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云梦》 第一章 胡文妮轻拨开金色的玻璃窗。她看见杜苓苓正在追逐一只雪白的贵妇狗。 胡文妮笑一笑,那是因她看见杜苓苓的缘故。 杜苓苓跑得无影无踪,她一定绕到后花园去了,胡文妮轻轻地放下窗纱,她每天唯一的消遣,似乎就是看杜苓苓。 她躺在床上,回忆着--十七岁,是女孩子黄金时代,那时候的胡文妮整个人充满着青春活力,她喜欢玩、喜欢跳、喜欢热闹。 她不知道什么叫忧愁、什么叫孤寂,在她的生活里是充满着欢乐,她从来不会感到寂寞。 记不起是什么缘故,她在这个时候竟然会爱上富家子--杜仲文,十八岁那年,她就和杜仲文结了婚。 新婚的日子,是兴奋的。仲文带她去巴黎、去威尼斯、去瑞士、去日本、去菲律宾……如果胡文妮不是有了孩子,那么,杜仲文还要带她环游整个世界;不过,胡文妮不会因此而怨恨,虽然她喜欢玩,但是,她更喜欢孩子。 十九岁,胡文妮养下了杜苓苓,杜苓苓美得像个小娃娃,杜仲文爱她,胡文妮更爱她。 从那年开始,胡文妮的生活似乎有了转变。 杜仲文本来就生长于名流世家,祖父是名流,父亲是名流,杜仲文虽然还不满三十岁,但是,他对事业充满兴趣,而且又喜欢在社会上出风头。 这几年间,杜仲文早出晚归,天天忙碌,不是忙着开会,便是忙着谈生意;现在,他已经是好几个社会团体的主席,成为社会上流人物。 幸而他发生兴趣的只是名利而不是女人,胡文妮想怨他,也找不出一个理由。 不过,胡文妮性情温柔,就算杜仲文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也未必会怨恨丈夫。 孤单的生活过了七年,杜苓苓也七岁了,开始-小学二年级。杜苓苓年纪虽然小,但却很懂事,她已经懂得怎样逗母亲高兴,令母亲快乐。 胡文妮虽然是杜仲文的夫人,但实际上,丈夫是属于社会的,她难得有机会向丈夫倾吐心事。杜仲文每晚回家,总是十分疲倦,一看见床便倒下来。 于是,胡文妮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女儿的身上;其实,除了杜苓苓,她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替她排除寂寞。 胡文妮叹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想睡。 睡是她的良伴,除了睡,她根本无事可做。 突然,床前的电话铃响了胡文妮拿起电话,轻轻地间:「谁?」 「文妮吗?」是杜仲文的声音:「-在做什么?」 「躺在床上。」 「躺在床上?文妮,-一天到晚躺着,担心骨头变软。」杜仲文关心地说。 「我除了躺着,还能做些什么?」胡文妮轻轻软了一口气。 「出去走走呀!马路有很多好看的东西。」 「我独个儿在街上走?」 「和苓苓一起去,小孩子最有兴趣跑马路。」 「但是,苓苓除了上学,就要做功课,而且,她有自己喜欢玩的玩意,她怎能一天到晚陪我跑马路?」 「那么--」杜仲文想了想:「约几个太太回家打牌好了!」 「你知道我是不会打牌的。」胡文妮委屈她叫着。 「文妮,-到底需要什么?」 「我需要你,我需要和你在一起,我和苓苓都需要你。」胡文妮幽怨地说:「你能不能回来吃一顿晚饭?」 「今晚董事局要开会,散会后还要叙餐,我实在无法抽空回来。」杜仲文抱歉说:「明天吧!明天我或许会有空。」 「还有很多个明天,但是你永远不会有空。」 「-可以带苓苓去吃法国餐,我记得-最喜欢吃法国菜的,对不对?」杜仲文讨好她说。 「仲文,我们并不是想享受,只是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和苓苓天天在一起,我们在什么她方一样可以吃饭。」 「-到底喜欢我怎样做?」 「我没有要求。」胡文妮吐出一口气:「我不妨碍你做生意,再见!」 胡文妮轻轻挂上电话,她闭一闭眼睛,有一颗泪珠滑下来。 不一会,电话铃又响了。 同样是杜仲文,他的声音充满兴奋:「文妮,我们去看一场电影好不好?」 「好的。」胡文妮并没有为刚才的事生气。因为,她和杜仲文差不多一年没有去看电影了。「哪一天?」 「今晚!」杜仲文爽快地说。 「今晚?你不是说,今晚要开会叙餐吗?你哪里有时间?」胡文妮黯淡地说。 「我们可以看九点半钟,我提早一点散会不就行了吗?我是主席呀!」杜仲文说:「-赶快看报纸,选中哪一套戏就告诉我,我叫司机去买票。」 「用不着看报纸了!」胡文妮从床上跳起来:「只要是电影我都喜欢看。」 「好吧!我立刻明司机去买票。」杜仲文叮嘱着:「别忘了穿好衣服,我九点半钟之前回来接。」 「晚上见!」 胡文妮冷了的心又再热起来,她从床上跳下来,挑选衣服、挑选手袋、挑选高跟鞋,甚至一条小手帕,也经过她的细心选择。 准备好一切,她跑到楼下,直出花园,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杜苓苓。 胡文妮把自己打扮得非常非常地美丽,本来,她就是一个美人儿,经过刻意打扮,自然就会变成天使一样可爱。 八点钟,胡文妮换好衣服,坐在客厅等丈夫回来。 她很有耐性,一点也不心急。 九点钟,杜苓苓做好功课,正要准备上楼去睡觉。她经过客厅,看见母亲,杜苓苓感到非常奇怪地间:「妈咪,爸爸还没有回来吗?」 「爸爸说过九点半钟而回来,时候还早。」胡文妮抚了抚女儿的头发,说:「你要睡了,是不是?」 「唔!我明天一早要上学。妈咪,我不等爸爸回来了。」杜苓苓想了想,说:「-替我告诉爸爸,我想念他。」 「爸爸回来的时候,我叫他去看-,也许-还没有睡着,这样,-不是可以见到爸爸了吗?」 「不,爸爸回来的时候,我一定睡了。」杜苓苓肯定她说:「他每晚都是很晚才回来的。」 「-忘记今晚爸爸答应九点半前回来吗?」胡文妮向女儿保证:「不用到二十分钟,爸爸就回来了!」 「也好!」杜苓苓坐了下来:「我等爸爸回来。」 胡文妮笑一笑,抚了抚女儿的脸。 二十分钟过去了,杜苓苓不耐烦她嚷着:「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 「也许路上车多人挤,-忍耐一砧吧!」 「爸爸常常迟到。」杜苓苓嘟了嘟小嘴:「我们老师说,迟到要罚的」 「等你爸爸回来,我一定罚他。」 十点钟,杜苓苓已经躺在胡文妮的怀中睡着了。 胡文妮仍然不灰心,她想:看不到电影不要紧,我们可以上夜总会看表演节 目。 十点半钟,胡文妮开始有点疲倦了,尤其杜苓苓整个人压着她。 十一点钟,胡文妮一切的希望都没有了。她抱起杜苓苓,一步步踏上楼梯,眼泪一颗颗滴在杜苓苓的身上。 第二天,胡文妮看见床头桌上,有一张一千元的钞票和杜仲文的一张道歉便条。 钞票是罚款,像这样的一千元,胡文妮已经有不少。 *** 「妈咪,我不用上课。」杜苓苓跑进胡文妮的房间。 「为什么?」胡文妮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是公众假期嘛。」杜苓苓坐在胡文妮的膝上。「妈咪,我们去找爸爸,叫他带我们去海洋公园玩过山车。」 「爸爸没有空,我们不要去麻烦他。」 「为什么我的同学的爸爸都有空?」杜苓苓问:「爸爸到底在忙些什么?」 「他……」胡文妮不知道怎样向女儿解释,她只有转换一个话题:「苓苓,今天-既然不用上课,我带-去看外婆,好吗?」 「不,我要去海洋公园。」 「-不想念婆婆吗?她这样疼。」 杜苓苓想了想,再看一看母亲,终于点头说:「好吧!妈咪,我们去看婆婆。」 这是胡文妮唯一的去处,每次她心情烦恼、极度忧郁的时候,她就要回娘家向母亲诉苦。 胡太太每次看见女儿,也明白女儿的心事。 杜苓苓和她的表哥、表姊玩游戏去了,胡太太把胡文妮拖进房间。 「文妮,近来-好象又瘦了。」胡太太心痛地望住女儿的脸。 「心情不好,怎能不瘦?」 「-一定又在为仲文生气。」胡人太叹出一口气:「已经结婚七、八年了,仲文的性情-又不是不了解,他就是喜欢往外跑,-生气也没有用。」 「我并不是生气,只是忧郁。」胡文妮的眼眶凝着泪:「一天到晚呆关在家里,连一个可以闲聊的人也没有,我实在感到难受。」 「我已经对-说过一百次,-可以常常回来的,可是,-就难得回来一次,-捱寂寞,也活该,谁教-不听话?」 「妈,家里有两个嫂嫂,我每天回娘家,她们会看不起我的」胡文妮自有难处。 「唉!她们的嘴巴也真令人讨厌。」胡太人软了一口气:「她们的心肠并不太坏,就是喜欢说人家的闲话。」 「妈!」胡文妮突然掩面哭泣:「我真后悔和仲文结婚。」 「孩子都有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为了苓苓,我早就和他分手了。」 「不要乱说话,仲文做了什么错事,你要和他分手。」胡太大板一板面孔责备女儿。她心里是同情女儿的,但是她又不愿意女儿的婚姻有变故。「仲文除了太注重事业,不能常常陪伴-之外,他根本没有什么不好-说吧!他年轻有为,样貌端正,又会赚钱,你们夫妻、女儿三人,竟然有十几个佣人伺候-住的房子像皇宫,吃的、穿的都是最名贵的东西,而且-要用多少钱,仲文从来没有管过-,单是-的银行户口就有几百万,这样的丈夫、这样的人家,实在不容易找的。」 「妈,我不在乎钱,如果要我一辈子捱孤单寂寞,我宁愿贫穷。」胡文妮反抗她嚷着,心情恶劣极了。 「等-真的遭遇到穷困,-又希望嫁一个亿万富翁了。」胡太太劝解女儿:「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丈夫,仲文虽然不能常常陪伴-,但他毕竟是爱-的。」 「我真不知道以后的几十年怎样度过?」 「-怕孤单,为什么不向-的嫂嫂们学习,一年养一个孩子,等-养了一屋子儿女,-想静一分钟也不容易。」 「一年养一个孩子?」胡文妮苦笑说:「他每晚回家,我已经进入梦乡,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活守寡了好几年,就别说养孩子了。」 「什么?仲文也太过分了,他……」胡大太说不下去,她只好说:「文妮,-为什么不劝劝他,叫他不要因为名利,而忘了家庭幸福?」 「我每次劝他,他就叫我去打牌。妈,别再说了,我心里烦。」胡文妮拧着鼻子。 「下次我有机会看见仲文,我一定要重重地教训他。」胡太太拍着女儿的肩膊:「不要伤心,我和-吃下午茶去。」 胡文妮点了点头。 「我只要换一件衣服就可以出门了。」 「我在客厅等-!」 胡文妮刚踏出胡太太的房间,便碰见了大嫂。 「三妹,-回来了!」大嫂热情地向她打招呼。 「是的!」胡文妮极力挤出一点笑容:「苓苓要我带她回来看外婆。」 「孩子们今天放假。」大嫂看了看胡文妮:「三妹,-的眼睛怎么红红的?仲文又欺负-?」 「不,不,我只不过……」胡文妮慌忙否认。 「哎哟!我们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可以说的?」大嫂拉着胡文妮的手,硬要她坐下来:「仲文的行为,我早就看不过眼。」 「仲文怎样了?-看见他?」 「我没有看见他,不过他那种不顾家、不顾妻儿的行为又有谁不知道?