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花》 第一章 你有没有看过幸福花?假如你到过非洲,也许你会见过,那是有大片花瓣的小花,有点象丁香,最特别的地方,是两片花瓣都有不同的颜色,白,红,淡紫,橙,奶黄和粉红,它还会发出一些淡淡的,轻轻的,清清的香味。 非洲土人,喜欢用这种小花串成花环,送给新娘子,听说,它能带给人健康、快乐、好运,因此,非洲土人称之为幸福花。 幸福花屋是专卖幸福花的,也许幸福花真的能带来好运,因此,丁太太就凭着幸福花屋赚了一点钱。这几年间,她由独自经营,转变为有资格聘请两名售货员,和一个开车送花的男工。 丁太太是一个接近40岁的中年女人,年纪已经不小,可是,从她的面貌,仍可以捕捉一些将逝欲留的艳影。谁也看得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儿。 夕阳无极好,只是近黄昏。可是,仍然有不少中年男子,愿意在她旗袍下称臣。可惜,名花有主。 丁雅图是一位留学法国的画家,很有才气,可是却缺乏财气,他画的画,欣赏的人多,买的人少,于是,他不单只不能好好地养活妻儿,而且,还增加了丁太太的负担。 每月,花在油画布上的钱,可真不少。幸好。丁太太生财有道。 把两夫妇连系在一起的是女儿——丁翠湖。 丁翠湖,19岁,是大学一年级学生,本来,丁太太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够做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志愿之二,赚钱才是第一目标,可惜,翠湖每次见血都有晕眩的倾向,她胆子小,医生做不成。丁雅图认为女儿极有艺术气质,极力怂恿她到巴黎留学,这一主意,遭到了太太权威性的反对,因为女儿就算不能赚大钱,可也不能尽花钱啊!做生意的人,都有计数的天才。 终于,丁翠湖选了外文系。她除了主修英文与法文,还选修拉丁文,德文,日文…… 丁太太颇为满意,她认为翠湖有一天可能会在联合国耀武扬威。 在丁雅图夫妇的眼中,女儿不单只是掌上明珠,而且,也是心肝宝贝。翠湖虽然是独生女,又得到父母的宠爱,可是,她并没有半点娇娇女的傲气,既刁蛮,也不任性。通情达理之外,还加上女性的温柔。 不过,她也有坚毅倔强的一面,这是连她的父母也不知道的。 丁翠湖并不太漂亮,却长得较匀称。孩子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她样子很甜,最突出的,还是那双又圆又大,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天,她刚下课,拿着书,穿着浅蓝色裙子,踏着愉快的步伐,来到幸福花屋。 “怎么又来了?”每次丁太太看见女儿,总是要这样问。 “来帮帮你!”她微笑放下书来。 “这几有小莲、咪咪、亚祥做我的助手。”丁太太严肃地说:“你应该专心读书!” “下午我没有课,闲着。” “那么找朋友去看电影,逛街。翠湖。你已经19岁了,你应该多交朋友。” “妈!”她垂下头:“你认为我已19岁了,仍然没有男朋友,有点不正常?” “你不是没有人喜欢,是你不肯接近他们,陆太太的儿子,古小姐的弟弟,他们都很喜欢你,你知道吗?我19岁已经生了你。” “妈,”翠湖转了话题:“前街的商店大减价,那儿的东西很美,你要不要去看看?” “美施公司大减价?难得哦!我真想去买几件衣服给你!” 翠湖问道:“你为什么不去?” “要做生意啊!我怎能说去就去?” “我可以替你,又不是第一次。那些顾客对我都很满意。” 丁太太想一想,终于说:“我先打一个电话,看看陆太太有没有空。” 只一会,丁太太笑着回来:“陆太太是个购买狂,一听见大减价,就巴不得飞过来。” 翠湖坐在丁太太办公桌旁,看着收银机说:“妈,放心去吧!我一定会令它增加进帐的!” 20分钟后,陆太太的美国大房车停在花屋的门前,丁太太拍了拍女儿的脸,去了。 4点钟teatime。咪咪问翠湖要不要吃一片蛋糕或者喝一杯咖啡? “不,谢谢,我来的时候刚吃了午餐,你和小莲多休息一会吧!这儿有我。” 咪咪和小莲笑嘻嘻的走进后面的休息室吃下午茶去了! 花屋的生意是有时间性的。早上最忙,中午有点生意,3点至5点最清闲,5点后,那些太太小姐吃完下午茶会来买点花回家,一直到6点,生意会渐渐疏淡。 于是,7点钟关门大吉。 翠湖看着那些多彩多姿的幸福花,再看那冷冷的玻璃门,现在还有谁来? 她拿起一本法国历史,看着,看着,正看得津津有味之际,突然有人轻轻敲响桌上的玻璃。 她惊觉地放下书本,站立起来。 她抬头,眼前一亮,她看见一个很英俊的青年——他,皮肤白中透红,高鼻子,白色红润的厚嘴唇,一头深棕色贴服而微曲的头发,不短也不太长。他最吸引人的,是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眼珠子是蓝色的,他高大而强壮,象一个有特殊美的混血儿。 他真的很俊,很俏,她迷住了! 这就是神话中的白马王子吗?对!他穿了名贵的“尼丝”白衬衣,白长裤,白皮鞋,他好俊朗,好轩昂,好迷人! “嗨!”他不耐烦地叫着。 “噢!”她如梦初醒,显得手足够措。 “whatcanidoforyou,sir?”翠湖用英语对他说。 “请问丁太太在吗?” “你……会说中国话?” “我是中国人,为什么不会说中国话?”他昂首说,样子很骄傲:“我要见丁太太。” “她有事出去了。找她有事吗?” “你是新来的售货员?”他打量她一下:“我要买花。50打。” “你是说,要50枝幸福花?” “不,是50打。一共600枝。” “600枝?”翠湖感到心神不属,她怪责自己为什么竟变成糊涂蛋:“先生,幸福花每枝3元,一打是36。5o打要180o元。” 他深锁双眉。 翠湖怕他不高兴,又加以解释:“花是由外国新鲜空运而来的,而且,花的生产量不很多,因此……” “你是怕我付不起钱。”他掏出一本支票簿,填上字,撕下一张交给翠湖。 “2000元?先生,1800元就够了!” “余下的200元是我付给你的服务费。”他冷哼着:“想不到吧?” “先生,我……” “这是我的地址,准6时送到。”他写下一张纸,放在收银机旁,然后昂然离开幸福花屋。 翠湖直看着两扇玻璃门发呆。 这一个男子多倨傲!他甚至不肯留下来多看她一眼。 咪昧和小莲吃完了下午茶走出来,看见翠湖呆站着,小莲问:“翠湖,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刚做了2000元生意。”翠湖脸上莫名其妙的红起来:“要送货,亚祥呢?” “早上他忙了半天,下午他有事,请假去了!”咪咪有点担忧:“怎么办?只有丁太太和亚样会开车,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出去了。客人有没有指定时间,要送到哪儿?” “山顶道,山景别墅。” “还要过海?路那么远?我们去找丁太太回来好不好?” “往那儿找?她们可能去吃茶,可能去逛别家公司。而那位先生,说明准6时送到。” “时间也差不多了!”小莲看了着手表:“山景别墅的赵夫人是我们老主顾,不能怠慢。” “由我送去吧!”翠湖在翻车匙:“两位请帮忙我把花束好,一打打的放在小货车上好吗?” “翠湖,你刚领车牌,要小心驾驶。” “我不会大意,咪咪,拜托你,等妈妈回来,跟她说一声!” “真对不起,翠湖,我们两个都不会开车,要劳动你,真不好意思……” 丁翠湖把汽车开进山景别墅,有钱人家的房子,都美得象皇宫。 两个佣人帮忙翠湖把花拿进客厅,客厅的入口处,有一张云石桌子,桌上有一个大银盘,盘里放了一把花剪(专剪花枝的剪刀),旁边还有一只很精致的藤篮,藤篮的四周挂着一些颜色鲜艳的丝绒花。 “少爷吩咐过,请你把600朵花剪成同一长度,大约是3-长。”一名男仆说。 “全都要剪?” “是的,麻烦你!” 翠湖点一下头,默然无语地工作,眼看快要把花全部剪好,那位傲慢的少爷走出来,他看了看花篮里的花说:“很整齐,不长不短。” 她瞧他浅浅一笑,继续工作。 他把100元拿出来,交给翠湖。 “不,不要给我钱!” “是否嫌太少。”他又拿多100元。 “我不要你的钱!”她抹干手:“并不是每做一件事都要酬劳的。我工作完了,满意吗?” “很好!我会告诉丁太太,她请了一个很好的职员。”他似乎友善了。 “谢谢!再见!”她刚转身,突然有人叫她:“翠湖,丁翠湖。”- 一 翠湖回过头去,看见楼梯的中央,站着她的女同学赵天凤。 赵天凤跑下楼梯,翠湖也迎上去,翠湖问她:“你也来了?天凤?” 赵天凤说:“这是我的家呀!怎么?你不是找我的吗?” “我是来送花!那位少爷在我们店子里买了50打花。” “什么?哥哥。”她走过去,“你竟然要翠湖亲自送花来?” “她不是幸福花屋的售货员?”他也愕然;“你们还认识?” “当然认识!她是我的同学。我认识她快一年。还有,她不是什么售货员,她是幸福花屋的女小开。” “丁小姐,可以原谅我吗?”他伸出了手。 她毫不考虑的把小手伸进他的掌中:“你始终是我们的顾客!” “但你是我妹妹朋友,我对你太无礼了!” “我绝对不会介意的。天凤,我走了!” “走?我几次请你到我家里来都不肯,你今天来了,我非要你参加我哥哥的餐舞会不可。” “餐舞会?”翠湖低头看身上的便服:“我这样子,行吗?” “你是担心没穿晚礼服?那容易呀!我做了好几件新衣,你喜欢那一件,就穿那一件,反正我们的身材差不多。” “欢迎你参加我的舞会!”他更友善了。 照道理,翠湖是可以拒绝的,因为,她向来不喜欢交际应酬,可是,反常地,她竟然乖乖地跟赵天凤到楼上。 天凤把她带上卧室,那是一间粉红色的房间:装饰豪华,洋化,充满女性气息与幽香,翠湖踏着粉红色的地毡,她小心地,害怕把地毡弄污了! 天凤打开壁橱,琳琅满目,彩色缤纷的时装,翠湖看得眼睛都花了! “这几件都是新缝的。”天凤翻着衣服:“你比我高一点点,唔!这件粉红色的怎样?还有一双高跟鞋,和衣服同一料子的。” “太名贵了,天凤,而且还是你的新衣。” “别咕咕嘀嘀的象个老太婆,就选这一件。”天凤把衣服拿出来:“我替你化妆好不好。搽点粉,会令你更好看。怎样?不肯?……” “我早就知道你会拒绝,你天生丽质嘛!” “别让人家听见了笑掉大牙!我根本就比不上你!”翠湖说。 “我好看?哥哥才好看!你知道他象谁?” “你的妈妈。” “不,我才象妈妈,哥哥象外婆,外婆是位苏州美人,好看到不得了。” “怪不得,我第一次看见他,还以为他是混血儿呢?你知道我有多狼狈?” “连我妈妈都说哥哥象混血儿。他很迷人,是不是?” 翠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有一个哥哥。” “你一向不喜欢问别人的家事,况且他由英国回来才几个月。”天凤开始化妆:“以前我们是好兄妹,现在,我们生疏多了!” “是不是因为他去了英国?” “那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他似乎不再关心我,你知道吗?他由英国回来4个月,我只见过他5次。” “他很忙?”翠湖在屏风后换了晚装走出来:“年纪大了,自然各忙各的,见面的时间自然少,你应该体晾!” “你知道他在忙什么?” 翠湖摇一下头。 “等会儿你就明白了!”天凤转过身来,她欣赏着:“很漂亮嘛!” “是你的赐予!”翠湖谦虚的说:“佐治会来吗?” “他胆敢不来吗?”天凤翘一下嘴唇,她对男朋友,凶得很。 天凤穿火红晚礼服,和翠湖拖手跑下楼梯。 “欢迎两位美人儿!”他迎上前,已换上深紫色的晚服,浅紫衬衣,金线蝴蝶结。 他更风度翩翩,惹人好感。 客人逐渐增加,天凤被迫扔下翠湖。 翠湖躲在一角,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 翠湖是个较为内向的女孩子。内向的女孩,大都喜欢幻想。翠湖就是一个乐于织梦的人。在她的梦里,曾经有那么一个男孩子,英俊,高大,深情。他是吗?他就是吗? 他是的!在短短时间里他已活进她的心坎。 在暗中观察他的时候,她发觉了另一件事。 每一个来宾,都交给他一份礼物。 为什么不交给天凤?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想着,天凤带了个很洋化的男孩子过来。 “翠湖。”天凤拍了那男孩子一下:“他现在才来,该不该罚他?” “天凤,我的跑车拿去修理,你是知道的。”男孩子非常焦急,忙不住地解释。 “你家里就只有那么一辆汽车?”天凤冷哼一声问:“翠湖,你信不信?” “我……”翠湖看了看天凤,又看了看佐治——他是大学电机系4年级男生。 “我就是等司机来送我来才迟到的。” “天凤,佐治又不是故意迟到,既然他有理由,原谅他吧!” “不,不,非要道歉不可!” “天凤,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 “不,不,没那么便宜。鞠躬!” 佐治果然把腰弯得低低的,天凤可乐了,哈哈笑了起来。 “天凤,我跟你说几句话。” 翠湖把天凤拉过一边,翠湖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每一个人都送礼物给你哥哥?” “今天是他25岁的生日啊!” “糟糕,我连礼物也没有买。” “礼物我已经代你送了,你不必介意。” “是什么礼物?” “一条领带。本来准备送给佐治的,现在被征用了,算他倒霉!” “我还你钱!” “还什么钱?又不是买了十万九千七。” “天凤,你待我太好了……” “别婆妈嘛!只要你以后把我当朋友就是了,我不喜欢你对人冷冰冰。” “和你们这些千金小姐来往,感到自卑。” “我们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天凤指指点点:“佐治,请替我们拿两杯鸡尾酒过来。” “遵命!小姐。” 翠湖看着佐治的背影,正要说话,突然,天凤叫了起来:“瞧!” 翠湖转身面向客厅的入口处,她看见一个非常、非常冶艳的女郎站在那儿。女郎披散着的黑发象一匹瀑布,她那美好迷人的身体上,穿了一件露背低胸的黑色晚礼服,那小纤腰处,有一个菱形钻石扣,闪闪亮亮,十分好看。 翠湖瞧着她那梦一般的眼睛问天凤:“这女孩子好漂亮,她是电影明星吗?” “别让她听见你这样说,她凶起来会打人。别瞧她娇慵无力的样子,其实她刁蛮得要死。” “你好象不大喜欢她。” “我有理由喜欢她吗?嘿!她竟然对着佐治说我不会穿衣服,说我土,说我不够型。”天凤气呼呼:“我第一次和她见面,就跟她吵,如果不是爸爸袒护她。我早就揍她一顿。” “她到底是谁?” “史芝芝。父亲是个银行家。” “原来是个千金小姐,怪不得那样高贵。好漂亮,真的好漂亮……” 话还未了,翠湖看见赵天龙奔上前欢迎她,他揽着她的腰。她吻一下天龙的脸颊,把手中的礼物交给他,两个人有说有笑。 天龙拖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花篮的前面,她翻着,把其中3朵幸福花拿出来,天龙小心翼翼地,替她把花插在鬓上,然后吻一下她。 芝芝更明艳照人,她挽着天龙的手,甜甜的,可真是人见人爱。 “她……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她轻声问。 “芝芝是我哥哥的爱人,谁都知道的。”天凤说;“其实哥哥由英国回来才认识她,她一看见哥哥就缠上了,现在哥哥已经给她迷死啦!想想她快要做我的嫂嫂,我心里就气。” “他们是很相配的一对!”她黯然说。 “只有你和爸爸才会说她们相配。” “你爸爸也喜欢她?” “当然喜欢。史伯伯和爸爸是好朋友,赵文两家通婚,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好象有一把小锤子,捶在翠湖的心上,她的心碎了,她的美梦也碎了! 她脚步有点轻浮,她极力用手扶住墙。 “翠湖,怎么了?你面如死灰,不舒服?” “没什么!”翠湖拂一下头发,笑了笑:“也许我肚子有点饿。” “快吃晚餐了。”天凤发命令:“佐治,替翠湖拿两片三明治。” 佐治走开,天龙和芝芝却走过来。芝芝一手挽着天龙的手臂,另一只手握着酒杯。 “嗨!天凤。你怎么又穿红色衣服?我不是说过,你穿白色和黄色的衣服才好看吗?” “象我这种土头土脑的人,最适合穿红色。”天凤鼻尖朝天,眼看天花板。 “这位小姐是……”芝芝打量翠湖。 “她是我的好朋友丁翠湖小姐。” “噢!丁小姐,你好吗?”她仪态万千地笑一下:“你本来很清秀,可惜你不会穿衣服,粉红色是最俗气的,它把你的秀气遮盖了。” “喂!史芝芝。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的朋友!” “侮辱?天凤,你说到那里去了!我只是想帮助你们。善意的批评也算是侮辱?” 天龙立刻替芝芝说好话:“芝芝口快心直,最没有心计,她也常常批评我。” “她批评你可以。但她无权批评我们。”天凤毫不放松:“你是她的男友,活该你受罪。史芝芝,我警告你,下次你再惹我,我可不客气了!” “天龙!”芝芝靠着他撒娇:“我早就说过你妹妹对我有成见,你又不信!” “天凤!”天龙眉心一皱:“以后你跟芝芝说话,可要客气些。” “装模作样,不要脸!”天凤低哼着。 “天凤,你……”天龙想骂,又骂不出口,对自己唯一的妹妹。总有点偏爱。 “天龙,你看嘛!”芝芝委委屈屈:“我平时老是赞你妹妹,想不到她竟然仇视我!” “哼!”天凤拉起翠湖,另一只手向佐治一招:“来!吃晚餐去。” “天龙!你好偏心……” 翠湖拿着碟子,要了一些鸡沙律,叉了一块炸猪排,呆在那儿。 “翠湖!你干吗吃那么少?” “胃口不好!” “是不是为芝芝生气?” “怎么会?说良心话,我真的不会打扮。”翠湖柔声劝她。“天凤,史小姐迟早是你的嫂子,一家人应该和和气气。” “她嫁进来,我也不会理她。” 翠湖说:“大家住在一间屋子里,难到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她嫁进来,我不会嫁出去?我看见她撒娇就恶心。哥哥真笨,竟然选中她!” “天凤,你又在骂谁?”一个四五十岁,穿套装旗袍的女人走过来。 “妈咪!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同学丁翠湖,丁太太的女儿。” 翠湖连忙放下碟子恭敬地弯腰:“伯母!” “是丁小姐!”赵夫人送她一个慈祥的笑容:“丁太太是我的老师。我跟她学插花,学了半年。天凤,丁小姐以前好象没有来过。” “她呀,是3步不出闺门。今天要不是她送花来,我们才请不到她呢?”天凤说:“她就只会读书,没兴趣交朋友。” “勤学的孩子,一定是个好孩子。天凤,你要向丁小姐学习。丁小姐以后多来玩?我很高兴天凤跟你交朋友。” “谢谢伯母!” “吃晚餐!别客气。”赵夫人拉一下翠湖的手,看样子,她很喜欢翠湖。 “喂!”天凤看着母亲的背影说:“要是芝芝看见妈咪对你这样好,她准会妒忌死!” “伯母对史小姐怎样?不喜欢她?” “妈咪根本不喜欢芝芝那类型的人,妈咪喜欢文静温柔的女孩子。象你!”天凤摊一摊手:“不过,没办法,她斗不过爸爸和哥哥,她注定要受气。妈咪不是芝芝的对手。” 晚餐后,舞会开始,那队由7人组成的“园丁”乐队,是天凤请回来的,主音歌手——潘烈,曾经是她的男朋友。天凤迫佐治请翠湖跳舞,翠湖焦急地推辞。一方面,她厌倦活动。另一方面,她心情非常恶劣。她只希望能静静地躲在一角。 偷偷观察天龙,仍然是她最大的兴趣,虽然,他已经有了芝芝。对了,天龙在哪儿?她把头转左转右到处找,终于,她看到了,天龙正在和芝芝面贴着面翩翩起舞。 天龙在她耳边细语,芝芝在他怀中娇笑。在他们的眼中,这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芝芝多么幸福?翠湖轻摇着头感叹。天凤一直在旁边注视她,觉得很怪,便用手推了推她说:“翠湖。你呆看什么?和佐治跳舞呀!” “我不想跳,让我静一会,好吗?”她轻声问,她的温柔,令你不忍心对她说不! “好吧!下一个舞你和佐治跳。”天凤拉了佐治出去。留下翠湖独自一人。 她悄悄溜出露台,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时候,她的心境似乎平静下来。 不再想天龙了,能不再想吗?她从来没有恋爱过,但是,她已经开始尝试失恋的滋味! “小姐,我可否请你跳一个舞?” 翠湖回转头,看见一张诚恳的脸。他,当然比不上天龙,其实,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人比天龙更英俊,但是,他实在也不难看。 她企图找借口拒绝,但一转念间,又不忍心看见他失望的表情,终于,她点一下头。 她随他回到客厅。她耐心地听他介绍自己。 他叫王文彬。天龙的同学。刚挂牌行医不久的年青医生。假如丁太太在,她会鼓励女儿交这个朋友,因为她一生最大的愿望,是家里有一个医生,不管她是女儿还是女婿。 可惜,翠湖的心,早已寄放在天龙的身上。 顺理成章地,王文彬做了翠湖的舞伴。 翠湖不爱他,但也不讨厌他,其实,王文彬这个人也很不错,体贴、老实。况且又是个医生,现在的女孩子70%都希望做医生太太,因为香港的医生最会赚钱的。 翠湖和文彬跳第4个舞的时离在舞池中央,竟然碰上天龙和芝芝那一对。 翠湖莫名其妙地,一阵急速心跳。 “文彬,你好啊!”芝芝低声嚷:“依芙不在,你就追求丁小姐。” “芝芝,”文彬有点不高兴:“依芙和丁小姐都是我的朋友。” “依芙是你的朋友?有那么简单?嘿!等依芙由日本回来,我会告诉她。” “我无权制止你说话……” “王先生,我们不要再跳了!” “为什么?” “我不想引起你女朋友的误会。” “别听芝芝说,我根本没有女朋友。” “我真的不想再跳了,对不起!失陪。”翠湖说着,转身便走。 “丁小姐,丁小姐……”王文彬追出去。 芝芝格格笑个不住,天龙问她;“你为什么要作弄文彬?他根本不喜欢依芙。” “可是依芙喜欢他呀!”芝芝抿一抿嘴:“没眼光,依芙要比那姓丁的好10倍。” “不会吧!起码丁小姐不刁蛮,而且,她也很漂亮。” “什么?”芝芝瞪大了梦一般的眼睛:“我和姓丁的比,到底谁漂亮?” “那怎能比?你和她差远了。”天龙两手围住她的腰。“没有人比你更美丽,你在我的眼中,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那还差不多。”她媚眼儿一瞟。 “你这小醋瓶子……” 王文彬一直追出去,在花园,他情急地拉住翠湖的手臂。 翠湖没有责怪他,只是盯住他的手。 “对不起!”他慌忙放开了。 翠湖坐在一张石凳上,她默言无语。 王文彬结结巴巴地解释:“丁小姐,你听我说,依芙根本不是我女友,我和她不过看过一场电影,跳过一次舞,都是大伙儿一起去的。” “你用不着向我解释,因为。没有这个必要。”翠湖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任何人交朋友。我清楚自己,我不是一个好伴儿。” “我认为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了解我。”翠湖站起来,只不过踏了一步。 文彬说:“你不跳舞我陪你在花园散步。” “对不起!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 “谢谢!我自己有车。”翠湖向他点一下头,回屋子去了! 文彬瞧着她的背影,寒意直透他的心房。 “天凤,我要走了。我想换回我的衣服。” “多玩一会儿麻!你看!人人都玩得很开心。”天凤死拉着她不放。 “太夜了!这儿离我家有一大段路。” “叫王文彬送你回去呀!” “别提那位王先生,他有女朋友的。” “我从来没听过王文彬有女朋友。” “叫依芙。史小姐说的。” “史芝芝?这卑鄙的女人。依芙是她的表妹,两个都不是好人。哼!王文彬才不会要她。” “算了!我根本无意结交男朋友。” 赵天龙的舞会,给翠湖带来了一分友谊。也结束了一个昙花一现的美梦。 从此,翠湖和天凤做了一对要好的朋友。某天,佐治、天凤和翠湖在香港酒店喝下午茶。 刚要结帐,突然一个青年走过来。 “佐治,”他热情地叫着:“真的是你?” “罗拔?”佐治跳起来,和他握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一年了!两位小姐,我能坐下来吗?” “我的女朋友赵天凤小姐。’佐治替罗拔拉了一把椅子,道:“罗拔是我中学时候的同学,后来他去了加拿大。” “如果我能考进香港大学,我就不会去加拿大。”罗拔看了翠湖一眼:“这位小姐……” “该死!怎么忘了?她是丁翠湖小姐,天凤的同学。” 天凤盯了佐治一眼,佐治吐一下舌头。 罗拔坐在翠湖的旁边。他主动跟她聊起来。 翠湖有问必答,非常合作。可是从语调中,罗拔感觉到她的冷淡。 “喂!罗拔,告诉我们关于加拿大的一切。”有朋自远方来,佐治不亦乐乎。 “加拿大?房子大,空气好,生活枯燥,饮食无味。” “那么惨?” “只要有钱,香港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了!老头子有病,我迫得抛下学业跑回来管理生意。” “你回来了一年,竟然不来找我,还算是好朋友呢?” “由飞机场跑出来,就立刻接管生意,忙都忙死了,还有时间找朋友?最近一个月才算适应下来。”罗拔看看翠湖:“今晚我请吃饭,各位肯赏面吗?” “我举手赞成。” “尊敬不如从命。”天凤对翠湖说;“你一定要去呀!你不去,罗拔会失望的。对吗?” “是的!”罗拔厚着面皮垂下了头。 “可是,我……” “别管她!”天凤抢着说;“准8时,我们去接她。” “天风,你怎可以……” “翠湖,你是年青人,不是老太婆,怎可以一天到晚躲在家里?” 说良心话,翠湖并不想和罗拔去吃饭,不过,既然留在家里胡思乱想,一个人又闲得发慌,倒不如出去走走。 她打开衣柜把一件粉红色的长裙拿出来,忽然,她记起芝芝说过,粉红色最俗,于是,她立刻把长裙放回去,改换了一件天蓝色的。 她换好衣服,拿了手袋,到画室看父亲。 他正在画日落。太阳把大海照成金色,海上有一艘孤帆。 “打扮得那么漂亮,准备出去?” “和天风去吃晚饭,对不起,爸爸,今晚我不能陪你,”翠湖有点歉疚:“妈妈有应酬,本来我应该留下来。” “我不能永远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你是女儿,终有一天要嫁出去。”丁雅图继续画他的画:“有男朋友了吧?” “没有!”翠湖玩弄着手袋的链子:“交男朋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选有钱的,但是一定要能干。起码能赚钱养活一家几口。”丁雅图轻叹一口气:“可不能象我……” 一行四众,他们先去香港仔吃海鲜,然后会金天使夜总会跳舞。 天凤一听见音乐,就拉了佐治出去跳舞,留下翠湖和罗拔两个人。 这时,罗拔关怀地问:“丁小姐!你好象有很重的心事。” “我没有心事。只是不大喜欢说话。”翠湖浅浅一笑:“我不善词令,怕说错话开罪别人,你跟我在一起一定会很闷。” “我喜欢文静的女孩子。”罗拔问;“跳个舞,好吗?” “我跳得不好!” “没关系的,玩玩罢了,又不是参加比赛。”罗拔替她拉开椅子,翠湖刚站起税突然被两个人完全吸引了她的视线。 穿银灰色西装的美少年,是她刻骨铭心的赵天龙,挽着他手臂的,穿银白色长旗袍,头发盘在头上,高贵艳丽的女郎,就是史芝芝。翠湖呆呆地站在座位前。 罗拔本已走出舞池,回头一看,翠湖并没跟上来,他立刻回到桌子。看看翠湖失魂落魄,满脸哀愁样子,不禁惊诧:“丁小姐,怎么了?” “我……”翠湖看见天龙和芝芝已找到桌子:“我……” “丁小姐,你面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我?”翠湖看了罗拔一眼。她似乎清醒了。“对不起!我不舒服。我想休息一会儿。”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跳舞。坐下来,听听音乐,11点钟有‘科骚’” 翠湖看见天龙和芝芝正喝金黄色的香摈。 罗拔跟她说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耳里。她一直全心全意地在看天龙。 天龙的手臂搭在芝芝的腰上,两个人一会笑,一会耳语,一会儿天龙又在吻她。 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和另一个女人亲热,她心痛得几乎晕了过去。 天凤和佐治回来。天凤一坐下来就问:“翠湖,你知道谁来了?” “我——不知道。” “咦!翠湖,你的嘴唇为什么发紫?” “我……” “丁小姐有点不舒服。”罗拔代她说。 “那儿不舒服?刚才还是好好的。” “冷气太冷。”翠湖发觉自己最近常撒谎。 “喝杯酒。”罗拔把酒杯放在翠湖的手里:“喝点酒,身体会暖和些。” “谢谢!” “翠湖,哥哥和芝芝都来了,就在我们后面第3张桌上。” “那真巧!” “嘿!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哥哥回来几个月我才见过他几次。他每天一下了班,立刻就去陪芝芝。” “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佐治说。 “打什么招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芝芝,如果刚才我在香港仔碰见她,我连晚餐也用不着吃了。” “他们始终会看见我们。” “看见就看见,我们又没犯法?”天凤拍他一下:“把脸回过来,不要看!” 佐治说得对,史芝芝已经发现了他们,她已和天龙手拉手的走过来。 “嗨!真巧,我们碰上了!”史芝芝笑着打招呼:“我喜欢热闹,大家一起玩好吗?” 没人公开说不喜欢她,她拉着天龙坐下来。佐治为他们一一介绍。 罗拔注视芝芝超过一分钟,假如翠湖是他的女朋友,翠湖会妒忌。可是她根本不在乎,假如能交换舞伴,她更求之不得。 人,有时候会做错事,虽然,她明知道天龙不会爱她,但是她仍然单恋他,希望有朝一日,会有奇迹出现。 “翠湖!”芝芝似乎很关心她:“你面色不大好,嘴唇发紫,为什么?” “我……” “噢!我明白了,你又穿错衣服,这种颜色不适合你。” “是不是太俗气?”天凤插上一句。 “不,天蓝色很高雅,我就有很多天蓝色的衣服,我每次穿天蓝色,天龙都大为赞赏。” “那还有什么可批评的呢?” “肤色。颜色对肤色有很大的影响,丁小姐的肤色不适宜穿天蓝。” “怎样的肤色才适合?” “当然是雪白幼嫩的皮肤。” “你是说,翠湖的皮肤不够白?” “我并没有这样说过。” “芝芝向来只会针对事,不会针对人。”天龙一开口就偏帮芝芝。 “但她正在批评翠湖的皮肤,我认为翠湖的肤色已经很不错。”天凤忿忿不平:“看样子,全世界的女人只有史芝芝小姐才配穿天蓝。” “天凤,你真会说笑。”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幽默感,但还不至于笑里藏刀。”天凤站起来:“佐治,我们跳舞!” 天凤和佐治出去了,芝芝问:“翠湖,为什么不和你的男朋友去跳舞?” “他……”翠湖很想表明罗拔并不是她的男朋友,但是,她终于没有说下去。 罗拔有点飘飘然,连忙请翠湖跳舞,翠湖看了看芝芝,带着满肚委屈走出舞池。 史芝芝批评她的衣服,她不介意,但芝芝在天龙的面前说罗拔是她的男朋友,她可受不了。 她不想再回到桌子去,因此,拉着罗拔跳了一个舞又一个舞,罗拔心里感到奇怪,刚才翠湖不肯跳舞,说身体不舒服,为什么突然又是不停步地舞个不休? 罗拔觉得这女孩子很特殊,有神秘感,罗拔喜欢这一类型的女孩子。 史芝芝一边看着翠湖跳舞一边说:“想不到她外表老老实实,竟然还会玩爱情把戏?” “你说谁?”天龙喝了一口香槟问。 “当然是姓丁的女孩子。上一次她迷住文彬,这一次她又换了罗拔。” “她很文雅,不象是个滥交的女孩子。” “她那么纯情,为什么天天换男朋友?” “可能是那些男孩子追求她。” “她平凡得要死,又不够漂亮,那一个傻瓜会追求她?”芝芝不屑地说。 “文彬向我打听她家里的电话号码。文彬表示对她很有兴趣。” “你有没有告诉文彬?” “当然没有!根本,我不知道有关翠湖的事,而且,依芙喜欢文彬,依芙又是你的表妹。我怎能帮助文彬追求翠湖?” “总算你够聪明。”芝芝把她的5只雪白的小手指插进天龙的手里:“打令,我们跳舞去!” 第二章 下课后,翠湖带了讲义和笔记到赵家。 天凤正在讲电话。 她伸长两条腿,人懒洋洋的,看来,那又是一个“马拉松”电话。 她看见翠湖,掷下电话,跑过来。 “为什么今天不上学?”翠湖提出质问。 “都是佐治不好,昨天他带我去参加一个通宵舞会,我们一直玩到大天亮,差不多早上7点钟才回来,我最初准备上床躺一会,就换衣服上学,谁知道我竟然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2点钟,我想,就算立刻回学校也只能上一课,因此,我决定休假一天。” “你知道今天有早课就不应该玩通宵。卡迪芙教授很不高兴,她说你一共缺了她3课。” “这老太婆好厉害。老瞪着眼象只猎狗。” “你自己缺课不努力,还好意思骂人家。”翠湖责备着她:“早知你无心念书,我就不会老远的把讲义送来!” “我的祖奶奶,算我一百个错,小的在这儿赔不是,一鞠躬……” “我又不是死人!”翠湖给她弄笑了:“闲话少说,赶快抄笔记吧!” “在这儿吃一顿晚饭?” “不,等你抄好笔记我就走。” “亚玉,看厨房有什么好吃的点心拿出来。”天风拉着嗓子:“妈咪,你陪翠湖吃下午茶好不好,我要抄笔记。” 穿着棕色镶花边旗袍的赵夫人走出来,她打一下天凤的头,道:“又缺课啦!我看你也不必念书,嫁了算了!” “妈咪!我和佐治绝交,不理他就是了!” “为什么和佐治绝交?” “是他带我去参加舞会的上他才是罪魁祸首。他把我害惨了!”天凤显出受害者的冤屈。 “你自己贪玩,跟佐治何关?他由学校打电话来,我们二小姐还拥被高卧呢!” 天风吐一下舌头,逃进书房去了。 赵夫人向翠湖伸手:“我们去吃茶点。” 在餐厅里,赵夫人和翠湖聊天。 “丁太太是个很能干的女人,令尊翁呢?” “他是画画的。” “原来是个画家。” “没有名气的。” “总算是个艺术家!兄弟姐妹多吗?” ‘父母单生我一个。” “那你一定很孤单。多来我们家玩。你可以多教导天凤,天风也可以陪陪你。” “常常打扰伯母,不好意思。” “哪儿话,我是巴不得你天天来呢,说真心话,我很喜欢你,你品德很好,又温柔,又懂得尊重老人家。你……” “翠湖最好做赵家媳妇。”淘气的天凤突然出现。她伸手到餐桌拿了一条芝士卷。 “天凤,”翠湖满面通红:“你不要乱说,史小姐听见了可不是玩的。” “她听见了又怎样?我根本不怕她。”天凤又倒了一杯咖啡,把一大羹鲜忌廉放进咖啡里:“我们家有了这个媳妇,以后赵家才热闹呢!妈咪,你赶快学几下绝招,对付她。” “我才懒得跟她计较,大不了让他们搬出去住就算了!” “就怕你舍不得大哥。” “那有什么办法,其实,就算是现在,我也难得见天龙一次。”赵夫人沉下了脸:“你大哥心里就只有她一个。” 看样子,赵夫人真的不喜欢史芝芝。 刚巧天龙回来经过餐厅,天凤连忙走出去把他叫住:“哥哥,为什么过门而不入?妈咪和翠湖都在餐厅那边。” 天龙转过身来,无可奈何地走进餐厅,他向翠湖展露了一个微笑,又叫了一声:“妈!”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赵夫人一看见儿子就笑。“5点钟就回家,难得。” “我是回来换衣服,等会儿还要出去。” “那你不忘家里吃晚饭啦?”天凤问。 他摇一下头。赵夫人的脸上不再有笑容。 你自己举起手指数一下,你由外国回来,陪妈咪吃过多少次饭?” “妈咪,真对不起!”天龙抱歉地说:“没办法。应酬多。” “孩子大了,总不能永远躺在母亲的怀里。”赵夫人感叹着。 “你来来去去,还不是应酬史芝芝。”天凤大不以为然:“我实在不明自,芝芝要见你,她可以来我们家里,为什么一定要天天把你拉出去?” “女孩子都怕羞。她不好意思常常来我们家?”天龙永远在史芝芝那一边。 “有什么好怕羞的,翠湖不也是常常来我们家?她从来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怎能拿翠湖和芝芝比?她们根本不同!” “有什么不同?两个都是女孩子。” “天凤,笔记抄好了吧!”翠湖站起来,道:“我要回去了!” “哥哥,反正你要出去的,替我送翠湖一程,行不行?” 天龙看了看表,有点犹豫。 “用不着麻烦,我可以搭巴士,很方便的。” “这儿搭巴士不容易,班次又少,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等一等,我换了衣服就下来。” “我自己可以回去……” “有顺风车不坐?”天凤一把拉住她。 “我怕耽误了他约会的时间。” “又不是有正经事,还不是约了史芝芝,别管他,坐着等吧!” 不一会,天龙换了套粉蓝色西装,他一边跑楼梯,一边扣袖口外,看样子,他真的很匆忙。 “可以走啦!”天龙嚷着。 “伯母,我告辞了!”翠湖把笔记簿放进手提袋里。 “有空多来玩,”赵夫人送翠湖出去,道:‘下一次来,非要吃一顿晚饭不可。” “翠湖,该走了!我赶时间呢!”天龙又在叫,他已经走出花园。 汽车里,翠湖坐在天龙的身边,她感到兴奋又愉快,很多次,她忍不住偷看天龙,噢,上帝,他连侧面也这样好看,要是她能爱他,那么,就算只有一年的时间,她已经深感满足。 为了得到他的爱,她真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换取一年。 天龙发现她看他,他问:“是不是我赶时间,没把头发梳好?” “不,我在看你驾驶。” “我的驾驶技术差透了。在外国开惯快车。香港的交通情形很难适应,人多车又多,真是烦死了!” “你赶时间不用送我回家,出市区后,在巴士站附近把我放下就可以了!” “我既然答应送你回去,怎可以中途把你放下?”天龙笑一笑:“芝芝的脾气我已经了解。让她骂几句,乖乖的赔个不是,她发一下牢骚就没事了,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我不怕。” 赵天龙陪芝芝去了。赵老爷每天必有应酬,赵家,只有赵夫人和天凤两个人。 吃晚餐的时候,赵夫人问女儿;“天凤,你觉得翠湖这个女孩子怎样?” 天凤说:“翠湖?她忠厚、老实、勤学、是个很好的女孩。” “我也认为她很不错。” “是否有相逢恨晚之感?” “也可以这样说,如果你早几个月带她回来,天龙还没有认识芝芝,他可能会爱上翠湖。” “要是翠湖真的做了你的媳妇,你可有福了,你不单只有一个儿子,还可以多一个女儿。翠湖很贤慧,又懂得孝顺老人家。” “都是你爸爸不好,他不应该急着把芝芝介绍给天龙,事前也应该让我见见芝芝。” “爸爸和史伯伯是好朋友,他们要把感情延续到下一代,他是绝不容许你反对的。” “天龙也太不争气,一看见芝芝就爱上了,好象十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可不能怪哥哥,那史芝芝,又娇又媚又性感,任何一个男孩子看见她,都会情不自禁。更何况,芝芝对哥哥也是一见钟情,看样子,他们很快就要结婚。” “我不喜欢芝芝,这孩子太工心计,而且她又刁蛮任性,我受不了她。” “你当然希望有一个象翠湖那样的女孩子做你媳妇,可是,哥哥肯放弃芝芝吗?不,不可能。哥哥不肯,爸爸更不肯。” “天凤!我们想办法,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也许我们会想出一个好办法,用翠湖代替芝芝。天凤,你就帮妈一次忙。” “妈咪,我不是不肯帮你,是不能帮你,因为困难重重,第一,哥哥先认识芝芝,先入为主,他当然会偏爱芝芝;第二,翠湖条件比不上芝芝,我们不得不承认芝芝比翠湖更美;第三,看样子,哥哥对芝芝是痴心一片,就算翠湖比芝芝更美,他也不会移情别恋;第四,爸爸是绝对不会要翠湖做他媳妇的,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第五,她从来不屑一顾,我看她,迟早会做女修士。所以,妈咪,你别再梦想了!” “唉!我实在希望翠湖能做赵家媳妇。” 晚饭后,芝芝提议去清水湾散步。 “快12点了,改天去吧。” “我要现在去,”芝芝在撒娇,“我喜欢静悄悄的海滩。” “就是太静了,我们才不应该去。爸爸说,治安不好,盗贼如毛,去那些僻静的地带,很容易会遇上劫匪的。” “不会那么巧。就算真的遇劫,把钞票首饰全给他,他有了钱,就不会伤害我们。” “既然如此.何必冒险?” “我就是喜欢刺激,你到底去不去?”芝芝顿足发脾气。 “好吧!全依你。你身上有那么多珠宝,要不要先把一些藏起来?” “藏什么?烦死了!总之,要是真的倒霉遇上了劫匪,我就把所有一切全给他,你放心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不会反抗的。” 天龙永远斗不过她,只有乖乖地从命。开车到清水湾,整个大海滩。就只有3部汽车。四周环境实在静得惊人,除了海浪声和虫鸣声,一点杂声也没有,其余两部汽车也相隔很远。 芝芝跳下汽车,坐在海滩一块石上,脱掉高跟鞋踢水,她开心极了。 天龙张望四周,耳边响起了父亲的教训,不期然内心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深夜两点钟,翠湖仍然无法入睡,眼睛望着天花板,整个天花板都是天龙的影子。她用力摇头,闭上眼睛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天龙……噢!不,怎会是这样的,只不过天龙送她回家,只不过天龙和她说过几句话…… 翠湖走下床,轻轻推开房门,走出客厅,亮了灯,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汽水。 喝了一瓶冰冻的汽水,平静了一点。她拿起花瓶中一枝幸福花坐下来,轻轻拨弄着花瓣。 1、2、3、4、5、6。一共是6片小花瓣,第1片是奶黄色,第2片是橙色,第3片是白,第4片是红,第5片是浅紫,第6片是粉红。好奇妙的小花?怎会是这样的?是不是经过改种?还是天生如此? 突然,电话铃响起来:铃、铃、铃…… 她吓了一跳。谁来的电话,半夜三更。 她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颤动的音响。“对不起!打扰了,我是赵天凤,请……” “我是翠湖。天凤,发生了什么事?” “你能不能代我去看看哥哥……” “天龙?”翠湖的一颗心。几乎跳出口腔。“他怎样了?” “他遇劫,被匪徒刺伤了。流了很多血,现在被送往医院。” “哪一间医院?” “圣德肋撒……” “我立刻就去!”拍的一声放上电话,跑回房间,匆匆穿上衣服。这时候,丁太太揉着眼睛走进来:“谁来的电话?” “天凤的!”翠湖用梳随便梳一下头发:“他哥哥出事了!” “翠湖,半夜三更你换上衣服干什么?”丁太太对女儿的一举一动都非常诧异。 “替天凤去看她哥哥。” “她自己为什么不去?” 翠湖说:“我不知道。妈,我可以借用你的汽车吗?” “当然可以,可是……” “请把车匙给我!”翠湖非常焦急。 丁太太回卧室,一会儿,她拿着车匙出来:“已经深夜3点钟,明天去行不行?” 翠湖一手接过车匙,半句话不说,开了门,一直冲出去。 丁太太在窗台上。看见女儿whizz的一声,把她的红色房车开走了! “别开快车!”丁太太忘了更阑人静,她叫着。 翠湖用最高的速度飞驰,她但愿自己能生出一对翅膀,飞到天龙的身边。 终于到达了医院,飞奔到询问处,问明一切,她直冲往楼上。 在甬道上,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连忙走前去,一看,是史芝芝。 她哭得脸上一塌糊涂。 “事情怎会发生的?芝芝。”她问。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提议去清水湾。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反抗那些劫匪,天龙为了我,给劫匪刺伤的。”她一字一泪。 “天龙怎样了?他在哪儿?” “在急救室。”芝芝抹着眼泪:“我一到医院。就打电话给赵伯母,她为什么还不来?” “我不知道,是天凤叫我来的。可能赵家也发生事。医生怎么说?” “没有人从急救室出来,只是不断有人进去。我根本没见过医生。” 一个穿白袍的中年医生,由急救室走出来。 两个女孩子飞扑过去。 “天龙没事吧!” “天龙有没有危险?” “你们两位是伤者的什么人?”医生给她们吵得头晕眼花。 芝芝一手推开翠湖,站在前面:“我是赵天龙的爱人。” 医生看了翠湖一眼,翠湖悄悄地站过一边。 医生对芝芝说:“伤者的伤势还不太严重,就是流血过多,他受了伤,为什么不立刻送院急救?要让他流那么多血?” “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且,匪徒抢走了我最心爱的绿宝石戒指,我很心痛。当时我心里乱,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又没有人可以帮我……”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必再计较过去。”医生制止她说下去:“现在急需解决的,是血液的问题。伤者仍在昏迷,因为他不够血。” “替他输血呀!” “我们已经替他输血,但是仍然不够,而我们血库刚巧又缺少他需要的那种血型。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有人能立刻输血给他。”医生望住芝芝:“你是伤者的爱人?” “我当然是!”她昂起头,一副骄傲样子。 “好吧!你跟我来!” 医生把芝芝带进急救室旁边的房间,芝芝到处张望:“带我进来干什么?” “看看你能否输血给伤者。” 护士轻声说:“小姐,请你伸出手指。” “干什么?” “抽点血去化验。不用怕。”医生安慰她。“不痛的,只不过抽一点点血。” 芝芝拼命紧闭眼睛,一会,医生说:“好了!现在我们等检验结果。” 护士小姐拿了一个小瓶出来。 医生在写报告。芝芝不耐烦地改换了几个坐姿,她觉得这房间的空气坏透了,现在她心里只有两个希望,第一,看看天龙;第二,回家睡大觉。 一会,电话响了,医生听完电话,很高兴地对芝芝说:“好极了,你可以输血给伤者。” “我和天龙同一种血型?”她有点兴奋。 “不,你的血是o型,o型血用途最广,它可以适合任何一类型的血液。”医生站起来:“你的爱人真好运,请跟我来。” “去哪儿?干什么?”她动也不动。 “直接输血给伤者,他需血,他等待!” “我真的要捐血?捐多少?一茶羹?” “不,这么少怎么用?” “到底要多少?一汤羹?” “起码要30。” “什么?天,你要我的命!”她尖嚷着:“你知道吗?我贫血,患神经衰弱,血压低……全身都是病,总之,我不适宜输血。” “血液经过化验室检验,你身体很好,没有疾病,适宜输血。” “身体是我的,血也是我的,我说不适宜就不适宜。” “你见死不救?” “我不是不救他,为了他,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血是我的,我怎可以随便把血给人?你们要血,可以找个人来输血,钱我付。” “突然之间,去那儿找人输血?别的事可以等!救人要快,我们争取一分一秒。伤者极需要血,你听见没有。” “你可以向别家医院的血库借血。”芝芝开门走出来:“救人是医生的责任,应该由你负责,我警告你,如果天龙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请10个律师告你!” “简直是红番……”医生气得说不下去。 “你才是老顽固……”芝芝气愤愤地坐下。 翠湖连忙轻声问医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肯输血给伤者。她见死不救。” “请不要生气,也许她有原因!” “她有什么原因?她的血是o型血,身体又健康……” “天龙到底是什么血型?” “ab型” “我也是ab型。”翠湖高兴得握住医生的手:“我输血给他?” “你肯?”医生满眼疑惑:“小姐,你最好考虑一下,不是输一滴血,是30。” “不用考虑,他需要多少,就给他多少。立刻开始,好吗?” “当然好,不过,我先要向你说明,你虽然有助人的热情,但是,我们不是随便接受捐血的,除了你的血型适合,还要看看血液里是否含有病菌。最重要的,是看你是否适宜捐血,我们是在合乎标准,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才让你输血,你明白吗?” “我明白!只要能救天龙,我什么都不会在乎,医生,请你快一点!” “翠湖!你肯输血?你真好!”芝芝立刻扶住她:“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知道你是好人,来,让我陪你进去。不用怕的,输血算不了什么。” “请你在外面等!”医生对芝芝一点也不客气;“我们的办公室不是随便的可以让人进出的。放开这位小姐,听见没有。” “哼!”芝芝一手摔开翠湖。 眼看着医生和翠湖进去了,等呀等,越等越无聊,越等越生气,她甚至开始对天龙埋怨起来:“好看不中用,高头大马,竟然连两个匪徒都对付不了,哼!” 她骂着,骂着,突然,老远的。看见天凤扶住赵夫人走过来。 她连忙装了笑脸,迎上去:“赵伯母,你来了就好了!” “天龙呢?” “在急救室。” “还在急救室?他怎样了?你没问医生?”赵夫人急着问。 “那医生,简直不是人,跑出来,骂两句,又进去了!” “医生怎么会无缘无故骂人?……”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见一个护士扶着脸色苍白的翠湖由房间出来。 “小姐,你坐会儿,好好休息一下。” “翠湖。”天凤问:“你怎么了?” “翠湖,”赵夫人拉着她的手:“你的手为什么这样冷?你怎会从里面出来?你进去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她一定是想进去看天龙,给人赶出来,她本来面色就不好,她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翠湖看了芝芝一眼,眼中隐约有泪光。她吃力地扶住站起来:“伯母,天凤,我很疲倦,想睡。我要回去了!” “害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这儿有我们,你回去吧!”赵夫人说:“天凤,送送翠湖!” “不用送,我自己可以回去!对不起,我先失陪了!”她拖着脚步,在通道的尽头消失。 “翠湖的面色好难看,她不能熬夜。” “都是你,为什么要把人家拖来?” 俩母女说着,刚才那位医生出来了。 赵夫人立刻走上:“医生,咦!你不是张国栋医生吗?” “赵夫人,你怎会到这儿来的?” 赵夫人说;“我的儿子受了伤,他被送到这儿来的。你有没有见到天龙?他在急救室,你应该见到的!” “就是给刺伤了的男孩子?他就是天龙?几年不见,我已经完全认不得他了!” “他怎样了?危险吗?” “刚才他一直昏迷不醒,原因是失血太多,送他求医的人,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时间拖得太久,令伤者不停流血,她应该当机立断,争取第一时间,把他送院急救。第二,凡意外受伤,应该送去公立医院,因为公立医院比我们私立医院设备好,供应品充足。” “是他女朋友送他来的,他的女朋友,唉!别提了!张医生!天龙没事吧?” “他的伤势不太严重,我们已经替他缝了伤口,也管他输过血,可是,我们的血库不够,所以……那位小姐呢?”张医生找寻翠湖。 “哪一位小姐?”赵夫人也跟着他到处张望,她不明白张医生为什么要找什么“小姐”,难道那位小姐比她儿子的伤还重要? “就是圆面孔,圆眼睛……” “是不是丁翠湖?” “好象是姓丁的,她到哪儿去了?” “回家去了。”赵夫人有点怨张医生大惊小怪:“天龙现在到底醒了没有?” “她应该多休息一会,”我叫护士叮嘱她好好的休息,她怎能这么快就走?谁送她回去?” “这个时候,天龙生死未卜谁还有心情照顾她?是她自己走的,有什么不对?” “她刚输了血,是她输血给天龙的,她救了天龙,你明白吗?夫人!” “她?翠湖?”赵夫人目瞪舌结。 “她有畏血症,一看见血就全身冰冷,面如死灰。我只要她捐30的血,但她坚持要给天龙多点血,她一共输了43血给天龙。你们应该看得出她很软弱.怎可以让她一个人在街上跑?万-……” “啊!天……”赵夫人摇摇欲坠了。 天凤连忙上前扶住她。 “天凤,翠湖输了很多血给你哥哥,”赵夫人吃力的说:“快去找她,一路上找她,一定要找到她……” “我一定找到地,可是你……” “不要管我,快去!” “芝芝,你过来扶住妈咪好不好?” 史芝芝走上来,瞪了医生一眼。 天凤飞奔出医院。 她开着汽车一路找,终于到翠湖的家。 站在门口,看看表,快6点了。一个晚上,连续打扰人家两次,实在不好意思。 犹豫了一会,她终于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丁太太。 “对不起,伯母,翠湖她……” “她跑出去大半夜,刚回来不久……” “她终于到家了,太好了!”天凤松了一口气,总算知道翠湖安全。 “她由外面回来,象一个生了孩子的产妇,弱得连说话都没有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伯母,等会儿我再向你解释。我挂念翠湖,想先去看看她。” “她在房间。请进去吧!” “谢谢伯母。”天凤低垂着头,面对翠湖的母亲,她有更大的内疚。 推开房门。看见翠湖躺在床上。 天凤扑向翠湖的床边,握着她的手,问:“翠湖。你没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呢?看!我不是跟平时一样?”翠湖反握着天凤的手,微笑说。 “可是刚才你在医院……”天凤细心看翠湖,觉得她面色和精神都好多了:“而且,伯母告诉我,刚才你回家……” “那是我的怪毛病发作,根本与输血无关。我这个人真没用。看见血就发慌。要不是这样,我早就念医科了。” “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 “你做错了什么?”翠湖柔声问。 “我不应该叫你去医院。但是,我当时实在手忙脚乱,妈咪接到了芝芝的电话,知道哥哥出事,她立刻就晕过去了,我要打电话找医生,又要找爸爸。不知道爸爸去了哪里,连影子也没有。我心里挂念哥哥,但是我又不能走开,因为我要守住妈妈,我曾经找佐治,他大概是睡死了,电话铃响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人接,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找你。” “你找我,我很高兴。因为,这证明你重视我,把我看作好朋友。” “可是我却害你失去那么多血。” “你没有害我,也没有迫我,是我自愿输血的,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后悔。” “但你和哥哥不相干的,不应由你输血。” “为什么不应该,你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别忘了,我们是好朋友!” “永远忘不了!我感谢你!”天凤哽咽着。 “看过天龙没有?”翠湖假装没有看见天风流泪,她愉快地问:“他怎样了?” “我没有时间看他,不过医生说他没有危险。”天凤侧过脸,偷偷抹着眼睛。 “那好极了!现在,你应该回医院看他,啊!我好疲倦,想睡觉。” “你好好地睡吧!傍晚我再来看你!” “用不着来看我,我很好嘛!你还是多照顾伯母和天龙。” 翠湖不想她再难过,闭上眼睛,假装昏昏欲睡的样子:“我真的要睡了。” 确定天凤已经离去,翠湖重新张开眼睛。 不一会,丁太太推门进来。 “为什么要输血给赵家的儿子?” “妈,你都听到了!” “女儿的事,我应该关心。”丁太太很严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天龙受伤,流了很多血。” “这件事根本和你无关,没有理由要你负责,血液是很宝贵的,你怎可以随便捐血。” “妈,不要看得那么严重,每天都有很多人自愿捐血。” “但是你身体并不好。” “我的身体很好,只是怕见血。” “对我说真话,是否爱上了赵家的儿子?” “不!不是” “假如你真切爱上赵少爷,那么,你这一次捐血是捐对了!赵家是大户人家,赵少爷又英俊迷人,这门亲事,我非常满意。” “妈!你别梦想了,天龙不会要我的,我们根本也不配。” “配不配是另外一回事,你输血给他,就是他的恩人。他不象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吧!” “输血是救人,不是抛砖引玉。而且,天龙已经有了未婚妻。” “你这笨孩子,既然他不可能爱你,你为什么要输血给他?为什么?” 天凤推开病房的房门,看见天龙躺在床上睡着了,赵夫人坐在一张椅上,正在闭目养神。 “妈咪,哥哥怎样了?” “刚睡了一会,精神还不错。” “芝芝呢?” 赵夫人说:“你哥哥疼她,说她辛苦了一晚。要她回家休息。” “哥哥知道翠湖输血给他吗?” “不知道。我每次刚要说出口,芝芝就截住截住我的话题。芝芝走了不到3分钟,他就睡过去了!找到翠湖没有?她怎样了?” 天凤正要说话,天龙一个翻身,天风吓得闭上嘴巴,用食指压住嘴唇。 一会,天凤拉起赵夫人的手,她指了指房门,赵夫人点一下头,于是两个人蹑足离开病房。 天凤吐了一口气。赵夫人忙着问。“翠湖在哪儿?她没事吧?” “她已经回家,在睡觉。”天凤问:“妈咪,你是不是认识那位张医生?” “认识20几年了,他本来是我们的家庭医生,10年前他全家移民加拿大,半年前才回来。他去加拿大的时候,你才只不过10岁,所以,他认不出你哥哥,也认不出你!” “我们去找张医生好不好?” “找他干什么?” “问他哥哥的情况,同时,我很想知道翠湖输血的经过,我总觉得有些事情,我们是不知道的,比如,芝芝为什么不想你告诉哥哥关于翠湖输血的事?” 赵夫人低首沉吟了一会;“我们来的时候,翠湖正在输血,芝芝如果把事情告诉我们,我一定不会让翠湖走,我要翠湖在医院休息一两天。芝芝为什么要瞒我?难道她根本不知道翠湖输血?不可能吧!” “我也是满腹疑团,非要问清楚医生不可!妈咪,我们现在就去找张医生。” “先打一个电话回家,派人来侍候天龙。” “妈咪,那不是爹地吗?”天凤跑过去:“整整一晚上都找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陪朋友去了澳门,刚回来。”