见,他仍然认得出她,美好的身段,长长的凤眼,性感的嘴唇。十年了,虽然少了一些青春气息,但却增加了成熟美。 她身上的本钱,手上的钻戒,证明她生活得很好。 “艾迪!”张小姐向他招手,艾迪走上前去,张小姐为他们介绍:“霍太太,何艾迪先生,刚由法国回来不久的年轻服装设计家!” “请坐!”她高雅的笑了一下。金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女人。看她的仪态举止,谁相信地以前是个女工。 “艾迪!”张小姐说:“霍太太希望你为她设计一袭别致的晚礼服。” “一个月后,是我和霍先生结婚五周年纪念,霍先生所邀请的客人,全是上流社会的名流淑女,为了丈夫的面子,我不能不刻意打扮一下,何先生,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可以,可以!不过,我不知道你的品味如何?因此,在我未为你设计晚礼服之前,我想先替你设计两套便服!” “好极了!我一定会好好酬谢你!” “我替人家设计衣服,并不是为了金钱,祇是为了兴趣,霍太太身段美,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谢谢,”她开心地娇笑着,那两片性感的嘴唇,极富诱惑力:“何先生,今天晚上,我请你吃晚饭。” “对不起!今晚我没空!” “啊!”赵玉莲有点失望。 “艾迪朋友多,应酬也繁忙,要约他,比约会大人物还要困难,今天能够见到他,是霍太太的面子。”张小姐在抬高艾迪的身价。 “何先生一定有不少女朋友?”赵玉莲看着他那张举世无双的俊悄面孔。 “那还用说,他的女朋友,比自助餐里的菜式还要多。” “把女孩子比喻做菜式?” “这句话可不是我说的。”艾迪加以否认:“我不喜欢说伤害他人的话,况且,每个人都有权爱别人,这可不是罪过。被追求的人,更不应该以此炫耀。” “是我说的,是我说的!”张小姐嘻嘻笑:“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肤浅。” “何先生,你什么时候把设计好的样本交给我?”赵玉莲问。 艾迪细心的想一下,说:“后天晚上。” “请到舍下吃顿晚饭,好吗?” “好!”艾迪一口就答应了:“后天晚上我有空,我会准时八点钟到。” “你真爽快。张小姐也请你一起来!” “放心,我逢请必到。”张小姐一直笑嘻嘻:“艾迪,霍太太很认真的,你到时不要又给别的女孩子拉走了!” 艾迪拿出一本小册子,写了一些字,他对赵玉莲说:“我已经写上了记事册,保证不会忘记。” “你能不能给我一张卡片,到时你不来,我可以打电话催请。” “不用请,我一定来!”艾迪一面说,一面已拿出卡片…‥ *** 艾迪准时前往霍家,带同两份设计图。设计图是服装设计家设计的,不过,并不是艾迪的作品。 赵玉莲很满意,立刻打电话通知她的裁缝师,要他在两天之内把衣服缝好。 “张小姐还没有来?”艾迪一边喝着酒,一边打量着霍家的房子。 “刚才我接到她的电话,她突然有事,不能来了。”赵玉莲走到他身后,”今晚祇有我们两个人吃饭。 “霍先生呢?” “他出门去了!” “这是霍先生的照片?” “是的,肥嘟嘟,人那么胖,还不肯节食,他一餐最少要吃一磅肉。” “他的年纪似乎比你大许多。” “大十几岁,”赵玉莲摇一下头:“他老了,除了赚钱吃东西,什么都不想做。” “年龄是无关紧要的,祇要你感到幸福就够了,你幸福吗?” “幸福?女孩子,能够嫁一个年轻、英俊、富有的丈夫才会幸福,他除了金钱,什么都没有,我怎能算幸福?”赵玉莲瞄了艾迪一眼,”祇有像何先生这样的男人,才能使太太幸福。” “可惜,我缺少了霍先生的‘财’。” “有了钱,不一定就有幸福,而且,有才能,就会有钱,何先生是个留学生,是个专家,年纪又轻,将来的前途,一定无可限量。” “感谢你看得起我!” “我……”赵玉莲张开了口,正要说些什么,管家走了过来,“太太,晚餐都准备好了!” “何先生,请吧!”赵玉莲带艾迪进饭厅,她穿着血红色的低胸长裙,十分性感。 “我先生收藏了几瓶黑葡萄酒,你要不要喝一杯?” “霍先生收藏的一定是上好的美酒,我怎可以未经霍先生……” “怎么不可以?方姑,倒两杯黑葡萄酒。”赵玉莲打发了管家,她说:“我不胜酒力,喝一点点就会醉。” “那你就不要喝了。” “不,我要陪你,” “我们都不要喝。” “有菜无酒,怎么可以?” 方姑把酒送来,赵玉莲高举酒杯说:“感谢你的帮忙。” “我还没有达到你的要求。” “晚礼服的好坏可想而知,单是你为我设计的便服,已足以令那些太太们嫉妒又羡慕了。” “你这样说,真令我有点飘飘然。” “我奉承你,讨好你,希望你为我设计一件全世界最美丽的晚礼服,敬你一杯。” “你不是说你不胜酒力的吗?” “这儿是我的家,醉了,方姑会扶我回卧室睡觉。而且,我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赵王莲把整杯酒倒进口里:“来,尝尝我家厨子做的‘佛跳墙’。” “唔!味道很好。” “我家厨子是福建人,佛跳墙是他的拿手好菜,多吃点,很滋补。” “霍先生也常常吃这种补品?” “一个星期起码吃两次,他太胖了,举止很迟钝,像企鹅。” “这才是福相。” “福?”赵玉莲娇笑两声:“别再说他了,会眼皮跳的。多吃点菜……” 晚饭后,他们在喝咖啡,赵玉莲不停的喊热,要方姑把冷气机扭到最高点。 艾迪看见她双颊透红,大概是酒精作怪,于是,他体贴地说:“假如方便的话,我陪你去海边散散步,吸几口海风,人会舒服一点。” “有什么不方便呢?你的主意很好。” “不过,霍先生不在家,祇有我们两个……” “没关系,我先生很信任我,他知道我不会胡来,况且,和朋友散散步,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我先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何先生,我们走吧,我好想呼吸新鲜空气。” 艾迪亲自驾车陪赵玉莲到海边,停了车,他殷勤地扶赵玉莲下车。 两个人并肩走向海滩,艾迪问:“霍先生由结婚开始到现在,都是这样信任你?” “不,其实他是一个嫉妒心很重的人,多疑又自私,我嫁给他的头一年,他每天派佣人监视我,又请私家侦探跟踪我。后来他见我规行距步,全心全意做一个好太太,他就来再怀疑我了,而且,已经五年了,他对我已经很了解,很信任。” “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爱你。” “爱祇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他的面子。他常常说,他什么都可以忍,就是不能忍受妻子偷汉。他的前任妻子偷漠。他的前任妻子,是跟他一个职员跑掉的。” “啊!怪不得!” “何先生,为什么不说说你的事?” “我无可奉告。” “谈谈你的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 “张小姐告诉我,有不少女孩子追求你。” “她们有权追求我,我也有权不接受。” “没有一个是你喜欢的?” “没有,没有喜欢的那一类型。” “你喜欢怎样的女孩子,告诉我,我为你做媒。” “我喜欢设计服装,我喜欢的女人,身材一定要好,我不喜欢小女孩,我喜欢较为成熟的女人。要有一双凤眼,要……” “可惜,我没有姊妹。” “我刚才说话冒犯了你,是不是?” “不,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志良很久没有陪我到海边来散步了。” “现在舒服点吗?”艾迪轻声问:“内心还有没有闷热的感觉?” “现在好多了!”赵玉莲说:“我喜欢海,所以,我特别喜欢威尼斯。” “张小姐告诉我,你和霍先生环游世界回来不久,霍先生待你真不错!” “我们并不是一直在一起,大部份的地方都是我一个人去,然后大家约好一个城市会合,他上一次出门是视祭业务。” “公私兼顾,已很难得,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家……” 为了有较多的机会和赵玉莲见面,艾迪另外租了一层新房子。 自从艾迪会赚钱,大姐总是让他享受最好的,比如花园洋房、汽车、司机、佣人、厨子,应有尽有。 不过,这层新房子,是培养爱情的温室,因此,整层房子就祇有艾迪一个人。家里省掉佣人,完全是怕‘碍手碍脚’,在佣人的面前,无论加何,总得守礼三分。 第二天下午,赵玉莲的电话来了。 “何先生,你设计的便装已经作好了,非常漂亮,我想穿给你看!””很好,其实,我也想见你,”艾迪一接到她的电话很高兴,”穿着你的新装到我家里 来,好不好?” “到你家里去?” “唔!这样才公平,我去看你,你也应该来看我,怎样,是不是没有安全感?” “你是说,我没有胆到你家里来?等着瞧吧!” 赵玉莲挂上电话,艾迪连忙收拾房间,准备好一切应用品,他早已知道赵玉莲喜欢玫瑰花,于是他立刻驾车去买了一束玫瑰花。 回家后才刚吐了一口气,电铃响了。 艾迪打开大门,赵玉莲站在大门口。 穿着艾迪‘设计’的便装,红色的,像一团火。 “很sharp,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糟糕,眼睛都睁不开了,谁还会看我的新装?”她夸张地瞪大了眼。 “男人绝不会放过漂亮的女人,请进来吧!漂亮的霍太太。” 赵玉莲走进屋里,打量着:“很幽雅,很清静,也很整齐。” “颜色也许不合你的心意。” “淡绿色,不错啊!” “但是你喜欢红色。”艾迪走向小酒吧台,赵玉莲走到饭厅之旁高起的一角,那像是书厅,她看见了一个书架。 “你喜欢喝冻的柠檬汁。” “你记忆力真好。”她喝了一口冻柠檬汁,心里很舒服,”在画画?” “唔,我正在学习!” “画什么?” “一个人,一个美人!” “我可不可以揭开布看看?” “可以……” 赵玉莲翻起白布,看见画布上,祇有一个人的脸型轮廓。 “画谁?” “你!” “我?”赵玉莲抚一下自己的脸,觉得画中的脸形,和自己的确有点相似。 “你不会怪我为你画像吧?” “当然不会,我不但不怪你,而且很高兴,但是,你为什么会选中我?” “因为你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真的?”趟玉莲垂下头,用手指抚着玻璃杯的边沿。 “我希望替你画一幅最美的画像,不过,单凭想象,很难把画画好,因此,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 “我想请你做我的模特儿!” “模特儿?” “唔,你每天来,一天一小时!” “要画多久?” “一个星期!” 她想了一下,终于点了头。 “你答应了?”他喜极忘形的抚着她的两只手:“玉莲!” “你……”赵王莲欲拒还迎。 “噢!对不起!”艾迪连忙放开她的手:“霍太太!” “以后我们天天见面,不再是陌生人了,你不要叫我太太,我也不叫你先生。” “你是说,我可以叫你的名字?” “是的。” “可是霍先生……” 赵玉莲皱一下眉头:“你为什么老爱提他?他又不在香港。” “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回来了再说。”赵玉莲立刻转换了一个话题:“你一个人住?” “是的。” “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父母、兄弟都没有?” “父亲十年前去世了,我是独生子。” “令堂呢?” “她?你问哪一个?” “你有多少个母亲?” “两个,我的生母,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我对她虽然没有什么印象,但我很敬爱她,她是一个好女人!” “你另一个母亲呢?” “我的继母,自从我爸爸去世后,她也失踪了,所以,我是个无亲无故的人。” “你的继母为什么会失踪?你有没有找过她?”赵玉莲似乎很关心他的家事。 “飞了!”艾迪摆一下手:“我也要求你不要再提她。换一个话题好吗?” “你似乎很痛恨她!” “你也痛恨霍先生?”艾迪笑一下:“不想提,并不等于痛恨,而且,我们为什么一直在讨论别人,我们无话可说了吗?” “你什么时候替我画?” “明天,今天休息。” “我的晚礼服?” “放心,在你和霍先生结婚周年餐舞会上,我保证你是最漂亮的!”艾迪说:“今天你来了,我们痛痛快快玩一天,好不好?” “赞成,我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得很。” “要不要通知你的司机?” “我是自己开车的。” “那更方便,你的车,就停在我的车位,我们先去吃下午茶,如何?” “举双手赞成!”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门游乐去了…… 紫罗兰在艾迪的”老家”,傻傻的坐在花园的一棵树下。 “方小姐!”珍妈出来:“吃点心!” “艾迪有没有电话回来?” “今天没有。” “他已经几天没回家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很担心!” “少爷做生意去了,男人都要赚钱。” “他做什么生意?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我祇是个下人。” “他每天打长途电话回来,刚巧我都走了!他知道我家里的电话,他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到我家里去?” “也许他很忙,不过,他每次都有问候你。方小姐,吃点心吧!” “我很闷,我不想吃,我出去看看,也许艾迪回来了……” *** 艾迪和赵玉莲每天关在一层房子里,赵玉莲面对一个如此英俊的男孩子,能不动心? 赵玉莲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享受到爱情生活。霍志良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除了钱,他什么也不能给赵玉莲。过去,赵玉莲为了贪图富贵,见钱开眼,她当然不会计较精神和肉体上的享受。到了今天,她有了钱,就感到心灵空虚,渴望有人给她爱,令她满足,每一次,她拿英俊迷人、温柔体贴的艾迪,和肥胖呆笨、满身铜臭的霍志良相比,她感到胸口作呕。 她留在艾迪家的时间越来越多,她祇有和艾迪在一起,才感到快乐。 “艾迪,”赵玉莲坐得不耐烦:“今天休息,明天再画好不好?” “不,不但不能休息,”艾迪一笔一笔直在画布上:“而且还要加时加工!” “艾迪,”她嗲着发骚的嗓门,”我想跟你谈谈,你停一下行吗?” “不行,要是这一两天我不加把劲,就没有机会替你把画画好了!” “为什么没机会,时间长着呢!” “霍志良过两天就回来了,以后你再也不能天天来给我画画了。” “哈!”她笑一下:“我还以为你担心什么?告诉你吧!志良由日本转飞美国,要等我们的结婚周年纪念日才回来。” “你是说,我们还有两个多星期的时间?” “不错!” “噢!天!”艾迪掷下画笔,脱下画袍:“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不知道你这么顾忌霍志良。” “他是你丈夫!” “丈夫又怎样?” “他有权反对我们天天见面。” “他又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我,他每天上班后,我一样可以天天来看你!”赵玉莲走到艾迪的面前,用手拨着艾迪的头发:“祇要你喜欢,我会陪在你身边。” “我当然喜欢!”艾迪握着她的手,吻了一下:“不过,你终究是人家的太太。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我可以一面做霍志良的太太,一面和你在一起。我要的是姓霍的钱,爱的是你的人,彼此没有抵触。” “不行!” “你用不着担心,他很胡涂,他什么都不会知道,也不会计较……” “他不会,我会!”艾迪放开赵玉莲,进小吧台倒了一杯酒:“我不要一份零碎的感情!我不能容忍他人分占我心里的东西!” “你……” “你还是专心一意的做你的霍太太吧!” “艾迪,你怎么了,突然发脾气,我实在不明白,刚才,你还是好好的。” “对不起!”艾迪垂下头:“嫉妒会令人昏了头,每次当我想起霍志良,我的内心……”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赵玉莲接过他手上的酒杯放下,她用两只手围抱着艾迪的腰:“以后我们就不要再提霍志良了。” “玉莲,” 她仰起脸,微张着两片性感的嘴唇,她喃喃的说:“艾迪,吻我……” 这是何艾迪和玉莲的开始,有了开始,自然就有进展,两个人躲在那层房子里打得火一般热。 赵玉莲越来越需要艾迪,越来越爱他,她的生命里,已不能缺少艾迪。 艾迪和赵玉莲手挽着手在马路上闲逛,赵玉莲边说边娇笑,把头搁在艾迪的肩膀上。 突然,一辆汽车,”吱”的一声,停驶在艾迪的身旁。 车门打开,一个女人走出来,艾迪张眼一看,差点没吓死他。 应付这种场合,艾迪不是第一次,虽然颇感为难,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之仪,是你!”他装作意外的惊喜,一方面放开赵玉莲:“真巧!” “是有点巧,没想到我在这个时候见到你吧!”江之仪气得声音都抖索了。 “让我来介绍两位认识,江之仪小姐。江小姐生长在香港名门望族之家,这位是霍太太,霍志良是位著名的富商。” 江之仪和赵玉莲互相瞪视一眼,赵玉莲心里有一千个不高兴,可是,她毕竟是霍太太,一个有夫之妇,她无可奈何的向江之仪点头微笑。 “艾迪!我想跟你谈谈。”江之仪说:“车在这儿,和我一起回家。” “霍太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开车,”赵玉莲抿一下嘴:“你不送我,我自己怎么回去?” “假如霍太太不介意,”江之仪倒很大方:“我愿意送你一程。” “这……” “就让江小姐送你回家,这儿栏出租车很难。”艾迪说着,已经把赵玉莲半推半拥的送上了车,然后快速坐上汽车的前座。 就让两个女人挤在一起,艾迪吐了一口气。 不过,他还不能安枕无忧,因为,不幸让江之仪发现了他和赵玉莲在一起,等会儿到江家,可要受罪了! 果然不出所料,送了赵玉莲回家,江之仪几乎忍耐不住,在司机面前来了一幕大审讯。 一到江家,江之仪立刻把艾迪拉进房间。 “你告诉我有要事回印度尼西亚,为什么你会在香港的大马路游荡?” “小姐,我搭乘的飞机还是两个小时之前到达的。”艾迪胸有成竹,一点也不慌张。 “你回家为什么不立刻来看我?” “要办正经事,小姐。” “什么正经事?和那骚女人手拉着手散步是办正经事?”江之仪气得心里直冒烟。 “不错,是正经事,跟一个有丈夫的太太在一起,除了正经事,难道还会有私情?”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丈夫是我爸爸的好朋友,我叫她的丈夫霍叔叔,你说吧,她是我什么人?” “鬼才知道!” “不知道就不要瞎猜。” “你呀,连世叔的妻子也勾引,你还算是个人么?”江之仪指着他. “喂!之仪,你说话可要小心一点,”艾迪霍地站起来,面孔一板:“你侮辱我不要紧,可不要侮辱霍太太。” 江之仪被他唬住了,连音调也压得很低:“谁叫你们这样亲热!” “亲热?你也是外国留学生,思想为什么这样老旧?手拉手在大街上走,光明正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就不相信她也是外国留学生。” “她不是,不过,她一直在外国,两个星期前才由外国回来。所以,她的思想也很新,其实,你也不笨,如果我们之间,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根本不会公开表演,因为她是个有夫之妇,再新潮的也不敢公然偷汉。” “我又没说她偷汉。”江之仪低声说:“不过,看她对你的态度,那里像是对一个世侄?而且她的年纪也不会比你大多少。” “她对我怎样,你根本不必理会,最重要的,你是否信任我?” “你的外表,根本就不能给我安全感。” “我像个坏蛋,连爸爸朋友的妻子也去勾引?我不是人!” “我根本没有这意思,刚才祇不过跟你开玩笑。”江之仪连忙说:“祇是因为你的面孔太英俊,对异性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就算你本人信用超卓,但是外在的诱惑力难挡,你不去追求人家,别人也会来追求你的!” “一句话,你就是对我不信任。” “假如你换了我,你会不会安枕无忧?” “你到底要怎样?” “我……祇希望你对我一心一意。” “我对你根本就一心一意。” “但是……” “你要保障,是不是?好,我答应和你订婚,够了吧?” “艾迪!”江之仪把他整个抱住:“你真的肯和我订婚?我要开舞会让所有亲友都知道。” “你可以让全世界的人知道,不过,你小心听着,我是有条件的。” “好,把条件列出来,你要什么,我全都可以给你。” “我要自由!” “自由?” “在不影响我们感情的情况下,我绝对有权在外面交朋友,包括同性和异性。” “你既然有了我,为什么还要交异性朋友?我不明白。” “交异性朋友不一定和她谈情说爱,我是个生意人,在我们的圈子里,有男人也有女人,男性的朋友是男朋友,女性的朋友是女朋友,但这种女朋友,是没有爱情的成份的。” “你不能和这种女朋友减少来往?” “不能。这个年代,做生意的有男也有女,难道她是个女的就不和她做生意?” “我说过我有很多钱,你利用我的钱做生意,聘请一个经理,有人替你办事,你可以减少和那些一女人接触。” “别提你的钱,我对你的钱没有兴趣,我是个男人,我喜欢靠我自己。” “你还会和那霍太太来往吗?” “当然会,我爸爸正在和她的丈夫做生意,霍志良准备在我爸爸的新工厂投资。” “你会爱上霍太太吗?她很迷人。” “比她更迷人的女人还多得很,如果我对她有意,根本就不会和你订婚了,我和你订婚,就表示我是爱你的,你又何必再管别人?” “我还是觉得……” “没有安全感,是不是?好吧!既然你对我诸般疑虑,那我们还是分手吧!” “啊!不,艾迪,不要走!”江之仪立刻抓住他:“我答应你的条件。” “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你不能接受,就不要勉强。” “我用不着考虑,我答应!” “现在连想一下也不愿意,以后天天跟我吵,我可受不了。” “我不会跟你吵,我发誓!” “很好,决定了?” “我要伯娘替我挑一个好日子,我要……” “这些事,全由你作主,我走了!” “你去哪儿?” “到霍家。” “你又要找霍太太?” “刚才你对她的态度不够友善,我是你的未婚夫,我要代你向她道歉!” “对不起!”之仪心里甜丝丝的,未婚夫,这名词有多迷人,她终于得到他了:“请你代我向霍太太道歉!” “很高兴你明白自己的缺点,去办喜事吧,今天晚上,我再给你电话。” 到霍家,赵玉莲哭得眼睛都红了。 “玉莲,”艾迪无限怜惜的问:“什么事情不开心?” “明知故问,你抛下我跟人家跑了,我怎能不伤心。”赵玉莲说着,又抽咽起来:“你对我说的话,全是假的。” “不要哭,”艾迪替她抹去泪水,”有什么不开心、不满意,告诉我。” “你今天答应陪我玩一整天,可是,你一看见那姓江的就跟她跑了。” “你知道江之仪是我什么人?” “你的女朋友?” “如果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才不会因为她抛下你,我有很多女朋友,你是知道的。”艾迪长叹了一口气:“她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赵玉莲用手帕按了一下眼睛:“你已经有了未婚妻?” “就跟你有了霍志良一样。” “我嫁给他是无可奈何的,而你……” “我和她订婚,同样也是无可奈何。” “你不爱她?” “你爱不爱霍志良?” “不爱!”赵玉莲用力摇头:“大笨猪!” “我和你的情形一样。” “不一样,你不爱她,就不该和她订婚!” “这是我爸爸在世的时候订下的婚事。我对她,祇不过遵守诺言而已。” “你将来还是要和她结婚的,是不是?” “我对这门婚事,一直不满,可是又推不掉,没办法,祇好不断往后拖,我是希望能拖一天算一天,今天给她捉到了,她逼我和她先订婚……” “你答应了没有?”赵玉莲紧张地抓住拳头。 “怎能不答应?江家的人又凶又狠,要是我不答应,哼!我和你,都会没命!” “他们……那么厉害?” “非常厉害,想起来就头痛。” “我们怎么办?” “江家财雄势大,我斗不过他们,娶江之仪势在必行。” “你今天来,是跟我道别的?”赵玉莲鼻骨一酸,又流下了泪来。 “道别?我不打算出门。” “但是你要和江之仪结婚,你和她结了婚,还能来见我?” “我还没有答应她的婚事,我祇不过和她订婚罢了。”艾迪抚了一下赵玉莲的脸:“玉莲,相信我,我根本不爱江之仪,我爱的是你!” “相信你又有什么用?我有丈夫,事情还容易办,可是你有未婚妻……” “我以后仍然会来看你,不过,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在公众场所露面了,要是再给江家的人知道,他们会对付我们的。” “祇要能够常常见到你,我已心满意足,艾迪,”赵玉莲伏在艾迪的大腿上:“我们真命苦!” “以后,你可以到我家里找我!” “她根本不知道我住在哪儿,我另外有一个家,不过很少回去。” *** 紫罗兰到江家,江之仪一看见她就埋怨:“我昨天找了你一整天,你去哪儿了?” “我有事出去了,表姨,你找我有什么事?”紫罗兰笑了笑:“不是要结婚吧?” “你猜对了一半,星期六,我订婚!” “表姨,恭喜你!”紫罗兰跳起来,在江之仪的脸上吻了一下:“谁是幸运儿?” “唔,你应该记得他,虽然,我没有给你们正武介绍,不过,你见过他。” “他是谁?见过不一定认识啊。” “他与众不同,你见过他,一定会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他是个非常英俊的美男子,简直是人见人爱!” 紫罗兰心里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何艾迪,怎样?还记得他吗?” 紫罗兰的脑袋好像给棒子重敲了一下,她感到一阵晕眩。 “傻孩子,看你吓成这副样子,一定感到很意外,是不是?” 紫罗兰用力抓住椅子的扶手,缓缓把身体靠向椅背,还好,她没有晕了过去。 “小宝贝,为什么不说话?” “表姨,你说的何艾迪,是不是那高高个子,皮肤很白的男孩子?” “就是他,你终于想起来了!”江之仪很高兴:“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看起来很年轻。” “是啊,才二十二岁。” “你爱他吗?” “我?第一眼看见他,我就爱上他了!” “他——也爱你吗?” “当然,”江之仪仰起了头:“知道吗?他有许多许多女朋友,比我年纪小的,比我年纪大的,比我更漂亮、更迷人的都有,可是,他谁也不喜欢,祇喜欢我!” “他是这样跟你说的吗?” “是的,他肯和我订婚,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他不爱我,他怎会向我求婚?” 紫罗兰垂下头,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裙子,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想不想见见他?今晚我和他约好了上夜总会,你和我们一起去玩!” “谢谢,我今晚有事。”紫罗兰站起来:“我要回家了,再见!” “哦,我差点忘了!” “什么事?” “星期六,我在家里请客,我怕不够人手,想借用好家的方嫂,可以吗?” “可以,星期六我会让方嫂来。” “谢谢,星期六,你早点到,别忘了把你的小男朋友一同带来。” “我没有男朋友,”紫罗兰苦笑了一下:“我还很小,小女孩应该用功读书的,是不是?” “对,你真是个乖孩子!” *** 白天阳光充足,天气晴朗,可是,一到黄昏,就开始下起雨来。 下的是面条雨,好长好长,下了一个晚上。 深夜二时半,雨还没有停。艾迪和江之仪尽兴而返,艾迪停下车,按铃。 不一会,佣人撑着雨伞出来开门,艾迪问:“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不,你回家睡觉吧!” 艾迪看看江之仪进去后才上车,他正要把汽车往前驶,突然,屋檐下面,冲出了一个黑影。 “吱”!汽车紧急剎住。 “怎么搞的,不要命了!”艾迪推开车门,跑过去:“你没看见车头灯,眼睛瞎了?你不要命,我可怕麻烦,喂!听见没有,你是个聋子,还是……” 艾迪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站在狂雨中,长发披散在脸上,浑身湿透的竟是她。 “紫罗兰!” 她睁不开眼睛,雨水在她的长睫毛下滴答,滴答……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等你!” “等我?刚才我开车回来你就应该叫我,你知道吗?你淋雨已经淋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啦。” “要叫你,你来接表姨的时候,就该叫你了!”她抹一下脸上的雨水。 “我来接之仪?你到底在这儿站了多久?” “大约五小时吧!” “五小时?上帝,你会被雨淋病的!”艾迪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紫罗兰的身上。 “快上车,我送你回家。” “不,”她坚持着,身体的肌肉也僵硬起来:“你要说清楚,我才走!” “你疯了,风雨这么大,快跟我回家。” “你走吧,不要管我。” 艾迪看着她,吐了口气,突然拦腰把她抱起来。 “放开我!” 艾迪把她整个人往车里一塞,急忙关上车门,他自己也湿透了。”我不要回家!”她在车里呜咽着。 艾迪没有理会她,全心全意的在开车。 全心全意的是他的外表,其实他的内心混乱一片,思想复杂,一方面,他怕紫罗兰会冻病了,他担心;另一方面,紫罗兰不听话、不合作,他很生气。 带她回家,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 艾迪回到“家”,他吩咐门房把珍妈叫出来。 他把紫罗兰抱出车外,抱着她由车房一直到大厅,然后把她置放在地毯上。 珍妈已入睡,她睡眼惺忪的由工人房走出来,看见紫罗兰湿漉漉的坐在地毯上。 “方小姐,你怎么了?” “立刻替她把湿的衣服换掉,”艾迪气得直呼:“珍妈,替她洗个热水澡,替她擦点驱风油,一切弄好了带她来见我!” “是的,少爷。”珍妈拉起紫罗兰,喃喃的说:“你怎会弄成这副狼狈相,少爷好像很生气。” “他生气,我就不生气?” “还说呢?等会儿,他一定会骂你!” “由他骂吧!我不在乎……” 艾迪换了衣服,从酒吧里倒了两杯酒。 不一会,紫罗兰穿着他的衬衣,像个小丑似的走出来。 她的样子很有趣,艾迪几乎想笑了起来。 “把酒喝了,身体会暖和些。”艾迪装得很严肃:“淋了一晚雨,很容易着凉!” 紫罗兰喝着酒,眼睛看着那洁白丰满的小脚趾,心里想着该怎样开口。 “疯子才会站在大雨下,你快要是大学生了,怎么这样没有头脑。”艾迪仍然用责备的口吻:“你站在之仪门外到底干什么?” “等你,见你!” “想见我为什么不到我家里来,你还是个小女孩,三更半夜在路上跑,不怕危险?” “到你家里来?你有多少天没回家了?” “你有事要见我,祇要告诉珍妈,我自然会安排时间和你见面。” “你很忙,我不认为你有时间见我。” “你知道我忙就好了!” “你在忙些什么?” “忙工作,忙……” “和表姨订婚,算不算工作?” “当然……谁告诉你我和她订婚?” “表姨亲口告诉我的!” “好,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再瞒你,我是准备和你表姨订婚。” “为什么要和她订婚?” “因为……订婚就订婚,为什么一定要有理由?” “艾迪,”紫罗兰放下酒杯,很认真的问:“你到底爱不爱表姨?” “小孩子,懂得什么叫爱?” “我不是小孩子,我就快十七岁了,我懂得爱是什么,爱是……” “别再说了,我不喜欢听。” “我不相信你爱表姨;表姨是个好人,但是,她配不上你。她年纪比你大,她的相貌并不特别出众,她……” “够了没有?” “没有。”紫罗兰摇一下头:“我知道你根本不爱她,她绝对不是你的理想对象,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你不明白,就证明你很幼稚。” “我承认不够聪明,所以希望你告诉我。” “有很多事情,根本没办法解释,相爱的人,可能永远不能结合。永远生活在一起的,未必就是相爱。” “你在暗示你并不爱表姨?” “你吵了一晚,是关心你表姨?” “不,是关心我们三个人,我,你,她。” “你担心我不爱你表姨,怕我伤害她,那还合情理,可是与你何关?” “当然有关,因为……”紫罗兰张口,声音却止住了。 艾迪笑了两声,”我明白了,你弄不清楚,应该叫我表姨丈呢?还是看见之仪叫嫂嫂,其实这有什么困难,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艾迪,跟一个没有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你不会感到痛苦?” “爱?二十二年了,我从来没有爱过,我还不是一样生存。至于快乐和痛苦,本来就是好兄弟,人不能一生快乐,也不能一生痛苦,所以,痛苦的另一面是快乐,相反的,快乐的背面就是痛苦。” “我不明白,我对你越来越不了解。” “你不必了解我,喜欢我就够了。仍然像以前一样,做我的好妹妹,你不用担心你表姨,也不用回避她,祇要是我喜欢的,她一定要喜欢,以后,你仍然是我们欢迎的贵宾。” “谢谢!”紫罗兰轻叹丁一口气:“我会喜欢你,像喜欢表姨一样。” “开心点,”艾迪搔一下她的头发,“就算有了嫂嫂,我仍然最喜欢你!” “你真仁慈!”紫罗兰忍得好苦,喉咙像压着一块大石,她祇希望能立刻离开这儿:“艾迪,可不可以叫荣叔开车送我回家?” “天快亮了,就在这儿住一夜吧!” “不,我要回家。” “你总不能穿着我的衬衣回家吧?” “我可以穿我的衣服。” “不是已经湿透了吗?” “我不在乎……” *** 另一间充满温馨的房子。赵玉莲苦缠住艾迪。 “不要和她订婚,再拖延一段日子。” “不能再拖了,她已经订好了日期,谁叫我们有把柄在她手里?” “你既然不爱她,索性把她的婚事推掉算了,大不了给她一些补偿。” “什么补偿?” “钱,主意是我出的,一切由我来付。” “你能付她多少?” “五万,甚至十万!” “十万?”艾迪翻了翻眼睛摊开手:“你知道江之仪有多少钱?” “能有多少?不会比我丈夫多吧!”赵玉莲不层地翘起了嘴唇。 “谁多谁少我没有比较过,不过,之仪的个人财产,大约有一千五百万。” “一千五百万?艾迪,你和她结婚,不是为了她的财产吧?” “怎么会,我又不是一辈子没见过钱,我和她订婚,完全是因为怕她!” “她有什么可怕?” “婚事,是我父亲订下的,照道理,我应该和她结婚。再说,江家财雄势大,我也斗不过她们,唉!只有认命了!”艾迪倒在椅子里,伸着两条长腿,叹口气,无精打采。 “动动脑筋,也许会有办法。” “我想过,而且已付诸行动,我曾经求过江之仪,我告诉她,我并不爱她,我们结婚没有幸福,我求她放过我,祇要能够让我和你在一起,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可是,她不但不肯卖人情,而且,还警告我,如果我不乖乖的听她摆布,她要对付你!” “对付我?” “是的!” “怎样对付?” “把我们的事告诉霍志良,她说,霍志良要面子,知道你在外面勾搭男人,一定不会放过你。她是要陷害你,知道吗?” “好狠的女人!” “其实,我一直不敢说,我答应和她订婚,完全是为了你。” “她欺人太甚!”赵玉莲气得全身发抖,她用劲把手中的烟蒂掐熄在烟灰缸内。 “他们在这儿占尽上风,我们斗不过,就祇好乖乖的合作了。” “你是说,假如我们离开香港,江之仪就无法牵制我们。”赵玉莲连忙追问。 “唔!这儿是他们的地盘,在外国,就轮不到他们发威了,况且,世界那么大,她要找我们并不容易。” “走,”赵玉莲跳起来:“离开这儿!” “到哪里去?” “随便哪儿,祇要离开江之仪,法国好不好?那儿的时装好新好美!” “到法国,整天买时装,用不着吃饭,住房子?而且哪来那么多钱买时装?” “我们在这儿生活得很好,你也不是穷光蛋,而且,我本人把首饰、私蓄加在一起,差不多也有两百万元!” “两百万够你用多久?你不要忘记你最会花钱,当然,我是个留学生,我可以用所学的找一份工作,可是我能赚多少?我在这儿,除了有一份好职业,还和朋友合股做生意。但在外国我一无所有,你每天要为我烧饭冼衣,没有佣人更没有管家,你受得了吗?” “这……” “算了,玉莲,认命吧!” 赵玉莲既然吃不了苦,不能做一个“饭婆”,那么,她祇好含着眼泪,把艾迪送给江之仪,让他和江之仪订婚。 穿着白色礼服的艾迪,神采飞扬。 身为表叔的白锦标,也特地由印度尼西亚赶来为艾迪主持订婚大典。 最最开心的当然是江之仪,她穿着金色的晚装旗袍,周旋于亲友宾客之间,每说三句总要提一下艾迪。当然吶,有一个这样标致出众的未婚夫,怎能不炫耀一下? 大约八点钟,一个很特别的宾客来临。 是个女孩子,穿着一袭吊带低胸火红晚装,棕色的皮肤光滑细致,很媚的眼睛,混血儿的鼻子,两排牙齿雪白得耀眼。她身后随着几个男孩子。 “这女孩子不简单,”白锦标低声在艾迪耳边说:“她胸前的钻石项链,最少值八十万!” “这儿的宾客,全是非富则贵,有什么稀奇?江之仪的翡翠玉牌也很值钱!” “不过,这女孩子此江之仪年轻许多,我看她大约二十岁,人又漂亮,追求她的人一定很多,奇怪,她朝我们这边来了呢!” 那女孩子果然走到艾迪的面前,“我全都看过了,没有一个比你更英俊,你大概就是今晚的男主人——何艾迪吧? “我就是何艾迪,请问小姐……” 她前后左右打量艾迪:“没有可能,绝对没有可能,你怎么会是之仪姑姑的未婚夫?” “我配不上她?” “是她配不上你,她太老!” “你姑姑来的时候,请你不要开玩笑。” “谁开玩笑?我说的全是真心话。”她一本正经的问:“有人说,你和之仪姑姑订婚,是因为她有一点点钱!” “你侮辱我不要紧,但是,你太伤害之仪了,她并非一无可取。” “男人发脾气的时候,表示老羞成怒,她给了你多少钱?五百万?不要娶她,和我结婚,我会给你一千万!” 艾迪铁黑着脸,“这儿不是交易所,也不是拍卖场,想买我,除非你有两千万。” “好,我给你两千万。”牠毫不考虑:“你立刻取消和姑姑的婚事。” “不要跟我开玩笑。” “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话,你很英俊,很迷人,我对你一见钟情,对于我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会不惜重金买下来,祇要你答应和我结婚,我明天送一张两千万的支票给你。 “你是不是?这儿……”艾迪指一下脑袋,“不大正常?” “你以为我发神经?”她瞪了他一眼,问:“我像吗?” “小姐,”白锦标为艾迪解围:“你和艾迪都是年轻人,说说笑没关系,不过,要是给之仪听到了,那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我这个人,就是这副脾气,敢作敢为,言行一致,你们怕姑姑知道,我偏要告诉她,你们等着,我立刻去找她!” 她说着转身就走,艾迪瞧着她的背影:“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孩子像她这样狂。” “不过,她年轻又漂亮,而且,她愿意给你两千万,这条鱼,比江之仪更肥。” “你听她胡扯,两千元,她也许还付得起,两千万?大笑话……” “你看,痲烦来了!” “那是她们自己的麻烦,我们可以看一场好戏。”艾迪把两手插在西装背心的内袋,恶作剧地点头微笑。 红衣少女拉着江之仪走过来。 “晶晶,你有话快说嘛,我是舞会的女主人,我还要招呼客人。” “要是事情解决了,你就不必做女主人。” “什么意思?” “我看上了何艾迪,我要他!” “你怎么这样任性?”江之仪甩开她的手:“艾迪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算得了什么,祇要我喜欢,我可以要你的丈夫,何况,你们还没有交换订婚戒指,连未婚夫妇也算不上。” “哈!”江之仪气得笑了起来:“如果我不是从小喜欢你,我真的会揍你一顿。” “姑姑,把艾迪让给我!”她捉着江之仪的手臂,握着、缠着、嚷着。 “不行,你这孩子越来越不象话!” “好,我不求你,”她又走过去拉艾迪:“艾迪,有没有考虑我的两千?” “小姐,在我未婚妻的面前,我能够说些什么?”艾迪觉得她狂得有趣。 “你不要怕她,在江家,人人怕她,我可不怕,你也不用怕她,祇要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你和姑姑的事,我就可以解决。” “之仪!”艾迪向未婚妻求救。 “你不要麻烦艾迪,去跟你的男朋友闹,去跟他们疯,你要干什么都可以!” “不行,”她十分固执,”我这一次是当真的,我爱上了艾迪,我要嫁给他!” “你今年几岁?” “当然不会比你老,刚二十。” “那你注定要失败。艾迪不喜欢娃娃型的女孩子,她祇喜欢我!”江之仪靠在艾迪的身上。 “你有什么好?他为什么喜欢你?” “因为我成熟,不像你,十三点。” “成熟?艾迪,你想想,当你四十岁,正在盛年,刚好够资格竞选总统的时候,姑姑已经快五十岁,是个又老又丑,满脸皱纹的女人,当然,她可以整容,可以拉皮。但是,没有人去拉背部和胸部的皮,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美男子,每晚拥着一个打皱的背体,想想就反胃。” “你怎能说这种话,你的口吻哪儿像千金小姐?你简直像个妓女。”江之仪勃然大怒:“你太没有教养,我不欢迎你,你立刻滚出去,从此之后,不准再踏入我的家门。” “姑姑,你大发脾气无非对你自己没有信心,如果你认为艾迪真心爱你,你根本不用提防我。我可没有把艾迪抢走,我和你是公平竞争!” “你太岂有此理,我要……” “之仪,算了,”白锦标伯闹出事来,连忙劝住:“她还是小孩子。” “小孩子,她十二岁就玩小白脸。” “艾迪,不要理她,告诉我,你喜欢我吗?”晶晶仰起脸,她那媚眼荡着春意。 “晶晶,别再闹了,这地方不适合!” “对,这儿对我不利,”她打开皮包,拿出一张面纸,用唇膏写了几个号码:“这是我卧室的私人电话,我等你!” 艾迪拿着纸,颇为为难。 晶晶把纸拿回去,折好,放在艾迪的袋里。然后她踮起足尖在艾迪的唇上吻了一下。不久,她带着所有男朋友,离开了江之仪的家。 “唉!”江之仪欲哭无泪,“气死我了!” “她是什么人?”白锦标问。 “江晶晶,我大哥的独生女儿,由于大哥五十岁才生了她,因此,我们江家每一个人都宠她。这孩子,从小就任性、放纵,大哥又不肯好好管教她。因此,她很坏。艾迪,她刚才这样对付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怎么会?她还是孩子。” “她刚才说,给艾迪两千万,恐伯又是吹牛?”白锦标在试探着。 “不是吹牛,她花钱像流水一样!” “但是,她不可能有两千万!” “为什么不可能有?她刚承受了外公一笔遗产,听说是四百万美金。她母亲也是独女,她母亲也很富有,将来她的外婆、父母都去世,她的财产起码有五千万!” “五千万,怪不得她目中无人,她那么富有,要天上的月亮都可以。” “不过,金钱是不能打动艾迪的!”她挽着艾迪的手臂:“对吗?达令!” “当然,五千万,也祇不过是个小数目。” “要是她有一亿元呢?” “在我的眼中,仍然是小数目。” 江之仪开心地笑了。 艾迪看一看表,说:”快九点了,紫罗兰恐怕不会来了!” “我们的小公主?她一定会来的,晚餐九时半开始,时间还早呢!” “你肯定她会来?” “她答应的,一定会来。这孩子年纪虽小,但是很守信。大家同样的金枝玉叶,她和晶晶就完全不同。她温柔、大方、守礼,懂得尊重长辈,是个很完美的女孩。”江之仪突然放松手:“看,小公主来了,她还带了男朋友呢!真是给足了面子。” 江之仪走过去迎接,艾迪和白锦标,不约而同的望着大厅的入口处。 “这小姐怎的一下子长大了,”白锦标惊讶:“美丽得出奇!” 紫罗兰穿着一袭粉蓝、粉红、浅紫三种混合色的雪纺长裙,上截是露着眉的大荷叶领。 她的长发上,夹着一串紫罗兰。 她的脸上仍然没有脂粉,祇涂了一层淡淡的唇膏。然而,祇加了那么一点点,她已经娇美出众光芒四射,吸引了许多男孩子倾慕的目光。当然,也令不少女孩子产生嫉妒。 美丽的女孩子,自然不少,但像她那样天生丽质,小小年纪已有良好发育,实在十分罕见。 不过,艾迪所注视的,并不是这些,他也无暇欣赏她如何美妙动人。 他看见紫罗兰用手挽着一个男孩的手臂,两个人靠着,十分亲近。 那男孩子相貌不俗,举止高贵,一望而知,是个富家公子。 他脸上激动的喜悦,对紫罗兰深清的注视,足以显示,他以能和紫罗兰在一起为荣。 这样的日子,他可能已等待了很久。 艾迪不喜欢那男孩子,也不喜欢紫罗兰。 她那么小,和男孩子挽手像什么? 太不象话,太不像小女孩。 年纪那么小不应该有男朋友。 紫罗兰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的手臂。 艾迪冲向前,白锦标一手把他拉住:“艾迪,你干什么?” “教训她,她还是小孩子,和那男的勾肩搭背,算什么?” “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多管闲事!” “什么闲事,她是我的妹抹。” “就算你是她的爸爸也不能管,何况,你们又不是亲兄妹。” 艾迪站下来,紧握着双手,满肚子气。 “艾迪,”江之仪在那边叫他。 “告诉她,我去洗手间。” “艾迪,你怎能这样没礼貌?” “我讨厌他们!” “喂,喂!” 艾迪已由阳台溜掉了。 不过,要来的,始终会来的。 艾迪避席后刚“复出”,就和紫罗兰那一对,碰个正着。 “表姨父,恭喜你!”紫罗兰那玫瑰花瓣似的双唇,展露了笑容。 “表姨父?”天啊!艾迪差点没气死。 “表姨父,”紫罗兰又重复一次:“我知道你一直关心我,因此,我把柏加带来,让你看看,周柏加,我的朋友;何艾迪,我的表姨父。” “何……” “就跟我叫表姨父好了。” “表姨父。”柏加受宠若惊,他不明白今天为什么这么幸运,紫罗兰会那样厚待他:“恭喜你,希望很快能够参加你和表姨的婚礼。” “我相信婚期不会很远,”紫罗兰笑得很开心:“表姨一直希望做新娘。” 柏加陪着她笑,艾迪连一丝笑容也挤不出来,他心中有数,柏加和紫罗兰,一共叫了他六次表姨父,一下子,他觉得自己老了。 “你们全在这儿!”之仪走过来,立刻握住艾迪的手臂:“晚餐开始了!” “表姨,”紫罗兰孩子气的问:“有没有我喜欢吃的串烧牛柳和芋头雪糕?” “有,你喜欢吃的全都有,柏加,紫罗兰没有参加鸡尾酒会,她应该饿了,陪她去挑选食物。”江之仪拍拍紫罗兰,和蔼而慈祥。 紫罗兰和柏加手拉手的走到饭厅去了,祇留下艾迪和江之仪。 “你认识周柏加?” “我们是世交,周家是名门望族。” “我一直不知道柏加是紫罗兰的男朋友!” “我也不知道,我祇知道柏加一直喜欢紫罗兰,不过,有那么多男孩子追求她,我怎能猜得出她喜欢谁?” “她常常和男孩子出双入对?” “不,她和晶晶完全不同,晶晶十二岁就跟小男孩约会,紫罗兰很保守,她从来不带男孩子参加舞会,今天还是第一次。所以,我可以肯定,她一定喜欢柏加,柏加有福了。” “我并不认为柏加可以配得上她!” “根本没有男孩子可以跟她相配。不过,她还小,谁知道未来的事,好了,别老是讨论人家的事情,你到底要不要吃晚餐……” “艾迪,”白锦标说:“你吃得很少。” “我没有胃口。” “为什么?” “心里烦。” “烦什么?” “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是我知道就好了!” “刚才你替江之仪戴订婚戒婚的时候,笑容少了一点,人家会以为你不开心。” “我本来就不开心!” “但是,你是一个最好的演员,唉!大姐明天要见你。” “为了我不够笑容?” “不,是另外一件事。等会儿舞会开始,我先走,你多陪陪你未婚妻。” “很闷,想和你一起走。” “那怎么可以?你是男主人。音乐开始了,快去和未婚妻跳第一只舞……” 一只舞又一只舞,好不容易摆脱了江之仪,艾迪来到紫罗兰的面前。 “跟我来!”他在下命令。 没有惊诧,没有反感,紫罗兰祇是轻轻的问:“到哪儿?” “跳舞!” “紫罗兰看看柏加,软软的、柔柔的问:“我和表姨丈跳个舞,好吗?” 柏加立刻站起来,替紫罗兰拉椅子,紫罗兰微笑说:“我不想留下你一个人,请别的女孩子跳舞吧!” “欣赏你跳舞是一种享受,我会静静的等你回来。”柏加很有礼貌的向艾迪含笑点头:“请吧,表姨父。” 艾迪紧销眉头,非常不耐烦,当他们舞到一角,艾迪再也忍不住:“又不是生离死别,两个人啰苏了半天,你烦不烦?” “这是互相尊重,他对我好,我自然也应该对他好。” “他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不索性嫁给他。”艾迪没好气地说。 “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会嫁给他,被爱是一种福气,是不是?” “爱呀爱,肉麻!”艾迪今晚的心情恶劣透顶:“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年纪太小,不应该和男孩子来往。从明天开始,我不准你和周柏加见面。” “你说的话代表法律吗?”她说话的声调,始终是柔和的,没有半点反击的意味。 “并不代表法律,但是代表命令。” “你凭什么命令我?”还是轻轻的。 “因为……”艾迪忽然感到很矛盾,连他自己,也不了解自己的权力。 “就凭你是我的表姨父,是不是?不错,你是长辈。但是,连表姨也不反对我交男朋友。” “她是她,我是我,根本不必理会她!” “但是你们是未婚夫妻。” “什么未婚夫妻,不要把我和她扯在一起。你也不要口口声声的叫我表姨父,难听死了!” “不叫你表姨父叫什么?啊,你不喜欢中国式的亲戚关系。那么,以后我叫你uncle,好不好?” “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叫我艾迪?” “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因为你已经和我表姨订了婚,你是我的长辈。” “长辈,表姨父,简直要命,我们是兄妹,你不喜欢叫我的名字,就叫我哥哥吧!” “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兄妹,就算你认我为义妹,可是,你要娶表姨,我们过去的关系,也应该结束了。否则,一会儿哥哥,一会儿表姨父,太令人笑话。” “你不要再叫我表姨父好不好?”他的声音很大,样子很凶,幸而音乐声盖过了它。 紫罗兰垂下眼皮,一句话也没有说。 “有两件事,你耍弄清楚和牢牢记着,第一,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江之仪,我和她之间,除了名份以外,什么也没有。第二,我和你跳完舞,你立刻回家,不准再和姓周的来往。” “办不到。第一,你把订婚戒指套在表姨手上,我亲眼见到,这证明你爱她,否则,你不会和她订婚。所以,我一定要叫你表姨丈,这是事实,第二,我有很多男朋友,就算我不和周柏加来往,我可以和非力、西文、路易斯、雅伦、当奴,麦嘉士、亚祖、威廉……” “够了没有,你简直是个小娼妓,满屋子的男人。”艾迪咆哮,眼睛透着红丝。 “我的男朋友对我温柔体贴,我被宠惯了,你这样吓唬我、侮辱我,我受不了。” “宠惯了,他们宠你都有目的,祇不过想霸占你,他们自私!” “我宁愿被霸占,不愿被欺负。” “你是非交男朋友不可?” “我绝对有自由权。” “好,好,你交朋友,你不听话,你不自爱,你要毁灭自己,我救不了你,从此之后,我们的友谊完了,就在今晚结束!”艾迪气得脸皮涨红,双手发颤。 “我们仍是亲戚。” “什么亲戚?你不听话,我不准你再到我家里去,不准你睡我的床,爬我花园的树。” “我根本没有打算再到你家里去!” “什么?” “正如你说的,我们过去的友谊,已经告一段落,当我知道你和表姨订婚,我就决定不 再单独和你见面。” “为什么?” “你换了身份,失了自由。” “什么身份?谁敢掠夺我的自由?” “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长辈,你订了婚,有了未婚妻,就不可能再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连我也不能例外。” “我现在明白了,闹了一个晚上,证明你是不喜欢我和江之仪订婚,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况且,我也没有反对的权力,你爱表姨,谁禁止得了?” “你有……”权字没有说出口,因为,紫罗兰的确没有权,祇有大姐才有权决定一切。 “表姨正在找你,我们不要再跳了。