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践踏天之骄子》 第1章 穿进海棠肉文 (本文感情线巨长,一百多章才撒糖的那种,主要写事业,群像文!) (前面几章可能有点无聊,看到后面主要剧情就可以了,部分跳过不影响) (听说最近烂番茄出政策,分数高的书籍容易被偷天换日,麻烦往低一点的打,压个分,给我一条活路,打算控制在八分左右——书籍分数太低,平台又会不给量) (本文主要是写剧情,没有什么逻辑,有修罗场,大家记得丢掉脑子?(? ? ??)) [鹿童鞋,加油!] 愿力系统正在给赶路的鹿闻笙打气,看着沉默不语默默往前的少年,莫名很心虚。 鹿闻笙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和大多数人一样的生活,就连穿越的套路也和别人没有什么区别——高考刚结束就被车撞了的痛苦有谁知道? 他穿进了一本海棠肉文,总受柳霁谦是第一宗门问仙宗,风光霁月、天资不凡的天之骄子,是最有望成仙的人,他的同门师兄弟喜欢他,他的师叔喜欢他,魔尊妖尊喜欢他,总之就是路边的狗都喜欢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典型万人迷。 然而这是一本海棠肉文,所以有望成仙的主角柳霁谦,被这些以爱之名,实际上只是单纯的想拉他下神坛,而占有他欺辱他的师兄弟、师叔、妖尊、魔尊的这一些人,毁了成仙之路,成为他们的玩物,什么人都可以来欺负他。 柳霁谦风光霁月,为人正派,如天上明月山间清风,但是最后的结局却让人痛心,谪仙成堕仙,那些渣渣怕他自杀,甚至封闭了他的感官,让他一直浑浑噩噩的,连自杀都做不到。 把读者看的呕死了,根本涩不起来,看到那些人对柳霁谦这样那样,甚至觉得恶心,坚持往后看是期待柳霁谦可以反杀,然而直到完结都没有,本文堪称柳霁谦的受难史。 作者凭借优秀的文笔,让自己的作品火了,大家了解柳霁谦这个角色后都很喜欢他,所以被创的读者数不胜数。 读者:我们虽然喜欢色色,喜欢高高在上的谪仙被拉下神坛的剧情,但是不是让你拉他下泥潭各种作贱,而且全程都是被逼迫!!!(被刺激的土拨鼠尖叫jpg.) 于是被气的七窍流血的读者们产生了巨大的能量——他们想要柳霁谦有一个好的结局,文里的这些垃圾赶紧死远点!!! 于是诞生了愿力系统,鹿闻笙死的很巧,成为了他们愿望的执行者,完成读者们真正的愿望之后,可以让他在这个世界重新生活,或者到另外一个世界,按他的想法重新开始——毕竟他原来的世界已经真正的死了。 鹿闻笙是没有看过这篇海棠肉文的,他本人还是更偏爱男频的爽文,以及女频的一对一言情,对双男主感觉还好,看过一两个比较经典的,以前好奇,看的第一篇肉文,是班里女生一提起就笑得很猥琐的乐 可,看了一点,差点没自戳双目——这种他真不行! 在愿力系统给他讲了大概的剧情之后,他觉得自己都不干净了——这应该不叫双男主吧,应该叫多男主,1vn啊!!! 鹿闻笙在原来的世界死了,魂穿占用人家身体容易有因果捆绑,于是系统用这个世界的一些源气结合愿力,给鹿闻笙捏造了身体,样子跟鹿闻笙原来没有什么区别,以便更好的适应,而且利于鹿闻笙进行修炼。 (这个世界是在作者的笔下诞生的,而系统又是作者的读者的愿力诞生的,所以在这个世界,系统是有一定的可操作性的。) 为了塑造一个合理的身份加入柳霁谦的宗门问仙宗,鹿闻笙开了系统给的礼包后白得了一些修为,他现在的身份是——家道中落但是可以啃老本,所以身上带了一些修为的前修士家族弟子。 然而系统为了安全,把他投放的地方很偏僻,他的修为才炼气四层,还不能进行御剑飞行的操作,系统的礼包除了修为奖励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可以说是很寒碜了,去问仙宗的路完全要靠他自己走。 [人家是靠读者愿力诞生的新手统子嘛。] “统不行,别怪路不平。”你的低水平,反而受累的是我啊。 [嘤嘤嘤?_?]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鹿闻笙只能老老实实的赶路,争取在问仙宗招生结束前赶到,系统就负责当导航,为鹿闻笙挑选安全又合理的路线。 七天后,身上还穿着系统帮他捏造身体时附赠衣衫的鹿闻笙,终于赶到了问仙宗的山脚,风尘仆仆的他身上沾满了灰尘,脸都有些花花的,因为第一次有长头发,歪歪的扎了一个马尾辫,看起来很奇怪,和路边的乞丐只差破烂的区别。 “系统,终于赶到了,可是我觉得我快要饿死了。”鹿闻笙看着热闹的山脚,还有些恍惚。 [崽啊,再坚持一下,知道你快饿死了,但是你先别死好吗?]系统苦苦哀求。 好在跑来问仙宗,模样像鹿闻笙一样的人有不少,也许每年都会有这么一批这样子的人,问仙宗的一些弟子在山脚下专门摆了免费的一些简便吃食,提供给这些人,拯救了鹿闻笙,没让他出师未捷身先死。 “你身上有修为呀?”发放食物的人好奇的看着狼吞虎咽的鹿闻笙。 修为差别很大的修士,能看出比自己修为低很多的人的修为,如果差别不是很大的话,修为高的修士能感觉到对方修为比自己低,但是准确修为是不清楚的,有修为的人跟普通的凡人也有很大区别。 这个问仙宗的弟子修为没有比鹿闻笙高多少,但是鹿闻笙有没有修为,还是感觉得到的。 “嗯,家道中落,想求个老师。” 那弟子点点头,没有再详细的多问,看样子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像鹿闻笙这样的也不是没有。 “你身上带有修为,若是天赋还不错,或者测试的表现还可以,很大概率能进去的。” “多谢前辈提醒。” 也许是第一次被人叫前辈,那弟子弯了弯眼睛,不过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后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作为天下第一宗门,来问仙宗拜师学艺的人不胜其数,鹿闻笙想要找个地方洗把脸都没有空隙钻出去,只好和其他人一样站在烈日下暴晒。 “请大家按秩序上前检验灵根。” 山脚的阵法忽然发出了莹黄色的光,几个模样年轻的问仙宗弟子,怀揣着圆滚滚的感应灵石从阵法里走出来,引起众人一片惊叹的声音。 鹿闻笙有些稀罕往里瞧,却不担心他的资质问题——系统出品肯定是没问题的,不然开局就被刷下来,他和系统干脆卷着铺盖回去好了。 有人主持之下,原来闹哄哄甚至是有些乱的人群一下安静,甚至有了秩序,鹿闻笙在队伍里一声不吭,与其他显得非常兴奋的少年们格外不一样。 他看看周边比自己小了不少的小豆丁们,也没觉得很尴尬——他这个年龄修仙其实是晚了,但是好歹有修为傍身,只要资质不是太差就没什么大问题,这些看着很开心的小孩,到时候反而一大批都要被刷下去,也不知道得哭的多惨。 鹿闻笙没看过原着,系统给他的信息只有关于重要剧情以及其他角色的,宗门选拔方式等一些细枝末节,就是在原文中都不会详细描写——毕竟人家是个肉文,肯写剧情就不错了。 所以他不知道的是,问仙宗的测试,从这些人出场测灵根就开始了。 第2章 问心路(可跳过) 守在水镜前的分别是:宗主陶隐、副宗主白文澈、以及三个内门长老,他们正在观察今年的好苗子。 “若是真出了什么好天赋的弟子,还希望师兄可以让一让我们。” 三长老木槿是个看起来就很温柔的美人,说话也温温柔柔的。 确实,不说内门弟子了,宗主陶隐光是亲传弟子就收了三个,负责管理戒律堂的二长老君凝,更是一个亲传徒弟也没有。 陶隐笑了笑,回答的模棱两可。 “师兄自然会让着师妹的,不过还是以弟子意愿为主。” 大长老顾与兰翻了个白眼——师兄说的倒好听,每次在选人的时候都各种夸耀资源有多好,把人直接哄到自己这边来。 副宗主白文澈笑了笑没有参与对话,他一身白衣,皮肤雪白,有一双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鼻子高挺英气,一头秀丽的黑发高高束起,一派风流韵致。 “话说太上长老的徒孙要回来了吧。” “没几日时间就回来了。” “难怪,这次的弟子招募太上长老没有来呢。” “哈哈哈哈,换作是我,有这样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弟子,别说是这次的弟子招募了,以后我就都不来了。” —————————————————— 虽然说系统不会给鹿闻笙特别好的资质,因为这会干扰世界运转规则(神体这种级别的数量有限,天地定数)但是测出来的变异风灵根,还是让鹿闻笙万众瞩目。 [鹿童鞋,怎么样!保证进了宗门优秀的老师任你挑!] “不错,给你点赞!” 凭借变异风灵根,鹿闻笙就算后面的测试不太理想,也会被破格录取,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更不着急了。 原来的问仙宗挑选弟子的程序还是很繁琐的,不过因为跟魔族的人对抗损失了一大批的弟子,不光是优秀的内门弟子,底层的外门弟子也需要添人。 所以今年的流程就减少了,灵根只是一个门槛,只要能通过问心路就可以成为外门弟子,拔尖的人则有机会成为长老,甚至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系统的愿力现在不太够了,所以不能直接屏蔽问心路对你的影响。] “没事,话说——我该怎么帮你得到愿力?这东西总不是一次性用品吧?” [柳霁谦的身边发生好的影响,我也可以获得一些愿力,如果阻止了想要伤害他的人,特别是那些比较重要的人物,获得的则更多。] 鹿闻笙对愿力有了模糊的认知,回过神,他眼神专注看着前方——不过现在更重要的还是先登上问心路。 眼前宽阔而看不到尽头的台阶,渐渐的升起了白茫茫的雾,看样子是已经启动了上面的阵法,这些通过灵根测试的人,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爬上顶端。 问心路最经典的便是考验人的七情六欲,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相欲。 鹿闻笙首先遇到的是各式各样的美人,不拘男女,个个一副要勾引他的样子,往他身边蹭,把他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住手!他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好不容易挺过了第一关,有意识知道这是幻境,鹿闻笙还是一脸嫌弃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衣服虽然脏兮兮的,但还是眼前的景象更让人想逃一点。 眼前画面一转,变成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屋子,里面堆满了他喜欢的各种东西,满地成堆的钞票,他喜欢的人物周边,各种各样的游戏机。。。。。。 鹿闻笙:虽然很心动,但是得不到真的痛苦。 前面也许只是开胃小菜,看起来都很简单,再下一关,鹿闻笙发现自己坐在公交车上,环境的真实性叫他的感官都觉得恍然,好像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公交车里挤满了人,鹿闻笙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满脸刻薄尖酸的大妈指着他鼻子就开始骂。 “现在的年轻人哟,真是没有教养,不知道爹妈都是怎么教的,看到我这个老人家拎着这么一堆东西,也不见让个位置,不会是有爹娘生没爹娘养吧?这点尊老爱幼的道理都不懂......” 对方见鹿闻笙没反应,骂的更凶了,开始以鹿闻笙为中心,概括族谱的辱骂。 [她这人怎么这样啊?真让统火大!]觉得鹿闻笙没问题,所以一直没出声的系统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鹿闻笙升起了一股火气,克制不住的想把眼前的人嘴都给撕烂,但是听到系统的声音,顿时清醒了一些——他还在接受考验来着。 所以这一关是考验“怒”吗?鹿闻笙有了猜测,在心里回复系统。 “统子,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拒绝内耗,直接发疯。——接下来,看我表演。” “唔,阿巴吧。” “嘀咕什么,不会说话啊,还不起来把位置给我!”大妈直接呛声。 鹿闻笙点点头,继续阿巴阿巴,原来就皱着眉的围观群众们,看着大妈的表情更不友善了。 “你——” 不等大妈说话,鹿闻笙起身让位,一瘸一拐的走到旁边抓住栏杆,看起来就像是个脚有问题的人。 围观群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不是,你这人有没有点良心啊?” “是啊,专门欺负残疾人是吧?我们大伙可要跟你好好理论理论了。” “人家又不会讲话,走路还有问题,你怎么好意思舔着张老脸让人家给你腾位置的?咋的,不让你会死是吧?” “看你走路都带风,骂人那么有劲儿,还好意思占人家位置啊,年轻人,你别害怕,我们给你撑腰,你回去坐!” “让座是情分,不让是本分,你让人家本分一次不好吗?” “ 苍髯匹夫,皓首老贼,混如一条断脊之犬,安敢在此饶舌,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大妈在群起攻之下也坚持不了多久,车一停立马就灰溜溜的跑下车了,鹿闻笙“饱含热泪”,阿巴阿巴的道谢,出手相助的群众们一脸不好意思,脸上带着热血的红晕——果然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六六六。]系统被震撼的刷屏——果然是横扫道德做回自我啊。 眼前突然一黑,隔了好一会还没有动静,就在鹿闻笙以为是不是出问题了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孩童欢乐的歌声。 “七月半 开鬼门儿 鬼门开了 出鬼怪, 鬼怪苦 卖豆腐 豆腐烂 摊鸡蛋 , 鸡蛋鸡蛋磕磕 里面坐个哥哥 , 哥哥出来上坟 里面坐个奶奶 , 奶奶出来烧香 里面坐个姑娘 , 姑娘出来点灯 掉进河里回不来。 七月半 打火镰儿 火镰花儿 卖甜瓜 , 甜瓜苦 卖豆腐 豆腐烂 摊鸡蛋 , 鸡蛋鸡蛋磕磕 里面坐个哥哥 , 哥哥出来接鬼 里面坐个奶奶 , 奶奶出来烧香 里面坐个姑娘 , 姑娘出来串门 掉了脑袋回不来。 七月半 送鬼魂儿 鬼魂送了 关鬼门 , 鬼门关 卖豆腐 豆腐烂 摊鸡蛋 , 鸡蛋鸡蛋磕磕 里面坐个哥哥 , 哥哥出来收尸 里面坐个奶奶 , 奶奶出来烧香 里面坐个姑娘 , 姑娘出来喊魂 吊在树上回不来。” 这些孩子嘻嘻哈哈唱着非常诡异的歌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鹿闻笙觉得它们就在身边,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系统。” [怎,怎么了?] 听得出来,系统好像也有点害怕。 “我不想玩了。”很好,问心路,算你赢了!!! 他现在只想放声尖叫!!!(??益?) 第3章 最后一关(可跳过) 鹿闻笙眼前出现了画面,不再一片漆黑,但是他宁愿什么都看不见。 傍山小径,浓厚的阴影,刀也割不开,针也刺不透。鹿闻笙往前走了一段路,彷佛潜游在阴森的海底。 山下人家那些疏落的灯光,就像海底的磷光。没有风声,也没有虫鸣,深山中极度的幽静,使人感到恐惧。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夜雾袭来倒有点凉意,朦胧的月光下,看不到几颗星星,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 鹿闻笙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山下人家隐约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聚拢在一起的小镇却似乎覆盖着一片白色。 他往后退了几步,眼睛一花,直接到了人家小镇的门口,入眼就看到挂着牌匾的大门,两个写着黑体“奠”字的白灯笼发出莹莹的光亮。 鹿闻笙:“。。。。。。”好家伙,还带强制的啊?! “我记得我是来修仙的吧?!我不是来参加什么恐怖游戏的!!!系统,i need your help!!!(?o﹏o?)” 鹿闻笙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种中式恐怖,他小时候,姐姐就喜欢带他看恐怖片,所以在他心里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你怕什么不好,怕这玩意儿?!我也害怕呀!!!我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你先撑一会儿!!!]系统也嗷嗷大叫,看起来反应比鹿闻笙还大。 小镇里漫天飘着着祭奠用的白纸,空旷的青石板路上见不到一个人,鹿闻笙的背后似乎有人贴在那里,轻声的哼着歌,但是很模糊,也分不清男女,鹿闻笙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叮当当,没人装。眼尚明 心难安。 咕噜噜,头啖汤,你不喝,我先装。 呼噜噜,喝精光,石头出,剪刀藏。 嘻哈哈,莫惊慌,下一顿,你做汤。” 空荡荡的街头,突然跑来了四五个嬉闹的小孩子,他们拉着手转着圈往这边边跳边蹦。 这些小孩儿身上穿着纸做的衣服,脸色苍白,眼底乌青,黑色的眼珠占了一大半的眼白,身体关节似乎不太灵活,随着动作,骨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鹿闻笙觉得他们唱的歌谣意有所指,那黑黝黝的眼睛里透露着不怀好意的光亮,见他们想要靠近自己,觉得脚好像都要被钉在地上了。 “系统!!!” [好了好了!我们直接去下一关!] 见那个诡异的小镇消失在眼前,鹿闻笙松了一口气。 [我帮你加快速度,直接跳到最后一关哦。]系统誓要让自己的执行者成为最靓的那个仔。 鹿闻笙被眼前的光亮刺激的不由得挡住眼睛,等适应了之后发现自己竟然站在客厅里。 “鹿闻笙,你傻子一样站着干什么?” 姐姐鹿闻歌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嘴里吃着零食,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看着应该算是很平常的事情,鹿闻笙莫名觉得眼睛有些发酸,有些不太适应的挪到了沙发上。 “什么事儿呀?这么别扭。”鹿闻歌瞄了一眼弟弟,注意力又放回到电视上了。 “帮你姐姐去冰箱拿个酸奶。”鹿闻歌一如既往的指使弟弟去帮自己拿东西。 “好。”鹿闻笙点点头,起身去厨房。 鹿闻歌却吓得薯片都掉了,她直起身子,上下打量着拿了酸奶回来的鹿闻笙。 “你怎么不口嗨说我懒了?今天那么顺从?!快要高考,把你紧张的脑子都烧坏啦?!” 鹿闻笙瞟了一眼姐姐,没有回答。 “老爸老妈呢?” “老妈还在睡懒觉呢,老爸去买菜了。” “哦。”鹿闻笙默默的坐到鹿闻歌旁边,鹿闻歌顺手递了包薯片给弟弟,就不搭理他了。 鹿爸爸拎着菜回来跟两个孩子打了招呼,就系着围裙去厨房做菜了。 “爸,我想吃红烧肉,你买了没啊?”鹿闻歌躺在沙发上,声音提高一大截。 “买了买了,家里就你最爱吃这个那个的,还做水煮肉片和酸菜鱼呢,这么多荤的,够你吃了啊。”鹿爸爸在厨房回应道。 “好哎!” “去叫你妈妈起床吧。” 鹿闻歌用脚踢了踢鹿闻笙。 “去吧,好弟弟。” “每次喊你,你就知道使唤你弟弟。”鹿爸爸从厨房探出头来。 “嘿嘿嘿,他还就乐意被我使唤嘞。” 鹿闻笙上楼的时候还听见他爸爸在开玩笑,熟悉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你弟弟是真听你这个姐姐的话啊。” 鹿妈妈穿着比较宽松的衣服下楼,看了看桌上已经端上来的菜。 “闻歌一回来做这么多菜呢?我跟闻笙连带着有好吃的了。” 鹿爸爸解下围裙,给媳妇打饭。 “搞得跟我偏心一样,闻笙要高考了,最近吃的东西,哪个不好?” “就是就是,他看起来都胖一大圈了。”鹿闻歌马上接嘴。 鹿闻笙看着家里人热热闹闹的,一直没有讲话,孩子的情绪,做父母的一下就感觉到了,一家人坐下后鹿妈妈关心的看着儿子。 “怎么了?看着闷闷的都不讲话了?” 鹿爸爸也感觉到儿子不太对劲。 “是不是临近高考有点压力太大了?” “失恋了?”鹿闻歌嘴里吃着肉,含糊不清的也插了一句嘴。 鹿妈妈瞪了一眼嘴上没有把门的大女儿,鹿闻歌讨好的笑了笑,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没什么。”鹿闻笙怕自己再多说两句,眼泪都要忍不住流下来了——最痛苦的,莫过于知道结局,却还要隐忍着情绪与熟悉的人一起相处。 “有人欺负你啦?”鹿闻歌打量弟弟,已经开始各种谋害论的猜测了。 鹿妈妈给女儿夹了一块肉,示意她赶紧闭嘴,转过头,语气温和的跟儿子说话。 “不想说没关系,等你想说了再告诉妈妈吧。” 感觉到家人对他包含的关心,鹿闻笙没忍住,眼睛红了一圈。 “要是我死了,你们会怎么办?”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惊了。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儿子马上就要高考金榜题名了,前途未来一片光明 。。。。。。”鹿爸爸吓得筷子都要掉了。 “宝贝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你跟妈妈讲,你别吓妈妈。”鹿妈妈比较感性,已经眼泪都流下来了,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 “......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姐姐鹿闻歌讷讷的,但是表情看着也有些遮不住的惊慌。 “我就是做梦了。”感受到母亲的温暖,鹿闻笙垂下脑袋,眼里满是眷恋。 听到这话,大家松了一口气,但是眼里还是止不住的担忧。 “闻歌,这几天回来,是不是又带弟弟去看什么恐怖片了?”鹿妈妈抹了把眼泪,看向某个恐怖片爱好者。 鹿闻歌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大喊冤枉。 “没有啊老妈,他都要高考了,我哪敢啊。” “应该是闻笙紧张了,晚上没睡好。”鹿爸爸充当缓和气氛的人。 不过这样一搞,大家这顿饭吃的心有余悸。 不放心的鹿妈妈晚上的时候敲响了鹿闻笙的房门,鹿闻笙一点也不意外看到自己的母亲。 鹿妈妈坐到了房间的椅子上。 “白天的事情,妈妈还是不太放心,闻笙可以和妈妈聊聊天吗?” 第4章 拜师(可跳过) “我就是做了噩梦,状态不太好而已。” “梦到什么了?你......”鹿妈妈说不出口。 “我梦见我在高考完之后被一辆闯红灯的汽车撞死了。”鹿闻笙说话时带了哭腔,为什么告诉眼前的人他自己也不清楚。 “梦都是相反的,宝贝,你多想了。”话是这么说,鹿妈妈却已经泪流满面,没忍住抱住鹿闻笙。 “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少一个我都受不了,你不要再多想了,妈妈听着就很难过,到时候高考结束那一天,叫你爸爸开车接你,就是可惜你姐姐在外面实习回不来。。。。。。” 可惜已经回不去了——鹿闻笙没有讲话,眼前的人虽然哪里都像自己的母亲,可他知道不是的,但是他还是有些后悔把这些告诉对方,她顶着一张母亲的脸,做出悲痛的表情,就让他有些受不了。 [我帮你跳过这一小段吧。]感觉到鹿闻笙有些剧烈的情绪波动,系统小声的提了建议。 “好,你跳过去吧。”他怕在这一部分的考验里再待一会儿,他就会想留在这里。 “滴滴——” 学校对面隔着很远有一条街,因为人很多,所以鹿爸爸的车停在那里,一辆速度飞快的轿车往这边撞了过来,让离得比较近的行人都撞伤或擦伤了,鹿闻笙站在马路上,眼睁睁的看车正对着自己撞过来。 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的身体似乎留在了地面上,灵魂飘在了空中看着一切。 车把他撞飞了之后,后面近乎碾在了他的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浸湿了一大片马路,路边的行人发出惨烈的尖叫声。 他看见自己的胸膛没了气息,父亲挤出人群,跌跌撞撞的跑向浑身是血的他,好似被抽去了灵魂似的,跪在他的身边,在众人的劝解下,浑浑噩噩的给人打电话。 他看见肇事的人被愤怒的人群抓住,自己的身体破碎不堪,当场被宣布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 他看见自己被盖上了白布,他的父母本来就显年轻,白头发也没多少,结果一夜之间头发都花白了,已经在另一个城市实习工作的姐姐请了假跑回来,自从高中毕业后就喜欢打扮自己的姐姐连妆都没有画,一脸憔悴疲惫。 父母因为这件事情打击很大,每天过得浑浑噩噩,原来充满欢声笑语的家,一下变得冷冷清清,每天母亲都要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坐一坐,一坐几乎都是一整天——孩子经历的苦难,在母亲的身上总是要反弹几倍的。 姐姐为了照顾父母,辞去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家里最活泼开朗的人,变得寡言少语,有的时候还会盯着手机里他的照片发呆。 “不要这样,求求你们。”鹿闻笙眼泪忍不住哗啦啦的流,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内心诞生了巨大的恐惧,一直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想要规避的事终于被揭开了——他来这个世界这几天一直在暗示自己,甚至是回避去想他死后会发生的事情,让自己变得无所谓,就是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离开而导致家庭支离破碎。 [鹿闻笙你醒醒!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这只是幻境!作为被选中的人,你另外一个世界的家人也会得到一定安排的!!!]见鹿闻笙陷了进去,系统连忙出声。 [我们会淡化他们这种记忆,改变他们跟你有关的认知,他们后面的生活会变得更好,这是给你进行任务的一定补偿!!!] 鹿闻笙缓缓抬起头,悲痛到有些麻木的眼神,顿时有了光亮。 “真的吗?你不骗我?” [本系统拿自己的生命发誓!你家的生意会做的越来越好,你的父母他们的身体会很健康,能无病无灾的安享晚年,你的姐姐会在自己喜欢的事业上好好发展,以后遇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在这个世界要做的任务危机重重,你可能到最后都没法完成达成,做任务期间,甚至会半途陨落,所以这些是我们期间做的补偿,前面跟你说的福利好处是你完成了心愿之后应该会给的!] 系统生怕鹿闻笙想不开,自己的第一个搭档就这么开局夭折了,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差点没喘上来。 鹿闻笙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平静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了,最后一关你能破掉这个幻境吗?” 系统看着自己手里的愿力,咬咬牙道。 [可以!] 鹿闻笙突然觉得头有些晕,一恍神发现自己站在了问心路的台阶上,他吐了一口气,眼神坚定清明的向上爬。 “心性坚定之辈,加上他灵根的天赋,若好好培养,必定有大出息!” 问仙宗的几位高层,看着鹿闻笙的表现,夸赞之词不绝。 “此子与我有缘呐。”宗主陶隐捋了捋胡子,十分厚脸皮的说出了这句话,惹得其他几个人拿鄙夷的目光看他。 没了幻境的干扰,鹿闻笙很快就一马当先的爬到了最前面,不出意外的话,这第一名非他莫属。 “咚——” 宣誓问心路测试结束的钟声悠悠响起,正如鹿闻笙所想,尽管通过了灵根测试的人,到了问心路面前,还是被刷下来了一大批。 但是问仙宗好歹是天下第一大宗,一群人站在门口,也是浩浩荡荡不少人。 宏伟壮丽的问仙宗,宛如镶嵌在云霞之中,显得庄严肃穆,令人敬畏。 问仙宗坐落在一座雄伟陡峭的山峰之巅,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林木和奇峰怪石。云雾缭绕,犹如一条巨大的白色绸带,将山峰和宗门包裹其中,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宗门上方,云霞如烟,流光溢彩,仿佛仙境一般,新带进来的弟子们左顾右盼,好不新奇。 几个高层稳坐高台之上,看着下方充满活力与新生的弟子很是欣慰。 陶隐就像校长开学致辞一样,对各位弟子来到宗门的事情进行长篇大论的演讲,顺便简单的介绍了几位长老。 “表现优异者可以破格被收入我们名下......”陶隐叫了几个被大家看好的弟子的名字。 鹿闻笙一点也不意外的走到了前面,接受众人艳羡的目光。 “你们可有想投身拜入的师尊?”陶隐首先看向的人就是鹿闻笙,眼睛里带着期盼。 鹿闻笙有系统提醒,知道这几位高层的具体情况,除了原书的攻(之一)副宗主白文澈,他第二个排除的就是宗主陶隐。 他手下三个徒弟,都是男主角,他再加进去得乱成什么样子?这种恐怖的修罗场,就算是宗主的资源也吸引不了他。 内门的二长老君凝就很适合他,没亲传弟子不说,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掌管戒律堂,学的还是剑法,若是成了她的弟子,对上宗门里的攻们也有优势。 所以鹿闻笙想也不想,就看向了二长老君凝。 “弟子鹿闻笙,愿拜入君长老门下。” 君凝看鹿闻笙也是满意的,她挑选弟子比较挑剔,也有一些弟子觉得她苛刻不好相与,不打算选择她,因此到现在也没有弟子拜入她的门下。 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之前她倒是也有看中的弟子,但大多都被其他的长老哄走了,她说不出为了拉拢弟子的话,于是到现在都没个亲传弟子。 “看来人家是早有选择了。”三长老木槿捂嘴轻笑。 “弟子听闻君长老,常思贪欲之害,常戒非分之想,常怀律已之心,常修从政之德。心如规矩,志如尺衡,正直如绳,仰慕已久。”鹿闻笙行礼,一脸认真,明明是奉承的话,但是感觉起来却觉得真实。 口花花,但看着却还老实,君凝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舒缓了下去。 “起来吧,今后你便是我座下的大弟子了。” “是,师尊。”鹿闻笙立马改口。 见此,陶隐只好把挽留优秀弟子的话给咽了下去。 第5章 问仙宗 “恭喜师姐。”木槿说话柔柔的。 “恭喜师妹\/师姐。”其他几人也一一道喜。 有了一个便宜徒弟,君凝看着剩下的几个挑选出来的弟子,便没了兴趣,起身准备离开。 鹿闻笙带入的很快,立马一副温顺的样子,跟在自己新上任的师尊后面。 按理说,君凝的长老居所,附近就是亲传弟子的居所,但是君凝本人不太在乎这些,她先前也没徒弟,加上她的一门心思挂在戒律堂,于是把原来弟子的居所拆了,并到戒律堂。 君凝的长老居所都是选在戒律堂的附近,可以说是非常敬业了,鹿闻笙也打定主意,以后是要做努力修炼认真工作的人,所以对自己这个师尊还是很满意的。 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宅屋,也没有很觉得不平,反而觉得以后跟着君凝去戒律堂很方便。 君凝则觉得不好意思,有些僵硬的脸上带了抹尴尬。 “为师这里有空的屋子,你暂且先住一下,后面我找人来修一个新的。” “师尊不必麻烦了,徒儿要那么大的宅子也浪费,而且徒儿觉得这样子还更方便。”鹿闻笙拒绝了师尊的好意——可以找名师一对一辅导,而且离工作地点超级近,这种放在前世都不知道有多抢手! 君凝感觉的出鹿闻笙是真情实意的,顿时好感倍增,她也客套不来,点头算是同意了。 “为师先带你进屋。” “好的,师尊。” 鹿闻笙跟着君凝走进大门,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向前行,环顾四周,高山直入云霄,小路两旁,树影婆娑,小溪流水,人影绰绰,给人画一般的美感。 长老居所有正房和副厢房,正房是君凝居住,其他厢房都没有人住,鹿闻笙挑一个东边的庭院。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从里间房内又有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树。 房间里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房正面挂着四扇各样颜色的吊屏,桌上鉴柱镜架,帮着几张桌椅,穿过珠帘后面可以看到的木床,那精致的雕花装饰看着很是不凡。 “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鹿闻笙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满意便好,为师等一会儿先教你基础的理论和剑法......为师还管理着戒律堂,宗规必须记牢,为师不要求你一定要接手为师的位置,只希望你能遵守规则,不要堕了为师和戒律堂的名望。” “是!师尊!”这种三观正的人物在这本书里面是多么的可贵!!!只可惜后面师尊死在魔族手里了——不过应该可以改变这个结果。 鹿闻笙对一上来就开始“学习”没什么抱怨的,反而很积极的样子,叫君凝觉得收对徒弟了——这个徒弟像她。 于是“兴趣相投”的师徒二人,去了长老居所专门的课堂,开始了你教我学模式。 鹿闻笙是高中毕业生,正是脑力发达的时候,加上系统帮他点了天赋,很多东西学的很快,一下子就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 教这种聪明的徒弟,让君凝很有成就感和教导欲,一直兴致勃勃的。 师徒俩简直是相见如故,恨不得早一点遇到对方,这一教一学就到了第二天。 好在都是修士,不至于撑不住,不过君凝要去戒律堂,她将整理的宗规交给徒弟。 “好好研习,剑法也要勤加锻炼,后面为师带你去戒律堂。” 如果说见面只是鼓励鹿闻笙好好学习,但是短短一天,现在看样子君凝是打算把这个徒弟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了,出发前留了个储物戒指,里面塞了一堆好东西。 鹿闻笙和师尊依依惜别,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衣服还没换,澡也没洗——师尊也真不在意,到现在也没提醒他。 长老居所有温泉,但是以防万一,鹿闻笙没有用,而是去别院烧水,虽然不太习惯,但是好在用上了热水。 弟子服饰在储物戒指里,亲传弟子除了弟子服饰外,还可以穿自己的衣服,鹿闻笙手上的衣服是戒律堂的堂服,和普通弟子服饰有很大区别,颜色是黑色的——鹿闻笙觉得是因为耐脏,戒律堂没少出去奔波抓弟子,黑色的穿几天都不容易被发现脏了。 问仙宗的弟子服饰,是传统修仙那种蓝白搭配仙气飘飘的,弟子的等级除了看弟子玉牌分辨之外,还看衣服的云纹。 外门弟子没有云纹,内门弟子衣角有,亲传弟子袖口,领口和衣角都有。 鹿闻笙手上的衣服,圆领口,袖口和衣角都绣了金色的云纹。 鹿闻笙穿上试了试,觉得很合适,衣服款式有些像圆领缺袴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深红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弟子玉牌,还配了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深色护腕。 (评论区配图,可能有些地方不太像,你们自己脑补) 他姐姐以前犯懒,叫他学扎过头发帮她,美名其曰“在给未来女朋友扎前试试手”,于是鹿闻笙学了许多发型,因此鹿闻笙马尾辫扎的还是漂亮的,就是给自己扎不太熟练,花了一点时间。 鹿闻笙照了照桌上的玻璃圆镜,镜中的少年脸如桃杏,姿态闲雅,棕色的瞳仁很是灵动,双眼温和,鼻梁秀挺,皮肤白皙,和马尾上垂下来的一条红色长穗绦对比鲜明。 [闻笙,你真好看!!!]系统很捧场。 “谢谢。” [现在柳霁谦还没回来,这段时间闻笙打算干什么?] “好好修炼。” [啊?]一般人不是会出去转一转嘛? “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说,如果我要是比这些攻都厉害,他们我一手一个全部捏扁,直接扫除所有障碍,任务超额完成好吧!我可是开挂的人,这种情况很可能哎!众所周知,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系统听得十分心动,觉得好有道理,闻笙不愧是处于智力巅峰时期的高中生,这波操作直接少走十几年弯路好吧! 不过鹿闻笙还是要出门的,他还没辟谷。 鹿闻笙:可恶,得赶紧修炼到筑基辟谷,吃东西简直浪费他的时间! “鹿师弟。” 鹿闻笙一出门,就看见了穿着亲传弟子服饰的章知许,对方容貌俊朗,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你是......” “在下章知许,是大长老的弟子,君长老托我在此等候师弟。” “见过章师兄。”名字不熟,看来是配角——不过,为什么不进门?他万一不出来,难道就这么等着? “师弟跟着我去熟悉一下宗门吧。” 鹿闻笙点头答应——免费的导游,不要白不要。 章知许带着鹿闻笙步行,一路上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他介绍食堂的时候对方表情认真了一下,后面一直兴致缺缺,直到他讲到藏书馆、演武台和戒律堂的时候,看着建筑,眼睛简直要发光。 章知许:鹿师弟和君凝长老难怪是师徒啊。 “演武台的选址特殊,很多弟子清晨赶来,就是为了吸收太阳初生的那一抹紫气,师弟也可以试试,这对我们修行有利。” 鹿闻笙:唉(第二声),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师弟记得每个月去领灵石,虽然这些灵石对我们这些亲传弟子来说少得可怜,但是聊胜于无,当个零花钱还是可以的。” 亲传弟子的待遇就是好啊,外门弟子前期可就靠比亲传弟子这“少得可怜”,还要再少不少的灵石存活。 第6章 见面 鹿闻笙和章知许关系平平,章知许只是受君凝的嘱咐,过来看看鹿闻笙,带他认识一下宗门,完成任务后便借口离开。 “过几日君长老戒律堂的事处理好,应该会带师弟去认识认识同一辈的弟子,这几日师弟尽量不要外出,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好的,师兄再会。”他非必要不出门好吧?出门多浪费时间! “再会。” 看见章知许走了,鹿闻笙马不停蹄的赶回去修炼——可不能浪费了他宝贵的修炼时间。 于是,几天下来,鹿闻笙出名了。 无论是谁去演武场,第一个看到的人一定是鹿闻笙——对方戒律堂的黑衣,亲传弟子的云纹,身份不言而喻,这么久以来二长老君凝唯一的徒弟没错了。 路过的人除了吃饭的必要时间外,看到鹿闻笙,他一定在后院练剑,可以说,和其他天资出众的亲传弟子比,如果鹿闻笙一直保持这个劲头,绝对是最努力的。 “闻笙。”君凝今日得了空,打算带徒弟认认人,她也听说了徒弟的事,很是欣慰。 鹿闻笙刚从外面的演武台回来,吃了朝食,打算过一会儿便开始练剑,看到君凝才想起来,连忙上前问好。 “弟子拜见师尊。” “起来吧......这几日的练习可有长进?” 知道君凝是要考验自己,鹿闻笙也不推脱,当即拿起之前对方在储物戒指留下的灵剑。 只见鹿闻笙身形矫健,手中的剑如同灵蛇般舞动,剑锋跳动,身影翩跹,如行云流水般灵动自如。 君凝眼中划过一丝惊艳,随即觉得十分满意——这个徒弟看来不仅努力,而且格外有悟性。 “不错,看来是有好好研习了,明日为师带你去戒律堂见识见识——现在你先随为师去见见你的师兄弟吧。” 那是不是会见到好几个“攻”?场面会不会很炸裂?鹿闻笙收起长剑,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显,点头答应。 只是彼此间见见面,认识认识人,倒是没有很正式,大家聚在宗主的居所,最早来的自然是陶隐的徒弟。 陶隐的大弟子季晏礼在外历练还未回来,来的人只有二弟子金见闲和小弟子宋闻。 两个人风格不同,很好分辨,看起来有些羞涩的是金见闲,一副高高在上的是宋闻。 金见闲就像三个孩子里容易被忽视的老二,陶隐看重优秀的大徒弟,关心任性的小徒弟,他就像个小可怜,于是原文中,渴望关怀,得到了柳霁谦关心的金见闲生出了心思。 宋闻因为柳霁谦的优秀和谦和喜欢他,但是被其他“攻”陷害,炮灰的有点早,具体为人不太清楚。 鹿闻笙:反正大部分的攻,都得到过柳霁谦的帮助,主打的都是恩将仇报呗——人家的爱要钱,他们的爱要命。 金见闲容貌俊朗,看着腼腆,穿着弟子服饰,皮肤雪白,黑色瞳孔好似乌木,鼻子高挺英气,一头秀丽的黑发高高束起,像是粉白美丽的芙蓉,有些不好意思的和鹿闻笙笑了笑,同君凝问好。 宋闻一身鹅黄色镶金边的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感。 少年脸庞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和君凝打完招呼,只是跟鹿闻笙扬了扬下巴。 鹿闻笙:这就是用鼻子看人吗? “抱歉,来晚了。”白文澈带着两个徒弟也到了。 大徒弟江岫远,二徒弟江津风,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哥哥江岫远看着文质彬彬,其实心狠手辣,弟弟江津风则看着就很嚣张,两兄弟在原文中玩的很花,什么“兄弟共品佳酿”,“师徒同乐”咳咳咳,懂得都懂。 “见过君长老,这是鹿师弟吧。”江岫远率先行礼,还不忘和鹿闻笙打招呼。 “见过师兄。”鹿闻笙不太喜欢这个笑面虎,但是表面上并没有透露出什么——这小子,以后做什么坏事藏的好点,不要给他抓到,不然戒律堂走起。 兄弟俩长得像,但是气质迥异,很好分辨,江岫远眸色深,心思深沉,眼底深处的墨色波澜若隐若现,嘴角不自觉的勾着,知道对方真面目的鹿闻笙,莫名觉得冷冽犀利,那种疏离的笑,使得整个五官都浓艳。 弟弟江津风同样的脸,相比哥哥眼睛的深邃有神,他的眼睛看着更加清朗,觉得没有什么心机似的,但是眉宇间有几分狠厉,如果是直勾勾的看着你,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他向君凝随意的行礼,毫不在意的样子,被哥哥瞪了一眼——对鹿闻笙压根不搭理,态度很差。 江岫远表现的很抱歉,替弟弟向大家道歉,鹿闻笙先入为主,反正觉得对方表里不一。 大长老顾与兰和三长老木槿,带着徒弟一起来的,后面跟着的弟子,一个是大长老的徒弟,鹿闻笙见过的章知许,一个是木槿的弟子李瑞希。 李瑞希着一袭淡青色衣衫,锦绣精巧细致,绣制出一朵轻沁凉馨的浅粉霞花置于腰间左角下,衣缝紧敛,勾勒起一条如流水般的蜿蜒曲线,颈口微张。 一头乌黑轻柔的长发随意挽起,相织相承,层层蘼靡,柔柔一笑,整个人灵动而温婉,清纯如莲。 鹿闻笙一一问好,然后乖乖的退到一边,前面的几个长老已经入座聊天,徒弟们则站在后面,鹿闻笙偷偷观察几个徒弟。 金见闲垂着头,好像什么都与他无关,宋闻和江津风横眉竖眼的,看起来不太对付,江岫远笑吟吟的看着两个人,眼神叫人琢磨不透。 章知许看天看地,不时双眼无神的发呆,可见觉得无聊极了。 鹿闻笙又看向李瑞希,不想和人对视上了,对方友善的笑了笑,鹿闻笙有些尴尬的回以微笑。 “柳师侄还没回来,季师侄呢?大概什么日子回来?” 大长老顾与兰很爱问东问西,这关心起别人家的事,比自己家还要用心。 陶隐听人提起大徒弟,脸上便带着些许骄傲与自豪。 “他很快了,不久刚送了消息给我——跑到下面的地方处理那些兽潮,很麻烦耗时,晏礼还是动作快的。” “要我说啊,我们几个师兄弟里啊,除了柳师侄,就属季晏礼最有出息。”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 几个前辈这里的嬉笑声,徒弟们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宋闻翻了一个白眼,江津风一脸不屑的“切”了一声,江岫远垂着眼,把玩着手里的扇子,章知许依旧不在状态,打了一个哈欠,李瑞希保持着温柔的笑容。 鹿闻笙看的是金见闲,对方身上隐约带着失落,看着自己师尊的时候,眼里带着渴望,抿了抿嘴,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不过,季晏礼还没回来啊。 季晏礼是典型的高冷男神,为人处事公正,在原文中是和柳霁谦旗鼓相当的天之骄子,在和对方相处的过程中欣赏柳霁谦,渐渐产生了情愫。 当时读者们一度认为,这位才是真正适合柳霁谦的“攻”,懂得尊重他和平等跟他对话,但是——他最后被魔尊陷害入魔,道心崩溃被污染,成了伤害柳霁谦的一员。 读者:“特么的!!!作者拿命来!!!”(愤怒掀桌jpg.) 身边能多有一个正常人就多一个,鹿闻笙打算力所能及的顺便帮季晏礼一把。 第7章 戒律堂 鹿闻笙从起床到从演武台回来情绪一直很激动——师尊终于要带他去戒律堂了 唉(? ? ??) “戒律堂负责管理弟子,那些犯错的弟子还要进行相应的处罚,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不贵义而贵法,法必明,令必行,则已矣,作为为师的亲传弟子,希望你能谨言慎行,严格遵守宗门内的规矩。” 君凝看着弟子兴奋的样子,面带笑意,但是不太明显。 “弟子遵命!”鹿闻笙欣然应下。 戒律堂单独坐落一处峰顶,云气环绕,时有瑞鹤几只长鸣飞过,空中盘旋不去,如仙家灵境,通体是深色的建筑,只显得庄严肃穆,令人心生敬仰,有一道虹桥在空中做个拱形,落在了殿前一湾水潭边,一派仙家气势。 鹿闻笙左顾右盼,路上许多表情严肃的弟子穿梭在廊道,都穿着戒律堂的黑袍,见此也不由的收了心,不再胡乱打量。 “为师打算先让你负责批阅报告——宗门的规矩你可记过了?” 鹿闻笙点点头:“记住了。” 不是记过了,是记住了,一个字的区别,意思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君凝挑了挑眉:“是吗?背一下六重罪。” “1.背叛正道宗门,勾结魔族者,雷诛不赦。 2.无辜恼害杀戮常人、炼制人造炉鼎者,雷诛不赦。 3.心性不正、恶毒之极、修邪法者,雷诛不赦。 4. 偷盗常人精气炼丹以至常人死伤者,雷诛不赦。 5. 依仗法术惑乱天象兴风作浪者,雷诛不赦。 6. 盘踞乡里作祸村寨无辜散灾者,雷诛不赦。”鹿闻笙几乎是脱口而出。 君凝意外的同时一脸满意,现在看自家徒弟是哪里都好。 “很好,看来是有认真做功课的,那这些报告便交予你了,只需你在最后面写下批注和判定结果就可以了,无需担心写的好坏,为师会再阅览一遍的。” “弟子知道了。”鹿闻笙表现的十分积极。 于是鹿闻笙便开始换场地卷了,每天去演武场和院子打卡后,就是跑到戒律堂工作,下午回去修炼,作息堪称修仙界007。 鹿闻笙好歹是法治社会长大的,高考为了学政治,国家的政策和一些法律制度没少看,法律不说专业,了解的一些知识还是有些参考价值的,处理相关报告不至于两眼一黑,而且他的批注还带着他自己见解,很是独到新颖,反正是让君凝很满意。 鹿闻笙的表现都被大家看在眼里,戒律堂的弟子可以看到鹿闻笙屁股都不带挪动的坐到结束,而且速度很快,更恐怖的是还有效率——没看见君凝长老表情都温柔了吗?!没看见那些执事长老都围着人家大夸特夸吗? 敬佩心服的同时连带着其他弟子也努力起来,鹿闻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了戒律堂弟子的认可,并且还成为了他们的榜样。 以至于君凝叫鹿闻笙去参与任务的时候,那些一开始感觉很冷漠的戒律堂弟子,变得热情似火,纷纷邀请鹿闻笙一起,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外冷内热”。 戒律堂原来没有亲传弟子,有的时候处理亲传弟子的纠纷时,经常会出问题,来的戒律堂弟子身份根本压不住他们,到后面还要专门请君凝来,如果君凝有事情不在,那这件事要么不了了之,要么一拖再拖,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因此鹿闻笙作为君凝的亲传弟子,就派上很大用处了,这不,才几个月不到,就有亲传弟子闹事,鹿闻笙是第一个得到禀报的。 吵起来的是两名亲传弟子,正是鹿闻笙前不久还见过,看起来关系不太好的宋闻和江津风,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个人在路边就打起来了。 “门内弟子严禁内斗生事!你们还不住手?!”鹿闻笙带着几个戒律堂的弟子,看着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直接出声呵斥。 因为戒律堂拿这些亲传弟子没办法,所以在亲传弟子这里,戒律堂是名存实亡的,因此有人去禀告也无人在意。 看到鹿闻笙才回想起来戒律堂有亲传弟子了,不过想着对方是个新入门的师弟,无论是宋闻还是江津风,谁也没放心上。 鹿闻笙冷笑:“内斗生死杖二十棍,无视戒律堂警告再加十棍,戒律堂将出手制止,受伤不论!” 鹿闻笙特意高声说话,除了让大家看到戒律堂执法的公平,警告众人不要挑战宗门制度外,也是说给宋闻和江津风听的,不听劝阻,后果自负。 虽然修炼的时间只有几个月,但是鹿闻笙刻苦训练,又有师尊鼎力相助,已经练气九层了,加上有系统帮他,鹿闻笙在剑道上有了体会,他已经可以凝练出剑气了,这件事甚至还没告诉师尊。 这两位年纪轻,修为不过筑基,鹿闻笙也快了,加上剑气,以及系统兜底,收拾他们完全没问题,这也是鹿闻笙敢直接摆出强硬态度的原因。 不出意外,宋闻和江津风都没把鹿闻笙放在心上,两人剑光交错,打的十分忘我,以至于鹿闻笙的剑气横扫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受了伤。 宋闻惊异的看着鹿闻笙,不知道是吃惊对方真的敢动手,还是惊讶对方年纪轻轻就顿悟了剑气,右臂的伤口流着血也没时间在意了。 江津风就没想这些,他眼里戾气闪过,觉得是鹿闻笙偷袭他,二话不说丢下宋闻,转而攻向了鹿闻笙。 亲传弟子的打斗不是别人可以插手的,戒律堂的弟子担心鹿闻笙不敌,心急如焚,但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去清理周围,将围观的弟子与缠斗起来的人拉开距离,祈祷鹿闻笙不要输的太惨,有人甚至考虑要不要叫君凝长老来。 不过鹿闻笙比他们想的要轻松许多,面对攻击毫无惧色,甚至格挡的脸上还有几分讥诮,把江津风差点没气死。 “攻击戒律堂弟子,罪加一等,加三十棍。”鹿闻笙甚至可以用平静的语气说江津风“袭警”。 “鹿闻笙是吧?就只会防护吗?”江津风冷笑连连。 鹿闻笙也笑了,带着些许讥诮。 “进攻的话,师弟怕师兄招架不住!” “狂妄!”江津风本来就是个性格暴戾的人,顿时发火了,进攻速度更加猛烈。 第8章 处置 鹿闻笙将攻击一一接下,眼神冷冽,直接化守为攻,反过来将江津风逼得自我防护。 这些“攻”没几个努力的,几乎都是吃天赋老本,修为涨得快,技巧就一般般,鹿闻笙则将高考的气势都用进去修炼和训练了,还有系统名师的指导和加持,要是连江津风这个前期人物都打不过,鹿闻笙觉得自己可以摆烂了,任务也不用做了。 只见鹿闻笙快速挥剑,剑光好似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骤如闪电,纷崩一切。 江津风冷汗涔涔,一个不小心,手中的剑便脱手被击飞,腹部一痛,被人一脚踹倒,直接跌到地上,尖利的剑气擦着他的周边过去,被划到的衣衫直接变成一条条的,胳膊甚至脸庞还留下了细小的划痕——对方显然是故意的。 “希望江师兄可以挺过我戒律堂的六十大棍。” 少年居高临下的站在江津风面前,逆光之下,只显得他的眼神深沉,面无表情的样子略带了一点不屑,手上的剑品阶平平,是江津风不屑带出来的那种,此时却架在他的脖子上。 江津风一怔,回过神来只觉得是奇耻大辱,眼神怨毒。 “鹿师兄太厉害了吧!” “江津风也不过如此嘛。” “刚刚那是剑气吧?!我们宗门的弟子除了那两位,鹿师兄竟然也顿悟了!” “江津风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周围都是窃窃私语,江津风平时横行霸道惯了,不少弟子对他是敢怒不敢言,此时看见对方反被收拾了,心里别提有多畅快,言语间都是抬高鹿闻笙,贬低江津风的。 江津风怒气横生,淬毒了一般的眼神扫视一圈,像是要记住谁讲了坏话,后面好报复回去。 鹿闻笙一一将对方的目光挡下,见人对他怒目而视,鹿闻笙皮笑肉不笑道。 “江师兄,我们走吧,等处罚完了再看也不迟。”鹿闻笙说着,在戒律堂弟子敬佩崇拜的目光下,取出捆仙绳将江津风绑的严严实实。 “哎,江师兄最好酝酿一下再说话,语言攻击戒律堂执行弟子也是要罚的,师弟怕师兄被活活打死啊。” 见江津风想说什么,鹿闻笙笑吟吟的打断——不出意外的,江津风没了“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恶狠狠的盯着鹿闻笙。 “宋师兄,请——” 本来回过神也恼火的宋闻,看到江津风的惨样,舒坦的同时也不生气了——他又不是傻子,江津风实力和他不相上下都被打成这样子,他冲上去成为笑料的概率不比江津风小。 “。。。。。。好的。” 平时常用鼻子看人的宋闻老实客气了不少。 随着鹿闻笙和戒律堂弟子,押着两个人离开,这里发生的事情和长了翅膀一样飞散出去,知道的人无不哗然——这个新来的亲传弟子也太猛了吧?! “将他们带到戒律堂门外受刑!也让其他弟子知道知道宗门的规矩,不是可以让他们肆意妄为的。”鹿闻笙打算用宋闻和江津风树立起戒律堂的威严。 “是!师兄!”戒律堂领命的弟子眼睛亮晶晶的,对鹿闻笙的命令没有不答应的。 戒律堂有个规矩,在外面执行的处罚,只要不扰乱秩序,是可以被围观的,本来鹿闻笙缉拿亲传的事情就几乎人尽皆知了,知道还要放戒律堂广场上处置,来看热闹的弟子数不胜数。 宋闻和江津风被专门封了修为卸了保护,被按到受刑的长凳上,粗鲁的塞了咬木,无不神色剧变——竟然是要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受刑! “你们身为亲传弟子,不以身作则,反而带头违反宗规,自然是要大家知道的。”鹿闻笙背着手站在戒律堂上去最高的台阶上,俯视被按倒长凳上的两个人。 鹿闻笙这里的大阵仗引来了其他的高层,特别是当事人的师尊。 “手下留情!”陶隐急匆匆的赶来,看到被按住的小弟子倒吸一口气。 宋闻看到师尊顿时松了口气,江津风也看到了后面的白文澈,眼睛一亮。 鹿闻笙全当作没听见,高声道。 “宋闻内斗生事、不听劝阻三十棍,江津风内斗生事、不听劝阻、攻击执法人员,六十棍,现在行刑!!!”鹿闻笙一片冷酷,竟然连这些赶来的高层也不理,让现场的所有弟子印象深刻,无不心里发寒。 戒律堂的弟子对鹿闻笙很是信服,对方抓了亲传弟子,可谓是给他们戒律堂好好的出了口气,听到鹿闻笙的旨意,负责杖责的四个弟子相视一笑,心中发狠,用力挥动水火棍,受刑的两人疼的声音也发不出,呜咽声被咬木堵到了咽喉里。 “鹿闻笙?!”陶隐万万没想到鹿闻笙居然会无视他,晓是没出声的白文澈以及其他长老也是一惊。 “几位师伯师叔过来,应该是为了表明宗规立场的吧?”鹿闻笙和众位高层对上也不发怵,反而率先发问,故意装傻。 陶隐没想到被一个晚辈问住了,说是或不是都不行。 “欲知平直,则必准绳;欲知方则圆,则必规矩,悬衡而知平,没规而知圆——想来这也是众位制定宗规的原因,规矩便是规矩,宗规的威严不容侵犯,即便是制定者也不能打破,有一便有二,可以被违反而没有处罚的规矩没有威信力和束缚力,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不是吗?” “是也。”君凝率先开口,眼里看着徒弟满是赞扬——就是要这样的雷霆手段,才能维护戒律堂的地位和宗规的威严! 不等其他几人出声,鹿闻笙再次“乘胜追击”,听完后众人哑口无言,这边的沉默和下面的人的痛呼声形成鲜明对比。 “晚辈严格按照宗规处理事务,经过有录影石记录和手写的报告,弟子也没有因为两位师兄的身份专门放轻处罚——当然,若是弟子处罚结果各位长辈不满意,晚辈愿意更正。” 好的坏的都被鹿闻笙说完了,人家准备了两份方案叫你无从狡辩,还专门强调两人身份,暗示他们,甚至客客气气问他们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能有什么不合适吗?完美极了。 “不愧是师妹的徒弟,处理这些一样的不讲情面。”顾与兰小声和三长老木槿吐槽。 可惜被鹿闻笙听见了。 第9章 处置后续 “不过是按规矩行事,若是真的讲情面,还是不要让我们难做,明明知道戒律堂是由师尊负责还知法犯法,这不是为难师尊吗?大长老您说是不是?”鹿闻笙直接用魔法打败魔法,顾与兰尴尬的点头应是——我滴乖乖,师妹这徒弟可真厉害。 “师叔师伯若是还有什么疑问,晚辈很乐意效劳。”他今天就要舌战群儒,叫这些人以后不敢乱说话!!! 众高层沉默不语,白文澈的话更是给此事画上了句号。 “是我管教不严,麻烦师侄替我处置这孽障了。”江津风性子急躁,经过此事磨练磨练也好,这六十棍是重了些,也不至于被打死,结束了躺在床上养伤也能老实一段时间。 陶隐叹了口气,心里倒没有记恨鹿闻笙——撇开宋闻不谈,他是很认可鹿闻笙的行为的,宗规的威严确实要立起来,只是心疼小弟子,想问问能不能轻点打,现在倒是不好意思说了。 “麻烦师侄了,本尊回去定会好好说教他!”三十棍应该打不死,那江津风还要挨六十棍呢。 高层们被鹿闻笙几句话反水倒戈了,陶隐和白文澈甚至坐到边上观刑,这场景可谓是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大家对宗规重视了起来,同时也忌惮起鹿闻笙——没看见就是因为他,所以宗主他们才不了了之的吗。 宋闻和江津风见到师尊“见死不救”也来不及悲伤——施棍时只留最里面的亵裤,棍子也是特制的,没有修为保护,没一会儿就被打得皮开肉绽,意识模糊,好像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 江岫远自然也是跟过来的,看着弟弟的惨样很是不忍心,目光隐晦阴毒的看向站在前面的鹿闻笙的背影,不想对方突然转身,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此次错在江津风身上,是非对错你要分清楚。”君凝突然神识传音给江岫远。 江岫远回过神,对着君凝点头含笑,心里却不甘心——总会有机会的。 鹿闻笙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江岫远刚刚的目光是什么意思,这兄弟俩一丘之貉——有本事江岫远就一直忍着不对他动手,不然他迟早抓到马脚,倒时候不把江岫远搞死,他就不姓鹿。 宋闻是最早结束的,好歹还有意识,不过身体颤抖,动都动不了,陶隐连忙过去搀扶。 “下次可不能再犯了。” 宋闻强撑的点点头,余光扫到江津风竟然还有些庆幸,倒也没觉得鹿闻笙是故意针对他们。 江津风结束的时候犹如一滩烂泥,软趴趴的趴在长凳上,鲜血从裤子一直流到地下,奄奄一息,看样子随时会断气,把江岫远吓了一跳。 其他弟子也不好继续待下去,纷纷散了——不过鹿闻笙的“舌战高层”的英勇事迹大概会被宣扬出去。 鹿闻笙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派冷酷,只是过来看热闹的顾与兰和木槿观察到他的表情,联想到他面对高层不卑不亢的样子,心中感慨——此子必有出息!君凝收了个极好的徒弟啊! 第10章 季晏礼 处置宋闻和江津风的事情,让那些平时喜欢仗着身份,在宗规边缘疯狂试探的一些弟子“暂避锋芒”,看到戒律堂的弟子都老实了不少。 鹿闻笙也开始“暴露本性”,对自己上面的同辈师兄,看不惯就讲,根本不带客气的,往往阴阳怪气且有理有据,而且实力日益强悍,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无人拿他有办法——主要是鹿闻笙根本没打算和这些便宜师兄们处好关系。 让众人更觉得恐怖的是,鹿闻笙推出了赏罚制度,结合了原来专门给弟子的“积分制度”,弟子们犯错不仅自己要受罚,他所处的“部门”也要“扣分”,与之相反,弟子得到奖励,“部门”也可以进行“加分”。 “部门”之间有“总积分”排名,排名最高的,宗门资源倾斜便多一些,同样的,垫底的“部门”资源会减少,不仅鼓励了弟子努力“赚积分”,还一定程度上推进了宗门“法制化”治理——受苦的又不是高层,而且这对提升宗门实力很有好处,高层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还有“部门称号”和“个人称号”,得到“部门称号”“部门”可以获得额外奖励,个人得到“个人称号”可以获得个人奖励。 弟子之间施行相互监督,证据充足举报对方“违规”行为,举报者可获“个人加分”和奖励(私底下戒律堂给予)。 就是弟子们哀声载道,为了自己和“部门”的利益,每天不得不忙碌起来。 鹿闻笙甚至鼓励“部门”对kpi达标的弟子进行嘉奖,让大家痛并快乐着,他本人卷还带着大家一起卷——为了所谓kpi累死累活的弟子们,私底下就给鹿闻笙起了一个外号,叫鹿魔头。 笑呵呵的收拾所有人。 鹿闻笙:知法守法,从你们做起!!!只要忙起来,就不会有什么幺蛾子了!!! 季晏礼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大变样的宗门。 弟子们脚步匆匆,少了会在路上攀谈的人,往常只有少部分弟子的演武台挤满了人,藏书阁、训练塔竟然排起了队——大家看起来都很忙碌的样子。 心中虽然奇怪,季晏礼还是先放下疑惑,去拜见师尊去了。 “大师兄?!你回来了!” “师兄。” 金见闲和宋闻都在,看到季晏礼纷纷打招呼,季晏礼有些奇怪——金师弟就算了,宋师弟什么时候对他这么热情了?他只是出去了一趟,宗门都发生了什么? “师兄,你一路过来还好吗?”宋闻突然减轻声音。 季晏礼皱眉:“什么意思?” “有没有看见戒律堂的弟子?” “没看见,怎么了?” 宋闻松了口气:“没什么,我下山!”说着就一溜烟跑了。 季晏礼疑惑更重,他看向金见闲。 “宗门是发生了什么吗?” 金见闲:“是君长老收的亲传弟子鹿闻笙。。。。。。” 听完全程的季晏礼眼睛微亮:“是件好事,鹿师弟看样子是个有魄力和抱负的人。” 季晏礼和鹿闻笙的用功程度不相上下,他们要是认识了,应该会很有共同话题。 金见闲对此沉默不语。 陶隐知道大弟子回来,别提有多高兴了,各种嘘寒问暖,还表示要叫上其他长老过来聚一聚。 “不用了师尊。”季晏礼婉拒道。 “怎么不用?!你的师伯师叔都好久没看见你了,顺便和同辈弟子认识认识。”陶隐是坚决要给徒弟办个聚会的,二话不说就给其他长老传讯息——众人纷纷响应。 于是,季晏礼云里雾里的就和师尊站在门口迎接师伯师叔了。 率先来的是离这里近的白文澈他们,季晏礼奇怪的是没看见江津风,也许是眼里的疑惑流露出来了,肩并肩的金见闲小声提醒。 “他的伤比宋师弟重一些,现在还躺床上呢。” 这样吗?季晏礼觉得那个未曾谋面的鹿师弟真的厉害,把江津风这个出名的混世魔王都收拾了,心中好奇更甚。 顾与兰和木槿是前后脚来的,也各自带了自己的徒弟。 大家先来的便先入座,宋闻的伤势大好,但是不能久站,所以和其他师兄妹坐一起了。 “某人还没从床上起来呢?”宋闻故意提高声音给江岫远听见,章知许捂嘴偷笑,和宋闻挤眉弄眼的,满是调笑的意思,江岫远闭眼不语,但是心中恼怒,李瑞希摇了摇头,没有插嘴。 “师尊有要事在身,弟子替师尊前来祝贺,这是师尊的赔礼,还希望季师兄收下。”鹿闻笙独自一人前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将手中的礼品递给季晏礼。 季晏礼注意到刚刚还在闲聊的弟子立马噤声了——他便是鹿闻笙吧? 少年穿着戒律堂的黑衣,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金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象征着亲传的身份,腰间束着一条红色的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嵌玉银冠,两条红色流苏结挂下来,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模样稚嫩俊美,和师尊行礼一板一眼,感觉乖巧顺从,也很知礼,不像是师弟口中宛如恶人的样子。 陶隐乐呵呵的:“理解理解,师妹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鹿师侄来了便好——” “鹿闻笙见过季师兄。”鹿闻笙借着行礼,也在趁机打量季晏礼。 对方黑发浓密,五官端正,面部轮廓深邃而立体,脸部线条分明,两道剑眉下,闪烁着两只漆黑如墨的眼眸,宛若星辰一般明亮,整个脸庞显得俊美异常,又不乏刚毅稳重之色。 他的鼻梁高挺,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衬着他身姿挺拔,浅淡的双唇微微抿起,横出一条略显淡然的弧线,显得孤傲莫测,透着水一样的寡淡之色,使得整张脸偏向漠然,显得有些凛然而无情。 季晏礼回礼:“鹿师弟。” “金师兄。”鹿闻笙看向金见闲。 平时金见闲失落大家只看到大师兄,现在和鹿闻笙冷冽带笑的眼睛对视上,忽然不是很希望有人关注到自己了。 “鹿师弟。”金见闲不自然的笑了笑。 第11章 学习小组 鹿闻笙挑了挑眉,没在意金见闲别扭的样子,径直走进去,环顾一圈,坐到了宋闻的旁边。 宋闻:说实话,看见鹿闻笙,他就觉得屁股痛。 “宋师兄。”鹿闻笙脸上挂着客套的笑。 “嗯——”宋闻不自然的移开视线,不太敢和对方对视。 “章师兄,好久不见。”鹿闻笙顺便和旁边的章知许打招呼。 章知许对鹿闻笙感觉还好,鹿闻笙的事情他都是听说来的,只是那个制度颁布,对他这种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打击很大,于是趁机偷偷询问。 “可以不去赚积分吗?” 鹿闻笙依旧笑吟吟的:“章师兄可以试试看。” 章知许:“。。。。。。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外号没白叫啊。 大家对季晏礼态度还热情,席间气氛还算愉快,不过没人和鹿闻笙搭话。 鹿闻笙丝毫不在意师兄弟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不是别人孤立他,而是他孤立所有人。 季晏礼对鹿闻笙好奇居多,注意到大家有意避开他,季晏礼皱了皱眉,等陶隐叫弟子们自己相处的时候,季晏礼主动去寻了鹿闻笙。 “鹿师弟可是剑修?” 鹿闻笙虽然奇怪季晏礼主动来找自己,但是面上不显。 “是。” “我也修剑,师弟若是有空,可以来和我交流交流。” 鹿闻笙没当作客套,他觉得季晏礼这话是有深意的,似乎在向他释放善意——可是为什么呢,他们才第一次见面,系统提供的资料,季晏礼是个比较冷淡的人,为什么会主动来找他呢? “季师兄的剑法造诣很深,师弟仰慕已久,到时候叨扰了师兄,还请见谅。” 季晏礼听得出鹿闻笙在和自己客气,没多说什么,点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没话说了。 好在令人尴尬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长老们要事繁多,大家很快就散了。 鹿闻笙回去的路上,正在算时间——季晏礼回来了,那柳霁谦是不是也快了? 看来他要加油努力了,现在的时间还早,他有机会超越这些危险的“攻”,后面可就不一定了。 —————————— 为了提升自己,鹿闻笙甚至不纠结季晏礼了,厚着脸皮(自认为)上门讨教,季晏礼什么话都没说就请鹿闻笙进门了。 季晏礼话少,胜在简洁明了,鹿闻笙也不是笨蛋,两个人相处起来还算愉快,季晏礼对鹿闻笙又多了几分赏识,觉得这位师弟格外符合他的胃口。 后面两人时常讨论剑法,互相分析,鹿闻笙总是有独特的见解,叫季晏礼赞不绝口,有的时候鹿闻笙没来,季晏礼还会主动去找他。 陶隐很乐意大弟子愿意出门走动,而且还是和人讨论剑法,看鹿闻笙的表情是越来越和蔼,觉得这孩子真不错,甚至撺掇其他两个弟子也去和鹿闻笙探讨。 宋闻得了鹿闻笙应激反应症,脑袋都摇成拨浪鼓了,金见闲却犹豫的答应下来——师尊似乎很高兴大师兄和鹿师弟一起探讨。 季晏礼和鹿闻笙在鹿闻笙的住所。 季晏礼看见金见闲的时候,觉得师尊有些乱来,金师弟不是学剑的,来这里不是浪费时间吗?皱眉劝道。 “你不适合这里。” 好家伙,这么会说话?!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以为你看不起人家呢! 见金见闲垂眼,显然很受伤的样子,鹿闻笙叹了口气。 “金师兄进来吧。” “叨,叨扰了。”金见闲声音很轻,季晏礼见师弟畏畏缩缩的,不太满意。 见季晏礼的表情鹿闻笙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先他一步开口。 “金师兄是学符纸的吧?我也打算学些别的,正好师兄来了,屋里有工具,麻烦师兄帮我拿一下。” 金见闲没觉得不妥,反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事情做了,听鹿闻笙的话进屋。 鹿闻笙趁机和季晏礼说小话。 “知道季师兄是想起到师兄责任提醒金师兄,但是师弟觉得季师兄还是别说的好,这才回来就说这个那个的,金师兄心思敏感,真说出来,都要以为师兄不满,在针对他了。” 季晏礼没想到这个,反思了一番觉得鹿闻笙说的有道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还是鹿师弟心思细腻一些。 “鹿师弟,我拿来了。” 鹿闻笙点点头,从金见闲手里接过东西放在院子的桌上。 “金师兄介意画一张吗?” 金见闲放松了许多,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当即摆上符纸,提起符笔。 鹿闻笙注意到他神态变了,有了自信和专注。 随即看向他手中的符纸,只见金见闲寥寥几笔,符纸上的纹路便有了灵韵,可见在符纸一道有所造诣。 季晏礼有些惊讶:“是聚灵符,据说成符率不高。” 鹿闻笙毫不吝啬的夸奖他:“金师兄很厉害!” 金见闲有些害羞,又变回腼腆的样子,听到夸奖甚至说不出话来。 “金师兄在符纸的造诣很高,何必妄自菲薄?莫非是在谦虚?”鹿闻笙不懂这些,但是看季晏礼的变化,就知道金见闲是有些东西的。 金见闲没说话,显而易见的不好意思,鹿闻笙也不逼他回答自己,转移话题叫金见闲教他。 季晏礼是个听的进去建议的人,后面很少开口,大多数时间是听鹿闻笙两个人讲话,即使开口,也是附和鹿闻笙,适当鼓励金见闲的话。 有鹿闻笙“总揽全局”,不太爱讲话的季晏礼和不太敢讲话的金见闲倒不至于气氛尴尬。 金见闲很有耐心,基础扎实,鹿闻笙还真的学了不少东西,原本是带着掰掰金见闲性子的目的。 鹿闻笙觉得还可以叫他学个技能,很愿意叫金见闲加入“学习小组”。 金见闲觉得自己总算是被人看见了,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在鹿闻笙发出邀请后,很高兴就答应了。 系统看着努力学习,还拉拢了两个“攻”一起学的宿主,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2章 柳霁谦要回来了? 鹿闻笙发现最近宗门里的弟子又浮躁起来了,做事情开始像往常一样浑水摸鱼,他看到好些弟子用混出来的时间对着玉镜发出痴笑。 (玉镜,功能类似互联网,修真界几乎人人都有。) 连跟着他的戒律堂弟子,也时常恍惚,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什么呢?我过来了都不知道。” 鹿闻笙抽掉某弟子手里的玉镜。 “值班时间摸鱼划水,要扣分。” “鹿师兄!” 围着的几个人皆是吓了一跳,被拿走玉镜的人看着鹿闻笙手里的玉镜有些慌张。 “看的什么?你们好多人似乎都心不在焉的。” 鹿闻笙看了一眼,是一个看起来风姿不凡的背影,画面有些模糊,但依旧让人觉得那个背影颇具风骨。 “。。。。。。是柳师兄。”那弟子不敢和鹿闻笙对视,声音蚊声细语的。 “谁?”鹿闻笙一直很忙,完全忘记了最重要的事,对方一句柳师兄,把他cpu干烧了。 系统:【柳霁谦啊宿主!你怎么连咱目标任务都忘记了?!】果然啊,宿主把自己的精力全放到修炼上了! 鹿闻笙有些心虚:“柳霁谦?他回来了?” “在路上了,柳师兄这次可给我们问仙宗涨脸了,解决了北方兽潮,有仙友看到他的身姿呢,玉镜上都传疯了!” “是啊是啊,还有人卖师兄的画像呢,要不少灵石才一张。” 弟子们七嘴八舌激动的说了一大串话,回过神见鹿闻笙没有讲话,都有些尴尬。 “当然,在我心中还是鹿师兄排第一名。” “对对对,鹿师兄才是我们心中的第一名!柳师兄名气大,我们也只是跟着观摩观摩。” “我们执法堂的弟子,跟他们那些弟子可不一样,我们才不会以貌取人呢。” 鹿闻笙:“你们的意思是说我长得不咋地咯。” “没有没有!” “。。。。。。你们这话说的,问你们自己,你们自己信吗?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要分清楚——都没收了,你们什么时候把扣的分补回去,什么时候再来找我把玉镜要回去吧。” 弟子们顿时蔫了:“是,师兄。” 鹿闻笙带着一堆玉镜回去了,他没买玉镜,自然也不知道柳霁谦回来的消息。 思索一番,他托人下山帮他买了一个玉镜——他忙得很,可没空下山买什么东西。 拿到玉镜,鹿闻笙将自己的灵识分出来了一点放进去。。。。。。 如果把玉镜看作微博,头条热搜全是柳霁谦,堪称现代顶流,上面有许多柳霁谦的“照片”,但是没有一个正面的。 要么就是这群人觉得谪仙神圣不可侵犯,没有拍正面照;要么就是拍了自己私藏,偷偷意淫——鹿闻笙觉得以这本书的变态程度,他其实更倾向于后者。 【闻笙,你打算怎么办啊。】 鹿闻笙关上玉镜:“什么怎么办?跟人见了认识了再说,他回来的时候会带着时逾白吧?这才是个危险人物。” 时逾白,流落在外的人魔混血儿,天生坏种,他的养父母被北方的兽潮吞没,柳霁谦救下了他,发现他有一些修行天赋后,带回来细心关照,时逾白则渐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性格扭曲,病态占有欲极强。 柳霁谦作为天之骄子,修为在一众弟子里面遥遥领先,为了有机会得到他,时逾白前期威逼利诱一个弟子,配合他给柳霁谦下慢性毒药,为他后面能得逞,把人“吃下”做准备。 柳霁谦哪里能想到,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师弟,居然怀着这样恶毒的心思哄他喝毒药呢? 原书剧情中写时逾白失踪过一次,再次回归便是率领魔族的人过来攻打修真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按剧情发展,大概率是为了快速提升自己得到柳霁谦,时逾白背叛了养他长大的修真界,回到魔族去了。 柳霁谦率领众人对抗他,结果日积月累的毒药在他体内发作了,直接被时逾白掳回去这样那样。 时逾白为了让柳霁谦屈服,还拍对方小电影,威胁对方xxoo一次放一个人,都还是比较温和的。 非常典型的恩将仇报之人,鹿闻笙还觉得他精虫上脑,满脑子黄色。 柳霁谦属实大冤种,帮助的人全都背叛了他。 【对呀对呀,所以我们要怎么办啊?】 你个系统天天就知道问我吗?鹿闻笙叹了口气——算了,他是新手系统,我也是个新手宿主,彼此就这么将就吧。 “他要是做那些坏事,想办法把他抓出来,最好是曝光他的身份,再不行我直接提前宰了他。” 【直接宰了不好,太血腥,我见不得这样,要不把他弄个半残拿去喂妖兽?以防万一他不死,你就盯着他被吃完。】 “。。。。。。看他活活被啃掉就不血腥吗?”论阎王程度还得是你啊系统。 不过鹿闻笙没被柳霁谦的消息影响到,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雷打不动的像之前一样过日子。 修炼、和两个师兄探讨、去执法堂工作,现在外加一个管理非法售卖、倒卖、创作柳霁谦“相关周边”的工作。 柳霁谦不愧是修真界人人渴望觊觎的对象,鹿闻笙光是和他沾点关系的各种yy意淫的画本和画册,就收了一沓又一沓。 “扫黄!绝对要扫黄!我要给他们加工作,这些人就是太闲了!!!禁止色色!!!”那些黄色作品收上来几乎要把鹿闻笙的房间堆满。 古有林则徐虎门销烟,现在修真界有鹿闻笙宗门禁黄。 这些人所谓的柳霁谦“珍品”大作,鹿闻笙通通没收上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在宗门找了一处地方当场烧掉。 “呜呜呜呜。”众弟子们泪流满面,偏偏还不敢反抗。 鹿闻笙犀利的目光扫过来:“你们哭什么?” “没什么,我们宗门这种打击低俗的行动,还了我们宗门一个朗朗乾坤,把我感动到了?_?。” “对对对,干的好,如此意淫柳师兄,简直过分!!!我绝对支持鹿师兄的行为!” 弟子们:以后请叫他们问仙宗,大贤者宗(╥w╥) 第13章 柳霁谦 来了一场宗门消书后,充满原始欲望的弟子们总算是暂时消停了,鹿闻笙又开始了快乐的修炼生活。 又是一个清晨,鹿闻笙看着空荡荡的演武台很满意——又是第一个打卡修炼的呢! 和往常一样盘腿修炼,但是过了一段时间鹿闻笙渐渐觉得不对劲——都太阳高照了,这个时候也应该有人来了啊。 他离开演武台,路上也没有人,到戒律堂除了几个魂不守舍的弟子,其他人都不见了。 “他们人都去哪里了?”鹿闻笙靠到桌上,负责查阅文书的弟子恍恍惚惚,似乎在走神,见此,鹿闻笙只好敲了敲对方的桌子,又复述了一遍。 “啊?哦哦哦,鹿师兄不知道吗,柳霁谦柳师兄回来了!”可惜他脱不开身,不然也去凑热闹了。 “他今天回来?!”鹿闻笙大惊失色,心里疯狂@系统。 “你怎么没提醒我?” 【啊?闻笙你没问啊。】 这种事情还要他专门问吗?!鹿闻笙对这个新手系统的不靠谱,有了新的认识。 “柳霁谦在哪里?” “应该在宗主那边。” “闻笙。”君凝突然来了,看到徒弟的一瞬间,眼里有了笑意。 “师尊。”鹿闻笙连忙行礼。 “为师就知道你在这里。”她的徒弟就是这么好学,宗主师兄的大弟子都没有她的徒弟勤奋——工作热爱者君凝很满意。 “太上长老的徒孙柳霁谦回来了,你们都是年轻人,不如去认识认识。” 柳霁谦的父亲是太上长老的儿子也是徒弟,柳霁谦当了父亲的徒弟,自然是太上长老的徒孙。 太上长老的儿子死于魔族手中,他带大了孙子,爷孙俩感情深厚,可惜的是他孙子拿的是美强惨的剧本,作为亲人,后面不出意外的祭天了。 不过太上长老的结束方式和其他人比起来算好的了,他是修炼没有成功突破,反噬了,然后暗疾复发时日不多,最后没挺过来去世的,原书中只有寥寥几笔。 看看系统给的资料,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了,现在的太上长老已经是回光返照,可惜鹿闻笙没那个能力,不然真正疼爱柳霁谦的人就不会遗憾收场了。 不过太上长老去世时是还高兴的,柳霁谦还是天之骄子,天上朗月,不出意外是最有可能飞升的人,他走的时候没有遗憾。 鹿闻笙甚至觉得还好是前期走的,不然后期的死因绝对是气死的。 “闻笙,闻笙?” “啊,抱歉师尊,有些走神了。”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徒弟不会修炼炼傻了吧?君凝关心的看了鹿闻笙一眼。 “为师都叫你好几次了,刚刚说的话你可听见了?”果然要劳逸结合,她徒弟年纪还小呢,回头叫他多出去走走。 “听见了,现在过去吗?” “自然,你的师兄师姐早早过去了。” 要是前面,君凝可能还欣慰自家弟子不爱凑热闹、做事专心,发觉徒弟会忽然走神后,现在又觉得弟子太闷了,有些不合群。 鹿闻笙此时注意力放在柳霁谦的事情上,没注意师尊看自己的眼神。 他和师尊赶到的时候,宗主的殿门外有好多晃荡的弟子,故作很忙的样子在门口打转,身体还在这里,心和眼珠子则在里面。 鹿闻笙:不愧是万人迷啊,瞧瞧,这牌面。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君凝不太理解年轻人的懵懂爱情,只是见不得这些人无所事事,当即出声赶人。 弟子们不大情愿,磨磨唧唧的移动,鹿闻笙皱眉呵斥。 “你们没有事情做吗?看来还是太闲了,还不快回去!” “没有没有。” 只见刚刚还一个个磨磨蹭蹭的弟子,一瞬间跑光了。 好家伙,比君凝这个戒律堂长老还有威慑力,引得君凝多看了鹿闻笙一眼——看不出来啊,乖巧的徒弟私底下在这些弟子这里这么吓人的吗? “师兄,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 鹿闻笙上前和长辈们一一问好。 太上长老此时已经病入膏肓,孙儿回来也没有现身,柳霁谦是看完祖父才过来的,白衣少年站在大殿中格外抢眼。 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长眉若柳,身如玉树。 一头银色的长发戴着顶嵌玉冠,如同绸缎,有丝丝缕缕出落额前略微遮住了眉眼,如同瓷器一般精美,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一尊玉人。 他的眼睛因为浅淡看着是金色的,分明而转动灵活,显得漂亮而深情,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如水一般地望过来,有一种温润如玉的通透之色,令人倍觉温馨,凭空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是柳霁谦,是柳霁谦啊闻笙!我的个乖乖!长的也太他妈好看了!就像是谪仙下凡,人类真的能长的这么牛逼吗?!】 感觉妈妈我好像恋爱了的鹿闻笙,被系统的这一声尖叫,立马回神了,随即有些无语。 刚刚眼里就光看见柳霁谦了,鹿闻笙才发现后面还站着他的便宜同门,不冷不热的跟他们也打了招呼。 “这是我新收的徒弟,鹿闻笙——闻笙,这便是柳霁谦。”君凝主动介绍。 鹿闻笙问好:“见过柳师兄。” 柳霁谦点点头,声音温和:“鹿师弟。” 【嘤嘤嘤,人家耳朵要怀孕了~】 “。。。。。。别太荒谬,你还有耳朵?” 【人家这是夸张的手法嘛。】 平时可没见这个系统有多积极,看不出来,还是个颜控系统。 鹿闻笙恭恭敬敬的站到君凝身后,偷偷往柳霁谦身后看了看,没看见时逾白,正要问系统,便听见柳霁谦主动提了。 “弟子这次带回来了一个有资质的孩子,他的父母死于妖兽之口,弟子心中怜悯,见其有几分天赋在身上,便擅自主张带人回来,还望宗主定夺。” 陶隐自然是不会责怪柳霁谦的:“师侄心怀大爱,那孩子真有资质在身上,还是给我们问仙宗带了人才回来,这是好事,那孩子在哪里呢?” “弟子让他等在外面了,现在便去叫他。” 第14章 时逾白 时逾白穿着色调简单的布衣,束着头发,眼珠像乌黑的玛瑙,黑发有丝绸般的光泽,脸蛋白净,是有收拾过的,看起来人畜无害。 鹿闻笙从他进来便细细观察着,没有错过对方转头看向柳霁谦时的那一抹痴迷。 时逾白测了灵根,是双灵根,但是还不足以让宗主纳入门下,他看向其他几位长老,大家要么才收了徒弟,要么徒弟够多了,都不讲话。 “不如暂时跟着弟子,弟子先带着。。。。。。” “要不做戒律堂的弟子吧,这里也缺人——” 柳霁谦和鹿闻笙几乎同时开口,柳霁谦意外的看过来,君凝也很惊讶的看向徒弟。 “师尊门下弟子少呢,多个人多份热闹。”鹿闻笙笑吟吟的,看着时逾白很是友善的样子——把你放眼皮子底下看着,我倒要看看你后面怎么整幺蛾子。 “师尊可介意?”鹿闻笙不惜求君凝也要把人扣下。 君凝不反对,点点头:“也好,可以与闻笙做个伴。” 陶隐很满意这个结果,看向时逾白,对方顿了顿,眼巴巴的看向柳霁谦,鹿闻笙见此,笑容一僵。 鹿闻笙(差点撸袖子):靠,你小子别不知好歹! “你别不知好歹!寄人篱下哪来那么多要求的。” 谁,是谁?哪里来的嘴替?鹿闻笙寻声看去——哦,是心直口快的宋闻啊。 “咳咳咳!”陶隐战略性咳嗽,但是心里对时逾白多少有些不满了。 “君长老为人正直,门下弟子最规矩不过,不必担心。”柳霁谦安抚道。 他才不在乎什么正不正直——时逾白隐去心中不快,为了装乖巧,他只好点头。 “我还可以去找仙师吗?” 时逾白语气可怜巴巴的,像是没有安全感,任谁都要心软,看样子像是将柳霁谦当唯一信任的人了,眼里满是依恋。 柳霁谦的笑温和而疏离:“自然,而且你现在应该唤我师兄。” 【你小子!!!——闻笙!他还是个八二年的龙井!!!】系统恨不得把“狐狸精”撕烂。 对啊,老绿茶了!鹿闻笙皮笑肉不笑。 “还不曾问过师弟的名讳。”被鹿闻笙收拾过的江津风老实安分了许多,这次来也少有讲话,脸色苍白,看起来更加阴戾了,突然开口,让人有些意外。 “时逾白。”时逾白语气细弱,看起来不安而胆怯,鹿闻笙却知道,他比谁都大胆放肆。 江津风没有讲话,扫了时逾白一圈,鹿闻笙觉得这小子怕是想拿时逾白开刀——狗咬狗,他喜欢。 “好了,便这样,时逾白入二长老门下——” 感觉气氛有些说不上来,陶隐也不想掰扯这些,便松口叫大家散了。 季晏礼全程就混个过场,见结束了想去找鹿闻笙,便见对方眼睛一眯,凑到那个时逾白那里去了,只好自己先行离开。 “时师弟,我带你回去看看地方。” 鹿闻笙现在恨不得,立马把时逾白拉出柳霁谦的视线,曾经的亲师兄弟关系被他改了可不够,时逾白这种危险分子还是栓腰上安全。 时逾白烦死这个莫名其妙的师兄了,又不得不搭理对方,语气勉强。 “不用了,柳师兄会帮我的。” “师弟,这话可不对,现在我毕竟才是你的嫡亲师兄,柳师兄可是很忙的,作为你的师兄这是我的责任,怎么能拿这样的小事烦他?” “可是我现在更想和柳师兄在一起。” 可惜鹿闻笙不吃时逾白这一套,他笑容亲切但是强势,看着时逾白一副“好孩子,你真是无理取闹,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并不退却。 “迟早要靠自己的,再不行靠我,毕竟——我、才、是、你、的、师、兄。”他一字一句道,任谁都看得出鹿闻笙“很喜欢”这个师弟,已经“迫不及待”要一起相处了。 时逾白“师兄”两个字听的脑袋疼,差点没绷住。 柳霁谦全程看着,一言不发,等两个人止住话题才淡淡开口。 “鹿师弟是君长老的高徒,可以帮你更好的适应宗门,你以后有空可以再来寻我。” 时逾白听见这话,心一沉,看着鹿闻笙这个搅屎棍,差点没将狰狞的表情露出来。 “好,我知道了。”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的。 鹿闻笙爽了,对时逾白做出“请”的姿势,时逾白冷着脸离开柳霁谦。 “鹿师弟有空也可以来坐坐。”柳霁谦忽然发出邀请。 鹿闻笙客气的点头应下——万人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要不是任务在身,他肯定躲得远远的。 师徒几个是一起回去的,感觉到鹿闻笙对时逾白的“热情”,君凝很欣慰大弟子对下面弟子的“关怀”,安抚了时逾白几句,于是放心的离开做事情去了。 路上时逾白一言不发,鹿闻笙一改刚刚热情似火的样子,也乐得清静,他还懒得和对方说什么呢,不说正好。 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住处,鹿闻笙就带时逾白来到了戒律堂。 “作为师尊的弟子,遵纪守法是本能。。。。。。” 时逾白觉得对方意有所指。 “这是戒律堂弟子的基本功,师弟一定要牢、牢、记、住。”鹿闻笙抱出一沓又一沓的宗门宗规——法盲,快来学习!务必倒背如流好吗?! 时逾白回想对方态度的转变,觉得不是错觉,这个便宜师兄对他很有意见。 “师兄似乎不喜欢我。” 鹿闻笙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新奇了一下,点点头。 “说实话,我第一眼就觉得你身怀反骨。” 时逾白心中嗤笑,脸上却很无辜。 “那为什么师兄还让师尊纳我入门下?” “找刺激。”给你找茬。 “。。。。。。”时逾白沉默。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些你一定要好好看,好好理解,要抽查的哦~”鹿闻笙笑容灿烂。 旁边装作若无其事,实际在偷听的戒律堂弟子对时逾白表示同情——鹿师兄这阵仗是要亲自抓功课啊,这个新进来的师弟有些惨。 第15章 不搞se 【“时逾白!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是你师兄!” 榻上的美人一脸虚弱,单薄的衣衫,勾勒出白皙的身体,身体的一些地方\/若隐若现的\/透着粉色,漂亮的眼蒙上了一层水雾,连说话都像是在诱惑人。 时逾白眼里一片欲气翻滚,毫不客气的将人压到身下。 “在chuang\/上便不是了,你是我的luan宠,是在我身下,要的死去活来的 。。。。。。” “你,放肆——wu——” “让师弟看看,外面高高在上的师兄,li\/mian又有什么不一样吧——” 时逾白按住对方的手腕,不顾人的挣扎,床榻顿时不堪重负,发出吱吱的响声。 柳霁谦咬着牙,药效叫他脑子时常模糊,久了便浑浑噩噩,被对方肆意的冒犯,控制不住的发出sheng\/yin,心里只悔恨没把时逾白教好,一行清泪流下。 时逾白为了痛快,连一件像样的衣裳也不给柳霁谦披上,快活后便放着,来了兴致就继续,他给柳霁谦喂了药,药效过完对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依旧是一个好师弟。 每次冒犯完,因为“药”又不会记得,叫时逾白钻研出许多刺激的玩法来,将谪仙侵\/染了,让他前所未有的满足得意。 可怜柳霁谦,过程的痛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药效上来意识不清,最后什么也不会想起。】 鹿闻笙恶心的差点呕出来,叫系统不要给他看了——就算时逾白的皮囊好看,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强x\/犯的事实,还给人喂“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里还是美化过的原文内容,直接给你看原文的话,几乎是在颜色里找剧情,不说别的,这里反正是过不了审核。。。。。。 所以闻笙,其实原文剧情给不了你多少帮助,只知道大概的走向。。。。。。】 “我现在这里是暂时限制住这小子了,不过他心里还惦记着往柳霁谦那里跑,我没理由一直抓着他。。。。。。”鹿闻笙思索。 “要不放任他去,到时候抓他过错?可是万一他和柳霁谦关系近了怎么办?”好烦人啊!!! 【闻笙可以去偷偷跟着啊。】 这样显得他很变态,天天跟着时逾白像什么话?鹿闻笙觉得心累——原文里说时逾白下毒,连个时间节点也不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一笔带过,叫他怎么办啊?! 【闻笙可以去和柳霁谦弄好关系啊,到时候找借口天天呆在他身边,时逾白迟早送上门来!】系统觉得自己聪明死了。 “纠缠对象换一个是吧?很痴汉哎。” 【完成任务就不要在意这么多了嘛,纠缠时逾白和纠缠柳霁谦,闻笙你自己选吧。】 “。。。。。。那我还是选柳霁谦。” 【这就对了嘛,不要脸者事竟成。】 到时候丢脸的又不是你——鹿闻笙最后还是无奈认命了。 “今天有空,我们现在就去,一定要建立比时逾白还深厚的感情!” 【好!!!呱唧呱唧!(鼓掌声效)】 不愧是闻笙,行动派啊,宿主这么努力,它之前给柳霁谦下了个未来暗示,柳霁谦比以前会下意识回避一些,到什么程度它就不知道了,不过闻笙应该可以轻松一些。 —————————— 柳霁谦醒来时眼里一片清明。 按理来说,修士是不用睡觉的,但是柳霁谦闭眼修炼,有的时候就会莫名睡着,梦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祖父逝世了,他被。。。。。。众人欺辱。 柳霁谦眼里怒色一闪而过——实在荒唐。 他实在不想相信,但是梦里的事情一一应证了,他的祖父时日不多,他也确实带回来了叫时逾白的少年——而且修士的直觉强烈,告诉他这是真的,这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每次梦境结束前,他还会隐隐约约听见,有个分不出性别的声音告诉他,这是警告,这是另一个世界自己的下场。 所以在时逾白想跟着柳霁谦时,柳霁谦委婉的拒绝了。 而且让他觉得很别扭的是——他不是什么好脾气,在被对方伤害后,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对方 。。。。。。 不过让柳霁谦最不明白的还是梦中这些人里,并未出现过那个鹿师弟,柳霁谦想起对方的行为——虽然不明显,但他对时逾白格外的关心,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师弟似乎不太想时逾白与自己靠近。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 柳霁谦心里猜测,当时便留下了话,叫对方有空来找他,不过看师弟的那个样子,他的话似乎是没被放心上。 第16章 拜访 “时师弟,最近不用你在我这边忙活了,没隔几个月便是宗门大办,你回去可要好好修炼。” 鹿闻笙叫住写宗规,写的脸上都有了菜色的时逾白。 听到鹿闻笙的话,时逾白还以为听错了,高兴的同时怀疑鹿闻笙是有什么深意,他思索着道。 “可是师弟走了,师兄岂不是没了空闲?” “师弟不在的时候,师兄也是这样子过来的。” 言下之意便是——“赶紧滚蛋”。 时逾白放心了,干脆利落的走人——这几天一直蹲在这里,人都要发霉了。 鹿闻笙瞧他走远了,原本手上拿着下面弟子传上来的文书,立马放下。 “你们小心看顾着这里,我出去一趟。” “是,师兄。” 鹿闻笙直接御剑跑去求见柳霁谦。 柳霁谦将人请进来,便见对方眼睛溜溜的看,像是寻什么人。 “......鹿师弟在找什么?”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忘记了,他这样太明显了——鹿闻笙调整好,恭顺行礼。 “见过师兄,师弟想与师兄说说话,不知可有叨扰?” “何来叨扰?师弟进来说话吧。” 两个人坐在位置上,柳霁谦给鹿闻笙倒了茶水,鹿闻笙看了一眼,没动。 “师弟前来有何事......” 不等柳霁谦说完,时逾白便来通报了。 柳霁谦:好吧,他知道了...... “柳师兄,师弟前来......鹿师兄?!”时逾白差点没管理住表情——怎么在这里还能看见他?! 鹿闻笙压着得意的表情,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可别现在就吃惊,他保证每次时逾白来这里,都能看见他! 柳霁谦将对方眼里的笑意看的清清楚楚,遮掩的喝了一口茶——鹿师弟这人怪促狭的。 不过,对方看样子确实是知道什么的。 “真是巧了,时师弟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师弟想来问候一下柳师兄。” 鹿闻笙点点头:“那你问候吧。”问候完就滚蛋。 时逾白:“......”为什么鹿师兄处处针对他?他也没做什么吧。 时逾白期盼的看向柳霁谦,对方盯着杯子,似乎是出神了,没注意这里。 “柳师兄,师弟前来拜见。”江津风又登门了。 鹿闻笙:......今天什么日子啊?一个两个的都来了是吧? 时逾白这个贱人!江津风差点没收住狠厉的眼神——和鹿闻笙一样的贱人!!!居然敢来找柳师兄献媚讨好!!! “师弟想着多日没有上门拜访,今天得空便过来,没想到师兄这里这么热闹?”江津风难得好声好气的样子,但是眼神叫人格外不舒服。 鹿闻笙觉得看江津风这样子,他应该不用担心了,于是起身告退。 柳霁谦:“师弟才来不久,怎么就要走了?” “忽然想起戒律堂还有事......”再不走这就成修罗场了,有一说一,柳霁谦可真忙啊。 “戒律堂每天的事情无非就那么几样,难得见到师弟在这里,不如一起多聊聊。”江津风忽然开口,鹿闻笙怪异的瞧了他一眼——他想搞什么鬼? 鹿闻笙坐了回去:“聊什么?”盯着时逾白怎么还抽空点他? 江津风笑了笑:“近日我静下心来有了许多体会,不如鹿师弟与我切磋一番,叫柳师兄当个证人?” 好家伙,原来是想当着柳霁谦,将面子挣回来啊,他说呢,江津风巴不得谁都不要靠近柳霁谦,怎么还会挽留他?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鹿闻笙呵呵:“门内严禁私自内斗。” “怎么会是内斗?只是切磋,我们大可以去演武台,鹿师弟总不是不敢了吧?” “我敢不敢师兄不是最清楚了吗?师弟没什么问题,就是担心师兄身上的伤,不知道还有没有养好。” 鹿闻笙一点也不惯着他。 江津风不善言辞,当即气的牙痒痒,又不知道怎么回嘴,只说。 “我的伤自然是早就好了的,就说师弟愿不愿意吧!” 柳霁谦不是爱打听的,不知两个人的事情,但是也听出了些东西,眼前这两位师弟怕是有龃龉。 鹿闻笙偏不:“不愿意。”花孔雀想开屏,干嘛非要拿他当幌子? “你!”江津风差点原形毕露,顾及柳霁谦还在这里看着,隐忍不发。 “你是不是怕了?!” “对对对,怕了~师弟可怕了~怕把师兄打坏,到时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问罪可怎么办啊。” 【哈哈哈哈,闻笙,你是懂阴阳怪气的,你瞧瞧江津风的脸色!】系统幸灾乐祸。 时逾白倒是知道一些事情,虽然他看不惯鹿闻笙,但是他更看不惯江津风。 只凭对方进来看柳霁谦的眼神,时逾白就知道,这个江师兄,和他一样的心思。。。。。。 他当即就开口了,一副无辜不解的样子。 “江师兄那个时候被鹿师兄捉回去打了六十棍,人尽皆知,为什么还赶着要被打呢?” 柳霁谦细眉微微一挑,遮掩式的喝茶。 江津风再忍不住,直接冷了脸。 “我与你师兄说话,跟你什么关系?!”这个贱人什么心思他还不知道吗?!再说了,上次明明是鹿闻笙趁人之危他才输的! 鹿闻笙语气淡淡,像是和他没关系。 “江师兄说话何必这么冲,正仙章第12条,凡事应以和为贵——主动挑起事端,可是在挑衅戒律。。。。。。” 江津风怒气横生,他最烦的就是有人和他说什么规矩,竟然不顾环境,拔剑击向鹿闻笙。 这家伙真的记吃不记打!没脑子!——鹿闻笙躲开这一剑,右手摸上配剑,犹豫了一下未拔出来。 “柳师兄!”时逾白眼珠子转了转,扑向柳霁谦,一脸害怕惶恐的样子。 柳霁谦下意识躲开,叫时逾白直接伏在了他脚下,此时江津风已经缠上鹿闻笙。 【闻笙,揍他!快揍他!】 鹿闻笙眼里神情莫名,心里安抚激动的系统。 “傻不拉几的,天天过来找茬,光是跟他打了一架有什么用?事后顶多叫他在床上再待一段时间,我不仅要他受罚,我还要让他被关禁闭!等剧情进行一大半再出来吧他!” 第17章 拉扯 “准备好止痛的东西,看我表演!” 【啊?】 没等系统反应过来,便见江津风再次攻来的时候,鹿闻笙不仅不躲,还直直的朝对方的剑上撞了上去。 “住手!” 柳霁谦出手也来不及,鹿闻笙是故意的,江津风也没来得及收力,江津风的配剑直接捅鹿闻笙身上了。 —————————————— “白师弟,此事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君凝发了好大的火,其他几位高层第一次见她这样,都不敢擅自出声。 亲传弟子打起来有人被刺伤,事关重大,殿内除了宗门高层,还来了许多弟子。 白文澈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看向弟子。 “好好的,为何要动手伤人?!” 江津风跪在堂下,胸腔内满是怒火翻滚,只觉得鹿闻笙心机——这个贱人!狗彘! “只是想切磋!他自己撞上来的!” 他不满的提高了声音,可惜江津风平日的行事早就把口碑败坏了,在座的人几乎没有相信的,在他人看来,就是不知悔改,反而理直气壮,君凝气的直接将手边的杯子砸了。 “在洞府切磋?!白师弟 你这弟子要翻了天不成?!把我们全部当傻子吗!事到如今,还敢找借口! 往日便传言他欺压弟子,现在还敢对同门动手了!这还是我的亲传弟子,若是普通的弟子,岂不是当场就被格杀了?!” 君凝美目圆瞪,骤然起身,好歹被其他人拦住了,不然怕是要冲上去给江津风来一脚。 “师尊!弟子亦有错!”鹿闻笙身上缠着绷带,一脸虚弱,却像是青松一般,身板笔直,被弟子扶着进来大殿。 君凝怒火降下不少,语气温和。 “你来做什么?怎么不好好养伤?” “此事和弟子有关,弟子怎么能不到场?说来也是弟子的问题,要不是弟子耐不住气和江师兄起了争执,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江津风:事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怎么觉得这家伙说话怪怪的? 【宿主,你好像白莲花啊。】系统表示长见识了。 “我们鹿师兄再谨慎不过了,能起什么争执?定是江津风不饶人!”戒律堂的弟子率先出来为自己的师兄鸣不平。 “怕不是还记恨着上一次的事情吧?”章知许和鹿闻笙还算交好,看不惯江津风久了,当即也来插话。 宋闻与江津风是死对头,落井下石也有他的一份。 宋闻:“鹿师弟当时收拾你轻轻松松,难道这隔了一段不长的时间,反而就不敌你了吗?明明是顾及情分不出手,你倒是蹬鼻子上脸,找借口也要找的好听些。” 江津风觉得好大一个锅扣在他头上,他一脸气愤,仰着头不承认。 “你们说的那些我就都认了,但是我根本没有要刺伤鹿闻笙,不过是吓唬他同我切磋罢了,是他自己要撞上来的!” 宋闻贴脸开大:“你怎么不说你本来不想动手,是手自己要攻击人家的?厚颜无耻也要有个度。” 【宋闻的嘴炮战斗力,我是认可的。】 “我也是。”鹿闻笙心里附议系统,脸上却一派正气凛然的样子。 他跟着扑通一声跪在江津风旁边。 “江师兄说的是事实,弟子故意撞上去的!还请长老们责罚!!” 鹿闻笙一脸隐忍委屈,有点像是见对方一直在疯狂狡辩,觉得心寒了,然后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他自己都承认了!”江津风一根筋还没拐过弯来,只觉得有种沉冤昭雪的感觉,完全没有感受到现场不对劲的气氛,以及大家看着他鄙夷的眼神。 一向安静少话的李瑞希皱眉道:“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这是很委婉的说对方脸皮厚呢。 宋闻不一样,他说话直嘴巴毒,这张超级欠的嘴,可是让江家兄弟能狠下心来把他弄死的那种。 “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宋闻!”江津风恨的牙痒痒,要不是鹿闻笙那个心机的小子,可轮不到他讥讽自己! “我说的都是实话,现场可是有两个人看着的!” 【对啊,时逾白和柳霁谦可是看着的!】 系统觉得爽是爽,但是鹿闻笙忽然的决定还是有点鲁莽,万一圆不上怎么办? “我赌时逾白会帮我,这小子坏心思多的很。” 时逾白的心本来天生就黑的跟个炭一样,江津风尽管和他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完全不妨碍他故作无辜的踩上了一脚。 果不其然,他当场开始了茶艺表演。 “那个时候本来鹿师兄要走了,江师兄让他不要走,和他切磋,鹿师兄觉得这不符合规定拒绝了他,江师兄便直接动手了,鹿师兄连剑都没有拔,就被刺伤了。。。。。。 我这样子实话实说,江师兄不会记恨我吧?” “时,逾,白!”江津风猛地转头,脸庞都有些扭曲了,一字一句的念出时逾白的名字。 时逾白心里畅快,脸上却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很是可怜害怕的样子,还顺便不忘占便宜的躲到了柳霁谦位置后面。 鹿闻笙:瞧瞧,人家这演技,难怪原书里能把柳霁谦哄的一愣一愣的,真当成好师弟一样照顾。 江津风只当他们是找茬——特别是时逾白那个颠倒黑白的贱人!!! 他带着希翼看向柳霁谦——柳师兄定不会这样子冤枉他。 “当时真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柳师兄,你看到了的!对不对?!” 【怎么办怎么办?柳霁谦肯定是不会撒谎的!】系统要是有实体,现在已经着急的上火起燎泡了 “别急别急,问题不大。”鹿闻笙依旧镇定,还不忘安抚系统——他前面已经承认了自己是撞上去的呀,大家没信可不怪他。 他是一个诚实的小男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柳霁谦敛眼,语气温和,却让江津风如坠冰窟。 “江师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鹿闻笙一愣,没忍住转头看向他——柳霁谦居然会这么说?! 柳霁谦一脸淡然,好像就是如此,让人不由觉得信服,鹿闻笙只觉得是对方当时没看清,加上自己演技太好了的缘故。 第18章 定罪 江津风简直不敢置信,那表情像是被骆驼压弯的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柳师兄!柳师兄!你定是看错了对不对?” “江津风!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什么?!”白文澈也看不下去弟子这副“小人做派”,也有些怒了,手里握着的茶杯被他丢出去,已经温凉掉的茶水刚好洒了江津风一身。 他自问一心向善、受众多弟子尊敬信服,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满口胡言,行事顽劣的弟子?! 还好他知道江津风惹事了之后,将江岫远禁府里了,不然这个当哥哥的还不知道要为弟弟怎么说话,叫他丢脸。 “师尊?连您也不相信徒弟吗?”江津风眼里浮起了水雾,故作坚强的看向白文澈。 白文澈没有心软,只是冷眼看着他。 “你叫为师如何相信你?” 江津风有些固执地看着他:“徒儿说没有。” 白文澈闭眼:“满口妄言。” 江津风没说话,垂眼看着地上,但是眼泪珠子已经顽强的在眼眶里打转了。 鹿闻笙垂着头遮掩住神色,心里却燃起了八卦之火——哦莫哦莫,他们师徒这样子不会生隔阂了吧?! 要知道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双胞胎还是很顾念白文澈这个师尊的,玩的时候还不忘带上,咳咳咳。。。。。。 “是我管束不力,让你行事如此跋扈,对自己的同门师兄弟拔剑相向,犯了错误,不知悔改、满口胡言、为逃脱罪名一直狡辩。 便叫你去戒律堂上受个十次雷鞭,再关去寒潭几个月,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江津风猛地看向白文澈,眼泪夺眶而出,他的拳头紧了又紧,最后松开,垂下头一言不发,像是认罪了。 白文澈吐出一口浊气,转而温和的看向鹿闻笙。 “鹿师侄快起来吧,弟子顽劣,叫你受罪了。” 鹿闻笙顺从起身——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一次不能做的太过,不然到时候适得其反。 “这次真的是对不住啊师姐。。。。。。” 君凝冷哼:“门下弟子除了修行方面,这品行也要好好的引导才是。” 白文澈尴尬应是。 江津风被戒律堂的行刑弟子按住,绑在身上的捆仙索,将他的修为全部都禁锢住了,被带下去前,他质问白文澈:“为什么是你啊?师尊,为什么是你来处罚我?!” 君凝:“看来师弟对弟子没什么威严啊。” 鹿闻笙看了一眼师尊,觉得对方这话里很有煽风点火的味道。 白文澈感受到一些人耐人寻味的目光,觉得面子要被这个徒弟丢光了,而且江津风还敢顶撞自己,难得恼火起来,多情的眼里有几分怒意。 “作为你的师尊,自然是本座来处置你!快把这个孽障拖下去!” 白文澈原本还想着到时候进了寒潭照顾、体谅江津风的心思,在此番场景下,顿时没了,一怒之下,挥挥衣袖竟然就走了。 “啧啧啧。”看不惯江津风的弟子们唏嘘,脸上却非常真实的做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走吧,咱们去观刑。”宋闻一马当先,一直在充当隐形人的宗主瞪了他一眼。 —————————————————— 江津风跪立在戒律堂的刑台上,下面围了黑压压一片的弟子,施刑弟子手里的长鞭缠绕着雷丝。 “行刑——” 鞭子在他身后飞舞,鞭梢在空气中划过,发出尖锐的响声,在接触到人的皮肤的时候,便会立马烧灼开,江津风背部的肌肉在鞭子的抽打下,瞬间变得肿胀不堪,隐隐约约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江津风在第二鞭的时候,就已经下意识的伏在地上了,每次抽打都感到钻心的剧痛,他的衣服已被冷汗完全渗透,残留在肌肤上的鞭伤灼烧着他的神经,到后面身体已经是蜷缩的状态。 心性顽劣,确实该好好管教——不然后面也不会做出顶撞他的事情,柳霁谦站在高处,冷冷地看着。 受完雷鞭,江津风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鹿闻笙觉得他可真倒霉,每次遇见自己就要养伤——不过真说可怜江津风,鹿闻笙表示,这还是算了吧。 “这次也算有意外收获了,看来他们师徒之间的情谊,没有我想的那么深厚。。。。。。江津风完全看不清情况,白文澈本来也想捞他的,他自己冲动受罪,还寒了白文澈的心。” 【怎么说?】 鹿闻笙解释道:“江津风虽然性格顽劣,但是因为身份地位高,所以基本没有吃什么苦头,也有点单纯天真的心思在里面,当然这里的说的单纯心思不是在夸他,是说他的思维。 他做出了这样子的事情,白文澈作为他的师尊,肯定是要带头处置他的,如果江津风老老实实认罪,也没必要多吃这么多苦头,还把自己的师尊搞得里外不是人一样。 白文澈说了解也不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子,江津风的性子来说,他肯定不清楚这些弯弯道道的,他只知道他的师尊没有帮他说话,因为此事,多少肯定会对白文澈心有芥蒂。 如果想要消除他们的隔阂,其实最好的机会就是白文澈表示自己教徒无方的时候,然后表示愿意替弟子受罚,这样一来,大家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好一直抓着,江津风也可以少受一些处罚,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 说不定江津风还会体谅他,更感激他一点,但是白文澈被江津风的反应冲昏头,没有说场面话,甚至直接和弟子争执还放了狠话。 他自己虽然可能会得到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但是这样子的话,意见就在江津风的心里面种下了种子——师尊为了面子,居然对自己的亲弟子下了狠手,主动加重处罚。。。。。。 估计江津风对白文澈也没那么亲近了——说难听一点,江津风不记恨他就不错了。” 系统听得似懂非懂,觉得当江津风师尊可真难——又要顾及着他,还要给他擦屁股,一个不小心反而还会被记恨上。 第19章 姗姗来迟 惩罚结束的时候,江津风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趴在地上意识模糊不清,艳红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没有人上前扶起他,正当执行弟子要拉起他去寒潭,一道着急的声音阻止了他们。 “且慢!” 江岫远气喘吁吁的赶到,见弟弟狼狈的躺在地上,脸色不太好看,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已经挂起温和的笑容。 “可否缓一缓再执行?我弟弟这个样子去了寒潭,怕是要一命呜呼。” “江岫远怎么来了?”宋闻皱眉,望向鹿闻笙。 “鹿师弟,你觉得江津风会不会逃过去?” 无非是受白文澈旨意——鹿闻笙看出来了,听到宋闻的话没有回答。 执行弟子停下动作,看向现场唯一的高层,二长老君凝。 “我这弟弟犯了大错,弟子不会求情,该受的惩罚一个不少,只希望师伯网开一面,给我弟弟留一条性命!” 江岫远摆袍跪下,一脸悲戚与哀求,换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兄弟情深。 鹿闻笙则琢磨味道不对,这处罚结果是白文澈定的,人肯定是死不掉的,更何况以前有人的处置比这个还严重,一套下来凄惨,看护好了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修士又不是普通凡人,就算被禁锢了修为,那身体还是修士的呀,咋的,就你弟弟娇贵?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这还当什么修士啊。 还网开一面留你弟弟一条性命——又不是他们下的处置,要问去问你自己的师尊啊,跪在这里装什么可怜?反而搞得他们是恶人。 鹿闻笙觉得江岫远这个举动给弟弟求情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给其他人上眼药。 “咳咳咳,都是同门,自然不会殃及性命,只是这处罚还是白师叔定下的——江师兄来这里,白师叔可知道?” 鹿闻笙心里思索一番,站了出来,表面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 虽然师尊没有直说,但是叫他出来显然还是想捞一把弟弟的,不过直接认下会影响师尊名誉,他回去不好交代,不认的话,他弟弟这伤势恐怕会出问题。。。。。。 江岫远身体一僵,大脑疯狂运转,只是一息的时间,他便又换了一副面孔,脸上带着自责和无助。 “是我心切了一些,只是津风他此时的状态实在不好。。。。。。” 沉默看了好一会儿戏的季晏礼出声,他的声音清冷,语气有些不太明显的疑惑:“江津风受处置,好歹是亲传弟子,寒潭那边也有负责的弟子,为何江师弟觉得他会有事?” 他眼里带着疑惑,看样子是真的奇怪。 没想到这一波补刀是季晏礼插的,鹿闻笙差点幸灾乐祸的笑出来——真诚才是必杀技啊。 “是啊,到底是同门,江津风师兄不过捅了我一剑而已,我好歹是戒律堂的弟子,不会做以权谋私的事情,江师兄尽管放心~”鹿闻笙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好些人看江岫远表情都不对了。 寒潭便是针对修士的地方,再说了,那些人手上的丹药能有他手上的好吗?!拖着虚弱的身体进去,出来人都要瘦一圈!更别说会落下一些毛病了!鹿闻笙这家伙铁定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江岫远面容虽是笑着的,但是回视的眼神冰冷,看向鹿闻笙带着警告。 鹿闻笙毫不畏惧的看着他,反正早就撕破脸了——他维持着病人的状态,外人看还是一个负伤的弟子,实际上,他仗着和江岫远离得近,眼里的嘲讽和戏谑简直明晃晃,甚至挑衅的挑了一下眉。 君凝知道白文澈这个徒弟心思多,她冷下脸警告道:“所以你此次过来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你师尊知情还是不知情,若是他白文澈反悔处置他徒弟了想要阻拦,你去将你师尊叫过来与我亲自说。” 江岫远背后牙都要咬碎了,但是此时他处于下风,几番拉扯,二长老看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江津风平时又霸道惯了,人缘不好,这些弟子大多看热闹,也没人帮着他讲话 。。。。。。 这个冲动的弟弟,不知道要给他添多少麻烦才好! “。。。。。。师侄知道了,这一趟是师侄一意孤行,师尊并不知情,是师侄想岔了。”江岫远到底还是松口了——反正他已经仁尽义尽,江津风这个蠢货,好好吃一次苦头,回来希望清醒一点。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心疼兄弟不忍看他的惨样,江岫远松口后就告辞离开了。 【他们这兄弟情挺塑料的啊。】系统嗑着电子瓜子。 “兄弟情义还是有的,只是要在江岫远自己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罢了。。。。。。” 鹿闻笙冷眼看着江津风被带下去,表情却轻松了许多。 “江津风这家伙总算有人治他了——”宋闻说不高兴是假的,谁都知道他不喜欢江津风,因此脸上的得意一点儿也没掩饰。 季晏礼:“你小心被他记恨。”白师叔为人也不错,怎么弟子都这副德行? “记恨就记恨呗,他早就看我不爽了,我不照样好好的?”宋闻很是无所谓。 鹿闻笙看了他一眼——他没记错的话,这倒霉孩子后面被这两兄弟丢去喂妖兽了,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事情解决,我便先回去了。”鹿闻笙和他们道别。 季晏礼看着人欲言又止,但等人走远了都没开口。 —————————————— “鹿师兄!帮帮忙!” 鹿闻笙回去后没少被关心,他虽然对戒律堂的弟子们要求严格,但是和弟子们关系还不错,君凝也送了不少东西补偿他。 加上受的伤不严重,鹿闻笙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生活。 今天他刚拎着剑回来,便看见了戒律堂的一个弟子。 对方叫唐鹤,天赋不错的一个内门弟子,和大部分的剑修一样,因为要给自己的“爱人”保养、打磨、护理。。。。。。很缺灵石。 唐鹤最近开始做正经生意了,咳咳咳,也不是之前不正经,只是因为他接单帮其他修士做事情,不是把丹修、符修材料烧了,就是和雇主干上了,内斗不被允许,还是鹿闻笙去抓的人。 第20章 扫huang ? “那个器修说我的剑不如他的,这我能忍?!我就骂他,我说:‘你个抡大锤的莽夫懂个屁!’他就要和我动手! 作为傲骨擎天,性如烈酒,道心寻天意,剑光照苍穹,万物皆为剑,一剑开天门,攻防一体,惩恶扬善,御剑飞行,胸骨自以剑直,从不低头看人眼色的剑修,肯定是不怕战斗的,剑修一怒,伏尸万里。。。。。。” “。。。。。。” 对方典型的剑修主义者,而且是剑修中罕见的话痨,鹿闻笙看完他交上来的检讨,觉得这人脸皮真的城墙一样厚。 不过这种人一般都挺招人喜欢的,唐鹤在戒律堂的风评很好。 鹿闻笙虽然事务上会和同门相处,但是私底下独来独往,唐鹤在戒律堂工作还认真,平时跟着鹿闻笙做事,久了后两个人关系还不错。 唐鹤这人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而且极度自来熟,和鹿闻笙搭过话后,有事没事就找鹿闻笙唠嗑,被无视也不介意。 不知不觉间,鹿闻笙的院子就成了“他自己家”,来去自如,鹿闻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对方跟个牛皮糖一样。 唐鹤本来就不富裕的钱包,在赚灵石的过程中因为搞砸雇主的事情,雪上加霜,实现了身家从空空如也到负债累累的转变。 不过他最近发现了稳赚不赔的商机,就是倒卖柳霁谦的同人图,别误会,是正常肖象,不然鹿闻笙第一个处置他。 唐鹤创业的时候可以消停好一段时间,因此鹿闻笙大力支持他的新事业,不过此时对方看起来愁眉苦脸的,叫鹿闻笙心里一咯噔——不会又失败了吧?! “鹿师兄!我不小心要的货定多了,我的储物戒太小根本不够用,我自己屋子里已经放满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也知道,我现在没灵石租屋子。。。。。。” 唐鹤一脸真诚:“不多的,拜托拜托,鹿师兄!我保证,等我这里卖出去了,马上把东西搬回去!” 这是要了多少货啊,鹿闻笙对唐鹤的不靠谱有了新的认识。 他叹了口气:“进去吧。” “好哎!” 鹿闻笙坐在房间门口的台阶上,托着下巴双目无神,看着唐鹤搬进搬出,这位亿万负翁连储物戒都用不起,哼哧哼哧,全靠人力。 鹿闻笙进屋的时候,还以为是进了那个柳霁谦狂热粉的房间,关于对方的画册话本堆了好一些,墙上都被挂了肖像。 他忍住把唐鹤打一顿的情绪道:“把东西想办法给我藏好,墙上的画卷塞抽屉里去!” “鹿师兄不想要吗?那几幅画销量可高了,我专门挂上的,我这里可都是新品,可以免费给师兄。。。。。。” 在鹿闻笙的死亡注视下,唐鹤很识趣的闭嘴了——好吧,是他自作多情了,也是,鹿师兄也是剑修,剑修除了自己的剑,还能欣赏别的吗? 唐鹤将东西移到鹿闻笙休息的隔间里去了,房间看着只是多了些装饰品,画轴话本被塞在书桌、书架和床底。。。。。。 “这些师兄想看都可以看哈——咳咳咳,那我先走了!” 鹿闻笙冷哼一声,见人溜了才收回阴森森的视线,余光看见一本话本卡在书架没被塞进去。 鹿闻笙有些强迫症,上手想把书按进去,结果没成功,他皱着眉干脆抽出来,打算放别处,正好看见了书的名字——《一胎三宝,美人师兄别想逃》 鹿闻笙:。。。。。。一股子他姐以前看的言情霸总味儿。 不过很有个性的名字引起了鹿闻笙的兴趣,他干脆又翻了几本出来,什么《发现柳道友的秘密后我们在一起了》、《驯服美人,从chuang上开始》、《我靠技术征服问仙第一人》。。。。。。 【光看名字就很限制级呢。。。。。。】连系统都忍不住冒出来吐槽。 鹿闻笙没有搭话,他选了一本随意的翻了一页。 【在我的印象中,柳霁谦一向是清冷似山巅之雪,始终带着几分矜贵与疏离,可如今知道我昨晚没来,眼里带了几分醋意,看到我时又有些慌乱。 见他垂眸敛眉,我就知道他不高兴了,抬起他的下巴,他漂亮的眼里满是委屈与难过,我有些诧异,不过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突然甩开了我的手,直接环住了我,将脑袋靠在我的肩头。 他难得主动,我高兴的抱住他,在他脸上落下一吻,他眼里带了情欲。 我们往床上移去,衣衫随着脱落。。。。。。(咳咳咳,不敢写了,就这一小段审核卡了好几次,我干脆都删了,你们自己脑补吧)】 卧槽,还是第一人称——鹿闻笙直接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意淫之作。”鹿闻笙面无表情贴了一张火符上去,直接把这本《将美人师弟狠狠爱》化为灰烬。 他又看了其他几本,内容十分的娇妻文学,柳霁谦一直被作者“关在私密的地方”,不被当做是一个有思想的个体,而是一个私有物。 写书的人三观不正,将他们隐秘龌龊的意淫,在书中肆意的发泄——鹿闻笙将它们通通点了。 “还记得我们的口号吗?” 【。。。。。。禁止色色?】 “不,是消灭和柳霁谦身边一切不怀好意之人!”鹿闻笙吹去手中书的灰烬。 “我倒要看看,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敢意淫我们问仙宗的首席弟子。。。。。。”至少将问仙宗的管辖地先给清理干净了。 【感觉受众很多,只凭我们是不是管不住啊?】 “至少不能让他们明目张胆的宣传。”鹿闻笙思索了一番,先去找君凝讲了自己的想法。 “为师自然是支持你的,不过闻笙,这可能会加重你的工作量。” 鹿闻笙笑了笑:“这不会只是我的事。”他想办法拉上问仙宗后,问仙宗会带动其他势力的。。。。。。 至于这样会不会太自我——鹿闻笙表示,他的工作只是围着柳霁谦转呢,其他人嘛。。。。。。关他什么事? 第21章 提出建议,无情道 “大力扫除颜色产业,打击颜色行为,有助于消除这些修真界的毒瘤,树立正道修士的形象,营造一个健康、向上的修真界环境。” “大力扫除颜色产业,打击颜色行为,可以有效地抑制我们管辖区域修士或凡人的犯罪活动的滋生,降低犯罪机率,保障辖区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大力扫除颜色产业,打击颜色行为,有助于树立一个文明、进步的宗门形象,为其他宗门各势力所尊重,宣传我们问仙宗的正道风气。 同时,大力扫除颜色产业,打击颜色行为的工作,也有助于提升问仙宗在其他宗门的地位,彰显我们对辖区修士和百姓的号召力,为宗门的发展创造有利条件。” “通过大力扫除颜色产业,打击颜色行为,宗门可以为门下的青年才俊们创造一个安全、健康的修炼环境,保护他们的身心健康,防止他们沉迷美色,可以更专心的投入修炼。。。。。。” 。。。。。。 “以上便是弟子对大力扫除颜色产业,打击颜色行为的主张原因,弟子认为,这对我们宗门的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鹿闻笙将手里厚厚的建议书念完,只见下方的高层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君凝,你这个弟子真是不错啊!说的很好!” 太上长老休养了一阵子,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现在专注管理监督宗门,听完鹿闻笙的话,率先叫好。 他老人家是修无情道的,不过不是那种要弑妻证道的,这里的无情道指的是,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 是说人不以好恶而使自身的本性受到伤害,要经常顺应自然而不补充什么。 这里的“情”不是我们平常所说的七情六欲,而是顺应自然的真性情。 无情道的功法开篇便是“问天道者,必须忘情”,此忘情,非是冷血,非是残酷。而是平淡的无情。 心怀苍生,守护苍生,大爱无疆,固守本心,才是真正的无情道。 用现代话讲,狭义些解释,便是客观大于主观,无情道修士更看重大局,为了大局可以无情,有的时候可说是大公无私。 人生在世,那个修士修炼不是为了自己?因此无情道修士很少,但是出现了都很受人敬重,他们大多作为修真界的监察者身份存在。 修真界以前和魔族斗争的时候,率先没有顾忌冲在最前面的,大多是无情道修士,他们为了自己的道义,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 问仙宗的一位无情道老祖,距离飞升只差一点,知道苍生有难,他放弃了成仙的机会,用性命将魔族封印在深渊,奠定了问仙宗如今的地位。 无情道比其他类型的修士更考验心,但是出色的无情道修士无不实力强悍,受人敬重。 无情道的修士,在浑浊的修真界,更像是一股清流,本就稀少的人数,在和魔族大战后更少了,如今知晓的出色的无情道修士,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 扯远了—— 所以比起其他人考虑这个顾及那个,太上长老觉得鹿闻笙的提议利大于弊,便果断出声肯定了,并不在乎其他人的利益是否受损——集体利益重于个人利益。 太上长老作为如今宗门辈分最高的人,其他人算是他的小辈,听到他老人家开口,自然没有不附和的。 “此事不如交给这孩子和季晏礼负责吧,君丫头帮衬一下,咱们作为长辈,在后面给他们兜底就可以了,年轻人还是要多历练。。。。。。” 季晏礼是无情道修士,修炼无情道的条件苛刻,比起天赋更看心性,太上长老此举也有培养季晏礼的意思。 问仙宗的高层心性都不错,觉得鹿闻笙的提议确实可以,加上太上长老的推崇,看样子都很乐意配合,特别是宗主,他的大弟子有机会表现,看起来红光满面的。 于是鹿闻笙的建议十分顺利的通过了,几位高层还在他提出的基础上补充了一些,使他的建议更加完善了。 “这孩子叫鹿闻笙是吗?”太上长老看起来便像是仙风道骨的仙人,留着白花花的山羊胡,笑起来很和蔼,在解散的时候叫住了鹿闻笙师徒。 君凝点点头:“是。” “弟子鹿闻笙,见过太上长老。”鹿闻笙恭敬的行礼。 “这孩子有想法,他的一些事情老夫有所听闻,是个好苗子,能继承你的衣钵,要老夫说,收弟子在于精而不在多,要挑合适的弟子,而不是最有天赋的。” 君凝眼里带了惊喜:“那闻笙他。。。。。。” 鹿闻笙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安静的站着。 太上长老点点头:“叫他和季晏礼一样,有时间来找老夫吧,不过是否走这条路,还要看他自己。” “多谢师叔。”君凝感激的行礼,鹿闻笙知道是对自己好的事情,也跟着行礼。 懂得变通、勇于打破常规,要是真的走了无情道,以他们问仙宗能给的资源,说不定真的能改变修真界的一些事情。。。。。。 “你可知道老夫是什么意思?”太上长老看向鹿闻笙。 “太上长老觉得弟子适合走无情道?”鹿闻笙思考一番,隐约明白了。 “哈哈哈哈,那你可知道什么是无情道?” 鹿闻笙下意识想到的是小说里杀人证道的那种,但是他的师尊也是无情道,这位太上长老也是无情道,感觉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于是鹿闻笙摇摇头。 “无情道也叫太上忘情道,忘情非无情,老夫也只是先你在此道上摸索,说不上指教你什么,老夫的觉得——舍私情爱众生,无恶我,无欲我,唯真我,方为忘情。。。。。。那么现在你觉得什么是无情道?” 鹿闻笙认真思考了对方的问题,到底是信息时代出来的人,他的眼界宽广,见识的也够多,有太上长老提点在前,没一会儿就有了思路。 “弟子好像略有所思,太上忘情,忘人道之欲念之情,得天道无私欲之情。是对天地万物至公至正的一种表现。 弟子觉得可以理解于,以人之躯体承载天心,对待世间众物都公正,无私欲私念私情。或者说是对世间之物的爱都过于平等,所以说大爱即是太上无情?” 太上长老没有回答他,而是哈哈大笑。 “果然有天赋!老夫没有看错!” 他看着鹿闻笙,眼里有几分欣赏。 “到底什么是无情道只能靠你自己体会,所以孩子,你怎么想呢?” 君凝眼里的笑意淡去了一些——虽然她是想徒弟走这条路的,但是还是要看徒弟的意愿,她看向弟子不由带着期盼。 鹿闻笙眼里闪着光:“弟子愿意一试。”走无情道吗?似乎听起来还不错。 “好好好!”太上长老抚掌大笑——虽然可惜柳霁谦那孩子不适合走这条路,但是不管是季晏礼还是鹿闻笙,无情道体系后继有人他就放心了。 第22章 扫huang在行动 太上长老迫不及待的将太上忘情的篇目,当场传给鹿闻笙,看得出来,无情道修士真的很稀缺。 “弟子谢过太上长老传法。”鹿闻笙在神识略过一遍,知道这是好东西,一脸感激的向太上长老行礼。 “你的感悟赶得上许多人,等你能以切身行动证实你对太上忘情的感悟,便能有所收获了,你如今的修为在同辈也算佼佼者,可以找机会多加历练。” 太上长老看鹿闻笙带着看小辈的喜爱,摸了摸胡子,对鹿闻笙嘱咐道。 “是,弟子一定铭记于心!” 比季晏礼那孩子,老是质疑这个那个太有想法的好,太上长老觉得想想都是泪。 这也是他让季晏礼跟鹿闻笙一起的原因——有的时候季晏礼会执着于自己的想法,这样的脾性虽然不容易动摇道心,但是容易钻牛角尖,万一以后遇见了动摇道心的事,很容易走火入魔。 君凝对鹿闻笙这个弟子可以说是很用心了,路上还不忘提示他。 “我们无情道的感悟越容易被天地认可,收获便越大,感悟内容太过狭隘容易受阻碍,不过太上长老没说你的想法不好,说明方向是对的,你只管安心。” 不就是要大格局吗?他政治的知识点不是白背的,鹿闻笙点点头,一番虚心求教的样子,让君凝格外满意。 和师尊告别后,鹿闻笙便行动起来了。 作为这次扫huang行动的负责人,鹿闻笙打算从戒律堂开始,他先是对师弟师妹们耳提面命了一番——作为执行者,他们应该以身作则。 然后开始向门内宣传,严抓搞颜色的弟子,根据严重程度进行处罚,不过无论错误,都要去台上给大家念一念承诺书。 唐鹤率先被鹿闻笙提出来,作为第一个——虽然说挺对不起对方的,但是定下的规矩谁都不能犯,他关系好的人更是不能包庇。 谁不知道唐鹤是戒律堂的弟子,和鹿闻笙关系还不错?见他都被鹿闻笙抓出来了,知道鹿闻笙是动真格,铁面无私,就算是熟人也不能触碰底线,弟子们没人敢顶风作案,宗门风气彻底一变。 事后鹿闻笙见到唐鹤还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唐师弟,职责所在。” 鹿闻笙觉得,唐鹤就算理解也会心里有疙瘩,态度对他没那么好了也理解,这次找他也带着不欢而散的心理,没曾想对方一脸无所谓。 “知道知道,你先选我开刀也是因为咱们熟悉,而且我明明和你保证过的,我被罚是应该的,作为好兄弟,我肯定支持你!杀鸡儆猴的鸡,舍我其谁?!” 唐鹤凑到鹿闻笙旁边,低声道。 “我脸皮厚我不介意,不过听说进你的行动组抓这些人有额外奖励?鹿师兄,你知道的,我时机不好,咱们宗门打击这个,这次书又赔本了。。。。。。您看看我可以吗?” 鹿闻笙:“。。。。。。”唐鹤,不愧是你。 最后唐鹤秉承着因为淋过雨,所以知道怎么把别人的伞撕掉的旗号进来了行动组。 ———————————— 对辖区的管理,主要是打击那些强迫良家少女良家少男从事颜色方面的行为,毕竟你要说让那些青楼全部关门也是不太现实的。 他们也讲究个先礼后兵,先是对问仙宗自己的下属辖区发布了相关制度,进行警告和暗示,后面再不听的人直接通通抓起来按规矩处理。 虽然鹿闻笙没有体验过怎么抓人,但是以前刷视频看到过警察叔叔开着记录仪叫那些嫌疑人抱头蹲下的类似场景,照猫画虎他觉得还是可以的。 “客官,这可是珍品,千金难买——” “哦?这么说,你很懂喽?” “当然!谁不知道我手里的东西质量好?” “这么好?回去跟我们讲讲吧!”鹿闻笙脱下伪装,看着对方一脸冷漠。 “你现在涉嫌从事贩卖颜色产品,违反了问仙宗颁布的相关规定,跟我们走一趟吧!” “黑衣红带,你是戒律堂的?!” 蹲守的弟子鱼贯而入:“抱头蹲下!不要妄想抵抗!” 季晏礼后一步进来,看着鹿闻笙脱衣摘帽,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以为就是抓人,鹿师弟怎么。。。。。。 “这就叫钓鱼执法,这些人鬼精鬼精的,你不预判他们的动作,只是傻乎乎的得到消息就赶过去,不仅抓不到人,而且还会被这些人当笑话。” 鹿闻笙扫了一眼被带下去的嫌疑人:“咱们执法要灵活,和他们斗智斗勇,可不是只靠着一腔孤勇。”看看他们组的kpi,绝对no.1。 行动小组分好几组,为了鼓励大家工作,每组还设置了达标奖励。 季晏礼一副受教的样子。 “今天咱们一起去城里的‘天仙楼’吧,他们今晚有拍卖,据说‘商品’都是坑蒙拐骗的路子。”鹿闻笙抖了抖衣袖,准备赶下一场。 “‘天仙楼’是问仙城最大的青楼吧?” “那里来往的客人都很有身份,平时咱们可望不可及,今天说不定有机会见识见识。” “哈哈哈,鹿师兄定了规矩,你要是敢乱看,第二天就和这些人一起下台。” “我又不看人!看装饰不行吗?!” “季师兄会跟着鹿师兄一起吧?我也想凑热闹。” 鹿闻笙路子野,虽然是戒律堂出来的,但是为人一点也不死板,为了抓人出的点子经常叫大家眼前一亮,而且不吝啬带其他组的人一起。 季晏礼小组的人和鹿闻笙组合作过后,都很喜欢他,几乎有空隙就试探的问季晏礼去不去找鹿闻笙。 “天仙楼”可谓毒瘤盘踞,他们名下的产业浸染着许多无辜之人的鲜血,甚至涉及修真界集体明令禁止过的人造炉鼎。 听见鹿闻笙知道“天仙楼”的消息,季晏礼手下的弟子看着鹿闻笙一脸佩服,转头看向季晏礼的目光带着渴望,意思不言而喻。 季晏礼第一次觉得脑袋转不过来,他有些诧异的看着鹿闻笙。 “师弟的消息是那里得来的?” 第23章 天仙楼 “这可是我们小组稳坐第一的秘密。”鹿闻笙笑嘻嘻,故作神秘——总不能说是系统的帮忙吧。 “天仙楼涉及许多,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鲁莽?” 季晏礼居然会思考这些了?鹿闻笙丢了个欣赏的眼神,摇摇头。 “所以我们是秘密行动,此事我上报给太上长老过了,他老人家叫我们去做,只要我们占理——这里是问仙城不是天仙城,我们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在我们的地盘上,有什么违反的地方,他们反而要给我们一个交代,问仙宗的地位可不是这么容易撼动的,不然这次拍卖就不会这么隐秘了。” 太上长老虽然说是问仙宗最强战力,但是其他高层也不逊色,再说了——系统有办法维持太上长老的身体状况。 事关柳霁谦系统可以收集愿力,归根结底是因为柳霁谦是世界之子,他和读者们的最终心愿相连,出事了会影响这个世界,所以影响修真界的好事也是可以收集到愿力的——这是鹿闻笙在发现有愿力进账感觉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不问系统愿力获得的标准—— 系统:俺也是第一次当系统,俺不知道捏。 换句话说,修真界好了,对柳霁谦也是好事,有愿力产生,怎么不算呢?系统是因为柳霁谦和这个世界诞生的,说是世界意识完全没问题,解决太上长老的身体问题完全小意思。 而且将真正在乎柳霁谦的人留下,怎么不算改变他的人生?——修真界几乎顶尖的战力祖父,还有谁敢肆意妄为? 不过治标不治本,鹿闻笙只能维持对方的身体状态,造成太上长老的“病”却无法解决,他身上的愿力太少了——他收拾江津风、和整顿宗门风气有不少愿力进账,关于宗门风气还是可以持续收割愿力的,但是对于太上长老这样的存在,还是杯水车薪。 所以鹿闻笙需要一个契机,至少不需要他一直源源不断的用愿力支撑太上长老,这个契机便是天仙楼。 天仙楼作为问仙宗最大的娱乐场所,戏份还不少,其中的人被作者专门描写过。 天仙楼的少东家对柳霁谦一见钟情(见色起意),但是苦苦接触不了对方,于是便在背后寻找能有几分像柳霁谦的替代品,以解相思之苦。 这位少东家觉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还为许多爱而不得的柳霁谦的追求者,提供替身服务。 这些替身大多是凡人,为了可以被“客人”肆意wan|nong,承受住修士的身体,他们喂这些凡人吃禁忌丹药,强行将对方的身体改造,将人变成炉鼎——尽管如此后,这些人的寿命会变短。 无论是抓这些替身过来的人,还是那些使用替身的人,他们都不在乎,反而觉得这样不错,可以更好的留住替身的美貌。 使用炉鼎的这些人完全不把替身当人,而是看做可以解闷的泄欲玩具,和凡人不过是可以更耐用的区别。 里面有一个炉鼎因为和柳霁谦有七分像,被这位少东家专门自己享用,但是对方心性刚烈,不堪受辱,一次假意顺从,趁对方在他身上兴致高昂的时候,将人捅了。 最后被愤怒至极的少东家丢给其他人,被lun女干致死,尸体还被变态做成了标本。 系统提供原文阅读,鹿闻笙粗略看完,只想戳瞎双眼,心里也有怒火翻滚。 这些人对待替身的态度也可以从侧面看出他们对柳霁谦的态度,只不过如今的柳霁谦天资出众还是人人敬仰的天之骄子。 他们觊觎的目光依旧晦涩,照亮在对方身上的光芒,让他们耐心地遮掩住了眼里的贪婪和占有。 不过一旦柳霁谦出现了衰败的迹象,他们便会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把他拉下神坛——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他们喜爱高高在上的人跌落神坛的戏码,以此来满足内心阴暗的一面,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霁谦落到他们手里,不比这些替身好多少。 如果借此机会,鹿闻笙将这位少东家和其他人找柳霁谦替身,以及人造炉鼎、凌辱替身的事情捅出去。 不说人家的祖父还在呢,问仙宗no.1的脸面可以说是被狠狠践踏了,完全不可能大事化小,面对问仙宗的怒火,天仙楼绝对没有余地会被铲除。 鹿闻笙将这个结果跟系统商量过,系统很兴奋的表示,收集的愿力虽然不能治好太上长老,让对方恢复真正实力,但是绝对可以稳住太上长老的身体,后续也不用花费愿力了。 毕竟光是天仙楼的替身梗加上恶心的强迫行为,迫害无辜的少年,天仙楼在原文也是被读者骂上天的存在,更不用说其他的了。 “所以季师兄,要不要一起?”心里思绪翻飞,鹿闻笙看着季晏礼,表情却毫无异样。 季晏礼眼里带了不太明显的笑意:“好。” —————————————— 鹿闻笙和季晏礼换了一身衣服,还找三长老木槿要了易容的丹药,两个人学着观察到天仙楼来往的恩客的样子打扮,成功混入了天仙楼。 天仙楼不愧是最大的销金窟,高楼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扁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天仙楼”。 里面一眼望去,尽是豪奢,只见楼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门廊上悬着皎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楼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看着便一片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的。 第24章 进入打探 鹿闻笙艳羡的要流口水了,但是想到这些财富都是用人命堆出来的,便觉得这里更像是伪装了的魔窟。 两个人衣着不凡,气质出众,一眼便被迎客的老鸨看见了。 “两位恩客看着眼生,可是头一次来?奴家是这里的妈妈,说不定能帮到两位。” 老鸨看着不像鹿闻笙印象里的那种,脸上扑着厚厚的粉,还点了媒婆痣,她看着便是“身经百战”“阅人无数”的那种,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头发依然乌黑亮丽,如同一片浓密的乌云,虽然已经有了些年纪,但那种诱人的魅力却丝毫未减,风韵犹存。 “妈妈”穿着一袭红色的长裙,上面绣着复杂的金色花纹,华丽的衣裳上散发着淡淡的熏香,靠近的时候味道并不呛人。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翠绿的手镯,手镯上镶嵌着一颗璀璨的珍珠,更显贵气,看着不像老鸨,像是贵妇。 “我们是头一次来,听闻天仙楼大名许久,也打算带我这兄弟开开荤~” 鹿闻笙左看右看,一脸蠢蠢欲动的样子,手脚也不老实,故意去摸来往的美人,惹得对方娇娇的瞪他——俨然一副青楼老手的样子。 季晏礼身体都绷紧了,见到鹿闻笙的动作心里掀起巨浪,但是也知道对方是在演戏,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下意识有些拘谨,眼神都不敢乱飘,倒是符合了鹿闻笙的说法,还是个“雏”。 老鸨都看在眼里,心里警惕少了几分——今天他们少东家有大事情安排,要格外小心才是,最近戒律堂那些人抓的严着呢。 “那可要奴家给两位推荐些娇客?” “我这兄弟第一次,我打算叫他适应适应,叫四个来,我们先打茶围,晚点吃花酒。” “恩客要拉铺吗?” 鹿闻笙摆摆手:“不要,对了,位置要大堂的,挑好一些的。” “哎。” 放心了,这是个青楼老手——老鸨看着两个人的笑容真切了一些。 老鸨叫下人带两人去找位置,转头喊堂去了,季晏礼看着鹿闻笙有很多话想说,干脆直接灵识传音。 “你们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青楼黑话,打茶围就是让那些叫过来的女子摆盘上桌、点烟倒茶,仅限嬉戏弹唱,吃花酒也叫摆饭局,是指嫖客在房间中宴客,呼朋邀友,摆一台双台或双双台,请人斟酒取乐。 其中有‘开局票’也叫下帖子,‘起毛巾’即开席语,‘上先生’指娇客入席,点戏目就是演戏剧、吹洞箫、唱时曲助兴等程序。拉铺的话就是和娇客同宿。 我们选了人,老鸨会去喊堂,也就是让这些人下来见客。” 鹿闻笙解释的十分详细,季晏礼转头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师弟怎么懂这么多?” “我说生而知之,师兄信吗?——好吧,这都是我了解过的,其实我是第一次来,真的。” 季晏礼没再回复,看样子是不信的。 两个人坐到大堂,台上的舞女身姿曼妙,身着轻盈如烟的衣裳,踏着细碎的步子,款款走上台。 她们的舞姿犹如春风吹拂柳枝,婀娜多姿,又似蝴蝶翩翩起舞,轻盈而又多变。乐曲声起,她们轻旋曼舞,拂袖掩面,每一个动作都充满着韵律。 身上的纱衣轻薄,白皙娇嫩的身躯在其中若隐若现,勾的台下的人目不转睛,有的人甚至发出急促的喘息声。 老鸨叫来的姑娘也很快就来了,领头的姑娘格外醒目,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 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额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需敷粉便白腻如脂,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 这种级别的姑娘他们怎么点的到?鹿闻笙看着款款而来的大美人,心里已经在想是不是什么地方露出破绽了。 “恩客,让颜雪带几位姐妹服侍吧。”颜雪眼波流转,视线主要在季晏礼身上打转——她先前在楼上就注意到了,这般气质的男子,味道一定不错。 换做平时,季晏礼可能已经冷眼警告对方了,但是此时他们正在伪装埋伏,不易惹什么事端,季晏礼忍住冷脸的举动。 “姐姐叫颜雪吗?”鹿闻笙笑嘻嘻的隔开颜雪的视线——我勒个豆,原来是看上季晏礼了啊。 颜雪收回打量的视线,看着鹿闻笙娇媚极了。 “是呢。。。。。。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我姓苟,他姓黄。” 苟公子?颜雪愣了一下,有些喊不出口。 鹿闻笙笑吟吟的:“我叫苟富贵,姐姐叫我富贵就好了。” 颜雪很自然的叫了一声富贵公子。 鹿闻笙拉着四个娇客喝酒谈天,颜雪好几次想和季晏礼搭话都被他截胡了,颜雪心里有些不耐烦,这时鹿闻笙压低声音道。 “姐姐体谅啊,我这朋友心有所属了——” 心有所属你来什么天仙楼?颜雪心里已经破口大骂,表面上依旧笑吟吟的。 “是吗?不知是何人如此有幸?” 鹿闻笙一脸神秘:“这心有所属的人啊,可是得不到的,他为此都快思念成疾了。。。。。。” 颜雪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什么:“难道是问仙宗那位?”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难道。。。。。。 鹿闻笙眨眨眼,一副“你懂的”表情。 “嘿嘿嘿,我想带兄弟来缓解一下思念之情嘛,不然来这里干什么?” 还真是——颜雪故作不解。 “来天仙楼?我们楼里可没有。。。。。。” 鹿闻笙打断她:“哎,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粉黛油。” 颜雪愣了一下,表情怪异的看了鹿闻笙一眼:“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鹿闻笙笑吟吟的:“现在有吗?” 颜雪露出了娇媚的笑,轻轻靠在鹿闻笙肩膀上。 “哈哈哈,我们天仙楼自然是什么服务都有的——” 第25章 炉鼎 天仙楼做得隐蔽,毕竟不说最近问仙宗抓的严,而且人造炉鼎本就是歪门邪道,违背天理之事,若是暴露了可就完蛋了。 不过尽管如此,天仙楼的这位少东家也还是要顶风作案,据说在此之前,他已经在背地里干过几次了,不过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鹿闻笙今天就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背地里人造炉鼎的买卖被隐藏在表面的花魁选举,鹿闻笙他们进去楼中的地下室时,上面正在轰轰烈烈的选举花魁。 四周的环境昏暗,每个人脸上都带了施过法的面具,鹿闻笙和季晏礼也得到了他们提供的面具,鹿闻笙心里讥讽——都来这里参加买卖了,还装清高要面子呢。 比鹿闻笙他们先进来的有不少人,戴着面具也不交流,很严谨的样子,鹿闻笙扫视一圈,心里冷笑——这些人真正的身份怕都是“名门正道”出身,一边控制不住心中恶念,一边又怕被人发现。 地下室除了光线特意弄得昏暗外,陈设奢靡华美,除了中间“摆放商品”的台子以及周围的桌椅,周围还有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味道,还有一股不太明显的腥味,鹿闻笙不动声色的往房间靠过去,看样子是在挑位置,其实是在观察旁边的房间。 他发现距离房间越近的地方,那一股怪怪的味道就越浓。 “唔。。。啊!” 房间忽然传来动静,以及一个年轻男子的惨叫声,鹿闻笙感觉闻到的那股腥味更浓了。 鹿闻笙不想做秒懂男孩,下意识脸红了,好在有面具遮掩,他拉住探头去看的季晏礼,选了个远一点的位置坐。 “怎么了?那个房间好像有问题。”季晏礼一边灵识询问,一边拿探究的目光往发出声音的房间扫。 “咳咳咳,不用看了,他们在做生命大和谐。”鹿闻笙很尴尬的回复他。 季晏礼还是搞不懂:“什么叫生命大和谐?” 鹿闻笙咬咬牙:“就是不穿衣服的搏斗!”够委婉了吧? 季晏礼奇怪:“为什么搏斗要。。。。。。”季晏礼灵光一现,忽然没声音了。 鹿闻笙松了一口气,还好没问,再问他就要汗流浃背了。 他们刚刚靠近的房间,过了一会儿,一个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模样俊美,只披了一件袍子,里面是空心的,动作大一点就可以看到里面辣眼睛的风景。 屋里的情景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被看清——一个少年躺在地上,似乎没了知觉,只有几件随意脱落的衣衫盖着他,像是随手被人丢弃的娃娃。 “众位,是不是很期待今晚的炉鼎了?”男子一脸餍足的走上台说话,看样子他就是天仙楼的少东家严风了。 “少东家自己玩高兴了,现在才想起我们呢?” “上次买的炉鼎不经用,两个都坏了,这次的炉鼎希望可以好一点。” 台下的人议论纷纷,俨然一副熟客的样子,看的鹿闻笙和季晏礼拳头都硬了。 “这次我可是得了个好炉鼎——我花费不少丹药培养的呢。”严风说着,让人将一个少年拖了上来。 少年被束缚着手脚提上来,穿着轻薄的纱衣,脚上甚至挂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动作间隐约露出白皙的皮肤。 少年头发散落凌乱也掩盖不住他面容的精致,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像琉璃珠似的透彻而明亮,看起来便像是一尊精美的瓷器,嘴唇红润而饱满,脸颊光洁如玉。 只是少年的脸颊在右边一处有红肿,看样子是被人扇了一巴掌,破坏了些美感,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隐隐约约还闪烁着水光,这种破碎的美感让人更加心痒难耐了。 台下的客人们直勾勾地盯着他,回过神来之后发出各种赞叹的声音,贪婪而恶心的目光像是粘连在了对方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这种极品,少东家怎么会拿出来给我们享用?怕不是在这个炉鼎身上栽了跟头吧?”有人一语道破真相。 季晏礼觉得坐在这些恶心的人中间浑身难受,审视和打探的目光在少年的脸上转了一圈,皱了皱眉。 “感觉有些眼熟。” “眼熟就对了。”鹿闻笙灵识回复他:“他们找柳师兄的替代品呢。” 虽然进来的时候天仙楼限制了“客人”可以留影的东西,但是鹿闻笙完全不担心,系统可是能帮忙的,保证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360度无死角的拍下来。 季晏礼被这么一提醒,知道少年像谁了,这“炉鼎”居然和柳霁谦有六七分相似! “他们怎么敢的?!”这简直是把问仙宗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也有人“怜香惜玉”,看着少年脸上的巴掌印连连心疼。 “美人再怎么样也不该动手啊,万一打坏了怎么办?” 严风冷笑一声,将少年的头发抓着提起来,少年吃痛发出一声闷哼声,愤怒发目光直直看着少东家。 “这玩意敢咬我,老子差点被废了。” 台下的人倒吸一口气——性子这么烈? “所以——”严风露出恶劣的笑:“送给大家了,不要各位付出什么,权当福利了。” “唯一的条件是。。。。。。”严风将人甩在地上,少年趴在地上,差点没缓过来。 “唯一的条件是,只能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想来的排队,先到先得——” 众人哗然,没想到严风玩的这么大,不过也有人蠢蠢欲动要上去。 严风扫视一圈,忽然笑道:“咱们这里有新人好处,新人想来可以优先。” 鹿闻笙感觉到有隐晦的视线在自己和季晏礼的身上打转。 他能感觉到旁边的季晏礼,身体已经僵硬了。 鹿闻笙心思一转,语气故作羞涩。 “我们第一次来,玩这么大怪不好意思的。。。。。。”他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季晏礼瞪大眼睛。 “哈哈哈哈,说着不好意思,这位道友身体到诚实。” “新人就是好,来的时机巧,上去了动作轻点,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第26章 收尾 听到鹿闻笙的话,见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客人们”收回打量探究的视线,纷纷打趣,诡异的友好起来。 进来地下室自然是不让带佩剑的,鹿闻笙来天仙楼的时候和季晏礼就没带,要是他不开挂,拿这些人可能真的没办法,最后要么被发现处理了,要么被迫同流合污。 什么新人福礼,不过是试探新人的幌子罢了,要是你拒绝了,他们便会针对你,要是接受了,和他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鹿闻笙嘴角微勾,上台的时候将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兴奋又癫狂,眼神恨不得将台上的少年撕碎。 少年随着鹿闻笙的靠近,颤抖的越厉害,看着鹿闻笙的眼神中带着仇视和绝望,还有难以遮掩的惊恐。 鹿闻笙漫不经心的解腰带,很自然的捏碎了腰带上的一颗珠子,无人发现。 他将青色外袍脱下,直接披在了少年身上,宽大的袍子将少年盖的严严实实,少年愕然抬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一双平淡的眼睛。 “这位道友,你这是何意?怎么,惜香怜玉了? ”严风淡淡开口,眼里带着警告,台下的“客人”也表情不悦起来。 “修仙界定制的六重罪,第一条是背叛正道宗门,勾结魔族者,雷诛不赦,后面的第二条便是无辜恼害杀戮常人、炼制人造炉鼎者,雷诛不赦。。。。。。在座的各位,揭掉面具想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样知法犯法——” 季晏礼起身靠过来。 严风并不着急的样子,冷冷看着俩人。 “这是哪家弟子道听途说要来伸张正义了?” “砰砰!” 头顶的天仙楼忽然发出许多混乱的声音,还有很多人慌乱的叫声,严风皱眉,正想说什么,突然一群黑衣弟子冲了进来,将在场的人团团包围,一部分人直接进屋搜查。 鹿闻笙反手掏出令牌,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这些人听见。 “问仙宗慑律真人坐下首徒,戒律堂首席弟子鹿闻笙,现在以你们涉嫌触犯六重罪第二条的罪名逮捕你们!” 戒律堂弟子拔剑指向众人:“愿听首席指令!” 众人表情一变,严风眼神冷厉的看着为首的鹿闻笙。 鹿闻笙扫视一圈,对一些蠢蠢欲动的人警告道。 “你们最好还是束手就擒,也不要想着逃了,我身上带着师尊的一抹剑意,要是发动了,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可就连审判的机会都没有,直接灰飞烟灭。。。。。。也别想着用秘法逃跑,我戒律堂可是有专门的法器。” 严风脸色变了又变:“何必赶尽杀绝呢?” 季晏礼出声:“你们顶风作案,炼制人造炉鼎,还意淫我们的首席弟子,你一两句话就想抹去吗?” “这自然不可能!”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带着愠怒的声音,随着巨大的轰隆声,天仙楼的地下室塌了,刺目的阳光好似要洗涤一切黑暗,将地下室照的亮堂堂的。 鹿闻笙注意到上面部分的天仙楼已经全塌了,好似被拆迁了似的,只有部分建筑还在挺立着——难怪光线都挤进来了。 太上长老他老人家怒气冲冲的赶到了,同时过来的还有柳霁谦这位“当事人”。 众人表情剧变,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了——修真界顶尖战力面前逃个寂寞。 严风见此还想嘴硬:“我们只是买卖,没有参与炼制人造炉鼎!” 其他人回过神纷纷附和,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减轻罪名——柳霁谦的事情顶多得罪问仙宗,加上人造炉鼎,可就是修真界公敌了。 “少东家,你前面可不是这么说的。”鹿闻笙挑眉看他。 严风恨死鹿闻笙了,却不得不好声好气的和对方讲话。 “你肯定听错了!我没说过!众位,是不是啊?”反正现场没法使用留影石,咬死不承认就是了。 其他人:“对对对,我们可没听见。” “死鸭子嘴硬。”鹿闻笙轻笑一声,将系统准备好的留影石拿了出来,运用灵力,将“视频”移到其中一段。 “这次我可是得了个好炉鼎——我花费了不少丹药培养的呢。” 里面严风得意洋洋的声音,响彻四周。 “记录很全,从你们进场开始的就有,你们记不住,要不要我帮你们回忆一下?”鹿闻笙眼里的笑意不见底。 完了——“客人们”大脑空白,全场一片静寂。 “老夫已经将此事通报其他宗门了,你想怎么处置他们?”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太上长老缓了缓,看向柳霁谦。 柳霁谦的脸上依旧挂着谦和的笑:“按规矩处理吧。” 柳霁谦御剑站在高处,柔和的日光洒在他的身上,恍然间好似谪仙下凡,连带着他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带了一分悲悯的神性。 “肉身被雷霆泯灭后,最好神魂也抽出来,点灯应当是不错的。。。。。。”他语气缓缓“一脸悲悯”的说道。 鹿闻笙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一眼季晏礼的表情,对方眼里带着意外——很好,看来不是他空耳,柳霁谦是真的这么说了。 倒不是觉得残忍,只是觉得柳霁谦和印象里的似乎不一样。 鹿闻笙:原着里被各种折腾都不黑化不说,还使劲原谅那些人,还以为是个圣母傻白甜呢。 “柳霁谦,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都是因为我爱你啊!”严风受不了心里的“白月光”说出这种话。 “呸,别侮辱爱了!你这是以爱之名,行不轨之事!你这爱有心,但心可不见得好。”鹿闻笙受不了打断他。 严风被讽刺的面红耳赤,怒目圆瞪的看着鹿闻笙。 “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把你这见不得人的心思强加给无辜的人,可见你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个天仙楼少东家,就敢人造炉鼎残害凡人,身份再厉害一点,你是不是要拿整个修真界献祭你的爱啊?” 鹿闻笙没忍住再次补刀:“从头到尾都是你自作多情罢了,什么爱而不得,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还一副被抛弃的样子,自我感动的理直气壮,爱就要回应你吗?凭什么?凭你变态还是凭你内心比别人黑暗?” 严风out。 本来打算也嚎上一嗓子的其他人也闭嘴了——我了个乖乖,戒律堂这位首席嘴皮子这么厉害? 第27章 安置 柳霁谦轻笑一声,看向鹿闻笙,眼里有些意味不明。 鹿闻笙没注意这些,叫其他弟子将这些人用捆仙索捆了,忽然感觉到一个难以忽略的视线——那个最先被拉出来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盯着他,身上还披着他给的外袍。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抿了抿嘴,垂眼没有讲话,鹿闻笙也不介意,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身边响起。 “鹿师弟打算怎么处理?”柳霁谦轻轻从剑上跃下,衣袂翻飞,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衣,都被他穿出了缥缈感,琥珀色的眼直直看着你,叫你忍不住陷进去。 鹿闻笙愣了愣,回过神,蹲下去皱着眉先将少年身上的绳子解了。 “若是直接放回去,他们说不定还会被其他人残害,这里抓的修士可不是全部。。。。。。” 与此同时,唐鹤带着人回来,向鹿闻笙汇报。 “鹿师兄,这里还关着好些呢!”唐鹤带着一群畏畏缩缩的炉鼎出来,天仙楼为了很好的展示“货物”,这些男女炉鼎身上都没有衣服,出来时披着戒律堂弟子身上的外袍。 鹿闻笙觉得头都大了。 太上长老脸色难看,心里怒火翻滚,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鹿闻笙说道。 “你们带人先回宗门安顿,最后去向,等我们问仙宗和其他势力谈论后决定吧。” 鹿闻笙松了口气,抱拳行礼:“弟子遵命。” 这些被解救出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炉鼎体质,不是炉鼎体质的人在他们人造炉鼎的时候就已经承受不住死了。 觉得直接把这些光溜溜的人带回去不好,鹿闻笙让唐鹤将他们带回房间,叫弟子去采买衣物先叫这些人换上,又叫人驱散天仙楼附近好奇打量的人——尽己所能的给这些被折磨的人挽留尊严。 这些人被折辱许久,感觉甚至离开房间的日子都不多,他们的皮肤是很不自然的白,即便换上了衣服也彼此蜷缩在一起,像是一只只受惊的羊羔,一些人甚至连衣服都穿不来,精神状态大多有些失常。 “鹿师兄!”唐鹤帮一个少年将衣服套上,结果对方直接瘫软在他怀里,将唐鹤吓得差点跳起来。 鹿闻笙面无表情接过衣服,像给芭比娃娃穿衣服似的,三两下将衣服给人套上,过程中对方真跟个娃娃似的任人摆布,可见天仙楼对他们的折磨已经让他们下意识有特殊反应了。 这些可怜人看样子除了身体上受到的折磨外,精神上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鹿闻笙也不是心理医生,看着怏怏的一众男女,有些头疼。 “师兄,他们一碰就软趴趴的,怎么带回去啊?”唐鹤对这些动不动就往怀里躺的人,有些发怵。 “雇佣马车。”宗门应该会报销吧。 鹿闻笙心思飘远了,看着跑去找马车的唐鹤,带着剩下的人查封天仙楼——有太上长老在这里看着,倒是没有不长眼的过来打探,不过许多人心里好奇极了。 被抓的那些“客人”还有想要垂死挣扎的,甚至是破罐子破摔破口大骂的,对着鹿闻笙各种辱骂,“因爱生恨”不忘连带着柳霁谦。 鹿闻笙在前面领头,对此充耳不闻,忽然声音一静,觉得安静的过分了,才好奇的转头,只见骂人的那几个捂着喉咙一脸痛苦。 柳霁谦在旁边温和一笑:“他们这般实在有碍仪容。” 遗容还差不多吧——鹿闻笙觉得这位主角大大的不对劲,表面礼貌的点点头谦和一笑,心里疯狂cue系统。 “怎么感觉这个主角不对劲?!你给我看的原着,他明明是任人欺负还傻乎乎相信别人的圣母啊!而且有点傻白甜,眼前这个怎么有种杀伐果断的味道?总不能是黑化重生了吧?” 那还有他什么事情?女频虐文直接变男频复仇爽文。 系统有些心虚:【我这也是为了减轻闻笙你的工作量嘛。。。。。。】 鹿闻笙眯了眯眼:“跟你有关系?” 【咳咳咳,我把原着的部分内容传输给他了,叫他知道自己的下场。。。。。。】 鹿闻笙:“哦吼,那我岂不是不用做事了?”以现在柳霁谦的样子,那不是嘎嘎乱杀? 【也没有啦,我不能透露太多,只是让他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大部分剧情,比如没有柳霁谦视角的剧情他是不知道的——效果看起来是不是不错?】 何止不错啊,直接变成白切黑了——鹿闻笙有理由怀疑,系统给柳霁谦知道自己下场的时候,把人丢进去身临其境了,不然转变不可能这么大。 “那时逾白我是不是不用防了?” 【柳霁谦只知道时逾白会伤害自己,不知道其他的哟~】 那就是还要防了,鹿闻笙叹气。 ———————————— 这些人安置在戒律堂附近的山头,这样可以很大程度上避免门中弟子好奇过来打探——戒律堂好比前世公安局,大家没事情都不会去,对这地方心里敬畏。 他们的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好,说不定有的还有自残倾向,鹿闻笙虽然不懂什么心理学,但是他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要把这些人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的经历转移出来。 鹿闻笙从杂役弟子挑选了合适的弟子,过来教导他们日常起居,学习基本的生存技巧,每天按时拉出来锻炼身体,还布置作业——鹿闻笙表示,忙起来就没时间伤感了。 他还鼓励这些人发展爱好,在空余时间做些感兴趣的事情,组织一些有少量肢体接触的团体活动,帮助这些人适应正常的社交。 一段时间下来,这些男女的精神面貌有了显着改善,敢主动说话表达了,适应好的看起来甚至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鹿闻笙很欣慰,觉得时间没有白白浪费。 不过这些人大多身体都受过折腾,身体多少都有些小毛病,而且很警惕有人询问检查,鹿闻笙找来的医修很难对症下药,看样子还需要不少时间。 第28章 无题 这段时间,柳霁谦没少来视察,这些被迫害的人大多是被抓来当柳霁谦替代品的,鹿闻笙替换位置思考,觉得换做自己知道后肯定呕死,就算知道这些人无辜也会心里变扭,能少见就少见。 不过柳霁谦的心思显然和他不一样就是了,感觉挺关注这些人的,经常主动找鹿闻笙打听关于他们的安排。 虽然对这些人很有揭伤疤的嫌疑,但是他们作为受害者,制裁方需要他们的口证,所以鹿闻笙不得不旁敲侧击的打听天仙楼对他们做的事,越详细越好。 好在知道这是针对天仙楼那些人的,大多人很配合,少部分对天仙楼应激的人也多少说了一些。 “他们对这些人做的事,又何尝不是想试验在我身上呢?”柳霁谦拿着这些记录,声音很轻很轻,鹿闻笙甚至怀疑对方没说话。 “柳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柳霁谦语气依旧温和,他笑吟吟的看向鹿闻笙。 “鹿师弟,世人所谓的爱可真扭曲啊,你说是不是?” 鹿闻笙挑眉:“师兄都说是所谓的‘爱’了,那可不是爱,是他们内心的龌龊,只是套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柳霁谦垂眼,掩饰住眼底的试探与揣测。 “那鹿师弟觉得,什么是爱呢?” 你跟我给这儿辩论了?!鹿闻笙心里无语,不过还是回答了。 “我个人觉得吧,爱不是自以为是好的要求,不是自我感动,不是强加给对方的感情,而是常觉得亏欠。”鹿闻笙觉得柳霁谦要是钻牛角尖了可不行。 “比如太上长老,发生这事后,他老人家不会怪你,觉得你会招惹事情,他会自责自己没有了解这些,没有保护好你。” 柳霁谦愣了一下,低声道:“常觉得亏欠吗。。。。。。”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温和一笑:“鹿师弟觉得我很会招惹到别人吗?” 我好心安慰你,你给我挖坑是吧?!——鹿闻笙表情一僵。 鹿闻笙生硬的转移话题:“咳咳咳。。。。。。话说我那个师弟有没有再去麻烦你?”万人迷招不招惹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柳霁谦没再逗他,顺着鹿闻笙的话说下去。 “是问时师弟吗?” “嗯。” 鹿闻笙是不是知道他身上会发生的事情?柳霁谦眯眼,语气很自然。 “他似乎还很依恋我,常常过来拜访,可见父母去世对他打击很大。”柳霁谦一脸“担忧”。 鹿闻笙的表情果不其然的变了,见此,柳霁谦心里有了计较——鹿师弟似乎真的知道,就是不知道清楚多少了。 【哇,时逾白贼心不死啊闻笙!】 鹿闻笙听到系统愤然的声音,回过神对柳霁谦轻笑。 “看来是我这个做师兄的忽略了他,麻烦柳师兄了,后面我会多多关心他的——”看来给时逾白布置的任务还不够多,让他居然有时间去找柳霁谦。 鹿闻笙这里在琢磨怎么收拾时逾白,还不知道有人暗戳戳的在算计他。 —————————————— 江津风自小便目中无人惯了,有的时候犯错,大家看在白文澈的面子上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如今在鹿闻笙身上栽跟头,又是鞭子抽又是寒潭关禁闭,可谓是恨死他了,鹿闻笙在他心里的讨厌程度比宋闻还甚。 此时的江津风头发凌乱,浑身冷飕飕的飘着冷气,蜷缩在寒潭的一角,哪里还有之前混世魔王的样子? 江岫远来看望他,见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皱了皱眉。 “兄长!”见到哥哥,江津风控制不住嗷了出来。 “呜呜呜,他们都不相信我,师尊更是!柳师兄为什么要骗人?!” 见这个蠢货这么久了心思还在停在这里,江岫远强忍一巴掌将他呼死的冲动。 “真是没脑子,当时优势不在你,认了错还能少受处置,你偏偏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师尊怎么帮你?口不择言——还给师尊甩面子,你后面受的罪简直活该!” 江津风一脸委屈,显然不觉得自己是有什么问题的,他哼了一声,念念不忘柳霁谦。 “柳师兄明明也在现场,为什么撒谎?” 柳霁谦的风评实在好,江岫远也不觉得对方像是撒谎的,怀疑起弟弟。 “怕不是你没控制住刺伤的鹿闻笙?你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本来还信誓旦旦自己没有刺伤对方的江津风,也怀疑起自己了——他也觉得柳霁谦没有撒谎的必要。 见弟弟沉默,江岫远觉得肯定是弟弟的问题了,那这次受罚还真没问题,不过他心里依旧记恨住鹿闻笙了。 “这位鹿师弟倒是好能耐啊。。。。。。” 江津风听到哥哥的话,一脸戾气:“我一定要搞死他!”抽筋扒皮都难解他心头之恨! 江岫远神色阴郁:“急什么,他现在风光正盛,还是君凝的弟子,我们要徐徐图之。。。。。。” “到时候不是会去秘境吗?我们想办法弄死他。” 江岫远摇摇头:“借刀杀人才安全,此事后面看情况再说,你先好好养伤。” 安抚了江津风几句,江岫远离开寒潭,好巧不巧遇见了去找时逾白的鹿闻笙,和同行的柳霁谦,刚刚说完要搞死鹿闻笙,见到本人江岫远没有一点异常,还神色温和的和两人打招呼。 江岫远和鹿闻笙对视上,鹿闻笙的脸上带着讥诮,眼神好像将他皮囊下腐烂的心看透了似的,江岫远愣了一瞬间,神色如常的点点头,心里对鹿闻笙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这是刚看完江津风回来吧?”鹿闻笙明知故问。 江岫远点头,脸上伪装的笑意却不自觉淡了许多。 “柳师兄你们这是去哪里?”江岫远隐晦的目光在柳霁谦的身上转了一圈,鹿闻笙在旁边看着,却觉得那打量的视线粘腻又恶心。 “关你屁事。”鹿闻笙拉着柳霁谦就走,柳霁谦忽然被人拽着袖子,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第29章 做客 江岫远猝不及防被人下脸色也是一愣,回过神鹿闻笙已经扯着柳霁谦走了,他的表情终于是挂不住了,面色阴沉的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鹿闻笙这个家伙,真的很碍事呢——江岫远怨毒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鹿闻笙的背影,直至看不见。 柳霁谦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拉着,往常那些人是不敢特别靠近他的,更别说什么肢体接触了,虽然鹿闻笙只是抓着他的袖子,但是他还是不习惯。 鹿闻笙走了一段路就松手了,没察觉到不合适的地方,嘴里疯狂吐槽。 “再呆下去简直要得风湿病!” 柳霁谦和他肩并肩,整理了一下衣袖。 “怎么这么说。” “那眼神阴冷又潮湿,他盯着你不会觉得不舒服吗?!”知道江岫远真面目的鹿闻笙,看江岫远是哪里都不对劲。 柳霁谦:“。。。。。。鹿师弟,太夸张了。”他自然是知道江岫远对自己是不怀好意的,不过鹿师弟怎么看起来比自己反应还大? 鹿闻笙眼里,柳霁谦身边简直全员恶人。 “不夸张,一点也不夸张。”鹿闻笙小声嘀咕。 柳霁谦勾了勾嘴角:“放心,我平时是不会和江岫远过多接触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柳霁谦忽然和他保证,但是鹿闻笙很满意的点点头。 “仙师!你回来了?!” 时逾白在柳霁谦的洞府等着,很心机的他为了特殊,一直不改口叫柳霁谦师兄,而是叫仙师表达自己对对方的依恋和喜爱,他看起来像是一条黏人的小狗,人畜无害、惹人心怜。 看见柳霁谦身后的鹿闻笙,时小狗喜悦的表情一僵。 鹿闻笙抱着胳膊,目光耐人寻味——他可是知道的,时逾白不仅看着像狗,性格也很狗。 “。。。。。。鹿师兄?你怎么来了?” “怎么了?见到师兄不高兴吗?”鹿闻笙一副好师兄的样子,背对着柳霁谦,笑嘻嘻的捏了捏时逾白稚嫩的脸。 在时逾白看来,对方表情阴恻恻的,而且捏他脸的手很用力,疼的他呲了呲牙。 好不容易鹿闻笙松手了,时逾白觉得脸都要没知觉了,趁机可怜巴巴的看向柳霁谦。 柳霁谦见时逾白的脸上被捏出了许多印子,可见鹿闻笙是下狠手了,眼泪汪汪看着自己好不可怜,笑了笑,37度的嘴说出来的话只叫时逾白觉得冰冷。 “鹿师弟很喜欢时师弟呢。” 时逾白:“???”你管这个叫喜欢?我脸都要被撕烂了。 鹿闻笙嗤笑一声,搭住时逾白的肩膀,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旁边的人身体一僵,时逾白满脸的不情愿。 “师兄最近忙,都很久没关心你了。。。。。。” 时逾白赶紧道:“师兄去忙就是了,师弟不会让师兄操心的!” “这可不行!师弟越这么说,师兄越是过意不去,为了弥补师弟,师兄决定,好好帮你抓功课!你看样子很喜欢柳师兄,地点就在他这里如何?我们可以从剑术开始——” 鹿闻笙笑吟吟的眼神很危险,时逾白似乎看出了眼神的意思:老子趁这个机会,不把你屎都打出来,算你裤衩子搂得紧。 时逾白:“!!!!”在柳霁谦的面前被打出屎怎么可以?! “师兄,我想起来功课还没做呢,我过来看看仙师就打算回去做功课的——我先走了。” 鹿闻笙还搂着他的肩膀:“这就走了?不在你的仙师这里待一会儿?” “不了,还是功课更重要!”他讨厌死鹿闻笙了!!! 时逾白一个潘周聃甩头,从鹿闻笙的胳膊里挣脱出来,一溜烟就跑了。 鹿闻笙看着时逾白的背影哼了一声,看向柳霁谦。 “我这个师弟到柳师兄这里来,平常都是干什么?” “只是同我说说话,或是叫我教导他修炼的一些事情。” 鹿闻笙:有师兄和师尊不去请教,专门跑柳霁谦这里问,时逾白你小子算盘珠子都要蹦到我脸上了。 “我们进去说吧。”柳霁谦示意鹿闻笙进去坐,鹿闻笙跟着对方进屋,顺势坐在柳霁谦旁边的椅子上,看柳霁谦给他倒茶。 端起茶盏,鹿闻笙没忍住问道:“柳师兄,你觉得时逾白来找你只是因为依赖你吗?” 柳霁谦愣了一下,心里思绪翻滚,表面却一脸疑惑。 “不是吗?” 哈?系统不是说柳霁谦知道自己的下场吗?时逾白也是其中一个“攻”啊!柳霁谦为什么还允许时逾白接近?! 原来觉得柳霁谦有些白切黑趋势的鹿闻笙又不确定了——难不成柳霁谦是觉得时逾白还有救,想要抢救一下? 见鹿闻笙表情各种变化,欲言又止,满脸纠结和怀疑,柳霁谦强忍笑意。 “鹿师弟,你有话直说便是。” 直接说时逾白馋你身子,图谋不轨吗?鹿闻笙犹豫半天。 “时师弟似乎很喜欢你。”鹿闻笙觉得自己说的很委婉。 “毕竟是我将他救下的,有些特殊情结很正常,算不上什么喜欢,他看着还是孩子心性,还要劳烦你多多花心思。” 鹿闻笙看柳霁谦的眼神好似天真的傻子——居然妄想感化时逾白这个天生恶人?如果一直这个心思,后面被人按住顶,感觉不太冤。 “我会在他身上花心思的。”他花的心思还少吗?!他每天费心思想着怎么搞死时逾白好吗? 柳霁谦温和一笑:“我自然是相信鹿师弟的。”如果这位师弟能直接将时逾白解决就更好了,他就不需要动手了。 鹿闻笙点点头,喝了一口茶水,皱了皱眉,不太适应的咂咂嘴,觉得嘴巴里有些涩涩的,吃了一块桌子上的糕点——摆放的糕点很符合柳霁谦的性子,入口温和软糯,味道却是淡淡的。 柳霁谦注意到,没忍住轻笑:“可是不适应?”这位鹿师弟竟然感觉还有些孩子气。 “还好。”鹿闻笙尴尬的笑了笑,将茶放到一边,没再动过,粉白的糕点倒是吃了两块。 第30章 疯狂练习 自问和柳霁谦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说,鹿闻笙在柳霁谦的洞府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时逾白在他的盯梢下暂时是安分了,不过对他看着挺有心理阴影的,见到他就表情僵硬。 鹿闻笙将天仙楼救出来的那些人交给季晏礼负责,因为他要准备“会晤”。 问仙宗作为修真界的顶尖势力,并没有减少和其他势力的交流,几个数一数二的势力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举办活动增进感情,会请其他势力参加,举办方这次刚好轮到问仙宗。 好比运动会有开幕式,几个大势力的聚会也有“开幕式”,每个势力会派出被看好的弟子射出一箭,点燃会场的火柱——感觉很像奥运会火炬手的既视感。 先前问仙宗是派宗门首席弟子,也就是柳霁谦,有的时候是派季晏礼、江岫远,不过鹿闻笙作为君凝好不容易收的弟子,以及勤奋出色的表现,被选为这次的“箭手”了。 但问题是,鹿闻笙并不会射箭,上场时用的弓也是特制的法器,适应还要一段时间,但是距离其他势力来到问仙宗没有多少时间了。 几个顶尖势力“会晤”来的却不止这几个势力,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也会带着优秀弟子过来,想要借机会得一些资源,或者希望弟子被看重去大势力进修。 可以说,要是在这里丢脸了,和在整个修真界丢脸没区别,甚至不用第二天,玉镜里就都是你的头条——“震惊,第一宗门问仙宗的嫡系弟子竟然!”,“顶尖势力问仙宗某弟子当众丢脸,是为哪般?” 社死,是鹿闻笙觉得最残忍的死法。 于是鹿闻笙开始物色箭术老师——江岫远想都不用想,季晏礼最近很忙,至于柳霁谦。 鹿闻笙: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感觉好累,要上班的既视感。 【闻笙,你再这样犹豫下去,等站到上面射箭了,连弓都拿不起。】系统忍不住出声催促他。 鹿闻笙叹了口气,打算去找柳霁谦,结果发现他人不在,郁闷的回去,路上遇见了大长老的弟子章知许。 “章师兄,你可看见柳师兄了?” 章知许点点头:“柳师兄作为首席,现在忙着安排会晤事项呢,现在应该在宗主那里。” 这下好了,柳霁谦这个选项也不用考虑了。 “鹿师弟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章师兄,你会用会晤的弓吗?” “会啊,你是不是没用过?我可以教你。”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鹿闻笙眼睛一亮,对这位感官一般般,不太熟悉的师兄,好感度upup的往上涨。 章知许叫鹿闻笙先拿普通的弓练手,发现他连箭都不会搭,震惊的看了鹿闻笙一眼,不得不从头教起。 不过鹿闻笙脑子转的快,很快学会了技巧,不过箭射的歪歪扭扭,开始的时候章知许还心平气和的,过了几天之后,便忍不住暴躁了。 “别抖!别抖!拿弓的手要稳,你抖什么呀?!师弟,你要是身上有毛病,先去三长老那里看了之后再过来。” “射!射!射!刚刚叫你射你为什么不射?!还要犹豫一下,犹豫啥呀?!怕射的太用力把靶子射死了啊?!” “漂亮!射了八箭,一箭没有射到靶子上,师弟,你这是在给它描边儿呢?” “鹿师弟,到时候出去了,别说你的箭术是我教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章知许:<( ‵□′)>───ce(┬﹏┬)3 鹿闻笙:??? 路过的戒律堂某弟子唐某表示:这还是第一次见鹿师兄这么窝囊的样子呢。 窝囊的鹿闻笙开始“题海战术”(划掉)“练箭战术”,除了每天早上必去演武台练剑,其余时间都在练习。 章知许对他的评价总算从“屎一样,用脚都比你强”变成了“强过用脚射箭的”。 鹿闻笙觉得最近修炼,脑子里都有小人在反复的拉弓射箭。 【明明我可以帮你一把,为什么还要折腾自己?】系统看着累死累活的鹿闻笙不太理解。 章知许经常被气的不轻,虽然鹿闻笙不知道修士经常生气会不会乳腺增生,但是现在自己技巧会了,只需要练习,于是结束了教学,还能叫章知许少发几次火。 听到系统的话,鹿闻笙刚好射了一箭,箭插在靶子上,距离中心只差一点了。 “我还是想靠自己试试,感觉自己一点点掌握贯通的才安心,不过如果到时候成效不大,我不会太顽固的,你可以帮忙。” 期间鹿闻笙还顺便闭关了一下,有上好的丹药辅助,天赋又高,突破很顺利,一个月不到就出来了——他现在是筑基修士了,已经可以辟谷,寿元已达两百余岁,虽然不能遁光飞行,但是已经可以长时间御剑飞行了。 鹿闻笙觉得修士是真好,到一定程度可以不用吃饭睡觉,简直天选打工人,卷王鹿闻笙,很干脆的省去了吃饭的时间。 在固定靶蒙眼都能中后,鹿闻笙开始挑战移动靶,花了几块灵石就把唐鹤请来当靶子了。 唐鹤顶着果子乱跑,心里是真的慌——毕竟鹿闻笙的菜鸟箭术他是见过的,没见过天天听到章知许的怒吼也一知半解了,有些后悔自己被灵石蒙蔽了双眼。 唐鹤:万一鹿师兄一不小心把我射穿了,我的佩剑岂不是成寡剑了?我的那些灵石又该怎么办? “嗖——” 唐鹤忽然觉得头上一凉——原来是鹿闻笙放箭,把他顶在头上拳头大小的果子给射开了,汁水流了下来,有一瞬间唐鹤还以为是自己的脑子被射中了。 “怎么样准吗?”鹿闻笙话音刚落,唐鹤发出惨叫,不知道以为杀猪了。 “啊啊啊,吓死我了,鹿师兄,我不当靶子了!” 鹿闻笙挑眉:“你怎么反应还慢一拍的?” 将毛巾丢给唐鹤,叫他将脑袋擦擦,鹿闻笙语气带着诱惑。 “怕什么?又没有用灵力,射中了连你的皮都扎不破,而且——我可以再加两块灵石。” 刚刚心里还后悔自己被灵石蒙蔽了双眼,听到鹿闻笙加价,唐鹤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表情还美滋滋的。 鹿闻笙叹了口气:憨的啊,难怪经营老是亏本,连讨价还价都不会。 第31章 世界还真小 从开始连箭都不会搭的菜鸡,变成神箭手,鹿闻笙心里成就感满满,加上大家最近都很忙,江津风也还没从寒潭出来,鹿闻笙竟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于是,他放纵了——练剑练一天不被打扰,哎嘿;批一天戒律堂文件没人打断,哎嘿;抓了好几个顶风作案的人关起来,期间没人发通讯,哎嘿。。。。。。 系统算是看明白了,鹿闻笙之前说什么为了柳霁谦,其实。。。。。。 系统:是他自己喜欢卷吧!!! 正所谓主角往往最后一个登场,所以主要的几个大势力是在当天来的,不过其他的小门小派早早就来了。 问仙宗山峰众多,给这些小门派的参加者提供简单的住处还是没问题的,人多手杂,戒律堂的弟子当起了管理秩序的角色,甚至还调了些剑修过来。 鹿闻笙自然也没法“放纵”了,他扫视着下方登记进入宗门的人群,一把拎起被人群挤倒的一个小弟子,对方像个小鸡仔,很轻松就被他提起来又重新放地上去了。 小朋友瞪大了眼睛:“多谢前辈!” 鹿闻笙没忍住笑出声:“不客气。” 鹿闻笙的一身黑衣在人群中本就显眼,象征着亲传弟子的金纹在衣服上很是亮眼,几乎是一出现,附近的戒律堂弟子雷达就动了,听取“鹿师兄”一片。 鹿闻笙可以感觉到很多视线放到他身上,不过没感觉到恶意,便随这些人去了。 正当鹿闻笙表面在监督,实则魂已经飘远了的时候,系统忽然出声了。 【哎呀,你瞧我这记性!有倒霉蛋不小心穿进来了,就是和你一样穿书的知道吧?快去找找她,咱以后又多了一份力量了!】 鹿闻笙:??? “不是,你说什么东西穿进来了?” 【咳咳咳,当然是人啊,就是你当时身死我带你来的时候,这个人很巧合猝死了,而且是看这本书猝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延迟,现在才。。。。。。】 “。。。。。。咋的,穿书一般不都是单机吗?你还搞联机?” 不过鹿闻笙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动了,说实话,他挺期待见到老乡的。 见到颜清姝的时候,对方坐在三长老的药田旁边发呆,鹿闻笙感觉她不太聪明的样子,看着她没有说话。 对方一身白色的弟子服饰,身上有青色的花纹用做区分,简单地盘了一个丸子头,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像葡萄似的,面容姣好,托着下巴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懵懂天真,是那种一眼就非常nice的甜妹。 不知道为什么,鹿闻笙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颜清姝也注意到眼前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也觉得对方眼熟,感觉有故人之姿。 鹿闻笙:“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颜清姝:“你认不认识鹿闻歌?” “她是我姐姐!” 鹿闻笙这下真的震惊住了,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想起来了,指着颜清姝想她的名字。 颜清姝一拍大腿,甜妹的气质顿时没了,一股豪爽洒脱的味道扑面而来。 “艾玛!我说呢,怎么有故人之姿的感觉,原来是故人之弟啊!我是你姐姐大学的室友!之前暑假来你家里玩儿过!” 鹿闻笙连忙点头:“对对对!我想起了,你叫颜清姝。” 颜清姝咂咂嘴:“这世界不是一般的小啊,咋的,穿个越还能遇见室友她弟弟。” 见到熟人,鹿闻笙也有些尴尬:“哈哈,姐姐好。” “弟弟啊,你穿过来多久了?现在看样子混的。。。。。。”颜清姝卧槽了一声。 “我才发现,你是戒律堂的亲传?!我记得原书里戒律堂没有亲传弟子啊!” 鹿闻笙:“啊,我是身穿,风灵根,天赋还不错,进来就拜入君凝门下了。” 颜清姝默了默,看样子鹿闻笙比她来早了许久,忽然觉得原书也不是很靠得住了。 “我是看书被书气死的,完本了柳霁谦居然都还没把这些人杀了,然后发小作文声讨作者,眼前一黑——可能猝死了,现在成了路人甲,新入门的外门弟子。” 鹿闻笙:“额,我是被车创死的。” 颜清姝一脸震惊,回过神后道:“就是可怜你姐了。”希望她还能承受的住,阿门。 “你姐姐说你不太爱看小说啊,怎么还穿进——”颜清姝挤眉弄眼。 鹿闻笙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还真没错,自己姐姐那样看着正经,其实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女孩子,交的朋友也差不多一个德行。 【人家带他进来的哦~】系统出声,给颜清姝开了权限,叫她可以听见自己说话。 颜清姝瞪大眼睛,系统很满意她的表现,将和鹿闻笙见面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闻笙没看过原书,系统提供的资料哦。】 颜清姝觉得自己老脸都要丢光了。 “咳咳咳,现在剧情进行到哪里了?” 这尴尬就生硬转移话题的样子,和他那个姐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换做是亲姐,鹿闻笙肯定是要借机讥讽一下的,不过对方是姐姐的朋友,鹿闻笙自问是一个很讲礼貌的好孩子。 “快‘会晤’了。”鹿闻笙不知道怎么解释。 【柳霁谦被我剧透了,江津风被闻笙搞进寒潭现在还没出来,时逾白成了闻笙师弟,闻笙布置了一堆任务,他现在忙着赶功课,幕后的天仙楼被闻笙带头搞掉了,季晏礼是行动组负责人之一,问仙宗现在全面禁黄,弟子都忙着打kpi。。。。。。】 最后还是系统将最近的状况概括了一下。 颜清姝:???是她穿书的方式不对吗?为什么一股学风味?而且这些情况居然会出现在海棠肉文里?! “弟弟,你是这个!”颜清姝对鹿闻笙竖起大拇指——要是换做她来,肯定用下作手段,把这些人物理阉割了,到时候直接上演大逃杀。 毕竟叫她动脑,比杀了她还难受——啧啧啧,这高中生的脑子就是好用啊。 第32章 创业 “鹿师弟?你怎么在这里?”三长老的亲传李瑞希正好来药田,见到两人有些惊讶。 “李师姐。”鹿闻笙和颜清姝连忙行礼。 “和朋友聊聊天,颜师姐是我的朋友。”鹿闻笙没有掩饰二人关系。 “是吗?”李瑞希有些惊讶,然后又没忍住笑了。 “看入门先后算,鹿师弟其实应该叫颜师妹才对。” 颜清姝还好,鹿闻笙却觉得有些尴尬,叫不出来。 李瑞希和两个人打了一声招呼便进药田了,鹿闻笙看向颜清姝。 “颜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安排?” 颜清姝摸了摸下巴:“感觉原剧情已经不用太在意了。”这剧情八匹马都拉不过来好吧?! “所以我打算大力炼丹,吃一波炼丹师的红利,研究研究特殊丹药,和花里胡哨的丹药,辟谷丹都搞个不同口味——研究型人才还是很吃香的。。。。。。就是俺现在没有启动资金。” 鹿闻笙挑眉:“巧了,作为亲传弟子,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灵石,我可以资助你。” 颜清姝一拍手:“完美!你就是我颜氏丹药的大股东!我负责研制丹药和售后,你负责出钱,赚到了咱们三七分!不过我要想办法多拉几个人”咳咳咳,均摊风险。 鹿闻笙沉思了一会儿。 “你记得研究那种万能解药,主要功效就是解春药和情毒的。” 鹿闻笙思路打开,觉得有条件再投资几个器修,叫他们发明一种可以防止别人触摸自己的法宝,到时候给柳霁谦穿上,名字鹿闻笙都想好了,叫五彩霞衣,西游记朱紫国皇后同款。 颜清姝听到鹿闻笙的话,露出敬佩的表情。 “难怪是被系统选中的男人呢,无时无刻不想着任务目标哈,放心!柳霁谦宝宝的清白,我誓死守护!” 鹿闻笙:。。。。。。姐,别喊了,怪尴尬的。 “不过你说找人,什么都不会,但是劳动力很廉价的剑修要不要?!”鹿闻笙脑海里立马有了人选。 颜清姝:“。。。。。。啊?”哪个倒霉蛋被盯上了? 鹿闻笙露出资本家的微笑:“而且他干不好,万一搞砸什么了,你骗来签卖身契都没问题。” “咳咳咳,我是这样的人吗?!这种人是要被挂路灯的——所以是谁啊?” ———————————— “哇!鹿师兄你也太好了吧!”唐鹤觉得鹿闻笙简直自己的再生父母!知道自己缺灵石,还给自己介绍机会! 颜清姝笑眯眯的介绍自己:“你好,我叫颜清姝。” 唐鹤高兴的像个大金毛,要是有尾巴,这个时候已经卷上天了:“你好你好。” 颜清姝凑过来压低声音:“就是这个小帅哥脑子不聪明是吧?到时候被骗的裤衩子都不剩,会不会拿剑来砍我?” 鹿闻笙笑吟吟的,低声回复她。 “不会,他没这脑子,放心吧,他的憨和傻,质量有保证。” 【你们两个人,真不是好东西啊——傻子都骗。】系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鹿闻笙沉思:“剑修大部分都很缺灵石,而且顽固死板,过几天有凌霄宗的人来,他们宗门都是剑修、体修,劳动力说不定都有了。” 【找这么多劳动力,你们还要开流水线不成?】 颜清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丹药的那个度我要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找到办法批量生产,到时候,嘿嘿嘿。” 修真界进入工业时代是吧,系统觉得画风似乎不对——他们不应该走某江路线,保护万人迷,和其他攻爱恨情仇吗。 两个人对系统的疑惑浑然不觉,越说越起劲。 鹿闻笙:“找搞研究的可以去医谷找,他们钱多还很多技术人员,咱们脑洞大开的各种丹药他们一定感兴趣。” 颜清姝:“客源可以去轩逸阁拉,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不差钱,而且脑回路清奇,还愿意买单。” 鹿闻笙:“缥缈谷的女修多,你搞几个美白丹、养颜丹。。。。。。走奢侈品路线,直接赚的盆满钵满。” 系统:感情几个势力过来是被你们俩薅羊毛是吧? 两个人一拍即合,想到哗啦啦一堆的灵石,颜清姝充满了动力,鹿闻笙将自己储物戒能用到的材料全给对方了,跟屁虫唐鹤也成功转交出去,脚步轻松的走了。 看着鹿闻笙的背影,唐鹤后知后觉,觉得不对劲,看向颜清姝。 “怎么了?”颜清姝歪头,甜妹外表十分具有迷惑性,唐鹤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这么近距离相处,跳脱的人也变得拘束起来。 “颜师妹。。。。。。” “你直接叫我名字吧。”鹿闻笙叫姐,这个叫鹿闻笙师兄,叫她又叫师妹,太混乱了。 “咳咳咳,颜,颜清姝,我们现在要干什么?” 颜清姝等他把话说完,见他结结巴巴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名字烫嘴呢。 “我去炼丹,你帮我整理材料,成功后帮我尝尝丹药。” 什么丹药还要尝的吗?!唐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后面鹿闻笙听说辟谷丹出新口味了还恍惚了一下,看见有被雇佣的弟子在发传单,上面写了许多口味,正常的是水果味、巧克力味、蜂蜜味这种,不正常的嘛。。。。。。 “香菜味、生姜味、酱油味、鸡精味、生菜味,土豆味,火锅底料味?!”咋的,随意搭配直接嘴里做饭是吧?! 鹿闻笙怀疑起颜清姝的精神状态来。 不过有一说一,这些辟谷丹确实火了,凡人都有好奇去买的,盈利应该十分可观。 来汇报好消息的是唐鹤,他看起来脸色苍白,鹿闻笙怀疑颜清姝拿他试药了。 “你这是怎么了?” “呕,没什么。呕,刚刚试了一个新口味,呕。”唐鹤在干呕。 “什么新口味?”看样子跟吃了屎一样。 “颜姐说是豆汁儿味。” 鹿闻笙:“。。。。。。啊?” “准确来说是生豆汁儿味和熟豆汁儿味。” 鹿闻笙:“。。。。。。啊?!” 过了好一会儿,鹿闻笙开口。 “这种稀奇古怪的味道真的有人买吗?” 唐鹤边呕边说:“有,还挺多,有的是猎奇,有的是被创了买来创别人,颜姐说,一点怪的没人买,但是特别怪的买的人就多了。” 鹿闻笙:行,买吧,一买一个不吱声。 第33章 关于会晤的这些剑修 为了这场几个宗门聚会,问仙宗准备的十分充足,地点选在门内三座大山夹合的平原腹地,那里早就已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空地上摆放了许多桌椅,来的几个大势力的位置,还专门用旗帜颜色作了区分,位置密密麻麻的座落成圆环状,那些来参加的小门小派也能坐下。 环中心是一片巨大的绿草地面圈成的会台,上面可容数百上千人绰绰有余,会台上面没有封顶,下面铺就了朱红色的海蚕丝织成的地毪,自高空俯瞰,整个大会台在四周繁花绿树的簇拥之下,显得非常协调别致,确有匠心。 会台上面放置着五个高高火炬,里面还没有点起灵火,火炬下面也是和那些位置一样,插了旗帜一一对应,毫不混淆。 天空有弟子拉着绸缎过去,这些漂亮的绸缎很长,花纹精美,挂在场地的上空,上面都画了阵法,防止天气原因,将场地毁了。 天色微明,便有其他大势力的人赶过来了,为了表示重视,问仙宗的弟子们几乎是全部出动了,问仙宗的一众高层专门穿了法衣迎接,鹿闻笙他们一众亲传恭恭敬敬的站在自己师尊身后。 来的最早的是凌霄宗的修士们,他们穿着简朴的衣服,踩着飞剑就过来了,没有一点花里胡哨,除了人多一些,气势出众外,出场方式看起来平平无奇,特别是缥缈谷女修还是后他们一步来的。 缥缈谷还自带特效,花瓣洋洋洒洒的飞满天,女修们降落不是撑着伞,带着点点荧光,就是抱着乐器琴音渺渺,整的和仙女下凡一样一样的。 后面到的医谷和轩逸阁也不相承让,无数道剑气宝光自半空中矫飞绚舞,五颜六色,蔚然蒸腾,映得整个问仙宗的上空精芒万丈,霞影千里,壮丽无伦。 三个宗门特效满天飞,更是将凌霄宗衬托的格格不入,看着格外穷酸了——虽然好像就是如此。 四个势力的领头人带着弟子过来打招呼,鹿闻笙还发现凌霄宗的这几位,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好家伙,堂堂宗主连一件法衣都没有吗?! 陶隐也注意到了,一脸惊讶的看着凌霄宗宗主。 “空云道友,你的法衣呢?上次看到的时候明明还在呢。” 凌霄宗的宗主叫沈问心,尊号空云,外表看着是个很严肃的中年男子。 沈问心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卖了,拿去给剑镶材料了。” 他一边说着就要拔剑把“老婆”拿出来给大家炫耀,其他人一脸黑线,沈问心背后的弟子则是一脸艳羡的看着沈问心的落英剑,然后摸了摸自家的佩剑。 凌霄宗弟子:嘤嘤嘤,等我有钱了,给咱“媳妇”也搞个和宗主一样的。 其他人目瞪口呆,再次刷新了对凌霄宗剑修的看法:不是很懂你们凌霄宗的剑修。 鹿闻笙看着沈问心的面瘫脸,居然也感觉到了对方散发出来的“自得”气息。 沈问心的大弟子叫卫寻,眼神深邃如海,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虚妄,映照出剑意与孤傲,眉宇之间,流露出一种无畏的英气。 一身黑衣,个子很高,身材比例巨好,不过胸肌很出众,前襟的衣服被绷得紧紧的——咳咳咳,除此之外,十分符合鹿闻笙印象里的那种剑修。 他还发现凌霄宗的弟子似乎没有统一的衣服,各穿各的,不知道为什么,鹿闻笙觉得是因为凌霄宗没钱给弟子做弟子服饰——啊,他不应该这么想的,剑修的穷已经成为刻板印象了吗? 凌霄宗的弟子位置和问仙宗的弟子很近,这几个势力的高层要聊天,鹿闻笙他们就下来去位置上了,卫寻他们便在对面。 鹿闻笙见这些凌霄宗弟子摸剑的摸剑,看天的看天,也不好意思开口搭话,直到有弟子给大家前面的案上放了果盘和零食,高冷的凌霄宗弟子们开金口了。 “哇,好奢侈,这种灵果咱们宗主都很少吃吧?” “我上次吃还是去秘境那里直接摘的。” “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于是这些剑修摸剑也不摸了,看天的也不看了,都开始疯狂地炫面前里的果盘,那位看起来很有逼格的凌霄宗首席也是,果盘连炫了两个。 送果盘的弟子满脸疑惑:啊,我不是这里刚放的果盘吗?我记错了? 鹿闻笙有些看不下去了:“要不我的也给你吧。”凌霄宗难道连饭都不管吗? 卫寻顿了顿,接过:“你人还怪好的。” 得到好人卡的鹿闻笙尴尬笑了笑,继续说:“一会儿还有特质的妖兽肉,别这些吃饱了。” “还有妖兽肉啊?!不是生的对吧?!”卫寻语气虽然是询问,但是鹿闻笙莫名觉得他怪激动的。 鹿闻笙突然收获了许多兴奋的视线:“。。。。。。当然不是,找厨子处理过的。” 章知许也在一旁坐着,忍不住插嘴。 “我知道有什么菜,炽焰牛奶汁角、爆炒四眼鸡、芫爆仔鸽、八宝芙蓉鸭、炒蓝晶鱼丝、金丝酥雀、绣球乾贝、五彩牛柳、挂炉炽焰鸡、生烤狍骨兽肉、山珍刺龙芽、天山莲蓬豆腐。。。。。。” “吃这么好?!”凌霄宗弟子们觉得嘴巴要尿尿了。 “妖兽我都直接拿来生啃的。” “那你牙口好,我半生不熟直接吃。” “啊,你们这么奢侈吗?我都吃辟谷丹,妖兽拿去换灵石买灵剑保养油的。” 他们分享着自己的经验。 章知许忍不住靠过来和鹿闻笙说话,压低了声音。 “这些凌霄宗的弟子平常都是怎么生活的啊?” 谁说不是呢,过的跟个野人一样——鹿闻笙尴尬一笑。 “我们鹿师弟也是剑修,和你们一定很有话题。”宋闻突然在另一边探头,一边说着一边对鹿闻笙笑了笑,鹿闻笙觉得他是故意的。 “你是剑修?”卫寻似乎来了兴趣,旁边的凌霄宗弟子也露出好奇的目光。 鹿闻笙:“啊,是的。”不过他这个剑修不太剑修就是了。 “看看剑。” 鹿闻笙满脸问号就把剑要拿出来,结果对方一脸惊讶。 “你就这么给我看了?!” 第34章 会晤开始 “不然呢?我们还要打一架吗?” 卫寻:“不然呢?你们问仙宗的剑修这么好说话?媳妇说看就看?” 鹿闻笙:“。。。。。。媳,媳妇?”不是很懂你们凌霄宗的剑修。 “等等,你们的抹额上的那颗东西是什么?!”有凌霄宗的弟子骤然提高了声音。 今天为了表示正式,鹿闻笙他们都戴上了抹额,抹额的中间镶嵌着颜色搭配的青冥石,鹿闻笙的红色抹额的青冥石是黄色的,黄橙橙的很好看。 “青冥石。” 哈?顶尖的灵剑增幅材料就这么当装饰品镶抹额上?!——凌霄宗的弟子觉得,他们真的要被自己宗门穷笑了,都说十个剑修九个穷,还有一个特别穷,都是剑修,怎么你还挺富裕的?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太奢侈了!” “我居然现在才注意到,他们地板都是用灵玉铺的。” “现在改换门庭还来得及吗?” 酸了的凌霄宗剑修们窃窃私语。 见这些人目光火热,鹿闻笙好脾气的将抹额摘下来:“你们要看看吗?” 凌霄宗剑修:“要要要!”这辈子说不定就这一次近距离接触青冥石呢! 那些凌霄宗的剑修争先恐后的挤上来,最后被首席弟子卫寻抢占先机。 见卫寻堪称虔诚的双手接过抹额,鹿闻笙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特别是一群人围着他的抹额,一副怕把青冥石惊扰的样子,目光痴狂又粘腻,他忽然不是很想要这一条抹额了。 旁边的章知许和宋闻,不动声色的捂住了额头抹额的青冥石。 “你的剑鞘怎么也不装饰一下?”卫寻忽然和鹿闻笙亲近了许多,看着他的剑鞘提出建议。 “我知道一家店,他们卖的材料物美价廉,你可以去看看,作为我们灵剑的剑鞘,也要配得上灵剑才是。” 鹿闻笙:啊,他一口气说了好多话。 “我们说了好多话。”卫寻忽然道,鹿闻笙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吓死了,还以为他读到自己想法了。 卫寻话锋一转:“那我们也算熟悉了吧,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剑吗?我不摸,就是好奇你们问仙宗的剑修。” 【诡计多端的剑修。】系统评价道。 鹿闻笙很大方的将剑拔出来,玉白色的剑柄上面雕刻着细致的红枫纹路,在白色的映衬下更显明艳似火,剑以玄铁打造,剑身薄如蝉翼,寒光闪烁,上面的纹路镶嵌了细碎的宝石,透出一股冷峻之美。 凌霄宗的人眼珠子都粘上去了,鹿闻笙怀疑他们眼泪要从嘴里出来。 “你们收敛一点,这样很没礼貌。”卫寻出声制止旁边的弟子,鹿闻笙觉得凌霄宗的剑修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结果看向卫寻,对方一边说着,眼睛还粘着他的剑,眼皮子都舍不得眨。 不知道为什么,鹿闻笙好像有一种对象被冒犯的感觉,干脆利落的将佩剑插回了剑鞘,眼前这些人顿时流露出惋惜的表情。 “还给你。”卫寻等人依依不舍的将抹额还回来,鹿闻笙顿了顿。 “送你了。”他换一条好了。 “?!?!?!”卫寻不敢置信的看着鹿闻笙,便见这位十分有剑修逼格的人,激动的当场拉着鹿闻笙就开始称兄道弟,高冷形象顿时在鹿闻笙心中破灭。 “以后我罩你,你要揍谁我揍谁。”卫寻压低声音“偷什么灵丹妙药也不是不可以,帮你做掉某些人也能试试。。。。。。不过要加价。” 鹿闻笙:大哥,一条抹额就让你变成法外狂徒了?! “。。。。。。我是问仙宗戒律堂的弟子。”知法犯法,太刑了。 卫寻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再次压低声音:“放心,我会收拾干净,保证牵扯不上你。” “。。。。。。我们还是说一些别的吧。” 好在会晤开始,打断了下方聊天的众人,不然鹿闻笙觉得自己是真的招架不住这些剑修的热情。 作为东道主,陶隐上去高台讲话,讲话内容是熟悉的味道,鹿闻笙坐的端端正正,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忽然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些亲传弟子坐的地方似乎太安静了一些。 季晏礼坐的比较远还好,江津风已经从寒潭出来了,跟宋闻坐的挺近,居然没和对方吵起来,要说对方收敛了,鹿闻笙是不相信的。 鹿闻笙往旁边不远处的位置“不经意”的看去,这个角度可以看清江津风和江岫远,江岫远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面具。 他眼眸深邃的望着自己斜角方向的人,狭长的眼里缱绻着无尽的深情和痴迷,还隐约闪烁着几许病态与占有欲的暗芒,浓郁的像一滩化不开的墨——鹿闻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在看谁。 他旁边的江津风脸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上方飘扬的缎带将他清俊的脸投上了一层阴影,眼神在台上和某人的身上移动,眼里似乎掠过一抹幽暗的神色——看得出来,这次的处罚对他的身心造成了挺大影响,人看着都安静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感受到了鹿闻笙的视线,江津风的头微微一侧,便和鹿闻笙的视线交汇了,鹿闻笙心里一咯噔,表面上却很自然的将视线移开,看向唾沫横飞的陶隐。 鹿闻笙没有再将目光放在江津风的身上,但是直觉告诉他,江津风现在在盯着他——那种粘腻和毒蛇伏击猎物似的眼神,叫人很不舒服。 【闻笙,江津风在看你哎,眼神感觉不是很友好。】 “我知道,能友好才怪好吗?”鹿闻笙意识回复系统,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 陶隐讲爽快了,大手一挥,宣示这次五个宗门的交流会晤正式开始,鹿闻笙和其他四个被派出了的弟子走上会台。 天气正好,太阳的光芒并不热烈,清风吹来凉爽极了。 弓和箭已经准备好了,古铜色的弓身好似一轮弯月,上面零星的镶嵌着几颗宝石,简单古朴,尊贵却又不显奢华。银色弓弦经过时间的洗礼,却丝毫不见松弛,依旧紧绷在弓身上,既优雅又庄严。 第35章 无标题 凌霄宗是卫寻,缥缈谷是一位青衣女弟子,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鹿闻笙和她是对面,感觉到鹿闻笙的视线,只见对方抿着嘴,笑吟吟的回视,肤白如新剥鲜菱,眼角边有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 医谷是位白衣少年,面容线条柔和匀称,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朝气,嘴角微微上翘,隐约露出一丝欢快和自信,仿佛春风拂面,给人一种温和愉悦的感觉,笑吟吟的和对视上的几人点头打招呼。 轩逸阁上来的是一个黄衣女修,容貌秀丽,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好奇的视线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脸上带着腼腆,羞涩一笑。 鹿闻笙只是和这几位弟子笑着点点头,便拿起了准备好的弓和箭,输入灵力,还未填满所需的量,古铜色的弓身便已经微微发烫,火似的纹路在弓上蔓延,鹿闻笙神色一变——这弓出问题了。 几乎是下意识,鹿闻笙的余光看向台下的江津风和江岫远,江岫远神色如常,但是眼里似乎带着笑意,其中翻滚的情绪叫人看不透,江津风的目光则有些冷冽,感觉到视线挑了挑眉,眯着眼,眉眼弯弯。 鹿闻笙甚至没放过时逾白,对方和他对视流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笑吟吟的,表情叫人很难琢磨。 “啧。”三个人都很可疑。 【闻笙,这弓是不是出问题了?】系统也觉得不对劲。 “弓身帮我加固一下。”感受着手上弓身渐渐滚烫的温度,鹿闻笙隐去眼底的烦躁和阴郁。 【好的。】 鹿闻笙神色如常的和其他人一样拉弓搭箭,手里的弓温度已经被系统稳定下来了,看着前方的火炬,鹿闻笙眼神不自觉的带上了狠厉。 大家都屏住呼吸,期待的看着台上的少年们,柳霁谦看向鹿闻笙,眼里划过一丝担忧和探究——鹿师弟拿到弓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对劲,那弓莫不是被人做手脚了? 随着一声令下,台上箭矢离弦,划破寂静,箭矢带着星火,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在空中划出橙红色的光线,似乎撕裂了会台的天,箭羽呼啸着没入火炬,“pong”的一声,火炬被成功点燃。 台下响起热烈的呼声,鹿闻笙一脸平静,扫了一眼问仙宗的火炬,神色如常的下来,手上的弓其实已经隐约散发出焦炭味儿。 要不是有系统帮忙,他可能得强忍着手上的温度射箭,到时候运气好一些就是弓没有裂开,但是手也得烫伤,运气坏一点,可能弓当场就炸了,影响很大,动手脚的人心思也很恶毒。 柳霁谦很自然的上前接过鹿闻笙手里的弓,看着上面的部分的焦黑,便知道这个弓其实已经报废了,同时心里一沉——弓果然被人做了手脚。 “感觉还好吗?”柳霁谦扫过鹿闻笙拿弓的手。 “运气不错。”鹿闻笙将手心摊开,上面没有什么痕迹。 “弓的事情我会去查的。”作为负责人,柳霁谦肯定是要调查的。 鹿闻笙点点头,心里却想好一个不放过,可疑的三位嫌疑人,注定要被他拿来撒火——至于有没有冤枉。。。。。。无所谓,反正他不在意。 “开幕式”结束,便是给各弟子交流的时间,颜清姝借机开始推销新产品,并且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招收”了几个剑修给她打工。 “哎哟。。。。。。唔。”颜清姝转身的时候有些快,一不小心直接撞到人身上去了,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脸上一片柔软。 好不容易从柔软挣扎出来,一抬头,和一张俊美的脸对视上了。 卫寻:“。。。。。。这位道友,可以把你的脸从我的胸口拿开了吗?”怎么还带乱蹭的? 过来打算帮忙,不料看见这一幕的鹿闻笙:这都是什么抓马剧情? “对不起,对不起!!!”颜清姝立马将脸拿出来,但是眼神却控制不住的往卫寻的胸肌上偷瞄——这就是男妈妈吗?!她刚刚是不是体验了一把“洗面奶”? 鹿闻笙:“。。。。。。颜姐,你流鼻血了。”这姐姐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颜清姝手忙脚乱的将鼻子堵上,有些尴尬,卫寻倒还好,看着鹿闻笙还打招呼。 颜清姝:“你们认识?” 鹿闻笙点点头:“这位是凌霄宗的首席,卫寻。” “凌霄宗首席?”颜清姝眼珠子一转,当即喜笑颜开的拿着新产品给卫寻试吃。 “这几个是新口味的辟谷丹,卫道友可以尝尝。” 卫寻一本正经:“不要灵石吧?” “不要不要,不过介意我用一下你的名讳吗?” 卫寻想了想,点点头,颜清姝将辟谷丹塞给他就跑了。 “这味道确实不错,不知道还有没有,买一些很方便,还不担心会吃腻。”卫寻对这些辟谷丹表示很看好,转头就见颜清姝拉出了横幅。 只见上面写着“凌霄宗首席吃了都说好的辟谷丹,你还在犹豫什么?!”——横幅的字样很大,反正以修士的视力,看清是完全没问题的。 鹿闻笙看见横幅,居然有一种羞耻感,下意识低下头,余光瞥见石化的卫寻,面露同情。 “你这。。。。。。”卫寻看着过来的颜清姝,皱眉想说什么,只听见颜清姝爽朗的声音。 “卫道友,只要这横幅拉着,你的辟谷丹以后我包了!” 卫某人立马话锋一转:“哪里的话,你想用多久用多久——辟谷丹真的包了?” “当然!” 卫寻露出腼腆的笑:“道友实在,还没问道友名讳。” “颜清姝。” “颜道友出手大方,定会生意兴隆。” 鹿闻笙:简直没眼看啊,好像对凌霄宗剑修的穷,有了新看法呢——瞧瞧,不懂人情世故的剑修都会说好话了。 第36章 颜清姝蒸蒸日上的事业 “你前面上去射箭我都看见了,帅呆了——不过你没事吧?听说弓被做手脚了?”颜清姝压低声音。 鹿闻笙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系统和我说的。。。。。。怎么样,有没有猜到是谁干的?” “不知道,感觉都很可疑。” “这是新研发的爆破丹,拿着。”颜清姝塞了一瓶丹药给鹿闻笙。 “摔炮玩过吧?拿着丹药灌入一点点灵力,丢出去就可以了,杀伤力杠杠的!” 鹿闻笙忽然觉得手里的丹药有些烫手——这姐姐怎么还带研发武器的? “吼吼吼,你有所不知,姐凭借着强大的话术,已经成功拉拢到了好一些投资商,现在资金够够的,之前咱们说的春药解药已经在研究了!” “进度这么快?” 鹿闻笙有些好奇:“怎么做到的?”难道颜清姝真的是个天才?! 只见颜清姝拿出修真界最新款玉镜,翻出关于问仙宗的“修真界论坛”,点开自己的“账号”,一边将玉镜递给对方,一边说道。 “时代变了,少年,修真界也是有‘互联网’的。” 鹿闻笙接过玉镜,看着上面的内容,简直不敢相信。 什么“v我灵石,搞大我肚子——问仙宗颜氏丹药,辟谷丹,一颗顶俩。” “我与道侣相识相爱七年惨遭背叛,恶毒师姐对我百般刁难,最好的朋友竟然在我家中勾引我的夫君,我无数次的忍耐和原谅,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请我吃问仙宗颜氏丹药,新口味辟谷丹,倾听我的复仇计划!” “紧急情况!送我灵石救我!我本是显赫世家的修真弟子,却被诡计多端的魔族修士所害,家族居然抛弃了我! 我的父亲赶我离开家族,我陨落了,如今重生一世回来!我要拿回我的一切!今天问仙宗颜氏丹药打折,谁请我吃?!” 热度居然很高,还有修士在下面问,给不给阵法传输(包邮)的,颜清姝的回复也很客服,一口一个“亲”算是被她整明白了。 【很好用,辟谷丹的味道很好,(辟谷丹影像jpg.)】 【给我家孩子买了,孩子很喜欢,好评。】 【丹药收到了,卖家发货很快,阵法传输也很强大,询问的时候态度极好,很有耐心,非常喜欢。】 【掌柜的服务态度真好,发货很快。商品质量也相当不错。太喜欢了,非常感谢!!!】 【丹药真的很好,和宣传的效果一致,物有所值,卖家非常细心,还会回购的!】 鹿闻笙:“这些评论。。。。。。”怎么一股子拼夕夕评论区的味道? 颜清姝:“哦,这是我请的水军,话术我教的,就是那些剑修知道吧?给灵石就干活,可好用了!” 鹿闻笙:简直想象不出来,看着几乎都是高冷形象的剑修,是怎么一本正经对着玉镜,发出这些文字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里是有灵石能使剑修变水军是吗?! “一个1约了一个0开房,0到了房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1,于是0问他约出来的那个1从哪里来的,1说今天是问仙宗颜氏丹药疯狂折扣日,买一送一。” 鹿闻笙读出颜清姝最新发的一个广告,忍不住吐槽。 “你这个1和0的,他们看得懂吗?” 颜清姝神秘一笑:“老娘可不止一个身份!我还有一个号,专写小说在玉镜发布,保证让看过的修士,明白二进制的奇妙之处!” “小说?写的什么?” “咳咳咳——《仙尊在上,仙尊的替身道侣》,《 101次追爱:剑尊要把我搂入怀》,《危险剑修的心尖宠》,《拒嫁第一宗门:宗主夫人99次出逃》。。。。。。 现在最火的是《拒嫁第一宗门:宗主夫人99次出逃》,好多女修在追呢,都出实体书了,我打算找轩逸阁的修士帮忙出个漫画版的,以后还可以卖周边——我可以给你念一段。 一夜危情,她惹上第一宗门的霸道宗主。 有弟子来报:‘宗主,宗主夫人又跑了,听说要和人成亲了。。。。。。’ 该死,她竟敢嫁给别人:‘现在外面有99位元婴修士,你敢答应他就试试!’ 他是第一宗门的宗主,世界只分他要的,他不要的。 她:‘男人,你是我不要的!’ 一夜情后,她带球逃离,几年后领着他的‘迷你版’归来:‘怪叔叔,不准欺负我娘亲!’ 他勾唇一笑:‘欺负她才有你这个坏东西,不想添个弟弟妹妹?’。。。。。。” 鹿闻笙:救命,他的耳朵,这是哪里来的土味小说内容,怎么一股古早霸道总裁小说的味道?! 颜清姝露出龙王微笑:“老娘混迹小说圈多年,写书深知十亿的赌债,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破碎的他。 什么《娇软医修被霸道剑修搂腰撩》,《穿进话本后,我将主角给睡了》,《百万灵石欠债,成为高冷仙尊的掌心宠》,《被师兄按着狠狠亲》,《我剑仙的马甲掉了之后,师弟红了眼》。。。。。。迷不死这些修真界的修士。 我现在可是火爆修真界的写手太太!轩逸阁的修士好多发私信想学习呢!还有给我的书写同人文的——读书人的钱就是好赚啊。” 鹿闻笙很佩服:颜清姝是懂掐腰、红眼、病娇文学的。 系统更是恍然大悟:【原来颜清姝是事业批啊!】 颜清姝随手从储物戒掏出一本书丢给鹿闻笙,鹿闻笙看了一眼书名《拒嫁第一宗门:宗主夫人99次出逃》,忽然觉得有些烫手。 “这可是有本作者亲签的话本!可遇不可求哦~拿去送人也不错。” 鹿闻笙:送这本书给别人,实在有碍他的形象。 卫寻一直在颜清姝摆的摊子那里看,转头见到鹿闻笙手里的书眼睛一亮。 “鹿道友,你也看《拒嫁第一宗门:宗主夫人99次出逃》?!” 可恶啊,不要再念这本书的名字了!鹿闻笙尴尬一笑。 第37章 剑修的滴滴代打 “哈哈哈,还好吧。”鹿闻笙有些想逃。 卫寻表情严肃:“宗主西门吹花实在太厉害!不愧是我们剑修,敢爱敢恨,而且他真的很爱夫人。” 男主角还是剑修?不要吧,剑修都要被玩坏了,而且你看起来这么有逼格的人,居然还看这种类型的话本吗?——鹿闻笙觉得心里强大孤独的剑修形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鹿闻笙有些好奇,这位凌霄宗首席弟子对所谓爱情的看法。 “比如呢?” “他愿意,为了她隐尽锋芒,只为守候在她的身边。” 鹿闻笙配合的点点头:“感觉确实很爱哈。” “我最喜欢的就是他跟自己的夫人说的那句话——如果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带在身边,遇到坏人就扬了它,让我最后一次保护你。” 鹿闻笙:“啊?!”剑修的爱都这么直接的吗?这跟对象死了,为了怀念对方,把他骨灰拿来泡茶,有什么区别?! 卫寻没觉得不对,还一脸认真的看着鹿闻笙。 “你是不是觉得很浪漫?” 鹿闻笙:“哈哈哈,挺浪漫的,死了都要爱。。。。。。”真的汗颜了,大哥。 “你们剑修有没有滴滴代打服务的?”颜清姝看着卫寻摸了摸下巴,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听到话题转移,鹿闻笙松了一口气,把手上有些烫手的话本收了起来,看向颜清姝。 “什么叫滴滴代打?”卫寻同样目露好奇。 “帮我教训教训人,人工费和善后费我出。”颜清姝笑吟吟的,语气间流露出富婆的豪气。 鹿闻笙听的欲言又止:喂喂喂,戒律堂的大弟子还在这里呢,当着我的面就要买凶手打人,是不是有点太嚣张了? 颜清姝大手一挥:“江津风和江岫远知道吧?收拾他俩,加上扫除尾巴,不能被人发现,你要多少?” 欲言又止的某人,不欲言又止了,甚至表示自己也可以出钱。 作为对灵石非常具有敏感度的剑修,卫寻立马察觉到了商机,当即反应过来了,看着眼前两个金光闪闪的大金主,冷峻的脸上,努力的扯出友好的笑容。 “不需要酬劳,鹿道友是我的朋友,收拾他们两个筑基,我不收灵石,只要下次有机会,你们再找我就好了。” 他甚至有点懂,开业大酬宾,第一单半价。 卫寻十分的具有打工修士赚灵石的诚恳,他甚至连问都不问眼前这两位,为什么要收拾江津风和江岫远。 而且非常的具有承接商精神,详细询问眼前二人想要在哪里收拾他们,怎么收拾,用什么工具,收拾多久,收拾到什么程度。。。。。。 颜清姝:“地点你自己挑,工具也随意。” 鹿闻笙:“但是务必做到,让他们觉得痛苦,但是表面又看不出来的那种!” 卫寻表示没问题,剑修磨练身体和意志,最知道怎么打人又疼又不容易有伤了。 卫寻:“你们启发我了,这样吧,你们是我的第一个单子,把他们俩打骨折可以吗?” 颜清姝拍大腿:“这种打折方式吗?我喜欢!” 鹿闻笙:“再帮我加个人吧,时逾白,我下面的师弟!卫道友如此讲义气,我再给你来一单生意!” 卫寻表示很感动,甚至打算叫上自己其他的师弟收拾这三个人,甚至写个剧本,保证牵扯不到两位金主。 兜里有钱的颜清姝很大方的表示,参与剧本的那些师弟伙食费她包了。 【好好好,你们这三个人是同流合污,凑一起去了!而且现在的剑修一点底线都没有了吗?!】 系统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撼,同时心里给上了卫寻打人名单的三个人默默点蜡。 卫寻动作很快,会晤开幕式才过一天,鹿闻笙就听到了有关于三人被打的小道八卦,可见对方勤勤恳恳,速度很快,一点都不带拖延的——看得出来,卫寻是真的想赚这笔灵石。 “据说是凌霄宗的剑修比拼,没控制好力度,江津风和江岫远误入他们攻击范围,结果误伤了。” 颜清姝现在显然是当大老板了,招收了不少打工人,也让唐鹤有时间来戒律堂找鹿闻笙唠嗑。 鹿闻笙听着对方嘴里“误入”和“误伤”的字眼,真的很想笑。 “咳咳咳,他们伤势如何?”鹿闻笙将拳头抵在嘴旁边,遮掩自己的笑意。 “江岫远还好,受了点皮外伤,但是手骨折了,江津风比较惨,寒潭出来还没缓几天,身体素质还没恢复过来,直接腿折了。。。。。。而且他们身上大大小小都有被打了的痕迹。” 唐鹤说着有些奇怪:“师兄,你说这些剑修比拼没控制好力度,是怎么做到那么多人都没控制好,然后不小心把人的给打骨折的?” 鹿闻笙:“。。。。。。不知道呢。”不行,他快忍不住发出猖狂的笑声了,卫寻这兄弟能处!他打五星好评好吧!以后找人套麻袋就找他了! “咳咳,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呢?” 唐鹤:“凌霄宗的剑修非常诚恳的过来道歉了,但是他们表示自己一穷二白,沈宗主更是亲自上门,说:‘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们剑修浑身上下就这命一条,要不你把我的这些弟子拿去抵了吧!赔钱是不可能的!没灵石!’” 唐鹤一边说着,一边模仿起沈问心的样子和语气,鹿闻笙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就在现场看完了全程。 “那些犯事的剑修也表示赔不了医药费,但是他们知道错了,所以愿意伺候江津风和江岫远到伤好,据说听到这些剑修提出的解决方式时,姓江的兄弟俩脸色都变了。 不过想想也是,把自己打残的人天天在面前晃,谁都受不了,最后白师叔见这些剑修态度诚恳,而且里面还有人家凌霄宗的首席大弟子,纯粹是个事故,不了了之了。” 凌霄宗宗主沈问心的出场,无疑给这件事情提供了一种戏剧性的感觉,让大家觉得这只是一件普通的事故。 鹿闻笙只是觉得巧:应该不可能吧?卫寻他们还能把自己宗主喊过来,为了这几块灵石一起演戏?这也太掉价了。 第38章 受害者 不过要说江津风和江岫远倒了大霉,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就是宋闻了,见到鹿闻笙的时候,有些傲娇性子的少年居然还过来主动打招呼。 第一句话就是:“哎,你听说了吗?江津风被人揍了!” 紧接着便是:“我还去看望他了,那打的,真惨啊!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忍不住笑了!” 语气的幸灾乐祸是藏也藏不住,甚至不加掩饰的表示,自己还当面人家骑脸输出了,这欠嗖嗖的感觉,后面被人家记恨上,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鹿闻笙表示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然后有些怪异的看着兴奋的宋闻。 “话说宋师兄为什么这么看不惯江津风?” 宋闻看起来心情不错,难得好声好气的和别人说话。 “江津风嘴巴可欠了!而且人品实在不怎么样,他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鹿闻笙觉得有瓜吃——原书中只写了宋闻和江津风不对付,他们俩关系不好的原因倒是没怎么提。 想要听八卦的鹿闻笙,立马当起了捧哏。 “哦?怎么说?” “我当时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是看不惯他那个有些嚣张跋扈的性子,没忍住讥讽了他两句,他这个小心眼的家伙就开始跟我针锋相对了。 后面他做的一些事叫我更看不起。 故意刁难下面的外门弟子和杂役就算了,而且这家伙还有点草菅人命,据说修仙前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脾气不好还打杀过下人。 别的事情我要么只是听说,见到的比较少,不过有一个事情我印象很清楚。 之前有一个内门弟子,就是因为和他起了冲突,然后宗门比试的时候,江津风就下黑手,导致那个弟子伤了根本,不过他那招数实在阴损,没人发现他动了手脚,最后只是赔偿了那个弟子一些资源就不了了之了。” 鹿闻笙好奇:“宗门都没有查出来,江津风动了手脚陷害那个内门弟子,宋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直觉,而且看不惯那个内门弟子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呀,他们前不久刚起了冲突,后一脚那个内门弟子就出事了,这不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吗? 而且事后这个家伙嚣张的很,说过他是自找的什么的这种话,可不是我一个人在胡说八道啊,章知许也知道!他当时跟我在一块,我俩都听见了! 也就是他的师尊是副宗主,然后自己和江岫远的天赋又不错,再加上没有明确证据,就算可疑也拿他没办法。” 宋闻大肆抱怨批判江津风,说着说着,开始将话题转移到鹿闻笙身上。 “鹿师弟,你是目前这么久,真正让他栽了个大跟头的!话说,你为什么不喜欢江津风啊?” 鹿闻笙挑了挑眉:“我其实跟他没有什么冲突,我几次和他对上也是因为他违反了宗规,怎么说我不喜欢他?” 宋闻还是那句话:“直觉,和江津风斗了这么久,跟他沾边的事我可太敏感了!我敢打包票,你就是不喜欢他,而且还不喜欢江岫远!” 鹿闻笙笑了笑,不置可否。 宋闻继续说:“而且那个时候你刚入门的时候,不就把他抓了打了60棍吗?