赵家豪喘息着。“天龙怎样了?” “他流了很多血,幸而我的同学输血救他,你快去看他!” “好的。我来接班。”赵家豪问妻子:“玉仪。你没事吧?” “没什么!你去看儿子。”赵夫人被天凤拉走,到电梯门,看见一个护士长,赵夫人问。“请问张国栋医生的办公室在哪儿?” “在2楼。门上写着医生的名字,不难找,不过张医生已经下班。3点钟他会再回来。” “妈咪,我先送你回家休息,下午再来。” “……连我也不明白。她自己说是天龙的朋友,可是……”张医生把输血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赵夫人。 “她真自私。人又卑鄙,她还敢口口声声说爱我哥哥,到生死关头,她就撒手不管。”天凤握着拳头,忿忿不平。 “到底那一个才是天龙的女朋友?” “是不肯输血的那一个,丁小姐只不过是天凤的同学。”赵夫人回答说。 “非亲非故,她竟然毫不考虑的输血给天龙,真难得。”张医生也忍不住称赞:“丁小姐性情好,人又斯文。” “妈咪,芝芝这样狡猾.我们把一切告诉哥哥,叫哥哥和她一刀两断。” 赵夫人和女儿的意见稍有不同。虽然,她也不喜欢芝芝,她同样希望儿子能转爱翠湖,但是,天龙受伤卧床,身体已受到损害,如果再加上精神上的打击,恐怕他会受不了。 天龙痴爱芝芝,人所共知。假如他一旦知道自己心爱的人,竟如此寡情无义。他必会痛心。 为了儿子,她决定等待天龙的伤势稍为好转,才把一切告诉他。 “天龙的体质极好。”张医生保证说:“他会很快复元。” 赵夫人耐着性子在等待,可苦了性急的天风。 翠湖自从输血给天龙,她不单只没有去医院探望他,她甚至极力逃避天凤。 天凤很明白她的心意,她是不想夸耀自己的功劳。同时更不希望赵家的人因她输血救天龙而把她当恩人。 她要每一个人知道,她给天龙输血是无条件的,她更不想为此而得到任何优待。 在天凤的眼中,翠湖是伟大的,芝芝又怎样?她虽然不伟大,但却很聪明。 在赵夫人和天凤揭穿她的行为之前,她首先采取行动,为自己打通了一条后路。 这天,她买了许多天龙喜欢吃的东西,又送了一篮黄玫瑰,和一大堆“甜言蜜语”,把天龙迷得死死,别说为了她受伤,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乐于奉献。 突地,芝芝扑倒在天龙的身上,紧抱住天龙,凄凄楚楚的哭了起来。 她这突然的态度,令天龙着惊起来,他忙着问:“芝芝,你怎么了?” “我好痛苦!”她呜呜咽咽,哭得天龙心都痛了。“我曾经想过自杀。” “千万不要!芝芝,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天龙更焦急。 “天龙,你知道我多么爱你?为了你,我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 “我知道,这是不须置疑的事实。” “但是,有人怀疑我并非真心爱你!”芝芝哭得好悲伤。 “谁?” “自从你受伤入院,天凤就视我如仇人。” “天凤一向喜欢跟人斗嘴,不要理她。” “但是,她冤枉我。我可受不了!”这时候的芝芝,几乎比“小白菜”还要无辜:“你妹妹一向是不喜欢我,每次见了我,总是冷嘲热讽,我为了你,什么都忍受了!你是明白的。” “我明白,天凤真的越来越不讲理。芝芝,你看在我的分上,愿谅她。” “是她不肯放过我啊!说我不是真心爱你,说我自私,其实,我才痛苦呢,我不能输血给自已的爱人。” “输血?谁要输血?” “伯母和天凤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吗?” “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你受伤,我把你送到医院来,跟着,我打电话通知伯母,谁知伯母一听见你受伤就晕了过去。天凤要留在家里陪伯母,于是,她就叫翠湖来替她。当时,我和翠湖坐在急救室外,忽然,一个医生走出来,问了我和翠湖的血型,就把翠湖拉进一个房间,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你流血过多,需要输血,如果我知道,我早就把翠湖拉出来,自己走进去,你是我的爱人,我怎能容许别人输血给你?但是,当时我真的一无所知,虽然,我知道你流了许多血,不过,我以为医院方面会替你输血,谁知道血库不够血呢?” “翠湖输血给我?她肯?为什么?” “这问题,恐连她自己都不会回答,因她是被人强拉进去的,事前,她也不知道要输血。” 天龙说:“如她不同意,她可拒绝!” “翠湖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胆小怕事,又怕不好意思,就算她心里有一千个不愿意,她也不会断言拒绝医生的要求,不过这么一来,可把她吓跑了!” “吓跑了,” “她输血之后,就一直没有来过。” “不错!”天龙想着:“谁都来探望过我,甚至罗拔也来了,就是没看见翠湖。” “她还敢来?要是再拉她输血,她怎么办?你没有看见那晚她输过血之后,面色多难看,多慌张?我们要她多休息一会她都不肯,她窜着回家。看样子,她是又惊又后悔。不过也难怪她,她和你非亲非故,她是没有责任输血给你的,其实,我才是最适当的人选,应该由我输血。” “也许你的血型不适合我。” “怎么不适合,我的血是o型,o型血用途最广。”芝芝嚷着:“o型血适合任何类型的血液,我恨死那医生,他为什么不让我输血?” “张叔叔以前是我们的家庭医生。” “我知道!”芝芝就是担心张医生会把一切告诉赵夫人:“我跟他吵过,而且吵得很凶,我骂他不让我输血给你,张医生对我的印象很坏,还骂我是红番,但是为了你,我一定要争取。” “你遗憾没有输血给我?” “当然!你为我受伤,我输血给你,那多有情意,天龙,”芝芝搔着他的身体:“你知道我多爱你,血算得了什么,连生命都可以奉献。” “你真的这样爱我?”天龙心里甜滋滋。 “你对我的爱有怀疑?好,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芝芝突然伸手去抓床头柜上的果刀。 “不,不,”天龙吃力拖住芝芝,他喘息着:“我相信你,我发誓相信你!” “但是你妹妹不相信我,她赞扬翠湖伟大,骂我自私,现在连伯母也相信她的话。”芝芝又呜呜哭叫:“她们会影响你,终有一天,你也会受她们感染,认为我爱你不够深。” “我又不是3岁小孩子,我怎会随便相信人家的话,无论她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听!” “真的?” “我发誓!我深信你爱我,我深信你愿意为我奉献一切。” “那太好了!”芝芝抹去眼泪,露出笑容:“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你要什么?我能给你,一定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听我的话。第一,伯母和天凤一定会告诉你关于输血的事,你假装作事前绝不知情。第二,无论她们怎样骂我,或用各种方式证明我不肯输血给你,你不要为我辩解,让她们骂好了!” “如果我不解释,她们会误会你的!” “她们误会我没有关系,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有些事情越解释越麻烦。我不想你为了我,影响了你们母子、兄妹的感情。她们怎样骂我都没有关系,为了你,我甘愿忍受一切!” “芝芝!你真好。真明道理!” “欠翠湖的情,我们一定要还,这张50000元支票,我准备送给她。” “她肯要吗?” “只要我处理得好,态度够诚恳,她会要的!毕竟,她不是有钱人。这笔钱,对她会有帮助,你放心吧!天龙,我会为你办妥一切。” 第三章 翠湖在她家的露台上。种了几盆花。 双托茉莉,小蓝玫瑰,十字菊,和一点红。 她正在露台施肥浇花,突然,门铃响了! “芳姐,芳姐。”翠湖叫了两声,才省起了女佣去了买菜,她抹抹手走出去开门。 门开处,看见穿橙色套装,戴白短手套的芝芝,仪态万千地站在门前。 “我可以进来吗?”她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态度是亲善的。 芝芝突然到访,翠湖极感意外,“欢迎,请进来!”她手足无措,一会儿招呼芝芝坐,一会儿去倒茶,一副杂乱无章的样子。 “请你不要走来走去,坐下来好吗?”芝芝悠闲地笑着:“我今天来,是代表我,同时也代表天龙向你致谢!天龙知道你输血给他,他很感动,他特别吩咐我向你再三道谢!” “天龙知道我输血给他?” “是我告诉他的!”芝芝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我们不能忽视事实,也不能埋没你的伟大。你救了天龙是应该让他知道的。” “史小姐,你太言重了,只不过一点点血,怎可以救人?”翠湖反而难为情起来。 “天龙和我商量过几次,我们都觉得不应该白白接受你的恩惠,我们要报答你!” “是我自愿的。我很高兴能为天龙做点事!”翠湖说了真心话。 芝芝一楞。她立刻把支票拿出来,笑道:“你虽然一番好意,但是天龙不愿意接受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的恩惠。” “不相干?”翠湖心里透着一股寒意。 “是的!天龙认为你根本没有理由输血给他,因为你们非亲非故,他叫我送这张支票给你,希望能补偿你的损失。” “能补偿吗?” “不能吗?这是卖血最高的代价。” “卖血?”支票在她颤抖的手上摇幌。 “我只不过打一个比喻,我不会说话,你千万不要生气?怎样?5万会不会太少?” “不,那是一个大数目,你们真慷慨。”她把支票放回桌上:“我不等钱用,你收回吧!” “你不要?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输血而不收任何代价,会不会太傻?” 翠湖的眼睛蒙了一层眼泪,强烈的委屈令她心酸:“我本来就不够聪明。” “支票你非收不可,否则如何向天龙交待?” “告诉他,我心领了!”翠湖背转身,偷偷拭去泪水。 “你这是分明跟我作对!”芝芝翻脸不认人:“不管你要不要,我会回去告诉天龙,你已经把支票收了!” “史小姐……” “我警告你。不要把支票还给天龙,也不要挑拨我和天凤不和,”芝芝站起来,一双凌厉的眼睛直盯着翠湖:“你不会破坏人家的感情,你是个正直无私的人,对吗?” “史小姐,支票我不能要……”翠湖哀求着,直追出门口。 “好吧!”芝芝一手抢回支票,道:“我会告诉天龙,你已经把支票收了,多谢合作。” 芝芝奔下楼梯,头也不回。翠湖含着满眶热泪,轻轻关上门。她眨一眨眼睛,两串泪珠滚下来,她蹒跚着走出露台,再次拿起花洒浇水。 不相干的人,这句话刺痛了她的心。支票,更粉碎了她的梦。人,有时候的身不由主,要得到别人的爱,固然困难,就算自己肯无条件奉献,也没有人愿意接受。芝芝是多么幸运?而翠湖,又是如何渺小与可悲? 赵天龙伤愈出院,芝芝破例在赵家吃晚饭。 自从输血事件发生后,芝芝整个人改变了。不再挑剔天凤,同时对赵夫人加倍尊重和亲切。因为她有错处掌握在赵夫人和天凤的手中,她要争取赵家母女的好感。 晚饭后,天龙要送芝芝回家,若在平时,芝芝不缠他上夜总会才怪。可是,今晚她竟一反常态,拒绝天龙的要求:“你身体刚复元,应该多点休息,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会回去。” “我怎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赵伯伯,”芝芝走到赵家豪的身边:“刚才你说要去俱乐部?顺路送我一程好不好?” “为什么不好?那是赵伯伯的光荣。”赵家豪哈哈笑:“天龙,你看,芝芝对你多体贴!” 天龙送兰芝出门的时候,天凤对赵夫人说:“妈咪!今晚好机会,快跟哥哥说清楚。” 天龙送走芝芝,正要上楼休息,赵夫人把他叫住:“天龙,我有话跟你说!” 天龙乖乖地坐到母亲的身边,赵夫人对他说;“天龙,你知道吗?这一次你受伤,幸亏翠湖输血救你,否则……” 天龙心里想,芝芝不单聪明,而且料事如神。他依照芝芝的吩咐假装惊异:“翠湖输血救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啦!” “不错!所以,你应该好好报答她。只有翠湖才是真心关心你,她是一个心地善良,重情义的女孩子,当她知道你失血太多,就主动要求医生输血给你。”赵夫人说:“平时芝芝花言巧话,说怎样怎样的爱你,可是等到你急需援助的时候,她竟然坐视不救。” “她坚决不肯输血给你,”天凤说:“还跟张叔叔吵了呢!她这人口是心非。假情假义,哥哥,她不肯输血给你,就证明她非真心爱你。” “也许她身体不好,不适宜输血?” “张叔陪她检查过身体,她身体很好,血型又适合你,但是她死也不肯输血。” “这就是她不对了!” ‘既然她不是真心爱你,那你不要再跟她来往,她是个只可以共富贵,不可以共患难的人。你和她结婚,将来一定没有幸福。” “我是个大男人,如果我因为女朋友不肯输血给我,我就和她分手,人家会说我没有器量,所以我只能疏远,慢慢来!” “天龙的话也对,一下子闹翻,太过分了,只要天龙心里明白谁好谁坏,疏远她就是了!”赵夫人叮咛儿子:“翠湖的恩不可忘,过两天你身体全好了,应该亲自向她道谢!翠湖这孩子很不错,多跟她来往。她会是个贤妻良母。” “妈咪!我一定依照你的话去做。”其实,天龙心里暗暗好笑。他才不会爱上翠湖,只不过听从芝芝的安排,演一场戏罢了! 以后,他仍然和芝芝形影不离。 赵夫人和天凤气疯了。可是,他们怎样也预料不到,芝芝棋先一着,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一次,赵家母女是彻底失败了。 某天,天龙送芝芝参加一个特别的约会,参加约会的人全是女孩子,芝芝硬拉天龙进去,却给拒绝了。天龙没办法,只好独自开车回家。 归途中,刚巧现翠湖在路边等计程车。 天龙把汽车停在她身边,他开了车门说:“翠湖,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看见天龙心就跳,翠湖说:“回家!” “上车啊!现在是‘的士”交班时间,你截不到车的。” 翠湖犹豫不决,她想上车,可是又不敢。 天龙在倒后镜里看见后面有两个警察走过来,他一手把翠湖拖上车,右脚重踏油门,汽车呼的一声就开走了。 翠湖整个人向前扑,差点没把头撞向车前的挡风玻璃。 “汽车在交通繁忙的大马路停车是犯法的,”天龙的声音透着不悦,道:“你再不上车,我就要接告票的了。” “对不起!”翠湖虽惊魂未定,但她担心天龙生气,忙不住地道歉。 “你好象很怕我,为什么?”天龙完全没有怜惜之心,富家子的气焰惊人:“我又不是老虎,我又不会吃人!” “我是不想麻烦你,所以……” “有什么麻烦?一个人坐车和两个人坐车有什么分别?我喜欢坦白爽朗的女孩子,我最不喜欢人家吞吞吐吐,支支吾吾!” “对不起!” “你只说对不起。就不会说别的?心地光明的人,想什么就说什么,象芝芝,她多坦白可爱。她根本不懂得虚伪。” “是的!我不够大方,真要好好的检讨一下。”翠湖谦虚地说。 天龙回想一下自己说过的话,觉得自己是太过份了,别说她曾为自己输过血,就凭她是妹妹的好朋友,照理也应客气些,于是他改变语调,柔声问:“准备去哪儿?是不是赶着去赴约?” “刚学完电子琴,想回家。” “我还以为你约了男朋友?” ‘我根本没有男朋友。”翠湖轻松了些:“19年来我都是独行侠。” “罗拔呢?他不是你的男朋友?” “他是佐治的旧同学,我和他只是吃过一次饭,跳过一次舞。 “就是金天使夜总会那一饮?他以后没有再约你?他真笨,没有眼光。” “他约过我几次,我都推了。” “那就是你不对,其实,罗拔也很不惜,跟你很相配。” “是吗?看样子。我应该重新考虑。” “应该好好考虑,不要把幸福放走。”天龙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顿了顿,然后说:“你今晚有空吗?” “我每晚都闲着!温习功课,听唱片,看电视,很公式化。” “我请你吃晚饭。今晚!”那不象是邀请,象命令。 “这……”翠湖怕天龙骂她不够爽快,她不敢犹豫,用力一点头,说:“好的!。” “这才对。年青人要开朗,坦诚。我8点钟到你家里接你,好吗?” “好的!史小姐会一起去?” “她今晚没有空。” “只有我们俩?那……” “你又有什么顾虑?我现在才知道,女孩子真麻烦,幸而芝芝与众不同。” “我就是怕史小姐不喜欢。”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天龙充满自信:“如果她知道我利用今晚请你吃饭,她一定会称赞我懂得利用时机!” “我不明白!” 天龙解释着说:“平时我要陪芝芝,根本就没有其他时间完成任务,今晚她赴她的约,我办我的事,互不抵触。” “任务?你有什么任务?” 天龙侧头看了翠湖一眼:“我答应妈咪请你吃饭的,我要向你道谢,我现在是实践我的诺言,你明白了吧?” 天龙的过分坦白,对翠湖的自尊不无影响,不过,翠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就算天龙请她吃晚饭,纯粹为了完成任务,只要能够和天龙单独在一起,她已经深感满足。 她自己清楚明自,她绝对不能从芝芝手中把天龙抢过来,因为,她比不上芝芝。就算她真的有条件,她也不会做一个把幸福建筑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罪人,对天龙,她只能叹一声相逢恨晚。 回家第一件事,是沐浴洗头,用恤发器把头发弄好,然后开始挑选衣服。 她本人虽然朴素,不喜欢打扮。可是,因为丁太太喜爱购物,也懂得选择服装,因此,翠湖的新衣服倒是不少。 她很小心地翻着衣服,芝芝说过,红色太土,粉红色太俗,天蓝色只配史芝芝一个人穿。几经考虑。左挑右选,终于,她选中一件浅黄色,花边领,公主袖的晚礼服。 穿高跟鞋的时候,翠湖的手有点发抖,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兴奋,事实上,这一天她几经等了很久。 芳姐敲门进来,说:“外面来了一位少爷,他好靓仔,象卡通片里的王子。” 芳姐40几岁,却是个卡通片迷。翠湖笑了笑说:“他是不是姓赵的?是赵小姐的哥哥。” “不象啊!是不是同父异母?” 翠湖摇一下头,匆匆拿了手袋出去。意外地,看见丁雅图和天龙木然相对。 翠湖连忙介绍,天龙敷衍着叫声丁伯伯。 丁雅图的反应也相当冷淡,他一言不发地在抽他的烟斗。翠湖看了看天龙。又看了看父亲,她站在当中,嗒然若丧。 天龙看了看表,他对翠湖说:“我们该出门了,再见!丁伯伯!”天龙已往门口走。丁雅图也没送他,只是冷冷地说:“有空来玩!” 坐进汽车,天龙问:“喜欢去哪儿吃饭?” “只要你喜欢,我没有意见!” “我喜欢有主见的女孩子!”天龙皱着眉。 “请你原谅我,我是很少和朋友去交际应酬,我不是不想出主意,而是无法作适当的提议。”翠湖诚恳地解释。 “那由我决定吧!不要去太远,就在你家附近的金冠夜总会,好吗?” “我同意!”翠湖偷偷看天龙,幸而他没有皱眉,没有不耐烦,也没有骂她没主见。 吃过晚饭,天龙从深蓝色的西装袋里拿出一个小盒,盒上束了一朵纸花。 “送给你的,拆开它,看看喜欢不喜欢?” 翠湖最听天龙的话,她小心地剥下花纸,揭一开丝绒盒子,低声叫了:“好漂亮的宝石别针!为什么送礼物给我?又不是我生日。” “这是最名贵的绿宝右。芝芝最喜欢绿宝石,相信你也喜欢!” “我喜欢。但是……” “你输血给我,帮了我,我送一分礼物给你留纪念,这就是原因。 “关于输血的事……”翠湖很想告诉他,她并没有收下支票,但是,天龙没有给她机会:“我知道,就算我送10个别针给你,也无法补偿你的损失,我只能永远感激你!”天龙说:“戴上它,它很配你的衣服。” 翠湖连拒绝的勇气也没有,她扣上别针,天龙说:“那不是很漂亮吗?我们跳舞去……” 翠湖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她正蹑足经过客厅,突然电话机旁的座地灯亮了。 翠湖用手背挡着灯光,一会,她看清楚了,问:“爸爸,是你?怎么还没有睡?” “等你!” “等我?有事吗?” “坐到我身边来,我有话跟你说。”翠湖从未见父亲这样严肃,她有点害怕,缓缓地坐下。 “我反对你和姓赵的男孩子来往!” “为什么?他做错事吗?” “我不喜欢他,他太骄傲,他根本看不起我。”丁雅图咬着烟斗,一脸孔不悦。 “爸爸,你对他也不见得好,你很冷淡。但是,人家并没有怪你。” “我并不在乎他对我怎样,但是,从他的傲慢,可以看得出他并非真心爱你!” “谁说他爱我了?”翠湖靠在椅背上吐口气,她喃喃自语:“他爱我就好了!” “他不爱你,为什么要追求你?为什么要约你?”丁雅图追着问。 “爸爸,你不明白,”翠湖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他有女朋友的!” “那还用说吗!咦?你哪来的别针?” “他送的!” “他为什么送这样名贵的礼物给你?” “那是因为……总之,与爱情无关。” “他姓赵。天凤的哥哥?你曾经输血给他?”丁雅图用烟斗柄子敲着额:“唔!我全都明白了!难怪。他的确很迷人。不过,孩子,你千万别做傻事,强扭的瓜不甜,他并非你的适当配偶!而且,我确定他不会爱你的!” “是的,爸爸!”翠湖垂下眼睛:“我会警惕自己……” “……妈咪,我非要和碧姬去日本不可,参观日本时装节,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我要修理一下我的眼睛。”芝芝说。 “你还嫌自己不够漂亮?我呀!就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比你更漂亮。” “但是我的双眼线不够深,如果我割一次眼皮,我的眼睛会更美。”芝芝来回踱步。“我不能让天龙跟我一起去,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整容,妈咪,你管我想办法啊!” “你由日本回来,样子变了,天龙始终会知道。况且,你一去10天,你叫我怎样向天龙解释?你们天天在一起,忽然10天不见,叫他怎样过?他会去日本找你的。” “千万不能让他去日本,至于你喜欢怎样说,你自己想办法。动动脑筋嘛!” “我的好小姐;天龙不是小孩子,我能骗他一天,不能骗他两天。” “管你呢!总之,不能让他知道我去整容。”芝芝指住母亲:“这件事包在你身上。” 芝芝说去就去。天龙打电话找不到她,连忙赶去史家。 史夫人期期艾艾,拖了老半天:“芝芝去了意大利,不,是法国。” “她突然去法国干什么?” “她……啊!是她的一个表姐生病了,她才不过去10天,很快就回来。” “伯母,请你把芝芝的地址告诉我。” “我没有她的地址,半年前芝芝去法国,她表姐刚搬了家。” “电话号码呢?” “我……也不知道!” “芝芝去法国,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芝芝这孩子,一向很任性。天龙,你可不要怪她。” “也许她会打长途电话给我。”天龙敢怒而不敢言。爱屋及乌,他当然不敢向史夫人发火,只有带着一肚子气回家。 天龙把西装上衣一抛,坐下来,两条长腿一伸,两手压在鼻梁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天凤由楼上跑下来,她坐在天龙的身边,偷看他一眼,摇头摆脑地说:“白发三千丈,离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唔!好酸!”天龙别过了脸。 天凤说:“对啊!我的诗好酸,但是比不上你心酸。” “我干嘛心酸?” “因为情人离你而去!” “你知道?芝芝?”天龙坐直了身子:“她只不过表姐病了,去法国看看她,几天后就回来了!那算不了什么。” “假如我告诉你,芝芝去了日本,你会相信吗?”她揭开一址水晶糖果盘。 “去了日本?不可能,她去日本干什么?” “大概是整容吧!”天凤剥了一颗松子糖,抛进嘴里。 “整容?那更不可能。芝芝已经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她根本用不着整容。” “对呀!我也是这样说。不过,芝芝有没有整容,等她由日本回来,一看,就明白了。” “谁告诉你芝芝去了日本?” “和芝芝去日本的碧姬,是佐治一个旧同学的妹妹。” “怪不得!”天龙喃喃自语:“芝芝的妈妈吞吞吐吐,种神秘秘,原来……” “哥哥,你在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天龙也在糖果盘里找东西吃,他找了一块夹心朱古力。 “哥哥!我记得你以前对我很好,很疼爱我的,现在,唉……” “我现在还是一样疼爱你,做哥哥的没理由不疼妹妹,而且,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你不会再疼我了,你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史芝芝。” “情人和妹妹是两码子的事,我爱芝芝,但不等于连妹妹也不要了!” “你真的仍然疼我?那很好!”天凤非常开心,两只手拉住天龙的手臂:“我要你把芝芝去日本的那段时间给我。” “你要这10天干什么?” “别管,我要干什么你就干什么,ok?” “要是你要我吃山埃呢?” “你以为我会那么狠?好吧!”天凤一手推开他:“不答应算了!” “好,好,全依你!这10天全给你,你要我上山下水都可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天凤伸出尾指:“勾一下手指。” 两只手指勾在一起,天龙哈哈笑:“你这小傻瓜!” 天龙,翠湖,天凤和佐治吃下午茶。他们选了一个近露台的位置。露台座位外是一片大草地,在草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日落。这几天,是翠湖最最开心的,因为,她经常有机会和天龙单独在一起。 天凤说了一个笑话,翠湖笑得弯了腰。 天龙有点意外,在她的印象中,翠湖是一个很忧郁的女孩子,她绝对没有理由这样开朗。 “你尽管笑好了!”天凤也是合不拢嘴,“等史芝芝回来,你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翠湖一下子收住了笑容,她垂下了头。 “芝芝回来就不能笑?”佐治问。 “你不知道翠湖有多傻!她担心兰芝回来,会跟她算帐。嘿!胆小鬼。” 天龙问:“芝芝为什么要跟你算帐?” 翠湖仍然低垂着头,不敢哼半句。 “她说,自从芝芝去了日本以后,你天天和我们在一起,她担心芝芝回来知道了不高兴。” “怎么会?你们根本不了解芝芝。芝芝为人爽朗热情,有时,她会发发小姐脾气,然而,这只不过因为她坦白,没有心计。不过她是个明白是非,有涵养的人,她不会从小节着眼。”天龙一提起芝芝就满脸春风:“况且,我也没做坏事,只不过和妹妹的朋友一起玩,她没理由会生气。” “要是她真的生气呢?” “保证没有这回事,因为,芝芝信任我,一对彼此真心相爱的恋人,应该互相信任,要是她怀疑我,就证明她不是爱我。” “哥哥,这话是你说的,芝芝回来骂你,你可不要怨我们。”天凤推佐治一下:“你不是说,要打一个电话吗?” “打电话?打给谁呀?”佐治惘然耸了耸肩,突然,他跳了起来:“对!打电话,我要打电话!”佐治说着,走开了。 “最近几天,佐治为什么老是傻兮兮的?” “他发神经!”天凤由心里叫出来:“大笨蛋!什么事情都干不来。” 不一会,佐治回来了,他在天凤耳边说了一些话,天凤急不及待地站起来:“真对不起,有点事,我和佐治先走了!” “不是约好了,大家一起看日落吗?” “叫翠湖陪你吧!别忘了,今晚碧瑶夜总会见!我们走啦!” “天凤……?近来她和佐治怪里怪气。真不知道他们搅什么?” “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会?”翠湖问。 “不,我们换一张桌子,看日落……” 夜凉如水,微微的风,轻轻的海浪。 圆圆的月亮,银闪闪的海水,天龙在闪光下游泳,他由海中央游近海湾。他爬上来看见翠湖做在沙滩上。 “你为什么不去游泳?”他接过翠湖递过来的大毛巾。 然后又道:“我游得很远,看不见你们,我担心迷失了方向,所以我游过来,佐治和天凤呢?” 翠湖开了一瓶汽水给天龙。 “我和他们失去联络,这儿游泳的人也不少,我不知道香港人也喜欢游夜泳。” “这是著名的情人湖,海上的姻缘路!” “你常来?” “没来过,今晚还是第一次,还是天凤告诉我的。” “这儿不错,等芝芝回来我要带她来这儿玩。”天龙放下汽水瓶,道:“你喜欢和男朋友哪儿消遣?” “我说过我没有男朋友,你以为我说谎?” “象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不应该没有男朋友,你是不是很挑剔,条件很高?” “不,其实,我自己的条件也不高。”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我发现你并不太古板,而且还有点幽默感。我坦白告诉你,你是第4个我喜欢的女性。” “?……你会喜欢我?”翠湖象中了马票似的,差点没高声尖叫。 “唔!我最喜欢芝芝,妈妈第2,天凤是第3个,你第4!” “我不应该排第4的,你没把女朋友算在内外。”翠湖补充说:“我是指另一些女朋友。” “我以前真的有许多女朋友,但是,自从认识了芝芝,我就和她们断绝来往。”天龙拾起一颗石子:“我要专志一意爱芝芝!” 门铃一响,翠湖就立刻飞奔出去开门。 她以为是天龙来接她,意外地,她看见史芝芝,她不由一阵卜卜心跳。 “为什么不请我进去?认不得我了?” “噢!史小姐,请进来。你真的比以前更美丽了。”翠湖把分散的精神集中起来。 “我本来就很美丽,用不着大惊小怪。” “是的,史小姐,刚回来?” “早上回来的!”芝芝瞟了翠湖一眼:“听说我去了外国,你天天和天龙在一起?” “每一次都有天凤和佐治,我从未和他单独在一起!”翠湖有点慌惶。 “哪一个他?嘿!你竟然敢承认和天龙在一起!”芝芝指住她:“你勾引天龙!” “我没有!”翠湖又怕又急:“每一次都是大伙儿,我们只不过吃茶,看戏……” “别说了!我都知道。其实,当你肯无条件输血给天龙,我就知道你爱上了他!” “我没有,史小姐,我……” “你撒谎,你不够坦白。你连说实话的勇气也没有,你下流,不要脸!” “我承认,我承认喜欢天龙,但是……” “爱是无罪的是不是?就凭这一句话,女人可以随意去抢人家的丈夫。” “不,爱上一个有妻子的人,是有罪的。” “那你知道我是天龙的未婚妻吗?”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找机会亲近他?你不要以为曾输血给天龙,天龙就会感恩娶你。”芝芝处处不饶人:“我知你的阴谋,天龙英俊富有,你自己穷蛋一名,你当然想嫁天龙享福。” “我说过我不会抢人家的男朋友,我不会做罪人,你相信我吧!” “相信你?相信你的野心?你一直不肯接受男朋友的约会,还不是为了等候适当的时机由我手中把天龙抢过去?” “没有这回事!我不会那样卑鄙。” “你敢否认你现在已不爱天龙?” “我否认对天龙有野心,你到底要我怎样说才相信呀?” “光是说,是没有用的。你要用行动去证明,立刻打电话给你的男朋友,约会他!” “我没有男朋友!” “你没有男朋友?文彬?罗拔?你不肯和他们来往,是因为你爱上天龙,你在等机会,串同天风等机会,你以为总有一天会把我打倒,你以为可以由我手中把天龙抢过去?” “不,不要冤枉我!” “好,我相信你,希望你用行动去表现!”芝芝拿起电话,拨了个电话号码,一会,她说:“请罗拔听电话,你就是?请等等,翠湖要跟你说电话呢!” 芝芝把电话塞进翠湖的手里,她迫视她。翠湖把身体紧贴着墙。 “喂!喂……”电话传来叫声。 “证明呀!”芝芝按住电话筒迫她。 “罗拔,请你立刻来我家里好吗?我要……我要和你出去!” “好的,我马上来!” 芝芝一手抢过电话,把电话挂上了! “坐着等吧!” 大概过了20分钟,罗拔带着一脸的汗赶来了:“史小姐,你也在?” “丁小姐寂寞,我陪陪她。”芝芝向罗拔嫣然一笑:“丁小姐希望你陪她吃饭,跳舞,怎样?你不会令她失望吧?” “当然!”罗拨开心得不停地笑。 芝芝一踏脚进家门,就看见天龙焦急地等候,他一看见芝芝,立刻迎上来。 “芝芝,你去了哪里?” “随便在马路上走走!”芝芝扔下手袋。 “走走?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去外国、走得匆忙,来不及告诉我,我明白。但是你回来也不通知我接机。”天龙在芝芝脸前发过少爷脾气:“你不喜欢我接机那就算了,可是,你回来了,总该告诉我吧?” “我又不是嫌疑犯,干嘛,我回来就要向你报告?”芝芝坐下来,拿起一根香烟。 “我求你不要抽烟好不好?” “走开,别管我!嘿,我又不是第一次抽烟。”芝芝吐出一个烟圈。 天龙在她身边坐下,他发觉她的眼睛更大更明亮:“你是不是由日本回来?” “由哪儿回来都可以,你管不着。” “芝芝,你好象很不开心,到底谁惹了你?”天龙轻轻地问,他怕语气重了,会伤害芝芝:“你一声不响的跑了,我可没有怪你!” “你巴不得我一去不回。” “芝芝,你怎样了”天龙扳着她的肩膀:“是不是生我的气?嗯?” “假如你认为翠湖比我好,那你去要她好了!我没兴趣跟她争。” “怎么拉到翠湖的身上来了?” “你不要以为我离开香港就什么都不知道,这10天里,你天天和姓丁的在一起。”芝芝用手推开天龙。 “啊!原来你为了这件事生气?”天龙点一下头:“我并不是和翠湖在一起,每次天凤和佐治都在场。我所以和她们在一起,主要是寂寞,同时,也是为了报恩。这些日子翠湖很快乐!” “她快乐,我不快乐。报恩,报什么恩?你是说输血?我们不是已经给了她5万元?”芝芝尖声叫嚷,佣人门吓得躲在一角。 “钱不能买回她失去的血液!” “什么?好啊!只不过10天,她就把你迷住了。”芝芝挥着手:“她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娶了她,宠她一辈子。” “该打,我又说错了,对不起!芝芝,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我跟他们一起玩,我以为你不会介意。”天龙乖乖的,纯纯的,象只哈巴狗:“我向你道歉!原谅我,好吗?” “原谅你?那么容易?你以为我是丁翠湖?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我要以牙还牙,我要报复,你陪了翠湖10天,我同样会陪另一个男孩子10天,这样才够公平。” “芝芝,我已经知错,我答应你永远不去找翠湖,我甚至答应你,我永远不再和她说话。”天龙焦急地拉住芝芝的手。 “唔!让我来想想哪一个男孩子最好?”芝芝侧起头,想着:“东尼?法兰西?卜比?大卫?汤美?不,还是华伦最好,他有钱,英俊对我又专-……” “芝芝,你早已和华伦分手了,何必……” “分手又怎样?只要我肯打一个电话给他,我保证他立刻爬着来。”芝芝拿起电话筒,天龙按住她的手,她瞪了天龙一眼:“放开你的手,我决定了的事,没有人敢反对。” “芝芝,你不开心,可以骂我,打我,但是请你不要折磨我,不要去找华伦。” “不要求我?我要陪华伦10天,”芝芝冷笑一下:“我心肠很硬的,你跪在地上也没有用,而且,我根本看不起没志气的男人。为了顾全你的面子,我劝你还是走吧!省得华伦来了,你下不了台。华伦曾经是你的情敌,你贬低他可不容易啊,别让他耻笑你!” 这已经是几天后的事,天龙一下了班,就立刻赶去史家。 “芝芝,我愿意接受惩罚,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不要再和华伦在一起!” “才只不过过了5天,你急什么?你还等另外5天呢!”芝芝妖娆地笑着。 “你天天和华伦在一起,我受不了!” “你受不了也得受、我要你知道,想得到我的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对我千依百顺我还不满意呢!你竟敢背着我做对不起我的事?” “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只不过和妹妹的朋友一起玩,我已经表示歉疚。” “你还是走吧!华伦要来了!” “我今天偏不走,等他来!” “随便!”芝芝不再理他,自顾自抽烟。 5点半,华他果然来了,芝芝一看见他,就象蝴蝶似的扑过去,“唔!华伦,你迟到!” “没有吧!我还早到一分钟。”华伦拉着她的手:“我们今晚到哪儿玩去?” 天龙在后面看得眼睛冒火,他走上前,推开华伦:“不准你碰她!” “芝芝,他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说,不再理他了吗?”华伦楞住了。 “你看看我有没有理他?是他自己面皮厚。硬要跟着我,我有什么办法?” “华伦。我和芝芝有点误会,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天龙向华伦幌拳头。 “他不敢打你的,”芝芝伸手去拉华伦:“别呆在这儿啊!我们去吃下午茶。” 华伦和芝芝往门外走,天龙咆吼大叫:“你们给我站着!” 华伦停下来,芝芝拉了拉他的手:“你是个男人啊!怕他干什么?” 华伦要在美人面前逞强,他拉着芝芝的手向前走,天龙冲过去,抓住华伦的衣领把他揪起来,华伦又急又惊:“你要干什么?” 天龙一拳向华伦面部击去,华伦只觉得满天星斗,身体摇两摇,便倒在地上。 芝芝连忙蹲在地上,推着他;“华伦!”天龙越看越火,他昂头阔步便走。 “蛮牛,没有教养的野蛮民族!”芝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着。天龙满脸怒火,愤恨地开车离开史家。 他去酒吧买醉,喝了一杯又一杯,他打着呛咽。壁灯,象走马灯似向他眼前幌,他指住那些灯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吸引了一个小吧女,她看见天龙这样英俊,怜爱之心,油然而生,她走过来,轻声说:“不要再喝了!你醉啦!” “谁说我醉了?我没有醉,再来一杯……”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不要碰我,所有的女人都不是好人!” “你……”她扶住他。 “滚,滚!”天龙用力一推,她重重的倒在地上,她按着屁股,委屈地走开了。 天龙喝完最后一杯,他由银包里拿出了好几张红票拍在桌上,踉跄着走出酒吧。 他一面开车,还一面高歌:nevergonnafallinloveagain 他双眼朦胧,根本看不清道路,他的跑车,一忽儿左,一忽儿右,一忽儿快,一忽儿慢,无缘无故又会停下来,迎面而来的汽车都纷纷闪避他,同时,他后面的车辆不停响号角,他好像聋了耳朵,汽车继续以s形行使,好几次撞向对面的汽车,惊险万状,结果还是砰的一声,他的跑车撞向一棵大树上。 天凤正在和佐治玩纸牌,天凤输了,她呱呱直叫,把纸牌扔了一地。 突然,一个女佣面色苍白的走过来,“二小姐,医院来的电话,要不要请太太……” “医院来的电话?”天凤一愕:“对方提及些什么?” “她们说了大少爷的名字。” 天凤立刻推开女佣奔出去拿起电话,她的手不住的颤抖:“是赵家……我是他妹妹,好,我们立刻来。” 放下电话,她对女佣说:“你首先打电话请张国栋医生马上来,然后再告诉夫人,大少爷撞车受伤,送去公立医院,”天凤向佐治招手:“我们立刻赶去医院。” 经过一番查问,才知道天龙仍在手术室。天凤在通道上走来走去,她不断哺哺自语:“一连两次了,哥哥真倒霉!” “昨天他告诉我,芝芝不理他,会不会他们在汽车吵起来,天龙不小心撞车。” “不会!要是芝芝一起撞车,芝芝的家人早就来吵了,再说,哥哥也没有胆量和芝芝吵架,只要芝芝凶一点,他就没话说了!” “那……” “别这这那那,烦死人!” 一个医生走出来,天凤上前问,他摇一下头,表示无可奉告。天凤急得哭起来。 这时候,赵夫人和张医生赶来了,天凤连忙抹去泪水:“妈,你没事吧!” “唉!你哥哥到底怎样了?” 一个穿手术制服的医生由手术室出来,张医生一见他就叫着:“约翰,你替谁做手术?” “一个年青人,酒醉驾车,撞断了一条腿,唉,现在的年青人……” “医生,”赵夫人奔过去:“我儿子的腿真的断了?” “腿骨裂了,刚施手术,已经把骨驳好!” “约翰,他没有危险吧?” “伤者是你的什么人?” “我从小看大的世侄,这位赵夫人的公子。他是个独生子,他不会……” “他四肢头部都受了伤,仍在昏迷……” “是不是需要输血?” “已经替他输血,我们这儿设备齐全。”他说:“从表面看,他除了折断腿骨,其他部分伤势不重。不过我们已替他照了x光,详细情形,要等看了x光底片才能知道。” “他仍未过危险期?” “他仍然昏迷,不过,根据我们的经验分析,他明天会醒过来,他体质不错!” “张医生,”赵夫人轻轻拉了拉他。 “约翰,他是否要暂时留院医治,可不可以转送私家医院?” “暂时最好不要移动他,况且,我们还要看底片,为了他的安全,最好让他留下来!” “约翰,请求你帮忙,我想……替我的世侄留一个头等房。” “这……最近医院病人很多,有人满之患,不过,我可以替你设法。”麦约翰医生在通道上的挂壁电话打了一个电话,好一会,他回转头:“全院满座,只有一间医生家眷特别房,可以借给世兄暂住!” “谢谢医生!谢谢!”赵夫人不断鞠躬。 “不要客气,各位,失陪了!我要去换衣服,国栋,我的办公室在二楼,有空来看我!” “张医生,幸亏你。”赵夫人眉头深锁,“不知道天龙会变成什么样子?” 10分钟后,手术室大门打开,有几个人把一张帆布轮床推出来。 天龙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毡,头上包上纱布,脸上红一块,蓝一块,伤痕处处。 “天龙,孩子。”赵夫人扑上前按住帆布床哭叫起来:“你怎么了。痛不痛……” 天龙昏睡未醒,天凤把赵夫人拖开去,“妈,轻声点,这儿是医院。” 张医生也在旁安慰:“等他送进病房,我会小心替他检查一次,镇静点,夫人,你是不适宜激动的。” 天龙被送进特级病房,两个护士进来作例行性的巡视和检查病历表,等病房只留下张医生和姓赵一家,张医生立刻替天龙细意检查。 赵夫人忍不住又哭起来:“他怎样了?” “麦医生说得不错,表面上,他很好,没有贫血现象,没有发烧,没有内部出血……夫人,你不必担心,他会没事的。” “你看他,一脸的伤痕。他本来挺好看的,我真担心他会变了丑八怪。” “撞车失事,这种现象是难避免的,但不必担心,这不过是皮外伤,一个星期后担保他还是白马王子。” “他的额头呢?”赵夫人怜爱地,轻轻抚摸一下儿子。 “额角缝了线,要等拆线后才知道后果。” 一位穿蓝制服的护士含笑走进来。她轻轻说:“各位,医院规定的探病时间是下午3时至4时和6时至7时,每次在病房逗留的探访者最好不要超过3位。” “姑娘,”天凤跳起来:“我们现在立刻就要离去?” “今晚例外,”护士仍然挂着一脸友善的微笑:“麦医生吩咐,各位可以留下来。一直至病人醒来。” “这是什么新规例?探病还要规定时间?”赵夫人有点不满:“法国医院,山顶医院……” “太太,这儿是公立医院1”护士含笑退出去,她把一张咭纸套在房门上。 “妈咪,我留下来陪哥哥,你回去休息吧!”天凤说:“哥哥醒来,我立刻通知你!” “我不回去,我要陪天龙。”赵夫人十分固执,“我不会放过可以亲近儿子的机会。” 不一会,赵老爷也来了。天凤讶道:“爹地!你怎会找到我们?” “打听了好一会,幸而房门上有你哥哥的名字,这一次,天龙又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芝芝!”赵夫人负气地答上一句:“我儿子的命,总有一天丧在她手里。” “上一次天龙和匪徒搏斗是为了芝芝,但是这次,芝芝……她不在场吧?” “爹地,你一天到晚不在家,你知道些什么?最近几天,哥哥和芝芝不和,而且哥哥这次出事,是酒醉驾驶,哥哥一向不喜欢喝酒,除非他受了刺激。” 赵老爷连忙转变方向,对张医生说:“他伤了哪儿?不要紧吧?” “腿骨已经断了,替天龙驳骨,施手术的麦约翰医生,是一位很好的医生。” “你对他做的手术有信心?” “是的,我们以前是同学,他是系里的高材生。天龙遇上他,运气并不错。” 快天亮的时候,天龙叫了两声芝芝,一转脸,又睡过去了。 “瞧吧!”赵夫人向丈夫发脾气,“你还敢说天龙这次出事,不是为了芝芝?” “太太,别生气嘛!你有高血压早该回家休息,反正,天龙又没有什么……” 天龙清醒后第一句话:“不要和华伦在一起,芝芝,芝芝……” 天凤被天龙的叫声惊醒了,她走到床边,拉起天龙的手。 “芝芝,原谅我……” “哥哥,我是天凤,你怎么了?” “芝芝呢?”他一动身就痛得叫了起来。 “张叔叔,妈……”天凤手忙脚乱:“你哪儿痛……张叔叔,哥哥痛得全身冒汗。” 张医生揉揉眼,立刻走过去,按住天龙:“你刚施过手术,不能动。” “好痛,张叔叔,我全身都痛!” “你全身都是伤,当然痛,忍耐一下。”张医生一面安慰他,一面替他按脉:“要是你忍不住,我会通知麦医生替你打止痛针。” “我不要打针,”天龙用力咬住嘴唇:“芝芝,芝芝呢?” 赵老爷夫妇,佐治全醒过来了,这时候已经天光大白。 “安静点,好好躺着。”赵夫人替儿子抹汗:“你不动,就不会痛。” “妈,芝芝呢?她是不是不肯见我?告诉她,我已经惩罚了自己,请她原谅我。” “孩子……” “妈,我要芝芝……”他咬住嘴唇,忍住痛,全身冒汗,身体都翻来转去。 “好!好!只要你安静。”赵夫人回头对丈夫说:“立刻派人接芝芝,快。” 第四章 大清早,芝芝给佣人吵醒,她大发脾气,顺手拿起床头的一个洋娃娃向她扔过去。 “小姐,小姐,”侍候她的女佣一面回避一面说:“不得了啦!赵少爷撞车被送入医院,赵老爷亲自来接你,老爷和夫人在招待他……” “天龙?”芝芝跳起来,她毫不考虑就跳下床,手忙脚乱,心乱如麻的匆匆梳洗更衣,用尽全速,也要花一个钟头的时间才能出门。 在汽车里,她不断地查问天龙的情况。 “什么?他满脸伤痕?会不会……变成科学怪人?”这是她最关心的。 赵家豪安慰她,告诉她天龙左足折断的事。 “噢!上帝?赵伯伯,你是说,他只有一条腿,他跛了啦?” “腿骨已经驳好,两条腿全在。” “啊!天!”芝芝吐了一口气:“要是他残废了,变了废物,我还要他干什么?” “只要你真心爱他,你不会计较。” “我会计较的,英俊轩昂的大个子,变了独脚怪,难看死了,”芝芝问:“天龙的驾驶技术不算太差,他怎会撞车的?” “听说他喝了很多酒。” “唔!我明白了,他打了华伦就去喝酒。” “你和天龙在闹意见?对吗?” “哪有这回事,是他自己小器,他这个人一点幽默感也没有,人家只不过和他玩玩,他就当真的了,真是小器鬼。” “我看你们还是早点结婚吧!” “我也是这样想,拖下去,彼此都失去信心,等他养好伤,我们立刻就结婚,”芝芝满肚计划:“不过,依我看,伯母和天凤都不喜欢我,以后一家人怎样生活?” “你和天龙结了婚,她们自然会对你好,你的赵伯母,她一生中最疼爱的就是天龙,她怎会不喜欢自己的媳妇,况且,还有我!” “赵伯伯,你要全力支持我。” “那还用说吗?你是我最理想的媳妇,除了你,没有人够资格嫁进我们赵家。” “芝芝,你肯原谅我,不再生气!” “你自已不是说了,你已得到了惩罚了?” “不要离开我,芝芝。” “我离不开你!” “答应我永远不要和华伦在一起!” “我永远不再见华伦。” “真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爱天龙,一生一世。”芝芝闭上眼睛,举着手。 “芝芝,我爱你!” “我更爱你。天龙,你两次受伤,都是我不好,我太任性了。”芝芝伏在天龙的身上,她用嘴吻着天龙的唇。 天龙举起手想拥抱她,可是,他痛死了,他紧皱着眉。 天凤由露台进来,她提高声音:“史芝芝,请你暂时不要上演这些旖旎缠绵的文艺爱情大悲剧好不好?我哥哥的手臂痛得要死!” “你,痛?”芝芝连忙放开天龙。 “你不知道他右手不能动,左手也受伤?” “你的右手,断了?” “不会那么严重,只不过手臂擦去一块皮,伤口很痛。”天龙吐一口气。 “没有就好了,我真担心!” “你担心他变独臂将军。”天凤就是看她不顺眼:“史小姐的白马王子怎会这样差劲?”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 “你不要怪天风,她熬了一夜,脾气躁一点,说话也重了些!” “我怎敢怪她?”芝芝眼睛一红:“只要她不怪我就好了!” “对不起!”天凤压低声音,她这个人,就是受软不受硬:“我是躁了点!” “芝芝不会怪你的,芝芝最大量,是不是?”天龙在中间打圆场。 另一位蓝衣护士进来:“医生要巡房了,请大家离开病房,探病时间是3时至4时。” “你赶我走?”芝芝站起来,冲着那姑娘,她一肚子冤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你竟然胆敢赶我走?你是什么东西?” 护士一呆,她随即说:“小姐,我是个人,不是东西。” “我管你是什么?花了钱,喜欢留多久就留多久,出去!” “小姐,现在我正式请你出去,要是你再不走,我会叫人拉你出去。” “你敢,好大的胆,我们付钱请你,你竟然这样没有礼貌?” “芝芝……”天龙在叫她。 “小姐,你要弄清楚,是政府付钱给我,不是你。也许,你是纳税人,我的薪金里,也许有一角钱是属于你的,尽管如此,我也只能为大众服务,不是为某一个人!” “芝芝!”天凤忍不住答上一句,道:“这儿是公立医院。” “公立医院?为什么不住私家医院?”她满脸通红,“天龙,立刻转院,钱由我付!” “假如他能送私家医院,我们早就送了!” “他真那么严重?” “他刚施手术,还要这儿的医生好好护理他。”天凤拿起手袋:“我们还是走吧,医生进来了,大家都下不了台。” “天龙,我先走了,等会儿爸妈会来看你,他们会送几十篮鲜花给你,还有……” “既然这样难舍难分,下午3点钟你可以再来。”天凤拉住她:“走啦!” “我当然会再来。岂有此理,莫名其妙的规矩,还有那可恶的女人……” 最近,丁翠湖发觉天凤对她疏冷了,她每天下了课和佐治匆匆离校,遇上佐治有课,她就独自驾车离去,过去的亲切,接近,一下子都变了冷落。翠湖最初不留意,以为天凤突然对佐治优待起来,特地给予他单独亲近的机会。 这天,第3节,外文系没有课,翠湖在canteen找到天凤。 “嗨!天凤,这几天你忙些什么?”翠湖在她的桌子旁坐下来。 “没什么?”天凤摇一下头,在吃她的红豆冰。她巴不得找个借口立刻离去。 这儿一切都是自助的。翠湖放下书本,拿出小钱包,付了钱,也取了一杯红豆冰回来。 天凤急得直顿足。她是个快人快语的人。她真担心和翠湖一起多谈几句会把天龙撞车留医的事泄露出来。 上一次,连累翠湖失去大量血液,这一次无论如何要保守这秘密,她不能再令翠湖操心。 “天凤,我来了,你为什么总是坐立不安?是不是不喜欢我?是不是对我生气了?” “怎么会?我们是好同学。 “我想,一定是我做错事,说错话,我先在这儿向你赔罪。” “别傻了。你胡猜什么?吃你的红豆冰吧!”天凤在计划脱身之计。 “你哥哥好吗?” “他?当然好,当然好!” “芝兰不跟他闹蹩扭了,两人和好如初?” “是的。他们天天在一起,难舍难分。” “那就好了!我真担心他们为了我弄得不愉快,而且,我也不必再应酬罗拔。”翠湖显得心情轻松,她吸着吸管,面露笑容。 天风实在呆不下,她拿起书本说:“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等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快吃完了!” “对不起!我要打一个电话。”天风一转身,走出了大门。 翠湖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她相信天凤一定是对她有误会。 她叹一口气,推开红豆冰,再也吃不下。 回家,意外地,看见丁太太。 “妈,你今天不用应酬吗?” “我天天应酬,谁陪你爸爸?”丁太太瞟了丈夫一眼。 “她一回来,害得我连画也画不成。”丁雅囹咬着烟斗,藏不住笑容。 “妈,你索性陪爸爸出去玩一晚。” “我们刚约好去吃晚饭。噢!对了,罗拔来过电话,他说买好票子,和你去看7点半。” “爸,妈,以后罗拔再有电话来,你代我回说没有空。”翠湖说:“我已经不必再应酬他了。其实,应该说,是我利用了他。” “怎么?”丁雅图很诧异:“我还以为你们在谈恋爱呢?你们吵架了?” “没有!没有什么值得吵的,而且,我和他来往,只不过是向芝芝保证。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她已经了解。”翠湖望住窗外的白云,她有一刻的悲酸。 “罗拔虽然比不上天凤的哥哥,不过,我认为他比天龙更适合你。” “爸爸,求求你不要老把天龙拿出来,他根本与我无关,而且,他是芝芝的爱人。” “我喜欢天龙,他简直是十全十美。”现实派的丁太太有她的见解:“有一个这样的女婿,太好了,只可惜我们配不上。” 芝芝的温柔,几乎可抵偿天龙这次的损失。 她每天必来两次,最初,她不单只做到一个好爱人,未来好嫂,好媳妇,甚至对张医生也奉承备至,又送礼物医院上下职员,争取别人的好感了。 因此,这儿里里外外的人,一提起这位银行的千金都翘起大拇指。 不过,最好的演技,也只不过是演戏,日子一久,她就露出了她的刁蛮、任性的真面目,首先当灾的自然是天凤。芝芝常以伤害别人为乐,偏偏天凤又不是好惹的,于是,两个人又明争暗斗起来。 这天,天龙的额角和腿伤都拆了线,两个伤口不单只复原好,手工也好,麦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回家休养。 芝芝看见天龙的俊脸,完整无缺,她非常开心,因为,她最爱的,是天龙的英俊、雄伟。 她伏在天龙身上哈哈笑,不时的也举手打天龙几下,她的狂放,根本没把天凤看在眼里,事实上,天凤来了半小时,她总是占住天龙,天凤根本和天龙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史芝芝,哥哥的腿刚拆线,你不要一下一下地打他好不好?” “哟!真对不起,我忘记了!”芝芝逗着天龙:“怎么了?天龙,痛不痛?你看,你妹妹爱护你,我还没什么呢,她可心痛了!” “不痛,我一点也不痛。” “真的?别骗我呀!”芝芝在他腿上打了一下:“怎样?该痛了罢!看,你妹妹目露凶光啦!哈哈哈,真好玩!” “喂!”天风一手推开芝芝:“想谋杀?” “天凤,我不痛,真的不痛,甚至我感觉不到芝芝打在我的腿上。” “哥哥,你说清楚,到底是伤口不痛?还是根本没有感觉?” 天龙伸手进毛毡里,他抚摸着,捏着,突然,他用很特别的声音叫着:“我的腿呢?是不是装上假腿?为什么我用力扭,一点也不痛?” 天凤和芝芝都吓呆了,在紧急关头,她们竟联合起来,她们分别捶他的腿,天凤说:“你只不过是断了腿骨,经过驳骨手术,现在已经痊愈了,那是你自己的腿。” “可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来!”天凤揭起他的毛毡,抓了一把叉子:“我用叉子戳你的脚底,如果你感到痛,就大声叫,我来了,1、2、3……” 天凤一连戳了几下,芝芝推着他问:“痛吗?痛吗?” “天凤,你赶快开始,我急死了!” 芝芝惶恐地走到天凤的身边,她说:“他感觉不到,用点力,你这柄叉子不够尖,你继续刺他,我去找一根针。” 芝芝出去了,天风又抓又捏又戳,直至筋疲力竭:“哥哥,你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芝芝匆匆进来,不知道她在哪里弄来一支又长又尖的针,她把针交给天风:“用这支针刺,担保他跳了起来。” “这根针又尖又利,我不忍心,你自己来吧!”天凤退过一边。 “我来就让我来,有什么好怕的。现在我什么都不管,就怕他的腿废了!” 芝芝刺呀刺,她也真狠心,看见天龙的脚滴血,她仍然不肯停手,而且还咬牙切齿:“叫呀,叫痛呀!你哑了吗?” “对不起!芝芝,”天龙极度害怕,他哽咽地叫道:“我没有感觉,我没有……” “让我砍你一刀,你非痛不可!” 天风冲向前。用力推开芝芝,并抓住芝芝的手吼叫:“他在流血,你看不见?你瞎了眼。” 芝芝乏力而绝望地退到墙边,针落在地上,她哺哺自语地说:“没有用,他的腿废了,他是个残废,最英俊的残废。” 天凤瞪她一眼,匆匆去找医生,芝芝依然靠在墙上,还口定目呆。而天龙,他除了恐惧。痛心,还加上颓丧,他的绝望70%是因为芝芝突然的态度引起,而她口中不停地嚷着残废,令天龙产生了一死了之的念头。 不一会,麦医生和天凤一起进来,天龙一看见医生,就哽咽地叫着:“麦医生,我没有感觉,我残废了,我残废了!” “傻孩子,谁敢说你残废了?”麦医生慈爱地轻轻拍他一下笑笑道:“来,我们合作,做一个小小的试验好不好?” 麦医生揭起毛毡,把他的两条腿放好,突然,他看见天龙的脚板滴血,他问:“怎会有血的?谁弄伤你的脚?” “是她,”天凤指住芝芝:“她用一根又尖又长的针,猛刺哥哥的脚。” 麦约翰看了芝芝一眼:“你怎可以这样残忍?他是一个人,不是木头。” “他的脚没有感觉,我当然要想办法试清楚他到底……” “小姐,这些工作,是医生做的!” “医生,医生,你有什么了不起?他好好的一条腿,给你那么一开刀,弄破了。”芝芝冷哼着:“黄绿医生。” 麦约翰是一个很有涵养的医生,况且他也不想和晚辈吵嘴,他重挂上笑容,对天龙说:“试验开始了。准备好没有?啊!依照我的话去做,把你的第一只脚趾,向上动一下,来啊!孩子,勇敢些,我们一定要完成这试验,我数三下,你非要合作不可,1、2、3……听话啊!” 天龙在滴汗,麦医生也在滴汗,天龙已尽力,尽力……突地他惨厉地叫着:“我不能动……我没有感觉,我……残废了!” “不要怕,我们休息一会好不好?”麦医生柔声跟他说:“我们试另一只脚,好不好?” “我另一只脚没有做过手术。”天龙吃力地说,喘着气。 “我们用另一条腿做试验,轻松些。”麦医生笑着鼓励他:“而且,我想知道你的脚趾有多灵活,好!用同样的方法,把第一只脚趾向上摇一下……怎样,为什么不做啊!对了,好,就是这样子。” “我这条腿能动。”天龙有点兴奋:“再来一次好不好?” “好吧!” 可是第二次,他用尽了所有的力,也再不能动一下:“不,我不能……” “什么?”芝芝冲向前,推开医生:“他两条腿都不能动,他跛了,他残废了,我看他,不单只不能再跳舞,而且连走路也不可以,他没有啦,两条腿死了啦!” 麦医生根本没有看她,他走到床前,用抚慰的声音说:“不要灰心,孩子。我们做另一个试验好不好?天凤,请你过来帮帮忙。” 