请送我回座位,好吗?” “紫罗兰!”艾迪紧握着她的手:“刚才我祇是跟你开玩笑,你仍然是我家最受欢迎的贵宾!” “谢谢,我会记在心上……” “小宝贝!”江之仪喘着气走过来:“你怎么抛下柏加不理?” 紫罗兰从艾迪掌中抽出了手,她微笑点头,回到柏加的身边。 “唉!”艾迪长叹一口气,他拿了一杯酒,整杯倒进口里。 “艾迪,”江之仪发现他神情有异,连忙关切的问:“你不舒服?” “不要烦我!” “你怎么了?” “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我们今天订婚,是我们的好日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艾迪一下子冷静下来,其实,他向来都十分冷静,办事绝不掺入感情,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今晚为什么这样感情用事,他正在进行一个大计划,看在一千万份上。还有大姐的命令,组织的安排,他怎可以对江之仪光火,万一把肥羊吓走了怎么办? “祇要我想一下,从明天开始,我不能再自由自在过着散漫的王老五生活,我就开心不起来,”艾迪用手揽着江之仪的腰:“你是我的大包袱。” “你可以把包袱扔下。” “舍不得!”艾迪在她的面颊上吻了一下。 江之仪咭咭的娇笑,满足而又甜蜜,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她真想抱着艾迪,好好的亲他一下。 这时候,周柏加和紫罗兰过来告辞。 “小女孩,应该早点回家休息。”艾迪说。 “不,柏加要陪我到海边散步。”紫罗兰低声说:“我胸口有点不舒服。” 艾迪皱起了眉。 “没事吧?”之仪关心的问。 “大概吃得太饱……” *** “大姐,”艾迪一进屋子就倒在一张皮椅里,浑身上下找不到半点劲。 :父迪,”大姐抚一下他的额角:“怎么了?没神没气的!” “不舒服。” “不舒服?”大姐讶然而惊异:“十年来,我从未见你生过病。” “应该说二十年,自从我两岁大病一场,人就好像全变了。脱胎换骨,成了强人。” “你刚才说不舒服。” “这儿不舒服。”艾迪指了指胸口。 “为了赵玉莲和江之仪感到烦恼?” “我从来不为女人烦恼。” “你到底为了什么?” “情绪,每一个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我今天真的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石头,阿龙,等会儿陪艾迪去玩,一定要一逗他开心。” “知道了,大姐。” “你坐会儿,”大姐拍了拍艾迪的肩膀:“我给你炖了补品,看看好了没有,阿标,你躲到哪儿去了?陪艾迪聊聊……” 艾迪经常都受到厚待,人人要把他当皇帝,要是谁不识趣惹了艾迪,就会给大姐毒打一顿,因此每个受了委屈的人,都会对艾迪敢怒而不敢言。 艾迪吃炖品的时候,大姐说:“艾迪,听说,昨天有一条肥鱼自投罗网。” “谁?”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阿标说,她不但富有、漂亮,而且年轻,跟你很相配。” “那疯疯癫癫、好像叫晶晶的女孩?” “唔,不错,就是江晶晶,她很正常,并不疯癫,她祇是太富有、太自大、太任性、也太好胜。她看上你,要是你和她结婚,她真的会给你两千万。” “大姐做事神速,一夜之间,就把江晶晶的底翻出来了。” “干我们这一行的,对任何事物都要反应敏锐,艾迪,你认为晶晶如何?” “富有、美丽、年轻,正如你说的!” “想不想人财两得?” “我对她本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一下子有两千万,倒是很吸引人,不过,我已经是江之仪的未婚夫,我和她,是相逢恨晚。” “为时未晚,祇要你喜欢。” “大姐,”艾迪把金漆瓷碗向前一推,接过了白锦标递来的热毛巾,”你又有什么新计划?” “两千万,比一千万多一倍,当然两者兼得最好不过,但是,为了不太冒险,我们祇好放弃其中一个,我本人选中江晶晶。” “可是江之仪……” “制造机会,让她们自相残杀,我担保你可以置身度外,而且一变而为受害者。” “什么?苦肉计?” “不,我绝不能伤你,天皇巨星,拍危险镜头的时候,当然要用替身,”大姐得意地笑着:“信任我吧!艾迪!” “我当然信任你,不过,把赵玉莲加起来,一共三个女人,能同时应付吗?” “我今天要你来见我,就是要你尽快把赵玉莲的事办妥。” “她已在我掌握中,事情很快会解决!” “那好极了,我们可以集中精神对付江之仪和江晶晶。”大姐想了想问:“你家里那个小娃娃,仍然一直盯住你?” “紫罗兰?” “不错,那小妞缠着你,会有许多不便之处,我的意思是,希望你……” “我都明白。”艾迪叹了一口气,”你不用担心,也许,她永远不会再见我!” “好极了,”大姐开心得眼睛都笑了:“我们可以把江晶晶引到你家里去。” “什么?”艾迪面孔一板,”我不欢迎她掺入我的私生活,另外租房子吧!” “艾迪,你听话,找一间豪华的新房子,并不容易,有现成的,为什么不利用,江晶晶骄傲自大她不会喜欢穷光蛋,为了加强她追求你的决心,一定要让她看看你的气派。” “不!”艾迪呛叫。 “姓方的女孩能到你的家里,江晶晶为什么不能?况且,你和她……” “不要拿她们比,紫罗兰是我的妹妹。” “她并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忘了自己是个独生子,那来的妹妹?” “要是真的要把江晶晶拉到我家里去,我不干,我宁愿娶江之仪。”艾迪站了起来,声音又冷又硬:“我走了。” “艾迪。”他拿起了外衣,推门便走。 “哼!”有人在冷哼。 “这小子越来越不象话,连你的命令他也敢违抗。”白锦标说:“大姐,要不要整顿整顿他,挫挫他的傲气?” “谁敢损艾迪一根汗毛,我就要他爬在地上抬不起头。”大姐眼睛一扫:“你们别打歪主意,你们心里想什么,我全都知道。” “大姐,我说句话,你可不要怪我,你——把艾迪宠坏了!”白锦标冒了险。 “我承认宠他,但是他并不坏。况且,他也有被宠的条件,谁不服,谁来照照镜子?有人比艾迪强的,我叫他爸爸!” “我祇是觉得艾迪太不尊重大姐。刚才他说走就走,你的话他也不听……” “你没有听他说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发发脾气,有什么不对?每天要他对着那些女人,换了你们,早就疯了!” “他也不是白干。”石头翘一下嘴角:“每次他总分到一大笔……” “石头,你好大胆,竟然背着艾迪说他坏话,你嘴巴痒了,是不是?”大姐高举起手,重重的打了石头一个巴掌,石头满口鲜血,就差点没把牙齿打脱掉。 “艾迪还是个孩子,人又心软肠直,不高兴,发发脾气,我都受得了,你们还啰苏些什么?”大姐气得脸都青了。 “不过艾迪拒绝江晶晶……” “阿标,你聋了是不是?我说过他闹情绪,过两天,等他心平气和,他自然会乖乖的听话,难道我还不了解他。” 没有人再敢说一句话。 一会,大姐声音平和了:“我知道,你们心里可能不服气,认为我太偏心,太宠艾迪。不过,你们不要忘记,你们吃的,用的,花的,全是艾迪赚回来的钱,没有他,你们能坐享清福,别说我养了他十年,对他有了真感情,就算他是棵摇钱树,也应该对他好啊,否则,他怎么肯为我们大家卖气力呢?” 每个人,都把头垂得低低的。 一会儿,白锦标轻轻的说:“对不起,大姐,刚才,我说得太多,我……” “算了,家大都是自己人,也不必斤斤计较,大家听着,这两天,谁也不要去惹艾迪,过几天,他高兴了,自然会自动的来找我,不信,等着瞧好了!” *** 大姐的话,一点也没有错,三天之后,艾迪就来了,态度缓和了不少,不过,他仍然不妥协,不肯把私人的房子公用。大姐没有办法,祇好尽快为他物色一栋小型别墅。 “你已经好几天没去看赵玉莲了,她一定急得要命!”大姐说:“去见见她吧!” “我就是要她急,她越急,我的计划就越快成功。难能可贵啊!” “你的见解不错,不过,她的丈夫不久就回来了,你不能不注意时间。” “好吧,我去见她。”艾迪和大姐告别。开车到他的小房子,锁匙刚插进匙孔门立刻自动打开。 “你,玉莲,”艾迪假装惊诧,“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家里有小偷!” “小偷会替你开门?你一定以为是另外一个女人,是不是?”赵玉莲的脸上失去一份光彩,看来有点憔悴,”一共有多少个女人,拥有你家中的锁匙?” “赵玉莲,你一个。”艾迪走进去,开了一罐冻啤酒,“我想不到你会来,所以有点意外。你们女人,为什么都那么多疑?” “你知道吗?我已经来了四天,我天天等,等得快要发疯了!你整整四天没有回家,你到底去了哪儿?” “那还用问,自然是去陪姓江的。” “你有了她,就不要我了!” “不,刚好相反,我心里祇有你,根本没有她,你知道,我根本不爱她!” “那你为什么整整陪了她四天?” “有什么办法?她是我的未婚妻,订了婚,我的自由已经失去一半了。” “艾迪,”赵玉莲走过去,拥着他:“你和她,不会很快结婚吧?” “快了,她年纪不小,不能再等下去,我看,大约过一两个月,唉!”艾迪愁愁闷闷的叹了一口气:“一旦结了婚,就等于把自由出卖了,以后的生活,不敢想象……” “艾迪!”赵玉莲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你是说,从此之后,我们不能见面?” “那还用说吗?你有丈夫,我有妻子,就算我的太太不管我,你的丈夫也不会任你在外面交男朋友!” “我们怎么办?” “完了。” “一点办法也没有?” “在香港,我们插翅难飞。” “你是说,我们祇有离开香港,才能生活在一起?” “不错。可是我们没有钱。” “假如我有钱?” “那么,买两张飞机票立刻就走,你有护照吧?”艾迪兴致勃勃的叫着,忽地,又颓然沉着嗓门说:“你才祇有两百万。” “不,我可以再多找两、三百万。” “一下子,去哪儿找那么多钱?” “志良收藏了许多古董,趁他不在,我把古董偷出去变卖,钱立刻就可以到手。” “他回来知道了怎么办?” “我不会偷摆设在显眼处的,我偷他的收藏品。那些古董,又名贵,又值钱,又易脱手,祇要偷四、五件,就够我们享用了。” “那不大好吧!偷东西是犯法的!” “这个时候还管这些!” “找得到买家吗?” “他收藏的古董,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艾迪,你想想,我们先到哪儿?” “法国,法国富罗曼蒂克!” “法国?”赵玉莲开心得把艾迪整个抱住:“好极了,我可以买很多漂亮衣服。” “达令,我们要吃饭的,你带出来的钱,我们应该要好好利用,搞点小生意,以后的生活才能过得好!”艾迪搔一下头:“我们两个都是享乐派,我真担心,那些钱,不知道能用多久?” “你来来去去为了钱伤脑筋,其实,我祇要多拿几件古董,便什么都解决了。” “恐怕你没有这个胆子,你看看我猜得对不对?你最多祇能偷五件。” “五件?起码偷十件,为了买新衣,我可能把他的古董全部都偷出来。” “你不怕?” “怕什么?” “霍志良快要回来了!” “唔,不错,他回来了,我就难以把古董脱手,看样子,我必须提前动手。” “有没有想过怎样着手?” “怎么没有,自从你和姓江的订婚,我就想过了,我不能够让她占有你,唯一的方法,就是远走高飞,为了我们今后的生活,我才决定偷志良的古董,明天,我先把首饰和现金拿到这儿来,由你保管,你负责买飞机票……” “订那一天的飞践票?” “志良大后天下午回来,我们早上就走。” “变卖古董的钱,这么快就可以取到?” “我早巳和买家接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明天早上,我会把古董偷出来。” “明天你会不会有时间到我这儿来?” “怎么没有?我和买家约好了后天晚上交易。明天把古董偷出来,放在安全的地方,黄昏的时候就可以到这儿来。” “别忘了带护照和你的私人证件。”艾迪吻了她一下:“你真有本领,一声不响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我这个人,不简单!” “你猜霍志良由美国回来,发现漂亮的太太不见了,偿值连城的古董也不翼而飞,他会怎样?” “管他呢?大笨猪,最好早点死掉!” “最毒妇人心!” “我对你好就够了!” “有一天,你跟我厌倦了,可能你也会诅咒我死,会吗?” “不会,怎么会?我永远爱你!” “玉莲,你曾经恋爱过多少次?” 玉莲想了想,摇一下头:“没有,所有的男人我都不满意。” “我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怎么不是?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 “噢!我太受宠若惊了,”艾迪一副吃了糖的样子,“为了感激你对我的爱,今晚我请你吃饭,跳舞!” “你不怕碰见姓江的?” “不会那么巧吧!”艾迪耸一下肩,蛮不在乎:“碰见又怎样,后天我们就飞走了!” “对,”赵王莲兴奋地举起了手:“我巴不得碰见她,我挽着你的手臂站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你根本不爱她,担保会把她气死。” “她会买枪手,砰,一枪把你杀死!” “等她收买到枪手,我们已经在半空,她祇能向天哭诉。” 艾迪找回赵玉莲的皮包,亲亲热热的揽着她的腰,“走吧,吃饭的时候,再想想办法对付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们索性约她出来,好不好?” “不,太冒险,两天时间,足够让她去找一打杀手……” 第二天早上,艾迪去见大姐。 “想不到这样顺利,太好了。”大姐非常高兴:“赵玉莲的事一了,你就可以全心全意去对付江之仪和江晶晶。” “今天晚上,请各位弟兄多帮忙了。” “你放心吧,到时我会派人去,里应外合,我这边的事,你不用担心,祇要小心应付赵玉莲,把一切弄到手就可以了。” “谢谢大姐。” “回去吧,今晚你将要演出一场精彩的压轴戏,预祝你成功!” 艾迪离开大姐,买了一瓶香槟,一束红玫瑰,带回那小房子去等候赵玉莲。 艾迪的心情有点紧张,毕竟,这一次与平常干的不同,而今天的日子,他已经等了十年,他内心不由得既焦急,又兴奋。 大姐派来的人已经到了,艾迪交代一下,便回到自己的岗位。 “五点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他来回踱着,很不耐烦:“她答应黄昏来的,难道有什么变化?她不会是已经知道?……不会吧!求求老天爷,希望一切顺利。” 六点钟,艾迪忍不住正要打电话到霍家去查问,门铃响了。 他开了对讲机,确定是赵玉莲,很喜悦地立刻把大门打开。 赵玉莲穿着全黑的迷地长裙,黑色的阔边帽,黑色的巨型太阳眼镜。 “忘了带锁匙?” “你看我的两只手。” 原来赵玉莲一手拿着化妆箱,一手提着一只小型旅行袋。 “给你!”赵玉莲把化妆箱塞进艾迪的手里,她一面摘下眼镜,坐下来,吐了一口气。 “很疲倦?” “倦死了,单是搬古董,我的两只手都麻了,我从未费过这样大的气力。” “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我。” “知道就好了!” “古董都放在安全的地方?” “很安全,放在志良一个旧仓库,祇有志良一个人才有仓库的锁匙,我是偷出来的,艾迪,明天的交易,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你害怕?” “有什么好害怕的?又不是第一次……” “你刚才说什么?” “我没说什么。”赵玉莲站起来,转了一个话题,“给我一杯酒,好吗?” “我买了一瓶香槟,已经放在冰箱里。”艾迪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交给赵玉莲:“为我们的远大前程干杯!” “祝我们富有、恩爱、健康。”赵玉莲很高兴,一饮而尽。 “玉莲,假如你一个人能应付,我就不陪你了,因为匆促离港,我有不少事情得办,我要把这儿的一切全部变卖,尽量多带点现款,毕竟,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你要答应永远爱我不变心!” “我答应你,再干一杯!” 酒精,加上甜言蜜语,赵玉莲很快就陶醉了,不过,神智却很清醒。 “化妆箱里,全是首饰,旅行袋里全是美钞,你小心放好。” “知道了,护照呢?” “在旅行袋内,我的一切,全带来了,就是没有带衣服。” “何必麻烦,反正到法国立刻买新的,不过,带现钞出门不方便。” “放心吧!小傻瓜!”赵玉莲捏了一下艾迪,“我在瑞士银行有一个户头,等明天的钱一到,我除了零用钱,我们把一切存进银行,不就行了?” “你做事真周到。” “艾迪,我很疲倦,我能不能到你的房间休息一会儿?” “当然可以,”艾迪双手抱起赵玉莲,把她抱进房间放在床上,赵玉莲两手把艾迪的脖子一扣,艾迪便倒在她的身上。 她抱紧艾迪不放,嘴唇忙着迎了上去。 艾迪的接吻技术是一流的,舌头在她口中转了两下,赵玉莲就开始轻轻呻吟起来。 两个人黏在一起,像两团燃烧着的火焰,赵玉莲感到浑身骚痒,不自禁地把身体扭动起来。 “艾迪,”她把双手伸进艾迪的衣服里,捏着,眼睛冒火,微张着嘴。 艾迪索性把身上的t恤脱掉了。 “啊!艾迪,”她伸手去抓艾迪的胸肌。 “honey!”艾迪喘息着,用极其熟练的手法脱去她的长裙,衬裙,胸衣,至此为止,艾迪的手,突然止住了。 “艾——迪。”她迫不及待,主动脱下内裤,扔掉。然后双手把艾迪抱紧。 彼此互拥着在床上打滚,赵玉莲体内的欲火燃烧了全身,她一边动手,一边在艾迪的耳边说:“傻瓜,把裤子脱掉啊!” 她两只手像八爪鱼似的,企图为艾迪扯下皮带,正当她“热”得快要爆炸的时候,突然—— 艾迪的身体脱离赵玉莲的怀抱,他一面下床,一面重新扣上皮带。 “艾迪,你……”玉莲双手往空中抓几至疯狂。 “我不能跟你做爱!”他木然靠在墙上。 “为什么?” “不,不能,”他低似无声:“我怎么可以和我的……不……” “艾迪,快来,抱我!” 艾迪用力搔一下头,他很快就恢复正常,连情绪也稳定下来。 “我曾经对自己许下诺言,我祇能和我的妻子做爱。”他始终靠在墙上,没走近床边。 “我们已经在一起,那有什么分别?”她那赤裸的身体,在床上磨擦,翻颠。 “起码,在这儿,你仍然是霍志良的太太,我怎么可以污辱人妻?” “你在讶什么鬼话?啊!艾迪,我抉要死了,你不要这样残忍,好不好?” “达令,我是尊重你。” “我不要尊重,我祇要你要我,艾迪,给我,我求你!”她呜咽着。 艾迪看见抛那疯狂而痛苦的样子,感到可笑、鄙夷、不屑。 “将来,你会发觉我是真心爱你,我要把那刻骨难忘的一晚留在新婚之夜。达令,祇不过再等两天,一到法国,我们就结婚,到那时,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现在要!” “我给你倒一杯冰水!”艾迪打开房门,梗注外走。 “艾迪!”声声幽怨而凄厉。 艾迪停留了一下,然后,他昂起了头,带着得意的微笑向前直走。 十年了,他第一次感到彻底的痛快。 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香港没有自来,而这十年也没有白活。 他想笑,开怀的大笑。 女人,在他的眼中,似乎不再那么丑恶,大概是他对女人的仇视消解了。 *** 赵玉莲提着一皮箱的钞票,到艾迪指定的酒店投宿,等候会合。 本来,赵玉莲的意思,一拿了钱,就到艾迪家,两个人把钱送到银行,可是,艾迪认为他的家不安全,起码,大区的管理员就见过赵王莲几次,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两个人就会被一网打尽。 “你的头虑根本多余,志良不在香港,我们的事,谁会知道?” “霍志反不在香港,但是,我的未婚妻在,谁敢担保她没有请私家侦探调查我?我们拿着皮箱出双入对,太惹人注目,我们暂时不要见面,大后天天亮,我们在酒店会合,先存好钱,然后立刻乘飞机离开香港。” 赵玉莲认为艾迪说的话有理,祇好依从他。 她一直紧抱着皮箱,寸步不离,本来买家要给她支票,这样就省事多了,而且又比较携带方便。但是,赵玉莲一方面不信任那支票,要是拿了一张空头支票,自己又不能再回香港找他算账,如何是好?另一方面,满满的一皮箱钞票,总比一张支票有吸引力,赵玉莲准备把整箱钞票奉献给艾迪,争取他更多的爱情。 她等,一整晚没有睡。天边有一抹晕红的彩霞,该天亮了吧,艾迪为什么还不来? 她忍无可忍,打电话到艾迪的家里,可是电话铃老在响,却没有人来接电话。 怎么办? 去找他,带着钞票?万一她刚出去,艾迪就来,那……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艾迪在哪儿。 太阳整个跳出来,窗帘透着红光,趟玉莲一看手表,已经是早上九时。 她急得直跳脚。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咯!咯! “一定是艾迪!”她跑出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仆欧。 “小姐,你的信! “送信的人呢?” “我不知道,是楼下柜台送上来的。” 赵玉莲有点失望,付了赏钱,关上了门。 她立刻把信拆开—— “我有麻烦,但会尽快赶来,千万不可离开酒店,危机重重。” 没有称谓,没有署名,但是赵玉莲心里明白,她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 想打电话问楼下柜台是谁送信来?可是,刚拿起电话筒,立刻又放下,既然危机重重,就不要张扬,还是听艾迪的话,在酒店躲起来。 艾迪怎样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赵玉莲很担心。 中午十二点了,艾迪什么时候才能赶来,她感到很彷徨。 没有艾迪在身边,她觉得很孤立,四周彷佛已布下天罗地网,正在等侯她跳进陷阱里。 她很惊慌,退缩到床头的一角。 死抱着皮箱,浑身发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 霍家。 男主人霍志良刚由美国回家,立刻发现有两名男子等候在厅中。 “霍先生!”两名男子都站了起来。 “我好像从未见过两位!” “找我有何贵干?” “出卖情报!” “出卖情报?”霍志良笑了起来:“我不是政治家,不是特务,祇不过是个商人。” “有关尊夫人的事,霍先生有没有兴趣?” “玉莲?”他扬起了眉毛。 “尊夫人的照片,技术如何?欢迎批评。” 霍志良接过相片一看,整个面孔立刻涨红了,“这张相片,你们由哪儿得来?” “拍摄的,虽然在晚上,光线还不错!”。你们偷拍我太太的照片,我要控告你们。” “慢着,请看这一帧,她抱着一个男人,媚态横生,欲仙欲死,令人看了血液沸腾,你太太呀,一流的小电影人才。” “要多少钱?快说!” “怎么一开口就讲钱?我们手上,还有许多不同的相片,都是你太太的,你不想多看看几张?”其中一个戴黑眼镜的说:“况且,耳目众多,我们在这儿谈判也不方便。” “跟我来!”霍志良把他们带进书房。 戴黑眼镜的男人,撒了一桌裸照。 “快,要多少钱?说!” “霍先生,你有没有留意,全是尊夫人脸部大特写,那男人的脸孔,完全没有出镜!” “对了,你们一定是和那男人串谋好了要勒索我!” “冤枉大老爷,我们根本不认识这双男女。其实,那男人的脸部大特写,比尊夫人还要多,祇不过他那一份,我们已经交给我们的委托人,所以,很遗憾,你没有机会看见他,” “委托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私家侦探,我叫钱贵。” “私家侦探?谁是你的委托人?” “一位小姐,那男人的未婚妻!” “啊,我明白了,你们是两边收钱,好,我买下底片,开一个数目吧!” “对不起,我们委托人已经付足了钱,所以,我们不可以再收你一分一毫。” “你们,”霍志良开始纷乱了,“你们到底要什么?” “你想要回底片,可以,祇要你和赵玉莲离婚,我们会把一切交回给你!”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因为我们的委托人痛恨赵玉莲勾引她的未婚夫,因此,她要令赵玉莲人财两空,女人的报复心理,你应该了解的。” 离婚?那么性感、迷人的女人,放弃可惜,霍志良想,“要是我不肯离婚?” “那么,我们会把你太太的裸照零售、批发、一批批的卖出去,至于你的亲戚朋友,生意上的搭档,商场上的厂家,我们当然不会遗忘。总之,人人有份,绝不落空。” “不,”霍志良抹着额角上的汗水:“不要,千万不能。” “妻子偷汉,对你,是一种侮辱,人人知道你无法满足妻子,不中用,所以才会缩着头做乌龟,唉!戴绿头巾,是最丢脸的事,以后人人会叫你王八蛋。” “她为什么做这种事,太不争气了。” “霍先生,你一定满肚子火,不过如果你想找尊夫人,打她两个巴掌,那你一定会失望,因为,昨天晚上,尊夫人已经私奔了!” “不,不可能,她知道我今天回来。” “不信,叫一个佣人进来,查问一下。” “他和那男人跑了!”霍志良浑身冰冷乏力地倒在椅背上。 “他?他们已经把他交给委托人。他呀,可苦了!”钱贵一边说,一边解开一个大包袱,他把一只化妆箱出来。 “这是我太太的东西,怎会在你那儿?” “请看看里面的首饰。是尊夫人的吧?还有一袋美金,是她送给情郎的,不过,委托人已经把这些一东西转交给我们了。” “啊!天!” “霍先生,你考虑一下。”钱贵说:“如果你肯接纳我们委托人的要求,我不但可以把底片交还给你,而且,首饰、钞票,我们无条件归还,你的意思怎样?” 霍志良摇了摇头。 “你不答应?” “全都答应。她既然已经背叛我,我还要她干什么?这种下流女人,也不配做我的妻子。”霍志良汗颜无地,更声长叹。 “那成交了!很好!”钱贵把化装箱包妥:“你和赵玉莲办妥离婚手续,我立刻把一切交还。保证你不会吃亏。””可是,玉莲已经私奔了,就算我愿意和她离婚,也没有办法知道她的踪迹。” “霍先生,我差点忘了告诉你,赵玉莲为了和情郎私奔过好日子,你心爱的古董,内内外外,大大小小,都给赵玉莲变卖了!” “什么?”霍志良整个人跳了起来。刚才,他对不贞的妻子还有丝毫的留恋,现在是巴不得她死无全尸:“她竟敢偷我的古董?” “不信,你自己去查查!” “哼!”霍志良跑出去,钱贵和他的搭档,相视而笑。 一会,霍志良满头大汗的跑进来:“那天杀的贱人,果然把我的古董全偷了。” “女人一旦变了心,就会心狠手辣,她没有等你回来毒死你,霸占你的家产,你已经算是很幸运了。”钱贵得意的笑。 “你是私家侦探?” “我是呀,刚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我给你一万元,你把那婊子找回来。” “我另外收费,恐怕委托人……” “这是另一回事。一万元支票,拿着。” 钱贵收下支票,他说:“赵玉莲带着一皮箱的钞票,在等她的情郎。她还不知道她的情郎已自身难保,她还在痴痴地等!” “替我把她抓回来!” “对不起,霍先生,你的一万元,祇能到一间酒店的名字和房间号码。”钱贵把一张纸推到霍志良的面前:霍先生,自己的事,自己去办,我等你们离婚的消息。” “不用等了!” “怎么?又改变主意。” “离婚太麻烦,拖得太久。如果她不幸死亡或自杀,那岂不更方便?” “霍先生,我们祇是私家侦探。我们并非杀手。” “谁说要杀人?生死由天注定。她要死,我们也救不了,是不是?” “杀人是犯法的。霍先生,希望你不要冒险,和她离婚吧!” “我那么富有,有名誉,有地位。你以为我会自己动手杀人?钱先生,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圆满的答复。”霍志良笑着,不过皮肉可没有动一下:“告诉你们的委托人,我同情她,我会替她出一口气……” *** 第三天的早上,艾迪在家里接到大姐的电话:“立刻来见我!” 艾迪匆匆赶去见大姐,一进门,大姐便交给他一份报纸。 艾迪坐下来,看完新闻,他摇一下头:“太残忍,一定是霍志良安排的!” “霍志良痛恨她变卖了他的心爱古董。原来赵王莲三年前偷过一只花瓶,霍志良已经警告过地,再有下一次,就要她的命!” “艳女陈尸郊外,被劫匪先奸后杀,太残忍!”艾迪不断摇头:“还是恩爱夫妻呢,真是太绝情了!” “艾迪,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 “不错,仇是要报。不过,我祇是要令她身败名裂,我无意要她的命,我们也无权杀人。” “人,不是我们杀的。怪祇怪霍志良心狠手辣。”阮大姐摊着手:“她的死,与我们何干?这根本就是他们的家务事!” “无可否认,事件的开始,是由我而引起的。”艾迪的内心难无歉疚。 “算了!艾迪。赵玉莲本来就不是好女人,就算她没有过上你,也会遇上别人。她又不是第一次玩小白脸,这种人,早晚会出事。”大姐的看法,和他完全不同:“她死了!对我们都有好处,如果她不死,就算和霍志良离了婚,她也会纠缠着你。如今,一了百了,你可以安心去对付江之仪和江晶晶了。” “是的,一切都完了,”艾迪站起来:“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暂时你可以休息一下,先由阿标安排一切,他要在江之仪和江晶晶的身上花点功夫。 “阮大姐在逗他开心:“趁这几天空闲,陪那小妞出去玩玩。” “你说的是紫罗兰?你不是禁止我和她在公众场所露面?” “以前是因为对江之仪有所顾忌。现在,反正晶晶加入了,也不在乎多一个紫罗兰。一场冲突,是饱不了的。” 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来找我了!””为什么?” “不知道,这个人很怪,喜怒如常。” “你一向对女孩子很有办法!” “她不是那种谈情说爱的女孩子,我从未在她的身上下过功夫。所以,对于她,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幸好,她不是我们的猎物。” 阮大姐满含深意的笑了笑:“但愿你不要爱上她就好。” “不,不会!”艾迪十分坚决:“我祇爱两个人,妈和大姐。” “真的,”大姐由衷的笑:“你彷佛在我身上浇了一瓶蜜糖……” *** 艾迪回到家,立刻打电话给紫罗兰。 “小姐还没有起床!” “已经下午一点钟了,她还没有起床?” “昨晚小姐参加通宵舞会,快天亮才回来。她上床还不到六个钟头。” “竟然参加通宵舞会!”艾迪很生气,追着问:“小姐是不是和周柏加去闹通宵?” “昨天是张家表少爷生日,”方家的女佣突然问:“请问你是哪一位?” 艾迪叭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二次打电话去,另一个女佣人告诉艾迪,紫罗兰和江少爷出去了。 “哼!”艾迪气得愤火中烧:“一天换一个男人,简直像个交际花。真是太不自爱,太不检点,太……”他忽然跑去找珍妈:“紫罗兰这几天有没有来过?” “很久没有来了,自从那晚你带她回来,她浑身湿透,此后就没有再来了!” “她再来,就赶她走,不准开门。” “少爷,为什么……” “不要问,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也许是太空闲,艾迪一个人在家里,他十分留恋过去和紫罗兰在一起的日子。 他们一起下棋,一起看武侠小说,嬉戏说笑,猜谜语,玩拼图游戏,填crosswo-rds。他仿佛看见紫罗兰躺在他的床上,一面看漫画一面吃巧克力的情形。 他承认,她很纯真,很可爱! 没有一个女孩子比紫罗兰更好,这是可以肯定的。不过,她最近也似乎逐渐变质了。什原因使她变得那么厉害?以前,她不是一直对那些男孩子不睬不理?自从放假后,她天天到他家里来,就算他出去了,她也会乖乖的留下,从不会因为寂寞而接受男孩子的约会。 令她改变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他和之仪订婚? 她不满意这门亲事?故意做他不喜欢的事,向他抗议?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喜欢之仪。当然,如果她知道他是个老千,和之仪的接近是身不由主,她可能会原谅他。也可能搁致紫罗兰对他的鄙视。想想自己的身份,自卑感就由心底生根。 从未到过紫罗兰家,很想去见见她,可是回心一想,又不敢冒这个险,要是紫罗兰翻脸无情,对他毫不理睬,叫他怎样下台?再说,除了执行“任务”,他从未主动找过女孩子。 算了!把时光埋在寂寞里吧。 第五章 二十岁的江晶晶,已经懂得抽烟,她吐了一个烟圈问:“你约我见面,想必是对我的二千万深感兴趣,所以想和我谈判?” “不知道晶晶小姐是否对艾迪仍然感兴趣?”白锦标堆着一脸孔的谄媚。 “当然有兴趣。”晶晶拉一下肩膀上那条红色的蝴蝶结:“别说是个人,就算是一只漂亮出色的钻戒,一年前见过,买不到手,我现在还念念不忘!” “那好极了!” “怎样?为了二千万,愿意放弃姑姑?”晶晶翘一下嘴角,有点不屑。 “艾迪虽然二十二岁,但是,还很孩子气,也不知道忧愁,他本来是个富有的华侨之子,从小生活无忧,所以,他根本不会珍惜金钱,也不会感到金钱的可贵。” “你的意思是,对我的二千万没兴趣?” “艾迪本人没有兴趣。因为,直到现在,他仍不知道,他家里已经破产。坦白一点说,要钱的是他的家,不是他本人。” “我不明白你今天与我见面的来意?” “艾迪自从和你在舞会见面后,对你念念不忘,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 “真的?”晶晶捏熄了烟蒂,十分兴奋。 “我怎会骗你?事实上,之仪和你相差太远了。不要说年纪,就是面貌,你也比她漂亮许多。之仪根本就配不上艾迪。” “是啊,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姑姑订婚。他是不是喜欢比较成熟的女人?” “这也是真话,因为他母亲早死,而过去追求艾迪的女孩子,太孩子气,艾迪不喜欢。不过最大的原因,是我们希望艾迪迎娶之仪。之仪富有,相信你会明白。” “我明白!既然艾迪喜欢我,你和他的家人又需要二千万,叫艾迪和姑姑解除婚约和我结婚!” “晶晶小姐,那有这么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男女之间,合,在一起。不合,就分离。” “以前,之仪对艾迪很信任,也很少管束艾迪。现在,艾迪完全失去自由,也许,之仪看得出艾迪喜欢你。之仪对艾迪说,如果他敢和你私自约会,她就要认真对付你们!” “艾迪怕了她,所以不敢和我见面?” 寻艾迪是怕了她。不过,并不是为了自己,完全是为了你!” “为了我?关我什么事?” “之仪要认真对付的人不是艾迪。是你呀!晶晶小姐!” “什么?姑姑要对付我?” “不错,艾迪这孩子,牛脾气,不怕死,也有点任性,他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计后果的爱到底。之仪年纪大,心机深,而且,她了解艾迪的个性,如果对付艾迪,是没有用的,正如艾迪自己说,命一条,怕什么?但是,对付你就不同了,艾迪喜欢你,如果之仪对你不利,他一定心痛。艾迪是为了你,乖乖的屈服在之仪淫威之下,说起来,他也很可怜。” “我也是牛脾气,不怕死,姑姑尽管来对付我好了!”晶晶的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甜蜜蜜,一方面又气冲冲:“姑姑一直待我不错,想不到,竟然这样阴险。” “她说过,为了艾迪,可能会杀人。现在她的心里祇有艾迪,别说你祇是她的侄女儿,就算你是她的父母,她也不会留情。” “白先生你代我转告艾迪,叫他不用怕姑姑,祇要他真心爱我,我会不惜一切把他争取过来。”晶晶说:“叫艾迪今晚给我电话。” “恐怕,他不会照办!” “为什么?” “为了你的安全,他不敢违抗之仪。除非,你和之仪之间的问题,得到解决!” “我和姑姑?” “唔!除非之仪肯向你让步!” “她肯吗?她这个人,也并非善男信女!”晶晶皱起了眉:“和平的解决,绝对不可能!” “那就武力解决!” 晶晶瞪大了眼睛:“杀死她?” “不,杀人要偿命的,怎可以随便杀人?而且,她还是你姑姑,不过,你想办法恐吓她,或者制造一些没有性命危险的小意外,她胆子小,也许能吓倒她!” “主意不错。把她吓个半死,”晶晶很兴奋,拍着手掌叫;一会儿,她摇摇头,皱皱眉,“要我捣蛋,作弄别人,比如在人家的椅子上放大头针,把泻丸放在别人的汽水里……这些我可以干。至于制造意外,我怕……” “你用不着要自己动手,你有那么多男朋友,叫他们帮忙,不就可以了吗?” “那班公子哥儿胆小又爱面子,他们不敢闹事。我比他们还要强。白先生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谁?” “亚兰德伦!” “他?他祇不过是个明星,而且……晶晶小姐,你认识他?” “不认识,我祇是他的影迷,喜欢看他的电影,你知道他擅长扮演什么角色?” “杀手!” “对!我需要一个杀手!” “你说过不杀人!” “我从未想过要杀人。祇是要那杀手为我制造意外,天天找她麻烦,令她家犬不宁!” “聘请一个杀手,要花不少钱,杀鸡焉用牛刀?太不划算了吧?” “钱,本小姐花得起!白先生,你可不可以代我找一个杀手?” “我?我祇不过是个生意人!” “想想办法,帮帮忙!我会永远感激你!” “这……我替你去打听一下,不过,我并不担保一定能找到。” “不必担心钱的问题,不过人一定要可靠。白先生,你相信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白锦标一离开江晶晶,立刻又去找江之仪。 “艾迪不能来见你了!” “为什么?” “那得感激你的好侄女!” 白锦标的态度,有极大的转变,以前看见江之仪,奉承备至,现在是冷淡而傲气,一副蔑视的样子:“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些什么把戏,艾迪从小娇生惯养,家里每一个人郎宠他。别瞧他又高又大,胆子很小。你们这样天天闹,艾迪受不了。如果这件事再不停止,我们要求退婚!” “表叔,你一到来,就哗啦哗啦!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订婚那天,你的侄女江晶晶,扬言要用二千万元收买艾迪,从那晚之后,她不断派人来恐吓艾迪,她要艾迪和你解除婚约,然后和她结婚,否则,她会对艾迪不利。” “她敢?” “她不敢?你应该了解自己的侄女!” “她……派什么人去恐吓艾迪?” “不三不四的男人,看样子是黑社会的打手,动不动就挥拳头,吓坏了艾迪。” “晶晶怎会认识这种人?” “我怎么知道?总之他们神通广大,艾迪住哪儿,他们全都知道。” “既然那班人找麻烦,你们为什么不报警?有警方保护,他们就不敢骚扰艾迪。” “我们不愿意和警方打交道,也不想做新闻人物。”白锦标冷着脸说:“江小姐,除非你和江晶晶的事能得到解决,否则,我们要求退婚,你爱艾迪,不忍心毁了他吧!” “我比谁都关心艾迪,我不会令他受伤,晶晶这野丫头,我非要教训她不可!” “恐怕,你没有这份能力,她似乎样样都比你强,她会听你的教训?不会!” “表叔,”江之仪觉得很没面子:“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我犯了罪,你老是针对我!” “我完全是为了我唯一的亲人。江小姐,为了艾迪的安全,退婚吧!” “不,不能退婚!晶晶的事,我会解决!” “还要等多久?艾迪天天担惊受恐,他还要再受多少折磨?” “明天我去找晶晶!” “江小姐,我给你七天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后,我再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白锦标离开了之仪家不久,之仪接到一个怪电话:“江之仪,江之仪,你快要死了!死期到了,哈,哈,哈!” “啊!”之仪吓得抛下电话筒。第二天,之仪要出门去找晶晶,女佣由外面带进一盒东西。 “小姐,你的礼物。” “礼物?”之仪看了那用金花彩纸包裹的四方盒,有点奇怪:“谁送的礼?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今天又不是节日。” “送礼物的人,是他们夫人补送你的订婚礼物。他还说,你拆开盒子,自然知道是谁送的礼,那个人,好像有点神秘。” “既然是送给我和艾迪的订婚礼物,我倒要看看。”之仪小心拆开花纸,含笑把盒盖揭开,噢!天!躺在那盒子里,竟是一条血淋淋的老鼠尾巴。 江之仪感到眼前一串星星飞跃,她手一松,晕倒在椅子里。 娇滴滴的江之仪,终于吓病了。 黄昏,她躺在床上。电话铃响,女仆接了电话,本来是娇脆的女性声音,江之仪一拿过电话筒,便立刻听到对方传来了恐怖的男人嗓门:“江之仪,千万不要吃晚餐,因为,我们下了毒!” “啊!不,我不要吃晚餐,我不吃!”江之仪用被盖住头顶:“谁也不准拿东西给我吃,不,我不要死,不要……” 从此之后,江之仪天天有怪遇,电话是小儿科,含有毒液的鲜玫瑰,一到江之仪手上就发黑。司机一大早起床,看见江之仪的豪华房车,雨刷下压着一只发臭的猪耳,还声明送给江之仪做午餐。 江之仪吓得魂飞魄散。 第五天,江晶晶突然来探望她。江之仪看见晶晶,怒火中烧:“你这卑鄙,下流形如禽兽的小婊子,我今天非要杀了你不可!”江之仪过去扯晶晶的衣服,晶晶反手抓住她,把她往地上一推。 “你这个老泼妇,怪不得艾迪不喜欢你!” 江之仪由地上爬起来,再冲去揪晶晶的头发,晶晶再次推倒她,江之仪索性坐在地上,又哭又叫:“你丧心病狂,连自己姑父也不放过,你不要以为害死我,艾迪就会爱你,你永远得不到他的!” “我江晶晶喜欢的东西,永远不会得不到,姑姑,你照照镜子,你已经老了,眼角开始生皱纹,你和艾迪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他的妈妈。” “你……你好可恶,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是年轻,可是,又有什么用,你已经给那些男人玩残了,而我,还是个处女。” “老处女!哼,老古董,姑姑,我告诉你,这个年代,没有男孩子会计较女人是不是处女,你是处女又怎样?又老又丑又不自量力,算了,放手吧,艾迪早就讨厌你!” “你滚,我不欢迎你!”江之仪跳起来,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向晶晶掷过去。 “喂,江之仪,我不是好欺负的,你再不停手,我把你屋子的东西,全部打个稀烂。” “你滚,滚得远远的。”江之仪住了手,这儿是她的家,有什么损毁,吃亏的是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我把话说清楚,自然会走,”晶晶坐下来,打开手袋,拿出一个金烟盒,把一支香烟枚在嘴里然后用打火机点了火:“姑姑,这几天,过得惊险刺激吧?” “什么?你还敢提这些?我杀了你!”江之仪又要扑过去:“我杀死你,” “唏!不要过来,再闹,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晶晶伸手一挡,“其实,艾迪根本已经不爱你,就算你拼了命,就算你得到艾迪,你是祇能得到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心。” “艾迪不爱我,爱你?” “如果你是男人,你选那一个?论年纪,我比你年宣;论相貌,我比你漂亮;论钱财我比你有钱,你那一样比得上我?姑姑,如果你不想再受罪,把艾迪让给我,祇要你肯放手,我担保没有人敢骚扰你!” “不,你以为要点小手段,就可以吓倒我,艾迪是我的未婚夫,我绝对不退让。” “你甚至为他送命?” “你敢杀人?”江之仪视晶晶如眼中钉,“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报警。” “好,你报警,叫警方保护你,一天二十四小时,一直陪你到床上。” “你……” “一个警察不够用,最好有一队军队,别忘了上厕所也找个人陪!”晶晶站起来,冷笑着:“我看你思想还没有搞通,我过几天再来,说不定,到时你会变得聪明些。” “你不要再来,你敢来,我就报警。” “祇要我喜欢来,没有人挡得住我!”晶晶幸悻然的走了,江之仪气得倒在椅子上喘着气! 奇怪得很,晶晶过来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怪事发生,江之仪很高兴,以为晶晶已经知难而退。 江之仪打扮一番,准备去酒店告诉白锦标,她已经令晶晶俯首投降。 在汽车里,她越想越开心,越来越佩服自己。那一天,如果不是她态度强硬,祇要她稍微表现得软弱一点,那晶晶一定不会罢休,恐怕现在还跟自己作对呢! 她禁不住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就在那时候,汽车突然震动了两下,便停顿下来。 “为什么在这儿停车?” “汽车突然停住不动,”司机说,“让我下车看看!” “气死人,”江之仪非常不高兴,“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出去,第一次坐车就熄火。” 司机检查一番左看右看,伸手抓着头皮,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怎么了?”江之仪把头伸出车厢外,大声喝问:“那儿坏了?” “没有坏,机件很好。”司机回到车上,一看表板,他叫了起来:“原来没有油了。” “什么?没有油,”江之仪尖嚷:“既然没有油,你就不应该开这辆车,我又不定祇有这辆车。” “上一次,我送小姐去美容院,我顺路把油加满,自从那天之后,小姐一直没有出去,也没有用这辆车,我怎样也想不到,会突然没有油,那满满的油,到底去了那里?” “你半夜喝醉酒,把它当牛奶喝光了?神经病,难道汽油还会飞?”江之仪大发脾气:“你上一次根本没有加油,报假账!” “小姐,冤枉,我真的加满了油,如果小姐不相信,我带你去见那油站的老板。” “我才没有你那么无聊,怎么?连冷气也没有了。闷死人!”江之仪推开车门,“这儿山荒野岭,太阳猛,又没有树荫,简直想自杀,唉!我交了什么好运?” “等出租车经过……” “出租车,住在山上的人,户户人家都有几辆汽车,那些司机才不会那么笨,开着空车上山兜客。你看看,我们停车那么久,一辆过路车也没有,连搭顺风车的机会也微乎其微,唉!说不定我还会被困在这儿过一晚。” “小姐,你看,后面驶来一辆汽车。” 是一辆豪华大房车。 司机走上去,把车拦住,那驾车者是一个绅士型的男人,戴着一副太阳眼镜。 “先生,帮帮忙,我们的汽车坏了,请你载我们到市区。” “不是不肯帮忙,因为,我约了朋友,开车去接他们,恐怕载不了你们两个人。” “我不坐,载我们主人就可以了。” “那好吧!” “谢谢!”司机回到之仪身边:“小姐,那位先生肯载你到市区。” “你呢?” “他约了朋友,怕挤不下。” “会不会是坏人?” “不会吧,车是名厂车,他衣服的料子也很名贵,倒像个富商。” 之仪上了车,道了谢:“先生,可不可以载我到中环?” “我也要去中环,同路!” 汽车驶了一段路,之仪说:“先生,去市区应该直驶,为什么转弯?” “刚才我已经跟你的司机说好,我还要去接几个朋友。” “啊!” 可是,他驶进去的那条路,很阴森,全是树木,根本没有住户。 “先生,前面黑漆漆的,好恐怖,你到底要去哪儿?”之仪被前面的景象吓慌了。 “去接朋友。我刚才说过。” “让我下车,我愿意步行回家。” “喂!喂,停车!”她企图开门跳车,但是车门硬若钢板,连开关也没有。 “吱”,汽车突然停下来了,之仪吐了一口气。 “你可以下车,”他开了车门,之仪抬头一看,树木参天,到处树影,偶然树上发出一下怪叫,令之仪毛骨耸然。 “你要接朋友,自便好了。” “下车!”他像抓小鸡似的,把她抓下来。 “你要干什么?” “把手袋交给我。” “为什么?” 你问得真笨,拿来!”他一手抢过手袋,翻看:“哼,才祇有二千多元,倒霉,快,把戒指拿下,钻石表、项链呢?喂,你左手还有一只翡翠玉戒,哈,还有一别针,全部拿来。” 那男人拿走了一切认为满意,于是,他走上汽车,之仪连忙追上去:“先生,你既然把我的东西拿光,求你送我到市区!” “你以为我人头猪脑,我带你到市区,等你报警抓我?” “我不会报警的。” “滚,”他一手把之仪推倒在地上,汽车呼的一声,飞快开走。 “呜呜!呜!”江之仪坐在一棵大树脚下放声痛哭,怎么办?这条小路,有人会经过才怪。 哭倦了,想想也不是办法,便走出那大森林,通过小径,再走回公路,因为走路太多,路又凹凸不平,她的高跟鞋断了。 她赤足朝着自己的家走去,路,竟然是那么遥远,再到他们停车的地方,司机和车都不见了,大概已经买到汽油,回家去了吧,他真好运,啊!好疲倦,好口渴,好痛苦,两只脚板刺痛得叫救命,那该杀的司机,为什么不开车到处找她,事到如今,她知道人生在世上,最重要的是健康和平安。男人,有没有都没有关系,而且,也不值得为男人送命,算了,祇要晶晶肯放过她,让她过一些平安的日子,她什么都可以退让。 一直走路回家,到达家门,已是日落西山,黄昏的晚霞,在天边闪耀。 一到门口,她终于支持不住,晕倒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才醒来,她伸展一下脚,痛得她高叫救命。 “小姐,你不要动,你的尼龙袜全破了,脚板伤口很多,还嵌了碎石,仍在滴血!” “我的两条腿会残废吗?” “医生说不会,一个星期后就会复元,不过你身体很差,要在床上休息两个星期。” “司机呢?” “他一直开车去找你,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总算还有良心,阿鹃,立刻打电话给晶晶小姐,叫她来见我。” 之仪很疲倦,又再次睡了。 醒来时,看见晶晶坐在床边。 “请你不要坐我的床。” “你跑了一条山路,一定满身大汗,还没有洗澡,所以不好意思留我坐?” “你不要得意,你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将来,你也不会有好结果!” “将来,祇要有今天就够了。” “你好狠毒!” “最毒妇人心,喂,我没空和你聊天,你约我来,到底有什么事,快点说。”晶晶很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子。 “你既然一定要他,那,我把他让给你好了,”她咬一下牙,脚板的刺痛令她屈服。 “那好极了,”晶晶拍手大叫:“姑姑,你人真好,又疼我!” “好?我从来不做好事,但是,我不够你狠,所以,我失败了。” “一言为定!” “我有条件。” “好,说,要多少?” “从今天开始,你不得再派人骚扰我,否则我也会买通杀手杀你!” “你放心好了,姑姑。”晶晶坐下来,又在吸烟:“为了对付你,我每天都花五百元,既然你肯合作,我不会伤你,而且,我也不会再花冤枉钱,唏,姑姑,提出你的赔偿。” “赔偿?” “你舍弃了未婚夫,不用赔偿?” “你指的是钱?” “钻石也可以。” “钱?你不要以为我没见过钱,”江之仪的勇气又来,她拍着桌子:“艾迪也不是金钱买得到的。你以为他是一只皮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把他让给我?” “怕麻烦,你这种卑鄙下流的女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算我伯了你!” “你很聪明,如果你今天不向我投降,明天我派两个打手剥去你的衣服,把你扔在海边。” 之仪不寒而栗,“既然你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要的东西,还没有拿到手?” “你还要什么?” “订婚戒指,你既然和艾迪解除婚约,保留一只戒指也没有意思!” 江之仪用手紧握着手指,好一会,她终于把戒指脱下来,扔在地上。 晶晶把戒指取回,把另一只交给她:“这是你送给艾迪的戒指,从此之后,我们一刀两断。不准你再和艾迪见面。” “你会怎样对艾迪?你不能折磨他。” “我折磨艾迪,为什么?艾迪是我最爱的男人,我对他好,还来不及。” “对,一个经神不正常的人,我们不能用常理去衡量他!”江之仪直盯着晶晶。 “我经神不正常?嘿!不正常的是你,因为,这些日子,我已经把你吓疯了。” “你……滚!” “轻声点,发脾气会令你皱纹增多。”晶晶拿起手袋,摇了摇:“拜拜!” “去死吧!” “姑姑!”她一阵得意的笑:“你应该祝福我,祝福我和艾迪。” “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晶晶耸了耸肩,蛮不在乎的走了。 离开了之仪家,晶晶立刻去见白锦标。 “把订婚戒指交给艾迪,从今之后,他自由了,也不用怕之仪姑姑。” “晶晶小姐,你真有本事,竟然把一个泼妇弄得贴贴服服,我代表艾迪向你道谢。” “不是我有本领,是你的打手有本领,他们把姑姑吓个半死。” “现在艾迪自由了,你可以要他天天陪你,晶晶小姐,你说过,你和艾迪结婚,那二千万……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不会欠你二千万,不过,一定要等到我和艾迪正正式式结婚!” “你准备和艾迪什么时候结婚?” “那要看我们的感情进展。”