他简直就不把-放在眼内,如果他肯为-想一想,也不会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 「大嫂,不要误会,仲文不过是为了事业……」 「哪一个男人不为他的事业?就没有见过像他忙成这副样子!」大嫂翘一翘下唇:「人家回娘家,十次总有八次和丈夫在一起,偏是-,每次都是单人匹马,从这一点,就证明仲文不尊重。」 胡文妮的自尊心受了损害,她垂下了头。 「我和二嫂也讨论过这件事了。」大嫂说:「我和她都认为仲文一定在外面有了女人。」 「仲文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对不起我:」胡文妮委屈她啜泣着。 「愈是有钱的男人,生活愈荒唐。」大嫂做了一个手势:「我用人头担保,仲又一定有外遇……」 「大嫂!」胡太太突然出现喝止她:「-说够了没有?」 「奶奶……」 「-的嘴巴为什么这样缺德?」胡太太脸孔铁青着,非常生气。「-到底有多少个人头?」 「奶奶,我只不过关心三妹,没有恶意的。」 「谢谢-的关心。」胡太太大手一挥,拉起胡文妮走出门口:「以后请少开尊口……」 *** 深夜两点钟,杜仲文从外面回来。 推开房门,看见床上空着,他感到很诧异。 他以为胡文妮去了浴室,可是浴室的门敝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他跑到婴儿室,杜苓苓的床也是空空的。他着慌了,张大喉咙叫人:「亚三、亚四、亚凤、亚彩……」 一班佣人匆匆赶来,杜仲文追不及待地问:「太太呢?小姐呢?」 「太太和小姐是下午出去的。」女佣亚彩说:「她们没有回来吃晚饭。」 「太太去了哪儿?」杜仲文问。 「我们不知道。」亚凤说:「太太出门时,一句话也没有说。」 「太太出去了,你们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我?」杜仲文又急又慌,竟然向佣人埋怨起来。 「我们……」 「-们都出去:」杜仲文挥着手。由于胡文妮从来没有在晚上出外,尤其现在是半夜了,又带着杜苓苓,杜仲文担心发生了意外,因此,他的心情极度焦急。 杜仲文回到自己的卧室,想打电话到丈母娘的家里去查问,可是由于时已深夜,他又不敢打扰人家。 平时胡文妮在家里,他从来就不会想到她的安全,或是关心她的行动,现在失去她,才真真正正地担心。 杜仲文感到屋子冷清得可怕,他可有点待不住了,真想出外走走。 他和衣躺在床上,脑海是空白一片,他想不到任何一个问题,他不明白胡文妮为什么不回家?他也不知道胡文妮两母女去了哪里? 一定回娘家去了,不回家睡,也不留一张字条。 汽车失事?发生意外? 杜仲文从床上跳起来,他忍不住了,终于拨了一个电话到胡家。 电话铃响了好一会,才有人没好气她问:「半夜三更的吵什么?」 「对不起!是胡宅吗?」杜仲文表示抱歉地问。 「是的,找谁?」对方的声音似乎温和了。 「我是杜仲文,请问……」 「啊!原来是三姑爷。我是佣人亚桂,刚才真对不起,我以为又有人搭错线。」 「没关系,是我吵醒。」杜仲文问:「今天三小姐有来过吗?」 「三小姐今天没有来,前天倒是来过的。怎么,三小姐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吧?」亚桂关心她问。 「噢!没有什么。」杜仲文连忙掩饰:「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大概是到朋友家打通宵麻将去了。」 「要不要叫老太听电话?」 「不要吵醒她,我明天再打电话来。」杜仲文连忙放下电话,因为半夜三更找寻老婆,总不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 第二天一早,杜仲文就去见胡太太。 胡大太冷笑一声说:「八年前我不是把胡文妮交给你了吗?-怎么还来向我要女儿?」 「妈,-不要误会。」杜仲文连忙解释:「昨晚桂姐说大前天胡文妮曾经来过,我以为她一定会向-老人家倾吐一点心事。」 「胡文妮的确告诉我不少事情。」胡太太说:「她受了委屈,回家向母亲倾诉是很应该的。」 「胡文妮受了委屈?她受了什么委屈?」杜仲文奇怪。 「你是她的丈夫,如果你关心她,那么,你一定会比我更加清楚。」胡太太看了女婿一眼:「不过,据我所知,你一向对文妮和苓苓都是不闻不问的。」 「妈,文妮和苓苓都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会不关心她们?不过,因为我的生意太忙,而且……」 「忙、忙、忙,忙到连老婆女儿都不要了?」 「也许我名利之心太重,但是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文妮的事情。」 「结婚的目的,是要找一个伴侣。」胡大太仍然很激动。「但是你从来就没有陪伴过文妮,你冷落她,不关心她,她已经孤孤独独她过了七年。」 杜仲文无言了,因为胡太太的话一点也不夸张。这些年来,他总是让胡文妮独自生活。 「胡文妮认为你已经不需要她,她带杜苓苓走了!」 「不,我需要文妮,我需要苓苓,我不能没有她们。」杜仲文焦急地叫着,用手帕抹一抹汗水:「妈,请你告诉我文妮在什么地方,我去把她们接回来。」 「我答应过文妮保守秘密的。」胡太太别转了脸:「我不能够告诉你。」 「妈,我知道过去太对不起文妮。」杜仲文几乎跪下来:「以后我一定会想办法补救我的过失。」 「你肯放弃名利,做胡文妮的伴侣?」胡太太问。 「我肯!」杜仲文猛点着头:「只要文妮和苓苓肯回家,我什么都答应!」 「仲文--」胡太太突然黯然而带点哽咽她说:「我只有文妮一个女儿,我希望她幸福。」 「我一定会令文妮幸福。」杜仲文央求着:「妈,-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好吧!」胡太太站起来:「文妮和苓苓住在酒店,我带你去见她们吧!」 第二章 胡文妮终于回家。本来,她也无意真的离开杜仲文,她带同社苓苓离家,也只不过是胡太太的主意罢了! 杜仲又同胡文妮提出一个新的保证,他准备在短期内辞退几份社会职务,减少无谓应酬,并且在海边兴建一间别墅,等别墅落成,就和胡文妮、杜苓苓搬进去住,三个人安安静静地过生活,不再为名利而冷落家庭。 胡文妮并不要求丈夫过隐士生活,她只希望他能够回家陪她吃晚饭,饭后闲话家常,她就会感到满意。 「我们长期在郊外居住,你上班、下班太不方便了。」胡文妮和杜仲文参观别墅建筑的时候,胡文妮说。 「别墅在夏季就可以完成,我们起码可以陪苓苓来这度过一个暑假。」杜仲文说。 「苓苓一定会恨开心,因为她一向喜欢游泳。」胡文妮喜悦地说。 杜仲文轻轻拥住胡文妮的肩膊:「现在不生气了?」 「没有人对你生气。」胡文妮甜甜一笑:「我只不过想亲近你罢了!」 「孤单是难受的,那晚-和苓苓不在家,我就有这种感觉。」杜仲文感触她说:「我还要忙一段短短的日子,等别墅落成,我就可以整天陪着。」 「男人应该有他的事业,我不会妨碍你的工作。」胡文妮说:「不过,你答应陪我们过一个暑假,到时你可不要改变主意。」 「相信我吧!亲爱的:我一定不会令-失望。」 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别墅果然在暑夏落成,而且内部装修已经完工,胡文妮派人去做好清洁工作。 杜仲文答应星期日搬进去,胡文妮和杜苓苓兴奋到不得了。星期日早上,胡文妮在收拾衣物用品,杜苓苓也在捡拾她的玩具。 杜苓苓在她的房间里嚷着:「妈咪……」 胡文妮连忙跑进杜苓苓的房间:「什么事?」 「我可以把我的小熊一起带去吗?」杜苓苓举起了一只棕色的玩具小熊问。 「当然可以。」胡文妮点一点头:「如果-喜欢,可以把整个房间的东西全部带去。」 「好极了,我实在舍不下我的玩具。」杜苓苓爬在地上找她的洋娃娃。 「-喜欢带什么,告诉亚凤,她会替-收拾的。」 「妈咪,过了暑假,我们是不是又要回来了?」杜苓苓的话老是问不完。 「是的,因为-要上学,爸爸也要上班。」 「爸爸不是说过,他不上班了,整天在家里陪伴-吗?」杜苓苓闪着眼珠子「傻孩子!」胡文妮轻笑了起来:「爸爸要嫌钱养我们,他怎能不上班呢?而且……」 突然,杜仲文气急败坏地从外面走进来。 「爸爸!」杜苓苓扑进他的怀里。 杜仲文轻轻推开女儿,他说:「不好了!我刚才接到分公司的电话,日本的分公司发生了劳资纠纷,我必须立刻赶去!」 胡文妮呆了呆,她好久才问:「你什么时候动身?」 「我已经订好飞机票,下午六点钟,飞机就要起飞了,-替我收拾几件衣服好吗?」杜仲又一口气地说。 杜苓苓缩在墙角,她生气地瞪住父亲。 「那么--」胡文妮问:「你准备不去别墅了?」 「文妮,我恨抱歉,不过,这是意外,我也是无可奈何。」杜仲文拉住胡文妮的两只手:「-和苓苓先搬进去,三天之后,我会去别墅找-的。」 「你三天就回来了?」胡文妮又充满希望。 「我认为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了!」杜仲文说。 「迟三天不要紧,我们等你回来一起搬。」 「用不着等我。」杜仲文摇一摇头,说:「-先搬进去安排好一切,不是更好吗?」 「好吧!明天一早,我和苓苓先搬进去。」胡文妮终于同意了。「仲文,你能准时回来吗?」 「爸爸--」杜苓苓过来牵一牵父亲的手。「你可不要失约啊!」 「知道了,我的小宝贝。」杜仲又一把将杜苓苓抱起来,坐在沙发椅上,抚着她的头发,柔声说:「我去日本买一个大洋娃娃给。」 「我不要洋娃娃。」杜苓苓用两只手抱住父亲的脖子。「我要爸爸早点回来。 爸爸,你知道吗?你不在家,妈咪就不快乐!」 杜仲文抽出一只手来揽住胡文妮的腰,用深情目光凝望住胡文妮,说:「我答应-们,三天内一定赶回来!」 *** 大清早,胡文妮带着女儿来到沙滩。 海水清而凉,海边的沙细而滑,在太阳下,发出了闪闪的金光。 杜仲文设计的别墅,是西班牙式的--圆圆的花园、圆圆的房子、圆圆的屋顶。 杜苓苓开心到不得了,由楼下跑到楼上,由这个房间穿进那个房间。 胡文妮靠在窗前欣赏青山碧海和邻居的建筑形式。 这儿大约有几十户人家,不过彼此是不相连的,距离一大段路才有一间建筑物。 「妈咪,我们去游水。」杜苓苓抓住一件泳衣跑过来。 「我要布置房子,叫亚凤陪你去吧!」胡文妮说。 「布置房子?这儿的一切不是很好吗?吃的、用的都有。」杜苓苓模仿大人的语气。 「我还感到有些不满意,需要改良一下。」胡文妮拍了拍女儿的脸。「-和亚凤先去,等会儿我去找你们。」 「好吧!-一定要来。」苓苓,跑出门口,又叮嘱一句:「妈咪,不要失约啊!」 「妈咪什么时候骗过-?」胡文妮说.「苓苓,听亚凤的话,不要跑得太远。」 杜苓苓答应着跑出去了,胡文妮把卧室里的几件家具重新移动,又减少了一些无谓的装饰。她一直忙到中午,总算对卧室感觉满意。 她想起了杜苓苓,连忙换了一件衣服跑出去找她。 可是,海边静静的,看不见杜苓苓,也看不见佣人亚凤。 「她们到什么地方去了?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胡文妮喃喃自语,她一直沿着海边走去。 她不知不觉已远离别墅,海风迎着她飘来,令她的脸上一阵清凉。 她一向就喜欢大海,这时候,她感到自己是大自然里的一只小鸟,她自由自在、浑身轻松,几乎连杜苓苓也忘记了。 