麦医生抬着他两条腿,轻轻把他的脚放在地下,麦医生和天凤分别左右两方扶起他,麦医生说:“乖乖走几步给我看,1,这一步很好了,再来第2步,2……” 天龙整个人向前扑,幸好麦医生身手敏捷抱住他,他才不致倒在地!天龙抽抽咽咽地在哭,麦医生和天凤连忙把他扶到床上。 芝芝嚷道:“是不是,我没猜错吧?他不单只不能跳舞,而且连走路都不可以,他残废了,是废物,以后他仅能躺在床上,躺一辈子。” “小姐,”麦医生喝止她。 “叫什么?你可以瞒他一天,不能瞒他一辈子,你要教他面对现实,教他所有残废的人可以做的事,教他勇敢地活下去。” 天龙掩住脸,天凤伏在他身上哭了,两兄妹哭作一团。 麦医生非常生气,老半天才说出话:“你不要危言耸听。我是个医生,我是个专家,我并不认为他残废,谁也不能说他残废。” “哼!骗鬼。” 麦医生扶起天凤,拉开天龙的手,替他抹一下脸,哄他说:“我替你照x光,看看腿内有什么怪东西在那儿,然后我们对付它,好吗?” 天龙点一下头。 芝芝拿起手袋,转身往门外走,天龙叫住她:“你去哪儿?” “回家,探病的时间快要完了!” “不要走,多留一会儿,我很怕!” “你怕?我就不怕?这些日子,我累死了!我要回家好好睡一觉。” “你明天会来吗,” 芝芝没有回复天龙,却去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看到x光片?” “明天!” “我明天来!”芝芝向天龙摇一下手,也不向天凤和麦医生打一个招呼,就开门走了。 “芝芝,芝芝……” 麦医生关掉灯掣,他对张医生说:“x光片你看过了,根据我们的检验报告,总括起来:1、肌肉收缩正常,腿骨亦已复合;2、神经系统没有受到损害;3、血压正常。” “他的腿,完全没有毛病。”张医生点一下头,表示同意。 “可是,天龙真的不能走路。”赵夫人很焦急,疑虑重重。 “他的确不能走路,甚至没有感觉,但是,他两条腿都很健全。” “我不明白,麦医生,我真的不明白。” “天龙患的可能是心理病。” “心理病?” “唔!生理病,是身体有毛病或受伤,至于心理病,病人身体是健康的,只是心理有问题。比如,一个人由高处摔下来,刚巧落在消防员手中的救生网里,他没有受伤,但是从此却不会走路。又比如,一个人看了很刺激、恐怖的事物,他突然瞎了,看不见东西,这些人,身体五官都健全,他的病源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不过,他或许突然间会不药而愈,重见光明,原因何在,没有人知道,只能说是奇迹。” “我还是不明白。” “我虽然是医生,科学和医学又那么进步,但是仍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这世界,实在很玄妙。也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 “麦医生,你准备怎样医治天龙?” “用物理治疗!” “有效吗?他能好吗?” “很有效。而且,我相信天龙一定会好。” “那要等多久?” “生理上的病,我可以确定的回复你。不过心理上的毛病很难说,可能一两星期,又或者……一两年。” “约翰,我可以转送他到私立医院吗?” “可以,不过,每星期要送他回来检查一次,而且要每天接受物理治疗。” 忽地,麦医生台上的对话机响了。 麦医生开了对话机,秘书黄小姐说:“医生,有一位史小姐要见你。” “我有客人,请她等-会。”麦医生关上对话机,他喃喃地说:“我好象没有一个朋友姓史的,而且还是位小姐。” “说不定是史芝芝。”赵夫人说。 “芝芝?你认得?她是谁?” “就是用针刺天龙的那位刁蛮小姐。” “啊!是她。她还骂我是黄绿医生。” “她上次不肯输血给天龙。”张医生说:“她好凶,还要请10个律师告我。” “她是天龙的女朋友?” “是未婚妻!” “天龙怎会爱上她?”麦医生说:“那位史小姐,看来……不大温柔。” “简直就不是好人!”赵夫人悻悻然:“天龙两次受伤都为了她,她是天龙的克星。” “这女孩子,很任性,说话不经大脑,为了一点点事,就大吵大嚷。”麦医生对芝芝很不满:“她竟然指住天龙叫他残废,她难道不怕伤害天龙,她会摧残天龙的求生意志。” “我对姓史这女孩子也没有好感,”张医生说:“我比较喜欢姓……姓丁的女孩子。” “我由头到尾都不喜欢她,可是儿子被她迷上了,我们说一万句,比不上她说一句。我有什么办法?”这时,赵夫人突然说:“麦医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随便吩咐好了,我乐于效劳。” “告诉芝芝,天龙残废了!” “我?那怎样可以?”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她想利用这个机会,考验一下芝芝对天龙的感情。”张医生说。 “张医生太了解我了,我正是这个意思,如果芝芝真心爱天龙,那末,就算天龙残废了,她仍会爱天龙,为了天龙的幸福,我保证再不干涉他们的事,相反的,如她不是真爱天龙,知道天龙残废了,她一定退缩,甚至会离弃天龙。” “这是好办法。不过,我是个医生,我不能说假话,我要对我所说的话负责。” “这就是我们做医生的困难。” “你们不能说,我说,但是,你们两位必须和我合作。” “合作可以,甚至可以从旁协助。”麦医生毫不考虑地说:“我也不想我的病人受到伤害,而且,我们都是朋友。” “戏快要开始了,夫人,你快点准备呀!” “准备什么?”赵夫人惘然。 “当然是眼泪。”张医生说:“儿子残废了,做母亲的不伤心?” “我早就想哭了!” “那就哭个痛快,越哭得厉害越好!” 麦医生通知秘书,让史芝芝进来。 芝芝一推开门就骂:“摆什么架子,要我等半个小时,你以为自己真是个专家,哼!”她忽然看见呜呜痛哭的赵夫人,和垂头丧气的张医生道:“你们都来了?” 赵夫人自顾自哭,张医生点一下头。 “喂!x光片好了没有?” 麦医生开了x光照明灯,芝兰看了半天,只见象雾又象花,眼睛都蒙了。 “天龙怎样了?”芝芝粗声问。 “请随便看x光片。” “我看不懂,我要你立刻告诉我。” “对不起!你不是伤者直系亲属,我没有义务为你效劳。” 史芝芝说:“把x光片给我,我会找比你更好的医生。” “比我更好的医生实在太多了。不过,很抱歉,这些x光片是我们医院的,我不能交给外人。其实,你要知道伤者的情况,你可以问他的家人,你来之前,我已把伤者的情况分析得很清楚,你没看见伤者的母亲和她的家庭医生吗?” “张叔叔,天龙怎样?是不是要施手术?” “真对不起!芝芝,”张医生轻叹着说:“我不是天龙的主诊医生,我知道的事情也很少,况且,我也不适宜随便发言。” “你不肯说,算了,哼!有什么了不起?” 芝芝坐到赵夫人的身边去,她问:“伯母,天龙的腿怎样了?” “你看看我,”赵夫人呜呜地哭:“你那么聪明,难道还不明白?” “天龙是不是要再施手术?” “能再施手术就好了,可惜,施手术对他也没有用。” “你是说,他残废了?永远不能行动?”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什么也没有说。” 芝芝眼珠子一转,她开始套赵夫人的话:“天龙今天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他现在这样子怎能回家?虽然……不过,我们做父母的还是要尽最后一分力医治他!唉!况且,他回家也没有用,他不能上班工作,又不能……唉!我命好苦,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这样说,天龙还要在这间倒霉的医院继续住下去?” “麦医生已经答应,让我们接他去私家医院医治,不是说这儿不好……” “这间医院根本就不好,伯母,其实天龙残废,你可以控告他们。” “是我儿子命不好,怪不得别人……” “伯母,以后天龙是不是1年365日都要躺在床上。” “大部分的时间恐怕要留在床上,不过,他可以坐轮椅。” “坐轮椅?哈!伯母,你终于把真话说出了。天龙以后顶多只能坐轮椅,他跛了,他残废了!他是废物。” “这些话,你可不能对天龙说,他不能受刺激,你应该安慰他,过几天他就可以走路。” “几天之后又怎样?我最憎恨欺骗。” “你想告诉天龙,他……” 芝芝用手一挡,站起来:“放心,那是你们的家事,我只不过是外人,我不会管你们的家事。你们要骗天龙,骗他一辈子好了。” “你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 “你不去看看天龙?他很想你!”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知道天龙的情况,现在,我已完全明白了。”芝芝说:“至于看天龙,那不必了,因为我不习惯撒谎。” “明天,天龙会转去张医生的医院,如果你要看天龙,用不着再来这儿。” “用纯金劳斯莱斯请我。我也不会再来。” “芝芝!答应我,你有空一定要去看天龙,他看不见你,会很伤心的。” “他伤心,我就不伤心!”芝芝激动得流泪:“好好的一个人。现在竟成了残废,你说,你说,我有一个这样的未婚夫,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人?我和他,简直是一枝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怎能这样说,谁都知道天龙英俊!” “英俊?把他的头割下来就英俊。你别以为了不起,你的儿子已经没有用,他是个废物,废物,他配不起我,他死了倒好……” “……”史夫人张着口:“我们那天去看他,他还是好好的,赵伯伯还说那位麦医生很有名,天龙的手术做得很好,为什么一下子残废了呢?芝芝,你不要听人家说,可能有人骗你,说不定是天凤的诡计。她一直想拆散你们。” “妈咪,我不是听回来,是我亲眼见到,天凤和麦医生分别扶住天龙,他走了一步就立刻倒下来。” “他伤刚好,一时间走不好,很正常。” “但是我亲自做了试验,我用一条又长又利的针刺他的脚,刺了很多下,他血都流出来了,竟然不觉得痛。” “那么可怕?” “今天我去医院,天龙的妈哭得象个泪人儿,本来决定今天可以出院,突然又要送去私家医院医治,天龙的妈妈还无意中泄露,天龙今后顶多只能坐轮椅。” “坐轮椅?那么说,天龙真的残废了?” “千真万确啊!妈咪,你说我该怎办?” “你只能有两条路选择。1、如果你真心爱天龙,你就什么都不要去计较,一辈子随着他,为他推轮椅。2、先跟他疏远,然后分手。” “我是真心爱他,不过,我只是爱他的人,我喜欢他英俊、魁梧,有一个这样出色的丈夫,每一个女子都会羡慕我。现在,他残废了,不再可爱,我和他在一起,人家会耻笑我的。不,妈咪,我真的不愿意和一个怪物在一起!” “那证明你不是真心爱他,既然如此,你先疏远他,装病不去看他,然后和他分手,另找爱人。其实,我们史家有名誉有地位,我也不愿意有一个坐轮椅的女婿,那些太太也会取笑我的。”真是母女一条心。 天凤又缺课了,翠湖放好书本,她准备去赵家一次,看看天凤发生了什么事。 到赵家,门庭冷落,赵家的男管家贵叔说:“今天少爷转医院,老爷、夫人、二小姐和佐治少爷都去了医院。” “贵叔,你在说什么?”翠湖摇一下头,柔声问:“你们少爷去医院干什么?” “你不知道?”贵叔说:“少爷撞车受重伤。已经在公立医院住了半个月。” “天龙撞车受伤吗?”翠湖吓得魂飞魄散:“他怎样了?” “他一条腿断了骨,施过手术后,本来昨天就可以出院,谁知他又出了事,少爷的腿没有感觉,也不能走动。” “他那条受伤的腿突然麻木?” “是两条腿,少爷躺在床上不能动。” “多可怜,贵叔,请你告诉我,少爷在哪家公立医院?” “少爷已经被送去张医生的医院疗养,二小姐没有上学,也是为了少爷。” “你是说,是张国栋医生的医院?” “是的!” “谢谢你,贵叔,”翠湖直往问外跑,平时,她来赵家总是乘坐巴士,现在她巴不得有一架直升机,她会倾其所有,租用它。 走了一段路,她终于截到一辆计程车,坐进车里,她对司机说:“求你开快一点。” 她不停地抹汗,不停地看窗外,她但愿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天龙的身边。 终于,到达医院,全程只需半小时,但是在翠湖的心目中,就象过了一个世纪。 天龙住的是豪华特别房,翠湖不难找到。在敞开的病房外,翠湖看见天龙无精打彩地躺在床上,他瘦了。憔悴了,翠湖望着他,心如刀割,假如她有这个权利,她会伏在天龙的身上痛哭。 天风偶然望出房外,看见翠湖,她连忙走出去:“你怎会来的?” “我去你家里,贵叔告诉我。”翠湖埋怨说:“你一直说把我当好朋友,可是,天龙撞车那么严重,你竟然瞒住我。” “我怕你担心,我不能老是连累你,我是一番好意呀!” “我恨你!”翠湖鼓起了嘴。 “你不会恨我的,因为你还未学会怎样去恨别人。”天凤一手拖起她:“来吧!去看我哥哥,他快要闷死了!” 天凤拉着翠湖进房间,她大声说:“你们看,谁来了?” “翠湖?”赵夫人看见她就开心。 “赵伯伯,伯母,佐治,天龙。”翠湖-一打招呼。 “哥哥,翠湖是特地来看你的。” 天龙勉强牵一牵嘴角:“谢谢!” “你觉得怎样?伤好了吗?” “死不去!”天龙指一指腿:“不过活下去也没有用,反正我已经死了一半。” “别难过,”翠湖鼻子一酸:“会好的!” “是吗?要等多久?10年?20年,你知道吗?我的腿已经完全没有感觉,我残废了……” “你会好的,很快会好的。”翠湖安慰他,极力忍住眼中的泪:“只要人的生存意志坚强,就会战胜病魔的。” “翠湖说得对!”赵夫人走过来拥住翠湖:“你跟翠湖多谈谈,对你有益。” “妈咪!我想喝杯果汁。” “让我来!”翠湖立刻走开去。这特等豪华病房,设备齐全,有彩色电视机,电话和冰箱,外面还有一个大露台。 翠湖从冰箱里倒了一杯橙汁给天龙,她轻轻扶起天龙,把两个枕头叠起,等天龙喝完橙汁,她又轻轻把他扶下来。 赵夫人站在一旁,非常欣赏翠湖。 “妈咪,”天凤忽然在叫:“为什么房间里多了一张床?” “这张床是给病人的家属,或者特护睡的,住私家医院,就有这个好处。” “我们要不要请特护照顾哥哥?” “当然要,请两个,日夜交班。” “我不要护士,我又没有病。” “没有人说你有病,只请两个人侍候你!” “我不喜欢穿制服的护士。” “伯母,这样好不好!”翠湖站起来:“我每天下了课就来侍候天龙。” “你温柔体贴又细心,有了你,我就放心了!”赵夫人非常高兴。 “不,翠湖不能在这里留宿。” “哥哥,你是不是怕孤男寡女?” “我是个残废,根本不会动,我还能做什么坏事?我只是怕芝芝不高兴。”天龙冷冷地说:“我答应过芝芝,永远不和翠湖单独在一起。” “哥哥,你怎可以说这种话?翠湖是一备好意,你到底有没有心……” “天凤,我了解天龙的困难。”翠湖强颜欢笑:“我只是来探望你,行吗?天龙。” “大伙儿在一起,相信芝芝不会误会。” “我只要能来看你,我已经很满足。史小姐什么时候来,她来前我最好先走一步。” “芝芝不会再来了,她吓跑啦!” “天凤,不要乱说,”赵家豪斥责女儿:“她今天不能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那么巧?”赵夫人不以为然:“昨天她还龙精虎猛骂人呢!怎么一下子就病倒了?” “唉!”芝芝倒在安乐椅里,放下手袋,伸了一个懒腰。 “干吗这样疲倦?”史夫人坐到她身边:“昨天一晚你去了哪里?” “打牌,”芝芝抚着脖子:“打了48圈,倦得要死。” “你什么时候学会打牌?” “当然是最近,在外国读书的一段日子,根本就找不到麻将搭子,回香港后不久,就认识天龙,天龙是不会打牌的。” “你输了多少?” “输了?你以为我刚学会就一定要输?你不知道你女儿多聪明,哈,我还赢了2d0多。” “你比我还强,我每次最少要输1千多块钱,真是后生可畏!” “妈咪,我去睡觉。” “芝芝,昨晚赵伯伯来看你。” “他来干什么?” “他说天龙很想你,希望你能去探望天龙。”史夫人说:“他还告诉我,天龙好多了!” “好多了?”芝芝高兴地跳起来:“他是不是会走路了?” “他可没有明显表示,只是说天龙很好,芝芝,你要不要去看他?” “当然去,我要看天龙好了多少……” 芝芝提着一篮玫瑰,一篮水果,推开门。 她看见天龙躺在床上,心里一沉。 天龙看见芝芝,象看见珍宝,眼睛发出异样的光彩,他张开双手说:“芝芝,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芝芝放下东西,走到他的床边说:“为什么躺在床上?你还没有好吗?” “好多了!你几天没来我很难过。”天龙把兰芝拥着:“爸爸说你不舒服,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只是有点晕。”芝芝和他脸贴脸,他还是那么英俊,看见他芝芝就春心荡漾。 “现在好了没有?”天龙捧她的脸,吻她。 芝芝陶醉在情欲里,她差点忘记了今天的来意,她用力抱住天龙。 “我知道你仍然爱我,”天龙抚着她的秀发喃喃自语:“你是真心的,你不会因为我残废了就不爱我。他们在撒谎。” “天龙,”芝芝如梦初醒:“你告诉我,你现在能走多少步?” “我不能走,我根本没有感觉。” “你转过来一个多星期了,张国栋没医你?他没有指导你怎样才能康复?” “我每天都做物理治疗,我每天都学走路,但是我不能走,连站一下都不能,因为我的腿根本没有反应,它仍然跟以前一样麻木。” “那你就这样一天到晚躺在床上?”芝芝已不再拥抱天龙。 “有时候,我会坐椅子到草地晒太阳。” “什么椅子?” “看,就在床的后面,很舒服的。” “轮椅?”芝芝站起来:“轮椅上的怪物,可怕,可怕!” “芝芝,你怎样了?” “我失望!”芝芝呛着喉咙叫:“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我以为你已经好了很多,起码,你也应该会走几步,但是你不能,你仍然是残废,没有腿的残废。” “芝芝,你怎能这样说,你会伤害我,你会令我痛心!” “你痛心,我就不痛心?我有一个象你这样的男朋友,我这辈子已经没脸见人。”芝芝任性起来,从来不顾后果,她也从来不关心别人的感受:“你知道我最喜欢跳舞、游水、打保龄球、爬山、旅行,你能陪我吗?难道要我替你推着轮椅环游世界?” “芝芝,对不起,我知道你很失望。”天龙忍痛安慰她:“安静点,不要太激动,平心静气的,我们一定会想到好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好想,我不习惯侍候人,我不喜欢推轮椅。”芝芝抹抹眼睛,拿起手袋。 “你要走了?” “是的。” “你刚来了一会,为什么不多留一会?” “我有事,时间差不多了!” “你什么时候再来?” “有空就来” “有没有再见华伦?””朋友,难免会碰头。” “你突然对我这样冷淡,是否因为知道我很难有复元的机会?” “你猜呢?”芝芝推开门:“自己保重吧!还没到世界末日。” 芝芝走了,天龙双手掩住脸,低声饮泣起来……半小时后,天风和翠湖下课后来看天龙,一推开门,看见满地玻璃。 “怎么了?发生地震?为什么玻璃瓶和玻璃杯全在地上?” 天龙双眼瞪着天花板,翠湖看了看他,一句话也不敢问,放下书本,蹲在地上拾玻璃片。 “哥哥,为什么不说话,在生气?谁惹你生气?有人来探望你?唔!我认得那花篮,一定是芝芝来过了,是不是?” 天龙侧过脸,一句话也不说。 “啊!我明白了,芝芝来看你,见你仍然没有进展,所以就发小姐脾气。”天风摇着头:“我早就说过芝芝不是真心爱你,她喜欢的,是你的外表,现在你……她不变心才怪!” “不要说,”天龙挥着手:“不要说!” “你从小就很聪明,又念过十几二十年书,你为什么还是看不透?” “你不要烦我行不行?”天龙咆吼着。 “天凤,你就少说两句!”翠湖也在责备她:“一来了就嘴不停!” “好,好!我闭上嘴,对不起赵先生、丁小姐,小的在这里赔罪。”天凤不服气走出露台。 翠湖小心清理好地板,把玻璃碎片用袋装好,她洗干净手,正想拆开芝芝的水果篮:“我削一个梨子给你吃,好吗?” “不吃,不吃,把两篮东西扔出去,全扔出去!”天龙烦躁地叫着。 “不要生气,我把它们扔掉就是了!我倒杯果汁给你,要吗?” “不,不要。出去,带着两篮鬼东西出去。你们女人都不是好东西,走,我不要你们。” 翠湖是了解天龙的,她了解一个病人的心情,因此,她并没有怪天龙,她拿了两篮东西悄悄地走出去。 她把玫瑰花送进护士休息室,水果送给医院的女工,她办妥了两件事,便站在天龙的病房外耽着,不敢进去打扰他。 刚巧张医生经过,他问:“翠湖,你为什么守在房门外?” “芝芝刚来过,天龙心情不好,我不想烦他。”翠湖说:“等他平静一点,我才进去侍候他吃下午茶。” 第五章 赵夫人经过上次惨败之后。她已经学精了,她设计了一个很周祥的计划,按步实行。也为了慎重和达到效率,她连女儿也瞒住了。况且,她也想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翠湖的内心,表面上,翠湖是十全十美,可是内在又怎样?对于儿子的腿,赵夫人已作了最坏的打算,尤其如此,她更需要一个贤媳妇。 这天,史夫人两母女在在客厅吃西瓜,突然,赵夫人造访。 她带了许多佣人来,每个佣人手中都捧着盘子,看情形,起码有30盒礼物。 史夫人立刻起来欢迎,芝芝是无可奈何地站起来,立刻又坐下去继续吃她的西瓜。 史夫人忙着吩咐佣人献水果,备点心,赵夫人拉着她的手说:“别为我麻烦,我心乱,什么都吃不下。” “天龙怎样?他好点了吧?” “要是他有喜色,我今天也不会硬着头皮来求你。”赵夫人打开手袋拿出手帕,抹抹眼睛。 “是不是要芝芝去看天龙?她上一次刚去过医院,而且,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 “史夫人,我不是为这件事而来。唉!自从天龙残废以后,他脾气变得很暴躁,愤世嫉俗,而且,除了芝芝,他谁也不理。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除了芝芝,没有人能令他快乐,他这样消沉下去,我真担心他……所以,我和老伴经过商量,为了令天龙高兴,我们决定把天龙和芝芝的婚期提前,芝芝做了他的太太,就可以一步不离的侍候他,逗他开心……” “我又不是小丑,我为什么要逗他开心?” “因为你爱他,而且,你们已经订了婚,结婚是迟早的事!” “我只不过21岁,还小得很呢!”芝兰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放进口里:“而且,妈咪也舍不得把我嫁出去。” “是的,芝芝还很小。” “也不算很小,比我家天风还要长一岁。”赵夫人用坚定的语气说:“况且,结婚吉日我已经选好了,是下一个月15日。距离现在还有20天,我把四季衣料先送来,好让芝芝多缝几套新衣服。珠宝首饰过两天我会亲自送到。” “妈咪,我不要结婚。”芝芝甩掉叉子。 “赵夫人,这件事情太突然了。我们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这样好不好,等天龙的身体好了,我们再慢慢商量。” “史夫人,我们是好朋友,又是姻亲,我不妨坦白告诉你,这一次,我急着要芝芝嫁给天龙,一方面,想冲喜,另一方面,是为了天龙安心,这孩子专钻牛角尖,他怕芝芝嫌他残废不肯要他,其实,他简直多余,谁不知道芝芝对天龙好?芝芝,你就嫁给天龙,证明你真心爱他。” “我并不需要证明什么,伯母,这些衣料,请你拿回去。” “芝芝,你……你不是要和天龙解除婚约吧?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天龙不能没有你!” “如果你再迫我,我就和天龙一刀两断。” “你不能这样做,你已经和天龙订了亲。” “订了亲又怎样?结了婚也可以离婚。” “芝芝,我无论如何一定要你下月15日嫁给天龙,我回去就发喜柬。” “哼!厚面皮!” “芝芝,我求你听话,答应我的请求,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赖着不走。” “好啊!反正这儿客房多着。”芝芝鼻孔朝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会整天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直至你答应嫁天龙为止!” “无赖!”芝芝冷哼着:“也难怪,儿子不争气,废了。别说象我这类一等一的美人,就算普通的女孩子也不会愿意嫁他,没办法啦!老妈子只好跪地哀求,哼!真可怜,想不到吧!以前我要奉承你,现在你反过来求我了!哼!” 赵夫人垂着头擦眼泪。 史夫人忙说:“孩子乱说话,不要怪她,不过,结婚是一件大事情。而且,我们事前没有准备。这样好不好?赵夫人,让我们一家3口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婚订了,自然要结婚。要考虑,为什么不在订婚之前考虑?” “赵夫人,大家退一步,我只要3天时间,你现在先回去,3天后我一定回复你!” “3天?不过。芝兰一定要答应婚事,我已想过了,不管你们答应不答应,下月15日我决定来要人。” “赵夫人,你回去吧!3天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的意思,到时可以交人?” “我答应你,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回去吧!天龙等着你呢!”史夫人半推半送。 “这话是你说的,你可要负责,”赵夫人满意地点一下头:“3天后,我会来听你好消息。顺便把珠宝送来!” 史夫人把赵夫人送走,松了一口气。回到客厅,看见女儿铁黑面孔。 “包在你身上?到时你嫁!” “孩子,你怎么这样笨,这是缓兵之计,如果我不骗走她,她发起神经,在我们家里耽上三两天,不把我们母女俩烦死才怪。” “可是,妈咪。”芝芝拉住母亲:“能拖1天,不能拖20天。” “那当然,所以在这3天之内,我们要把你和天龙的婚事彻底解决。” “对!我们不能拖,一定要解决。” “你们虽然订了婚但是订婚是不受法律约束的,因此,你分分钟可以和天龙解除婚约。” “我明白了,把订婚戒指还给他,说一声情人再见!” “也没有那么简单。”史夫人摇一下头:“天龙以前已经对你十分倾心,认为你是举世无双的美人儿,现在他残废了,他哪儿还有希望找到一个比你更完美的女孩子?所以,就算你把戒指还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你。赵夫人可能会为儿子死缠难打,天天来哭求,甚至会把她的宝贝儿子抬进来。到那时,我们史家将永无宁日。” “妈咪,那怎么得了,我会被他们烦死的。”芝芝顿足大发娇嗔。 “你可以去外国避几年。” “不、我不喜欢去外国。在外国,吃不到美味的鸡鲍翅。” “那你只有3天之内,和另一个人订婚,不过一时之间,去哪儿找这个人?” “妈咪,我有数以打计的男朋友。嫁那一个不可以?妈咪,华伦怎样?” “华伦家世好,学问好,不过,你曾经说过,天龙比他好看多了!” “天龙比全世界的男孩子都好看,但他是没有腿的,好看又怎样?要我一辈子推轮椅,我宁愿嫁华伦。” “既然你喜欢。那就最好不过!” “妈咪!我去打电话。”芝芝跑开去,一会,她蹦跳着走回来:“华伦开心得要死。他说立刻来接我去买订婚戒指。” “那好极了,先订婚后结婚。速战速决,嘿!看姓赵的还能把我们怎样?” 芝芝推开房门,看见天龙躺在床上,无凤和翠湖正在玩西洋棋。 天凤看见芝芝立刻走出露台。 天龙呆视她,她穿着深紫色的套装裙,配上一串粉红色的珍珠,高贵无比。 翠湖看到芝芝,就像见了鬼,她正想冲出房去,芝芝一手把她捉着,然后推她坐在椅子上。 “芝芝,”天龙已没有昔日热情的表现:“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不来,起码也要来这一次,我今天来,要做-件非常重要的事。” “史小姐,失陪了!我有事……” “坐着不要动!”芝芝指住她:“丁翠湖,我说的话你记着,将来做我的证人。” 翠湖惶然望着天龙,因为她答应过天龙,芝芝一到,她就要走的。 “芝芝,她只不过跟着天凤来坐坐,你不要误会,让她出去吧!” “不,天龙,不是我误会,是你误会了!”芝芝浅浅一笑:“本来,我是想请天凤作证,可是,她一看见我就跑,象老鼠见猫似的,没有办法,只好请丁小姐帮帮忙。” “她能为你做什么?” “见证人!”芝芝一直是满面春风:“唉!我忘记了告诉你,有一位朋友也来探访你。亲爱的,你可以进来了!” 一个穿格子西装的青年进来,天龙一看见他,面孔通红,眼睛冒火。 “芝芝,你带他来干什么?” “来探望你啊!”芝芝挽着他的手臂:“人家是一番好意,你怎么连多谢也不说?” “好……好……”天龙指住他们。 翠湖也呆住了! “本来我应该回敬你一拳。”华伦握着芝芝的手,得意地说:“不过,看见你躺在床上那么可怜,我不忍心,算是便宜你了!” “你看华伦多有度量,他不单只不怪你,而且还可怜你呢!” “我用不着你们可怜,”天龙挣扎着起来,靠在床上:“我这一次为什么撞车,我的腿为什么废了。我为了谁?为了谁?” “那是报应,赵天龙,你打了我一拳,自己就撞车,这叫恶有恶报。” “你滚,你给我滚!” “哗!哗!瞧你有多凶,你的风度去了哪里?人变了!”芝芝直盯住了他的腿:“风度也没有了,你这个德性,可难找老婆啊!” “滚。全给我滚,”天龙吼叫着:“翠湖,赶他们出去!” 翠湖一下子增加了勇气,她走到芝芝的面前:“对不起,天龙今天的精神不好。你们二位改天再来吧!” “永远不要再来,我不要见你们,滚!” “天龙,你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身体要紧啊!”芝芝拉下浅粉红的手套,她向翠湖举起了5只手指,她问:“瞧!我这只新钻戒还不错吧!你有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钻戒?” “没见过。我是个穷家女孩。” “这么便宜的钻戒都没见过?真不幸,我好同情你。我这只戒才只不过20万,唉!不,我几乎忘了,那珠宝店的老板是华伦的朋友,他大平卖。华伦,你到底付了多少钱?” “才只不过17万。” “17万。那是减了3万了,你的朋友真慷慨。本来呢!华伦想买那只32万的戒指给我的,可是戒指重,戴在手上不舒服。10万元呢!是寒酸一点,32万元,就太贵了……” “……我这个人,一向取中庸之道,20万也差不多了,况且,订婚戒指又不能卖的。”芝芝把她的手向左扬扬,向右扬扬:“丁小姐,这是华伦给我的订婚戒指,马马虎虎过得去吧!嗯?” 天龙面孔转青,他托着摇幌着的头,眼看他就要晕倒过去,翠湖连忙过去扶住他。翠湖怒目横眉,斥责芝芝:“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人性,你竟然伤害一个心爱你的人,你太残忍!” 芝芝一抿嘴唇:“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可是,你不要忘记,天龙是你的未婚夫。你应该尊重他。” “噢!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我今天来有两件事:其一,是向你们报喜。华伦才是我真正的未婚夫。你,天龙,丁翠湖——见证人,听我的话;由今天开始,我和赵天龙解除婚约,一刀两断。” “不,我反对!”翠湖嘶叫:“不该乘人之危!天龙有病,你不应该刺激他!” “你凭什么反对?” “凭我是见证人!”翠湖压低了声音说:“史小姐,我求你不要离弃天龙,他深爱你,需要你,而且,他暂时行动虽然不便,但是,他会好的,医生说过,他总有一天会好的!” “是吗?他会好吗?那我做个红娘,把他让给你,你等他一辈子吧!” “史小姐,你们是真心相爱的,不要为了一时任性,将来终身后悔。真正的爱情,是要经得起考验。” “你既然这样喜欢说教。为什么不去传道?神经病。”芝芝除了另一只戒指:“天龙,这是你送给我的10万元订婚戒子,还给你!” 天龙伸出手,可是并非去接戒指,而是紧掩住自己的嘴巴。 “怎么了?不要,别撑面子了,10万元啊!”芝芝把戒指放在床头上:“我和你有缘无分,真抱歉。可惜你不是女人,否则你一定会了解我,其实,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很难找到爱人的。你还是把戒指收回去,留个纪念吧!” “史小姐,你是不受欢迎的客人。请你和你的朋友离去。” 翠湖下逐客令。 “我把一切交待清楚,自然会走。下一个月15日,我和华伦在豪华的夜总会举行订婚餐舞会,欢迎你们参加,15日是好日子,不信,问问赵伯母。另外一件事,我提出最严重的警告,由今天开始,不准姓赵的人到史家。天龙,我知道你很死心眼,爱一个人,就会爱一辈子,可是,你不要企图来求我。我是个很理智的人,你跪在地上求我一辈子,我也不会再回头。”芝芝拖起华伦的手,道:“我约好去服装店选料子,我们该走了!” “我们是不受欢迎的人物,非走不可!”芝芝走到门口,她突然回过头来说:“现在我们主动走了,祝你们好运,拜拜!” “欺人太甚!”翠湖轻声安慰天龙:“不要为她们生气,气坏了身子,太不值。” “……” “天龙,你为什么老是掩住嘴不说话?”翠湖拨开他额上的头发:“你的皮肤好冷,天龙,你哪儿不舒服了?” 他摇一下头。 “为什么掩着嘴?让我看看你的手!”翠湖在拉它,可是,他拼命用手压住嘴,翠湖越看越不对劲,她用力一拉,天,他的手掌里满是血。 “你吐血?你满嘴都是血,”翠湖慌得哭了起来,她自己感到浑身冰冷,好一会,她才能喊出声音;“天凤,救命,救命……” 天凤闻声由露台冲进来,她走到天龙的床前,她吃惊地嚷着:“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满嘴都是血,她打你?” “立刻去请医生,快!”翠湖说。 天凤转身就走,天龙用另一只手捉住她,他摇摇头,又指了指地下。 翠湖明白他的意思:“天龙叫你留下来。请你给我一条湿毛巾好不好?” 天凤立刻去取毛巾。翠湖替天龙抹去唇边的血迹和他手掌上的血。 “你不是有畏血症吗?”天凤很替她担心。 “刚才我差点晕了。请给我一杯开水。”翠湖扶起天龙,把杯送到他的唇边:“漱嗽口。” 天凤立刻去拿盆子,天龙嗽过口,他似乎已舒服一点。 “天凤,倒一杯茶!”翠湖说:“喝口茶,辟除口中的腥气。” 天龙喝了整整一杯茶,他吐了一口气,翠湖扶他躺下。 “现在觉得怎样了?要不要我通知张医生?”翠湖拉了一把椅子坐近他的床头。 “张叔叔现在不在医院,不要麻烦他,而且,我现在好多了!” “等张医生来巡房,你别忘了你吐血的事告诉他。” 天龙点一下头。 “怎样?”天凤交叠着两条手臂:“现在该死心了吧?” “死心?”天龙清一下喉:“你说什么?” “当然是说史芝芝,她拉了华伦来为你示威,女人要变,变得真快,不过,我怎样也想不到,史芝芝会那么绝。” “天凤,”翠湖讶然:“你都听到了?” “当然听到,我又不是聋子。” “既然你什么都听到了,刚才芝芝那样狂妄,你为什么不替天龙说几句话?” “我要说的话,早就说了,可是忠言逆耳,我有什么办法?”天凤摇一下头:“可怜,哥哥,你真可怜,你就这样栽在史芝芝的手里,她不爱你,她根本不爱你,她的真面目露出来了,你看清楚没有?” “不要说,天凤!”天龙用双手掩住脸:“我求你不要说。” “不敢面对现实,懦夫。你的倔傲,你的自负去了哪里?你不再可爱了,史芝芝永不再爱你了,怎样?绝望?想结束生命?为一个无情无义、没有心的女人送命?你死了又怎样,你可能连一个花圈都得不到。” “天凤,”翠湖制止她:“你疯了?他不能再受伤害!” “我知道他现在是很伤心,不过这样也未尝不好,一时的伤心,总比一生痛苦好,史芝芝不要他,是他有福……” “天凤,你少说几句行不行?” “不行,你听见没有,他在哭呢,哭给我们听有什么用?吐血又有什么用?人家躺在华伦怀里正在笑呢!大笨蛋!翠湖,你输血给他是白输了。你等着瞧吧!有一天他会死心不息的跪在地上求芝芝,我担保芝芝会一脚踢开他,他在史芝芝的心中已经没有地位,他在芝芝的面前永远抬不起头,芝芝轻视他,因为他自取其辱,没有芝芝就活不了,人家……” “天凤!”翠湖喝住她。“你再说,我你赶出去!” “你不赶,我也会走。我讨厌没理智没有骨气的男人,这儿空气坏透。哼!……” 天风的拍门声惊动了天龙,他放开手,翠湖看见他满面泪痕。 _她一直以为男孩子不会哭的,尤其是天龙这一类骄傲自负的男孩子。就算哭,也应该是偷偷摸摸,而并非这样淋漓尽致。她觉得天龙实在还是个小孩子,他很纯。很真。象一个这样的孩于,有谁不喜欢? 她递了一块热毛巾给天龙,她安慰着说:“你不要生气,天凤的说话,虽然是比较过分些,但是,她是好意的,她实在太关心你。” “我没有生气。她说得很对。”天龙把毛巾交回翠湖:“芝芝放下的戒指,你看见吗?” “在这儿!” “你拿着。请你替我打开一扇窗。” “天龙,这里是开了冷气的,为什么要开窗?”翠湖诧异。 “请你替我开窗!”他坚持。翠湖无可奈何,开了窗。 “把你手中的戒指扔出去,扔得远远的。” “什么?可是这戒指价值10万元啊!” “扔掉它,听见了没有?”他叫着,又呛咳了几声。 “好吧!别生气。”翠湖把手向外一扬,钻戒飞走了。 “谢谢!”他脸上有丝笑容,他说:“请替我打电话回家,叫我妈咪立刻来,我要跟她单独谈话。” “好的!”她绕过床的另一端,拨了电话,找到赵夫人。 “赵伯母说立刻就来。”翠湖放下电话。 “妈咪来的时候,你可以回家休息。” “我明白,让我先侍候你吃下午茶。” “我吃不下。” “好吧。我给你榨一杯橙汁……””“ “妈咪,”天龙拉起夫人的手:“我要在下个月15日前结婚。” “嘎?芝芝答应了?”赵夫人颇意外。 “她和华伦订婚了,就在下月15日举行订婚仪式。” “啊!我明白了,你要抢先一步,向她显显颜色,好,好,我绝对赞成。”赵夫人很高兴:“你要和哪一位小姐结婚?” “我没有。我除了芝芝就没有要好的女朋友。我不能让芝芝看不起,我不甘心没芝芝就要做和尚。妈咪,我要你帮忙,我要你替我找一个妻子,我要芝芝知道,我赵天龙仍然有人要。” “短短十几天,你叫我往哪儿找一个可以做你媳妇的女孩子?” “不要找太好的,美貌、学问、智慧、家世都不必计较,只要她肯嫁给我,必要时,多花点钱。不过最重要的,一定要坦白告诉对方我是残废。不要隐瞒别人,我不想她后悔一生。” “孩子,这件事太难办了!” “你要立刻替我办,妈咪,时间无多了!” “我会想办法!”赵夫人拍一下儿子的手:“妈咪不会令你失望!” “那太好了!”天龙松了一口气:“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我要让芝芝知道,没有她我仍然能生存,甚至可以生儿育女……” “天凤,我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不过你哥哥这样子,我不知道翠湖是否还肯和天龙结婚?”赵夫人说:“那太委屈她了吧。” “妈咪!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别说哥哥两腿不能动,就算哥哥四肢不全,她还是乐意做赵家媳妇的,她爱哥哥!妈咪,你不知道,她竟然为了哥哥骂我呢!”天凤说起来,似乎还有点生气。 当天龙听见翠湖要嫁给他时,他大加反对。 “我知道你不爱翠湖,但是,芝芝已变心。要一个你爱的人,实在不容易。天龙,你不能太挑剔,翠湖已经是最好的了!” “就是因为她太好,我才反对和她结婚。她年青,她好看,她温柔,她有学问,为什么要嫁一个残废?” “我也是这样想,翠湖这孩子太好了。坦白说,我实在没有勇气向她开口,是天凤去.跟她说的,她一口就答应了!” “她自己同意?她提出什么条件?” “条件?” “譬如:要多少现金,房产或者珠宝。” “孩子,你说话可不能这样没良心。翠湖除了点一下头,什么话也没有说。”赵夫人脸色一变:“人家对你是真心一片。” “可不知道他的父母有什么意见?” “昨天晚上,我们请丁太太夫妇吃饭,对于你和翠湖的婚事,丁先生一口拒绝。” “他是不是……因为我是个残废?” “那倒不是,他说你太骄傲,他认为你不是真心爱她的女儿,他担心她的女儿将来会受苦,又担心你待薄她。” “怎么会?丁太太有什么意见?” “丁太太倒是很喜欢你!要不是她一力坚持,这门亲事一定不会成功。”赵夫人说:“本来,我想用投资为借口,送她们一些钱,让丁太太多开一间花店的,可是丁太太夫妇坚决拒绝。他们说,翠湖是他们的独生女儿。家里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住得舒服,吃得好。他们只要女儿幸福。别的都不要。” “他们一家人真有人情味。” “天龙我要你记着,你娶了翠湖要待她好,不能半途变心,也不能伤害她,更不能抛弃她,你答应吗?” “我发誓:虽然我未必是个好丈夫,但我会对她负责。无论我将来怎样,我永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那就太好了!天龙,太好了!你能够和翠湖结婚,那是我最大的安慰!”赵夫人流下泪来:“这媳妇我太满意!” “妈咪!我不打算和翠湖订婚,不过,我要送她一只订婚戒指。妈咪,你代我买好吗?折实不要小于25万。” “好的,我明天去买。” “现在就去。买了戒指,叫翠湖单独来见我,我要和她好好地谈谈。” 翠湖的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贴到胸前。 “翠湖,有几个问题你要考虑:第一,我是个残废;第二,我们还有15天就要结婚,你必须为我而放弃学业;第三,我曾经爱过芝芝。” “我都知道。我也想过了!”翠湖轻轻地说:“你不是残废,你会好的!” “假如一辈子不能好?” “那我就花一辈子的时间侍候你。” “不后悔?” 天龙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只丝绒盒,他把一只指环拿出来:“伸出你左手的中指。” 那钻戒亮得令翠湖眼花,大大的一颗。闪闪的,比芝芝的那一只还要漂亮。 天龙替她把戒指套上,他说:“由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未婚妻!” “啊!天龙……”翠湖眼眶充满了泪,她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 突然,房门被推开了,佐治和天凤分别推着餐车进来,后面还跟着赵夫人和张国栋医生。 天凤的餐车上,盛放着一个蛋糕。佐治的餐车有香摈和酒杯。 张医生走过去,分别和天龙翠湖握手道贺:“天龙,你真好运,找到一位好妻子,为了翠湖,你以后要加倍努力,要做运动,早日痊愈。” “是的,张叔叔!不过还要你给我帮忙。” “最重要的是你对自己有信心!” “翠湖,”赵夫人把她拥进怀里:“好孩子,我祝福你。” “谢谢,伯母。”翠湖笑着拭去眼泪。 “伯母?你应该叫我妈咪!” “我……”翠湖满脸通红。 怎样?不喜欢我这个妈咪!” “不,妈咪……” 佐治开了香摈,天凤把一杯酒放进翠湖的手里,她说:“祝福你,我的好同学、好朋友、好嫂子!” “还有没有?”佐治问。 “当然有,我的好侄子的妈!” 翠湖羞得躲在一角,张医生和赵夫人哈哈大笑,天凤高举杯子说:“为赵天龙先生,丁翠湖小姐干杯!” “应该说哥哥,嫂嫂!”赵夫人更正她。 “不错,我的好兄嫂。干杯,来,哥哥,握着翠湖的手切饼!” “你这孩子,就只会吃!”赵夫人笑骂着,她看见儿子和心爱的未来媳妇切饼,心花怒放。 “民以食为天啊!嫂嫂,给我一块最大的。”天凤兴奋得直在嚷。 吃蛋糕的时候,天龙问:“爸爸呢?” “他要开董事会,别管他。” “我和翠湖结婚的事,他知道吗?” “知道!”赵夫人一提起丈夫就皱眉。 “爸爸这个人好莫名其妙。”天凤塞得满口蛋糕:“他始终不相信芝芝会变心,他只认为芝芝和你只是闹意见。” “今天是你哥哥的好日子。不要提姓史的。” “是!母亲大人!” 赵夫人带着天凤和佐治到史家。 史夫人和史芝芝似乎早有准备,她们坐着等候赵夫人。 赵夫人满面春风地说:“今天是第3天,我已经把聘礼送来了!” “赵伯母,天龙没有告诉你,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的了么?” “我才不相信有这回事!” “喂,我已经把订婚戒指交还给他。” “小俩口子吵吵嘴,都有什么关系,过两天,你们又会亲亲蜜蜜地在一起了!” “谁跟你闹着玩,我已经和华伦订婚。我们已经印好请柬。” “芝芝,你会后悔的,过几天,你仍然会回到天龙的身边,在这个世界上,你再也找不到比天龙更好的男孩子。” “笑话,你以为你儿子是什么东西?废物!全世界的男人死光,我也不会嫁给他!” “天凤,把聘礼交给你大嫂!” “是的,嫂子,请收下聘礼!” “我才不要你们的臭东西。我早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我棋高一着,早就到律师楼立了一份文件,上面有我和律师的签名,只要天龙签个字,从此史赵两家,一刀两断。” “你不后悔?”赵夫人慎重地问。 “死不后悔!”芝芝握着拳头说。 赵夫人,张医生、佐治、天凤、翠湖在赵家开会。赵家豪特地抽了一天时间去医院陪伴爱子赵天龙。 “……天龙的身体,是绝对健康的,两条腿也健壮正常,可是经过十几天的物理治疗,并无转机。这对病人的心理,有很大的磨折。而且会逐渐令他消失了生存的意志。”张医生说。 “除了物理治疗,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帮助他?”赵夫人忧愁地说,自从天龙受伤,行动不良,她消瘦了十儿磅。 “我已经找到了一位心理医生,替他治疗,很明显,由他撞车到芝芝对他的遗弃,他受到刺激,最近脾气又很暴躁,也是心理不平衡所引起,不过,这并非令他双足残废的主因。” “除了物理治疗,看心理医生,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可以说有,可以说没有,我倒想到了一个方法,不过,在医学而言,这并不是一门真正的学问,不过,在此时此地,我们可以一试。” “是什么方法?” “刺激他! “他受的刺激还不够?”赵夫人说。 “不是不够,是不合符病人的需求。” “病人还需求刺激?”天凤哗然。 “是的。医治一个病人,如果用药物,手术,物理治疗,心理治疗,都不成功,那末,我们就要采用别的方法。医学不断进步,人的头脑是活的,不应该再墨守成规,我们应该要创新,用任何方式,任何方法,只要对病人有利,我们都要尝试!” “用什么去刺激他?” “芝芝不是送了一份请柬和附了一封信给天龙?你为了怕刺激天龙,你才藏起它,现在,我们就利用它,我的方法是……” “不。”赵夫人听了张医生的计划,大加反对:“那会要天龙的命!” “从最坏的方面看,他大不了哭一场,跌一跤,跌伤了,或者几天不肯吃喝,但是,如果成功了呢?” “成功的百分率是多少?”佐治问。 “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太冒险!”赵夫人不断摇头。 “就算只有千分之一希望,我们也该冒险!” “不,我反对!” “妈咪!”翠湖第一次开口发言:“我同意张叔叔的做法!” “我明白,谁不想自己的丈夫能走,能跳,能跑,可是一旦失败,天龙会很痛苦。” “痛苦是暂时的。其实,他现在天天躺在床上,也未必会快乐。既然注定一生痛苦,何不冒一次险?说不定,我们会成功?” “翠湖的见解,正合我意!” “好吧!翠湖是天龙的未婚妻,天龙是属于她的,就依照她的话去办吧!” “好极了!我们来安排一下工作……” 这是一个晴朗的早上,有太阳,有微风.有枝头唱歌的小鸟。 “我推你到草地晒晒太阳好吗?”翠湖问。 天龙刚做了物理治疗,他坐在轮椅上,他看一看玻璃窗外的蓝天,点一下头。 翠湖推着他的轮椅到草地。 “好香的花!”天龙说。 “那是茉莉!”翠湖一面说,一面看表。 忽然,天风拿着一张咭和一封信在他们面前走过,佐治在后面追。 “给我看,给我看!”佐治边追边叫。 “为什么要给你,请柬又不是给你的!”天凤在天龙的周围,绕着圈圈跑:“芝芝订婚,才不会请你!” “那是芝芝的订婚请柬?请柬是给谁的?”佐治和天风不断地追逐。 “当然是给哥哥!”天凤举手扬着咭片。 天龙面色惨白,他看着那张白底金字请柬。 “还有一封信呢!”天凤指着信纸。 “给我,把信给我!”天龙的语气急而促。 “还是让我念给你听吧!”天凤站在距离轮椅12步之内。 “用不着你念,我自己会看。” “翠湖不是天天读报纸给你听,让我也来效劳一次。晤!咳,咳,咳,请大家静点,现在就开始:天龙,你好吗?相信,你一定是天天躺在床上,真可怜。你寂寞吗?一个人呆呆地躺在床上一定很寂寞。本来,我应该来看你,可是,这些日子,我和华伦为了订婚典礼而忙:买东西,造礼服,发请柬,找地方,噢!我本来准备找一间夜总会开餐舞会,但是找了几天,就没有一处是理想的,结果,我们决定在华伦的别墅举行婚礼。他家的别墅很美。” “15日是我们的好日子,我们除了邀请一队著名的乐队,丰富美味的自助餐,舞会,还有抽奖节目,为了表示我们舞会隆重,够气派,头奖是一辆4万元的房车……” “华伦很有风度,他不念旧恶,他决定请你,和你的女朋友参加,他是一番好意,可是,我有一种预感,认为你不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原因很多,一,眼看自己的爱人投进别人的怀抱,怎不伤心?二,你现在这样子,如何能找到舞伴?三,乘着轮椅来参加舞会,那多没面子?四,那些幸灾乐祸的朋友,见了变成‘无敌铁探长’的你,不耻笑你才怪。五,你又不能跳舞,参加舞会上岂不徒有其名?六……” “不要再念下去,”天龙愤恨得脖子上露着筋:“把信还给我!” “还有很多精彩的呢!”天凤抿一抿嘴:“其实,我才不想念下去呢!作状、夸张、讨厌、残忍……” “把信和请柬交给我!” “不,哥哥你不能再看下去,你会受不了的,后面还有很多难听的话!” “天凤,交给我,听见没有!”天龙在嘶叫,满面涨红。 “算了,不要看了,反正,你不会参加芝芝和华伦的舞会。” “我会去,只要我有一口气,我一定去!” “要翠湖替你推轮椅?不要,芝芝会笑翠湖的,芝芝一向咄咄逼人……” “把信交给我,翠湖,替我把信拿回来,去啊!你呆站着干什么?” 翠湖垂下头,两条腿并得齐齐的,天龙气极了,几乎想握死她。 就在这时候,赵夫人走出来,她一手抢去请柬和信,她指住天凤大骂:“好大的胆子,你竟然偷去我的东西?我说过不能让你哥哥知道这件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聋了?” “妈咪……”天凤努起嘴。 “为免麻烦,我还是把信撕了,省得天龙看见了会受不住……”赵夫人作势去撕信纸。 “不,不,妈咪,把信给我,啊!你真的撕了,不,信是我的,给我!给我!”天龙突然由轮椅上站起来,他的上身向前倾,踉跄地,他…… 天龙冲前一步,就立刻倒在地上,但是,他并没有求援,只是在地上挣扎爬起,翠湖看住他,心如刀割,但爱莫能助。 赵夫人见儿子那样吃力,想过去扶他,天凤制止母亲,低声说:“让他自己慢慢来,我们继续演戏。” 赵夫人无可奈何,任由天凤摆布,天凤跳着,叫着,嚷着:“妈咪,把信交给我,我要念给哥哥听!” “别胡闹,这封信会刺激天龙,我还是把它撕掉。嘿!她订婚就订婚,派请柬给天龙,到底是什么意思?芝芝真不是人……。” “妈咪,把信给我!”天龙的衣服全湿了,好不容易,真的不容易,他千辛万苦,才爬起来,站住了脚。 眼看信就要被母亲撕掉,他焦急万分,也没有想到自己在何处,只是急切地想得到那封信。 他奋力冲前,把赵夫人手中的信抢到手上。 每一个人在注视他,惊讶! 天龙继续看那未完的信—— “……不……你看见别人成双成对,而你却孤单影只,那有多凄凉?……不要再看了,我真怕你受不住。为了尊重我的未婚夫,就算你有一千个理由不能来,我还是要请你的!你有胆量?有勇气?来吧!我会给你一个勇气奖!” “你今非昔比,假如你没有胆量来,我也不会怪你,华伦说得对,你实在太可怜。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来,因为,你也许够运,会中头奖,得到我们的‘平治’汽车,然而,就算你中奖了,你也不能开车啊?那岂不多余?哼!别担心,天龙,你可以把车子放进车房,一百年后,那辆车变了古董车,古董是很值钱的,你要不要也娶一个古董太太,年纪大的女人细心,会侍候你,嗯!华伦在找我了,但愿你有勇气参加我们的舞会,不要令我的未婚夫失望……”天龙把信揉作一团,喃喃的叫:“我去,我爬着也要去!” “哥哥,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花园,你以为我疯了?” “你的轮椅呢?” “轮椅?”天龙看见自己,看看四周,再回过头去,看见轮椅和翠湖都在后面:“谁扶我过来?翠湖?” 翠湖带着一张满是泪珠的笑脸走过来,她抽咽着对天龙说:“你能走,你已经可以走路,我计算过了,你一共走了9步,站了5分钟!” “什么?是我自己走过来的?妈咪,天凤,”他拥吻每一个人,甚至翠湖。 赵夫人又哭又笑,天凤满眶泪水,佐治差点没哭出来,就在这时候,张医生走出来了。 “张叔叔,我在那儿走过来,”天龙嚷着……“是我自己走的,我甚至不用扶拐杖。” “我都看见了。”张医生瞧赵夫人:“我们打了一场胜仗。是吗?” “是的!你和翠湖都赢了!” “翠湖,不能让天龙站太久,把轮椅推过来。”张医生那欢娱的脸。在阳光下闪耀。 “我还要坐轮椅?” “当然要。”张医生肯定的说:“你要象婴儿一样。第一天走10步,第二天走20步,慢慢来,不能急,但是却要有耐性,勤练习。” 天龙坐进轮椅,他说:“叔叔,15号之前,我可不可以好好走路?” “那要看你本身的决心与努力,如果你多做物理治疗,多学步,那末,15号那天,你说不定会还可以跳舞呢!” 第六章 自从赵天龙撞车受伤,他一直沉默寡言,面上毫无笑容。 现在,他可开心了,说笑话,和天凤闹嘴,要吃这吃那,一天学步数十次,又不断地提及芝芝的名字。 “翠湖,我终于可以走路了,我不再是残废,芝芝不会叫我怪物!华伦怎跟我比?芝芝说我比他好看百倍!我是个大男人,芝芝再也不会看不起我,我又再次成为芝芝心中的白马王子。” “我又是个美男子。芝芝一定会后悔和我解除婚约,她真傻!” “芝芝看见我这样风度翩翩,她一定会惊奇。我立刻打电话告诉她,噢!不,还是让她惊喜一下,芝芝喜欢有幽默感!” “翠湖,你为什么不说话?”天龙瞪视她……“自从我能够行动,你就整天愁眉苦脸,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复元?” “啊!不,我太高兴。” “如果芝芝看见你这样闷闷不乐,她一定会耻笑你!” “是的!”翠湖轻吐一口气:“我比不上芝芝,我……” “你根本不必和她比!” “是的!而且,我也没法比,我……” “你的毛病又来了,婆婆妈妈……” 翠湖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来医院陪天龙,那是近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最初,天龙根本不在乎,因为,他已经可以行动,虽然不能跑长程,但是可以自由活动,何况,每天又有那么多亲友来探望他。可是,翠湖日以继夜在他身边,已成了习惯,突然失去一个伴儿,他就感到一阵莫名空虚,所以,由早上10时开始,他打电话到处找翠湖。 赵夫人说没见过她,丁太太说翠湖一早就出去了,至于丁家,天龙是不敢打电话去的,因为他不喜欢丁雅图,同时,也有点怕他。一个相熟的护士为他代劳,可是,她是白帮忙,因为,翠湖并不在家。 天龙非常焦急,除了翠湖本身存在的价值,在一项计划中,她是天龙的必须人选。 他不能没有翠湖,他需要这个人。他到处找,茫无头绪,象一只瞎了眼的苍蝇碰痛了,结果扑个空。 一直等到下午4点半,天凤和佐治来了! 天龙一看见天凤,象是十万火急地拉着她……“天风,翠湖突然失踪了!” 天凤一点也不惊讶,她抛下挂包袋,倒在一张椅子上,伸了伸腿。 “天风,翠湖不见了,你听见没有?”天龙在她面前大叫。 “听见了!大少爷。”天凤慢条斯理。 “你为什么不着急,为什么不发问?” “我该问些什么?” “你一定知道翠湖在那儿,否则你不会这样漫不关心。”天龙很生气:“翠湖到底在哪里?我要找她。” “我实实在在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那是说,你见过她?你在那儿见过她?什么时候?” “学校。上课时间。” “她去学校干什么?” “当然去上课。” “她不是说过不再上学,全心全意做一个好媳妇?还上什么学?” “哥哥,人是会变的!” 天龙说:“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很简单,女人是最善变的,而且说变就变,和香港的天气一样。芝芝不是变了吗?” “我不喜欢你提芝芝。” “你能提,我为什么不能提?”天凤冷哼一声:“你那么心爱芝芝,死心塌地,到头来,她不是投进华伦的怀里?你和翠湖,表面虽是未婚夫妻,可是你对她,跟普通朋友有什么分别?” “你是说。翠湖移情别恋,爱上了罗拔?” “哥哥,你太敏感了,而且,也不了解翠湖,她并不是那种滥爱的女人,爱情对她是生命,不是游戏。” “那还好!”天龙嘘了一口气:“她什么时候来?” “她不会再来了!” “什么?她不会再来?为什么?”天龙不断地问:“到底为什么?” “你问我,我问哪个?”天凤一翻眼球:“我又不是翠湖的监护人!” “难道,她一句话也没有跟你说?” “我不想参予你们之间的事,况且,翠湖也有苦衷。”天凤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封信:“这是翠湖托我交给你的。”天龙连忙拆开,除了信笺,还有他送给翠湖的订婚戒指。 天龙……自从你恢复行动,我发觉自己配不起你。你是属于史小姐的,只有她才配得起你。 白马王子,是应该配白雪公主的,是吗?我这丑小鸭实在不适宜夹在你们当中,为了表示知难而退,我决定向你说声再见!这钻戒,戴在史小姐手上,将会更耀目,更光彩,祝福你们! “笨蛋,”天龙把信和戒指扔在床上:“她老是提芝芝干什么?吃干醋,莫名其妙!” “如果翠湖是笨蛋,那末,你就是浑蛋!”天凤直斥其非:“自从你能走路,你一天到晚说着芝芝,这几天,你已经提了芝芝几十次。” 天龙想了想,终于点一下头:“我是经常提及芝芝,却绝无和她复合的意思。” “翠湖又不是你肚内的蛔虫,她怎会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总之,都是你不对,谁叫你能走几步就芝芝前芝芝后,翠湖以为你不再需要她,于是,她就悄然引退。其实,换了我,如果你敢提那女人一次,我就打破你的嘴唇。” “如果所有的女孩子都象你,全世界的男人都要死掉。”天龙转而哀求:“我的好妹妹,请你替我把翠湖找回来好不好?” “嘿!