当时跟他对上的时候,感觉你就是在针对他!” “我当时都和他不熟,怎么说我针对他?而且当时不是连着师兄你一起处置的吗?” “那不一样啊!你是踩着他的面子把他揍了一顿,这还不够证明吗?而且他想骂人的时候,你说的那句话,我现在都还记得! ‘哎,江师兄最好酝酿一下再说话,语言攻击戒律堂执行弟子也是要罚的,师弟怕师兄被活活打死啊。’ 感觉怎么说呢?挺阴阳怪气的。” 宋闻模仿当时情景的时候,表演的惟妙惟肖,鹿闻笙甚至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这么阴阳怪气? 不过即便是被对方说中了,鹿闻笙也是不会承认的:“宋师兄大概是误会了,当时师弟只是秉公执法而已,可没有私心下黑手。” 宋闻撇撇嘴:“你们戒律堂的弟子说话可真严谨——我还听说你师弟被揍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师弟被揍了?”卫寻动作这么快的吗? “是啊,就是柳师兄带回来的那个,叫。。。。。。时逾白——据说是因为被剑修误会在挑衅,然后给打了。。。。。。话说江津风也是被剑修收拾的,这些剑修的脾气这么暴的吗? 我们见到的凌霄宗的弟子看着也不像啊,那个凌霄宗的首席弟子卫寻,感觉更是挺清冷的,脾气也挺好,怎么这样性子的剑修还挺容易被挑衅的?” 鹿闻笙:有没有种可能,江津风和时逾白,就是被你觉得看样子清冷,脾气也挺好的卫寻给收拾的? “咳咳咳,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吗?我作为师兄居然不知道,我实在太失职了。”参与买凶打人的鹿闻笙,一脸“担忧”和“自责”,感觉是个非常关心师弟的好师兄。 “你们戒律堂挺忙的,你每天更是几乎都见不着人,不知道也正常。” 宋闻性子也比较不受拘束,心思经常不放在修炼上,所以到现在的修为都还是筑基初期,因为比较爱玩,经常被陶隐说。 所以还是很敬佩鹿闻笙这种能坐得住,并且天天上班打卡的,破天荒的还出声安慰他。 “你那个师弟也挺冤,都找不到是哪个剑修打的,据说被打的时候是晚上,乌漆麻黑的,只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宗门倒也没法兴师动众的帮忙。 你作为他师兄,要是有条件的话,帮忙顺手查一查好了,不过我觉得大概率是找不着是哪个人了。” 鹿闻笙忍住笑:“好的,我知道了,也多亏你告诉我这件事,我现在打算去看看他。” 【有一种凶手犯案之后,还要回归凶杀案现场欣赏杰作的感觉呢——闻笙,你这样子有点不当人子了,不过,我喜欢!】作为知情统,系统觉得简直喜剧效果拉满,在鹿闻笙的脑子里嘎嘎乐。 第39章 组队 鹿闻笙看到时逾白的时候,对方脸色苍白,胳膊上缠着绷带,呲牙咧嘴的靠在桌子边倒水,呼吸急促,脸上满是汗珠,痛苦的表情溢于言表。 重要的是,对方还坐着轮椅,看样子比传闻中的江津风他们兄弟俩还惨的感觉。 鹿闻笙差点就要笑出来,他努力绷着脸,看起来表情怪异,他咳了咳,上前很是贴心的帮他倒水。 心里则是暗戳戳的想——这小子都要坐轮椅了,看样子是没那个精力跑去找柳霁谦了,他是不是可以轻松一点了? 时逾白接过水,冷哼了一声。 “鹿师兄 ,你要是想笑就笑吧。”他可不觉得眼前的人那么好心,只是单纯的过来看望他,怕是过来看他笑话的。 而且他甚至怀疑是鹿闻笙叫人揍得他!——这家伙在台上看他的时候,眼神可称不上友善! 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鹿闻笙懒得装是其中一点,更重要的是他实在憋不住了,他觉得对方好惨,看的他太痛快了,如果真的不笑出来,他会憋死。 “哈哈哈哈,师弟,你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那个人不揍别人,偏偏揍的是你?” 时逾白顿了顿,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鹿闻笙居然还真的那么嚣张的在他的面前笑话他。 同时有些怀疑,鹿闻笙这话说的太自然了,难道不是他派的人吗? 时逾白看着哈哈大笑的某个人,疯狂的头脑风暴——应该不是吧,鹿闻笙对他虽然说不上友好,有的时候故意喜欢针对他,但是目前也没有做什么事情,而且做为戒律堂的首席弟子,还是修无情道的人,应该不至于做这样下三滥的事情。 这么一想,时逾白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心里思索起自己被打是否是个意外的同时,看着鹿闻笙也顺眼了不少,连带着被人当面骑脸嘲讽的怒火都消下去了许多。 只是单纯脸皮厚的鹿闻笙,不知道在他笑的这么一点时间里,对方想了那么多,笑够了之后也没有多停留,心情愉悦的告辞了。 时逾白:“。。。。。。(咬牙切齿)”他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个便宜师兄就是为了过来嘲笑他才上门的!连多余的掩饰都不做,好的很! 暂时解除了宗门隐患的鹿闻笙,觉得自己就是柳霁谦背后的男人!危险分子一下被他解决了三个,安心准备起接下来的事情。 几个大势力作为正道魁首代表,他们所谓的会晤并不只是一些弟子进行修为经验的交流,他们将培养弟子相互交流和历练结合起来了。 各个势力带来的优秀弟子将会从问仙宗的历练任务中挑取任务完成,会有专门的灵宝记录统计他们的表现,历练弟子的同时,还可以宣扬仙门威名,还能为修真界出一份力,可谓是一举多得。 鹿闻笙本来美滋滋的,觉得有机会开拓地图了,结果知道柳霁谦也要参加后,顿时觉得是在给他上难度——出去一圈,岂不是又会遇到更多奇葩的攻了?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于是我们看起来正义凛然的鹿闻笙,戒律堂首席弟子,当即就让系统帮他暗箱操作,和柳霁谦抽到了一组。 为了培养弟子的团队协作以及配合程度,所以是参加会晤的弟子们随机抽签分配,四人一组。 “好巧啊柳师兄!我们是一组哎。”鹿闻笙一脸“意外”的看着手里的牌子。 柳霁谦点点头,笑容温和:“说明我们有缘分。” 【闻笙啊,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个样子看起来非常假?】系统忍不住吐槽。 鹿闻笙表情一僵,气呼呼的别过脸,觉得系统太不会说话了,柳霁谦见他忽然转过脸,有些气愤的样子,眼中划过一丝疑惑。 和他们组队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缥缈谷上台射箭的那个黄衣女修,叫宁蓉蓉,一个是医谷上台射箭的少年,医谷的少谷主顾瑾之。 宁蓉蓉是非常经典的甜妹模样,看着有些内向,和几个人支支吾吾的打完招呼,便闭口不言了,眼神飘忽,看样子恨不得直接钻到地里。 顾瑾之名字起的很斯文,看着也是那种温和如玉的少年,实际上并不是的,彼此介绍了名字之后,便絮絮叨叨的,嘴巴根本停不住,什么事都往外讲,把他爹爱穿什么样的内裤都要给抖落出来了。 他俩一个i人,一个e人,划分的非常明显。 在箱子里随机抽了一个任务之后,临时组成的四人小队就要上路了。 检测每个人情况的灵宝里面有灵,就像是带着一个评价员一样——灵宝的外形有些像有些镂空的铃铛,下面挂着一个小巧的玉牌,空心的“铃铛”里面装着一个个亮亮的光点。 那个亮亮的光点就是灵宝里面的灵,下面的玉牌则是评价的分数,它还会自动记录你任务中表现最好的那一部分的影像,最后你带灵宝回去的时候,把灵宝交还,灵宝会把任务的经过上传给宗门的高层。 顾瑾之对柳霁谦很是崇拜的样子,下山的路上会问很多问题,柳霁谦倒是很好脾气的回答他。 他热情的不像话,连内向的宁蓉蓉都不忘要跟人家说上两句,宁蓉蓉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和他说,干脆闭口不言,只是点头,顾瑾之也不在意,见到宁蓉蓉点头反而说的更起劲。 不过这位社牛选手感觉看着有些怕鹿闻笙。 鹿闻笙感觉耳边都是对方的声音,没忍住看向他,有些好奇——他难道不觉得口干吗? 结果意外发现,只要自己的目光放到对方身上,这位嘴巴不带停的少谷主,就会立马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按了静音。 来回几次后便见这位口绽莲花、能言善道的少谷主,身体僵硬的转过来看向他,表情也格外不自然,感觉有些欲哭无泪。 “怎么了吗?鹿道友。” 鹿闻笙挑了挑眉:“你怎么感觉挺怕我的?” 第40章 出任务 顾瑾之神色一凛:“怎么会呢?我们才认识,我为什么要怕鹿道友?” 鹿闻笙点点头:“对啊。”他说着,顺手拍了拍顾瑾之的肩膀,顾瑾之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闻笙,你也太坏了吧?怎么还故意吓人家?】 “我可没有,是他反应太大了。”鹿闻笙确实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但是他没有想到顾瑾之反应那么激烈。 鹿闻笙没忍住笑出声:“不是说不怕我吗?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顾瑾之有些尴尬:“其实是见到戒律堂的弟子下意识有些发怵罢了。” 柳霁谦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 “顾道友莫不是被戒律堂的弟子抓过?” “这说来话长。。。。。。”顾瑾之脸上的尴尬更加明显了。 “那就长话短说。”鹿闻笙八卦的心燃烧了起来。 连默不作声的宁蓉蓉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有些不知道问仙城的规矩,来的时候凑热闹,被当做同伙抓了。” 鹿闻笙:“不知道问仙城的规矩?” 顾瑾之点点头:“是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规矩改了,说不叫聚众赌博,我原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聚众赌博的。。。。。。 我在城里转悠的时候,见一帮人在里面玩色子,好奇过去看了看,就玩了一把,没钱的那种,你们戒律堂的弟子就忽然冲进来,把我们全都按住了。 要不是有人给我作证,加上他们认出来,我是医谷的弟子,我恐怕还要到你们的牢里蹲着——反正这事之后,我见到你们戒律堂的弟子就莫名有些心虚。。。。。。 后面因为这个事情,我还仔细的看了看你们宗门弟子的规矩——不叫看带有颜色的话本画册, 不得参与售卖带有色欲的物品。。。。。。什么门下弟子的绩效要达标,绩效是什么我都不没听过好吗?! 你们问仙宗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规矩?这堪比去寺庙里做和尚了吧?!你们在宗门活的会不会觉得很压抑?!这些奇奇怪怪的规矩都是谁提出来的?!” 顾瑾之说着说着,忍不住吐槽问仙宗最近刚改完的门规。 “那些规矩密密麻麻的,真的是我这个外人光看着就觉得头皮发麻,这种苦逼的日子你们是怎么过下去的呀?!” 柳霁谦没忍住轻笑一声,顿了顿,看向鹿闻笙。 “鹿师弟,你怎么想?” 鹿闻笙笑嘻嘻的,但是顾瑾之莫名觉得对方这是皮笑肉不笑,叫他觉得冷飕飕的。 “那真是不好意思,这些东西都是我提出来的,顾道友有什么高见吗?”能怎么看?!他站着看! 顾瑾之:“。。。。。。哈哈哈,开玩笑的,鹿道友这些规矩提出来好的不得了! 约束了门下弟子,让他们可以更加专心于修炼上的事情,也省的想那些有的没的耽误了修行。 咱们修仙之人本就要修身养性,老是把心思放在那些歪门邪道上可不行!还是鹿道友有先见之明啊!” 鹿闻笙挑眉:“真的假的?顾道友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合理,尽管提出来,放心好了,我不会生气的,也叫我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顾瑾之的脑袋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没有没有,我没有任何意见,我觉得这个规矩定的实在是太好了!肃正了宗门的风气,合理的管理了地方的辖区,我们医谷要向你们学习才是!” 宁蓉蓉被顾瑾之这剧烈转变的态度都给逗笑了,顾瑾之讪讪的笑了笑,莫名讨好——可见,当时被戒律堂的弟子忽然抓住按在地上,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有顾瑾之这么个活宝在,大家彼此的关系都亲近了不少。 领队的人默认是柳霁谦,他不像他们几个一样,都是第一次出来历练,已经是个老手了。 “我们要去的是中州的城镇,直接做传送阵去吧。” 修真界目前的区域,大致简单的划分了三处范围进行区分,内州就是那些顶尖的宗门和家族所处的地方,也是修真界的最中心。 中州就是凡人界,修士比较少,而且步入中州后,实力特别强悍的修士会受限制,外州则是人族外其他种族的活动区域,比如妖族什么的。 柳霁谦财大气粗,直接用传送阵甚至连灵舟都不用拿,其他三个人占了便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去任务地点的路上,柳霁谦给几个人说明了任务。 “发出请求的是漕灿城的两家大户人家王家和许家,发来的讯息说是家里有怨鬼,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就这两家?”顾瑾之忍不住问道。 “他们两户人家有联姻关系,许家的姑娘嫁到了王家,嫁过去的姑娘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他们两家的措辞说是被厉鬼缠上了,给的讯息有些含糊不清,具体还要我们到了之后问清楚。” 鹿闻笙身体不自然的僵了一瞬间,心里疯狂祈祷,希望这只是个乌龙,什么妖魔都可以,千万不要是鬼,他最怕这玩意儿了! 【闻笙,你为啥这么怕鬼啊?感觉听到相关的字眼,你身体都僵了。】当时问仙宗的问心路还是系统动用能量,帮助鹿闻笙过的最后一关,它是知道鹿闻笙怕什么的,但是还是有些奇怪。 “你不懂那种中式恐怖,那可是精神攻击啊!而且主要是我有心理阴影——我姐小时候可坏了,故意带我看鬼片,看完了之后还喜欢躲在墙角,或者是一些阴暗的角落,披散着头发,嘴里还发出阴暗的叫声,突然窜出来能把人直接吓死。 还喜欢趴在床下面,然后突然爬出来抓我的脚。。。。。。小时候有一段期间,我一到晚上就心惊胆战的。 九叔的电影是我唯一敢接触的恐怖片,他们那些外国拍的丧尸片、科幻恐怖片,我倒是也不怕,但是但凡跟中式的沾点边,我连看都不敢看。” 系统:鹿闻歌真是个迷一般的女子啊,只出现在鹿闻笙和颜清姝的嘴里——人虽然不在,但是处处都有她的传说。 第41章 拜访王家 漕灿城看着格外繁华,人来人往,他们没有直接去王家或者是许家,而是向路人打听。 “你们说王家和许家的事情啊?我看就是许家的那位回来了,不然为什么就他们两家出事情?” 回答四人的是个在路边抽旱烟的老伯,他看几人衣着不凡,又听他们说是过来解决此事的,很乐意为几人解惑。 “许家和王家结亲,许家将他家的大姑娘嫁了过去,结果过来好几年没有身孕,好不容易怀上还难产去了,我听说若是难产死的女子化作的鬼魂凶的很哩! 依我看,一定是那许家的大姑娘不甘心,明明好日子马上就到了,结果没命了,这才缠上两家的!” 老伯很是神秘,压低了声音,给几个人讲解的时候,还不忘掺杂私货,鹿闻笙觉得说不定这个传闻能有很多个版本,不过换汤不换药就是了。 顾瑾之:“感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宁蓉蓉:“所以,他们两家想让我们处理的鬼魂是这个许家的大姑娘吗?” 柳霁谦:“先去这位许家大姑娘的夫家王家看看吧,不过所谓的鬼魂,以及鬼魂是不是许家大姑娘还有待考究。” 鹿闻笙有些紧张,其他人讨论的时候,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几人问路找到王家,王家是城中最富裕的那户人家,王宅的大门高耸巍峨,气势非凡。 两侧雕刻着华丽的石狮,栩栩如生,威武庄重,门上挂着厚重的红木门扇,木质纹理清晰可见,门扇上镶嵌着金属装饰件,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增添了几分华贵气息。 不过靠近了之后,却莫名感觉阴冷,柳霁谦有经验许多,熟练的用望气术勘察,看着王家上空阴气密布,皱眉道。 “他们说的倒不是假的,这王家似乎真的遭遇了鬼魂纠缠。” 鹿闻笙只觉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敲响大门,来的小厮几乎是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的,狭长的眼睛,在一众人身上转了一圈,面对高颜值的四人组,眼里闪过惊艳,表情顿时变得谄媚了起来。 “几位公子小姐,来王家有何贵干啊?” 顾瑾之看着小厮的变脸技术目瞪口呆,柳霁谦神色如常,出声解释道。 “我们是受了嘱咐,来处理王家和许家事情的。” 开门的小厮表情变得真情实意了许多,情绪激动,语气隐约带着些许解脱和安心。 “原来是几位仙师大人啊!快快请进,小的这就禀告家主!” 几人进入大门后,看见的是一片宽敞的庭院,院内种植着婀娜多姿的花卉和郁郁葱葱的绿植,散发出阵阵芬芳。两侧种植着高大的竹子,随风摇曳,带来阵阵清香。 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 鹿闻笙注意到所见之处,看见的门和窗大多都是开着的,以确保阳光能大面积的照进屋内。 不过,尽管如此,走到待客的厅堂里的时候,还是觉得浑身阴冷,这种感觉似乎不是身体上的,而是骨子里的。 几人才坐下,王家主就带着妻儿众人,声势浩荡的来了,他们家的人穿的都很富贵,衣服颜色什么样都有,看上去就是一片花花绿绿的,有些晃眼睛。 王家主叫王权风,他为了表示敬意,把一家老小所有人全部叫上,包括他的小妾,他看着有四十多了,身后跟着的莺莺燕燕有少部分看着跟他年纪差不多,还有一部分年轻的,做他女儿都够了。 王权风只是主要的介绍了自己的正妻和儿子。 他这么一众莺莺燕燕,但是儿子就正妻赵氏所出的王贤文一个,要么是他心有余力而不足,要么是赵氏手段了得。 赵氏看着保养不错,只有眼角的细纹隐约体现出她的年龄,她笑起来感觉很和善,鼻子如同鹰嘴,尖锐而瘦长,加上深谙的眼神,怎么看都感觉别扭和不舒服,有一种面慈心狠的感觉。 难听些,说是尖酸刻薄的面容也不为过,鹿闻笙觉得加上听闻,第二种情况概率挺大的。 作为宝刀未老的王权风的儿子,王贤文身后跟着的小妾一点也不比他爹少,但是现场唯一的孩子,是赵氏怀里还在襁褓里的婴儿。 顾瑾之也是个爱观察的,甚至还和其他三人灵识分享。 “这王家一脉单传,是不是遗传啊?” 可以说是很委婉的疑惑他们王家的男人是不是不行,鹿闻笙差点笑出来,宁蓉蓉脸色一红,显然也是听懂了,只有柳霁谦面不改色,还和王家的家主沟通着。 “几位仙师可要帮帮我们!我们家这么多人呢。。。。。。” 王权风不提别的,只求四人帮他们解决这件事情,来源经过没有要说的意思。 “是啊,是啊,我们两家的人都要被那贱——不知好歹的家伙闹得不得安宁了!我的好大孙每天晚上都醒着不睡,这样下去怎么行?!” 赵氏抱着自己的孙子,忍不住插嘴,这番话说出口,使她的面容看起来更加不善和不好招惹。 鹿闻笙呵了一声:“你们似乎很肯定闹得你们不安宁的人的人选啊,是谁呢?那许家的大姑娘吗?” 王权风听到鹿闻笙的话有些意外,哈哈了两声,缓解变得有些僵硬的气氛。 “晚上的时候,有好些下人说看见了人影,是我那逝世的儿媳,我们自然也就觉得是了,而且实在是巧,我那个儿媳才过了头七不久呢。。。。。。” 鹿闻笙不可否置:“是吗?那你们的儿媳又为什么要叫你们两家不得安宁?你王家就算了,那许家是她的娘家,为什么也要针对?” 王权风心里觉得不耐烦,也觉得鹿闻笙难缠——不过是过来做事的,问那么多干什么?把事情解决了,拿着报酬走不就可以了? 厅堂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王家的人看样子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个时候,得到通报的许家人也赶了过来,来的是许家大姑娘的父母。 第42章 谜团重重 “仙师不要误会,我那大女儿是难产去的,大概也是怨我们夫妻俩,没能给她看护好吧。。。。。。” 鹿闻笙的话给许家夫妻听到了,许母揩揩眼泪,一脸悲伤的样子,倒是叫鹿闻笙不好再细问了 ,不然显得他很咄咄逼人。 不过鹿闻笙的疑心更重了——他感觉许家的夫妻俩似乎在帮衬王家说话,而且来的太巧了,像是王家专门叫过来的救兵一样。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位许姑娘的夫家和娘家两边的人都一口咬定,许家大姑娘只是单纯的难产死了心中有怨恨,才报复他们的。 柳霁谦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只是询问许家夫妻。 “你们家里具体遇到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睡着睡着就不安稳,晚上夜深的时候在院里还可以看到有人影走动,然后传来女子的哭声。”许父说着,揉了揉眉心,他的眼底有比较明显的乌青,显然是没睡好。 “听说仙师来了,母亲怎么也不叫我?”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忽然从厅堂外面传来。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浑身素白,穿着一件具有银丝绣花领口的交领直袖上襦,腰间束着一条宽宽的丝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下身是一条质料轻柔的丝质长裙,拖曳直地,层层叠叠。 她的眉目如画,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清愁,脂粉未施,却依旧美艳无双,面色雪白而略显透明,一袭淡色披风裹住稍显单薄的身子,一头青丝没有绾任何发髻,只用一支白玉发簪随意挽起,愈发有弱柳扶风之态。 看起来如同瓷器般脆弱,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吹碎,衣摆被风吹的扬起,她像是一片飘摇的叶子,轻盈而无力。 苍白的面孔映衬着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黑夜中的灯塔,发出微弱却坚韧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小许氏,你怎么出来了?” “绕儿,你怎么来了?” 赵氏和许母看到女子后,几乎是同时间的开口,显然,她们都认识这个女子,而且称呼很有意思,加上女子的面庞和许母有几分相似,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难猜。 “不知王家主可否介绍一下?”顾瑾之看了看女子,觉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这是我儿媳。”王权风干巴巴的说道。 许母补充王权风的话:“这是妾身的小女儿许云绕。” 好家伙,姐妹俩嫁同一个男人啊——鹿闻笙不太理解这些古代人的思维,反正觉得挺难评价的。 鹿闻笙觉得这王家人真不怎么样,上一个儿媳妇为了给他们家生孩子走了,这头七头才过去没多久,又娶新妇进门了。 这嫁了两次姑娘的许家也不太咋样,上个女儿难产死了,还把下一个女儿送进来,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你来这里干什么?”赵氏明显看着有些不高兴了,一副觉得许云绕晦气的样子。 许母也道:“绕儿啊,你被你姐姐也折腾的不轻,身子虚弱,出来吹了风,着凉了就不好了,快回屋吧。” 鹿闻笙精准的抓住了许母言语的关键词。 “被她姐姐折腾的不轻,这话怎么讲?” 许母短促的啊了一声,看向自己的丈夫,有些没主见的样子。 许父拍了拍妻子的手,给几人解释道。 “晚上的时候我这小女儿会出现和离魂症(梦游)一样的情况,身体会自己做一些动作来,但是醒来后自己却不知道。 亲家的说亲眼见着云绕半夜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但是和离魂症不一样的是,云绕是睁着眼睛的,察觉到有人靠近,眼珠子甚至还会转,不过看着木愣愣的。。。。。。 看样子感觉更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我们即便把女儿接回家呆着,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这女儿便看着日益消瘦了,我想着大概是被吸食了精气的缘故。” 柳霁谦见两家的人准备的“很充分”的样子,也不由得皱眉。 “你们两家人闹得不得安宁的时间是一样的吗?” 王权风:“是我们家先的。” “每天晚上都会有这种诡异的动静吗?” 两家人齐齐点着头,说是每天都有。 【感觉这两家准备的说辞非常完善啊,好像就等着闻笙你们问似的。】系统忍不住说道。 系统虽然对这个世界有些掌控力,但是这些细枝末节在原着里没有,它也没法预知未来告知鹿闻笙信息。 鹿闻笙被系统疑惑的话语点醒了——是啊,他们的说辞口径也太统一了,而且连什么原因都自己一部分补充好了,这两家的人除了看着没什么精神,有些心惊胆战的,凭着他们还住在宅子里,就感觉他们似乎没那么害怕。 后面以要观察房屋问题为理由,几个人凑在一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家人和许家人,一面在屋中打量,一面小声的交流。 “这两家人一定有事情瞒着我们。” 柳霁谦说出这番话,显然也是觉得不对劲。 “不过,这房屋阴气很重,那小许氏的身上也有不少鬼气的痕迹,闹鬼和附身的事情应该是真的,这一点两家人没有撒谎。” 鹿闻笙皱了皱眉:“感觉问题应该出现在他们说许大姑娘是单纯难产去世的。” 顾瑾之摇摇头:“难产是真,但是可能另有隐情。” 鹿闻笙挑眉:“怎么说?” “王家的那位赵氏抱着的应该就是那许家大姑娘的孩子,我坐得近,眼力好,观察过孩子,他们时间如果没说错的话,这个孩子按月份个头大了一些,确实有可能会使那位许家的大姑娘难产。” 宁蓉蓉小声建议:“两家人说每天晚上都会有闹出动静,等到天黑了,我们大概就清楚了。。。。。。” “而且这位王公子似乎也太沉默和不在意了一些。”鹿闻笙没有把一直没讲过话的王贤文给落下,他现在反正是觉得两家人不管是谁都很可疑,包括那位突然出现的许云绕。 第43章 嫌疑 “对啊,鬼魂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大媳妇,现在再娶的媳妇也被鬼缠上了,家里人心惶惶的,他看着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顾瑾之看了一眼跟在自己父亲身边,沉默着一副恍惚样子的王贤文说道。 王贤文典型的富家子弟打扮,他的衣着尽显华丽与奢侈。 身上穿的是一件宝石蓝色的长袍,袍身的锦绣图案栩栩如生,犹如一幅生动的画卷,领口处镶嵌着名贵的珍珠,手腕上戴着翡翠玉镯,一身豪奢让人无不感叹。 但是眼底乌青,面色有些苍白,让本来俊美的脸有些大打折扣。 他的眼神四处游移,似乎有些不在状态,当和这边的四人对视上后,立马的敛下了眼——一股做贼心虚的味道。 顾瑾之肯定道:“他百分百肾虚!” 宁蓉蓉小声道:“他感觉一脸心虚哎!” 关注点格外清奇的顾瑾之收到了其余三人奇怪的视线。 “咳咳咳,不好意思,习惯了。” 无视掉刚刚某个人职业病的话,王贤文确实感觉很可疑,不过那位许云绕小许氏,可疑程度跟其不相上下。 比起没有睡好的两家人,她的状态除了苍白虚弱一些,看起来简直精神不要太好。 而且神情自若的,在两家人一脸期盼的看着他们这边动作的时候,她居然有闲情欣赏旁边开着的花,一点也不着急似的——好像被鬼缠着的不是她一样。 其实四个人大可以不用管两家的事,他们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等到晚上把所谓的鬼魂给除了,任务就算完成了。 但是四个人都还是少年心性,就算不说同情故事里的女性,发现到疑点重重之后,总是受不了被人隐瞒真相的。 而且这两家人看起来又不像什么好人,请他们来办事,说的一点也不敞亮,遮遮掩掩的,而且还有撒谎的嫌疑。 说的狭隘一些,就算是给这两家的态度找个不痛快,也是够划算的——鹿闻笙本人反正是这么觉得的。 夜幕降临前,王家摆了宴席请四人吃饭。 这王家不愧是漕灿城里最富裕的人家,虽然从进门就知道他们家非常的奢华,看到菜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深切了一些。 紫檀如意纹马蹄桌,外罩青缎销金桌帏,先是十菜五果开桌,又上了些定胜茶食、糖缠簇盘之类的看菜,紧接着才上是正儿八经地吃用菜—— 宝坻银鱼、淮扬干丝、湖州莼菜、太仓清笋、临江黄雀……八方风物,四时荟萃。 奢华程度让人咋舌。 不过四人都过了练气修为,是已经可以辟谷了,鹿闻笙他们吃了倒也没什么,但是柳霁谦是金丹修士,早就辟谷,若是吃了五谷进去,防止身体产生杂垢,恐怕还要专门再吃化食丹。 而且柳霁谦也不是什么重口欲的人,来是不会动筷子的——不过让鹿闻笙有些意外的是,柳霁谦意思性的还是吃了一些东西。 若是不吃,怕是会让这些人觉得惶恐吧——鹿闻笙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柳霁谦行为的用意。 许家夫妇没有待的很久,陪着四人吃了饭之后便告辞离开了,鹿闻笙给了他们护身的符纸。 柳霁谦看着翘首以盼的王家人,将可以护身的符纸给他们每人发下去,包括府上现在的下人。 然后要求他们像平时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后面的事情他们来解决。 顾瑾之仰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夜空,随后扭头看向其他伙伴。 “那所谓的鬼魂会不会知道请了我们来对付它,今晚就不现身了?” 柳霁谦摇摇头:“不确定,所以以防万一,我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符纸。” 几个人围在已经黑下来的院子里讨论着,忽然有打着灯笼的几个侍女送了暖茶过来。 “我们夫人说晚上夜里凉,送了些茶水来给几位仙师暖暖身子。” 顾瑾之不太懂这些称呼:“是哪位夫人?” 侍女低眉顺眼,看样子被调教的很好 ,恭恭敬敬的回答。 “是小许夫人。” 修士的身体素质比凡人不知道强多少,自然是不怕冷的,不过几个人还是接受了许云绕的好意,接下了茶水,喝完之后还回去。 四个人也没忘记正事,反正他们修士一两天不睡完全没问题,于是便分开在偌大的王宅里面四处巡逻着——即便路上遇见了那些下人,也没人敢拦着,因为都是通了气的。 鹿闻笙不太明白这些宅院的布局,只是看到哪里顺路便往哪里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后院女眷住的地方。 “真的是碍手碍脚的,端个茶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跟你那个短命鬼的姐姐一样废物!” 有些耳熟的尖利斥责声从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那声音像是黑板上划指甲似的,难听又叫人觉得烦躁,其中还掺杂着婴儿受惊后的啼哭声。 是赵氏的声音,听她骂骂咧咧的内容,那位小许氏看样子也在里面了——修士的身体说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也不为过,鹿闻笙从那不远处半开着的窗户,轻而易举的看见了屋里的情境。 赵氏一边心疼的哄着怀里的大孙子,一边还不忘刻薄的呵斥许云绕,那双三角眼看着好像要飞出刀子似的,婆媳关系感觉不容乐观。 许云绕一副温顺的样子,跪在赵氏的脚边,看着便是逆来顺受、习以为常了。 赵氏见她这个样子,骂的更起劲,然后叫她用手将地上茶盏的碎片全都捡起来。 “你这窝囊劲和你姐姐一个样子,做这个不行,做那个不行的,来我们家这么多年,唯一的用处就是给我们家留了个大孙子,也算没白死。。。。。。” 赵氏刻薄的声音没有停,还不忘疯狂的拉踩上一个儿媳妇。 许云绕慢吞吞捡着碎片的手顿了顿,苍白的脸使她浓密的睫毛看着非常明显,那鸦羽般的睫毛抖了抖,捧着碎片的手慢慢攥紧,瓷片尖利,没一会儿就有鲜艳的红色,从那双白皙的手里流了出来。 第44章 许云绕 赵氏随意的一瞟,看见了血迹,哎呀了一声,显然是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更气愤了。 “你这都是在搞什么东西?!叫你捡个瓷片都捡不好吗?家里现在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流了血多晦气,赶紧走!回屋里去! 你今天擅自离开屋里,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也就是我心肠好,顾念你现在身子弱,也不给你立规矩。 不然你看看谁家媳妇像你这样?不过来给婆婆奉茶,不过来给婆婆请安布菜。。。。。。 你那娘家的父母也不地道,嫁个女儿过来还是个病秧子,先前看的时候也没看出来呀!而且时道还不好,居然家里这么多人,就她能被鬼缠着。。。。。。” 赵氏主打一个各式打压儿媳妇,各种刻薄恶毒的话,根本不加思考的脱口而出,句句戳人家姑娘的心窝子,许云绕从始至终则是一言不发。 鹿闻笙将屋里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叹了口气,走到屋外的门口,想着对待女眷要规矩一些,倒也没有贸然的开门,而是隔着门对屋里的人喊。 “王夫人,你们这里是在吵什么吗?夜深了,还是少些焦躁的好,这种负面的情绪,说不定会把脏东西引来——许氏可在屋里了?按你们的话,就她被鬼缠着,大晚上的,还是她一个人的安全些。。。。。。” 赵氏听到鹿闻笙的声音,先是唉了一声,讲话的内容听进去后,惊了一下,连忙平复心情,不敢再对许云绕肆意的发泄情绪了,听完鹿闻笙后半部分的话更是着急。 对呀,她竟是忘了,这个小蹄子被她姐姐的鬼魂还缠着呢,要是把她留在这里了,还不知道要对她和她的宝贝大孙子做什么事情,要把许云绕赶紧叫回屋才是! 这许家的姑娘就是不好,没准克他们王家呢,今后这儿媳妇少见些也好! 赵氏顿时没有在儿媳妇面前摆婆婆架子的心思了,像对待洪水猛兽似的将许云绕赶出屋子。 许云绕依旧温顺的样子,即便出来也不紧不慢的,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抬头对着隔了一段距离的鹿闻笙温和的笑了笑,福礼道谢。 “多谢仙师替妾身解围了。” 鹿闻笙不置可否:“举手之劳罢了。” 做人媳妇的受压制有难处,他也没法改变什么,甚至不好插手,简单几句话能让她松快一些时间,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往好处想,没准这事解决了赵氏都还有心理阴影,后面不太叫她去侍奉呢? 虽然鹿闻笙是有些同情这位有刁钻婆婆的夫人,但是他并没有消除对许云绕的怀疑。 他和许云绕客气了几句,便提出要送她回屋,顾及着女子的名声,他缀在旁边,两人间还隔着提灯的侍女。 到了院子外面,许云绕站在门口,谢过鹿闻笙的护送。 “你介意讲讲你姐姐的事情吗?” 半夜的鹿闻笙也不好进人家女子的屋里和人闲聊,干脆在门口问了。 许云绕摇摇头,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 “自然是不介意的,我姐姐叫许云绣,和我夫君是在五年前成亲的,大家都说姐姐命道不好,多年没有所出,后院里给夫君纳的妾也越来越多。。。。。。 我婆婆还差点要以七出之罪,叫夫君把姐姐休了,姐姐后面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结果却没命享后面的福——” 啊,姐妹嫁同一个男人当老公,果然还是觉得很奇怪,这夫君叫的他思维都要乱了。 鹿闻笙揉了揉眉心:“你夫君这么多年有几个孩子?” “就一个,是我姐姐所出的。” “。。。。。。这到底是谁的问题,还不明显吗?!”鹿闻笙下意识提高了声音,觉得这事别太奇葩。 许云绕目光闪了闪,支支吾吾:“这事可不能乱说。。。。。。” “你觉得这是因为你姐姐命不好才这样的吗?” 许云绕垂着头,背对着灯火,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没有说话,样子像是默认了。 “。。。。。。用你家里人和王家人的话来说,你晚上会被你姐姐附身,你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许云绕摇摇头:“除了第二天醒来后觉得有些头晕,什么感觉也没有。” 感觉在许云绕这里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鹿闻笙皱了皱眉,叫她回屋休息了。 夜深了一些的时候,鹿闻笙提着灯巡视。 旁边的竹林沙沙作响,投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笼罩着青石板铺的小径。 路旁的树丛模糊成团团黑影,在夜风中恣意地摇晃,发出阵阵沙沙之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蹑手蹑脚地靠近,令人毛骨悚然,心生惧意。 鹿闻笙心里给自己打气,实际上加快了脚步,又转到了许云绕的院子外面,看见院子门口挂着的灯笼的光亮,松了口气,来了些安全感。 “细草空林,丝丝冷雨挽风片。瘦小孤魂,伴个人儿便。 寂寞泉台,今夜呼君遍,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桃花面。” 院子里忽然传来女子咿咿呀呀的歌声,格外诡异,加上时不时吹来的寒风,叫人毛骨悚然。 鹿闻笙恨不得当场躲到地缝里,或者是当做没听见,转身就跑,给柳霁谦他们发了讯息,他鼓起勇气往院子里去。 院子的其他地方没有点灯,看起来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一间的屋里带着些许橙黄色的光亮。 鹿闻笙小心翼翼的伸了一只脚,然后将头探了进去,环顾四周,发现只有眼前的一间屋子是亮的,心里怕极了,身体就钉在门口了似的,根本不敢进去。 【闻笙,别怕!加油,往里冲!】系统给鹿闻笙打气,鹿闻笙欲哭无泪,终于跨入院子的同时,也给自己身上贴满了各种符纸。 “许夫人,许夫人?” 鹿闻笙小心翼翼的推开那扇亮着灯的屋子的门,声音小的不得了。 屋里是典型的大户人家女子的闺房,曲折的木格窗花映衬着淡雅的烛光,满室生辉,细碎的铜镜在桌上摆放,倒映出窗外的月色如水。 第45章 检查 红烛垂泪,将面前的许云绕的脸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不过搭配着情景,却显得有些诡异昏暗。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梳妆台前的许云绕身穿红色纱裙,三千青丝垂放在胸前,红木梳轻轻的梳理着瀑布般的黑发,白皙的脸,血红色的红唇,一双怨恨的眼睛,不知道是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还是透过镜子再看后面的鹿闻笙。 许云绕的歌声变得更加沙哑低沉,虽然悦耳,但是更包含着浓浓的诡异,还有化不开的怨恨。 烛光摇曳,纱幔轻舞,窗纸淡淡地渗出微光。弯月下,繁星前,轻盈犹如蝉翼般的歌谣仿佛银河流淌。 屋里静寂了一瞬间,鹿闻笙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简直想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恨不得当场死在这里,也不想感受概率性的女鬼贴脸开大。 鹿闻笙深吸一口气:“抱歉,打扰了。”然后非常从心的掉头就跑了,即便系统惊讶在脑海里疯狂叫他也没有反应。 【闻笙你到底怕什么?!你把身上的符纸往她身上一贴不就好了吗?!】 “我不行,真的不行!我要是一靠近,她的脸直接烂了,那我会做噩梦的!进门已经把我所有的勇气给耗光了,我现在真的不行!”真的很怕鬼的某个人哭腔都快出来了。 系统对鹿闻笙怕鬼的程度刷新了新认知——这鬼真面目都没露呢,还只是附个身,就被吓成这样了? 鹿闻笙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从院子里跑出去,一开门,啪叽一声就撞到了柳霁谦的怀里。 柳霁谦猝不及防被人炮弹冲撞,差点带着人一起倒地上去,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子,看清人后表情有些诧异。 “鹿师弟?” 鹿闻笙腿都软了,缩到人后,彻底瘫软下来,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气,脸都吓白了,听到有人叫他,表情还有些恍惚,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跟平时的样子看起来判若两人。 “他娘的,里面有鬼!” 他开口第一句就很好笑。 【闻笙,你吓得都ooc啦!】系统见某个人爆了粗口,有些无奈。 见鹿闻笙被吓得像是只炸毛的猫,眼睛都瞪得圆圆的,柳霁谦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正经,似乎无所畏惧的鹿师弟居然怕鬼。 顾瑾之倒不敢笑话鹿闻笙,因为他其实也怕,巡视王家的时候都是跟着宁蓉蓉一起的,见鹿闻笙都被吓到了,咽了咽口水。 “你看见鬼了?长什么样?” 鹿闻笙这个时候也缓了过来,听到顾瑾之的问题,他沉默了一瞬间。 “没看见。” 其他三个人几乎是满脸问号——没看见你就被吓得跑出来了吗? “咳咳咳,我听到了院子里有人唱歌就过来看看,然后发现许夫人坐在梳妆台前,穿着一身红衣服,一边唱歌,一边透过镜子很怨恨的看着我。。。。。。”然后凭着很多鬼片的套路,他就应激了。 宁蓉蓉和柳霁谦默了默,倒是顾瑾之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一脸后怕的说道。 “这么吓人?!要是换做我,我跑的更快,而且说不定连院子也不敢进,鹿道友你的胆子比我大多了——” 他甚至一脸敬佩的看着鹿闻笙。 【很好,看来和闻笙你一样的还有一个,感觉比你还菜。】系统觉得这个四人队伍顿时变得不靠谱起来了。 柳霁谦叹了口气:“师弟和顾道友在这里等等吧,我们进去看看。” “一起好了!”顾瑾之觉得外面阴森森的,还不如一起。 鹿闻笙本来要答应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也跟着点了点头,然后飞快的贴在了修为最高的柳霁谦身边,左顾右盼,一副机警的样子,似乎警惕着从哪个旮旯里钻出什么东西来。 顾瑾之也挑了个好位置,夹在鹿闻笙和宁蓉蓉之间,和鹿闻笙的差不多一个神情。 柳霁谦被这两个活宝逗乐了,嘴角微微上扬,忍了忍,领着小尾巴去敲门。 “几位仙师怎么来了?” 柳霁谦手还没碰到门,许云绕从里面突然开了门,木门发出了比较刺耳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鹿闻笙身体一僵,下意识躲到柳霁谦的后面,顾瑾之比他夸张许多,吓得嗷了一声,居然直接挂在了宁蓉蓉的身上。 宁蓉蓉愣了一下,以公主抱的形式,将跳到她怀里的顾瑾之稳稳的抱着,连身形都不带晃的,神色如常。 鹿闻笙被顾瑾之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吓得差点也要挂在柳霁谦的身上,反应过来后,白了顾瑾之一眼。 “不是,你瞎叫唤什么呀,吓我一跳。” 顾瑾之回过神来后,有些不好意思,同时感觉到此时的姿势,脸瞬间红了,手忙脚乱的从宁蓉蓉的怀里出来,羞的恨不得当场钻到地缝里。 许云绕:“。。。。。。那个,仙师们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吗?” 鹿闻笙在后面观察着她,发现她披着衣服出来,虽然还散着头发,但是隐约露出来的衣角的颜色,却不是他当时看见她在梳妆台边的红衣。 柳霁谦简单解释了一下,许云绕听完后脸色一白,往后退了几步,扶着额头,好似摇摇欲坠。 “居然又被附身了吗?可是我这次一点感觉都没有,醒来也觉得身体很正常——” “许夫人,介意我们进屋检查一下吗?” 许云绕摇摇头,退了一步,让出路来。 鹿闻笙身边有人陪着,胆子也大了,他率先就走向旁边的梳妆台,那红烛还是有些温热的,感觉被熄灭了没多久,他环顾四周,企图找到那一件红衣服。 柳霁谦则是在感受阴气,屋中的阴气确实浓郁,他看向许云绕,对方身上也的确缠绕着鬼气,是来自修士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衣服是哪里来的?”鹿闻笙往里面检查了一些,在比较隐秘的更衣的地方,发现了他前面看到的红衣服。 “啊,我记得衣服是放到压箱底的地方了,怎么会在这里?”许云绕一副惊讶的样子。 第46章 出事 鹿闻笙观察着许云绕的表情——对方虽然做出了一副惊讶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神却冷清的像一口泉,毫无波澜。 可疑,非常可疑! 柳霁谦看完屋里的摆设后,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许云绕身上——实在奇怪了些,对方身上的鬼气,按理来说给了符纸之后便会消散,但是这鬼气就跟扎根在这位许夫人身上了似的。 没有说什么,柳霁谦表示没问题了,叫许云绕安心休息后,就和其他人出去了。 鹿闻笙:“这个许夫人有问题!” 柳霁谦垂眸:“她肯定有撒谎。”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句了。 宁蓉蓉小声道:“王家肯定有些事情瞒着我们,没跟我们讲。” 顾瑾之疯狂点头:“我和宁道友绕到过那位王公子的屋子附近,听到对方絮絮叨叨的,还在屋里摆了许家大姑娘的牌位,说什么不要来找我的话。” 鹿闻笙有些不耐烦:“这两家人怕是都没几句实话吧?不见棺材不掉泪,恐怕要他们真的付出点什么,才肯跟我们讲清楚。” 四个人再次分散开巡逻,迎着熹微晨光,有脸色苍白脚步匆匆的仆人将他们叫去了大厅。 “许家主死了?!” 四人都很震惊——鬼魂难道晚上跑许家去了?他们被偷家了?! 柳霁谦皱眉:“不应该的,许家主拿了护身符,怎么会有事?” 许母本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一顿,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 “老爷沐浴的时候跟着衣服换掉了,没有带着,后面忘记了。” 【这是自己作死吧?保命的东西也能落掉。】系统吐槽道。 柳霁谦叹了口气:“鹿师弟,我们一起去许家看看吧。” 鹿闻笙点点头没有异议。 许家主是在院子里一棵树下被发现的,他的表情凝重而可怖,皮肤乌黑干燥失去光泽,双眸中空无一物,脸上细纹深邃,仿佛被阴影刻骨,长发乏了血色重披在脸上,脖子上还悬着一根绳子,将他吊在树上,令人不寒而栗。 柳霁谦神色如常的观察了尸体:“的确是厉鬼所杀。” 鹿闻笙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得到尸臭,忍着想要吐的感觉,捏着鼻子说道。 “后面许夫人会不会被盯上?” 在场只有许母一位许夫人,许母听到这话,本就苍白的脸,顿时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有些慌张的看着柳霁谦。 “不会,许家已经没有阴气盘踞了。”柳霁谦摇摇头,挥袖去除了许家主尸体上的阴气。 两人回王家的时候,许家已经开始布置起白布了。 “你说这也奇怪,为什么杀许家主却不杀许夫人呢?” 柳霁谦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们可算回来了!赵氏疯了!”看见柳霁谦他们后,顾瑾之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边迎上来,一边快速的解释。 “许家出了事情,王家主就把府里的家眷全部叫出来,赵氏那边迟迟没动静,便带着人过去看,结果发现对方神志不清,已经疯了!” 柳霁谦皱了皱眉,叫他们带路去看赵氏。 赵氏的脸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焦点和意识。 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散乱无章,如同被狂风吹乱的草丛,毫无规律地随着她的动作飘舞在空中。 衣裳不整凌乱,原本华丽的丝绸如今已被扯得松松垮垮,头上插着的簪子也歪七扭八的挂在发间。 她嘴角流涎颤抖,仿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无从下手,声音尖锐而疯狂。 “小贱人!我不怕你!你活着的时候我就不怕你,死了还能怕你不成?!” “你这个短命鬼,不会下蛋的母鸡!贱蹄子!活着唯唯诺诺,死了还能来索我的命?!” “你这五年了肚子也就一个货的丧门星,贼?娘的小猢狲!” 赵氏虽然嘴上骂的厉害,但是看她这个疯疯癫癫的状态,显然也只是虚张声势,精神状态已经完全不行了,嘴里的污言秽语听得让在场的人无不皱眉。 那些小妾围在一起,更是嘀嘀咕咕,说是主母被许云绣的鬼魂缠上了。 许云绕和王贤文上前去安抚赵氏,结果赵氏六亲不认,一把推开儿媳妇,许云绕哎呀了一声,摔到旁边,来拉她的王贤文则直接被他老母挠了个大花脸,疼的嗷嗷叫,后面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妾扭着腰过来拉他,屋里顿时一团乱。 “成何体统,还不都让开?!你们这些下人也是吃干饭的吗?还不上前去拉住赵氏?!” 王权风觉得脸热,怒吼一声,叫几个下人来把赵氏给按住,不想赵氏力气大的不得了,那几个下人费了好大劲,才把她给控制住。 鹿闻笙注意到赵氏的腰间还挂着他们分给对方的护身符,看起来还好好的,觉得奇怪,走近了想看清楚。 赵氏感觉到人靠近,又惊又恐,扑腾的更厉害,五大三粗的两个婆子,差点没按住她,赵氏张牙舞爪的,尖尖的指甲差点挥到鹿闻笙的脸上。 鹿闻笙连忙躲开,不过眼疾手快,将护身符从对方的腰上拽了下来。 柳霁谦在旁边捏了个清心决,赵氏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不过眼神空洞。 “赵氏身上有鬼气,但是昨晚我们一直在宅子里巡逻,若是鬼魂动手了不可能不知道,而且这护身符完好无损。。。。。。”柳霁谦接过护身符检查,发现符纸没有任何问题。 鹿闻笙目光扫过捂着脸哎呦嘿呦叫的王贤文,以及摇摇晃晃从地上起来,卷着帕子擦眼泪的许云绕,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屋里的人听清。 “那就是人为造成赵氏如此了。” “人为?什么意思?!”王权风一脸诧异,环视一圈,神色不定。 “要么这所谓的鬼魂,从头到尾就是人为制造的,要么就是府里有人和这个鬼魂打配合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神色各异。 第47章 经过 “许云绣的坟在哪里?” 鹿闻笙点到为止,话锋一转,询问起许云绣的坟墓位置。 王家人觉得晦气,自然也不会亲自领着他们去,最后是柔柔弱弱的许云绕过来领路。 王家的族墓坐落在一片青翠的山麓之下,远离尘嚣,似乎时光的流转都在此处减缓了步伐。 这里地势相对较高,俯瞰着一片平坦的农田和远处蜿蜒的小河,周围是密集的树林,宛如天然的屏障,守护着这片宁静。 “王贤文之妻,王许氏之墓。” 族墓埋葬的位置是有讲究的,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许云绣的坟墓位置。 顾瑾之:“有鬼气缠绕,看来是许云绣的鬼魂没错。” 问了下葬的时间,征得同意后,柳霁谦蹲下身子摸了摸坟前铺着的土,又往下挖了一些,搓了搓手中的泥土,柳霁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下葬的时间不长,这些土被翻过,所以都是新土,但是有时间差别,许云绣的坟被人在下葬后又动过了。” 柳霁谦用灵识和三人沟通。 宁蓉蓉:“许云绣的坟上有鬼气缠绕,加上王宅里盘踞的阴气,确实是她的鬼魂,但是其中有人为的痕迹,所以说有人在帮许云绣吧?” 顾瑾之:“帮许云绣的人必须对这两家人有足够的了解,根据王家和许家对许云绣的态度,那最有可能帮他的人就是。。。。。。” 鹿闻笙:“许云绕。” 顾瑾之:“许云绕确实很符合,但是许云绕不是也被鬼魂附过身吗?她看样子是最先遭到鬼魂折磨的。” “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吗?”鹿闻笙眯了眯眼,看向给他们带了路的许云绕。 “许夫人,我们已经想到破解之法了,今晚大家聚集在一起,跨入我们布置的阵法,你身上还沾有鬼气,可以直接顺藤摸瓜,保准让鬼魂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许云绕表情一僵,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还是年轻了些,被鹿闻笙突然开口的话惊到了,猝不及防就露出了破绽。 “许夫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柳霁谦其温和,但是目光清朗。 许云绕知道自己被他们诈出来了,倒是没有很意外,因为她本来也不指望自己可以瞒住几人,她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严实,被察觉也是早晚的事,不过是想着能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罢了。 她一改前面唯唯诺诺和顺从的样子,虽然还是一副体虚的样子,但是眼睛格外的明亮。 “这件事,几位仙师一定要管吗?”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 “可以告诉我们事情的来龙去脉吗?”鹿闻笙出于私心,率先开口了——那两家人隐瞒这个隐瞒那个的,实在让人没有什么好感,而且这位许云绣的事情,一看就是悲剧故事,很难让人不偏袒,所以他愿意留余地。 许云绕点点头:“我姐姐是个很温柔的女子,父亲为了和王家搭上关系,把她嫁给了王贤文,赵氏这个婆婆喜欢磨砺媳妇,常常给我姐姐站规矩,我姐姐嫁过来几年没怀上身孕,这种行为更是变本加厉。 王贤文贪婪好色,而且什么事都听从他母亲的,从来也不会帮我姐姐说话,叫我姐姐的日子更不好过。” 这里倒是和两家人以及外面谣传的说法差不多。 “我还没有嫁人的时候,倒是可以偶尔去看望姐姐,她怀上了孩子之后,我也替她感到高兴,因为这样子,她的婆婆可以少折腾她了。 赵氏很宝贝我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因为找人看了,说是这个肚子里很可能是个男孩,补品流水一般的送,我姐姐吃不下,也逼着她吃,说是为了孩子好。 但是我姐姐身子细弱,孩子被养的太好了,后面反而难产了。 我跟着母亲赶到产房,听到产婆的话,觉得天都要塌了,我们进了产房之后,血一盆盆的往外端。 我姐姐躺在床上,哭着喊着要我们救救她。 赵氏肯定是保孩子的,我跟她争执要保我姐姐,结果被我母亲拉走了——后面我姐姐就去了。 什么原因,我母亲怎么也不肯跟我讲,说是父亲的意思,后面我偷听到父亲跟母亲说要把我嫁到王家,因为姐姐没了,两家人还需要联系,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姐姐的孩子。。。。。。” 鹿闻笙啧了一声——这两姐妹完全是被当货物了,大姐的“质量”出现了问题,妹妹就是补偿的赠品。 许云绕说着,不由得哽咽了起来,眼里带上了恨意。 “我不甘心!四处打听得知到了秘方,把我姐姐的坟挖开,埋了聚集阴气的东西,同时取了姐姐的手骨,头七没过两天,姐姐果然回来了! 我让姐姐上我的身,吓唬两家的人,同时摆脱我自己的嫌疑,其实被附身的记忆我都是知道的,天知道我有多痛快! 时间紧凑,你们就来了,我给家里的所有人在昨天晚上都送了热茶,只有赵氏的茶水里面掺了东西,是我姐姐的骨粉!这个刻薄的女人,以后就会是这个疯癫的样子了!” 柳霁谦叹了口气:“那你知道吗?经常被鬼魂上身会损伤阳寿的。”而且还是培育出来的鬼魂。 许云绕眼里含着泪光:“我知道!那又如何?” 鹿闻笙忍不住道:“昨晚我看见你坐在梳妆台前的时候,你姐姐有附你的身吗?” 许云绕摇了摇头:“没有,姐姐去许家了。” “那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鬼气附着?”按理说应该是被护身符消散了。 许云绕其实也是个半吊子,她也不清楚,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拿出香囊。 “也许是我姐姐的骨头,我随身带着吧。” 四人顿时就沉默了——这个女人是真的狠啊。 柳霁谦看着对方鬼气环绕的香囊,觉得破案了。 “如果没有我们插手,你和你姐姐是怎么打算的?” 听到鹿闻笙的话,其余三人诧异的看向他。 许云绕则是眼睛一亮:“自然是不滥杀无辜的,我们只想报复那些伤害我们的人,不然那些下人看到我姐姐鬼魂的时候也不会相安无事。” 第48章 出现 鹿闻笙觉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叫这两姐妹报复回去,简直完美——但是他们的身份却有些尴尬,是过来“降妖除魔”的,而且事关他们的任务。 鹿闻笙倒是不在意任务会不会被确定为失败,但是他们是组团的任务,他还要顾及其他三个人的想法。 顾瑾之感觉到鹿闻笙询问的眼神,忍不住说道:“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任务失败又不会怎么样,这一波,他站在两姐妹那里! 然后观察另外两个人的表情。 宁蓉蓉也小声道:“王家人很过分哎,我觉得他们有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三个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眼巴巴的看向柳霁谦。 柳霁谦轻笑一声:“我自然是少数人服从多数。”等着两姐妹报复完,再把许云绣超度,谁能说任务不算完成呢?这三位想的还是少了一些。 许云绕一脸感激:“多谢几位仙师!” 鹿闻笙等人后面跟着许云绕回去了,看着在门口探头的王家人,他思绪不由飘忽——啧啧啧,要是王家人知道出去一趟,请来的修士就反水了,会不会后悔没跟着去?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转头便义正言辞的告诉王家人,他们抓到了鬼魂的把柄,许云绣今天晚上必定会现身。 —————————————— 随着夜幕降临,天上阴云密布,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射在王家上,为这片寂静的土地涂上了一层阴森的光泽,风声呼啸,配合着远远近近的摩挲声。 大家都不敢休息,一群人挤在大堂,柳霁谦四人立在四角,闭目养神。 就连精神状态已然疯癫的赵氏也被带了过来,靠在椅子上,咬着指甲,眼神飘忽,嘀嘀咕咕的说着人听不懂的话,时不时一惊一乍,搞得屋里其他人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在场唯一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凝重的气氛,在许云绕的怀里哭闹不止,更是给在场的人增添了压力。 外面漆黑一片,枝叶在凛冽的风中摇曳,仿佛无数只鬼手在跳舞,林间深处,灯笼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光,时明时暗。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夜半惊寒野径斜。阴风阵阵伴鸣鸦。 锣声飘渺传林垧,轿影朦胧对月华。 玉面无神涂白蜡,青丝有髻盖红纱。 芳魂隐隐归何处?欲觅情郎到尔家。” 咿咿呀呀的歌声,在寂静的夜晚中萦绕,仿佛是从幽深的地府里飘出来,寒气入骨,带着丝丝诡异。 屋外檐角挂着的黄灯笼转了起来,烛火从橙红色似乎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屋里点燃的烛台上,蜡烛的火光也开始随风跳动,摇曳不定。 好像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厅堂陷入了死寂,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种安静的恐怖让人感到更加可怕,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她来了!她来了!” 赵氏忽然大声尖叫,将众人的和心脏都拔高了一大截,有些惧意的王权风,被赵氏尖利的声音吓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但此时又不敢呵斥她,只能往人多的地方挪了挪。 “父亲!是云绣的声音啊!”看起来似乎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王贤文忍不住高呼了一声,身子都在颤抖,竟然下意识躲到了鹿闻笙旁边。 鹿闻笙:“。。。。。。”你丫的,别靠过来呀,我也怕! “哒哒哒——” “滴答滴答——” 屋外一片漆黑,却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和液体滴落的声响,鹿闻笙默默的往里面移了移,闭上眼睛不去看。 许云绣一深一浅的往里面走来,她的模样和许云绕有几分相似,比起妹妹,她的眉眼之间多的是温婉以及被磨砺的苦相。 她的眼底有一些乌青,脸色苍白如纸,头发湿漉漉的,一簇簇的秀发黏连在脸上,一身单薄的白衣,穿在身上好似一张白纸,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飘走。 许云绣的胯部到下面也湿漉漉的,粘黏着血液,打湿了下面的裙摆,颜色愈来愈红,同时液体滴落的声音也有了答案,在灯火下,踩着一串血迹来了。 鹿闻笙感觉到了气息,全程死死的闭着眼睛,打定主意,要把闭目养神的姿势贯彻到底。 顾瑾之早早就跟着旁边的下人躲角落去了,主打的就是一个平易近人。 许云绕抱着的孩子原本在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即便气氛变得凝重,依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婴孩欢快的笑声,使得场景又多了几分诡异。 众人呼吸一滞,只感觉有一股寒气,从头凉到尾,反应过来后,顿时都挤到一块去了。 “几位仙师,她已经出来了,快快把她拿下吧!”王权风呼吸急,促缓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几人开口道。 然而,四个人站得稳稳当当的,闭着眼睛不动如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 “夫君。。。。。。”许云绣声音沙哑开了口,声音明明很轻,但是却好像趴在每个人耳边说的一样,隐隐约约还有一股寒气。 王贤文双腿一软,啪叽一声,直接五体投地的跪了。 “我没对你做什么呀!你那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是我娘!一声孝字大过天!我都是迫不得已的!好歹夫妻一场,你就放过我吧!” 许云绕低着头,怀里抱着孩子,站在人群中,到王贤文的话,眼里闪过一丝讥讽,随后便是快意。 趴在地上许久听不到动静,紧紧闭着眼睛的王贤文,一点点的睁开了眼睛,只见一双鲜红的鞋子停在了他的面前,粘稠的血液,一滴滴的滴在眼前。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里,还掺杂着一股淡淡的腐烂气息,让他忍不住胃里翻滚,很想要吐,身躯控制不住的颤抖,口腔里不停的分泌出液体,他紧张的连咽都不敢咽。 第49章 报复 “夫人您加把劲啊。。。。。。天啊!孩子出不来!” 王贤文只看了一眼,便把脑袋死死的贴在地上,再没了抬头的勇气,忽然耳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为周围增添了些许人气。 待他鼓起勇气再一抬头,惊觉自己居然在一个房间里,几个产婆模样的婆子围在床前,犹豫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 床上躺着的是许云绣,他相伴了五年的妻子,没有他刚刚看见的可怖样子,好像还是他印象里逆来顺受的温婉模样。 她无力地倚在床头,痛得脸色煞白,鲜血流满了她的腿,浸湿了亵衣。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嘴里发出急促的叫喊声。 许云绕还扎着少女的发髻,和他的岳母站在床边,他的母亲也在。 “看样子是生不下来了,一定要保住我的大胖孙子呀!”他的母亲着急的说道。 “那我的姐姐怎么办?!为了你家的孙子,就要叫我的姐姐去死吗?!” 他印象里嫁过来的第二位妻子,正在和他的母亲争执,没有平时一副柔弱的样子,眼睛亮的吓人,咄咄逼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求您了母亲,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救救我吧,母亲,我不想死——就当是看在我平日里孝敬您的份上。。。。。。” 许云绣凄厉如死的惨叫回荡在屋里,几乎哀求的看着他的母亲,那腿间汩汩流出的鲜血,一切都令得王贤文双腿发软,头晕目眩。 血……全是血……呕……够了……够了…… 王贤文几乎站不稳——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房间。 但是,就在他想要退出房间的那一刻,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突然响起的奇怪声音。 咯咯咯……咯咯咯…… 呼呼咯……呼呼咯…… 世界突然间沉静下来,没有产婆的呼喝声,没有小丫头的奔跑,没有许云绣的惨呼,也听不见他母亲和许云绕争执的声音了。 眼前忽然变得昏暗,像是在一处偏僻的仓库里,唯一照亮的光源就是点起来的烛台。 只见一头黄牛被牵了进来,几个婆子把还大着肚子生不出孩子的许云绣翻过来,趴在牛背上,让牛围着里面兜圈。 他的母亲站在旁边,语气里满是欣喜。 “贤文啊,咱们老王家总算是有后了。” 王贤文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是啊娘,孩子的名字我都已经想好了!” 好像是的,他当时因为听说生产出了问题,他们家都是一脉单传,怕自己的儿子出事情,后面用老法子催生的时候,他也来了。 许云绣的肚子和牛背挤压在一起,下面的血流的更多了,很快便把牛背都染红了。 起初许云绣还会因为剧烈的疼痛大喊大叫,可仅仅是围着走了两圈,便没了声音,满地的血,触目惊心。 许云绣垂着头,那漂亮的秀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搭在几个架着她的婆子上的胳膊已经无力的垂了下去,单薄的衣服下摆已经完全被血液浸湿,俨然就是许云绣变成鬼魂过来的模样。 没了气的许云绣被抬下了牛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他人欣喜于孩子的诞生,完全无视了她。 咯咯咯……咯咯咯…… 呼呼咯……呼呼咯…… 其他人的身影渐渐淡去,只有躺在地上的许云绣依旧那么清晰,而且有一种感觉,好像越离越近了。 王贤文挪不开自己的步子,他像木偶一样被迫的,“靠近”了许云绣的“尸体”。 一动不动的人居然缓缓抬起了头,暗黑的血顺着长发一滴滴蜿蜒在她惨白的脸上,她朝他笑着,好像在说——她终于,又看到了他。 许云绣和王贤文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不能否认的是,王贤文模样长的好,很符合对爱情还带着憧憬的少女对少年郎的印象。 而且王贤文流连花丛中,情话很是会说,而且上心起来也是个温柔体贴的丈夫,许云绣到底是没见过多少男子的,成亲甜蜜了一段日子,便满心满眼的只有丈夫了。 那白衣风流的人,那含情带笑的眉眼、他的微笑、他的疼爱、他的皱眉、他的拂袖,一切一切,都曾经是她的命——似乎也该如此,出嫁前她母亲也说,丈夫便是她的所有,她的一切。 许云绣乖顺的爱着他——用死,也要爱着他。。。。。。 “咯咯咯,夫君。。。。。。” 吵哑的声音,从长发女人的嘴里滴着血唤出来,从血污满面的女人的头里发出声音来。 王贤文身体整个僵硬——她竟然唤他,唤他,夫君。 “夫君,我们在一块都五年了,你为什么不愿意保我啊?我们成亲的时候,你说的甜言蜜语,原来都是哄我的呀。。。。。。” 趴在地上的许云绣朝他笑着,咯咯咯,沙沙沙,一点一点,扭转着身子爬向王贤文。。。。。。 王贤文感觉自己的喉咙好似被人死死扼住了一样,只发出一阵阵咯咯的声音,和眼前的东西发出的声音,仿佛是一种可怕的回应。 而且他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靠近,他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有热热的东西顺着他的腿往下流,往下流,唤起了他的一些意识。 “我只是迫不得已,我真的是迫不得已,他们对你做的事情我没有做!我顶多只是旁观了而已!”也许是活命给了王贤文勇气,让他有开口的力气。 “是吗?按夫君这么说,母亲给我三番五次立规矩,夫君一言不发是迫不得已,逼我给夫君纳妾,夫君是迫不得已,我难产被催生,夫君站在旁边也是迫不得已喽。。。。。。 最后你迫不得已的得到了一个乖顺的妻子,一群娇媚的美人,可以孝敬你的孩子——所以说夫君迫不得已的得了许多的好处,凭白占了很多的便宜,但是这些都不是你的意愿是吗? 夫君。。。。。。你哪怕为我出声一次,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啊!” 第50章 报仇 “你的沉默,未尝不是一种默许呢?”许云绣像是独自呢喃,又像是在和王贤文说话。 她那一双空洞的眼眸看着王贤文没有一丝生气,却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夫君,你说你不是迫不得已的,不是有心的,那就过来陪我吧。。。。。。到地下做一对鬼鸳鸯,岂不是很好?哈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别过来!!!” 她的皮肤透明得仿佛可以看到血管,本来看着还饱满的脸颊,渐渐的瘪了下去,还渐渐的发青,黑黝黝的眼珠一点点变大,开始占据了眼白的位置。 身体爬动着,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靠近,发出咔咔咔,让人牙酸的声音——明明不远的距离,速度却不快,就像是在故意折磨王贤文。 屋里的大家却不知道王贤文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里,只是许云绣的鬼魂就这么站着,面前的王贤文突然剧烈的抖动起来。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从眼眶中跳出来,双手紧握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华美的衣袍后面浸湿了一遍,双腿抖动,竟然直接。。。。。连滚带爬的挪着屁股想往后退。 鹿闻笙闭着眼睛,在系统一声尖尖的,带着兴奋和激动的“他居然吓尿了”声中,终究抵不过好奇心,睁开眼去瞧。 但是看见的却是王贤文左脑塌陷,血水顺着头顶不停的向下流淌,已经染红了他的半个身子。他的脸已经面目全非,并且全部被血掩盖,双手下垂着,右手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层皮连着手臂。 耳边啧回荡着,挤成一团,吓得跟个鹌鹑似的人们惊声的尖叫。 鹿闻笙:“!!!”呕——要不是嘴巴紧紧的闭着,他现在就可以360度大吐特吐!!! 这个情况,王贤文显然是不可能活着了,而且许云绣身上沾染的血液似乎更加鲜艳了,那鲜血滴落的声音,在霎时间变得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明显。 好像恐怖片里的定律似的,非要鬼杀了一个人之后,其他人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要逃跑。 王家主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要到知天命(五十)的年纪,身手敏捷,扒开那些尖叫的女人,也不管是自己的女人还是儿子的女人,一马当先的就要往外逃。 然而看起来单薄的木门,像是一堵墙似的,根本打不开。 一群人拥挤在门边,感觉到对方慢慢的接近,像是猫戏老鼠似的,每一步好像都踩在自己的心脏上,有的人吓得瘫软已经无力再逃跑了,有的人则是一窝蜂的从旁边散开,想要躲到四个仙师身边。 然而顾瑾之混在人群里面比他们叫的还响,霸占了宁蓉蓉身边的位置——鹿闻笙和他半斤八两,柳霁谦虽然看着好说话,但是给他几百个胆子也不敢挂上去。 鹿闻笙离许云绣近,早已经再次闭上眼睛,打定主意了再也不睁开,身体僵的跟个木偶似的,如此危险的距离,其他人也不敢靠上去。 于是柳霁谦这边围满了人,王权风将众人护至身前,生命危机面前,说话的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催促和抱怨。 “我们把你们请过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东西,你们怎么还不出手?!我的儿子都死了!!!” 柳霁谦银白的眉如两把利剑一样,斜斜的横在银色的发鬓两边,听到王权风的话,终于像是有了反应似的,睁开了眼。 琥珀色的眸子似被蒙上一层水雾,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让人一眼看不真切,看着王权风似乎带着悲悯,又似乎不是。 “事情自然会解决,不过不是现在。” 他的嗓音,像是携着清晨的阳光流淌出来的泉水。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冷了王权风一个夏天。 比喝了雷碧,还要透心凉,心飞扬。 “你们这般是不作为!”眼睁睁的看着“和善”的前儿媳妇靠近,王权风急得的跳脚。 “如何能说是不作为呢?你们当时交上来的申请不就是要帮你们解决了鬼魂吗?又没说要保护你们。” 鹿闻笙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修士听力好,完全不影响他隔空回怼。 “护不护你们的小命,完全是看我们心情的事,解决这件事的时间长短也没限制,我们爱什么时候解决什么时候解决,而且你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同我们说话?”咋的,去地府想插队啊? 虽然这番话有点不像正义凛然的戒律堂弟子能说出来的话,听到的顾瑾之甚至已经目瞪口呆忘记了害怕。 但是鹿闻笙还是说了——好话是说给识趣的人听的,像这种人,没必要说好话。 鹿闻笙:不过有一说一,当霸道不讲理,还不把凡人放在眼里的修士还挺爽的——这就是能怪别人就别怪自己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在场的人只要没有伤害过许云绣,就有活命的机会——王权风急切成这样,怕是因为心里有鬼,担心被报复。 唯一敞开的生命之门被许云绣堵的死死的,连接后院的门也打不开,众人好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 王权风既不想像自己的妻子那样子变成一个颠公,不想和亲家公那样被杀死鞭尸,更不想像自己儿子那样死的凄惨。 这找上门来的仙师一点都不靠谱,竟然在这里当起了看客,左右都靠不住,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许云绕全程抱着孩子安安静静的,似乎不太显眼,她怀里的孩子早早睡着了,挂着口水泡,很是乖巧的样子,这一副十分好拿捏的样子,顿时就被王权风盯上了。 “你若是敢过来,我就把你的儿子摔死!”王权风一把将自己的孙子夺了过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反过来威胁起了许云绣。 剧烈动作下,孩子也被惊醒了,发出不安的哭喊声,婴啼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柳霁谦看了过来——他已经是金丹修士,简单的空间法术几乎不需要念口诀就可以使用,可以非常轻松的将孩子从对方的手里救下,不过他睫毛颤了颤,没有任何动作。 第51章 真的不会起标题 王权风原本也担心这些仙师会插手此事,不过见到他们还是没反应的样子,顿时心里安心了,同时看见许云绣停下了脚步,松了口气,语气竟有些嚣张了起来。 “放我出去,不然你的儿子就。。。。。。” “噗嗤——” 是利器没入血肉的沉闷声。 许云绕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靠了上来,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狠狠的从背后捅进了王权风的腰。 少女的眉眼依旧和鹿闻笙等人初次见到她一样,一副温软脆弱的样子,漂亮苍白的脸,在屋内橙红的烛火下看起来如瓷器一般,精致却易碎。 “公爹,您怎么把我给忘记了?”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嘴角微微勾起,温柔的笑能融化坚冰,语气似乎带了点喜悦和好奇。 表情像是小心翼翼的在顾忌什么,好似对待易碎珍宝的样子,但是手上动作却不停,对准位置,又狠狠的在同一个地方捅了好几下,一击制肾(胜)。 她白皙纤细的手,紧紧的攥着利器的手柄,但是看动作,捅这么几下,许云绕显然觉得还是不够的,捅进去之后还转来转去,让利刃在血肉中扭动。 干脆利落的这几刀,让鲜血也被带了出来,染红了刀身的同时,血也从她细瘦的,能看清青筋的手流下,还溅到了她浅粉色的裙子上,如同开了一朵朵绚丽的花。 【果然,穿的越粉,下手越狠啊!】系统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像是在吃电子爆米花,已经把场景当电影看了。 王权风眼睛瞪的大大的,努力的扭过头去看着许云绕想要说什么,但是喉咙里的血不停的涌上来,堵住了他的咽喉,发出嗬嗬嗬的声音,血液渐渐的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啊——”众人发出尖叫,远离了许云绕,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疯子——她居然敢对自己的公公动手?! 王权风大口吐着鲜血,身体前倾,轰的一声趴在了地上,身躯颤抖,殷红的血从他身下溢出来。 怀里的孩子,在他松手的那一刻被许云绣凭空接住。 “王权风做过什么事情?他看起来这么害怕?” 宁蓉蓉看着娇小甜美,胆子却不是一般的大,她身上的人形挂件顾瑾之,都快抖成筛子了,她看起来却很镇定,甚至好奇的当面询问“凶手”。 许云绕看着王权风,眼底是压抑不住的厌恶,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说道。 “这个老东西占过姐姐便宜,我嫁进来也被他吃过豆腐。” “自己儿媳妇的便宜都占?!他是真饿了!” 鹿闻笙一脸鄙夷的看着王权风。 【。。。。。。闻笙,你什么时候睁眼了?不怕被吓死了?】 鹿闻笙:“咳咳咳,重要吗?这不重要!”菜鸟系统干啥啥不行,拆台第一名! “嗬嗬。。。。。。不要,你们救救我——”王权风奄奄一息,还没有咽气。 “我们王家一脉单传,我们只是想要孙子而已,这种心情可以理解吧?而且这也是你的外孙,不过是没了个女儿,女儿又不值钱。” “你们家将小女儿嫁过来也方便照顾孩子,毕竟云绕也是孩子的小姨不是嘛,你们也会安心一些,咱们两家的关系也更亲近。” 许云绕轻笑:“这是那个时候你和我父亲在书房说的话,公爹你还记得吗?” 王权风瞳孔微震,嘴巴蠕动,却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像一条搁浅后濒临死亡的鱼。 “放心吧公爹,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的,姐姐还没拿您撒气呢~” 许云绕呵呵呵的笑着,声音低沉有些沙哑,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弯弯的眉眼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手上还拿着扎满血液的匕首。 鹿闻笙和系统嘀咕:“这个小许夫人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属性吗?” 屋里的人害怕不已,除了几个帮衬赵氏的恶毒婆子外,其余没有关系的下人都被放走了。 背后是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四人小队则是坐到门口,看天空有多天空。 鹿闻笙坐在台阶上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拿着小树枝扣弄脚下不太明显的裂缝,注意到宁蓉蓉点着灵火,从储物戒中掏出东西,在奋笔疾书,有些好奇。 “写什么呢?” 宁蓉蓉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不过以对方能轻松抱住顾瑾之,还站的稳稳的臂力,以及那动作间紧绷隆起的肌肉,鹿闻笙可不敢以貌取人——这可是个金刚芭比啊!居然还有麒麟臂! “感觉出来一趟,有了不少灵感。我打算回去加到我的话本里。。。。。。趁现在有空,我打算继续写,到时候把稿子用传送阵送回去。” 差点忘了,宁蓉蓉是轩逸阁的——野生的作者太太啊,真是敬业哈,出来历练还不忘工作。 “不过你们轩逸阁的修士都会锻炼身体吗?” 顾.(挂).瑾.(件)之有些好奇。 宁蓉蓉点点头:“原来是不会的,直到——” “直到——” “我们那里有个写话本很喜欢把阅者骗进来看的同门,很喜欢看阅者看他的书哭的死去活来,他甚至还跟我们分享怎么写才让剧情变得足够虐心,比如。。。。。。 上位者卑微到尘埃,高傲者求而不得,浪荡子死于忠贞,阴谋家死于忠诚,偷窃者死于奉献,自私者死于牺牲。 青梅竹马却反目成仇,一见钟情却身不由己,双向暗恋却永远错过,朝夕相处却各怀鬼胎,幡然醒悟却无法挽回,久别重逢却物是人非,救世者籍籍无名,蒙冤者死于平反前夜。” 鹿闻笙和顾瑾之听得倒吸了一口气——这个作者好狠的心啊,什么反社会心理啊?!把快乐留给自己,痛苦留给阅者是吧?! 顾瑾之:“不过这跟你锻炼身体有什么关系?” 宁蓉蓉一脸沉重:“他就是因为这样,加上天天写书,身体素质一般般,后面被他的阅者套麻袋了,打的下不来床,说他不想办法把书改回去,他的腿就别要了,一辈子就关小黑屋!” 第52章 嘿嘿嘿 “觉得他挺活该的。”鹿闻笙忍不住说道——他要是现代的时候有这种条件,那些断更的作者,他统统抓来关小黑屋,叫他们使劲写! 而且这一种爱发刀子的行为,跟他们那个世界的某个余姓作家简直一模一样,把幽默留给自己,悲伤留给读者,三部曲可以直接把你刀傻。 宁蓉蓉:“而且——我们那里还有个倒霉蛋,直接被人撅了!” 顾瑾之没听懂:“什么叫撅了?” 鹿闻笙尴尬的咳了咳,打断顾瑾之这个单纯孩子,看着宁蓉蓉眼睛一亮,往她旁边坐了坐。 “请细嗦!”务必不要把他当外人! 宁蓉蓉肯定是那种聊八卦时候很受欢迎的那种人,因为她不会卖关子,听到问就直接回答了。 “我的这位同门有一个剑修死对头,对方一惹他生气,他就以对方为原型写黄文,内容类型包括。。。。。。” 后面的内容是放到某江得口口的程度,连柳霁谦都为之侧目,投来略带震惊的目光。 【1vn?!抹布?!触手y?!捆绑y?!兽娘?!生子?!异世界abo?!。。。。。。写的这么花的吗?!我咧个豆,轩逸阁吃这么好的吗?】作为海棠文诞生的系统,它虽然菜鸟,但是经验十足。 鹿闻笙:不得不说,这位写文的也是个人才。 “而且我的那个同门还不过瘾,后面还画了画册,甚至还在宗门卖,后面他的那个死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他写的书,上门来找他要说法,发现了他一屋子的各种稿子。 他那个死对头找上门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所以很多宗门的弟子都跟上去了,事情闹得挺大,我也去凑热闹了。 不过我去的比较晚,只看到他那个死对头,把他扛在肩上说了一句。 ‘这么喜欢意淫我,只是脑袋里想想,本子上画画写写有什么意思?不如亲身与我实践一下?’然后就进屋把门关上了。。。。。。” 【菊花残,满地伤,他的笑容已泛黄~】系统还唱了起来,挺潮的,是周天王的菊花台,歌词还挺应景。 顾瑾之后知后觉,同时也知道了撅了是什么意思,有些脸红。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详细的好像是在人家床底下知道的一样。 “哦,他们那一天的动静真的很大,我不是也看了一点吗?那后面的动静住的比较近的弟子听的好清楚!哭叫了一个晚上呢,而且据说在床上躺了很久才下来,走路的时候还一瘸一拐的。。。。。。 所以有以上案例之后,我们这些会写话本出画册的人,就开始参考一些体修的修炼方法锻炼自己,好歹保证遇到阅者偷袭的时候,可以有反抗的力气。” 鹿闻笙: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一波就是阅者和作者之间的极限拉扯——读者与阅者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爱恨情仇? “可以考虑找保镖啊,就是护卫,那些凌霄宗的剑修最适合不过了。”鹿闻笙说话算话,有机会他是真给凌霄宗的剑修推荐。 宁蓉蓉有些犹豫:“会不会太贵啊?而且剑修感觉就是宁折不屈的那种,我花灵石雇佣他们,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羞辱他们? 而且出来前你们宗门不还有被剑修攻击的同门吗?他们看起来不好惹哎。。。。。。” “不贵的,而且他们巴不得你拿灵石羞辱他们呢,至于被攻击的事情。。。。。。咳咳咳,是误会。” “哦哦哦,有没有推荐的剑修啊?”宁蓉蓉听的有些心动。 “卫寻就可以!”还包售后呢! “凌霄宗的首席?!要多少灵石啊?” “我当时是雇他帮我。。。。。。咳咳咳,忘记了,不过不贵就是了。”好险,差点说漏嘴了! 柳霁谦听到鹿闻笙的话,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疏离的眉眼多了几分柔软缱绻,想到那三人的传闻,眼里划过一丝了然。 鹿闻笙假装没听见旁边的轻笑,坚持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顾瑾之:“感觉找护卫也不靠谱,万一那个剑修是你的阅者呢?这不是羊入虎口吗?又或者对你别有用心,被护卫撅了怎么办?还打不过。 以上案列有不少剑修身影呢!” 鹿闻笙:“。。。。。。”你居然说的很有道理! 【剑修这风评是真没话说啊。。。。。。人才辈出!】系统也跟着点评。 宁蓉蓉疯狂点头:“打铁还需自身硬,我还是靠自己安心一些。” 许家姐妹结束的时候,几人聊的也差不多了,一进屋就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王权风被吊在了房梁上,身子微微地摇晃着,绳圈拉紧了尸体的脖子,脸部肌肉向下收缩,喉咙里的舌根试图推出去,眼窝大开着,鼓鼓的眼球茫然地盯着地面或更深的地方,身上被许云绕捅的地方还在滴血。 鹿闻笙觉得被吓这么多次,他居然有些习惯了,看见恐怖的尸体,有一种无所谓鸟的随意感。 两姐妹很感激四人,许云绣了却心愿,被超度的时候也很配合。 赵氏还活着,不过一辈子关在后院疯疯癫癫,许云绕打算独自带着孩子过日子,她手上拿着王家的田契房契,这辈子是衣食无忧了。 不过还有奇怪的地方。 柳霁谦:“许夫人,你是怎么找到方法唤出你姐姐的?” 按理来说,这种关于法术祭祀的东西,凡人是很难接触到的,可是许云绕不仅接触到了,而且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是一个神秘人给我的。” “神秘人?” “我记不住他的样子,他是主动找到我的,说愿意帮我复仇,代价是将我姐姐生产时的胎盘交给他。” 胎盘除了入药叫做紫河车外,也是一些方士用来炼丹或是进行某种活动的材料。 漕灿城有习俗说吃胎盘大补,生男孩产生的胎盘更是珍贵,还有吃了能生男孩的说法,所以许云绣的胎盘被赵氏专门存放起来了。 —————————————————— (文中被撅了的这位后面会出场的哦~) 第53章 妖尊乌郅 而且许云绣用命生的孩子,也给这个胎盘带上了特殊性,所以这个神秘人要胎盘肯定别有用心。 鹿闻笙:“果然,跟着柳霁谦出来遇见的事情没简单的,是不是后面还要牵扯出一系列的事情,关于修真界的惊天大秘密?” 【你很懂小说套路嘛~不过原着没什么剧情捏,全程就是各种色色呢,俺帮不到你,里面也没提什么阴谋。】 鹿闻笙直截了当道:“本来也不指望你。” 系统:扎心了老铁。 不过柳霁谦还是很靠谱的,他学的东西多,可以根据对方接触过的东西,动用法术简单的投影出来。 许云绕将神秘人给她的书籍给柳霁谦,柳霁谦只是念了口诀就有了反应,鹿闻笙看得直呼内行,竖起大拇指。 “这么靠谱,以后就叫靠谱哥了!” 【不要给人家乱起外号啊喂!】 几人围着书籍目不转睛,只见上方飘出朦朦胧胧的云烟来,渐渐变得透明清晰,像是一面水波镜子,隐约出现了一个带着兜帽的人。 “。。。。。。那么,合作愉快~” 前面是神秘人和许云绕的对话,说的内容便是拿起魂书籍,换胎盘。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的,嗓音影影绰绰地含着几分愉悦,尾音上扬,语调暧昧,像是和情人耳边厮磨,光听声音就感觉是个看狗都深情的类型。 不过对方遮的严严实实,直到男子准备转身离开前,风吹起了他前面的帽檐,这才露出面庞来。 狭长的凤眼带着些许妖娆媚惑,眼眸是湛蓝色的,而且是非人类的竖瞳,眼角微微的挑起,好似敛尽汪洋浩瀚,深沉若幽渊,闪烁着妩媚危险的流光,右眼角下方点晴之笔的红痣尤为摄人心魂。 (找不到图,宝子们愿意的话,可以把符合的图发评论区) 不过随着画面里对方微微眯眼,蓝色的眼睛似乎起了波澜,画面消失——大概是对许云绕施展了简单的记忆法术。 “妖族?!”其他三个人异口同声,只有鹿闻笙差点脱口而出外国人,好在没说出来,看了一眼其他人,他掩饰性的咳了咳。 “妖族怎么会在这里?” 柳霁谦皱眉:“不知道,此事还有待考究。”外州的妖族跑到中州做什么? 【卧槽!闻笙!这人是乌郅(zhi第四声)!乌郅啊!!!】系统化身尖叫鸡。 鹿闻笙愣了一下,大脑高速运转,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你是说攻之一的妖尊?” 【对,就是那个胸前两点扣环,将妖纹纹大鸟上,请其他攻玩多人运动的风流变态妖尊!】 鹿闻笙:“。。。。。。我知道是谁,你也不必说的这么清楚。”而且到底在强调什么啊?!怀疑你在有意搞颜色!你这个hai\/tang系统! “所以,我这离开宗门那群“超雄”没多久,就遇见攻之一,岂不是又要准备开始柳霁谦的屁股保卫战了?!” 【可能捏,辛苦你啦闻笙~】 鹿闻笙一脸冷漠:“不辛苦,命苦。” 几人最终决定将此事上报宗门,同时腰间的灵宝颤动,这次任务成绩也出来了。 “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分?”看着上面的“捌拾伍”鹿闻笙很失望。 【闻笙,它说虽然你找线索和分析的样子很帅,但是怕鬼的样子真的很没品。】 鹿闻笙:“哈?什么叫没品?!”老子潮的很好吧?!他潮的都怕得风湿病!!! 摸了摸下巴,鹿闻笙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盲点。 “等等,系统你可以和这玩意沟通啊?!” 【啊,是啊。】 “你帮我问问他为什么给柳霁谦满分?”眼尖的鹿闻笙自然是看见了柳霁谦的“壹佰”。 【它说:沉着冷静,惊为天人,一百昏!!!】 “。。。。。。”好好好,还是颜狗是吧?! “跟他好好商量,劝它对我的分数酌情考虑!这分数一点也不科学!主观意识太强了!” 【好的!】分数不科学,但是玄学啊——系统心里吐槽,还是给自家小鹿走后门。 (系统塞愿力给“灵”。 “灵”: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铁骨铮铮,可不会被收买的! 系统继续塞:没什么意思,就是意思意思,你懂我意思的对吧? “灵”:咳咳咳,你还挺有意思。(吃掉愿力)) 鹿闻笙不知道系统和“灵”怎么沟通的,不过他眼睁睁看着分数跳动,还以为是系统说服成功了——人有多大胆,分有多大产!现在,他自信的可怕! 任务结束,告别漕灿城,几人可以回去了,值得期待的是,天仙楼那些人的处罚下来了——先执行鞭刑,再抽神魂受雷刑,直至神魂俱灭。 听说有想要求情的,不过太上长老很给力,一一驳回,而且还处置了几个不知死活的人。 上一次看执行还是江津风呢,鹿闻笙有些怀念那个感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抓一次江津风的小辫子。 御剑回去途中,遥遥就看见有修士缠斗的身影,位于一座凡人城池的上空,一道道剑气在空中划过弧线,惊天的剑气相撞,剧烈的气浪涟漪般地迅速扩散开来,摧毁着周围道路上的一切事物。 ———————————————— 小剧场。 陶隐:“鹿闻笙这孩子虽然优秀,但是分数是不是太夸张了?” 顾与兰:“我觉得九十几分还是很合理的。” 陶隐:“问题是,不是九十多分啊。。。。。。” 顾与兰好奇凑过来:“顶多一百分嘛——等等,是我眼花吗?一百零五?!”什么时候满分不是一百了?! 作为当事人的师尊,君凝也不好意思起来,看向木槿:“师妹,麻烦你去问问吧。” 木槿看着“灵”回复的内容,犹豫的念出来:“鹿闻笙虽然怕鬼,但是最后临危不惧,勇往直前的行为值得表扬!惊天地泣鬼神!附加分加五分,不怕他骄傲。” 要不是知道“灵”不易沟通,而且向来公平公正,大家都要怀疑鹿闻笙是不是收买它了。 第54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青石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城里的居民们忙碌着,儿童在街头嬉戏,商贩在叫卖着各种商品,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而安宁。 然而,这一切美好都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所打破。 天空中,两位修士身影交错,快得只能看见他们的残影,他们的衣衫在疾风中猎猎作响,每一次挥动武器,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道道耀眼的光束从他们手中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幅绚烂的画卷。 “仙师们打起来了!快跑啊!” “我的摊子!!!” “娘!你在哪里啊娘!” “快走啊!房子要塌了!” “啊啊啊——我的腿被压住了!” 城镇中的居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有眼尖的人在遥遥看见天上的身影后就开始跑了,躲闪不及的人则是快速的找地方躲避,但是他们四处奔逃,却无处可躲,房屋、街道在修士的强大力量下纷纷崩塌。 剑气纵横,坚固的屋子在外力作用下,脆弱的像是一张纸,不堪一击,轻轻松松就被卷成碎片,化为一片废墟,烟尘滚滚,火光冲天,原本宁静的城镇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街道上一片混乱,此时正是接近晌午的时间,人来人往,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大多数人都是祸从天降,好好的在屋子里和家人吃饭,一声轰鸣,就被埋在下面了。 吴飞蓬的阿爷最近腿脚不好,吴飞蓬去药房帮忙买药,房屋震动,药架上的东西纷纷倒下来,掌柜一把将吴飞蓬拉过来躲到柜台下面,手里的药包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有仙师在上面打起来了,小孩儿,你先别出去!” “可是我阿爷还在家!”吴飞蓬在动静小了一些后,谢过掌柜,从柜台下面钻出来,往外跑。 药房外面已经塌了,街道的房屋就没有完好无损的,四处响起痛苦的呻吟和凄厉的哭声,吴飞蓬心如鼓擂,小小的身子爬过路上建筑的残骸往家里跑。 “阿爷!” 他们爷俩努力几年,承载了他们记忆和新生活的房子已经坍塌,吴飞蓬哭喊着扑上去,想要搬开木头,碎瓦将空隙埋的严严实实,吴飞蓬拼命的挖,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指尖都一片殷红了,指甲盖也裂开,最后只在废墟下,堪堪挖出阿爷一只手和半个身子。 阿爷的衣服破破烂烂,尘土将他苍老的面庞盖上了一层暗色,那只带着厚厚的老茧的手,无力的垂下,下半身被建筑截断,吴飞蓬费力的才拔出阿爷的半个身子,阿爷空荡荡的下半身,连血都流不出来。 飞蓬是野草,吴飞蓬的父亲说要儿子像野草一样顽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是一个修真界普通人,对自己孩子最大的祝福。 吴飞蓬确实很顽强,妖兽袭击村庄,他没了父母,但是他因为跟着阿爷出去了逃过一劫。 阿爷在妻子去世后,又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吴飞蓬失去了阿奶后,又失去了父母。 他们爷俩相依为命,起早贪黑去采修士需要,却不屑去找的基础药草维持生计,现在住在城里——因为阿爷说城镇比村子安全,还方便他读书。 吴飞蓬从小到大都听着仙师的故事,他也想当修士!可以斩妖除魔,可以保护家人! 他也感激仙师,仙师他们不愿意放下身段去采的药草,养活了他和阿爷。 要是修士,根本不担心阿奶生病的事情,他们有灵丹妙药,不过他们家运气不好,没遇见仙师,他不能给阿奶求药。 要是修士,根本不怕妖兽袭击村子,他们有无上法力,不过他们家运气不好,没遇见仙师,他不能求仙师帮忙。 可是现在遇见仙师了,为什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呢? 吴飞蓬抱着阿爷残缺的尸体,坐在地上,一脸迷茫,才十岁的他,昨天还在和阿爷撒娇,今天彻底成为了孤儿。 为什么要在这里打斗呢?这里这么多的人啊——是没注意。。。。。。还是,根本不在意? 看着熟悉的街道如同炼狱,吴飞蓬小小的脑袋竟有了一丝明悟——原来他们凡人的生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们的哭喊声、祈求声在修士的法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们的生命,在修士眼里不过蝼蚁,是他们漫长生命里的一抹云烟,是修真界最渺小的蚂蚁,是他们刀光剑影里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吴飞蓬看着惨绝人寰的景象,看着天上交缠的身影,含着泪水的眼睛,满是怨恨——这样的仙师究竟有什么让人憧憬的地方呢?! 天上打斗的修士实在分不出胜负,这才不甘心的分开,好像才注意到下方的惨象,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仅仅如此,他们并不在意。 “啪嗒——” 一个小石子丢了过来,半空就掉下去了,发出细碎的声音,不过也足够引起耳聪目明的修士的注意,只见一个凡人小孩站在下面,手里攥着石头,对着他们满是怨愤。 “你们这些坏人,根本不配叫做仙师!害死了那么多人!滚出去!” 吴飞蓬捡起好几块石头丢到天上,这对于高高在上的修士来说,平日里看不上的凡人竟然这么无礼,攻击性不强,侮辱性极强。 “放肆!”两个人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吴飞蓬被人一把抱起——是药店的那个掌柜,他和吴飞蓬因为草药买卖认识,担心他过来看看,看见吴飞蓬的行为吓了一跳。 “仙师息怒!不过是孩子玩笑!”他拉着吴飞蓬跪下磕头,吴飞蓬被按着,眼里满是泪水和不甘心。 “你这孩子可不能冲动,万一他们发怒了,剩下的人保不齐会被一起迁怒啊!”掌柜小声提醒,身体已经颤抖起来了。 十岁的孩子想不到这么深远,听到掌柜的话,吴飞蓬身体一僵,脸上带着惶恐。 城里的幸存者纷纷跪下磕头——即便面对着罪魁祸首,他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还要求对方网开一面,给他们留活路。 第55章 天空没有巨响,小鹿也要登场 修真界的六重罪对凡人没有很明确的保护,模棱两可,即便是犯了,只要不是涉及邪修的一些行为,大多觉得不过是凡人,基本是没人管的。 他们这样因为打斗造成的损失,报备一下,也就是罚灵石。 而且对他们来说,修士的尊严哪能被凡人挑衅?!看着下面跪着的人群,一黑一白两个修士中的白衣修士,率先冷下脸来。 “简直无礼!”他根本懒得管吴飞蓬是否有意,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就捏死的凡人而已——从空中轻轻落到地上,脚下长剑直冲冲的飞过去。 灵剑如龙,剑身泛着冷冽的寒光,挥动之间仿佛携带着无尽的韵律,令空气为之震颤。 电光火石之间,吴飞蓬恍然明白了,他说长大也要做修士表现出对修士的向往时,父亲脸上的无奈,阿爷的摇头——原来,在修真界做一名普通人,这么难啊...... 他们光活着,就很难了,仙师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见到仙师也未必是好事,要小心、要敬仰,这是他们不可跨越的生命阶层。 看来他很快就能见到阿爷阿奶和爹娘了——吴飞蓬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铿——” 尖利刺耳的声音回荡在耳畔,身上没有传来想象中的疼痛,吴飞蓬睁开眼。 只见眼前剑光如龙,翩若惊鸿,刹那间宛如闪电划破黑暗,无数道细小的光线四射而八方——这是剑,又好像是一抹飘渺的影子,瞬间交错,疾若流星。 突然出现的飞剑,直接击开了白衣修士的攻击。 “将气撒到手无寸铁的凡人身上算什么本事?” 天上传来的声音很清亮,像秋水一样明澈,也有一股叫人安心的感觉。 趴伏在地上的众人,闻声抬头,只见一黑衣少年从天而降,淡淡的光晕笼罩周身,黑色的袍子襟摆上绣着金色的流动花纹,巧夺天工,精美绝伦。 少年笑的一脸温纯,此时节芳菲未歇,梨花正好,对方的肩头沾上了城外林间梨树白色的花瓣,花瓣簌簌,细细碎碎的飘落,染了他的衣襟。 他好似踏着清风而来,轻盈飘逸,那把突然出现的飞剑击开白衣修士的剑后,转了一圈飞到他脚下,似水般摇曳流动,在空中似乎也击起了细小的波荡,稳稳接住了下落的主人。 四周是建筑的残骸,几朵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间,鲜艳夺目的色彩和四周残破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馥郁的芬芳是唯一的残留之物,怒放的花朵随风摇曳,如梦似幻,令人心生悲凉,感慨万千。 冷风吹过,残垣断壁间的碎布随风飘摇,碎石瓦砾散落满地,潮湿的砖石缝隙间滋生出斑驳的青苔,墙角的杂草间传出低沉的虫鸣,和古树枝头的老鸦叫声相互应和。 幸存者战战兢兢的跪在毁坏的道路上,更显景色凄凉,一片萧瑟。 少年像是破开云层后出现的那道光,令人心中向往。 吴飞蓬忘记了大人说“仙师不可直视”的教导,怔怔的看着对方——他像是话本里脚踩祥云的英雄,从天而降,带来希望。 “和他们动手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过过招。” 鹿闻笙说完接下来的话,踩着飞剑落下,位置刚好将一众百姓挡在身后,佩剑飞入他的手中,脸上虽是笑吟吟的,但是眼底却一片冷冽。 柳霁谦他们后一脚御剑过来,落到鹿闻笙身边,环顾四周,看着眼前场景无不皱眉。 鹿闻笙身上黑衣红带的衣服,以及旁边柳霁谦银发金瞳的模样,他们的身份并不难猜。 修真界虽说靠实力说话,不过出来混还是看背景的,原本被鹿闻笙打掉攻击的白衣修士还一脸愤恨,见到几人的打扮,表情都缓和了些许。 “我当是谁,原来是问仙宗的高徒,不过这似乎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吧......” 那个黑衣修士也出声附和:“是啊,什么时候问仙宗的人管的这么宽了?戒律堂的规矩出了问仙宗可没什么效力。” “这是想给这些下贱的凡人出头么?” “顶多罚些灵石的事情,有必要吗?”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话里话外都在说几个人爱管闲事。 修真界弱肉强食,鹿闻笙也不是什么都能管的——那些实力强的人做的事情,设身处地,他自己可能都自顾不暇,自然没有资格管,也没有实力去管。 但是巧了,这两个人的修为不比他高多少,背景没他大,依据修真界的食物链,他将这两人吃的死死的,没人质疑。 他们作为修士,可以这样对待那些凡人,甚至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同样的,作为修真界顶尖势力的精英弟子,他这样对待两个没有背景的散修,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也许这两个当事人不在乎,其他的修士不在乎,觉得小题大做,好像修士拿捏凡人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但是这些“凡人”在乎,那些被修士任性行为殃及的人也在乎——而他愿意做这个“在乎”的修士! 鹿闻笙嗤笑了一声:“打不打一句话的事情,哪来那么多废话?!”爱管闲事又如何?这些人就是需要他这样爱管闲事的人!这件事,他还就管定了! “我们哪里敢招惹大门大户的人啊~” “就是,到时候打了小的来老的,我们这些散修可惹不起——” 散修对这些有宗门做靠山的修士天然有些羡慕的,但也有些看不起——觉得这些宗门弟子是温室里的花朵,虽说修为有了,经验却是跟不上的。 加上鹿闻笙的行为叫他们觉得有些丢面子,言语中不免带了一些情绪在里面。 不过,这种程度的阴阳怪气,倒不至于叫鹿闻笙气急败坏,他表现的很好脾气的样子,看着两个人挑了挑眉,语气随意坦然,叫他们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两位多虑了,我不拿身份压你们,你们要是因为我的身份有顾忌,我对道心发誓也没问题,若是输了切磋,我可以保证事后不找你们麻烦。” 因为他现在就会把事情解决,根本不用等到事后。 第56章 缠斗 “你事后不找麻烦?那你的这些同伴呢?”那两人的视线主要是往柳霁谦身上扫。 鹿闻笙听到这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他们不会与你们动手。”还挺谨慎。 “鹿道友......”顾瑾之看了一眼两个修士,磨磨蹭蹭的靠过来。 “二打一也太不公平了,不如我也上。” 鹿闻笙摇摇头:“我可以的。”他一会儿要做的事,是其他人看起来无法理解的,不必带着不知情的人。 顾瑾之看向柳霁谦:“不劝劝他吗?” 柳霁谦琥珀色的眼看过来,透着安抚之色。 “他没问题。”这两个人的修为,以鹿师弟的实力,完全不用担心——他可是还未筑基就打了宋闻和江津风的人。 “仙,仙师......”吴飞蓬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位救了他,而且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仙师,是为了给他们出气才要和那两个修士切磋的。 刚刚和两个修士呛声的少年转过头来,眉眼清冽如画,顾盼神飞,显出几分意气。 “我叫鹿闻笙,不必叫什么仙师,按年纪看,你叫我哥哥便是。” 吴飞蓬觉得对方给他一股亲近之感,但是从小到大关于仙师的教育,虽然敢拿石头砸修士,但是面对平易近人的鹿闻笙,他却喊不出“哥哥”这种亲昵的称呼。 顾瑾之:“你们还是快到旁边去,一会儿免得误伤你们。” 城镇的居民感恩戴德的爬起来,连忙躲避,熟练的叫人心疼。 柳霁谦干脆动用法宝给居民们布了个结界。 药铺老板拉着吴飞蓬到一边去,刚好擦着鹿闻笙从旁边过去,注意到吴飞蓬转过头,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鹿闻笙温和的笑了一声,顺手拍了拍吴飞蓬的脑袋。 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修士,倒真的给人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吴飞蓬的脸立马变红了,到结界里还探头探脑的瞧他。 “怎么如此麻烦,还打不打了?”那两个修士一脸不耐烦,觉得鹿闻笙等人对凡人一脸和善的样子,觉得简直虚伪——跟这些低贱的凡人有什么好作秀的? “打,怎么不打?”鹿闻笙眼里划过冷意——第一次见到这么上赶着被收拾的。 一阵风吹过,卷起了漫天枯萎叶,鹿闻笙手中剑身薄如蝉翼,青光闪烁,剑刃犹如秋水一般,寒光凛冽。 握在手中仿佛可以感受到其散发出的淡淡杀气,鹿闻笙一改笑吟吟的样子,眼神凌厉起来,霎那间,剑气袭人,天地间顿时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宁蓉蓉眼前一亮,掏出小本本,已经准备好给自己的书找素材了。 原本漫不经心,觉得三人修为差不多,二对一,优势在他们的二人,表情一变。 鹿闻笙率先出手,同时闪出腕中的剑光,霹雳一般疾飞向二人所在的位置,那二人只见得那破碎一样的寒光闪过他们的面前。 鹿闻笙一转手臂,那剑竟然在他的指间旋转起来,搅动了那弥散在天空里的声音,几乎是一副要把二人搅进去的架势。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画面极具美感,宁蓉蓉不由感慨:“剑水落霞晴熨绿,一剑清泉浸落晖。” 柳霁谦也抬起头,声音清朗:“鸣鞘声从天上来,剑鋩莫作等闲看。” 顾瑾之瞪大了眼睛看着忽然作起诗的两个人,支支吾吾了半天,大脑却不争气,只挤出一句“鹿道友好厉害。” 系统也没啥文化,在鹿闻笙脑海里摇旗呐喊,什么“小鹿小鹿勇敢飞,我们永相随!”,还放敲锣打鼓的声音,被鹿闻笙无语制止——好好战斗的气氛都要被这个憨憨破坏了。 鹿闻笙的剑不是单靠天赋练成这样的,之前他每天练剑和请教,是日积月累,才有了他如今的实力。 虽然实战经验少,但是理论知识丰富,而且鹿闻笙在打斗中也不忘汲取经验,和两个人缠斗却一点不落下风,到后面竟然主动掌握了节奏。 他刷刷数剑急攻,剑招之出,对左首敌人攻其左侧,对右首敌人攻其右侧,逼得两人越挤越紧,他一柄长剑将二人紧紧圈住,连攻一十八剑,那两人挡了一十八招,竟无余裕能还得一手。 周围方圆三丈之内,已在剑气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闪避,都似已闪避不开的了,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 黑衣修士手里的剑,竟不偏不倚迎上了鹿闻笙剑锋,他瞳孔地震,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剑气突然消失无影,血雨般的枯叶却还未落下。 鹿闻笙立在血雨中,他的剑仍平举当胸,黑衣修士的剑也还在手中,剑锋却已被鹿闻笙折断! 他突的一震,跪倒在地,唇角涌出鲜血蜿蜒,空中血光崩现,洒落下大片的血花,黑衣修士不由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巨大的窟窿竟然洞穿了他的肚子,漫天的血雨似点点繁星自空中散落下来。 白衣修士见此,心中一惊,只因这一瞬间的失神,就被鹿闻笙抓住了破绽,未来得及换式变招,只见眼中倒影里黑影倏掠,人已被鹿闻笙一脚踢中腰际,然后被一剑穿肚,丹田一阵剧痛,痛得他心腔收缩,双腿发软,直接一头栽倒下来! 二人一身狼狈的趴在地上,哪里还有面对居民时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他们支撑起身子,暗道大意,小看了鹿闻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怎么忽然聚集不起灵力了?” “我也是,经脉运转不起来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脸色刷的白了,不可置信的看向鹿闻笙——对方居然毁了他们的丹田,废了他们的修为! “你们大宗门的弟子便是如此行事的吗?!” “我们辛辛苦苦脱离了凡人之躯,历经千辛万苦,才有了如今的一身修为,同为修士,你怎么能为了这些没有仙缘的凡人废了我们?!” 听见这二人又惊又怒的声音,顾瑾之倒吸一口气——真狠啊,不过看的他好爽! 第57章 结束 这些散修大多也是从凡人的身份爬上来的,他们未尝不是没有吃过被修士针对的苦,但是他们成为修士后,也大多成为了那个自己曾经惶恐害怕的那个样子。 这似乎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凡人出身的他们,似乎不愿承认自己凡人的出身,反而把自己想尽办法包装成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修士。 当他们看到和自己从前一样的凡人,也许会想到曾经的自己,但大多数的人并没有因此多几分悲悯,而是助纣为虐,加入了针对凡人的修士行列,好像这样子就能抹去自己曾经的身份和经历。 因为淋过雨,所以给别人撕伞,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对于这种人,比起杀了他们,还是废了他们修为,叫他们变成自己看不起的人来的更痛快一些。 “你们应该感谢我留了你们一命。”不过命是保住了,就是以后可能会觉得生不如死。——鹿闻笙心里毫无波澜的想着。 到底是大鱼吃小鱼——他们毁了城镇,因为身份悬殊,城镇的居民还要哀求他们,同样的,鹿闻笙废了他们的修为,这两个人就算心里怨恨也要恭恭敬敬的。 差不多的事情,看样子换做是自己就接受不了了,说到底,还是刀不落到自己身上,就不觉得疼。 两个修士咬牙切齿,看着鹿闻笙一脸愤恨,却不敢再说什么,对方以俯视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鹿闻笙收了剑,唇角虽然泛起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但是透着水一样的寡淡之色,使得整张脸偏向漠然,显得凛然而无情,眼神淡淡的看着他们,隐泛出丝缕清冷凉薄之态。 “你难道是修无情道的修士?!”两人定定的看着鹿闻笙,忽然异口同声道。 鹿闻笙轻笑一声,并不否认。 他们早该想到的!修无情道的这些家伙一股子虚伪的味道,能给凡人出头的,除了嚷嚷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无情道神经病,还能有谁把凡人和修士的地位放一起? 两人悔不当初,早知道当时就应付一下了,赔罪总比现在修为被废了好,事到如今只能灰溜溜的走了——修为消散,丹田存不住灵气,如今的他们也就比凡人身体好一些,寿命长一些,现在不走,后面没准要被那些居民报复回去。 顾瑾之看起来比那两个货色还震惊:“你是无情道的?!” 鹿闻笙挑了挑眉:“怎么?我看起来不像吗?” 顾瑾之:“我印象里遇见的无情道修士看起来无欲无求的,跟出家了一样,或者是不近人情的。” 宁蓉蓉也插话:“我以为是季晏礼道友那样的。” “可能是对无情道的理解不一样,凡事没有绝对,谁规定无情道的修士就要看起来冷漠无情的?”他骨子里就是个喜剧人,反正是冷漠不起来。 无情意味着不被贪、嗔、痴所蛊惑,保持无杂念和无妄念的状态,从而达到清明和统揽全局的能力,还体现在不被情绪所驱使,能够做出理智的选择,不被恐惧或贪执所左右。 根据自己的理解,鹿闻笙其实觉得自己不太适合这条路,他做不到没有任何杂念,平时看着理智,有的时候也会冲动,他也有害怕的东西,有自己的私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太上长老说他合适——他身上还有任务呢,虽然说他也没只围着柳霁谦打转,但是说到底是为他服务。 不过鹿闻笙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想不通就先不想了。 城镇的人口不少,如今大半建筑被毁,鹿闻笙他们也不懂修复,只能以身份的名义去和凡人王朝那边通知一声——修士的一声知会,比这些人层层上报还不一定会接受,来的更有效。 这是很现实却无法避免的事情,不过结局比较好的是,朝廷会更重视,这些人也能得到妥善安排。 因为吴飞蓬的那一眼,鹿闻笙和对方聊了两句,得知现在小孩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说好,心里有些发酸。 吴飞蓬倒是把自己安排好了:“我要先把阿爷埋了,然后去慈幼局,大一点了就去赚钱......” 顾瑾之比较感性,在吴飞蓬说自己相依为命的阿爷已经没了,现在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泪汪汪的了,手上捏着宁蓉蓉友情提供的帕子。 “呜呜呜,小弟弟,你好坚强......相比之下,比还在靠我爹吃饭的我强多了!” 宁蓉蓉扫了顾瑾之一眼,目光有些无奈。 吴飞蓬这孩子讨人喜欢,四人都愿意送佛送到西,顾瑾之想给灵石叫小孩方便生活,被柳霁谦阻止了。 “灵石在凡人界比较值钱,给飞蓬怕是会被盯上,这和小儿持金过闹市没区别。” 鹿闻笙也道:“你要是想将钱用到飞蓬的身上,不如将这些变作有用的东西。” 吴飞蓬本来要去慈幼局,但是药铺掌柜表示愿意收留他——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嫁人了,有个孩子作伴也好。 药铺掌柜和吴飞蓬本来就熟悉,而且在关键时刻愿意出头,可见人品不错,硬是要打赏的顾瑾之将灵石换做钱财给二人,柳霁谦还提供了可通讯的小物件。 “等你会写字了,可以拿这个和我们联系,写在上面我们便会看见了。” 鹿闻笙看了他一眼,觉得对方真的很细心。 宁蓉蓉蹲着和吴飞蓬闲聊:“你想好长大干什么吗?” “如果可以,我想做像鹿哥哥一样的修士!”吴飞蓬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咀嚼“鹿哥哥”这个字眼,说出来后眉眼弯弯,看着鹿闻笙眼睛亮亮的。 “像我?”鹿闻笙愣了一下,回过神后竟然有些局促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被人一副看偶像的目光注视,也因为小孩子对自己的憧憬,而有些觉得手足无措。 “为什么?”他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吗? 吴飞蓬摇摇头,不肯说,像是藏着一个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第58章 拌嘴 四人上路了,鹿闻笙将修真界很基础的,灵气入门的书籍留给了吴飞蓬,如果有那个机会,吴飞蓬步入仙途,他们还会再见的。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结缘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 不过,此事也叫鹿闻笙对修真界的情况有了了解。 他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影响修真界那些修士的态度,话说的再好听,设想再美好,也只是纸上谈兵,现实一些,没了身份,那些人甚至懒得搭理他。 想要改变修士对凡人的态度,还要等以后他有了实力——鹿闻笙思索一番,把这一切藏在心里,只能以后再说,现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看到后能阻拦便够了。 因为回来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问仙宗大部分的精英弟子已经回来了。 天仙楼的事情根据知情人士透露,那些高层吵的很厉害——许久不见人造炉鼎的事情,一出现,事情就这么恶劣,堕落的肯定也有一些势力高层,将这些人抓出来也是牵一发动全身。 现在可以近距离吃这么大的瓜,完成任务的弟子基本都回来凑热闹了,鹿闻笙本来打算去找师尊,结果他们一行人一回到问仙宗,就撞见宋闻他们吵吵嚷嚷的。 宋闻、章知许、卫寻和金见闲,他们是一起的,宋闻和章知许似乎在吵架,两个人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谁也不服谁的样子。 有江津风在,宋闻和章知许就是最铁的哥们,彼此的依靠,一唱一和不要太默契,但是单独在一起,拌嘴都是家常便饭,一会儿不吵,浑身难受。 鹿闻笙有些好奇,靠近便听清了。 宋闻:“都说不要用火符了,那是水属性的妖兽,刚刚那热气差点没把我烫死!” 章知许:“你什么时候说了?!马后炮,我身上就带了火符,不用等着几个人一起被活吞吗?!” 卫寻抱着剑看天看地,发挥着剑修的传统技能,人剑合一,孤身傲然于天地间,和队友格格不入。 金见闲欲哭无泪,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道:“宋师弟,章师弟,你,你们不要吵了......” 宋闻、章知许转头便异口同声道:“和你没关系!!!” 金见闲:??? 金见闲的一次外向,换来了终生的内向。 卫寻:(ˉ﹃ˉ) 鹿闻笙:这抽签也真是巧了,把这几个人才安排在一起,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组队啊! “鹿闻笙!你回来啦?!”颜清殊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叫了鹿闻笙一声后,也和其他几人打招呼——社牛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颜清殊,见过几位道友,见过柳师兄。”颜清殊笑吟吟的跟几人行礼。 “颜姐,你拿的什么东西?”鹿闻笙见颜清殊还带着个袋子,面露好奇。 “嘿嘿,这次出去做任务,我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你们都尝尝!这玩意叫铁果!”颜清殊从挂在腰间鼓鼓囊囊的袋子里,掏出长得很像q版椰子的果子,大概有掌心大小。 她很热情的给在场每个人塞了好几个,鹿闻笙作为厚爱对象,抱着一捧的铁果,她还将铁果放在卫寻抱剑的臂弯里,还贴心的往里面塞了塞。 看着对方结实挺拔的胸肌,颜清殊咽了咽口水,努力保持一副镇定自然的样子,企图将果子塞里面,嘴上还义正言辞的。 “卫道友你是大高个,多吃点!” 然后被卫寻面无表情的按住了:“你要点脸。”眼珠子都快钻他胸里了,这番话什么成分他都懒得说——话说现在的女修癖好这么奇怪吗?男人的胸有什么好吸引人的?她们自己不是就有吗? 颜清殊无辜的眨眨眼,心里则是遗憾极了——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将手伸进去了,会是个多么幸福的小女孩!!! 热情如颜清殊,连叽里呱啦吵架的宋闻和章知许,手里都被颜清殊掰开塞了两个果子。 宋闻和章知许本来火气直窜,怒视彼此,这下子直接被整不会了,一下愣在那里,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颜清殊,觉得对方的行为不要太抽象。 颜清殊:“边吃边吵完全不碍事哈!你们继续!” 宋闻、章知许:“......”蓄力都被打断了,都忘记刚刚在吵什么了。 颜清殊热情的介绍:“铁果的果肉香甜多汁,就是这玩意的壳有些硬......道友!你在干什么?!” 颜清殊后面的话拐了好几个音调,都有些破音, 哼哧哼哧直接用牙啃的顾瑾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手里的铁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啃了一个口,露出里面白软的果肉。 颜清殊倒吸一口气:“你纪晓岚啊?!”这玩意可是要用剑劈开的啊! 铁果在南方长的,修真界的北方人顾瑾之没吃过铁果,听到颜清殊的话,耿直男孩还一本正经的疑惑。 “纪晓岚?我不认识,怎么了吗?” 鹿闻笙:“她是说你铁齿铜牙......”这令人窒息的场面啊。 宋闻嗤笑一声,抱着胳膊,扬了扬下巴。 “这玩意坚硬如铁,要用工具开的。” 顾瑾之呸呸:“啊?!不是这样吃的啊,我说呢,好硬的,怎么还有人喜欢......” 宋闻啧啧:“......你猜猜它为什么叫铁果?” 章知许:“你啃第一口的时候就没觉得不对劲吗?” 卫寻面露敬佩:“牙口真好。”反正他们剑修生啃妖兽,都不会啃铁果。——来自剑修的肯定+1。 搞得也没吃过铁果的鹿闻笙有些怀疑——难道变成修士,牙齿也带着变得更坚硬了吗? 犹豫的看了看自己还没开的铁果,又看了一眼顾瑾之手里不忍直视,布满牙印的铁果,鹿闻笙最后还是没下嘴试试硬度——感觉有点傻。 颜清殊看着嘿嘿傻笑,还挠头的顾瑾之,目露怜悯,挪到鹿闻笙身边轻声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怎么奇葩都给你遇见了?先是被卖了还给数钱的唐鹤,然后是给钱就卖节操的卫寻,现在又来一个牙口很好的憨憨。” 鹿闻笙:“......你这样很不礼貌。” 第59章 (非主线剧情,算是搞笑小剧情?可跳过) “颜姐!鹿师兄!哦哦哦,还有柳师兄、宋师兄......”唐鹤不知道为什么也来了,见到众人一连串的问候,小嘴巴巴个不停。 刚刚颜清殊还提起对方呢,他就来了。 “唐鹤啊,我这里有好吃的,吃过吗?”颜清殊笑嘻嘻的塞了一个铁果给唐鹤。 “这是铁果吗?没吃过哎,怎么吃啊?”穷的要吃土的唐鹤,好奇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颜清殊笑眯眯的:“你看着吃就是了。” 【接下来,欢迎收看千人千面环节——】系统充当起解说员,嘀嘀咕咕,自娱自乐。 顾瑾之不怀好意的怂恿:“会不会是用嘴?” 宁蓉蓉扫了一眼撕伞的某人,看着唐鹤面露同情,但是一言不发。 宋闻眉眼弯弯,看乐子的意思就差写脸上了。 章知许憋笑,也不出声。 金见闲心里同情了唐鹤一秒,看出大家是逗唐鹤玩,便也不说话,但是没忍住弯了眼睛。 柳霁谦堪称奥斯卡影帝的表演,损人的程度直接拿下本场mvp——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和唐鹤对视上的时候,眼神清朗,似乎没什么不对劲,但也是一声不吭的成员。 鹿闻笙环顾四周,见大家都不表态,眼珠子转了转:好啊,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也不说了。 于是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单纯的唐鹤毫无防备的就上嘴,结果嗷呜一声,疼的捂牙,众人齐齐噗呲一声,笑得要露出门牙来。 唐鹤跟顾瑾之比就多了个嘴,知道问,但是聪明劲嘛,有点,但是不多。 【好好好,这么多人,没一个提醒的,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坏人多。】 【小唐和你心比心,你把小唐踹沟里——别再忽悠他了,这孩子本来就不聪明。】 颜清殊作为罪魁祸首,“哄骗唐鹤计划”的发起人,听到系统的话,厚脸皮的她完全没反应,直接装作没听见。 唐鹤再傻也反应过来了,可怜巴巴的,觉得自己冤死了。 “你们怎么这么坏啊?!联合起来骗我!”感觉被欺凌了!(咬手帕jpg.) 颜清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咳咳咳,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是在锻炼你!吃一堑长一智知不知道啊?” 宋闻忍不住嘀咕,一如既往的毒舌:“他这是就顾着吃一堑、吃一堑了,智不见长吧?” 章知许在旁边直接给他手动闭麦:祸从口出,谨言慎行啊。 宋闻:“!!!” 唐鹤主要控诉鹿闻笙:“鹿师兄!特别是你!其他人不吭声就算了!你也不提醒我!还跟着笑我!我跟着你在戒律堂的情分都错付了!” 鹿闻笙刚刚听见宋闻的话,本来就觉得功德都要掉没了,听到唐鹤的控诉,忍着笑意道。 “咳咳咳,开个玩笑嘛,至于笑你,那不是我本意啊——我其实天生微笑唇来着......” 其他人也陆续表态。 宁蓉蓉:“我只是觉得门牙有点热,露出来凉快一下,不是笑你。” 章知许:“咳,我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听说灵兽园的仙鹤生了。” 金见闲:“我,我没有笑......” 卫寻:“没笑。” 唐鹤看向柳霁谦,柳霁谦依旧一副谦和模样。 柳霁谦:“我一直这个表情。” “刚刚只有顾瑾之说‘会不会用嘴’。” “对对对,他前面不会开用的是嘴!” “他是故意拉你下水!” “破案了,顾瑾之在嘲笑你!” 顾瑾之:“???”感觉被背刺了。 不过嬉笑过后,唐鹤还是吃到了铁果——富婆颜清殊赏了几个灵石给卫寻,叫他帮忙开的。 其实唐鹤宁愿自己开铁果,颜清殊将给卫寻的灵石给他就可以了,他一点也不会生气!不过看着手起剑落,铁果直接两半的卫寻,唐鹤没说出口。 吃着吃着,唐鹤想起来了什么,看向鹿闻笙,嘴里吃的含糊不清。 “对了,我来找鹿师兄有事情来着。” 鹿闻笙:“......你先把吃的咽下去再和我说话。”一来就吃上了,原来还带着任务? “季师兄找你有事情,似乎是关于天仙楼的事情,已经在戒律堂等你了。” 鹿闻笙点点头,和其他人道别后就走了,唐鹤将剩下的果肉囫囵的吃下,拍拍手屁颠屁颠的跟上。 第60章 天仙楼炉鼎 鹿闻笙一进门,唐鹤就跟在后面指位置。 “鹿师兄,季师兄在那里!” 季晏礼一身黑色天香绢衣,搭配着月白色祥云纹金带,袖口用金丝绣着腾云祥纹,一头飘逸的发丝用一根黑色发带高高束起,似乎与昏暗的角落融为一体。 墨眉修长入鬓,衣带当风而立,容颜俊雅,垂着眸子,轻颤着纤长浓黑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浮起的情绪,站在戒律堂门外,似乎在走神。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拘谨的中年男子,搓着双手,时不时偷瞄季晏礼,鹿闻笙并不认识这个人。 “季师兄。”鹿闻笙过去打了声招呼,视线和这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对上,礼貌性的点点头。 “找我过来有何事商讨?” 季晏礼点点头又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措辞,扭头看向旁边的中年男子。 “是他要找你。” 中年男子一身藏青色的袍子,衣服上没什么花纹,但是质地柔顺,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鬓角有几缕银丝,脸上带着一丝狡黠和精明。 见轮到自己说话,他忙不迭的迎上来,连着行礼,脸上满是讨好之色,语气低微。 “见过鹿首徒,小的是外门管事,叫汪符易,来拜访首徒是为了天仙楼人造炉鼎的事情......鹿首徒是天仙楼事件的负责人,小的一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来跟您汇报了!” 季晏礼皱眉:“你怎么撒谎?” 一直在滔滔不绝的汪符易愣了愣:“季首徒是何意?” “是你非要缠着我说负责此事的,后面被我拒绝,还要拉着我过来找鹿师弟,如何算是‘一得到消息’、‘马不停蹄’?还当着我的面,拿这话来诓骗鹿师弟?!” 汪符易:“......季首徒,冤枉啊!”这只是客套话啊!!! 【哈哈哈哈,季晏礼是不是有些太耿直了?】系统嘎嘎乐。 搞得鹿闻笙也有些忍俊不禁:“咳咳咳,汪管事,有事情你直说便是。” 汪符易松了口气,还好这位听得懂,不然他差点要遭受职场滑铁卢啊——季首徒居然听不出来好赖话! “咳咳咳,是这样的,明日便要处置那些人了,想来过问一下明日对天仙楼炉鼎受害者的安排,看看是先将他们安置在哪里先呆着......” 鹿闻笙皱了皱眉:“什么意思?审判的时候那些受害者不到场吗?还要专门找地方看管?!谁做的决定?” 汪符易见鹿闻笙的第一印象就是亲和,没想到才说了两句话,对方就变了脸色,细眉微蹙,眼神一冷,气势看着比冷冷淡淡的季晏礼还骇人。 果然是他想当然了,戒律堂的首席弟子,宗门闹的沸沸扬扬的风云人物,怎么可能好说话?!——汪符易吓了一跳,脑子里一片混乱。 “倒是没人提的决定,都以为是默认的......只是担心有人介意,不让那些人过来审判现场也能理解,不合适啊——毕竟他们是炉鼎。”炉鼎的地位跟凡人的妾室没什么区别。 处置凶手却不让受害者见证,这算什么?!这样审判的意义不就变了吗?——天仙楼的审判,岂不是成了那些高层为了面子做的交代吗?那还和这些受害者有关系吗?重点都不对。 而且这种行为不就是明晃晃的歧视和嫌弃吗?又不是受害者想当炉鼎的...... 汪符易自以为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解释完,却见鹿闻笙眉头越听越皱的紧,顿时不敢说话了。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至于你说的那些,会觉得介意的人——我认为把自己的偏见建立在别人的苦难上,并不是一件值得理解的事情,有谁觉得不满意,你让他过来找我,我亲自和他说。” 叫别人行方便,就要自己主动做那个恶人——鹿闻笙倒没有为难汪符易,只让汪符易去安排,有事情找他。 他知道这些管事在下面做事有的时候也有难处,要他们做能力之外的事情,不一定做的好不说,还叫人家处境不好。 汪符易察觉到鹿闻笙话里的意思,安心了许多,对鹿闻笙有不少好感——知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的上司不要太好。 鹿闻笙本来回来还算愉快的心情顿时没了,唐鹤自认为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见鹿闻笙皱眉,当即表示要配合汪符易处理这件事——干得好可以叫鹿师兄给他加积分,月末的灵石能多好几块呢!!! 鹿闻笙见唐鹤眼睛亮亮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点点头。 “回头我给你加分。” 唐鹤:哦耶!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见唐鹤屁颠屁颠的跟着汪符易走了,季晏礼却站着没动,鹿闻笙好奇。 “季师兄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练剑。” 其他人要么实力不符合,要么和季晏礼一起就束手束脚的——他找不到跟他切磋的人。 “我事情有些多,季师兄怎么不去找柳师兄?” 季晏礼皱了皱眉:“不熟。” 鹿闻笙:没看出来季晏礼居然还有些社恐?不过也是,有了他参与,两个人似乎没什么交际了。 “凌霄宗的首席不是也在吗?季师兄可以找他啊!” “更不熟。”季晏礼哼了一声。 鹿师弟若是不愿意可以直说,何必拿其他人搪塞他?——季晏礼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季晏礼:伤心了,不说话,叫鹿师弟自己猜。 鹿闻笙猜不到,和对方大眼瞪小眼,面对季晏礼越来越幽怨的目光,有些尴尬,找了借口溜了。 他还记得汪符易说的事情,去拜见太上长老——话说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主动过来,还是因为有事情相求,怪不好意思的,他这个晚辈当的实在不太合格。 太上长老门口的童子倒是很热情,鹿闻笙不认识他们,他们却一眼将鹿闻笙认出来了。 “太上长老就在洞府呢,鹿首徒快快请进!” 第61章 拜访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是问仙宗目前辈分最高的,住的地方自然不俗,入门的两边是抄手游廊,当做是穿堂,地上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转过插屏,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的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 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 童子指着一个方向,叫鹿闻笙去那里等等,说太上长老刚刚在忙,一会儿就过来,鹿闻笙看见那里有房间,便自己推门进去,猝不及防,直接和屋里的人对视上,一眼便和柳霁谦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柳霁谦着一件鸦青色绸缎长衫,衫领上镶嵌着细致的银丝纹路,颇具贵气,腰间紧束着一条镶金嵌玉的腰带。 琥珀色的眼,好像冬日冷感的阳光,慵懒而淡漠,又仿佛秋夜里淡淡的星光,疏离而遥远,倒映着他错愕的表情——鹿闻笙愣了愣,觉得和自己印象的人不太一样,有些陌生。 将鹿闻笙的反应尽收眼底,柳霁谦的眸光微敛,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在凉薄的夜色中,声音温和了许多。 “鹿师弟?可是来找祖父的?” “啊,对,我是来找太上长老的。”鹿闻笙回过神——可能是柳霁谦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感觉不一样吧,他还以为小说的谪仙受都只有浅色系的衣服呢。 果然人不能有偏见啊——鹿闻笙忽地天马行空起来。 屋里的东北角摆放着一绛紫色的书柜,暖暖的灯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一把支起的古琴上,浅色的纱帘随着风从窗外带进一些花瓣,轻轻的拂过琴弦,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纱帘,弥漫着整间屋子。 感觉不像是待客的地方,鹿闻笙左右环顾。 “这是我的房间。”柳霁谦似乎是看出了鹿闻笙的疑惑。 鹿闻笙:啊?!那为什么门童指着这边叫他进来? “沿着这边的路是祖父的书房......” 原来是他理解错了?鹿闻笙有些尴尬:“那我先出去了。” 柳霁谦轻笑一声,从位置上起来。 “我带师弟过去吧。” 鹿闻笙点点头,跟在柳霁谦身后去了书房,太上长老已经在了,看见两个人眼里闪过一丝明悟,招呼鹿闻笙过来坐,看起来没什么架子,像个和蔼的老人。 也许真正有本事的人便是这样的,他们不需要端着架子,让自己看着威严,从而体现自己的地位,他们身上自然而然的会有一种气质,反而看起来平易近人,让人不由的尊敬。 柳霁谦没走,陶壶在火炉上悠悠地热着,他从茶罐中挑选茶叶,熟练地进行操作,倾斜水壶,滚烫的水从银壶口中倾泻而出,一股清泉般的热水涌入瓷碗。 瞬间,翠绿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弥漫出淡淡的茶香,茶叶在热水中慢慢舒展,犹如舞者在水中轻盈的旋转。 接过柳霁谦递过来的茶,鹿闻笙觉得人都拘束了——雅,太雅了,然而他野猪难食细糠,这茶他品不来,给他纯属牛嚼牡丹了。 太上长老像个长辈,是个爽快的性子,说话没那么多铺垫,聊了两句,关心了一番鹿闻笙的状况后,便问鹿闻笙过来有什么事情了。 “弟子是为了天仙楼的事情......弟子认为,明天审判也该叫那些受害者到场才是。” 鹿闻笙简单的讲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虽然说这件事他可以做主,毕竟他是此事的负责人,但是万一有更上面的人不满意,只靠他可不行,太上长老的意见格外重要。 他好歹算是太上长老的半个徒孙,就算太上长老不赞同他的想法,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鹿闻笙不是个一意孤行的人,可以让事情变得更简单、更没差错,他不会介意借助外援。 “老夫觉得你的想法没问题——这些人也是高高在上惯了,自己尚且也不是什么能人,还对其他事情挑三拣四起来了,还看不起炉鼎...... 多少炉鼎是自愿的?能生存,有实力,谁乐意卑躬屈膝的做炉鼎?他们也没比炉鼎高贵到哪里去! 这件事老夫知道了,哪个长舌的家伙多嘴找你,你直接跟老夫讲!老夫亲自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太上长老三观是正正的,脾气是暴暴的,温和长辈的模样还没维持多久,就气的吹胡子瞪眼了。 不过有这位大佬担保,鹿闻笙还是不免的松了口气,眉眼都舒展了。 “但是有一说一,闻笙啊,有空多过来找霁谦玩儿呗,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很有共同话题~我们家霁谦没朋友,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带他一起玩儿!” 太上长老就像家长撺掇自家孩子和“学习好的孩子”玩一样,想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孙子看着太有距离感了,看着温和,实则没什么烟火气。 鹿闻笙这孩子他看着可太喜欢了,做事情有原则,而且懂得变通,性格还好——要是柳霁谦可以和他交好,也有同龄人互相帮助了,说不定人也变一变。 没朋友,而且被自家祖父描述成孤僻可怜娃的柳霁谦:“......”祖父这样叫他挺没面子的——话说,他也没祖父嘴里那样性格很古怪的样子吧? 鹿闻笙差点没笑出声,忍着说道:“好,以后弟子多找柳师兄玩儿!叫他变得活泼又开朗!” 柳霁谦坐在旁边,听到鹿闻笙的回答,他修长的手指在碧色的茶盏上拂弄,氤氲的茶气遮掩了眼底的柔光,嘴角的笑意丝丝缕缕地漫溢开来,也不自觉的笑了——若是和鹿师弟一起相处,倒是也不错。 鹿闻笙这番话将太上长老逗的开心极了,看鹿闻笙的眼神和看自家孙子没什么区别。 (这里柳霁谦还没喜欢上,好感是有,不过是那种被鹿闻笙人格魅力的吸引——有点像面对很好的人,不排斥相处和亲近的那种感觉!!!) 第62章 冲突? 这一边跟着汪符易的唐鹤,简直成了鹿闻笙的代言人,气势汹汹往那里一站,一副“我看谁来找茬”的样子——看着似乎巴不得来个找茬的,好叫他表现自己,到时候和鹿闻笙一通自夸,积分在握。 话说虽然被无缘无故打了,但是江津风到底是修士,因为受伤没机会做任务,但是如今伤好的也差不多了,一出来,遥遥看见唐鹤一身戒律堂的打扮,下意识就浑身都疼。 他哥叫他不要惹麻烦,他不招惹鹿闻笙,给戒律堂的人找找麻烦总可以吧?——反正因为三番五次栽鹿闻笙手上,江津风连带着讨厌起戒律堂所有人。 天仙楼的人造炉鼎江津风略有耳闻,打听一番,知道唐鹤这是带着那些人造炉鼎来门内安置,打算安排位置叫这些人参加明天的审判,他下意识不喜——和炉鼎呆一起多掉价? “你们戒律堂的怎么做事的?还把炉鼎带这里来。”低沉阴冷的声音响起,汪符易一抬头就和江津风狭长的眼对上,暗道不好——怎么是这个混世小魔王?! 觉得晦气,但是又不得不毕恭毕敬的解释:“见过江师兄,这是鹿首徒的意思。” 唐鹤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一扭头——嚯,这不是倒霉蛋江津风吗?真是顽强啊,看着刚好,又出来蹦跶了? 江津风嗤笑,森冷的扫了汪符易一眼。 “跟你说话了吗?插什么嘴?” 汪符易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连连道歉,放低姿态。 唐鹤见此不爽的啧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江师兄这是死性不改啊,这才刚好,怎么又开始挑事了?” 唐鹤和鹿闻笙自然是通同一气的,也不喜欢江津风,而且并不怕他——反正有鹿师兄给他撑腰! 江津风知道唐鹤和鹿闻笙关系不错,听到唐鹤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怒火——果然是物以类聚,和鹿闻笙一样的嘴贱!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江师兄要谨言慎行啊,别这个时候又犯错,明天几个宗门为了天仙楼的事情都在呢,顺便带上江师兄和那些犯事的一起跪那里,怪不好看的,我们问仙宗也丢脸......” 江津风脸上差点露出狰狞的表情,想到江岫远的话,他忍了忍。 “你说话这么冲干什么?我也是为宗门着想,炉鼎上不得台面,叫他们出来不是丢我们的脸吗?就算鹿闻笙现在如日中天也担不起。” 唐鹤:“那也和你没关系,鹿师兄爱咋样咋样,蒜苗长在蒜地里,你算哪根葱?有这闲情不如管管自己,修身养性学学做人吧!” 江津风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脸色一沉,眼神要是能变刀,唐鹤已经被他的目光千刀万剐了——他冷哼一声,剑直接脱鞘飞到手上。 唐鹤一脸平静,还不屑的切了一声,拿出通讯玉简,旁若无人的嗷嗷大叫,不知道的真以为他被江津风进行了什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鹿师兄!姓江的又来找茬了!他拿剑攻击我!你快来!不然我要被打死了!嘤嘤嘤——” 江津风气的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还什么也没做呢!” “那你拔剑干什么?!不就是要教训我吗?!”唐鹤想了想,觉得江津风的样子很符合颜清殊说过的...... “你破防了!” 江津风:“我@#¥*&#你会叫人我也会叫!” —————————————— 鹿闻笙收到唐鹤的鬼哭狼嚎的时候,还没离开太上长老的洞府,所以一起过来的还有柳霁谦。 他一过来就看见了同样被叫过来的江岫远,唐鹤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凄惨,看起来完好无损,正和江津风大眼瞪小眼。 鹿闻笙:......这什么情况? 江岫远看见这场景也是一愣,不过没搭理弟弟,先过来笑吟吟的和柳霁谦他们打招呼。 “柳师兄,鹿师弟。” 柳霁谦点点头,鹿闻笙嗯了一声,不冷不淡的说了声“江师兄好”。 “发生什么事了?”鹿闻笙看向旁边的汪符易。 汪符易面对这好几双眼睛,擦了把不存在的汗,简单描述了一下经过——这就是排面吧?两位在这里比拼身后的人呢? “我只是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这么不经吓?”江津风抱着胳膊很是不服气。 唐鹤在颜清殊和鹿闻笙手下干活,深得二人毒舌真传。 唐鹤:“哎哟,没办法,我就是不经吓啊,换做其他人,面对你这位有名的小魔王都害怕吧? 你连鹿师兄都敢捅还有什么不敢的?谁知道会不会吓唬吓唬,剑就一不小心插我身上了?然后说我是自己撞上来的~” 江津风见对方骂他,还不忘提叫他觉得最憋屈的事情,顿时火冒三丈,拳头捏紧,结果被江岫远不动声色的拽住。 “我这个弟弟喜欢意气用事,不如我替他给师弟道个歉?”江岫远笑吟吟的看着唐鹤,很是善解人意的样子,但是眼神幽深,似乎别有深意。 唐鹤的雷达下意识就动了,和那双笑不见底的目光对上,只觉得毛骨悚然,从心的躲到了鹿闻笙身后。 “咳咳咳,不用了,我大人有大量......” 江津风哼了一声:“算你识相!”什么身份,还想让他亲传弟子的兄长道歉吗? 鹿闻笙看着唐鹤轻笑了一声,看向江岫远。 “不如江首徒叫江师兄给我道个歉,这就算了。” 江津风炸毛了:“为什么要跟你道歉?!我什么也没做!” 江岫远眼里划过一丝冷光,依旧一副温和的样子。 “鹿师弟,可否给个理由?我弟弟这次也没做什么......我叫他道歉,他怕是也不乐意。” 不乐意?到底谁不乐意?江津风哪次服软乐意了?你要是真的让他道歉,江津风会不道歉? 鹿闻笙对江岫远的心思心知肚明——无非也是觉得心里不痛快,这个时候还不忘阴阳他“无理取闹”。 第63章 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捏 “他说的话可是叫我好生伤心,什么叫‘戒律堂的怎么做事的?’、‘鹿闻笙就算如日中天也担不起’......这是在指责我做事情吗?” 江津风咬牙切齿:“怎么,你现在高贵到还不让人说了?” 鹿闻笙冷笑一声,双眼一凝,眉宇间带着冷意,声音骤然提高,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这可是跟太上长老过过门面的,你以为你在说教谁?!”他要是仗势欺人起来,江津风可有些不够看。 见鹿闻笙这就扯起了自己祖父的“虎皮”,柳霁谦有些好笑,但也出声道。 “你们若是有什么疑问,可去同太上长老说道。” 江岫远深吸一口气,他算是看出来了,和鹿闻笙耍嘴皮子,根本讨不到好,也就是他这个蠢弟弟三番五次上当。 “津风,你言辞怎可如此激进?居然说了这种话?快道歉,不然叫太上长老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啧啧啧,江岫远可真是能屈能伸啊,刚刚还说江津风没做错事情呢。】 “道歉的又不是他,他当然无所谓。”而且还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江津风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觉得鹿闻笙肯定是克他! 和江岫远回去的路上也闷闷不乐,一进屋便忍不住了。 “为什么鹿闻笙老是能想到法子针对我?!” “为什么?因为你蠢,还连带着我也伏低做小。”他一向风光,什么时候这么忍气吞声过? 冷漠低沉的声音在江津风耳畔响起,江津风咽了咽口水,看向自家哥哥。 只见江岫远一改刚刚温和的表情,笑容急速敛去,眸底阴沉,俊美的五官泛着冷意,涌动着几分病态的暗芒,吐出的话让人如坠冰窖。 “蠢货,什么时候才能学聪明,少给我惹麻烦?”江岫远阴恻恻的看着江津风,尾音懒懒的拖长,眸子里是病态和死寂地阴凉。 江津风不敢说话,敛去对外嚣张的气焰,惶恐不安的看着江岫远。 江岫远也不指望弟弟回答他,他看向屋里被挂在不易察觉的地方的画轴。 看到画轴上的人,他冷利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唇角似笑非笑,带着病态的痴迷,若是走近了就会发现他周身遍布寒芒,眼底的疯狂快要藏匿不住,带起滚滚猩红。 “鹿闻笙跟柳师兄走的有些近了不是吗......我不喜欢。” 屋里没点灯,唯一的光亮是屋外隐隐约约的烛光,使得江岫远脸部轮廓也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目光泛着森冷寒意,没有温度。 他随手拿起桌边的的小物件把玩着,只慵懒地看了江津风一眼,笑得越发阴冷疹人:“做事情要有耐心,没耐心的是猎物,先等着吧——你最近没事情不要再出门了。” 江津风瑟瑟发抖:“知道了兄长,我都听你的。” —————————— 事情结束,面对鹿闻笙意味深长的目光,狐假虎威的唐鹤灿灿一笑。 “嘿嘿嘿,我想起来颜姐找我有事情来着,好像是出新产品要试吃!作为老员工了,颜姐用其他人没我顺手,所以——鹿师兄,我先走了!!!” 鹿闻笙哼了一声,看着唐鹤跑远,到底没说什么,叫汪符易负责事情后,顺势请柳霁谦去他屋里坐了。 他有些时间没回来,给人沏茶都找不到杯子,鹿闻笙趴到书架下放置的箱子里翻找,被挤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一下子掉了好几本书下来。 柳霁谦有些无奈,见书本掉下来,手疾眼快的接住,看到书名后眼睛眯了眯。 “谢谢哈......”鹿闻笙起身拍了拍衣服,接过书本,也看到了上面的字——《我与柳师兄不得不说的故事》、《一胎一百零八宝,好孕师兄你别逃》...... (相关剧情在第20章,记不起来了宝子可以回顾) 鹿闻笙:“......”死去的记忆忽然起来攻击我?! 柳霁谦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见鹿闻笙表情跟打翻的调色盘似的,捏着书的手都在抖,然后将屋里的柜子、抽屉都拉开——他眼尖,放的全都是关于他的东西。 “唐鹤!!!” 鹿闻笙愤怒的声音,方圆百里似乎都能听见。 唐鹤:啊切!谁在念叨我? 鹿闻笙气炸了,之前和唐鹤说过叫他结束后将东西都拿出来的,结果这小子忘得一干二净,小丑成他了!!! “柳师兄,你听我解释,这是唐鹤的东西!我不是痴汉!!!”他英明神武的形象要塌了吗?! 柳霁谦自然是相信鹿闻笙的——这孩子看着连自己屋子都不熟悉,而且宗门严查书籍还是他提出来的。 鹿闻笙将经过解释了一遍,觉得窦娥都没他冤,生怕柳霁谦不相信他。 柳霁谦是真的没放心上,也没误会他,见鹿闻笙比自己还激动,还反过来安抚鹿闻笙——跟炸毛的猫儿似的,唐鹤要是在这里,保证给“挠个大花脸”。 “我相信你鹿师弟,这一看就是唐鹤师弟才会做的事情,我真的没误会什么。”柳霁谦连连保证。 鹿闻笙终于冷静下来:“要不都烧了吧?” 柳霁谦:“......倒不至于。”而且好歹是唐鹤师弟买回来的,他知道会哭吧? “这书其实看着挺有意思的。” 柳霁谦甚至拿了一本翻阅,余光瞥见鹿闻笙欲言又止,脸都憋红了,没忍住弯了弯嘴角——不过还是鹿师弟这副羞臊的样子更有意思一些。 鹿闻笙平时看起来要强又正经,现在面红耳赤的,感觉很有反差——不过叫人讨厌不起来,还有些可爱。 鹿闻笙只觉得尴尬的要扣三室一厅了,见柳霁谦看这些书,有一种很强的割裂感,忍不住道。 “这种书看多了脑子会看坏的,变得跟唐鹤一样。” 【闻笙,说就说,你怎么还夹带私货拉踩唐鹤啊?】 “我实话实说。”鹿闻笙对着系统哼了一声。 柳霁谦轻笑,依着鹿闻笙的意思放下书:“好,那我不看了。” 第64章 不知道标题叫什么捏 “对了师弟,那把弓的事情,这里有些眉目了......” 什么弓?鹿闻笙皱了皱眉,忽然想起来了——哦,是当时上台那把被人做了手脚的弓。 “这边最后只查到管理弓箭的弟子,只说是疏忽了,没其他的线索,看着像是意外......不过我个人觉得,师弟还是要注意一些。” 柳霁谦觉得鹿闻笙是被人针对了,这真正做了手脚的人,行事严密——暗示他要多关注身边的人。 鹿闻笙无所谓,嫌疑人反正就那几个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操心那么多也没用,这个针对他的人见他这里没动静,肯定还是会有所动作的,迟早露出马脚。 而且,他可是开挂的男人!(叉腰) “柳师兄知道上面如何安排这些天仙楼救下的人吗?”比起弓的事情,鹿闻笙更关心那些被迫成为人造炉鼎的人——他还记得当时的惨象呢。 “他们已经是炉鼎体质,放出去也不安全,我从祖父那里听来,话里的意思,大概率是安置在宗门内了,像寻常弟子那样,做做杂事——鹿师弟可有什么想法?” 这些人即便留在宗门,顶着门内弟子的身份,很大可能因为炉鼎身份,还是会受歧视被欺负,他们戒律堂也管不过来,也不是都能管......鹿闻笙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柳师兄,你说,若是先叫他们到戒律堂底层做一段时间的事情,再打散进宗门其他地方,会不会好一些?” 跟戒律堂沾边,有人要欺负他们,也要掂量掂量戒律堂这一层关系,当欺负别人所获的代价太大,他们就不敢将这些人当作软柿子捏了——谁知道这些人和戒律堂的弟子有没有联系? 柳霁谦显然也想到这一层了,看着鹿闻笙不由感慨。 “鹿师弟,你真的很有想法,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这便回去和祖父提一下。”而且真的是设身处地为这些人考虑了。 戒律堂的弟子大多是精挑细选进来的,不说实力,人品还是不错的,而且有鹿闻笙盯着,这些“炉鼎”可以安心在问仙宗安置。 “师兄慢走。”鹿闻笙见柳霁谦告辞离开,才忽然反应过来——他和柳霁谦站这里聊了大半天,好像连茶都没给对方倒一杯...... 话说他茶杯丢哪里去了?——回头看着屋里满满当当的“柳霁谦周边”,鹿闻笙咬牙切齿。 “唐鹤!!!” —————————— “好消息!特大好消息啊!”一大早,颜清殊轰的一声推开鹿闻笙的门,只见唐鹤哭唧唧的在屋里搬东西。 “怎么就你一个人?鹿闻笙呢?” “我在清理鹿师兄的房间,鹿师兄他去找金见闲师兄画符去了。” “哦。”颜清殊转身就走。 唐鹤:都不慰问一下他吗?好歹是一起赚过灵石的情分啊!终究是错付了!(???) 金见闲居所—— “哇塞,金师兄,你真厉害!” “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靠才华!” “远看以为是画普通符纸一气呵成,近看原来是徒手画符浑然天成!” 鹿闻笙是进修过夸夸群的,夸赞人的话不要钱的说,把金见闲羞的脸跟个猴屁股似的。 金见闲这孩子就是得到的认可太少了,所以性子腼腆,还有些别扭,一有人施加善意,就会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拼命的追逐自己所认为的“光”。 这种“病症”多夸夸就好了,让他习惯被赞美——然后他就会发现,其实自己也没有想的那么差,他也是能被认可的。 至于金见闲会不会心思转移,喜欢上他——鹿闻笙表示,他深知心灵鸡汤文学,这种情况,完全有应对方法! 颜清姝自然也是知道金见闲的情况的,一过来,还没进院子,就先很夸张的“天哪”了一声。 “站这里的原来是金师兄吗?!我刚刚远看还以为是那个符篆大师呢!背影颇具高人风范啊!” 鹿闻笙咳了咳:姐,吹过了啊,别硬夸啊! 默默围观的季晏礼很是疑惑:站在金见闲院子里的不是金见闲,还能是谁? 金见闲则是看样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拿着符篆笔的手都在抖了。 鹿闻笙将颜清殊拉到旁边:“啥事啊,颜姐。” 颜清殊薅了薅发丝,邪魅一笑,很有歪嘴龙王的味道:“男人,问得好!” 鹿闻笙:“.......你写话本写傻了?”最近还在写《拒嫁第一宗门:宗主夫人99次出逃》?这种尬文到底是谁在看啊?!哦,好像是卫寻他们。 “你才傻!这叫做活跃气氛好不好?!”颜清殊清了清嗓子,收起油腻的表情,塞了几瓶丹药给鹿闻笙。 “还记得你跟我之前提过的话吗?说研制可以解催情药和情毒的丹药。” 哎,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鹿闻笙来了精神。 “研制出来了?!不愧是技术性人才!!!” “那是,也不看看姐是谁!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现在做的丹药只能解决催情药,药效很快,市面上的都没问题,厉害一些的多吃几颗也可以解决。 不过对情毒没太大作用,这里少了合适的材料,所以那个下药小能手时逾白,你还要注意。” 鹿闻笙没太失望:“知道了,柳霁谦那里我会注意,材料需不需要帮忙?” “后面不是有秘境剧情吗?就是那个胸前两点扣环,还将妖纹纹在大鸟上的妖尊出场的剧情秘境,那里有需要的灵植,我打算雇几个人,到时候去找。” 嗯,不出意外的话的就是凌霄宗那些剑修了,物美价廉,而且很有职业精神! 鹿闻笙:......怎么感觉有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颜清殊怎么模仿人家!!!】系统哼哼唧唧的,颜清殊则是满脸问号。 鹿闻笙叹了口气:“你们是不是有点暧昧了?”干脆你俩一起得了,他脑回路真的跟不上,显得他像个局外人。 第65章 受刑(没什么剧情,可跳过) 审判的时间选在天气刚好的时候,太阳不大,气温也不是很低,清风吹来带过一阵凉爽。 位置就选在一片极巨大的广场,地面全用汉白玉铺砌,亮光闪闪,一眼看去,使人生出渺小之心。 远方可见群山,顶端白云环绕,恍如轻纱,看着好像都在脚下,竟然有一种漂浮之感,不时还有散养的仙鹤飞过。 广场中央,放置了一座大鼎,不时有轻烟飘起,其味清而不散——此处正是平日弟子们常来的演武场。 处置那些天仙楼渣滓的时候,为了给门内弟子敲响警钟,并不拘着弟子在刑台围观,除了问仙宗的弟子,其他几个宗门的弟子也有围观的,此时台下人头攒动。 据说到时候还有留影石记录,后面要发到玉镜上去,几乎整个修真界的人都会知道,这也是对一些宵小的震慑。 这些人要先受鞭刑,修真界的鞭子是特制的,上面还有倒钩,一鞭子下去保证将人打得皮开肉绽,即便修士恢复快也难以愈合,而且是永久留疤的。 君不见江津风受个雷鞭就在床上休养了许久,更何况这次行刑的还是加强版,处罚结束这些人全身上下也不会有一块好肉了。 不过似乎也无所谓,后面的雷刑会让他们神魂俱灭,肉体如何好像并不重要。 这次上去陶隐倒是没那么多废话了,也许是太上长老他们都在,他不好意思进行没营养的讲话,开门见山的公布处置结果。 “天仙楼少主严风、阴极门吴伟......触犯了六重罪第二条,无辜恼害杀戮常人、炼制人造炉鼎。十八轻罪,第四条空无因缘降灾常人,第十三条仰仗邪术破坏因果......为首严风罪加十八轻罪第十七条,教唆蛊惑破坏人伦! 现在针对以上罪行判处每人鞭刑八十一道,主谋外加十八鞭,鞭刑结束,引天雷执行雷刑,直至神魂俱灭! 知情不报、却无作为者,雷鞭三十六道,并承担人造炉鼎后事补养花费...... 违法六重罪者,罪不容诛!还望众位引以为戒!现在执行!!!” 鹿闻笙来的有些晚,戒律堂的事情是有些多的,不过全程听得见那些人的惨叫,跟3d环绕似的,享受了一把听觉盛宴,倒也没觉得遗憾。 知情不报、却无作为者是天仙楼下面的成员,以及严风的父亲,那些犯事者的师尊家眷......鹿闻笙到的时候鞭刑才结束。 刑台上的这些个身影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惨无人道的酷刑。 他们的手脚都被带着倒刺的铁铐牢牢地固定在刑架上,整个人如大字一般被极限拉伸,根本无法动弹,且浑身已经被剥得精光,犹如两条脱了水的黄鱼一般吊在了空中,不,不是黄鱼,而是鲜血淋漓的血鱼。 此时的他们,身体上除了脸部之外,已经找不到一寸完整的肌肤,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伤痕布满了全身。 淋漓的鲜血就好像开了龙头的水管一样,不断的从翻开皮肉的伤口里面狂涌出来,汇集在两人的脚尖之上,已经在地面流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小血池。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高台,如果不是因为是修炼的修士,浑身气血充盈,普通人恐怕早就流血而亡了。 台上的人数不少,除了严风这些参与买卖的人外,还有那些参与“人造炉鼎”流程的手下,所以看过去格外壮观。 受害者观刑的位置安排在戒律堂弟子周边,鹿闻笙过来的时候君凝已经在了,鹿闻笙行礼,君凝点点头,师徒俩短暂打了一个招呼,注意力就放在台上了。 神魂抽取剥离好似抽筋扒皮,神魂离窍的那一刻,肉体的灵脉也会因为承受不住出现裂痕,皮肤的毛孔还会渗出鲜血,使其看起来像个血人...... 鹿闻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在注视他,一转头,便和一双温柔而澄清的眼对视上了。 那人的脸庞就如同细腻的白玉一般,光洁而温润,他的眼睛大而明亮,像是秋夜的星星,又如晨曦中的薄雾,眉宇间和某人有几分相似,却多了几分青涩和柔和,还有些女气。 被他发觉后,脸还倏地红了,略有几分慌张地转过去。 原来是那个人啊,看样子还记得他,不过他好像还没问过名字——鹿闻笙倒没太在意,转过头看向台上。 此时刑台上的阵法已经亮起,雷电开始逐渐凝聚,从天空中聚集而来。 漆黑的云层中,电光闪烁,发出刺眼的光芒,雷声随即响起,如同战鼓声,震撼人心。 刑场中心,这些人被牢牢束缚在石柱上,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们知道,一旦雷刑开始,他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雷电开始降临,第一道雷电瞬间劈下,仿佛划破了天空,照亮了整个广场,准确地击中了他们的身体,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雷霆的威能下剧烈颤抖。 他们整个人都被电光所笼罩,发出剧烈的爆炸声,电光闪烁,亮如白昼,让下面的人不禁闭上了眼睛。 雷霆浩荡,处事坦荡之人只觉得痛快,心里有鬼的人看着台上则是心有余悸,很是不安,雷霆似乎也劈开了他们的内心,叫他们阴暗的心思无处遁形。 受刑者的神魂仿佛要被雷霆之力撕裂成碎片,每一次雷霆的劈下,好像都有无数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低语。 他们的意识在雷霆的攻击下变得模糊,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惨叫声渐渐减弱,最终消散天地。 雷霆击中的不止有他们的神魂,还有他们的肉体,刑架上最终留下的只有特制的镣铐,他们的肉身连一点灰都不会留。 台下围观的人无不咂舌,或者神情恍惚,皆是惊叹于天雷的威力,这些泯灭于滚滚天雷的人反而没多少人在意了。 第66章 我骂的能是什么好东西,骂我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柳师兄!”观刑结束,江津风便跑过来向柳霁谦献殷勤——要不是鹿闻笙那些家伙,现在跟柳师兄关系好的一定是他! 柳霁谦点点头,表情虽然温和,眼底却满是疏离。 江津风有些不甘心,见柳霁谦想要走,连忙出声挽留。 “柳师兄,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相处过了!我近来鞭法有进步,我演示给师兄看吧!也叫师兄指点指点我!” 柳霁谦不吃这一套:“我不善鞭法,怕是也看不出来什么,师弟不如找副宗主看看,他是你师尊,比我要会教导你。” 面对柳霁谦的无动于衷,江津风心里牙都要咬碎了,一脸委屈无辜的样子,打起感情牌——要是不知道他的为人,光看少年这副表情,也许真的会心软。 “我的鞭子还是那时候修炼,柳师兄送给我的,师兄你还记得吗?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肯学,还都是因为师兄才提起兴趣的......” 是啊,有年少同门的情分,那为什么未来还会那样欺辱他呢?说到底这感情,也不过是他达成某种目的的手段,嘴里的喜欢都是那么的廉价。 柳霁谦垂眸,遮掩住眼中翻滚的不耐和嘲讽,抬眼却是一片冷淡舒然,表情笑吟吟的。 “是吗,我没印象了,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事情,我给其他人也送过,没什么特别的,难为师弟居然记得那么清楚?”怪令人作呕的。 柳霁谦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将江津风献上的“真情实意”,踩得粉碎。 “你不是特殊的”、“其实根本没在意,”、“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江津风听出话里大致的意思,一瞬间有些怔愣,回过神后又觉得难以置信。 垂着的手猛然握紧,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凸起,腮帮紧绷着,似有微动,只感觉心脏刺痛,指尖发颤,像有人在心里撒了一把钢珠,又冷又硬的痛感滚过心尖。 他紧紧看着柳霁谦,带着眼神固执,恨不得拽住柳霁谦的手问个清楚——他的柳师兄才不会说这种话! 同时也暴露了危险的一面,那脸上转瞬即逝的阴郁,叫人心里发寒,也被柳霁谦看在眼里。 这样不顺心就暴露的白眼狼,记忆里的自己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柳霁谦对江津风的为人品性,定位越来越清晰。 “仙师~” 许久没登场的时逾白笑容满面的迎上来——总算是给他找到机会了,鹿闻笙老是和柳霁谦一起,或是在戒律堂盯着他,他都没机会和美人相处了。 他叽叽喳喳的跟柳霁谦一顿问候,才看向旁边被自己故意无视的江津风。 “哎呀,江师兄怎么也在啊?见过江师兄——不过江师兄看起来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情了?不如说来听听,师弟给你解惑。” 一些时日未见,时逾白茶艺渐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津风恶狠狠的瞪他:“关你屁事!” “呜呜呜,江师兄为什么这么凶?我只是关心一下你~”时逾白哭哭啼啼,泪水被他驯服的服服帖帖,就是眼里没有一丝伤心,委屈的要躲到柳霁谦身后。 柳霁谦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想捏自己衣角的手,并不配合表演欲满满的时小狗。 时逾白眼底划过一丝不悦,表面却很自然的站在后面,还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两个人眼里说是火花带闪电也不为过,结果一转头,被争抢的当事人已经一言不发的走远了。 “柳师兄\/仙师哥哥!!!”两个人都有些意外,一向温和待人的柳霁谦竟然招呼都不打,直接丢下他们走了! 肯定都是因为鹿闻笙!都将柳霁谦带坏了!——两个人的想法在这一刻,竟然意外的一致。 与此同时—— “啊切!”鹿闻笙揉了揉鼻子,颜清殊站在他旁边,递了个果子给他。 “是不是感冒了?” “修士感什么冒啊?” “对哦,那就是有人在骂你喽。” “骂我?江氏兄弟还是时逾白?” “哈哈哈哈,你很清楚嘛,不过也是,你这张嘴攻击力一点也不差,每次都将人骂破防,他们只能在背后骂你啦。” “我骂的能是什么好东西,骂我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颜清殊闻言竖起大拇指。 “师兄!我已经将名册拿过来了!——哎哟!”唐鹤抱着一叠书册急匆匆的跑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结果走路不看路,直接撞到前面的人的身上,怀里的册子顿时如同天女散花似的飞舞。 颜清殊:“......你是怎么想到叫他去做事情的?”这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嘛? 鹿闻笙叹了口气。 唐鹤跟个炮弹似的冲过来,直接将前面的人撞了出去,放到现代,那种冲击力,指定脑震荡。 “柳师兄?!” 被撞到地上的人,一身乌锦长衫,苍白如月的面庞,如同瓷器一般脆弱,似乎稍稍用力便会被打破。他的眼睛是褐色的,里面充满了惶恐与不安,像是一颗蒙尘的珍珠。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唐鹤也眼冒金星,有些站不稳,看着少年的时候还有些重影,一个错眼就认错人了。 “不对啊,柳师兄你什么时候染头发了?”而且眼睛颜色也不对。 鹿闻笙皮笑肉不笑道:“傻子,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不是柳师兄?” 颜清殊嘎嘎乐,鹿闻笙看着目瞪口呆的唐鹤,无奈扶额。 “还不将书册捡起来?!” “哦哦哦。” “你没事吧?他不是故意的。”鹿闻笙走到显然还没回神的少年身边。 鹿闻笙逆光站着,挡住了于赫面前的光,他愣愣的抬头,只见鹿闻笙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的轮廓,好像将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眼神带着温和与平静,就像当时见到的那样令人安心。 于赫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只觉得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呼吸都下意识有些急促起来了,同时觉得局促和自卑——怎么能和恩人在这种情况下碰面呢? 鹿闻笙见少年没反应,下意识觉得是唐鹤将人撞傻了,耐心的又说了一遍。 第67章 及时雨 “还好吗?”鹿闻笙伸出手,示意于赫放上来,他拉他起来。 于赫觉得既高兴又局促,看见那双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却不自觉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握着,都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不自觉地咬着下唇,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他这种不干净的人,自己都嫌弃自己,怎么好意思碰恩人呢? 鹿闻笙见忽然被失落气氛笼罩的于赫,眨了眨眼睛——明明看见他眼睛一亮,现在怎么还低起了头?地上有那么好坐吗? “我,我,我自己起来就好......” 于赫紧张的身体都有些颤抖,加上纤细的身形,看起来弱不禁风,鹿闻笙都怕他把自己抖断了,直接架着于赫的胳膊,一把将他扶起来。 “别别别,别碰我......太脏了.......太脏了。” 看起来乖顺的少年下意识想挣扎,又怕蹭到鹿闻笙的衣衫,只好绷紧身体,后面两句话声若蚊蝇。 鹿闻笙还以为他不喜欢别人碰他,便松开了手,结果听到后面两句,顿时反应过来了。 “我是天仙楼被救下的炉鼎......”于赫觉得鹿闻笙这样的天上月是记不得他的,怕对方会误会,便轻声解释了一下。 “我知道啊,我亲自将衣服披到你身上的,怎么会不知道?”鹿闻笙语气温和。 “恩人......记得我?”于赫惊讶的抬起头——那为什么还要来拉他?不觉得他很恶心吗?被那些人...... “为什么不记得?我当时还问你名字呢,不过你没有说。” 于赫支支吾吾,有些羞怯:“我当时不说,是,是因为......”他好像有些不识好歹了,恩人会不会觉得他狼心狗肺,不知道知恩图报? 鹿闻笙轻笑:“没关系,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于赫!” “哪个于哪个赫?” “于是的于,赫然的赫。” “轰雷惊散半空雨,赫日冲开万里云——名字起的很好,跟你人一样。” 颜清殊听的牙疼:要是她只会夸名字好听,哪里还引经据典的? 于赫听的脸热,也不由的放松了——恩人居然在夸他,是不是代表着对他印象还不错? 此时唐鹤捡完册子,便也凑过来说话。 “于赫,你长得真的和柳师兄有些像!刚刚我都认错了。” 于赫身体一僵——是啊,他就是因为像那位柳首席,所以被抓到天仙楼供人取乐,那恩人是不是因为他与柳首席的几分相似,所以才记得他的呢? 鹿闻笙敏锐的注意到于赫的不自然,叹了口气,赏了唐鹤一个板栗——这傻孩子的情商有待提高! “哪里像了?光是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就不一样,也就是瞎子会认错,干嘛把不相干的人放一起,不像也要像了。” 颜清殊作为通读研究了原着的女人,自然不难知道少年的身份,对于赫心里多的是怜惜——小可怜死了连尸体都不安生,被变态做成标本。 “就是啊,世界上像的人多了去,于赫和柳师兄身形都不一样。” 被两个人这么一说,唐鹤也不觉得于赫像柳霁谦了,越打量越觉得他和柳霁谦不一样——果然还是颜姐和鹿师兄心开目明! 腰间的通讯玉佩忽然发热,鹿闻笙接受传音,是师尊君凝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 “弟子还在演武台这边。” “你现在到议事堂一趟。” “是,师尊。” 颜清殊:“应该是秘境的事情吧?” “去了就知道了。”鹿闻笙说着看向唐鹤。 “那这边交给你了,名册都拿到了,上面已经记好于赫他们的信息了,你看着安排他们到戒律堂合适的地方做事。” “鹿师兄,什么叫做合适的地方?” “......你自行体会!做不好你等着我收拾就是了!” 唐鹤撇撇嘴,觉得鹿闻笙越来越霸道了。 “对了,你看见时逾白没?” “没有,不过前面观刑的时候人还在的——要我去找他过来吗?” “不用,脚趾头猜都知道他在哪里。” 鹿闻笙摇摇头,直接拿玉佩传音给柳霁谦。 “柳师兄!时逾白是不是在你那里?” 柳霁谦看着旁边牛皮糖一样的时逾白,暗道时逾白有人收拾了,嗯了一声,隐约含着笑意。 鹿闻笙没注意听柳霁谦的语气,只是结束了和柳霁谦的对话,又传音给时逾白——他有话要和这个好师弟讲。 时逾白知道鹿闻笙要和他聊后,用现代话形容就是——感觉内心好像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师兄,你找有什么事情吗?” 每次他一见柳霁谦就call人,比及时雨还及时,时逾白都要怀疑鹿闻笙是不是在他身上装监视的东西了。 “我的好师弟,戒律堂都要忙不过来了,你跑到你那个仙师哥哥那里,是要让你的仙师哥哥施法帮忙吗?整天一股使不完的牛劲往人家那里跑,这么有劲过来给隔壁犁几亩灵田,都比你四处开屏来的有意义......” 仙师哥哥柳霁谦:其实可以不用带上他的...... 时逾白被鹿闻笙这一串输出,冲的脑壳晕,而且根本插不上话。 “师兄,我......” “我什么我?你回来没有?” “......还没,我在听师兄说话。” “还没?!你听我说话用的是耳朵又不是腿!自觉的人在我找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时逾白咬牙切齿:这是在找茬吧?! “师尊可有找你?” “没有。” “行,现在回来,戒律堂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呢,你回来先......对了,你功课做的怎么样了?之前叫你写的东西写好了也一并带过来,我要检查!” 时逾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早知道会摊上鹿闻笙这么个师兄,他当时就算当杂役弟子,去灵兽园伺候灵兽,也不和鹿闻笙做师兄弟! “好,我现在就回来。”时逾白有气无力,好像身体被掏空。 第68章 议事 “到时候时逾白赶过来,你和他一起,不会的尽管使唤他。”鹿闻笙看向唐鹤,叮嘱道。 唐鹤:“怎么感觉师兄你不喜欢他啊?” “怎么会?我这是培养他!无时不刻的记挂他的功课,我这么疼爱他你看不出来吗?!” 唐鹤:那还真是痛彻心扉的爱啊...... “咳咳咳,于赫,我先走了,如果在戒律堂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找唐鹤他们。” 见鹿闻笙走前还不忘打招呼,于赫心里滚烫,想大大方方和人道别,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是涨红着脸点点头。 于赫有些失落的看着鹿闻笙离开——他好没有用,连说话的勇气也没有...... 鹿闻笙去议事堂的路上还遇见了白文澈,他身后跟着江岫远,一身藏青色衣袍,栗色蝠纹腰带系在腰间,上面挂着一块白玉佩。 长若流水的发丝高高束起一顶金镶玉的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姿挺拔潇酒,又透着一丝文雅,整个人都英姿焕发的,还和鹿闻笙笑吟吟的打招呼,看起来不像长辈,倒像是同龄人。 白文澈这人也挺难评的,原着中太上长老仙逝,陶隐作为宗主忙着操办,便将教导柳霁谦的事情交给了他。 然后就是典型的日久生情,白文澈发觉自己居然对师侄起了心思,觉得这不合常理,便将心思藏在深处,后面被自己的两个神经病徒弟“孝顺”,中了从妖尊手上得来的药。 迷迷糊糊的师徒盖饭,与柳霁谦发生关系,清醒后没多久就有了心魔,自尽谢罪。 看完这里剧情的鹿闻笙:神经病啊?有那功夫悔恨对柳霁谦的伤害,你倒是去救救柳霁谦啊!救了他再自尽也行啊!而且你那两个徒弟的恶心操作,你就没有一点表示吗?!把他们宰了再死才有意义啊! 根据原着白文澈的戏份,鹿闻笙觉得说到底,白文澈这是只顾自己,看样子是有良心,其实还是自私自利——要面子是真的,那些仁义道德都是为了面子,死要面子说的就是他。 什么因为对柳霁谦的悔恨然后自尽谢罪,其实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觉得人生唯一的污点难以忍受罢了。 不过这一点,恐怕白文澈自己都意识不到。 但是你要是说白文澈这人坏吧,又不至于,鹿闻笙叫他徒弟吃亏,也不见他对鹿闻笙有所不满,这方面也还大气......只能说人本来就是很复杂矛盾的。 太上长老现在好好的,白文澈也没那个机会和柳霁谦“日久生情”了,鹿闻笙对他的态度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沾边最好。 而且这位面子哥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发挥的好,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鹿闻笙思绪漫天,但是表面上看着很正经,跟白文澈恭恭敬敬的行礼。 “师侄不必多礼。” 白文澈笑吟吟的,对鹿闻笙有种看“别人家孩子”的既视感,天知道他就是想要个这样的弟子!多省心啊—— 白文澈对弟子散养,时不时会出去云游,江家兄弟在他面前也是恭顺有礼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江津风在下面弟子的风评如何。 他站的高,听不见下面的声音,而且即便是有所听闻,也觉得是谣言或是其他人——江津风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个比较娇憨的弟子,急躁了些,倒也听话。 其实说师徒三人是熟悉的陌生人一点也不夸张,白文澈虽然是教导兄弟俩的,但是因为时常出门,回来待一段时间就走,断断续续的相处,对自己的弟子秉性并不熟悉。 所以江津风和鹿闻笙那次的事情,白文澈简直不敢相信,回去后都不出去云游了,好半天缓不过来。 不过叫白文澈欣慰的是,江岫远还好没养歪(自认为),他的大弟子看起来还是很可靠温和的。 小徒弟的事情白文澈并没有迁怒鹿闻笙,反而在缓过来小徒弟塌房的事情后,对君凝有些艳羡——师姐这徒弟不收还好,一收收了个这么厉害的,简直是他的“梦中情徒”! 于是看鹿闻笙的眼神不由的慈爱了。 鹿闻笙:“......那师侄就先进去了。”救命,他的眼神好奇怪! 议事堂都是高层和亲传弟子——颜清殊猜的没错,这里将弟子叫过来就是为了秘境的事情。 去秘境的不只有宗门的亲传弟子,之所以专门将鹿闻笙他们叫过来,是因为他们作为宗门年轻一辈的精英,宗门有额外的事情交给他们。 “听说这次的秘境有幻灵草,宗门希望你们去秘境历练的时候能想办法找到幻灵草,将其带回来。” 亲传弟子也不是都去,时逾白、季晏礼、江津风不去——时逾白是因为才拜入君凝门下,修为太低,季晏礼则是准备闭关了,至于江津风嘛,懂得都懂喽。 “柳师侄和江师侄修为最高,便由你们带队去医谷,现在就启程吧。” 秘境是在医谷势力范围发现的,赶过去就要时间,也难怪陶隐这么着急。 “闻笙。”君凝在几人出发前叫住鹿闻笙。 鹿闻笙刚踏上灵舟的甲板,听到后扭头回复:“师尊放心!弟子会努力完成宗门任务,将幻灵草带回来。” 君凝摇了摇头:“不,安全第一,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去了秘境一定要千万小心!” 鹿闻笙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温暖,笑着应下。 叫鹿闻笙有些意外的是颜清殊居然也跑过来了。 “我记得你是外门弟子啊。” “弟弟,你的消息已经out啦!姐早就升职加薪,成为内门弟子啦!” 颜清殊平时也不穿弟子服饰,现在出去换了弟子服饰,听到她这么说,鹿闻笙果然在她的衣角发现了内门弟子的云纹。 “本来我还没来的,不过人美心善的李师姐捎上我啦~” 颜清殊忽然夹子音,鹿闻笙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旁边刚过来的李瑞希抿嘴笑了笑。 “举手之劳而已,师妹不必如此客气。” 鹿闻笙:“......” 第69章 出发前 秘境在医谷势力范围,自然是要和医谷这边打招呼的,顾瑾之作为少谷主,兴高采烈的要给小伙伴们带路,早早就等在门口了。 轩逸阁这边来的是宁蓉蓉和其他几个弟子,缥缈谷来的是鹿闻笙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首席弟子荀若和其他乐修,凌霄宗带队的还是卫寻和上次的弟子,不过身边有一个帅气的陌生面孔。 “咱们这次依旧一起组队吧!!!”顾瑾之像个弹簧一样跳来跳去。 颜清殊:“他真有意思,感觉有故人之姿。”好像唐鹤。 鹿闻笙叹了口气:“但是比唐鹤话痨。” 宁蓉蓉和同伴说了一声,也过来打招呼,看着几人眨了眨眼睛。 “那位之前和你们说的被撅了的师兄也来啦~” 鹿闻笙靠了过来:“在哪里?!” 颜清殊有些好奇,鹿闻笙小声给她讲了一遍,搞得宋闻、章知许、李瑞希他们,都忍不住凑过来听——看来尽管是修士,八卦也是本能。 听完后颜清殊眼睛一亮。 “你们出去做任务吃这么好?!” 鹿闻笙:“姐,你小声点!” 顾瑾之左顾右盼:“哪呢哪呢。” 鹿闻笙:“......你也收敛一些!” “而且,那位剑修也在!” 宁蓉蓉这番话将鹿闻笙等人勾的心痒痒。 “师妹,这是在跟你朋友说话吗?” “他来了!”宁蓉蓉小声道。 过来的青年白色衣阙肆意飞扬,满头青丝高束,发尾有些凌乱的垂下,眉若笔描,眸似墨点,唇若琼花——看着这么正经,怎么会是个写黄文的牛人捏?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啊! 毕南风笑吟吟的过来打招呼,结果一出声,就见几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了过来。 “额......见过几位道友,在下轩逸阁毕南风。”这眼神赤裸裸的,他们见过么? 几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原来是毕道友,久仰大名!” 毕南风:怎么感觉他们说的久仰大名,不是我认为的那个意思呢? “颜道友。”卫寻他们来了——没错,这一批凌霄宗派过来的剑修,被颜富婆承包了。 “殷君怀!”刚刚还一副如沐春风的毕南风,顿时咬牙切齿的看着卫寻旁边的人。 毕南风看着的人一身黑色劲装,面庞刚毅俊美,一双剑眉横卧在深邃的眼眸之上,英气逼人,身姿修长,犹如青松般挺拔,一股冷淡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如同静谧山涧中涌出的清泉,寂静而冷峻。 宁蓉蓉:“咳咳咳,他就是那个剑修。” 众人:“哦~”世界还真小啊! 顾瑾之关注点很清奇:“他身上的衣服没补丁哎!” 宋闻忍不住扫了他一眼:“所以呢?” “看来在凌霄宗算有钱的。” 章知许:“......厉害。” 柳霁谦:“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鹿闻笙:“哦豁,还是情侣名?” 颜清殊:“这还不在一起?!直接锁死!” 卫寻不知道自己师弟和毕南风的八卦,他的脑子里只留的下灵石,见几个人窃窃私语,时不时用诡异的目光在殷君怀和毕南风之间流连,眉头紧蹙的可以夹死苍蝇。 殷君怀轻笑一声,扫了一眼毕南风的腰,说的话不仅耐人寻味,还让人想入非非。 “怎么,又有力气来招惹我了?” 毕南风顿时面红耳赤:“殷君怀,你胡说八道什么?!” 众人:嘿嘿嘿。 颜清殊差点发出激动的吼叫:“呜呜呜......我勤勤恳恳,为宗门为修真界做贡献,辣么辛苦,亲眼看着cp亲热,这都是我应得的!” 卫寻:“你还好吗?”要是傻了灵石付不了怎么办? “呜呜呜,我很好!”颜清殊不知道咬着哪里掏出来的帕子,拍了拍旁边的人,觉得手感不错,还捏了捏。 卫寻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咬牙切齿的:“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女流氓!真是无时无刻想占他的便宜! 颜清殊疑惑的扭头,只见自己的爪子放在了卫寻的屁股上,一脸羞涩和震惊,然后依依不舍的又捏了一下才松开——身体比她的表情诚实多了。 卫寻彻底炸了,要不是记着颜清殊是金主,他已经拔剑将人捅了个窟窿。 “你还捏?!” “咳咳咳,我不是有意的!”手感很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不后悔!!! “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故意的!” 颜清殊尴尬的哈哈,表示愿意用灵石补偿,不曾想,视灵石如命的卫寻居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我虽然喜爱灵石,但是也不是那么没有下限,为了灵石可以出卖色相!” 颜清殊见他铁骨铮铮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像一个逼良为娼的恶人,黄色废料的脑子有些愧疚。 “我也没别的了,要不再送你几颗青冥石?”颜清殊说着,从储物戒掏出一小袋灵石,和几颗青冥石。 “成交,我原谅你了!”卫寻眼前一亮,摊开手。 “?!?!” “给不给?”见颜清殊愣着没反应,卫寻皱眉催促。 颜清殊缓了缓,将东西给他:“......”原来是出的不够多是吗?! 哈,她早该知道的!她三番五次占卫寻便宜,对方还愿意接单,就是个灵石脑啊!好像知道怎么诱骗......咳咳咳,怎么和卫寻打好关系了。 看完全程的其他人表情精彩的不得了。 章知许小声道:“现在的道友都玩的这么花了?”这种调情还是第一次见。 宋闻欲言又止,最后没说话:他说话难听,还是不说了——感觉跟青楼的那种摸一把给钱的交易似的。 宁蓉蓉:感觉来灵感了! 顾瑾之:哦~ 鹿闻笙:颜姐现在都不打算遮掩自己的行为了吗? 李瑞希:年轻就是好啊。(一脸温柔) 旁边变成背景板的凌霄宗弟子,一脸崇敬的看着卫寻:嘤嘤嘤,卫师兄好伟大!为了灵石居然不惜出卖色相!!!这是欲擒故纵吧?!拿捏住了! 然后看向颜清殊,眼睛放光:这位是真有钱啊!他们其实也可以!康康他们行不行?!他们比卫师兄放得开!而且没那么故作矜持!!! 第70章 入口开启 “咳咳咳,我们进去再说。”顾瑾之很是热情。 他带几人进去参观,医谷大多是医修和丹修,嘎嘎有钱,看见的屋子无不精致,不过医谷顾名思义是在山谷里的,树林很多。 只见一片山林的掩护下,一间古朴的宅院赫然出现在面前。 一进门,满堂的富丽映入眼帘,地下铺着龟背如意花样的绒毯,雪白色的粉墙,墙上横一轴仕女图,正中是几张桌椅,主位的桌子罩着瑞草葫芦闪缎锦绣桌围。 “顾瑾之那臭小子去哪里了?!” 几个人进屋只来得及大致看了一下装潢,便听见有些怨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似乎越来越近。 顾瑾之一下就听出来者是谁:“没事,是我爹。” “回谷主,少主刚刚回来了,现在在正厅呢。” “反了他了,也不跟老子说一声,出去历练一趟就要和老子对着干了,高傲了,自满了,臭小子的灵魂搁浅了,膨胀了,放浪了,他这是打算把老子彻底遗忘了!” 众人忍不住扭头看向顾瑾之:总算知道他那张的啵个不停,还很有梗的嘴,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基因问题啊。 顾瑾之一头雾水,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哈哈哈,来了远客,老夫有些怠慢了,不知犬子是否照顾周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从外面进来,刚刚还老子老子的顾谷主,在跨门的那一刻改了自称。 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一脸络腮胡子,三绺长长的山羊胡子,一身白衣也遮不住下面的体魄,挤不出一点白衣飘飘的文雅,看起来像个抡锤子的,不像是拿针的。 顾瑾之亲亲热热的迎上去喊了一声爹,站在谷主顾清和的旁边,本来单看着也高挑肩宽的人,一下变得单薄起来,感觉还不够他爹一只手打的,父子俩画风看着都不太像。 顾清和是炼虚期的修士,就算不将注意力放在这里,也听得见屋里大大小小的声音,大家就算吐槽欲望爆棚也不敢嘀咕,彼此对视便不言而喻了——这也太有反差了吧? “是不是觉得我们父子俩不像?” 众人连忙摇头:瞎说什么大实话?! 却见顾清和发出粗狂豪放的笑声,拍打顾瑾之的背,宽厚的手掌将顾瑾之打得连连发出沉闷声,呲牙咧嘴,感觉要受内伤。 “没事,他们都这么说的!我也觉得!——这小子长得没我俊,还没老子,呸,没老夫有男子气概!” 他问众人似乎只是为了单纯的炫耀,想要大家当捧哏。 被拿来当对照组的顾瑾之躲开他爹的“疼爱”,揉了揉肩膀,见不得父亲在朋友面前这样说他,愤愤的反驳。 “什么男子气概啊,你这形象叫莽夫!五大三粗的,感觉脑子里都是肌肉。” “嘿,臭小子怎么说话的?!你是不是嫉妒为父?!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懂什么?这才叫安全感!啊,啊,你们看看,是不是很有安全感?!” 顾清和和顾瑾之不愧是父子,社交属性都有点爆表,一边说着,居然还一边撸袖子,十分自来熟的要给面前的一众小辈,看看他的肱二头肌。 众人虽然迷惑,但还是纷纷夸赞——什么“肌肉练的真好看”、“看起来就很有力量”、“男人味十足”....... 顾清和被夸的恨不得爆衣,当场给大家摆几个姿势,顺带给展现一下背部鼓囊囊的肌肉。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看着有你两个人大的威武汉子,确实很有安全感。 “感觉顾谷主一定不会遇见医闹吧?”这是大家不约而同冒出来的想法。 “咳咳咳,我爹早期不这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上锻炼体魄了,还说什么根本停不下来,而且自称锻炼后,大家和他相处都平和了。” 众人:......这换谁,谁不平和啊?!(汗颜jpg.) 好在顾清和没忘记正事。 “你们都是来秘境的吧?怎么还分开来的?”他大概指的是其他宗门的弟子,以及他们分开的同门。 顾瑾之哼哼:“这些是我朋友。”所以要享受不一般的待遇啦!顺便带过来给他爹看看! 顾清和语气夸张:“朋友?!你们受得了这小子喋喋不休?!受得了他这张瞒不住事情的嘴?!和他做朋友?被他抓到把柄了?!” 顾瑾之气急败坏:“什么意思啊?感觉我很不受人待见一样!” 嗯,是亲爹没错了。 嬉笑过后也该办正事了,算了算时间,该去秘境了。 秘境的入口在一处大峡谷,周围草木枝叶散落、山石百态,更有陡峭的悬崖岩壁,而峡谷内则是一片白雾弥漫的景象,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峡谷的入口处,已经聚集着一大批的修士了,其中大部分是散修,剩下则是家族修士和着装统一的宗门修士。 秘境是医谷率先发现,并掌握了入口钥匙的,虽说秘境小概率没有钥匙也会出现入口,但是跟着钥匙的掌握者走,更安全一些——没有钥匙进入,谁知道会被随机传送到什么地方? 医谷愿意跟大家分享秘境,除了是给大家卖关系,同时捞一笔,也有秘境很大,危机四伏,单靠医谷吃不下的原因——而且医谷只有秘境的入口钥匙,是一次性的,就具备秘境钥匙的简单功能,一般发现秘境就能获得。 那些散修,医谷做不到禁止他们都无法进去,不过至少要等医谷和其他势力占了先机之后,才让他们进去。 所以早早就派人将秘境围起来,严加看守,叫这些散修只能在外围眼巴巴的看着——虽然行事是很霸道,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实力为尊。 那些散修显然也习以为常,尽管蠢蠢欲动,也还是老实的待在外围,不敢越过雷池一步。 不过这个秘境有修为限制,不然也不是叫宗门培养的弟子过来了。 等到势力弟子齐全后,顾清和启动入口钥匙,峡谷的入口处白雾涌动,一个明亮的通道清晰显现。 —————————————— 忽然想起来还没写修真等级,这里给不清楚的宝子写一下,不占字数。 修为低到高:练气期(1—9层)、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炼虚期、合体期、大乘期、渡劫期。 除了练气期,其他的大境界里划分的小境界都是(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 第71章 秘境的空城 鹿闻笙注意到人群中的江岫远,他似乎也感觉到了,转头就和鹿闻笙对视上,远远露出个笑容,居然也不跟在柳霁谦这边,反而率先和其他弟子先进入秘境。 正所谓,反派静悄悄,肯定要作妖,说不定是暴风雨的前奏......反正鹿闻笙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信江岫远无欲无求要洗白了。 “系统,能帮忙监视知道江岫远做什么吗?” 【嘤嘤嘤,人家不能捏,顶多定位,虽然人家有些权限但是不能干预太多,直接监视干扰个人因果,容易出变数,用愿力监视的话很贵的,要按每分钟收费,我只能在你身边提供一些帮助。】 鹿闻笙:“那你就简单定位他,出现叫我知道就好。” 至于后面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少些期待就少些失望,早就知道系统靠不住,他本来也没指望系统能有实质性的帮忙,靠系统不如靠他自己。 心思流转,鹿闻笙和其他人也进入秘境了,眼前顿时一花。 幽深的森林里,只有偶尔的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打破这静谧,日光如水,斑驳在树梢之间洒下影子,隐匿在密林深处的瀑布,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画,细雨纷飞般的瀑布顶端,渐渐散开,化作朦胧的水雾,阳光穿过树梢间的缝隙,映照在水雾上,形成一道道彩虹。 鹿闻笙发现他们明明好多个人的,现在忽然就剩他、颜清殊、卫寻、柳霁谦、李瑞希和宋闻——这是怕他们都抱团是吗? 还好柳霁谦还在,不然就麻烦了.......鹿闻笙偷瞄了柳霁谦一眼,对视线很敏感的柳霁谦立马回视——鹿闻笙无辜的眨了眨眼,转移视线。 “我们现在在秘境的外围,幻灵草在内围,大家目标差不多一致,往里走便能有机会遇见了。 ” 柳霁谦显然是做足了功课,而且功底扎实,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带几人前进。 不愧是靠谱哥!就是靠谱!——鹿闻笙很乐意不用动脑子,当一个小尾巴。 外围的妖兽级别不是很高,鹿闻笙这边人数不少,而且有柳霁谦这位金丹修士在,大家都没怎么消耗,不过秘境对神识有限制,不然柳霁谦可以让大家完美避开路上的妖兽。 鹿闻笙也过了一把斩杀妖兽的瘾,妖兽的晶石捡到手软,一路上还没怎么遇见其他修士,大多时间陪伴他们的只有隐隐约约的鸟鸣和虫叫。 颜清殊:“感觉不对劲啊,是不是太顺利了?”根据她博览群书的经验来看,后面肯定憋着大招! “就是不对劲。”宋闻指向远处。 “秘境怎么会有城镇呢?” 众人看向宋闻指着的方向,果然在远方看见了城市建筑的轮廓。 柳霁谦:“在秘境的内围。” 那就是说,还非去不可了——众人朝着城镇方向靠近,心中警惕。 离城镇越来越近,也渐渐看清了城镇的面目——它坐落在一片荒凉的土地上,四周被浓密的森林和险峻的山脉环绕,仿佛与世隔绝,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通往城镇,而这条道路两侧却杂草丛生,荒芜不堪。 它的外表看起来和凡人的城镇没什么区别,但是透着死寂一般的安静,城墙上爬满了青苔,几人小心翼翼在外面勘察了一番才走进去。 城中的街道空旷无人,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只有风轻轻吹过,吹动街道两旁的古老建筑上的旗幡和檐角的铃铛,发出细微而悠扬的声音。 街边的门户都敞开着,有曾经生活的痕迹,但是空无一人,好像一瞬间这座城市的人都凭空消失了,久久不曾回来。 秘境一直飘荡着雾气,随着他们进来,雾气越飘越多,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鹿闻笙惊觉身边的人都淡去了身影,似乎只剩下了他,他呼唤同伴的名字也得不到回应,唯一不变的是逐渐浓郁的雾气。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 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听不出性别的声音飘渺,离得很近又似乎距离很远,鹿闻笙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等到意识回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坚硬的木床上。 他还注意到自己换了衣服,身上穿着粗糙的布衣,手感很不好,穿着也不舒适,而且他的佩剑也不知所踪。 “系统,你还在吗?” 【在哒,在哒,闻笙,你们好像是进入幻境考验了。】 周围是很陌生的环境,这是一间低矮破旧的屋子,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到处都显着衰朽的景象。 木材是虫蛀,而且旧到灰色的,许多屋顶好像一面筛,有些是除了椽子之外,看不见屋盖,其间有几枝横档,仿佛骨架上的肋骨一样。 布片或破衣塞着窗洞,檐下的带着栏杆的小晒台,不知道为什么缘故,都已倾斜,陈旧了,连木头上的漆也剥落得干干净净。 鹿闻笙一出门就看见了院子里的天井,天井很宽敞,一棵老掉牙的歪脖子槐树遮住了秋天的阳光,全院阴阴凉凉的。 鹿闻笙摸了一把旁边的门框,手感很真实,木头的纹理也很真实,他打量着院子,里面晒着竹编的鱼篓和渔网,靠着篱笆还放着鱼叉。 “闻笙啊,你今天不出门了吗?”一个人路过外面篱笆,和鹿闻笙说话,他穿着布衣短打,背着打鱼的工具,语气间满是亲切,但是鹿闻笙并不认识他。 这中年男子人穿着短衣,头上戴草笠,腰系毛皮腰带,肩背箩筐,脚穿草鞋,一副渔民打扮,笑吟吟的隔着篱笆看着他,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底不见笑意。 男子似乎在等鹿闻笙回答他,期间就保持着靠在篱笆上的动作,脸上的笑容连角度都不曾变化,越看,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就越显得怪异。 鹿闻笙顿了顿,回复那人。 “出去啊。”鹿闻笙一边说着,一边去拿鱼篓,注意到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第72章 大型角色扮演,ooc就去死? 他在失落什么?是因为他的回复还是行为?鹿闻笙不动声色的拿起工具,却见中年男人还在院子外面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们走吧。”鹿闻笙走到中年男子旁边——他现在的身份是渔民吗?是不是不能做出不合理的行为? “你先走吧,叔这里东西有些多。”中年男子笑眯眯的,鹿闻笙现在靠的近了,看得真真切切,对方在说完那句话后,眼底的恶意一览无余。 鹿闻笙怎么可能知道路线怎么走?加上这人的表现,他顿时意识到这人是在给他挖坑——看来是不能表现的和身份不一样,就是不知道若是表现的不合理,会发生什么。 “你先走啊!”中年男子又催促了两声,表情渐渐怪异起来,黑色的眼珠子似乎隐约变大了。 “你不会是不记得路吧?鹿闻笙可不会不记得路......”男子说着,声音渐渐沙哑起来,鹿闻笙听到了咯咯咯的声音,有些像骨头转动的声响...... 来自修士的直觉,叫鹿闻笙警铃大作,但是他一脸平静,似乎没察觉到对方的变化,反而很自然的拿过中年男子背上的鱼篓。 “这怎么行?我怎么好意思丢下叔啊?我帮叔拿一些,我们一起走吧。” 中年男子没说话,定定的看了鹿闻笙一会儿,没了怪异的表现,慢吞吞的往前走。 “嗯,行,那就麻烦你了。” 鹿闻笙和中年男子肩并肩的走,因为不认路,也怕被中年男子怀疑,鹿闻笙错开了一步的距离在后面一点点,心里则是思索着。 所以他现在要扮演好目前的角色,不能ooc被像中年男子这样的人怀疑,如果怀疑了......“npc”就会变异,然后杀了他?唔,这还有待考究。 而且鹿闻笙觉得,这些幻境遇见的人,可能会故意试探你,叫你露出破绽,这么一想,那个中年男子的行为和话语也有迹可循了。 “茶子开花满天红,有女不嫁打渔郎; 青山二月又要早,九冬十月还要忙。 茶子开花满天红,有女要嫁打渔郎; 打渔郎子情谊好,乐同妹子一起走。” 河边早早已经有撑着小船的渔民了,还有女子捕虾,唱着民间小调。 鹿闻笙白白净净的,站在光着膀子小麦肤色的渔民中间,看起来格外显眼,颜清殊一眼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靠过来。 “你也是渔民?” 颜清殊一身渔女模样,看样子和鹿闻笙一样是渔民。 鹿闻笙点点头,颜清殊继续道。 “咱们现在是角色扮演啊,不过人家ooc要钱,我们要命——我过来的时候亲眼看见一个修士被居民质疑身份,然后生吞活剥了,修为根本用不了!而且这些居民蔫坏,话里话外都在给你挖坑。” 鹿闻笙深有体会,还想说什么,就见刚刚那个中年男子又过来了。 “闻笙,你们不去捕鱼吗?” 捕鱼?叫他们两个吃鱼还差不多,见男子直勾勾的看着他们,鹿闻笙大脑高速运转,然后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对方。 “这不是比捕鱼重要多了?”鹿闻笙对着颜清殊挤眉弄眼,颜清殊反应过来,立马做出羞涩状。 中年男子愣了愣,然后耐人寻味的“哦~”了一声,干脆利落的走了,临了还给鹿闻笙一个鼓励的眼神。 两个人齐齐松了口气,不过鱼还是要抓的,于是挑了个人少的地方,远远观察其他渔民的动作。 “看来打簖(duan第四声)更适合我们。”鹿闻笙摸了摸下巴。 “什么叫打簖?”颜清殊露出没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眼神。 “打簖是一种传统的捕鱼方式,主要通过设置障碍物来捕捉鱼蟹。” 起初的簖是芦苇编织的,只能打在小河小沟里,虽少来往船只,但也容易受损。后来渔人改用竹箔,把劈开的竹条编成箔子,安插在河道上,再用粗奘的竹篙稳固。 河有多宽簖有多宽,那簖要把整个河面拦截起来,中间留有一定距离的口门,口门的竹箔与水面大致相平,以方便船只通行。 左右则是对称的鱼道,鱼道的竹箔要高出水面很多,鱼在游动或蟹在爬行时,碰到竹箔挡了去路,自会顺着竹箔寻找出口,不经意间就会进入渔人设置的机关,也就是鱼道。 最后归集到“篓儿”里,游进的鱼也好,爬进的蟹也罢,几乎不可能再逃出来,渔人还会在簖的两边配上“跳箔”,挂起一张网,斜斜地插上几根涂白的篾片。 鱼儿游近“跳箔”附近时,感觉到晃晃的白光,会以为是湍急的流水,本能地跳跃起来,一跳也就跳进了网里...... 很精准的操作鹿闻笙是不太会的,不过以前刷视频看过一些博主制作或是使用,现在变成修士记忆力好了,加上旁边也有渔民打簖,简单做出来还是可以的。 渔家有句俗语,叫“勤扳罾(zeng第一声),懒打簖”,这话的意思是说,扳罾一定要勤快,而打簖是可以偷懒的,弄好后两个人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趁着这个空档,两个人窃窃私语的讨论。 要是离开认识“渔民鹿闻笙”和“渔民颜清殊”的圈子,会不会少一些角色身份的限制?ooc的时候是不是圆上就安全了?同时还能自己完善角色的扮演背景呢? “我们捕了鱼可以借口拿去城里卖,说不定其他人就在城里,我那里有去城里的牛车。” “可以试试,过来的路线我已经记住了。” “我也记住了,那我们回去也不用和他们一起了!” 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商量,忽然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喊他们。 “鹿师......闻笙!颜清殊!” 两个人齐刷刷的转头,只见金见闲站在翻涌的河边,一脸惊喜,好似见到救命稻草的表情看着他们。 “你们也......” 不等金见闲说完,一条大鱼从河里跃起,像一把飞快的剪刀,赏了金见闲一尾巴,将人直接击倒坐进水里,然后落入水面荡漾起圈圈涟漪,就像缀在绿缎上的朵朵花瓣。 第73章 这不是普通的鱼! 鹿闻笙:“???” 颜清殊脑一抽,脱口而出:“果然,流言飞鱼就是这么容易击倒一个人。” 被流言飞鱼击倒的金见闲愣愣的坐在水里,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鱼,莫名其妙的甩了一个大鼻兜。 见此,鹿闻笙和颜清殊连忙跑过去,一左一右将这个倒霉孩子扶起来,他屁股上都沾满了淤泥,看起来惨兮兮的。 金见闲:“?_?”他为什么老是这么倒霉? 鹿闻笙:“咳咳咳,金师兄,你是和谁一起进来的?” 金见闲拧了拧衣服的水:“缥缈谷的首席荀若,章师弟和江师兄。” 江岫远也来了?鹿闻笙皱眉,没说什么,干脆叫金见闲和他们一起。 因为也不是真的渔民,见鱼篓有了不少鱼就停工了,卖生鱼则用浅抱桶,以柳叶间串清水中浸。 三个人带着鱼篓回去,鹿闻笙“家”里有井,嘿咻嘿咻打了水,将鱼倒进桶里,捞的虾也干脆放里面了。 去城里要路费,三个人又回去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钱,金见闲还顺带换了衣服,然后三个人凑了一辆牛车。 牛的躯体粗壮,尖角上翘,头上套着羁勒,颈前系有小铃,垂胡延长至腹下,背微驼,上面架着双辕套轭,宽厚的身上堆砌套车的皮带装饰。 坐的位置就是两根厚实坚硬的辕木,穿过车身板底部搭的车架。 鹿闻笙和金见闲两个人将桶搬上去,三个人围着桶坐在车里铺着的干草上——绝对是很寒碜的修士了。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坐牛车,第一次体会这种进城的体验,左顾右盼,跟乡巴佬进城没什么区别,绝对没有ooc。 城镇和鹿闻笙他们当时看见的城镇一模一样,唯一的道路崎岖不平,但是两边生机勃勃,长满了红花绿草,眼前高大的城墙顶多有些斑驳,只有墙角缠绕着爬山虎,城门的居民来来往往,看着很是热闹。 进城还要交入城的费用,第一次进入,见到的街道空荡荡,透着一股死寂,现在却有了生机。 巷陌路口,桥门市井,皆卖各种时令水果、吃食饮品,皆用青布伞,当街列床、凳堆垛——就是以青布伞遮阳,以床凳作柜台,搭建起拆卸方便的临时摊点。 大街上还有许多流动摊贩的存在,有卖刀剪、杂货的,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测字的,有杂耍卖艺的。 走街串巷的各种挑货郎熙熙攘攘,就连桥上也有摊贩,左边有五六个摊位,有的撑着遮阳伞,有的搭凉棚。 有放在搁板上或盘子上的,应是食品,有放在地上的,则是工具和用物,右边两个摊位,也在太阳伞和凉棚下售卖东西。 鹿闻笙给驾驶牛车的大爷加了几个铜板,打听到了买卖的摊子具体的位置——为什么不去酒楼呢?因为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喊,才方便顺路找其他人。 “你们是卖鱼的?怎么连称和剖鱼的刀跟菜板都没有?” 一个挎着菜篮的妇人走了过来。 他们只是借口卖鱼,又不是真卖鱼的,哪里的工具?三个人沉默了一瞬间。 颜清殊:“额......因为我的心已经跟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刀一样冷了,所以不用?” 妇人没听懂,哼了一声,表情忽然阴恻恻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还是说,你们根本不是卖鱼的?” 此话一出,来来往往的居民好一些停下了脚步,旁边买卖的客人和老板转过头来,几个路边玩耍的小孩也直勾勾的抬起头,眼神诡异,似乎在期待三人的身份被质疑,好上去分一杯羹。 颜清殊啧了一声,深吸一口气。 “是卖鱼的!但是我们卖的不是普通的鱼!” “不是普通的鱼?” 颜清殊一本正经:“对,不是普通的鱼,这是王维诗里的鱼!” 妇人的变身直接卡宕机了:“啊?!” 连其他蠢蠢欲动的居民都愣了愣。 金见闲:“啊?”王维谁啊? 鹿闻笙:“???”颜姐这张嘴真的是牛啊。 “咳咳咳,听过王维的诗句吗?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村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雎盱......我们这鱼就是这里面的鱼!按条卖的!” 鹿闻笙:......很感动颜姐记对了诗,但是这是杜甫写的!!! 妇人不明觉厉:“这么厉害,多少钱啊?” 颜清殊哪里知道一条鱼怎么卖?张口就来。 “一百文。” “一百文?!这么贵!你去抢好了!明明可以直接抢钱,你还给我一条鱼?” “风浪越大鱼越贵好不好哇?哪里贵了?我们这么多年都是这个价钱啊好不好,这可是大名人王维的联名鱼!知道我们废了多大劲吗?为什么会觉得贵?! 不要睁着眼睛乱说,有的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努力赚钱,月钱有没有涨,买不起就算了,怎么还污蔑我们家的鱼?!” 两个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颜清殊硬生生给圆回来了,就是语气欠叟叟的。 妇人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还想反驳什么,颜清殊乘胜追击。 “不要告诉我你连王维都没听过!这可是大名人!聪明的人有见识的人哪个不认识他?!” 颜清殊社恐(社交恐怖分子)犯了,扭头直接逮着刚刚直勾勾看着他们的居民问。 “你认不认识王维?聪明人都认识他的!你认不认识?” 那人才不承认自己不聪明,管王维是谁,众目睽睽之下,不认识也认识。 于是云淡风轻的点头,好像真认识王维一样:“认识啊,不就是那个大名人王维嘛?” “那你呢?你认不认识?”颜清殊一溜烟问过去。 被问到的人:“认识!怎么不认识?!不就那谁,王维嘛!”卧槽,真有这个人啊?他们都认识,我要是不认识,岂不是out了?! 鹿闻笙:“......”皇帝的王维是吧,要素是不是太多了?! 颜清殊摊摊手,看向妇人。 “你看,大家都认识的大名人,你说,这鱼值不值这个价钱?!” 妇人疯狂点头:“值值值!”虽然不知道王维是谁,但这可是王维诗里的鱼哎! 第74章 卖身葬父可怜娃 “那王维的鱼你们谁要买?大名人诗里的鱼哎!” 居民们面面相觑,还真有人掏钱买——他们居然都认识那个王维?去问又不好意思,不如买条王维的鱼回去研究研究,说出去也怪有面子不是? “为啥鱼的种类不一样啊?”有人看着桶里的鱼提出疑问。 “王维的鱼不止一种款式嘛——你们懂不懂王维的鱼的含金量啊?!” 居民们已经被忽悠瘸了,不敢再问,怕显得自己没见识。 “那这里面的虾呢?也是王维诗里的吗?” 颜清殊:“不不不,这可是齐白石画里的虾!” 居民们:“哦~居然是齐白石画里的虾啊!”齐白石又是谁啊?!(抓耳挠腮jpg.) 鹿闻笙:你是懂名人促销的。 “话说我们不是借着卖鱼嚷嚷,找其他人吗?”金见闲说着,看向都排起队了的居民——颜清殊找了个桌子,站着喊什么价高者得。 鹿闻笙:“谁知道呢。”颜清殊真是奸商啊!在幻境发家致富了是吧?!开局一桶鱼,致富全靠嘴? “嘿嘿嘿,发财了。”颜清殊搂着钱开心的不得了。 “幻境的东西又带不走。” “对哦。”那没意思了。 “别忘记正事了。” 颜清殊将钱收好:“咱们现在有钱了,去shopping很合理吧?正好找他们。” 金见闲看向他们搬过来的桶:“那这个木桶怎么办?” “我已经卖了,这可是装过王维诗里的鱼,和齐白石画里的虾的桶!” 话音刚落,一个人过来哼哧哼哧的把桶给搬走了。 金见闲、鹿闻笙:“......”真的奸商啊!幻境的羊毛也薅! “瞧一瞧,看一看喽!新到货的胭脂水粉!” “瓜儿新鲜甜,卖瓜的在此前!” “糖葫芦,甜蜜滋味,吃了笑口常开!” “热腾腾的包子哟!皮薄馅儿足,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这些居民不阴恻恻的质疑你的时候,看起来似乎和常人没什么区别,熙熙攘攘,有叫卖的,有携家带口的,看起来一片祥和。 “哦豁,那里还有卖身葬父的捏,去看看!”颜清殊看见有热闹凑,连忙带着两个人挤进去。 只见一个男子跪在写着卖身葬父字样的木板旁边,后面是盖着席子的“父”,一身白色孝衣,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只稍微用一条白带把头发束在脑后。 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但是诡异的多了些娇俏,不过看着像被迫营业的,面无表情,不像是卖身葬父,倒像是买凶杀人。 三个人看着熟悉的面庞愣了愣,异口同声道:“卫寻?!” 卫寻闻声抬起头,所有气势不露声色,好像收入剑鞘内的利剑,一身白衣将他黑黝黝的眼衬得格外明亮,也将他红润的嘴凸显出来,居然有些可怜。 (没有女化!就像抖音刷的视频,那些电视机里美男的那种,娇俏只是一种比喻,不是卫寻真娇俏!) 颜清殊:“果然是,要想俏,一身孝啊。” 鹿闻笙:“......现在是感概的时候吗?” 金见闲:“是不是要先把卫道友救出来啊?” 见有些居民蠢蠢欲动、见色起意,颜清殊咳了咳,清清嗓子,嗷呜一声冲了过去,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她,纷纷让出一条路。 “俺是农村人,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娶到一个宽肩窄腰的男媳妇!你们谁都不要跟我抢!!!” 金见闲:(○′?д?)(目瞪口呆jpg.) 鹿闻笙下意识挡脸:好丢人,能不能装作不认识她? “女子就是肤浅,这人跟着我做书童合适多了。”一个并不认识的公子哥摇着扇子出来,扬言要卫寻。 颜清殊啧啧啧,将人从头打量到尾,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高。 “书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嘴里的书童什么成分——有事书童干,没事干书童,可把你爽的!” “你你你!” 不明公子哥out! “到底是出的起钱的才有资格不是吗?本小姐带他回去做下人,可比跟你回去种地的强!”又来了个看中卫寻脸蛋的富家小姐。 颜清殊呵呵,直接扑进卫寻怀里:“相公你说句话啊!相公!” 居民们:“啊?!” 金见闲、鹿闻笙:“???” 卫寻:“???” 看着趁机埋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的颜清殊,卫寻觉得拳头要硬了——不行,不能打,这是金主! 颜清殊离开现代,就像是演艺界没了奥斯卡,只见她哭哭啼啼道。 “天煞的阿寻啊!原来你在这里!当年要不是因为一些事情,我们也不至于分开!本来是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大家相处的,直接给钱将你安置,不过上天总是要给我们一些波折!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隐瞒了!我,就是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 围观的群众哗然,只觉得吃了个大瓜,脑补能力强的已经替两个人想象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把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 卫寻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媳妇,满脸错愕,颜清殊靠在他怀里笑嘻嘻的,实则偷偷将手搭在他腰上掐他。 “相公,我们回去好好在一起吧?” 颜清殊小声道:“乖乖配合,不然给的灵石要打折了哟~” 卫寻身体僵硬的点点头。 “在一起!在一起!”围观群众纷纷起哄。 鹿闻笙:这是什么抓马剧情?! “呜呜呜,太感动了!”富家小姐抹着眼睛,表示要给钱安置卫寻的“父亲”,叫卫寻回去和颜清殊好好过日子。 颜清殊握住她的手:“小姐,你真的是大好人啊!人美心善!”还扭头叫卫寻。 “相公,还不过来谢谢人家?!” 卫寻呼吸一窒,脑袋那根弦像是绷紧到了极致,然后叮地一声又断裂开,整个人从内而外的泛着热——喊谁相公呢?!还叫这么多次!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多谢。”卫寻讷讷的道谢,像是不满颜清殊这么占他的便宜,偷偷拿眼角余光去瞥她,忽地一下对上后者含笑的视线,这下是彻底熟了。 第75章 谪仙爆改神棍 【卫寻嘴上说着颜清殊不要这样不要那样,我咋觉得他其实还挺配合?】系统都被炸了出来。 鹿闻笙:“周瑜打黄盖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呵呵,他早就看透了!暧昧小情侣的小把戏罢了。 这边因为对视,颜清殊噗眦一笑,眉目也跟着舒展开,像是面上的一道涟漪,迅速划过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星,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和颜清殊反应截然不同的是,卫寻像是心虚,又像是欲盖弥彰,转过头不看她,心却有些不由自主的跳动了起来,耳尖也跟着发热。 金见闲看看颜清殊,又看看卫寻,觉得两个人的气氛怪怪的。 还是鹿闻笙出声打岔,将大家拉回正事——不制止,颜姐说不定要把卫寻挑逗到跳脚不可。 大家成功将卫寻拯救出来,扬言帮忙安置卫寻“父亲”,几人带着尸体到偏僻的地方,卫寻扭头将“他爹”丢垃圾堆里了。 虽然是假的,但还是“孝”出了强大。 鹿闻笙将卫寻“他爹”埋好:“卫道友有看见其他人吗?” 卫寻点点头:“前面遥遥看见过殷师弟他们,似乎是去了茶馆,不过当时不好叫他们。” 金见闲:“那我们去茶馆吧!” 鹿闻笙:“要换一身衣服才行。”三个渔民和一个孝子,去了就穿帮! 换了地方,颜清殊依旧是最富裕的那个,她拿卖鱼虾的钱叫卫寻买了衣服回来。 三个地地道道的渔民,直接爆改公子小姐。 “等等,那个是不是柳霁谦?!” 鹿闻笙等人走到茶馆附近,只见附近有一个摆着“生辰八字,宿命成真。罗盘一动,前程莫测。”的算卦摊子,前面人头攒动,坐在摊子后面,一头银发的人格外显眼。 柳霁谦身穿一袭黑色长袍,深色的带子半扎着银发,鼻梁上还架着太子镜,冷白修长的手摆弄着龟甲,似乎是在给前面的妇人算卦,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谪仙爆改神棍?!鹿闻笙咂咂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家的画风好像越来越奇怪了......