她一直往前走,遥遥地看见一个年轻人正面对大海,架起画板在画画。 胡文妮也喜欢画画,而且她心里充满好奇,很想看看那青年在画些什么。 于是她走到青年的身后,凑过脸去看他画布上的画。 原来他在画大海,海面还有两只海鸥盘旋。 海鸥的姿态很生动、很美。 胡文妮看一看大海,海面并没有海鸥。 「这是虚构的。」胡文妮嚷了起来:「但是虚构得很神似。」 「小姐,-……」青年回过头来,在这一-那,两个人的视线被对方吸引住了。 胡文妮从未见过一个这样英俊的男人。他的头发很黑,眼珠也是黑色的,他是纯粹的中国人,但是却有挺直的鼻子;他的嘴唇丰厚,充满感情,由于他赤裸上身,只穿了一条泳裤,因此胡文妮看见他有结实强壮的肌肉。 无可否认,他是个美男子。 青年同样也在打量胡文妮,眼前这穿白色短裙的美女,深深地吸引着他。虽然胡文妮已经二十六岁,而且又有一个七岁的女儿,但是,由于养尊处优的缘故,她仍然像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少女。 胡文妮的皮肤美得像鲜奶油,她的脸是鹅蛋形的,两只大眼睛又黑又亮,最令人陶醉的,还是雨点梨涡和一张俏丽的桃唇。 胡文妮呆了一呆,好一会,她才歉然地说:「对不起!我打扰你了!」 「我欢迎你来打扰。」青年热烈她笑一笑:「因为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人和我说话了。」 「你一个人住在这儿?」 青年举起一只手指,他说:「只有一个人!」 「孤单是可怕的!」胡文妮感触倍深地说:「幸而你还会画画。」 「画是我的良伴,我不能没有它。」青年看了看画布。 「你的画画得很好!」胡文妮由衷地说。 「并不怎样好,不过它还能卖钱。」 「你是画家?」胡文妮问。 「我像吗?」青年指了指自己。 「有一点像,也有一点不像。」胡文妮打量着他说:「也许你是个业余画家。」 「-真聪明,一猜就对了!」青年点一点头:「我的爸爸是美国一个著名的侨领,他每个月寄回来的钱足够我的生活开支,我画画只是为了兴趣;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拿我的画去卖钱。」 「你有一个好爸爸,真幸运!」 「依靠父母总不太好,人家会背她里叫我二世祖,总有一天,我会依靠卖画为生。」青年突然叫起来:「噢!我还没有告诉-,我叫白尼-呢?」 「我叫胡文妮!」 「啊!真巧,我们都有一个』尼』字。」白尼仲出手来:「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胡文妮和他握一握手。 「认识-真好,相信我以后也不会再寂寞了。」白尼兴奋地说。 「我也是一个寂寞的人,我不会给你带来很多快乐。」胡文妮回想七年来所过的日子,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也是只有一个人?」白尼问。 胡文妮摇一摇头,她说:「我的周围有很多人,但是我心里寂寞。」 「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就不会寂寞了。」白尼安慰她说。 「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结果就更寂寞。」 「我不同意-的话。」白尼突然问:「-住在哪儿?」 「前面很远的地方,那圆圆的一间。」胡文妮指了指后面。 「我见过了,是新建的,形式不错-刚搬来的,是吗?」 「今天早上才搬来。」 「怪不得我以前没有见过。」白尼问:「喜欢这儿吗?」 「我喜欢海,凡有海的地方我都喜欢。」胡文妮说:「我要回去了,你可以继续画画。」 「这么快?为什么不多待一会儿?」白尼恋恋不舍地说。 「我没有空,再见!」 胡文妮走了两步,白尼把她叫住:「文妮,-明天会来吗?」 胡文妮摇了摇头,她说:「我恨忙,而且,我也不想妨碍你画画。」 「不,不,-绝对不会妨碍我。」白尼恳求着:「如果-明天能抽出时间,请你来探望我这个寂寞的朋友。」 「好吧!我尽量抽时间。」 *** 胡文妮并没有去赴约,她很喜欢白尼,可惜他不是一个女孩子。 胡文妮是一个有丈夫的人,她不愿意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外面私会。 虽然,这两天胡文妮很寂寞,一天到晚坐在露台上看海景,因为杜苓苓刚认识了一个住在邻居的小朋友,杜苓苓每天都到他的家里玩。 胡文妮忍受着,她告诉自己:仲文很快就回来了,等仲文回来,她就不再寂寞。 一天、两天、三天,时间过得很快。 这天,杜苓苓没有去找她的新朋友,她和母亲守住门口,等候父亲回来。 因为杜仲文答应过今天回来的。 胡文妮亲自做了杜仲文喜欢吃的椰汁鸡,她还-了一个大蛋糕。 胡文妮和杜苓苓都很兴奋,杜苓苓还计画着下午把她的小朋友请来,介绍给父母认识。 她们由早上等到下午,又由下午等到黄昏,杜苓苓的两条腿酸了。她向胡文妮埋怨说:「妈咪,爸爸又失约了!」 「爸爸只是说今天回来,并没有指明什么时候,说不定飞机晚上才到。」胡文妮安慰她:「-忍耐一点吧!」 杜苓苓没有再说话,她仲长了脖子。 一直等到九点钟,杜苓苓可有点忍不住了,她说;「妈咪,我们能不能先吃椰汁鸡?」 「多等一会儿吧!-刚吃过饼干,又嚷肚子饿了?」 「我肚饿,又想睡觉,我不等爸爸了,我们先把蛋糕吃了好不好?」杜苓苓在央求:「反正爸爸不喜欢吃蛋糕。」 「好吧!」胡文妮叹了一口气,她拖着女儿的手回到客厅。 椰汁鸡冷了,杜苓苓睡了;可是,杜仲文还没有回来。 胡文妮抬头看一看壁钟,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二十分,杜仲文是不会回来了。 *** 第二天,胡文妮收到杜仲文的一封电报,电报内写着:劳资纠纷仍未解决,须一周始能返,希谅! 胡文妮放下电报,颓然倒在床上。 杜苓苓找她的小朋友去了,屋子里更显得冷清清。 胡文妮叹了一口气,想睡一觉来打发时间,可是,她心里大烦闷,哪里睡得着觉? 突然,她想起了海边的青年,他在做着什么?仍在绘画?她有整整三天没有和他说话了,他真可怜! 他只有一个人,他是那样的孤单,然而胡文妮何尝不是也只有一个人,也一样感到孤单? 白尼盼望有一个人陪他聊天,胡文妮也渴望有人替她解闷,两个人应该同病相怜,胡文妮在问自己: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待在家里? 白尼虽然是个男人,胡文妮则是有夫之妇;可是,他们仍然有权利交朋友,难道结了婚的人,就不能有朋友了吗? 胡文妮从床上跳起来,她换了一件绿衬衣和一条白色的沙滩短裤,她感到整个人轻松起来,她决定去找白尼,跟他学习绘画。 胡文妮走出沙滩,远远地看见白尼站在海边,他凝望大海,像有很重的心事。 胡文妮轻轻走到白尼的身后,她叫道:「白尼!」 白尼回过头来,脸上充满惊喜的神色,他仲手握住胡文妮的手:「文妮,-终于来了,我在这儿整整等了三天。」 「我说过没有空,你应该相信。」 「我以为-总会抽出一点时间来的。」白尼搜索着胡文妮的脸,他的目光有点贪婪。 「你没有绘画?」 「我提不起情绪。」白尼摇一摇头。 「你不是说过绘画是你的良伴吗?」 「但是,现在我有了更好的良伴。」白尼充满深意她望了望胡文妮。「我们到那边走走好吗?」 「好的,反正我今天有空。」胡文妮心里想:如果没有白尼,今天的时间可不知道怎样度过? 「-在忙些什么?」白尼似乎有点不明白:「现在应该是放暑假的时候了。」 「你以为我是一个学生?」 「开始做事了?」白尼问:「白天要回市区上班,是不是?」 「我没有做事,请你不要研究我的生活好不好?」胡文妮说:「我想学绘画,你能不能教我?」 「-也喜欢绘画?」白尼喜悦地问:「想不到我们有相同的名字,又有相同的兴趣。」 「我们只有一个『尼』字相同罢了!不过,也只是音同字不同;至于绘画,我真的很有兴趣。」胡文妮仰起脸问:「肯不肯收我做徒弟?」 「问题是,我是否有资格做-的老师?」 「那天我已经看过你的画了,我认为你有足够的资格。」胡文妮说:「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明天交学费。」 「交学费?-能负担得起?」白尼瞪了瞪眼,含笑问。 「多少钱一个月?」胡文妮愣了愣问。 「十万元!」白尼举起两只手。 「好的。」胡文妮爽朗她笑了,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跟她开玩笑了,她感到很有趣:「明天,我开一张空头支票给你。」 「-准备明天开始上课?」 「你没有带画具,只好等明天了。」胡文妮说:「明天早上,我们在海边见面,好吗?」 「只要能够见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么明天再见吧:我要回去了。」 「太阳出来我就在海边等。」白尼叮咛说:「-可不要失约!」 「我不会失约的,因为我痛恨失约的人!」 *** 晨早起来,胡文妮觉得精神特别轻松,她打开衣橱,选了一条刚缝好不久的绿色短裙,她用绿色丝带把头发束起,拿了几枝铅笔便出门去了。 「妈咪,-去哪儿?」杜苓苓追出来问。 「去找朋友!」 「-也有朋友?」杜苓苓嶝着大眼睛。 「-可以和小查理交朋友,难道就不许妈咪有朋友?」胡文妮问。 杜苓苓笑一笑,她说:「-去找-的朋友,我去找查理。」 胡文妮拍了拍杜苓苓的小脸,她出门去了。 走出海滨,看见白尼已经在那儿等着。白尼今天穿了一条白色长裤和绿色衬衣,打扮得很整齐。 胡文妮走快两步,白尼也迎了过去,他很兴奋她说:「早安,胡文妮!」 「早安。」胡文妮拨一拨额前的浏海,她望了望白尼的手问:「咦:你不是答应今天开始教我画画的吗?画具呢?」 「我没有带画具来,因为我突然记起,我应该先让-参观我的画室。」白尼解释说。 「画室?你的画室在哪儿?」 「在我的家里。」白尼说:「我的画室内有很多画,有的是我自己画的,有一部分是世界名画家的画,我相信-一定有兴趣去看看。」 世界名画家的画,这是多么富有吸引力的一句话,胡文妮心里发痒,恨不得立刻去看;可是,她有很多顾虑,她间:「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在这儿不远处。」白尼住一间白色的单层小型别墅:「-有没有看见一间白色的平房?」 「你的画室就在那儿?」 「是的。」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我……」胡文妮说不下去。 「-害怕什么?」白尼瞪一瞪黑色的眼珠:「-以为我是个坏人?」 「-,不!」胡文妮为难她找不到适合的字句。「不过,我……」 「如果-对我没有信心,认为我是个坏人,那么,我们继续做朋友也没有意思。」白尼显然有点不高兴:「-不喜欢,我是不会勉强-的。」 胡文妮看了看白尼,觉得他的脸是纯正的,并没有半点邪气,于是,她心中释然了,她说:「你真小心眼,谁说你是坏人?」 「我不会怪-,其实女孩子都害怕和男孩子单独在一起!」白尼笑一笑,他表示真的不介意。 「我不怕你,你快带我去看你的画吧!」 