晶晶一反常态,玩着吸管,蛮不在乎的样子。 “你不是说过,希望很快能和艾迪结婚?” “唉!白先生,你怎么一根肠子通到底?以前,艾迪有未婚妻,我要把他抢过来,当然是越快越好,现在,我们根本没有任何阻力,又没有人跟我争艾迪,我为什么要急着结婚?结婚,是人生的大事啊!” “要是你们经过来往,认为大家合不来,那你答应过的两千万……” “啧啧,你对自己的表侄,也太没有信心,如果,他不能令我爱他,那显明他很低能,这样的侄儿,又怎能替你赚二千万?” “是的!”白锦标在陪笑,心里却在骂:“你这小婊子,将来叫艾迪刮清你的钱,然后把你一手扔掉!” “今晚叫艾迪到我家里去。”晶晶把一张纸推到白锦标的面前:“这是我家的地址。” “我一定会通知艾迪。不过,我不能担保他一定会到府上。” “为什么?” “这几天,为了艾迪的安全,我一直把艾迪关在酒店里。今天接到你的电话,知道有好消息,我心一宽,就让他到外面去了!” “你应该要他留在家里等我的命令。” “对不起,对不起,我并不知道晶晶小姐今天要见他,所以……” “算了,”晶晶不耐烦地一挥手:“今天找不到他,明天一定要他来见我。” “是!是!” *** 从那天开始,艾迪身边又换了江晶晶,也们两个在一起,总算登对,虽然,还不算百分点之一百的相配,晶晶配艾迪呢,还差一截。不过,也总比和金丽芬,赵玉莲、史宝珠、江之仪她们在一起,象样得多。 表面上虽登对,但对艾迪和晶晶是势成水火,别以为艾迪是个老千,就会陪小心,温柔体贴。他一向在女人面前,使惯少爷脾气,长久以来,都是女人们的宠儿,所以,他一向以天之骄子自称,绝对不肯迁就女人。 而晶晶也是个千金小姐脾气很重的女孩子,纵然艾迪十分英俊可爱,她也明白自己并不是百分之一百适合他,但是,她有二千万,所以,每晚两个人吵架的时候,晶晶就会想:“我给你家二千万,你不应该迁就我?” 今天他们又为了看电影而吵架。 “‘铁金刚勇破海底城’紧张刺激,娱乐性丰富,我们去看这部电影。” “不好,”晶晶抿一下唇:“打打杀杀,残忍,我要看‘黎明泪影’。” “‘黎明泪影’?来来去去,都是一对男女在演戏,闷死人,我不要看!” “我也不要看什么铁金刚,虚构、荒唐、神怪。简直把我们当三岁小孩。” “那不要看电影。”艾迪说:“跳舞好不好?新开了一间夜总会!” “我偏要看电影,而且一定要看‘黎明泪影’,除了看戏,我那儿都不要去。” “好,好极了,你喜欢,一个人去。” “喂!”晶晶见他往门外走,一手拉住他:“说得好好的,你去哪儿?” “当然去看‘铁金刚勇破海底城’。” “你抛下我,我怎么办?” “你不是要去看‘黎明泪影’?” “你肯陪我?” “休想!” 别以为艾迪重声重气的吼她,她会生气。不错,晶晶的确很生气,因为她一向是家中的小女皇,人人怕她,那些一男朋友更奉承她唯恐不及,现在艾迪竟敢对她发火,简直岂有此理。不过,晶晶这个人很特别,给人宠惯了,偶而有人敢跟她作对,她竟然觉得颇为新奇刺激,而且,难能可贵,越是难得到的,她越要争取,艾迪不在乎她,她反过来,在乎他了。 “你这个人,脾气坏死了,讨厌。”晶晶口舌不饶人,嘴巴在骂,心里早就投降了:“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想跟你计较,好,今天我陪你去看‘铁金刚勇破海底城’,明天,你一定耍陪我去看‘黎明泪影’。” “唔,也公平,好吧,我们现在就出门。” 买好了票,先去吃下午茶,本来想看五点半,但卖座太好,买不到票了,祇好去看七点半。 到戏院,还没有到开场时候,片子长,大概要超时了,晶晶缠住艾迪说:“替我买巧克力、牛肉干和雪糕。” “什么?”艾迪皱起了眉:“刚才吃下午茶的时候,你说吃过了。” “现在又不是吃下午茶。”晶晶嗲声嗲气的,用手挽紧艾迪的手,“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电影一定要吃零食。” “你们女人真麻烦。” “别生气嘛,我陪你去买。” “别跟着来,站在这儿等我。哼!省得带着个大包袱。” 他走向戏院附设的食物部,正要买东西,突然,看见一个非常熟识的影子。 她,长发垂肩,穿着一条粉红色的吊带裙子,裙脚和胸口都绣满了白色的小花。 她和一个男孩子在谈笑,那男孩子不是周柏加,是个高高大大,很结实,像个运动健将,他正低下头,很耐心的问紫罗兰,大概问她喜欢买些什么零食。因为紫罗兰也是个喜欢吃零食的女孩,他家里还有零食一大堆。 紫罗兰终于看见艾迪,向他浅浅一笑。艾迪正想上前跟她说话,她已经把那男孩拉走。 他一直追着她,她和那体育健将已上了电梯,进场了,他几乎想跟着去,晶晶叫住他:“艾迪你去哪儿?” “看电影!” “那我呢?你忘记我了!” “对不起,我们入座吧!” “巧克力,牛肉干呢!” “这……那……快开场了,不要买了!”艾迪为了追踪紫罗兰,硬把晶晶拖进电梯,晶晶老大不高兴,叽叽咕咕。 “你再吵,我回家,让你留下来。” 晶晶瞟他一眼,不敢再说一句话。 真巧,艾迪终于找到紫罗兰,她坐第二排,他和晶晶坐第四排。 紫罗兰一直没有转过头,娴静地和那男孩子并肩看戏,艾迪一直盯住她,幸而,晶晶根本没有见到紫罗兰。 艾迪本来最喜欢看oo七——詹姆士庞德。可是,现在他根本无心看戏,祇是一直监视紫罗兰。连那场美丽、壮观而又新奇的雪地序幕战也放过了。相反,晶晶看得津津有味。 “艾迪,那雪地好美,额菲尔士峰?” “阿尔卑斯山。”艾迪随口答,懒得去想,他根本也没有看。 当那美女掉在海里,给那条食人鲨吞噬的时候,晶晶哗的一声挽住艾迪的臂膀。 “你发神经!”艾迪轻轻推开她。 “我怕嘛。” “怕就不要来看!” “又不是我要来看!” “嘘!”一个外国中年人发出警告。 晶晶和艾迪祇好停住嘴。晶晶鼓着气把眼睛投射在银幕上,艾迪依旧监视紫罗兰。奇怪,刚才他和晶晶吵,照道理,她应该听到的,可是,她也没有回头来。 散戏的时候,由于人太多,很混乱,一霎眼,就看不见紫罗兰的芳踪。 晶晶挽住他的手臂,叽叽喳喳的。 “艾迪,这部片子一定有下集。” “你以为刚看完无头东宫生太子?” “坏人还没有死,一定会有下集。” “那一个坏人?” “钢牙!” “钢牙?” “那个又高又大,笨头笨脑,举动迟钝,嘴里镶着满嘴银白色钢牙,连鲨鱼也给他咬死的那个大木头、大笨猪!” “啊!”艾迪装作如梦初醒,其实,他刚才虽然身在戏院,可是看进眼里的镜头,不会超过百分之一。 “我们现在去那儿?” “回家!”他仍在搜索紫罗兰。 “回家?我们还没有吃饭呢!” “澴没有吃饭吗?那……就去吃饭吧!” “艾迪,你今晚为什么魂不守舍,吃下午茶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可能影片太刺激,令我神经紧张。” 艾迪已完全看不见紫罗兰的踪影。 “也不算太紧张。” “走吧!多嘴婆!”艾迪没好气的一马冲前,他的心情十分恶劣。 第二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亲自开车去找紫罗兰,提出质问。 紫罗兰的家在山顶,很高,路很斜,一间三层高的红墙十八世纪贵族式的房子,一个很大的花园整个把屋子包住。 艾迪下了车,在那银白色的大铁门旁按铃。 “找谁?”里面传出了声音,艾迪知道门口装了对讲机。 “方紫罗兰小姐。” “贵姓?” “姓何!” 一会,一个穿白色制服的年轻女佣走出来开门:“欢迎你,何少爷!” 女佣一直带领艾迪通过花园,走进大厅。啊!屋子里金碧辉煌,不单祇比江之仪的房子漂亮,比江晶晶的家更豪华。 何艾迪感到自己身处于皇宫。 “请坐吧!何少爷!” “谢谢,”艾迪看见楼梯口挂着一幅巨型油画,是一个美女,样子和紫罗兰相似,但是,由于服饰过时,艾迪相信,她一定是紫罗兰的母亲,可是,紫罗兰的母亲,他是见过的,那穿黑色旗袍的慈祥女人,那……这油画里的美人,到底是谁? 另一个女佣推着一辆餐车出来,上面放着咖啡、红茶、汽水和糖果。 “何少爷,请挑选饮料。” 艾迪要了汽水。“小姐呢?” “小姐一早就出去了!” “一个人出去?” “和李少爷去吃午餐。” 艾迪脸一变,他强自压抑:“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她没有说,不过,大约六点锺会回来更换衣服,晚上她另有应酬。” “晚上另外还有应酬?是李公子?” “是霍少爷,今晚霍夫人拜大寿。” “小姐常常外出?” “是的,”女佣点一下头:“小姐自从考完试,就常常外出,以前是一个人,现在是和一班少爷们,” “你们小姐变了!” “变了?”女佣不以为然:“我们小姐,一向都那么好!” 艾迪把一百元拿出来,交给女佣:“小姐回来,请她打电话给何艾迪,我有事找她!” “谢谢何少爷!但是,我不能要你的赏钱。不过,我担保一定把你的话转告小姐。”女佣把一百元退了回去。“何少爷在这儿吃完点心,小姐差不多回来了。” “现在才祇不过两点钟,我不能再等她,我走了,拜托你。” 艾迪开着他的跑车,在山路上飞驰,他心情恶劣极了,他不明白,紫罗兰为什么老是令他生气,虽然,他也常常向晶晶她们那些人发脾气,但是,也祇不过是摆摆架子,他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动真火,可是,紫罗兰的变滥交,令他十分愤怒,很想打她几个巴掌。 他不想回家,两个家都不想回去,老家祇有几个佣人,同时,他也知道,六时之前,紫罗兰是不会给他电话,所以他回家也没有用。 至于大姐最近为了晶晶而租回来的别墅,他更不想回去,因为他一脚踏进屋,晶晶的电话,马上就来了,她这个人真不怕麻烦,一天电话打八九次,什么情呀,爱呀,天天念同样的台词,艾迪闷得直想吐。 他一直在外面流连到六点才回家,一进门,就找珍妈:“紫罗兰有没有打电话来?” “方小姐?没有啊!” “嘿!”艾迪跑上房间,锁匙一扔,皮鞋一踢,倒在床上。 他还记得,紫罗兰每次打电话来,总是打他的私人电话,于是,艾迪索性靠在床上一方面可以休息,一方面等她的电话。 “咯,咯!”外面有人敲门。 “谁?” “珍妈。” “进来!” 珍妈走进去,替艾迪开了冷气,把外衣,皮鞋放好,“少爷,你今晚是不是要在家吃饭?” “还没有决定。” “厨房要买菜!” “随便买一些。打开冰箱,拿一罐啤酒给我!”他心里早就安排好,要和紫罗兰吃一顿饭。 “少爷,有什么吩咐随时按铃。” “好,你可以出去,噢!珍妈,要是紫罗兰有电话来,告诉她我在房间。” 珍妈出去,艾迪喝了啤酒,靠在床上,胡思乱想,不自觉中,竟然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房间漆黑一片,艾迪亮了灯,一看钟,八点半钟,他连忙拨电话到方家。 “小姐八点钟已经出去了!” “出去了?和姓霍的?” “是霍少爷,你怎会知道。啊,我记起来,你是下午来过的何少爷。” “我是何艾迪,你有没有告诉小姐,我在家里等她的电话。” “她五点钟回来的,她一踏入大门,我立刻就把何少爷吩咐的话告诉她。” “她怎样说?” “小姐笑了笑,说要洗澡,何少爷,小姐一直没有给你电话?” “没有。”艾迪颓然挂上了线。 艾迪十分失望,他知道,紫罗兰不会打电话给他,今晚,等是白等。 他倦懒地爬下床,打开冰箱,一连喝了几罐啤酒,似乎清醒了一点。 他开始感觉到,紫罗兰极力地在逃避他。 为什么? 她对他生气! 为什么? 也许,她不喜欢他和江之仪订婚,感到他可能为了钱,而娶江之仪,因此而鄙视他。现在,他已经和江之仪解除婚约,告诉她,也许她高兴,同时,她也不会再叫他表姨父了。 可是,怎样告诉她,他根本没有办法和她见面,写一封信?唔!他好几年没有写信了,其实,他念中学的时候,作文祇有六十分,作文和写信,其实差别也不大。 明天再去找她,他不相信会找不到她。 不过,艾迪这一次又猜错了,虽然,他第二天早上九点钟就打电话到方家,可是,第一次,佣人说小姐还没有起床,第二次,是中午十二时,佣人又说她和何少爷去吃午饭去了。 “简直是交际花,一天几个男人!下流。”艾迪愤恨极了,他不明白,紫罗兰为什么变得那么厉害,以前她看见男孩子就脸红,从不肯和任何一个男孩子约会,他还记得,她为了逃避一个远房亲戚张国材的追逐,竟然撞到他的车子,可想而知,她对男孩子有多害怕,以后的日子,她宁可天天待在他家里,他出去了,她可以等一整天,但是,她从来不会和男孩子单独出去。 现在,一切全变了,她不单祇天天换男朋友,而且一天换几个,比晶晶更为滥交。一个那么纯,那么真的女孩子,怎会这样? 一直等到黄昏,他完全绝望了,于是,他拨了一个电话给晶晶,约她去跳舞。 用疯狂去麻醉自己,不单祇和晶晶跳科骚,跳hustle,跳elbimbo,还跳许多古灵精怪,祇有他们两个人才会跳的奇舞。 艾迪无缘无故的嘻哈大笑,他满额是汗,把身上那金咖啡的西装外衣脱下。 艾迪和晶晶两个人相拥大笑,闹得很狂,很疯。 就在这时候,人们转移了目光,不去研究他们的疯狂,因为另有更吸引的东西。 紫罗兰,头发全盘在头上,那十七世纪的家庭贵妇发髻旁,压着一朵很大的粉蓝色兰花,她身上穿着大低胸,前面交叉带,后面露出整个晶莹洁白的粉背,一件银蓝色全丝贴身长裙尽量表露身段的曲线美,十分性感。 艾迪停止了笑声,把晶晶推开,他定睛盯视紫罗兰。 他和别的男人有不同的感受,人家被她的美色(天生丽质,因为她没有化妆)所迷,而艾迪,却在吃惊于她竟敢如此暴露,一个刚刚满十七岁的女孩子,怎可以穿这种衣服,太不要脸,太不自爱,看样子,她快要堕落了。 “艾迪!” “喂!艾迪!”晶晶用力推他:“你在看什么?整个人都迷住了。” “你也有一双眼睛,你不会看?” “啊!晶晶,白雪公主,朱丽叶,cindere。” “她是我们的家族中,最美丽最年轻的宠儿。” “你不是吗?” “我,跟她比,还差了一点点,没办法,她母系一连七代都是大美人,怎么?你又看上了她?她比我更更年轻,更……” “比你更好一千倍。” 晶晶脸为之一变,嘴唇微颤,“你为什么不追求她,说不定她可以给你三千万。” “我是不会追求她的,给我一亿元我也不会追求她。” “那你刚才……” “我刚才怎样了?以为我给她迷住了?告诉你,我认识她比你、之仪还要早,我要追求她,还轮下到你们。她,还轮不到你们。” 艾迪的话很刺耳,不过,晶晶知道艾迪没有追求紫罗兰的存心,内心一宽,也就不再计较:“刚才你的样子,望着她,好像入了迷?” “我是觉得她太不要脸,为她感到羞耻,才十七岁,穿那种衣服,像什么话?” “你是说她的衣服暴露?其实,我也常常穿露背装,你从来没有表示高兴?” “你怎么能跟她比,你可以不穿衣服在街上走,可是她不能。”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妹,但是,我关心她,在我的眼中,她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她甚至不应该到这种地方,她应该留在家里,乖乖的看书。” 晶晶看着艾迪,不了解他。 艾迪匆匆穿上外衣,边整领带。 “艾迪,你要干什么?” “去教训她一顿。” “不,她有男朋友,多难为情。” “我又没有请你去。”艾迪站起来:“你不耐烦,可以自己先回去!” “我一定等你。艾迪,你不要太过份。”晶晶倒是一片苦心:“紫罗兰是天之娇女,你的脾气,她受不了!” “你对她不错。” “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们每一个人都喜欢她。打个招呼就回来,嗯!” 艾迪走到紫罗兰桌子的面前,紫罗兰似乎有点意外,她刚来,桌子还是两分钟前选好。 “……”艾迪就这样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坐在紫罗兰身边,穿着笔挺西装,像个小绅士的男孩有点错愕的看了艾迪一眼。 “请问你……” “紫罗兰,”艾迪满肚是火,他压低着声音喝叫。样子凶得很。 “他?……”小绅士觉得很意外,也为女朋友感到委屈:“他是什么人?” “我的表姨父,何艾迪先生。”紫罗兰一点也不生气:“奇利,不要见怪,我这表姨父,给女孩子宠惯了,向来很威风。” “你再叫我表姨父我打你的嘴,我和江之仪已经解除婚约。” “噢!对不起,奇利,我都忘了,他不是我表姨父,是我表姐夫,我表姐在那边,就是她了,很漂亮的。” “我和晶晶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艾迪狂妄自大:“跟我走,我有话对你说。” “跟你走?表姐夫,我才刚来还没有跳舞呢?怎么能走?”紫罗兰靠近奇利一点:“奇利,你说吧!我该不该走?” “何先生,请那位小姐过来,我们大家一起玩,我请客!” “紫罗兰,我对你说话,第三者在场不方便。”艾迪完全不理会奇利,“跟我走吧!你喜欢跳舞,我陪你到别处。” “我喜欢这儿,我喜欢奇利做我的舞伴。我不喜欢跟你走,也不喜欢听你讲道理!” “紫罗兰,你好大的胆,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何先生,你到底是什么?”奇利非常反感:“为什么她一定要听你命令?你有什么权利?” “我的事,你最好不要过问。” “我怎能不理?紫罗兰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有什么了不起?你会毫无目的的关心她?你心理在打些一什么鬼主意?我全都知道,因为紫罗兰美丽,你想占有她、娶她!” “我有权追求紫罗兰。” “你没有权!”艾迪拍着桌子:“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准接近她,你们这班色狼。” “我们这儿不欢迎你,”奇利勃然大怒,他也是被宠惯了的富家公子,怎容得下艾迪这口气:“请你立刻离开这儿。” “祇要紫罗兰跟我走,我立刻离开。” “你休想,”奇利手臂挡住紫罗兰:“你动她一下,我要你的命!” “要我的命,哈!紫罗兰,告诉他,我是空手道几段?” “奇利,不要冲动,这是公众场所。”紫罗兰怎会不知道艾迪的厉害,他连忙劝住奇利:“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丢你家族的脸。” “他是什么身份?”艾迪气呼呼,指住自己的鼻尖,向紫罗兰吼叫:“你瞧不起我……” 就在这时候,晶晶赶了过来,她一面挽住艾迪,一面陪笑说:“紫罗兰,真巧。” “是的,表姐,让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我表姐晶晶,这是我的男朋友马奇利。” “嗨!奇利,很高兴认识你,”晶晶把艾迪推开,她仍堆满笑容:“刚才艾迪喝了酒,有点醉,他有失仪之处,请你们原谅。” “怎么会?其实,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来,惹他生气。”紫罗兰跟奇利说:“我们换一个地方好不好?” “好吧,”奇利放下钞票,拉起紫罗兰便走。艾迪追上去:“紫罗兰……” “艾迪!”晶晶一手捉住他:“我们四个人那是有体面的人,你还要闹?你把他们气走了,我们面子也给你丢尽了。” 艾迪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那样冲动,其实,干他们这一行,要绝对理智,不能感情用事,而他竟然为了一个黄毛丫头,大吵大闹,这个笑话,要是传到大姐的耳朵里,不把她气死才怪。 “对不起,晶晶。”艾迪很快平复下来:“我就看不惯这种女孩子,自甘堕落。” “瞧,每一个人都在看我们,我们还是走吧!留下来祇有当人笑柄。” “我们换一个地方,玩个痛快。” 艾迪和晶晶再到附近的夜总会吃宵夜,晶晶仍然为刚才的事不高兴。 “不要生气嘛,是我不好,我太过份了。你也知道我喝了酒,我这个人,酒量很浅,多饮一两杯人就变得胡涂了。” “我不明白,你对紫罗兰为什么这样紧张,她跟谁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我认识她很久,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 “就算你是她的哥哥,你也没有权管她交男朋友,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年纪小,不应该交这么多男朋友。” “十七岁,也不算小了,很多女孩子,十七岁已经做了妈妈。” “她不同,她……” “她她,她……一个晚上不停地说紫罗兰。你把紫罗兰当你的心肝宝贝,除了她,你对谁都不关心,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追求她?” “好,好,绝口不提!”艾迪忙逗着她。对方又是财神爷,何必开罪她:“我们跳舞去……“ 第六章 艾迪玩了一个大通宵,睡得正甜,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艾迪知道八、九不离十,又是江晶晶来查勤。所以,他把薄被蒙头,索性不理。 其实,把电话插头拉掉便一乾二净,可是,这么一来,晶晶就会飞车前来,把他吵个不休,结果他还是睡不下去。 还是装作睡着了,听不到铃声,她多打几次电话,不耐烦,就会自动停手。 可是,电话竟响个不停,艾迪实在忍无可忍,一拿起电话筒就吼:“喂!” “少爷!”对方法怯的:“我是珍妈。” “什么事?” “方小姐来了。” “方小姐?”艾迪摇了摇头,睁了睁眼,他人醒过来了,意识仍在梦中。 “紫罗兰?”他整个人彻底清醒,由床上跳起来:“什么时候来的,她人呢?” “早来了,见不到你,嚷着要走,” “留住她,拉住她,不要让她走,我立刻回来,马上回来!” 艾迪匆匆梳洗,穿上衣服,开快车回家。 汽车停在花园,连把车驶进车房的时间也没有了,三步两步的走进大厅,看见紫罗兰坐着,珍妈守在她身边。 看见紫罗兰,不知道有多么的欢喜,她梳着一条马尾,一张俏脸干干净净的,连一点化妆品也没有,身上一条窄脚的牛仔裤,一件白色鱼网t恤,仍然是小女孩的样子,左看右看都不足十七岁的样子。 他本来想高呼一声飞奔向前,可是,当他一想到她昨天的冷淡,和与奇利的连手同盟,他忽然停住了,坐在和紫罗兰相距甚远的椅子,双手合十,指尖托住下颔,一句话也不说。 “少爷,方小姐已经来了很久了。” “知道了!” “你要喝点什么?” “不要,这儿没有你的事,出去。” 珍妈立刻退出,大厅内,就祇有艾迪和紫罗兰相对。 两个人各据一方,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一会,紫罗兰站了起来,“我已经来了很久,既然你无话可说,我走了,晚上还有约会。” “今天是你来找我的。” “因为昨晚你说有话跟我讲!” “啊,”艾迪冷笑:“怎么方小姐突然有兴趣听我讲耶稣!” “我看你昨天晚上的态度很诚恳,所以,我今天来,也是一番诚意。”紫罗兰显然也很生气,等了老半天,结果祇是一串冷言冷语:“我不知道你祇是嚷嚷,那么无聊。今天算我来错了,再见!” “不能走!”艾迪大喝一声:“来了就不能走!” “这儿是什么地方?监狱?我又没有犯罪,而且,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我说过我有约会。” “我知道你有约会,你现在就像个交际花,一天换几个男人,你知道吗?你是个最年轻,最美丽,最富有,最不要脸的交际花。” “你呢?你是什么?你还不是天天换女人?”紫罗兰可不像以前那么柔顺,事事迁就艾迪,一举一动全听他的。 “我?”艾迪脸也不红:“我和你根本是两回事。男人换女人,光荣事。女人换男人,滥交、低贱,因为,祇有男人玩女人,没有女人玩男人,你一直在被男人玩弄,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经不再纯洁,不再清高了。” “什么?好怪的论调。”紫罗兰重新坐下来:“男人玩女人,光荣事。女人交男朋友就是下贱。我不知道你脑子怎样想,但是,我的男朋友很尊重我,在他们的心中,我仍然是纯洁和清高的。” “呵,哈!那潘金莲也清高了!你的男朋友,根本也不是好人,你们呀,全是男盗女娼,一窝子的垃圾。” “你又是什么?情圣?偷心贼?色魔?专骗人家感情的老千?” “我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是那些一女人自作多情,所以,我不是情圣,也并不想偷心,更不是色魔,要怪,怪那些女人!” “包括表姨、表姐,还有那姓赵的女人?” “你知道的事倒不少。” “你以为我真是小孩子?”紫罗兰满腹牢骚,庆幸有机会发泄:“你玩完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像你这种人,也有资格来管束我?” “你没有权管我的事,我做的事,你也不会了解。” “不错,我不了解你,我一直都不了解你。不过,有一件事,希望你也弄清楚。你也没有权管我,以后请你在我的男朋友面前,对我尊重些,客气些。” “我绝对有权管你,我是你的哥哥。” “我活有哥哥,父母祇生我一个。” “虽然我们不是同父母生所生,但是,我关心你,你应该知道。” “你关心我?你什么时候关心我了?你的眼中什么时候有过我?”紫罗兰忽然觉得很痛快,积郁已久的心情,忽然轻松下来,“你见到的祇是那些女人,姓赵的,姓江的,一个又一个,不知道还有多少?” “她们?她们在我眼中,都是可怜虫、怪物。搔首弄姿,诸般作态,整天爱呀情呀,肉麻,她们俗死、烦死了!” “她们既然如此不堪,为什么你还要和她们在一起?和表姨订婚?现在,听说你又要娶表姐了,你甘心情愿娶一个怪物?” “这……”艾迪该怎样说呢?告诉她,奉命而为?告诉她,他真的讨厌那些一女人?他为的都是钱,不是人,他是个老千? “好了!我相信,你永远没有办法回答我的话,过去,我们曾经是好朋友,现在各有各的生活,很难再在一起,不过,我们还可以做普通朋友,希望你以后在公众场合,不要再找我麻烦,我和我的男朋友,都是名门望族的后代,我们不想惹麻烦,闹笑话!” “啊!我现在明白了,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奇利,昨天奇利受了气,向你投诉,你心痛,所以来跟我谈判!” “不是为了奇利,是为了我自己。奇利,也祇不过是我众多男朋友中的一个。” “你真的有那么多的男朋友?” “很多。” 艾迪眉头紧皱:“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交男朋友,为什么你偏要做我不喜欢的事?” “我生存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你!” “我不准你们来往!” “我偏要!”紫罗兰站起来:“我现在就走,回去打扮得漂漂亮亮,然后赴约!” “不准走!” “你拦不住!” 艾迪突然飞扑过去,一掌,把紫罗兰推回椅子里。紫罗兰咽喉一哽,她一咬下唇,再次起来,想冲过艾迪。 艾迪又是一掌,把她推回原处。 “让我走,让我走!” “不准走!” “让我回去,我要赴约。” “赴谁的约?那么紧张?” “让我走!” 艾迪用两只手掌抚住她的脸颊,要她脸对着他:“你约了谁?告诉我!” 紫罗兰拍开他的手:“我不喜欢告诉你。” “你不说,还怕我查不出来?你跟谁约会,我就打断谁的腿。” 叫你……野蛮……” “今晚你乖乖的留在我这儿,不准出去!” “你非法禁锢。” “随便你怎样说,总之你今晚不能走。” “我的男朋友会来接我。”紫罗兰突然奔向电话机。 艾迪抢先一步,把电话整个捧起,用力扯断了电话线,“谁敢来,谁就遭殃。” “你……”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因惊骇而呆木:“你到底怎样了?” “你猜呢?”艾迪扔下了电话。 紫罗兰咽了一口水,她倒退两步,蓦地她站住了:“我想,我现在明白了,你和表姨订婚,因为她有钱,后来追表姐,因为她比表姨更有钱。现在,你在我身上打主意,大概是知道我比表姐有更多钱财。” “你说什么?”艾迪最初是迷惑,后来是震愤:“你再说一次!” “你关禁我,然后污辱我,想让我乖乖的跟你,你想霸占我的财产,想人财两得!” “你配?”一个清脆的响亮的巴掌掴在紫罗兰的脸上,艾迪缘发了狂:“我会看中你,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凭什么?你那一点配?我污辱你?石头开花——梦想!” 紫罗兰那粉白的俏脸被艾迪打得红肿肿胀得老大,像一只熟得快要破裂的蕃茄。 紫罗兰吓得两只脚在地上生了根,双目由于极度恐惧而完全失去神采,就像一双没有生命的死鱼眼一样。她的眼泪滚滚而下,但是却哭不出声音。 艾迪连骂带打,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直至他的手麻木了,声音也沙哑了,珍妈由里面冲出来,抱住紫罗兰:“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惹少爷生气,唉!把你打成这样子……” 紫罗兰像一条木柱似的。十七年了,谁敢碰她一下,谁敢大声跟她说一句话,她是温室裹的一朵小花蕾,怎抵受得住狂风骤雨? 泪盖满了红咚咚的脸,她还是呆呆的不动,彷佛是一座化石。 “有没有受伤?痛不痛?啊,少爷,你怎么下得了手,你简直要她的命!” “什么?”艾迪神智有点迷糊。 “你看你!”珍妈指住紫罗兰的脸:“你把她打成这样子!” “我?”艾迪终于看见那张洁白可爱的脸儿布满深深的指痕,不,指痕已盖过了一切,他再也见不到她洁白的脸颊,他伸出了手,想抚摸她:“紫罗兰!” “不,不要打,求你不要再打了!”她狂叫、号啕、挣扎。 “紫罗兰!” “紫罗兰!”珍妈在抱她,劝她,安慰她。她挣扎,挣脱,突然发了疯似的使出狂力把珍妈推倒在地上,她直往外奔。 “珍妈!”艾迪惘然。 “你辟辟啪啪的打了她十几掌,她那薄嫩的脸皮都破了!” “我?紫罗兰……” 艾迪飞奔出去,找遍了整条路,屋子前前后后,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找过了,完全没有紫罗兰的踪影。 她不会开车,祇有两条腿,不可能走得那么快,她去了那儿? 艾迪回家,立刻开车前往方家。 对讲机前—— “小姐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那……”艾迪忽然记起了那女佣人:“我想见见阿萍,在这儿做工的。” “请等一下。” 一会儿,一个穿白制服的女孩子走出来,她认得出艾迪:“原来是何少爷!” “小姐呢?” “小姐一早就出去了!” “还没有回来。她出门的时候,有没有说去那儿?” “没有,好像也没有人来接她,她是一个人出的。何少爷,进来坐会儿吧,我相信小姐很快就回来的。”亚萍开了门:“请吧!” “我的汽车……” “我家司机会替你停好的。” 艾迪走进去,阿萍带他到一个小客厅。 “这是偏厅,很少人出入的,你可以安心等小姐。”阿萍向他解释。 “谢谢你,阿萍姐,你真周到。” “叫我阿萍。我祇不过是一个婢仆,每一个人都叫我的名字。”她送了茶水、糖果,就出去了,静静的,祇有艾迪一个人。 艾迪靠在椅背上,开始逐一分析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怎会那么失常?那么疯狂?怎会动手打紫罗兰,还打得那么惨,为什么? 这些一日子,他每天跟不同的女人在一起,但是,他从不关心她们,更不会管她们的死活。她祇是利用她们,为组织赚钱,彼些亮无感情(对方当然爱他,但是,他从来未付出过半点情)。既然没有感情,关怀自然谈不上。 紫罗兰是他唯一关心的女孩子,而且是真诚而不掺入丝毫私念,他喜欢她,关怀她,重视她,紫罗兰不单是不领情,反而诬蔑他想污辱她,伤害她,紫罗兰的话很伤他的心,也令他疯狂,当一个人蒙受委屈的时候,很容易失去理智。 艾迪发了狂,要不是珍妈及时出来阻止,他可能会打死她而不自觉。 想想她那满盖指痕的小脸,他不由得既愧疚又心痛。 等会儿见到紫罗兰,他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什么话,说抱歉,说对不起,一句不是,就能抵销她的创伤吗? 她肯原谅他吗? 她在哪儿?为什么还不回家。 阿萍走进来,满面笑容,很有礼貌的问:“何少爷,在这儿吃顿便饭好吗?喜欢吃中国菜还是西餐,我通知厨房。” 艾迪看一看手表,六时正:“小姐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电话呢?” “也没有。” “她去了哪儿?大半天了!” “可能去看朋友!” “阿萍,我在这儿打扰了几小时,实在不好意思,我走了!” “留下来,吃顿饭吧!” “不,谢谢你。”艾迪站起来。 “我送何少爷去车房。” “小姐回来麻烦你请她给我一个电话。” 艾迪把汽车驶出方家,感觉到很疲倦,想立刻回家休息,可是看不见紫罗兰,心里老是放不下,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见到紫罗兰才能安心离去。 他把汽车驶停在方家对面一棵大树下,在那儿,可以清楚地看见方家的大门口,如果紫罗兰回家他一定可以见到。 等,等,太阳西沉,黄昏来临,很快又夜幕低垂,艾迪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但是,奇怪得很,他竟然一点也不饿。 他祇是一心一思想念紫罗兰,已经深夜了,她为什么还不回家,她去了那儿,她是哭着奔离艾迪的家,她一定很伤心,她会不会?……不会,紫罗兰是个很有思想的女孩子,况且,她也没有理由为他做傻事。 艾迪一反常态,忽然希望紫罗兰和她的男朋友去跳通宵舞。 就算她堕落,也总比……唉,别提了,无论怎样说,一切由他而起,他难辞其咎。 无限期的等,他的脖子也伸酸了,眼睛开始有点迷蒙,他眨着眼睛,支撑着,天上晨曦渐露,第二天开始了。他极力地提起精神,可是,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在车厢中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听见汽车声,他揉了揉眼睛,一辆银灰色的劳斯莱斯由方家驶出来,车内除了司机,就是那穿着黑色旗袍的中年女人,汽车飞快地开走了。 赶得那么急,他们去哪儿? 紫罗兰呢? 他看了看表,九点钟了。 他连忙下车,按铃。 “请问找那一位?” “阿萍,女工阿萍。” “请到后门。” 后门?后门在那儿,屋子那么大,花园那么广,他绕遍了整个花园,终于找到一扇黑色的铁花大门。 艾迪按了门铃,一会儿,一个老女佣走出来:“找谁呀?” “阿萍!” “阿萍?”那女佣上下打量艾迪,很诧异阿苹竟然有一个比电影明星还要强的朋友:“你等一下哦!” 很快,阿萍出来了。 “阿萍,小姐回来了没有?” “小姐出事了,刚才警署打电话来。” “她?”艾迪的心脏几乎由胸膛跳出来:“小姐遭遇了意外?” “今天早上,有人在樱花道的一个山坳上找到小姐,她躲在一个小树丛里。” “樱花道?我就住在那儿!” “那儿是不是有一个树丛?” “是的,在我屋子后面那个小丘上。” “我们正在讨论,小姐为什么要躲在那儿?听说躲了一天一夜。” “刚才我看见你家的汽车驶出去,是不是去警署接小姐回来?” “不,去医院。” “医院?为什么?”艾迪再一次心跳。 “我也是听到的,小姐好像吓呆了,所以警方把她送去医院休养。” “吓呆了?”艾迪心里最明白,最清楚,是他闯的祸。他不应该打她,她那弱小的心灵,受了重大打击,要是因此而疯了…… 该死,何艾迪你真该死! “何少爷,你脸色不太好,好像睡眠不足,是否为小姐担心?” “小姐在那一间医院?” “山顶医院!” 艾迪飞车直驶上山路,很快到达山顶医院。 停好车,他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紫罗兰在那一间病房就医。 “把整间医院翻遍了,不相信找不到紫罗兰!”他怀着无畏的精神,横过停车场。 忽然他发现了方家的劳斯莱斯。 “请问你是……” “何艾迪,你们小姐的朋友。” “二o八……” “谢谢。” “喂!喂,何少爷……” 艾迪已经跑进医院,看见楼梯便跑,到二楼,找到了八号病房,他看见房门上,放着一个谢绝探访的纸牌。 怎么办?来了,就非要见到紫罗兰不可。 他鼓起勇气,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门悄悄开了一条缝,半边女人的脸,她很轻很轻的问:“什么事?” “我是来……” “嘘!”她用手按在唇上,回转头,看了看,然后闪身出来,关上了房门。 是那永远穿黑旗袍的中年女人。 “伯母!”艾迪礼貌甚恭。 “伯母?”她浅浅一笑:“你一定误会了,我不是方家主人,我祇不过是管家方嫂。” “方嫂,我叫何艾迪,我……” “原来是何少爷,我记起来了,在江家小姐的府上,我曾经见过何少爷两次。”她很有礼貌的问道:“我是否汇该称呼何少爷为姑爷?” “不,方嫂,我和江之仪已经解除婚约,我和江家已经没有瓜葛了,我和紫罗兰一直是好朋友,我知道她出了事,所以,我想来探望牠,可否让我进去见她一面?” “小姐刚好睡着了,她很是疲倦,让她好好的休息一天吧,何少爷的盛情,我代表小姐答谢。” “听说紫罗兰在樱花道的树丛被人发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少爷是住樱花道的?” “不错,昨天我和紫罗兰……” “小姐没有跟我说过半句话,”她连忙截住艾迪,她彷佛知道不少:“我问过小姐,她不肯说,我是个下人,当然不敢过份干预主人的事,所以,小姐失踪一天一夜的事,我还是在警方的口中才知道二一的。” “警方怎样说?” “小姐告诉警察,她昨天本想去看一个朋友,可是她在樱花道遇上劫匪,她吓慌了,所以躲到树丛去,一直到今天才被发觉。” “警方相信她的话?” “也许相信,因为,抢劫、奸杀的案件实在太多了。不过,我绝对不会相信。第一,如果她被抢劫为什么她的牛仔裤内的二百元,没有被拿走?还有她身上挂着的玉牌,价值超过五万元,劫匪也没有拿走。第二,如果说小姐因为不肯合作,而给劫匪痛打,为什么她除了脸上,别的地方都没有受伤?难道劫匪打人还要选部位?第三,我们小姐年轻貌美,任何劫匪见了,必会劫财劫色的。医院检查过了,小姐不但仍然清白,而且连给人非礼的迹象也没有,这就叫人费解?” “方嫂,其实,我……” “不过,小姐说的话,我们是应该相信的,小姐从小就不喜欢说谎,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这次总算有惊无险。” “方嫂,我坦白告诉你……” “何少爷,请你和小姐合作,话不要说太多。”方嫂态度挺温和,但是一语双关:“小姐显然在维护一个人,既然如此,就成全她好了!” 艾迪低垂下头,心里很难过。 “何少爷,回家休息吧!我看你的样子很疲倦,你有诚意,明天可以再来。” “方嫂,我可以看她吗?我不会打扰她,祇是看她一眼。” 方嫂缓缓摇一下头:“明天吧,何少爷!” “啊!”艾迪非常失望:“紫罗兰的脸部伤势怎样?” “小姐面皮薄,肿了。过两天可能会转蓝、转青,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儿的医生,会很小心的照料她,现在,她需要的是休息,和心境平静。目前,她不适宜再受刺激了。”方姨点一下头:“我要回病房看守小姐,再会!” “方嫂!”艾迪叫住她:“明天我来,你一定要让我见紫罗兰。” “再见!” 艾迪快快地离开医院。 在停车场上,方家的司机走过来叫住他:“何少爷,没见到小姐?” 艾迪摇一下头。 “我本来想劝何少爷,但是何少爷跑得快,我们小姐是不会接见任何人的。” “你有没有见到小姐?” “我?我那有资格?”司机说:“除了方姨,很少下人可以接近小姐。” “我开始发觉,我和她之间的距离了。唉!” 艾迪叹着气开车离去。 非常,非常的疲倦,他渴望有一张床。 但是,他没有立刻回家,他先去花店,订了一篮新鲜的三色紫罗兰,要他们把花送去医院。又另外订明天的一篮,才驾车回家。 一下车,珍妈就走过去问:“少爷,你怎么整天整夜没有回来,找到方小姐没有?” “珍妈!”艾迪拖着疲乏的脚步:“你让我静一下好不好?” 珍妈看了看他,明亮的双目失神、深凹,虽然面白无须,但头发散乱,人颇憔悴。 珍妈不敢多说一句话,默默的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踏上栖梯。 艾迪扑倒在床上,又倦又饿,躺下来,伸伸四肢,大大的吐了一口气。 他很疲倦,但是,心事重重,闭上了眼睛,脑海像走马灯不停的转着,他想起过去和紫罗兰在一起的欢乐日子,他们多么接近,两个人甚至同时躺在一张床上看小说。 以前,紫罗兰天天在他的家中等候他,而他,却抛下她去应酬那些女人,现在,他跑了一天一夜,可是想见她一面都不可能。 他感觉和紫罗兰之间,距离越来越远,虽近咫尺而隔天涯,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很失意,很落寞。 然后,他在极度困倦下睡着了。 很久,很久,他从恶梦中惊醒。 他跳起来,喘着气,肚子饿得呱呱叫,他看一看钟,八点。他足足睡了十七个小时。 他按下对讲机的on:“珍妈,尽快给我弄点吃的,我赶时间。” 艾迪洗了一个澡,人似乎神气起来了,他梳洗后,换上一袭水蓝色的西装。 到楼下饭厅,坐下来,看见东西就吃,一口气喝了两瓶牛奶、四个鸡蛋、六块“多士”、烧肠、腌肉,还有香蕉和苹果。 “珍妈,还有没有?” “少爷,你已经吃了不少东西。” “你知道吗?我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东西。不过,我也没有时间再吃,我要去医院探望紫罗兰。” “方小姐进了医院?”珍妈非常紧张,神色大变:“她为什么要进医院?发生了什么事?” “等我见到她,回来再跟你讲,好不好?”艾迪抹一下嘴,拿起车匙。 “你还没有见过方小姐?” 艾迪摇一下头,开了汽车便走,先去拿了那篮订好的鲜花,然后立刻赶去医院。 跑上二楼,看见方嫂站在甬道上。 “何少爷,早安!” “方嫂,紫罗兰的精神好点没有?” “昨天晚上,医生替她打了一针,她睡了十几个钟头,现在精神好多了。” “脸上的伤痕?” “黑一块,青一块,紫一块,一两天,是不会好的。不过,不要紧,医生说是皮外伤害。” “我现在去看她。” “不,何少爷!”方嫂用身体挡住艾迪:“小姐已经吩咐过,她不见任何一位客人。” “连我也不能例外?”艾迪焦急:“方嫂,你昨天叫我今天来的,我全依你,怎么?……” “很对不起,何少爷,我向你道歉,昨天是我自作主张,说出了我不该说的话,其实,我祇不过是个下人,我并不能代表主人。” “紫罗兰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才肯见我?”艾迪禁不住有点生气。 “小姐请你不用再来探望她,你对她的关心,她很感激,不过,她很快就要离开香港,办妥手续她要移居外国。” “她要走了?为什么?她曾告诉我,她喜欢香港,她认为世界上,没有一个城市比香港更好。”艾迪趁方姨不备,窜上去,推开八号病房的房门,可是房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紫罗兰的踪迹:“你们把紫罗兰藏在那儿?我要见她,我要跟她说明白。” “小姐不在医院。” “那她一定回家了,我去找她!” “何少爷,你去,也是白走一趟,小姐住的地方,你永远找不到。” “她决心不见我,她为什么这样恨我?” “小姐没有恨你,祇是有她自己的苦衷,何少爷,回家吧,你没有办法找到小姐的。” “不,我看不见她,我不会走!” “小姐叫我交一件东西给你,小姐说,你看完了,自然就会明白一切,”方嫂把一本银白色的册子交给艾迪:“请回去吧,何少爷,这儿是医院,应该保持肃静。” 艾迪翻开册子,原来是一本日记,里面有他的名字,艾迪很高兴,他把手上那篮花交给方嫂:“我依你的话离去,但是我必会再来,见不到紫罗兰我死不瞑目。” “何少爷,你何苦呢?” 艾迪摇一下头,拿着日记走了。 坐上汽车,艾迪迫不及待的翻开了日记—— 书店初遇的情景,雍雅山房的黄昏,因张国材的追逐令她倒在艾迪的车前,艾迪带她回家敷伤。江之仪的舞会,彼此互通姓名,成了朋友。以后两人在一起的愉快的时光,一一重现在艾迪的眼前,艾迪一点也没有忘记,彷佛就在昨天。 ……表姨告诉我她要订婚了,我很替她高兴,二十八岁的女人选不出嫁,到底有点不太正常。可是,当她告诉我,和她订婚的人就是艾迪,我差点没有晕了过去。可是,我仍钱不相信,表姨又告诉我,今晚她要和艾迪去跳舞,于是,我八点钟就到江家等。果然,八点半钟艾迪本接了表姨,他们手拉着手走了,多么亲热。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靠在屋子外的墙上哭泣。我迷迷蒙蒙的,不知道站了多久,后来,竟然下起雨来,我就等候在雨中…… ……艾迪骂我,我反驳,长久以来,我对艾迪总是千依百顺,他向我发脾气,我忍了,他骂我,我也忍了,我从不做他不喜欢的事,甚至一件衣服,他不喜欢我穿暴露出的衣服,我就不穿。他不喜欢我交男朋友,我对那些男孩子根本不看一眼。而他现在,竟然抛下我和另一个女人订婚。如果那女人比我强,我没话说,但是,表姨比艾迪大六年,样子又不大漂亮,我不相信艾迪会真心爱她。我曾经劝艾迪,他不听,于是我绝望了,深夜五点要紫叔送我回家。 ……也许淋了雨,我躺在床上,病了好竣天,柑现天没有啻叼日记了,实在也没有心清丫.分明知道艾迪是表姨的未婚夫,可是,我仍然忘不了他,这些一日子,我快要想疯了。 表姨亲自打电话来催请我参加她的订婚舞会,艾迪果然和她订婚?为甚么?世界上,没有人比表姨更好?他就这样抛下我,太忍心。 为了不甘示弱,我带了周柏加一起去。周柏加约会我的次数多过四打,今天,他突然接到我的电话,高兴得要死了! 艾迪看见我和周柏加在一起,很不高兴,可是,我又何尝喜欢他和表姨在一起?当他把订婚戒指套在表姨的手上,我的心,被撕裂得发痛,我咬住下唇,半句也不吭。 艾迪既然不要我,我也不必听他的话。我开始多交男朋友,一天一个,忙得连写日记的时候也没有。艾迪说得对,我现在简直像个交际花,人家交际花和男人来往,是为了金钱,我呢?我又为了甚么? 真的,疯狂能麻醉自己,可是,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我的脑海中,仍然祇有一个艾迪。 为什么不能够忘记他,世界上,又不是祇有他一个男人,我真是个傻瓜、大笨蛋? ……传来艾迪和表姨解除婚约的消息,我兴奋得不得了,我想得很天真,以为艾迪终于 发现她真正爱的人是我。 但是,才祇隔两天,有人看见艾迪的臂弯上,换了一个晶晶表姐。 我失望叉痛苦,实在的,也有点恨艾迪,他一连换了几个女人,为什么?他爱她们吗?不!那他一定是个玩弄女性的魔鬼!这样的男人,怎值得我爱! 多想想艾迪的缺点,加深对他的痛恨,恨他啊!紫罗兰,你为什么这样不争气! 玩,天天和男孩子玩,一天赶好几个约会,把时间填满了,这样,我就不会再想他! 哈!路易斯向我求婚,我会嫁给他?他根本不知道,我永远不会爱他们,他们当然也不知道,我心裹另有别人。 爱一个人,好不容易,一旦爱上了,死也不会放手。方姨说,如果我再沉迷下去,我真的会死在他的手上,那……就让我为他而死吧! 啊!他好凶,要和奇利打架,他不喜欢柏加,也不喜欢奇利,为什么?为了嫉妒?他一向很令静很理智,很有条理,可是,看他今晚的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疯狂的叫人可怕。 他到底为了什么? 他口口声声说有话跟我说,好,明天一早我去见他,听他有什么话说。 如果他仍关心我,不能够忘记我,我就坦白告诉他,为了他,我愿意和所有男朋友断绝来往,不过,他也要依我一件事,不要再和那些女人鬼混。我会嫉妒,找会受不了,因为,我爱他,已经爱了很久,大概已经生根了,是不是? 想到明天能够单独和他见面,就兴奋得睡不着,爬下床,跪在床边,恳求上帝赐给我爱,我爱艾迪,听见了没有?上帝! 整整两天没有写日记了,脑子一片空白,闭上眼睛,就看见艾迪穷凶恶极、挥手打我的样子。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艾迪叫我看看自己,我爬下床,小心看了自己一遍,艾迪说得对,我不配艾迪我没有条件,我不自量力,我异想天开,请看看我的脸,像什么?难看得像个鬼。我不配,我不配,好吧,艾边,就让我在你的眼中永远消失…… 艾迪把头伏在驾驶盘上,手中的日记滑下车座,他终于知道紫罗兰真的爱上他,可是,他一点也不高兴,因为紫罗兰爱上他,是最愚蠢的事。 他不会爱上任何人,大姐从小就教他不要感情用事,况且,干他们这一行,根本也不应该恋爱,他一旦坠入情网,一方面害了自己,一方面也害了别人。 不能爱,他实在不能爱, 他一直都把汽车驶离医院的停车场。他的汽车在马路上游荡,去哪儿,应该去哪儿?回家?找晶晶,见大姐,不,他不想看见牠们,他唯一的希望,祇是要见紫罗兰。 他很喜欢紫罗兰,可是,他祇是喜欢,他甚至从未看清楚她的脸。她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很模糊,其实,他脑海中祇有两副女人的脸孔,他死去的母亲和阮大姐。 他虽然记不清楚紫罗兰的样子,但是,他对她的那份感情,却相当深刻。 他的车子在路上走,由白天到黑夜。连油也用光了,当他把车开进加油站的时候,他的视线,又接触到紫罗兰的日记。 他把日记放在膝上,唉!怎能不想她。 他突然开了车门,下车进加油站的公用电话亭,拨了一个电话找阿萍。 “小姐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没有呀!她仍然在医院。” “可是,我见不到她。” “你当然见不到,因为,小姐换了病房。” “你怎会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傍晚管家吩咐我送鸡汤去医院,我还见过小姐呢!” “小姐在哪一间病房?”艾迪非常高兴,忙着追问。 “三楼,最尽头的一个房间。” “谢谢。” “何少爷……” 美迪挂上电话,放下油钱,立刻开车到山顶医院去。 艾迪白天去过两次医院,每次都出入自如,通行无阻。晚上可就麻烦了,不但询问处有护士值夜,而且走廊和通道以外及病房外,都有护士巡视,艾迪一看见有人经过,立刻躲避,因为万一惊动了方嫂,再来一次搬病房,可真要他的命,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别人发觉。 “我最怕值夜巡房。”两个穿白袍的,一面走一面说:“刚才我看见二号房的病人,和他的未婚夫在亲吻呢。” “你推门之前为什么不敲敲门?” “已经敲了门,大概他们都入迷了,嘿!如果不是他的房间亮了灯,我才不会进去!” 艾迪过了一关又一关,好不容易,才到达三楼,三楼可好,静静的没有人,不过艾迪还是小心提防,他蹑足走到最东的一个房间,尽量小心旋转门把,然后轻轻开了房门。 果然看见一个穿白制服的特护伏在一张桌上睡着了,方嫂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打瞌睡。 紫罗兰躺在床上,她也入睡了。 艾迪闪身进去,轻轻关上房门。 他蹑足走近床边。 他看见熟睡中的紫罗兰,像个曾经啼哭过,仍然在抽噎的婴孩。他坐在床边,看着她, 守着她。 她那微微浮肿的睑,果然是紫一块,青一块,艾迪内心非常歉疚,禁不住伸手轻轻抚摸 她的脸。 祇那么轻轻的一触,紫罗兰就醒来了,她看见艾迪,惊骇地瞪着两只大眼睛,“你……” “轻声点!”艾迪伏在她耳边说:“不要吵醒她们!” 紫罗兰把薄被拉上一点,尽量退缩着。 艾迪双手捧起她的脸,低柔问:“还痛不痛?我真该死,怎么这样重手?” 那雏兰似的大眼睛,一直是惶恐的。 “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仍然在生气?” 她旋过头,看了看熟睡着的时护,和刚刚张开眼睛又装睡了的方嫂。 “你不想他们听见我们谈话?是不是?” 她没有反对。于是,艾迪走过去,轻轻推醒方嫂。方嫂什么都知道,却装作如梦初醒。 “方嫂,你和那位姑娘出外走走好不好?我和你们小姐有话说。” “小姐?”方嫂见主人不反对,她便推着特护,很用力:“张姑娘,我们去花园散散步。” “什么事?天亮了?啊!”她打着呵欠,满脑胡涂,方嫂推着,把她带走。 如今,病房内祇有紫罗兰和艾迪两个人。 “紫罗兰,我对不起你,我太过份,我不应该动手打你,而且,打得那么厉害。”艾迪在向她解释:“不过,当时我很生气,你骂我什么都不要紧,但是你骂我欺骗你,想污辱你,而且还要财色赚收,我可忍不住,一直我都关心你,我对你是真诚的,绝对没有半点邪念。而你,竟然骂我财色兼收,当时我气愤极了,失去理智,失去常性,无论我怎样解释也没有用,事实上我已伤了你,我是个凶手,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也许,我应该自首。” “不要再提这件事。”她第一次开口:“我不想警方认为我撒谎。” “你维护我,伯我受罚,你对我的关心,我非常感激,不过,我看得出,你内心仍然恨我。” “算了,我祇是有点害怕。” “真对不起,我把你吓成这样子,我疯了,我真的疯了!” “你走吧,方姨她们快要回来!” “我不走,明天,一定会见不到你,我知道你一定会逃避我的!” “我们根本不应该在一起,分手是最好的方法,我办好手续就离开这儿去瑞士。” “为什么要走?” “忘记这儿的一切!” “包括我?” “完全是为了你!” “除了我,你一无留恋?” 