幻境,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不过吃惊归吃惊,几个人还是挤了过去。 “哎哟,你会不会看路?!” 鹿闻笙被撞的一歪,下意识道歉,说完就觉得不对——明明是这人自己撞上来的,他道什么歉?! 可是人来人往,一转头就不见了那人的身影,鹿闻笙扭头和其他人去柳霁谦那边。 不想,柳霁谦这里人还挺多,都是排队的,见几个人往前面挤,纷纷投来不悦的目光,没办法,几个人只好也老老实实的排队。 鹿闻笙向前面的大妈打听:“这个先生很灵吗?这么多人?” 大妈摇摇头:“我不知道啊,不过这小师傅长得俊,过去聊聊天也值得。” 再前面一些的大爷也扭头搭话:“是啊,这小师傅说话还好听——平时哪有机会见到这样俊的?” 鹿闻笙:“......”得,原来都是慕脸而来啊。 轮到大妈了,柳霁谦故作高深的看了手相,微微蹙眉,说出算命先生的经典术语,那熟练程度,看样子拿到神棍,呸,拿到大师身份后,柳霁谦没少琢磨。 “微尘已扰动,命运必有波动,此卦扑朔迷离,福祸难测......” 大妈觉得很冤枉,怎么过来凑个热闹,命运就变得扑朔迷离了? 柳霁谦说的时候一本正经,很令人信服的样子,大妈便焦急的看着他。 “啊,那该怎么办啊小师傅?” “施主莫急,我观天象,发现异星闪烁,此乃不祥之兆,唯有我方可解,在下功力雄厚,现在施主的命数安稳平康,命运如常,只需静待天命彰显。” 柳霁谦胡乱的拿桌上的工具折腾了一通,一副解决了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深邃的眼眸满含喜悦,似乎是高兴帮助了大妈,睫毛微微颤抖,美丽的人似乎阳光都会偏爱,光点在上面轻轻跳跃着,这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敞亮了。 大妈感觉小心脏被击中,好像焕发第二春,面色红润起来,顿时被迷的五迷三道,感觉命数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小师傅说他天煞孤星都行! 当即连连说好,走的时候还晕乎乎,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 鹿闻笙看完全程简直黑人问号,一时间分不清柳霁谦这操作是靠嘴还是靠脸。 颜清殊咂咂嘴,觉得柳霁谦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有些ooc,小声和鹿闻笙说道:“怎么感觉柳霁谦挺享受的?” 鹿闻笙:“自信一点,把感觉去掉。” 后面即便迎着鹿闻笙等人怪异的目光,柳霁谦也稳住大师人设,不紧不慢的“掐指一算”,然后对鹿闻笙面露惊异。 “你与我有几世的缘分,竟是我苦苦等待的有缘人!” 柳霁谦刷的站起来收摊,还不忘跟排队的其他人表示,他要跟有缘人再续前缘,后面不算卦了。 鹿闻笙:这么低劣的借口会有人信吗?还有缘人呢。 没想到这些居民还真散了,就是表情略有些惋惜。 行吧,那没话说了——柳霁谦将太子镜一摘,又是那个矜贵的问仙宗首席,四人队伍再添一员。 ———————— “知道这是什么嘛?” “不就是鱼吗?” “不是!这可是王维诗里的鱼!你个土鳖,不会连王维都不认识吧?不会吧不会吧?” “我当然认识啦!王维诗里的鱼,王维嘛,写诗的那个。” 刚进茶馆,就听见旁边两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人还抱着一个小桶,里面游着石斑鱼——就像前世随处可见的透明胶带,加个logo就变高奢了一样。 鱼就是那个鱼,被包装一下就摇身一变就成了王维诗里的鱼,提供的价值也就不一样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金见闲和鹿闻笙齐刷刷的看向颜清殊,只有卫寻和柳霁谦有些疑惑。 颜清殊无辜的摊手:“看来是火了捏。” 鹿闻笙:“你最好别被你的顾客认出来。” 颜清殊理直气壮:“我有钱了,换身衣服来茶馆消费,有什么问题吗?!” 鹿闻笙:“额,没问题。”就是为你消费出了一份力的人,可能会有些心塞。 第76章 么么哒~ 修士和居民还是很好区分的,鹿闻笙等人很快就看见了熟人,几人便顺势坐在了他们附近,看清状况后,表情怪异。 殷君怀和顾瑾之坐在一起,公子哥打扮,宋闻和宁蓉蓉一身干练的护卫装扮,分别站在两人背后,不过毕南风有些不好说。 一身唇脂色锦袍,勾勒着他劲瘦有力的腰身,合着容颜如画的面容,更添了几分俊逸,不过莫名感觉妖妖绕绕的——感觉像贵公子吧,身上也没别的贵重配饰了,说是侍从吧,他又跟着坐在殷君怀旁边...... 一个是当地居民的公子哥摇着扇子开口了:“君怀,这是你的男宠?怎么看起来和你不亲近啊?” 后面一桌的鹿闻笙等人,下意识看向眼神坚定的要入党的毕南风:“啊?” 男宠?!这么劲爆的吗?! 殷君怀轻笑了一声:“他比较害羞。” 公子哥眼神莫名的看着毕南风:“看着可不像男宠......”这眼神说是当兵的他都信! 毕南风心里恨不得手撕了公子哥,但还是深吸一口气,靠到殷君怀的怀里,夹着嗓子道。 “哎呀,吴公子说什么呢,人家只是有些内向,紧张了一些。”说着还捶殷君怀的胸口,捶的框框响。 殷君怀扫了一眼怀里的人,倒也纵着对方夹带私货趁机打他。 吴公子怀疑更甚:“你看着不像干这行的。” 毕南风几乎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伦家之前也不干这行!” 吴公子眼里怀疑更甚,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毕南风。 没办法,毕南风咬牙,扭头想意思性的亲亲脸,结果高估了两个人的差距,啃人喉结上了,松开嘴愣了愣。 殷君怀轻笑,眼里划过一丝得逞,垂下眼,睫毛轻颤,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慢慢低头,轻轻吻住对方微凉的唇。 一只手顺势搂住毕南风的腰身,将人往怀里带,顺势加深这个吻,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划过对方的锁骨,然后将对方垂落的发丝拨到了耳后,动作温柔而缱绻。 毕南风:“?!?!” 宁蓉蓉瞪大了眼睛,顾瑾之用手遮住眼睛,又忍不住透过手指的缝隙偷偷观察。 宋闻闭上眼睛:并不是很想看小情侣极限拉扯打情骂俏。 后桌的人则是纷纷投来单身狗的凝视。 鹿闻笙摸了摸耳朵,觉得都不好意思起来,扭头发现颜清姝直勾勾的看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恨不得凑上去怼脸观察他们是怎么亲的。 鹿闻笙:“......”不愧是新时代女人!(竖起大拇指) 只有卫寻后知后觉,觉得三观都碎了一地:“等等,殷师弟他和毕道友不会有一腿吧?!” 其他人:“就你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卫寻觉得他要缓一缓。 殷君怀和毕南风唇齿相交的缝隙里,溢出细碎的气,在感觉到毕南风身体的僵硬后,殷君怀眯了眯眼,吻的更用力了。 唇唇贴合,缠绵却不失力度,殷君怀还使坏的咬了咬呆愣某人的下唇。 “你你你,亲就亲,怎么还动手动脚的?!”而且还啃他!!——毕南风挣扎着推开殷君怀,气炸了。 殷君怀无辜的眨眨眼:“不是你主动的吗?而且更亲密的都做过了,这又没什么......” 毕南风手忙脚乱的捂住殷君怀嘴:“你给我住嘴!!!” 吃着狗粮的众人:傻孩子还以为大家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呢。 毕南风发完脾气才回神,连忙看向吴公子——差点忘了正事。 刚刚还满脸怀疑的吴公子,猥琐的笑了:“哦~”原来玩这套啊~ 毕南风:“......”虽然危机是解除了,但是感觉根本开心不起来!!!(咬牙切齿) 顾瑾之他们自然也注意到了鹿闻笙等人,找借口支开那些公子后,两拨人坐到了一起,除了毕南风一副“社死”表情,和卫寻一脸纠结外,其他人都面带喜悦。 柳霁谦:“这里的真面目是一座空城,我们大概率是进入秘境的另外一个幻境空间了,只要找到城市的出口就可以出去。” 鹿闻笙:“出口应该不是城外吧?我们三个人就是从城外进来的。” 宋闻:“有没有可能是城主府?城主府靠着城内最里面和中心的位置,占地也不小。” 毕南风:“有很大可能,我们来的地方靠近城主府,那里还有守卫,多看两眼都不行。” 殷君怀:“我知道路。” 金见闲:“那个,你们谁看见章知许,李瑞希他们了?” 顾瑾之:“没看见,我们一来就莫名其妙被拉过来了。” 颜清殊:“先去城主府看看好了,要是城主府真是出口,会遇见他们的。” “他们已经去城主府了。”一道清越的女声响起,离得近的顾瑾之吓得差点窜起来——进入幻境就是这点不好,感知度也不如之前敏感,脚步轻的走到旁边都不知道。 女子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披了一条淡蓝色的薄烟纱,柳叶弯眉,身姿纤细窈窕,泪痣浅浅的缀在眼尾,怀里抱着琵琶——是缥缈宗的首席荀若。 颜清殊:“哎嘿,美女姐姐。” 卫寻无奈的扫了某人一眼——就没见过这么花痴的。 “荀道友。”其他人纷纷打招呼。 “我的身份是这个茶馆的琴师,耳力也比较好,刚刚听到几位道友的对话,便擅自过来,希望没有惊扰到各位。”荀若笑吟吟的,是个韵味十足的美人——修真界好像就没丑的。 鹿闻笙:“刚刚荀道友说见到李师姐和章师兄了?” 荀若点点头:“他们似乎是杂耍的身份,我还看见章道友胸口碎大石,就在靠近城主府那边。” 宋闻对章知许是虽远必损,当即笑出来:“胸口碎大石?!”就是可惜他看不到! 不过听到他们安然无恙,大家还是松了口气。 “鹿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刚出茶馆,忽然耳熟的声音响起,鹿闻笙扭头,却见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但是对方眼里的恶意一览无余。 第77章 异变突生 喊住鹿闻笙的人穿着一身布衣,样貌还算清俊,不过放在修士堆里属于平平无奇,而且有些阴郁狡诈的表情破坏了容貌的美感。 鹿闻笙:“你是......”这人的声音耳熟,但是他并没有见过。 不过对方显然是个不想死于话多的反派,并不回答鹿闻笙,冷笑一声,直接动手了。 鹿闻笙微微皱眉,正疑惑间,耳畔警兆忽生,一缕劲风激得脸颊皮肤一缩,旁边的柳霁谦手疾眼快的将人拉开。 泛着冷光的飞刃伴随着尖锐气流的撕裂声,尖利小巧的暗器几乎是擦着鹿闻笙的脸颊过去,身后沉闷之声不绝,携着红缨的飞刃没入后面的柱子,红色的软毛簌簌的抖落——这不知身份的修士,一动手就是杀招。 其他人都没想到这人这么大胆,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就敢动手。 卫寻等人下意识便摸向平时携带的武器,直接摸了个空——倒是忘了不在身边。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居民的视线,鹿闻笙皱了皱眉,一边警惕的看着陌生修士,一边提醒其他人。 “你们最好别动手,免得被怀疑身份。” 颜清殊四处找武器:“我们是‘老乡’,见你被欺负,动手很合理啊!” 金见闲点点头:“我们帮你。”总不能老是让鹿师弟顶在前面。 卫寻顿了顿,声音不是很大,但是足以听清。 “妇唱夫随。” 这话引得花银子拿来棍子的颜清殊挑眉看他。 “有问题?不是你说的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卫寻不客气的从颜清殊手里拿来棍子,掂了掂。 颜清殊:“没问题!”男妈妈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顾瑾之举爪子:“我是个见义勇为的公子!” 宁蓉蓉:“配合公子见义勇为的护卫。” 殷君怀笑了笑,没说话,但是也跟几人站在鹿闻笙旁边,正义感十足,要冲出去的毕南风被他拉后面去了。 荀若将琵琶抱在怀里——虽然乐音没了效果,但是琵琶的分量还是挺重的,真没办法了,丢出去砸人应该没问题。 柳霁谦拉过鹿闻笙,站在最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把做法事用的剑。 “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那人阴恻恻的笑了,朝几人丢了一个圆圆的球,球体在空中就炸开了,洋洋洒洒,像花粉一样的东西沸沸扬扬的飘下来。 鹿闻笙一把扯过旁边摊子的布,将散下来的“花粉”卷进去,至少保证他们不要沾染到。 柳霁谦则果断出手,一抹飞虹如电,直射对手前胸,剑在手中回旋,紧紧罩住那人的要害——即便是未开刃的剑,在其手中也带着锋芒。 跟赫赫有名的问仙宗首席交手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那人避而不战,旁边还窜出他的同伙一起牵制。 “柳首席与其和我们纠缠,不如去照看身边的人吧。” 柳霁谦并未分神,一个人对峙好几人也游刃有余的样子,剑身挺直如枪,毫不客气地刺进对方露出的破绽要害。 被刺中的人身子摇了一摇,缓缓地仰天跌倒,心口鲜血喷涌,显然是活不成了——没有开刃的剑能用成这样,可见底子扎实。 甩去剑尖的血,见几人警惕的退开,柳霁谦这才看向身后的其他人,蹙起眉。 “花粉”没落到鹿闻笙他们身上,好些部分随着风散到了周边居民的身上,原本看热闹的居民表情渐渐变化。 居民们褪去人的伪装,用黑黝黝的眼睛紧紧盯着几人,喉咙里发出了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尖利的声音,身上的骨骼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皮肤发青透着死气。 见柳霁谦注意转移,那几个修士对视一眼,趁机逃了。 柳霁谦扫了他们一眼,没追去,而是马上到鹿闻笙他们身边。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都该死!!!” 他们正处于居民数量很多的街道上,随着已经看不清楚的“花粉”的扩散,变身的居民渐渐变多——而且是没有征兆的,像是开了狂化,只想把进入这里的修士解决了。 鹿闻笙不等一部分居民变身完成,抄起旁边摊子架着的木板就往居民身上招呼,干脆利落的将人断手断脚,看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没想到戒律堂这位画风这么狂野。 “趁着他们还没有攻击,我们赶紧开路去城主府!” 柳霁谦最先响应,作为唯一有个像样武器的柳首席,自觉去当前面开路的人,然后是我们铁骨铮铮的卫首席和殷君怀——这波剑修上大分。 顾瑾之不像他爹,可以拳拳到肉,作为一名平平无奇的医修,叫他使针可以,拿剑就为难他了。 要是不受限制,叫他甩针或者丹药还行,但是他身上啥也没有,拿着棍子挥舞还不一定打的中。 顾瑾之:我承认了,我就是个小废物。 宁蓉蓉一如既往的给力,一把将手无缚鸡和腹肌之力的“少爷”抗在肩上——娇小的人扛着顾瑾之轻轻松松,身形灵活。 真的印证了什么叫做,浓缩就是精华。 顾瑾之万分感动——如果说一开始是不好意思,现在他内心已经毫无波澜了,甚至想拜服在宁蓉蓉的石榴裙下。 甜妹暴击是真的暴击啊!!! 顾瑾之:之前都是你保护我,这一次......也拜托你啦!(○` 3′○) 宋闻:“......”他们这些人里到底还有多少个奇葩?!?! 荀若背着琵琶,学着鹿闻笙顺手抄起路过地方的东西当武器,颜清殊看着手里断了一截的棍子,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荀若。 “荀道友,你这个琵琶现在用不用啊?” 荀若注意力在那些狂暴的居民身上,听到颜清殊的话也没多想。 “不用。” “可以给我用吗?” 乐修的乐器是武器,自然不会给别人,不过她身上的琵琶是幻境的,所以听到颜清殊的询问,荀若愣了愣,将琵琶给她了。 颜清殊将琵琶倒过来,双手抓着头部,像挥棒球一样试了试——觉得手感不错,就是重了一点。 荀若余光看见她的动作,眉头一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78章 入城主府 荀若不放心:“颜道友,你会用琵琶吗?” 颜清殊扛着琵琶,虎虎生风,拍拍胸脯:“当然!我可是学过《琵琶行》的!” 《琵琶行》?琵琶的谱子有这个吗?荀若被颜清殊信誓旦旦的样子哄得一愣。 “不信你可以看!” “外来者,去死!唔@#¥……” 颜清殊说完,直接挥着琵琶给冲上来的居民脑袋开瓢了,砸的框框响。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嘛!” 旁边的鹿闻笙:“???”是拿来这么形容的吗?他记得这不是招式吧?! 你的学的《琵琶行》,我学的《琵琶行》,好像不一样? 荀若目瞪口呆——她前面想着也只是将琵琶丢出去砸人,没想到琵琶居然被拿来这样用了。 不过好像还挺方便?荀若美目连连,似乎得到了启发。 金见闲:“好厉害!” 毕南风不明所以:“琵琶是这么用的吗?那这个呢?我刚刚从一个摊子捡的。” 颜清殊:“琵琶行,二胡当然也行!” 使用乐器,对颜清殊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大拇指) 这些“居民”变身后长得跟个丧尸似的,但是身体并不脆,生命力也很顽强,缺了半个脑子还能牛劲十足的追着众人嗷嗷叫。 大家争分夺秒的将靠过来的居民击飞,往城主府夺命狂奔——本来是角色扮演剧本杀,忽然变成了恐怖大逃脱。 李瑞希和章知许他们正在和守卫周旋,找借口进去城主府,结果远处传来声响,一抬头,只见浩浩荡荡的队伍跑了过来,前面的人都很眼熟。 “让一让!让一让!” 门口的守卫见到这么多人,加上有人喊“让一让”,下意识侧过身子,李瑞希和章知许间隙溜进去,不等回过神的守卫出声阻拦,鹿闻笙等人一马当先,也一个个的冲了进去。 “喂喂喂,都出来!城主府不得擅自进入!!!” 两个守卫堵在门口,当即就要变身,身躯比起普通居民膨胀了一圈,结果那些浩浩荡荡,来不及停下来的居民直接撞上来,两个人刚冲着几人喊完,甚至还没有完成变身,就这么被同胞压在下面了。 “看吧,人那么多,一不小心就发生踩踏事故了。”颜清殊跑进来后,气喘吁吁的,却还是要断断续续的吐槽——一生要强的华国女人一枚捏。 “你们都在一起啊?”到了安全的地方,章知许和他们打招呼,他的身份是杂耍的人,身上因为表演只穿了个褂子,袒胸露乳,宽肩膀,细腰身,肌肉看着紧实而有线条感。 颜清殊的眼珠子恨不得贴上去仔细观摩,章知许在她赤裸裸的目光下,原本温和的笑容都变得拘谨起来,弱弱的遮住自己——怎么感觉这个师妹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鹿闻笙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有的时候都不太想承认认识颜姐。 荀若和李瑞希下意识扫了章知许一眼:唔,身材是不错。 感觉又多了几道视线,章知许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默默站到后面。 卫寻忍无可忍,叫她收敛一点。 “明明是正道弟子,不要表现的跟个女色魔一样。” “什么啊,这叫做大胆的人先享受世界!”肯定是有人想看的,没她大胆,吃了矜持的亏啊!!! 颜清殊说着,一脸纯真的转移了视线,看起来好像一个清纯少女,其实心里哼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我凭本事看到的,有什么问题?露出来不就是给她看的嘛?! 还有,卫寻这家伙,真把自己当她对象啦?!还管她欣赏肌肉的美感? 宁蓉蓉佩服的看着颜清殊:吾辈楷模啊! (ps:顾瑾之早就被放下了。) 【闻笙!感觉到江岫远的位置了,他就在城主府!】安静的系统突然叫起来,吓了鹿闻笙和颜清殊一跳。 江岫远在城主府?!颜清殊和鹿闻笙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顾瑾之余光一瞥,惊呼出声:“这里有幻灵草!” 其他人闻声看去,只见顾瑾之看着的地方,有密密麻麻一大片,淡蓝色好似透明的草在随风摇曳,草株长约半寸,叶片呈椭圆状,有光点漂浮在周围。 城主府看起来空荡荡的,他们站在道路上半天了也不见人影,纠结了一番,小心靠近幻灵草。 顾瑾之这方面最专业,悉知幻灵草的特性,温和无害,于是撸起袖子去摘,结果直接穿过去了。 顾瑾之:“???”是我眼睛出问题了? 又试了几次,近在眼前的幻灵草就是摸不到,顾瑾之转过头看向小伙伴们眼里透着迷茫。 鹿闻笙:“会不会是这些幻灵草不在这里?” 殷君怀:“有这个可能。” 顾瑾之:“可以说清楚吗?”不在这里在哪里?在他心里吗?他听不懂。 柳霁谦解释道:“意思是,这些幻灵草要么不存在,只是虚影,要么和我们不在一个空间里,所以摸不到。” 荀若:“我们进来的城镇是一座死城,另一个空间也就是这里,城镇里却有居民,所以这些幻灵草可能在我们当时进来的那个空间的城主府里。” 毕南风:“所以我们只要离开这里,去现实的城主府说不定就可以摘到幻灵草。” 颜清殊:“薛定谔的幻灵草呗。” 怎么你们都听懂了?!顾瑾之见这么多人接嘴补充,感觉自己和他们格格不入,可怜兮兮的看向宁蓉蓉。 “你开始的时候听懂了吗?” 宁蓉蓉点点头:“这不是很好懂吗?”她写的话本子都比这个复杂! 顾瑾之:“???”真的是受够了,我和你们这些聪明人拼啦!!! 回归正题—— 这个城主府有些像游戏里还没制作完的地图,只开放一部分——除了城主府的主屋,其他地方皆是荒芜废弃的样子。 一眼便看见的大殿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就差说boss在这里,感觉大家好像一进去就会响起boss的出场音乐。 不过此时也无路可退,大家站好防护的队形,一起进入。 一跨进来,鹿闻笙感觉全身清凉,扑面而来的是朦胧的雾气,将他整个人吞没,直接没了意识。 第79章 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1) “鹿闻笙......鹿闻笙......” 是谁叫我?有点耳熟,好像很久没听见了...... 鹿闻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床上,映入眼帘的是他熟悉的陈设——他从小到大使用的那个房间。 “鹿闻笙起床吃饭啦!怎么没反应?是不是熬夜了?” 鹿闻笙愣愣的看向说话的人——他回来了?等等,他为什么要说自己回来了?鹿闻笙有些疑惑自己的想法。 “之前你都不赖床的——果然,高中生到大学生就是脱胎换骨啊,变得懒惰了。” 对哦,他考上自己想去的大学了,吃完饭后要去报到——鹿闻笙忽然想起来了,但是又觉得别扭。 不过他为什么没有高考结束后的记忆?也不记得考了多少分,怎么填报的志愿......鹿闻笙皱了皱眉,思绪被鹿闻歌打断。 “快下去吃饭!全家人还要送你去报到!” 鹿闻歌啃着苹果,穿着家居服,扎着松松垮垮的丸子头,毫无形象的坐在鹿闻笙床上,嘴巴从进门开始就没停过,吃着东西也堵不住她的嘴。 鹿闻笙回过神,一脸嫌弃的推了推她:“别在我床上吃,都要喷我被子上了!” “姐喷你被子上也是恩赐!吃个饭三催四请的,你已经不是咱家一级保护动物了知道不?” 鹿闻歌哼了一声,纡尊降贵的抬起了高贵的屁股,穿着拖鞋下楼了。 鹿闻笙洗漱好就下楼吃饭,鹿妈妈问鹿闻笙有没有忘记带什么东西,鹿爸爸则是絮絮叨叨的叫鹿闻笙去学校要如何如何,鹿闻笙觉得耳边嗡嗡的,嘴巴都来不及回答,餐桌上只有鹿闻歌在专心干饭。 鹿闻歌吃完去化妆,鹿爸爸和鹿闻笙收拾东西放到车上。 “闻笙,你去催催你姐姐,怎么还没下来?”鹿妈妈觉得女儿这磨磨唧唧的性子简直了。 “哈哈哈哈哈!” 鹿闻笙还没到他姐房间门口,就听见了自家姐姐豪放的,好似梁山好汉的笑声,里面重叠的还有类似鹅叫的笑声。 鹿闻笙:“......姐,我进来了!”他姐姐以后的男朋友有福喽。 “哦。” 敲门进去,鹿闻笙只见鹿闻歌一边动作,旁边还在和朋友视频——是颜清殊。 颜清殊:“闻歌,我跟你说,我在这边的篮球场看到传说中的男妈妈了,嘶溜——胸肌好大,嘿嘿.......” 他姐姐没有形象的猴叫起来。 “噢噢噢噢,快快,拍给我看看!哪里哪里?!我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男妈妈就是坠吊的!” 鹿闻笙有些好奇,也凑过去瞧,颜清殊站的位置很近,手机像素也不错,看得清清楚楚。 宽肩窄腰,事业线雄厚,胳膊看着就很结实有力,他顺手捞起球衣下摆擦汗,汗水顺着他薄且有力的肌肉块垒滑下,浓黑如檀的头发带着淡淡湿意...... 皮肤冷白,发丝又极黑,纯粹而浓烈的颜色碰撞出独树一帜的眼球惊艳感,让他在有些晃动的镜头里也是最耀眼的焦点。 “感觉好能奶啊——” “好想捏捏~” “呼之欲出啊!都热成这样了,还穿什么球衣?!” 鹿闻笙表情怪异: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额,真情实感吗? 颜清殊贼笑:“我已经要了微信哦~,小哥哥叫卫寻,看着好纯情哎,说几句话就有些脸红了。” 鹿闻歌倒吸一口气:“你这么有执行力吗?!” 颜清殊在视频里边做动作边说道:“区区男妈妈,简直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鹿闻歌:“哈哈哈,等你拿捏住哈。” 颜清殊:“要是有这样的男人做对象,叫我住豪宅开豪车我也愿意!” 鹿闻笙抽了抽嘴角:颜姐还是这么敢说——等等,我跟颜清殊不算熟啊,为什么我想的是颜姐? 这种奇怪的违和感又来了,鹿闻笙皱了皱眉。 鹿闻歌:“......倒也不必连吃带拿的——比起轰轰烈烈的爱情,其实我觉得人还是平平淡淡才最好,一栋草屋,一亩薄田,一杯清茶,30亿存款~” 颜清殊:“重点永远压轴出场是吧?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呢小姐姐。” “先不和你说了,还要送我弟弟去学校,晚点再聊哈——” 鹿闻歌打扮的漂漂亮亮:“好了。” 鹿闻笙回过神,看着好似去t台走秀的姐姐,默了默。 —————————— 他们是自己开车去鹿闻笙的学校,就在隔壁城市,还算近,鹿闻笙趴在窗户边,很新奇的看着陌生的城市风景,等红绿灯的时候,一辆酷炫的机车吸引了他的目光。 伏在机车上的少年摘下头盔,一头雾霾蓝的发色和闪闪发光的银色耳钻,招摇显眼得不行,嘴里叼着棒棒糖。 他面容深邃俊美,穿着一身跟身下机车匹配的黑红色的赛车服,衬得他本的肩背很是宽阔,腿拉得特别修长,本就特别桀骜张扬的气场,在全副武装下,更加帅气又酷野。 宋闻这么有排面啊?显得他很lou哎——鹿闻笙下意识想到,又觉得不对。 他为什么知道对方叫宋闻?鹿闻笙觉得自己的脑子有问题,但是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 视线里机车少年的身影随着汽车开动被拉远,鹿闻笙觉得脑子里乱乱的,也没心思看风景了。 校门正上方挂着一块红底金字的校名牌,两侧矗立着两座高大的石狮子,显得庄严肃穆,门口是来来往往的新生,旁边还有很多卖吃食的小摊,和他想象的大学大差不差。 学校是四人寝的上床下桌,随机分配,去寝室的路上,鹿闻笙还看见了有学生在操场搞活动。 鹿闻笙宿舍楼层在三楼,智能指纹开锁进屋,有独立卫浴和阳台,卫生间甚至有洗衣机,还有空调风扇,每张床上还配了无线充电架。 鹿闻笙因为家里近,来的很早,其他三个室友还没来,他们一家人看着豪华宿舍啧啧称奇。 第80章 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2) “我勒个豆,条件这么好?!我现在重新读大学还来得及吗?”鹿闻歌一脸吃柠檬的表情。 鹿妈妈毫不留情的打击她:“重读你的成绩也考不到这里。” 鹿爸爸:“而且还不一定会超常发挥了。” 鹿闻歌:“人不限拆,有你们这样说的吗?”哼哼,鹿闻笙读书好了不起啊?——好吧,是很了不起。 一家人嬉笑过后,一起帮鹿闻笙铺床和收拾东西。 见自己的被芯被姐姐整个揉进了被套里,抖了半天抖不下去,鹿闻笙面无表情的将被子拿过来,三两下就塞好了。 “我自己来。” 鹿闻歌:(* ̄▽ ̄*) “嘿嘿,弟弟你真能干。” 鹿闻歌屁颠屁颠的去帮鹿爸爸,鹿爸爸摆摆手。 “不用了,闺女你干别的。” 鹿闻歌又转到鹿妈妈那里,要帮她装床帘,还没过去就被嫌弃了。 “别过来,你过来到时候越弄越乱。” 鹿闻歌:哭唧唧的蹲在角落画圈圈。 不过鹿闻歌是眼里有活的,于是帮鹿闻笙的桌椅擦了擦,又将鹿闻笙的衣服塞衣柜里,觉得自己很勤奋,鹿闻笙有她这样的姐姐,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鹿闻笙:“......姐,你怎么把夏季的衣服和冬季的混着放啊?” 她就是把行李箱老妈叠好的衣服,一件件往里塞,哪里还注意这个?——鹿闻歌沉默了一会儿,狡辩道。 “都一样,男孩子搞那么精致干什么?帮你干就不错了。” 鹿妈妈将女儿撵旁边去,重新将衣柜整理出来:“给她收拾好柜子,你姐姐拿出来放进去都是随手一塞的,囊成一团团的,自己都找不到衣服,你能指望她分什么季节?不给你全部揉一起就不错了——女孩子家家怎么就这么不讲究......” 鹿闻歌气呼呼的,偏偏无法反驳。 鹿闻笙还要去报道,鹿爸爸他们打算去城市其他地方玩一圈再回去。 鹿闻笙:“不是,你们去玩就丢下我了?” 鹿闻歌欠欠的:“没办法啊大学生,你要上学嘛。”嘻嘻,鹿闻笙看起来快碎了捏~ 送走家人,鹿闻笙干脆先去熟悉一下学校,看见了带着红袖套,写着“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胸口别着胸牌,似乎在招新人。 “同学,学生会了解一下吧?” 眼前的人笑容灿烂,眼睛明亮而清澈,像是春阳下荡漾的湖水,好似买楼销售员的学生会西装,穿在他身上和定制的一般,身姿挺拔。 “同学,我叫章知许,是大二的学长,要不要了解一下学生会?我们福利多多,有加分的,也是锻炼自己一个很好的机会。” 鹿闻笙有些心动,然后拒绝了,转身就走——麻烦死了,给学校当牛做马,这和提前进社会体验社畜生活有什么区别?他可没有自虐倾向。 章知许化身尔康:“同学,了解一下再走啊——” 看来这个加分他拿不到了,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当初也不进学生会了——章知许在想,要不要招完人他就退掉?他这种咸鱼实在不适合学生会。 鹿闻笙熟悉了一下学校,见手机群里,班主任叫大家去教学楼集合,他按着发出来的位置去班级。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白文澈,平时请假要专门跟我在手机上说一声,签字你们自己签了就好,尽量模仿的像一些哈,平时也不用找我,有事情找助教——” 白文澈表示,他经常在新校区或者跟着学校出差,平时看不见他,叫学生们自己好自为之——总之全文思想就是,除了请假,平时找班助。 一口气说完之后,白文澈就走了,是的,他走了。 学生们还没反应过来,班主任就轻轻地走了,正如他轻轻地来,不带走一片云彩,回过神后一片哗然。 “甩手掌柜?” “知道大学的班主任很少见,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签字自己签还可以?” “我们这是被放养了?” 学生们嘀嘀咕咕,显然没从白文澈带来的巨大冲击中缓过来。 “咳咳咳,你们好,我是班助荀若,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问我,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先把班里的班干部先选了,结束了你们就可以自由活动喽。” 荀若穿着一件短款露肩t恤,下面是一条港风直筒牛仔裤,显得腿很长,头发微卷,浓密的黑发披在肩上,看起来明艳动人,撑在讲台上看名单,先将大家名字点了。 班干部除了有分加,而且对拿奖学金有好处,鹿闻笙dna一下就动了。 现在大家不太熟悉,主动要当班干部上去介绍自己的人不多,鹿闻笙几乎没什么阻力,就当上了纪律委员——负责平时点名和请假,加上管纪律。 鹿闻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职务和自己适配度很高(挠挠头) 在开学前大家就建了班级群,根据学生名单,鹿闻笙和新室友建了寝室群,在班干部竞选结束后,在一起认识了一下。 “我叫唐鹤,你的隔壁床。”唐鹤自来熟的搭着鹿闻笙的肩膀,他穿着运动服,看起来就是个阳光少年,笑起来还有虎牙,让人不由的想到热情的小金毛。 一个室友摸了摸脑袋:“感觉你名字很熟悉啊。” 另一个室友一拍手:“是不是群里兼职被诈骗,倒贴两千的那个?” 唐鹤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脸委屈:“是我......”??? 鹿闻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一点也不意外。 几个室友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一起吃了饭,回寝室打几把游戏就称兄道弟起来了——有的时候友情就是这么简单。 某个室友:“话说你们加了校园墙没有?里面超级有料,快去看看。” 已经洗漱了的鹿闻笙听到这话,也打开手机去校园墙看了看。 热度最高是吐槽学校有名的海王,标题叫:“大三生命科学学院,动物学专业的超级渣男海王!兄弟姐妹要小心!” 鹿闻笙一脸八卦的点开帖子。 第81章 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3) 楼主的帖子内容:【他是真的饿了!——我和这位海王是一个专业的,当时我正跟前男友(当时还是男朋友)闹分手,前男友缠的紧,不肯跟我分。 海王说他可以帮我想办法,成功了叫我跟他试试(话不是这么说的,但是差不多这个意思),后面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我前男友居然真的不来骚扰我了,而且还在软件上说和我好聚好散。 后面懂得都懂,海王是院里的院草,长得帅,平时看起来也挺好的,人还长在我xp上,我就跟他好了,结果后面我朋友拍到他跟我前男友在街上牵手!!!原来是这么个解决方式!!!(咬牙切齿jpg.)】 下面都不知道是海王的第几个前男朋友、前女朋友,简直是海王受害者重灾区。 【这位海王是不是姓乌名郅?你干脆报他身份证得了,都自己人还藏什么名字?(哭笑jpg.)】 【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汗颜jpg.)ps:我是他上个月的女朋友,不过不清楚是他踩着的哪条船(微笑jpg.)】 【乌郅的真面目是不是章鱼?脚那么多。】 【天煞的乌郅,男女通吃!你在和我谈恋爱的时候,跟好几个人搞暧昧就算了!你丫的连我哥哥都不放过!你是真的饿了!我家就两个儿子!!!】 【楼上的,这就是生儿育女?】 【有钱他是真大方,有人不论性别,他也是真睡!】 【不过有一说一,谈恋爱他不pua,他是靠技巧,谈的过程令人身心愉悦,不发现他的事情,表面上还是很合格的对象——不过发现了你会觉得三观炸裂。】 【光学校就养了一池塘的鱼,加上外面的简直不敢想,他还叫什么海王?叫波塞冬吧!古希腊掌管海洋的神?】 【那他现在算不算翻车了?】 【回复楼上,去年也有爆料,但是他的脸实在能打,所以总是有不知情的,或者觉得自己有能力让浪子回头的自大狂,最后的最后,都是像一只鱼儿在他的池塘。】 【而且他的女朋友和男朋友都是美女帅哥。】 【本来就没对象了,他把帅哥美女霍霍完了,我谈什么?!】 【天煞的乌郅,我跟你拼了!(来自单身贵族的愤怒)】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算没有乌郅,那些帅哥靓女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上面瞎说什么大实话?】 【哈哈,要被自己逗笑啦~】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说外面的鱼,光我们学校有点姿色的,是不是就没一个不被他霍霍的?】 【那也没有,文学院汉语言专业的章知许,设计学院艺术设计专业的金见闲,法学院法理学专业的季晏礼,农学院种子科学与工程专业的李瑞希......还有咱们学校的校草柳霁谦,这不都好好的?】 【那啥,这群神人也没人敢谈吧?】 【而且里面的柳霁谦更是王炸,他爷爷是学校院士,谁敢上啊?(哭笑jpg.)】 【就算校草的爷爷不是院士我也不敢上,俺有学霸自卑症,靠近学霸会觉得不安和惶恐。】 果然楼叠着叠着就会偏,是真的啊——看见下面的内容已经变成“谈谈学校的美女帅哥”,鹿闻笙这戏看得还算心满意足。 校园墙发什么的都有,有控诉偷外卖的,暗戳戳捞人的,给自己拉活的...... 鹿闻笙还看见了那个农学院,种子科学与工程的李瑞希发帖子。 【哪个同学养的鸡?它把农学院f4栋附近的番茄啄了,这是我室友的毕业论文,在这里知会一声哈,鸡已经被我室友大卸八块,做成了小鸡炖蘑菇。(鸡生前附图jpg.)(小鸡炖蘑菇图片jpg.)】 【这一波是种子科学与工程和畜牧学专业的巅峰对决。】 【笑死我了,谁的毕业论文被煮了?】 【我就说吧,他们种地的和养鸡的区域太近迟早出问题。】 【神他妈种地和养鸡的。】 “咚咚咚。” 寝室门忽然被敲响,几个人齐刷刷看向大门。 “同学麻烦开一下门,我们是查寝的!” 鹿闻笙离得近,便去开门,率先看见的是一脸局促的男生。 “金见闲?”鹿闻笙下意识嘀咕。 “你认识我?”金见闲愣了愣,不过和鹿闻笙对视上后立马低下头。 “同学我们是来查寝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请问你们人数到齐了吗?” “齐了。”鹿闻笙侧开身体——他怎么知道对方叫金见闲的?真的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好的好的,谢谢配合,谢谢配合——那个有没有兴趣加入生活部啊?”金见闲深吸一口气,开始结结巴巴的推销。 鹿闻笙很有耐心的听完:“不好意思,我没那个意向。” 已经上床的几个室友也附和着说没意向。 “好好好,好的,打扰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搞得鹿闻笙也跟着客气。 金见闲和后面几个生活部的学生连连鞠躬,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不好意思”、“麻烦一下”、“谢谢配合”似乎一直挂在嘴边。 他们敲响了下一个寝室,声音回荡在走廊。 见鹿闻笙关上门,其他室友忍不住道。 “这个生活部也太客气了吧?” “谁说不是,有点卑微的感觉。” 一个室友忽然提议道:“哎,明天还没上课,我们要不要去学校周边转一转?我们这里就是市中心,很方便呢。” “好啊,我觉得不错哎!” “我知道附近开了一家游乐场,要不要去那里玩?” “可以啊,我好久没去游乐场玩了。” 大家聊了几句,做了计划,便安静下来玩自己的了,鹿闻笙躺在床上,却没心思玩手机了。 他想到感觉很熟悉的颜清殊,明明只是放假的时候见过几次,她来找的还是姐姐,为什么他会莫名感觉......就好像和对方经常在一起玩一样,知道对方的脾性。 第82章 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4) 还有坐车的时候惊鸿一瞥的那个骑着机车的人,他为什么知道对方是宋闻?他明明不认识对方。 学校也很奇怪,学生会招生的章知许,他说名字的时候他居然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还有室友唐鹤,他下意识就认为唐鹤是个傻乎乎的人...... 帖子上偶尔出现的名字,都给他一种熟悉感——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即便是不记得,也会下意识停留的那种感觉,好像是来自意识深处的提醒。 鹿闻笙越想越烦躁: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这样想着搞得跟深陷什么谜团,失忆了一样。 鹿闻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闭着眼睛睡觉——明天还要出门呢。 鹿闻笙他们去的游乐场是市里最大的,早上七八点过来就已经有不少人了,人来人往看起来很热闹。 “你自己买了冰激凌,为什么还要吃我的?!” “我们买的味道不一样嘛,吃一口怎么了?” 只见旁边路过一对穿着polo衫短袖的男生走过去,是很常见的一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鹿闻笙的视线就被吸引过去了。 高一些的男生还戴着鸭舌帽,笑吟吟的,正一脸纵容的看着旁边气呼呼的人,轻笑一声,从后轻搂住对方的腰。 嚷着对方“恶行”的人脸一红,慌了手脚,就这么僵僵的,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 高个男生扳过他的肩膀,低下头,眼睫掩住了眼底的情欲,亲昵的蹭了蹭怀里的人的唇边,还轻啄了一口。 “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的都给你吃。” 那个被搂着的男生表情缓和了许多,哼哼唧唧:“谁要吃你吃过的?” “好,那我再买一个给你。” 鹿闻笙:“......”殷君怀和毕南风?小情侣的小把戏啊,真的是受够了。 “现在的小情侣都不分场合的撒狗粮,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啊喂!” “游乐场可是约会胜地,随便一扫都是腻腻歪歪的情侣。” “别看了,看得心梗。” 其他几个室友注意到鹿闻笙的视线,立刻冒起了酸水,不过批判完小情侣,他们的注意力就又在游乐设施身上了。 “哎,那里有射箭拿奖品的!” “咱们去试试吧!我后羿玩的贼六!” “这跟你会不会射箭有什么关系?” 唐鹤见鹿闻笙呆呆的,拉过他到射箭的摊子上。 “三十块二十发哈,射中多少个气球换对应的礼品。”摊子老板笑吟吟给几人介绍,拿来弓箭给他们。 明明应该不会的,但是鹿闻笙拿到弓的下意识反应,居然是觉得比之前训练简单多了——什么训练?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没学过箭啊。 回过神的时候,鹿闻笙发现自己已经射完箭了,旁边的室友目瞪口呆。 “神箭手啊你?!二十发全中?!” “我们寝室居然有这种牛人?!” “鹿闻笙,你行啊你,不声不响的,就在这里放大招了?” 鹿闻笙愣愣的:“其实我不会......” “什么不会啊,这话射箭前说差不多,射完了说可就是凡尔赛了嗷。” “就是就是,帅呆了!” “说,是不是提议射箭的时候心里在偷乐,就等着人前显圣,秀我们一脸?!” “义父!务必教儿子这一手!把妹多帅啊!” 鹿闻笙回过神,看着跟自己勾肩搭背的室友一脸无奈。 摊主最后一脸肉疼的给出了摊子上的巨型玩偶,鹿闻笙带不回去,干脆转让给旁边游玩的几个女生。 “啊啊啊,吓死我了!” 这声惨叫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鹿闻笙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男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挂在一个女生身上。 “蓉蓉,多亏有你保护我,呜呜呜......” 那个女生穿着连衣裙,被一个大男人挂着,却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搂着男生还抽手捋了捋裙子,最后才有些无奈的看着哭唧唧的男生。 “都说不要去鬼屋玩了,你还偏去,又菜又爱玩。” 和男生女生一起的几个朋友也哈哈大笑。 “顾瑾之,你这反应也太大了!” “赶紧下来吧,好多人看过来了,再挂在宁蓉蓉身上,你一会儿要成明星了。” 顾瑾之下意识看向四周,果然有人看着自己,还好巧不巧的跟鹿闻笙对视上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宁蓉蓉身上下来。 顾瑾之还是这么......鹿闻笙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唐鹤注意到鹿闻笙的视线:“鹿闻笙,你想去鬼屋玩吗?” 鹿闻笙收回笑容,比了个x:“我拒绝。” 因为下午要领教材,几个人把游乐场火爆的项目玩了,吃了顿饭就回去了。 新鲜上任的班干部被叫去分书,鹿闻笙为了省力,叫上唐鹤一起去——到时候分完书,他们可以直接把寝室的教材带回去。 叠起来的书不好搬,而且过来拿书的人很多,一不小心就会撞到,鹿闻笙转身的时候和人撞上,书本上面的一部分直接塌了。 “不好意思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嘴里回应着,鹿闻笙没看清人,就先抱着怀里剩下的书,小心翼翼的蹲下去,捡起散落的教材。 “我帮你捡。” 男生的声音叫鹿闻笙觉得耳熟,他抬起头,目光直接撞进对方的眼里。 他的脸沐浴在斑驳树影之中,俊美的脸庞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银色的头发被风吹起,光线打在上面,透着明亮的色泽。 男生逆光看着他,阴影将其侧脸轮廓勾勒得越发立体,睫毛垂下的暗影也落在眼下,使得那双颜色像是琥珀的眼更加清亮。 高挺的鼻梁上还架着金丝边的眼镜,斯文清冷,却又透着一种距离感,帮他将书捡起来后,站着的身姿看着清隽而挺拔。 鹿闻笙怔怔的看着他,脱口而出:“柳霁谦?!” 柳霁谦微微一怔,而后清俊的面容焕出玉泽般淡淡的温泽,眉目舒展而开,仿佛使一池春水荡漾的微风,声音缱绻而温和。 “我是。” 第83章 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5) “谢谢你啊。”鹿闻笙只觉得脑袋跟浆糊似的,站起来接过柳霁谦递来的书。 “不客气,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柳霁谦目光澄澄。 “鹿闻笙。” 柳霁谦点点头,掩去眼底笑意:“加个微信吧。” “啊?” ———————— 最后鹿闻笙稀里糊涂的加了校园男神的微信,抱着书跟着唐鹤回去,一路上唐鹤叽叽喳喳的。 鹿闻笙则是目光沉沉,时不时敷衍的应和一声,心思显然不在外面,不知道想到什么,抱着书的手紧了紧。 晚上在寝室,躺在床上,鹿闻笙反复翻着家里人的朋友圈,依次点开爸爸、妈妈和姐姐的聊天框,翻着上面的聊天记录,像是要佐证什么,最后尝试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 “系统......” 他怔怔看着床帐的顶部,忽然小声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便安静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定的闹钟陆陆续续响起来,爬起来洗漱后便去操场集合了。 看着陶隐在台子上面唾沫横飞,旁边坐着熟悉而陌生的几个领导,鹿闻笙叹了口气——果然合理又诡异。 站了半个小时听校长和领导们,“简单讲两句”,鹿闻笙他们开始正式上课。 “我的课上不收手机,但是被我发现玩手机,平时分就扣五分,迟到就扣十分,旷课扣二十分......不过课堂上站起来回答问题,不管对不对,都可以加分,作业质量完成的好也会加分。” 君凝穿着教师制服,扎着马尾辫,很有特级教师的味道,双手撑在讲台上,犀利的视线扫视下面的学生。 “平时作业不会很多,但是让我不满意就要重新做!期末考试的要求我会发在学习通给你们,只要按照上面的要求就不会挂科。” 听着君凝的话,很多学生已经面如菜色了,支着下巴望天——后面有的折腾喽。 唐鹤坐在鹿闻笙旁边小声道:“感觉梦回高中了。” 君凝:“还有一点,我的课堂上不允许窃窃私语!叫你说的时候才能说!” 唐鹤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他都坐后面三排了,老师耳朵也太好了吧? 君凝简单讲了一下课堂上的规矩就开始上课,鹿闻笙非常积极的举手回答问题,旁边的唐鹤每次注意到君凝的视线看到这边,立马拿书挡着脸。 唐鹤:“???”坏了,遇见活爹了,早知道旁边是个积极学生,他就不和鹿闻笙坐了! 为了体贴唐鹤,中间下课休息,鹿闻笙换了位置,到空空如也的第一排坐了,和君凝几乎面对面。 学生们倒吸一口气:这个是真牛啊。 而且君凝是学生们都怕的那种老师——她居然大学了还开火车,而且开始点完名了,中间或者结束会随机看着名单点学生名字,看学生在不在。 一堂课下来,学生们都心惊胆颤的,只有鹿闻笙和君凝会主动互动,君凝有些板着的脸,看着鹿闻笙就柔和了许多,鹿闻笙答了两次后,后面起来,君凝都不问他学号多少了。 君凝:“同学,要不要当课代表啊?” 鹿闻笙:“好啊!”师尊,让我们再续师徒情分吧! 其他学生:所以我们也是你们y的一环吗? 鹿闻笙上完课,心态莫名很好,唐鹤挠挠头,不是很理解。 “君老师,我来送材料。” 季晏礼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衣裳的线条被熨烫得平平整整,修饰着他挺拔的腰身,两条腿看起来颀长而平直。 看样子应该是刚跟导师去开了什么学术会回来,胳膊上还搭着外套。 君凝翻看资料期间,他一言未发,弧线锋锐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波澜不起,静默的眼睛异常冷淡,注意到鹿闻笙的目光,上下打量他片刻,点点头。 鹿闻笙眨了眨眼,跟唐鹤他们出去教室,路上细细观察着学校,唐鹤忍不住道。 “感觉你这个状态有点迷啊,好像不在状态,但是有的时候又很投入——哈哈哈,好像在现实和幻想穿梭似的,唔像是和这里格格不入,旁观,对,有一种旁观的感觉。” “是么?或许吧。” 鹿闻笙低笑了一声,目光晦涩不明。 上了几节课就空了,鹿闻笙去了学校的图书馆,也不看书,就是看看坐坐,享受这种令人安心的气氛。 “鹿学弟。” 耳熟的声音响起,鹿闻笙扭头便看见了上午才见过的柳霁谦,他腋下夹着书,似乎是来图书馆学习的。 “柳,柳学长。”鹿闻笙笑了笑,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着柳霁谦,他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感觉。 柳霁谦弯了弯眉眼:“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聊聊天吧。” 不可否认的是,柳霁谦就是给人一种很可靠放心的感觉,鹿闻笙没有拒绝——他刚好也想找人聊聊,柳霁谦正合适。 柳霁谦请鹿闻笙喝奶茶,鹿闻笙推脱了一下,拗不过他,最后两个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头上榕树的枝叶随着风吹来,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响,斑驳的树影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如果我说我其实很早就认识你,你相信吗?”鹿闻笙靠着椅背,望着天,嘴里吸着奶茶,像是随口一说。 柳霁谦垂头低笑,遮掩住眼底泛起的笑意:“相信啊,你看着我的表情我还有印象。” 鹿闻笙的目光看过来。 柳霁谦:“感觉像是看见熟人换了个套子的感觉,惊讶又稀奇。” 鹿闻笙松开吸管,用胳膊蒙住自己的眼。 “都说不知道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有的时候我都分不清楚,好像在现实里,身边的一切都很真实,但是感觉又很奇怪,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你,这一切都是假的......有一种割裂感。” 柳霁谦安静的听着,表情很认真,似乎真的听进去了,眼神沉沉,好像在思考。 第84章 人生如梦 “我认识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也许是世界,你们是修士,和我是同门,是道友,听起来很梦幻,但是如果说是假的,可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我的脑海里却能蹦出你们的名字,而且一些大大小小的细节,好像一直在提醒我什么......” 鹿闻笙说着有些小尴尬,放下胳膊,扭头看向柳霁谦,发现对方一脸认真,好像将其当作什么科学难题似的,那种说不清的羞耻感顿时上来了。 “咳咳咳,也许是我做梦太沉浸,只是说说,当不了真。” 柳霁谦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说不定,我们就是假的呢?按你说的意思,可能只是虚幻的呢?” 鹿闻笙:“啊?”也没必要这么狠,把自己都开除“人籍”吧? “存在于构成的世界,谁能保证作为‘构成部分’的我们是知道这个世界真假的?你说心底有声音在暗示你,说不定是真的提醒你,叫你不要将现实和虚幻弄混淆呢?” 鹿闻笙没有讲话。 柳霁谦:“你说的那个世界的我们,你的印象深吗?记得住所谓的细节吗?” “......一开始记不得,只是对你们有熟悉感,莫名其妙就是知道你们,现在越来越清楚了。” 所以,这个世界是假的。 鹿闻笙思绪复杂,他其实早就意识到了不是吗?但是他还想证实,证实什么呢?——他其实内心渴望这一切是真的。 “关于现实和虚假,你应该听过不少,什么:凡所有相,皆属虚妄,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红楼梦》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鸟窠的《 无题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白居易写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鹿闻笙心里一惊,他们进入那座空城的时候不就听过吗?鹿闻笙觉得那层朦朦胧胧的感觉变得清晰了起来。 柳霁谦:“笼统的意思,差不多都是——把假的当作真的时候,真的就像是假的,把不存在的变为存在的,捏造的事实终将还是虚幻的。” 鹿闻笙从位置上起来,准备离开。 见此,柳霁谦轻笑:“看来你已经清楚了,不过想好了吗?” 鹿闻笙叹了口气:“假的就是假的,欺骗自己也还是假的。”沉浸在虚假的世界,何尝不是自欺欺人? “在那个世界,我们关系很好吧?”柳霁谦忽然道。 鹿闻笙脚步微顿,看向“柳霁谦”,灿然一笑:“很好。” 柳霁谦笑了笑,声音很低:“那我很有眼光......” 和柳霁谦分开,鹿闻笙跟学校请了个假,直接坐高铁赶回家——虽然知道是假的了,但是鹿闻笙还是做不出来,不报备就跑的行为。 鹿妈妈、鹿爸爸,甚至是应该在外面实习的鹿闻歌都在,他们好像是在等他一样。 幻境没有崩塌,也是因为鹿闻笙心里还有牵挂,随着他跨入家门,外面的世界也随之崩塌了,只留下这里面的空间——小时候有印象起就在门口的大树,院子里承载了记忆的摇椅,家里开了快二十年的车......一点点的泯灭,最后通通消散。 屋里一道亮堂堂的门敞开着,他的亲人站在旁边,鹿闻笙走向那道门,沉默的亲人开口了。 鹿妈妈:“宝贝,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鹿爸爸:“我们永远是你......你以后靠自己了,要好好的嗷!” 鹿闻歌急吼吼的喊道:“鹿闻笙,以后可别被鬼吓得嗷嗷叫了!男孩子要大胆一点!” 鹿闻笙脚步一顿。 鹿闻笙还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他帮人带早餐赚跑腿费,赚了几百块,然后给了妈妈,妈妈转头发了朋友圈,说“我家宝贝儿子会赚钱了”,他看见了之后觉得很不好意思,叫妈妈不要发——因为这并没有多少钱。 但是妈妈不觉得,因为她会觉得,儿子给她的爱,是一笔巨款,值得全世界知道——妈妈对他的爱,热烈而直白。 鹿爸爸虽然喜欢和儿女开玩笑,还会和他一起打游戏,但是不会像妈妈那样直白的说“爱”,他会沉默的付出,是行李里多出来的钱,是顺手帮你拎起的东西,是和妈妈视频时,默默过来镜头露面的人。 爸爸对他的爱更像春雨,润物细无声,是品茗后回味的甘香。 他和姐姐经常会吵吵闹闹的,小时候没给姐姐少揍,鹿闻歌对他也从来不会说什么关心的话,也不会温柔的夸赞,夸人还偏偏搞得阴阳怪气,动不动就喜欢使唤他。 但是小时候被欺负,鹿闻歌嘲笑他后,扭头就去找欺负他的人算账,大了一些他们姐弟俩不怎么打架了,但是会经常拌嘴。 不过鹿闻歌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吃的,嘴上说是自己吃不完赏给他了,其实东西都是他喜欢的,分给他东西也很别扭,“给你好了,要不要随你”,但背后却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姐姐对他的爱,体现在细节里,是别扭的,也是浓烈的。 幻境很真,爱你的人爱你,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假的,他们清楚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但是,到底不是他们,而且他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鹿闻笙往前走,背对着他们,挥挥手,并没有不回头,眼眶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湿润了。 抹了一把眼睛,鹿闻笙轻轻的回应:“我走了。” 看似刺眼的光一点点将鹿闻笙吞没,鹿闻笙坚定不移的往前走,他们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含笑,似乎响起了一声轻叹,身影渐渐的消散了。 “往前走,别回头——” 这个幻境狠的地方在于,满足了你内心深处的愿望,但是同时漏洞百出,处处暗示它的不合理,却叫你根本不忍心戳破,想要就这样沉浸下去。 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楚?只要你愿意相信,假的,也可以变作是真的...... 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它提醒人们不要执着于现实世界的幻象,而是要认识到生命的真实本质,从而获得解脱...... 幻境的考验并不难,但是最后由你决定,是否戳破这美好的世界——毕竟,它从一开始,就告诉你脱离幻境的方法了。 第85章 人心险恶(可跳过) 系统其实可以进幻境捞鹿闻笙,但是它犹豫了一番,没动作,鹿闻笙唤它的时候它也忍着,没吭声——挺过这种心境考验,对鹿闻笙修炼是有好处的,它只要负责给闻笙兜底,保证他不彻底沉浸进去就行了。 鹿闻笙等人进入的地方还有阵法,他们陷入幻境后,被传送进了城主府,里面有一片幻灵草的花海,众人散落在茫茫花海里。 【等等,江岫远也在?!?!】系统感知到定位就在附近,顿时炸毛了,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祈祷江岫远不要过来。 然鹅,系统是有点毒奶属性的,眼睁睁的看着定位的人距离这里越来越近,果然不远处出现了江岫远摇摇晃晃的身影。 【嗷嗷嗷!!!】系统尖叫,看看还躺着的鹿闻笙,看看目标似乎就是这边的江岫远,直呼倒霉——这么大一片花海,为什么江岫远偏偏离鹿闻笙这么近?! —————————— 江岫远作为有修真背景的江家出来的弟子,有自己的手段——他买通了那几个概率进入秘境过的修士,叫他们在空城那里处理了鹿闻笙。 作为比江津风高几个层次的人,派这些人行动前,江岫远威逼利诱让他们发了誓言——没成功也牵扯不到他,不过,成功了最好。 他自己进入了秘境后,则是先去了城主府——在拿几个弟子当了炮灰后,十分顺利。 秘境本就是危机四伏,那些倒霉蛋只能说运气不好,没有死他下手,就凭他们这单纯心思,迟早也会栽在他人手里,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弟子半途夭折的事迹——江岫远显然是没有愧疚的,叫他心生愧意,堪比太阳从西边出来。 “吾儿啊,后院又有姨娘怀孕了......” 从江岫远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半个侧脸,乌黑的长发垂散下来,映衬着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的苍白,眼角的媚意被收敛了不少,但妖冶的红唇依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另一半身影挡住了光,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江岫远进入城主府后,等到回过神,入眼便是母亲一脸哀愁的样子,记忆被暂时封存,不过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稚嫩的声音响起在屋里。 “叫她们流掉不就好了?不过是低贱的人。”想到会有低贱血脉的兄弟姐妹,江岫远眼里划过一丝嫌弃。 刚刚还落泪的美妇人,也就是江岫远的母亲,顿时露出满意的表情,微微勾起的眉梢和眼角满是浓到要溢出的风情,眼神却是冷的,像寒冬氤水雾的表象下平静无波的湖面。 “哈哈哈哈,还是吾儿聪慧。” 江夫人嘴角微微咧开,眼神中充满了恶意,让人胆寒,散发着略微病态的美,阴森森的——蛇蝎美人,不外乎如此。 于是,江岫远指挥着下人,去那位怀孕姨娘的必经之路上抹油,在那个姨娘过来的时候,江岫远掐了怀里的猫儿一把。 猫儿吃痛,窜了出去,按照他的计划,与大着肚子的姨娘和旁边服侍的丫鬟撞上了,姨娘摇摇晃晃,踩在滑溜溜的地上,想站稳也站不稳——不出意外的摔了。 那个姨娘看起来不过二九年华,痛呼一声,捂着肚子,汩汩的鲜血从她的腿间露出,浸染了花园的小道,丫鬟尖叫一声,其中一个连忙拿着丹药去兑水——修士的丹药对凡人来说效力过强。 江岫远居高临下的在旁边看着,欣赏完对方的惨象,才从旁边的假山后面出来,一番着急的样子,还叫着猫儿的名字,一看见姨娘的样子,“吓哭”了。 这边,才十岁不到的江津风,早早在叫人的路上玩耍,就等慌张的丫鬟过来,见那个丫鬟火急火燎的,江津风露出恶劣的笑,收敛表情后,缠着丫鬟叫她帮自己拿东西,还故意不小心的将药瓶打掉。 虽然只是纠缠住了一会儿,但是也够了,那个姨娘本来就摔的厉害,最后一尸两命。 江津风和江岫远是嫡子,江家主觉得虽然巧合,但是姨娘和那个孩子都没了,总不好再责罚他们——反正只是个姨娘,没了再纳就是,孩子也大概率不是有天资的,犯不着说教两个儿子。 江津风被说了两句,江夫人就算被怀疑过,江家主也没跟她说什么,最后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那只猫儿则是被打死了,江岫远在现场哭的惨兮兮,江家主反而心疼起大儿子,觉得他是受了无妄之灾,哄着他又买了一只猫儿给他。 猫儿雪白的皮毛被染红,毛发一簇簇的打结,骨头几乎都被敲碎,死前还发出微弱的叫声,漂亮的鸳鸯眼突了出来,下巴都被打的掉下来,内脏从嘴里流出...... 在父亲他们走了之后,看着刚咽气的猫,江岫远皱了皱眉,有些嫌弃。 “赶紧收拾了丢出去,脏死了,记得将地面刷干净。” 下人连忙称是,将猫儿尸体拎出去,仔细清理青石板,上面很快没了痕迹。 江家主和江夫人是有灵根的,江津风和江岫远是他们好不容易有的,那些姨娘大多是凡人,修士子嗣本就困难,所以江津风和江岫远没什么其他的兄弟姐妹。 不过在江家主的卖力耕耘下,有的时候,后院还是会传出喜讯——虽然动摇不了江夫人的地位,江夫人跟江家主也不是真的恩爱到哪里去,但是江夫人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要说江家主对那些孩子的态度——无所谓,但是孩子多总比孩子少要好。 毕竟那些孩子即便是有了,也几乎不会是有灵根的,对家族来说,没什么大用处。 在江津风和江岫远后面有个弟弟,是个姨娘生的,跟他们差了六岁,因为这个姨娘有些修为在身,当初也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进来做妾的。 所以两兄弟不好搞小动作,反正也只是将其当玩耍的游戏,玩不了也无所谓,于是这个孩子倒是顺利长大了,不过没有修行的天赋就是了。 对于妾室的孩子,江夫人倒是无所谓,她作为修士,不像妾室只能活动在后院,她每天忙着自己的事情,拿怀孕的姨娘找乐子是她为数不多会关注后院的时候。 第86章 毒辣(可跳过) 江岫远见到那个弟弟的时候,在寒冬腊月,他看着陌生的小孩,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此时的他,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在幻境里。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江津风趾高气昂的扯住正在玩雪的小男孩。 服侍小男孩的下人有些犹豫,似乎在想着要不要制止,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做。 “我叫江承安,小名叫平安。”江承安看起来虎头虎脑的,穿的圆滚滚,眼睛跟黑葡萄似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看起来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江津风嗤笑了一声:“你就是我那个凡人弟弟?果然一看就是下贱胚子。” 江承安不知道什么叫下贱胚子,但是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泪汪汪的,有些委屈。 江岫远看了一会儿,才站出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底却带着有些琢磨不清的味道。 “津风,不要这么说,他也是父亲的孩子。” 江津风奇怪哥哥为什么维护江承安,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哥哥这么做,定有他的道理。 江承安也知道两个人的身份了,见江岫远帮他说话,以为这个大哥是好相处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大哥。”他声音清脆。 江岫远没应答,只是笑眯眯的:“好歹都是兄弟,之前没和平安见过呢,不如一起玩吧?” 江津风撇撇嘴,不知道带着个三四岁的小豆丁有什么好玩的,但是江岫远开口了,他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江承安很开心,跟着他的下人则是有些心惊胆颤了,江岫远看着他们,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们也跟来吧。”免得像记忆里跑去通风报信。 江岫远背过身带路,眼底冰冷——这次再做一次,可要比以前完美。 “我们去游船吧,下过雪的湖景可是很美的。” 江津风本来还百无聊赖的样子,听到江岫远的话,顿时反应过来了,眼里划过一丝兴致——哈哈哈,他就说嘛,他哥可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是啊,平安弟弟,我们一起游湖去!” 天真的江承安可不知道两个哥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是爱玩的年纪,一脸兴奋的就跟了上去。 “大公子,二公子......”江承安的下人不等说什么,两兄弟身边的人早就围住他们,虎视眈眈,眼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扑通——” 已经是修士的兄弟两个,有无数种方法叫江承安意外落水。 “哎呀,平安弟弟,你怎么掉下去了?”江津风脸上的幸灾乐祸怎么也遮不住。 “好冷!救救我,哥哥,哥哥,救救我!”江承安在奋力的扑腾,他的眼里满是恐惧和哀求,厚厚的衣服吸了水,叫他根本浮不起来。 他看向江岫远,眼里带着期盼。 江岫远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眼里倏尔绽出危险的光芒。 他那两只深邃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幽幽望来时,让人不觉心颤。 “哥哥?你叫错人了。” 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江承安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是惶恐的哭着,下意识喊“娘”,但是最后只能一点点沉浸冰冷的湖水。 “不好了!平安弟弟落水了!” 借着船的阻挡,江岫远见江承安沉下去了才喊人,若是细看,你会发现虽然面色焦急,但是眼底却是一片冷淡——幻境又如何,该死的人老老实实去死就好了,大门高宅,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江津风咧了咧嘴,觉得他的兄长蔫坏,也跟着叫人。 不出意外,江承安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江家主和江夫人得了消息都赶来了,江承安的生母姓魏,魏姨娘知道儿子溺亡直接昏了一瞬,硬是撑过来,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衣衫不整,头上的簪子都散了。 “还我儿子的命来!”魏姨娘看到场景,当即张牙舞爪的扑向江家两兄弟,魏姨娘有修为在身,比他们高些,两人连忙躲到母亲身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儿子自己落水的,不能因为我两个孩子跟着就冤枉人啊。” 江夫人冷哼一声,挡住魏姨娘,叫她近不了身,扫了一眼被捞上来还湿漉漉的江承安的尸体——死了也好,安生了。 “哈哈哈哈,你两个儿子无辜?这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信吧?他们什么德行江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们就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一直保持沉默的江家主出声呵斥:“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他两个儿子是畜生,那他是什么? “胡话?哈哈哈哈,我要他们一命抵一命!给我的平安报仇!”魏姨娘竟然冲向兄弟二人自爆了。 江岫远早早躲开,眼神淡淡,江津风被江夫人护住,但是也多少受了波及,身上被烫掉一大块皮,疼的哭起来。 围起来的人群顿时乱了,江家主有些猝不及防,虽然修为在身,并没有受伤,但是灰头土脸的,可把他气坏了,江夫人也有些狼狈,表情不大好看。 江岫远冷冷的看着这一幕,似乎事不关己,在“重来”的人生,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甚至是更彻底——他这个人啊,本来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场景随着他年纪的增长而变化着,幻境幻化出他留念的记忆,竟然都是血淋淋的。 为了家族重视迫害同族弟子也好,为了进入问仙宗,谋杀竞争弟子也好...... 任何阻挡他的人,碍眼的人,通通要成为他的脚踏石。 幻境似乎也很少遇见这样的试炼者,江岫远几乎是把自私自利和恶毒无情刻在骨子里了,俊美的皮囊下,包裹着腐烂不堪的心。 那么,这样的人,面对自己产生的罪恶,会心生恐惧吗...... 江岫远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漆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的黑色,浓稠的似墨,唯一的光亮是自己脚下的光圈,头上是不知何处打来的光线,但是并不刺眼,反而觉得阴冷。 第87章 嫉妒的爱 “江少爷,奴婢死的好冤啊。” “江道友,我那么信任你,为什么要害我?” “哥哥......湖里好冰啊——” “江师兄,江师兄,你为什么推我,妖兽咬的我好疼啊......” “表哥,我好痛苦,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四面八方,传来高高低低的声音,有的熟悉,有的听过,但好像被丢在了记忆深处——江岫远微微蹙眉,站在光下,依旧镇定。 衣衫湿透的尸体微微摇晃,从黑暗中爬出来,也有绳圈勒紧脖颈的尸体,它的脸部肌肉向下收缩,而喉咙里的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撑得很开,圆凸的眼球无神,黑洞似的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可怕的女鬼拖着两个深深的眼窝,各自有浓稠的血流下来,她嚎啕着,整张脸是变形着的,像崎岖的山脉与山谷呈现在面前,牙齿尖利的,着实吓人。 江岫远像是身处地狱,周围是闻风而来的恶鬼,眼神怨毒,似乎随时都能冲上来,将他撕得粉碎。 “为什么......”它们喉咙深处,发出低低沉沉、断断续续的质问。 “看来应该都是熟人啊......” 江岫远眼神毫无波澜,甚至发出轻蔑的嗤笑:“原来我搞死了这么多人么,我都没印象了。” 伪装的温和皮囊,此时已经撕下,江岫远的语气里,是对生命的藐视,态度是高高在上,他完全没把这些被他害死的人当一回事过。 江岫远的这番话,激怒了这些受害者,他们发出尖利,好似泣血的喊叫,扭曲着爬过来,身下拖出触目惊心的血迹。 “我根本不怕你们,什么为什么,再来一千次,一万次,阻碍到我的人,照样要死!你们活着就奈何不了我,以为死了我还会怕你们吗?” 江岫远没有歇斯底里,语气甚至堪称的上温柔和平静,就是这样,反而让人觉得不寒而颤。 这是幻境布的局,江岫远将真实与虚假分的清楚,目光冷冽,流着血水的恶鬼扑过来,都要贴到他的脸上,也不见他有所动作——他要是怕什么因果报复,早就寝食难安,自己就把自己先逼疯了,哪里还轮得到这些鬼魂? 果不其然,江岫远的内心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这些鬼魂近不了他的身,他们声音高高低低,沙哑而沉闷,企图攻破他的内心防线,让他被幻境吞噬。 “凭什么你的成功,要拿别人的命去填?道义何在?” 江岫远:“一块儿垫脚石而已,跟我谈什么道义何在?” “你难道从头到尾,就没有后悔过吗?哪怕是一瞬间?!” 江岫远:“后悔?后悔没处理完美么?只有踩在你们这些人的尸体上,我才睡得安心。” 在藏污纳垢、隐藏着阴暗的江家长大,所以江岫远从小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争取什么,而且他必须要得到他想要的! 他对这些“人”拿道义伦理指责他的话,不屑一顾。 “修真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这些道德仁义,不过是你们这些弱者拿来安抚自己的自欺欺人之物。 因为我抛弃了这些,所以我才能被家族看中,所以我才能成为白文澈的弟子,所以我才能是宗门里的精英弟子! 在自私的世界里,只有自私才能取得成功,弱者注定被强者踩在脚下,什么道义,在强者面前,我即为法,我即为规——” 江岫远眉头轻挑,一双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微勾,带着嘲讽的笑意,嗓音惫懒而疏淡——他比恶鬼,可是“恶”的多了。 鬼魂眼里的怨恨凝实,却不得不在充满不甘心的叫声中消散。 黑暗渐渐褪去,周围的场景忽然变得一片光亮,似乎是回到宗门了,人群的声音吸引了江岫远的视线,只见一群看不起面孔的人围成一团。 站在中心的人,眉目温润柔和,眼眸里一片云淡风轻,参差的额发在眉间轻荡,随风翻飞的银色柔发在日影下泛着微微的暖意,仿佛镶嵌了一层闪耀的金边。 “柳霁谦......”江岫远低声喃喃,似是咀嚼着这个名字的意味。 这好像是他当时才入宗门,见到柳霁谦的时候,那人回眸相视,好似星光落进他的眼睛,看起来极尽温柔。 稍晚他被师尊领进殿中认人,柳霁谦便安安静静的站在殿中,窗是开着的,傍晚泊出的一轮红环停在他的眼睛里,那里的尽头似乎灿烂无边,他的嗓音像是揉碎了天边卷着的云。 他说:“江师弟,今后请多指教。” 他是修真界最有望成仙,天资出众的天之骄子,是大乘期前辈的孙子,是宗门的门面,他万千荣光集于一身,是高高在上的月。 为什么他谋尽手段才能得到这些,而对方却生来高洁,所谓的天分和地位,他与生俱来,轻而易举就能获得? 但是他可真美好,像天上飘着的云,你够不着,却也知道云的柔软和洁白,又像翔飞云际的鹤,不沾风尘,看人间无数草为萤,苍云息影,物外行藏...... 似乎和他站一起,就会衬托的自己,内心腐烂不堪——他怕是没有见过那些肮脏的事情吧? 是喜欢吗?是爱吗?江岫远不知道,他只觉得这光多么美好啊,就该留在他这种内心肮脏的人的手里,他想要编织一张网,牢牢的把天上月圈在自己身边,变成属于自己的夜明珠...... 江岫远的爱,就是毁了他,共沉沦—— 第88章 反捅 醒来的时候,江岫远只觉得浑身酸痛,喉咙发痒,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和咳嗽,缓了一会儿,从散发着荧光的幻灵草中爬起来——要是没醒,怕是要就这么躺下去,成为幻灵草的养料了。 摸了摸佩剑,江岫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里因为幻境带起的狠厉还未消退,好不容易进来了,他自然是要取那品质最好的幻灵草。 品质越好的幻灵草在越内围,他拿剑支撑起身体,一边调整身体状态,一边向内围缓缓靠近,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一片矮了一截的草丛,躺着自己的老熟人。 他闭着眼睛,呼吸匀称,胸膛还在起伏,幻灵草的光亮使得他的脸庞镀上一层荧光,看起来安静无害......和脆弱。 “鹿闻笙......”江岫远低声喃喃,眼里闪过一丝毒辣,脚步加快,看着躺着的人,他毫不犹豫的抽出了剑——长剑疾进,剑身颤动发出嗡鸣,闪烁着银色的寒芒,显然是下了狠手。 【闻笙!!!】系统尖声惊叫。 “噗呲”刺入皮肉的声音传来。 江岫远看着眼前的人有些错愕,只觉得腰间一片湿腻,低头看去,果不其然......肚腹的位置被鹿闻笙捅了,汩汩的血液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虽然鹿闻笙的修为不如江岫远,但是佩剑是上好的,破开江岫远的皮肤轻而易举,加上江岫远此时状态不佳,倒真被鹿闻笙这一剑捅的结结实实。 “江师兄,一见到我就这么热情啊?” 鹿闻笙已经坐起来,慵懒的抬眼和江岫远对视,他们离得极近,江岫远看得真切,在周围幻灵草的光亮下,对方眸影里,好似有点点星光,语气调笑,但是眼里蕴藏着冷冽。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鹿闻笙握住了刺来的剑刃,反过来拿着身边的剑将人捅了——他紧紧抓着江岫远刺来的剑身,断线的血珠沿着滑伤口落,一滴滴落在地上,化作艳丽的血花,血流顺着手心向下,一直流向胳膊。 “若不是幻境对修为有压制,加上我身体不适,你现在可没机会在这里与我说废话......” 鹿闻笙身体后倾的坐着,感觉到江岫远一瞬间的诧异,忍着左手的疼痛,右手狠狠的发力,将剑又没入对方血肉中几分,还故意转动剑柄。 “可是没有如果呢,江师兄。” 江岫远发出闷哼声,狠话还没放完就被打断,加上身体上的疼痛,眼里也浮起狠戾,用力将剑往下按,鹿闻笙的姿势本来就难维持,直接被力带到地上躺着。 剑尖距离鹿闻笙没有多少,再往下就要捅进他眼睛里了,而且他左手不如右手有力气,此时姿势问题,叫鹿闻笙很难起来,而且握着剑刃的手已经有些不堪支撑的颤抖了,但是他还牢牢的捏着剑身,使其不能碰到自己。 两个人目光对视,眼底情绪翻滚,显然彼此都动了杀意。 “鹿师弟,松手吧,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两个人现在算是一点也不带遮掩了,江岫远一边跪撑在鹿闻笙身上,使劲将剑往鹿闻笙脸上按,一边笑吟吟的,在鹿闻笙眼里看起来跟精神分裂的一样。 “江师兄收手才是,再不松手,师弟可就要把师兄的腰子捣烂了。” 感觉剑刃已经卡进了骨头,鹿闻笙疼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但也仿着江岫远的语气和他说话,同时握着剑柄的手也在用力,江岫远疼的脸都有些扭曲。 “鹿闻笙,你这张嘴是真的很叫人讨厌。”江岫远冷笑一声,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即将死在他手下的人多说废话。 “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鹿闻笙嗤笑。 江岫远眉梢带怒,背对着光线,使得他看起来更加阴霾,神色硬要说,和打翻的调色盘似的。 “呵,你也就耍耍嘴皮子了。” “我可不止耍嘴皮子,我还能收拾你弟弟,顺带把你捅成马蜂窝。” 江岫远显然是怒了,胸膛大幅度的起伏,但是他真的很能忍,鹿闻笙觉得忍者神龟就应该叫江岫远去当。 “我可不是我弟弟那种蠢货,你能和江津风打的不分高低,但是和我,你只会输的彻彻底底。” “是吗?在我看来,你跟江津风可没什么区别呢,都只有一条命,捅死就没了。” 鹿闻笙脸色都有些发白,滴落的血,染深了胸前的衣襟,但是眼里泛着幽冷的光泽,仿佛着氤氲着湿气,翻涌着什么,让人看不到底,使得看起来处于劣势的人,竟然有些凌厉逼人。 鹿闻笙找到间隙,狠狠的踹了江岫远的腰部——他跟江岫远说这么多可不只是为了嘴上痛快。 看来江岫远反派当的太顺利,都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 江岫远反应很快,也不愧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连着被鹿闻笙各种踹的要吐血,也要按着剑捅上来。 鹿闻笙身子一侧——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牺牲肩膀,防止脑袋开花,让江岫远剑的方向直接捅偏了,然后干脆利落的将刺进江岫远身上的剑拔出来...... 江岫远觉得腰部都要没知觉了,被鹿闻笙踹开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提着剑站起来,还没缓过来,鹿闻笙就刺过来了。 他冷笑着,毫不退缩地迎了上去,刀光剑影相互交错,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只听急促的破空声响起,映射出刺眼的剑芒,身上呲呲冒血的窟窿似乎并不妨碍江岫远。 “鹿闻笙,晓是你天资不错,但是我们实力悬殊,今天,你必死无疑!” 【我已经联系上颜清殊了!他们已经过来了!!!】系统关键时刻一点不带掉链子,见江岫远和鹿闻笙对上的那一刻,它就火急火燎的叫颜清殊去了。 听到系统的话,鹿闻笙心底松了口气,看着江岫远笑得灿烂。 “是吗?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雪亮的剑锋反射着眩目的光芒,剑身紧贴着鹿闻笙的胸口划过,红色的鲜血顺着剑缝流淌而出,渐渐地渗透到衣袍之中,但是鹿闻笙毫不在意,肆意的笑顿时刺痛了江岫远的眼。 第89章 救兵来了 颜清殊的位置距离柳霁谦和卫寻他们很近,于是自然而然就聚在一起了。 “艹,那个神经病!”颜清殊忽然表情一变。 柳霁谦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颜清殊忽然很着急的样子,而且看起来怒气冲冲的,突然就往一个方向骂骂咧咧的跑,他们不明所以,一起过来就看见对峙的鹿闻笙和江岫远,震惊的顾不上颜清殊是怎么知道的了。 江岫远和鹿闻笙身上都是伤,江岫远的腰部血淋淋的,衣衫下摆都被染红了,感觉腰部都要被捅烂了。 鹿闻笙的肩膀、胸前,胳膊和手都是血,两个人看起来像个血人,惨兮兮的,不过好在修士生命力顽强,两个人还不至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鹿闻笙和江岫远兵刃相交,有些占下风,银光一闪,鹿闻笙避不开,握紧佩剑,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铿——” 一声巨大的爆鸣声,柳霁谦的剑气击开了江岫远的剑,璀璨的光芒闪现,剑气纵横,江岫远的攻击瞬间溃散,不过柳霁谦的剑气并没有散去,反而势如破竹一般,直接横扫了后面一片的幻灵草。 只能说不愧是问仙宗的首席,在大家战斗力都大打折扣的情况下,武力值还是这么的高——两个字,靠谱。 颜清殊还顺手将爆破丹丢了过去,两边的人听到爆炸声纷纷躲避,这么一炸,算是彻底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被搞得灰头土脸,看起来惨上加惨的鹿闻笙:“......”颜姐的东西好是好,就是用不好,容易不分敌我,误伤友军。 【救兵来了!!!呜呜呜......】系统松了口气,高兴极了,然后哭哭啼啼的,觉得它的宿主好可怜——嘤嘤嘤,私密马赛宿主酱,瓦达西是辅助系统,没有什么用捏。 系统:??? 被剑气沾染到的幻灵草化作了灰烬,江岫远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柳霁谦——他若是没松手,怕是拿剑的手都要搭进去,柳霁谦居然会下狠手?! 这有些颠覆江岫远对柳霁谦的印象,但是将柳霁谦视作完美无瑕的玉瓷的江岫远,下意识回避了这一点。 柳霁谦夹带私货,对上江岫远的视线,并不虚他,毫不犹豫的将剑指向他,袒护鹿闻笙的意思显而易见。 见到颜清殊他们赶来,鹿闻笙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他身体感觉很沉重,仿佛被一注滚烫的铅水从头颅灌到了脚底,手心、胸前,特别是左肩,钻心的疼。 要知道鹿闻笙以前受过最严重的伤,也只是骑自行车摔伤胳膊和刀片不小心划了手——而且他修为和江岫远差了一截,几乎是凭着毅力,忍着疼和对方纠缠。 颜清殊他们再来晚一些,鹿闻笙就坚持不住了。 君凝给鹿闻笙的那一抹剑意他还留着,这也是鹿闻笙敢和江岫远纠缠对峙的原因——江岫远身上肯定也有防护的法宝,剑意也许要不了江岫远的命,但是足够保护他自己的安危了。 不过就他一个人,到时候可能会比较危险。 卫寻知道鹿闻笙和江岫远有些矛盾,毕竟人还是他打得,不过此情此景,显然也是被震撼到了。 “你们宗门有什么恩怨都不藏着的吗?”好歹背后套麻袋再解决啊。 不过说归说,卫寻还是拔剑将鹿闻笙护到身后——这么爽快的金主可不能没了。 颜清姝激动的恨不得冲上去捅死江岫远:“干得漂亮!要不要我帮忙?” 她说着正打算冲上去,又将爆破丹掏出来了,卫寻扶住鹿闻笙,空出来的手赶紧将人提溜回来。 “你就算了吧,这东西丢出去,误伤怎么办?” “好吧。”颜清殊瞧了瞧柳霁谦那帅气背影,觉得没她似乎也行,松了口,不过有些惋惜——早知道练一练了,说不定刚刚就把江岫远,炸成五等分的江岫远了。 “你们都在这里啊!大老远就听见动静了......!!!”顾瑾之等人姗姗来迟,看到血淋淋的场景都是一愣。 宋闻喊了声古代版的“卧槽”,然后小声嘀咕:“我就说他连带着江岫远也不喜欢吧,狠还是鹿闻笙狠,居然真的敢捅。” 他只是口嗨和梦里想想,厉害还是鹿闻笙厉害啊,要不然人家是戒律堂的首席呢,瞧瞧这执行力! 宋闻对鹿闻笙这个师弟是真的佩服了,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叫师弟都不好意思,他们俩应该换着喊——不过什么时候捅江津风?能带他一个吗? 章知许有些苦恼:“是当没看见,还是假装没反应?”江岫远这家伙捅死也无所谓吧?他反正是无所谓,又不熟,就是回去白师叔要过问,他和师尊最怕麻烦了。 很好,还没开始,章知许已经在想江岫远死了回去怎么和宗门长辈解释了。 李瑞希皱了皱眉,她只知道鹿闻笙和江津风不对付,觉得动手也该是他们两个,没想到是跟江岫远。 “怎么还动了剑?” 宋闻撇撇嘴,他不喜欢江津风,顺带着江岫远也不是很喜欢,要说江津风那么嚣张,没有江岫远这个哥哥兜底,他是不信的,物以类聚,而且还和鹿闻笙动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肯定是江岫远呗,看起来坏水比江津风还多,没准是他先招惹鹿师弟的。”宋闻选择帮亲不帮理,胡说八道,倒是误打误撞说出了真相。 荀若觉得是别人宗门的事情,她选择不掺和,没讲话,不过硬要说,她也站鹿闻笙——毕竟,小太阳谁没好感呢? 而且都是宗门的亲传弟子,荀若和江岫远也有过一些接触,来自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江岫远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 顾瑾之和宁蓉蓉自认和鹿闻笙关系好,还有着组队的情分呢,他们自然是要站鹿闻笙这边的——鹿道友那样的人能有什么仇家?有也一定是对方的问题。 “鹿道友!我们来帮你!” 毕南风一把拽住宁蓉蓉和顾瑾之的衣领:“你们两个去凑什么热闹?”要去也是他这个师兄去。 殷君怀站到卫寻旁边——他们凌霄宗上下的金主之一啊,可不能出事情。 第90章 对峙结果 江岫远只得收了剑,见柳霁谦等一众同门都向着鹿闻笙,连其他宗门的弟子都为其站出来,眼神晦暗不明——倒是不知道,鹿闻笙这么会拉拢人心。 “江师弟为何动手?”柳霁谦率先打破沉默。 看着柳霁谦指着自己的剑,江岫远心里有些不爽——像是自己得不到的偏爱,却有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拥有了。 “柳师兄,你一来就这么肯定是我的问题吗......” 柳霁谦轻笑,毫不犹豫道:“还能不是?” 颜清殊咂咂嘴,给鹿闻笙嘴里塞了疗伤的丹药,顺带跟他小声嘀咕。 “怎么感觉柳霁谦有点腹黑的潜质捏。” 卫寻好奇的凑过来:“什么叫腹黑?” 鹿闻笙嚼着丹药回答他:“就是看起来温和无害,但其实表现的温良只是一种伪装,实际上心机深沉。” 卫寻现学现用:“那柳道友看起来是挺腹黑的。” 颜清殊:“是吧是吧~” 背对他们,腹黑的柳霁谦,拿着剑的手顿了顿:“......”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听得见?要不要回避一下再议论他? 鹿闻笙知道江岫远的心思,身体在慢慢恢复,伤口痒痒的,已经在结痂了,但是还有些虚弱——就算撑着身体,他也要对江岫远贴脸开大!痛打落水狗! 见他表情不好看,还得意的扬了扬下巴——瞧见没,你日思夜想的crush不帮你说话哎~(阴阳怪气) 江岫远本就勉强的笑容,差点没挂住,有些咬牙切齿——鹿闻笙这个样子像极了小人得志。 江岫远听到柳霁谦堪称讽刺的回答,说难受倒是没有,反而有些愤怒和不快——是他干的,但是那又怎样呢?无论事实如何,他得不到的特殊,其他人也不该得到! 掩去眼底的嫉妒和恶意,忽略掉鹿闻笙的嘲讽,江岫远抬眼却是一脸备受打击的模样——反正残害同门的罪名,他是死也不能认的。 “这不过是个误会......” 不等他说完,嘴替宋闻再次上线:“什么误会?鹿闻笙身上的伤是他自己捅的不成?怎么,江津风的剑会自动捅人,你的也会? 这么高级的灵剑是哪里搞来的,改天我也买一把,厉害的嘞,下次我看谁不爽,也叫剑去捅他,完事了说不是本意,是剑自己动的。” 江津风和江岫远不愧是两兄弟啊,装无辜的借口都大差不差——宋闻表示不屑。 先是鹿闻笙珠玉在前打断他,然后是宋闻,江岫远打感情牌打到一半被人“炸”了,心态都快稳不住了。 要是眼神能杀人,鹿闻笙是第一个被江岫远用眼神千刀万剐的,那么宋闻绝对排的到第二个。 章知许汗颜:“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宋闻你还是少说点吧......不说话也没人当你是哑巴!”杀伤力太强,不知道多少被“攻击”的人要把你除之后快啊,小心哪天被人套麻袋。 颜清殊、鹿闻笙发自内心的感慨:宋闻骂人自带讽刺buff,把对方搞破防,简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啊——他的攻击力,他们是认可的!(竖起大拇指) 感觉宋闻原着被人害死,也不是没有原因——和江家兄弟是情敌为其次,主要是嘴炮杀伤力太强...... 顾瑾之:“问仙宗的人,嘴上功夫都这么厉害的吗?”好想学! 宁蓉蓉轻声细语:“顾道友不必艳羡,你比他们来说,棋逢对手。” 毕南风:“噗。”师妹从哪里认识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确实是误会,也许是我惹江师兄哪里不高兴了,也可能是江师兄把我认错了,总不能是记恨我叫江津风受罚的事情,现在趁机报复我......你说是吧,江师兄?” 鹿闻笙可怜兮兮的开口,眼眶红红的,还故意夹了嗓子,听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快哭了。 颜清殊:鹿闻笙的茶艺没话说,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无师自通? 感觉到其他人怪异的视线,江岫远对当时弟弟的憋屈有些感同身受了。 “鹿师弟说笑了,我只是受幻境影响,还未回过神,对鹿师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江岫远还不得不顺着鹿闻笙的意思说下去,心里恨得牙痒痒。 江岫远:虽然是解除危机了,但是好不爽!——要是江岫远知道现代词汇,一定大骂鹿闻笙是绿茶婊。 不过鹿闻笙只是想更残忍的弄死江岫远,不想他完蛋的这么痛快罢了,他有什么错呢? 柳霁谦奇怪鹿闻笙松口,但还是尊重鹿闻笙的意思,收回了剑,不动声色的扫了江岫远一眼——他是打算对鹿闻笙下手,却没成功吧,看来要想办法解决了...... 从江岫远身边过去的时候,鹿闻笙声音很轻,但是嘲讽意味十足。 “看来,今天我是死不掉了呢,江、师、兄。” 江岫远身体一僵,没有反应,等其他人离开后,脸色猛地阴沉下来。 【吓死我了,还好颜清殊他们来的及时——闻笙,幻境感觉还好吗?】系统回去路上和鹿闻笙聊起来。 “还行吧——我还看到柳霁谦他们现代的样子了,怎么说呢,感觉怪异,又觉得很合理。” 【这是根据他们真实性格和反应诞生出来的幻境,同时也符合你的内心深处的印象,说不定他们如果在现代真的是这个样子呢?】 “或许吧。” 【闻笙,你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坏了江岫远的好事,直接给他定罪?】 “听说过站得越高摔得越狠吗?江岫远死的越惨烈,读者才越解气,说不定你获得的愿力也越多——” “其实比起看起来受不了打击的江津风,江岫远才是最傲气的那个,他一路过来,拿无数人的命填自己的路,这样的人内心强大,而且过来顺风顺水,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其实最接受不了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这种恶人,只是让他简单死了有什么用?他是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高傲者,那就粉碎他的高傲,杀人先诛心!” 而且一看大家的态度,显然对江岫远也是不感冒的,而且明眼人也看得清楚,定罪的意义不大。 第91章 蛟龙现 修真界的小法术还是很方便的,鹿闻笙身上被血弄脏的地方,一下就干干净净的了,不过被剑划开的衣服还开着,有前世破洞裤的味道了。 最后还是柳霁谦将外袍给鹿闻笙套了一件——见袍子给鹿闻笙有些大,对方收拾衣服搞得很费劲,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感觉。 柳霁谦垂头哑笑,遮掩了一下自己眼底的柔光,嘴角的笑意径自蔓延而开,伸手帮鹿闻笙收拾好衣服。 颜清殊在旁边看着,摸了摸下巴:可以磕吗? 宁蓉蓉记小本本:这个也可以用进话本里。 鹿闻笙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现在满脑子是别的事情,和大家采了幻灵草,回去路上总觉得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轰隆——” 秘境忽然摇晃起来,鹿闻笙差点趴到地上,站稳后,头顶上甚至听得到,“咔嚓咔嚓”的破裂声。 柳霁谦扶住他,看着头顶:“秘境要塌了。” 看着地面都出现了裂痕,众人连忙夺命狂奔,好在是顺利出去了,秘境外面人头攒动,辣么大的一个秘境,在大家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塌了。 只见一条白色的长条身影,从秘境的碎石中爬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仿佛撕破云层。 它银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玉一般质感的角散发着温润之色,湛蓝色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漂亮,背部长了鳍。 颜清殊和鹿闻笙目瞪口呆:“龙?!”他们龙的传人的dna要动了! “不过感觉不太像啊......”鹿闻笙仔细观察,觉得跟想象的有些差别——唔,妖里妖气的。 柳霁谦:“不是龙,是蛟,鱼身而蛇尾,尾巴尖上有坚硬的肉刺,角短而直,四足而有爪,但与真正的龙相比,蛟只有一对爪子且通常有四趾,眼睛上方眉部有凸起的肉块在眼睛之间交叉——这都是蛟龙的典型特征。” 原着里出现过蛟龙吗?好像是有的......颜清殊和鹿闻笙猛地对视——坏了,是乌郅! 鹿闻笙总算知道自己忘记什么了——乌郅会在这个秘境出场啊!!! 颜清殊果断扒了卫寻的外袍,丢给鹿闻笙,鹿闻笙一脸问号,但是身体比思想快,直接将衣服盖到柳霁谦的头上。 被莫名其妙扒了衣服的卫寻:“???”你礼貌吗?! 眼前忽然一黑的柳霁谦:“???” 鹿闻笙搞完自己也有些懵,干脆将错就错,胡言乱语起来。 “柳师兄,太辣眼睛了,你别看!我害怕!” 宋闻在旁边,看他们两个人的行为,表情跟看什么超前的行为艺术似的。 关键是柳霁谦还真顺着鹿闻笙的意思,到底没把蒙在脸上的衣服拿开,任由鹿闻笙按着他。 如果说其他攻是心有所属,对柳霁谦早有预谋,妖尊乌郅则不一样,他是平等的对好看的人耍流氓,将龙性本淫贯彻到底——所以颜清殊的想法很简单,挖不了乌郅的眼珠子,那就别给他看见就行了! 等等,那我们这里好看的还不少,都很危险!——颜清殊觉得自己很严谨,于是几个小伙伴,有一个算一个,叫他们通通拿衣服盖上脑袋。 不明所以,但还是拿着外袍蒙上脑袋的几人,只露出眼睛,面面相觑。 围观的系统:感觉这些天之骄子跟他们在一块混久了之后,都蠢蠢的捏~ 已经松手的鹿闻笙嘴角抽抽:“是不是太夸张了?”而且为什么你们这些人这么配合啊?! “你也蒙上!”颜清殊也将鹿闻笙算进去,掀起衣服将鹿闻笙脑袋蒙进去。 鹿闻笙:“......”颜姐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哈。 宋闻:好蠢的行为——所以我为什么也要跟着蒙脸? 纯粹跟风的章知许:为什么要蒙脸啊? 柳霁谦: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是师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顾瑾之:我不是他们宗门的人吧,为什么也要跟着做? 殷君怀和毕南风默默后退:我们就不用了。 颜清殊满意极了,扭头对上卫寻杀人的目光。 “你听我狡辩,呸,听我解释!我给灵石的!” 卫寻:“呵。” “要不你也蒙上?” 卫寻咬牙切齿:“我外袍已经被你扒了!”而且重点是这个吗?! 颜清殊眨眨眼,手动捂住他的脸:“那这样?” 感觉到温热柔软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卫寻猛地偏过脸,躲开了,面颊微微发红,连耳廊都泛着粉色。 “登徒子!” 颜清殊:啧,你这副娇羞的样子,都要把老娘骂爽了! 乌郅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只见一男一女的修士,似乎在打情骂俏,旁边围着几个拿着衣服,蒙着脑袋的修士...... 乌郅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撼——人族的癖好都这么奇怪吗?还是进行什么仪式?! 陶隐为首的大佬们没注意后面小辈的动静,对着乌郅喊话。 “妖尊,你不待在外州,跑到内州这里干什么?!” 乌郅回过神,变回人形——狭长的眼角微微的挑起,妖娆媚惑,蓝色的眼眸深沉若幽渊,敛尽星辰浩瀚,潋滟魅惑。 银色的头发披散,打了小簇的辫子,还串了亮晶晶的珠子,有一股异族风情的味道。 蜜色的上半身几乎是袒露在空气中的,他上半身肌肉纹理紧实,人鱼线性感,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没有丝毫赘余,腰腹处的八块腹肌排列的整整齐齐,胸前扣着乳环,这一幕,看了让人血脉喷张。 颜清姝看得眼都舍不得眨:“嘿嘿嘿,艺术品啊。”这么大胆,还穿什么裤子啊?! 鹿闻笙:“......他不疼吗?”而且觉得有点变态。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了不同的话,面面相觑,祖国的小黄花率先低下了头。 鹿闻笙:“......”姐,你的xp是不是有点广了 ? 除了柳霁谦,顾瑾之他们已经将头上的衣服拿掉了,头发乱糟糟的。 顾瑾之按住翘起来的发丝:“这不是我们在漕灿城看见的那个妖族吗?他是妖尊?!” “我为何不能来?又没对你们人族做什么......”这一边,听到质问,乌郅嗤笑,态度很是懒散肆意。 第92章 封印 “没做什么?秘境是你搞塌的吧!”顾清和觉得心在滴血。 乌郅无辜的眨眨眼:“没证据可不要乱说话。” 陶隐他们是感觉到秘境的动静,早早过来的,见到乌郅出来,自然觉得是他搞的鬼。 乌郅见这几个人族修士的大佬一脸不善,心里啧了一声——妖族现在可不能和他们对上,而且不是他的锅,他可不背。 “真的是误会......人族妖族平时相安无事,本尊也是怕破坏两族关系,才隐瞒行径来内州的。” 陶隐呵呵:“你隐瞒行踪是做什么呢?”肯定是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乌郅:“本尊凭什么告诉你?”跟这些人族说了目的,万一有陷阱怎么办? “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真的见不得人,本尊才不会现身和你们浪费口舌!” 乌郅和陶隐你一句我一句,都没套出对方的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妖族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要说关系有多好,那是天方夜谭。 不过要是不说清楚,这几个修士怕是不会让乌郅轻易离开——争执一番,乌郅还是委婉的说了自己的目的。 “我们妖族的东西丢了,本尊是来找东西的。”这事闹得,他都没时间去和美人谈天说地了——乌郅想着,觉得当妖尊真的是太烦了。 “你们东西丢了,跑内州干什么?” “......被人偷了。” 顾清和等人本来还一脸怀疑,听到乌郅的话,瞪大眼睛。 顾清和:“哎哎哎,什么叫被人偷了?没准是妖呢?监守自盗也不是不可能啊!” 乌郅见顾清和还和他扯皮,一怒之下道出重点:“是一个魔修偷的!” 本来还安安静静听他们掰扯的人群,一片哗然——哦豁,事关魔修,那这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陶隐:“被魔修偷了,你们妖族的宝贝,魔修偷了干什么?又用不了,除非是——” 顾清和:“娘希匹,偷的不会是镇压魔族封印的宝贝吧?!” 乌郅一脸心虚:狡诈的人类!居然被他们知道了! 陶隐见乌郅一脸不自然,显然是被说中了,觉得头晕目眩——总共就三个封印,这就没了一个封印,猪队友啊!你们妖族是魔族派来的卧底吧?! 魔族的事情才过去千年不到啊,又要打起来吗?!到时候生灵涂炭,他们都是罪人!!! 陶隐现在急需速效救心丸。 顾清和事后诸葛亮:“我就说封印在一群动物变的傻子那里不靠谱吧!” 乌郅不悦:“说就说,你们人族怎么还种族歧视?!” 沈问心擦着落英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手中剑。 轩逸阁的阁主正在开小差,看着新出的话本,时不时还拿着帕子抹眼泪。 缥缈谷的谷主看着“各司其职”的其他人,最终叹了一口气——他们修真界,吃、枣、药、丸! 陶隐深呼一口气:“所以隐瞒行径,是怕被知道妖族出纰漏了是吧?!” 乌郅无法反驳,一副“我听不懂”的样子。 顾瑾之悄悄给顾清和传音,顾清和哼了一声,看向乌郅。 “堂堂妖尊,你跑到中州凡人界干什么?” 乌郅虽然意外他们怎么知道的,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如实回答。 “这不是封印用的宝物没了吗?本尊想找些材料,做个简易版的,在宝贝找回来前,代替一下。” 众人:我们是不是还得说你们挺聪明的? 大人物谈论的事情,还轮不到鹿闻笙他们来参与,鹿闻笙秉承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在分析乌郅这个角色,以及后面对他的态度。 乌郅是妖,本来就没有人的道德束缚,对柳霁谦只是单纯觉得好看想色色,根据原着剧情——当时柳霁谦的身份在修真界没那么有影响力了,所以他才敢伸爪子的。 毕竟看他对人族修士的态度,还算是恭敬,生怕人族和妖族起冲突,可见是个很会看形势的主——原着里妖尊乌郅对柳霁谦下手,也是在柳霁谦被拉下神坛之后的事情了。 可以说,柳霁谦如果不势弱,乌郅这个攻也不用担心了,不过一旦势弱,乌郅绝对是最果断出手的那个。 有太上长老在,乌郅这欺软怕硬的主,目前是不用担心了,不过要防还是得防...... 不过现在这个封印的剧情又是怎么回事?! 鹿闻笙:“颜姐,你通读原文,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颜清殊:“这剧情早就偏到哇抓国了,我哪里还知道?而且原着里关于剧情的东西都是一笔带过的,没什么参考价值。” 【我知道哦,这里的剧情就是魔族战败后被封印了,封印的位置分别是内州、中州、外州,由修真界、凡人界、妖界看守,后面魔族出现就是因为封印被打破了。】系统冒泡了。 鹿闻笙:“知道是谁打破的吗?” 颜清殊:“具体什么时间知道吗?” 【不知道捏~】 鹿闻笙、颜清殊:“......”要你有何用啊,摔! 几个大佬简单商议了一下——这个来历不明的魔修是要找的,封印也要看牢了,大家也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再不行动,大家一起game over! 顾清和耿耿于怀:“所以秘境是怎么塌的?!” 乌郅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完没完?!都说不是我搞得,我怎么知道?!” 陶隐打断又要循环吵起来的一人一蛟:“别吵吵了!有这个时间下去动员弟子\/族人!乌郅妖尊,为了方便交流,派几个代表过来吧。” 乌郅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化作白蛟离开了。 颜清殊看着乌郅的背影,忍不住道:“他怎么不会飞啊?” 柳霁谦:“蛟龙可呼风唤雨,生活在江河湖泊,但是不能像龙一样飞行或者潜入深海。” 鹿闻笙:“逼格一下变得好低,像四脚蛇。” 颜清殊:“哈哈哈,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柳霁谦:“......鹿师弟,我可以把盖着的衣服拿下来了吗?” 第93章 回宗门 “哦哦哦,不好意思啊,柳师兄。”鹿闻笙连忙将外袍从柳霁谦的头上拿下来。 结果就是,柳霁谦有些炸毛了,字面意思上的那种——梳的整齐的银发蓬蓬的,还有几簇落到了额前。 鹿闻笙有些尴尬,没想到修真界也遵循静电原理,帮柳霁谦把翘起来的头发按下去,结果没啥用——哎,我就不信了! 见鹿闻笙和自己的头发较劲上了,肉眼可见的急躁起来,柳霁谦有些无奈,自己手动将头发别进去了。 鹿闻笙:呼——这样看就舒服了。 “颜道友!颜道友!” 凌霄宗的剑修弟子们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叽叽喳喳,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鸡仔。 “这是道友要的血灵草!” “玉髓芝、紫猴花、天灵果!我找齐了!” “土菇花我也找来了,保管道友毒死一个死一群!” 颜清殊美滋滋:“行行行,一手交灵石,一手交草药啊!” 鹿闻笙:他真的很好奇,颜清殊是怎么发现剑修这个赛道的...... 凌霄宗的这些弟子,钻进秘境就是找找找,采采采,宗门叫他们找什么东西,早就忘到犄角旮旯里了——再说了,找来幻灵草,宗主也没能看的奖励给他们。 陶隐才和其他几位宗主商量完,正在看自己门下弟子的收获,注意到衣服制式都不一样的弟子围在一起,想也不想就知道是沈问心门下的弟子。 观察了一会儿,皱了皱眉,跟沈问心说道:“这些弟子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怎么为了灵石,连自己提升的机会都不去获取了? 见沈问心听到他的话后不擦剑了,陶隐有些欣慰——空云平时抱着剑对其他事情,爱搭不理的,现在看来,还是很关心自己门下的弟子嘛。 沈问心:“确实本末倒置!宗门多穷他们不知道吗?有赚钱的法子居然不跟老夫说一声?!”回来这些灵石通通上交! 陶隐感觉拳头硬了:“......”所以,空云真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凌霄宗宗主的?! 秘境没了,大家该散的也该散了...... 顾瑾之依依惜别:“有空过来玩儿啊!我拿我爹珍藏的茶叶招待你们!” 顾清和一拳就上去:“好啊!老子就说茶叶怎么感觉少了?!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拿去浪费了!!!” 顾瑾之躲开:“怎么能说是浪费?你自己不也是附庸风雅?搞什么阳春白雪,其实就是下里巴人,品茶你品的出个啥?叫你说茶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顾清和忽然停下动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儿子,早知道不给你起名字叫什么瑾之的,应该叫秋高。” 顾瑾之:“为什么这么说?” 顾清和:“你都把老子给气爽了!”就没见过这么爱拆台的儿子! 这父子俩真的是太有梗了......大家嘎嘎乐。 荀若、宁蓉蓉他们也是过来和鹿闻笙他们打了招呼才走的。 颜清殊走前加了卫寻的玉镜好友——美其名曰,是老合作伙伴了,下次有机会还找他! 看着卫寻的别扭样,鹿闻笙投以同情的目光——感觉要被颜清殊彻底拿捏了,要是真在一起,到时候灵石赚不了几块,还要给颜清殊白打工......毕竟,颜清殊可是资深资本家!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柳霁谦回去宗门,哦吼,那场面,堪称大明星接机,大家一口一个柳师兄,手里还举着玉镜,跟那些狂热粉丝没什么区别。 (ps:江岫远分开先回来的。) 戒律堂的弟子跟保安似的维护秩序,鹿闻笙看得一脸黑线,深吸一口气,声音回荡在现场。 “你们都很闲是吗?!堵在这里干什么?!”是他给大家制定的kpi不给力了?! 鹿闻笙披着柳霁谦的外袍,里面的黑衣被遮住了,大家注意力又都在柳霁谦身上,听到鹿闻笙的声音才反应过来。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鹿闻笙披的是柳霁谦的外袍,换做是其他人,柳霁谦的毒唯肯定已经破口大骂,给对方扎小人了,但是对象是鹿闻笙嘛...... 柳霁谦的毒唯:他不会对柳师兄有小心思的,他的心里只有折磨我们——所以什么时候,宗门的制度可以少加几条? 此时大部分的问仙宗的弟子们:我勒个豆,鹿魔头怎么在这里?!而且还没穿戒律堂的衣服?难道是......变装堵我们?!岂可休,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狡猾捏! 鹿闻笙的威严,是不用看他身上的黑袍就能确定的,现在大部分的弟子已经开发出,听声音识别和人脸识别——刚刚还闹腾的现场,一下子鸦雀无声。 在鹿闻笙的注视下,良久—— “哎呀,我就顺路出来散散步,宗门考试的题库还没看完呢......” “哈哈哈,我在背书——学习新思想,争做新修士,路过路过。” “这个地砖可真地砖!” “哎呀,这是谁掉的灵石?!” “是我的,谢谢师兄!” “客气什么,我看你一见如故,不如我们一起去练剑吧?” “好啊好啊。” 大家找好合理的借口,一副我很忙的样子,散了。 剩下的戒律堂弟子:“鹿师兄!我们是过来维护秩序的,绝对不是趁机过来凑热闹!!!” 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吧?!鹿闻笙扶额:“我不在的几个月,你们功课有好好做吗?” 戒律堂弟子:“......”原汁原味的鹿师兄啊,他们就知道! “回去将功课交上来!” 戒律堂弟子:“是!”??? 宋闻不由感慨:“江津风被叫小魔王都没鹿闻笙有威力。” 章知许:“你现在别说鹿闻笙的名字,我头疼。” 李瑞希关心道:“头疼?我这里有丹药。” 章知许摇摇头,心如死灰的表情:“突然想起来我们峰的绩效还没达标——好像还差一些积分。” 宋闻:“......艹,别说了,我也开始头疼了。” 颜清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柳霁谦:“o(〃^▽^〃)o”和鹿师弟在一起就是很有安全感呢。 第94章 功课 鹿闻笙先是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柳霁谦的衣服他打算洗了再还给他——虽然用法术一弄就好了,但是他心理上有些过不去。 然后去拜见了师尊君凝,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些问题,避免君凝担心,鹿闻笙隐瞒了和江岫远的冲突。 君凝对鹿闻笙的隐瞒,有所察觉,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弟子心里有数就好,她没必要插手太多,而且感觉弟子出来后状态不一样了,她相信鹿闻笙能自己处理。 “弟子想闭关一段时间......”鹿闻笙提出要求——他感觉心境变化后,修为好像也有些松动了。 君凝面带笑意:“这是好事!闭关的洞府丹药齐全,有什么需要你可传信给为师——切记突破要求稳,切勿急躁。”不过她这个弟子有章法的很,应该是没这些问题的。 “时师弟近来如何了?” 君凝差点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恍然大悟。 “逾白吗?他没来找过为师,为师好像许久没问过他的功课了。”她这个小徒弟是不是存在感有些低了? 有鹿闻笙这个不用操心的好大徒弟,其实也是第一次收徒的君凝,将时逾白也归类成鹿闻笙那样的了,平时没太关注,被鹿闻笙这么一提,顿感不妙。 她这样会不会显得有些偏心?小徒弟也才十六出头的年纪,听说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忽然有些明白那些徒弟多的师尊为什么苦恼了——作为公平公正的师尊,君凝是要做端水大师的,当即有些愧疚,说道。 “为师好像有些忽视他了,你去戒律堂的时候去将逾白叫来吧,你闭关期间,为师亲自教导他。”弥补弥补这可怜孩子缺失的师尊爱。 鹿闻笙眼里划过得逞的笑,表面却很是正经:“是,师尊。”哼哼哼,有师尊盯着,你小子就别想脱身了! 戒律堂的时逾白:“啊切!”谁在念叨他? 唐鹤死死盯着他:“时师兄,你快点看吧,还有很多折子呢!” “我只是打个喷嚏,这不是看着的吗?” “哼,毕竟时师兄实在不老实,打喷嚏延伸的休息借口都有不少了,师弟盯得紧也是情有可原的。” 时逾白啧了一声,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工作,心里破口大骂——等他回到魔族,他第一个过来打问仙宗,率先烧了戒律堂不可!!! “不好了!不好了!”有戒律堂弟子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急躁什么?天塌下来也不用如此慌张。”唐鹤觉得他已经深得鹿闻笙临危不惧的精髓了,自认为十分镇定帅气的对弟子说道。 “鹿师兄回来了!!!” 唐鹤帅不过三秒,当即一蹦三尺高:“哦耶!鹿师兄回来啦?!”天知道鹿师兄不在的日子里,他有多无聊!吃豆汁辟谷丹都吐不掉的想念! “这是好事啊!师兄呢?现在在哪里啊?” “在哪里不知道——但是,鹿师兄要查功课了!!!”那个通风报信的弟子一脸心痛。 唐鹤只觉得晴天霹雳,人生的大喜大悲,就在一瞬间—— 原本来来往往,一片祥和,各司其职的戒律堂,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发出可以掀翻屋顶的惨叫声——屋里一阵鸡飞狗跳。 “我的爹娘哎!早就把功课忘了!!!” 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是他们的真实写照了。 疯狂赶功课,企图一支笔一个奇迹的戒律堂弟子们: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 在来戒律堂的路上,鹿闻笙遇见了于赫。 “鹿仙师!”于赫很是惊喜,晕乎乎的,觉得自己运气真的是太好了。 “都说不用叫仙师了,现在都是同门,你唤我师兄就好。”鹿闻笙热情的跟于赫打招呼,他还记挂着这些可怜娃,于是询问他们在宗门是否适应。 “戒律堂的仙师们人都很好,我现在还在戒律堂做事情。”于赫显然是很难改口了。 “那你很厉害呢——戒律堂的生活还习惯吗?”鹿闻笙说的是实话,于赫能留在戒律堂,说明很卷很有效率。 于赫点点头:“感觉很充实。” 他眼睛亮亮的,比起鹿闻笙当初见他的时候,身上充满了朝气——为了能更靠近鹿闻笙,于赫觉得这些苦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解决事情,让人精神上也能得到满足。 每天那一叠叠的通告,跑不完的出差,调解不完的冲突,抓不完的搞黄分子......能不充实吗?! 鹿闻笙觉得于赫也是个狠人,不过他和于赫没什么话题好聊,于是日常关怀。 “你在戒律堂是不是也要做功课?” “啊?是的。” “带了吗?我帮你看看。” 于赫迷迷糊糊将功课从储物戒拿出来递给鹿闻笙:鹿仙师果然跟其他戒律堂仙师说的一样,很喜欢检查门内弟子的功课啊。 鹿闻笙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于赫还真的带了,很欣慰——于赫一个新人都这么努力,唐鹤他们的功课想必也是早早完成了吧?果然,人都是在进步的。 (正在赶功课的戒律堂弟子,头上出现了红色的“危”字。) 鹿闻笙:“做的不错,我还要去戒律堂,就不多说了。”唐鹤他们的功课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惊喜,到时候还是勉励一下,免得他们太骄傲,不过,要不要奖励他们捏...... “仙师好些日子没来了,是该去戒律堂看看......”鹿仙师不会也查那些戒律堂仙师的功课吧? 想着有空会聚在一起看玉境,或者是聊天唠嗑的仙师们,于赫觉得他们完成功课的机率不大。 “其实我有些功课的问题还不懂......”于赫鼓起勇气。 “你别妄自菲薄了,我看你的功课做的很好。”鹿闻笙一脸“你太谦虚了”的表情,以为是于赫不自信。 “你要继续保持啊,我去戒律堂了,有几个月不在,也不知道他们事情做的怎么样了呢......”应该很想念他吧! 于赫看着鹿闻笙直接走了,心里同情:仙师们,我已经尽力了。 第95章 闭关 有于赫珠玉在前,唐鹤他们加班加点的赶工成品,鹿闻笙自然是看不进去了——他们无一例外被扣了分,这个月戒律堂的额外奖励飞了。 戒律堂弟子:被鹿师兄指指点点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我要准备闭关了,唐鹤你们这些人要管理好戒律堂。”鹿闻笙越说越不放心——只可惜季晏礼还没出关,不然就让他帮忙了。 唐鹤:“啊?我吗?!”师兄你怎么敢的啊?! 时逾白高兴极了,故作伤心:“师兄你不在,唐师弟也有事情要忙,岂不是我只能一个人了?”鹿闻笙最好闭关个十七八年,别妨碍他去找柳霁谦! 鹿闻笙一脸“怜爱”:“师兄忘记戒律堂也不会忘记你的。”小样,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知道师弟害怕孤独,所以师兄已经和师尊说了,闭关期间,师尊她亲自带你!” 时逾白:“???”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不用麻烦师尊,我一个人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功课我一定不会落下!!!”时逾白脸上就差写着“抗拒”两个字,浑身上下乃至每一个细胞都透露着拒绝。 “这怎么行?师弟你还小——而且师尊也是一片拳拳爱徒之心啊,你就不要再多说了,好好去服侍师尊,尽尽徒弟的本分。” 时逾白:小你个头,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时逾白讨厌死鹿闻笙这副“大人模样”了,咬牙切齿的,却又不得不维持住自己乖乖师弟的人设。 只能说,立人设就是这点不好,要时常防止ooc。 “好的,我知道了。”算了,到君凝跟前也比跟着这个难缠的师兄好。 然而,鹿闻笙像是看出来了一样,笑眯眯的道。 “年轻人总是要有点压力,这样才会激发潜能——师兄已经想好了,根据你的情况,制定了修炼的课程表,师兄出关的时候,师兄会检查你的修为有没有进步......当然,跟着师尊也别忘记做戒律堂的功课哈。” 鹿闻笙说着,挥挥手——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戒律堂弟子们,忍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放了一打打的折子。 唐鹤:“嘿嘿嘿,时师兄,这是一个月的量,防止鹿师兄闭关时间会很长,为了保证时师兄有及时的功课可以做,时师兄做这个月的功课时,我们会提前准备后面几个月的......” 鹿闻笙笑眯眯的拍了拍时逾白的肩膀:“你是我们戒律堂的团宠啊,看看大家多关心你!我不在的日子里,就让功课陪伴你吧!你可以写功课缓解对师兄的思念。” 时逾白:“......我谢谢你啊,师兄!”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鹿闻笙装作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怨怼:“不客气,应该的。” 小屁孩就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少想那些有的没的——鹿闻笙不指望天生坏种的时逾白,只经过填鸭式的功课,就可以做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 他的最低要求是——至少在他闭关期间别给他搞什么幺蛾子! 看过戒律堂的弟子后,鹿闻笙依次去给小伙伴们打招呼——宋闻哼哼唧唧,别扭半天,说没必要和他说一声,不过还是祝他突破顺利,章知许和李瑞希倒是正常的说了几句祝福的话,金见闲支支吾吾,道个别搞得跟做贼心虚一样,不过鹿闻笙倒是可以理解。 他还顺便将洗了的衣服还给柳霁谦。 “我还洗了一下,保证没味道!洗衣球用的还是颜清殊卖的薰衣草味!” 熟知售后服务的鹿闻笙,还将袍子展开给柳霁谦全方面展示,衣服举起来将他脑袋都挡住了——嗯,还给颜清殊打了广告。 柳霁谦本来想说只是一件外袍,丢了也可以,听到鹿闻笙说是自己洗的,话音一转,改了措辞——毕竟是鹿师弟的一片心意。 “是吗,真是麻烦师弟了,还劳烦你送过来。”柳霁谦接过衣服,发觉味道确实很香,和他衣服上那种淡淡的,几乎闻不见的松香不一样——甜香,但是不刺鼻。 “举手之劳......柳师兄,我闭关期间麻烦你看顾一下戒律堂——最好也离时逾白远一点,额,我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时逾白知道吧?这孩子,反正就是,懂得都懂,所以师兄务必不要靠近他!” 【闻笙,你这说了也跟没说似的,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是吧?】系统吐槽道——而且闻笙是不是忘了,柳霁谦知道“下场”,肯定是不会靠近时逾白的。 柳霁谦倒没觉得,看顾戒律堂但不能靠近在戒律堂的时逾白有什么矛盾,认真的点点头,应下了。 鹿闻笙像个操碎心的老妈子,提醒了柳霁谦他还是不放心,又去交待颜清殊。 “时逾白这个定时炸弹就交给你了颜姐!还有姓江的那两个!” 颜清殊:“放心吧!剑修打手,你值得信赖!” 鹿闻笙秒get:“......那倒也不必老是打断腿什么的,太惹人怀疑了。”话说经常骨折会不会骨质疏松捏? 颜清殊:“咳咳咳,我知道——你们是不是说好了,这段期间组队闭关啊?江岫远也闭关了......这哥们儿好胜心强着呢,据说是因为季晏礼和他修为差不了多少,闭关提升修为,他不想落人后面,去秘境也是为了找机缘,一回来就闭关了。” 鹿闻笙:“真的假的?我诅咒他突破失败!” 颜清殊:“me too!”最好修为反噬、经脉断裂、走火入魔什么的。 “一定要看牢柳霁谦!一定要啊!”鹿闻笙和颜清殊唠了两句,一步三回头的叮嘱。 颜清殊:“放心!姐拿前世的几十g资源,赌上这半辈子的美男缘分,压上我推塌房的概率来担保——柳霁谦不会出事情!姐死了他都不能失去清白!!!” 发这么毒的誓言,鹿闻笙觉得——妥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鹿闻笙去闭关了。 星海横流,岁月成碑......等鹿闻笙出关的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让他有些分不清时间了。 第96章 出关 “出关了?”君凝感觉到灵气波动,就马上赶过来了,感知了一下徒弟的修为,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 太上忘情的功法,宗门修炼资源的倾斜,心境的提升——种种buff加持下来,一头猪都能突破,而且鹿闻笙的灵根并不差,于是他一举突破了三个小境界,直接干到了筑基大圆满。 嗯,已经赶超宋闻、江津风和章知许了,跟江岫远肩并肩——不过后面这种连着提升的概率不怎么会有就是了。 突破太快根基跟不上也不行,所以后面即便是可以突破了,修为也要压着巩固了再说...... 从灰蒙蒙,就摆着简单桌椅的洞府出来,鹿闻笙觉得外面哪里都稀奇。 雪后的亭台楼阁,显得静谧异常,层叠的屋瓦被雪层蒙住,瓦楞和滴水檐下凝结出参差透明的冰层,顺着苍黑的檐瓦垂挂而下,凌空凝出一根根尖锥似的冰柱来,在天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鹿闻笙是南方人,这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的见雪景——以前家里那边会下雪,不过就一点点大,地上都铺不了一层就结束了,薄薄的,拢都拢不起来。 闭关期间不能被打扰,系统是跟着鹿闻笙的,也暂时休眠了,偶尔颜清殊那边能得到些许回应。 鹿闻笙真的是天选打工人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时逾白怎么样了。 君凝很欣慰,觉得鹿闻笙作为师兄实在是太合格了。 “逾白也快筑基了,挺努力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从戒律堂回来,就愁眉苦脸的。” 罪魁祸首鹿闻笙摇摇头,唉声叹气,好像是为时逾白成长苦恼的家长。 “也许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吧?” 君凝:“......”她记得大徒弟也没比小徒弟大多少啊,为什么语气一副老成的味道? 季晏礼比鹿闻笙出关早了一个月左右,境界顺利达到金丹中期,修为就在柳霁谦之下一个境界。 江岫远还没出来,若是成功,便是这一批弟子第三个金丹修士了。 双喜临门,自然是值得庆祝的,就是可怜其他的亲传,聚在一起少不了被自家师尊说教。 陶隐:“闻儿啊,你筑基中期之后就几乎没动静了吧?江津风灵根比你还差一些,修为都和你差不多了,还有见闲,你季师兄这么难突破都突破了,你和宋闻他们一个修为,也要有点紧迫感啊——你们都要加把劲啊,不然@#$%^. 鹿闻笙才进门多久,这股劲真是了不得,你们别成天跟着人家屁股后面,只记得玩了,傻啦吧唧的,一抬头吃一嘴人家飞剑灰。” 大长老顾与兰:“知许,老夫就你一个徒弟,平时师徒咱俩随意惯了,不拿你和那些牛劲使不完的亲传比,老夫就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在亲传里垫底啊!就算垫底也要有个伴!为师还是要点面子的。” 三长老木槿:“瑞希,你的修为为师是不担心的,但是也要努力,别被其他亲传拉的太开......” 白文澈:“津风,你性子也该安静下来专心修炼了,你兄长和你明明也差不多,偏偏超了你一大截,鹿闻笙比你入门更是晚了许多,你看看人家......” 师尊在宴席上叫你把心思放在修炼上,和家长吃饭的时候跟你谈学习,有着同工异曲之处。 不过无论是被cue的徒弟还是孩子,都觉得难以下咽、味如嚼蜡就是了...... (亲传们:季晏礼、鹿闻笙,我们要diss你们!???) “时师弟怎么没来?”他还等着检查他的功课挑刺呢——鹿闻笙念念不忘时逾白。 君凝:“他下山历练去了,为师传音给他,他若是收到,大概晚上就回来了。” 让时逾白这个真魔头去历练,是历练他,还是历练发布任务的对象啊?!鹿闻笙顿了顿,没说话。 “柳师兄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打扰?”江津风这玩意儿没脑子,江岫远闭关,没了“大脑”指挥,他大概是没什么动作的,不过时逾白这小东西是个玩毒高手,还是心机小白花,得提防。 柳霁谦早就肯定鹿闻笙是知道他的事情的,倒也没觉得奇怪,听出鹿闻笙话里的意有所指,眼底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 “还不错,日常除了修炼,就是下山历练,不过主要是在宗门,除了修炼时间,我常去祖父那边侍奉,与其他同门交际的少了些,偶尔有认识的道友通讯,只是聊修炼上的事情,江师弟和时师弟有来拜访,不过大多被我推脱了......” 鹿闻笙眨眨眼——那倒也不必说的这么详细,跟报备似的。 【怎么感觉你们的对话很奇怪啊?你问什么柳霁谦就答什么,他就没觉得你问这些不合适吗?!】系统觉得自己发现了盲点。 鹿闻笙:“柳霁谦又不是没脑子,他说不定是察觉了什么呢?再说了,我问他他愿意如实相告,显然是信任我的,这不好吗?”懂得都懂,没必要摊开了讲。 所以鹿闻笙是知道这一点,才没忌讳的问的吗?——系统觉得头皮好痒,它要长脑子了。 鹿闻笙没忘和季晏礼打招呼:“季师兄,你还好出关了!” 季晏礼没觉得鹿闻笙这么兴奋是因为想他了,没说话,等鹿闻笙的下文。 “你不在,扫黄工作都要没人干了!”天知道戒律堂的人手到底有多不够!要不是大家都修仙了,戒律堂的弟子非得猝死几个不可。 季晏礼:“......我知道了。”他就知道。 鹿闻笙没忘去看看颜清殊,她这两年真的是赚的盆满钵满,而且连情毒都可以解的丹药她已经研制出来了,现在准备进军器修界,朱紫国皇后同款的五彩霞衣指日可待。 卫寻似乎也已经是过来串门的常客了,说是为了灵石,鹿闻笙觉得也许开始的时候是,现在就是借口!大大滴借口! 第97章 失踪? “x月x日,天气晴,江津风去拜访柳霁谦,我将还未发布的新成果痒痒炸弹丹,试了试,效果不错,江津风痒的第二天直接闭门不出——他找柳霁谦的事情,未果。 x月x日,天气小雨,有柳霁谦的狂热粉丝想要近距离接触,我个人认为,私生饭是很不礼貌的,于是,我以理服人的找了剑修将他请走。 x月x日,天气晴朗,今天难得安宁,柳霁谦在院子里喝茶,还问我要不要来一杯,我以‘在树上盯梢,不方便’婉拒了,不过可以送些零嘴上来,他送了不少给我,临走的时候我还顺走了他的果盘——柳霁谦实在太客气了。 x月x日,天气多云,时逾白借口过来柳霁谦这里串门,我找剑修‘不小心’将爆破丹丢到他脚下,最终他找柳霁谦的计划,未果......” 鹿闻笙接过颜清殊的《柳霁谦保卫日记》,全篇堪称江津风和时逾白的受难史,参杂几个不知名追求者,“未果”几乎贯穿全文——咱姐简直是扎根住柳霁谦家门口了啊! “颜清殊同志,你的汇报我很满意,再接再厉!”鹿闻笙敬佩的拍了拍颜清殊的肩膀——不过话说这样级别的观察,和那些狗仔有些像啊...... 颜清殊:“那是,我可是赌上了我的清白、下半辈子幸福和我推的未来!” (万能的剑修卫寻:听不懂思密达。) 【话说,柳霁谦这是知道你蹲他啊?!光明正大的搞跟踪?!】 颜清殊眨眨眼:“嗯呐。” 系统:你们一个两个的不要太抽象。 最近魔修行动比较频繁,倒不是鹿闻笙闭关期间没动静,只是这段期间行踪更紧密了,颜清殊说也许是春天快来了,魔修也躁动了。 对此,大家一脸无语。 时逾白这位“鸡汤来了”的下毒选手,到底是没成功过,鹿闻笙安心的同时,还是觉得时逾白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但是君凝说晚上就回来的时逾白,到第三天都没见到人影,鹿闻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逾白是去调查魔修踪迹去了,就在问仙宗的辖区,而且为师也给他留了剑意,自然是不会出事的。” 让时逾白去调查魔修,跟快旱死的鱼进入大海有什么区别?!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不代表时逾白这个心机boy不会自己搞小动作啊!!! 本来就焦虑的鹿闻笙,听完君凝的安抚,更焦虑了。 “你说,时逾白不会就这么跑去魔族了吧?” 【不会吧?原剧情里,他是在问仙宗有魔修埋伏,双方打斗起来后,趁乱才跑掉的——现在顶多说主线刚开始,还没到他的戏份啊!】 “原剧情?原剧情早就歪到犄角旮旯了好吗?而且走剧情,你看看哪个人按剧情走了?” 【是哦。】 有关时逾白的消息没让鹿闻笙等太久,唐鹤这个吃瓜小能手,第一个冲过来嚷嚷。 “不好了不好了!时师兄被魔修抓走了!!!” 鹿闻笙差点以为自己误入片场了,听清楚后,只觉得要七窍生烟——妈蛋,时逾白这小子真跑了!怕什么来什么! “他在我闭关的时候不跑,这个时候跑,什么意思?!”魔修又不是魔族,魔修躁动勾的他一个魔种骚动了? 【时逾白不会是因为你定的kpi没达标跑的吧?】 鹿闻笙:“哈?!哪有这么夸张?!”肯定是时逾白觉得魔修出现对自己有利所以跑的,关他什么事情? 唐鹤:“鹿师兄?鹿师兄?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你要坚强啊!”嘤嘤嘤,平时鹿师兄对时师兄很严格,现在看来果然是爱之深责之切啊!打击打得都失神了。 鹿闻笙:笑死,时逾白这小子跑去开挂升级了,回来就吊打修真界,他不伤心,他生气!!! 时逾白好歹是亲传,虽然除了柳霁谦面前以外,他几乎不来刷存在感,但是宗门高层很是比较重视的,聚在一起商量——毕竟是花费心力培养的亲传弟子。 时逾白被抓走是和他同行的弟子亲眼目睹的,但是君凝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剑意被使用,时逾白宗门里面摆放的牌位也没有碎,所以时逾白目前还是安全的,只能说是失踪了。 君凝是担心弟子,叫门下的人出去的时候找找踪迹,鹿闻笙也叮嘱大家去找时逾白——倒不是相处久了有感情,鹿闻笙巴不得时逾白死翘翘,他找时逾白只是想趁他没成长起来的时候早发现早处理掉。 鹿闻笙表示:时逾白在宗门的时候他不好动手,时逾白现在自己逃出去了,最好别被他遇见!不然时逾白可以提前杀青了。 不过时逾白的事情,放在魔修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宗门的人力还是放在查找魔修上面,找时逾白只能说是顺带。 封印深渊魔族的位置在三个州,中州凡人界虽然有天道限制,但是也为魔修提供了隐藏自己的场所——修士进入凡人界修为会受影响,而且感知度还会下降,总之会有水土不服的表现,套了限制buff。 但是凡人界是目前最重要的,因为那些想要打破封印的魔修不会放过凡人界的有利条件,于是,鹿闻笙的历练机会,很快就来了。 “你们去代表宗门检查一下凡人界的封印,那里会有修士接应你们,一旦发现魔修就上报宗门,听从指示。”陶隐他们除了坐镇宗门的高层,其他人打算去妖族的封印看一看。 亲传弟子是主力军,并没有都派出去,所以去的只有鹿闻笙、柳霁谦、季晏礼,他们带队叫上一些内门弟子。 鹿闻笙认识的内门弟子不多,只叫上了唐鹤和颜清殊,加几个戒律堂弟子,季晏礼也叫了些人,只有柳霁谦没带任何弟子——不过也正常,太上长老座下也没有其他弟子。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众人出发前还做了伪装,鹿闻笙看见熟悉的身影有些诧异。 眼前的人衣料挺括,笔挺而毫无褶皱,内里的衬衫雪白无痕,衣扣紧紧地扣着,显得中规中矩,但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矜持稳重之色——唔,那个当初看起来逼格很高的剑修,似乎回来了。 第98章 路上 “卫寻?你不应该是去做你们凌霄宗的任务吗?”咋的,一定要和颜清殊形影不离? 卫寻这次换了一身浅色系的衣服,看起来少了些剑修的冷感,不过除此之外,我们男妈妈的胸怀依旧能纳百川。 卫寻:“我们宗门很多弟子受过颜清殊的恩惠,最近不太太平,听说她要出山门,师尊特意叫我过来的。” 鹿闻笙很想知道他闭关期间,颜清殊到底做了什么——好家伙,还有私人剑修保镖护送,凌霄宗vip座上宾是吧?!感觉哪一天沈宗主将卫寻卖过来给颜清殊,他都不稀奇了。 颜清殊注意到鹿闻笙的视线眨眨眼——哎呀,一不小心就带动周边宗门经济发展了,真的不好意思。 扭头和卫寻说道:“麻烦跟沈宗主说一声,跟颜氏丹药合作,凌霄宗未来共同富裕不是梦!凌霄宗是我坚定不移的合作伙伴!” 卫寻对颜清殊画的大饼欣然接受,表示会带话给沈问心——嗯,看来凌霄宗上下已经变成颜清殊的形状了。 赶去凡人界,大家走的阵法,后面步行进入,路上没怎么机会出去的弟子们一脸期待,戒律堂的弟子们一脸严肃正经,簇拥着鹿闻笙,硬生生凹出一种大佬出街的气势。 鹿闻笙:尴尬的脚趾头要工作了。 其他同行的弟子不由投来敬佩的目光——瞧瞧,戒律堂的弟子就是不一样,出来历练都这么的有秩序,不愧是咱们宗门执法机构的弟子。 戒律堂的弟子默默挺高了胸膛。 “都别围着我,出来又不是执行平时工作的,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鹿闻笙:他还不懂这些人吗?平时干活都喜欢偷偷划水,功课能晚一天写是一天的,净整这死出,strong。 果不其然,鹿闻笙话音刚落,刚刚还死正经,看起来“高冷、话少、不好惹”的戒律堂弟子,顿时叽叽喳喳的吵起来,一口一个“鹿师兄”如何如何,浑身上下一股子不靠谱的感觉。 其他弟子:感觉戒律堂弟子的滤镜破碎了...... 雪霁天晴,苍穹层云散去,雾霭消退,但见苍茫大地银装素裹,举目望去,一片雪白,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道路上积雪斑驳,雪地被日光映照得一片明亮,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鹿闻笙正兴致勃勃的左看右看,啪唧一声,猝不及防被雪球糊了脖子,刺激的他差点跳起来,胡乱摸着脖子后面,入手一片冰凉。 旁边靠的近的唐鹤目瞪口呆——谁啊这么大胆,居然敢袭击鹿师兄?! 扭头一看——哦,是颜清殊啊,那没事了! “颜姐!你怎么还偷袭的?!”鹿闻笙摸了摸脖子,觉得还有雪没拍掉,柳霁谦轻轻帮他把衣服后面的雪渣拂去——好在是干雪,化的不快,也好拍掉。 “下雪不就是要打雪仗吗?!光看看有什么意思?!大大方方的!来,往我脸上打!”颜清殊在鹿闻笙“怒目而视”的时候就拉开距离了,还勾了勾手指挑衅道。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提这种要求的......”话是这么说,鹿闻笙已经捏起雪球了。 一个优美的抛物线丢过去,直接——打中了卫寻的脸。 颜清殊从卫寻背后探出脑袋:“嘿嘿嘿,没打中!” 被拉过来当挡箭牌的卫寻,黑着脸拍掉脸上的雪,然后也丢了雪球,没防备的鹿闻笙脸上中标。 “呸呸呸!是颜清殊拉你过来挡的,你打我干什么?!”鹿闻笙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寻——不是,讲不讲理了?! “鹿师兄!我来帮你!”唐鹤顿时来了兴趣,像一只脱缰的野马,撒欢的冲过来,被颜清殊当了靶子,毫不留情的连击,最后嗷嗷叫着躲到了鹿闻笙后面。 鹿闻笙看着唐鹤一言难尽:“......你蠢得叫我发笑。” 唐鹤:“呜呜呜。” 有鹿闻笙他们带头,这些算起来年纪也不大的弟子都蠢蠢欲动,最后都加入了进来。 颜清殊使坏,就欺负唐鹤,鹿闻笙有心无力,没法帮这个可怜娃,卫寻就死死缠着他,丢个雪球被卫寻搞得跟要杀人似的,砸的鹿闻笙脑袋疼。 没办法,鹿闻笙只好找掩体,干脆利落的躲到了柳霁谦身后。 他的肩膀和发丝上都落了一些雪,脸颊和鼻头因为运动,微微泛红,但却不在意,目光炯炯的看着卫寻,灵动又生活,柳霁谦只看着他微微笑着,似是有些无奈,眼睛里唯有鹿闻笙的身影,就这样直直的望进心里。 卫寻抛了抛手里的雪球,躲开鹿闻笙突然的雪球袭击,目光落在柳霁谦身上,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连带柳霁谦一起霍霍了。 用唐鹤的话来说,我们剑修可是:傲骨擎天,性如烈酒,道心寻天意,剑光照苍穹,万物皆为剑,一剑开天门,攻防一体,惩恶扬善,御剑飞行,胸骨自以剑直,从不低头看人眼,肯定是不怕战斗的,剑修一怒,伏尸万里...... 所以,卫寻几乎只思考了几息,雪球就直直的飞过来了。 鹿闻笙:不是!你万人迷也打啊?! 柳霁谦轻飘飘的躲开,还顺带拉着鹿闻笙,温吞的抬眼看向卫寻。 “试试?” 卫寻语气平淡:“正有此意。” 两个金丹就算是玩雪也比其他人多了几分气势,几乎都不动手,大家只看得见雪球密密麻麻的飞来飞去。 其他欢乐的弟子也被这里吸引,目瞪口呆,看了看手里的雪球,默默放下。 鹿闻笙:“打雪仗怎么变火拼了?!”卫寻原来还对他放水了? 颜清殊:“stop!stop!”禁止开挂!!! 最后大家玩倦了才继续赶路,这些弟子平时主要是修炼,历练也是去宗门安排的秘境里,大部分是第一次脱离宗门辖区出来,对凡人界的事情充满好奇。 他们也有凡人出身,但是岁月悠悠,修士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拜入宗门后也几乎没接触凡人界了,有家人也是住在宗门的辖区,凡人界的变迁还真就是不太清楚的。 有弟子围着柳霁谦问,凡人界有没有好玩的地方——问柳霁谦倒是无可厚非,他时常去凡人界历练。 柳霁谦叹了口气:“好玩的大抵没有,这几年凡人界战乱四起,大地只有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有弟子不信邪:“柳师兄去过凡人界,就只看见过这些吗?” 柳霁谦顿了顿:“我看过炎炎赤日似火烧裂土地,屹立在街头的瘦马被割去了肚子,疯妇人抱着冰冷的婴孩在街上游荡,最后被拉入巷子里,了无踪迹。 欺瞒皇帝的‘清官’头枕黄金,以白银堆砌成床,纵使夜不能寐也要私吞赈灾款十万余,最后轻飘飘的说:等耗死了那万口难民,再将上下打点一二,将这事瞒下,并不是什么难事...... 凶歉之年,民穷财尽,饿盈途,盗贼充斥,募化无路——繁华市井不过转瞬即逝,人命如草芥,这才是常态。” 第99章 惨象 柳霁谦说完之后,大家都沉默了,良久,有一个弟子开口。 “听起来那些凡人是挺可怜的,但是跟我们有关系吗?我们去看封印,应该和这些凡人的事情不沾边吧?” 他的语气里是单纯的疑惑,没有掺杂其他不好的意思,偏是这样,反而让鹿闻笙和颜清姝他们觉得心里更难受,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修士眼里,他们跟凡人并不是一个层次的,而且修真界也不乏打打杀杀,弱肉强食更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实在无法共情。 鹿闻笙在前世的条件下,是知道封建古代人民的一些现状的,他接收到的描述也大多是从底层人民的角度考虑的,加上国家背景,所以他能感同身受的去同情并想帮助这些可怜人。 修士则大多不一样,对凡人保护也是出自一种义务,比如管理宗门辖区、维护修真界秩序等,他们代入的角色从来不是受苦受难的人们,他们是旁观者,有的时候甚至是加害者。 柳霁谦却和他们不一样,明明在宗门长大,接受的教育也没有人会告诉他凡人的事情,更不会教导他去共情凡人,看似公平公正的太上长老是秩序的拥护者,即便如此也不会跟他说体恤弱者,修真界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正常的。 大部分修士的态度,跟那个出声的弟子一样——那些凡人的生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柳霁谦是少数特殊的人,算是修真界的“怪胎”,就像明哲保身的修真界,偏偏无情道修士与众不同——他是少数,是那个极致清醒自己要做什么的人。 也许有的人,天生就长了一颗能共情的心。 鹿闻笙想了很多——万人迷之所以是万人迷,是因为他身上的核心力量让人触动,他身上的光彩令人炫目,虽然不排除是因为美丽的皮囊,但是单有皮囊只会显得俗气。 归根到底还是他的个人魅力——柳霁谦的核心温柔而强大,比起其他高高在上,不把众生放在眼里修士,他反而更像是普通人心目中,愿意出现,拯救世人于水火中的仙人。 能说出这些,说明都是他自己接触,并去关注了才知道的——他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所没有的赤诚。 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囚于谁,他应该高高挂在天上,将月辉洒满人间。 “不过柳师兄真的知道好多事情啊!”也许是话题有些沉重,加上大多人理解不了,有弟子岔开话题。 唐鹤:“柳师兄很早就在凡人界历练了,自然是知道很多事情的。” 鹿闻笙回过神,看着脸上还有些稚嫩的同行弟子,心里有了想法——这些弟子还年轻,没那么顽固的强调阶级身份,他虽然影响不了修真界,但是耳濡目染之下,这些同门对凡人应该可以少些轻蔑,不说共情,好歹不要任意伤害。 而且问仙宗是几个大宗门的领头羊,若是年轻一代的弟子改变了心态,时间长了,未尝不会间接影响到修真界——其他的修士知道问仙宗的态度后,多少会顾忌一些,不敢随心所欲的处理凡人。 什么叫曲线救国,这就叫曲线救国——鹿闻笙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 一行人进入凡人界,去了最近的城镇,大家打扮的像是出来游玩的世家弟子,柳霁谦的银发也经过变化,变成了黑色。 季晏礼先一步去的,和鹿闻他们联系后会合,他穿着紧身短打,腰间围了一条细软的丝绦,背着剑,看起来像个侠客。 “凡人界的国家起了冲突,路上难免有魔修趁乱浑水摸鱼,我们一路去封印,便不要暴露了,慢些到也没什么。” 封印有修士看守,自然是轮不到他们这几个小年轻,他们过来说是看封印,实际就是找魔修外加历练。 季晏礼作为宗主的首徒,他的话大家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他们的心思本来也不在什么封印上,难得出来,总是要长长见识再回去的。 不过这城镇,与大家想象的实在是不一样——沾满雪晶,看起来很是颓败的旗帜,在阳光下无力的垂着,重的没有一丝晃动,城墙上也不见有士兵看守,城墙看起来厚重极了,像一座堡垒,经过风雪的吹剥以及人为的攻击,外面的墙体坑坳不平,斑驳破旧。 要不是有一缕缕炊烟从城中升起,还以为是一座被荒废的城池。 城门也大大咧咧的敞着,似乎没有任何防护。 众人走进去,看到眼前的场景后,下意识屏住呼吸。 有许多人游荡在街上,他们形销骨立,衣衫褴褛,瘦削的身体在褪尽色彩的破衣烂衫下微微地发抖,浑浑噩噩,好似行尸走肉。 有很多乞丐靠在墙体边,即便是那里还铺着雪层——冷风吹动他们那野草般的乱发,半掩着两只深陷的眼睛,两道目光从额发间射出,眼里闪烁着怯怯的光芒。 面黄肌瘦的脸上满是脏污,等他们走到道路上的时候,一双双瘦骨嶙峋的大手向前伸出,粗砺的手掌上托着一个残破的饭碗。 苍白的嘴唇上布满细碎的裂纹,嘶哑的嗓子发出微弱的乞讨声,两只黯然失色的眼睛里,透着麻木无助之色,愁云惨淡的沧桑面孔上充满了深深的绝望之意。 有的人赏雪,裹着大氅,揣着手炉吟诗作赋,说爱雪厌雪;有的人盼雪,这样自己的炭可以卖的贵一些,家里能多攒一口吃的;有的人愁雪,雪落天寒,很是难熬,不知道家里会因此少去几人,不知道年幼的孩子、年迈的父母能不能挺过......人生百态,莫过于此。 雪的洁白,掩盖不了泣血的现实。 鹿闻笙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些,心里堵堵的,鼻头也发酸。 “这些都是无家可归的平民——现在是难民了......”季晏礼嘴唇蠕动,改了措辞。 “冬天的余粮本来就不多,朝廷打仗第一个将手伸向他们,抢粮食抢男丁,有条件的拖家带口的跑,做主的官走关系早溜了,都怕死,士兵城也不守了,能逃的全逃了。” 第100章 破一百啦!撒花! “那这些人还留在这里......”唐鹤咽了咽口水。 “等死。”柳霁谦淡淡的嗓音响起。 众人又是一默,不远处破烂的角落,还有赤身裸体冻死的尸体,也有肚子撑得鼓鼓囊囊,却依旧饥饿瘦弱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无一例外的是,脸上带着沧桑和麻木。 他们一行人,要么早早辟谷,要么开始辟谷,身上自然没吃的,而且这些人还只是一部分,但凡他们伸出援手,就会被盯上——帮不了他们,还不如不给他们希望。 “他们没吃的了,那这个方向是在煮什么?”有一个女弟子指向不远处升起的炊烟。 “煮食物。”季晏礼先到这里,城镇的情况他已经提前打探过了。 吃的?城里有些家产的已经逃了,而且没有余粮,路上的树皮草根能拔的也被拔了,哪里来的吃的?鹿闻笙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柳霁谦注意到他的表情,投来关切的目光。 鹿闻笙心不在焉,没来由的感觉不安,还有些难受,开口时才惊觉声音竟然有些干涩。 “他们,吃的是......人?” 季晏礼点点头,平静的像是说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总是有不甘心这么等死的,快开春了,也许是觉得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他们想活下去——挖出来、拖出来的尸体也好,是跟其他人换来的也好,总能填肚子。” 同类在苦难中无声的“挣扎”,总是能产生共振的——即便是觉得凡人无足轻重,但是听到人吃人,其他人还是下意识的流露出了悲悯的神色。 “这朝廷是干什么吃的?”唐鹤愤愤不平。 颜清殊也没那个心思活跃气氛:“他们打仗呢,自己都快顾不住了吧?” 出城的路上大家都不讲话,附近有人投来隐晦的目光打量他们,不过一看到他们的衣着后,目光就像被烫到似的马上收回,木楞的回到前面的样子,呆呆的看着地面被踩过的积雪,蜷缩在阴暗的角落。 空旷的路边旁边有一伙人,他们比起那些都没力气说话的人要“强壮”许多,同样是皮包着骨头,好歹皮没陷进骨头空隙里。 他们直勾勾的,堪称专注的盯着面前简陋支起的大锅,众人经过的动静,也没能使得他们移开视线——里面白花花的肉块在沸腾的水里翻滚,只有不经意被翻上来的手指,无声诉说着什么...... 鹿闻笙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又堵又闷,强迫自己不要看,和其他人继续赶路。 遍地的尸体,残缺不堪,连土地也有啃食过的齿痕。 呻吟着的百姓,甚至撕食着自己的手臂,仍不觉果腹,永恒的饥饿,无止境地吞食,大腹便便,饥饿感却依旧啃食着灵魂,大批农民四处流亡,饿殍遍野,死者相枕于路——这便是最普通百姓受天灾人祸,最真实的现实。 路上,他们遇到了许多结伴逃跑的百姓,男人们穿着单薄破旧的麻衣,衣服上沾满了雪渣,有的地方还补着粗糙的补丁。 女人们则用色彩暗淡的布料勉强裹住身体,头发散乱,面容憔悴,大些的孩子衣衫褴褛,赤脚在雪中行走,脚上手上都是冻疮——他们像是抱团取暖的羔羊,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惊恐。 不过,比起他们前面看见的那些平民,精神状态却是好很多的。 里面的一个有些格格不入的青年,吸引了他们的目光——他穿着深蓝素面锦缎袍,束着玉冠,比起那些难民,他只是头发有些散乱,面色有些难看,周围还有侍卫样子的人簇拥着。 看样子是他的乌云刻丝棉氅披风,给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 恍惚的青年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他们一行人看着便不一样,精气神饱满,身上的衣料也是极好的,和那些蓬头垢面的难民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 “你们也是去京城的吗?”那青年原本坐在被侍卫扫出来的地方歇息,看见鹿闻笙他们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看样子是将鹿闻笙等人当成了世家弟子。 赶路的难民跟青年隔着距离休息——跟在世家公子背后赶路,无疑是更安全的,遇到其他难民好歹不容易被抢夺什么。 其他弟子对青年爱搭不理,习惯了凡人对他们的崇敬和殷勤,架子是足足的——也许是跟修真界的“前辈们”学的。 “是去京城的。”鹿闻笙回应了对方一声。 “在下孟川柏,字泽明,是徐州孟家的嫡幼子,原来是在庆州的云鹤学府求学,现在战乱打算赶去京中,我的马车路上被山匪截了,现在......” 鹿闻笙他们还没说什么,这位孟公子已经倒豆子似的将自己“扒光了”,他身后的侍卫欲言又止。 “在下柳霁谦,字微云。” “季晏礼。字竹瑜。” “???”不是,你们原来都有字的是吗?! 鹿闻笙感觉自己被背叛,绞尽脑汁,干脆胡说八道。 “鹿闻笙,字阳明。”对不住了王阳明大佬。 “卫寻,字文野。” ...... 因为女子闺名只能亲近之人唤,颜清殊逃过一劫—— 孟川柏奇怪这些人不报自己是何处人士,只当是警惕自己,倒也没说什么——这些人气质非凡,显然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如今世道大乱,我们不如结伴同行吧?” 其他弟子自然是无所谓,看向领头的弟子——季晏礼作为宗主首徒,率先得到询问的目光,他却看向了作为太上长老孙子的柳霁谦,柳霁谦很自然的又看向了鹿闻笙。 鹿闻笙:恕他没搞懂。 “阳明觉得如何?”入乡随俗,柳霁谦干脆叫了鹿闻笙的“表字”。 “可以。”有个本地人带路,总比他们瞎转的好。 孟川柏虽然是世家弟子,但是看样子有些单纯,想来是因为世家嫡幼子的身份,简单闲聊就套了不少话——比如云鹤学府是顶尖学府,现在是和草原那边在打仗,皇帝身体不好太子在代替监国...... 第101章 迷茫破晓 见到鹿闻笙他们,孟川柏很热情,一边走,一边天南海北的单方面聊天,但是鹿闻笙觉得不像是对“同为世家弟子”的热情,反而给人感觉,像是在舒缓什么情绪...... 可惜孟川柏言语中涉及的一些人或事,注定得不到鹿闻笙他们的回应。 不过,孟川柏只是想发牢骚,无所谓有没有什么回应,一顿叽里呱啦后,忽然沉默了,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 耳边忽然清静了,鹿闻笙还有些不习惯:“泽明兄,怎么了吗?” 孟川柏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 “天下想望至治,惟有以崇德布化,惠恤黎庶,则兆民幸甚......老师是这么教导我的,书上也是这么写的,可走了这么一遭,看了我从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景象。 头上插着草标卖儿卖女;磕头卖身求不来一粒米;一件带着十几个补丁的衣服全家人轮流着穿,干活的穿着衣服出去,剩下的人便到炕上抱着取暖。 观音土吃的肚子隆起;儿女饿死、冻死,一番哭天抢地,最后的良心,便是易子而食;饿的恍惚说‘这木头好松软,像肉一样’,但是,其实是...... 我发现,什么崇德,什么教化,百姓根本不要这些,他们想要吃饭,想要穿暖,想要公道,想要活下去——可是所谓的“圣贤书”,并没有教我该怎么做。 所以,那些书上的东西只是空谈吗?本质上是他们为了逐名扬利,才写下了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又有谁是真的在做呢? 我又该怎么做呢?我衣服的丝线来自他们,我的吃食来自他们,我的富贵生活都是从他们身上得来的,我好像也是压迫他们的人......” 孟川柏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向身后希望得到庇护的难民,他们踌躇着,彷徨着,甚至不敢对上孟川柏投来的视线——但是就是这些不被看在眼里,满是沧桑的“泥腿子”,支撑起了偌大国家的运转。 若是不清楚这些,他还可以没心没肺的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年纪到了就听从家族安排捞一个官职坐坐。 但是亲眼见证了这些堪称人间炼狱的惨象后,他怎么也蒙蔽不了自己,甚至是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资源,回到自己所认为的那个世界里了。 他开始思考为什么会这样,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但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说的情真意切,连其他的弟子都被他的情绪影响,有所动容,孟川柏的眼里闪烁着泪花,情到深处,也不由的哽咽起来——他以为读好这些圣贤书就可以创造理想的世界,但是现实却给他重重的一击,他不由的对未来感到迷茫。 象牙塔外的世界,并不是可以让人施展拳脚的乌托邦。 我读得了圣贤书,却管不了窗外事,上天赋予我怜悯之心,却没有给我解救众生的能力,心生怜悯是我,袖手旁观也是我——我共情,却无能为力。 鹿闻笙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段话,看着孟川柏久久未言——他作为上层阶级的人,居然看得到下面黎民之苦,甚至是想为他们做什么,这已经很难得了。 至少他真的把那些圣贤之言记在心里,并且想为黎民百姓做什么。 路上见了许多事情,孟川柏把种种都闷在心里,他不好找侍卫倾诉,阶级注定他们无法共振,见到鹿闻笙他们这些“同类”,他的情绪就好像找到了宣泄口。 “公子,慎言!” 孟川柏的这番话,说是在质疑“圣贤书”,质疑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也不为过,在这个将尊师重道看作比天重的时代,可谓是大不敬。 而且言语中竟然还有对世家的不满,要是被传出去,孟川柏的名声,乃至徐州孟家的名声都会受影响——侍卫长听得心惊胆颤、冷汗直流,也顾不得冒犯,连忙出声打断。 也许是鹿闻笙一直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加上感觉是个很和善的人,孟川柏便有些“口无遮拦”起来,被侍卫长这么一提醒,才惊觉自己说了“掉脑袋”的事情,顿时有些无措。 “我家公子随性惯了,有些口无遮拦,希望几位不要见怪。”侍卫长出声赔礼,心里却觉得要完蛋——这些世家公子都是从小读着“圣贤书”的,他们孟公子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孟川柏有些懊恼,要说是后悔说这些那倒没有,只是怪自己这么轻易就跟不熟悉的人交了老底。 鹿闻笙:“书上写的和现实不一样?不一样就对了。” 以为要被批判的孟川柏:“啊?” 颜清殊:“书上之言未必没有道理,但是不适合如今的情况——是这个世道不对,统治者漠不关心,贪官污吏欺上瞒下,世家牢牢把持渠道,学生做学问只为扬名,无人愿意为困苦者发声......”姐那么多书也不是白读的。 鹿闻笙:“不过就是因为不一样,所以才要把现实变得跟书上一样,感觉到参差才知道要怎么做...... 百姓想要吃饭,那就改良耕种工具、寻找良种、鼓励耕作,想办法让他们吃上饭;想要穿暖,那就养蚕缫丝,鼓励织作,让他们穿暖;想要公道,就给他们公道!想要活下去,就让他们可以活下去!” 孟川柏:“......这说起来简单,但是哪个不是大动作?”而且很有可能是要被抄家杀头的,到时候家族别说保他了,不直接大义灭亲就不错了。 孟川柏有些像觉醒意识,却不太坚定的那种人。 柳霁谦:“就是因为不简单才要做,伟大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简单的,但是成功了,就是彪炳史册的大功绩。” 柳霁谦是知道看人下菜的,其他的不说,轻描淡写就勾起了这个时代,读书人们心中最朴实无华的愿望——名垂青史。 这个大饼,孟川柏含泪都要吃了。 (文中的“圣贤书”,指的是只有大道理,并没有实际意义的内容,并不是彻底批判!我加了“”的!) 第102章 觉醒的火苗 孟川柏感觉眼前的雾霾被拂去,几人的话叫他觉得醍醐灌顶,被说的热血沸腾,他目光炯炯的看着鹿闻笙他们——这都是振聋发聩之言啊! 侍卫长:“......”这是他能听的吗?!不过......这下不用担心了,这几个说的话,比他家公子还狂妄。 “乱世本色之下,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改变这一切,何尝不是自救?!”鹿闻笙的言语似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前世读乱世,青史上的寥寥几笔写尽了他们的一生,可真正的历史被埋葬在时间长空之中,鹿闻笙只能通过惨白的书页,来试图触碰他们的眼泪——史书上轻描淡写的一句乱世,便是他们颠沛流离的一生。 如今能亲眼看到烽火里翻滚的绝望,听到流民撕心裂肺的哭喊,闻到空气中流动的浓重血腥味。 夫因兵死守蓬茅,麻苎衣衫鬓发焦桑柘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后尚征苗,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拔刀割肉目眦裂,太平时羊乱时妾。 书上隐约瞥见的惨象,此时都劈头盖脸砸在他的脸上,残酷地将视人命如草芥的真相剖开来给他看,血淋淋的展示在眼前。 抹了一手的眼泪,眼泪,是滚烫的,是真实的——原来这个时代的空气,都在哀鸣。 此前,他只能通过苍白的纸页,摸着文字,隔着时空,感受他们泣血的回响,如今身临其境——他不甘心当一个旁观者,希望的火苗,他想试着,撒在这个时空。 不管能做到那一步,只要他们能因此好过一点,那就够了。 但是单靠他一人是没有用,真正能拯救这个时代的,是有志之士,是这些想要改变现状的年轻学子,是他们自己——乱世儿女,如草芥,亦如巨树。 其他人默默的听着,被他们几人的言语震撼到了,感觉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业,心里不由的崇敬起来。 鹿闻笙忍耐着因为心中设想而加粗的呼吸,眼里的亮光却是越来越惹眼。 柳霁谦看向鹿闻笙的眼,隐约明白了鹿闻笙的深意——他很乐意为鹿闻笙的事业“火上浇油”。 “你若是做了,不管是否成功,你可算是那先行者了,那史册上也必添你一笔。”他那张温润的脸,清朗的声音,说起什么都是很有说服力的。 察觉到鹿闻笙说起这些时,隐约的兴奋,柳霁谦更肯定,觉得鹿闻笙就是可以跟自己产生灵魂共鸣的人——鹿闻笙和别人不一样,他是东方升起的赤日,耀眼又热烈,带来黎明和希望,阳明,倒是真的贴切了。 这位戒律堂看起来最规矩的首席弟子,其实最“叛逆”,骨子里是与生俱来的不屈服。 颜清殊没忍住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一唱一和的,孩子已经被忽悠瘸了,一副被打了鸡血的样子。 而且鹿闻笙这是打算整事情啊......颜清殊只是想了想,就感觉血液都沸腾了——这种大事情,她也要加入!拜托,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真的很酷! 后面的鹿闻笙没详细说——他还有屠龙术,说了怕孟川柏这孩子当场吓死。 侍卫长越听越觉得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这都是大逆不道、惊骇世俗之言,但还是想要听下去——他屏着呼吸,甚至听到了自己心脏在胸腔跳动的声音。 不得不说,柳霁谦和鹿闻笙的组合技,加上是个人就无法拒绝的“族谱单开”诱惑,轻而易举的将孟川柏钓成了翘嘴。 孟川柏感觉心中好似燃起了火焰,下一秒鹿闻笙叫他去刺杀皇帝,说不定都愿意。(夸张说法) 虽然说朝廷还有威严,用乱世形容是有些夸张,但是如果其他的城镇大部分和前面他们经过的那座城镇一样的话,鹿闻笙觉得乱世也不远了——老百姓最容易满足,但凡还能活着,他们就是最乖顺受屈的那批人。. 但是,如果活不下去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把他们逼急了,也是会造反的。 季晏礼察觉到有些不对,给鹿闻笙传音,善意提醒他。 “鹿师弟,修士不可插手关于国运的事情,不然会受到天道反噬的。”柳师兄也是,他应该也明白的,怎么还附和鹿闻笙,跟着胡来? 鹿闻笙一脸无辜的传音回去:“我没有插手啊,我就是跟他说说话,帮助迷茫青年,又不做什么。”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推波助澜,给孟川柏动摇的内心加一把火而已。 季晏礼反正是不信的,他这么久下来也清楚,鹿闻笙是个有主意的,凭着他能灵活运用规章制度叫人栽跟头就知道了——所以尽管觉得鹿闻笙有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行为,季晏礼只是提醒一下,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鹿师弟不是会吃亏的人。 孟川柏觉得找到自己奋斗的目标了,正所谓“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他当即对着鹿闻笙几个人,一口一个先生,全然是将他们当作路上的指明灯了。 鹿闻笙循循善诱,告诉他要想办法拉拢更多有影响力的人进来,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有才学有抱负的年轻学子最适合了。 “那我认识一个,齐兆书,字怀修,他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当时我还没去云鹤学府求学,在京城和他当过同窗,他的学问和才能是顶顶好的,被称为京城一绝,家里时常会施粥做善事——都说他是‘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评价这么高,大家都来了兴趣,孟川柏顿了顿,表情有些犹豫。 “不过听说家里出事情了,具体的我远在庆州并不清楚,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过去了京城大概就知道了,齐兆书那样优秀的人,想必落魄了也依旧散发着光彩。 (关于剧情,或者是询问,包括回应,为了不占字数,我会发作者有话说哈——这里不占字数) 下面是怕大家看不懂的翻译。 夫因兵死守蓬茅,麻苎衣衫鬓发焦桑柘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后尚征苗,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丈夫阵亡了,我守着简陋的茅草房, 身着粗麻衫,两鬓斑白,头发焦黄。 农桑荒废,里胥仍然催我交赋纳税,田园无收,官吏征青苗把我不放弃。谁怜我,挑取野菜和着根儿一起煮。谁怜我,砍取生柴和着叶儿一起烧。 尽管我住在深山老林十分幽深之地,也无法避开这横征暴敛的重税苦徭。 拔刀割肉目眦裂,太平时羊乱时妾——“拔刀割肉眼都瞪得快裂开了,太平年间吃羊动乱时吃侍妾。” 第103章 入京 “太子有令,外来人士不得入京!” 京城城外有一队士兵拦着,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看见鹿闻笙他们,却是问也不问的放进去了——看来这外来人士是单指平民百姓。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是啊,这些贵人就可以进去,是单单拦我们吗?!我们也是大雍的子民啊!” “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吧,我们真的没活路了......” “没活路就死远点!冲撞了天子龙气,你们这些贱民担待的起吗?!” 这些士兵架着兵器拦截想要靠近的难民,他们毫不在意这些人的性命,像是驱赶牛羊,挥舞着手里的兵器,瘦弱的难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推搡之间就受伤了,有的头破血流,爬都爬不起来,眼看就要造成踩踏事故。 “何必动手?!”鹿闻笙出声阻拦。 刚刚还很是不屑,简直是用鼻孔看人的士兵,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收了手,一脸讨好,点头称是。 唐鹤看着那些蜷缩的难民,于心不忍:“为何不让他们入京?” “京城空间本来就有限,叫他们进来可不就乱套了?而且那么多达官贵人呢,万一因为这些人沾染了什么疾病,这不就完蛋了吗?” 鹿闻笙深吸一口气:“你们太子除了不叫他们进京城,就没有其他旨意了吗?”好歹安置他们到别处去啊!就这么赶走不是要逼死他们吗?! 拢在一起的难民们闻言,眼里带着期盼——他们也不奢求入京了,只求去别的地方前,上面的大人能给他们一口吃的填肚子。 士兵们面面相觑,良久无言。 难民们最后的希望被掐灭,顿时一片哗然。 “我们为了躲避战乱,逃了几百里来京城,为什么......为什么还是逃不掉?!我们只是想活着啊......” “来京城的路上,我父母没了......夫君没了......孩子也没了.......哈哈哈,都没了.......哈哈......都没了!” “为什么一点活路也不给我们留?!为什么?!” “谁能救救我们?!这个世道,吃人啊!” “呜呜呜——娘!” 颜清殊终于忍不住爆粗口:“我#@¥%这个太子是脑子进水了?!他这是生怕不能激起民愤是吗?!” 士兵愣了愣,没想到颜清殊这么大胆,回过神后便是怒喝:“大胆!竟敢议论储君!” “大你个大头鬼!”鹿闻笙忽然暴起,一把抓住离得近的士兵的衣领。 “叫你们家太子滚过来放粮!不然老子把你们全砍了做肉粮!” “铿——” 其他士兵大惊失色,纷纷将武器对准他们,鹿闻笙身后的弟子们神色一变,特别是戒律堂的弟子,一脸愤怒,率先拔剑指向对方。 众弟子齐齐喝道:“放肆!” 大胆凡人!敢指他们鹿师兄?!不想活了是吧?! 孟川柏和侍卫瑟瑟发抖,一脸迷茫的看着对峙上的两批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展成了这样——和他们同行的这些人也太勇了吧?! 铮的一声,柳霁谦腰间佩剑出鞘,银光一闪,士兵们手上的武器就剩了个杆子,上半截掉落地上,发出连绵不绝的金属碰撞声。 “你们可以试试。”柳霁谦表情淡淡,挽了个剑花,收起佩剑。 “咕噜——” 是那些人吞咽口水的声音——这些人是听令太子的,自然是能将太子叫了过来,不过要是真上报了,最后结果无论如何,他们肯定是要被问责的,看着强势的几人,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 “滚,我自己进去找他,你们要是敢擅自对这些人动手,就等死吧——唐鹤,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唐鹤:“好嘞!” 一把推开士兵,鹿闻笙怒气冲冲的进了城门,柳霁谦他们为首的弟子紧跟其后,士兵们无人敢拦。 “你为什么要杀了阿四?!” “因为你对他好,他这个贱民配不上你。” “我只是看他可怜,多说了几句关怀的话而已!” “那也不行,作为孤的女人,你的一切都是孤的。” “你太霸道了,就算是太子也不能这样。” 鹿闻笙他们有弟子令牌,进皇宫自然是轻轻松松,找到太子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贵女争执。 听到这番对话,颜清殊率先露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不是,现实还真有这么说话的古早霸总啊?神经病啊?! “霸道吗?只对你一个人霸道。” “可是......你杀了阿四!太残忍了!” “不过是一个贱民而已,不要再提别的男人了,孤不喜欢。” “就提!你老是这样,我只是和其他男子说了几句话而已......” “你还是不长记性,孤很早就说过了,你敢跟别的男人说话,我不会动你,但是我会把他们都宰了,阿四可不是第一个。” “呜呜呜,你太坏了。” “不坏怎么得到你?” 太子抱着贵女,那个刚刚还一脸不服,嚷嚷着太子霸道、残忍的贵女,一脸娇羞的靠在他怀里。 鹿闻笙:“......哈?”什么迷惑行为?他小脑都要萎缩了。 很好,原以为是霸道太子强制爱,现在看,原来是颠公和颠婆不顾他人生死的爱恨情仇,真是势均力敌的爱情啊——那些人招你们惹你们了?!就因为你们爱情的小把戏,毫不知情就被宰了!? 太子:“你对这个贱民这么好,那我们的美好时光算什么?” 颜清殊:“算海苔?” 贵女:“你这样凶我,那我们的山盟海誓算什么?” 鹿闻笙呵呵:“算成语。” 这下子,你侬我侬的两个人终于注意到了鹿闻笙他们——鹿闻笙他们已经站半天了,还打断不了两个神经病。 要不是太子也连接国家气运,鹿闻笙刚刚就一剑将他们物理分开,现在城外情况焦灼,谁还有功夫在这里看他们搞小情小爱? 鹿闻笙:下一任继承者竟然是这种货色,他打包票,这个国家完蛋了——都不用民间起义了。 第104章 结果 “有何贵干?”太子满脸不耐烦,本想出声呵斥,但感觉眼前的几人气质非凡,不是能随意训斥的,咽下脱口而出的话,好悬没有直接翻脸。 太子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挂了一块白玉玲珑腰佩,容貌俊朗,但是莫名觉得有些冷厉,看着是金枝玉叶,气度逼人。 鹿闻笙冷笑:“自然是找您这位大忙人放粮。”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太子怀里的贵女一脸娇羞的躲到太子身后,看着几人,眼里闪过惊艳,特别是柳霁谦,叫她舍不得移开眼。 “放肆......” 不等太子发怒,鹿闻笙就将问仙宗弟子令牌怼他脸上,太子看清令牌后,硬生生将话吞下,挤出勉强的笑容——修士不插手朝代更迭,但是和他们打好关系,好处还是很不错的。 “原来是几位仙师莅临,孤失礼了,这就命人摆宴!” 鹿闻笙呵呵:我还是喜欢你刚刚桀骜不驯的样子。 季晏礼:“摆什么宴?叫你放粮,是没听见吗?” 他倒也没用毫不客气的语气,单纯的询问——他是真好奇太子是不是没听见。 太子此时的脸跟打翻的调色盘一样五彩缤纷,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又不得不客客气气——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什么放粮?” 鹿闻笙懒得和他浪费时间:“外面有难民聚集,开仓放粮安置他们——听懂了吗?!” “......几位仙师,不是孤不想,孤这是心有余力而力不足啊,前线吃紧,能运送的粮食已经送去战场了,哪里还有余粮?”那些贱民聚集处理了不就行了吗? 太子显然是不太乐意的——这些贱民就是麻烦,不服管教,也不想想,京城是他们能进的吗?白白浪费时间跑过来,还要吃他一顿粮。 鹿闻笙不想知道这其中的扯皮和斗争,也不关心太子这话有几分是真的——京城这么多达官贵人,要说他们那么慷慨大方,全都捐粮送战场了,他是屁都不信。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刻钟内,我们要在城外看到施粥的大棚,不然后果自负。” 这位太子对自己国家的子民,一口一个贱民,自视甚高,那他们也没必要和这种压迫者客气。 鹿闻笙说完,转身就走,其他人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只留下脸色难看的太子。 贵女看着几个俊美的仙师离开有些不舍,扭头小心翼翼的瞥了太子一眼,不敢吭声。 不得不说,生命的力量是伟大的,还不到一刻钟,鹿闻笙他们就看见施粥的大棚搭起来了——果然,人不逼一逼,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在哪里,跟太子和和气气的商量,纯粹是给他脸了。 那些难民显然也知道这些粥是谁为他们争取来的,即便是馋的不得了,打了粥也先到鹿闻笙他们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有男有女,老人和妇孺不多,能活下来都要说是上天眷顾。 他们嘴唇蠕动,更多的话几乎难以自制,说不出来,只是眼里含泪,其中的情谊不言而喻,像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才好,挤出含糊的“多谢贵人大恩大德”,后面只能连连磕头。 “不必如此。”鹿闻笙心里酸涩,将他们一个个扶起来。 那些人怕弄脏了鹿闻笙的手,忙不迭的避开,再次连连道谢才散去——他们坐在地上,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的吃着掺着沙土的粥,烫的嘴里疼的一阵阵也舍不得吐出来。 吃了个半饱,他们又要启程了,像是浮萍,不知道何时才能扎根,又像是随处可见、任人践踏的野草,平平无奇却生命顽强——打散去其他没被波及的城镇也好,走投无路上山也好.......总是要想办法活下去。 走前,有心之人来问鹿闻笙他们的名讳——即便自己的前路飘渺,他们也想立个长生碑,祝福恩人福与江无尽,寿与江俱远,名与江清,在这吃人的世道,能够福气无尽、长命百岁、名声清朗。 太子嫌弃难民的气味和模样,站得远远的,立在城墙上,俯视着下面的场景,端的是居高临下,见那些难民对着鹿闻笙等人磕头道谢,双方一团和气,冷哼一声,对旁边的属官道。 “不识好歹的贱民,孤给出的东西,连人都谢错了。”去跟城中的那些人拉扯要粮,简直有损他的威仪,叫他好没脸,最后好处倒是算在了这些修士的头上。 太子脸色难看,觉得自己好像那个冤大头。 属官觉得那些难民谢这些仙师也没毛病——太子您不是不乐意给粮食的吗?人家知道是因为仙师发话才有的吃的,当然是谢仙师了。 不过根据职场规则,属官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除非他是想九族消消乐了。 属官:“不过是一群难教化的愚民,他们哪里懂殿下您的苦心?” 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太子的表情,属官知道他这是听舒服了,看来他马屁没有拍在马蹄子上——于是犹豫了一下,提议道。 “您不然也下去,叫他们体会一下您的恩泽?拉拢拉拢人心?” “父皇就孤一个儿子,那个位置注定是孤坐,拉拢什么人心?——况且这些贱民脏死了,半路死了也说不定,拉拢来有什么用?也难为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愿意靠的这么近,反正孤是不愿意的......就当是这些仙师替孤慰问他们了。” 属官: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太子先前在陛下那里的仁德都是装的,如今陛下病危,这是装都懒得装了——有道是“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还未成功就松懈下来,得意忘形,最后难免会功亏一篑。 不过这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拿份俸禄养家糊口,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理想要实现,能当个属官已经很是不易,为了几句建议,惹怒了太子,搭上职位甚至是全家性命,根本不值当。 看着城下那些渐渐散去的难民,属官叹了口气——如今的世道,又有谁容易呢,不过都是讨生活罢了。 第105章 本章慎看,有不适部分!!! 齐兆书清流世家出身,美仪姿,世人夸赞他“美如濯濯春月柳, 龙章凤姿绝世无”,教导过他的老师也说:齐兆书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在这个名声大过天的时代,他便是那最璀璨的明月,待到学成,他便能登上朝常,大展身手,成就一番佳话——至少在他落难前是这样的...... 不明不白的,齐家落了难,父亲一生高风亮节,最后在狱中自尽,母亲在抄家的那一刻就服毒了,他抱着母亲的尸体,面对一连串的情况来不及反应,就被抓了。 昔日的同窗也好,敬重的老师也罢,没有人伸出援手,他被拖着拽着,拉入了深渊...... 现在外面那些人总谈论他,昔日少爷沦为胯下狗,也不知是得罪了谁——齐兆书自己也不清楚。 总有“客人”装不经意路过齐兆书的隔间,听里面细碎的呻吟,听得两股间冒出一团火,烧的人浑身刺绕。 谁都想染指一番这天上月,一双双手搭在他的身上,摸着他的脸,搭上他的腰,好似自己也长了本事,沾了一丝贵气。 齐兆书还带着世家子弟的傲气,眼底的不甘印着客人狰狞的面孔,他还不知道,这独有的气质,才是他地狱的开始...... “喂,听说了吗?那家大人家道中落,唯一的嫡子做了娼夫。” “小心些,被听见免得被衙子抓了去。” “怕什么,这难道不是事实?什么满腹经纶的才子,到头来还不是男人胯下讨好人的玩意儿?!骨子里的贱!” 妇人淬了一声,眼里满是鄙夷,大抵是觉得一个男子被其他男子压着,是很恶心的事,睨了一眼窗子,扭头离去。 不远处的齐兆书隔着窗子听到了议论,双眸垂下,眼底翻杂着不甘,似玉的肌肤染上污浊的红痕,肩上半挂的披风掉落。 他再一次被迫沉溺于欢愉,只是眼中的不甘渐渐淡去,贯彻他身心的不再是上位者的自傲而是麻木,可细细看去,似乎他的眼中还残存着什么。 天边渐渐被黑暗完全笼罩,他望着窗外的半点残月,一双不知是谁的手抚上他的眼睛,身边的茶碗应声碎裂,泼出的茶水印出的是各个客人混浊的眼。 又换了一双手搭着他的腰,他趴在床上看天边才挂起的月,夜还长着…… 这样日子过得实在煎熬,不知何人授意,像是和齐兆书有天大的仇恨似的,他求死不得,只能浑浑噩噩的活着,但是他眉目疏清,沦落至此也不愿意放弃他的书卷。 手中泛黄的纸页才能带来些许慰藉,也许是心里还带着希望,也许只是缓解自己的痛苦——看着书的时候,他好像还是那个眉目清朗的贵子,还能设想未来,实现心中宏图。 那些人在他身上讥讽他,说他还妄想着回到之前呢,什么京城一绝,如今不过是千人骑万人辱的男妓。 齐兆书囫囵的听着,被各种折辱也不愿随他们沉沦,仅存的书卷被他妥当的放好,摸一摸便安心。 他便是自尽,也不想是如今的身份,死了,他也要带着自由之身。 (齐兆书这段经历剧情有抖音评论描写~) —————————— “你们找齐兆书?”被询问的男子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挤眉弄眼,感觉有些猥琐。 孟川柏皱了皱眉:“对,齐兆书齐怀修,京城也没别人了吧?!” 鹿闻笙他们并没有接受太子的宴席,但是毕竟太子是监国者,出于对国运的尊重,季晏礼带着唐鹤他们留下了,对此唐鹤一脸幽怨,但是也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孟川柏还不知道鹿闻笙他们是修士,只是觉得他们身份不一般,猜测他们是皇亲国戚,但是脑海里的身份感觉没一个对的上,索性不想了,继续和几人同行——反正知道了也无所谓。 来京城找齐兆书的事情倒是没忘,孟川柏打听了好几个人,他们无不是表情怪异,拐着调子念一句“齐兆书?”,然后上下扫视他们,一副“哦~人不可貌相啊!”的神色。 别说是鹿闻笙他们了,连孟川柏也觉得不对劲。 颜清殊小声道:“搞得我们很不正经一样,这位齐公子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对啊?”感觉不像远近闻名的才子,倒像是大家调侃的对象。 鹿闻笙皱了皱眉:“不清楚,见到人就知道了。” “他在那边的巷子里,不过你们进去前,要给外面的人报备。” 孟川柏好些年没回京城了,看着路人指的方向愣了愣,不过没说什么,勤勤恳恳的带路——最后,大家看着勾栏样式的巷子陷入沉默。 颜清殊:“虽然我是很期待啦,但是现在来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卫寻:“你少说两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正经是吗? 孟川柏也有些崩溃,表示自己冤枉,他很正经的! “我不知道啊,还以为这么久过去了,京城的建筑一些位置变化了,没想到真是烟柳巷啊!” “几位贵人是来找齐兆书的吧?” 一个男人注意到他们非富即贵的打扮,隐约听到了什么,眼珠子转了转,凑了过来。 孟川柏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怎么,你知道?” “齐兆书谁不知道?他可是我们这里的大名人~” 傻子都听出来了,对方嘴里的“名人”不是什么正面含义的名人,孟川柏有种不祥的预感。 “齐兆书真的在这里?!会不会是你理解错了?我说的齐兆书是......” “知道知道,京城一绝美仪姿的齐兆书嘛,来这里的贵人谁不是冲着他来的?” 那人小声道:“这等身份的贵子在胯下可是别有风味的......” 孟川柏瞳孔地震,眼睛一翻,有些承受不住这个信息量,当即要昏过去,身后的侍卫长手忙脚乱的接住他。 鹿闻笙他们显然也愣了,连忙散开把人扶到地上,颜清姝一马当先,狂掐他人中,旁边那个男子看的目瞪口呆。 第106章 烟柳巷 一阵手忙脚乱,孟川柏缓过来了,其他人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位贵公子居然有些脆皮,差点还以为他要厥过去了。 侍卫长将孟川柏扶起来,他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幽幽。 “齐兆书现在在哪呢?” 这个时候的同窗情谊可是不一样的,而且孟川柏曾经也向齐兆书讨教过学问,他甚至是有一些崇拜对方的,现在得知齐兆书沦落至此,说不震惊和心痛是不可能的。 他觉得齐兆书是君子表率,比德以玉、明礼通达、清润不垢,是站在高台上敬春秋、效天下的人物,便是狼狈不堪,也正衣冠的风骨文人...... 男子:“我可以带路。”都这样了,还要去见齐兆书呢,这是真爱呀。 现在天光还大亮,烟柳巷没什么“客人”,男人带他们拐了几个弯,眼前竟出现了一座青瓦的宅子。 “这是烟柳巷的屋子?”孟川柏好歹之前在京城待过,竟然都不知道烟柳巷还有这种精美的宅子——话是这么说,但是孟川柏其实没去过,不过烟柳巷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 烟柳巷便是“窑子”,是最低级的“青楼”,像是现代的“红灯街”,消费的大多是民夫、杂工这些最底层的人,没文人墨客那么雅致,是纯粹肉体发泄的地方。 环境比起普通的住宅都要差些,而且隔音不好,时不时有不可描述的声音,从门缝里透出来——有这么华美的地方在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哎,服侍有钱公子的嘛,当然是要不一样的。”男子解释道。 什么服侍,服侍你娘!孟川柏拳头都硬了,鹿闻笙不动声色的按住他。 柳霁谦:“既然是服侍有身份的一些公子,为什么将人安置在烟柳巷?” 这背后的人,就是单纯的折辱和践踏齐兆书的尊严——几人皆觉得有些不适。 男子听到柳霁谦的声音,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男子觉得这位贵人看着比那位齐公子还清绝一些,但怕冒犯,不敢多瞧。 他压低声音道:“这小的可不知道,也不敢多说,这个齐公子定是得罪了贵人呢。”不然好好的贵子,即便是落魄了也沦落不了这里来。 孟川柏忍不住道:“什么贵人也不能这么做吧?!”而且齐大人就算不在了,留下的人脉,加上齐兆书的老师,这么说也不会让齐兆书...... 除非针对齐兆书的人身份高的可怕,无人敢帮——孟川柏下意识往皇亲国戚的方向想,但细思极恐,叫他不敢再往下猜测了。 这样看来,齐家落难也很是莫名其妙,齐大人高风亮节,平日里也不曾听说过得罪什么人,齐兆书更不必说,他是纯做学问的,平时常来往的人也就同窗和老师。 “这路也带了,几位......”男子搓了搓手,食指中指并拢和大拇指一齐摩挲着,意思不言而喻。 孟川柏思绪被打断,听到男子的话,顿时心里燃起一股怒火,鹿闻笙一个没注意,他就直接上去,狠狠的踹了男子一脚——这人原来是做带路生意的!他带了多少人来找齐兆书过?! 男子不敢躲,吃痛的摔在地上,爬起来后,撑着身子跪下磕头。 “贵人饶命!小的是听人吩咐,只是带带路啊!不曾沾染过这位齐公子!”看来是昔日与齐兆书关系不错的人,他前面就不该说些暗示的浑话! 男子怕孟川柏不信,还补充:“最上面的贵人说齐公子若是被下等的人碰了,他们就不想用了,所以是没叫平民进去宅子过的,最低也是小官子弟!”他们这等人,也就是隔着窗子听着解解馋。 “贵人?!哪个贵人?!我竟不知京城何时出了个这么不要脸的贵人!装腔作势,都干出这么下作的事情了,还分什么三六九等——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这么不要脸,去死啦!)人间无君相忠处,六畜有他骨肉亲!母之,诚彼娘之非悦!汝彼娘之大去老妪......” 侍卫长手忙脚乱的捂住自家公子的嘴——骂的是真难听啊,传出去公子的名声可就不好了,而且能叫齐公子都这样的人,他们可得罪不起,公子这话要是传进对方耳朵里,说不定第二天就去跟齐公子作伴了。 孟川柏:“唔,干什么?!” 侍卫长觉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公子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 他巴不得本人在这里!他当着面骂!——孟川柏哼哼了两声,拍掉侍卫长的手,消停了。 鹿闻笙感觉刚刚升起的气愤都要散了:泽明兄真是人不可貌相,居然这么会骂人,听起来还怪高级的。 不过,其他人经过男子这么一说,自然也想到背后之人的身份恐怕不可小觑。 鹿闻笙:“你可知是哪位?” 男子摇摇头,不敢多说:“小人这等身份,哪有资格知道贵人的身份?” 颜清殊:“大胆一点,我猜太子。”那个下头男简直不要太符合好吧?! 【高官达贵、皇亲国戚,满打满算,你们就见了一个太子吧?】系统出声吐槽——凡人界这种原着里几乎没提的剧情,系统是一点不知道,潜水很久了,今天倒是被颜清殊嘴炮炸出来了。 颜清殊:“所以我猜太子啊。” 鹿闻笙没参与一人一统的拌嘴——当务之急是将齐兆书带出来,反正这背后的人就算是修士也妨碍不了他们。 不想,他们靠近宅子才走了几步,一盆浊水从角落泼了过来,好在几人反应很快,皆是避开了,连孟川柏也被鹿闻笙拽着衣领拉开了,水是一点没沾到。 卫寻更是没等罪魁祸首逃跑,就直接将人提溜出来了。 “对不起几位贵人,我们不是故意的!” 被他抓住的是个看起来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身子骨轻的几乎没分量,卫寻将人提起来根本没感觉。 “对对对,我们只是出来倒水,不小心绊住了!”看样子是同伙的几个男孩子年纪也不大,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穿着并不合身的衣服,有些无措。 然而卫寻铁面无私,提起小孩扭头对几人道:“他们是故意的。”他不可能看错——修真界的修士可没有老花眼。 第107章 一饭之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你们这几个小崽子!这都是多少次了?!别在这里招惹贵人!” 男子得了饶恕勤勤恳恳的也没走,看到几个小孩后,怒气冲冲的过来,作势赶他们,但是这些孩子散开后却不肯走。 “不用赶。”柳霁谦出声制止。 男子讪讪的称是,小心翼翼的打量几人的表情,整理了一下措辞。 “这几个孩子就是玩心重,没分寸,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小的替他们赔个罪。” 颜清殊:“这是你家的孩子?” 男子愣了愣:“不是,小的还未娶妻。” 孟川柏有些意外的看了男子一眼,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般好心,还替几个孩子说话,哼了一声。 男子自认为不算是什么好东西,齐兆书他也跟着其他人意淫过,但是见不得这几个孩子送死——但凡这些孩子翻车一次,面对这些达官显贵,将是万劫不复。 也许是想到自己饿死的弟弟,也同他们差不多的年纪,又或许是成人对孩子的爱怜,男子动了恻隐之心——每次带路,见贵人被他们冒犯,就故作愤怒的赶骂,趁机叫他们跑远,后面再说些话逗逗贵人,不至于让他们被报复......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了。 如今看来,这次他们算是栽跟头了,男子看着还被卫寻抓着的女孩子,以及那几个不肯跑掉的男孩子,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鹿闻笙看看这些小孩,根据男子脱口而出的话,这些孩子做类似的事情肯定不是第一次了,感觉他们是出于某些目的这么做的——是为了齐兆书? “贵人!” 几个半大少年一脸不安的看着卫寻手里的小姑娘,急促的唤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安。 他们往日这般,基本都逃得掉,便是被抓了,那些贵人见他们年纪小,自持身份,都不与他们计较,或者是怕传出自己来这地方,也不好打死他们,都是骂几句,他们再磕几个头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次居然栽跟头了。 “你实话实说,他们平时都是怎么做的。”柳霁谦看向男子。 “他们几个是惯犯了,每次有其他贵人要进宅子,这几个小崽子,不是在盲区埋伏泼水,就是故意撞上顺了钱袋,经常惹得不少贵人嫌晦气回去了......” 男子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柳霁谦淡淡的目光,叫他不敢耍什么小心思。 几个孩子眼里满是惊恐,却没有其他的神色了,默不作声等着自己的审判结果。 鹿闻笙:“......文野,将她松开吧。” 卫寻顺势松开小姑娘:这小孩瘦小的吓人,他还真怕一个不小心将人捏死了。 “可以告诉大哥哥,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吗?”鹿闻笙蹲下跟小姑娘对视,语气温和。 小姑娘看起来是几个孩子里最小的,她觉得鹿闻笙和以往那些趾高气昂,看着他们满是嫌恶的贵人老爷不一样,犹豫了一下。 “给齐公子出气!而且还能赶走这些坏人!” 她声音清脆,带着孩子的稚气,但是语气里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愤怒,引得其他孩子叽叽喳喳的跟着喊。 “我娘说齐公子是真君子!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君子,但是齐公子是好人,那君子一定就是好的......我们要保护他!” “对!这些欺负齐公子的都是小人!我爹说的,只有小人见不得别人好!” 孩子们显然对那些“贵人”抱有很大敌意,为齐兆书打抱不平。 “保护他?” “齐公子和齐家对我们有恩!” 孩子们七嘴八舌道。 “我们家是因为齐公子施粥活下来的!” “我家也是!” “我爹娘说就算齐公子不需要,也要想办法报恩!” “现在他需要我们!” “对!我趴在学堂窗子听到过,报恩是要生当陨首,死当结草的!” 他们是当初难民留在京城的那些人的子女,当初受过齐家恩惠,齐兆书更是给他们送过衣物,叫他们不至于冻死,别的他们不知道,但是只想为齐兆书做些什么。 孟川柏有些触动,又有些好笑:“你们知道什么叫生当陨首,死当结草吗?” 孩子们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为齐公子做什么我们都愿意!” “活着当以牺牲生命,死了也要结草衔环——这可是很重的誓言。” 孩子们面面相觑,思考了一会儿,听懂了,眼里满是郑重。 他们语气更加肯定,不太整齐的喊着:“一饭之恩,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这是独属朴实百姓的“顽固”——生死相托的誓言从来不是文人君子的专属浪漫,贩夫走卒也有他们自己的义无反顾。 这些孩子张口闭口我娘说我爹说,他们做的事情却鲁莽又危险,能好好的混到现在,只能说是上天眷顾。 是惯犯,却没家里的大人的身影,要知道冒犯贵人可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只能说明这些孩子家里没大人了。 底层人民的性命总是坚韧而脆弱的,这并不冲突。 但是尽管如此,他们也愿意付出一切来报恩,他们的真心不比那些君子相托身家的情谊浅薄。 “贵人,你们是来帮齐公子的对吗?”小姑娘眼里带着期盼,其他的孩子也安静下来,眼巴巴的看着鹿闻笙。 鹿闻笙嗯了一声,倒也不嫌弃小姑娘乱糟糟的头发,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耶!”孩子们欢呼着,当即就要跪下来磕头,被几人制止了。 孩子们很是感激,表示愿意为他们当牛做马。 颜清姝:“你们好好长大就够了,牛马可不兴做。”说多了都是泪啊。 没理会颜清姝的社畜发言,鹿闻笙看向那个男子。 “你看着他们,我们去去就回。” 孟川柏:“要是这几个孩子出事了,拿你是问!” 男子连忙称是——看来这几个贵人来头不小,居然打算带齐公子离开,不过他觉得有些悬。 宅子里有仆从看守,见到他们几人进门立马迎上来,注意到他们是生面孔,毕恭毕敬的问称呼。 孟家好歹是世家,单单就孟川柏一个人报了名号,仆从就放行了,还给几人带路。 ———————————— 以下不占用字数。 (有宝子觉得齐兆书太惨了,甚至觉得他没必要遭受这些再崛起,我这里解释一下齐兆书人物来源和我本人的意思哈。 我本来就是想写一些混乱背景下,精神内核强大的人,这个人物来源于我随手一刷的视频——视频人物也是贵子沦落,任人欺辱,但是视频里只充斥着绝望,文案也暗示着这个人物彻底被黑暗吞没,没人救他,他也逃不掉,高高在上的月亮再也没升起。 我看着揪心,尊重原创的基础上进行了改动,于是谦谦君子齐兆书就诞生了。 (未尝不是柳霁谦下场的一种折射呢?) 如果没有人嫉妒他陷害他,他不需要其他的依靠,自己就是个很出色的人。 兆书寓意才能好、有影响力、执着,也寓意心思缜密,思维敏捷,能力卓越,事业上可以大展宏图。 他也是我笔下诞生的孩子,名字我也是用了心思的,我爱他,所以让他冲破“缘定”的结局。 他是飘渺不定的云烟,妄想困住他的人怎么也抓不住他灵魂的悸动,肉体的折磨也许煎熬,但是杀不死他精神的光亮。 “君子死节,也是铸刀跪呈,让世人杀他。”) 第108章 君子死于气节 他们见到齐兆书的时候,对方坐在窗边。 青年面如美玉,清俊的眉下是一双形状温柔的眼,眸光温澈,似是盛了一瓢初春的酒酿,着一身霜色长袍,衣襟处以银线细密勾着兰草图案,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持着书卷,气质清贵。 微风吹过,扬起他的发丝,也吹动了书页,他似乎并未察觉有人到来,目光仍专注于手中的书卷。 “怀修!”孟川柏眼眶一下红了,声音也不由得哽咽——昔日好友多年后再见,竟然是这番景象,思绪万千难以言说。 许久未曾听人这般叫过他了,没有污言秽语,没有阴阳怪气......齐兆书看向孟川柏时,眼里有几分恍然,良久,回过神来,他声音有些沙哑,眼里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泽明?孟泽明?!” “呜呜呜......怀修!”孟川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泪失禁的体质的人直接泪眼汪汪。 没想到来的是昔日的同窗,若是对方带着恶意,齐兆书自然是不惧的,但是对方眼里的惋惜和悲痛,反而叫他有些无措了——齐兆书放下书卷,忐忑的站了起来,却不曾靠近。 引路的仆从见此,觉得气氛不太对,这些人不像是来泄欲的——眼神闪烁,不动声色的退下去,结果一转身,便见柳霁谦挡在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他。 “是想和谁通风报信吗?” 仆从顿时觉得冷汗都要流下来了,连忙低下头。 没等他狡辩,对方温和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伴随着说不上来的威压。 “去吧,叫他亲自滚过来。” 仆从一个激灵,忙不迭的跑了,出门的那一刻,只觉得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 齐兆书家中遭遇变故,自己也被迫流落风尘,却依然没放弃学问啊......鹿闻笙注意到桌上被保存很好的书卷,忽然脑子里蹦出一句诗——傲骨一身运不济,命途多舛志难求。 “怀修,我们来带你走!” 齐兆书一脸平静:“我如今这身份,怕是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他看着众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正色道:“多谢诸位,齐某感激不尽,只是……此事牵连甚广——泽明,你的心意我领了,你许久不回京城,怕是还不知道如今局势,齐家被抄家,里面的水深着呢,其他人都避之若浼(mei),小心将你,甚至是孟家牵连进去,那我真的是......” 孟川柏泪汪汪的打断他:“你放心,我不参与,不会牵连进去的,他们可以帮忙!”他可是抱了大腿来的。 颜清姝:“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孟公子你还真不客气。” 卫寻不言,神游天外:无所谓,他就是个护卫打手的角色。 孟泽明闻言,讪讪的笑了笑,对齐兆书道:“我们带你出去,你就可以继续做学问了!” 他倒是不觉得这番波折会压垮齐兆书——真君子从不拘泥于世俗的看法,只要给齐兆书机会,他依旧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齐兆书愣了愣,看向远处,似乎是自言自语:“如今的世道只是做学问可不行的......” “不管如何,同我们先离开这地方!”孟川柏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拽着齐兆书就要走,刚刚跑出去的仆从姗姗来迟,连忙阻拦,将薄薄的纸页交给齐兆书。 “且慢!齐公子看了手书再走吧!” 书信上没有洋洋洒洒大篇幅的写什么,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齐家冤案,以命换清白。 齐兆书的脸色骤变,眼底划过一丝释然,眉宇间那抹隐约的忧色,仿佛也随着窗外的风飞掠而去,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看来终是一场空,我或许是走不了了。” 孟川柏夺过齐兆书手里的书信,看完脸色铁青,直接撕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齐兆书电光火石之间,便清楚了——可以给齐家翻案的,除了如今监国的那位,没有别人了。 让他唯一不解的是,齐家忠于君主,等那位上去后,他也是辅佐之人,他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为何要针对齐家,特别是他呢? “被大势挟裹着,在世上有几次是为了自己而活......若是能为齐家正名,还我父亲清白,便是死了又何妨?!如今烂命一条,我绝不苟活。” 齐兆书无心去猜,对生死倒是看的很淡——或者说,遭遇这些,在得了自由后,他也没打算混沌的活着。 鹿闻笙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简直听的满脸问号:不是,我们大费周章的捞你出来,你打算自尽了?! “齐公子是为自己而死,还是气节?是真的觉得拿命可以换齐家清白,还是觉得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不如一死了之,还能换得身后清白?” 柳霁谦一改温和的样子,难得言辞如此犀利。 颜清姝倒吸一口气:说话这么一针见血,你不要命啦?! 鹿闻笙觉得柳霁谦这么给力,他也要发挥自己的嘴炮能力了,接嘴道。 “莲之出淤泥而不染,这怎么算是苟活?他们越想你过得不好,你就要过得越好,受辱不屈,这才是傲骨! 你要让他们知道,你即便是深陷污秽之中,也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卑劣者总是想找出他人的不完美,或是制造他人的不完美,以此来衬托自己的‘完美’。 再干净的人,也会被指点,人们不是因为你有了过错才指点,而是指点了,才能显得他们是干净的人。 你就这样子自尽了,没准就是正中他们的下怀呢?世家弟子出身,你见过许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风景,学过很多人这辈子都摸不到的知识,你不应该埋没在这些人的手里!你该是站在高堂上笔墨谋太平,喉舌碰金戈的人! 而且你不想亲自给你父亲翻案吗?!这种事情,交与他人,你真的放心吗?!” 鹿闻笙说的口干舌燥——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对方还要自尽,那他只能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了。 (事先声明,齐兆书没真的打算自尽哈!他说的有些囫囵,被曲解意思了!——君子可内敛不可儒弱,面不公可起而论之。) 第109章 这章发糖?应该算吧 齐兆书沉默良久,噗呲笑了:“没说要自尽——是怀修的错,说了叫人误会的话,齐某的意思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齐怀修,愿意为了气节献身,和他们抗争到底。” 他被这些人折辱都不曾屈服,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这轻飘飘的威胁而自杀呢?他会为齐家正名,不是靠那人的“施舍”,而是靠他自己。 他齐家人的一身傲骨,只忠于民,志在天下,刀剑难屈,死亦不折,唯躬圣贤书。 如今战乱四起,民生为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这些宵小阻拦不了他!他要笔墨为刀伐尽奸恶,口舌为剑正文人风骨。 他可是人间第一等的明月光,在京城敢喝“山河千年、唯我疏狂”,郎艳独绝的齐兆书!他有自己的傲气和风骨! 鹿闻笙:“这样啊。”私密马赛,他们纯粹是过度解读了。 齐兆书眼含笑意:“不过真的很感激几位。” 孟川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给齐兆书介绍几人。 柳霁谦听着没有说话,目光沉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鹿闻笙觉得柳霁谦应该是想到自己的“结局”了,想了想,虚虚握住他的手。 突然感觉到手背的温暖,柳霁谦一怔,错愕的看过去,便见鹿闻笙安抚的对他笑了笑——安心兄弟,哥保你! 柳霁谦刚刚紧锁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松,眼里流出一丝不可置信和一丝惊喜,整个人瞬间柔和了起来,刚才因为他骤然凌厉带来的气压,也为之一松。 柳霁谦温和回笑,垂着的手却是很是诚实的回握住了鹿闻笙。 鹿闻笙:“???”哎,不是,他怎么牵上了? 鹿闻笙抬头懵懵地和柳霁谦对视上,只能瞧见那双沁着水的眼,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似乎世间万物落在他眼中,皆是温柔。 看着大美人温柔而无辜的眼神,鹿闻笙犹豫了一下,随他了,疑问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好吧,他承认,他有点颜控,但是爱美之心人人都有嘛,被万人迷握手也没什么。 说不定是他叫柳霁谦误会了,毕竟是自己先主动的,鹿闻笙莫名心虚,回避了对方的目光——他们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应该......是吧? 见鹿没有拒绝的柳霁谦:o(〃^▽^〃)o 柳霁谦注意到鹿闻笙的欲言又止,但是对方没说什么,他干脆便当作没看见了——隐约感觉到是因为自己的脸,软和了鹿闻笙的态度......原来闻笙是皱眉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眉目就舒展了。 唔,感觉好像发现了什么,鹿师弟原来还爱看脸的吗? 不过柳霁谦并不反感——单纯的欣赏与那些不怀好意的凝视是不一样的,鹿师弟若是喜欢,被他看看也没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鹿闻笙觉得两人相互交缠的指间,似乎有温热流淌而过,怎么都不自在——但是柳霁谦的手是温凉的,手感很不错,像是玉瓷,叫人有点爱不释手。 鹿闻笙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觉得不对劲——噫~他好像个变态,罪过罪过。 系统注意到两人的互动,电子心脏被刺激的直发颤,憋着不敢吭声,内心早已经土拨鼠尖叫,怕有些粗线条的鹿闻笙察觉不对,跟之前一样潜水,其实恨不得到处打滚释放自己激动的心。 卫寻注意到莫名其妙牵起手的两个人,刚想说什么,腰间一疼,扭头便见颜清姝笑吟吟的看着他,手上使劲,眼底带着“杀意”。 颜清姝:敢破坏气氛,老娘宰了你哦~ 卫寻不动声色的掰开她的手:......感觉要被捏青了。 谁也不能掐灭她可以近距离磕糖的苗头!!!谁都不可以!!!——颜清姝现在激动的恨不得怒吼一声变成猴子,飞进原始森林荡树藤,创飞路过吃香蕉的猴子,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吼吼哈哈哈的大叫来抒发她的心情。 孟川柏还沉浸在前面的情绪里,一抬头,发觉卫寻闷着脸,颜清姝似乎在忍耐什么,一脸扭曲,鹿闻笙低头看着脚尖,有些无措的踢开脚边的石子,柳霁谦眉目清朗,感觉心情很不错。 孟川柏:“???”怎么回事?这些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瞒着他做什么了吗? 齐兆书也没注意,他正在思考——那位一见他有离开的苗头,就火急火燎的派人想要逼他自尽,连人都不出来,看来那位是有些急切了,也在忌惮......是怕他污了名声? 乱点莓苔多莫数,偶粘衣袖久犹香。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这么个嫉贤妒能、打击人才的人上位,大雍怕是没什么未来可言了。 “既然没打算自尽,那怀修为什么说走不了了?” 孟川柏将心思各异的几人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齐兆书看了一眼周围:“这里都是那位的人手,我怎么离开呢?” 孟川柏慢了一拍,脑子没跟上嘴的速度:“哪位?” 侍卫长:“......公子,您还是不要说话了。” “怕什么,咱们直接走就是了!” 因为柳霁谦一副乖顺的样子,鹿闻笙没好意思提,也不知道怎么说,于是趁着说话的时候,顺势将手抽出来——再不撒手他手心都要出汗了......而且是不是有点暧昧?他觉得好奇怪。 柳霁谦感觉到鹿闻笙的动作,微微松手,叫他抽出来了——鹿师弟看样子已经很害躁了,再牵着怕是要把他惹急......虽然惹急师弟大概率也不会真的生气,但这样实在有损他在师弟内心的形象。 颜清姝扫了分开的两人一眼:“对啊,有什么事情,我们兜底!”怎么不再拉会儿? 这倒是实话,那些仆从无人敢拦,齐兆书看见近在眼前的大门还有些恍惚。 他声音沙哑:“人是最先被忘记声音还是模样呢?”时间久了之后,人们是记得那个风华绝代的齐兆书,还是...... 大概是自由前的感概,是遭受许多后的一吐不快,此情此景,齐兆书难免情绪变化。 鹿闻笙毫不犹豫道:“是缺点。” 齐兆书愣了愣。 “别想这么多,哝,有人在等你呢。” 几个孩子在门外探头探脑,看见齐兆书满是欢喜。 齐兆书对他们有印象,看清后莫名眼睛一酸。 呼明月兮挂银铛,揽长风兮踏孤江。草木摇落兮何浩荡,衣冠昭昭兮其流光——这个乱世,将会迎来他们自己的真君子。 (其实柳霁谦对鹿闻笙隐约有那种感觉了,至于是什么时候不对劲的,埋的暗示太多,我自己也不清楚捏,不过大美人正式开屏还没有,后面会写魔族剧情,那里疯狂撒糖弥补大家哈——可能会抱抱甚至亲亲?目前剧情只有细碎的甜,主要是写剧情) 第110章 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 孟川柏和齐兆书打算和这些孩子一起离开——齐兆书肯定不能再呆在京城了,孟川柏则是怕给家里惹麻烦,本来也是躲战乱,现在他觉得京城比外面还危险,上面有个人虎视眈眈的,他还不如回老家。 鹿闻笙夹带私货的领着他和齐兆书,嘀咕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后,热血少年孟川柏更是不想待在京城了,恨不得现在就出去闯下一片天。 连齐兆书都听得有些激动,更是直言:“戴乌执笏,鼓袖正冠谋不了太平,先生务必教怀修践行此道路!” 搞得鹿闻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只是站在先人的肩膀上而已,不过还是将他知道的东西改了改尽数告诉齐兆书。 齐兆书有鹿闻笙他们背书,后面不会有人敢来招惹了,未来一片光明。 不过防止有人出阴招,富婆颜清姝还塞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丹药给他,柳霁谦给两个人一人一份可以不使用灵力,只需书写就可以沟通的纸张——不出意外的话,鹿闻笙以后的工作量要加大了。 “你们是仙师?!”以孟家的能力,孟川柏是知道最近会有仙师来京的,看着凭空出现的瓶瓶罐罐,和据说水火不侵的纸张,孟川柏后知后觉,感觉太震惊,差点激动的又要厥过去。 不过他挺过来了,激动的手舞足蹈:爹娘兄长!他出息了!居然跟仙师交上朋友了!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侍卫长觉得傻人有傻福,本来打算回去给家主告状的,眼下只能瞒着了。 有仙师背书,孟川柏更坚定不移的要离开,和鹿闻笙他们道别后,立马回去了一趟,面对他娘的絮絮叨叨,他呃呃啊啊的应着,当晚卷着家当拉着信得过的侍卫,捎带齐兆书和一群小朋友,直接开溜了,导致后来家里送来的书信,都是谩骂里掺杂些许关怀。 齐兆书离开了京城,投身阡陌(乡野),他的余生将会真正的诠释——越是蒲柳之姿,越是坚如磐石,为弱者鸣冤,为苍生请命,方配风骨二字。 他将燃起点点星火,等那燎原。 在充斥着流血、屠杀、成王败寇、尔虞我诈的乱世后面,人性的光辉伟大,将永远存在——时代的悲鸣,有人听见。 (后面齐兆书基本不会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是超级炸弹,这里埋一下伏笔,还有,他是纯事业批) 因为封印是整个修真界的事情,除了问仙宗,其他势力陆陆续续也有派弟子过来,宁蓉蓉用玉镜发了消息给颜清姝,说他们轩逸阁和凌宵宗的人在一起,而且已经到京城了。 跟宁蓉蓉他们汇合的时候,殷君怀和毕南风亲亲热热的,他们俩相互对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暖昧的情愫,目光交汇在一起,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流动,浑身上下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其他弟子离他们三尺远。 “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死对头吗?之前见到毕南风,他还跟殷君怀别扭呢。”鹿闻笙觉得自己就闭了个关,怎么出来世界都变了? 宁蓉蓉难得一副怨怼的样子:“如你所见,他们在一起了,不过毕南风还不想结契——什么死对头?!我们都是傻子,他们表面吵得凶,背后不还躺一张床?!就我们当真了。” 大概的故事就是——毕南风和殷君怀早就是认识的,有些像欢喜冤家的剧情,床头吵架床尾合说的就是他俩,表面大家都知道他们不对付,结果两个人白天吵吵嚷嚷,晚上就又一起喝酒赏月了。 毕南风搞殷君怀的黄色作品,殷君怀知情而且还买了每一本,后面毕南风的作品火了才......咳咳咳,趁机官宣?额,属实是将八卦的人当猴耍了。 众人:“???”你们这些小情侣耍起我们这些无辜的吃瓜群众,简直易如反掌、易如反掌啊! 颜清姝:“所以我们只是他们y的一环呗。” 鹿闻笙:“我早就看出来了,都是小情侣的把戏。”欲擒故纵,他懂的。 颜清姝:“那为啥不结契啊?” 宁蓉蓉呵呵:“毕南风这个小作精又想跟殷君怀玩些小把戏呗。” 鹿闻笙:看得出来,宁蓉蓉对自己这个师兄怨念很深啊。 —————————— 寒露渐重,清风从窗棂的间隙里划过,浮动架子床上悬着的浅青色帐幔,天光灰蒙,透过层层窗纱细细晒过,洒在寝殿的青砖地面上。 大雍的太子穆翊(yi第四声)钧正懒洋洋的靠在位置上,看着下方的侍从,眼里不带一丝情绪。 “书信可送过去了?” “回殿下,送过去了。”侍从俯首,满是恭敬。 “那便好。”齐兆书,我要你不得翻身!我登上高位的路,绝对不能有污点......穆翊钧眼里划过毒辣。 穆翊钧为什么这么对待齐兆书呢,要说是对方得罪他了倒也没有,只是常听闻齐兆书的美名,他的似乎无论怎么努力都抵不上齐兆书,他这位太子倒是被衬托的平庸了,甚至有大臣上书说他的才能有待考察。 齐兆书、齐兆书,偌大京城除了齐兆书倒是少提其他人了,他这位储君似乎也没什么被提及的资本,偶尔说起也是不甚了解,提他最多的竟然是大臣上书说教他的折子。 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自己的爱人,在谈到齐兆书的时候,表情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向往和钦慕...... 他试图压制自己,冷静下来,齐兆书再优秀,最后也是要对自己俯首称臣的,但随着时间推移,那嫉妒始终如潮水般涌动,无法平息。 他的心像一团乱麻,思绪纷飞,甚至偶尔会冒出要置人于死地的念头,到后面每次听到有关齐兆书的只言片语,他下意识就会将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心脏像被狂风席卷的船帆,无法稳定。 后面有大臣做局想让齐家倒台,他推波助澜,甚至最后“烧了一把火”,齐家被父皇一怒之下抄家,他内心惶恐不安,但是更多的居然是痛快。 一夜之间,齐兆书的荣誉似乎都被抹去,谈及他无不是惋惜,但是穆翊钧觉得这还不够!他要天上的银盘摔的粉碎,再也拼不起来! 在他的“照顾”下,这位京城一绝成了人们的饭后谈资,大家提起齐兆书时,不再是崇敬,而是不屑和鄙夷。 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齐兆书乃至齐家毁在了人性手里。 穆翊钧觉得毁了齐兆书,便会迎来属于他的一切,齐兆书也不过如此,可他不知道——嫉妒,本身就是一种仰望。 第111章 算计 大雍的皇宫规模壮丽,气势恢宏,墙壁涂着红漆,宫殿顶上正脊两端有金漆螭吻,屋檐铺着黄色琉璃瓦,堆叠在顶层的积雪,更是给其增添了几分肃穆。 鹿闻笙等人回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太子穆翊钧很客气的在宫门等着,说要请他们去参加宴会。 “太子殿下,齐兆书已经走了。” 鹿闻笙看着穆翊钧,和他客气了两句,突然打直球,主打一个猝不及防。 “?!”穆翊钧下意识便露出震惊的表情,回过神后,看着诈他的鹿闻笙不知道是何种心情才好。 穆翊钧根据汇报的人描述,猜到是鹿闻笙他们要带走齐兆书,他清楚大部分仙师都是不把凡人放在眼里的,觉得鹿闻笙他们也只是一时兴起,说不定是看上了齐兆书的皮囊。 但是齐兆书是不能留的,他给齐兆书去信一封,觉得齐兆书识趣的话便会老老实实自尽,这些修士嫌麻烦,顺便承他一个面子,或许便不管了。 没想到,齐兆书居然跑了?!他不是自诩君子的吗?!为了活命竟然放弃给齐家正名了?——穆翊钧悔恨自己有些大意,气愤着,同时心里竟然诡异的有几分窃喜。 齐兆书看来也不是什么真君子,为了活命便丢了气节。 看着表情阴晴不定,感觉有些扭曲的穆翊钧,颜清姝指了指脑袋,小声道:“这位太子这方面肯定有毛病!” 鹿闻笙却隐约看出他的心思了,嗤笑道:“以后有他难受的。” 在嫉妒心重的人看来,没有比他人的不幸更能令他快乐,亦没有他人的幸福,更能令他不安。 被穆翊钧折辱的齐兆书过的好,比杀了穆翊钧还叫他难受。 虽然知道太子大概率就是罪魁祸首,不过还是要维持一下表面关系的,都是成年人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大家很默契的没再提齐兆书的事情,穆翊钧调整好心态,对几人依旧客客气气,但是眼底少了些热情——这几个修士看样子是不愿意站他这边的,倒是不必想着讨好了。 来京城的修士不少,传闻里重病的皇帝都撑着身体来了,看着下方的一众“仙师”,他浑浊的眼里划过一抹炽热——修士不得插手国运,轻则仙途受到影响,重则被反噬,皇帝危在旦夕,自然也不会有人冒着风险给他什么续命的丹药。 但要说这位老皇帝不想活着,年事已高无心政事了,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掌握过权力的人,怎么甘心将其拱手让人?哪怕接手的会是自己的儿子。 老皇帝时间不多了,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以他残破之躯,搏一搏,未尝不可......而且下场他完全承担的起。 看着这些年纪不大的小仙师,老皇帝眼里隐去了算计,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迟暮君王,苍老的面容细看还有几分慈祥。 看守封印的修士尽职尽责,并没有参与宴会,宴会上的修士大多是资质尚浅,被派出来长见识的年轻一辈,所以气氛还算轻松。 