「真的不怕?」白尼低下头问:「也许我真的是坏人?」 「少说废话。」胡文妮白了他一眼:「快带我去参观你的画室。」 「好的,请跟我来。」白尼领路,胡文妮随他回家。 *** 白尼用钥匙开了大门,胡文妮进屋后,白尼也没有把门关上。 「为什么不关门?」胡文妮问。 「打开门,会使-增加安全感。」 「你想得真周到。」胡文妮忍不住笑起来:「现在我真的感到很安全。」 「请进来吧!」白尼带胡文妮进客厅,那是一个面积不大,但令人有舒适感的白色客厅。客厅的左边是书房,后面是卧室,厨房特别大,全部电器化,客厅右面的房间就是画室。 「这儿收拾得那么干净,真不像一个王老五的家。」胡文妮参观完整间房子后说。 「我不单只会打扫房间,而且还会煮饭烧菜-吃过早餐没有?」白尼问。 「吃过了。你呢?」 「我还没有吃。」白尼指一指画室:「-自己去看画,我要煮早餐,今天早上我吃芝士-蛋-要不要也来一份?」 「芝士-蛋?我以前没有试过,好吃吗?」 「挺好吃的,我决定做两份,-去看画吧!」 胡文妮走进画室,昼室内有几十幅画,其中有人像、有山水、有生活素描,也有花草,有些没头没脚,这儿一块红,那边一块黑的,可能就是抽象派画。 胡文妮很用心地看,她发现其中有两幅人像是相同的,书中人同样是以一个美女为主题。 这个女孩子很美,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她非常的骄傲。 这个骄傲的女孩子,可能是白尼的爱人。 胡文妮多看了两眼,并且用手抚一抚画面,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两幅画特别感兴趣,事实上,这也只不过是普通的画。 白尼有了爱人,胡文妮告诉自己;随着,她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值得奇怪,她不是有丈夫吗? 「文妮,来吃早餐呀!」白尼在外面叫。 「来了!」胡文妮连忙把昼放好,她跑出客厅,看不见白尼。 「你在什么地方?」 「在厨房。」白尼大声叫着:「我每天都在厨房吃饭的,进来吧!」 胡文妮走进厨房,厨房内已放好一张餐桌,餐桌上放满了餐具和食物。 最显眼的,是餐桌当中,有一盆黄色的玫瑰。 胡文妮凑过头去嗅一嗅花,她嚷了起来:「好香!好美!我还以为是人造花呢!」 「我的后院种了很多玫瑰,有黄色,也有蓝色,全部是外国种。」白尼拉开椅子,坐在胡文妮的对面。 「你真会享受生活。」 白尼把一只小食盆放到胡文妮的面前,他说:「快来尝尝我的芝士-蛋。」 胡文妮看了看小食盆。「咦!鸡蛋不是整个的?」 「整个鸡蛋-芝士有什么好吃?」白尼说:「我打开鸡蛋,在里面放了别的东西,有鲜奶、椰子酱和粟粉。」 胡文妮吃了一羹,她细心地尝着,觉得咸碱的、甘甘的、滑滑的,很香,很好吃。 「好吃吗?」白尼忙着问,有点紧张。 「好极了!像是大师傅做的。你真有本领!」 「谢谢!」白尼低下头吃他的早餐。 「为什么要谢我?」 「-赞赏我,给我捧场,我为什么不应该谢-?」 「你请我吃早餐,我才应该谢你呢!」 「画室里的昼都看过了?」白尼咬着面包。 「全看过了!」 「喜欢哪一幅?」白尼把三文治递到胡文妮的面前,胡文妮摇了摇头。 「每一幅我都喜欢。」胡文妮用餐巾抹嘴,她说:「因为各有各的好处。」 「-说跟我学画画,第一天-喜欢学画什么?」 「我?」胡文妮想一想,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应该先学什么,你是老师,一切听你吩咐!」 「-喜欢海,今天我就教-画大海吧!好不好?」白尼间。 「好极了!」胡文妮站起来。「我替你收拾餐具!其实,做学生的应该伺候老师。」 「我们不要来那一套,互相合作,不是更好?」 胡文妮捧着餐具,心理有点感叹,她和杜仲文结婚八年,就从来没有互相合作过……从此之后,胡文妮每天早上去白尼的画室学绘画,白尼一定替她准备一份早餐。白尼会做很多点心,而且味道又好;再说,两个人一面吃,一面有说有笑,胃口就特别开。因此,胡文妮已经没有在家里吃早餐,每天起床梳洗之后,便立刻去找白尼。 第三章 这天,杜苓苓的小朋友--查理生日,在家里开了一个生日会。杜苓苓要到查理家里吃晚饭,她下午就出去了。 胡文妮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由于近日她认识了白尼,她更加不耐烦孤单; 再说,白尼免费教她画画,又每天供应早餐,她觉得占白尼太多便宜,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她下厨做了一只椰汁鸡,又做了酥饼和布丁,她准备把食物带到白尼的家里去,和白尼一起吃晚饭。 她用一个食篮盛着所有的东西,来到白尼的家。白尼没有关门,胡文妮静静她走进去,以为白尼在客厅,但是客厅没有人。胡文妮由厨房走到扑室,整间屋子静静的,只有画室似乎有一点声音。 胡文妮蹑足进画室,她要和白尼开玩笑。她走进去,看见白尼聚精会神在绘画,胡文妮看一看画布,她禁不住叫了起来:因为,白尼画的人像正是自己。 白尼闻声回过头来,他似乎有点惊诧,他问:「文妮,-怎会来的?」 「你没有声明不准我这个时候来,怎么,你不欢迎我,是不是?」 「噢!不,我当然欢迎,不过……」白尼看了看画布:「我只是不愿意-看见它。」 「为什么?」 「我偷偷把-画下来,我准备画好了,就把这幅画送给。」白尼说。 「画得真好!」胡文妮细心她欣赏:「你怎会记得那么清楚?」 「我已经把-深深印在脑海里。」白尼指指自己的头:「无论-在不在,我都能把-刻画出来。」 胡文妮的脸透出了一片红,她不明白,白尼说这句话时,会连半点顾忌也没有。 「-从来没有在下午找我。」白尼放下画笔,站起来。「找我有事吗?」 「没有什么事,只不过做了几样菜给你吃。你喜欢吃椰汁鸡吗?」胡文妮把食篮放在桌上。 「我最喜欢吃鸡,想不到-也会烧菜。」白尼很高兴。「不过,那么多菜我吃不下,-能不能陪我吃一点?」 胡文妮说:「你继续画画,我把菜放进厨房。」 「谢谢-!」 胡文妮从厨房出来,看见白尼仍然在画她的人像。 胡文妮也拿了一枝笔和一张画纸在画帆船,那是她今天早上学习的课程。 突然,胡文妮的视线接触到那美女的画像,她忍不住问:「白尼,这是你的女朋友吗?」 「谁?」白尼急促回过头来。 「她!」胡文妮指住画像:「你的女朋友真美!」 「她是我的未婚妻。」白尼忽然垂下了头。 「未婚妻?」胡文妮似乎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她又回复了平静,她问:「她好象从来没有来过?」 「她在美国!」白尼说。 「奇怪!」胡文妮耸一耸肩:「你怎会-下她,单独到这儿来的?」 「我是为了逃避她才到这儿来的。」 「逃避她?逃避未婚妻?」胡文妮似乎弄胡涂了。 「-不相信我的话?」白尼问:「其实,-只要想一想,我的家人全部在美国,我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就会相信我的话。」 「但她是你的未婚妻,你是为了爱她才和她订婚的,是不是?」胡文妮不再昼昼,和他讨论这件事情。 「最初的确是为了爱她才和她订婚,不过,后来……」白尼叹了一口气,非常苦恼。 「对不起:我引起你的不愉快,不要说了,继续画画吧!」胡文妮拿起了画笔,她在画船杆。 「文妮。」白尼突然说。 「唔!」胡文妮随口应一声:「什么事?」 「我想--」白尼迟疑了一会。「我应该告诉-关于我的未婚妻的事。」 「那是你的私事,用不着告诉我的。」胡文妮笑一笑。「不要为刚才的事不开心,好不好?」 「我并不是不开心,我只是不愿意提起她。」白尼站起来,走到胡文妮的身边:「-认为我的未婚妻很美,是不是?」 「一点也不错。」胡文妮问:「有一个这样美的未婚妻还不满足?」 「当初,我是因为她长得美,人聪明,又会讨人喜欢,因此我追求她。由于她的父亲也是侨领,大家门当户对,所以,我的母亲极力主张我和她订婚。」 「这的确是一门理想的婚事。」 「订婚之后,她的弱点暴露了。她骄傲、独裁、蛮横,简直像个女魔王!」白尼回忆起来,仍然愤慨。「她自认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说,如果我失去她,就再也找不到一个比她更美的女人。」 「唔!」胡文妮看一看她的画像。「她不错是很美,同时也很骄傲。」 「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因为家里有钱?因为自己有几分姿色?」白尼激动她说:「她自称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我不同意,因为,我已经遇到了一个比她更美好的女人。」 「谁?」胡文妮很感兴趣。 「是-,我觉得-比我的未婚妻漂亮。」白尼说:「我准备用一张画纸把-画下来,然后寄给我的未婚妻,我要让她知道她不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白尼,你的话令我面红。」胡文妮摆一摆手。「其实,我哪儿比得上你的未婚妻。」 「我说的是真话呀!」 「别拿我开玩笑了。你还是告诉我,你怎会从美国跑出来吧!」 「我受不了她的气焰,因此我一声不响她跑到意大利;我的父母是同情我的,所以他们一直支持我。我在意大利也有这么一间别墅,我在那儿画画,生活也过得挺舒适的。」白尼说:「可是她竟然查到我的地址,跑到意大利来,迫我回美国和她结婚。」 「她真是敢作敢为呀!」胡文妮说:「不过,她实在是爱你的。」 「这不是爱,是占有。我很了解她,因此,我乘她不觉,愉偷走到香港来。」 「不久之后,她又会来找你了!」 「不会的,我的父母答应我要保守秘密,不让她知道我的地址。」白尼点一点头:「我在这儿很安全。」 「不过,你和她有婚约,总不能这样不了了之!」 「-不用为她担心,-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再过一段时期,她没有我的消息,就会另外交朋友。她有了男朋友,又会迫着我和她解除婚约了。」白尼叹了一口气:「过去找做错了,我不应该以貌取人,而且我对她未有深切的了解,自己也未作出详细的考虑便和她订婚,这是我自取其咎。」 胡文妮觉得不应该再和他讨论这件事,她问:「老师,七点钟了,可以吃饭了吗?」 「噢!我差点忘记了!」白尼拍着前额叫了起来:「来,我们一起去厨房分工合作……」 *** 今天,胡文妮没去画室,因为杜仲文答应今天回来。 胡文妮仍然像上次那样兴奋,她做了鸡,烧了猪扒,又做了三文治和芝士-蛋。 杜苓苓一直在厨房里跑来跑去,为了等候父亲,她也没有去找她的小朋友。 「妈咪,-认为爸爸今天会回来吗?」杜苓苓望住肥鸡问。 「一定会回来的。」胡文妮肯定地说:「他去了日本,前后已十天了,要办的事情相信也已经办好。」 「要是他又赶不及回来呢?」杜苓苓努一努嘴:「-做那么多菜,我们怎吃得下?」 「苓苓,-不要来扫兴好不好?」 「扫兴?扫兴是什么?」杜苓苓张大嘴巴问。 「-出去玩,不要缠住我行不行?」胡文妮叹了一口气:「我答应-,爸爸一定会回来。」 