千奇百怪,我又不是她的未婚夫,不是我气走她,为什么要我去找她?你自己去!” “翠湖那小家子气老是改不掉。人家芝芝有多大方……该死,我又说错了!”天龙偷偷看了天凤一眼:“就算我肯去找翠湖,我现在仍然留医,我怎可以随便离开医院?” “跟张叔叔商量,总有办法!” “我该去那儿找她?” “丁家,幸福花屋,学校……” 翠湖低头走出校门,意外地,看见赵家的司机站在学校的围墙外。 “丁小姐,我们大少爷特地来接你!” 赵家的‘劳斯来斯’就在前面,后面的车门是打开的。 翠湖犹豫了一下,她终于走到车旁,天龙伸出手,把她拖进车。 没有人说一句话,天龙替她把订婚戒指重新套在手指上。 李家别墅的大花园里,所有的高树和矮丛林都装上了彩色闪灯,一下红,一下绿,一下黄,一下蓝,……闪灯旁有人造蝴蝶,彩色丝带,都戴上小灯泡。汽球、花串,处处皆是。灯树上的灯光大放光明。 花园的一角,安置着12人大乐队,他们接受主人的厚待,吃过晚饭,已开始演奏音乐。 主人穿着浅紫色晚礼服,满面春风的周旋在宾客间,男主人穿着枣红的礼服,喜气洋洋。 有人在赞叹芝芝的美艳,有人暗计算芝芝订婚的次数,有人拿赵天龙和李华伦比较。 史老爷因不满女儿破坏史赵两家的婚约,去了美国,而史夫人则忙于和新亲家打交道。 伊芙,芝芝的表妹,她把芝芝拉过一边:“很多人批评你,说你笨,他们都认为天龙比华伦好看多了!” “天龙好看是事实,但是,他没有腿,坐在轮椅上有多怪!” 正当他们交头接耳,突然大厅的入口处出现了两道光。 一男一女,女的挽着男的臂膀。 男的穿了一套白色晚服,襟头插了一朵价值100万元的特大种加多利亚兰。 女的穿着一套白色雪纺长裙,胸前也有一朵加多利亚兰,她戴了白缎手套,白高跟鞋,她的短发自然而贴服,她的笑容几乎是全世界最甜美的。 “赵天龙。”有人在叫着。 伊芙反应力极强,她回转头,看了一会问:“芝芝,他不是天龙吗?” “天龙?他会是天龙吗?”芝芝的体温时降时升,她抓住伊芙的手:“捏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做梦?” “他真的是天龙呀!和他手挽手的女孩子是谁?她很甜。很可爱!” “不是天龙,不是他,他的腿废了!”芝芝身体在摇晃,浑身冒冷汗:“你的眼睛有毛病,我也是!” “是天龙啊!他和那女孩子已经向你走过来了。他们穿同一色素的衣服,真配合。” “不,啊!不!”芝芝打着退步。她的心乱得象一圈打不开的死结:“这间屋有鬼!那是天龙的鬼魂。” “咦!史小姐,怎么看见我们就要走?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天龙那迷人的仪表,重新吸引着芝芝!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似乎更英俊,更可爱了! “天龙,”伊芙吃力地问:“你的腿……” “噢!承蒙你关注,在我们的努力下,我不单只会走路,而且还可以跳舞!” 芝芝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女孩子,虽然心情曾经一度纷乱,可是,她很快就压制了自己,同时,她不肯放过半刻时光,就在一刹那,她决定不惜任何代价,决心要回天龙。 “噢!天龙,亲爱的,我由9点钟一直等到现在,已经等了两个钟头。” “等谁?” “当然等你。”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 “你当然要来。今天的舞会,是为你而设的,你才是主人!” “为没有腿的我而庆祝?” “噢!不,不,”芝芝诸般作态:“是为你的康复而庆祝。” “康复?谁告诉你我已经康复?” “没有人告诉我,是心灵感应,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知道你一定会平安无事。”芝芝挽住天龙的手:“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苦,一方面,我要到处找专家研究你的病情,要求神问卜;另一方面,我又要天天去教堂为你祈祷!” 一直默言无语的翠湖,看见芝芝不禁心寒。 “这样说,我这一次能康复,完全是你求神祈祷的功劳?” “当然罗!” “那我真地要好好地谢你!” “用不着感谢我,那是我应该做的,我们是未婚夫妻嘛!”芝芝靠住天龙又嗲又娇。 “翠湖,我这人真糊涂,我们不是要参加史芝芝小姐和李华伦先生的婚礼吗?”天龙旋头看翠湖:“我们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怎会呢?你眼前就是史小姐,男主人李华伦先生在那边。”翠湖为人厚道,别说要她伤害人,就算说上几句冷嘲热讽的话,她也感到难为情,不过,基于两个原因,今晚她决不能呆若木鸡,她有责任协助天龙。 这时候,华伦已匆匆走过来,他看见天龙屹立轩昂,不由得心惊胆战。 “天龙,欢迎……”他强颜欢笑。 “恭喜你,”天龙摔掉芝芝,和华伦握手:“你和史小姐真是天生一对,希望很快可以喝到你和史小姐的结婚喜酒。” “天龙!”芝芝焦急顿地:“恭喜些什么?我根本与华伦无关。” “今天不是我们订婚吗?”华伦冷汗直冒,此时此地,他已处于极不利的地位。 “订什么婚?舞会尚未开始,我又没有宣布和你订婚。”芝芝反脸无情,直冲着华伦。 “可是那些请柬?……” “闹着玩行不行?一点幽默感也没有。你配我?哼!一也不照照镜子,天龙才配做我的丈夫。”芝芝叫着往里跑。“妈咪,天龙来了!你快来迎接……” “来了就来了,要不要铺红地毯欢迎?”史夫人懒洋洋地说。 “妈咪!”芝芝咬牙切齿地拉她一把:“他全好了!看,他有多帅,妈咪,我要他!” “他好了!不可思议,奇迹。现该怎办?” “我要天龙。”芝芝疯狂地推摇母亲。 “华伦呢?他那方面……” “管他呢!妈咪,快去把天龙抢回来。” “抢?跟谁抢?” “你没有看见了翠湖?天龙特地带她来气我的!我们要联手对付她。” “好!”史夫人加快两步:“天龙,你来了?咦!你可以走路?什么时候复元的?” “史伯母。谢谢你。我已复元个多星期。” “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不知道我和芝芝有多想念你!” “我也想念你们,尤其是最痛苦的一段日子,我真渴望你们能去看看我。” “真对不起,我们……有好几天没有去看你,因为……最初我病了,后来芝芝又病倒了。不过,我可不担心,我知道你量大,不会怪我们的。”史夫人拉住天龙说:“不要多说了,我们现在就回家。” “回家?”天龙说:“哪一个家?” 史太太说:“傻孩子,当然是我的家,这是李家的别墅。我们骚扰别人不好意思。” “对不起,史伯母,我今天来,是特地向华伦兄道贺的,礼物还未奉上,又没有向主人敬酒,我怎可以跟你走?” “道什么贺?今天的事,吹了!”史夫人完全不理会李家的人向她瞪视:“芝芝怎会和华伦订婚?齐大非偶。” “除了我,华伦兄应该是最理想的一个,史小姐不爱华伦兄,还能爱谁?” “当然爱你,你才配得起芝芝。” “我?”天龙哈哈的笑:“我这怪物,配吗?不,不,我是很自量的。我每夭都看镜子,我告诉自己,这一辈子休想得到芝芝。” “妈咪!”芝芝瘪瘪嘴,流下泪来。 “天龙,你真会说笑话,谁不知道你和芝芝是未婚夫妇?” “我和她早就解除婚约了,因为,我配不上。不过,就算史小姐突然改变主意,可是,已经太迟了,我无法再容纳她。” “什么意思?” “因为我已经有了未婚妻!” “谁?”芝芝上前拥住天龙。 天龙推开她,说:“我忘了给各位介绍:我的未婚妻——丁翠湖小姐。” “她?”芝芝指上翠湖的鼻尖:“天方夜谈,丑小鸭怎能配白马王子?” “芝芝说得对,丁小姐怎能跟我女儿比?你也不会那样傻,讨一个平凡又不是大家闺秀的妻子?”史夫人极力支持女儿。 “天龙不是真的要娶翠湖。我知道,他恨我,故意带了翠湖来气我的。” “你们不相信我和翠湖订婚?翠湖,举起你的左手,史伯母,史小姐,请看,那是我给翠湖的订婚钻戒。不算太名贵,原价29万,碰巧那珠宝店的老板是我妈咪的朋友,她真阔气,一开口就减价4万元。本来,我想买那只40万的戒指给翠湖,可是,她不肯要,她说反正订婚戒指又不能卖,何必太浪费?她算是个小傻瓜,太容易满足满足。史小姐是最会看珠宝的,你替我看看,还过得去吧?” “史小姐,”翠湖在芝芝的面前晃着她的手指:“跟你那只17万元的订婚戒指比,哪一只顺眼?请比较一下!” “你,”芝芝举手要掌掴她,天龙一手抓住她动手腕:“你怎可以打客人?” “为什么不可以?我还可以赶她走,死丫头,你真的以为自己能压倒我,哼!天龙只不过利用你,滚,姓丁的,我不欢迎你!” 天龙耸一耸肩:“主人不欢迎,我们只好走了。打令,我们去吃法国餐,然后去夜总会跳舞好不好?” 翠湖甜笑点一下头。 “天龙,你不要走,你不能走!”芝芝忘记了自己的身分,狠命抓住天龙。 “噢!对了,我们还没有向主人敬酒。”天龙取了两杯酒,一杯交给翠湖。他高举酒杯说:“祝史小姐和李先生白头到老!” 芝芝一手拍去翠湖手上的酒杯,天龙也摔下自己的酒杯。他拖着翠湖说:“我们走!” “天龙,请不要离开我,”芝芝热泪直流。 天龙向花园走,走了几步,他突然回转头说:“我忘了告诉你,我送给你们的订婚礼物,是一面镜子,美丽的小姐,应该有一面精致的镜子。各位,骚扰了,再见!” “该死的!”芝芝高声尖嚷:“该死的天龙!还有那姓丁的,看你能威风多久……” 天龙第一天上班,文件堆得象山一样高。 12点钟,秘书胡小姐报告史小姐求见。 天龙立刻想到那是芝芝,他嘱咐秘书说:“告诉她我今天没有上班。” 10分钟后,门推开,天龙一面写字一面说:“胡小姐,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总经理,我……” 天龙抬起头,看见女秘书身边站着穿桃红色套裙的芝芝。 “胡小姐,”天龙脸色一变:“这到底是么一回事?我说过不见客。” ‘总经理,我……拦不住史小姐。“ “哼!”天龙把手上的笔一扔。 “胡小姐,你出去吧!”芝芝显得无比温柔:“这儿的事,由我负责好了!” 女秘书慌忙走出去,关上门。天龙走到窗前,背着芝芝。 她在背后悄声问:“你,恨我?” “是的!”他双手交抬胸前。 “怪我这些日子没有去看你?天龙。我生病,走不动啊!” “打电话总可以吧?” “医生叫我多休息,连多说话都不可以!” “那么惨?可是那天你带华伦去看我,却是神彩飞扬,半点病态也没有?” “我是假装,强撑着,我不想你为我担心。”芝芝鼻尖一红,快要流泪了。 “包括你把订婚戒指还给我?” “订婚戒指,啊!当然,我全是为你好,我见过心理医生,他们说,你的腿不能动,完全是心理影响。我刺激你,是希望你发奋,努力,我终于成功了,你现在能走路了。我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你和华伦订婚,又为了什么?” “刺激你,激发你的斗志啊!” “你写的解除婚约书,发请柬,在华伦家开订婚舞会,全是为了我?” “当然,我发誓!” “华伦又怎样?你如何向他交待?” “我只不过利用他。现在,我已经一脚把他踢开。” “嘿!”天龙转过身,面对芝芝:“你真自私,真卑鄙,我看错了你,以为你是一个心地善良、光明磊落的女孩子,谁知道你只不过是一只工于心计的狐狸。” “天龙,你怎么了?我全是为了你!” “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你牺牲别人来讨好我,我也不会领情。” “天龙,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能不爱我!”芝芝眼眶的泪珠滚滚而下:“我知道你对我有误会。但是,我是真心爱你的,请你听我说。” “你说的话,我已经听得太多了,就是因为我太相信你才会被你骗,受你愚弄。现在,我已经聪明了,你的甜言蜜语再也骗不到我。”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芝芝疯狂地用两只手揽紧天龙。 “请你庄重些。”天龙拉开她的手:“我是有妇之夫。” “你不是真是要和丁翠湖结婚吧?”芝芝骇然,直盯着天龙。 “千真万确,日子已经订了,你很快会收到我们的请柬,到时希望你有勇气参加。” “丁翠湖有什么好?她平凡,又不够漂亮,她根本配不起你!”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担心。” “你根本不爱她,你永远不会爱她!” “我受了你的教训,我根本就不相信爱情,我不会再爱,真的!” 芝芝抹着眼泪:“我知道你仍然爱我。你只有和我结婚才会有幸福!” “我不会要你!”天龙指一指胸口:“我这儿容不下你。” “你真的不和我结婚?” “是的!” “你会后悔!”芝芝又抽咽哭泣。 “我只知道后悔认识你!别再说了。我忙,失陪!” “你怎会变得这样冷酷?” “我冷酷?你比较我还要残酷一百倍。史小姐,很对不起,实在不能再招待你。一点钟,我的母亲和我的未婚妻会来接我吃午餐,你在这儿不方便!” “我不走,我就是不走,看她们能把我怎样?”芝芝把心一横,满脸的柔情已飞走了。 “我最后警告你,我限你1分钟之内离开我的办公室。” “你怕了翠湖看见我会生气?我偏要赖着不走,气死她!” “好!”天龙走过去,拨电话,拨了第3个9字,芝芝一手按住他:“你要干什么?” “报警!” “你好狠心!等着瞧!”芝芝拉开门出去了,天龙倒在软座椅里,他心中有难以形容的痛苦。 婚期在即。翠湖和丁太太出外购物,买了许多东西,也消磨了大半天,翠湖送母亲回花店,她正在把汽车驶出路口,突然有人叫住她。 “翠湖,翠湖。” 翠湖回过头去。看见中学时候的丽萍。 翠湖把汽车驰过一边,停了车,她说:“丽萍,好久不见了,好吗?” “当然比不上你!你升大学,而我,却要做事赚钱。” “自食其力,没有什么不好。” “我打了几次电话给你,你都不在家。” “但是,爸爸和芳姐没有告诉我。否则我一定回电话给你。” “是我自己没有留下姓名。你快要结婚了,是吗?” “是的!”一提到结婚,翠湖那甜美的脸就绽出了笑的花朵:“几天内,我会派请柬给你,到时希望你能赏面赴宴。” “听说你的未婚夫很英俊?” “是的!”翠湖绝不否认。 “你真幸福,”丽萍伸出了手:“恭喜你!翠湖。” “谢谢,希望你很快找到如意郎君,”翠湖问:“你找我,有事吗?” “还记得黄老师?黄天慧老师。” “当然记得,她是我们f4的级主任。” “因为她最疼你,难怪你对她念念不忘。” “黄老师怎样了?” “她要离开香港!” “她?什么时候?”翠湖有点意外。 “后天!” “那么快?” “所以我才急着要找你,明晚我们为黄老师开一个送别会,你会参加吗?” “当然,但是,她为什么要离开香港?” “最近她的养母去世,留了一点遗产给她。黄老师最喜欢孩子,你是知道的……” “丽萍,我要赶时间去接我的未婚夫,我顺路送你回去。” “退婚,退婚,立刻和丁家退婚。” “唏!你这个老头子发什么神经病,一回来就跟我吵,到底为什么?” “我要你退掉丁家的婚事,姓丁的女孩子绝对不能做赵家媳妇!” “退婚?日子都拣好了,请柬也发出了,退婚?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发了请柬又怎样?结了婚一样可以离婚,不错,我们是对不起丁家,赔他们一笔钱好了!姓丁的答应我们这门婚事,还不是为了钱?” “家豪,你几十岁的人了,怎可以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既然不满意天龙和翠湖的婚事,早该说啊,怎么一直拖到现在,在最后关头你就喊一声退婚,有那么容易?” “我根本不赞成天龙娶翠湖。” “不赞成并不等于反对。事实上,你也没有反对过,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家豪一时哑口无言:“总之,天龙不应该抛弃芝芝。” “天龙抛弃芝芝,你在讲相反的话,是芝芝不要天龙,她和姓李的订婚,请柬你看过的。” “芝芝是有点任性,不过,年青人总是一天吵,两天好,那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和史天宏是多年好朋友,天龙的婚事是由我们作主的,我们做长辈的,从来没有说过要取消婚约。” “你的意思是,晚辈的决定不算数?” “当然!” “可是,史夫人同意女儿和天龙分手,那份解除婚约书,你看过的。” “天宏也曾经向我道歉,他既然知错,又肯悔改,那就算了,我和他做了几十年朋友,怎可以为一点小事伤和气。” “你自私。你只顾和史家的交情,就不顾天龙的幸福!” “我怎么不顾儿子幸福?天龙是真心爱芝芝的,事实上,芝芝也比翠湖强,别的不说,单说面貌,芝芝就比姓丁的漂亮多了,天龙又不是傻瓜,他会不喜欢美丽的女人?” “你看到的都是外表,从这一点,可以证明你也不是一个好人,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不管怎样,我要芝芝做赵家的媳妇。” “结婚的,不是你,也不是我,所以,我们两个都不应该作主,还是由天龙自己去决定吧!那是他的婚姻大事。” “我担保天龙一定会要芝芝。” “等着瞧吧!他也快回来了……” 天龙一回家,就被父母拉上房间。 “天龙,你……” “请你们二位不要一起说好不好?吵得我耳朵都聋了!” “我先说!”赵家豪抢在前头:“芝芝刁蛮任性,前些日子,跟你闹得很不愉快,现在她已经知道错了,今天史伯伯特地向我道歉,同时,芝芝表示很爱你!” “天龙,你答应过不做对不起翠湖的事,”赵夫人叫着:“你可不能没良心!” “芝芝家也好,人漂亮,你们又相爱,你应该和她结婚。” “翠湖温柔贤淑,她才是好妻子。” “你们二位的原意都很好,不过我和你们的想法不同。但是,我可以肯定说一句,我绝对不娶芝芝。” “为什么这样?”赵家萧很生气:“我疼了你几十年,想不到你这样不孝顺。” “为人子者,应该孝顺父母,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这件事,我不能顺从你!” “好吧!我算少养你这个儿子,你的婚礼,我不会参加。”赵家豪拂袖而行。 4点钟,小萍和咪咪进铺内吃下午茶,只有丁太太一个人在料理铺面。 突然,有几个华衣美丽的女郎进来。丁太太忙着招呼,上前一看,领头的竟然是史芝芝。 “史小姐,要买花吗?” “把店子关上了!”芝芝在下命令。 “那怎么可以?我们店子是7点钟休息的。现在才4点。” “生意没做够?”芝芝抿一下嘴唇:“那还不简单,我把全部买下来,没有花,开了店子也没有用。” “我们差不多还有100打花……” “别说了,说了老半天。还不是为了钱,我给你5千元,把所有的东西买下来,行了吧?”芝芝把一叠5000元的钞票放在玻璃柜面上。 她带来的朋友,每人拿了一束花,一片片的把花瓣扯下来。 “史小姐,你今天光临小店,到底有什么指教?” “丁太太,你一个人赚钱养3个人,一定很吃力,是吗?” “我丈夫是个画家,我们共同扶养1个女儿,是养1个,不是3个。” “画家?什么画家?他除了会花钱买这买那,还能赚多少钱,香港人没有兴趣欣赏画,除非那画家已经去世。” “史小姐,你在暗示些什么?” “我觉得你很伟大。当然也很吃力,赚一角钱很不容易啊!”史芝芝拿出一根香烟挂在唇边:“想改善生活,所以替女儿找一户有钱的人家,是不是?” “我们并没有要赵家半分钱。我们也不如你想象中那么穷,我们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我们喜欢天龙的人,不是他的钱。” “但是天龙是我的未婚夫!” “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不想管。是赵家向我们求婚,是天龙要娶我女儿。” “丁太太,你一向很和气,很容易亲近,我想请你帮一个忙,行吗?” “只要我能力办得到,无所谓!” “我送你一笔钱,让你扩充店铺,我为丁小姐找一个比天龙更有钱的丈夫。我的条件是,只要丁小姐把天龙让回给我。” “嘿!”丁太太冷笑一声,她说:“史小姐,第一,无功不受禄,我不会要你的钱,况且,我也无意扩充店铺。第二,我一直就喜欢天龙,所以,我决不会叫女儿放弃他,你的好意,我谢了!可惜爱莫能助。” “丁太太,你最好考虑一下,我可能会给你100万!” “那么多?那岂不是等于中了一次头奖马票?我本人是心动了,可惜嫁给天龙的不是我,是我的女儿。” “你可以命令你的女儿,叫她不要和天龙来往,如果她是个孝顺女儿,她一定会听你的话,否则,她就是不孝!”芝芝用其心理战术。 “很抱歉,我这老太婆就是太民主,一向不喜欢管女儿的事。” “喂!”芝芝可火了:“你是不肯放弃天龙,要和我们争到底?” “小姐,是我的女儿和天龙结婚。可不是我啊,你怎么可以把事情拉到我的头上?” “伊芙,把这儿的东西全掉到门外……” 一阵砰砰砰砰,小莲和咪咪走出来:“老板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群疯狗!”丁太太毫不动容:“小莲,你去打电话报警。” 丁雅图听见门铃声,由画室走出来。 他打开门,看见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 “找谁?” “丁小姐。” “她不在家!” “那,我先跟你谈谈。” “你贵姓?” “姓史。我来过了。可惜那天没看见你。”芝芝说:“你能不能让我们进屋子里?” “进来吧!” 跟在芝芝后面的伊芙,不屑地自房子四周打量,直至芳姐倒茶出来她才坐下。 “听说丁伯伯是个画家?” “涂鸦而已。” “有名气的画家;他们的画都很值钱。” “我的画一文不值,因为我没有名气。” “假如有人替你开一个盛大的画展,又出钱把你的画买光,担包你一展成名。” “谁肯帮我这个忙?” “我!” “你?为什么?我们根本不相识。” “只要你叫丁翠湖把天龙让回给我,我愿意倾全力令你成为一个最有名气的画家。” “我不能接受你的帮助,不过,我愿意劝翠湖退出。” “丁伯伯,你肯帮助我,你真好。”芝芝开心得过去抓他的手:“你待我太好了!”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丁雅图轻轻推开她:“我根本不满意赵家这门亲事,我们穷,攀不上。” “只要你肯帮忙就好了,就是怕丁小姐不答应。”芝芝问:“她会听你劝吗?” “我的女儿胆小又怕事,她可没有你这分勇气。芳姐,打电话把小姐找回来……” 半小时后,翠湖回来了,她看见芝芝她们,楞住了! “翠湖,”芝芝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我常常在背地里称赞你,说你最有人情味,最肯帮助人,最大方。” 翠湖望住她,眼睛里,露出好几个问号? “你说过不做罪人,不会抢别人的未婚夫,既然如此,我想请你把天龙让回给我。” “史小姐,爱情不是一份礼物,不可以互相转送,因此,我拒绝你的要求。” “拒绝?你是说,非要嫁给天龙不可?” “是的!你求我,骂我,打我,用钱收买我,也不能改变我的主意。”翠湖坚决地说;“我非要嫁天龙不可!” 翠湖的态度,令跟她生活了19年的丁雅图感到惊异,这不象他怕事的女儿。 “你抢我的未婚夫,你不觉得可耻?” “我并没有抢你的人,因为,你早已和天龙解除婚约,你和他毫不相干。”翠湖提醒她:“别忘了,我是你和天龙解除婚约的见证人!” “你下流,卑鄙,没教养,”芝芝面色一变,指住她骂:“别以为天凤母女支持你,你就可以霸占天龙。天龙根本不爱你!” “也许是的!不过,他是一个守信的人,他会和我结婚。” “哼!我会把天龙抢回来!” “我欢迎公平竞争。”翠湖坐下来,很镇定:“我提醒你,你只有3天时间,3天后天龙就和我结婚!” “你别神气,你等着瞧,我要你空欢喜一场!”芝芝的手指指着她的鼻尖:“伊芙,我们走!这幢破房子弄污我们的鞋!” “没家教的女孩子!”丁雅图看看她们的背影摇头:“翠湖,你令我很意外。” 意外?是的,世事往往出人意外。 天龙忙得一团糟,虽然,他已经拒绝和翠湖度蜜月,但是,结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们又是大户人家,多多少少,他总得提点意见,然后由赵夫人,天凤,佐治……他们负责办妥。 不过天龙的新房,是他亲自设计,亲自监工,一几一桌,都由他自己挑选。 电话铃响,这是他的私人电话,以往是方便芝芝直接打电话给他,用不着经过女秘书。 “喂!”他一边拿电话,一边继续检阅文件:“哪一位?” “天龙!”那是芝芝又娇又嗲动又幽又怨的声音。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 “我请求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来找你麻烦,我是预祝你和丁小姐婚姻美满。” “谢谢!” “我已经想透了,过去是我不好,我太任性,太自私,我不配做你的妻子。”芝芝声音哽咽:“虽然,我们无缘结合,但是,我仍然怀念你,而且,仍然希望继续和你做朋友。” “恐怕不大方便。因为,后天我就是翠湖的丈夫,我和你继续来往,她会不高兴。”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非想和你偷偷摸摸,做不正常的事,我只是不希望我们因为这次的分手而成为敌人。” “我不会敌视你的。” “天龙,过去我们有过一段甜蜜的日于。我永生不忘,我想向你提出一个要求。” “你尽管说好了!” “后天你要结婚了。你成家立室,有了太太,恐怕以后我们永远没有机会单独见面,因此,我要求你,今晚到我家里来,陪我吃最后一顿饭,可以吗?” “主意不错。但是,很抱歉,我……不大愿意见伯父伯母。” “你放心,今晚爹地和妈味都不会在家,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芝芝兴奋而快速的说:“保证只有我们俩。” “这……” “天龙,我求求你!” “你向来不求人,既然这样真诚,我答应你!” “天龙,谢谢你,我会亲身下厨,烧你喜欢吃的菜,你下了班立刻来,好吗?” “我下了班,要和翠湖办点事。” “8点钟怎样?赶得及吗?” “好吧!我8点钟来。” “晚上见,天龙。”芝芝放下电话,高兴得象只小鸟儿。 “怎么样?”史夫人急着问:“天龙真的肯来?” “为什么不肯来?你以为他已经忘记我,”芝芝翘一下嘴唇:“我要去洗头发涂指甲,化妆,打扮得最美艳,最性感,最动人。” “芝芝,你来看看这张菜单怎么样?” “不错啊!全是天龙喜欢吃的菜。” “芝芝,我再告诉你一次,这包药粉,你只放一半就够了!可不要弄错。” “行啦!我比你还要心急,今晚是最后一役,非成功不可!” “今晚你失败,天龙就会投进姓丁的怀里,眼巴巴看着爱情飞走,那多可惜。” “他看见我这样漂亮,这样可爱,早就神魂颠倒。丁翠湖和我比,嘿,十万八千里。”芝芝充满自信:“今晚,我一定会把天龙抢回,不单只抢回我的爱,也抢回我的面子。” “孩子,祝你成功!” 史夫人非常合作,她7点钟不到,就去朋友家打牌去了。 家里真的只留下芝芝一个人(佣人除外),她披着刚洗好的长发,脸上细致的化妆,象一幅图画。那是出自本港一个名化妆师之手,而且,可以说是她的杰作,芝芝的美,是百分之一百,无懈可击。 芝芝没有穿什么华丽礼服,她穿了一袭黑巴喱士长睡袍。睡袍内一无所有,性感部分隐若可见。 她正拿着一瓶名贵香水,左喷喷,右喷喷,喷呀喷,她整个人变成了一朵香玫瑰。 忽地,侍候芝芝的女佣兴奋地跑进来:“小姐,赵少爷来了!” “真准时,8点正。”她把香水瓶塞进女佣的手里,她解开胸前一只小蝴蝶结,让她那美丽的胸脯,露出了小半截。 她深信必定能收服天龙,使他在睡袍下称臣。 天龙在男工带领下进来,他穿一套深枣色西装,白色衬花。 “天龙,”芝芝小鸟依人似的扑过去:“你越来越风流倜傥。” “谢谢!” “来,我们先喝杯酒。”芝芝伸手拉他。 天龙退一步,他说:“别忙!还要等一个人,她走路正慢。” “谁?”芝芝瞪着凤眼。 “打扰了!史小姐,”翠湖站在大厅的入口处,她穿着深枣色的长裙,外罩一件及腰白色外套。 她和天龙配搭得天衣无缝。 “你……”芝芝指住翠湖.“怎么?” “你不是请我们今晚来吃晚餐吗?我没有听差吧?” “没有。不过,我并没有提及……” “你忘了叫我带翠湖一起来是吗?这有什么关系?你请我,就等于请翠湖,翠湖绝对不敢计较,对不对?翠湖。”天龙伸出了手,翠湖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放进天龙手里。 天龙紧握着翠湖的手说:“我这位太太算不得十全十美,就是听话。” “史小姐!谢谢你款待我们。” “哼!”芝芝别过了脸。 “翠湖,你看,史小姐这袭晚装多别致多漂亮,你应该也做一件。” “是的!” 芝芝连忙给上胸前的蝴蝶结,这时候,她恨不得逃回房间。 “史小姐脸上的化妆更美,啧,简直象天上的神仙。”天龙拖着翠湖绕过去:“史小姐人靓,又会打扮,你应该多向她学习。” “是的!” “开饭!”芝芝气得发昏,她一招手,然后走进饭厅,坐在饭桌旁。 “赵少爷,请吧!”史家的管家招待着。 天龙耸耸肩,和翠湖走进饭厅。 吃晚饭时,天龙对翠湖殷勤招待,一会儿替她挟鸡腿,一会儿是龙虾,一会儿是炸生蚝,两个人边吃边谈笑。 芝芝眼睛冒火,突然,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站了起一来:“我有点不舒服,失陪!” “你哪儿不舒服?”天龙忙着问;“要不要请医生?” “不要。我没有什么,只是看见我不喜欢见的人就作呕。” “天龙,史小姐不舒服,我们不要打扰她,我们还是告辞吧!”翠湖说。 “史小姐,你什么时候得这怪病?” 芝芝瞪了天龙一眼,恨不得一刀杀死他。 “走吧!”翠湖起来拉天龙。 “送客!”芝芝呛着喉咙叫。 天龙一边被翠湖拉走,一边嚷着:“是她请我来吃饭,我还没有吃饭!” “我们上馆子吃好了……” 在俄国餐馆吃完了晚餐,天龙说:“我们的新房子布置好了,我和你一起回家,你参观一下,看看我的设计。” “现在去?我现在还能到你家里去吗?” “为什么不可以?” “我后天就嫁进赵家,妈说,我现在不能再到你家,要一直到后天结婚。” “迷信,你们女人都迷信,你是不是不肯去?不去算了!” “去,我去就是了。……” 打开房门,里面一片紫。 紫色印银花图案的墙纸,紫色法式大床,紫色床头壁柜,深紫色厚地毡,浅紫色桌椅,深紫色丝绒窗馒,外面是一大幅淡紫色窗纱。 “美吗?” “很美,你很有天才,”翠湖不断点头:“你除了做生意,还可以做一个室内设计家。” “这房间还有一个特点,你有没有发觉少了些什么?” “灯,吊灯和壁灯都没有。” “不错,为了增加房间的罗曼蒂克气氛,我把灯全装在地上,看,地毡旁,墙脚,不是有一行管,那完全装了彩色小灯泡,瞧着,我现在开灯,看!” “好美,好别致,”翠湖瞧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叫。 “这儿一共有4条灯管,你可以开一条,也可以全开了,这遥远控制器,是控制灯光的,你试一下。” “不可思议!” “右边是浴室,紫色的。左边是你的化妆间和衣物间,也是紫色的。” “很美,象皇宫一样。” “我是特地为你而设计的,喜欢吗?” “喜欢,谢谢你,天龙。” “谢?嘿,如果我是你,就给他一个巴掌。”天凤突然在房门口出现:“翠湖,你不要做大笨蛋,这房间不是为你而设计,是为芝芝而设计,所以你不用谢他!” “你……”天龙涨红了脸。 翠湖神态自若,一点也不觉得诧异。 “翠湖,芝芝的房间你见过没有?也是全紫色的,和这间一模一样,也是哥哥设计的。” “你不要提及芝芝好不好?”天龙求着。 “你既然对芝芝念念不忘,为什么要和翠湖结婚?” “天凤,你开玩笑也应该有个限度,这房间是属于我和翠湖的,何必提芝芝?” “如果你心里有翠湖,房间应该全部粉红色,因为翠湖最喜欢粉红。” “翠湖也喜欢紫色,是不是?翠湖。” “是的,紫色也很美。” “没主见,应声虫。”天凤不以为然;“等着瞧吧!他将来还会挂上芝芝的相片。” “我和翠湖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天风,你少说两句,好吗?” “好,我甚至可以半句不说,不过你要提防他,芝芝仍然活在他心里。” “废话!我早就忘记她。” “是吗?看着紫色能不想她?” 第七章 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日子终于到了! 翠湖在小莲、咪咪和几个同学的协助下,已穿好了白色婚纱,披上白色嫁衣。经过化妆的脸,显得更加甜美、俏丽。丁太太推门进房,她手中拿着一个用彩色幸福花做成的精美花球。 丁太太绕到女儿的面前,她惊讶而喜悦地说:“这美丽的公主是我的女儿吗?” “老板娘!应该说,美丽的王后。”小莲笑嘻嘻。 “对,对,我的宝贝不再是小公主,她是最美的皇后。”丁太太把花球放进女儿的手中。 “妈,”翠湖紧紧拥住母亲,依依不舍。 “孩子,”丁太太眼中闪着喜悦的泪光:“今天是妈最快乐的日子,因为我心爱的女儿已经得到了美满归宿。翠湖,妈祝福你!” “我一定会幸福,象我手中的幸福花一样,妈,你不是说过,幸福花能给人带来好运?” “是的!所以妈特地选了最好的幸福花给你,就是希望你一生好运。” “翠湖心地好,又肯帮助人,将来,她一定会过好日子。”小莲说:“她是我所见的,最好的女孩子!” “太太,新娘子。”丁雅图在外面叫:“好了没有?” “好了,都好了……” 这是最忙碌的一天,上婚姻注册署,吃午餐,到教堂举行婚礼,开鸡尾酒会,中国式晚宴,散席后还在赵家开通宵舞会。天龙不断地听人家说:“新郎真英俊!” “新娘好漂亮!” “美丽的新娘子!” “漂亮?美丽?”天龙对自己说:“要是翠湖换了芝芝,人家可不知道要怎样说?” 翠湖比不上芝芝,为什么要和翠湖结婚?天凤说得对,芝芝仍活在他的心里,他不能忘怀芝芝那绝美的倩影。他仍爱她,为什么不和她结婚?为争一口气,是的,为争一口气。 天龙不断找人闹酒,他喝得近乎疯狂,他好象要逃避什么,故意要麻醉自己。 “孩子,你还要洞房呀!”赵夫人把儿子拉过一边:“做新郎的,只有尽量想办法避免多喝酒,那有人象你,主动要人陪你喝酒?” “妈咪,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开心嘛!别管我,让我喝个痛快。” “你这孩子,天凤,”赵夫人把刚走过的女儿叫住:“你赶快守住你哥哥,别让他再喝酒,再喝下去,不闹笑话才怪!” “天凤,”天龙抓住妹妹:“芝芝来了没有?” “没来,一家三口都没来。” “爸爸呢?为什么今天没看见他?” “他去了日本呀!”天凤凑近他耳边说:“其实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天龙哈哈狂笑,引来了亲友的注意。 佐治连忙走过来,帮忙扶住他:“天龙醉了,送他进新娘房休息。” “我不去,等会儿我还要回家跳舞呢!”天龙一手摇开他们,又去找朋友开酒去了。 “天龙全变了,他哪儿象新郎?” “哼,看样子,他还忘不了芝芝。” “芝芝好象没有来。” “人没有来,礼倒是送了,你猜她送什么礼物来?” “钱?或者用品?” “他送给哥哥一支枪,送给翠湖一把刀,这样的结婚礼物,新奇吧!” 佐治说:“刀?枪?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结婚礼物,芝芝送这些东西,有什么意思?” “立心不良。妈咪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她怕不吉利,早就叫人把刀枪扔掉了。”天凤说起来还在生气:“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象她那样狠毒,你瞧着吧,她不会就此罢休。” “天龙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不知道,今天是哥哥和翠湖结婚的大喜日子,妈咪要讨个吉利,我警告你,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 天龙喝个酩酊大醉,还学人家跳舞,转两下,他就醉倒在地上。 天凤和佐治扶他到楼上,赵夫人也跟着上去,由于翠湖是新娘子,她没有参加舞会,一直坐在房间里等候着。看见天龙,她连忙迎上前,赵夫人一面吩咐佐治把天龙扶到床上,一面安慰儿媳妇:“他没有事的,只不过喝醉了,这孩子,今天特别高兴,喝了许多酒。” 翠湖笑一下,她安心了。 “我们会招待客人。”赵夫人怜爱地拍一下她的脸:“早点休息吧!” 翠湖含泪点头,赵夫人推着天凤和佐治出去,并且替翠湖关上了房门。 翠湖开始替天龙脱下晚礼服,天龙个子又高又大,翠湖花了近半小时的时间才替他换好睡衣,虽然房间开了冷气,翠湖仍然弄得满头大汗。 把天龙侍候个妥当,她自己才换睡袍,在床边坐下来,斜靠着欣赏天龙。 她替他拨好额前的头发,虽然订婚后到今天刚好一个月,但是,翠湖从来没有机会好好的看看自己的未婚夫。她用手指轻抚他的眉毛,长睫毛,高鼻子,红润的双唇,和那白中透红的脸儿。 她低下头,在他的脸颊上深情地吻了他一下,由此刻开始,她将永远属于他。 翠湖就是这样靠着欣赏天龙,一直到天亮。 天龙甜甜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探揉眼睛,伸伸懒腰,打个呵欠,一抬头,看见他和翠湖那张大大的结婚照片,这时候,他才记起了自己已经成家立室。 他回首看床的另一边,空空如也,那新娘子呢?照道理,她应该躺在他身边。 天龙回忆一下,自己昨晚的情形,觉得自己实在有点过分。 “这小家子,会不会一生气,又偷走了?”天龙越想越不对劲,他连忙跳下床来,就在这时候,房门打开了。天龙转身一看,一张甜蜜的春风脸,一袭粉绿的套裙,清丽优雅,那就是他的新婚妻子——丁翠湖。 “醒来了!”她柔声问,把已经准备好的晨缕为天龙披上。 “你这么早就醒来了?”天龙为自己的多疑而面红。 “我要起来给两位老人家奉茶。” “现在还来这一套?”天龙拉开窗幔:“谁的主意?” “是……是我自己愿意这样做。” “我们家很开通,很民主,我的父母也不拘小节,那30年代的工夫,你可以省了,唉!太阳怎么这样猛的,现在是什么时候?” “下午2点40分。” “什么?”天龙叫起来:“已经下午了,以后你8点半钟叫我起床上班。” “天龙,你今天不用上班,你忘了妈咪叫你休息一个星期?” “对,我忘了有一个星期的婚假。”天龙重新把晨缕穿上。 天龙吃过午饭又睡大觉,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芝芝,也有翠湖,有华伦,也有天凤。 他正迷恋在梦中,突然有人轻轻推他。 “别吵嘛!”他一翻身,又睡过去了。 “天龙,起来吧,吃饭了!” “又吃饭?”他含糊自语。 “是吃晚饭。”翠湖把深蓝西裤,浅蓝薄毛衣拿出来:“一家人都在饭厅等你,快起来换衣服。” “怎么?又到晚上?”天龙换了衣服,梳梳头,随翠湖下楼。 意外地,饭桌旁竟坐着赵家豪,过去十几年,除了过年,节日,赵家豪从来不在家里吃晚饭,没有应酬就上俱乐部,为了这件事,赵夫人不知道跟他吵过多少次。 “爸爸。”天龙走过去,搭着父亲的肩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竟然回家吃晚饭。” “共叙天伦之乐呀,有了媳妇的人,应该享享家庭福,而且,也可以陪陪你妈咪。” “油嘴!”赵夫人瞟了丈夫一眼。 “你看你妈咪多开心?”赵家豪哈哈地笑,赵夫人也禁不住心花怒放,她是盼望丈夫下班后能回家陪她。 “要是你晚晚回家,妈咪更开心呢!”父子俩一言一语地说笑起来。 “喂!”天凤突然举手大叫:“我提出最严重的抗议,你们到底要不要吃晚饭?我饿死了,快9点钟啦!” “开饭,开饭!”赵家豪忙着说。 天龙拉开椅子,在翠湖身边坐下来。 翠湖刚拿起碗筷,赵家豪就说:“鼓油鸡淡了点,酱油呢?” “老爷!”女佣说:“我立刻去拿酱油。” “不,用不着你去。”赵家豪手一挡:“我喜欢大嫂替我拿,你去吧!大嫂。” “是的,爸爸。”翠湖连忙站起来。 “别走,我有话告诉你。今天早上,我忘了说,你要叫我老爷!” “是的,老爷!”翠湖垂下了头。 “叫什么老爷。”赵夫人说:“翠湖叫我妈咪,叫你爸爸,很适合。” “妈咪说得对,这儿又不是封建大家庭,我也没叫她大嫂,只叫她翠湖。” “你们有所不知,我有我的想法,我已经几十岁的人了,只有天龙一个儿子,我一直的心愿,就是想天龙成家立室,这样,我就可以享儿孙福,如果大嫂叫我一声老爷,无论任何人,都知道我赵家豪有一个贤慧的好媳妇,你们说,我有多光彩,如果大嫂叫我爸爸,人家可能不知道我已升级为家翁。” “不成理由的理由。”天风大感不满。 “我这个人很民主,最好大嫂决定,要是她不喜欢叫我老爷,我也不会勉强。” “喜欢,老爷,我喜欢。”翠湖说。 “真是我的贤媳妇!现在可以替我拿酱油了吧!” “是的,老爷。” 翠湖走进去一会,就把酱油拿出来。 “胡椒粉呢?大嫂。” 翠湖刚坐下,立刻又起来。 “请你给我一瓶辣酱,大嫂。给我一条温毛巾好吗?” “替我盛半碗饭,刚好半碗,不要多,也不宜少。” “这顿饭真美味,大嫂,牙签呢?给我一杯热茶。吃过饭,我要一条有香水的热毛巾。” “我想吃一个苹果,半个橙……” 赵家豪说:“苹果切开6片,橙要剥皮。” “大嫂。我已经吃完水果,请你另外给我一条湿毛巾。” 每一次。翠湖刚坐下,赵家豪就把她叫起来,结果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翠湖可没有机会吃一口饭。 天凤实在忍无可忍,她冲着父亲说:“你要翠湖叫你老爷,反正是一句话,无所谓。可是。你不应该折磨她。” “我折磨大嫂?哪儿话,我连大声跟她说一句话也没有做过,我是疼她呢!你没看见?” “疼她?疼得她连饭也没有时间吃?” “她现在可以吃,还有很多菜嘛!” “菜都冷了!”赵夫人怜惜地望住翠湖。 “年青人,吃碗冷饭没有关系,对不对?大嫂。”赵家豪轻轻地问:“要不要我吩咐厨房另外给你烧几味小菜?” “不用了,老爷,饭菜也不怎么冷。” “你们看,我这媳妇有多贤惠?大嫂吃饭吧!”赵家豪非常得意。 翠湖垂下头,把一粒一粒的冻饭放进口里。 “爸爸。”天龙第一次开口说话:“其实,家里有很多佣人,为什么要翠湖跑来跑去?” “还不是因为佣人手粗脚笨,她们又不够大嫂聪明,我根本不用费气,我说一次,她就办妥了。我叫她做事,完全是因为我喜欢她,天龙,你说说吧,你会不会叫一个不喜欢的人为你做事呢?” “爸爸!” “唏!你不要娶了老婆就不要父亲。” 天龙摆摆手,无话可说。 “不管怎样,你不应该叫翠湖做这做那的!”赵夫人无限怜惜地看住翠湖:“她是我们的媳妇,又不是佣人!” “太太,这几十年来,我辛辛苦苦出外赚钱,没有时间陪你,也没有好好地过一些家庭生活,现在儿子结婚,我以为可以享点晚福,谁知道……我只不过叫媳妇做点事,你们大家就不高兴,既然你们不欢迎我那好吧,由明天开始,我永远不再回家吃一顿饭。” “你……”赵夫人指住丈夫,手指发抖。 “老爷!”翠湖连忙放下饭碗站起来:“媳妇侍候家翁,是分内事,我很愿意为你服务。你千万不要因为我,冷落了妈咪,只要老爷回家,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是个孝顺的媳妇。”赵家豪说,“只要你不嫌我,我当然会少在外面多回家。” “老爷!这是你的家,媳妇不敢嫌弃。” “也是你的家啊!我们一家人都喜欢你,快吃饭,吃完饭,可以为我烧壶咖啡吗?” “当然可以,老爷。” 赵家豪拉了妻子和天龙到大厅看电视。 翠湖赶忙着吃饭,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走开的天凤说:“你这样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为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天凤。” “爸爸这样对你,你受得了?” “假如你爱你的丈夫,那么你就应该爱他的爸爸。” “你不觉得,爸爸是有意刁难你?” “怎么会?他对我很好,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软软的,他已经算不错了,你没有见过家翁拍桌骂媳妇?” “我宁愿他打我,你感觉不到,爸爸很阴毒?他是笑着吃你。” “天凤,你可不要胡说。”翠湖放下饭碗:“我要去烧咖啡。” “翠湖!”天风一手抓住她:“总有一天,你会被懦弱害了你!” “我是很软弱,但是并不如你所想象般懦弱,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依照我做人的原则去做。其实,当我答应夭龙婚事的那一天,我已经料到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因此,我一点也不觉得惊讶。”翠湖很平静地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所说的虎子,就是我哥哥?” 翠湖笑一下说:“我要去烧咖啡,失陪了,二小姐!” 自从翠湖嫁到赵家之后,生活是充实的,每天一早起来,侍候天龙更衣,他所穿的西装,衬衣,甚至是一条手帕,也由翠湖安排得妥当,然后,她要专程服侍赵家豪吃早餐。 送了赵家两父子上班,那一段时间,是她的黄金时间,因为,她吃过早点,赵夫人总会要她多睡一会,午餐吃得很舒服,午餐后,可能睡午觉,也可能陪赵夫人逛公司,每次,赵夫人都会买很多东西给她。 由5点半开始,翠湖再次忙碌,因为天龙准时回家,而翠湖提早就在台阶等候,替他接过公文箱,送上热毛巾给他抹脸,然后侍候他吃下午茶。 赵家豪通常6点半回来,赵家豪一回来,翠湖可就忙了,因为赵家豪一刻不停地叫着她,她简直象风车一样。 只要赵家豪在家里吃饭,她就要吃冷饭,因为,她要全心全意地侍候老爷吃得饱饱的。 赵夫人心里不忍,每次在开饭前,她用一只大碟子,把最好的菜留给她,然后吩咐厨子,把饭菜放在锅里留给大少奶吃。 翠湖也休想舒服的吃一顿晚饭,因为赵家豪会不停地要她做这做那,通常,翠湖都在厨房里,匆匆把饭塞进肚里。 赵家豪吃完晚饭,一杯香咖啡是少不了的,睡前还要翠湖亲自给他做宵夜。 不过,任何时间,都比不上星期天。星期天赵家豪留在家,就要翠湖做些特别的点心给他吃,但是翠湖每次刚动手,就有佣人请来她:“少奶,老爷请你到大厅。” 翠湖连忙走出去,赵家豪指住花瓶哗哗叫:“是谁插的花?” “好象是黄婶。” “一点艺术眼光也没有,她们所做的事,我全都看不上眼,以后家里所有的花瓶都由你负责,只有你换的花才顺眼。” “是的,老爷。” 不过,下一次,他所批评的可不是插花艺术,而是花的种类。 如果瓶子插的是菊花,他要换白玉簪,插上玫瑰又要换百合。 假如翠湖事前向他请示,他就会说:“你的眼光不会错的,全依你!” 等花插好,他又嫌这嫌那。 办妥插花的事,回到厨房。一会,赵家豪又会要她替他写几封信。 总之,从早到晚,忙个不停。 遇上赵家豪身体不舒服,她就连喘气的机会也没有,赵家豪要她一天24小时守在他的床边,侍候他吃药,一茶一水,一天数餐,都由翠湖负责。 翠湖已经不再是赵天龙夫人,赵家豪媳妇那么简单,她还是赵老爷的近身女佣,秘书,私人护士,管家,插花专家,全能博士。 不过翠湖也不是全无收获,他每次提起翠湖就翘起大拇指,称赞翠湖是全世界最贤慧媳妇。 看来,这位媳妇对他是非常重要的。 天龙和翠湖虽然结婚足足一个月,但是,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是一对挂名夫妻。 天龙每天晚上,不是在大厅里看电视,直看到每个电台都说:祝各位晚安,就是和赵家豪下棋闹个半夜。 如果赵夫人赶他回房间休息,他一转身,就转到书房去看书,直至三更半夜,回卧室时,看见翠湖,他就抱歉地笑笑说:“我倦死了!”于是倒在床上,一转眼,就睡着了。 最初,翠湖蒙查查,晚晚在睡房等,后来,在长久的时光里,她参透了,觉得长此下去,自己失望事小,天龙睡眠不足事大。为了天龙,她做好了家务就先上床睡觉,果然,从此之后,天龙回卧室的时间也提早了。 多少个晚上,她感触难眠。多少个晚上,她吞声忍泪;多少个晚上,她看着熟睡的天龙呆呆发痴。 爱情,实在是不能够勉强的,她忍辱负重,得到的,没有天龙的心,没有天龙的人,只有他那不可捉摸的外表。 “值得吗?”她问自己:“值得吗?” 她找不到答案,但是,她留在赵家的决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起码,她是赵天龙夫人,起码,赵天龙每晚躺在她身边。 天龙虽然不是一个真正的丈夫,但是规行矩步,一下了班就回家,更不玩女人。应酬宴会,能带翠湖去的一定带她去。不能带她去的,他事前也会打电话回家解释清楚。 结婚一月,他从未在外面留宿过一晚。 他和翠湖有说有笑,在别人面前如此,私底下也如此。 因此,除了天龙和翠湖,外面的人包括天凤在内,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夫妻生活。 这天,午餐后,婆媳二人,闲话家常。 “翠湖,最近,你有没有感到身体有点……有点不正常?” “很正常,妈咪,你担心些什么?” “月经……来过没有?” “刚来过。” “那就不可有……” “妈咪,你在说什么?” “翠湖,妈咪是希望抱孙,但是,我这样焦急,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老爷。” “老爷?他?……” “虽然老爷对你笑哈哈,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他这个人,很死心眼,他和芝芝的爸爸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知道,他一向的心愿是抱孙,如果你能尽快怀孕,那么,他会真正疼你,你也可以过些舒服日子。” “我知道妈咪爱我,为我好,但是,我不争气,我还没有……” “没关系,我是个老糊涂,说话没经大脑,你和天龙结婚才只有一个月,急什么?我嫁了你老爷两年才养下天龙呢!”赵夫人连忙安慰她:“去睡午觉,先理好身体,养孩子的事,慢慢来吧!” 赵夫人是个很好的家姑,她的爱,足以抵销翠湖在赵家所遭受的委屈。 事实上,在赵家,除了赵夫人和天凤,她就一无所有。 回到房间,她看着她和天龙的结婚相片发呆,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又怎能开花结子? 她仰卧在床上,她不明白天龙为什么不肯和她亲热,难道,她真的那样令人讨厌? 一串泪珠,在她的眼角滑下。 天凤留在家里吃饭的时间是逐日减少,因为,她不忍心看见翠湖那副可怜相。今晚,她是这个星期里第一次在家里吃饭,她看见翠湖守在父亲后面,侍奉周到,毫无怨言,她心里感到十分难过。 “爸爸,翠湖干巴巴地站在你背后看着你吃饭,你有什么感想?” “感想?感想可多了: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辛辛苦苦工作,回家吃一顿又香又热的饭。我可不再象从前,以前我每晚在外面吃饭,那些菜,腻死了。而且还得一边吃饭一边谈生意。那多没意思?现在,我有了大嫂。一切都不同了,饭吃得舒服,又可一以陪陪你妈咪。享受家庭之乐。你也不会再埋怨一个月也见不到我一次,是吧?” “不错,你吃得很舒服,但是,翠湖吃得并不舒服,她要躲在厨房吃冷饭冷莱。” “可是我那贤慧的好媳妇并没有埋怨?我命好。我所有朋友的媳妇都比不上我的大嫂,她是个典型的好女人。大嫂,你没怪我吧?” “当然没有,老爷。” “你瞧,是不是,她就是那么好。我赵家豪,几生修到,有这样的好媳妇。” “你既然觉得翠湖好,就不要摆什么老爷排场,大家一起吃饭,不是更好?”赵夫人说:“你要什么,只要开声,后面排着的是佣人。” “我坦白告诉你,玉仪,除了你,我最疼大嫂。我也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是不是,大嫂?” “是的,老爷,是我自愿的。” “听见了没有,自愿的,是她贤淑,孝顺翁姑。可不能怪我!” “废话!”天凤低哼着。 晚饭后,天凤硬拉天龙回自己房间。 “天凤,你拉拉扯扯干什么?” “跟你算帐!”天凤瞪着眼:“你既然不喜欢翠湖,就不要娶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她?我对她也不错啊,前天还送了她一块衣料。” “口袋里有钱,花几百元算得了什么,如果你开心,你不会让爸爸折磨她。” “爸爸对她也挺好,常常称赞她是好媳妇,爸爸并没有骂她。” “你不会笨得那么死心眼,连爸爸口里一句,肚里一句都分不出来,翠湖嫁到我们家来一个月了。天天一早起来侍奉大家,一直忙到深夜。晚饭还得在厨房吃,她连佣人都不如,你没看见,你瞎了?” “爸爸是过分了些,我也劝过他,但是,他有他的道理。” “他的道理是胡说八道,你信吗?你是翠湖的丈夫。只要你肯替她出头,我担保爸爸不敢那么嚣张。” “我也很难说话。我和翠湖结婚,爸爸已经很生气,如果我再明显地袒护翠湖,爸爸一定会很伤心。” “你就只知道不想爸爸伤心,你有没有想过,翠湖也会伤心的。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这样愚孝,这样无能。” “我并不是愚孝,我……” “只因为你不爱翠湖,假如翠湖换了芝芝,你肯让爸爸那样折磨她?爸爸最疼你的,你一吵,爸爸就投降了!” “过去的事何必提?” “为什么不提?我老早跟你说过,假如你欺负翠湖,我是绝对不会饶你的。” 天龙面色一变,他连忙问:“翠湖跟你说过些什么?” “你放心,翠湖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任何人,包括爸爸。至于你如何薄待她,如何折磨她,我也只是凭我的眼睛去观察。不过,有一件事,是千真万确的。直到今天,你心里仍然忘不了芝芝,甚至可以说,你仍然爱着她。” “荒谬。”天龙面色透红,他背转身说:“没有这回事!” “当然,你会认为芝芝比翠湖美丽。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女人,就算她是一条毒蛇,你们还是要试一下,认为这样才够刺激。不过,芝芝怎样对你,你不必再试,已一清二楚。你自己想一想,当你最困难,最需要别人的时候,谁守在你的身边?谁侍候你,谁又安慰你?你那宝贝芝芝去了哪里,又做过什么事?” 天龙垂下头,惭愧无言。 “或许你觉得翠湖太平凡,配不起你,可是,翠湖并没有打算嫁你这个白马王子?她答应你婚事的时候,你仍然残废,一个残废的赵天龙,芝芝已把你遗弃,当时的你,又是否配得起翠湖?” “天凤,别说了!” “你是真心真意地爱芝芝,可惜,你一旦残废,她就投进了李华伦的怀抱。这样的女人,仍然值得你死心塌地去爱?真奇怪,你们男人也真笨,真可怜!” “我已不再爱芝芝,她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再提她的事。” “你嘴里不想提,心里是否忘得了?我实在不明白,你既然不爱翠湖,为什么要和她结婚?最初,你残废了,没有选择余地,当然非娶她不可。后来,你康复了,芝芝也乐于抛弃华伦,和你重叙旧欢,你为什么仍然要娶翠湖?你要报复?你要向芝芝显颜色?是不是?你成功了,可是,你却害了翠湖一生。” “天凤,你太敏感,其实,我早已忘记芝芝,我是翠湖的丈夫,我会对她忠实。” “有没有想过和芝芝重续未了缘?” “覆水难收!” “表面逞强,心里痛苦,何必?” 天龙苦笑一下,他离开天凤,回到自己的卧室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只开了一排地灯,天龙到处看,发觉翠湖的化妆间透着灯光。 天龙轻轻推开门,发现翠湖正低头写字。 “翠湖!” “噢!”她手忙脚乱,连忙把一本簿子往梳妆台的抽屉塞进去。 “你在写什么?” “没……没写什么!”她很慌张的样子。 “忙了一整天,没有事,就早点休息吧!” “我还要替老爷弄宵夜。” “翠湖,”他柔声说:“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爸爸喜欢摆架子,时常为难你。希望你看在天凤和妈咪的分上,不要怪他。” “我从来没有恨过老爷,媳妇是应该侍候翁姑的!” “我是你的丈夫,本来,我应该……” “不要,我很明白你。但是,你不必为我求情,你太偏帮我,人家会说你是个不孝顺的儿子,况且,老爷对我也不算坏。” “翠湖,我很对不起你!” “那儿话。”翠湖感动得几乎流泪:“你关心我,我很感激。” 天龙叹了一口气。 “今晚要不要吃宵夜?” “不吃了!” “那就早点休息吧!”翠湖侍候丈夫换睡衣,替他盖好被,然后才下楼弄宵夜。 除了三朝回门,翠湖已一个月没有回娘家。 丁太太知道女儿回家,连忙放下花店的工作,立刻赶回去会女儿。 翠湖能够回娘家一次,可真不容易,首先,要确定赵家豪是否不回家吃晚饭?他什么时候回家宵夜?一切安排妥当,她才能决定能够在娘家逗留多少时候。 当然,更要得到赵夫人和赵天龙的同意。 天龙要参加同学会(全部男性,不招待小姐、太太),不回家吃饭。 赵夫人也真好,买了许多礼物送给亲家,托翠湖带回去。 丁太太倒没有留意那些礼物,她捧着女儿的脸,讶然:“翠湖,你瘦了许多,以前面是圆的,怎么现在拉长了!” “漂亮的女人不应该有圆面孔。”翠湖避重就轻。 “你在减肥?天龙要你减肥?太胖不好看。但是你实在太瘦了。” “我倒不觉得……妈咪,你看这真皮手袋……” “翠湖,妈问你,你要好好回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我很好。” “你是不是……怀孕了?” “不,不是吧!” “不用问了!”丁雅图开口说话:“一定是受赵家的气,气瘦了!” “不可能吧?亲家奶奶,天凤二小姐对她都很好,她家翁是个男人,应该不理事,天龙……” “问题就出在天龙的身上,天龙根本就不爱翠湖,翠湖嫁了他,还会有好日子过?” “爸爸……” “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丁太太瞪了丈夫一眼:“我们女儿那么可爱,谁会不喜欢?我担保不关天龙的事。” “天龙那么好,他为什么不陪翠湖回娘家?”丁雅图加以反击。 “天龙托我问候两位老人家,他本来和我一起来的。刚巧今晚他要参加同学会,一年一次嘛!是我叫他不要来的。” “孩子,别撑面子了。”丁雅图摇一下头:“天龙对你没有真心,他不是真心爱你。他爱的还是那银行家的女儿。” “爸爸……” “喂!你不说话,没有人骂你哑。”丁太太冲着丈夫叫:“女儿难得回家一次,你不说好听的话就算了。