顾瑾之、荀若等人都来了,隔着位置特意和鹿闻笙他们打招呼。 宴会结束,老皇帝提议大家去逛逛皇宫,叫仙师们随意,端着架子的“仙师”们淡淡应下,出了宫就和熟悉的同门乱逛去了,顾瑾之一马当先的跑过来找鹿闻笙。 “好久不见了!”没有这帮为人有意思,说话又好听的小伙伴,顾瑾之觉得茶不思饭不想,都没心思和他爹互骂了。 虽然老皇帝说叫大家随意,但是后宫众人还是没去的,在宫人的指引下,几人朝着御花园的方向,沿着冷莹莹一片,结了银霜的青砖小路走,没进园中便嗅到了扑鼻花香。 早春二月,大地尚未复苏,路边的梅还冲寒怒放,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旖旎,沁人心脾,新叶鲜花蓬然满盈,御花园池边刚抽条的垂杨碧柳的绿玉丝绦随风,若舞姬的瑶裙轻摆翩跹。 难得沉浸式体验古代御花园,鹿闻笙和颜清姝显然很有兴致,而且没有像小说里一样遇见妃子,大概是老皇帝打过招呼了。 “救救我!救救我!” 不远处的宫殿发出求救声,熟读甄嬛传的颜清姝雷达下意识就动了,在靠近宫殿前,已经想好各种爱恨纠缠的后宫宫斗心计。 要是颜清姝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她可能就不管了,为了保全自己,她便当没听见,但是作为食物链顶端的修士,可以凑的热闹,不容错过啊! —————————— 杨姝忆听了老皇帝的命令来宫里,她是未来的准太子妃,本以为老皇帝是要借此机会定下婚事,不想进宫后,那个太监反而将她领进了一座陌生的宫殿,说是太子会来找她。 领路的太监杨姝忆有所印象,加上对方的话,这叫杨姝忆安心了许多,在宫殿里喝喝茶,吃吃糕点,安心等穆翊钧来找她,坐了一会儿,忽然浑身燥热起来。 她很是不安,想出去叫人,大门猝不及防被关上,她拽了拽,结果发现门被锁上了,感受体内的热感,杨姝忆不至于傻到分不清自己是被下药了,顿时有些绝望,拼命拍打着门声音沙哑的呼喊着,希望有人能发现她。 门打开的时候,杨姝忆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看清几个来者的面容后,杨姝忆还有些恍惚——居然是之前遇见的那几位仙师。 “救救我!”若是真要选,这些模样俊俏又有实力的仙师也是不错的,杨姝忆大脑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不过下意识扑过去的方向却是柳霁谦。 鹿闻笙都要气笑了:中药了都还要还挑个模样最好的是吧? 他挡住杨姝忆,一把捏住对方的下巴,面无表情取出解药塞她嘴里——他就说这玩意在这个操蛋世界要随身带着吧?哝,这不就用上了? 颜清姝愣了愣,然后趁机打了个广告。 “这是我独门研制的解情丹,一颗更比六颗强,给浑身欲火的男人用了,让他立马阳痿,给搔首弄姿的女人用了,立马变成大贤者!” 第112章 没剧情,水字的,可跳过 杨姝忆只觉得浑身清凉,顿时没有了世俗的欲望,被鹿闻笙松开衣领,还有些没回过神。 顾瑾之的关注点总是有些清奇:“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鹿闻笙:“额......工作需要?” “发生什么事情了?”没隔一会儿,皇帝领着穆翊钧和其他几位臣子姗姗来迟,鹿闻笙晦涩的目光在皇帝和太子穆翊钧的之间流连了一下——这几乎是卡点来的吧?哪个崽种设的计? 杨姝忆低声抽泣着,除了头上的发簪有些歪了,衣衫倒是整整齐齐的,看着她,皇帝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他原本是打算利用杨姝忆,得些对修士来讲微不足道的东西——毕竟杨姝忆是他儿子未来的媳妇,容貌也不差,和修士成了更好,他有理由发难,没成,众目睽睽之下拉扯也可以叫他得些好处。 不过看样子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姝忆!”穆翊钧看见杨姝忆显然是有些吃惊。 杨姝忆看见心上人来了,哭的更厉害:“殿下!” “陛下!杨小姐冒犯了几位仙师!奴婢看得清清楚楚!”忽然有一陌生的宫人站了出来,扑腾一声跪下,义正言辞。 虽然有些不适宜,但是颜清姝下意识想到:\"臣妾要告发贵妃私通! 秽乱六宫,罪不容诛!\" 本来这事就结束了,结果还来这么一套,几个人又不是傻子,连唐鹤都觉得不对劲。 唐鹤小声嘀咕:“我们是不是被下套了?” 鹿闻笙:“才发觉?” 杨姝忆茫然地环顾四周,脸色瞬间苍白,眼睛猩红,眼尾含泪,连连摇头——这事要是被坐实了,不说她还能不能当太子妃,家里也会受牵连,吓得跪下。 “没有,陛下明鉴!民女是被人陷害的!民女被人下药了!但是什么也没做!几位仙师帮民女将药解了的!” 穆翊钧一下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恋人,他自然也是相信杨姝忆的,正欲帮忙开口说话,便见父皇的表情变了。 “混账!什么下药?!带你来的是朕的人,只是叫你这里等等太子,发生了这种事情,你还想将过错推朕身上吗?!” 看着勃然大怒的皇帝,杨姝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顿时说不出话,来自女子的直觉叫她不安,往日对他和蔼可亲的君王,此时像一头噬人的凶兽。 鹿闻笙:“陛下何必动怒?不说是何人对杨小姐动的手,总归没发生别的......”反正锅别想往他们身上扣。 “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杨小姐这般......”那个宫人又开口,话没说完就卡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一脸惶恐。 柳霁谦一脸温和的看着宫人,说出的话却满是不容置疑的:“聒噪了些,陛下和我们说话,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季晏礼更是道:“此事到此为止吧。” 鹿闻笙:“不然这药啊,这巧合,还有的掰扯,闹得难看了对陛下也不好。” 柳霁谦这一手,加上其他人的附和,叫皇帝顿时不敢说什么了,眼里的不甘隐去,扭头训斥了穆翊钧,和几人客气了一声,甩袖离开,跟他身后的官员神色各异。 穆翊钧安抚好杨姝忆,从她嘴里细细听了经过,心中有了猜测,觉得心寒的同时,怒火也噌噌噌的上涨,强颜欢笑的跟鹿闻笙他们赔罪,然后送杨姝忆出宫,自己转身就去找皇帝了。 据说御书房砸了东西,穆翊钧被罚跪了将近两个时辰。 修士们都在吃瓜,鹿闻笙觉得以穆翊钧这个小心眼,以后皇室有的闹了。 虽说是入春,但是夜里还是飘起了雪,鹅毛大雪,将穹苍作洪炉,熔万物为白银。雪将住,风未定,一匹快马自北而来,扬起的马蹄碾碎了地上的冰雪,打破了宫中的安定。 失守了两座城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传遍了京城,皇帝气的一病不起,穆翊钧派了几个亲信,打算叫他们去前线。 看守封印的前辈传音做了安排——大部分去前线,其他人查地方,前线混乱,魔修说不定会趁此机会献祭,或者浑水摸鱼屠戮人口,如果遇见那些蛮夷滥杀无辜,能阻止也是好事。 鹿闻笙他们没跟着中央的队伍一起走,而是换了方向搜查魔修,直接去前线的是荀若他们。 他们一进城,便分散扫寻,没有再赶下一座城市,颜清姝当即拉着唐鹤说要一起,卫寻的死亡视线也没让她改变主意,眼神坚定的不得了。 于是—— “颜姐,你......”看着眼前写着“人间乐”牌匾,门口站着揽客的莺莺燕燕,唐鹤的表情堪称精彩。 “咳咳咳,我只是好奇而已,就当是长见识!而且万一有魔修呢?!”早有预谋的颜清姝专挑唐鹤来骗,理不直气也壮,扯着人进去,还找了位置坐。 唐鹤:“可是这种地方这样偷偷摸摸的来,我倒是第一次,我该表现的怎么样才像一个正常的客人?” 差点忘了,这小子是戒律堂的。 颜清姝想了想:“你表现的自然一点就可以了,平时是怎么样的就怎么样。” “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嘛?”唐鹤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不太适合吧。 “对对对,平时怎么样就怎么样?” 于是只见唐鹤一脸犹豫,然后刷的站起来,颜清姝满脸问号,不等她询问,便听见唐鹤几乎要响彻云霄的大嗓门。 “戒律堂办案!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通通出来配合检查!” 热闹的青楼顿时一静,无数错愕的目光聚集了过来,这场面连堪称社交恐怖分子的颜清姝都觉得头晕目眩。 只思考了0.001秒,她毫不犹豫的连拖带拉将人给拽走——死法千千万,她就是不想社死!!! 颜清姝:她就不该拉唐鹤过来!这孩子治好脑子也流口水!(咬牙切齿) 鹿闻笙等人汇合时,便见到一副被欠债千万的颜清姝,和一脸懵逼的唐鹤,其他人心知肚明的没多问,不过准备要离开时,官府封锁了城市,说是要抓什么杀人犯。 第113章 移花接木(有点刀) “子彦兄,不好了!” 江才临正在看策论,见到同窗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出声安抚道。 “之颜兄你先别着急,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家里没什么钱,只有兄长和一个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为了报答兄长和妹妹的供养,他很努力的读书,期间帮忙抄书减轻家中负担,好在他天赋不错,现在在天水城出名的明德书院读书。 夫子对他看重,他在书院的成绩也很可观,有望中榜,他都和哥哥妹妹说好了,到时候他出息了,定叫他们沾光,给兄长找个好媳妇,为妹妹做依靠,叫她将来找个好人家。 “你还坐的住呢!你知不知道你的试卷出问题了?!” “什么?!”江才临一惊,浓墨从笔尖滴落,在宣纸上晕开。 江才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书院来到榜单面前的,夫子说以他的成绩不说前十,落榜反正是不可能的,他考试的时候也未觉得多难,还有些超常发挥了,可是现在怎么...... 看着长长的榜单,却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江才临怔怔的,像是丢了魂。 刚刚叫江才临的“之颜兄”刘珺挤进人群,见他失魂落魄,叹了口气,将江才临拉到角落,环顾四周,低声道。 “子彦兄,你的卷子怕是被盯上,偷梁换柱了,你瞧榜单的第七名是谁。” 第七名是周旭的,周旭是书院的公子哥,整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成绩是书院垫底的那一批。 但是此时的周旭就在不远处被人包围着,身边都是恭维他的人,周旭得意洋洋,忽然注意到江才临的视线——他不自然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怕什么?老子还怕那榜单上没老子的名字不成?!” 江才临忽然想起来考试前夫子召集学子们动员,周旭和狐朋狗友勾肩搭背时说的话,再看他现在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怒火几乎要将江才临吞噬——所以他的努力,到头来是为这些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做嫁衣?! 榜单公布的消息是万众瞩目的,江才临在田里劳作的哥哥江大牛都知道了,他知道弟弟没中榜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担心弟弟想不开,于是坐了平日舍不得坐的牛车,跑到城里来。 江才临是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好了一些,江大牛也已经可以赚钱了,之前没条件,如今有机会江家夫妻打算培养这个二儿子,还特意花钱请村里的秀才起名字,长大了咬着牙供他读书。 江才临不负众望,从小就聪明伶俐,江大牛也很喜欢这个弟弟,而且觉得弟弟未来比自己肯定是厉害多了,未来一定可以是个大老爷。 所以在江家夫妻去世后,江大牛依旧供着弟弟读书,连自己成亲的事情都拖延了,妹妹江秀兰也觉得二哥厉害,每天做绣活补贴家用,无怨无悔的供二哥学习。 可以说江才临承载着全家人的希望,所以没中榜,江才临除了难受,更多的是愧疚。 他本来是打算找周旭讨说法的,没想到大哥赶来了,见到一脸沧桑的哥哥,他没舍得告诉对方自己的卷子可能被换了的事情——说了反而叫兄长更难释怀。 但是江大牛已经从一些好(第四声)事人的嘴里知道了,他只心疼自己的弟弟,劝他不要多想,他们这些泥腿子对上那些公子,哪有胜算啊?弟弟有才华,不要因为冲动毁了未来才是。 可是江才临看得更远——如果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现在有周旭,未来还会有李旭、王旭......他若是真的什么也不做,才算是真的完蛋。 心虚的人总是很关注被自己侵占了利益的人,知道江才临那个农民大哥都跑城里来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周旭,当即觉得是江才临不服气,想让家里人给他出头。 于是没等江才临上门要说法,周旭带着几个家丁反过来将人堵了。 “别以为你带着个乡巴佬哥哥就能耐了,江才临,你若是识趣一点,就守口如瓶,此事不要再谈了!不然老子叫你在天水城混不下去!什么明德书院学子,小心我让你变成拐子!” 周旭趾高气昂,话里话外都是威胁,甚至是施舍,好像他顶替了江才临的卷子,是江才临的荣幸一样。 他骂江大牛时,江才临一脸愤怒,江大牛却神色平平,可是当听到后面说要动江才临的时候,他忍不住了。 “你便是官老爷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他弟弟以后可是要走仕途的,这人是想毁了他们家啊! “我就欺负怎么了?”周旭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当即叫人去抓江才临,要好好“教教”他。 江大牛率先护住弟弟,他是庄稼汉,有的是力气,但是对面人多势众,到底不敌,加上他护人心切,冲上来给了周旭一拳,彻底将这位公子哥惹火了,周旭当即叫下人往死里打这哥俩。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旭淬了一声,一脸晦气的带人走了。 身体的疼痛让江才临无法呼吸,天上洋洋洒洒的大雪,在早春里带出刺骨的冰渣,像箭矢一般狠狠刺进了他的身体。 他仿佛彻底被黑暗吞噬,再也听不见什么,唯有一腔恨意在心中灼烧,拼命抵抗着四周传来的凉意。 虚弱的身子动了怒,一股腥甜涌上了喉间,惨白的唇畔沾染上了些许血迹,江才临费力的抬起头,看清眼前的场景后,瞳孔地震。 他的哥哥,这个老实了一辈子,为了供他读书,每天起早贪黑的农民,此时为了他,仰面朝天地躺在雪地里,身下是一片鲜血,黑瘦的身躯此刻显得僵直而无助,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上,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面部神情萎靡,两眼空洞无神,显得神思恍惚,气息奄奄。 “哥!哥!你挺住!” 江才临连滚带爬的到哥哥身边,此时也想不起什么名节,他只想将哥哥扶起来,送去附近的医馆,但是等他架起人的时候,才发觉,对方已经没了气。 只感觉浑身的气力被抽空,他咚的一声,瘫坐在兄长的尸体身边。 他捂住嘴,任由泪水滑落,死命压抑住自己的哭声。 半低着头,天地间似乎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好一会儿,他用手撑着地,费力地爬起来,嘴唇发白,身子微颤,哪怕此刻凉意渗人,他额间还是浸出了汗珠。 “哥,我们先回家。”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是开口的那一刻,就被吞没在风中。 第114章 锒铛入狱 江才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带江大牛的尸体回去的,他自己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流着血,看起来也很是狼狈,江秀兰见到的时候吃了一惊。 江才临关上了家门,没一会儿,屋里传出两道悲恸(读音同“痛”)的哭声。 长兄如父,江才临和江大牛的关系亲密,江大牛甚至为了他久久不曾成亲,本来打算出了榜单后就相看人家的,结果现在他的哥哥没了,自己辛辛苦苦努力的成绩也没了——随着兄长的丧期结束,江才临心里的仇恨却没结束。 江才临知道,只是一条平民的命奈何不了周旭,于是求遍书院的同窗和夫子,希望他们帮忙收集周旭作假的证据,然而,即便是自己也深受其害,面对周旭的权势和自己的仕途,大家都默不作声,有的好友于心不忍,甚至躲着他。 至交好友刘珺也只是将自己知道和周旭狼狈为奸的考官名字告知江才临,多的一点不敢再说。 证据少的可怜,江才临虽然失望,倒没有怪罪他们,想要避开麻烦,这是人之常情,他们没有帮衬周旭或者通风报信,已经是对他的支持了。 也是因为吃了不少闭门羹,他穿着一身还未来得及换下的白色丧服,写了诉状交上官府,然而好似石子投入深渊一样,毫无反应。 江才临不信邪,递交了许多封,结果后面衙门以他扰乱衙门工作的缘由,将他赶了出来。 江才临状告无门,反而叫周旭知道这件事了,他和几个狐朋狗友嘲笑江才临异想天开,但是心里却动了杀意,打算后面有机会搞死江才临。 他们大肆嘲讽江才临,甚至故意拿江大牛取笑,这下是触了江才临的逆鳞,江才临和他们动了手。 争执之间,江才临失手推搡,将一个姓吴的公子哥推了,对方的脑袋磕在附近的台阶上。 这位刚刚还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脑袋顿时涌出艳红的血,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地喘息着,费力地蠕动着苍白无血的嘴唇,伴随着喉咙里滚动着好似隐约痰声,和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渐渐咽气了。 这几个公子哥是出来玩的时候遇见江才临的,没带什么人,见此惊慌失措,大喊“杀人啦!”,然后立马开溜,生怕自己成为江才临的下一个目标。 江才临看着还温热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心中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意。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江才临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先是简单的写了封信,托人带回去给江秀兰,不知道去哪里好,干脆回到了明德书院。 他深知是逃不掉了,便和夫子、同窗们一一道别,江才临人缘不错,那些同窗听了他的解释,无不惋惜,面面相觑,安慰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们良心不安,觉得愧疚。 多么可笑呢,面对江才临无数封诉状一直装死的衙门,在江才临和周旭他们起冲突不久,就以一副正义的姿态,给自己标榜“师出有名”,大肆宣扬江才临的“罪名”,要抓了处置这个“杀人犯”,还天水城一个“朗朗乾坤”,直接堵了明德书院。 书院的山长应万名得了消息,远远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拐角,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从头至尾,似乎都与他无关。 江才临听到外面的动静,正准备出去,往日最为严苛的王夫子拦住他摇摇头,只说叫他进屋。 “我们过来缉拿罪犯,还望众位行个方便。” 古人对读书人的尊重是刻在骨子里的,何况是有名的明德书院,捕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书院门口,对前面的几位夫子很是客气,并未带人直接冲进去。 夫子们端的是学者的清高孤傲,根本不搭理捕头,他们站在前面一声不吭,但是将路堵得死死的。 “官府办案,几位先生还是让开的好。”捕头觉得棘手,但还是好声好气的劝解。 “我的学生没有做错什么。”为首的王夫子冷冷道。 “他可是杀害了吴公子的犯人!难不成先生要包庇此人不成?!” “注意你的用词,那是吴弗死有余辜,他们这帮公子哥每日偷鸡摸狗,不知霍霍了多少人,你们反过来还要感谢子彦除了天水城的一大祸害!” 王夫子哼了一声,书院的其他弟子沉默的站在夫子后面,形成了一堵人墙。 这些都是功名加身的读书人,捕头不好失礼,但是人又一定要抓。 一时间,双方都僵持住了,捕头苦口婆心、软硬并施,这些人只是沉默着,就是不让开,最后捕头咬咬牙,打算硬闯。 动乱几乎一触即发,就在此时,江才临主动出来了,看见江才临,王夫子既是欣慰又是恨铁不成钢。 “你出来干什么?!” 江才临热泪盈眶,先是向同窗们行了一礼,然后看向几位夫子,甩袍跪下,声音近乎哽咽。 “稚年闻道,才学浅薄,心藏千百惑,夫子们似甘霖洒落,授以立世之德,再将遮天迷雾轻拨,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助弟子在圣贤之道上下求索,如今又护学生性命,其中恩情,学生无以回报!” 所以,他怎么好意思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其他人呢?大家对他的情谊已经尽全了。 江才临跪谢师恩,其中之情,无以言表,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捕头心里对他是同情的,不过是权贵的牺牲品罢了,但是同情归同情,他也只是听命行事,要养家糊口,最后的善良便是不拖拽,全江才临的衣冠了——江才临这一去,注定万劫不复。 —————————— 鹿闻笙等人跟着声势浩大的队伍来到明德书院,看到了这一幕,在围观的吃瓜群众嗑瓜子的过程中了解了始末。 知道了江才临,江子彦——正如老师为他取的字一样,“彼其之子,邦之彦兮”,他不仅有学识,品德也具备了。 被捕快们围着带走,江才临依旧朗月正冠、爽朗清举,眼中毫无畏惧。 诗歌赋词勾勒了他笔下的风骨,却全不了他在人间的遗憾。 —————————————— (无关文中内容,皆不占字数)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老师善于有步骤地引导我们,用各种文献来丰富我们的知识,用礼来约束我们的行为,我们想要停止学习都不可能。 第115章 升堂前 城中封锁解了,鹿闻笙却不想这么离开,刚刚那一幕,着实给他产生了些许震撼,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他想帮江才临一把——以他的修士的身份,帮助江才临轻而易举,那为什么不帮呢?这甚至不会影响到他。 他就是见不得公道被权势湮没,见不得高尚者毁于算计,见不得真相被篡改! 鹿闻笙也不只是为了这个人,而是以后更多可能会遭受这些的学子——他们寒窗苦读,最后只是为贵人做嫁衣,这是人间悲剧,何尝不是这个国家的悲哀? 如今的大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选举中的勾结是不可避免的事实,这些学子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员,江才临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鹿闻笙根本帮不过来——但是,“这条小鱼在乎”“那条小鱼也在乎”。 而且将心比心,要是换做鹿闻笙自己,他苦读十几年奋战高考,最后上名校的是学校里逃课打架的二代,而且还是顶替自己的名额,他觉得他一怒之下可以拉整个世界陪葬——一代入,整个人都不好了行吗? 但他也不好拖延大家进度,便提议自己在天水城留一会儿。 柳霁谦看出鹿闻笙的心思:“我陪着鹿师弟好了。” 唐鹤和其他弟子:“我们要跟着鹿师兄!” 顾瑾之:“我也一样!” 颜清姝和鹿闻笙心有灵犀,同个时代出来的他们,总是会不时的共振。 “吃瓜还没吃完呢,不看到那个什么公子被制裁我寝食难安,我也不走。” 季晏礼直觉此事说不定可以让自己收获什么,便道不走,卫寻表示,颜清姝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勤勤恳恳、专注打磨话本一百年的宁蓉蓉:“感觉可以写进话本里。”她也不走。 鹿闻笙很是感动,唐鹤见此,暗戳戳道:“鹿师兄,看着我如此体贴的份上,功课......” 鹿闻笙一秒转化:“想都别想!要不你还是走吧,不为难你跟着。” 唐鹤:“呜呜呜,我开玩笑的。”可恶,减少功课计划失败。 最后众人都没有离去,他们出于谨慎还去衙门打听了,那些人见他们衣着气质不一般,很是客气,告知几人明天便会升堂。 周旭他们占优势的权贵根本没把江才临放在眼里,据说现在在酒楼里吃喝。 在结果未出来期间,江才临的性命还是有保障的,不过保不齐得了周旭的指示,狱里会故意虐待江才临。 柳霁谦身上有以前换置的金银,他们拿钱收买了狱卒,狱卒表示他不敢对江才临太照顾,毕竟上面有周旭几家和知府大人,不过不会针对他——算是免去了江才临这顿的皮肉之苦。 鹿闻笙等人亮身份直接带走江才临倒是没问题,不过意义到底不一样,而且这样越过法律程序,和周旭这几个法外狂徒也没什么区别了。 而且鹿闻笙也想看看古代人的程序是怎么走的,他参考参考,说不定戒律堂用得上? 唐鹤和顾瑾之兴致勃勃,显然是觉得有意思极了,比鹿闻笙还积极,像是玩剧本杀一样代入进去了,说要去明德书院收集证据,找证人。 江才临的妹妹江秀兰在很早收到了二哥的书信,信里的内容只说江才临大概是折了,叫江秀兰不要插手,好好回去过日子,可以投靠分家的叔伯和他的至交好友,家中的钱财在哪里,便作为她的嫁妆...... 信中详细写的不多,看得出来写信的人很是匆忙,江秀兰猜测哥哥大概是遭遇不测了——但是她已经失去了大哥,不能再失去二哥了! 于是,江秀兰带着家当,第一次独自一人坐牛车赶到城里,知道了哥哥被捕的消息,以及升堂的时间——她没有退缩,她还是想为哥哥做什么,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便只能去明德书院。 江秀兰认识刘珺,对方和江才临是好朋友,刘珺看到江秀兰很意外,回过神便说自己以后会照看她,城里不太平,叫她最好赶紧回家。 “经过我已经打听过了!我二哥不该落得这个下场!我要救我二哥!” 他们都做不了什么,江秀兰一还未及笄的女孩子又能做什么?刘珺想说服江秀兰回去,但是江秀兰不肯。 也许是对好友的惋惜,和好友妹妹的哀求,刘珺最后松口了,并答应帮江秀兰一起想办法。 最好是能找到证人出堂,明德书院的学子都是知情人,有的甚至被周旭他们也霍霍过,可以说都是现成的证人。 “子彦兄的事情我们也觉得惋惜,但是这样叫我们去作证,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前途?” “去给你们作证因此受到周旭他们的报复,这对我们公平吗?” “要我们舍弃前程去作证?别开玩笑了。” 前面他们愿意帮忙拦住捕头是因为法不责众,上去做证人可就不一样了,那简直是活靶子,生怕周旭他们不知道找谁报复吗? 不出所料的是,这些学子没人愿意站出来作证,夫子们也是摇头叹息——他们家里也不是无牵无挂,作证,谈何容易? “秀兰妹妹,你还是放弃吧。”刘珺和江秀兰出了书院,叹了口气。 鹿闻笙等人过来见到的便是这番场景——看样子是一无所获,他们也不必想办法进去了。 “我不会放弃的。”江秀兰毅然的离开了。 唐鹤:“鹿师兄,咱们怎么搞啊?” 鹿闻笙心里有了谋算:“我们升堂的时候再来。”联合起来的强权压人是吗?那他们也做一回强权,进行强制的“公平”——证据此刻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真正看的,是背景。 ———————————— “山长,江才临的妹妹已经走了。” “嗯,老夫知道。” “看样子江才临的下场是板上钉钉了。” 应万民看着窗外低声喃喃:“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 这就如同一千张羊皮,也不如一只狐狸腋皮珍贵;一千人随声附和,抵不上一个人的直言争辩——这个江才临敢反抗,已经很了不起了。 “山长,您说什么?” “没什么,煮茶吧,记得将坏的茶叶挑出去。” “是。” 第116章 升堂 升堂的那天,天还蒙蒙亮就下起了小雨,随着接近升堂时间,雨越下越大,显得越发滂沱,弥漫的白色水汽将整个天水城笼罩在朦胧之中。 路边的马车驶过,轮子溅起巨大的水花随后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人们打着油纸伞来往,街边景色倒映在地面的积水上,雨滴落下,鞋底踩过,光影破碎。 鹿闻笙等人打着伞赶去衙门,路上有不少一个方向的路人,却不见穿着书院服饰的明德书院学子——书院大概是怕卷进去,为明哲保身,叫学生不得出来了。 江才临的事情传遍了天水城,所以即便是倾盆大雨,也有不少老百姓撑着伞围在衙门里露天的“观众席”。 死去的那个公子吴弗的父亲和周旭几个人都来了,吴弗的父亲不提,周旭等人也一脸“憔悴”,说是因为吴弗去了打击太大,但是知情的谁不知道,他们昨天还在酒楼和青楼里逍遥快活呢。 “升堂!” 大腹便便的知府慢悠悠的进来,坐下后语气懒散,拍响惊堂木,两边的衙役们急促的对地敲击杀威棒,声音低沉而悠长,喊着“威武”。 口中“威武”本意是威武不能屈,是为好人声张正义,不为强权所屈服,如今场景结合,倒显得有些滑稽了——黑白颠倒,禽兽登堂,小人嚣张。 “传被告罪人江才临上来!” 众人目光转向回廊,等着江才临出来。 牢里的环境自然是不好的,牢房的地面比外面的土地低矮得多,甚至比那城濠还要低,因而非常潮湿,只有一两个小小的窗孔可以透光,窗孔是开在高高的、囚人举起手来也够不到的地方。 从那窗孔里透进来的一点天光,非常微弱即使在中午时分,也是若有若无,傍晚时分,其他地方天还没黑下来,这里早就变成乌黑的了,而且牢里不会给犯人专门点灯,所以狭窄的牢房里便是一片黑,不见天,不见地,也不见自己。 江才临在牢里是不带镣铐的,不过从前用以锁住一些特殊犯人,防止他们越狱的镣铐和链索,还空挂在土牢的墙上,已经生了锈。 那一副脚镣的铁圈里还剩下两根灰白色的骨头,大概是人的腿骨,可见那个囚人不仅是瘦死在牢里,而且是被折磨成骷髅的,而且没人将其清理。 江才临坚信浩然正气可护身,更何况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尸骨主人不定是个可怜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反正是不怕的。 最后江才临还将这两根骨头用自己身上撕下的衣衫包好,埋在了牢里地砖松动的软土下面——不过那还得体的衣衫,后面换成了囚服。 牢里不止他一个活物,随着黑夜降临——耗子、蟑螂、壁虎,在黑暗里爬来爬去,软趴趴的耗子甚至一下子爬到他脊梁上,被他驱赶后一下子又跳上他肩膀...... 江才临靠在干草上根本睡不着,硬生生熬到天慢慢儿亮了,铁门外漏进鱼肚色,他清楚的看见牢里的模样——蝙蝠在屋顶上搭窝,耗子在墙脚打洞,蜈蚣沿着墙缝爬,蟑螂黑压压的站满了顶板。 但是江才临从未如此清醒过...... 因为为哥哥守灵,后面忙着奔走,到坐牢都滴水未沾,所以他出现的时候,看起来身材消瘦了许多,手脚带着沉重的镣铐,单薄的囚衣套在他身上,犹如竹竿撑着一般,仿佛没有镣铐,他被风一吹,都要直接随着风飘去了。 形象和状态也说不上好,洗的泛白的发带堪堪扎着凌乱的发丝,脸色发白,而且有黑灰沾着,但是一双眼睛却是锐利的、跳动着不屈的火焰。 他被押着他的人推搡着,依旧努力维持着身形,不叫自己一个踉跄跪在地上——是了,他好歹功名加身,如今即便被做犯人对待,在出结果前,他是不用跪这知府的,而且他也不想跪这欺世盗名之徒...... 君子正衣冠,不只是外表,更是如松如柏的精神——他的形象倒是比堂上的几人,都来的高大。 “吴弗是我的小儿子,他今年才及冠啊,对我和他母亲极为孝顺,怎么就......” 见到江才临后,吴老爷便开始嗷了,老泪纵横。 “请大人严惩凶手!以慰我那死去的同窗挚友啊!”周旭几个公子哥也一脸悲痛,附和着吴老爷,仿佛江才临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刘珺告诉江才临,周旭勾结的那位考官张文运也来了公堂,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作为考官,他是有官职在身的,开始前还和知府有说有笑,此时端着官老爷的架子,对跪着的江才临半阖着眼,不屑一顾的样子。 知情的皆知这众口铄金背后别有隐情,但是那是非黑白,最终还是归胜家说了算——笔墨书写这世道,本就是满纸荒唐。 “肃静!”知府出声整顿,旁边的师爷抖了抖手中纸页,声音回荡在大堂。 “据呈状言,起因是江才临兄长动手伤人,周旭反击过度,导致江大牛意外身死,江才临为兄报仇,后与周旭等人争执,恶意动手推搡吴弗,使其致死......周旭等人已签字画押,江才临,你可认同?” 江才临嗤笑:“通篇狗屁。” 周旭:“放肆!简直有辱斯文,公堂上哪容得你这粗俗之语?!亏得你还通读诗书......” “斯文的话给斯文的人讲,什么马配什么鞍,你这狗畜,也只配听这狗屁粗俗之言。”江才临直接呛他,如今的他,无所畏惧。 读书多的人,别的不说,骂人都是引经据典,道理一套又一套的,满腹珠玑的江才临放下读书人的“偶像包袱”,可把堪称吴下阿蒙的周旭骂破防了,叫他当场脸色铁青,围观的人群传出压抑的笑声。 “肃静!”知府皱着眉再一次出来维护秩序,但是言语中的措辞,却隐约透露了偏向。 “你倒是伶牙俐齿——状书白纸黑字,吴弗也确实是你害死的,有何不认?” 第117章 击鼓鸣冤 “都是一面之词,颠倒黑白之言,我为何要认?!” “江才临,如果你一直这般不配合,本官就要棍棒伺候了!” “学生自然是配合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想让学生怎么配合了。”江才临扫了一眼周旭,话里别有深意。 知府脸色也不大好,没想到江才临这么难缠。 “江才临,这诉状你有何不认同的?” “上面之言,我皆不认同——我的兄长是被他们恶意打死的,后面的争执也是周旭带头先挑衅的,单凭他们一面之词想让我认罪,痴心妄想!” “凡事要讲证据,江才临,你的证据呢?他们可是有物证人证的。” 周旭的人证有什么可信度?不还是威逼利诱来的吗?江才临嗤笑。 “江才临,你的证据呢?” 知府又问了一遍,心里满是得意——就是知道证据江才临自己才有,如今他们先一步将人抓了,他怕是拿不出来了,就算有,取的路上做做手脚便没问题了。 处理这种案件,传唤的对象,除原被告外,还有证人和四邻。案件未审理清楚之前,被告暂时“羁押”,对轻犯及被告人经拷讯三次后仍有不认罪者,可“取保候审”。 江才临如果坚持下去,这案子僵持住,就会被带下去看守,后面两次拷讯,严刑拷打是肯定的,毕竟这个时代最多的还是屈打成招。 最后的结果不是被打死,就是背黑锅冤死——这个时代的“有罪推定”,便是如此。 然而就在此时,衙门门口的登闻鼓忽然被敲响,沉闷的鼓声参杂着闪电的轰鸣,好似击在每个人的心尖,围观的百姓哗然,转身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女费力的挥动鼓槌,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衫和头发,看起来很是狼狈,凄厉力竭的声音回荡在公堂。 “明德书院学子江才临家属江秀兰,击鼓鸣冤!状告周旭等人!还望大人还我二哥清白!叫真正的凶手偿命!” 一般情况下登闻鼓不是给百姓们鸣冤用的,平时那面鼓是县老爷用来宣告自己下班用的,只有特殊情况下,这登闻鼓才是告状鸣冤的作用。 为了避免有人占用资源,程序是很严格的,只有走程序都不受理的话,你才能去告状,去敲“登闻鼓”,否则的话,就属于越诉,但是不管有没有冤情,都要先打五十杀威棒。所奏不实,打一百,诬告直接治罪。 大雍的律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这一点:“凡军民词讼,皆须自下而上陈告。若越本管官司辄赴上司称诉者,即实,亦笞五十”。 敲登闻鼓的代价还是很大的,所以真的被敲响,就说明是有冤案,这一敲,知府的绩效直接白干,而且说明什么,说明知府的治下并不公平公正,不出意外的话,此事没两天就可以传遍大街小巷,对知府的升迁很有影响。 不过官官相互,除了名声受损外,其他的知府倒是不担心,只是难免也很恼怒,看着狼狈的少女进门,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你真的要告状吗?这五十下杀威棒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妹!”江才临有些失声,不禁潸然泪下。 “信里不是叫你莫管此事吗?!你来干什么?!” 江秀兰眼里含泪,看着江才临摇摇头,对着知府跪下磕头,声音却是坚定的。 “大人请接民女诉状!还民女兄长一个清白!”江秀兰说着,从怀里取出整理好的物证——那是江才临收集的证据,被藏在隐秘的地方,她费了好大力气找出来的。 知府没叫人接:“等你挺过了那五十棍再说吧。” 敲登闻鼓的人带来的东西,没有明确说什么时候接收,可以是等对方受完五十棒杀威棒,在此前收也没问题——知府自然是选对自己最有利的。 江才临说不出话,身躯不自觉的颤抖,看着江秀兰眼里满是绝望——敲了登闻鼓,不论要不要告状,这五十棍是免不了的,而且知府的人定是会下狠手,江秀兰的身子板,怕是不等五十棍就一命呜呼了......他的家人难道都要因为他折进去吗?! 那些百姓也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见江秀兰被拖上长凳,有的人已经偏头转过去了。 “别担心,她会没事的。”见鹿闻笙表情难看,拳头都捏紧了,柳霁谦轻声安抚,动用了法术——作为全能型学霸,奇思妙想的小法术也不是不会。 他轻声念起法诀,手中淡蓝色的光芒越聚越多那光芒柔和,清澈,又像雾一般朦胧,但是偏偏附近的百姓无人注意到。 星星点点飘到江秀兰的身上,她却浑然不知,此时正捏着凳子角,到底还是十三岁的小姑娘,心里也是怕的,但是她努力调整情绪,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她不会给二哥丢人的! 棍棒落在身上,发出沉闷声,江秀兰紧紧闭着眼睛,有触感,却没觉得疼,她有些不解。 但是在其他人眼里,江秀兰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江才临笔直的脊梁都有些弯曲,他眼里浮动着泪光,心乱如麻。 但是奇怪的是,江秀兰全程没有叫喊,而且挺过了五十杀威棒,众人惊叹的同时,对江秀兰也不由得佩服起来。 知府表情难看,他看向动手的衙役:怎么回事?你们用力了吗? 两个衙役也不解:他们下死手了啊。 “请大人看物证!”江秀兰甚至还能“中气十足”的喊话。 知府骑虎难下,忍着翻脸的意向,叫师爷将东西呈上来,粗略扫了扫。 周旭等人则是皱眉——没想到江才临这么不好搞,非要垂死挣扎。 “此事还涉及科考案!我兄长被周旭顶替功名!还望大人明察!”江秀兰没下去,众人只觉得她身残志坚,心软的人眼泪都掉下来了,心里对兄妹俩,多少有了偏向。 “放肆!科考之事,是你一个女子可以插嘴的吗?!”旁边的张文运终于坐不住了。 第118章 公理,总有人奔赴 “张大人急什么?莫不是危及到你了?”江才临扶着妹妹,面对官职在身的张文运也是不惧的。 “你简直放肆!本官是你可以如此说道的吗?!” 江才临不理张文运,他环顾四周,忽地笑了,声音悲戚。 “哈哈哈哈哈,举子们渴望的眼神有多荒唐啊!用谎言编织的网将我们紧紧束缚着,直到充作养料变成了茧才知道——这天下的捷径,从不为寒门开!” 他看向张文运:“岂有高堂登猪狗,拿来鸡毛当令箭!”若是朝廷都是这般人,那功名不要也罢! 张文运做官这么久来,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讽刺,言语还如此辛辣,要是传出去,他的清白名声算是彻底毁了,气的他堵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周旭感觉自己也被连带着骂了,恼羞成怒:“你们这些下等人不比我们!从来如此!” 江才临铜唇铁舌,立马回击。 “从来如此就是对的吗?!——平民不如贵族,寒门不如士族?却不见得你们都名副其实!这朝堂你们能上得,为什么我们不能上?!” “满口胡言!只会口舌之争!你这是质疑朝廷吗?!” 眼见场面又要吵起来,知府拍响惊堂木——周旭这人真是蠢到家了,差点说漏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肃静——江才临,物证是有了,但是你的人证呢?” 见江才临沉默,知府眯了眯眼。 “江才临,要物证人证皆具,才可翻诉状啊。” 江才临可没证人——鹿闻笙准备出去,柳霁谦拉住他,示意他往后看。 “似乎还没轮到我们。” 季晏礼也道:“真正雪中送炭的人来了。” 看清来者,鹿闻笙很是惊讶,心里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为首的是刘珺,后面是一众明德书院的学子,他们撑伞而来,脚步匆忙,使得雨幕打湿了衣袖和衣摆,但是雨声却掩盖不了他们急促而嘹亮的声音。 “且慢!明德书院所有学生,愿意作证!” 浩浩荡荡的学生们穿着书院的服饰,沐雨奔走,来为同窗发声了—— 围观的百姓心中震撼,回过神更是连忙让出路来叫他们进去,堂上顿时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 他们身姿如松,步伐坚定——走进来的那一刻,好像阳光穿过了阴霾,走向了人间,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只看到他们身上不惧的光芒。 “刘大哥,你们......”江秀兰看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江才临也哽咽的说不出话,讷讷难言。 明明人人自危,但是最后,他们还是站了出来。 “不能为清白讨个公道,那我们学的圣人之道,似乎也没了意义。”刘珺拍了拍江才临的肩膀,笑话他掉泪豆子,但是他和其他学子一样,眼里带着决绝。 江才临热泪盈眶,当即要跪拜谢他们,被几个学子连忙架起来。 “不必言谢,这是为你,又何尝不是为我们自己?” 刘珺等人制止了江才临后,他们整理衣冠,向知府行礼,眼睛炯炯有神。 “你们当真要为江才临作证?”知府目光沉沉,这番询问,何尝不是暗示? “你们知道这样子做的后果吗?”吴老爷看着这些年轻学子,也没了哭嗷、痛失爱子的样子,反而面色阴沉。 张文运也哼了一声:“凡事,三思而后行啊——” “周旭、吴弗、秦符忠等人常在书院横行霸道,欺压同窗,还打杀无辜民众,罪不容诛......” 刘珺不顾威胁,率先出声,言之凿凿,声音洪亮,回荡在整个公堂。 “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明德书院学生刘珺,愿意作证!” 他说着,甩袍跪下,扑通一声,仿佛砸在每个人心里。 “深渊在侧,我辈当万死以赴!明德书院学生李恣意为江才临作证!” “义高五岳,节重千秋!明德书院学生裴钰愿意作证!”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明德书院学生王寿,愿意为同窗江才临作证!” “宁以义死,不苟幸生,而视死如归——明德书院学生刘永全愿为公道作证!” 他们一一跪下,举起象征身份的学生腰牌,齐声喊道:“我们都愿意为江才临作证!望大人严惩真正的凶手!” 这是他们对这些鸱鸮弄舌的家伙,最有力的回答——这一刻,他们赌上功名利禄,毫无退路! 他们大多是死读书,只知圣人言,但是,书中君子的高风亮节,也读进了心里——君子其德,冠天地而震宵小。圣人彝训,志不忘而泽八方。 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少年赤心是捧水扑不灭、土推也不熄的烈火,他们要摧枯拉朽涤荡人世,永不屈膝于所谓现实。 他们要高喊:公理之下,正义不朽。 少年不做烂尾的诗集,而要做这禁书里,最惊世骇俗的一章! “污蔑!都是污蔑!他们都是合伙的,故意污蔑我!你们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那炯炯目光,和那一句句仿佛意有所指的话,灼伤了周旭等人,仿佛将他们腐烂不堪的心揭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周旭有些坐不住了——这倒是情有可原,毕竟一但败了,作为事件的罪魁祸首,遭殃的最先是他。 眼看着江才临要完蛋了,这些人却跳了出来,周旭有些激动,面红耳赤,眼白都带着血丝,质问的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的——他们难道不怕报复吗?江才临收买了他们?!但是有谁会蠢到贩卖自己的前程呢?! “你们这是自毁前程!”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其中道义,难于小人言矣。”刘珺冷哼一声,并不正眼看他,只是看着知府。 “大人,人证物证俱全,我们皆可签字画押,保证所言非虚,还望大人定夺,缉拿凶手!” 第119章 主角们还没出来 他们打定主意来作证前,又何尝没有煎熬过?他们读书,哪个不是为了出路?哪个身上不是背负着全家乃至是后辈的希望? 但是放任这般下去,他们又怎么会有出路呢?以后的后辈又会不会遭受如此情况?他们站出来为公道发声,是否能为后人搏一份机会?——他们不清楚,但是,既然选择了,他们便不会退缩! 就算可能会输,就算会被报复,但是他们早就做好了万劫不复的准备! 他们只希望,于东山月出时,后人观溟,能感此行意义厚重。 今朝踌躇一时,后来沉浮一生,便知,不虚此行——古今多少无能为力,最终成就万世神来一笔...... “你们简直都疯了!”周旭咬牙切齿,没注意自己的手已经攥紧了,上面青筋隆起。 知府神色变了又变,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放弃周旭——毕竟周旭是给了好处,但是他家的权势到底比不上世家,他如今情况放弃周旭,也是情有可原不是吗? “大人!”周旭等人神色一变,吴老爷一番思索,眼泪说掉就掉,当即哭喊。 “大人,我那儿子可是无辜的啊!再怎么说,我儿也算是跟着遭了无妄之灾,周旭的事情可不干他什么!而且如今也去了,什么账也该一笔勾销了才是。” 这老东西,现在见局势不对,便要撇开他了——周旭愤恨的瞪了吴老爷一眼。 周旭:“江才临兄长之事顶多算失手,我愿意赔偿,不过江才临别的话我是不认的!” “好,便是我兄长之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认不认?!”江才临眼神凌厉。 “你在说什么?叫我给那个泥腿子偿命?!老子愿意赔钱便是不错的了!”周旭面容扭曲,觉得江才临在羞辱他。 刘珺熟读戒律,听到周旭的不尊之言,冷笑一声。 “公堂之上,你在这里谁老子呢?大人!周旭目无尊法,还恶意挑衅他人,按规矩应当十棍封嘴!”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便得罪的彻彻底底! 知府已经多少有些厌烦周旭,特别是对方的嘴,不知道添了多少麻烦给他——于是周旭就被赏了十棍,后面被抬着架子继续公审,这次倒是老实了。 “堂上犯人何止周旭他们?学生还要检举考官张文运!他受贿调换学生试卷,成绩作假!” 在知府打算拍响惊堂木,草草结束前,江才临出声制止,目光如炬的看向气息不稳的张文运。 知府有些烦躁,觉得江才临实在是不知死活——便是周旭这个富家弟子便够了,还想拉官员下马?!这帮明德书院的学子愿意作证,真是给他盲目自信了,还以为是可以靠人多就能胜诉的吗? 从古至今,考试舞弊案,哪个不是牵扯众多,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学生,进去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而且张文运他是要保的,这可事关朝廷派系的大事。 “拿出证据来,口说无凭。”张文运哼了一声并不担心——知府和他是一伙的,周旭他们怕罪加一等,定是不敢透露的。 张文运敢接受周旭的贿赂,定是不给自己留什么马脚的,见江才临一众人沉默,有些洋洋得意的摸了摸胡子,还叫嚣着反告江才临污蔑,当真是小人做派。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怕夜长梦多,再等一会儿就有了变故,知府当即就要宣判结果,免得再将考试案牵扯进来。 “且慢!证人还没来全!”一个年轻侍从样子的男子迎着雨幕,急匆匆的赶来。 “大人!我们先生还没来!” 知府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证人?反驳周旭的证人不用再来,案子已经要结了。” 那书童跑的急切,只是喘气摆手。 “唉,还好赶到了......” 有一人从人群出来,头发花白,虽然因为上了年纪,看着有些干瘦,但是感觉儒雅随和,浑身书卷气。 学生们看见来人,皆是惊呼:“山长?!” 没错,来者是应万民,明德书院的山长。 应万民是退下来的大儒,就是不管世事纷争,为了独善其身才当的山长,书院之事一概不过问,只做学问,饶是江才临当初也不曾去求过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来。 “山长为什么也来了?”学生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是啊,为什么呢?隐约听见学生们的交谈,应万民叹了口气,徐徐走向堂前——他明明见惯了压迫,要明哲保身的。 但是忍不住打听江才临和周旭的消息,前面还叫人去传达公堂的情况给他......他纵容学生逃课作证其实便够了,为什么还亲自来一趟呢? 是幼学班的读书声吧,那些孩童在读书。 他们声音清脆,他听见他们说:“达士者,达乎死生之分,达乎死生之分,则利害存亡弗能惑矣——” 通达事理的人士,通晓死生之义。 通晓死生之义,那么利害存亡就不能使之迷惑了......《春秋》很早就教过他这个道理了。 于是,他来了。 应万民的身份,便是知府也要敬让三分,他行礼后,知府也是拱手回礼——若不是要坐着审案,知府是要起身回礼的。 “咳咳咳,老夫明德书院山长,应万名,愿意作证!——老夫这里有周旭和江才临试卷调换的铁证!” 也许曾经他也是向往书中君子那般,为世间的不公呐喊,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最终也逐波逐流了,他开始顾忌种种,再没了少时的勇气。 他已经享受过许多人这辈子都享受不了的东西,功名利禄一纸书,不过扬灰于尘土,而且被报复什么的,他也无所谓了。 这些年轻人比他勇敢,他这把老骨头最后能做的,就这些了——算是为年轻的自己,不留遗憾吧。 “应先生?!”张文运有些变声,难得失态。 应万民并不理他,只是从怀里取出纸卷交给旁边的师爷。 “这里是周旭和江才临的文章作业,字迹习惯文章风格,一对便知——知府大人定夺吧。” 姜还是老的辣,应万民这边为防纰漏,每个学子的作业交上来,一部分都是秘密保存的。 第120章 结案 围观群众倒吸一口气:这剧情真是反转再反转啊。 “应先生,您这是......” 应万民打断知府:“应万民之声,行公道之事——旁的不必再说,大人结案吧。” 知府实在是不甘心叫张文运被扳倒,思索一番,拍响惊堂木,囫囵的给周旭和张文运定罪,周旭倒是判了个死刑,但是张文运却好好的,只说张文运身份特殊,他要上报再作定论,只叫衙役带周旭下去。 这般决定无可厚非,晓是应万民也没什么好质疑的,但其中的意思他又怎么看不出来?——这张文运后面大概率会脱罪,这份罪名自有替罪羊顶上,参与的学生后面一定会被他报复。 现在的世道便是如此,是一腔热血也改变不了的——应万民叹了口气。 “我有异议,这处罚有些欠妥。”鹿闻笙声音清朗,挡在前面的百姓不由转身,让出一条路来。 “大胆!”被几次打断,知府的忍耐已经突破极限,见几个年轻的陌生面孔走出来,当即就发火了——他刷的站起来,从桌子后面走出来。 “公堂岂是任由你质疑的地方?!” 季晏礼一言不发,直接释放威压,单是针对知府——虽然已经收敛了,但是金丹修士的威压可不是开玩笑的,知府脸色苍白,当即扑腾一声便跪了,众人哗然。 知府趴在地上,神色恍惚,还没缓过来,便见一只金线绣面的云靴出现在自己面前,同时看见的还有一块精美的令牌,一道冷冷的声音回荡在他头上。 “现在可以了吗?”他看这个见风使舵的知府不爽很久了。 看清弟子令牌后,知府只觉得头晕目眩,咽了咽口水:“可,可以了。”天水城怎么会有仙师?!他刚刚算是冒犯仙师了吗? 知府顾不得什么,连滚带爬的起来,很是客气的样子,其他人皆是好奇起鹿闻笙等人的身份。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看着知府光速转变的态度,虽然不知道鹿闻笙他们是什么人,但是猜也猜得出肯定是知府惹不起的,应万民摇摇头,眼里满是鄙夷。 季晏礼看向鹿闻笙,示意他继续,其他人站在鹿闻笙后面,默不作声。 知府察觉出眼前的鹿闻笙从才是主导的人,语气更是恭顺了许多。 “这位......” “我姓鹿,没功名在身,你正常叫便是。” 知府秒懂:“那么鹿公子,您有何看法?” “周旭处罚太轻,张文运的处置也不够合理。”鹿闻笙开门见山,将知府给出的结果都驳回了,偏偏知府什么也不敢说。 “鹿公子有所不知啊,我们这大雍的法律便是如此,法不容情......” 鹿闻笙挑了挑眉:“你觉得我是门外汉,不懂瞎指挥?”别以为你说的委婉我就听不出来了。 “咳咳咳,下官没这个意思,只是鹿公子金枝玉叶,想来平日也是不涉及这些的。” 唐鹤啧了一声:“喂,我们鹿师兄是戒律堂的首席,这可是我师兄的强项!你在这里质疑谁呢?!” 季晏礼不解的看了唐鹤一眼:是鹿师弟的强项又不是他的,在这骄傲什么? 不清楚修真界详情的其他人:戒律堂是大雍的机构吗?怎么没听过? 鹿闻笙:“不好意思,专业对口,容我献丑了。”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铁板了。 鹿闻笙等着升堂的期间可不是什么也没做,出于严谨,他还去书肆找了大雍律法的书籍研读——他可不打没准备的仗。 知府愣了愣,没等他说什么,鹿闻笙就抛出了一个炸弹。 “知府大人既然是审判者,想必是熟读大雍法律的,我记得《大雍律法》明明白白写了——审判官和诉讼当事人之间,有五服内亲及大功以上婚姻之家者,有受业师者、有恩仇嫌者、本部主管官者,皆须回避......据我所知,知府大人和张文运是认识的,你们有五服内的姻亲,知府大人为何不回避?” 知府一怔,回过神觉得腿都要软了,讷讷难言——从始至终坐在上面,自以为纵览大局的知府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惶恐了。 “考试科举事关朝廷选人,无论有没有舞弊嫌疑都将上折书禀奏京城,涉嫌人员不论是否参与,都应按犯人身份扣押——知府大人和张文运有姻亲,按理来说,您也是嫌疑人吧?如何做到公平审理?您是否又参与了科举舞弊之事?” 鹿闻笙轻描淡写的说着,扫过来的眼神却凝着令人胆寒的锐利,充满压迫感,知府忽然感觉自己的心思似乎无所遁形,脸刷的白了。 唐鹤:嘿嘿嘿,鹿师兄开始进入工作模式了。 于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鹿闻笙坐上了正堂,柳霁谦他们站在下方左右,那知府也下去跟着张文运他们站着了。 江才临等人:“......啊?”这是什么情况? 公堂上的衙役们也面面相觑:真的汗流浃背了。 “江大牛被周旭打死,后周旭又恶意挑衅江才临,争执间江才临误伤吴弗,导致死亡,介于吴弗参与欺压江才临之事,而且平日欺凌同窗,败坏风气,并非无辜者,恕江才临无罪。 周旭仗着家世为所欲为,勾结考官张文运调换试卷,抢占江才临功名,后又恶意伤人,害人不成反借着家世要冤死江才临,罄竹难书,铁证如山,现在判以流放,不日执行! 根据《大雍律法科举篇》:‘今后如有倩人撰述文字应举者,许人告言,送本处色役,永不得仕进。同保人知者殿举四举,不知殿两举。受倩者,在官停任,选人殿三举,举人殿五举,诸色人量事科罪’ 张文运勾结周旭调换试卷,考场舞弊,按律应剥夺官职,押送京城根据舞弊程度受处置!知府叶平修涉嫌受贿、参与舞弊案,处置同张文运一样,不日一同押往京城!” 鹿闻笙坐在知府先前坐的位置上宣告着结果,惊堂木的脆响回荡公堂。 他神色平平,看不出表情,江才临等人在下面只看的到那一双淡漠审视的眼,似乎能叫一切罪恶,原形毕露。 —————————————————— (古代的审判更偏向道义,和咱们现代的审判是不一样的!案件放到现代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哈。) 第121章 不枉此行 张文运还想狡辩什么,却见知府叶平修扑腾一声跪下去了,瘫坐在地上,嘴里叨叨着。 “完了......完了......” 能让叶平修这个老油条都束手无策,这些人......想到那种可能,张文运顿时头晕目眩,身子一软,跌坐地上,恍然出神。 “流放?!我不要流放啊!那还不如处死我!”周旭哭爹喊娘,刚刚知府判他死刑他都不曾如此失态——毕竟流放比起死刑,那才叫生不如死。 其他的公子哥咽了咽口水,相比之下他们还能接受自己的下场,只是坐大牢而已。 “子不教父之过,纵容吴弗闯祸,替吴弗清扫尾巴,公堂上你还有借题发挥冤害江才临的意向,按律当徒刑三年。” 鹿闻笙简直是阎王点卯,吴老爷见自己被提到,只觉得汗如雨下,但是偏偏什么也不敢说——没见两个大人都栽了吗? 他摇摇晃晃,扑腾一声跪下,声音颤抖:“草民愿意认罪。” 古代便是道义大过天,虽说这样处理按照现代方式来看,有所不符,但是却是契合当今时代的,百姓们无人觉得有问题,反而人人叫好。 颜清姝:这情况谁不喊一声清汤大老爷啊!!! 鹿闻笙:“既然没有异议,签字画押吧。” 几个公子哥和吴老爷都老老实实的按了手印,江才临等人也签字画押。 张文运瘫软在地,手印是被人拿着按的。 叶平修的手抖动着,手指沾了红泥,看着写着自己罪证的诉状,却怎么也按不下去,冷汗都滴下来了,师爷低眉顺眼,将他手往下一摁,完事。 叶平修怒目圆瞪,师爷没看他,恭敬的将纸页交给鹿闻笙。 “我不要流放!我不要流放!”周旭挣扎着不肯配合,然而他躺在担架上,逃都逃不掉,衙役一左一右摁着他按手印。 见尘埃落定,周旭打击颇大,居然直接昏过去了。 “退堂!”鹿闻笙拍响惊堂木,衙役们没有犹豫,手中的杀威棒发出沉闷之响。 “威武——” 随着四击退堂鼓响起,叶平修和张文运暂押狱中,周旭立即安排去流放,帮凶入狱,舞弊杀人案,彻底画上句号。 看着喜极而泣的学子们,鹿闻笙颇有感触——这些学子求什么呢?不过是求努力不负,奋斗有回响,不过是求学界清明,正义而朗朗。 年轻人最是赤诚,热血满腔一句公道,就敢赌上大好前途......他们要身披霞光,要打最胜的仗,要璀璨,要明亮,要不枉此生少年郎! 江才临很是感激关键时刻赶来的应万民,带着妹妹一起跪谢他,应万民连忙扶他和江秀兰起来,摇摇头,一脸惭愧。 “子彦不必言谢,老夫也只是临时起意——可悲啊,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到头来居然还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理解的多,他们仗着强权压了我的学生,前面我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师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诸德者也,为人师者要注重德才兼备,不仅要授学生‘谋事之才’,更要传学生‘立世之德’,我自己都没有以身作则,如何教导自己的学生呢? 现在深想下来,到底是成了最叫人看不起的伪君子——人前,是那堂堂正正之君子,人后, 却是声色犬马之懦夫啊。” “先生,君子论迹不论心,您能来,便是最有力的支持了。” 刘珺蹭过来笑嘻嘻道:“那先生后面为什么来‘多管闲事’了?” “你这促狭鬼。” 应万民笑了笑,却没有多言,只是欣慰的看着这些学生——君子之道,后继有人啊。 “不过,我们最该谢的,还是强权之上,却愿意维护公正的人。” 鹿闻笙见他们一群人围过来,知道的清楚他们是来感谢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找他算账。 听着江才临的感谢之言,鹿闻笙灿烂一笑:“我只是知道,为不公发声者,不可使其受制于镣铐罢了。” 江才临热泪盈眶:“公子大义。” 鹿闻笙看着应万民:“不过若不是应先生的证据,这案子结束也不会如此顺利。” 应万民摸了摸胡子:“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未来是他们的,我这把老骨头,就该血肉落地、枯骨成树,为他们这些后继者,铺良道、撑庇冠啊。” 学生们皆是动容:“先生......” 颜清姝凑过来:“别这么煽情嘛,大家都是有志之士,有没有兴趣走一条志同道合的路啊?人生最高之理想,在求达于真理——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至圣真理了解一下?” 学生们:“......啊?” 当然,最后他们还是吃了颜清姝的安利,被对方嘴里的理想世界深深吸引了——大道如砥,行者无疆,这不是空想,而是可以实现的伟大道路! 真理如燧石一般,受到的敲打越厉害,发射出的光辉就越灿烂,也如一杯茶,越回味琢磨,越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在柳霁谦的道具支持下,鹿闻笙和颜清姝,又给齐兆书和孟川柏的伟大队伍,增添了有生力量,江才临等人隐约察觉了他们的身份,但却不觉得有隔阂,反而更有亲切感了。 于是,“群聊”队伍人员疯狂+1+1。 直觉这两个人在默默折腾不得了的事情,但是其他人什么也没问。 有鹿闻笙等人的支持,江才临他们更有底气,保证在明德书院会想办法拉更多有志之士加入。 季晏礼看着这些朝气的学子叹了口气,此番事件看下来,叫他有所感悟。 “无道德法度衡量,则世间小丑添妆,禽兽登堂。” 柳霁谦看着鹿闻笙给学子打鸡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顺带给季晏礼的话补充。 \"除恶务尽,才能让善者善终,恶者归罪,侗(dong第四声)之以权势,诱之以名利。” 有人负重三十载,有人雀入樊笼,有人在黑暗中莹莹踽踽,走了很久很久......好在世间总有星辰开道,所以荆天棘地,也不枉此行。 公理之下,正义不朽。 第122章 京观 此番的公堂会审,不出意外的话将会传遍天水城,没准以后的人提起来,也会想起——幼妹登闻鼓为兄平冤,书院学子赌上前程作证、书院山长拄拐呈状告罪人。 不过,“陌生公子突临公堂,一锤定音反抓知府”,定是会传的沸沸扬扬就是了。 收到边界传音,鹿闻笙他们要赶紧走了,据说是草原那边又起冲突,伤亡不少,荀若他们先到的人还发现了魔修的踪迹。 天水城外,江才临、刘珺等学子出来送行,鹿闻笙为这些读书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祝诸君如巍峨崇山,不卑不亢,不矜不伐;似琨玉秋霜,无暇无疵,无尤无怨;若青松皓鹤,勿忧勿惧,勿怠勿忘!” 顾瑾之听得乍舌,脑瓜子嗡嗡的——唔,又是来人间凑数的一天捏~ 颜清姝哼哼一声,站了出来——哦耶,在她的知识储备范围内!这个逼,她装定了! “咳咳咳,愿你们有前进一寸的勇气,亦有后退一尺的从容!” 卫寻扫了颜清姝一眼:“你从哪里听来的?”她这脑子除了美人也塞不下别的了,这一听就不是她这瓜子大的脑仁能想出来的。 颜清姝觉得这人真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瞪了他一眼。 “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她还是喜欢那个抱着剑,除了给灵石,其余时间都不说话的剑修。 宁蓉蓉瞄了拌嘴的两个人一眼:啧,凭借她多年的经验——这俩人,有奸情!没有早晚也会有! “吾辈将齐心协力,还学界之清明,馈世界以轰鸣,不负期望——阳明兄,再会!” 江才临等学生跟着道别,遥遥看着众人离去,直至看不见了才算罢。 这些年轻人将来如何,是否能保持这番真心,鹿闻笙不知道,但是至少他们现在,未来可期。 ———————————— 路上有途经被破的城池,五十里外就能见到,巍峨矗立着的边关霍城,城头无兵把守,城门大开,方圆百里不见人烟,犹如一座空城,但是对着塞外的那方天空,火光冲天,风中有吹过来的淡淡烟尘味。 随着接近,冷意加深,但见道路两边的树木,早已褪尽了斑的色彩,树皮也被扒了个干净,只剩光秃秃的老干虬枝耸入云端,几只乌鸦凌空掠过发出嘶哑的鸣叫,落在了不远处的枝丫上面。 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座“山”,有鸟雀飞舞在顶端,腐烂的气味隔着一大段距离就闻到了,鹿闻笙等人眼神好,看的清清楚楚,心中发寒。 眼前的哪是什么山坡,明明是由人头碎尸堆叠成的“京观”! 古人杀贼,战捷陈尸,必筑“京观”,以为藏尸之地——这是胜者为了炫耀功绩,收集敌人尸首堆积在大路两侧,然后再用覆土夯实,形成一个个金字塔状封土而成的高冢,称为 “京观”,用以震慑敌国敌军。 但是这里的尸体,却是覆着粗布麻衣,不乏有孩童的尸体,“京观”的组成竟多是平民百姓——他们是纯粹的发泄,这座城的居民直接被屠戮殆尽了。 长枪刺破苦寒,铁蹄踏碎阳关,执俘数万,僵岗三十里,敛为京观,腐肉三十里......史书上寥寥几笔的尸骨成山,如今却血淋淋的展现在眼前。 断壁残垣,黄叶堆积,青山野坟间白云霭霭,云荒大地,空寂无人,遥望千里孤坟,竟无处可话凄凉。 断瓦残垣下,霍城的旗幡被扔下城墙,还有挂在墙上的士兵尸体,冰冷盔甲下的血肉养出了两尺刀枪。 是乱时之变,赤地千里,是刀折矢尽、白骨露野的残酷现实。 这些尸体在这里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好在现在天气还未回暖,不然那些尸体定会膨胀得如同气球般,皮肤一片破裂、液体渗出,腐败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臭。 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大部分堆叠的尸体已经完全崩溃了,露出了腐烂的内脏器官,它们如同黑色的淤泥一样在尸体周围散落。 空气中充满了腐败病变脏器的臭味,令人窒息和作呕,那种病态的气味就像是混合了臭气和腐烂的物质,逼迫着一切周围的空气,让人几乎无法忍受。 鹿闻笙直接吐了,颜清姝更是呕的胆汁都要出来,年轻的弟子皆是掩着口鼻,扶着树干大吐特吐,只有季晏礼、柳霁谦和卫寻,以及专业对口的顾瑾之还好一些。 季晏礼他们历练时间不少,浴血战斗的情况都有,虽然觉得恶心,但是情况还好。 经过探查,霍城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大家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楚感,对草原人的残暴程度也有了了解。 为了避免误入两军交战的地方影响局势,有修士来接应他们,但是对方气息和他们有所不同,而且眼睛是动物的那种竖瞳,不过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注意。 “见过几位道友,我是妖界狐族出身的方晓亮。” 眼前的青年妖修是国字脸,看起来浓眉大眼,脸上还有两坨高原红,笑起来憨憨的,感觉很实在一孩子,说实话还有一种浩然正气的味道。 颜清姝小声跟鹿闻笙嘀咕:“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狐狸精不应该是回眸一笑、魅惑众生的吗?” 方晓亮:“那个......我其实听得到,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靠,忘记了,这帮修仙的耳朵都可灵光了——颜清姝转过头,一脸乖巧的笑了笑。 “我没别的意思。” 鹿闻笙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蛐蛐人家被抓现行了吧? “我知道的,也不是没有人问过,我不介意的,我是藏狐,你说的魅惑众生的那种,一般是白狐、赤狐......” 啥玩意儿?藏狐?修真界的妖族还讲品种的?话说还真有藏狐族啊?! 颜清姝脑海里凭空出现一张方脸,眯着眼睛囧表情的狐狸,差点笑场,鹿闻笙也疯狂抑制即将上扬的嘴角。 其他人则是没怎么见过藏狐,不知道为什么鹿闻笙和颜清姝的表情忽然变的“耐人寻味”。 第123章 到达 顾瑾之:“话说你们妖族怎么会来?” 方晓亮挠了挠后脑勺:“毕竟是我们妖族出的纰漏,也有我们的一份责任,我们尊主已经在炼制替代品压制封印了。” 季晏礼:“听说你们发现魔修踪迹了?” “对。”方晓亮正色道。 “据说来头不小,是某个邪宗的长老,擅长制造活傀儡,听说凡人界开战,想趁机会收集材料,说不定会插手凡人交战来制作傀儡。” 魔修在凡人界肆意杀戮,倒不是说他们不受因果影响,不过他们本就是行逆天之举,本来就不得上天眷顾——还有一种说法,他们这是通过“恶”修炼业果,和修“道”不同。 魔修和仙修的区别是力量体系的区别,两者说不上什么好坏,各有利弊,但是魔修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主动修魔的不多,而且大多数修魔的人都是心境出问题,走火入魔,被迫修魔的。 这类魔修基本都性情大变,精神状态大有问题,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感——所以导致魔修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有的魔修,可以说是大部分的魔修,他们肆无忌惮,用他人的生命填补自己修炼的缺陷,据说当初的人造炉鼎便是一个魔修发明的...... 这也导致魔修没有什么好风评,大家提到魔修也没什么好脸色,邪修几乎是跟魔修画上等号的,堪称修真界毒瘤,一些极端的修士,甚至是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纯粹的魔修还是太少。 “你们来的正好呢,前线两军交战才结束。”方晓亮给几人带路,路上给大家介绍情况。 “这边已经被清理过了,你们都不知道,前几天浮尸盈江,这片的河水全都变色了......” 柳霁谦:“方道友,我们从霍城方向过来的,城里的百姓被垒了京观,那城里士兵的尸体却不见几具......前线是否已经知道消息了?” 方晓亮听出柳霁谦意有所指,语气平淡的解释。 “难为你们还注意这个,是这样的,现在大雍四处征兵,哪边好像兵力都不够,霍城也只有本地的守城兵,可以说如今战况焦急,霍城无法被支援,已经被放弃了。 霍城县令是个白发苍颜的老者,没逃,为了给百姓争取时间,带着稀稀疏疏的士兵开城门迎敌了,精良的装备都凑去更前线了,剩下的破铜烂铁穿着反而成累赘,所以他们大多没穿甲,兵刃也是凑的,这哪里打得过草原的精锐?所以都殉城了。 你们说的京观说不定就有他们的一份,不过城里百姓好些没走,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屠戮襁褓,威逼城外以劝降,反手刀剑以加身的案例比比皆是,草原人拿大雍百姓做两脚羊,烹煮活人——霍城的居民哪里肯对如此残暴的敌人伏低做小? 更何况这些人虐杀自己的同胞,侵占他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有着血海深仇,如今被他们逼入绝境,倒不如豁出去,也比指望敌人的仁慈好。 剩余居民皆是被激起血性,他们的骄傲长在骨子里,遇见险境便挺起了脊梁,他们是不屈的千千万万,即便是烧了,也还有一把灰。 是以,年近七十的县令执兵戈开城门,留守士兵紧紧跟随,他们以身殉百姓,以死筑空城,剩下的布衣庶民,在最后,披甲置火,舞着刀锄棍棒,要拼一身荣辱。 一时间队伍里安静了,鹿闻笙觉得堵在胸口的郁气就没散过。 方晓亮难共情这些,只是颇为感慨的道了一句“他们挺有骨气”,便没再提,带着几人到大雍的阵营范围。 他们站的地方在一个小坡上,视线远,歇息的士兵看起来渺小如蚂蚁。天际交界处的夕阳敛去了最后的光芒,不舍的一抹橙光将蔚蓝的天空染得层层叠叠,将天空染得波光潋滟。 鹿闻笙看到有士兵席地而坐,嚼雪充饥,泥污满面尘满身,背后却是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战场——尸山血海、碎骨盈地,战马在长天悲鸣,寒气迫骨日迫西。 这些士兵的尸体,往日有条件便会挖个大坑埋了,但是现在就是一把火的事情——青冢(zhong第三声)堆累数未计,无名碑旁草葳蕤(wēi rui)。鹤径悄幽人罕至,难得勋史刻名日。 这才是这些底层士兵的归处——那些高位者的辉煌与功名,从来就跟他们无关。 魂销身亡,黛山埋骨,才是常态。 那些人要造的霸业,不过就是有名的尸体下,叠着无数具无名的尸体。 这边因为军事繁忙,来迎接的是副将,他穿着一身轻甲,看起来膀圆腰粗、浓眉大眼,左脸上有一道刀疤,看着鹿闻笙等人努力挤出友好的笑容,语气里也有几分小心翼翼。 “副将刘忠,见过几位仙师。” 刘忠不善言辞,似乎想说什么好话,但是嘴唇蠕动了几次都没开口,只得闷闷的带他们先进城。 这几日都没下雪,道路两边的积雪被清理了出来,有士兵推着车,上面是战场上打扫出来的盔甲,刚从尸体上扒下来的,里面血淋一片。 车轮碾过被踩成棕色的雪块,液体顺着金属的表面流淌下来,渗透木板和轮子,染就遍地红痕,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有一个妇人抱着孩子的尸身,神情恍惚的在街上游荡,怀里的孩子软趴趴的没有动静,满身污秽,像是任人摆弄的破布娃娃,胳膊都掉了一截,但是妇人像是意识不到,不时摇着孩子轻声哄着。 几人的目光忍不住的睨,但是刘忠目不斜视,显然是习以为常,这种事情经常上演,他已经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了。 被破的城池最后会在敌人手中化作一片废墟,满目疮痍,弥漫着战争过后留下的气息,这些百姓命如蝼蚁——男儿化作焦土下的断头尸,成为野狗的饱餐,妇人委身于敌,稚儿茫然四顾,无人可依。 这是现实,也是他们这些人要阻止的惨象。 第124章 傀儡师 “我们如今的将领是燕家的小将军燕寻风和严将军严不还(huan)。” 刘忠这番话说明了很多,燕家的将军,看来是将门世家出身的,严将军,则说明是没世家背景的。 一个军队派两位将领,有制衡之意,说明大雍如今皇权和军权矛盾尖锐,这位严将军想必就是皇家派来的自己人。 鹿闻笙心里琢磨着——搞清楚这些也是很有必要的,团结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几人先见到的是燕寻风,他正在帐篷里,他们进来的时候,他似乎在看一块牌子,听到外面的人汇报,将那东西塞回衣服里。 燕寻风是想象中少年将军的模样,意气风发。 一袭铠甲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的人无处喘息。 那听到动静,下意识犀利审视扫过来的眼,在看清眼前几人的模样后,顿时一松,为了不显得有恶意,起身抱拳行礼,动作间,身上的甲片发出摩挲声。 “燕寻风见过几位仙师,几位远道而来,军中准备了歇息的帐篷,不过条件有限,还望几位见谅。” 他不卑不亢,行为得体,但有心思的话,不难感觉的到——他似乎对他们这些“仙师”不太感冒,只想打发了。 “听说仙师大人来了?” 不等鹿闻笙他们说话,一中年将领模样的人匆匆进来了,竟是不带汇报的。 他身着重甲,身姿挺拔,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些许皱纹,但眼神依旧锐利,黑发中夹杂着几缕银丝,被整齐地束在头盔下,胡须修剪得整齐,显得干练而精神。 看着倒是一位爽利的武将,但是行为中却对燕寻风有些不尊重,而且眼神深沉,感觉是浓浓的谋算。 “在下严不还,也是这军中的将领,见过几位仙师!” 比起燕寻风的冷淡,这位严将军倒是显得热络不少,伸手不打笑人脸,鹿闻笙等人回礼,算是打了招呼。 燕寻风皱了皱眉,想说什么,便见严不还一拍脑袋。 “哎呀,瞧我这个记性,忘了通知就进来了,我一会儿便去领罚,燕小将军别介意啊!” 看着是许久的老将了,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显然是故意的,但是好话说尽,燕寻风此时说什么都不合适了——至于领罚,对方就算不做,严不还算来是燕寻风的前辈,而且是上面派下来的,燕寻风也不好说什么。 啧啧啧,职场是非多啊,这就开始了?颜清姝看了一眼老油条的严不还,和抿了抿嘴表情冷峻的燕寻风,觉得这大雍的官场,比想象的还腐朽——都什么时候了,还内斗呢。 刘忠看着两个上司无声的交锋,有些尴尬,出声告退,带几人去休息的地方。 巧的是荀若他们也在,此时他们在帐篷外,正围着几具破碎的尸体。 “你们来了?” 看过那骇人的\"京观\"后,见着尸块,鹿闻笙已经适应良好了,发觉尸块上有奇怪的纹路,黑色的,像是盘踞的毒蛇,还散发着淡淡的黑雾。 “这是活傀儡?”柳霁谦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来了。 “对,但是还没和傀儡师交手过,这些活傀儡是我们在城中发现的,上面附着魔气...... 制作活傀儡手段残忍,乃是活人活生生的刻上符文进行改造,为了操控傀儡躯体,傀儡师会封锁傀儡肉身原本的魂魄,用来达到维持肉身活动的条件,这种操纵魂魄的傀儡师,天理难容,我们要尽快将傀儡师找出来。” 荀若说着,表情严肃。 “根据痕迹,这个傀儡师应该是玄阴宗的长老,傀儡术用的出神入化,他早些时间是拿尸体做傀儡,后来发现活人更适合,开始炼制活傀儡,被发现后便主动堕魔了,不是个善茬。” 玄阴宗,算是老牌魔宗了,宗门上下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罔顾人伦的魔修。 季晏礼:“玄阴宗的傀儡师?可是曲雁回?那个有和尸体作伴怪癖的魔修?” 荀若点点头:“大概率是他没错。” 等等,曲雁回?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闻笙,是时逾白做魔尊后的得力手下哎!】 听到系统提示,鹿闻笙皱眉,叫系统将原着关于曲雁回的内容调出来——结果并没有什么可靠信息,曲雁回出场是时逾白成为魔尊以后的事情。 鹿闻笙:这剧情变的亲妈都不认识了吧?! “他很厉害吗?”鹿闻笙感觉到了紧迫感,想多了解一些。 顾瑾之:“嗯,这个我知道!他可以说是魔修里面最年轻、有潜力的人了,在堕魔前,他好像是在一个研习傀儡的宗门里的,后面被发现拿同门炼制傀儡,怀疑他杀害同门,被宗门追杀下了通缉令,你去玉镜找找,当时相关的告令说不定还在。” 宁蓉蓉弱弱补充:“他堕魔后臭名昭着,很多事情被扒出来,说是加入宗门前他是凡人界的棺生子,被死人的奶水吊住了性命,后来被一个仵作发现才活下来的。” (ps:其实曲雁回不是棺生子,这里是口口相传,也有加工的成分,真实情况后面会写) “当务之急是将活傀儡找出来,免得傀儡师背后布局。” 说话的是缥缈谷的一位亲传,堪称谷内珍稀物种的男修,一袭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柏,玉冠束发,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是温润型的贵公子,背后背着一把古琴,除了形象上,名字也是非常的小说男主,叫萧陌。 方晓亮举手发言:“找魔修也是我的任务!我可以帮忙嗅味道!” 颜清姝没忍住看了方晓亮一眼:狐狸是犬科,她懂的。 荀若:“那便兵分两路,让萧师弟和方道友带人去找活傀儡,将他们安插的棋子拔了,我们先在大雍这边守着,检查战场有没有他们布置的阵法。” 众人都没有异议。 鹿闻笙为了熟悉环境,出去走了一圈,发现偏向荒芜的郊区,满是人骨,仔细看,骨头上面还有密集而细小的齿痕。 第125章 军中情况 亡者无棺殡悲哀之送,大抵虽其父母妻子也啖其肉,而弃其骸于田野。由是道路积骨相支撑枕藉者弥二千里,春秋以来不书——鹿闻笙脑海里忽然冒出这番话来,他怔怔的看着堆砌的白骨,良久,吐出一口浊气,原路返回。 天黑的很快,眼看着远山残阳将暮,铺满了一地的平川,亦将那条绕着营房蜿蜒而过的饮马小河染成了一片粼粼的血红颜色,夜里月光清冷,野径若白,满目皆是萧瑟。 天气还未回暖,营地中间升起了篝火,火舌跳动舔舐着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时蹦出几簇星火,在其投射出的斑驳光影下,人影幢幢(chuáng)。 为了活跃军中气氛,也是为了战前祈福,军营找了祭祀的巫女来跳舞。 鹿闻笙这些修士也有了闲情,在帐篷边或站或靠,仰着头,看向月光宣泄下的城墙。 士兵们围着篝火,坐在指定的位置,安安静静,他们的胳膊或胸膛或脑袋,大多扎着绷带,但是也努力仰着脑袋往墙头瞧,被昏暗中的亮色忽然晃了晃,有好些人失了神,不知思绪飘到了哪里。 巫女身着月牙色纱质的舞裙,赤着脚,蒙着面纱,虽然勾勒出脸的轮廓,但是却看不清面庞,衣服上也是绣着看不懂的花纹,在朦朦胧胧的月色里,显得飘渺。 她随着急促的鼓点舞动,袖若流水,纤腰灵动,轻盈的好似一片落叶在风中摇曳,轻飘飘的水袖摆的飞扬,但是柔中带刚,带着一种莫名的力度,翩跹间,点缀于裙摆的银铃,和脚踝手腕的镯子,发出空灵清脆的声音,弥散开来。 战争前的祭舞总是带着一股凄美感和力量感,像是凛冬里泛着寒光的软刀,看着柔软,却不失力量....... 鹿闻笙注意到刘忠背对着众人,独自坐在火堆边的木桩上,橙黄黄的火光照亮他的脸,他的目光盯着火幕,似乎是透过其中在看什么,手上的木棍,不时翻着火堆。 “刘副将怎么一个人坐着?”鹿闻笙自来熟的坐过来,得到了刘忠一个诧异的眼神,鹿闻笙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这江山万里,寸寸碧血,越是和这个时代共鸣,鹿闻笙便越想靠近这个时代的人,感他们所想,观他们所见。 他想融进这个泣血的乱世,他们的眼泪,真真切切的滴落在了他的心尖,湿润而滚烫。 刘忠对这些修士,却是抱着可远观而不可近距离接触的态度,有些惶恐的站了起来,但是看着鹿闻笙那双诚挚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又缓缓坐了回去,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此时看起来有些局促。 鹿闻笙可以理解,像是唠家常一样和刘忠天南海北的聊,不时提到看到的乱象,并且隐晦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刘忠表情有所触动,看着也放松了不少,但是依旧沉默着。 鹿闻笙说完见到的种种后,忽地感慨的道了一句。 “哭嚎震天摄人心魂,山河破碎,人间万般难再得啊。” 刘忠只感觉猝不及防的被击中了,眼眶一热,缓了缓——觉得眼前的这位仙师实在是不一样,他以前见到的仙师,哪个不是趾高气昂,或者对他们不屑一顾? 哪像这位,和他肩并肩的坐着,甚至对大雍此时的情况多有关注? 刘忠没感觉出鹿闻笙的恶意,反而被他的热情和真诚打动了些许,但是心里也提防,摸不清对方找自己的想法——聊聊天可以,但是军事机要他是不会透露的,谨言慎行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但是鹿闻笙只是单纯的想通过刘忠,了解一下军中现在的情况罢了,他想知道这个大雍是否还有挽救的可能。 在察觉鹿闻笙没别的意思后,刘忠便跟他说了个人的事情——仙师向来是不问世事的,这位仙师应该只是好奇。 “如今饿殍遍野,我们这些当兵的其实也没什么体面和风光,粮草总是不够,饥一顿饱一顿,一些队伍里已经是僵尸人肉堪为粮,军士分割食之了。 我们现在还好些,京城补了些资源,前面有一次打仗结束,有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好些已经不能自由活动了,军中留不下他们,体面些便是丢下他们,不体面......便是充作军粮了。 不过我跟的是燕小将军,他和士兵们同吃同住,没有架子,也不叫手下的士兵吃人,说便是万不得已,也要保留一丝人性——但是那些无法行动的士兵,还是会被抛下。 他们都没求生的意志,叫我帮忙了结他们,我便拿刀来......最后手麻了,刀也缺口了,但是还有人伏在地上,还在动,叫着我的名字..... 但我连砍都砍不动了,满地的人都在哀鸣,都在求我快点了结他们...... 活着也逃不过被吃的命运,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便只能用火烧,劈里啪啦,肉都焦了,还发出香味,我没吃,偷偷埋了,但是后面去的时候,我埋的地方已经被挖了。” 刘忠说的动容,鹿闻笙却听的心惊胆颤,而且注意到刘忠的用词了,他说“人肉发出香味”、“我没吃”——按理来说是不会强调这一点的,这说明刘忠当时是有意向的...... 他不敢深想,便顺势扯开话题——这还算精锐部队,却都是这样,大雍怕是无可救药了。 “军中将领除了燕将军和严将军,还有谁吗?” “除了我还有一个副将,下面有几个都尉、参军,我还有两个裨(pi)将。” “还有一位副将?怎么没见到?” 那些都尉、参军什么的,鹿闻笙没注意,他们等级不够,在得了指示后也没敢往修士这边凑。 “死了。” 声音不是刘忠发出的,在那人靠近的时候鹿闻笙就有所察觉,反应平静,看向来人。 燕寻风从夜色的阴影中出来,火焰的暖光使得他的脸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他和鹿闻笙抱拳行礼。 然后便接着刚刚的话说道:“王副将在上一场交锋被草原人擒了,蚁膻鼠腐的草原人为了炫耀,在城外割了他半拉儿屁股后,将人扔进一口盛满油的铁锅里,油血四处溅射,哀嚎声彻夜不息,活活被油炸了。” (最早记录人肉入药的是南北朝时期的一本笔记小说《异苑》,书中记载: 西汉学者京房的坟墓在东晋时被众人盗掘,打开棺椁后发现,遗体依旧完好。 军中士兵听闻“僵尸人肉堪为药”,于是一哄而上“军士分割之”。 这种僵尸肉在当时被称为“闷香”。 本文僵尸人肉堪为粮,军士分割食之。意思是掘墓将尸体找出来作为粮食,军中士兵分着吃。) (副将 :一般由皇帝任命,通常有较高的军衔和地位,协助将军指挥和管理军队,有时可能担任大将军的继承人。 都尉 :由大将军任命,负责管理军队的日常事务和训练, 参军:由大将军任命,协助大将军处理军事事务和制定作战计划。 裨将 :由大将军任命,协助副将和都尉,管理军队的日常事务和作战行动。) 第126章 如今大雍,乱世之相 听到燕寻风的解释,鹿闻笙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燕某可以坐这里吗?” “自然。” “还不知仙师如何称呼。” “鹿闻笙。” “鹿仙师。” “你叫我名字就行。” 燕寻风嘴唇动了动,叫不出口:“鹿仙师似乎对这些凡间俗事感兴趣?” 鹿闻笙也不在意燕寻风没改称呼,只是摇摇头。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这也不能称作‘俗’——比起这些,我更想问问如今大雍朝廷的局势。” 燕寻风面露诧异,鹿闻笙漫不经心道。 “燕将军可听说过乱世之相?” 鹿闻笙问的话可谓是牛头不对马嘴,燕寻风顿了顿,还是配合道。 “什么乱世之相?” “曾有人总结了三个乱世征兆:一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皆浑浑噩噩,不知是非对错,奸佞小人趁机崛起通过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手段,大肆擦取权力,忠言逆耳、沧国之策被打压。昏庸的政令却大行其道。 若一个主朝连最基本的是非对错都无法判断,正义得不到伸张,邪恶得不到严惩,那这个朝代的生命就已经步入了倒计时。 其二:人人都明哲保身,无人敢言,无用之人横行霸世,皇帝重用奸佞,那天下之人就会纷纷效仿,忠臣明臣就只能明哲保身,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求太平度日,那些于社稷百姓无用之人,却为所欲为。 若一个朝代,人人自危,不敢发声,奸佞横行,那这个朝代就离灭亡不远了。 其三:一切皆被合理化,发生的任何事都被默许,人是环境的产物。 如果黑白颠倒的时间长了,人们也就从最初的愤怒慢慢变得麻木,思想也被一点点腐化,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对任何事都是袖手旁观,麻木不仁。 执行赏罚的责任,被位高权重的人垄断,由他们决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于是朝局动荡,天灾接踵而来,所谓“天怒人怨”,最终断送一个朝代的根基。 我到底不是大雍的官员,具体如何不清楚,但是燕将军你还不清楚吗?” 燕寻风憋半天只道:“不可妄议朝廷。” “此话不会有其他的人知道,燕将军还怕鹿仙师保不住你?” 燕寻风:“......”您很幽默,但是这种掉脑袋的话题幽默是不是不太合适? “你不反驳,那说明你是认可我的话喽?” “燕某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反驳?我不会生气,我可拿‘仙师’最在意的誓言发誓。” “......” “因为你无话可说,内心是认同的是吧?穆翊钧看着不是个宽容大量的,你扪心自问,他是否是个合适的继承人?” 燕寻风:“......太子殿下如今还稚嫩,有我等做臣子的辅佐,自会成长。”而且他们好像也不是很熟,谈这么敏感的话题不好吧? “哦~那就是不合格嘛,你还是认可我的话的——你被赶到这里难道不是他忌惮你吗?功高震主。”君臣之间不就这点破事。 刘忠听的汗颜,恨不得捂住耳朵,干脆装聋作哑,默默挪开了位置——这位仙师也太会抓重点了吧?而且真的一针见血、步步紧逼啊!这是他能听的吗?! 燕寻风哑口无言,甚至觉得冷汗要流下来了——对方将这一切都剖析开了,而且政治敏感度很高,直击要害。 “......冒昧问一下仙师的仙龄。” “二十。” 比他还小啊!燕寻风保证军中不会有人跟仙师说什么朝廷的纠纷——这哪是仙师啊,怕不是哪个隐士的弟子?出来分析世道了。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看待你们大雍的风光,大雍从前多少兴盛我不知道,但是百姓终日苦苦挣扎,这看着可不像兴盛之兆——单单拿军队来说,此前的大雍如何,现在又如何?” “以前不论出身,军功换绩,现在......兵刃入喉,尸叠如山,却是贱藉入史册,潦草余生。” 燕寻风言语中也隐约透露出不满,叫刘忠心惊胆颤——燕将军这是真给洗脑了啊? “咳咳咳。” 得到暗示,燕寻风便也不说了——他差点被带沟里,这位鹿仙师的嘴当真是厉害,跟那些言官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百姓何时得救?天道不合!百姓安稳度日,却被人祸所害——当愤怒和不满超过了限度,当连像狗一样生存下去都成为一种奢望的时候,反抗将会是唯一的道路。” 对于乱世的征兆,大雍已然日薄西山,各种社会乱象频出,社稷江山,倾覆在即了——世道潦草,已经装不下这兵荒马乱的朝了...... 刘忠和燕寻风都没有说话,造反的话题从古至今都是高危字眼,但是不置可否的是,两个人也觉得大雍的命数将尽,危在旦夕。 而且燕家的军权和中央皇权矛盾正是尖锐的时候。 历史上,共同创业的君臣,大都逃不过“四同”的结局:同舟共济、同床异梦、同室操戈、同归于尽。 楼家、燕家都是跟着先帝打天下的,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飞鸟尽良弓藏”,掌握军权的两家,终究避免不了被猜忌——就算两家安分守己,甚至子嗣只生到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为止。 燕寻风的祖父当年便是被皇帝(不是开国皇帝,是老皇帝)诏令唤回,失去痛击草原的机会,为保家族,后自尽谢罪,叫燕家举家迁去边疆——那骇退敌寇三百里的姓名,最终化作了诏书上不甘的低吟。 那年家中的老祖母,着旧衣,扶门望,悬梁尽。他心中的报国志,冷水熄,风烟散,转头空。 原来从来没有什么君臣和睦,有的只是猜忌和隔阂。 (曾国藩,晚清四大中兴名臣之一,世人称赞他\"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为师为将为相一完人。\",文中的乱世三总结是曾国藩提出的,翻译成大白话了。) (“虎符”:古代用于传达命令、调兵遣将的兵符,因其形似老虎而得名,由左右两半组成,各自的铭文完全相同,右半由中央保存,左半则发给统领军队的将领,调动军队时,由君主或皇帝派出的使臣将符两半相合,方能调兵。) 第127章 这章很水,慎看 如今楼家和燕家有联姻关系,旗下的楼家军、燕家军名声显赫,而且他们还掌握着一半虎符,虽然后面为表忠心,虎符收归中央。 但是穆翊钧已经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大雍是马背打下来的,燕家和楼家作为先帝的左膀右臂,声望自然是很高的,但是功高震主,这两家自然也被看作了眼中钉。 燕寻风作为天赋异禀的少年将军,六岁读兵书,十岁骑马射箭......后面又娶了楼家的嫡女楼绾岑,说是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优秀的将领不仅没让穆翊钧这位未来的君王觉得高兴,反而叫他如坐针毡——他怕燕家势大,到时候他压不住。 于是燕寻风被派来了这里,说是要燕家继续为国效力,实则是想燕寻风战死沙场,或者是等其犯错,收了燕家军的兵符。 庙堂高,人心疑,不闻战马嘶鸣,唯闻歌舞升平——这便是如今的大雍朝廷。 “这是护身牌吗?”鹿闻笙眼尖的注意到燕寻风脖子上隐约露出的红绳,想到今天瞥到的牌子,有了猜测。 燕寻风差点没跟上鹿闻笙跳脱的思维,不过还是将牌子从衣服里抽了出来——牌子是玉制的,玉牌表面没有任何纹饰,乃“无饰牌””,谐音为“无事牌”,寓意平平安安,无事发生。 “这是家妻求来的。”燕寻风介绍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柔光,好似融化的冰山,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可见与妻子的关系很好。 鹿闻笙没想到燕寻风英年早婚,错愕了一下回过神来——也是,古代人都结婚挺早的,燕寻风这个年纪,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这一边,其他修士聚在一起,和士兵们是隔着距离的,并不亲近。 见到鹿闻笙混到凡人间谈天说地,荀若纵然知道些许这位戒律堂首席的脾气,还是觉得有些惊奇。 “鹿道友感觉真不像修真家族里出来的。”这张扬肆意和怀仁的心在修真界可是很少见的。 鹿闻笙作为问仙宗的亲传,还是君凝的大徒弟,他可以公开的信息,其他宗门的人基本也知道。 唐鹤附和:“而且鹿师兄还有一些凡人的小习惯。”比如衣服沾了灰,下意识是用手拍,而不是清洁术。 颜清姝雷达顿时就动了,生怕这些人你一言我一句要把鹿闻笙扒光,咳了咳道。 “那是因为小鹿家道中落,不是特别典型的修真家族,生活模式偏向普通人的多一些嘛,一时间改不过来。” 大家点点头也觉得是,纯粹的修真世家,养不出这样温暖的少年——他的心就像钢铁,晒一下就滚烫。 卫寻目光带着探究:“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对鹿道友这么了解?” 顾瑾之挤眉弄眼:“叫的还亲近。” 宁蓉蓉:“鹿道友对你好像态度也很随意自然,你们之间甚至有种默契。” 唐鹤:“对呀对呀,鹿师兄一开始就是叫你颜姐的!” 刚刚还在看祭舞的柳霁谦和季晏礼也看了过来,显然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季晏礼:什么个事?鹿师弟的八卦? 柳霁谦:(?????)?*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颜清姝压力倍大:坏了,结果怀疑到我头上了。 颜清姝感觉自己像个犯人,坐在忏悔椅上,面前巨粗的大字写着“坦白从宽,从实招来”。 “那啥,俺不姐弟恋啊,你们别乱拉郎配。” 卫寻皱眉:“没说你们有那种关系。” 荀若扫了卫寻一眼,轻笑:“卫道友急什么?” 颜清姝大胆发言:“他暗恋姐呗。” 冷不伶仃听到颜清姝的话,看起来禁欲系的卫寻顿时像个炮仗似的炸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卫寻那双黝黑的眼竟然闪烁着几分无措的羞恼,耳朵倏地红了,略有几分慌张地转过去,像是反驳什么,双颊绯红,两眼四处乱膘,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佩剑的剑柄,余光扫到颜清姝,刚想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唇瓣张了张,偏不发出声音。 颜清姝:“......”这欲盖弥彰的味道要不要这么浓啊。 不过清纯剑修嘛,她懂得,她不急,有的是时间叫男妈妈为她敞开胸怀,桀桀桀,她可是精通撩男三十六计的女人!——颜清姝笑眯眯的,并不逼着卫寻认下。 见颜清姝一声不吭,卫寻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一些莫名的失落。 顾瑾之煞风景:“喂喂喂,别岔开话题嗷!还没回答呢!” “咳咳咳,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我们是老乡而已,关系亲近是因为我认识他姐姐,我比小鹿年纪大,他叫我一声姐姐怎么了?!”反正她身份无从查证,修真界这么大,是啥还不她随口一说?而且她可没撒谎。 “鹿道友\/鹿师弟\/鹿师兄还有姐姐?!” 颜清姝笑嘻嘻的拆鹿闻笙的台:“你们别看鹿闻笙现在说一不二的样子,他其实超怕他姐姐,在家里天天心甘情愿的被使唤。”血脉压制,懂得都懂。 唐鹤:完全无法想象,他不可一世(并没有)的鹿师兄卑躬屈膝的模样好吗?!——这难道不是什么鬼故事吗? 听说有人背后蛐蛐他,被系统叫过来的鹿闻笙:“你们在说什么?” 颜清姝大大方方的:“说你给你姐姐为奴为仆的故事。” 鹿闻笙:“......颜姐,有没有人说过,有的时候你真的很无聊。”而且老姐怎么什么都往外讲啊?! “无聊吗?他们很感兴趣哎。”颜清姝无辜的摊手。 “我没说过吗?”话说这有什么好八卦的? 众人:“你什么时候说过?而且没听你提过。” 鹿闻笙:“啊?你们也没问啊。” 不过,关于鹿闻笙的话题没有聊多久,方晓亮和萧陌一脸凝重的回来了。 “情况不容乐观,城里可能混进活傀儡了。” 说话的是萧陌,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驱动活傀儡的晶石给大家看。 (上课摸鱼画了一张鹿闻笙的画,已经一年多没画人了,可能不好看,别笑我哈,发在书圈了,可能在126章的讨论——这种行为好孩子不要学。) 第128章 狗爬字的挑衅 “我和方道友抓了一具活傀儡,没等我们探查,它就自爆了,只剩下傀儡的晶石。” 方晓亮:“这具傀儡是城中居民,被变成傀儡的时间不长,发现他的时候,原身的亲人已经都被灭口了。” “而且傀儡的隐蔽性很强,看起来和活人几乎没区别——要不是方道友感觉对方不对劲,说不定就放跑了。” 柳霁谦拿过萧陌手里的晶石,仔细看了看,神色凝重。 “按照你们的说法,加上这晶石,是曲雁回的手笔没错了——这种高级傀儡材料,只有他会这么用。” 萧陌:“傀儡自爆后方道友就无法找其踪迹了,曲雁回藏在幕后实在难找,这晶石或许已经没用了。” 颜清姝:“那我们该怎么区分活傀儡啊?”有伪人的味道了。 柳霁谦:“傀儡再真也有瑕疵,不论是低级傀儡还是高级傀儡,他们的眼睛在运作的时候有纹路,特别是傀儡运转灵力的时候会很明显。” 鹿闻笙的关注点则不一样:“萧道友,你们发现活傀儡的时候,傀儡在干什么?” 方晓亮:“我记得好像是在埋什么东西。” 萧陌:“嗯,是在一处比较偏僻的巷子里,不过我们就顾着追傀儡了,拿了晶石就急着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看——鹿道友有什么发现吗?” “什么发现算不上,我只是好奇曲雁回使用傀儡的目的......巷子在哪里?能带我去看看吗?” 巷子几乎没人来,屋檐挂着一串串破掉的灯笼,屋顶的青石瓦上明显地散布着风吹雨淋的印记,瓦缝间零落长着几棵枯草,陈旧的白砖劣迹斑斑, 缺了角的青砖,布满碎纹的窗棂,起了细碎干皮的绿漆......一棵不知长了几圈年轮的老树,半副身躯嵌入墙面,树冠如同撑开的巨大伞盖,足足覆盖两间屋顶,将月色遮掩——反而烘托出一股阴冷的味道。 走在比较前面的鹿闻笙,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走在众人中间——为了戒律堂首席的尊严!他绝对不能露怯! 柳霁谦看了一眼漆黑的巷子和故作镇定的鹿闻笙,轻笑了一声。 鹿闻笙隐约听见笑声,看向柳霁谦,却见他已经扭头对萧陌开口了。 “我跟着你先去前方看看吧。” “好,柳道友这边请。” 鹿闻笙摸了摸后脑勺,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小巷两边是破旧的临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已经干巴的爬山虎藤蔓,在狭长的阴影下,显得有些阴森。 萧陌和方晓亮说的地方已经被挖开了一个坑,里面的东西大概是被拿走了,但是压着一张纸条。 柳霁谦看着纸条皱着眉,其他人觉得说不定是什么不得了的信息,也围了上来——然后,大家看着狗爬的字陷入了沉思。 原来不是被内容震惊到了,是被字丑到了。 柳霁谦闭了闭眼,感觉被字攻击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丑的字,干脆将纸条给了鹿闻笙。 鹿闻笙眯着眼睛,觉得是不是拿错方向了,于是将纸条转了好几个方向,尽管如此,也没看出扭的跟蚯蚓一样的象形文字是要表达什么。 鹿闻笙甚至怀疑起了自己:难道这是什么地方的独特文字体系,不属于修真界,所以他看不懂? 方晓亮:“我用爪子写都比他好看。”怎么能有人族写这么丑的字啊? 颜清姝:“额......怎么说呢,眼睛感觉被字强x了。” 唐鹤:“字丑成这样,他就不能换个方式留信息吗?” 作为医修,写得一手抽象字的顾瑾之倒是认出来了几个字。 “最后这四个字是不是‘不过如此’?” 颜清姝:“这扭的跟拉面似的是‘不’字?!写字的人是不是有帕金森?!”而且笔画连接的地方都晕开了,知道的是‘不’字,不知道还以为是“小明粗心大意将墨水打翻,请根据题目还原墨迹下的答案”呢。 宁蓉蓉:“什么不过如此?” 卫寻:“这个字是‘士’吧?” 颜清姝:“不排除是‘土’字。” 卫寻指着“不过如此”前的一个字——这个字笔画少,结合可能的语境,倒是好认。 至于“士”字前面的一坨,大家自动跳过往前读。 然而,一坨的前面还是一坨,不,是两坨。 众人:跳过跳过。 季晏礼:“这应该是‘你们’。” 颜清姝:“所以是‘你们xxx士不过如此’?” 看个纸条跟解密一样,大家觉得脑细胞都要死不少,很是吃力。 顾瑾之:“‘你们这些修士不过如此’?” 萧陌:“有可能。” 唐鹤:“管他是什么,意思差不多,重点抓住就成。”鹿师兄天天耳提面命叫他们说重点,他可是记住了的! “那么最后一行的意思大概就是‘你们这些修士不过如此’,反正是嘲讽我们的。” 众人面面相觑、恍然大悟:哦,原来纸条的内容是挑衅他们的啊——至于前面的坨坨,大家选择不去看了,省的折磨眼睛,还啥也看不出来。 按理来说被对方开嘲讽,他们应该生气的,但是莫名气不起来,还有些想笑。 颜清姝:“都说字如其人,这位兄台是不是人也挺抽象的?” 唐鹤不知道什么叫抽象,但是隐约听得懂颜清姝的意思,附和道。 “说不定呢?留言的方式那么多,偏偏写字。” 鹿闻笙:“收。”再聊下去就偏离话题了,是不是忘记他们要干什么的了? “不用看了,回去吧,周围没什么灵力痕迹,还是只能被动等他们动作。”方晓亮已经转了一圈,有些烦躁,揉乱了头发。 敌在明我在暗——傀儡师就是这点很麻烦,特别是厉害的傀儡师,苟的一批,而且可以用傀儡给自己做事打掩护,如果不是特殊原因,没人想和傀儡师打交道。 一只云雀立在枝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圆圆的眼睛透着一种琉璃珠的质感,等众人离去,才展开翅膀飞向天空。 (粉丝群已经开啦,有兴趣的宝子可以进来~下面是加入步骤。 打开《番茄小说》应用,进入“我的”界面。 点击“我的关注”或直接点击作者头像进入个人主页。 在作者主页中,找到并点击“粉丝群”或“群聊”入口。 阅读相关说明,然后点击“立即加入”或按照提示操作以申请加入粉丝群。) 第129章 可以留1下和下一章看 在开战前夕,雪夹着雨落下了,空气中漂浮着团团的雾气,枯黄的衰草被埋没,士兵们下意识裹紧自己,冷气暮然钻入口鼻,一股冷冽的寒意顿时传遍全身,激的人周身战栗。 中央的粮草是送到了,分到士兵嘴里又是一回事,加上好几天不曾下雪,今日却下了,可以说情况不容乐观。 雪是夜里下的,燕寻风年少时便跟着父亲去军营,睡眠没什么要求,即便是心中焦虑也没失眠,入睡很快,但是也很容易醒,天还蒙蒙亮,他便再睡不着了。 严不还并不擅长领兵作战,所以前面连退了两城,这次是为叫燕寻风兜底,于是没打算上去,燕寻风受制于人,还要提防严不还下套,情绪一直绷的紧紧的。 鹿闻笙等人也察觉了军中凝重的气氛,他们不可插手双方交战之事,便退到了外面,隐藏在暗处的魔修还不曾露面。 这一边,严不还看着穿戴好盔甲的燕寻风皮笑肉不笑。 “严某便在此处等着燕将军凯旋了。” 燕寻风面不改色:“那就承您吉言。” 以后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希望临死前你还能这么装模作样——严不还眼里划过讥讽,转身离开。 “少将军,此去怕是九死一生,为何不想办法推脱掉?”严不还肯定会使黑手。 刘忠是燕家的家将,对燕寻风自是忠心,太子的态度和严不还的行为都在诉说一个事实——他们想要燕家军的兵权,甚至是燕寻风的命。 战场上本就刀剑无眼,又有内部的人使绊子,这是要逼死燕寻风! “推脱了又如何,针对逃不掉的,而且以严不还的能力,叫大雍再白白丢国土,叫城中百姓白白受难吗? 北疆苦寒,漠南路遥,霖(lin)雨炊烟十年难见,束冠投状报军中,兜鍪(mou)臂鞲(gou)加此身,冬暑酷训皆不辍(chuo),缁(zi)甲厚重抵凌风......此心昭昭,付之国土,不为江山,只愿民安,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无愧于心。” 死亡是既定的,是以殉国——一酹黄土,能覆灭一个朝代,却无法湮灭风骨的烈火,所以便是身死也不悔。 说完,燕寻风便翻身上马,提起长枪,待城门打开,看着遥遥升起的敌军旗帜,眼中毫无畏惧。 刘忠眼眶一热:“少将军可要给少夫人留封手书?” 燕寻风带上头盔,没有回头:“早就写好了,若是我没回来,会有人将其送去。” 少夫人明明已经带兵在路上了,为什么这战事不能再晚一点呢?刘忠抹了把眼睛,骑马跟在燕寻风旁边。 身后的战鼓随着燕寻风的一声令下,忽然就如同暴风骤雨一样骤然响起,这是冲锋的号令,两个侧翼城墙上的鼓声呼应着同时响起,一时鼓声震天,灌响整个天地间,便是相隔甚远的鹿闻笙等人,也听的真真切切。 寒风吹动着昏沉的雾气,决战于城外的旷野进行,余烬未熄的瓦砾堆中,大军喊杀声震天,天崩地裂间,城中四处腾起高大的烟柱,旋起滚滚尘土,燕寻风驰骋于队伍最前方,凌厉如霹雳,扫掠如飓风。 同时火光划过蒙蒙雪帘,一时之间,断壁残垣亮如白昼,忽闻鼓声乍起,轰然如滚滚惊雷。 喊杀声四起,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燕寻风缁衣银甲,银枪带风,自敌人的尸身上踏过,不远处,湿透的巨幅笙旗随风猎猎展开,在漫天火焰的照应下明亮如绸。 虽说身边的队伍不是燕家军,但是也算是精锐,在燕寻风的带领下,竟然有种势不可挡的气势。 严不还站在城墙上,眼里带着莫名的情绪。 但是大雍到底不占优势,草原人人高马大,还有骑兵优势,不可白白跟其消耗,燕寻风占了上风后没一味的抢功,而是率军退回,前锋掩护着大部队,结果城门紧紧闭着。 燕寻风深吸一口气,仰头怒视严不还。 “开城门!” 严不还合着眼,不动如山。 眼看着前面的士兵不断的倒下,燕寻风气结,直呼其名。 “严不还,这等大事你也敢拖延?!便是太子殿下也保不住你!” 严不还睁开眼,冷笑:“这就是储命。” (储命:太子的命令) 燕寻风一愣,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这种关头发难,发出凄惨的笑声。 “储命?!哈哈哈哈哈,我们在这尸横遍野的炼狱中求生,杀人的鬼却在朝堂之上!若非尘世虚伪之盛,又岂有今日乱世困军之局?!你们自诩聪明,却实在可笑!” 这些畜生,竟是直接将将士的命当作筹码! 他眼里闪着怒火,不再祈望城门会开,转身对着剩下的部将呼唤。 “奸人害人,宁死不降!众将士随我杀敌!” “是!” 听到严不还的话,众人皆是怒气冲天,他们将刀剑指向敌人,疲惫的身躯顿时有了驱动的力量,无人逃跑。 巢车高矗战火前,战马嘶鸣冲霄汉,精兵列将终皆散,朔气如磐翻涌来,跨马拉弓秋点兵,银羽铮铮骤撕空,箭入血肉眉未皱,鹫鹰哀啜落朽骨,血阳霞云斜山出,只做白铁刀下魂,不做降将俯屈膝。 他们将士的骨,才不为可笑的高位者弯! 刀光剑影的混战结束,身披甲胄的军士纷纷倒毙血泊之中,浸透鲜血的残衣裹着模糊的血肉,仍有垂死挣扎之人,艰难地在残肢断臂间爬行。 一张张满是血污的面孔上,透出愤怒与恐惧交织的神色,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被呼啸的劲风吹得消散,和血腥味一起弥漫开来,遥遥飘去。 在大雍的将士被屠戮殆尽时,草原的军队莫名其妙的退了,那草原的将领神色难看,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城,扬鞭离开。 旷野上,裹着残破血衣的尸骸,零落满地,残肢断臂渗出猩红的余血,引得食腐的飞鸟凌空盘旋,发出阵阵恐怖的鸣叫,时而俯冲而下,蓦然掀起阵阵腥风,令人毛骨悚然。 第130章 刀加碎糖 头顶的鸟在上空盘旋着,声音沙哑,似乎在悲鸣。 燕寻风靠在城墙下,一把断了的剑插在他的胸口上,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周身疼痛,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四肢痉挛,牙关紧咬着,牙缝里隐约挤出痛苦难当的呻吟声,整张脸都扭曲不堪,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他费力的想要起来,但是耳朵里响起了渺茫的呜鸣声,仿如飓风来临前从螺壳里听见的回音,腥热的血淌进他嘴里,一股铁锈味的咸。 刘忠血淋淋的躺在不远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他的眼被血糊了,有些看不清。 恍惚间,燕寻风好像看见了逝世的祖父祖母,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妻子楼绾岑,他们似乎站在山谷里,一席山风而过,满山花海皆起,爱人的青丝飞舞,他想伸手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想起自己和妻子也是在雪天认识的,红衣少女骑马扬鞭,就这么直直的闯进了他的心里。 那日看雪,他从未看雪,她未看他,她看天地雪景,他赏人间绝色——万物枯荣皆为她眼,他目眩神驰,她的一笑清明,就此潦倒了他的众生。 如愿娶了心爱的人,说好一束银花,满目雪白,要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他却要先食言了...... “燕寻风!” “燕寻风!” “寻风!!!” 皮肉破损的疼痛、筋骨劳顿的酸痛、脑仁隐胀的郁痛,也都渐次苏醒过来,朦胧的看着远方的队伍,那熟悉的声音被风卷了过来。 燕寻风抑制不住地咧开嘴笑起来,眼睛忽地亮了,身上的伤口已滚了尘土,结了痂,赭红的一道道。 看着黑压压的人马奔来,燕寻风努力张望着,眼里带着一丝餍足与惋惜,渐渐没了声息,白白的雪一点点浸染他的身躯,似是想要掩埋这一地艳红。 这场清骇大雪,封他寸寸血骨,山野诞生的风,最终殉于人间。 大雪纷纷间,不知是雪白了山路,还是风招摇了归途。 冷冬寒日临近春天的最后一场大雪,吹散了他弥留的痕迹。然而明堂之上,风霜旧雪, 尺璧蝴蝶,终而消殆。 将军孤魂终卸甲,奈河桥头,见他质傲清霜。 ———————————————— 这边站在高处的鹿闻笙等人遥遥望着,也觉得不对,大雍势弱,被草原的铁骑围吞,却见拿草原的军队忽然撤退,慌张而散乱,反倒是像输了,不过不等他们回去,便见附近的密林弥漫出雾气来。 一只云雀绕着他们飞了两圈,落在林子最近的枝桠上,那双豆大的眼睛一闪一闪,是玉石的反光。 荀若:“这是请我们进去呢。” 季晏礼:“真是张狂。” 可不么,大摇大摆的叫傀儡“请”他们,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魔修。 “你们是不敢进来吗?” 一个披着黑袍的人缓缓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帽兜拉的很低,叫人看不清他的脸,声音沙哑,好像生锈齿轮运作的声音。 “看来你们自诩厉害的正道修士也不过如此,都是胆小怕事、不堪大......” “铿——” 随着长剑出鞘的一声嗡鸣,这个疑似曲雁回的人发出了嗬嗬嗬的声音,被拦腰劈成了两半,下半身还立着,上半身则是直接飞了出去,众人目瞪口呆,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出手的鹿闻笙。 鹿闻笙歪了歪头,一脸无辜的陈述:“他废话太多,浪费时间,我实在没耐心听,这都够我耍一套剑法了......还不如宰了早点结束。”反正是反派,杀了不正好?——话说这字写的跟旧日克苏鲁,看了能叫人掉san值的家伙,还会用成语呢? 颜清姝一脸同情的拍了拍唐鹤的肩膀:“孩子,辛苦你了。”鹿闻笙这大魔王、大魔头的外号还真没叫错。 唐鹤看着魔修下半身那平滑的切口呲牙咧嘴:他平日浪费鹿师兄那么多时间,鹿师兄也只是作业超级加倍,真的是很仁慈了。 方晓亮倒吸一口气:现在的人族修士画风都这么生野了吗? 其他宗门的人:我们应该没得罪过鹿道友吧?(汗流浃背jpg.) 戒律堂弟子:平时我们交功课磨磨唧唧的,鹿师兄居然没把我们砍死,呜呜呜,我们真的哭死。 不过随着鹿闻笙这么一剑,“曲雁回”黑袍粉碎,木制的身躯分成两截,实心的木头自然不会哗啦啦流肠子——大家也看出来这人不是曲雁回了,而是他的傀儡。 “曲雁回”:“......你怎么直接动手?”他话都没讲完呢,一点也不讲仙德。 “曲雁回”上半身的嗓子显然能用,那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了,平平的声线硬是有几分无语的感觉,暗暗指责鹿闻笙不等他说完话,就把他“你一半,我一半”的行为不太礼貌。 “你怎么还能说话?”鹿闻笙啧了一声——这声音听的他浑身难受。 “曲雁回”:“......你叫什么名字?”居然比他还嚣张?! “关你屁事。”鹿闻笙干脆直接将傀儡的脑袋捅烂。 围观的众人看的脑袋疼,鹿闻笙抬头见大家呲牙咧嘴的皱着眉,有些不解。 “怎么了?”曲雁回傀儡的公鸭嗓有声波攻击,搅他们脑子了? 萧陌:“咳咳,没什么,鹿道友我们要进去吗?”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鹿闻笙一头雾水:“进呗。”都问他干什么? 最后大家踩着簌簌响的雪,迎着不知何时飘起的雪花进了林子。 众人行走其中,远外朦胧得看不着方向,天也看着灰沉沉的,似与地之间更为亲密无间起来。 里面的雾感觉近在咫尺,但是想要抓住,却又只是徒劳,眼前满是乳白色的雾气,又深又浓,像流动的浆液,好像能把人都浮起来。 突然感觉手被握住了,鹿闻笙差点被吓得跳起来——毕竟鬼片里这种场景,阿飘不要太多。 “柳,柳师兄?”看清人后,鹿闻笙松了口气——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啊。 “嗯。”柳霁谦应了一声。 “怎么了?”干嘛突然握他手啊? 明明一进来就紧张的绷紧了,还逞强嘴硬呢——柳霁谦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绻,很乐意维护有些傲娇属性的鹿师弟的自尊心。 他眨眨眼,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师弟,我有些害怕。” 鹿闻笙:“啊?”原着也没(mèi)说柳霁谦怕什么东西啊。 第131章 傀儡迷阵 而且他好像隐约听见笑声了——鹿闻笙抬头,想要看清柳霁谦的表情。 这个角度,稀碎的雪落于柳霁谦的眉间,泛着点点水光,薄唇染了层绯色,嘴角却是是带笑的,躁动又惹眼。 鹿闻笙注意力顿时放在别处去了:淦,他好像被美颜暴击了。 “所以可以先牵着你吗?” 鹿闻笙脑袋还糊的,嘴比脑子快:“行吧。”额,等等,他是不是被用美人计了? 不过答都答应了,反悔好像也不太好——鹿闻笙一脸纠结的被柳霁谦牵起了手。 柳霁谦垂眼看着鹿闻笙纠结的表情,嘴角勾了勾,轻轻握住他的手,继而手指插进他的指缝,屈指扣住。 能感觉旁边的人其实紧张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柳霁谦手指轻轻触碰,他勾了过来,两根小指缠绕着,指腹也轻轻揉着他的指尖。 鹿闻笙只觉得指尖的电流顺着手臂攀升,心脏的跳动失了节奏——卧槽,这真的很不对啊!互动跟小情侣一样,柳霁谦不会是gay吧?!原着的受喜欢男生似乎没毛病! 鹿闻笙微微用力,想将手不动声色的抽出来,不想对方紧了紧,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鹿师弟?” 鹿闻笙不动了:真的服了。 不等鹿闻笙想好怎么和柳霁谦说清楚,把手拿出来,便听见四周传来枝叶的摩挲声,有重重人影围着他们闪过。 鹿闻笙连忙抽出手摸上佩剑:咳咳咳,情况紧急,可不是因为他不肯握手的哦。 柳霁谦没说话,侧过身和鹿闻笙背对背站着,要是鹿闻笙看他,绝对看得到他眼里明晃晃的笑意。 随着人影窜出来,刀剑打斗声四起,杀机迫近。 柳霁谦不动声色,敛息抚上剑柄,下一刻便察觉左前右后方有两道气息同时逼近,悚然的杀意乍现。 “噌——” 水绿珠玉轻晃,长剑出鞘。 随着持剑人运气起势,铮铮剑鸣惊空,刺目的刃光竟生生将周边大片雾气逼退。 鹿闻笙扭过头咂咂嘴:啧啧啧,不愧是没被时逾白毒药削弱的问仙宗首席,年轻一代的顶尖战力,这实力,就是强! 柳霁谦足尖轻点,鹤袍轻纱旋身凌于半空,利落翻腕挽出一道剑花,可招式所蕴剑意却似三月风过阳春水,和煦若离,分毫也不锋利。 背后操控的曲雁回见状暗自轻蔑,几个傀儡直冲剑气而上,于是双刃瞬间接上剑身擦出火光! 柳霁谦化解了双刃傀儡的一番攻势,黑靴点地,急退,浓雾中他一双凤眸微挑,勾了勾唇,已然明了傀儡的境界。 有柳霁谦这个最强战力顶着,按理来说鹿闻笙应该轻松不少,但是曲雁回的傀儡密密麻麻,隐藏在浓雾中,似乎无穷无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鹿闻笙觉得自己好像被针对了,好几个傀儡想要包抄他——就因为他把曲雁回附身的傀儡劈开,捣碎了傀儡的脑袋?这么记仇的吗? 有一个围堵他的活傀儡使的重剑,重剑之所过,剑影如织,那快有一人高的重剑,在傀儡的手中就仿佛毫无重量一样,直直的朝鹿闻笙劈来,看样子是也要将其劈两半。 同时鹿闻笙后面又来了几个傀儡堵住他,只见他们长剑挥动,迸射出夺目的凶光,顿时便有血珠喷洒四溅。 “小鹿\/鹿师兄\/鹿师弟\/鹿道友!” 鹿闻笙手中配剑如白蛇吐信, 嘶嘶破风,破开后面两个等级较低的傀儡的围堵,借此躲开了,但是胳膊被划伤,他摸了摸左臂回复大家。 “没事。” 众人松了一口气。 而那重剑傀儡的剑刃则是斩在了坚硬的树干上,爆发出了阵阵的金铁交击之声,火花四溅之下,坚硬的树干彻底粉碎,连带着地面上也留下了道道白色的剑痕,要是真落到了鹿闻笙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察觉出几个傀儡的意图,扫了鹿闻笙的伤口一眼,柳霁谦眼神一暗。 于是,浓雾中一袭月白鹤袍倒退的身形骤停,仅是瞬间回身挽剑起势,周身气息便浑然不似方才温和。 凛人杀意似怒浪层层铺开,他仅仅持剑静立在那儿,骇人威压却让任何人都再近不得他周身方寸。 始终紧逼的傀儡微微一顿,背后操控的曲雁回见此情形睁大双眼,心底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惊慌,不由暗骂轻敌找死,欲要叫傀儡躲开,却已避无可避。 剑势起,剑招落。 汹涌灵力蕴于剑身携萧索凌历之气破空直逼几个困住自己的活傀儡。 为了控制最强战力,围堵柳霁谦的都是活傀儡,形似真人,有血有肉,实力不低,但是即便是活傀儡,实实吃下这一招,当即口喷鲜血,内里五脏俱裂,破败身形,重重砸破树木倒飞出去,彻底坏了,曲雁回怎么操作都起不来。 曲雁回只觉得肉疼,咬牙切齿——他的活傀儡!彻彻底底,就,这,么,报,废,了!!! 而刚解决完自己这边活傀儡的柳霁谦却是丝毫未有松懈,眸色沉凝,忽而对着身后运剑反挑,衣袂翩跹、剑光霍霍、矫若游龙,那柄长剑雪亮耀目,昏暗的浓雾中恍若夺了月华般,耀地林子里犹如白画。 那个舞重剑的傀儡连忙回挡,剑身巨震。 其他傀儡连忙去支援,颜清姝等人目瞪口呆,顿时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了。 颜清姝更是砸吧嘴:“柳霁谦这是开无双了?这么猛?” 鹿闻笙得以喘息,吃了疗伤的丹药和大家汇合:“没想到平时温和的柳师兄打架这么猛。” 季晏礼:“柳师兄是剑修,而且你们不知道吗?他是年轻一代弟子战力榜的第一,常居榜首。” 【原着1vn,现在1vn啊。】系统突然冒泡。 颜清姝:“你这是讲的什么地狱笑话?”一点也不幽默,笑了要扣功德的。 鹿闻笙:“现在这样再好不过,他有这个能力,他的剑就该为自己挥,那些攻滚的越远越好,原着的剧情别再提了,听了就糟心。” 第132章 曲雁回 (我文里有些诗句是没有引用的,就是说找不到,有的诗句是一些诗句拼凑的,不一定和原诗一样,宝子们不要当作是一首完整正确的诗句给记住了!) 柳霁谦那一剑,直接给重剑傀儡干报废了,血糊糊的肠子流了一地,重剑飞出,插在了地里。 鹿闻笙觉得柳霁谦很符合自己内心中的剑仙形象——“剑花秋莲光出匣,玉峰堪截云,独倚长剑凌清秋”。 恨不得大喊:教练,我想学这个。 鹿闻笙:不过,不是说害怕吗?这到底谁怕谁啊?! “砍的不是你们的傀儡,你们不心疼啊。” 在场还能行动的傀儡忽然停下攻击,通通聚拢,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傀儡纷纷让开了路,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一边说,一边将帽兜脱下——是曲雁回本人。 他模样清俊,披着头发,只扎了个辫子将会遮挡视线的头发拢起来。 看着身形瘦弱,四肢修长,肤色略显苍白,宽松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淡漠的脸庞上,细碎的额发随风而动,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掩映着一双意味不明的味道,流露出近乎看着猎物的目光,眼底仿佛浮动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然之色,一副懒洋洋的倦总模样。 颜清姝小声吐槽:“额,怎么说呢,这出来的排场,有反派的味道了。” 卫寻:“什么时候了,你还贫。” 颜清姝:“你管我,活跃气氛不行啊。” “你们道侣打情骂俏就不必了吧?”曲雁回觉得这帮人一点也不尊重他——先是背后蛐蛐他字丑,然后又打断他说话,砍了他的傀儡,现在还无视他! 卫寻、颜清姝异口同声:“我们不是道侣!” 曲雁回:管你是不是?! 无视两个人,曲雁回的目光直勾勾看着鹿闻笙,眼里闪烁着几分兴奋。 “好久没遇见你这般样子的人了,我喜欢极了,要不要做我的傀儡?” 莫名其妙被表白的鹿闻笙,缓缓发出一个问号:神经病啊?我不要命去做你的傀儡。 【原着他盯上的是柳霁谦来着,现在看上你了哎闻笙。】 准确来说是原着曲雁回在时逾白手下做事,为了帮助时逾白控制柳霁谦,拿取柳霁谦的灵魂意识封印在傀儡里了,这样柳霁谦就不会记得身体这边发生的事情。 鹿闻笙:谢谢,不是很想要这种看上。 见鹿闻笙对他爱答不理的,曲雁回还来劲了。 “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傀儡的身体可比你现在的身体好用多了。” “当傀儡这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变成傀儡?” “自然是还没那个能力自己改了自己啊,你怎么知道我想脱离人身的?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曲雁回笑容更深了,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鹿闻笙:坏了,遇见真变态了。 “活人哪比的上傀儡的忠诚?活人也不及死人会保守秘密......你们就都留在这里吧,大宗门出身的弟子,都是上好的傀儡材料呢。” 曲雁回笑嘻嘻的,目光主要在鹿闻笙身上打转。 “你不一样,我舍不得放出去,所以已经想好给你的傀儡身体了,这可是我的宝贝。” 他掏出了一个好似真人,但是大小只有棉花娃娃大的傀儡,傀儡没有面孔,也没有头发,只穿着简单的衣服,好似只是个普通的人偶。 “我不会封存你的意识,毕竟看着你在我手里扑腾却逃不掉,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曲雁回拿着小傀儡,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鹿闻笙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唐鹤:“你想都不要想!还想叫我们鹿师兄伺候你!”他们都没这个待遇! 顾瑾之:“就是,白日做梦去吧!” 总而言之,大家的态度就是:不要带走鹿闻笙,不要带走鹿闻笙,不推荐鹿闻笙,推荐xxx。 柳霁谦更是二话不说就出剑,曲雁回轻笑一声,双手张开收拢,安静的傀儡们顿时眼睛闪烁起光亮,拿着武器迎了上去,一时间剑光闪烁、刀光乱舞。 其余人也连忙出招,以柳霁谦为首将鹿闻笙圈在里面,柳霁谦手中的剑威力巨大,剑气如浩荡长河交错纵横,一滴滴银色水花顷刻飞溅,剑影跳跃起伏,和那些密集的傀儡交锋,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顿时迭起回荡。 “小鹿,是吗?”曲雁回不知道鹿闻笙的名字,但是知道他的姓。 “真可爱。”他反复念着“小鹿”两个字,眼里是对玩具的势在必得。 “他奶奶的,非要逼老娘不讲武德是吧?”颜清姝一边口吐芬芳,一边大把大把的撒研制的爆破丹,爆炸声不绝于耳,附近都是山林,更是给爆破丹的威力加了一层buff。 其他人只好逃开,唐鹤嗷嗷叫,差点被烧了屁股:“颜姐,别误伤自己人啊。” 曲雁回虽说是玄阴宗的长老,但是作为傀儡师,他的战力压在傀儡身上,自己的修为不过金丹中期,如今带来的傀儡被毁了大半,自是没那么大杀伤力了。 他啧了一声,控制还能行动的傀儡隔开其他人和鹿闻笙的距离,嘴里念着咒语,将手中的傀儡丢了出去。 鹿闻笙看着朝自己飞过来的小傀儡,皱了皱眉,一剑劈过去,不想这傀儡上被刻了空间阵法,伤害随机转移了,倒是差点误伤自己人。 脚边一具倒地的傀儡突然暴起,一把锁了鹿闻笙的喉,曲雁回一边退离,一边看着鹿闻笙那边,眼里划过一丝得逞。 眼见小傀儡要贴脸,千钧一发之际,柳霁谦脱离其他傀儡的纠缠,砍了挟持鹿闻笙的傀儡,将其挡住了。 曲雁回顿时黑了脸,暗骂一声,没有了兴趣,只能不舍的先离开——不是他想要的傀儡,他才不要呢。 鹿闻笙刚想说什么,便见小傀儡掉到地上,柳霁谦身形晃了晃,也倒了,他连忙接住人。 鹿闻笙震惊感动之余,有些恍惚:这就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吗?兜兜转转,意识被封傀儡的居然还是柳霁谦。 第133章 q版柳霁谦? 曲雁回走了,被丢下的傀儡残的残,烧的烧,周围的树木塌了一大片,跟遭到轰炸了似的,大家一边咳咳咳,一边转移到空旷的地方。 “柳师兄,柳师兄?” 鹿闻笙摇了摇怀里的人,柳霁谦双目无神,毫无反应,像一具精致却没有生息的人偶。 鹿闻笙:“坏了,真没意识了。” 季晏礼:“所以柳师兄的意识现在是不是在那个傀儡身上?” 颜清姝:“那个小傀儡呢?” 众人沉默——他们好像没人想起来带走哎。 唐鹤眯着眼,指着他们出来的林子:“哎,那个是不是傀儡啊,他好像跑过来了!” 大家随着唐鹤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从林子里跑出来了一个......q版柳霁谦? 小柳霁谦短手短脚,大概有鹿闻笙前世见到的棉花娃娃那么大,模样很精致,就像柳霁谦等比缩小了一样,不过胖乎乎的,跟洋娃娃似的。 是柳霁谦伪装前白发金眸的样子,穿着柳霁谦衣服的缩小版,哼哧哼哧的翻过挡路的石头,边跑边张着小胳膊,像是在说“不要丢下我”。 众人顿时感觉心口中箭,被萌到了。 “柳,柳师兄?”鹿闻笙看着脚边还没他膝盖高,似乎扶着小短腿在喘气的小柳霁谦,语气有些不确定。 小柳霁谦:点头,然后做出这个(○` 3′○)表情,嘟着嘴。 鹿闻笙:“额......柳师兄,你这是不高兴吗?我们不是故意丢下你的。”小东西还怪有意思的——话说,怎么性格跟柳师兄不太像啊?柳师兄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接受不了? 小柳霁谦歪了歪头,点点头,一副“我原谅你们了”的样子,颜清姝没忍住蹲下戳了戳他的脑袋,小柳霁谦被戳的晃了晃,顿时生气了,抱住颜清姝的手指,用力甩开,然后抱着胳膊,一把将脸转过去。 小柳霁谦:<(`^′)> 颜清姝被萌了一脸:嚯,还是个小炸药桶。 鹿闻笙:“系统,有什么办法吗?用愿力能解决吗?” 【是有办法解决的,不用愿力也可以,费不了多少功夫,回去问太上长老就行了,咱能省一些是一些。】 系统对愿力都是精打细算的,就算是宝贝柳霁谦也不会让它轻易退让! “我们先将柳师兄用阵法送回去,叫太上长老看看吧。”鹿闻笙一把背起柳霁谦,小柳霁谦也顾不得生气,摇着胳膊抱住了他的腿。 颜清姝:嘿嘿嘿,好可爱啊。 鹿闻笙将柳霁谦放到阵法上,用通讯玉简给太上长老传消息,小柳霁谦就将鹿闻笙的衣服当工具,踩着他的袍子,顺势爬上了鹿闻笙的肩膀,然后抱着他的脖子不放。 小柳霁谦此时就是个软乎乎的娃娃,也很轻,鹿闻笙自然没叫他下来——可爱的柳师兄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求个顺风车而已。 “我这孙子怎么这么倒霉?!”太上长老得知了经过后,在对面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 “太上长老,实在抱歉,要不是我,柳师兄也不会......” “这是他自己选的,没什么好抱歉的。”太上长老语气里没有怨怼,反而很冷静。 “你们将傀儡和霁谦的身体一起传送过来吧。” 然而听懂了的小霁谦死活不下来,疯狂摇头,抱着鹿闻笙的脑袋猛蹭,鹿闻笙伸手抓他,他就转到另外一边,其他人伸手都被他拍掉了。 小霁谦:??? 鹿闻笙觉得自己的发型此时此刻,大概跟鸡窝一样了。 “太上长老,柳师兄不肯。” 唐鹤:“是啊是啊,好凶的,还撒泼呢。” “撒泼?!用留影石录下来给老夫康康!”一直很冷静的太上长老猛地激动起来。 这是亲祖父啊——鹿闻笙叹了口气。 “现在怎么办?柳师兄不配合。”好像还不能说话。 “叫傀儡送过来只是怕曲雁回在上面刻了咒,会被其控制,你们看看傀儡肚子的纹路是什么样的,后面再做决定吧。” 鹿闻笙只好哄着已经爬上自己头顶,占据最高视野的小霁谦:“柳师兄,你先下来给我看看好不好?不把你丢传送阵。” 鹿闻笙好话说尽,小霁谦才哼哼唧唧的下来了。 唐鹤:“怎么傀儡的柳师兄这么......真性情啊?”感觉以后对柳师兄都不忍直视了。 太上长老:“放大了他的所有情绪,自然和平时不一样了,快看看他的肚子。” 鹿闻笙抱着软乎乎的小霁谦,和对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对视上,忽然没法下手——看柳师兄的肚子岂不是要扒衣服?虽然现在是傀儡,但是是不是不太好啊? “平时果断的不得了,现在磨磨唧唧什么?我来!”颜清姝表示自己小时候玩娃娃可有经验了,伸手就要给小霁谦一键清空身上衣物。 小霁谦愤怒的咬了她一口:ヽ(≧□≦)ノ 不疼,但是颜清姝还是老实的缩回了手,倒吸一口气:“好凶。” 鹿闻笙更犹豫了——他不想被咬。 却见小霁谦扭扭捏捏的拍了拍他的手,捏住一根手指放到自己的小肚肚上。 小霁谦:(??\/\/e\/\/??) 颜清姝皮笑肉不笑:“原来是双标啊。”终究是错付了。 鹿闻笙将小霁谦的腰带解开,只露出了小肚子,给人家娃的隐私保护住了——上面只有不明显的纹路,像是芯片电路似的,他描述给太上长老。 “那没事了,这个傀儡没有刻控制的咒纹,你们只要将霁谦的身体传送回来就行了。” “柳师兄这种情况什么时候会好?” “老夫这里准备一下材料,等你们回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看了一眼,自己给自己系腰带,一副羞涩模样的小霁谦,鹿闻笙都替后面的柳师兄社死。 小霁谦不会说话,顾瑾之手上有个小牌子,是给一些无法说话的患者简单表达用的,干脆给了小霁谦。 小霁谦趴回了鹿闻笙的肩膀,高兴的挥舞着木牌,唐鹤没忍住去逗他,捏了捏他的衣服,直接被小霁谦拿木牌哐哐哐砸了,声音不小,牌子上还写着“坏”。 众人:嘶——下手真狠呐。 第134章 这朝不善我,那便反了! 将柳霁谦的身体传了回去,鹿闻笙身上趴着小霁谦,跟大家回城了,结果发现有一队陌生的人马堵在城门。 他们装备精良,神色肃穆,天上飘雪落在肩头也不伸手拂去,中间围了两个担架,鹿闻笙眼尖,那是燕寻风和刘忠,刘忠捂着腹部,而燕寻风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直到一匹黑色的骏马飞速的奔来,这些士兵才让出路来,骑马的女子身着玄色劲装,斗笠下的脸庞周正轩昂,眉宇间英气十足,如瀑的长发只用一根缎带束起,随着马鞭飞舞,几乎与奔腾的骏马融为一体。 女子五官分明,皮肤不似闺中女子那样白皙,而是略深的小麦色,带着蜜色光泽,凌厉的剑眉下,眼珠色泽略淡,冷冷的像琉璃珠子,透露着肃杀之气,仿佛可以穿透一切。 她干脆利落的下马,举手投足更似男儿,浑身上下找不出半分女儿模样,倒像是少女怀春时的梦中夫君。 “你来此做什么?!”严不还还站在城墙上,看着女子面容不善。 “自是带我夫君离开这腌臜(ā za)之地。” 女子正是燕寻风的妻子,楼家嫡女楼绾岑。 楼绾岑知道赶不上支援丈夫,为了牵制草原这边的兵力,她直接率军偷袭了草原人的驻地,于是烈烈北风,草原人的旌旗坍倒,大军溃退如蝼蚁,枯枝乱草,铁盔溅血,恸哭嘶哑声凄异。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这边的草原大军被迫调走的时候,燕寻风这边却为时晚矣?——桃花依旧笑春风,奈何人间万事如梦, 几度生死离合,皆是命中注定的一笔浓墨重彩...... 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丈夫,楼绾岑的眼眶已经泛红,她摸了摸丈夫冰冷的脸庞,合眼隐去眼中的悲痛,抬头看向严不还。 锐利的眼死死的盯着严不还,像是要将他剥开似的,叫严不还浑身难受。 “带走燕寻风可以,将燕家军的兵符交出来!” 楼绾岑冷笑:“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算盘?不过,怕是要落空了,你以为我这是在经过你的同意吗?老娘是在通知你!燕寻风老娘带定了!” 颜清姝:我勒个豆,姐姐好飒好霸气。 “你一女子之身还想掌兵符不成?!”严不还震惊极了。 燕家就燕寻风这一个儿子,按理来说,燕寻风没了,兵权应该收归中央的,谁都没想到半路会杀出楼绾岑这么个程咬金。 “我是将门虎女,楼家的人上下没有一个孬(nāo)种!这兵符,我也掌得!只要楼家还有人在,就不会将燕家的心血交给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笑话,从没有说夫死妻继的!” “那便从我这里开这个先例!”楼绾岑说着,叫手下带上燕寻风、刘忠以及还有气的士兵。 “你一个女子掌兵,不怕你丈夫九泉不宁吗?!” 楼绾岑冷笑:“这燕家军的兵符一直在我手上,我夫婿亲手给的,真想问个清楚,我可送你下去!” 她早说不要为这腐朽的朝廷卖命了,可怜夫婿还带着幻想,这下却搭了命进去。 “放肆!你个女子还想沾染兵权?!这是藐视朝廷,更何况收兵符可是储命!” “岂知边关险?尽是儿男戍狼烟,三军帐前两股颤,弱女绣腿花拳,没必要拿女子身说事。 君不见,桃花马上秦良玉,白杆犹能败千军。君不见,娘子军中平阳女,威震关中数万兵。 我从小抛锦裘、卸红装,拍马出重门,现历乱世乾坤,揽月照山河,碎梦犹多,提枪走龙蛇,黄沙百破,哪里不比男儿?! 何况储君不慈,粮草层层剥削,抚恤金的人头一笔笔被划去,惯用墨迹的谎言掩盖我们血写的真相!我数千铁骨铮铮的将士如何还为你们卖命?!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屁的太子!去他的忠君,告诉太子小儿,他该知道这是谁的春秋!这江山春秋,从不为他写!” “燕夫人,你这是要造反?!”严不还脸色煞白,完全没想到楼绾岑性子比燕寻风还烈。 “造反?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待我等从头收拾旧日山河,再还那千里炊烟!——你这荒乱的朝,我楼绾岑,就反了!”这朝不善我,那便反了又如何?! 她要证明这大雍朝的无能,她要为丈夫,为那些将士报仇,她要拿女子身闯那一闯! 她从不是什么楼大姑娘,不是什么燕少夫人,她是楼绾岑!身不在男儿列,心却比男烈的女将楼绾岑! 雪岗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忠未肯降。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这从来不该是正常的! “楼绾岑,你!”严不还简直气冷抖,他不由的多想。 “这便是你们楼家的态度吗?” “不,这是我的态度!”她要搅碎父亲的那一抹痴妄,让父亲做出选择!弟弟不堪大用,何不将未来交与她?时间会证明这一切。 严不还原以为楼绾岑在这里大放厥词,身边这些燕家军会躁动,会不喜被女子指挥,不想楼绾岑一声令下,竟是跟着走了!顿时意识到不好,急匆匆叫下属去信中央。 楼绾岑翻身上马,披风一抖,驾马带队离去。 当冰雪融化,埋葬了昔日的辉煌,唯有凄清的寂留存于世;当风吹过曾经的荣耀,只剩下风中凄迷的叹息,回响在苍穹之间。 真正支配历史的人不是君王,是稻田里辛勤劳作的老农,是官道上往来的商贾,是朝堂上禁言的官员,是孤灯下苦读的学子,是满身尘土坚守战场的士兵......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注定默默无闻也无法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他们才是历史真正的主人——从古至今,从无例处。 汗青不过一纸三行,如何能容下千秋枯荣,万古荒唐。 厚重与屈辱皆载于历史,其上却缀满震颤而生的新枝。 要知道,布衣黔首,犹能破晓。 大雍的统治者,将会为其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当乱世来临,一夫呼,万众应,头上的大山,将被推倒。 (汗青:史册,布衣黔首: 布衣:称呼平民;黔首:战国及秦代称呼百姓。 古代指一般百姓) (咳咳咳。粉丝群写了文,发段评里,你们偷偷看,别出声。) 第135章 车被吞了好几次,我踏马直接写文里 (520写点甜文——大家帮忙控分一下,评论不用删,分数改二三星,书籍控制在八分左右,防止分高了被盯上) 鹿闻笙他们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了造反戏码,尴尬的往那一站就是个兵。 严不还叫下属八百里加急送信去了,自己则还要强颜欢笑的来迎接几位仙师。 不过鹿闻笙他们在这里不打算留了,见严不还愁云惨淡的样子,临走前,鹿闻笙忍不住点他。 “多行不义必自毙。” 严不还笑容一僵,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 鹿闻笙他们因为柳霁谦的事情便打算提前回去了,而且最近问仙宗招生,他们回去还能帮帮忙。 于是没什么停留,直接坐了灵舟回问仙宗,小霁谦一直黏糊糊的缠着鹿闻笙,鹿闻笙其实对这种可可爱爱的娃娃没什么抵抗力,便默认小霁谦在他身上爬上爬下。 而且他和颜清姝因为坐灵舟无聊,开发了小霁谦的新玩法——奇迹谦谦。 不过除了鹿闻笙,小霁谦不叫别人碰他的衣服,鹿闻笙则是觉得趁着柳霁谦智商不占据高地的时候,玩换装游戏不太好,于是搞来小衣服叫柳霁谦自己换。 衣服是带来没有穿的,改造的是鹿闻笙——颜清姝绣的歪歪扭扭,他看不下去,凭借着给无理取闹的姐姐绣过香囊的经历,正式接手。 好在有小霁谦的颜值顶着,正所谓好看的人穿垃圾袋都好看,所以没有很拉垮。 不过,看着拿着绣花针的鹿闻笙,唐鹤有一种幻想破灭的感觉。 但是鹿闻笙没做小衣服的经验,最后还是深藏不露的宁蓉蓉帮忙收工。 小霁谦甩着胳膊转圈圈,给大家展示自己,结果不知道是哪里的线松了,衣角突然变长,小霁谦踩到衣服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彻底将衣服踩散了,被埋在里面。 小霁谦:?(?????д?????? ?)? 鹿闻笙忙将小霁谦连带着散掉的衣服裹起来:可别给人孩子漏光光......回过头柳师兄知道了 ,还不得当场黑化? 小霁谦哼哼唧唧,一脸委屈的埋在鹿闻笙怀里,颜清姝看了看裹着小霁谦的衣服,想了想。 “好像是我缝的线,可能是没缝好。” 话音刚落,刚刚还一脸可怜样子的小霁谦,将脑袋从鹿闻笙怀里探出来,掏出牌子来,一脸愤怒的表情。 小霁谦气呼呼的:(◣д◢) 看着牌子上“没用”的两个字,颜清姝一脸问号,没忍住“哈?”了一声——她又不是故意的,怎么还嘲讽她?!现在这个柳师兄一点也不宽容! 不过小霁谦这个样子实在可爱,颜清姝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咳了咳,故意逗他。 “哎呀,别生气,反正你现在傀儡的身子要啥没啥,看看也......” 颜清姝还没说完,小霁谦的牌子正中她的脑门,啪的一声,很响亮。 颜清姝:“......”好痛! 鹿闻笙没忍住笑了:“活该,颜姐你老是这么贼兮兮的逗柳师兄,到时候柳师兄有记忆的话,我看你怎么办。” 颜清姝:“那柳师兄可比我尴尬多了,到时候怕的是他好不好。”现在的q版柳师兄惹不起啊——颜清姝还得把小霁谦丢她的牌子还回去。 小霁谦现在脾气暴的很,但是很好哄,没一会儿就换回衣服,乖乖坐在鹿闻笙的腿上,手痒痒的鹿闻笙给他编头发。 小霁谦的头发软软的,量不少,还很顺滑,甚至是带着香,绝对是很多人艳羡的那种。 看着白毛娃,鹿闻笙没忍住给小霁谦编了个麻花辫cos艾莎,其他人都夸好看,只有颜清姝get到了点,在旁边憋笑,觉得要素齐全了。 小霁谦兴奋极了,撅着屁股从鹿闻笙腿上滑下来,扑棱着小短腿四处炫耀,小脑袋扬的高高的,恨不得所有人看见。 季晏礼和卫寻在旁边闲聊,他看了一眼跟孔雀开屏炫耀羽毛似的柳霁谦,没忍住。 “感觉傻傻的。” 然后小腿一痛,一低头,便见小霁谦在踹他,甚至跳起来要打他膝盖。 季晏礼忍住一脚踹开小霁谦的动作:“......”个子不高,脾气倒挺大。 鹿闻笙没叫小霁谦跑远,怕如果柳师兄后面有记忆,知道自己做的种种,会彻底自闭。 晚上回灵舟的房间,一进门鹿闻笙就被不请自来的小霁谦吸引了。 他坐在床上,旁边放着一盒膏状的东西,他摸了一点在自己脸上,揉搓着胖乎乎的小肉脸,然后脱了衣服,留着里衣,将脱下的外袍叠起来。 鹿闻笙按捺不住好奇心,拿起那盒东西,闻了闻,香香的。 “这是什么?” 小霁谦举牌子:香香。 “哪里来的?” 牌子的字又变了:颜清姝。 鹿闻笙:柳师兄还挺精致的。 顺手将面霜放桌子上,一扭头又看见了小霁谦那存在感很强的牌子,上面是“小鹿小鹿”。 “怎么了?” “怎么样?”小霁谦站在床上,拍了拍脸。 什么怎么样?鹿闻笙疑惑,见小霁谦眼睛亮亮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实在不知道小霁谦要表达什么。 见鹿闻笙一脸不解,刚刚还o(〃^▽^〃)o表情的小霁谦,变成了这样o(≧口≦)o。 鹿闻笙:“......额,什么意思?”傀儡的柳师兄心思真难猜啊。 小霁谦举牌子,上面的字跟前世鹿闻笙商铺看到的屏幕一样,字体滚动着。 “我看起来难道不香不软,不想抱抱吗?!” 看得出来是真生气了。 鹿闻笙:“啊?” 不过柳师兄是不是ooc了?真的太......鹿闻笙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突然抱住小霁谦猛吸猛蹭猛揉——真的太可爱了!他血槽要空了!管柳师兄后面会不会记得!现在他摊牌了!他就是痴汉!!! 等小霁谦被鹿闻笙松开,那头软软的白毛已经炸毛了,一脸疑惑和恍惚,软趴趴的仰在鹿闻笙手里,好像被鹿闻笙吸的失去灵魂了。 “咚咚咚——”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鹿闻笙手忙脚乱的把小霁谦放下,做贼心虚的还拿被子一把将小霁谦盖住,然后才去开门。 ———————— (老娘一怒之下直接发文!这是结束之后抹药剧情,粉丝群随笔——略了一部分,写的比较随便,下一张发粮,写详细一点) 鹿闻笙觉得腰疼的厉害,特别是腿心,但是不肯叫柳霁谦上药,柳霁谦没办法,哄着人,趁对方没注意,握住了他还没来及收回去的脚,拇指轻而缓地拭抚过脚踝上的凸起,冷不丁得将人往回猛得一拖,然后抱着腰箍回了怀里。 鹿闻笙的鬓发被揉得凌乱,眼颦秋水,眉蹙春山,却没什么神光,只是茫茫然的样子,已经是有些糊涂了,脸上不知道在哪儿压出了几道红痕。 “我不要你来。” “乖,不上药会疼。” 柳霁谦心里软的厉害,忍不住亲吻对方的耳朵和脖子,上面是他昨晚留下的......眼里不由的闪过一丝餍足。 “不要!”鹿闻笙死咬底线,就是不肯,羞的声音都不由带上了哭腔,柳霁谦用指腹描摹着他的唇,啄了啄。 “都.....了怎么还这么羞?” 鹿闻笙有些气急败坏,捂住对方的嘴,不想柳霁谦顺势拿开他的手,将他圈怀里了,空着的手沾了药膏,顺着腰线就下去了。 鹿闻笙感觉到异样,没绷住,埋在柳霁谦怀里低声哭起来,柳霁谦边哄着,边将人抱的更紧。 第136章 无语了,俺分开发 把门敲的哐哐响的人正是唐鹤。 “什么事情?”鹿闻笙探出脑袋。 “当当当!这里有灵果,鹿师兄你......” “谢谢哈,晚安!” 唐鹤话还没说完,就觉得眼前一花,手里盛着灵果的盘子没了,风吹到脸上,同时哐的一声,眼前的门也关了。 唐鹤:“......?”他做梦了? “灵果记得趁早吃啊!”门关上了却不妨碍唐鹤叫人。 “好的好的。” 鹿闻笙拿着盘子一转身,就和从被子里挣扎出来,一副哭唧唧样子的小霁谦对视上了。 小霁谦的头发乱糟糟的,控诉的举起牌子:“坏坏!” 有些心虚的鹿某人选择转移话题:“咳咳咳,要不要吃果子?” 小霁谦哼了一声,不过注意力被鹿闻笙放到桌子上,红彤彤的灵果吸引了,鹿闻笙将小霁谦提溜到桌上,自己坐旁边先咬了一口果子,好奇傀儡能不能吃东西。 没想到小霁谦摇摇晃晃,抱住了鹿闻笙他捏着果子的手指。 鹿闻笙:“?” 然后在鹿闻笙不解的目光下,小霁谦嗷呜一口咬住了他啃过一口的果子,汁水溅开,顺着鹿闻笙白皙的指尖流下,粉粉细碎的颗粒将他的手指染了一层粉红。 鹿闻笙:“!!!” 鹿闻笙下意识想抽手,却被小霁谦抱的死死的,他哼哼唧唧,似乎觉得灵果味道不错,不高兴鹿闻笙动来动去,见有汁水流到鹿闻笙手上,还伸舌头舔了舔。 鹿闻笙愣了愣,看着手上挂着的傀儡,惊得屁股都从位置上移开了:吃个东西,画风怎么忽然怪怪的! 激的鹿闻笙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干脆将手里剩下的果子塞给小霁谦,他看着指尖晶莹的口水,眯了眯眼,洗手的同时,提着吃完灵果,嘴巴一圈红果肉的小霁谦去洗澡。 鹿闻笙将小霁谦衣服脱了,将小霁谦放在盆里,修士洗漱还是很方便的,他还贴心的给小霁谦盘了个丸子头,避免头发沾湿,小霁谦光溜溜的坐在盆子里,一脸羞涩。 鹿闻笙:“......柳师兄,你现在的身材就是个板,没东西可以看的。”连鸡都没有。 小霁谦撅起嘴,拍了拍盆里的水,溅起一串串水花,报复性的全到鹿闻笙脸上了。 小霁谦:哼!不解风情! 感觉小霁谦现在和以前见过的芭比娃娃构造差不多,虽然皮肤是软软的,但是不妨碍鹿闻笙用洗杯子的手法,草率的泡水揉搓了两下,就将小霁谦用毛巾擦干,里衣一套,完事。 小霁谦气坏了,穿好小靴子,从鹿闻笙怀里跳下来,扯过自己叠好放在床上的衣服,爬到床对面的榻上一躺,一副不理鹿闻笙的模样。 鹿闻笙眨眨眼,没如小霁谦的愿哄他,而是脱衣服准备上床休息了——有这么个小东西在,修炼还是算了,当给自己放个假,好久没直接睡觉了。 在解腰带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很强烈的视线,鹿闻笙将外袍放床上,转过头,果然和眼睛不灵不灵的小霁谦对视了。 鹿闻笙挑了挑眉,只见小霁谦撇过脑袋哼了一声......他抱着衣服,托着榻上的枕头,哼哧哼哧的下来,将东西往鹿闻笙床上一丢,手脚并用的又爬上床了。 鹿闻笙:“......”柳师兄倒是口嫌体正直。 小霁谦将自己的衣服塞到鹿闻笙的外袍下面,坐在床上一脸无辜的看着鹿闻笙。 鹿闻笙坐床上,解开头发,有些好笑:“不生气了?” 小霁谦眨眨眼,摇摇头,爬过来抱住鹿闻笙放下的手,用脸上的肉蹭蹭。 鹿闻笙没说什么,叫小霁谦睡在了旁边,拿了小毯子给他盖着,自己吹了蜡烛就睡了,屋里唯一的亮光是洒进来的月色。 旁边的娃娃并不安分,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鹿闻笙无奈的睁开眼睛,便看见小霁谦钻进了自己的被子,蛄蛹到自己枕边来,小鼓包在靠近被子口的时候停下了,似乎在掩耳盗铃。 鹿闻笙:“......”有一种带娃的心累感。 干脆眼不见为静,鹿闻笙无视了某人的小动作,睡着了。 等了许久才钻出脑袋的小霁谦,看着鹿闻笙的睡颜,觉得自己的计划很成功。 暗戳戳的靠近,挪一下看看鹿闻笙有没有反应,挪一下做贼心虚的停住——最后成功钻进了鹿闻笙的怀里。 但是小霁谦睡不着,他抬头看鹿闻笙,觉得自己和阳明好近好近啊,和牵手的感觉不一样,此时的阳明也是睡着的,但是就是觉得不一样。 月光透过窗户,外面是因为灵舟行驶而飘过的云,斑驳的阴影参杂着碎光打在对方的脸上,印出鹿闻笙立体俊逸的轮廓,额前的发丝有些凌乱,有几缕发丝卡在了其红润的唇上,好像现在看着有了些懵懂和稚气。 小霁谦呆呆的看着鹿闻笙,眨眨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还是做了——他想亲亲阳明,亲亲他的唇。 先是蜻蜓点水的沾了沾,然后用了些力贴了贴——小霁谦立马缩回去,拍了拍小脸,觉得要烧起来了。 小霁谦:好害羞!ㄟ(≧◇≦)ㄏ 但是浅尝即止显然不够,小霁谦舔了舔嘴巴,好像发现了新世界,撅起小嘴打算再来一口,被闭着眼睛的人一把捏住软乎乎的脸。 “够了啊,别得寸进尺。” “睡着”的人幽幽睁开眼睛。 偷亲被抓包,小霁谦一脸无辜,伸着脑袋拿鼻子蹭了蹭鹿闻笙的鼻——人家只是蹭蹭,没干别的捏! 鹿闻笙将小傀儡揉了一顿,哼了一声,背过去了,小霁谦哼哼唧唧不敢再造次,迷迷糊糊也闭上眼,手无意识往旁边伸了伸,在手里攥了一小撮鹿闻笙散下来的头发。 远在问仙宗的本体柳霁谦,手指微微动了动,又恢复原样。 (小霁谦是ooc的柳霁谦,后面这将会是柳霁谦的黑历史,嘿嘿嘿) —————————— 发粮,柳蛇 (以下剧情和正文无关,可能有ooc风险,给宝们加餐,而且设定可能不太严谨) 鹿闻笙有个秘密,他在山洞里养了一条蟒,这是一条白蟒,头顶有一片微凸的红色肉冠,大概是有什么造化,要化形了。 白蟒头小,略呈尖圆形,眼窝较浅,瞳孔为椭圆形,琥珀色的眼睛是他认为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全身覆盖着白色细鳞,尾部细细的。 白蟒有灵性,每次他来都会蹭蹭他,尾巴尖乖乖的勾着他的手腕,温凉的鳞片叫鹿闻笙爱不释手。 蛇属柳仙,鹿闻笙便以此为他的姓,霁谦,则是觉得自己的白蟒变作人了,也是光风霁月,谦谦君子那一款的。 这天本该感觉到他,便会探出脑袋迎接自己的白蟒不见身影,鹿闻笙有些担心,他进到山洞,里面安静的只能听见钟乳石滴水的声音,往日白蟒爱泡的清潭也没有任何波澜。 清潭靠近岸边的水不深,只到鹿闻笙的小腿过,他下水走了一段,隐隐约约看见水下躺着一截蛇躯,上面覆着白鳞——正是柳霁谦的蛇躯。 他伸出手想摸摸,但是没等碰到,眼前骤然一花,腰身一紧,就被原本没动静,而且粗长的蛇尾圈住了腰,一把拉到水里。 好在水池不深,鹿闻笙一个踉跄跪趴着,亏蛇尾护着他,没叫他一头栽进去,水刚好没过手肘的关节,一抬头,一个俊美的银发男子闯进视线里,叫他再移不开眼。 山洞顶部的冷光洒下落在其脸颊,与光线隔绝的阴影下,男人从水里出来,掀起水花,上身chiluo,为着片缕,皮肤泛着冷白的光,身材精瘦却不失健壮,肌肉线条漂亮而紧致,脊背宽厚,发梢的水滴划落顺着他的肩膀缓缓流向腹肌的纹路。 扑面而来的,那独属于对方的气息几乎要吞没鹿闻笙。 对方凸起的喉结还挂着水珠,在此时看起来格外性感,长睫的倒影忽闪,阴影中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格外明亮。 他腹部下面连着蛇身,连接处长着密鳞,不显得妖异,反而有一种神秘飘渺的味道。 “我的......主人。”男子声音沙哑,语气里带着几分渴望。 虽然不一样了,但是鹿闻笙一眼认出来男子的身份:“霁谦?!”他的白蟒! “嗯。”柳霁谦眼里划过一丝喜悦,粘稠的念想,匍匐在湿润的眼底,他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鹿闻笙的脸,低下头,跟鹿闻笙额头抵额头,松了缠在鹿闻笙腰上的蛇尾,胳膊将人轻轻圈在怀里,眼里是明晃晃的爱欲。 那熟悉的尾巴尖尖像之前一样缠上鹿闻笙的手腕,但是这次的感觉却不一样。 夏日清凉,鹿闻笙穿的也不多,此时沾了水,薄薄的衣料已经贴在他的身上,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被柳霁谦颇具侵略性的目光一寸寸的打量,鹿闻笙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猛兽是知道把握机会的,在鹿闻笙恍惚的那一瞬间,柳霁谦就贴了上来,他的身躯温凉,跟鹿闻笙摸的蛇鳞感觉很像。 他俯身侧过头吻了吻鹿闻笙的耳垂,含住。 “霁谦!”鹿闻笙声音骤然提高,有些发颤,身子都软了,他感觉腰上的手突然收紧,面前的人听了他的呵斥,反而更兴奋了,密密麻麻的吻雨点般落在他的脖子上,锁骨上,还去解鹿闻笙的衣带。 “不行吗......” 柳霁谦的语气像是与他调情,微微松开,看着他,眉眼舒展开来,眼尾上挑,浅金色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含着春色,活脱脱一个勾人魂的男妖精。 “主人......求您满足我吧......” 鹿闻笙这一瞬间,真的被蛊惑了。 蛇的欲是强的,作为动物,也是很有耐心的,他们得到机会,就不会放手。 “主人喜欢我这个样子吗?我知道你喜欢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看着我......主人,为了这一刻,我等很久了......生怕不像人,你不喜欢......”柳霁谦断断续续的说着,吻和动作却不停。 鹿闻笙觉得浑身都酸,特别是......水波纹起起伏伏,他只能被迫靠在对方身上,后背贴着岸边的石头,tui有些酸,清凉的潭水好像都温热了。 “时间很长的,主人你要忍住......” 柳霁谦的语气里满是餍足,吐出的气烫的鹿闻笙浑身酥软,按着他的人好像更兴奋了,他的哭声变得大起来,还有些婉转,时间还长着呢...... (卡了五次,无语了) 第137章 回问仙宗 鹿闻笙起的很早,下床的时候觉得衣角一重,只见小霁谦抓着他的衣服,像个配饰一样挂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无语了一瞬间,鹿闻笙将小霁谦提起来,和他视线相对,小霁谦歪着头看他,想了想,闭上眼,撅起小嘴。 昨晚小霁谦偷亲的记忆,顿时攻击了鹿闻笙的脑子,他啧了一声,耳尖却有些红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闻笙,昨天晚上怎么了啊?我被屏蔽了好几次。】系统突然冒泡。 “屏蔽?” 【对啊,你们吃果子的时候,和睡觉的时候我这里忽然看不见了,等出现的时候小傀儡跟你已经睡着了。】系统百思不得其解。 鹿闻笙咳了咳:“没什么,你信号有问题吧?”不知道更好。 系统真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了——毕竟它是个菜鸡小系统,出问题好像很正常?个鬼啊!!! 小霁谦觉得嘴巴都要酸了,偷偷睁开眼,却见鹿闻笙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顿时不高兴了,被提着在空中张牙舞爪的。 鹿闻笙将小霁谦放到床上,穿上外袍,选择性无视了似乎在控诉他,挥舞着小拳头的小霁谦。 见鹿闻笙一副要出去的样子,小霁谦顾不得生气,连忙从被子里把自己的衣服找出来给自己穿上,将丢在角落的小牌子也拿上了,慌慌张张的跳下床,生怕鹿闻笙不带他。 鹿闻笙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在,除了颜清姝和顾瑾之,顾瑾之鹿闻笙不清楚,但是颜清姝肯定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没错的。 卫寻和季晏礼性格有些相像,而且都是剑修,似乎是认识的,关系还不错,两个人坐在灵舟外面的位置上,面前摆着酒瓶。 鹿闻笙:大早上喝酒?真不愧是修士啊,这胃就是硬哈。 唐鹤一脸欲言又止的凑上来:“咳咳咳,鹿师兄,你起来了啊?”嘻嘻,故意比鹿师兄出来早,鹿师兄一定觉得他很勤快,他可真是个聪明鬼! 唐鹤带头,其他人纷纷和鹿闻笙打招呼,鹿闻笙见到唐鹤以及后面其他的戒律堂弟子,确实有些意外。 “你们起这么早?”是根本没回房间,还是在这里等他呢? “是啊,我辈修士应当争分夺秒,不浪费一点修炼的时间!” 鹿闻笙没急着露出欣慰的目光:“那么勤快的唐师弟,这些时间你打坐转了几个周天?剑法练了几遍?功课做了多少?或者说修炼上的感悟是否有了?” 其他早起的戒律堂弟子本来也是心里得意,表面冷静,嘴巴都要歪的跟个龙王似的了,就等着鹿闻笙出来看见他们,直接惊为天人! 幻想鹿闻笙猛夸他们,大手一挥要给他们减功课,心里已经预判着,已经提前爽起来了,结果听到鹿闻笙的几连问,顿时发现事与愿违,默默的跟靶子唐鹤拉开距离。 鬼精的察觉出不对,已经找地方打坐运转灵力,就差脑门上写“说的肯定不是我,我在修炼,勿扰”。 唐鹤:“......”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真正的心寒,从来不是大吵大闹,真正的失望,也不是泪流满面,而是不再主动,不再谈心......用颜姐的话说——师兄,我要emo了??? 这一刻,整个灵舟都被动调成了静音,大家一起聆听唐鹤内心破防的声音。 鹿闻笙毫不意外,唐鹤这傻孩子就是吃一堑(qiàn)吃一堑、吃一堑,就顾着吃亏了,智是一点不沾。 “浪费这么多时间等我出来,我是不是还要夸一夸你?” 唐鹤哭唧唧:“师兄,其实我......” “乖,把功课做了,趁这个时间,我单独检查辅导你。”勤能补拙啊唐师弟,鹿闻笙看着唐鹤的目光带着怜爱。 唐鹤out。 荀若一脸感慨:“鹿道友还真是负责,听说问仙宗戒律堂的制度改的很不错,我们缥缈谷要不要参考一下?” 萧陌等一众弟子疯狂摇头:“荀师姐,三思啊!!!”他们可不想像戒律堂的人一样,天天都是功课,还要被抽查! 鹿闻笙跟戒律堂弟子说话的时候,问仙宗其他人都不会插嘴,等鹿闻笙弄好,季晏礼邀请他一起过来喝酒。 作息和老干部似的鹿闻笙自然是拒绝了喝酒邀请,而且他看小说,一些不可控的事情大多是发生在一方喝酒后,他可不想开这个先河。 不过卫寻和季晏礼都是剑修,一起聊聊修炼的事情还是很不错的,于是鹿闻笙还是坐了过去,小霁谦在地上一跳一跳的,被他提到了桌子上。 结果没聊一会儿,卫寻突然说了个跟话题无关的话。 “傀儡喝酒会不会醉?” 鹿闻笙还想了想:“应该不会吧?” 卫寻皱眉:“你的柳师兄好像已经不省人事了。” “???” 鹿闻笙一转头,便见小霁谦抱着酒杯晕乎乎的坐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直接栽杯子里了。 鹿闻笙一把将小霁谦捞起来:“卫道友,你看到了敢不敢早点说?”鱼死了,你知道来水了?! 卫寻一脸无辜:他这不是在观察吗? 季晏礼他们的酒,度数不低,小霁谦喝完直接上头,身体素质ber棒,倒头就睡,鹿闻笙可耻的觉得也挺好。 顾瑾之和颜清姝是灵舟到了地方才出来,他俩是真把灵舟房间当房间睡觉了。 “阳明,我昨日给的灵果怎么样?”顾瑾之觉得自己跟鹿闻笙关系比起其他人亲近不少,便改口叫字了,鹿闻笙听的有些别扭,但觉得早点适应也好。 “很好吃。”至于灵果的灵力如何,昨天就啃了一口,其余进小霁谦肚子里了,鹿闻笙不好评价。 方晓亮跟着大家回来的:“不过这灵果应该不便宜吧?”人族修士好大方哦。 “那当然,这可是我从我爹的心肝肉身上摘得!” 颜清姝一想到顾清和的体格,都替顾瑾之这孩子害怕:“你真的不怕被你爹打吗?” “啊?这是什么话?我是他儿子,他还能打死我不成?”顾瑾之一脸认真,反而有种欠而不自知的感觉。 众人汗颜:感觉这话真给顾谷主知道了,铁定要从厨房拿点好东西给顾瑾之,给他松松皮。 额,再发粮?朝廷背景 (怕被卡,干脆就和正文分开单独发了,背景普通古代,为了附和柳霁谦的白毛,设定白化病,眼睛不好,畏光,体系有乱编的成分) 柳霁谦第一次见鹿闻笙,是刚回都城的时候,传闻说原来的君凝都督要转到明面为陛下工作,便退下位给了自己的学生。 新来的这位鹿姓指挥使雷厉风行,一上任不知道抓抄了多少贪官污吏,年纪轻轻就连晋三级,成了正二品的都指挥使,一时间都城的大人们,听“鹿”色变。 柳霁谦作为丞相的嫡孙,圣上钦点的状元,为了给上面分忧去了地方,近日才回来,四处都是这位指挥使的传言,这也叫他对其产生了些许好奇。 “拱卫司查案!闲杂人等,通通闪开!” 骏马扬起的风吹开了车窗的纱帘,带进了些许雨丝,柳霁谦坐在马车里,正好看见了穿着明显锦衣卫服饰的一众人,朝着官宅的方向去了,看样子是抄查哪个倒霉官员。 按理来说官员应当是对拱卫司退避三舍的,但是柳霁谦自问自己行的端坐得正,没什么好心虚的,加上才回来,这热闹还是有凑的必要的。 看热闹的人并不少,柳霁谦下了马车,天上飘着雨,仆从连忙过来打伞。 犯事的是江家,拱卫司大批人马围住了江府,江家主江岫远已经在朝堂上伏法,拱卫司此次前来,是为抄家。 唐鹤带着人将江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踹门进去拿人,不想江家二爷江津风居然敢出手抵抗,趁其不备,举剑伤了一个锦衣卫。 “放肆!” 鹿闻笙后一步骑马赶来,刚下马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冰冷神情瞬息凌厉肃杀,一条银光从身体侧边划射而出,像是一条白绫穿透空间,卷起一束雪花,刷拉,腰间得雪白长剑铿锵一声,悍然拔出。 直接挑了江津风手里的剑,身形一闪,他的手死死扣住江津风的脖颈,对方被勒得干咳起来,眼珠猛地突出,发出嘶哑的吸气声。 “将人押去诏狱!” “是!” 等人松软,没力气挣扎,鹿闻笙才松开手,唐鹤连忙递上了帕子。 “办事不利,回去自行领罚。” “是!” 鹿闻笙拿帕子随手擦了擦就丢给唐鹤,始终一副冷淡的样子,目光随意的往旁边一扫,正好跟柳霁谦直直对视上了,愣了愣。 此人佩带纯金牌符,牌面刻着双龙,可见便是那传闻中的鹿都指挥使,被叫做杀神的那位了——柳霁谦回以微笑。 鹿闻笙手中还提着剑,雨将他浑身淋得有些湿了,不似旁人被雨淋湿后略显狼狈的模样,他肩背依旧笔挺,神色仍旧淡漠,仿若一柄被血喂饱的钢刀立在那里。 这一幕被柳霁谦记了很久,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见鹿闻笙,却不会是最后一次。 柳霁谦的祖父从属清流,很是喜爱鹿闻笙的行事,便叫他多和鹿都指挥使多多交好,柳霁谦原是顺着祖父的意思,加上确实对其有所好奇,于是主动结交鹿闻笙,但是相处久了之后,他却发现这个看起来杀伐果断的鹿指挥,其实......很可爱。 阳明看着冷淡,似乎只在意工作,但是熟悉了后,其实是个会发小脾气,而且正义感十足的少年,有时还会有孩子气的举动。 而且,谁能想到这位威风凛凛的指挥,居然会怕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还吓得扑进他的怀里,哄好久才缓过来,跟会来家里蹭吃的狸奴似的,抱着叫人心里软乎。 相处的越久,柳霁谦发现自己好像越在意对方,知道鹿闻笙有个关系很好的医女朋友,他会莫名晚上睡不着,坏心眼的逗问对方为什么不叫自己的字,见人脸涨的通红会觉得高兴。 鹿闻笙也喜欢柳霁谦这个友人,有分寸,还是谦谦君子,闲来无事也爱去宅子里找他。 柳霁谦的宅子不和祖父一起,这是他自己的财产,是个三进的院子,长廊广阔,空阔有余。只是与卧房一样陈设极少,相比城里家宅奢丽的装点,这里少了花哨,至多可见色泽单一的木雕饰,秀致却也清冷。 初春下了一场小雨,带来几分料峭寒意,墙角斜倚一株梨树,一阵风过,梨花纷纷落入西偏殿廊子里。 用玉冠束起银色的头发,深色的丝质冠带,在下额还系着一个流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系花结,一身浅蟹灰的锦袍,着金纹黑镶玉腰带,上面挂着白玉润泽双环扣。 细眉如画黛青山,眼睫浓密长翘似鸦羽,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叫你整颗心都要陷进去。 他坐在院子里,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手中拢着一卷书,谦和温润,是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背影映着竹海绿影,清致风雅,格外的自在从容。 鹿闻笙好像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是都城被人人追捧的贵子,除了才华,这皮囊也是一等一的好。 “柳公子怎么坐在外面?虽然下过雨,但是难免不会出太阳,晒到了怎么办?” 柳霁谦因为身体的因素有些畏光,而且浑身雪似的白,使得他看起来像玉一般金贵易碎,鹿闻笙每次见着他安静的样子就下意识语气轻缓,怕吓到人一样。 “已经都快晚上了,哪里会有太大的太阳?”话是这么说,但是鹿闻笙的关心,柳霁谦很是受用,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柳霁谦叫下人在房间的走廊摆了小桌,放了鹿闻笙喜欢的点心,还准备了酒。 鹿闻笙坐在位置上,看着酒皱了皱眉:“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我喝的。” 鹿闻笙有些意外的看着柳霁谦,倒是不知道除了朝廷上应酬才碰酒的人,私下居然也会喝。 柳霁谦没多言,垂下眼——总不好说是今天意外瞧见阳明又和那医女闲聊,感觉很亲密,有些想借酒消愁吧? 鹿闻笙吃着点心,还没和人说几句话,便见柳霁谦一杯一杯的清酒下肚,再傻也看出不对劲了。 制止了人,连哄带骗的将人拖房间去休息,鹿闻笙没忍住问他,今天是怎么了。 “不要叫柳公子,叫微云。” 秉承着不跟醉了的人掰扯,鹿闻笙爽快改了称呼。 “今天跟你说话的女子是你什么人啊?你们好像聊的很开心,你对她一共笑了八次......” “那是我阿姊的朋友,她有夫婿的。”鹿闻笙解释着,忽然觉得不对,他结结巴巴。 “你......在吃醋?” 鼻腔溢满了雨水的湿意,他的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沙沙的雨声中,柳霁谦的呼吸清晰可闻。 “嗯,吃醋了,我好喜欢你的,阳明。” 他的话因为醉意懒懒散散,但是却不轻慢。 火光映着他眼里的东西虚虚实实,他却笑了起来,眼弯弯的。 须臾间,带着心里呼之欲出的那种感觉,鹿闻笙也笑了,眼里亮亮的,这一刻,两个人心领神会,都清楚彼此的心思。 两张脸近在咫尺,眼睛静静地对望了一会儿,半晌过去,嘴角微噙着的笑意慢慢地演变成了两颗心之间的悸动。 静默里,有一股暖昧的氛围缓缓地涌入。 柳霁谦轻轻一吹,将屋里的蜡烛吹了,四周漆黑一片,房间里安静到让人发慌,鹿闻笙忽然有些害羞,微微地侧过些脸。 柳霁谦始终不说话,坐在床边看他。 鹿闻笙思绪也飘远了——房间里这么黑,也不知道他到底能看出些个什么。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身体突然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微冷的she滑入口中,攫取着属于他的气息,唇齿相交。 等分开,拉出些许丝线,鹿闻笙晕乎乎的。 “先别,你现在醉了。” 因为看不清,鹿闻笙只能听见对方的轻笑,以及对方身上的松香,离得他很近很近。 “没醉,试探试探你。” 那人说话确实清晰了,没了刚才的含糊,鹿闻笙却不恼怒,那股羞躁的感觉反而更强了。 鹿闻笙感觉到柳霁谦的手搭在了他的腰身上,而且渐渐的不再只满于刚刚绸缪的吻,他的吻越来越炽热,也不再只拘泥于一处,开始吻他的下巴,他的脖颈,他的锁骨。 一个个缱绻的吻落了下来,那副唇齿挪到耳际,轻tian慢咬,拿捏着分寸往下移,耳垂和露出的一截脖颈似乎成为了他的所有物,任他欺负。 很自然的,两个人的衣袍也随着越来越重的欲散开在了床上。 “唔......这是什么?” “香膏。”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因为我觊觎阳明很久了......” “柳霁谦!!!” “乖,叫微云。” “才不叫,你个黑心鬼!你......呜呜呜。” “你叫我什么?” “呜呜呜呜,微,微云。” “不,这是刚才该叫的,现在应该叫夫君。” 刚是月初,天幕上只悬一根月线,銮铃阵阵,踏碎一地浮金,再往上,铅云低垂,晨光憙微,风里带了些微湿的气息,也卷走了屋里的高高低低,气息不稳的声音。 支摘窗半开着,窗边放了一盆昙花,含苞的花朵已微微绽开一条缝,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馥郁香气。 鹿闻笙声音都哑了,但是后面的夜还长着。 (车车就没那么多感情铺垫了哈,不然都可以单开了,有一段删掉的发在作者有话说了) 第138章 心意 灵舟到了的时候,小霁谦还趴在鹿闻笙头上呼呼大睡,被一对一辅导的唐鹤挎着一张脸跟在鹿闻笙后面,一副被蹂虐过的样子。 众人下来,率先看见了君凝和顾清和。 君凝刚好在和顾清和说话:“话说最近都不见谷主抽烟壶了。” “是啊,戒烟有一段时间了......因为找到更好抽的了!”顾清和在看见顾瑾之的那一刻,嘴里的话顿时转了个弯,声音骤然提高。 顾瑾之在看见自己老爹的那一刻就开溜了,但是注定逃不出炼虚修士的手掌心,被他爹像个鸡崽一样提溜住了命运的脖颈。 顾清和:“真的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丫的就天天霍霍老子的东西?!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我@#%你个小崽子......” 顾瑾之被打的嗷嗷叫:“这么激动干什么?你就我这一个孩子,你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吗?!你要是陨落了,这些灵果兜兜转转不还是给我?我这是拿自己的东西!顶多算预支!” 顾清和简直要被气笑了,然后顾瑾之嗷嗷的惨叫更响亮了,被他爹拖着走,看来回去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阳明!阳明!有空我再找你玩!还有蓉蓉!记得我的话本!”顾瑾之的声音传了很远。 鹿闻笙没眼看,君凝上下打量了一下弟子,见弟子好好的便没说什么,目光最后放在了鹿闻笙头上的小霁谦身上。 “柳师侄还好吗?” “还可以。” “记得去太上长老那里。” “是。” “鹿道友!”其他小伙伴叫了一声鹿闻笙——他们该回去了。 君凝眼里划过一丝笑意:“去吧,他们好像在等你。”闻笙的身边志同道合的朋友似乎越来越多了,在这尔虞我诈的修真界,不容易啊......挺好的。 鹿闻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跑去和小伙伴们道别。 “鹿道友,什么时候有空去我们缥缈谷玩啊?” “来我们轩逸阁,给你捎几本最火的话本。” “鹿道友那么忙,哪里有空看你什么话本?来医谷!灵药管够!” “怎么还踩一捧一的?!话本怎么你了?!” “来凌霄宗。” “去你们凌霄宗干什么?家徒四壁的,看剑吗?” “看剑!” “哎哎哎,别打起来了!” 阻止了莫名其妙差点打起来的一些弟子,鹿闻笙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大家的热情中,跟他们都加了玉镜好友。 “鹿道友。”荀若等其他人说完话,也过来了。 “荀道友。” 荀若声音低了几度:“你最近要小心些,小人难防。” “???”鹿闻笙听得一头雾水。 萧陌忍不住道:“师姐,你这跟打哑谜似的......鹿道友,是这样的,我们宗门有个亲传,是柳道友的爱慕者,这人嫉妒心很强。 现在几个大宗门为了魔族的事情流动多了,你跟柳师兄关系不错,而且挺出名的,说不定会找你麻烦,你小心些。” 荀若点点头,表示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她不好意思背后说人坏话,也怕伤了情分。 “多谢二位提醒。”虽然鹿闻笙并不害怕这不认识的家伙,但是荀若和萧陌的好意他还是领了——不过,出名?他怎么不知道? 和大家道别后,也跟君凝说了一声,鹿闻笙直奔太上长老那里,颜清姝则拉着卫寻去搞她的商业大计。 季晏礼说了声师叔好,干脆去拜见宗主去了,徒留君凝和剩下的戒律堂弟子面面相觑。 “你们回来的正好,最近宗门要招新的弟子进来,正缺人手。”君凝没什么话讲,反而想起了事情。 老是被拉壮丁的戒律堂弟子:(lll¬w¬) 鹿闻笙见到太上长老的时候,对方已经坐在柳霁谦床边等他了。 “材料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大概就没问题了。”太上长老看到鹿闻笙头上趴着呼呼大睡的小霁谦有些奇怪。 “怎么还睡呢?”平时也不见孙儿这么爱睡啊。 鹿闻笙有些心虚:“柳师兄喝了些酒,怕是醉了。” 傀儡也会喝醉吗?太上长老不是很清楚,毕竟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没说什么,将炼制好的丹药放到床上柳霁谦的嘴里,叫鹿闻笙将小霁谦给他。 鹿闻笙将头上的娃娃抱下来给太上长老,只见太上长老先是好奇的摆弄了一下小霁谦,又是捏脸又是拍小屁股的。 “这傀儡真不错,手感好极了。”而且模样是孙儿的,那就更有意思了! 鹿闻笙:要不是太上长老是柳师兄的祖父,他已经看不下去将崽抢回来了,这手法太狂野了! “话说你们有没有将记录我孙儿的留影石带来啊?” 您老不是开玩笑的啊?!鹿闻笙尴尬的笑了笑:“我没记录。” 太上长老像是丢失了几个亿的灵石一样:“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你要是记录了,以后这就是活生生的把柄啊!到时候霁谦这孩子还不是随你使唤?被你捏的死死的?!” 鹿闻笙:额......您还记得这是您亲孙子吗?这样叫人家拿捏柳师兄是不是不太好? 玩笑开了,傀儡也玩够了,太上长老将傀儡的后背露出来,在上面刻了符文。 “等谦儿嘴里的丹药和傀儡身上的符文液体吸收完就差不多了,闻笙啊,麻烦你帮老夫看一下啊,老夫年纪大了有些犯困,回去睡了。”孙儿为了这孩子中的招,醒来后这俩人一定有不少话要说,他一个老人家就不掺和了。 鹿闻笙还没从太上长老的话里回神,下意识就答应了,见太上长老背着手走了,有些疑惑——像太上长老这般级别的修士还需要睡觉吗? 房间是柳霁谦的,陈设没怎么变化,鹿闻笙闲来无事,便在房间左右看了看,后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人醒来。 注意到柳霁谦额头冒汗,有了反应,鹿闻笙惊喜的同时有些奇怪,找来毛巾帮其擦汗,却见床上的人眉头皱着,似乎是魇住了,这位光风霁月的人,似乎褪下了平日的可靠和坚韧,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嘴里似乎在呢喃什么,鹿闻笙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了,但是不确定。 (书圈有很多粉丝宝宝写的同人文和同人画哦——重点是有车) 第139章 心魔(本章会有叫人不爽情节) “柳师兄,我好爱你,留下吧!” “成仙哪有与我沉沦快乐......” “模样不错,柳霁谦是吧,不如和我双修吧?” “对不起柳师兄......” “别走了,柳师兄,你是我的。” “虽然这不应该,但是,我心悦你......” “哈哈哈哈,多高高在上的人啊,如今怎么这番模样了?” “你是我的专属物,谁也不能阻止,便是你也不行......” “我觊觎你很久了仙师,你这般好的人,从你救我那天开始,就注定落到我怀里......” “因为心魔?或许本该如此......” 柳霁谦有意识起,发现自己在一片漆黑的环境里,有模糊的人影,他们密密麻麻的站着,看不清面庞。 他往不知的方向走着,穿梭在人影中,觉得身子很重,耳边回荡着那些人或赤裸或隐晦的话——声音来自“未来”的那些人。 他们嘴上说着敬重他仰慕他,目光却粘腻又贪婪,令人作呕,他们口口声声说着“爱”,却试图拉他堕落。 他们知道这不应该,却还是要那么做,未尝不是为自己的虚伪遮掩? 什么“爱”?这本就是肮脏的谎言,他们却用美好的事物来掩盖。 他想挣扎,却像是落入蛛网的蝴蝶,如何挣扎都是徒劳,几乎看不清的细密丝网,将他越束越紧,那些人像是猎食者,虎视眈眈的,就等着来分一杯羹。 真是奇怪啊,他们想把他往死里逼,却又想让他活着——他们的心包裹着“爱”的名义,其实里面已经烂了。 他们要他沉沦,要他低头,但是想尽办法拉他跌入泥潭后,便又改了口吻,说他低贱,说他不过如此。 他被迫的时候,一些人愤世骇俗,口口声声似乎是为他批判,内心却也想同流合污,尝尝这“第一人”的滋味。 尽管他平日里看似泰若自然,但事实上,“未来”的阴霾却始终萦绕在他心田深处,挥之不去。 每每触及这记忆,柳霁谦竟也想逃避,因为这让他有种错觉,自己好像已经深陷泥沼,困于深渊,被践踏着,肆虐着,风骨无存。 真是极其可笑啊...... “你知道的,他们没一个是好东西。”一团迷雾聚拢过来,化作一个和柳霁谦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他面前,笑吟吟的,但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悚然。 柳霁谦费力的抬起头,看着“他”,周围是那些人影,看着“自己”没有说话。 “柳霁谦”语气温和:“你不会因为现在和‘记忆’有所不同,就这么顺其自然了吧?我是你的魔障,你想的什么我最清楚了,你其实很恨这些人,对不对?不然我不会诞生......” 柳霁谦:“你想说什么?” “你也吃了教训,为什么不做出行动来?——不要赌天意,不要猜人心,天意赌不起,人心猜不透啊......将他们都杀了吧,便是还未生心魔的季晏礼也好,那个懦弱的金见闲也好......这样谁都不能再伤害你了。” “不一样,没了他们,还会有王晏礼,吴见闲,这解决不了问题,治标不治本,季晏礼和金见闲也不是原来命运的他们了,这么处理,对他们不公平。” “你真是心善啊......”“柳霁谦”愣了愣,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是不治本,杀了再说呢?你觉得对他人不公平,但是你就没有想过对自己公不公平?!就是因为你的烂好心才这样的不是吗?人总该自私一些,为自己想想吧......” “柳霁谦”一副我是为你好,自己不会害自己的样子,说的话也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是心魔心魔,一但你的内心有了裂缝,他就会想尽办法的顶替你,成为主导。 在修真界,连自己都不能信。 柳霁谦摇摇头。 “做善事不是为了非要对方报答,他们如何不论,只求自己问心无愧——他们的行为本就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遭受这些。” 他也有私心,做的事情也不全是为了别人,他的行为何尝不是给自己赋予精神的满足? “可是做好事得不到回报不说,反被咬了一口,你真的毫无芥蒂吗?” “柳霁谦”最是清楚柳霁谦,他的话字字珠玑,想要将他剖开,露出人性的恶。 “我不是圣人,便是圣人也不敢说自己的胸怀无边。” “那就是介意的。” “但是,我当初帮他们的时候,就没想过要他们如何,这些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柳霁谦”气笑了:“真是跟你说不通,你是不打算报复他们了?” 要不是爆粗口不是柳霁谦,“柳霁谦”可能真的要破口大骂了。 柳霁谦垂眼——当然不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不是软弱的人,他的善意不是这些人可以放肆的理由......他会把账算的清清楚楚! “柳霁谦”却觉得他是默认了,气的牙痒痒,觉得自己浪费口舌,“自己”却油盐不进!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随着他的不耐烦,周围的人影缓缓动了起来,“柳霁谦”缓了缓,又恢复了开始时笑吟吟的样子。 “希望你会坚持住这么想。” 柳霁谦忽然觉得脚下震动,地里忽然伸出一双双黑乎乎,好似果冻的手缠上了他,踩着的土地变得松软,好似沼泽,那些手想要将他拉到地里,身子随着拉扯,一点点陷了进去。 “柳霁谦,别嘴硬了,你承认吧,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软弱的人,在修炼一道可是走不远的。” “柳霁谦”不紧不慢的走到柳霁谦面前,微微俯身看着已经半个身子没入地中的人,同样是琥珀般剔透的眼,心魔柳霁谦的却显得有几分妖异的味道。 明明和柳霁谦什么都一样,但是那同样清朗的声音里,却带着浓浓的蛊惑的味道。 (无语了,我发个图都卡是吧?!番茄敢不敢再烂一点呢?我发段评哈。) 第140章 内心,心意 当柳霁谦被吞没的时候,身体忽然一沉,然后是失重感,好像一脚踩空从高处掉下,耳边有隐隐约约的风声,无数双贪婪的眼睛从黑色的四面八方睁开。 眼神粘稠,带着恶意和冷淡。 那些眼睛的主人渐渐有了模糊的脸庞轮廓,柳霁谦下坠的同时,看清了一张张冷眼旁观的人的脸,这些虚伪的人眼里,甚至带着期待,他毫不意外...... 是的,当他从高台上坠落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伸手接住他,因为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我的月,我的光啊,落到我的手里,独属于我吧......” “堕落,才是你最美的样子啊......” “好想要你在我身下,好想要......” “哈哈哈,什么成仙路,我不允许!” 他们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呢喃声繁多而嘈杂,带着令人作呕的欲望。 “柳霁谦,你醒醒吧。” “柳霁谦”站在高处,往下看着柳霁谦掉下去,还是含笑的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像是贴着柳霁谦的耳朵说的。 “柳师兄,别听。” 突然有一双手接住了他,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他,有些失神的柳霁谦顿了顿,慢慢转过头,好像霎那间失去了声音,嗓子有些沙哑。 “闻,闻笙?” 少年松开人歪头笑了笑,是这混沌黑暗里最夺目的光。 “鹿闻笙”笑的灿烂:“柳师兄,你没事吧?” 柳霁谦骤然放松,敛眼,抬头,便又是那个温和却不失力量的人——世人皆赞他是天上的皎月,却不知月也有想追逐的太阳。 看见鹿闻笙,柳霁谦忽然觉得安心了。 上面的“柳霁谦”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勾了勾嘴角,从上面轻飘飘的落下,走到“鹿闻笙”身边,挑起他的发丝。 “啧啧啧,柳霁谦,这世上还有能被你入眼的人啊?” 柳霁谦蹙眉,将“柳霁谦”的手打掉。 “柳霁谦”挑了挑眉:“不过是我们意识的折射,又不是真人,你在意什么?再说了,我不就是你吗?有什么不一样?” 柳霁谦不吭声,挡着“鹿闻笙”,意思不言而喻。 “阳明很受欢迎呢,可不见得看得到你,你在别人眼里是块宝,在阳明眼里可不是。”“柳霁谦”也不在意,眯了眯眼,转换话锋,想尽办法让柳霁谦内心有动摇。 “阳明不是你能叫的。”柳霁谦眼神微冷。 “柳霁谦”:“......你的喜欢不会被他知道的。”自己的关注点为什么这么奇怪?! 喜欢?柳霁谦愣了愣,看了一眼“鹿闻笙”,“鹿闻笙”眨眨眼,满脸无辜,乖乖的叫了他一声“柳师兄”。 “柳霁谦”有一瞬间的犹豫:“你喜欢鹿闻笙,你知道的,对吗?” 一直冷淡平静的柳霁谦耳尖骤然升起一抹红,温润的眼里有些茫然和慌乱,开口更像是跟烫了嘴似的。 “喜,喜欢?” “柳霁谦”笑吟吟的表情快维持不住了,语气也有些咬牙切齿。 “对!你喜欢他!——但是你的喜欢不会被他知道!!!”醉了,这个自己真的是......还以为自己暗戳戳的逗鹿闻笙,关注对方,是知道的呢!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糊涂——真的是,自己的心思都难猜啊。 “不被知道又如何?”柳霁谦缓了缓,回过神——他的爱是对阳明的,却不关阳明的事情,因为爱不是束缚,他不想让自己的喜欢变成对方的枷锁和负担。 即使和阳明在一起了,他也是希望他的光能照到自己身上,而不是抓住这抹光——美好的事物本来就不该独属于谁。 “柳霁谦”忽然勾了勾唇,掩去眼底的不怀好意,“鹿闻笙”眼神闪了闪,伸手抱住了柳霁谦。 柳霁谦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的回抱住对方,指尖都有些颤抖。 “鹿闻笙”从他怀里抬头,语气里满是眷恋的唤了一声“微云”,不得不承认,柳霁谦在这一刻,内心有所松动。 “柳霁谦”笑容更加明显,他站在柳霁谦旁边,歪头:“真好啊,这种被光偏爱的感觉,你说是不是?” 柳霁谦垂眸不语,“柳霁谦”却是知道那眼里被遮掩住的、翻滚的、滚烫的柔意。 “想要就去争取啊,他若是你的......”“柳霁谦”蛊惑着柳霁谦。 见自己无动于衷,“柳霁谦”心里啧了一声,继续道。 “现在的鹿闻笙也不是真的,亲亲也好,摸摸也罢,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们是一个人,你不必遮掩什么。” “明明自己被以爱之名的事情害得很惨,为什么还要延续这种美其名曰的束缚?” 柳霁谦还是没有动,他看着“柳霁谦”,眼里是清醒的——他怎么舍得这么对阳明?便是假的,他也舍不得冒犯,现在便很满足了。 “柳霁谦”感觉自己要气炸了——怎么就这么讲不通的呢?! “鹿闻笙”消散了,“柳霁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柳霁谦。 “你当真是这么想?” 柳霁谦反用他的话:“你不是说你我不分彼此吗?我怎么想,你还不清楚吗?而且,你前面说的也不对。” “什么?”“柳霁谦”一愣。 柳霁谦抬头,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是因为我的怨恨才让你诞生的,而是因为遗憾。” 他不后悔帮助别人,因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本来也不求什么,他只是遗憾自己没有在祖父陨落前立起来,遗憾自己识人不清,遗憾“未来”的自己太过迟钝没察觉恶意,遗憾——自己没有能力。 “哈,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个软弱的人,你若不做出行动,你的下场跟‘记忆’不会有什么区别!” “柳霁谦”似乎是习惯了柳霁谦沉默的态度,冷嘲热讽起来,眼前忽然一花,身子一轻,咚的一声,被摔到地上,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柳霁谦狠狠掐住了,叫他无法呼吸。 他有些错愕,抬眼,柳霁谦银色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带着森然的冷意,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 “柳微云,好的很,你连自己都骗啊——咳咳咳,那些人似乎真的奈何不了你了。” 柳霁谦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掐着自己,直到对方彻底消散。 他说:“我们不一样。” 第141章 醒来 柳霁谦醒来的时候,有些恍惚,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燥热,晕乎乎的,像喝醉了一样。 鹿闻笙刚好在旁边,见柳霁谦脸红扑扑的,有些担心。 “柳师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柳霁谦才明白自己的心意,骤然看见鹿闻笙,顿时觉得慌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加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醉意,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鹿闻笙不知道对方慌张什么,觉得有些好笑,握住他的手想将其塞进被子,却不想柳霁谦反手握住他了。 坐在床榻的人一袭深色的袍子,有些松松垮垮,使得那头银发,和冷白的皮肤格外显眼,此时脸颊泛红,眼波流转,眸光潋滟,就这么湿漉漉的看着你,还带着些许无措...... 他是清清朗朗的月光,疏疏和和的人,突然露出几分茫然无措,没来由的叫人心软,忍不住纵容。 鹿闻笙身体诚实的没有动,莫名有些心虚,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好,脸上燥热起来——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颜控?!鹿闻笙,你真该死啊,居然花痴! 注意到鹿闻笙别过头,耳尖泛粉,柳霁谦顿时清醒了些许,但是也没舍得松开手——阳明都同意了,他,他便是,便是这么牵着,应该也没什么...... 不过阳明确确实实是吃他这张脸的——柳霁谦眼里浮起几分笑意,握着鹿闻笙的手也紧了一些。 他不是会回避的人,既然是喜欢的,那他不会放过叫阳明心动的机会...... 柳霁谦眨眨眼,一脸“脆弱”:“我有些热,能靠着师弟吗?” 若说握手是下意识的反应,那么现在可就不是了...... 热为什么要靠着他?靠着岂不是更热吗?鹿闻笙看着脸上还带着红晕的柳霁谦,觉得可能是当时傀儡喝酒的缘故,现在两者感觉共享了。 听说热的时候靠着温度没自己高的人确实会觉得凉快一些,鹿闻笙觉得柳霁谦的要求很合理,觉得自己也不会吃亏,爽快的答应了——原着万人迷哎,他不占便宜就不错了,对方总不能反过来占他便宜。 鹿闻笙还贴心的坐到了床边,看着眼神坚定要去战场杀敌的鹿闻笙,柳霁谦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的小人。 他捏了捏鹿闻笙的手:“算了......” 鹿闻笙皱眉:“师兄热吗?” 柳霁谦点点头:“热的。” “那就靠吧。”磨磨唧唧的。 见鹿闻笙一脸不耐烦的催促,柳霁谦睫毛颤了颤,还是从心的靠着心心念念的人。 对方比自己高一个头,鹿闻笙可以感觉到身上的人的头发垂在自己的肩膀上,听得到耳边的呼吸声,闻得到那股淡淡的松香——对方并不瘦弱,肩宽腰窄,反正将他揽在怀里是没问题的。 鹿闻笙觉得周围好安静,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动静,他甚至不敢动,因为只要微微一侧,他就可以轻而易举的亲到对方。 柳霁谦松松的环住怀里的人,轻轻靠在鹿闻笙的肩膀上,好像一怕自己带了力,现在的场景也会随之消散。 话说,这是抱不是靠吧?鹿闻笙大脑放空,忽然想到这个。 系统已经姨母笑晕在鹿闻笙脑子里。 “小鹿!我们来看看你们!柳师兄情况怎么样了?!”颜清姝的大嗓门,还没进屋就被听见了。 柳霁谦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怀里一空,鹿闻笙已经面红耳赤,故作镇定的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了。 柳霁谦:之前怎么没发现,阳明这么爱面子? 好几个人从外面进来,颜清姝风风火火,跟个炮弹似的,有种“大小姐驾到,通通闪开!”的气势。 唐鹤撒欢的紧跟其后:“我跟过来看看!”功课做完了师兄总不会说他了!哦耶! 宋闻左看右看:“我就过来凑个热闹。” 章知许嘴上客气,人却是跟着挤进来:“我们过来打个招呼。” 卫寻:“嗯。” 金见闲在最后面探头:“听,听说,鹿师弟回来了......” 李瑞希一脸温和:“没打扰吧?” 一进门,见屋里就鹿闻笙和柳霁谦,颜清姝感觉气氛怪怪的,而且特别是鹿闻笙,就这么站着,看着一脸心虚,床上的柳霁谦慢悠悠的下来,时不时看向鹿闻笙...... 等等,她不会打搅人家什么事情了吧?!颜清姝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痛的无法呼吸。 卫寻见颜清姝表情难看,捂着胸口,踌躇了一下,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颜清姝:“心痛,痛彻心扉,痛的我无法呼吸。”是半夜都会反复坐起来躺下去,进行仰卧起坐的程度!!! 原来在发癫——卫寻没在意了。 鹿闻笙故作掩饰的咳了咳:“颜姐,你有什么事情吗?” 颜清姝也很体贴的顺着台阶下:“小鹿,给你发消息,你为什么不看呀?没带玉镜?” “虽然有带着玉镜,但是我几乎不太会看。”鹿闻笙愣了愣,拿出玉镜。 颜清姝:“你这跟咱带着cell phone,却不用有什么区别?”连网上冲浪都不冲,真的是活脱脱成老大爷了啊。 鹿闻笙撇了撇嘴,没想到自己一朝穿越,反而成了落伍的那一个,打开玉镜,发现消息99+。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在一个“戒律堂”的群里,抽象的是,群主居然是颜清姝。 鹿闻笙:“???”我请问呢。 群里大概是在说招生的事情,因为鹿闻笙在群里,尽管知道他不太看玉镜,但是群里的戒律堂弟子名称都是姓名加职位,只有颜清姝“八十岁绝情少奶”的称号格外突兀。 鹿闻笙:社畜就是这样的,他理解。 不过戒律堂的众人,精神状态有些美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颜清姝在群里的缘故,群里除了工作和询问功课,就是发疯文学。 连唐鹤的个人修士介绍内容都是:【去打工吧,打不被定义的工,打看不到明天的工,打挣不到灵石的工,打发了疯也很欢喜的工。】 (动态审核,前面的章节不让改,不知道是被举报了还是抽中检查了,大概是十天内出结果,好怕被下架——) (想试试更新一天放两天,看看会不会给数据,不过章节数量不变,顶多是一天一章,变成两天不更新,更新那天的章节再加上前面没更新那天的章节) (所以不更新不是我失踪了,没更的章节后面都会补上。) 第142章 消息 我们来看看群里最新的聊天消息。 八十岁绝情少奶:【完成一个宗门的大单子,现在我精神状态现在好的不得了!好一个安塞腰鼓! 一捶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百十个斜背响鼓的后生,如百十块被强震不断击起的石头,狂舞在你的面前, 骤雨一样,是急促的鼓点; 旋风一样,是飞扬的流苏!】 弟子a文书:【有没有第二单元第三章的功课资源?】 弟子b执法:【@八十岁绝情少奶,最新的醒神丹有没有?我得了一种一背功课就会睡的病。】 弟子d执法:【我感觉我是真的疯了,我躺在床上会愤怒,我打坐会愤怒,我出门会愤怒,我走路会愤怒,我踩飞剑会愤怒,我写功课会愤怒,我真的觉得自己像中邪了一样。 我的愤怒似乎都是病态的了,我好孤独啊!真的好孤独啊!这世界上那么多快乐为什么没有一个是属于我的。你知道吗?每到深夜,我的眼睛滚烫滚烫,我发病了,我要疯狂辱骂每一个人,我要狠狠撕碎这不知好歹的功课!!! @弟子a文书,同求,我功课还没动,鹿师兄听说已经回来了!江湖救急!】 弟子e宣传:【骚功课,我写死你!想不想看看你爹的大毛笔?!我要把解题思路狠狠塞满在你的小答字,从后面写从前面写,直到你爹精疲力尽为止! 你有多大的本事?让爹天天写你?嗯?说话! 骚功课怎么努力了这么久,怎么才流出这么一点点小分数呢? 我厉害还是上一个写功课走火入魔的厉害?我写得好还是他写得好?烧功课,他每天晚上也像我一样写你这么久吗?说啊!好好看清楚爹爹是怎么写你的! 你还让他找前辈修正过了?!我都没找前辈帮忙修正过你!你得有多烧啊?嗯?烧功课!】 八十岁绝情少奶:【@弟子b执法,好的呢亲亲,现在实行第二瓶半价的优惠,不要98只要28!确定下单来这边领就可以了呢——不过这边推荐亲亲,右转去鹿闻笙鹿首席的办公室问问题,效果好一百倍,而且不花钱呢,亲亲。 @弟子e宣传,不愧是干宣讲的,身经百战、阅人无数啊!(大拇指)(大拇指)】 弟子c记录:【我精神状态挺好的呀,我神状好挺态精的呀,精我态神的呀状好挺,好态我的精神呀挺状,状的我神呀精好态挺,挺我状精好态神的呀。对啊对啊,我没疯啊,我疯没啊,我啊疯没。】 八十岁绝情少奶:【哈哈哈哈,又要加班,又来大单子啦!有空姐请你们吃饭,哈哈哈哈哈哈,上勾拳!下勾拳!左勾拳!扫堂腿!回旋踢!龙卷风摧毁停车场!羚羊蹬,山羊跳!乌鸦坐飞机!老鼠走迷宫!大象踢腿!愤怒的章鱼!】 于赫文书:【@弟子d执法@弟子a文书,我有哦,全部的功课都写好了,你们还有别的需要的吗?】 唐鹤执法:【@于赫文书,你全部写完了?!这条消息删了呗,我是无所谓的,没那么容易的,不轻易破防的,但是我一个朋友可能有点汗流浃背了,他不太舒服想睡了,当然不是我哈,我一直都是行的,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看吧,也不至于破防吧,就是想照顾下我朋友的感受,他有点破防了,还是建议删了吧,当然删不删随你,我是没感觉的,就是为朋友感到不平。】 发癫金句频出的是颜清姝,她的个人修士介绍甚至都是:【 女人中的女人,雌性中的雌性,女人中的支配者,女人中的统治者,女人之主,女人的终结者,宇宙级alpha,王,大师,上神,帝王,魔主,压倒性的女人】 鹿闻笙:“......”这很难评价——话说有人能看懂吗? 不过其他人的精神状态也可以平分秋色了。 嗯,群里大家各聊各的,混乱中有一种秩序的美感,发癫的群员从回复来看,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下面一边发疯一边艾特颜清姝说“恭喜恭喜,谢谢不客气”,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鹿闻笙一言难尽的看着颜清姝:“你以后在群里少带头发疯。” 颜清姝撅嘴:“这叫释放天性,憋久了会玉玉的。” 鹿闻笙看完艾特了几个人。 鹿闻笙:【@弟子a文书@弟子d执法@于赫文书,有空来找我,@弟子e宣传,你很懂嘛,有空说给我听听,@所有人,我过来检查功课。】 群里顿时一片安静,刚才的热闹好像一个错觉。 鹿闻笙:看来大家还是清醒的。 不过群里没有撤销消息的选项,不知道多少前面在肆无忌惮发癫的弟子心碎了。 弟子们:也没(第四声)说鹿师兄会窥屏啊!这跟脱了衣服去街上有什么区别?! 颜清姝更是目瞪口呆:“你这是cos教导主任啊?!”这跟撕伞有什么区别?! 鹿闻笙没回答,他回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看向柳霁谦,发现对方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下意识回避。 “咳咳咳,柳师兄,你既然醒了,去跟太上长老说一声吧,戒律堂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他祖父怕是他醒了那一刻就知道了,柳霁谦眼里含着笑意:“嗯,慢走。” 唐鹤:“啊?我才来就要走了?” 不过在鹿闻笙看过来那一刻,唐鹤顿时闭嘴了。 见鹿闻笙带着人走了,宋闻忍不住小声道:“吓死个人,还好我不是戒律堂的。” 章知许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叫他一个懒人勤奋,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是活受罪啊! 去了戒律堂,鹿闻笙查完功课,该骂骂,该说说,见一群如同考妣(死了父母)的弟子,鹿闻笙叹了口气,眼里划过一丝无奈。 “招待新来弟子期间,就不布置功课了,你们也放松放松。”老是这么抓着他们,他给的压力或许太大了,万一把人逼坏了就不好了,适当劳逸结合也不错。 戒律堂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鹿师兄真好”“鹿师兄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嘻嘻,审核过了,不更新不放在周末哈!今天没意外是两章) 第143章 卧底 大家好,我叫段嘉述,如你们所见,我另辟蹊径做了魔修,并且立志做一个恶人,于是加入了全员恶人的玄阴宗,是一名玄阴宗的外门弟子。 现在为了宗门的发展,也是为了考验我的水平,我被安排了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去名门正道做卧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新人,为什么会被允许做这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成功了之后可以做长老弟子哎! 于是我来到了赫赫有名的问仙宗,因为我修魔的时间不长,加上玄阴宗这边提供了帮助,我的异常不会被发现,刚好问仙宗在招生,我浑水摸鱼,成功进入了问仙宗的大门。 现在台上的宗主正在发表“简单讲两句,实则两小时”的新生入门讲话,台下的我为了方便自己的伪装,结交了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新生弟子,我们正在聊天。 “我叫吴飞蓬,是为了一位前辈来问仙宗的,你是因为什么加入问仙宗的?”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布衣,简单的束了头发,脸庞轮廓还不分明,带着些许稚气,一双眼眸干净明亮,不过感觉挺稳重。 “我叫段嘉述,额,因为久仰问仙宗的大名才想加入的。” 段嘉述的外表还是很有迷惑性的,微微圆的脸,笑起来还会露出小虎牙,叫人心生好感,可以说,玄阴宗叫他来做卧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吴飞蓬很健谈,没一会儿,段嘉述就知道他已经没有亲人了,跟收养他的一个药铺老板过日子。 段嘉述觉得自己眼光真好,一来就骗了个小傻子,说自己年纪比吴飞蓬大两岁,让对方叫大哥。 吴飞蓬乖顺的叫了一声:“段哥。” 在段嘉述吹嘘自己,想给自己立威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敛下了眼,压住眼底的笑意——很久没遇见这么单纯的人了,感觉很好骗。 鹿闻笙站在君凝身边,他目光扫视这下面的新人——吴飞蓬和他也有联络,那张施了法的纸叫他也了解了不少吴飞蓬的事情,听说他来了问仙宗,这不是天选戒律堂预备役吗?!还是他亲手培养的!!! 和吴飞蓬蕴含着激动的眼对视上,鹿闻笙便知道是他了,对方和当时的变化不大,长开了一些,看着更沉稳了——他更满意了!!! “你看什么呢?” 听到段嘉述的话,吴飞蓬摇摇头:“刚刚好像看见一位前辈了。” 吴飞蓬原先和鹿闻笙交流是叫哥的,但是后面觉得要规矩,而且以后自己想做鹿闻笙的后辈,便开始叫更正式的称呼,叫前辈了。 段嘉述“哦”了一声,又开始讲自己的辉煌历史,吴飞蓬安安静静的做聆听状,还时不时投来钦佩的目光,叫他打了鸡血一样,觉得浑身飘飘然。 “咳咳咳,那位天灵根的弟子,可以上来了。” “天灵根?!”段嘉述瞪大眼睛——我勒个老天爷,还有天灵根呢!这种妖孽上次出世是什么时候来着?! 然后刚刚还听他吹牛的吴飞蓬,站上了台。 段嘉述:“嘎?”w(?Д?)w 陶隐看吴飞蓬跟看宝贝似的,一脸温和,一通嘘寒问暖,其他长老,包括亲传们的目光,几乎也是放在他身上,说是万众瞩目也不为过。 唐鹤跟鹿闻笙小声嘀咕:“我的天哪,天灵根的弟子啊,咱们想都不要想了,宗主肯定选择收入囊中。”瞧宗主那谄媚劲儿——宗主可是有弟子收集癖的,恨不得每个天才都叫他一声师尊。 鹿闻笙没忍住,觉得自己嘴都要歪出去了:“咳咳咳,不一定呢。” 唐鹤疑惑,看着鹿闻笙,眨眨眼,不太明白。 这边,吴飞蓬一脸单纯:“宗主,鹿闻笙,鹿前辈是您的弟子吗?” 霎那间,鹿闻笙收到了一众目光。 陶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是,他是二长老君凝的弟子。” 吴飞蓬毫不犹豫:“多谢宗主抬举,那我要拜二长老为师!” 说着,竟然往君凝这边走了。 “别走啊!他也可以是我的弟子啊!”陶隐尔康手,后面的一句话,成功收到君凝的眼刀。 陶隐顾不上这些,他已经快碎了,扯住吴飞蓬,试图挽留。 陶隐:“这事关你的修炼大事,万不可意气用事。”这孩子满脑子鹿闻笙是吧?! 吴飞蓬看着鹿闻笙:“前辈,您觉得呢?” 收到陶隐怨妇一样的眼神,鹿闻笙挑了挑眉:“你自己决定,以后都是同门,不来戒律堂也能见。” 陶隐:“对啊对啊,什么时候都能见,重要的还是你自己要有主见,这要你自己决定......。” 吴飞蓬:“我自己的想法?那我要跟着鹿前辈!” 得,问了白问,这是长了个鹿闻笙脑?——陶隐酸得冒泡:“咳咳咳,天灵根我们会好好培养,我们宗门的长老都会教导你,记名便在二长老名下,你也可以叫我们师尊,你觉得如何?” “只要可以跟着鹿前辈,我都可以。” 陶隐:懂了,反正每句话都不离鹿闻笙。 唐鹤看着鹿闻笙,顿时觉得师兄真是深不可测! 唐鹤:师兄!师弟膜拜膜拜你~ 君凝一脸懵逼,什么也没做,莫名其妙有了个天灵根的弟子,成为最大赢家。 段嘉述觉得自己像个丑角,以为是小弟的家伙,是千年难出的天灵根,认识的前辈是长老亲传,说好都是平平无奇的!怎么就你这么有出息?! 等等,他跟天灵根打好关系,卧底岂不是简简单单,他也算得上是个关系户了?!段嘉述觉得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段嘉述的资质不错,他设定的背景是有修炼过的小宗门弟子,修为也可当内门弟子,而且还能少些心力培养,因此也算得上香饽饽了。 当问他意愿,段嘉述脑袋一扬:“弟子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吃苦耐劳,想去一个很充实,能接触许多宗门事务的长老门下!” 原本应该是很多长老推销的环节,结果台上忽然安静,就在段嘉述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有些穷图匕见的时候,只见那位鹿前辈开口了,对方眼里满是赞扬。 “很好!我们戒律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段嘉述资历原因,加上玄阴宗里面乱得很,宗门对他也还不是很信任,所以才在玄阴宗做的外门弟子,玄阴宗对他拿炮灰用,他不知道。) (星期一星期二就不更了,星期三发三章。) 第144章 戒律堂的新人们1 其他亲传投来同情的目光,段嘉述感觉到这些视线,一脸懵逼——怎么,戒律堂是什么龙潭虎穴吗? 宋闻小声吐槽:“还没见过自己送上门的。” 金见闲点点头。 季晏礼扫了两个师弟一眼,示意他们别搞小动作。 于是在一阵诡异的安静中,段嘉述成了戒律堂的一名弟子。 现在问仙宗正是缺人的时候,以后若是真跟魔族打起来了,哪里不要人手?便是外门弟子也有的争。 这是几位长老的事情,鹿闻笙只能眼神期待的看着君凝:师尊,我们缺人的捏,加把劲啊。 君凝成功收到弟子眼神示意。 白文澈:“下面的外门长老缺打杂人手。” 君凝:“戒律堂也缺人。” 木槿:“该来我们这里多一些,药田也要不少人手打理。” 君凝、:“戒律堂也缺人。” 顾与兰:“我们这里也要弟子做事啊,材料不好找的塞。”有了弟子他还可以偷会儿懒。 君凝:“戒律堂也缺人。” 众人:“......”君长老是复读机吗?! 算了,难得师姐\/师妹这么主动,让些弟子也没什么,其他几位长老眼神交锋,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不过,其他人!想都别想! 于是,君凝顺利挑了占比不小的弟子——这次的招生,戒律堂是妥妥的赢家。 “真好啊,我们还是一起的,段哥你真有眼光!戒律堂在问仙宗可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的!” 吴飞蓬结束后,没忘和段嘉述一起,听到吴飞蓬的话,段嘉述觉得对方了解是比自己多的,于是前面那些亲传看他的目光,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被他忽略了。 戒律堂跟着鹿闻笙一起来的弟子,看着这些还稚嫩,眼里带着没被知识浸染的新弟子们,目光带着慈爱和一种说不上来的激动、兴奋。 鹿闻笙站在戒律堂楼梯上去的高台上,看着这些新来的弟子,很欣慰,开始新生加入的宣讲。 “悬衡而知平,设规而知圆,戒律堂最重人品重规矩,作为宗门的执法部门,修炼固然重要,却也不是第一位。 我们的职位很重要,甚至关乎整个宗门的风气,是问仙宗对外评价的一个标杆! 政治上经得住考验,思想上顶得住歪理,工作上耐得住寂寞,作风上守得住艰苦,生活上抗得住诱惑,行为上管得住小节。 作为戒律堂的一员,谨记‘三不一要’!” 鹿闻笙挥挥手,在新人一脸震撼的目光下,黑衣红带,今日为了正式还带了抹额的戒律堂弟子,当即出声。 “不该去的地方坚决不去!不该要的东西坚决不要!不该插手的事坚决不插手! 心要放得正,腰要挺得直,水要端得平!” 不得不说,一群浑身正气,目光清朗的前辈,口号响亮的站在两旁,还是很有触感的。 什么谨慎“交往圈”,净化“生活圈”,纯洁“娱乐圈”,正规“工作圈”,用好“印把子”,管住“钱袋子”,坐正“官位子”,慎碰“酒杯子”,铭记“生命钱”,分清“是非线”,修筑“防fu线”,不踩“高压线“——这种话,鹿闻笙信手拈来,一众人不明觉厉,听得恍惚。 戒律堂的弟子倒是对这些“压缩包”倒是可以“解析”,但是这些新来的弟子,大部分甚至都不识字,还要去宗门统一的地方起了灵智后进行扫盲。 而且识字了也未必理解其中内涵,不过没关系,戒律堂的功课就是弥补这些的存在,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对这些话会有深刻理解的。 ”精心谋事,潜心干事,坦荡处事,谨慎行事,是我们戒律堂弟子提升自己的重要法宝! 走出大部分修士不良心理的“迷魂阵”,修得百毒不侵的“心法”,才能炼就“金刚不坏之身”,做到拒腐蚀、永不沾! 我们是宗门的秩序管理者,用权当如履薄冰,不慎乃殃,纵欲似饮鸩止渴,无节则殇。 原则问题无小事,不容小视不能模糊。如果在原则上发生错误且听之任之,就容易发生一系列实际问题上的错误。 只有从多方面塑造敢于坚持原则的品格,切实增强敢于坚持原则的气魄,才能更好肩负起宗门赋予我们的责任与使命。 明底线、守规矩,慎独慎初慎微慎友,真正做到忠诚、干净、担当,不断增强坚持原则的底气与骨气......” 这种结合形式的演讲大家都是第一次听,跟前世当作没营养的现代人不一样,这些趋向于“公平公正”的话,根本没什么人提,修真界凡人界,哪里不是压迫?上面的人从来不会想着对下面的人公平。 所以戒律堂的弟子们觉得与有荣焉,而新生们听得向往,对戒律堂有了些许认同,当然最后对此能否真正的认同甚至有归属感,还是要交给时间来判断。 但是不用质疑的是,此刻下面的这些弟子,多少是听进去了。 吴飞蓬也不见前面沉稳,语气有些激动,眼睛亮亮的看着上方的鹿闻笙。 “段哥,戒律堂听着是不是很厉害?鹿前辈是戒律堂的首席,戒律堂可是名副其实的,前辈说的这些话可也是不假的。” 段嘉述也觉得震撼,但是回过神来,撇撇嘴,心里却有些不屑——不过是说的好听,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罢了,只是说的新颖,未必是这么做的,也就这些小孩子会深信不疑。 名门正道的压迫都有不少,魔修组成的玄阴宗更是习以为常,宗门的争端甚至是明晃晃放在明面上的,因此鹿闻笙的这番话,在段嘉述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鹿闻笙提前给这些新生说明了功课,等他们扫盲结束就要开始准备了——先是宗规,然后是修真界统一认可的《正仙章》的六重罪、十八轻罪......这些要倒背如流。 新生们大部分是没经历作业洗礼的,有的经历过,表情一变,不过不管清不清楚,毫不意外的是,莫名心里一沉就是了。 第145章 戒律堂的新人们2 讲话结束,便是带这些新人去戒律堂看看。 戒律堂入口摆着獬豸[xiè zhi]的玉雕,进门首先看见的就是“宣律戒堂”的烫金牌匾,旁边贴着对联,大概是说戒律堂设立的意义。 “严持戒律,登坛对青天不惧,尽革先心,祭月处暗室无亏。”字是太上长老帮忙写的,端的是大气磅礴,还带着强者的笔韵。 堂内的顶很高,色调主要偏深,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不容放肆的味道。 这些弟子毕竟要等扫盲完后才开始接触这些,鹿闻笙也只是作为戒律堂的首席,带他们简单转了一圈。 后面带着这些弟子适应和领衣服可就不是鹿闻笙的活了,他还有别的事情,于是留下唐鹤他们安排。 戒律堂代表的是问仙宗最前面的弟子的风貌,仪容仪表的检查也是有的,先是叫这些孩子自己穿好,然后戒律堂的师兄师姐们帮忙整理。 他们没有作为前辈高高在上的架子,这番行为亲切自然,给来到陌生环境的新人,增添了几分心安。 除了个别弟子,这些新生大部分还是算外门弟子,因此这些年纪不大的少年们,在换上提供的服饰后,从他们云纹的数量便有了区分。 这些人里,年纪小的才十一岁,大的不过十六,有穷苦出身,有世家子弟,甚至是有一些修真小家族的孩子。 虽然都是外门弟子,这些外门弟子的大体的地位一般,但也因人而异,资质高或者有背景的,在外门当中也能混的风生水起,资质低而且没有背景的,就过会的比较苦逼了。 外门弟子是宗门主体中数量最多的,所以外门的执事和长老往往权力也会比较大,克扣现象也比较严重。 外门弟子往往任务比较繁杂,虽然危险性不高,但是繁琐,劳累,这些任务的分配,往往都掌握在外门执事的手中,所以普通的外门弟子都不敢得罪这些执事,而且还要尽心讨好。 学艺方面,也如高中和小学一样,是大锅饭,那些可以得到一对一服务的全看背景,一般来说,都是由一些有修为的执事来带他们入门,统一上课,偶尔有一些长老过来传授一些东西。 而外门弟子一般也有年限,往往都是十年二十年进行考核——到时间了,如果实力还是一般,达不到某个水准,就要下山自谋生路。 说白了,外门弟子大都靠自生自灭,他们资源不多,得到的功法传授也一般,基本上没有人耐心教导,很多还要遭受执事的剥削。 所以外门弟子当中,一般能出头的,大都也是那些世家子弟。 来问仙宗的世家弟子,他们的家族和问仙宗是附属关系,有些底蕴。 他们不太依靠宗门提供的那些,均摊下来就没多少的资源,靠的是家族的资源和传承,在资质都大差不差的情况下,他们或许能够混出头,成为内门弟子,但基本上这辈子也就是那样了。 当然,这些大家族的子弟成为内门弟子,对于其家族也是有好处的,首先是傍上了一棵大树,毕竟内门弟子的家族,肯定是受宗门保护的,他们整个家族在宗门当中的地位也会提高。 其次,这些大家族很多也都是这个宗门出来的,他们的子弟成为内门弟子以后,也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实力也会更高,将来就算无法留在宗门里,也可以回归家族,带领家族更加的强大。 不过以上是大部分宗门的情况,虽然问仙宗也差不了多少,但是自从鹿闻笙的各种提议实施,真正有需要的弟子有机会享受资源,少了资源倾斜浪费的情况,外门弟子自生自灭难以度日的情况大有改善。 也没有外门执事敢明目张胆的欺压弟子了,这些事情戒律堂有人专门来管,还要防着被弟子举报,便是做些动作,也是心里惶恐不安。 少了世俗牵制打压,一些弟子甚至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风气也为之一肃,宗门可谓是蒸蒸日上。 不过这些弟子之间的暗流涌动,只要不闹出什么事情来,宗门不会管,现在情况好了许多,但是弟子间的欺压也没有说被杜绝了。 但是在戒律堂,因为戒律堂的特殊性,鹿闻笙希望他们之间的隔阂别太深,能平安相处是最好,所以强调戒律堂的弟子间,不可区别对待,一些阶级思想也必须纠正——戒律堂不是给他们那些有背景的人,拿来威风的! “凡遇重大事件,各门中弟子须先请示掌门,不可擅自做主;门下弟子须融洽相处,不得内斗生事,惹事生非;与其他宗门友好相处,不得突生事端;不得勾结外人,泄露本门机密,特别是涉及魔修魔族,这甚至会上升到整个修真界对你的容忍程度;门下弟子若改投别派,须按身份进行上报,由上面定其去留......” 所以,念着宗规,唐鹤将其中重要的地方加重了语气。 “无论你们什么身份,来了戒律堂便是一起出任务的同门师兄弟,仗着天赋或家里的背景欺负同门的行为,戒律堂是坚决不能容忍的!” 于赫现在算是文书方面比较厉害的,他负责带这些弟子去上课,所以也在,和唐鹤打配合。 “欺凌弱小,本就不是强者所为,戒律堂最重人品,若是犯了底线,你便是千年万年难遇的天才,也是要另择他处,随便去转投哪位长老名下,戒律堂,决不挽留!” 虽然知道不是针对自己,但是吴飞蓬还是莫名心里一紧,感觉被cue了,不过听完之后只觉得自己真是来对地方了。 段嘉述神色莫名,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被触动了,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其他戒律堂的师兄师姐们一脸严肃站在旁边,被震住的新生们既有了深刻印象,对这些一身正气的前辈们也是心生向往,觉得未来可期。 唐鹤清了清嗓子:“为了方便交流,戒律堂斥资配了玉镜给你们,我们会教你们如何使用,一会儿把你们拉进群,你们的课程安排会发在里面。” 第146章 戒律堂的新人们3 于是,满怀期待的戒律堂新人们,在群里看见了长达千字的课程安排,是他们的师兄师姐们,不惜浪费自己的摸鱼时间,为他们专门定制的,充满了他们对新人的一片心意~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新人的笑容,就这么转移到了他们亲爱的师兄师姐们的脸上。 戒律堂的前辈们:撕伞我们是专业的,桀桀桀。 段嘉述看着课程表怀疑人生——现在的名门正道都这么卷了吗?光看内容就有很强的代入感了,他快呼吸不上来了。 唐鹤:“你们这些新人的学习进度是有积分要求达标的,到时候还会和其他长老门下的新人弟子进行比拼,我们戒律堂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你们可不要堕了我们戒律堂的名声,被他们压下去了。 就是你们自己,一个阶段学习修炼结束,也会有考核,考核成绩优越有奖励,没过标准线也是有惩罚的,上面为你们安排的课程,万不可懈怠!” 段嘉述举手:“请问师兄,积分是是什么?有什么用?什么情况下可以获得积分,什么情况下又会没有呢?” 不得不说,段嘉述的适应能力很强,关注的也很重点,在其他人觉得以后的日子暗无天日,心里哀嚎的时候,他已经进入“反抗不了不如好好享受”的模式了——不愧是玄阴宗精挑细选出的炮灰。 唐鹤说不清楚,看向于赫。 于赫:“是整个宗门的一种机制,功课、课堂表现、平时任务、任务完成程度、宗门的比赛和考核......表现好,都会看情况进行积分加分,但是同样的,违法一些纪律会扣去积分。 每个长老名下有自己的集体积分,上面说的是你们的个人积分,集体积分则是涉及到有关集体的活动,集体积分数值高,你们所处的环境待遇也越好,具体的事情,后面你们可以慢慢了解...... 积分事关除了宗门分配的基础修炼资源外,你们可以调动的额外修炼资源,甚至已经和宗门以前的任务体系、奖励体系结合起来了,所以不管如何,有积分总归是好事。” 唐鹤:“今日鹿师兄讲的话,你们都要牢记在心,戒律堂这边管理是很严格的,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执行过程中被妨碍,不说戒律堂的性质,便是我们这些师兄师姐也会为你们出头。” 段嘉述再次发言:“师兄可以具体讲讲戒律堂是做什么的,以及我们这些人未来可能会涉及的工作吗?” 你小子很不错嘛,看起来很想进步哦——唐鹤对段嘉述有了较深的印象。 嗯,不愧是敢说自己任劳任怨,哪里需要哪里搬的弟子,这思想,这觉悟! “执法堂是我们宗门的专职管理部门,管理宗门内部包括辖区的治安,打击一切违法行为, 负责约束、整治宗门一切不合法事情,肩负着宗门的整顿、清理的责任,同时也具备着制约和惩罚的权力......” 唐鹤说到一半,想起了什么。 “对了,咱们宗门有些不一样,是不允许以任何形式传播关于淫色方面的书籍绘本的,特别是戒律堂的弟子,一些没营养的杂书也是不准看的。”鹿师兄说他们就是看这些,把脑子看坏了的。 于赫:“被发现了按情节严重处罚,会扣积分,还会开批判大会,叫你上台检讨哦。” 这些新人诧异的同时,对后面的处罚发出哄笑,但是心里却暗暗记住了——死法千千万,社死绝对不行啊! “我们戒律堂的师兄师姐有没有上去过的?”不知道是谁问了。 唐鹤表情一僵,于赫憋笑,有人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唐鹤!他是被鹿师兄杀鸡儆猴的第一个!” 在众新人的目光下,唐鹤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咳咳咳,我那是中间商赚灵石,是贩卖的一方......咳咳咳,你们别学哈。” “哈哈哈哈,还把书存的鹿师兄那里!” 唐鹤面无表情的捂住那人的嘴,下面的新人都在笑。 吴飞蓬:“戒律堂不叫看的杂书有什么呢?” “什么《枕边爱,情挑冷面师尊》、《师兄我的掌中宝》、《深情索吻:纯情师弟晚上好》、《双面宗主宠妻如宝》...... 一些虐恋情深、霸道爱情,还有为了私欲不顾大义的那种书,都是不可以看的。 还有一种无脑文,也不叫看,这种你们实在不清楚,去问问三长老木槿门下的颜清姝颜师姐,她写的话本大部分不叫看,看了容易......” 唐鹤琢磨了一下用词:“对!容易恋爱脑!” 