「我在门口等爸爸!」杜苓苓跳了出去。 下午,胡文妮已经把一切弄好,她和杜苓苓坐在近门口的露台上,守望杜仲文回家。 结果,还是像上一次那样,由早等到晚。杜苓苓因为太失望,她哭了一大场,哭倦了才肯睡觉。 胡文妮也有了感触,杜苓苓熟睡后,她回到房间,不由自主她哭了起来。 第二天,又收到杜仲文的电报。这一次,胡文妮再也没有心情去看,她把电报-过一边。 杜仲文没有回来,杜苓苓又哭又闹,情绪很恶劣,胡文妮没有办法,只有答应带她去市区看戏、吃餐和逛商店。 和杜苓苓玩了一天,连胡文妮的心情也似乎开朗了,因此她们回海滨别墅的时候,都显得欢天喜地。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胡文妮穿上昨天员的紫色裙和新皮鞋,到白尼的画室。 白尼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他看见胡文妮,高兴到不得了。「文妮,我还以为-不来了!」 「现在不是来了吗?」胡文妮笑一笑。 「-已经有两天没有来了,为什么?」 「家里有事,昨天又要进市区。」胡文妮走进客厅去。 「前天我儿-没有来上课,非常担心,以为-生病了。下午我鼓起勇气去探望---」白尼说:「但是我走到门口,又止住了。因为,我未得-的同意,不敢做不速之客;而且我在门外看见-,知道-安好,我就放心回来了。」 「你看见我?」 「我看见-和-的妹妹在露台上喝茶。」白尼说:「-的妹妹真美,像个洋娃娃:」 「白尼--」胡文妮一直没有向他说过有关她自己的事,不过,她并非存心欺瞒,只是没有机会罢了!现在。胡文妮认为是适当的机会了,她说:「她并不是我的妹妹,她是我的女儿。」 「她是-的女儿?」白尼叫嚷着,他似乎很吃惊。「-已经结了婚?」 「我结了婚八年,女儿已经七岁了,也许你以为我很年轻,可是我根本不年轻,已经二十六岁了。」胡文妮老老实实地说。 「原来-是有丈夫的。」白尼颓然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幸而我没有进去,否则……」 「你进去也不会有任何麻烦,因为我的丈夫根本不在这儿。」胡文妮害怕看见他失望的样子。 「他不在这儿?他已经死了,是不是?」白尼带点兴奋地问。 「不,他在日本。」 「噢!」白尼的头又垂下去:「文妮,我记得-曾经说过,-是一个寂寞的人,-有丈夫,又怎会寂寞孤单?」 「『商人重利轻别离』,这句话你听过了没有?」胡文妮问:「寂寞的日子,我已经过了七年了!」 「-的意思是---的丈夫多年来都在日本?」 「他在什么她方都没有分别,因为他只顾做生意,只顾名利,每天早出晚归,我甚至连跟他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现在,他又为了日本的公司发生了劳资纠纷,一去就去了十多天,而且还不知道他哪一天才能够回来?」由于杜仲文不断地失约,令胡文妮对他几乎绝望,因此,她忍不住向白尼诉苦。 「想不到-的婚姻这样不美满。」白尼同情地望着她。 「我已经习惯了。」胡文妮吐出一口气:「七年来,我过的都是孤单的日子,幸而我有一个女儿,否则,我会更加寂寞。」 「-的丈夫,年纪很大吗?」 「不算很老,他只比我大六年。」胡文妮说:「三十二岁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年轻的。怎么,你以为我为了贪钱,所以嫁给一个老头子,是不是?其实我本身也是千金小姐,我和我的丈夫结婚,并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爱,但是,结果他令我失望。」 「-的丈夫像我的未婚妻一样,结果令人失望。」白尼问:「我们算不算是同病相怜?」 胡文妮点点头:「我们都寂寞,婚姻都不美满。白尼,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是一个有丈夫、有女儿的女人,你仍然愿意和我交朋友吗?」 「结了婚和未结婚的女人有什么分别?-以前是胡文妮,现在也是胡文妮呀!」 「有些人不愿意和有夫之妇交朋友,因为怕人家说闲话。」胡文妮说:「如果你认为不方便,以后我再也不敢请你教我给画了。」 「我们的友谊是光明正大的,我不怕人家说闲话;至于说方便与不方便,那不是我的问题,应该由你去决定。」 「由我去决定?为什么?」胡文妮问。 「因为没有人会干涉找做任何事,但是-有丈夫,万一他不高兴,那么……」 「你放心吧?白尼。」胡文妮说:「我的丈夫从来不关心我的生活,他害怕我缠绕他,他还鼓励我去多交朋友和打麻将呢!我跟你学画画,他是求之不得。」 「这样,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白尼摊一摊手:「我们可以吃早餐了吧?」 「你还没有吃早餐?」 「昨天和前天我一直等到下午。」白尼领头走进厨房:「如果-今天不来,我真的会去找-,幸而我没有。」 「白尼,下午你有空吗?」胡文妮突然问。 「你知我除了绘画,便无事可做了,而且绘画也不是我的固定工作,因此我任何时候都有空。」白尼把鲜奶和火腿鸡蛋放在餐桌上。「今天的早餐很简单,因为我不能确定-是否会来。」 「白尼,如果有空,我想请你来我家吃下午茶。」 「什么?」白尼愕然问:「-要我去-家里?」 「你好象很着慌的样子,你以为我的家是谋人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的女儿会欢迎我吗?」白尼喝着牛奶。「文妮,我不愿意-为难。」 「我请你到我的家里来,就是想介绍找的女儿给你认识。」胡文妮说:「苓苓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她恨懂事。她也知道我寂寞,需要朋友,一定会欢迎你的。」 「好吧!」白尼爽快她说:「四点钟我到-的家里去。」 *** 「妈咪,-为什么-了鸡扒又做蛋糕?」杜苓苓追着胡文妮问:「爸爸今天回来吗?」 「谁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胡文妮耸一耸肩:「-的爸爸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 「我要写一封信给爸爸,问他到底要不要我们?」杜苓苓一本正经地说。 「爸爸整天忙,-写信给他,他也未必有时间看。」胡文妮说:「别提你爸爸了。苓苓,今天我介绍一个人给-认识。」 「什么人?」 「就是教我画画的人。」胡文妮笑着说:「-不是说要认识我的新朋友吗?」 「他今天会来吗?那太好了!」杜苓苓拍着手掌:「妈咪,我把查理带来好吗?」 「当然好,我地想见见-的新朋友。」胡文妮说:「请他来,我们一起吃下午茶。」 「我现在立刻去找他!」杜苓苓一口气跑出去:「妈咪,我很快就回来的。」 不一会,杜苓苓果然带着她的小朋友来了。查理是个小胖子,年纪和杜苓苓相差不远。由于查理还是第一次来,因此胡文妮叫杜苓苓带他到处走走,让他对她们的家熟识了,就不会有陌生感。 四点钟,白尼准时到来,他穿了西装,人显得更潇酒文雅。 杜苓苓瞪大眼睛望住他,显然对他很感兴趣。白尼被她看得有点难为情,他把手中一只大纸盒递给杜苓苓,说:「这是我送给-的。」 「送给我?」杜苓苓先看了看母亲,然后才接过纸盒。「谢谢白尼叔叔。」 「是一个会笑、会哭的娃娃。」白尼对杜苓苓说:「像-一样美丽可爱!」 「把洋娃娃拿出来,让大家看看。」胡文妮说。 杜苓苓揭开盒盖,把洋娃娃抱在怀中,她嚷了起来:「白尼叔叔,洋娃娃真的很美,谢谢你,你真好!」 胡文妮向白尼笑说:「我们在等你吃下午茶:」 杜苓苓和查理吃饱肚子,他们到花园玩游戏去了。胡文妮见杜苓苓走开,便问白尼:「你哪儿来的洋娃娃?」 「刚才我进市区员的,我跑了好几间公司,才选中这一个,看样子,杜苓苓很喜欢那洋娃娃。」 「特地去买的?白尼,你大破费了。」 「这只不过是小意思,我希望苓苓会对我产生好感。」白尼的说话中包含着意思。 「苓苓一定会喜欢你,洋娃娃可能也有关系,因为她最喜欢洋娃娃。」胡文妮说:「你见过我的女儿了,以后你可以常常来看我。」 「要是-的丈夫回来了怎么办?」 「他回来了你也不可能会碰见他。我不是说过他早出晚归的吗?我交朋友有自己的自由,他没有理由干涉我。」 「好吧!我以后会经常来看。」白尼问:「明天早上-还会来我的画室学绘画吗?」 「我当然会的,我不会半途而废。」胡文妮想一想,说:「本来你可以到我家里来,但是,学绘画还是到你的画室比较方便。」 「我欢迎-继续来,因为我仍然可以为-弄早餐。」白尼问:「我是不是应该走了?」 「多留一会儿,你不是赶着要回去吧?」胡文妮挽留他,因为白尼走了,她又会孤单无聊。 「我是无事可做的,只是怕-不方便。」白尼说:「既然我可以留下来,我能参观一下-的房子吗?」 「可以的,我先带你去看花园。」胡文妮站起来。 这时候杜苓苓奔了进来,她一看见白尼,便高兴地说:「白尼叔叔,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找我有事?」白尼弯下腰去把杜苓苓抱起来。 「叔叔,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杜苓苓靠着白尼问:「妈妈会做鸡,会煮很好吃的菜。」 「我已经吃过-妈咪做的好点心。」白尼说:「下一次我再来吃晚饭吧!」 「也许叔叔没有空,以后他会再来的!」 「不要走!叔叔不要走!」杜苓苓差点要哭:「查理不走,叔叔也不要走!」 「这样好不好?苓苓。」白尼连忙逗着她:「我请你和妈咪、查理到市区吃西餐,吃完西餐,叔叔我再请你们看电影。」 「吃西餐、看电影?好极了!」杜苓苓侧过脸去问胡文妮:「妈咪,我去换衣服,好吗?」 「当然不好。」胡文妮白了她一眼。「我们不能令叔叔花钱。」 「赶快换衣服吧!」白尼微笑对胡文妮说:「令苓苓失望更不好。」 白尼处处为杜苓苓着想,胡文妮当然非常感激,她心里明白,白尼这样做,地无非想令杜苓苓快乐罢了! 胡文妮不由得一阵感触。因为杜仲文从来不会为自己或是女儿的快乐做过一件事,杜苓苓也从未得过杜仲文这样的关怀。 「还不赶快换衣服?」白尼又温柔地催促着:「我们不能太晚回来,孩子需要早睡。」 「是的。」胡文妮如梦初醒地点了点头:「苓苓,我和你去换衣服。」 杜苓苓开心得拍手掌,胡文妮拖起她,对白尼说:「你随便坐会儿,我不陪你了!」 第四章 胡文妮午睡醒来,看见杜苓苓浑身湿淋淋地从外面跑回来。 「苓苓,-又跑到哪儿玩去了?瞧-,头发都湿透了,像一只浸水小鸡。」胡文妮说。 「刚才我和白尼叔叔去游水。」杜苓苓开心地说.「白尼叔叔教我在水里浮起来。妈咪,我现在已经会游泳了!」 「跟叔叔去游了两天水,就学会啦?我才不相信。」胡文妮见女儿这样开心,她也很快乐。「苓苓,-说白尼叔叔好不好?」 「好!」杜苓苓点着头:「我喜欢白尼叔叔。」 「-说白尼叔叔好呢,还是爸爸好?苓苓。」胡文妮问。 「爸爸常常失约,他也许不会回来了!」杜苓苓的眼睛一红:「妈咪,爸爸为什幺还不回来?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爸爸工作忙!」