干吗说那些无聊话,你不怕令女儿伤心?” “好,好,是我错。我闭嘴就是了!”丁雅图拍了拍女儿的头:“多陪你妈聊聊。我赶着画一幅画,吃晚饭的时候再谈。孩子,你会留在娘家吃一顿饭吧?” “会的,爸爸!” “那就好了!” 丁雅图走进画室。 丁太太拉住女儿的手,轻声问:“说真话,天龙对你好不好?” “天龙一家人对我都好,真的。” “你为什么这样瘦?” “大概是吃惯家里的粗饭,有钱人家的饭菜吃不惯。他们一天吃五六餐,我常常拉肚子,你说,我怎能不瘦?” “真的呀!”丁太太哈哈笑了起来:“那你要多点回家吃饭了!” “当然,今晚我死赖着不走。” “小姐,”芳姐突然走过来:“贵叔请你听电话。” “贵叔?他不是你们赵家的管家吗?”丁太太不禁愕然:“他找你有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翠湖心里噗噗直跳:“妈,我去听电话。” 丁太太点一下头。她虽然没有走到电话机旁,但是,她一直注意女儿。 “少奶,我是亚贵。” “贵叔,找我有事吗?” “老爷回来了,他看不见你,很生气。” “他不是说好不回家吃饭的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少奶,还是请你尽快回来,不然的话,我们做下人的,可要遭殃。” “好吧!我立刻回来。”翠湖放下电话,拿起手袋对母亲说:“妈,我要走了。” “走?你不是说好了在家里吃晚饭的吗?” “对不起,妈,家里发生了事情。”翠湖非常焦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他……他生病了。” “要不要紧,我立刻陪你回去问候他好吗?”丁太太拉了拉衣服,就要和女儿出门。 “不,不要紧。只不过是老毛病。”翠湖忙不住地阻止她。 “既然是小毛病,那你吃过晚饭再回去吧!家里有那么多人,根本用不着你。” “妈,不行。”翠湖找理由解释:“老爷虽然快60岁,可是,他还象个小孩子,他生病永远不肯打针食药。赵家上上下下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劝他吃药。所以,我非回去不可,家翁有病,我在外面逍遥,人家会说闲话。” “你的老爷真的这样需要你?看样子,他很喜欢你!” ‘他喜欢我,又信任我。他是个很好的家翁。妈,让我回去吧!” “那,好吧!我不勉强你了。不过,等你的老爷没事了,你一定要回家来吃顿饭,而且,还要和天龙一起来。” “我答应你,妈,我走了!请你跟爸爸说一声。”翠湖开门直冲下搂,丁太太走出露台,她看着翠湖坐上她那辆平治跑车,象火箭一般飞走了。 一会,丁雅图拿着一幅画出来,他低着头边走边说:“翠湖,你看我这幅‘日落孤帆’如何?那一片金黄色,嗄……” “翠湖已经走了!”丁太太无精打采地由露台回来。 “走了?她不是答应在家里吃顿饭?”丁雅图大感不满:“她嫁了有钱人,吃不惯家里的粗饭?” “天龙的爸爸不舒服,病啦!” “赵老头病了跟翠湖又有什么关系,翠湖又不是医生。” “翠湖说,亲家老爷很麻烦,他病了不肯吃药,一定要翠湖劝他,他才肯吃。” “废话。他向来不喜欢我们丁家,翠湖和天龙结婚,他连影子都不见。他怎会突然作180度的转变,连生病了,也非要我们的女儿不行?”丁雅图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们女儿乖,我们女儿好,孝感动天,你听过没有?” “你是说我们女儿感动了赵家的人?既然她在赵家那么受重视,就不会瘦得那么惨。依我看,一定是赵家父子薄待她,她在赵家一定很受气。” “你不要专钻牛角尖好不好?你没有看见翠湖又换了新汽车?身上的衣料多名贵?又送来一大堆礼物,你怎么说赵家待她不好?” 翠湖把跑车交给司机,她连忙走向大屋。 天凤守在台阶上,双手叉腰。 翠湖叫她一声,匆匆走过,天凤手一伸,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是说过今天回娘家,不回来吃饭的吗?你现在回来干什么?才只不过6点半钟。”天凤严词质问。 “老爷回来了,我不得不改变主意。” “他回来关你什么事?” “我要侍奉他老人家。” “我们这儿有中西厨子、有管家,有女佣、有男工,还怕他没人侍候?” “天凤,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看你这副样子,简直象30年前粤语片里那种可怜小媳妇。太太,现在已经是20世纪末期,连太空船式的飞机都发明了,到处都闹妇解运动。而你,还是那样婆婆妈妈。老爷前、老爷后,丢尽我们女人的脸。” “我和那些小媳妇不同,她们是被迫的,我是自愿的。” “那你比他们更笨100倍。” “我本来就不够聪明,爱情令我更笨了。天凤,你有没有听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你有没有听过强扭的瓜不甜?” “我知道我不应该勉强。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人没有希望,生存就没有意义。” “你是说,为我哥哥而生存?” “是的!我有权为我的生命挣扎、努力。天凤,人各有志,你何苦?……” “我是太多管闲事了,好吧!你去侍候你的老爷,你生命泉源的爸爸吧!” “谢谢。” 在大厅上,赵家豪坐在中央。赵夫人不安地走来走去。 “大嫂,”赵夫人柔声柔气地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好了在娘家吃晚饭吗?” “我赶回来侍候老爷!” “真好,真贤德、真标准的好媳妇。”赵家豪高举大拇指:“我们赵家的媳妇是最好的,是我赵家豪修的福,哈……” “你这样急巴巴跑回来,亲家奶奶一定会不高兴。” “不,不会的。我妈说,媳妇是应该侍奉翁姑的!” “好,好家教。亲家母好家教!” “爸爸,”天凤突然走进来:“假如我嫁到佐治家,他的父母也这样对我,你会有什么感想?也竖起大拇指叫好?” “这……你没听见大嫂说,做媳妇的应该孝顺翁姑?” “包括忍受翁姑的折磨?” “你……你这孩子,你……” “老爷,”翠湖连忙说:“你要我替你做些什么?” “给我一杯热茶,可以吗?大嫂。” “我立刻去拿,老爷。” 翠湖走进厨房。天凤说;“但愿有一天,你遇上一个凶恶地媳妇,好让你也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天凤!”赵家豪指住她:“我是你爸爸!你怎可以这样没礼貌?” “我知道你是我的爸爸,我一直很喜欢你,不过,我不会愚孝,因为你是我爸爸,就非要对你千依百顺不可。你错了,就要说你错。我是人,不是应声虫。” “天凤,大胆,你……” “什么?你实在是过分了些。”赵夫人说:“能不能对翠湖好一点,给她一点幸福……” 结婚两个月多来,天龙第一次夜归。 翠湖侍候家翁,回卧室换了睡袍,已是午夜12时了。她写了当天的日记,时间已到深夜1时。 她替天龙准备好睡衣,然后拿了一本画报,到她化妆间一边看书,一边等待。 她昏沉沉欲睡,突然听见外面有点声音,她连忙扔下画报走出去,看见贵叔和一个男工扶着天龙走进来。 “少爷怎样了?”她惊骇。 “喝醉了!”贵叔把他扶到床上:“少奶,我去煮参汤。” 翠湖替天龙解下领带,天龙打着呛,呓呓哦哦在唱歌,这时候,侍候翠湖的女佣亚香已进来,主仆两人,合力替天龙脱掉一切,换上睡衣。亚香说:“少爷很少喝酒的,一喝酒就醉。” “亚香,拿些热毛巾给我。” “是的.少奶。” 不久,贵叔已送来参茶,三人合力喂他喝下,天龙总算安静下来,睡着了。 “你们太辛苦了!”翠湖对亚贵和亚香说:“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其实,翠湖本身也很疲倦,她躺在天龙身边。正进入梦乡,突然听见枕边人,断断续续地在叫:“芝芝,芝芝……” 翠湖翻身一看,睡意已全消。她看见丈夫睡得很甜,刚才只不过在说梦话。 梦里仍然叫着芝芝,可想而知,芝芝仍然在他心目中。 他不能忘记她,他仍然爱着她。这难道就是天龙一直不肯和她做爱的主因? 他要忠于芝芝,不和翠湖亲近,是因为不想做对不起芝芝的事。 天龙那么一叫,翠湖痴情梦醒了! 她刻意小心侍候丈夫,讨他欢心,受家翁的气,一天到晚的忙来忙去,未得丈夫一句赞许,她忍气吞声,全是白费心机。 天凤说得对,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她得不到天龙的心,也得不到天龙的人。他爱的还是芝芝。她留下来,到底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就为了人家叫她一声赵天龙太太?她真是天龙的太太?不是,绝对不是,天龙没有亲近她,甚至没有碰过她。 她看了看那半边床位,那该是芝芝的,如果芝芝在天龙身边,那么,他们一定会生活得很好,很甜蜜,很恩爱! 翠湖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是如何地孤单,如何地委屈,如何地受气,她忍不住,淌下了眼泪,一颗颗,一串串,一行行。 她边哭边想:她是否应该让回天龙给芝芝?她留在赵家,终有一天会因忧郁而死。用真情去感动天龙行吗?不行,快100天了,她不能得到天龙,以后也不会得到。她在赵家做傻瓜,做超级佣人,做有名无实的少奶奶。 也许,她应该和天龙谈谈。 早上醒来,天龙的头有点痛,他回想一下昨天晚上和同学闹酒,他喝醉了,一定又增加了翠湖不少麻烦。 翠湖准时推门进来,她跟天龙说声早,便开始侍候他。 天龙看了看她,她眼下有黑圈,那张充满水分的脸干枯了,头发有点散乱,无精打彩。 “你的眼睛肿了,大得象一个桃,为什么?”他忍不住问。 “我……”翠湖在找借口:“我这个人很特别,晚上喝多了水,第二天醒来眼睛就会肿。” 天龙打量她,在怀疑。 天龙垂下了头,有点歉意:“都是我不好,昨天和几个老同学,越谈越开心,大家闹起酒来,我只不过喝了几杯,就喝醉了。昨晚,一定增加了你不少麻烦,而且,还要你为我熬夜,我……真是一个最坏的丈夫。” “哪儿话,人家的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起码也要鬼混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你偶然去参加一次同学会,喝了点酒,那算得了什么?你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你真明理!” “天龙,你今天下了班,能不能早点回来?”翠湖怯怯地问。 “有事吗?” “我想,跟你谈谈。” “好吧!我做好了工作就回来。” 天龙上班后,她还象平时一样地工作,不过,她已心不在焉。她一边做事,一边想着该如何跟天龙讨论芝芝的事,一旦和天龙分手,今后,她又如何打发自己? 继续念书?到外国转换环境? 她不断想,一直想,总之,这件事是非解决不可。 当然也有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所以,她非常焦急,但愿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平时,天龙是5点半钟下班回家。不过,他既然答应提早回家,那么,回来的时间必是在5时半之前。因此,5点钟,翠湖就站在屋子前的台阶上等着。 她一直等,5点半,天龙回来了,不过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赵家豪。 只要赵家豪回家,她就会忙个不了,和天龙平心静气的谈判,休想! 奇怪,平时赵老爷总会、比天龙迟一点回家,怎么今天那么早? 翠湖分别和赵家豪父子接过公文箱,她偷看天龙一眼,天龙若无其事,看样子,他根本已经忘了今早的诺言。 她在他心目中,根本就没有地位。 “大嫂,”赵老爷突然说:“到我的房间来,我有话跟你说。” “是的,老爷。” “你妈在房里吗?” “是的!” “随我来!” 翠湖看了看天龙,他已经到饭厅吃下午茶。她吐口气,只有跟随着赵家豪。 到翁姑的卧室,赵夫人看了看翠湖,再看看丈夫,愕然。 “有什么事?”赵夫人很为翠湖担心。 “和媳妇说正经话。”赵老爷面孔一板:“大嫂,你嫁入我赵家已经三个月了!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怀孕?” “我……” “她和天龙结婚才两个多月,”赵夫人忙着袒护翠湖:“他们还年青嘛,急什么?翠湖比天凤还少一岁,她才只不过20呢!” “我不管她有多少岁,天龙是我们赵家9代单传的独生子,我们娶媳妇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她生儿育女,为赵家传宗接代,我们决不要不会生蛋的母鸡。” “你怎么把媳妇当母鸡,”赵夫人瞟了丈夫一眼:“我看你吧!越来越象个魔君。” “今晚有应酬,”赵家豪对妻子说:“你去打扮打扮,关于生儿育女的事,我会和大嫂说个明白。” “翠湖胆小,你可别把她吓着。” “没有什么可怕的,结婚生孩子,这是每一个女人的责任。” 翠湖垂首无言。 “我也明白,你自从嫁入我们赵家,根本并不快乐。不过,假如你一旦有了孩子,那么,情况会两样,你不单只受到一家人的优待、宠爱,而且,说不定,我还会反过来侍候你。” “老爷,我……” “你嫁进赵家后这些日子,你的表现,我很满意,无可否认,你的确是我们赵家的贤淑好媳妇,现在,我唯一感到缺憾的,是你仍然没有孩子。” “翠湖相貌福气,她迟早会生的。”赵夫人一面化妆一面说。 “她迟生早生,那倒不是大问题,正如你说。她才20岁,她可以生育的时间,起码有20年。” “那你就不要太紧张,气呼呼地吓人。” “我是怕她根本不能生孩子。你知道吗?有些女人是不会养孩子的,别说结婚一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也养不出孩子。你说说看,娶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媳妇,就算她更贤淑,更完美也是没用的,赵家绝后,那就一切都完了。”赵家豪理论滔滔:“所以,今天我要和大嫂讨论的,是她到底是否能生孩子。” “生孩子的事,是天意。” “对呀!如果,大嫂命中注定不能生儿育女,我就替天龙纳妾。” “什么?纳妾?”赵夫人叫起来:“大清律例,是不准纳妾的。” “只要不到婚姻注册处去登记,大嫂又不过问。又有谁会管?” “翠湖和天龙才只不过结婚两个多月。应该多给她一些时间。” “时间没关系,就怕她身体不正常,根本不会生孩子。” “翠湖身体很好嘛!” “身体好,未必就等于会生孩子。”赵老爷说:“因此,明天我要你带大嫂去医院检查,而且,顺便去拜拜多仔佛。” “老爷,我……”翠湖心里恐惧:“我看,不必检查了,我的身体很好。” “不行,非检查不可。” “可是……”翠湖又急又惊,万一去医院检查,医生一定知道她还是处女。处女又怎能生孩子?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别再说了,明天你妈会带你去检查,太太,你可别忘了。”赵老爷说。“今晚有一个法国厂商请我们吃饭,你回房间换衣服吧!时候已经不早了!” “是的,老爷……”翠湖忧愁地回到房间,天龙已开始更衣,天龙一看见就嚷:“你怎么老半天才回来。我们准时7点半就出屋……赶快!” “天龙,你答应和我谈谈!” “什么时候不可以谈,你甚至还可以说一辈子。”天龙大发脾气:“都快7点了,你看,面青唇白,我们是生意人,信用要紧,不能迟到,你看,还呆着,换衣服呀!” 翠湖手忙脚乱地开始更衣。她心情极端恶劣,但是天龙的话,她向来千依百顺。 天龙换好衣服,到楼下,过不了一会,他又进房间:“好了没有!爸妈都在等着!” “快好了!” “你看你!”天龙指住她;“你这袭裙子的款式已经过时,你没钱做新衣服吗?快换,快换。你这人,一点眼光都没有?还有你的头发,为什么老是直直的?没钱烫头发?” “这发型比较简单方便。”翠湖满腔委屈,连忙改穿另一件衣服。 天龙说:“方便?你既然这样怕麻烦,那索性不要穿衣服,光着身子走出去。” “天龙,你怎可以这样说?” “你太不象样嘛!就拿你的头发来说,你喜欢短发,就把头发烫得短短的。你喜欢直发,就把头发留长让它披散在肩膊上,象芝芝,她有一头又黑又亮,瀑布似的长发,那有多美,多迷人。” “芝芝的确是十全十美,可惜,我是丁翠湖,不是史芝芝。” “我道歉!我不应该提芝芝。”天龙摊一下他的手:“但是,不管她是谁,学习别人的好处,没有什么不好。” “但是仿制品毕竟是仿制品,岂能以假乱真?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两个相同的人。”翠湖从认识天龙到今天,第一次反驳他。 天龙指住她,生气地叫着:“你竞敢顶撞我?你吃了豹子胆?” “天龙,我是个人,不是奴隶,我有血有肉,不是工具。我不甘被人利用。” “你在说什么鬼话?”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阻止了翠湖的话。 “进来!”天龙粗声喝。 亚香战战兢兢地推门进去,她说:“老爷请少爷和少奶立刻到楼下。” “嘿!”天龙转身离开房间。 翠湖满含泪水,乏力地拿起手袋。 完了!一切都完了! 12点,距离吃午餐还有一个钟头,天龙已把当天一切事情办妥,他突然想起了答应抽时间和翠湖谈谈。翠湖要说些什么?他不管,但是,他可不愿意做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他打电话回家告诉贵叔,他要回家吃饭。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又通知女秘书他下午休息。 回家,发觉屋子里静得很。 “夫人和少奶呢?”他问贵叔。 “夫人和少扔出去了,好象少奶要检查身体,还要拜佛。她们二位不回来吃午餐。” “刚才你在电话里为什么不告诉我?早知道她们都不在家,我就不会回来。” “对不起!少爷。我忘了说。” “算了吧!” 吃过午饭,天龙回到卧室,他仰卧在床上,有点无聊,他似乎已不再习惯独处一室。 假如翠湖在家,她一定会来陪他,侍候他,讨他欢心,现在房间里静悄悄的,真不是味道。假若他不是和女秘书交待清楚,他宁愿回到公司里办公。看见床头的结婚照片,令他想起了一件事:好几次,他发觉翠湖在化妆间偷偷摸摸的在写东西,一看见天龙她就手忙脚乱,她到底在写什么?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在最无聊的时候,他的好奇心驱使他去探测秘密。 他由床上跳起来,走进化妆间,他记得,翠湖的那本册子是塞进化妆台的抽屉里,就只差不知道在那一个抽屉。 他到处翻,终于,在第二格抽屉,他找到一个金色的盒子。 揭开盒盖,发现里面有一本金色的日记簿。 日记。原来是日记。不,偷看人家的日记是不合法的,尽管是夫妻,也不可以随便胡来。 天龙连忙把日记放回盒子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又改变主意。他的手,有点痒,很想翻开日记本。 考虑着,犹豫着,思想不断地交战,终于,他还是把日记簿翻开了! 日记本的第一页,贴着天龙的相片,相片旁边,写着:我最爱的人—— 1、2、3……第40页,天龙看到他的名字,记得那一天,在花店—— 我眼前出现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他有一双蓝眼睛。我一向来不喜欢看男孩子,学校里的男生追着我,我都不理。我为什么一看见他就喜欢,难道,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送花的时候,看见天凤,才知道他是她的哥哥,我好开心,而且忽发奇想,凭着天凤对我的偏爱,有一天我可能会为天龙的女朋友。 可是,美梦瞬即消逝,天龙的未婚妻出现了。她比我漂亮,比我迷人,我,简直没有资格和她比,我警告自己,从此之后,不得再想念赵天龙…… 睡不着觉,在数羊,数了很久,仍然是眼瞪瞪的。我到客厅喝杯水,忽然,电话铃响了。 半夜三更,谁来的电话,一听之下,才知道天龙被劫匪刺伤了,已被送去医院。 我披星戴月赶去医院,看见芝芝,她一看见我就埋怨劫匪抢去她的绿宝石戒指。我奇怪,在这个时候,她为什么还有心情埋怨这些,我可为天龙的安危担心死了! 一个医生走出来,芝芝告诉他,她是天龙的女朋友。于是,医生就把她带进去,一会,芝芝和医生吵着出来。我过去问天龙的情况,医生告诉我,天龙失血太多,急需输血,芝芝血型适合,但是她坚持不肯输血。 当我知道天龙和我同一血型时,我很开心拉了医生进去央求他替我将血输给天龙。我真该死,我一看见血就全身发冷。医生以为我身体不好,只肯替我输20的血。我反对,我坚持,我要输更多的血给天龙。结果,医生算是给我感动,替我输了43血给天龙。其实,只要天龙康复,就算抽干了我的血,我也毫不吝啬—— 很想念天龙,但是,又不敢再去医院看她,因为怕赵家的人向我道谢,也怕芝芝对我露出憎厌的目光。 虽然见不到天龙,我还是快乐的,尽管我不能爱天龙,但是,他的身体内,已流着我的血,我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芝芝突然到访,她给我一张5万元的支票,声言是我卖血的酬劳。她的话刺痛了我的心。但是我不能告诉她,输血给天龙,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爱。我拒绝要她的钱。 芝芝结果把支票带走。但是,她要我承认已收下支票,她好阴险。 很想告诉天龙,我没有要她的支票。但还未开口,就忍住了,我不想为了我的清白,而影响天龙和芝芝的感情。 芝芝去了日本整容。天龙放大假。这10天里我们天天在一起,我很快乐,很满足,很幸福。 芝芝回来了,她骂我不要脸,要我发誓和天龙断绝来往,还亲自打电话给罗拔,迫我和他谈恋爱。她这个人,怎么这样野蛮? 最近,天凤老是逃避我,我怀疑自己做错事。今天送笔记到赵家,才知道天龙汽车失事,断了腿,在医院留医。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赶去医院。 天龙的腿残废了,他不能动。我很想留下来侍候他。但是,他不欢迎我,他怕芝芝看见我会不高兴。 不过我还是天天去看天龙。 今天我很生气,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激动。芝芝竟然带了华伦来,说了很难听的话,又把天龙送给她的订婚戒指扔下,并宣布和华伦订婚。我看得出,天龙很伤心…… 人,怎能这样无情?芝芝以前那样爱天龙,怎么天龙一旦残废了,她就抛弃他,移情别恋?我怀疑芝芝根本从未爱过天龙! 我真想掴她一个巴掌,可惜,我活了20年,还未学会打人。 我们几个人在开会,张医生认为天龙毫无进展,想用刺激的方法,希望他的腿会有转机。赵伯母反对,我极力赞成,天凤把我拉过一边,警告我,她说:如果天龙身体康复,他就不会要我。我笑着告诉天凤,我早已想到这一点,我并且告诉她爱不是占有,是施予,只要天龙康复。我愿意牺牲我自己! 双手把天龙送回给芝芝。因为天龙幸福.就等于我幸福。 果然,天龙康复了。我功成身退,我不再去医院,重新上学,我本来就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个博士,专家,又何必为儿女私情,放弃学业?那太不值得,对吗? 奇怪,赵家的司机来接我下课,天龙坐在汽车里,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替我重新戴上订婚戒指,我知道他仍然要我,我很开心! 芝芝为了夺回天龙,使用了各种卑鄙手段,尤其是金钱政策,但是,她还不明白,就算她把全世界的钱都送给我,我也不会放弃天龙。 况且人弃我取,我也不能算罪人。 结婚了,妈送我一束幸福花,她为我祝福,希望我名符其实的可以得到幸福。今天由早忙到晚,我不想再写日记了。 我发觉天龙一直在避我,最初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后来我明白了,他不愿意和他不爱的人亲近,我会成全他。 我承认,老爷真的不喜欢我,他用的方式,比骂,还要令我难堪。 我默默无言地忍受着,天凤曾抓住我的手,骂我懦弱,我告诉她,爱一个人,应该为他忍受一切.我在赵家,生活并不满意,但是,我还是愉快的,因为我心里充满希望。 我要用爱、用真诚、用耐心去感动他,希望有一天,天龙也会象我爱他一样爱我。 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家,爸妈一见我就说我瘦了,这是事实,不过,我决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赵家的一切,我掩饰得很好,妈相信我真的已得到了幸福。 在家里逗留还不到一个钟头,贵叔的电话来了,他说老爷要我立刻回家,妈很不开心,爸那儿更难解释,可是,为了不想老爷不高兴,我忍心不顾爸妈,回赵家来了。 奇怪,已夜深了,天龙为什么还不回家?后来我想想,生意人,交际应酬难免,做一个好妻子不应该疑心丈夫,而且还要培养耐性,看画报,等他回来。 日记,每天必写的日记,天龙好几次撞进来,几乎给他发现,幸好他向来不关心我的事,他永远不会发现我的日记。 天龙酒醉回家,我和亚香忙了半晚,好不容易,他睡着了。我也倦得要死,朦胧间,我突然听见天龙一声声叫着芝芝,我跳起来,睡意全消,天龙这么一喊,把我的美梦喊破了,他仍然爱芝芝,他忘不了她,其实,只要看见这紫色的房间,就应该知道他无法把芝芝忘掉。 我哭泣,哭了一整夜,把眼睛都哭肿了! 天龙答应提早回家跟我说话,我一早就在门口等候,可是,他早忘了。老爷把我刚进房间,他说,假如我再不养孩子,就替天龙纳妾,我和天龙只是挂名夫妻,我怎能养孩子? 老爷要妈咪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我很管天龙担心,因为,医生会告诉妈眯,我仍然是处女。妈咪会很生气,看来,天龙会挨一顿骂。怎办,该怎办? 天龙把日记扔在床上,突然他抓起外衣往外跑。 他驾着汽车,脑海里满是翠湖日记里的活,他早知翠湖爱他,但是他不知道她爱得那么深那么真诚,并且爱得毫无保留! 汽车驶进医院的停车场,天龙冲上二楼,他拍的一声,推开了张国栋医生办公室的玻璃门。 张医生和护士白姑娘正在整理病人的病历表,他们给天龙吓呆了。 “天龙,你有事吗?”张医生问。 “是的,张叔叔,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那我们去喝杯咖啡,”张医生伸手解开医生袍。 “不,用不着出去,这儿方便,我要在这儿解决,我……” “你妈咪旧病复发?不可能吧?昨天我才到过你家!你们一家人都很好!” “不,张叔叔,我只是要弄清楚一件事。” “就在这儿,”张医生看看一桌的哈片:“白姑娘正在工作……” “白姑娘可以继续工作,我没有什么秘密。”赵天龙说:“张叔叔,你还记得我被劫匪刺伤入院的事?” “当然记得。那天我很生气,我是又急又气,几乎想杀人。” “为什么?” “你受伤后,史小姐不知道怎么搞的,不单只没有立刻把你送院急救,拖延了不少时候,才把你送进来。你伤势本来不重,就是流血太多,当时你昏迷了,情况很危急。你知道,我们这儿是私立医院,血库一向血液不足,尤其是你的血液,你是急需输血,实在十万火急,于是,我由手术室出去找你的家人。当时,手术室外只有翠湖和史小姐,我问明她们的身份,就把史小姐拉进手术室旁的工作室,立刻替她抽血检验,结果令我十分兴奋,因为史小姐的血是o型血,她身体好,血液又清洁,而且,她又是你的爱人,我深信她会输血救你,最初,她是肯答应的……” “芝芝肯输血给我?”天龙抢着问。 “那是误会,她相当幼稚,以为只需输一茶匙的血给你,后来知道要捐30,她立刻找出十几个理由拒绝,她要我去买血,我告诉她你等不及,你很危险。她不理,跟我吵,还要请律师告我。我从未见过一个象她那样冷酷的人。她逃出去,我追着她,为了救你,为了要得到血液,我会用一切力量。到门口、翠湖听见我们吵。她过来,当初知道你的血液和她相同,她很高兴,立刻要求输血救你。” “输血时,她是否后悔或害怕?” “后悔?翠湖这孩子,几乎要把她的血全部给了你,我记得,那天是用直接方法输血给你的,当她看见血的时候,全身发冷,嘴唇都白了,我很替她担心。” “那证明她害怕,她不是自愿输血给我。” “不,她绝不退缩,她是自愿的,她不断发抖,不断嚷要多输点血给你。” “张叔叔,输血的事,除了你,还有谁在场目睹?” “还有很多人,助手凌医生,护士长卓嘉,还有,是美莲给他们抽血检查的。 “张叔叔,我很想和美莲谈谈。” “美莲今天当哪一班?” “美莲当中班,还没有回来,但是可以去见sisterlee。”白姑娘说。 “对了,卓嘉当早班,还没有走,同时,凌医生也在,你要不要见见他?” “我要见所有的人!”天龙肯定地说。 “好吧,就请白姑娘为你带路吧!” 天龙见过所有的人,事情经过,几乎完全一样,护士长卓嘉还说:“听说你的太太就是抢着输血给你的小姐。真的?那太好,那位小姐温柔,伟大,品性好。假如你娶了另外那位小姐,你可要挨苦。她脾气很坏,骂人的时候样子好凶,输血给你的那位小姐对你很痴心,被爱者有福,你是个幸福的人,我真替你高兴。” 天龙离开医院之前,张医生交给他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你两次入院的记录,你带回去看清楚,不过一定要还给我,那是医院的东西,你明白吗?” 天龙点了一下头,他说:“张叔叔,我想再问你一件事。” “问吧!把所有的话全搬出来。” “用刺激方法令我恢复行动,是你提议的?谁赞成,谁不赞成?” “不错,是我的主意,除了翠湖,每一个人都不赞成,翠湖一向最柔顺,最没有主见,那一次她坚持着,几乎和你妈妈吵起来,”张医生说:“事后,我很后悔,我跟翠湖谈过,假如你恢复行动,你可能不再要她。她当时很坚决,她宁愿被你遗弃,也非要你康复不可。她深信你坐在轮椅里永远不会快乐,她为了爱你,下定了牺牲的决心。” “张叔叔……”他张开两只手,说不下去:“我……” “翠湖曾经一连两次把你从死神手中抢回来,她的真诚,连天都感动了!”张医生拍一下他的肩膊:“好好珍惜这分爱!” 翠湖知道天龙已经回家,她很慌张,连忙跑进卧室。 “天龙,对不起,我回来实在太晚了!” “不要开灯。”天龙的声音很轻。“今晚的月色很美。” “你在沉思?我不打扰你了!”翠湖关上灯,开了房门。 “你去那儿?” “去侍奉老爷,准备开饭。” “不用去了,我已经吩咐贵叔,也告诉了妈晚今晚我不吃饭。” “我们?” “是的,我和你。把门关上,好吗?” “可是,老爷……” “不要管他!你嫁的是我,不是他。”天龙拍一下床:“你不是有话告诉我吗?坐到我身边来,我们好好地谈。” “我……” “今天非谈妥不可!” “那好吧!”翠湖突然走进化妆间,一会,她再次出来,把一只戒指放进天龙的手里:“是你的!给回你。” “这不是我以前给芝芝的戒指?”天龙低嚷:“我曾经你扔掉,怎么仍然会在你的手里?你留下它干什么?” “有两个原因,”翠湖平静地说,象是在分析别人的事:“一,这只钻戒价值10万元,扔掉了太浪费。第二,我似乎早已料到,这钻戒终有一天会合用,留下来,是给你送回给芝芝。” “为什么要送回给她,这不是普通礼物?” “不错!我交给你,是让你再次向芝芝求婚,也许,她有点生气,但是念在你苦心保留戒指,说不定,她原谅你。” “翠湖,你令我如坠五里雾中,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把你,让回给芝芝。”翠湖走到窗前,她似乎看见月亮在耻笑她。 “我让回给芝芝?你不要我了?” 翠湖惘然地望住天空,她并没有感受到天龙语调里的感情:“这些日子,我想得很清楚,我明白了,爱情真的不可勉强,整整三个月了,我得到了什么?彷徨?恐惧?孤哀?绝望?我这样熬下去,会有多少收获?万分之一?……” “这些日子,你真的受了不少苦。” “我不怕受苦,我也不怕痛苦,可是,我不忍心剥夺你的幸福!” “……” “我知道你心里仍然不能够忘记史小姐,直到今天,你仍然爱她。既然你们相爱,我为什么要隔在中间?要你每天和一个你不爱的人一起生活。你一定会很讨厌,很难受。” “你是爱我的?对吗?那你为什么要退出?我想,你可能不再爱我了!” “真正爱一个人,要令他快乐,你和我结婚几个月了,你快乐吗?你忘得了史小姐吗?爱情不是占有,是支出。我们的感情永远不会沟通,因为史小姐把我们分开了,只要你和史小姐得到幸福,我甘愿被遗弃。”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能够感动我?你为什么不设法尝试?” “没有用。”翠湖摇一下头:“我想,我真的疲倦了,假如你需要,我明天一早就走。然后我们去办分居手续。” “我不相信你愿意离开我,护士长说得对,你很伟大,而我因为有了你,我将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天龙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轻轻扳转她的肩膊,翠湖和他面对着面,他凝视她,她垂下了眼睛。天龙双手捧起她的脸:“我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你。我现在才知道你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张娃娃脸,你的样子很甜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很丑,我比不上芝芝。” “从今天开始,我和你都不准提芝芝,如果我提芝芝,罚我自己打嘴巴,如果你提芝兰,罚你亲我一下,怎样?同意不同意?同意就勾一下手指。” “天龙,你怎么了?”翠湖突然惊惶起来:“你受了什么刺激,哪儿不舒服?” “你担心什么?以为我发神经?我只不过上了一课,我蓦地聪明起来了。” “上了一课?”翠湖糊涂了。 “是的!我看了一本书,见过很多人,他们让我知道,真正的爱情来了,不要放弃。” “你……”翠湖望向床上:“那不是我的日记吗?” “是的,整整一本,我看过了。你现在明白,我并不是发神经。其实,我现在是最清醒的,过去我一直糊里糊涂,浪费了很多好时光,是你令我茅塞顿开。你的日记,太令我感动了!” “我……”翠湖满脸绯红。 “我不是个毫无人性的人,我也有良知,你对我意真情浓,令我既感动又惭愧,我敬佩你,我会珍惜你的爱,同样,我也会用爱去报答。” “你爱我?……” “是的,爱情应该互相交流,你已毫不保留地献出了,我岂能吝啬?又何况,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怎能不爱你,最初,也许反应不会太强烈,但是,只要给我时间,总有一天,我会象你爱我一样爱你。” “噢!天龙……”翠湖高兴得流下了泪。 “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去弥补你过去一切的损失,我会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好丈夫。”天龙张开双臂,那是一个迷人的怀抱:“来吧!太太,别让新郎等急了……” 天龙一觉醒来,他喃喃地说:“翠湖,你醒了没有?” 没有回音,天龙伸手抚了抚,他身边空空如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惶恐起来,他整个弹起坐在床上,直拉着嗓门叫:“翠湖!” “醒来了!”翠湖跑进房间,脸上满含春意,甜蜜的微笑拥在唇边。 “你刚才到那儿去?”他在埋怨。 “我要起床侍候老爷。” “又是老爷。你到底是嫁我呢?还是老爷?我现在严重警告你,由今天开始,你是我正正式式的太太,你一天24小时的时间都属于我,除了我,不准你侍候任何人。” 翠湖点一下头。 “现在我要惩罚你。” 翠湖的眼神一半疑惑,一半惊慌。 “罚你亲我。” 翠湖瞟他一眼,匆匆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不,我抗议,那太马虎,我要你,全心全意,甜甜蜜蜜地亲我,来啊!这儿。” 翠湖难为情地用手指划着床布,天龙出奇不意地拉她一把,两个人倒在床上。 天龙一手拥抱她,一手托起她的脸,他凝视她,良久:“奇怪,你比昨天更美。” “我本来就是丑小鸭,还不是老样子?” “丑?谁敢说我太太丑,我太太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比……比那个女人还要漂亮?” “哪一个女人呀?” “唔!你好坏,你是明知我说谁的,”翠湖已经开始懂得撒娇:“你骗我把名字说出来,想罚我。” “唷!你好聪明啊!”天龙尽在笑,他已不再满怀心事。 “你以为我是笨猪?快起床吧!我的大少爷,快10点了,你到底上不上班?” “我今天那儿也不去,留在家里陪新娘子。”天龙的性格很特别,不喜欢,连碰一下手也不愿意,一旦爱上了,就热的象一团火。“喂!你还没有亲我呢,好,你不吻我,我吻你!” 两个人正粘得分不开,突然外面有人敲门。 翠湖轻轻推开天龙:“糟!我忘了告诉你,妈咪要来跟你算帐呢!” “为什么?” “昨天她带我去医院检查……” “是不是医生说你不能生育?你放心,你不能养孩子我也不会纳妾。我这人很死心眼,除了妻子,我绝不会和别的女人做爱!” “不……” “翠湖,你是不是也在里面?” “那是妈咪的声音,”翠湖拉开天龙的手站起来,她一面拨好头发,一面去开门。 赵夫人面色凝重,她看了儿子一眼说:“还没有起床?太阳都快下山了。” “妈咪,我今天休息,不上班。” “不上班也好。反正我要跟你说过清楚明白,你别赖在床上,起来呀!我有话跟你说,”赵夫人把晨缕掷给他。 “妈,你真煞风景!” “老妈子当然令你讨厌。这世界上,恐怕只有芝芝一个是好人。” “妈咪,你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提她。”天龙连忙制止母亲。 “为什么不能提?你怕我骂她?我偏要骂她!是芝芝把你迷成这样子的。现在,你清清楚楚,老老实实的告诉我?翠湖嫁给你已经快100天了,她为什么直到今天仍然是个处女?你说,我要你向我解释,为什么?” 天龙说:“妈咪,一个做了人家太太的女人,又怎可能是处女?” “是医生亲口告诉我的。” “一定是那混蛋医生弄错了。” “什么混蛋医生?李医生是你张叔叔介绍的,她是个很著名的妇科医生。” “好吧!妈咪,我坦白告诉你,翠湖昨天还是个处女,今天已经不是了!” “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同?” “当然大有分别,”天龙直瞧着翠湖:“是不是啊!太太!” 翠湖那张脸全红了,她低下头说:“妈咪!我去弄早餐给天龙吃。” “你出外走走也好,不过,弄早餐给他吃,那可不必了,他根本就不是好丈夫。” 翠湖走到门边,天龙叫住她:“翠湖,你转个身就回来。不要去太久,我还有话跟你说。” “行啦!行啦!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以前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恩爱夫妻,谁知道你和他结婚不同床。翠湖也真难得,在我面前半句怨言也没有。你爹还迫她生孩子呢?她是个处女,试问孩子何来?” “妈,我可以保证翠湖不是处女,可不能保证她能生孩子。” “你……我快要给你气死了,翠湖有什么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冷落她?” “我们是在进行察婚。” “什么察婚?” “前几年呢,是流行试婚,试婚就是先同居,试过不满意就分手。察婚,察者,看也。我们结婚后,彼此看清楚了,认为合适,于是察婚期完成,昨晚才是我们洞房花烛的好日子。” “鬼话连篇简直岂有此理。活了几十年,根本未听过有察婚这回事!” “妈咪!今天我休息,你让我静一下行不行?”天龙求着。 “行!不过3天之后,你要给我回复:你准备怎样处理翠湖?” “好,好,3天!” 赵夫人刚出房门口,天龙又拉着嗓门叫:“翠湖……” 晚上,连场好戏。首先,天龙和翠湖穿着同一系统,同一款式,同一色素的衣服,手拖着手的走进饭厅。 以前,他们虽然也有说有笑但从未手挽过手。同时,翠湖脸上的甜蜜与满足,也是少见的,因此,每一个人都用奇异的眼光看他们。 “大嫂,”赵家豪十分不满:“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你忘了你的工作?还要我们等你呢!你躲到哪里去了?” “爸爸,”天龙给翠湖推开椅子,让她坐下:“她忙着侍候我!” “大嫂,我的酱油呢?” 翠湖连忙站起来,天龙拉她坐下,他自己走进厨房,赵家豪低头吃饭,可没有注意。 一会,天龙由厨房出来:“爸爸,你的酱油来了!” “怎么是你?大嫂,你呆坐着干什么?”赵家豪大为愕然。 “对呀!翠湖,你坐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吃饭,菜都凉了。噢!对不起!爸爸,我还要替你拿辣酱……毛巾……” “大嫂怎么了?这些事,是她……” “是我不准她做的。因为,我已经想过了。爸爸要翠湖做事,是因为你喜欢她。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怎能仅是喜欢她?你说佣人笨手笨脚,翠湖聪明,其实,我比翠湖还要聪明呢。所以,我绝不容许她夺取这份专利权!” “你……”家豪指住儿子,说不出话。 “我会记着的,要胡椒粉,毛巾,牙签,热茶,半个橙,一个苹果分4分,要削皮的。吃过了水果要一条有香水的毛巾。噢,还有,盛饭,要半碗,不能多,也不能少……最后还要煮一壶热咖啡……”天龙在数着手指:“我全都记到了,你看我有多聪明!” 赵夫人和天凤,被逗得忍不住地笑起来,翠湖也低下头,极力忍住笑。 天龙就这样团团转地忙了半个晚上,赵家豪和夫人看电视的时候,天龙走进去,恭恭敬敬地问:“爸爸,你今晚要吃什么宵夜,我去厨房给你准备!” “你还会弄什么宵夜?叫厨子做好了!”赵家豪几乎给天龙气死。 “爸爸,你还有什么吩咐?”天龙说:“我真担心做得不好,你会说没有家庭温暖,不肯回家陪妈咪!” “唉!”赵家豪叹着气。 “爸爸,我肚子饿,如果你不反对,我叫翠湖陪我去吃晚饭。” “都快11点了,”赵夫人埋怨说:“饿坏了怎么办?快去吃饭吧!” “妈咪,你的话不算数,一定要爸爸同意才行,爸爸……” “我的大少爷呀!算我怕了你,你和你的媳妇去吃个够吧!” “遵命!” 天龙出去,赵夫人哈哈大笑。 “你在笑什么?” “我在替你高兴,你不单只有一个好媳妇,而且还有一个孝顺儿子,看来,他们是夫妻一条心!” “你昨天刚告诉我,大嫂,她……” “我已经问过天龙。他说,他们在进行察婚。昨天察婚期满了,昨晚才洞房。所以,应该说,他们现在是新婚期间,新婚夫妇怎会不恩爱?你没看见,翠湖一整天在笑,而天龙又象以前那样爱玩爱闹,挺开心的。看情形,他们是真正恋,你抱孙之期不远了!” “好,养个胖娃娃也不错。” “翠湖福相,她一定能替我们养个男孙。” “一个太少,起码4个。” “4个断担挑啦!” “我们的家当,起码可以养40个!” “那翠湖的肚子,一辈子没空闲了!” 天龙刚醒来,眼睛还没有张开,嘴里就在叫“翠湖!” “我在这儿!”天龙翻过身,在她那甜蜜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紧紧拥抱着她:“翠湖,你真好,永远不会忘记我喜欢什么?” 翠湖轻抚着他的头发,一会,她柔柔地说:“该起床上班了!嗯?” “唔,我不想上班。我要陪着你。”天龙把他的脸贴在翠湖的胸前。 “那有大男人天天待在家里不上班?” “翠湖,我们还没有渡蜜月,我带你去瑞士滑雪,去巴黎买新装,去日本看樱花。我带你环游世界,去三个月,不,去半年。让我们过一些二人世界的日子,好吗?” “好,不过,你生意忙……” “我先把一切安排妥当,不用等很久的。” “我愿意等。现在,听话,起床上班。” 天龙无可奈何的上班去了。出门前,他还千般叮咛:“我上了班,你要多睡一会,把那失去的十几磅肉争取回来。” 翠湖并不担心消瘦了的体重。最重要的,是争取丈夫更多的爱。 翠湖并不知道,天龙已开始迷恋她。感动、报恩,只不过是爱的前奏,那并不能令任何一个男人对你五体投地。最重要的,是一个纯洁的男孩,当他第一次和自己喜爱的女人发生肉体关系,那一份爱,是狂热的,也达到灵欲一致的高峰。” 天龙比过去早下班,跳下车,一手拉起文件箱,边跑边喊:“翠湖,我回来了!” “那么早?”翠湖冲出去,想接过他的文件箱,天龙立刻把手伸到后面。 “怎么了?一向是我拿的。” “今非昔比,我怎能要太太操劳?”天龙用另一只手挽住翠湖的腰,吻她一下:“你怎么好象变了?” “我烫了头发,我还以为你没有注意呢?” “怎能不注意?你多了一磅肉我也看得出来,为什么突然烫头发?” “你不喜欢我以前的发型,你说要短呢,就烫了它,要长呢,就要象那女人一样,要有一把又长又亮又黑,象瀑布似的长发。我想过了,长长头发,不是一两天的事,所以,我烫了把头发。”翠湖认真地说。 “翠湖,你可别管我以前说过什么,我以前是鬼话连篇,胡言乱语。其实,你以前的发型也不错,贴服又自然。” 翠湖抚了抚头发,有点不安;“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不,好看极了!”天龙又吻她一下。 “你拉我到那儿?快到饭厅吃点心。” “我不要吃点心,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晚上说嘛!妈咪和天风都在……” “晚上说晚上的,现在说现在的!”天龙把翠湖拉到楼上,翠湖并没有存心抗拒。 回房间,天龙掩上门,公文箱一抛,他坐在一张软皮安乐椅上,把翠湖一拖,翠湖就倒在他的怀里。 “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天龙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方形锦盒:“看,喜欢不喜欢?” “好漂亮的钻石镯子。” “你还没有说喜欢不喜欢?” “当然喜欢,但是,我不想你为我花钱。” “才付了7万。”天龙替她把镯子戴上。 “我虽然不懂珠宝,但是这样亮闪闪的钻石,我才不相信只值7万。” “本来折实要17万,我把芝芝的钻石戒卖出,再加7万,就把镯子换回来。” “刚才你说谁的钻戒?” “噢!该打。”天龙打了一下嘴巴;“太太,可别见怪。” 翠湖用手指按一下他的嘴唇,天龙接着她的手:“我送礼物给你,你不谢我!” “你要我怎样谢你?” “亲一下!” “不腻呀?”翠湖两手围着他的脖子,这是很大的诱惑,天龙整个抱住她,热烈地吻在她的唇上。 翠湖陶醉在他的臂弯里,她感觉天龙的怀抱好温暖,好舒服,她但愿能永远躺在那儿。 她听见天龙的心在跳,也听见自己的心在跳,仿佛,两颗心连在一起。 “咳!咳!”突然有人干咳两声。 翠湖心一慌,轻轻推开天龙,看见天凤靠在房门上,直瞧着他们笑。 翠湖满面通红,想站起来,天龙围着她的腰不肯放,翠湖被迫坐在天龙的膝上。 “大白天,怎么就放映儿童不宜观看的电影?而且还是真人真事呢?” 天龙瞧着她,笑了笑说:“我们并没有请你来看表演。你未得主人同意擅自闯进新房,是否于理不合?” “新房?现在还算新婚?” “只要夫妇恩爱,一辈子都是新婚。” “肉麻。”天风索性走进房间,坐下来:“喂,大少爷,你什么时候从芝芝那儿把爱情收回来转送翠湖?看样子,翠湖真是爱感动天。” “天龙,让我起来嘛!”翠湖坐在丈夫的膝上,浑身不自然。她头脑较为保守,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和丈夫过分亲热。 “怎样?翠湖,害羞?你不用担心,我是见惯不怪的,以前芝芝还当着我的面前和哥哥亲嘴……” “天凤,我不准你再提她。”天龙面色大变,他偷看了翠湖一眼。 “怕翠湖吃醋?你们男人,变心可真快!” “你再说,我就揍你!” “天凤。”翠湖轻轻地说:“过去了的事,真的不要再提了!” “好!现在你们是夫妻一条心,看情形,没有人再需要我了。” “那你最好赶快嫁给佐治,免得你在家里胡说八道,而且你也可以天天和佐治亲嘴,房内房外都可以。” “什么?”天风跳起来:“你们现在夫妻恩爱,就迫我出嫁,你也不想想,没有我,你能和翠湖结婚?” 翠湖推开天龙站起来;“天风,你可不要怪他,他说话一向不经心的,想到就说。” “你用不着替他说好话,他一向目中无人,其实他不应该这样幸运,他能娶你是赵家修的福,他应该娶芝芝,好等芝芝欺压他。” “天凤,你再提她一次我就揍你。” “都快26岁了,还象个孩子,”翠湖薄责丈夫:“你做哥哥的应该让妹妹,怎可以常常跟她斗嘴,打人就更加不应该。” “对不起。”天龙垂下头:‘天凤。” “哈!简直是千依百顺。”天凤碰翠湖一下:“你真有办法,把他管得乖乖的。” “翠湖根本没有管我。你以为翠湖象你那样刁蛮,把佐治压得抬不起头?” “你?……” “算了!别再闹了,差不多要开饭,我要去看看,你们两个多聊聊,不准吵架。” 吃晚饭的时候,赵家家看见饭桌上,就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很精美的金托盘,盘上有许多小瓶,酱油,辣酱,麻油,胡椒粉,什么都有。另外还有一只盒子,和两个金色茶盅。 “看!好漂亮的盘子,玉仪,你什么时候买的?”赵家豪叫了起来。 “不是我买的,我眼光没有那么好?翠湖,你今天去烫头发,是你买的吗?” “我送给老爷的,盘里所有的调味品都齐全,保暖盒子内有两条香水毛巾,保暖茶盅盛的是热茶和咖诚,希望老爷喜欢。” “唔!”赵家豪没说什么。不过,谁也看得出,他非常欣赏那盘子,而且设备齐全。 天龙翘起大拇指向翠湖扮鬼脸,又挟了一只鸡腿放进翠湖的饭碗里。 赵夫人看了看儿子,看了看翠湖,开心得直笑出来。 “玉仪,你笑什么?” “我在想:以前的人,婚后才开始谈恋爱,婚姻寿命很长。现在的年青人,爱够了才结婚,结果离婚率反而高。” “妈咪,你在说哥哥和翠湖吗?” “他们?小两口是婚前婚后都恋爱。” 晚上,翠湖躺在天龙的臂弯里,她忽然问:“天龙,你是爱我呢?还是感激我?” “最初是感激,现在是爱,真真正正的。正如妈咪说的,我们的爱情由婚后开始。” “两个人天天在一起。见面多了,所以产生爱情。会吗?” “可能的,但我不会。因为我每做一件事,必定有原因,而且,我很固执,时间并不能改变我。所以我爱你,与日久生情无关。” “那你爱上芝芝又为了什么?” “因为她美丽,她吸引人。” “她现在仍然美丽,仍然吸引人。会不会有一天,你忽然感觉仍然需要芝芝的爱?” “不会,因为我发觉她的心很丑恶,我不喜欢没有灵魂的娃娃。”天龙点一下她的鼻尖:“太太,你已经一连两次提起她。” “噢,对不起,该罚。”她翻过身主动吻他。她用手指轻抚他的脸:“你的眼睛如晶莹剔透的蓝宝石。” “你的眼睛,明亮如天上的星星。” “你很英俊,很迷人。” “你也很美丽,很可爱!” “芳姐说,你象卡通片里的王子,真的,你是个百分之百的白马王子,而我,只不过是个灰姑娘。” “灰姑娘是注定配王子的!”天龙深深吻她:“你是一个宝藏,珍贵的东西永远发掘不完,我发觉,我越来越爱你了!”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你了!” 由商店出来,天龙问:“你为什么买两只相同的烟斗?” “前些日子,我发觉我爸爸的烟斗快要爆裂了,所以我替他换一只新的。” “应该换,不过,你没有理由买两只同样款式的!” “因为一只送给我爸爸,一只送给老爷。” “你没有理由老是想着他,每一次逛公司,你总是买东西给他。” “天龙,他是你爸爸,也等于是我的爸爸,我对他好,完全因为我爱你,明白吗?” “明白!”天龙垂下头:“我想,我也应该去看看你爸爸!” “你不是一向很怕他?别去了!” “我爱你,我也应该爱你的爸爸,对吗?” “对!什么时候去?” “过几天,因为我要准备礼物。” 自从天龙和翠湖“恋爱”之后,天龙常常去看丁太太,不过探望了爸爸,还是第一次。 天龙,翠湖,丁太太,一起由花店口丁家。丁雅图一听见女儿回来,立刻跑出去,他捧起女儿的脸:“孩子,你怎么突然漂亮了,丰满了,比上一次好看几倍。” “爸爸,我开心嘛!” “爸爸。”天龙恭恭敬敬地弯一下腰。 “噢。请坐!”丁雅图有点不自然。 “爸爸,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天龙献上一个大盒子:“希望你喜欢。” “爸爸,拆开看看。” 是一盒油彩,颜色很多,还有大小不同的画笔,整套的,还是名厂货。 “爸爸,天龙特地托人在法国买的,合用不合用?” “合用,合用,不过……” “爸爸。”天龙垂首站在丁雅图的面前:“我以前对你老人家不够尊重,请你原谅我!” “我从来没有怪你对我不尊重,只是怕你不是真心爱我的女儿。” “我是真心爱翠湖的。” 丁雅图看了看女儿,看了看天龙,他点了点头说:“我相信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只要我女儿有幸福,我就感到安慰。其实,过去我也有不是,我对你有成见。” “过去的何必再提?女婿难得回家一次,我要亲自下厨弄几味小菜给天龙吃!”丁太太不知道有多高兴。 “妈,”天龙说:“不要太操劳!” “我是巴不得有机会操劳。如果你们天天回来,我天天下厨,雅图,你陪天龙,我要做晚饭,翠湖,来,告诉我天龙喜欢吃什么?” 翠湖随母亲进厨房。丁雅图问天龙:“对画画有没有兴趣?” “有,可是我是门外汉,爸爸,我想到你的画室参观,可以吗?” "当然可以!”丁雅图比中了头奖大马票还要高兴:“来,跟我来……” 第八章 最近,赵家豪满面春风,手段阔绰到不得了。花了30万,把房子重新装修,又向英国订了一部最新式的“劳斯莱斯”,天龙天凤的跑车也换过了。送给妻子的皮大衣是18万,连翠湖也有一件10万元的豹皮大衣,又经常请亲友吃满汉席。家里装修期间,全家连管家,贴身仆人一起住进全港最豪华的酒店,每次给小厮的赏钱不是100,起码也有50元,新居装修完毕,还在家里开了一个狂欢舞会,由赵家豪本人送许多名贵的抽奖礼物。 连中三次头奖马票的人,也不会象他那样一掷万金而毫不吝惜的。虽然在短短一个月,他起码花费400万元。 这天,他又嚷着要加聘一名法国厨子,听说月薪要1万5千元。 赵夫人忍不住反对:“我们家里已经有两名中西厨子了,何必再多花一笔钱请什么法国厨师?我认为太浪费了。” “我花得起!”赵家豪全不在乎:“我还要花一亿二千万元向英廷买一个衔头,你看我,有没有资格做太平绅士?” “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一向是个有钱人。” “但是,你现在的气派,简直象个巨富,你阔绰得令人吃惊!”赵夫人问:“天龙,是不是公司赚了许多钱?” “我管理的那一间,因为规模小,赚钱不多,不知道爸爸的几间工厂怎样?” “家豪,告诉我,工厂的情形怎样?” “一个星期大约可以净赚一万。其实,我也不大清楚。这些日子,我已经很少过问工厂的事,也可能会亏本。” “但是,你手上有很多闲钱?” “你不用疑心,我买卖股票,赚了挣多钱,太太,我发觉买卖股票比做生意还要容易赚,赚得钱多,又赚得快!” “啊!原来你买股票。我也买了一些,不过,我只不过赚了一点点” “现在哪个不买股票?上至大老板下至苦力,全部都买股票,你想多赚钱,就要多投资。” “你买了许多?” “唔,我认为股票很有前途,我这样玩一两年,很快就可以做亿万富翁。” “老爷,做正当生意,总比做投机买卖好,万一股票下跌……”翠湖怯怯地说。 “你是个无知妇女,懂得些什么?总之,我赚了钱,自然会送礼物给你。”赵家豪对儿子说:“你也买几千股玩玩,有几只新股,本小利大,担保你赚大钱!” “爸爸,我对股票,没有多大认识。”天龙看了翠湖一眼:“我不敢冒险。” “有爸爸在,你还怕什么?反正我现在赚了钱,我就送10万元给你玩玩,明天我带你去股票市场。那儿有我许多朋友。” 翠湖是绝对不同意丈夫买事股票的。 她认为做人应该脚踏实地,不应该投机取巧。 “天龙,有机会你应该劝劝老爷,过去有多少人倾家荡产,也是为了炒金,炒地皮,现在老爷对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事业,已经没有兴趣,我发觉他最近很少上班,不是在股票市场流连,就是在家里听电话,到处打听行情。他这样如此下去,我真为他担心。” “你不用伤脑筋,我会劝他的!” “他老人家有兴趣,买10万8万玩玩没关系,这些钱,他也不在乎,但是如果太流连,甚或孤注一掷,万一股票狂泻,就会血本无归。” “翠湖,我听你的话,明天不去股票市场,也绝不买股票。” “这样做太过分了,我们做晚辈的,不能够完全背叛老人家,为了令他高兴,应酬一下是应该的。你可以跟他去股票市场走走,也可以买一二万股,不过,千万不要为赚了钱就沉迷下去。不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我不要!” “知道了,老婆大人,一切都依你!” “真乖!”翠湖拍了拍他的脸。 “我听话,你怎样奖励我” “我明天送你一条炸鸡腿。” “我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翠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样行了吧?” 天龙一手揽住翠湖的腰,一面指住报纸的广告说:“你最喜欢看文艺片的,下期有套很不错的文艺片,上映的时候,我陪你去看看好吗?” “不要看了,每次看文艺片,你总是跑来跑去买东西呢。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看文艺片。” “我是不喜欢。男人都喜欢看打斗片。但是你喜欢,我要陪你!” “何必勉强?” “怎会勉强?跟你在一起,是我乐意的。那说好了,片子上演,我陪你看!” “得了,除了你,还有谁陪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常常担心你跟别个男人跑掉。” “跟那一个男人?我爸爸?” “不知道是谁?总之,你不要我了!” “天方夜谈。”翠湖捏一下他的脸,天龙的脸又滑又富弹力:“我才担心你跟她跑掉呢!” “绝对不会。