啃着黄瓜路过的颜清姝忽然被cue:??? “不是,你们带崽子怎么还拉踩的?!我写的那些......是挺傻缺哈。”颜清姝一边说着,一边翻找脑海里自己的歪歪话本,想反驳一些,结果——哎嘿,还真没可以看的! 颜清姝可谓是义愤填膺,然后就“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看着一众目光好奇的未来戒律堂的中流砥柱们,颜清姝默默将啃了一半的黄瓜藏到后面。 “咳咳咳,你们好,我就是颜清姝,亲......咳咳咳,师弟师妹们以后有什么丹药要买,可以来我这里,你们师兄师姐们最喜欢做功课用的醒神丹,可以打折哦......” 唐鹤:“咳咳咳!”后面那一句就不要加了,给他们留些面子吧。 见几个师兄师姐们在打趣,新人们觉得有意思,跟着在笑,段嘉述眼里有些许迷茫——同门的关系可以这么好吗?同为竞争者,不该是相看两厌的吗? 唐鹤:“好了,我先带你们先去灵气入体吧,已经开辟经脉的弟子可以自己先学习。” 戒律堂有类似教室的地方,那是平时长老传道的地方,灵气入体可以在他们自己这里,等后面扫盲和学宗门系统课程的时候,就是去专门的地方,和其他新人一起吃“大锅饭”了。 (要以现在视角写几章剧情,不喜欢的看标题,后面相关剧情结束了再看也可以——鹿闻笙他们会出来,不过是以新人弟子的视角写,体现新人眼里的角色们 还是习惯每天更新,改回去了。) 第147章 卧底在行动 “炼气期分为九层,一至二层为一个阶段,三层为一个阶段,三至四层为一个阶段,四至八层为一个阶段,九层为一个阶段。 一至二层为最基础阶段,本阶段分别通过意念驱气,分别运行于任脉和督脉,慢慢打通任督二脉,先通任督二脉任何一脉即为炼气一层,两脉皆通为炼气二层,最后吸纳天地灵气,运转形成小循环。 练气圆满后寿元可达至百来岁,丹田为气状......” 宗门提供理论知识,辅佐弟子进行理解,具体实践还是要靠弟子自己的悟性,给新人们进行了简单讲解后,给布了聚灵阵,唐鹤他们就靠着墙壁开始等待。 “已经开始灵气入体了?” 旁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几个戒律堂的弟子吓了一跳,扭头便见窗户边,鹿闻笙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窗框上——显然是隐藏了气息,过来突击检查了。 “鹿师兄?你怎么来了?”这个时间不应该刚好是鹿师兄练剑的时间吗? “刚刚在回信,顺便过来看看。”鹿闻笙看着屋里打坐的新人,眼里莫名多了些欣慰。 “回信?是齐兆书还是江才临?”唐鹤也来了兴趣。 “都有。”说起这个,鹿闻笙露出笑容。 “你知道吗?他们创立了志同会,队伍壮大了不少。” 唐鹤不知道为什么鹿闻笙语气似乎有些激动,但觉得能叫鹿闻笙这样子,应当是很了不得的。 “志同会的成立宣言我也看了——我们是乱世而生的年轻人,是千千万万志同道合的理想者,‘志同’取志同道合,‘会’会天下理想者,目的是为盛世将倾时,我们将荧火为炬,光耀千古,此生为献。” 唐鹤瞠目结舌。 “还没完,你知道他们的口号是什么吗?——九五之尊返璞不过草芥蝼蚁。金珠铁胄归真不过破布麻衣。这至尊当是人人!”鹿闻笙这么兴奋,是因为他在志同会身上看见了希望,看见了一种可能。 唐鹤则注意点不太一样:“他们这算是公然叫嚣朝廷了吧?太子他们不得除了他们?” “所以目前还是在地下发展,不过我觉得,离志同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已经不远了。”过段时间,他还想去凡人界看看,看看他们创造的那个理想世界如何。 闲聊期间,新人们陆续完成了灵气入体,跨入超凡境界,从时间长短,可见悟性。 段嘉述是已经有修为在身的,像他这般的,和其他弟子学的又会有区别,至少是不用去扫盲了,可以先去宗门的传法殿。 “鹿师兄,唐师兄......”路过的时候,段嘉述笑吟吟的和师兄师姐们打招呼,目光不动声色的在鹿闻笙身上停留了一瞬。 鹿闻笙点点头:“你们进度快的可以先去领了书,有空读一读。” 段嘉述虚心请教,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我们戒律堂都是学些什么?大概时候可以接触正事?”他也好收集信息传回玄阴宗。 “作为执法人员,肯定是要最熟悉宗规和各种制度,至于正事,切勿好高骛远,现在你们作为新人,好好上课便是正事,相关任务后面会带你们了解。” 真把要做的事情说出来,他真怕这些新人会撑不住,当场焦虑——咳咳咳,温水煮青蛙才是良道啊。 鹿闻笙淡笑着解释,觉得段嘉述有些迫切了,但是没多想——段嘉述那段任劳任怨的发言,给他留下了挺深的印象。 “好的,多谢鹿师兄!”段嘉述露出无害的笑,然后去戒律堂负责的地方拿了课本,心里则是琢磨起来——对方不愿意透露,到底还是因为两个人关系不算亲切,这种模棱两可,搪塞别人的话,他在玄阴宗可没少听。 段嘉述是内门弟子,两人一间屋子,他本来是跟吴飞蓬一起的,但是吴飞蓬紧跟鹿闻笙的脚步,住上了“学区房”。 他就算和吴飞蓬“哥俩好”,也不能住在君凝长老的眼皮子底下吧?这不就是在茅厕里点灯吗?于是找了借口,自己一个人住了。 吴飞蓬说要去看看伙食,段嘉述借口自己还不饿想回去收拾行李,于是先回屋了。 玄阴宗给了联系的法宝,段嘉述小心操作,联系上了他们,面前出现了类似水面的旋涡,里面是一个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黑袍男子。 “怎么样,拜入宗门了吗?” “回长老,弟子已经是问仙宗的内门弟子了,如今在君凝长老门下。” “摄律真人的门下?!你进戒律堂了?哈哈哈哈,好好好,宗门没有看错你!现在进展怎么样?有没有了解什么?” 段嘉述也是第一次做卧底,不知道说什么算是对方在意的,就将鹿闻笙讲话的一些内容说了,对方一脸恍惚,然后便是不耐烦,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有呢?” 他才进来,又不是三头六臂,哪里那么多情报?段嘉述心里吐槽,但是实在想不出什么。 “弟子这里有戒律堂刚领的课本,长老要看看吗?” 大长老觉得聊胜于无,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行。” 书是才拿的,段嘉述也还没看过,翻开第一页就干懵了。 “修真界新时代,问仙宗特色思想概论及其体系学习。” 两个魔修都是一脸问号,这是个啥? 段嘉述的感觉最深,已经提前开始头昏眼花了——因为他是要学这玩意的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翻开目录。 前面的大标题映入眼帘——“坚持和发展问仙宗戒律堂特色体系”,“坚持戒律堂的全面管理”,“坚持以每位弟子需求为中心”,“全面深化布局问仙宗制度推进”,“推动问仙宗的高质量发展”,“全面依法治宗”,“问仙宗特色制度和推动构建修真界修士命运共同体”,“全面从严治戒律堂”...... 大长老、段嘉述不明觉厉:好,好正能量!看的他们头晕,感觉要长脑子了! (鹿闻笙:给大家来一点小小的思政震撼呢~) (开了毕南风和殷君怀的车,算是补了前面毕南风画本子被抗走的剧情?因为尺度太大,只在粉丝群发,有些人已经看咯。) 第148章 卧底在内卷 段嘉述沉默的合上书,再一看,领回来的书无不是这样晦涩难懂的,而且厚的发沉,顿时觉得后面在问仙宗的学习之路,任重道远。 大长老也一声不吭——现在的名门正道都研究起这么高级的东西了吗?明明字都认识,偏偏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比不了比不了。 “咳咳咳,在问仙宗要小心隐藏,跟他们的人打好关系,尽早收集其他的问仙宗资料过来......” “碰——” 随着门被忽然打开,段嘉述眼疾手快的将水镜关了,将投影的石头藏进袖子里,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段哥!我给你带了吃的回来!大白天你怎么还关着门啊......” 吴飞蓬提着东西进来,瞥到了对方慌乱的身影,视线划过段嘉述的袖子,扬眉笑了,神色平平。 “这是做什么呢?” 见吴飞蓬走近,段嘉述深吸一口气,笑嘻嘻的,殊不知自己的笑容有多勉强:“忙事情呢——倒是你,怎么忽然进来了?吓我一跳。” “哈哈哈,我从食堂带了吃的,段哥,你刚刚反应那么大,是不是做贼心虚啊?这样还能被吓到。”吴飞蓬语气轻松,像是随口开玩笑,目光却是放在段嘉述的脸上,掩去了眼底的探究。 “在自己屋里我能心虚什么......” 嘴上回答着,段嘉述疯狂头脑风暴思考怎么解释。 “好啊段哥,刚刚难怪那么慌张,原来是背着我偷偷看书啊!” 见吴飞蓬拿起自己刚刚拿过来的课本,段嘉述松了口气。 “这不是好奇嘛,就简单翻了翻。”吓死我了,还好这小子不聪明,借口都替他想好了。 吴飞蓬随意的翻了翻书,余光扫到段嘉述放松下来的神色,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很轻,段嘉述没注意,正为自己逃过一劫高兴呢。 不过段嘉述短时间是不敢再联系玄阴宗了,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戒律堂的弟子,然后发现,戒律堂的生活是真充实啊。 每天起来去演武场看紫气东来打坐修炼,然后是去传法殿听课,坐的屁股疼不说,晦涩难懂的知识强塞进脑子,听得头昏脑胀,后面吃完饭回戒律堂,又要开始上什么......思政课?晚上回去还有作业,不多,但是做完已经月上枝头了。 学的那些东西庞大难懂,而且其中有戒律堂弟子的必修课,什么“全面从严治宗是新时代问仙宗建设的鲜明主题”啦,“以制度推进为统领深入推进问仙宗的建设”啊,“坚定不移的推进扫黄斗争”什么的...... 修士记忆这些东西不难,难在这东西要靠自己悟......有一种被知识强x了的感觉—— 段嘉述:哪个鬼才能把这些概论的东西解释的出来啊?!还写感悟,感你个大头鬼! 看着空白的纸页,段嘉述脑袋也是一片空白,等到墨都渗开了也没下笔,良久,望着窗外,要流出面条眼泪了。 不知道这种苦逼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甚至准备攒灵石去买醒神丹了,已经加了几人同拼的购物群。 不过心累归心累,但是段嘉述还是要学,不仅学,他还要是最拔尖的那个,不然不容易被上面注意。 于是悬梁刺股、挑灯夜读,硬生生拿出了凡人界考科举的劲儿,他便是睡了,迷迷糊糊也在念叨问仙宗戒律堂核心价值观。 同时意外进了大家私下的群,没有鹿闻笙的那种,群里的人都是被功课逼疯了的师兄师姐们,和才来的新人。 新人一边诉苦,一边哭唧唧的问前辈们功课怎么写,老人们则是暴躁的多,骂天骂地骂宗门,在大量的发癫段落里掺杂着对新人温和的回复——不过不敢背后蛐蛐鹿闻笙就是了。 戒律堂的氛围好的不得了——嘻嘻,大家忙着绩效积分,根本没时间搞什么宗门潜规则。 段嘉述一边学,一边也骂骂咧咧的,也跟着大家叫鹿闻笙鹿魔头了——对此,新人们深有体会,觉得给鹿闻笙起外号的那位简直是个天才! 嗯,鹿闻笙有时会来传法殿代课,极其喜爱花式“开火车”,结束的功课也很耗费脑细胞,偶遇还爱抽查功课,谁路上见到了都神色飘忽,生怕对视上,没话说的鹿师兄就出于礼貌,来一句“你功课做的怎么样了?”。 段嘉述堪称疯魔的学习,一点打听消息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他这种高强度的学习,让他有幸成为新人里,第一批开始做任务的,并且还是鹿闻笙亲自带队。 据说是有热心弟子举报有人搞颜色,鹿闻笙便带着人去围了地方进行检查,地点是陶隐门下。 段嘉述咂咂嘴,觉得鹿闻笙胆子是真大,宗主门下都敢闯,不过想到戒律堂内部分享的鹿闻笙的英勇事迹,又觉得很正常了。 “鹿师弟,你这气势汹汹的,是来拿人吗?”宋闻正好在门内。 就在段嘉述以为宋闻是拦路虎,看不惯鹿闻笙的“气焰”,出来要碰一碰的时候。 宋闻眼里亮亮的:“我能围观吗?” 段嘉述:“......”问仙宗的人总是出人意料。 不过宋闻瓜没吃成,这事儿是个乌龙,只是因为那被举报的几个人,互相抄个功课鬼鬼祟祟的,搞得跟地下交易似的。 被人怀疑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加上戒律堂举报有奖,大义灭亲“部门”还有集体分可以加,于是宁可抓错不可放过,他们被同门“献祭”了。 陶隐门下的弟子抄作业鹿闻笙管不着,白来一趟,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鹿师兄,能一起留个影吗?”被误会的弟子笑嘻嘻的凑上来。 鹿闻笙没多想,答应了,然后看着这个弟子拿出玉镜一顿操作,发了个“修真界朋友圈”。 【抄作业没被鹿师兄罚,请问还有谁?(合照jpg.)】 鹿闻笙“哈”了一声:“......”敢不敢背着我发朋友圈呢?! 要不是这人不是戒律堂的弟子,这么嚣张,鹿闻笙高低给个功课大礼包。 其他戒律堂弟子:阿西吧,我们都没跟鹿师兄单独留影,你小子凭什么?! 第149章 水了,私密马赛 宋闻啧了一声:“你们几个,回去功课翻倍哈。”真是不把他当外人。 被罚的弟子连连应下:反正没戒律堂的弟子功课多,洒洒水啦——而且宋师兄自己功课都记不住写,更记不住他们写没写,嘻嘻,直接赌一波。 最近真的是学魔怔了,以至于有其他人过来,递上东西的时候,段嘉述几乎是脱口而出。 “哎!不受贿啊!吃一点、贪一点、卡一点、要一点,早晚毁在这一点!” 鹿闻笙侧目,很是欣赏。 听到的宋闻没忍住对鹿闻笙说道:“......你们戒律堂的人学疯了吧?”感觉还好吗?是不是应该去三长老那里看一看? 吴飞蓬憋笑:“段哥,这是这个月的灵石,我帮你领了。” 段嘉述尴尬的笑了笑,接过东西,其他同行的同门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氛围一下轻松了,路上也不时闲聊着,不过在遇见江岫远的时候,戛然而止。 江岫远似乎也带着新人,背后是几个簇拥他的弟子。 刚刚还一脸笑意的戒律堂弟子们一改傻乐的表情,一脸严肃,审视的目光将江岫远从头到尾的打量,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 搞得几个新人一脸懵逼,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刚刚还笑嘻嘻的师兄师姐们,为什么忽然变脸了。 鹿闻笙如今和江岫远算是彻底撕破脸,毕竟那次秘境他们互捅的事情,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这样还装关系好,反而显得虚伪了。 鹿闻笙现在也是每天祈祷,江岫远赶紧死翘翘。 “鹿师弟,别来无恙啊。”江岫远语调玩味,眼神是不带掩饰的恶意。 鹿闻笙爱搭不理的,连嗯一声都欠缺,直接无视他就朝他们后面走去——他们现在两个人唯一的念头,就是找机会把对方弄死,属于是双向奔赴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戒律堂的师兄师姐们,故意撞了江岫远后面的几个弟子的肩膀,力道不重,但是侮辱性极强,戒律堂的新人们有样学样,主打跟随前辈们的脚步。 被撞的弟子默不作声,倒是新人们敢怒不敢言,等他们一行人走过去,终于控制不住的抱怨。 “啊,领头的是戒律堂的师兄吗?谁啊,这么嚣张?” “就是就是,带着的人也张狂。” “江师兄就这么看着他们这样吗......” 几个老人瞥了眼前面江岫远的表情,眼神警告几个新人。 新人们却不服气,等江岫远脸色难看,丢下他们走了的时候,彻底憋不住了,老人只好解释。 “领头的那位是戒律堂的首席鹿闻笙,他们戒律堂的最是团结,江师兄和鹿师兄有些过节,自然是顺带也看不惯我们。” 鹿闻笙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毕竟苦逼制度的创造者,弟子私下称呼的鹿魔头嘛...... 几个师兄将他们知道的鹿闻笙和江家兄弟的冲突跟新人们讲了。 “啊,这么说来还是我们这边不占理了。” “那戒律堂会不会针对我们?” 前辈们摇摇头:“这倒不用担心,鹿师兄平时对我们态度还不错,戒律堂不会以此给我们穿小鞋的。”要不然他们还能好好的在这里吗?光是名正言顺的检查就够折腾他们了。 “感觉鹿师兄比两个江师兄好多了哎。” “江津风师兄对我们态度不是很好,江岫远师兄怎么说呢,态度是温和,但是......” “但是感觉他其实有些看不起我们......” 前辈制止了新人的话,提醒他们不要说出去,不然怕是真的要完蛋。 这边,鹿闻笙后面也注意到了师弟师妹们的举动,有些好气又好笑。 “撞人家干什么?这跟他们又没关系。” 戒律堂的老人们熟练的装傻,新人一脸无辜——他们给撑场子嘛。 “我跟江岫远的事情跟你们没关系,别瞎掺和。”鹿闻笙警告他们。 弟子们乖巧应是,转头段嘉述和吴飞蓬就听师兄师姐们小声跟他们逼逼。 “咱们戒律堂弟子要同仇敌忾!他跟我们鹿师兄不对付,就是跟我们整个戒律堂不对付!记住没?” 新人们连忙应下。 吴飞蓬无法理解,鹿师兄这么好的人,居然还能有和他不对付的?而且看鹿师兄的样子,显然是很讨厌了,不然也不至于直接甩脸色。 新人们吃瓜的心蠢蠢欲动,有的直接在无鹿闻笙的群里问了,把潜水的都炸出来了。 弟子a文书:【别提这种晦气的人,一天的好心情要被破坏了。】 唐鹤执法:【他们兄弟俩是左脸撕下来贴右脸皮上,一边厚脸皮一边不要脸。】 弟子c记录:【这个我知道,某人经典语录:“是他自己撞我剑上的!”】 弟子b执法:【这么高级的灵剑哪里找?】 弟子d执法:【家人们,意外发现一本搞黄的书,本来要查作者的,但是内容写的是江岫远和江津风被很多人那个的......】 八十岁绝情少奶:【人善被人妻,人恶被np,恶人自有恶人嬷(比心)此人大善!】 弟子f执法:【这人保了,鹿师兄来了也阻止不了!我说的!】 弟子e宣传:【俺也是!】 下面一串加一。 新人急了:别光骂了,倒是说说怎么了啊! 不过最后新人们还是知道了,段嘉述看着群里的瓜吃的饱饱的——一般般吧,没玄阴宗“师徒四人y”“炉鼎之间不得不说的秘密”“首席间的勾心斗角”什么的来的劲爆。 最后前辈们还不忘教育新人:“记住,最好别搭理他们兄弟俩,离得越远越好,碰上了也别怕,有鹿师兄会给你们出头!我们也会帮忙!咱们戒律堂不插手什么,但是也不怕事!” 整个戒律堂当靠山吗?段嘉述看着群里的前辈们发的消息,思绪都飘远了——他在玄阴宗的时候,最警惕的就是同门,那些所谓的前辈,不抓着你吸血打压就不错了,更别提帮你什么。 第150章 找茬? “哎,最近柳师兄怎么老是往我们戒律堂跑?” “柳师兄和鹿师兄关系好呗。” “鹿师兄就坐着不吭声,柳师兄不嫌无聊吗?” “你管柳师兄无不无聊,有美人看难道不好啊?” 隐约听到弟子的窃窃私语,鹿闻笙有些无奈的看向柳霁谦。 他坐在对面的桌椅边,翻看着戒律堂的课本,鼻梁顶着高挺的覆影,骨相周正,唇线有蜿蜒的清晰感,整张脸好似一幅清嘉的画。 柳霁谦今日穿着一身霜色长衫,外罩一件宽大的苍青袍子,袍袖处绣着朵朵冷梅,正襟危坐的时候,让人想到覆着雪的寒松。 对方对视线似乎很敏感,鹿闻笙发现自己只要看向对方,总是会对视上,琥珀色的眼含着点点柔意,让他不自然的回避。 柳霁谦坐这里美其名曰:“想和阳明讨教一下修炼的事情。” 鹿闻笙不知道和金丹修士能讨教什么,再说也是他去问问题,但是他这里显然还在忙,劝柳霁谦可以先离开,对方却是不肯。 “阳明可见觉得我有些烦人?”矜贵的人微微垂眸,似乎有些受伤——鹿闻笙被打败了。 鹿闻笙自然不好说什么,但是柳霁谦的存在感实在强了一些,一些弟子看着看着,抱着文书直接撞了柱子,鹿闻笙想以妨碍公务的事由赶人走,委婉的话刚说完,戒律堂的弟子们先急了。 “别呀鹿师兄!来者是客!” “秀色可餐,我们做事情都充满动力了!” “叫柳师兄留下吧!我们保证不会失误的!” 看着师弟师妹们的份上,加上问功课的人都多了,鹿闻笙算是默许了这些弟子无伤大雅的小心思。 不过功课讲解环节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以前鹿闻笙还没发现戒律堂居然有这么多“人才”。 鹿闻笙看着弟子a的功课,良久,看向那个弟子:“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最好从他的身上下来。” 弟子a:“啊?” 鹿闻笙冷笑:“正常人写不出这种回答——你的脑子被宗门养的灵兽嗦了?!” 弟子a:鹿师兄还挺幽默。 最后弟子a喜提功课大礼包,给其他的弟子做了榜样——功课询问有风险,提交功课要谨慎啊。 鹿闻笙看着难得询问数量多起来的弟子,本来想夸夸他们的话,但是看着他们的功课质量,直接没忍住开炮。 对弟子b:“说了多少次这个问题了?你是不是学了离魂术,我讲的时候在练功是吗?” 对弟子c:“去将功课丢地上踩两脚,鞋印子都对的比你多。” 对弟子d:“我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要你来这样折磨我?” 对弟子e:“写这么多,没一个对的,精准避开所有答案——密密麻麻是你的自尊?” ...... 对弟子x......鹿闻笙面无表情:“你的回答很不错,但是你都不是戒律堂的,跑这里来干什么?” 弟子x:“小弟膜拜膜拜您嘛~” 鹿闻笙觉得还好修士心脏强大,不然他要当场被气昏过去,干脆叫这些人去问于赫,转身去看新人们练剑去了。 柳霁谦自然是要跟着的,他的剑法好,鹿闻笙深有体会,便秉承着高手在身边,便宜不占白不占,请他演示一番,柳霁谦自然没有不允的。 他的剑若霜雪周身银辉,虽是长剑如芒,气顶长虹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就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 结束后,注意到鹿闻笙满眼惊艳,柳霁谦就知道自己琢磨的这套剑法没白练,观赏性也很不错。 “阳明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鹿闻笙心动了:“麻烦柳师兄了。” 其他新人知道鹿闻笙性子好,便顺势起哄,也要看看鹿闻笙的剑法。 “有柳师兄珠玉在前,我这不是献丑吗?”鹿闻笙客气了一番,倒也不推脱。 他绾着严正利落的马尾,笑得温纯,在拔剑那一刻,眼神骤然犀利起来,随着手中长剑争鸣,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扬起的剑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一棵挺拔的古松,耳廓中有轻轻的“嚓”的一声,树身微微一震,不见变化,然而稍后不久,翠茂的松盖就在一阵温和掠过的南风中,悠悠倒下。 新人们顿时哗然,掌声一片。 “鹿道友这剑法着实厉害啊。” 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鹿闻笙看去,只见是一男子。 那人容貌俊俏,一身浅蓝色的袍子,双手抱胸的懒洋洋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的勾着唇角,眸色却深沉如冬夜,带着料峭冷意。 这人鹿闻笙不认识,看着笑吟吟的,但是直觉没什么善意,看这人身后背着琴,鹿闻笙忽然想到荀若他们说的那人了——爱慕柳霁谦,很是善妒的那人,会是他吗? “请问......” “柳道友,许久不见。”这人似乎是故意的,无视了鹿闻笙的话,一脸笑意的看向柳霁谦。 鹿闻笙顿时肯定了猜测,但是这人太那啥,叫他有些不喜的皱了眉。 柳霁谦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噗。”鹿闻笙嗤笑一声,也不客气。 “在下是缥缈谷的林行知,柳道友忘记了?之前我们前两次会晤的时候见过。”林行知笑容一僵。 “没印象。”柳霁谦语气平淡,跟刚刚对鹿闻笙,判若两人。 林行知:“......此次来问仙宗,是为向柳道友讨教琴艺。” 这林行知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鹿闻笙撇撇嘴。 “我修剑,不会琴。” 鹿闻笙去过柳霁谦的房间,知道他的屋里有琴(见61章),显然柳霁谦是会的,但是这里说不会,显然是......他在帮他出气? 想到这里,鹿闻笙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不过看着林行知的表情扭曲,心里怪爽的。 第151章 关于喜欢 “这叫什么?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 段嘉述和吴飞蓬正在围观,忽然听到旁边有说话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只见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啃着果子的女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后面。 吴飞蓬觉得有些眼熟:“颜师姐?”这不是当时被唐鹤师兄举例子的师姐吗? 段嘉述注意到颜清姝手里红彤彤的果子,眼角抽抽——两次见到对方,她似乎都在吃东西。 颜清姝嗯了一声,跟两个人简单打了声招呼,注意力在鹿闻笙那边。 “柳道友何必如此疏离?”林行知面子有些挂不住,被爱慕的人这样对待,一副伤心的样子。 柳霁谦神色冷了下来,不等他说什么,颜清姝翻了个白眼,将剩下的果子往嘴里一塞,走上前,在三人疑惑的目光中,一把扯住林行知的袖子,很是激动的样子。 “林行知林道友对吧?你还记得我吗?我小的时候我们也不认识。”颜清姝选择发癫打断对方施法。 林行知一脸懵逼,还真以为颜清姝认识他,听完后半句,皱了皱眉,抽出袖子。 “莫名其妙。”神经病吧? “你也知道莫名其妙?喜欢就喜欢呗,本来就是一厢情愿,凭啥非要人家回应你?你这样不就是死缠烂打吗?” 这种神经病原着多了去了,而且光问仙宗这几个的招数她都看腻了,这些人脑回路倒是一样脑残,这林行知绿茶级别还没时逾白高明。 颜清姝收起笑吟吟的模样,嗤笑一声,一副看臭虫的表情——柳霁谦显然是对小鹿有好感啊!鹿闻笙和柳霁谦的cp她磕了!多余的人,别来沾边! 林行知的表情顿时跟打翻的颜料盘一样,五彩缤纷,鹿闻笙率先憋不住,哈哈大笑,给颜清姝比大拇指,其他戒律堂的弟子也毫不客气的哄笑。 林行知刚刚针对鹿闻笙的言行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但是又轮不到他们插话,这下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什么死缠烂打?我不过是来讨教一番,说话何必如此难听?”林行知深吸一口气,缓了缓。 柳霁谦:“没什么好讨教的,林道友莫不是想和我切磋剑法?” 柳霁谦的战力榜上有名,林行知想不开才找柳霁谦切磋剑法。 颜清姝发挥稳定:“不会吧?林道友你生气了?我们问仙宗不能没有你啊林道友,就像鱼离不开自行车,就像吃铁果不能没有顾瑾之一样,顾瑾之你可能不认识,他是医谷的少谷主,曾经用一口好牙咬开了铁果......” 有些词林行知没听懂,但是颜清姝话里的意思他还是听得懂的——说他多余呗! 林行知最后黑着脸走了,没走远还能听见颜清姝的大嗓门。 “不是,怎么就走了?!这么开不起玩笑啊?!” 林行知拳头都硬了,脚步加快。 “厉害厉害。”鹿闻笙很是敬佩。 “还好还好。”颜清姝一脸谦虚。 “话说,小鹿啊,你谈过恋爱吗?”颜清姝为两个人的进度着急,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主要是还有神经病从中作梗,她恨不得两个人直接官宣。 唐鹤才来,直接凑过来:“什么叫谈恋爱?” 颜清姝把他的脸推开:“就是朋友之上道侣之下的那种关系......大人说话小傻子别插嘴。” 一瞬间,鹿闻笙收获了许多目光。 “......我吗?谈过啊。”鹿闻笙不知道为什么颜清姝要问这个,顿了顿,还是回答她,不过眼神飘忽,有些心虚。 “什么?!”看起来这么直男,简直是爱情傻瓜的鹿闻笙居然谈过恋爱?!颜清姝感觉cpu都要烧了。 柳霁谦感觉心脏一紧,还有些泛酸。 戒律堂弟子:什么神人啊,居然能拿下鹿师兄?! “不对,你肯定没有!”颜清姝直接化身为福尔摩斯颜——鹿闻歌这么大嘴巴的姐姐,鹿闻笙要是真谈过,鹿闻歌会不知道,不跟她分享?! “你怎么知道没有?万一我瞒得死死的,连我姐姐都不知道呢?”鹿闻笙猜到颜清姝的定论是从哪里来的。 “啧,什么时候?” “......”鹿闻笙沉默了。 “你是不是没有?” “有!怎么没有?!” “那是什么时候?” “......幼儿园。” 颜清姝沉默了一瞬间:“这不叫谈恋爱,这叫过家家,谁告诉你这是谈恋爱的?好孩子,你还是去下载反诈app吧。” 其实是男孩子自尊心作祟,想要塑造自己阅历不少的鹿闻笙哼了一声,无法反驳——主要是说单身solo至今很out嘛。 柳霁谦情感危机解除。 “你那么好奇我的事情干什么?先管好你跟卫寻吧。”鹿闻笙不甘示弱。 颜清姝哼哼:“我们现在在暧昧期间你懂不懂啊?也对,把过家家当谈恋爱的小弟弟怎么会懂暧昧期的含金量?老娘只需要略施手段,就能把卫寻钓成翘嘴!” 颜清姝说着,还做易如反掌的动作。 鹿闻笙只觉得胸口连中好几箭。 戒律堂弟子同情卫寻道友:可怜的卫道友被颜姐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你倒是钓一个给我看看啊,别光说不做。” “你就是酸了,单身狗。” 鹿闻笙悄悄的碎了,气成河豚,偏偏反驳不了什么。 戒律堂弟子咂咂嘴:我勒个老天奶,颜姐这嘴上功夫居然比鹿师兄还厉害! 看了一眼在偷看鹿闻笙的柳霁谦,其实颜清姝还想跟鹿闻笙说“跟你旁边那个在一起就不是单身狗了”,但是怕打乱两个人的节奏,她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颜清姝有一种知道个天大的八卦却没地方说的憋屈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感觉吧? 不过据她观察,戒律堂这帮人都是榆木脑袋,鹿闻笙本人看不出来就算了,这些弟子也看不出来,特别是唐鹤,问他两个人怎么样,他说“关系还不错”! 他管那溺死人的目光和区别对待叫关系还不错?!是不是写功课脑子都写生锈了呢?!请问!一个木头繁殖一堆木头是吧?! 唐鹤莫名其妙被颜清姝眼刀了好几下,一脸懵逼。 第152章 去死城 最近实在是不太平,据说有一处城镇被魔修屠戮变作了空城,魔气密布,疑似是成了一处魔修的老巢,各个宗门便都派弟子过去查看。 如今倒是没那么多时间给新来的弟子,他们需要赶快成长,于是赶鸭子上架,精英弟子的队伍里,还掺了些新人。 江津风也总算是被放出来了,跟着江岫远,离鹿闻笙他们老远距离,时不时投来目光看柳霁谦,被鹿闻笙挡住后,很是不平的样子。 鹿闻笙表示,就喜欢他这样看不惯又干不掉他的表情。 那座死城,隔着老远就能看见黑压压的魔气,离得越近,身体便越沉,居然有压制修士的趋势,飞剑不能行,步行久了还会累,走上坡的山路竟然有些吃力。 鹿闻笙他们作为师兄,叫段嘉述他们在内围,打头阵走在前面。 感觉修仙后好像好久没这么累了,鹿闻笙边爬山边胡思乱想着,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他下意识搭了上去。 柳霁谦弯了弯眼,握紧手里的温热,借力给对方做支撑,拉着人往上走——老是被牵手,鹿闻笙有些习以为常了,没说什么。 颜清姝缀在后面,表情怪异:小鹿不会是被温水煮青蛙了吧?这柳师兄有点东西哈,她白操心了? 唐鹤哼哧哼哧的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看起来精力旺盛的很,其他的弟子也小声闲聊,没几个注意力集中的。 看了一眼唯一安分的于赫,颜清姝叹了口气:这戒律堂都什么成分啊。 成分复杂的戒律堂几人是比较后面到的,死城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其他宗门的弟子,城外几丈弥漫着淡黑色的雾气,所以这些人才有所顾忌,迟迟没有进去。 鹿闻笙注意到颜清姝摆弄起玉镜,好奇凑上去看,颜清姝在发“朋友圈”。 【到达死城,区区压制几公里,简单拿捏。(图片)】 鹿闻笙:“......简单拿捏?!感情后面掉到队尾,还是吴飞蓬和段嘉述架着走的不是你啊?!” 颜清姝啧了一声,推开鹿闻笙:“一边儿去,你懂什么?朋友圈不就是用来strong的嘛?” 鹿闻笙不由想起来,之前跟他姐去景区的一个饭店吃饭,那个饭店装潢很高档价格不便宜,但是味道着实不咋滴。 鹿闻歌骂骂咧咧:“太难吃了吧?避雷!下次不来了!”——转头发了朋友圈:“东边日出西边雨 你爷我是大美女!第二次了,发挥依旧稳定。” 亏是记忆力就不差,她和颜清姝的对话也很美丽,鹿闻笙印象很深。 鹿闻歌:你说怎么没人找姐谈恋爱?都搞集体暗恋是吧?! 颜清姝:他们就一定要长得好看吗?长得好笑不行吗?! 鹿闻歌:现在的人就是喜欢反差。 颜清姝:喜欢反差吗?我这反差还不够大?!网上男的,现实女的。 鹿闻歌:我去,这么热的天,别把我的恋爱脑烧坏了,用零花钱买几个棒冰吃吃。 颜清姝:丫头,零花钱够花吗?够的话给姐发点 她们俩就是精神小妹的反义词,疲惫大姐,一个说“怪不得这么累原来我是人类”,一个说“生活索然无味,尸体cos人类”——所以说这俩人能当闺蜜呢,属实是臭味相投了。 咳咳咳,扯远了。 卫寻这次因为宗门的事情,没和鹿闻笙他们一起,颜清姝说挺好的,距离产生美,适当的分开有助于陶冶情操。 不过刚来死城外围,她的玉镜就传来了卫寻发的消息。 “哎呀,真是的,就这么分开一下......”颜清姝一边炫耀,一边美滋滋的听消息,鹿闻笙眼睛都快翻上天了。 “之前跟你说最近外面不安全,死城你没去吧?” 颜清姝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没去啊!我可惜命了!” “真的没去?” “对啊,我在喝酒吃花生米,美的嘞,没去!” 对面传来一声笑,像是被气笑了,不知道是不是颜清姝的错觉,她觉得这声笑离得挺近,左右看了看,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喝酒啊?我现在在你后面的位置,拿着你的酒杯过来跟我碰一杯?” 颜清姝愣了愣,扭头,便见卫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身后是一帮绷着脸怕笑出来的凌霄宗弟子。 颜清姝:“......”唉,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鹿闻笙幸灾乐祸:“颜姐,信誉积分-啊。” 唐鹤:“颜姐这个时候应该说,我真的哭死,不仅没直接揭穿我,还叫我去和他碰一杯。” 鹿闻笙听到唐鹤的话,更乐了:唐鹤是真的颜清姝研究专家了! 不过,除了卫寻,和鹿闻笙熟悉的人也都在,纷纷上前打招呼。 鹿闻笙目前遇见的大部分道友都不错,不过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算是大宗门里也不乏有一些普信男。 正和顾瑾之他们叙旧,一道格外清奇的油腻的话语,不容分说的钻进了鹿闻笙的耳朵。 “丫头,别装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颜清姝吃瓜的雷达动了:“我勒个骚刚,霸道总裁穿进来了?” 正跟颜清姝掰扯,结果眼前的人一个不留神就又被别的事情吸引了。 卫寻:“......” 只见旁边一个模样还算俊美的男修,堵着一个女修,左手叉腰右手撑着树,故作帅气。 颜清姝:“啧,这话一出来,面相都变了。” 鹿闻笙:“是变了,变得挺油腻的。” 颜清姝:“什么年代了,把妹还壁咚呢。” 鹿闻笙:“你知道吗?霸总附体表白时候强行壁咚对方,根据《民法典》第1010条第1款:违背他人意愿,以语言、文字、图像、肢体行为等方式对他人实施性骚扰的,受害者有权依法请求行为人承担民事责任。” 颜清姝:“哇哦,涨知识了,不过这只是霸总们微不足道违的法而已捏.....” 事实证明,两个人话题也是可以歪的。 (我勒个老天奶,又动态审核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第153章 恻隐之心 被树咚的女修一脸嫌弃,那男修却不依不饶。 “丫头,要不要跟哥一起组队?” “不用了。”女修皱眉,绕开男修想走,男修一把拉住她。 “我不要!”女修有些慌乱,但是故作镇定,再次拒绝。 “欲擒故纵?丫头,不要拒绝哥了,哥知道,你心里其实期待的很。” 颜清姝:“我*,哪里来的下头男?” 鹿闻笙也觉得倒胃口——还一口一个丫头,以后他不敢吃鸭头了。 柳霁谦:“这位道友,她既然说不要了,你便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柳霁谦的模样还是很有识别度的,那男修有些尴尬,只好先松开女修,女修松了口气,感激的看着几人。 “咳咳咳,柳真人误会了,我这是跟她打情骂俏呢,她说不要其实是要,女子嘛,都这样,是小情趣.....” (ps:同辈会称道友,但是身份不太对等,称呼也会变。) 女修呼吸一紧:“我没有跟你打情骂俏!” 颜清姝火气直冒:“人家女孩子说不要就是不要,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什么小情趣,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没有挑起性别对立的意思!) 男修撇撇嘴,显然不是这么觉得,鹿闻笙懒得浪费口舌,上前一把扭住男修的胳膊,男修嗷呜一声,显然是有些疼的。 鹿闻笙:“喜欢吗?” 男修呲牙咧嘴:“不喜欢不喜欢。” 鹿闻笙:“不喜欢?哦——我知道了,口是心非,其实是喜欢的对吧?我知道的,你这种人,都这样,是小情趣嘛......”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就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竟是搞些下头行为,显得他们男同胞们好像就没正常人一样。 男修连连求饶:“......道友,我知道错了,你松手吧!” 鹿闻笙松开了男修,男修转了转胳膊,忌惮的看了鹿闻笙一眼,灰溜溜的走了,女修一脸感激。 “感谢几位道友帮忙,在下缥缈谷弟子南星。” 鹿闻笙:“你们是同门吗?他会不会报复你?” “我们是同门,不过没关系的,我会和荀若师姐说。” 听到熟人名字,鹿闻笙点点头:“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可以帮忙。” 南星连着感谢了好几声才离去,鹿闻笙注意到那个男修回到缥缈谷队伍,和林行知似乎是一队的......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回到正题。 死城外的雾气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成分,有几个不知道是哪个宗门的弟子,抓了几个凡人,打算拿他们试试水。 凡人的性命和修士向来不对等,便是荀若他们看似好相处,面对此情此景也是习以为常——其实修士潜意识就无法平等的将凡人看作是同类。 这些凡人看着是青壮年,还背着背篓,里面装着药草,显然是上山劳作时被抓来的,也不知道那几个弟子从哪里找来的,此时的他们见到这么多“仙师”,满脸惶恐,宛若砧板上待宰的鱼。 这又是谁家的儿子、丈夫,哪家的顶梁柱呢......鹿闻笙叹了口气——偏偏他们的性命,是他几句话的事情,偏偏他管得了。 “且慢,这雾气不知所以,万一只是针对修士呢?叫他们进去也没什么用。” 那几人自是认识问仙宗戒律堂的衣服,加上衣服上绣的云纹,当即便知道出声的是谁了,很是恭敬的唤了一声“鹿前辈”。 鹿闻笙将实验对象引到了修士自己身上,表面上是提出中肯的建议,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动了恻隐之心。 “用凡人比用修士损失要小得多,先试一试又有何妨?”林行知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林行知见鹿闻笙给凡人说话,嗤笑一声隐去眼底不屑——也不知道维护这些凡人有什么作用,听说这鹿闻笙是修无情道的?果真烂好心。 江岫远一脸温和:“我倒是挺认可鹿师弟的话,不过若是选人,鹿师弟觉得选谁去更合适呢?” 江津风嗤笑:“选谁都无所谓,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就是了。” 林行知和江岫远这两个人,提议一个比一个毒,特别是江岫远,明晃晃给鹿闻笙下套,叫他干得罪人的事情,江津风再一附和,简直是将鹿闻笙放在火上烤。 可以说,他们这一唱一和,其他不与鹿闻笙熟悉的宗门弟子,表情皆是怪异起来,一种不算友好的气氛弥漫开来。 “前辈,这人选......”那几个找来凡人的修士也犯了难,暗示鹿闻笙来选——毕竟他们是更赞成拿凡人当小白鼠的,选修士的风险他们不敢承担。 懂得暗示就是懂得变通,但何为变通?所谓的变通就是把规则背后的风险责任转嫁给你,变通过后自己要能承担得起后果和责任。 所以鹿闻笙面无表情:“我去。”系统别的不说,管他的自身安危绝对没问题,太上长老级别的伤都稳得住,救他狗命更是易如反掌。 鹿闻笙也是有备而来的,系统也出声表示没问题。 “鹿师兄\/鹿道友?!” 戒律堂的弟子不快的看着江津风和江岫远,觉得这两个人心是真黑,居然逼迫他们师兄!顾瑾之他们则是有些担心。 “阳明。”柳霁谦也皱了皱眉,倒没说制止的话。 “我和你一起去。”他轻轻勾起鹿闻笙的衣角,美人垂眸,实在让人难以说出拒绝的话。 唐鹤他们也跃跃欲试,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 鹿闻笙:“你们都别来,我没问题的。” 不等其他人回复,鹿闻笙看了一眼满目感激的几个凡人男子,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的迈步,挺拔的身影一下就被黑色的雾气吞没。 众人的目光皆追随着他——不管如何,鹿闻笙这魄力还是让人钦佩的。 其他人不知道鹿闻笙的本意,吴飞蓬受过鹿闻笙的恩惠,却是清楚的,也更能和那几个凡人共鸣,见此眼中不免流露仰慕——鹿师兄还是那样,像一轮太阳,让人不由得想要追随他,感受他的耀眼和阳光,但是却生不出一丝歹念,只想守护这抹光芒,与其同行。 (桀桀桀,姐审核又逃过一劫!!!) 第154章 魔气 城外这雾气浓郁,越往里去越是看不清,鹿闻笙感觉这些雾气在围着自己打转,而自己身上隐隐约约泛着淡淡的荧光,是系统帮忙隔开了。 “这些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 这雾气仔细看,隐约还有黑红的丝线飘荡在里面,感觉便是压抑。 【是魔气,而且是被提炼过的,修士在这种精纯的魔气中待久了会被腐蚀灵力,有概率会被影响道心。】系统是附在鹿闻笙身上的,有些东西还要靠鹿闻笙感受才知道。 有系统保驾护航,鹿闻笙借机靠近城门去看了看,城门的门上刻着鲜红的纹路,味道有些腥,似乎是用鲜血描摹上去的,虽然鹿闻笙看不懂,但是直觉这是什么阵法或者符号和花纹,于是拿留影石记录下来了。 这精纯的魔气在深渊才能见到,若是普通的魔气顶多影响修士吸收灵力,模样跟寻常魔修身上见到的有所区别,也难怪大部分弟子没认出来,怕是认出来也不敢肯定。 没在里面待很久,鹿闻笙从魔气里出来,众人立马围上来,叽叽喳喳询问情况。 荀若:“鹿道友,可有什么发现?” 柳霁谦:“阳明,可有觉得不适?” 唐鹤:“师兄,你转两圈给我们看看呗。”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耳边聒噪的紧,鹿闻笙轻飘飘的扫了眼,某个叫他转两圈的人。 唐鹤缩了缩脖子:“我这不是担心师兄吗?” “是魔气。”鹿闻笙言简意赅。 “可是提炼过的魔气?”说话的是轩逸阁的大师兄叶映洲,鹿闻笙之前并没见过他,听说是闭关才出来,和轩逸阁的画手大触不一样,这位是正正经经的读书人,不打双引号的那种。 他一身青衫束了护腕,扎着马尾,身姿挺拔端正,有种清正冷峻、威严凛然的气度,嗓音如人,不卑不亢,一身气度,让人想到悬崖峭壁上长年累月在风吹雨打下巍然挺立的岩石,坚实峰嵘,刚硬冷峻。 荀若皱眉:“若是魔气,这般纯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阳明。”柳霁谦又唤了一声,他顾不得失礼,轻轻扯住鹿闻笙的袖子,将人上上下下打量。 “你可吸入了?有没有觉得不适?精纯的魔气不利身体的。” 鹿闻笙有些别扭,但是也由着柳霁谦扯他,憋了半天。 “没事没事,我没事。” 江津风跟在兄长旁边,见柳霁谦紧张鹿闻笙跟什么似的,心里有些发酸,哼了一声。 “他能有什么事情?这不好好的出来了吗?” 柳霁谦没搭理他,只是看着鹿闻笙。 “回去再看看才是。” 鹿闻笙觉得柳霁谦有些关心过度了,但是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光潋滟的,荡的人心停摆,顿时就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唔,柳师兄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关心他啊! “咳咳咳,我靠近城门看了一眼,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认识的。”鹿闻笙也不藏私,将留影石记录的纹路给大家看。 众人咂舌,觉得不愧是戒律堂的首席,真猛啊。 “这是被修改的阵法。”柳霁谦率先出声。 “原先应该是献祭的大阵,但是这里的纹路有改了的痕迹,现在变成了封锁的阵法。” 是什么使得这些魔修改了大阵?献祭的大阵有没有启动呢?这样的话,城里是否还有活人?......疑问似乎越来越多,不过进城或许便能一探究竟了。 大家将目前的一些信息传回宗门,开始考虑如何进城。 有魔气阻隔,肯定是要想办法的,下下策才是闯着魔气进城,于是一些人分开,打算看看有没有传送的阵法藏在附近。 在众人注意力放在死城身上的时候,鹿闻笙没忘记那几个凡人,他们不敢擅自行动,抱团似的站在角落,没有修士注意他们——鹿闻笙觉得死城附近不安全,叫上那几个凡人,打算送他们回去再说。 林行知行动前路过,嗤笑一声:“竟是爱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若是换作他,这些凡人随便丢这里便是,他们又不是没有腿,管他们反而耽搁时间。 叶映洲领着师弟师妹们,打算也去找找线索,听到林行知的话看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似是不赞同,他带着人,顺便和鹿闻笙打了声招呼。 “鹿道友,可需要帮忙?” “多谢叶道友,不必麻烦你了。”没想到叶映洲会忽然来跟他搭话,鹿闻笙有些意外。 叶映洲点点头没说什么:“你唤我维君便是。” 跟凡人界的规矩有些区别的是,修真界人取字,关系好的才叫字,平时是叫大名居多。 维君显然是叶映洲的字——这是跟他交好的意思吗?鹿闻笙愣了愣,不等他说什么,便见叶映洲已经走了,隐隐约约听见他嘱咐跟后面的一串师弟师妹们:“以后离林行知远一些。” 林行知离得不远,加上修士没有耳背的,自然是听见了,而且不排除叶映洲有故意的嫌疑——反正他当场就黑脸了,对着叶映洲骂了一句。 不过叶映洲没理他——看来这两个人不太对付。 “叶师兄不喜欢林行知的一些做派,两个人时常有冲突。”宁蓉蓉解释了一下。 顾瑾之奇怪的看着她:“你不跟着你们大师兄走吗?” 宁蓉蓉眨眨眼,不答反问:“您这位少谷主怎么不跟着医谷的大部队?” 顾瑾之顿时没话说了。 鹿闻笙没注意这边的拌嘴,他正在跟那几个被抓过来,差点当了小白鼠的倒霉男子交流。 他们的是很典型的底层百姓的模样——有些黝黑的皮肤,对上位者骨子里的顺从,饱经沧桑的苦相,日夜劳作,长着老茧的手,面对他们下意识的无措和小心翼翼,看的鹿闻笙鼻头有些发酸。 他软和了语气:“你们可知道来的方向,我送你们回去。” 几人受宠若惊,原本都没想过回去了,是这位仙师出声保住了他们,现在居然愿意送他们回去,心里感激更甚,连忙跪下来就要磕头,鹿闻笙已经对凡人们的恭敬顺从有了了解,在他们跪下前就用灵力扶住了他们。 第155章 意外之喜 “多谢仙师!”那几人意识到是遇见真善人了,热泪盈眶,忙不迭的感谢,声音都有些颤抖。 “倒是我们这边的不是。”鹿闻笙对这些被卷入修士事情的凡人是同情的。 他们摇着头,说不出话,有人欲言又止,不过咽了下去,没说。 鹿闻笙注意到了,没说什么,跟其他人一起送他们回去,到了山脚,前面那个欲言又止的男子鼓起勇气。 “仙师,可否允许小的跟您单独说几句话?” 若是寻常修士,怕是已经呵斥对方,骂凡人不知好歹了,鹿闻笙却想的很多——凡人是不敢和“仙师”提什么要求的,恐怕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可以。”鹿闻笙让其他人散开,这是做给这人看的,毕竟以修士的耳力,站得远也听得见,他施法隔音,才看向那个男子。 男子松了一口气,同时觉得自己这样冒着风险,也是值得的,这位仙师是个很好的人。 “仙师可是要进城?” “是。”鹿闻笙有些意外。 “小的好像知道进城的方法......小的家离这边不算远,听说这山里有个山谷,可以通往另一个地方,不过进去的人没有回来的,或许是个入口。”怕鹿闻笙不相信,男子还补充解释了几句。 这真的是意外之喜了,谁能想到不被修士放在眼里的凡人却知道消息呢? “可方便带路?若是不便,说个位置自然也可以。” 换做其他仙师,哪里还会问他的意见?恐怕早就用什么法子搜寻他的记忆了,说不准还会气恼他的隐瞒...... 鹿闻笙不知道男子在想什么,只见这人红了眼眶,他愣了愣,不等询问,便听见男子略有些激动的回答。 “愿意,自然愿意的!” “好,多谢老乡帮忙,那我去叫上他们。” “仙,仙师.......” 男子叫住了鹿闻笙,鹿闻笙安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只见男子支支吾吾:“仙师,小的想问一下,这进城的事情会给功劳吗?” 鹿闻笙误会了,笑得温纯:“不管山谷的真假,此事自然算老乡的一份功劳,我会重谢您。” “不是不是,小的不是这个意思,这消息不过是举手之劳,比不得仙师出手相助,小的只是想问问,进城的话,仙师您会不会分得功劳。” 他被抓过来听到仙师们的对话,觉得进城似乎对这些仙师很重要,他知道些消息,便想帮到对方,又觉得进城后,仙师们上面的人会给功劳,怕仙师功劳被分,便偷偷只跟他说。 “此去是为除魔,何谈功劳?”鹿闻笙明悟,觉得男子的这份情谊叫人动容。 “仙师大义。”男子觉得自己狭隘了,又觉得鹿闻笙如此才是真正的仙师。 鹿闻笙摆摆手,撤去隔音,将唐鹤他们叫过来,将此事和其他人说了,其他几个凡人男子慢一拍,顿时知道鹿闻笙和那男子说什么了,便跟着七嘴八舌的说,倒是真拼出了山谷的准确方向。 吴飞蓬有些感慨:“这便是善缘结善果了吧?” 戒律堂的其他几个弟子,也很有感触的点点头,觉得今天这事他们可以记很久,鹿师兄的言行真是无时不刻在教导他们。 顾瑾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挤眉弄眼:“你不也是阳明结的善果吗?” 吴飞蓬笑得灿烂:“对,我也是。” 段嘉述没讲话,看着鹿闻笙的背影,眼神有些迷茫——这里的人和事情都太不一样了,可以说和整个修真界的旋律都不一样...... 有人带路,鹿闻笙等人很快看见了他们说的山谷,那山谷的山体有一入口,是个宽度仅能一人通过的裂缝,柳霁谦在山谷的裂缝外看了看。 “山壁上刻了传送的阵法,说不定真是传送进城的。” 听到这里,那几个男子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让这些仙师白跑一趟。 “近来不太平,你们尽量少去山林,思来想去,便给你们防身的东西做报答,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鹿闻笙在储物戒找了找,将护身的牌子给他们分下去。 这东西灌了雷的精气,可防止妖邪侵害,关键时刻还能护命,挺贵重的,若不是鹿闻笙是亲传,还不一定拿得出来这么多,众人咂舌,表情怪异,没想到鹿闻笙这么大手笔,还是给这些凡人,有的人觉得浪费甚至肉疼。 鹿闻笙倒不觉得浪费,不能因为觉得他们身份低就将报答连带着降低了,光是他们愿意冒着风险告知他消息,这东西就给的值——他们在赌他的品性,他怎么忍心让他们心寒呢? 柳霁谦还不忘提醒他们:“你们记得贴身放着,不要擅自摘下,关键时期可护你们一命。” 那几人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却不敢收。 “我们只是想报答......” “是啊,拿了仙师的东西味道岂不是变了吗?” “不能要,不能要,仙师救了我们一命,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这般贵重的东西,您还是收回去吧......” 尽管东西诱人,但是他们觉得良心过不去,显得他们恩将仇报似的,好像贪图什么。 鹿闻笙板着脸,故作强硬:“叫你们收下便收下!不收岂不是看不起我?我还不差这三瓜两枣。” 唐鹤忍着没吭声:他很需要这三瓜两枣啊! 最后他们收下了,对鹿闻笙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大着胆子问鹿闻笙的名讳,具体到字是哪个。 鹿闻笙没多想,觉得他们只是想记一记恩人名字,还口语的解释:“在下鹿闻笙,麂(ji)鹿的鹿,听闻的闻,笙歌的笙。” 那几人咀嚼着,反复记忆,回去就打算花钱请书生帮忙提笔,给鹿闻笙搞个长生位,为其祈福——至于那护身的东西便给孩子,以后当作传家宝传下去。 鹿闻笙将他们送到山下,离开前行了一礼,他们手忙脚乱的回礼,等鹿闻笙等人走了,摆袍对着他们的方向行了跪拜礼。 这般奇遇,等他们老了也会说与子孙听,传颂一段仙凡佳话。 (长生位是为恩人祈求福寿的牌位,长生牌并不是灵牌,而是为活人立的牌位,目的就是感其恩德,为他祈求福寿。) (打算写江家兄弟的车,拿他俩写个变态的,主打恶人的互相折磨,写了发粉丝群哈。) 第156章 入城 魔修之事事关重大,鹿闻笙倒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将位置告诉了其他人,谁能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会有传送阵呢? 叶映洲比较懂这方面的东西,仔细看了山壁上的纹路,蹙眉。 “似乎是复合型的阵法,有梦影阵和幽冥鬼阵的影子。” 颜清姝:“复合型?难不成叫梦影鬼阵?” 叶映洲点点头:“嗯。” 起名字这么随便的吗?不太懂修真界哎——颜清姝和鹿闻笙面面相觑。 叶映洲:“梦影阵,是能够将敌人困入幻境,使其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徘徊的阵法,幽冥鬼阵,顾名思义,是封印阵法中阴气最重的阵法,能够召唤鬼影,梦影鬼阵则是结合了两者,在阵法站位的鬼魂可以使用‘域’,将人拉进自己的场景。” 鹿闻笙觉得自己大难临头了:不是,你们这是仙侠还是灵异?妖兽没怎么遇过,鬼啊怪的老是有,是不是针对他?!啊?!是不是?!还拉进自己的场景,搞副本呢?!他是不是穿错书了?误入无限流? 知情的几个人下意识看向鹿闻笙,唐鹤他们云里雾里,也看向鹿闻笙,眼里满是疑惑——对此,鹿闻笙选择沉默。 荀若:“话说,传送阵居然藏在这地方,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唐鹤:“是那几个老乡告诉我们的。” 江津风抱臂靠在旁边,冷哼一声:“这几个凡人胆子倒是大!还敢隐瞒,也就你们发好心,还放他们一马。” 吴飞蓬大着胆子反驳:“说不说是他们的事情,将他们抓来试验,又想得好处,哪有这样美的事情?” 江津风对吴飞蓬有印象,毕竟天灵根嘛,回来的时候白文澈也没少念叨,嗤笑一声,根本不带正眼看他。 吴飞蓬愣了愣,资历还不算深的他并不敢太和对方争执,而且没什么经验,顿时被噎住了。 宋闻他们去的另外一个地方,没来死城,不过还好,嘴炮厉害的还有唐鹤和顾瑾之,不等鹿闻笙出声,他俩一前一后就跟说相声似的开口了。 唐鹤:“给你杆子你知道爬,给你台阶不知道下,没有实力别说话,自不量力更可怕。” 顾瑾之:“听说太把自己当根葱的人,通常是在装蒜。” 颜清姝表示:看到他们的嘴都跟淬了毒似的,我这心啊,真是暖暖的。 鹿闻笙:他们俩也真是的(扶额苦笑),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江津风的脸顿时憋红了,江岫远瞥了他一眼,已经懒得说自己这个弟弟了——说不过人家还硬要凑上去,死性不改。 鹿闻笙咳了咳:“行了行了,我们先进去吧。” 大家站队各不相同,进入先后也有区别,鹿闻笙他们只觉得眼前一片摇晃,有一种眩晕感,眨眼间便在一个新的地方了。 更戏剧的是传送阵人头还是打乱的,鹿闻笙看着江津风已经蠢蠢欲动了,不过叶映洲、颜清姝、荀若,以及几个戒律堂、轩逸阁和缥缈谷的弟子还在旁边。 江津风没他哥那个最强大脑,看清局势收敛了,默不作声,默默离鹿闻笙远了一些。 他们似乎已经在城里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此起彼伏的建筑轮廓,但是迷雾重重,明明还是白日,这里却像是另一个空间似的,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清冷的月光照着青砖上的满地落叶,白雾如棉云丝丝缕缕地飘荡,缠人的眼。 天色莫名阴下来,游动的乌云遮住了月的一角,光明与阴相互追逐,远处城池依靠的高山似乎突然变得遮天蔽日起来,方圆几里,似乎只有他们几人。 “恐怖剧本杀玩过五次,八次密室大逃脱的坦克,去鬼屋犹如钟馗刷业绩,曾经面不改色的玩完青山精神病院的真人体验馆,江湖人称鬼见愁,跟着姐,别害怕!” 颜清姝贴心的靠到鹿闻笙旁边,低声说着自己的战绩,表示自己是通天代,叫鹿闻笙安心。 其他弟子自然也听见了颜清姝的嘀嘀咕咕,虽然有些词汇听不懂,但觉得不明觉厉——话里话外就是很厉害就是了! 戒律堂弟子跟颜清姝混的不可谓不熟,当即过来抱团,围了一圈。 “颜姐,求带!” “师姐师姐,我们需要你!” 颜清姝被捧得恨不得化身双开门大冰箱,将一帮人都拢进怀里,感觉自己就是冬日里的一把火,燃烧了自己,照亮了他们。 鹿闻笙被迫挤在里面,害怕还没有,无语倒是真的。 荀若笑吟吟:“他们关系真好啊。” 叶映洲也不由笑了:“嗯,很少见。” 被排挤在外的江津风:“......”哼!黏糊糊的,恶心死了。 玩笑过后,大家一起往前探索,叶映洲是队伍里实力最强的,他散开神识,却发现眼前看得见的东西,神识却探不出来。 “看来我们已经在阵法里了,神识被限制了。” 鹿闻笙:“而且说不定已经在鬼蜮里了。” 颜清姝:“怎么说?” 荀若:“我们在这段路已经重复转了好几圈了。” 叶映洲看着一个方向叹了口气:“而且这里的鬼主就在这里等着我们。” 大家顺着叶映洲盯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栋戏楼,看着有些年头了,而且很破旧,建筑上面的碎瓦的缝隙里,甚至长着杂草,不过已经干枯了。 楼角的荒草随风倒下,矗立的戏楼宛如接天的黑影,顶端上是飞甍直射着如血的月光,戏楼的飞檐之下却是另一种色调,接天古柏如狰狞鬼爪,青灰的阑干与墙壁,似乎笼罩在一片雾茫茫的阴翳中。 在他们看过来的那一刻,楼门前已经瘪了的一对灯笼顿时亮了,红彤彤的,橙红的光晕使得戏楼的牌匾看起来多了些诡异,朱红的厚门更是发出了牙酸的声音,慢慢敞开,像是请他们进去,门内漆黑一片。 鹿闻笙觉得腿软了:“......那个,我可以不玩了吗?” 颜清姝啧啧啧:“似乎不可以。” (又是群像大型剧本啦,这次组队主打混乱,有柳刀人剧情~) 第157章 锣鼓一响,也是戏中人 叶映洲出声安抚众人:“别担心,这些鬼魂诞生于执念,按照他们的规则走,是可以活下来的,若是通过了,鬼主镇守的阵法位置便会失效,可以以此破阵。” 鹿闻笙和颜清姝对视:这味道好熟悉!规则怪谈? “欢迎几位看客~” 在他们刚靠近朱门,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众人一跳,只见是一个迎客纸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看起来薄薄的,没什么分量。 它的面容有些模糊,两颊画着艳丽的两团红腮,眼白里分别染了墨,被点睛了,手长长的,拢在一起怪异的给他们行礼,身上的金箔纸衣泛着淡淡的光。 “今天唱戏的是咱们戏班的头牌,不过,咱这楼里有楼里的规矩,看戏过程中请保持安静,注意力请放在头牌的身上,不要靠近头牌,以免打扰到表演,头牌休息时可以自由交谈......” 【不能发出噪音,头牌必须在视线范围内,但是不能和头牌靠太近,头牌停下的时候可以讲话。】系统老老实实翻译。 纸人的规则不难理解,不过他们既然是看戏,不是坐着的吗?怎么会和唱戏的离很近?鹿闻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哈哈哈,不会还要互动吧? 纸人像个引导的npc继续介绍:“群众看戏,忌男女混杂,所以男女分座,女座在两廊之下,廊梁上会拴挂一藤鞭,男子不可闯入廊下哦......” 【途中不能和异性混杂!】 颜清姝拍了拍鹿闻笙的肩:完蛋了啊老弟,姐帮不了你了。 “嘻嘻嘻,好戏要开场啦——”不等他们琢磨出味儿,纸人忽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画出的脸扭曲起来,有些疯癫的样子,随着不知在哪里的锣鼓一响,轰的一声自燃了。 大家下意识挤在一起,只见那纸人就这么化作了灰烬,戏楼里也隐隐约约亮堂了,不过还是昏暗,但是足以看清大致陈设。 戏台顶部悬挂着精美的垂饰,顶部和底部的东、西、北三面环绕一圈低矮的雕花围栏,仔细观看,上面雕刻着各种精美的蝙蝠图案。 但是观众的席位却是看不太到,似乎被模糊掉了,戏台朝向也大有问题。 戏业人称台口朝南、朝东的戏台为\"阳台\",朝北的为\"阴台\",朝西的为\"白虎台\"。 有一种说法:\"要想发大财,最忌白虎台。\"所以,凡是台口朝西的\"白虎台\",也必须\"破台\",然后才能演出。 否则,就以为戏班内会出现吵嘴、打架的事;或者演文戏出错,演武戏伤人;甚至使戏演不下去,以后也无人来邀请戏班出戏。 这里的戏台朝西北,爽,不愧是阴间玩意,都占了。(这里我乱写的,上面是查的资料) 颜清姝她们则是被分开了,因为戏台的融合,站在外围,头上的梁柱做分界线,上面缠绕着藤鞭,那藤鞭似乎是活的,缠绕在梁柱上还动了动。 戏台忽地从顶端打下一束光,昏黄却不失明色,一窈窕身影凭空出现,背对着众人,袄裙软垂流缨,戏子晃了晃,步伐轻盈的走了几步,若一袭彩衣仙人步履祥云之上,纤纤玉指呈兰花往前方一指,再往回一扣,踏云步,兰花指,转手腕花繁密,架子已经起来了。 恍惚间大家好像看见了五尺台,金马玉堂,弦歌折子戏,蟒皮胡琴起,听到了袅糯唱音。 似乎有一戏子施朱敷白,云肩旖旎头面点翠,扇底描金,水袖叠皓腕,眼波盈盈,吊梢凤眼,媚气自生,素手理云鬓;衔杯醉酒,贵妃霞帔,满座皆目迷。 不过随着戏子顶着凤冠的脑袋转过来,一股冷气从头到脚的窜上,犹如一盆冰水泼下,那恍惚间看见的幻象顿时烟消云散。 哪里有什么热烈戏景,眼前只有破败堆灰的戏楼、腐木、旧人,和扑面而来的死气。 那本该是施朱敷白的脸,一半是焦黑的,另一半的皮肤已经没了,血管暴露,还看得见部分脸部肌肉,掐着兰花指的圆润的手已经白骨化,上面的软组织半脱落着,动作间,要掉不掉,撑着戏服但是变得僵硬的躯体发出“咔哒咔哒”,好似生锈齿轮重新转动的声音。 冠上的流苏随着它的动作垂落,完好的眼珠咕噜的一轮转过来,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 鹿闻笙下意识就想跑,但是想到规则,只能逼着自己看着戏子,估计了一下距离,慢慢后退了几步,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修士们的记忆力和对危险的直觉是很准的,那纸人说的话都是放心里反复琢磨的,而且关系性命的事情,自然不会忘记。 于是在忽然转变的场景下,便是有觉得害怕的人,也都保持着沉默,目光紧紧看着戏子,身子诚实的往后挪。 随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鼓声响起——游戏,开始了。 “她总拿着那支朱笔 看所谓良缘尽付春秋 闺怨深深红颜旧 后来她画皮画骨画人心 画阴阳两相隔 画这人间无数旧人愁 逢人便问你可想要那美人皮,玲珑骨......” 唱腔初听干涩,再听则圆润含蓄,高低哑亮都在其中,形成有层次的对比,水袖一挥,翩翩间唱尽愁苦哀怨,一丝一缕婉转悠扬。 戏子的动作虽说有些卡顿,但是还能感觉出其生前功底了得。 众人围着戏子打转,变换着位置,若不是生死在此,大家也是愿意当一回梨园客,为头牌捧捧场的。 (里面的唱词不是剧本的,别当真,不太严谨哈,毕竟符合的剧有些难找。) (破台:一般的是在夜间让一有武功的演员扮演灵官,在舞台上追赶一由旦角扮演的女鬼,把\"女鬼\"赶跑。杀一只公鸡,把鸡血洒在戏台四周,然后放鞭炮,敲锣打鼓一通,就算破台了。 破台之前,禁忌在前台点灯,后台的油灯,化完妆后也得吹灭。\"破台\"时忌外人偷看,忌说话。演员嘴里叼个朱砂包,据说可以辟邪,免得引鬼上身。) (男女分席:在浙江西南山区,演戏是鬼神祭礼的一种仪礼。群众看戏,忌男女混杂,台下男女分座,女座在两廊之下,廊梁上拴挂一藤鞭,如男人闯入廊下,或有戏侮妇女之事,任何人可取藤鞭打犯禁的人。) 第158章 曲唱罢(又水了一章) 戏子动作不停,大家只能根据它的移动来调整自己的位置,还要小心变换位置的时候不能和异性同伴太近,不然头上缠绕的藤鞭便会蠢蠢欲动。 唱了一段,戏子忽然不动了,打着它的灯光忽然暗下来,只见它停着的位置变成了一具穿着戏服,身上牵丝的傀儡,动作是戏子唱完这一段的最后一个动作。 众人松了口气,叶映洲给大家总结了一下规则,跟系统说的差不多,可见他的责任感还是比较强的。 叶映洲知识面广,一下就认出来戏子的唱曲:“它唱的是《鬼相》里的画皮师,《鬼相》有七篇,如果按照这个内容,还有六篇,大家坚持一下。” 鹿闻笙不太熟悉这些,叶映洲的话好歹给他了个底,他看着傀儡默默移开,保持距离。 “咚——” 灯光打下,戏子凭空出现在傀儡附近的一个位置,好巧不巧,离一个轩逸阁的弟子只有一臂距离,戏子的脑袋咔嚓一下转过去,水袖一甩,那个弟子甚至来不及出声,脑袋就搬家了。 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一边,脖子的切口呼啦啦的喷着血,身躯缓了缓才倒下,血渗进木制的戏台,使其多了几分生气。 不远处是戒律堂的弟子,直接被血呲了一身,人直接傻了,腿止不住的抖,看着几步之遥的戏子缓了一会儿,往后退,轩逸阁的弟子们眼眶一红,眼睁睁看着同门没了气息,却因为规则,连哭喊的话都不能说。 叶映洲深吸一口气,变换位置,红着眼眶看着戏子。 表演继续—— “苦昼短,乌啼瘦阳 荒草萋萋,野狸石龛旁 吱呀一响 落了锁的门里 竟藏着泥塑金身的菩萨像 你顶着三相慈悲 怎落下一滴满是尘垢的泪。” 那甩出去的水袖沾着血迹转了回来,戏子的戏服被溅了血,却显得更加艳丽,腔调再起,它的身躯少了些许僵硬,扬水袖缥缈,转身回望,骨指捻长袖掩面,莲步移回。 戏鞋踩在破旧的木板上格外沉闷,每一步都牵扯着大家的心。 有个缥缈谷的妹子注意力过于集中,看着戏子行动的时候踩到了那个滚落的脑袋,脑袋被踢出去,碰的一声,在特质的戏楼里格外清晰,颜清姝一激灵,凭借着知道的套路,连忙拉开距离。 果不其然,戏子瞬移过来,用水袖绞死了对方,十分暴力,颜清姝拉开位置,但是不敢走太快,怕发出声响,于是四处飞溅的血糊了她一脸。 便是这样她也不敢闭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确保戏子在她视线范围内,面无表情,慢慢的将脸上阻碍了视野的粘稠血液抹去,不过血的颜色大多还沾着,看起来跟盗版红脸关公似的。 鹿闻笙余光看见,心里佩服,不过此时此刻,除了害怕还有担忧——在一起的戒律堂弟子就三个,他还都熟悉,可不要出事情。 等台上再次出现傀儡,大家才微微放松,叶映洲和荀若脸色都不好,各自给弟子敛了尸体放旁边。 停顿时间的傀儡不会消失,而是像雕塑一样立在那里,侵占了大家活动的空间,而且随着第三段开始,戏子凭空出现在第二具傀儡身边。 随着时间推移,唱曲一段段过去,大家发现戏子的身躯更灵活了,踏云步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停顿时间也越来越短,加上傀儡散乱的矗立着,一边要注意戏子的移动,一边要小心避开这些傀儡,大家虽然掌握了一些节奏,但是还是有些慌乱。 毕竟戏台就这么大,还有其他同伴要移动,眼看一个缥缈谷的弟子差点撞到傀儡,戒律堂的弟子拉了她一把,缠绕在梁柱上的藤鞭顿时朝那个弟子抽了过来。 余光注意到的很多人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含在嘴里,胸腔里的心在疯狂跳动,觉得那弟子大概率是要血溅当场了。 【鹿闻笙!!!】系统瞧见自家宿主的动作,吓得破音。 鹿闻笙没忘看着戏子,人却是已经挡在弟子前面,双手紧紧攥住了长满倒刺的藤鞭,鲜红的血液从手心顺着缝隙流出。 那藤鞭缓缓往上收,鹿闻笙的鞋摩擦着木板,好在声音并不刺耳,但是人却有被拖拽到上面的迹象。 被救的弟子很是感动,眼睛看着戏子身子顺着摸索过来,想帮鹿闻笙将藤鞭掰开,系统见鹿闻笙都快被拖走了,连忙大把大把的用愿力加持。 “春寒雨,欲摧花折 海棠枝头,辞了朱颜色 鸦啼声里梧桐影动 不曾见,美人皮下恶鬼愁 到底是一笑荒唐 被吃的傀儡成了吃人的鬼.....” 这里是稳住了,但是戏子似乎注意到了,唱着最后一篇曲子渡步靠近。 【闻笙,别慌!真来了我加个buff,咱们能扛得住!咱们撑到它唱完就没事了!】关键时刻系统从不掉链子。 那弟子见戏子靠近,慌乱极了,却也没走,使劲扯着缠住鹿闻笙手的藤鞭,手上也都是口子,鹿闻笙掰开他的手,示意他先退后,也不肯,死倔。 被救的女弟子咬咬牙,也来帮忙。 虽然他们陪死的行为让鹿闻笙很感动,但是最后真死的人恐怕是没他的——他可是开挂的男人啊! 颜清姝本来看着着急死的,忽然一脸平静,看来是系统通风报信了。 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不忍心的已经转移注意力,只看着戏子了,其他两个戒律堂的弟子,急得恨不得跑过去拉一把,但是有心无力,因为位置原因,赶过去只能说收尸刚刚好。 “宫墙柳下又一枯骨 香脂粉里淌满了血泪,到头来,竟无人掩我骨骸。” 随着《鬼相》最后一篇金枝欲孽的结尾唱完,这大戏总算是画上了句号。 灯光散去,戏子在他们几步外停下,缠着鹿闻笙的藤鞭也瞬间枯萎,鹿闻笙松了口气,将手抽出来——要不是这戏子敬业,靠近时也按照剧里一停一顿的摆动作,时间卡的刚刚好。 鹿闻笙都做好靠系统和它正面刚一波的准备了。 (ps,有神魂要元婴,元婴以下死了是真死。) 企鹅群发段评。 第159章 皮影 “呜呜呜,鹿师兄!!!”见总算结束了,三个戒律堂弟子从不同的位置窜上来,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到了鹿闻笙身上,鹿闻笙一脸无语。 荀若和叶映洲感慨似的看着他们,叹了口气,转身将自己宗门弟子尸身上的东西收起来——到时候要交到宗门复命的。 颜清姝:“要不要先下来,叫你们的鹿师兄吃颗丹药先呢?” 几人反应过来,立马站好,七嘴八舌的关心起鹿闻笙,鹿闻笙也想到了手上的伤,两只手顿时有了疼痛感,摊开手掌一看,手里的皮肉都被翻出来,一道道的伤口看起来很是瘆人。 丹药是有用的,不过因为藤鞭是阴物,要等沾染到手上附着的阴气散了才能好,所以鹿闻笙拿布条简单缠了缠。 众人还在台上,傀儡和戏子还像雕塑一样站着,台下一片漆黑,大家心里不由也紧张起来。 “喀喀喀——” 骨骼卡顿的声音从背后的戏子身上传来,众人神色一变,转过身退到旁边,只觉得一股寒气直窜脑门。 只见那僵硬的戏子,微微动了动,就在大家惊疑是不是还没结束,他们被摆了一道的时候,戏子摆着架势,唱了最后一段。 “我与你合演这出戏 一纸盟约绑架了清醒 连天地都陪你我演出 情节迂回灯火葳蕤 一把火烧尽了恩怨 用命出演,注定深陷曲未终 人已散寥落的空门是没演完的戏份 浊酒写下蹉跎蜿蜒穿梭成泡沫 一曲唱罢 让因果结束纠葛 原来是潦草的开头 不配拥有完美的结果。” 戏子的被烧空的眼眶和另外一边凸出的眼球都流出血泪,旁边矗立的戏服傀儡摇摇欲坠,身上的丝线绞断了肢体,随着尘灰扬起,戏楼彻底陷入安静,一道亮堂的光投射进来,朱门出现在戏台的对面尽头,光亮是从打开的门内出来的。 模糊的观众席此刻显露出来,视野顿时变得开阔,那观众席是堆叠成一片的尸体,大多尸首分离,或者成了碎肉,混着衣料,根本分不清楚,有的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有蛆虫在尸体上蠕动,它们掠过肌肤断裂的地方,不断啃咬残存的肌肉和腐烂的组织,那沾满脓液和腐烂物质的生物们,瓦解着尸体的最后一丝尊严。 同时戏楼内部顶端的场景也越加清晰,那天花板的梁柱上,藤鞭缠绕着一具具尸体,紧紧地将其束缚在里面,有几只干瘪的胳膊从交错的空隙里挂出来,一些白骨的颜色从缝隙里能隐约瞥见。 冲天的恶臭顿时被释放了似的,几乎要渗透在场每一个人的毛孔,不管是视觉还是嗅觉上面的冲击都不可谓不强。 大家忍着,从这些腐败的尸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酸痛中穿过,鞋子小心翼翼地绕着尸体,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会踩到渗出的酸水,没人敢多看,生怕多看这一眼,就当场吐出来,强忍那种恶心走向重新被打开的戏楼朱门。 在出来的那一刻,大家默契地给自己身上叠了好几层的清洁术——所以说因为阵法的原因,他们没办法留存灵气进行运转,身体内储存的灵气用一些少一些,但是这种场景实在没法忍,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鹿闻笙都想找水现场把衣服洗了。 颜清姝拿帕子擦脸,衣服上的血迹被清了,但是她老觉得还有血腥味,直接被人喷了一身“草莓奶昔”,她觉得晚上都要做噩梦了。 他们才出来没几步,忽然闻到浓烈的烧焦味,一转头,只见卷着浓烟的火舌从戏楼大大小小的窗子里爬了出来,愈演愈烈,好像要将昏暗的天给烧穿。 有火花火团卷着被烧断的木头落下,烟翻滚着向上冒,火团下降在半空中遇到下面着起的火柱,又狂喜地往上跳,炸出了无数的火花,哗啦一声,戏楼的建筑一部分一部分地塌下去,被火焰吞没。 随着风吹过,卷起包着灰烬的火星子飞到天上,戏楼似乎也被渐渐吹散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回过神,给其他被打散的同门用通讯玉简发消息,不过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但是他们这边消息却是发的出去,便各自留了讯息,等后面的回复。 话说江岫远可能会被分到哪里?鹿闻笙给认识的其他人都发了消息,想到江岫远,看了江津风一眼。 江津风在戏楼全程也不说话,此时出来,抱着胳膊站在离鹿闻笙他们比较远的位置,也只跟江岫远发了消息,同样没收到回复,注意到鹿闻笙的目光,瞪了回去。 这家伙怎么这么老实?居然没作妖?是要给他放个大的?鹿闻笙收回视线,心里琢磨。 戏楼没了,前面鬼打墙的路自然也恢复了,鹿闻笙他们沿着路继续走,周围的场景是城镇街道,路边还摆着摊子,但是搭着的支架大多散了,有腐烂的蔬菜水果散落地上,林立的店铺门窗有被破开的痕迹。 散架的摊子,建筑的门窗上,都堆着厚厚的灰尘,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 “吹拉弹唱,唱不尽人间鬼相 一窗砂纸锁住了灯影乾坤 是丝弦的傀儡 是唱词里的妖魔 是紧锣鼓板里嗔笑怒骂的过客 困于三尺戏台,回首便是百年寂寞 囚我永生~ 嘻嘻嘻,我的预备皮影们,好戏开场啦!若是接不住戏,你的皮,可就归我咯~” 巨大的皮影阴影几乎覆盖住整个台面,是皮影戏里将军的形象,身上的色彩艳丽,剪影露出的眼睛红彤彤的,声音带着癫狂的笑意,众人的背影投射在白色的屏幕上,跟巨大的皮影比起来,看着像是玩具。 无数人高的皮影从幕布上面垂下来,将每个人隔了出来,随着震动,众人发现脚下的平台还会转动,周围的空间都在扭转,密密麻麻的皮影穿梭着。 “嘻嘻嘻,你们演的越逼真,我越满意哦~”巨型皮影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书圈有很多粉丝的同人文和画,写的很好哦) 第160章 戏 唐鹤看着眼前花里胡哨的皮影翻飞,默默往后退,忽然撞到一个结实的身躯,扭头一看,居然是卫寻。 不等两个人说什么,锣鼓声响,围着他们转圈圈的皮影散开,几个恶霸模样的皮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你这混账!打算何时,将钱——还——上?!” 恶霸皮影们摆着手,大步上前,喊话都是有着腔调的,直勾勾的看着唐鹤。 卫寻和唐鹤没收到角色剧本,面面相觑。 唐鹤眼神示意:他们说的是我?我欠钱? 卫寻点点头:好像说的是你。 唐鹤:那我们俩什么关系? 卫寻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皱眉,低声道:“我不擅长演这些。” “竖子快回话来!期限将至,说好的你今日钱财自由了,我们哥几个这才上门讨债,可就少你这几两白银喝酒吃肉!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几个皮影恶霸出声打断了两个人的眉眼官司。 “什么钱财自由?你怎知我那钱财不自由?这钱财自由的,甚至都不在唐某兜里!你们且自己去寻吧!”唐鹤下意识就回了。 卫寻沉默了一瞬间,看着唐鹤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想说的——问仙宗的都是人才啊,他居然还跟着唱上了,代入这么快的吗? 皮影恶霸似乎没遇见过脸皮这么厚的,顿了顿,转而看向卫寻。 “老狗!你儿子欠钱不还,你这当老子的,总不舍得看着你儿子被断手断脚,没了香火吧?!” 听到“老狗”两个字,卫寻眼皮抽了抽——瞧他这暴脾气,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咔咔撕了这几个眼瞎的纸片人。 唐鹤咂咂嘴,品出味道来:卫寻是他爹啊?有点高难度了哦。 “人命各有定数,我这老儿子没命享了,你们把他抓了去吧!”卫寻脑袋一瞥,不再多言,似乎真的于心不忍。 唐鹤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卫寻:“???”不试试抢救一下我吗?——话说你这不是挺能演的? 见那几个皮影恶霸还真打算过来抓他,唐鹤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卫寻的大腿就开始哭喊,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爹啊,早知人情比纸薄,我懊悔,吃喝嫖赌到如今,万般恩情从此绝,只落得,棍棒加身断了腿——这都是我该受的,如今讨债的上了门啊!我没有脸再向你讨一针一线!今个儿变跟他们兑付了诺言,陪去一条命! 只可惜您老啊,一把年纪了,无人善后!孩儿不孝,不能为您赡养天年!孩儿别的不求,月一十五,有瀽(jiǎn)不了的浆水饭,瀽半碗儿与我吃,烧不了的纸钱与孩儿烧一陌儿,算是孩儿陪您一程!” 像他这样放得开的修士不多了,修真界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你还演爽了?!——唐鹤真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卫寻对修士下限的了解。 卫寻:原来以为颜清姝已经是极限,没想到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戒律堂当值真是委屈唐鹤道友这一身才华了,他其实该去轩逸阁。 “你这腌臜(ā zā)泼才!宁愿断了手脚、抛下父亲也不还钱?!” 唐鹤一噎:“哪里是不还?!是没有啊!若是还得起,哪里还与你争论?!”不愧是讨债的啊,关注点就是不一样。 “反正我浑身上下,钱财没有!要命一条!”唐鹤平日本来就是缺灵石,这下算是本色出演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罢了罢了,不过少顿肉吃!你与你老父想办法吧!允你将钱散了还!” 皮影恶霸看着捂住胸口,还抱着卫寻大腿的唐鹤,良久,松口了。 俗话来说,便是分期付款。 卫寻觉得自己挺倒霉的,秘境的时候凭白多个爹,卖身葬父,现在又凭空多个儿子,替儿还债——演来演去还都是穷鬼!!!怎么,剑修没钱就只配当穷鬼吗?!他现在包老实的,求放过。 两个人沉默的看着皮影恶霸摇摇晃晃的走了。 “哈哈哈哈,善善善!你们这戏接的有意思,便许你们离开了!”那个大只的皮影将军印出轮廓,两个人一通舍下脸皮的表演,稀里糊涂的可以离开了。 唐鹤:啊,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 卫寻:“唐道友,出去后我希望你别把此事跟别人说。”特别是颜清姝! 唐鹤:“好哦。”不告诉别人,颜姐应该不算别人吧? 不过其他人就没他们这么好运了。 大部分人抽选到有砍杀的“戏”,甚至是多人的,他们不知将军皮影的评判标准,为了自己活命,剑指同伴也是有的,还招招取人性命,一些人是为自保反击,不过几次来回,许多弟子对戏杀红了眼,纠缠一起。 将军皮影在幕布里嬉笑着,红眼白黑眼珠,黑黝黝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见他们自己刀剑相加,红的白的一片,甚至是溅在白色的幕布上,诡异的笑声不止,表情也愈加狰狞怪异。 “于师兄!”见于赫自己撞上剑,那名戒律堂的新人手一抖,剑要掉地上了,于赫握住他的手叫他抓紧剑,他的肩膀被微微刺入。 于赫眨眨眼,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死了”。 那弟子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将戏份继续演完,喊着“我总算杀了你”之类的话。 “哈哈哈哈,你们倒是有意思,出去吧!” 于赫闭着眼,听到皮影将军的话松了口气,慢慢坐起来,肩膀顿疼,那弟子连忙过来扶他,满眼崇拜,不知道于赫其实冷汗都快留下来了——他其实也是赌一把,成功两个人都能活,不成功不过是他一条命的事情,也算是个合格的师兄了。 他承蒙鹿师兄的恩情,有些良心,便是不会对师兄门下的弟子们挥剑,更何况这些新人都是他跟着带过来的,踩着后辈的性命上位,他可过不去心里的坎。 “戏里真真假假,终是戏中人的决定,身边处处是戏子,人人一张百变脸~” 看着一些还在缠斗的人,皮影将军从高处俯瞰,飘渺嬉笑的声音回荡在台里的每个角落。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啊——” 第161章 斩恶 “噗呲——” 江岫远拔出剑来,眼前的弟子一脸不可置信,终是不甘的倒下,发出沉闷的声响,身下一片殷红。 此时扮演的剧本是凡人界很火的《剑》,大抵讲的便是一个剑客除恶的故事,皮影将军很喜爱这部剧本,竟然给扮演的修士讲述了剧本内容。 江岫远和另外两个弟子分到恶人和受害者的身份。 那皮影将军的提醒江岫远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嫌麻烦,自然而然的,这两个弟子死在他手里了。 将剑上的血甩去,江岫远的表情轻描淡写,似乎下手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路边的蚂蚁,他目光随意的扫视四周,寻找剧本的“剑客”。 骤然撞入远处过来的人的视线里,对方一身青白色的锦袍,浅金色的流苏在袖口边勾出纹路,不知何时改了发型,银发竖着偏深色的丝带,只前额多的头发扎了小辫束进后面,腰间的长穗条系了块白玉,眉目疏淡,衣如流云,端的是霞姿月韵、玉质金相。 是柳霁谦啊......江岫远脸上挂着笑,手却不由的紧了紧手里的剑——不知道柳师兄是否看见了,又看见了多少...... 柳霁谦站在高处,是台面为他垒起的高台,江岫远位置在下,需要仰视,不知是不是因为角度问题,往日那双温润的琥珀眼,此时看着竟有些冷冽——江岫远皱了皱眉。 这是《剑》的高潮部分“斩恶”,剑客和恶人的最后对决,皮影将军兴致勃勃,充当反派的其他皮影摇摇晃晃的站在江岫远身后就位了。 “铛——”随着一声巨响,火花四溅,柳霁谦借力旋身,随意一招,剑光化为一道银色匹练,连环斩向江岫远周身四处,那些靠的近的皮影皆被粉碎。 江岫远挡住这一剑,感受到虎口发麻,而且脸颊被剑气的波动刮的生疼,持剑的手往上竟是有密麻的伤口。 一抬头,柳霁谦已经从高台跃下,他连忙整理阻挡——空气中顿时充满着尖锐的磨擦声,各式各样技巧招式尽出,气势恢弘,凌厉的剑气无声的袭来,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剑痕,柳霁谦剑尖处流动着光,将江岫远压制的死死的。 “一招勇,二招燃,三招无畏破苦寒,风销雪止凛霜散,障碍剑尽斩。”皮影将军在幕布里摇头晃脑的唱起了戏词。 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在柳霁谦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顷刻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若这般舞剑,他就欲乘风归去一般。 江岫远不由想到柳霁谦之前上战力榜的事情——剑引二十三阙悬月在,只一点,便惊覆春秋,潦倒风起台,剑来八百里,一式斩千秋,满座皆惊。 瀑雪苍莽逊他二两疏狂,倒施东流浩然一念弓张,巍然风骨引剑贯横千秋,拂弦入鞘,铮铮此调未央,偏以此心断水,逆涉红尘,意随四海三山风去也——天地人间,无他不往。 从此,一代天骄,一剑成名,如高不可攀的悬月,让其他天骄只能仰望。 柳霁谦足不沾尘,轻若游云,远远地看着,只觉得是哪里的云彩不小心飘落了凡尘,唰的一声,等江岫远反应过来,剑尖已及其喉。 江岫远冷汗顿时下来了,想说什么,抬眼见柳霁谦目中冰冷,直觉让他下意识侧身,便见一道深深的剑痕落在刚刚的位置。 柳霁谦对他动了杀意!——江岫远被自己忽然冒出的想法惊到了,但是看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眼神冷冽的柳霁谦,江岫远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 他的柳师兄,想杀他。 “柳师兄,为什么?”江岫远莫名胸腔有怒火叫嚣——人就是这么奇怪,自己可以背叛,却容不得别人所谓的“背叛”。 皮影将军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两人,没出声制止。 柳霁谦勾唇微笑,笑容却没有一丝温和:“为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怎么会清楚?”江岫远含糊其辞。 “是啊,你怕是杀的人太多,已经记不清了。”柳霁谦嗤笑,眼里的明晃晃的嘲讽。 江岫远脸色黑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被揭穿了,还是因为柳霁谦露出的这一面,或许都有。 “适者生存,挺不住的死不足惜——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都不重要。” 江岫远连笑都是为了掩护自己背后更好的算计。 柳霁谦忽地笑了:“说的没错,按你这话来说,我动手也便安心了——江师弟临死前都这么透彻啊。” 江岫远表情一僵,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柳霁谦,良久,他声音有些沙哑。 “为了谁吗?” “是也不是。” “鹿闻笙?”江岫远却坚定柳霁谦是为了别人,说出鹿闻笙的名字都是从牙里挤出来的 “是了,他跟你关系很亲密的样子......”江岫远自顾自的说着,忽然露出恶劣的笑。 “你大概只知道秘境那一次后面的事情吧?柳师兄可能还不知道,前面秘境你们遇见的那些人也是我派去的,哦,对了,之前会晤的时候,他的弓出问题了,我干的,不过他的运气好,不然的话若是成功,他的手早就废了......” 柳霁谦眼睛一眯,冰冷寒意覆上,杀机涌现,气氛紧绷,身侧长剑划射而出,像是一条白绫穿过空,长剑铿锵一声,悍然刺进江岫远的肩膀。 江岫远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捂着肩膀,低头看着殷红的血,眼眶红了,抬头咬牙切齿的看着柳霁谦。 “但是柳师兄,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可没想着害死过你,我心悦你,爱你......” “爱?”柳霁谦现在听见这个字眼都要反胃了。 “你称为爱的东西已经被自我利念和欲望渗透,但你还用伟大的字眼美化它,连自己都可以骗过去——你的字眼越伟大,所谓的爱就越病态。” 江岫远一愣,柳霁谦的脸庞隐匿在光影之下,显得那暗中琥珀似的的眼愈发明亮瑰丽,还带着悲悯与冷漠。 他看着柳霁谦微微垂目,声音飘渺,却直直的钻进他的耳朵里。 “不要跟我讲你的爱了,闭上你的嘴,它在撒谎。” (解释一下,柳这不算ooc哈,江做了很多恶心事情,柳也是知道江会对自己做的事情的,之前在宗门为了宗门名声,加上宗规以及其他因素,他没有动手条件,这次的皮影刚刚好提供了环境,而且柳对江是有杀心的!层层叠加的那种,不论是为了自己为了鹿,还是为了被害死的人!) 第162章 下线一位 柳霁谦没有留情,剑再次刺入的是江岫远的丹田——剑气动荡,废了他引以为傲的灵根,江岫远的嘴角溢出血来,跪在地上,手撑着身子,摇摇欲坠。 江岫远注定是离不开这里了,默默围观的皮影将军眼里闪烁着兴奋之色,心念一动。 地上散落的皮影一点点的靠近,柳霁谦没有阻止,看着它们在江岫远身上缠绕攀爬,变得细小,拼命的钻入江岫远的毛孔,钻入的地方血渗出越来越多,明明痛意在撕扯蔓延,江岫远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 “噗,哈哈哈哈哈——”江岫远缓了缓,像是笑话柳霁谦的话,定定的看着柳霁谦,忽然仰天长笑,带着些许癫狂,唇角勾着莫名的笑意,彻底撕开了自己伪装的面具。 “爱、撒谎?哈哈哈,我承认——实话实说,除了你,我从来不曾把谁列入过我的领地里,包括那些被我拿来垫脚的废物,我死也不想说抱歉,我就是个自私的人......” 江岫远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灵魂被撕裂囚禁在每一镜片里,目光觊觎着路过的美好,贪婪的想要人世间的好处都只能独属于自己,想要在意者目光的驻足,想要实力给予的安全感,和对渴望的占有。 破碎又锋利,他像是一名猎人,动机不明的靠近自己盯上的猎物,在琐碎敏感中进行一场盛大的谋杀。 内里有多么凄厉癫狂地想要,外表就有多么温和虚伪——他是一个自私的分裂体,带刺的恶意随时会刺穿你。 他眼里浮动着粘稠的欲,他的心早就扭曲不堪。 “柳霁谦,我爱你的破碎胜过爱你的完美——” 他说到后面,声音都有些颤抖,浓稠的血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渗出,那些皮影想要剥开他的皮,像附在体内的寄生虫,在皮肤组织下分离江岫远的皮肉,此时此刻的江岫远看起来像个血人。 柳霁谦摇摇头:“无可救药——世界在你口里黑白颠倒,你背叛真相,哗众取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其他人玩弄在掌心逼仄的料峭满足你的私欲......今天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叫你得到报应。” 江岫远伏在地上,听得含糊,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周身疼痛,仿佛被看不见的蚂蚁一点点的啃食,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四肢痉挛,嘴里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他微微翁动的嘴唇显得苍白而无血,却仍然在艰难地喘息着,滚动的喉咙间发出一丝嘶哑的声音,吐出的字眼微弱而混乱令人难以辨别,他的眼布满了血丝,还是不甘心。 要说后悔也不是没有,他后悔没对柳霁谦防备,后悔被早些下手,对柳霁谦也好鹿闻笙也罢,他早知如此,便早将这些人给铲除了。 不过显然是不可能的就对了——江岫远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牙关紧咬,从牙缝里挤出痛苦难当的呻吟声,整张脸都扭曲不堪,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唇毫无血色,周身簌簌发抖。 事到如今,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一边吐血一边断断续续的将含在嘴里的话费力的说完。 “柳霁谦,这世道就是这样,是非对错其实谁都清楚,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我不是第一个肖想你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是第一个死在我手里的,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柳霁谦没犹豫,这番话直接脱口而出。 江岫远猛地看着柳霁谦,像是要将他盯出一个窟窿,鲜血已经将他浑身浸湿了,若不是修士体质好,这么恐怖的样子,怕是早断气了。 皮影在扒他的皮,那种难以描述的疼痛叫他觉得恍惚,浑身上下顿顿的疼,身子一沉,便控制不住的倒下了。 他看着眼前人的锦靴,手垂在地上,手指费力的往前伸,想要够到什么,但是已经没力气了,只能怔怔的盯着——为什么几步之遥,他永远只能失之交臂? 失去最后意识前,江岫远听见了清朗的声音,正如他第一次见到柳霁谦听到的声音一样。 他说:“江岫远,你这种人,活该沉沦于因果报应......” 因果报应吗?他机关算尽,最后的下场竟如此潦草,这便是报应吗......江岫远眼睛费力的睁着,最终还是不甘心的合上了。 扫了一眼没了表皮,衣衫血淋淋一片的尸体,柳霁谦眼里毫无波动,念出了《剑》里剑客的最后一句台词。 “我有一把剑,名为‘不平’自给它取名之始,我便立志要斩遍人间不平事,每每挥剑,不改此志。” ———————————— “张灯作戏调翻新 顾囊徘徊知逼真 云开山墨,光影绰绰 方寸之间藏川壑 轮回里唱做念打 在故事里复活 你笑我小人物不知英勇 又怎知我不想做回真将军? 岁月失语 唯我能言 一纸载千年——” 唐鹤卫寻他们在外面,只听见皮影将军的唱词,能出来的人便都在了,见好多人浑身是血,心中一惊——有于赫他们解释过,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虽说这本是常态,但是和鹿闻笙他们呆久了,现在看着却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戒律堂的新人是没体会过修真界的尔虞我诈的,这次真是叫他们大开眼界了。 一出来就跑到师兄师姐们的身边,也不说话,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好在里面“组队”也是周围的人随机,有师兄师姐们以身作则,加上一些人的戏份没那么血腥,戒律堂的弟子损失倒没有,就是有受伤的,还有个别是反杀了——戒律堂的精英弟子要是这么容易折别人手里,问仙宗这弟子培养也没必要了。 “柳师兄!”唐鹤带着弟子来到柳霁谦身边,觉得他们队伍的最强战力在,心里顿时放松了。 “话说怎么没看见江岫远?”对戒律堂“共同的敌人”,唐鹤还是很关注的。 “是不是死里面了?” “真的假的?哪个英雄惩奸除恶了?” “我觉得他没死,毕竟祸害遗千年。” 柳霁谦看着这些弟子嘀嘀咕咕,语气温和:“他死了。”我杀的。 第163章 有点甜 柳霁谦此话一出,别说是问仙宗自己的弟子了,便是其他宗门弟子听了也是一脸惊异——江岫远是白文澈的弟子,而且是新生的金丹修士了,怎么会折在这里?! “真死啦?”唐鹤咂咂嘴,觉得有些不真实,忍不住问。 卫寻皱眉:“还能假死?” 唐鹤咳了咳,没理卫寻有些耿直的回答,看着柳霁谦,眼里满是兴奋。 “江岫远怎么死的?” “被皮影扒了皮。” 死者为大,唐鹤没当场庆祝,缓了缓,压下翘起的嘴角,一脸遮不住的笑意,惋惜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天妒英才啊!他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死了?还是这么残忍的死法?!” 于赫没忍住瞟了他一眼:“唐师兄,你收敛一些。”脸上的喜悦都压不住了,装不下去就别装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皮影戏里,真杀假杀,柳霁谦选择真杀,真死假死,江岫远反正是真死了。 有弟子弱弱出声:“江师兄出事,宗门的命牌肯定是碎了,白师叔就两个弟子,而且江师兄还是宗门年轻一辈为数不多的金丹,咱们回去怎么和白师叔跟宗门交代?” 唐鹤无所谓吊:“怎么交代?我们几个小虾米交代怎么没保护好金丹修为的江岫远吗?”要他说,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江岫远自己折这里了,说明什么?他这个金丹修的也不怎么样嘛,江岫远成为金丹才多久?四舍五入,等于他们宗门的金丹不变,他们宗门没损失! 于赫说的委婉,俗称踢皮球:“江师兄如何,回去宗门自有定夺,不关我们的事情,便不要再讨论了。” 问仙宗自己的弟子都不着急,其他的宗门弟子更没什么好说的,林行知更是凑过来跟柳霁谦聊天,不过柳霁谦没怎么搭理他就是了。 皮影的场景在石壁下的乱石堆积,怪石拖长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再加上一掠而过的各种怪石造型,仿佛还在上演民间鬼事的皮影。 大家也是连忙离开这里。 唐鹤:“鹿师兄发讯息来了,他们说进了街道。” 听到唐鹤的话,柳霁谦看了一眼他的通讯玉简,没忍住拿出自己的通讯玉简,玉简亮了亮,果然有消息。 “柳师兄,我和颜姐、叶映洲,荀若他们一起,已经到城中街道里了,若是收到消息,可来汇合。” 听到玉简里熟悉的人的声音,柳霁谦眉眼不由温和了,回复。 “嗯,好,我来找你。” 于赫侧目看了看柳霁谦,扭头跟唐鹤讲悄悄话:“感觉柳师兄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刚刚从鬼蜮出来,柳师兄看样子笑吟吟的,但是身上有些冷意,此时就跟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了似的。 唐鹤:“啊?他不是一直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吗?”柳师兄好像一直温温和和的,很少见他不高兴,除了见到鹿师兄受伤的那次——他们关系真好啊。 于赫:“......算了,唐师兄,你当我没说吧。”真开心假开心都分不出来吗?唐师兄的钝感力实在没话说。 大家给同门发消息,想办法汇合,颜清姝给卫寻发的消息就说和鹿闻笙一起,很安全,就没说什么了。 卫寻给几个凌霄宗的弟子发完讯息后,对着她的讯息琢磨,绞尽脑汁半天,断断续续的发消息过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琢磨,明明按照他的性格,发个知道了就够了。 但是他就是想多发些,像是要彰显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我这边没事情,遇见了皮影鬼,和唐鹤、柳霁谦、于赫......”卫寻将身边但凡认识的,不认识的提着领子问名字——都报了上去。 前面铺垫一大堆,最后红着脸发出最终目的。 “你注意安全,我马上过来找你,别误会,就是为了灵石。” 这边的颜清姝看着一大串的人员名单,一脸疑惑的给鹿闻笙看。 颜清姝:“前面这几个熟人就算了,后面这一串是什么鬼?可汗大点兵?” 鹿闻笙:“我不知道,虽然都是剑修,但是脑回路还是有区别的。” 至于后面欲盖弥彰的别扭关心,和画蛇添足的遮掩,颜清姝秒懂,看懂了直接无视——直男剑修的love就是strong的啦。 她一边念一边给卫寻发消息,鹿闻笙站在旁边,有种怪异的感觉。 “文野,你只是因为灵石关心我吗?你其实是担心我的对不对?没有灵石你会来找我吗?” 颜清姝语气委屈,不看她眼里闪烁的兴奋的光芒,声音是听着可怜兮兮的,一副要哭的感觉。 鹿闻笙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定要用这么夹的声音说话吗?” 颜清姝:“你个单身贵族知道什么?他就吃这一套!” 话说你其实也没谈过恋爱,知道的理论知识全实验在卫寻身上了是吧?还就吃这一套。 鹿闻笙听到颜清姝的话撇撇嘴——别的不知道,这个他还是清楚的。 他颜清姝以前天天跟他姐嗷嗷叫,说要男人,其实就是躺在床上口嗨,嘴的瘾是要过的,实际行动是再说再说的。 这边卫寻听到颜清姝近乎撒娇可怜的语气,脸腾的红了,耳根子熟的要爆炸,做贼心虚似的环顾了四周,拿着玉简的手感觉都要起了手汗,犹豫良久,忍着躁意发了消息回去。 “会关心,担心的,来找你。” 等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对面的人在消化什么......传回的语气有些僵硬,但是声音低沉,还有些沙哑——感觉被撩的不轻。 鹿闻笙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撼:“真吃这一套啊?!”他不理解,为什么啊?! 颜清姝挑了挑眉:“用对方法,三句反问,让高冷直男剑修,对我,敞开心扉!” 忽然想到什么,鹿闻笙一脸佩服的看着颜清姝:“感觉这一波你赚大了,你们真在一起,他从你这里赚的三瓜两枣岂不是又回来了?这跟左口袋进右口袋有什么区别?而且后面使唤他都不要灵石了,你还白得一免费劳动力。” 颜清姝眨眨眼:“所以我不干亏本买卖~” 虽然是开玩笑的,但是鹿闻笙还是没忍住吐槽她。 “你个奴隶主。” 第164章 私密马赛,这几章好像有些水, 吴飞蓬、段嘉述、萧陌、宁蓉蓉、顾瑾之他们一起,此外的弟子还有颜清姝他们见过的那个油腻男弟子,和接受过帮忙的南星。 这批人里戒律堂的弟子比较多,可以说占比大一些,自然而然的,大家便向他们靠拢想要抱团了。 这些戒律堂的弟子责任感强,态度亲切,唯一的不太好的是,一开口就要加一句“我们鹿师兄说过”,“要是鹿师兄在的话,他......” 好像鹿闻笙是他们的口头禅或座右铭,句句不离“鹿师兄”,让其他人被“鹿师兄”言语上360°洗脑。 他们遇见的是鬼影,四周是迷雾,他们要防止被偷袭,只能分辨脚下的影子,在被抓进迷雾前走出去。 段嘉述殿后,吴飞蓬走在他的前面,不远处便是带着光亮的出口,他犹豫的伸出手——吴飞蓬没设防,他只要轻轻一推,这个天灵根的天才就会立刻被迷雾吞没,他们玄阴宗将会少去一个劲敌,那他就是大功一件...... 大家都没转头,吴飞蓬他们彼此隔空搭着话——让好苗子陨落的机会近在眼前,段嘉述半伸出去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紧张的隐约有些耳鸣。 段嘉述虽然是玄阴宗的弟子,但宗门还没待很久就被派出来了,那些献祭血肉的东西只学了个理论,严格来说还是个魔修菜鸡,这是他第一次“行动”。 前面的人背影清卓,身形挺拔,虽还是少年,但是已经可以窥见几分青松之姿。 段嘉述咽了咽口水,咬咬牙,良久——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攥紧了拳头。 出来后,顾瑾之终于憋不住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吐槽的话,过了嘴瘾发现玉简有消息。 顾瑾之:“鹿师兄,呸,我都被带偏了......鹿道友发消息过来了。” 出去后吴飞蓬似乎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扭头跟段嘉述搭话。 “段哥,鹿师兄给我们发消息了,我们去找鹿师兄吧?” 段嘉述撇撇嘴,走前面去了,有些生自己的闷气:“行。” 臭小子,要不是顾及以后没有免费跑腿的,他就下手了,感谢他的大慈大悲吧!——他可是立志做恶人的,这可不是心软!他这是那什么......可持续发展!对,可持续发展,段嘉述默默给自己找补。 看着段嘉述的背影,吴飞蓬勾了勾唇,声音很轻,有些含糊。 “胆子怎么这么小......” “嘀咕什么呢?怎么不跟上?”没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段嘉述转头瞪吴飞蓬。 吴飞蓬露出人畜无害的笑,连忙跟上:“来了段哥!” 这一边,鹿闻笙他们没再往里面去,而是跟大家保持通讯,以便汇合。 不过玉简没有玉镜方便,玉镜像是普通的网络,没信号就不能用了,玉简则是卫星网,可以通讯,但是功能没玉镜多。 所以群聊功能玉简是没有的,一帮人要回复,这个刚回复,另外一个人的消息又弹出来了,鹿闻笙的玉简的光几乎就没暗过——忽然有一种做客服的忙碌感。 鹿闻笙call颜清姝:“颜姐,别和对象谈天说地了,占线不占线?卫寻他跟唐鹤一块就一起发一个消息,叫他们别一个个都cue我了,人太多了!” 颜清姝眨眨眼,顺便暗搓搓的夹带私货:“不占线啊,唐鹤那家伙一个人的嘴顶千军万马你又不是不知道,柳师兄不也在吗?你叫他做代表跟你说呗。” 鹿闻笙觉得也是,强行叫唐鹤闭麦,换柳霁谦跟他对话,顾瑾之那里也差不多——话痨顾瑾之被迫下线,叫吴飞蓬跟他说了。 少了两个嘴碎的,鹿闻笙觉得玉简里顿时少了几千个鸭子的声音,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如果说鹿闻笙这里是工作频道,那么颜清姝这边就是唠嗑频道了,某人为了维护本来就没多少的形象,没和卫寻继续联络感情。 颜清姝:“你们那里是演戏?哈哈哈哈,这不是你的舒适区吗?什么?!卫寻演你爹?!鹅鹅鹅......” 因为在等人,颜清姝也不嫌弃,坐在一块石头上,翘着腿,听到好笑的直接发出鹅叫,手里要是多一把瓜子就更完美了。 再看鹿闻笙,他手上拿着玉简,蹲在地上用空着的手拨弄着地上的草皮,注意力在玉简上,身体不自觉的动作,手里的草在他的摧残下被拔成一节节的,草皮都要被薅秃了。 三个戒律堂弟子闲的无聊,有样学样,一个蹲颜清姝那边听八卦,两个摧残起树皮和树叶来了。 叶映洲和荀若面面相觑,保持沉默。 这边,系统看着账户上猛增了一截的愿力,百思不得其解,疯狂琢磨。 “我擦,我擦!!!” 与此同时,颜清姝忽然跳起来,跑到鹿闻笙旁边,蹲下将人猛摇。 “鹿闻笙!鹿闻笙!江岫远他死了!!!” 鹿闻笙一愣,被颜清姝摇的眼花,还没从消息里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的人猛地凑近,声音大的他耳朵疼。 “江岫远他死翘翘了!啊我艹!” 【我勒个老天奶,我说好好的,愿力怎么多了一大截,原来是江岫远死了?!他爆装备了!——他怎么死的?!好死,当赏!】 颜清姝:“他被皮影鬼扒了皮!!!” 【啊啊啊啊,苍天有眼,我的褂子我的袄,我的大脑变小枣!mvp竟是皮影鬼?!今天不是愚人节!我*#¥江岫远真死啦!】 “要我说扒皮点天灯更刺激!” 系统和颜清姝都扯着嗓子激动的嗷嗷叫,就是苦了鹿闻笙。 鹿闻笙:“安静一点!我脑仁疼!”一个在外面叫一个在里面叫,他感觉耳朵和脑子都要不是自己的——搞得他都兴奋不起来了。 “江岫远陨落了?”荀若他们没聋,自然是听见了颜清姝的话,不过只是诧异罢了——叶映洲和江岫远不熟,荀若对他有所了解,感官本来就不太好,后面因为跟鹿闻笙他们关系还不错,对江岫远有些不喜。 (点天灯意思是旧时的一种酷刑,可见于太平天国时期,把犯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入夜后,将他头下脚上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 第165章 (这章应该甜了,就是不多) “鹿师兄!!!” 还没看见唐鹤,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对方跟个炮弹似的,带着其他的戒律堂弟子嗷嗷冲过来。 鹿闻笙本来上前要迎接的,直接转了弯,让唐鹤扑了个空,唐鹤差点栽地里,被他提住了领子。 鹿闻笙叹了口气:“多大的人了?别老是毛毛躁躁的。” 唐鹤嘿嘿一笑,觉得好像哪里不对——鹿师兄好像比他小吧? “鹿师兄。” 吴飞蓬他们后面一些来,大家总算是汇合了。 “柳师兄怎么换发型了?”鹿闻笙看见柳霁谦马尾有些好奇——感觉比平时温润的感觉多了些干练哎,新风格,挺叫人眼前一亮的。 “方便就束起来了......怎么受伤了?”柳霁谦却一眼注意到鹿闻笙扎起的手。 “呜呜呜,当时鹿师兄真的超级英勇......” 不等鹿闻笙说什么,跟他一起的那三个弟子就七嘴八舌的将当时的事情跟大家说了。 柳霁谦听到那三个弟子的描述有些后怕,眉心猛地就蹙了起来。 “吃丹药了吗?没用吗?” 对鹿闻笙不顾自己安危帮助弟子的行为,柳霁谦不过多的说什么——毕竟鹿闻笙就是这样的人,这才是他。 见柳霁谦伸手,鹿闻笙下意识将手递过去,看着对方解开临时扎着的布料,捧着自己的手看,才后知后觉——感觉自己被对方驯化了是什么鬼? 不过漂亮的人露出担心的表情,琥珀色的眼波光潋滟,刚刚还温和疏离的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真的拒绝不了!——鹿闻笙不得不承认,虽然他的反应很肤浅,但是他就是吃这一套...... 柳霁谦眼睫垂着,盯着鹿闻笙手里大大小小的伤口,运转灵力帮他祛除阴气顺势恢复,看着伤口,良久,喉结慢慢滚动,他抬起眼,声音有些沙哑。 “疼吗?” 捧着自己的手有些温凉,指腹轻轻的拂过了伤口,有些瘙痒,对方的眼里浮动着微微水光,似乎是心疼,鹿闻笙被恍了一眼,回过神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啊?还好吧。”是不是夸张了一些啊?感觉怪怪的......不说修士体质强悍,就是普通人,这种伤口过两三天就结痂了。 不过,鹿闻笙的心脏却不可控制的剧烈跳动了起来,感觉到耳尖有些发烫,他回话的时候下意识别过头,似乎想掩饰窘态,掩饰那有些不可描述的......悸动。 颜清姝、宁蓉蓉等人露出欣慰的姨母笑。 见刚刚还很亲昵的和自己说话的颜清姝,注意力瞬间就被吸引了,听着他说话,左耳进右耳出,嘴上嗯嗯啊啊的敷衍,实际完全没听进去,完全一副得到了就不稀罕的渣女模样。 卫寻垂眸,见她这个样子,有些酸的哼了一声——刚刚在玉简还可怜兮兮的,现在一看......果然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吴飞蓬看着两个人,琢磨出味道来,恍然大悟,挑了挑眉没说话,也跟着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于赫因为之前的经历,对感情比较敏感,自然是明白,说心里不发酸是假的,将自己拯救出水深火热,领着自己走向好日子的恩人,这般好的人,相处下来,怎么会没有情愫?鹿闻笙当时给他披的外袍他都还好好的收着。 他看着鹿闻笙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是更多是替鹿闻笙高兴——美好的人就该跟同样美好的人同行,他这般的人,怎么配得上? 唐鹤不明所以,跟着同伴们一起看着两个人,并不理解粉红色泡泡的氛围,撇撇嘴,觉得有些腻歪和别扭。 但是见旁边的于赫似乎出神了,表情有些不对,他搭住自己功课答案兼工作搭子的肩膀,用玩笑的语气同人讲话。 “于师弟,怎么了?” 看着唐鹤对自己挤眉弄眼的,于赫回神,噗呲一笑,被他逗乐了。 “没什么。”是了,他现在过的就不错,有亲和的一帮同门,每天都很充实,还有什么不知足?何必老是纠结过去,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特别是颜清姝他们诡异的笑容,鹿闻笙像触电了似的立马将手收回来,欲盖弥彰的咳了咳。 “好了,我们进去看看吧。” 看着鹿闻笙的背影,和粉红的耳朵,柳霁谦有些好笑,但是也没说什么——万一把阳明惹炸毛了就不好了。 城里弥漫着灰蒙蒙的魔气,不过是普通魔气,而不是城外的那些精纯魔气,只能隔绝大家对外的灵气沟通,使得大家丹田存储的灵力有限,用一些便少一些。 “喀喀喀......” 大家忽然听见类似咀嚼的声音,似乎是有生物在啃食什么,那东西好像感觉到他们了,咀嚼声消失。 “嗬嗬嗬——” 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这感觉给鹿闻笙和颜清姝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只见灰蒙蒙的街道尽头,似乎隐隐约约有一大片的人影,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第一个露出面目的人衣裳破烂不堪。 它皮肤是青灰色的,身上还有点点尸斑,发黑的血迹从他破了个口子的腰间滴滴答答的流下了,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眶,张着嘴,里面流着涎(xián)水。 这些非人生物感觉到众人的存在,顿时跑动起来,眼睛刹那间变成了红色,伸出青灰色的胳膊,张牙舞爪的跑过来,刚刚还一副障碍人士的样子,此时瞬间化身刘翔。 颜清姝:“丧尸?!”这修真界很不正经啊!还爆发丧尸危机呢。 鹿闻笙丧尸片看多了,有一种想跑的反应,但是见其他人一动不动,叶映洲他们甚至拔剑出来,他便也跟着站住。 柳霁谦:“是尸鬼,一些邪修炼制凡人后的失败品。” 他说着拔剑而出,银光烁烁,好似揽来一缕月光,剑风荡起,衣袂(mèi)飘扬。 卫寻不动声色的进入状态,挡在颜清姝前面,拇指一拨,长剑出鞘,闪过流光,如万点寒星闪烁,有一种不属于剑修穷鬼的高级感。 “这种低级尸鬼,一剑足矣。” 第166章 城隍庙 虽说节约灵力不能大片扫杀尸鬼,但是单凭着身手,收割尸鬼还是没问题的。 对这些没规则力量的实体生物,鹿闻笙顿时松了口气,提剑迎上,长剑在他的手中发出嗡鸣,锋利的剑刃划破腐败的皮肉,溅起一片黑色的血迹,却丝毫不沾剑身。 随着鹿闻笙的剑斩落,当啷一声,伴随着尸鬼将空气吸入被割开的喉管,而发出的柔软呼哧声,血花四溅,身体撞击地面发出沉闷声音,头颅滚出去很远很远——尸鬼群中过,滴血不沾身。 不过尸鬼数量似乎越来越多,这样杀下去也不是办法,众人只好先撤退,那些尸鬼则是穷追不舍。 顾瑾之跟着大队伍跑:“话说我们跑哪里去啊?” 缥缈谷背着乐器的乐修跑的都比他快,宁蓉蓉看不过去,只好拉着他跑,没忍住吐槽顾瑾之。 “你什么时候还是跟你爹学学健体吧。” 顾瑾之:“呜呜呜,我会的。” 萧陌:“说起跑哪里,柳道友不是会卜卦吗?叫他算算。” 卜卦?!你还会这个啊?!鹿闻笙边跑边瞥了一眼柳霁谦——那次秘境叫他做神棍,感情是专业对口? “跟卜修学过一些简单的,不过皮毛。”柳霁谦很谦虚。 麻烦算快一点!颜清姝感觉嗓子干,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埋头狂奔——她读书的时候跑八百都没这么拼命,好想召唤一个内蒙朋友骑着跑! 卫寻看颜清姝跑的气喘吁吁,叹了口气,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累了为什么不叫他?平时使唤的不是很顺手吗? 颜清姝眼前一花被人抱起来,缓了缓咂咂嘴,觉得爽歪歪,很自然的趴到卫寻肩膀上往后看,卫寻感觉到肩上一软,吓得差点松手。 “颜清姝!你给我缩回来!别乱动!” 这么凶干什么?颜清姝撇撇嘴缩回了,没忍住,又伸出咸猪手拍了拍卫寻的胸肌。 颜清姝:嘿嘿嘿,手感真不错。 “别乱摸!”卫寻咬牙切齿。 “这叫拍,这样才是摸!”颜清姝一本正经的揩油。 最后被拨撩的面红耳赤的卫寻,有些受不了,干脆将人直接扛着了。 鹿闻笙看着他们只能说:这就是暧昧期吗?玩的真花。 由柳霁谦领着,大家穿过了废弃的集市,在进入一处偏僻的地方时,忽然不见了后面那群尸鬼的身影。 但是远处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嘈杂,但是充满了生气。 颜清姝被卫寻颠的头昏,拍了拍卫寻的背,卫寻抱住颜清姝的腰将她小心放下,颜清姝下来先踢了他的小腿一脚。 “一点都不懂惜香怜玉!” 顾瑾之库库喘气也非要说上两句:“是不是......有人啊?” 鹿闻笙:“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家走出巷子一样的地方,发现前面是一处小山坡,山坡上密密麻麻的人或坐或躺在台阶的两边,他们直接跟山坡脚下的人打了照面。 那些人都穿着布衣,模样狼狈,看见他们一瞬间警惕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松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看起来高大的汉子率先出声,站起来打量他们。 “可是外来的仙师?”这些人非富即贵的打扮,还佩剑,模样都很俊,里面还有一位谪仙般的人物,能来到这里,应该是仙师无疑了。 鹿闻笙:“我们是来此处围剿魔修的,刚从外面过来,老乡冒昧问一句,这城里发生了什么吗?” 人群一片哗然,刚刚还审视的目光瞬间变得恭敬畏惧,纷纷起来行礼,对方的客气更是让汉子受宠若惊。 “不敢当不敢当,我们是这城里的居民,是来此处躲避吃人的怪人的,至于发生了什么我却是不清楚,只知道前一个月城里忽然开始死人,后面没多久就出现了许多怪人......” 柳霁谦思索了一番,抓住关键:“那些‘怪人’是不是不会来此处?”不然这么多人在这里,那些尸鬼在城里四处游荡,不可能发现不了。 “是的,我们这里受城隍老爷的庇护呢,那些妖邪可不敢过来。”汉子说着对后面的山坡拜了拜,其他的居民听到城隍的名头也是一脸崇拜。 林行知嗤笑:“城隍是神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便是庇护,那东西也绝不是他们的城隍老爷。” 叶映洲呵呵:“怎么,就你知道?少说两句死不了。”嘴怎么就这么臭呢? 林行知还想说什么,荀若出声打断:“好了林师弟,少说两句吧,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林行知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堵上了,只能恨恨的哼了一声。 鹿闻笙:“山上有城隍庙是吗?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林行知的话没有遮掩,居民们自然是听到了,对这番不尊敬的言论自然是不喜的,不过顾忌眼前的仙师们,他们不敢表现出来,而且这些仙师最是不稳定的了,万一对城隍老爷的塑像做什么怎么办?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便是那出声的汉子也下意识的犹豫。 柳霁谦:“我们不会对城隍庙做什么的。” 汉子脸色一红,被戳破心思有些许尴尬,缓了缓,支支吾吾的。 “由贫道带路吧。”一个老道士从上面的台阶下来,汉子松了口气。 “这是城隍庙的庙祝,青玄道长。” “贫道青玄,见过几位仙长。”青玄道长向众人作揖,穿着浅色的道袍,留着白花花的山羊胡,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贫道带几位仙长上去吧。”青玄道长说话给人感觉很舒服,让大家都心平气和起来。 众人登山,因为山坡不高,所以很快就上去了,看见的城隍庙却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城门锈迹斑斑的表面,令它看起来似乎随时要倒塌,两旁的城楼房檐青瓦,红柱的颜色在岁月中被削蚀,门侧的柏树也显得神色疲惫,阴天之下,古建筑更添一分萧索荒芜之感——感觉香火并不是很旺盛,很久没有修缮过了。 (画了图,有亲亲,在段评。) 第167章 城隍庞云 有些破旧的城隍庙门口的柱子上,贴着“阳间三世积善作恶皆由你,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的对联,横额挂着“其道光大”,念完只觉得刚正冷厉,一股威严感扑面而来。 檐下的浮雕形状蜿蜒,青瓦红砖、极具古城特色的门帘、象形文字,气势恢宏,肃穆之气在这里呈现的一览无余。 走进门内,高大魁梧的侧柏摇曳着枝叶,搭配着朱红的背景和透彻的月光,一实一虚,浓郁的古典风格盎然,一阴一阳,仿佛置身其繁华时期。 “这里的植被居然还活着啊。”唐鹤看着庙中绿意,有些惊讶。 青玄道长摸了摸胡子,看着柏树:“是啊,这柏树有些年头了。” 颜清姝四处看,回头发现前面挂着的牌匾后面还有字。 “你来了么——”颜清姝念着,感觉城隍庙忽然变得亲切了,里面品出几分调侃的味道。 青玄道长笑着解释:“城隍庙是一个地方的守护神,官员到地方上任的时候啊,都要首先来拜会城隍神。 ‘你来了吗’这句话是道教里的偈语,暗藏阴司报应古往今来放过谁之义——城隍庙也正是用这四个字来提醒人们要多行善事,不要作恶。 要让官员在城隍庙前展示自己清白或者坦白罪行,同时,也劝导老百姓多做善事,毕竟,城隍神有一双法眼,把这世间善恶看的是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唯有内心坦荡的人,在离开城隍庙时才敢直面这个问题,充满底气地回答一句‘我来过了’......” 城隍是民间比较信仰的神祗,上至京师,下至府县,都建有城隍庙,里面的城隍都是当地出名的善人,富含教化之意,劝诫人们向善。 “这拜亭怎么还挂了算盘?是有什么用意吗?”顾瑾之抬头看着挂在头上的大算盘。 他们进来跟游客似的,什么都好奇,青玄道长就是那个导游,在旁边解释。 “是是非非地,明明白白天——好事坏事,自有天算。” 柳霁谦也知道一些:“城隍最初的原型为蜡祭八神中的水庸神,后来,人们多以历史上一些民族英雄和刚正不阿的名臣立为本地的城隍,希望他们像生前一样保护当地的民众,打击邪恶势力——掌一方阴律,赏善罚恶,护佑一方。” 青玄道长点点头:“这位仙长说的不错......城隍爷是阴间的地方长官,负责管理当地的阴司,相传,当地逝去的人先要到城隍庙去报道,然后再根据生前的功过是非,进行安排是投胎转世还是发往阴曹地府。 城隍爷被认为能影响当地百姓的福祸,可以赐予吉祥和幸福,也可以降灾祸于有罪之人。 也是城市的守护神,保护一城百姓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保佑城市安全,抵御外敌入侵,也主管水旱疾疫,驱除瘟疫,保障百姓健康。” 难怪城隍庙安全大家会觉得是城隍爷显灵,因为庇护百姓本就是城隍责任。 “我们城的城隍是这里的知府庞云,一百年前的人物,为人刚正不阿,执法如山,人称“冷面寒铁”,任期间深受百姓爱戴。 后来进京当官,因为直谏受奸臣诬陷,被杀害,引起朝野不满,百姓愤怒,当时的君王给庞云翻案后梦见他做了城隍,于是立庙苍山,便是这里了。” 殿前还挂着《城隍宝诰》上面写着——至心皈命礼。证盟奕吏,县邑主宰,掌阴府往劫之事,判阳间善恶之神。赫赫有感,明明无私。察众生之暗昧,体大道之慈仁。存鉴功过,毫厘无失。大圣大慈,大悲大愿。本境城隍、裹域正神,威灵感应天尊。 大概意思就是叙述城隍的职责,诠释了“人之正直,死而为神”的美好理想。 不过大多修士们对凡人的这番成神法有些嗤之以鼻,觉得不比他们飞升来的脚踏实地,鹿闻笙他们倒是对此有些敬意——不论神,便是城隍生前为人也是值得崇敬的。 况且是否能成神这一点,鹿闻笙倒是觉得也不是没可能——修仙背景哎,香火信仰成神感觉也不是不合理,修士都搞飞升,还不允许其他方式成神啊。 殿内中央立着的便是庞云城隍爷的塑像,上面的漆已经掉了许多,尽管如此,面庞也不似颜清姝鹿闻笙他们一起去庙里看见的神像那样骇人,反而像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制像者将其浑身的气势做的很逼真,好像真的透过塑像,看见了一身风骨的人。 不过奇怪的是,城隍像前的供桌上却没有摆供果。 青玄道长熟练解答:“心到神知,供果人吃,已经给山下的那些百姓分了。” 众人面面相觑:还挺实在。 除了林行知一行人,鹿闻笙他们拜了拜城隍爷,这让青玄道长看着他们目光更是和善了许多。 青玄道长对他们的态度不似大多凡人的敬畏或是谄媚,而是随和,有一种卡皮巴拉的稳定精神内核,顺其自然算是感悟到了。 唐鹤:“话说,为什么城隍庙会废弃成这样?” “不灵验呗。”林行知靠着柱子,很是不耐。 青玄道长对林行知的话没什么反应——爱信不信,关他屁事?恶行上天自有定夺。 “人欲太重,什么都想要,城隍爷也不是万能的,一点事宜不顺便想着求神拜佛,有的时候求谁都不如靠自己啊——先前有一妇人求城隍医治儿子,贫道劝她去看大夫,但是魔怔了,死活要求个签。 摇出个下下签来,顿时哭天抢地的,贫道一把塞了个上上签给她,现场来个‘逆天改命’——真当是什么灵丹妙药了......君不见某城的城隍庙,庙前的联便是:吾有什么灵?连自己断肢脱皮都难治好,汝又何必敬?请大夫开方用药倒是正经...... 久而久之,他们便去信那什么佛了。” 青玄道长无所谓啊,爱信不信——觉得不灵就要逼逼,他才不伺候。 鹿闻笙、颜清姝:“(#°Д°)”好,好科学的发言。 颜清姝忍不住道:“您这么说不怕上面怪罪?” 青玄道长反而怪异的看了她一眼:“贫道实话实说为什么怪罪?仙长可莫要着相啊。” 颜清姝:感觉就差指着她脑袋说她封建迷信了。 (城隍”最早指护城河,后演变成守护城池的神。各地供奉的城隍并不相同,多为对当地有贡献的历史人物。如:上海是明治书侍御史秦裕伯,杭州是文天祥,苏州是春申君,郑州镇江是汉将纪信,福州、江阴为周苛,仪征、六合为英布。而广州则有三位城隍:五代刘龚明代杨继盛和海瑞。广东揭阳城隍庙是南宋抗金名将岳飞。 咳咳咳,民间有句话,大概意思是求升职加薪去本地城隍庙很灵,不知道真的假的,大家可以试试——我个人觉得,是因为能当城隍的都是效率高,兢兢业业的正直工作狂? 不是搞封建迷信哈!只是一种美好寄托。 里面具体陈设是编的,我没去过城隍庙,也没找到具体照片,所以用作参考。 青玄道长的行为有参考,看到有很多关于道士分享,那个直接给上上签是有原型的——他们没想象的那么“封建”,其实心境大多都很开明。 对联有城隍庙参考,用药的那句是贵阳某城的城隍庙。) 第168章 松驰感(看法对话多,可留1章后面再看) “去信了佛寺?那现在那个佛寺呢?” “当然是一点用都没有。”青玄道长的语气里莫名有几分得意,不管旁的,佛家讲来世,道家讲现世,对家的理念自是互相瞧不上的。 “佛前一跪三千年,未见我佛心生怜。莫是尘埃遮佛眼,原是未献香火钱——心有佛,佛却无你.......”他们那般样子,怕是活佛都要气死。 几个年轻修士听得津津有味,小年轻们全然当故事听了—— “道长这庙不要香火钱?” 唐鹤听不懂,很直接,差点呛死青玄道长。 “贫道只是凡夫俗子,虽说一个人吃住这里,却是用不上,但是这香火钱拿来修缮庙宇自然必不可少......但是不收不该得的,像是那些老秃驴,拿着佛的给自己谋利又算什么?”青玄道长说着有些不屑,看来是那个所谓的佛寺发生过什么。 颜清姝注意的地方很奇特:“这庙还修缮过啊?” “修过啊。”见他们一副“修了跟没修一样”的表情,青玄抖了抖胡子。 “贫道可不做贪香火钱的事情啊!这用材可都是上好的!” 顾瑾之:“既然有钱,为什么不先将神像这些修了?” “仙长此言差矣,内部坏死,外表再光鲜亮丽也只是虚荣,若是这钱拿来将里面的打牢了,还能挺许久,如果只是镀层皮,还不如不花这钱。” 城隍庙用料讲究,毕竟先前可是朝廷出的钱——换新的材料为了契合且不缺斤少两,都是跟之前一样的,在青玄道长来这里当庙祝前,那台上的城隍还都要淋雨。 攒香火钱前,一人一神像一起在简陋的挡雨布下面面相觑是常态。 后面资金多起来,青玄道长就拿钱换了城隍庙上面被啃坏的梁木,按照原来的规格,跟烧钱没区别——于是把屋顶修修补补,香火钱就花的七七八八了。 剩下的拿来给城隍买香火供果之类的必用品,只是庙里的环境好了一些,有钱人信佛的多,穷人凑钱塑像青玄觉得有些本末倒置了,问了签,经过城隍爷同意后,便没重新塑。 至于为什么先修屋顶......总不能塑完像了,结果钱有点缺,然后叫城隍爷住露天大别墅吧?城隍他老人家也经不住这么冲啊,水滴石穿,刷的漆没了不说,木头都给泡的长蘑菇。 (青玄道长:城隍爷啊,那么苦咱们都过来了,接着凑活着过吧。 城隍爷:包的。) 看着破旧的城隍庙,虽然不确定是什么庇护住了山上的这些百姓,但是先前被人们遗忘的城隍庙最后反而成了百姓们唯一的容身之处。 若不是出了此事,这城隍庙怕是早被抛弃到哪里去都不知道,最后归为尘土——世人逐利,即便这就是现实,但也难免觉得有些世态炎凉、人情淡漠。 也许是被故事会一样的氛围影响了,段嘉述没忍住插嘴。 “城隍庙有需要的时候不见他们捐香火钱,此时出事却凭白得了庇护,您作为庙祝会觉得这讽刺吗?城隍爷又会不会不满?” 段嘉述一开口就很深度。 “何谈讽刺?庇护百姓就是城隍爷的职责啊,这有香火呢,多修业力是好,不过,只是锦上添花,没香火呢,坐镇一方,看万家烟火也是乐事——城隍本是人来塑,无人来拜又何妨? 本就是一心为人成的神,何必要抬那么高?庇护的百姓能得偿所愿,管他拜的是不是自己呢? 城隍可是正正经经的阴官,可不干私欲的事情,一生为民请命而死的人,死后受百姓拥护得了神位,又怎么会心有不满?” 大家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觉得青玄道长格局挺大的,有那种道家心境的包容。 鹿闻笙觉得也挺有道理,神性不该用人性来评判。 他对青玄道长不免有几分看世外高人的感觉,滤镜是加了一层又一层,感觉青玄道长的话易懂也很有深度,忍不住夸赞道。 “道长真是心胸开阔,心境明亮。” “道家讲三心境,至真,心真无虚假。至纯,纯净无杂念。至诚,怀有一诚心。”许是许久没这么多人听自己讲话,青玄道长十分自然掺了私货,给几人传道。 “推崇做一个至善、至真、至纯的人。 什么是至善呢?心底里面对自我的保护放到最小,别人伤害你,欺负你,占你便宜了之后,不要去反抗,不要去还嘴,去宽恕他,去接纳他,这个是‘至善’。 什么是至真呢?直面自己内心的贪欲、无耻,直面自己内心最阴暗的想法,这个是‘至真’。 做一个至纯的人,什么是至纯的人呢?什么是纯洁? 无染即纯,无挂即纯,什么是无染无挂呢?节制身上的欲望,节制你的心灵,对于眼耳鼻舌身意的各种贪欲......” 听第一个至善的时候,鹿闻笙的表情就变了:“(●?????●)”什么至善啊,这叫傻子吧? 不过没等大家反应,就听见青玄道长吐槽。 “贫道这心境不入门,反正贫道第一个就做不到,被欺负还宽恕,贫道认为纯粹颅有疾!难怪达到三心境的可当圣人呢,这圣人也是不容易——道家主张顺其自然,遵从本心,贫道从心觉得这是癔病(神经病)。”他还是个酒鬼呢,根本戒不掉好不啦。 您还挺真诚,众人沉默,觉得青玄道长总是能以奇异的方式打破他们的“偏见”——话说世外高人仙风道骨的形象有些垮了啊,道长。 不过有一说一,这样感觉更亲切了,连带着神明也接地气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虚无缥缈。 颜清姝有些好奇别的来:“道长是信神的吧?那觉得现在的情况是城隍爷显灵吗?” 青玄道长:“神这东西你信则有,不信则无,最终在你——至于是不是城隍爷显灵......管他是不是?!庇护住你不就行了呗!”这孩子怎么这么着相? 众人:“???”道长的信仰有一种,额......松驰感? (道家钱有三不收——将死之人不收:所谓活人不收死人钱,如果算到这个人将不久于人世,一般没有人会收取这个钱。 能看不能解不收:所谓无功不受禄,寝食难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事情解决不了,那就不收人家的香火钱,同时也有大难临头不可避者不收。 再无好运者不收:算出一个人以后的运势都再无好运,这样的钱也不能收,因为这个叫霉运钱。) (不好意思,这些缥缈的事物给我写上头了,夹带私货,我道歉,但不一定改。) (因为城隍是个大剧情,很多地方是慢慢写,一章一章的,可能会觉得内容有些水。) 第169章 故乡 不过感觉青玄道长挺有意思的,大家都乐意跟他聊天,鹿闻笙和青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柳霁谦没忘记进来的主要目的,用望气术检查着城隍庙,发现那有些破旧的神像上附着淡淡的荧光,他抬头,和城隍神像描摹的眼对视上,有种被注视的感觉。 他心里有所猜测,看着旁边供桌上的香,点了之后给香炉插上。 见到柳霁谦的动作,鹿闻笙这边也想起正事来。 “青玄道长可遇见过魔修?就是......”怕青玄道长不理解,鹿闻笙还解释了一遍。 青玄道长点点头:“如今大家被困在这里,不就是拜他们所赐。” 大家神色各异——看来青玄道长似乎是知道什么。 “贫道先前云游四方,机缘不少,虽说未迈入仙途,但是相关的书籍看过不少,一个月前,城里陆陆续续出事,死者无不是死相惨烈,身上刻了符文。 这不就是魔头行事吗?贫道知道是遇见邪修了,贫道能力有限,便打算去附近的仙门汇报,不想出了城门兜兜转转还是会回来,再后面城外弥漫着黑气,就没人敢尝试了。 然后城里就出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邪物,见人就咬,跑的很快,被啃咬的人伤口会发黑,后面会中毒死亡,或者也变成那怪物。 城里大乱,邪物作祟,贫道见到几个不似常人的家伙使唤邪物,贫道猜测是有邪修盯上这里打算献祭了,不过城隍庙却不受影响,原来以为是位置偏僻的缘故,直到贫道意外看见那些邪物被使唤也不敢靠近。 贫道便猜测邪物不敢上山,但是怕邪修有法子,只能趁着邪物还没侵占全城,偷偷带百姓藏在山上,不敢大张旗鼓,不过那些邪修还是发现了,他们想上山,不过后面不知道为什么放弃了。” 事情经过算是讲清楚了,青玄道长也挺勇猛的,山下都是尸鬼还敢出来带人上山,称得上是大义了。 “不过我们也是被堵死在山上了,出了城隍庙的范围到处都是邪物,上山的一口潭和一块地,哪里够这么多人嚼用?没办法还要趁着白天那些东西行动缓慢了,贫道便组织人去城里找吃的。” 唐鹤:“道长年岁不小了吧?不怕出事?” 青玄道长难掩得意:“贫道从小修行!怎么会堕了道家威名?三清在上,贫道砍了不少邪物呢!那玩意除了跑得快,身上肉都没几两,砍了跟切瓜果似的。”若不是怕引来背后的邪修,道爷就领着人在邪物堆里杀个七进七出了! 鹿闻笙发现一个盲点:“城里出事到现在一个月左右,管辖的仙门就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吗?” 鹿闻笙说着看向其他宗门的代表。 荀若:“不是缥缈谷辖区。” 叶映洲:“非轩逸阁辖地。” 顾瑾之:“好像不是医谷的。” 医谷弟子:“什么好像,就不是!” 卫寻:“不是凌霄宗的。” 萧陌:“似乎是魁(kui)宗的辖区。” 顾瑾之别的记不住,跟八卦可能沾边的记得却很牢。 “魁宗我知道!曲雁回以前的那个宗门!” 魔修加有恩怨的“前公司”,感觉那些魔修里面有曲雁回的几率很大,而且魁宗有可能被针对了。 魁宗算是中等宗门,不过在场的大门弟子却是不清楚的——不知道魁宗有没有出事,不知道他们宗门清不清楚这里的事情。 不过既然他们过来了,可能是魁宗解决不了上报的? 不过感觉还是少了些逻辑——青玄道长的话里没提到“仙师”,看来是没外来的修士,魁宗若是知道出事了为什么没有派人来?可是不清楚的话也不应该,宗门下面的弟子生活都是依靠辖区交税的,每年招弟子也是从辖区挑,事关用度和生源怎么会不关心? 而且他们来到城外的时候,却没看见魁宗的弟子,疑点重重。 鹿闻笙觉得这次回去将城中事情汇报后还要问问。 柳霁谦:“道长意外见过邪修是吗?长什么样子可还记得?” “有三四个人,为首的是个年轻人。” 唐鹤:“年轻人?是不是懒洋洋,头发扎了辫子,皮肤白的跟要死了一样的?” “那倒不是,那为首的年轻人单看着还人畜无害,长得也是唇红齿白。” 唐鹤泄气:“听着不像曲雁回。”阴郁傀儡师的模样可是人畜无害不起来一点的。 “曲雁回?!”青玄道长咀嚼着这个名字,表情莫名。 众人露出不解又好奇的表情——青玄道长知道玄阴宗的曲雁回?顿时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仙长们进城可是从大门进来的?” “不是。”他们走小路来的。 “难怪,仙长们要是知道城的名字就知道了——我们城叫傀城,这里的居民大多会做傀儡,这里的傀儡戏很是出名。”青玄道长爆了个大瓜。 “这里是曲雁回那孩子的老家啊。” 顾瑾之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离听闻的故事那么近,忍不住想要解惑——看青玄道长的样子,感觉曲雁回的传言似乎不太对。 “听说曲雁回是棺生子?真的假的?” “不是,那孩子是从棺材里救出来的,据说是家里出事,他被关进了棺材里,后面被义庄验尸的老仵作(wu)发现,不过没人敢收留,发善心倒是都会给他一碗饭吃,小时候没地方住,贫道便叫他来城隍庙睡,一来二去,贫道还扫了个小的房间给他,说回来,雁回的名字还是贫道给他起的。” 众人惊讶,没想到青玄道长居然跟曲雁回还有这层关系。 雁回,“雁”指谦和、发挥才能、施展抱负之义,“回”又何尝不是希望他与故乡能有联系,既是祝愿,也是期望。 “他有机缘,进了魁宗修行,他做傀儡很有天赋,据说表现不错,每月还会送东西回城隍庙,不过,后来嘛......” 青玄道长没说完,众人也心知肚明——曲雁回因为残害同门的事情被魁宗通缉了。 (在古代,仵作属36行之一,称“仵作行”。其实,仵作即验伤,主要还是验非正常死亡的尸体,验致死因由,近似于后来的法医。) (棺生子:当孕妇死后,胎儿因受腹腔内腐败气体压迫而被压出尸体外称为死后分娩;如死后分娩发生于已被放入棺内埋葬的孕妇,也称为棺内分娩。) (曲雁回这个人很复杂,没有绝对的对错,他的认知跟别人是不太一样的。) 第170章 囚阵 “我跟那孩子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性子是孤僻了些,不爱与人交心,但是也不会去招惹什么,以前帮过他一把的人,他都送过东西回报的...... 他在魁宗的日子贫道也不清楚,他不常回来,虽说贫道教他认过字,但是他的字丑的狗爬似的更不会写信了,写了贫道也看不懂。” 后面那话倒真是,见识过曲雁回“狂草”的人忍俊不禁。 不过,成年人打交道说话不能听表面,青玄道长看样子是叙述曲雁回的事情,又何尝不是掺杂了自己的心意? 明明青玄道长知道他们和曲雁回可能是“对立”的,也想帮曲雁回说几句好话,其中对曲雁回的情谊定然是不少的。 青玄道长言语中是不信曲雁回会残害同门的。 “他现在堕魔了,做了魔修,拿活人做傀儡呢。”林行知对魔修都是一视同仁的仇视,在他看来,魔修就没有好东西,觉得青玄道长有包庇曲雁回的意思。 青玄道长皱眉,看样子有些惊讶,他们对修真界的消息得知有限,知道曲雁回的事情还是因为在魁宗辖区,魁宗有弟子过来通报才了解的。 庙里的角落也有落脚的百姓,做了好久的背景板,总算是忍不住出口了, “这是高了心态啊,不把凡人当人了。” “也不奇怪,那孩子小时候老往坟里跑,跟尸体作伴呢,天生没人味儿。” “据说还跟仵作混一起过,从小晦气。” “看着便阴郁孤僻,话都不爱讲,冷心冷肺,做出这样的事情倒是不稀奇。” “晦气极了......莫不是我们这灾难是他引来的?” “天爷,那也太恶毒了,这里好歹是他长大的地方呢。” 青玄道长制止他们有些口不择言的趋势:“不知实情就不要妄下定论——施善是为自己的善心,不求什么,请求回报的施善不叫善,那叫交易。 况且好好的便奉承,出事了便说恶言,过分马后炮......有的时候留些话在肚子里,也是积口德。” 那几人顿时不敢说什么了,不过表情有些愤愤的,显然是有些怪罪曲雁回——明明还不清楚跟他有没有关系。 青玄道长叹了口气:“曲雁回的行事是他自己的选择,贫道评判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做出错事来,断的是今后的缘分,恶事做多了会反噬的。 当初施恩贫道却是不后悔,如今的他和贫道没有什么干系了——贫道心怜的,是那个无依无靠的稚童,不是曲雁回。 几位仙师前来想必也是为了除去这些邪修,别的贫道帮不上忙,提供一些信息还是可以的——那些邪修一开始是想抓人献祭的,那些吃人的邪物吃了东西会回去,这些邪修发现城隍庙后似乎改变主意了,他们在苍山下设立了好似祭台的东西,在围栏可以看到。” 众人不由想起,还在城门时柳霁谦看着鹿闻笙记录的阵法纹路说的话。 “原先应该是献祭的大阵,但是这里的纹路有改了的痕迹,现在变成了封锁的阵法。” 这些魔修是想封锁什么呢?是不是跟城隍庙有关? 啊,脑袋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鹿闻笙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谁知道除个魔修还要分析线索的啊? 见鹿闻笙的前面的头发被揉的炸起来,柳霁谦有些好笑,伸手将其捋顺,跟顺毛似的。 鹿闻笙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思路被打断,蒙蒙的,提了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说了反而觉得更不自然,不过耳根莫名其妙的红了——柳师兄这动作做的是不是太自然了?感觉他们两个气氛都要不对劲了! 看着炸毛的某人,柳霁谦撸了撸毛后,顺势没忍住捏了捏鹿闻笙的脸,看着对方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一脸平静的收回手。 颜清姝一直关注两个人,看的直咂嘴——柳霁谦这撩人技巧高啊。 “咳咳咳,刚刚道长说哪里可以看见他们的祭台?”鹿闻笙只能尴尬的转移话题,感觉大家都在看自己,有些羞恼。 青玄道长当自己没看见:“仙长请跟贫道来。” 苍山虽说像个山坡,但是高度其实不低,几百米还是有的,从上方往下看,加上修士的眼力,还是比较清楚的。 只见傀城中心的地方一片暗红,鲜血描绘了古怪的纹路,涂抹在街道上,垒起的高台周围站着几个黑衣人,有尸鬼在高台下面吐出血块。 若是用上神识探查会被发现,但是单单凭借肉眼却看的也不算真切,那些人在做什么有些看不清,但是那巨大的纹路还是很清楚的。 叶映洲看着纹路皱眉,良久,声音沙哑:“囚阵血祭。” “他们想抓什么东西,要用这个困住它。”柳霁谦转身看向庙里,正好可以看见城隍神像。 阵指苍山,活人为祭,因果纠缠,仙神难脱。 荀若:“不管是做什么,不能让他们把阵完成了。” 柳霁谦果断道:“神识攻击他们,打断绘阵的人。” 精神力攻击,那个距离至少要金丹,叶映洲、荀若、柳霁谦、卫寻和医谷没什么存在感的首席站了出来。 鹿闻笙:虽然有些不合时宜,话说这位医谷的首席是什么情况?存在感好低啊,他不出来都下意识忽略了——话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他什么时候跟着的? 颜清姝和鹿闻笙同频了:“你们这首席什么时候来的?”感觉修士的记忆力都被削弱了。 唐鹤:“他原来也在啊,都没注意到哎。” 顾瑾之:“咳咳咳,我也忘了,程师兄存在感天生有些低。” 医谷的首席叫程央,天生存在感低的可怕,而且本人有些社恐,不爱讲话,还喜欢站在角落,buff都叠满了,要不是宗门排名名列前茅,有的时候他师尊顾清和都会忘了他。 有段期间顾清和的状态是——忘记了,看到排名,记忆回笼,哦,我徒弟!忘记了,看到排名,记忆回笼,哦 ,我徒弟! (低到我都忘记医谷首席没写了。) 效果堪比失忆药水,不过对奶妈来说,存在感低也好,关键时刻简直是保命神器。 (这几张会比较无聊,一章章的不连着看没感觉,正常的,你们攒着吧——我已经无所谓鸟了) (马后炮另一个是指“当头炮,把马跳”,中国象棋的一种开局着法,对方已经跳了马,己方才当头炮。比喻事后采取措施,无济于事,或者事情已经发生,才说自己有先见之明,说自己早料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指人们主观认识和行动落后于客观实际的某些情况 。) 第171章 再见时逾白 有五个金丹合作神识攻击,众人远远看着那个在绘制阵法的魔修身影扑通倒下了,有一人似乎瞬间看了过来,其他人则是围上去,似乎在说什么,上去查看那个魔修,在五人的攻击下,那人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毫无反应。 “有高阶修士。”叶映洲睁开眼。 荀若:“他应该锁定到我们了。” 卫寻:“没事,就他一个高阶的。”过来攮死就行了。 柳霁谦:“虽然神识传来的景象因为阵法干扰,有些混乱,但是里面没有曲雁回,不过,也没看见青玄道长说的看着很年轻的,为首的那个年轻人。” 鹿闻笙思索:年轻人?会是谁?若是从知道的人来选,现在跟魔修沾边的反派,不像是曲雁回,那只有时逾白了,江津风跟他们在一起......等等。 “江津风呢?” 好问题——众人一圈看过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不见了。 “我们跑过来的时候他在吗?” “好像不在吧?” “我们汇合的时候他在吗?” “没注意哎,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还在的来着?” “我只记得从鬼戏子那里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的。” 大家几乎是一问三不知,注意力都在别处,人这么多,谁注意的到呢? 程央:“那个,他好像是遇见尸鬼的时候不见的。” 唐鹤:“他什么时候跑的?” 程央:“遇见尸鬼的时候......” 吴飞蓬:“感觉印象里都没看到他。” 程央:“那个......” 颜清姝:“别是给尸鬼啃了?” 程央:“......”算了,毁灭吧。 鹿闻笙:“......程师兄好像有话说。”要不是人在旁边,他差点也没注意到。 忽然收到众多目光的程央一下子结巴了,硬着头皮道。 “他在我们遇见尸鬼的时候自己离开了。”他当时有叫住对方,不过好像被无视了。 江津风为什么独自离开?众人不解。 不过,说江津风江津风到,在大家讨论要不要去找的时候,失踪人口回归,还附赠了一位好久不见的人。 “几位仙师,有人来找你们!”先前在山脚的那个汉子爬上山来,看清汉子身后的人,众人皆惊。 “时逾白?!”鹿闻笙觉得小脑要萎缩了。 “师兄!”时逾白看着狼狈极了,白皙的脸灰扑扑的,衣衫也沾满了灰尘,语气激动,一副失散多年亲人相聚的样子。 江津风和时逾白怎么混一起去了?看着站在时逾白旁边的江津风,鹿闻笙感觉有很多疑惑需要解开,但是不妨碍他演戏。 鹿闻笙一脸“高兴”的给时逾白来了个熊抱,吃奶的劲儿都用上来了,时逾白疼的呲牙咧嘴。 “师弟!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嘴上说着,鹿闻笙心里cue了系统。 “系统,检查一下时逾白现在的情况。” 【好的!......闻笙!他的丹田里有隐藏的精纯魔气和煞气,应该是凭借着血脉去过魔族了——而且修为已经是筑基后期,应该是用了秘法献祭堆上去的。】 时逾白在鹿闻笙闭关前才练气八层,短短两年左右,修为涨到筑基后期,就是天灵根的吴飞蓬也没这么快的——他的修为,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白骨堆积而成的。 有些人品行如此,就算剧情改变了,他的选择也不会变。 天生恶种,魔子,纵然成长在修真界,也改不了他骨子里的恶劣,养父母的教育,同门师兄对他的关怀,对他来说不过是成长为恶的养料,是伪装,是糖衣,下面还是那颗腐烂不堪的心。 戒律堂教的道义,终究是被他吃进狗肚子里去了,这种人,天生就无可救药——鹿闻笙虽然早有预料,但是还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怨气,手上的动作又用力了几分。 众人:什么感天动地的师兄弟情谊啊,泪目了。 时逾白感觉有些窒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力气啊,肋骨要断了。 好不容易对方松了手,呼吸到新鲜空气,时逾白看着笑吟吟的便宜师兄,觉得心有余悸,咽了咽口水,尽管在魔族和魔修那里享受了极好的待遇,有些习惯了高高在上,但是看着鹿闻笙,还是有些ptsd了。 “师弟,你怎么在这里?可有大碍?当时怎么就失踪了?” 看着时逾白一副被自己勒缺氧的样子,鹿闻笙连着三连问,一副好师兄的样子,其实是引导他说话——他倒要看看时逾白的脑子能编出个什么故事来。 “当时我的确是被魔修带走了,当时真的是怕死了,好在因为顾忌我的身份,他们没有杀害我,但是他们这次似乎要做献祭的大阵,要拿修士开刀......” 鹿闻笙忍着嘲讽的表情:什么怕死了,明明是回到快乐老家了吧? “我当时看见时师弟的身影,没来的及跟大家说便追了上去。”江津风主动提起自己为什么脱离队伍,顺便衔接了时逾白的话。 表面上,现在的时逾白是鹿闻笙的师弟,而且是做任务时失踪的,跟江津风没有特别的关系,甚至他们前面因为柳霁谦的事情说关系恶劣都是可以的。 加上戒律堂和江津风的小矛盾,情况说不好都是正常的,所以两个人互相佐证,尽管措词有些不合理,但是可信度大大提高,不少人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但是颜清姝和鹿闻笙可不这么觉得,时逾白现在肯定是魔族站位的,江津风这人的底线又很低,两个人加起来的效果可不只是1+1大于二,这波“互相佐证”,在他们眼里看来,属于是狼狈为奸的梦幻联动了。 而且这串词漏洞百出,还没什么逻辑。 颜清姝忍不住道:“魔修还能叫你跑了?”偏偏还就你跑了? “本来是跑不掉的......”时逾白一脸悲戚。 “是同样被抓的一些戒律堂的前辈们掩护我出来的,他们知道我是鹿师兄的师弟,便......”时逾白说的时候还哽咽。 戒律堂的人都是硬骨头,没一个愿意投诚的,不然他看在同门过的份上,还能带几个人一起回来,只能说这些人死脑筋,怕是被鹿闻笙教傻了......时逾白心里不屑,至于抓戒律堂的人——他就是故意的。 第172章 离心? 鹿闻笙后面的根本没听,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戒律堂的弟子也有下山历练的,时间有长有短,期间戒律堂是不来的,但是堂中有登记,当时和时逾白做任务的那一批戒律堂弟子都是回来的......他当时还松了口气。 所以他对历练的其他同门下手了!还偏偏是戒律堂,和他同个屋檐下生活过的同门!!!——鹿闻笙想到这个可能就头晕目眩,同时生理的犯恶心,胸腔剧烈起伏......还“鹿师兄的师弟”......他怎么敢的?! 鹿闻笙不觉得时逾白是开玩笑,他这种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完全做得出来。 卫寻皱眉:“怎么这么巧?刚好我们在的时候你逃出来了?还找到这里来?” 时逾白一脸委屈:“卫道友这是什么话?” 江津风帮衬道:“我会些望气术的皮毛,这里是我带着时师弟过来的。” 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还变得谦虚的江津风,颜清姝白眼都要翻上天,扭头便见鹿闻笙脸色不好看,不等她说什么,只见鹿闻笙一把扯过时逾白。 “你说有戒律堂的弟子被抓了?” 鹿闻笙此时语气格外平静,表情也淡淡的,只有被扯住领子的时逾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隐忍压抑的怒火。 “是的......”时逾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想掰开鹿闻笙扯着自己的手,不想对方抓的很牢,他有些错愕的抬起头,触及到了对方森然冰冷的目光。 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时逾白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一惊。 他只觉得胸腔的心脏狂跳,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鹿闻笙是不是知道什么?不会啊,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鹿闻笙忍了忍,松开手,表面还是一脸平静。 “有同门跟我一起被抓的......” 时逾白又复述了一遍,刚刚鹿闻笙的动作叫他心有余悸,不过心里却不可避免的升起一股快意——鹿闻笙看起来不太好呢,他要是亲眼看见那些弟子的尸体会怎么样?他可是为此没动那些人的血肉呢,黑衣红带,保管鹿闻笙认得出来。 只有离得近的颜清姝,和关注着鹿闻笙的柳霁谦,才注意到他松开时逾白后,垂着的手在颤抖。 鹿闻笙也意识到了,但是无论他怎么控制自己,手也不听使唤,微微颤抖,同时还觉得浑身发冷,他强撑着往深处想那些遇害弟子的遭遇——他不能弱了气势,不然其他弟子心会散的。 柳霁谦有些担心,但是觉得鹿闻笙此时也许不想其他人注意到这些,便没吭声,也没去安抚他——现在不是时候,阳明向来有些要强,此时戒律堂的弟子都在,若是被发现阳明的慌张,怕是会乱了团体的心思。 连平时爱开玩笑活跃气氛的唐鹤和顾瑾之都安静了,众人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小心瞥着鹿闻笙,唐鹤等戒律堂的弟子也是蹙着眉。 “众位可有破阵的想法?” 鹿闻笙有了紧迫感,调整好自己,言语中也不提戒律堂的弟子了——他不想意气用事,坏了大局。 叶映洲:“阵法因为部分阵角被破,没了杀伐之力,如今只剩封印的作用,他们既然是将阵法改动了,想必封印大阵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搞清楚他们封锁的对象,守株待兔即可。” 盯上的不就是城隍庙吗?那岂不是要在这里等了?——这批戒律堂的弟子年纪算小的,想到刚刚才得知有同门被害,如今却什么也不能,要在这里等待,当即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看向主心骨——刚刚听到戒律堂弟子出事,反应有些大的鹿闻笙。 他们觉得鹿师兄最是在乎同门了,想必会支持去寻师兄弟们的遗骨,这边有其他人照看着,没他们也是可以的。 “肃静!” 不想,鹿闻笙轻描淡写的呵斥了一声,便闭眼不言,反而是镇定下来,打算等了。 有些躁动的弟子们顿时安静下来。 时逾白眼里划过一丝意外,想了想,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师兄!我想去为那些师兄师姐收尸!此时情况缓和为何不去?去的晚了,怕是连尸身都......”不把你们分散开,怎么将你们一网打尽? 时逾白一脸悲壮,语气甚至带着乞求,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时想的什么——鹿闻笙,你自诩是戒律堂的首席,平日又和这些弟子关系好,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大家觉得时逾白是被其他师兄弟用性命送出来的,更在意也正常,一些弟子甚至期盼的看了过来——如果鹿闻笙一声令下,这些弟子定是毫不犹豫的追随。 时逾白不愧是原着里演技绝佳的人,在他绘声绘色的一通表演下来,不少人脸上带着动容。 “鹿师兄,我们要不下山吧?” “......是啊,魔修行事残暴,去晚了怕是尸身都没了。” “再不行下去杀些魔修,也算是报仇了,出口恶气。” 一些新人按捺不住了,甚至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忍不住附和,表示情有可原,戒律堂的人可以先去给同门收尸。 唐鹤和于赫那些“老人”一言不发,在鹿闻笙身后表示着自己的态度,聪明点的看这些萌新跟看傻子似的。 吴飞蓬虽说也着急,但是见鹿闻笙和那些师兄师姐都不吭声,出于信任,便忍着不说,也不附和同辈的弟子。 段嘉述看着这些人表情有些嘲讽,同时有些好奇鹿闻笙会怎么处理——毕竟一个搞不好,怕是会有争端。 柳霁谦看着隐隐约约分成两派的戒律堂弟子,微微皱眉——这个时候若是离心了可不是好事。 颜清姝他们也皱着眉,但是即便是同门也不好插嘴,戒律堂性质比较特殊,这些弟子怕是也不会服他们的话——只好看着鹿闻笙,打算等他开口后再出言帮衬。 “学了师门互助的东西就把脑子丢了?宗门要教的是分得清是非大义的弟子,不是意气用事的愤青...... 你们这帮思维的受众群体是谁我不知道,受害群体却是大家——说你们聪明吧,你们又不聪明,说你们笨吧,你们还真挺笨。” 万众瞩目下,鹿闻笙睁眼,语气有些冷淡,言语用词有些重,把一帮人骂的狗血淋头,群控了一堆人。 (鹿骂人有原因的哈,不只是因为生气弟子被时逾白带节奏——大家现在有些烦躁,鹿闻笙平时比较有威严,严厉的呵斥可以先将大家镇住冷静下来,后面说什么才好搞,大家才听得进去,好比乱世用重典。) (“愤青”全称“愤怒青年”,顾名思义,是指思想偏激、情绪化,有极端言论和行动的青年。容易冲动做事,不理性。容易冲动,容易被激怒,不喜思辨,不善于推理论证。) 第173章 乐修周元 旁观的众人顿时不吭声了,表情也有些愕然:虽然从唐鹤他们的言行看出,戒律堂的弟子嘴巴都是比较毒的,但是前面这位首席看着挺温和的啊,没想到嘴更毒。 他们原来是一脉相承嘴毒啊——这首席连自己下面的弟子都骂哎,还骂的这么不客气......莫不是戒律堂弟子级别越高嘴皮子越厉害? 戒律堂的弟子倒是平时见识过鹿闻笙的嘴毒,有些习惯了,但是也被这一连串直接说懵了。 鹿闻笙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火,这看了下面的弟子的操作后,是直接被点燃了。 “大是大非面前,便是尸身又算什么?关键时刻自己都要拿命上去。 收敛尸身固然是份心意,但是有没有想过这会有陷阱?万一因此损失了什么,这些弟子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这难道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或许没有什么陷阱,但是此时你赌得起吗?大局观都吃进狗肚子里了?被气氛一煽动就沸腾了——一帮傻子,凑上去可劲儿给人当枪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只知道被人牵着鼻子走,脑子生锈了都不带动的。” 鹿闻笙: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上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鼻兜清醒清醒......现在是谈收尸的时候吗?!看时逾白那个小逼崽子撺掇的劲儿,真去了,他们要反过来被收尸了! 刚刚出声的弟子们:呜呜呜,别骂了,别骂了。 帮着附和的其他宗门弟子:感觉自己好像也被攻击了(挠头) 时逾白莫名有些被冒犯:怎么感觉是意有所指? 鹿闻笙冷笑,还不忘补刀:“即使闭起嘴看起来像个傻瓜,也比开口让人家确认你是傻瓜来得强......虽然你们挺愚蠢的,但是好歹在做自己,我还要夸你们一声不忘初心呢。” 鹿闻笙骂的其实收敛,虽然有些针对,但是还算好的了。 弟子们:{???}师兄的嘴好毒。 骂完后,鹿闻笙觉得自己好多了——果然是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颜清姝:鹿闻笙骂人,现在真是越来越高级了。 吴飞蓬:鹿师兄好厉害! 唐鹤:感觉自己的骂人语言有待提高。 顾瑾之:记笔记,骂人语录+1+1...... 鹿闻笙一通下来,那些出声的弟子面红耳赤,不敢再提了,其他宗门的人也选择避其锋芒,一时间气氛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个气氛被突如其来的传音打断了。 “山上的虫豸(zhi),你们若是识趣便下山,我们还能放你们一马,不然,就一起做祭品!”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些魔修来的这么及时。 青玄道长也一脸淡然——不过是纸老虎,现在拿他们其实没办法,不然早上来了,还至于喊话吗?一群邪修的话,信了就立马被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道长,我们先下去看看,你们在山上不要下去,将百姓尽量都叫上来。”下山前,鹿闻笙还不忘提醒青玄道长。 “贫道知道了。” 等鹿闻笙他们离开,青玄道长立马将百姓都叫上来,城隍庙外顿时乌泱泱一片人,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屋,从床下的匣子里翻找钥匙,打算开了里间的门拿些团蒲给不方便的百姓坐。 忽地看见里面的一张信纸,信纸有些泛黄了,他顿了顿,展开信纸,上面墨迹晕染,写字的主人公显然是没有书法功底的,字迹歪歪扭扭,勉强辨别是三个字——对不起。 青玄道长看着信纸,良久,叹了口气,起身,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点了......火舌卷着纸页,灰烬随风飘去——飞去远方的大雁,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许多事情也许是身不由己,但是一旦选择了,就没法回头。 —————————————— “哟,还是熟人呢,荀师妹。” 见到众人后,率先开口的,是柳霁谦他们发现的那个高阶修士,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皮囊扯着笑意,眼里却没什么情绪,看着人心里发怵。 长得还算俊朗,偏偏浑身有种让人不适的阴郁,右眼的一道疤狭长的划过半张脸,又给脸庞添了几分戾气。 那人话一脱口,大家看向荀若。 荀若也很是意外,回过神后脸色难看。 “周元!你入魔了?!” 周元阴恻恻的笑了:“荀师妹,你还记得我呢,不过许久不见,你怎么能直呼其名?好歹叫我一声周师兄不是?” 颜清姝忍不住吐槽:“这魔修难道都是这般阴郁肾虚的样子?一副在角落当久了虫子忽然露面的既视感。”感觉往那里一躺,可以直接cos尸体了——曲雁回好歹有颜值撑着,算是阴郁美少年,这位就是妥妥的阴暗老魔啊! 段嘉述沉默不语:他不是这样的!魔修风评被害啊! 卫寻还一本正经的回复:“人人喊打,他们自然只能躲在暗处,时间久了就这样了,惨白惨白,一副病秧子的模样,而且成天鲜血作伴,看起来不正常很正常。” 唐鹤咂咂嘴:“感觉比我死三天都白。” 本来跟荀若一样愤恨的看着周元的萧陌,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表情怪异:“你们问仙宗的心态都这么好的吗?”还当着人家面蛐蛐啊? 周元听到蛐蛐内容忍了忍,没说话,荀若也只是冷笑。 顾瑾之没忍住插嘴:“你脸比你屁股大,癞蛤蟆插毛,你算飞禽还是走兽?——还师兄嘞,都被缥缈谷除名了,算屁个师兄。” 宁蓉蓉默默补充:“乐修善神识攻击,周元在这方面有些建树,据说是被宗门发现他利用乐声操控同门至其死亡,当时谷主大怒,废了他的修为,将他除名了。” 周元本来听到顾瑾之的话面色就难看起来,听到宁蓉蓉提起往事,冷哼一声。 “我这般技术他们供我还来不及,不过一个弟子,哪里比得上我的成果?况且我当时也不是有意的,操作失误罢了......缥缈谷妄为五大宗门之一,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将我除名,还废去我一身修为!” (虫豸(1)古书上说的没有脚的虫:虫(虫子的通称)。(2)泛指小虫。比喻碌碌无为的人。(3)詈词,喻指下贱者。) (人物越来越多了,有记不清之前人物的,可以点右上角的三个点点,找到全文搜索,输入人物名字就知道啦~) 第174章 箫声起 “可是你研究出来的成果却下意识试验在了同门身上,把自己人拿来试验,意外害死对方也不知悔改,用成果衡量他人性命,这般漠视他人生命,谁敢用你? 只是废了你的修为,你的丹田还在,未尝不是缥缈谷对你最后的心软,和对天才的怜惜?叫你吃个教训的程度,也未下狠手——要是我,不把你搞死直接以绝后患,还用得着你在这里逼逼赖赖?” 这不跟定时炸弹一样?再好的技术,掌握不住有什么用?还不如毁了安心,缥缈谷的谷主还是心慈手软了。 鹿闻笙一针见血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对自己人还收敛一些,对敌人可就不客气了,火力全开。 “你本可以重头再来的,却直接转了魔修,脚踏实地在魔道上未尝不能有所建树,但是你偏偏选了歪门邪道的方式......别拿缥缈谷的事情当你变化的借口——说到底,你这人本性就不行,再好的成果研究出来也是伤人伤己。” 周元被缥缈谷除名的时候是觉得缥缈谷不识货,也带着要爬得更高叫那些人后悔的心思,根本没觉得有问题,甚至后面拿活人献祭也是由此安慰自己——此时被鹿闻笙这么一说,感觉自己好像被人里里外外都看透了,遮羞布直接当众被揭开,脸色难看。 “呵,我当是谁呢,问仙宗戒律堂的?爱管闲事的样子简直跟你们摄律道君一样。”周元嘴里的摄律道君自然是鹿闻笙的师尊君凝。 君凝是各个宗门围剿邪修镇压魔族的主力之一,平时不见人影都是出去除魔卫道了,对邪修来说,自然如雷贯耳,知道戒律堂也不足为奇。 “你是戒律堂的首席?她的徒弟?倒是有些不一样,伶牙俐齿的。”周元嗤笑,打量着鹿闻笙,眼底有几分兴奋,动了杀意——君凝好像目前就这一个亲传吧?若是被他弄死了,可是大功一件。 鹿闻笙皱眉,不喜欢对方的语气和态度,搞得对方跟自己师尊一辈似的。 “是你熟人吗你就攀谈?以我师尊的级别,你怕是对峙的时候连照面都打不上。” 鹿闻笙漫不经心的怼着,其实已经握上了佩剑——他不会小觑修真界的修士,特别是手段诡异的邪修。 周元怒气直窜,眼神狠厉起来,死死盯着鹿闻笙,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但是余光看见时逾白,还是冷静了下来。 魔子不是要带这些戒律堂的弟子去阵眼吗?这是没成功? 看着其他衣着统一的戒律堂弟子,周元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打算按照计划来,不过鹿闻笙的嘴实在叫他气恼,他勾了勾唇。 “你们这黑衣红带的衣服挺有标志性的,我才弄死了一批穿这衣服的弟子,画阵法的血可是有他们不少功劳啊。” 鹿闻笙拳头硬了,眼神冷了下来,其他人的表情也不好看。 周元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扳回一局,忽地看见几个圆滚滚的丹药滚到自己脚下,疑惑的捡起来看,没等他辨别出是什么东西,手里的丹药开始发烫。 “轰隆——轰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在周元的脚下和手上发出,跟在周元身边的几个修为低的魔修更是发出惨叫。 投掷手颜清姝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嘴巴那么臭,跟吃了米田共似的,赏他几个丹药吃吃,洗洗嘴巴!” 鹿闻笙被逗笑,表情缓和了许多,对着颜清姝竖起大拇指。 唐鹤:“哈哈哈哈哈,他居然还拿起来了!” 顾瑾之:“啧啧啧,这防范意识不行啊。” 荀若眼里惊奇:“颜道友的丹药看了几次还是那么奇特。” 没见过颜清姝丹药的其他人议论纷纷,很是新奇,问她是哪里买的,颜清姝趁机宣传,狠赚一波客源。 吃了几个爆破丹,周元倒是好好的,修为在身,没受伤,就是有些狼狈,但是旁边的弟子直接废了两个,他怒火中烧,狠话也不放了,直接从储物戒掏出自己的武器——一支黑漆九节箫。 颜清姝:“这玩意......是箫?!”要不是看造型,她都认不出来——她还以为箫跟印象的笛子一样短短的,只是吹奏方式不一样呢,原来这么长?!难怪对方不是从怀里掏出来。 卫寻一把将人拽到背后:“现在不是你关注箫长不长的问题!退到后面去。” 颜清姝感觉领子被提起来,两脚要离地了,顿时张牙舞爪:“女孩子的领子不能随便提的,你知不知道啊!” 鹿闻笙倒是理解颜清姝跳脱的思维,大部分现代人都这样,很容易联想跑偏,他刚刚第一个念头也是这样。 颜清姝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后面忍不住好奇的看着萧陌:“萧陌道友,为什么你不吹箫啊?”萧陌吹箫很合理啊! 一脸警戒,解下背上古琴的萧陌差点没get到谐音梗:“啊?” 荀若作为缥缈谷的首席弟子,干脆利落的抱起琵琶,缥缈谷的弟子从后方站到前面来。 “周元擅长神识操控,小心他的乐声,到我们身边来,免得被他影响了。” 箫声起,旁若孤月寒夜,气势一下起来了。 哀涩绵长的声音像多足生物顺着脚背往上爬,让人浑身发毛,连胸腔的跳动都变得清晰,心口也沉闷了。 乐修放在游戏里,像是远程角色,近战不行,主打精神攻击,读完蓝就可以开大,吟唱期间就是其舒适区。 鹿闻笙倒是不怕精神攻击,毕竟系统可是在他脑子里驻扎的,所以当他发现其他人都皱着眉略有不适,自己却没感觉的时候,眼神闪了闪,有了想法。 “铿——” 忽地听见剑声嗡鸣,铿锵金戈摩擦出鞘的动静,周元作为修士的直觉立马预警,猛地睁眼,下意识后退,使得箫声微微顿挫。 他踉跄几步,侧身看去,只见一道剑气如银河倾泄、月华凝露,泛着晶莹的流光,直直落在他刚刚站着的位置,余波经过之处,枯木崩摧,激起细碎的草叶。 周元稳住气息,箫声接上,扭头后,瞳孔微缩。 (古人云洞箫九节最佳,并非指非要凑够九节,研究明清古箫,目前所得诸箫中,其最长取值也仅为七十厘米出头,竹箫由于依节所取,所以长度无有确定,管身通长多为60~70厘米。 而非竹箫,如故宫所藏铁箫、瓷箫,则通长极为一致,均在57厘米上下,浮动基本仅为一厘米上下。实为明清营造尺(32厘米)的一尺八寸取值(57.6厘米) 淸《律吕正义》后编载:“明时乃直曰箫,不复有竖篴。 今箫长一尺八寸弱,从上口吹,有后出孔;笛横吹,无后出孔。 ” 古代箫多为竹制,但也有玉制或瓷制的;现代箫为竹制,管长约80厘米,上端利用竹节封口,在封口处开半椭圆形吹孔,管身开六个按音孔(前五后 一),下端背面有出音孔。 音色圆润柔和,音量较小,音域为d1—e3。) (资料网查,不占正文字数) 第175章 给柳霁谦写点特写高光,俺不厚此薄彼 鹿闻笙的眸光倏忽一闪,那周围枯叶因为他剑气动荡溅落的水滴,早已被他烘得蒸发,灵力绕剑,盈盈蕴光,他的足尖轻盈地稍点地,旋即飞身而起,衣摆形如花绽。 剑尖缀着半檐新露,持剑迎去疾速地一抖腕骨,长剑瞬间递出,霎时掸起片片尘土,仿如寒云幽散,冷处万里,百载不过此时一瞬息。 周元眼里只见那人跃于空中,覆下的阴影遮得他眼前一暗,手中剑身挟裹着气流,使得风与草叶争先恐后地袭来,纷糅合坠。 此刻,仿佛风将止住,鹿闻笙手执配剑,垂眸,羽睫低敛,剑气卷起白浪,瞳眸好似涤尽远山暮色,卷起点点星光,忽明忽暗地钻入那双棕色瞳孔罅[xià]隙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鹿闻笙的神色透出晦暗,一滴凉露从附近的枯枝滑落,融在睫间,被煨[wēi]成体温似的温热,沿梁骨蜿蜒而下,映出满天枯枝潮露,恍如一刃飞光覆水,点枝压云。 剑韧如蛇形,剑身如冷银,上削云、下裁风,剑光似一泓江水,挟裹着杀意,从鹿闻笙的掌心与指尖倾泻而下,这一招如水,剑脊似龙游川,要一剑入寒盖,直击敌人。 “噗呲——” 只听铮然一声,剑尖直耸,鹿闻笙已经落在地上,淡然收势,剑锋藏起细刃,有一激起的草叶落在其剑尖,瞬间落成两半,无声飘落。 血肉吞没剑锋发出闷响,周元借着人肉盾牌挡下一击,就是那挡箭牌的魔修弟子倒了霉,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被活生生劈成两半,顿时红的白的撒了一片,尸体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瞬时没了动静。 剧痛从右边传来,钻心蚀骨,血水如瀑,直接湿了周元的半边身子——他来不及躲避,便扯了一旁的弟子挡剑,不想鹿闻笙是带了杀意来的,滚滚灵力振风,筑基大圆满的倾力一击,竟然叫他来不及躲,破开了他的防御。 他的右臂连带着那个弟子被劈断了,沾着尘土滚了好远,血水混作一滩,根本分不清哪些血是他贡献的。 箫声彻底被打断,看着拉来挡剑的弟子的尸体,和自己湿漉漉的断臂,周元惊魂未定,缓了缓,才发现背后冷汗涔涔,惊觉手里的箫有些滑腻——竟是起了冷汗。 “差一点呢。” 鹿闻笙脸上不失惋惜——对方修为比他高多了,反应果然快,他都读完蓝放大招了也没搞死,竟然还让对方有时间拉人抵挡。 修真界有句古话,也算是对低阶修士的歧视链——金丹不过枉为“仙”,真人之下嘴难言。 粗俗来说,便是修为不到金丹算不得“仙师”,金丹后才会有真人的尊称,你没到金丹自报家门都会下意识不好意思。 虽说不是人人都能当金丹,大部分人卡在筑基圆满便是一辈子,而且足以在偌大修真界的偏僻之处活的滋润了。 但是修真界的人口基数在,加上修士寿命长,整体看高修为修士数量还是可观的,即便因为以前的仙魔大战,一些年轻弟子有断层,但是金丹还是作为一个分水岭。 所以周元前面即便是被鹿闻笙惹恼了,心思也近似于要顺便把对方弄死的心态,根本没把鹿闻笙放在眼里。 结果,谁知道鹿闻笙居然那么巧是个天赋异禀的,那么巧还顿悟了剑气,又那么巧的袭击成功,破开了他的防御。 然后直接砍了他的胳膊,叫他为自己的小觑[qu]付出了巨大代价——修炼到后面,修士的肢体都是经过锻炼蕴养的,便是普通人没了一只胳膊都不方便,何况全身都可以做为战力的修士? 周元本来作为乐修,单靠自己的战力本就不如主攻击的剑修、体修,而且他吹箫也是要两只手的,现在没了一只手,还是右手,这下子战斗力直接大打折扣。 周元此时的心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的恶心。 “筑基的蝼蚁!你怎么敢的?!”短暂的失神后,他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 “可惜没直接把你劈了,不然你就不用苦恼一只手了......以后多学门绝技,看能不能吹箫手脚并用?” 鹿闻笙丹田的灵气近乎没了,他一边打算绕开周元打算退到队伍里,一边不忘刺激周元——愤怒使人降智,现在周元应该是愤怒占据智商高地?当然,要是忍了,那他没话说,这是真能忍。 周元不语,眼里划过一丝得意,鹿闻笙意识到不对,忽地觉得一股恶臭笼罩住自己,举剑回头,只见尸鬼成群,为首的已经扑了上来。 鹿闻笙:靠,邪修果然老六!——他以为自己偷袭已经够卑鄙了,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这种小人行径还得看专业的啊! 鹿闻笙只来得及斩了离自己最近的尸鬼,刚刚因为放大招已经没灵力了,没办法震开这些无知无觉就拼命往上冲的尸鬼。 他的胳膊甚至因为前面的全力一击都有些发软,看着即将啃上来的其他尸鬼,已经走马灯一样浮想联翩了——被尸鬼咬了,敷糯米有用吗?尸鬼算僵尸还是鬼?他会变尸鬼吗? “阳明,左转。” 温和的嗓音似乎近在咫尺,鹿闻笙下意识顺从,清脆的嗡鸣发出似乎只在一瞬间,他怔愣的回头。 只见一道剑光从风尘中进射了出来,修长的身影从灰尘中掠出。 “铮——” 光影流转间,那琥珀色的眼也犀利起来,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秒,整个天地都回响着这一声,气流从柳霁谦双指和剑锋接触的地方向着四周席卷而去,没有灵气波动,是最最精纯的剑气,能洗涤一切污秽。 鹿闻笙看清了令人熟悉的温润眉眼,他即便是提着剑浑身气势,即便是云岭横川折坠在剑锋之上,也都显得很轻俏。 一轮光晕撒射在柳霁谦泛着荧光的银发上,他从尸鬼扬起的混沌烟尘中走出,此时此刻,便是天上皎月,也甘心摔坠在他的眉间。 (感觉前面几章口语化写多了,还有点平淡,这章写的文雅点,嘿嘿嘿) (不严谨的地方进行了修改,修士过金丹可称真人,后面元婴称真君,化神称真尊,炼虚称道君,合体为大能\/仙君,大乘为老祖,渡劫为半仙。前面君凝的称呼也进行了修改~) (罅隙,汉语词汇,名词。 拼音:xià xi,释义:1、缝隙;裂缝。 2、嫌隙。 3、瑕疵;缺憾) (走马灯,又名马骑灯,是中国传统玩具之一,灯笼的一种,常见于元夕、元宵、中秋等节日。灯内点上蜡烛,烛产生的热力造成气流,令轮轴转动。 轮轴上有剪纸,烛光将剪纸的影投射在屏上,图象便不断走动,因多在灯各个面上绘制古代武将骑马的图画,而灯转动时看起来好像几个人你追我赶一样,故名走马灯。 现用来比喻死前一刻,往事回忆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放。) (什么时候我要鹿闻笙也英雄救美一下柳霁谦,嘿嘿嘿~) 第176章 城隍现 那些尸鬼被剑气粉碎,肉块在腐烂的过程中变得松散而糜烂,碎成块后马上就流淌出像黏稠的泥浆一样的深黑液体。 一些死肉上甚至还有无数的蛆虫、蝇子和小虫乱爬,他们随着肉块掉下来,也要爬上残存的肉块和腐烂组织,发出令人作呕的吱吱声和嗡嗡声。 鹿闻笙:好恶心!还好没被碰到! 尸鬼发出嗬嗬嗬的声音,周元趁机躲在尸鬼群里面掩护自己,看了看手中的箫,咬牙切齿——该死的,箫声断了!影响没了! 柳霁谦不紧不慢的提着剑走到鹿闻笙旁边,若不是离近了鹿闻笙感受到他灵气絮乱,光看这镇定的表情,还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不受箫声影响呢。 周元有尸鬼在前,缓和了许多,对着柳霁谦,冷哼一声。 “玄度真人?好久不见啊。” 玄度真人?鹿闻笙诧异的看着柳霁谦——这是说柳霁谦?称呼这么多的吗? 柳霁谦微微歪头,似是在思索:“好久不见?我们见过吗?” 周元被呛:“......果真是高高在上惯了,贵人多忘事——挣脱的挺快,倒是无愧于那些人对你的评价,不过便是你也改变不了什么。” 卫寻提剑与鹿闻笙他们肩并肩:“谁说只有柳霁谦的?” 荀若轻笑:“是不是忘了我们了?” 凌霄宗弟子拔剑,戒律堂弟子与其并肩,缥缈谷乐修指抚乐弦,医谷和轩逸阁的弟子则是掏出了自己的法器和符篆{zhuàn}。 颜清姝颠了颠丹药:“现在,该轮到我们反击了——” 周元啧了一声,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不过,他们此次的目的可不是对付这些正道修士——周元勾唇,吹响了九节箫,一只手虽是费劲了些,但是勉强还有作用。 即使是人多,但是这里被阵法封闭,魔气隔绝,大家的灵力有限,加上这些尸鬼是消耗品,众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他们不可能把灵力全部耗尽,那样可跟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了。 缥缈谷的众人在奏乐抵消周元的箫声,其他人抵抗着尸鬼,那些尸鬼密密麻麻的好似看不到尽头......这样可不是个办法。 一些尸鬼冲开修士要往山上爬,被看不见的屏障撞开了,那接触的一瞬间,接近的人都看见了一道道好似水波的金纹。 这山上有结界?!众人诧异了一瞬间,反而觉得轻松了,便不再顾忌一些拦不住的尸鬼往后跑。 鹿闻笙觉得自己这边的压力小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扭头看到有不少尸鬼撞上屏障,发出惨叫后尸体便堆在那里,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对劲——这尸鬼是那个周元操控的吧?不应该是让尸鬼对付他们吗?为什么要...... 鹿闻笙电光火石之间,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不会吧?! “拦住这些尸鬼,不要让他们去撞屏障!”柳霁谦的传音几乎是同时扩散开,鹿闻笙和对方对视上,知道柳霁谦也是想到了——周元的目标还是上山! 随着尸鬼的尸体在屏障那里越堆越多,感受到尸鬼便亮起的屏障金纹出现也越来越频繁,与此同时,还发出了类似电路短路的“呲呲”声——屏障快撑不住了! 鹿闻笙他们为首的弟子呼唤大家回去保护屏障,不想好些弟子被尸鬼隔开了,回来根本来不及。 周元露出得逞的笑来——事成之后,这些名门正道的弟子一个也逃不掉! 时逾白眸色微闪,佯装杀尸鬼,却时不时漏下一些跑去屏障。 “咚咚咚——” 忽然,沉闷的钟鼓声从山上传来,好像迸溅的火星,洒满山野,重重叠叠,从上空回旋到下面来,犹如金声玉振。 是城隍庙里的钟鼓楼传出来的,隐约传出来的除了悠扬的钟鸣,还有朗朗诵读的声音。 尸鬼们顿时焦躁不安,这些没有灵魂的腐烂躯体在颤抖,嘲哳[zhāo zhā]的声音渐渐变小,似乎被无形的事物安抚下来,周元的箫声也被连绵不断的钟鸣盖下去了。 众人愕然,便是周元都是满脸诧异。 只见山的顶端,有成群的百姓立着,他们手燃长香,整整齐齐的下来,嘴里诵念一句便下一个台阶,神色肃穆,山表顿时烟霭缭绕。 台阶尽头,青玄道长换了一身紫袍对襟,长及小腿,无袖披,袖长随身,上有金丝银线绣的郁罗萧台、日月星辰、八卦、宝塔、龙凤、仙鹤....... 他手持桃木剑,脚穿云鞋,踏罡步斗[tà gāng bu dou],口中诵念真言。 被魔气包裹的傀城,已经有许久未见明日高阳,此时此刻,一道道光束在香烟弥漫中,破云而出——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苍山烟斜雾横,百姓已经站满山腰,他们握香向山朝拜,金澄澄的日光洒下,仿佛可以祛除一切魑魅魍魉[chi mèi wǎng liǎng]。 看着日光洒下,周元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避开光点,回过神后有些恼怒——他居然被凡人装神弄鬼的伎俩哄住了! 傀城的百姓大部分沦为祭品,躯体被炼成尸鬼供人驱使,数量庞大,周元发力,将尸鬼全部驱来,密密麻麻的好似一片连绵的海,便是鹿闻笙他们也顶不住,只能退到屏障附近。 “莫笑我庙小神小,不敬天地试试!你休仗权大势大,如要作恶瞧瞧!” 一声怒斥突然从山顶庙宇传来,似乎带着余波,听得真切,让人浑身一激。 只见一道金光从城隍庙钻出,化作一通身荧光的中年男子立于空中,祂五官轮廓端正,感觉慈眉善目,头戴官帽、身穿官服,手持令旗,威严而慈悲。 鹿闻笙觉得有些眼熟,想到了看到过的城隍神像,顿时瞠目结舌。 “这是庞云城隍?!”不是,来真的啊?! 仰头看着“庞云”,柳霁谦眼里也划过一丝震惊和不解。 (玄度,拼音为xuán du 。指的是月亮。玄妙的法理,指佛法。东晋清谈名士许询的字。指所仰慕的清流名士。高尚的襟怀。 在汉朝刘向的《列仙传·关令尹赞》中,有“尹喜抱关,含德为务,挹漱日华,仰玩玄度”的记载,这里的玄度不仅有着妙法之意,还直接指代月亮,象征着一种宽容祥和的思想境界。) (郁罗萧台在道家神学中,是指宇宙的中心,道教中只有斋醮道场里,高功法师(即在法会中央踏罡步斗的主法法师)才可穿着绣有郁罗萧台的法衣。 法衣中的郁罗萧台周围一般还绣有代表28天(28星宿)的圆形符号,上方有代表三清天的三个被祥云托住的圆形符号,左右配以日月代表阴阳,四周外围还有五岳印代表天下山川,有时还会配以龙纹、仙鹤、八仙、八卦等等道教符号,使整个法衣的画面更加饱满,以达到宣扬道教宇宙结构图式的效果。) (踏罡步斗,道教法师祈天或作法的步伐,表示脚踏在天宫罡星斗宿之上。 步罡,全称踏罡步斗,又称步天纲。) (“城隍”现在才现身有解释,后面会说,不是他前面魔修才来的时候无动于衷,不想救百姓哈。) 第177章 争斗 “天生地长的灵怎会有人身?”周元蹙着眉,盯着“庞云”满是不可置信。 “庞云”的出现可谓是触及到许多人的知识盲区了——按理说“灵”算是一种有别于人的族类,得天眷顾,修炼一道天生通途,但是数量稀缺,诞生条件苛刻,便是问仙宗的那些“灵”都是以合作形式共存的。 “这是灵?”鹿闻笙咂舌——跟他记忆里见到的完全是两个物种啊。 当时会晤在铃铛里帮弟子记分的光团便是灵,虽生灵智,但不会人言,难以沟通,哪里如这般——看着架势,好似真的城隍庞云显灵了。 品种不一样?那也太不一样了——鹿闻笙看着“庞云”,觉得对方竟是有几分神明的威仪。 这边看着“城隍”显灵,百姓们痛哭流涕,跪地拜谢,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先前他们在山上也能察觉下面的动静,不时还有类似天罚的轰响,偏生肉眼凡胎看不真切情况,心里焦灼也没办法。 本来也焦灼诵经的青玄道长忽然将他们喊到一起,说是有办法了,但是要他们帮忙,焚香时必须心诚。 于是抱着大不了鱼死网破的心思,百姓们去领了香,由德高望重的人带头,妇孺儿童紧跟其后,香火开道——他们要用芸芸信仰,请城隍除魔邪。 他们受过太多苦难,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仙师高坐,邪魔侵扰,在这个世道,不说是黎民黔首,便是达官显贵也保证不了自己的性命。 他们一众凡夫俗子和邪修苦熬到现在,却不是没那个能力,虽说抵不过邪修的手段,但是要他们就此沦为祭品也是不甘心的。 现在是那些仙师也好,神明也罢,他们想添一份力,便是死也不至于浑浑噩噩——大不了没了庇护,就跟他们拼了!傀城都毁了大半,故土都要没了,他们还有什么好取舍的?!那些个怪人便是拿着锄头镰刀也能杀!死也要带上几个! 灾难在前,这些乖顺的百姓反倒是爆发出了惊人的势头,随着焚香心念,胸腔里那不甘心的怒火反而是愈烧愈旺——便是城隍不显灵!他们也要豁命! 所谓的听天由命,是一种得到证实的绝望,而事在人为,则是还有一线生机的希望。 “阴报阳报,迟报速报,终须有报;天知地知,人知鬼知,何谓无知。” “庞云”微微抬手,那若隐若现的金障便彻底现身,固若金汤,众人终是松了口气。 周元虽然诧异这“灵”有些诡异,但是听到“庞云”这话只是嗤笑。 “一个不过元婴的‘灵’还真当自己是个神仙,今天便拿了你做赏!什么天地报应,我既是走了这条路,便是不信报应!” “你们算计特高,拿傀城百姓做祭,得一回、进一回,哪晓得满盘都是错,吾却模糊不过,有几件、记几件,从来结账总无差。 想从前你们千百诡计奸谋,那一条孰非自作?来吾这里有冤必报!看今日多少凶锋恶焰,有几个到此能逃!” “庞云”冷哼一声,瞧着的气势倒是让人惶恐,祂眼里带着怒意,那些尸鬼顿时隐隐躁动,周元感觉这些尸鬼似是有些不听使唤,连忙吹箫操控。 他觉得这“灵”装腔作势倒是有一套,这金丹圆满的修为和他相差都是不大,也敢口出狂言?! 不过这“灵”隐隐压制邪物,周元便使了大招,呼来阵法里盘踞的魔气,誓要将“庞云”困死在阵里——这般不同的“灵”可是大大的宝贝!若是擒来,他在玄阴宗的地位将会更上一层楼。 “庞云”看着成团的魔气飘来并不畏惧,化作金光迎上。 鹿闻笙他们看着头顶的金光与黑云交错缠绕,却没什么办法,只能重新拿着武器离开金屏障斩杀尸鬼,为“庞云”减小压力。 “腌臜的畜生!” “直娘贼的玩意儿!俺们跟你们这些怪物拼了!” 令众人震惊的是,那些前面烧香求神的百姓,竟然冲出了安全的金屏障,拿起了武器——那是他们逃上山时带着防护自己的农具。 青玄道长更是匹马当先。 虽说有些人觉得这些凡人下来是添乱,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人多力量大,每个人的压力缩减了许多。 那些百姓打斗没什么章法,全凭一腔怒火,往日见到尸鬼便逃窜,现在却发了狠似的凿,一个尸鬼的脑袋能迎上好几下——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何况是速度加点,肉身脆弱的尸鬼? 这些下来的百姓互相成群抱团,防护的严严实实,现在的修士因为灵力不能补充,大部分都是纯动手,对比之下他们的速度比一些修士还快,引得有些自诩甚高的修士频频侧目。 唐鹤:“他们......”他顿了顿,一时难言。 段嘉述反手斩去一个尸鬼的头颅,忍不住回头望:“这真是凡人?”是往日那些唯唯诺诺、低眉顺眼,似乎只能仰仗修士鼻息而活的凡人?看起来比他们都勇猛。 三尺微民,一众草芥,犹能撼树——傀城的安危不仅是这些修士的任务,更是他们生来相联的家乡,是他们粉身碎骨也要保护的地方。 这些修士便是护不住傀城,拍拍屁股走了便是,他们却不能,他们祖祖辈辈的根在这里,家眷老小在这里,他们怒的是不甘,燃的是保护家园的心。 普天之下似乎少有英雄,但是芸芸众生皆有热血,小人物从来不是少数人推波助澜的被动接受者,他们的参与和行动,也能汇成大洪流—— 这边和“庞云”对垒的周元却不太好,他被削去一只胳膊战斗力本就下降许多,对手却似乎不受魔气影响,和魔气纠缠的有来有回,而且跟对待仇人似的,发了狠的回击。 这是想给傀城的百姓报仇?还真把自己当城隍了?还受过百姓香火不成?李代桃僵的家伙罢了,这香火拿得到吗?又不是本人。 周元嘲弄又不解——这“灵”修行不易,何必为了一帮子甚至都不清楚它真实身份的蝼蚁与他拼命缠斗? (阴报阳报,迟报速报,终须有报;天知地知,人知鬼知,何谓无知——作恶所遭受的恶报,有的来自阴间有的来自阳间,有的来得迟缓有的来得迅速,但终究是会有报应的;天知道地知道,人知道鬼知道,怎么能说没人知道(自己做的坏事)呢。) (固若金汤:比喻防守严密,无懈可击。) (李代桃僵:原比喻兄弟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后转用来比喻互相顶替或代人受过。) 第178章 此身为祭 “周元就一只手了怎么还这么能吹?” 颜清姝听到隐隐约约的箫声,觉得这样不行。 “荀道友,若是掩盖住周元的箫声有没有用?” 荀若:“自然是有用的,颜道友可是有什么想法?” 颜清姝咳了咳,从储物戒拿出像是喇叭一样的东西,鹿闻笙看到后瞠目结舌。 忽然就想到了——唢呐一吹,白布一盖,亲戚朋友等上菜,哭的哭,抬的抬,后面跟着一片白,棺一抬,土一埋,从此人间不再来。 鹿闻笙:“......颜姐,你为什么携带这个东西?” 颜清姝:“之前突发奇想的就想学了,然后买来还没用过,不过这玩意就是普通的唢呐不是灵器,不知道能不能使。”还是秘境那次给她的灵感呢——唢呐便捷轻巧,不管是当乐器还是武器,都挺流氓的。 “那个......我会。” 说话的是南星。 “我家里以前是干这个的。”南星看着唢呐还有几分怀念——师兄师姐们的乐器都是琴箫这些文雅的东西,门内关于唢呐的功法也没有,她就只好跟着也学了琴。 普通的物品支撑不住灵力承载,这唢呐只能用一次,不过也够用了。 于是,裂石流云、清亮激昂的声音,顿时直击每个人的灵魂,掩盖了全场的乐声。 颜清姝捂着耳朵:“不愧是百般乐器,唢呐为王,果然流氓!” 鹿闻笙扯着嗓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离得近的人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周元忽地就听不见自己吹箫的声音了,那突如其来的唢呐声搞得他有些懵。 这一下的失神,导致箫声操控也出了问题,一些魔气不受控制的飘散了,局势瞬间风水轮流转,反被压制,剩下的魔气被“灵”缠着也挣脱不掉,尸鬼实在弱了,便是被凡人围着也能弄死......周元顿时起了逃跑的心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周元心中一动,打算捏碎传送的珠子,但是有些犹豫,脸上有几分肉疼。 这是玄阴宗配的,好用是好用,就是要以自己的精血为媒介,他一口精血,不知道是温养多久,这可是伤及本源的...... 忽然一张金色大手从魔气里穿了过来,一把将他握住,周元顿时吐出一口精血,要不是他实力摆在那里恐怕会被直接捏死——不行!要逃!不然就留在这里了!这“灵”实在是特殊极了,不过此番下来,损伤定然不小,留下的阵法也够它吃一壶了! 想清楚后周元便不再犹豫,收起箫立马取出捏碎珠子——拿自己的精血为祭......回去元气大伤,定要想办法补补。 离开前,周元还不忘恶狠狠的盯着鹿闻笙的方向——这小崽子砍了他一只胳膊,今后有机会,他定要报复回去! 被周元逃了,看着消散的气息,“庞云”反而松了口气——祂实力不强,若是硬拖下来,必然身陨,到时候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一曲终了,唢呐也废了,南星有些意犹未尽,她好像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灵器了,唢呐不讲武德的声音真的很带劲啊! 操控者逃了,剩下的尸鬼不足为惧,很快便被清理干净,“庞云”从天上缓缓落下,幸存的百姓纷纷跪地。 看着“庞云”叫起跪地的百姓,修士们干站着便有些尴尬,行了一礼。 “庞云”摆摆手:“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倒是要谢你们出手相助——出来前虽听得你们的交流,但是无法出声,现在便投桃报李......你们若要寻人,此方向直行可去,路况安全。” “庞云”说话时看着鹿闻笙,手往一处指去,鹿闻笙顿时明白了,正要道谢,便见“庞云”又看向时逾白。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是为变数。 天道已定,天机难寻,合道无望,唯有无常。 作六爻,十八变,卦卦皆不得,看不破,放不过。 世事轮回,因缘际会,苍玄冥冥,早成定数。 悲苦东,长风来奏,不解愁, 前尘幽幽,覆水难收,几时休——” 时逾白身子一僵,他如今什么状况,他自己自然是清楚的,不免心虚。 知情的颜清姝和鹿闻笙表情莫名,柳霁谦垂眸,心里明悟。其他人则是一脸不解。 “庞云”又对着期间一言不发的江津风道:“当以坚定之志,拒斥恶念蛊惑,免致丧失本真。” 好家伙,这波是跳预言家是吧?!鹿闻笙觉得原着时逾白恩将仇报,领着魔族征战修真界,怎么不算呢?江津风原着和时逾白一起玩y游戏,怎么不算是被恶念蛊惑呢? 鹿闻笙有些好奇的看向“庞云”,这般神奇的存在,原着竟是连面都不曾露过——不想“庞云”跟他对视上了。 “人人是天命,天命是人人,蜉蝣撼树,王朝将倾,汝心所向,天道所趋,功德护身,万法不侵。” 这话是在脑海响起的,鹿闻笙绷着脸,险些露出诧异的表情,心如擂鼓——蜉蝣撼树,王朝将倾.......祂指的是凡人界的事情吗?天道所趋?! 潜水的系统:重点不应该是功德护身,万法不侵吗?! 这边,柳霁谦看着满地血迹,不由提醒:“囚阵盘踞,若是不除,生灵涂炭。” “庞云”点点头:“祭阵支离,此身为祭,方可破阵,百年妖邪不可侵。” 百姓哗然,众人错愕——不是,祂要献祭自己?! 明明他是“灵”不是“神”啊!便是这些百姓有恩,此番耗费下来也差不多了,为什么还要...... 叶映洲委婉劝祂:“仙神难降,修行不易,何必如此?” “庞云”摇摇头:“吾意已决,唯有此法最好,傀城再受不起折腾了。” 看着惶恐不安的百姓们,众人叹气——可是便是如此,百姓只当是城隍庞云,而不是“庞云”啊,看样子明明是知道的,心甘情愿是为何?生来死去,都冠以他名,本身却无人记得.......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是为变数。 天道已定,天机难寻,合道无望,唯有无常——天地之间,事物的运行和发展规律总共有五十,但天地只能衍生出四十九,被遁去的其一便是天机、变数。然而天机难以寻觅。想要完全契合天道似乎是没有希望的,世间充满了无常变化。 作六爻,十八变,卦卦皆不得,看不破,放不过——“六爻”和“十八变”是《易经》中占卜的方式,通过这些方式试图去探测天机,但每一次占卜都无法得到确切的答案,让人看不破其中的奥秘,也无法放下对未知的执着和困惑。 世事轮回,因缘际会,苍玄冥冥,早成定数——世间的事情不断轮回,各种因缘相互作用和际遇,在苍茫深远、冥冥之中似乎早已注定了结果或命运。) (咳咳咳,剧透一下,“庞云”对江津风预言成真,但是不是鹿闻笙原着猜测的那个~) 第179章 立誓 众人找到遗体是在一处偏僻的密林,不只有黑衣红带的衣着,但是这些弟子却在最中心的位置,本来就显眼的深色衣料浸泡在血水里,更加突出。 哀鸣和剑影似乎在风中绽开,白骨露於野,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有已经分辨不出的尸体,身上插满刀剑,却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有的倒在血泊里,浸透鲜血的残衣裹着模糊的血肉,仍保持着挣扎的姿势;有的尸体没有伤口,但是因为心脉被人活生生震断,毛孔都流着血液,但是还紧紧握着手里的剑...... 殷殷血流将土壤都染成了黑红色,给昏暗苍茫的景象里添了一抹艳色。 血,满地都是血,残破的尸体一具又一具......鹿闻笙不敢看,这些都是他见过的,一个个意气风发的弟子,一起玩笑热闹过,活生生的人...... 此处还挂着阵法幻化出的月亮,寒云凝滞,薄月载云,漏下的皎皎晖色如疏银,飞光三两点,清凌凌的投在地上,一块块的,好似白玉,勾勒出的寒意,将一片血色拢在里面。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半空的尘烟与灰白的云影混杂在一起,将密林里闪着幽光的血泊映得斑驳昏暗。 众人沉默着,便是见惯了尸体场面也被骇住了,见鹿闻笙往中心去,除了同门,其他人默契的站在外围没有靠近。 戒律堂的弟子见了无不脸色煞白,发愣,觉得浑身冰冷的不在少数。 鹿闻笙朝尸山走了两步,腿不自觉的便软了,仿佛浑身力气被抽空,脑袋翁的一下,眼前顿时重影。 “阳明!” 柳霁谦眼睁睁看着鹿闻笙脸唰的白了,见人晃了晃,手疾眼快的将人扶住,对方已经浑身都软了,被他架住的胳膊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鹿闻笙撑不起来身体,跪撑在地上,撑着地的胳膊抖的厉害,喉咙发酸,伴随着耳鸣,似乎有人在说话,偏偏他听不清楚,他努力的睁着眼,偏偏泪水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流出来。 都是他的问题,都是他的错,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让时逾白当了自己的师弟,这些人就不会惨遭毒手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还是以这么惨无人道的方式? 时逾白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还把人塞到戒律堂来,现在却连累了其他人,这些人的命都是他害没了...... 鹿闻笙想着想着,觉得咽喉里又酸又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捂着嘴,哇的一下,嘴里温热,张开手,他竟是吐了血出来。 系统在鹿闻笙的脑海里顿感不妙,鹿闻笙竟是钻牛角尖了!若是真这样让他想下去,道心破损都是小事了! 【这跟你没关系啊!咱们已经想办法控制局面了,你对时逾白也没少上心——就算时逾白没在戒律堂,他这人也会对问仙宗下手,这从他来到问仙宗就注定了...... 没你的干涉他做了魔尊后回来也是攻打问仙宗,这些戒律堂的弟子也会因为和时逾白争斗牺牲,从头到尾就是时逾白这人的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命的事情可不敢乱往自己身上揽啊!】 系统不知道鹿闻笙听进去多少,要化身急急国王了,在鹿闻笙脑海里乱转,想cue颜清姝过来说两句,发现这姐也傻了,浑浑噩噩跟丢了魂似的,只好当心理医生的平替又去安抚这一个。 这边,看着吐血的鹿闻笙,柳霁谦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头一次感觉到了慌乱,也顾不得什么体统,单跪着撑住鹿闻笙,将人搂怀里,手忙脚乱的取出帕子擦去他嘴角和手的血迹。 鹿闻笙缓了半天才从柳霁谦怀里撑起来,看着尸山声音沙哑,断断续续,眼眶赤红,后面的声音有些嘶声裂肺,在场的人听的真真切切。 “邪修虐杀我戒律堂弟子,此仇不共戴天!我鹿闻笙!不灭仇人,势不成仙!!!” 众人诧异的同时却不意外,若是谁赌上仙途发誓报仇,他们还要觉得不至于,但是放在鹿闻笙身上,他们竟然觉得果然如此。 时逾白站在角落竟然莫名一寒,皱了皱眉,看着鹿闻笙眼里划过一丝忌惮。 这些弟子只剩尸身,魂魄都没了,地上这些只能算空壳,想到他们的魂魄可能被祭了阵,鹿闻笙就又气的想吐血, 柳霁谦扶着他,见对方脸色一变,顿时知道鹿闻笙在想什么了,连忙出声安抚。 “阵法若是被毁,魂魄也可释放,你且安心,我帮你想办法好不好?”一口精血耗费的可是本源,可不能再吐了。 鹿闻笙撑着深呼吸,缓过来看着柳霁谦有些愧疚——对方的衣摆都被他吐得血溅到了,好在是法衣,不会留痕迹,不然就不好看了......刚刚还一直扶着他,又是安抚又是擦手的,怪不好意思的。 “我有些失态了......”鹿闻笙说着想帮柳霁谦拂去衣摆的血珠。 不想对方松松的握住了他的手:“不必管,一会儿起来自然就抖掉了,阳明可觉得哪里有不舒服的?” 鹿闻笙吸了吸鼻子:“没有。”不舒服没有,他就是挺想哭的。 其他戒律堂的弟子默默的围坐在不远处,没有过来...... 他们虽然担心鹿师兄,但是鹿师兄最好面子了,这个时候一定是想一个人呆着的,叫鹿师兄哭会儿鼻子先吧,憋着定是不好受的。 鹿师兄承受的比他们多多了,好像在忙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没人能琢磨的透,鹿师兄不与他们透露定是他们帮不上忙,如今尽己所能的体谅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看着眼眶和鼻头都红彤彤的人,柳霁谦不免心里有几分怜爱,温柔的抹去对方眼角控制不住沁出的泪。 “我都知道,你做的很好了。” 鹿闻笙一愣——这个“知道”,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第180章 结尾 “别怪自己,你做的够多了。”柳霁谦将碎发别到鹿闻笙的耳后,他是知道鹿闻笙做了多大努力的——太阳合该永远向上,他见不得太阳有一丝暗淡。 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为之眷恋又令人万般无奈的人间。 鹿闻笙被柳霁谦的动作有些无措,低沉的思绪被打断,内心却是熨贴,弱弱的嗯了一声。 忽地有一道道金波从空中扩散,众人抬头,只听见熟悉的嗓音回荡。 “做个好人,心在身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 进来摸摸心头,不妨悔过迁善;出去行行好事,何用点烛烧香。 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持身正大见吾不拜又何妨? 你哄你,我不哄你,人亏人,天岂亏人—— 慈不可盲,悲不可殇,惟寂可长享...... 今日一别,身归天地,来日纵化作山巅冰雪,溪中卵石,岸边垂柳,总有重逢时......” 是“庞云”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心中一紧,不知名的哀伤在心头弥漫,一道道流光忽地从灰蒙的土里钻出,化作长虹飞入云端,方向正是城隍庙——祂要为苍生献祭,所有人的心里凭空冒出了念头。 鹿闻笙隐约看见了人形的轮廓在飞上的流光里,有百姓模样的,亦有......弟子模样的。 他心如擂鼓,眼眶不由一热。 头上流光飞过,众人连忙便赶去城隍庙,却见百姓悲恸,穿过人群进到大殿,青玄道长在旁边站着,一脸哀涩,只见神龛[kān]的神像寸寸裂开,随着一声叹气,彻底土崩瓦解。 阵被破了,黎明的霞光渐渐显出了紫蓝青绿诸色,初升的太阳透露出第一颗微粒,破开云层。 千千万万的人此时不论身份,皆是恍然的抬着头,怔怔的看着,一刹间,火球腾空,凝眸处彩霞掩映,光影有了千变万化,空间射下百道光柱……. 红日初生,霞光万斛[hu],朝阳喷彩,千里熔金,满天红云,满池金波,红日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晶莹耀眼。 金灿灿的朝晖,渐渐染红了苍山主峰,山顶直至山脚,山体通身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 阵法被破,事情终于解决,但是只短短接触过的“庞云”,却给大家带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 和青玄道长道别,再次回去给密林的人敛尸埋葬,鹿闻笙的心情平静了许多,他将这些弟子尸身上的弟子玉牌取下来,擦拭干净,收好打算带回去。 叶映洲叹了口气,似是感慨:“鹿道友过于执着这些,有的时候,过刚易折啊......” 他是典型的修士思维——觉得修士寿命绵长,仙途方是正经,不该多牵挂身边,便是悲伤也不该多沉浸。 柳霁谦帮鹿闻笙捡弟子玉牌,听到旁边叶映洲的话,只是摇摇头:“无妨的。” 在他看来,阳明就是群山破晓的万里天光,于松涛深处颂一段年少轻狂,过刚易折的谶言他可来破,世俗的目光囹圄千障也无妨。 他的阳明只需要破这天命惶惶,不负人间一场。 叶映洲看着鹿闻笙和其他戒律堂弟子蹲下收拾的背影,沉默一会儿,也蹲下帮忙——也是,的确无妨,鹿闻笙的路和他们不一样。 阵法和盘踞的魔气消失,外界的通讯顿时密密麻麻的弹到众弟子的通讯物品上,他们要赶紧回去了,不多停留,傀城的事情要魁宗他们自己解决才是——此行算是画上了句号。 鹿闻笙回去和君凝禀报了情况,并且想将那些弟子的玉牌挂到戒律堂的堂祀——是纪念堂中逝世弟子的地方,不过没君凝的手令进不去。 君凝自然没有不应允的,将手令交给他。 “师尊,傀城是魁宗的地界,怎么不见他们弟子的身影?”接过手令,鹿闻笙还牵挂着傀城的情况。 “他们宗门内部出了事情,正乱着呢,内情不便传告,便是为师也不清楚。” “那傀城该如何......” “这个魁宗方面的倒是来说过,说是不要了,这里被魔气侵染过,而且怕被再盯上,有些隔阂,如今各宗弟子都短缺,怕是也没功夫管,听你之言,傀城有‘灵’献祭,怕是后面最安全了,不必担心。” 君凝说完,见鹿闻笙没走,眼里有些担心:“可还有什么想问的?”人之生死是常事,就怕这个徒弟对弟子们用情过深,此事会怪罪到自己身上,郁结于心,对修炼可不是好事。 “师尊,弟子现在有些迷茫,感觉自己似乎其实并不适合无情道——弟子心有私念,有害怕的东西,会想退缩,有不得已的偏袒......” 鹿闻笙憋得太狠了,他现在就想倒倒苦水,一吐为快。 君凝耐心听着,眼里却有欣慰:“有自己的私心杂念,若是在面对大局可以选择放下,何尝不是无情道的一种体现? 这条路本就难走,所以才需要你一步步克服,有恐惧的事物,你愿意去面对,不想被其左右,怎么不算破除惧意,在无情道提升自己? 有迫不得已的偏袒,但是愿意主观上将偏袒囊括到那些需要的人的身上,以私情行大爱,如何不是一种无情道? 每个人对‘道’的理解不同,便是一条路也有很多方式去走,不要拘泥于眼前的三寸地,有的时候,‘道’的感悟,要比你想象的容易——‘道’,也是顺心而为。” 鹿闻笙豁然开朗,感觉好像有什么破土而出,但是那种感觉,有些说不清楚,他朝君凝一拜。 “你我乃是师徒,为师今后的衣钵还要你来继承,无需这些礼节......” 君凝扶起鹿闻笙,话语顿了顿:“你时师弟回来了,将他叫来,为师和他聊聊——你后面也注意他些。” 鹿闻笙一愣,有些惊讶君凝后面的话。 “蹊跷了些,如今事态严峻,便是身边人也该防。” 感觉到君凝的暗示,鹿闻笙更有底气了,行了一礼,告退。 (慈不可盲,悲不可殇,惟寂可长享——仁慈不可以盲目,悲哀不可以过度而伤害自身,只有保持内心的寂静才可以长久地享受某种境界或状态。) 第181章 初始(灵的叙述视角,可不看) 祂有意识的时候便是在神像里,不过感知朦朦胧胧,被囚在四四方方的殿里,看清人间的第一眼,便是熹微晨光穿过榕树层层叠叠的绿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供桌前坐满了诵经的人。 祂是谁?祂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人又是干什么的? 祂不知道,祂只能默默注视着这殿内的一切,殿门总是敞着的,祂很喜欢,不时会有鸟雀飞来觅食,祂的眼前除去来来往往的香客,每日的感受便是青苔砖,飞翘檐,廊上林木荫蔽,扰乱光影,知了声声鸣,香火缭绕,日暮钟声起。 他们唤祂“城隍老爷”、“庞知府”......祂是庞知府?城隍是什么?——时间久了,祂有越来越多的疑惑。 祂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庙里来了个小道士,庙祝唤他青玄,小道士很喜欢在祂的神龛下面活动,祂心喜这孩子的活泼可爱,祂喜欢这个小道士。 也多亏这个小道士问东问西,祂跟着听了许多事情,对城隍有了模糊的定义,便是在道士们诵经的时候也可以跟着鹦鹉学舌的念几句。 祂后面也只知道,祂原来生前叫“庞云”,是个大官,为民请命,死后大家都很敬爱祂,还让祂做了“神”。 “神”?这又是什么? “师父,神是什么?”小青玄仰着脑袋,看了看神像,转头看着师父。 老道长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神者,生而为民,心自天下。” 生而为民,心自天下?祂咀嚼这这句话——祂既然是城隍,自然是要做好这件事,可不能丢祂“生前”的脸。 小青玄:“啊?徒儿听不懂。” 额......祂其实也不懂。 不知道什么时候,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微微松动的声音,身上没了枷锁,祂好像可以脱离神像了,但是祂没有走,大部分时间还是在神像里聆听信徒们的祈祷。 祂觉得自己有些拖“城隍”的后腿了,香客们的心声祂听不见,可把祂急得团团转,好在道士们很能干,香客大多是带着笑容离开的——可是祂也想做些事情。 老道长总是在小青玄急躁的时候说“顺其自然”,那祂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慢慢的,青玄长大了,变成大青玄了,但是祂还是能从大青玄身上看出小青玄的影子,祂也觉得自己长大了——祂可以感觉到诚心之人的愿望了! 祂看着人间,渐渐带着怜爱与悲悯——祂爱庙里的道士们,爱城隍庙,爱世人,爱这个人间。 听过老道长的口中仙人:魑魅殒于青峰凛光,魍魉囚于咒阵符网,一剑可破万法,却为仙途不为人。 是青玄夜话青鸟朝朝环绘霓裳,文鳐夜游丰谷稻藏。 祂看着青灯古香绕梁,信徒群拜满堂,凡夫追慕瞻仰,孺子安入梦乡。 看着日落跌入昭茫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也见过达官显贵,红烛高香,祈长生愿,拜金玉堂,神像庄严法相,是悲悯世人贪妄。 听过千遍万遍世人的祈祷,知道众渡苦海皆有成美痴妄。 青玄偷看话本,祂也偷跟着瞧了。 是文客落墨请愿壮山保桑,侠者比剑只争奇能独让,君王但求韶华与祂并长——什么是神?祂还是不知道,祂只想与世人共过沧海桑田,直至化作一坯黄土。 直到故人逝去,青玄远游,高坐神龛披尘戴霜,陈腐宇庙埋于雾障,祂才惊觉时光的伟岸,盛昌败落,原来不过弹指梦一场。 祂不舍得离开,在神像里看鎏金褪色,梁木侵蚀,年轮增圈......物是人非,唯有祂在等待,被“困”在这里,独自怀念当年繁华。 灯火星星,人声杳杳,歌不尽乱世烽火——世道似乎变了,祂听见远方的哀鸣,腐朽的神像参杂着雨水流出泪来......祂牵挂远行的小道士,心怜受着苦难的民众。 祂忽然不想做神了。 不想做天光大亮之处,九霄之上的神了——祂看着墙上的壁画......是“祂”,神光金灿,影绰渺茫,恰是传说中普度众生的模样,万籁俱寂无量悲悯在眸色里沉浸,但是面对香客的虔诚默哀却无计可施。 但是青玄回来了,大青玄变得白发苍苍,像极了老道长,虽然变成了老青玄,但是祂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着故人,祂有些羞愧,看看祂的神像现在是什么样子呢,没了他们,祂似乎什么也不是。 但是青玄却是一脸愧疚,在破旧的团蒲上絮絮叨叨和祂说了很多话,祂有些想哭,祂觉得,不是世人要依靠神,而是神要依靠世人。 城隍庙还是破破烂烂的,但是祂很开心,跟青玄一起在油布下遮雨,神像和人都狼狈,但是却平添了几分趣味,青玄说委屈祂了,祂不觉得——这是被遗忘的城隍庙,久违的生机啊。 封闭的殿门再次敞开,纷纷扬扬的尘粒,在初阳的照耀下,都被赋予了活力。 青玄后面带了个孩子回来,年纪不大,但是很是阴郁,跟青玄小时候活泼开朗的样子很不一样。 祂的感觉到这孩子心脏空洞,好像笼于一层隐隐透着灰的薄膜里,薄膜中湮满夏季雨前沉闷燥热的气息,顽石一颗,血肉荒芜。 但是吃了祂的供果,祂会赐福的! 不过这孩子不常来,一些香客看见他似乎表情也不太好,祂听青玄说过这孩子的事情...... 人心的成见,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山啊。 青玄问孩子叫什么,孩子只说了姓——人都是有名字的,就像青玄,就像祂。 青玄:“若是不介意,那老道便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孩子点头,于是,在祂的见证下,少了个孤苦的孩童,多了个叫曲雁回的孩子。 祂看着这孩子从原来闭口不言到有问有答,再到后面会主动叫青玄,还给祂烧香。 看着青玄教他练字,几番下来被其狗爬的字气的直呼“朽木不可雕也”,怕再教下去会折寿,还烧来要给祂看看。 祂才不看! 祂又好笑又觉得熨贴——这孩子荒芜的内心,似乎也变得充盈了。 曲雁回被选中要去仙人的宗门,当天祂难得离开神像,去看了一眼——这孩子祂看着就有些亲切,果真是有机缘的。 上一次离开城隍庙,还是老道长去世,祂跟着送葬队伍走了一趟,青玄离开那天,祂偷偷跟了一段路——城隍庙离不开祂,祂后面都自己回来。 看着这些“仙人”身上流动的气,祂有些迷茫——似乎跟祂有些像。 可是,祂不是“城隍”吗?这些人被称“仙”,应当跟祂是不同的啊......祂有些疑惑,但是没有深想。 曲雁回进了那个宗门后很少回来,但是买了不少孝敬祂和青玄的东西,青玄写信不提,但是实则的很高兴的,祂知道,青玄其实把曲雁回当自己孙子看。 但是后面出了事,曲雁回忽然被通缉,便是香客里都传遍了,祂是有些不信的,祂的直觉一向很准。 青玄也着急打听,偏偏知情的人也是一知半解,突如其来的一封道歉信让青玄没再提过,这封信也被他锁在匣子里了。 祂应该习惯送别,但是祂还是有些悲伤,青玄晚上对着信发了多久的呆,祂其实也陪着。 城隍庙事情多着呢,青玄没时间多想,祂也不想了,听说城里新建了寺庙,都是秃驴! 为什么叫秃驴祂不知道,但是青玄有的时候是这么喊的。 这是对家啊!抢生意的!而且还坑蒙拐骗!祂在偷偷去寺庙串门没发现什么后,看这些秃驴更不屑了。 不过除此之外祂没什么想法,灵验也好,不灵验......回头是岸! 祂随着时间也在成长,已经给自己捏好了显圣的身体,耗费了祂不少力量,外貌是庞云的样子——到时候给城隍庙捞一波大的!祂才是有可靠肩膀,能保护大家的神! 不过身体还没搞好,忘记是什么时候,城里混入了一些不好的人,数量不少,那种气息便是在苍山之上都让祂觉得不安。 于是他们做什么,祂便偷偷捣乱,直觉让祂没有贸然现身,同时祂回去想方设法的给城隍庙加结界,投了许多囤积的能量。 直到尸鬼在城中诞生,祂才明白——他们想要献祭傀城的人! 祂感觉自己力量有限,但是努力支撑着,期待那些“仙人”可以赶来救救这些百姓,但是凭着一己之力拖了几个月,能量耗费许多,也不见有“仙人”来。 祂不解又害怕——百姓该怎么办?! 同时,祂隐约意识到——祂好像不是城隍,不是记载里神通广大的神......不然怎么连这些邪修都拦不住?不然怎么会让城隍庙落寞至此?不然为什么救不了信奉祂的百姓? 祂是....... “是灵啊!没想到穷乡僻野的地方还能诞生灵呢。等魔子来了,便将其献给他!你们将傀城的阵法马上改了,一个灵不知道抵多少凡人呢,务必将其困死。” 为首的邪修来到城隍庙下,看见了祂。 祂原来是灵吗?祂有些茫然,这么久以来的认知被打破,让祂有些惶恐不安,加上听到后面的言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祂下意识想要找依靠。 祂......该怎么办?! “感谢城隍爷庇佑!” “城隍老爷显灵!” 看着被护在结界里面劫后余生的百姓,他们虔诚激动的心,此时此刻,与祂的心在共振。 合上眼,良久,再次睁开,祂看着自己藏在神像里的“身体”,眼神渐渐坚定——此地无城隍,祂当为城隍! 天地为怀否泰双降,枯荣与共斩念破想,仰观神明眉眼,目日垂怜人间——生而为民,心自天下,即为神! 民需要神!祂当为神! 于是,在那些修士相助的时候,祂也在积攒所有。 因此,关键时刻破釜沉舟,拿通身修为做赌,点青玄,出真身...... 祂咬文嚼字,便是装,也要装出个神的样子! 和那邪修缠斗的时候,祂没其他的想法——祂只想,祂不能退。 “囚阵盘踞,若是不除,生灵涂炭。” “祭阵支离,此身为祭,方可破阵,百年妖邪不可侵。” 不是祂选择了众生,而是众生选择了祂。 苦海滔滔,休恋逝水,早悟兰因。 祂是城隍庞云也好,不是也罢。 祂做不到仁至义尽后,心安理得的绝情。 祂于荒颓中睁眼,亦从灰烬重燃,这本就是天地里,灵的意义。 意识消散前,祂的声音已经微乎其微。 “八百里湖山知是何年图画,只愿十万家烟火,尽归此处楼台——” —————————— 初看那平和静穆的神像,曲雁回便觉得垂眸慈目,应叹熙攘众生平。 只有祂能窥见藏匿在袅袅香火中的虔诚,与平静眼眸下几近哽咽的心声。 世上有神吗?他不知道,但是在城隍庙的时候,无疑是他阴暗记忆里唯一有光彩的地方。 当时还稚嫩的他,看着火盆里他的字被阻断,耳畔是青玄道长爽朗的笑声——他想,是有的。 “......身归天地,来日纵化作山巅冰雪,溪中卵石,岸边垂柳,总有重逢时——” 曲雁回站在很远的坡上,却也看清了转瞬即逝的金波,脸上被风吹过,有些微凉,一摸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了。 感受到温热,恍然间与这世间似乎都有了联系——原来他还有眷恋的事物,在这天地间,还有牵挂。 曲雁回对着傀城的方向,跪下标准的做了道家的叩拜礼,抬头时,眼里划过恨意,在周元气息奄奄的传送出来前起身。 “这傀城的灵真是难缠,回去该汇报给长老,这里怕是不能要了,不过好在把魔子送了过去。” 周元躺在地上,说着没忍住扭头看了一眼曲雁回——据说傀城是这位的家乡?眼睁睁看着嘛......说是有仇却是又不像。 不过傀城是魔子点名看上的,曲雁回若是阻止也没用,反要惹得一身骚。 “嗯,回去我会说的。” 魔子吗?曲雁回眼神微暗,勾了勾唇。 (文鳐鱼形状像鲤鱼,长有鱼的身体,鸟的翅膀,白头红嘴,身上有苍色斑纹,常在夜间飞翔。 叫声像鸾鸡,肉的味道酸中带甜,据说吃了可以治疗癫狂,见到它天下丰收,是立毅叠登之兆。) (苦海滔滔,休恋逝水,早悟兰因——人生的苦境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不要贪恋过去已经消逝的事物,早日领悟到像兰花一样美好的前因) 第182章 现实 鹿闻笙出来传音给时逾白,叫他去师尊那里,随后便拿着君凝的手令去了堂祀。 唐鹤他们抱着弟子残破的命牌等在外面——问仙宗是有一个大堂,里面放的是所有弟子的命牌,如果弟子遭遇不测,命牌便会破碎,碎了的命牌会被弟子所属的山门带回去。 堂祀昏暗却不显得阴冷,路途两壁的烛火摇曳,黄灿灿的光影反倒增添了几分暖意。 密密麻麻的命牌由高至低,四面摆放,鎏金的字体带着裂痕,上面篆刻的是弟子的姓名和生辰。 顶端悬着长长的牌匾,写着:“愿以身祭,献予天地,世间安宁,生者无忧。” 看着牌匾,良久,舒缓了情绪,到中央高台摆着的册子上,鹿闻笙翻开最新的那一页,提笔续写。 “刘顺,筑基初期,寿四十,戒律堂第三十六代弟子,仙历xxxx年,七月初二命牌碎,为玄阴宗魔修所害......” 写完一位弟子,便放一个相应的命牌——册子也是法宝,感应到命牌后,续写的后面会自动增添其宗门生平,补充生前贡献。 一共四十九名弟子,摆满了一排,全程大家都没有讲话。 每人在台上取了三支香来,烟霭缭绕——鹿闻笙不太信这些前世今生的东西,但是此时此刻,他近乎虔诚。 一炷香,燃尽今世缘,三炷香,祈求来生缘...... ———————————— 从堂祀出来,外面的光线投下来,鹿闻笙还有些不适应,却见颜清姝、卫寻,甚至是宋闻、金见闲、章知许他们都在。 颜清姝:“......小鹿,你还好吗?” 鹿闻笙提了提嘴角:“还好。” 他发现宋闻他们都回来了,却少了些人:“柳师兄,季师兄跟李师姐呢?” 章知许:“在大殿呢,那些长老都去了。” 鹿闻笙没反应过来:“在大殿?有什么事情吗?” 宋闻:“江岫远陨落的事情呗,我们回来的早,当时江岫远的命牌碎了,白师叔激动的都吐血了。” 金见闲:“江家,好像也来人了......” 江家?江岫远家里?鹿闻笙微微皱眉。 颜清姝:“我们去不了,你还是有资格去的,而且还算半个当事人,去了刚好赶上,回来再与我们说说。” 后面一句才是重点吧,鹿闻笙看着颜清姝,觉得对方眼里的八卦之魂都要烧穿了。 大殿—— 鹿闻笙迈步进来,发现殿中的气氛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江家主,也就是江岫远的父亲甚至有闲情品茶,身后带着几个年轻的江家弟子也是满面笑容,旁边的陶隐笑吟吟的,殿上说是一派祥和都不为过。 季晏礼抱剑站在陶隐旁边,看见鹿闻笙点头示意,李瑞希跟着木槿,对鹿闻笙微笑招呼,太上长老没来,柳霁谦做个代表,和长老们一样是坐着的,看见鹿闻笙并不意外,还微微抬起手里的茶杯,算做是打招呼了。 场面说不出的诡异,而且江津风居然还不在?鹿闻笙眼里划过一丝疑惑。 “这是摄律道君座下的大弟子吧?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江家主见到鹿闻笙便夸,搞得鹿闻笙有些别扭——对方不可能不知道他跟他儿子不太对付,但是为什么这么客气......说是热情都有。 “见过江家主。” “哎哟,这孩子看着便是一身正气,叫人喜欢......” 一时间鹿闻笙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陶老兄,此事还要仰仗贵宗门......” “哈哈哈哈,江老弟这是哪里的话?” 站到君凝身边,时逾白不在,应该是回去了,鹿闻笙看着称兄道弟的宗主和江家主,疑惑越来越深,再看作为两兄弟师尊的白文澈,他脸色不太好,但是眉眼却是舒展的...... 鹿闻笙:这帮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全程双方皆没提到江岫远的事情,更像是商业互吹,或是聊到江家灵石矿和问仙宗合作的事情,以及未来修真界局势——更像是酒桌上指点江山的感觉。 直到江家主提出告别,鹿闻笙也没搞懂。 “鹿首席请留步。” 叫住鹿闻笙的是跟在江家主身后的一名江家弟子,看着贵气极了,通身的气派。 在君凝点头示意下,鹿闻笙过去了。 “有何贵干?” 鹿闻笙语气淡淡的,那人却像是没感受到似的,很是热络。 “百闻不如一见,小子久仰大名,在下江......” 而且像是收到什么信号一样,其他几个江家弟子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介绍自己,态度火热,还塞所谓的“见面礼”给他。 “莫要推辞,难道鹿首席还是在介意那位的事情不成?” “是啊,小小敬意......” “这是江家的一份心意,鹿首席莫要推辞......” 这些人塞了就跑,徒留鹿闻笙拿着一堆东西,一脸懵逼。 “家族,最看重的,还是家族利益,如果江岫远只是重伤,气氛便不会如此融洽了,但是他是陨落,没了便是没了。 与其借此交恶问仙宗,不如捞一笔加深关系,巩固家族地位——死去的江岫远比不上活着的江岫远有价值,就算他是族长的儿子也没用。”君凝走过来,几句话讲清了状况。 说到底,无非一个“利”字。 鹿闻笙有一种荒唐又真实的感觉,同时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了什么——感情江家主是打算拿儿子换筹码,而且得到的好处不小,所以看他都带滤镜了。 那些跟来的江家弟子怕是家主候选人,难怪笑得那么开心,正式候选人死了他们能上位,能不开心吗?过来也是向他释放善意,无利不起早,图的便是他的身份了。 不用赔罪,还能合作,陶隐能不笑吟吟的吗?白文澈不用担心江家态度,面子挽回...... 果然,玩心计的就是黑啊。 全程唯一受伤的就是江津风了吧?——他爹似乎不打算让他做正式继承人,连人都没叫他过来,哥哥死了好处一点没捞到,后面还要跟其他候选人争本来是属于自己的继承者身份。 (按照修真界的寿命算,六十几岁差不多成年?) 第183章 香火城隍(完) “那这些东西呢?” 君凝:“你拿去便是,只要不应允他们什么事情就可以了。” 于是,鹿闻笙抱着一堆东西回去,干脆将一帮人叫过来挑。 那些鬼精鬼精的江家弟子不止给鹿闻笙塞了东西,一堆亲传都给了,所以鹿闻笙没叫其他亲传,而是让戒律堂下面表现好的弟子过来挑。 “鹿师兄!柳师兄来找你了!” 听到有弟子通报,鹿闻笙习以为常,叫弟子们自己看着拿,自己出去了。 弟子a压低声音:“哎,你们有没有觉得,柳师兄对我们鹿师兄感觉不一样?” 弟子b:“我也觉得,鹿师兄来之前,可没见柳师兄找哪个人这么勤的。” 