她摇一下头。 “那么,请为了我,留下来。” “我的日记,你看过了?” “全看过了!” “你应该了解我对你的感情。” “是的!”艾迪垂下了头,“我的心情很矛盾,也很痛苦。” “现在,你祇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条路,留在我身边,爱我,相反的,我们就此分手。” “两条路,我都不能走,第一,我从来没有恋爱过,我不知道是否能爱上你;第二,我仍然希望见到你,绝对不赞成分手。” “依旧像以前一样,你去交女朋友,我去交男朋友,等你不开心,发少爷脾气,就拿我骂一顿,对不起,何少爷,再见!” “不要这样残忍,紫罗兰,你知道我喜欢你。而且,我……就算我真的爱你,我……也不能和你相爱,我们之间,隔着……唉!我应该怎样说,如果我爱你……”他在心底里对自己说:“我会死的!” “你喜欢我,把我当妹妹,祇要我当你的妹妹,那么,就没有人会反对。但是,我厌倦做你的妹妹,你和那些女人在一自我也受不了。不能,我们不可以再继续下去,方姨……” “不,不要。”艾迪情急地掩住她的嘴:“我想到一个中庸的办法,也许你会同意。” “你在医院休养的日子,我天天陪你,如果,我发觉我也可以恋爱,那么,我留下来,相反的要是我对女孩子无法产生爱意,我就走,你说好不好?” “好吧,我在医院,顶多逗留一个星期。” “那么,就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她点了点头。 艾迪坐在床边,他忽然很稚气地问:“爱一个人,到底要做些什么?” “关心她,爱护她,和她尽量接近,我想……还应该接吻。” “这……”艾迪难为情起来,他摆了摆手,说不下去。 “你从来没有吻过女孩子?” “吻过,不过,那祇不过是演戏一样罢了,但这是现实呀!我演戏可以尽量演得很开放,但我本人……”他忽然笑了起来:“怕女孩子怕得要死!” “原来你以前祇不过跟他们演戏!”紫罗兰诧异:“为什么?” “不要讨论这些好不好?这对我们的“爱情”没有帮助。紫罗兰,现在深夜两点钟,我认为你应该睡觉。” “这是爱情的一部份吗?” “怎么不是?要是方嫂发觉你睡眠不足,她会赶我走,不让我留下来。” “好吧,”紫罗兰拍了拍枕头:“我跟你合作,晚安,艾迪。” “晚安!” 紫罗兰缓缓的闭上眼睛,她的长睫毛像两排扇子,很好看。 艾迪轻轻拿起她那只洁白而柔软的小手,两个人,十只手指紧握着,不久,艾迪伏在床边,也睡着了!直至有人把他轻轻推醒。他揉揉眼,回过头,看见方嫂。 她向他微笑。艾迪轻轻放开紫罗兰的手,替她盖好被。他和方嫂走出病房。 “何少爷,你应该回家休息。” “我想等紫罗兰醒来。” “医生早上来巡房,他看见你,不方便。况且,你已熬了一夜,也应该回家睡觉。” “方嫂,我们来分班好不好?每天由晚上六时到第二天早上六时,由我陪伴紫罗兰,其余的时间由你和特护轮值。” “如果小姐同意,我一定遵命!” “我黄昏六点钟再来。” 艾迪开车回家去,看见了珍妈,他忙向她报喜。 “我看见方小姐,她很好。珍妈,方小姐最喜欢吃什么?最好是炖品。” “方小姐不喜欢吃炖品,而且她年纪那么小,身体又好,倒不如做些点心给她吃。” “不,带点心不好,人家探望病人,总有一只食壶,这样才够诚意。” “冬瓜盅,方小姐喜欢吃冬瓜盅。” “就给她炖一只,味道要好,料要多。” “一只冬瓜盅好大好大,方小姐怎吃得下,我看,一盅就差不多,至于配料可用鸡、烧鸭、鲜鲍鱼、瑶柱、蟹肉……” “看样子味道一定不错,立刻去准备,我六点钟要拿走。” “去看方小姐,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不能,连方嫂都不能,祇有我和紫罗兰。哎!有没有吃的,吃完我要睡觉。” “我已经为你准备了色拉鸡。” “给我一大盆……” 吃东西的时候,珍妈说:“阮大姐一连打了三个电话来,叫你一回家立刻给她电话。” “啊,天!珍妈,把电话拿过来,”艾迪口不停的吃:“替我拨电话号码。” “喂,大姐!” “你是谁?” 艾迪把色拉吞下:“大姐,是我!” “艾迪,怎么连声音都变了,你这几天,去了哪儿?开溜了,也不通知一声。” “找我有事吗?” “晶晶找你,她天天去烦阿标,她说好几天没有见到你。” “她喜欢拖,我们就跟她拖。” “主意不错,不过为免麻烦,你打一个电话给她,好吗?” “我不想打电话。” “她追间起来,叫阿标怎样回答?” “告诉她,我有事,回了老家。” “老家?那儿?” “随便说一个地方,反正全世界我都去过,她问起来,我不会哑口无言。” “艾迪,你在干什么?说话一塌糊涂。” “吃东西,大姐,我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想吃,祇想睡觉。” “你搞什么鬼?筋疲力竭。” “迷上了女妖精,大姐,再见!”艾迪抹了抹嘴,就上床睡觉。 第七章 艾迪的确很忙,忙赶医院,忙吃东西,忙睡觉,一天到晚,像走马灯,但他乐此不疲。 到医院,紫罗兰坐在露台上梳头发,方嫂和特护看见他,立刻退走。 艾迪脱下浅灰色西装外衣,接过紫罗兰手中的梳子:“我替你梳头发。” “昨晚睡得好不好?”紫罗兰很细心,很全神的看着他:“应该很好,你精神不错。” “紫罗兰,你的头发怎么这样柔软,这样乌亮?” “是不是觉得我的头发太长太烦。” “不,这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头发。” “以前你那些一女孩子的头发不美吗?” “不大留意,抓在手里,像一团稻草。” “你又在向我演戏?” “不,我说的是真话,你的头发是最美的,唔,现在好了,珍妈给你做了百花酿螃蟹,你现在要不要吃?” “好啊!” 艾迪拉起她:“先洗洗手,你的手指真美丽,皮肤那么白、细致,修长而柔软不露骨,这也是我所见过最美的手。” “又在花言巧语,我的手,你起码看过几十次,怎么到今天才发觉它的好坏?” “我以前没有注意。”艾迪把一只螃蟹放进紫罗兰的手里。 “那些跟你要好过的女人,你也不留意?”紫罗兰咬了一口,又把螃蟹送到艾迪口里,艾迪也咬了一口。 “天地良心,我根本不想看她们。” “包括表姨和表姐?” “唔,没有人会例外。” “那你怎样和她们谈恋爱?” “谁说我和她们谈恋爱?我是演戏!” “你为什么一直要演戏?” “因为……”艾迪求着:“让我保留一点秘密好不好?”艾迪侍候她把晚餐吃了。 “有活有和晶晶表姐她们演戏?” “这几天我除了来医院就是吃东西、睡觉,我在这儿逗留了十四个小时,你看,我除了睡觉、洗澡、开车,还有多余的时间吗?” “我想信你,因为,你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紫罗兰吃饱了,她说:“我们去花园散步,好不好?” “你不是一直不敢走出病房门口?” “那是因为以前满脸瘀伤,现在好多了,我不用伯人家叫我丑八怪。” 艾迪替她穿上粉红色的晨褛,牵着她的手,陪她到花园散步。 “我一向动惯了,一连几天躺在床上,要是没有你,早就闷死了!” “我觉得你最近也并不快乐,以前你常常笑,现在你难得笑一下。” “病人的心情,还会好到那里去?” “我天天陪你,你仍然不开心?” “你也不能一辈子陪我,”紫罗兰仰起了脸,深深的看他,“你虽然喜欢我,可是,始终没有办法爱我,是不是?”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总之,我祇要和你在一起,就会感到快乐。” “就像和表姨、表姐、赵玉莲一样?” “不,完全不一样。我对她们没有半点感情,虽然,晶晶和我年纪相近,有时候,我们会玩得很狂,但是一分手,我就会忘记她。” “我呢?” “假如我和你分手,立刻把你忘记,我会天天来陪你吗?每天由医院回家,吃了东西就睡觉,五点钟起床,洗完澡就立刻赶来,比上课还要勤快。”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特别喜欢我” “缘份,第一次看见你,就希望你是我的妹妹。”艾迪笑一下:“我做的事,有时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祇好一切归咎于命运。” “你也相信缘份和命运?” “相信,我每次去泰国都去拜佛。” “有没有看过相?知道自己将来会怎样?” “孤独,富有而缺乏亲情。” 习为什么要孤独,为什么不去爱别人?” “爱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事。” 紫罗兰想一下,突然说:“我们回去吧,我突然想睡觉。” 艾迪又护送她回病房。 第二天,艾迪去看她的时候,她向他微笑。 “为什么这样高兴?”艾迪把篮子放下。 “你来看看我,我已经完全好了!” “真的?”艾迪走过去,坐在床边,双手捧起她的脸,“好洁白、细致、嫩滑的皮肤,的嘴唇……”艾迪的眼睛落在她那两片小小的樱唇上,虽然没有涂上唇膏,但娇艳欲滴,很吸引人。 “我好看吗?” “你吗?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子,你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十倍,也许,你真的不应该做我的妹妹,你……” “我应该做你的爱人?”紫罗兰很兴奋,黑眼珠子更亮了! 艾迪捧下她的脸,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我不可以有爱人,谁跟了我都会倒霉。” “我不怕倒霉!” “但是……二十二年来我自由自在惯了,我受不了爱情的束缚,况且我仍要过以前的日子。”艾迪紧紧握着她的手:“但是,求你不要去瑞士,你留下来,我祇要看你一眼就满。” “我们仍然像以前一样生活。”紫罗兰把手揪出来,鼻尖红了,可是没流出眼泪,“你继续去追求晶晶表姐或者其它女人,我依旧做我的交际花,一天换几个男朋友。” “紫罗兰,你不要和那班男孩子在一起,你年纪还小,不应该交男朋友。下星期中学会考就发榜了,你应该准备功课,继续升f6。” “你倒很会替我安排,念完大学念硕士,念完硕士念博士,来往的是专家、发明家、怪物。这样我就可以孤独终生,永远嫁不出去。” “我始终会在你的身边,你不会寂寞。” “你做我的哥哥,我做你的妹妹。”紫罗兰背转脸,轻抹着眼泪:“不过,我坦白告诉你,我不需要哥哥,我要一个爱我的男人,我要结婚,我要有一个自己的家,自己的儿女,我愿意放弃一切,为我的丈夫烧饭、洗衣。” “你很伟大,起码比赵王莲还伟大,你真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谁能得到你,谁就有福,而我,恐怕祇有今天。” “既然没有将来,又何必要今天?” “起码,”他忍受着无形的痛楚,“今晚是我值夜,我可以陪你最后一晚。” “我突然改变主意,我现在就想走,住医院到底不方便,在家里才舒服,”紫罗兰按了床头铃,一会一个医院的护士走进来:“方小姐,需要什么?” “请转告我的管家,叫她立刻来见我!” 她点一下头,出去了。 “紫罗兰,”他求着,蹲在她的膝下:“不要走,你答应过的,你不能剥削我的权利,今晚,是我最后一晚,属于我的。” “我有看着你,你看着我,算什么?我们又不是情侣,根本无话可说。” 方嫂敲门,艾迪连忙站起来,靠紫罗兰的床边叹气。 “方嫂,我现在出院,打几个电话,请周少爷、李少爷、霍少爷和曾少爷来接我。” “可是——”方嫂看了艾迪一眼。 “为什么找那么多人来?”艾迪抓住紫罗兰的手。 “你是不是要抓断我的手腕,要我再次留医?”紫罗兰瞧着自己的手:“既然我们各不相干,那你去找晶晶表姐,我去交我的朋友。” 艾迪放开她,用力把拳头槌在墙上。 紫罗兰走进浴室,一会,她换上了一条橙红的及膝裙,露背、低胸,肩膀上祇结了两个蝴蝶结。那洁白的肩膀和上半截胸脯,表露无遗。她把长发散下,还戴了一朵红玫瑰插在鬓边。 “为什么要穿这种衣服?”艾迪的牢骚又来了:“太不够高贵!” “谁在乎高贵,”紫罗兰穿上银色的高跟鞋,她正要涂唇彩的时候,艾迪把她手中的唇彩一手抢去:“小孩子,不准涂口红。” “先生,这不是口红,是唇彩,没有颜色的,祇能够增加嘴唇的光泽。” “现在已经够好看了,其实我也不喜欢你穿高跟鞋,像个小妇人。” “艾迪,我劝你还是走吧,省得看见那班人,又会冲突。” “我不会跟他们冲突,你既然不自爱,我再也不会管你,让你堕落吧!” “我堕落?好!不过,我虽然堕落,但是我敢言敢爱,无论如何,总比那些连爱都不敢爱的人好几倍。” 艾迪咽了口气,他不敢?是不敢?有谁知他此时心情?一个出卖爱情的人,他的爱情已经全部出卖了,他还有爱? 不一会,什么曾少爷,周少爷……他们不约而同的赶来了,一看见紫罗兰,就如蚁附膻,纷纷挤上前去献殷勤。 “紫罗兰,为什么突然进医院?” “没有事吧?” “你精神很好,脸色也红润。” “入医院为什么不通知我?” 紫罗兰很有耐性,一一回答,“因为会考的时候太用功,积劳成疾。不过,我身体好,休息几天就好了。至于我不通知你们,完全是为了大家好,怕你们为我担心。” “紫罗兰,是不是要我送你回家?” “回家.住了几天医院,闷死了,我要出去好好的玩一晚!” “好,我赞成,紫罗兰,你准备挑选我们当中的那一个?” “大家一起去,每人负责一个节目。”紫罗兰突然回过头去问:“哥哥,你要不要参加?” 一直靠在墙角的艾迪摇了摇头,他那好看的眉毛堆在一起,蓝宝石的眼睛充满忧郁,嘴角的酒涡早已不见了,他咬着丰厚下唇,雪白的脸盖上一层灰。 “我请看电影。” “我请吃饭、跳舞。” “我请大家去避风塘吃海鲜。” “喂,我请……” “紫罗兰坐谁的汽车?” “我的!” “当然我的!” “你们两个不要争,这儿有四张纸片,谁抽中v字,我就坐谁的车子。” 哗啦哗啦的抽签,唪啦哗啦的叫:“我抽中啦!我抽中啦!” “好!我坐亨利的车。” “我们走吧!” “轻声点,这儿不是嘉年华会。”紫罗兰说:“是医院呀,隔壁九号房的老伯伯,有心脏病的,大家轻声点。” 于是,四个男孩子,像众星拱月的,把紫罗兰拥出去了。 病房一下子静下来,祇有艾迪和方嫂。 方嫂一面为紫罗兰收拾东西,一面不停地看那高大、英俊而又忧伤的艾迪。 “何少爷,这些日子,你也够辛苦了!为什么还不回家休息?” 艾迪仍然靠在墙上,动也不动。 “办妥出院手续,我也要走了。” 艾迪把他那浅栗色的外衣搭在肩上,默然无声的走了。 方嫂看看他那强壮的背影,摇了摇头,:“这男孩子,真叫人莫名奇妙。” 艾迪开了跑车,却没有回家,一直把汽车驶去江晶晶的家里。 晶晶一看见他,又是开心又是生气:“喂,这些日子,你去了那里?” “上天堂!” “干什么?” “见上帝!” “鬼话连篇,表叔说你回祖家,你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电话也不来一个?” “打电话?”艾迪倒在椅上,伸长了两条长腿,白漆皮鞋在闪光:“忙都忙死了?” “家里有什么事?” “死人、塌屋、冲天大火灾,还有海水泛滥,地震惊魂。” “你在胡扯些什么?” “给我倒杯酒,不要啤酒,要香槟。” 做了几天护花使者,把紫罗兰像公主似的待候,现在如果不找个人来折磨折磨,岂非天公无眼? “你是不是有困难?”晶晶把酒杯放进他的手里:“如果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好了。” “这件事,你倾家荡产也帮不了我的忙。”艾迪挥了挥手:“我要炸薯条和椒盐杏仁,快替我拿几碟来。” “你到底欠人家多少钱?”晶晶跑来跑去,这千金小姐,在艾迪的面前,一点气派也没有。 “你又不是法官,为什么老是问,你话真多,你不停口的,不怕嘴唇发麻?” “我是关心你。” “我不需要开心,也没有人可以帮助我。别啰啰苏苏,换一件衣服,我们去跳舞。” 新开的星球夜总会,晚晚满座,布置新,音乐热闹,歌星风骚,艾迪和晶晶一连跳了好几个舞,扭得腰都快要断了,艾迪突然坐下来,动也不动。 晶晶叫了一杯绿色的薄荷酒,“今晚真开心,我所有的男朋友中,你最有劲。” “做你的男朋友,要铁打的。” “你不是也一样喜欢玩?” “我?喜欢玩?唉!烦死!” “艾迪,我们再去跳舞。” “不去了,我很疲倦。” “疲倦?你那么有精神,气也不喘。” “我这儿疲倦。”他一拍胸口。 “心也会疲倦?” “你没有听过心力交瘁?” “你怎么又说错话?艾迪,我发觉你这次回来,整个人全变了,满怀心事,整天叹气,而且有时又傻兮兮的,你到底是不是经济发生困难,你祇要告诉我,我一定替你解决。” “钱?哈……我不在乎钱,我的钱都放在瑞士银行,有许多许多,我一辈子也花不完。” “发神经!”晶晶说:“有空我要和表叔好好的谈一谈。” “好呀,你可以趁机叫表叔陪你玩。” “胡说八道。我们去跳舞吧!” “不,我要回家。” “玩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多陪陪我。” “结账,”艾迪挥手高呼:“你喜欢玩,一个人玩,要不要我替你找个男人?” “艾迪,你别再这样胡闹,我要生气的。” “别生气嘛!”艾迪搭着她的肩膀,晶晶被他那么一嗲,人就心软了。 “你精神不好,到我家里睡一晚。” “不,那怎么可以,人家会说闲话的。” “我不怕。” “我怕!让我送你回家吧。” “你这小傻子……”晶晶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又完全没奈他何! 艾迪送晶晶回家,立刻打电话到方家给阿萍,知道紫罗兰还没有回家,于是,他把汽车驶到方家对门那棵大树下。 他虽然和晶晶玩了一晚,可是,人在哪儿,心早就溜了,一个没有心的人,才会说话疯疯癫癫的把晶晶气个半死。 远远,传来了汽车声,艾迪立刻坐直身体,一辆红色的敞蓬车向前驶过来。 月光加上街灯,艾迪很清楚地看见紫罗兰和一个男孩子坐在车厢里。 跑车缓缓停下来。 “紫罗兰,你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 “好幸运,我抽中送你回家。”他把手搭向椅背,睑几乎贴向紫罗兰的面颊:“你比天上的仙女还要美,我每次见到你就魂不守舍。” “那你就不要来见我。” “不见你?要命!”他向紫罗兰直搭过去:“我好爱你,紫罗兰,嫁给我。” 艾迪听得直想反胃,喉咙咯咯作响,好不容易才把晚餐留在肚子里没有吐出来,现在看见他几乎要把紫罗兰吃掉,心中那撮妒火就燃烧起来了。 “不要嘛,享利!”紫罗兰用手挡住他。 “你再拒绝我,我要发疯了!” “别忘了,这是大马路!” “到你的家里去坐会儿好吗?” “太晚了,我的管家管得我很严!” “你到我家里去。” “我是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到你家,伯母伯父会怎样说?” “我不是说老家,是我家的别墅。别墅除了佣人,连一个主人都没有,我们喜欢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我们游夜泳好不好?别墅的泳池也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 “改天吧,晚了,我要休息。” “紫罗兰,多聊一会!” 艾迪忍无可忍,走过去拉开亨利的跑车:“亨利,谢谢你送紫罗兰回家,时候不早了,晚安!” “你……你是谁? “艾迪叉起腰,好高、好大好壮的身体:“你为什么不问问紫罗兰。” “紫罗兰。这个人是谁?” 紫罗兰瞟了他一眼,“除了哥哥,谁还会这样讨厌。” “你不是没有兄弟姐妹吗?” “堂兄,你有没有听过公鸡孵蛋?” “紫罗兰,下车。”艾迪把她拉下去:“亨利,再见!” 紫罗兰既然被带下车,享利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于是,他把汽车开走:“紫罗兰,明天下午我给你电话!” “呜!”艾迪向他背后扮鬼脸,又用脚横踢了一下。 紫罗兰转身想按铃,艾迪一手拉住她:“你自己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才两点半,很早。” “还喝了酒!”艾迪皱起眉:“太不象话,整晚跟那些一花花公子谈情说爱。” “噢,今天真热!”紫罗兰拿着手袋当扇摇:“热死了,非要洗个冷水浴不可。” “跟我来。”艾迪拉着她,走过马路,把她推上他的汽车。 “干什么?” “你快要昏了头,我要你清醒一下。” 艾迪把车驶到海边,他把车停下来,脱下紫罗兰的高跟鞋,在她的屁股拍了一下:“快去浸浸海水,会令你神清气爽。” 紫罗兰拉高裙子,跑下海水,她不断跳,不断欢呼:“舒服极了,好凉的海水!” 艾迪坐在一块石上,双手撑着头,看着银光闪闪的海水,一句话也不说。 他又再次和紫罗兰在一起。祇有和紫罗兰在一起,他心里才会感到宁静,没有烦恼,没有忧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看着紫罗兰在水中玩得很开心,天真无邪得像个小婴孩,她不断用脚和手,踢起了一串串的浪花。 直到她倦了,满足了,她由海上奔上来,仰卧在沙滩上。 她的长发,散满了白色的沙粒。 “噢!”她深呼吸,“我真想在这儿睡一觉!看,舒服极了!” 艾迪一直注视着她。 “为什么不说话?”紫罗兰玩着一条海草:“每一次我们在一起,你说的话总是比我多。” 艾迪仍然默默的注视她。 “是不是因为我喝了酒?人家闷嘛!” 他走过去,屈膝蹲在紫罗兰的身边:“不要再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会把你带坏!” “活有朋友,我一个人孤伶伶的怎么过日子,而且,我们又已经分手了。” “你要什么?我的人!我家心?爱抚?亲吻,甚至做爱……”艾迪用手拨去她脸上的发丝:“祇要你仍然做个好女孩,我巴我的一切全给你!” “不,太多了,我不能要那么多!”紫罗兰用一只手指压住他那红润而丰满的嘴唇:“我不是一个贪婪的人,我不会需要太多。” “你到底要什么?” “爱!” “怎样的爱?” “心灵相通的爱。”紫罗兰闭上了眼睛,她的长睫毛像两排震动的小扇子,她邢小巧樱唇,美丽得令人想吻她。 艾迪缓缓的低下头,用他那丰厚的嘴,印在她的双唇上,他本来祇想轻轻的吻一下,但是就祇这么一触,他就像浑身触了电,不单祇血液沸腾,而且生理上,有强烈的反应,艾迪忘我地紧紧地把她抱起,用力吸吮她的嘴唇。 最初,紫罗兰不知所措的张着两手,有点怕,因来势太急太凶猛。渐渐地,她感觉非常甜蜜,十分温馨,整个身体酥软下来,最后,她终于用两只手围抱着艾迪宽厚的肩膀。 这么一来,艾迪更陶醉了,他希望把紫罗兰挤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他但愿两个人永远黏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他第一次,享受到亲吻的甜蜜。 他身体真有不平常的反应,这是前所未有的,过去,每当他和女人亲吻,就算爱抚、做爱,他也像行尸走肉,毫无情感,绝不冲动,祇是麻木地演好他的戏。 他自觉快要支持不住了,再这样亲吻拥抱下去,他将会…… 他不能伤害紫罗兰,于是,他轻轻地把紫罗兰放开。 紫罗兰大大吐了一口气,她用手按住胸口。 “怎么了?”他柔声问。 “我差点窒息了。” 艾迪把她身下的手臂一弯,紫罗兰整个人伏在艾迪的身上。 “第几次跟男孩子接吻?” “第一次?” “怪不得!” “怎么了?” “最初,你好像很惊怕,一直转来转去。” “第一次当然不习惯,你吻过很多女孩子。她们的表现怎样?” “很热情,好像很饥渴,也懂得很多花招。总之,和你完全不同。” “你没有告诉我,你吻过多少次?” “很多,很多次!” “不公平,不公平!”紫罗兰握起两个小拳头,不断在艾迪的胸上搥:“我要争取平等,我要和理查德、享利、奇利、柏加……” “你数这一大串人名干什么?”艾迪又再皱起眉头。紫罗兰道:“跟她们接吻啊,我要向你看齐。” “你再说,我打你,吕艾迪抓着她的手:“我不要你再提这班人,虽然我和不少女人亲过嘴,但那祇是吻,没有亲,每一次我吻她们,从不看对方。而且,总把对方的嘴当猪嘴,每次想起和猪唇亲吻,就不由得反胃,所以,你说吧!还有什么情趣?” “我的也是猪嘴?” “你不是!”艾迪抬起她的头吻一下她的唇:“你是个小樱桃,美丽、甜蜜、迷人,使人陶醉。说真话,今晚,我才真真正正尝到初吻的滋味,大概我是迷上了,再亲一下。” 紫罗兰伏在他的身上,艾迪双手抱住她,紫罗兰说:“你刚才不是说要打我?” “打?从此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为什么?” “以前你是我的妹妹,爱你,为你好。” “现在呢!” “现在你是我的爱人,怎么舍得打你,怕你挨痛,又伯惊着你,别说打,连大声说一句话也舍不得。”艾迪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要是我真的堕落了,你也不打?” “打,当然打,不过是打引诱你堕落的人,不是打你!” “那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啦!” “如果你再跟那花花公子在一起,我不会打你,但是我会很痛心。” “真的呀?”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艾迪,你刚才说和那些女人亲嘴,像亲猪嘴。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跟她们在一起?我看你对她们也很亲热,难道你一个也不爱?” ,“我和她们亲热、约会、要好,全是迫不得已的。至于原因,我不方便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句话……这些日子,我终于找到一个我所爱的人。” “谁?”紫罗兰仰起脸。 “你,”艾迪点一下她的鼻尖:“你这小鬼头,终于令我神魂颠倒。你好厉害,打败我,我投降了!” “唔,为什么叫我小鬼头?” “才祇不过十七岁就跟男孩子约会、亲嘴,你说吧,你是不是人小鬼大?” “还是第一次嘛!是你欺负我!”紫罗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风好清,什么时候了?” “五点!快天亮了!我们看完日出才回家好不好?” 紫罗兰在他怀里点点头,一只手绕着她的脖子,一只手贴在他的胸膛上。 艾迪的心境宁静得像一池湖水,快乐得如同一只百灵鸟,甜蜜得像被蜂蜜黏住,恋爱真的是件好事,可以令百炼刚变成绕指柔,由孤僻变为开朗,由绝望充满希望,从前艾迪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受阮大姐安排,个人绝对没有奋斗的目标。今天永远不去想明天的事,没有希望,也没有将来,永无牵挂,生与死,对他都是同样价值的东西。所以,他对任何事情,总是蛮不在乎,现在不同了,他必须要有明天,要是他死了,如何放得下这小小的紫罗兰。和紫罗兰在一起的欢愉,今他感到过去的荒唐,这几年,得到些什么?钱!而这些钱,是他欺骗他人,出卖自己所得,他忽然自卑起来,他那么肮脏,满身罪过…… 而紫罗兰那么纯洁天真,那么清白,他和她在一起,会不会沾污了她? 不过紫罗兰需要他,他也需要紫罗兰,这是事实,无论是好是坏,他们要在一起,绝不分开。突然,他想到有一个家,(奇怪,他怎会想到家?他是个没有家庭观念的人,到处流浪,也到处留情,四海为家,自由自在,他最不喜欢受家庭束缚。)一个妻子,每天醒来,第一眼就可以看见她,他甚至想到要有一个孩子,他下班回家会叫他爸爸!那多好,多美满。他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那时候,东方渐渐现出淡蓝色,跟着浮起一抹紫色,后面,几条淡黄色的光带划破了海面灰暗的一角,灰色的云海,像海浪一股汹涌而出,又过了几分锺,紫色的天边,现出了晕红色的彩霞,云海上,缓缓涌出一弯红光。“紫罗兰,你看,”艾迪推着她。 “唔!” “你怎么了?” “你的胸膛像弹簧床,好舒服,我想睡觉!” “小傻瓜!”艾迪笑了:“看完日出再睡,你看,你看,好美啊!” 紫罗兰揉揉眼睛,打个哈欠,她翻了一个身,仰卧在艾迪的臂弯上,她看见水平线上的红光慢慢上升,扩大变成半圆,终于整个地跳离了水面。 “啊!那么圆,那么大,”紫罗兰惊叹:“光芒四射,鲜明夺目,好美的太阳!” “我们终于看见日出了。” “艾迪,我们游早泳好不好?” “赞成,可是?泳衣呢?” “这!”紫罗兰扁了扁嘴:“我们回家。” “在海边渡过一晚,应该回家洗头沐浴,我送你回去。” “回你的家,还是我的家?” “当然是回我的家,你看看我们,全身被海水打湿,头发上衣服上都是沙,要是给方嫂看见我们这副样子,她一定会吓晕。” “她害怕什么?” “她以为我们……算了,我们走吧!”艾迪一手替紫罗兰提起手袋,一只手圈住她。 回何家,珍妈第二次看见艾迪和紫罗兰湿淋淋的:“外面下雨吗?” “珍妈?你是关心下雨呢?还是关心紫罗兰,你天天盼望的方小姐来了!” “我当然是关心方小姐!”珍妈心疼地揽着她:“身体没事了吧?” “你看我脸色多红润!” “珍妈,快替她洗头洗澡。”艾迪一面说,一面也走进书房,因为书房内也有一间套房浴室,艾迪由上而下洗个干净。 梳好天然微曲的头发,换上蓝色格子的小松身衬衣,深蓝色的长裤。 艾迪没有看见紫罗兰在大厅,他敲了敲卧室门,珍妈来开门。 紫罗兰穿着他的白衬衣,跪在他的床上。 艾迪走过去,吻一下道:“好香!” 珍妈瞪着眼。过去,艾迪和紫罗兰有说有笑,甚至手拉手,旦是,亲面颊那么亲热,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好,你打扮得那么漂亮。”紫罗兰在撒娇:“我穿着你的衬衣,松松大大的,连跑出房间也不敢,我不要!” “想穿漂亮的衣服,把你要的告诉方嫂,等会儿我叫司机替你拿来…” “好办法!”紫罗兰跪在床的一边,开始打她的长途电话。 *** 吃过中饭,艾迪开了汽车到沙田,陪紫罗兰骑脚踏车和汽艇。 其实,紫罗兰祇有十七岁,既不能驾驶汽车(足十八岁才有资格考取驾驶执照),也不能骑摩托车,没有办法,祇好骑单车了。 骑单车是小孩子的玩意,缺乏青年人所喜爱的刺激,如果不是紫罗兰,换了另一个女孩子,艾迪才懒得花时间。不过,艾迪和紫罗兰在一起越来越感到快乐,祇要听见紫罗兰的笑声,艾迪也就感到开心。 玩了大半天,艾迪一面替紫罗兰抹去脸上的汗珠,一面问:“倦了没有?” “我还要玩呢!你觉得怎样?是否支持不住了?”紫罗兰把手中的汽水,递到艾迪的嘴边:“耍不要歇一歇?” “我现在二十二岁,再过十年,也许我不能再动了。”艾迪挽住紫罗兰的肩膀:“我比你大六岁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老?” “你老?加果你老就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追求你了。” “其实,你应该找一个不超过二十岁的男朋友,你的男朋友都很年轻。” “和你差不多,女孩子比男孩子容易苍老,表姨比你大六年,她苍老得像你的姐姐,可是,你比我大六年,我们之间根本一点距离也没有,应该说很相配!” “不过,我总认为你很小,每次你擏娇,我总是让你、宠你,不忍心跟计较。” “又以哥哥自居,我最讨厌。”紫罗兰嘟起了嘴:“刚才你去租小艇,人家叫你,唏,小子,你才祇不过是个小子。” “好,我索性做你的弟弟。” “我不要做姐姐,也不想做妹妹!” “那你想做什么?我的老奶奶?” 紫罗兰拍一下他的胸口:“做你这儿!” “这儿是什么?” “心啊!” “做我的心肝,来,心肝,亲一下。” “唔,肉麻死了!”紫罗兰笑着推开他的脸:“你跟多少个女人说过这种话?” “你说的是演戏呢?还是现实?” “一起来。” “念对白,要有感情,越肉麻越能动人,所以,我承认说过很多次。不作状,不撒谎,真真正正的,这还是第一次。” “我不喜欢你那些女人,我讨厌死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她们演戏?有时候我这样想,祇要你不那么风流,就算你是个杀人犯、强盗,我也会嫁给你。” “紫罗兰,你?……””艾迪呆了一下,这句话,好像给了他一些鼓励。 “我肚子饿,我要吃东西。” “好!上车,我们去吃下午茶。” “我不要吃下午茶,下午茶吃不饱的。” “全依你,乖乖。” “我又不是你的女儿。” “将来我要有一个女儿,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要一天到晚都撒娇。” “谁跟你养?” “你猜呢?” “不是我,我才刚过十七岁,小得很,不单祇不可以结婚,连交男朋友都不可以。” 艾迪一手扶方向盘,伸出一只手搔她一下:“小鬼头,就祇会气我。” 紫罗兰哈哈笑,等车停下来,她抬头一看:“这儿不是雍雅山房吗?” “唔!很富纪念性,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这儿相遇?” “为什么不记得,那天你看见我,立刻把脸别过去,我就知道你讨厌我。” “你猜错了。”侍者过来招呼,艾迪说:“我们先在露天茶座吃点心,看完日落,才进真面吃晚饭。” 紫罗兰不反对,他们找了一个近栏杆的桌子,大太阳伞遮住了阳光,很清凉。 艾迪要了紫?兰喜欢吃的冰淇淋:“两份,雪糕新地。” “你还活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避开我?”紫罗兰把太阳眼镜架在头发上。 当时我很矛盾,想跟你打招呼,又不敢,而且那时,我还以为方嫂是你母亲。”艾迪说:“从未见过你妈咪,她呢?” “死了,差不多十年。” “楼梯口挂着的油画,是不是你妈咪的像?” “就是她!爸爸祇要在家里,他常常会站在妈咪遗像前流泪,爸和妈是标准的恩爱夫妻,可惜妈咪死得早。”紫罗兰叹口气,连雪糕都吃不下,“我好羡慕有妈的孩子。” “我也没有妈妈,她死得更早,你总算好,有爸爸,我连爸爸也死了!” “我们都是孤儿,怪不得,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人,因为你缺乏母爱。” “失去母爱的人,永远不能从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得到。别管我以前说过的话,一切全是谎言。”艾迪瓢了一羹雪糕进紫罗兰的口里:“你爸爸呢?一直没有见过他!” “去了瑞士。我会考完毕的第二天就走了,要去半年。” “你爸爸常常出外作生意,留下你一个人在家里?” “他一年去一次,每次都带着我,可是,我觉得跟他很闷,他常常忙着应酬,谈生意,根本没有时间陪我游玩,所以我不肯再跟他。” “幸而有方嫂陪你!” “方嫂看着我妈咪嫁给爸爸,也看着我出世,因此她很疼我。” “她的外表很慈祥,她不大管你!” “因为她信任我,她认为我做事有分寸,不会胡来,好比我这一次要住在你的家里,她半句话也不说,祇是叫我不要忘记会考发榜的日子,我很喜欢方嫂,她算是我半个妈妈。” “紫罗兰,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做。你们家里一个女仆叫阿萍,是不是?” “对呀,你认识她?” “前些日子,我常常去找你,得到她的帮忙。你进医院,也是她告诉我的,他帮了我不少忙,我送钱给她,她又不肯要。” “我会吩咐方嫂给她升职加薪,她一定会很开心。”紫罗兰推开杯子,看见太阳由西向下沉,西边一角,染成了一大片红,园子里的灯也亮了。 太阳终于隐没在黑暗中。 “日出和日落,我们一天之内都看到了!” “你看,”艾迪指住天空:“星星多会出风头,太阳刚回家,它们立刻抢着跑出来。” “月亮也来凑热闹,怎么不是又圆又大又光亮,祇有半边呢?” “每月的中旬月亮才会圆,”艾迪说:“我们进去吃晚饭,好不好?” “好,我要吃乳鸽、虾、还有花生糊又香又清。” “又是你的男朋友陪你来吃的。” “不要那样小气嘛,祇要我现在陪着你不就行了。”紫罗兰紧紧握着他的手:“你再要算账,我又要把赵玉莲、表姨、晶晶……” “算了,别提了,投降啦!”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时了。 昨晚在沙滩等看日出,今天又玩了整整一天,别说二十二岁,就算铁人,也要歇一歇。 “珍妈,书房都收拾好了?”艾迪问。 “我看还不错,如果少爷想添置一些东西,等会儿吩咐,明天我去买。” “你侍候小姐睡觉吧!冷气不要开太猛,别忘了替她盖一床薄被。”艾迪在紫罗兰脸上,吻了一下:“晚安。” 艾迪回到书房,书房已换了样,没有以前那么死板板,尤其床前那盏浅紫色的台灯,很柔和,使人有温暖的感觉。 艾迪洗完澡,他有裸睡的习惯,因此祇穿了一条睡裤,睡衣早就扔开了。 他跳到床上,仲伸懒腰,凉凉的,他感到很舒服。尤其想到紫罗兰就躺在隔壁他的睡房,他内心十分满足。 他拍了拍枕头,转两下。正在朦胧间,他彷佛看见有人轻轻开了他的房门。 “谁?”他亮了灯,他看见紫罗兰站在房门口,穿着一件粉红色麻质睡袍,胸前印有一只很大的唐老鸭,她赤着足,那雪白的、丰满的小脚趾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紫罗兰,你怎么了?” “我……”她怯怯的:“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是不是吃得太饱?” “才不饱呢!” “你要什么?喝一杯牛奶,好不好?” “我不要牛奶。我在那间房间睡不着。” “是什么原因呢?你以前睡过的。” “我现在睡得不习惯,我……好像缺少了一样东西。”她像个向父母投诉的孩子。“一个洋娃娃是不是?明天我送你一个最大的,不过,现在,你非要回房间睡觉不可,已经两点钟了,昨晚你又没有睡,听话!”艾迪跳下床:“我送你回去。” “艾迪,我……”紫罗兰指了指书房的床:“可不可以睡在这儿?” “我呢?” “你当然也睡在这儿。” “你和我一起睡?”从来不怕女人的艾迪,突然慌了:“那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昨晚也是一样。” “昨晚不同,我们在海边,这儿……我们每人都有一个房间。” “那好吧。”紫罗兰坐在书房门口,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睛。 “你真胡闹,又不听话。”艾迪蹲下来:“你到底要怎样。” “艾迪!”紫罗兰好可怜的,把手搭在艾迪的肩膀上:“让我睡在你的床上。 “不行,那是不可以的。”艾迪只手把紫罗兰抱起来:“我送你回房间。” 艾迪把她抱回房去,他一边走一边说:“我们都长成了,男有别,怎么可以睡在一张床上?乖乖的听话,明天我带你去买礼物。” “以前我们也睡在一张床上。” “以前是白天,现在是深夜。” “还不是一个房间,两个人,而且,你一直都说我还很小。” “男孩子和女孩子,小于十岁,可以同睡一张床,现在,你已经十七岁了,知道吗?”艾迪把紫罗兰放在床上,紫罗兰的两只手死抱住艾迪的脖子不放。 “别闹了,明天再玩,嗯!” “除非你肯睡在我的身边,否则,我不睡。”紫罗兰是很倔强的,艾迪抱住她,又爱又喜又惊又矛盾。 “躺下嘛!我的眼睛快要睁不开来了。”紫罗兰把艾迪牵到床上,要他躺在床的左边,艾迪又高又大,紫罗兰花了不少力,几乎满头大汗。 紫罗兰伏在他胸前,吐口气:“舒服极了,你的肌肉很有弹力,躺下去,就令人想睡觉。” “紫罗兰……” “唔!” 艾迪拨开她脸上的长发,低头一看,还不到三分钟,她已经熟睡了。 从她脸上的笑靥,艾迪看得出她睡得很甜,很舒适,而艾迪可苦了。 紫罗兰其实还很幼稚,人又单纯,昨晚她在沙滩,伏在他身上睡过去了。于是,她就有了依赖,就好像一们小孩子,整天嚷着要跟母亲睡。母亲要她睡婴儿房,躺婴儿床,她老是不肯,于定她一直吵,直到母亲投降了,把她抱在怀里,在母爱的抚摸下,她立刻熟睡了。 紫罗兰的情形一样,她身边没有艾迪,就等于婴孩失去了母亲。 这是一种依靠,女人依靠男人,根本就是天性,尽管高呼男女平等,提倡女权运动,但是,那一个女人,不希望有一个自己心爱,而且强而有力的男人保护自己? 紫罗兰软绵绵的身体,伏在他的胸前,那是很大的诱惑。男女同睡一床,除了亲吻、爱抚、就是做爱,这是很自然的事。 艾迪感到自己变得很厉害。过去,有不少女人,巨型肉弹,黄蜂腰……四十,二十四,三十八的裸体他都见过,白的黑的都有,她们为了引诱艾迪,不单祇脱光,而且还摆出很多诱惑人的姿势,艾迪面对她们,就像看一幅图画,他可以一面喝酒,一面哼歌,从来不会动真情。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曾和不少女人做爱,还装作很陶醉,很入迷,很疯狂。不过一切都是演戏,从来未有一个女人令他自动产生做爱的欲念。 他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性冲动,反正天天有女人,冲动不冲动,表演始终要卖力。 不过,艾迪现在已经懂得,紫罗兰虽然不单祇没有脱光衣服,而且睡袍由领一直套到脚踝,还是有袖子的。她从来没有引诱他,可是,她在他忙里,他感到热血奔腾,很想……真想占有她。 不,她还是个孩子,是个好孩子,不能伤害她。艾迪警告自己,人和禽兽的分别,是人有理智,能控制欲望,压抑自己。 忘记一切,摒除欲念,睡吧!昨天一晚未睡,现在应该很疲倦,对,不要胡思乱想,数羊,一只羊,两只羊…… 第八章 旧地重游,紫罗兰带艾迪到她们第一次相遇的书店。 她拉着艾迪的手推开玻璃门,书店里的人,几乎全认识她。紫罗兰带艾迪走到一个短头发的少妇身后:“卓姑娘!” “是你,紫罗兰,差不多两个月没有看见你了。”她立刻转过头来:“去游埠?” “全世界最好的地方是香港,我那儿都不想去。卓姑娘,最近外国来了什么新书?” “来了很多。那边,左边,全格。都是八月十日来的。” “卓姑娘,我介绍你认识,这是我的男朋友,何艾迪。他是不是很英俊?” “刚才我还以为你把一个明星带进来!”卓姑娘伸出了手:“何先生,很高兴能认识你。” “叫他艾迪好了。其实那一个明星比得上他。连年轻时代的亚兰德伦也给他比下去。” “辔果他不是那么英俊,又怎么配得上我们的白雪公主?你们是天生一对。” 她们谈笑了一会,卓姑娘要做事,艾迪轻声说:“你怎么可以称赞自己的男朋友英俊?” “你是英俊嘛?谁都那么说的。而且你人高大、英俊、潇洒、有性格……” “够了。”艾迪捏一下她的脸:“人家听了不想吃晚饭的。” “因为看你已经看饱了。” “你瞧,那边有个男孩子,由你进来到现在,一直盯住你,眼睛也不转一下。” “这种情形我都见惯了。女孩子喜欢你,男孩子喜欢我,所以卓姑娘说我们天生的一对。” “紫罗兰,我想过去那边看看。” “好,我买完了,去找你。” 三十分钟后,艾迪来找她:“怎样,翻了几十本,没有一本满意?” “我已经买了两本,你呢?” “我买了一本。”走出书店的门口,艾迪问:“你买了两本什么书,爱情小说?” “不,两本都是心理学。” “为什么突然研究起心理?” “坦白说,我虽然和你同吃同睡,但是,我不了解你。我买就是想看清楚你心真想些什么?” “看书没有用的,必须要有第六灵感。” “你买了什么书?” “买给你的,”艾迪把书递过去。 “烹饪书?”紫罗兰翻看着:“有中国点心和中国菜,买给我干什么?” “你做点心烧饭给我吃。” “那你呢?” “我去做事赚钱。” “啊,好呀,你坐冷气房,我开在厨房里变黄脸婆。” “我下班回家替你洗碗碟。” “有洗碗机。” “打扫地方。” “有吸尘器。”紫罗兰恶作剧地点一下头:“你最好替女儿换尿布!” “真的,我怎么忘了,我说过希望有一个女儿。除了换尿布,我还可以喂奶,还有…… “别忘了,是你和晶晶生的女儿。” 艾迪面一沉,一句话也不说。 “你怎么了?刚才还呼啦呼啦!” 艾迪垂下头,用白皮鞋踢去地上一颗小石,沉默得怕人。 “艾迪!”紫罗兰用两手紧紧揽住他的手臂:“不要生气嘛,小的知错,奴婢来敢了。” “哈!”艾迪把两只手插进裤袋。 “你笑一笑嘛!你笑起来,牙齿又白,洒窝又深,眼睛很迷人的,啰,生气就不好看了!” “你这小鬼头,”艾迪又好气又好笑:“我警告你,你再提晶晶就打你。” “是,遵命!” 艾迪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这小女孩,对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一定看‘两心痴’!” “为什么要看‘两心痴’?” “哭哭啼啼的,你们女孩子喜欢。” “那一个喜欢。我才不喜欢,我最讨厌那些一有特殊色彩的电影,黄色和灰色都不好,我不明白,文艺片的男女主角,为什么都要死,是不是不死掉就没有爱情?有了爱情就非死不可。活着爱有什么不好?感人?活生生的人谈恋爱就不动人?” “我非常同意你的话,灰色的电影和文章,是慢性毒药。表面上很正派,没有拳头没有枕头,没有暴露也没有血腥。但是,他是一种暗藏的毒药,能令年轻人消沉。”艾迪大为激赏:“那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黑色星期日’,够刺激,够紧张!”紫罗兰忽然又改变主意:“我看,还是看罗杰摩尔的‘铁金刚勇破海底城’。” “我们不是看过了吗?那天你和那大水牛在一起。”艾迪想起来心里就生气:“你以为我没有看见?” “你虽然人在看戏,但是,你没有看戏。” “你怎会知道?” “我听见你和晶晶表姐吵!” “你这小灵精!” “我愿意再陪你看一次,因为这是一套很富娱乐性的电影。” “我们不单祇是天生一对、志同道合。”艾迪紧握紫罗兰的手,低头看她:“还是我的红粉知己呢。” “快走吧,奇利说很难买戏票。” “那大水牛?” “别管他了,开车……” *** 晚上,紫罗兰洗完澡,换了一件鹅黄色的睡袍,全身有许多花边,是密封的。 艾迪也穿上整套睡衣。他们靠在一起看电视。 “香港的电视节目水平距离很远,有些很好。有些很低级趣味,把观众当傻瓜,不过,最讨厌的一种,是那些所谓玄妙意境的电视节目。一部半小时的片集,有十五分钟祇有一个人走来走去,连对白都省了。此外,就是卖广告,一个节日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完了。” “广告多,证明那部片集收视率高。” “错了,他们通常都是替自己的节目卖广告,我怀疑,那些编导在虐待观众,或者替公司省钱,更可能那编导心理不正常。” “他在考观众的iq,有增进观众智力发展的贡献。” “无聊幼稚,走火入魔,钻牛角尖。” 珍妈把宵夜拿出来。 “别发牢骚了,吃红豆粥吧!”紫罗兰把碗放进艾迪的手里;“人家是创新。” “创新?那真是新不如旧,看了令人发神经。我宁愿看谢贤和陈宝珠的旧片。” “陈宝珠好!”珍妈立刻答嘴道:“陈宝珠漂亮又有生气,谢贤穿的衣服又很漂亮,很神气。很有……小姐……” “很有架势是不是?” “是呀,是呀!现在的男明星,有那一个比得上他?” “六十年代的文艺片,早就被电视台讽刺得一文不值,你有没有看星期一晚上八点钟t电台的闹剧?他们把十年前的电影和小说,嬉笑怒骂。在他们的口中,陈宝珠、谢贤,甚至写小说的依达,也变成了垃圾。” “依达以前不是很有名的吗?” “当然有名,一本梦妮坦日记轰动香港,t电台已经用闹剧形式,把它丑化了。” “这个电台,怎么老是骂人?” “讽刺一下不要紧,最缺德的是人身攻击。不要再说了,吃饱没有!”紫罗兰拍他一下:“快去刷牙。” 珍妈收拾东西,紫罗兰阴上电灯,漱了口,就到书房去找艾迪。 “艾迪!”紫罗兰一手拉起他:“陪我睡觉,来,到睡房。” “好吧,”艾迪拍了拍身上睡衣。 艾迪早有准备,他穿了全套睡衣,就是要应付紫罗兰。因此紫萝兰要艾迪陪她到睡房,他不单祇不拒绝,而且一口答应。 艾迪躺在床上,紫罗兰伏在他身上,拍着口打呵欠:“艾迪,关灯。” 艾迪关上了灯,房间漆黑一片,因为开了冷气,全部窗纱、天鹅绒窗幔全拉上了。” 奇怪的事发生,紫罗兰搔来搔去,显然无法入睡。 “紫罗兰,为什么还不睡?” “和昨天不一样。” “一样啊!” “多了一些东西。” “怎么会?还是我们两个人。” “可是,你昨天身上没有穿睡衣。” “睡衣?” “不要穿睡衣,我要跟昨晚一样。” “紫罗兰,”艾迪暗自叫苦:“开了冷气,不要穿衣服会着凉。” “你一向不穿上衣睡觉的,而且冷了可以盖被。”紫罗兰不等艾迪同意,伸手去解他的钮扣,然后用尽气力(艾迪硬躺着不肯合作)好不容易,终于把他的睡衣脱下,扔了! “晚安!”紫罗兰攀上一点,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于是,静静地,缓缓入睡。 紫罗兰虽然舒服,艾迪可惨了,他二十二岁,血气力刚,而且又精力旺盛,昨天,因为太劳累,所以不难入睡,可是,现在他精神充沛,怀里躺着一个美人儿,况且又是自己心爱的,能睡得着才是天下奇闻。 艾迪拨开她额上的头发,吻她的额,又拿起她那洁白、细致的小手指,一一吻过了,该睡了吧,为什么一点睡意也没有。 紫罗兰那软绵绵的胸脯,压在他的胸肌上,他很舒服,但是也很难过,因为内心的欲火,正缓缓冒上来。 男女相拥而睡,男孩子第一个感觉就是性欲的占有,艾迪从第一次和紫罗兰接吻就想跟她做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紫萝兰……” 他轻轻抬起她的脸,雪白的杏型脸全让他吻遍了,那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高挺的鼻子、樱桃小口,他的吻一直移下去,到她的脖子、耳朵,他颤着手解开她睡袍的两颗钮扣,紫罗兰迷迷糊糊的手一挥:“唔!别玩嘛。” 紫罗兰这么一说,艾迪立刻停住了手。刚才他几乎不克自恃的欲火已燃烧了他整个身体。他希望和紫罗兰合而为一,爱她的心,爱她的人,要她整个属于他。 可是,他细细一想,紫罗兰是个很好、很清白的女孩子,偏偏他那么肮脏,他怎可以污辱她?她的一生怎可以葬送在他的手里?一个老千,他配吗? 他曾经说过关心她,爱护她,绝不污辱她,他绝不能做坏事。 不过,如果他不冷静地立刻退出,恐怕控制不住自己,真的会铸成大错。 他缓缓的把手臂揪出来,悄悄的离开紫罗兰,这也不容易,因为紫罗兰总会用手揽紧他的脖子,他很耐心,把身体移开,把一只枕头放进紫罗兰的怀里代替他,又让她的手压住另外一只枕头,反正软软的,她睡着了,当然分不清。 艾迪立刻退出了房间,冲到书房的沿室,把钻在水龙头下,用冷水把自己淋湿。 直至血压完全下降,他抹输头发,喝了几杯冰水,倒在书房的床上,仍然胡思乱想,于 是他跳下床,在地毯上做健身运动,直至筋疲力尽刀躺在地毯上睡着了。 *** 又到了中学会考发榜的日子,艾迪开车送紫罗兰到学校门口。 “我自己进去,你一个钟头之后来接我。” “我陪你一起进去,你知道,对于你会考的事,我一向非常关心。”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念的是女校,不欢迎男孩子,你进去,那些女同学、教师,甚至校长也会跑出来看你。” “把我当怪人?”艾迪皱了皱鼻子,“可怕,我一个钟头后来接你了。” 紫罗兰穿着校服,白皮鞋白短袜,蹦跳着跑进学校。 艾迪用欣赏而宠爱的眼光,一直目送她的背影在校门内消失。 艾迪开车去买了一件东西,放在车尾行李厢,看看时间不早,便去学校接紫罗兰。 等了差不多半小时,紫罗兰才走出校门,她一看见艾迪,像快要哭的样子,艾迪连忙跳下车,抓住她的肩膀:“怎么了?”紫罗兰苦着脸,摇摇头。 “别担心,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艾迪用一只手拥着她:“明年还可以再考,你才祇有十七岁,小得很,别伯,明年再来。” “你能不能送我回家一次。” “可以,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到方家,紫罗兰仍然要单独进去,不肯让艾迪陪伴她。 艾迪坐在汽车里,非常非常的担心,其实,他嘴里劝紫罗兰,心里却很失望,因为紫罗兰这次会考,他不单祇在乎,而且寄予厚望。 不很久,紫罗兰出来了。他立刻展露出笑容:“家里没事吧?” 她摇一下头,没有说话。 艾迪不敢再追问下去,一直送紫罗兰回家。他为了不想增加紫罗兰心中的不快,他连放在车后的礼物,也不敢拿出来。 紫罗兰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睡房内,珍妈担心的问:“少爷,小姐为什么不开心?” “她……唉,考试fail。” “肥佬?考试也有肥佬?瘦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fail一般人叫肥佬,就是不合格的意思,小姐中学会考不合格。” “啊,那她一定很伤心。她常常跟我说,她对这次考试,很有信心,一定能够考到中学会考,她还答应请我吃一顿。” “吃一顿,我才替她担心。” “担心也没有用,带她去看场电影,散散心,”珍妈很关心紫罗兰,也很胆心。 “她心情不好,谁劝她,谁说的话,她也不会听,反而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你的话,她一定肯听!” “不,她太失望,我知道她很伤心,她一向很用功,为什么会考不上。” “有一次我和方嫂通电话,方嫂告诉我,方小姐以前很努力,很用功,每天下了课,便回家温习从来不去逛街,不交朋结友,而且,她读了十几年书,都是高材生。” “那……会不会是我带坏了她?