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我吃午餐的时候,在路上碰见她。” “怎样了?”翠湖有点紧张。 “鼻孔朝天,假装没看见。哈!她竟然厚着脸皮跑过来叫我,我瞪她一眼问你是谁?她指住我,气得说不出话!” “看样子,她仍然喜欢你!” “不要再说她好不好?” “好,睡觉吧!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翠湖把报纸拿开,关了灯。 天龙把她拥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是不是怕我跑掉了?”翠湖悄声问。 “唔!这样你就不会趁着我睡觉的时候溜掉!”天龙迷糊地说。 “小傻瓜!”翠湖只要一躺进天史的怀里,就舒服得想睡觉。 “打电话通知天龙,叫他提早回家。今晚佐治的爷爷请客。”赵夫人说:“翠湖,你也早点打扮,别让他老人家等侯。” 打电话到公司,天龙的女秘书说他下班了。 翠湖看了看腕表,还没到5点钟,天龙跑到哪里去了? 翠湖摇一下头,不再猜疑,事实上她也没有时间去想这想那,因为她要开始打扮。老人家请吃晚饭,他们做小辈的,决不能迟到。 最近,翠湖已经渐渐学会装饰自己,虽然,她还不能像芝芝那样浓妆艳抹,她是比较喜欢清雅的,她已经懂得怎样令自己更美。 天龙驾车回家,停下来,台阶上没有翠湖的影子,他就由楼下喊到二楼,由卧室外叫进化妆间:“翠湖,翠湖……” 翠湖刚画好一条眉毛,另一条还没有画好,听见天龙哇哇叫,她放下眉笔站起,天龙已冲了进来:“你已经开始化妆?那好极了,别管我继续做未完的工作。” 翠湖重新坐下来,她也实在忙,她开了对讲机叫亚香进房间。 “你提早下班,跑到哪里去了?” “你最喜欢看的那套文艺片今天首影,我跑去买票,你猜有多少人买。我足足排队排了一个钟头,腿都麻了,口都干了,买票可真不容易。” “幸而你没有买到戏票。” “买到了,买到了呀!看,两张票子,7点半的。”他在欢呼,从后面把翠湖抱住。 亚香走进来,翠湖吩咐她:“侍候少爷吃点心,天龙,我忙,今天不陪你了!” “我不要吃点心,给我一杯咖啡就够了!” “天龙,你梳洗一下,该换衣服了!” “我不换衣服了,这套西装很好嘛,看电影用不着太隆重。” “不是看电影,是到夜总会吃饭和跳舞。你可以不穿晚礼服,换一套新缝的西装就行了。你有很多新西装的。” 天龙接过阿香递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看电影吃晚饭。跳舞,时间怎样安排?太太,节目太丰富了吧!” “你买的戏票是今晚的?” “当然是今晚。” “那真不巧,我们不能去看电影。因为佳治的祖父、祖母由澳洲回来,特地请我们全家去吃晚饭,桌子都订好了。” “佐治的祖父请吃晚饭关我们什么事?爸爸妈咪去就行了,我们去看电影。” “我们是天风的兄嫂,天凤的事,我们怎能不关心?佐治的祖父母这次回来,是要看看天凤,并且安排天凤和佐治订婚。那是大事。” “别理他,反正与我们无关。” “你做哥哥的对妹妹有责任,你不去,天凤会感到没有面子,妈咪和老爷也会不高兴的,听话,快去换衣服!” 你到底去不去看戏?” “改天吧!好吗?真对不起!请原谅!” “这是你喜欢看的电影,我特地为你去买票,本来买票的事可以叫小厮做,我亲力亲为无非为了你!” “我明白,改天我请你。今晚的宴会是非去不可的……” “不去算了!”天龙把盛着咖啡的杯扔在地毡上,他的少爷脾气又来了:“算我白费心机!”说完,又把戏票拿出来,撕个粉碎。 自从他们“相爱”,天龙对她一直是温柔体贴,这样大声大气,还是第一次。 翠湖忍住了,她说:“我知道你很失望,为了天凤,你就委屈一下吧!” “不,我不去!”天龙走回卧室,倒在床上:“你要我就留下来。你不要我,你自已一个人去好了!” 翠湖摇一下头,跟着走进去,她坐在床边说:“谁说不要你了,看电影是小事,反正又不是放映一天,改天我们还可以去看。” “你别管我,你自己吃饭跳舞去。” “那怎么可以,我们是两夫妻,应该一起赴宴,你不去,我一个人怎样向主人家解释?” “不管你,反正你要天风不要我!” “你怎可以说孩子话?我们并不是真的生活在二人世界里。除了我俩,还有亲人。家人的事,我们怎可以不管?何况天凤是你的亲妹妹?你怎可以这样自私?” “我自私,你伟大!你去,你去,不要管我!”天龙又叫又嚷。 “你已经快26岁了,还象个孩子?乖!听话,去换衣服。”翠湖逗着他,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别管我。”天龙一手把翠湖推开,差点没把翠湖推倒在地上:“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去伟大吧!” 翠湖感到鼻子一酸,眼睛有点湿润。她站住了脚,一咬牙,回到化妆间。 她用纸巾轻轻抹去眼眶的泪水,捏了捏鼻子,全心全意的化妆。 不一会,赵夫人进来,她看见儿子就嚷:“你怎么躺在床上,把衣服弄皱了!” 天龙没理她,她也没有留意。她走进化妆间问:“翠湖,你今晚准备穿什么衣服?” “我缝了三袭晚礼服,一袭红色,一袭橙色,一袭粉兰。三件款色都很好。不过,我是天凤的嫂子,今晚我认为应该穿粉兰色那一袭。” “对!好眼光,很适合你的身份。时间差不多了,快点。”赵夫人走出去,对躺在床上的儿子说:“天龙,你也应该换一套新的。” 翠湖已打扮好自己,新发型,粉兰色露背长裙,深色蓝宝石耳环、项链、手环,戒指全套。银色手套,银色高跟鞋和同色晚装手袋。 她正把一件蓝色小披肩搭在手臂上。穿粉红色裙子的天凤跑进来:“翠湖,你好漂亮!” “你才象个公主。” “你真的越来越漂亮了。佐治来接我们,可以出门了吧!” “什么都准备好了!走吧!” 天凤拖着她的手走出化妆间。天凤说:“哥哥,起来。要出门了!” 天龙一翻身,脸伏在枕头里,不睬,不理。 “哥哥,你怎么了?” “他有点不舒服,他今晚不去了,天凤真对不起!” “他那儿不舒服,要不要请医生?” “他只不过太疲劳,工作忙嘛!躺躺就好,我们走吧!让他静一下。” “好吧!”天凤和翠湖走出房门口,天龙突然大叫:“翠湖,你回来!” “哥哥叫你!” 翠湖顿一下,她硬下心肠说:“别管他。亚香会侍候他的,我们还是快走吧!” 房内传来砰的一声响,翠湖知道天龙又在扔东西。 “翠湖,哥哥怎样了?”天凤很担心。 “来,我们快下楼!” “你们吵架了,是不是?” “怎么会?我从来不跟人吵架的……” 灯红酒绿,妙舞轻歌。王、赵两家相处得十分融洽,王爷爷很满意赵天凤。 翠湖的脸上。有最多笑容。其实,她的内心是苦涩的。为了弥补丈夫的不是,她尽能为讨好王家的人,令他们高兴。 翠湖的人在夜总会里,心,却在家里。她念念不忘天龙,不知道他现在在家里做些什么? 好几次,想打电话回家问一下。可是,她终于忍住了。因为,她发觉,自从她认识天龙到现在,她一直宠爱他,迁就他,讨好他。现在,天龙已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长此下去,怎么得了?在家里,她可以忍受他,原谅他。但是在社会上,别人有义务忍受他吗?不是为她自己,为了他将来做人处世,她认为这娇纵了的孩子应该开始受点惩罚。 翠湖硬下心肠不理他,必要时,她今晚就睡在客房里。 天凤和佐治去跳舞。王爷爷突然对赵家豪夫妇说:“你们两位真好福气,有一个这样好的媳妇!” “对呀!”佐治的母亲说:“翠湖的面孔甜,温柔又贤淑,我最喜欢!”赵夫人瞧着丈夫,他们心里甜丝丝的。 “其实,天凤比我更好,将来,她会是个最好的媳妇。” “我说呢!两个都是好女孩。”佐治的祖母说:“就可惜我只有一个男孙!” “你可不要打我媳妇的主意。”赵夫人开心地笑说。 “翠湖。”佐治的祖母拉她的手:“噢!你不介我叫你的名字吗?” “这是应该的。你总不能叫我大少奶。” 王爷爷呵呵笑:“这老太婆,在外国住了十几年,还是追不上时代。” “翠湖,你有没有妹妹?”佐治的祖母问。 “我是个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 “那真可惜!” “她喜欢翠湖,又想替她的侄孙做媒。”王爷爷说:“今晚真高兴,最遗憾的,就是见不到天龙了,他一定是个出色的男孩!” 赵夫人连忙说:“他有点头痛,最进生意又很忙,他赶了两个通宵,过两天,我一定罚他补请的。我这孩子……” “他来了!”赵家豪用手肘碰一下妻子,轻声说。 赵夫人望向入口处,看见天龙穿着三件头的粉蓝色新西装,正在到处张望。 赵家豪心里一高兴,走出去,把儿子带过来:“这是小儿——天龙。” 天龙看着翠湖,翠湖低下了头。 “啊!好漂亮的男孩子,比电影明星还要好看。他和翠湖,真是一对壁人。”王爷爷问:“身体怎样了?没事吧!” 天龙仍在看翠湖,赵家豪推他一下立刻代答:“他休息一会好多了,就是精神不大好!” 天龙如梦初醒,点着头笑。 “坐呀!”王爷爷很欣赏他,不断瞧着他和翠湖:“简直是天造地设。” 天龙在翠湖身边坐下。他在桌下想伸手握翠湖的手,翠湖连忙把手缩开了。 他心不在焉地在应酬王家的人。 赵家豪似乎最了解儿子的心事,一会,他说:“天龙,和翠湖跳舞去,跳跳舞,会令你精神松弛。” 翠湖没看他,坐着不动。 “对!不能整天工作,工余应该有适当的娱乐。”王爷爷说:“去跳舞,开心一下。” “他刚来。”翠湖显然不愿意:“应该多陪陪爷爷。” “老人家谈老人家的。年青人玩年青人的。”王爷爷笑着说:“我们一起去跳舞,和年青人玩在一起,好不好?” 现在,桌上只留下翠湖和天龙两个人。 “翠湖。”天龙用手拥着她的肩膀:“在生气?别这样不开心嘛!” 翠湖把他的手拉下来。 “我已经来了,还在恨我?” “……”翠湖垂下头,玩弄着手袋的带子。 “你不理我了?嗯?”天龙钻到她的脸下问,差点没亲上她的唇。 “是你不让我理你的。” “翠湖,你……” “年青人,”王爷爷一面跳过来,一面叫。 “跳舞吧!”翠湖放下手袋:“我们要顾全大体。” 天龙很高兴,他握着翠湖的手,抱着她腰,正想把面贴上去,翠湖先把脸侧过了。 “为什么不让我亲近你?”天龙低嚷:“我是你的丈夫。” “夫妻不一定要亲近的!” “你在恨我,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对我,翠湖,我要和你谈谈。” “回家再讨论,这儿不是谈论私话的地方。在别人面前,我们要做一对好夫妻。” “我们本来就是一对好夫妻,翠湖,不要跳了,现在就走!” “等宴会散了。半途退席,是很不礼貌的。何况还是人家请客。” “不,我现在就要走!” “要走,自己一个人走!失陪了!”翠湖轻轻推开他。 天龙拉紧她,投降了:“好吧!听你的,我们一直等宴会结束。” 以后的时间,翠湖仍然和王家的人谈笑风生,而天龙,他怎样也笑不出来。 他恨不得和翠湖立刻飞回家。 他是一个喜欢闹少爷脾气,很自我的人。过去,除了芝芝,他看不起任何一个女人。对翠湖,以前是欺负惯了。现在,虽然他很爱她,但是,翠湖更爱他,而且对他千依百顺,所以,他真的没有办法忍受她对他的冷落。 回到家里,拉着翠湖回卧室。赵家豪对妻女说:“看样子,小俩口在吵架。” “是翠湖不理哥哥。” “这就是大嫂不对了!她怎能向天龙发脾气,我们天龙是被宠惯的,她应该迁就丈夫。” “我认为翠湖今晚做得很对!”赵夫人说:“我已问过亚香,天龙不肯去参加宴会,他要和翠湖看电影。翠湖认为今晚的宴会很重要,一定要他去,他不肯,大发脾气。” “但是后来天龙去了夜总会!” “他是去找翠湖。难道你看不出,你的儿子不能够没有翠湖。” “可怕,天龙快要做老婆奴了!” “翠湖可不是这种人。不过,哥哥也太骄,应该让翠湖驯服他。” “……现在说明白!” “等我换了衣服,洗完澡再讨论好吗?” “你分明与我为难!” “你这样凶巴巴干什么?” “你在折磨我!”他嚷叫。 “好吧!今晚我睡客房!” “不要,翠湖!”天龙拉住她,压低了声音:“你去洗澡吧!” 翠湖进化妆间去了。 天龙也到自己私用的浴室洗澡,他在浴澡间呆想了好久。当他洗完澡走出去的时候,看见翠湖穿着粉红色的睡袍躺在床上。她的脸上干干净净的,完全没有化妆品。 天龙扔下毛巾,跳上床,拥着翠湖热吻。 翠湖把他轻轻推开了。 “你为什么拒绝我?你冷得象冰,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好,我走!” “翠湖,不要走,我不吵了!” 翠湖重新躺下来。 “你答应过跟我谈谈的!” “你尽管说好了!我听着!” “你在生气,你不想理我?” “是的!” “为什么?” “因为你做错事!” “我做错事?我做错了什么?” “自己好好地想一下,想到了,告诉我。”翠湖一翻身,用背向着他。 “假如,假如我想不到,你就不理我?” “是的,一直等你想到为止。” 两个人都没说话。天龙傻傻地想,一会,他突然叫起来:“我知道错了! “错在哪里?” “我自私,不够伟大。” “还有呢?” “我……我不应该推你,不应该扔东西。” 翠湖翻过身来,面对天龙:“知道错了,应该怎样办?” “改过。我以后不再自私,不推你,不向你凶巴巴,也……也不扔东西。” “真的吗?” 天龙举起三只手指:“我发誓!” 翠湖笑了起来。 “你开心了,不再生气了。”天龙伏在她的身上,双手紧紧抱住她:“你生气,我好怕,你不理我,我的心就跳。” “为什么?我又没有骂你。” “我宁可你骂我,打我。我不能忍受你不理我。以前芝芝也骂我的,我只是怕,没有恐惧。今晚你不理我,我心里真的很彷徨,惊慌,好象快要世界末日。” “你刚才在说谁了?” 天龙一愕,随着,他就用手打着嘴巴,翠湖拉着他的手说:“算了,又不是故意的,我不会为这些小事生气。” “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不要你生气。” 翠湖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天龙可能太紧张,太疲劳,他竟然伏在翠湖身上睡着了。 整个大男人压下来,真不好受。可是,翠湖不忍心弄醒他,就让他睡在她的怀里。 她第一次确定,她真地拥有了天龙,不单只拥有他的人,也拥有他的心。 她曾经说过,只要得到天龙,她愿意用一生去换取一年。 她和天龙已经结婚半年,她们真正相爱,也超过三个月了。 她很幸福,很满足,不枉此生! 翠湖和赵夫人跑了十几间公司,就是找不到赵夫人想要的手织毛衣。 “300多块钱的毛衣,款式好,就是不够暖。我这个人,怕穿太多衣服,又怕冷。”赵夫人说:“翠湖,你替我打听一下,有哪一间手织毛衣的公司?” “好的!我尽快办到。” “跟我同样年纪的女人,都会编织毛衣,就是我不会,你老爷一到冬天,就说头顶冒寒,要我织一顶冷帽给他,晚上戴着睡觉。我哪儿会织?买回来的,不是小一点,就是大一点。这件事,足足闹了两年。” 翠湖把赵夫人的说话记在心上。 以后,她每天吃过午饭就回房间睡午觉,一直等到天龙下班才醒来。 赵夫人最宠这个媳妇的,而且,她见媳妇一天比一天胖,她也实在开心。 时间过得很快,翠湖进赵家做媳妇,已经差不多10个月,一家几口过得很愉快,现在,就只差一个胖白的孙儿。翠湖和天龙环游世界的计划,遭受赵家豪反对。因为,他认为翠湖可能随时会有孩子,在外面旅行东奔西跑,对胎儿不适宜。 天龙大加反对:“爸爸,依你所说,翠湖一辈子不用出国旅行?” “用不着一辈子,只要翠湖为我们生下第一个孩子,你们可以暂时停止生育。那时候,你可以带大嫂去北冰洋,只要三代同堂,别的事我一概不管。” 天龙很生气,翠湖安慰他说:“别烦嘛,我们那么年轻,什么时候都可以游埠,今年去不成,明年去。” “爸爸简直蛮不讲理,要是明年我们也养不出孩子呢?” “那就等后年。” “要是一辈子没孩子?” 翠湖用手掩住天龙的口:“别这样说,我听了会很担心的。” “有什么好担心?世界上,并不在每一对夫妇都有孩子。” “别人可以,我们不能,在这个家庭里,我们非要孩子不可。因为,你是赵家的独生子,传宗接代的责任在我们身上。” “假如你不能养孩子?” “那注定是悲剧,老爷和妈咪都不会要一个不能生育的媳妇。” “管他们要不要,我要你就行了,万一毛病在我身上,他们也不要我这个儿子?好啊!他们有本领的,就自己养一个。” “你不会的……” 一天下午,翠湖捧着两只盒子进赵夫人的房间,赵夫人一看见她就问:“怎么今天睡得那么少,才4点钟嘛,多休息一会。” 翠湖含笑摇一下头。 “你买了东西?” 翠湖把一只大盒子双手奉上,她说:“妈咪,希管你喜欢。” 赵夫人揭开盒子一看,她叫了起来:“一件黑色长袖毛外套?好软,好暖。称已经找到人替我编织?” “是我自己织的,手工不好。” “你织的?怎么,我从来见过你拿线或织针?” “我每天吃过午饭就在房间织。” “你每天骗我午睡,其实,就躲在房替我织毛衣。”赵夫人很高兴,笑得差点没滴口水:“你这孩子,心思真细。” “我担心不合身,妈咪,你穿起来,试试好吗?” “好!”赵夫人高高兴兴地把羊毛衣穿上,她扣好钮子,在全身镜前照来照去,啧啧赞赏:“真合身、温暖、颜色好、款式新,真暖真舒服。翠湖,你又没有替我度身,为什么一分不少,半分不多?” “我们天天见面,闭上眼睛,也可以想到你的形象。” “不错!我们是最亲近的,比我自己的儿女还要亲近。谁说婆媳无法相处,看我们,比母女还亲,我好眼光,第一次就看中你,你真是个最好的媳妇,太好了。” 赵夫人穿了羊毛衣就不想脱下来,她用手抚着毛衣,东看看,西看看。 “我要给李夫人,张夫人,黄夫人看看我这件羊毛衣,我告诉她们,这是我的好媳妇替我织的,担保她们羡慕我,”赵夫人拉着翠湖的手:“孩子,你比我自己亲生女儿这要好,你真逗人疼爱。” “其实,天凤也很孝顺你老人家。” “我明白,不过,天凤粗心大意,比不上比细心体贴,老人家需要人关心,也特别偏爱心思精巧的晚辈,翠湖,你对我那么好,我应该送你些什么?” “你疼爱我,就是给我的礼物。” 翠湖把另一只盒子奉上:“这是老爷的!” “噢!那是冷帽,这是老爷最喜欢的枣红色,我担保你老爷开心死了!” “我担心尺码不合。” “我看,也差不多,等他回来,给他试试看,如果尺码适合,他会高兴得跳起来。” “妈咪,时间不早,我要去准备点心。” “翠湖,这些工作,由厨子负责好了,你不要太操劳。” “妈咪,赵家是我的家,我应该亲力亲为。”翠湖说:“我去厨房看着!” “好吧!不要太辛苦……” 天龙回来,由全新的平治房车跳出来,跑上台阶,一面拥着翠湖一面吻她。 “翠湖,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又花钱了。” “丈夫应该送礼物给妻子,我托朋友到意大利买了一幅意大利丝质料子给你。”天龙叮咛着:“你可不要做露背装,你的背是属于我的,我不准别人看。”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我的衣服,追不上时代,现在是1973年,露背装盛行。” “今非昔比,你现在是我心爱的太太。你以后穿的衣服,最好要封得密密的。” “你的芝芝也穿露背装。” “她脱光衣服,也与我先关,喂!赵太太,你刚才在说谁?” 翠湖掩着嘴笑,她挣脱开向楼梯跑,天龙追上梯级,一手捉住她:“你休想跑,做了错事不认错,你平日是怎样教我的?” “回房间嘛,”翠湖娇啧说:“没有看见下面有佣人吗?” “怕什么?结了婚,可以合法做爱,又何况亲亲嘴?” “你真的不害羞,那种话,随便说出口,不睬你!”翠湖一呶嘴,跑进卧室。 “翠湖!”天龙追了进去。 吃晚饭的时候,赵夫人和赵家豪一起进饭厅,天龙揽着翠湖在喃喃细语,天凤看见赵夫人,叫了起来:“妈咪,你的毛衣很好看!” “岂只好看,而且又暖又舒服,尺寸简直比在店里订购更适合,我几十岁人从未穿过这样合意的衣服。”赵夫人说:“那是翠湖亲手给我编织的,你看看,翠湖手工多好?” “打令,你还会编织?你真棒!”天龙向妻子翘起大拇指,“文武全才,标准媳妇。” “唏!唏!别忘记我。”赵家豪叫了起来,他指住头说:“你看我这顶冷帽才真好,颜色好,不大不小,戴上它,连头风也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天龙推着父亲撒娇:“故意用买回来的东西,跟翠湖的毛衣比?” “谁说冷帽是买的?是我的好大嫂织给我的。别以为你大嫂只疼妈不管我?她不会偏心的,无论什么好东西,她决不会忘了我。” 莫名其妙,天龙的面色竟然产生了变化。 吃着晚饭时,赵夫人和赵家豪仍然争着夸耀自己的毛衣和帽子多好看,因此又涉及媳妇对谁最好的问题。 “翠湖当然对我最好,我和她比亲母女还要亲。我只不过那么提一下,她就天天下午忙着织毛衣给我。” “大嫂对我才真的好,我半句话也没有说,她就织冷帽给我。” 天龙蓦地把筷子拍向桌面,站起身,转身向外走,他这突然的态度,令每一个人都呆住了。 互相交换了一眼,赵家豪问:“天龙怎么了?连一碗饭还没有吃完。” 天凤抿抿嘴,耸了耸肩膊。 “我去看看他。”翠湖放好碗筷,走出大厅,没看见天龙,她想一想,跑上二楼。 果然,天龙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脑后。 “天龙,还没有吃饱饭,躺在这儿干什么?”翠湖坐在床边用手抚着他的额头说:“凉凉的,没事啊!” “你不要碰我,我不理你。”天龙转过脸。 “你对我生气?为什么?” “你偏心,你偏心!” “我……” “你心里只有爸爸和妈咪,根本没有我!” “你!”翠湖扑哧一声笑起来:“你竟然妒忌自己的父母。天龙,你快要26岁了,怎么还象个小孩?” “妈咪有羊毛衣,爸爸有冷帽,为什么我没有?你偏心!” “天凤也没有啊!她可没有抗议!” “天凤又不是你的丈夫。” “你是我的丈夫?哪有这样孩子气的丈夫?我说你是我的儿子。” “你别忘了我比你足足大5岁。” “既然不是孩子,就不要吃干醋。” “我坦白告诉你,我这个人,妒忌心特别强,而且我认为丈夫最爱妻子,妻子也要最爱丈夫,那没有什么不对!” “你认为我不是最爱你?我不爱你?爱谁?你要我怎样表达才相信?剖开我的心,象莎士比亚笔下的朱丽叶?” “你爱我?我的毛衣呢?冷帽呢?” “你要冷帽干什么?你又不是老头子?至于羊毛衫,在百货公司买的又漂亮又新潮……” “外面最名贵的也比不上太太亲手编织的,穿着你给我织的毛衣,到街上去,告诉我的朋友,那是太太给我编织的,那是多么的光彩,多有面子?” “虚荣,不切实际。” “假如我不重视你,我怎会以你为荣?你看看我会不会穿别的女人织的毛衣?” “好好,算你道理充足。你要怎样的毛衣,告诉我。” “你肯?”天龙捉住她的手,很高兴。 “为什么不肯呢?”翠湖点一下他的鼻:“丈夫第一,怕了你。” “那太好了!”天龙一下子就开心起来:“我要粉蓝色的羊毛背心,v字领,不要钮扣。翠湖,我能不能多要一条颈巾?也是蓝色的。” “能!全依你!” “啊!翠湖。”天龙把翠湖拥进怀里。“明天你去公司。下了班,我陪你去买毛线。” “你那么在乎?” “我很在乎,真的很在乎,我会珍惜它,留为纪念。” “留什么纪念,只要你喜欢,我会替你织几十件。大少爷,你到底要不要吃饭?” “唷!怪不得我的肚子在抗议!” “小傻猪!”翠湖笑着把他拉起来。 第九章 香港人对买股票的热度比任何玩意儿更甚,有多少人因买股票而一日发达?又有多少人因买卖股票而倾家荡产?1973年2月中旬,恒生指数高达1776点,那时候只要拥有股票就是富翁或准富翁。大老板买股票,太太小姐买股票,清洁工人,帮佣也买股票。由于买股票容易赚钱。赚钱容易,花钱也容易,市面一片繁荣,饮食业更一枝独秀,那时候的人,无论午茶晚饭,一上馆子就是碗仔翘,普遍得如同吃粥。 赵家豪,买卖股票,已成生活之一环。不过,他赚回来的钱,并没有储蓄起来,一转手就花光了,然而,他也不在乎,因为赵家豪一向主张多买多赚,他通常也是一转手,就赚十万八万。 1973年3月9日,对于栽在股票里的人,是一个刻骨难忘的日子。由那一天起股票一直狂泻,并曾低跌到恒生指数160.8,那些无价之宝,在此一刻已成废纸。 不过,最初根本没有人注意。有些人甚至高喊形势大好,并且疯狂入货,他们都有共同的信心,认为于不久将来,股票必会再上升。自从3月9日之后,赵家豪已不再上班,一切业务,交由几个厂长和经理负责。他自己,每日必到股票市场,然后回家接听电话,打听股市行情。 他在3月9日后,仍不断入股,每次,听见股票下泻,他就心慌意乱,如遇牛皮,他就木无表情,若然稍稍上升,他就高兴得大叫大跳。 翠湖越看越不对劲,她对天龙说:“我看,股票在近期内很难上升,只有不断下泻,你劝老爷赶快把股票抛售,要是继续下去,股票可能会变成废纸。”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我也劝过爸爸,他是个老顽固,他坚信股票必会上扬,他等待做超级富翁。” “我真担心……” “你担心什么?他的事根本与你无关。我听话,没买股票,你应该安心。唏!今晚会夜总会跳舞好吗?” 翠湖总觉得有不吉祥的预兆。 某天,厂长、经理全到赵家来。这几天,股票狂泻,形势极坏,赵家豪已熬出了头痛病。 他们几个人关在书房开会,赵家豪双眉深锁,听见属下职员的报告,头痛欲裂。 “德国、意大利、加拿大的订单一个月后到期。现在我们急需原料,加上工资,开销及货运,一共需款1206万元,这是本年度最大的交易,订单数量以此期为最多。” “原料?一向都是先取货,后付钱的。” “不错,但是因为上一期的欠款我们仍未清还,他们不肯赊帐,一定要现金或定期支票交易,董事长,我们急需原料。” 另一个厂长说:“我也有两份订单就快到期交货,厂内两部机器太旧需要更换,连同原料工资,开销及生产费用,共需款项740万。” “da公司,华达公司,必准佳公司……一共有五间公司的货款必须清付,总数为380万。” “你的呢?” “80万。” “你的呢?” “150万元。” “还有没有?你们这班讨债鬼,简直要我的老命。你们不是不知道,我手上已经完全没有现款,你们迫我也没用。” “没有现款,可以把工厂暂时押给银行贷款,只要订单能如期交货,别的事好办。” “押了。工厂、机器、公司、别墅,全部押光了。王经理,发达行,金氏公司,吉利公司欠我们的钱,你替我收回来。” “三条数已收回来。一共290万,20天前,我已把钱交给董事长。” “对!我买了股票。”赵家豪喃喃地说:“我又入了贷。” “董事长……” 去找会计师,看看我一共欠多少钱,这是我个人资产表,你们拿去……” “会计师已核准了,一共需款3000万。而且,别墅和赵氏第一分厂的抵押期将满,董事长必须……” “3000万?1000万我可以想办法。但是,其余2000万我往哪里找?” “董事长,如果过期不交货,我们除了赔钱,对方还可以任告你违约。事情闹开来,对董事长的声誉,有很大的影响!” “我明白,声誉比我这条老命更重要,我宁愿死,也不会做丢面的事。”赵家豪说:‘你跟了我20年,你还不了解我?” “我明白董事长最重视名誉,但是事情不能拖,一个月交货,还得开夜班呢,现在,连原料也没有……” “我会想办法,不过,你要记着,要绝对保守秘密。不能让同行耻笑!” “2000完?赵先生,2000万不同20万,那是一个大数目,何况,你连抵押品都没有,我们银行,没有这个规例,真对不起!我不能帮你这个忙,你还是到别处想办法吧!” “假如我有办法,我也不会来麻烦你,天宏兄,请你……” “赵先生,请你不要叫我天宏兄,”史天宏截住他说:“我们兄弟之情在令郎结婚的那一天,已经完结了!”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们相交了几十年,我从未求过你,天宏!噢!不,史先生,请你帮我一次吧,我求你!” “唔!”史天宏咬着雪茄:“不是不肯帮你,近年来,股票热,向银行贷款的人很多,坦白说,我银行里的流动现金极少,真对不起!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赵伯伯!”史芝芝忽然走进书房:“听说你快要破产了,等钱用?” “是的!”’。、- “那就奇了!你虽然比不上我爸爸富有,但也是个大富翁,怎么堕落到如斯因地?难道就如妈咪说的,丁翠湖命不好,牵累你?” “与她无关,只怪自己做生意没眼光。” “怎会呢?如果你做生意没眼光,又怎会拥有那么多工厂公司?赵伯伯,你向爹地借钱?” 赵家豪垂下了头。 “爹地不肯借钱?为什么不找你的亲家丁太太帮忙?他们是有责任的。” “史先生,我告辞了!” “唏!赵伯伯,别忙嘛!”史芝芝一手把他拉下来:“爹不肯借钱给你,我肯。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芝芝……芝芝……你肯?”赵家豪十分兴奋,几乎说不出话了。 “芝芝。”史天宏说:“2000万不是20万,你怎可以……” “爹地,”史芝芝靠着父亲旁边坐下:“我们史家,根本不在乎这一点点钱。况且,我的决定,谁也更改不了!” “你这孩子……” “芝芝,你真是好孩子。赵伯伯一直说你乖,又有人情味,你借钱给我,我很快会本利加还。”赵家豪一下子轻松起来。 “不要利息,连本金2000晚也不用还。”史芝芝说:“你要听清楚,我不是借钱给你,是送钱给你,2000万,根本不用还给我,拿去应急好了,算是我一点小心意。” “芝芝,那怎可以……” “可以的,只要你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你要永远感激我。” “当然!” “第二,要丁翠湖立刻离开赵家。” “那……那怎可以,她是我的媳妇。” “人不为己,天殊地灭。你要媳妇,就毁了自己,你破产了,你一生也完了!” 史天宏似乎已明白女儿的心意,他说:“芝芝的话也对,生意人,最实际,要是你破产了,你根本不能在上流社会立足。至于绅士俱乐部,那是你最喜欢去的地方,假如你破产,你是个穷光蛋,那儿不再欢迎你就算是你平日的好朋友,他们怕你开口借钱,对你也会避之则吉。” “事业,是男人的第一生命,没有事业,就等于没有生命,连命都没有了,还要媳妇干什么?假如她是个好媳妇,不忍心眼见你面临破产,她也会助你一臂之力。” “你们的话也对!大嫂不能见死不救。” “对了!”芝芝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听说你的媳妇很孝顺你,她一定会成全你的。否则,她就不是真正的好媳妇。” “芝芝,第二个条件,我接受了!” “第三,天龙必须在一个月内和我结婚。” “那恐怕很困难,因为……” “一点也不难,天龙爱我,你并不是不知道,他和姓丁的结合,也是为了向我报复,他只恨我,可是,也很爱我,你好好的考虑,你有2000万,天龙得回他的爱人!” “可,天龙和翠湖是正式夫妇,香港法律规定办要分居三年……” “你是担心天龙一个月内不能和我结婚,必须等他们分居三年,办妥离婚手续,才可以娶我,是不是?”芝芝摊开了手:“我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我也不在乎那一纸婚书,只要天龙爱我,对我好,已经足够了!” “你很大量,我很感激你,不过……” “你可以考虑,不过考虑越久对你越不利,你回去吧!决定了再来,那2000万元,永远等待着你……” 赵家豪被那些伸手向他要钱的人迫疯了,他需要2000万,急需2000万。 这天,赵家豪乘赵夫人睡午觉,偷偷把翠湖拉进书房里密谈。 “大嫂,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你不要告诉别人,包括,天龙和天凤。” “我不会乱说话。” “那很好!我坦白告诉你,我破产了!” “老爷,你……” “假如一个星期内,我不能找到2000万应急,那末,我将会坐牢。大嫂,我年纪那么大了,你不忍心我坐牢的,是不是?” “当然,我必须设法……” “我坐牢事小,因为我破产而赵氏机构属下的人失业,那我……真是生不如死。” “老爷。你不用担心,我们大家想办法,去筹钱,我们可以把房子卖掉。” “我已经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押给银行,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大嫂,我破产了,我快要死了,我求求你帮忙我?” “我能什么?请吩咐!” “很简单,只要你离开赵家。” “我?要我走?”翠湖吓了一跳:“我走了,对你有什么帮助?” “只要你离开赵家,我就可以有2000万,有了钱,就可以解决一切,你对我的帮助最大,你明白吗?” “那是……史家的主意?” “大嫂,我很对不起你,本来,我不应该求你的,但是,现在是生死关头,你就救我一次,我会感激你,终身感激你!” “我离开赵家,史芝芝就嫁进来,是吗?”翠湖感到浑身冰冷。 “是的!那是2000万的交换条件。” “我想办法筹钱,我会尽一切努力,我愿意做任何事!但是,”翠湖透口气,很坚决地说:“我不能离开天龙。” “我的要求是有点荒谬,可是,大嫂、我己身陷绝境。你怎能见死不救?” “对不起!老爷,我说过,我不会离开天龙,无论将来的变化怎样,我绝不离开。” “你……”赵家豪气得直指住她:“芝芝肯帮我,你是我的好媳妇,你竟然这样狠心,你……算是什么媳妇?” “我承认不是好媳妇!” “你爱天龙,应该爱屋及乌,顾念我这个可怜的老人。我以为,你很伟大,谁知道你比芝芝更自私,你不管我,完全不关心我!” “老爷,只要你让我继续留在赵家,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能做什么?解决我的困难,给我2000万?”赵家豪对翠湖一向有成见,根本就不喜欢她做赵家媳妇。所以,他过去不参加天龙的婚礼,后来又诸般折磨翠湖。直到最近,因为受了一家人的影响,对翠湖总算逐渐改观。但是,今时今日,利害关头,竟遭受翠湖的拒绝,与平日之千依百顺,判若两人,令赵家豪旧恨新仇涌上心头,对翠湖成见更深,憎厌更甚。 “我会尽能力,能筹多少就多少。” “哼!等你筹到了钱,我已经身败名裂。” “不会的!老爷,这件事,就交给我和天龙去办,我们会想到好办法。” “我爱我的儿子,我不想他为我担忧。接受史家的帮助,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真的这样自私,不肯牺牲自己,挽救我们一家人?你口口声声说爱天龙,你到底怎样爱?你是一个坏媳妇,坏妻子。” 翠湖垂下了头。 “大嫂,我最后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家人。” “老爷,我们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只有你,才能救得了我。” “我……”翠湖双手掩住脸,哭道:“我也求求你,不要我离开天龙,没有天龙,我会死的。老爷,我乞求你……” “好吧!那就让我这老头子替你死吧!”赵家豪手指向房门一伸:“你现在可以出去,做你的大少奶。我也不会再求你!” “老爷,我一定会想办法,”翠湖拭去满脸泪痕:“我不会眼看着你受苦,我现在立刻回娘家,我自己想办法,答应你不告诉天龙。” “不必了!你只需记着一句话,有一天我身败名裂,拜你所赐。若是我死了,你就是凶手。”赵家豪咆吼着:“给我滚出去!” “老爷……” 赵家豪抓住压纸水晶球向翠湖扔过去,翠湖闪避着,逃出书房。翠湖一面跑。一回想,她决定回家一次,希望父母能助她一臂之力。 “……2000万?2000万那么多?”丁太太听完女儿的话,叫了起来。 “天龙、天凤和妈咪可以解决1000万。余下的1000万,就要我想办法。”翠湖说:“我变卖所有的值钱的东西,也可以有300万,现在的目标,就是700万。爸爸,妈妈,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渡过这个难关。” “我想想,所有值钱的,及可以变卖的,也只不过四、五十万,距离700万的数目很远。” “妈妈,假如把花店顶让,这是暂时的,等老爷应付过经济难关,我会替你另外开一间更大的,好吗?” “你是我们的独生女儿,要我们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不过,把花店转让,也不值很多钱,我想,尽我所能也只不过能筹到150万,这个数目,已经把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包括在内了,”丁太太叹了一口气:“真对不起你,孩子,我们的能力太薄弱……” “妈,不要这样说。是我不好,我有困难,应该自己解决,不应该回来麻烦你和爸爸。” “哪儿话,我们是一家人,什么话不可以说,如果你有困难不告诉我,我才生气呢!”丁太太说:“其实我还可以找朋友想办法!” “你的老爷也莫名其妙,自己炒股票炒糊了,竟然要做媳妇的去筹谋,这些事情,应该由他的儿女去解决的,天凤的未婚夫,家里也很有钱,还有天龙。” “老爷也是一番好意,他不想天龙和天凤为了他的事担心。” “这就不公平,他怕自己的儿女担心,就不怕我的女儿担心?” “爸爸,我是赵家媳妇,赵家的事,我应该关心,天凤将来要嫁人,是人家的媳妇,我们怎可以向王家要钱?那太令天凤没有面子。” “向我们要钱,就有面子?” “爸爸……”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翠湖对天龙和天凤有多好?公平,你才不公平,女儿的事,你一点不关心,一天到晚,就只会画画。”丁太太冲着丈夫叫:“女儿有麻烦,你不想办法,还好意思挑剔。” “你到底要我怎样做?” “筹钱,你做父亲有责任。” “我无亲无故,向哪儿筹钱?” “假如你不是整天爱吃懒做,找一份好工作,不要画那些倒霉的画,我们丁家的财产,也不会只有150万。” “你……” “爸爸,妈妈,我求你们不要吵……” 赵家。赵家豪考虑了半天,看看表,他对妻子说:“我要去洗澡!” “都快要吃饭了,洗什么澡?” 赵老爷哼着,拿了一些东西,走进浴室。 赵夫人走到楼下,看见天龙坐立不安。 “翠湖到底去了哪里?” “她出门的时候,我还在睡午觉,亚香说,她出门的时候,很匆忙,什么话也没有留下。” “她?不会有事吧!” “会不会见娘家?”赵大人说:“奇怪,她自从嫁进来,从未一声不响地跑出。” “她不会今天回娘家的,因为明天她爸爸生日,她一早就跟我约好了明天回去。她去了哪儿?我真担心死了!” “夫人,已经准备好晚餐!”贵叔走过来。 “天龙,你打个电话到丁家,我到楼上叫你爸爸吃饭!” 天龙正在拨电话,突然听见赵夫人尖叫。 “天龙,天龙……” 天龙放下电话,跑到楼上,走进父母的卧室,赵夫人紧张得口都震了:“你爸爸锁在浴室里,他不……理我。里面……又有煤气味……” “爸爸,爸爸,”天龙撞着门,他回头对母亲说:“叫贵叔,花王他们一起来把门撞开。” 终于几个人合力把门撞开了,赵夫人已被贵婶扶她躺在床上。天龙冲进浴室,看见父亲躺卧在地上。他的身边一支打翻的药瓶,天龙拿起药瓶一看,他喃喃地说:“双料自杀!”他立刻对贵叔说:“叫司机开车,我们送老爷去医院。老赵,所有的窗都要打开!” 天龙把父亲抱出去,赵夫人问:“你爸爸怎么了?他……没事吧?”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可能浴室的煤气有问题。” 天龙不敢把真相告诉母亲……把全部窗门关上,开了煤气不点火,和安眠药的事…… 翠湖和父母正在商量,芳姐请翠湖听电话:“是姑爷打来的!” “我忘了告诉天龙我在这儿。”翠湖过去听电话。最初,还有点笑容,后来,她的嘴唇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丁太太看见她握着电话筒发呆,越看越不对劲,她走过去问:“翠湖,什么事?” 翠湖挂上电话,声音微弱:“妈,我不舒服,你能不能替我开车?” “能,能,我开车送你回家。”丁太太连忙扶住女儿。 “不是回家,去医院,天龙他们都在医院。妈,你立刻送我去。” “好,有话在车上说……” 到医院门口,翠湖说:“妈,你不要去看老爷,他爱面子,可能不想外人知道他……” “我明白,别忘了给我电话。” 翠湖走进去,天龙已在入口处等候,他拖着翠湖的手说:“回家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为你担心?” “对不起!天龙。老爷怎样了?” “张叔叔说,发觉得早,服下的安眠药数量不多,经过急救,已经没事了。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自杀?” “有没有遗书?” “好象没有!我也不大清楚,事情一发生,我就把他送进医院来。” 到赵家豪的病房,他打了针,已经熟睡了! 天龙、天凤、翠湖在房间守候,快天亮的时候,赵夫人也来了! 7点钟,赵家豪睡醒,一直坐在床边的赵夫人说:“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差点给煤气闷死了,幸而天龙把门撞开,救了你!” “天龙是我的乖儿子,天龙……” 天龙拖着翠湖的手走过去。赵家豪一看见翠湖,就象看见了鬼一样:“她来干什么?我不要见她,快赶她走!” 天龙和赵夫人愕然。 翠湖低首垂泪。 “爸爸,你怎么了?翠湖由昨晚到现在,守了你一夜……” “如果你们不想气死我,就赶她走!” “家豪,她是翠湖,你的好媳妇!”赵夫人抚了抚他的额又抚了抚他的手:“怎么了?” “赶她走!” “你这个人真是莫明其妙。”赵夫人柔声对翠湖说:“你老爷身体不好,别怪他。你熬了一夜,也太辛苦了,回去睡一觉吧!” 翠湖含泪点一下头,缓缓离开病房。 天龙追出去,拖着她:“别怪我爸爸,他病疯了!” 完全不了解内情的人,每次赵家豪向翠湖咆哮的时候,他们都会说:“老太爷病疯了!” 只有翠湖一个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翠湖内心强烈地交战,她知道赵家豪不惜以生命作威胁,无非想翠湖离开赵家,也许,他并非真的想死,但是自杀这玩意儿,是可一不可再的,万一弄假成真,那末,翠湖间接上就是凶手,一个杀人凶手,还配留在赵家?赵夫人肯原谅她?天龙,天凤肯原谅她?就算他们全都原谅她,她的良心,也会永久不安! 但是,要她离开天龙,她一千个不愿意。 熬了好些日子,才等到有今天。刚获得天龙的宠爱,就要双手把他送回给自己的情敌,那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 晚上,翠湖把亲手炖好的鸡汤送去医院,今天,是天龙当值,他下了班,就直接去医院陪伴老父,他是非常担心父亲的,因为除了翠湖,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赵家豪蓄意自杀。 翠湖轻轻推开房门,赵家豪睡着了,而天龙也靠在椅背上瞌睡。翠湖脱下外套,盖在天龙的身上,怕他受寒。 她坐在床边,守望家翁,自从赵家豪出事,她从未睡过,这时候,她也有点昏昏欲睡。 正朦胧之际,突然有人叫:“你在这儿干什么?给我滚!” “老爷,请你轻声点,天龙睡着了!”翠湖说:“我炖了鸡汤给你!” 赵家豪直瞪着她。 翠湖小心地把热腾腾的鸡汤拿出来,赵家豪霍地坐起,一手把那盅鸡汤拍向翠湖的身上。 “呀!”翠湖叫着,痛得流出眼泪。 天龙听见叫声,跳起来,走过去,扶住翠湖:“发生什么事?你为什么全身湿透?热的?” “天龙!”翠湖再也忍受不住,伏在丈夫的身上哭了起来。 “烫着没有?痛不痛,让我看看?”天龙翻起她的旗袍:“皮都红透了,爸爸,这是怎么回事?” “哼!”赵家豪冷哼着:“我叫过她不要到这儿来!我看见她就讨厌!” “是你把汤倒在她的身上?爸爸,你好残忍?”天龙非常愤怒:“你自杀,心情不好,我原谅你,还天天来侍候你,你竟然这样对待我的妻子?” “你看,丁翠湖,我已一无所有,连我疼了20几年的儿子也不再要我,你迫死我,迫死我!”赵家豪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往手腕的脉门割下去。 “老爷!”翠湖忘了痛苦抢他的刀,天龙也扑向前,他一手抢去水果刀扔在地上。 “啊!”赵家豪伏在床上哭叫:“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不要活啦!” 翠湖乏力地靠在墙上,天龙走过去一扶住她:“我送你回家!” 走到房门口,翠湖低声说:“你留下,万一他看不开,再自寻短见,我们担当不起!” “翠湖!”天龙双手捧着她的脸,难过地低下头:“这几天你受的苦……” “我心里甜!”翠湖强忍着泪:“我不怕受苦,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忍受。” 天龙把翠湖抱进怀里,紧紧的。 “我儿子不要我了,连我亲生儿子都不要我了!”赵家豪在病房里叫。 “快进去!老爷叫你了!” “我不想见他!” “不要这样,他是你爸爸,他疼你,他需要你,别忘了他有病。原谅他!” “翠湖。”天龙吻她一下:“你太善良……” 接受天龙的劝告,翠湖已经两天没有去看赵家豪。天龙认为赵家豪蛮不讲理,不应该再关心他,受他的闲气。 这天,翠湖由外面回来,心情很兴奋,她拨了一个电活给天龙,约他下班后在咖啡店见面,然后一起去看赵家豪。 赵家豪最喜欢吃麻酱鸡,翠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好一只鸡,准备送给赵家豪吃。 天龙和翠湖吃过下午茶,高高兴兴,手拖手的到医院。还没到赵家豪房间,由于房门虚掩,由里面传来赵家豪呱呱叫的声音。 “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 “你在医院已经住了一星期,张医生早就说过你身体没事。”赵夫人说:“家比医院舒服多了,而且,也不用一家人为你操心,你为什么不肯回去?” “我不想回家,其实,我这老头子是多余的,以后,你们不要再管我了!” “你分明在为难我。你在医院,我天天担心你,又要赶来看你。这样每天的跑来跑去,我身体不好,恐怕有一天我也会挨病!” “家里有那女人在,我不回去!” “你说了老半天。到底说谁?” “丁翠湖!” 天龙想冲进去,翠湖拖住他,摇一下头。 “翠湖?她是我们的媳妇,当然在家。那你是说,一辈子不回家!” “想我回去?叫她走!那屋子里,不能容下我们两个人,有我,就没有她!”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莫名其妙?翠湖到底做错什么事?” “她迫死我!” “迫死你?你这一次中煤气毒是你自己不小心。我们都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手上的股票又一文不值。你受了打击,心情不好,我们都了解,也没有人怪你。可是,你不应该虐待翠湖,天龙告诉我,你还用热汤倒在她身上呢!翠湖品性好,人又柔顺,她没哼一声,可是……” “她柔顺?她差点没谋杀我。总之,玉仪,你听我说,你要丈夫,就不要她,要媳妇,就牺牲我好了!一句话,有我没有她……” “你简直要我的命……” 翠湖一阵晕眩,作吐。这些日子,她老是昏晕,胸口作闷。 “你怎么了?”天龙扶住她:“你的手好冷,要不要张叔叔看看,你最近面色不好,也许生病了!” “不,这是自然现象。” “自然现象?” “是……的,因为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睡眠,身体当然支持不住。”翠湖说:“老爷不喜欢我,我不想进去令他生气,你把麻酱鸡带给他吧!我自己回去!” “不,我不去。他不能容我妻子,就等于不能容我。翠湖,我们搬出去住。” “那怎么可以?你不喜欢老爷,可是,妈咪没开罪你呀!我们搬出去,她会很伤心。” “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 “不,天龙。老爷虽然不喜欢我,但是,他爱你,你为了我反叛他,是不孝的。” “不孝就不孝,我不会愚忠愚孝!” “等有一天你做了爸爸,你会明白父母的伟大。赵家只有一个儿子,你怎可以弃家不顾?老爷年纪大,他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就算不愚孝,也不能无情。” “你别向我说教了!我们走,他不请我来,我也不会再来。”天龙拉起翠湖的手:“我们回去享受麻酱鸡吧!” 翠湖去医院,是想告诉赵家豪一个好消息,不过,赵家豪那死硬派的样子,那一点点好消息,恐治无补于事! 翠湖翻了翻日历,数一数手指,一天,两天,还有两天的时间。她把蓝毛线拿出来,自从3月8日那天她为了担心赵家豪,已有一个多月没有编织毛线。 夏日已至,天气将热,这蓝色毛衣,已没有穿用的价值。还是天龙说得对——留为纪念。 天龙下班,没看见翠湖站在石阶前迎接,他不开心,把文件箱往亚香手中一塞:“少奶呢?出去了?” “她在房间里!” “她没事吧!” “没事,一个钟头前,她还在厨房做菜。” “翠湖!”天龙跑到楼上,在卧室门口,翠湖已经站着等候。 她穿着天龙刚送给她的粉红色晚礼服,改换了一个新发型,打扮得漂漂亮亮。 “翠湖,你简直象公主。” 翠湖拉他进去,关上了房门。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翠湖双臂围着他的脖子,看来,她非常愉快。 “你的生日还没到,我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今天,今天……” “这一天,你不会重视,因为……”翠湖摇一下头,没有说下去。 天龙侧起了头,问:“你好神秘!” “你猜我心里在想些什么?”翠湖收紧了手臂,把脸搁在天龙的肩膊上:“我好想你亲我。是不是有点反常?” “唔!这应该是我的要求!” “亲我一下,我告诉你今天是什么日子。”翠湖仰起脸,眼中满含渴望的神色。 “翠湖,”天龙低下头,吻她。她立刻抱得他紧紧的,她的嘴唇象火一样,她的吻是狂热的,从未有过的狂热,她令天龙喘息,血液沸腾,他把她抱到床上,让自己变成她的一部分。 太阳已下山,窗外是漆黑一片,房间里没有灯,只有那火光,小小的,一闪,一闪。 “翠湖,”天龙含糊地:“看见没有,一颗星星溜进我们房间来了!” “要不要看那星星?” “我想睡了!” “你不能睡,现在不能,来,跟我看星星,”翠湖拖他起床,他靠着她,走到窗前,那儿有一个小几,这小几以前没有的。 “蛋糕!洋烛,”天龙精神一振,突然叫起来:“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 “是的!”翠湖笑了。 “我真该死,我怎么忘了?你说,世界上有没有我这样没心肝的丈夫,这样重大的日子竟然忘了。”天龙放开翠湖去外衣,翠湖问:“你去哪儿?” “去买礼物送给你,很快,一转眼就回来!”天龙拍了拍她的脸:“等我!” “天龙,不要去,我不想你离开我,陪我一晚好吗?” “好。明天我补送一份礼物给你。原谅我,打令。”天龙也实在不想走,他要和翠湖沾在一起。现在,他只有和翠湖在一起才会快乐。 “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也是明天送。” “公平呀!”天龙说:“现在我们来安排一下,怎样庆祝今天,去夜总会吃饭跳舞好不好?你喜欢热闹,请天凤,佐治,你爸爸和妈妈一起去!对了!我还可以顺路买礼物。” “我只希望单独和你在一起,就只有我们两个,让我们活在二人世界里……” “快乐吗?”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快乐!” “要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谁能分开我们?”天龙说:“我们从未分开过一天。上一次我去日本开会,只不过须时三天,我也带着你一起去。” “我是说,假如我们分离?” “你的意思是,我失去你?不会的,我们彼此相爱,我们要共同生活一辈子。” “天龙,我只是假设:人有悲欢离合!” “让我想一下。”天龙很认真:“我这个人很死心眼,如果说得动听一点,我是很痴情的。当我爱上一个人,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令我与她分离。以前,我很爱芝芝,除了芝芝,我眼中没有另一个人。后来她变了心,我很痛苦,你还记得我吐血吗?因为,我的心碎了。我曾经想过死。但是,终于我活下去,你知道那是什么缘故,因为我整个心充满恨,我要报复,所以我生存。万一,我失去你,那是我第二次的打击,而且,这一次是致命之击。你对我那么好,你爱我,我们之间,除了爱,没有恨,我失去你,我靠什么生存?而且,你和芝芝还有很大的分别,我和芝芝,除了爱情,便一无所有。可我和你,除了有恋人的爱,还有夫妻的恩情,假如有一天,连你也不要我,我会自暴自弃,我会堕落,我会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不,天龙,那太可怕了,你就算没有我,也应该勇敢地活下去,因为这个世界上,你除了我,还有父母和妹妹。况且,我们生存在世界上,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等待我们去做。爱情,只不过是生命的一部分。” “你不用向我说教,因为,爱情对于我来说,是生命的全部,我需要别人爱我,我也要爱别人,没有爱,生命是缥缈的,虚浮的。” “我走了,会有另一个人爱你!” “谁!谁能代替你?” “比如,比如芝芝……” “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她能代替你?你在跟我开玩笑?” “但是,你们以前曾经相爱。” “死了的人,会复活吗?” “天龙,要是芝芝仍然爱你?你别忘了,她比我漂亮,比我迷人!” “我见过很多美丽迷人的女人,过去,现在。但是她们跟我绝不相干。因为我有妻子,我只要我自己的妻子。” “芝芝也可以做你的妻子。” “你在暗示什么?性爱?”天龙突然深锁眉头:“我绝不欣赏婚外性行为。” “芝芝比我更好,她更能满足你,只要你和她结婚,就不算是婚外性行为。” “你要我重婚?你为什么老说这些?”无龙大吼:“我怀疑你不再爱我!” “天龙……”翠湖有说不出的苦衷。 “你说过,一对相爱的人,应该彼此了解,互相信任的。但是,你不了解我对你的深情,你不信任我对你的爱!” “天龙,对不起,我错了!” “你不着道歉,你只要记着,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你。因为,我全心全意爱你,而且,我身体里流着你的血液,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这是不能改变的!对不对?” “对!是我不好,小器鬼!” “今天是结婚一周年纪念,”天龙吐口气:“希望明年你不会说傻话,时间是最好的证明。用时间,行为去证明我爱你。难怪你不信任我,因为我不够纯洁,你不是我第一个情人。不过我可以肯定,你是我最后一个爱人!” “我相信。天龙,我全都相信。”翠湖围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我们换一个话题好吗?” “好。明年结婚两周年,我要盛大庆祝,要邀请所有的亲友来参加。然后我带你去过几天二人世界的生活。时间充足,去外国。生意忙,我们去别墅住几天。翠湖,你猜我们明年会不会有娃娃?” “会的!” “我们一家三口,拍一些活动电影,一方面,可以留为纪念。另一方面,可以增加家庭的乐趣。我要拍两个人的古怪表情。第三年,我们会有第二个娃娃。第四年,我看,两个已经够了,妈咪常常说,女人生孩子,会受很多苦。我不想你为我受苦。” “我愿意为你养20个孩子。” “那么多?我们可以组织一队兵。”天龙笑了起来:“我喜欢孩子,不过,就算有100个,我不会分薄对你的感情,你始终是我最疼爱的,没有人可以跟你比!” “我深信,” “你的脸怎么湿湿的!”天龙捧起她的脸儿:“为什么哭?” “我太高兴,太幸福!” “傻孩子。”天龙吻她一下:“我也高兴,我也幸福,但是,我可没有哭!” “你有没有哭过?” “有,偷偷地哭过一次。不过放声痛哭,在别人面前大闹大哭,我觉得,那太不象个男孩子,除非,内心太痛苦,需要发泄。我始终认为男孩子和女孩子不同,男孩子不应该哭!” “这就好了!天龙,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个请求?”翠湖今晚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说什么请求呢?你喜欢我做什么,说出来,我一定照办!” “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勇敢,面对现实,坚强地活下去,不要自暴自弃!” “又是这句老话?好吧,答应。” “第二,我要你做的事,你一定要照做,你要听话,这是很重要的。” “好,照做!” “这件事很重要,你不要胡乱答应,答应了就要做。否则,我会很伤心,很失望!” “爱你。听话、全依你。够不够?要不要我举手向天发誓?” “要!你发誓要依照我的话去做,无论你自愿,或者不自愿!”翠湖的样子很严肃。 “我发誓!” “好极了!”翠湖亲他一下:“多喝一杯酒,好吗?” “不,我是一杯为限,喝第二杯,我想睡觉,第三杯,我会又唱又叫,很讨厌!” “我喜欢看你熟睡的样子!” “象什么?” “象个漂亮的王子。”翠湖亲手倒了一杯酒,送到他唇边,让他一口口喝下。 “祝永恒的爱!”他说。 翠湖扶着他躺下,轻抚他的头发。天龙的头发,很软很贴服,很少用发乳。 天龙在说情话,不一会,他在翠湖爱抚下,睡觉了! 月亮缓缓地移到窗前,翠湖可以清楚欣赏天龙,她无限依恋,无限怜爱地抚摸他的脸,她忍不住吻遍他那白里透红的脸儿。 她一直凝视他,把他的一切印入脑际,直至月儿又移走了,她再也看不清楚天龙。 她用手背擦一下眼泪,为天龙盖上薄被,她缓缓地爬下床去。 “翠湖!”天龙把手臂搭过去,可是,搭了个空。他一愕,因为,这几个月来,天龙每早醒来,翠湖一定躺在他身边,他已习惯了吻翠湖一下,然后才肯起床上班。 “翠湖……”他含糊地叫,瞧遍整张床,没有,他霍地跳起来,睡意全消:“翠湖,翠湖,你在哪儿?” 有人开门进来,天龙很高兴,一看,却原来是亚香。 “少奶呢?” “我们今天没有见过少奶。” “去找少奶,我又没有叫你,你进来干什么?”天龙不高兴,少爷脾气就来了。 “少奶吩咐过,由今天开始,我要全心全意照顾你,少奶……” “你在说什么?讲清楚!” “昨晚深夜,少奶去找我,她告诉我,少爷虽然年纪不小,但还象个小孩子。她要我好好侍候你,而且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离开赵家,因为我要侍候少爷。少奶握着我的手,她还哭了呢!” 天龙再听了亚香的话,想起昨晚翠湖的反常态度,他着慌了。他跳下床,跑进衣物间,翠湖的漂亮衣服仍在,除了订婚戒指,所有的首饰原封不动,天龙嘘了一口气,发觉自己神经过敏。 