弟子c:“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觉得他们有点搭......” 弟子d:“说实话,我感觉柳师兄爱慕鹿师兄,也不会觉得是鹿师兄爱慕柳师兄。” 弟子e:“凭借我的经验来看,柳师兄绝对别有用心!” 弟子a:“怎么说?” 弟子e:“每次见鹿师兄的时候,柳师兄的衣服都没重样过,发型都很精致。” 弟子b:“万一是柳师兄比较精致呢?” 弟子c:“我觉得不是,你看,在鹿师兄来之前,柳师兄怎么穿的?一身弟子服饰可以穿到烂,用心和敷衍完全是不一样的啊!” 弟子a :“你们这观察力,用颜姐的话怎么说来着......显微镜!对,显微镜!” 弟子d:“感觉柳师兄的形象一下变得......他好像孔雀开屏哦。” 隐约听到一些的唐鹤凑过来:“说的什么东西啊?什么孔雀开屏?” 弟子b:“没说什么,小孩子不要知道那么多,唐师兄你去玩吧。” 唐鹤气呼呼的走了,觉得大家在孤立他。 鹿闻笙不知道那些弟子在背后蛐蛐他跟柳霁谦,去了戒律堂待客的庭院——戒律堂待客的地方其实经常闲置,毕竟没哪个弟子喜欢待戒律堂,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柳霁谦常来,这里便又用起来了。 柳霁谦就这么坐在庭院里,手上端着一杯冒烟的茶,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 沉默地看着云卷云舒,似乎在想些什么,直到感觉有人走近他才看过来,眸光潋滟,实在荡得人心停摆。 柳师兄衣服还挺多——鹿闻笙回过神下意识想到的竟是这个,思绪翻飞,“奇迹谦谦”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柳师兄。”咳咳咳,他胡思乱想什么啊!虽然傀儡柳师兄是很好玩...... “我听说傀城重新塑了神像,可要去看看?”放下茶杯,柳霁谦提议道。 他打算闭关一段时间,觉得阳明定会记挂傀城,不如趁机和他一道去——当然,只有他们两个人是最好......柳霁谦没看到颜清姝或者是唐鹤他们,觉得独处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听到柳霁谦的话,鹿闻笙立马正色:“好。” “那我们走吧。” 鹿闻笙瞥了柳霁谦一眼,觉得他似乎有些开心——为什么呢? 傀城人少了许多,走在路上显得萧条,不过当初他们进来时看见的一片狼藉却是没有了,已经被收拾干净,好些紧闭的门户敞开,一些摊子也摆了出来。 城隍庙人来人往,看着比城里还热闹,经过此事后,破破烂烂的城隍庙总算是可以翻新了,绕开搬着木头的工匠,鹿闻笙和柳霁谦算是看清了殿中的神龛。 青玄道长正在擦拭神像,只见他擦拭的神像满是裂痕,显然是重新拼回去的,而且漆也没刷,和渐渐新亮起来的城隍庙格格不入。 重点是——有两个神龛,一个是新塑的城隍庞云神像,一个是原来“灵”栖息过的旧神像,那挂在神像旁边的祭文也增了一篇,甚至有画匠在新的墙壁上描绘。 鹿闻笙胸腔里的心跳莫名加速,他靠近几步,只见旧神像前摆的神牌上,写着名讳——“庞灵”。 “道长......”鹿闻笙愕然的看着青玄道长。 “不知祂的真名,便以这个暂代......贫道怕换了新像回不来,就将碎了的像拼回去了。”青玄道长摸了摸胡子,神色自然,来往的香客也神色如常,给两边的神龛都上香。 他们原来都知道吗?鹿闻笙看着旧神像,有些动容,他总是会被人性光辉的一面所触动。 “......是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吗?在看见的那一刻吧......”青玄知道鹿闻笙的意思,看着旧像,眼神放空,似在回想。 祂化作的城隍真身,他在看见的那一刻就清楚了,瑕疵在他眼里实在明显——民众不清楚,他却是知道的。 祂既然愿意为城隍,想来是在城隍庙许久了,或许就是看着他,看着城隍庙,一起度过了无数春秋。 摇曳的经幡,扬起每一个虔诚炙热的期待,香火萦绕的庙宇,把人间万缕思念与热烈都燃烧在这里,当世人满腹功利以钞票香蜡贿赂,以来世福报阿谀,神明怕是也会捉襟见肘、力不从心吧。 祂做的很好,他心中的神明似乎彻底有了轮廓。 出了城隍庙,鹿闻笙感觉身上似乎都沾满了焚香的味道,甚至有香纸烧尽的灰烬沾在了他的衣襟上,他却觉得心中一片宁静。 他忍不住问:“祂真的还能回来?” 柳霁谦:“燃身作祭,许万家烟火不断,不问身后问苍生,以然可称神——灵本天地而生,受了人间的香火,万物轮回,终复返。”修真界有记载,不过大多人是当作传说看,他却觉得,并非不可能。 祂拂去了人间的是非纷扰,人间万众,也该助祂一遭。 第184章 给升个级 柳霁谦回去便准备闭关,若是成功,将会是修真界最年轻的元婴修士,因此,闭关前,除了一众师兄弟外,便是宗主他们也过来送这一程。 等高层们和柳霁谦交代完,鹿闻笙他们才上前,无非是说些祝愿的话。 “阳明,等我。” 分开前,柳霁谦忽然附耳过来,鹿闻笙愣了愣,不等他反应过来,柳霁谦便走了,他莫名其妙,去问颜清姝。 “嘿嘿嘿,你小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哦耶,哦耶,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鹿闻笙听着颜清姝的笑声,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边,白文澈回到府邸,却听见江家主和江津风的争执声。 “连儿子都能拿来换好处,甚至是我的继承权都剥夺了,你是不是被江家那些老东西灌迷魂汤了?!” “江津风!我是你爹!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我娘呢?我要见我娘!她断不会叫你做这种事情的!” “你娘?我早就受够她了!你兄长死了为父心里就不难受吗?她倒好,张牙舞爪的冲到议事的地方就骂,叫为父脸面扫地......我们和离了,你要找她自己去想办法吧。” 和离了?母亲为什么不跟他说?!江津风表情一僵,父亲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再想到父亲放弃他的举动......哈,所以母亲也放弃他了?! 为什么?!难道在没了兄长后,便是他的天赋在家族甚至是母亲眼里都毫无价值吗? “你好歹是我儿子,就算继承不了为父的位置,家族精英弟子的待遇还是有的,以后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修炼吧,今后家里的长老位置还是可以坐的。” 江家主说完,不等江津风的反应,直接离开,走在廊上,撞见白文澈的时候也是神色自然,根本看不出他刚刚跟江津风吵嘴了。 “幼子顽劣,以后麻烦道君照顾了。”这孩子跟他离心,不亲近,也没带着的必要,做问仙宗和江家的联系,算是他最后的一点用处了。 白文澈点点头:“这是自然。” 送走江家主,白文澈看着屋子,察觉到里面一片安静,叹了口气,进屋。 江津风浑浑噩噩的样子,瘫坐在椅子上,看见白文澈,泪水夺眶而出,扑到白文澈身上,跪在他的脚边,紧紧抓着白文澈的袍角。 “师尊!徒儿没人要了,徒儿只剩你了!你别不要徒儿!”江津风模样自然是好的,而且装起乖来确实惹人心疼,不然之前的白文澈也不会这么纵容他。 白文澈顿时看的心软,觉得江津风便是性子顽劣,还有的救,想到刚刚听到的对话,以及江津风孤立无援的遭遇,对现在唯一的弟子满心怜惜——到底是从小带着的弟子,里面投入的感情是很难割舍的。 白文澈摸了摸徒弟的脑袋:“你是为师的弟子,为师不会抛弃你的。” “呜呜呜,师尊,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江津风如今只能靠自己,又被父亲半抛弃,终是冷静下来分析自己的处境——现在家族做不了稳定的靠山,他就剩师尊一人能依靠了,定不能坏了师徒的情分。 母亲那边还要想办法联系上,便是不要他了,他也该利用好血缘,捞一笔过来......江津风埋在白文澈的怀里,低声呜咽,像是被抛弃的小兽。 眼里却一片冷静,带着思量——都不看好他,他偏偏要争一口气!这些看不起他的人,他都会报复回去! “之前是弟子不对,还给师尊惹了不少麻烦,闹得和其他师兄弟关系也不好,弟子以后都会改的!” 江津风心里打算好,顾不得从前的“包袱”,面上做的那叫一个卑微,白文澈觉得他是真心悔过,态度彻底软和了——毕竟之前的江津风那叫一个死性不改,叫他认错比杀了他还难受。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鹿闻笙是不知道江津风的智商终于占据高地了,在柳霁谦闭关后,他觉得机会难得,打算也闭关试试,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遏制一下不该有风潮。 故事是这样的,鹿闻笙像往常一样去戒律堂,却看见了顶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的戒律堂弟子们,他还以为是没睡醒,走出门看了看牌匾——是戒律堂没错啊。 “鹿师兄!” 偏偏这帮人还围过来打招呼,鹿闻笙想忽视都难——他的沉默,五颜六色。 原来是颜清姝想染发,折腾出了可以染发的丹药,化开就能用的那种,戒律堂的弟子跟颜清姝混的熟,看到新东西就忍不住凑热闹试一试——于是,就出现了眼前一幕。 鹿闻笙看的眼睛疼,戒律堂在这些非主流发色的弟子影响下,没了一点庄严的感觉,像是误入了某精英游戏服务大厅一样——鹿闻笙感觉戒律堂的未来一眼就望到头了。 “都给我把头发染回去!成何体统?!”鹿闻笙没想到他个现代人居然会对土着说这种话,未免太魔幻了些。 唐鹤顶着个绿脑袋小声嘟囔:“可是真的很有意思哎。” 鹿闻笙:“你自己看看好不好看呢?外人看你也很有意思。”跟耍猴一样。 “你们赶紧把头发染回去,看的我难受。” 染了头发的弟子蔫巴巴的应了一声,在鹿闻笙的威慑下,出去了。 吴飞蓬、于赫、段嘉述他们一些性子更沉稳的弟子,倒是没参与,鹿闻笙很欣慰,觉得戒律堂还是有审美正常的弟子的。 鹿闻笙像上次那样去找了颜清姝,她此时已经染了偏栗色的头发,没扎头发,拿着烙红的铁棍对着自己的头发比划。 “......你这是打算自己烫头呢?” “嗯哼~弄点微卷......哈哈哈,你是不是已经看见唐鹤他们的头发了?他们来找我说要染回去我就知道了——都说公务员不让染发,还不信。” “咳咳咳,我是打算闭关,托你监督一下时逾白和江津风。” “江津风?”颜清姝想到江津风和时逾白一唱一和的那事了,点点头。 “行。” 跟颜清姝说了一声,鹿闻笙闭关前没忘联系齐兆书,江才临他们,跟他们说自己有很长时间会不回消息——等他闭关出来,不知道凡人界会是什么样子,到时候他有机会一定要再去看看。 第185章 四方云动,王朝将倾 天空阴霾密布,苍茫大地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触目皆是残肢断臂,还有那翻滚角落的颗颗不屈的头颅,战死的兵士还睁着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空的一角。 空中的飞鸟俯冲而下,落在血污斑驳的尸骸之上,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气,长矛和利剑都折损残破,半掩在泥土和尸骨之间,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大雍又战败了,官吏如鼠蚁,贪墨败度,兵饷层层剥削下来,士兵吃不饱穿不暖,一些驻军的兵器都是生锈的。 上面官官相护,利用职权侵吞公款、私吞税收、伪造账目、虚报开支......这些似乎已经是这些官员们的共识——哪管民力雕弊,只顾歌舞升平。 面对草原的铁骑,大雍的军队节节败退,大雍的士兵已然有了恐惧,觉得一旦对上,便是死路一条,无力回天。 似乎是上天也觉得,大雍王朝将倾,频繁的天灾更使得摇摇欲坠的王朝,被推向历史泯灭的洪流。 “云从龙,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 好男儿,别父母。 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 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 在民众对朝廷不满情绪达到顶峰之时,一首反击草原的起义歌传遍大江南北,紧跟着边疆军中部队杀了无作为的将领,要驱蛮夷、伐京城,为千千万万战死的士兵讨公道——一场轰轰烈烈的人民起义运动,彻底拉开了序幕。 反雍的正规部队以楼家军为大头,楼绾岑为首的兵将已然成为可割据一方的势力,高喊“伐无道,诛暴雍!”,拉着楼家旗帜,剑指京城。 志同会的起义军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先是在徐州、天水,以此为中心迅速扩散,显然是潜伏许久......民众才惊觉,不知不觉,大雍竟然有了这么一股势力。 志同会主力为书院学子,队伍不问出身,一句“百尺高梧,称得起一轮明月;数椽矮屋,锁不住五夜书声。”燃起了读书人的一片热血。 “九五之尊,返璞不过草芥蝼蚁。金珠铁胄,归真不过破布麻衣。这至尊,当是人人!”的口号,一经传播,更是推动起义运动走向高潮。 乱世舞台,四方云动,各路雄主,横空出世—— 起义歌谣更是四处应和。 “刺史罗刹政,司马腹蛇瞋,长吏含笑判,清河生吃人。” “解贼一金并一鼓,迎官两鼓一声锣。金鼓看来都一样,官人与贼不争多!” “山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 (所谓“相公”,指的是地方官吏。起义民谣常以通俗语言说明“官逼民反”的道理。) 一时间,大雍王朝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像是即将倒下的残墙,只等一股力气,便会倒下崩塌。 祖宗之地被草原占去,地方割据的奏折一封封的送到京城,老皇帝看着密密麻麻的消息,顿时头昏脑胀,本来就不大好的身子受了刺激,直接撒手人寰( huán)了。 穆翊钧接手烂摊子,匆匆上位,继位大典更是办的残缺,终于登上自己渴望已久的位置,却没多少欣喜,看着关于起义军的消息,他怒不可遏,扫去桌案上的书册,殿中宫人纷纷跪下,大气不敢出。 “蜉蝣之身,妄图春华?!实在是异想天开!” 穆翊钧对地方传来的消息虽然觉得紧迫,但是重心还放在巩固自己的权力上——先帝走的匆忙,这些臣子怕是不服他。 攘外必先安内,若是不将这些老臣归心,立起他的威严,他这君主怕是也无实权了。 坐在朝堂上,穆翊钧甚至觉得这些官员怕是联合着地方,欺上瞒下,看谁都对自己不怀好意,一时间疑神疑鬼起来,朝堂的气氛诡异而焦灼。 他对军权很敏感,毕竟这是实权,事关皇位的关键,比起打草原,他更意向镇压起义军。 新帝即位,不少心思活泛的为了巴结讨好新帝,察觉了穆翊钧的意思之后,纷纷上书声称要先出兵镇压地方起义,美其名曰,若想国宁,必先安内。 穆翊钧美滋滋的,觉得君臣同心,关键时刻大家还是很信服他的,结果有武将反驳,当场打了他的脸。 “起义军势大的几家皆在牵制草原,草原人残暴无比,趁此空暇更应该一举歼灭他们,此时此刻,一致对外才是正经啊陛下!” “为乱臣贼子说话,王大人你是何居心?!” “某不过是就事论事,你瞎扯什么?” 朝堂上顿时吵了起来,穆翊钧看着以王将军为首,要先讨伐草原的那批人,动了杀心...... 后众多人上书要求惩戒王勇,各种罪证压上,于是,新帝顺众意,午门处刑,杀鸡儆猴。 处刑那天,云翳稠布蔽乾曜,朔气如磐翻涌来,萧索京城车马道,槛车札札碾朽叶。墨鸦嘶戾叫,枯枝白雀瞧。 王勇素衣佩拷,观刑对家一脸讽诮,三十年沙场,想过命丧沙场,却未想过竟会命葬新帝手里。 一朝陷囫囵,参本伪劣斑斑怎堪说,安奈辩词薄,新帝猜忌。 他忠心耿耿,偏偏独他狼藉遍身,将是于后世口耳相传下,蝇营狗苟留一笔奸臣。 “泱泱朝野百余年屹立困顿,屠戮氓隶何其哀,奸臣霍乱为宫,宣官恃恐,布衣生死,漂泼浮沉中几多仓皇自许,孤冢旌旗兀守,边关沦丧,君王不见,蟒袍之下,缟素妇人倚碑呦,诏书之下,是人心。 君王不见,世人乞怜啊——” 王勇不是窦娥,人人自危,无人替他陈情,也无三两素雪怜他一回,见不到血红尘洒八尺旗枪素练悬,谁知谁信,他的冤屈? 再是钢筋铁骨,一刀去头,也没了生息,连带着王勇最后的一句话也跟着被吞没。 穆翊钧坐在高位,只觉是王勇的垂死挣扎,哪知后面忠臣的肺腑之言,都被他这一声令下,斩尽了。 (文中起义歌词,出自元末红巾军) (雕弊:困苦,衰败。社会经济衰败,人民生活困苦) (愿度恒沙众, 长明日月灯——我愿用自己的一生来普度无数的众生,使月亮和太阳长久的发光) (泱泱朝野百余年屹立困顿,屠戮氓隶何其哀,奸臣霍乱为宫,宣官恃恐,布衣生死,漂泼浮沉中几多仓皇自许,孤冢旌旗兀守,边关沦丧,君王不见,蟒袍之下,缟素妇人倚碑呦,诏书之下,是人心—— 一个国家在百余年的时间里处于困境的景象。朝堂之上混乱不堪,奸臣当道,宦官仗势欺人,平民百姓生活悲惨,生死无常,在动荡中仓皇无依。孤坟边的旌旗孤独地坚守,边关沦陷失守,君王却对此视而不见。身着蟒袍的权贵不顾百姓死活,身着缟素的妇人靠着墓碑悲泣。诏书下达,所体现的却是人心的背离。) (云翳稠布蔽乾曜,朔气如磐翻涌来,萧索京城车马道,槛车札札碾朽叶。墨鸦嘶戾叫,枯枝白雀瞧——浓厚的云彩遮蔽了太阳的光芒,寒冷的气流像大石头一样翻滚而来,京城的道路冷清萧瑟,带栏杆的车子嘎吱嘎吱地碾压着腐朽的树叶。黑色的乌鸦凄厉地鸣叫,枯枝上的白雀在观望。) 第186章 幕后对酌(算是局中人看形势) 云渐隐月,天水泛霜凛三分,荣祥不挑日子,便落在这非良辰非美景的夜,跟御史苏项文凭栏观了半宿的瘦骨江山。 “穷怕没钱治,求神拜佛或自缢。富惧治不好,不悦怒愤则斩人。” 苏项文倚朱栏赏雪簌簌飞落,道是他心如冰潭静,后在风息那刻收了声,别有用心地对眼前人道。 荣祥叹了口气:“真正踏上了这世道,才知初心与行事迥然不同。人欲,无休止延展,八方万邦,不足供一人之心。” 朝堂风云变化,充斥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一个不小心就......人从未确确凿凿地死过一次,一提死,哪有不怕的?夏虫语冰,生老病死,怕是应该的。珊瑚红,玉杯碧,莹珠帘中女娥粉,柔吟宫商奏菱歌,猩血满上琉璃碗便置之不理了。 “先帝忌惮你,新帝怕是也不多承让,到现在也未下旨叫你回去呢,可觉得心灰意冷?” 心灰意冷么?不至于,只是胸口难捱,又添一笔麻木,切身体会便知道,酒池肉林,才是王侯将相想续的命。 荣祥心里思绪翻过,扯开话题:“夜凉了,我们也比不得年轻人,东玉不如同我去屋里坐,我这里藏了花雕酒,正好一起尝尝。” “哈哈哈,天乐难得这么大方,今晚不醉不归!” 苏项文自然没有不应的,进屋便眼尖的看见荣祥压在镇纸下的诗句,上面墨迹还有些湿。 “白日逢人多是鬼,黄昏遇鬼反疑人,人死满地人烟倒,人骨渐被风吹老。” 哎,如今这个世道啊......苏项文没有多言。 荣祥暂时被归家静养,苏项文却是还带着官职的,晓是知道荣祥是清楚这事的,他还是没忍住提起了王勇。 “凡权要人声势赫然时,臣切不可犯其锋,亦不可与之押,敬而远之全身全名之道也......王将军此番冲动了,新帝正出于容不得反驳的时候,他冒然出声,只添陛下不满啊。” 荣祥给苏项文酒水倒上,才徐徐开口。 “脊骨尽断,午门处斩。昭昭青史姓名除,强立荒诞陈罪书,笔伐口诛,叫人怎甘负?陛下这番,失尽人心啊,今后还有谁敢出声反驳?朝堂可不能做谁的一言堂。” “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啊。”他们这个新帝,治国能力没看出什么,阴谋诡计倒是研究的一套又一套。 “现在是特殊时期,便是面对贪官大多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聚集力量将最要紧的事情解决才是正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贪婪,贪不是问题,关键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米珠薪桂,现在难的还是百姓,满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啊。” 公子哥豪掷千金一挥袖,买不来佳人心意投,倒是千金难解相思愁,无意一块碎银抛出手,却叫那漂泊的乞妇携子街头,三步一叩首。 “天乐可听说过志同会?” “略有耳闻。”那口号喊得可谓是极其大胆。 “你可知那领头的是谁吗?齐家齐兆书,齐怀修!” 荣祥不太打听城中哪些勋贵弟子的事情,但是也听说过齐兆书的名头,看过些对方的文章,记得是个不错的学生,倒是有印象——不过齐家出事后便没听到什么消息了 。 “我打听了许多,这些人可不得了,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这齐怀修,真是有些才能的!.......我抄录了他们的出师祭文,你快瞧瞧。”苏项文从怀里拿出皱巴巴的纸张。 (这里的师指军队) “维宣德元年,岁次丙午,一月乙丑朔十一日,仰惟圣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功化之隆,永久无乱。予祗承天序,谨用祭告。惟神昭鉴,我邦家。尚飨!” 看着内容,荣祥没忍住哈哈大笑,郁结于心的那股气都散了不少。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说的好啊! 权能神授的把戏算是被他们玩明白了,倒是没些读书人的迂腐,不过也是,能喊出‘九五之尊,返璞不过草芥蝼蚁。金珠铁胄,归真不过破布麻衣。这至尊,当是人人’的,能是什么愚昧之人......嗐,不过若这志同会都是纯粹之人,大雍算是危险了。” “如何说?” “纯者,世之至怖人也。其生,常惟一目。为达此目,彼可舍诸,罔顾诸般。彼弗可赂,弗可胁,乃至权势与声名皆弗欲。于其世中,惟一目存,惟坚志与毅存......” 苏项文咂咂嘴:“当真如此厉害?目前看来,这志同会虽是新颖,但是一帮文人,便是招兵买马也练不起来,若是潜伏地下还好,跑到明面上,被剿灭不是轻而易举?” “但是这志同会不局限,他们吸纳各路人士,殊不知有没有兵才?便是将门出身的一些弟子,简单的部队未尝练不起来。”这志同会走的似乎是民心,也是民众,加上有厉害的人领导,队伍可散可聚,怕是比浩荡军队还麻烦。 “不提这个,新帝似乎要先拿楼家开刀,王勇斩了后便动兵了。”赈灾的时候磨磨唧唧,粮草半天拨不出来,反乱的时候动作倒是快。 苏项文揉了揉眉心:“说来这楼家是凭白树敌啊,当时燕将军怎么就没了!” “当今圣上糊涂罢了。”荣祥冷笑,这位是太子的时候他便有些知道了,如今得了势,这不就暴露秉性了? “咳咳咳,慎言啊。” “好好好,不提了,吃酒,吃酒!” 烈性浊酒入口,舌底辛涩,略微烫喉,似再酌几口,便可轻而易举得一醉方休的酒兴。 “琳琅万响成长绝,何及寅夜盏一碰。长夜生肃穆,凛冰八尺冻,天乐你这花雕浊酒,替我诛了一夜风雪寒啊。” “贫嘴!” 两人喝了两口,福至心灵,在窗边举杯对月。 “但愿国家强固,圣德刚明。海内长享太平之福,即身无完骨尽供蛆蚁,原所甘心。此痴愚念头,至死不改。” 荣祥心中默念,后将酒水,一饮而尽。 (米珠薪桂:米贵得像珍珠,柴贵得像桂木。形容物价昂贵,人民生活极其困难。) (用国者,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治国的人,树立道义就能称王,树立信用就能称霸,玩弄权术谋略就只会灭亡。) (凡权要人声势赫然时,臣切不可犯其锋,亦不可与之押,敬而远之全身全名之道也——一个人正是锋芒显露,势不可挡的时候,千万不能去与之争锋,一较高下。) (岁不寒无以知松柏,事不难无以知君子——岁月不寒冷就无从知道松柏的坚毅挺拔,事情不危难就无从知道君子的志向远大。) (维宣德元年,岁次丙午,一月乙丑朔十一日,仰惟圣神,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功化之隆,永久无乱。予祗承天序,谨用祭告。惟神昭鉴,我邦家。尚飨! (我)仰仗着神圣的黄帝,您为天地确立了核心价值,为百姓确立了生存的方向,为万世开创了太平的局面,您的功德和教化如此伟大崇高,永久没有止息。我恭敬地秉承上天的意旨,郑重地进行祭告。希望您的神明能够洞察、保佑我的国家。请您享用祭品吧!) (纯者,世之至怖人也。其生,常惟一目。为达此目,彼可舍诸,罔顾诸般。彼弗可赂,弗可胁,乃至权势与声名皆弗欲。于其世中,惟一目存,惟坚志与毅存。 纯粹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他们的一生,往往只有一个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标,他们可以放弃一切,不顾一切,他们无法被收买,无法被威逼,甚至不要权势和名声。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目标,只有坚定的决心和意志) 第187章 心悦你(1) 江津风最近勤奋起来,也闭关了,颜清姝便将精力放到时逾白身上。 颜清姝盯梢时逾白,用上了当初盯着柳霁谦的那股劲儿,唐鹤有的时候跟时逾白交代功课,就能看见颜清姝那眼睛瞪得像铜铃的目光。 唐鹤:......颜姐不忙她的大事业了?还有空过来偷窥啊。 时逾白感觉到视线已经习以为常——就这么看着,也不知道看什么东西。 不过为什么要盯着时逾白?还天天来?唐鹤百思不得其解,仔细打量时逾白,眉目修朗,身姿挺拔——长得不错,而且确实有些师妹会来戒律堂偷看......难道颜姐喜欢这一款?!她不是跟卫道友好的吗?! 唐鹤的脑回路显然是有异与人的。 如果换做别人,唐鹤可能就要嘀咕水性杨花,不知廉耻了,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但是对象是颜清姝——呜呜呜!不愧是颜姐!颜姐好厉害!!!(破音)一次性爱上两个男人!多么宽广的胸怀!!! 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背上黑锅的颜清姝:哼,我就盯着你了时逾白,看你能怎么作! 殊不知附近的唐鹤,脑海里已经在上演,他爱她她爱他的旷世虐恋戏码。 于是,唐鹤看见卫寻的时候莫名心虚,而且忍不住打量对方。 卫寻:......这又是抽哪门子的疯?为什么要一脸同情的看着他? “颜清姝呢?” “哦,颜姐啊?她嘛,额,在忙,就是,哈哈哈,你知道的......”唐鹤有一种作为娘家人,知道媳妇嫁过去惹事了,觉得对不起女婿却还要帮着姑娘掩瞒的既视感。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卫寻眯起了眼,觉得唐鹤很不对劲,支支吾吾,一脸惭愧。 “颜清姝呢?我去看看她。”卫寻猜到颜清姝在戒律堂,就往戒律堂走,唐鹤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和上次在傀城演他儿子那次的动作极度重合。 “使不得使不得!”颜姐在欣赏美男呢,你看见了不得原地爆炸?!他们戒律堂不就要一片狼藉了? “唐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是关于颜清姝的。”卫寻连道友都不叫了,低头盯着唐鹤。 “能有什么事情?!” “颜清姝她移情别恋了?” 见唐鹤一脸震惊,卫寻咬牙切齿——这个好色的女人!!! 每次来就拨撩他,吊着他,玩暧昧,就是不说喜欢,手段高明呢,把他当狗耍! 心里这么想,但是卫寻下意识的念头却是——先前颜清姝馋他那么久,什么玩意儿能比他对颜清姝还有吸引力?! 卫寻因为拿不准颜清姝的态度,又怕自己多想,担心自己表示了颜清姝没那个意思会让对方为难.......可怜满脑子剑的剑修想这么多了。 剑修大多注孤生,他没有能参考的对象,当然,殷君怀不算——所以迟迟不敢表态,没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了,这能忍?! “咳咳咳,移情别恋不是这么用的,你跟颜姐又没有在一起是吧......”震惊过后的唐鹤想办法挽救,殊不知是越描越黑。 “对象是谁?”卫寻有些咬牙切齿的。 “......时逾白。”我尽力了,颜姐。 “呵。”就那豆芽菜一样的小子?之前他还揍过呢,凭什么?!——卫寻恨不得时光倒流再揍一次。 卫寻本来因为最近颜清姝不常找他就有些吃味,结果在唐鹤这个看不懂形式的人到处乱说的情况下,顿时吃飞醋了。 “你们两个站这里干什么呢?”颜清姝见时逾白就在戒律堂呆着,有些无聊,出来活动,就见唐鹤抱着卫寻的大腿,姿势怪异。 唐鹤立马爬起来。 卫寻想张口问问,但是一些弟子看到这边在探头探脑,人多眼杂,事情他没了解清楚,目前只是唐鹤的一面之词,直接问对颜清姝的名声不好,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了。 而且唐鹤说的没错,他和颜清姝没在一起,他其实没资格过问。 想到没资格三个字卫寻就郁闷,看着颜清姝,抿了抿嘴。 “没什么。” 颜清姝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但是没多问,看了一眼唐鹤,觉得跟这个脑干时常缺失的玩意有关系。 她因为事业有些耽搁修为了,后面怕是要打魔族,她想提一提实力,但是又怕时逾白这个不稳定因素,不过系统忽然出声说可以帮忙,她便打算也闭关了。 系统:还好闻笙赚了不少愿力,还没怎么花过,虽然很舍不得,但是能花费愿力做的事情,就不要麻烦颜清姝了,反倒拖累人家,实力才是硬道理嘛。 于是,闭关前颜清姝打算把和卫寻的感情问题解决一下,所以听到卫寻的话便没多问。 卫寻有些失落,找借口走了,结果回去没一会儿,就收到颜清姝发来的讯息,请他晚上巳时(九点)一起爬山。 是晤谈(约会)吗?!卫寻握着玉镜良久,房间里四下无人,没忍住高兴的转了两圈。 那他是不是要收拾一下?卫寻翻出自己的衣服,往日看来还体面,现在看起来简直一堆破烂。 拿起佩剑,卫寻心有不舍,正准备搞下“媳妇衣服”的一块宝石买装备,忽然沈问心上门了。 “徒儿啊,为师有个大单子交给你.......孽徒!住手!你要对这么漂亮的剑匣做什么?!” 沈问心一把抓住卫寻的佩剑,卫寻死死拽着剑,不让沈问心夺过去。 “我有大用途。” “什么用途还要你霍霍佩剑?” 沈问心说着,注意到满地的衣服,以及桌上摆放的各种配饰——这些配饰都是撑场面才会拿出来的。 “这么花里胡哨的......求偶?” 沈问心只是随口吐槽,不想弟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温了,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你要去表心迹了?!” 凌霄宗弟子在物质生活方面不是很讲究,所以弟子居所都是比较简单而且排的比较紧密的,因此在沈问心没有控制音量的高喊中,耳力了得的修士自然听得清楚,门口顿时多了好多个脑袋,叽叽喳喳。 第188章 心悦你(2) “大师兄是要跟颜姐去晤谈吗?!” “是不是回来就在一块儿了?!” “这算不算两宗联姻啊?” “咱们算不算倒插门?” “倒插门怎么了?漂亮富裕的颜姐我也想倒插门!” “没有,她约我晚上登山,我只是想正式一些......” 卫寻被同门们的话搞得面红耳赤——而且还不知道颜清姝是什么意思呢,万一此次去是拒绝他呢?万一是他多想呢?万一...... 恋爱中的年轻人,就是这么患得患失。 “以防万一弄些芍药来,表心迹的时候往头上一插。” “送簪子、送彤管!” “买胭脂!女子应该喜欢!” “大师兄去的时候积极表现,把技能全部拿出来,大师兄不是会吹叶子吗?这可比吹箫吹笛子厉害多了!” “哎呀,收拾收拾,新发型新气象。” “换身帅的衣裳......要显身材的!勾引她!” 好嘛,整个宗门加起来凑不出几对小情侣,基本全员单身一辈子的凌霄宗弟子们,自告奋勇的要当恋爱军师了。 “胡闹什么?你们有什么经验胡咧咧的?”沈问心板着脸。 卫寻松了口气,却听沈问心道:“为师到底年长,可帮你参谋参谋。” 卫寻:“......” 众弟子:“宗主,还是得了吧,您更是光棍级别的祖师爷了,还是别瞎参谋。”真听了指不定人家说跟师兄在一起,像跟大爷黄昏恋,到时候师兄被甩了怎么办? “把殷师兄叫过来?” “他忙着恩恩爱爱呢哪有时间?而且根本没什么参考价值!” “也是......衣服肯定要换的,谁有好的衣裳?给大师兄穿穿!” 法衣不多,结果要么风格不对,要么款式太旧,凌霄宗连一件合适的法衣都凑不出来。 沈问心头一次切身体会到宗门的穷了:“......众筹吧。” 凌霄宗的弟子们:“咳咳咳,弟子附议。” 卫寻很感动。 沈问心:“别多想,我们是巴结人家。” 众弟子:“就是就是。”就等把师兄嫁过去富裕一波呢。 见到卫寻的时候,颜清姝还以为自己中了幻术。 对方穿着一袭浅绛色的长袍,金属带钩将他的腰身束的笔挺,乌黑的头发,上半部分松散的头发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束成顶髻,玉冠两边垂下丝质冠带,在下额系着一个流花结,肩宽腰细,衣襟弄得板正,很显胸膛。 卫寻有些别扭,低垂的侧脸有些冷硬,月光映在他英俊的轮廓上,修长刚劲的双眉刀裁般英挺,眉下是墨色的双眸,光影流转间,那眸色也温润了起来。 颜清姝着一件浅水蓝的裙,长发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簮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显然是特意打扮了,卫寻心里有些小雀跃。 人夫爆改魅魔?!颜清姝看着秀色可餐的美男,一时间不敢说话——卫寻这是孔雀开屏给她看吗? 还好她还特意搞了一下,没被比下去。 心机男女,各怀心思。 “你跟时逾白......”卫寻不知道说什么,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显然不是他计较这个的时候......卫寻有些懊恼。 “哦,小鹿叫我盯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唐鹤跟你说什么了?”颜清姝有种不祥的预感。 卫寻自然是信的,松了口气,不免怨唐鹤这个傻子,听到颜清姝询问,毫不犹豫的卖了唐鹤。 “他觉得你看上时逾白了,还想瞒我。” 颜清姝:“???”真的是好大一口锅啊!窦娥都没她冤枉!唐鹤想象力那么丰富不去写书?!真的是屈才了。 “老娘死都不会看上他!”不过唐鹤这人能处,这么大的事情也是说瞒就瞒啊! 唐鹤站在她这边,她很感动,但这个好心可以先别出发,还好卫寻没信,也不是闷葫芦,不然她的爱情就没了啊!!! “我,我有东西给你。”没了纠结,卫寻一门心思在颜清姝身上,思考了一下,从储物戒拿出东西,将当时同门们说的东西都拿出来,胭脂、簪子、彤管......一股脑塞给颜清姝。 颜清姝抱着东西,还没反应过来,头上又被卫寻别了白芍药。 然后卫寻拿出叶子,就要给颜清姝吹一曲。 颜清姝有些无语,打断他:“大哥,你进度别那么快行吗?”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想法是很浪漫,但是有一种以前怕赶不上绿皮火车,先把行李丢上去的焦灼感——谁教他的?! 卫寻被打断,有些无措,但是看着颜清姝将东西收起来,又觉得安心了些,看着颜清姝等她讲话,抿着嘴,跟等待审批似的。 颜清姝面无表情:“咱们跳过磨磨唧唧的过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卫寻坚持要走流程,主打让对方感觉到仪式感——不按流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搞。 他道:“礼物你喜欢吗?” 颜清姝眨眨眼,见卫寻脸通红,有些明白了,将卫寻给的簪子拿出来直接插头上,胭脂打开,往手背抹了一下——还好不是什么死亡颜色。 “喜欢。”她跟验货员一样。 卫寻似乎要说什么,还没说,先把自己羞躁了,支支吾吾半天:“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嗯,还准备了诗,不错——可惜她听不懂......是表白吧?是吧? 颜清姝保持微笑,把卫寻弄不会了——这是答应还是拒绝? 但是卫寻不敢问,见颜清姝额前的头发有些散乱,鼓起勇气将头发别到颜清姝的耳后。 颜清姝:“???”老娘故意弄得朦胧美感发型!!! 终于受不了了,颜清姝笑吟吟的伸手,掐着卫寻的腰扭了360度——死直男! 卫寻吃痛,沉闷的嗯了一声,却不敢说什么,比起先前呛颜清姝的样子,倒是多了几分乖觉,无辜的看着颜清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脑子都是她答应了吗? (彤管——一种女性用的杆身漆朱的笔) (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就算用一生走遍落雪的石阶和覆雪的树木这样浪漫的地方,能像您这样的人也是很少的) —————————— 小剧场。 一帮剑修浩浩荡荡闯进法衣店里:“掌柜的,把你们款式最新最好的法衣拿出来!” 掌柜的差点吓死:这帮剑修终于穷疯了? 最后大家挑挑拣拣,挑了偏红色的给卫寻,鼓励他色诱。 第189章 心悦你(3) 不知怎么,颜清姝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张口就胡编乱造——嘴嗨撩人的技巧已经是炉火纯青。 “ 退一万步讲,我们就不能无缘无故亲个嘴吗?” 颜清姝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以前有一个暧昧的男生,她因为矜持没有表白,对方也没动静,她无数次怀疑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但是后面才知道,对方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不用建立责任,又能体会恋爱的感觉。 女性总是渴望一种具象的爱,爱她喂流浪猫蹲下时垂下的发丝,品尝她夜晚看到故事时共情眼泪的甜与咸,张望她的政治立场,好奇她为什么看了这部老电影好几遍。 但是他们大部分人,总是以外貌来接近你,不了解你的思想、你爱看的电影、爱听的音乐,不花心思去维护你,他们只想撩起你的衣服,只想去亲吻你,你说,今晚月色真好,他说,你晚上可以不回家吗? 自从知道那人是什么德行后,颜清姝就对谈恋爱不抱有什么幻想了,那看起来美好的爱情,很多时候是经过包装的,真正的幸福,拥有的人其实很少。 总是嘴上嚷嚷着好想吃吃爱情的苦,其实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又会反感对方的靠近。 颜清姝虽然平时好颜色,但是她真正渴望的爱情,是不带情欲的。 看着卫寻,对方被刺激的身子猛地绷直,胸膛剧烈起伏,不自然的别过了脸,脸上有一抹红晕,颜清姝没来就是逗他,对方反应她丝毫不意外,轻笑一声看向前方——卫寻本来就是有些规矩内敛的,她就是喜欢他这副纯情的样子,显得他们的感情也是纯粹的。 他们现在挺好的,他还不错。 “颜清姝。” “嗯?”颜清姝扭头,眼前忽地一黑,卫寻拢下的阴影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对方俯首,落下轻柔却正式的一吻。 他的吻带着满腔的温柔缱绻,却没有情欲的味道,只是单纯的吻,并不轻慢,没等颜清姝感觉便分开了。 颜清姝愕然,抬头看他,卫寻安安静静,垂着眼回看,面庞是正经冷淡的,耳尖却早染上一片红,夜晚泊出的一轮圆月停在他眼睛里,那里的尽头似乎灿烂无边。 颜清姝眸光微闪,并不反感,踮脚覆上他的唇,浅尝即止,感觉到他整个人仿佛成了尊石头,但是气息烫的厉害。 她勾了勾唇:“你不是要给我吹叶子吗?” 大脑宕机的卫寻,满眼都是颜清姝,听到对方轻笑着提醒的声音,才从刚刚的吻里回神,眸里闪烁着几丝无措的羞恼。 等两人下山,已经比较晚了,路上无人,卫寻悄悄勾住颜清姝的手指,感觉到对方没有反抗,便迅速的穿过指缝勾勾缠缠地攥紧,彼此的手缠绕着,指尖的电流顺着手臂攀升,心脏的跳动,顿时失了节奏。 卫寻回去的时候,却见大晚上的,宗门外徘徊着一帮的人。 “......你们都这么闲的吗?” 见到卫寻回来,众人立马围上去,比卫寻本人还在意的样子。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成功了?” “肯定的啊,没看大师兄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什么时候结契啊?” “咱们是不是还要准备嫁妆?” “还要随份子。” “以后生不生小孩啊?” 卫寻有些脸热:“还没有那么快,清姝只是说做我女朋友了。”什么随嫁妆随份子的?已经默认是他嫁了是吗?还有生孩子的那个,想的比他还远呢。 不过卫寻其实也不反感嫁,他不是很在意这些,只要双方在一起就好了,也不觉得嫁的一方就低人一等。 沈问心堂堂宗主也跟着凑热闹:“什么叫女朋友?”朋友就朋友,还女朋友。 “朋友之上,道侣之下的关系。” “未婚夫妻?” “还要下。” 众人明白了,脸上的兴奋变成了恨铁不成钢:“还是没名分呗,随时都可以被甩。”未婚夫妻好歹关系稳定了呢。 卫寻不高兴的反驳:“怎么没名分?”还有啊,干嘛老把他被甩挂嘴边?呸呸呸,多不吉利?! 众人:“道侣预备役算道侣吗?不算啊——哦,你这还要之下。” 沈问心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努力早日转正。” 说完,众人都散了,周围顿时冷冷清清。 卫寻:“......”这些势利鬼! 两个人总算是官宣了,知道后的唐鹤对颜清姝投以震惊且敬佩的目光,颜清姝秒懂,一把捞过这“造谣一张嘴”的混蛋。 “事先声明,我不可能喜欢时逾白,盯着他是因为你的鹿师兄,你要是再胡说八道,现在你是穷小子,明天就是死小子,后天就是碎小子,再过几天就是臭小子,最后成为烂小子!记住没有?!” 唐鹤连连点头:??? 不过颜清姝过两天就要闭关,这对于热恋期的小情侣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颜清姝还好,毕竟她本来就是选的闭关前的时间,但是卫寻就......人还没去闭关,他就已经焦虑了。 颜清姝出来比鹿闻笙早一年,鹿闻笙毕竟是突破金丹,而且突破的时候会引来雷劫。 乌云密布,浓浓的墨汁铺天盖地的倾泻而下,闪电在云层中不断聚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宗门众人感知到局部翻滚的雷霆,便知道是有人要渡劫,看着方向,顿时明了。 君凝闪身到远处为弟子护法,不想看见了太上长老,遥遥行了一礼。 “轰隆”一道水桶粗的闪电划破天空如一把斧子劈开云幕,直直落在出来的鹿闻笙身上,电流瞬间通过他的身体,灼烧感蔓延开来,酥麻疼痛到让人想要晕眩。 鹿闻笙刚站起身,但是闪电的打击太狠,还未站稳,直直接摔回地面,最后只好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 结束后,鹿闻笙吐出一口浊气,觉得自己已经是外焦里嫩了,站起身抖了抖,焦黑的表皮脱落,露出光滑白嫩的皮肤——就没觉得自己这么嫩过。 在成功的时候,护法的两位长辈也是有经验的,早早便离开了,还给设了结界,鹿闻笙出来便会消散——留给鹿闻笙穿衣服的时间,不然大庭广众之下裸奔也不太雅观。 第190章 金丹宴1 君凝等鹿闻笙收拾好,便传音给他,鹿闻笙便去见了师尊。 “如今你成了金丹,也该给你起个尊号才是。” “师尊为徒儿想一个吧。”鹿闻笙不太了解修真界起尊号的方法,而且也想不出来。 “纤凝翠微颠,扶光入沧渊。扶摇惊砂起,山弄望舒远——便叫扶光,如何?” “好。”好听好听。 毕竟是在江岫远之后的金丹,君凝便给弟子设宴,想季晏礼回来陶隐办宴那次一样,将自己的师兄弟和一众鹿闻笙同辈弟子请来。 不过除了人情世故要请这些人外,其他的还要看鹿闻笙的意思。 “宴请的地点选在哪里?” “上次会晤的地方,你想请多少人也是够的。” 鹿闻笙是君凝的亲传弟子,日后君凝是要他接手自己位置的,自然是怎么用心也不为过,而且之前她也没弟子,身上的积蓄不少,弟子也争气,便是比起当年金丹的柳霁谦也不多承让,肯定要给弟子风风光光的办一场。 (ps:虽然时逾白记在君凝名下,有亲传的待遇,但是其实真正地位跟内门差不多,君凝肯定是对要继承她位置的大弟子更关心的,好比嫡长子制度) 鹿闻笙有些不好意思:“请所有弟子可以吗?”这种关于自己的重要时刻,他自然是想多些人的——而且平时的普通弟子也难享受这些,有这个机会,大家同乐显然是不错的。 见弟子的样子,君凝没忍住流露出笑意,看鹿闻笙是越看越喜欢——品性这么好的弟子,在整个修真界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她自然不会觉得鹿闻笙是为了拉拢弟子,作为她板上钉钉的继承者,只要不太过分,坐她的位置根本毋庸置疑,并不需要拉拢这些人。 “自然可以。” 鹿闻笙笑得灿烂,却打算自己也出些积蓄——太高额的他付不起,小部分的还是可以的。 宴会的消息在鹿闻笙成功突破金丹,大家就心照不宣了,毕竟是老传统,不过当得知地点选在会晤台,宴请对象是整个宗门的弟子,甚至包括杂役弟子的时候,所有弟子,特别是那些外门和杂役弟子,都炸了。 没想到居然有亲传还愿意带他们玩的!!! 刚听到消息是不可置信,反复确认是真的后便是欣喜若狂,激动和兴奋充斥他们的内心——他们何德何能啊?! 戒律堂囊括整个宗门的公平正义,本就让这些底层的弟子对为首的鹿闻笙很是感激了,没想到在对方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还记得起他们,更是让他们有种热泪盈眶的无措感。 被忽视许久的群体忽然被人看到,便想证明什么,或是体现一番心意,打听了鹿闻笙的尊号,大家东拼西凑,打算给鹿闻笙搞一份金丹宴的礼物。 礼物是外门执事汪符易带着两个弟子一起(60章出现)送来的。 “汪执事。”鹿闻笙在戒律堂看见汪符易登门拜访有些意外。 汪符易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鹿闻笙居然还记得他——修士记忆自然好,但如果不是用心了,也是记不住的。 “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劳真人记挂,小的此次前来是替外门弟子送一份心意的。”汪符易连忙行礼,后面两个弟子跟着拱手。 鹿闻笙叫他们起来,有些疑惑:“送心意?” “他们感激真人愿意让他们去宴上,便聚资凑了一块防御的法宝......青玉葵花佩。” 汪符易本来是打算分开弟子们送的,但是想到鹿闻笙的秉性,万一弄巧成拙便不好了,于是在那些弟子的基础上加了灵石一起送过来。 鹿闻笙看着对方递过来的玉佩,好家伙,玄阶上品的,真是下了血本——这个级别的法器本就贵,何况是防御法器。 “不过是想大家一起高兴一下,送东西又是何必?有这份心意便是。”鹿闻笙没有接——这也不知道是多少外门弟子的月薪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弟子们自发的还是被逼的?上面的人为了示好欺压弟子? 鹿闻笙职业病又要犯了。 汪符易等人看着真情实意,鹿闻笙推让不过,只好收下,见他们走了,随手叫来戒律堂的几个弟子。 “你们伪装一下,去外门下面打听打听。” “是。” 听到汇报,鹿闻笙后面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差点闹了个大乌龙,想了想,叫身份合适的唐鹤又跑了一趟。 “汪执事,鹿师兄收了吗?” “该叫真人了,扶光真人!” “对对对,真人他收了吗?看到礼物表情怎么样?” 汪符易回来便被一堆弟子围住了,平时可没这么热闹的,他虽然好说话,但是好歹是执事,这些弟子大多不敢凑他前面来,如今为了给鹿闻笙送东西,全来了,满脸讨好。 不过汪符易为人没什么问题,圆滑聪明,对弟子也没话说,不然大家也不会找他。 “开始不收,后面拿去了,放心吧,收到心意了。” 众人松了口气,美滋滋的,忽然有人急匆匆的进来。 “汪执事,戒律堂的唐师兄来了。” “快将人请进来......你们也下去吧。” 那些弟子应下,却好奇的紧,慢悠悠的散开,唐鹤已经迈步进来了,一点不拖沓,带着戒律堂雷厉风行的风格,汪符易眼角抽抽,也不好呵斥这些弟子了。 “鹿师兄叫我送东西过来。” “鹿师兄”立马触发了关键词,周围没走假装做事情的弟子纷纷竖起耳朵,这么多人挤在院子里,硬是故作很忙的样子。 唐鹤别的事情不说,本职工作还是做的不错的,目不斜视,这些反常的弟子根本没多看。 “是鹿师兄给大家的一些心意,礼尚往来,务必收下。” 唐鹤将储物袋递给汪符易,跟四方弟子行了礼便走,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送的什么?”众人围上来。 汪符易查看完,神色复杂——是灵石,而且数量耐人寻味。 (纤凝翠微颠,扶光入沧渊。扶摇惊砂起,山弄望舒远——山不叫山叫翠微,海不叫海叫沧渊,云是纤凝风是扶摇,太阳叫做扶光,月亮叫做望舒,狂风吹起来的沙砾又叫惊砂。) (为了方便大家记忆,法器,丹药的级别一致,从高到低:天地玄黄,分极品、上品、中品、下品。) 第191章 金丹宴2 “是灵石,一共1880块。” “我们买的时候不就1888吗?” 有一弟子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汪符易叹了口气,青玉葵花佩是他帮着买的,自然是知道价钱的,既然让身边最得信的唐鹤送过来,数量还正好比原来价格少八块,不用想就知道不是巧合。 八块灵石才是这位收的真正心意啊,而且送别的给外门弟子都不如灵石,俗是俗了些,但是务实。 这位做事,真是滴水不漏——不过,汪符易却能感觉到对方的真正心意。 他真的是将大家都放心上的。 夕阳落山,天色很快暗淡下来,山峦自有一番秀色,夜色朦胧中的山峰,分外俊秀而又富有灵性,借着轻纱雾葛的笼罩,增添几番神秘色彩,唯有下方平原,灯火通明。 金丹宴自然办的热闹,鹿闻笙也换掉了平时的衣服,穿着藏青色的袍衫,玄色绦带束腰,绦带下悬着一块青玉葵花佩,银细花纹勾出的莲花纹在衣上若隐若现,挽了一半发髻,带着镶嵌金色青冥石的抹额。 腰悬花佩,发簪白玉,谓是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玉树瑶阶,风骨自成。 先是君凝作为鹿闻笙的师尊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叫鹿闻笙在台上敬酒。 “旦逢良辰,顺颂时宜,祝愿各位万般万喜常自在,岁岁朝朝,伴安宁!” 说完,鹿闻笙饮尽酒水,众人叫好,也是举杯说贺词。 “祝真人仙途坦荡,福与天齐!” 贺词整齐,带着场上都热络几分——席座绵延,众人举杯,酒水泛着光泽片片,连成点点光彩,荡的人不由沉醉。 高层坐在前面的位置,已经弄盏传杯、语笑喧哗了,鹿闻笙下来跟参加的弟子们敬酒。 先是亲传和客人——凌霄宗叫卫寻带弟子过来祝贺,美其名曰以后是一家人,算是问仙宗沾了颜清姝的光了。 要知道跟来的这些凌霄宗弟子可是从千军万马杀出来的,毕竟这么好的伙食平时可吃不到——是的,祝贺送礼是其次,他们主要过来是拢席的。 见到鹿闻笙过来,大家起来敬酒。 时逾白自然也在,敬完酒说了贺词便不吭声,看着老实极了,鹿闻笙不动声色的多看了他一眼。 宋闻:“这金丹宴办的好啊,头一次这么热闹......最重要的是,还见不到那谁。” 季晏礼瞥了师弟一眼:“还好意思说,亲传就你要垫底了。” 宋闻:“不还有二师兄吗?” 章知许:“哦,你不知道也正常,天天出去玩,金见闲前几日也闭关了。” 季晏礼:“师尊与我提了,后面你便跟着我修行,哪也不许去。” 鹿闻笙同情他一秒:“宋师兄,加油。” 宋闻:“啥?!” 李瑞希:“咳咳咳,吃菜吃菜。”再说几句,宋师弟怕是气饱了。 颜清姝和卫寻在腻歪,鹿闻笙面无表情的绕过了他们,去了凌霄宗弟子和戒律堂弟子那一桌。 “这些菜都叫什么啊?” “蝴蝶飘海冰湘莲、红烧寒菌、酸肉炒火焰鸭,清炖马蹄鳖、奶汁肥王鱼、白扒通天翅......” 这边在报菜名,看着狼吞虎咽的凌霄宗弟子,鹿闻笙表示理解,敬完酒就走,不耽搁他们。 远远便看见鹿闻笙在跟内门弟子那边敬酒,这边的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们眼巴巴地看着,心里有些期待,但是实际上没抱多少希望——这种级别的宴会他们能来就不错了,不好奢想那么多。 但是见到鹿闻笙端着酒杯笑吟吟地往他们这边走过来,心里又惊喜又有些酸涩,纷纷放下筷子,不自觉的都站了起来。 “扶光真人......” “大家不必紧张,唤我师兄便好。” 有人注意到鹿闻笙戴着的正是他们送的青玉葵花佩,心里更是难以言说,汪符易领着他们说了祝词。 “祝愿师兄如烈日高悬,光辉不减!” 鹿闻笙举杯:“生如芥子,心藏须弥,也祝众位,前途坦荡,得偿所愿。” 青年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棕色的双眸里有着柔柔的光,带着诚恳与安抚。 众人:呜呜呜,被耀眼到了,扶光的尊号真是没起错。 金丹宴大家都很愉快,便是太上长老不喜热闹,也来吃了一杯酒,送了他一份礼。 有些遗憾的是,柳师兄还没出关...... 看着热闹的场景,鹿闻笙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来,随即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为什么会想到柳师兄? 或许是许久未见了——鹿闻笙甩了自己的念头。 不过宴会后,戒律堂多了不少探头探脑的弟子,鹿闻笙还时常收到粉粉嫩嫩的书信,唐鹤在旁边挤眉弄眼的。 鹿闻笙没理他,打开都认真看完,还一封封回复了,神色严肃的像是在审核文件。 唐鹤目瞪口呆,没想到鹿闻笙当场就回复,按理来说不应该回去慢慢琢磨吗? 不过惊讶归惊讶,他忍不住好奇凑过来,看着鹿闻笙的回复,表情怪异。 怎么说呢——官方的拒绝了对方的爱慕,认可了对方的好意,有的夸赞:写的不错,有兴趣可以来戒律堂做文书工作。 一些还帮忙把错别字圈出来,拿朱砂做了批注......不像是跟爱慕者应该有的行为,更像是给他们批功课。 每个人还写了祝语。 “......鹿师兄,你不觉得——” “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唐鹤觉得爱慕者怕是会心碎——我表白,你却叫我考公务员,给我改错别字。 不过唐鹤还是不太了解那些爱慕者,他们把鹿闻笙的回信都裱起来了,私底下还出了鹿闻笙金丹宴的画像——有些朝粉丝转化的趋势了。 柳霁谦的洞府出动静时,已是冬日。 天空阴沉,乌云密布,翻滚的团团铅灰色阴云里,不时传出隆隆的雷声。狂风怒吼,席卷着层层叠的黑云,犹如万马奔腾,雷声逐渐在参差的云层里点点炸响,一道道霹雳穿云而过,犹如闪亮的利剑,电光直劈而下横贯天际,令人毛骨悚然。 (生如芥子,心藏须弥。释义:即使出身卑微,也依然不甘于眼前的苟且,心中充满对诗和远方的向往。) 第192章 我愿如长风,渡君万里行(1) 天上的动静阵仗很大,引得不少弟子驻足仰望,鹿闻笙出了戒律堂,抬头看着远处的黑云。 忽然有异香在空中弥漫,伴随着清脆的青鸟鸣叫飘荡向远方,和遥远的琴音相应和,令人心神俱醉。 天地异象?不愧是世界主角啊——鹿闻笙遥遥看着,等没了动静才去柳霁谦的洞府祝贺。 陶隐一脸高兴,大嗓门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了,不过自家结苦瓜,就叫他心情不是很畅快。 “宋闻,每个月为师会亲自考教你,跟你大师兄好好学!” 过来凑热闹的宋闻:“啊?!”他本来就被季晏礼提着修炼了,后面还要来师尊这里?! 柳霁谦看着生无可恋的宋闻笑了笑,没说话,瞧见鹿闻笙眼睛一亮,迎上去。 “阳明也突破了?” 鹿闻笙点点头,柳霁谦却有些可惜——他晚了一些,不然还能参加阳明的金丹宴。 太上长老摸了摸胡子:“行了,咱们也别堵在这里,叫年轻人他们做自己的事情吧,霁谦,你的元婴宴自行安排便是。” 众人纷纷称是,太上长老说完,率先离开,陶隐和长老们也散了。 季晏礼提着宋闻去练剑,章知许莫名有种小伙伴都卷起来,自己却还在咸鱼的紧迫感,思考要不要闭关赌一把,李瑞希忙着灵田的事情,也先走了。 柳霁谦想和鹿闻笙说些话的,毕竟好几年没见了,结果对方看着时逾白,注意力根本不在身边。 “师兄?”时逾白回避鹿闻笙的视线,肩上忽然一沉。 鹿闻笙审视一番,搭住他的肩膀,忽然露出“和蔼”的笑容,拖着他往戒律堂走。 “师弟,戒律堂的事情还多着呢,赶紧回去做事吧。” 想到那成堆的折子,时逾白腿一软:忽然就很后悔要回来。 柳霁谦想说的话最后也没说出来。 “算了,不急——” 不过第二天的柳霁谦就不这么想了。 他换了身鸦青杭绸袍子,系着腾云扣带,发冠垂下的丝都打了留花结,披上大氅,收拾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出门——好看,但不花哨。 经过的弟子无不侧目,觉得不愧是修真界的第一美人。 路过的颜清姝和卫寻,跟他打了招呼,看着背影,卫寻啧啧啧。 “柳道友的衣裳还挺多,感觉每次见都不一样。” 颜清姝嘿嘿嘿的笑:“不用猜都知道是专去找小鹿的。”果然有喜欢的人,都会变得很注重外表。 卫寻没get到:“他出来不都是找鹿道友的吗?” “......算了,跟你说不清。” 虽快到春季了,但是还有些微寒的凉意,虚空被雪泼做素白,雪不大的时候,便自带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柳霁谦才到戒律堂,鹿闻笙刚好出门,两个人的目光交汇。 防止落雪,鹿闻笙披了大氅,鬓角出来就被飘雪沾了白,抬眼瞧见柳霁谦,便招手,眉眼微弯。 他们也算是共白了头吧?拨开发丝的雪晶,看着青年的笑容,柳霁谦抑制不住笑了笑作回应,正要过去,便见一不认识的弟子跑到了鹿闻笙面前。 “鹿师兄,我心悦你许久!请收下!” 那人跑的快了些,加上道路都是湿漉漉的,直接撞进鹿闻笙怀里,鹿闻笙差点被撞翻,不等他说什么,那人摔了也不停,将信塞给鹿闻笙,扭头就跑,路上还跌了好几下,硬是没叫鹿闻笙看清脸。 鹿闻笙:“......”太拼命了吧。 叹了口气,鹿闻笙收起信,周边弟子也没反应,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边,柳霁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持,云淡风轻的面容有些维持不住了,看着周围戒律堂弟子的反应,一种猜想立马浮上心头。 常含着笑意的眼划过一抹愠色,眸光微动,心中缱转百回,隐有一种无名的妒火在燃起,深吸一口,却怎么也调整不好,抿着唇走过去。 鹿闻笙迎他进屋,柳霁谦没忍住道。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他控制语气,使其听起来尽量正常,但若细听,则有些颤抖。 柳霁谦只觉得满腔都燥热,控制不住的焦虑——阳明没有答应的吧?! (柳霁谦:气抖冷,大意了,不会有人捷足先登吧?!) 唐鹤刚跑完腿,见到鹿闻笙将信拿出来放桌上,啃着果盘里的果子,含糊的解释。 “就是师兄的爱慕者呗,多的数不完。”他点了点靠着的桌子。 “哝,这桌子里的抽屉都是。”他说着,很自然的将桌上的书信塞了进去。 鹿闻笙瞥了他一眼:“东西吃完再讲话。” 柳霁谦被唐鹤的话和那满满当当的情书,刺激的差点原地爆炸,连勉强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绷着脸,气压有些低——倒不是气鹿闻笙,他在生闷气。 “可有意属的?这些信打算如何处理?” 柳霁谦的语气有些急促,鹿闻笙敏锐的感觉到柳霁谦似乎很在意,他看着柳霁谦的脸庞,对方目光下敛,长密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脸庞绷紧着,有种清远疏离的味道。 “没有意属的,信当然是拒绝了送回去。”他这是生气了?鹿闻笙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柳霁谦心里松了口气,面色缓和了些,听到鹿闻笙的笑声,竟有些赫然,别过脸,但是心里还是闷闷的。 鹿闻笙拿了盘糕点给他吃。 柳霁谦吃了口,其实连味道也没尝出来,只敢拿无辜的糕点撒气。 “酸。” 鹿闻笙:“酸?” 柳霁谦重复:“酸。” 他皱了皱眉:“师兄不是爱吃清淡的吗?我挑的糕点是微甜的,不酸的,可是吃到坏的了?” 鹿闻笙说完,就见刚刚还有些冷淡的人,顿时如枯木逢春了似的,嘴角漾起笑来。眼里亮亮的。 “我可能是尝错了,不酸,甜。” 鹿闻笙:“???”他忽然不是很懂柳霁谦了。 柳霁谦忽然道:“往日突破的宴会我不怎么办的,阳明这次可要来,我想就请想请的人聚聚。” 鹿闻笙:“什么时候?” “今晚。” “今晚?”这么快的吗?!办这么急干什么?鹿闻笙虽然惊讶,但是还是答应了。 柳霁谦想徐徐图之的,结果今天这番事情,他是坐不住了——再徐徐下去,他要疯了。 第193章 我愿如长风,渡君万里行(2) 鹿闻笙处理好事情,去柳霁谦的洞府,时间稍晚,月已升空,但是还能看见半边红霞。 檐际清冽冽地化为白玉,似几粒轻冰相坠,碰出细细密密的碎玉声,零落一叶小窗,而窗外寒蕊清瘦,一细叶断融,被他开门的动作惊扰,几簇琼枝瑟瑟地抖落半阙珠箔,飘飘似烟沉。 柳霁谦缄然地凝伫院中,素灯燃了几盏,更映衬得他身影癯然如竹,而骨相比雪梅枝更薄,曲直瘦影埋雪,何以窥见风骨脉络。 他生得一对温莹如珀的瞳眸,细眉入鬓,却似一柄鞘中剑,藏锋敛芒,现下亦为袭人寒气所侵。 发饰玉珠重缀于颊侧,半寒挂生,经由细雪润湿,霎时,徒留温凉的细雪萦于唇际,飞霜与絮雪皆融于无痕,徒留温凉的寡淡水意。 上午鸦青色的衣裳又换了,一身黯色云翔符幅纹袍,白玉带封腰,便是冠带也是弄成了流苏结,头上鎏金冠也是精致引人,他站在那里,使得院里少了几分料峭。 但是看过来那刻,柳霁谦眉眼含笑,顿时染了烟火气息,如冰雪消融,碎雪落于他的眉间,薄唇染了层绯色,看着躁动又惹眼。 鹿闻笙换的苍[cāng]色长袍,束了一条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挂了玉佩,为表正式也戴了抹额,看看柳霁谦又低头看看自己——他们衣着颜色很相像,但是他的要浅些许......鹿闻笙莫名想到情侣装。 打住打住,我在想什么?!鹿闻笙见柳霁谦笑容浓烈,有些耳热。 “先进屋吧。”他们穿的可真合适——柳霁谦看着便心情很好的样子。 让鹿闻笙坐下,柳霁谦用红泥小炭炉烧开的水沏了两杯茶——烧水、烫杯、泡茶、续水, 每一道程序都极为讲究,姿态优雅,动作纯熟,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看得人赏心悦目。 虽说修士倒是不怕冷,不过暖茶下肚还是很舒坦的,坐了一会儿,鹿闻笙没忍住往窗外看了看,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唯有这边点着灯。 “他们还没来吗?” 柳霁谦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水:“谁?” “不是请想请的人吗?怎么目前就我一个来了?” 柳霁谦放下茶盏,看着鹿闻笙,眼里带着笑意,微微扬唇。 “对啊,就请想请的,我只想请你一个。” 鹿闻笙愣了愣,随即便是被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情意烫的心尖一颤,顿时很清晰地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制。 柳霁谦看着鹿闻笙面红耳赤,像是掩饰什么一样,低着头,似乎都要把手里的茶杯看出个花儿来,顿时有了把握,倒也没逼着对方现在如何。 “外面景色正好,据说晚上山下还会放花炮(烟花),不如去廊上?” 鹿闻笙只觉得脑子顿时跟浆糊一样,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廊上和人对坐了。 “这是柏酒,也就是柏叶酒,凡人界有‘谓春节饮之,可以辟邪’的说法......阳明能喝吗?”柳霁谦的目的可不是把人灌醉,这只是他的一份心意。 鹿闻笙不知道自己酒量,他最近喝酒还是金丹宴敬的几杯果酒,所以并不清楚柏酒自己能喝多少,不过他随身带着解酒丹,倒是不担心。 闻了闻,感觉是香的,小抿了一口,却有些苦涩,入喉有些麻,不过他知道,柏酒也是椒柏酒,就是过节的时候喝一些,药用价值大,其意义大于酒的味道。 柳霁谦看的眉眼含笑,觉得对方跟试探的狸奴一样可爱。 “我还备了果酒,喝不了不喝也没关系。” 鹿闻笙点点头,放下酒杯,吃了块小桌上的点心,点心叫什么他认不出来,但是粉白色的,看着很有食欲。 “阳明的金丹宴我没能来实属遗憾,这是为你准备的。” 柳霁谦递上剑穗,红色的剑穗每一个小结都扎的紧密而整齐,中间是一块温润上好的玉,里面蕴含着灵气,显然不是凡玉。 “多谢柳师兄。” 鹿闻笙喜欢极了,倒没推脱,直接将剑穗系在了佩剑上。 “我亲自做的,阳明喜欢就好。” 柳霁谦偏偏笑眯眯的提一嘴,鹿闻笙本来摸着手感很好的玉,顿时僵住了,感觉脸又燥热起来,有些招架不住。 “阳明怎么总是和我这么疏离?以我们的关系,你唤我微云便是。” 柳霁谦微微皱眉,乘胜追击,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美人做出这副伤心的样子,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有所动容。 鹿闻笙认输,心甘情愿被牵着鼻子走:“......微云。”柳霁谦太猛了,这一套套连招搞得他根本无从下手。 柳霁谦的意思鹿闻笙再傻也感觉到了,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干脆两眼一闭,顺其自然好了。 柳霁谦也是懂拉扯的,没一直逗鹿闻笙,而是端起盛着果酒的杯子。 “祝阳明路途坦途,风月为你却步,自当乘风,卓绝无限。”不做人间惆怅客,而是纵身飞往青天的云鹤。 鹿闻笙也端起杯子:“愿君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永不坠青云之志。愿君如星之明,如云之凝,高悬长空定已心。” 两人相视一笑,饮尽杯中酒。 “嘭!”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飞上天际,在夜幕里噼里啪啦的炸出绚丽多彩的花簇,火树银花,将夜空燃得如同白昼。 看着烟花,忽然感觉手背温凉,鹿闻笙低头看去。 柳霁谦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宛如莹润通透的白玉,此时正捏着他的手。 鹿闻笙有些愕然的抬头,猝不及防和柳霁谦贴了额头,对方靠的很近,银色的发丝垂在他的肩上,有些瘙痒,他甚至能闻到淡淡地松竹香气。 木门外挂上的椒串被凛冽朔风拨动,甘醇醉人的酒香满溢在空气里。 甘洌的酒香萦绕在交缠的呼吸之间,耳边是烟花炸开的声音,周围忽明忽暗,忽然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眼,鹿闻笙没动,任由动作,随后感到滚烫的唇上陡然落下一片轻柔的雪。 过了一会儿,柳霁谦有些不舍的松开被自己亲的微微泛红,带着水润光泽的唇,覆眼的手顺势捏住了鹿闻笙另一只手。 他悄声低语,眸中浸水,欲求欲予。 “迢迢长路,纵风骤雨疏,也遇万物复苏,我想伴你朝朝暮暮......阳明,可以和我发展朋友之上,道侣之下的关系吗?”他怕直接说做道侣,人就被吓跑了。 鹿闻笙顿时想到了颜清姝当时的话.......那不就是——谈恋爱?! 那是颜清姝随口的解释吧?他记得还挺清楚...... 鹿闻笙听得耳热,见对方还想说些叫自己脸红心跳的话,手足无措,慌乱下,直接抽出一只手捂住了柳霁谦的嘴。 系统除了亲亲的那一下它被屏蔽,可谓是从头看到尾,电子心脏在此刻要停止跳动了——大傻春,你在干什么?!我问你,你在干什么?!哪有害羞不想被拨撩就堵嘴的?!要堵用嘴堵啊!!! 不过还是柳霁谦技高一筹,大美人轻笑,顺势握住鹿闻笙的手,微微侧过,吻了吻他的手心,动作温柔而虔诚。 对鹿闻笙这个爱情小白,可谓是降维打击,顿时心跳加速。 “我愿如长风,渡君万里行——心悦君已久,能给微云一个答复吗?” 柳霁谦看着温和,其实眼神紧紧看着鹿闻笙,步步紧逼,他的爱意浓烈张扬,不允许回避。 鹿闻笙在感觉到手心温热的那一刻就宕机了,感觉心脏就像是被电流通过了一般,麻酥酥的,脸颊上也热得厉害,感觉灵魂都飞出去了,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阳明,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许了。” 柳霁谦本就有些靠过来,手一揽,就将人抱在了怀里,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僵硬,但是没挣扎,喜悦的感觉顿时充斥在心尖,感觉手都有些发抖。 他还怕阳明不喜欢,或者被吓到,其实抱住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后悔,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喝些果酒就醉了,胆子这般大,行为这般冲动,但是感觉到怀里的温度就又不舍,小心翼翼的感觉对方的反应。 鹿闻笙不吭声,其实也心虚的厉害,他甚至不敢大幅度的动作,眼睛微微上抬,就着月光,却看见“胆大包天”的柳霁谦,微微发红的耳尖。 他莫名就心软的一塌糊涂。 原来,隐于月光之下——有人同他一起,心乱如麻。 柳霁谦感觉鹿闻笙不反感自己,心里甜滋滋的,又忍不住的得寸进尺,他眼睛一闭,埋在鹿闻笙的脖子里,闻到对方身上独属的味道,胸腔胀的厉害,满足极了,甚至有种不真实感。 ...... “阳明。” “......嗯。” “今晚要不要歇在这里?” “你想得美。” “阳明。” “......”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鹿闻笙别过脸,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清脆:“......四季轮转,我陪你逢春。” 天色渐沉,檐上积了一层薄雪,窗纸上印出两个相拥的人影。 楼外柳絮纷飞,大雪深寒,这边小桌茶点,室内温暖如春。更远的地方,是人世的红尘万丈,灯火如星河游龙。 岁节已至,椒花献颂, 柏酒浮春。 (他俩情侣装颜色放段评。) (粉白点心不是第一次出场,咳咳咳,在哪里出现过你们自己猜~) 第194章 不想起标题 鹿闻笙像往常一样去了戒律堂,看着弟子们来来往往,他怀疑昨天的事情是自己在做梦。 “那个鹿师兄,我......” 看着支支吾吾的陌生弟子,鹿闻笙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书信,正要说什么,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忽然从背后伸出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鹿闻笙:“!!!” “抱歉,他已经名花有主了。” 背后的人贴着他,漂亮的银发垂落在他耳际,那股好闻的松香萦绕着,鹿闻笙顿时面红耳赤,注意到霎时间集中过来的视线,一把捂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大概是没脸见人了。 那个弟子目瞪口呆,看看鹿闻笙,看看柳霁谦,脸上打击倒是没有,一脸恍悟的离开了。 周围的戒律堂弟子也跟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表情诡异的一模一样——都很吃惊。 “坏了,我大抵是病了,竟然看见柳师兄搂着我们鹿师兄。” “我可能是最近被背书背多了,分不清现实虚假,我该歇歇了......” “听说一种菌子,吃了之后会产生幻觉。” “我也没(第四声)吃菌子啊!” “哈哈哈哈,一定是做梦,鹿师兄居然脸红了!” 弟子们嘀嘀咕咕,但是被鹿闻笙有些恼羞成怒的眼神一扫,便散开继续干活了,不过老是忍不住往这边看,有些人还拿着玉镜不知道在背后蛐蛐什么。 “柳师兄?” “你叫我什么?” “......微云——我们在戒律堂就不要这么亲密了,影响他们。” 鹿闻笙躁的慌,想拿开柳霁谦的手,不想对方直接反握住,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侧脸过来便亲了他还热着的脸颊,这才松开。 “好,都听你的。” 鹿闻笙捂着脸,感觉眼睛都要变成旋转的蚊香了,整个人被搞迷糊了,惊的眼睛瞪圆。 系统激动的觉得有些短路了:没想到柳霁谦这么会撩!它死了,为这甜死人的恋爱。 柳霁谦喜爱极对方这个样子,要不是刚刚鹿闻笙才说完,他多少要贴上去再亲热亲热——柳霁谦笑吟吟的,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偷摸关注的弟子们一副见鬼的表情,捣鼓玉镜的速度更快了。 “他们在哪里?!?!”颜清姝兴奋的吼叫大老远就听见了,她冲进来看着分开的两个人一脸遗憾,不过转眼就满脸兴奋的凑过来。 “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看着颜清姝一脸隐忍的快扭曲的表情,和其他弟子不动声色竖起的耳朵,鹿闻笙叹了口气。 “嗯。” “嘿嘿嘿嘿嘿嘿......” “别发出这么猥琐的笑声。” 卫寻慢一步进门:颜清姝跑的太快了,站在那里忽然表情变了又变,直接丢下他就跑。 “早生贵子,百年好合!”颜清姝握住鹿闻笙的手,觉得自己要泪目了——鬼知道系统过来通风报信,她立马就飞过来了。 鹿闻笙炸了:“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看着炸毛的鹿闻笙,在旁边笑吟吟的柳霁谦,一脸兴奋的颜清姝和懵逼的卫寻,以及旁边群魔乱舞的弟子们。 吴飞蓬抱着折子,一脸欣慰: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段嘉述:你们戒律堂的精神状态真的没问题吗?! 至于我们的时逾白,正在现场写功课,他不在的期间,戒律堂的教材可是升级了再升级的,为了赶上所谓进度,做大家表率,鹿闻笙给他的功课可都是精华。 他现在已经写疯了,“他的”仙师跟鹿闻笙在一起也打乱不了他的思绪。 时逾白:我@#¥%,等我回到魔族,我第一个先把戒律堂烧了,再#¥*@,这些垃圾功课,我@#¥&*,这题目@#%*&,考的也@#¥,为什么加个字少个字就不对了?! 为什么会有基本要求,基本制度,基本理念,基本宗情这些东西?为什么本质、实质、性质分这么多?为什么最根本和根本还区分?集中和集中体现区别为什么这么大?最核心,最关键的区别是什么?哪个更重要? 段嘉述作为最卷卧底,给人补习也是有积分的,于是当仁不让的做了时逾白的临时老师。 他听大长老说了,这位是魔子,玄阴宗要他好好辅佐时逾白。 辅佐这么个蠢......辅佐这位学习有些困难的魔子?段嘉述忍了忍,看着生无可恋的时逾白再次出题。 “新时代问仙宗建设的鲜明主题是什么?” “额,和平与发展?” “错,是全面从严治宗,和平与发展是未来修真界最主要的问题主题。” “‘慎’字四项原则是什么?” “慎骄、慎独、慎微、慎躁?” “错!慎独、慎初、慎微、慎友。” “戒律堂弟子提升自己的重要法宝是什么?” “......” 段嘉述痛心疾首:“精心谋事,潜心干事,坦荡处事,谨慎行事......您这是一点不清楚啊?这些都是重点,要考的!” 时逾白瘫在桌子上没反应,已经被功课折磨的双目无神:教材里的东西哪个不是重点?哪个不要考?他已经完全记混了。 吴飞蓬在不远处和同门闲聊,余光其实一直注意两人这边,见段嘉述几番怒火写在脸上,又被他自己强压下去,眼里闪过一丝探究。 难怪......吴飞蓬心里猜测着,在段嘉述看过来时,很是自然,笑容灿烂的跟对方打招呼。 —————————— 别的不说,吃瓜大家还是很有激情的,没一会儿,大家基本都知道柳霁谦和鹿闻笙在一起了,惊为天人,完全不能想象画风都不搭的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 被制度干破防的弟子们:不是,凭什么?鹿魔头凭什么?!我们苦哈哈的,他却有对象了?! 不过知道消息后,鹿闻笙和柳霁谦的唯粉率先破防。 两拨人为”问仙宗谁最受欢迎“时常背后在玉镜你来我往,因为有戒律堂的严加管制,所以没干什么事情,只是打嘴炮,知道消息后整一个蚌住了。 两家唯粉:坏了,我们这帮先锋老兵,成套了! (话糙理不糙,但这个好像有点太糙了,(挠头)) 不过后面他们又为“谁先表的心迹”,“谁上谁下”吵了起来,主打一个气势不能输。 第195章 启程 “柳师兄,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若是谁成了柳师兄的道侣真的是......” 君凝经常听见一些弟子的讨论声,大多是围绕着柳霁谦的,早就习以为常,便是其他宗门对柳霁谦的追捧也是见过不少的。 她只觉得这些弟子不将精力放在正途上,只顾这些情情爱爱,实在不可理喻,耽误于这些事情,能成什么大事? “听说了吗?柳师兄好像和鹿师兄在一起了。” 一句话,硬控君凝——她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一副欣赏雪景的样子,神识却已经投了过去。 几个弟子自然是发现不了的,交头接耳。 “真的假的?” “这事儿还能有假?柳师兄天天一有空就跑戒律堂,玉镜有柳师兄抱鹿师兄的景象被拍下来呢。” “按这么说,还是柳师兄追的鹿师兄喽?” “有可能,鹿师兄天天就在戒律堂或者辖区抓人,平时也不太走动。”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挺合适......” “感觉没人配得上柳师兄,但是如果是鹿师兄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还能接受?” 君凝:她不太能接受!!! 一个不注意自家白菜就被猪拱了?!就算这头猪是年轻一辈战力榜第一,是修真界第一美人,是太上长老的亲孙子,是最有望飞升的,是仙人转世——她也不能接......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君凝对此表示怀疑——她徒弟那个样子,不像是会找伴侣的啊,是不是谣言呢?徒弟也没和她提过...... 正好她找徒儿有事情,不如一道问了。 “师尊。” “起来吧。” 鹿闻笙像往日一样,进门行礼,抬头却见君凝一脸复杂纠结的看着自己。 “咳咳咳,凡人界这几年有些乱,据说有不少玄阴宗的影子在里面,镇守封印的修士即将闭关,几个宗门商量派得力弟子去看守封印,为师想你趁着机会带些弟子去历练一番。” 鹿闻笙:还以为是要我去看守封印呢。 君凝看出鹿闻笙的想法,轻笑:“便是看守,也轮不到你们年轻人,此次去你们就不要穿门内的衣服了,乔装一下——去凡人的世界走走看看吧,切身体会一番,才能有不少收获,为师觉得,有的时候,离凡人的生活太远,对修士来说,并不算好事。” 君凝专挑凡人界动乱的时间叫弟子历练,不是没有依据的——盛世好练性,乱世方修心。 “弟子遵命。” “......阳明。” 鹿闻笙正准备离开,忽然被叫住——这还是师尊第一次叫他的字。 抬头却见君凝又是那副复杂纠结的表情。 “听说......你和柳霁谦......在一起了?” “咳咳咳......”鹿闻笙没想到师尊还会八卦他的事情,被呛住了,反应过来后,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 “啊...额...是的。”说完打量君凝的神色,对方的表情......怎么说呢?震惊、不解、疑惑...... 要是换做别人,君凝可能就觉得不务正业、成何体统,但是换做鹿闻笙,她竟然诡异的有些欣慰,忽然有些能体会白文澈老是护着两个徒弟的原因了——看着徒弟就是带滤镜啊!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 鹿闻笙出来都还有些懵:师尊的反应应当是没什么意见的吧...... 去戒律堂的路上,便看到了柳霁谦,他似乎专门在这里等着。 “阳明。” 柳霁谦眉眼带笑,眸光潋滟。 之前怎么没发现柳霁谦这么黏人?鹿闻笙打量着他,对方一脸乖顺的任由打量,搞得鹿闻笙不好意思起来。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路上,鹿闻笙不扭头都能感觉到那毫不掩饰的视线,他莫名有些耳热,加快脚步,逃似的先跑戒律堂去了。 看着鹿闻笙落荒而逃的背影,柳霁谦轻笑一声,慢悠悠的也进门了。 这次一起的除了戒律堂弟子,除了闭关的江津风和金见闲,还有其他几个亲传。 颜清姝自然也来了,她和鹿闻笙想法一样,是想去看看齐兆书他们的。 大家聚在一起,见到鹿闻笙和柳霁谦,暧昧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李瑞希笑眯眯的,章知许频频点头,宋闻啧啧啧,季晏礼百思不得其解。 鹿闻笙有种被当做猴子看的感觉,浑身不自在,偏偏旁边的柳霁谦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时逾白丢给了君凝,鹿闻笙这次只带了两个老牌弟子,都是他的副手,唐鹤和于赫,年轻的弟子则是能带的都带了。 吴飞蓬他们过来这么些年,个子都拔高了许多,少了些少年的稚嫩,年轻一代为首的便是他,弟子们对他也是很服气。 他本来俊逸的面庞如今显起了轮廓,身姿挺拔,短短几年便已经筑基了,现在也是被其他宗门会提及的天之骄子,站在鹿闻笙身边,气势一点不输其他人。 鹿闻笙出关帮他起了字,名为鸿羽,“鸿”有远大之意,“羽”对应飞蓬的“飞”,起的气势宏大,并不担心吴飞蓬压不住——天灵根的主人自然是配得上。 他看着更沉稳了许多,鹿闻笙觉得对方身上有几分季晏礼的高冷味道,不过平时时间看着又是温和的,对段嘉述还是笑眯眯,一口一个“哥”的叫,还有几分少年气性——这样的性格最好不过,不少圆滑,有原则,还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鹿闻笙看着是越来越满意,甚至想到未来退休培养继承人去了。 看到吴飞蓬,鹿闻笙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看着欣赏的后辈的灿烂笑容,下意识就露出这种灿烂热情的笑容,根本控制不住。 吴飞蓬面上笑吟吟的应着,叫了声师兄,其实压力巨大,一来就能感觉到一道视线,上下扫描着他,很有压迫感。 吴飞蓬:师兄,你快别笑了,柳前辈的视线要把我戳出个洞了。(汗颜jpg.) 柳霁谦:“阳明对吴师弟倒是喜欢。”他一点也不酸,真的。 第196章 光景 “优秀的后辈自然喜欢。”鹿闻笙顺势接嘴,在几个亲传面前不留余力的夸赞,也是帮吴飞蓬搭线,紧密关系。 这些大家心知肚明,柳霁谦自然也清楚,率先出声。 “吴师弟能力出众,想来戒律堂的事情交给他也是很放心的。” 吴飞蓬有些愕然,听懂了柳霁谦话里的意思,这是在给他搭台,在众人面前捧他......吴飞蓬在鹿闻笙身后,顿时全神贯注的观察鹿闻笙和其他亲传的神色和用词——知道学习的时候到了。 “鸿羽可靠,自然是放心的,戒律堂后继有人喽。”鹿闻笙笑吟吟的,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亲传不缺人精,不懂形势也知道看风向,都接嘴夸赞吴飞蓬,便是连亲传都不太爱联络的季晏礼都和吴飞蓬专门打了招呼。 “哈哈哈,你们这也夸张了,他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呢,别把他捧飘了。” 适当的时候,鹿闻笙出声打岔,吴飞蓬虽然身份不差,但是辈分低,几个亲传说话的时候自然不能插嘴,所以谦虚的话鹿闻笙替他说最好,这样将吴飞蓬的身份放到亲传们培养的后辈上,大家也更乐意照顾。 如果纵着吹捧,众人便明白了,这是明赞暗贬,是要捧杀,不是真心的,但是在捧得的时候适当阻止,也就知道这是真要培养,相当于是鹿闻笙给吴飞蓬背书,大家心里就有了掂量。 前面虽然吴飞蓬优秀,便是陶隐都喜爱有加,但是那只算吴飞蓬在上层过了门面,亲传们自己之间也有圈子,吴飞蓬他们认可,但是不会有太多交际,后面也不会彼此照顾。 但是有鹿闻笙领着便不一样了,他算是“圈里人”,而且鹿闻笙现在是唯二的金丹,便是不提和柳霁谦的关系,他的分量也更高了,带的人的身份自然也水涨似的高了,说的话也更有分量。 而且吴飞蓬自己本身也不差,在戒律堂表现也是出色,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跟其他亲传比并不落后,所以只要找个时间,鹿闻笙说几句场面话,大家便愿意接纳对方。 这不是勾心斗角,而是事实,是逃不掉的人情世故。 (我乱写的,你们当我水字数吧——忽然想起来吴飞蓬跟其他亲传没联络,所以诞生的乱七八糟。) 颜清姝不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也能品出许多味道,咂咂嘴——真的是哪里都离不开人情世故啊,一开始拉扯,大家都换了一副嘴脸,笑容都虚伪了。 大家的衣着都是常服,显然都是得了交代,去凡人界前,还去宗门辖区拿灵石换了凡人用的金银。 柳霁谦熟练的将头发用幻术变成黑色,黑毛柳霁谦比白毛柳霁谦看着更有气势,少了几分仙气,多了些凌厉。 他们还装模作样的买了辆马车和马匹,马车让队伍里换了衣服不便行动的女孩子坐,马匹嘛......就柳霁谦、宋闻、章知许和一些富贵出身的弟子会骑。 鹿闻笙不会骑马是除了颜清姝外,叫所有人都很意外的,毕竟从学识和言行看,鹿闻笙不像是穷苦人家能培养出来的,不过这是他自己的事情,鹿闻笙很少提家里的事情,怕有什么避讳,众人也没多问。 进入凡人界,走了好一段路,周围万籁静寥,黛石覆雪簌簌落白,植被未绿,远远看见的湖泊冰寒三尺无舶来,仰头可见崖侧柏枝点点素, 巢枯不见鸟窃语。 在这般环境下,众人都不由得安静,似乎是陷入了一种沉寂,直到走进被踩踏出污迹的道路上来,看到隐隐约约赶路的人,才好了许多。 冬日的寒风中,这些成群结队的难民沿着古道缓缓前行,他们衣衫褴褛,脚步蹒跚,孩子们冻得小脸通红,紧紧地依偎在父母的身边,眼中满是麻木。 一些老人因为体力不支,不得不坐在路边,费力的喘着,希望能提口气继续赶路,不过大多是歇下后再没起来,路上有不少僵硬的尸体,被风雪掩埋在下面,安静的队伍偶尔有几声啼哭划破寂静的空气,徒生几分悲凉。 鹿闻笙这边的队伍很是引人注目,各个看着来头都不小的样子,赶路的难民不等众人靠近,便纷纷让路,他们佝偻着身躯,目光警惕又惊惧。 他们才来凡人界,如今这里是个什么光景都还不清楚,想找这些人打听,看样子不容易,不过也没办法,他们的样子扮作是平民也不会有人信,反而更让人怀疑。 于是大家彼此传音沟通着,跟在难民队伍后面保持着让他们觉得安全的距离,等那些人陆陆续续地围在一起休息的时候,零散的派了两三个人去打听。 “老伯,你们是从哪里来啊?这边是去什么方向的?” 他们还买了些干粮备在车上和储物戒里,是做了准备的,吴飞蓬拎着袋子,找了几个大爷坐的位置走过去,蹲下说着的时候,叫他们看到了袋子里的干饼。 “永州的,这里是要去苏水。” 啊,他们好像连这里有什么地方叫什么都不太清楚,不知道师兄他们知不知道...... 吴飞蓬皱了皱眉,但还是掏了干饼,而且是每人一张,那几个大爷有些惊讶,不过连忙拿了,甚至来不及道谢就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旁边的人蠢蠢欲动,吴飞蓬便没急着走,等他们吃完了才起身。 “这位公子......” 几个大爷叫住了他。 “最近实在不太平,我们赶路的路上也见过不少你们这样带着队伍的富贵人家,你们若是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样去苏水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志同会如今就驻扎在那里。” “不过他们那里的规矩,你们或许不太能接受。” “这边西方的路往前去晴川,是楼家军的地盘,那边也收人。” 吴飞蓬道谢,又拿了几块饼,没想到显然是很饿的几个大爷,居然摆摆手拒绝了。 “我们吃的每一口饼都已经标好价格了,这事儿问谁都能答上来,倒是您多给了,如今粮价金贵,便是一些富贵人家都难存,公子拿回去吧。”不然回去怕是会被批评——后面一句他们没说出口。 第197章 遇见读书人 “无妨,我这里还有。” 吴飞蓬还是给了那几个大爷一张干饼,把事情回去和大家说了。 鹿闻笙:“这边是苏水?那不刚好?这边队伍里有离乡去投奔志同会的读书人。”这运气实在没话说! 这些读书人里,为首的那个叫郑樵,字渔咏,通衢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可以说,他们这批人都是一身单薄掉色的衣裳,而且大多瘦瘦的,感觉一阵风就能吹到。 不过他们的头发便是因为无法清洗而打结,也被尽量弄得整齐,眼睛更是明亮的厉害。 这是一群忍受着饥饿,精神却无比富足的年轻人。 鹿闻笙注意到他们,还是因为察觉难民队伍里起了冲突,便过去看看,柳霁谦本来不想骑马,阳明害躁不会和他同骑,他一个骑在上面有什么意思? 偏偏鹿闻笙肯定了柳霁谦的颜值,叫他撑场子——毕竟这一看就贵气极了的人,怎么可能在下面步行? 见鹿闻笙离开,早就坐不住的柳霁谦便翻身下马,跟在后面。 这种难民队伍里的老人妇女和孩童本来就少,他们在那些快饿昏头的人的眼里,跟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区别。 那些没男丁庇护的妇人带着孩子,跟这些愿意发善心的读书人抱团,但是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在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来依旧没什么好顾忌的。 起初的读书者除了熟读经典,身子骨也是不差的,不说有钱的会学君子六艺,便是穷苦人家出身,时常干农活的身体素质就不错,而且以考试的形式看,身体不好也不行,几天下来熬不住,所以那些文弱书生都是在少数的。 不过随着科举的几番改革,社会稳定,当时的君王不重视六艺考核,开始在文笔上大做文章,后来的大部分读书人,便舍弃了其他方面的培养,以至于现在的读书人大多弱不禁风,特别是富贵人家出身的读书人,这种情况最明显。 他们这些人和那些卖力气的庄稼汉,根本不是一个力量单位的,所以在面对虎视眈眈的目光时,这些大部分还很年轻的小子们,心里其实有些惶恐,不过那些妇孺还是被紧紧的护在圈子里。 能在难民堆里呆这么久,他们也不是读书脑子都读没了的那种,跟一群饿死鬼理论,满口大道理,他们不动声色的靠拢,为首的几个人练过,身上配了剑,这是他们这些人的底气。 他们僵持着,便是被觊觎的目光打量着,那些人也凑出干粮大家分着吃,倒是有几分稳坐钓鱼台的味道了。 双方的僵持被鹿闻笙他们的插入打破,那些刚刚还满脸贪婪估量的难民,马上收回了视线,缩在原地不敢有丝毫冒犯,这些读书人看着过来的几人,有些警惕,下意识绷直了身子。 “几位的气度不凡,可是读书的?” 看着鹿闻笙,感觉对方没有恶意,这些人陆陆续续应是,最后他们的目光放在最前面拿着佩剑的人的身上,看样子那人在里面更有话语权。 “在下郑樵,字渔咏,通衢人。”那人站出来行礼。 鹿闻笙回礼:“鹿闻笙,字阳明。” 郑樵顿了顿,怪异的看了鹿闻笙一眼,但是什么也没说。 “几位是去苏水找志同会吗?” 如今的朝廷形势,读书人和志同会沾边可是大事情,便是怀疑都会下狱的那种,据说京城那边真真假假抓了不知道多少人,志同会已经是个忌讳词了,不过其他地方还好,只是不允许明面上提及。 郑樵下意识噤声,身后的其他读书人也安静了一瞬,鹿闻笙暗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问题,却见他们面庞柔和了许多。 “是去苏水。” 是去苏水但是不敢提志同会,看来已经是忌讳了,鹿闻笙了然,做出请的动作,他们面面相觑没有动。 “我们这边有些不方便。”郑樵看向那些犹如惊弓之鸟的妇孺,意思很明显。 “无碍,一起去吧,我们那里还有些粮食。” 郑樵不可置信,回过神连忙道谢——如今不是客气的时候,活命才是要紧事。 “可叫他们到离得近的地方坐。”柳霁谦看着拘束靠近的人出声道。 郑樵等人这才注意到鹿闻笙后面不远处还有人,目光移到对方的面庞上,呼吸一滞,连忙低头不敢再看,颇有种怕惊扰天上人的感觉,又是纷纷行礼道谢。 弟子们尽职尽责的扮演自己的角色,还给那些人端了聚水术加灵火折腾出的热茶,面对他们错愕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 那些妇孺单单生了一堆火,颜清姝她们去搭话,还给了粮食,不过刚够填肚子,那些妇人便领着子女要跪下,好在都被扶起来了。 冬日的天色暗的早,队伍里提前点了火堆,那些小心翼翼围过来的难民,大家没有去驱赶的,鹿闻笙叫那些读书人到马车前闲聊,套套话。 “几位跑这么远也是不容易。” “还好,大家抱团取暖,互相帮助,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鹿闻笙他们温和的态度,让这些年轻人放松了许多,安逸下来,话也密了。 “多亏阳明你们帮忙,不然那些人坐不住,到时候争执许久,我们怕是会有不小损失。” “举手之劳罢了。” 唐鹤靠在旁边,有些好奇:“他们是瞧中你们什么了?”明明当时干粮也当着他们的面吃完了,为什么还盯着不放? “我们看着好拿捏,身上有肉呗。”回答的声音闷闷的。 “主要还是盯上那些妇孺了,觉得口感更好......那些个家伙已经突破底线了。” 唐鹤想到猜测,顿时不说话了,觉得浑身发毛。 郑樵叹了口气:“那些人也是可笑,他们自己想吃人,又怕被别人吃了,所以看谁都用着疑心极深的眼光,还要垂涎其他人。” 有人接嘴:“是了,自己做出这事情却容不得被知道,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 (简单介绍君子六艺:六艺是礼(道德和礼仪规范)、乐(举行各种仪式时的音乐舞蹈)、射(射箭)、御(驾车)、书(书写)、数(计算)。) (你们可以屯着接后面的再一起看,顺畅些) 第198章 理想 郑樵:“容不得别人说,又不想叫人知道——起初把你当猎物,看着你也只是冷笑,到你明白他们的意思,眼光便凶狠起来,但若你说破了他们的隐情,那满脸就变得青色。 后面为这一口,坑蒙拐骗,无所不用,那裹着糖浆的话里,其实全是毒,弯着眼却不见笑意,藏的都是刀,白厉厉的牙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 跟那些迫于无奈易子而食的不一样,这些东西已经称不上人了,不过是裹着人皮的食人魔,他们已经将此当作享受了,看看他们那身上,都养出肉了。” 郑樵这番血淋淋的话,叫在场的人无不心里发寒,原本围着坐一起的吴飞蓬忽然起身。 “鸿羽?”鹿闻笙被他猛地动作吓一跳。 “我去瞧瞧......若是真的,这里的火都是我们生的,一些人便是赶走也没问题。” 鹿闻笙没吭声,算是同意了他的想法,吴飞蓬头也不回的走了——外面冷成这样,他们被赶出大队伍,为了活命自相残杀什么的......也跟他们没关系,说来说去,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吴飞蓬的举动那些读书人自然也明白,顿时松快了,跟鹿闻笙他们生出几分亲切来——他们当中也不是没有枉顾人伦的,不过要么死了,要么不跟他们一块儿,如今一起的,都是有底线原则的。 没一会儿,吴飞蓬就回来了,他安静的坐回位置。 捅了捅火堆,叫火苗窜了窜,在短暂的寂静里,鹿闻笙忽然出声。 “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 大家不知道鹿闻笙是不是意有所指,便没吭声。 “几位千里迢迢赶来,可有什么感触?”鹿闻笙主动打破了沉默。 “太不一样了。”出声的是有佩剑的一个读书人,叫孟黍[shu],字稼安,跟那些难民比起来,说是细皮嫩肉也不为过,可见家里条件也是不错的。 孟黍:“原以为江山风月无常主,但是转眼便发现,山河万里瞬息狼烟四起,芸芸众生皆如断梗飘萍,这才知道,脱离了遮掩的蒙障,所见才是血淋淋的现实。” 有人起了话头,其他人也有了兴致。 “国之所以不昌,在于民智未开也,然而,上面遮遮掩掩,只想民众见他们所见,想他们所想,所以百姓麻木愚钝,他们不将民众当子民,而是作傀儡,到处都在禁书......” 说话的人看着很年轻,脸上带着愤慨,没忍住提及了略有些敏感的话题,修士伪装的弟子们听得津津有味,鹿闻笙等人点头作附和,叫这些人心里有了计较。 “大雍强盛的时候,风禾尽起、盈车嘉穗,一派美好,哪想过今朝月残风冷,枯骨成堆?” “哎——转瞬间乱世已至,此后再无重逢,生离也作死别,安稳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要等到明春还是霜雪。” 郑樵良久方言:“鱼戏稻香化作泡影,所谓风骨摧折于风雪,多少年的寒窗苦读,却发现自己所向往的其实并非如此...... 疑惑为什么自己的坚守在旁人看来如此可笑,不解为什么臣子不尊敬君上,不明白为何所见百姓不循礼法,这个世道礼崩乐坏,看似繁华的表面,内里已经腐烂不堪了。 总是觉得所谓理想,到头来抵不过现实的摧残。” 乱世是对理想者,由内而外的一场凌迟。 众人忽然沉默,但是这些人眼里的光依旧亮堂堂的。 吴飞蓬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为什么想去苏水的呢?” “是为理想。”这些人又毫不犹豫道。 唐鹤疑惑:“你们这不矛盾吗?” 围着的大家陆续起了笑声。 郑樵:“不矛盾。” 他们有的是藏器待时,有的是桑弧蓬矢,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理想。 唐鹤:“所以你们的理想是什么呢?” “为社稷苍生,万千风雪独行,挽狂澜于既倒,摧大厦之将倾。” ———————————— “康衢[qu]烟月,沉烽静柝[tuo],风云相阖催榆火,万千甲胄[zhou]皆为民起而浩歌,风烟漫之史册,将录此挟血泪而鸣之出鞘金戈。 可叹祸起风霜,哀鸿遍地下饿殍苍凉,孰誓补天之裂以护此千疮百孔?孰撑大厦之断梁?非汝非吾,乃千千万万之黎庶也。 吾自内心深崇且敬楼家军,彼之军纪军规令人动魄,为将领之汝,尤乃巾帼弗让须眉。 风吹鼍鼓,踏岭磅礴骇浪,龙血玄黄,渡江以忠骨做障,不求封狼居胥[ ju xu],只为扫穴一剑斩魑魅魍魉,身殉大义何妨,马革裹尸青山上,便是归途烈魂往......” “怀修!最近又有新人入城了!我们整理好名单就等你看......怀修这是在写什么?” 孟川柏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只见位置上的人一身石青锦袍,尽管穿着简单,依旧显出清俊雅致,正坐在窗边。 不转头齐兆书都知道是谁,小心将笔放下,这才扭头开口,有些无奈。 “泽明,不要总是突然闯进来,门槛在那里,小心像上次一样摔了。” “哎呀,知道了!写的东西先给我瞧瞧!” 孟川柏大步凑过来瞧,侍卫长气喘吁吁的抱着厚厚的纸张跟进来。 侍卫长:他们家公子的体力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他都快跟不上了。 “......这是给楼家军的信件?咱们是要拉拢吗?也是,两边的地盘离得是近了些......” 看着辞藻华美却不显得轻浮似空中楼阁的信,孟川柏咂咂嘴——不愧是齐兆书啊,这里面的吹捧写的是不留痕迹,文雅又大气。 因为纸张还被镇纸压着,孟川柏没拿起来,齐兆书摇摇头。 “是也不是......不过,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孟川柏听不懂,只见齐兆书提笔,在书信落下最后一行字。 “等待风云齐聚会, 飞腾六合定乾坤。” (“康衢烟月”的意思是“月光隐隐照映在繁华大街上的景象”,常用来歌颂太平盛世的富饶景象。) (“沉烽静柝”的意思是烽火熄灭,柝声寂静,比喻边疆无战事。) (信件内容大致翻译——康衢烟月,沉烽静柝,在风云相互聚合催发了榆木之火,成千上万的战士都是为了民众而激昂高歌,这充满风烟的历史记载,将会记录下这带着血泪而拔出鸣叫的锋利武器。(武器代指这场民众起义的战事) 令人叹息啊,灾祸因风霜而起,到处都是哀叫的大雁,地上满是饥饿而死的人,一片凄凉。谁发誓要修补上天的裂缝来保护这千疮百孔的大地?谁来支撑这大厦的断梁?不是你不是我,而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我从内心深处深深地崇拜和敬重楼家军,他们的军纪军规令人动容,作为将领的您,更是有着女子不让男子的气概。 风吹着鼍鼓,踏着山岭那磅礴汹涌的巨浪,战斗激烈,渡过江去用忠骨做屏障,不追求封狼居胥,只为能扫平邪恶,用一剑斩杀妖魔鬼怪。为了大义而牺牲又有什么关系,马革裹尸在青山之上,这就是归途,英勇的灵魂前往。) 第199章 到达苏水 古代对人口流动管制很严,原本去其他地方都是要给官府报备,出入需要路引,鹿闻笙他们肯定是没有这些的,不过现在的情况,看不看路引都无所谓,只是入城需要登记。 鹿闻笙他们这批人数量不少,一过来便被看守城门的人注意到了,老远就有人投来审视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有个守卫打扮的人主动过来了,看着鹿闻笙他们的样子,脸上却没有那些普通人见到权贵的惶恐和谄媚。 这人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掏出一块布,递给马上为首的柳霁谦。 “城内有一些基本的规矩,接受条件的才能进城。” 柳霁谦看完便顺手递给旁边的鹿闻笙,上面的内容大致是“不可街上纵马,踩踏农田”、“不可欺压平民百姓”......这类在鹿闻笙看来再正常不过,实则是限制权贵特权的规矩。 看完后鹿闻笙又递给其他人,大家直接一圈看过来——按理说为首的人应下便是,不需要所有人传阅,守卫不清楚鹿闻笙这个队伍的成分,下意识觉得是这些人在表达不满,想要商谈,不由有些紧张,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我们没问题,可以入城了吗?” “当然。”守卫愣了愣,立马点头,看着他们进到入城的队伍里。 郑樵等人见他们没起冲突,松了一口气。 不过鹿闻笙他们都太出挑,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有一身富贵的叫自家下人过去,鹿闻笙想起来自己扮演的角色,装模作样的上去拦住。 “小的替我们家老爷过来问声好。” 那下人说着朝马车的方向拱手,他一个下人都是一身绫罗绸缎,可见主家财力雄厚。 柳霁谦顺着方向看去,跟那位掀了帘子坐在马车里的“老爷”对视上,点点头,算是将矜贵的味道拿捏住了。 和郑樵他们一同进了城,大家商量着分开行动,叫颜清姝带着车马去找齐兆书他们,鹿闻笙想先在这里逛逛,柳霁谦将马匹给了唐鹤,显然是想和鹿闻笙一起的。 唐鹤面无表情的接过缰绳,大家对柳霁谦这黏人的劲儿已经有所习惯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虽然大多人还是面黄肌瘦的样子,但是衣着干净,脸上都带着笑容,黑黝黝的眼睛都分外明亮。 他们身上迸发出的精气神,使得身上几乎看不出一点苦难的痕迹,脸上沧桑的沟壑,似乎也变成了过往的云烟。 道路做了规划,很是开阔,竟然还有孩童在路上打闹,他们虽然衣袍上打着补丁,但是面色红润,看着都很健康,这祥和的样子,哪能想到一墙之隔的世界外,是战火不断的乱世? 若是家中拮据,便是幼小的孩童都要帮忙,哪里有时间叫他们玩耍?可见这些孩子家里的生产已经足够家中人口生计了,再瞧那些孩子手里的玩具,显然也有钱财满足一定程度的精神需求。 郑樵等人沐浴着一路艰辛过来,见此不由都有些眼眶发热,健康打闹的孩子,让他们心里多出不少慰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充斥填满了他们的胸膛。 更叫人新奇的是,这些追逐的孩子看见他们这些“权贵”过来,并不害怕,胆子大的甚至靠近跑了一圈,鹿闻笙他们清楚的听见这些孩子在唱诗。 “九五之尊非独高,草芥蝼蚁亦自豪,金珠铁胄耀人世,破布麻衣自逍遥,志向如虹贯长空,会聚英才志更高,人人皆可为至尊,世间万象共昭昭。 天地之间正气存,志同会里尽忠诚,不为权位折腰骨,但求心中真道痕,携手共创新世界,并肩同赴未来程,人间至尊非一人,天下大同是终程。” 有时候当地流传的童谣能说明许多问题,郑樵等人脸都涨红了,激动的说了好几句“应是如此”。 看着欣欣向荣的城镇,鹿闻笙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此番场景,在我小时候也是不太常见的。” “我那个时候吃都吃不饱,哪有余钱买泥货?(泥塑玩具)” “若是还在治下,怕是没这个光景,还被管着的地方,都乱了......” 此番情景倒是牵起众人的回忆了,没有故事重提的怀念,更多的还是隐晦的失望与落寞——回念起来的大雍,竟是没带给他们多少美好的记忆。 他们痛恨时代和权贵的翻手为云,惧怕光鲜下的渊壑,弃他们如断戬残垣。 可是他们是大雍人,即便悲恸于谁的无动于衷,低眉于封建骨气,但是将摇摇欲坠的国推那一把时,也带着不可避免的悲哀与怀念。 柳霁谦:“朝代更迭,非人力所能为也,有识之士,也只能痛定思痛,大雍已经无力回天......” 因为不是大雍人,体会不了那种伤感,柳霁谦出口的话便过于理性和真实,那些人顿时露出吃惊的表情。 郑樵等人:(#°Д°)啊?真敢说啊。 见柳霁谦还没说完的样子,鹿闻笙咳咳咳,拽了一把他的衣袖,柳霁谦顿时了然,露出歉意的表情,手上却不太老实的借着衣袖遮挡,捏了捏鹿闻笙的手——一路过来连手都没机会牵呢。 没人注意到表面正经矜贵的大美人暗地的小动作,但是柳霁谦却结结实实的收到了鹿闻笙羞躁的一记眼刀。 没什么杀伤力,反倒勾的越来越得寸进尺的某人心痒痒的。 柳霁谦微微垂眼,做出无辜的样子,鹿闻笙拿他没办法,只好别过脸当不知道——有的人拿脸做工具是越来越娴熟了。 大家默契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郑樵实在没忍住多看这些人几眼——从接触时便觉得不太对,他们似乎许多事情不知道,在这混乱的世道莫名有一种不在其中的松驰感,里面的阶级界限也不是很明朗...... 特别是那位鹿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跟视察什么一样——而且......郑樵深知探究不是什么好事情,连忙止住心里散发出去的念头,装作不知道。 装傻充愣有的时候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咳咳咳,后面剧情有小情侣一间房,这几章比较正经哈,你们忍耐一下——咳咳咳,到时候给柳吃点肉哈。) 第200章 故人相逢(200章啦!撒花~) 几人注意到一处公告牌,有不少人聚集,凑过去瞧——上面写的是招工的内容,粘贴了针对难民的措施,以工代赈,还有关于城中的规矩和一些细则,甚至还有关于选拔人才的注意事项。 鹿闻笙从上面看出了些熟悉措施的影子,好比那个人才选拔内容介绍,主要考验的是行政职业能力,详细的先不提,甚至还有申论,简直是古代版公务员选拔考试。 鹿闻笙:嘶,感觉齐兆书似乎跟他谈论过这个,这个玩意儿不会有他一份吧? “我看见熟人了!你们等我一下!” 孟黍忽然神情激动的朝一个方向跑去。 “堂兄!” “稼安?!” 看见那人,鹿闻笙好悬没认出来,有些惊讶:“泽明?” 是的,孟黍叫的堂兄是孟川柏,不愧是随便一块砖,一砸能中世家弟子的乱世,和世家同姓的,不是世家出身,就是多多少少沾点边。 正见到堂弟意外着的孟川柏,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顺着声音看去,顿时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反复确认后,推开哭唧唧的堂弟,满脸兴奋的冲了过去。 孟川柏现在在志同会担任思想宣传,经常出来跑动,一路过来竟还有居民跟他打招呼,叫他“孟宣讲”。 孟黍:“???”所以爱会消失是吗?堂兄? “仙,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就是过来看看。”鹿闻笙看着孟川柏有些感慨——他怎么黑了这么多? 上一次见到孟川柏,对方一身锦袍,白白净净的,现在则是一身短打,被晒得有些黑。 “是来看我们的成果吗?这可是说也说不完,多亏先生的一些建议......”孟川柏有好多话想说。 纸上终究难述拳拳心意,便是他们有什么事情大多会在羊皮纸上转述给鹿闻笙,但是也比不上跟鹿闻笙面对面,将成果给对方亲眼看看。 而且他们都有种难以言说的心思——就像学生做出优秀成绩,想叫老师夸赞的那种隐秘的心思。 “先生?”孟黍一头雾水,倒是郑樵一脸平静,不过眼底隐约浮动着兴奋。 “鹿闻笙......是了,是鹿指导!” 见这帮人忽然一脸激动,看自己跟看什么珍稀物种似的,鹿闻笙有些云里雾里。 “怀修和大家出的书给您也提上了,是‘指导’身份,书中多有提及您。”孟川柏解释道。 而且就在主作者下面,每本书都有鹿闻笙的名字,能不出名吗。 更何况,志同会的人时常将“鹿先生说过......”挂嘴边,还是志同会的引领人,大家都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鹿先生好奇的紧——人是不在志同会,但是志同会处处有他的传说啊。 “哎呀,你看我,见到先生都忘记了......外面天冷,怎么好意思叫大家一起等着?我们回去说!” 看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簇拥着鹿闻笙就走,柳霁谦沉默跟上:心里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顿时发酵了。(简称吃醋) 颜清姝他们早些到,齐兆书已经笑吟吟的在等着他们了,孟川柏和他们是路上遇见的,见到颜清姝那几个熟人,又是一顿惊喜。 齐兆书身影修长,远远便叫人注意到,他面容清疏,眉眼柔和,浑身气息依旧铮然凛冽,只是站在那里,吹来的风,降下的霜,便也清绝,便也凌冽了。 唔,齐兆书没黑很多呢,还好——鹿闻笙莫名松了口气。 主要是想象不出来对方黑黝黝的样子。 “怀修,好久不见,变化真大,经历不少啊。” 听到鹿闻笙的话,齐兆书温和一笑:“故人重逢相伴,回眸已过万重山。” “先生!!!”一帮半大少年们忽然从一门后欢喜的跑过来,他们跌跌撞撞的着急样子,引得在场的大人发出善意的哄笑。 “这些个皮猴子,小心摔了!”有人笑着提醒。 “是你们啊,都长高好多了。”鹿闻笙看着围过来的这些少年,辨别了一下,认出来后颇为吃惊。 是当时烟柳巷里遇见的那些孩子——他们现在个子蹿了一截,面色红润,眼睛明亮极了,哪里还有当时瘦弱面黄的样子。 “先生,我们都读书识字了!” “先生,我们有看志同会出的书呢!” “先生,我们也加入了志同会!” “先生......” 孩子们的表现欲很强,叽叽喳喳的要分享自己的经历,却不叫人觉得吵闹。 他们记性不错,叫了鹿闻笙,也认出颜清姝他们了,还与其他不认识的弟子打招呼,这些孩子迸发出的活力,让每个人的胸腔暖烘烘的,看到了希望和未来。 “你们还记得我啊?”颜清姝揉捏着里面小姑娘的脸,脸上控制不住的露出怪阿姨的表情,卫寻微微侧头,有些没眼看。 “我这身子不好,来晚了些,几位别见怪。”应万民在刘珺搀扶下从外面进来。 “应山长?刘兄?”见到天水明德书院的山长,对方居然也跟着志同会跑过来了,鹿闻笙还是有些意外的。 “哈哈哈,先生见到我们是不是有些意外?明德书院搬迁了,我们誓死追随志同会的脚步~”刘珺挤眉弄眼的,被应万民赏了个脑瓜蹦。 “都是有职位的人了,还是这么不正经。” 刘珺不敢反驳,但是还敢。 孟川柏小声介绍:“应先生现在负责我们教育方面的事情,在苏水的书院任职,刘珺嘛......别看颜之这个样子,他善法,志同会出的规矩制度,都有他的一份手笔呢。” 刘珺:“孟泽明,你再大声一点呢,当着我的面嘀咕我啊?” 孟川柏:“我这不是正嘀咕呢吗?” 众人被这两个活宝逗得哈哈大笑。 “先生!” 人还没见到,便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一道响亮的声音,来者袍衣飞扬,鬓丝缠耳,急急停马,翻身下来还踉跄。 “江子彦这是快马加鞭赶过来了啊!”大家打趣他。 “江才临!”鹿闻笙眉眼带笑。 “宁期此地忽相遇,惊喜茫如堕烟雾——大家可是都在了!”江才临却不在意,两三步跨进门。 这些志同道合的年轻人终是聚在一起,彼此碰撞回响,迸发出灿灿星火。 (嘻嘻嘻,相聚一波~) 第201章 比较无聊,可屯1章 当初鹿闻笙认识的这些学生,现在大多是志同会的骨干了,刘珺当时公堂上出口便是法规,他现在做了法部职位倒是不意外,孟川柏能说会道,当初骂人时就很不明觉厉,宣讲也和适合。 唯一叫鹿闻笙想不到的是,江才临居然负责志同会拉拢起来的兵力,虽然是做指挥方面的,但是还是叫人想象不到。 他刚刚就是从外面训练的地方骑马回来的。 不过看着志同会的发展,而且有齐兆书引领,想来是江才临这方面是有天赋在的,鹿闻笙便没多问。 “这些是我的师兄弟。”鹿闻笙不忘跟大家介绍问仙宗的弟子。 唐鹤齐兆书他们倒是认识,其他弟子大多是生面孔,不是上次和鹿闻笙一起的那些,年纪看着也小了许多,但是无人敢小觑,纷纷问好。 鹿闻笙指了指戒律堂的一波人:“他们是跟着我的,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 也算是和季晏礼他们做了区分,不过知道鹿闻笙身份的几个人则是不吭声了——鹿先生的师兄弟自然也是仙师,他们敢使唤吗?根本不敢啊! 看这些人的样子,鹿闻笙就知道了,打算先了解一下志同会现在的情况,再安排这些弟子。 于是叫上弟子和这些志同会的成员一起去开会,那些亲传感兴趣也可以过来,位置选在先前苏水知州的知州府,也是志同会办公的地方。 待客的地方都被大改了,那些撑面子的瓷器摆件都被保存起来,中间弄了个大桌子,为了有足够的位置,除了那个桌子一圈的座位,贴墙的地方也都摆了椅子。 齐兆书是想将中间的位置给鹿闻笙,不过鹿闻笙没坐,而是坐他旁边去了——志同会主要是齐兆书操劳,他不过是动动脑子的事情,苦劳再怎么也比不上齐兆书,可不好喧宾夺主了。 齐兆书简单介绍了,目前志同会已经设立了较为完整的机关,虽然还有待完善,但是已经有了框架。 权力机关为志同会中央成员组织,行政机关为事务院,下设各个部门如教育部、兵戈部等,审判机关为惩戒司,检察机关为检察院,司法兼立法机关为法部,部长刘珺,监察机关为监察会,监察会成员都不是志同会的,而是由普通百姓选出来的监察代表组成。 听着有些熟悉的内容,颜清姝没忍住瞥鹿闻笙,有一种上政治课了解国家职能的感觉,顿时坐立难安,人还坐着,魂已经飘远了。 框架很完整,前期的大家也都没什么私心,架构运转的不错,就是太缺人才了,外面选拔考试的公告他们贴了许久,选出来的人还是不够,加上外部的一些因素,时常会起冲突,也就导致一个人可能要身兼数职。 比如作为会长的齐兆书,除了处理志同会事务,还要担任事务院院长、惩戒司司长、检察院院长,比如应万民,除了担任教育部部长,还担任书院院长,刘珺是法部部长,也是财务部部长...... 每个有点能力的都是生产队的驴,除了身兼数职外,还要出书读书,确保自己的思想不出问题,以及下面的人可以承接后面的工作,便是来了新人都是亲自安排带着就职,生怕哪里出问题,一个个的拼命程度,说是肝上长人也不为过。 齐兆书天生的工作狂,看着精气神还不错,可以说志同会这些作为最初班底的人,都很拼命,有的看着瘦了,有的黑了,但是都神采奕奕的,鹿闻笙真怕他们猝死,传音给唐鹤,叫他拿丹药稀释了给他们每人泡了茶。 不过,他们现在不用这么要强了,因为,他们的强来了。 戒律堂的这些弟子身体素质杠杠的,而且都不太用休息,还都是经过系统性训练的,一个顶两,还有比他们更合适的牛马......咳咳咳,劳动力吗? 于是鹿闻笙大手一挥,志同会选拔的卷子就拿上来了,戒律堂弟子们当场做题。 就连季晏礼和李瑞希都要了一份,宋闻看着满屋子埋头苦干的人,顿时觉得浑身难受,跟章知许一起出去吹风了——他们一个学渣一个咸鱼,实在见不得这么积极奋斗的事情,感觉尸体有些不舒服。 志同会人缺的厉害,而且因为理念和措施,成员们并不抗拒女性参与到政治活动里,他们的计划里甚至是有建立女子学院的,而且隔壁就是赫赫有名的女将楼绾岑,如此有力的证明,他们没什么好质疑。 而且人都缺成这样了,管你男的女的,能干就收——不过因为男女受教育的水平不一样,目前招收的女性大多在政治底层工作,不过天生的细腻,让她们手里的工作总是做的不错。 水平更高的女子大多出自富贵家庭,要么被家里管束,要么是还在张望,觉得不成体统的大有人在——不过这种思想的潜移默化,还要靠宣讲部和其他基层部门发力了。 柳霁谦出于跟爱人共进步的思想,也拿了一份卷子,上面的内容也有鹿闻笙手笔的影子——好在某人天赋异禀,而且天天跑戒律堂,作为自律的人,那些功课也都是一个不落的做完的,和戒律堂功课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卷子,在他看来还算简单。 有一句话说得好“天才是99%的努力1%的灵感”,但是妖孽就不太一样了——他是百分百的努力和百分百的灵感。 感觉每次来戒律堂都是喝茶的人,居然在一帮弟子里成了黑马,卷子整洁又完善,字迹也漂亮,给人一种看标准答案一样的既视感,鹿闻笙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心里发酸——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让鹿闻笙唯一感到欣慰的是,手下的弟子都过了志同会设立的分数合格线,好在平时的教导和那些功课都没有白弄,不然的话,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学习的人,结果还不如这些远程操控上网课的,那他真的会气死。 (咳咳咳,睡觉觉还要后面大概一两章?) 第202章 吃醋和补偿 柳霁谦是想帮忙的,但是没人告诉他做完卷子就跟签了卖身契一样...... 元婴修士打起工来是什么体验呢?给他一个安静的屋子,漫天飘浮的文件,一目十行,自己会动的毛笔——堪比流水线,而且百分百不出问题,还不用吃喝拉撒睡,资本家看了都大呼是心中完美工具人。 而且根本见不到鹿闻笙,鹿闻笙跑去和其他人下乡了。 柳霁谦头一次觉得生活暗无天日,不用闭眼,满眼都是堆叠成山的卷宗,一眼就望到头的未来生活,这是精神上的摧残。 漂亮的琥珀眼,头一次浸染上茫然和麻木,感觉魂魄要不受控制的从嘴里飘出来了。 直到进入组织的新人慢慢适应工作,这种情况才好了许多,加上似乎沉浸在里面的季晏礼,柳霁谦的高强度打工,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 跟人出去转了一圈的鹿闻笙倒是身心愉悦,直到听见其他人敬佩的夸赞柳霁谦,说人家就没离开房间一步啊什么的,鹿闻笙顿时觉得事情大条了——完蛋,他好像把对象忘记了。 略带心虚的跟齐兆书他们说了一声,给柳霁谦放个假,将分给他的屋子的文件都搬走,鹿闻笙很是心虚的推门进去,此时时间已经是晚上了。 屋里的柳霁谦已经脱了外袍,一袭白色长袍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他随意的撑在桌边,上面的纸张写了几个字,早早解了幻术,一头灿灿银发在月光下如瀑布般散发着光华,澄澄的烛光染上那张清冷的脸,使得漂亮的更是艳丽。 轻轻的睨来一眼,眼波流转,零零散散碎出一片星河,但是......带着说不清的委屈。 对方委屈巴巴的,也不吭声,看样子是生闷气呢。 鹿闻笙被美人这个样子盯着,不敢与其对视:啊,良心在痛哎。 “咳咳咳,微云,现在还在忙吗?” 系统捂脸,觉得鹿闻笙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柳霁谦敛眼,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好一会儿,“嗯”了一声,像是耍小脾气但是又别扭的想和对方交流的高贵猫猫——别的不说,鹿闻笙反正很吃这一套,顿时满脑子想着怎么哄对方高兴。 “咳咳咳......别太累了。”鹿闻笙上前看了一眼,发现纸张的墨水有些不太对,拿起来细看。 “怎么有些棕啊?是不是墨出问题了?” “错把陈醋当成墨......”柳霁谦顿了顿,投去控诉的目光。 “写得半张纸上酸。” “......” 拿着纸张的鹿闻笙只觉得这薄薄的纸,烫手的紧,尴尬的目光乱飘,将纸张重新放到桌子上。 “阳明,我好久都没见到你。” 这么一个美人用略带可怜和撒娇意味的语气跟你说话,加上那股心虚愧疚的心思,鹿闻笙当场被迷成智障。 “我的错我的错,我可以补偿你。” 此话一出,系统觉得鹿闻笙的头上要顶着一个大大的“危”字了——这补偿可不兴说啊! “这可是你说的,不可以赖账。”柳霁谦顿时眉眼含笑,金澄澄的眸子里好像有亮光流动。 “嗯......我说的,我不会赖账。”他这是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看着对方的样子,鹿闻笙只觉得心头一颤,明明知道对方的言语中带着蛊惑,却还是每次都有些欲罢不能,纵着对方得寸进尺,却也心甘情愿——坏了,他不会变成恋爱脑吧? 额,不过顶着这么一张脸的大美人,拒绝不了也情有可原吧?......忽然有些理解那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了。 鹿闻笙给自己洗脑起来。 他原来这么看脸的吗?——鹿闻笙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系统欲哭无泪:可怜的宿主被柳霁谦玩弄于股掌之间啊,轻而易举就要被钓成了翘嘴。 不过恨铁不成钢归恨铁不成钢,等着吃糖的系统才不会出声提醒咧~ 系统:钓系美人攻x直男炸毛受简直仙品!锁死,柳霁谦,你一定要狠超你老婆啊! “我嫉妒你身边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因为他们就这样轻而易举见到我朝思暮想的你......但是你又不单是属于我,我不能留你——所以,你能不能多看看我?阳明。” 柳霁谦轻轻从后面将人圈进怀里,在对方耳边低语,啄了啄鹿闻笙有些泛红的耳垂,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实则是以退为进。 系统啧啧啧:你小子也是把兵法用上了,心机重的很啊。 鹿闻笙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柳霁谦的气息包裹住了,晕乎乎的,柳霁谦说什么都只点头说好。 “那今晚我们一起睡?” “好。” “那我想亲亲你。” “好......啊?” 鹿闻笙刚想说什么,唇瓣便被人含住了。 这边,眼见着两个人越来越近,眼前忽然一黑,系统发现自己被屏蔽了。 系统有些气急败坏:艹!早晚有一天,它要升级成可以看现场的系统!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尖摩挲,两人唇齿相依,呼吸交织,暧昧的气息顿时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似乎呼出的气都连带着变得潮湿。 鹿闻笙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腰被对方紧紧箍着,那张修长漂亮的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勺,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吞掉了一样,但是对方所想表达的浓烈感情,却被深深地体会到了,胸腔里的心脏跳的厉害。 “乖,换气。” 柳霁谦因为还留恋在唇齿间,使得嗓音有些含糊不清,没了平时的清冷,而是有些粘稠,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 鹿闻笙又羞又恼:换什么气?!你丫的松口不就好了?! 把怀里的人亲到脸蛋都憋红了,柳霁谦才依依不舍的松嘴,舔了舔唇,琥珀色的眼还直勾勾的看着鹿闻笙,显然是有些意犹未尽——可惜阳明不会换气,不然还能再亲久一点。 ( surprise,突如其来的双更,桀桀桀——还有一些,明天再写哈,累死我了,就顾着自嗨了,咳咳咳,没ooc吧?) 第203章 字面意义的睡觉,老色批们打住 鹿闻笙感觉自己像个熟透的虾,摸了摸唇瓣,似乎是被亲肿了,顿时有些炸毛,但是偏偏说“亲”是他自己答应的,只好眼神暗戳戳的控诉对方。 柳霁谦圈着怀里的人,又啄了一口:“对不起。”但是很难改。 鹿闻笙还想说什么,忽然腰身一紧,传来失重感,他下意识就搂住了柳霁谦的脖子,看着在膝弯的手才反应过来——他居然被公主抱了! “干什么干什么?!”鹿闻笙羞耻感一下就上来了,在柳霁谦怀里拼命扑腾。 柳霁谦稳稳当当,根本不受影响,反倒做出疑惑的表情,手上却紧了几分。 “阳明不是答应了要一起睡觉的吗?我抱你上床。” 只见说完这话,对方微微垂眸,金澄澄的眼顿时染上水光,眸中潋滟,让鹿闻笙负罪感upup,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我见犹怜”四个字。 “还是说阳明反悔了。” 鹿闻笙:明明知道对象有些小心机,但是这张脸他真的是顶不住啊。 “不反悔。”近乎用咬牙切齿的话说完,鹿闻笙摆烂了。 不行不行,不能老被这么牵着鼻子走!不能什么都依着他!鹿闻笙下定决心。 “可以一起睡,但是不要抱我!我自己过去!” ———————————— 一刻钟后—— 看着蹲在床前帮他脱鞋的柳霁谦,鹿闻笙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发展成柳霁谦帮他宽衣解带了? 帮着将衣服叠起来的人手白胜雪,眉弯鼻挺,姿容如玉,在暖色的烛火里扬脸,对着他微微一笑,煞是惑人。 这么贤惠漂亮的大美人是他对象哎,鹿闻笙觉得自己可太有出息了。 握着某人的脚踝,看着对方似乎在走神,柳霁谦轻轻捏了捏,见人回神看他,轻笑,将帮他脱下的云靴放好。 “阳明在想什么?” “没什么......” 感觉他们此时这个动作有些危险,温凉的手捏着自己脚踝的地方都要变得滚烫,鹿闻笙有些不自在的抽回脚,连带着空气似乎都带着暧昧的气氛。 其实鹿闻笙还有些慌柳霁谦会不会乘胜追击,毕竟对方步步为营的套路他,他还真的招架不住。 鹿闻笙甚至想到更深的地方去了,按了按柔软的床铺,一想到那种可能,鹿闻笙就觉得自己要被煮熟了,心里唾弃自己想的不健康。 不过好在柳霁谦什么也没说,吹了灯,堪称乖觉的钻进被窝,睡在了旁边。 鹿闻笙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有些失落——真完蛋,他失落什么啊?难道是跟唐鹤他们待久了也变得贱贱的了?还是因为和颜清姝混久了,也满脑子黄色废料了? “阳明,我想抱着你。”大美人小心翼翼的请求着,即便你是什么铁石心肠,钢铁心脏,也要百炼成钢绕指柔。 “嗯。”都躺一张床了,鹿闻笙倒也没有那么矫情,还要扭扭捏捏一番。 不过对方的动作是真快,话音刚落,那双漂亮修长的手便按着他的腰,就顺势将他往怀里一带。 鹿闻笙有些猝不及防地被拥进了对方的怀抱,微微抬头便是柳霁谦精致的下巴,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凛冽的松香,还掺杂着淡淡的墨香,但是不由得让人松弛下来。 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鹿闻笙觉得压着还挺舒服的,当垫子还不错。 “我们还是第一次躺在一起。” 或许是有些兴奋,柳霁谦本是话不多的性子,莫名就想跟鹿闻笙多说几句,似乎在感慨。 “第一次?不是吧,灵舟的时候不是跟你睡过吗?” 傀儡的身子怎么能算?真按这么说,岂不是还跟他沐浴过了?啊,那还亲过呢,一个傀儡懂什么?就是有他的意识也不行,就是个死物,这哪能算数? 柳霁谦抱着人,将脸埋进对方的脖颈,声音有些闷闷的。 “那不算。” (谈起恋爱,清冷矜贵的美人也要变得多愁善感。) 柔软漂亮的银发,因为对方的动作,顿时就滑落在了鹿闻笙的身前,那头发散落着,跟自己的头发交缠在一起格外的明显,月光照耀下也是亮晶晶的,鹿闻笙没忍住撸了两下——嘿嘿嘿,手感真好。 “跟傀儡的都不算。”柳霁谦再次强调。 “嗯嗯嗯......” “亲的什么也都不算。” “嗯嗯嗯。” 觉得怀里的人有些敷衍,微微松开,低头却见对方玩起了自己的头发,柳霁谦有些不高兴,语气也有些委屈。 “阳明,你有听吗?” “嗯嗯嗯。” 屋里忽然安静了,鹿闻笙给柳霁谦的一撮头发扎了个小辫子又散了,后知后觉气氛不太对,抬眼便和一双幽怨的目光对视上了。 “好玩吗阳明?” 鹿闻笙心虚的别过眼。 柳霁谦盯着他,缓缓低头,试探的亲吻怀中人,先是额头,然后是温热的脸颊,在对方敏感的耳垂和脖子也啄了几口,最后在其唇上辗转厮磨......温柔而虔诚的吻渐渐变得浓烈,好似要汲取对方的一切。 直到鹿闻笙气喘吁吁的,反击似的咬了一口,某人才舔舔被咬破的唇,又亲了口炸毛爱人的脸,这次的亲昵才算作罢。 这一番看样子似是惩罚,不过其实柳霁谦心里挺虚的,又怕鹿闻笙生气,特别是被赏了一口后,但是当他注意到鹿闻笙理亏的表情后,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又找到了一个拿捏爱人的小诀窍了。 害臊到恨不得原地爆炸的鹿闻笙当即背对着柳霁谦,蒙在被子里,只觉得唇上火辣辣的,好半天才哼了一声,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柳微云,我看错你了!你不正经!” “看到阳明便控制不住,正经不了。” 在背后圈着人,柳霁谦语气懒洋洋的,有几分吃饱喝足后的餍足,语调跟调情似的。 鹿闻笙get到对方的意思后,顿时不吭声了,被撩的cpu已经炸了,柳霁谦抱着他也不说话。 在一片安静中,迷迷糊糊的,鹿闻笙便睡了,隐约间好像听见了枕边人的低语。 (你们想的色色要很后面啦,柳霁谦的人物经历来说,他对这方面其实是了解的,但是也是有些抵触的,对小鹿的感情是纯挚跟热烈的,还没有想过“性”这方面,他其实比小鹿更难接受这一方面的事情,懂得都懂。 别看他很心机套路,实际上他觉得最浓烈、最带有感情来表达爱意和满腔感情的,其实就是亲亲抱抱。 所以如果真的是要那啥的话,他不会像调情的时候一样,做一些惹人怜的套路,或是美色哄人,而是直白诚挚的,不管做不做,甚至是今后有没有这样那样,都不妨碍两人感情的那种!他们相爱的前提不是欲! 你情我愿,这种事情不能有任何的迁就心理! 爱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任何一方的迁就和退让,再相爱的人也可以提出这段感情中的不满。 会写一些柳霁谦的内心剖析,推进度,但不会很快,这种正式的咳咳咳,好歹叫我们柳也准备一下不是?回去屋子布置一下,花瓣浴泡泡啥的......) 第204章 刨析,醒来 柳霁谦其实对“性”不感兴趣,在他的成长以及所面对的经历中,大部分人对他似乎都有“性”的欲望,所以其实对这一方面,真的要说,他的反感其实是大于好奇的。 但是跟鹿闻笙,无论是牵手、亲吻,或是拥抱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这一具似乎“冰冷”的身体都有了温度,连心脏都在剧烈地跳动着,他似乎也鲜活了起来。 他想着要和对方亲密一些,有的时候自己都意识不到,甚至是不可置信,他竟是会想到那种能交融于身体的亲密——渴望吗?他觉得应该是渴望的。 有些人会在背后意淫他,甚至写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本画册,他其实都是知道的,甚至无意间还翻阅到过,面对这些他只觉得恶心,甚至心头上萦绕着惶恐和反感,并且觉得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接触这些,没有向往只有抵触。 但如果是和鹿闻笙呢?即便只是一个朦胧的概念,他的心中竟都莫名的有些雀跃,甚至是兴奋,连带着身体里的脉络,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他的太阳好耀眼,让人不可直视,当你仰头想要看清它的时候,就会眼眶发酸,为它的光芒和刺眼而触动,你感受着它的温暖,它却也将你心里的阴暗投射无疑。 他也有些唾弃自己,觉得自己原来也不是那么的光风霁月,内心和那些人一样龌龊。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柳霁谦觉得只有每次和鹿闻笙在一起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个真真实实的人,是没有被其他人打上标签的人,是可以展现自己真实的人。 爱欲与性欲的区别是什么呢——不是因为欲望才想到他的,而是因为他才有了欲望。 柳霁谦对鹿闻笙的爱是什么呢——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是紧密相拥,却只想感受彼此的灼灼心跳;是面对他时内心的无措和失态,但还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故作镇定;是克己复礼,却又想在他身上落下炙热滚烫的吻;是微微的身体接触,便能盈满浑身的幸福与满足。 是精神的交融,感情的同磁共振。 (别看柳霁谦很主动,其实他有些小自卑,是内心敏感的大美人一枚。) 鹿闻笙趴在柳霁谦怀里,睡的额前发丝有些细碎,乱糟糟的,少了那几分锋芒,脸颊的两边微带着些许红晕,仿佛是薄醉之余残酒未醒,柳霁谦轻轻别好他的发丝,顿觉心旷神怡烦忧尽消。 “啾。” 柳霁谦没忍住亲了一口怀里人的脸,蹭了蹭对方有些炸毛的发顶,又将人搂紧了几分,鼻尖是鹿闻笙身上淡淡的清香。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卿坐也思卿,满心是你......” 不过小声的嘀咕,注定只有他自己知道。 初阳透过窗棂,洒落在眼前那张绝世容颜之上,美人银发如瀑,丝丝缕缕随意地散落在枕畔,宛如银霜凝结,透着清冷的光泽,冷白的肌肤在暖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宛如羊脂美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蝶翼轻舞,投下淡淡的阴影。 一大早睁眼就被美颜暴击的鹿闻笙,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忽然觉得这一天都能拥有好心情。 同时一种中了超级彩票的心绪萦绕心头——这么漂亮的大美人是谁在拥有啊?哦,是他,嘿嘿嘿。 对方微微侧头,似是要醒来了,银发如流泉般滑落,几缕调皮地贴在他的脸颊,更添几分慵懒之态。 他缓缓睁开双眸,那金色的眼眸在初醒的朦胧中显露,长睫轻眨,似拂去了最后一丝睡意,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那笑容如同破冰的暖阳,瞬间驱散了周遭的清冷。 “早。” 不过,对方没有如他设想般笑着问好,而是眼也不眨地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圆溜溜的瞪着,呆呆的。 柳霁谦眨眨眼,有些不解鹿闻笙的反应:“阳明?” 鹿闻笙回过神顿时觉得自己没出息,回避对方的视线,摸了摸鼻子——好悬以为自己要流鼻血了。 看着对方的反应和不自然,以及回神那刻眼底闪过的一丝惊艳,柳霁谦顿时了然,趁热打铁的将人圈紧,对着鹿闻笙涨红的脸又是几口——他恨不得阳明眼里的倒影都是自己呢,而且爱人掩饰的小动作,真的是让他心都软的一塌糊涂。 鹿闻笙唰的从柳霁谦怀里弹起来,手忙脚乱的下床表示自己要去洗漱了,下去穿鞋的时候还差点被被子绊住,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味道。 柳霁谦就笑吟吟的看着,心口被幸福愉悦充斥的满满当当。 鹿闻笙回来的时候,柳霁谦已经穿戴好衣服了,他身着一袭皂色的长袍,领口与袖口皆镶着一圈细密的银色滚边,其上绣着精美的云纹图案,似仙云缭绕,缥缈而灵动。 “微云,你衣服怎么这么多?不说款式,颜色几乎都不重样的?”鹿闻笙终于问出困扰他心中许久的问题。 柳霁谦身子一僵,换成他有些不自然了,看着穿衣的鹿闻笙顿了顿。 “昔未尝在意,然欲君多顾我,故着意妆饰己身。” 鹿闻笙刚系上腰带的手一顿,总算是感觉到什么叫做“少年的脸红胜过一切的情话”了——兜兜转转,原因居然是在自己身上?! 柳霁谦说完,也有些躁意,脸颊不由的也浮起两朵红晕,抿了抿嘴,上前替鹿闻笙仔细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动作轻柔而专注。 鹿闻笙有些不自然,感觉身子都绷直了,别过脸,却没忍住往对方的脸上打量。 只见那俊美的面容之上,满是乖巧之态,眉梢眼角尽是温顺之意,银发垂落在肩,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眸中透着认真的光芒,仿佛这整理衣饰之事,于他而言亦是极为重要。 两个人都不说话,隐约只有衣料摩挲的声音,但是这一刻,他们的心脏都在同频的剧烈跳动着。 柳霁谦是高兴的,觉得两个人的亲昵程度突飞猛进,不过这美的冒泡的好心情,在看见那些人将文书搬进屋的那一刻,消散殆尽。 (昔未尝在意,然欲君多顾我,故着意妆饰己身——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打扮自己这件事),但是因为想要你能多多关注我,所以特意用心装扮自己。) (不行,老写这么甜,太甜了,会得糖尿病的,为了大家身体健康,不能连着写这么多啦,桀桀桀) 第205章 联系 (可屯,和下一章一起看更顺畅。) 吴飞蓬他们主要是跟人去“送温暖”,做安置难民、登记安排、统计物资的工作。 志同会的气氛很是不错,大家对空降的人员没有很排斥,觉得对方走关系什么的,他们现在很是缺人,恨不得人多来点。 被分配过来的弟子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就开始工作了,吴飞蓬是在前面负责难民登记以及城里居民做工安排的。 因为长得好效率高,处事圆滑,俊美乖觉的脸任谁看了都觉得如沐春风,让他瞬间成了部门门面,干了几天,甚至有一些姑娘会在门口徘徊,只为多看他两眼,一起工作的大家也都很喜欢围着吴飞蓬说话。 吴飞蓬被簇拥着,始终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看起来便是天生中心点。 段嘉述对这种天生适合混职场,为人处世八面玲珑,如鱼得水的有些羡慕,想他还在玄阴宗的时候,就是有些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便是勤勤恳恳的做了任务,提升了修为,上面的执事也不提拔他。 反倒还遭一些师兄的嫉妒,他为此被针对,苦不堪言,便是上报也无人搭理,被那些人知道后,更是变本加厉,他走投无路只能伏低做小,每月本就不多的灵石还要拿大半来上贡...... 来做卧底,除了是觉得自己终于被宗门看重外,何尝不是想做出成绩来后“衣锦还乡”一把,好叫他扬眉吐气? 算了算日子,也到联系玄阴宗的时候了,先前都不太与他联系,那个魔子时逾白一回来就开始拼命使唤他了,还定时间联系......段嘉述有些嗤之以鼻。 看着周围忙碌的大家,段嘉述即便是有些烦闷玄阴宗的事情,但还是要找机会联系他们,看了一圈,走到一个奋笔疾书的同僚身边。 “这些文件是不是要送去事务院?我手上的事情刚做完,可以帮你送过去。” “真的吗?真是麻烦你了明辞兄。” “举手之劳。” 抱着一打东西,段嘉述就出去了,背对着他正在写表格的吴飞蓬动作一顿,抬头温和的看着旁边的人笑道。 “可以帮我先顶一下吗?我想起来有几个文书没拿过来。” “啊?好。” 有一瞬间似乎看见吴飞蓬蹙眉的表情,那人看着对方的背影,揉揉眼,觉得自己是看花眼了,扭头看着长龙似的队伍,有些头大。 “鸿羽兄可要快点回来,不然这么多人,我大抵是顶不住......” 段嘉述先是将东西送到事务院,和人交接后出来,头上又飘了雪,风刮得很紧,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飞舞,没有目的地四处飘落,原先街道上被行人踩出的印记被铺了一层层,走在上面咯吱作响。 好在路上来往的人不多,段嘉述很容易就找到了偏僻的地方,在一处无人的巷子里。 熟练的打开水镜,便是大长老熟悉的猥琐脸庞,对方似乎才和炉鼎玩闹过,衣衫还松松垮垮的。 “段,段......” 段嘉述:“......段嘉述。” “对,段嘉述,宗门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最近怎么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传递过来呢?你要是把问仙宗搅的天翻地覆,何愁没个长老的位置坐啊......” 大长老的声音尖利,叫人浑身不舒服,偏偏段嘉述还要笑吟吟的,一副受教的表情,听着他的话。 连他名字都记不住还给他画饼呢?什么寄予厚望,等你办成了给你好处,都是空谈——说不定累死累活拿下的功劳,还会有一帮人坐享其成要分好处呢。 而且到现在甚至是一点帮助都不给,死抠门,就全靠他自己打拼是吧?上下两块肉一张一合就要他这个那个的,怎么不叫他上天入地?就是觉得拿捏他了,即使不给予支持他也会干活,懒得费心思罢了。 “你不是和那个天灵根的家伙相处得很不错吗?可有收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况且这么久了,你都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吗?!” 大长老说着说着,开始抱怨起段嘉述的进程之慢,似乎要不是隔着水镜,他都可以指着鼻子骂段嘉述是干什么吃的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长老?人家一直呆在宗门内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再说了人家可是宗门的大红人......” 对方老是画饼塞一堆没营养的东西给自己,时间久了,段嘉述也琢磨出一套反过来搪塞对方的话。 “那魔子大人呢?他为什么这次没有跟着你们一起出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长老啊,我能力有限呐,戒律堂的首席不带他我还能上去问不成?” “魔子才回来,好多地方都不适应,你也不多帮忙,听说戒律堂这边的功课多,你就没帮魔子分担分担吗?这边魔子大人老是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绊住了脚,耽误的可是大事!你就不能机灵一点儿帮两把吗?期间若是被大人看中了,那可是顶好的事儿......” 大长老语气抱怨,一直在强调段嘉述没眼力见儿,不知道去得上边儿的青睐,各种指指点点,反正什么东西他都能挑出点刺来,纯粹鸡蛋里面挑骨头。 还魔子呢,要是出去给人家知道,堂堂魔子考试好几次不合格,都不知道要被谁笑掉大牙呢,在他手下做事儿,有的时候都有点儿丢人。 段嘉述心里默默吐槽,差点没连着翻几个白眼,面上还是一副不堪大用的样子,嗯嗯啊啊的应下,等对方过了嘴瘾,才好声好气的解释。 “弟子也不是没帮啊,每天陪着大人一起复习预习,可是大人似乎并不太喜欢这些,况且考试的时候弟子也没那么大能力替考呀! 而且大人似乎颇受首席弟子的看重,时常是被他亲自盯着的......有的时候弟子也是有心无力。” 敷衍上司,段嘉述的态度主打是一个诚恳的认错,能力废物的解释,死性不改消极怠工的内心独白。 第206章 纠结 一来一回这么问下来,大长老也隐约看出段嘉述消极懈怠的态度了,觉得一个小小弟子罢了,真的是有些不知死活,居然还想敷衍他,冷哼一声,警告道。 “你最好心思还在正事上,不然拖到后面,即便我们这边不处置了你,你自己在问仙宗不是被发现就是被踢出戒律堂的核心,事关你的小命,孰重孰轻你可要分清楚啊,别在关键时刻犯糊涂了......” 什么档次的玩意儿?也不知道就是个拿来试探的棋子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好声好气说两句就蹬鼻子上眼起来,若不是真给对方做出了点成绩,他连联系都不带联系的,大长老心里很是不屑。 虽然段嘉述不是内门和亲传弟子,不用玄阴宗还要拿什么蛊虫、秘术来保证弟子的忠心,但是玄阴宗的弟子修行的功法是被专门设置的,一身修为紧系玄阴宗,背叛就是修为尽废。 大长老的话既是威胁也是提醒,毕竟魔修修炼仙修的功法自是得不到什么进展,时间长了,段嘉述不是被怀疑发现,就是被踢出内门。 “即便是问仙宗那边让你享到了什么福,你也别留念——从你进来的那一刻,你们就不是同路人,没机会的,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踏踏实实的做这边给你的吩咐。” 大长老自然隐约看出对方的心思似乎已经不在这方面了,冷声提醒,段嘉述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寒,没有吭声——确实,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两边的人几乎都是打杀打死,不共戴天的,若是真的暴露了,他肯定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一想到这个结果竟有些惶恐,但不是害怕被发现之后死无葬身之地,而是有些留念在戒律堂时感受的温暖...... 段嘉述有些烦躁,偏偏还要强颜欢笑的附和着对方,等对方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有效的任务没接收到多少,负面情绪倒是被灌输了一大堆,只觉得身心俱疲。 挂了水镜,他沿着墙边便直接坐了下来,将脑袋埋在臂弯里,直接顶着风雪就坐在这儿了,露出一双眼睛,盯着雪地怔怔出神。 即便这些风雪对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少感觉,但是他还是想坐在这里,想要清醒清醒——清醒什么呢?他也不清楚。 他只觉得脑袋里面乱糟糟的,一会儿想到还在玄阴宗的时候,被那些人欺负甚至是被侮辱跪着从人家胯下爬过去,被一些男女不忌的混蛋揩油,还敢怒不敢言,习以为常的被自己资历高或者是修为高的那些同门指指点点...... 一会儿又想到在戒律堂和大家一起做功课嘻嘻哈哈的时候,想到在玉镜里八卦吐槽,跟大家一起做任务时的愉快,和朋友勾肩搭背的去吃饭...... 他当初立志说要做个恶人,是因为经历的多了,在玄阴宗里摸爬滚打——他觉得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要比做其他人来说,过得轻松又愉快。 但是现在他又茫然了,感觉自己始终坚持的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但是为什么不一样呢?为什么呢? 段嘉述不清楚,但是让他选择,他又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戒律堂,他也想过要不要就不吭声了,不跟玄阴宗联系,当他本来就是戒律堂的弟子。 但是大长老今天的这番话却让他有些惊恐起来——是了,他想留下,但是却没有想过修真界,没有想过问仙宗,甚至没有想过戒律堂......会让他留下吗?他觉得不会。 正因为他觉得不会,所以他惶恐、迷茫,甚至觉得害怕。 为什么他所贪恋的,却始终不属于自己呢? 段嘉述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 雪花纷纷扬扬,肆意飘落,宛如玉蝶翩跹,段嘉述却未曾躲避,任由那洁白的雪花轻柔地落在他的肩头、发梢,须臾间便积了薄薄一层,雪沾润了双袖,簌簌薄凉进的肌理,肩颈漫上薄凉,却始终抹不去心中的那股烦闷。 眼前蓦地投下一片阴影,他心下微怔,缓缓抬头,只见吴飞蓬立于身前,漫天卷曲的雪素沾染了他额前被吹起的发丝,带了些许斑白,对方身姿挺拔仿若修竹,眉眼如画。 这般仰视,倒是使得段嘉述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这么详细地观察到他的脸庞,那片阴影是对方撑下的伞所倾斜带来的,为他挡住了前面呼呼啸来的寒风。 回了神,他竟有些惶恐起来,胸腔里充斥着一种慌乱和酸涩——吴飞蓬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听到了多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师弟。”段嘉述努力的表现很自然,唤了对方一声,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这么的沙哑,有些后悔——想来是平日安逸惯了,他居然忘了警惕。 他内心焦灼,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使得目光都流露出一种哀求,他紧紧地盯着对方,像是等待一种无声的宣判,吴飞蓬那张开的唇齿和发声的口舌,于他而言,就是即将要落下来的镰刀。 吴飞蓬眼里的少年无力地靠着墙边,委身于地,霜雪纷飞,悄然落于他单薄的肩头,渐积渐厚,对方发丝凌乱,几缕贴在苍白的脸颊,眉梢紧蹙,甚至眼角都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眶微红,双唇紧抿,微微颤抖着,宛如惶恐的小兽,吴飞蓬眉目柔和,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变得轻柔。 “哥,我们回去吧。” 段嘉述怔愣了一瞬,呆滞的看着对方。 吴飞蓬缓缓伸出修长如玉的手,五指纤细而有力,薄唇轻扬,勾勒出一抹温和至极的笑,笑容恰似春日暖阳,暖人心扉。 他的眉梢眼角尽是融融暖意,一双星眸明亮如星,璀璨光芒流转其中,似能将这世间的阴霾驱散,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包容。 段嘉述不自觉就将手放了上去,肌肤相触,感觉到那温热,回过神来,又想把手抽出来,不想对方握得又紧了几分,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半圈着他将他身上的雪花统统拍落。 (坏了,写的好像有些暧昧。) 第207章 契兄弟 对方什么也没有提......段嘉述忍着泪意,垂下眼,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就算是他自欺欺人,他也愿意沉浸在里面。 吴飞蓬轻柔地伸出双手,为段嘉述拂去身上积雪,动作小心翼翼,而后,又仔细地整理对方凌乱的发丝,手指穿梭其间,动作轻柔。 他的目光专注而关切,看着段嘉述这般模样,嘴唇微抿,似有千言万语欲说,却又化作一声轻叹。 段嘉述抬眸望向他,嘴角微微颤动,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未语。 一时间两个人的气氛都有些拧巴,看了看段嘉述,吴飞蓬很自然的牵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拢在一起,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段哥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手怎么这么凉?” 听对方这话似乎是才来吗?莫名的,段嘉述心里松了口气,隐隐约约还有些小庆幸——他的事情果然还是对方不知道的更好,还好。 见到对方的表情,吴飞蓬眼底划过笑意:这心思都要写脸上了,怎么这么好猜? “就是在这里看看......”说完,段嘉述自己都觉得,自己选的借口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是吗?那我们先回去吧?” 不过吴飞蓬没有深究的意思,神色如常,让他不免安心了几分。 “哎呀,你们可叫我好找,这边事情多的要命啊,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 是吴飞蓬说叫其帮忙的一个同僚,打着伞就匆匆过来,不过话没说完便愣住了,惊疑不定的眼神在两个人的脸上,以及手上来回移动。 不怪这个人这样,毕竟两个大男人在偏僻角落里,你握着我的手我看着你的眼,其中一个还眼眶红红惹人怜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吴飞蓬注意到对方的视线,看了看自己包握着段嘉述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耳尖不受控制地爬上一抹红晕,平时自持稳重的人,竟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段嘉述和吴飞蓬尔康手:“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人一本正经,神色却各种变化,看着吴飞蓬的目光,仿佛在说原来如此。 “别担心,我不歧视契兄弟。”说完,就这么水灵灵的走了。 吴飞蓬臊的好半晌才讷讷道:“什么叫契兄弟啊?” 段嘉述羞赧,红潮涌上脸颊:“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打听!” 本来吴飞蓬也只是随口一问,偏偏段嘉述红着脸不肯说,这使得他真的有些好奇了,面对段嘉述的言辞,还有些不高兴——明明段哥也没比他大多少,而且过两年他都要行冠礼了,他可不是小孩子。 于是其实有些反骨的吴飞蓬,见段嘉述不肯解释,他还偏偏就杠上了,思来想去,找到了比较清闲的颜清姝——卫寻也被她叫去帮忙了,美其名曰距离产生美感。 鹿闻笙忙里忙外,系统没事情干脆过来跟颜清姝唠嗑了,要是系统有实体,它和颜清姝往村口一坐,形象妥妥的八卦情报组织,谁在他们嘴里都要身败名裂。 “颜姐,我想问你个事儿。” 颜清姝喝着茶水,手上在帮忙摘抄教材,见吴飞蓬居然跑来找她搭话有些诧异——这孩子的忙碌程度跟鹿闻笙有得一拼了,居然还有时间和她说话的吗? “嗯,你说。” “契兄弟是什么啊?段哥红着脸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跟我说......” “噗——” 对方开口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话,颜清姝好悬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就要喷湿桌上的文件了,咳咳咳了半天,才将茶水咽下去。 吴飞蓬有些惊讶,但还是手忙脚乱的拿帕子给对方擦嘴。 “咳咳咳,为什么段嘉述会脸红?因为他善——” 【乱套公式就是快哈。】 吴飞蓬:“啊?” 显然,吴飞蓬是get不到颜清姝的梗的。 “契兄弟嘛,就是夫妻一样的关系,只是双方不是男女,是男男......” 所以是觉得他和段哥是在一起的爱人了?吴飞蓬弄明白后,有些无措,有点儿尴尬又有点儿害臊,眸光闪烁不定,垂在下面的手忍不住攥紧衣袍,想说些什么又讷讷难言,于是干脆垂首遮掩,看起了鞋面的花纹。 颜清姝粗略的解释了一番,随后,眼里跳动着八卦之火,她压抑着语气里的兴奋。 “咳咳咳,谁跟你说的契兄弟?”说的对象是不是段嘉述? “就是一个同僚,他看见我和段哥误会了?” “怎么误会了?”嘿嘿嘿。 “我当时握着段哥的手。” “为什么会握着段嘉述的手?” “感觉他冷,我想帮他暖暖。” “可是修士不怕冷啊。” 吴飞蓬愣了愣,答不上来了,纠结的看着颜清姝,却发现对方的表情渐渐耐人寻味起来,福至心灵的,他就get到了颜清姝的意思,脸唰的就红了。 “关心则乱?”颜清姝挤眉弄眼的给吴飞蓬说了个借口。 【桀桀桀,误会是他的谎言啊。】系统控制不住的像吃了好几个魂殿长老一样,在颜清姝的脑海里桀桀桀的笑了起来,决心要把这个瓜吃的完整,回去跟鹿闻笙也分享一番。 “颜姐,你别开玩笑了......” 被同门师姐这么调侃,吴飞蓬绷紧了脸,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经严肃一些,但是如果他的脸没有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也许更有说服力。 颜清姝啧啧啧,觉得这孩子的情商忽高忽低的——平时看起来左右逢源,很圆滑的啊,现在怎么憨憨的? “我还没说什么呢,你着急啥呀?听过一句话没有?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你其实不用解释的,你越解释,我越感觉你像是在欲盖弥彰诶——”可以磕吗?她有点控制不住了。 “师姐!”吴飞蓬有些恼怒,颜清姝觉得要是具象化一点,对方的脑门儿上面可能都要冒水蒸气了。 “哎呀,你就不该来问我,我这个人就喜欢戴有腐眼镜看男孩子。”颜清姝无辜的摊摊手——真是的,搞的她都人心黄黄的了。 吴飞蓬抿着嘴红着脸走了:早知道不来问颜清姝了!!! (契兄弟——此制度在广东及毗邻福建盛行。当男孩长到16岁左右时,常会认一位年龄稍大的未婚男子为契兄,经过一定仪式后,两人就像夫妻生活般同吃同睡,直到年长男子结婚。 有些在其中一方或双方皆已娶妻的情况下仍然会维持关系,甚至超过三十岁还很恩爱。双方父母亦互相把对方的儿子当作女婿般看待,并且会在对方儿子娶妻时负担部份费用。 而且,这种行为是公开的,得到父母亲朋,甚至是社会的认同。在京师和江浙两地,官员士绅和商贾时下有男色的主体,而闽地的契兄弟、契父子习俗则以平民百姓为主要践行者。这些百姓往往如同异性恋婚姻一样,积攒一定的财富去结成这种类似婚姻的同性恋契约关系。(也就是说,要彩礼,还会办婚宴)) (说一下哈,目前指定的cp除了主角和颜清姝,还有段嘉述和吴飞蓬,毕南风和殷君怀,顾瑾之和宁蓉蓉,燕寻风和楼绾岑(啊,这对be了) 打算写的cp:叶映洲和荀若(不过这对是竞争向的,互相比拼和较量大于卿卿我我,感情线不会很明显)藏狐方晓亮和缥缈谷萧陌(超级冷门,概率写,有可能被扼杀摇篮)宋闻和章知许(本来不打算他俩的,但是很多人磕?番外写,正文磕没关系) 唐鹤、于赫、季晏礼(注孤身),齐兆书(事业男主),江才临(无心恋爱),孟川柏(心里只有被画的大饼)等人是没有的。 爱慕单箭头的:于赫对鹿闻笙不用说了,不过现在没啥;金见闲对鹿闻笙有隐约好感,但是他还没出关,不知道鹿闻笙和柳霁谦在一起了。 段嘉述这对不be,只是会有些波折,毕竟他是魔修,还是卧底,后面主剧情有他的贡献) 第208章 梦(被怂恿着,这对写了好几章哎) 寂寥已久的问仙宗,迎来喜事了,每棵树上都披着胭脂红的纱幔,一步一系,胭脂红的纱幔几米长,无风时静静垂落,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一直看去,就像碧海之间的嫣红云团,待到山间微风轻抚,树叶飒飒晃动,胭脂红的纱慢飘扬舞动,这世外仙境仿若更添了几分灵气。 长老、弟子全都已齐聚这里,热热闹闹,都带着笑,远远隔着红帆经幔,在殿外遥望着新人,红日从他们那边落下,照得他们的身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吴飞蓬回过神,只见高堂上坐着陶隐和君凝,一脸欣慰——自己似乎在和人拜天地,他有些懵懵的,对拜的时候没忍住抬头,只见段嘉述抬眼和他对视上,露出笑来,而且跟他一样穿着婚服。 吴飞蓬:“???”段,段哥?! “鸿羽,别愣着。” 段嘉述示意他,吴飞蓬呆呆的跟着面向大家——啊,好多熟人啊,鹿师兄、柳师兄,唐师兄、颜姐......所以他这是跟段哥结契成亲了? 懵懵懂懂的,吴飞蓬便被簇拥着走了一通流程。 君凝:“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今后你们定要携手共度......” 鹿闻笙笑吟吟的:“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祝两位师弟,新婚快乐。” 颜清姝:“额......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卫寻:“......不是这么用的。” 听着各种贺词,吴飞蓬既觉得荒谬又觉得不真实,稀里糊涂的,便是要洞房了。 红艳的婚房里,红烛高烧,烛光摇曳,将屋内照得通亮而温暖。 吴飞蓬望着先坐到床上的段嘉述,只见对方那平日里英气的面容,此刻染上了一层红晕,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后微微别过了脸。 对方精致的眉眼,抿起的唇角,让吴飞蓬竟然有些心动,气氛里带着些许暧昧的黏稠,吴飞蓬只觉得喉咙发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感觉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就连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紧张得直冒汗,段嘉述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他。 吴飞蓬琢磨着成亲双方该做的事情,慢慢走近,看着眼前的人顿了顿,不知是怎么想的,轻轻抬起了对方的下巴,指尖不自觉的摩挲着手里温热的皮肤。 段嘉述被迫对上吴飞蓬的目光,眼中满是慌乱和羞涩,看着这样与印象里完全不同的段嘉述,吴飞蓬忍不住笑了,笑声中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他们并肩坐在床边,吴飞蓬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那呼吸声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的耳朵也跟着热了起来。 吴飞蓬鼓起勇气,将手悄悄伸过去,握住了段嘉述的手,手里的温软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 感受着对方手上传来的温度,吴飞蓬心中一阵激荡,他缓缓凑近,顺势将段嘉述拥入怀中,怀里的人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后便放松下来,靠在他的胸膛上。 吴飞蓬能感觉到段嘉述的心跳得很快,和自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温热的双唇轻轻地含住了段嘉述的唇,对方本能地伸手推他,双手却被他一手紧紧握住。 他一手将对方的双手牵到自己胸口,一手扳着段嘉述的腰,将他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火热的双唇伴随着轻微的喘息,随着发带松散,移到对方的鼻尖、眼睛、眉骨、额头,最后落在那浓密的头发里。 吴飞蓬的唇在额上停留了几秒,又一次落在他的唇上,昏暗中唯有淡淡的橙色烛火摇曳,他加重力气,用唇舌厮磨着,舔咬对方的唇瓣。 他呼吸着他的呼吸,胸腔下的心脏在他的气息里狂乱地跳着,吴飞蓬轻轻扳过对方的脸,试探着将食指放入他的唇齿间,轻触着他的舌尖。 又痒又麻的感觉让怀里的人浑身紧绷,对方报复性地咬住他的指尖,他再一次寻到段嘉述的唇吻下,舌尖滑入他嘴中,舔舐着他的唇齿、舌头。 对方急切地伸手抓住他的腰带,散开后复又伸开十指,紧紧抱着他的腰,生涩地回吻起他来,他们的唇紧紧粘在一起,舌头绵密地纠缠、再纠缠…… 浓烈的感情随着他们滚上了大红的床榻,床幔也被一把拽了下来,拢住两个人交叠的身影...... 已经熄了灯火的屋里,吴飞蓬唰的坐了起来,一脸震惊,满是不可置信,屋里还有其他几个一起睡大通铺的弟子,精神上累瘫的他们也跟着普通人一样在睡觉,没有放灵识出来,不知道吴飞蓬垂死病中惊坐起。 吴飞蓬顿了顿,掀开被子,看着里面的情景,顿时觉得自己很下流,绷着脸偷偷下床弄干净了才上来,偏偏段嘉述一个翻身,腿就搭在他腰上了,睡得歪七扭八。 段嘉述睡相不好,之前也有过这样子,但是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被颜清姝一番调侃,又做了梦,再看同一个场景,竟有了别样的味道。 吴飞蓬轻轻将搭在身上的腿拿开,盯了一会儿天花板,控制不住用胳膊蒙住自己的眼,只觉得浑身滚烫,都不用想,他此刻肯定整个人都熟透了。 心里不断的唾弃自己,怎么能做和段嘉述做这样子的梦?还在梦里将扫黄时无意看过的东西试验在对方身上,平时那些内容看一眼就过去,他根本都没印象来着——明明他们只是关系好的师兄弟,明明他对段嘉述...... 可是刚刚才做了那种梦,吴飞蓬心里后面的想法,怎么都没法往下想了...... 他觉得自己可真变态,心里好不健康,不会成戒律堂的败类吧?鹿师兄知道了会不会把他扫地出门?浮想联翩着,是彻底睡不着了。 吴飞蓬:这种事情正不正常,戒律堂也没教啊。(抓耳挠腮jpg.) (做梦,咳咳咳,梦yi,是有些色批支的招,老娘豁出去就写了,咳咳咳) (有的时候梦里发生什么自己是掌握不了的,对吧?也不是吴飞蓬对段嘉述......苍白解释) (梦里的吴会觉得自己技术很好,咳咳咳......成亲后那啥的写了,发群里,企鹅的已经在相册了——直接当他们真那啥番外了哈) (不能再写小情侣了,后面写正经的主线了。) 第209章 楼绾岑 整个旷野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随着双方炮车一甩,石块犹如暴雨般呼啸着从天而降,箭矢凌空乱飞。 士兵们满脸血污,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兵刃,大片的兵卒倒毙于横流的血泊之中,身后又有人举刀而上,厮杀声和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满目都是尸山血海,令人毛骨俱竦。 一望无际的战场犹如人间地狱,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熊熊火光映照得天际一片血红,满身血污的士兵在做着最后的拼死搏斗,一边举刀猛砍,一边从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疯狂的嘶吼。 烽火连天战鼓擂,硝烟漫处见英姿,楼绾岑身披甲胄,红缨飒飒随风舞,眉似远黛含英气,眸若寒星耀锐芒,胯下骏马嘶鸣蹄飞,银枪挥舞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 先是猛地一刺,枪尖如闪电般直取敌将咽喉,招式凌厉,令人猝不及防,手腕一转,银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银枪自上而下猛力扎去,如蛟龙出海,势不可挡,枪尖如流星划过,直接捅穿了对方的胸膛。 银枪将人高高挑起,红缨抖动着,被鲜血浸染得更加艳丽,银枪横扫,带起一阵凌厉的风声,一把便将尸体甩了出去,连带着砸翻了好几个草原的士兵。 看着骑马过来想要围住她的敌军,楼绾岑果断的再次回枪,双手紧握,以枪杆挡开敌人砍来的长刀,借力一推,将敌人震落马下,紧接着一个回马枪,枪尖精准地穿透又一名敌军的胸膛。 银枪在她手中犹如灵动的游龙,所到之处,鲜血飞溅,敌人纷纷倒下,宛如战神降临,威风凛凛。 这是草原军队和楼家军的第几次交锋,楼绾岑已经记不清楚了,收归军队时候,看着远处紧闭城门的大雍一方,她眼里满是鄙夷——对这些危难时刻还窝里斗,遇见草原又当作看不见的酒囊饭袋,她属实没什么好感。 踩着污雪回到营帐,楼绾岑解开护肩的扣锁,卸下那厚重的护肩,坚实的臂膀得以稍作舒展。 随后,护臂护腕,逐一被卸下,她微微弯腰,费劲地松开甲胄的连接之处,沉重的胸甲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抹了一把汗,端着桌上的水便猛灌,余光瞥到营帐里挂着的诗句。 “寻山山倚旁,觅风风拂裳。 寻川逢寒客,过客行且叹。 匆匆皆为客,皓月照人还。 娇花绕楼阁,满院春未残。 且借星一盏,微明照心安。 寻古至今日,世事多波澜。” 楼绾岑擦擦嘴,眼里划过回忆与怀念。 “楼将军,宴席已备妥。”帐外传来士兵的传话。 “嗯,我知道了。”楼绾岑回过神,应了一声——故人逝去,她更该好好活才是。 军中庆宴,澄澄火光,把酒液照的更烈,士将名功于喉间融烫,滚人千肠,醉意稠浓,烧成夜宴。 即使是坐上尊,楼绾岑恍惚觉自己不过是身作金樽,杯壁倒浮百人推盏豪饮,影影绰绰, 烈酒不熔杯,徒氤氲一双眉下眸。 她看着下座将主位给她的父亲,虽是承认了她的位置,但是楼绾岑知道,其实父亲对她的行为也是有所不喜的——他还是不认可。 思索许多,不待宴散酒冷,楼绾岑便先离席了,帐中越热,出来后便越发觉得唇冷齿冽,抖颤,一时冷热不分。 深呼一口气,才可于此刻,嗅得一丝腾升的尘腥酿香,弥散了转瞬即逝的醉意。 夜幕覆于千万道拆裂的黄土梁峁之上,天地间一点点微光,徐徐闪烁,火把之间,楼绾岑随着副将刘忠,登上城台。 光线昏暗的天空下,执着兵刃的士兵,武器上闪烁着冷冽的白光,冷寇的四野里,罡风呼啸,摇撼着枯黄的乱草和纷乱的树丛,明月孤悬,排成高处,月光人影与火光摇曳交映。 看着下方的光景,楼绾岑胸中充斥着激昂——她只知道,登得越高,就离苍穹越近。 “绾绾。” 风将不远处的声音稍带过来,楼绾岑扭头便看见了本来该在宴席上的父亲。 银丝如雪却梳理得整整齐齐,宽阔的额头下,浓眉如剑,虽已染上了岁月的霜白,却依旧透着一股英气。 他的身躯略显佝偻,却依然能让人想象出当年身披铠甲、威风凛凛的模样,双手布满老茧,那是常年握刀持枪留下的痕迹,见证了他一生的戎马生涯。 这是她引以为傲的父亲,却也是个看不清形势的人——楼绾岑别过脸去。 “我们父女可是许久没单独说过话了,我们是至亲,有什么掏心窝子的话不能说呢。” 刘忠很识相的拿着火把下去了。 “女儿怕说了后父亲不喜。”楼绾岑定定看着楼镇烽。 “你且说无妨。” “好,我不想要您给子女打闹似的放权,而是掌权!不要您纵着我,以疼爱女儿的意思让我在军中活动! 我要当楼家军的将领,楼家的继承人!明明女儿有这个能力,父亲为什么总是含糊我真正的意思?就因为我是女子,这种可笑的理由么?! 就因为楼御骁(xiāo)是男子,即便他无将领才能,您也要把楼家军交给他吗?” 楼镇烽顿了顿:“可女子终究不合适,若是再嫁,楼家军的心血不就付诸东流了?” “谁说女子的归宿终究是嫁人?我楼家军绝不容他人指染!况且,女儿不会再嫁了!” 城墙上忽地沉默,楼镇烽良久才感慨似的道:“你若是男子该多好?” 楼绾岑嗤笑:“女儿并不觉得作为女子便可惜了,如今能者任之,我与弟弟之间谁更胜一筹父亲还是平心而论,尽早做出选择才是。 父亲您立马昆仑的万丈豪情,横刀疆场从无败绩,也曾随先帝身披招摇染血的旌旗,二十载功名盛誉谁人评批? 如今您所效忠的帝,您默然的屈,最终都是郁结心口难抒的意,无论是国事还是家事,您似乎都有些看不清了,还是少些犹豫的好。” 楼绾岑说完,便下了城墙。 楼镇烽对女儿的情感是复杂的,在女儿小时候就将她像男子一样培养起来,他也是想自己的女儿与那些深宅大院的女子不一样的。 反倒是本该继承家业的儿子在武道上平平无奇,更喜欢读书一些,性格也有些优柔寡断,每每看到出色的女儿,他又是忍不住的欣慰和感慨,觉得两个孩子真的是投错了胎,弄错了性别。 女儿的能耐他看的清清楚楚,他怎么不知道呢,只是他......他纵然有些眼见,但,到底世俗啊。 良久,楼镇烽的背又弯了几分:“也罢,孰言凤凰不及龙?” 遥遥看着远处大雍方的城,楼镇烽叹了口气:自诩藏其锋芒,反倒是将精气神给养没了,最后竟是女儿携裹着他做选择——大雍啊,诚将倾矣。 第210章 结盟信 楼绾岑下了城墙,风一吹,清醒了许多,知道自己跟父亲说话时有些咄咄逼人,但是那些话她却并不后悔去说。 “将军,有志同会的信,他们送信的人点名要交给你的。” 刘忠在城墙下面恭候多时,见到楼绾岑便迎了上来——他如今跟着楼绾岑,算是表明了燕家军的态度,作为燕寻风的旧部和亲信,他和燕家军,便是楼绾岑如今地位的一个依仗。 “志同会吗?” 说起来,志同会的发展简直堪称奇迹。 他们当初冒头的那句“人人是天命,天命是人人”的中心思想,与千年来的君主思想产生了剧烈的碰撞。 一经传出,便有许多酸儒腐儒破口大骂,说他们是动摇根本,居心不良,也有贪官腐吏心里焦灼,感觉到地位被威胁,唯恐志同会势大,但是更多的,还是带着憧憬的底层百姓。 起初志同会并不被看好,觉得是一群不切实际的理想者,是一帮乌合之众,而且口号简直是胆大包天,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如此招摇的势力,早晚泯灭在不知名的角落。 但是偏偏不被看好的志同会,最是争气,硬生生在混乱的世道占据一方,开辟了一处“桃花源”。 权力下放给百姓,倡议人人读书,帮助耕作......这些是多少贫苦百姓,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志同会以徐州齐兆书、孟川柏,天水江才临、刘珺等学子为首,主导四人被称为“乱世四君子”,四人之首的齐兆书更是被志同会收纳的百姓称为“齐青天”、“救世主”。 在志同会占据一处地方,设立自身政权时,齐兆书写下“愿度恒沙众, 长明日月灯。 ”作为志同会管理者的主旨和初心。 他们是乱世而生的年轻人,是千千万万志同道合的理想者,盛世将倾时,他们将荧火为炬,光耀千古,此生为献。 这些心有抱负的年轻人振臂高呼万民间,风华正茂,提笔成篇。 囹圄江山水火,山河倾泻,他们挥旗招摇,誓为理想牺牲一切。 点点星火相聚,燎原了一片片悲鸣的土地,竖起了一面又一面,带来希望的旗帜。 楼绾岑起初和那些人一样,觉得志同会有想法,却不一定能实现,但是看着志同会如今的势力壮大,感慨和认可也是有的——他们自视甚高,现在可都看错眼了。 她对这些志同会的理想者还是挺有好感的,听说他们甚至还接纳女子参政,如果不是职责在身,她倒是真想去看看。 信是楼绾岑拿营帐的时候才拆开的——大概意思是,齐兆书代表志同会想和楼绾岑合作,抗击外敌,推翻大雍。 言语中没提及她的父亲,显然是只承认她的地位,这让屡屡受挫,甚至连父亲都不太支持她的楼绾岑,难免有些许安慰——不过也挺好笑的,比较正式的认可,竟然是来自于连面都没有怎么见过的一方势力。 好在燕家军在她的掌握里,不然凭着父亲模棱两可的态度,她倒是真不好以将领的身份回复对方什么。 纵然志同会的诚意满满,楼绾岑也没有盲目的就答应了,看着书信良久,心中思索。 她要知道这未来盟友的实力才是,两个势力结盟口说无凭可不行,而且掌握整个军事大权,她也要一些时间——不管双方最后结盟与否,她总是要让自己说话更有分量。 而且志同会虽然擅长管理,但是未必擅长领兵,如今世道,没有强大的军队跟待宰的鱼没什么区别。 志同会目前没有特别正式和其他军队交锋的战绩,是楼绾岑有些顾忌的地方——虽说志同会拉拢了不少人组成军队,但是精兵和民兵到底是不一样的。 想清楚后,楼绾岑动笔回信。 “吾友亲启: 今书此信,所陈之事,望君慎思。 当今之世,风云变幻。吾等所谋之业,正逢关键之时。草原之部,虽悍勇无常,若能出击,或有大利。再者,大雍虽强,然其未必无隙可乘,若与之相战,一试其实力,未必不能觅得胜机。 然兵者,凶器也,战者,危事也。此举关乎身家性命荣辱,万不可轻忽,吾之所言,仅为愚见,还望君能权衡利弊,深思熟虑。 盼君早复,共商大计。” 内容不多,楼绾岑性子直接,也不喜欢写什么弯弯道道的,等书信字迹干涸,楼绾岑整理好出了营帐,就叫来传令兵将书信传交出去。 “阿姊。” 正准备回营帐,楼绾岑忽然看见自家弟弟鬼鬼祟祟的在帐篷附近探头探脑。 “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干什么?” 楼御骁舔了舔嘴唇,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看着气势十足的姐姐,声音不由又小了几分。 “我们进去再说。” 楼绾岑挑眉让人进去,两个人坐下后,楼御骁一副有话说的样子。 “阿姊,我无心于什么继承人的位置,弟弟愿意让给你......” “我需要你让?就你这瘦胳膊瘦腿的,叫你当也当不了。”楼绾岑嗤笑。 “咳咳咳,弟弟说错了,阿姊别生气,弟弟来是有一个好建议——父亲不是想让我继承位置吗,但是弟弟还是更喜欢读书,可是阿姊不正好有这个才能吗? 虽然有我在这儿也无伤大雅,最后的位置肯定还是阿姊的,但是呢,我这里有一个更省力帮姐姐的想法......” “别磨磨唧唧的。” “哦,就是我离开,父亲没有其他的选择,就只能让阿姊上位了。” 说完,楼御骁成功收获了自家阿姊看智障一样的表情。 “让我上位才是其次吧,说!你个臭小子想跑哪里去?” 楼绾岑气的牙痒痒,一把拧住楼御骁的耳朵,楼御骁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疼疼疼!我就是想去苏水看看!” “看你个头!滚回你的帐篷去!” 楼御骁被撵了出来,满脸不甘。 楼镇烽不知道晚上姐弟俩的事情,关于女儿掌权的事情,他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把女儿叫了过来,将楼家军的兵符给她了。 “或许你才是对的。” 楼绾岑愕然,良久,接过兵符,眼眶莫名有些湿润。 “此事为父将御骁叫过来,也和他说清楚,免得你们姐弟有芥蒂......” “将军!不好了!二公子不见了!”派去叫人的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楼镇烽站起身:“不见了?” 楼绾岑则是顿时明白了,没想到平时优柔寡断的弟弟,在不该果断的时候这么果断,犹豫了一下,跟父亲说了昨晚的事情。 “楼御骁!!!” 不一会儿,主帐传来了楼镇烽暴怒的声音。 (书信内容翻译——现在写这封信,所要说的事情,希望你谨慎思考。 当今的时代,局势变化多端。我们所谋划的事业,正处于关键的时刻。草原上的部落,虽然勇猛无常,如果能够出击攻打,或许会有很大的好处。另外,大雍虽然强大,然而他们未必没有可乘之机。如果和他们作战,试探一下他们的实力,未必不能找到获胜的机会。 但是战争,是凶险的东西,打仗,是危险的事情。这次行动关系到身家性命的荣耀和耻辱,千万不能轻视忽略。我所说的,只是我的浅见,还是希望你能够权衡利弊,深入思考、仔细考虑。 盼望你早日回复,一起商量大计。) 第211章 楼御骁 借着身份便利忽悠那些士兵,然后半夜三更顺了老爹一匹马跑路的楼御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父亲和姐姐在念叨他。 “我都跑掉好一会儿了,总不能派兵过来追我吧?” 其实楼御骁也心虚的很——长这么大做过最勇的事情,也就是在他爹让他练武的时候,花式偷懒,这种一声不吭直接跑路的事情,倒是第一次做。 是的,没错,看样子优柔寡断、不堪大用的楼家二公子,实际上有一颗叛逆的心,和隐藏的一身反骨。 刚跑出来的时候,夜色如墨,繁星点点,楼御骁悄然翻身上马,只觉得心脏跳的厉害,胯下骏马嘶鸣,仿佛也知晓了他的冒险之举。 扬鞭的那一刻,就只听得见急促的马蹄声,以及胸腔剧烈的跳动。 此刻,心中既有对未知前路的忐忑,又有挣脱束缚的畅快,瞒着父亲姐姐,这兵营建就的樊笼,终是被他奋力冲破。 没有家族带来的压力,没有父亲失望的眼神,也跟他的家族荣辱无关,跟他楼家二公子的身份无关,此时此刻,他只是他一个想要为自己理想做事的一个年轻人,急促的呼吸间,似乎才真确有了活着的感觉。 马蹄声急,踏碎了寂静的夜,也踏碎了心中的犹豫,恐惧与兴奋交织,仿佛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缠绕着楼御骁的思绪。 但那远方的苏水,被暗地誉为“理想圣地”的志同会驻地,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让楼御骁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 风在耳边呼啸,发丝飞扬,那是自由的触感,然而,每远离兵营一步,愧疚便也如影随形,不过随着天光乍破,皆被楼御骁抛在身后,向往理想的心,驱使着他不断前行。 他对家族的那些绝学根本不感兴趣,没有做什么将军领兵打仗的志向,在武道上也没有一点就通的天赋。 他想,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家族为了消除顾忌一脉单传的压力,他似乎没有那个能力承担,为何不妨让给他阿姊呢?女子有何关系,阿姊比他强多了。 他喜欢书中唱词文雅,拿残阳作笔墨,向往酒酿入喉,乘船等那一缕东风吹过,幻想见那仙人日行万里,观星河与天光一并沉炽。 但是跌宕起落的朝与世,总离他很远,无意间翻开那本被大雍叫为“禁书”的《明世开眼》,里面为理想献身的壮举,却将他的胸膛烧得旺热,他那有些迷茫的内心,似乎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苗头。 这是他第一次切切实实地接触志同会的东西——一本被焚了一角的禁书,他们的着作。 编者一栏为“众领路者”,唯有几个明面上知道的志同会成员,以及那指导者的名字,才是大大咧咧的写着——从里面的字迹来看也可以知道,这本书是许多人的结晶,而非一人的。 内容有许多人的笔迹,但是里面的言语却统一的可怕,辛辣如同淬了毒似的,字字珠玑,赤裸裸的剖开了世道的真相,醒愚惊顽、振聋发聩,楼御骁宛如被当头棒喝,只看了几页,顿时便冷汗涔涔。 他忽然知道为什么大雍要将其列为禁书了,书中将朝廷、世家的遮羞布,彻彻底底的揭开,将那些虚伪的高位者的脸面,狠狠的踩在脚下,没留一丝余地,言语中带着蛊惑和振奋人心的力量——明智,此书要给阅者明智! 楼御骁看着书页良久,终究是翻了下去——他才知道,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米升钱三百,一鼠直(值,通假字)数百钱,人食水藻、椿槐叶、道瑾,骼无余齿。 才明白,如今世人,不见众生诸般苦,独念青云暮登台,痴求功禄向高攀。 才知道,多少的人,满腹经纶,一肚天真。 他忽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世开眼》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 “我心如磐,坚坚巍巍,今以草芥之身付诸明火,乐无穷哉。” 他的心里,好像也被点了一把火,烧的愈来愈烈,愈来愈旺——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在告诉他:“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他忍不住去打听更多志同会的事迹,他们的口号,他们的宗旨,他们的思想......他们的一切,无不折服着他,吸引着他。 原来他们有追求公平的权利,世俗权贵之虚妄,也可以被他们打破。 于是,他想去苏水,他想去真真切切的看一眼,能写出《明世开眼》的,会是些什么人。 楼御骁怕后面父亲会派出骑兵追赶,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敢停歇,身上为了轻便,只带了换洗的衣物和钱财,以及一柄防身的佩剑。 看着前方道路,顿时豪情万丈,马腹一夹,提快几分速度。 “苏水!我来了!” (楼御骁十五六岁,咳咳咳,正是中二的年纪。) ———————————— 烈风萧吹卷雪粒,惟幄不挡寒缁[zi]甲。 风雪肆虐蔽天,洇[yin]晕星点素白,荒丘迂回绵延逐边,浓云凝带行步止,罡[gāng]风推不前,朽木亘地沙砾间,虬[qiu]枝野草横斜布,纷扬大雪掩埋了许多断骨,森森白骨覆下,幽悚可怖不知数。 战场断箭似荆柴簇火,焦烧残肢,乌熏催人泪,林岳无言从敌腹抽回他的刀,一刀红,千点腥,眉间弯皱,他忽而无端生厌。 “咱们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谁知道呢?反正我们一条贱命,那些大人物哪里会管?” “话说咱们这也太憋屈了,草原人打到跟前了才迎敌,还总是撤军撤城的......” “慎言,给严将军或者下面的人听见了,小心军棍伺候。” ...... 几个打扫战场的士兵窃窃私语着。 “林副将,要不要去提醒?”跟着的王裨将出声道。 林岳摆摆手:“他们又没说错,咱们确实老是撤军,把城池拱手相让。” 王裨将隐约听出上司语气中对上头的不满,一时间不敢接话。 (醒愚惊顽:使昏昧糊涂、不明事理的人为之震惊,受到启发) (振聋发聩:用语言文字唤醒糊涂麻木的人,使他们清醒过来)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米升钱三百,一鼠直数百钱,人食水藻、椿槐叶、道瑾,骼无余齿。 出门什么也看不见,只见白骨遮蔽了原野。一斗米要价三百钱,一只老鼠价值几百钱,人们吃水藻、椿树叶、槐树叶、野生的堇菜,甚至人吃人,骨骸上都没有一点肉了。) (这种情节会觉得厌烦吗?主要是这几张会写好几个视角,主角他们露面要比较后面,大雍阵营也写一下,主要是想把凡人界这边的起义赶紧完结掉转仙魔大战。 当时那个太子现在的皇帝穆翊钧会死的很惨,之前答应写幼崽小鹿也会写的,不过比较后面。) 第212章 兵变 林岳没有多言,迎着又飘起来的风雪入城——其实他对上面那位的指令,什么为了牵制起义势力,而面对草原妥协谦让的行为,早就心有怨念。 他是此城原本的将领,虽然名义上是个副将,其实话语权不小,而且他连带着看不惯头上的严不还——空降的上司没人会喜欢,更何况还是个给那位做事的狗腿子?他们这些将领和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憋屈的不是跟草原交锋的时候落下乘,而是一兵一卒都不动,便撤退忍让,白白将城池送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没见过这么荒唐的。 严不还好歹有些本事,不然也不会被上面看重拉拢,但是种种情况下来,林岳觉得对方空有才能,实际上就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阴阳两道搁生死,自此不分贵贱人——人世走一遭,长路尽头,终究还是枯骨一具,这是宿命,谁都逃不过。” 说着,远远看见严不还的身影,林岳冷哼一声,特意绕道走了,王裨将连忙跟上——这林将忽然文邹邹的一句,他还怪不适应。 严不还没有穿盔甲,一身便衣,在军营里转,看着来往的士兵,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操练声,其实心里也迷茫的厉害。 他感激上面那位的知遇之恩,便是燕寻风这般有才能的将领都狠下心扼杀了,一声令下,就算承着骂名也撤军,对结果即便是有了预料,可听说草原人屠城的行为,也还是惶恐。 “蛮夷纵马驰入,挥刀屠戮,无论老幼,皆难幸免,婴孩啼哭声绝,妇孺泣泪成血。男子奋死相抗,然寡不敌众,纷纷倒于刀下。 烈火熊熊,屋舍尽焚,黑烟蔽日,尸骸堆积如山,血流成河,腥风弥漫,惨不忍睹。其状之凄,其景之怖,令人毛骨悚然,天地为之变色,鬼神为之泣涕。” 看着撤出的城池传来的书信,他整夜难眠。 他不仅对不起那些百姓,也对不起手下的那些士兵。 被拉来充壮丁的那些穷苦士兵,他们被当做战场上的消耗品,吃不饱穿不暖,但是大敌当前,却是第一批被拎出来带头冲锋的。 忘了是哪一场战,看着投石从高空坠落,那些瘦弱的身影顶着破碎的铁盾,迎着那阵石雨而上,护住了身后的人,落石巨响之中,铁盾彻底破碎的声音,轻如落叶,唯有携裹着人体坠落后才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一直在不断的质问自己的内心,可是从最开始下令的那一刻起,他就无路可退了,他是彻彻底底的皇帝爪牙,即便背负千古骂名也是咎由自取——他自己都深知其罪行可谓罄[qing]竹难书。 是为报恩又如何,抵消不了身上的罪孽。 人总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被外界挟裹着前进。 ———————— 林岳正准备进帐篷,便见认识的传令兵满身雪晶,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找什么,跑过来太急,还差点摔了。 “你这小子,急匆匆是要投胎?进来暖暖,外面风大的很。” 将人扶着拉进帐子,林岳拍了拍对方沾了雪的肩膀。 “哎呀,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个?!可见到严将军了?京城来了加急公文,要求撤军!” “撤军?!”林岳动作一顿,有些不可置信。 “俺听错了,还是恁[něn]听错了?” “白纸黑字,怎么可能出错?!里面还有一封圣旨呢!”传令兵这么一说,林岳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上其实拿了一封黄橙橙的书卷。 “撤军?!城池不要了吗?一城百姓怎么办!现在撤军无异于把自己死穴白白送给敌人!” “可朝廷里面都已经达成协议,要求咱们下令撤军。” 林岳一把夺过圣旨,摊开来细看,也顾不上逾越了,看完之后只觉得热流从脑门儿直往上窜。 蛮邦多兴游牧,人皆擅骑射,踞湖占山卧草原直胁临州四十八城,今逢其驾末垂死之局,本当不遗兵力肃除蛮夷,功成千秋。 皇帝却存不战之势,遣使命诏:“撤营退兵,行至永州界。” 一次是因为打不过撤,一次是为了那什么所谓的让草原和起义势力消耗撤退,结果草原人入城大杀特杀,现在他娘的还撤,撤个大头鬼!——一而再,再而三的,林岳彻底恼火。 “不撤!这怎么撤!后面都是老弱妇孺,咱们走了她们怎么办!然后咱们灰溜溜滚回去,继续遭那帮狗碎们的暗箭吗?” “可是,抗旨不遵是要杀头的啊!再说了,严将军现在才是最高将领,还是那位的亲信,咱们人言轻微......” “恁睁眼看看,后面是恁的老母、妻子、 孩子,咱们走了她们就要遭敌军的欺辱, 恁忍心吗?严不还那家伙是孬种,俺可不是!恁去传达恁的!俺他奶奶的就招呼兄弟们反了!” 林岳勃然大怒,将手里的圣旨往地上狠狠一砸,气势汹汹的掀开帘帐——却见严不还站在那里,身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不知道听了多久的话。 动作一滞,林岳脸上愤怒的表情都僵了一瞬,不过咽喉滚动,眼神变得犀利愤恨。 “正好,恁个走狗也听的差不多了,随恁怎么想,俺说话算话!俺不遵旨!若是要上报的话也随恁,反正那个蠢货皇帝俺是不想跟着了。” 严不还没有林岳想象的那样露出震惊或气愤的表情,他微微敛目,声音却没有被风卷走。 “嗯,去吧。”他忽然不想再臣服于虚无的命了,圣旨救不了他的兵,朝廷喂不饱他的马......他不愿再为此赴命。 严不还此话一出,帐内都安静下来。 “文死谏,武死战,自古不变,某为将, 自当护百姓安康,战死于沙场!”严不还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说话。 烽火连天草原外,旌旗蔽日守关隘。不灭胡虏心不还,铁血壮志镇边塞——所以,他才叫不还啊。 见人还一脸错愕的愣着,严不还抬眼笑骂一声:“还不厉兵秣马,若是其间出了差池,拿你是问!” “是!标下这就去!”林岳有些惊喜,顾不得什么,连忙抱拳行礼,不受控制的咧嘴一笑,眼里隐约有泪光闪动。 (厉兵秣马:厉:同“砺”,磨;兵:兵器;秣:喂牲口。磨好兵器,喂好马。形容准备战斗。) (标下:部下。) (罄竹难书:原指要写的事太多,写不过来。后用来形容罪行极多,写也写不尽。) 第213章 出击 初阳微升,霞光破雾,倾于众士卒之甲胄,熠熠生辉。 兵卒皆束甲执兵,严阵以待,动作利落,举手投足间,甲叶相碰,锐鸣铮铮,恰似金戈交击之声,步伐整齐划一,靴底踏地,轰然作响,震彻云霄。 排头之将,身挺如枪,目射寒芒,双手紧攥长刀,刃映晨曦,身后之士,亦皆昂首挺胸,士气高昂,甲胄之上,光芒流转,风拂旌旗,烈烈作响,与兵甲之声相和,前方的几位将领,无不心潮澎湃,胆气横生。 严不还将自己手下的兵也砸进去了,其他的将领自然看出了对方的决心,这一次,是真的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不由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将军,兵马已经整顿好了。” “嗯。” 林岳观察了一番严不还的神色,咬咬牙道。 “标下前面心有芥蒂,还出言不逊,愿意受罚!” “不自称俺了?”严不还有些好笑。 “唉,标下这不是......” “好了,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若是这次战事凯旋,你不仅没错,还有功呢。” 严不还吐出一口热气,冒出团团白雾——谁能想到发生兵变,带头的竟然是最高的将领呢? “今圣旨令吾等退,然此城乃吾等浴血而守,岂容草寇轻易夺之!吾等宁违旨冒死一战,亦不忍弃城以辱国威!今城在吾手,若弃之,有何面目归见父老?草原之敌,虽悍勇,然吾等岂无斗志? 吾意已决,抗旨不遵,誓与敌死战,保吾城池。今与诸君明言,不知诸君愿从否?若有不愿者,亦无妨。军中将妥为安排其去留,断不做强迫人之事。” 这可是掉脑袋的事,简洁的话来说便是造反,严不还这番话也算是给大家留了点余地,浩荡的军队有一瞬间的安静。 “俺就是为了杀那草原人才从军的,先前撤那好几次。可把俺憋屈的紧!如今有这机会,为何不愿?!” “ 将军之勇义,吾等敬仰,今抗旨杀敌,为保家园不失,护百姓安宁,吾愿效死力!” “草原之寇,残暴不仁,屡犯吾境。今若不战而退,吾等妻儿老小皆受其害,愿与将军共御强敌!” “将军抗旨之举,乃大义所在,吾深知,若此时退避,必为后世所耻,愿追随将军,奋勇杀敌,留千古英名!” 有一人忽然开了口,便有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回应——是为了复仇也好,为了保卫家国也好,为千古留名也罢,在这一刻,他们愿意站出来,便都是忠义之人。 严不还顿觉热泪盈眶:“好!那么现在开始点兵!” 严不还高声点将,声音雄浑有力,穿透了喧嚣的鼓声和呼啸的风声,被点到的将领昂首阔步出列,抱拳行礼,高声应诺。 “愿诸君与吾同心,共抗敌寇,保吾疆土!” 众卒闻之,振臂高呼:“愿随将军,死战不退!” 严不还大手一挥,下令后勤温酒,待军队凯旋,不醉不归。 城门缓启,沉重之声似闷雷滚于天际,严不还骑马当先,戎装耀目,剑指前方,其后士卒鱼贯而出,步伐整齐,甲胄相碰,铮铮有声。 身后旌旗蔽日,随风而动,猎猎作响,马蹄声疾,踏破长街砖石,扬起雪晶如烟,兵卒皆神色肃穆,目光坚定,携着破敌之决心,奔涌而出。 将军违圣意,兵士应高呼。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浴血驱胡虏,温醇待凯途。 刀光剑影、驰骋疆场数十年,方悟兵戈之道为辅,安定重在庙堂、在君王,然朝堂之上,奸佞横行、忠臣遭殃,浮云蔽日、君心蒙蔽,抵得过前方沙场明枪,却难防后方暗箭。 他为报知遇之恩,忠于君王,然对方不仁,倾倒之趋势,非他一人能维持也。 时也,命也,运也,非他力所能及也——既大势已去,只手难撑,他也算是为那些人偿命,尽管跟他带来的伤害来比微不足道,但此番,他必定拼尽全力、死不足惜。 率兵骑马先行,严不还回头遥望,看着那队伍宛如一条蜿蜒的黑色巨龙,在广袤的大地上徐徐前行,队伍之首已隐入天边的尘埃之中,而队尾却仍在视线的尽头迟迟不见踪影。 原来他这半生戎马倥偬[kong zong],也有酒酽[yàn]春浓。 ———————————— “碧血犹红天地同光,一片丹心日月无疆,照吾辈晔晔若扶桑,敢挥斥方道风云泱,赴国难千万人吾往,荐轩辕担道义不让,且看,三尺青锋之上,铮然军魂世无双!” 齐兆书笔墨挥洒,写下出军之文——这是他们志同会势力的正式一战,必定要大胜而归! 楼绾岑的信件自是到了齐兆书的手上,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草原的铁骑在几方势力拉扯下,暂时被逼停,无法深入内部,但是前线战况焦灼,特别是新生的志同会,方方面面都还太稚嫩,若是不能靠自己顺利抵挡外敌,如何能谈夺取政权呢?到时候便是自己的内部,也怕是要深受打击。 正所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这次与草原部队的正面交锋,除去外界因素,能让志同会的地位更加稳固,不被其他的老牌势力所小觑,以及让草原不敢把他们当软柿子捏外,也能为志同会自己积累经验,提升自信心。 所以大家对这次的战事志在必得,早早便一直在提前做准备,士兵的训练也越发紧促着,江才临这些人更是宿在训练场了。 随着悠扬的号角响起,两方势力的交锋也正式打响了。 积雪盈面,坚冰犹存,鸷鸟敛翼休巢,征马踌躇不前。 缯纩[zēngkuàng]难御酷寒,堕指裂肤之痛难耐,值此苦寒之际,似天假强胡以杀气,逞凶肆虐。 晷是倒衬似血残阳,游隼凌空聒噪唳叫,烽台狼粪燃孤烟,成鼓连天角声起,甲胄披挂守阵前。 巢车高矗,惊弦弓轰响,银箭铮铮破空,骏马佩鞍鞯[ān jiān],窖[jiào]头嚼口全,嘶鸣冲霄汉,兵戈林立,猎猎旌旗作士气,卒兵不退,誓扞疆场。 径截辎[zi]重,横攻士卒,户港之岸,鲜血漫溢,长城之窟,血盈其窟。此时此刻,贵贱不分,皆成枯骨。 (倥偬:指的是忙乱、事情的纷繁迫促,如,戎马倥偬;倥偬也可以意为困苦窘迫,出自《楚辞·刘向<九叹·思古>》) (积雪盈面,坚冰犹存,鸷鸟敛翼休巢,征马踌躇不前......——积雪堆满了脸,坚固的冰层依旧存在,凶猛的鸟收起翅膀在巢中休息,出征的马犹豫着不再向前。 丝绵衣服难以抵御极度的严寒,手指掉落、皮肤裂开的痛苦难以忍受。在这极其寒冷的时候,就好像上天借给强大的胡人杀气,让他们肆意逞凶。 此时夕阳如血般残红,游隼在空中喧闹地鸣叫,烽火台上燃烧着孤烟。战鼓连天,号角声响起,士兵们穿戴好甲胄守在阵前。巢车高高矗立,弓弦惊响,银色的箭铮铮地破空而出,骏马配上了鞍鞯,马嚼子和缰绳齐全,嘶鸣声直冲云霄。兵器林立,烈烈飘动的旌旗鼓舞着士气,士兵们毫不退缩,发誓扞卫疆场。 直接截断军用物资,横向攻击士兵。户港的岸边,鲜血四处流淌,长城里,鲜血充满了洞窟。在这种时候,不论身份高贵还是低贱,都变成了干枯的骨头。) (巢车:古代一种设有望楼,用以登高观察敌情的车辆,车上高悬望楼如鸟之巢,故名。又名楼车。) (鞍鞯指马鞍和马鞍下面的垫子。) (窖头嚼口:马的头部佩戴的嚼子和笼头) (辎:〔~车〕古代一种有帷盖的车。〔~重(zhong)〕行军时携带的器械、粮草、营帐、服装、材料等。) (咳咳咳,这些战争和推进剧情不感兴趣的,想等主角他们出场的,囤一下没关系) 第214章 炮车对炮车 “这些雍人是疯了吗?”回然部落的老将阿不罕图延,拿千里镜看着和己方交锋的士兵,有些不解——他们往日遇到的那些雍人,面对他们无不惶恐,哪像现在这样如此有拼劲? “不是说大雍已是残烛,不堪大用吗?怎么我们这一路下来,倒是遇见不少袭击的队伍?总不能是民众自己汇聚的......真的如此得民心,哪还轮得到我们南下?” 说话的是草原四太子耶律瀚野,这几天被堵在这里,他已经有些烦躁了。 南下的草原部落已经被回然部落统一了,草原各部甚至明晃晃地要建朝,耶律瀚野作为可汗的第四个儿子,直接被尊称为四太子,可见草原的野心勃勃。 “可惜过来没带铁浮屠,不然这些虾兵蟹将直接就被冲散!” 阿不罕图延没接话,铁浮屠可不好培养,折损一个都会心疼,哪里是可以随便驱使用在这里的? 一排排炮车宛如狰狞的巨兽,静静地矗立着,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耶律瀚野走上将台,遮着眼往天上看了看:“难得出了个好天气,正适合起炮[pào]!” 说着,一挥臂,炮车的投石臂猛地挥下,石块如流星般飞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恐怖的弧线,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着敌方的阵地猛砸过去。 瞬间,志同会阵营尘土飞扬,石块如雨点般密集地落下,石块落地之处,掀起巨大的烟尘和冲击波,城墙被砸出一个个大坑,一些士兵被碾得血肉模糊,惨叫声和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耶律瀚野有些得意:“试射的成果不错,很接近城墙了。” 阿不罕图延走到他身侧,摸了摸胡须:“如此一来,他们的炮车也必然藏不住了。” “哈哈哈哈,眼看俺的炮阵就要冲垮他们的城墙,不信他们不着急!” 苏水城墙上—— “他们的炮车射程已经如此接近!”有人低头看着从城墙上掉落的碎石,神色凝重。 鹿闻笙他们不懂这些,只是沉默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刘珺:“怀修,草原人开始起炮,城墙上着实危险,你......” “刚才只是试射,还需要调整角度,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而我军早已调试完毕,正好抓住这先发优势......子彦,可以开始了。” 齐兆书很是镇定,便是最近的石块击落城下,撞得城上都摇摇晃晃,他也稳稳的站着,全程都是一副冷静的样子,颇有首领风范。 江才临应下:“好,不过怀修,炮战凶险,不如先下城暂避?” “无妨,草原人若有能力反击再下城也不迟,我要亲眼见证第一轮攻击的成果。” 齐兆书语气温和,眼里却闪过一丝冷厉的光。 “开炮!” “他们这是要动用炮车了。”将台上,耶律瀚野露出喜色,和阿不罕图延,以及其他几个将领说话时,都带着些许得意。 随着一声令下,数名身强力壮的士兵转动着炮车一侧的巨大绞盘,绞盘发出“嘎吱嘎吱”的沉闷声响,仿佛在痛苦地呻吟,木臂被缓缓拉起,如同一张拉满的巨弓,蓄势待发。 瞬间,炮车那巨大的机械臂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挥动,强大的力量传递到石块上,石块如出膛的炮弹,高速飞射而出,在投石的瞬间,空气被急剧压缩,发出尖锐的“嘶嘶”声。 耶律瀚野背对着跟众位将领说笑,加上目前的投石机的里程,他们这边是完全射不到的,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动静。 “四太子!” 阿不罕图延惊呼一声,推开耶律瀚野,那块原本要击中耶律瀚野脑袋的石块,直直的击在阿不罕图延的胸膛上,生生撞凹下去。 阿不罕图延吐出一口鲜血,护身的胸甲都被彻底击穿,完全防备不了,直愣愣地就倒下去了。 那石块投来的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直接击碎了他们的护心甲,不少人的半拉脑袋都直接被削去了一个坑,将台上顿时血淋淋,红的白的一片,用木头临时搭建的将台也被砸出了许多深坑,惨叫声连绵不绝。 耶律瀚野呆愣住,反应过来的亲卫,连忙把他按在地上,一个个叠上去,用身躯护着他。 等对面投石结束,从亲卫的身下爬出来,耶律瀚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将台上满目鲜血,目眦欲裂,大怒的一通喊骂,然后瘫软在地上,魂好似都被抽走了。 相比那边,志同会这边可就是喜气洋洋了。 “太好了!射中了!” “射中的还是他们草原人的将台!说不定就把他们那几个将领给射死了呢!” “天哪,怎么会射这么远的?!” 不说城墙上的人兴奋的挥臂,便是城墙下的的士兵,也都高兴地挥动着武器发出欢呼声。 负责建造炮车的人笑吟吟的:“这便是新式炮车,发石省力,操作也比旧式少一大半人数,但是射程却比旧式远了一倍,堪称绝妙......不过这个绝妙的点子,却是鹿先生提供的。” 鹿闻笙顿时收获了一众钦佩的目光:“......你们不必如此夸张,我只是提了些许想法,具体还是靠大家的力量建造。”还好前世他对历史有兴趣,课本上这些用具多少都仔细看过或者查过,而且修士的记忆又好,不然真指点不了什么。 江才临:“这炮车虽然好用,不过也不能寄希望靠运气正好把对方的主帅击杀了,对面的那个耶律瀚野,想必对此奇袭定然恼羞成怒,对方的炮石回击怕是也会相当猛烈.....” 齐兆书:“不过在技术的差距下,他们绝难有胜算,咱们只需在这里静待战果。” 果不其然,恼羞成怒的耶律瀚野疯狂催促下面起炮。 “你们动作都给我快点!立刻给俺射回去!一定要把他们的城墙给射穿!” 不过技术悬殊,最后,耶律瀚野也只能看着满目军队的残骸,怔怔出神了。 (炮车:投石机,和巢车同为攻城用具,但是作用有所不同。炮车是一种抛掷石头或石弹的攻城兵器。除了抛掷石块外,还可以抛掷圆木、金属等其他重物,或用绳、棉线等蘸上油再缠裹在石头上,点燃后抛向敌营,烧杀敌人。) (猛安谋克:猛安者,千夫长也;谋克者,百夫长也) (铁浮屠:借指身披重甲的兵士。铁浮图的一种是铁甲骑兵,它也是金朝铁骑的一种,与拐子马不一样。拐子是轻骑兵,人马不穿盔甲以射箭为主,采用两翼包抄战术。铁浮图是重装骑兵,人马穿着盔甲,采用列阵中间突破战术。) (我怎么回事,还真研究写了行兵打仗?) 第215章 逃散 营帐内—— “四太子,俺们还是撤军吧!他们已经造出了新式的炮车,不但射的比咱们远,还比俺们更快! 咱们射一发,他们都四五发了呀,准头也比咱们强!眼见着前几发还偏个十几丈,紧接着就能调整回来,咱们就算再造一批炮车,结果也是一样的。 而且咱们折腾了那么久,连他们的外面城墙都没突破!他们现在有新式炮车防守,咱们连城墙都很难靠近呢。 而且今日被他们偷袭,已经损了七位猛按,四位谋克呀,甚至还有图延老将军——按照军法,可是要把其靡下的七八个猛安几十个谋克都给斩了的!” 劝阻的是回然元帅旗下的石淳勒。 耶律瀚野坐在位置上,冷汗涔涔,咬咬牙,还是不甘心。 “......这次是偷袭,不能按照军法处置死伤的官员下属,后面的问题真出现什么了,俺来承担!反正绝不能退兵!只是死了个把将军罢了,不至于退兵!” 耶律瀚野手下的仆散容也附和道:“我觉的也是,既然咱们攻破不了,就锁城呗,把他们耗在这里,等援军到了之后再大举攻城。” 石淳勒:“你在胡说什么啊?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具体的形式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你拿那个时候围城的话到现在来讲,完全不行!到时候真被耗在这里,我们断粮了岂不就完蛋了?而且我们现在依仗不了炮车......” 仆散容也恼了:“俺呸!一开始你还说这苏水不如潞城坚固,那些雍人懦弱不堪战!现在稍有挫折就又嚷嚷着要退兵,你是何居心?!照你这说法,莫不是以后咱们都打不得雍人了?!” “你他娘的不要置气!俺就是就事论事而已!” “哼!我才不是置气!此番南下耗费人力财力无数,如今又损了如此多的军将,你轻飘飘说一句退兵,你倒是可以跟着你家的元帅拍拍屁股走人,而且后面大可以把失利的责任都推到主帅头上。 可是你这样子,让四太子该如何交代?寸功未立却损兵折将,遭人耻笑倒是事小,一旦被你家元帅趁机逼迫,以后四太子该如何领兵?!” “四太子,标下绝不是这个意思......俺家元帅也断不会......!” 扭头一见耶律瀚野的表情,石淳勒就知道了——仆散容这话如此挑明了双方的矛盾,他不管怎么说都会被当作心怀叵[po]测,他们看来是决计不肯退兵的,那些能劝耶律瀚野的将领已经死了,没人能来阻止,事已至此...... 石淳勒叹了口气:“......标下愿听从四太子的吩咐。”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草原整体看起来似乎是团结,但实际上各路分支也有矛盾,草原以战养战,但是当他们百战百胜的神话被打破的时候,内部的矛盾便也凸显了。 后面交锋,这边为了削弱志同会新式炮车的能耐,他们打算将战线拉远,逼迫对方出城迎敌。 然而,志同会并不畏惧,搭配着新式武器,竟是压制住了这些马背上长大的草原人,他们无往不利的骑兵也栽了跟头,那些人高马大的草原士兵,不少都心生了退意。 “督战队的给俺盯好了!哪个孬种敢怯战当逃兵,通通斩了!一个不留!”看着被打散的兵部,耶律瀚野气的七窍生烟,扯着嗓子叫督战队去维护秩序。 然而,战局已定,草原一方大势已去矣。 折损的兵将过多,最后耶律瀚野都不得不骑马协众,弃了城池跑路——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是,城里的好东西基本没剩什么。 “真泼才,俺们堂堂草原铁骑,怎会被雍人当作兔子一般的撵?丢盔弃甲不说,连马都落下不少!日后还不得被其他部落的笑话死!” “笑话那也比没了命强!” “跑吧!他们雍人新式的弩可厉害了!” 跟着逃跑的士兵都没了战意,对这些拿着新式武器而且气势高涨的雍人,竟有了些许恐惧。 “穷寇莫追,将剩下的铁骑一一绞杀!别放跑一个!” 志同会为首的将领及时叫回追击的部下,围阵绞杀剩下的兵马。 丢盔弃甲的草原铁骑择路而逃,路过一处枯黄芦苇的冻河,忽地看见黑压压一片,气势雄大,便是激的土地都在微微地颤动着。 来着是一批不同于他们形制的浩荡骑兵,掠压芦苇丛,荡出千万飞絮,似雪似尘甚似光,好似同风一齐遥遥飘远至天涯般,奔走荒漠来冻河,马蹄踏过冰封岸滩,叩得河冰声声,仿若边漠苏醒的脉搏。 “这是......大雍的官兵?!怎么会在这里?!”耶律瀚野眯着眼睛看清来者后,满是骇然——要说附近能调动来官兵的,便只有文城,不过前面这些官兵将领,他们那边都是闭城不出的,今日怎么忽地想起来往这边去了?! 不过没等耶律瀚野思索缘由,这一批骑兵目标明确,直直的朝他们这边奔来,他们要被迫交锋上了。 对面是装备精良体力充沛的大雍军队,而自己这边则是刚打了败仗,队伍正散乱的残兵败将——耶律瀚野顿感绝望......他这副身家难不成都要折进去了?即便是活着回去,以后怎么会被重用? 耶律瀚野深知此仗没有胜局,还是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于是想好之后,下令其他的兵将迎敌,自己则没有调转马头,而是带着身边的几个将领和亲卫,继续骑马奔逃,折损剩下的所有兵将拖延时间,好不凄惨狼狈。 白刀挥接折银光,兵卒污渍血凝染面庞,臂鞲[gou]散、兜鍪[mou]乱,却见那背脊刀痕斑斑,回望四野肃杀气,血雾朦朦起,哀嚎咽泣不曾断。 “志同会那些人倒是有能耐,咱们这是来晚了?” “也不算,好歹沾了血。” 剩下的那些兵马无一例外,统统被歼灭,能带走的兵甲被扒下,徒留一地尸体,这批骑兵在附近转了一圈儿之后,又调转方向回去了。 战事毕,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 (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鸟儿没有了声音,山峦寂静无声,夜晚正漫长,风声淅淅作响。魂魄凝结,天空阴沉,鬼神聚集,乌云密布。阳光寒冷,草木短小,月色凄苦,寒霜洁白。) (鍪(mou),是指古代打仗时戴的盔;又指古代的一种炊具,作用相当于锅,青铜制或铁制,侈口束颈,口有唇缘,鼓腹圆底,流行于战国并沿用至汉代早期。古代士兵带的胄与鍪相似,因此叫做“兜鍪”) (臂鞲,作用于手臂的防护,臂套) (嗯战斗交锋描写就不写那么详细了,免得又水个几章——没想到吧,我又更了一章,嘿嘿嘿。) 第216章 战后 “怀修啊!咱们这场战端的是一场大胜!回然败退,耶律瀚野不战而逃,缴获大营物资和其驻扎城池一座!逃散的草原人全失了军容胆气,剩下的都被我军衔尾剿灭!” 江才临统计好再次上了城墙,脸上喜色难以遮掩,见他上来的时候,大家便以隐忍着激动之色听他汇报,这下一一看过报表,更是敞怀了大笑。 “不过,耶律瀚野带着部众奔逃的方向派了兵马去探查,根据现场的勘测,似乎有一帮骑兵来过,耶律瀚野带走的部众全部折损,身上的兵甲都被扒了,马匹也没有留下。” 刘珺:“我们附近的势力,也就文城的大雍官兵,以及隔壁的楼家军,楼家军那边还有一路草原的兵众,应该也没有那么闲,还派骑兵过来......” 江才临:“如果没有另外的人插手,根据我们在芦苇滩的痕迹发现,我们这边一致认为,是文城的兵马可能性很大。” 孟川柏:“哈?文城?你是说三番五次撤城的严不还,叫他们的骑兵过来相助?!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严不还?”鹿闻笙有些诧异——没想到世界这么小,这位......也算是老熟人了。 “先生知道?” 唐鹤插话:“他这人不咋样,我们当时还看见他跟燕寻风妻子交锋,讨要军令呢,那个时候燕寻风才战死,尸体都还躺在那里。” 啊?这种大场面都见过吗?!志同会的众人一脸震惊。 这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在现场看的?! 清楚鹿闻笙他们身份的人没吭声,不过知道鹿闻笙等人居然算是见证者,还是有些意外的,而且有种割裂感。 “哈,我就说吧,燕将军不是战死的,是被逼死的。” “以后面严不还做的事情,逼死燕将军怎么不可能?” 众人议论纷纷,对严不还的态度,很是不屑。 鹿闻笙:“他后面还做了什么事情?” 齐兆书:“出名的除了有害死少将燕寻风的嫌疑外,便是撤城和闭城事件,面对草原直击,撤城相让;草原侵袭,势力交锋,闭城不出。” 江才临:“不过严不还自己定是不敢如此的,多半是上面的指示——这次占的潞城便是被放弃的一座城池,不过当时的将领,并不是严不还。” 刘珺:“按照朝廷的态度,他们应该是采用不抵抗的政策,守城将领大多闭城不出,大概是上面想拿草原和我们这些势力做消耗。” 宋闻他们为了凑热闹,也是全程跟着的,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 “皇帝怎么想的,没大臣阻止的吗?这样对他们有多少好处?那什么草原又不是只打起义势力,人家是要南下侵占所有土地呀,又不是真给他当打手的,根本不可控,到时候不直接完蛋?” 颜清姝:“嗤,现在的皇帝是穆翊钧吧?他做出这种事情我一点都不意外。” 可不嘛,穆翊钧的小脑袋瓜,跟冲昏了头似的。 这个话题大家没多说,一战结束,有很多事情要做——收归战场上的兵器护甲,打扫尸体,那些尸体要统一掩埋或者烧了,防止瘟疫,也就是现在天气冷,不然肯定恶臭冲天。 齐兆书去安排人手接手潞城,孟川柏他们则是帮忙去统计伤亡人数,登记死伤士兵。 鹿闻笙他们也下城墙帮忙,驱赶闻风而来的野犬,不让他们啃咬己方的尸体。 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鼻尖萦绕着血腥味,一切都是那么真实,鹿闻笙有些恍惚。 “阳明。”柳霁谦唤了一声。 “还好吗?” “我没事。”人吃人和京观都见过了,更何况这些都是战死的勇士,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尸体掩埋是大工程,而且影响因素过多,所以这些士兵的尸体只能火化装在盒子里,选个良道吉日,一起专门掩埋在烈士墓地,受民众供奉祭拜——这倒不是鹿闻笙专门提出的,而是齐兆书他们当初招兵自己对兵卒做的承诺。 他们想要培养一支为民所用的军队,而不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兵痞,所以打算从方方面面,加深军民的关系。 鹿闻笙只是提供一个思路,框架的搭建和完善,都是志同会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有思考,才能焕发更多生机,不依赖,是他们能持续发展的关键,也是独立的第一课。 看着新兴的志同会,鹿闻笙觉得,他们的第一课,已经完美结业。 因为军队的素养普遍不高,考虑于此,对他们的要求也写的简洁明了。 鹿闻笙只是提过可以攥写朗朗上口的军歌,包含军规,方便这些士兵可以更好掌握——没想到他们还扩展了一下。 “令行禁止皆从帅;勿取民财半毫分;所获战利品皆归营;言辞温良礼相待;交易公正无偏私;借物归还当守诺;毁物赔偿不可违;严禁打骂施暴行;护田保苗莫践踏;守礼持正避女色;宽仁待俘勿施虐。 忠君报国,矢志不渝,心向民众,不得有二心,以保社稷之安宁;爱护百姓,如亲如友,不可欺凌压榨,应助其安居乐业;严守军规,令行禁止,军中法令如山,违者严惩不贷。 军行所至,秋毫无犯,不夺民财,不扰民生;借物必还,有借有还,百姓之物,当珍视如己出。 尊重贤达,礼贤下士,不得傲慢无礼,广纳良言善策。;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与民通商,不可欺诈谋取私利。 不毁农田,不伤稼穑。民以食为天,保其生计之源;谨言慎行,不传谣言。以免扰乱军心,祸乱民情。 爱护军备,勤加操练,武器精良,方能保家卫国;团结友军,互帮互助,不可勾心斗角,共御外敌。” (军中先教第一段,熟悉了之后军队扩展教后面的,当做娱乐给大家分散压力——毕竟原来军队解压是有军妓等不太人道的方法,这里肯定是不沿用的,所以扩展娱乐活动,除了唱歌,还会请戏班子唱正能量的戏曲......) 潞城中的居民皆闭门闭户,街道上除了清脆的马蹄声和踏步声,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因此兵卒们唱歌的声音特别的清晰和洪亮。 跟着军队进潞城的时候,听见他们唱的内容,鹿闻笙很震惊:古代版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都给他们搞出来了? (这书咋越写越红了?搞得我后面还想写一波军民鱼水之情——剧情好像不听我使唤了一样......秉持着想都想了那就写吧,后面可能会有百姓视角) 第217章 潞城施粥 在这座曾经繁华如今却满目疮痍的城池中,街道上弥漫着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息,他们作为被大雍直接抛下的百姓,已经经历过草原铁骑的蹂躏[lin]。 在知道那些草原人似乎又出兵打仗,便早早地躲在家里。 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铠甲的碰撞声,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仿佛闷雷一般,民众们惶恐不安,关上自家的门窗还不够,硬是在后面订了好几个木板,瑟缩在角落里,心中忐忑不已,不知这又是哪路军队进城。 一家人蜷缩在角落,用颤抖的双手捂住孩子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引来灾祸,之前被草原铁骑践踏的阴影仍笼罩在心头,他们不知道这支新来的军队会带来怎样的命运。 妇女们抱紧怀中的幼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男人们握紧拳头,却又无奈地低下了头,街道两旁的店铺紧闭着门,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他们的心上,每一下都如同重锤敲击在他们的心间,孩童的啼哭声被压抑在屋内,整座城池似乎被一片绝望的寂静所笼罩。 紧闭的门窗后,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透过缝隙向外窥视,试图看清这支队伍的模样,也试图窥视几分他们未来的下场。 不过与那些冰冷的军队进城似乎有所不同,寒风携卷过来的,除了清脆的马蹄声和整齐的踏步声外,还有远远近近,却分外洪亮的歌声。 这实在太不一样,那一双双窥视的眼睛划过一丝不解,等军队逼近,有人看见兵卒身上绑着的红巾,小声惊呼。 “红巾军?!” 这是民间给志同会手下的兵众起的名字,因为他们为作区分,人人身上绑着红布条或是脖子扎着红巾。 “原来咱们附近的势力是志同会么?” “听说他们那地方被称作桃花源哩!我们是不是有好日子过了?” “谁知道?现在可是军队进城,他们当兵的比土匪还可恶,没一个好东西,跑不准今天就开始抢砸了。” “可是他们还唱歌哩,说什么爱护百姓,如亲如友......” “真是笑话,这些大爷会和你如亲如友?好话谁不会说?拉拢人心的罢了,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些兵痞做的事情你都忘了?咱们原来驻扎这里被吓跑的官兵都趾高气昂的呢......” 不等躲着的百姓议论出什么,便见有几个轻骑兵拿着奇怪的东西,它的形状犹如一个细长的圆锥,从宽阔的喇叭口逐渐收窄至细小的管口,神奇的是喊话的人的声音瞬间扩大了。 “老乡们!不要再躲着了!我们是志同会的兵众!这边一会儿在城门设棚施粥,大家记得去领粥登记!” 要说百姓对军队的态度如遇狼虎,但是民以食为天,那骑兵喊的话又叫大多人犹豫了——他们已经很久没吃上一顿正经的饭食了,好的东西都被草原人拿去享用,他们只能吃带壳的粟粥,或是野菜糊糊。 然而天气严寒,草原对城中管制严格,他们根本没东西吃,便是拿吃过人肉的野犬也能抓来吃,家里孩子饿的直哭,只能靠睡觉减少消耗。 所以当听见喊话的时候,即便还没看见大棚,躲在屋里,不少人已经下意识要流口水了。 志同会的组成有不少农民,他们是侍弄作物的好手,而且经过饥饿,早早便有屯粮的意识,加上场外指导弄化肥等建议,他们辖区的收成一直还不错。 苏水是个耕种的好地方,而且因为志同会的驻守,不遭战乱,志同会的粮食还是很充足的。 “娘,有粥!” “爹,我饿......” “好想吃米啊,娘,我们去吃粥好不好?” “阿爷,孙儿好饿......” 若是大人听到这些话还要计较犹豫,孩子们的哭喊可谓是在他们的心口上插刀了,也是叫他们出门的催化剂。 “施粥啦,施粥啦!乡亲们快去城门领粥吧!” 偏偏骑兵敲锣打鼓的喊,跟蛊惑人似的,将他们早就饿的麻木的肚子勾的咕咕叫。 城门这边则是热火朝天的搭棚,那粥是早就煮好的,掌勺的人一直在搅弄散热——若是刚出炉就端上,粥表面是温的,里面却是滚烫,饿急的人大口大口的下肚,是会坏胃的。 等了许久,总算看到有居民出来,基本都是老人——万一出什么事情,家里的损失不会太大,而且说难听些,倒还少了一张嘴吃饭,家里的劳动力和孩子还能挺。 这些白发苍苍、身形单薄的老人,拿着破碗很是局促不安,看见打粥的还是人高马大的士兵,又是浑身一颤,最后还是咬咬牙靠过来,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然。 张素家里算上他有五人,他老伴病了,为了不拖累家里自己上山了,本来他也想上山的,但是儿子儿媳和一双年幼的孙儿哭着将他留下了。 后来草原人入城,一家人硬是靠着原来囤积的粮食挺过来,不过态度孙儿都饿的只剩骨架子了,儿子走在街上被草原人凭白打断了一条腿,儿媳又不敢出门,一家人日子更是难过。 为了叫孙儿们活下去,张素不顾阻拦,拿着碗出来了。 看着前面的人顺利的打了粥,张素松了口气,不过到自己的时候又紧张起来。 那粥看得见白花花的米粒,分量不少,竟然没掺很多水,他咽了咽口水,低眉顺眼,佝偻的起身子,将破碗递给打粥的兵爷。 见盛了粥的碗顺利的被自己接过,张素松了口气,就在此时,眼前兵爷蒲扇似的大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张素本能的身子一颤,就要跪下——他是不是哪里惹兵爷不高兴了?!完了! 靠的近的那些人也注意到了,眼里流过同情和怜悯,却低着头不敢再多看,拿着碗的手又紧了几分。 “兵爷,小人......” 张素求饶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着那个士兵扯着他手往粥桶拉——尽管如此他拿着碗的手也紧紧地攥着。 只见那士兵干脆利落——给他的碗里又加了勺粥。 “多给你打点儿吧,你这看着身体挺不好啊大爷,咋给俺拽一下就要倒了?” 张素抖了抖,竟然没控制住,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对方。 第218章 军民 别说是张素了,旁边排队的民众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强子,你这五大三粗的,忽然给人家老汉拉这么一下,谁不被你拽个踉跄啊?” “哈哈哈哈,对民众动手动脚,小心被警告!” 其他打粥的士兵开起了玩笑,惹得“强子”有些气恼。 “去你们的!俺可没用很大力气!” 对方黑黝黝的,笑起来显得牙齿亮堂,不像是那些狰狞的兵痞,倒像是他们农民的庄稼娃,感觉敦实又可靠。 张素感觉眼眶有些湿润,端着碗的手有些颤抖,连连道谢。 “谢谢兵爷,谢谢兵爷!” “哎哎哎,别叫兵爷,折煞俺咧,大爷你看着比俺年长还喊爷,岂不是乱套了?叫我强子就好。” “强子”的话又惹得旁边的士兵哄笑,不过也侧面凸显了这些士兵友善的态度,过来领粥的人顿时安心了不少。 “不过领了粥记得去登记,咱们这里算了人头后面才有好处领哩,还有啊,这粥领了你自己喝,后面叫你家里人过来自己领。” 张素连连称是,不敢违抗,在一旁将温热的粥大口大口的吃下肚,白粥没什么味道,但是落在嘴里,唇齿间却迸发着香甜。 囫囵的吃完粥,将碗里的一点点稠水都用手指刮干净吞下,张素按照对方说的去城门登记。 登记的人执着毛笔,那气质不得了,一看便是腹有诗书的读书人,眉目端正,浑身干干净净的,哪里像他们一样,头发乱糟糟,衣衫破破烂烂的? 张素拘谨的走上前,说话都有些结巴:“俺,俺,俺来登记。” 登记的人依次问了姓名、籍贯、职业、技能、家庭情况等,语气温和,见张素有的时候说不清楚也不急着催促,说话细致耐心,让张素感觉如沐春风。 