不过,我们第一次在江之仪家见面,她告诉我,她刚参加完会考,那不可能是我的错吧?” “方小姐来我们家,学校已经开始放假。” 艾迪想了想,突然跳了起来。 “少爷,你去哪儿?” “去买奶皮卷,紫罗兰喜欢吃的奶皮卷。” “奶皮卷?要去元朗。” “祇要她高兴,别说元朗,月球也要去。珍妈,你好好看护她。” 艾迪回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他一踏脚进屋就大声叫:“珍妈!” “珍妈在厨房。”紫罗兰换了一件鹅黄色衬衣,深宝蓝色马裤,长发用一条黄色丝带束起来,清新可爱。 “紫罗兰,你没事了?” “什么事?”她愕然地耸耸肩:“你突然跑出去,又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在家担心。” “我给你买奶皮卷,你最喜欢吃的。” “奶皮卷?你去了元朗,你特地跑那么远的路,为什么?” “为了逗你开心,”艾迪开了两三小时的汽车,也有点疲倦,倒在一张软皮椅里。 “我真的好开心,今天是好日子,一连串发生很多令我意想不到,开心又新奇的事情。”紫罗兰把盒子打开,拿了一块奶皮卷放进嘴里。 “紫罗兰,你已经把问题想通了?不再担心?其实,明年你一样可以参加会考,一年的时间很决就过去的。” “谁说我明年还再参加会考,读完f6考中大,考完中大考港大。” “中学会考不及格,怎能读f6?” “我说能,就能。” “紫罗兰,你过来。” 紫罗兰咬着奶皮卷走到他旁边,艾迪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一拉,紫罗兰嬉笑着,把剩下的奶皮卷向他的口里塞。 “告诉我,你到底参加中学会考,是pass呢?还是fail?” “你猜呢?” “很难猜,你聪明,勤奋又好学,会考成绩照理应该很好,但是你今天的表现,很令我担心!” “你是白担心,我根本没有告诉你,我会考fail。” “你考上了?”艾迪瞪起了蓝宝石的大眼睛,“可是你离开学校着着脸,又不断的摇头。” “我摇头,是因为太兴奋,说不出话。” “我又送你回家。” “我回家向方嫂报告,而且打长途电话给爸爸。爸爸说,他要送许多许多礼物给我。” “你回来后,一直躲在房间?” “我太开心,太兴奋,想一个人静静的享受一下收获的成果。” “你一个人在享受,一个人在快乐,让我在外面干著急,为你担心得失魂落魄。”艾迪很气:“原来你祇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富贵。” “不,不,艾迪,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我承认,我是有点恶作剧故意瞒你,让你担心一下。” “你承认,终于招供啦,你好可恶,非要狠狠打你一顿不可!”艾迪翻过她的身体,果然在她的臀部,拍拍打了几下。 “救命,珍妈救我。” “什么事?”珍妈由厨房飞奔出来,她一手拉住艾迪,“少爷,别生气了!” “原来她会考合格,竟然瞒我,害我为她急疯了!” “方小姐,这一次我帮少爷不帮你。少爷真的很关心你。为了逗你开心,老远开车去元朗为你买奶皮卷。” “艾迪,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她嘟起了嘴:“原谅我一次,我求你,好吗?” 艾迪看她一眼,气是平了,就是不好意思笑出来,他祇有闭紧了嘴巴。 “今晚为了庆祝方小姐会考成功,晚餐的菜很丰富,有炸子鸡、糯米鸭、煎虾碌、石斑鱼……宵夜还有许多点心。” 晚饭前,艾迪把行李箱的东西,拿到紫罗兰的卧室去放好。 看完电视,吃完宵夜,紫罗兰照例把艾迪一拖,“我们去睡觉。” 艾迪胸有成竹,他跟着紫罗兰进房间。 紫罗兰看见床上放着一只很大的枕头,她愕然问:“这是什么?” “揽枕。” “这么大,占了半张床。” “刚好填上我的位置。” “你不睡在这儿?” “你习惯睡觉找伴儿,这个揽枕,可以代替我,有它在,你一样可以安心睡觉。” “枕头怎能代替人?”紫罗兰顿着脚:“我不要,我不要它。” “你要听话,不要刁蛮,今天你犯了错,我还没有好好的惩罚你,要是你再撒娇、不合作,我就赶你出花园!”。 紫罗兰垂下头,噘着嘴。 “快上床睡觉,早睡早起身体好,快!” 紫罗兰委屈地上了床,艾迪把枕头塞进她怀里,替她盖了被,关上灯,然后关好房门,准备回到书房,好好睡一觉。 很奇怪,他躺在床上,转来转去,眼睛很疲倦,就是心里清醒,他怎样也睡不着。 他惦念紫罗兰,轻轻开了书房门,走过去,看见紫罗兰的门缝露出了灯光,显然,她同样仍未入睡。 艾迪很想进去看看她,可是回心一想,千万不能,因为紫罗兰一看见他,立刻又会缠上他,他不是害怕紫罗兰,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 他轻轻叹口气,回到书房。 *** 第二天,紫罗兰到饭厅吃早餐,穿着一套纯白的棉布裙,腰间束着一条三角形的彩色丝巾,她双眼下脸发黑,脸色又不好。 “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入睡?” “我和你分手各自回房,大约一点钟左右吧!”紫罗兰低下头吃烟肉。 艾迪知道她撒谎,因为他昨晚一点半钟,他仍然看见她的房间亮灯。 “不喜欢那枕头?” “不喜欢,”她毫不考虑。 “是单调了一点,如果你今天听话,我会另外为你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 “吃早餐吧!昨晚你睡不好,吃完早餐,我一定要你上床再睡。” “我……不……” “你又不听话了?” 紫罗兰盯了他一眼:“你是个最英俊、最残忍的魔王。” “你不听话,我绑起你。” “我会受伤,你会心痛。” “牙尖嘴利,珍妈,你看着紫罗兰睡觉,我有事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紫罗兰抓住他:“是不是又偷偷的溜去找晶晶表姐?” “别胡说,我祇不过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听话,把牛奶喝了。” “要是你瘦了,少爷会很担心。” “这就听话,珍妈,陪她回房睡觉。” 艾迪由外面回来时,双手抱着一个大玩具。 “这是什么?”紫罗兰很感兴趣:“很大,是不是价钱很贵?” “他不算贵,还不到一千元,牠是只熊猫,你看牠多有趣,多好玩牠是不是比枕头好了许多。牠那么大,会保护你,晚上睡觉不用再担心,哟,送给你。” 紫罗兰不肯接过熊猫,说熊猫太重。 艾迪祇好替她把玩具放在床上,“今晚,你一定要睡得好好的。” 不过,情形毫无转机,仍然像昨晚一样,当艾迪再去巡查时,发觉紫罗兰的卧室,又亮了电灯,艾迪看一看钟,一时四十五分了。 紫罗兰为什么还不睡?她在里面干什么?难道有了熊猫,她还不满足? 已经花了九百九十九元五角。 别管她,她疲倦了,自然会睡。 艾迪再次回到书房,他很快就睡着了,朦胧间,他看见那大熊猫突然狂性大发,扑向紫罗兰的身上,把紫罗兰吃了。 “不,不要!”艾迪跳起床,满身是汗,他立刻跑到紫罗兰的房问,亮着灯,看见床上不见了紫罗兰,就祇有那只大熊猫。 艾迪在梦中惊醒,神志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相信紫罗兰已经被吞噬了。 “紫罗兰。”黑夜中,凄厉的叫声。 “我在这儿。”很轻的声音。 艾迪绕过床的另一边,看见紫罗兰坐在地毯上,屈曲双腿,她把头埋在膝盖弯里。 艾迪蹲在她身边,“为什么不上床睡觉,躲在这儿干什么?” “我?瑺么螅煤耍乙徽趴劬Γ涂醇麪醚劬Φ勺盼遥液门隆!?br /> “小傻瓜,怕什么?他祇不过是玩具,又不会咬人,来,睡觉,慢慢就习惯。” “不,”她退缩,“我好伯,我心跳,我不要牠,艾迪,求你……” 艾迪看见她嘴唇发白,突然,艾迪抓起那大熊猫,向房外一扔,然后关上了房门。 艾迪走过去,抱紧紫罗兰,“我已经把那可恶的东西赶走,牠不会再来骚扰我们。” 紫罗兰伏在艾迪的胸膛上,大大的舒了一口气:“祇有我们两个人,真好!” “有时候,我觉得你仍然像个婴孩,都那么大了,还要人陪。” “你不是一直说我很小?”紫罗兰突然翻下床去。 “你去哪儿?还不睡觉?” “来了,”紫罗兰找来了一块毛巾,替艾迪把脸上、身上的汗水抹去。 “睡觉吧,咦,你的心房卜通卜通。” “刚才还跳得厉害呢!” “你这样依赖我,有一天我死了,你一个人怎样过?” “我跟你一起死,我们在天堂仍会在一起,所以,我从来不担心会失去你。” “傻瓜,我以为你听见我要死,会哭呢?”艾迪把她紧紧拥进怀里。 “哭有什么用?赶快死掉,还得赶得上你。” “你真纯,幼稚得可爱,你知道吗?到时候,你不会死,你还有爸爸,还有大好前途,将来会嫁一保白马王子。” “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 “我不是,王子应该是高贵、富有、权威、至高无上。” “你在我的眼中,是至高无上的。” “你还很小,很天真无邪,你见到的,祇是世界最美好的一面,”艾迪双手抱紧她,吻着她的发丝:“当有一天你长大了,你会发觉你曾经做过错事,你会后悔。” “我做过什么错事?” “好像现在,我们相拥在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而且整个房间祇有我们两个人。” “这有什么不对?以后几十年,一百年,我们仍然会这样的!” 第九章 艾迪和紫罗兰游泳完毕回家,一踏入家门就喊口渴。 珍妈倒了两杯自制的冰冻酸梅汤,拿给艾迪和紫罗兰。 “少爷,阮大姐要你给她电话。” 艾迪拿着杯子,由露台走进屋子。 “珍妈,那阮大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艾迪好像很怕她?” “这个问题,我也替你问过少爷,少爷说,阮大姐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监护人,所以,少爷对大姐很尊重。” “我还以为阮大姐和赵玉莲、表姨和表姐她们一样,也是对艾迪有意思。” “怎么会?其实,我们少爷,除了你,谁也不喜欢,他对你是真心真意的。” “我知道!” 艾迪回不了,他对紫罗兰说:“我有事要出去,也许不回来吃中饭了。” “晚饭呢?” “晚饭一定会回来,最迟不会超过八点。紫罗兰,乖乖,叫珍妈陪你。” 紫罗兰跟艾迪进房间,艾迪在梳头,紫罗兰打开抽屉,取出一件浅紫色的衬衣,和一套深紫间条的西装。紫罗兰帮他穿好衣服,艾迪照着镜子,他说:“配得真好,漂亮极了!” “你无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甜嘴巴,”艾迪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紫罗兰一直送他上车,她拉着车门说:“我等你吃晚饭。” “把头伸进来。”艾迪深深吻她一下:“我爱你!” 艾迪把汽车开走了,到大门口,他仍回过头来,向紫罗兰招手。 紫罗兰追出去,一直到艾迪的汽车消失无踪,她才缓缓的回屋里去。 艾迪一走,家里冷清清的,紫罗兰感到无聊,她洗了一个澡,于是她忽发奇想,替艾迪收拾房间。 于是,她把艾迪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一一折好,艾迪很少有破东西,什么都是新买的。 紫罗兰无意之间,在一只抽屉的下面,眉见一些旧相片,其中一张是一个漂亮、肥胖的小孩子,相片后面写着——天儿生于一九五六年八月十九曰,此照摄于天儿周岁生日。 天儿,艾迪曾经告诉她,他的中文名字叫天赐。八月十九日。紫罗兰跑去翻日历,星期五,今天不就是八月十九日么?紫罗兰很高兴,她坐在地毯上想了一会,然后拿出艾迪送她的那一本烹饪书。她看了几次,突然跑出去,高声叫:“珍妈,快一点,我们去菜市场…… 艾迪开车到大姐家,大姐、白锦标和其余一些人的脸孔都很难看。“大姐!” “唔!”大姐半点笑容也没有:“你有多久没来我这儿了?” “大约,两个星期。” “你来不来,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祇要你安心工作,可是最近你似乎已经忘记了你的任务。” “我……” “那小姐住在你那儿,是不是?” “是——的!” “我早就说过,你年纪不小,你要谈恋爱,我绝对不会反对,你和姓方的泡上了,我也知道。可是,你怎可以因为泡妞儿就忘记自己的工作?那二千万你到底要不要?” “这……”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恋爱。” “我……” “你说过,就算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也会以组织为重,不要忘记我们的任务。”艾迪被说得哑口无言了。 “你受过训练,你应该了解你自己本身的立场。人姐一向最疼你,你做了错事,我总替你出头,可是这一次,我能为你说些一什么?” “我们整个组织的人,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我们栽培你、训练你、照顾你,令你过着王子一般的生活,你也有责任为我们做点事,是不是?” “大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艾迪毕竟是属于组织的,“我一定会将功赎罪。” “知错能改,是最好的表现。”大姐脸上开始露出一丝微笑:“大姐其实也不想责备你,你跟了大姐十年了,我从未大声大气跟你说过一句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其实,根本不用大姐费心。” “艾迪,”白锦标可笑不出来:“我给你害苦了,晶晶几乎要杀了我!” “她!”艾迪眉头一皱。 “这几天地天天来找我麻烦,又哭又闹又叫,她说,如果你今天再不去找她,她就要在我的酒店房门外自杀。” “千金小姐,就是这样骄纵,不过,艾迪,为了我们的二千万,你今天应该去陪她!” “是的,不过……” “我们这一次来香港,虽然也遇上过几个女人,但是收入不多,至于赵玉莲我们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因此,晶晶可以说是我们最大的收获,这二千万,我们全体都花了不少心血。”大姐说:“阿标,你应该陪艾迪去看晶晶!” “大姐,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不,叫阿标陪你壮壮胆,二千万,毕竟是大数目,艾迪,你要在晶晶身上,多下点儿功夫,逼她尽快和你结婚,等钱一到手,我们立刻离开这儿,另创世界。” “我们要离开香港。” “当然,你自己也应该知道,晶晶并非善男信女,如果我们骗掉她二千万她会放过我们?艾迪,你不必担心,你祇要做好份内事就可以了,其它事情,一切包在我身上。”大姐仍然面带笑容:“阿标,陪艾迪出门吧!” 艾迪心里明白,大姐派阿标陪他,是表面理由,她的真正用意,是要阿标监视艾迪。 离开大姐家,艾迪坐上跑车,突然又下了车,阿标连忙追上去,拉住他问:“要去哪儿?” “到公用电话亭打个电话。” “不要打电话了,大姐已经为你约好时间,我们不能迟到。” “打电话,花不了许多时间。” “何少爷,你是宠儿,大姐舍不得责备你,我祇不过是一条狗,如果我不依照大姐的话去做,我回去淮会受苦,求求你可怜我吧!” “上车吧!”。美迪非常厌倦。 到晶晶家,艾迪一进门,晶晶一个烟灰缸朝他迎面掷过来。 “喂,谋杀!” “晶晶小姐,艾迪既然来了,你就饶他一次吧,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阿标推了艾迪一下,在他耳边说:“财神爷生气了,还不赶快上前道歉!” “晶晶,对不起,最近我比较忙些,我现在来了,要打要骂由你!” “晶晶小姐,是艾迪不好,这些日子,他失了踪似的,难怪你不开心,不过,最近几天,艾迪的确心情不太好,他遭遇了困难,所以,他把自己困起来,不想见人。”白锦标极力为艾迪说好话,而且也加以暗示:“艾迪既然来了,证实他始终没有忘记你,你就原谅他吧!” “钱,又是钱,不够钱用,为什么不告诉我,困难,心情不好,完全是自作自受。” “我发生经济困难,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以为我会向你要一角钱?我何艾迪从来不用女人的钱。标叔,我早就说不要来了,我们家破产,她怎会同情我?她对我不单祇不关心,而且幸灾乐祸,我们还是走吧,省得留下来受气。” “你来了,”晶晶指住他:“就不准走。” “腿在我身上,我喜欢走,就走!” “艾迪,别忘了大姐的话,”白锦标走过晶晶那一边,低声说:“艾迪这孩子被宠坏了,别跟他硬碰,宁可忍点气,等结了婚,再整治整治他。你快去换衣服和他去看戏散心吧!啊!晶晶小姐,我还有一件事拜托你,千万不要让他打电话。” “为什么?” “他要到处打电话求亲友帮忙,事情传开来,不单祇丢尽何、白两家的面子,你也会受影响。毕竟,他将来是你的丈夫。” “好吧,我明白了!” 晶晶上楼,白锦标又回到艾迪的身边:“终于说服了她。” “这女人,真讨厌!” “我们怎可以讨厌财神爷,真是!” 一个佣人走过来:“何少爷,小姐请你到楼上。” 白锦标看看他的背影,阴阴的笑。 紫罗兰和珍妈买了许多东西回来。 紫罗兰把那只巨型大蛋糕,放在饭桌的中央,她开始放洋烛,两枝红色,三枝黄色。 “生日蛋糕好漂亮,今天谁生日?小姐,是不是你?”珍妈把脸凑近蛋糕的前面。 “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紫罗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交给珍妈:“你看看他像谁?” “像少爷,虽然那时候他胖得好厉害,但是那圆眼睛、高鼻子,还有酒涡呢!” “今天是艾迪的生日,过了今天,他就二十三岁。” “怪不得你那么开心,买了那么多东西。” “珍妈,我们立刻到厨房去。” 紫罗兰走进厨房,把全部食物拿下来,她手中拿着艾迪给她的烹饪书,她说:“我要为艾迪亲手做一些点心,……。” “叽叽咕咕,你在说什么?” “这是何少爷买给我的烹饪书,看图片,应该是鸡丝粉卷。唔,要买些鸡肉、猪肉、鲜虾肉和竹笋……我要烧这样小菜,让我看看,这不错,是百花齐放,要冬菇、虾肉、蛋白、红辣椒……都齐了,珍妈,我负责两样,其余由你一手包办。” “晚餐两个人吃十个菜,又要吃蛋糕,还吃得下点心?” “我们可以深夜四点钟起床吃。” “小姐,”珍妈压低声音:“你是不是每晚和少爷同睡一张床?” “是啊,我们是睡在一起的。” “那,少爷一定占了你的便宜,少爷有没有答应和你结婚?” “什么便宜?” “你和少爷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就奇怪。小姐,你千万不能吃亏。” “我的心已经属于他,所以,我巴不得吃亏,做何艾迪夫人,不容易。” “他……从来没有要求你……” “没有。他很尊重我,单凭这一点,就知道艾迪是个好人,不过,我也担心,他对我太尊重,我怕,他来不会要我。 “你真的很爱少爷?” “当然,我对他是一见钟情。” “想不想得到少爷?” “当然想,你有什么妙计?” “他不侵犯你,你可以自动引诱他。” “你要我引诱他和我……?不,不能这样做,绝对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那么漂亮,你们两个人躺在床上,祇要你挑逗他一下,我不相信他熬得住,今晚,趁他生日。” “不,艾喜欢我做个好女孩,我应该洁身自爱,我们两个人躺在一起,他已经很为难,如果我再引诱他,他会认为我下贱。” “你爱他,他爱你,两个人喝点酒,担保今晚就做了小夫妻。” “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太多了,他不会在乎这些。所以,我祇能争取他的心,不能争取的人,要不要我,应该由他自己去决定。” “小傻瓜,太老实会吃亏的。”珍妈突然抱住她笑:“瞧你,头发都变白了!” “变白了?”紫罗兰到处找镜子,终于在水盆里看到自己:“我怎么把面粉搓到头上来了,你看我像不像个老太婆?” “最年轻漂亮的老太婆。” 紫罗兰看了看手表:“唷!七点钟了,我要洗头发,换一件新衣服,等艾迪回来。”紫罗兰洗了澡,洗了头,穿上一件中国小旗领,松身东腰带的粉红色长裙,还摘一朵鲜玫瑰插在长发上。 “珍妈,行了没有?七时四十五分啦!” “还没到八点钟,早呢!” “也许他会提早回来!”紫罗兰坐下来,拿起她送给艾迪的礼物,是刻了她和艾迪两个人名字的钻石戒指。 八点钟,珍妈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珍妈说:“你连下午茶也没有吃,饿了吧,不要等少爷,你先吃。” “今天是他的生日,一切全是为了他,我怎可以先吃。”紫罗兰去照镜子,她把玫瑰花拿下来,掠了掠长发,他知道艾迪不喜欢她刻意打扮。无论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在艾迪的心里,她仍然是一个小女孩。 八点半,珍妈又说话了:“我看,少爷不会回来吃饭,他常常不回来吃饭,你这么一等,可能会等到天亮!” “不会,他今晚一定会回来。”紫罗兰充满信心:“迟一点没有关系。” “他又不知道自己今天生日。” “不是为了生日,是因为这儿有我,他不会抛下我的,他知道我怕寂寞。” “八点半了,小姐……” “他很久没有出去,也许有事,他是个男人,不能老坐在家中不做事,工作忙根本不会留意到时间。” “少爷就算忙,电应该打一个电话回来。” “你说得对,打电话,花不了许多时间。” “看样子,他又陪那些小姐、太太吃饭跳舞去了……”珍妈突然没有再说下去。 “珍妈,你说什么?今天早上,不是阮大姐打电话把艾迪找去的吗?” “啊,是的……我……没说什么,我……”珍妈显得手足无措。 紫罗兰睑色一变,她说:“珍妈,替我打一个电话给阮大姐。” “什么?阮大姐?”珍蚂用力摇头:“我是什么身份?我怎敢打电话给阮大姐?” “打电话给阮大姐也要有身份?”紫罗兰想一下:“我也许了解你的困难,好吧,由我来,把阮大姐的电话给我。” “我……没有阮大姐的电话。” “你没有?好,也没关系,”她突然走到艾迪的房间,在他的床头壁柜里,找到了阮大姐的电话号码。 搭通了线,找到了阮大姐。“那一位?” “我姓方,艾迪的朋友。” “姓方。”对方故意顿一下:“啊!方紫罗兰小姐。我想不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我感到很荣幸,有事吩咐我做吗?” “我是找艾迪的,可不可以请他听电话?” “艾迪,艾迪不在我这儿。” “但是,今天早上你找艾迪,艾迪出门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要去见阮大姐。” “早上?唉!不错,早上他来过一会,椅子还没有坐暖呢,他就走了。” “他去了那里?” “我不能十分确定,因为,我虽然是艾迪的大姐,他的事情,我向来不大过问,唔!他好像说要去找江小姐,是晶晶小姐,你认识的,听说,你们好像还是表姊妹。” “晶晶表姐?不会的。”紫罗兰始终充满信心:“艾迪不会再见晶晶表姊的。” “这是他跟你许下的诺言,是不是?我们艾迪最会说好听的话,但是,他的确去了江小姐那儿,他和江晶晶感情很好,准备结婚了,他没有告诉你,啊,我真傻,艾迪当然不会告诉你了,我这个人就是那么笨,不像艾迪,把那些女孩子弄得服服贴贴。方小姐,你不用担心,艾迪和晶晶吃完下午茶看完电影,吃过晚饭,跳完舞,大概三点钟就会回来了。” “你撒谎,我不相信艾迪会和晶晶在一起。”紫罗兰越听越气,声音开始沙哑而颤抖。 “你不必相信我的话,你应该信任自己,最好的方法,是打一个电话到江家,一问之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是的,谢谢!”紫罗兰挂上电话,立刻又拨电话到江家。 “请小姐听电话。” “小姐早就出去了,请问你是邢一位?” “她和谁一起出去?” “何少爷……” “何艾迪?” “是啊,请问你是那一位?” 紫罗兰的心不断往下沉,她手足冰冷而内心灼热,囚为妒火正在燃烧:“你撒谎,你根本没有见过何少爷,你连他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 “我撒谎,我没有见过何少爷?他穿紫色间条西装,浅紫色衬衣,我们小姐也是穿紫色的,喂!你到底是谁?……” 紫罗兰的心,像一=盒拼图盘掉在地上,一块块的分离了。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从前,她会难过,但可以抵受。但是,现在他们谈恋爱了,她不再是艾迪的限妹妹,她是他的爱人,而他竟然去找另一个女人,把紫罗兰弃之不顾,她怎能不痛心? 失望了,无望了,绝望了,艾迪的性格永远不会改,他不能专心一意的去爱一个人。她和艾迪的思想、感受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不相同的人生活在一起,永远不会有幸福。 她开始收拾衣物。 “小姐,”珍妈一直在外面,她什么都听到,但是,她故作不知:“你干什么?这么晚了,还收拾东西?你去吃饭,我来替你弄好了。” 紫罗兰摇一下头,继续把她的东西收拾在皮箱里,一样都不留。 “小姐,你在干什么?衣服我全都替你装好,你为什么把它们塞绉了?” “对不起,珍妈!” 她拿了一件牛仔裤,一件蓝色连风帽的t恤,走进浴室。 一会她出来,把粉红色的新衣也塞进皮箱,她照看镜子,用一个橡皮圈,把长发束起来。她吐了一口气。 “珍妈,我要走了。” “走?为什么?少爷回来见不到你,他会很难过的。” “他不会难过,我走了,会右另一位小姐来,这儿永远不会寂寞,有艾迪在的地方,永远不会缺少女孩子。” “但是,除了你,这儿从未来过任何一个女孩子,我们少爷是最喜欢你的。” “是吗?”紫罗兰歇斯底里笑:“你猜他现在干什么?和另一位漂亮的小姐庆祝他的生日,我已经感到奇怪,他为什么从未提过自己的生日,原来,他早就有了计划,安排好了节目。可怜我忙了一天,白等了一晚,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哈!我真的很笨。” “小姐,你不要相信阮大姐的话,也许……也许她故意挑拨离间。” “她没有!她说的全是真话,艾迪和晶晶的确在一起,珍妈,我真的要走了。” “这么晚了,你又没有吃东西,不如等少爷回来,你质问他。” “那是没有用的,我需要的不是道歉,也不是那一套的甜言蜜语,珍妈,麻烦你通知劳叔,请他送我回家。” “你要回去,我不敢强留,不过,你还是吃了晚饭后再回去吧,一桌子的菜,厨房里还有点心,小姐……” “珍妈,你以为我吞得下吗?我不饿,也不想吃,祇想回家让头脑清静一下,珍妈,去通知荣叔来,我求你!” 珍妈唉声叹气出去,紫罗兰留恋地看了房间一眼,这儿每一个角落都留下她和艾迪的甜蜜回忆,可是,另一些角落,何尝不会留下艾迪和别些女人的甜蜜回忆? 她缓缓走到饭厅,那巨型生日蛋糕,蛋糕上未经点燃的蜡烛,那鲜玫瑰、两副整齐的餐具被主人冷落着,正发出了感叹的低鸣。 餐具也会说话?可能连洋烛也有泪,就是艾迪没有。他说过,他不能爱,也不会爱,可能这是他所说的,唯一的真话。 紫罗兰靠在墙上,拼命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小姐!”珍妈进来,她彷佛一下子苍老了:“汽车已经准备好了。” “珍妈,”紫罗兰挨进她的怀里:“我舍不得离开你。” “那就不要走,等少爷回来,一切好解决,我会站在你这一边,我不会放过少爷。” “不要,珍妈,不要因我而恨艾迪,他毕竟对你很好,我虽然走了,但是,你仍然可以常常去看我,方嫂电是好人。” 珍妈点着头,用手背拭着眼泪:“你还会再来吗?” “不会!”紫罗兰站在台阶上,回头再看看屋子:“我要一个真真正正需要我的人,不要难过,珍妈,完结的,祇是我和艾迪的友谊罢了!” 深夜三时三十分,艾迪开着汽车回来,他看见屋子里有灯,他心里很难过,紫罗兰一定一直在等他,可能又蜷缩在沙发椅上睡着了。 今天的事,是要向紫罗兰解释的,答应回家吃晚饭,结果影子也没有,紫罗兰不生气才怪,幸而他和晶晶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在找借口离开,总算,给他找到了好借口。 他急步疟进屋里去,整间屋子灯火通明,珍妈像木柱般站着,脸孔冷得像冰。 没有后见紫罗兰,艾迪低声问:“小姐已经回房间睡觉了?” “她走了,三个钟头之前。” “走了?”艾迪一愣:“去哪儿?三俩钟头前是十二点半。深夜里,一个人去哪儿?” “不知道,她祇是走了!”珍妈一直用敌对的态度;“她走的时候空着肚子,因为她一直等你,为你忙,所以,她没有时间吃下午茶,也没有吃晚餐。” “为我忙?” “请到饭厅,少爷。”珍妈领前走:“这是鲜玫瑰,冰桶内的是香槟,这只生日蛋糕有两枝大洋烛,三枝小洋烛,小姐说,过了今天,你二十三岁了!” “今天我生日?”艾迪惘然:“我是今天七日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紫罗兰怎么会知道的?珍妈,是你告诉她的?” “少爷,开玩笑。我祇是个下人,我怎会知道主人的生日?至于小姐怎会知道,大概是心……灵……对,心灵相通。你一出门口,小姐就带我去买了许多东西,为你忙一整天。” “噢!天!” “你一定很开心,节日安排得那么好,看来,你不会在乎小姐为你做的小菜和点心。” “告诉我,小姐在哪儿?” “我不知道!” 艾迪冲进房间,尖叫的声音灾然传出来:“珍妈,你快来!” 珍妈缓缓进去。 “不见了!不见了!”艾迪抓住衣橱的门,“他的亡服全部不见了,珍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早已告诉你,少爷。方小姐已经走了。”珍妈冷淡如旧。 “她家里有事吗?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告诉我,她永远不会再来。”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当然为了你,你答应过回家吃晚饭的,小姐为了讨你欢心,穿新衣服、烧菜、做点心,一直等到九点多钟,她一直很信任你,以为你迟归是要办正事……” “我是要办事?” “和江晶晶办事?” “你……你造什么谣?” “我没有造谣,是阮大姐告诉她的,” “阮大姐?你竟然叫她找阮大姐,阮大姐说了些一什么?”艾迪开始慌乱了,他堆砌的故事看来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没有叫小姐去找阮大姐,是她在你的房间里翻到了阮大姐的电话号码。我也不清楚她和阮大姐说了些什么?不过,她一听完电话就收拾东西,我留也留不住。” “珍妈!”艾迪突然抓住她,像抓住小鸡似的:“紫罗兰去了那里?告诉我。” “我不知道,祇知道她不会回家,她可能去住酒店,你问阿荣吧!是阿荣送她走的。” “阿荣,立刻把阿荣找来。”艾迪高声大嚷,又急、又惊、又担心。就算要他把整个香港翻遍,他也要把紫罗兰找回来。 阿荣真可怜,刚睡着了又给吵醒,看见艾迪凶狠狠的样子,还以为自己作恶梦。 “你把方小姐送到那里去?” “到中环,她说还要到别处去,那儿有出租车,方小姐说,她要改乘出租车。” “什么?半夜三更,你把她抛在中环,要是她出事怎么办?你不知道这儿治安不好?” “少爷,放心,我亲眼看见她坐上一辆出租车,她不会出意外的。” “珍妈,替我打电话到方家,找到紫罗兰立刻通知我。阿荣,你开车出市区向所有的大酒店查问看看,找到了,立刻把方小姐接回来。” 阿荣出去了,珍妈说电话接不通。 “再打另一个啊!方家有那么多电话。” 艾迪自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看看生日蛋糕,一会儿看玫瑰,一会儿又跑进房间,他看见床上有一只红色的丝绒盒子,他打开一看,里头有一只碎钻镶的指环,刻有他和紫罗兰的英文名字,艾迪试套在手上,唷!不大不小,刚刚好,这大概是生日礼物吧! 珍妈跑进来,艾迪连忙问:“找到了吗?”.”找到方嫂,她反不问我,我们小姐,不是在何少爷那儿吗?她这样说,我就不敢问下去,怕吓慌了她。” “你做得很对!唉!她真的没有回家,深夜里,她一个人去了哪儿?” 快天亮了,阿荣回来,他傻傻的,迷蒙的,未完全清醒的,一个人走回来。 “方小姐呢?” “我找遍所有酒店,高级的,中级的,下等的,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方小姐。” “你真笨,她可能政名换姓。” “我不笨,我把方小姐的样子形容出来,可是,他们说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艾迪长叹了一口气:“你去休息吧!” “都是我不好。”艾迪对珍妈说:“她那么关心我,知道我的生日,为我庆祝,买了礼物,还为我忙了一整天,而我却和晶晶……” “我看得出方小姐很伤心。” “换了我,我也会伤心。不知道大姐眼她说了些什么?她不该告诉紫罗兰我和晶晶小姐在一起,不应该令她伤心。” “阮大姐一定说了些一难听的话,否则,小姐怎会一听完电话,就立刻收拾东西要走?” “珍妈,我好担心,我怕,我再也见不到紫罗兰。”艾迪用手掩住脸。 “去找阮大姐,质问她。” “我不能够这样做。”艾迪摇一下头,声音带点哽咽。“假如我不尊重她,跟她作对,我会受到惩罚,我……唉!” “不用太担心,过几天,小姐会回家的,我和方嫂一直保持联络,小姐回家,我一定知道,天亮二,你很疲倦,躺会儿吧!” 珍妈侍候艾迪换了衣服,艾迪躺在床上,人很疲倦,但是,他怎样也睡不着。他感到失去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那令他难以入眠,那是什么?紫罗兰,他凄中的紫罗兰。 紫罗兰要伏在他的身上才能入睡,这已成习惯,紫罗兰需要他,他也需要紫罗兰,他感到很冷,发自内心的冷。他把薄被蒙住头,可是,也没有用。他睡不着,怀里没有紫罗兰他睡不着,怎么办?以后的日子怎么样过? 他跳下床,倒了一杯酒,他身体暖和些,但心仍然很冷。 “家里呆不住了,”他决定去找紫罗兰,他吩咐珍妈为他烧一壶咖啡。 他换好衣服,正要出门的时候,白锦标阴魂不散的来了。 “唏!艾迪,都打扮好了?” 他瞄了白锦标一眼,喝下咖啡,拿起车匙,便要往外走。 “喂,喂!你去那里?”白锦标冲上前,一手抓住他。 “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行动要向你报告?” 白锦标面皮一皱说:“大姐要我来接你起看晶晶。跟我走吧!” “不去,今天我请假。” “请假?我们组织什么时候有请假的规矩?你有任务在身,就算是你有病,带病也得去!” “规矩由今天开始,请让开,我有事!” “你算老几?敢创规矩,违抗大姐的命令?” “明天我去向大姐补假。” “明天?何少爷,你是宠儿,你做错事,大姐护着你。我可没有这个运道。要是你溜掉,我回去不能交人,大姐会剥我的皮。” “我明天一起去替你说好话,担保大姐不会怪你。” “说好话?你以为你真的是太上皇,告诉你,大姐发起脾气来,大哥也怕她三分。你算什么?黄毛小子,哼!” “白叔叔,我心情不好,求你不要烦我好不好。别说大姐,我也会发火。” “嘿,你恐吓我,你敢怎样?” “我要出去,你立刻让开,如果你再缠着我。”艾迪举起巨型拳头:“我揍你!” “你……” “以为我不敢动手,是不是?”艾迪晃一下拳头,白锦标知道他练过功夫,吓得连退几步,艾迪立刻向外走,不久就开车出去了。 “哼!”白锦标咬住了牙:“你这臭小子,总有一天,要你栽在我的手里。” 艾迪将汽车驶出路口,才吐了一口气。他开始去找寻紫罗兰,她的家,她的学校、书店,所有她到过的地方。 到方家,那些一佣人一间三不知,找不到方嫂,也找不到阿萍。 一直到深夜,他才闷闷不乐的回家。 倒在床上松了一口气,人疲倦得要死,但是没有紫罗兰在他凄里他睡不着。数羊,数猪都没用。 结果,他喝了整整一瓶白兰地,终于醉在床上。 第二天,他还是没有醒来,便给人推醒。 “别烦嘛,”他用力一推。 “艾迪!” 那声音吓着了艾迪,艾迪睁开眼睛,竟然看见阮大姐站在他的床前。 “大姐……” “你什么时候学酗酒的,干我们这一行酒醉误事是犯了大忌。”阮大姐的脸拉得好长:“阿标,拉他去洗一个冷水澡!” “大姐,我不喜欢……” “阿标,拉他走!” 白锦标和阿龙把艾迪拖进浴室,好一会,艾迪才换了衣服出来。 “我已经替你约好了晶晶。”阮大姐的态度温和了:“晶晶和我谈过,她有意把婚期提前,看样子,祇要你下点功夫,二千万就可以到手。等这件事办妥了,我带你去夏威夷渡假。” “艾迪,你不是真的想惹我生气吧?我发火的样子,你又不是没有见过?而且,组织的规例,犯了规,受什么惩罚,你应该清楚?” “大姐,你不应该告诉紫罗兰我和晶晶来往的事,”艾迪喃喃的埋怨:“看!把她逼走了,我要是找不到她……” “大胆,”阮大姐高高举起手掌。 白锦标咬住舌头,忍住笑,眼看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就要掴在艾迪那张雪白的脸上。 可是,阮大姐那抬在半空的手却收了回来,她长叹了一口气。 每一个人都很激动,不服氧,尤其白锦标,他实在憋不住了:“艾迪顶撞大姐是要受罚的,起码应该打掉他的大牙。” 阮大姐盯了白锦标一眼:“这你别挂心,这笔账我会记下来,他今天要去见晶晶,打掉他一颗大牙,你怎样向晶晶交待。” “这……” “这……那……”阮大姐把气发泄在白锦标的身上,“你不服气,认为我不会做当家,那你祇要烧九支香,我立刻让你做大哥。” “大姐,我不是这意思,我不会说话,我该死,大姐,我错了,你惩罚我吧!” “算了,免得人家说我厚此薄彼。”阮大姐走到艾迪的面前,“你受过训练,知道组织的规矩,你犯什么规,应该受怎样的惩罚,你白己心里明白。我现在放了你,人家心里也会不服气,因为大家都是兄弟姊妹啊!赏罚怎能不公平?你为什么这样不争气?为什么一直逼得我手足无措?你的心是木造的?” 艾迪的心不是木造的,他也知道阮大姐疼爱他、宠他、偏溺他,唉!正如大姐说,他受过训练,知道组织的规矩,除非他想死,否则,就得乖乖的听话。 “对不起!大姐,我现在就去见晶晶。” “很好,叫阿标陪你。” “我不会跑掉的,大姐,信任我,不要把我当囚犯,我答应过的,一定会做。” “好,你自己开车去,到了晶晶那儿,跟我通个电话。” 艾迪拿了车匙出去。 “大姐,你当心,这小子……” “你没听见他说过答应了一定会做?”大姐皱起了眉:“你懂不懂压力越大,反抗力越强?他使起性子来,可不是好对付的!他把命拼了对大家有什么好处?他是棵枝叶茂盛的摇钱树呀!起码还可以摇十年。” “是的,大姐。” “去吧!回去等艾迪的电话。” “为什么不索性留下来等?”白锦标说。 “你忘了他不喜欢人家骚扰他公余之暇的私人生活?我们今天来,他已经不高兴了,你要等,你自己等,等他回来揍你几拳!” “大姐,我不等,我跟你走……” 艾迪整整一个下午和晶晶在一起,由进门口到现在,他没有说过半句话。 晶晶实在忍无可忍,大发娇嗔:“你哑了是不是?怎么不说话?” “你们女孩子喜欢说话,让你!” “嘿,我看你呀!根本魂不守舍,艾迪,我看你最近变了。” “人是会变的。”艾迪心里一直在惦念着紫罗兰,想着用什么方法把她找回来。 “唔!你心情不好,一定是受了你表叔影响,他是不是逼你早日和我成婚?” “表叔?嘿……” “你表叔不是好人,狡猾,不过,为了免你受罪,你回去告诉他,日子由他定,我们一举行婚礼我立刻就给他二千万。” 艾迪看了晶晶一眼,他突然觉得她很可怜:“晶晶,二千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别做笨蛋。” “都是为了你嘛。” “你会后悔的。” “你担心钱?不会,祇要你好好对我,艾迪,我们尽快结婚。” “结婚,简直想气死紫罗兰。”艾迪心里想,他叫了出来:“不,不结婚。” “什么?”晶晶眼一瞪,“你不爱我了,不想和我结婚,你表叔怎样搞的?” 艾迪的脑海里立刻就现出了阮大姐的样子,他内心一慌,连忙说:“我不是不爱你,我祇是不赞成太快结婚,你想想,我二十三岁,你才二十一岁,这是我们的黄金时代,我们应该趁这大好年华多玩多享受。你看我们现在多自由自在?要是一旦结了婚,小小年纪就生儿育女,受家庭束缚,那多没意思?” “我完全同意你的话,我也想多玩几年,不过,我答应了你表叔替他解决经济困难,如果我不帮助他,那……” “我不是要和你翻脸,不过,你刚才不是说他很狡猾,你趁机拖一下,让他多着急,那算是给他的一个教训。” “对,对,艾迪,我想不到你会向着我,我一定会依照你的话去办,艾迪,今天那么高兴,我们去玩个痛快好不好?” “好!不过,我们今天说的话,你可要保守秘密,不然的话,表叔不会放过我。” “那当然,你对我那么好,凡事都为我想,我怎可以出卖你?放心吧,我会负起一切责任。” 艾迪不是向着她,也不是为她设想,他完全是为了紫罗兰,他利用晶晶去拖时间,因为,如果她坚持要结婚,阮大姐拿了钱,立刻离开香港,到那时候,他就没机会再见到紫萝兰了。 一切完全为了紫罗兰,他人在晶晶那儿,心却在惦念着紫罗兰,所以,他陪晶晶吃完晚饭,便嚷着头痛,坚持要回家休息。 把汽车驶进花园,珍妈奔出来,她高声叫着,“少爷,你回来刚好,我认得出汽车声。方家的人打电话来,她叫阿萍!” “阿萍,”艾迪把汽车停住,连车匙、车头灯都来不及关上,便直冲进屋子。 他拿起电话筒,喘着气:“阿萍!” “何少爷,你是何少爷吗?” “我是,有没有小姐的消息?” “小姐一直住在别墅……” “别墅在那儿?” “浅水湾!” “你为什么不早通知我?我找了你好几次,他们都说你出去了。” “我和方嫂陪小姐住在别墅,小姐严令禁止我和你通消息,方嫂又看得紧,所以……” “方嫂呢?……” “她有事,去了市区,如果她在,我能打电话给你吗?” “很好,我立刻来看小姐。” “小姐出去了。” “出去了,去那儿?” “去海边散步,你可以去见她,但是见了面,千万不要提我……” 艾迪放下电话,立刻又开车出去,总算有紫罗兰的消息,他心里十分兴奋。 到浅水湾,他先把汽车停好,然后沿着海边找寻紫罗兰。 远远的,他看见一点白色的东西似乎在移动,他朝着那方向,不断往前奔。 白缎长裙,长发飘拂,那亭亭王立的美丽背影,不就是紫罗兰! “紫罗兰!”艾迪边嚷边叫。 她似乎停顿了一下,没有回过头来,然后继续向前走。 “紫罗兰!”他眼看着就要追上去。她为什么连头也不回,她会是紫罗兰吗? 他终于来到她的面前。 那粉白的杏脸,那雏菊般的明亮大眼睛,那高挺小鼻子、小樱唇,那不正是紫罗兰吗?艾迪伸出双手,紧紧地把她拥进怀里。 她挣扎、抗拒,但是艾迪怎样也不肯放手,于是她咬住牙齿,身体的肌肉发硬。 “你恨我?” 是的,她的眼睛喷出了火焰。 “想不想听我解释?” 她摇着头,推他。 “你看我,”他揪出一只手,把另一只手收紧:“你送我的戒指,我已经戴在手上。” 她挣扎,她用口咬他的手,狠狠的,直至他痛得叫了起来。 他手一松,她立刻逃开去,并且在地上拾了一枝树枝,艾迪一过去,她就打他。 “我知道,你不快乐,你在恨我怪我,我了解你,如果换了我,我也会很生气,辛辛苦苦为我准备好一个生日会,而我却跑到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我知道错,我肯认错。不过,我怎样也想不到,你会知道我的生日,而且,我去找晶晶,也是被迫的,我……” 紫罗兰掩住耳朵,猛摇着头。 “达令,说句话好不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说话?”艾迪想过去,紫罗兰又不断的甩她的树枝。 “你不快乐,我也不会开心,祇要你高兴,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宁愿你骂我、打我,你这样闷不吭声,我受不了!” 紫罗兰倔强得惊人,竟然咬紧下唇。 艾迪一步步向前走,“我该死,该打,你打我吧,尽力的打吧!” 艾迪直逼过去,紫罗兰果然真用树枝打他。 艾迪没有皱一下眉头,硬生生的站定让她打,打了一会,紫罗兰停下了手,但是仍然用树枝隔在她和艾迪之间。 艾迪向前,她退后,她背后不远处就是大海,艾迪不敢再逼过去,怕她会掉进海里。 “紫罗兰,”他伸出了手,“我们回家,我愿意接受你最严厉的处罚。” 紫罗兰是毫无反应的。 “好吧!”艾迪坐在海滩上,“我们坐着,一同看另一次日出。” 她退过另一边,离开艾迪。艾迪不担心她会溜掉,因为他的腿长,她跑不过他。 紫罗兰拿出一只瓶子,把一颗药丸放进嘴里,然后她急忙朝反方向走。 “紫罗兰,你吃什么?”艾迪跳了起来,追过去:“你刚才把什么东西放进嘴里?” 紫罗兰没有理睬他,拼命的向前走,嘴里不停的叫着:“方嫂救我,阿萍救我!” “你吃了什么?”艾迪追到她,她用树枝打他,艾迪担心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用力抢去她手上的树枝,他抓着她的肩膀:“你把什么放进嘴里,为什么要叫救命?” 她侧过了睑,直喘气。 “紫罗兰,不要这样,就算你是法官,我是囚犯,你判了我的死刑,我死前你也应该让我说几句话?” “哼!”第一次发出的声音。 “紫罗兰,你变了,以前你温柔,心胸宽阔,又肯体谅别人,为什么现在变得那么冷酷?” 紫罗兰扶一下额头,用力在睁眼睛。 “你怎么了?不舒服?” 她的身体轻微地摇晃,双腿无力,好像快要站不住脚。 “紫罗兰!”艾迪吓慌了,摇着她。 她终于闭上眼睛,身体一软,整个人便倒进艾迪的怀里。 “紫罗兰,紫罗兰!”艾迪又叫又摇,他吓得几乎心脏停止跳动。 他扶起紫罗兰的脸,她萦闭眼睛,推呀推,为什么总是推不醒。 低头听一听,她还有呼吸,身体软而未发硬,暖而未转冷。 她不是死了吧?不像,倒像睡觉。他双手把她抱起,把她带进车厢里。 突然,他记起紫罗兰吃过一颗药丸。他翻开她两只手,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到底吃了些一什么?安眠药?真的,可能是真的,她一定把药瓶抛进海里了。 “紫罗兰,”艾迪把她拥抱在怀里,心痛欲绝,突然他感到有硬物压在他身上,艾迪仔细一看,发觉紫罗兰的白缎裙子,竟然有一个小侧袋,艾迪把手伸进了袋里,果然碰到一只瓶子。 把瓶子拿出来一看,是安眠药。安眠药?自杀? 不会吧,他记得她祇吃了一粒,一粒安眠药不会送命的,看她那均匀的呼吸,这小鬼头,一定是熟睡了。 艾迪立刻开车回家,他把紫罗兰抱进去,珍妈没有睡觉,一直在等侯:“少爷,方小姐怎么了?她为什么动也不动?” “她已睡着了。”艾迪把紫罗兰放在床上:“珍妈,你替她换上睡袍。” “她已经把所有的东西带走,穿你的睡衣好不好?” “好,别忘了把睡裤一起穿上。” “我知道。” 艾迪正要走出去,珍妈说:“方家的阿萍来过电话。” “我应该告诉她紫罗兰在我这儿,糟糕!我根本不知道方家别墅的电话,”艾迪话还未完,电话就响了,艾迪连忙跑出去听电话。 “阿萍吗?小姐在我这儿,她睡着了,不用担心,方嫂回来,告诉她小姐来了我这儿,去睡吧!晚安!” 回到房间,看见珍妈已经替紫罗兰换好睡衣,盖上薄被,艾迪说:“珍妈,时候不早了,你去睡觉吧!我会看守紫罗兰。” 珍妈出去,他关上了房门,换上睡衣,正要上床的时候,忽然又停住了。 紫罗兰正在对他生气,也许,她不愿意和他同睡一张床上。 艾迪祇好坐在床边,守望着紫罗兰。 紫罗兰睡得很不安宁,翻来翻去,嘴里发出一些声音,迷迷糊糊的,艾迪听不清楚。 突然,紫罗兰一个大翻身,她叫着:“艾迪,艾……迪……” “我在这儿,”艾迪立刻躺在床上把她抱住。他轻拍她的肩膀,“达令,我在这儿!” 紫罗兰伏在他的胸膛上,睡得很甜,她又下意识地,把手绕住艾迪的脖子。 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艾迪突然也很想睡觉,但是他又不敢睡,他怕睡着了,紫罗兰比他先醒,她会悄悄地走。 他用两条手臂紧抱紫罗兰,抱得紧紧的,他又把自己的十只手指交叉起来,他确定紫罗兰在他的怀里无法溜掉,他才安心入睡。 第二天,安眠药的效能已经消失,紫罗兰醒过来,看见自己和艾迪拥在一起,她既奇怪,又有点生气。 她发誓不再见艾迪,她怎可以…… 她拍他,推他,咬他……艾迪睁开眼睛,看见紫罗兰仍在,他十分高兴。 “告诉我,我怎会在这儿?” “为什么这样凶?昨天我在海滩遇见你,你吃了安眠药,睡了,我就送你回家!” “一定是阿萍通风报讯,她胆子倒不小!”她挣扎:“何艾迪,放开我!” “不,我不能放你走,我千辛万苦找到你,怎能让你离去,我要把话说明。” “没有人喜欢听你的甜言蜜语,你放手,如果你不放手,我……” “你怎么样?” “叫非礼!” “小傻瓜,没有人会理会你的,这儿每一个人,都知道我们同床共枕。” “我报警!” “报警又怎样?你玉洁冰清,证明我没有做过坏事,乖乖的,听我说几句话。” “不听,不听,放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为什么这样恨我?为什么?” “你不是好人,你欺负我。” “我承认我不是好人,但我爱你,我从未欺负过你,我对你好,你应知道。” “对我好?你偏心,”紫罗兰抽咽着,忽然哭了起来,“过生日,你和晶晶表姐去开心、跳舞、看戏、吃饭,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我还特地为你烧菜做点心呢!” “我该死,我应该受惩罚,但是,蜜糖儿,我根本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 “就算不是生日,你也不应该去找晶晶表姐,你答应过不和她来往,可是你又偷偷去找她,你分明还在爱她!” “爱她?我人在她家里,心在你这儿!” “那你为什么要找她?你和她干什么?” “看戏、吃饭,还能干什么?”艾迪替紫罗兰抹去眼睛:“要是你真的爱我,那么你要 信任我,除了你,我不会爱别人。” “就算我信任你,我也不能容忍你去找另一个女孩子,你和别人在一起,我会心痛。” 紫罗兰推着艾迪:“让我走,你去找江晶晶!” “你走,我由康乐大厦顶楼跳下去。” “三岁的小孩才信你!” “好!”艾迪很激动,他放开紫罗兰,跳下床,由水果盒里拿了一把果刀,那水果刀很锋利,紫罗兰知道。 “你出去,我就用刀在这儿一划!”艾迪用刀锋压住自己的脖子。 “你……”紫罗兰慌得面孔发青,说不出话,要是艾迪真的动了手,唉!虽然恨他,可是他如果死了,她一个人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还不走?” “如果你死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你不要走,你想要什么,要我做什么,我全都依你!” “把刀放下。” 顿了一会,艾迪终于把刀放回果盒。 他走到紫罗兰的身边,想拥抱她,她立刻避开:“你不要碰我!” “你是存心不再理我,既然你不理我了,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死?” “让你死!这一招,你用过多少次?” “什么招?你以为我演戏。”艾迪感到很委屈:“除了你,没有一个女孩子值得我为她而死!你以为我祇是嚷嚷?好!” 艾迪脱下睡衣,拿了一件长袖t恤套在身上,紫罗兰心想:“大概又去找晶晶。” “喂,你去那儿?” “去死,找一处无人的地方。我知道你看不到我的尸首,你是不会高兴的。” “艾迪……” 艾迪不理她,继续穿他的衣服。 “艾迪,你是跟我闹着玩的,是不是?”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而且,我做人也做厌了,连你也不理我,我留在世上干什么?” “艾迪!”紫罗兰突然扑过去,用两只手,从他背后抱紧他:“不要死,我说过,没有你,我也会死的。” 艾迪闭一下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艾迪,答应我。”紫罗兰摇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不要去做傻事。” “你到产去不走?” “不走,不走了!” 艾迪旋转身,反过林把紫罗兰拥抱入怀。 “我可以留下来,但是,你必须依照我的话去做,答应吗?” “答应,全答应,祇要你不再离开我,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不要再和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 艾迪想一下,点了点头:“我答应!我不会再见晶晶,或者任何一个女人。” “不要再和阮大姐来往,她不是好人,她会带引你,教你做坏事。” “不过……”这可把艾迪难倒了,脱离组织,那有这么容易,简直是自寻死路。 “离不开阮大姐,她是个什么人?很有魅力,你爱她?