回到卧室,他望向床上,他发现翠湖的枕头高起,他翻开枕头,看见枕头下,有一封信和一只盒子,天龙深感不妙,连忙把它拆开…… 天龙:早安,我在这儿吻你,你应该去上班了,时间已经不早。 我走的时候,你仍然睡得很甜,我就带着你这分甜蜜离去。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我爱你,就应该爱你的父母。我这一次离开你,也是爱的一种表现,希望你能了解! 你发誓答应我任何要求,现在我请求你两件事,第一,不要去找我,你永远也找不到我的,我会去一处永远没有人找到我的地方。 第二,老爷急需2000万,没有这笔钱,他不单只会身败名裂,而且,还会受牢狱之苦,让我们两夫妻,合力去解决他的一困难,我离开赵家,你娶芝芝。 我带走你的相片,它将会一直陪伴我。 我爱你,永远爱你! 我想你,永远想你! 我送给你的结婚周年礼物,就在盒子里,希望你喜欢,因为每一针,都有我的爱。 翠湖- 回 天龙的眼睛模糊一片,他用手背拭了拭眼睛,揭开盒子,里面是粉蓝色的羊毛背心,颈巾和手套,那全是天龙喜欢的。 “翠湖,翠湖……” 亚香怕天龙出事,因为,他象一个受惊的孩子。亚香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够,去找天凤。 天凤也在看翠湖的…… 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我知道你一定会完成我的心愿,劝天龙和芝芝结婚。 没有意义的牺牲,是白牺牲,那是最可悲的,你一向是敢作敢为,你会支持我,不会让我白白牺牲的,对吗? 我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二小姐,二小姐……”亚香冲进去。 “你快去看少爷,听,他又在……” 天凤立刻走进天龙的房间,看见他紧握羊毛衣,伏在床上失声痛哭! 天凤走过去,拍一拍天龙的肩膊:“我们赵家,注定一生欠翠湖的情……” 天龙象一只瞎了眼的苍蝇,乱碰乱冲,大街小巷,去找寻翠湖。 最后一站去花店。 小莲说:“芳姐打电话来,老板娘生病了,她今天没有上班。” 天龙立刻赶去丁家。 丁太太躺在床上,面色很苍白。手中握着一团纸,丁雅图靠着窗门看天空。 “妈,翠湖没有回来?” “没有,她只留给我一封信,她连妈妈也不要了!” “妈,我到处都找遍了,可是,我找不到她,她会去哪儿?” “没有人知道,我们也不可能找到她,这孩子个性很特别。”丁太太长叹一声:“我的女儿,似乎专为你们赵家而生存,以前为了爱你,受了多少苦,才嫁到赵家去。现在,她为了姓赵的,又要流浪天涯,多苦命的孩子。” “妈,你知道翠湖为什么要离开我?” “知道,她是被迫走的。”丁太太说:“你父亲炒股票,失败了,工厂房子全押出去,如果他短期内筹不到2000万,那么,他不单只要宣布破产,而且,还会被人控告毁约,他可能会被判入狱。为了钱,他去找史家帮忙,史芝芝愿意借钱,但是有两个条件,第一,翠湖必须离开赵家。第二,你要和史芝芝结婚。你爸爸为了自己的利益,迫翠湖离开你,翠湖不肯,于是,你爸爸就闹自杀,他不是真的自杀,他只不过想迫走翠湖,现在翠湖成全了他!” “爸爸,竟然是爸爸?” “翠湖不是坏媳妇,赵家的事,她并非不管,她回家向我要钱,我是准备卖掉花店和房子,但是我们不是有钱人,我们找不到2000万,想不到,我们这样做害了翠湖。” “爸爸,你好狠!”天龙紧握拳头:“我要去找他算帐。” 天龙奔走离去。丁雅图说:“姓赵的一家都不是好人!” “你也不是好人,如果你肯做,我们就有钱,我的女儿,也不会因为没有2000万而弄到如斯田地,你不是好父亲,你没有责任感!” “我不是不做,我天天画画!” “你的画能赚多少钱?你卖出过多少幅画,你也配批评人?哼!你还是批评自己吧!做父亲的不顾女儿,还要靠老婆养。” “你的话,太伤我的心!” “你也有自尊心?哈!算了,画家!” “你喜欢钱,好,我去找许多许多的钱来给你,我要证明我能做,我负责,我是一个好爸爸,我不是寄生虫……” 赵家豪回到家里,很开心,因为贵叔告诉他,翠湖走了。他的眼中钉已除。 可是,当他看见妻女冷漠的神情,他不寒而栗,坐立不安! “这是翠湖给你的信,封密的,没有人看得到内容。”赵夫人的声音冷得象冰。 赵家豪左看看,右看看,匆匆拆开信…… 老爷:我要做一个好媳妇,因此,我走了!第一步已经成功,第二步,就要请大家帮忙,劝服天龙和芝芝结婚。 我已经劝了他一晚,但愿他合作。祝你身体健康,生意兴隆! 媳妇丁翠湖 “那女人走了,你开心!”赵夫人直盯住丈夫:“那天你问我要你还是要翠湖,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我决定要翠湖不要你!” “玉仪,那……” “不要叫我,你毫无人性!” 赵家豪正要说什么,赵天龙冲进来,他握着父亲的肩膊用力摇:“把翠湖还给我!” 赵家豪被儿子摇得眼前昏黑,他在求叫:“玉仪,玉仪……” 赵夫人双手交抱胸前,她说:“天龙,问他,为什么要迫走翠湖?” 天龙不屑地一手推开父亲,他说:“他迫翠湖走,完全是为了自己,他炒股票,破产了,如果他没有2000万,他就身败名裂。他厚颜求助史家,于是,史芝芝就迫他赶走翠湖,并要我和她结婚。” “翠湖把一切告诉你?”赵家豪怯怯地说。 “她没有说,是她走后,我查出来的。你迫翠湖走,翠湖不肯离开我。于是,你就闹自杀,威胁翠湖,翠湖为了令你如愿以偿,她终于走了。”天龙倒在一张椅子上:“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你更自私!” “你好狠心!”赵夫人指住丈夫:“自己做了错事,闯了祸,竟然要媳妇代你受罪,你这种人,应该受罪坐牢。” “我知道太对不起翠湖,”赵家豪垂下了头:“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大家好,我不想毁了一个大家庭,我……” “于是你就毁了翠湖,出卖儿子,换取自己的安逸?你有没有良知?翠湖走了,令他们夫妇分离?你不惭愧?不自疚?晚上能睡得甜?马上给我爬起来,去把翠湖找回来!” “我哪儿都去过了,”天龙撑住额角叹口气:“我跑了一天,始终找不到她。” “她会不会回娘家……” “不,她只留给她妈妈一封信,妈妈想翠湖,想病了,她很可怜!” “你这罪魁祸首,你怎对得起翠湖?怎对得起她的父母?”赵夫人痛哭起来:“你们一定要把翠湖替我找回来,找回我的女儿……” “用不着找了!”天凤站起来:“你们永远找不到她,因为我了解她。她外柔内刚,她要做一件事,一定会做得彻底,她不会装死吓人。她走了,就不会回来。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是完成翠湖的愿望!” “翠湖的愿望?” “不错,哥哥为了翠湖,必须和芝芝结婚!”天凤说:“这件事,要立刻决定。” “天凤,”天龙指住她,全身发抖:“亏你还是翠湖的好朋友……” “因为翠湖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不能令她白牺牲。她这次的离家出走,完全是为了解决爸爸的经济危机,假如哥哥不和史芝芝结婚,史家不会给我们2000万,翠湖的牺牲,也白费了!” “天凤说得对!”赵家豪欢呼着。 “住嘴!你也配说话,我不是为你,只是完成翠湖交给我的工作。”天凤去拉天龙:“跟我到楼上,我有话跟你说。” “不去,你这汉奸,走狗!” “你非去不可!”天凤瞪大着眼,盯住他:“翠湖怎样教训你?面对现实!” “好!看你放什么狗屁!” 天凤和天龙走到楼梯口,她突然回转身,指住赵家豪:“你不准走开,一直在这儿等,你不能走,要等很长很长的时间……” 天凤和天龙在二楼的书房关上门,一直争论一个晚上,到第二天上午,他们才走出来,他们的眼睛,都满布红筋。 赵家豪仍然坐在大厅,赵夫人躺在长椅上睡觉了,贵叔带着佣人守候着。 赵家豪看见儿子和女儿,心里既紧张又害怕,当然,也有少许兴奋。 天凤看了赵家豪一眼,眼中充满着鄙视,她在他的面前拨电话。 “请史芝芝听电话。什么?还没有起床?叫她起床,告诉她我是赵天凤,跟她说赵天龙的婚事。哼!……史芝芝,你听着,我哥哥答应你的婚事。你听我说:我们今天就要2000万。至于婚期?收钱后10天内举行,所以,你早一天交钱,就可以早一天进赵家!你有我爸爸的银行户口号码?好,今天就过户,下午我打电话问银行,好,成交了!他不在……再见!” “天龙!”赵家豪不知道有多开心,走过去握住儿子的手:“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天龙一手摔开他:“我不是你的好儿子,从今天起就不是,因为,我没有一个象你这样的父亲,你令我感到羞耻。你也不要以为我帮助你,同情你,我是见死不救的,我今次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依从翠湖的嘱咐,她要我娶芝芝,我就要娶芝芝。我所依的一切,完全是为了我的妻子,与你无关。对于你,我是不买帐的。” “你们太便宜他,太优待他!”赵夫人已经醒来:“要是有下一次怎么办?” “那我和他脱离关系,等他死。我说过见死不救,而且,现在我已经非常痛恨他!” “唉!”赵家豪长叹一声。他真的有点惭愧,深感无地自容。 “亚贵,昨天晚上我们没有吃晚饭,吩咐厨子,弄一些吃的。”赵夫人发觉有点虚弱。 赵家豪打了几个电话,通知下属们加速生产,因为,史家的钱来了,他的难关也过去了。 正要吃饭,张医生来了。 “家豪兄,身体如何?” “很好,谢谢你,我刚出院一天,你就来看我。”赵家豪以为有了一个说话的对象。 “我是顺便问候,因为,我对你的身体很有信心,你早就没事。我今天来的目的,是特地代李医生送药给翠湖。” “药?”天龙第一个表示关心:“我早就知道她有病,她最近常常头晕作吐。” 张医生从药箱把一瓶药拿出来:“李医生说这种药是新发明,很有效,翠湖吃了它,就不会头晕作吐。” “张医生,”赵夫人问:“翠湖到底患了什么病,要紧不要紧?” “哪里是病,是喜!怎么?你们都不知道?她没有告诉你们?她告诉李医生,她老爷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因为家豪死抱孙心切。怎么啦?你们全不知道?连天龙都不知道?” 天龙倒在椅子里,他掩住脸呜咽。 赵家豪呆住了。 赵夫人突然向丈夫尖叫:“你还我媳妇,还我孙儿……” 话刚完,她就晕倒在椅子里。 天风和张医生把她扶到长椅上躺下,替她打了一只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医生看了看天龙,又看了看赵夫人,连天凤也是愁容满面。 “翠湖已经离开赵家。”赵家豪鼓足勇气回答张医生。 “离开?她有了孩子,应该好好休养,她去哪儿?”张医生深感意外。 “是爸爸把她赶走的,因为,爸爸迫哥哥和芝芝结婚,爸爸这一次自杀,也是想迫走翠湖。”天凤一一说明。 “可怜的翠湖!”张医生摇一下头,把药瓶收回药箱。突然,天龙跳起来,拉住张医生的手:“请你把药交给我!” 天凤说:“人已走了!这瓶药,又不是普通人可以服用的。等你娶了史小姐,可以再向李医生要。” “我不管姓史的,我关心翠湖。她需要这瓶药,我知道!” “可是,她已经走了!” “我会找她,我一定会找到她!”天龙接过药瓶,便往外跑…… 到吃晚饭的时间,一家人在等候赵天龙。 赵夫人最担心:“天龙怎么还不回来?他已经两天没有吃饭。” “外面还下着倾盆大雨!”天凤盯了父亲一眼:“哥哥也真可怜。失去他心爱的人,连孩子也失去了!” “可不是?翠湖是个好媳妇,抱孙也是我几十年的愿望,现在全没有了!” “我,很对不起大家。”赵家豪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希望芝芝能够很快有孩子。” “那一定不是赵家的骨肉。” “为什么?” “不喜欢告诉你!……” “二小姐……少爷回来了!”贵叔在叫。 赵夫人、天凤、赵家豪连忙奔出去,看见天龙全身湿透在滴水,他手上还紧握那瓶药:“妈!我找不到翠湖,她真的不要我了……” 天龙身体晃动,贵叔和天凤上前掺扶,他已晕倒了! “快请张医生!”赵家豪说。 赵夫人已吓得面孔发青…… “……他受了寒,身体虚弱。” “哥哥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 “怪不得!”张医生替他打针:“先喂他喝一杯热奶,然后热点稀粥给他吃。” “张医生!”赵夫人呜呜地哭:“他不要紧吧?” “他体质好,过两天就没事了!” 晚上,赵夫人在梦中,突然听见天龙惨厉叫声:“翠湖,翠湖……” 赵夫人连忙爬下床,赵家豪说:“我陪你去看看儿子。” “别假细心,我们不领情!” 赵夫人走进天龙的卧室,看见天龙满面是汗,他闭着眼睛一声声叫翠湖。 赵夫人鼻子发酸,她替儿子抹去了汗,天龙抓住她的手:“翠湖!” “孩子,我是妈。” 天龙缓缓张开眼睛,看见赵夫人,他说:“妈,翠湖快生孩子了,她有畏血症,她很害怕,你去看她!” “我……” “去呀!我求你!” 赵夫人走出房门口,站了一会,拭去眼泪,装着笑容,再次回房间。 “妈,你为什么不去陪翠湖?” “她要天凤不要妈,年青人嘛!” “对!她和天凤是好朋友,有天凤陪她,我也安心了!……”天龙喃喃地,又睡过去了。 第十章 史芝芝终于嫁进赵家。因为不能到婚姻注册署举行婚礼,因此,只能盛大宴请亲朋。 赵家除了赵家豪,全部亲友没有到。早几天,赵夫人已经闹“旧病复发”。赵天凤装模作样地说学校在考试,住进学校宿舍没有回家。 天龙是出乎意料之外地平静,由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喝过一口酒,史家的人怎样迫他,他就是一个不理。 后来,连他的影子也不见了! 到送客的时候,芝芝才发觉他不在。 她到处找,又质问赵家豪:“他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好好守住他?” 当天晚上,天龙竟然没有进新房。 芝芝守了一夜,越想越气,依照她的性子,真想把房内的东西全打个稀烂。可是她刚要动手,忽然,她记起母亲的话—— “听说翠湖脾气好,对丈夫固然迁就,也很孝顺两个老的。人最怕比人。你到赵家,一定要忍耐,不要给姓丁的比下去。” “姓丁的怎能跟我比?我给了他2000万,还要我受他们气?”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对付两个老的和那铁嘴鸡赵天凤,你慢一点无所谓。但是,你要得到天龙,就要做得比姓丁的更好。你听话,妈教你,绝对没有错。” 芝芝想到这里,也快天亮了。她叹口气,只有忍耐着,上床睡觉。 直到有人进来叫她:“新少奶,吃晚饭!” “别吵我!” “老爷、夫人,少爷都在等你!” 听见少爷的名字,她的眼睛睁开了。一看房间,黑麻麻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 “8点正。” 芝芝起床更衣,化妆。花了一个钟头,才到饭厅去。 一看,很意外,赵家豪夫妇,赵天龙兄妹全都在坐。赵夫人的面色很难看。 “芝芝,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我们等了你一个钟头,菜都冷了!”天凤说。 芝芝瞟了天凤一眼,坐在天龙身边,一句话也不说。 “以后晚饭之前,你到厨房打点一下。”赵夫人也开口说话,“而且你老爷……” “老爷?” “是的,你要紧记,天龙的爸爸喜欢媳妇叫他老爷。他一向以媳妇为荣!” “我叫不出口,人家会笑我的!现在是什么时代?还叫老爷?” “那……”家豪本来想叫芝芝不必叫他老爷,可是,都给赵夫人截住了话头:“你老爷吃饭,要许多调味品,你去拿酱油给他!” “叫佣人拿好了?”芝芝动也不动:“我要吃饭!” “他不喜欢用佣人,他说佣人手粗,他最喜欢媳妇为他服务。” “那我不用吃饭了?” “以前翠湖也是这样侍候老爷的!” “她怎能够跟我比?她是穷鬼,我是个千金小姐。” “嫁进赵家,都是媳妇。”赵夫人用命令的语气:“去拿酱油!” 芝芝无可奈何的去了!一会,她把一瓶酱油拍的一声,扔在桌上,她回到座位刚坐上,赵夫人又要她为赵家豪拿麻油。 这样来回跑了几次,芝兰可真气死了,她心里想,对天龙迁就一下无所谓,可是那死老头,向自己借钱还要摆架子,实在忍无可忍。 于是,她一手拿了几个瓶子,走进饭厅,向赵家豪飞掷过去:“全都来了!” 赵家豪不单只一身都是辣酱,胡椒和甜鼓油,他的额头,还给瓶子击中,他用手一抚额角,唷!有血。他指住芝芝,气呼呼的,老半天才说出口:“你不喜欢拿算了,干吗打穿我的头?真没礼貌!” 芝芝见没有一个人袒护赵家豪,本来有点心慌,如今得理不饶人:“没有礼貌不要紧,有钱就行了!你要我的钱,又不是我的礼貌。”她说完,翻着菜,挑那好的吃。还吃得津津有味。赵家豪差点没给她气死。 芝芝得势不饶人,呼奴喝婢的,要亚香拿这拿那,她比赵家豪更难侍候。 赵天龙很不耐烦,他放下未吃完的半碗饭,对赵夫人说:“妈咪,今晚我要回工厂监工,晚上我不回来睡了。” “天龙,你又要出去,你怎可以出去,昨天晚上,你已经……”芝芝立刻提出抗议。 “真对不起,工厂为了依期交货日夜开班24小时不停,部分工人,已有怨言,假如我们做老板的不亲自去打气,慰劳他们,恐怕工人要罢工。” “他们怨什么?来来去去,还不是为了钱?给他们加薪,担保他们会拼命地干。” “芝芝,世界上并非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钱就解决得了。”天凤冷冷地说:“有些人,是钱不能买到的,比如……” “比如你爸爸?我给了他2000万,他就全部依照我的吩咐去办。明天,假如我喜欢,我可以叫他站在我背后替我拿酱油,小姐,2000万可以买到许多东西。” “能买到我哥哥?” “为什么买不到,他已经和我结婚。” “你买不到他的。你买到的只是一个梦,一个恶梦。” 天龙站起来,亚香替他穿上外衣,他说:“妈,我上班去了!” “天龙,你不能走。”芝芝拉住他:“我们新婚,你不应该去上班。” 天龙缓缓拉开她的手,他一字一句地说:“好的妻子,应该体贴丈夫,翠湖向来不赞成我因私忘公。” “你提姓丁的干什么?”芝芝脸一变,高声嚷着。 “不提算了!再见! “天龙……” 天龙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死人,你们这班死人,”芝芝掷着筷子,菜汁溅起一串:“姓赵的都不是好人!” “你……”赵家豪指住她,很生气。 “你什么?吸血鬼,骗了我2000万!” “简直岂有此理……” “跟她吵什么?”赵夫人对丈夫说:“祸是你闯的、工厂也是你管理的。现在儿子都去工厂加班,你还待在这儿跟人吵架?” “对!我应该去上班。” “神经病!发钱狂!”芝芝嘴不停的骂,她受不了天龙的冷落。 赵夫人冷眼看她,觉得她可怜又可笑。 三朝回门天龙没有陪芝芝回娘家。芝芝一看见父母,就放声大哭。 史夫人心如刀割,连忙问:“孩子,为什么不开心?” “妈咪,赵家的人欺负我,虐待我……” “他们胆敢虐待你?”史夫人勃然大怒:“谁虐待你?你家姑?还是那天凤?” “全家!妈咪,我结婚三天,天龙还没有跟我洞房。”芝芝哭得更凄凉。 “他?嫌你什么?” “他天天开夜班,晚晚睡在工厂里。” “关于这件事,家豪打过电话给我,因订货单多,交货期近,因此,他们实在很忙。天龙一向很负责,很勤力,况且他们父子一条心,一定要把事业搞好。宝贝,你就忍耐一下吧!” “你爹的话对!其实,你不应该太快嫁进赵家,现在不是时候,他们连自己的生意都应付不了,又哪儿有时间陪你?听话,你再多忍耐几天吧!” 芝芝由娘家带回来一份秘密武器,那是她的近身女佣亚珠。 表面上,亚珠是侍候芝芝的佣人,其实,她暗地里干的却是特务工作,专门调查有关天龙的一切秘密。 第二天深夜,她就有所发现,她连忙走进芝芝的房间,向她报告。 芝芝熟睡如猪,亚珠推着她叫:“小姐,快醒来,醒来啊!” “你作死!”芝芝一个热辣辣的巴掌掴过去:“你不懂规矩,我睡觉,谁敢吵我,给我滚出去,快!” “小姐,少爷回来了!” “天龙,”芝芝跳起来,看见亚珠欲哭无泪的样子,她在床前壁柜里拿出100元,塞进她的手里,“算你有功,改天再赏。少爷呢?” “他走进一个房间去了!” “房间?哪一个房间?” “老爷,夫人隔壁的那一个。” “那是什么房间?书房和客房都在楼下,他进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一进去就关上了门。” “唔!我想起来了,那房以前是天龙的爷爷住的,整间屋子,要算他爷爷的房间最好,前几年他爷爷去世,房间就空放着,天龙进去干什么,难道里面有秘密。” “小姐,用不着胡思乱想,进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对!去看看。” 芝芝把耳朵贴在房门上,没有声音,她伸手旋一下门球,里面没有下锁,于是,她缓缓旋门球,轻轻地把门打开。 哗!整个粉红色的房间,粉红底,金色小花的墙纸。粉红色厚毛地毡,粉红色的圆床,粉红色的窗纱和绿绒窗幄,粉红色的小壁灯,粉红色的软皮旋转椅,粉红色的床头排柜,粉红色外壳的彩色电视机,一切,一切,都是粉红。 “俗死了!” “房间里没有人,我分明看见少爷进来的,难道我看错了!” “你没有听见浴室有水声?”芝芝压低声音;“跟我来,里面还有套房。” 里面除了浴室,还有一个化妆间和一个储物房,两个房间,都是一片粉红。 芝芝打开衣橱,里面有许多漂亮的晚装,大部分是粉红色,全新的。 芝芝和亚珠在在翻查,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芝芝回头去,看见穿着浴袍的天龙,她吐了一口气:“吓死我!” “放下你手上的照片。” “你和姓丁的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保留她的相片,”芝把手中的相架一扔:“这是谁的房间?” “我的!” “我们的房间不是紫色的吗?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粉红色。” “紫色是你的,粉红色是我的。” “怎么?我们分房而睡?” “是的,我们无法适应,你喜欢的,我不喜欢。”天龙把相片拾起来。 “天龙,我要跟你好好地谈谈。” “我疲倦,现在已经是深夜2点钟。”天龙皱起眉:“请回吧!我要休息。” “亚珠,你出去。”芝芝跟着天龙走进房间,她在旋转椅上坐下:“你欺骗我,这几天,你根本没有在工厂留宿。” “你错了!我赶了几个通宵,今晚还是第一晚回家休息。” “既然回家,就应该进我的房间。你不知道我每晚都在等着你?”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同一个房间。” “我是陌生人?我是你的太太。”芝芝跳起来:“既然娶我回来,就应该好好地对待我。你这样不理不睬的,算什么?” “我的性格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鬼话,你以前看见我,就象蚂蚁沾上蜜糖,缠着死不肯放。” “史小姐,今非昔比了,以前,我还是个王老五,跟谁缠都可以。现在,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一举一动,都受到限制。” “你的话不错,你是不应该在外面鬼混,但我是你的妻子,我和你结婚五天,尚未洞房,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史小姐,你和我洞房是犯法的。重婚罪名可不轻。” “那你……你准备怎样处置我?”芝芝跺着足,大发娇嗔:“你这笨蛋,你不是一直希望想得到我吗?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 “我无福消受。” “你是小器鬼,我知道你仍然为华伦的事恨我,不过,你虽然恨我,也爱我。” “我承认,最初我和翠湖结婚,对你是又恨又爱,不过,现在我对你只有恨,没有爱!” “骗人,没有爱,怎会有恨?”芝芝软软地靠在床边。正想倒下去,天龙立刻一手把她抓起来:“你想干什么?” “唔!两夫妻,还能干什么呢?” “请你出去,我不会和我不爱的人做爱。” “你有没有和姓丁的做爱?” “当然有!她是我的妻子。” “你爱不爱她?” “你问得真笨,我们孩子都有了!” “有了孩子就等于有爱?那些妓女岂不是有许多许多的爱?” “我从来没有找过妓女,你为什么不去问别一个男人?我本人只和一个女人有肉体的关系,她就是我的太太。” “喂!我用2000万把你买回来,你怎可以……”芝芝气呼呼,说不下去。 “你花了2000万,已经做了这儿的少奶,公平交易,你并没有吃亏!” “我倒透了霉,谁希罕做这有名无实的少奶?哼!” “你到底要我怎样?” “履行夫妻的义务。” “对不起,办不到!” “你不肯和我……” “是的,我不肯和你睡觉。” “你……你……岂有此理,你胆敢侮辱我,”芝芝随手抓起一只玻璃杯掷向天龙。 “小姐,真对不起,我失言了!不过,是你迫我说的,抱歉!” “你……你去死吧!”芝芝到处抓东西扔,乒乒乓乓。 “什么事?什么事?”赵夫人和赵家豪走进来,看了看房间,又看了看儿子。 “哇!哇!”芝芝放声大哭。 “妈,我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没有睡觉,我很疲倦,请你带她出去。” “芝芝,别哭了,回房间休息吧!”赵夫人和赵家豪分别伸手扶她。 “你们两个老鬼别碰我,”她终于找到发泄对象。“你们没家教,教出这样的坏蛋,恨你们全家……” “你怎么叫我们老鬼?你真没礼貌。”赵家豪非常生气:“我们是你的翁姑。” “翁姑,什么鬼翁姑,你是个老骗子,骗了我2000万。” “谁骗你,我们是公平交易,你给我钱,我把大嫂赶走,叫天龙娶你。” “但是他不肯和我洞房。” “那是你们男女间的事。我做父亲的可没有办法强迫儿子……” “你们一家都是老千,串通起来骗我的钱,你们会有报应的。” “只要女人有吸引力,没有男人能抗拒的,我的儿子又不是圣人。” “你这老不死,你是说我没有吸引力?” “别吵了!”赵夫人有足够的容忍,她用手把芝芝拉出去。天龙乘机扣上了门,下了锁。 “天龙,大龙……”芝芝在外面大吵大嚷,一面大声埋怨赵夫人:“你这老巫婆,老不死的,天罚你!” 天龙由摄影公司把翠湖的巨型相片拿回来,一共有10几幅那么多,他花了半晚的时间把相片挂好,现在,他整个卧室,到处都是翠湖的相片,他坐着,躺着,都可以看见翠湖。 他忙累了,去洗澡,由浴室出来,竟然看见芝芝躺在他的床上。 她穿着紫色的薄纱睡袍,摆着一个很诱惑的姿势。 “你怎么可以躺在我的床上?起来。”天龙一手把她揪起。 她趁机倒在天龙的怀里,天龙一手把她推到旋转椅内。 他等着她吵,反常地,她并没有半句抱怨,还笑嘻嘻地说:“你这俏郎君,怎么完全不解温柔,你啊!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是的。希望你后悔!” “后悔什么呢?”芝芝站起来看着翠湖的相片:“我不喜欢这个女人,你赶快把她的相片拿下,这哪儿象间卧室?简直象个照片展览会!” “没有人请你看,也没有人要你欣赏,你根本就不应该进来。” “我为什么不可以进来。嘿!明天我要把她的相片全部拿下来。” “你敢动她一下,我就揍你!” “你敢?”芝芝又妒又恨:“有什么了不起?圆嘟嘟的一张猪蹄脸。” “你喜欢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碰她,你听着,我会打你。” “我才不相信呢!” “那你走着瞧!” “好了!别斗嘴了,我今晚来,是要给你看一样美丽的东西。”芝芝一边说一面解开睡裙的钮扣,很快,她把睡裙脱下,站在天龙面前的,是一具洁白晶莹的美丽胴体。 赤裸的,毫无保留的。 “有没有看过这样美丽的肉体。”她的声音是性感的,充满诱惑。 “看过了!yboy里面有很多。” “yboy里的图画是死的,我是活的。” “你说得不错!” “有没有见过这样有血有肉的胴体?” “见过!” “谁?” “我太太!” “姓丁的?”芝芝笑得花枝乱颤,那条腰,象蛇一样,“姓丁的怎能跟我比?我比她白,比她丰满,比她均匀,比她动人,比她更富弹性……” “我相信,翠湖有一样东西比不上你。” “你承认了吧!” “她比不上你的胆量。我和她结婚一年,她从未试过脱衣服,站在我的面前。” “那是因为她没有本钱,身材不好,脱光衣服,只有自暴其丑。” 芝芝挺起胸脯:“我是不是很美?” 天龙认真地看一下她的身体,然后点一下头:“不错!比夜总会的脱衣舞女稍胜一筹。” “我简直可以做世界小姐。天龙,你应该感到幸运,有一个象我这样十全十美的太太。”芝芝抛下睡裙,踢去脚上的日式(日本)玻璃高跟鞋。她翘起脚尖,用美妙的步姿走到天龙的面前,她伸出两只手,拦腰抱住天龙,并用整个身体压贴在天龙的身上:“来吧!天龙,我会令你更快乐更满足,你会得到前所未有的一切。” “你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感受?” “兴奋?” “作呕!” “你……”芝芝眼一瞪,想发作,终于又忍住了,她耸了耸肩说:“我就不相信玉人在抱,毫不动情?” “我有没有动情,你应该感觉得到。” “唔!天龙。”芝芝把手伸进天龙的浴抱里:“我爱你,我需要你!” “你真下贱,千金小姐?嘿!你和一个淫娃荡妇有什么分别?”天龙把她的手揪出来,一掌推开她。 “哈,哈……”芝芝仰颈大笑:“你终于抵受不住了!” “笑话,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在我的眼中,你只不过是一个妓女。” 芝芝咬一下唇,眼睛阴森森的:“你竟然不把我放在眼内,你以前的温柔体贴,情话绵绵,全是假的。” “是真的。”天龙站在翠湖相片的面前,用手指抚着翠湖相片的脸部,用手指着翠湖相片中的嘴唇,“我是个双重性格的人,对于我所不爱的女人,我会变得冷酷无情,百分之一百的大男人主义者。但是另一方面我会专一,痴心,永恒……用我整个生命去爱我所爱的人。奇怪吗?我就是这样极端。” “不知道姓丁的给你吃了甚么药,把你迷了人。就算她真的把你迷住,可是她已经走了,永远不能再回来了,男人没有女人,怎能生活下去,总有一天,你还是需要我的,到你求我的时候,哼!……” “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任何女人,因为,我的身体里流着翠湖的血,我的心,充满她的爱,我的脑海,永远印着她留给我的甜蜜的回忆,我有她的相片,满房间都是,我还有许多许多属于她的东西,我的生活很充实。” “肉麻!嘿,我看你能熬多久。” 天龙把芝芝的睡袍拿起来,掷向她的身上:“穿回你的衣服,你难看死了!” “哼!疯子,神经不正常……” “请你出去,我要休息!” “我偏不走,你能把我怎样?” “你不走,我就叫贵叔拉你出去,”天龙黑板着面孔:“你不害羞,我也替你感到丢脸。” “太太在丈夫的房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你把全屋的男人叫来好了。” “你真下贱,真不要脸,好,你不走,我走!”天龙拿了西装,衬衣和皮鞋,气冲冲地往外跑。芝芝见他要离去,可急了,连忙赶往他:“天龙你不要走……” “下流的女人,”天龙把她推倒在地上:“你简直象只疯母狗!” 天龙在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他回家换衣服,打开房间的门,哗!难道拍完大地震之灾难片乎?房间内乱得无法形容,最令天龙心痛的,是翠湖的巨型片全部被砸破。他扔下西装,高声尖叫:“亚香,亚香!” 亚香面青唇白地走进来。 “这是怎么搞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我的房间是你负责料理的,说,谁干的?史芝芝。” “我不敢说少爷,”亚香呜呜咽咽:“新少奶说,要打破我的嘴。” “什么新少奶,你这个人真没有义气,少奶平时待你那么好,她的相片全给别人毁了,你受得了?” “我曾经制止她,她打了我两个巴掌,赶我走,我打不过她们两个人。我对不起少奶。” “那是史芝芝干的了?” “是的!” “她在哪儿?” “在泳池游水!” “哼!” 天龙直冲出花园,老远的,他看见芝芝穿着黑色的比基尼泳衣,坐在泳池旁一边搽太阳膏一边哼歌,天龙无名火起三千丈,他奔过去,出其不意的一手揪起芝芝的长发。 “哎!哎!痛死我了!”她挣扎,握着瓶子挥打天龙,天龙一手抢去瓶子,扔进泳池里。 “翠湖的相片是不是你撕破的?” “放开我,我还以为你吃了疯狗药。那贱人的相片是我撕破的,你能把我怎样?” “我说过,如果你敢碰一下她的东西,我就揍你!” “你敢?你动一下手,我会令你后悔一生!”芝芝不屑地说:“打吧!有胆的打吧!” 劈,拍,两个火辣辣的巴掌,打得芝芝天旋地转,她站不住脚,掉进泳池里。 天龙怒气未消,蹲下泳池,揪着芝芝的头发,把她由泳池提起来。 芝芝岂是等闲之辈?她稍一定神,立刻反攻,象疯子一样,向天龙纠缠。 天龙反手掴她一掌,把她重重的打在地上。 芝芝又哭又闹:“我控告你,我请一百个律师控告你,控告你谋杀。” “不错!我可能会杀人。”天龙指住她:“这一次是警告,下一次你再敢到我的房间,再敢毁坏翠湖的东西,我开枪杀死你!” 芝芝想起天龙那枝打猎用的猎枪,她呆住,再也哭不出来。 天龙吐吐气,回到屋里去。 下午,他请了装饰公司的人回来,把房间重新装修。至于翠湖的相片,当然非要再冲晒不可了。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饭桌上少了芝芝。 赵夫人问亚香:“新少奶呢?” “夫人,我不知道。” “叫亚珠来问问。” 不一会,亚珠来了,她站着象一条柱。 “请你们的小姐下楼吃饭,菜凉了!” “小姐今晚不吃饭。” “为什么?” “问少爷吧!”亚珠一昂头,走了! “天龙,要不要去请请她?” “谁喜欢去自己去!”天龙已经开始吃饭。 “今天芝芝不在,我们可以舒舒服服地吃一顿。”赵家豪表明态度:“她每天一坐下饭桌,就叽叽喳喳地骂个不停,耳根烦透了,几乎连饭都吃不下。” 芝芝一连几天没有下楼吃饭,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除了赵夫人例行性地去问候她一次,赵家豪和天凤半话不提,至于天龙,他根本已经当芝芝不存在。 芝芝可以说是完全孤立,处境比翠湖初为赵家妇时更不堪,以前虽然赵家豪和赵天龙两父子对翠湖不好,但是起码还有天凤的支持和赵夫人的怜爱。 天凤为了不愿意和芝芝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她已经决定近期内嫁进王家。 虽然没有人理芝芝,不过,她是很会安排自己的生活,比如吃,别以为她不跟大伙儿一起吃饭就会饿死,她天天炖鸡炖乳鸽,在房间里大吃大喝。 这天晚上,天龙正在写日记(这个习惯,是他由翠湖那儿继承过来),他要写下一切,以便将来出一本书纪念翠湖。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 “谁?” “亚珠。” “你来干什么?” “是小姐派我来的!” “滚!” “少爷,我不会扰你,我放下东西,立刻就会走。” “放下什么?” “鸡。小姐炖了鸡汤,叫我送一碗给你!”亚珠柔声软气。 “还是留给她自己补补身吧!打架的时候,也多点气力呀!” “少爷,求你可怜我,开开门。如果我不能完成我的工作,小姐会打我的。”亚珠在外面低声泣叫。 天龙想一想,终于放下笔,站起来,走出去打开房门。 “少爷,你真好,谢谢你!”亚珠拿着一只很精致的托盆,里面盛放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这碗汤,除了鸡,还有许多补品,鹿尾巴,人参,冬虫草,淮山,杞子……” “亚珠,你少说两句,我根本不懂那些补品,你说了也是白说,你把托盆放下吧!” “是的,少爷。” “你可以出去了!” “我侍候少爷把鸡汤喝完,然后把托盆拿回去。” “托盆和碗都很名贵,史家的。怕我喝完汤,连碗都没收?” “啊!不,我只是……” “你出去,我喝完了,会叫亚香把东西通交还给你、走呀!” “是的!少爷。不过,鸡汤你一定要喝下,这是小姐一番心意。” “知道了,你干嘛和你的主人一样罗嗦?” 亚珠出去,天龙立刻把鸡汤倒在另一只杯里。他用纸巾抹着嘴,刚伸头出去,就看见亚珠站在房门口。 她看见天龙,难为情地咬着手指。 “你还没有走,我正想找亚香。你既然还在,那我可以省点气,你把托盘和碗拿回去吧!” “你不肯喝鸡汤?” “喝了!味道不错,就是浓了点。”天龙又抹嘴,装模做样。 “你喝了就好了!”亚珠连忙把托盘拿走。 监视着亚珠离去,天龙开了对讲机,把花王叫进房间来。 年青力壮的花王来到天龙的房间,他感到有点意外。 花王站在天龙的面前,不知所措。因为象他那样的下人难得和主人接近。 “史小姐送来了一杯鸡汤,我不想喝,转赠给你。”天龙把那杯鸡汤递到他的面前。 “少爷,谢谢你,我不敢……” “喝了吧!别让我下不了台。” 花王只好把鸡汤喝下。 “坐会儿,我想跟你谈谈!” “少爷,我站着就可以了!” “那随便你。我想买一些花种回来种,不知道我们园子里有没有空地?” “是什么花?”花王一提起花,人就轻松了:“我们有空地,是土栽还是盆裁?” “这个我可不懂。我只是想种幸福花。”天龙一直留意花王的反应。 “幸福花原产地象是非洲,香港气候不适合,恐怕……很难种……” “花王,你怎样了?” “我好象有点热,想睡,”花王浑身不自然,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唔!”天龙打开抽屉,把一套衣服拿出来:“我新买了一套睡衣,款式不大好,我想把它送给你,穿起来试试,唔!是大了点,你可以叫贵婶替你修短一下。” “谢谢少爷,我想,我想,回去睡觉。” “在我这儿躺一会吧!”天龙扶他上床,让他背向外,替他盖上被,拉上所有的丝绒窗幔,又关上了灯。 他回到化妆间,打了一个电话给天凤。 一会,他听见外面有点声音。 他静止下来,等待着。 “奇怪,门没有下锁。”那是芝芝的声音。 “一定是他喝了鸡汤,晕陀陀的,里面好黑!要不要开灯?” “你作死,黑暗对我才有利呢!亚珠,他已经躺在床上,看来药力生效了!”芝芝很高兴:“现在,你可以出去。” “小姐,祝你成功!” “死鬼,快走!”芝芝走到床边,坐下来,伸手抱天龙:“天龙,你好难受是不是?我来了!你心爱的芝芝来了!” 花王有强烈的反应,他伸出两只手,用力抱住芝芝,嘴唇向她脸上乱印。 芝芝感到不对劲,天龙的皮肤又白又嫩,怎么这个人皮肤那么粗?身那么臭? “你……” 房内的灯,突然亮了,天龙由化妆间出来,天凤由房门口进去。 一幅好看的图画,芝芝和花王抱作一团。 “怎么?”天龙冷笑:“偷汉偷到我的床上来了?史小姐,太过分了吧!” “我见过很多出墙红杏的女人。”天凤说:“要算你的胆子最大。” “你……你……”芝芝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她自知中计:“是亚珠通知我,天龙叫我来的,谁知道床上竟然是这个鬼男人?” “可是你抱着的是花王,花王也抱着你!” “你去死吧!”芝芝用力挣扎,花玉胡言乱语,就是不肯放手,芝芝忍无可忍,大大咬了他一口,花王痛极,把手一放,芝芝立刻逃了出来,喘着气,指住天龙和天风:“你们想陷害我,但是,在法律上,理由不成立,如果我要偷汉,应该在我的房间,他的房间,酒店或者公寓,决不会在丈夫监视之下。” 天龙兄妹相对冷笑。 “笑什么?我现在已经和那臭男人无关,你们说我偷汉?我可以说天凤偷汉,反正我们三个人都站着!” “唷!我们真是无凭无据,看样子,她是完全占了上风。”天凤揶揄着:“哥哥,你也太无能,怎么用起代用品来了!” “你……你们卑鄙,下流……”芝芝边骂边逃出房间。 天凤哈哈大笑,直笑到倒进旋转椅子里。 自此以后,芝芝不敢再向天龙打主意,她决定用母亲的方法——忍。 她愿意忍。好胜心强的芝芝,发誓要得到天龙,宁愿到手了,再一脚把他踢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秋天。 这天,丁太太在幸福花店计算帐目。 四点钟,小莲和咪咪吃下午茶的时间。顾客最少的时候。 丁太太接到了一个很特别的电话。 “是……你……” “请你不要叫我的名字,请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跟你通电话,否则,我立刻把电话挂断了!”对方一字一句的说。 丁太太的心情相当激动,她忙着说:“我答应不叫你的名字,我答应不告诉任何人,其实这儿只有我一个人,你放心好了!” “两个钟头后,在华记见面。” “那间小餐室?” “那儿最适合,永远不会遇到熟人,记着,不要告诉第3者,否则,我不会出现。” “我发誓,喂!”对方已挂断了线。 丁太太放下电话,立刻高叫小莲。 “什么事?老板娘?” “我……我有点不舒服,要回家休息,小莲,帮帮忙,替我看守店铺。” 丁太太拉起手袋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去。“要是天龙来看我,告诉他我有事先走了,我晚上会给他电话。” “要不要请赵先生去探望你?” “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去我家里。”丁太太站住,想了想说:“你不要告诉天龙我身体不舒服,为免他担心,告诉他我有事出去了,要是他查问你我去了哪儿,你就说不知道。” “是的!老板娘!” 丁太太匆匆地走了。 “老板娘精神很好,”咪咪说;“她哪儿有病,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说不定是顾老板约她去拍拖。” “绝对不会,顾老板约她五次,她才去一次,她最喜欢在顾老板面前摆架子,她怎会那样急巴巴,一定是出了事!” “千万别出事,这些日子,老板娘已经够苦了……” 下太太提着一个小包箱,来到华记餐室。 餐室很小,人客又不多。丁太太极容易找到坐在卡座里的翠湖。 “孩子!”她冲上前,扔下皮箱,握着女儿两只手,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妈!” “让妈好好地看看你!”丁太太抹去泪水,打量女儿。她穿了一袭浅蓝色的孕妇套裙,脸上干干净净,一头贴服的短发,除了身体起了变化,挺着大肚子,那张娃娃脸,仍然充满着少女的稚气。 “翠湖,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生活当然比不上从前,但也很平静。” “你到底躲在哪儿?告诉妈?” “对不起,妈妈,我虽然很想你,但是,我不能把我居留的地方告诉你。因为你知道了,天龙也会知道,我不想他为难,也不想破坏老爷的计划!” “老爷,只有你那么笨,为他而牺牲。” “当时我的处境很困难,老爷存心迫走我,我知道是斗不过他的,因为他坚持不肯出院,天龙的妈妈很担心,你知道,她有心脏病的。” “你老爷不喜欢你,你可以和天龙搬出来,组织小家庭。天龙又不是养不起你。” “我也曾这样想过。不过,我不能这样做,因为老爷虽然对我不好,但是妈咪的确很疼爱我的,她也爱天龙,天龙是赵家的独生子,假如天凤出嫁了,我又把天龙带走,那么,赵家大宅,就只留下两老。老爷可以上班,日子还容易过,妈妈孤零零的一个人,叫她如何活下去?我和她之间必须牺牲一个,但是,我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痛苦之上,恩将仇报的事我更办不到。再说,妈咪年纪大,有恶疾,她分分钟可以死亡,我不忍心见她受苦。而且,牺牲了妈咪,于事无补,我牺牲了,不单只可以挽救赵家的经济危机,而且可以令妈咪过些安定的日子。” “人善被人欺,你太善良,为别人想得太多,你好不容易得到天龙的爱,又双手送回给芝芝,你知道吗?芝芝已嫁进赵家。” “我知道,这是我牺牲的代价。” “给人抢了丈夫,还说有代价?” “芝芝嫁进赵家,证明赵家的经济危机得到解决。老爷也可以逃出死亡关。” “你一点也不妒忌?” “不,因为我信任天龙,芝芝抢到他的人,抢不到他的心。” “唉!孩子,我实在不忍心你在外面过这日子,你还是回家跟我一起生活吧!” “不,妈妈,我现在出现,会破坏了一切,我不想这次牺牲落了空,打回原形。” “我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 “不,赵家的人会查出来,也瞒不过史家,我不想增加天龙的麻烦。” “那你是永远不回家了?” “不能说永远,那要看以后的发展,爸爸好吗?他仍然画画?” “他已经离开我了!”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丁太太摇着头,眼泪如泉涌:“因为你离开赵家,我病了一场,那时候,我心情坏极了,天天和他吵,骂他没出息,不肯好好找事做,有一天,他说要去做事赚钱,他说要赚许多钱给我,那天黄昏,他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妈,”翠湖紧握母亲的手:“我对不起你,我太不孝!” “与你无关。我和你爸爸的婚姻危机,早就存在,只是等候时机暴发!” “不用担心,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我才不为他担心,我只担心你,你身体怎样了,孩子什么时候出世?” “可能圣诞节。我的身体还算不错。” “你到底住在哪儿?” “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让你知道,我有一份工作,有固定的住所,自给自足。” “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去?” “对不起,妈妈,希望你体谅。” “唉!算了!这箱子里,有些衣服,一半是你的,一半是孙子的,都是冬衣。预产期到了,你一定要通知我,好让我去照顾你,-!这些人参,一个星期炖三次,这些钱,你留着慢慢用吧!多吃点鸡呀,乳鸽,雪耳……” “妈,东西我全收下。钱不要了。我说过我自己有工作,能自给自足!” “啊!我差点忘了,这几瓶药,是天龙要我交给你的。” “天龙知道你来见我?”翠湖惊骇地,到处张望。 “他怎会知道呢!我接到你的电话,回家拿了东西就来了。这些药,是他放在我那里,他家里也有,他说这种药对你身体有帮助,只要谁知道你的消息,就由谁交给你。” “那么多?”松了一口气:“共有6瓶。” “他一个月拿一瓶来,天龙对你真好,每次提起你,眼睛都红了。” 翠湖握着药瓶,心里充满蜜意:“天龙最近怎样了?” “瘦了点。不过人成熟了。他除了管理自己的公司,还要去工厂帮助他父亲,他们父子感情不好,但都很合作,没办法。为了生意嘛!”丁太太一提起天龙就开心:“天龙是个最好最好的女婿,他每天下了班一定去花店看看我,然后才回家,星期日,他怕我寂寞总会陪我吃一顿午饭,他简直把我当他的母亲。” 翠湖感到很安慰,她说:“不知道赵家最近的业务怎样?假如他们一年之内能储蓄2千2百万,两年能储蓄3千4百万,那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 “妈,我有几句话,托你告诉天凤,不过你要叮嘱她,千万要守秘密。” “好的,你说吧!” 翠湖把一切交待清楚,就和母亲分手。 提起皮箱离开华记,她立刻召了一部计程车,丁太太可不笨,立刻开车跟踪。 经过一段路程,翠湖在一间百货公司下车。 丁太太管不了汽车被抄牌,抛下车便连忙跟踪,走进百货公司,左右不见女儿,她上前询问一位售货员:“小姐,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胖胖白白,有一双大眼睛,穿蓝色孕妇装的女人?” “我没有看见。” “那位年青太太,我见过。”另一个售货员走过来。“她匆匆进来,问我后门在哪儿,我想,她已经由后门走了!” “后门?天,我怎么没想到她会走后门!” 芝芝指手划脚,滔滔不绝。 “你们父子俩真是妙人,天气一凉,儿子老穿着蓝色羊毛背心,好象没钱买衣服似的。”芝芝走到赵家豪身边:“你呀!你知道你戴着这顶冷帽象什么?象科学怪人,象卡通片里的糟老头,象……” “你怎么管起我的衣着来了?”赵家豪老大不高兴,在这个媳妇的面前,他永远抬不起头来,给她欺压得好惨。 “我为什么不能管?你是我丈夫的父亲,有一个土头土脑的家翁,会丢尽我的颜面。” 穿着蓝色羊毛背心的天龙,刚巧由接上下来,他一看见芝芝就讨厌,他坐在大厅自己看报纸。 “芝芝。”天凤说话了:“你知道哥哥的羊毛背心是哪儿来的吗?” “鬼才知道!”芝芝翘一下嘴。 “那爸爸的冷帽呢?” “嘿!那个吗?可能是我们赵夫人的杰作吧!” “你猜得一点也不错,是赵夫人。不过,不是这个,是那位年青的。” “啊!原来是那姓丁的!”芝芝一手抓起赵家豪的冷帽,跑出台阶,扔下花园。 “喂,喂!”赵家豪气得半死不活:“你怎么拿掉我的冷帽?” “已经掉了!” “你,替我拾回来。”赵家豪一手抓住芝芝的手腕,叫着。 “爸爸,这叫一山还有一山高。”天凤幸灾乐祸:“恶人自有恶人磨。” “对了!”芝芝听见天风这样说,更加意气风发,一掌把赵家豪推进椅里:“你以为我是笨蛋丁翠湖?” “你,你……”赵家豪指住她,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又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还未报,时辰未到!”天凤冷哼着。 “头风,我的头风!”赵家豪捧着头:“亚贵,替我把冷帽拾回来。” “不准去。”芝芝大喝一声。 亚贵可慌,手足无措。因为芝芝会随时动手打人,他也领教过了。 “亚香!”天龙说:“把冷帽拾回来!” “天龙,”芝芝冲到他的面前:“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爸爸吵架,打架,甚至自相残杀,我不管。不过,我已经警告过你,翠湖的东西你不能碰,冷帽是翠湖编织的,算你初犯,下一次有同样事情发生,我揍你!” “你,你们一家人都不得好死!”芝芝一边跑上房间一边骂。 赵家豪已戴上冷帽,叹口气。 “我有话跟大家说!”天凤突然站起身来:“妈妈,爸爸,哥哥,请你们跟我到书房。贵叔,亚香,你们在书房外守着……” 天凤走进书房,立刻宣布她暂时不和佐治结婚,并已取得王家的同意。 “为什么?”赵夫人又喜又忧,此时此地,她当然不想她离开自己,但又怕耽误了女儿的终身大事,更怕她和佐治闹翻了。 “我仍然留在家里,是因为我仍有任务在身,芝芝的问题得不到解决,我不会出嫁,只是,不知道我受不受欢迎。” “你能留下来实在太好了,你还年青,迟点结婚,没有关系!”赵夫人非常高兴。 “我根本不赞成早婚,提前出嫁,是讨厌芝芝。不过现在我要留下来对付她。” 天凤完全依照翠湖的意思去做:“芝芝的嚣张,大家有目共睹,而且人人身受其害,我们不能让她留下来。” “唉!如果能把芝芝赶出去。”赵家豪欲哭无泪:“我愿意短5年命!” “你不是一向很宠她?你不是说,只有芝芝才有资格做赵家媳妇,你说,到底是翠湖好?还是芝芝好?”赵夫人冷笑问。 “哪能比?以前,我回到家里就感到温暖,舒适,如今我天天受罪。”赵家豪哽咽着:“我现在已没有媳妇,没有孙儿,我该死!是我的报应,注定我临老过不了活!” “翠湖!”赵夫人一抽手帕,就哭了起来。 天龙走到窗前,望着天空,眼泪滴在心里,悲痛埋在心中,有谁知他此时情? “你们不要哭好不好?假如你们还想要翠湖,先要把芝芝赶走!” “翠湖不要我们了!”赵夫人仍很哀伤。 “不会的,虽然翠湖离开我们,我深信她仍然关心大家,她的心,是和我们活在一起的。” “天凤,”天龙拉住她:“你想想办法,把芝芝赶走,我需要翠湖。” “我们欠芝芝2千万,欠债还钱,有了钱,就好办。” “对!”赵家豪说:“还钱给她,叫她滚回史家,我们把大嫂找回来!” “我们要有2千2百万,从今天起我们要节省开销,争取分毫,直到把钱储蓄够了,然后和芝芝谈判……” i “喂,喂!我不要吃这些广东菜,我要吃猪扒,牛排,龙虾汤!”芝芝叫着。 “对不起!新少奶。”亚贵说;“我们的厨子不会做西餐。” “这儿一向有中西厨子。” “煮西餐的厨子,已经把他辞退了!” “为什么?最近司机少了,佣人少了,厨子也少了,又卖了几辆汽车,这算什么?” “为了节省开支。”赵夫人说:“我们钱不够用,没有办法。” “我知道最近公司,工厂都赚钱。” “赚了的钱,要还人家的欠债。” “我给了你们2千万。” “我们一共欠了3千万,2千万是你的,另外还向别人借了1千万。” “哼!你这死老鬼,”芝芝指住赵家豪:“这没有,那没有,娶我回来跟你们捱苦?我可受不了,以后我回娘家吃饭。” “那随便你吧!” “赵公子,时间过得真快,你和尊夫人结婚两周年又到了。”珠宝公司的经理说。 “是的。” “今天想送些什么首饰给尊夫人?” “仍然是去年的别针。” “你设计的别针真美,用翡翠和钻石造成的幸福花,别致又出色,假如你肯把图案公开,我愿意收半价。” “对不起!我不喜欢有人拥有我太太的东西,我不在乎钱,你可以加价!” “噢!对不起,赵公子,刚才我只不过跟你开玩笑,好吧!我会象去年一样,替你做一个幸福花别针。” 是的!仍然象去年一样,蛋糕,烛光,香摈酒,可是却少了一个枕边人。天龙举起酒杯,向翠湖的相片碰了一下:“祝永恒的爱!” 天龙干了一杯,他躺在床上,翠湖的甜笑,细语,又重现他的眼前,仿佛在昨日,仿佛在一小时之前,可是他心爱的妻子在哪里?那热吻那柔情,那灵欲之爱……一年了,他忍受了一年,他是个男人,他需要爱,需要慰藉,可是他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空虚,他寂寞,长期抑压着的情欲象一把火,燃烧着他,燃烧着他,他好难受,实在熬不住,他把酒杯掷向墙壁,伏在床上放声痛哭。 “翠湖,你回来,我需要你,没有你,叫我怎样过?” 他突然跳下床,爬在地上,他拾起了一片玻璃,正要向脉门割下去,突然房间灯火通明,天凤瞪着眼站在房门口。 “你要干什么?”她斥喝问。 “天凤,我……” “放下它,放下它!” “翠湖!”天龙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想死?你死了,谁去爱翠湖,谁去爱你们的孩子?” “孩子?” “是的,翠湖离家一年,孩子理应出世,你已经做了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天凤一步步走过去:“你应该面对现实,勇敢地活下去,为你,为翠湖,为孩子而努力,你忘了翠湖怎样教导你?” “我没有忘记!” “忍耐点,我们已经接近成功!”天凤扶他一把,柔声说:“为爱你的人而生存,这是最有意义的事,对吗?” “这是什么意思?”芝芝指住那张支票,瞪着眼,哗哗大叫。 “这是2千2百万元支票。”赵夫人交代一下:“2千万是本金,2百万是一年的利息,希望你收下。” “奇怪,我又没有叫你们还钱。” “欠债还钱,钱是应该还给你的。” 芝芝用手拿着那张支票,看了看赵家豪、天龙和天凤:“这笔钱,是一种交易,你们还钱给我,对我必然有所求。” “我们知道你在赵家生活得很不快乐,天龙对你又不好,我们不想你继续受委屈,所以我们一家四口的意思……” “芝芝,”赵家豪认为事情是由他而起,应该由他自己解决:“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取消了!” “你们还钱给我,叫我走?啧啧!你们也太不了解我了,虽然,我的确讨厌这个家,也讨厌你们这班人,不过,我是不可以离开这儿的,因为我一走,就会让姓丁的回来,我绝对不会便宜了她,所以,这张支票我不要!” “芝芝,这又何苦?反正你和天龙的感情又不好,拖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我得不到的东西,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得到,这叫一拍两散。” “难道,你就不觉得痛苦?” “痛苦?不会,只要别人痛苦,我就感到快乐,这是我的人生哲学的代入感。” “神经病!”天龙一拍桌面站起来:“钱,我们已经还足,我们不再欠你什么,所以,你非要立刻搬走不可。” “让我进来了,就休想要我出去。”芝芝双手叉腰,象个泼妇:“你别忘了,我的亲友全吃过我们的结婚喜酒,我们有相片为证,假如你想把我一脚踢开,那你将会惹上许多麻烦,我的父母。我的亲友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怎样?杀了我?好啊!如果要我一辈子对着你,我宁愿死。”天龙激动地咆吼。 “哥哥,算了!”天凤拉住他:“好男不与女闹,象她这种神经不正常的人,惹不得。” “还是你妹妹聪明,她知道我的厉害。” “我不管,她走也好,不走也好,我一定把翠湖找回来。” “好呀!我正要找她!” 天龙愕然:“你找她干什么?” “唔!可能给她喝一碗有毒的汤,也可能买凶杀死她,或者揍她一顿,让她一辈子见不得人,总之,一句话,我不会便宜她!” “你……你这魔鬼,毒蛇!”天龙气急了,另一方面,为了翠湖的安全,他开始软弱下来,语气也不象刚才那样强硬。 “芝芝,香港仍然有法律,杀人要偿命!”天风冷哼着。 “在香港杀人,是不用偿命的,二小姐。” 天凤毫不退让:“虽然不会判死刑,但是,起码也会判个终身监禁。史小姐,你被关进监牢,就不可能穿透明睡袍,喝龙虾汤,你不会伟大到为我哥哥在监牢里渡其余生吧!” “你猜呢?” “如果你那么爱哥哥,肯为他牺牲,当初哥哥为你受了伤,你就不会忙着和华伦订婚,翠湖也没有机会嫁进来!” “你……”芝芝的面一阵青,一阵红:“喂!我是你大嫂,你应该尊重我,不应该处处跟我作对!”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你连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又怎么有人尊重你?”天风拉起天龙:“走!我陪你去散心!” 丁太太一看见女儿,立刻就埋怨说:“翠湖,超过半年,你没有和我联络。” “因为我怕你跟踪!” “啊!对不起,上一次是我不好,我答应以后再不会跟踪你。”丁太太细心看女儿,她穿了一套米色的套装,腰肢细小,她讶然问:“孩子已经出世了?” “妈,你不是说,我们有半年多没有见面。