登记完张素便抱着碗马不停蹄赶回家,路上有不少和他一样神色激动的人。 “有救了!有救了!咱们有吃的了!小云啊,带着孩子,俺背上大壮,咱一起去领粥吃!” 张素一进屋就着急的解释,然后去拉床上的儿子。 “那些人是真的施粥?”张壮坐起身,不自主的摸上断掉的那条腿,那里已经是空荡荡的了。 张素看着儿子的断腿,眼眶发酸,“嗯”了一声,扶着他起来就往外走。 李云虽然奇怪,但是很相信公公的话,拉着儿子女儿,跟在张素身后。 “爹、娘,那里真的在施粥哎。”两个孩子看见不远处排起的长龙,以及腾腾的热气,饿的眼睛都有些显得突出的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爹,那两个大兵是往我们这里走的吗?”李云看见原本在维护秩序,身穿着甲胄的士兵靠近,下意识弯了几分腰,拉紧两个孩子的手,感觉身子都在颤抖。 “娘!”两个小孩则是吓的抱住了母亲的大腿。 张素咽了咽口水,安抚的拍了拍张壮的背,叫儿媳过来扶着,自己则是佝偻着背,搓着手,一脸讨好的凑到那两个士兵面前。 “那个是你儿子?” “对对对,两位大人......” “哎,老乡不用这么客气,俺们见你儿子腿脚不便,过来搭把手的,您看着岁数挺大了,这路还湿滑,要是不小心摔倒,两个人都要受伤。” 张素有些不知所措——听这意思,这两个士兵竟然是要过来帮忙的! “多谢两位,多谢两位。” “莫要客气,举什么来着?” “举手之劳!” “对对对,举手之劳罢了!” 不管是真是假,他们哪里敢拒绝?张素哎哎应下,笑容却有些勉强,不过两个觉得自己是爱护百姓的士兵正高兴呢,心思没那么细腻,自然没注意到。 两个高高壮壮的士兵一左一右的搀着张壮,知道的以为是军民相亲相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张壮犯什么事被缉拿了。 两个大汉呲着牙傻乐,张壮绷着脸不敢反抗,张素和李云一脸恍惚震惊,两个小孩儿在家长身后探头探脑——这画面着实强烈。 张壮稀里糊涂的就被扶到旁边的位置坐下,那椅子是士兵专门拿来的,他坐着只感觉烫屁股,然后另外一个士兵竟然还去帮他盛粥! 他长这么大,还没做过这么梦幻的梦哩! 更梦幻的是,他做完登记,那个登记的大人竟然告诉他,他这样的人也可以做工补贴家用!好像是说进什么厂,做些清闲的活......只要有的钱拿,便是徭役那般的活,他也愿意! 张素一家脚步轻飘飘的回家了——今天的冲击实在太大了,那些志同会的人,都是活菩萨不成?给他们过那样美的日子? 直到家家户户开了门窗,街道上有队伍整齐的巡逻士兵,看着那些完全没有兵痞那样凶神恶煞的“红巾军”,潞城的居民才渐渐感觉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们似乎要有安稳的日子过啦! “这些果子多少钱?” “兵爷,这,这不要您的钱......” “不成的,俺们军中有规矩!是多少俺都会给的,还有,别叫俺兵爷!” ... “救命啊!救命啊!” “好啊!什么地痞流氓都敢在俺们巡逻的地方欺负百姓了?!” “饶命啊!” “这些人都带走!” ...... “红巾军”的光荣事迹渐渐传开,民众们对这些士兵少了些许恐惧,不至于像先前一样躲避了。 看着巡逻的“红巾军”,帮忙将一汉子撒掉的东西搬上车,没人偷拿什么,而且他们说话都很和气,甚至给那汉子的孩子塞了一颗饴糖,观者,无不动容。 每天的军营都会传来歌声,便是巡逻的军队都在唱他们的纪律军歌,无不暗示百姓——他们是可靠的军队,值得百姓信任的军队,是会对百姓伸出援手的军队。 “俗话说匪过如筛, 兵过如篦[bi],如此保境安民秋毫无犯的军队,何曾有人见过.......” 张素对这个志同会,忽地生起了崇敬的心。 ...... 这个时代的百姓像是被人多遭虐待的犬,骨瘦如柴、担惊受怕,却不敢咬人,吠叫也只是虚张声势,多经试探,你举起手便颤抖着闭上眼,却不敢躲,你若展现出友好,便又摇尾乞怜,露出肚皮小心翼翼的讨好你。 他们卑微到了尘土里,但是生命的韧性,展现着他们的光辉。 (匪过如筛, 兵过如篦——匪过来掠夺,就像梳子一样梳理了一遍把家里财物都掠走,但是梳子齿与齿之间间隔大,仍有漏过的;篦子齿很细,形容兵丁过来掠夺,是明打明地,时间充裕,细细地搜刮,掠夺得比匪还要恨,不像匪至少还怕官府过来只好匆忙地掠过就走。) 第219章 棋局对话 在志同会的管理下,潞城的居民们无不觉得满足,能吃饱还有活干,不被侵扰,他们就是最幸福的。 不过到现在也不曾见到那志同会领头的人在他们潞城露面,给他们做出什么安排,许多人担心现在的日子只是南柯一梦,忍不住的去打听。 齐兆书他们得了空闲,早来过潞城,齐兆书和鹿闻笙他们难得放松,坐在屋里闲聊,柳霁谦在旁边陪着。 志同会抄过那些豪强的家产,现在富得流油,一些有收藏价值但是不好卖出去的物件,便留着供大家清闲时候娱乐。 齐兆书去申请了棋子过来,据说是拿一种特殊的石头制成的,入手温凉,不过鹿闻笙不太懂围棋,所以下棋的是齐兆书和柳霁谦。 “现在城里的居民着急的很呢,你倒是不急。” 这些事情鹿闻笙从不仗着身份插手,他觉得专业的事情有专业的人来做,他知道再多也只是纸上谈兵,建议可以,指手画脚却是要贻笑大方的。 平时只是帮他们做一些文书工作,或者补充一下思想框架,不过关于潞城安置的这件事,他不去城里都略有耳闻了,可见齐兆书这一番,将潞城的居民钓的难受。 不过对方这番镇定的样子,鹿闻笙有些感慨和欣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就知道,鸿鹄难困,京城爪牙的黑手,留不住他的。 其志高远,欲凌九霄之上,瞰天地之阔,凭风振翅,破云穿雾,无畏风雨之阻,引吭高歌,声震林樾[yuè],无惧霜雪之寒。 “我们直接给予的,终究是比不上他们求来的珍贵,再等等便是了。” 现在做了领导,话说一半和当谜语人都是无师自通吗?听到齐兆书回复的话,鹿闻笙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边给予的吃食只是一种保障,后面提供的工作便是关键,怀修此举甚好,而且是他们主动求来的,这更不一般。” 鹿闻笙:“???”提供什么工作?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吗? 小炉烫茶,烛泪斑斑,齐兆书和柳霁谦对坐棋盘,齐兆书执黑,柳霁谦执白,棋子置于指尖,两相对峙。 白棋起初看似处于下风,仅在棋盘一角偏安,然而其布局暗藏玄机,随着棋局的推进,白棋如同一支奇兵突起,棋子错落有致,犹如一条矫健的白龙,蜿蜒游动。 那白龙的龙头迅猛而坚定地直冲向黑棋的腹地,恰似闪电划破夜空,气势如虹,锐不可当,直接冲破黑棋重重防线,直捣核心要地。 白棋之间相互呼应,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黑棋逐渐困在其中,随着白棋的步步紧逼,黑棋陷入了绝境,难以扭转乾坤。 打眼此局,诸子死尽。 柳霁谦这个元婴的大佬用心起来,头脑自然是齐兆书三头六臂也比不了的。 见自己输了,齐兆书也不意外,反倒是笑了:“棋盘之上,白棋乃天下众生,为志同会也;黑棋则为诸般顽固之压迫势力。 白棋初时势孤力薄,然其韬光养晦,步步为营,出击果决。终能扭转局势,乾坤易转。足见吾等亦如此,此天下,终属众人也!” 他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竟然隐约有些兴奋。 “千千万万个我们,终将冲破桎梏[zhi gu]” “天下乱局,八方风雨,汝敢安然危墙之下,为民搏江山一隅,笔耕不辍,以文为刃,破愚蒙之阴霾;凭理作锋,指奸佞之恶行。 每至夜阑,孤灯相伴,研墨成章,皆为苍生呼号;每逢朝露,广纳贤才,筹谋方略,皆为黎庶绸缪。纵有千难万险在前,亦未改其初心;虽遇百般阻挠于途,仍坚守其信念。 四处奔走,联络同仁,筹谋方略,欲救苍生于水火,每逢集会,慷慨陈词,激励众人,虽遇重重阻碍,未改其志。众人感其诚,从者如云,同心协力,共赴艰难。 如今所谋之事,渐有成效,民心得聚,势力渐成。然你等未敢有丝毫懈怠,深知前路漫漫,仍需砥砺前行。 终有一日,乱局平定,江山复安,百姓得以安居乐业。尔等名讳,传颂于民间,为后世所敬仰,赞其为乱世之英,济世之贤。 汝与志同会,已胜天半子。” 这般事业的参与者,心中总是激昂,精神总是充满活力,连带着鹿闻笙也情绪高涨起来,齐兆书的言行,他一直都看在眼里。 他忽然就想起“庞灵”当时对他说的话——人人是天命,天命是人人,蜉蝣撼树,王朝将倾! 这开天辟地的伟业,齐兆书便是其中的掌舵人之一啊,若是成功,跟圣人的功绩一般,无所区别。 鹿闻笙说完,放下茶盏,起身一拜,齐兆书骇然,棋盘都顾不上,从位置上下来,有些惶恐。 “先生与我和志同会都有大恩,怎可如此?” 柳霁谦却是了然,轻笑:“怀修不必惶恐,拜的可不是你。”而是这大雍倾倒之前,最后一根潇潇君子骨。 齐兆书是雍人,却将是大雍的终结者,也是下一章节的开篇人。 齐兆书似乎有所感应,扶着鹿闻笙,眼里闪烁着泪光,眼神却愈发坚定。 “伟业的成就是踩着千千万万践行者尸骨的,我所行之事,我笔下铅字,终有一日,流芳百世,永镌青史。 纵我身死,不见来日,也有后继者承我遗志,为我立碑陈词,在我墓前行礼,告我太平已至。” 他于乱世烽烟处执书不倦,他于乱世危难处丹心缔结,常登高振臂,呼正义之声,引同侪云集,虽历经风霜,却未改儒雅之态;虽屡遭挫折,仍坚守信念之光。筹粮草以安军民,抚孤寡而暖人心。 于穷途末路时力挽狂澜,于风雨飘摇中坚守希望。 终得天道酬勤,乱局渐平,江山初定,其名传颂千古,其德润泽后世。 (棋盘之上,白棋乃天下众生,为志同会也;黑棋则为诸般顽固之压迫势力。白棋初时势孤力薄,然其韬光养晦,步步为营,出击果决。终能扭转局势,乾坤易转。足见吾等亦如此,此天下,终属众人也! 白棋是天下众生,是志同会,黑棋则是那些顽固的压迫势力,白棋势单力薄,但是韬光养晦,步步为营,出击果断,最后能扭转乾坤,说明我们也是如此,这天下,终究是人人的!) (鹿闻笙那段话的翻译: 天下局势混乱,到处都是风雨动荡,你竟敢在危险的境地中安然处之,为百姓去争取江山的一角。不停地用笔写作,把文章当作利刃,破除愚昧无知的阴霾;凭借真理作为锋芒,指责奸佞之人的恶行。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孤独的灯光陪伴着你,研磨墨水写成文章,都是在为百姓呼喊。每逢清晨露水之时,广泛招揽贤能之人,筹划谋略方针,都是在为百姓操心打算。纵然有千万种艰难险阻在前方,也没有改变你的初心;虽然在途中遇到各种各样的阻挠,仍然坚守自己的信念。 到处奔走,联络志同道合的人,筹划谋略方针,想要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每逢集会,情绪激昂地发表言论,激励众人,虽然遭遇重重阻碍,也没有改变志向。众人被你的真诚所感动,跟从你的人如同云朵般众多,大家同心协力,一起面对艰难。 如今所谋划的事情,逐渐有了成效,百姓的心得到凝聚,势力逐渐形成。然而你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深知前面的道路还很漫长,仍然需要磨砺前行。 最终有一天,混乱的局势得以平定,江山恢复安定,百姓能够过上安定快乐的生活。你们的名字,在民间传颂,被后世所敬仰,称赞你们是乱世中的英雄,拯救世人的贤人。 你和志同会,已经胜过了上天半子。) 第220章 撕破脸 “世皆厌战,尤以沙场之士为甚。烽火连天,硝烟漫卷,金戈鸣而铁马嘶,生死旦夕无常,其心焉能泰然? 每逢战阵,风号雨泣,矢飞石坠,血沃疆土。虽怀报国之赤忱,存效命之壮志,然亦忧祸及身家,惧亲族哀恸。 遥思家园之静谧,念亲眷之深情,牵挂萦怀,孰能无动于衷?战者,实乃迫于时势之无奈,非其心之所向也。 然为保邦国之安宁,卫黎庶之祥和,不得不执锐披坚,冲锋陷阵,赴汤蹈火,虽九死而犹未悔。其中心酸苦楚,悲戚哀怨,非亲临其境、亲身所历者,实难感同身受、深谙其详也。 臣等为保家卫国,然一退再退,所伤者乃万千黎庶也。望陛下体念沙场士卒之情,臣忤逆陛下撤军之令,自当伏罪,待战事平,任君惩处。” “好你个严不还!白眼狼!不听从朕的命令和造反有何区别?!怕是知道朕这边不如意,也跟着动了心思!” 看完手信,穆翊钧勃然大怒,直接将案桌上的东西扫到了地上,杨姝亿端着汤,听见里面噼里啪啦的动静抖了抖,等安静下来后,整理好表情,一脸温顺的走进去。 “陛下,臣妾做了些汤,可要尝尝?” 穆翊钧撑着桌子,胸膛剧烈起伏——当初他挑选严不还作为亲信,便是看中对方举目无亲,而且重情重义,谁曾想,也是个叛徒!现在倒好,反而没了把柄拿捏对方。 杨姝亿没吭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穆翊钧注意到后缓和了脸色去扶她,杨姝亿差点吓得松手,心如擂鼓,不过抬起头却是一副可人模样——别人不清楚,只知道先帝是重病,她却是知道的,里面有穆翊钧的手笔。 穆翊钧是先帝独子啊,先帝的身体不好,本就没什么年头了,但是穆翊钧还是推波助澜,让先帝先走一步...... 杨姝亿只觉得被当头棒喝,顿时有些心寒——连亲生父亲都如此,她又算的上什么?平时的甜言蜜语和赏赐,不过只是一种拉拢她的手段罢了。 穆翊钧这个人,天生薄情啊。 无论遇见何事,也从来不会往自己身上找原因,此人,贤臣良将在手上也是难留住的,人才不被妒恨就是万幸...... 作为枕边人,没了那层看爱人的滤镜,杨姝亿愈发清楚穆翊钧的为人,早早为自己暗处打算,明面上却处处顺着对方。 和杨姝亿温存了一会儿,穆翊钧看看严不还的书信,又看看旁边上奏的内容,后知后觉国内的事态已经十分严重了,顿时有些头晕目眩,思来想去,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派人去请被罢免许久的荣祥。 荣祥被请入宫,登上进殿高处的台阶时,蓦然回首,恍惚见到了九天悬月,山河倾泄,烽火与灯火交错,当年繁荣的大雍似乎同现在的悲鸣重叠,但是朦朦胧胧,他那双浑浊的眼微颤,却什么也看不真切。 “荣相,快快请坐。” 穆翊钧露出温和的笑容来,还叫内侍搬来带着软垫的椅子,奈何荣祥很看不上他这般出事方想起求神拜佛的行为。 而且事到如今,君臣离心,已然是盘散沙,他早早也上过奏疏,偏偏当没看见,现在他也无能为力...... 荣祥半阖着眼,也不坐那个位置,态度很是明确,穆翊钧是个没什么耐心的,而且荣祥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便爱规训他,顿时有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感觉,当即有些恼火,口不择言起来。 “荣祥,朕敬你几分,莫要倚老卖老,拿捏起朕来了!你这是几个意思?!” “几个意思?吊诡蜜柔深掩私仇怨恨,逆耳真言不解君王心意,彻天硝烟难抵堂上猜忡。朝内风波未松宫墙雪厚,愚俗该诛;朝外战乱未休饿殍遍野,民生可悲......” 荣祥说着,语气忽地高昂,猛地睁眼,目光锐利,似是要剖开穆翊钧自私自利的表皮。 “然君王何以安坐高位,漠视苍生苦?何以沉迷权术,不顾社稷危?何以独断专行,不听忠良谏?何以奢靡享乐,不思黎庶艰? 莫非,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皆不入君心?!” 荣祥质问一句逼近一步,穆翊钧愕然,连连后退,冷汗涔涔,回过神后,面红耳赤,衣袖一挥,扫下摆设的玉瓷,伴着密集的破碎声,颇有种恼羞成怒的味道。 “你倒是敢质问起朕来了!这般不忠不义......滚出去!你这样的臣子,朕可要不起!妄朕还想......” “您这般善妒的君王,臣可担当不起。”荣祥冷笑着——也亏他因为志同会的事情,有些疑虑那齐家下狱的事情,越了解才越心寒啊...... “什,什么?” “臣自受命以来,夙夜忧叹,以笔墨为刀伐尽奸恶,口舌为剑肃清朝堂。二十余载,改政令、诛暴臣、行变法,臣之所学,为报世君恩。余志于九州,但祈择一明主事,抚慰万民身,以谢圣贤书...... 臣知己之将死,无用多言,然臣之一生自问于天下君王无愧,只惟妻子,臣无颜所面,但请陛下念臣亲随多年,放吾之妻儿于牧野。 臣,便以鄙贱之身,叩谢君恩——陛下,这内容熟悉吗?齐家主的绝笔信啊,字字泣血!您怎么好意思吞下的呢?夜夜都不觉得惶恐的吗?还是说,齐家受难,本就是您当时授意?” 穆翊钧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血液,原本故作镇定的神情再也无法维持,嘴唇微微颤抖着——荣祥是怎么知道的?! 他思索不清,只觉得愤怒瞬间充斥心里——荣祥这个家伙还专门去调查了?就为了和他对峙?!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穆翊钧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咆哮起来:“你胡说!这都是污蔑!”然而,他颤抖的声音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慌。 “是不是污蔑,陛下心里清楚。” 荣祥冷笑一声,不等对方放完狠话,甩了衣袖便走,穆翊钧起了杀心,但是考虑到荣祥的地位,还是没有动手,但是那阴狠的目光直直的,像是要将荣祥的背后盯穿。 (严不还书信翻译——世上的人都厌恶战争,尤其是沙场上的士兵更是如此。战火连绵不断,硝烟四处弥漫,金属武器碰撞声和战马嘶鸣声交织,生死在瞬间变化无常,他们的内心怎么能够平静坦然? 每当作战的时候,风声呼啸雨声悲泣,飞箭和落石不断,鲜血染红了疆土。虽然怀着报效国家的忠诚之心,存有献出生命的壮志,然而也担忧灾祸会降临到自身,害怕亲人为此悲痛。 远远思念着家园的宁静,想着亲人的深情,牵挂在心中缠绕,谁能不被触动呢?参战,实在是迫于当时形势的无奈,并非他们内心所期望的。 然而为了保卫国家的安宁,守护百姓的祥和,不得不手持锐利的兵器,身披坚固的铠甲,冲锋陷阵,赴汤蹈火,即使多次面临死亡也不后悔。其中的心酸痛苦,悲伤哀怨,不是亲自到战场、亲身经历的人,实在难以感同身受、深刻了解。 臣等为了保卫国家,然而一退再退,受到伤害的就是万千百姓。希望陛下体谅沙场上士兵的心情,臣违抗陛下撤军的命令,自然应当认罪,等到战事平息,任凭您惩处。) (吊诡蜜柔深掩私仇怨恨......——奇怪诡异的甜蜜柔情深深地掩盖了私人的仇恨和怨恨,刺耳的真话无法被君王理解心意,漫天的硝烟也难以抵御朝堂上的猜忌忧虑。朝廷内部的风波还未平息,宫墙积雪深厚,愚蠢庸俗的人应该被诛杀;朝廷之外战乱不停,到处都是饿死的人,百姓的生活十分悲惨。) (咳咳咳,在推进度中——) 第221章 推进度咯 “斥九五之尊、金珠铁胄之虚妄,明至尊非在高位权势,而在人人。破世俗之权贵观念,蔑虚荣之荣华表象。 意在打破等级之樊篱,消弭贵贱之殊别,使众人皆知自身之天命可贵,平等之理当尊。然世情复杂,践行此道,或多艰难险阻,需众志一心,不懈努力,方有望达其理想之境。 不过,这份心,是无人能及啊,若是真的成功,当真是开创了先河,丰功伟绩,便是那些圣人,也要为之侧目。” 这番算是和君王彻彻底底撕碎了脸皮,坐在马车上,荣祥却前所未有的轻松,看着几封关于志同会的书信,却莫名眼眶湿润,有了些许期盼。 年少时纵笔偏爱文章里的江湖义气,一身傲骨逆龙脊,觉得两袖清风便是为官的道理,理想美梦似乎皆触手可及。 他自恃此生平步青云难遇风雨,直到探得城外人世疾苦,与他相隔不过一墙,多少清官践行的廉洁,抵不过几斗米。 满腹箴言,难抒胸中万般意,奸佞当道,落得身疲志不屈,甘为盛世繁歌颠沛流离,出走半生换霁月迤逦,一撇一捺成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却不想,君王不慈,才是诸般苦果的原因。 贬黜诗皆是风月句,步步崎岖绝笔不提。往昔壮志渐沉烟海,今朝飘零独对风凄。世间炎凉皆已尝遍,命运多舛心向云霓,君王不仁种下祸因,不想饮恨再复曾经。 人人都在风中,聚散都不由你我。王朝将倾,如那摇摇欲坠的危楼,君王无能,沉醉于权术,不爱子民。 做臣子的纵有满腹经纶、一腔热血,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锦绣河山日渐凋零,昔日的辉煌如残阳西坠。 如今的朝堂之上,谄媚之徒阿谀奉承,忠臣良将却备受猜忌,政令混乱,起义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已有衰败之相。 各路对弈,胜负皆在天下这盘棋,几番战役,忽明大势已去,东山等不到再起,遍地已是起义军的旌旗...... 大雍,他效忠了快一辈子的国家,已经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他或许将亲眼看着其倾倒,刻骨铭心的记着也好,如过往云烟般散去也罢——深刻与遗忘,皆是历史的骨相。 ————————— “吾乃楼家二公子楼御骁也。常思世之大义,心向志同之会,感慨颇多,遂书此文。 夫‘愿度恒沙众,长明日月灯’,此宗旨熠熠,如星耀于夜,示吾等以光明之途。众人皆怀慈悲,欲度无量众生,使世间常明,此诚大善之愿也。 又云‘人人是天命,天命是人人’,此中心思想深植吾心。何为人之天命?非独权贵之专有,非富贾之独享。凡人皆具天命,皆能有所为,有所成。不论贫贱富贵,不分男女老少,皆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吾观今之世,权贵常踞高位,骄奢淫逸,视百姓如草芥。 然吾信‘九五之尊,返璞不过草芥蝼蚁。金珠铁胄,归真不过破布麻衣。这至尊,当是人人!’,若有志同之士共襄盛举,铲不平,除不义,使人人皆得其所,皆展其能,则天下大同,盛世可期。 吾憧憬之志同会,聚天下有识有志之士。不以出身论高低,不以财富定尊卑。同心协力,共赴前程。扶危济困,救民于水火;开蒙启智,醒世于混沌。令正义盈于天地,仁德布于四海。 吾愿投身于此,竭尽所能,与诸君携手,共筑此理想之会。虽前路漫漫,艰难险阻重重,然吾等心志坚定,无畏无惧。待事成之日,当见天下为公,万民同乐,方不负此生之志也。” 坐在门口负责审核人才的孟黍,看看称得上是投诚,内容通篇彩虹屁的信,又看看坐在面前位置上,左顾右盼的楼御骁,良久。 “你是楼家的二公子?楼镇烽的儿子,楼绾岑的弟弟?” “额,是的。”楼御骁被他这么一问,语气也犹豫起来了——他爹和他阿姊,应该没别的儿子和弟弟吧? 孟黍深呼吸,觉得头晕是正常的...... 他直接扯嗓子大喊:“泽明哥!堂哥!你快来!” 最后是孟川柏连人带书信,打包给了齐兆书——额,另外一个势力的公子过来学习,这应该算是外交? 是的,身兼数职的齐兆书也是外交领导。 其实楼御骁这边进城的时候齐兆书这边就知道了,他还有派人跟着——毕竟是自己的大本营,都是自己人,要是还叫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他这个领导也不用当了。 楼御骁来的早,这个时间段志同会在开小会,没什么机密隐藏,齐兆书在会议结束便请他进来了,而且给予了对方很大的重视,将那封充斥着赞美的书信给大家传阅式的看完了。 “楼公子这是一个人来的?可带了令姊或是令尊的书信?” 楼御骁挠挠头,见到一众志同会的高层,那些着作的作者,进门时就在傻乐,泛着一股傻气。 “嘿嘿嘿,我偷偷跑出来的。” 众人:“???”这孩子是真勇啊。 要不是双方打算结盟,换做别人,楼御骁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人质啊,不用白不用,拿捏楼家简直轻轻松松。 齐兆书听到下面汇报的时候就有所猜测,现在楼御骁亲口证实了,还是有些震惊和无奈。 “楼公子应该赶紧给家里去信一封才是。” “没问题!” 不过楼家这边倒是没有丢了公子的慌乱,该干啥干啥,楼绾岑还是给志同会回信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家便宜弟弟好像跑人家那里去了。 于是往书信加了封家书,在给志同会的信里客气的表达感谢,希望对方看照一下楼御骁,对上次提及的同盟之事,也给出了回应。 “烽火硝烟,江山激昂,愿与诸位,挽狂澜于既倒,撑大厦于断梁,待春风又绿神州,你我再沐朝阳。” 楼绾岑收笔,看向桌上的另外一份书信——一封,来自文城的书信。 (给大家说一下后面凡人界最后的安排:结盟,江出关,封印破,人间妖魔乱舞,凡人的反抗,浩然正气,推翻高潮,诞生——看不懂就对了。) 第222章 再见(又水了1章) 鹿闻笙主要是在苏水做事情,今天他像往常一样,去视察戒律堂弟子们的工作情况,走在路上感觉到一直有人跟着他,神识一扫——嚯,数量还不少。 忍着又去两个地方转完,出来,发现这些人还跟着,若不是察觉到是凡人,而且没什么恶意,他都要直接上威压了。 就在鹿闻笙思考要不要叫人去看一眼的时候,那帮人有了动作,来的是一个小孩子,虽然瘦瘦小小的,但是衣着干净,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觉得没人,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声音似乎还特意压低了。 “鹿仙师。” 鹿闻笙有些错愕,这孩子他没什么印象,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戒律堂的弟子嘴巴在正事上还是很严的,季晏礼他们也忙的脚不沾地,肯定也没时间说什么...... 小朋友一声“鹿仙师”,把鹿闻笙cpu都烧了。 不过奇怪归奇怪,鹿闻笙还是蹲下来,笑眯眯的和小孩儿说话,还从外面桌子上拿了颗饴糖给他吃。 “你叫什么名字?” “狗子!” 狗子没什么心眼的样子,吃着鹿闻笙给的东西,这般不设防的样子,将鹿闻笙逗笑了。 “你不怕哥哥给的东西有问题吗?在外面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 “谁都有可能,但是您不会,您才不是陌生人呢!我们的命都是您给的!”狗子反驳着——要是别人的东西,他还不要呢。 鹿闻笙愣住,不等他说什么,狗子跑开了,但是不远,还转过身对他眨眨眼,小声道。 “大家伙说您不想叫人知道,您跟我偷偷来吧。” 方向正是他感知到那帮人的位置——鹿闻笙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因为他实在不记得苏水认识什么人,甚至是救过命的。 走到隐蔽的地方一看,颜清姝居然也在,很熟稔的样子在聊什么,见到他还挥挥手。 “你还记得他们是谁吗?” “哎呀,俺们那个时候灰头土脸的,现在焕然一新,仙师大人肯定记不得了!记得才是稀奇!”那些人是普通百姓打扮,看见鹿闻笙后神情更是激动。 他们这么一说,鹿闻笙细细看着这些人的面庞,有些个确实莫名眼熟,偏偏没什么印象。 “俺们这些人,当时是因为逃避战乱和天灾举家搬迁,当难民一路逃到了京城,结果他们闭城不开,甚至也不设棚施粥,最后啊,还是您几位帮忙放了粮,让俺们填了肚子,没饿死在道上。” (不记得的宝宝可以去104章看~) 鹿闻笙想起来了:“没想到是你们啊。” “是的哩,没想到当真是有缘分,兜兜转转在这儿又遇见啦!” “俗话说得好,仙人扶我顶,结发授长生,若不是几位大老爷心肠好,俺们怕是也没那个命活到现在,何尝不是让俺们长生呢?”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是仙师的?”他记得当时没暴露出来啊。 “当时说京城会来仙师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几位仙师气度不凡,和那些士兵的争端俺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京城的大小事当时是太子,如今的圣上负责,他前面下了口令,讲究什么金口玉言,自然不会更改,后面却放粮了,有这般能量的,必然是入京的仙师了......” “先前俺们还不确定,只是问了名字,后面大家伙一商量,才算是安下心了。”就算不是那真仙人,也当得一句仙人,他们大家伙的救命恩人,那个情况啊,可不就跟仙人降临似的。 鹿闻笙有些好奇:“你们是怎么来苏水的?” “离了京城后俺们这些人原本也不是一起的,这世道太乱了,那志同会凭空出世就带了不小轰动,有段期间的那本书......” “《明世开眼》!” “对,就是这本书,传的到处都是,不过俺不识字哩,但是无意间翻了翻,上面有您的名字。” “俺们给几位仙师都做了长生牌,找人刻的哩!当时一看那书有仙师的名字,惊的对了对,一模一样!” “这书讲的什么不知道,但是有仙师的名字,俺觉得那一定是好东西呢!就想知道内容。” “俺是找的当时发这书的人帮忙读的。” “俺家是有个识字的亲戚。” “开始还不确定是不是仙师,怕是同名同姓的,读了内容却觉得是,这种救世爱人的菩萨心肠,说的可不就是几个仙师嘛。” “结果后面开始禁书了......” “俺们就想着,这志同会是个不错的,干脆就跟着跑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将故事补充完整,鹿闻笙却觉得莫名眼酸。 “仙师们来苏水俺们是意外知道的......” 狗子蹦了蹦,仰着脑袋补充,不愿叫大人把话都说了:“俺爹在当班的时候认出的!” 这边样子,惹得众人哄笑。 “俺们早想当面再道谢,便找时间大家一起来了,又不曾听到有仙师的传闻,知道仙师们是有意掩饰,便不敢贸然打扰......” “现在俺们有了条件,就给您几个做了正经的长生牌,只是连名带姓的,总归是不好听,想来仙师都是有些尊号的,便想来问一问。” 鹿闻笙连连推拒:“不必如此,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颜清姝插嘴道:“他呀,尊号为扶光,扶桑之光的扶光。” 鹿闻笙瞪了颜清姝一眼。 “哎呀,又不是做坏事怕别人报复,做好事嘛,大大方方的!你自己问心无愧不求回报,好歹也让人家受了恩惠的人心里安心些。”颜清姝拍了拍鹿闻笙的肩膀。 那些人都笑着连连点头称是,鹿闻笙有些不自然。 “扶光好啊,这个尊号好,听着就怪暖人胸膛的” “当时俺们那么灰暗的状态下,仙师可不就跟红日一样,金橙橙暖烘烘的,把我们都照亮了!” 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鹿闻笙面红耳赤,被一帮人围着,竟然有几分拘谨。 见此,颜清姝松了口气,偷偷溜了:老乡们太热情,小鹿对不住你了,加油! (下一章写点甜的。) 第223章 糖葫芦引发的惨案 溜掉的颜清姝上街转去了,苏水在志同会的治理下,可谓是欣欣向荣,余光瞥见一抹红色,她还有些诧异,回神后就兴奋的跑了过去。 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红果儿,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每一颗山楂都饱满圆润,红彤彤的果皮上裹着一层薄薄的糖衣,看着便诱人,颜清姝大手一挥就买了好几串要和大家都尝尝。 轻轻咬上一口,“咔嚓”一声,酥脆的糖衣瞬间破裂,酸甜的果汁在口中四溢开来。先是糖的甜蜜迅速攻占味蕾,接着山楂的酸劲儿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那份甜腻,带来一种独特而美妙的口感。 以上,是颜清姝的想象。 事实是,现在的山楂酸的掉牙,卖的这个糖葫芦不是多好吃,就是尝个酸味儿。 颜清姝拿一串,咬了半颗就酸的呲牙咧嘴,感觉口腔疯狂分泌唾液,然后看着剩下的山楂犯难了,看着看着,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文野!文野!看看我带了什么?!糖葫芦!没吃过吧?!” 卫寻这个头脑简单的剑修也是被拉来帮忙的,见到颜清姝跑过来自然是高兴的,还没说什么,就见对方将咬了半颗的山楂串递了过来。 卫寻很感动,对方吃好吃的还不忘带上自己,也是不嫌弃被咬过一口的山楂,说起来心里还甜滋滋的,顺从的低头吃下竹签上的半颗山楂。 颜清姝眼睛亮晶晶的,见对方吃下后,那还算柔和的表情一僵,顿时眉眼弯弯,露出得逞的笑来。 “哈哈哈哈,好吃吗?” 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笑意,贱嗖嗖的。 卫寻绷紧着脸,感觉舌头都酸麻了,看着高兴的连蹦带跳的颜清姝,表情一言难尽。 卫寻:果然,他还是小瞧颜清姝了,这死丫头根本没那么多浪漫情调(咬牙切齿) 卫寻走的最深的路,就是颜清姝的套路。 调戏卫寻给颜清姝发现了一些乐趣,扭头看见抱着折子进门的唐鹤和于赫,邪魅一笑。 “来,唐鹤,姐给你吃个好东西,张嘴!”颜清姝拿帕子摘了一颗就往唐鹤嘴里塞——这大馋小子,一吃一个准。 唐鹤还抱着书,没看清颜清姝手里是什么东西,下意识就张嘴了。 “(嚼嚼)颜姐,这是什么......呕!” 唐鹤哼哧哼哧嚼了两下,瞬间面容扭曲,谁见了都要说一声,少年好颜艺! 于赫有些愕然,看着“桀桀桀”邪笑的颜清姝,默默退了两步,但还是被无差别的塞了一颗。 抱着书本连蹦带跳的唐鹤,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东西咽下,酸的他眼泪都要出来了,当即控诉颜清姝。 “颜姐,你怎么......” “去叫吴飞蓬他们过来试试不?”颜清姝兴致勃勃。 “我去!”唐鹤立马反水。 吴飞蓬一脸莫名其妙,被唐鹤推着进来,卫寻和于赫默不作声。 “吃什么东西还要专门跑这里来?” “哎呀,你吃了就知道了~” 左边是笑吟吟的颜清姝和绷着脸的卫寻,右边是眼神飘忽的于赫,还有唐鹤那积极的态度...... 吴飞蓬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眼神微眯——这阵仗,是想坑他看戏吗?唐师兄这么积极,肯定有鬼! “糖葫芦?是不是特别酸?”看着糖葫芦吴飞蓬顿时明白了——他们觉得新奇,他还不知道吗?原来在这里等他! 唐鹤手疾眼快架住吴飞蓬:“你不吃也得吃!” 吴飞蓬闭着嘴誓死抵抗,发出呜呜呜的声音,颜清姝笑得一脸邪恶,捏着吴飞蓬的下巴就把山楂塞进去。 于赫别过头,简直没眼看——不知道还以为这里在干啥呢。 路过的孟川柏:“几位的关系真好啊。” 颜清姝拉住他:“我糖葫芦买了好几串,大家都能尝到哈!” 孟川柏:“啊?” 这里吴飞蓬酸的灌了几杯水,段嘉述正好过来凑热闹,吴飞蓬喝水的动作一顿。 其实自从他做了那个梦,吴飞蓬就有些不敢见段嘉述,段嘉述这边因为先前和大长老的对话,跟戒律堂的人相处就会莫名心虚,对吴飞蓬更是,导致最近两个人气氛怪怪的。 “段师弟!快来快来,有好吃的!”唐鹤是哄骗别人最积极的。 “咳咳咳,段哥,别吃!可酸了!”吴飞蓬连忙提醒。 “就是山楂,能有多酸?” 偏偏段嘉述浑身反骨,不信邪,觉得没多酸,偏要吃,最后沉默的找水舒缓,吴飞蓬笑着将水递给他,段嘉述接过,两个人那种别扭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秉承着受害者越多越好,憋着一肚子坏水的唐鹤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其他同门身上...... 鹿闻笙好不容易从热情的老乡们身边脱身,刚进门就见好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看了过来,宋闻,季晏礼,章知许等这些大忙人居然也在。 鹿闻笙:“???”这是干什么呢? 大家看着鹿闻笙蠢蠢欲动,但是没一个敢上去的,宋闻小声嘀咕,说什么戒律堂的弟子平日看起来浓眉大眼,一副老实样儿,其实都坏的冒泡,章知许没吭声,但是一脸认同的表情。 季晏礼看看怂的一批的师弟,又看看刚刚还笑的高兴,现在又畏手畏脚的戒律堂弟子,挑了挑眉,将山楂串递过去。 “糖葫芦?不用了,我不吃......”感觉他们没安好心。 季晏礼动作很快,在一众敬佩和惊讶的目光里,二话不说直接塞鹿闻笙嘴里了。 鹿闻笙推脱不了,咬着一颗吃下,那酸的发麻的感觉没一会儿就在口中炸开,咀嚼的动作一顿,一言难尽的表情扫视全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爽了,但是戒律堂的弟子没有敢笑出声的,鹿闻笙费劲的将嘴里的吃下。 “糖葫芦谁买的?” 颜清姝却不怕,挑了挑眉:“我买的。” “来一串。” 颜清姝顿时明悟,和鹿闻笙相视一笑。 ...... “微云,请你吃糖葫芦。” 柳霁谦听到声音便从位置上起来,随即便见鹿闻笙眼睛亮晶晶的跑进门,语气里压抑不住的兴奋。 看着对方递来的糖葫芦,柳霁谦神色微动,没说什么,低头吃下顶端的山楂,慢慢嚼着。 鹿闻笙紧紧盯着柳霁谦的表情,超期待自持矜贵的美人露出表情,却见对方神色如常,不由怀疑——这一串难道是甜的?中奖了? 犹豫了一下,鹿闻笙吃了一颗,酸的泛水,沉默了,抬头便见柳霁谦眉眼含笑,脸蛋顿时燥热——等等,他被耍了?! 第224章 江津风出关 在那幽深静谧的洞府之中,早早闭关的江津风正紧闭双眸,盘坐于蒲团之上,他周身的灵气如旋涡般疯狂涌动,逐渐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 只见他面色凝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落下,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芒爆射,体内的灵力瞬间暴动,如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他拼命地引导着这股狂暴的力量,试图将其驯服。 其体内经脉中,磅礴的灵力汹涌澎湃,不断冲击着那一层无形的瓶颈。每一次冲击,都如同惊天骇浪拍击礁石,引得他身躯微微颤抖。 那无形的瓶颈终于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出现了一丝裂缝,紧接着裂缝迅速蔓延扩大,不甚明显的咔嚓一声,那层无形的隔膜破碎。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灵力逐渐趋于稳定,开始向着丹田处凝聚。一颗璀璨的金丹雏形在丹田中缓缓浮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但这还不够,突破金丹的过程远未结束,苍穹之上,乌云滚滚而来,犹如无尽的墨海翻腾。 头上特意开辟的洞口,只见团团乌云,沉闷的雷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起初似巨兽在低吟,渐渐地,声音愈发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 突然,一道粗如巨蟒的天雷猛然劈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直地朝着他轰来,那雷光璀璨耀眼,瞬间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江津风咬紧牙关,启动法器,竖起护盾,天雷狠狠撞击在护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光芒四溅,周围的山石瞬间化作齑粉。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天雷接踵而至,每一道都比之前更加凶猛狂暴,江津风不断地压榨着自己的潜力,将更多的灵力注入到金丹之中。 终于,在一阵绚烂的光芒中,金丹彻底成型,强大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而出,洞中的石壁都被震得瑟瑟发抖。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底却满是疲惫和凝重,没有太多突破的欣喜。 为了快点提升实力,他可是闭关前传了消息给母族,借着一些消息拢来了好处,但也是和母亲他们断了关系。 慌里慌张的提升到金丹,基础不稳,便是天雷淬体都难挺过去,白白浪费掉这个机会,不说同辈金丹要低人一等,后面突破小境界都要费不少功夫。 想到这里,江津风眼里划过一丝不甘—— 不过,比起这些,更重要的还是...... 江津风收拾好洞府和自己,出去看见的便是宗门长辈和自己的师尊,以及,时逾白。 那人跟在君师叔的身边,身形修长眉目低垂,一身黑衣都是穿的清疏柔和,温润如玉的味道,端的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 他却是知道的,那似人的皮囊,滚烫的脉络,流的都不是正经修士的血,那张脸撕下伪装,也是扭曲不堪,胸腔跳动着的,是妖魔般的心。 江津风眼神微暗,尽量忽视时逾白的身影,转身跟白文澈打招呼——但是自从傀城的事情,他似乎已经逃不掉和对方的纠缠了。 “看到你静下心来修炼,如今还继鹿师侄之后跟着突破了,为师很是欣慰啊。” 不过弟子不是像其他人一样积累着突破金丹的,怕是根基不稳,还是有些急于求成——白文澈嘴上说着高兴,眼底还是划过一丝担忧。 自大弟子江岫远后,白文澈对自己现在唯一的弟子也是上心的——好歹培养这么久了,再没一个,直接光杆司令,他哭都没地方哭。 陶隐笑吟吟的夸赞着江津风,心里一口牙都要咬碎了——江津风原来不着调的都莽足了劲儿,金见闲那孩子还在闭关且不提,宋闻这混账小子,三天打鱼四天晒网的,突破金丹要猴年马月啊?!早知道就不许他下山了! 大长老顾与兰与三长老木槿神色严肃起来,相视间,目光交错,隐约带着火花——他们家的大弟子可不能落后对方一步! 可恶的攀比心,叫二人不约而同的把江津风突破的事情传音给下山的弟子,戳戳的暗示弟子——好徒弟,你也不想你的师尊低人一等吧? 远在凡人界的章知许和李瑞希,收到自家师尊充满暗示性的话语,满脸问号。 这边思绪烦乱的江津风婉拒了师尊提出的金丹宴——他的金丹不稳,办了也是被看笑话,况且他根本没心思搞这些。 等一众前辈散去,江津风察觉到拐角蹲他的人,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深吸一口气,快步过去,略带怒气的眼直直的盯在靠墙的人的身上。 时逾白漫不经心掸了掸衣摆,随手把落到肩头的叶子拍到一边,随意抬眼打量了一番江津风,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靠在墙上,身形慵懒挺拔,痞气十足,像一头刚刚从冬眠中醒来,准备觅食猎杀的野兽,全然没有跟在那些长辈后面乖顺的样子。 “想好了吗,江师兄?要不要跟我合作?哦,可别拿他们那套道义压我,毕竟,你是个什么人——咱们都清楚不是吗?” 江津风厌烦时逾白那肆意的打量,不悦的蹙眉,别过脸,满是厌恶——给他的感觉,就像在看一个亟待估价的商品。 “别拿这般轻佻的目光看我,惹人想吐,血液里流淌低贱血脉的家伙。”这种祸害,也就鹿闻笙那家伙按的住,这次不带他,怕是因为心里也烦——江津风纯恶意的想着,言语上也不太客气。 时逾白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侧头看着江津风,眼底似乎含着笑意,但是不带一丝温度。 “不打算听我的,你在问仙宗的地位迟早完蛋,没头脑的废物。”装什么高贵,一个家族弃子,孤立无援的烂人。 时逾白轻声开口,音调慵懒,透着些许漫不经心,但又有几分隐约的认真,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就灰飞烟灭,只徒留一地恶意。 第225章 合作 “你!”江津风勃然大怒,但是却没动手,看着时逾白,怒极反笑。 “这便是你要和我合作的态度?” “江津风,别搞错了,现在是你更需要我的帮助,而且口不择言的不是你吗?” 时逾白并不怵他,他掩去眼底的暗芒与狠辣,脸上的表情却愈发轻佻,不过想到需要江津风做的事情,略带尖刺的话语顿时调转,变得平和,却隐隐带着蛊惑。 “如今你除了白师叔谁都靠不住,白师叔那个闲散性子也不是随时护的住你,凡事不还是要靠你自己?你这金丹的修为到底有真正金丹的几分实力,你自己清楚......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心心念念的柳师兄跟鹿闻笙在一起了,啧啧啧,你似乎什么也没有了,真的甘心吗?” 骤然听闻此讯,江津风控制不住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思绪,心中的妒意与恨意如汹涌的潮水般翻腾。 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然而他的脸上却强装出一副漠然的神情,嘴角微微抽搐。 “哼,是吗?”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嘲讽的看着时逾白。 “你之前天天仙师哥哥,仙师哥哥,跟个下蛋母鸡似的咯咯叫唤,你就不急?倒有心思来激我,也是难为你了。”是想激他还是想把他当枪使? 时逾白表情一僵,感觉被对方的比喻羞辱到了——他这是猜到什么了?江津风突破个金丹还长脑子了? “呵,随你怎么想,鹿闻笙比你成丹早,如今在问仙宗也是顶尖的人物,你若是甘心做仰望他的人,安安分分,想来鹿闻笙宽容大量,这倒也是一种活法,不过从前的快活日子是与你无缘,还要忍受他和柳霁谦卿卿我我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配合时逾白的表情可就有些阴阳怪气了,几乎是把“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也太没出息了,我可看不起你”写在脸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津风有些不耐烦——明知道他不喜欢这些话,还非要提,反复提及鹿闻笙和柳霁谦在一起,又做出这种表情来,时逾白这家伙,果然死贱死贱的。 “我玄阴宗乃魔宗之首,只要你愿与我携手,何愁不能一展宏图,将那些令你不快之事统统碾碎? 鹿闻笙虽突破在前,受人尊崇,可在这魔宗,甚至魔族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至于柳霁谦,只要你有了足够的权势和实力,何愁不能将其夺回?” 时逾白穷图匕见,江津风却不意外,这些暗示的话,其实在傀城的时候就听到过了,他嘴上虽说看不起时逾白与魔为伍,从小耳濡目染,也叫他对魔有些抵触。 但是魔族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加上自己那近乎没有的道德底线,江津风其实多少是心动的,不然在傀城也不会卖好,给时逾白打掩护了。 “合作可以,但是你们总要拿出些诚意来,以我的身份愿意配合你们的,在问仙宗可不好找,而且我是万万不可入魔的。” 既想得到魔族的支持和力量,又舍不得问仙宗的地位,这般既要又要的“吃相”,叫本来就没打算让江津风入魔的时逾白听了差点发笑——一来就敢狮子大开口,对象还是魔族,显然对方现在是有点脑子,但是不多。 “行!不过要等你做出点成绩再说。”时逾白一副“肉疼”的样子,“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这种没脑子的家伙,果然废些口舌就成了——到现在都觉得事事都顺着他的意思呢,死了都不算亏。 时逾白隐去眼底的恶意——想从他这里占便宜,他愿意给,就看江津风有没有这个命花了。 至于为什么时逾白会选择自己?江津风看来,整个问仙宗几乎都被鹿闻笙蛊惑了,便是他的师尊也念叨,如今清醒的可不就他嘛! (自负,使人盲目。) 虽然说仙门的功法对魔族甚至是魔修来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但是双方都非常乐于的给彼此安插卧底,也是因为小小的投入总是能带来大大的效益。 卧底窃取情报了解对方内部情况、战略布局等重要消息,以便这一边制定相应的策略和计划,或者破坏行动,在对方内部制造混乱,破坏重要设施。 或者是通过眼线的活动来掌控局势,培养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对方决策和行动的精英卧底,使其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派卧底去寻找敌方的弱点和破绽,为他们的攻击提供突破口,策反人员为他们效力等等。 仙门和那些无法无天的魔宗相比,就是还有道德底线,这也使得派过去的卧底,大部分因为不够变态而显得格格不入,就算有豁出去彻底变态的,也算是一次性的棋子了,完全没法“回收”的那种,而且因为呆久了性格和精神扭曲,反过来背叛这边的也比比皆是。 所以一般都是仙门这边防范卧底更多一些,有些吃亏。 这些时间都不太平,好多宗门都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引起大家反应那么大的导火线,还得提到之前的傀城了。 原来负责管理傀城的宗门魁宗,被魔修蚕食大半,有卧底甚至坐在宗门高层的位置,所以当时被选定布阵的那个傀城,在卧底的阻挠,以及有心人的放纵之下,完全没有人管。 他们魁宗这般不作为的事情,让负责管辖修仙界这些宗门的五大为首的宗门,都不太满意,而且听说他们内部斗得比较厉害,于是把心思放在了魁宗身上几分。 暴露卧底众多的,还是因为他们又嚷着人手不够,要招收弟子,想重新接手傀城,因为怕这个拎不拎清的魁宗又惹什么事,就叫战力杠杠的凌霄宗剑修过来监督。 结果那几个派去的弟子里有卧底,根本进不去,还差点被反噬,暴露了身上的魔气,有一个算一个当场被凌霄宗剑修生擒了。 严刑拷打一番,好家伙,魁宗已经跟人家魔宗的后花园一样了,此事一传出,大家心里都发寒的紧,感觉身边肯定都藏有卧底。 第226章 怀疑 总之因为这些事情,不管是小宗门还是大宗门,都开始对自己的家人一个个严查,然而最近各个宗门的弟子大部分都被派出去历练了,留在宗门的这些人就遭殃了。 因为人还算少,所以抓得更严,心中担忧的宗门高层,恨不得把每一个弟子身上都安装gps和行动记录仪。 那些众星捧月的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是重点检查对象——谁都不想辛辛苦苦培养的弟子,结果是敌方投过来的卧底,白嫖他们的资源还要坑他们的宗门,连吃带拿,这不修真界活生生的小丑吗? 江津风这边也被白文澈千叮咛万嘱咐。 “最近都比较敏感,你就专心修炼,其他的事情一概都不要打听,免得被怀疑。 现在门内管着戒律堂的可是你的君师叔,她抓起人来可是宁可杀错不能放过的,到时候耽误了修炼可是罪过......” 卧底本卧的江津风,事业还没开始,就被周围的大环境掐死在了摇篮里。 “......弟子知道了。” 因为卧底的事情,几个高层最近开会的次数也变多了起来,其他宗门高层长老啊什么的都有可能是卧底,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卧底,他们彼此之间的心已经散了,问仙宗的高层倒是不太担心这些。 他们都是一个师尊,相处不知道多久的同门了,对彼此还是很信任的,而且这不还有太上长老嘛——他们宗门的天就算塌下来,可都是有高个子顶的。 顾与兰虽然咸鱼,但是也不得不扑腾起来了,他格外挂念自己的大弟子章知许。 “他们那些在外面历练的不会里面混着卧底吧?那多危险啊。” 其他几人没有说话,显然也是觉得有这个可能的。 “我们的亲传不会有吧?!” “喂喂喂!”这话陶隐可不爱听。 “这怎么能这么说呢?!呸呸呸!多不吉利!”他接受不了他的宗门亲传里面有卧底,接受不了,完全接受不了!这种想法千万不能出现在现场几人的脑子里! 顾与兰此话一出,在场的师尊们纷纷给自家徒弟撇清嫌疑。 “瑞希不爱说话,性格温和,不会是卧底的。” “季晏礼这木头也不是会勾结人的,金见闲的性子更是啦!宋闻这性格,卧底没这么叫人恨铁不成钢的。” 白文澈有些说不出来,江津风这过往经历,坏坏的:“江津风看着最像,但不会这么明显?” 其他人:师弟啊,你这疑问句是认真的吗? 顾与兰自己也跟着道:“章知许这孩子不爱折腾,卧底可没这么敷衍的!” 君凝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道:“闻笙是卧底,你们的弟子大概都完了。” 确实,鹿闻笙要是卧底,其他人觉得,此事的羞辱性更强了,简直是拿他们的颜面扫地。 而且,自己的亲传弟子是卧底,好比被人家戴了绿帽,还给人养孩子,是能被修真界其他人嘲笑几百年的。 木槿:“要不要给出门在外的一些弟子说一声,叫他们小心提防着?” 白文澈:“这样会不会影响他们?” 顾与兰:“说了怕他们人心惶惶的,彼此之间有了隔阂,不说吧,弟子的生命都挺宝贵的,万一因为此事被暗中偷袭了,咱们哭都哭不过来。” 众人沉默的扫了顾与兰一眼:好赖话都给你说完了,我们还说啥? 君凝却没有参与到其他几个师兄弟的讨论里面去,她的眼神微暗,似乎在思考什么,闲谈之间,其他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前面君凝回答时,遗漏的问题。 ———————————— 最近卧底的行动前景不太好,时逾白心中有了计较,故意到江津风面前,催促他给他施加一些若有若无的压力,江津风不胜其烦。 “师尊最近只同我谈些修炼的事情,其他的一概不提,我没法给你提供一些有用的,你自己不也清楚?何必逼的这么紧?况且最近查得严,便是弟子之间互相串门都要被计较,后边你少来。” 时逾白却也不生气:“我自然知道师兄最近事情做得不顺利,我这不是过来帮一把吗?” 江津风侧过脸看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最近宗门也要派一些弟子和其他宗门轮流去修真界的封印附近检查,到时会有人配合你,你只需要跟着就行了,后面如何做对方会告诉你,这可是这么久下来,你的第一次正式任务,可别做毁了。” 宗门里的亲传弟子基本都出去历练了,就剩他和金见闲,但是金见闲还没有出关,所以到时候领队的肯定是他——江津风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耐烦的应下。 时逾白勾了勾嘴角,转身走了,没留下来烦他。 刚跨入戒律堂,熟悉的嗓音便在耳边响起。 “这是去哪里了?” 时逾白抬头,只见君凝坐在原来鹿闻笙办公的位置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折子,似乎是随口一问。 “去找江师兄了,自从傀城的事情,我感觉他现在不一样,鹿师兄他们又都不在,便与他亲近了些。” 时逾白露出乖巧的笑来,倒是实话实说——君凝的身份,跟对方撒谎反而很明显。 “弟子知道最近宗门似乎有些忌讳弟子之间独处,不过江师兄似是不喜欢和其他师兄弟待一块儿,所以每次去的时候可能便......后面弟子就不去了。” 他没有避讳说傀城的事情,也不介意主动说起和江津风的事情,神情坦然,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 君凝神色如常:“为师便只是问了一句,你着急回答这么多做什么?又不是怀疑你。” 时逾白眨眨眼:“弟子只是怕师尊误会,便多解释了一些。” “有些事情不多解释也能明白,有些事情便是解释了也没什么大作用——” 这好似提点的话叫时逾白神色不自然起来,他觉得君凝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他早被抓了,但是几番下来,却是有试探的感觉。 从他最初拜入对方门下的时候,君凝便没有像鹿闻笙一样对他上心,看他的眼神总是淡淡的,好像是要剖析什么——不像是在看弟子,倒像是在分析一个值得怀疑的人。 第227章 巡视 君凝定定的看着时逾白:“紧张什么?为师没说你如何。” 时逾白很自然的露出委屈的表情。 “师尊,您话里话外的意思感觉都在旁敲侧击什么,弟子一直在您眼皮子底下,况且前面也是跟着师兄们学过的,何必如此——就因为我是傀城回来的吗? 您若是怀疑我直说便是,弟子愿意专门去太上长老那里检查一番,何必说这些令人伤心的话?您对鹿师兄总是和颜悦色,为何区别对待弟子?” 对方这样直白的说这些话,周围剩下的那些做事的弟子,已经竖起耳朵,一些甚至探头探脑的,君凝便知道这个话题扯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君凝皱了皱眉:“为师没有这个意思,你想的多了些,最近不太平,为师只是提醒你罢了......行了,下去吧。” 看着时逾白的背影,君凝眸光闪了闪,鼻音发出了轻轻的哼声。 “倒是聪明,给糊弄过去了——有的时候少说反而少错,解释的越多,反而越加可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时逾白,不太坦诚啊......” 她虽然觉得不对劲,但是也没什么可靠的证据,不能凭借着她这莫须有的怀疑,就针对弟子做什么,只能等待时机了。 检验魔气的法宝宗门倒是有,但是剩下这些弟子检查都不曾出问题,不排除混入的卧底有屏蔽的法宝。 她不能凭借怀疑就让时逾白做什么检测,打消自己的顾虑,这样叫旁人看了,觉得她疑心重不说,万一结果不是,也容易使得师徒之间产生隔阂。 君凝和时逾白这个弟子属实没有跟鹿闻笙亲近,时逾白先人一步说的话,显得她偏心极了,倒是使得君凝怀念大弟子在的时候了——她是真搞不来这些弯弯道道,还不如去前沿杀几个魔修来的痛快。 大徒弟不会就是不喜小徒弟这番做派,才不带着对方的吧?——君凝觉得挺有可能的。 这边江津风没多久便被白文澈叫去。 “其他亲传去的时机不巧,各宗门都派了人手去修真界的封印巡视,我们宗门的亲传怕是只有你了,你要费心些,切勿和其他亲传起什么争执,当务之急是封印......” 白文澈这段时间确实是用心了,有空便叫江津风到身前管教,本来爱出去云游,现在都是呆在了宗门——显然是不想江津风这个独苗苗再出什么事情了,也起了好好培养弟子的心思。 江津风一一应下,见此白文澈多少有些欣慰。 “有为师留给你的一道意识,此去应当没什么问题。”就是可惜江岫远,他给大弟子的那道意识在特殊的傀城里完全没作用,不然怕是不会身死。 —————————— 封印弥漫着魔气,没有人敢接近,远处围绕着其他宗门的亲传和队伍弟子。 缥缈谷的领队还是荀若和萧陌,轩逸阁的是叶映洲和毕南风,宁蓉蓉跟在师兄们的后面,凌霄宗来的是殷君怀,医谷是程央和顾瑾之。 大家都是跟自己宗门的围在一起,看见问仙宗这边来人,都齐刷刷的看过去,看见为首只有江津风,便都不再多看。 顾瑾之大失所望:“怎么不是阳明或者玄度真君?” 程央弱弱道:“听,听说,是去凡人界历练了。” 顾瑾之看向隔壁轩逸阁的宁蓉蓉:“阳明他们怎么没来?!”乐趣顿时少一半啊! 程央:“......”很好,看来又是没注意到他。 回答的是叶映洲:“他们都去凡人界了。” “啧啧啧,江津风怎么就没去?被他们孤立了?哦,他好像闭关是吧?” 医谷的弟子恨不得捂住自家少谷主的嘴——就不能小声点吗,人家现在好歹是金丹了,万一动手,您这三脚猫的修为,小心被揍。 江津风当作没听见,懒得搭理,但是其他人却是被顾瑾之提及鹿闻笙他们,来了兴趣,江津风顿时觉得耳畔都是“鹿闻笙”,心里烦躁极了——鹿闻笙真是阴魂不散!人不在都能烦到他。 人到齐了,大家便自行分队,准备开始巡视。 江津风松了口气,觉得耳朵总算是清净了,结果顾瑾之慢悠悠的绕道他旁边,显然是跟他一起了。 江津风:“......” 因为此次来目的明确,江津风倒是耐心十足,从始至终都没参与其他人的话题,但是顾瑾之却是个话痨。 见原来老爱跳出来,生怕别人不打脸他的江津风,此时cos冰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熟稔[rěn]的搭住旁边问仙宗弟子的肩膀。 “他咋了?经历人情冷暖,性情大变,要一一报复回去,要我们v他灵石,倾听复仇计划?咱们都不看好他,偏偏他也不争气?” 被询问的弟子一脸懵逼:“???”你是颜师姐的广告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吧?你这小脑袋瓜,真的是冲昏了头了。 顾瑾之见对方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咂咂嘴,很是怀念:哎呀,就是没见戒律堂的弟子,不然换做鹿闻笙手底下那群弟子,他说这话,对方肯定能接得住——不在一个频道上聊天,就是不带劲儿。 江津风努力忽视身边叽叽喳喳,好似有成千上百只鸭子似的声音,注意力都在四周,这般勤勤恳恳的尽职模样,叫顾瑾之安静下来——这是改好了? 修真界的封印周围也有魔气,大家巡视的时候都很小心,不去沾染。 巡视的阵仗大,但是多少是走过场——他们看守封印的修士不少,魔修要是敢来,还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全身而退。 风悄然无声地吹过,撩动着修士们的衣角,突然,一阵诡异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群魔修如鬼魅般现身,掀起阴森的狂风,卷起漫天的沙尘,让原本寂静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风中隐隐传来笑声。 “小心!”为首的江津风拔剑大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警觉,眼里却闪过了然。 就在这时,黑暗中数道黑影如鬼魅般疾射而出,几个魔修现身,他们周身散发着浓烈的黑气,眼神中带着阴郁和恶意。 (这几章就是讲的是封印要没掉的那一段剧情,221章可见梗概,庞灵预言江的那个与其有关。) (因为明天就是七月半了,所以作者有话说有一点小科普,感兴趣的宝宝可以看一下) 第228章 夺舍(二合一,过四千字) “真是好大的胆子!”在场的修士无不愤怒,顾瑾之立马发消息联系其他人,问仙宗的弟子们也纷纷拔剑。 魔修们二话不说,直接出手,一时间,火光四溅,法术碰撞和武器交锋的轰鸣声,打破了四周宁静,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跟我走。” 一道声音传进了江津风的识海,他眼神微闪,目光锁定了魔修里,站在最后面,蒙的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擒贼先擒王,我们先将领头的那个解决了!” 心念一动,江津风大喝一声,叫上几个弟子和他一起去围攻对方,剩下的魔修牵制着其他修士,有意无意的留了机会,给他们过去,黑衣人也转身就跑。 于是,江津风带着那些弟子,顺利的去追踪对方了。 其他宗门亲传赶来的速度不慢,离得近的叶映洲赶来最快,他甚至看见了江津风他们追过去的身影。 “江道友!莫追!当心是埋伏!” 他运转灵力喊了一声,却看着江津风他们的身影还是没入了密林,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听见他的话没有。 等这里的魔修解决了,大家便分散开进去找他们,领队的弟子顺势给自家宗门传了消息。 这边,江津风带着人去“追杀”黑衣人,一路奔至幽深的密林,那黑衣人的身影竟如鬼魅般瞬间消失不见。 几个跟着他的弟子面面相觑,觉得有些不安。 “江师兄,人不见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是啊,咱们脱离队伍本来就挺危险的,万一有什么陷阱,我们逃都没法逃。” 面对劝阻的同门,江津风没说话,只是打量着四周。 周围的树木高大而茂密,枝叶交织,遮天蔽日,投下一片片阴森的暗影。 几人皆是警惕地环顾四周,心下暗自提防,然而,就在这一瞬,四周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魔气波动。 好些魔修从暗处如潮水般涌出,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狰狞的杀意。 “江师兄!有埋伏!” 弟子们惊呼,还未及反应,魔修们便发起了凌厉的攻击,人数差距摆在那里,瞬间吞噬了几个弟子,惨呼声此起彼伏,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待最后一个弟子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脸警惕,跟着打杀打死的江津风收回了剑,原本蹙眉的表情,变得平静。 “啧啧啧,真是天生邪修的料子,就这么牵扯了你的同门进来啊?” 先前被追着的黑衣人,缓缓地从后面走了出来,摘下了遮掩的兜帽,那人右眼有一道疤狭长的滑过半张脸,右边的胳膊空荡荡的——是周元。 见对方满脸戏谑,江津风不耐烦的皱眉:“废话少说,时逾白说有事情要我做,叫你来找我,是为何事?” 周元眼底嘲讽——这种毫不留情就能任意背叛的人,便是他们魔修也不敢全然相信,还觉得他们会给予什么重要的任务呢。 这小子上来语气就那么冲,连魔子的身份都不知道,傻子一个,白瞎金丹的修为,难怪要选对方来封印呢。 天赋好,地位高,没脑子,好哄骗,啧啧啧,天选容器啊——周元不着痕迹的扫了江津风一眼,同情他一秒。 “是有事情要交给你做,而且只有你是最合适的——跟我走吧。” 周元遣退了其他几个魔修,单独带着江津风,降低他的警惕心。 “你们如此鲁莽就和他们正面对上,到时候宗门怕是会派长老下来,你们基本一个逃不掉。” 还有闲情关心他们呢,自己事到临头了都不知道——周元隐去眼底的不屑。 “这些不必担心,我们既然敢如此做,自然有这边的安排......江道友可知道关于封印的一些事情? 一共三处封印,一处在凡人界,那处封印聚集的是魔族的底层魔兽魔兵,一处是妖界,是魔族得以和外界沟通和渗透的关键,最后一处在修真界,魔族的一些魔主在那里沉睡。” “如今妖界的封印已经被破。” “是的,不过修真界流传的——破除三处封印,魔族便会现世,其实也不全然都对。事实上,只要修真界和妖界的封印破了,魔族差不多也能出来了。 凡人界的封印,其实不是很重要,区别在于,凡人界的封印在,魔主不能现真身,但是他们只要能找到容器,便没问题了。” 旁边的崖底便是封印处,魔气凝实,肉眼可见,周元这番话回荡在耳边,江津风感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胸腔的心脏顿时剧烈跳动着,他感觉周元似乎在暗示什么。 看出江津风表情不对,周元哈哈大笑,一脸坦然。 “哈哈哈哈,魔主魔主,自然是魔修的身体更适合作为他们的容器,专门挑你们这些修灵的仙修,倒是要麻烦一些,夺舍嘛,对象自然是越弱越安全。” 江津风松了口气,但是这里让他浑身不舒服,便提出离开。 “哎呀,封印处萦绕着魔气,你们仙修觉得不舒服是正常的,安排给你的任务就要在这边,可走不了。” 周元笑嘻嘻的,不知什么时候和江津风肩并肩的站着了。 “你的任务便跟下面有关。” 江津风顺着周元指着的方向看去,下面只有漆黑的魔气在翻涌,什么都看不清,他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就在这一瞬,毫无防备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只觉得腰间传来一股推力,他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惊恐和错愕瞬间占据了他的双眼。 周元也是金丹,却比江津风修为高些,也更稳固,这一击他自然躲不开。 江津风只觉得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停滞,连带着细碎的声音都消失了,唯一钻进耳朵里的,便是对方丢下来的最后一句话。 “我前面说魔主适合的容器是魔修没错,不过啊——我们找的就是仙修呢。”周元说着,在江津风面朝自己掉下去前,露出恶劣的笑来。 周元这一击没有带着置于死地的力气,所以并没有触动江津风身上白文澈意识的被动,江津风因为没有防备,本人也没有捏碎意识,竟然就这么被推下去了。 封印周围魔气密布,甚至掺杂着煞气,一些魔修进入都容易被影响失去意识,更不必说仙修了。 众多的魔气将灵气压制的死死的,而且周边甚至连御剑飞行都不行,反而容易被卷进封印,封印那里早早有魔主伺机而动,在那里等着呢——江津风这一趟,是必死无疑。 “啧啧啧,还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没听过一句话吗?姜还是老的辣,一直在宗门被保护得很好,看着都缺心眼儿,比得过摸爬滚打的我?” 周元切了一声,等了一会儿,才找路下去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耳边狂风呼啸,江津风的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恐惧如同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片飘零的落叶,在风中毫无抵抗之力,每一秒的下坠都像是漫长的煎熬。 崖壁上很是陡峭,都是一些凸出的岩石,身体重重地撞在突出的岩石上,一阵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感觉自己的胃都要被甩出来,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视线也变的模糊起来。 但这一撞也让他的下落速度稍稍减缓,江津风趁机伸手,试图抓住些什么,但是手指却在崖壁上划过,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直流,根本来不及。 好在上面距离崖底的距离不算很高,修士的体质来说没什么问题,江津风从上面翻滚着摔下来,身上的衣物被尖锐的石头划破,鲜血从伤口中涌出。 剧痛几乎让他接近昏厥,但是却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终于停下来后,身体像一摊烂泥般趴在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连带着口腔里的血腥味和腹部钻心的疼痛,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虽然满目都是漆黑的魔气,他却有些庆幸自己还活着。 不过此时的他,却像是黑暗中透出的那一抹光亮,也像是弱小的羊羔误入了狼群,耳边忽的响起了嘈杂刺耳的声音,似是有不少人在低喃。 江津风听不清楚,却能隐约感觉到那繁杂的语气中,都带着的恶意和癫狂。 “嘻嘻嘻,这具身体,归吾了!” 忽悠一道高昂的声音穿透过来,带着重见天日的兴奋。 刹那间,封印之中魔气汹涌而出,如无数条冰冷的触手,疯狂地钻入江津风的身体,侵蚀着他的每一寸经脉和灵魂,江津风痛苦地嘶喊着,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被千刀万剐一般。 痛苦隐忍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中回荡,却无人能听见,那股力量如千万只毒虫在他的经脉中肆意地啃食,他的每一寸肌肤和细胞,似乎都在被撕裂和灼烧。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在被一寸寸地剥离,那种痛苦犹如灵魂被生生撕裂,无尽的黑暗逐渐吞噬着他的理智。 “小子,你逃不掉的,你的身躯,接下来就归吾了~” 魔主的意识即便因为封印大大削弱,也逐渐占据了上风,江津风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冷漠,他的身体似乎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渐渐的,江津风的身体开始发生扭曲,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肌肤浮起墨色的纹路,血管凸起,好像有虫子在皮肤下蠕动似的,额尖不受控制地长出了一对赤色的犄角,直到那眼神里最后的不甘化作沉寂,身躯上的异象才渐渐消退,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而在问仙宗,存放着弟子命牌的殿堂,几个长老看着彻底破碎的命牌,神色凝重——是那几个随着去了封印巡视的弟子的命牌。 突然间,上面的亲传弟子命牌,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破碎之音,白文澈一抬眼,愣住了。 ———————— “你们谁看见江津风了?” “似乎没有他。” 这里的众人已经发现了问仙宗弟子破碎的尸首,那些动手的魔修手段残忍,他们花了好些时间,才一一分辨出这些弟子对应的身份,看着一地血腥,无不神色凝重,觉得气氛。 “怎么就不见他呢......” 几个领队的弟子面露难色——大家都是亲传,偏偏就问仙宗的出了问题,到时候难免会被询问,也算是他们巡视出了纰漏。 叶映洲在四周检查着,心里其实有些怀疑,感觉疑点重重,这么明显有诈的事情,为什么江津风还要追上去?带着过去的弟子都死了,偏偏他不见了? 不仅是他,其他人多少也想到了。 不过这种猜忌的话,显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所以大家都没有开口,一部分人倒觉得以江津风的脑回路,追过去倒是没啥毛病。 殷君怀:“不排除因为身份原因被魔修抓去了,这里有走动的痕迹。” 大家点点头,倒是没有说江津风有的可疑——万一,他们是说万一,死者为大不是嘛。 “那个......我看见了。” 程央趁着他们不说话的时候开口,却见大家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运转灵力。 “我!说!我!看!见!了——” 众人身躯一震,后知后觉的看向程央。 “江津风带着弟子进入密林的时候,我后面跟上去了,不过不太及时,只见到他跟那个黑衣人一起走了,对了,那个黑衣人是周元!” 趁着大家能听他说话,程央立马一口气说完。 顾瑾之挠挠头:“啊,好像是哦,程师兄跟我一起的,我们是和江津风一队的。” 宁蓉蓉:“你们首席的存在感是低了点。” 毕南风:“还看见对方的脸了?有的时候存在感低也不是没好处啊。” 众人:不仅容易被己方队友忽视,也容易被敌方忽视是吧? 荀若:“如果是周元,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众人点点头,决定上报宗门,至于江津风——这到底是问仙宗他们自己的事情,其他亲传原原本本的,把这件事汇报给了陶隐。 (白文澈的意识只是投影,相当于防身的一次性的被动物理法宝,夺舍是精神攻击,不太一样,防不住。) (嘿嘿嘿,今天中元节,江津风被夺舍剧情奉上~) (下面科普,不感兴趣翻最后就啦。) (中元节科普:中元节,为道教所称,佛教称为盂兰盆节,民间俗称鬼节、七月半,又称亡人节、七月半。 2010年5月,文化部将香港特区申报的“中元节(潮人盂兰胜会)”入选,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日(有些地区为十三日或十四日)为中元节,有些地方俗称“鬼节”、“施孤”,又称亡人节、七月半。 中元节一般是七天,又有新亡人和老亡人之分。三年内死的称新亡人,三年前死的称老亡人。传说新老亡人在这段时间要回家看看,新亡人先回,老亡人后回,因此要分别祭奠。亡人们回去的这一天,无论贫富都要做一餐好饭菜敬亡人,又叫“送亡人”。 如果要追溯中元节最早的源头,大概就是秋尝祭礼了,按照儒家的礼制,秋天要对祖先进行秋尝之祭。所谓“尝”,是指请祖先品尝当年秋天成熟的新鲜粮食谷物。这既有对祖先庇佑丰收的感激,也有以不敢独享食物的举动向祖先表示的敬意。 节日活动:祭祖、祭鬼(在浙江的一些地方,民间于此日在地上供施酒食,叫“施野鬼食”,在路边焚烧纸衣,叫“施野鬼衣”,有的还焚烧纸车、纸马,意在消弭死者亡魂的戾气,让他们找见归去的路,速速离开——以前是有的,现在比较少看见,古代会请大师超度“放焰口”,先由僧人诵经、做法,最后由主持用米粮、净水在四周挥洒,为鬼魂施食。) 城隍出巡:明清年间,老上海在每年的清明日、七月半、十月朝(十月初一)都会举行祭坛会,有声势浩大的城隍出巡,老上海俗称其为“三巡会”。城隍老爷出巡的仪仗舆从十分壮观,有活人装扮的皇隶到诸鬼相,还有旗锣队、花灯队、高跷队、彩船队等等,走遍城内的主要街巷. 河灯度孤:民间认为,上元是人节,中元是鬼节,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所以上元张灯在陆地,中元就是在水里了。河灯也叫“荷花灯”,一般是用木、纸、荷叶等做成荷花形状,中间点上灯盏或者蜡烛,有的还在灯上写明亡人的名讳,放于水中,任其漂流,为的是给亡魂照明引路,让他们早日到达理想的彼岸。 烧纸钱:中国城乡都有化烧纸钱,祭祖先的习惯。节日当天,人们带着纸钱 到坟上去祭奠祖先,其情景与清明节上坟相似。城里人也大都在中元节夜里到附近路口焚烧纸钱,以此祭奠已故亲人的亡灵。 演杂剧:中国北方一些地区,在中元节到来之际,在庵观寺院,设盂兰会,搭苫高台,鬼王栅座,诵念经文,演出《目连救母》杂剧 ,(佛教的盂兰盆节来源于“目连救母”的故事。)做水陆道场,施放焰火,俗谓“济孤魂”。) (关于中元节的另一种说法是由古代“郊社”演变而来。农民在夏收之后,趁农闲举行祭田、祭祖仪式,酬谢管理土地的神灵和开辟田园的祖先,也含有庆祝丰收的意义。古时中元节只是在农历七月十五这一天举行,是用素筵祭祀,并规定不能在别人家中过夜。后来从素食发展为荤食,从祭田、祭祖发展到超度“无主孤鬼”。大概是古代七月多疫病,死人多,因而有的地方也把七月称为“鬼月”,需要祭奠, “七月半”也就演变成“送鬼节”。 鬼月:有关中元节的传说很多,最主要的有阎罗王于每年农历七月初一,打开鬼门关,放出一批无人奉祀的孤魂野鬼到阳间来享受人们 的供祭。七月的最后一天,重关鬼门之前,这批孤魂野鬼又得返回阴间。所以七月又称鬼月。) (节日禁忌:中元节期间,民间主要禁忌有:忌熬夜,忌说鬼,忌夜游,忌游泳,忌偷吃祭品,忌晚上拍照,忌乱踩冥纸,忌乱吹口哨,忌披头散发,忌床边挂风铃——度娘官方版本) (详细版本:床头挂风铃——风铃容易招来好兄弟,而睡觉的时候是最容易被入侵的时刻。 夜游:八字轻的人千万不要夜游,否则只会自找麻烦。 非特定场合烧冥纸:冥纸是烧给好兄弟的,金纸是烧给神的,烧冥纸的结果只会招来更多的好兄弟。 偷吃祭品:这些是属於好兄弟的食物,未经过他们的同意就动用,只会替自己招来难以解决的厄运。 吹口哨:晚上吹口哨,当心好兄弟喜欢你。 喊名字:夜游的时候千万不要叫出名字,尽量都以代号相称,以免被好兄弟记住你的名字。 游泳:此时好兄弟会和你玩gui抬脚的游戏,一不小心,命就被抬走了。 乱看:好兄弟喜欢躲起来吓人,万一乱看被吓到了,就是他们入侵你最好的时候。 榕树放在家门口:因为榕树是聚阴的植物,同时也是好兄弟的最爱,除非你希望好兄弟来家里坐坐。 熬夜:人气最虚的时候是在深夜,gui气最旺的时候也是在深夜,相较之下,谁会赢。 靠墙:好兄弟平时喜欢依附在冰凉的墙上休息,此举很容易引起鬼上身。 捡路边的钱:这些钱是用来买通牛头马面的,如果侵犯了他们东西,就很容易被他们教训。 轻易的回头:当走在荒郊野外或人烟稀少的地方时,觉得『好像』有人叫你,不要轻易回头,那可能是好兄弟。 不能随地勾肩搭背:人的身上有3把火,头顶一把,左右肩膀各一把,只要灭了其中1把,就容易被好兄弟上身。 拖鞋头朝床的方向:好兄弟会看鞋头的方向来判断生人在哪里,如果鞋头朝床头摆,那麽好兄弟就会上床和你一起睡。 筷子插在饭中央:这是祭拜的模式,就好比香插在香炉上,此举只会招来好兄弟来与你分享食物。 晚上拍照:此举动容易将灵界的朋友一起拍进来,然后带回家。 玩碟仙:平常时刻玩碟仙就很容易发生事情,更何况在这鬼节时分。 忌披头散发睡觉:鬼月时,到处都是在外游荡的孤魂野鬼,如果披头散发,小心被它们误认为同类,硬要叫你起来聊天。 忌半夜庆生:七月生的人有点可怜,在晚上庆生时多半会出现一些不认识的“人”一起唱生日快乐歌,还是改到白天庆祝比较好。 忌捕捉蜻蜓及螽斯[zhong si]:民间认为这两种昆虫是好兄弟的化身。 忌说gui字:中元普渡这一天,好兄弟几乎倾巢而出,无所不在,尤其是普渡法会的现场,肯定是“gui”满为患。 忌乱踩冥纸:冥纸是献给鬼魂的祭品,在焚烧时,好兄弟们会聚集在旁边抢,如果你在焚烧冥纸的时候乱踩乱跳,难保不会阻碍到它们的行动,好兄弟们生气之余,自然会对你不利。) (不封建迷信,上面的禁忌网查,以上有科学解释,中元节是传统节日。) (我家是zj的,昨天是做了千层米糕——以前是有大家都不生火做饭,“糕”为主食,老一辈的人说过“七月半,糕不断”。 就是在七月半前一天,就做好米糕,第二天一早开始条祖仪式,这样祖先一回到家就能有好吃的食物,探望子孙,保佑家人平安顺遂。 还会吃鸭子(因为“鸭”与“压”同音,寓意镇压邪灵、祈求家宅安宁)或者饺子其他的看地方——我们这里是鸭子,我说今天中午桌上怎么一堆鸭头。 不过也有一种说法,他们这一天杀鸭子是因为鸭子会游泳,可以渡他们回家。 今天院子里也会摆桌子,点香,放在院子里,做大鱼大肉,他们先吃,我们要等时间过了才行,还要避讳,不能先端碗筷,也不能去他们吃饭的地方转悠——本来打算到时候拍照,怕被家里人打,就不拍了。) (今天我容易困,就不熬夜了。)(双手合十。) (详细感兴趣的宝宝可网上细查,关于习俗,欢迎评论区分享受。) (国家定启元,晏清为年号。) 【清明节是你去看望逝去的亲人,中元节是逝去的亲人来人间看你——摇曳的不是封建陋习的火焰,而是相隔两世的思念。】 第229章 闵枭 “啧,这小子金丹不稳啊。” 拥有了身躯肉体,“江津风”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眼眸中划过一丝猩红,对这副身体,却又有些嫌弃。 “敢问是哪位魔主大人?”周元恭恭敬敬的从魔气里出来,身上有魔族给他的东西,使得他不至于被魔气蚕食,失去理智。 “闵枭[minxiāo]” 闵枭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声音,活动着身体...... 闵枭的原型比较接近人类,倒是好适应,换做他原型非类似人族外貌的那些同族,怕是当场表演什么叫伪人行为。 是那位啊,周元脑海里浮现出几位魔主的形象,立马对上号了,安心了几分——是善蛊惑的那位就好,还好沟通,若是像宗门记载那样,来个浑身使不完牛劲儿没处用的,那是说完就完。 魔族大多是肉身强悍,破坏力大,但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说的就是他们,不然当年也不会输的那么难看,不过面对“诡计多端”的修士,为了弥补短板,他们便勾搭渴望力量的一些邪修,(总的来说都是魔修)魔修和魔族,属实是双向奔赴的结果。 不过魔族也有聪明的,虽然不多,闵枭这个种族,“诳”[kuáng],便是为数不多的聪明魔,“诳”善于言语和幻术的蛊惑,所以形象上非常接近人族,而且喜欢挑拨离间。 “这么久下来,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手法到底是生疏了啊。”江津风,现在应该是闵枭——他伸了个懒腰,将手往前一伸,只见一条纯白色的烟雾,好似缥缈云烟般轻薄,缠绕在他的指尖。 “这是......” “江津风的灵魂,不过是残缺的,大部分被吾吞噬了,就是没意识的玩意儿,他们宗门似乎有那个命牌,要是彻底碎了,吾怕他们宗门的一些老怪物猜出什么,到时候找上门打乱了计划可就不好了......”夺舍了江津风,闵枭自然知道他所知道的所有信息。 江津风记忆里的那个鹿闻笙,闵枭很有兴趣,种族的恶趣味顿时上来了——无情道,还是戒律堂的大弟子,他要是拉拢过来,被他们魔族收归了...... 不过无情道啊,机率很小呢,都是一群顽固不化的家伙——不过这样才有挑战性,这一代的无情道弟子,说不定明智一些呢? “对了,魔子如今是什么修为?” “筑基后期,不过现在已经是筑基圆满了。” “筑基大圆满是什么很值得说的出口的修为吗?怎么这么久了还这么点点修为?!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正事上!”闵枭蹙眉,出口便是呵斥。 这熟悉的领导派头和领导话语,可见闵枭是把人族高层那种拿捏的架子,摆得足足的了,有模有样的。 是的,“诳”们因为研究人族的“算计”,把他们那一套形式主义也学的像模像样,而且自诩都是聪明魔,和其他魔不一样,爱摆架子的通病几乎每个“诳”都有,作为“诳”的头头,闵枭那是比“诳”还要“狂”。 喜欢高高在上指指点点,喜欢教导下面的人,喜欢瞎指挥,喜欢把手下当牛马使唤,眼高手低,不喜欢被反驳——简直领导照镜子。 周元觉得以后玄阴宗有的折腾了——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想想他们魔修现在是什么情况,修真界凡人界,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啊。 而且魔子本身当修士才多久?已经很快了好不好,献祭是说献就献的吗?丹药是能磕就可以磕的吗?厉害的功法是说有就有的吗?哪一个不要他们费时费力的去做? 结果呢,领导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不过作为精修《职场的潜规则》、《打工牛马的自我修养》、《上司爱听和不爱听的话》的周元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还想不想进步啦? “总之,我们现在要尽快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魔尊,他的血脉最是合适,族里为了算出预言可是元气大伤,此事一定要办好,这样魔族才能有机会,将修真界占为己有——” 闵枭眼里翻滚着野心,那抹无意识的灵魂被他随手收起来——指不定哪一天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便会被他随意地捏碎。 江岫远和江津风,精于算计者死于疏忽,拙于谋算者亡于机关。 前者因过度自负于自身的心机谋略,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因一点小小的纰漏而满盘皆输;后者本不擅筹谋,却妄图在算计的旋涡中挣扎求存,最终被复杂的棋局所吞噬,成为他人权谋之下的牺牲品。 “当以坚定之志,拒斥恶念蛊惑,免致丧失本真。” 庞灵的提示,江津风最终没有放到心上。 兜兜转转,到底是因果轮回。 “那个柳霁谦,一定要毁了他,作为上面的......总之,绝对不能让他妨碍到我们。”闵枭想到族中的预言,眼神暗了暗。 周元不知道为什么会扯到柳霁谦,而且似乎还有什么隐藏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闵枭大人,什么预言啊?” “这你不用多管,后面按照吾的话去做便是了。” “是......”这是费心费力,请了个大爷回来啊—— ———————— 问仙宗这边已经知道了事情概况,正在召开会议,太上长老也来了。 “宗门命牌的事情,加上其他宗门传来的封印那边的消息,你们有什么想法了吗?” 顾与兰:“修真界怕是要真乱了,他们那些魔修跑到封印,肯定是别有用心,我们要调查清楚啊。” 君凝:“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木槿:“该对门下弟子管束加严,叫他们最近不要出山门了。” 陶隐思考着:“这是大事儿,有空得把其他几位宗主都叫上来商讨——我们还有其他的亲传去凡人界历练了,可要把他们叫回来?” 几位高层皆出声,一时间殿内有些热闹起来,太上长老却看向了一言不发,似乎有些怔愣的白文澈。 第230章 弟子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师弟......”旁边的君凝叫了一声白文澈。 白文澈这才回神,抬眼便见太上长老看着他,显然是在问他。 “回师叔......江津风他还活着,命牌还没有彻底碎掉,说明他现在......师侄想,是不是——” 陶隐出声打断他:“师弟,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而且事关封印,怎么谨慎也是不为过的。” 他是宗主,自然要为整个宗门的事情考虑,他白文澈的徒弟很重要,他宗门弟子的性命安全也很重要。 将心比心,他的亲传弟子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着急,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陶隐隐晦的话都还没说,根据几个宗门亲传的传报,和剩下的几个问仙宗弟子的措辞来看,他甚至觉得江津风那小子有勾搭魔修的嫌疑——实在是江津风给他的印象不好。 本来之前在宗门惹事生非,每次处罚江津风都一副不轻不痒的样子,还有江岫远帮着兜底擦屁股,又碍于当时白文澈常云游,顾忌关系好的师弟,加上教导弟子的事情旁人是插不得手的,这是修真界不成文的规矩。 满满的人情世故,总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方又老在面前晃,糟心的很——江津风在他看来简直跟烫手山芋似的,他早就看这个师侄不太爽快。 后面有鹿闻笙横空出世,一物降一物,他总算不用当瞎子了,其实真按他的想法——虽说出事前那江津风看着有所改变,但是他还是秉承着怀疑的态度,毕竟有句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万一是憋个大的呢? 这现在回不来了,倒也算是给他师弟清理门户了,就是可怜他师弟,嘿,两个亲传都没了,一朝回到解放前——要他说师弟这性子还是别收徒了,收拾收拾去云游吧。 但是事已至此,没了两个亲传啊,陶隐不好再戳师弟的心窝子,便也没说那个可能——万一真的,江津风去勾结魔族了,那可是把他师弟的颜面拿来扫地了。 他师弟,罪不至此啊! 现在这些弟子的品行啊,当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君凝这里也接话道:“不管是真的活着也好,还是......门内是不会派遣人手去寻什么的。” 白文澈何尝不知道,这也是为宗门好,但是他就这么一个弟子了,不试试怎么知道?他近乎哀求的看着太上长老。 “......给这孩子立衣冠冢[zhong]吧,魔修狡诈,不得不防。” 太上长老的话给此事一锤定音——不管江津风是死是活,他此刻,都“死”了。 白文澈失神一阵,终是认下:“是,师侄知道了。” —————————— 金见闲出关了,不是大境界的突破,所以没有引起异象,正所谓自信来源于实力,修为的增强给他也带来了几分勇气。 他下意识就跑去戒律堂,想和鹿闻笙分享,分享什么他也说不清,看着戒律堂的门匾,踌躇许久才进门,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 (分享情绪下意识能想到的对象,大多是会接受情绪并给予反馈的。) “请,请问,鹿师弟在吗?” 路过的戒律堂弟子:“是金师兄啊,你出关了?鹿师兄他下山历练去了,不过有事情的话,你可以直接联系。” “好,好的,我知道了。” 走出戒律堂,金见闲一时间有些迷茫,忽地接受到师尊的消息,叫他过去,心下一惊,立马赶去——师尊之前可没专门叫他去过,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大事情了。 金见闲这次闭关,下了苦功夫,筑基中期的修为,直接筑基圆满了,传唤他的陶隐看到弟子的修为都是啧啧称奇。 连着跨越两个小境界在亲传弟子中不常见,但也没多稀奇,可是做到这般的却是金见闲。 他有些意外,平时没什么深刻印象的二弟子,居然还有如此能耐——除了柳霁谦和鹿闻笙坐火箭似的,越小境界突破的就是季晏礼和江津风,那江津风还是白文澈帮他准备了许久的。 可是他们是什么人啊——柳霁谦是太上长老的亲孙,而且是修真界天赋最高的弟子,鹿闻笙是君凝的亲传大弟子,未来的继承人,季晏礼更是他寄予厚望的弟子...... 这二弟子闭关前也没找他要过什么,不曾想居然还有这般潜力,他这个弟子居然是个深藏若虚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陶隐不由的想——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关于这个二弟子的讯息,好像不曾关注过什么。 若不是季晏礼和宋闻下山历练去了,他甚至不会将注意力放到金见闲身上——陶隐吓了一身冷汗出来,突然意识到他似乎十分忽视金见闲。 大弟子是未来的宗主,他要尽心尽力的教导,季晏礼的事情不容差池,小徒弟宋闻不省心,天赋高偏偏心思散,他不抓着怕会埋没。 金见闲呢?听话内敛省心,这是陶隐对二弟子的所有印象。 但是,什么时候听话省心,就是他可以放任弟子的理由了?作为师尊,他不能让下面的弟子感觉到公平和重视,如何教导弟子? 尽管因为种种原因,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大弟子和小弟子的关注和倾注,就是比二弟子多——所以,他是个偏心的师尊,这是事实,不容他狡辩。 “弟子拜见师尊。” 看着下面眼神小心翼翼,满脸恭顺动作拘谨的金见闲,陶隐坐在位置上,却觉得师徒二人的距离很远很远...... 季晏礼见他恭敬却不恭顺,举止大方自然,宋闻见他自在随性,还爱说些俏皮话,但是金见闲见他却是小心谨慎,似乎有了差池便会接受雷霆怒火。 他不曾苛刻弟子,造成金见闲对他疏离谨慎的......是未知,是距离,也可能是想要接近的——渴望。 他对金见闲来说,是一个熟悉却万分陌生的人。 (想起来还没清楚说过几个高层的关系,太上长老是陶隐他们师尊的师弟,陶隐他们的师尊是仙魔大战放弃仙途封印魔族的那个老祖。太上长老的儿子,柳霁谦他爹和陶隐他们是同辈,陶隐是大师兄,顾与兰是二,君凝是三,木槿是四,白文澈最小。) (陶隐不是自己忽然意识到的,有人提了,他本身对金见闲没什么恶意,不是恶意偏心和刻意忽视,当他真正的意识到问题他肯定是愿意改的——师徒的关系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弟子是衣钵,不论好坏,都是继承者。 打个比方,去一趟买东西回来,三个弟子都有份,但是他会在意大弟子吃东西的时候,有没有按照继承人的标准,会注意小弟子吃东西的时候,会不会把东西弄得到处都是。 最出色的孩子会看重几分,会哭喊的孩子有糖吃,人心天生就是偏的,总有偏袒的东西,但是如何个人主观意义上,让它变成“一碗水端平”是合格长辈一直要钻研的必修课。) (金见闲很久没出来了,给他些戏份,他也会成长,金见闲是个乖孩子,所以我愿意在笔尖为他倾注爱的灵魂,他的成长和故事,是我对他的偏袒。) 第231章 为师 “师兄,过来的时候我感觉到灵力波动,金师侄应该很快就要出关了。” 出了门,陶隐忽然被白文澈叫住。 “师兄......你不喜欢这个弟子吗?” 陶隐还没回话就被他这个问题问懵了:“???”问的什么屌问题,他没事吧? 白文澈那两个弟子一言难尽啊,若是江岫远还好,江津风真即位做了副宗主......不过换做其他人,辛辛苦苦培养要继承衣钵的弟子全没了,不疯就不错了。 “为何这么说?金见闲那孩子听话懂事,你哪只狗......哪只眼睛看出我不喜欢他?” 陶隐忍不住侧目看他,白文澈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兄管不过来,不如把金见闲这孩子给我做弟子吧?” 修真界的师徒关系,亲传大弟子是要继承师尊衣钵的,其他亲传也是其体系后人——通俗来讲,抢人家的亲传弟子,跟抢人家小孩儿没啥区别。 一句话,成功让其他几位离开的长老,脚步一顿,太上长老也扭头看着这对师兄弟,良久,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师弟,你这话......若不是现在的情况,我真的会揍扁你。” 陶隐看着白文澈的眼神顿时不对了,把他的便宜师弟从上打量到下,感觉对方脸上就大大的写着四个字——“徒弟贩子”。 白文澈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陶隐,眼神格外的冷静:“季师侄和宋师侄便分去师兄大半精力,金师侄看样子受冷落居多,如今我......金师侄的性子跟着我或许不错。” 顾与兰:“咳咳咳,那也不好这样啊师弟。”还以为你沉浸在失去弟子里的悲痛呢,亲传还可以再挑吗——就是可能会像之前的君师妹一样空窗许久......但是咱也不能抢弟子,还抢到咱大师兄头上去了啊! 君凝:“我倒是觉得可以。” 顾与兰拽了拽她:师妹,你别掺和啊! 木槿却是看向白文澈:“师弟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与其挑选一个不知品性的弟子,不如教养品性本来就不错的弟子——金见闲这孩子知根知底,师兄偏偏没精力教导,与其凭白埋没,不如让我来教。” 陶隐终于忍不住呛他:“你一个天天云游的,还教导呢,教个头!”白文澈这是没了弟子失心疯了吧?! “那好歹有时间两个弟子我是都管教的,哪像师兄,抓这个忘那个。” “白文澈!你是对你教的弟子没什么逼数吧!先不说江岫远,这江津风......”陶隐堵着一口气,终究没说出来——吵归吵,揭人伤疤就不好看了。 “品性如何先不说,至少教弟子的时候我是都用心的。” “用心,我教弟子就不用心啊?!” “对金见闲有其他两个弟子用心?” 两个人的言语渐渐带上了攻击性,互相戳心窝子。 君凝很直接的打断他们:“行了!都不合格,有什么好吵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顾与兰、木槿:那也不必火上浇油啊师妹\/师姐! 陶隐和白文澈皆是一愣,还想争辩——他再不行,也比白文澈\/陶隐好吧?! “一个做不到一视同仁,一个不会教养品性,都别说了。”君凝看着两人一字一句,不过说完,她扭头对陶隐戳心窝子。 “不过现在的情况,师弟好像确实更适合。” 陶隐有些委屈,看着白文澈还是气愤:“我辛辛苦苦栽培的弟子凭什么给他?!” 君凝:“辛辛苦苦我不否认,至于栽培......师兄紧盯过金见闲的功课吗?有看过金见闲修炼的样子吗?是否专门关注过他的进度? 你在季晏礼身上的用心,对宋闻的恨铁不成钢,时时刻刻都在想如何纠正他们,引导他们,这才是栽培。 资源和条件的我们做师尊本来就该提供的,为师问心无愧的真正职责,是培养。 金见闲与其说是你的弟子,你对他和放养,其实没什么区别。” 顾与兰和木槿听的点头:所以他们宁愿就一个亲传,就怕不能培养好弟子,对弟子负责啊。 陶隐愣住,久久未言,白文澈向他行了一礼,态度诚恳。 “师弟有所失言,但却是真心看重他......既然给不了他需要的,也弥补不了过去,不如让他从新开始——师兄,我其实更适合。”说句不好听的,收徒金见闲,其实在江岫远出事后他就想过了。 所以白文澈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 “师兄,我没有逼迫你送弟子的意思,只是现在是该正视一下了,金见闲这孩子能在师兄座下,本来就是个出众的弟子,不要因为一些事情埋没了他。” 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君凝前面站在白文澈那边一样,话语有些极端,但现在有了对比,她把自己真正想表达的说出来,陶隐也更愿意接受。 “想说的已经说了,师弟就先走了。”白文澈率先离开,其他长老便也走了。 有的时候,危机感反而会让你认清楚什么。 回忆戛然而止,陶隐回神时,就见金见闲已经过来拜见他了。 他前面还觉得白文澈不管教弟子才造成后面的事情,如今看来,两个人半斤八两。 何为师之责——不错爱一分,不少予一顾。 他显然是不合格的,也不觉得前面缺少的关注,后面就补的回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作为局中人,倒是糊涂着,但是他的师兄弟们却看得真真切切。 他思索着,久到金见闲觉得师尊是不是睡着了。 “你起来吧......和谦,你觉得你白师叔如何?” 猝不及防被叫了字,金见闲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回神思考师尊的问题。 “白师叔为人洒脱,性格温和,与我们这些小辈态度也亲近,平易近人......” “若是以后去白文澈座下服侍,你觉得......” “师尊!可是弟子做错了什么?” 金见闲惊的顾不得什么,扑通一声跪下,眼里满是不安与惶恐。 陶隐愧疚更深,扶他起来,师徒关系如同亲人,哪有这般样子的呢? “不是,是师尊耽误你了——你还不知道,白文澈现在名下没了亲传,你去了便是他唯一的弟子,往后即位做个副宗主很是不错。” 这是他作为师尊,最后能做的了——既然培养不了千里马,便把他交给能培养他的伯乐吧。 “不行的,不行的,这怎么可以?弟子不觉得师尊耽误我......我这般样子,师尊对我已经很是不错了,况且白师叔也是看不上我的......”他不明白,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努力了,为什么师尊还是看不上他。 “金见闲!你抬起头来,听好了!” 看着满脸泪痕的弟子,陶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怎么没发现对方的性格,居然成了这个样子——他太失职了。 陶隐捏住金见闲的肩膀,等那双无助的眼睛和自己对视,才缓缓开口。 “你听好,如果不是你先看轻自己,就不会有人看轻你——这是为师要你记住的第一句话。” “师尊......” 陶隐打断他:“此事是你白师叔主动与为师提的,不是为师个人的意思。” “可是,弟子还是不想......师尊是不是不想要徒儿了?” 陶隐一眼就看出了金见闲的想法,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冲昏头了,金见闲这么大的问题都没注意到——修仙之人,走在道上,要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决心,若是把自信建立在别人身上,早晚出事。 “别怕,这是好事,人总是该往前走,为师把你交给他,不是因为觉得你是个负担累赘,而是觉得这更适合你。 为师肯定要顾及你的大师兄,又要看顾你的师弟,这很难改变,即便是分散精力给你的注意力和关注,也比不上他们多......” “师尊......” “这对你不公平,断不可为应得之利而退让,否则最终被消磨之人,唯汝自身,修士本该就与天争,你能获取的利益,千万不要因为一些感情的牵扯而选择放弃或者是妥协——这是为师要你记住的第二句话。” 金见闲有些泣不成声,陶隐的拳拳心意他能切身感觉到——他从不觉得陶隐有哪里做的不对,他只是恨自己不争气,不够突出,他甚至都没想过装愚笨来博得关注,因为那样子反而劳烦师尊操劳。 对方跟他说这句话也是真的推心置腹,句句真情,是真的希望他过得好——金见闲觉得内心似乎都松散了。 师尊其实是在意他的,这就够了。 “都是为师的问题,你这孩子心思细腻,其实身边本就不适合有这么多的师兄弟,为师给不了你想要的公平,现在只能给你提供这一条途径,你万万不可觉得是对不起我,我若是费心费力为你做了许多,你不领情,这才是对不起我。” 陶隐叹了口气,将金见闲抱在怀里,就像他第一次见到金见闲的时候那样,哭泣不安的孩童,心灵在感受到安抚后归于平息。 “为师送给你最后一句话——你要记住,你是个优秀的孩子,不比其他人差,能进问仙宗,能拜入我的门下,根本就不用妄自菲薄。” “可是,做了白师叔的弟子就......我不想割舍与您的......”金见闲呜咽着,说话都断断续续,眼里的孺慕,看的陶隐发软,眼眶酸涩。 “割舍什么?师徒的关系本来就是割不断的,你便是去他的座下了,我也是你的师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陶隐觉得自己造孽,二弟子重情重义,天资在亲传里也不差,他往日却忽视了那么多,不过心下却更肯定了——金见闲值得对他更好的。 后面几个长老得知陶隐竟然真的要把金见闲给白文澈做弟子,都目瞪口呆——大师兄,你来真的啊?! 看着金见闲重行拜师礼,众长老侧目看着坐在主位的白文澈和旁边的陶隐,觉得好像还在做梦。 几位长老:之前咋没发现,原来当中抢弟子最厉害的其实是小师弟呀!连天才收集癖的大师兄都敢抢,而且还真给他抢过来了! 因为亲传弟子不同于内门弟子,所以亲传弟子改换门庭的事情,可谓是牵扯挺多的。 陶隐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小师弟失去了亲传弟子,他赏识师弟品性,加上觉得自己的弟子品性兼优,算是了却师弟传人的烦恼,才把弟子交给他的。 用凡人界那种通俗背景的话来讲就是,他家没儿子要断子绝孙了,我家儿子多,我们是宗亲要互相帮助,而且可以搭上线,孩子还更有出息,就把儿子过继了。 金见闲作为二弟子自然是继承不了宗主的位置,如今过去做了白文澈的唯一弟子,不出意外,以后的副宗主就是他了,不少人觉得他是一步登天,这情节,跟看话本似嘞。 这还没完,陶隐毕竟是他前面那么久的师尊,所谓藕断丝连,这种传道授业的事情,也注定二者还是紧密的,如今又加上了个白文澈...... 而且前师尊和现师尊商量下,金见闲喊二人都叫师尊,可见陶隐对这个弟子也是打算继续帮持的,以后的金见闲,前途不可限量啊。 有一个以上师尊的,也就天灵根的吴飞蓬有这个待遇,现在又多了个金见闲。 顾与兰好几次忍不住偷瞄陶隐:“继续让金师侄叫师尊我还能理解,但你说大师兄把自己的二弟子居然就这么给了师弟,他图什么呢?” 君凝瞥了他一眼:“图什么?如果一个老师想让他的弟子有更好的发展都变成了图谋,那这个世道可太搞笑了。” (陶隐愿意把弟子给白文澈是综合考虑的结果,我省略了更详细的剧情——这对金见闲更好,毕竟他最后只做长老现在能做副宗主,对白文澈也有好处,知根知底,也能少废些前期资源,对宗门也更好,他是宗主,能更大效益的发挥弟子潜力,百利而无一害。 真要说,唯一舍弃的是他的脸面,毕竟从另一方面多少还是有他教徒不当的体现。) (很快了,金见闲后面完了就是鹿闻笙视角,封印和卧底的剧情,然后仙魔大战加凡人建国喽~) 第232章 心知肚明 鹿闻笙他们这边也得知了魔族卧底渗透的消息,至于怎么知道的...... 顾瑾之的消息,平等的在群里狂轰滥炸每一个人:“你们知道吗?轩逸阁抓到卧底了!你猜猜他是怎么暴露的?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没等鹿闻笙他们接嘴,顾瑾之就迫不及待的先说了。 “他写了一本《我当魔修那些年》,有个长老看了之后觉得太过真实,就背后调查,结果还真是卧底!” 这也太抽象了吧大兄弟,这年头,正道和魔道的精神状态都挺令人堪忧的。 鹿闻笙扶额:什么人去了轩逸阁都要当太太,是什么优良传统吗? “不过劲爆的还是缥缈谷,林行知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个喜欢柳霁谦,之前还老爱嘴欠的那个呗。 发消息接话的是荀若:“他死了,经脉断尽,胸腔被吃了个干净。” 远在医谷的顾瑾之看着消息,委屈巴巴的:哎呀,明明该是他来说!早知道就不留什么悬念了。 死了?!众人都很惊讶。 颜清姝:“就这么死了?”原着林行知也有戏份,但也没写他死的这么潦草啊,这名字还以为也算个重要角色呢,果然现在的剧情已经不是妈生原着了。 “被一只幻魔杀死的——魔族的一种,善于变化模仿,变化前会选好对象进行模仿观察,后面变成选择对象的样子,幻魔魔气微弱,善于隐藏,因此很难发觉。” 此话一出,顿觉毛骨悚然。 颜清姝:“幻魔?长什么样子啊?” 唐鹤举手,将手里的纸张给她:“这是我简单画的幻魔。” 其他人好奇的凑上来看,只见纸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给眼睛的位置留了白,画了四个鸡爪似的东西做四肢。 鹿闻笙:“......”一时间不知道唐鹤是在搞抽象还是玩写实。 吴飞蓬很委婉:“很高深的样子,就是我粗鄙了些,不会欣赏。” 颜清姝沉默了一会儿:“......画得真的好,男人看了发神经,女人看了断月经,这画是抑郁症的克星,是植物人的闹钟,画出了村里五保户对寡妇的思念和爱而不得的心情。” 主打一个已读乱回。 唐鹤挠挠头,不知道颜清姝是夸他还是损他,不过说真的好了,应该是在夸他吧? 回归正题—— 思索完事情的柳霁谦:“修真界的封印大概出问题了。” 顾瑾之:“对对对,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荀若:“你们大概很快就要回来了,最近几个宗门都人心惶惶的,全部在查卧底的事情。” 萧陌:“妖族那边也过来交涉过,魔修变得活跃了,说不定还会对凡人界有影响,你们那边要千万小心。” 结束和修真界那边的对话,周围的弟子都在讨论,鹿闻笙眼神闪烁——卧底么......他余光瞥见了那人,顺势看向段嘉述。 对方心不在焉的靠在旁边的墙上,注意到他的视线明显一愣,连忙挺直身板站好,眼神却有些掩饰不住的闪躲和慌乱。 鹿闻笙叹了口气——戒律堂都是自己的人,结实的如铁桶,弟子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是不是卧底他还不清楚吗?心知肚明,早就感觉到了,吴飞蓬就是最好的眼线。 玄阴宗派个这么傻乎乎的卧底,很可能是打算拿来当一次性棋子用的,为了引起他们内部混乱。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段嘉述没有被他们发现,也会在玄阴宗的推动下被迫暴露......唔,他果然不适合动脑子,好好的无脑文整什么阴谋诡计啊。 鹿闻笙觉得头疼,不过君凝确实给他发过回去的消息——他心里计算着时间。 这边被鹿闻笙瞧了一眼的段嘉述,觉得自己腿都要软了,看样子人还站在这里,其实人死了有一会儿了。 鹿师兄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为什么忽然转头看他?刚刚才说完卧底的话题后面就瞧他,是不是怀疑他了?被发现他会怎么死?一剑砍死被大家砍死,还是带回宗门折磨,到时候是被雷符劈死还是凌迟...... “哥,哥?哥!” “啊?” 拍了拍段嘉述,吴飞蓬叹着气:“你这是想什么?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没,没事。” 吴飞蓬: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都不想说,是被鹿师兄吓到了?这胆子还做什么卧底啊。 不过对方这番反应实在好笑,吴飞蓬起了心思,忽地笑了。 “反应这么大,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卧底呢。” “谁,谁是啦!”段嘉述一声喊,顿时引来无数道错愕的目光。 看着对方的脸色当场涨红,后又变得苍白发青,吴飞蓬顿感不妙——完了,好像玩脱了。 “段哥,我开玩笑的。” “一点都不好笑。”段嘉述低着头,闷闷的回了一声,转身走了。 听到隐约的哭腔,吴飞蓬顿时身板都僵硬了,瞳孔巨震,脑子唰的一片空白,眼里茫然——他、他、他、他,他好像把段嘉述搞哭了?! 鹿闻笙走过来,怪异的看着他:“脑子忽然被吃了?”人家对这个话题敏感着呢,还拿这个逗人家,平时情商也不低啊。 吴飞蓬回过神,脸也浮起红晕,表情有些懊恼:“我去看看他。” 看着吴飞蓬着急忙慌的背影,颜清姝发出桀桀桀的声音,就水灵灵的蹭了过来。 “他俩......” 鹿闻笙不用扭头就能知道颜清姝是什么表情:“少来,别老拿你那带颜色的眼睛看别人。” 颜清姝撇撇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不过确实感觉有点暧昧嘛。” “我不否认。” “?!”颜清姝惊的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鹿闻笙,好像把他看穿似的,柳霁谦站在旁边,默默的将鹿闻笙往后扯了些。 “别贴这么近......你这是什么表情?”鹿闻笙觉得自己就不该接嘴。 “你怎么感觉出来的?”当时柳霁谦那种蠢蠢欲动的爱意都要贴脸上来了,都没察觉出的大直男还能懂这个?! 鹿闻笙不想说——别的不知道,吴飞蓬他还不知道吗?他对朋友对兄弟对前辈,就没对段嘉述那个态度的。 第233章 妖魔出 “人间乱象横生,他们人类自己之间的争斗和杀戮,反倒提供了大量的血引便宜了我们,啧啧啧,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一切都是这些人咎由自取......” 闵枭站在高处,看着布下汇聚血液转移给凡人界封印的阵法,语气懒散,阵法运转带来的光亮,使得那张江津风的脸庞更显妖异——已然变得要和江津风原来的脸有些不一样了。 “哈哈哈,大人英明。”周元谄媚的站在一旁,一起的还有曲雁回,比起想被赏识的周元,他似乎更加关心自己的发型。 “咔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刻着纹路,维系运转了百年的阵法裂开一道缝隙。 刹那间,一股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如决堤的洪流般汹涌而出,天地间风云变色。 原本宁静的夜空被滚滚黑云所吞噬,遮天蔽月,不见半点星光,狂风呼啸着席卷大地,飞沙走石,摧折了无数的树木。 崖底的封印,无尽的黑暗中,一双双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眼睛亮起,妖魔们如潮水般汹涌而出,顺着裂缝爬出来,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身躯庞大如山岳,有的身形扭曲如鬼魅,有的长着尖锐的獠牙,但是都带着萦绕着的魔气,眼里充斥着恶意和猩红。 镇守封印的修士齐齐出现,神色凝重。 “不好,怕是修真界的封印出大问题了!还牵扯了这里。” “我们快上报!” “赶紧将这些没有桎梏的妖魔困住!” “布阵!” 凡人界的封印,困住的是那些低层的魔族,以及一些被魔气影响堕落的妖兽,虽然是小怪,但是真的放任他们闯到了凡人界里面,到时候凡人界就是一片生灵涂炭了。 一群身着简单白袍,神情坚毅的修士迅速集结,为首的修士目光如炬,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其余修士则围绕在他身旁,各自祭出法宝,光芒璀璨,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灵力网。 地面上,符文闪耀,光芒沿着特定的轨迹流动,形成复杂而神秘的阵法。 “乾坤挪移,离合风起,震遁八方,坎泽无际!” 随着修士们齐声高呼,阵法瞬间激活,强大的力量冲天而起,将那狂躁的妖兽魔兽笼罩其中。 才爬出来便被困住,他们顿时发出愤怒的嘶吼,试图冲破这束缚,有像牛首的生物张开血盆大口,喷出黑色的火焰,然而阵法的光芒却如坚固的壁垒,将火焰尽数抵挡,不少妖魔挥动巨大的爪子,猛力拍击,却只在光芒上激起层层涟漪。 为首的修士额头上汗珠滚落,他不断地调动着体内的灵力,注入到阵法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阵法的光芒愈发强烈,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妖兽魔兽牢牢地困在其中。 正当松了口气的时候,一柄飞剑袭来,挟裹着凌厉的杀意,被盯上的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那飞剑便已无情地砍在了他的身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摇摇欲坠,却还是保持着姿势,没挪动位置。 飞剑转了一圈飞回高处,闵枭笑吟吟的俯视着他们。 “啧啧啧,当真是尽心尽力,何不任由这些妖魔离开,你们好歹尚有生还的机会。” 为首的修士眼光老辣:“使用灵力却不受魔气侵扰......原来是夺了身躯现世,披着人皮,尽是不干人事。” “呵,你们还是关心一下你们自己吧。” 由于有修士受伤,原本严密的阵法顿时出现了差池,原本稳定流转的灵力瞬间紊乱,阵法的光芒开始变得忽明忽暗,那困住妖兽魔兽的力量也随之减弱。 被困的妖兽魔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几个修士神色凝重,眼神却愈发坚定,看着他们的表情,闵枭眼里划过一丝厌恶——这种信念坚定的样子,真是令魔作呕。 “这么喜欢镇守阵法,便守吧,死在这里,也叫什么,死得其所?”他勾起嘴角。 “弃阵,上剑!”为首修士知道强撑下去不行,改动策略。 阵法的光芒在一瞬间破碎消散,化为点点星光消逝于虚空之中,几位修士面色凝重,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列队拔剑。 只见他们迅速站位,身姿挺拔如松,手中的利剑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寒芒,为首的修士举剑大喝一声:“妖魔肆虐,吾等责任便是制止他们现世,快些斩杀,一个不留!” 其余修士齐声应和,声音响彻云霄,他们紧紧握住剑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微风拂过,吹起他们的衣角,却吹不散他们视死如归的气势,他们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前方那狰狞可怖的妖魔。 闵枭站在高处再没动作,看着他们与妖魔厮杀,眼底却带着不屑——源源不断的妖魔,便是一片片杀都杀不完,何况魔气翻涌,灵力得不到补充,这些修士都不用他出手便会耗死在这里。 人族修士最会审时度势,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看来却也不少蠢笨的,明明留在这里也是杯水车薪,迟早被这些妖魔吞没,却还是不肯走。 至于传信......闵枭露出恶劣的笑——有他在,他们的消息至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周元和曲雁回站在封印外围,这里布了阵法,看守封印的修士用的手段是极速的,眨眼便如流光飞到修真界,却不想被蹲守的魔修早早截下。 “截下来的讯息记得处理了,我去看看闵枭大人有没有别的事情。” “周大人慢走。” 周元显然不想干这种无聊的活,摆摆手去寻闵枭,其他魔修恭恭敬敬的,曲雁回看着手里拳头大的光球,眼神暗了暗。 手腕一抖,光球变金珠,当着其他魔修的面丢到下面的崖底,却没人见到,掉下去的金珠被俯冲飞来的云雀衔住一口入肚。 最后云雀似光束冲出划过天边,转瞬即逝,曲雁回看着云雀消失的方向,略带愉悦的勾了勾嘴角。 第234章 来袭,迎敌! “哥,我没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吴飞蓬围着段嘉述转,疯狂道歉,还弯腰扭头去看段嘉述的表情,成功获得一个白眼。 段嘉述:“......我没生气,你别靠这么近。”他只是,只是心虚,觉得惶恐罢了。 “没生气就好,前面是我说错话了......” 段嘉述嘴唇微动:“最近形势不好,那些卧底都不是好东西,你那样说我不太舒服,不过是我有些小题大做,你别往心里去才是。” 狠起来自己也骂啊?吴飞蓬哭笑不得,虽然不好把真相告诉对方,但是表态还是没问题的。 “别太操心,虽然魔修风评大多不好,但我觉得倒是不能一棒子都打死。” 迎着段嘉述愕然的表情,吴飞蓬没忍住揉了把对方的脑袋。 “魔修与我们只是体系不同罢了,行事看的还是他们自己,那些枉顾人伦的,是邪修——我觉得,正正经经修炼的魔修还是存在的,至于那玄阴宗,就不该叫魔宗,该叫邪宗才是。” 吴飞蓬眉眼带着笑意,眼神和语气却是认真,段嘉述觉得对方有些意有所指,但是心里多少有些触动,不过—— “谁叫你揉我脑袋了?”分不清大小王了?! 段嘉述眉头一皱,拍掉那只手,吴飞蓬嘿嘿一笑,略带心虚的收回爪子。 不过不等打闹,通讯的灵物便震动起来——他们该结束历练回去了。 志同会要忙的事情很多,大家基本都是分身乏术的状态,鹿闻笙便没将此事告诉他们,只是留了书信,背地召集弟子们离开。 在偏僻的地方御剑飞起,大家扭头看着苏水城,多少带着不舍,鹿闻笙问起他们此行的感悟,戒律堂的弟子们叽叽喳喳的。 “觉得生命好脆弱又好顽强,那些难民跋山涉水,只为赌一个未来。” “齐兆书他们虽是凡人,但是对道路的信念,却比许多修士还要坚定。” “而且他们虽是肉体凡胎,却能做好许多我们不会的事情......” “我感觉生命的强大在于精神,不在于体魄的优越——他们有这般精神,是不是没有修士也可以做好许多事情呢?修士运用灵力可调水,但是他们凿渠搭水车,也可以......” “感觉我们太忽视凡人的力量了。” “修士对待凡人,缺乏观察的耐心,和谦虚的态度,修士本也是凡人,修士何尝不是凡人的一种?只是走的道路不同罢了,不该分什么三六九等。” 最后一句话是吴飞蓬说的,他的出身和经历,使得他更能看到两者的联系。 鹿闻笙没有做出任何点评,只是笑着——这一课,是修士向来瞧不上的凡人为他们上的,不管如何,这段经历的感悟,已经足够于修真界的其他修士区分开了。 其他亲传没有参与话题,但是从神色来看,多少也是有所思考。 大家为了快些回去,走的阵法,看着阵法运转亮起的光芒,鹿闻笙的脚步一顿。 “救命啊!” “呜呜呜,好疼......” “谁能来救救我们?” “爹!娘!” 鹿闻笙微微怔愣,胸腔忽然闷闷的,还有些酸涩,猛地转过头——他好像听见什么了...... “怎么了?”其他人注意到鹿闻笙的表情,皆看了过来。 鹿闻笙思索着,在回味刚刚莫名涌上的那股感觉,良久,他看着众人。 “我打算回去一下,你们先走吧。” 众人一静—— 李瑞希:“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闻啧了一声:“干嘛做什么事情老要自己去?” 章知许:“我们是同门,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很乐意帮忙。” 季晏礼:“嗯。” 唐鹤跟着嚷嚷:“对啊对啊,我也要去!” 鹿闻笙瞥了一眼唐鹤:浑水摸鱼的这位,写几份功课就老实了。 “只是一种感觉,万一不准,岂不是耽搁你们?” 柳霁谦:“你的事算不得耽搁。” 颜清姝:“就一趟路的时间,耽误不了什么。” 卫寻:“走吗?” 鹿闻笙看着他们,笑了:“走。” —————————— 齐兆书见到鹿闻笙留下的书信已经晚了,很是可惜没能送他们,思索了一会儿,拿出沟通用的羊皮纸,关怀的话才写完,便见孟川柏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怀修!不好了,有妖魔侵袭!楼家军的驻地和文城那边都乱了,快到我们这里了!” “什么?!”碰掉的笔掉在纸上,晕染了字迹。 齐兆书却顾不得这么多,披上衣服就跟着孟川柏跑到城墙上,远处的尽头是密密麻麻的黑点,站在城墙上也能感觉到大地传来的震动。 妖魔和肉体凡胎,天地般的差距,若是妖魔靠近,他们必死无疑,齐兆书看着黑压压一片,近乎挟裹着排山倒海之势的妖魔,却彻彻底底的冷静下来。 “安排好民众,我们——迎敌。” “好!我去通知。”孟川柏咬咬牙,跑下城墙。 齐兆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话的,明明作为志同会的领头人,现在更重要的是逃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叫嚣着,他到底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志同会的心血毁于一旦。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而且这些妖魔很接近了,民众离开需要时间,他们需要拖延。 “你们害怕吗?”他扭头看着城墙上的士兵,他的话这些人应该都听见了。 “不怕!”那些守卫紧紧握着手里的武器,明明手和身躯都在颤抖,眼神却很是坚定——害怕是本能,信仰却可以让他们违背本能。 孟川柏跑的口腔里充斥着酸味,总算是跟其他人通知完了,却见到了着急忙慌的侍卫长。 “公子,听说妖魔侵袭,我们快走吧!”侍卫长抓住孟川柏就要往后城门跑。 扭头往城墙看去,那人的背影还在,孟川柏只感觉胸腔里心脏的跳动都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直接拍开侍卫长的手。 “走什么?作为志同会的干部,我要和志同会一起,怀修都没走,我走什么?” “现在不是您一腔热血的时候!到时候那些妖魔一口下来,就什么都没了!您也想想家里,夫人老爷他们!” “我有父母兄弟,他们就没有吗?!你走吧,死了也是我自己不听劝阻,你尽职了。” 孟川柏说完就去动员百姓离开,侍卫长踌躇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追上去。 “大家快离开,去后城门!家当就不要再拿了!” “大家往这边走!” 孟川柏听到侍卫长的声音,愕然的看过去,二人目光对视,却什么也没说,继续呼唤百姓离开,眼眶却不由湿润了。 在潞城的江才临骑着马,整理队伍,扫视着整装待发的军队,目光如炬——潞城离苏水近,可更好阻断妖魔队伍。 “开城门迎敌,跟喂妖魔没什么区别,你们怕吗?!” “不怕!”士兵们整齐的回应,眼神坚定。 “蝼蚁亦可食象,给他们看看我们凡人的力量!此一战,不为志同会,只为百姓!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妖魔乱世,苍生蒙难,我军将士,义不容辞,执剑守土,为百姓赢取时间!护我家园,展我军威——冲阵杀敌,战妖魔,不退让!” “杀!杀!杀!” 将士们挥动着兵器,寒光浮动,喊声震天。 苍茫的天下,远方的山峦起伏,隐约可见素白的林海,近处的山间,木色泛黄,树叶在萧瑟的寒风里飒飒作响,嶙峋怪石罗列, 遍布山野之间。 江才临等将领为首,举杯与军中将士饮下诀别酒,齐齐摔杯,唇齿间酝不开苦涩的味道,酒水自肚腹而上暖那胸膛,破碎的酒杯断了最后的退路。 战鼓擂动,声震云霄,城墙之下,军队严阵以待,士兵们身披铠甲,手持兵器,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的斗志。 应万民带着书院的弟子帮忙看顾出城的百姓,刘珺翻身上马,看着沉寂的,隐约传来压抑哭声的队伍,眼眶微红。 “怎么没看见其他志同会的大人?” 换做其他势力的百姓,生死关头了,谁还记得自己头上的人?刘珺愣了愣,却见一双双灰暗却带着光亮的眼睛看了过来。 不等他考虑好措辞,队伍忽然激愤起来。 “不想跑了!” “对,这破世道,天灾人祸不断,如今又来了妖魔,还有什么好逃的?” “是啊,能逃哪里去?活到现在,也就志同会叫俺信服,俺不逃了,共进退!” “反正横竖早晚都要死,倒不如留下,也是算做个忠义的人物哩!” “大人,你们带着妇孺先走吧。”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人命不是儿戏......”看着他们的眼睛,刘珺忽然发现这些“乖顺”的百姓,似乎不受他指挥了,往日的“大人物”气势,也压不住他们。 “咱们都撑这么久了,可比谁都怕死哩!大人别担心这些。” “是呢,大人你们都是些小年轻,哪有叫你们为长辈殿后的道理?” “那些军队的娃娃都年轻厉害呢,拿来换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多可惜?” “俺们还等着跟志同会过好日子呢,志同会可不能垮了。” “就是啊!” 长龙般行进的队伍,顿时变得稀稀疏疏,有些力气的百姓竟然都脱离队伍了。 “你们快回来!”刘珺看着他们往城里跑,抹了把早已湿漉的眼睛。 “这都什么事啊!” 他只好叫应万民带着队伍剩下的人先离开,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先生!” 看着蠢蠢欲动的学生们,应万民没说什么:“安置好剩下的百姓再说,哪有上赶着送死的?” 一个学生咧嘴:“先生,这才不叫送死,这叫牺牲,叫英勇就义。” “妖魔向来肉体凡胎难比拟......” “戮力同心妖魔鬼怪也难扛!” 应万民一愣,似乎没想到学生会顶嘴,须臾,看着年轻的学生们哈哈大笑:“好,就由你们开这个先河!” 剩下的队伍没有弥漫着悲伤,似乎更有动力了,向着安全的地方前进——作为不能出力的人群,他们的贡献就是不让奉献的人操心。 城外—— 气势汹汹的妖魔,挟裹着魔气,看见驻扎的兵马,眼里满是不屑和贪婪——轻而易举就吃进嘴里的口粮居然想反抗?倒是有些意思。 天上乌云密布,雨水淅淅沥沥的散落人间,看着奇形怪状的妖魔,为首的将领却丝毫不畏惧,火光划过蒙蒙雨帘,一时之间,断壁残垣亮如白昼,忽闻鼓声号角声乍起,轰然如滚滚惊雷。 “列阵迎敌——” 那黑压压的妖魔大军如乌云般压境,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士兵们瞪大了眼睛,望着远方那狰狞恐怖的身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存在,那超乎想象的力量和恐怖的外形,让许多人在瞬间心生畏惧。 不过,这种情绪只是一时的,想到此番战事的意义,他们顿时发寒的心觉得火热起来。 一些老兵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他们经历过无数战斗,深知此役艰难,但毫不退缩,年轻的士兵或许心中有恐惧,但看到前辈们的坚定,也鼓起勇气。 军队迅速布好阵型,盾兵为首,长枪兵在前,弓弩手在后,随着妖魔的逼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当妖魔进入射程,弓弩手万箭齐发,如飞蝗般射向妖魔,长枪兵严阵以待,准备迎接妖魔的冲击。 为首的妖兽身躯庞大且结实,皮肤覆盖着坚硬的鳞片,闪烁着阴森的紫色光芒,它的双眼带着炽热,闪烁着凶煞的红光,身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暴戾之气,牙齿如同锋利的神兵利刃,闪烁着寒光,粗壮有力的四肢,每踏出一步都能让大地为之震动碎裂。 它看着袭来的箭雨,很是不屑,根本没打算躲开——就凭这些凡铁,给它挠痒痒都不够。 (几段视角描写时间不一样,齐兆书这边是比鹿闻笙那边早的,鹿闻笙的感应是后面。) 第235章 对峙 然而,密密麻麻的刺痛,让它不屑的表情顿时化作惊愕,再一看,那不过凡铁打造的箭竟是穿透了鳞甲的防御,刺进了下面的皮肉。 这怎么可能?!不等心里的疑问解答,它下意识发出凄惨的嘶吼,那些在他看来渺小似蝼蚁的人类,动了刀剑,切割起它的身躯。 它当即恼火起来,感觉身上有酥麻的痒意,顿时知道有不知死活的人类爬上来了,看着密集的人类军队,尾巴一甩便要碾死他们。 然而,不等尾巴碰到他们,灼热刺痛的感觉袭来,好像被丢进了火堆,只见几道红黑交错的气息缠绕在它的尾巴上,如同火舌舔舐,寸寸的疼,还有往他身上攀爬靠近的趋势。 “这是什么?!”来不及多想,它只顾得离开这怪异的人类军队,慌张的抖下身上的小人,跑回踌躇的妖魔队伍。 有小魔靠近那红黑色的气,顿时被沾染上,发出凄厉的叫声,没一会儿就断了气息,它顿时大惊,看着疼的近乎没知觉的尾巴,狠下心来,先将尾巴从上面咬断,顿时一片鲜血淋漓。 其他妖魔皆是愕然,看着断尾掉下,红黑的气将其吞噬干净才消散,顿时如避蛇蝎,生怕沾染一点。 这些妖魔若是开了天眼,便能明白了,眼前的军队上方,凝聚着一只底色如墨花纹艳红的巨虎,抖动着胡须,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妖魔,踩着宽厚的脚掌,在空中渡步,军队士气高涨发出呼声时,巨虎也紧跟着仰头发出一声嘶吼。 一时间,妖魔队伍踌躇,军队蓄势待发,双方竟然僵持住了。 大多妖魔被封印的修士拖住,能浑水摸鱼逃出来,踩着其他妖魔现世的,多少还有些脑子,见肉身推进不行,顿时换了方式。 盘旋在空中的飞行妖魔,俯冲下来,朝着城墙的人袭去,炮车早早备好,巨大的石块投掷出去,便是砸不死这些妖魔,也能拖延它们的速度。 “大人!!!” 但还是有一些妖魔躲过,展翅袭来,伸出倒钩似的爪子就要抓人,速度极快,齐兆书没反应过来,护卫惊呼一声,将推开他,那爪子则是勾住了他自己,齐兆书下意识便拔剑砍向那对利爪。 金色流光划过,只是平常手法锻造的普通佩剑,却好似被赋予了魔力,一声清脆的嗡鸣,似鸟的妖兽发出凄厉的叫声,血如花绽,星星点点,溅落在齐兆书白净的衣衫上,甚至是眼角乃至下面的脸颊,但是却为其染上了一抹冷厉。 被救的护卫滚了一圈并无大碍,爬起来看着齐兆书满是感激,继续拿着武器护在对方身旁。 爪子被留在了猎物身上,连带着折进去了一个翅膀,那妖魔顿时没了力气,嚎叫一声,滚到地上,奄奄一息,却还要伸着脖子抓咬旁边的士兵,不过没等咬到,就被人一锄头捣碎了脑袋。 齐兆书一愣,看向拿着锄头的人,只是一寻常老汉,身上还穿着布衣,身后是陆陆续续爬上城墙的百姓。 郑樵和孟川柏他们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我们拦不住他们......” “不是都离城了吗?!回来干什么?!这里很危险,你们先下去!”齐兆书顺手又劈开一蠢蠢欲动伸爪子的妖魔。 “就是因为危险俺们才来的!志同会苏水城,不止是你们的,也是俺们的!” 齐兆书还想劝,但是情况急促,他根本没时间插嘴,又见那些百姓挥舞着农具就敢往妖魔面前冲,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动还是生气。 戮力同心,加上莫名力量的加持,一时间飞行妖魔竟然攻不下城墙,指挥着队伍的江才临余光难免被引过去,见此顿时松了口气。 “唳——” 个头最大的飞行妖兽,是一个大鹏,停在队伍妖魔的角上,那双猩红的眼骨碌的转,打量观察着城墙上的人类,目光锁定在为首挥剑的齐兆书身上,鸣叫一声,猛地展翅,身躯涨大,羽翼掀起的气浪掀倒了好些妖魔。 齐兆书看着那巨大的大鹏飞来,抬起爪勾,顿时知道自己被锁定了,连忙叫其他人散开,他则是往人少的地方跑,免得那一爪子,还连带着其他人。 他紧紧抓着佩剑,跑的口腔都弥漫着一股铁锈味,胸腔起伏呼吸的声音,从未如此清晰过,忽然一股强烈的推背感袭来,直接将他掀翻,猛地一摔,眼前便是一花,不等身上的疼痛传来,腰身一紧,伴随着刺痛,身体忽然离地——他被大鹏抓离了地面。 “怀修\/大人!!!” 众人目眦欲裂,在齐兆书跑开就紧紧追着的护卫直接跳起,抱住了离地面还不远的齐兆书的腰,大鹏速度很快,一眨眼便带着那护卫一起上天了,护卫被风吹的东倒西歪也紧紧的附着,看的下面只能仰望的其他人心惊胆战。 “你上来干什么?”齐兆书感觉大鹏的爪子深入了皮肉,疼的出汗,却也紧抓着护卫的衣服,怕他掉下去。 “我,想救......下面有湖......大人,我救您下来......”护卫说话的声音被风吹的断断续续,后面说了什么齐兆书根本听不见,高空的风不仅冷,也刮的人皮肤作痛。 只见那护卫摇摇晃晃举起佩剑就往大鹏身上砍,虽然制造了些伤口,但是面对体型巨大实力不俗的大鹏,显然有些微不足道了。 大鹏微微低头,眼里带着趣味和恶意,直接在空中旋转滑翔,几番下来,齐兆书被转的头昏眼花,但是始终紧紧扯着护卫,但是随着“撕啦”一声顿时觉得手上一轻。 低头只见手中就一块碎布,护卫则是发出呼喊坠了下去——事情就发生在这么一瞬间。 齐兆书微微张嘴,就被风灌满了咽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伸手想抓什么,却只有微冷的风穿过指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掉下去,却无能为力。 他拳头紧了又紧,有些无力,却始终捏着那护卫身上撕下的布料,身躯微微颤抖,目光呆愣。 第236章 不起标题了 “没来迟——” 温和的声音好似在耳畔响起,齐兆书往声音方向一抬头,还未见到人。 却见剑光乍现,似银蛇飞舞,光芒璀璨却不刺眼,像是月光破云,带着点点晶莹,若一抹转瞬即逝的光影。 那凌厉的剑光直逼大鹏而来,大鹏顿时有一种被锁定的恐惧感,巨大的羽翼猛烈扇动,试图躲避这致命一击。 然而,剑光如影随形,速度快到极致,大鹏发出一声愤怒而绝望的嘶鸣,那声音仿佛要穿透云霄,但剑光毫不留情,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狠狠斩向大鹏。 只听一声巨响,剑光似流水拂过,却在穿过大鹏的那一刻,使得其躯体瞬间绽开,红色的斑驳如水波荡漾,瞬息洒落,齐兆书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便被人扶住站稳。 齐兆书看着扶住他胳膊的人,很是意外:“柳先生,你们回来了?!” 柳霁谦轻笑:“时间正好,没来迟。” 顺着柳霁谦的目光,只见那刚刚坠落的护卫,已经被鹿闻笙接住了。 鹿闻笙将护卫送到城墙上,孟川柏他们还好,好些人则是一脸恍然,喃喃自语“先生居然是仙师......” 柳霁谦也御剑将齐兆书送过来,鹿闻笙见齐兆书身上沾了血,又看了一眼城墙上这些满身痕迹,却一脸惊喜的众人,叹了口气,将一瓶丹药丢给齐兆书。 “到时候丹药兑水,叫大家服下。” “先生,你们来是......” 齐兆书看着鹿闻笙,只见他话音刚落,对方身上在苏水穿的衣裳,如同风中残叶般,开始微微颤动,紧接着,一片片衣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如星尘般簌簌飘落。 身上被一片流光溢彩覆盖,随着光芒散去,只见鹿闻笙一身玄色锦袍,上面金色的纹路流动,他脚尖一点,佩剑飞至手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嗡鸣。 青年的语调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如你所见,除魔卫道。”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叫齐兆书忐忑不安的心顿时放下了。 “嘶吼——” 看见修士,妖魔的队伍变得躁动不安,江才临他们的军队却是按部就班的进攻,丝毫不受影响,可见平时对军队的管理很有纪律。 鹿闻笙早早注意到:“他们上方的那只巨虎是......” “煞气凝聚的军魂......要么说明这支军队是精锐,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要么是实力悬殊,但是军队齐心,抱着必死的心态,只想敌方死尽。 军魂一般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诞生,军队中弥漫的决心转化为无尽的煞气,这股煞气在绝境中不断升腾、凝聚......” 柳霁谦一边说着,身上伪装成凡人所穿的衣服,也开始寸寸崩裂,如凋零的花瓣般缓缓消散,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纷纷扬扬地飘落,显出法衣。 一头如墨的长发也褪去颜色,露出原来的银白。 “天道至公,给予凡人修仙的出路,却也不会断绝余晖散发光芒的机会。” 而且这余晖,未尝不会是烈日初升前的征兆呢?凡人势微,或许只是他们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出路。 “浩然正气啊......”君凝的声音忽然响起,鹿闻笙吓了一跳。 “师尊?!” 君凝和几位长老竟是都来了——他们才叫徒弟回来,便收到了封印的传信,加上鹿闻笙这里又发消息说晚些回去,怕出什么事情,几个长老有空的干脆都来了。 而且来的还不止是问仙宗,其他宗门的长老也有,在帮封印那里稳住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收尾了。 鹿闻笙看到宗门的长辈已经够吃惊了,一扭头,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中都是人,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城墙上仰望着的众人也一脸茫然——从前没怎么见过的仙师,一下子就满天都是了。 “拥有浩然正气之人,在面对邪恶势力时不会屈服,坚守正义的原则,敢于挺身而出,为了真理和公平而抗争。 他们有着坚定的信念和高尚的品德,不为功名利禄所诱惑,不为权势所压迫。” “据说浩然正气也是一种纯净的能量,它与天地间的正道法则相呼应,能够净化邪祟,驱散阴霾......” “除去这几个人,那些人身上的不似浩然正气。” “天爷,好像是信仰之力,老夫还以为这只存与书籍上呢......” 其他大佬们根本没吧那些妖魔放心上,而是看着城墙上那些身上带着淡淡金光的志同会成员,和其他茫然的百姓,啧啧称奇——那些低等妖魔在看见满天修士的时候就已经吓成一团了,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又是军魂煞气,又是浩然正气,甚至还有信仰之力,这些凡人,被低估的太厉害......”君凝摇摇头。 “那些还将凡人作蝼蚁的家伙,要小心了。” 天道爱人,为凡人留了一个机会,一个让凡人在修士妖魔中,立足的机会。 此次之后,无人敢小觑凡人的力量。 “这些妖魔便给你们这些小辈解决了。” 君凝话音刚落,鹿闻笙顿时感觉到那些前辈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有一种父母叫自己表演才艺给亲戚看的既视感。 “花哨些,将学的招数能用的都用上。”君凝还私聊传音。 鹿闻笙:“......是。”没想到师尊还挺...... 于是只见一道人影山腰中冲天而起,所过之后,空中的风雪,一波波的炸开,化为一片片雪雾,鹿闻笙背后光影闪烁,流光幅射而出,手中佩剑蓦然掷出,掠出十余丈后,突然化为一条巨龙,嘶声咆哮落入了妖魔大军中。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巨龙”落处的妖魔都被长剑上的力量,震成齑粉。 佩剑回手,脚尖轻点便是循光,在鹿闻笙飞至最高处,蓦然一沉化为一道巨大的剑虹,裹起无数风雪,冲入妖魔队伍,飞剑过处,大片的妖族如稻草般收割,身体被炸得血雨。 (嘿嘿嘿,变身那段我写的好装啊~) 第237章 还是不起标题 “这是我大弟子鹿闻笙。” 这般狠厉,看着死无全尸都要打马赛克的妖魔尸体,面对鹿闻笙一脸“我表现的怎么样?”的表情,其他大佬忍不住睨君凝——只见君凝一脸满意的样子。 大佬们有些汗颜:看来以后的修真界又要多了一个狠角色,先是狠狠压制众天之骄子,叫年轻一辈只能屈居一人之下,风华绝代的柳霁谦,现在又来了个鹿闻笙,他们的徒弟真是有福了。 “哎呀,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摄律道君这弟子真是不错。” “基础很扎实,都金丹了啊,摄律道君果真是教徒有方。” 以前没有弟子,体会不了那些炫耀徒弟的师尊心情的君凝,今天算是体味了一把,露出“骄傲却还是压抑着谦虚”的表情。 “还好,我平时都不太管他,只是这孩子自律罢了。” 鹿闻笙觉得尴尬:这熟悉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这里解决完了!”问仙宗的其他弟子收拾完另一边的妖魔,就赶了过来,声音在看见一众前辈们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不过这些大佬就是过来看看情况的,看着自家的一些弟子并没有鹿闻笙那么丧心病狂,问什么功课修为。 鹿闻笙落到齐兆书身边,对方满是感激:“多亏了先生你们过来,不然......” 鹿闻笙摇摇头:“不,是你们自己争气,不然我们说不定都没出手的机会。” “先生,凡人是不是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齐兆书的虽是说的疑问句,但是语气是肯定的——他听不到那些高处修士的对话,但是和妖魔对抗的那些蹊跷,事后还是察觉的到。 “这世上就不存在一无是处的东西,你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不是别人赋予的,而是诞生于你们自身的......” 所以,修士和妖魔算得了什么呢?后面有些“大逆不道”的话鹿闻笙没有说,但是鹿闻笙知道齐兆书一定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抛开身份,独属于理想者的默契。 “先生,以后还会回来看志同会吗?” 鹿闻笙眨眨眼,没回答这个问题:“你们建国的时候要来叫我才是。” 齐兆书却没有否认建国,这个清俊狼狈的青年,此时眼底是浓浓的野心和自信:“自然。” 他是个理想者,却也是想要建立理想国度的野心家,野心勃勃对他而言,可不是贬义词——谋者举棋洞人间大势,须臾绝杀,胜天半子。 “你们要践行的路,和整个世俗都不同,他们怕是都难容你们。”即便是建国,也没朝代更迭那么简单——柳霁谦跟在旁边落下,说的隐晦。 “那便割了袍,与世俗断交。”齐兆书声音温和,吐出的话却格外狂傲。 他温润谦和的皮囊下,灵魂里俱是惊涛骇浪,十万里秋风,吹不动他铮铮的骨,他独立此世,便是绝唱。 生命如暗室,不妨笔下写春诗。 君凝他们先走了,鹿闻笙等人打算帮齐兆书等人收拾完残局再离开。 楼家如今和志同会结盟,他们那边也收到了妖魔袭扰,不过有修士帮忙,伤亡不大,局势安稳后还派人来慰问。 楼御骁没逃走,而是跟着应万民他们在外面安顿百姓,收到消息便赶了回来。 不过也不是没有伤亡,不说普通战事都有损伤,何况是跟这些妖魔?只是跟妖魔进城带来的后果比起来,便有些微不足道了。 但是苏水城还是家家户户挂起了白帆,他们缅怀的不一定是自己的亲人,却是守护大家的英雄。 霡霂清明缅忠魂,经年哀思当长存。 火舌在盆里翻滚,沾染到的纸钱都被卷了进去,袅袅的黑烟味道很呛,却没有人避开。 鹿闻笙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眼里倒映着跳动的火焰——很奇怪,人往哪边站,火焰往哪边吹,烫的人侧脸躲避,是不是生死两隔,他们的触摸是禁忌,所以摸了一下脸才会那么疼? 战事打响,多少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旦老人开口哭,感觉就是他们身上堆积的那些人生同时开口在哭。 老人的人生到如今已经如此漫长且和缓了,就像山间宁静的河流,要如何去抚慰一条河流的哭泣呢? 情景不同,但是人发自内心的那种哀伤,却是可以共鸣的,看着一些年岁还小的孩子跪在旁边,一脸懵懂,似乎不知道大人的悲伤,鹿闻笙思绪渐渐飘远。 他想起小时侯第一次参加葬礼,到了哭丧的那个环节,朦胧记得,外婆让他跟姐姐跪着,低着头,叫他们哭,但他其实和去世的这个太婆不太熟悉,只知道是外婆的妈妈,是妈妈经常提到,疼爱她的外婆。 他哭不出来,就假装地呜咽,那时候还小,也是他第一次听到那么多哭声,一声连一声,起起落落,很悲凉,很凄惨,似半夜风吹过落叶,吹进门缝时发出的怪声。 那是他小时候最害怕的,不免联想到鬼怪,他把头埋进胳膊肘下,却下意识翻着眼向上瞧,瞧见一堆人扎根在土里,有的独自哭,有的抱着哭,就天真的想,天上下雨是不是因为地上人的泪呢?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几滴雨水就正巧落下来,打在他的眼角…… 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满脸哀伤的母亲,回去后母亲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他和姐姐悄悄进去的时候,母亲哭累了,躺在床上。 母亲在读书的时候有写日记本的习惯,还拿来给他和姐姐看过,但是却不见她写过,可是这个日记本此时就摊开在旁边的梳妆台上。 “我没外婆了,她明明就躺在里面,我却觉得燃烧的灰,拂面的风,滴落的雨,都是她。” 像是陈述,其中却承载着难以言喻的悲痛,墨迹上还有泪痕。 他只觉得满是惶恐,不敢去看那行字,好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忌禁。 但是第二天的母亲就如往常一样了,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那个时候他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一想,母亲的悲痛就像是燃烧出来的烟缓缓飘着,将文字缓缓叙述出来,等到读完再回过头看,烟早就散的没影了,只有空气中残留着悲伤的味道,不曾消散。 (霡霂是汉语词语,读音为mài mu,意思是小雨。) 第238章 就喜欢写这种莫名其妙的糖 看完同屏传递的妖魔身死前的画面,闵枭眼里划过一丝骇然——他们魔族眼里,敌对的只有修士,那些凡人于他们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口粮,居然也敢反抗,还伤到了他们?! 不过好在他的计划不在凡人界,这些凡人身上的变数,无足轻重,凡人界的封印他们现在是封不上的,只能减少妖魔数量,毕竟,不是谁都是百年前离成仙只差临门一脚的半仙。 那个叫鹿闻笙的弟子,在问仙宗年轻一辈似乎有些影响力,而且还是亲传,出色的已经有柳霁谦了,可不能再多一个他。 “我们在问仙宗可有安插卧底?”他看向周元。 “自然是有的。” “给这位鹿首席添堵也好,我记得魔子和他似乎都是戒律堂的吧?你说——帮扶魔子坐上戒律堂首席的位置,岂不是很有意思?” 周元露出兴奋的表情:“是!”哈哈哈哈,他的断臂之仇将报矣! —————————— 回到问仙宗,鹿闻笙有一种山顶洞人穿越未来科技世界的感觉——江津风死了?!金见闲成白文澈的弟子了?!这些字他都知道,合在一起怎么就有些听不懂了呢?这还是问仙宗吗?给他干哪里来了?! 江津风真死了他应该会收到系统提示,但是他没有收到,说明人还没死,但是问仙宗这里却信誓旦旦的......感觉江津风更像是被舍弃了。 不过比起这个,鹿闻笙现在重要的是解决时逾白和段嘉述的事情。 “鹿师弟,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正像往日一样准备去戒律堂监督的鹿闻笙,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看见来人有些奇怪,金见闲居然破天荒的主动找人? 虽然有些意外,但鹿闻笙还是客客气气的带他去待客的厅堂。 “是有什么事情吗?金师兄?” “鹿师弟我心悦你。” 鹿闻笙屁股都还没坐下,就又默默站起来了——怎么冻腚的季节偏偏说烫腚的话呢。 “金师兄,你的喜欢......恕我直言,是基于我之前对你的鼓励吗?师兄,不要因为别人的善意,就奉上一切。” “不,不是,喜,喜欢你,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金见闲有些急切,说话结巴起来。 你值得一切喜欢——后面一句话金见闲没有说出来。 金见闲的爱意在明火中滋生,猎猎作响,鹿闻笙给予他的,是灵魂的悸动。 和鹿闻笙的接触,他战战兢兢又欣喜若狂,不晓得如何安顿自己的心情,因为他居然得以见到鹿闻笙这样的人。 在得知鹿闻笙和柳霁谦在一起的时候,金见闲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了一地的爱没人要,独留在风雨中,怀着满满为鹿闻笙而生的爱意,却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但他却知道,爱意是奔赴的,柳霁谦和鹿闻笙就好像流水,他们的奔流是天生如此,无须情节,所以他此次只是想告诉鹿闻笙,他喜欢他,只是想告诉他,仅此而已。 所以金见闲就赶来了,顾不得场景,他只想急切的说出来,他害怕遗憾,害怕再等待——爱意能让懦弱者都变得浓烈和张扬。 鹿闻笙对他而言是一场春雨,浇灌了生机,却不止是为他,但是他对这份湿润,依旧保持着虔诚。 “我愿意对你好,是因为你也是值得被这样对待的人。”鹿闻笙看着金见闲眼神温和——面对真心交付的对象,人的心总是柔软和真诚的。 缺爱的人的问题在于,他们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他们找到向往的人,就像找到希望,这是不是爱,其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 见金见闲愣在那里,鹿闻笙又道:“金师兄,你的未来前程似锦,往前看吧。” 送走金见闲,鹿闻笙出去却见柳霁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旁边是琉璃萤光青竹屏,几缕碎光从雕花的窗沿里斜斜的落在桌上,那上面的龙凤雕刻宛若要动起来,乘风而去,柳霁谦背着光靠在门外,脸侧刷上一层细碎光影,眉眼带笑,却感觉不出什么笑意。 “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云淡风轻的外表下,柳霁谦的内心其实再多听一句就要爆炸。 鹿闻笙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觉得心虚:“来的正是时候。”为什么柳霁谦总是能恰到时机的过来? “你怎么来这里找我了?” “你对我好,也只是因为如此吗?” 没头没尾,鹿闻笙却破天荒的听懂了,他看着柳霁谦,对方依旧是矜贵的模样,但是微微颤动的眼睫却诉说着他的不安——看样子高高在上的绝代天骄,其实也是个对感情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其实细想,柳霁谦似乎总是下意识的想在相处的过程中,寻找他爱他的痕迹,来证实这段感情的纯粹。 “若以你拟月,自此夜不敢仰首,恐惊月中仙,吾望明月,然所见唯你,于你唯有满腔爱意,而别无他思,无关他物。” 鹿闻笙只是觉得要坦诚,在过程中给予柳霁谦安全感,是他应该尽到的责任——却忽视了打直球会造成的暴击。 于是眼前一花,阴影覆上,感觉嘴唇似乎被什么给贴上,那是柔软、细腻,带着微微凉意和温润的人的嘴唇。 鹿闻笙整个人都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捞回自己的神智,对方的嘴唇依旧贴着他的,并不曾如何用力,仅仅是唇与唇的触碰。 随后,唇变得缠绵碾磨,多了一线侵略的意味,舌尖探出形状优美的嘴唇,仔细描绘他唇瓣的形状,果断地撬开他的嘴唇,试图更加深入。 鹿闻笙下意识紧咬牙关,柳霁谦也不着急,他好整以暇地亲吻着,慢慢扣住了鹿闻笙的后脑勺,舌尖灵活地扫过他的齿列,骚扰得他忍无可忍想咬人时又及时撤回,慢条斯理地舔吮他的唇瓣。 鹿闻笙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好像要沸腾起来,全身的感觉都仿佛集中在了唇畔齿颊,被亲吻时便有火焰蔓延开来,连牙齿都好像有了触觉,微微地发麻发痒。 (金见闲这里写的有些突兀,没什么铺垫,啧。) (鹿那句话翻译——如果把你比作月亮,从这以后在夜里都不敢抬头,害怕惊动月中的仙子。我望着明月,然而看到的只有你。对于你,我只有满腔的爱意,而没有别的想法,和其他的事物都没有关系。) (靠,今天就是有点脑抽很想写亲亲,忽然好想直接不管剧情,跳到他俩做道侣后的床上!!!) 第239章 山雨欲来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鹿闻笙只觉得唇瓣都红肿了,唇齿分离时,还连着银丝,断掉的晶莹沾到唇上,带了些许凉意。 鹿闻笙有些发懵,不过看着还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的将他的脸捧起,棕色的眼里被爱沾染了情欲。 他其实很喜欢柳霁谦发颤着抬眼的样子,连眼皮和睫毛都抽动着,一颤一颤像漂亮又短命的蝴蝶振翅, 银亮而长的睫被光洒过,淋上了些许神意,可是又是那样的破碎不堪——却飞不起来,被他抓住了。 忍不住在对方微红的嘴角啄了两下,柳霁谦那琥珀色漂亮的眼珠,没了银色的眼睫遮掩,亮晶晶的露了出来,倒影里,都是他,这是独属于柳霁谦,汹涌克制的爱欲。 柳霁谦握住脸上的手,虔诚专注的吻了吻鹿闻笙的手心,那常常带着淡然,似乎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酝酿成了波涛汹涌的爱意。 他们在一起的感觉,更像是暧昧期——都带着故作矜持的自我,试探性地触碰对方,撞进彼此满是笑意的眼睛里,一点点将人纳进自己的领地里,两颗心脏都在克制着靠近。 爱的本质,是看见。 —————————— 鹿闻笙去戒律堂晚了一些,身边跟着心情显然不错的柳霁谦,不过一进门就见大家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鹿师兄!你听说了吗?” 唐鹤神秘兮兮的凑上来:“现在是彻底乱啦!好些宗门抓出了卧底,甚至是魔族,哦哦,连妖族据说都有堕魔的!” 吴飞蓬接嘴:“大家猜测是魔族有厉害的家伙从封印逃出来了。” 鹿闻笙没吭声,不动声色的看向神游天外的段嘉述,和靠在柱子边的时逾白,段嘉述的样子大概一些事情也没告诉他,倒是时逾白...... 时逾白微微抬头,与鹿闻笙对视上,露出无害的笑容——鹿闻笙有一瞬间,就想这样不管不顾的宰了他。 柳霁谦轻声道:“据我所知,宗主他们已经去联系其他宗主了,修真界恐怕,要迎来像百年前一样的仙魔浩劫了。” 浩劫吗......那罪魁祸首不就站在这里?鹿闻笙觉得要趁这玩意还在问仙宗,找机会要他露出破绽才是——不过时逾白是人魔混血,寻常检测魔气的方法对他完全没有用。 下下策,就是在时逾白离开问仙宗前,不顾别的,直接宰了他......就是有些负面影响,后果大了些。 想到那个可能,鹿闻笙没有丝毫动摇,隐去心中杀意——稳妥是为大局,动手也为大局。 不过段嘉述的事情却不好处理,如今和魔修魔族的冲突甚大,大部分的人都是秉持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而且起初,段嘉述确实是来做卧底的...... “鸿羽,你和明辞去将今天的文书搬来,师弟,你今日的功课快些交上来。” 吴飞蓬和段嘉述走了,段嘉述没觉得不对,倒是时逾白笑不出来了,笑吟吟的脸垮下来,却又不得不做,维持他的乖巧人设。 鹿闻笙支开段嘉述和时逾白,回屋里打算好好想想。 柳霁谦忍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鹿闻笙一脸疑惑的扭头,却见后面一堆探头探脑的弟子。 “......你们有什么事情?” 弟子们面面相觑,旁敲侧击的打听。 “师兄,你对魔修都是什么态度啊?” “卧底被发现会不会很严重啊?是不是会死掉啊?” “师兄,你觉得卧底会有好人吗?” “师兄,我是说万一,万一咱们戒律堂有卧底,但是没做什么坏事,人也不错......” 鹿闻笙:“......”好嘛,这卧底当的,你们直接报段嘉述名字得了。 感情是想知道他对段嘉述的态度啊?看着这些弟子一脸紧张的样子,鹿闻笙眯了眯眼,体内的恶劣因子蠢蠢欲动。 “卧底还分什么,抓到就是死。” 弟子们一下子噤声了,像是忽然被人关了音量键。 过了一会儿,他们弱弱道:“是不是太极端了?多少有点感情啊,万一不是自愿的呢.......” 还企图改变鹿闻笙的想法的样子,看着鹿闻笙的表情,小小的商量。 “好歹留个全尸?” 鹿闻笙故意板着的脸没绷住:“噗。” 憋了好一会才开口:“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逗你们玩儿呢,你们都知道的事情,我还不清楚吗?” 唐鹤后知后觉:“卧底?你们说段嘉述吗?” 话音刚落,就被好几只手捂住了。 鹿闻笙叹了口气:连唐鹤都看出来了,段嘉述这个卧底当的很失败啊。 看着鹿闻笙的表情,大家也知道,鹿闻笙怕是很早就清楚了,心里浮想联翩,觉得师兄的态度还是有些模棱两可。 唐鹤拍掉几只手,义愤填膺道:“还真是啊?!我就说嘛!正常人谁那么积极做功课和上课啊?!” 众人:“......???”不愧是你啊。 被大家惦记的段嘉述在帮忙完后,破天荒的收到了玄阴宗大长老的消息,他找借口离开,去了无人的角落,提前布置上隔音的阵法。 “什么?!要我给鹿师......鹿闻笙泼脏水?!”他们没事吧?! 段嘉述隐约猜到,他们是想时逾白上位——拜托,就算是没有鹿闻笙,吴飞蓬甚至是唐鹤和于赫他们,那个不比时逾白合适? “也不用你一个人操心,你只需要见机行事,事成后宗门自是会提拔你。”大长老难得大方,用法器传了一瓶提纯的液态魔气过来,感觉着手里凉凉的瓶子,段嘉述却觉得有些烫手。 “栽赃陷害吗......我感觉我可能不是很合适,我感觉最近戒律堂有些警惕这些,我说不定被他们怀疑了,而且我这脑子,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陷害。”段嘉述下意识抵触。 大长老在水镜里盯着他,忽地笑了,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做了好几手准备,你到时候只需要配合就是了,便是陷害不成,叫他被人怀疑也够了,总而言之,将问仙宗搅的越乱越好。” 第240章 栽赃 问仙宗的弟子基本都回来了,没多久,陶隐大手一挥,暂时封宗,开始轰轰烈烈的扫除卧底行动,弟子们草木皆兵,怀疑身边有卧底而举报的事情比比皆是,戒律堂忙的不可开交。 精神上的疲惫是不可抵消的,便是身体没觉得累,回来的戒律堂弟子也无精打采,鹿闻笙也暂时取消了平时戒律堂的功课作业。 段嘉述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去鹿闻笙办公的屋子,却总是遥望,那装着液体魔气的瓶子,被几次拿起,又放下。 他知道大长老给他这个东西的意思——液体魔气是黑色的,但是使用时无色,抹到鹿闻笙使用的物体上,第一个触碰的人便会无声无息的被魔气侵入,到时候检查,一查一个准。 纠结着,几天下来,他什么也没做,常走神,被其他同门都察觉了。 “哥,你最近是怎么了?”吴飞蓬关心的看着心不在焉的段嘉述——是不是**邪宗,又提了什么无脑要求? “没什么,只是最近实在有些累,卧底的事情闹得真是......” 吴飞蓬没多问,他们一伙人刚出完任务,调查乌龙的举报卧底事件,回去却见戒律堂外面围了不少弟子,大家面面相觑,连忙赶回去。 挤进里面,不出意外,看见里面的鹿闻笙他们了。 “师兄!这是怎么了?!” 时逾白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说是查卧底,要先从戒律堂开始,不然不放心。” 段嘉述只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没敢去看鹿闻笙,看着季晏礼门下的弟子进屋,旁边季晏礼也一副平静的样子,他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师兄!我们在鹿师兄屋里,找到了这个......”有神色怪异的弟子,拿着东西出来——是魔修会用的法器残片。 段嘉述:“???” 看来,搜查的人里,有卧底啊......鹿闻笙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很平静——他身边有问题,系统会提醒他,这什么残片,显然是搜查的人动的手脚。 【我***的,就纯栽赃呗,*了个**的,找到了!他***的!】 搜查的弟子都出来了,听着系统鸟语花香、口吐莲花的声音,鹿闻笙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弟子的脸上,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略带不自然的回避了。 “怎么可能是我们师兄!”结果出来,鹿闻笙还没说什么,戒律堂的弟子率先气炸了。 唐鹤气的要冲过去,被其他弟子拉住:“搜查的人是卧底吧?!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季晏礼也很是意外,神色莫名,思索了片刻:“先走一趟吧。” “凭什么带走师兄?!”真走这一趟,在结果出来前,他们师兄岂不是直接被盖上勾结的罪名吗?! 鹿闻笙安抚的挥挥手,没等他说什么,时逾白一副“气愤”的样子:“我们师兄不会的,清清白白,自然愿意配合调查。” 没忍住看了时逾白一眼,鹿闻笙感觉拳头蠢蠢欲动,唐鹤不爽的白了时逾白一眼,吴飞蓬也跟着瞥他。 季晏礼没吭声,做出请的姿态,鹿闻笙也很配合,那些季晏礼带过来的弟子要跟上,季晏礼却摆摆手,单独和鹿闻笙一起走,就叫了信得过的两个弟子。 柳霁谦得了于赫传音便赶来了,正好路上遇见,本来脚步匆匆,见到二人后,松了口气,神色也柔和了许多。 “柳师兄来的正好,作为首席,此事责无旁贷。”季晏礼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曾被觉得死板的人,现在也懂圆滑了。 柳霁谦没多言,点头应是:“自然不会推辞。” 三人同行倒是叫旁人看不出什么,只当他们是有要事商议。 去了季晏礼处事的堂屋,来往是陶隐门下的弟子,看见鹿闻笙跟见鬼了似的,都忍不住偷瞧,季晏礼叫弟子去沏茶,鹿闻笙喝着茶,全程都很镇定。 “不管如何,还要劳烦你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便当我留你探讨。” “应该留下的。” “近来庭中,临春的花开的热烈,本应都娇艳欲滴,吐露芬芳,然不知何故,有几朵竟似蒙尘,光彩渐黯......倒是叫你见笑了,我果真有些不善侍弄花草。” 鹿闻笙看着窗外,季晏礼很自然的端起茶杯,鹿闻笙没扭头,似乎真的在看季晏礼说的花。 “花草只要不是根部坏死,那些个别的,果断剪了或掐掉便是,免得影响整株——有坏了的枝叶是难免的事情,侍弄花草,不就是为了让其焕发生机,展现美丽吗?”鹿闻笙说着,回头展颜一笑。 柳霁谦:“不过要根除,还要抓了影响的蛀虫才是。” 季晏礼轻笑:“是极,不过虫子可不好抓,还要耐心等待才是,也不好太大张旗鼓,免得打草惊蛇。” 三人默契喝茶,皆是心知肚明。 —————————— “听说了吗?鹿闻笙被季晏礼带弟子抓了!据说是有嫌疑呢!” “会不会是误会?” “是误会还带走干什么?这就是不清白!不然为什么不抓别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鹿闻笙表面看着正道,但是跟他不对付的,现在都没了!” “对啊,当时他跟江津风和江岫远的事情谁不知道,现在呢?他们都死啦,江岫远是历练死的,江津风是在封印出的事,连细节都不透露呢!” “江岫远就算了,江津风去封印的时候,鹿闻笙不是都不在吗?” “他不在可以找其他方法啊!不在不是正好?洗脱嫌疑!” “而且,缥缈谷的林行知不是爱慕柳师兄吗?他前不久不是被......” “天哪......细思极恐。” 最近宗门里忽然传起这些谣言,气的后面被鹿闻笙找人带话专门嘱咐过,不让参与的戒律堂弟子要原地爆炸,只好把气撒在管秩序上,那些弟子顿时苦不堪言。 (季晏礼操作:带弟子过来搜查是责任,不叫太多弟子跟着离开是情分,减小鹿闻笙“是卧底被带走”的严重性,合理的理由让柳霁谦参与,维护鹿闻笙的威严,说话中也不提及具体事情,免得被别有用心的夸大其词——觉得牵强没毛病,我编的) 第241章 谣言结果 “这些沸沸扬扬的传言,一看便是别有用心!” “就是,偏偏鹿师兄出事了起谣言!” “没准就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要针对鹿师兄!” “一个个见风使舵,没脑子思考,鹿师兄走的可是无情道,修为和功法就摆在那里,不比他们造谣一张嘴的可信多了?” “太上长老赏识鹿师兄的时候都没看出来有问题,他们倒是火眼金睛,一瞧就瞧出来了,这不行走的检测法宝吗?” “笑死了,干脆那检测魔气的法宝丢了,叫他们当人体法宝得了。” “这年头造谣无情道的都出来了。” “听过骂无情道烂好心的,还是第一次听说骂无情道修士残暴恶毒的。” 鹿闻笙的唯粉们下场撕了,他们专门研习鹿闻笙的毒舌语录,用尽浑身解数往敌方肺管子戳,主打阴阳怪气,骂的好些“水军”和墙头草抬不起头。 “听说为这事,还有私下斗殴的。”柳霁谦将事情告诉鹿闻笙,鹿闻笙只觉得魔幻。 鹿闻笙摸不着头脑:他可是知道私下有弟子叫他魔头的,他居然还有粉丝吗? 柳霁谦不知是想到什么,忍着笑:“你最近大概没看玉镜,咳咳咳,颜师妹他们在上面可谓是......” 鹿闻笙莫名其妙,但是感觉事情不小的样子,掏出玉镜,里面吵的混乱,连修真界的大新闻都是问仙宗他的事情。 下场吃瓜的群众倒是不少,却没几个出声敢站队的,撕出真火的双方,那是路过的狗看见了都要顺路踢两脚,线下单挑的言论数不胜数,看的那是心惊胆颤。 鹿闻笙觉得要是放现代网络,他妥妥的扰乱社会公共秩序,顿时一股罪恶感。 不过柳霁谦一副当趣事的样子跟他提,想来这种事情在修真界也没什么——本土修士就是感情淳朴,同时也武力充沛哈。 但是,作为事件中心的主角,言语中的针锋相对,鹿闻笙并没有什么戏份,通俗来讲,已经转变成黑子和粉丝的唇枪舌剑。 而且颜清姝他们就算了,还有熟悉的场外人员下场,鹿闻笙莫名看得脸热,因为其他人不是问仙宗的,似乎连他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开骂了,感觉就是纯粹的拉偏架。 (下面展示身先士卒,带头冲锋的——) 唐鹤:“不喜欢鹿闻笙鹿师兄吗?没关系,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祝你生活愉快,没品的东西。” 顾瑾之:“一个人若是没有脑子和脸皮,跟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 宋闻:“哟,都不敢回复了?清理的倒是挺干净,还用颜面来扫地呢。” 颜清姝:“癞蛤蟆吃天鹅肉,你不自量力;癞蛤蟆打口气,你好大的口气;癞蛤蟆爬马路上,你愣装迷彩小吉普;癞蛤蟆生蝎子,一窝更比一窝毒——发这些不是不小心的,我只是纯恶意,呸!” 鹿闻笙:“......”他们这是要考研啊,吃点避韵药吧,他可算知道柳霁谦后面“可谓是”的话了——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外界闹得轰轰烈烈,季晏礼这边也有了进展,他将可疑的弟子调到别处,背后默默盯梢,等对方露出马脚,果断将人扣下。 抓出当时参与戒律堂搜查的弟子是魔修卧底,关于鹿闻笙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鹿闻笙就在季晏礼这边呆了几天,跟放假似的,柳霁谦跑的也勤,不过作为首席,等季晏礼行动的时候,事务也变多了,后面便没什么时间过来了。 鹿闻笙闲来无事就跟来往的弟子搭搭话,慰问他们的功课,了解一下他们学习的东西。 主峰弟子抹了一把汗:鹿师兄平时在戒律堂也是这样的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比大师兄给他们压迫感还足。 他们决心把鹿闻笙伺候的舒舒服服,叫对方嘴下留情,别再考教他们了,想到积分制度也是眼前这位提供的,他们就浑身难受——不过接触下来,也觉得另有隐情,鹿师兄完全不像是会勾结魔修的。 鹿闻笙:季晏礼门下的弟子这么客气,他更该好好帮忙,指导一下他们修炼上的事情。 两拨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不过除了爱问功课,这些弟子还是很喜欢鹿闻笙的,觉得鹿闻笙很平易近人,说话也幽默风趣,倒是和他们觉得的形象有些不一样。 这些弟子里有当初在宗门扫黄,一起组过队的弟子,见到鹿闻笙则更是亲切,也是最先过来主动搭话的。 后面“被关”期间,鹿闻笙平日里就和他们一起练练剑,有空跟他们讲讲一些历练的事情,打成一片,甚至都要忘了自己过来是干嘛的。 外面的风言风语却也没遗漏什么,不说这里的弟子会提及,便是戒律堂的弟子比他还着急的样子,他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知道此事很快就能结束,更是安心的待着了,跟度假似的。 季晏礼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血腥气,眉目含煞,显然是动过了些手段。 “如何?可还顺利?”鹿闻笙坐在原来的位置喝茶,他最近还挺喜欢——果然是基因觉醒了吗?这茶是越喝越有感觉。 “嗯,抓了不少......” 季晏礼随手拿了个杯子倒了茶水解渴,扭头就见鹿闻笙喝了茶后,就立马有弟子殷勤的倒上,旁边还放了好几碟糕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他反正没吃过。 若不是修士不怕冷,感觉这些弟子还要给鹿闻笙烧个炉子。 一进门都没人帮忙端茶,反过来像个外人的季晏礼顿时有些不爽:这些家伙,是他这边的还是鹿闻笙戒律堂那边的?! 一抬眼撞见季晏礼莫名幽怨的目光,鹿闻笙有些懵逼。 “你的事情算是解决了,明天处刑的时候记得来看,慢走不送。”季晏礼抽掉鹿闻笙手里的茶盏。 稀里糊涂的,在一些弟子依依不舍的目光下,鹿闻笙被领着出了门,扭头却见季晏礼将门关了,“嘭!”的一声还挺响。 鹿闻笙愣了一会儿,挠挠头:额......他这是被轰出来了? 第242章 震慑 “鹿师兄!有空过来玩啊!” 鹿闻笙正准备走,忽然听到有人叫他,扭头却见墙头长脑袋了,看着有些喜感——是主峰的那些弟子。 “哈哈哈哈,好啊,要是你们大师兄不介意的话,你们也可以来戒律堂。”鹿闻笙还挺喜欢这些弟子的。 “算了吧,去戒律堂那边也太......” “感觉那里的气氛会让我窒息。” “我们这边的糕点比那里好吃的,师兄要多过来尝尝。” 鹿闻笙一一应下,挥挥手跟他们告别就走了。 “是不是觉得他比你们大师兄好多了?”一道声音从后面轻飘飘的传来,这些弟子还挂在墙头,毫无防备。 “嘿嘿嘿,不对比,不过鹿师兄确实很有意思。” “而且感觉鹿师兄脾气挺好的。” “至少不像大师兄一样,板着一张脸,感觉好像我们欠了灵石一样。” “是吗?”这道声音忽然变得冷飕飕。 主峰弟子们僵硬的转头,只看到下面似笑非笑的季晏礼:“......”完了。 最后这些弟子成功领到了和戒律堂差不多的功课量。 季晏礼微微勾起嘴角:“大家这么喜欢鹿师弟,我也不好意思阻碍你们不是?那多少也要向他们戒律堂看齐吧?去不了戒律堂,就在主峰低配版的感受一下也不错。” 大师兄绝对是嫉妒了!对吧?!对吧?!——主峰弟子只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看着一脸悲痛的弟子们,季晏礼心情好多了,同时叹了口气。 这些弟子还是不太了解鹿闻笙,他们也就是因为不是戒律堂的弟子,要是鹿闻笙拿出戒律堂的样子来,这些傻子肯定又要叫苦连天,“鹿魔头”到时候喊得比谁都欢。 季晏礼对主峰弟子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不过想到戒律堂出色的弟子,他有些意动——要不要参考一下戒律堂的作风,培养这些师弟师妹呢? —————————— “师兄!你去季师兄那里还好吗?!” “我就说嘛!师兄肯定是无辜的!” 一回来,鹿闻笙就被围了起来,大家简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热情似火。 唐鹤哭唧唧:“鹿师兄!你瘦了!” 鹿闻笙:“瘦了纯粹是无稽之谈,眉毛下边挂两蛋,只会眨眼不会看?”他不胖就不错了。 唐鹤嘿嘿嘿的笑:“师兄的嘴依旧如此犀利,这我就放心了。” 其他人一脸怪异:贱不贱啊?!故意找骂? “鹿师兄终于回来了,我们该庆祝一下才是!” “对对对!是要庆祝!” “这些事情都没师兄重要,晚些再做,师兄更要紧!” 鹿闻笙一眼看穿:“庆祝是一回事,主要是想放假吧?还拿我做借口?”这些傻孩子的心思,就摆脸上了,这叫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看着傻乐的弟子们,鹿闻笙话语一转:“明天可以。” “哦耶!”大家顿时欢呼起来,好话不要钱似的说,鹿闻笙就知道他们应该是不清楚明天是去观刑的,不过坏心眼的他没有提醒。 目前抓到的卧底被关在宗门的牢塔,套出消息后,便被拎出来,要当众处刑,顾与兰作为被叫过来监督行刑的长老,大家过来的时候,早早就位,耸拉着眼,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边过来观刑的戒律堂的弟子,只觉得鹿闻笙好心机:这天明明也不用干活啊!怎么就拿来放假了?! 他们真傻,真的,他们单知道鹿师兄说放假就顾着高兴了,不知道这么爽快完全是有问题。 “安静——” 不过随着顾与兰出声,四周顿时充斥着肃穆的气氛。 那些卧底被冷酷无情的执行弟子拖上台,他们赤裸着上身,琵琶骨被特制的符文锁链贯穿,不仅压制了他们的修为,每走一步都是剧烈的疼痛,被推搡上去,一个踉跄便摔了,链子还被牵着,顿时牵扯伤口,鲜血渗出。 那几个执行弟子却也不客气,将几个魔修连拖带拽的,直接硬生生的拖到了台上的中央,留下一片血迹。 特制的长鞭上缠绕着淡淡的光,还浸泡了刺激性的液体,散发着凛冽的寒光,倒钩狰狞而恐怖。 季晏礼背着手站在台上,声音能传到每个角落:“行刑!” 执法弟子眼神冷漠,毫不犹豫的扬起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啪”的一声巨响,鞭子狠狠抽落在这几个魔修身上,倒钩瞬间刺入皮肉,随着鞭子的收回,带下一片血肉模糊,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脚下的台面。 紧接着,又是急促连续的鞭子落下,他们的身体没几下就被抽打得皮开肉绽,深可见骨,那惨状让人不忍直视,然而执法弟子却没有丝毫手软。 带着倒钩的刑鞭一次次落下,每一下都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和痛苦哀嚎,直至把他们打到都没有声响,台上一片血肉模糊,几个躺在那里的魔修都分不清到底是有几个,甩起的血珠甚至都能溅到附近台下的弟子身上。 宗门选择如此血腥的方式,是为震慑,也带着对宗门卧底,浓厚的恶意。 门内新来的那些弟子,也是第一次见宗门这种大型的处刑,起初很是新奇,看的认真,后面却也瞧的难受不适,脸色发白,好些都别过脸,还有的恶心的想呕,心里发怵。 问心无愧的人尚且觉得心惊胆颤,更别提被震慑的对象了...... 段嘉述身体僵硬,眼里倒映着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只觉得手脚都有些发软,脑袋好像嗡的一下,冷汗涔涔。 观刑并不拘着弟子要待到结束,眼看着那几个魔修没气了,有一些弟子陆陆续续走了,不过大多还是留着想看完收尾。 “明辞,若是不适便自己先回去吧。” 前面不远处是鹿闻笙,背对着段嘉述,并未转过身来,听到传音,段嘉述顿了顿,看着其他一些离开的弟子,轻轻应了一声,还是走了。 鹿闻笙微微侧头,看见段嘉述挤着人群离开,隐约还能瞥见发白的脸,扭头继续看着台上。 “要去便去吧。” 旁边的吴飞蓬应下离开。 第243章 谈话 “呼——” 离开处刑台,段嘉述觉得浑身轻松,连带着身体都舒坦了,但是脑海里控制不住的冒出刚刚见到的画面,心里便一沉。 从当初过来做卧底他便知道,若是被发现了,下场没有很惨只会更惨,看着台上跪着的魔修,他下意识的就带入自己跪在上面,台下的面庞是戒律堂的那些弟子...... 那扬起的长鞭也将会抽到他的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躺在血泊里的,下一个会不会是他?昔日的同门,他们会不会很厌恶的看着他?觉得他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于他而言,终究是黄粱一梦。 段嘉述甚至想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话。 罪名一旦成立,怎么解释都显得多余。 冷冽干寒的冬日,太阳便显得苍白又刺眼,几棵树枝桠静默着,偶尔一只鸟飞过,动静不小,引得枝叶上的雪晶簌簌落下,仿佛也颤在他的心尖上。 段嘉述瞧了两眼,便低着头往前去了,余光看见来者的身影,身躯微微僵直。 对方一身淡色的衣裳,长身玉立,不知是不是因为背景大多是一片雪白,显得他的五官轮廓都有些虚幻了,走近才变得清晰,眉眼精致,带着几分无害的样子,看到他笑吟吟的,眼底却没什么波澜。 “时师兄......” 段嘉述连忙低首问好,对方不避不闪,直直的走过来,使得段嘉述不得不侧身让开。 时逾白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懒洋洋的声音也钻进了段嘉述的耳朵里。 “你若是背叛玄阴宗,只是修为尽废,好歹还留着性命,但若是没骨气想透露我的事情,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既然过来做细作,很多事情,可是由不得你的。” 段嘉述眼睫颤动,不曾开口,待时逾白走远,才抬头看往对方离去的方向,依旧满目雪白,只有地上留下些许痕迹。 他站了一会儿,才抬脚回去。 冬季末尾的初春,颜色实在太淡,他看不清...... “哥!” 段嘉述回到弟子住所,看到屋里整理东西吴飞蓬,很是惊讶。 本来跟鹿闻笙一起蹭“学区房”的吴飞蓬,因为担心段嘉述就搬回去了,段嘉述看见他在这里,很是紧张,缓了一会儿,问他好好的为什么搬回来。 “哦,不太方便——你知道的,柳师兄不是和鹿师兄在一起了吗?我在那里怪碍事儿,有的时候感觉柳师兄的目光能把我看穿。” 吴飞蓬语气轻松自然,还和段嘉述挤眉弄眼的,似乎只是因为这样。 “哥,你不会嫌弃我吧?” 段嘉述松了口气:“不会。” “不过哥不是走的早吗?怎么才回来?” “路上和人说了几句话。” “谁啊?”吴飞蓬漫不经心的问道——往日的话,他或许听到上一句就不再多问了,但是段嘉述情况特殊,他不免要确认一些什么。 段嘉述顿了顿:“就是戒律堂的同门啊。” 为什么要说的这么含糊?只是跟时师兄打个照面罢了......吴飞蓬眼里划过一丝思索——段嘉述的模棱两可,让他不得不多想。 入夜,屋里摆着两张床,之间有珠帘做隔,遥遥相望,只能瞧见对方隐约模糊的轮廓,外面起了霜,能见星河迢递,能听夜风拂过林梢,竹露轻响。 吴飞蓬侧过头,看着段嘉述的方向,听着对方的呼吸声,知道是没在修炼或歇息,但还是盯着模糊的阴影看了一会儿。 “哥。” “嗯?” 对方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似乎是翻了个身。 “话说戒律堂算是有两位亲传吧?时逾白时师兄也算一位,却对他没什么印象呢,听说他跟鹿师兄入门差的时间不多,还是柳师兄带回来的......” 段嘉述心中一禀,不知道吴飞蓬为什么忽然会提及时逾白。 “为什么说这个?” “就是前段时间鹿师兄和季师兄都在,鹿师兄被污蔑的那次,时师兄看样子是为鹿师兄说话,但是我却总感觉是在推动什么......” “......没那么巧合吧?”段嘉述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声音有些沙哑。 “哈哈哈,或许吧——但是段哥,你说为什么鹿师兄对他的态度却说不上来的奇怪?明明对我们也很是亲近,但是对时师兄却不太一样,好像在监督似的,除了催促功课之外,平时甚至没太多交际,按理说鹿师兄跟时师兄应该比我们亲近才对。 而且柳师兄也不会提及他,明明是柳师兄带他回来的,可是时师兄之前凑上去,也都是不冷不淡的——” “为什么这么想,或许是时师兄作为亲传,鹿师兄更严苛呢?柳师兄除了鹿师兄,不都是这个样子吗?你多想了吧,若是真有问题,鹿师兄想必早就动手了。” “说不定是我多想了,自从听说缥缈谷有幻魔杀人的事情,就总感觉身边的人有问题......” 段嘉述只觉得耳畔的一切动静都被放大了,清晰的心跳声,清晰的呼吸声,清晰的——意有所指。 “傀城遇见失踪已久的时师兄真的是巧合吗?作证的江师兄,说的是实话吗?江津风在封印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宗门的宗主和长老皆是讳莫如深,一口咬定江津风陨落了呢? 如果不是巧合,作证时师兄身份的江师兄撒谎了......会不会江师兄在封印出事也跟这个有关?是什么让江师兄撒谎呢?你觉得呢,段哥?” 吴飞蓬感觉晚上想东西,思维都缜密了许多。 “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段嘉述恨不得捂住吴飞蓬的嘴,对方凭借着怀疑连蒙带猜,准确率却强的可怕。 最后,吴飞蓬勾了勾嘴角,没再多问——他感觉很多事情,好像都可以联系起来,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 那么在这其中,时逾白、江津风,又充当着什么角色呢?段嘉述又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 鹿师兄是不是知道什么,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好动手?以此类推,柳师兄是不是也知道一些内情? 时逾白,似乎很有问题。 第244章 莫须有 “鹿师兄!出事情了!” 鹿闻笙今早来戒律堂,便觉得右眼皮直跳,分了心思看时逾白和段嘉述,都与平日差不多,直至傍晚,才缓和了思绪,正当觉得没什么事情发生,忽地听见不小的动静。 抬头便见平日一向沉稳的于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听到他冲进来说的话,顿时感觉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怎么了?”他站起来跟着于赫往外走去。 “段嘉述被发现杀了举报魔修细作的弟子,人赃并获,被证实是魔修了!” “什么?!”鹿闻笙脚步一顿。 ———————— 段嘉述被季晏礼手下的弟子压着,他黑色的衣袍上凝着血污,白皙的脸上也沾满了粘稠的血液,身下是斑驳艳丽的血迹,不远处是面目全非的尸体。 鲜血是还滚烫的,段嘉述却觉得心已经冷了,全程都很安静,按住他的弟子不免将目光放到他身上打量。 段嘉述怔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鹿闻笙带着人过来,吴飞蓬慌张的跟在其身后. 大滴大滴滚烫的眼泪,不自觉的就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臂上,好似要灼穿了他的皮肉,段嘉述低着头,不敢再看。 原来叫鹿闻笙被怀疑是其次,最终的目的是搅乱问仙宗,叫大家人人自危啊——而他就是投入湖水,荡起涟漪的石子。 段嘉述身上沾染的鲜血顺着他洁白的手腕缓缓流下,滴在漆黑的泥土之中,月光穿过稀疏的花树照在一行人身上,光影斑驳,惨淡如霜。 鹿闻笙看着这场景都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季晏礼主动开口,态度也还好。 “我带着弟子听到这边有动静,想着此处偏僻,便一齐过来看看,却见他站着,身上沾了血,地上便是尸首......缉拿后,身上确确实实有因为暴露而翻涌的魔气,派了弟子去他屋里搜查,还找到了液化的魔气。” 不是段嘉述干的似乎也无济于事,他确实是被安排进来的魔修,这是事实,这人......便不是他杀的也得是了。 而且那什么液化魔气,怎么会这么随便的放屋里? 时逾白笑眯眯:“季师兄你放心,证据确凿,我们戒律堂是不会包庇门下弟子的,师兄,你说对不对?” 逃过问仙宗的检查,却没躲过玄阴宗的黑手吗......鹿闻笙扫了一眼严重怀疑对象,过来时还一脸“惊讶”的时逾白,没搭理他的话,扭头看向季晏礼。 “季师兄打算如何处理?” 此话一出,鹿闻笙倒是一脸平静,就是跟过来的弟子皆是齐刷刷的看过来,那表情说是眼巴巴也不为过。 季晏礼:“暂时压在牢塔......等师尊他们商量吧。”他刚才就想说了,戒律堂这边反应怪怪的,看到同门被抓还是魔修,除了震惊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且......觉得他们震惊的点似乎也不太对。 “嗯。” 戒律堂里混进魔修可是不得了,而且因为性质特殊,除了陶隐那边,段嘉述到底如何还要等君凝和太上长老表态。 “师弟可有什么想说的?”季晏礼表现的相当大度,让鹿闻笙跟段嘉述说几句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季师兄,我们去其他地方再谈吧。” “好。” 段嘉述垂着头,身子微微一颤,什么也没说,时逾白抱着胳膊,并未将鹿闻笙的话放在心上,觉得事已至此,很是悠闲的走了。 吴飞蓬看看被主峰弟子拉起来带走的段嘉述,又看看离开的鹿闻笙,心里急躁,不知道鹿闻笙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不好此时追上去问。 唐鹤在旁边急得转圈圈:“怎么搞得?怎么搞的?” 于赫:“唐师兄,你别转了,看的我头晕。” 戒律堂其他的弟子见主峰弟子他们走完了,绷着的脸松下来,顿时开始叽叽喳喳。 “事到如今,只能等鹿师兄了。” “段嘉述应该不会想咱们前几天看到的那样吧......” “呸呸呸,说什么呢。” “戒律堂的细作,真下了结果,死的可不会比台上轻松,这可是踩宗门脸面的事情!现在单靠鹿师兄一个人的嘴可没用。” “对啊,还要过咱们道君和太上长老那一关呢。” “叫柳师兄说情?” “你咋不叫太上长老说情?” “就是啊,除了我们,怕是没人知道实情了,而且段嘉述这身份确实没什么可争议的。” “而且看鹿师兄的样子,说实话,我感觉很没底。” “对哦,也不知道是师兄演的好,还是......” 最后的冷静下来的吴飞蓬开口:“我们不要过多议论了,也别打听,免得惹麻烦,以前如何就如何。 背后要问去问鹿师兄就好,别被藏在暗处不怀好意的人利用了,现在情况没那么简单,我们最好不要掺和,大家先回去。” 与其白操心这些,不如适合的时候再去问鹿师兄,吴飞蓬尽量不叫自己乱想,催促众人离开 弟子们面面相觑,一一应下。 ...... 鹿闻笙和季晏礼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设了结界。 “其实我觉得蹊跷,巡逻之事虽然最近主峰和戒律堂都在做,但是我却不是都跟着的,偏偏今晚夜巡是我带队,刚好在偏僻的地方,又碰巧听到不寻常的动静......这些都太巧合了。” “过多的巧合可不叫巧合,而是蓄谋已久。” “而且,抓人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反抗,虽然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是作为先上前的,却没察觉到什么杀意,擒拿后问了些问题也不见他回答,只是满眼茫然,像是无话可说。 不过,我不太理解的是,若是这弟子不是魔修,身上的魔气又从何而来?” “因为他就是魔修。” 鹿闻笙就这么水灵灵的说出来了。 季晏礼:“???” 沉默了一会儿,季晏礼整理好思绪:“什么意思?” 鹿闻笙:“字面意思。” “你知道?!” “准确来说,戒律堂的基本都知道。” 不太懂戒律堂在玩什么paly,季晏礼选择再次沉默。 第245章 询问 “他毕竟是你们戒律堂的弟子,按照师尊的性子,大概会交由君师叔跟太上长老做主,你可以去问问师叔的意思。” 鹿闻笙:“好的,我会和师尊商量。”陶隐师伯主打一个圆滑呢。 “在牢塔期间,我会派人照看他。”季晏礼猜测另有隐情,在不违反宗规的前提下,还是愿意帮忙的。 “麻烦你了季师兄。” “举手之劳。” 跟季晏礼说完事情,鹿闻笙打算先去戒律堂安抚大家的情绪,一进门看到像平日一样做事的弟子,有些惊讶,随即便是欣慰。 “鹿师兄!”众弟子看见鹿闻笙,立马围上来。 鹿闻笙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此事你们就当不知道,按部就班的做事就行了,莫要出去打听,其他的我会想办法......” 吴飞蓬:“可以进牢塔探望吗?段哥会被欺负吗?鹿师兄你是打算想的?” 鹿闻笙被对方一连串问的一愣,柳霁谦正好听到消息赶来,难为他百忙之中还抽时间。 一起过来的还有颜清姝和其他亲传。 宋闻和章知许是满脸八卦:“听说你们这里抓到了魔修细作?” 李瑞希有些担忧:“怎么就出事情了?” 金见闲没说话,但眼里也是担心。 颜清姝不吭声,很想问是不是跟时逾白有关系,欲言又止,憋得有些脸红,恨不得化身马喽。 鹿闻笙:大家这消息传的还真快。 柳霁谦倒是清楚一些:“段嘉述的结果不会跟前面处决的魔修那般快,不过过程多了几个人,最好是去找君师叔或者我的祖父,此事只能拖,后面再想办法,当务之急还是留住段嘉述的性命。” 鹿闻笙点点头:“季师兄也说过,我正打算过去呢。”说完又看向其他人。 “你们这般上心,可是要一起去?” 见君凝啊?!一众人脑袋都要摇成拨浪鼓了。 宋闻:“咳咳咳,我就是过来问问,你们有想法就好,走了走了。” 章知许:“我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做。” 颜清姝:“算了吧,有种面对教务处主任的感觉,那啥,我去忙了。” 金见闲支支吾吾:“师尊还叫我做功课呢,我先回去了。” 李瑞希见他们都走了,温和的笑了笑,也离开了,大家急匆匆地走了,正如急匆匆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鹿闻笙看向其他弟子,他们装作很忙的样子全部散开了。 鹿闻笙:“......” 柳霁谦倒是表示可以一起,不过到门口就没进去,鹿闻笙有些不解。 只见面容精致的大美人,眼睛忽闪忽闪的,笑得却很是温和:“君师叔恐怕会把我赶出来,那样实在不好看。” 鹿闻笙不太理解——师尊为什么会把柳霁谦赶出来? 不过鹿闻笙到底没有多问。 段嘉述的事情传的那些亲传,甚至是柳霁谦这个大忙人都知道了,想必师尊也是清楚了,看着师尊的大门口,鹿闻笙一时间竟然也有些没底,但还是推门进去。 “柳师侄怎么不进来?”君凝坐在里面忽地道。 鹿闻笙不太懂师尊的意思,以对方的神识覆盖,要柳霁谦进来就是一句话的意思,为什么柳霁谦走的时候不吭声,他进门了又问他? “弟子不知......” “哼,倒是也机灵。”不然她真的会把这个得意洋洋,来炫耀拱了白菜的猪赶出去。 (作者解释:柳霁谦并没有想炫耀的意思) “咳咳咳,师尊,弟子此次是为段嘉述说情......”鹿闻笙将段嘉述入门开始,他意识到对方是卧底后观察到的,吴飞蓬提供的消息,皆是说了。 君凝思索了一会儿。 “即便按你说的如此,但他的情况实在特殊,修真界之前也并未有放过卧底魔修的例子——而且,你明知道他的身份,却不上报,这是极大的错处,你多少该与我通个气才是。” “是,弟子知错,这种蠢事不会再犯了。”主要是他不太知道师尊这方面的底线,人的思想和行为最难预测,他动动嘴的事情,他倒没什么,只是怕段嘉述有风险。 事到如今,鹿闻笙也意识到不妥的地方了——他习惯自己去解决事情,这既是责任,也是一种局限。 君凝知道鹿闻笙不是个莽撞的孩子,对他隐瞒真相的行为有所猜测,也就是平日了解这个弟子,不然她早就担心弟子是否走上什么歪路了,哪还有心思坐着等徒弟看明白再来找她? 叹了口气,对他这种谨慎的样子,既气愤又欣慰。 “......你既然有留意观察他的意向,那么这期间你有什么收获呢?” 鹿闻笙心思微动,参杂私货:“弟子直言,师尊不要生气——时师弟他......恐怕有问题。” 君凝闭上眼,表情却不意外:“嗯,为师知道了。” 鹿闻笙有些意外的看着她,怎么感觉师尊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虽然好奇,但是鹿闻笙没有多问——师尊想告诉他,自然会告诉的。 “不过这还不够,这只是你的一人之言而已,若是能拿出更切实的证据,想办法证明时逾白的问题......而且最好是在当大家的面,其中最好段嘉述也能坦诚的说一些信息,这样或许还能有说情的余地。” 此话一出,鹿闻笙就知道师尊的立场了,忐忑不安的心顿时放下。 “是。”那他腾出手就盯着时逾白? 君凝一眼看出他的心思:“不要适得其反,最近宗门暗流涌动,你将心思表面上也不要全放他身上,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有的时候线太紧,反而浪费了饵料......” “弟子知道了。” “......阳明,你或许还不明白修真界的师徒关系,为师与你,其实没你想象的那般分得开——用凡人界的‘师傅’和‘师父’来讲,前者教授技艺,后者却是方方面面的,你我而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话语,是可以诠释的。” 这还是师尊第一次这样叫自己,鹿闻笙露出了错愕迷茫的表情。 第246章 情谊 君凝看着鹿闻笙,目光温和。 “下次有什么事情,务必告诉为师,此次算是你知情不报,如今段嘉述的事情捅上来,你有看管不严的罪过,戒律堂的形式本就特殊,你这说是知法犯法也不为过。 也就里面的蹊跷明显,不然的话,若是他们的圈套慎密些,你恐怕也要落得个勾结魔族的罪名,到时候凭白把自己搭进去。 为师知道你这孩子喜欢多顾忌一些,但是为师更希望你在伸出援手帮别人的时候,要在你自己的安危得以保证的基础上。” “不过——”君凝话音一转。 “即便情有可原,但是做错了便是做错了,责罚不可免,也好叫你长长记性——回去领三十鞭,为师会把最近的事务暂交给其他弟子,你养伤期间好好思过。 至于你的意思,为师已经知晓了,太上长老那边为师会去劝说,段嘉述暂且就先关在牢塔,听后发落。” 惩罚的结果中规中矩,毕竟鹿闻笙有隐瞒不报的动机,而且他肯定是要为段嘉述说清的,这里若是不一起罚了,后面有闲碎的人翻旧账,到时候罚的会更重,君凝插手把弟子罚了,那就是他们的事情,总比后面发生什么事情叫宗主或者是太上长老开口的好。 鹿闻笙并不觉得什么,师尊能网开一面,甚至愿意替他去说情,他已经非常感激了,连忙行礼:“多谢师尊,弟子回去便领罚。” “你是为师的亲传弟子,今后还要传承为师的衣钵,我们本为一体,有很多事情你都是可以跟为师通个底的,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去处理,那倒是显得为师像个没用的摆件了,作为你的师尊,为你打算,引导和纠正你的行为都是作为师尊的责任。 为师不是特别古板,只注重墨守成规的人,你把你的想法告诉为师,为师便是不答应,也会为你想办法。” 鹿闻笙愣了愣,没想到对方会说出类似于“我有私心”的话。 因为君凝也是修无情道的,而且公正严明的形象深入人心,他下意识就觉得对方是不支持站在他这边的,思来想去也没有考虑过跟对方商讨。 君凝语气认真:“你是我的弟子,与他们都不一样,即便我是戒律堂的执法长老,即便我也修无情道,这都不能改变——为师对你,肯定都是始终如一的偏袒。” 人,都是有私心的。 只要鹿闻笙不做出十分大逆不道的事情,越过她的底线,君凝都愿意包容这个弟子,甚至是接纳他的一些所思所想。 此事在君凝眼里,虽说是看到了弟子的些许莽撞,但更多的,还是看到了鹿闻笙身上,旁人大多都没有的情义,独属于他的闪光点——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做法有些欠妥,但是......弟子自当年少,有些逾矩又何妨呢? 这番掏心掏肺而又赤诚的话,叫鹿闻笙眼眶不免一热。 在这个时候,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修真界那种真正紧密相连的师徒关系,究竟是什么。 师徒之间似乎并不只是我教你学的那种联系,师尊对弟子的看重,不单单是对一身所学的传承,更是对自己精神和感情的延续。 ——————————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君丫头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个老头子这里?” 太上长老笑呵呵的看着君凝。 “师叔。”君凝有些无奈。 “您明明知道师侄为什么过来。”师叔还是那么爱打趣小辈。 “略有耳闻罢了,你不说老夫怎么知道?外面听来的,终究没那么准确。” 君凝叹了口气,简单解释了一番,太上长老思索了一会儿,没有直接回答。 “你是怎么想的?” “此事到算是闻笙的一部分问题,弟子出了差错,我这个做师尊的也多少有些责任......但还是希望师叔能给他一些时间,段嘉述这弟子,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是戒律堂很出色的弟子了,若是真的没什么问题,我想,也不是不可以破例。” “时间不是问题,不过他到底是安插的细作,这机会能不能给他,还要看他先前的行为,以及愿不愿意将功赎罪了。” 君凝眉目松和了几分:“师侄知道的,已经跟闻笙说过了——师叔的意思是答应了?” “你都跑到老夫这里了说情了,老夫若还是不肯松口,岂不是拂你的面子?”太上长老挤眉弄眼,故意逗着君凝——师兄一帮弟子里,就这个徒弟一板一眼的。 “哈哈哈哈哈,君丫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师尊了呀,即便你不过来说情,看在他是老夫孙媳妇的份上,老夫也愿意给他时间。”倒是没想到她现在变化这么大,果然有了在意的亲传弟子,就是不一样了。 本来表情还有些紧张的君凝,听到这番话,先是缓和了表情,随后垮下脸。 “什么孙媳妇?!师叔不要乱说,没准是孙婿呢。”君凝的语气顿时高了几个调——先不说对方孙子把她徒弟拐跑了,凭什么就这么认定她徒弟是下面那个?! 太上长老吹胡子瞪眼的撇她:“臭丫头,你别睁眼说瞎话,为了面子乱说,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还能看错不成?这个话题你没话语权的!后面找了道侣再来与老夫争论吧。” 单身狗的君凝感觉受到暴击,偏偏平日也不是话多的,脸顿时都有些憋红了,却根本反驳不出什么,绷着脸进来,又绷着脸走了,但是心境完全不一样。 “嘿嘿嘿,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还想跟老夫斗嘴。”太上长老看着君凝气呼呼的背影,完全没有欺负小辈的羞耻感,还有几分得意。 “不过这个魔修的事情可不好弄,不说魔修修不了我们的功法,光是背叛的代价,那个弟子恐怕都受不起,而且此事传出去,便是其他宗门恐怕都会有异议......哎呀,还是要看鹿闻笙这孩子是什么想法了,年轻人主意多,老夫给他们兜兜底得了。” 太上长老没打算找柳霁谦商量——找了也白搭,不用想都知道孙子肯定跟着对方折腾的。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第247章 受罚 “不好了!鹿师兄受罚了!” 唐鹤急匆匆的跑进门,气喘吁吁,众人听了他的话,顿时有些震惊。 “好端端的,鹿师兄怎么就受罚了?师兄不是去找君长老了吗?” 于赫面色也不好,跟在后面进门,接着唐鹤的话解释:“就是君长老的意思。” 大家面面相觑,顾不得手上的事情,连忙往戒律堂的执法殿去。 那里有露天的刑台,之前宋闻和江津风那次就是在这边惩戒的。 他们赶来的时候,就见鹿闻笙自己塞了咬木,上半身趴上长凳,执法的弟子拎着带了倒钩的鞭子,鞭子是红色的,上面有炙热的流光浮动。 看着鹿闻笙十分自觉的样子,两个执法弟子表情有些怪异和为难。 戒律堂露天的刑台一旦有什么动作,外面看的还是很真切的,本来是凑热闹的一些弟子,过来看见趴着的居然是鹿闻笙,好险以为是中了幻术,反复确认后,惊呆了——鹿闻笙居然会被罚?! 这般消息顿时跟插了翅膀似的,没一会儿,刑台这边就人山人海了——大家都很好奇,鹿闻笙到底犯什么事情了。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吴飞蓬他们借着一身衣服,挤到了前排,看着确确实实卸去防御,趴在长凳上的鹿闻笙,还有些不可置信。 鹿闻笙摇摇头,因为咬着咬木,没有回答他们。 此事甚至惊动了其他亲传和高层。 宋闻看着执法弟子手里的刑鞭呲牙咧嘴:“这是干什么了?这鞭子打起来可比水火棍厉害。” 李瑞希和金见闲皆是看向季晏礼。 季晏礼蹙着眉:“鹿闻笙应该是去跟君师叔说事情去了,怎么......”是鹿闻笙说什么激怒君师叔了? 陶隐等人来是来了,不过没有现身戒律堂,而是站在高处,有些不解,也没见到君凝。 颜清姝在人群中倒是很镇定,看着鹿闻笙平静的样子,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考量。 不过......颜清姝环顾四周,有些奇怪——柳霁谦怎么没来? 时间到了,执法弟子甩鞭前,高喝判决:“摄律道君座下弟子鹿闻笙,因监管不力,有失责之过,现承三十火鞭,养伤期间,戒律堂事务转交弟子时逾白!” 观刑弟子们一片哗然,还以为鹿闻笙是犯了什么天条呢,结果就因为这个?! 与很早的时候江津风和宋闻那次不一样,大家看着鹿闻笙的目光,更多的是不解和怜惜——他们多少听了些风声。 据说,是戒律堂有弟子是卧底已经被抓了......所以鹿闻笙这才被罚了个监管不力的罪名,只是三十鞭,是不是太——他们都觉得君凝罚的有些重了。 君不见,季晏礼出一些纰漏,宗主也只是把他叫过去,口头教育一番,再罚一些资源,就这么过去了。 却不想鹿闻笙这里只是看管不力,顶多是有卧底没抓着,反而让同门的其他人发现抓了,罪过要再重一些,但是也不至于此啊。 “师妹这不是胡闹吗?!”陶隐有些不满——到底是自己的亲传,罚的合规就行了,这般重惩干什么,他要是有鹿闻笙这般的弟子,护着都来不及呢。 顾与兰:“就是啊,回头可要与师妹说说。” 陶隐:“叫这两个弟子等等,师妹胡来我们该阻止才是。” 木槿:“不过师姐不来,怕是已经坚持这般了。” 白文澈:“是啊师兄,君师姐也不是不讲理的,此番或许有什么隐情?若是我们阻止了......”不说会不会打乱师姐的计划,君师姐会找师兄“切磋”吧? 陶隐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几位高层面面相觑,也跟着离开。 戒律堂的弟子自然是愤慨的,偏偏执行期间不得阻拦,若不是鹿闻笙态度摆在那里,他们一帮人怕是早就嚷嚷起来了。 执法弟子甩了一下鞭子,发出清脆的声响,示意场上安静,相视后心中了然。 鹿闻笙听到判决内容,有些明白了,瞥到隐藏人中的时逾白,微微阖眼,淡然的不像是受罚的——好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他这么费力和师尊搭的台子,时逾白可要给力一些。 因为鹿闻笙配合,执法弟子没用捆仙索,行刑前还客气的叫鹿闻笙准备好。 “现在执行!” 执法弟子猛地扬起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随即狠狠地抽在鹿闻笙的身上,“啪”的一声十分清脆,鹿闻笙的身躯猛地一震,一道血痕瞬间浮现,鲜血顿时将衣衫晕染出一片暗色。 那疼痛如烈火灼烧般迅速蔓延开来,鹿闻笙下意识紧咬着牙关,好在有咬木在嘴里,却有细碎的闷哼声从缝隙中钻出。 “师兄!”吴飞蓬等人眼里有了湿意,时逾白勾了勾嘴角。 随着鞭数增加,血珠飞溅,鹿闻笙的背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口,鲜血汩汩流出,疼痛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即便是两个执法弟子收了力,但鹿闻笙的身上还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衣衫也早已被鲜血浸透,甚至衣料都和皮肉粘连,同时有血水从他口中顺着咬木流出。 好些弟子只看了几眼便心惊胆颤,犹豫着,便离开了。 有了开头,走的弟子越来越多,似乎没多少人愿意看到结束。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鹿闻笙如今的狼狈,不该被世人的目光看见。 他的痛苦,并不该被观赏。 ———————— “霁谦,你的心已经乱了......” 太上长老悠闲的喝着茶,看着坐立不安的柳霁谦,出声提醒。 “孙儿知道......孙儿可以走了吗?” 柳霁谦听说鹿闻笙被罚,就着急忙慌的往戒律堂赶,结果太上长老直接将他提回去了。 太上长老没吭声,看样子不到结束是不会放人的。 他最了解柳霁谦,看着克己复礼的温润模样,到时候真叫他看见鹿闻笙的样子,肯定动手劫人,然后扑通一跪,要陪对方一起。 柳霁谦手里的茶盏早已凉了,却丝毫未动,太上长老算了算时间,松了口。 “行了,去吧。” 一说完,抬头就没人影了。 太上长老:“......” 第248章 落泪,商谈 结束的时候,鹿闻笙已经软趴趴的,没什么意识了。 没叫太多人帮忙,吴飞蓬撑起现场,把鬼哭狼嚎的师兄弟赶回去,和靠谱的几个去安置鹿闻笙。 行刑也是有手法的,执法弟子力道把握的好,看着伤势骇人,其实都只是皮外伤,还好疗养,这叫大家松了口气。 柳霁谦来的时候刚好,帮着给鹿闻笙上药,期间一言不发,大家看着他周身几乎凝实的情绪,识趣的将空间留给他们。 柳霁谦怔怔地坐在那里,目光紧锁在鹿闻笙的身上,心中的疼痛如同被无数细针轻轻扎过,每一根都精准无误地触碰到了他最柔软的地方。 鹿闻笙轻微的颤抖,都像是在他心头最敏感的弦上弹奏,让他整个人都被一股无力感紧紧包裹。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一丝真实的痛感,以此来掩盖心中的那份无助与心疼。 鹿闻笙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柳霁谦,他微微张嘴,觉得声音干涩的厉害。 “微云?你怎么......” 不等他说完,只感觉手背温热,有些湿润,鹿闻笙有些发懵,他抬眼看去,竟是柳霁谦落了泪,漂亮的眼睫沾了湿意,琥珀色的眼泛着晶莹。 鹿闻笙有些迷糊的意识顿时清醒了:“?!?!”他何德何能啊?居然把柳霁谦搞哭了?! 这时的柳霁谦听到鹿闻笙唤他,心里的担忧,好像一根绳子绷得断了似的,反倒平息下去。 他本来拼命地熬住,绷紧了面皮,跟孩子似地鸣咽下去,可是眼泪还是涌上来,亮晶晶地挤在眼圈边儿上,一忽儿工夫两颗大泪珠离开了眼睛,慢慢地顺着两颊流了下来。 跟着又流下别的泪珠,流得更快就好比岩石里渗出来的水珠,于是泪珠儿就这么不随他意的,滴落到鹿闻笙手背上去了。 感觉到鹿闻笙诧异的目光,他脸绷得紧紧的,只希望鹿闻笙不要再看他,脸皮这时又是薄的,控制不住的面红耳赤起来。 后面心里实在鼓胀的厉害,终于是忍不住了。 “看着你这般,我真的好难过......” 鹿闻笙只见泪汪汪的人俯下身来,握住他的手,两人指尖交错,他甚至感觉得到柳霁谦在微微颤抖。 对方的唇贴住他的手背,滚烫急促的呼吸似细碎的火焰,溅落在他战栗起来的肌肤上,眼眸水雾朦胧的,泛着破碎的红,若是用湿漉漉的眸子提出什么要求,叫人根本很难拒绝。 虽然在对方这么伤心的时候想这些不太道德,但是柳霁谦泪光莹莹的眼睛,跟掩映在流云里的月亮似的,真的漂亮!!! 鹿闻笙莫名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松松搭在柳霁谦虎口的手收紧,反握住对方。 【没想到柳霁谦居然会哭哎......哈哈哈,有点ooc】 系统难得出来,本来前面要给鹿闻笙帮忙的,但是鹿闻笙不让,现在帮鹿闻笙恢复伤口,使其恢复快一些,也降低了痛感——若不是不好直接恢复,它早就出手了。 鹿闻笙轻笑,看着掉金豆豆,可怜巴巴的柳霁谦,眼神柔和的厉害。 “不论为喜欢的人做什么,都不会ooc。” 柳霁谦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阳明,有什么事情,你其实可以同我说......大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都很担心你。” 柳霁谦话音刚落,鹿闻笙注意到开着的窗口,探出了几个熟悉的脑袋。 鹿闻笙“嗯”了一声,被他们搞得鼻尖有些酸涩。 “对不起......” 不过此事知道的越少越好,鹿闻笙思索了一番,又叫颜清姝进来,吴飞蓬借着开门的空隙,看着鹿闻笙道。 “师兄,我有话想说。” 门外的唐鹤和于赫很识趣的离开,将那些来探望的一齐带走,柳霁谦设了隔音的结界。 “此事除了段嘉述,是不是还跟时逾白有关?” 鹿闻笙眼神微动:“为什么这么想?” 吴飞蓬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通,鹿闻笙觉得对方简直是修真界的福尔摩斯,江津风封印的具体事情他不知道,但是傀城的事情,吴飞蓬已经单凭猜测还原的七七八八了。 “你也留下。”鹿闻笙果断决定——正好,他不方便接触时逾白,吴飞蓬却刚好。 现场的人多少知道内情,鹿闻笙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开门见山。 “这次你们或许觉得师尊罚的重了,但是这不仅是表面上说我监管不力的罪过......师尊已经松口段嘉述的事情,前面处置的时候,太上长老未来,想必是师尊说服了太上长老,段嘉述的事情只等他自己松口,并且找出背后的关键人物,此事便算尘埃落定了。” 至于这个关键人物,几人心照不宣。 吴飞蓬:“那安排时逾白接手戒律堂的事务,想来也是......” “嗯,劳烦你做个眼线,叫他在戒律堂别太顺畅了。” 吴飞蓬临危受命,却很是沉稳:“师兄放心。”就那个玩意儿,想坐稳首席的位置?门都没有。 颜清姝:“段嘉述的事情,说不定就有他的手笔,盯着准没错。” 颜清姝其实很想说,拿捏了时逾白,跟拿捏了大半个魔族差不多——等等,她忽然有一个不太人道的想法。 时逾白在原着的“绝命毒师”行为,颜清姝可是一直耿耿于怀,若是搞出个能影响他魔气翻涌的药物出来,叫他不易压制,岂不是.....桀桀桀...... 作为一开始想过物理阉割所有人的颜清姝,想法不是一般的“另辟蹊径”。 “咳咳咳,柳师兄,到时候我有些忙想叫你帮。” 越想越觉得刑啊!颜清姝笑眯眯的看着柳霁谦——柳霁谦知晓内情,而且修为还摆在那里,东西做出来若是他都检查不出来就很好,而且时逾白不是爱给对方加料吗?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柳霁谦疑惑的看着颜清姝,莫名觉得对方的笑容带着些许狰狞,不过出于信任,还是答应了。 “......好的。” 第249章 看望 事情谈完,撤了结界,便将外面等着的人叫进来,没想到除了戒律堂的弟子,那些亲传弟子也都来了,一时间房间里站满了人。 他们好似跳动的光点,从门外竞相挤入,背后的灿烂为他们镀上了鎏金的颜色,那一双双眼睛,像是碰撞荡起的轻盈火星。 好像他们总是会毫不犹豫的奔向他,这次,下次,次次。 碰撞着,发出回响,莫名交织在一起,却不曾冲散在人群熙攘,山海苍茫。 鹿闻笙有些恍惚:原来不知不觉,他好像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他露出笑来:“怎么都来了?” 原来他与众人,夙期已久,人间无此。 “自然是来看望你。” “伤势如何了?” 大家不好说君凝的处置有什么问题,只能关心一下鹿闻笙的身体问题,叽叽喳喳,屋子里顿时热闹的不得了。 好在亲传们走得快,屋里空了一些,不过剩下的一些戒律堂弟子,眼巴巴的,看的鹿闻笙浑身不带劲儿。 “师兄,你就没什么想交代我们的吗?”唐鹤忍不住开口。 “交代吗?嗯......等我回去,要是你们的修行有落下的,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唐鹤:“......”早知道就不问了。 颜清姝有些好奇:“话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段嘉述是卧底的?” 这事情没瞒着颜清姝,而且她也不是真傻,自然是知道戒律堂对段嘉述的态度。 戒律堂的弟子是怎么发现卧底的呢?——那双清澈愚蠢的眼睛里,明晃晃的流露着不多的算计。 那股想要了解和钻研的劲儿不太对,别的弟子是想要搞懂功课的套路,好拿高的分数和多的积分,他则妄图探寻其中的奥秘,是真想学,还是很迫切的那种,似乎身后有个无形的鞭子在催促他。 而且有的时候一惊一乍,就差把“做贼心虚”写脸上了,他不可疑谁可疑? 至于为什么先前没有人提——大家觉得,应该不会有这么呆的细作吧? 人多眼杂,鹿闻笙没将太多事情告诉他们,只是督促他们回戒律堂。 “鸿羽。” 吴飞蓬正要走,却听见鹿闻笙唤他,一扭头,却见一玉佩入怀,上面是鹿闻笙的名讳。 “其实很担心对吗?代我们去牢塔看看他吧。” 吴飞蓬在段嘉述出事后,其实是最着急的,鹿闻笙都看在眼里。 握紧玉佩,吴飞蓬感觉喉咙发痒:“是。” ———————— 牢塔矗立在宗门的一处荒僻之地,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这里四周皆是怪石嶙峋的山脉和终年缭绕着诡异雾气的山谷,一般无弟子敢靠近。 牢塔高耸入云,塔身由一种黑色的神秘石材砌成,在黯淡的光线中散发着幽幽的寒光,仿佛是从地狱深处拔地而起的魔柱。 塔身上雕刻着古老而神秘的符文与咒印,每一道符文都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牢塔的入口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上镶嵌着沉重的铁锁和各种禁制法器,这些法器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门口两侧矗立着两尊巨大的石兽雕像,它们面目狰狞,眼神中透露出凶狠与威严,分别站着看守的弟子。 吴飞蓬是第一次来,看守的弟子兵刃交错拦住大门,打量了吴飞蓬的服饰,语气倒还可以,不过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牢塔重地,非持手令者,不可入内!” 将鹿闻笙给的玉佩交过去,看守弟子检查后镶嵌在石门的凹槽里,随着沉闷的一声,巨大的石门上,锁链解开,自行敞开一人宽的路来。 “是为戒律堂的细作吧?就在一层。” 吴飞蓬谢过看守弟子的善意提醒,看着微暗的道路,没有犹豫。 狭窄而阴暗的通道蜿蜒曲折,如同迷宫一般,通道两侧是一间间狭小的牢房,牢房由坚硬的玄铁栅栏隔开。 这些玄铁栅栏经过特殊的炼制,不仅坚固无比,而且能够限制被关押者的力量,防止被关押者逃脱,每间牢房的墙壁上都镶嵌着夜光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能够照亮牢房的景象。 有关押人的牢房灵力波动异常紊乱,既有被关押者散发出来的各种不同属性的灵力,又有牢塔自身的禁制和封印所产生的强大力量。 这些灵力相互交织、碰撞,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气场,让身处其中的人感到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扼住他们,即使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在进入牢塔后,也会受到这种气场的影响,实力大打折扣。 牢塔内,除了偶尔传来的囚犯的痛苦呻吟声和哀怨声外,大部分时间都是死一般的寂静,使得吴飞蓬感觉自己的每一个脚步声、每一次呼吸声,都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段嘉述坐在牢房的角落,唯一的光亮来源于高处的小窗,口开的很小,看不清赤日的轮廓,只能捕捉到几缕残阳,渐渐的上移,然后被黑暗吞噬,在墙壁上泛不起一丝波澜。 他看着光亮消失,将脸埋到臂弯,外面是美好与自由,而他的躯壳只能蜷缩在阴影里,独自咽下黑衣难以名状的惶恐。 他没动用液态魔气,想来上面已经等不及了,时逾白叫他去那里的时候,或许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是啊,他就是蠢货,不然在玄阴宗的时候怎么会被欺负?被宗门拿来做消耗品,起初还觉得是自己时来运转,如今被下套,全然是他活该。 窗外落日的繁冗切割光晕的罅隙,些许光点落到段嘉述身上,又转瞬即逝,如同蛰伏进他衣衫下的“淤青”,错落着,像是打磨斑驳陆离的石像。 苦难如同赤裸的坏根,带着从深处腐烂的霉斑向上疯长,锁住了段嘉述带着恨意的悲鸣,将他搅进昏沉暗调的漩涡,剖开了带着伤痛的血痂。 段嘉述想,他或许就不配得到美好,戒律堂的回忆,不过是他临终前的幻想。 (前面的描写太水了,这里开始,我想办法精致回去,嘿嘿嘿。) 第250章 对话 “哒,哒,哒......” 牢塔无疑是安静的,微弱的虫鸣和细碎的风声,都能使心脏瑟缩颤栗,凌冽的风穿堂而过,参杂着脚步声,好似从他心尖掠过。 段嘉述慢慢靠到栏杆坐着,微微偏头,只见在夜光石微弱的光影里,一道影子越拉越长,摇曳着,渐渐变深——似乎是往这边来了。 略带节奏的脚步声仿佛联动了他的脉搏,使得心脏都剧烈鼓动起来,烦躁却带着期盼的情绪充斥着全身,感知似乎都变得焦灼黏稠...... 会是谁呢?段嘉述不自觉的盯着那个拐角,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时的目光是多么的固执和期盼着的,像是溺水的人抓着浮木,伸张着胳膊,巴巴着岸上会有人看见。 突然的,忽明忽暗的光影晕染里,露出了一张清晰又朦胧的脸,拐角的阴影将其脸庞的轮廓勾勒,连带着眉眼也变得柔和起来。 狭长的眼隐现低垂的目光,身上那一层深浅不一的投影,使得五官融在疏浅的光线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清俊感。 二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视了。 有一刹那,段嘉述只感觉些许恍惚,交错着的呼吸声,似乎都流入了血管脉络,使得浑身沸腾起来,在躯体里回荡了几圈。 他好像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哥。” 少年看到段嘉述,急促的唤了一声,嗓音清脆,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眼睛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段嘉述有想过吴飞蓬对自己的态度,虽然想象的背景不是在这里,但他觉得情绪无非是痛恨、失望、惋惜......要么是猛烈,要么是低沉,却偏偏没想过,会是......热情、喜悦——一出现就摆着要将他胸腔填埋的欢喜姿态。 他该是开心的,但是段嘉述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抿了抿嘴,偏过头,做出了不愿意搭理对方的举止。 微微颤抖的眼睫,是内心波涛汹涌的掩饰——很多事情,无从说起。 吴飞蓬看着段嘉述的架势,倒不意外,挠了挠后脑勺,掩饰有一瞬间的无措,顺着栏杆降低自己的高度,蹲到段嘉述旁边,凑过去,眼巴巴的,即便是别过脑袋,段嘉述也能感觉到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段嘉述受不了他这样,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有何贵干?” “怎么坐了个牢,段哥这么冷漠?” 吴飞蓬拿膝盖撑着,支了下巴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段嘉述,语气藏着小小的抱怨,俏皮的委屈,却飘荡着生机。 他夺目的像是一轮红日,与昏暗的光线,狭窄的过道和湿冷的囚壁,都格格不入。 但是,耀眼的厉害。 被对方赤诚火热的眼神灼伤,段嘉述略有些不自在的回避他的目光。 “我如今这般了,你也不避讳过来看我......若是你觉得我被冤枉了,也不必问东问西,实话告诉你,我就是魔修,潜伏在这里的魔修。” 却不想吴飞蓬笑出了声。 “你是细作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还有,这是师兄准了的,我现在可是代表戒律堂过来慰问你。” 吴飞蓬摇了摇手中令牌,上面明晃晃的“鹿闻笙”三个字,很是清晰。 段嘉述有些恼怒,如今情况接受到突然的善意,让他并不安心,甚至有种当之有愧的感觉。 他故意恶声恶气的:“吴飞蓬,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别假惺惺的了,你从我这里套不出什么消息的。” 说完段嘉述就有些后悔,他其实不想这么说的,其实他想告诉他们玄阴宗的谋划,其实......他想说好多话。 只是,只是,掩饰不住平日里伪装的样子了,他就是个这样的人,对,就是这样的人......如今暴露本性,吴飞蓬会被他这般可怖的样子吓一大跳吧? 段嘉述的回避,是下意识立起的防备,和展示出的凉薄——这是玄阴宗的环境下教给他的,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脱口而出的话说完,思绪翻飞,段嘉述却不自觉的,紧紧盯着吴飞蓬,恨不得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像是等待审判。 是斥责他不懂人情的闪躲,还是埋怨他不识好歹的拒绝,又或者谩骂他不为所动的沉默? 段嘉述不知道,这些结果他都经历过,说是习以为常也没问题,但他却不敢看吴飞蓬做出这番姿态。 锻炼的如铜墙铁壁般的心脏,也是会疼的...... “对不起,哥......我是说了什么话叫你不高兴了吗?”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语气里带着无措,懒洋洋的举止动作都变得拘束起来,甚至小心翼翼的瞄他,跟他设想的任何一个情景都不一样。 宣泄击出的石子,却意外得到了爱的回响。 得到的居然不是负面的反馈,这让段嘉述感觉有些手足无措,他只感觉脸烧了似的,炙热而瘙痒,憋了一会儿,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下,略带支吾的出声。 “......没,没有。”是他的问题。 吴飞蓬思索着是哪些话使得对方不高兴了,绞尽脑汁,甚至诚恳的道歉。 “是开玩笑说段哥冷漠吗?我不该故意逗师兄的......”