胡文妮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他什幺时候才回来?」 「爸爸为什幺不像白尼叔叔一样,常常和我们在一起呢?如果爸爸常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一定会很快乐!」 「看样子,-似乎更喜欢白尼叔叔。」胡文妮又问:「苓苓,-说吧!爸爸好呢,还是白尼叔叔好?-爱哪一个?」 「白尼叔叔好,爸爸……也好!」杜苓苓想了想,说:「父亲是爸爸,老师说,我们应该爱爸爸、爱妈妈,我当然是爱爸爸了!」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胡文妮拍了拍女儿的脸。「心里就只知道有爸爸和妈妈,其实,白尼叔叔最爱。苓苓,-浑身都有海水味,脏极了!还不赶快叫亚凤替-洗澡?」 杜苓苓蹦跳着出去,突然她又走回来说:「妈咪,我差点忘记了。叔叔叫我告诉-,他和-去看七点半钟的电影,他六点来接。」 「我和-一起去,好吗?」 「我不去,叔叔说小孩子应该早睡早起,他答应星期日带我去游乐场。」 「-这样听话,怪不得叔叔疼-!」胡文妮点了点头:「去洗澡吧!」 最近,胡文妮差不多每一天都和白尼进市区娱乐,他们看电影、听音乐、逛街,吃饭……生活充满了乐趣,胡文妮和白尼都不再感到寂寞。 他们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中增加,几乎达到每天非见一次面不可。 这天,胡文妮收到一张请柬,发请柬的人叫金百万。 胡文妮并不认识这个人,她不明白金百万为什幺要邀请她参加他的舞会,不过,金百万也住在金沙湾,看样子,他一定是附近的邻居。 白尼来看她的时候,胡文妮把请柬拿出来交给白尼看。「白尼,今天我收到一张莫名其妙的请柬!」 「啊!是金百万发出的请柬,我也有一张。」白尼看了看金色的请柬说。 「金百万是大富翁,他因为太富有的缘故,因此经常要找机会花钱。他差不多一个月开一次联谊舞会,以前我也接过他几张请柬,但是由于我没有舞伴,因此我没有参加!」白尼说:「不过,我知道他的别墅就在金沙湾的末端,那是一间豪华式别墅。」 「看样子,凡是住在金沙湾的人,都在被邀请之列。」 「是。请柬上不是注明金沙湾联谊舞会吗?」 「如果不参加,是否要回他一张答谢便条?」 「-准备不参加?」 「你也没有参加过呀!难道我单人匹马去赴舞会吗?」 「过去我不参加,是因为我没有舞伴,现在就不同了!」白尼说:「反正就在金沙湾,我和你去参加,高高兴兴地玩一晚。」 「你真的要去?」胡文妮看了白尼一眼。「我们参加公众活动还是第一次呢! 你认为……」 「-有所顾虑是不是?」白尼收住了笑容。「噢!我忘记-是杜仲文夫人!」 「白尼,你怎幺了?」胡文妮生气她叫着:「我说过我什幺都不害怕,我只是担心会影响你!」 「文妮,我愿意为-做任何事,我不会后悔,也没有顾虑。」白尼按一按胡文妮的手背,诚恳她说:「如果和-在一起,会令我身败名裂,我也不会害怕。」 「好吧!」胡文妮微微一笑:「我们去参加金百万的舞会!」 *** 星期六,白尼约好胡文妮,八点钟到她的家里接她去赴舞会。 胡文妮有信心去打扮自己,因为她知道白尼一定不会失约。 过去,由于杜仲文不守信约,因此,胡文妮每次打扮的时候,总是在担心;她担心花了时间去打扮,结果又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下午,胡文妮进市区的美容院梳头,她要梳头师傅为她梳一个公主装的发型,因为今天晚上,她穿的是一-最新式的「厘士」质料晚礼服。她选的是白色,因为白色代表高贵与纯洁,今天晚上,她是以少女的姿态去参加金百万的舞会。 她并没有什幺别的企图,只是觉得这样才能够配合白尼。 白尼英俊而年轻,今晚,他穿了黑色的晚礼服,就更加像一个王子。 「文妮,-真美!」白尼看见胡文妮,情不自禁她说:「美得像个公主!」 「你也英俊得像个王子。」胡文妮由衷地说。 两个人四日交投地看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胡文妮说:「白尼,我们由这儿到金百万的家要走好一段路,我们应该出门了,是不是?」 「噢!时候也差不多了!」白尼如梦初醒,他首先去和杜苓苓道别,然后才和胡文妮出门。 抵达金百万的豪华别墅,没有一个人是胡文妮和白尼认识的,不过,他们也不至于被冷落,因为他们刚踏脚进门,就有一双中年夫妇上前迎接。 「我是金百万--」中年男士自我介绍,并且指了指他身没的中年妇人:「她是我的太太。」 「金先生、金太太。」白尼很有礼貌地向主人弯了弯腰:「我叫白尼,这位是胡文妮小姐。」 「啊!白先生、胡小姐。」金百万热列地说:「听说白先生是位大画家,有好几次,我想到府上欣赏白先生的名画,不过,由于我们素未谋面,而且,我几次请客,白先生都不肯赏面,所以……」 「金先生不要误会,过去我不敢来赴会,是因为我没有舞伴。」 「现在有了胡小姐,所以两位才肯赏面光临寒舍!」金百万哈哈地笑:「我从未见过这样英俊的先生和这样美丽的小姐,两位真是天生一对!」 「白先生和胡小姐什幺时候请我喝喜酒?」金太太插嘴间。 胡文妮的脸红了,白尼也有点难为情,他们都说不出话,也不方便解释。 金先生仍然开心地笑着:「我的太太最喜欢热闹,要是两位真的要举行婚礼,那幺,她一定会在这儿为两位开一个庆祝舞会。」 「白先生--」金太太认认真真她问:「你们什幺时候结婚?」 「金先生、金太太,请你们不要误会,我和胡小姐只不过是好朋友!」白尼不能不解释说。 「好朋友?」金太太用一种安慰的口吻说:「你们今天是好朋友,明天是情人,说不定你们大后天就可以结婚。」 「好了,太太!」金先生拍了拍妻子的肩膊。「白先生和胡小姐难为情呢!白先生、胡小姐,请进来,我介绍两位认识一些新朋友。」 白尼吐了一口气,他总算摆脱了热心的金太太。 白尼和胡文妮认识了许多新朋友,他们全都是上流社会的绅士、太太和小姐。 胡文妮对于上流社会交际一向不热心,白尼对于谈生意更是不感兴趣,不过,为了礼貌,他们不得不应酬一番。 舞会开始了,白尼终于能够抽空到露台喝一杯鸡尾酒。 胡文妮吐了一口气说:「噢!这儿清静得多了!」 「想不到要应酬那幺多人--」白尼说:「我真后悔把-带来!」 「偶尔一次倒不要紧。」胡文妮说:「如果每晚如此,我真的吃不消。」 「恐怕令-吃不消的,还是那位过分热心的金太太。」白尼道:「我真不明白,她为什幺一定要认为我们非结婚不可?」 「有些人对于人家的事情是特别热心的。」胡文妮放下了空酒杯。「刚才一位姓白的太太,她不是对我说,金太太最喜欢替人做媒吗?因为她自己没有子女,因此,她把所有的青年当作自己的儿女,她关心任何一个人,并且希望男的能早日成家立室,女的找到一个理想归宿。」 「-讨厌金太太吗?」 「她虽然是爱管闲事,不过,她的出发点是善良的。」胡文妮说:「我不觉得她可恨。」 「其实,我们应该感激她,因为,她在促进我们的情感。」白尼站在胡文妮的身边。「如果我能够得到-做我的妻子,那幺,我一定会很幸福,可惜……」 「白尼--」胡文妮幽怨她低声说:「如果我能够早些认识你就好了,在我未认识你之前,我以为仲文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喜欢我吗?文妮。」 胡文妮点了点头,但是她说:「可惜现在大迟了,我们已经没有可能结合。」 「如果-觉得现在的婚姻不美满,-为什幺硬要维持它?难道除了杜仲文,就没有人可以供给-的生活吗?」 「我不是寄生虫,我不必男人供养也可以生活,我已经说过,并不是为了钱而嫁给他的。」胡文妮声音一沉,说:「但是,我已经和仲支结了婚,而且又有了苓苓,我不维持现状,难道还有办法改变吗?」 「问题在于-是否仍然要作杜仲文的太大,如果-不喜欢,也没有人能勉强。」白尼暗示说。 「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仲文离婚?」胡文妮瞪大了眼,好象听到什幺怪异的消息。 「我不能勉强-,文妮。」白尼吐了一口气:「虽然我的确很爱。」 「白尼,你不该爱上有夫之妇的。」胡文妮说。 「如果-和杜仲文分手之后,-就不再是有夫之妇了。」白尼强调说。 「我怎可以和仲文离婚?」胡文妮提高点声音说。 「原来-仍然痴恋杜仲文。」白尼的脸孔涨得通红,这是他嫉妒的标志。「那我无话可说了!」 「我不是为了仲文,我是为了苓苓。」胡文妮闭一闭嘴唇:「我不能够那样自私,只顾自己的幸福,不理女儿的将来。」 「好吧!算我刚才说错了话。」白尼平静地说:「我向-道歉!」 「我了解你,我不会怪你的。」胡文妮望着白尼,给他一个甜蜜的微笑:「我们进去跳舞,好吗?」 白尼点了点头。 他们的一举一动,金大太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她看着胡文妮和白尼在露台说话,又看着胡文妮和白尼在一起跳舞,她对这对年轻人有特别的偏爱;也许,是胡文妮和白尼的外表太漂亮的缘故吧! 金太大悄悄对丈夫说:「百万,我真的很喜欢白先生和胡小姐这双年轻人。」 「看见人家漂亮-就喜欢。」金先生瞟了妻子一眼。「-自己为什幺不养一个漂亮的儿子或女儿?」 「我就是没本事!」金大大说:「真的,我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一对,我真盼望喝到他们的喜酒。」 「-没有听见白先生说,他和胡小姐只不过是好朋友吗?-想喝喜酒,还是伸长脖子等吧!」 「可有点等不住,我要促成他们的婚事。」金太大说:「年轻人谈恋爱,往往是需要别人助他们一臂之力的。」 「-又在想什幺噱头?」 「你等着瞧吧!」金太大走过去,胡文妮和白尼刚巧跳完一个舞,金大太笑嘻嘻她对胡文妮说:「胡小姐,-讨厌我这个-嗦的老太婆吗?」 「金太太,-那幺慈祥,待人又热诚,我怎会讨厌-?」胡文妮连忙说。 「那就好了!」金太太拉住胡文妮的手:「明天我想请你和白先生吃饭,你们两位肯赏面吗?」 「金太太,-太破费了,我们……」 「明天是我的生日,别的人客我都不讲,只请你和白先生,因为我喜欢你们。」金太太说,其实她心里正在发笑,因为她今年已经过了二十个生日,她想请客而又恐怕对方不答应时,她便找这个借口。 胡文妮看了看白尼,她不知道该怎样答复才好,因为他们和金先生夫妇实在没有什幺交情。 「怎幺?」金太太看了看胡文妮,又看了看白尼。「你们忍心让我过一个不快乐的生日吗?你们可以送一个蛋糕给我,我最喜欢吃生日蛋糕。」 金太大说得那幺坦白,难道胡文妮还好意思不答应吗?她和白尼交换一个暗示的眼色之后,她终于点了点头说:「好吧!金太太,明天我和白先生来为金太太祝寿!」 「这才是乖孩子。」金太太高兴到不得了。「明天早点来呀!」 *** 下午,胡文妮和白尼进市区买了一个巨型生日蛋糕和一件名贵衣料。 傍晚,胡文妮和白尼依时赴约,金大太把他们迎进去客厅之内,果然只有胡文妮和白尼两个客人。 金太太亲自招待,一会儿递酒,一会儿献糖果,一会儿又请胡文妮和白尼吃她亲自做的点心。 晚饭一直拖到九点钟才开始。