还是怕她?” “紫罗兰,坦白告诉你,我是为她做事的,她是我的老板,不再和她来往……岂非要失业?”艾迪企图说服紫罗兰:“她的年纪可以做我的母亲,我怎会爱她。我不想得罪她,完全是为了工作,男人不能游手好闲。” “你要做事,容易。我爸爸在这儿有很多生意,祇要你高兴,总经理、董事长,由你选。” “我不希望人家说我依靠你。”艾迪握着紫罗兰的手:“我答应永远属于你,绝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但是请求你批准我,仍然让我和阮大姐保持来往。” “要是她逼你去见晶晶表姊?” “我不会去!而且,我还会跟他们说清楚,以后……总之,有关女人的事,我不参加。” “阮大姐选中晶晶,她会逼迫你!” “她喜欢晶晶。紫罗兰,一言难尽,你是不会明白的。” “有苦衷?” “是的。” “那我不再追问你,不过,你可不要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我立刻离开香港你永远找不到我。” “不,不会!”艾迪紧紧地把紫罗兰拥进怀里,像怕她飞走似的,“不要离开我!” 紫罗兰在他的怀中点头。 艾迪吻着她,一边问:“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依靠安眠药睡觉?” “离开你之后,你知道,没有你,我睡不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天亮很痛苦。所以,我向我的家庭医生要了几颗安眠药。你呢!睡得好吗?” “简直没有睡过。真奇怪,好像会传染似的,你不在我身边,我也睡不着。” “这证明我们彼此需要。” “我的确很需要你,有了你,我等于拥有整个世界。”艾迪拿起紫罗兰的手:“明天,我带你去买一只钻石戒指。” “明天又不是我的生日。” “比生日更重要,年年都有生日。但人一生祇可以订婚一次。” “你向我求婚?”紫罗兰跳了起来,她那套衣服不合身的睡衣、睡裤差点掉在地毯上。 “不!先要买了戒指!” “戒指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别的男孩子想追求你,看见你戴了订婚戒指,他们知道你有了未婚夫,就会知难而退。”艾迪捏一下她的脸:“假如你不是那么小,我真的要娶你。” “你肯娶我,我立刻嫁给你。” “不,你还要念大学的。” “是不是一定要娶一个大学生太太才够威风?那些没机会念大学的就嫁不出去啦?” “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小心眼,你知道我完全是为你好,你环境许可,年纪轻,为什么不多念几年书?做个贤妻良母,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希望你多玩几年,多宠你几年。” “啊!结了婚,你就不再宠我了!” “有了儿女,总该分一点点爱给他们。还有,你做了妈咪,就不好意思撒娇,那有多吃亏,你想想,是不是?” “唔!听起来,倒有点道理,好吧!我同意,现在,你向我求婚吧!” “求婚?”他那深蓝的眼珠有点迷惘。 “什么?你没有求过婚?”紫罗兰努了努那小嘴:“我才不相信呢?有那么多的女朋友。” “我为什么要向她们求婚?祇要我肯说一句我爱你,她们已经浑身酥软的扑倒在我怀里了。我真的没有演过求婚戏。” “刻薄鬼。” “到底要怎样?是不是要学那些粤语片,先买一束鲜花,然后跪在地上说:啊!紫罗兰,你是我的生命,你是我的灵魂,你是……你是我每天必喝的白开水……” “肉麻死了,荒唐死了,我没听人说过,求婚把白开水都扯来了。” “水是很重要的,你知道吗?我们可以不吃饭,但是一定要喝水。” “你为什么不说我是你的空气,没有空气,人也会死的。” “我倒不如说,啊!亲爱的,你是我的小丑,这是创新,你喜欢的。” “你看,”艾迪笑看:“你身上的衣服,像不像马戏班的小丑。” 紫罗兰低头看了看自己,她握着拳头笑着槌打艾迪:“你好可恶!” “你好可爱……”两个人倒在床上,拥抱着笑作一团。 第十章 紫罗兰回来了,艾迪的家,又充满欢乐,艾迪很开心,不再彷徨,也不必再到处奔跑寻找。因为每个晚上,紫罗兰都躺在艾迪的怀里,他感到很满足。 不过,他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快乐,每当紫罗兰在他怀中熟睡,他吻着她的秀发,他会静静的想,想将来,他和紫罗兰的将来。 他本来是个没有将来的人,当阮大姐由林伯那儿把他带走,他就出卖了将来。 他答应过紫罗兰不再和任何一个女人来往,然而,他是靠女人吃饭的。他一个人饿死了没关系,组织呢?其实,他也很讨厌那些女人,可是,他了解自己的任务,离不开女人。 不,真的不能再做对不起紫罗兰的事,他不能再令她伤心,怎么办?远走高飞,和紫罗兰两个人跑得远远的,在一个不知名的国家,在一个清静的乡村里,建筑一间小小的房屋。 他们生活在那里,生儿育女,相亲相爱,每天对着青山碧海,那有多快乐。 但是,他插翅难飞,因为,他的护照,他的证件,全在阮大姐哪儿。这也是护照都要交由阮大姐保管的原因。没有护照,就飞不出香港。 想办法,向阮大姐把护照骗出来,不,不可以,祇要他一提到护照,她立刻会想到他要溜掉。 不能走,也不再工作,将来会怎样?组织不会放过他,依照组织的规定,他是要被处死的。当然他也不会乖乖的送死,但是,组织不会放过他,令他没有好日子过,直把他折磨至死。 不,不能背叛组织,他离不开大姐,他要听从大姐的命令,他又要再次见晶晶。不,紫罗兰知道了不会饶恕他,他将会永远失去紫罗兰,没有紫罗兰,他生存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他不能没有紫罗兰,他决心脱离组织,做一个胆敢面对阳光,面对现实的人。也许他会死,但是也失去紫罗兰,他也会死!好吧!由他死吧!祇要掌握现在的欢乐。死,又有何足惜?死,又有何可惧?垃圾,他本来就是垃圾。 不要再想了,事情来了,再去应付它。 第二天,白锦标再次来,要他去见晶晶,他不去,白锦标一连来了几天,艾迪总是不理会,白锦标可火了,向阮大姐来一个大告状。 这天,艾迪和紫罗兰刚起来,阮大姐就带同白锦标和几个打手来了。 珍妈面孔发青的跑进房间,紫罗兰也吓慌了,艾迪早有准备,他吻一下她,用力握住紫罗兰两条手臂:“听话,留在这儿,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不要出去。” “艾迪!”紫罗兰紧紧抱住他:“阮大姐不干什么?她真的会逼你见晶晶表姊?” “不是的,我们要解决一些事,珍妈,你陪着小姐,守着她。” 艾迪匆匆穿好衣服出去。看见阮大姐坐着抽烟,态度倒很平和,一点也不像在生气。 “大姐,早!” “早!才九点钟,来吵醒你,实在不忍心。不过,我怕来迟了,会见不到你。” “大姐找我,有什么吩咐?” “阿标没有告诉你吗?” “啊!关于江晶晶的事!大姐,我正想去拜候你,向你表示,江晶晶,我决定放弃。” “放弃?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她。”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女人,但是,你仍然一样陪她们睡觉,骗他们的钱。” “我实在惭愧。” “自己人,说这些话干什么?我们这儿那一个人,不是靠女人吃饭?”阮大姐吐了一个烟圈:“艾迪,听大姐的话,你有什么要求,我全答应,不过先把晶晶的二千万拿回来。” “我不想见她,我也不要她的钱!” “什么?你造反了!”白锦标冲向他:“我们花了多少心血,你这个时候说不干?二千万,你竟然放弃二千万,我们喝西北风?” “我不是个做事没头没尾的人,我答应过的事,一定做到底。你们要我应酬晶晶,无非为了二千万,祇要我把二千万元交出来,我相信你们再也没有兴趣管我找不找晶晶。” “莫名其妙!”石头低哼了着。 “石头,你真笨。”阮大姐哼了他一眼:“现在我们何少爷交了个比江晶晶还要富有的小姐,那位小姐家财可真多。别说二千万,三千万,她都付得起。” “我不会要紫罗兰一毛钱,我何艾迪从今天开始,不会再要任何一个女人的钱。二千万,我自己会去想办法,不会令大家受损失!” “啊!”白锦标一阵冷笑:“我们差点忘了何大少爷在瑞士银行有不少钱。不过,为了 一个女人竟然,嘿……” “用你自己的积蓄?”阮大姐近乎尖叫:“你的钱是怎样赚回来的?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为了一个小妞,双手奉送?根据我的统计,你不可能有两千万。” “我会想办法,现款不够,可以变卖东西,总之,我不会少给你们一分钱。” “她有很多很多钱,假加,她真的那么爱你,她又有本领从江晶晶手上抢过来,那,这二千万,应该由她付。” “不应该由她付,爱情和金钱是两回事。”艾迪坚决的。 “那你将一无所有。” “我有紫罗兰就够了。” “啊?你不是在谈恋爱吧?” “我是的!” “你说过永远不会恋爱。” “爱情要来的时候,谁也阻挡不住。” “你上的第一课是自我控制……” “我不是机器,控制得住我的人,控制不住我的心。” “莫名其妙,这几年,你见过多少女人,没有人可以迷得倒你,你怎会掉进这小妞的陷阱?她用了什么诡计?下了什么迷药?” “她很天真,不懂得要手段,她所拥有的祇是爱,她爱我,也教会我爱别人。” “爱很重要吗?” “是的!爱很重要!”艾迪点一下头:“假如你像我,是个孤儿,自少失去父母的爱,你就会明白,有人真心真意的爱自己,有多好。”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阮大姐脸色一变,变得非常特别,令人难以理解。 “你对我很好,我感激。但是,你不能给我爱。我也不能爱你,我祇能爱三个人,而也祇有三个人爱我;我的亲生父母和她,现在,父母去世,世界上,就祇有紫罗兰一个人。” “你说过,你从不把女人看在眼内,你的心里祇有两个女人,你的母亲和我。” “直到现在,我仍然非常感激你,尊敬你,你对我好,我永远忘不掉。” 阮大姐咬了一下唇:“晶晶的事,你决心不干了,是不是?” “是的!” “好,祇要你一个星期之内给我二千万,这件事,我不追究。” “大姐,这怎么可以?”白锦标高声抗议:“对组织不服从,是应该处死的。” “标叔的话对,”阿龙说:“艾迪简直目中无大姐,他是个叛徒!” “假如人人像他,那我们大家……” “你们到底要我把艾迪怎样?”阮大姐把另一支烟套进长烟嘴。 “由他自己选择,”阿标说:“如果他肯照原来计划办事打他一顿,算了。否则,我们就用组织的规矩,背叛者死!” “主意不错,不过,假如何艾迪死了,我们就得不到二千万,况且,这件事情有点特殊,晶晶和那姓方的,是表姊妹。” “大姐的意思?” “唔!”阮大姐舌尖诋一下上唇:“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我并不反对你谈恋爱,既然你爱上了紫罗兰,那,好吧,祇要你筹足二千万,这一次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别的我也不想追究。不过,艾迪,我警告你,晶晶并不是善男信女,你不要她,她不会乖乖的退出,这件事,我无能力,你自行解决。” “我会的,谢谢大姐。”艾迪非常高兴,因为大姐的雌虎关一过,别的恢就不必担心了。至于晶晶的嘛…… 江晶晶自然也是一个问题人物,她由江之仪手中把艾迪抢过来,也费了一番心思,怎可以说分手就分手? 和她见一次面,解释一番,陪个不是,是少不了的,但是,他怎样和江晶晶见面,他向紫罗兰发过誓不再见她的,艾迪突然有一个好主意,由紫罗兰决定一切。 艾迪把紫罗兰拉进房间,面对着面。 *** “大姐来找我的事,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本来我想出去听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珍妈拦住我。” “大姐喜欢晶晶,她一直希望我和晶晶结婚,你早就知道了。昨天她来,还不是旧话重提。她替我约了晶晶。” “于是,你又要出去一次,说好八点钟回来吃晚饭,结果玩到三、四点钟。”紫罗兰霍地站了起来:“我走了!” 艾迪拦腰抱起她放在膝上:“你这个醋瓶子怎么容量越来越大,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走了。” “你大姐来了,还会有什么好事?” “当然不会有好事,不过,这一次,我要用爱去感动她。” “爱?” “我告诉她,我爱你,除了你,我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我祇爱方紫罗兰一个。我坚拒再见晶晶,因为我和她来往,我心爱的紫罗兰就会伤心。” “唔,你在骗我,爱呀爱,在那么多人的面前,我才不相信,”紫罗兰在他堡异撒娇:“你又在演戏了。” “我没有演戏,是真的。而且大姐已经不再管我和晶品的事,不过,她要我向晶晶道歉!” “真的?”那黑眼珠闪呀闪,多么明亮。 “要不要我发誓?” “要!” 艾迪举起手:“假如我何艾迪有半言只字欺骗紫罗兰,我不得好……” 紫罗兰立刻用手掩住他的嘴,两个人彼此凝视着,艾迪吻着她的掌心,用手指搔着她的手背,紫罗兰突然问:“你真的不用再讨好晶晶表姊?大姐答应的?” “唔!”嘴被封着,艾迪祇有不断点头。 “啊!艾迪。”紫罗兰双手拥抱着他:“我以为你对付不了大姐,你终于克服困难。” “从现在开始,你属于我,我属于你!”艾迪贴着紫罗兰的脸:“没有人能够分开我们。” “艾迪,你终于爱我了。” “不知道多少公子哥儿要羡煞我。不过……” “什么事?” “紫罗兰,我要不要向晶晶道歉?” “当然要!”紫罗兰毫不考虑:“而且要向她解释,请求她原谅。” “唔!不,我去见晶晶,你会离开我的。” “我现在一切都明白,我也信任你,何况,还是我叫你去的。” “除非你陪我去。” “我怕,晶晶表姊会打我的,我不敢见她,你一个人去吧!” “不要我回来,你又跑掉。” “我是个胜利者,我为什么要跑?” “你好骄傲。”艾迪吻一下她的耳朵。 “能够获得何艾迪,是值得骄傲的。” “我有什么了不起?” “你的优点太多,数之不尽。艾迪,你还是现在去见晶晶表姊吧!” “为什么要立刻去?我不想离开你,改天再去吧!” “不,我要现在嘛!” “总该有个原因?” “你和晶晶表姊的事情完全解决了,我才能安心。你应该了解我的心境。” “好!亲亲,我立刻去。”艾迪抱地下来:“现在六点钟,来回需时六十分钟,我八点钟准时回来吃晚饭。” 紫罗兰替他穿西装,送他上车,把头伸进车厢裹来一个热吻,然后看着艾迪的跑车,在她的视线中消失。 三十分钟后,艾迪到达江家。 晶晶闲来无事,还在睡觉。 艾迪在客厅等,一会,一个女佣来请他:“小姐在卧室里等侯何少爷。” “对不起!我不方便上去,还是请你小姐下来吧!我有话跟她说。” “何少爷,怕什么?小姐的房间,你又不是没有到过。” “今非昔比,请你转告小姐。” 佣人祇好回到楼上,大约过了三十分钟,晶晶一边结着晨褛的带子,一面跑下楼梯。 脸上已经修饰过了。 “讨厌,”她重重的坐下:“要我跑下来。” “对不起!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要求。” “最后?什么意思?”晶晶拿起了一根香烟,刁在嘴角,艾迪替她点燃:“你敢担保以后不再求我” “是的,因为我今天来,是跟你告别。” “又回老家?” “不,我仍会留在这儿。” “既然仍然留在这儿,见面的日子多着很,你不求我?别的不说,祇说金钱,你这种花花公子享受惯了,少一角钱都活不了,将来……” “江小姐,我应该说得明白一点,我和你之间的友谊,要结束了!” “结束?”晶晶那双半睡半醒的眼睛睁大了:“还没有开始呢?我们要结婚的!” “不会!我不会和你结婚!” “你表叔答应过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付你二千万,你和我结婚。” “这是你和标叔之间的协议,与我无关,标叔也无权用二千万元去换取我的幸福。” “你娶我不幸福。好,不说那二千万,你表叔告诉我的,自从我们在姑姑家见面,你就对我一见锺倩。” “没有这回事,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你……你仍然爱姑姑?” “不,我没有爱过你们。” “你……嘿!你们家破产了,我就不相信你们不要我的二千万,要钱,就得跪在我的脚下。” “承蒙关心,我们的家事,已经解决,你的二千万,我们心领了。” “啊,过河拆桥,有了钱,就翻脸不认人。我不管你们要不要钱,你表叔同意我们的婚事,你一定要娶我!” “你和标叔的事,你们两位自己解决。”艾迪站起来:“我告辞了。” “不,不,艾迪。”晶晶扑上去揽着他:“你不能那么狠心,说走就走,你走了,我一个人怎样过?艾迪,祇要你喜欢,我愿意给你——三千万,那差不多是我全部财产。” “谢谢,不过,现在我是非卖品,就算你肯付三亿元,也买不到我。”艾迪轻轻拉开晶晶。 “艾迪,”晶晶央求着:“结婚的事,慢慢再谈,我们由头开始,做个朋友。” “江小姐,你知道吗?你有很多优厚的条件?很多男孩子都会喜欢你。你根本不必花几千万去买一个没有爱的男人。” “可是我爱你啊!” “不,你弄错了,江小姐,你并非爱我,祇不过想占有我罢了!” “爱,就是占有!” “爱是永恒的,我举一个例,比如你手中有一个很美的洋娃娃,可是,当你看见另一个女孩子抱着第二个娃娃,比你自己的更美,于是,你千方百计占有它,等你遇到第三个,你又会把第二个弃之不顾,去追求第三个。” “我真的很爱你,你不相信我是不是?我说过我们可以重头再来。” “谢谢,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再跟你,或者和任何一个女孩子交朋友,因为,我已经失去了结交女朋友的自由。” “是什么原因?” “你那么聪明,想想,自然会知道。” “啊,你已经有了爱人!” “是的!”艾迪幸福的笑着:“我不想引起她的误会,伯她伤心。而且,爱一个人,应该专一,有了她,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是谁?” “她……何必管她是谁?她和我们之间的事,完全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没有她,你会爱我。” “不,我不会爱你,由开始到将来,除了她。我从未爱过任何人。假如世界上没有她,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艾迪……” “我要走了,她正等我吃晚饭,再见!” “艾迪,回来,不要走……” 艾迪没有回过头,上了跑车,开车走了。 “该杀的,该死的!”晶晶顿着脚,摔东西,佣人都躲起来。发泄了一会,晶晶拨电话找白锦标要他立刻来见她。 四十分钟后,白锦标来了,他神情自若,一进屋子,坐下来,在茶几上拿了一根雪茄,放在鼻孔嗅一嗅,然后把雪茄点上。 “喂!艾迪刚才来过,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他要和我分手!” “爱情不能勉强,那就分手吧!” “有这么容易?你以为我是江之仪,这件事由你负责。” “负什么责呢?”白锦标吐了一口烟圈:“是不是你和艾迪之间,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哼!” “既然你心灵和肉体都没有受到损害,那,就当成你作了一场梦吧!” “我没有受伤害?我的心,我的面子,我的自尊,谁都知道艾迪是我的,现在他说走就走,我怎么向我的朋友交待?”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江小姐,你别忙!”白锦标叫住她:“我们的经济危机,已经过去了。那二千万,另有人付,你可以省了!” “解决!你们真的有了二千万?” “当然!钱是艾迪找回来的,我们艾迪,是最有办法的,二千万,小意思。” “是不是那个女人给他的?” “是那一个女人?” “别装蒜,艾迪有了新爱人,快告诉我,这个女人是谁?” “江小姐。我怎能告诉你,你别忘了,艾迪是我的义侄,我们是自己人。” “白锦标,我警告你,如果你不和我合作,我会对你不利!” 白锦标用眼尾瞄她一下,旭突然说:“唉哨!肚子怎么咕咕叫?该吃晚饭了吧!你们的壁钟已经八点多啦,我这只巧手表才七点半。唉!要是我有两万元就好了,可以买一只新手表,有了新手表我就……” “不要再说了!”晶晶大喝一声:“你告诉我她是什么人,我给你两万元。” “真的?” “这钻戒押在你这儿,”晶晶脱下了一只指环:“总值两万块吧!” “值,值,”白锦标把钻戒套进尾指:“那位小姐,年轻、漂亮、体贴温柔,挺乖,挺听话,对艾迪很痴心……” “谁对艾迪不痴心,我要是不对他不在乎,我也不会急着找你。” “我明白,晶晶小姐呀!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忠厚了。听说那个女的很会用心计,把艾迪迷得要死,艾迪有了她,连家庭都不要了!” “她真的比我漂亮?” “她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更有钱,你看,艾迪一开口,她就给他二千万。” “她是谁?你说了老半天,还没有把那女人的名字告诉我!” “唏!你们是亲戚,认识的,何必我多说,你知道她的事,应该此我更多。” “比我年轻、漂亮、富有?……很乖,很听话,性子好?……”晶晶叫了起来:“紫罗兰,一定是紫罗兰!” “不是她,还有谁?” “这个死丫头,外表柔柔顺顺、天真纯洁,想不到她心那么狠,竟然抢我的爱人。” “她条件好嘛!” “是的,也许,我比不上她。不过,说到金钱,她怎能跟我比,她也不可能给你们二千万。”晶晶抿一下嘴:“她才祇不过是个小孩子,两万块会有的,两千万?嘿!笑话!” “你是说,方家根本没有钱?” “有,多的是。不过!所有的钱,都控制在老头子的手上。老头子绝不会花二千万去买一个女婿。追求紫罗兰的为都是富家公子,她年绝又那么轻,表姨父才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现在,她已经和艾迪同吃同住,而且还同睡一张床。” “什么?这小鬼,想不到她竟那么下贱,用这种手段来得到艾迪。”晶晶咬着牙:“等表姨父回来,她就知道厉害。” “紫罗兰的父亲会回来吗?” “我把一切告诉他,担保他立刻回来。” “到那时候,艾迪又再属于你了。” “你还想要那二千万?” “我完全是为了你的面子。把艾迪抢回来,然后把他折磨个半死。晶晶小姐呀!不是什仇都报了吗?” “对!还是你待我好。” 第十一章 紫罗兰带艾迪到她家的别墅。 房子很大,有两个泳池,一个在花园,一个在地下室,池水是暖的。此外还有一个网球场。 紫罗兰和艾迪手拉着手,走遍了整间屋子,艾迪不断的看紫罗兰,他越来越发觉紫罗兰美丽脱俗像天使一般可爱。“将来我们就住在这儿?艾迪,喜欢我们未来的家吗?” “达令,这别墅是你爹爹的,又不是我们的。” “爹爹答应过,我结婚的时候,他送这间别墅给我做结婚礼物。” “我们不可以住在这儿。” “为什么?”紫罗兰讶然。 “我已经完全没有积蓄了,为了摆脱晶晶,我把所有的钱都送给阮大姐。” “你给了阮大姐多少钱?” “两千万港币!”美迪苦笑一下:那是我的全部财产。” “我不明白。” “小孩子,不要知道得太多,少知道一点,少一些烦恼。”艾迪捏一下紫罗兰的下巴:“为了生活,我必须尽快找一份工作。我大学还没有毕业,我祇能做一个普通白领阶级,一个月赚一、二千元,怎住得起这种豪华别墅?” “别墅不用付钱买,爸爸会送给我们。” “就算不用付房租,开销呢?你算一算:守门的,花匠两名,负责泳池的工人一名,司机、烧饭的、打扫房子和洗衣的,数一数指头,起码要用十个仆人。” “你赚的薪金还不够付两个佣人的工资。” “可不是?你说,我们那有资格住在这儿?” “艾迪,这样好不好?我们在郊外,兴建一间小木屋,春天油绿漆绿,夏天要白色的,秋天用浅黄,冬天用艳红。” “为什么冬天漆红色?” “红色像火,假如我们没钱买大衣,看见小屋,心里也温暖呀!” “小孩子。”艾迪拥着牠亲一下:“不过,倒是挺诗意的,我很喜欢。” “我们在屋子四周种些一小花,康乃馨、紫罗兰、小丁香、还有茉莉。” “我在屋后给你做一个秋千,秋千的两条铁链绕着牵牛花。” “那一定很美!艾迪,我们明天就开始。” “别忙!先要找一块地。” “我有很多零用钱,够买一块地。” “我还有一些饰物,和一辆跑车,把东西卖了,钱应该够用。” “还分彼此,你的,我的。用了我一分钱就不算大男人?” “丈夫养妻子是应该的,我没有理由要动用你的零用钱,紫罗兰,这是我的权利。” “好!全依你。”紫罗兰用两只手紧握住艾迪的手臂:“无论如何,这别墅总算很不错,在这儿庄几天,好不好?” “我不反对!” “我们先打网球,还是先游泳?” “我们现在打球,吃完晚饭游泳,我想尝试一下游暖水的滋味。” “没有见过暖水池?” “见过,游过,但那时候的心情不同。” 紫罗兰想了想,点一下头:“好,一切都依你,何少爷。” “公主,你太客气了,小臣不敢当!” “哈!”两个人拥着笑,实在太开心,紫罗兰可以整个拥有艾迪,而艾迪,摆脱了组织,从此之后,不用再和那些讨压的女人在一起。他最大的收获是得到紫罗兰,获得了真爱。 这天,艾迪和紫罗兰正在打网球,方嫂走到网球场:“小姐,老爷回来了,司机来接你。” “爸爸回来了!”紫罗兰扔掉球拍跳起来,她跑到艾迪的身边:“艾迪,你不是一直希望见我爸爸,今天你可以如愿了!” 艾迪莫名其妙的一阵心跳,“紫罗兰,我突然担心你爸爸不喜欢我。” “不会的,我担保爸爸一定喜欢你,快换衣服,我们立刻回家。” 到方家,艾迪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很潇俪,风度翩翩,从他的脸上,可以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 “爸爸!”紫罗兰飞奔过去,挨进方树辉的怀里,双手紧抱着他:“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你会考成绩好,我买了很多礼物给你。”他对女儿是疼爱的、关心的、仁慈的,一个模范的好父亲。 “今天回来,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应该去接飞机的嘛!” “我不是今天回来的,我回来已经四天了,刚巧那天你住进别墅。” “好忍心哟!回来四天,现在才通知我!” “我有正经事要办。” “噢!我差点忘了!”紫罗兰看见艾迪站在一角,她把他拉到父亲的面前……这是……” “何艾迪先生,幸会。” “爸爸,你怎会认识他?”紫罗兰非常诧异:“你怎会认识他的?” “我还知道他很多事情。孩子,也许你不明白,但是他心里清楚。” 艾迪的心房透着寒意,他早该想到,晶晶不会就此罢休,是她通知力树辉回来的,当然,她还搬弄了不少是非。 “爸爸,你在说什么?艾迪是我的未婚夫,他的事,我完全知道,你刚回来,不可能知道太多,你听了什么谣言?” “我承认是听了谣言立刻赶回来的,不过我不会用耳朵代替眼睛,这四天我一共请了几个私家侦探,本地、东南亚、美洲也有,我知道很多何先生的事。我可以说,我已经把他的底牌翻出来了。” “爸爸……” “何先生!”方树辉是冷酷而严厉的:“假如我是你,我会向门外窜,事情要通了天,计划不成功,二千万也休想到手。” “方先生,你误会了!” “没有误会,请你走,否则,我不再客气,叫人把你撵出出去。” “爸爸,你疯了!”紫罗兰很生气,推着父亲:“你怎可以这样对待艾迪。” “何艾迪,你还不赶快走,这是你的机会,我不想在我的女儿面前……说你的坏话。”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我是不会走的。”艾迪站着,昂起头,胸膛挺直:“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从来没有打算欺骗紫罗兰,有关我的事,她有权知道!” “你真的要我说?” “是的!” “不后悔!” “欢迎你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方树辉由艾迪那儿把紫罗兰拉到自己身边:“孩子,你是个千金小姐,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学生,你不应该和他在一起,因为他是个骗财骗色的老千。” “老千?”紫罗兰合不拢嘴。 “他一定对你说了不少甜言蜜语,说他怎样的爱你。其实,一切都是假的,他所要的,祇不过是我们的钱。” “噢!”紫罗兰抹着额上的冷汗,她吃力的说:“艾迪,快反驳我爸爸,他……” “是真的,过去,我真的是个老千。你记得我说过那些讨厌的女人,你记得我说过向她们演戏,把她们的嘴当猪嘴?……”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紫罗兰哭了,痛心的哭了。 “不是我能选择的,一切都是阮大姐的安排。”艾迪也很痛苦,如果方树辉不是隔在他们中间,他要拥抱她、安慰她。 “孩子,这不是谣言,他自己也承认了,分手吧!” “不能分手!”艾迪强硬地说:“因为由半个月前开始,我已经不再是老千。” “不是老千是什么?史宝珠、金丽芬、张李秀柏、林太太、赵玉莲、之仪、晶晶,还有其它许多;这些事我可以不管,但是,我女儿的事,我不能不理。你滚,给我滚!” “我没有要过江之仪一角钱,晶晶也没有,至于紫罗兰,最好问问自己的女儿。” “不必问,我看,你拿不到钱你是不会走的,你到底要多少?五百万?” “开玩笑!”艾迪冷哼着。 紫罗兰在方嫂的怀里不断的哭泣。 “你要一千万,是不是?” “一千万?方先生,我告诉你,我为了紫罗兰,我把我所有的积蓄总共二千万还给组织。我会在乎你一千万?” “晶晶说得对,你最终的目的是三千万!”方树辉咬一下牙:“祇要你从此之后不要再打扰我的女儿,我愿意给你三千万。” “三千万太少了吧!我为了讨紫罗兰的欢心,自己也花了二千万,我和组织的事,晶晶的事,紫罗兰最清楚,我是为了她变成一无所有的。所以,别说三千万,三亿万,我也不会离开紫罗兰。” “你缠住她,不为钱,为什么?” “爱!紫罗兰爱我,她感动了我。因此,我爱她。” “爱,你这种人,也会有爱?” “老千也有爱的,不过也许他们的爱比较低贱,比不上你们高贵。” “爱!紫罗兰是个小孩子,容易受骗,其实,你们深谋远虑,首先不提钱,和紫罗兰结了婚,你们就会用诡计,把方家的钱骗光。” “你可以立一份遗嘱,你死后,把全部财产捐献给慈善机构,这样,紫罗兰就一无所有。这样周到不周到?” “周到,你们退一步走,放弃我本人的财产。一心一意去骗紫罗兰本身的财产。” “紫罗兰是个小孩子,她那来的钱?” “你不会不知道她母亲、祖父母留给她的财产,比我本人的还要多。” “紫罗兰,不要哭。你细心想想,你有没有向我提过,你有许多遗产?” “没有!爸爸,艾迪从来不打听我的事。” “小傻瓜,他不必开口,他的组织自然会调查,相信我,他一心一意要骗你的钱。”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唉!其实,我也很明白,你所有的一切,完全是为了紫罗兰,你是她的父亲,你有权保护她,以紫罗兰的条件,她应该配一个白马王子,或者是名门望族的小绅士。而我,祇不过是一个老千,我自知配不上她。世界上,也没有一个做父亲的,肯把女儿嫁给老千。所以,就算你相信我真心爱紫罗兰,为了你的名誉地位,你也不会让我们结合的。” 方树辉突然停止了讲话。 “方先生,祇要你找到一个比我更爱紫罗兰的人,我会无条件退出。” “你到底明理,何先生,为了感激你的好意,我愿意给你补偿,至于我替紫罗兰找到的未婚夫,是周柏加,他已经暗恋紫罗兰几年。” “不,我不要嫁给周柏加,艾迪,你不要走!”紫罗兰哭着要扑向艾迪,方树辉立刻把她拖回去。 “紫罗兰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她不爱周柏加,她找不到爱人,我是不会放弃的!” “你一定给她喝了迷药,把她迷疯了。都怪我不好,整天祇管做生意,对紫罗兰照顾不够,否则她不会落在坏人手中。” “我是个坏人,但是我爱紫罗兰,我尊重她,从未伤害过她。” “甜言蜜语我听不进耳里,总之,无论你怎样说,我绝不会把女儿嫁给你!”方树辉说:“方嫂把我的人都带进来。” 方嫂担心地看了看紫罗兰,又看了看艾迪,心神恍惚的走了出去。 一会,她带了四个粗汉走进来。 “老爷!” “唔!你们替我把这位先生请出去,看清楚他的脸,以后不要再让他进来。” “先生,请!” “不,艾迪不要走!”紫罗兰在哀叫。 “也许你父亲是对的,我是个老千,我配不上你,我不能……剥夺你的幸福。” “我不计较这些,留下来,要是你走了,我恨你一辈子。” “方先生,请你教我怎样做?” “你们两个拉他出去!他是个骗子,我的女儿给他骗透了!” “走!”其中两个打手伸手拉艾迪。 “放开你们的手,否则,我不再客气。” “你不肯走!” “小姐要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 “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其中一个穿黑衬衣的伸手拍向艾迪,艾迪抓住他的臂,借他的力把他的身体旋一转,啪!他就被挞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小子学过功夫,我们一起上!” “不,不要阳害艾迪,爸爸……” 可是,艾迪毫不费劲,手刀劈向一个人的脖子,右腿飞踢另一个的下颔,他凌空跃起,脚一蹬,余下的一个腹部中腿,立刻口吐鲜血,昏在地上。 “你很好本领,英俊,英雄,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喜欢你。”方先生气得发抖:“现在我亲自送你出去,你杀了我吧!” “我……”艾迪怎能打爱人的父亲。 “爸爸,不要逼艾迪,艾迪走了,我会恨你,让他留下,他是真心爱我的!” “孩子,他也曾对晶晶说过同样的话。你们这班饭桶起来,把小姐送上房间。”方树辉一直把艾迪逼出方家。 艾迪听见紫罗兰在哭,叫着他的名字,他很心痛,但是,他无能为力。 他也在门外叫,前门走到后门,由后门走到前门,但是,没有人理他,他知道方嫂和阿萍是想帮他的,但是,她们也无能为力。 夜已深,喉已干,他知道留下来也没有结果。他突然想起了晶晶,是她,全都是她! 他的跑车留在方家别墅,他好不容易才拦到一部出租车,直驶江家。 “把江晶晶叫下来!”艾迪一进门就扯开大喉咙嚷叫,自己倒了一杯酒,酒喝光了,就把酒杯扔在地上,一杯一只。 江晶晶终于下来了:“假如你再不停手,我报警拘捕你!” “你!”艾迪一手揪住晶晶的头发:“在紫罗兰爸爸的面前说了些什么?” “放开我!” “可以,不过你要说真话。” 晶晶嘴一扁,呜哇的哭了起来:“我说了什么,我祇不过想救紫罗兰,你想骗姑姑一千万,后来又想骗我二千万,现在你大概要向紫罗兰骗三千万,你骗财骗色,想害紫罗兰,她是我的表妹,我不应该救她?” “你那一只眼睛看见我骗紫罗兰的财?我骗什么色?” “你骗财是有计划的。但是骗色我有证据。紫罗兰住在你家里,你们同睡一张床,你们天天在一起,紫罗兰早就被你污辱了。所以紫罗兰迷死你。非要她爸爸回来阻止不可。” “我明天带你去方家,我们一起带紫罗兰去医院检验,如果她还是处女,我当场杀死你!”艾迪掴了她两个巴掌:“你这卑鄙的婊子,别以为个个女人像你这样下贱,怪不得她爸爸那么恨我,原来你供了一份假情报。” “你竟敢打我?” “我现在警告你,如果你不向紫罗兰的爸爸解释清楚,我会要你的命。” *** “老爷,小姐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方嫂非常担忧。 “这孩子,脾气真硬,根本不分好歹,唉!让我去看看她!”方树辉叫两个在门外看守的打手开了锁,他走进去,看见女儿很憔悴,两只眼睛凹了下去,面色灰暗。 “孩子,你看你,祇不过两天,你整个人就换了样,你瘦得很厉害,如果你再不吃东西,你会饿坏的!” “饿死更好。我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简直像个囚犯。” “孩子,你明白吗?我是保护你!” “保护?你根本不关心我,爸爸,你变了,变得好残忍。你本来是一个很开明,很民主,很明白事理的爸爸,你疼爱我,信任我,我们之间没有代沟,因为我有绝对的自由。你曾经说过绝不干涉我的婚姻。可是你现在变得封建了,顽固势利,你……不再是个好父亲。” “孩子,我没有变,是你不了解我的苦心,我可以不在乎艾迪的出身、学问、地位、金钱,祇要你喜欢,就算他是个乞丐,你要嫁给他,我大不了送你一笔陪嫁钱,但是,他是个老千!一个可怕的老千。” “他以前是老千,现在不是,难道人做错了事,就没有机会改过吗?” “他现在还是老千,仍然属于那个组织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的话?” “因为我信任艾迪,无论他做过什么事,他爱我是不会变的。” “他是个老千你也不在乎?” “不在乎,我管他做过什么?就算他杀人放火,他爱我,对我专一忠诚,这就够了。” “你中毒太深了,静静的考虑一下吧,快把饭吃了,明天你再不吃,我叫人喂你!” “我恨你,”紫罗兰拿起饭碗向方树辉扔过去:“我不会宽恕你今天的残忍!” 方树辉摇着头出去,紫罗兰在里面叫:“方嫂,阿萍……” “别管她,把门锁上。方嫂,除了送饭,你不准进去。” “知道了,老爷!” “那疯子还有没有在外面叫?” “有,老爷……其实何少爷是很爱小姐的,你不要分开他们。” “姓何的小子,的确很讨人喜欢,我看,你也着了他的道儿,方嫂,你年纪也不少了,你想想,老千会是好人?”方树辉摇一下头:“明天的午餐,我亲自喂紫罗兰。” 可是方树辉是白费心机了,紫罗兰一直用口咬住嘴唇,一直咬到唇破血流。 “孩子,何苦?” “如果你再分开我们,”紫罗兰乏力地说:“如果再见不到艾迪,我会死!” “那是不可能的,我把食物放下,你饿了,自己吃,孩子,身体要紧!” 方树辉一个人在书房里心绪不宁,他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受了紫罗兰的影响,这孩子不听话,脾气硬得不得了,平时温温柔柔的,想不到在事情关头上竟倔强至此,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她还能捱多久?他拿起书桌上紫罗兰的相片,奇怪,竟出现亡妻的样子。 “伊丽!” 幻影一瞬即逝,这是代表什么,方树辉突然慌了起来,开了对讲机:“方嫂,立刻进来!” 方树辉刚喘定,方嫂进来了。 “去看看紫罗兰,陪陪她!” “好的,老爷。”方嫂不知道有多高兴,她一直想接近紫罗兰,奈何主人禁锢森严,连跟她多说一句话,也列在被禁之内。 方嫂跑上二楼,叫两名打手开了门,推门进去一看,饭菜全倒在地上,碗碟都破了,紫罗兰躺在床上,右手紧握着艾迪的相片,她的左手垂在床边,啊!地毯上有一片破瓷片,血一滴一滴在瓷片上,全红了。^_^^_^ “小姐!”方嫂哭叫起来,“老爷,小姐自杀啦!小姐自杀啦!” 方树辉闻声浑身发抖,他冲上房间,一面替紫罗兰包伤口,制止流血,一面吩咐方嫂准备汽车。 他用薄毯包住紫罗兰,整个抬起她,奔跑到楼下,上了车。 到医院,立刻被送进急诊室,方树辉和方嫂在外面的走廊等候,方嫂一直没有停止哭泣,方树辉又慌又烦,不停的来回踱步。 方嫂像开放了的水龙头,方树辉实在烦死了:“方嫂,你能不能静一下?” “小姐快死了,我忍不住。” “她不会死的!” “她会死的,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人本来已经很虚弱,还流了那么多血。” “唉!” “本来何少爷和小姐很快乐,很幸福,要不是老爷你回来……” “揭破了何艾迪的丑恶面孔。” “我不知道他曾经做过些什么?我祇知道很爱小姐,小姐也很爱他,小姐不能够没有他,看,小姐自杀了。” “何医生会把她救回来,等紫罗兰想通了,她自然会明白我完全为了她的幸福着想!” “幸福,你是要逼死她。” “方嫂,别忘了我是你的主人!” “你可以开除我,人死了,还要干什么?小姐死了,我留在方家还有什么意思?” 方嫂的话也对,紫罗兰死了,她还要什么幸福?他的内心有点摇动,但,当他想到晶晶说过的那些话,艾迪是个专门骗无知少女,不知道有多少个像紫罗兰的女孩,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何艾迪不是好人,落在他手里,紫罗兰会给他害死的。” “你根本不了解何少爷,他是真的爱小姐,他要知道小姐自杀,他也会死的。” “他会死?你们女人真幼稚,他还要骗许多女人的钱,他才不会死。” “试一下,告诉他小姐死了,他会怎样?” “我的女儿不会嫁老千。” “成见,你给江晶晶骗了。” “住嘴!” 方嫂抽抽噎噎。 终于,急诊室的门推开了,何医生走出来。 “何医生,小女……怎样了!” “她身体很虚弱,流了不少血,情况很坏。奇怪,她一向身体很好。” “她怎样了?” “输了血,会好的,不过要多休养,同时不能受刺激,她的求生意志很低落,她可能会第二次自杀。树辉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紫罗兰不是一直很乐观,很活泼?” “唉!说来话长,还有一事,我要请何医生帮忙,我想知道,紫罗兰还是不是处女?” “可以为她检查,但是,又为了什么?” “紫罗兰认识了一个男朋友,这个人,品行和人格都很坏,我伯她已经被污辱了。如果他不是占有了她的身心,她不会这样痴。” “他是个怎样的人?” “坏蛋,大坏蛋。” “紫罗兰怎会认识这种人?” “都怪我,为了做生意,常常出门,因此对女儿疏于管教,不过,她一直很听话,很守规矩,从未做过坏事。” “现在的年轻男女,出了事,都因为父母疏于管教。” “我不能留在家里,我一回家就想念亡妻,要我长久住在那屋子里,我会发疯。” “好吧,趁她尚未醒来,我替她检查。” 过了一会,何医生再次出来。 “我已经替她检查过了,她是个好女孩。” “你是说,紫罗兰还是个处女?” “是的!” “不可能,”方树辉哺哺自语,“晶晶说他们同睡一张床上。” “紫罗兰是不是因为你冤枉她而自杀?” “不是,我祇是要他们分手。” “树辉兄,年代不同了,下一代的事,还是由她们自己去解决吧,现在的年轻人都有强烈的反叛性,你越管她,她越反抗,终于闹自杀了,你知道吗?她差一点一睡不起。” “可是那男孩子……” “他真的不会很坏吧!起码,他还不至于胡来。你想一想,有一个自己不满意的女婿好呢?还是把唯一的女儿牺牲?” “这……” “起码请两个特护,紫罗兰很可能再次自杀,祇要再多一次,我就救不了她。” “我可以见她吗?” “她还没有醒来,她好像很久没有睡觉,让她静静的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把她送进病房,你去病房陪她。” “好吗?” “千万别再刺激她。” “我知道!” 方树辉守在床边,山上午到晚上,由晚上到天亮,紫罗兰终于缓缓张开眼睛。 “孩子,你醒来了。” 紫罗兰看见父亲,连忙侧过了脸。 “孩子,我们谈谈好吗?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的说过话了。”方树辉轻声地说道:“我是善意的。” “假如妈咪在世,她会了解我的。” “我也了解你,你年纪渐渐大了,懂得爱情,你爱上了何艾迪。我承认,他是一个很迷人的男孩子,不过,他是个……老千。” “我抱歉不能为你的面子找一个王孙公子,来生吧,来生我会嫁一个王子。” 叫不要激动,我祇是想了解更多,我说过,我是善意的,你曾经和何艾迪同睡在一张床上,我说的是晚上。” “不错,很多很多个晚上,我伏在他那赤裸的胸膛上睡觉。” “似乎……他没有……” “他没有侵犯我,他不是不懂人道,他祇是尊重我,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爱情,我们是纯洁的,没有金钱也没有肉欲。” “按照道理,没有可能,就算艾迪本人对你的家财没有兴趣,他的组织……” “我和艾迪认识,是相当偶然,他一直以为我是个普通的女学生,虽然,他一直很喜欢我,但是他没有爱我,他根本从未爱过任何人,是我主动追求他,感化他,他也曾警告我,叫我不要爱他,因为谁爱上他都会倒霉!” “你知道他的事,有多少?” “可以说很多,也可以说很少,我并不知道他是个老千,但是我有预感,他的所谓工作,不会是什么好事。总之绝对不是他主动要做坏事,因为他厌倦他的工作,也厌倦那些女人,他形容自己是个演员,常常要在那些女人面前演戏!我知道他内心很痛苦,因为他受雇于人。” “那个大姐?” “是的,每次艾迪和我玩得好好的,大姐把他叫去,他又得和那些女人混。” “你和晶晶是表姐妹,你由她手上把艾迪抢过,那是否……” “我没有枪,第一,艾迪认识我,在表姐之前,第二,艾迪从未爱过表姐。不过,这一次,可把艾迪害惨了。” “害惨了?” “晶晶表姐愿意给阮大姐二千万,条件是艾迪和她结婚,但是,艾迪为了对我专一,和她分手,组织当然不甘损失,艾迪祇有把他的全部积蓄二千万还给组织。阮大姐才答应不再管晶晶表姐的事,表姐大概得不到艾迪,恼羞成怒,所以向你告了一状。” “原来如此。”方树辉心里想着嘴里问:“你真的很爱艾迪?” “我不爱他,怎肯为他而死?” “反过来,他会不会为你而死?” “不知道。不过你这样分开我们,他已经够痛苦的了……” *** 艾迪在做些一什么? 喝酒。 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见到紫罗兰,他心里想,恐怕这一生一世都见不到紫罗兰了!因为他听到一个消息,方树辉要带紫罗兰去瑞士定居,再也不会来了。 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样过,继续做老千,过那些可耻的日子,老千,老千,如果他不是老千,方树辉不会这样对待他的。 他知道紫罗兰被关监,她一定在受苦,那还算是个开明的父亲? “少爷,”珍妈奔进来:“快穿上衣服,方家的司机来了,要接你去见小姐。” “啊!真的!”艾迪照照镜子,连忙换上一套紫罗兰喜欢的西装,便飞也似的跑出去。 司机已经开了车门等待:“请上车吧!何少爷!” “谢谢!” 一路上,艾迪不知道有多高兴,终于可以见到紫罗兰,他不自觉地抚了抚脸,瘦了!不知道紫罗兰是否也瘦了? 突然,他发觉路线不对。 “你们小姐的家在哪边,已经到了,为什么还要向前驶。” “何少爷,我要送你去医院。” “医院?为什么?” “因为小姐在医院。” “小姐在医院干什么?” “她……” “你为什么不说?小姐怎样了?” “老爷没有吩咐,我不敢说!” “那快,开快一点。” “恐怕是太迟了,唉!” “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医院到了。” 又是山顶医院:“小姐在那一层楼?” “三楼。” 艾迪冲上三楼!方树辉、方嫂、打手、一名穿白制服的特护都在那儿。 “方先生,紫罗兰呢?” “她死了,说不定,你会喜欢看看她的遗体,所以我请你来。” “死了?”艾迪的头,像给人敲了一棒:“怎么会,我上次看见她,她还是好好的。” “她割脉自杀,流血过多。” “自杀?” “请跟我来吧!” 他打开一扇门,紫罗兰躺在床上,床上的周围用一个铁丝网围着,一个特护守在床边。 “紫罗兰,紫罗兰!” “叫也没有用,她已经死了!” “她没有死,她祇是睡觉,你看,她的样子多安祥。” “周姑娘,拿起方小姐的手腕给他看!”方树辉说:“那手腕的疤痕,是紫罗兰割脉后,医生为她缝线所留下的,你再看看她的脸,她的唇,全都苍白。她去世不久,明天,样子会很难看!” “紫罗兰你不能死,你不能抛下我!”艾迪冲过去,发了狂。 “方树辉用身体挡在他的前面:“除非你打倒我,否则,你休想碰她一下。”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以前我是为了尊重紫罗兰,现在,我什么也不用怕,紫罗兰本来活泼又天真,是你害死她,我打你,打死你!” 艾迪果然向方树辉挥拳,方树辉一面闪避一面高声叫:“拉开他,他疯了,替他打一针。” 几个人合力,终于制服了艾迪。 “噢!”方树辉吐了一口气:“他外表潇洒、斯文,想不到他那么凶?” “小姐的死,”方嫂怜惜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何艾迪:“刺激他太深。” “立刻送他进病房。张小姐,他随时会发狂,也会做傻事,小心看管他。” “我知道了!” *** 艾迪醒来,发觉自己在一个白色的房间。 一个穿白制服的女人,坐在他床边编织毛线衣。 艾迪记起了紫罗兰。他要去看一个清楚明白,他相信紫罗兰曾经自杀,那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但他不相信她已经去世。 他想爬下床,发现手足无力。 “何先生,你醒来了!” “求你带我去见方小姐。” “她昨天下午已经下葬了!” “荒谬,我刚见过她,那有这么快下葬。” “你刚才见过她,也许做梦吧!你已经睡了整整三日三夜,今天是第四天。” “怎么会?我就这样和紫罗兰永别了!” “你进医院那天是二号星期一。那你看日历,今天是五号星期四。你饿了几天,你要吃些什么?先喝一杯牛奶好吗?” “不,我什么都不要,走,你给我走!” 那姑娘坐到房间的另一角。 艾迪静静的躺在床上,想起紫罗兰,他禁不住流下泪来。自从他父亲去世后,十一年来他第一次流泪,他为痛惜紫罗兰,也为了自己,没有亲人没有钱没有前途。紫罗兰是唯一属于他的。现在,她也离他而去。他恨她父亲,他逼死她的,他恨…… 恨组织,恨大姐,如果他不是老千,方树辉不会反对他们的婚事,他恨命运,如果他生长在富豪之家,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和紫罗兰结合,紫罗兰也不会因他而自杀。 他记得紫罗兰曾经说过一些话:“你死了,我不会哭的,哭有什么用呢?赶快也死掉,还赶得上你!” 对!仇和恨,他都不想计较,他祇希望能尽快死掉,还赶得上紫罗兰。 他看了看病房的四周,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窗和露台也锁上了。 “喂!”艾迪叫那护士:“给我一个苹果一把水果刀,我要吃苹果!” “好的!”张姑娘按了铃,不一会,一个女工走进来,张姑娘叫她拿苹果。 十分钟按,女工送了一碟苹果进来。 “果刀呢?”艾迪大聋叫。 “苹果削了皮,又切开了,还要果刀干什么?”张姑娘走过来:“我喂你!” “不要!”艾迪一掌推开她的手。唉!这儿没有刀,没有水杯水瓶,想划脉自杀也不可以,这儿四面封密,又不能跳楼,气死人。 “给我一片安眠药,我要睡觉!” “好吧,”张姑娘由袋里拿出一只瓶子,又叫人送一杯水进来。艾迪吃了药丸,不很久,就睡着了,他一醒来,又抱怨安眠药没有效:“换一种比较强烈的,我睡眠不足,会发神经!” “好吧,今晚换一种,保证你一定好睡。” 第二晚,艾迪又要求安眠药:“给我两颗,一粒根本睡不好。” 张姑娘由袋里掏出另一只药瓶:“我已经替你换了药,你看,新买的,整瓶的,一粒至少可以睡八小时。” “我要两粒,” “不行,太强烈,会损害你的健康。一粒真的足够了,我叫他们拿水……” 张姑娘说着,突然一个姑娘敲门进来:“张姑娘,你的电话,你家里好像有急事!” “啊!”张姑娘放下药瓶连忙跟那位姑娘跑出去。 艾迪十分开心,一手抓住那瓶药,扶着走进浴室,开了水龙头,尽快将药丸和着水,把整瓶药全部吃下。 他非常高兴,吃了一整瓶,不死才怪。 不一会,张姑娘回来,她到处找药瓶,艾迪说:“刚才你走出去,就把药瓶一起带走了!” 张姑娘又再次跑出去。艾迪开始感到胃部和腹部不舒服,人不断冒冷汗,他心里想,药性发作,快要死了吧! 张姑娘扑进来:“都找过了,一定是你把它收藏,放在哪儿,快把它交回给我。” “从未见过!”艾迪越来越支持不住:“叫方树辉立刻来见我!” “你怎样了,不是把药吃了吧?” “没有水,怎能吃,去,快去找方树辉,不然,我杀死你!” 张姑娘进进出出,没多久,方树辉来了。 “你听着!”他竟提不起力气说话:“紫罗兰为我而死,我也要为紫罗兰而死,你应该开心,因为你逼死了两个人。” “你怎么了?” “不要碰我!”艾迪用双手握紧自己:“我虽然恨你,不过,看在紫罗兰份上,我宽恕你。我死后,你要把我和紫罗兰合葬,我们生要同衾,死要同穴,我要陪伴紫罗兰。” “你不再做老千了?” “何必……侮辱死人……” 方树辉突然点头微笑。 “笑……你失去唯一的女儿,你……晚境孤寂不堪,你……要受……” 艾迪支持不住了,他没有了感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艾迪又再另一次醒来。 仍然是那白色的房间,那讨厌的张姑娘。手臂上还缠着一些东西。 “喂!你的安眠药怎么没有效?” “你不要动,好不好?