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你生孩子为什么不通知我?” “我能吗?” “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男孩子。” “男的?”丁太太叫起来:“我有一个男孙。要是你老爷知道不知道有多开心,我做了外婆,也高兴极了!” “是的!老爷一直希望抱男孙。” “翠湖,能不能让我见见我的小乖孙?” “当然可以!”翠湖拉开手袋,把一张照片拿出来,交给丁太太。 丁太太接着照片,高兴得直张着嘴,老半天才说:“他好漂亮,象个洋孩子,跟他爸爸一样好看。你瞧,他的手有多胖?真有趣,可爱极了,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孩子。” “他出世的时候,差点九磅重。” “九磅重?超级婴儿。翠湖,能不能把这张相片送给我?” “我是特地拿来送给你的。”翠湖甜甜的笑:“不过,请你答应,千万不要给别人看,包括天凤。” “我不会,我决不会,我把它放在枕头下面,每天一醒来就看看。”丁太太谨慎地把相片放好。她提起一只箱子:“这全是给我的小孙子的礼物。” “不要每次都为我花钱。” “不是为你,是为我的宝贝孙儿。”丁太太解开旗袍的纽扣,把一条项链解下来:“这是我给孙儿的见面礼。” “妈,这条项链,是外婆送给你的,你怎可以把它?……” “一代传一代,这才有意义。对了,孩子叫什么名字?” “暂时叫思龙。” “思龙?这名字很不错,而且有意义,好名字!”丁太太大为欣赏。 “不过,孩子的名字,应该由他祖父改的,所以,我刚才说,思龙是他暂时的名字。” “我想,你老爷不会再有什么意见了!” 丁太太叹了一口气:“他最近变了!” “变了?” “唔!他和赵夫人请我吃过两次饭,他已经承认我是他的亲家,他不再摆架子,人极随和,他似乎一切都看透了!” “天龙呢?” “他可苦透了,因为芝芝不肯要他们的钱,她仍然赖着不肯走,天龙甚为焦急又烦恼!听说他和芝芝还打架呢!” “芝芝不肯走,那,有更多钱都没有用!” “可不是?所以,天凤托了我几次,她叫我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我也没有办法!” “总得想想啊!” “既然无法赶她走,那末,就要想办法令她自动走。”翠湖垂下眼皮,很幽怨。 “她肯自动走?绝对不会。我看呀!她是要妄想天龙有一天会再爱她。” “妈,你帮个忙,想个办法,拖下去,天龙受不住的……” 第十一章 红灯绿酒,曼舞轻歌。 “天龙,跳个舞好不好?”芝芝求着,缠着天龙。 “没兴趣。” “哼!”芝芝推他一把,瞟了天凤一眼:“早知道他象条柱,我就不来了。” “今天是佐治生日,大家开开心心,我的好哥哥,好嫂嫂,你们千万不要吵架。” “唏!”佐治突然说:“那不是汤尼吗?” “哪一个汤尼?” “李汤尼。他的爸爸是星洲巨富。” “啊,那公子哥儿!” “轻声点,他过来了。” “佐治。” 一个美少年走过来:“我们真有缘,一连两晚都碰上了。” “刚才怎么没有看见你?” “我刚到,来看科苏。” “一个人来?” “和朋友来的,谈完生意,他先走了。” “跟我们一起玩,好吗?”天凤说。 “可是……”他看了看天龙和芝芝。 “让我来介绍,这是李公子,佐治的朋友。这是家兄天龙,史芝芝小姐。” “幸会!” 天龙挤着笑容:“欢迎你。”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芝芝,”天凤说:“给我面子,和汤尼跳个舞好吗?” “好吧!”芝芝显得无可奈何。其实,她对面如冠玉的汤尼,已生好感。 一曲刚终。汤尼和芝芝回到桌子,发觉天龙不见了。 “天龙呢?”芝芝问。 “他说很累,回家睡觉去了。” “扫兴!”芝芝老大不高兴。 “天凤,你真本领,竟然找来李汤尼。要是不说出来,谁知道他是个应召男郎?” “还不是私家侦探的功劳。” “天凤,”天龙心事重重:“你看,我们的计划会不会成功?” “成功率很高。你没有看见芝芝最近天天外出,满脸春风?” “但愿汤尼能完成任务。” “他一定会的,他是个爱情专家嘛。看!汤尼来了。” “汤尼,”天龙看见他就问:“你和芝芝的进展如何?” “发展神速。对付史小姐这样的女人,不会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快把事情办好。” “汤尼,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你。” “赵先生,你付了我十万元,我才应该感谢呢。” “以后有什么打算?”佐治问:“有了十万元,可以享受一下。” “我会结婚!”汤尼叹一口气:“这种男妓生涯,我已经厌倦了!” “你已经有了情人?” “是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如果不是她爸爸贪钱,我们早就结婚了。” “他爸爸很贪钱?” “是的,他要我付7万元礼金,还有20桌酒席。我们一直在储蓄,可是,做一个应召的,能赚多少钱?” 天凤说:“我们给你的酬劳刚巧够付礼金。” “但是,你付了礼金,手上就没有多余的钱,哪儿还有本钱做小生意?”天龙问:“你读过多少年书?” “刚念完初中一,父亲是个赌鬼,我妈妈做清洁女工,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给他输光了,我没有学费交,给学校赶出来。” “你到我们工厂做一份管工好不好,假如你的女朋友喜欢,也可以来工厂工作。” “是真的?”汤尼抓住天龙的手:“我和美芬都有了工作,我们就可以结婚。” “不过,你以后不能再穿华衣美服,过舒服日子,你肯过平淡的生活?” “我虽然下流,但我仍然有自尊心,操贱业,靠女人过活,实非我所愿,如果不是三年前母亲患病,父亲去世,我要赚钱医治母亲和殓葬父亲,我也不会做那种下流事。” “我们一言为定,事成后,你和美芬到我的工厂工作。薪金虽不多,但是我担保你们一定会过得温饱。” “谢谢赵少爷!” “怎么忽然叫我少爷了?” “唯恐你不肯做我的老板。” 众人笑了起来,天风说:“汤尼,有一件事你必须紧记,当你进行计划的那一天,你不可给芝芝服食任何药物,包括迷药,迷幻药,兴奋剂之类的药物。” “我不会那样低能!” “天凤,”佐治有点不明白:“这是很重要的吗?” “非常非常的重要,因为,芝芝这个人工于心计,假如给她服了药,就算事情发生了,她可说是汤尼迷奸她,她完全了不知情,她会一变而为受害者,到那时我们的计划失败,汤尼也会招惹许多麻烦。”天凤说:“我要在她完全清醒,完全正常之下,干那件事。” “二小姐说得很对!” “你看,他分分钟可以改台词,忽然又叫我二小姐。” “你是小姐嘛!” “天凤,你说芝芝反咬汤尼一口,说他迷奸她,那理由似乎不成立,因为,那件事安排在酒店,如果芝芝不是心甘情愿,谁能拉她上汤尼的房间?”佐治似乎颇多疑问。 “她可以说,汤尼是你的朋友,她接到汤尼的电话,知道我赵天凤小姐出了事,她一心去救小姑,谁知道到汤尼的房间,喝下一些饮品,就不省人事。” “对!天凤。你真不愧为智多星。” “其实,我这个人粗心大意,根本不会思考细节,我突然这样聪明,是因为我有一个军师,我只不过听命于人。” “那军师是谁?” “不告诉你们!”天凤昂一下头:“这是高度秘密。” “天凤,我真担心,万一芝芝不上钩,她守身如玉知,那怎么办?”天龙问。 “你还相信她会为你守身如玉?”天风冷笑一下,“我对她可没有这信心,当然,如果换了翠湖,别说她不会上酒店,她连和汤尼单独会面也不会!” “天凤,你怎么冤枉人?你知道我巴不得芝芝立刻离开我们赵家。我只是怕她诡计多端,她这个人非常阴险,鬼主意又多。” “那就要看汤尼的本领。”天凤问:“汤尼!你对自己有信心吗?” “我不敢夸口。不过,芝芝也并不是甚么三贞九烈的女人。” 汤尼用匙羹拌着咖啡一次又一次。 他已经有15分钟,没有说过一句话。 芝芝看了他一次又一次,她觉得他今天突然变了,她很担心,终于忍不住问:“汤尼,你怎么了?一直没有说话?” “心事重重。” “有什么心事,告诉我。” “你帮不了我的忙。” “你爸爸对你不满,和你脱离父子关系?” “不是。” “封锁你的经济?” 他摇一下头。 “到底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芝芝很焦急。 “我……我发觉自己已坠入情网。” “你,跟谁?” “我不能说,因为,我不能冒犯我所爱的人。”汤尼用手抚住额角,长叹一口气。 “我非要你说不可!” “芝芝,”他忽然抓住她的手:“难道你一直不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么?” “爱上我?”芝芝既开心,又好笑:“那有什么值得烦恼的,那是喜事。” “你不怪我吗?”汤尼吻一下她的手。 “怪你,为什么?”芝芝心里甜丝丝的:“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可惜,我们有缘无分。”汤尼摇一下头,放开芝芝的手。 “甚么意思?” “你和赵天龙的关系,我略有所闻。” “甚么关系?”芝芝一怔。 “你们是夫妻,是不是?” “夫妻?一定是佐治挑拨离间,”芝芝很生气:“我和姓赵的分房而睡,我根本就不让他碰我一下。” “那你为什么和他结婚?” “我们并没有结婚呀!不信,你去婚姻注册署查问一下,我和他并非正式夫妻。” “但是,你住在赵家!” “我承认我和天龙自小就有婚约。我搬去赵家是因为天龙有一个时期撞车受伤,不良于行,我的父母叫我去赵家照顾他。” “听说,他有了太太,好象姓丁的!” “对呀!那才叫人生气。你知道我这个人很重感情,对爱情也很负责任,我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舍弃我和别人结婚,那女人,还没有我一半好看呢,后来不知道怎样的,她也离家出走了,唉!那种坏女人!” “听你这样说,你还很关心姓赵的!” “关心?他死了,我会送他一个花圈。” “你既然不爱赵天龙,为什么不离开赵家?虽然我了解你,但是,别人会说你闲话。” “我暂时不离开赵家,是有原因的!” “芝芝,不要管人家的事,离开赵家,嫁给我,好吗?” “你向我求婚?” “是的,如果你不反对,明天我和你去选购订婚戒指。” “你父亲会喜欢我?” “你虽然不是拿督的女儿,但是,也是个千金小姐,和我们李家门当户对,相信爸爸一定不会反对!” “那……”芝芝咬一下口唇,瞟了汤尼一眼:“我对你还不够了解呢!” “要不要请一个私家侦探,侦查我的身世?”汤尼以胆搏胆,其实,要是芝芝真的请了私家侦探,他就完了。 “请私家侦探也没有用,私家侦探只能查到你的人,根本不能查到你的心。”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爱我!” “你要我怎样才相信?把心挖出来,要我发誓?好!”汤尼举起三只手指:“要是我李汤尼不是真心真意爱芝芝,罚……” “不要说……”芝芝用手掩住他的口,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拉下来:“我相信你就是了!” “你答应了!”汤尼兴奋地叫着:“立刻离开赵家,和我结婚?” “不,汤尼!我现在不能走,”芝芝皱一下眉。“我还没有完成我的心愿。” “你依旧忘不了天龙,是吗,我仍然比不上他好看……” “不,你误会了!我留在赵家。只不过要办妥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人家对我好我记着,人家对我不好我也不会忘记,赵天龙折磨我,我要报复!” “怎样报复?” “令他们再次破产!”芝芝的眼睛阴恻恻的,透着凶光。 “你能?” “我能,只要你肯忍耐一下,等我一些日子,我一定会令他们抬不起头来。” “你在跟我开玩笑!其实,你是舍不得赵天龙。”汤尼掩住脸,痛苦地低吟:“算了!算了!算我运气不好,第一次恋爱,就遭受打击,我斗不过姓赵的!” “汤尼,你不要傻!我不会再爱赵天龙,假如你爱我,请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里,你尽量想办法补救你和赵天龙之间的感情,如果无法补救,你才挑选我,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芝芝着急地叫道,她忘了自己正在雍雅山房的露天茶座:“我分成两路进攻赵家,一方面,我会聘请一些商业间谍,混进他们的工厂,破坏他们的生产,令他们无法在商场立足。另一方面,我强迫他们还我4千万,到时,我的仇报了,我还可以加多4千万嫁妆,那不是很好吗?” “我才不在乎4千万。”汤尼站起来,扶着栏杆:“你心肠那么好,又重感情,我不相信你会伤害别人,一句话,你仍然爱赵天龙。” “我不爱他!”芝芝走到他身后:“汤尼,我真的爱你!” “算了!”汤尼无可奈何的摊一下手。“我们不要再争论,回市区吧!” “对了!我们不应该争论。其实,一个月时间不算长,再说,我们天天见面,那和结婚有什么分别?对吗?” “嗯!” “我们还是安排一下晚上的节目,今晚我们去吃海鲜,好吗?” “随便!” “汤尼,不要无精打采嘛!是不是仍然在生我的气?” “不是!” “汤尼,我们结了婚,是不是一定要住星洲,和你的父母在一起?” “不一定!” “如果我选择,”芝芝挽着汤尼的手撒娇:“我宁愿住在香港!” “唔!” “你肯在香港居留?”芝芝很开心。“那太好了!我可以向天龙耀武扬威……” q 芝芝约好了汤尼晚上吃晚饭,饭后还计划去看午夜场,她正在化妆打扮,突然她房间的电话铃响了。 她低声说了一声讨厌,放下粉扑,走到床边拿起电话: “谁?” “汤尼!” “汤尼,是你,”她的声音改变得很快,现在是又娇又脆。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是什么意思?” “明天一早,我要回星洲。” “家里有事?甚么时候再来?” “也许不会再来了,就算再来香港观光,那也是两三年以后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我。”芝芝感到一股寒冷,正在她的胸中升起。 “是的。” “为什么?你还答应送订婚戒指给我,”芝芝溅出了眼泪。“到底为什么?” “我考虑了一个晚上,想了许多,我觉得自己很傻,自作多情,其实,无论怎样说,你也不会爱我,再想深一层,更加感到罪过,我不应该勾引人家的妻子,我对不起天龙,因此,我决定回家,接受父亲的建议。” “和那位拿督千金结婚?” “也只好如此,一个失恋的人,向来是饥不择食,况且,我已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爱情!” “汤尼,你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我爱你?” “换了你,你能相信?” “我能,因为我有信心!” “我没有信心。因为我没有保障。” “你要怎样的保障?” “我不知道,我心情很坏。我头痛,我不能再思想。” “也许……”芝芝胸有成竹,“我能令你恢复信心。” “算了吧!芝芝。再见!” “汤尼,”芝芝叫着:“你准备去哪儿?” “这是我在香港的最后一晚,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坐在酒店的房间里看夜景!” “我来陪你!” “不要来,女孩子,怎么可以随便跑酒店?要是让赵家的人见到,那更糟!” “我不怕,你等着,我一小时后就到。” “不要来,不要……” 汤尼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美艳不可方物的史芝芝。她穿着紫色的宾伦芝士长裙:贴身裁剪合度,高领露背,十分性感。外罩一件紫色雪纺披肩形的外套,紫色高跟鞋和紫色手袋,鬓发间插着一朵紫色的美翎兰。 太美了,太美了! “为什么呆着?”她妩媚地一笑:“认不得我了?” “你!”他回答得很快:“你不应该到这儿来的!” “你不欢迎我?” “我是为你好!” “既来了,忍心让我站在门口?” “芝芝。我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 “当然只有你一个人,不会是拿督的千金来了吧!” “怎么会?你可以看看……” “在门口怎样看?请我进去呀!” “芝芝,还是让我陪你去吃晚饭吧!” 芝芝深深看了汤尼一眼,她突然不高兴起来:“我现在明白,到底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你有秘密!” “我会有什么秘密呢?我……” 芝芝烧起了护火,她说:“你的房间里一定收藏着女孩子。” “你冤枉啊!我只是……” “走开!”芝芝把汤尼推过一边,走进去,她象一个搜索者,看房间,看浴室,看起坐间(酒店套房内的客厅)…… “都看齐了吧?wherethegirl?” “既然没做亏心事,”芝芝又怜又爱,捏一下他的面颊:“干吗这样神秘?” “因为孤男寡女……” “你再说这种老八古的话,人家会笑你的。才只不过二十二三岁,就象个老封建。”芝芝扔下手袋,随着把外套除下来,她一边脱手套,一边问:“来看你,什么都没有招待?” “你喜欢吃什么?” “我还不饿,先叫人送一瓶香摈酒来。” 汤尼乖乖地去拨电话。 一会,酒店的侍役把酒送到,还有送酒的炒杏仁和炸薯片。 侍者出去,芝芝说:“去看看房门关好了没有?” “芝芝……” “去呀!” 汤尼关上房门,可没有下锁,他呆呆地站在房门后。 “过来,给我倒杯酒!” 汤尼象个听话的小孩,一切照办。 芝芝跟汤尼碰一下杯:“为我们定情之夜干杯!” “定情?” 芝芝悄悄地瞟他一眼,一口把酒倒进口里。 汤尼似已陶醉,也随着她干杯。 芝芝放下酒杯,走到汤尼的面前,她说:“你是不是要保障?” “你肯离开赵家,和我结婚?” “结婚是仪式一有名无实,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芝芝用两只手搭住汤尼的脖子,她身上的香气,直拍汤尼:“我们可以做一对真正的夫妻,那真正的夫妻关系,就是保障,对吗?” “芝芝……” 芝芝把手臂收紧,两个身体已贴在一起,芝芝踢去高跟鞋,跷起脚尖,她把脸迎上去,两个人的嘴唇只容一线。她含糊地说:“我爱你!” 汤尼了解自己的处境,况且,他的职业就是与女人做爱。所以,长久以来,对于女人的反应,在意识上,比其他的男人较弱,那就是说,肉体的诱惑,对他起不了很大地作用。 这三年来,有多少个女人和他共渡春宵?他是有点腻了,所以,他和美芬的关系是一清二楚的。他比较欣赏精神上的爱。 就等于一个人天天吃鸡,终于对鸡厌倦了,喜欢吃腐乳一样。 但是今天,他身负责任,岂只做爱那么简单?还关系着许多人的幸福。因此,他必须要集中精神对付她。 今晚,可能是最后一场好戏,身为男主角,岂能不尽力。 而实际上,芝芝已象蛇一般地缠上他,就算他是块木头,此时此地,也不能毫不动情。 他把芝芝的紫色晚装,内衣裤抛离睡床老远的(这是今晚计划的一部分),并把床上的薄被踢走…… 芝芝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虽然,这种床上游戏,她早已玩过。但是,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出色的对手。 请各位看看这幅图画:一个酒店的豪华套房,一张金色富于弹性而坚固的圆床;床上有两个赤裸的男女,丝毫没有遮蔽。 男的表演一流。女的散着长发,嘴巴微张,两只手拼命地抓住男的阔背,那男的阔背上已出现了表皮的伤痕。 她是放荡的,饥渴的,毫无保留的,比一只半日没有吃草的小羊更可怜。 这边放映着儿童不宜观看的床上表演。隔壁的房间,正在开了偷听器,并把录音机扭开,收录了一切的声音。 “她为什么老在叫?烦死人。”天凤很不耐烦,她今晚也是主角之一,她正在等候出场。 “这是叫床!”天龙说。 “甚么是叫床?”天凤愕然。 “好的女孩子不会问这个问题。”天龙坐下来,想到今晚好戏结束后,可以重获自由,他心情非常愉快。 “神秘,有什么了不起?”天凤喃喃的,她似乎明白了一点点,她不敢再问下去。 “想不到,芝芝这个女人倒是挺淫荡的。”佐治对天龙说。 “她适合做情妇,而且是第一流人才。” “做她的丈夫,起码短10年命。” “为什么?”天凤问。 “好女孩,不要问这些问题。” “你作死!”天凤敲一下佐治的头:“你和哥哥联合起来欺负我!” “唷!谋杀。” “天凤,别闹,”天龙拉住她:“现在进去,差不多了!” “我可以出场?”天凤跳起来:“有好戏看!哥哥,佐治,不,佐治不准去,他会被芝芝迷住的!” “我和佐治都不去,你带着贵叔,花王,两个摄影师和贺教授进去就行了!” “好!我们走!” 天凤好不威风,带着一行五众直冲向汤尼的房间。 由于汤尼没有下锁,因此,天凤可以轻轻开门进去,当他们在卧室出现,两条肉虫,仍然扭在一起。 拍照,拍照,拍照,任何一个角度。 芝芝从迷醉中惊醒,推开汤尼,可是,汤尼死压着她不放。 “喂!李汤尼!”天凤把晨缕掷向他身上:“你是被迷住了吧!” “啊!你们。”汤尼很吃惊的样子,他连忙穿上天凤掷过来的晨缕:“你们怎会进来的?你们是甚么人?进来干什么?” “你勾引我的大嫂,我还未跟你算账,你竟敢先声夺人!”天凤手指压着他的鼻尖。 “那……我不是蓄意的。”汤尼指住床上的芝芝:“我给你害死了!你叫我以后怎样见人,怎样向你丈夫交待!” 他一生气,就走了! “汤尼,汤尼……”可怜的芝芝,她赤裸地,坐在那张连枕头也没有的圆床上,已吓得面色发白。 突然,她跳下床,想逃进浴室,天凤手一挥,亚贵和花王把她捉回床上。 “多拍几张相片,角度要美些,”天凤走过去,对贺教授说:“你现在可以替她检查,请吧!” “干什么?于什么?”芝芝不断挣扎,亚贵和花王把她按在床上。 “他是精神学专家……贺教授,他是法国人,很开通!” “精神病专家?我又不是发神经。” 贺教授似乎看不见她那美丽的胴体,只是做他的检查工作,而那两个摄影师和花王,看得差点没流下口水来。 “拍照,拍照!”天凤又挥手大叫。 一会,贺教授写好了一张纸,用法文跟天凤说:“她身体和精神很健全。” “那就是说,她完全清醒,而且有理智。” “我在纸上已签了字,证明她在完全清醒,百分之一百的理智下干任何事。” “谢谢!我送你!”天凤装好那张纸,送贺教授出房间,佐治立刻接待他。 天凤回到卧室,翻开抽屉,拿出汤尼一件衬衣抛给芝芝,芝芝慌忙把衬衣穿上。 “照片拍够了吧!你们全部可以出去,”天凤一挥手,坐在床边:“芝芝,我的好大嫂,真想不到,你的身材比任何一个肉弹更美。” “我喝了酒,我糊涂,我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你不要大惊小怪。” “唏!千万不能装糊涂,那位专家证明你完全清醒。” 芝芝心里慌张,不过事后她已经能控制自己:“我是被骗的,我无罪!” “是吗?”天凤耸一耸肩:“请问,你以后还有没有勇气回赵家?” “为什么没有,你以为请一个私家侦探,就可以对付我?” “好,你很有胆色,佩服。”天风向她摇一下手:“好戏还在后头,再见!” “杀千刀,”芝芝把房间的东西乱扔,她现在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丑态毕呈,当然是致命伤。不过,她更关心汤尼的去向。 汤尼令她快乐,令她满足,她需要汤尼,全世界的人可以死光,就是不能缺少汤尼。 汤尼去了哪里?他们会再见吗?他是否对她生气。 芝芝倒了一杯酒倒进嘴里。她痛苦…… 芝芝等了一个大通宵,汤尼没有再回来,也许,他恨透了她,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来了! 芝芝拖着疲乏的脚步,带着一脸的残脂回到赵家。她真的是个很有勇气的女人,此时此地,她竟敢重返赵家。 万二分的意外:大白天,不单只赵家豪夫妇,赵天龙兄妹都在,而且,连史天宏夫妇也坐在大厅里。 赵家的人,表现冷冷的。史夫人垂首无言,史天宏的面色可难看了! “妈咪,爹地,你们也来了!”芝芝拢一拢头发,强自镇定。 “嗯!”史夫人轻声回答。 “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史天宏的声音象敲响了的洪钟,他把芝芝母女吓了一跳。 “我……我到朋友家里打牌去?” “哪一个朋友?” “爹地,你为什么这样凶?” “告诉我,哪一个朋友?” “你不认识的!” “不认识也该有个名字!说。” 芝芝由出生到今天,从未被父亲责备过一句,现在,当着赵家的人令她丢面,她大为反感,也不回答,往楼梯走去。 史天宏一个箭步向前,捉住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爹地,你抓痛我了!”她挣扎:“别太过分,我会生气的。” “一个有丈夫的女人,在外流连一夜,原因未明,竟然还有胆量生气。芝芝,我警告你……” “爹地!你疯了?你忘了我是你的女儿?”芝芝老羞成怒,一掌推开父亲:“一个晚上没有回家算得了什么?我以前也是常常不回家的!” “今非昔比!你现在是人家的妻子。” “什么妻子?他有尽丈夫的责任吗?我嫁到赵家快两年了,他碰也没有碰过我。” “天龙,”史天宏回过头去。他早已在妻子口中知道这回事。不过,能找一个借口维护一下自己,也未尝不好:“真的有这回事?” “是真的!史伯伯。”天龙站了起来:“关于这件事,我应该向你老人家道歉,因为,我和芝芝的确没有情感。” “你不要她,何必要她回来?” “那不是我自动要求。假如说得难听一点,芝芝是乘人之危,他利用我爸爸的弱点,用二千万迫走我的妻子,而且要我和她结婚。我的太太,是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她为了我父亲,离家出走,并且要我答应芝芝的婚事。我是为了完成妻子的心愿,才会做违背自己意向的事。但是,我爱我的妻子,我有我自己做人的原则,我决不能一个来了,就爱一个。我既然不爱她,就不应该侮辱她,我不敢碰她,其实,是尊重她而已吧!” “放屁,你投机取巧,你利用我,折磨我,欺负我!”芝芝冲着他叫。 “我并没有投机取巧,也没有利用你,我们的交易,是公平的,你付了钱,翠湖走了,我娶你!” “但是,你并没有真正娶我!” “怎么没有,这两年来,你不是住在我们赵家?你不是这儿的少奶?你没有呼奴喝仆?你在外面,人家也叫你赵太太。” “有名无实的赵太太!” “你指的是夫妇性生活?我们的交易,并没有指明我非要跟你做爱不可?”赵天龙不再保留:“夫妇之间必须真诚相爱,但是,谁都知道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没有爱的性生活,和兽交有什么分别?” “你下流,”芝芝吼叫着,开始摔东西;“你骗了我的钱。” “天龙,我今天来,是诚意的,我绝不偏袒我的女儿,我说过,帮理不帮亲。”史天宏摆出一副道学的架子:“不过,你刚才说的话,我不同意。是的,爱情不可以勉强,你不爱芝芝,我不会强迫你。不过,你不应该拖住她,没有感情就分手,何苦把她关在你们家里,要她熬受寂寞孤单之苦?为什么不放她一条生路?没有钱是不是?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女儿有幸福,2千万我不在乎。” “史伯伯,你认为我和芝芝应该分手?” “当然!” “这句话是你说的,我应该和芝芝分手,说出了的话不能收回来。” “我绝对负责,决不食言。我开银行的,最重信用!” “那好极了:这是一年前发出的支票,2千2百万。”天龙把支票放在史天宏的面前:“因为我和芝芝一直培养不出情感。因此,我们把钱还给她,请她离开我们赵家,但是她不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押她上差馆?” “芝芝,有没有这回事?” “爹地!我不能走。我走了,那姓丁的女人会回来,我不能便宜他们。” “听见了没有?史伯伯,至于你说我们关禁她,那更莫名其妙。一年前开始,她已常常外出,每天玩到天亮才回家。我们可不敢管她,知道她和男人鬼混,我们也不管,她是百分之一百自由。” “芝芝喜欢交朋友,喜欢夜生活,但是,我仍然不相信她会做什么坏事。”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赵家豪说:“史董事长,这儿是2千4百万支票,2千万是借本,4百万是两年的利息,请求你带你的千金回去吧!” “哼!”史天宏走到女儿的身边,拉下她手中的花瓶说:“呆不下去了,我们走吧!” “走?那么容易,他们穷,要破产了,就利用我的2千万过关,现在他们有钱了,就想把我一脚踢开,夫妻,婆媳大团圆。没有那么便宜,除非他们给我一亿元!” “芝芝,别再闹了!回家吧!”史天宏轻声说:“何必在这儿现丑?” “怕什么?” “史董事长,虽然,你不肯承认我们是兄弟,也不以我为友,不过,我们毕竟相交了几十年。我为了念旧情,特地告诉你,以你今时今日的声望,名誉地位,应该妻贤女孝。如果你不再管教令千金,人家会说你没家教!” “姓赵的,说话可要当心,你竟敢骂我的女儿没家教,她出身在诗礼之家,我们姓史的不是暴发户。我的女儿留过学,读过很多书!你竟说她没教养!” “有教养的小姐,怎会随便跟男人去酒店开房?” “什么?你说什么?”史天宏一手揪起赵家豪的衣领。 “请放手,董事长。我给你看一些照片,看,这是她和姓李的合拍的照片,两个人都没有穿衣服,他们在床上干什么,你应该清楚,看,看,这两张就更清楚了,怎样,令千金的表情极佳,连‘艾曼钮’“o娘”都比不上她,这儿还有一些。另外还有她个人的裸照,拍得纤毫毕现,角度也很美,那两位摄影师的确是拍裸照的高手。令千金的体型,面部表情,都可以进攻国际黄色电影市场。” “芝芝,”史天宏全身发抖,那圆圆的脸气得象个熟透的番茄,这一次,他是真正发怒,因为他深感无地自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以后还能见人吗?” “爹地,冤枉,我受骗了,我实在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极委屈地接着道:“我连怎会在酒店也不知道的。” “姓赵的,是不是你们用诡计把我的女儿骗到酒店,你们是不是给她服了药,蓄意陷害她。”史天宏似乎又占上风。 “假如你真的认为我们用诡计,那我承认。因为一切的事情,都是由偷听器获知消息的:请听,是令千金在卧室里和姓李的通电话,都听见了,这是她主动要去酒店。这张照片,是她在酒店的大堂里等电梯,看,她打扮得多动人,而且满面春风……” “芝芝!”史天宏呛叫。 “还有,这是精神病专家贺教授的证明书。他证明芝芝在酒店的时候,身心健全,神志清醒,没有服下任何药物及过量酒精。这是报告书的副本,交给你。贺教授虽然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他并非黄绿医生,医师公会有他的名字,他日若要他出庭作证,法官也会相信他的话。有兴趣,可找他谈谈!”赵家豪改变了形势:“史董事长,我还有些余兴节目,天龙,开了录音机,听……令千金主动挑引汤尼,你都听到了。还有她的呻吟声,决不是肚子痛,也不是生孩子,她在叫什么?你明白……” 芝芝面孔发青。 史天宏抓住她的手,咆吼着:“你这贱人!”随着是两个发出巨响的巴掌,把芝芝拍向墙边…… 芝芝伏在墙上,放声号陶大哭。 史夫人走过去,拉住丈夫:“天宏,你发神经?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滚开,都是你,平时不肯好好教导女儿。”史天宏扑上前,一手抓住芝芝:“快给我滚回去!” 史家一家三口就要冲出去。赵家豪很有礼貌地说:“请史董事长、夫人留步。” “还有什么事?”史天宏粗声喝。 “支票请收回,因为,我不想欠你们任何债项。这儿有一张由律师楼发出的协议书,内容大概是:赵天龙和芝芝已经分手,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同时,史赵两家不得来往,如有一方不遵守协议书,可循法律途径解决。我和无龙已分别签名,也请你和史芝芝小姐签个名字,从此之后,我们之间的友谊亦一并结束,史董事长,请合作!” “不签!”史夫人尖嚷着:“我们高兴来就来,看你们能把我们怎样?” “不签?好,不签就不签。”赵家豪笑一下,“明天,我把令千金的裸照,拿到各大报纸刊登,至于外国嘛?美国的花花公子杂志,法国的荡女,日本的爱奴……这些著名的色情杂志,对令千金的裸照一定大感兴趣。” “这……”史夫人呆了。 “好,我签,我签。”史天宏忧愁不堪地:“不过,家豪兄,我们受够了,希望你不要落井下石,令我们真的无法在社会立足,我老了,我不要下半辈子过不去。” “你放心,天宏兄,对自己无利,对人有害的事,何必做?我们都有儿女,都希望下一代好,伤天害理的事,我决不做。桌上的东西,相片,录音带,你全部可以带走。不过,我希望你以后好好约束令千金,这对大家都好!” “是的!谢谢!” 史家三口,象丧家狗似地走了。 天风高兴得跳起来大叫。 “芝芝走了,以后我们一定会行好运,”赵家豪也非常开心:“今天是好日子,应该庆祝一下,天凤,把佐治请来,今晚我们一家人去吃饭,跳舞,喝酒、闹个痛快。” 赵夫人尚未收住笑容,她发现天龙坐在一角,她走过去问:“芝芝已经走了,你为什么还不开心?你在想什么?” “假如翠湖在,我们一起庆祝,那多好?” “对!翠湖!”天凤走到父亲的面前,自从翠湖出走后,她从未对父亲这样友善过:“爸爸,用你的名义登寻人广告,把翠湖找回来,好不好?” “当然好,每一份报纸都登,直至把她找到为止。而且,我们还可以请几个私家侦探!” “好极了!我们去登广告。” “不,暂时不要登广告,”天龙摇一下头:“芝芝很阴险,这一次的事,她不会甘心,我怕她会对翠湖不利!” “依你这样说,赶走了芝芝,翠湖仍然不能回来!”天凤一肚子的不愉快,靠在墙上:“昨晚熬了一个通宵,全是白费。我看你呀!一定是看了芝芝的裸照,被她迷住。” “哪有这回事?我只不过想多等几天!” “等,翠湖等得还不够?” “发生昨晚的丑事,史伯伯一定不会让芝芝留在香港的,他会把她送到外国去。芝芝一走,我们的后患根除,可以放心接翠湖回家。” “天龙的话很对,芝芝始终对翠湖是一种威胁,我们就多等几天,看史家有什么发展。”赵夫人说:“庆祝会为翠湖压后!” 〔 史芝芝受到从未有过的打击和痛苦,赵家的事,自然令她痛恨不已。不过,令她朝思暮想,食不下咽的,已不再是天龙,而是李汤尼。 过去,无论芝芝怎样爱天龙,但是,他们之间,都缺少了她和汤尼刻骨铭心的“爱”,汤尼今她快乐,令她满足,令她享受了人生,如今,她的生命中,已不能缺少汤尼。 那天汤尼气呼呼地走了,令芝芝非常担心。怕他真的恨了她。现在别说汤尼是个富家子,就算他是个贼,她也爱定了他。因为,她认为世界上已没有人可以代替他。 人,大概可以分为三类,一种是着重精神的爱,一种是灵欲一致,两样不能缺少,最后一种是沉迷于肉欲之中,芝芝是属于第三种。所以,当她一旦遇上了汤尼,而偏偏汤尼又是做爱专家。于是,芝芝便陷进去,翻不出。 她想了一整天,实在忍不住了,她要去找汤尼!只要汤尼仍然肯要她,那么,就算把她打个遍体鳞伤,她仍然甘于忍受。 她穿着一身黑衣,黑斗篷连着帽子,脸上架上一副巨型眼镜,盖住了半张脸,再拉上帽子,她几乎变了蒙面人。 她乘着史夫人不留意,便跑出去,坐的士到汤尼的酒店,鬼鬼祟祟地乘电梯上6楼,找到了608号房,她敲门,她低叫,她旋门球,没有回音,而门也推不开。 这时候,她可着急了,竟然忘了自己的身分,用力拍门高声叫:“汤尼!汤尼!” 一个侍者走了过来,虽不满却很有礼貌:“小姐,需要我为你效劳吗?” “里面的人呢?” “里面好象没有人。请问你找哪位?” “李汤尼!”芝芝问:“他在哪儿?” “真对不起,整天有不少住客来了又走,客人的姓名我记不住。不过我知道608号房是没有人住的!” “为什么没有,前天还有!” “那么,一定是他在这一两天内搬走,我只不过是替客人拿行李的侍役,详情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 “请到楼下的询问处,那些接待员一定知道客人的去向。” 芝芝立刻跑到询问处,那儿有一位挂着职业性笑容的小姐站在柜面旁。 “608号房的客人是否搬走了?” “请等一等!”她翻开一本部,用手指划着:“对的!李汤尼先生已经退房。” “什么时候走了?” “昨天下午一点钟。” “他去了哪儿?” “他只是退房结帐,没说去哪儿。” “他有没有留下信,便条或者说话?” “没有。” “他一定回星洲去了!”芝芝非常焦急:“赶快给我查他星洲的地址!” “对不起!小姐,我们没有任何地址,甚至不知道李先生是星洲来客!” “你没有看他的护照?” “护照?没有啊!” “你撒谎,他由星洲来,怎会没有护照。刚才那使役说你知道汤尼的事!”芝芝突然疯了,急得发疯:“你把他藏在哪儿?” “小姐,请你说话尊重些。” “尊重你这种人?快把汤尼还给我!”芝芝拿起登记簿向她的头拍下去。 “小姐,你再不停手,我可要报警了!”接待员接近愤怒…… 史天宏由警局把芝芝保释回家,罪名是无故殴打酒店职员。 史天宏怒火冲天,把芝芝推向椅子里:“你为什么要打那女人?你为什么在公众场所闹事?你忘了自己的身分?” “什么事,”史夫人连忙跑出来:“你最近一定疯了,无缘无故又骂女儿。” “她才疯了。她去酒店打人。你说,为什么要打人。” “那女人把汤尼藏起来,她是个坏女人,她想抢走汤尼。”芝芝呜呜咽咽。 “汤尼?你还好意思提那男人?你闹的丑闻还不够多?非要闹个满城风雨不可?我看你呀!给那坏男人迷疯了!” “汤尼不是坏男人,他是爱我的。” “爱你?他人呢!我不管你们爱不爱,一句话,由今天开始,没有我的批准,你不能离家半步。”史天宏对妻子说:“你可要好好看守她,不能再让她闹事。” “我知道。”史夫人很担忧:“我看,芝芝心情不好,不如让她到外埠散散心。” “好主意。” “不,我哪儿都不去,我找不到汤尼,我永远不会离开香港。” “你想留下来,可以。但是不准再闹事。” 芝芝自然一千个承诺。白天还好过,但是一到晚上,午夜梦回之际,她就会记起汤尼,同时内心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饥渴,她抱着软枕,在床上不断的颠覆,突然,她整个人由床上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声大叫。 一晚过去又一晚,那漫漫长夜,那抑压的情欲,令芝芝步向疯狂的阶段。 把汤尼找回来,一定要把汤尼找回来! 中午,她对镜梳妆,发觉眼睛围着个大黑圈,皮肤松弛,头发干枯,嘴唇发白。 她捧住脸,瞧着镜子里的影子,她喃喃地说:“这女人是谁?难看死了!” 于是,她涂上了最红的胭脂,一层又一层的粉盖在面上。深紫的眼影膏,深红似血的口红。 看过日本的艺技没有?她化妆之浓,就象那种女人。 她拉开房门出去,史夫人守在门外,她看见女儿的“新奇”打扮,吓了一跳!她象戏台上的花旦,难看得很。 芝芝走过她身边,史夫人立刻拉住她;“你去哪儿?” “找汤尼!” “你忘了爹地怎样说?他要你留在家里多休息,不要出去。” “我为什么不可以出去?我又不是囚犯。”芝芝拉长了脸:“别挡着我,我一定要把汤尼找回来!” “不要去,芝芝,你擅自出去,你会令爹地生气的。”史夫人用手紧拉住她。 “放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我不能让你出去,你会闹事!” 芝芝举起手中的巨型手袋,一连向史夫人的头部拍了五六下,史夫人终于晕倒在地上。 芝芝立刻拼命地逃出家门。 佐治正在书房绘画,突然管家进来向佐治报告:“少爷,有一位李太太要见你,她已经在大厅等待。” “李太太?我不认识姓李的太太?她会不会是想妈咪的!” “她指明要见少爷!” 佐治放下工作,由书房走进大厅,一看,他整个愣住了。 史芝芝化妆之浓之怪,眼神之憔悴,前所未见,她好象换了另一个人。 “芝芝?” “佐治!”看见他,芝芝感到光明来临,她非常兴奋。 “找我有事吗?”他不敢走上前,因为芝芝是赵家不受欢迎的人物,万一被天凤知道芝芝来找他,那么,佐治就要花费许多口舌去解释,而且说不定,还会受她的惩罚。 “汤尼已经搬出酒店,他是不是住在你这儿?”芝芝问。 “没有,我没有见过汤尼。” “他一定回星洲去了!” “我想是的。” “我今天来,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 “请你告诉我汤尼家里的地址。” “汤尼的家?”佐治立刻想到了汤尼租住的房间。汤尼任务已完,他怎可以让这女人再去骚扰汤尼? “他星洲的家!” “啊!星洲。他是由星洲来的。” “我是来向你要星洲的地址。” “我不知道。” “你怎会不知道?汤尼是你的朋友。” “汤尼虽然是我的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地址。对不起!我帮不了你的忙。” “你骗我,他是你的朋友,你怎会不知道他的地址?” “我和你也算是朋友吧!但是我并不知道你的地址,因为,我从未探望过你。更何况,汤尼的家在星洲?” “你骗我,是你不肯帮忙我。” “是真的,汤尼每次来,我总是去酒店看他。说老实话,我和汤尼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朋友,只不过大家谈过生意。”佐治想了想说:“不要再找他了,你不会找到他的,他一定是回星洲的老家,和那个拿督的千金结婚去了,你忘了他吧!” “啊!天,他竟然那样无情。”芝芝大惊小怪地叫着:“他抛下我,和那女人结婚?快告诉我,汤尼在哪儿?那女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我要杀死那女人。”芝芝目露凶光,样子吓人。 “芝芝,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芝芝突然打开手袋,拿出一柄锋利无比的短刀,她举起刀,对着佐治说:“你和那女人联合一起对付我,我要先杀你,然后杀那女人!杀!杀!” 芝芝追杀佐治,佐治吓得转身就逃,可是芝芝追得紧,佐治着慌了,放大喉咙呼叫救命。 她一面追,一面叫:“告诉我,汤尼在哪儿,我要和他结婚。告诉我,那女人在哪儿,我要杀死她……” 屋子里的佣人全跑出来,管家见形势不妙,连忙打电话报警。 这一次,史天宏不能再去警局保释女儿,因为,她已经精神崩溃,狂性大发,被送去青山精神病院。 芝芝疯了!现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没有父毋,没有天龙,只有汤尼和那假想敌——拿督的女儿。 奇怪,她幻想中拿督的千金,样子竟然和她自己一模一样。因此,她非常痛恨自己,常常扯自己的头,咬自己的肉。可怜的史芝芝! 第十二章 丁太太在露台浇花,这些花,是翠湖亲手栽种的,现在,翠湖走了,浇水的工作,自然落在丁太太的身上了。 门铃响了,丁太太放下花洒,喃喃地说:“亚芳这粗心鬼,老是忘记带门匙。” 她走出去,打开大门,一看,呆住了。 穿着笔挺西装的丁雅图,站在门前。 他一点也不象昔日不修边幅的画家——他,全变了! “你?” “太太,我回来了!”他张开两只手,仍然是那么潇洒:“不欢迎我?” “我?”丁太太内心有很大的激动:“这是你的家。” “仍然是吗?”他走进去,四面环顾:“都有变,还是以前的家。” 丁太太关上门,她突然发觉自己的情绪无法控制,想笑,又想哭。 “时间过得真快,我离家两年多了。太太,你好吗?” “好,你呢?” “自从我离开你之后,我感到无处藏身,在最困难的时候,我记起有一个好同学,他一直在巴西做生意,十几年来,我们都有通消息,后来,我在他的帮助下,去了巴西。” “啊!原来你去了巴西,怪不得一点消息也没有。” “好几十次,我想写信回来给你,结果都没有勇气写下去,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你,我要赚许多钱回来给你。” “谁希罕你的钱?我又不是没饭吃!” “话不是这样说。其实,你说得对,一个大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应该赚钱养家,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 “那你是说,已经赚到很多钱?” “一点点吧!不过巴西的总公司赚了不少钱,我现在已经是红利股东。” “红利股东?” “我在洛培的公司做事,很卖力,想不到,我除了会画画,还会做生意,我把每月大部分的薪金和红利投资在公司里,我现在已经算是股东之一。” “今次回来,逗留多久?” “不走了!洛培要在香港开分公司,我是分公司的负责人。” 丁太太心里很高兴:“不……不再画画了?” “工余时间,会画一两幅,不过,这只不过是一种消遣。我的真正工作是做生意。” 丁太太望住丈夫,甜甜地笑。 “请批准我回家。太太。” “你不是回来了吗?” “碧凤,”丁雅图握着妻子的手:“以后我一定会专心做工作,不会令你失望。” “我很安慰!” “翠湖呢?我们的女儿最近怎样?” “翠湖养一个胖娃娃,是男的,”丁太太提起女儿孙子就眉飞色舞:“你已经做外公了!” “真的呀!” “我们立刻去看望女儿?”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她仍然没有回赵家?” “没有!唉!我真替她担心!” “一定要把她找回来,不能让她带着孩子在外面受苦。她不愿意回赵家,我养她!”丁雅图非常激动…… “我回来啦!”那是赵家豪的声音。 他每次回家,总是静悄悄的,象今天这样大叫大嚷,还是头一次。 因此,把赵夫人,天龙和天凤全引出来了。 她们看见赵天龙拿着大包小包,司机贵叔也不断地把礼物盒子运进来,赵夫人说:“谁送来的礼物?” 不一会,大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和花纸盒,简直象搬家一样。 “家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夫人看得眼睛都花了。 赵家豪舒口气,他喘着说:“还没买够。不明白是不是?拆开看看。” “让我来!”天凤最有兴趣拆礼物,她挑选其中的一些拆开:“玩具单车,大熊猫,洋娃娃,模型飞机,飞天侠,白雪公主,电动火车,粉红色大白兔,音乐盒,百宝箱……怎么全是小孩子的玩具?” “明白了!全部是玩具。” “你几十岁的人了,还玩玩具?” “也许爸爸想开玩具店!”天凤站起来,她拆礼物拆得手都麻了。 “真的?家豪?” “别听她胡说,我哪儿有时间开玩具店,工厂公司的业务已经够我忙了!”赵家豪喝了一口茶:“所有的东西,全部买给我的孙儿!” “孙儿?” “对!翠湖离家的时候,她已经怀了孩子,现在算起来,孩子应该已经有两岁。” “对!”赵夫人越想越开心:“应该有两岁了!” “爸爸,”天凤说:“你先别开心,翠湖不一定替你养男孙,她可能生的是女儿。” “天凤,男的女的又有甚么分别?只要是自己的骨肉就行了!”赵家豪说:“你爸爸已由坏人变好人,我再也不是以前那样无情无义的老爷。有男孙,当然好,要是个女的,我做爷爷的一样开心。其实,女孩子很讨人喜欢,象翠湖,她不就是个好女孩!” “我就不好?”天凤努起嘴。 “你也好,不过,就是嘴巴不饶人。” “爸爸,说句扫兴话。”天凤说:“经过这次的事。也许翠湖不想再跟你一起生活。” 赵家豪顿时黯然,不过,他很快就恢复笑容:“现在的年青人,都喜欢组织小家庭,她如果不喜欢跟我们一起住,我买一幢新房子送给她和天龙。” 赵夫人没精打采:“我可不想翠湖离开我,要是一家几口住在一起多热闹?” “玉仪,你可不能做老顽固,年青人喜欢怎样就怎样,你想翠湖,想孙儿,可以分分钟去探望他们。” 天龙说:“爸爸!我代替翠湖感谢你!” “看!儿子跟我说话了!”赵家豪非常高兴:“自从翠湖走了,他还是第一次跟我说话,今天我真是走了好运。” “爸爸,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赵家豪拍拍儿子肩膊:“这些日子真难为你!不过我会补偿。” “可是,我们仍然找不到翠湖!” “天龙,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替你把她找回来!”赵家豪说:“装修公司下午会派人来。二楼房间有五个。我要把其中两个做婴儿房,一个男孙的,一个女孙的。说不定他们偶然会来住一两天……” 这两年多的时间,翠湖到底在何处栖身? 还记得翠湖曾参加她的中学老师的送别宴吗?翠湖是黄天慧老师最深爱的学生,在翠湖结婚前,她离开香港,到澳门发展,在南湾开了一间幼稚园。当翠湖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起了这位恩师,于是就到澳门投奔黄天慧。由于她不在香港,这就是赵、丁、史三家找不到她的原因。 翠湖白天教书,晚上和黄老师在学校的宿舍留宿。一直到思龙出世后,她仍然继续她的教学工作。 一幌眼,就过了近三年,思龙已经会走路,会说话,而且,还跟随其他的小孩子一起上课。他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孩子。 星期日,翠湖出去跑跑。黄天慧在家里照顾思龙。 她看见翠湖回来,一手拿着报纸,另一只手拿着一袋梨子:“妈妈回来了。” “妈妈!”思龙由黄天慧膝上跳下来。 翠湖放下东西,一手抱起儿子:“这孩子,睡午觉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精神好,身体壮,晚上又睡得安宁,你看他,肌肉多结实?”黄天慧拿起报纸看了一眼:“又是寻人广告。” “是的!”翠湖叹口气:“整整半个月了,心里真烦。” “你不是和你妈妈约好,她们登寻人广告,就表示姓史的已经离开赵家?” “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去?”黄天慧垂下了头:“虽然,你和思龙走,我会很寂寞,但是,我看得出你在想念天龙,虽然你脸上装得很愉快,然而,我了解你内心的痛苦。” “黄老师,我发觉自己是个很庸俗的人,我没有办法干出一些超人的事,我不可以等芝芝一走,就若无其事的带着思龙回家,虽然,我很想回去,但是,我好象不甘心就这样……” “世界上,根本没有超人。喜怒哀乐,人皆有之,你受了委屈,而且是被你老爷迫走的,怎可以说回去就回去?我了解你,也同情你。” “其实,何必争这一口气?”翠湖苦笑着,摇一下头,仿佛要把往事拂去:“黄老师,今天思龙他乖不乖?” “不乖,醒了不肯吃牛奶!” “这怎么可以!”翠湖拍一下思龙的屁股:“黄老师,我带思龙回房间。” 思龙喝了牛奶。翠湖把天龙的相片拿出来:“吃饱奶,要温习功课,这是谁?” “思龙的爸爸!” “真乖!”翠湖抱着儿子,哽咽着:“天龙看见你,一定很开心!” “翠湖!”黄老师忽然走进来。“一位赵先生见你!” “姓赵?会不会是天龙?” “不,不是的。他在花园,你去看看!” 翠湖把孩子交给黄老师,意外地,看见她的老爷赵家豪。 “翠湖!”他喜悦地叫。 “老爷。”她放慢了脚步。 “不要叫老爷了,你叫天龙的母亲——妈咪,叫我爸爸才适合。”赵家豪仔细看她:“你好象清瘦了,最近好吗?翠湖。” “好,谢谢老爷!” “你不要叫我老爷好不好,叫我爸爸!” “妈咪,天凤他们都好吗?” “不好!你走了,整个家就变了样。你妈咪因为你,对我很不满,她已很少跟我说话,我们已不再是恩爱夫妻。至于天龙,我相信你会了解,失去你,他将会怎样?天凤呢!她发过誓,你不回去她就不出嫁。” “史小姐呢?” “她为了一个姓李的男人疯了!两个星期前,史天宏夫妇送了她去瑞士休养。” “史小姐会复元吗?” “我跟她爸爸谈过,复元的可能性极高。不过从此以后,她会失去记忆。身体好了,还得从头开始,她将永远无法记得起我们。” “唉!”翠湖轻叹了一口气:“老……请坐,我去倒茶?” “不要倒茶,”家豪叫住她:“我今天不是来喝茶,我是——来向你道歉!” “不敢当!” “我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请求你原谅,”赵家豪咽一下,眼睛透红:“我这次鼓着勇气到来,是抱着一点点信念,你一向宽宏大量,而且,我听过一句话,宽恕知错悔改的人。” 翠湖垂下了头。 “我年纪那么大了,能向你请求的机会不会多,求你看在妈咪和天龙的分上,原谅我一次!” “老爷言重了!” “我明白!我明白!你一定不喜欢和我这老头子住在一起?我同意你和天龙组织小家庭,我还准备送你一幢新房子。”赵家豪苦苦哀求:“翠湖,只要你肯回家,我甚么都肯答应,甚至要我下跪!””赵家豪说着,真的要跪下地。翠湖连忙扶住他:“不要,爸爸……” “你叫我爸爸,你肯原谅我了!”赵家豪高兴得流下眼泪。 “让我们忘记过去的一切!” “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拍!拍!拍!” 有人拍手掌,翠湖和赵家豪望过去,原来是思龙打掌心。 黄老师抱着他由里面走出来。 “这漂亮的孩子是……” 黄老师把孩子交给赵家豪,翠湖拍拍儿子:“思龙,叫爷爷!” “爷爷!” “呵!呵!我真的有了一个男孙,而且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男孩子。爷爷送你一份见面礼。”赵家豪脱下价值数万元的金表。 “爸爸,不要给他这样贵重的物件。” “那算得了什么?拿它当玩具好了。只要我们思龙笑一笑,爷爷命都可以不要!” “爸爸,让我给你们介绍,这是……” “我早就认识黄老师。” “你们?……” “是我通知赵先生到这儿来。” “老师,你……” “我不忍心见你痛苦,而且赵先生是真诚的,他曾向我表示悔过。”黄老师满含着泪:“为了你和孩子,应该回家。” “我和思龙走了,你会很寂寞。” “是的,但我会适应。我还有许多学生,他们当中,可能会有一个象你。从事教育的人,永远不会寂寞。” “老师,我有空来看你!”翠湖依依不舍。 “一定会来,过几天,我们一家几口再来向黄老师道谢!”赵家豪说:“我们一家能团圆全是黄老师的功劳。” 贵叔替老爷开车门,看见翠湖由车厢出来,他有点惊诧,随即,他开心地嚷着:“大少奶,你回来了!” “是的,贵叔,你好吗?” “托少奶的鸿福。” 那时候,赵家豪抱着思龙在汽车里出来。 “这是孙少爷?” “是我们赵家之宝。”赵家豪老抱着思龙不肯放手。 “少……”贵叔还没有叫下去,赵家豪连忙制止他;“唏!别吵!” “我通报夫人见孙少爷。” “你静静地进去通知夫人和二小姐。” “少爷呢?”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这?”贵叔疑惑。 “快去呀!通知夫人和二小姐,叫他们也小心一点,不要让大少爷知道。” 贵叔只好连忙进去通报。不一会,赵夫人和天凤分别走出来。 “翠湖,”赵夫人一看见媳妇就忍不住泪如泉涌。 “轻一点,玉仪,别让天龙听见!” “让妈咪看看你!”赵夫人拉住翠湖的手,轻声说:“你知道我多么想念你?” “我也想念你,妈咪,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侍候你!” “嗨!翠湖。”天凤上前,搔了骚她的短发:“还是一张娃娃脸!” “你帮了我很多忙,我应该怎样谢你?” “别跟我说客气话。不过,我结婚的时候,你一定要和哥哥给我送一份大礼。” “应该的!” “喂,你们快来看看我们赵家之宝。” “他,他就是我们的孙儿?”赵夫人把思龙抱过去,亲着他:“好香!我最喜欢小孩的香味,他跟天龙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他比天龙更可爱!”赵家豪说。 “是啊!”赵夫人用力抱紧孙儿:“可惜你们要组织小家庭,若大家住在一起,多热闹!” 翠湖说:“天龙和思龙是你们两位老人家的命根,我不会让他们离开你们。” “翠湖,你肯留下来?”赵夫人惊喜。 “这是我的家,而且,我答应侍候你老人家。我和天龙父子都会留下来。” “对,天龙。”赵家豪说:“翠湖,你应该去看他。” “我……”翠湖有点难为情。 “快去吧!他已经等了你三年。”赵家豪轻推她上楼梯:“你们已换了卧房。在第二个房间。去,听话。” 翠湖走上二楼,轻轻推开第二扇门,一看,全是她心爱的粉红色,墙壁上还挂满她的相片,由此可知,天龙是多么想念她。 房间里没有人,翠湖蹑足走进去,看见套房的灯光射出,她知道天龙一定在里面。 果然,天龙伏在一张粉红色化妆台上写字。 翠湖用两只手掩住他的眼睛。 “天凤,别闹,我在写日记!” “你也学会写日记了?” “你?”天龙认出了声音,他急忙拉开翠湖的手,回过头来:“我……在做梦?” “你常常做梦?” “是的,每晚都梦见你!” 翠湖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这不是梦境吧!” “翠湖!”天龙把她拉进怀里:“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天龙!”翠湖伏在他的胸膛上,两手环着他的腰。 “不让你走,再也不让你走。”天龙拖得她紧紧的:“你知道吗?这三年的日子多可怕?”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再没有人能分开我们。”翠湖抬起头,抹去他脸上的泪:“家里来了一位客人,他要看你。” “我不要见什么客人,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这客人,你是非见不可的,来!”翠湖拉天龙到楼下。她问儿子说:“思龙,这是谁?” “思龙的爸爸。” “他?”天龙望住翠湖。 “我们的儿子!” “啊,乖孩子。”天龙把儿子抱过去:“再叫我一次。” “思龙的爸爸。” “疼不疼爸爸?”思龙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天龙可乐了,一边笑一边说:“这小东西挺会灌迷汤呢!” “他呀,不怕生,够志气。香吻满场飞。”赵夫人简直被思龙迷住了,尽是瞧着他笑。 “给我!”天风抱过思龙:“思龙是属于姑姑的。姑姑带你去花园看金鱼!” “玉仪!”家豪拖起妻子的手,打个眼色:“我们也看金鱼。” 天龙和翠湖互拥相视而笑:“回房间,我有很多礼物送给你。” 走到楼梯顶,翠湖问:“你有什么感想?” “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你呢?” “我也是!” 天龙整个抱起她,送入“新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