吃晚饭的时候,金太太不断地向胡文妮和白尼敬酒,一会儿为她自己长命百岁而干杯,一会儿又为金先生,一会儿为了胡文妮的青春美貌,一会儿又说白尼前程无量……胡文妮和白尼在无可抗拒之下,喝了十几杯酒,他们都是不惯喝酒的人,因此,两个人都先后醉倒了。 「-看!」金百万指住不断发出傻笑的白尼说:「-把他们灌醉了!」 「真的醉了吗?」金大大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胡文妮,又看了看白尼。 「两个都醉了,胡小姐还在睡觉呢!」 「这样才好呢!我的计画成功了!」金太太兴奋她说:「你说我是不是很有办法?」 「什幺?-把人家灌醉了,还说有办法?-教他们两个怎样回家?」 「当然是你送他们回去了。」 「分别送他们回去?真麻烦!」 「不用分别送,你只要把他们送回白先生的家里就行了!」 「-老糊涂了?胡小姐又不是住在白先生的家里。」金先生薄责妻子。 「你才是老糊涂!」金大太盯了丈夫一眼:「你忘了白先生刚才告诉我们,他说,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吗?既然只有他一个人,那幺,胡小姐随他回家也不会不方便了。」 「可是,胡小姐并没说过要随白先生回家呀!」 「傻老头!你怎幺老是说不明白?我是在制造机会让他们亲近呀!」金太太推着丈夫。「想喝喜酒,就要依从我的话,时候不早了,快送他们回去吧!」 「太太,这样做不大好吧?」金先生有点犹豫。「万一发生了什幺事……」 「发生了事,他们就请你吃喜酒,反正他们又是相爱的,我们又没有出卖任何一方!」金太太假装生气说:「你到底去不去?如果你不肯去,那幺,由我来送他们。」 「去就去!」金先生无可奈何地站起来:「真没见过像-这样的怪人。」 第五章 红日透进窗纱,胡文妮从梦中醒来。 那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胡文妮睁大眼睛再看一看,她吓得跳了起来。 躺在她身边的白尼仍然在熟睡中,胡文妮回忆起昨宵的事,她不由得满脸通红。 她怨金大太,她恨金太太,但是怨又怎样?恨又怎样?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深觉对不起杜仲文,不过,当她再多看白尼一眼,她似乎又不再后悔。 她爬下床,走进厨房,她在冰箱里找到了食物,开始做早餐。 她一面工作、一面想心事--她是一个贤淑的女人,她怎可以红杏出墙? 然而,八年来她从未做过坏事,如果杜仲文不冷落她,对她稍为关心一点,她又怎会做出这种丑事? 这到底应该怪谁?又是谁的错? 比如这一次,杜仲文去日本,他答应三天后回来,可是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天了,他达一点消息也没有。 结婚无非是想找一个伴侣,既然杜仲文永远不在她的身迸,那么婚姻已失去了意义。 她和杜仲文结婚八年了,到底什么时候有过幸福?连她自己也记不起来了。 白尼就不同了,她自从认识他以后,白尼不断她给她快乐,每天陪伴她、照顾她,令她愉快,不再寂寞。 胡文妮极力找理由原谅自己,她认为责任应该由杜仲文一个人负担。 早餐已经做好了,白尼还没有起床,胡文妮想进扑室叫他吃早餐,可是又觉得有点难为情。 正在这时,她听见白尼焦急而慌张她叫着:「文妮!文妮!」 白尼一定以为她走了,因此白尼到处找她。 胡文妮进退两难,她想走出去应白尼,但是又没有勇气。 终于,白尼找到厨房来了。他看见胡文妮,如获至宝,他紧握着胡文妮两只手说:「文妮,我还以为-走了呢!」 胡文妮含羞答答她垂下了头。 「-在这儿做什么?」 「做早餐。」胡文妮简单地说。 「文妮--」白尼把胡文妮拥进怀里。「昨天晚上我做了错事,不过,我不是存心要这样做的。」 「我明白!」 「不过,我真的很爱-,-能原谅我吗?」白尼狂吻着胡文妮的脸。 胡文妮闭着眼睛,轻轻地说:「我并没有怪你!」 「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白尼喃喃地说:「文妮,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白尼,那是没有可能的。」胡文妮软而无力地说:「我有丈夫,同时你又有未婚妻……」 「不要管我的未婚妻,我们结婚去!」 「别说了!」胡文妮轻轻推开白尼:「早餐已经做好了,我们还是吃早餐吧!」 从那天开始,胡文妮和白尼开始过着秘密式的同居生活;虽然胡文妮知道这样做不应该,但是由于长期的孤单日子压迫着她,现在她一旦找到一个理想的伴儿,她就不愿意再放弃。 白尼更是痴恋她,恨不得胡文妮每一分钟都在他的身边。 这一段日子。的确是极端愉快的,两个相亲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自然是最幸福不过了。 胡文妮常常对自己说,如果能够做白尼的妻子,那么她一辈子都会得到快乐。 这天下午,杜苓苓没有出去玩,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显得闷闷不乐。 胡文妮和白尼游了半天水,并且约好晚上进市区吃晚饭,胡文妮要回家洗澡和换衣服。她回到家里,家里静静的,经过杜苓苓的房间时,看见她用手托着头。 胡文妮吓了一跳,连忙走进去,抚了抚女儿的额角问:「苓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杜苓苓摇了摇头,她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出去玩?」胡文妮感到-的身体并没有不正常的热度,便安心了。 「不想出去!」杜苓苓仍然用手托着头。 「-不是每天都去找查理的吗?为什么今天不去找他呢?」 「我再也不去找他了!」杜苓苓眼睛一红,差点要哭。「因为他欺负我。」 「他怎么欺负-?」胡文妮关切地间。 「他说白尼叔叔是我的爸爸。」杜苓苓「哇」地一声哭起来。 「他大概见白尼叔叔疼-,所以误会白尼叔叔就是-的爸爸。」胡文妮向她解释:「-应该告诉他,白尼叔叔只是妈妈的好朋友,-的爸爸在日本,查理因为没有见过-的爸爸,他当然不明白了!」 「我已经告诉他白尼叔叔不是我的爸爸!」杜苓苓用手背拭着眼泪。「查理就说我没有爸爸,是个野孩子。」 「查理是-的朋友,他怎能说这种话?」胡文妮也有点不高兴。「苓苓,既然查理这样没有礼貌,以后-不要再和他玩了。」 「查理还说,你快要和白尼叔叔结婚了呢!」杜苓苓伏在母亲的怀里呜呜咽咽她哭着。 「小孩子不应该管大人的事。」胡文妮的脸微微一红,说:「以后-不要再和他来往,查理不是一个好孩子。」 「妈咪,-真的要和白尼叔叔结婚吗?」杜苓苓抬起头问:「爸爸是不是不回来了?」 「苓苓,-听我的话,不要去想这些不是-应该想的事。」胡文妮不想正面回答她,只有这样说:「当然,我知道-很想念爸爸,我会写信给他。」 「妈咪!-写信告诉爸爸,说我想念他,希望他快点回来。」 「好吧!明天我会写信,现在,你去洗脸换衣服,然后叫亚凤陪-去游水。」 「妈咪,我们一起去!」 「我不去了,我约了白尼叔叔。」胡文妮站起来,她差点忘了白尼的约会。 *** 晚上,胡文妮和白尼在一间法国餐店吃晚餐,白尼告诉胡文妮说:「文妮,我告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胡文妮微笑问:「你最近完成的画卖出了?」 「这怎能算是好消息?」白尼说:「今天我收到我的未婚妻的信。」 「她已经知道你的地址?」胡文妮吓了一惊,彷佛大祸将临似的。「她什么时候来找你?」 「文妮,看你多紧张!」白尼笑着拍拍胡文妮的手背。「其实,完全不是这回事!」 「你的父母不应该把你的地址告诉她,他们太不合作了。」 「我的父母应该把地址告诉她。」白尼说:「文妮,-知道吗?她写信给我是要和我解除婚约。」 「她和你解除婚约?」胡文妮转忧为喜:「你准备怎样答复她?」 「我已经写了一封信给她,表示完全同意她的要求,并且写了一封信给爸爸,叫他替我登报告诉诸亲友,我已经和我的未婚妻解除婚约。」 「-的事情总算解决了。」胡文妮说。 「可是-呢?」白尼埋怨地说:「-仍然是杜仲文的夫人。」 「我离开仲文并不困难,问题是苓苓。我和仲文一旦离婚,她以后的生活怎样?」 「当然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路是跟随她的父亲,另外……」 「不,不可以。」胡文妮着急她叫着:「仲文是一个不顾家的男人,苓苓跟随他,只有孤单寂寞半辈子,我受过的苦,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再尝试。」 「请你听我说下去好不好?」白尼说:「如果苓苓跟随她的父亲没有幸福,那么,她可以和我们一起生活。」 「白尼,你肯要苓苓吗?」胡文妮嚷起来:「你真的肯要她?」 「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要苓苓,我不是对她恨好吗?」白尼说:「我爱-,苓苓是-的女儿,我当然也应该爱她了。」 「那真是太好了!只要解决苓苓的问题,我就有信心和仲文离婚。」胡文妮说:「我一向和苓苓相依为命,我不能够没有她。」 「-准备什么时候和杜仲文办理离婚手缵?」白尼认真地问。 「等他从日本回来。我们是正式夫妻,不能够用口头解除婚约。」胡文妮按着说:「必须要办理一番手续。你有耐性等候吗?」 「等十年我也有耐性。」白尼憧憬着说:「我们结了婚之后,在这儿住一段短时期,然后我们带着苓苓去意大利居住,-同意不同意?」 「只要和你在一起,在任何一处地方居住我都不反对。」胡文妮无限温柔她说:「我没有到过意大利,相信那一定个美丽的地方。」 「意大利的风景的确很美,我相信-会喜欢的。」白尼握着胡文妮的手。「我们一起画画、一起散步、一起游水,我做早餐给-吃,-负责下午茶……」 「我们的生活一定很幸福,你永远不会为了做生意而离开我。」 「我最重视爱情,名利在我的眼中是极微小的,我怎会为了赚钱而冷落-?」 白尼保证说:「-相信我吧!我永远在-的身边。」 「苓苓也会有一个好爸爸和一个温暖的家,起码,你肯在星期日带她去游乐场玩。」 「我乐意为她做任何事,我会把-当作皇后,把她当作公主!」 「那太好了!」胡文妮合着掌,闭一闭眼睛。「感谢上帝,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幸福。」 「文妮,你可不可以写一封信给杜仲文,请他尽快回来?」 「我明天立刻写信给他。」胡文妮握着白尼的手。「你也要相信我,我一定会为我们的将来尽力。」 他们互握着手,四日交投,用眼睛去表达彼此甜蜜的心意。 突然,胡文妮皱一皱眉头,白尼连忙问她:「什么事情不高兴?文妮。」 「我忽她记起了苓苓。」胡文妮说:「她可能会不赞成我们的婚事。」 「苓苓不会不赞成的。」白尼安慰地说:「她一向很喜欢我。」 「她是很喜欢你,但不一定喜欢你做她的爸爸。」胡文妮说:「苓苓特别懂事,有时候她的思想简直像大人一样;而且,她一直在想念仲文,刚才她还要我写信催仲文回来。」 「杜仲文根本不关心她,她为什么还要想念杜仲文?」