因为你不肯吃东西,所以我们替你吊葡萄糖水。” “我到底是死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没有死,我吃下一整瓶,我应该死的,紫罗兰……” 方树辉和何医生进来了。 艾迪直瞪住方树辉:“我为什么死不了?” “因为你没有服食安眠药。” “我吃了一大瓶,我不舒服,我有死的感觉,我应该死的。” “瓶子是装安眠药,不过,里面的药丸,我们已经掉换了,你吃下的几十粒,祇不过是消化丸,很不舒服,是不是?几天没有吃东西,又吃那么多俏化丸,肚子不起革命才怪。” “你竟然戏弄我?我杀死你!” “紫罗兰不会嫁杀父仇人。” “紫罗兰已经死了!” “她幸而救回了……”方树辉说出了一切。 “不,你骗我的,那天我看见她动也不动,而且嘴唇像两片白纸。” “我们替她打了一针,又化了妆,所以远远看去,不就像个死人!”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 “不是戏弄,是考验,考验成绩美满,证明你是真心爱紫罗兰,我很高兴。” “紫罗兰呢?” “她就在你隔壁房间,仍在休养,不过身体差不多已经复元。” “我立刻去看她!” “不行,你现在还不能动,如果你想见紫罗兰,多吃多睡,把身体壮健起来,祇要你能走路,你随时可以去看她。” “谢谢方先生。” “总该叫声方伯伯了吧!” 艾迪轻轻一笑说:“方伯伯!” “好,好,你要吃什么,告诉张姑娘,现在我去看紫罗兰,她等着你的消息。” “请方伯伯代我问候她!” “好吧,”方树辉和何医生走出病房,何医生说:“我认为你这未来女婿实在不错。” “好处在哪儿?” “痴心、专一,其实,张姑娘很漂亮,可是他根本不理她。还有,他真的很英俊,我们这儿的护士,个个都称赞他。” “英发和痴心,可以换饭吃吗?” “你不会那么现实吧!” “我是很现实的,不过,正如你所说:我可以失去女婿,但不能牺牲女儿。” “下一代的事,由下一代管。明天我们去打高尔夫球,如何?” “一切解决,我很开心,你明天有空?” “我明天休息,医生也是人,对吗?” “两个小儿女什么时候也能打球?” “紫罗兰休养子一段日子,她的精神已经很好。至于你的未来女婿,他体质好,非常强壮,祇要他肯吃东西,差不多就可以好了。” “唉!我差点害死两个孩子。” “你总算明理,事情一下子就解决了。我们去看小公主吧!” 艾迪和紫罗兰坐在方家花园的台阶上,艾迪拿起紫罗兰的手,轻抚她的手腕上的疤痕。 “还痛不痛?” 她轻笑摇一下头。 “为什么这样傻,竟然要自杀?” “你呢?你不是吃了一瓶消化丸。” “好坏,还笑我呢?”艾迪轻打了下她的掌心:“其实,我并不赞成自杀,人的生命最宝贵的,有人要伤害我,我还要保护自己,自己毁掉自己,是最傻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狂吞安眠药?” “报答知己,你能为我而死,我为什么不能为你而死?”艾迪吻一下她的手腕,“其实,我何艾迪活了二十三年,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我要活下去,过一些美满的生活,才不枉此生。” “艾迪,我很想知道你怎会做老千,你以前的事,我都想知道。” “那得从头说起,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生长在一个小康之家,爸爸开了一间制衣厂,妈妈生下我后,我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快乐,可是,当我五岁的时候,我的母亲突然去世了。” “你远记得起你母亲的样子吗?” “记不得!因为那时候,我很小,而且妈妈死后,爸爸说伯触景伤情,把妈妈全部的相片都烧掉了,爸爸是很爱妈妈的,否则,他们两个人不会一起合葬。” “你应该记得起你爸爸!” “记得起,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已经十二岁,懂得很多,所以,我常会想念爸爸,至于妈妈,我既然记不得,就把阮大姐假设是我的妈妈,林伯也说,妈和阮大姐有点相似。” “林伯?” “他是我的养父,他对我很好,改天有空,我带你去见他。” “现在就去!” “你还没有听完我的故事呢!” “艾迪,快告诉我!”紫罗兰靠着他,用两只手缠住他的手臂。 “妈死后,爸爸没有续娶,我们两父子,过得本来也很不错,一直到我十岁那一年,爸爸带一个女人回来,说是我的新妈妈,这新妈妈一进门,我可就惨了,爸爸不在家她就打我骂我,还不准我吃饭,渐渐的,她又在爸爸的面前说我无心向学,跟同学打架,又说我的老师上门警告,这些假话爸爸听得多,他开始逐渐不喜欢我,那位新妈妈是爸爸工厂的女工,才十七岁,她的名字是赵王莲。” “赵玉莲那个女人?” “不错,我这一次回来,就是要找她报仇,为爸爸报仇。” “你爸爸?” “是的,赵玉莲进门后一年,爸爸突然病倒了,本来是小病,可是一直拖了差不多一年,都没有好,林伯也曾找爸爸的医生谈过,连医生也弄不明白,后来爸爸过世后,林伯伯想通了,赵玉莲一定给爸爸吃慢性毒药,不过,爸爸倒并不是因病而死,他是被气死的。” “气死?又是赵玉莲?” “唔!有一天我下课回家,经过父亲的房间,听见里面吵得很厉害,我在门缝一看,一个年轻男人,竟然搭住赵玉莲的肩膀,逼爸爸签遗嘱,爸爸跟他们吵,我想进去,赵玉莲合上了房门,到了第二天,爸爸死了,医生说是心脏病。” “赵玉莲真坏!” “爸爸一死,她就把爸爸的财产,占为已有,她又嫌我烦,要把我卖掉。” “是她把你卖给阮大姐?” “不,那时还没有阮大姐。是林伯把我买回去,他给了赵玉莲一千元。” “这女人,真狼心狗肺。” “我在林伯家住了两个多月,有一天,阮大姐和阮大哥来了,几个大人谈论了一番。晚上,林伯告诉我,他年纪大了,恐怕不能照顾我。因此,要我跟阮大姐夫妇去美国念书,我本人当然不喜欢。但是,我是小孩,又怎能违抗大人的意思,于是,我终于跟阮大姐夫妇去了美国,他们也没有食言,真的供给我念书。” “阮大姐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教育一个人成材,是要花很多金钱和心血的,你真的一直有念书?” “有!我一直念到大学二年级,不过,除了上学,他们还请了几个老师回来,教我许多和学校无关的事。比如跳交际舞,吃西餐,拿酒杯,怎样追求女孩子……甚至做爱,当时,连我自己也不明白,现在,相信你也知道原因,他们在训练骗子,专骗女人的钱。” “阮大姐夫妇待你怎样?” “阮大哥对我很冷漠,很严厉,时常找我的错处。不过总算好,还不至于动手打我。阮大姐跟我是最好的,说良心话,她关心我,袒护我,疼爱我,她几几乎平等于是我母亲。”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干老千这一行?” “四年前。有一天,阮大哥叫我不要上学,陪一个中年妇人去逛公司,那些一女人,好不要脸,开口心肝,闭口宝贝,我讨厌她们,阮大姐叫我忍耐,因为她们会给我很多钱。” “我已经十九岁,我立刻就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我抗议,阮大哥可气死了,叫我跪在神台前,那神台上,安放了老千的祖师爷,他要我发誓,我不肯,他打我,阮大姐来护我,后来,白锦标和一班人都来了,他们全是组织的人,阮大哥叫我在神前发誓,永远尽忠祖师爷,尽忠组织,如有背叛组织的行为,就要受组织处罚,身首异处。” “你有没有发誓?”紫罗兰很紧张。 “当然有,一方面,他们人多势众,根本不容许我摇头。另一方面,我自己也会想,整整七年他们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把我由一个苦小子变成公子哥儿,为了什么?还不是要替他们做事?我总不能忘恩负义,受了人家的恩惠而不报答。” “噢,”紫罗兰垂下了头。“阮大哥呢?从未见你提过他。” “死了差不多两年了,他死前立下许多规例,又再次要我发誓,总之,他就是怕我飞掉,所以任何证件、护照,全部由新承继人——阮大姐没收。” “你总算飞出来了。” “没有!那有这么容易。” “但是,他们最近没有找你。” “你不明白我的组织,我们每次完成一项任务,就会休息一个短时期。阮大姐会趁此机会,去物色下一个目标,等她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到最后一关才出场。” “你是说,大姐仍会找你?” “会的!” “闹得天翻地覆的,原来你还要做编子。”紫罗兰推开他:“你太令我伤心。” “他们不找我,他们有自由,我答应不答应,自己同样有自由。” “你到底还会不会干那种事?” “不会,绝对不会!” “可是,你刚才说,阮大姐还要找你的,她一出现就不会有好事。” “我是等她来找我,其实,她不来找我,我也要找她,我待着不动,是静观其变。” “如果她又要你和其它女人来往?” “我向她摊牌,告诉她,我不干了!” “她会答应吗?” “不会。” “那……”紫罗兰再次靠着艾迪,“她不是真的要依照组织的规例,把你处死。” “会的,不过,他们要杀我,也不会容易,谁都知道我拳脚底下有功夫,至于暗算嘛,这倒是有可能的,因为白锦标为人阴险。” “那怎么办?倒不如叫爸爸去和阮大姐谈判,我们付钱,换回你的自由。” “暂时我们最好不要采取行动,先看他们的来势,我们才想办法应付。” “你真的不怕他们?” “事情要来,怕也没有用。看,你爸爸回来了。”艾迪看见方家的劳斯莱斯驶进来,方树辉白天都在这个时候下班回家。 “爸爸,”紫罗兰奔过去。 “方伯伯!” “你和紫罗兰已经订了婚,还叫我伯伯,应该叫我爸爸。”方树辉故意扳起了脸。 “我爸爸没有儿子,他想儿子想疯啦!” “女婿是半个儿子,艾迪,你跟我来,我正有话要跟你说!” “爸爸,你和艾迪有秘密,我能不能听?” “能,你不觉得闷,随时欢迎。” 进大厅,方树辉喝了一口香片茶,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好像疲劳尽消。 “艾迪,今天和紫罗兰干些什么?” “我们今天没有出去,在家里听音乐,聊聊天,时间过得很快。” “你不做事,天天陪着紫罗兰,那不是办法。而且,紫罗兰也应该上学了。她上学校,你做些什么?年轻人,不应该游手好闲,而且,你已经二十三岁,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爸爸,你怎么一回来就教训艾迪,是我叫他陪我的,要骂,应该骂我。” “我的小姐,我没有骂艾迪,我祇不过跟他聊聊。再说他既然是我的未来女婿,应该很关心我的事业。艾迪,你知不知道我除了香港,在外国还右很多生意?” “我知道。” “那许多事业祇有我一个人去发展、料理。艾迪,我快要五十岁,每天这样奔波劳碌,整天由这儿飞那儿,回来了,又要飞走。我实在有点支持不住。” “我了解的!” “坦白说,我比较喜欢外国更甚香港,但是,我每年得回来好几次。一方面,要关心我的宝贝女儿,另一方面,我又要料理香港的生意。”他摇头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可好了,紫罗兰有你照顾,我很放心,以后我也不必想着要回来看她。而香港的出入口公司,有了你,我也不必担心没有料理。” “我?” “你替我打理香港的生意,子承父业,这是应该的,有了你,我可以安心留居国外。” “爸爸!我承认游手好闲,是很坏的表现。”艾迪说:“不过,我不能接管你的生意,我已经和紫罗兰说过了,我要找事做。” “你既然已决定找工作,为什么不帮我,却去帮别人?难道,你不肯为我做事?” “爸爸,我不希望……” “不想人家说你喜欢紫罗兰,祇是想霸占她的家财!你不想占方家的便宜,对不?” “是的,因为我过去的纪录不好。”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听过没有,何况,你祇不过听命于人,你替我做事,我付你薪金,这是很公平的事。你现在天天和紫罗兰在一起不做工作,反而不好。”方树辉说:“做事祇求心安理得,何必管人家闲言闲语?” “爸爸的话对,不过做生意,我毫无经验,我担心有负所托。” “由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上班,你那么聪明,多看几天,就明白了。” 艾迪看着紫罗兰,紫罗兰坐到他身边:“你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会怕人家说闲话,我们是为自己生活,不是为别人生存。” 于是从此之后,艾迪天天随方树辉到公司,而紫罗兰也开始上学了。 每天下班回家,艾迪最感快乐的一件事,就是可以把紫罗兰拥进怀里。 一个热吻后,紫罗兰问:“爸爸呢?” “去了3388club。” “好奇怪的名字,是什么地方?” “有钱人出入的地方,可以喝酒跳舞,可以在那儿谈生意,爸爸就是在那儿会见两个商家。” “你为什么不去?” “有爸爸在,一切由他作主,我去干什么?而且,我急着回来见你!” “将来呢?将来爸爸走了,香港的生意会交给你,你要不要去?” “那要看情形,如果为了生意,而那儿的环境又适合,我会去。爸爸已经替我办理申请入会手续了,不久我会成为该会的会员。”艾迪拥紧她一点:“怎么了?我见过那么多大场面,女人也认识了几十打,还怕我会变坏?” “我不是怕,是关心。这是两回事,对不对?其实,我非常信任你!” “浪子回头,爸爸说的。” “爸爸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紫罗兰拖他上楼:“换一件便服,舒服些。” *** 一家三口,过得很平静,很幸福。方树辉曾经提过主意,希望他们早日结婚。 紫罗兰是不会反对的,因为她一直就希望嫁给艾迪,做他的太太。 祇有艾迪一个人反对,他认为紫罗兰实在年纪太小,才祇不过十七岁,她穿着校服的时候,还像个小女孩。他也希望她多念点书,他认为学生时代的生活是最快乐的,他不想剥夺她的黄金时代。结了婚,生孩子,做妈妈。 方树辉爱紫罗兰,巴不得人家爱自己的女儿,因此,他没有再坚持。 这天,方树辉有点小伤风,没有上班,他把一切交托艾迪,让他一个人处理业务。 他正想睡一会,电话铃响了,他拿起电话,是方嫂的声音:“老爷,英国来的长途电话。” 他等了一会,听到对方的声音,那是他的秘书——戴维.波顿。 “什么?又闹罢工?” “祇不过是旧事重提!” “好,我明天回来,”方树辉叹了一口气,放上电话筒。 紫罗兰下了课,忙着回家看爸爸。 “老爸爸,好点没有?” “有点儿疲倦,好多了。”方树辉拉着女儿的手:“真抱歉!我本来想多陪你一些日子,可是,我明天又要出门了?” “去哪儿?” “英国。工厂又闹罢工,这件事,我回来前就已经开始……” “差不多两个多月前,烦得我头痛,如果我不是因为接到晶晶的电话,匆匆忙忙赶回来,我会把事情彻底解决,那些工人,又懒又贪心,和香港人完全不同,香港人拼命的干,由早忙到晚。英国的工人,每天规定自己做多少工作,超过了,死也不肯干,宁可回家睡大觉。” “英国人又懒又穷。” “懒和穷是分不开的,不过,罢工的事,英国很流行,不是这儿罢工,就是那儿,烦死人了。我这次回去,准备把工厂结束,另外开一间大酒楼,做酒楼生意,在英国能赚钱。” “我认为什么都不要做,结束算了!” “那怎么可以?我手下有不少忠心职员,我不能命他们失业。”方树辉拍拍女儿的手:“我这一次回来,最大的收获,是得到一个未来的好女婿,我想不到艾迪那么好,聪明、能干,做事又负责,而且,我知道他真的很爱你。我感到很安慰,很满意。” “他的确很不错,不过,他也会有缺点的,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那当然,我已经满足,紫罗兰,打电话叫艾迪立刻回来,我有许多事情,要教他怎样应付。” “好的,爸爸!” 第十二章 方树辉一走,又剩下了二人世界。 过去,因为和方树辉住在一起,他们不敢同床而睡,但是,紫罗兰又嚷着睡不着,于是,每天晚上,艾迪祇好等方树辉睡着了,他由露台爬进紫罗兰的房间,直至紫罗兰睡着了,他又爬回自己的房间。 现在,艾迪可以名正言顺的睡在紫罗兰的床上。 紫罗兰伏在他的胸膛上,很满足。 “达令。”艾迪弄着她的发丝:“我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公事?我不懂生意。” “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想把我的家结束了。”艾迪说:“你爸爸上机前坚持要我留在方家陪你,我住在这儿是奉圣旨的。我既然在这儿居住,还要那个家干什么?你知道吗?房租、水电费、工人的工钱,每个月,支出可不少!” “我爸爸给你的薪金不够用?” “一万块已经太多了,如果我自己出外找事做,最多祇值两千元,何况我还是董事,将来可以分红,我的薪金,除了必须的使用费,我准备把它交给你储蓄。” “你那么省钱干什么?” “将来养妻活儿啊!我把家结束了,看看还余多少钱,我已经在新界看中一块地,我已准备买下它!” “真的要兴建一间小木屋?”紫罗兰仰起脸,睁大着眼睛,有点兴奋。 “当然是真的,现在是秋天,我们漆淡黄的油漆,屋子四周种鲜花,还有你的秋千。” “我们明天去买下那块地,一间小木屋,很快就可以建好。” “祇要你肯花双倍钱给建筑公司,叫他们多派一倍人,一间小木屋,日夜开工,一个月就可以造好!” “那好极了,我们立刻住进去。” “不行。当别墅可以,因为那儿没有水电,很不方便。”艾迪顿了一下:“紫罗兰,你是不是很喜欢珍妈?” “是啊!” “我把家解散,珍妈就失业了。” “把她带到这儿来,她和方嫂是好朋友,正好有个伴。” 一切进展非常顺利,艾迪把家结束了,珍妈住进方家,而艾迪和紫罗兰去看过郊外一块地,彼此都感到满意,便立刻请建筑公司建造。 这天,艾迪刚由中区的办公室大厦走出来,迎面碰见白锦标。 艾迪眉头一皱,他知道麻烦来了。 “何董事长,我们大姐要见你,请!” “我今天有点事。”艾迪担心紫罗兰在家中等他,因为,他每天一定依时下班:“标叔,拜托你告诉阮大姐,我明天去拜访她。” “大姐知道你今非昔比,已经是个贵人了,所以,她特地乘车来接你,请看!”白锦标指住一辆黑色的汽车:“大姐就在里面。” 大姐在车里向他招招手,一脸的笑意。 十一年来,艾迪习惯的服从,看见阮大姐亲自“出马”,他也就不敢说一个不字。 他无可奈何的上了车:“大姐!” “嗯!给足了面子。”大姐微微的笑。 汽车开行着,艾迪的双目被一个黑色的眼罩蒙住了眼睛。 “这是干什么?”艾迪嚷着。 “别紧张!我们搬了家,那地方不太好,又脏又杂,怕你看不惯。”大姐叫着:“阿广,立刻开车。” 艾迪无法感觉车行途径所在,因为车内开了收音机,因此,他听不到车外的声音,他祇知道经过了一条颇长的路,很远,很远。 车,终于还是停下来,有人扶他下车,扶着他向前走,不久,他听见大姐说:“把他的眼罩解下来吧!” 艾迪睁眼睛,立刻又闭上了。 因为,他的眼睛,被灯光刺得很痛。 “坐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艾迪掩住脸,坐下来。 一会,他放开手,他第一眼,就看见那座神台,神台上,安放了祖师爷和阮大哥的灵位,台上除了香火鼎盛,而且还放了不少祭品。 比如,阮大哥生前喜欢吃的水果和点心。 今天,一定是个大日子。 “大哥的忌辰,你不会忘记的,艾迪,是不是?”阮大姐始终是那么温柔:“去给他上香吧!他毕竟在你身上花过不少心血。” 艾迪不会忘记阮大哥对他的冷漠,但也不能否认他曾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金钱和心血,别的不说,单是那几种仪态、性爱……等,就得付出一份巨额的款项,于是艾迪放下公文箱,走到神台前面,恭恭敬敬的上了香。 拜祭完毕,阮大姐把一张相片交给艾迪。 “看看这个女孩子怎样?” 一个二十几岁,珠圆玉润的女孩子,挺时髦的。 “不错!”艾迪敷衍着。 “她由美国回来不久,一定和你很谈得来,她爸爸是个船王,虽然她的生母是偏室,但是赵老头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很疼爱她。” “又是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千金小姐。” “假如牠不是一条肥鱼,我们也不会千方百计去放饵。这种千金小姐,她们唯一的愿望是要嫁一个白马王子,你正是她的梦中清人。” “大姐,请你不要拿我开玩笑。” “什么玩笑?我们已经准备好一切,明天,你就要和她见面。” “大姐,你刚收了二千万,钱不会那么快就花光了吧!” “这一次,是快了一点。不过,你也休息了一段日子,我计划祇要刮赵安妮一大笔,使马上离开香港。” “你们这一次的计划,我不会参加的,因为我已经下干了。” “艾迪,你才是真的开玩笑,你不干,谁干?我们这儿要是有一个能像你十分之一,你也不会成为天之骄子。” “标叔外型不俗,而且聪明又机智。” “阿标?他去骗那些五、六十的老太婆还差不多,他可以做赵安妮的爸爸。” “不管怎样,我不干。” “总该有个原因?” “因为,我已经订了婚,其实,我早就想来和大姐说明这件事情。” “你订婚、结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从未反对你结婚,也没有人说过做老千的不能结婚,我和你阮大哥,不也是结了婚?” “假如我娶一个行内人,大家都是老千,各自找饭吃,当然无所谓,但,紫罗兰……” “她是个金枝玉叶,她看不起老千?” “她不是看不起,否则,她也不会爱我,她祇是不要我做坏事。” “莫名其妙,我以为她知道你是老千,就会和你绝交,那方老头也真是……” “原来是你们……” “不,是江晶晶,她恨你,要复仇。凭方家的家声、名誉、地位,不可能要一个老千女婿。你怎样为自己狡辩?” “没有狡辩,坦白告诉他们,我是老千,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还没有过去,明天你就要应付赵安妮。” “我不参加,大姐,我已经说过,我不参加。假如,你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祇要不再要我骗人,我什么事都可以帮忙!” “你泡到了个亿万富豪的宝贝,现在吃得好,住得好,又做了大公司的董事长,生活当然如意。你有没有想过组织,有没有想过这一班兄弟,他们是靠你吃饭的!” “他们有手有脚,可以找正当的工作做,至于大姐,手上也该有不少积蓄,下半辈子是不愁吃喝的了。你们总不能要我一辈子再为你们卖命。” “你忘了发过誓,写过血书!”大姐拍着桌:“你亲手写过。亲口说过。永远效忠组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怎能说走就走?” “我本来就反对骗人,我一直不想干,是你们逼我的,你们一直死心不息的缠绕我,是为了钱,是不是?好,开一个数目,我本人虽然没有,但是紫罗兰的爸爸会帮助我。” “艾迪,”阮大姐冷笑:“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要人不要钱,就算你那未来岳父肯把全部家产送给我们,我们也不会放人。” “大姐,以前我年纪小,什么都不仅,所以你们教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了骗人是不对的,所以,就算你们逼死我,我也不会再为你们做事。” “你好大的胆子!”阮大姐眼睛很凶,啪的一声,就是一个巴掌。 艾迪那雪白的皮肤,立刻透着五只红指印。 艾迪抚住脸,显然很意外,因为十一年来,阮大姐从未打过他。 阮大姐别转脸,也呆了一阵。 白锦标可开心,因为,他已经了结一个心愿,不过,一个巴掌太少了。 艾迪叹了一口气,说:“大姐,站在你的立场,你可能认为我很忘本,其实,我祇不过想做一个正常的人,你不要生气,我们坐下来,慢慢的说,每位手足姐妹,我送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做些小生意,下半辈子也不愁过不去。” 阮大姐没有说话,其它的人,也似乎有点动心。可是,白锦标高声煽动:“不,我们不要钱,要人。钱用光了,谁替我们赚,祇要有你在,钱用完了,你又可以赚另一笔。” “标叔的话对,我们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子。”石头说:“万一全亏本,怎么办?有了你,我们就永远不愁没有钱用。” “我也不能干一辈子,人老了,谁还要?” 阮大姐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软:“多干几年,让我们有机会去训练另外一个人来代替你。” “主意本来很好,也合情合理,若在平时,那是求之不得,但是,现在不同,就算我不介意,我也要为紫罗兰的爸爸想想,我闹出了事,会影响他老人家,而且,我要照顾未婚妻,也不能再跟你们到处跑。”艾迪看一下腕表,八点钟了,紫罗兰一定等得很心急。于是,他拿起公文箱站起来:“大姐,我要走了,如果你们在经济上有什么需要,随时通知我。” “大姐,不要让他走,他会报警的。”白锦标嚷着:“留住他,必要时杀死他。” “我不会报警,就算要我死,我也不会报警,我不是这种小人。大家生活了十几年,怎会没有感情?我怎能出卖手足!就算我真的忘本,我也不能出卖大姐啊!” “别听他花言巧语,大哥死而有知,他会哭泣的,我们组织的规矩那里去了,为什么我们犯罪要受罚,而何艾迪要走就走,抛下我们就走,算是什么好兄弟?” “艾迪!”大姐说:“你最好留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去见赵安妮。” “对不起我非要走不可!”艾迪冲出门口。 “抓住他!” 于是几个人扑过去,艾迪捧着公文箱,他们根本设有办法接近他的身体,艾迪边招架边走,白锦标由里面拿出一枝长棍冲出来横扫艾迪的腰部,艾迪来不及防,人往前仆,公文箱也掉了,其它的人趁机向他进攻,艾迪拳脚齐飞,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敌手。 阮大姐一直靠在门边,摇头叹息。 白锦标的长棒又向艾迪进攻,艾迪一手抓住棒的另一端,两个人各自手持一端在比内力。白锦标虽然也学过功夫,可是,他年纪毕竟大了,他比艾迪年长两倍,气力也差了一倍,艾迪把长棒向自己身前一拉,然后再把长棒向白锦标身上推去,这一来一往,白锦标平衡不住,便整个人仰天倒地,手足向空抓。 艾迪找回公文箱,向仍然站在门边的阮大姐说:“再见了,大姐。” 她没有说一句话,祇是摸了摸怀中的手枪。 艾迪为免麻烦,飞快向前奔,阮大姐看他跑远了,她走过去,把白锦标扶起来。 “大姐,”他不服气地叫着:“把手枪发还给我,我要杀死他!” “现在还没有这个需要,要枪干什么?” “他竟然忌脱离组织,我们还留他何用?” “我自然会另想办法对付他,这一次让他走,下一次,他走不了!我们是不能让他走,也不能杀死他,因为,我们还要利用他。说良心话,这四年,他为我们赚了不少钱,是什么原因?他条件好,像他那样的人才,我们永远找不到。” “大姐,我们丢尽脸啦!” *** “别忙,等着瞧……” 艾迪跑了好一大段路,才拦到一部出租车,坐在车厢里,他吐了一口气,舒一下腿,这时候,他才隐隐约约感到腰部一阵阵的刺痛。 是白锦漂打他的那一棒。 小意思,他还有些药酒,擦擦就好了。 车到家,紫罗兰已守在大门口,她的样子很焦急,她正想开口骂艾迪。祇见他面孔带青气,西装外衣的口袋破了,衣服其它部份,也有污痕,她知道一定出了事。因此,她把唇边的话,忍了回去。 “紫罗兰,”艾迪奔过去,拥着她吻了一下:“真对不起,回来晚了。” “有事吗?” “生意上的事,做生意,真不容易。” “你的嘴唇,为什么破了?” “下班碰见一个冒失鬼,几乎把我碰倒在地上。”艾迪拨好了头发,脱下外衣:“你一定肚子饿了,我们吃饭吧!” 艾迪若无其事,但是紫罗兰内心不安,她担心艾迪出了事情瞒着她。 紫罗兰洗澡的时候,艾迪立刻叫珍妈进房间替他擦铁打药酒。 “腰背红了一大段。” “我没有注意那根长棒!” “一下班,他们就在外面守候着?” “是啊……” 紫罗兰在浴室里,脱光了衣服,才发觉方嫂忘了为她准备大毛巾,她立刻穿回衣服,刚拉开浴室的门,就听进珍妈和艾迪,在轻声交谈。 “那姓白的,一直在仇视你,我看得出。” “因为大哥死了,他就是第二把交椅。他一直想控制我,想学大哥欺压我,偏偏我不听话,大姐又帮着我。因此,他很恨我。” “他这一棒,下手也很重,换了别人,一定会捱不住,幸而你身体好。” “我也差点倒在地上,白锦标真的很恨我,如果他有枪,他会杀死我。” “他没有枪吗?” “有!我和他都有,不过,平时都放在大姐那儿,除了大姐,我们是不能随便动枪。” “那倒好,否则,你早就给他暗算了。” “珍妈,你也不要太乐观,买一只枪,祇需一千几百,你以为阿标没有这笔。” “那你要小心。” “经过今天的事,我一定会加倍小心。” “他们以后还会找你吗?” “为什么不会,除非我死了,否则,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何况,大姐已经找到了一条肥鱼,她说多赚一笔,就带我离开香港。” “那怎么办?” “看看以后的发展再说。珍妈,今天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小姐,我不想她为我担忧。”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瓜。” 紫罗兰轻轻关上门,的确很担心,不过,她不想让艾迪为她而担心,她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洗澡。 那天晚上,她知道艾迪腰部受伤,她伏在他的身上,才祇不过两三分钟,她就假装熟睡,把身体翻离了艾迪的身上。 艾迪轻叹了一口气,他一直躺在床上睡不着,他知道,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摆脱组织,除非向警方自首,把他们一网打尽,他自己坐牢不要紧,祇是,对大姐太过份了。 祇好骑着骡儿看戏本——走着瞧! 第二天他在办公室又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千万别动脑筋报警,否则,你的未婚妻和岳父都会没命,大姐已经知道你的岳父在什么地方,我们随时会买通杀手。” “我从未打算过报警!” “哼,总算识时务!” 艾迪烦闷地放下电话,想不到,做老千难,想不做老千更难。 此后一连几天,平静无事,艾迪以为他们就此罢手,不过,细心一想,又不像。因为,就算他们真的肯放过艾迪,也不会无条件放人,他们应该在他身上刮一笔才走,为什么不打电话来要钱。艾迪真想乘车到那间石屋,可是又怕因此送羊入虎口。 一个星期之后,四时四十五分,电话来了。 是大姐本人的声音。“你的紫罗兰落在我们手上,你想不想见她?” “你……”艾迪整个心脏几乎由胸口跳出来:“你们把她怎样?” “你看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不过假如你来迟了,见不到她,那可不能怪我。” “我来,立刻来,千万不要伤害她,我立刻来。”艾迪放下电话,随即打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方嫂:“小姐呢?” “刚才她接到你秘书打来的电话,她已经出门去公司见你!” “她出门多久了?能不能把她追回来?” “我看不可以,我一直看着她的汽车在街头消失,追也追不上,少爷,有什么事吗?” “没有,”艾迪知道阮大姐没有说谎,他交代一声,便下楼而去,到楼下,上了阮大姐的车。“紫罗兰在那儿,立刻带我去!” “现在远不能开车,因为,我不能对你食言,你不是要见紫罗兰?阿标,用手帕塞住他的嘴。”大姐呀咐,“锁上所有的车门。” 过了一会,艾迪看见方家的汽车,穿着鲜红套裙的紫罗兰由车上下来,直进大厦。 “唔!呀,”艾迪在挣扎。 大姐拍了拍腰间,她说:“别忘了我有枪,我可能杀你,可能杀她!” 汽车开走后,大姐手帕拉下来:“刚才你唔唔呀呀的想说什么,现在可以随便发言。” “你们准备怎样对付紫罗兰。” “对付?我们根本就连话也没有跟她说一句。她现在正走进你的办公室,看不见你,她会问那秘书,秘书当然告诉她并未给她电话,于是,她又乘着她的豪华劳斯莱斯回家了,就是这样。” “你们还无意伤害她?” “暂时,我们是不会对付她的,不过,那要看你以后的表现,假如你不肯合作,那我,祇好找她麻烦了。” “大姐,我一切看在你的份上,我当然不会出卖你。但是,紫罗兰如果得不到我的消息,她会报警的!” “我祇要告诉她,如果她报警,我首先杀了你,看看她怎样?”大姐非常镇定:“况且,短期内我要带你离开这儿,连赵安妮这条肥鱼,我们也不要!” “你们带我走,我仍然会溜回来,除非你一日二十四小时派人看守我。干我们这一行,最忌身心合一,既然我心里祇有紫罗兰,那你带走我的人,也没有用。” “那……你是自寻死路。” 回到石屋,石屋内挤满了人,除了组织本来的几个打手,还多了几个陌生人,大概是他们聘外人来坐镇。 大姐用手枪指住他,逼艾迪进去。 “这是我们的王子,你们不可怠慢!”大姐收起了枪,坐下来:“艾迪,识时务者是英雄,不要和那娃儿站在一起,跟我们走吧!” “不!我不会跟你们在一起!” “你反抗组织,背叛祖师,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艾迪把头搁在神台上。他记起了好几年前有一个女师姐,她爱上了一个年轻鼓手,她为了跟情郎回家乡,因此要脱离组织。结果,组织把她的头砍下来,那时候,阮大哥还没有死,而刽于手就是如今坐第二把交椅的白锦标,好残忍的事。 每一个人面面相顾,除了白锦标,包括阮大姐都非常吃惊。因为,每一个人都不想艾迪死,过去艾迪一直表现很好,听话、服从、工作效率高,而且,也着着实实为组织赚了不少钱。虽然,谁都看不惯他被宠被捧,但钱和人命,又似乎是两回事,况且,艾迪就算死了,对他们也没有半点好处。 人没有,钱没有,何苦? 如果蓄意打艾迪一顿,那么,可能人人赞成,因为可以挫挫艾迪的锐气,他们自己也可以出一口气,杀人,似乎太过份了。 终于,还是大姐做好做歹,她说:“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你何必那么傻,为了一个女人送掉性命,你不是说过,你绝不感情用事,为什么把命送上?” “不是我要死,是你们逼我死,正如你说的,我一向最爱惜生命,可是,事到如今,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 “我现在明白了,你本来怕死,但是,为了保存紫罗兰的性命,你愿意牺牲自己,所以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愿意送死。由此而知你是多么爱那小姐。”阮大姐点了点头坐下来:“我们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知道对付你是没有用的,你自小就性子硬,个性倔强,杀死你根本毫无用处,因为,杀死了你,等于杀死一只会生金蛋的天鹅。艾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要不要听听标叔的新设计?” 艾迪冷哼一声。 白锦标走出来,挺神气:“我的计划可以分开两个部份,第一,像她那种温室的花朵,是经不起狂风暴雨的,首先,我们派几个人去跟她玩玩,说得明白一点,就是轮奸。如果何少爷再不跟我们走,那么,我们杀死她,把她衣服全剥掉,挂在她家对面的那株大树上。” “白锦标……”艾迪气得全身发抖,掉过去要打他:“我杀死你,杀死你这豺狼!” 立刻有几个人走上前护住白锦标。 “你们休想碰她一下,有我在,谁也不准惹她,我会保护她!” “问题是你自身难保,你在东,她在西,怎样去保护?” “你们要杀要剐就来对付我,我是在等死。那是我和组织的事,为什么要伤害无辜?还想出这种残忍恐怖的手段。” “你想要紫罗兰安全,不想有人伤害她,那很容易,祇要你说一句,一切噩梦都会成为过去,怎么样?” “你们到底要我怎样?” “跟我们走,离开香港,和她分手。” “仍然要我去骗财骗色?” “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些什么?” “不,”艾迪余音未了,他已挥拳踢腿,向包围着他的人进攻,艾迪心里想,祇要能够冲出去,离开这儿,他就可以把紫罗兰带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保护她。 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污辱紫罗兰,绝不容许别人伤她,更何况她的生命。 那些聘请回来的打手,武功是比石头、阿龙、阿广、和黑仔好一点,不过跟艾迪比起来还差了一截,祇不过他们人多,艾迪祇有双拳两腿,不过艾迪出手狠而快,一、两分钟功夫已打倒三人。 “你们全散开,”大姐突然喝一声,所有的人走过一边,躺在地上的人,也被人拉开,艾迪正感奇怪,突然,在神台上的顶端,一块大纲撒下来,刚好罩在艾迪的身上。 艾迪在挣扎、怒吼,可是,他始终无法摆脱,阮大姐走到他的面前。 阮大姐蹲下身说:“我们都知道你厉害,硬碰硬,我们是斗不过你的,谁叫阮大哥为你找了一个全日本最好的空手道高手做你的老师!” 艾迪不理她,继续挣扎,用力想抓破那些网。 阮大姐冷冷地:“不要费力了,艾迪,你是没办法把它们拉破的,因为,网是用不碎玻璃纤维制造,别说刀,连子弹都打不断,所以,我劝你省省气力,安静的坐着,这两天,我们要委屈你一下,除了清水,任何食物,我们暂时不会供应,直至你无力反抗为止。” 另一方面,一直在家中等候的紫罗兰,越等心越慌,五点半、六点、七点、八点,艾迪一点消息都没有,紫罗兰心里急,跑到大门口,等侯艾迪回来。 珍妈走出来,替她盖上一件外套:“秋天了,晚上的风很凉。” “珍妈,艾迪为什么还不回来,九点了,连电话也没有一个。” “大概谈生意,男人为了赚钱,常常要在外面应酬的。”珍妈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在担心另一回事,“吃饭吧!不要等他,男人在外面,风花雪月,你担心他没有饭吃?” “他不回来,我吃不下。” “要是他今天不回来?” “我会一直等!” “唉!真傻,那……又何苦。” “珍妈,”紫罗兰抓住她的手:“请求你跟我说真话,那天艾迪很晚才回来,我洗澡的时候你替他擦药酒,他是不是受伤了?” “他?没有……他祇不过给人碰倒,这是意外,小伤口!” “你不要骗我,我什么都听到了,那一棒,是白锦标打他的。”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瞒你也没有用。那天阮大姐去接少爷下班,把他带到一间石室,要他去骗一个姓赵的女人的钱,少爷当然不肯,阮大姐强留他,少爷偏要走,于是,便打了起来,少爷的武功好,他们都打不过他,后来那毒狐狸找出一条木棒,出其不意向少爷腰间打了一棒,于是,少爷就受伤了,幸好没事。后来少爷终于把他们打败,逃了回来。” “噢!真危险,珍妈,你看艾迪现在是不是又被阮大姐抓去了?” “必然是的。你接的那个电话,既然不是少爷的女秘书打回来,一定是他们的人打来的。等你出门,阮大姐就告诉少爷,你已经落在他们手里,少爷一定会去救你,于是,就上当了!” “不错,我出门不久,艾迪就打电话回来找我,方嫂说我出了门,他立刻就挂上电话,他一定中计了,已经落在他们的手上。” “这也有可能!” “我们该怎样?报警好不好?” “不,小姐,千万不能报警,少爷做过老千,事情闹开来,对少爷有害无利。” “是的,不能报警,虽然可以把那班人一网打尽,但艾迪是其中一份子,他可能要坐牢的,我们不能报警,绝对不能。” “小姐,不用担心,少爷那么聪明,说不定他半夜就溜回来了。” “珍妈,你去睡觉吧!我一个人等艾迪就可以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几十岁的人啦!少睡一晚半晚有什么关系!”珍妈捧来了一张云石凳:“你坐在这儿,我去拿碗鸡汤给你喝!” 就这样一直等到天亮,珍妈和紫罗兰已在打瞌睡的时候,方嫂跑出来,轻轻叫醒了紫罗兰:“小姐,听电话!” “少爷的?” “不,是一个女人。” “谁?” “陌生的声音。” 紫罗兰拉下了外套,连忙跑进屋里去。 “喂!那一位?” “你的声音怎么这样沙哑,昨天没有睡好,是不是在等艾迪?” “你把艾迪藏在哪儿?紫罗兰认得出阮大姐的声音。 “艾迪在我的手上。” “你把他怎样?” “电话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约个地方见见面,我把一切详情告诉你。我这种人,信用不太好,所以,地点、时间由你定。” “kk咖啡店。” “好,那儿到处都是玻璃,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的人,外面的人也可以看见里面的人。为了安全起见,你还可以多带几个人。” “我自有主张,kk十一点开店,我们十一点钟见面。” “好,一言为定!” 紫罗兰挂上电话,她立刻梳洗更衣,由于紫罗兰面色凝重,方嫂和珍妈侍候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 “方嫂,拿老爷一套西装给阿西穿。” “花匠阿西?” “是的,他和昆叔,陪我去赴约。” “小姐,要不要请老爷上次请回来的打手保护你!” “不必了,他们也许是中看不中用的饭桶。而且,我们的家事,我不喜欢外人知道。” “小姐,我陪你一起去。” “不,珍妈,你和方嫂在家等,等候我的好消息。”紫罗兰去咖啡店的时候,咖啡店正在开门,紫罗兰选了一个近窗的位置,司机昆叔向她摇摇手,紫罗兰点一下头。她开始心跳,也有点晕眩,是通宵未眠,是过份饥饿,是为艾迪的安危担心。 准十一时,一个穿金栗色旗袍套装,梳着高髻,手袋和皮鞋色配衣服的中年美妇人走进来,她很斯文,风度很好。 “方小姐吗?”她走到她身边。 “你就是……阮大姐?”紫罗兰以为干那一行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又狠又恶。 “我是的,早安!”她坐下来:“我坐出租车来的,因为,不想让组织里的人知道。” “艾迪怎样了?” “落在组织的手上,他一个晚上没有睡,由昨天到现在,他只喝了两杯清水。” “你们用什么方法打倒他?” “谁能打倒他,他简直就是只老虎。组织想了一个方法对付他,用一个不破网把他罩住,绑起他,关进密室。” “你们简直是收买人命。” “唉!我也是这样想,真难为了他,才祇不过一个晚上,他就变了样。”阮大姐打开手袋:“这些相片,是他给网网着的样子,多可怜,你认得他的衣服吗?他昨天出门,是不是穿这套衣服。” 紫罗兰握着相片,忍住了泪:“你们没有把他当人,亏他还为你们赚了那么多钱?” “我也很难过。” “难过?你会难过,你祇能骗到艾迪,骗不到我。艾迪还常常告诉我,你对他好,关心他,偏爱他,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想不到你这样心狠手辣。你到底要怎样折磨他?” 阮大姐闭一下眼睛,鼻尖有点透红,声音也有点变:“我今天来是请你救他!” “我?我能够做什么,我又不会打。”紫罗兰顿了一下,竟然说:“你们要钱,是不是?好,你说,你要多少,无论数目有多大我都可以给你,祇要你们放过艾迪。” “组织要人不要钱,当然,假如他们肯要钱,什么都解决了。” “他们?他们是谁?你不是组织的主脑,不是一直由你发号施令?” “不错,我是首领。人人要听我的话,不过,我也不是翻云覆雨的风云人物,我所做的一切,都要依照规例,一代传一代,无人能改,违反组织的规例,做首领的一样会被属下推翻,同样会死在规例之下。” “艾迪犯了什么罪?” “死罪。” “死罪?他做错了什么?” “做错事是不用死的,问题是,他反叛了组织,反叛者死,这是规例的第一条。” “阮大姐,你到底关心不关心艾迪?” “关心,而且疼他,他是我一手带大的。” “他犯了死罪,你不能公然帮助他,但是,你可以想办法暗中放走他。” “我放他走不难,不过,不到三天,他又会被抓回去。” “我可以和他离开香港,护照在你那儿,祇要你把证件交回给艾迪,我们明天就可以走。” “连你也都知道护照是由我保管的,你想组织里的人会不知道?我把证件交回给艾迪,那就等于我反叛组织,组织每一个人,就算他是首领,也会被大众判处死的。好吧,就算我为了艾迪牺牲,把护照偷偷拿出来,艾迪仍然是逃不出香港。” “为什么?” “因为海关的出口处,都有组织的枪手,他祇要踏进机场,就会没命了。” “艾迪不会怕他们,艾迪功夫好。” “更好的拳头也抵不上一支枪。” 紫罗兰想了想,也觉得阮大姐,想得周到,说得有理,而且颇有诚意。 “现在,祇有一个人可以救艾迪。” “谁?” “你!” “我?我已经说过了,我的能力,祇有金钱,但是,你们不要钱,怎么办?” “当然有办法,问题是,你肯不肯为他牺牲?” “肯,祇要能救艾迪,我什么都肯。”紫罗兰侧过脸,用手帕擦了擦眼睛。 “昨天晚上,我为了救艾迪,要求他们开了一次会,我请求他们放了艾迪,你看,艾迪被网困住了,像什么?像只狗,他多可怜。” 紫罗兰忍不住又流泪了。 “我的要求,是完全没有用的。本来,大家说好了,祇要艾迪肯回组织,我们就放过他。但是,他们现在改变上意,既不要钱,也不要人,方小姐,你说……” “他们到底要怎样?” “人是不会放了,慢慢把他折磨至死!” “也好,他们既然那么绝,我就报警!” “你不是真的要艾迪死吧?你一报警,第一个受害者,就是艾迪,他们一定会报复,艾迪会死得很惨。”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有,我说过了,你肯救艾迪,他就能生存,不过,我相信你办不了。” “你怀疑我不是真心爱艾迪?你知道吗?我曾经为他割脉自杀。虽然,事后我很后悔,不过,我后悔的是自杀……” 紫罗兰又说:“因为,自杀是最愚蠢的事,但我从不后悔为艾迪而死。”紫罗兰一咬牙:“好!我愿意用我自己的生命去换回艾迪的自由,杀死我!” 阮大姐感动与诧异交杂:“方小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要你的命,祇要你和艾迪分手。” “分手?那和死有什么分别?我死了,就等于和艾迪分手。” “死与分手,有很大的分别。你死了,一辈子不能再和艾迪在一起。但是,如果分手呢,祇要等两三年,你们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你们会很美满,没有人再会破坏你们的幸福。你说,分别大不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必须要保守秘密。因为,我泄漏组织秘密,一样会被处死的!” “我发誓!” “艾迪刚过了二十三岁,男人最好的年龄,是十八岁至三十二岁。但是,艾迪会把年期缩短。因为,做我们这一行,是不可以老是谈情说爱的。可是,艾迪爱上你,而且爱得很彻底。所以,他今后的表现,恐怕很坏。所以组织经过讨论,就算留下他,再过四年等他二十七岁,就不再要他。艾迪以前分钱,是一个占四分之一,以后会变为六分之一,最后是八分之一。在这四年间,我们会训练另外一个男孩子代替他,所以,祇要你肯等,四年后,他就自由了!” “啊!”紫罗兰暗自盘算,四年后刚巧大学毕业,艾迪恢复自由,刚好赶及和她结婚。 “这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好方法。”大姐继续说:“四年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艾迪仍要去骗人家的钱?” “当然,不过,你不用担心钱。那些女人的钱,是等着给男人骗的。就算她们被骗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害。方小姐,不要老想人家,祇要想艾迪的安危就够了。” “我祇是不想他再做坏事。” “他没有做坏事,他是被迫的,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受害者。” “好吧,大姐,我答应和艾迪分手。” “方小姐,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他们要证据。其实,单是说,也没有用。” “你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的结婚证书,一定要在结婚注册处注册。你们婚宴的请柬,还有你和丈夫去渡蜜月时,在机场入口处拍的相片,有了这三份证据,艾迪才可以死心。” “什么?要我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不,除了艾迪,我谁也不嫁,我宁愿死!” “啧!啧!怪不得艾迪说你是个小女孩,你怎么这样纯,难道就不可以动动脑筋?” “我讨厌男人,除了爸爸和艾迪。” “我早就知道你和艾迪都是硬性子,要你抛弃艾迪,去跟别人,你一定不肯。因此,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一个方法,你听着,就是这样……怎样?还行得通吗?” “主意不错!不过,我担心艾迪会恨我!” “祇要过了组织那一关,以后,我会把真相告诉艾迪。组织的意思,无非想艾迪死了心,我们就来比一次智力,看看那一个胜利。” “好!我赞成。就依着大姐的意思去办。大姐,你们真要带走艾迪的?” “是的,我们到另一个国家发展。” “什么时候去?” “你的一切办妥了,组织愿意接受。我们三天后就可以启程。” “大姐,我有一个要求,我去渡蜜月前一天,我想,和艾迪单独过一个晚上。” “那,怎么可以?” “大姐,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我们要等四年。你的要求,我全都答应了,你为什么就不可以依我一次?”紫罗兰抓住阮大姐的手。 “这……很难……” “假如我不能见艾迪最后一次,我不放心离开他。我也不会上飞机渡蜜月。” “唔!”阮大姐低首沉吟了好一会,她无可奈何的说:“好吧,不过,我也有条件。” “钱,是不是?” “不,祇要有艾迪,组织就有钱,我的条件,祇是要你遵守几件事。” “什么?”紫罗兰点一下头,“噢!我明白,我是应该跟你合作的。” “第一,我们今天见面的事,绝对不能告诉艾迪,第二,我们之间的计划,也不能泄露。第三,尽可能不要流露离情别绪,艾迪反应很强,我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功败垂成,你要明白,我和艾迪的生命,都在你手上。” “我明白,我祇想和他在一起,好好的看看他。”紫罗兰忽然问,“大姐,要是四年后,你们爽约不放人,怎么办?” “我把自己的人头奉上。” “你们已经远走高飞,我往那儿找你!” “我答应每到一处地方,给你一封信。” 紫罗兰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不明白,不满意,可以随便提出发问。” “没有了,希望你好好照顾艾迪。” “我会爱护他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力小姐,你的事一办妥,就立刻和我联络,因为,我不想艾迪继续受苦。” “我和你分手后,立刻去办,不过……我还是先回家,选一个丈夫也不容易。阮大姐,我以后怎样和你联络?” “唔!你是找不到我,这样好不好,以后我每逢星期一,下午一点钟,我们通一次电话,彼此交换消息。” “我会等你。” *** 紫罗兰闭上眼睛,方嫂在替她梳马尾。 “小姐,你怎么了?” “心跳,心跳得很厉害。” “那位阮大姐千叮万嘱,叫你不要显露痕迹,否则,少爷……” “我明白,我会压制,方嫂,替我在头发上打一只蝴蝶结。” “要不要涂点唇彩?” “不要,艾迪不喜欢,”紫罗兰穿上了那袭淡黄色的秋装,确定自己是真的很漂亮,她才松了一口气。 “方嫂,那边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 “是的!小姐,你一定会很满意。” “祇要少爷满意就行了。时间差不多,我们到大门口等。” 昆叔、阿西、珍妈,早已候于大门前,紫罗兰看一看壁钟,还差十分钟就一点钟。 她走出门口,珍妈看了看她说:“小姐,你今天特别漂亮。” 紫罗兰握握珍妈的手,这时候她看见阮大姐的汽车迎面驶过来。紫罗兰走前几步,汽车停下来,首先下车的是大姐,然后是白锦标,紫罗兰脖子都伸长了,才看见艾迪被半推着出来。 “紫罗兰,”艾迪把她紧紧拥进怀里,而紫罗兰也拼命伸长手臂,要把艾迪占据,可是,他的背那么厚,肌肉那么结实,她怎样艰苦也接触不到自己的手指。 方嫂和珍妈走过来了,“少爷!” 艾迪吻珍妈一下,手仍然拥着紫罗兰的腰:“你们都瘦了!” “方小姐,”正当他们聚旧的时候,阮大姐冷着声音叫。 每一个人都停止说话,听着阮大姐说:“我有话要跟你讲!” “珍妈,方嫂,你们侍候少爷沐浴更衣,艾迪,我很快就回来。” “你要听她说什么话?”