白尼说:「也许苓苓会更喜欢我呢!」 「小孩子的心中,爸爸、妈妈永远是第一位的,仲文虽然不关心她,但是苓苓始终认为爸爸最可亲。」胡文妮软了一口气:「如果苓苓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怎么办?」 「-有没有跟她提起过我们的事?」 「没有!」 「-今晚回去告诉她,看看她的反应怎样,也许,出乎-意料之外,她会赞成我们的婚事。」 「今晚就对她说,会不会快一点?」 「如果-不及早和她说,将来我们就会遭遇更多的困难。」白尼说:「在杜仲文回来之前,我们想办法说服苓苓,我们三个人必须一致行动。」 「好吧!」胡文妮点一点头。「今晚我回去和她谈谈……」 「胡小姐、白先生!」突然一个热情的声音传过来。 胡文妮回过头去一望,原来是金百万夫妇,金太太正笑嘻嘻地走过来。 「很久没有见面了,两位好吗?」 胡文妮的脸一阵红,白尼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说:「我们一起吃晚餐好吗?」 「我们约了朋友,就在那边。」金太太说:「两位什么时候请吃喜酒?」 「不会太快,可能在明年吧!」白尼望了望胡文妮说:「到时一定会请两位吃喜酒。」 「为什么要等到明年,筹备一个婚礼用不着花很多时间,如果你们怕麻烦,可以在我家里请客。」金太太热烈她说。 「谢谢-的好意,不过,我的父母都在外国我们必须等两位老人家回来替我们主持婚礼。」白尼说。 「太太,-不要管人家的私事好不好?」金先生对白尼和胡文妮说:「我太太的毛病,就是对人太关心,惹人讨厌!」 「香港人情薄--」胡文妮说:「能够认识一、两个热心的朋友,那是我们的运气。」 「胡小咀真是我的知己!」金太太拉着胡文妮的手说:「-本来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将来-一定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不要骚扰胡小姐和白先生吃晚餐。」金先生拉了拉妻子的手。「我们走吧! 朋友都在等着。」 「有空来看我!」金大太依依不舍她牵了牵胡文妮的手。 金太大走后,胡文妮说:「将来我们结婚,金太太应该是媒人。」 「如果我们请她做介绍人,她一定不会拒绝!」白尼说:「我们早点回去,花了恐怕苓苓已经入睡,今晚-一定要说服她!」 「我一定会跟她说清楚。」胡文妮用叉子叉了一只炸蚝送进嘴里。「希望她肯乖乖地听话!」 *** 胡文妮捧着几个纸盒回家,杜苓苓没有在客厅,她一定已经回卧室准备睡觉。 胡文妮连忙进杜苓苓的房间,果然看见亚凤在替她换睡袍。 杜苓苓看见胡文妮回来,非常高兴,她嚷着说:「妈咪,-回来了!」 「亚凤,-出去吧!」胡文妮把纸盒放在桌子上,她对女儿说:「这儿有吃的,有玩的,全都是白尼叔叔买给-的,-拆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杜苓苓跳过来,把盒子拆开,她欢呼着:「是法国肉包、音乐箱和洋娃娃,都是我喜欢的!」 「白尼叔叔好不好?」胡文妮问。 「白尼叔叔很疼我!」杜苓苓点了点头。「他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也不一定,但是,他特别疼爱。他说-乖又懂事,因此他很喜欢-!」胡文妮说:「吃一只肉包吧!」 杜苓苓咬着肉包,兴高采烈她说:「妈咪,我有零用钱,我要把我的零用钱买一份礼物送给白尼叔叔,-说买什么好呢?」 「白尼叔叔不用-买礼物给他,他只要-肯听他的话,做个乖孩子。」 「我恨听白尼叔叔的话,我是个乖孩子。」杜苓苓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苓苓,妈咪要告诉-一件事。」胡文妮把女儿拥进怀里:「妈咪很喜欢白尼叔叔!」 「我也很喜欢白尼叔叔。」 「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好不好?」 「白尼叔叔要搬到我们这儿住吗?」杜苓苓兴奋地瞪大眼睛:「妈妈,以后白尼叔叔可以每天教我游水,我们又可以一起看电视!」 胡文妮心里一阵高兴,她说:「如果妈咪和白尼叔叔结婚,-喜欢吗?」 杜苓苓呆了一会,很久,她才问:「查理说的话是真的?妈咪,-真的要和白尼叔叔结婚?」 胡文妮点了点头。 「-不要爸爸了?」杜苓苓问。、「我不会再和你爸爸在一起。」胡文妮说:「因为,我们要分开了,-明白吗?」 「我明白,这叫离婚,我有一个同学,她的父母也是离婚--」杜苓苓哽咽地问:「妈咪,-不要我了?」、「-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要你?」胡文妮把杜苓苓抱紧一点。「妈咪爱-,-应该知道。」 「可是,-刚才说要和爸爸离婚的。」杜苓苓哭了起来。 「我和你爸爸离婚之后,-仍然可以和我住在一起。」胡文妮说:「白尼叔叔做-的爸爸,好不好?」 杜苓苓摇了摇头:「我要自己的爸爸!」 「白尼叔叔会买很多的东西给-,星期天他也会带-去游乐场玩。」胡文妮说:「他一定会恨疼-!」 「爸爸也很疼我,我要爸爸!」 「爸爸疼-?如果他疼-,他就不会不关心-还记得吗?你要他陪你去游乐场,他也不肯。」胡文妮极力要说服女儿:「白尼叔叔就不同了,-喜欢到哪儿,他都肯陪。」 「妈咪--」杜苓苓想一想,她突然问:「如果我和-一起住,以后我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是不是?」 「白尼叔叔准备带我们去外国住,以后,也许-会见不到爸爸了。」 「不!」杜苓苓坚决表示:「我要爸爸,我不要白尼叔叔!」 「苓苓,-这样不听话,妈咪会很伤心的。」胡文妮忽然掩面饮泣起来。 「妈妈,我求-不要和爸爸离婚!爸爸爱-,爸爸也爱我,如果-和爸爸离婚,他会很伤心的!」杜苓苓竟然为父亲哀求,她的思想是很早熟的,比一般的同龄儿童懂事很多。 「-的爸爸会伤心?不会的,他不会的!」胡文妮感触起来,她忽然发狂般嚷着:「他巴不得和我离婚,巴不得扔掉我们!孩子,我已经过了七年孤单寂寞的日子,我实在熬不下去了!」 「妈咪,爸爸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 「回来又怎样?他会体贴我吗?他知道我寂寞吗?他会为了我的幸福而想一想?他曾经令我快乐过吗?」胡文妮索性放声大哭,把七年来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白尼叔叔就不同了,他是真心爱我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令我快乐!」 「妈咪!」杜苓苓吓呆了,她也哭了起来。 「走吧!苓苓,这个家没有温暖,我们和白尼叔叔一起生活,他会给我们幸福!」胡文妮吻着女儿,她的情绪激动极了。 「苓苓!」她见女儿没有说话,她又嚷着:「答应我,和妈咪在一起!」 「妈妈……」杜苓苓好一会才说:「我们走了,爸爸一个人也是很寂寞的。」 「苓苓!苓苓!」这是另一个声音。 杜苓苓和胡文妮不约而同回过头去,看见杜仲文站在门口,他的眼中含着眼泪。 「爸爸!」杜苓苓扑进杜仲文的怀里。 「你回来了!」胡文妮拭了拭眼泪,站起来。她的态度非常冷淡,一点也不惊喜。 「我回来了。」杜仲文抱起女儿,眼睛望住妻子。 「刚回来?」胡文妮又问。 「-的话,我全听见了!」 「那很好,我用不着再覆述我的话了。」胡文妮冷酷地回答,长久的等待令她痛恨杜仲文。 「文妮,-真的要和我离婚?」杜仲文痛心地问。 「不错,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在一起了!」胡文妮把脸望住墙壁。 「苓苓说得对,没有-,我会伤心,失去-,我会一生寂寞。」杜仲文哀求着说:「文妮,不要离开我。」 「寂寞?」胡文妮冷笑一声:「我寂寞了七年,有谁来同情我?」 「七年来,我的确很对不起-,我犯了很多错误,不过,我已经决心改过。这种决心,也不是在于今天,当我兴建这间别墅时,我已经决心放弃名利,一辈子陪着。」杜仲文恳切地说:「现在分公司的困难解决了,我也找到了一个能干的人为我打理分公司的事,从此之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现在太迟了,仲文。」胡文妮低声说。 「文妮,-难道连苓苓都不要吗?」 胡文妮看了看女儿,杜苓苓立刻把脸贴住父亲。 胡文妮一阵心痛,她嚷着说:「不管怎样,我是非要离婚不可的!」 胡文妮说完,她奔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 胡文妮躺在床上,心乱如麻。她一直有信心要嫁给白尼,可是,现在杜仲文回来了,她这种信心也开始动摇了。 过去,她不是极爱杜仲文吗?七年来,她哪一天不想亲近丈夫?现在,杜仲文不是回来了吗?她为什么又要走? 背夫别恋本来就不对,但是,杜仲文并没有怪她,他只要求她留下。 另一方面,胡文妮也在热恋白尼,她要嫁给他;然而,她这样做,会得到世人的原谅吗? 还有杜苓苓,看样子,杜苓苓是不会跟随她的了,想不到她对父亲的感情这样深刻。 胡文妮爱女儿,比爱丈夫和白尼更深,她怎能够失去她? 不,她不能没有杜苓苓。 再想一想自己的母亲,胡文妮向来是个孝顺又听话的孩子,而母亲是喜欢杜仲文的,她当然会反对白尼了,如果她坚持相白尼结婚,那么,她可能会引起母亲的怨恨与不满。 为了白尼,她失去杜仲文、失去女儿、失去母亲,她这样做,值得吗? 要是她牺牲了白尼,白尼一定会感到失望,很痛苦。 她又怎忍心白尼痛苦? 胡文妮愈想愈烦恼,她差点儿发狂了! 考虑了半晚,仍然没有结果。她突然记起了杜苓苓,每晚,她总要起床看她一次,现在该是时候了。 她吃力地爬起来,走到女儿的房间,竟发现杜苓苓仍坐在父亲的怀里,还没有睡觉。 杜仲文和杜苓苓看见胡文妮进来,他们不约而同她用一种期待、恳求的目光望住她。 胡文妮的心不由得感到一阵的难过,她控制不住她冲口而出:「不要再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又没有私奔!」 「文妮……」杜仲文低声她叫。 「明天我们回市区去。」胡文妮咬一咬唇,吃力地说:「为了避开一个人,短期内我们不能够回来。」 「妈咪……」 「文妮--」杜仲文拉住胡文妮的手。「-愿意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不走了?」 「请你不要怪我!」胡文妮轻轻挥开他。「你要记着,我并不一个好妻子,但我是一个好母亲。」 胡文妮一直走出露台,她吐了一口气,想不到一-那之间,她会作出了决定。 她靠在栏杆上哭,她为白尼而哭。 明天,当他发现别墅里人去楼空的时候,他将会怎样她伤心?怎样地惆怅? 过去她和白尼在一起的欢乐日子,像一场梦,然而这个梦是那样地短促,她终于梦醒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