艾迪说。 “私话,女人的私话。” “你不要欺负紫罗兰!” “欺负?你的未婚妻年龄虽然小,人是挺聪明的,谁能欺负她?” “艾迪,我和阮大姐祇不过谈谈,你和珍妈先回家,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艾迪的手并没有离开她。 “我求你!” “快一点,”艾迪在她腮边吻一下:“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紫罗兰一直看着艾迪的背影,他进花园去了,紫罗兰立刻抢先说:“我也有话告诉你,不要派人跟踪我。” “那怎么可以?”她说:“要是他溜了?” “祇不过一天一夜!” “他能跑到那儿?如果你逼我,我把一切告诉艾迪,大不了,我和艾迪一起死!” “这令我很为难,组织……” “我这次和你合作完全为了四年后我和艾迪的前途,我希望我们能再一起多活几十年,不过祇要我熊够和他在一起,今天死了也无所谓。” “那!好吧!卖你一次人情。” “阮大姐,我希望你心口合一,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当你的人跟踪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会跟踪你,请打手,花不了许多钱。” “我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你什么时候把艾迪交回给我?” “明天下午两点钟,就在我家门口。” “一言为定。” 紫罗兰跑回屋子里,直奔上二楼房间,艾迪刚巧洗过澡,在穿衬衣。 “艾迪……” 方嫂和珍妈连忙走出去,关上了门。 “让我看看你!”紫罗兰坐在他的膝上,捧着他的脸,“瘦了一点,精神还很好,他们是不是虐待你?” “最初又打又骂,不准吃东西,祇能喝清水,那两天我觉得真苦,后来大姐放了我,把我关在一个房间里,这些日子,她一直让我吃最好的,对我总算不错。不过,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肯放我回来?” “艾迪,我给你新作了一袭黄色的西装,是和我的裙子同一颜色的。” “紫罗兰,为什么不回答我。”艾迪拉着她的手:“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紫罗兰放下艾迪的西装,她温柔的说:“刚回来不要老是说人家的事,好不好,来,陪我吃一顿午饭,午饭后,我们还有节目。” “什么节目?” “看两点半的电影,吃下午茶,我带你到一处地方。” “哪儿?” “这是今天的秘密,艾迪,我真的饿了。” “你还是那么喜欢吃东西。” “养胖一点,你不喜欢太瘦的,是不是?” “祇要是我的紫罗兰,肥的、瘦的都一样,唔,紫罗兰,你好香。” “楼下饭厅的菜更香哩,来吧,我们还要赶时间,因为今天的节目太丰富了。” “我宁愿留在家中和你厮守!” “以后会相对一辈子的……” 紫罗兰希望一天的时间,变成一个月、一年、一辈子。 吃过下午茶,他们钻进一部出租车,当紫罗兰说出地点时,艾迪问:“我们的小屋不是在哪儿?建好了没有?” “你猜呢?” “快黄昏了,”艾迪拿起紫罗兰的手:“你忘了那儿没有水又没有电?” 紫罗兰笑了笑靠在艾迪的身上,她不想多说话,祇希望有更多的时间,留在艾迪身边。 出租车停下来,艾迪付了钱,他拉着紫罗兰的手下车,他听见出租车司机说:“这间屋真漂亮极了,差点以为自己在看卡通片。” 艾迪拉着紫罗兰向前跑,看见一间全新的,建筑形式十分现代化和美化的淡黄色小木屋。小屋的四周,种满了许多小花,花圃外,围着翠绿的栏杆。 “小屋好美,这淡黄色好美!” “现在是秋天,我们约好了,秋天用黄色,进去看看好吗?”紫罗兰把锁匙交给艾迪。 门打开,首先看见的是嫩黄色的地毯:“把鞋子放在门外!” 艾迪听从紫罗兰的话,脱掉鞋子进去,屋子真竟然有一厅一房浴室和厨房,整间屋子内外全是黄色,艾迪开了一扇窗门,黄色的窗纱被秋风飘扬起来。 “十全十美,祇可惜没有水电。” “前面不很远有口井,井水很清,可以做食用水。” “我们在这儿住多久!”艾迪把紫罗兰拉下来,两个人躺在地毯上。 “一晚!” “为什么不多住几天?我喜欢这种二人世界。” “有一天,我们会如愿的!” “噢,我忘了,你还要上学,我也要上班,这儿交通不方便,紫罗兰,公司的生意怎样了?爸爸有没有怪我?” “我找不到爸爸,公司仍然由何总经理打理,他虽然是雇佣的,但人很忠心。” “那就好,明天我要上班了。” “你躺一会!” “你去那儿,快天黑了!” “去做女人应该做的事!” “是女孩子,不是女人!” “艾迪!”紫罗兰突然回来:“你闭下眼睛好吗?” “好,我最听话的!”艾迪躺在那软绵绵的地毯上,舒服得想睡。 一会,紫罗兰轻轻推醒他:“艾迪。” “很久没有这样满足,舒服,真想睡。” “吃完晚饭就睡觉,嗯!”紫罗兰拉起他,他往前一看,哗的一声叫起来,“好美!” 餐桌上已经放好了黄色的轻纱桌布,桌子中央,有一盒三色紫罗兰,花的两旁都有一座银色的烛台,两座烛台上,每个插上三支紫色的洋烛,艾迪点了蜡烛,浅紫色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生光。 紫罗兰按着艾迪坐下来,她把餐车推前,全是艾迪喜欢吃的菜,焗龙虾汤、黑淑牛柳、蟹肉粉卷和芋枣蓉饼、冰淇淋。 “我们喝杯洒好吗.最名贵的红香槟!” “小女孩不准喝酒!” “今晚例外嘛!” 卟,瓶塞跳得很高,艾迪倒了两杯酒,他高举酒杯说:“为我们小别重逢干杯!” “干杯。”紫罗兰的鼻子酸了。 “烛光下的你,真美!” 紫罗兰活了十七岁,第一次能把自己压抑得那么厉害。她坦率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今晚不行。她要埋藏着内心的痛苦,艾迪笑,她笑。艾迪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吃过晚饭,喝完咖啡,紫罗兰似乎有点紧张、坐立不安,“我们睡吧!” “才祇不过十点钟。” “又没有电视机,呆坐着干什么?” “对,而且,你已经很久没有躺在我怀里睡觉,来吧,”艾迪一手牵起紫罗兰,一手拿起一座烛台,走进卧室。 紫罗兰打开了窗,拉上了窗纱和黄色的丝绒窗幔,虽然在寒凉的秋夜,但是卧室温暖如春。 床上放着一套浅紫色的男装睡衣,和一袭深紫色的睡袍,艾迪拿了睡裤说:“我去沐浴和更换衣服。” 不一会,艾迪出来了,他把衣服放在一张椅子上,他看见紫罗兰躺在床上,盖上薄被。 “要不要把洋烛吹灭!” “不,留下它!” “这样更富罗曼蒂克,”〩迪上了床,拍了拍宽厚的胸肌:“来,躺在我这儿。” 紫罗兰把身体移过去,艾迪用手臂拥抱她,突然,他感到不对劲,是什么东西,软软的,滑不溜丢。 他把薄被拉起了一点,他叫了起来,“你的睡袍呢?” “在原来的地方!” “快把睡袍穿上。” “不,”紫罗兰拉住他的手,她再把身体移过一点,整个人压在艾迪的身上。她把艾迪的手放在她的腰上,她柔情似水的看着他:“我爱你,我要你!” “你一向都很规矩……不……” 紫罗兰的双唇已封住了他的嘴巴,真的,紫罗兰一直都像个小孩,从未有过挑逗性的动作,更不会主动……她为什么变了…… 无可否认,艾迪从第一次和紫罗兰接吻,就想和她做爱,这种欲念,也祇有和紫罗兰在一起才会发生。 现在,他再也控制不住,很快,他们已换了位置,艾迪抑压已久的爱念,像火山爆发,他热烈地疯狂地把爱灌输进紫罗兰的体内,他整个地占有了她。 “我爱你,我爱你……”艾迪没有停止过说这句话。 然后,是出其的宁静。 “喜欢我吗?”紫罗兰悄悄的,刚才她几乎被压得没了气。 “达令,”他轻喘了一下,“你简直令我神魂颠倒。” “假如我们又要分开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我们已经合而为一,怎能分开?明天我们就去结婚。” “我是说万一……”紫罗兰轻抚着他的脸,他的肩膀,他的胸肌…… “绝对没有万一,因为,没有你,我会死。”艾迪把紫罗兰紧压进怀里:“你不知道我多么需要你!” “要是我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离开你,你会不会恨我。” “我不会恨你,但是,我会死。经过今晚,我不相信你能离开我。”年轻人的精力真惊人,他的热潮又来了,“啊,紫罗兰,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抱紧我‥…” “唉!”很轻很轻的叹息。 “我爱你,宝贝……” *** 他拱着手臂,用另一只手抚摸,朦朦胧胧半睡半醒。 奇怪,怀里怎么这样空空的、冷冷的。 祇要和紫罗兰在一起,他的怀抱总是软软的、暖暖的,因为,每天他总比紫罗兰早醒。 他整个人立刻清醒,看了看床的另一边,没有人,而紫罗兰那紫色的雪纺睡袍,仍然在原来的地方。 他跳下床,“紫罗兰,紫罗兰。”屋子里没有多少地力,厨房、浴室、客厅。 餐桌整整齐齐的,两座烛台,仍然伴着那盒紫罗兰,祇是,没有了烛光,因为,秋夜已经过去,现在是第二天早上。 艾迪穿上睡衣,走出花园,到处都看过了,门庭冷落的,抬头祇见几只小鸟飞翔。 紫罗兰去了那里?取井水?这些工作怎能由她做?艾迪连忙穿好衣服,桌上有一只锁匙,他拿起来,把小木屋锁好,四处去找寻紫罗兰。 可是,那儿都找不到她,这儿地大人稀,想找个邻居问问都不可以。 她不会回家了吧? 怎么会?她不会独自回家抛下他,而且,在这儿拦出租车是异想天开,乘搭巴士起码要走半小时的路。她不是说过下午昆叔会开汽车来? 再次回到小木屋,竟然发觉他自己的跑车就停在门外。 他笑了起来,一定是紫罗兰跟他玩捉迷藏。 她大概让昆叔接回家去了。 艾迪跳上跑车,看见跑车内插着车匙,他立刻发动,把车飞快地开走了。 经过一程路,看见一间杂货店,向那中了头奖马票也不会笑一下的老板借电话打到方家去,接电话的是方嫂。 “小姐回来了没有?” “没有,小姐她……” “一定去了别墅……” “喂,少爷……” 艾迪放下电话,本想再打电话到别墅,可是,当他见老板那双死白眼正盯着他,他立刻拔足便跑了。 艾迪决定亲自开车去别墅,一路上,艾迪一面驾车一面回忆昨宵他和紫罗兰恩爱、缠绵的情景,他既觉得甜蜜又陶醉,差点驰过行线,和一辆运猪车相撞。 找到她,最好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把她抱在坏里:“啊!紫罗兰!”他轻呼着。 终于到达方家别墅,那看守别墅的福伯好像知道他要来似的,他在大门外站着。 “福伯,小姐是不是来了?” “没有啊!自从上一次你和小姐一起回大屋见老爷,她就没有来过。” “电话呢?她有没有打电话通知你,要来住几天?” “没有!” “那,”艾迪沉思了一下:“她一定已经回家,和方嫂串通好跟我开玩笑,再见了,福伯!”他确信紫罗兰已经回了家,所以,他决心去方家,至于紫罗兰在耍什么花样,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她正在后悔,正在恨他? 不应该占有她,但,是她上动的啊。 艾迪开始怀疑,也有点担心。 汽车能开多快就开多快,忙了整整一个早上,他终于到达方家。 他由跑车跳出来,一边跑,一边叫:“紫罗兰,紫罗兰……” “何少爷!”方嫂出来了,后面跟着珍妈:“小姐不在香港!” “不在香港?她不在香港在哪儿?”艾迪笑了起来:“你们玩的把戏我已经知道了,快把小姐交出来,我急得头昏!” “我不知道她去了那里,因为,她要环游世界,没有说好第一站在那儿,不过,她今天早上九点钟已经上了飞机,我和珍蚂一起去送机的,不信你问她!” “别问了,珍妈已经是你们的人!” “你不相信我们,可以问航空公司,旅客名单,有她的名字!” “她真的飞走了?”他收住笑容:“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是老爷出事了,小姐有没有信留给我?” “没有,少爷,不过……” “你们骗我的,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我们……不,”艾迪直冲上楼,打开紫罗兰的房门,房里冷清清的,整齐齐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祇是少了紫罗兰,床头却多了一张相片,艾迪霍地把相片拿起来,相片内,有一男一女,那男的不是他,是另一个年轻人,他和紫罗兰面贴面,相拥着拍照。 艾迪妒火狂热,把相架摔向地上问:“方嫂,那男的是谁?” “我们的姑爷!” “什么姑爷?” “小姐的新婚夫婿!” “你说什么?”艾迪的声音响如轰雷。 “两天前,小姐已经和这位辛尼少爷结了婚,辛尼少爷是我们的姑爷!” “你发神经。”艾迪想伸手抓住她的衣服提起她,后来又缩住了手:“两天前结了婚的人,昨晚还会是处女?” “何少爷,昨晚……小姐是为了报答你,她觉得很对不起你,而且……” “方嫂,”艾迪气平了些:“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小姐很爱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向你解释,总之,她不能够没有我!” “你的话,也很对,小姐昨晚和你在一起,是希望你永远记着她,不过,她真的结婚了。辛尼少爷是她青梅竹马的爱人,他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订了婚,如今,小姐正在和辛尼姑爷环游世界渡蜜月呢!” “你撒谎,我不喜欢辛尼这个名字,不要再提他,谁敢提他,我杀死她!”艾迪用皮鞋把相架踩个粉碎,他把相片拾起来,撕开两半,紫罗兰的一边他放进袋里,其余一半,他撕个稀烂,然后向窗门外一撒,纸片满天飞。 “何少爷,我知道你很不开心……” “不开心?是伤心,突然说我心爱的人和别人结婚,你们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平心静气的说,也不能完全怪我们小姐,你突然失踪,一点消息也没有。小姐以为你不再要她了,和那姓阮的女人走了。刚巧这时候,辛尼少爷由外国回来,小姐正在伤心,辛尼少爷安慰她,讨好她,她们本来已经是有感情,所以,很快就……唉!何少爷,小姐也很可怜的,这些日子里,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生死,又没有消息。” “我被监禁,怎样和你们联络?” “但是小姐并不知道。” “过去的不要再说了,我要见紫罗兰。”艾迪握紧拳头,他快要气死了,“她到底在那儿,我要见她,立刻要见她!” “她结婚了,她……” “昨天晚上,我和她结婚了。你们为什么把我的妻子收起来了,方嫂,你听见了没有?”艾迪抓住方嫂的手臂:“紫罗兰是属于我的,她怎能再嫁人?” “何少爷,你是否可以等一下?” “干什么?想逃。” “小姐有些东西留下来,我拿给你看,” “好!”艾迪的蓝眼珠闪光,嘴角透着笑意:“去拿给我!” 方嫂飞也似的走出去。 珍妈怯怯的走过来:“少爷,不要太认真,当心自己的身体。” “放心,珍妈,”艾迪反过来安慰她:“小姐是不会离开我的!” “但是……” “你应该对她有信心!” 方嫂再次进来,手里拿着一迭东西,样子也是怯怯的,缓缓走到艾迪的面前。 “是什么!快给我看!” “这是……小姐和姑爷的结婚请柬。” 艾迪接过去,请柬红红的,刺得他的眼睛昏花,一阵晕眩。 一会,他把请柬掷在地上,“骗人的,没有人会相信!” “这一张,是今天早上小姐和姑爷在飞机场入闸拍的,小姐来不及换衣服,仍然穿着那黄色的裙子。” 艾迪内心一阵刺痛,面色白得发青,发鬓旁的汗珠,直淌下来:“撕掉它,撕掉它!”他的音调沙嘎而暗哑。 “这一份是小姐和姑爷在婚姻注册处举行婚礼后发给的结婚证书。” “啊,你为什么这样……残忍……”他感到喉头有东西更着,口腔一股腥气,他咳了一下,一口鲜血喷在结婚证书上。 “少爷……” 他感觉自己到了一处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看见了紫罗兰挥手向他说再见,他急得涌出了一串泪珠:“不!”接着,他失去了知觉。 一直躲藏着的阮大姐吩咐两个人把艾迪抬走,离开前,她拿出几张五百元大钞分别往方嫂和珍妈手里塞,珍妈哗的一声哭着跑了出去。方嫂拿着那张染红鲜血的结婚证书,傻了! “送给你的!谢谢你合作!” “滚出去,”方嫂凸着眼珠呛叫。 *** 冬天来了,艾迪偶然看见窗外飘过一两片栗色的落叶。 不再是秋天了! 艾迪看了看四周,布置得很幽雅的卧室,艾迪熟识的。 有人推门进来,大姐捧着一只托盘,她向他笑了笑。她知道,他是不会和她说话的,因为他一直闭着嘴,从未开过腔。 “我怎会在这儿?” “艾迪,你说话了,你肯说话了。”阮大姐非常高兴,坐在艾迪床边。 “我怎会在这儿?” “我特地为你租的别墅,这儿很幽静,空气很好,最适合养病。”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噢!是的,两个月之前,方家的管家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叫我立刻去方家接你,当时你晕倒在方小姐未出嫁前的床上。” “方嫂?方嫂根本不认识你,她如何和你联络?” “那天我送你去方家时,方小姐要了我的电话,你还记得吗?那天,你进屋后我们谈了一会。” “是的!紫罗兰好一会才回来,你们谈了些什么?” “你?” “我?告诉我,你们说过些什么?” “都是有关你的事,本来我们说过要人不要钱,因为有人就不愁没有钱,可是,自从我们把你关禁起来以后,发觉你很硬,很倔强,你是宁死不干的,你死了,对我们根本没有好处,所以由我提议这件事,既然因方紫罗兰而起,那么,责任应该由她负,你说过,钱的问题,你们绝不介意,于是我们找到了紫罗兰,给她两条路选择,一给我们四千万,我们就把你双手奉送给她,我们要四千万,不算多,她应该付得起。” “当然,第二条路又是什么?” “要她和你分手,不过,也不是说说就算,为了要你对她死心,不再迷恋她,她必须和另外一个人结婚,否则,我们就会杀死你!” “他为了保全我的生命,所以和别人结婚?阮大姐,你在骗小孩子,她要我,为什么不付钱,四千万,她自己有。” “这是一件很巧合的事,正当我们把你关禁的时候,辛尼回来了,对于辛尼,我们已经调查过。他是紫罗兰小时候,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原来,他们还私订终身,后来辛尼全家去了外国,紫罗兰因为心有所属,所以,她在这儿从不多交男朋友,直至认识你,她给你的英俊和风度吸引了,变心爱上了你,她是真心爱你的,但是经过这件事,她知道,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幸福,刚巧辛尼又回来,为了她自己,也为了你,她和辛尼结婚了……” “我不信,她那么爱我,肯为我而死。” “你自己到处找过她,找到了没有,你一共病了两个月,为了什么,第一次,吐血晕倒,病了几天,人还没好,脚步轻浮的就去找紫罗兰,结果再次晕倒在街上。第二次病好了,那天大风大雨,你在外面跑丁二天,到处找她,你淋了雨,着了凉,结果患肺炎,一直病到现在。” “我始终相信她爱我。”艾迪念念不忘,在淡黄的小木屋里,那缠绵的一夜。 “她既然爱你,你去找她,她为什么不见你,你已经不祇一天去找她。” “也许她有苦衷。” “方嫂怎样告诉你?” “她说,她还在渡蜜月,没有回来。” “方嫂没有骗你,她不会再回来了,因为,她已决定和辛尼在外国定居,她寄了一卷录音带给我,你要不要听。” “要,当然要。” “你先把鸡汤喝了,我去拿来。” “好,”艾迪很高兴,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不一会,阮大姐把话录音带拿来了,她把录音带套上,大约一分钟,艾迪听到紫罗兰的声音:“阮大姐,我决定暂时和辛尼的父母住在一起,四年内,不再回来了,我虽然结了婚,但是,我仍然关心艾迪,希望你好好照顾他。” “紫罗兰,”艾迪把脸埋在枕里,双手紧抓住枕套,“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弃我,我知道她是爱我的,假如她不爱我,那天晚上……不,我不相信她会嫁给别人。” “那她去了那里?你整个香港都找遍了,如果她仍然在,她又爱你,她为什么不见你,艾迪,别难过,我想,事情是这样的,紫罗兰的确爱你,但是,你被监禁了,刚巧那时侯,他的旧情人回来,他说服她,她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你不受伤害,所以才决定离开你。” “没有理由,不会的!” “世事多变幻,很多事情,非我们所能预料。再说,是没有什么理由可讲的,你一直把紫罗兰当妹妹,可是,却爱上了她,她为什么不可以为了一举两得,嫁给辛尼?” “是的,世事多变幻……” 艾迪想了几天,阮大姐的话,并非毫无道理,香港女孩子早熟,紫罗兰又特别漂亮,她为什么从来不交男朋友?一定为了她和辛尼的婚约,辛尼是个好人家的儿子,又爱紫罗兰,他一定能令紫罗兰幸福。他自己曾经说过,祇要找到一个比他更爱紫罗兰的人,他甘心退出。他不相信有人比他更爱紫罗兰,但是,辛尼认识紫罗兰在前,他们有深厚的感情,他们门当户对,很配的一对。其实,紫罗兰嫁给他,根本没有好处,他是个老千,就算紫罗兰父女不计较,也会令他们家族蒙羞,既然紫耀兰已经找到幸福,他应该成全他们。 “大姐,我们尽快离开这儿!” “为什么?你身体全好了?” “全好了,离开伤心地。” “你喜欢去那儿?” “回美国,后天去。” “明天不是更快,我有办法买到机票。” “明天我要去拜祭父母,探望林伯,不要派人跟踪我,否则,我宁愿死,也不会回来,你应该了解我。” “我不会叫人跟踪你,我会通知阿标,这一次,是你要走,因此,我很放心。” *** 艾迪办妥了自己的事,时候还很早,他确定没有人跟踪,他又想到要去方家一次。 虽然,他和紫罗兰今生无缘,但是,他要从方嫂的口中,确知紫罗兰幸福。 他的跑车因为离港的关系,阮大姐已拿去车行卖掉,于是,他乘出租车去方家。 到方家,前门对讲机传出了声音,叫他到后门去,声音很轻很神秘。 艾迪又好笑又奇怪,其实,根本没有别人。 到后门,方嫂已经在等候,一看见艾迪,就立刻把他拉进屋子里。 “到小姐的房间去。”方嫂非常紧张。 “方嫂,你怎么了?” “我们昨天接到阮大姐的电话,叫我们继续骗你,因为,你明天要到外国去,你要走,我是忍不住要把一切告诉你!” “方嫂,紫罗兰和他丈夫的相片?” “什么丈夫,什么相片,小姐根本没有结婚,除了你,她也没有别的男人。” “可是那辛尼……” “他是我的侄儿,刚念完大学,那天小姐回来,急得眼泪直流,她说,假如她不立刻出嫁,组织会杀死你,他打电话去找老爷,谁知道老爷进了医院,夫人去世的时候,老爷昏迷过七天七夜,心脏不太好,这一次,为了工潮,本来有病的老爷,又再次气得晕倒,老爷进了医院,小姐投诉无门,后来我们几个人商量,为了救少爷,把我的侄儿找来冒充姑爷。” “可是,请柬、结婚证书、机场……” “为了满足阮大姐的需要,为了救你,小姐全做了,不过,小平可不敢冒犯小姐,小姐到现在,还是独身的。” “他不是和辛尼出国渡蜜月?” “小姐去英国看老爷,不过,小平送小姐下了机,便坐下一班机回来,他现在在新界的政府机关工作。” “小姐仍未回来?” “回来了,因为阮大姐他们,三天两天来找她,所以,她躲了起来。少爷,小姐很苦,你赶决去看她!” “她在那儿?” “看这锁匙!” “我明白了,我立刻去见她。” “你刚巧和珍妈交班……” 艾迪立刻乘出租车,去他和紫罗兰那爱的小乐园。 远远的,他看见小木屋换了新装。 “停车!”他付了车资,向前跑,小木屋已经漆上了红油漆,那悦目的红色,四周围着白色的围栅,园中的菊花和兰花争妍斗艳。 紫罗兰说过,小木屋冬天漆红色,因为假如他们穷,没有钱买大衣,看看房子也会很温暖。 现在,艾迪的心,就充满温暖。 木屋是没有装上门铃的,因为,不欢迎客人,艾迪在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没有回音,方嫂说过紫罗兰和珍妈都在的,他推了推门,推不开,于是,他用锁匙,把门开了。 踏着雪白的地毯,里面静静的,不像有人,她们去了那里?突然听见一种“格格”的怪声,艾迪连忙随声走到浴室。 他看见紫罗兰,穿着粉蓝色的松身灯芯绒裙子,扶住洗手盆正在不断作呕。 “紫罗兰,”艾迪挨过去,扶住她:“你病了?啊!你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完全没有血色,你一定病得很厉害,我要和你去看医生。” “艾迪,”她用手帖抹了抹嘴,眼睛闪着光,不知道有多喜悦,“你不应该来这儿。” “怕你的丈夫不喜欢?” “是……的!” “小傻瓜,你根本没有丈夫。”艾迪替她抹去发鬓上的汗:“方嫂把一切告诉我了。” “你回去吧!别告诉任何人曾经见过我,四年后,我会在这儿等你。” “不,我知道你没有结婚,仍然爱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他们会杀死你的。” “让他们杀好了,除非你抛弃我,否则,我宁愿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艾迪!”紫罗兰倒在他怀里:“我好想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你知道吗?自从我知道你和辛尼结婚,我晕倒了,一直病倒到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了。” “我知道,我知道!” 紫罗兰的身体突然一阵抽搐,艾迪慌了:“达令,你怎么了,你真的病得很厉害。” 她用手掩住口。“又在发作,带我到床上,躺一会儿,就没事。” 艾迪整个把她抱起,放在床上,紫罗兰喘息了几下,似乎好了点。 艾迪拨开她的头发,吻她一下,然后走开去,打开衣橱翻东西。 “你干什么?艾迪,坐在我身边,我要好好看你,来啊!不要离开我!” “外面风很猛,气温低,我要找一件外衣,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看医生,祇要有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会好!” 艾迪坐在床上,抱起紫罗兰,让她躺在他的怀里,轻抚她,轻荡她,把她当成婴孩。 “我看医生,医生给我止呕丸,我吃了仍然吐,医生说,心情不好,吃药也没有用。祇要我生活愉快,心情开朗,就不会吐,但是,我天天想念你,心情怎会好。” “你常常吐?” “唔!一天吐四五次,要是想你想得厉害,又在担心,我会吐十几次,刚才珍妈来,告诉我,你明天要出国,我又吐了!” “珍妈呢?” “她走了一会,你就来。她送食物和水给我,她和方嫂,每人来一天。” “告诉我,你到底患什么病?” “我……怀孕了!” “怀孕?”艾迪脸一变:“你和方嫂说过,结婚的事,是假的?” “你忘了一个秋夜,我们在一间黄色的小木屋里,那晚我们点了紫色的洋烛,还有一盒紫罗兰,我和你……” “孩子是我们的?” 紫罗兰点着头,把脸埋在艾迪的胸膛上。 “我们的骨肉,”艾迪神采飞扬,“我们的爱情结晶品,我快要做爸爸了!” “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女孩子,”艾迪毫不考虑了:“要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儿。” “我喜欢一个像你一样的儿子,他一定是个最漂亮的婴儿。” “爸爸没有用,还是像妈妈好,我听说怀孕的女人,要吃很多东西,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弄给你吃。” “珍妈刚侍候我吃过点心,啊,我想起了,食壶里还有一碗炖雪耳,我拿给你吃。” “我不想吃,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我很久没有亲过你了,小兰的妈!” “怎么好像拍韩国片?肉麻死了,我的孩子也不叫小兰,他叫小迪。” “下管怎样,我要好好的爱你!”艾迪深深吻她,两个月了,他们都需要爱。 第二天,当紫罗兰把阮大姐告诉她的,全部告诉艾迪,艾迪哈哈笑了起来,“阮大姐的心理战术很厉害,她一方面告诉我,如果我敢背叛组织,就把你杀了,为了你,我差点要投降;而另一方面,她又告诉你,如果你不合作,她就要杀死我,你为了我的性命,于是就嫁给辛尼!” “我没有嫁,”紫罗兰握着小拳头打他。“她说,祇要我演好这幕戏,四年后,恢复你的自由,我完全为了你!” “四年?四十年吧!那时候,我们的孩子也四十岁了。做老千,也嫌他太老。老千的话,你怎能相信?要是你真的嫁了人,我又再去做老千,那么,我们一生就完了!” “我是不会嫁人的,那天我带你去小木屋,把自己献给你,就是要你记得我!” “单是一个紫罗兰,已经令我终生难忘,何况,我除了有一个美丽太太,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公主呢。”艾迪把紫罗兰抱在膝上。 “不是小公主,是小白马王子。” “白雪公主小兰!” “唔,我不要!” “别动啊,当心肚子不舒服,奇怪,昨天你吐个不停,今天早上,你祇吐了一次,一直都没有再吐,而且精神很好。” “有你在身边,我很快乐,我再也不会吐。艾迪,我们真的能在一起?” “当然,我们是三位一体,我是个丈夫,也是个父亲,我要保护你们母女俩人,令你们幸福。” “我们躲在这儿,不能躲一辈子,要是给他们找到了,怎么办?” “把我带走,对付你!” “不,”紫罗兰紧紧抱住艾迪,“我不会离开你,叫他们杀掉我们。” “我昨晚一夜没有回去,阮大姐一定会派人到处找我,你看,到现在,方嫂仍然没有送食物和水来,她一定受人监视了。” “是的,平时她早就来了。” “我们不能在这儿躲一辈子。一定要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 “怎样解决?他们要人不要钱,到最后,你还是要被带走的。” “在他们未找到我们之前,我们先采取行动,总之,这一次我们绝对不能吃亏。” “其实,我们也祇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给他们钱,可是,他们决定要人不要钱,更多的钱也没有用。第二,远走高飞,可是,你的护照在他们手上,我们能逃往那儿?” “所以,我们要想一个办法,第一,要令他们要钱不要人,第二,取回我所有证件。” “你能吗?” “我不能,但是,我可以找人帮忙。” “谁?谁有那么大的本领?” “金丽芬,金大姐!” “她是谁,怎么又来了一个大姐。” “她?……”艾迪不敢再说下去。 “又是那些女人?给你玩弄又给你钱?” “她和普通女人不同,虽然,她的确……不过,她为人很有义气,她答应过,假如我有困难,祇要告诉她,她一定会帮助我。” “她能帮你什么?她有钱?”紫罗兰伏在床上,嘟起了小嘴:“我们也有钱。” “宝贝,”艾迪抚着她:“别把我们的女儿压痛了,你何必再吃醋,现在我整个人都是你的。” “那你还提姓金的干什么?” “因为她的父亲是个走私大王,在我们行内很有点名气,而且手下多,猛虎不及地头蛇,阮大姐他们绝不敢和金丽芬硬拼。” 紫罗兰转过身来,她不再吃醋,却在担心另一件事:“你不怕她知道你是老千?” “她早就知道。” “她知道你是老千,还肯让你骗?” “她这个人很够意思。” “你以前从未想过要找她帮忙?” “早就想过了,不过,我不喜欢求人,尤其是那些女人,除非是走投无路。” “你说得很对,你准备什么时候找她?” “明天吧,今天时候不早了,我恐怕在天黑之前赶不及回来,留你一个人守夜,我不放心。” “那金大姐肯出面,也许阮大姐她们会妥协,我们应该事前有所准备!” “钱?” “是的,她可能会向我们要许多钱,因此,你最好打一个长途电话给爸爸,叫他马上回来。你知道,我还不到法定年龄,大的数目我拿不出来。” “我会通知爸爸。” 第二天,艾迪一面穿衣服,一面说:“留下你一个人,真有点不放心。” “我已经习惯了。” “我担心我走了,你为我着急,你又会呕吐,听话,睡午觉好不好?” “好的,我不会令你担心!” 就在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紫罗兰一看,大吃一惊,一个抹了两吋粉,嘴唇涂得血红,衣不称身的裙子,发菜一样的曲发,还一拐一跌的穿著高跟鞋。 “你是谁,你怎会进来?我确定大门关好的呀。” “我!” “珍妈?”艾迪耳朵灵,认出珍妈的声音:“你为什么打扮成黑街的人妖?” “唉,为了避开那班人!”珍妈拉下假发,址掉裙子:“我和方嫂做了不少食物,赶着送来,少爷,你好吧!” “不错呀,你先去把脸洗干净,好吗?” 珍妈笑着走出去,一会,她抹着脸进来:“舒服多了,小姐,你先喝鸡汤。” “珍妈,我刚要出去,你来了真好,可以侍候小姐。” “应该叫少奶了,少爷,你去哪儿?” “找人帮忙,我们不能一辈子躲在这儿。我现在出门了,我把少奶交给你!” “艾迪,你要小心!” “我会。”艾迪吻她一下:“晚饭前,我一定赶回来。” 艾迪出门去了!珍妈侍候紫罗兰吃补品。 “少爷回来就好了!他一定会想办法,不会让你躲在这儿受委屈。” “其实,真正辛苦的还是你和方嫂,天天来看我,带着那么多东西,路途又遥远。” “侍候你是我们的工作,没有什么好怨的,昨天方嫂不能来看你,急得直哭。” “我们家附近,是不是有很多人在监视?” “别墅、租屋都有人,所以方嫂不敢到这儿来,她怕有人跟踪,而且,她还要留在家里听电话,昨天就有六、七个。” “他们找少爷?” “对呀!我们当然不会承认见过少爷,方嫂想报警,我劝止她,事情闹开来了,阮大姐那班人被捕,我们少爷也会受牵连,因为我们少爷,曾经……” “不能报警,绝对不能,你比方嫂聪明,其实,如果我们想报警,事情早就解决了,我们要保护少爷。”紫罗兰喝完鸡汤,接过毛巾抹了嘴:“我担心你来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给那些一人跟踪?” “不会,我打扮成这副样子,连少奶都认不出来,她们怎会认得出?” “这就好了……”话还未完,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谁?”珍妈和紫罗兰压低声音,交换看了一眼,“会不会是少爷忘了带东西?” “艾迪自己有锁匙。”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紫罗兰走出大厅,轻轻拉起窗帘一看,哗,外面有四、五个人。 “是他们,他们都来了!” “啊,”珍妈脸色一变,“都是我不好,一定是我把他们引来的。” “喂,开门,”白锦标的声音:“你们再不开门,我们就破门而入。” “怎么办?”紫罗兰人一急,胃作呕,她又开始想吐。 “在这儿,叫救命也没有人听得见。” “那扇木门也不够坚固,毕竟是木造的,艾迪,你快回来!”紫罗兰全身发抖、冒汗。砰,一声巨响,木门倒下,白锦标领头走进来。珍妈用身体护住紫罗兰,两个人缩在一角。 “要避祸,也该找一处象样的地方,装一扇铁门,多几个家丁,住这种木屋,送死!”白锦标不断冷笑:“你们两个不要躲了,鱼儿在网上啦,你们快把那女人拖出来。” “不,你们不能碰少奶!”珍妈护着。 “把那臭老婆娘赶开,碍手碍脚。” “不,不。”珍妈拼命用身体挡着。 “他妈的!j白锦标走过来,一手揪住珍妈的头发,把她举起来,踢了几脚。 紫罗兰终于被捉住了。 “不!”珍妈爬起来,去扯白锦标,“你们把少奶带到那里去?” “上天堂,下地狱,放手!” “不,放不少奶,我跟你们走!” “你是什么东西?带你走?”白锦标朝珍妈胸口踢了一脚,珍妈滚在地上,额头撞向桌角,她喷出一大口鲜血,把雪白的地毯,染红了! “珍妈!”紫罗兰凄厉的叫着。 第十三章 艾迪乘出租车到金家,艾迪曾经在金家住过一个星期,因此,对金丽芬的生活方式,颇为了解。他到达金家的时候,金丽芬刚巧吃完早餐。 艾迪坐在客厅等候。 金丽芬很快就穿着晨褛由楼上跑下来见他。 “艾迪,很久没有看见你了!怎么,你好像瘦了?” 金丽芬热情地拉着他的手。 “我遇到麻烦,一直生活得很不愉快。”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香港,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坐吧。”金丽芬很诚恳的问:“你为什么不如意?我曾经说过,假如你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尽我的能力,去帮助你。” “谢谢你还没有把我忘记,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忙。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把一切告诉我!” 于是,艾迪把他和紫罗兰的事,全部告诉金丽芬。 金丽芬想了想,她说:“这件事情,我觉得很不平凡。因为,一个做惯你们这一行的少爷,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享受惯了,很少会半途退出。结婚是可能的,不过,也祇能娶行内人,一个做老千的竟娶一个千金小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一听到你是个老千,早就嘛跑了,难得她信任你,更难得,她的父亲竟然接受你,这真是不简单,你是一个很突出的人,佩服。” “金大姐,你知道,我一向厌倦做老千,我要退出,和我的爱人结婚,我希望能够得到金老先生的帮忙。” “我答应过帮助你,我一定会尽力,假如他们为势所迫,要离开香港,还你自由,他们很可能要你付一大笔巨款。 “钱不成问题,紫罗兰的爸爸,明天会由英国回来。”美迪说:“金大姐,交钱的时候千万要把我的证件拿回来。” “那当然,做事怎能拖泥带水。” “金大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和金老先生去见阮大姐?” “时间很不巧,我爸爸去了泰国,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他一回来,我立刻和他去找阮大姐,本来我也可以带几个打手去,但是,你们的人,未必会给我面子。” “还是等老金先生回来比较好!” “我也是这样想,不过,要你等一个星期,我担心你……” “我可以等!” “那就好,不过,你现在居住的地方不安全,你立刻回家,把方小姐带到这儿来,你们就住在我家真,一直等我爸爸回来,我会叫爸爸的管家,派几个有本领的打手来,保护你们。” “我已经给你太多麻烦,怎可以再打扰你?我们住的地方很僻静,他们很难找!” “要找也不难,香港有多少地方?别再跟我客气了,还是赶快回去把方小姐接来,我会吩咐佣人替你们准备一间套房。”金体芬的真诚,令艾迪感动:“你来找我,表示你信任我,你不听话,我会生气!” “好吧,金大姐!一切我全依你!” “这才是我的好弟弟,来回路上,你要加倍小心,到我这儿来,就安全了!” “我会留心,现在,我就去接紫罗兰。” “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艾迪立刻乘出租车回去,他的心情突然开朗了,他相信有金大姐的帮助,他必会令紫罗兰过些好日子,直至事情解决。 他下车走进小木屋,看见木门破倒,吓了一跳。 “紫罗兰!”艾迪惊惶心跳,直奔进木屋,可是屋内无一人,“紫罗兰,珍妈!天!” “啊!啊!”屋角响起了呻吟声,艾迪低头一看,珍妈蜷曲在地上,她身边的绵绵雪白地毯,血花四溅。 “珍妈,谁把你弄成这样子?”艾迪扶起她:“额头都穿了!” “白锦标打我!”珍妈喘息着,“他还带走了少奶!” 艾迪放下珍妈,脱掉外衣,把外衣盖在珍妈那抖索的身上。 “少爷,你……去救少奶。” “报警!” “不能报警,警方会查出你……” “我会告诉他们,我的未婚妻被绑架了。你受伤很重,急需一辆救护车……” 艾迪把珍妈送进医院,拜托了医生。警方又向他要了口供,于是,他拖着疲倦的身躯回方家去。等侯阮大姐的电话。 组织要的是他,他要用自己换回紫罗兰。 他靠在椅上,一言不发,全心全意在等电话的铃声。 电话响了,他急忙拿起电话筒:“我是!” 他的脸透着青,肌肉好像已发僵:“啊!” “少爷!”方嫂轻轻的问:“姓阮的?” “医院来的电话,珍妈……刚去世了!” “苍天!”方嫂掩住脸,飞奔出去。 白锦标意气勃发的把紫罗兰推进屋子去。 “大姐,把小婊子带来了!” “我们的少爷呢?” “他一个人出门去啦!” “为什么不把他一起请回来?” “大姐,你知道我们几个人,根本不是他的手脚,想多召集几个,又怕夜长梦多。”白锦标非常得意,“放心,我们手上握着王牌,他不会不来救他的心上人。” “对,一个电话,他就乖乖的回来了!” “大姐,这个祸水,一刀把她干掉吧!” “不,不能杀她。” “为什么?怕艾迪不高兴。” “不,我阮大姐就没有怕过任何人,我祇不过利用她,控制艾迪,艾迪想她活下去,就得替我们卖命!” “噢!哈!妙!绝!大姐,你真是智多星。”白锦标举起了大拇指。 “这妞儿有护照,我们可以带她出国,”阮大姐吐了一口烟说:“阿龙,石头,把她关“噢!哈!妙,绝!大姐,你真是智多星。”白锦标举起了大拇指。 :逗妞儿有护照,我们可以带她出国,”阮大姐吐了一.烟说:“阿龙,石头,把她关进密室,吊起她,别让她跑了。” 紫罗兰已经吓得感觉迟钝,被阿龙他们推了进去。 白锦标瞧着她的背影冷笑:“大姐,你什么时候打电话给那反叛者?” “明天,明天他一定回方家。” “那我出去走走!” “你又去哪儿?” “喝杯酒嘛,今天松弛一下,明天好对付那凶小子。” “看你的鬼样,一定又去找那个舞女,去吧,去吧!反正这儿没你的事!”阮大姐捏熄了烟蒂,她准备去折磨那抢走她栽培了十一年的摇钱树的小女人。她就不相信自己斗不过她!才十七岁,有什么本领? 她喝口茶,润润喉,走进密室。 阿龙和石头在抽烟喝酒嬉笑,看见阮大姐,立刻肃静起来。 阮大姐意外地,听见格格的怪声。 “这女人,一直想吐!” 阮大姐一愣,走到紫罗兰的面前,看了看她,问:“你不像有病,为什么作吐?” 紫罗兰不肯回答她,事实上,她也忙,她把胃里的胃酸全吐出来了。 阮大姐把阿龙和石头打发出去,她把紫罗兰的衣服全翻起来,紫罗兰双手被绑,反抗无力。 “你是不是怀孕了?” 紫罗兰颇为诧异。 “很奇怪,是不是?我不是医生,你的肚子又没有凸起,我怎会知道?这是经验,因为,你的乳头变色,乳房发胀,告诉我,这是不是艾迪的骨肉?” 紫罗兰别转了头。 “两个月前的晚上……唔,怪不得艾迪那么迷你,告诉我,孩子是不是艾迪的,你不合作是不是?好,我在你腹部打一拳。” “不,你伤害了我们,不能再伤害我们的孩子。”紫罗兰高叫着,有点歇斯底里:“你高兴了,是艾迪的孩子,他会是个很出色漂亮的孩子。我们落在你手上,十八年后,你们又可以多一个白马王子一样英俊的老千!” “艾迪有孩子?那我……” 阮大姐忽然呆了呆,脸上的神色和情绪变幻不定,很奇怪的样子。 “你不要得意,我宁愿把孩子捏死,也不会让他做老千。” “做老千有什么不好?” “你看艾迪,他好不好?强迫他骗人,强迫他和一个个不同面孔的女人上床,让他受女人玩弄,让他抬不起头,见不得天,你知道艾迪有多痛苦,二十三年来他过的是什么生活?他的父母如果死而有知,会拉你到十八层地狱泡油锅。艾迪母亲死得早,所以才会落到今天的田地,任由你们宰割,毁灭。我的儿子不同,我还没有死,我会好好保护他。保护儿女是母亲的天职,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能让你们伤害他,更不能让他敝坏事!” “艾迪真的一直在做坏事?”她愕然,她惘然,好特别的眼神。 “天罚你没有孩子,当然,如果你有孩子,你一定会好好爱护他,供他念书,令他成材,教他怎样为人处世,为社会人类服务,你绝不会让他做老千。假如有人强迫你的儿子去做坏事,你也会挺身而出,为了下一代而牺牲自己。可惜你没有孩子,像你这样的女人,是应该断子绝系祸延后代的。” “闭上你的嘴!”阮大姐大喝一声,突然,她又变得很温柔:“是的,我是坏人,不得好死,但是,我不会祸延后代。” “当然,”紫罗兰忽然不再吐,她冷笑说:“因为你断子绝孙。” “孕妇不应该诅咒,要为孩子积德。”阮大姐把紫罗兰解开,放低她的手,拉平绑在铁棒上:“吊起双臂,容易小产!” 阮大姐走出去,昂起头,回到房间,她突然倒在床上,双手紧抓着脸。 好一会,她在翻东西,黄金、钻石、钞票,她又打了一个很长很长的长途电话,忙了一个晚上。她再次昂起头出去,把她手下所有的人,内内外外,全召集到她的房间开会,一直谈了一个通宵。 “阮大姐,假如你说的话是真话,我们当然遵照你的话去做。” “记着,别出卖别人,出卖别人,就等于出卖自己,明白吗?” “我们不会那么傻。谁会自投罗网?” “祝你们好运。”阮大姐打开窗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又是另外的一天。阮大姐由外面赶回来,想着怎样向白锦标解释,一进屋,才知道白锦标还未回来,她抹了一把汗,喝了一口茶走向密室。 还来不及和紫罗兰说话。白锦标已匆匆忙忙走进来:“大姐,那班人呢?” “那一班人?” “当然是阿龙和石头,阿强他们……” “他们说去喝早茶的,怎么,中午了,还没有回来,那班死人,回来了就非要教训不可。” “打了电话给艾迪没有?” “等你打呀!你一去就是二十几个小时。” 白锦标打完电话,他说:“他马上来!” “人要来了,黑仔,阿龙……他们全没有回来,我和你不是艾迪的对手啊!” “我早知他们靠不住,好吃懒做,大姐,我出去二十几个小时,你以为我去玩妞?我是去找人帮忙,我刚才回来,已带来了七个生力军。” “什么?你竟然去找外人?”阮大姐脸上一变:“你违反组织规例,我们的事,怎可以由外面的人参与。” “放心,大姐,真相我没有告诉他们,他们连我和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祇是告诉他们,帮忙做一件买卖。” “名字都不知道,那他们叫你什么?”阮大姐瞟他一眼:“大哥?” 白锦标就是笑。 阮大姐没有看他,倒是同情那苍白如纸,挂在铁杆上,已站不住脚的紫罗兰。 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一定是艾迪来了!” 紫罗兰一听见艾迪的名字,连忙抬起了头。 “我出去看看!” “阿标,”阮大姐叫住他:“我就不相信他一个人能敌得过七个人,你的人不是草包子吧!” “不,他们都是勇猛强壮。” “那怕什么呢?等着你的人把艾迪抬进来吧!” “要是给他冲了进来,我们要他投降。如果他不肯投降,那么,我们先把这女人给杀了!” “杀死那女人有什么好处?” “叫他死心,红颜祸水,我早就说过,应该把她干掉了!” “那你要不要我把你名下的手枪给你?”阮大姐摸一下腰间的枪。 “不必了,有阮大姐在,那儿轮得到我开枪?”白锦标皮笑肉不笑的,其实,白锦标巴不得能出去,找个机会,把艾迪杀了。 他瞇了眼,在想他的奸计。 突然,有人冲进来,外衣破片处处,衬衣还透着一些血水。 “艾迪!”紫罗兰吃力地呼唤着。 艾迪看见紫罗兰被绑扎的手,心如刀割,他一咬牙说:“不用担心,我是来救你的!” “我和阮大姐不会让你走的,乖乖的投降,不然的话,我先把你的女人杀死!” “白锦标,你敢。”艾迪一心祇要救紫罗兰,同时他知道自己在组织的价值,白锦标不敢胡来,再说,外面的打手,全给他打倒了。 他冲过紫罗兰那边去,紫罗兰突然惊叫:“枪!”艾迪回过头来,骇然看见白锦标手中握枪,枪嘴对准紫罗兰,艾迪扑上去护住紫罗兰。砰!就在艾迪跃起的一剎那,艾迪中枪了,他的身体仆前倒地。 “艾迪!”紫罗兰晕了过去。 事情太出乎意料之外,白锦标那来的枪?他竟敢枪杀艾迪?“白锦标!”阮大姐用熟练而决速的手法,拔出了手枪,瞄向白锦标心房开了一枪。 白锦标向她瞪着死鱼眼,阮大姐又一连向他开了五枪,他的胸膛,溅起了几个血喷泉。 阮大姐抛下枪,跑过去,抱起艾迪,立刻检查他的伤势。 “别怕,我立即叫救伤车。” “大姐,让我见见紫罗兰,可以吗?” “当然可以,”阮大姐拍一下他的脸,慈祥地笑一下,然后轻轻放下他,走过去,一面替紫罗兰松绑,一面推醒她:“好好照顾艾迪!” 阮大姐去打电话,一一九接通……“这儿出了命案,死了一个人,我是来自首,这儿有人受伤,请立刻派一辆救护车来,地址是……” 紫罗兰吃力地扶住艾迪,用手压住他的伤口,企图制止血液流出。 “紫罗兰!”艾迪迷糊地叫着。 “我在这儿,我很好,我陪着你!” “我爱你,小兰,拜托你了……不要告诉她,爸爸是个老千……” “艾迪!”紫罗兰停住手,她快要倒下去。 “他祇不过晕了,振作点,不能让他再流血,血流干会死的,这儿有止血散、纱布、绷带,你立刻替他止血。” 阮大姐走出去,把地上那七个人踢醒:“这儿出了命案,警察要来了,你们还不赶快逃命,想坐牢?” 那七个人抱头窜遁,阮大姐再次回到密室,“血止了没有?还有无血水渗出来?不用怕,救护车来了,你看着他,我去写一封自首书!” 阮大姐埋首写了几行字,交代一番,她听见呜呜的声音,救护车来了,她匆匆把书信折好,连忙跑出去,果然,警车、救护车全都来了。 “我是李帮办,这儿是不是有人报警?” “是的,因为有人被杀,有人受伤。” “谁是打电话报警的人?” “李帮办,先把伤者送去医院好不好?还有一个孕妇,好像也要晕了!” “救人要紧!” 艾迪上了担架,紫罗兰随侍在侧,阮大姐一直跟出去,到门口,紫罗兰突然回过头来,她是多么感激,阮大姐向她浅笑,她温柔又慈祥,简直像个母亲。 “谁是打电话报警自首的人?” “李帮办,请你跟我来,”阮大姐把他带回密室:“他就是死者,” 李帮办蹲下来,看着那六个弹孔:“你杀死的?” “不错,是我连开六枪把他杀死!” “你要不要找一个律师?” “不要,”阮大姐微笑地点一下头:“杀人偿命,我已经清楚了解,李帮办,我有一个最后的请求,希望你多逗留一会,我有话告诉你!” “我们的工作未完,我不会立刻离去,不过,”李帮办恳了想,似乎同情她:“不要耽误太久,我是来办公事的。” “谢谢,”阮大姐指住白锦标说:“他本来是我的搭档,他叫阿”,我叫阿甲,我们合作绑架亿万富翁之女方小姐,我和他约好了,要钱不杀人。谁知道伤者来救方小姐的时候,他竟然向他开枪,我很生气,一时冲动,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开枪杀死他!” “你一连开了六枪,是不是太多了?” “我不知道自己开了多少枪,从小我的脑袋就有毛病,一生气,会发狂李帮办,我可不可以喝一杯茶,坐几分钟?” “可以,”他问:“你以前认识刚才受伤的男子和跟他一起的女子?” “我和他们生长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怎会认识?”她喝完茶,靠在椅背上,没说话。 一会,李帮办走过去,发觉阮大姐面孔发黑:“喂,你怎么了?” “假牙里藏了氰化钾。”她用最后一分力把自首书交给李帮办:“案……完……了……” *** 小迪满月的那一天,方家,不!现在应该是何家,凭艾迪刻苦耐劳,他已是几间公司的董事兼总经理,他每月赚的钱,足够令妻子和儿子过得舒舒服服。 方树辉笑瞇着眼抱住小外孙。他有了一个能干出色的女婿,他已经有计划地逐步退休,在家享清福、抱孙儿。 做了妈妈的紫罗兰,仍然是那么清丽脱俗,无情的岁月、生产的肥肿,从未在她身上逗留过。她始终是艾迪心里的小公主。 突然来了一个客人,很久没有见面的——林伯。 艾迪把他介绍给方树辉父女,他逗了逗小迪:“这小宝贝真漂亮。” “像妈嘛!”艾迪立刻说。 “百分之一百像你。连眼珠都是蓝的。” “好!”艾迪拥着紫罗兰:“保证明年的小兰一定像你!” “将来全家都是美先生、美太太、美少爷、美小姐,一门俊美!”林伯笑说了一会:“我想和你们两位单独谈谈!” “请进书房!” 林伯交给艾迪一张相片。 “那胖胖的小孩子是我,那抱着我的女人怎么好像——阮大姐?” “阮大姐,就是你的生母!” 艾迪夫妇,愕然相对。 “你生母本有爱人阮玉成,后来被迫嫁给你父亲。婚后五年生下你,阮玉成再去找你母亲。两人旧情复炽,于是你母亲背夫私奔。由于她曾经离弃你,她觉得很内疚,很羞惭,一直不敢承认是你的母亲,怕你痛恨她、鄙视她。其实,她是非常疼爱你的!” “疼爱我?他知道我爱上紫罗兰,不单祇不成全我们,而且还处处加害我们。” “她承认自私,她担心你一旦娶了紫罗兰就不会在她身边,她想留住你!” “她为什么又突然牺牲自己救我?” “因为她知道紫罗兰有了你的骨肉,那天天刚亮,她来找我,她说她害了儿子,不能再害孙儿,为了你们一家几口生活得幸福,她解散组织,杀死阿标,然后自己承担一切的罪名。” “艾迪!”紫罗兰拉住丈夫的手:“妈是爱我的,她很伟大!” “这首饰箱,你妈妈吩咐我,孩子满月那天交回给你,有你的证件、相片、遗物。”林伯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恕她!宽大是美德!” “妈!”艾迪望着星光的天空:“安息吧,我们会怀念你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