只是那副 爱搭不理的模样,叫他有些心痒痒。 段嘉述:“???”真逗他了? 而且这态度也不真诚,主打一个明知故犯。 “不过——” 吴飞蓬灿烂笑着。 “师兄刚刚恶狠狠骂人的样子也很可爱。” 被辱骂的对象不仅不觉得难过,反而美滋滋的。 段嘉述只觉得面红耳赤,前面酝酿的感觉都被冲散了,有些咬牙切齿。 “给我住嘴!” 这让他有一种跟对方打情骂俏的既视感,莫名毛骨悚然。 段嘉述哼了一声,不愿理他,仰着脑袋,靠在湿冷的墙壁上,瞥到窗口,不由的思绪飘远...... 若是能高高的趴在窗口,往下看,这个时候,定是能看见遥远的山脚下灯火连绵,只可惜——万千灯盏,都不是他的归处。 他像是困在从前的一片雪,冷漠着,不敢期盼春天。 第251章 叙述 不过,吴飞蓬是个很会破坏emo气氛的人。 “哥,你别又不理人啊。” “哥,今天太阳可好了~” “哥,要不要我唱歌给你听?” ...... “哥,我明天生辰,你理理我呗~” 段嘉述忍不住了,扭过头很是不耐烦。 “屁个生辰,你不是夏天生的吗?春天都没到,过什么生辰?!” 吴飞蓬笑眯眯的:“是吗?我记不清了,哥记的好清楚。” 段嘉述被为吴飞蓬三言两语逗的又脸热起来:“你烦不烦?!” “哥,你明明也很喜欢大家,而且做了这么久的细作,啥也没传回去......” 段嘉述瞪他:“你这是说我不行?” 吴飞蓬一脸无辜:“我没这么说啊——这一定是哥动恻隐之心了!对吧?!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 段嘉述品出不太对的味道:“你们这是都知道了?在这事情之前就知道了?!” “是啊。”吴飞蓬话音刚落,就见段嘉述蒙进臂弯,只露出一双眼睛,满脸幽怨的在地上画圈圈。 “......或许是你不适合干这个嘛,段哥学别的还是很有天赋的!” “哦。” “咳咳咳,鹿师兄去找君长老为你说情了。” 段嘉述有些惊讶,但是还绷着脸,叫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意外,其实眼眶已经感觉有些温热,他遮掩式的埋进胳膊里,将那一抹湿润蹭掉。 有必要为他这么做么...... “然后被君长老罚了,大庭广众之下被抽了三十鞭,现在还在修养。” 段嘉述猛地抬起头:“!!!” “因为监管不力,不过求情的事情倒是成功了。” 段嘉述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脏一上一下的,没忍住抽了吴飞蓬一下。 “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谁教你这么分段讲事情的?!” 吴飞蓬灿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逗逗段嘉述,见不得他这般样子。 抱怨完,段嘉述只觉得很是愧疚,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但是鹿闻笙愿意为他求情,受罚说是被他连累的也不为过,就算这样还让吴飞蓬过来看望他...... 他只觉得时间好像有一瞬间的停摆,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却不是疼,而是奇怪的发闷,又好像心里猛地一沉,那种塌陷,那种坠落,夹杂着多少惊慌。 他是不配这些的,他不是坦诚的人,甚至是个背叛者,奢望者,但是面对他们赤诚的行为,有一点儿想哭,很难受,却也很开心。 他本来该是被玄阴宗这片堆叠血液而成的海吞噬,像无数个被利用完的人一样,作尸体,成养料,堕落沉浮,却无能为力。 但是此刻,他却感觉身体的每一寸都散发淡淡的的温热,糜烂的“尸体”好像又重新焕发了生机与活力,他想,他想颤栗的呼出肺部的最后一口空气,将呼喊穿过严丝合缝的粘稠血海。 于是,段嘉述侧过脸,借着罅隙的微光,定定的看向吴飞蓬的眼,带着一丝决绝。 光里有细微粉尘,旋转、轻飘、发亮,拂过了对方额间的碎发,那一抹亮色,将其如墨染般的眼眸,挡出一轮金环,随着吴飞蓬颤动的眼睫,隐约晃动。 段嘉述的声音带着些许欢快和隐秘的释然。 “我有些关于玄阴宗很有意思的东西,你想听吗?” 吴飞蓬有些诧异,不等他回复,段嘉述便自行叙述起来,吴飞蓬连忙拿出留影石记录。 “可能是因为我只是他们随手抛弃的棋子,他们没给我什么好东西,就给了隐藏身份的一些宝物,我甚至没权限知道其他细作的情况,不过倒是也不常叫我去做什么任务——” 段嘉述张口想说的详细些,却感觉丹田刺痛,他神色闪了闪,话语微微停顿了一下,没有犹豫。 “特别要求的一次是看戒律堂的书册,后面只是叫我传达戒律堂平时做的事情,功课的内容他们也看过,但是并不重视,多余的我没有跟他们说过...... 开始的时候,我接近你是想利用你的,后面知道你是天灵根,他们还让我动手除了你。” 吴飞蓬看着段嘉述略带紧张的表情,只是笑着:“可是你没动手不是吗?” 段嘉述不自在的别过脸,背后冷汗涔涔,他转了转肩膀,缓解不适。 “谁说我没动手的?” “噗,你是指傀城那次吗?你最后不还是没有继续吗?” 段嘉述:不是,你这都知道?! 段嘉述感觉自己在问仙宗简直没有秘密可言,特别是在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弟弟”面前,跟被扒光光了似的——他最初把对方当笨蛋,到头来原来笨蛋是他自己?! 吴飞蓬平时配合着,其实心里一定将他当猴看......段嘉述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了,被抓的时候,季晏礼怎么不把他打死? 被怨念的眼神盯着,这次换做吴飞蓬不自然了:“咳咳咳,那最近呢?” “最近一次是给了我液体魔气......” 段嘉述话语刚落,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从他的体内深处被强行抽离,他的灵脉像是被无数把尖锐的钢针同时扎入,那疼痛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从灵脉的每一处脉络迅速蔓延开来。 丹田之中,宛如一场狂暴的风暴在肆虐,原本充盈着灵力的地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撕扯,魔气汇聚的旋涡被硬生生地撕裂。 “哥!这是怎么了?” 吴飞蓬脸色剧变,只恨自己进不去,单凭昏暗的光线便知道段嘉述此时的状态很糟糕。 “咳咳咳......那东西是要我栽赃陷害鹿师兄用的,不过我没打开过,季晏礼他们发现的那瓶是安插在宗门的探子放的,这次纯粹是他们拿我做引子,鹿闻笙是一个,主要是扰乱问仙宗。” 段嘉述憋着一口气将话说完,本还想说引他去的人,却实在说不出了,在他前面最后一个字吐出时,那股气也散了。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伴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剧痛,他的修为在这一瞬间被剥夺,消散。 第252章 修为尽废 “哥!”吴飞蓬下意识抓住栏杆,留影石也因此滚落到了地上。 他无心顾及,攥着围栏,因为发力而使得手上骨节突起,指尖泛白,唇瓣不自觉颤动,他在储物戒翻出治愈的丹药,想要喂进段嘉述的嘴里,手臂控制不住的发抖,他想镇定下来,却怎么也安抚不了仓促的心跳。 但是距离有限,段嘉述的姿势已经是捂着腹部,趴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顺着脸颊滚落在地面上。 而他的嘴角,开始有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缓缓渗出,那血起初只是如丝线般在唇间蔓延,渐渐地,如同决堤的河水,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殷红的血滴落在地面上,在灰尘中晕染开来,绽出朵朵红花。 血液的“滴答”声,淡淡的血腥味,对吴飞蓬而言,格外的明显。 “牢中罪人有异动!这是怎么回事?!” 段嘉述的修为散去,关押的牢房特殊,立马将异常反馈出去,没一会儿,几个一脸警惕的护塔弟子赶了过来。 “能暂时开一下牢房吗?!他现在很不舒服!我将药喂给他!” 吴飞蓬顾不得什么,攥着药瓶有些失态,转身一把拉住最前方弟子的衣袖。 那为首的弟子皱了皱眉——若不是对方身上戒律堂的衣服,光是伸手拉扯他这一下,他就出剑了。 “牢房的门没有长老上面的手令开不了......他这是修为被废——应该是他身上有什么限制被触犯了。” 见段嘉述人还活着,那弟子松了口气,看着慌张的吴飞蓬解释道。 “那,那会有什么事情吗?” “可能就是灵脉丹田会受影响,不过蕴养的回来,没什么大碍......” 为首弟子忍不住道:“是聊了比较机密的事情吧?” 看着段嘉述缓过来,对着他摇摇头,看样子是没什么大碍了,吴飞蓬理智回笼,余光看到地上的留影石,拍了拍,干脆收起来,没回答对方的话。 注意到留影石,只当是戒律堂审讯什么,护塔弟子没再多问。 “牢塔不可停留太久,谈完话,尽快出来才是。” “麻烦几位师兄跑一趟了。” 吴飞蓬恢复平日圆滑的样子,温和的送了他们一段路,还给其塞了些灵果——不是敏感的灵石货币,不是特别贵重,但是只有特殊弟子会提供这些零嘴,给这些不太花费却无聊的弟子打发时间,吃些甜嘴刚好。 这些护塔弟子本就是尽责而已,对吴飞蓬态度本就还客气,意外收到灵果,惊讶的同时,原本有些板着的脸顿时温和了许多。 “倒是客气了,本就是职责的事情,这就不必了。” “哪里哪里,不说是歉意,也是体谅几位。” 双方客气的你推我给几番,护塔弟子们笑容满面的带着灵果离开了——他们的身份自然不缺一份灵果,更高兴的是吴飞蓬对他们的尊重和体谅。 他们雀跃的对话,便是拐了几个弯也能听见。 “外面还说戒律堂死规矩呢,我看倒是会做事。” “我本来就喜欢戒律堂那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儿,现在更喜爱了。” “你那是本来就喜欢吗?我都不想揭穿你。” “嗐,都当我们这些弟子是看门的,孰不知我们先前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被忽视惯了,今儿来个这么上道的,都要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那你的灵果我替你吃了,我脸皮厚,不会不好意思。” “滚滚滚——” ...... “哥,你,怎么......”吴飞蓬满目担忧,深色的眸子里倒映着段嘉述略显狼狈的身影。 “玄阴宗的功法,背叛宗门,修为尽废。”段嘉述顶着苍白的脸,还故作轻松的样子,眨了眨眼。 “还好我不是他们的内门和亲传,不然这些话讲出来可是会死翘翘的,那我可不敢跟你说了,我很怕死的——一样的情报,他们说了会死,我只是修为没了,这么说,我可是赚大发了!” 吴飞蓬笑不出来,勉强的勾了勾嘴角......修为尽废啊,这该有多疼?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怎么会好受? “我这里有丹药。”吴飞蓬还是将手里的丹药递过去。 “没什么用的,我这是经脉和丹田损伤。” 段嘉述重新靠到栏杆旁,抹了把嘴,沾了一手艳红。 吴飞蓬蹙着眉拿出帕子给他,他刚想说不用,便见吴飞蓬以一副不由分说的态度,拽住他的手,连带着将他扯到了栏杆旁,不过对方看着气势汹汹,动作却很温和。 指腹带着温热,隔着柔软的帕子抹去了嘴角的痕迹,徒留湿凉。 段嘉述有一瞬间的怔愣,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低着头,握着他的手,小心细微的用软帕摩挲擦拭着,仔仔细细,连指缝也不忽视。 他这才注意到,吴飞蓬的手掌相较于自己的,要稍宽些,手指净白修长,动作时隐约能看见他手背的青筋鼓动,神情意外的专注——这般场景,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情况。 段嘉述莫名有些不自然,他觉得他们两个人似乎有些亲昵了,连带着手指不自觉蜷缩,吴飞蓬握住不老实的手指,丢来略带嗔怪的眼神。 “咳咳咳,大男人搞这么仔细干什么,你这功夫,以后用到未来道侣上才算正经。”段嘉述别扭极了,抽出手来。 吴飞蓬神色微动,眼里带着点点笑意:“哥的意思是,我们这是在做不正经的事情吗?” 段嘉述有些羞恼,干脆侧过身,开始赶人:“你就是口舌占上风,你在这里不能多待,还是赶紧走吧......也替我向鹿师兄道个歉,捎一句谢谢。” 吴飞蓬拍了拍衣裳起来:“这些话还是等后面你亲自与他说吧。” 段嘉述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脸刚好隐藏在阴影里,表情叫人看不真切。 “......也好,那就等我自己与他说。” 吴飞蓬盯着对方的背影瞧了一会儿,迈步离开。 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好似踩在云上,深一脚浅一脚,身子都有些飘忽——段嘉述前面的反应实在是吓坏他了,现在还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看着远处的牢塔,握紧留影石,眼里思索。 第253章 针对 “时师兄,这是今天要您处理的文书。”唐鹤笑嘻嘻的将抱起来都看不见前方的书山放到桌上,沉闷的声音响起,连带着实木的桌子都跟着晃了晃,看的坐在位置上的时逾白心惊胆跳。 吴飞蓬拿着册子也走进来:“对了,一些弟子的功课师兄还要批阅。” 于赫将几个玉简放下:“这是要跟其他亲传交接的事务,可要时师兄亲自去。” 有几个弟子皆是抱着东西:“时师兄麻烦处理好,我们一会儿过来拿哦~” 时逾白看着几乎已经没有放置空间的书桌,右眼皮跳了跳,有些头晕目眩。 大家笑吟吟的,露出洁白的牙:“时师兄,我们看好你~” ...... 颜清姝磕着瓜子,将被埋在一叠叠文书里面的时逾白当猴看,啧啧啧的点评。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像他这么慢。” 卫寻拿着垃圾袋,充当智能移动垃圾桶,唐鹤磨蹭过来,收到了颜清姝赏的一把瓜子,吃的津津有味,就是丢瓜子壳的时候,往卫寻那里丢,得到了对方冷飕飕的眼神扫射。 剑修的癖好,让唐鹤第一眼就看见了卫寻的灵剑。 光是这纹路流动着的剑鞘,就能看出里面的灵剑顶顶的好,剑柄上,先前卫寻约会,那颗差点被撬下来的宝石已经换成更好的了。 唐鹤看着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先前这里镶的是红色的上品金焰石吧?”现在变成了更好的晨星珠,卫道友这软饭也算是吃上了。 卫寻瞥了他一眼:“换了。”记这么清楚? “换下的金焰石呢?” 接嘴的是颜清姝:“他抠下来给我买了一件法衣,我给他搞了现在的晨星珠,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好看。”唐鹤羡慕的眼泪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剑修把剑的宝石抠了给买东西,喷不了,卫寻对颜清姝这是真爱。 卫寻表示:哪个是真媳妇我还是分得清的。 “不过身上是揣不了一点灵石了吧?”这点唐鹤很同情卫寻。 卫寻没说话,颜清姝倒是笑了:“我可不用他上交身家。” 她不觉得在一起了之后,对方一定要把自己的积蓄交给自己保管,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可以给彼此多一些信任空间——而且卫寻的性格不是会乱消费的。 所以颜清姝不仅没有要求卫寻要把财产上交给自己,反而出钱让对方保养自己的剑。 至于修真界流传的“剑修灵剑相当于亲亲媳妇”的话——她倒是还不至于跟一把死物争什么媳妇的名头,这根本没法比好吧?难不成跟剑站在一块儿,问人家,猜猜哪个是对方老婆? 再说了,灵剑这玩意儿可是保命的东西,而且还是剑修的立足之本,再怎么维护保养也是应该的。 明明已经辟谷的唐鹤,只觉得肚子有点撑——而且为什么感觉颜姐身上有一种耀眼的光芒?! “咳咳咳,前不久见到顾瑾之,他说我肠胃不好,适合吃软绵的食物......所以颜姐还缺男朋友吗?我可以排队!!!” 卫寻眼刀刮了过来:“滚。” 唐鹤:“好嘞!” (在医谷偷看话本的顾瑾之打了个喷嚏:怎么感觉有人在念叨我?) 虽然修士不会被脊椎病困扰,但是好不容易处理了一半文书的时逾白,觉得自己该起来走动走动了。 屁股一离开椅子,外面就好像收到了什么信号,于赫笑眯眯的抱着新的文书进来。 “这是新的,等两个时辰后我会过来收,时师兄,真是麻烦你了,真辛苦啊。” 时逾白最后又回到了位置上:“......”戒律堂怎么就这么多事情?! 翻来覆去,什么“计划书”“叙述报告”“某某安排事宜”,看的时逾白眼眶发酸。 “这都什么跟什么?光是这些题目都难理解,叫我从中认识个什么东西啊。”时逾白忍不住嘟囔。 话音刚落,唐鹤跟传召皇帝口谕的大太监似的,立马闪身出现了,“鹿师兄”三个字好像“圣旨”似的,为他的话增添了说服力和可靠性。 他的脑袋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窗口,声音抑扬顿挫,很有节奏。 “鹿师兄说了,认识不到先认可,认可不了先认同, 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在执行中慢慢理解......时师兄,工作期间可不要走神哦,我会永远监视你,永远——” 时逾白被突然爬窗的某人吓了一跳,随后被对方的“高情商”回复搞沉默了。 唐鹤说完就慢悠悠的将脑袋缩回去,后面一句话调子飘忽,叫时逾白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时间难以置信的看着空荡荡的窗口。 时逾白:不是,他有病吧?! “没走神,这几个玉简不是要给其他亲传吗?我走一趟。” 不知道唐鹤是不是真的闲出屁来,在背后视监自己,时逾白走之前还特地对着窗柩的空气说了理由,深吸一口气,迅速捞过桌上唯一看起来没什么分量的几个玉简,推门就走,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各司其职的戒律堂弟子,在时逾白逃命似的走了之后,纷纷朝着他离去的方向探头探脑,见人走远,一片哗然。 “时逾白这是走了?” “好像是去送玉简了吧。” “啧啧啧,坐到现在,屁股都坐的没知觉了吧?” “嘿嘿嘿,那些山似的景观有我的一份,我在给他的文书里多塞了一些咱们已经看过的,他好像没看出来。” “啊,你塞了?我也塞了。” “俺也一样。” “我还以为就我这样呢,我把我做过的功课给加进去了,倒时候我想看看他怎么批分找错。” “我因为想对比一下同份功课,他跟鹿师兄的区别,所以......我也把功课加了。” “我说搬的时候怎么重量不对,感情你们都在往里面‘加料’?!” “本来我没的,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就——” “话说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吴飞蓬的话轻飘飘的:“这是锻炼时师兄,他好歹作为鹿师兄师弟不是吗?” 众人恍然大悟:我们原来不是在找茬,是在锻炼培养他啊。 第254章 亲传的针对? 戒律堂的事务其实没这么夸张,不可能全部压在首席的身上,而且戒律堂其他弟子也有工作,不会积攒这么多工作量。 修仙之人,这些事务占据的时间并不多。 所以,是的...... 时逾白的工作其实中午的时候就完成了,其他的工作压力,是相侵相碍,不对,是相亲相爱的戒律堂弟子们给他加的。 大家给时逾白撑起了“庇护伞”,但他出去就会发现——其实外面根本没有雨。 吴飞蓬没有参与太多关于时逾白的话题,弟子们凑在门口叽叽喳喳的时候,他抱着胳膊站在檐下遮阳,斑驳的阴影摇晃着,使得那双墨色的眼眸也跟着忽闪。 他看着时逾白的背影,睫羽倾覆,掩去眼底浮动的锋芒,嘴角微微上扬。 这还只是开始,就是不知道时逾白还撑不撑得住了...... 谁能想到看起来温和谦恭的吴飞蓬,会是背后推波助澜,鼓动弟子们,给时逾白施压的引导者呢?而且他给时逾白埋得雷还不止于此。 时逾白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于赫看了一眼似乎在吹风的吴飞蓬,微微抿唇,眉眼带着笑意,偏棕色的眼却闪烁着——唔,那玉简他拿来晚了一些,希望时师兄没问题咯~ 不知道戒律堂的弟子摆了自己一道的时逾白,正为自己暂时逃离戒律堂松了口气,暗暗赞叹自己的机智。 完全没有意识到,原本他坐上临时位置是要趁这个时机“架空”鹿闻笙,给自己安插人手的,结果莫名其妙做了牛马,被堂内弟子牵着鼻子走了。 只能说面对繁琐冗杂的堆堆文书,使得时逾白平时还算灵光的脑子都连带着混沌了。 他也还严谨,将几个玉简的内容在路上囫囵的看了——内容大概是戒律堂可以和各个山峰,可以配合发展的计划书。 看着是很有前景,但时逾白觉得夸夸其谈居多,有些不切实际,心下嗤笑——鹿闻笙也就是爱搞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 “时师弟?这是去送玉简吗?正好,他们在主峰呢。” 柳霁谦恰到好处的出现,委婉告诉时逾白,亲传们都在主峰。 时逾白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柳霁谦居然会主动和自己搭话——毕竟因为鹿闻笙,他们甚至都没什么机会交流。 “多谢柳师兄!柳师兄也是去主峰吗?我们可同行。”他露出乖巧的表情来,谁看都觉得是个乖顺的灵动小师弟。 柳霁谦微微偏头,淡色的眸澄澄倒映着时逾白的身影,有一瞬间的犀利尖锐,激的时逾白莫名有些悚然,眼一眨,与其对视,却见对方依旧是眉眼含笑的样子,只当是错觉。 “好啊。”柳霁谦转回头,语气徐徐。 推门进去,其他亲传竟然都在了,齐刷刷看过来,颇有一副他作为大人物大驾光临的既视感,时逾白觉得蹊跷。 “师弟见过众位师兄师姐。” 这倒是时逾白和其他亲传私下头一次正式见面,带着审视的目光,将时逾白打量的很是不自在。 “入座吧。”季晏礼点点头,发了话。 柳霁谦坐到季晏礼旁边,和其他人看着时逾白将玉简分下去。 玉简内容是鹿闻笙打的框架,也是大家集思广益的成果,亲传们眉目舒展,自然是满意的。 时逾白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阵仗似乎不仅是看玉简那么简单,还叫他入座...... “关于主峰的思想建设部分,我有些疑问,师弟可以讲解一下意思吗?” “灵田的监管这里我也有些许想问的。” ...... 时逾白没想到还有抽查拷问环节:玉简他就大致看了看,有些印象,哪里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个部分? 宋闻看热闹不嫌事大,见时逾白一脸懵逼的样子,勾着嘴角,还贴心的将他手上的玉简推过去。 “讲解讲解呗,鹿师弟的师弟~”他笑嘻嘻的,露出尖尖的虎牙。 映入眼帘,是“目前问仙宗弟子大道发展与修炼指导”,下面还贴心的标了小标题,什么“宗门弟子修炼形势分析”,“为辅助弟子修炼颁布的相关制度与政策”...... 时逾白:这什么鬼?他哪里说的上来?!鹿闻笙他们一帮人都商量的什么玩意儿?! “宋师兄看不懂吗?”他就不信都是一个脑子的修士,有谁能理解这玩意。 宋闻支着下巴,理直气壮:“看不懂啊,我看不懂才问你的嘛!你可以通俗的帮我讲解一下。” 柳霁谦笑吟吟的把时逾白放火上烤:“这些写了是正规简易,但是具体内涵,还要作为戒律堂如今的临时首席,还是君长老钦点的负责人的你来讲解一下。” 季晏礼瞥了一眼他:感觉对方后面说的一串身份,似乎在强调什么。 章知许看看柳霁谦,看看时逾白,眼珠一转了转,嘴角一勾,火上浇油。 “对啊对啊,麻烦你了。”逗戒律堂的人的机会多难得啊,还是鹿闻笙的师弟呢,浅浅拿他出出气,以报积分制度之仇~ 时逾白一直不是很看得上金见闲的温吞模样,却见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流转了一圈,他略有些不喜,并没有将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亲传放心上,他此时正思索怎么把眼前的事情圆上。 却不想率先刺扎的话,是从对方嘴中吐出的。 “啊,这么重要的计划书,时师弟没看完......没做过总结吗?是才来,不熟悉?......我记得时师弟入门没比鹿师弟晚多久,我没记错吧?” 金见闲疑惑的眨眨眼,声音越说越小,似乎真的不确定。 吴飞蓬还叫他们多担待,好歹是鹿闻笙的师弟......他便存着询问细节的心思,这么一看,呵呵,连内容都说不上来,担待个屁啊。 宋闻甩起脸色,不过看在时逾白是鹿闻笙师弟的份上,倒是没说什么淬了毒的话。 但是听到金见闲有些夹枪带棒的话,他终是没控制住嘴:“这完全是没放心上吧?而且这般不熟悉,想必往常在戒律堂也没怎么做事。” 第255章 一天下来尽是下马威 提前被吴飞蓬上了眼药,大家好奇和考验心思居多,而且带着“鹿闻笙的亲师弟?我康康是个什么样儿”的这种心思,可谓是期待值拉满了,甚至是不由的带着批判的想法,类似于“戒律堂的风水真这么养人?还能有一个鹿闻笙这样的?” 但是见时逾白这般情况,亲传们却看不上了。 大家还有些隐秘的窃喜:嘿嘿嘿,看来鹿闻笙这样的,戒律堂也不是都匹配的上的。 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见时逾白蚌在那里,大家都着急忙慌的落井下石,生怕石头丢下去砸不死时逾白一样。 你要说是因为鹿闻笙不在,捏软柿子,但是吴飞蓬、唐鹤他们自己来却又不会有这种待遇,用大家不为人知的的小心思解释的话就是—— 一想到时逾白是鹿闻笙师弟,还接替了鹿闻笙的位置,虽然是临时的,但是他们就是莫名看时逾白哪里都不对劲,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蠢蠢欲动的很想要挑刺。 时逾白第一次上任,明晃晃的下马威,居然是亲传们下的。 大家看出时逾白的窘迫,没做的太难看,适可而止,怕传到鹿闻笙耳朵里,他们这样怪欺负人的。 不过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倒是宋闻满脸写着“就这?”。 时逾白好歹也做过这么久的功课,这些“计划书”虽然不是很了解,拿学的东西模棱两可的糊弄一下还是没问题的,至于面对的刁难,他权当是他们更熟悉鹿闻笙,替他抱不平来了。 没营养的,类似于“我简单说两句,大家明白就好,不明白也就这样,长话短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说来话长,大家其实也知道,懂得都懂,别的我也就不多解释了,毕竟自己知道就好,或许大家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的废话文学。 众人陷入沉默:好险,差点就听懂他在讲的是什么事情了。 别的不说,这一套一套的嘴皮子功夫,算是被时逾白学了个明白,在这一点上,大家隐约瞥到了戒律堂的影子。 结束的时候,看着时逾白,季晏礼很是真诚:“......有些难说,这东西隔行如隔山,祝你成功吧。” 对方一脸诚恳的说出嘲讽性十足的话,一时间时逾白都分不清季晏礼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这会开的,槽点和要素太多了。 一天下来,给时逾白一种,明明鹿闻笙不在,但是却如影随形的感觉。 (大家已经变成鹿闻笙的形状了捏,挠头。) 晓是他现在的修为不用吃饭睡觉,也撑不住精神上的熬,唯一喘息的机会,竟然是夜里回到住所往床上一躺——该说值得庆幸的是,他不跟鹿闻笙住“学区房”。 不然到时候忙碌一天回来,还要崩溃的挑个房梁上吊。 偏偏这个时间,玄阴宗那边准时准点的发了联络请求过来,身心俱疲的时逾白还要撑着烦躁的心绪布置结界。 闵枭懒洋洋的靠在柔软的座椅上,水波似的屏幕展开,瞧见时逾白一副被榨干的模样,被吓了一跳,回过神,不悦极了,扭头呵斥周元。 “如今正是做大事的时候,不要叫魔子耽于这些欢爱的事情!” 莫名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的周元:“???”说的话他都听得懂,怎么就理解不了呢?还是说这闵枭来更年期了?魔族也会有更年期吗?他也没听过啊。 被怀疑乱搞的时逾白,觉得自己的风评被害:“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样?” 这支支吾吾,难以启齿的模样不就是那个吗?人类就爱这般欲盖弥彰,死要面子。 闵枭了然,自认为高情商的回答,挽回时逾白摇摇欲坠的脸面——魔子毕竟当人久了,人族的“歪风邪气”学了个七七八八,这些坏习惯他还是可以包容的,这种情况,等时逾白以后不当人就好了。 “吾自然相信你的,你有分寸,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节制。” 这魔族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要不要再学学呢,他请问?!时逾白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快被对方气死了。 这般难沟通,叫时逾白不免想起做功课时,逐渐暴躁的鹿闻笙——果然,沟通和理解就是两码事。 “听说你现在是戒律堂临时的首席?机会把握好,叫那个鹿闻笙别有机会回来......今天戒律堂的事情,你接触了吧?可有什么收获?”闵枭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目前问仙宗弟子大道发展与修炼指导’想听吗?” 闵枭:“???”什么鬼东西? “你就接触了这么个没营养的东西?是戒律堂首席的工作水分太多,还是你——”还是你他娘就是个废物? 时逾白眉宇间带着阴郁:“一天到晚就是坐那里批东西,一帮人围着,我哪有时间接触什么?” 闵枭不太懂人族宗门的一些门道,真诚发问:“不可以安排给别人做吗?首席就这么拉胯,还指挥不了其他弟子吗?他们给你做你就做了吗?” 问的中肯,问的一针见血,问的字字扎心。 劳累了一天的时逾白,感觉天都要塌了。 那他勤勤恳恳的做了这么多,算什么?算他一股牛劲儿多的没地方使吗?! 天杀的的鹿闻笙!天杀的戒律堂!天杀的问仙宗!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火还没烧,就被人泼了一身水。 只能说平时时逾白根本不关心戒律堂的运作,一门心思在其他地方,不然这些差错不会这么多,明显的问题也不会说发现不了。 而且在接受任务的角色待习惯了,转换角色后一时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原着里富有心机的未来魔尊,如今被耍得团团转,可谓是高开低走了。 时逾白气的七窍生烟:这是宗门霸凌!!! 闵枭看他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届的魔子是脑干缺失,肠子直通大脑吗? 第256章 魔族脾性 在时逾白因为戒律堂的事情,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玄阴宗的大本营却难得清闲。 闵枭是炼虚期的魔主,实力跟五大宗的宗主们可以匹敌,但是挣脱封印夺舍了之后,也就维持住江津风的金丹初期,掉了两个大境界。 他懒洋洋的一直不见怎么修炼,没事情便是在玄阴宗乱逛,偏偏玄阴宗从上到下都要恭恭敬敬的供着他,谁都不知道这个活祖宗打的什么主意。 结束了跟时逾白的对话,周元小心翼翼的提出下去修炼,闵枭挑眉,示意他离开,看着周元的背影,接收到神识传来的感知,闵枭发出嗤笑。 这玄阴宗算是魔宗的头头了,擅长的修炼方法却还是血炼血祭,功法也是往邪的方向去研究,这种后患无穷的修炼方法,难怪一个个着魔了似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魔族除了天生体魄强劲,也是依靠自己修炼的,或者找宝物淬炼自己,又或者厮杀壮大自己,吸收生物的生命力来增强也不是没有,却没敢全然依靠这些的,毕竟有利就有弊,吞噬血肉太多,会产生“障”,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修炼一身修为,还有什么意义呢? 闵枭知道这些却不会说,玄阴宗看似顺从的伺候他,但是时时刻刻都作陪,何尝不是提防他? 人族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巧了,对他们魔族来说,也是一样的。 魔修以为沾了个“魔”字,可以不受魔气侵蚀,这就可以和魔族相提并论了吗?哪有这样的道理——魔族的内部都是弱肉强食,不断的斗争与厮杀,阶级分明,疯狂争夺各种资源,这些外来的什么魔修,怎么可能和他们共享成果? 魔族是因为受限需要帮忙,他们有的是力气,只是少了些手段,等他们在魔修的帮助下来到修真界,把仙修解决了...... 共治修真界,哈哈哈,开什么世界玩笑?到时候实力悬殊,谁还顾念这个? 魔族侵占了修真界,魔修一样是魔族要踩在脚下的战利品,魔族的爪牙对准的目标,除了自己,谁都可能。 至于那个魔子时逾白,只要能实现他们魔族的大计划,怎么样都无所谓不是吗...... “嗯,果然还是自己的脸看着舒服。”闵枭思索着,嘴角带着笑意,美滋滋的用法术照映出自己的面容来,觉得自己就算是变作人类,模样也是帅出天际。 水镜中的人面庞精致,眉如远黛,微微上挑的眉梢似含着春意,狭长的眼眸,眼波流转间似有暗芒闪烁,倒也是风气英秀,面容已经和江津风原来的模样有很大区分了。 “不过还是吾长着角的样子更霸气。”闵枭摸了摸空空的额角,对人族的审美不屑一顾,觉得他们没有审美——长着角留着爪子和尾巴多好看,偏偏说什么骇人,他还说人族连皮毛都没有,看着还恶心呢。 不过闵枭觉得玄阴宗这帮冷飕飕的竹竿瘦鬼里,个别人还是很有意思的。 曲雁回正在研究他的傀儡,余光扫到背着手好似领导过来视察的闵枭,并没有搭理对方。 一个个傀儡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阴影之中,发丝耷拉着,丝丝缕缕地遮住了大半张脸,仔细看去,那肌肤虽还保有人类的纹理,但已失去了应有的光泽,惨白中透着青灰。 第一眼绝对是毛骨悚然。 傀儡皆是活灵活现,但是眼珠却都呈现出诡异的目光,呆滞而空洞,直勾勾地瞪着前方,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与情感,使其看出几分端倪。 曲雁回手上正在捣鼓的是活傀儡,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模样,被他放倒在桌上,傀儡的脖子上套着一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项圈,项圈之上布满了神秘而奇诡的符文,这些符文隐隐闪烁着幽暗的光芒。 项圈上延伸出数根细如发丝的暗银色丝线,被刺入傀儡的脊椎和四肢关节,不知道傀儡体内都插入了什么,随着曲雁回简单的下了指令,傀儡僵硬而不自然的动作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嘎吱声。 他那双手软绵绵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被强行掰直,宛如一根根枯木,指尖套着刻了符文的指套,每一根指关节处都被细小的丝线死死固定着。 动起来的时候,手指就好像是被弯曲成了怪异的角度一样,指甲里还藏着未洗净的血污,双腿则如同被冻僵的木棍,每动一下,关节就会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声。 傀儡身上布料因僵硬的动作而发出簌簌的声响,等曲雁回蹙着眉停止命令,傀儡的双手立马就软绵绵地垂在身侧。 “喂,小雁子。” 曲雁回有一瞬间的迟疑:这鼻子恨不得抬天上的玩意儿是在喊他?! 屋里就他们,那就是在喊他喽,曲雁回回想了一下闵枭刚刚说的话,不是很喜欢这个一骟就能去宫里用的称呼。 “属下曲雁回。” “吾知道啊。” 闵枭就是单纯的喜欢起外号,他还叫周元一只手呢。 看着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曲雁回明悟:懂了,就是纯嘴贱。 “你这肉身选的不好。”闵枭指指点点。 “是不好,比不上其他的,若是有魔族的肉身做材料最是不错,更耐折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闵枭觉得曲雁回说这话的时候,本来只是单纯对视的眼神似乎变得直勾勾的,还带着些许渴望,他好歹是炼虚期的道君,一时间竟然感觉有些发毛。 这是正常人,不,这是正常魔,对不正常人脑回路和胆大妄为的敬畏。 “玩尸体的癖好,就算是在魔族里面也是很怪异的。”闵枭很诚恳,想打消他不切实际的想法——目前玄阴宗就他一个正经魔,虽然不担心什么,但是心里被惦记也怪别扭的。 “乱起外号,就算是在我们人族里面也是很不礼貌的。”曲雁回回以同样的诚恳。 闵枭:“......” 人族的嘴皮子有的时候是比他们魔族厉害,但是他们个子小啊,比他的原型要小一圈——闵枭默了默,扫了曲雁回一眼,找回了优越感。 第257章 他将为他,群星闪耀 “师兄。” 吴飞蓬迈过门槛,便见院中人正好收了剑,面庞沐浴在斑驳树影中,碎发不紊的拂过眉骨,眼眸转来,带着淡然的沉定,已然是瞧不出有什么大碍了。 鹿闻笙点点头,叫他坐到石桌旁边,靠近墙角,上头斜倚一株梨树,随风吹过,除了料峭寒意,还携来花瓣与芳香,倒是别有意境。 “你从牢塔带来的留影石我和师尊都瞧过了,虽然拿不准其他人的意思,但是应当没什么大问题......倒是你。” 将一杯清茶递过去,看着吴飞蓬,鹿闻笙眼里带着些许调侃。 “似乎是将时逾白耍了?”怎么没看出来,这孩子原来还有些许白切黑的属性? 吴飞蓬轻笑,轻描淡写就将自己摘出来了:“我哪里耍他?只是测测深浅,毕竟事关戒律堂,怎么上心都是不为过的......况且这也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知道吴飞蓬这么黑心肝,鹿闻笙却莫名觉得稳妥——黑心肝好啊,黑别人,自己就不会被黑了。 “师兄不是不出门吗?此事是哪里听来的?” “戒律堂的大嘴巴还少吗?我不光知道时逾白在戒律堂被你们耍了,还知道他跟亲传们不太愉快——可是你去跟亲传们说过什么了?” 师兄怎么什么都知道?吴飞蓬惊奇的打量鹿闻笙:“师兄怎么觉得是我?” “且不提此事只有你知道,唐鹤没那个脑子,于赫也不是会被牵着鼻子走的,这事儿他怕是也跟着配合了——不是你,也动员不了戒律堂其他的弟子。 亲传们大多眼高,不在他们的圈子里,说话可没什么份量,他们也不会听心里去,答案可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那师兄觉得我这般,是不是不太好?”这一步步给时逾白下套,倒是显得他城府深了。 “针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你布局的初心不是坏的便好——有心机好,不容易被人忽悠,也更能保障自己的安危。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有手段,我反而不担心了。” 若吴飞蓬就是纯粹的善,鹿闻笙可能还不放心。 “当然,要是你直接将他整死,这才是厉害。”鹿闻笙穷图匕见。 吴飞蓬get到鹿闻笙的意思:“......”是不是太直接了一点。 倒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如今也算是一条战线的,吴飞蓬并不避讳。 “师兄似乎带着些......恨意。” 鹿闻笙微微垂眼,掩去眼底翻滚的情潮浪涌:“傀城弟子献祭,可能有他的手笔。” 血海尸山,恨意绵绵,午夜梦回多少次的惊醒,那片艳红是不敢触及的禁忌,又是多少弟子的性命? 他怎么能不恨呢?! 鹿闻笙跟时逾白不仅是单纯的对立了,其中还掺杂着血海深仇,不死不休,他终会横剑指他断绝荣枯。 如今在同一片空间,每一秒都是心神上的煎熬,好像创面不断被亲手揭开,淤积成新的脓血,正等着畅快回到胸膛的罪得其果,皆在骨骼刻下更深的印记。 但是,鹿闻笙却是很有耐心的,他要忍,他要等,他要寻找那个契机,让时逾白永世不得翻身。 时逾白不配有一个轰轰烈烈而且果断的下场,他该在暗无天日的混沌里受尽折磨,承受痛苦,永世难消。 吴飞蓬有些失言,目光暗沉下来,只觉得沁骨的悲凉。 他了解鹿闻笙,若是不确定,也不会说这般模棱两可的话,正因为了解,所以他相信这句话的真实性,血液好似都要逆流凝固,浑身的发寒。 师兄会不会知道的更早?那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呢?那时的时逾白是时逾白吗? 不是还好,若是,这该有多荒唐...... 他忽然明白当时鹿闻笙泣血的誓言了。 是悔恨,是愤慨,是不甘。 这是否也是说给“他”听的呢? 鹿闻笙不想因此影响了吴飞蓬,撇开话题。 “如今段嘉述要紧,你与他关系好,多和他聊聊吧,什么时候他愿意主动叫你找我,便没问题了——他因为透露消息散了修为,你将适合蕴养经脉的丹药带去。” 吴飞蓬点点头,走前看向鹿闻笙:“这不仅是师兄的事情,也是我的,大家的事情,师兄,我已经不是躲在废墟里无能为力的孩子了......”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了。 师兄似乎知道很多,却总是一个人瞒着,他也想得到坦诚的真相,哪怕只有一点。 鹿闻笙有一瞬间的愕然,眼前清俊的少年似乎与当年那个说要成为他的孩子,身影重合了。 如果必须坠落,想要成为自己的那个人,一定会接住他。 新的力量、骨骼、血液,缔造了一个不是他,却也是他的“我”。 鹿闻笙咀嚼着其中意味,囫囵的将这片真心吞下,吐出哽咽的字。 “好。”他将为他啊...... 不知不觉,他原来也在这个世界留下了描点,不再是游离在这个世界的旁观者,不论是所谓“原着”的角色,还是未有只言片语的其他角色,他们都是独立的。 宗门里,温和坚韧的柳霁谦,沉稳却不通世故的季晏礼,毒舌傲娇的宋闻,内向真诚的金见闲,温柔内敛的李瑞希,靠谱却爱偷懒的章知许,活泼又冒失的唐鹤,敏感坚强的于赫,严肃却包容的师尊...... 出了山门,遇见了话痨洒脱的顾瑾之,冷淡纯情还爱财的卫寻,靠谱稳重的宁蓉蓉,口是心非的毕南风,有些腹黑的殷君怀,雷厉风行的叶映洲...... 凡人界又认识了许多因为赤诚和理想而汇聚的人们。 傲骨不折的齐兆书,心怀怜悯的孟川柏,对峙不公的江才临,坚韧勇敢的江秀兰,不肯屈膝的燕寻风,巾帼不让须眉的楼绾岑...... 是千千万万的缩影:汇成人墙的师生,为公理奔走的学生,因信任投身志同会的百姓,为保家国毅然留下的理想者,脱离队伍支援军队的民众,以小博大迎击妖魔的凡人...... 人性的复杂,卑劣却也耀眼。 好多好多的人,他们有许多的不同,却都聚合在一起。 他们似颜色,不同却浓烈。 他们不是“原着”既定的人设,不是书中毫不起眼的存在,他们都是主角,只是那笔下的视角不去挖掘。 鲜亮的他们有独属于自己的思想,血肉是那么的滚烫,命运的锁链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从此心跳也同频共振。 他们的相遇是宿命,却不困于宿命。 此时鹿闻笙终于明白,他演绎的从来不是自力更生的独角戏,而是众生登场,快意恩仇的群英会。 (后面就是忽然想表达了,呜呜呜,好喜欢各放异彩的群像——他们是群星闪耀。) ——————不占字数 不紊[ wěn ]丝毫不乱 调侃[kǎn]意思是言语戏弄,嘲弄;嘲笑。 现在多指开玩笑。 第258章 决定 吴飞蓬轻车熟路的进入牢塔,给段嘉述带了蕴养的丹药,段嘉述却不愿意接受——在他看来,他说的这些顶多缓和了他的罪名,但是不至于受到这个待遇。 能蕴养经脉丹田的丹药,可都是好东西,想来不是吴飞蓬的资源划过来的,便是鹿闻笙出的力,他怎么好意思拖欠这么多。 知道段嘉述其实心思很重,吴飞蓬没有硬给,而是靠边坐下,和对方聊起天。 “哥,你觉得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骄木断骨,鹫鸟孤鸣。”段嘉述半开玩笑似的语气,说出心里话。 一个人在荒芜的人生中独撞南墙,没有退路,囚笼囹圄,缄默生平,无人在意。 “我却觉得你是微光皓月,野火燎原。”他心里的段嘉述才不是断木孤鸟,而是满日倒映的金波,是赤诚的,生机的,勃然向上的——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思多少带着少年人难以言说的情愫。 吴飞蓬的声音清晰而清朗,还很干脆。 段嘉述愕然,抬起头只见满目星光灿烂,仿佛飘荡层层烟雨,显得朦胧,却在看着他的时候,浮动起明澈的柔光——吴飞蓬垂下眼,所以段嘉述看的清楚,对方眸光清澈,神色中藏着无辜,又带着独属于少年的狡黠与自信。 是他不曾有的少年意气,和从没见过的,波涛汹涌却隐忍克制的情感,叫他慌忙回避。 段嘉述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残缺,所以总是躲在黑暗里,不想别人同情自己的不幸,所以总是避重就轻和沉默,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自卑,所以假装自信和开朗。 他的前半生在讨好所有人,但还是过不好。 是的,他其实很自卑,这是由爱的期盼与怨愤的积累缔造的。 他是个胆小鬼,无声的评论着世俗的是非与错对,日复一日清醒的装醉,害怕被摧毁,害怕被击碎,更害怕自己伏低做小,好不容易将要筑起的摩天大楼功亏一篑。 终日兢兢业业的恪守无为,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卸去眼睛里的灰,但是此时此刻,一句“微光皓月,野火燎原”,那消瘦的灵魂,似乎明亮的也很干脆。 “你觉得自己满怀冰雪,目下苍白,初识内心后迷茫彷徨,深渊间犹豫,但你分明热烈澎湃,我们一起见过山川浩海,独行百丈天堑——我都知道的......” “师兄,你别怕。”吴飞蓬一字一句,语气认真,与往日并无不同。 段嘉述见多了落井下石,十分清楚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但是当你弱的时候,坏人最多。 但是这个时候,他听到的居然不是“你活该”而是——你别怕。 段嘉述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他惊疑不定,竟是觉得惶恐和害怕。 吴飞蓬太耀眼了,他习惯于自己为自己做避风港,以至于外界的人随便的一伸手,他便分不清是人是鬼。 “你不回头看看,又怎知无人在意你?”吴飞蓬语气放软,伸出手来,骨节分明,在昏暗的环境下白的发光。 跌宕的情谊温和绵延,清脆的回声荡起情潮,挟裹着直入人心的“风浪”,如一股热流,拌着第一抹晨星淌进他的骨血。 像是半抷缥缈的虚无,只吻他朦胧的灵魂,将他往日失衡的思绪掀起波澜。 段嘉述只觉得喉咙忽然发紧,从脊梁骨开始的麻意散布到整个背部。 坍塌的,是走得人最多的路,有人上了岸,就有人深深坠落,深海的刺骨嶙峋,远没有一指的广阔。 所以,他浑浑噩噩的沉进海里,扎进深渊里,每一次的呼吸都在闪躲,他是那又长又远的路上,被扔下的人,站在黑暗里,潮湿里,被淋湿的身体重重地拖着指示的目的地,淤青的膝盖反复触地又反复站起。 这样的狼狈低贱的他,见到光如何不想抓住?但是他又怕伸出手,触碰到的会灼伤他。 但是那只手好像带着魔力,耳边似是低语喃喃的蛊惑——段嘉述不自觉的做着吞咽动作,搭上了吴飞蓬的手,被握住,像是被揉进了对方的肉里。 没有帕子阻隔,是零距离的触碰,温暖却不会太滚烫,全然包裹着他。 鼻尖的酸意涌上来,刺的眼眶酸涩起来,变得湿润,但是段嘉述浑然不觉,他盯着吴飞蓬,黝黑的眼睛,像是碾碎了太阳光,黑里面揉了金,带着点点雀跃和依恋。 人生是一场荒芜苦旅,裘马轻绝也有千重浪、万山拦,但不能遇壑则止,遇涧则汤,跨山,渡水,逆风扬帆,回望此关,再回首,是彼岸云隐,前途灿灿...... 吴飞蓬眨眨眼,笑得灿烂:“难关回首,既破万厄,何妨再战?” 既本无罪,审判无效。 “你说的对。”段嘉述粲然一笑,心里有了打算。 与其说是为了自我选择的自由,倒不如说在挣脱一直束缚着的枷锁。 只是他...... 段嘉述抿了抿唇。 他有些失神,沉默的与吴飞蓬交握着,良久,抽出手来,别扭的赶人。 “......咳咳咳,戒律堂现在给你的功课变少了不成?天天往我这里跑。” 吴飞蓬有些无奈于段嘉述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举动,但还是乖顺的起身。 “好好好,我这就走,这丹药留这里,记得服用了。” 没走几步,便听见背后略带严肃的声音。 “什么时候有空,麻烦你叫鹿师兄亲自来一趟吧,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做到,也只能和他说。” 对方说完,语气忽而一软,与先前刻意的冷言冷语很是不同。 “还有,我很高兴认识你,吴飞蓬。” 吴飞蓬转过头,对方的表情埋在阴影里,看不清,他蹙了眉,心底有些不安,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问什么...... “给将死之人用这么好的东西,岂不是浪费吗?” 看着吴飞蓬离开,段嘉述摩挲着手里的药瓶,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但是眼神坚定,像是下了决心。 他将持着杀死阴谋的决绝,只在奔赴结局时,对所爱一瞥。 决绝的死途,便是生命的终点。 ———————————— 囹圄 [lingyu] 监狱 (后面开始凡人界建国剧情) 第259章 起义,上殿 墘正148年,既击退妖魔之众,原属帝之文城守将严不还,乃合楼家军与志同会,同盟而起事焉。其剑指京师,欲诛暴君,以除民之害也。 檄文既出,四方响应。志同会为主,其中齐兆书等率众长驱,所过之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军之所过,有能者皆感其义,投身其中而效力焉。 军临京城之下,暴君震恐,急遣大将李威率精锐出城御之。 威素悍勇,然其军久处安逸,兵无战心。 起义军方激励士卒,奋勇向前,楼家军之勇,志同会之锐,一时俱发,鏖战竟日,大破官兵之军,威亦被擒。 既破城外之军,遂围京城,城中人闻志同会等之德义,多有内应者,未几,城破。 寅时熹微天,惯例宦官挥鸣鞭,三响声彻宣政殿。 银羽铮铮骤破空,兵甲围城,滕婢泣啜掩面逃,彼刻箭入血肉身,死伤概不论。 言官惶惶乱阵脚,颤把笏板抛,武将讥讽啸,提枪负剑阵前挑,安奈援军尽未至,跪地性命消。 帝惊,匆布诏,贼子乱朝,行宫暂西避。 然,顷瞬殿门破...... 齐兆书束冠覆乌帽,腰佩玉带,着深绯圆领绣鹤袍,未废臣子礼,正衣冠敛衽下拜,叩天叩地叩君主,全与大雍的最后一场情分。 起身回眸愚忠尽,惟见“佞臣”,众臣惊愕,无人敢与他对视。 齐兆书身后的队伍浩浩荡荡,孟川柏等文属袍衣翻飞,簇拥着他,楼绾岑众将穿甲佩剑,护卫着他,身上还沾染着血迹,鱼贯而入的是红巾军的精锐,将殿上显贵全然包围。 穆翊钧紧紧盯着齐兆书,坐在龙椅上,不自觉攥紧扶手。 明月高悬之时,远望都觉惶恐,内心的不堪似乎都无所遁形。 所以有机可乘之时,自惭形秽者便都想踩上一脚,似乎这样就可以掩埋自己发烂发臭的内里,发了疯似的想通过这样的举动告诉旁人:瞧瞧,他原来也不过如此,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无耻之徒在阴暗的角落觊觎光亮,扭曲的怨恨着光从不眷顾自己,殊不知,只要离开阴暗的地方,处处是光。 齐兆书一朝落难,沾染尘泥,但明月注定高悬于苍穹之上,这些坎坷,只会成为他走向高位的阶梯。 晏晏君子瘦腕翻覆,大雍带来的霜雪只徒添他身骨昭昭。 穆翊钧从未正视人性,直到此时人性的光辉刺痛了他的眼...... 齐兆书回首,看着故作镇定的穆翊钧,嘴角微勾:“臣,齐兆书,叩见天子——陛下,安否?\" 他说着,指勾案几上的金樽,带着随意,步步向前,身体前倾靠近高台,气势逼人。 “乱臣贼子!”穆翊钧回过神来,字字泣血——他怎么好意思问他安好的?! “那又如何?”齐兆书笑吟吟的,倒是显得恼怒的穆翊钧看起来格外滑稽。 当即有暮年老臣撞柱表忠,觉得上天不慈,要亡大雍,斥声阵阵,高喝什么“三尺神明降天谴!”,在众人冷眼下,血染勤政殿,亡目圆瞪未阖,场上噤声,落针可见...... 能留到如今的,能是什么贤臣?横竖都是死,为大雍尽忠的名声却会好听不少罢了。 齐兆书并不在意,看向桌上堆叠的奏疏,在穆翊钧又惊又怒的目光下,任意的翻阅,大致看完后,嗤笑一声,带着明晃晃的嘲讽。 “寥寥几笔皆是权术,赤胆忠心只字不提,你这浑浊的朝容不下皓皓忠义,又何必再高坐台上?——这不忠不义的大雍朝,亡了方是天命所归!” 他字字铿锵有力,周边的红巾军精锐皆是心中火热,目光炙热的追随着殿中耀眼的人,当即兵刃挥动,发出金属的嗡鸣,齐声高喝。 “大雍倾覆,人心所向,天命所归!”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如同波波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般场景,只震得心怀各异的朝臣无不胆寒。 穆翊钧惊的从位置上猛地直起身子,却怒而未敢语,但见齐兆书手中酒樽掉落,酒水沾湿了上面的奏折,眼睁睁看着他慢条斯理,笔沾朱砂,字迹晕染,格外醒目。 批醒字曰:尽诛—— 写完,齐兆书没有停留,而是把里面的事情交予他人,转身要走。 “齐兆书!你凭什么?!”不论是从前光荣,还是期间落难,即便是现在,也不肯正眼瞧他,凭什么?!他凭什么遇见什么事情,都还能维持着高高在上的样子?! 齐兆书随意的态度,使得穆翊钧有些应激。 恨不知所起,深入骨髓,却是最冷的人性。 有些人的恨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平庸、没有天分、碌碌无为,于是你的优秀、你的天赋、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 齐兆书的起点是穆翊钧穷尽一生也无法够到的终点,是他一辈子空想成为,却成为不了的人,便是身份带来的优越也无法抵消。 所以穆翊钧羡慕他,嫉妒他,几乎是恨他,甚至觉得沦落至此全都因他。 他陷入这些情绪,已经全然抛弃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齐兆书什么也没说,脚步一停,只是扭头投来一个怜悯的眼神,便离去了。 对方眼里倒映的自己是那么的可悲可怜,叫嚣着,却像是虚张声势,遮掩自己的没底...... 穆翊钧顿时失去了声音,一脸恍惚,好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溃不成军,瘫倒在座椅上,无人敢扶。 殿门大开着,齐兆书往那里走去,只见日华升碧霄,曜光透云翳,自罅隙倾照。 走出大殿,登城,下方是京城红墙灼灼,霜絮厚蔽琉璃瓦,冰凌莹亮垂滴,岁聿云暮凌风起,萧萧吹寒意,素华飞飘未息,空掩这朝的荒淫颓靡...... 来过人间一回,又佯作疏狂且图一醉。 最远不过天南海北,破碎与完美都殊途同归。 那些讽刺与诋毁,其实都不必理会,这无数的恩怨是非,都阻挡不了他的勃然向上。 与穆翊钧的恩怨,对齐兆书来说已经无足轻重,是非评判既然有了结果,他也不想再纠结过去。 他已经有更想追逐的东西了。 —————— 墘正 148 年,刚刚击退妖魔的进攻,原本隶属皇帝的文城守将严不还,联合楼家军和志同会,结成同盟发动了起义。他们把矛头指向京城,想要诛杀暴君,为百姓除掉祸害。 檄文发布之后,各地纷纷响应。以志同会为主力,其中齐兆书等人率领部队长驱直入,所经过的地方,百姓用箪[dān,古代盛饭用的圆形竹器。]盛着饭、用壶盛着浆来欢迎他们,军队所到之处,有才能的人都被他们的义举所感动,投身到起义军中为他们效力。 起义军来到京城城下,暴君大为震惊恐惧,急忙派遣大将李威率领精锐部队出城抵御。 李威向来勇猛,但是他的军队长久处于安逸的状态,士兵没有作战的心思。 起义军正在激励士兵奋勇向前的时候,楼家军的勇猛和志同会的锐气同时爆发出来,激战了一整天,把官兵的军队打得大败,李威也被擒获。 攻破城外的军队之后,接着就包围了京城,京城里的人听说了志同会等人的仁德和义举,有很多人在城中做内应,不久,京城就被攻破了。 在天刚蒙蒙亮的寅时,按照惯例由宦官挥动鸣鞭,三声响亮的鞭声在宣政殿回荡。 (此时)银色的羽箭突然密密麻麻地破空而来,士兵和铠甲包围了京城,宫女们哭泣着、抽噎着掩面逃窜,那一刻箭射进人的身体,死伤的人都顾不上了。 言官们惊慌失措乱了阵脚,颤抖着把笏[hu]板都扔掉了,武将们发出讥讽的呼啸,提着枪背着剑到阵前挑战,无奈援军一个都没有来,(最后)只能跪着丢掉了性命。 皇帝惊慌失措,匆忙发布诏书,说有贼子扰乱朝廷,(自己)暂时往西逃到行宫躲避。 然而,转眼间宫殿的大门就被攻破了。 (上面明月比拟用了一些读者宝宝的话,不过有些改动。) (齐兆书这里的不纠结过去,是指不陷入不美好的回忆,不是说就放过穆翊钧了。) 云翳[yi]意思是云;阴影 罅[xià]隙,缝隙 鏖战[áo zhàn]激烈地战斗;竭力苦战。 第260章 天光大亮 “大人, 丞相荣祥求见。” 齐兆书微微侧目,阳光如锐利的剑戟般刺破云层,洒落在白玉铺就的台面上,那位曾经风光的丞相,身着庄重而略显陈旧的朝服,缓缓地走上来,斑驳的光影浮动,却显得苍茫。 “草民,见过......大人。”荣祥唇瓣微微抖动,有些温吞,似乎是斟酌称呼,似乎是煎熬于大雍的颠覆。 他从外面赶来,身上甚至还带着湿气。 荣祥微微颤抖着双手,缓缓地抬起,摸上那顶象征着他丞相之位的乌纱帽,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帽檐,似在与过往的荣耀与职责做着无声的告别。 在众人目光的聚焦之下,他微微仰头,望着那高远而冷漠的苍穹,良久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猛地一拉,那乌纱帽便脱离了他的发髻。 随着帽子的摘下,他那束起的发丝在风中微微舞动,几缕白发在阳光下闪烁着沧桑的光芒,他将帽子紧紧地握在手中,随后屈膝,缓缓地跪在地上,官帽被他恭敬地放在身前。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似钟杵撞钟,直击着旧朝摇摇欲坠的根基,“余音绕梁”,叫众人耳边嗡鸣。 荣祥的声音却沙哑而坚定:“草民本已经不是丞相,却想来表心意,今日重穿旧衣,摘帽请罪......这旧朝已如朽木,吾等无能,草民感激义军推翻这腐朽之治,建立新国,还苍生以太平。” 齐兆书惊异,荣祥的清誉他是听过的,天下读书人无人不知,谁曾想第一次的会面,居然是这般情景。 “荣相......”他连忙去扶起对方,不想对方摆了摆手。 “草民脱了官身,已经不是丞相了。”荣祥看着消瘦,身板却依旧笔挺,风骨犹在,额间殷红,多了几分悲哀。 荣祥的骨宁折不屈,只是他胸口那最后一口热气,也连同他胸中最后对朝堂的希冀一并流放了。 “齐家受冤的证据草民收集齐了,如今正好一并交予大人。”荣祥从怀里掏出厚厚的,足有一指宽的纸页来,一些甚至沾着血迹,那是齐家忠烈的清白——齐兆书眼眶有些发热。 这是投名状?旁者皆是惊异。 “只求您全祂衣冠。” 字字泣血,字字锥心。 为的不是穆翊钧,而是承载了世人百年的大雍。 大雍腐朽,却还是有像荣祥一般的人企图力挽狂澜。 他们对国的爱,赤诚一片,满心坦诚,似杜鹃啼血,愿意倾付所有,即便抵不过大势所趋,即便无力回天,也想为国求个体面,全这一场奔赴,望史书一笔,传于后世,也算圆满。 荣祥的眼里尽是释然,齐兆书知他言下之意,也是感触。 “自然,我原也是大雍人。”他生于大雍,前人造就的荣光,如今已经落幕,这收尾的戏帘,也该由他这个后人亲自拉...... 只有岁月的沧桑,才能淘尽一切污浊,生机将开始扫清人们眼帘上的遮盖与灰尘,看到那些为道者无比璀璨的光芒历千年而不灭。 志同会,未尝不是大雍的另外一条路呢? 初生的国,诞生于腐朽大雍的胯下,继承了祂的子民,祂的体魄,却将孕育出新的希望...... “既然如此,死而无憾!” 听见齐兆书答应,荣祥毅然翻过城墙,要跳城殉国。 早在荣祥说完那些话,已然有些了解文人执着的“清名”的几个侍卫已经蓄势待发,蠢蠢欲动,待荣祥要纵身一跃,就已经“饿虎扑食”般的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他们脸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手脚却麻利,生拉硬拽,把人架着从墙上拖了下来,画面一时间显得滑稽起来,倒是给严肃的场面,增添了几分轻松的味道。 这是早早就商议好的,自尽的人若是可用,都要想办法将人留下,可以建设新朝的人,损失一个大家都肉疼。 双方纯粹比速度,看是你自尽的动作快,还是我阻止的动作快。 那些没被阻止的,也是被筛选好的——腐儒还是随旧朝一起去的好,更省事,他们要殉国就不拦着了,成全他们。 荣祥被几个膀大腰粗的护卫按着,一脸懵逼,回过神看着好几张脸,只觉得荒唐,属实是左右为男,难上加男了。 “行了行了,老夫不死了!” 荣祥挣扎着,不由化身一条固执的鱼,在几双铁钳似的手下扑腾。 得到齐兆书眼神示意,这些人才放下荣祥,站位却堵住了他所有“死路”,业务看着很是熟悉,荣祥看的眼皮直跳,不知道是不是也有人跟自己一样,被霸道的制止了。 “他们手法粗鲁了些,荣先生见谅。” 荣祥对上齐兆书笑吟吟的脸,老脸一红,又是一噎:“......”根本看不出对方的歉意。 “京城骤雪纷纷,寥然天地一场,多少豪杰趋之若鹜,孤城弃,倾覆今古——但是志同会来了,这些都将不一样......” 齐兆书看着墙下京城的风光,像是对荣祥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冠冕堂皇,但是眼前的人是谁呢? 是筹谋落棋,在天地一机间,赌皇朝命理的齐兆书,荣祥却觉得这可能会是真的。 残破乱世,满地血污,竟是孕育出了这么个郎艳独绝的风骨君子,不沾污秽,似从天上来,载满新生。 “大雍令人惋惜的已经足够多了,不值得烈骨昭昭不负忠义的君子殉国,祂的繁荣归于你们,倾覆却归于大势——大雍腐朽,怎配英雄?世人受难,正需解救啊,先生。” 一字一句,直往心窝里戳,荣祥眼眶酸涩,终是没忍住,眼泪如珠,泣不成声——哭国倾覆,哭帝不仁,也哭自己...... 此时,荣祥那摘下的帽子就像是一个时代终结的象征,一段血与火交织的改天换地之路,即将开启...... 万物刍狗,命数难断,天地不仁,但是,人定胜天。 京城天光大亮,入目是泛泛春阳,照雪无痕。 第261章 不复还 驻地篝火点点,火舌舔舐着沾了湿意的木料,偶尔发出噼啪之声,兵刃似乎在低鸣,灯影随风摇曳。 严不还心神不宁,独坐帐内,抬眼是掀起的帘口,窥不见清月一角。 “毅归,咱们很快就要将那些草原人赶回狗窝了,恁怎么看着反而不太高兴?” 和严不还敞开说了话后,林岳与他亲近许多,如今统一战线,更是亲昵的如同兄弟,他大步进来,红光满面的——驱逐草原的这一战,不论成败,功在千秋,意义非凡。 想到那些耀武扬威的草原人,如同丧家之犬般奔逃,林岳只觉得扬眉吐气。 而且志同会那些能耐的人都去京城了,不日怕就会有好消息,乱世将止,林岳现在看着这个世界,都是觉得哪里都好,充满盎然生机,对大雍是一点也不留恋。 “此战可是彪炳史册的功绩。” 文人武将,求的远大目标,不就是青史留名吗。 即将达成目标,林岳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什么值得严不还烦忧的。 “虽及时醒悟,可丹心碧血顿笔尚浅,怎么祈望着墨万世,青史长留?,,,,,,况且,我心中有愧。”因他而生的千万枯骨,不是功绩可以抹过的。 林岳不知道如何接话,怕词不达意,怕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虽然自认粗鄙,却也看得懂气氛,一时无言。 好在严不还只是倾诉,自顾自的往下说:“算了日子,志同会和楼家军的人马,应该是到京城了......你说,陛下会被怎么处置呢?” 林岳眼皮跳了跳——无非是自尽、被杀或者苟且偷生,还能如何? 自从发了缴文,不论军中还是驻地居民,叫穆翊钧无非是“昏君”、“独夫民贼”这类充斥着情绪的词汇,穆翊钧倒台如今是大势所趋,无力回天,严不还的这般称呼实在...... “时间一算,我提前写的信应该也送到了。” 林岳错愕,心里却好奇的紧,严不还倒也不避讳他,可以说,事到如今,他已经想好了,言语中带着释然。 “不求史书一笔,只求圣上宾天,能够体面。” 他算准时间去了信,是为穆翊钧求体面——一个至少在外界传言里,不算凄惨的结果。 严不还和荣祥请求的结果相差无几,本意却不一样。 荣祥为义,他为君。 林岳难言,小麦色的脸庞硬生生憋红了,脸上似乎就写着“为什么,他配吗?”。 严不还神色闪烁,似是回忆:“早在十几年前,也是战火纷飞兵祸连连,扶棺领军,神鸦社鼓,岁乱相食,屠户城荒,生灵涂炭......” 当年祸事,也是严不还沁骨的心事,他此生难忘。 那年也正逢冬,奏折上寥寥几笔的,大雪,苦寒,人多冻死,路有僵尸——其三世同堂之家,自此茕茕孑立,他为孤稚。 从此军中流离,归家无处去,地阔天长,不知归路。 严不还和穆翊钧没那么多的纠葛缠绕,只是他的低谷,被对方看见赏识,以后加官进爵,无人可依的人,从此权势加身,得以出头。 西风漫天雪,何处报人恩?穆翊钧初心是为利用拉拢他也好,切切实实的恩情,严不还却不敢不报。 只是有了伯乐赏识,只是......被人从煎熬拉出。 然而,此番恩情,如山般份量,当衔环结草以报之。 生,当为君效犬马之劳,死,亦为君守忠贞之节,恩重如山,生死不渝,纵岁月流转,沧海桑田,报恩之心,如磐石之坚,如日月之恒,永不改变——这是这个时代的拳拳忠义。 林岳对严不还和穆翊钧的事情略有耳闻,哑然失语,也是理解的。 “违抗君令,实乃不忠之举;若独自苟活,更是不义之行。君王若尚在人世,我愿为君先行探路,若君已离去,我当誓死追随……” 严不还忠心的从来不是大雍的君王,而是穆翊钧。 时势造英雄,英雄亦适合时耶! 他或许也想做个真英雄,于是悬崖勒马,亡羊补牢。 战前一片安然,楼镇烽却知晓的,私下来寻他。 “毅归,你真的想好了?他不配这般忠义。” “忠义为君不为我,浮沉一生,不虚此行。” 楼镇烽哽塞,再难开口。 严不还矛盾却真实,集卑劣、理想于一身,凝视着他的眼睛,可以看到这个朝代所有的狰狞和正义。 ....... 这是与草原的最后一战,联合军不负众望,成功凯旋。 角声连天,霜寒里,落日旌旗,清霜剑戟,残血斜阳,朔风呼啸,齿颊带风生,刀枪血肉染红苍茫。 霜雪覆于焦土,寒鸦啼于枯枝,战鼓声息,硝烟未散,血腥之气弥漫,尸横遍野,甲胄残破,断剑残戟散落各处,冷月高悬,清辉洒下,映照着这一片惨烈之景。 遥遥有浓厚悲戚的乡音喊魂:“烽火煎骨,销人寿,魂归故里,求来生再相逢,河清海晏......” 老马识途老马归,人亦识途人未还。 可怜无定河边骨,是以千里遥望孤坟,无处碰面话凄凉...... 烈酒如灼金樽杯满,浮世俗月,始终没有圆满。 最终战场折戟沉寂,万籁无声,银甲如皓月,落入泥泞山河。 将军今朝埋骨地,来年春时百花开—— ....... 《大雍墘正史·严不还传·御草原回然之师》 墘正148年,岁末,冬日凛冽,严不还与楼家军之楼镇烽者,镇于后方以御草原之敌,四太子耶律韩野败于泅水,乌船自刎,大将仆散客见擒而杀之,石淳勒率残兵惶惶而奔。 敌虽溃败,然边患未绝。 二人不敢懈怠,整军经武,以图再御强敌,乃修缮城郭,广积粮草,日夜操练士卒,又遣细作深入草原,探其虚实动静。 不数日,探得敌军残部欲纠合诸部卷土重来,严、楼二人遂谋设伏之计,以待敌至,欲毕其功于一役,使边地永享太平焉。 严不还奋战甚勇,不顾己身之损,擒杀仆散客,杀敌无数,战后伤重不治而亡,全军缟素。 后之人论严不还,前生戎马倥偬,却堆枯骨,后则力挽狂澜,唯为忠义。 是非兼有,其间之变,无人能知。 ———————— 彪炳[biāo bing]意思是指文采焕发、辉耀、照耀 茕茕孑立[qiong qiong jié li]形容无依无靠,非常孤单。 独夫民贼(独夫:人所共弃的统治者。民贼:残害人民的人)指暴虐无道、祸国殃民的统治者。 悬崖勒马,比喻到了危险的边缘及时醒悟回头 宾天,基本意思为委婉语,特指帝王之死。 戎马倥偬[rong mǎ kong zong]戎马:本指战马,借指军事;倥偬:繁忙。形容军务繁忙。 《大雍墘正年间正史·严不还传记·抵御草原回然部落之军队》 墘正148 年,年末,冬日极为寒冷。严不还和楼家军的楼镇烽,镇守在后方抵御草原的敌人,草原四太子耶律韩野在泅水战败,自刎于乌船之上。大将仆散客被擒获后斩杀,石淳勒率领残余的士兵惊慌逃窜。 敌人虽然溃败,但边境的祸患并未断绝。两人不敢松懈,整顿军队,治理武备,以期望再次抵御强敌。于是修缮城墙,广泛囤积粮草,日夜训练士兵,又派遣间谍深入草原,打探敌人的虚实动静。 没过几天,打探到敌军残部想要纠集各部落卷土重来。严不还和楼镇烽于是谋划设下埋伏的计策,等待敌人到来,想要在这一场战役中取得完全的胜利,使边境永远享受太平。 严不还在战斗中非常英勇,不顾自身的损伤,擒获并斩杀了仆散客,杀死了无数敌人。战后因伤势过重无法医治而去世,全军都穿上白色的丧服。 后来的人评价严不还,前半生在战争中忙碌,却只堆积起枯骨,后来则力挽狂澜,只是为了忠义。他既有对的时候也有错的时候,这其中的转变,没有人能够知道。 (关于严不还这个角色,没有说什么洗白,他是忠心者,纯粹的忠心者,只能说他的忠义不能说是都错的,但是对象不对。 他为了穆翊钧做的错事也是不能被抹去的,他身上既有算计狠心的卑劣一面,也有忠心耿耿,为忠主奔赴的品格光辉,他打算做小人为主尽忠,铁石心肠,却仍然会有动容的一面。 残害忠良,纵容兵祸,是他背弃了少年经历过这些的自己,但是狠心抗旨,悬崖勒马,主动联合起义军,抵御外敌,又是有所醒悟了的。 死志埋藏的浅,但是我没有写的轰轰烈烈,因为我个人觉得,大部分的消亡,都是寂寞无声,陨于平常。 他的笔墨并不多,怕笔力不行,写的血肉不够鲜活,有些词不达意,这里解释一下,具体的还有一些就不说了,看大家的理解——一个角色本来就不是几个浅显的设定就可以概括的,我是作者也不行,我只能展现一部分,最后他的形象,塑造于你们的心里。) 第262章 恭请君上宾天 皇宫的红墙黄瓦在夕阳的余晖下,投射出长长的暗影,仿佛是这座辉煌宫殿即将落幕的预兆,曾经庄严肃穆的宫门,此刻被撞得歪歪斜斜,上面的金漆剥落,露出斑驳的底色。 寿衣是用黑色的丝绸和金色的丝线绣制而成,上面绣着各种象征着吉祥和长寿的图案,但此刻在穆翊钧的眼中,这些图案却显得格外刺眼和讽刺,带着大雍腐朽糜烂的气息,即将一并同他一起被埋入地下。 他却是不肯接受的,看着靠近的人,拼命挣扎。 “你们这群逆贼,竟敢犯上作乱,朕乃天子,你们不怕天谴吗?!” 孟川柏抱着胳膊站在远处,嗤笑:“天谴?若是真有,第一个劈的就是你!” 说来好笑,大雍君王子嗣不丰,先帝只有穆翊钧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这穆翊钧更是即位几年来,没有一个孩子——看着才像是遭天谴了。 按住他的士兵听着他的话,也是满脸讥诮,实在看不起他。 那些维护大雍的官员不说观念如何,却愿意殉国撞柱,皇后杨姝亿早在得知皇宫被破,便悬白绫自尽,他作为大雍君王,荣辱与大雍相系,到头来反而没有那个勇气。 给他时间体面,却不愿意......那只能帮他体面了。 一人之力难敌众勇,穆翊钧最后还是狼狈的被套上了寿衣,因为他的不配合,几个士兵只好将他连拖带拽的带去位置。 众人等候在皇陵外,遥遥看见被带过来的穆翊钧神色各异,志同会为首的成员表情平静,楼绾岑等武将面露不屑,被留下的官员惶恐又悲哀,有无声掩袖流涕的,有背手暗叹的,亦有恍惚失神的。 不过看着吓得腿软,依旧挣扎不愿意殉国的穆翊钧,大家无疑露出怪异的表情。 贪生怕死,不知义为何物,这样的人坐在高位上,也难怪会辜负忠义。 “你们都是奸臣!佞臣!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朕受辱吗?!” 穆翊钧踉踉跄跄,被推搡过来,面对大多饱含深意的目光,只觉得羞恼,视线带着怨恨的扫视朝中原来的那些臣子。 忽然发现,剩下的这些,大多是被他下迁官职,或是罚过棍子,朝中敢于他谏言不悔的清流派——穆翊钧顿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自诩清流,到头来还不是贪生怕死!”这些见风使舵的伪君子!只会动嘴皮子,现在倒是反水的快,他早就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横竖要死,陛下为何不给自己留些余地?自尽不比被活埋好多了?”说什么都不听,固执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事后又要怪他们不顶用,他们早就受够了! 各自往对方在意的地方猛捅心窝子,双方君臣也是积怨已久了。 站在后方,看着昔日君臣舌战,率先抨击穆翊钧的居然是清流一派,刘珺等人觉得奇怪。 孟川柏世家出身,自小接触这些,却是理解的,他当初被鹿闻笙画大饼,后来投身事业,这两者的心理,其实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处。 “他们这般做臣子的,只会爱他们自己选中的君王,最喜欢什么呢?被君王利用、榨干、抛弃,然后悲痛欲绝,依旧奉上忠心,其中最好君王有一些迫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舍弃他...... 那种被利用,被抛弃,殚精竭虑却落得弃子下场的感觉,立马就能觉得高潮,热血沸腾,连夜写好绝笔书,打马投江,撞柱明志,抬棺谏言...... 道尽一句死得其所,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就义,他们想要的,其实不是权力......”孟川柏一语道破。 若是当初劝说他时,说的是封侯拜相,孟川柏也许不会有什么感觉——他作为世家子,权力与他并不困难,这般道理,放在已经站在权力舞台的官员来说,也是一样的。 他们这种的自我牺牲,付出一切,有的时候其实不是单纯的为了效忠,而是享受那种在牺牲与付出中,让自己作为“悲情角色”的快乐,被伤害的越深,越能满足自己成为这种角色的幻想。 所以即便是穆翊钧,在位期间面前也老是有悲痛欲绝,跳出来什么都要谏言一下的言官,便是他也没办法。 你若是来个狠的,他恨不得你如此,可以立马就“呜呼哀哉”的要死要活,道一句“君王不仁”,然后血溅当场。 为忠义献身,得青史一笔,这是诸多文人墨客,逃脱不了的xp——时不时幻想一下,自己为了国家为了君王死谏,满城缟素,后人惦记憧憬,以后还有人拿你做忠义者来举例,名字在书籍里,被不知多少人认识......这高潮一下上来,肾上腺激素飙升,什么也不怕了。 所以那些撞柱殉国的,多少就是这样,为了什么?占了忠义二字,君子死谏,青史留名。 那为什么剩下的这些清流,不在这个时候对穆翊钧来这一套呢?因为说的通俗一些,他们觉得穆翊钧已经不适合扮演他们xpy里“君主”的那一环了。 他们能挺到现在,也都不是简单的,而且作为善于死谏者,他们其实才是最会看形势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势必在君王雷区蹦跶,激对方弄死自己,锻炼君王养气功夫的绝佳选手。 他们觉得,跟着志同会,这种青史留名的分量或许会更重。 宵小弄朝权,天子辇下,贤良难入,忠奸不分,穆翊钧有什么值得怜惜?叫他们献身的地方呢? 穆翊钧的结局已定,一脸惶恐的被推入大开的棺材,手被束缚,挣扎着怎么也起不来。 众人齐声高喝:“恭请君上宾天!” “不要!朕不要进去!齐兆书!齐兆书!朕知道错了!”穆翊钧眼中尽是恐惧,一把鼻涕一把泪,什么帝王尊严,完全顾不得了。 “你记住,你的体面,是大雍最后的风骨替你求的。” 齐兆书垂眸看着他,眼底毫无波澜。 话音刚落,随着沉闷一声,几乎化作哀求的声音,也跟着厚重的套棺被盖上而吞没。 夕阳的余晖渐渐黯淡,皇宫的红墙黄瓦在暮色中显得更加阴森,士兵们开始填土,一铲又一铲的泥土倾泻而下,砸在棺材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被留下的史官笔尖沾墨,落笔。 “大雍末帝,拒降义军,于是殉国,义军仁义之士,感其末节骨气,全其衣冠,易衣殓之,以华贵棺木葬于皇陵焉。” 笔墨渲染,大雍百年国祚,化作一场空。 (更喜欢主角视角剧情的,这几章可以屯哈,写建国剧情是给主角加buff,知道一下,不看也不影响修真界的线。) 第263章 启元立,大雍倾 杨姝亿脖子缠绕着纱布,敷了膏药,和几个后妃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还觉得在梦中,没想到起义军不仅没有折辱她们,还愿意将她们放出宫。 她心中惶恐,已经不是早几年那个满心情爱之事的小姑娘了,而且作为皇后,比这些年纪不大的后妃敏感的多,她在宫中知道的有限,虽说清楚起义军是三方大股势力汇合,却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也就知晓有齐兆书,却连面也没见。 作为皇后,即便不死,也是不像其他后妃那般能回去的,为了大雍的名也好,为了穆翊钧正妻名分也好,为了家族清誉也好......如今名义上,她已经死了。 所以这些女子里,其实杨姝亿最不安心,她思索良久,鼓起勇气掀起车帘一角,却直接与车外的人对视上。 楼绾岑按耐不住如今打下京城后的繁琐文事,便来送这些宫中雀一程,也算活动筋骨,带了些兵,打马护送,不想一低头,就见一双含情的圆眼。 素簪挽起,远胜翡翠珠钗,素面朝天,远胜粉黛玉纱——杨姝亿看着穿甲骑马的楼绾岑一时有些失神,心里却是澎湃。 原来女子除了对镜贴花黄,还能铁甲披寒光。 也许是同为女子,杨姝亿心中松懈了几分,这才注意到周围人马,除了男兵,竟然还有些英姿飒爽的女兵,她们穿着轻甲,目光炯炯,丁香结子芙蓉绦,不系明珠系宝刀,气势一点也不输与旁边的男兵。 本来想要询问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里,她眼中异彩连连,只是稀奇。 “女子竟然还能当兵将的吗?”而且还出现在起义军中。 楼绾岑微微侧头:“如何不能?我虽非男儿身,却也有着极高的志向,世间之事,何分男女,只看是否有心。” “原以为女子只能依靠男子,如今见了楼将军,方之我们自己也能撑起一片天。”杨姝亿不知道楼绾岑的职位,她却觉得,楼绾岑这般模样,就该是个大将军。 注意到杨姝亿的称呼,楼绾岑扬唇:“今后会有更多出彩的女子的。” 从没有说她们生于世俗就该把身躯低伏,陈规的枷锁纵然坚固,但是作舟自渡,荒唐的规训也会倾覆。 山川可是她们的脊梁,天地亦可是她们的傲骨。 无人知道志同会的打算,楼绾岑却是清楚的,她见过了志同会驻地的祥和情景,他们的成员里也有女子的身影,这是微妙的,让她趋之若鹜的平等和尊重。 所以她也愿意做个缄默跟随的人,不仅为自己,也为其他女子——所以即便是齐兆书要做的事情惊世骇俗,她也愿意跟着一起淌。 莫笑红妆弱柳质,巾帼亦能带吴钩。 如今的她,已经是楼家军的主将,麾下新建的娘子军战绩斐然,无人敢言一介女流无成就。 杨姝亿听了楼绾岑的话对未来竟是带了期盼,在大雍建立的新国度,似乎很不一样。 去往哪里也不甚在意了,她竟然觉得松了口气——从此世上再无大雍皇后杨姝亿。 ———————————— 接管了大雍王朝,诸多事宜,足够叫大家忙的的脚不沾地,江才临带着军队迅速接手都城核心权力,同时加派人手维护治安,免得有人心思不纯,借此侵扰百姓。 其他人员还要互相配合,从京城扩散,协同军队,去将其他还未安顿的城池,把大权拿回来。 大家都很有干劲,眼神更是明亮——乱世将止,苦难将尽,谁不满怀激动呢? 虽说是三分势力的联合军,但是原来官兵这方的严不还则是将军队交予了志同会,所以话事人其实是志同会和楼家两方。 楼镇烽如今还未回来,不过他已经放权给楼绾岑,楼家军的意向归楼绾岑,虽然知道这位女将军不简单,但是归属的官员还是主意看志同会这边的意思。 作为志同会领导者的齐兆书,更是他们琢磨的对象——不出意外,应当是这位称帝了。 不过让他们不解的是,齐兆书和志同会这边,却不大关心帝位的归属,楼家军楼绾岑这边的态度也很微妙。 双方都不提此事,却是默契的开始商量国号年号。 还很给旧臣面子,叫了他们过来,旧臣们忐忑不安的进了宣政殿,瞠目结舌。 只见高位的龙椅没了,宽敞的大殿摆放了很长的圆矩形长桌,放着桌椅,还给每个位置前沏了茶。 他们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这般阵仗,好在位置上都立了名牌,不至于茫然不知所以,他们一脸别扭的坐到位置上,感觉很是新奇。 位置是按照职位划分的,除了楼绾岑,也有其他女子,一些人不适的蹙眉,却也没说什么,有些灵泛的,却已经在思考志同会的成分了。 对于国号年号,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最终决定国号曰启元,定年号为晏清。 “夫启元者,启,始也;元,本也。意喻新朝之始,万象更新,开万世之基业,启百代之新篇。以启元为号,欲示其革故鼎新、创基立业之壮志焉。 年号晏清,晏者,安也;清者,明也。乱世既平,当致天下晏然,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无有纷争离乱之苦,清则表政治清明,吏治澄澈,无贪腐之弊,无奸佞之患。以晏清纪年,盖期国运昌盛,世风清正,......寓意皆是极好的。” 荣祥坐在位置上,红光满面,全然没有前几日悲凉的模样。 齐兆书跟着附和:“此乃志同会诸君之愿景与期许也——夫大乱之后,民心思安,冀望社稷清平,苍生皆得安宁,百业俱兴,世无纷争,此乃新朝之愿景,亦其施政之所向也。” 桌上始终不提为首的人选,不知道志同会和楼家在打什么机锋,旧臣只觉得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只是观察双方形势,不太开口。 齐兆书看着心思颇多的一些人,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做这次会议的收尾。 “今是昨非,祝君血骨刮去锈迹,从此生出亘古长青,有如松柏亭亭!” 旧臣只以为是暗示他们忘却旧朝,忙不迭的应和。 年初,大雍倾覆,墘正年止,启元朝立,晏清为号。 ———————— 缄默[jiān mo]闭口不说话。 瞠目结舌[chēng mu jié shé]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形容窘困或惊呆的样子。 荣祥话语翻译:“启元”这个词,“启”是开始的意思,“元”是根本的意思。寓意着新的朝代的开始,一切都焕然一新,开启万代的宏伟基业,书写百代的崭新篇章。以“启元”作为国号,是想要展现其革除旧弊、开创新局面、创立伟大功业的壮志豪情。 年号为“晏清”,“晏”是安宁的意思;“清”是清明的意思。乱世已经平定,应当让天下安宁,政治通顺,人民和睦,百姓能够安定地生活,快乐地从事自己的职业,没有纷争和离乱的痛苦。“清”则表示政治清明,官吏治理清正廉洁,没有贪污腐败的弊端,没有奸邪谄媚的祸患。以“晏清”来纪年,大概是期望国家运势昌盛,社会风气清正廉洁。 齐兆书话语翻译:这是志同会各位人士的愿景和期望——在大乱之后,百姓心中渴望安定,期望国家政治清明,天下苍生都能获得安宁,各种事业都能兴盛发展,世间没有纷争,这是新朝代的愿景,也是新朝代施政的方向。 第264章 大业序幕 “吾等深知,战乱之苦,百姓久矣,暴君已除,今国号启元,晏清为年号,当立新规,执行新法。 故在此宣告天下:其一,废苛政,轻徭薄赋。减田税之征,免杂役之扰,使民得以休养生息,归耕其田,务商其业。 其二,整饬吏治,选贤任能,广开言路,纳谏如流。凡有治国良策者,不论出身,皆可上言,凡清正廉洁、德才兼备者,委以重任,为百姓谋福祉,为国家图富强。 其三,兴修水利,发展农桑。确保农田灌溉,鼓励农耕,使粮仓充盈。 其四,强军备,固边防。练精兵,铸利器,保境安民,御外敌于国门之外。 其五,兴教育,启民智。恢复科举,内容改革,选栋梁之才,不设性别,具体单独布告通知,今后广设学堂,不论贫富男女,皆可入学,育国家之栋梁,强民族之未来。 ...... 吾等志同会与起义之众,定当以天下苍生为念,勤勉为政,不负百姓之望,愿四海之内,皆享太平,九州之地,共沐德泽。 望天下之士,齐心协力,共创启元之盛世辉煌。” 连如今安排和以后打算都通过告示,要传于天下了,那至高的位置却没任何动静。 荣祥看着被大改的皇宫,和来来往往忙碌的新官员们,有一种荒谬的猜测,看着原先的旧臣们还在嘟囔新政策的不妥,觉得可笑——那位置说不定都有问题,还关心什么女子参政,不设出身的科举......这是还没反应过来呢。 当这告令传遍四海八荒,百姓闻之,皆喜极而泣,奔走相告——战火蹉跎,众生皆苦,如今总算苦尽甘来,将迎新生。 志同会驻地的城镇,早早就旗帜飘飘,欢乐一片,甚至有拖家带口,打算去首都一睹开国典礼的。 有些人还不了解上位者的身份,只是高兴乱世将止,建国初期将会有短暂的安宁,听到识字的人读出布告内容,却是心中惊雷,莫名火热起来,紧紧的盯着陌生的大字,热泪盈眶,不知如何言语。 乡野之间,农夫们老泪纵横,他们缓缓俯下身去,以虔诚之态亲吻着那片承载着希望的土地,口中喃喃:“减田税,免杂役,实乃天恩。且看瑞雪纷飞,定兆来年丰收之景。”那饱经沧桑的面庞上,满是憧憬。 市井之中,商贾们笑逐颜开,往日因科举所限,发展之路常受阻挠,如今新令既出,犹如春风拂面,带来无限生机,展望未来,仿佛已经看到商业繁荣之象,货通四海,财聚八方。 而那饱读诗书之士,闻此告令,振奋不已——选贤任能,广开言路,此乃他们一展才华之良机,他们摩拳擦掌,欲将腹中经纶化为治国良策,为国家之昌盛贡献力量。 更有那才情出众却曾因身份所束之女子,心中欢喜难抑,往昔才华无处施展,如今新国新气象,不论性别皆可参与科举,此乃千古未有之变革,她们犹如久旱逢甘霖,看到了实现人生价值之希望,那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期待。 暗潮涌动且不论,苍茫素色的世界,此刻,处处开花。 燎原之火生于微澜,盛于九澴,长夜已尽,星火延续,这承载了千载峥嵘的土地,即将迎来前程万丈...... ———————— 正式的开国典礼,定在初春。 志同会的成员们被锻炼的已然很成熟,按部就班的进行工作,他们从文;楼绾岑为首,江才临这边配合,一起训练兵将,安排士兵队伍巡逻,他们则是从武。 这种双方丛属不同却很融洽的相处方式,让旧臣们不理解却大为震惊。 他们甚至有融合趋势,楼家有人选被安排进志同会,志同会亦有人才进入楼家军,双方意外的祥和,议事也是一起。 叫他们不适应的还有议事的时候,大家都是坐着,那隐约的深意且先不说,表决什么的时候,竟然是“少数服从多数”,还有什么“民主原则”、“科学原则”...... 荣祥虚心学习,比起那些别扭的同僚,他更在意的还是其中的深意,和关于未来安排的联系。 “科学者,格物致知之术也。......东玉,你说志同会推崇这科学是什么意思呢?” 到底是经历过朝堂争斗的,荣祥不记得志同会只是表面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国家发展,私下忍不住与老友苏项文商讨。 “察天地万物之理,究自然变化之规,以实证为本,以逻辑为径,穷其理而明其道,验其实而证其真,非臆想妄断之学,乃精研细察之术也——这还不明白吗?你要是不相信,还不如去亲自问他们。”这些心思重的就是喜欢猜来猜去,嘴硬,就是不去问。 苏项文忙着看志同会的《明世开眼》,恶补一些志同会的着作——之前咋不知道他们这帮人这么会写捏?会写多写。 思来想去,荣祥问了曾经有几分师生情的楼御骁。 “夫科学者,可察自然之理,明万物之性。能解天地之奥秘,破愚昧之迷雾。以科学之法,可测风云之变,预灾异之来,使民有所备,免受灾祸之苦。 且科学能兴农桑,改良土壤,育优良之种,增农产之丰,使百姓仓廪实,衣食足,安居乐业,又可强兵备,研利器,造坚船利炮,筑固城高垒,御外敌于国门之外,保国家之安宁。 再者,科学启民智,开蒙昧。广设学堂,传科学之知识,育栋梁之才,使民知理明义,脱愚钝之态,具独立之思,有进取之心。 吾等志同会以天下苍生为念,深知科学乃强国富民之要术,故推崇之,欲以科学之力,创启元之盛世,泽被万民......” 荣祥严重怀疑楼御骁被志同会洗脑了,前面还正经,后面就是疯狂彩虹屁,一脸狂热的模样,跟信徒没什么区别——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对科学有一点感兴趣了。 看着荣祥的表情,楼御骁嘿嘿一笑,跟个传销头子一样:“先生可想了解一下科学的精妙?” 荣祥犹豫:“学说经典不可外传,这科学我能学吗?” “科学不设门槛。” 见荣祥点头答应,楼御骁笑容更灿烂了:“启元科学院研究中心了解一下吧先生。”把荣祥这样的大佬拐过来,其他部门不是要气死?桀桀桀。 后面莫名其妙做了科学院院长的荣祥:这是不是不太对啊...... —————————— 澴[huán] 察天地万物之理,究自然变化之规,以实证为本,以逻辑为径,穷其理而明其道,验其实而证其真,非臆想妄断之学,乃精研细察之术也—— 观察天地间万物的道理,探究自然变化的规律,以实际的证据作为根本,以逻辑推理作为途径。深入探究其中的道理从而明白其中的规律,检验实际情况从而证实其真实性。它不是凭借臆想胡乱判断的学问,而是需要精心钻研、仔细观察的技艺。 其他的能看懂就不翻译了,看不懂艾特我。 (咳咳咳,这两张好像是比较水啊,斯密马赛读者酱们,最近课上的有点多,作业做的很忙,脑子很难转ㄟ(≧◇≦)ㄏ) 第265章 黎庶万岁 建国典礼前夕,大家异常忙碌,楼镇烽将要事交予亲信,和林岳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好在是赶到了。 虽说楼家军是楼绾岑掌控,但是还是有人觉得话语权在楼镇烽手上,有的甚至在想,楼镇烽如果知道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配合志同会,到时候定会格外生气。 却不想风平浪静,楼镇烽甚至很自然的出席后面的会议,对志同会的态度分外客气,跟他们猜测的那样,截然不同。 莫不是楼家军跟着打了江山,到头来要将大权拱手让人?那握在手里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兵权啊——对于权力的归属,那些反水大雍的旧臣其实比两家都要着急。 然而志同会那帮文人养气的功夫了得,几番打听,只说“很快就知道了”,不论怎么问,统统搪塞过去,从武的更是了,挠着脑袋呲着牙,一问三不知。 反过来倒是他们被打散安排进那些个部门——志同会完全自成一套的体系,让他们有些自顾不暇,后面便也没时间问东问西了。 制定设计好的国旗,已经挂在了宣政殿“正大光明”牌匾的下面,小旗帜在正式的典礼那一日,将会四处漫延,化作红金色的海洋。 红色旗帜中央,一轮金色的旭日喷薄而出,光芒万丈,祥云簇拥,那温暖而耀眼的金色仿佛能驱散一切黑暗与阴霾,充满生机与希望...... 方入春的天亮的还晚,远方只剩蒙覆着黑漆的漫漶青蓝,点点灯火在挺定微芒,春雨才发出窸窣声就转瞬即止。 凝练的厚重灰云悠散地浮在紧贴夕阳边的天际处,金蓝交辉,熇熇的光愈加下坠,一团漆黑的云压制不住韬光,似炸开一般,金轮云碎顿时落了满天。 齐兆书等人不待天光大亮,便早早起身准备,不少人兴奋的辗转反侧,几乎是挺着眼,怔怔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 大家汇聚在宣政殿,满怀期待,荣祥等人见齐兆书一身文臣打扮,便是楼绾岑和楼镇烽等武将也是一身武官模样,有些吃惊,摸不着头脑——难不成皇帝另有人选?!可是还能有谁配坐这个位置?! “这大典不确立君主吗?” “不是期待立君么?稍会儿便知道了。”齐兆书语气淡淡。 得了此话,旧臣们七上八下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却觉得他们藏的严实,猜测起人选。 去往城上还要走一条大道,站位不局限着,一张张面孔不分身份,皆是眉目带笑,在前面的齐兆书等人迈步,大家便都跟上行进,脚步轻快,却稳当。 环佩脆响,鞋履踢踏,众人逆光行。 一路走来,历史恰似泛黄的卷册,他们以英雄忠义之气,郁郁芋芋,积于笔墨间,书写万里华章。 万里沉疴中,有一双手试图探向混沌,有一行脚印踏开了泥泞,一声惊响,传来破空的钟声,也做得开天辟地的大事。 他们沐浴在一片暖色的黎明曙光中,使得他们的脸庞都变得柔和通亮,他们神态各异,却隐约都朦胧了,透着悲悯。 伴着第一抹光亮,好似初阳,光影通过他们的遮挡,在地上漫漶成图,风鼓动着衣衫,却使得画面流动起来,鲜活而明亮。 光点在他们身上跳动着,乌云破晓,好像连上天都为之倾慕。 宫门大开着,头一次对黎庶敞开,露出里面颜色。 早早守在外面,等众人上城墙的人们,和等候在上面的旧臣,被这一幕看的有些痴了,恍惚着,莫名的,心跳剧烈鼓动。 有的人不自觉看着城上飘扬的旗帜,上面的金轮波光绚烂,被晃的眨了眨眼,眼眶泛酸。 齐兆书上去众目睽睽的第一句话,就如平地惊雷般炸开了。 “我们当中,没有君王,只有臣子。” “皆为臣也,然则谁为君乎?!” 城上城下皆是一片哗然——没想到这志同会费尽心思拿了位置却不打算上去坐,楼家也跟被下了降头似的,也不吭声。 齐兆书轻笑,声音在广阔的场上却异常的清醒。 “世人拜天子,拜的是万方生计,是千秋帝业,然今时今日,当知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君为何?为天下也!吾等皆为天下臣!” 大家噤声,不知所以,只见齐兆书看向一个旧臣:“你可为君。” 那人连连摇头很是惶恐,齐兆书又看向出身贫民,一脸呆滞的护卫:“你亦为君。” “你我皆可为君!” 齐兆书一圈下来,不解的人皆是齐齐后退,被惊的无话可说。 “天命如此,无人可违——我们的启元,不是谁的启元,而是大家的启元!”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 万家墨面没蒿菜,敢有歌吟动地哀。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这支起义军与历朝历代的起义军都不一样,他们的追随与汇聚不为封侯拜相,不为从龙之功,不为改朝换代后的一句皇帝万岁,而是——黎庶万岁。 古往今来的山川脉络,人民为筋骨。 在震惊无言,各个呆滞的眼睛下,不等大家从激荡的言语中回过神来,齐兆书大手一挥,龙椅被抬了上来。 根本不待众人反应,就这么几息时间,齐兆书拔剑劈砍,随着劈里啪啦的坍塌声,那象征着皇权和权力的龙椅,四分五裂。 齐兆书举剑高呼:“黎庶为天,万岁千秋!” 志同会皆是附和,挥舞起胳膊:“黎庶万岁!” 一套下来,如同一道惊雷,就这么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冲击着在场的人的每一个神经,在城墙上那激昂的呼喊声中,整个广场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人群中,有的人热泪盈眶,有的人握紧拳头,那一声声“黎庶万岁”如同汹涌的浪潮,声音渐渐附和的越来越多,从杂乱变得整齐,如同一柄利剑,直直插入旧秩序的壁垒,划开裂痕。 大家的胸腔充斥着一股劲气,面红耳赤的呼喊,心中有什么在悄然发芽。 看着情绪激动的百姓,在旧臣们惶恐惊惧的神色下,齐兆书回首,与身后众人相视一笑,心中皆是明白。 “此途坎坷,但吾道不孤!” 他逆风执炬,纵有千万人逆之,他仍不避。 天上的月亮,挂的高了,才能照亮更广阔的山河。 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中天万国明。 真正的革命才刚刚开始,顽固势力只多不少,建立新国,只是志同会迈出的第一步。 岁月难改,但是有他们开了先河,后人的身上,都将瞥出几分他们的身影。 精神不灭,灵魂不死。 摸索又迷失,燃烧再明志,因为这人间大义,大爱与不可摧折,奋进勇气与砥砺坚持,因为这历史中永悬不落的星火,所以汇聚成一整个煌煌旷世。 志同会的出现,如初春细雨,一来便润了人间。 初阳破云,金满大地,春风吹来,载着新生。 “春天来了啊......” “嗯,春来了。” 众人举杯,同春共盏,杯酒宴新朝。 从此乱世凄凉断笔,因历史深处,已荡起铮鏦绝响。 ———————— 熇熇[ hè hè ]炽盛貌。炽热貌;炽烈貌。兴盛貌。 铮鏦,读音zhēng cong,汉语词语,基本意思为象声词。 常形容撞击声、乐器演奏声等。 中文名: 铮鏦 皆为臣也,然则谁为君乎——都是臣子,那么谁来做君王呢? 世人拜天子,拜的是万方生计,是千秋帝业,然今时今日,当知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世人朝拜天子,所朝拜的是天下万民的生计,是千秋的帝王基业。但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应当知道天下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所有人的天下。 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中天万国明——当月亮还没有从海底升起时,地面上的群山全是黑乎乎的,但只要月亮它升起了,就是截然不同的情况,当它天空正中间时,整个世界都会被它照得亮堂堂。 (凡人线的正文大概就是这样,建国其实还有很多事宜,比如分功劳啊什么的,就不写那么详细了,已经写了好几章啦。 后续凡人界的章节番外出哈) 第266章 针锋相对 “如此基础的东西若是弄不好,想来也是不适合做这样的工作。” 看了看桌子上那些可能糊弄他的文书,时逾白冷笑一声,随手将一本折页的文书丢到地上,羞辱性极强。 送文书的弟子看着脚边的文书一脸错愕,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一时间,还稚嫩的脸憋得通红。 进门的吴飞蓬见到屋中情景,神色微动,过去捡起来,眼神示意那弟子离开。 那个弟子顿时如蒙大赦,见人离开,吴飞蓬看着时逾白,一副温和的模样。 “时师兄?这是怎么了?如此大火气。” 时逾白皮笑肉不笑:“只是发现这堂中有不少多余累赘的事情,鹿师兄在的时候想必是没发现,如今我上任,自然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脸可真大啊,都能跑马了,什么叫做鹿师兄没发现的事情要解决?吴飞蓬抿了抿嘴,好脾气的样子。 “师兄的意思是......” “你将他们都集合起来,我有话要说。”时逾白打断他。 使唤他使唤的倒是自然——吴飞蓬顿了顿,没说什么,将大家都叫过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就见时逾白摆足了架子走到前面,扫视一圈,才缓缓开口。 “前一天的事情不用我多说,大家想必也是明白的,我且先不计较,只是这般实在不成体统,这次便先算了,若有下次,作为亲传弟子,想来也是有资格管教下面弟子的......鹿师兄或许太心软,也使得有些人愈发没分寸,不知道尊敬师兄,也该立立规矩了。” 言语中暗含威胁,几乎就是拿身份压着他们的意思,本来就觉得时逾白得不配位,如今他这般行为,更是叫戒律堂的弟子不满了——呦,还给他们立规矩呢。 他们只尊敬值得尊敬的师兄,时逾白算哪个小白菜?!还拉踩鹿师兄?!他配吗?!喝呸,立个鸡毛的规矩。 戒律堂的弟子们蠢蠢欲动:喝点马尿你是心高气傲,惹了我们你是生死难料! 正事上配合倒是没什么,不过......能交给他们的,能是什么正事呢? 时逾白一番话,倒是激的众人逆反心理上来了。 “哎呀,时师兄!这个事情怎么做啊?我不太懂,师兄可以教教我吗?” “出问题了!这可怎么办啊时师兄!” “时师兄,我不小心把你签好的文书弄乱了,你不会生气吧?若是要罚弟子,给弟子好看,弟子也认了。” “我真是大意了,没有注意, 这可如何是好?时师兄不会因此罚我吧?” 这些弟子似乎是决意要对抗到底了,便是被扣了积分也是无所谓,全然一副滚刀肉的样子,软硬不吃,不是拖沓就是出了问题,明里暗里是要时逾白自己解决,他们不奉陪了。 时逾白简直一腔怒火、二竖为虐,三尸暴跳......气得七窍生烟。 他一怒之下,便借着跑腿送玉简的理由,去找君凝了。 “师尊,我实在不知道如何了,大家似乎不喜我接替了鹿师兄的位置,但是抗拒我事小,若是耽误了戒律堂的事务是大啊——” 听懂时逾白背地的意思,君凝什么也没说,只道跟他去一趟。 然而,他们预判了时逾白的预判,时逾白嘴里不配合的弟子们,正井井有条的做事。 吴飞蓬慢条斯理的整理好手里的纸张,抬起头,似乎是惊讶:“刚还说您怎么还没回来呢。” 他微微侧头,看见君凝,笑吟吟的:“君长老?您怎么来了?” 时逾白:“???”不是,他出去的时候,明明这些家伙还不是这样的,那脸色难看的恨不得甩他脸上。 “你看着自己处理吧,若是觉得力不从心,为师会换人——有的时候,不服众,也该想想问题所在。”君凝看了时逾白一眼,就差直接说他管不住下面,意有所指的离开了。 大家都不看好他,偏偏他也不争气。大家都在嘲笑他,偏偏他也最好笑。 时逾白此时简直要原地爆炸,他看着吴飞蓬,意味不明:“你们可是满意了?” 吴飞蓬笑容不变:“大家做事积极,我自然是满意的。”不枉他见到时逾白出门就叫大家做样子,这家伙果然是去打报告的。 时逾白气极,忍着勾了勾嘴角,眼底毫无笑意:“是吗?”这些弟子怕是有人引导,思来想去不过就几个人,看来也该杀鸡儆猴了。 于是唐鹤、于赫和吴飞蓬,莫名被安排了一些工作,吴飞蓬看着时逾白似乎猜到了什么,默不作声的下去了——这是盯上他们了啊。 随着他们将事情做完,工作便立马加上,工作量骤然加大,吴飞蓬毫不意外,于赫微微蹙眉,唐鹤则是觉得往后的日子有些暗无天日,忍不住暗示时逾白。 “这些事情似乎不是我做的?” 见唐鹤找了时逾白,大家不动声色的看了过来,竖起耳朵。 “唐师弟的意思是,不愿意干活喽?”时逾白语气懒散,唐鹤看的手痒痒,很想给他一拳。 “我原本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为何还要做这些多余的?”他又不是傻子,这里他闷声做了,后面量还是会加,加到他完不成为止——早晚都要被时逾白提出来,他为什么还要多干这么多事情? “能者多劳,我这是看重你啊。” 唐鹤嘴皮子可是厉害的:“能者多劳?你怎么不干啊?是觉得自己不行还是单纯不想干?”我需要你看重?你的看重值几个灵石? “唐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鹿闻笙给你加功课便做,我这里只是安排适合的事务给你,你便不乐意了?” “说的好听,你过来做一个试试呢,站着说话不腰疼——鹿师兄是在原本基础上改动,便是罚我也有依据,我心服口服,为什么不做? 鹿师兄自己做的事情比我们多多了,他带头做事,最有资格说能者多劳,你配吗?还给我们安排事务,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说的倒是好听。” 大家毫不客气的笑了,显然是认同唐鹤的话的。 第267章 戒律堂全武行 “这是你该对亲传弟子的态度吗?!”左一个鹿闻笙,右一个鹿闻笙,他们当鹿闻笙的狗腿子倒是积极,便是鹿闻笙不在也忠心耿耿——时逾白怒极反笑。 “听说最在意什么的人,最爱强调什么,时师兄这亲传弟子当的名存实亡,所以这才爱拿身份压我们来逞威风吧......” 唐鹤此时也懒得和时逾白客气,做出嘲讽的样子,深得鹿闻笙真传,时逾白摇摇欲坠的理智彻底崩盘。 “唐鹤!所以你是不服气是吧?!” “服气?!我看着像是服气的样子吗?眉毛下面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两个人剑拔弩张,拌嘴间便不断靠近。 众目睽睽之下,却不知道是谁推了一把时逾白,时逾白注意力在唐鹤身上,一个踉跄就靠向了唐鹤。 唐鹤震惊时逾白的动作,没想到对方居然“冲过来”了,这他能忍?!反应过来,当即灵力覆盖提速,一拳头就过去了,动作很快,完全没收着。 莫名其妙挨了一拳的时逾白,嘴角一疼,感觉口腔都泛起血腥味,脸颊火辣辣的,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没心思奇怪那股推力了——好一个唐鹤!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往脸上呼过! 打人不打脸,在唐鹤来看,此条约定俗成的规矩,完全不适用于时逾白,所以动起手后,就故意照着脸打——这家伙看着人畜无害,其实心黑的很!全靠皮囊哄人,今天看他不把对方揍破相! 叫他搞压迫!叫他摆架子!叫他拉踩鹿师兄!叫他拽的二五八万的!今天不揍他,他就不姓唐! “你们不要再打啦!你们不要再打啦!这样子打是打不死......呸,这样子会打出事情的!” “哎哎哎,别打起来了!宗门不许私斗!这可是违反规矩的!” “谁挤我啊?害得时师兄的脸都撞我手上了!” “别打架,别打架,有话好好说!不要往脸上打,到时候看着不好看,就算往脸上打,也不要往鼻梁打啊!那里可脆弱了!” 大家嘴上和着稀泥,其实敷衍极了,手脚乱甩的去拉架,不少跟着浑水摸鱼踹两脚,甚至嘴上嚷嚷别打,下的手最黑,还有的说的委婉,事实上全在给动手的人出损招。 明明此事都是大家始料未及的,但是发生后,不约而同的都在使坏。 于是你推我搡,你挤我踩,众弟子生怕闹得不够厉害,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戒律堂就这么上演起了全武行,大家皆是武力充沛的好汉。 戒律堂的弟子大多都是精挑细选,平时虽然干的活多是比较斯文的事情,但是君不见戒律堂出任务的情景,多少还是看弟子们的执行力和武力值。 这戒律堂说白了,其实就是个暴力机构,早先成立的时候,执法的时候都是见血的,哪里顾及任务对象的状态,不弄死就你可以了。 不过现在的戒律堂讲究“文明执法”了,但这些弟子,还是继承了前辈们的优良传统,学的是以理服人,动起手嘛——弟子们平时没什么,不鸣则已,一鸣乱拳直接打死老师傅。 必要时刻,也是可以磨拳霍霍向同僚的...... 吴飞蓬到底是少年心性,虽说给时逾白挖了坑,看着他吃瘪是很爽,但是相较之下,还是时逾白被揍的嗷嗷叫,更让他心里痛快,乐得时逾白被群殴,说是象征性的拦一下也是没有的,拉架跟没拉一样。 还是于赫见时逾白人都埋在里面了,赶紧出声制止大家,不过在兴头上没人听就是了。 大老远就觉得戒律堂闹哄哄的,还掺杂着噼里啪啦的动静,跟拆迁办来了似的,便有弟子去传报主峰过来看看。 季晏礼带着弟子过来的时候,乱成一锅粥的戒律堂“内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了,好些人已经是鼻青脸肿,却还是呲牙咧嘴的要打上两拳——现在的情况,主打一个,闭着眼睛就是干,已经完全分不清敌我了。 一帮人也是费了老大劲儿才拉开,个个都是身上挂彩,作为中心的唐鹤和时逾白更是惨不忍睹,唐鹤的衣衫被拉扯的歪七扭八,脸上也挨了打,却还呲着大牙一脸得意的傻乐。 实际上作为攻击对象的时逾白更不用多说了。 他身上穿的不是法衣,晓是质量好,也经不住这么多人有意为之的撕扯,衣料一条条的挂下来跟穿了吉利服似的,袖子都被扯掉了一截,腰带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露出的皮肤都是印子——模样凄惨,整一个快要打码的状态。 脸上唐鹤手疾眼快留下的拳印已经发青,还有个鲜红刺目的巴掌印,也不知道是哪个勇士干的,感觉身上再抹点灰,就可以直接去凡人界的街上cosy乞丐了。 时逾白脸色黑的可以当墨用,原来的翩翩少年郎,此时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也就是真实实力不差,抗揍,不然已经是站着进去,横着出来,到时候一堆人求他别死在戒律堂...... 季晏礼看着他,沉默良久:“......你是时逾白?”这脸原来也挺俊的,现在嘛......额,他已经忘记时逾白原来的模样了,如今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冲击力的。 时逾白感觉一动就牵扯伤口,但面对季晏礼,还是忍了忍,耐着性子回答,然而嘴角淤血,使得说话都有些含糊了。 “是我。” 季晏礼一脸真诚:“你怎么被揍的这么惨?”这是触犯天条了? “......”时逾白不太想回答他。 总之,参与的人太多,除了主谋唐鹤,和一些明显也挨了打的弟子外,旁边那些一脸无辜的弟子,也无法保证是否下了黑手...... 然后不出意外的是,因为聚众斗殴,戒律堂被通报批评了——也就是大家还没彻底失去理智,只是动拳脚,没拿出武器,不然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不过戒律堂被通报批评,这可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第268章 批评后续 这下子不仅是君凝知道了,便是其他山峰的弟子也在议论,玉镜里“戒律堂上演全武行”的八卦也是火了。 “戒律堂这是全体嗑错药了?闹出这样的事情,鹿首席不是很有威严的吗。” “消息落伍啦,你这是才出关吧,他们堂中现在是时逾白在管,怕是不服众哦。” “时逾白?说戒律堂打斗,怕不是打的是他啊。” “时逾白?这谁啊?” ...... 君凝气势汹汹的来到戒律堂,板着一张脸坐在主位,看的弟子们暗道不好,心里有些发怵,倒也不是后悔没忍住打了时逾白。 弟子们:早知道就用阴损的方法揍他了,打的太难看倒是把君长老惹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堂中弟子竟然会对自家师兄弟动手了......” 君凝面色不虞,最近她因为魔族的事情,虽然不在外面斩妖除魔了,可是呆在问仙宗,也不是给弟子们收拾烂摊子的,她时不时被叫去开会,正是烦躁,结果戒律堂还出了这般事情。 还是同门之间动手,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戒律堂作为前锋,宗门护法的第一组织,弟子之间都该是情同手足,进行任务的时候彼此信任......这般样子,实在不像话! 憋着火气扫视一圈,注意到队伍里,明显是被大家火力集中的时逾白,君凝不容置疑的话顿了顿,原本略带犀利的话音一转。 “但是话又说回来——本座是鼓励你们互相切磋的,这是好事,但是弟子之间打闹也该有个限度,再不济该去演武台,这被传出去,倒像是门内弟子斗殴了。” 等着君凝处置唐鹤他们的时逾白:“???”这tm的就是斗殴啊!他脸上这伤势,看起来像是打闹吗?!谁家打闹尽是下黑手的?他腰和鼻子现在还在发疼呢! 偏偏时逾白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被揍了,欲言又止的看着君凝,眼睛都发酸了,但是对方似乎没注意到...... 嗯?君长老怎么睁眼说瞎话?弟子们愣了愣,大脑虽然还在奇怪,嘴巴却毫不犹豫。 “哎呀,就是跟时师兄亲近一下,没把握好......” “这次是我们没分寸,下次不会了!” “就是大家玩闹,没想到还惊动了长老,下次我们去演武台揍,呸,去演武台切磋。” 你一句我一句,堂内斗殴就这么变成了弟子之间的打闹。 没想到君凝居然会和稀泥,想来是闹大了有损戒律堂的颜面,他这个受害者的意愿也就不重要了——时逾白自认为想到原因了,很是不平。 甚至心里隐约有种发现清流的“另一面”的雀跃,随即又觉得鄙夷觉得也不过如此,果真是正派的清高和事不关己——君凝不仅是戒律堂的长老,还是无情道的修士,却也是个徒有虚表,不愿意麻烦,敷衍至极的,他好歹是她的亲传弟子呢。 大家认错态度诚恳,但是时逾白看着他们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其实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弟子们的模样,那主打的就是一个“我错了,但是下次还敢”。 君凝心里叹了口气——这种倔脾气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这是怎么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出声者腰封悬一青玉葵花佩,一身天青锦袍,跨门之间衣袍翻飞,巧似一抹绿意融入门外山景,棕色的眼里似乎透着光的罅隙,隽清的人,面带着笑意,携风而来,堂内隐约的暗流涌动,似乎都因其平和下来了。 骤然听见耳熟的声音,略带怔愣的看向来人,众弟子又惊又喜。 “鹿师兄!!!” 本就不怵时逾白的唐鹤,看见鹿闻笙更是有了底气,顿时觉得腰不酸背不疼,精神抖擞感觉还能再揍一顿时逾白。 眼眸一转,上下打量,看着时逾白如此凄惨,鹿闻笙心里啧啧称奇,系统更是幸灾乐祸的发出“嘎嘎嘎”的笑声。 【戒律堂打架,岂不是露头就秒?他时不时还捂腰腹,不会是被削肾客制裁了吧?一击制肾。】 谐音梗扣分哈。 鹿闻笙表面一副得体的模样,心里却附和:“那只能说,菜就多练。” 扭头叫系统帮忙全方位记录下来,等后面有机会循环播放对方这段黑历史。 与鹿闻笙含笑的眼对视上,时逾白没吭声:就是来看他笑话的,明知故问——君凝都知道的事情,他会不知道? “本来我明日才回来的,没想到戒律堂出了这档事情,急匆匆就赶来了,不想时师弟竟然也挨了打......疼吗?”他就喜欢贴脸开大,骑脸嘲讽。 系统默默帮鹿闻笙补充未说之意:感觉可能是你挨揍了,急匆匆就赶来看笑话,生怕看不到热乎的。 也许是鹿闻笙没戴抹额,高马尾束的松散了些,今日太阳好,正堂的槅扇都打开着,金光透过木棂斜洒下来,落在他肩膀上,背着光,镀上一层暖色,结合着话语,那清朗温和的面庞竟是多了几分轻佻。 在时逾白眼里,那笑容不要太刺眼,面目不要太狰狞,心思不要太明显——他都鼻青脸肿了还问他痛不痛是吧?! 杀人诛心,捅人心窝子,鹿闻笙是专业的。 君凝没想到鹿闻笙还挺促狭的,嘴角微翘,忍了忍,清嗓:“好了,此事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该罚还是有罚的,闻笙来的正好,此事便交由你负责。” 鹿闻笙施礼:“弟子遵命。” 这是要撤他的职?!时逾白顾不得伤势:“师尊,弟子......” “倒是麻烦你了,还连累你受了伤,这般事宜,交予闻笙做吧。”君凝语气温和的打断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说完就离开了。 鹿闻笙笑得灿烂:“麻烦师弟这些日子了,接下来我会接手的。” 也不管时逾白死了娘似的表情,他对着喜笑颜开的众弟子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们也是能耐了,还吃个批评——记得领罚。” 大家嘻嘻哈哈,毫不在意:“知道了!” 鹿闻笙多看了时逾白一眼:“记住,是所有人。” “我也要?!”时逾白不可置信,还没从自己下台的消息回过神,又被此事震住了——他可是受害者! 第269章 倒霉蛋时逾白 “自然,此事你也有参与,私斗是事实,便是不算,被上面通报了也该罚的。” “被揍的可是我!”时逾白咬牙切齿。 鹿闻笙歪头:“你不是也揍了唐鹤吗?” 唐鹤听见鹿闻笙提到自己,当即抱着自己嗷嗷叫:“哎呦,痛死我了,时师兄下手可真狠!” 有表演欲望很强的弟子,跟着哭嗷:“唐师兄!你不要有事情啊!” “完啦,唐师兄被打残了!” “补药死啊!补药死啊师兄!” “对对对,你死了谁替我们被鹿师兄骂啊?!” 唐鹤的声音卡了卡:虽然是想凄惨一些,但是也别这么喊啊——催事情的见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催命的。 还有那个谁,你是不是把心里话也说出来了?! 时逾白看着这些人颠倒黑白,只感觉怒气直直的往头上窜:“明明是唐鹤先动的手!对了,是有人推的我!” “明明是你冲上来的,我自卫不行吗?还推你,是谁你倒是说啊!”唐鹤立马反驳,这般中气十足的样子,叫人不由扶额——你好歹装像一点呢。 这么多张嘴开开合合,好像小学鸡在吵架,鹿闻笙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演技稀巴烂的一些弟子他甚至都不想说,但还是睁眼说瞎话道。 “那他为什么不打别人偏偏打你呢?抛开他揍你的事实不谈,你就没有任何问题吗?” 鹿闻笙前世最看不起这种偷换概念的,但是用起来是真的爽啊——果然是抛弃道德素养,享受缺德人生。 而且都这样了还能忍呢,以后时逾白除了绝命毒师的外号,可以再加一个忍者神龟了。 时逾白听了鹿闻笙的话,一噎,被这番“无耻”的话惊的瞠目结舌,却不知道如何反驳:这事实抛得开吗?他就是被打了啊,事实抛开还谈什么?! 鹿闻笙不再多说,贴心的给了众弟子一些时间,让他们收拾收拾自己。 时逾白黑着脸回去换衣服,然而祸不单行,宗门的吃瓜群众,正想知道戒律堂的后续呢,好些人装作路过的模样徘徊附近。 明显戒律堂服饰,相较于他人,一身伤更狼狈的时逾白一出来,可不就被大家当猴子看了,当即眼冒精光,手里的玉镜消息发的起飞。 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视着,感觉密密麻麻,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时逾白是真的想换一个星球生活了,心里却打算着,等以后占领修真界,这些看了他笑话的,眼睛都给挖出来做装饰。 是的,他一气之下,选择了憋屈的生气。 ...... 问仙宗这种级别的大宗门,很多的丹药和灵器,大多数是可以自产自销的,而且丹药大部分都流通,所以附近倒是没什么丹药的店铺。 而且因为颜清姝的奇思妙想,加上内有鹿闻笙投资商,外有凌霄宗保驾护航,她的颜氏丹药占了市场大头,便是其他宗门的顾客也是有的,她先前研制的爆破丹更是卖脱销了。 时逾白身上却没有疗伤的丹药——亲传弟子的份额是有的,但是被他换成其他的东西了,加上目前修真界的敌人还是他“快乐老家”,所以时间一长,自认为没机会受伤的时逾白,便不再准备什么疗伤的丹药了。 结果谁知道,他被唐鹤他们重拳出击了,而且吃的还是动用了灵气的拳头,不好消下去,这个样子他也不可能就这样出门,于是只好带着帷帽去买丹药了。 对于颜清姝,她关系跟鹿闻笙很好,时逾白自然是敬而远之。 然而颜清姝格局打开,带着宗门的丹修一起赚灵石,搞起了大企业,有能力的丹修入股投资,或者当上了技术人员,基础丹修也是成功入职,每个月有固定分红,已经没散人丹修自己推销卖丹药了,时逾白也不可能跑到其他宗门买。 只能认清现实去颜清姝那里的丹峰买丹药,时逾白从来没觉得上山的台阶那么长过。 一抬头看见坐在门口的颜清姝,更是觉得天都塌了——怎么就这么巧? 巧吗?不巧,颜清姝就是听说了戒律堂的事情,在这里等时逾白自投罗网呢。 毕竟能够有机会当面嘲讽,颜清姝跟鹿闻笙一样舍不得这个宝贵机会,要不怎么说能玩到一起去。 大家都大大方方的进出,就这么一个带了帷帽的,颜清姝打量一眼便知道了,扯着嗓子喊他。 “这不是时逾白时师弟吗?!” (忘了说了,自从颜清姝带动问仙宗事业发展,解决丹修就业问题,她凭灵石近人,就在前不久,已经成功靠搞事业带动学历,如今升级当了木槿长老的亲传,做李瑞希的师妹了,陶隐见了都会露出看金主的笑容。) 颜清姝:还好老娘升级的快,不然她可不想喊时逾白叫师兄。 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的时逾白恨不得当场暴毙,沉默的间隙,其实死了有一会儿了。 “......颜师姐有什么事情吗?” 旁边的卫寻虎视眈眈,时逾白毫不意外,若是他敢有什么举动,对方的剑也一定会随他动作的那一刻,捅他个满怀。 “这不是听说你受伤了吗,这方面姐可是专业的,咱这里还有不少医修呢,快把帷帽摘了,我们帮你看看......” 时逾白怎么可能会答应,各种拒绝,严防死守,就是不摘,颜清姝虽然惋惜,但也没逼着他摘,将丹药丢他怀里。 “承蒙惠顾,看在你是戒律堂的弟子的面子上,十块灵石。” 旁边售卖的弟子绷着脸没吭声——差了一些效果就贵了这么多!不愧是颜姐,实在是太狡诈了! 而且这看面子,不减反增啊。 (贵了,guile,狡诈) “那我先走了。” 时逾白被捅出身份后,就已经心思不在这里了,哪里还计较这灵石花的贵不贵,只想赶紧离开,将灵石丢给贩卖的弟子,急匆匆就离开了。 颜清姝看着时逾白的背影,露出狡黠的笑容。 卫寻记得给时逾白的这瓶丹药,是一直被颜清姝在手里捏着的,看着她的表情,说不准是被加了什么东西——同情时逾白一秒......话说回来,加了料的丹药,这灵石买的还是划算的。 第270章 国庆加更! 戒律堂—— “昨晚梦见三小只他们想要打我,但是我很轻松就躲开了。” 颜清姝没事情就过来唠嗑,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她支着下巴,一本正经。 系统捧哏道:【哦?】 “因为他们左手右手都是慢动作。” 系统get到了:天杀的,大早上就搞这么抽象啊?! 鹿闻笙翻着手里的文书,头也不抬:“那你小心点,他们会左手右手慢动作重播。” 系统疯狂记笔记:人怎么可以有梗到这种地步?!它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是干什么呢?”见鹿闻笙一回来就框框干活,颜清姝很是敬佩这种工作狂,这些堆起来厚厚的纸张作业,她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可能和她的家教有关吧。 “把我不在的时候没给他们批阅的评语补上。” “他们写的怎么样?” “堪比《红楼梦》。” “评价这么高?!” 鹿闻笙慢条斯理道:“满纸荒唐言。” 人情练达即文章,世事洞明皆学问——颜清姝脑子里莫名就蹦出了这句话。 这就是高情商回答,这就是语言的艺术么?!(泪目jpg) 颜清姝为这个倒霉孩子说好话,毕竟论文的威力她是体会过的——知网万方遥相顾,一见查重即断肠。 娱乐性深入人心,学术性毫无体现,虽然也是屎盆子裹金边,那叫一个取其精华,凑成糟粕,但也是耗尽脑细胞之作啊。 “好歹是他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东西。”鹿闻笙这张37°的嘴,是怎么说的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鹿闻笙一脸诧异的发问:“都没有脑子,哪里来的脑汁?!” “......你知道吗?还好现在没有地铁,不然因为你这嘴,你都上不去。”有那一刻,她好像看见导师的嘴脸了。 鹿闻笙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因为管制刀具上不了地铁。” “......” 【果然我勤勤恳恳的学习抽象的梗,还是比不上你们这些天赋型选手。】系统被硬控了好几秒,只恨自己没这种天赋——果然大师都是一镜到底的,这就是老戏骨吧。 颜清姝:“你个系统学这么多梗干什么。” 【别开腔,自己人,你管我。】 颜清姝:还挺叛逆,系统也有叛逆期吗? 将最近他不在的这些摊子收拾好,鹿闻笙见颜清姝还赖在这里,一对视便做出“你快问我”的表情,有些好笑。 “无事不登三宝殿,颜姐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嘿嘿嘿,话也不是这么说......但是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么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可爱又迷人的正派角色,颜清姝!正义与美貌集于一身的修真界未来技术人才——” 鹿闻笙:“......”前摇这么长的吗? 竖起耳朵的一些弟子:......真是辛苦卫道友了,颜姐这般奇女子,一般人还真hold不住。 颜清姝的声音猛地降低,语速快进:“我把给时逾白疗伤的丹药加了些好东西,嗯,就是这样!” 【这倒真是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系统辣评。 鹿闻笙倒不觉得对方嘴里的“好东西”是好东西,恐怕是什么颜清姝的秘制小宝贝。 颜清姝开了结界,简单解释了一下,她在丹药里面加了激发魔气的材料,虽然还没有实验过——但是对象是时逾白啊,没有用就算了,有用就皆大欢喜了嘛。 “不过即使有用,也要想办法激发出来,而且可能不是很稳定。” “没关系,作用已经很大了......” 君凝作为无情道的代表修士,而且在修真界向来是执法角色,消息灵通,因为被信任鹿闻笙知道些内情——因为魔族的事情,不日几个宗门就要在一起开会了,其他宗门的卧底包括问仙宗没被铲除干净的卧底说不定会有所动作。 叫时逾白有机会接手戒律堂,又把他赶下台,名声的波及,都是一环。 他还准备在五个宗门开大会的时候给时逾白准备一个惊喜~ 鹿闻笙嘴角微勾,眉眼不自觉舒展了许多,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时逾白其实自从傀城那次,就能不能简单拿捏了,他已经接触到了魔族,便是在问仙宗也是安全的,魔族肯定给了他防身的东西,想弄死他没那么简单。 毕竟他是魔族兴起的重要一环,魔族敢让他在有太上长老驻扎的问仙宗呆着,肯定是做了准备的。 而且时逾白在原着甚至是称得上天命所归,顺风顺水——养父母身亡被柳霁谦捡回来,给对方下药也没被怀疑,回到魔族就坐上魔尊之位,后面攻打修真界也是成功了...... 将视角换成时逾白的,整一个大爽文。 说是有大运气加身也不为过,比柳霁谦还像主角,可以说,他才像是有主角待遇的,从开始到现在的情况来看,怎么不算呢? 鹿闻笙想的很清楚,跟时逾白的接触已经不是单纯的保护柳霁谦这么简单了,时逾白更像是原着中,作者笔下青睐的亲儿子,也是最有能力搅动风云的。 他在想,原着的魔族为什么支持时逾白费心费力的得到柳霁谦呢?抛开毁三观的剧情和狗血的感情观来看,总不能单单是为了时逾白的私欲,大家就酷酷送命...... 没有谁会为了别人的私欲,奉献生命——我们失去的只是生命,魔尊失去的可是爱情,这种已经不能用抓马来形容了。 以如今他接触的脑残攻来看,跟原着一样脑残,没什么笔墨描写的人脑子却也是正常的,所以以上说法暂时排除。 原着抛开伤脑辣眼睛的地方不看,还是有参考价值的,原着的描写不如说是在这个世界观的基础上,加了滤镜,视角受限。 是了,原着中强调过,柳霁谦是最有望成仙的,而百年前的仙魔大战,封印魔族的便是问仙宗的老祖,是一个半步仙人——这就都说得通了...... 第271章 博弈 原着的世界观在没了情爱作为表皮装饰后再看......什么爱恨情仇,抽丝剥茧,背后其实是仙魔气运的博弈。 背后气运所代表的势力执棋,修真界一方代表的是柳霁谦,魔族的代表则是时逾白。 而原着的结局便是魔族操棋,翻盘成功,一雪前耻。 不过为什么选中时逾白,鹿闻笙就不知道了,说他是魔族和人族的混血,但总不可能几百年就他一个魔子吧?除非里面有什么东西,值得魔族倾尽全力的辅佐他。 不然换做是他,早就抛弃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棋子了,凭什么尽心尽力的辅助他?——凭他脑子有问题?还是凭他恩将仇报、心狠手辣? 致使魔族态度的这个点,至关重要。 以上是鹿闻笙在空暇时间,找系统苦读原着,结合实际,阅读理解做的分析。 他觉得吧,就凭原着描写体现出来的,以及早期他经历的事情来看,修真界输的是真不冤。 修士之间无信任可言,轻易就能被挑拨,互相隔阂猜忌,又有好比天仙楼这样的害群之马,便是作为修真界希望的柳霁谦也能意淫。 他们对那些出色的后辈或同辈,抱有的从不是欣慰和钦佩,而是嫉妒和恶意,看到天才的第一个想法是毁掉,这般风气,如何振兴修真界? 大部分修士将自私自利贯彻到底,独坐高台无视凡人疾苦,多少修士是将他人血肉砌台阶,自诩正派,手中沾的血却一点不比他们喊打的魔修少。 原着中有慈悲心的柳霁谦,也是在太上长老陨落后,苦尝世态炎凉,修真界最有望成仙的天之骄子,被他倾尽心血的修真界亲手断送仙途。 柳霁谦这般的人也逃不开世俗险恶,也会被拉拽进世俗的旋涡,这些世俗丑态生生撕扯他的灵魂...... 其中推波助澜的,有多少是隐藏在宗门高层的叛徒,有多少是胆小怕事只想逃避的懦夫,又有多少是心理扭曲,见不得人好的小人? 而那些真心想要抵抗魔族的人,最终献身也是一场空,尸骨未寒,妖魔鬼怪却已经在他们的遗骸上高歌起舞了...... 鹿闻笙想到了柳霁谦,那双清浅的眼睛,敛在纤长睫羽下,平静剔透, 像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泠泠的,只轻轻一眨便漾开潋滟波光,是从红尘走来却不沾俗气的,他有真仙的悲悯和责任感,怎么都不该沦落那般下场。 他随手翻过一页,映入眼帘的,是年轻弟子阐述的稚嫩想法,大胆却热烈赤诚。 “虽为微末之躯,仍有敢较世道之心,甘愿焚身燃寿,以换新天!” 文字授之以思想,墨色的字好似也受到感染,在纸上跳动起来。 鹿闻笙摩挲着纸页,做思索状,嘴角微微上扬,眼帘覆上一层阴影,眸里却有火光跳动,一笔一捺,写下回复。 “吾亦同在,此道不孤。” 他要将这些弯下腰的家伙骨头一寸寸掰直,要将那些高傲自负的修士,廉价的傲骨,一个个敲碎!背信弃义、与夜沉沦的叛徒就该被碾进土里。 自欺欺人,还在做修真界高人一等,不惧魔族的春秋大梦? 这些装睡的人,也该醒了。 他会撕了他们的眼皮。 天道不佑柳霁谦,他佑,众生负他一片悲悯,他就与他同入世趟尘,斩断这狗屁天命因果! 鹿闻笙抬起头,窗外是升起的初阳。 晨光穿堂,绞杀惊鸿,卷碎霜寒,枯枝再春。 ........ “他们传来情报,五大宗门要召开会议,共商大事,你们谁愿意去配合棋子做一场戏?” 闵枭占了主位,手中把玩着从献祭的凡人城市找出来的玉棋,温润剔透的白棋从他的指缝掉出,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好似击在下方众人的心尖上。 跟那些人配合,他们的身份会隐藏的更安全,但是去的人可就悬了,不说问仙宗的太上长老,便是那些宗主就能让他们有去无回。 就算只是扰乱他们的会议进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到时候光一些弟子就能叫他们喝一壶了。 大家面面相觑,其实都不是很想去,倒是周元还惦记着鹿闻笙,上前一步。 “属下愿意为大人的事业赴汤蹈火!” 玄阴宗虽然是投靠了魔族,但是其实心里是看不上周元这般为闵枭鞍前马后的,见他如此殷勤,心里皆是在翻白眼。 闵枭支着下巴:“一只手是想报仇啊?” 听着闵枭叫他的称呼,周元额间青筋猛地一跳,但还是扯着笑脸:“此仇不报,道心不稳。” 闵枭勾了勾嘴角:“也不是不行......” 他看到了一言不发的曲雁回,眼神微暗:“不过你一个人是不够的。” 曲雁回无心他们商量什么阴谋诡计,见讲完事情便自行离开,忽然听到飘忽的嗓音,亲昵的在后面喊他。 “回回,走那么急干什么?” 是闵枭,他站在阴影里,身段颀长,眸色暗红,隐约闪烁,脸上是带笑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凭白看的叫人心里发怵——已经全然没了江津风的影子。 从他口中,曲雁回就没听见对方几次好好叫过自己的名字,蹙眉,正要开口,忽地身体有了危机感,不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一花。 脖子上猛地传来剧痛,被宽厚的手死死的钳制住,顿时难以呼吸,对方看似亲热的贴上来,侧着脸,近乎要吻上他的耳朵,阴恻恻的嗓音在耳畔炸开,吐出的气息激的他被接触到的皮肤颤栗起来。 “为什么背叛呢曲雁回?吾都知道了......” 曲雁回余光隐约可以看见他露出的非人的尖牙,好似锯齿,感觉一口便能轻易的撕下他一块肉,闵枭抬起头,那双不遮掩的竖瞳,露出看猎物的神态。 “闵枭你发什么神经?”曲雁回因着被他掐住,声音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咽喉往外挤,眉宇间带着烦躁恼怒。 闵枭盯了一会儿,收回恶劣的表情,松开手,又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哈哈哈,吾开玩笑的,只是最近疑神疑鬼的,吾就知道回回是不一样的——只是想说,这一趟你与周元一起去。” 曲雁回没吭声,等闵枭离开,摸了摸脖子的淤青,啧了一声——毫不怀疑,若是露出破绽,闵枭绝对会将他脖子拧断。 “诳族果真生性多疑。” 他微微扬唇:不过还是太嫩了,试探的太明显——怀疑就该直接出手宰了他才是。 第272章 再见妖尊 “哒哒哒——” 回荡的声音清脆,脚步干脆,段嘉述一听便知道不是吴飞蓬,支着的身子重新靠回墙上,不过在看清来人后,猛地挺直了背,趴到栏杆来,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青年一身玄衣,腰间的一抹红色格外显眼,斑驳的光影掩饰不住棕色眼眸的光亮,与他对视后,粲然一笑——正是鹿闻笙。 “鹿师兄!” 鹿闻笙点点头,打量着段嘉述,蹙眉,似有不满,段嘉述有些不知所措,便听见对方语气责怪。 “不是叫鸿羽带了丹药给你,这是没用?” “给我用岂不是浪费了?” 鹿闻笙摇摇头:“这是给你的,没有用上才是浪费,死物再如何,还比不上你吗。” 段嘉述嘴唇蠕动,到底没有说什么,被鹿闻笙盯着将丹药吃了。 “师兄,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鹿闻笙微微偏头:“是死了也要告诉我的吗?” “死”,一个被隐藏在心里不敢多想的字眼,从对方的嘴里,如此轻描淡写的吐出,段嘉述只觉得胸口一烫,不由多想鹿闻笙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感觉有些哽咽,要说的话在嘴里打转了几圈,终于是说了出来。 “对,便是死了也要告诉你。” 鹿闻笙轻笑,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那我不想听。” 段嘉述有些愕然,急促的发出了几个没有含义的音节,还有几分懊恼。 “这很重要!是时......!” 起了告密的心思,段嘉述当即便收到了警告,就算被鹿闻笙眼疾手快的捂住嘴,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口腔腥甜。 鹿闻笙眼里有几分无奈:这孩子太着急了,还好他留了一手,不然直接在眼前就出事了。 “时逾白,我知道。” 段嘉述愣了愣,还想说不仅如此,却见鹿闻笙蹲下身来,竖起手指点了点唇,做安静状,而后歪头,语气很轻,却是坚定。 “魔子是吧?我不仅知道,还知道不少,你且安心。” 段嘉述一时间有些失语,囫囵的吞咽下嘴里的锈味儿,只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很呆——鹿师兄怎么真的都知道啊?! “玄阴宗的功法可有?” 段嘉述面无表情的将身上的功法掏出来给他,已经懒得想那么多了——天塌下来都还有这些高个子顶着,他已经无所谓了,就这样吧,开躺。 鹿闻笙见他这个样子,有些好笑,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在段嘉述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的时候,神色认真道。 “好好养护经脉和丹田,等我带给你好消息。” 好消息段嘉述倒是有猜测,不过专门提一嘴叫他养护经脉丹田是什么意思?他是魔修,修炼不了仙修的功法,鹿师兄又不是不知道......难道—— 段嘉述的智商总算占领上风,又惊又喜的看着鹿闻笙。 “鹿师兄,你有办法?” “所以你好好养伤,心态放开。”他不懂,但是系统可以啊。 系统:嘿嘿嘿,这波我上大分~(?>?o??) 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段嘉述神情一松,眼底闪烁着泪花:“我知道了。” ...... “扶光真人!” 鹿闻笙离开牢塔,唐鹤等在外面,二人准备回去戒律堂,忽地听见有人叫他,一扭头便见是很久没见的方晓亮——那个一脸正气的藏狐。 “方道友?好久不见。” 一想到国字脸的狐狸,连带着对方晓亮的人身也有一层憨厚老实的滤镜,而且作为妖界对外的一张名片,除了模样上的亲和力,方晓亮也是有些能耐的。 爱才心起,一时间,鹿闻笙职业病又犯了,觉得方晓亮看着哪里都好,挖墙脚的心蠢蠢欲动,与方晓亮不免也亲近起来。 这一边喊住鹿闻笙的方晓亮其实心里也是紧张的,上一次他和鹿闻笙接触还是在凡人界那一次,那个时候对方还只是筑基修士呢,现在摇身一变,已经是金丹真人了。 不过见对方亲昵的表情,方晓亮觉得怪怪的,唔......好像会拐族里幼崽的幼崽贩子——应该是错觉,他这么大只,拐了也没有啊。 “方道友怎么有空来问仙宗了?” “这不是五大宗门为表决心,我妖界也当出份力,魔族是大家共同的敌人嘛。” 鹿闻笙点点头:“你在妖界做什么的啊?” 方晓亮老老实实回答:“负责对外事务的。” “待遇怎么样?压力大吗?福利好不好?有意向跳槽......咳咳咳,有意向的工作生活吗?去过我们戒律堂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参观一下?”鹿闻笙不停歇,打听的嘴跟机关枪一样。 方晓亮听出了什么,目瞪口呆了一会儿,还是委婉拒绝了来自大集团问仙宗戒律堂ceo的邀请。 “哈哈哈,扶光真人真会开玩笑,我们尊上也是来问仙宗做客了。”所以这事儿还是别提了。 鹿闻笙笑了笑,不多言:乌郅?那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蛟,用的来这么得力的下属吗?他用的来吗?! 唐鹤好奇一指:“你们妖尊?是不是一条白蛟啊?是那个不?” 方晓亮愣了愣,顺着唐鹤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条蛟,身躯遍布着雪白的鳞片,身长有五六丈,长有剔透的角,隐隐有光泽透出,身子腹部有一对白色爪子,一对湛蓝的竖瞳,正在演武场附近摆poss,周围是一些稚嫩兴奋的弟子在吱哇乱叫,欢呼声此起彼伏。 方晓亮顿时收到了鹿闻笙二人的怪异视线:“......”丢死妖了,摊上这么个妖尊,刚刚他可是毅然拒绝了扶光真人的暗示的! 他这一生如履薄冰。 鹿闻笙笑容更亲切了:“方道友可以好好考虑啊,我们戒律堂欢迎人才和妖才的。” 方晓亮:“......我会考虑的。” 不过,很久都没动静的妖尊怎么就来了呢?柳霁谦现在是不是不安全——想到这里鹿闻笙觉得自己多想了。 太上长老还在呢,不安全的应该是乌郅。 第273章 会面 “那个荤素不忌的乌郅来了!!!”颜清姝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看清鹿闻笙旁边还站着方晓亮,卡了一下。 颜清姝和方晓亮的见面总是充满了戏剧性——第一次叫人听见她蛐蛐狐狸精,第二次则是当着人家的面防范人家妖尊。 这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对吧?颜清姝露出了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方道友。” “颜道友。” 方晓亮笑吟吟的打招呼,颜清姝的话当作没听见,毕竟他们妖尊的名声确实不太行,挺难评的。 不过,蛐蛐他们妖尊了,就不能蛐蛐他了哦~ 颜清姝:顺嘴的事儿。 “阳明——” 鹿闻笙忽然听到略有耳熟的声音,扭头便见许久不见的顾瑾之飞扑过来,一副热泪盈眶的兴奋模样。 颜清姝松了口气,感谢顾瑾之的到来,拯救了她。 不过鹿闻笙已经伸出手要接了,对方却被一起过来的柳霁谦扯住了领子,就这么水灵灵的提溜住了。 顾瑾之上半身悬空扑腾了几下,扭头便见柳霁谦温和的面容,一脸诚恳,那双琥珀色眼却没有笑意。 “顾道友,小心摔了。” 顾瑾之打了个激灵:“好的。”已老实,求放过。 宁蓉蓉他们慢一步过来,鹿闻笙一看,嚯,来的都是熟人。 卫寻快步上来,殷君怀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见卫寻粘颜清姝身边,自己则也转到同叶映洲和宁蓉蓉一起过来的毕南风旁边。 宁蓉蓉打了招呼,两三步跑到颜清姝身边,两个人掏出话本交换了一下,露出姨母笑。 荀若和萧陌背着乐器,看着最是斯文,皆是面容含笑,过来施礼。 柳霁谦松开顾瑾之的领子,解释道:“这次会议不似会晤,没有之前那般大张旗鼓,我便带着大家私下过来了。” 鹿闻笙点点头,看见大家很高兴:“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众位。” 叶映洲送来一琉璃瓶,里面装着剔透的液体:“我带了些轩逸阁的特产过来,听说鹿道友受了伤,用了利于筋骨恢复。” 荀若笑吟吟,温和的插了话:“这物质的东西,到底比不上温养精神的,我最近新学了谱子,对神识有好处,有空可弹给你......” 叶映洲神色未变:“若是身子都不养好,哪里来的精神?” 荀若微微歪头:“不蕴养内里,如何调和躯壳?” 这有些针锋相对的气氛一出,本来也带来东西过来的其他人不吭声了,默默塞给鹿闻笙,同时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满脸吃瓜的表情。 本来想说他们太客气的鹿闻笙默默的闭上了嘴,觉得不太对劲,他似乎闻到了硝烟的味道,一脸疑惑的看向萧陌:他俩什么情况? “轩逸阁和缥缈谷办了大会,叫他们两个首席去切磋了,他们打了个平手,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一遇见就什么都要比一比——这可真是把对方当宿敌了。” 萧陌低声解释,有些无奈。 “宿敌就是宿敌呀......宿敌是不可以变成妻子的,变成妻子了你就再也不能坦率地看着宿敌的眼睛再和他说我要杀了你了......如果变成妻子了,你们就只能在夜晚一起缩在被子里,再钻进欲望与爱的温床了...所以宿敌只能是妻子...哦不.....我是说...所以妻子只能是宿敌...抱歉...我是说......宿敌.....” 颜清姝看着腻歪的毕南风和殷君怀,嘴上接的话也离谱起来,感觉泪水随时要从嘴角流出。 鹿闻笙觉得颜清姝真是要“糖”不要命:人怎么可以有种成这样?! 荀若挑了挑眉:“你这是意有所指什么呢。” “咳咳咳,我这是说毕南风和殷君怀嘛。”颜清姝理智回笼。 叶映洲神色淡淡:“最好是这样。” 荀若和叶映洲不忘初心,看向鹿闻笙:“所以阳明觉得我们二人的方法,谁的好?” 莫名其妙成了判官的鹿闻笙,眼皮跳了跳,扬起笑容,一脸真诚:“我觉得都可以,不冲突,不冲突,内外兼修嘛。” 叶映洲和荀若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鹿闻笙松了口气——好险,果然他是个端水大师。 “最近大家过的还好吗?”鹿闻笙扯开话题。 顾瑾之愁眉苦脸:“一点不好,我爹开始摆弄尸体了,虽说是对医术有不少好处,但是他一点也不道德啊,‘丢死人了’他是真字面意思的丢啊,第一次没把我吓死,在我娘云游回来后好一顿骂——谁家正常人把尸体放屋里的?! 还想我也学呢,这不就成了尸香门第嘛?我可不想医修转鬼修,这样以后是不会有医患矛盾了,但是我还是喜欢阳气重一点的环境。” 众人卡壳了一下:大兄弟,你说的是人话吗?他们好像有点没听懂。 《丢死人了》《尸香门第》《医修转鬼修》《不会有医患矛盾》《喜欢阳气重的环境》要素过多了吧...... 这就是天生抽象圣体吗?果然恐怖如斯! 鹿闻笙:额,感情是形容词变动词啊? 颜清姝想到了五大三粗的顾清和:“要不还是把叔叔放生了吧,他这个年纪正是闯的时候。”生龙活虎啊,这平时做手术都不用麻醉的吧?直接拳麻。 “倒是稀奇,一帮亲传私下还能聚在一起。” 乌郅来找方晓亮,并未变成人形,依依不舍的弟子们还想再稀罕稀罕,却见鹿闻笙在对面,权衡之下只好一脸可惜的走了。 见到他们的衣服一下就认出来了,目光在鹿闻笙和柳霁谦等人脸上流连,恍然大悟,前面的爪子挠了挠下巴。 “哦,本座记得你们,那几个盖着衣服捂脸躲猫猫的弟子!就是少了些人。”(具体见91章) 长得的都不错,怎么年纪轻轻就傻了呢?他是不会对傻子下手的,那样太不道德了,他可是有原则的蛟,乌郅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惋惜——有道德,但是不多。 乌郅叹了口气。 神他妈躲猫猫,躲的是谁你是心里没一点逼数啊! 鹿闻笙:“......”虽然安心了许多,但是感觉被侮辱了。 方晓亮:捂脸,躲猫猫?躲的不会是尊上吧...... 第274章 暗潮涌动 妖尊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看着得意洋洋,没一会儿就又跟弟子混在一起,尾巴甩的要上天的乌郅,鹿闻笙感觉他的作用跟吉祥物似的。 因为问仙宗的太上长老在,所以地点是由问仙宗安排的。 这次的会议说是五大宗门,但他们只是牵头,参加的甚至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宗门,甚至是一些散修——可以说是整个修真界几乎都来了。 搭建的高台,有位置的,只有五大宗门的高层,其他宗门的宗主,和实力强悍的散修。 乌郅变成人形,领着下属也有位置坐,妖界的态度,主打一个“我们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们是来加入这个大家庭的。”,所以众人讨论什么,全程都不吭声,一碗水端平。 目前是几个宗主在商讨,牵头的是陶隐,凌霄宗的沈问心宗主只是嗯嗯啊啊的附和,轩逸阁的阁主一声不吭,医谷的谷主顾清和浑水摸鱼,也就缥缈谷的谷主会插话。 聚是一盘沙,散是一盘散沙。 沈问心和顾清和两个没头脑和不高兴就不说了,轩逸阁阁主不表态,缥缈谷的谷主看似有提出意见,事实上,言语中的缥缈谷是置身事外的。 乌郅说是做吉祥物,人族的事情他不插话,但是翘着二郎腿支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眼底的幸灾乐祸都快要溢出来了,生怕大家不打起来。 鹿闻笙看着他们打太极,叹了口气:他还是那句话,修真界的未来一眼望得到头。 太上长老不耐烦这些:“好了!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还试探这些有的没的?!进入正事吧。”若不是这些人算他的后辈,以前与他们的师尊多少有些交情,他就不客气了,一个个的德行,看得他恼火。 陶隐咳了一声:“好,叫那些弟子上来吧。” 五大宗门改了往日只顾门下弟子的方法,而是把来五大宗门拜师的孩子都挑出来,叫他们去适合自己的宗门,保证最大程度上的发挥这些新生代的潜力,制定适合他们的成长方式,而不是叫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自己选。 这些孩子大多都很拘谨,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衣,最大的孩子也不过十五六岁,鹿闻笙等戒律堂的弟子护送他们上去。 有些或许是入山门前吃穿不好,看着营养不良,跨个台阶都是费劲的,鹿闻笙看的心软,眼看有个孩子因为紧张,啪唧绊倒,手疾眼快接住把他抱上台。 那孩子一步三回头,忐忑的跟上队伍,却莫名安心下来,只记得对方温和的眉眼。 戒律堂的弟子们有样学样,抱那些年纪小不方便的孩子上去,一个一个,倒是使得严肃的场合多了几分人情味和温馨感。 能在台上的孩子,不仅有灵根,而且天资或者悟性都不错,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安排他们。 【鹿崽,注意台下,有魔修藏在里面,数量还不少!】系统忽然出声。 鹿闻笙神色微动,手自然的搭上佩剑,传音给吴飞蓬他们。 “盯紧台下,见机行事。” 吴飞蓬愣了愣,却不怀疑,松懈的心一紧,附和应下,不动声色的盯着台下。 混进队伍隐藏的魔修们盯着台上那些稚嫩脆弱的背影,眼底浮动着兴奋嗜血的光芒,彼此沟通好后,一道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人群中窜出。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黑影已冲向高台,孩童们扭头皆是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前方的黑影瞬间逼近其中一个孩童,枯瘦的手如鹰爪般探出,带着凌厉的劲风他们吓得脸色惨白,本能地往后退去,却哪里来得及。 众高层们还在商讨安排,并未注意台下,感知到波动也来不及,孩子们跟台下离得太近了,而且那些魔修是使了全力的。 千钧一发之际,鹿闻笙的剑已经出鞘,灵气鼓动,剑身嗡鸣,便是直接斩去了对方伸出的胳膊,身子回旋,含力一掌,对方连连后退。 只听“噗噗”几声闷响,魔修体内的经脉在强大的灵力冲击下寸寸断裂,难以忍受的剧痛瞬间传遍魔修全身,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猛地疼痛冲击下,对方吐了一口血,直挺挺的栽倒。 众人目瞪口呆,周围忽地安静,只有青年淡然的声音:“留活口。” 戒律堂众人齐声道:“是!” 被通知的弟子们一边应着,一一动身,目标是后面那些魔修,顷刻间,一滴滴银色水花顷刻飞溅,剑影跳跃起伏,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迭起回荡。 没上去的戒律堂弟子神色如常,唯有前面的时逾白一脸懵逼。 突如其来的混乱,被压制竟然只是一盏茶的时间,甚至不用高层出手,便被戒律堂的弟子们自己解决了。 一些也靠近台边的人甚至没回过神,很是恍惚——发生什么事情了?刚刚是不是有魔修?这是被戒律堂解决了?这么快的吗?他都没看清! “果然名师出高徒,摄律道君这弟子真是出色。” “君长老后继有人啊!” 有一瞬间安静的高台,回神后纷纷夸赞起鹿闻笙。 君凝手背激起的青筋隐去,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随后是满满的自豪感,脸上带着笑意,瞧见她表情的一些大佬还以为看错了——君凝还会笑的这么温和?真是见了鬼了。 魔修暴露,便是高层们反应过来出手,肯定也是多少有些损失的,这些孩子可是新一代的弟子,损失一个大家都心痛,能都不出事是再好不过了。 叫弟子们将活口打包好拎到台上的鹿闻笙,收到了不少人或打探或欣赏的目光。 这些高层修士有的见过鹿闻笙,有的则是略有耳闻,不过鹿闻笙这一趟算是被他们注意到了。 那些魔修被限制了口舌,鹿闻笙细细看过去,忽然有魔修抬头看着鹿闻笙,眨眨眼,传音。 “任务完成,大人放心。” 为什么跟他传音说这个? 鹿闻笙皱了皱眉,心中莫名一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275章 猜忌、反击 【我截住了传音!这么多大佬看着呢,察觉传音不轻轻松松?!搞这个,是要栽赃啊!!!】系统松了口气,愤愤不平的喊叫起来。 鹿闻笙刚想跟系统说什么,高台上忽然有一他不认识的修士愤然出声。 “好啊,你原来是魔修的细作!传音我可都听见了!” 那似乎是个散修,正信誓旦旦的指着他,鹿闻笙并不认识对方,不过那人贼眉鼠眼,看着便感官不好。 传音被系统截住了,这人不可能知道内容......说明他们是串通好的。 传音?什么传音?我怎么没听见?还是说我刚刚传音没注意?高台上的人大多面面相觑,一些人则是眼神微动,跟着道。 “传音啊,我也察觉到了。” “啧啧啧,没想到细作已经侵蚀的如此厉害......” 鹿闻笙环视一周,将那些出口颠倒黑白的人的面孔一一记下。 顾清和见他们说的是自家便宜儿子的朋友,回忆了一下,对鹿闻笙感观还是不错的,便道。 “什么传音?老夫怎么没听见?” 君凝冷下脸来:“吕道友,你最好实话实说。” 被称为吕道友,说鹿闻笙是细作的男修,嗤笑一声:“大概是几位坐的高没注意,在场又不止我一人听见——那被抓的魔修可是对摄律道君的大弟子说‘任务完成,大人放心’,这级别还不低哩!”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缥缈谷经历过背叛,谷主对此事最是敏感,几乎是有人指认,审视的目光便看了过来,荀若和萧陌站在师尊身边,微微蹙眉,眼里划过担忧。 柳霁谦当即想要说什么,被太上长老传音制止。 “这是在布局呢,再等一等,闻笙那孩子作为当事人都一脸镇定,你急什么急?” 柳霁谦抿了抿嘴,终是没吭声。 鹿闻笙心里微沉:果然,盯上的其实是他,这些受到袭击的孩子也只是其中一环而已。 “可是刚刚他还保护了这些弟子。” “万一是他们配合的呢?不然长老宗主都没注意到,他是怎么知道的?” 鹿闻笙扫了一眼几个像托的,总之都记下来——这是在给他下套呢? 不过他不后悔,若是他不出手,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是鹿道友不是无情道的吗?他师尊还是摄律道君,便是太上长老也对他青睐有加,不像是细作啊......” “谁说无情道的就一定正直?那只是我们认为的,大道不知多少,怎可盲目相信无情道的心性就一定好?他玩弄权术,在戒律堂搞一言堂,拉拢人心,这像是无情道修士会做的事情吗?” 莫名其妙就被点了的鹿闻笙:啊?这是说的我?我这么有手段我怎么不知道? 戒律堂的弟子听着这样言论,表情越来越怪异:啊不是,你纯栽赃啊? 顾瑾之当即跳出来就要打抱不平,结果发现嘴巴被老爹用法术封住了,急得团团转。 问仙宗的弟子们也不是相信的样子,小声嘀咕,那些受过恩惠最多的外门弟子更是不平,看着那吕姓的修士也不太友善。 “谁当细作都不会是鹿师兄啊。” “这个指认的人才是细作吧?” “要是鹿师兄这般的人都是细作的话,还有谁值得信任?那咱们就别玩了,整个修真界可以直接完蛋躺平好了。” “呜呜呜呜,鹿师兄要是细作,我也愿意追随他。” “喂喂喂,知道你是向着他的,但是先别认定啊。” 不过到底不是都接触过鹿闻笙的,有的也是道听途说,怀疑起来。 “他是戒律堂的首席,还是无情道的修士,不正是很好的防护吗?我们不容易怀疑他。” “而且啊,他都将柳霁谦哄到手了......” “据说问仙宗很多规定甚至规划都有他的手笔,天哪,简直如日中天。” “江津风和江岫远与他不是关系不好吗?现在一个下落不明,一个陨落了呢。” “还有缥缈谷的林行知,他之前找过鹿闻笙的茬呢。\" ”啊,我知道,他被幻魔杀了。“ “按照这么说,时逾白是他的师弟,对他有威胁,前不久不少被揍了吗?” “而且不说宗门的亲传,便是其他宗门的亲传似乎都与他交好。” “真是细思极恐,他如此得人心,不会是谋划什么吧?” 队伍里还有浑水摸鱼的真细作在引导——不管合不合理,总之往鹿闻笙身上泼脏水就是了。 若是无情道的高阶修士,甚至是走其道路的后人都不可信,这无情道的传承可就危险了,也显得无情道历代先辈的付出,连同变得可笑起来。 君凝身上的冷气都快凝实了,但见弟子神情自若的模样,又忍耐下来。 吕道人有些得意,居高临下的看着鹿闻笙:“鹿首徒,你有什么好说的?” 鹿闻笙微微扬唇,并不受周围的窃窃私语影响,直视对方,毫无被冤枉的惶恐:“我想说的可多了,吕前辈这话就是咬定我是细作咯?” “哼,不是就拿出证据来。” “说我是,吕前辈也拿出证据来。”鹿闻笙歪歪头,才不自证。 吕道人脸色难看:“可疑的是你,凭什么我拿证据?” “怀疑我的是你,你凭什么不拿证据?” 鹿闻笙反问着,扫视下面众人,大家表情各异。 “按照一些人的逻辑,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传音是你们串通好的?不然为什么一些人‘知道’一些人不知道?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们这些引导我是细作的,其实都是细作,贼喊捉贼?” 墙头草们:可恶,感觉说的都好有道理。 不就是扣高帽、拉人下水、联想猜测怀疑嘛,他也可以啊——参加过辩论社团的鹿闻笙,觉得吕道人的攻击不痛不痒。 此话一出,不仅是吕道人气得面红耳赤,下面嚼舌根的也好,恶意猜忌的也好,甚至是魔修安排的托,大家都不吭声了。 对方发起了群体攻击,杀伤力十分强悍。 原本义愤填膺跟其他人争辩的戒律堂弟子们平静下来,看着他们鹿师兄一个人舌战群儒,单方面嘎嘎乱杀,杀的一个人都不敢与其争锋——果然,他们的嘴皮子功夫修炼的还是不到家。 第276章 巴掌就像巧克力,人吃了没事,狗吃了难受 鹿闻笙一连串的回击下来,吕道人更是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 “前辈指认弟子便是伸张正义,弟子指认前辈就是血口喷人?前辈,您这样是不是太双标了?” “那你这意思就是说我冤枉你咯,那为何我偏偏选的是你不是别人呢?” 听到这略有耳熟的话,鹿闻笙挑了挑眉:“有利可图罢了,你们对我的猜忌不就是最好的原因吗?那为何冤枉我的不是别人,偏偏是你呢?图的什么你自己清楚。” 用魔法打败魔法还不够,青年还众目睽睽之下,骑脸输出,笑容灿烂。 “这么针对和怀疑我,你们在怕什么?” “伶牙俐齿,我们怎么就怕......”吕道人嘴巴一顿——等等,什么我们?他怎么就默认自己跟魔修他们一队了?! 吕道人注意到大家怪异的视线,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看着一人仿佛可抵千军万马的鹿闻笙,颜清姝眼里带笑——这才是鹿闻笙,从不害怕污蔑。 从一开始吕道人跟着鹿闻笙的思路来反驳,便是回击也没什么说服力,大家全部按照鹿闻笙的节奏走,别说怀疑鹿闻笙,他们有些人已经反过来怀疑对方了。 鹿闻笙笑容不变:“我知道,你们怕我透露出你们的秘密,” 编排张口就来,注意还打到他身上来,趁着这个机会,看他不把玄阴宗安插的探子,能拔了都拔了! 吕道人自己的节奏已经全乱了,听到鹿闻笙的话有些懵:“什么秘密?”他怎么不知道? 吕道人旁边的修士默默移开位置:好家伙,这是不伪装了?就这么默认“你们”了? 原本一些看戏心理的高阶修士神色凝重起来:他们当中也有魔修的探子? 鹿闻笙不言,看向时逾白。 本来只是漫不经心,有些幸灾乐祸的时逾白,心里一咯噔。 不吭声的一些细作注意到鹿闻笙的视线,也是暗道不好——鹿闻笙不会真的知道什么吧? 鹿闻笙是清楚真相的,君凝却只知道时逾白可疑,见鹿闻笙信誓旦旦的模样,还看着时逾白,觉得鹿闻笙是在赌。 向来镇定自若的摄律道君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给下面的大弟子捏了一把冷汗——这股勇气,跟当初她年轻的时候,挑衅战力榜的前辈也是过犹不及。 总算有些明白当时师尊怕她被打死的那种心情了。 她这个弟子,比她头铁多了。 时逾白只觉得嗓子干哑的厉害:“鹿师兄?”不会的,鹿闻笙怎么可能知道?知道的话又何必等到现在? “上来啊。”青年语气懒散,却叫时逾白不敢轻举妄动,脚下生根了似的。 吴飞蓬声音不大,却清晰钻进了声音不大耳朵里:“时师兄,叫你呢,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却准备着,手一直搭在剑柄上,若是时逾白露了怯,暴露什么,他就毫不犹豫的从后面捅刀子了。 没注意到吴飞蓬的心思,感觉有许多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打量他,时逾白深吸一口气,走上台去,感觉每一步都有些煎熬。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电光火石之间,时逾白忽然想起来段嘉述被擒拿的时候,鹿闻笙的话——他那番话,原来是对他说的。 “师兄,你这是......”时逾白心有侥幸。 鹿闻笙惊讶:“不够明显吗?你是魔修啊。” 众人哗然,时逾白愣了愣,又气恼又委屈——别的不说,演技一流。 “师兄,若是你不高兴我与你争首席的位置,大可以用别的方法,何必说这种致人于死地的话?!” 台下窃窃私语起来,见识过鹿闻笙的攻击力,不敢叫他听见,压低声音。 鹿闻笙挑了挑眉,毫不犹豫的给他来了一巴掌,清脆的“啪”,回荡在四周,一瞬间,大家都安静了。 他甩了甩手,一脸淡然——没别的意思,手实在痒,他早就想这样做了,今天不打,后面机会就少了,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有人呲牙咧嘴:这一巴掌感觉好疼啊。 细作别过脸:魔子,为了隐藏,你忍耐一下,这一巴掌很快就过去了。 时逾白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肿起来了,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正恼火着要说什么,却见眼前的人歪了歪头,说不出的理直气壮。 “我打的巴掌就像巧克力,人吃了没事,狗吃了会感觉难受——你难受吗?” 众人倒吸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巧克力,但是对方这攻击力实在强。 吕道人忍不住出声:“众目睽睽之下,掌掴辱骂自己的师弟,颠倒黑白,便是你的教养吗?” 这话算是激怒和鹿闻笙关系好的那些戒律堂弟子了,顾不得插话不适宜。 唐鹤阴阳怪气:“君长老作为师尊都还没开口,前辈就急着维护,不分是非,这般便是教养吗?” 于赫说话温吞:“唐师兄,话不能这么说,万一吕前辈是心疼了呢?不等鹿师兄说完话,便如此坚定时师兄是颠倒黑白,看来是很了解了。” 吴飞蓬语气温和,做恍然大悟状:“难怪细作怎么不好找,原来不该搜人,该搜狗才对。” 大家实在忍不住,顾不上场合,发出笑声来。 这一张张嘴,跟管制刀具抹了毒似的,攻击起来,是魔法和物理成倍的伤害。 吕道人很是憋屈,偏偏一句话也反驳不了,甩袖坐下,算是成跳梁小丑了。 君凝彻底放下心,嘴角上扬。 鹿闻笙说的委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才不是我那师弟——大家都知道,之前师弟失踪,闹得沸沸扬扬,突然在去傀城的时候回来了,怕是回来的就不是师弟啊......听说魔族有擅长伪装的魔物,想来师弟早就死了。” 挨了一巴掌,还发懵就被骂,现在又被迫死亡的时逾白咬牙切齿:“.......鹿闻笙!” 他忍着不做出狰狞的样子:“师兄,我没问题,为自证清白,可以让太上长老来验证。”到时候没问题,他定要鹿闻笙下不来台! “真的?”鹿闻笙笑了。 人呢,永远不要自证,那就是个无解的陷阱。 第277章 混乱 “那就证明给大家看看吧。” 鹿闻笙拿出一瓷瓶,摇了摇,那是段嘉述手里留存的液态魔气。 “魔物不怕魔气侵蚀和影响,一试便知!” 对方这是有备而来啊......时逾白有些惊讶,但是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若是真的魔修,体内的魔气怕是真会被勾出来,他却是不怕的,他体内可是流淌着魔族的血脉。 看来,鹿闻笙还是不知道他的底细。 鹿闻笙多此一举是实验颜清姝的丹药效果,若是有效最好,但不管成不成,他后面都会出手。 系统也紧张起来,知道鹿闻笙的打算,想要更稳妥一些,检测到时逾白身上确实用了颜清姝加料的丹药,于是释放一种催动药效的能量,提高药效起作用的机率。 大家都很紧张的盯着时逾白,那些细作更是手心都要出汗,但是见时逾白镇定的模样,心下稍松。 因为他知道时逾白是魔子,所以敢剑走偏锋,肯定那些细作会暴露——至于后续他的影响,于他而言却是无所谓。 这行为像是在刀尖起舞,若是没效果,鹿闻笙便是揭穿时逾白,这略有极端的方法,也会使得威信受损...... 鹿闻笙敛眼,目光看着信誓旦旦的时逾白过来检测,也变得晦涩起来——他本是喜欢稳妥的,处处留一手,这次却是没有。 然而,胸腔剧烈鼓动时,体内血液却也沸腾不止,他竟是有些兴奋。 恪守本分的骨,圈着一颗叛逆的心。 分明是温凉的瓷瓶,交给对方,脱离手中时,指尖却连带了一抹温热,顺着弥漫开,钻进骨隙,腰间的佩剑也好似跟着无声嗡鸣。 浓密的眼睫颤动着,掩去了那一瞬间,眼底翻涌的疯狂。 这些人不是想搅乱修真界吗?那他反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搅乱他们的计划,没什么问题吧? 明暗的身份,在悄无声息间,位置颠倒。 时逾白将液态魔气倒出来,忽觉体内涌起一股奇异的热流,这热流如汹涌的暗潮,在他的经络中肆意奔腾。 起初,他并未察觉不对,只当是因为魔气,所以身体有一时不适,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这般做检测。 然而,这股热流愈发强烈,渐渐地,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从他的毛孔中缓缓渗出,这雾气极为细腻,如同最轻软的薄纱,在空气中袅袅飘动。 时逾白心中一惊,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试图压制这股莫名的力量,但那雾气却似有生命一般,不断地从他体内涌出,越来越浓郁。 黑色的雾气逐渐汇聚,围绕着他,如同一团翻滚的乌云,将时逾白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他的双眸也开始发生变化,那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被一抹妖异的红色所侵蚀,这红色先是如淡淡的霞光,若隐若现,接着便迅速蔓延开来——是魔族特有的赤瞳。 颜清姝的药效显然起作用了,系统催动的能量跟火上浇油似的,时逾白不仅魔气被勾出来,一些魔族特征也暴露了。 别说高台上的高阶修士们没想到,连细作们也是目瞪口呆。 细作们:不是,你一脸镇定的样子,敢情耍我们呢?! 在时逾白露出马脚的时候,鹿闻笙便果断拔剑。 他知道有细作会警惕他的动作,没有起杀意,内心毫无波澜,出手却狠厉非常,倾尽全力,这么近的距离,谁也帮不了对方。 鹿闻笙棕色的眸蒙上一层朦胧的湿漉,眼角蘸上云的吐息,闪烁着熠熠的光亮,也在出击成功的那一刻,杀机毕露。 剑光如虹,气息横纵,顷刻间,充满着肃杀的味道,时逾白反应倒是快,但还是受了伤。 血珠轻盈的像雪,几滴落到了鹿闻笙的眼尾,一抹殷红,却添几分妖冶与冷酷。 感受到有阻力,挡了那一下,因此没能捅死对方,鹿闻笙目光闪烁,毫不意外——果然,时逾白身上有保护他的东西。 一些细作也是松了口气,琢磨起后路来。 这些人可以抛弃棋子,但是不能抛弃时逾白,为了保下时逾白,便是消耗完安插的人手也是值得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莫非是被代替了?!”众人哗然。 “确实是我的那个好师弟,不过,也是魔族的魔子,我说的对吧,时逾白?” 时逾白惊讶,只觉得是段嘉述放弃小命揭穿他,但是见鹿闻笙奈何不了他,勾了勾唇角。 “那又如何。” “你该庆幸,是因为这些探子,所以留了你一命。” 若不是为了诈出这些卧底,时逾白身上还有防护,鹿闻笙肯定是选择捅死他皆大欢喜的。 时逾白咬牙切齿:鹿闻笙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前面种种,是在耍他呢?!他白挨打了! 还想说什么,却莫名心有预感,却见周围尽是怒目圆瞪的修士,地下天上,俨然包围着整个商谈场地。 鹿闻笙笑吟吟的:傻*,真当他唠嗑呢? 便是杀不了时逾白,捉来捏自己手里也更安心不是吗? 台下队伍中,有人身形略显僵硬,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亮,紧接着,此人毫无征兆地突然发动攻击,如离弦之箭般直直地朝着鹿闻笙迅猛攻去。 鹿闻笙正欲对时逾白出手,异变陡生。 他瞬间察觉到危险逼近,眼神一凛,身形快速躲避。 对方来势汹汹,挥舞着僵硬的手臂,带着呼呼风声砸向鹿闻笙,他侧身一闪,避开这凌厉的一击,那手臂砸在台面上,竟砸出一个小坑,碎石飞溅。 一击未中,对方立刻转身再次扑来,速度快得惊人。 对方挥舞着拳头,带着凌厉的风声直逼鹿闻笙面门,他侧身一闪,那拳头堪堪从他脸颊边划过,带起一阵劲风。 鹿闻笙旋即挥出一掌,磅礴的灵力汹涌而出,打在傀儡身上,却只发出一声闷响,傀儡只是微微一晃,便再度扑来。 鹿闻笙眼神一凛,瞬间反应过来,这些是傀儡! 活傀儡,难道是曲雁回?! 第278章 一触即发 鹿闻笙脚尖轻点地面,腾空而起,避开傀儡的又一轮攻击,在空中一个优雅的转身,手腕一抖,长剑如灵蛇般刺向傀儡。 傀儡却不躲避,抬起双臂硬生生地用身体去接这一剑,只听“当”的一声,长剑刺在活人傀儡身上,竟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声音,迸发出耀眼的火花,只在其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鹿闻笙只觉手臂一阵发麻,这傀儡的身体竟坚硬非常。 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修士们打算帮忙,一些细作果断扭身,攻击旁边的人,力图搅乱整个现场。 混战,一触即发。 太上长老很快瞄准时逾白,才不管什么大欺小,正要动手,忽然动作一顿,随后脸色发青,愤愤的坐回去,心里鸟语花香——**个**的,竟是有关人族魔族气运的!他正面还插不了手! 其他宗主帮忙镇压反水的一些高阶修士,一时间也腾不出手。 周元见准时机,立马冲到台上,拉过受了伤捂着脖子,险些人头落地的时逾白。 防止有人阻止,隐藏的傀儡皆是出现,围住高台。 太上长老的声音响彻四周:“众弟子听令!除魔卫道!” 大家基本都是跟傀儡或细作扭打一起,法宝颤动,下手更加狠厉:“是!” 吴飞蓬毫不犹豫翻身上台:“拦住傀儡!去帮师兄!” 戒律堂的弟子们纷纷拔剑,果断的攻击那些迎上来的傀儡。 问仙宗的亲传们也皆是动身,与周围叛徒厮杀,往台上来。 宋闻格挡袭来的一剑:“鹿闻笙这是被盯上了?真倒霉哦。” 季晏礼刺穿细作,一脚踹开:“什么时候,还贫嘴。” “他反正不说话就嘴痒。” 章知许说着,丢了一张火符,金见闲没吭声,丢去一张水符,滚烫的水蒸气直接腾出一片真空地带。 李瑞希给他们缓解的丹药:“还是快去帮忙要紧。” 颜清姝摸了摸爆破丹,只可惜用不了,容易误伤友军。 卫寻和殷君怀果断从高台跳下,手中灵剑发出嗡鸣,剑似飘渺惊鸿,光影流转,一片殷红,衣袂飘飘,不染痕迹。 叶映洲、宁蓉蓉指尖眩光,符篆闪烁,束缚傀儡和细作很是迅速,荀若和萧陌等缥缈谷弟子摆阵,手中拨弦,乐声如无形丝线,限制敌方动作,顾瑾之、程央等人配合着使针泄力...... 乌郅稳坐高台,漫不经心的表情微动,看着混乱却隐约平衡的场面。 方晓亮蹙眉:“尊上,我们是否该去帮个忙?” 乌郅指尖敲打着扶手,还在思索—— 傀儡不知疼痛,继续疯狂地攻击鹿闻笙,缠着他不能脱身,动作虽然僵硬,但力量极大,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强大的冲击力。 鹿闻笙沉着应对,不断地变换着身形和招式,寻找着活人傀儡的破绽,随着几个回合,鹿闻笙渐渐摸清了活人傀儡的攻击规律。 他瞅准一个时机,在傀儡再次扑来的时候,突然侧身一闪,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绕到活人傀儡身后,手中长剑猛地刺向活人傀儡的要害部位。 这一击势如破竹,终于让活人傀儡的动作迟缓了下来。鹿闻笙趁机再次发力,连续几剑刺出,傀儡直直栽倒报废。 “嗡——” 似乎是灵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元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毛骨悚然,却不敢停顿,拉着时逾白马不停蹄的继续跑。 “咔哒。” 柳霁谦从高处跃下,正要出剑,却见有傀儡跳起阻挡,他微微蹙眉——傀儡挡了这一剑,周元他们怕是跑远了。 千钧一发之时,脱离傀儡的鹿闻笙注意到这边,眼神一凛,果断出手。 他手腕猛地一抖,力量仿佛在那一刻凝聚于指尖,动作干净利落,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手中灵剑如一道闪电般被掷出。 剑如流星赶月,挟裹着破风之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剑势如虹,精准地刺穿了傀儡的脑袋,竟直接将傀儡的头颅击得粉碎,傀儡的动作戛然而止,轰然倒地。 柳霁谦反应极快,借着掷来的剑身,脚尖轻点,身姿在空中微微一顿,动作行云流水,手臂舒展,力量从身体各处汇聚于剑身,手中灵剑光芒闪烁,对着周元一剑挥出。 剑势如虹,剑刃寒光划过,带着无尽的威势,仿佛能将空气都割裂开来,如狂风暴雨般向周元席卷而去。 “真是多事。” 一声轻叹,如平地惊雷。 柳霁谦余光瞥见一抹身影,灵剑的剑气击中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剑,兵戈交锋声刺耳,一圈圈荡起的嗡鸣,震得人略有不适,定眼一看,出手的却是个陌生的男子。 他招回灵剑,落在不远处,微微蹙眉。 闵枭微眯双眸,上挑的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勾着嘴角,若是忽视此情此景,谁不道一声风流公子。 【是魔族!修为还不低!】系统发起警报。 鹿闻笙心里警惕,抬起手,飞出去的灵剑回到他的手上。 周元死里逃生,扶住失血有些多,脚步虚浮的时逾白,喂了颗丹药给他,看到闵枭,顿时不慌了。 “大人!” 闵枭微微侧头,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连,笑吟吟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周元和脸色苍白的时逾白皆是一僵,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骂自己。 “先别打了,白白浪费。” 闵枭轻描淡写,声音不大,那些攻击的细作竟是都诡异的停下往后撤,众人神色凝重,不敢轻举妄动,戒律堂和那些亲传,从人群中挤过来。 双方身后皆是站着人,气势倒是不分伯仲。 “好久不见啊,柳师兄和鹿师弟~” 他歪歪头,竟是跟柳霁谦和鹿闻笙打起了招呼。 鹿闻笙看着对方的脸,有一个荒谬的猜测:“江津风?!” 闵枭借着江津风仙修的躯壳只是为了打入其他宗门,蛊惑一些人来做棋子,如今倒是没必要了。 他笑吟吟的承认了:“答对喽~但是没有奖励~” 皮囊都这样子了,芯子肯定也不是原装的,这是故意恶心他们呢。 问仙宗的高层脸色都不好看,白文澈盯着闵枭,更是脸色发青。 (时逾白是最后boss,被万剑砍死肯定也不解气,死法后面肯定要最凄惨的,俺怕不够惨,欢迎各位刑部尚书在下面提意见。 太上长老的实力有些牛掰,而且原着他已经死了,现在虽然活着,但是关于人族和魔族的大劫却不能任意碰,所以如果不是旗鼓相当的魔族大能插手,他作为人族大能,也是不可以正面下场的。) 第279章 这张打嘴炮,可屯(课上的我就是想骂人) “哈哈哈,说到底还要谢谢你们这些自诩正道的修士呢,对外那股正气的模样伪装的多好啊,不然也不能在跟我们接应的时候还不被怀疑——哈,你们人族不是有个词么,伪君子,对,叫伪君子,以我来看,真君子不见得有几个,到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闵枭作为“诳”,惯会侜张为幻,却不能否认他这话是假的。 此言一出,别说是这些近乎是被指名道姓的叛徒,便是不曾反水的其他人,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很是难堪。 “不愧是狡诈伪善的人族,欺骗起来同族,也是毫不含糊,啧啧啧,甘拜下风。” 闵枭是故意这么说的,将这些看重礼教和正义的修士的脸皮,毫不客气的踩在脚下,碾了又碾,未尝没有落井下石的成分。 这些所谓的正道,弄得一副风清气正的模样,教养出来的修士,却是跟那些教义背道而驰——自私自利、言行不一、见风使舵、虚伪奉承,现在就这么对峙着,身边亲近的人竟都是叛徒,这情景,多么有意思? 瞧瞧,看着叛徒,这些惯会装模作样的名门正道,可不就笑不出来了吗? 那端的一副大义凛然的吕道人也不装了,毕竟不暴露他先前那番也肯定是混不下去了,本来就贼眉鼠眼的,做出谄媚的模样后,那股子邪劲儿更明显了,相由心生,于他而言倒是没说错。 “什么伪君子呢,我们本就是向着大人这边的,不过是弃暗投明,与修真界乃是卧薪尝胆,为大业忍辱负重啊。” 这话说的漂亮,闵枭轻哼一声,倒是没有再开口讥诮人了,但是脸上的嘲讽却更加明显,看着前面的修士们,眼神也愈加明显——瞧瞧啊,你们那里出来的人,对着仇敌如此卑躬屈膝,却是趋之若鹜的要做他的走狗。 有吕道人开了口,其他细作纷纷应和或出言嘲讽修真界众人,好似他们背叛同胞不过是择明主,慧眼识珠,只是良禽择木,说的头头是道。 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做了虚伪狡诈的事情,却容不得被人指出来,凡是被揭穿了表皮,早就没了的羞耻心却好像回来了似的,不是恼怒便是着急忙慌的掩饰。 鹿闻笙瞥了凑上去的吕道人,比起其他脸色难看,出口责骂的修士,却是最镇定的。 “远看是条狗,近看是条魔族狗,到了眼前才知道,哦,原来是吕前辈啊。” 鹿闻笙不说话还好,一开口,骂人也是出口成章——他可最会委婉的指桑骂槐了。 吕道人脸色一僵,正要说什么,闵枭却觉得有趣,甚至有闲情点评:“你倒是会说。” 高高挂起的乌郅不知何时下来,在旁边饶有兴趣:“倒是不知道问仙宗还有个这么会说话的。” 方晓亮跟在后面,自家尊上的声音一点儿不小,顿时冷汗涔涔:这气氛可不适合打诨,小心也给牵连进去。 鹿闻笙目光扫过端着架子和看热闹的乌郅,也笑,一点不客气。 “丑态倒还没有什么丢人,丑态而蒙着高高在上和置身事外的皮,这才催人呕吐。” 众人倒吸一口气:骂这么犀利?! 君凝虽说是支持的,但是见弟子一句话连着骂了魔族的“大人”和妖尊,利用率极高,杀伤力超级加倍,眼皮直跳。 她不由担心起徒弟以后会不会因为这张嘴,招一堆人记恨,或者私下被套麻袋。 闵枭的笑容消失,淡定自若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了,面色明显的一懵,反应过来后,那上挑的眉眼顿时含了戾气,眼底的猩红匍匐着,露出些许真面目。 到底是披了张人皮,魔族骨子里的狂傲和虚伪,还藏的不够隐秘。 乌郅一脸错愕,脑瓜子构成简单,直接被鹿闻笙指桑骂槐的骂懵了。 方晓亮合上眼:他就知道,老实了吧? 周元面色狠厉,比他主子是要急的:“你竟敢辱骂大人?!倒是一如既往的狂妄!小心祸从口出!” “有些人的五感应该是出问题了,神经系统迟滞了,连骂人的话都听不懂了,应该去找医修治疗了。”鹿闻笙语气慵懒——他就是无差别骂每一个人,怎么了? 他声音提高,展开对敌方的群体攻击。 “众位可知道?奴性极重的人对同类一定极其凶残,因为,它们从主子那里失去的自尊,需要从同类中得到补偿。 所以他们对上卑躬屈膝,对下却嚣张跋扈——可是啊,走狗再光鲜亮丽,也改变不了是一条狗的事实。” 人们互相蔑视,互相奉承,希望自己高于别人,又各自匍匐在别人面前。 这便是人的劣根性。 他们的贪婪翻涌在浩然的光辉,高悬的仁义正受着肆虐的糟蹋。 鹿闻笙觉得,是该整治这些歪风邪气了,这些叛徒,更是打击对象。 顾清和眉梢微翘:“狗么,打狗棍,打狗棍,棍棒打一顿不就老实了?” 修真界的众人愤懑的听下来,表情皆是微松,只觉得吐出一口恶气,毫不客气的发出哄笑,故意笑得满是得意。 魔修这边却是鸦雀无声,满脸憋屈。 鹿闻笙看着他们一字一句:“物以类聚,人狗殊途。” 轻描淡写八个字,更是叫对面当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快速红温,有些人气恼的那张脸,涨红的都可以与关公媲美了。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对面收起了小人得志的气焰,敛了表情,嚣张的笑容转移到了修真界众人脸上。 “哈,搞得你们其中的便都很正道了似的。” “就是,真是可笑,杀人越货的事情有些也没少做,此时装什么君子?都是知根知底的,装什么清高?” “要我说,怕是对修真界忠诚的并不多,若是给了好处,反水的不知多快!” 他们恼羞成怒,又忍不住出口挽回,为自己的行径辩解。 鹿闻笙神色淡淡:“若不是踩了你们的痛处,你们也不会如此恼怒,如果冤枉了便是着急,若是拆穿——便是你们这般样子喽,气,急,败,坏。”看来是他骂到点子上,集体破防了。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伪君子们被骂的顿时心头一哽,道心不稳。 闵枭忍了忍,觉得这些原本感觉还精明的家伙,莫名变得愚蠢起来,回击更是不痛不痒,叫他想发笑。 (嘴巴说话其实过去时间不多,写出来多——算了,你们当我水吧。) 第280章 需要急支糖浆救我狗命 闵枭冷哼一声:“不过是些口舌之争,逞一时威风,你们要苦恼的还在后面呢。” “好歹有些威风,倒不至于被骂个狗血淋头。” 陶隐向来圆滑,说话谁也不得罪,但是对敌人可就不是了,阴阳怪气也是不落下乘。 “我们苦恼的便不叫你担心了,现在该苦恼的应该是你们。” 顾清和虽说是宗主里面实力里最低的,却也是最不惧怕的,若不是被沈问心拉着,就要冲上去了,比剑修还要急迫战斗的样子。 “还想走不成?!到咱们修真界的地盘上撒野,还想全须全尾的回去?!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沈问心被带的一踉跄:“......顾兄,稍安勿躁。”到底是体修还是医修啊?老头子劲儿咋那么大呢。 顾与兰:“既是显身,好歹自报家门吧?还是说你们这些魔族,榛榛狉狉,鼠肝虫壁,没有姓名,不懂规矩?”这架势,不知道是封印里的哪位魔主。 周元冷哼:“大人的名讳岂是你们能......” “吾为闵枭,告诉你们又何妨。”闵枭大方的说了,觉得自己还是很磊落的。 周元:习惯了习惯了,深呼吸深呼吸,忍耐忍耐,闵枭向来都不给这边面子的。 几个宗主面面相觑,脸上依旧不屑与愤恨,眼底却是了然——闵姓,他们大概知道对方的根脚了。 尽量不要叫他们跑了——陶隐眼神微动。 都是老朋友了,眼神交汇,几个宗门的高层皆是了然。 “呼——” 清风徐来,场中双方对峙,气氛凝重,忽地激起破空声,出手之人手腕轻动,长鞭倏然而出,似灵蛇吐信,划破虚空,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闵枭反应极快,眼神一凝,身形如燕般轻盈地跃起,长鞭落空划过,抽击在地面上,土石飞溅,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执鞭之人并不罢休,手臂挥舞,长鞭如暴雨般落下,每一击都带着强大的力量和精准的控制,鞭影重重,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让人无处可逃。 闵枭黑色的眼珠微微颤动,忽地瞳孔放大扩散,缩回来后俨然变成了赤色的眼白和纯黑的竖瞳,白皙修长的手鼓起,似乎什么东西要从中钻出。 只见坚硬的鳞片从皮肉中翻出,撕裂开皮肤,却没有血迹,好似只是剥开了一层外壳,白皙的手指变成了漆黑的指爪,赤瞳微移,利爪竟是一把拽住了鞭稍。 “啪”的一声,长鞭被拉的绷直。 只见白文澈在对面捏着鞭柄,显然是他出的手。 白文澈看着斯文,平日也常是执扇,也佩剑,却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命灵器,是腰间好似装饰腰带的软鞭,名为“碧落星河”,鞭身深蓝色交错着金丝,挥动时好似点缀了细碎的银珠。 颜清姝目瞪口呆,扭头看着卫寻,很是意外:“咱就这么直接出手了,还二打一,原来也可以不讲武德的?” 不过她很喜欢——那些有实力群殴还单挑的才是纯粹有毛病。 卫寻一脸疑惑,还反问道:“我们正面来的,这还不够光明正大吗?又不是打擂台,也没说单挑,哪里不讲武德了?” 颜清姝: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白文澈他们这些高阶修士交手,过招看的眼花缭乱,这种程度的打斗,大多修士的肉眼已经是捕捉不到了。 鹿闻笙早早避开,只在“碧落星河”被闵枭一把扯住才知道,居然是白文澈出的手,对于他的本命武器是鞭子还是很吃惊的。 江津风使的也是鞭子,因此最初柳霁谦赠他的便是鞭,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却不见江津风使用过,倒是埋没了白文澈的这身鞭法,就是不知道金见闲除了符篆,今后会不会习鞭。 “你们这些年轻弟子到后面去,一会儿打起来可顾不上你们。” 沈问心咂咂嘴,闪身过来,说完就将前面些的鹿闻笙一把薅到后面,直接加入战斗。 鹿闻笙还懵逼就被丢后面去了,踉跄了几步,忽地感觉被人用温和的力道扶稳,熟悉的松木香气萦绕在鼻尖,有淡淡的温热隔着衣衫漫延,传到他的胳膊,再钻进骨肉里扩散开来。 刹那间,放大了他感官的感知。 对方没注意到似的,反倒是顺着这股力,有些亲昵的靠着他。 鹿闻笙下意识便唤了:“微云?” 看着恋人几乎是脱口而出,唤了自己的“字”,柳霁谦被取悦到了,鹿闻笙每一个有意或者无意的反应,总是能轻描淡写的牵动他的心弦。 他眼中温吞的水潮染上叠叠青苍,对方仰头来看他,懵懂不解的眸倒映着他,这突如其来的乖觉的注视,和许久不亲昵而导致的隐约的委屈。 终是叫柳霁谦将克己复礼暂时抛去,跟平时相比,多了些“不管不顾”的莽撞。 于是,炽热的吻痕,轻摹过眉骨...... 鹿闻笙只是喊完人后,下意识想去看背后的人,但是被圈着,只好抬头,结果被人“袭击”了。 眼前忽地一暗,脸上有发丝垂落导致的隐约瘙痒,额间顿时感知到柔软与温热,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感觉便没了,随即微凉的指腹轻柔的抹去了他眼角沾染到的血迹。 “嗯。”柳霁谦这时才轻声应着前面鹿闻笙唤他的那句。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举动,偏偏在他身上,变得暧昧跟挑逗起来,这气氛在他落下一个吻后,一下子就变得黏糊起来了。 赶到鹿闻笙身边,眼前一花被柳霁谦挤开,差点绊倒,又看着他们“亲热”的吴飞蓬欲言又止。 吴飞蓬:“......”柳师兄是不是积极的有些不礼貌了?而且就这么无视他这个大活人了? 也就是君凝在和那边周旋,不然知道柳霁谦在这里偷家,怕是气势汹汹的灵剑,要直接拐弯来劈他了。 反应过来的鹿闻笙面红耳赤,甚至有一种偷情的禁忌感,似乎在做什么隐秘的事情,刺激十足,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 榛榛狉狉[zhēnzhēnpipi],榛榛:草木丛生的样子;狉狉:兽群狂奔的样子,形容尚未开化的原始状态。 鼠肝虫壁:意思是以人之大,亦可以化为鼠肝虫臂等微贱之物。后因以“鼠肝虫臂”比喻微末轻贱的人或物。出自《庄子·大宗师》。 (被学业反复虐待的我需要甜甜的剧情才能治好???????????) 第281章 背叛者 鹿闻笙压低声音,羞恼的批评柳霁谦这种行为,底气却是不太足。 “这么多人,情况也不合适,干嘛忽然......” 他臊的连“亲”字都觉得烫嘴,说不出来。 柳霁谦不觉得此时自己见缝插针的贴贴有什么问题——就这一下下!若是阳明跟他亲习惯了就不会这么想了,他们还是不够亲昵! 好久不跟鹿闻笙一起,他一有时间就去见对方,结果对方眼里不是戒律堂就是戒律堂,对他甚是冷淡。 这亲一下,他怕阳明炸毛都不敢多亲,却还被说了。 柳霁谦反倒有些委屈和心里发酸,琥珀色的眼水光潋滟,眼睫颤颤,好像快碎了似的。 “实在是想你,若是常常见到,我便不会如此失礼了。” 系统:好大一壶碧螺春。 鹿闻笙品出味道来:敢情还是他的问题? 不过鹿闻笙学聪明了,怕开口后柳霁谦提什么要求,稀里糊涂的答应,于是在对方哀怨的目光下选择了沉默。 闵枭的修为不低,而且如今已经可幻化出原型来,但是面对几个宗主和长老,显然还是不够的,他不愿变作真身,更是被揍的节节败退。 要不是皮糙肉厚,闵枭可能会被打成折叠屏,怎么折都要死。 现在镶在地里,能扣下来还算好——他过来的目的可不是被按着打的,丢死魔了。 “啪。” 他打了一个响指,几个高阶修士顶了上来,他撑着一身完好却满是伤的躯体,“全身而退”。 小了大境界的高阶修士已经被修真界这边解决了,此时这些站在对面的,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身份最低也是个内门执事。 敌人见面分外眼红,而叛徒的嘴脸最是无法忍受。 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竟是凌霄宗的副宗主。 他们这些高阶修士,平日在哪里不是被捧着供着,如今享受完资源却反水了,看着他们的修士无不愤懑。 为什么呢?不必多问,只是权势,只是一丝进阶的可能,是寿元,是修为,是道路,是不满足的贪婪与痴念。 神色最平静的是沈问心,他依旧是淡定的模样,只是看着那位副宗主,明澈。 “你想好了?” “哈哈哈,沈问心,你明知故问,何必问我?! 剑修的路途本就是要克服万难,除了剑途其他的都不用坚守才是,剑修本就耗费资源,你看凌霄宗,穷困潦倒,弟子便是得体的衣衫都凑不出几件,打着补丁,混的跟乞儿似的。” 凌霄宗弟子们愤愤不平:我们是乞丐?!简直胡说八道!乞丐是讨东西的,我们可不一样,我们会自己抢!呸!我们会自己靠双手得来! 颜清姝勃然大怒:胡说八道!现在在她的投资下,明明衣服不打补丁了,这个副宗主她都没见过,怕是才出关吧! “便是自己的弟子都顾不上了,还参与做什么历练任务,你倒是好心维护修真界的秩序,何不看看门下的弟子?大宗弟子,却是靠几块灵石苟活,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还谈什么剑道?!也莫说我势利,这世间本就是趋炎附势的名利场,傲骨才不能流传!” 明澈满眼嘲讽。 他比图权力地位的人都要贪婪,图权力图地位的,最多是陨落,他却是图意义,图意义才会疯。 显然,他为了自己的剑途,已经疯了。 不过这些反水的高层,本质殊途同归。 得不到的虚无,抓不到的空洞,被逼到绝境的疯,他们压抑着灵魂,与赋予的职责相斗,却伪装的更加清高无害。 他们的背叛,才是结结实实,插在修真界的命脉上。 在残破里呻吟着快乐,此刻都是欲望的囚徒。 超越底线之前的动摇是考验,而超越底线之后,则是万劫不复。 标着再高高在上的字眼,也掩盖不了他们自私的本色。 “我知道了。”沈问心合上眼叹了口气,抬眸,眼底翻滚着杀意。 “披着人皮的东西,是为异族,该杀!” 君凝目标明确,直击闵枭,毫不含糊,明澈冷哼一声,阻止对方,沈问心也上前参战。 白文澈堵闵枭后路,结果又是一柄灵剑干扰,剑身与“碧落星河”纠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其他宗主和长老也不犹豫,双方再次交战,这么多个高阶修士拖着,闵枭自然是顺利带着时逾白他们走了,而修真界这方显然打出了真火。 打魔修和魔族是世仇的怒火,揍叛徒的愤怒则是火上浇油了。 参与不了的弟子们都躲的远远的,大家皆是心照不宣的支起了防护罩。 高台崩摧,草木被摧残,一道道光痕漫天飞,堪比现代的世纪大战,轰隆声不绝于耳,叫人脑子都嗡鸣发胀。 平时端着架子,举止投足文雅风范,尽显高人气质的大佬们,真打起来反而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狂野和朴实。 纯粹的想弄死对方,连续不断的往对方身上丢符篆或砸法宝,有什么招数,皆是一股脑的使出来。 鹿闻笙跟弟子们躲在掩体下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外面就火力扫地了,有一种身处现代战场,背后是炮火交锋的感觉,支着下巴,希望他们不要把山都打平了才是。 忽地腰间佩剑颤抖,鹿闻笙蹙眉,摸了摸佩剑,以为是佩剑被大佬们的灵力影响了,却发现安抚不下去。 不等他反应过来,“嗡”的一声,灵剑在强大的召唤之力下,剧烈颤抖着,似乎在与主人做着最后的告别,然后咻的一下,脱鞘飞了。 鹿闻笙:“???”我的剑就这么水灵灵的飞走了?! 鹿闻笙满脸愕然,四周剑鸣不断,许多人发出惊呼。 只见无数的灵剑挣脱了主人的束缚,化作一道道流光,划破长空而去。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无数道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是被召唤走的灵剑汇聚的模样。 旋涡中,光芒交错,剑影重重,每一道剑光都带着凌厉的气息,呼啸着划破长空,那场面震撼至极,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开来。 招式很帅,很震撼,但是——有些废剑。 第282章 兴奋的灵剑,悲伤的主人 “我的剑啊!!!”无数人发出崩溃的声音。 本命武器不是剑的还好,只是肉疼,毕竟佩剑的门面,好些的都要不少灵石。 剑修就不一样了,灵剑就是他们的全部身家了,特别是凌霄宗的弟子们,他们天都塌了。 各种磨练一声不吭,坚强的一批的铁血剑修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追逐着自己的命根子,哪里还管交锋的刀光剑影,只想求灵剑不要飞走。 若是在琼瑶苦情剧里,这番场景可歌可泣的场景,必定是要下场雨的,比依萍去找她爹拿钱,她没要到钱还被打的那天还要大。 剑修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鹿闻笙从没听见卫寻他们这么凄惨的喊叫过,便是向来镇定的季晏礼和柳霁谦都面色难看,人还站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上,显然魂是走了有一会儿了。 此刻毫无疑问,沈问心就是古希腊掌管灵剑拿捏剑修命脉的神。 最后沈问心的一招万剑归宗结束了战斗,只有实力最强悍熟知沈问心招数的明澈,和个别保命手段多的修士逃了——没办法这些高阶修士都是会藏底牌的,留了一手又一手,格外难杀。 原本葱绿的山脉,大地千疮百孔,巨大的裂缝如深渊般纵横交错,深不见底,远处的山更是近乎被劈开,原本坚实的土地,此刻化作了一片焦土,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近些的山峰早已崩塌,巨石滚落,堆积如山,那些挺拔的树木,要么被连根拔起,要么被强大的力量拦腰截断,残枝败叶散落一地。 一些灵力残留的光芒尚未完全消散,闪烁着诡异的色彩,有紫色的雷电在废墟中跳跃,有蓝色的冰霜在焦土上凝结,还有红色的火焰在风中摇曳,破碎的法宝残片散落各处,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搭起的高台就剩块儿了。 被召唤的灵剑直直插在地里,漫山遍野都是剑,搭配死寂的焦土,像极了在剑冢,不过按理说灵剑会在剑冢,也就是灵剑没了主人,但是主人们都是在的。 此情此景,何尝没一种,被提前上坟了的感觉? 残破废墟上,是一堆撅着屁股找剑,然后抱着灵剑嚎啕大哭的修士。 鹿闻笙虽说也会保养灵剑,倒是没有一些剑修将剑当作媳妇伺候的情况,但是当灵剑飞走的时候,却是感觉心拨凉拨凉的,还真有一种“媳妇被拐跑了”的感觉。 此时着急忙慌跟着到处找剑,便有一种含泪戴上原谅帽的既视感了。 灵剑被召唤走自然是气愤的,但找着找着又觉得将剑找回来便好,看到灵剑像秧苗一样直直插在地里,顿时感觉暴殄天物,拔出来见剑有了划痕或者缺口,就是近乎呼吸不上来的心疼了。 “天杀的万剑归宗!偶的剑啊!” “呜呜呜,我才修的剑,又破了啊,呜呜呜......” “我@#%……&*”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高阶修士打斗是很激烈的,却忘了沈宗主还会用万剑归宗......” “俺的娘哦!俺的剑就这么裂了?!” 沈问心一脸心虚:唤剑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他没灵石,反正是赔不起的。 也就是君凝他们这个级别,手上的灵剑不会被唤走,不然沈问心还真会被揍——随便叫走人家的灵剑,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 特别是对那些小弟子,若是打着打着两手空空了,都没处说理。 大家不喜欢万剑归宗,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有种自家灵剑给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被白嫖感外,灵剑的损伤甚至丢失也是一点。 剑喜攻伐,所以万剑归宗使用的时候,除了力量的牵引,也有本性的原因。 灵剑们会很兴奋发出应和——灵剑们的应和就是嗡鸣鼓动和跟随,一些有灵性的剑为了展示自己还会释放威压。 一些灵剑是有灵的,可以拒绝召唤,一般在战斗中不会出岔子,但是如果在主人没事的情况下,感觉有道力量呼唤自己,还有一群小伙伴上去聚会了,如此难得的情况——它们自然也想去的。 君不见鹿闻笙的剑还贴心的跟他打了招呼才飞的。 灵剑和灵剑也是有区分的,耐造的还好,不耐造的嘛...... 放大招还要承受施法修士的灵力,一些剑过于兴奋还要冲锋在前,给大家炫个技,加上有些剑承受不住威压就会有损伤,而且处于万剑嗡鸣散发剑气的圈子里,于是就会有极高的损伤率。 找到剑还能心疼,有的时候,万剑归宗的施法者牛掰,召唤剑飞哪里去都不知道,本命剑还有感应,不是本命武器,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去哪里找都不知道。 他们缺剑,但是剑却不缺主人啊! 灵剑们玩爽了,便是碎了剩个半截也嗡嗡嗡的觉得很好玩,下次还要,甚至不操心回不回的到主人身边,它们的主人就心碎了——厉害的灵剑感应得到主人,忠心的心情好就回去了,再不济主人会来找,没那个功能的剑也不担心,若是主人找不到,解了禁制,它们直接换个有缘人当主人。 跟猫主子似的,都是大爷。 灵剑的评级上去,一般玄阶的灵剑都有灵,而且小性子还随主人,鹿闻笙的剑随了尊号,便叫扶光剑,将鹿闻笙的一些行为学了个彻底。 在剑流里给其他低阶灵剑挡了很多次剑气,而且还带头冲锋,兴致高的很,身上的划痕且不说了。 柳霁谦他们那些亲传的剑跟扶光剑都是熟悉的,自然玩儿也是一起,跟在扶光剑后头,乐滋滋的,也是万剑齐发后冲在最前面的。 特别是柳霁谦的绛霜剑,紧紧黏在扶光剑身边,杀敌的时候还自主表现,剑身嗡鸣,雄赳赳气昂昂,竟是伤了明澈,结束后插在扶光剑身边还嗡嗡嗡的求夸奖。 鹿闻笙没注意,看着一闪一闪,好像在说玩累了的扶光剑,满脸黑线。 柳霁谦的灵剑灵性更高,因此他倒是能感知绛霜剑的意思,拔出剑后有些耳热——没想到灵剑竟是学他,围着扶光剑表现去了......这倒也不必如此追随主人的脚步。 他还说自己的剑是不怕万剑归宗召唤的,怎么就飞了,现在倒是真相大白了 。 (主人和剑都是孔雀性格,哈哈哈哈。) 第283章 呵斥 卫寻、季晏礼等亲传看着都是划痕的灵剑,欲哭无泪,根本不知道自家灵剑跟在扶光剑后头当大将军。 这会议还是要开的——都把山给拆了,还不商量出个什么来,岂不是白白打了一遭? 不过原来仙气飘飘的高台和摆着的位置是都没了,剩下的大佬们也不含糊,皆是席地而坐,年轻的弟子们以他们为中心,扩散着站开,或是在远处攀着残木,踩着飞剑,好看清情况。 魔修魔族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继续前面安排弟子的事情? “修真界真是乱了套了,如此多的叛徒,这都养了多少白眼狼?!” “问仙宗的那位才是要气死,那魔主夺的是他的亲传吧?” “害,连问仙宗都这般,其他宗门更不要说,怕一些都跟魔窟似的,好比那魁宗。” “凌霄宗的副宗主也叛了呢,不知道那些妖魔允诺了什么,竟是骨气也不要了。” 离得近些的宗门弟子们还好,有什么话也不好说,远处的散修,或者是觉得天塌下来还有大宗门顶着的小门小派就没有顾及了,嘀嘀咕咕。 白文澈一直没有说话,他思绪早就乱了,捏着鞭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顾与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 高阶修士们目光沉沉,心思各异。 鹿闻笙跟亲传们站在前面,级别不够,自然是只能看着, 沉默维持了一会儿,还是太上长老开的口。 “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陶隐精通废话文学:“我修真界各位都该尽心尽力才是。” 轩逸阁阁主郝敏一身书卷气息,是个感觉儒雅的中年男子:“也算好事,闹这么一通,被安插的探子不都出来了?” 沈问心扫了眼一些被活抓的卧底:“是呢,都快把咱们的地盘变他们老家了。” 缥缈谷谷主林雁知:“依我看,那些找出来的棋子,都处置了,一个不留。” 这位看起来优雅漂亮的缥缈谷女宗主,反而是几个宗主里,最果断和雷厉风行的,也是“宁可杀错不放一人”的忠实拥护者。 顾清和:“能不能给我们医谷处置了?直接除了多可惜,正好给我们,废物利用不是呢?” 太上长老脸一拉:“你们还是不知所谓,事到如今,我们干脆改旗易帜,别组什么修真界了,叫魔界吧,现在都废了经脉修魔吧,现在拜倒在他们魔族脚下,屎还能吃口热乎的。” 这个地狱笑话可太可笑了,几个宗主脸上都出现了懵逼的表情。 有些人差点没绷住:话糙理不糙,但这也太糙了。 陶隐“哎呀”一声:“师叔,何必说这话,什么屎尿的,太不斯文了。” “我**个**,还斯文,还说的什么话?!老夫说的是实话!难道还不是吗?大难临头了,一个个还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老夫最是烦你爱和稀泥的样子!什么都两头讨好,看到时候魔族打上门了还会不会跟你好好说话!” “你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文入道,没见着个浩然正气,一天天学错功法,脑袋被灵兽嗦了似的,净是捣鼓话本,学的是里面无病呻吟、矫揉造作、优柔寡断!不看正经东西。” 太上长老是会用成语的,忽然被骂的郝敏听着一连三个成语,还愣了愣,想说什么。 “老祖,我......” “我什么我?!站直了!把腰板挺起来!” 郝敏一个激灵,挺直身板。 沈问心注意到太上长老的目光,没反应——他站的一直很直,剑修就是这么有傲骨!(骄傲jpg.) “把脸上的蠢样收收。”太上长老毫不客气。 “自己穷困潦倒还连累的弟子一副穷样儿,叫什么凌霄宗,叫乞丐帮得了。 以为自己没什么问题?你就是没主见!干什么都等着结果呢?你是宗主还是打手?!整一个土匪模样,看看宗门给你运行成什么样子?!” 沈问心一脸委屈:“都是这么过来的,穷我也是不想的啊,这剑道就是消耗大嘛。”什么乞丐帮,乞丐帮有他们这个气势吗? “就没想过赚灵石,搞经营吗?” “我们这些人哪里会啊?”这不就等卖,呸,嫁了弟子,跟你们联姻求带,回回本嘛。 卫寻忽地浑身一冷:啊切! “不会找个会的?!你是猪脑子吗?” 沈问心不吭声了,打算等后面跟颜清姝一起赚了灵石后,亮瞎太上长老的眼睛。 林雁知很镇定,她一直都是对宗门很负责的,修真界的事情在不损伤宗门利益的情况下,也会履行大宗门的职责,门下的亲传也是好品行,她觉得自己无可挑剔! “你就是太脆弱。” 什么玩意?这是说我?!林雁知镇定自若的表情出现裂痕。 “恕小辈直言,这词实在不像是说我,我掌管偌大缥缈谷,门下弟子温和优雅,品行端正,若是心里脆弱,是办不到这些的。” “你看,又急,等老夫说完啊,你这越是好强的人啊,其实内心最脆弱,不堪一击。” 林雁知满脸不认同,却在太上长老别有深意的目光下,感觉到了什么,略有些不自然的扭头回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你说是不是?你一棒子打死所有人的脾性,敢说跟这个没关系吗?不就是怕旧事重现吗?” 林雁知几番想反驳什么,却哑了声音,自嘲一笑,算是默认了。 她就是自欺欺人,说服自己其实已经放下了自己叫周元离开缥缈谷的事情,后面得知周元做了魔修后,深恶痛绝和反感魔修的一切,何尝不是证明,她其实很在意,在意的不得了。 当年周元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如今重提,知情的人也是思索一番才想起来——于他们而言,那不过是个惊讶过后的谈资,随时便会忘记。 但是对林雁知来说,却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不论是弟子舍了宗门情谊,还是入魔,都是连番的打击,显得她可笑起来。 跟魔修沾边的字眼都能让她回想到那一天,反反复复,无尽的后悔。 看到周元,更是钝刀刮肉般,好像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这是她心软留下的隐患,是她留下的罪孽。 内心强大无懈可击的林雁知,被困在那天,再回不来。 (帮宝宝们复盘一下——周元因为漠视生命,测试的时候没控制好害死了同门弟子,后面被废了修为赶走了,他有天赋,很被林雁知看重,然而心性有问题,最后林雁知心软没废了他丹田,想他知道悔改,重头再来,后面就是荀若主角他们在傀城发现了入魔的周元,荀若这些弟子回去说了。) 第284章 大胆发言 轮到顾清和了,他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算了,没你的什么事情,以后少讲话。”一边玩去吧。 顾清和:“......”骂的好脏。 太上长老这是把几个宗主的心思和矛盾都揭穿了,没留一点面子,显然是动真火了。 大家都低着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这般级别的笑话可是看不得的。 宋闻向来跳脱,却也是没胆子这个时候出声的,不过却不妨碍他用稀奇的眼神打量师尊的背后——原来师尊还会挨骂啊。 弟子的目光火辣辣的,陶隐全当作不知道,心里却想好要严抓对方功课了。 得要对方知道,师尊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 “老夫丑话说在前头,修真界怕是真的要危在旦夕了,方才情况,老夫出不了手。” 太上长老都是大乘期的修士,众人要恭恭敬敬唤一声老祖,便是他这般大能都说“不能”,本来被下了面子,面红耳赤的几个宗主,心思顿时活络起来,隐晦的话语,其实已经很直白了——难不成跟天道沾边?! “此番关我人族气运,你们好自为之。” 这话近乎赤裸裸的,大家皆是端正了心态,神色严肃起来——人都是这样,刀不架到脖子上,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 “倒是多亏了闻笙这孩子。”太上长老点到为止,便是动怒也有自己的心思在里面,顺带提起鹿闻笙,此事暂时翻篇。 郝敏真心觉得问仙宗是有些东西的:“那弟子临危不惧很是不错,原还以为戒律堂竟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现在看,是下的一盘大棋呢。” 顾清和跟着附和:“真是小刀划屁股,给咱开了眼了。” 林雁知刮了顾清和一眼:“别说这么恶心。” 陶隐一脸高深莫测:“哈哈哈,戒律堂可是我师妹管着的,里面都是宗门投入大量资源培养的精英弟子,自然厉害。”他怎么不知道问仙宗下了一盘大棋? 知情的太上长老没吭声:出门在外,他还是给便宜师侄一些面子的。 “你且过来。”君凝将鹿闻笙叫过来,鹿闻笙顶着众多大佬的目光,压力十足,差点就顺拐了。 话题轻松了些,其他宗门的高层以及高阶修士也陆续出声。 “君长老这弟子真是不错,对上那吕狗,丝毫不落下风。” “摄律道君后继有人啊。” “那隐藏其中的魔子,怕是早就被君长老盯上了,却浑然不觉沾沾自喜,如今算是彻底暴露了。” “哎呀,将敌人放在门下当作弟子培养,这叫什么?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大局为重、老谋深算!” 君凝有些受不了:“顾宗主,有的时候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拍马屁的也一脸无语:倒是显着就你会用成语了? 顾清和很委屈:夸你你还不乐意了?咋恁难伺候。 “鹿闻笙虽说有功,但是如此冒进冲动,一个不慎便是大罪过,该罚还是要罚!免得太有想法,纵的不知轻重。”古板的就有些看不过,好说教,反正在他们嘴里,没人是完美的,便是柳霁谦也蛐蛐过。 陶隐笑呵呵的:“年轻人嘛,不冲动也就不是年轻人了。” 君凝就不太客气:“有想法是好事,怕是有些人想有想法都想不出来,满脑子条条框框,井底之蛙,眼界也就脚下一块儿地了。”什么玩意,曾经的手下败将还好意思说她弟子?敢到她面前摆谱了?! 被骂的人涨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恼怒的跺脚:“你!简直不可理喻!” 回击不情不愿,倒像是破防了。 吃瓜并不参与的其他高阶修士心里啧啧:这问仙宗上上下下是去哪里进修了?嘴皮子功夫咋都恁厉害嘞,说话一套一套的。 太上长老终是出声:“老夫倒是觉得,真要计较,功还是大于过的,不仅不该罚,还要赏。” 太上长老此话一出,其他人便不敢有异议了。 那几个唱反调的也不吭声,君凝也懒得计较——他们虽说死板,平日对宗门和修真界都是上心的,反而是最顺从修真界规矩的那些,口头争辩,不至于上升其他。 “可有什么想实现的事情?” 太上长老简单的话语,鹿闻笙却是知道是在暗示自己——这一串可都是在为鹿闻笙即将到来的言论做铺垫,太上长老从头到尾,其实都在暗戳戳的拉偏架。 鹿闻笙同情一下那些为他的事情争论的人——殊不知,他们都是这y里的一环啊。 鹿闻笙不卑不亢,出列行礼:“弟子想求个恩典。” “你也算老夫徒孙,说什么恩典?你有话直说便是。”太上长老这话说了,便是不满,大家也要注意方式了。 陶隐眉心直跳,忍不住瞥了君凝一眼,对方神色淡然: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师徒俩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敢不敢跟他透个底?便是演戏好歹也有个剧本啊! 顾与兰等师弟师妹,好奇的看着他,偷偷传音:“师兄可知道是什么事情?” 陶隐一脸云淡风轻,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无言当中,看着师弟师妹们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们悟到了啥,默默别过脸——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表情管理和演技原来是如此的出色。 果然,人的潜力就是无限的。 鹿闻笙也不含糊:“弟子想给魔修段嘉述求个情。” 人怎么可以这么有种?! 众人哗然。 陶隐感觉眼前一黑:神经,害的他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已经到了一种不好笑到好笑的地步了,果然,人无语到某种地步的时候,就是很想发笑...... 这宗主他不想干了!?_? 顾与兰他们则是一脸震惊和佩服,看着面无表情,实则灵魂出窍的陶隐,还以为他知道并默许了——这般事情都不透底啊?嘴这么严?!这么敢的吗?!不愧是师兄,敢冒修真界之大不韪,难怪是宗主呢,这魄力,实在没话说!(大拇指jpg.) 第285章 求情 “你真信那个段嘉述是真心的啊?”宋闻忍不住道。 鹿闻笙瞥了他一眼:“你们不信他,我信。” 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挨棍子的黑历史顿时涌上心头,宋闻老实闭麦:瞧我这破嘴,咋就没忍住呢。 用人不疑,先不说段嘉述确实没做什么,他这么好用的打工人,那些魔修看不上,鹿闻笙看得上啊。 对于段嘉述,鹿闻笙是不吝啬给予信任的,与他而言,最廉价的是信任,最容易交付的也是信任——他不去猜想这是否值得。 若是能让对方有一瞬间的感触,鹿闻笙想,这就是值得的。 尔虞我诈的世俗里,信任是弥足珍贵的,他不想吝啬这美好的东西。 内心强大充盈的人,从不介意将美好的情感分享于他人。 这话对大多数人来说,却如平地惊雷,周围顿时喧闹起来。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怎么说的出口?!” “这摄律道君不知斩了多少魔修魔物,嫉恶如仇,弟子与她竟不是一条心的吗?” “不会真的勾结魔族了吧?那只是做的戏。”有心思浮动之人出声道,不了解鹿闻笙的人,顿时投来怀疑的目光。 陶隐绷着脸,被迫站队,偏偏还不好说什么,看着君凝一如既往的淡定,眼睛一闭,打算不管了。 “哦,你是怎么想的?”太上长老发话,大家自是安静下来,无数目光集中在鹿闻笙身上。 “段嘉述确实是安插的魔修细作,但是期间并未做什么事情,性子纯和,后面为透露消息被功法牵动废了修为,如今正在牢塔,时逾白真正的身份便是弟子根据他的话知道的。” “若只是展示出来给你看的呢?不过是自我感动,其实不过是为求生。”林雁知冷冷质疑。 “用人不疑,他若都做到这份上了还被猜忌,该会有多绝望?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求生有什么可鄙夷的?谁不想活着?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缘由,怎能因为那未知的心思,揣测眼前的善事?” 鹿闻笙回答的条理清晰,态度温和,林雁知到底没语气太冲。 “本意非如此的人不知多少,若是本意不坏,却被迫杀戮的人,手中沾血,也要原谅给机会吗?这对他的宽恕,便是对无辜者的不公平。” “弟子还是那番话,论迹不论心——一个内心不堪的人做了许多善事,便是心里有什么,他若是行动向善,但也是善人,一个内心和善的人,再心善,手上沾满了鲜血,也是恶人,便要赎罪。” “伪善的人伪善一辈子,何尝不是善人?他比多数冷眼旁观的人,都要高贵。” 林雁知微微怔愣,眉眼的凌厉柔和了许多,似乎在思索。 鹿闻笙环顾四周,声音响亮:“魔修与普通修士,实则并非天壤之别,二者不过修炼之途各异,犹如殊径。 魔修之法,虽别于常,却未必可一概而论为恶,不该一概而论,那些性格乖张、肆意弑杀之辈,不该称魔修,当称之为邪修。 于这纷繁世间,道为何物?道,乃修行之根本,指引前行之方向,普通修士循正道而行,以善为本,感悟天地之正气,追求内心之安宁。 魔修则另辟蹊径,于其他方向中探寻力量之源,虽道途坎坷,却亦有其坚守与追求,魔修之道,或许充满挑战与争议,但不可否认,其亦是一种对道的独特探索。 道无绝对之善恶,只在修行者之心。 魔修与普通修士,虽道不同,然或可期殊途同归之境,不可因修炼之法有别,便轻断善恶,当以其行而非其道,判其正邪。” 年轻和开明的修士则是觉得有道理的,魔修早些时候也是不跟邪门歪道画等号的,只是后来不少魔修做了恶事,渐渐才有的偏见,这些偏见针对那些本分魔修,又何尝公平? 但也有人固执己见的,嗤一声:“歪门邪说,魔修魔修,不就是如妖魔的修士,何谈什么好坏?” 郝敏想着太上长老说他不担当,顿了顿,主动开口:“你们怎么想?我倒是觉得,一个魔修而已,如今身份都知道了,也没什么。” 林雁知:“这可不止是一个魔修的事情。”而是以后修真界对魔修的态度。 沈问心:“今天还和他们打的天崩地裂,扭头就那啥啦?” 顾清和:“一看你就是没听懂——他们这种该叫邪修,不说魔修了,倒是还连累些好的魔修。” 陶隐:“......顾谷主,你真这么觉得?”就信了? 顾清和一脸奇怪:“你不是知道吗?你不这么觉得?” 陶隐:“信的,信的。”他知道个鸡毛! 林雁知看向君凝:“阿凝可是知道的?” 林雁知和君凝算是同辈,关系也不错,她虽说对魔修有些偏见,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鹿闻笙的话她觉得听着还舒坦。 若是君凝也认可,想来对方的弟子还是有把握的,她倒不至于说叫对方的亲传下不来台。 君凝看着鹿闻笙很是欣慰,敛了敛嘴角:“我这弟子顽固,已经罚过了,想来也是蓄谋已久,不是一孔之见。” 知情的人便想到之前君凝处罚鹿闻笙的事情,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君凝早就知道了,就在这里等着呢。 罚了就结束了,可见君凝已经默许了鹿闻笙的行为,他们旁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最死板的那位,也只是冷哼一声:“你们自行安排便是。” 其他出了名的老古板也没吭声,这倒是叫所有人都很意外——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反应最大的啊。 其他人不知道的是,对手才最清楚对手,他们虽然看不惯一些修士不按规矩来,对于君凝他们本人的品行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君凝这般的人都能答应,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因此也无异议——他们针对的是事情,不是个人,更不是群体。 修真界的教义,没有告诉他们以偏概全的道理。 第286章 少年义气 陶隐总算是说得上话了:“若是有人愿做担保,便如此吧,给那叫段嘉述的魔修一个机会。” 鹿闻笙行礼:“弟子愿意担保。” 戒律堂弟子皆是出声:“弟子愿意担保!” 修真界到底也不是宗主的一言堂,还是有些长老或者高阶修士觉得不妥。 “若是鹿闻笙一人担保可有可无,他于那段嘉述亲近,自会为其说话......” “是极,戒律堂的弟子应该都不可做担保人。” “到底是先例,再谨慎也不为过。” “要我说,留一命已经不错了,难不成真当弟子在宗门活动吗?” “此事还要商议。” 鹿闻笙不紧张,他打算反驳,却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 “旁的不说,前辈们的意思是,目前要非戒律堂的弟子做担保才作数是吧?!” 众人目光看去,只见宋闻啧了一声,出列,年轻人满是意气的声音回荡着。 “我还是相信鹿师弟他们的判断的,弟子可来担保!” 迎着鹿闻笙错愕的目光,宋闻扬了扬下巴:他前面可没质疑说不信啊,只是下意识接嘴了! 陶隐没想到宋闻也来趟浑水,此时还是明哲保身的好,不然日后有个万一,弟子怕是也将会卷进去,正打算传音,呵斥宋闻胡闹,却见一向不怎么参与的大弟子季晏礼也站了出来。 “弟子也担保。” 陶隐顿了顿:“你说什么?!” 季晏礼看了师尊一眼:“弟子说,也要做担保。”师尊这般修为还会空耳? 一个两个,都不跟他商量是吧?!陶隐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柳霁谦看了看宋闻和季晏礼,可惜自己慢了一步,却不显,表情温和:“弟子也愿意做担保人。” 颜清姝:“我也是!” 金见闲提高声音:“弟子也可担保。” 章知许:“弟子相信鹿师弟,愿意担保。” 李瑞希:“弟子相信鹿师弟为人,可做担保人。” 现在轮到白文澈、顾与兰和木槿吃惊了:金见闲的性子是出名的内敛,章知许不喜麻烦,能闲着绝对是闲着的,李瑞希不爱出头,少会顶着风头表态,没想到如今却...... 见几个亲传都这般,陶隐也不好开口——罢了,到底是他们年轻人的情谊,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把控好便是。 陶隐叹了口气,觉得这些弟子没一个省心的,但是莫名有些慰籍。 更叫人意外的是,出声的人也越来越多。 最早和鹿闻笙接触的几个宗门首席也一一发声,叫担保的分量重了几分。 卫寻:“弟子愿拿凌霄宗首席身份做担保。” 荀若:“弟子也愿拿首席身份担保。” 叶映洲:“弟子相信鹿道友的人品,愿意担保。” 程央赶忙接嘴,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忽视了:“弟子也是!” 顾瑾之见嘴巴没被他爹封住,立马举手表态:“我也是!我也愿意!” 沈问心却不是很意外,顾清和也没太惊讶,倒是郝敏和林雁知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林雁知更是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家弟子。 “你为何......” 荀若并不回避师尊的目光,嘴角上扬,带着天骄的傲气:“想,便这般做了。” 同样受到师尊疑问的叶映洲看着大家皆是站出来,眼底带上笑意:“因为信他。”他们都是好友,不是么? 亲传们的话语像是石子击入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沉默的环境只维持了一息,倒像开关被打开了。 “缥缈谷弟子萧陌,愿意担保。” “凌霄宗弟子殷君怀,愿为担保人。” “轩逸阁弟子宁蓉蓉,愿意担保。” “缥缈谷弟子南星,也愿担保。” “轩逸阁弟子毕南风,愿做担保人。” ...... 他们大部分人不了解段嘉述,但是却都与鹿闻笙相处过,或是相信他,或是相信出声的同门,亦或者是被气氛感染——一时间附和的声音竟没有断绝,一声接着一声,甚至交错着。 附和的人,莫名心中滚烫,心脏跳动着,似乎在与大家同频鼓动,愈演愈烈。 这一辈的年轻弟子不分宗门和身份,皆有应声,让本来有些不满或是纠结的高层,一时间意外极了,也顾不上其他,只是觉得震撼。 一些人不由侧目看向中央的年轻人——鹿闻笙他究竟有什么魅力,竟然让这么多人愿意为他承担风险? 太上长老忍住笑意,故作不悦,声音严肃,甚至带了威压,扫视这些应答的弟子们。 “可不要是一时意气,若是出了问题,你们一个都脱不掉责任!” 一声呵斥,叫不少人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眼神不安起来。 作为前辈们,不论起初的观点,看着这些高声说要做担保的年轻人,却只觉得高兴,忽地存了考教后辈的心思,听到太上长老的话,皆是默契的没给弟子帮腔,甚至故意施压,言语暗示这些年轻人,后果很严重。 “若是有后悔的,可出声,后面便与你无关了。” 结果叫大佬们很意外——亲传们一声不吭,眼里甚至带着些许坚决的锋芒,有些心思浮动的人,表情踌躇着,却也不出声,后面眼神竟然还坚定起来,仰起头,无声的抗争模样。 鹿闻笙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眼眶酸涩,眼眸微弯,吞去眼角湿意——真好...... 少年就该无畏轻狂,不愿低头。 大佬们面面相觑,眼里的笑意皆是抑制不住的漫延,心头鼓涨的欣慰。 稚嫩的孩子们敢向权威露出棱角,好似刺穿云幕露出晴朗,倾泻的火光,竟将他们毫无波澜的胸腔都烧的滚烫。 他们的后辈,有他们自己的主见和傲气啊—— 弟子们目光坦荡,裹挟着赤诚,是少年人的蓬勃意气,载满微光,眉眼霁明,与春也可争颜色。 这就是年轻人,要世间都听见他们的回响,恣意贲张,胸中赤火敢较日月天光,轻狂桀骜,只携意气,三两孤勇,便敢与天地争锋。 前辈们心中皆是一松,哈哈大笑起来,众弟子们固执的表情一顿,化作懵懂和疑惑——看着这些后辈,前辈们忽然觉得,修真界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修真界,未来可期。 第287章 天道赐福 就该如此,就该如此......修真界的后辈生来便该此般寂寥,不堪为谁略折腰——他们的脊梁会挺的比他们直。 若是一身坦荡,怎会被世俗乱了方寸? 这些年轻人,怀了傲骨,便是天骄。 大佬们心里有了计较——也罢,就不扫兴了,未来修真界,正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什么魔修,由他们自己去折腾吧。 ...... 鹿闻笙因为宗门的事情,前面虽然收到了齐兆书他们建国的邀请,但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推脱,不过心里一直惦记着——倒是他食言了。 估摸着日期,鹿闻笙记得应该是在这几天,打算提前在羊皮纸上问候一番,结果又因为后面几个宗门和段嘉述的事情耽搁了,今天更是因为时逾白的事情,将其忘了。 此时的他察觉到一些前辈态度有些松动,打算据理力争再为段嘉述说些话,忽地听见头上传来轰鸣声,抬起头满脸疑惑,并未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却见天上云层翻滚,包裹着金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云层里,不知道为什么,鹿闻笙只感觉心如擂鼓,隐隐有种说不上来的预感。 一时间众人也顾不得刚才谈论的东西,全被天上异象吸引了,一众高层甚至是太上长老,直接飞上高空查看——若不是这异象看着不像是坏的,他们就准备大阵了。 高空之下,是崎岭积重,岩岩挺峰,天光斜照山林,云间露出的暗金色光影,伴随暮间沉雾,降落在笼笼疏林之间。 千山万壑,尽在脚下,山川大河,一览无余,更显得天上气势不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飞上天的缘故,天空中突然风云涌动,层层叠叠的乌云如汹涌的海浪般翻卷,但那乌云的边缘却闪耀着奇异的金色光芒。 一道粗壮的光柱仿佛自无尽的苍穹之上笔直地投射而下,光芒万丈,神圣无比,四周山川震动,河流奔腾之声愈发激昂。 叫人愕然的是,光柱直直包裹住鹿闻笙,有漂浮的其他光束散发到一些弟子身上,不过转瞬即逝,唯有鹿闻笙浑身沐光。 鹿闻笙抬起手,仰着头,只见云缝中漏下金粉,慵懒又随意,并不刺眼,却都围绕着他,近乎凝实的流光静息在他的指尖,又随风流动。 “夫道者,法自然也。汝之行,合于道之变,动于势之转,启众生之智,破困厄之局。 此乃顺应天时,行德于地,功莫大焉。故赐功德,以彰其善,望汝继之,以泽万世。” 那声音仿佛来自无尽的虚空,似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初闻之时,如滚滚惊雷在耳畔炸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天地为之变色,风云涌动,仿佛在回应着,修士们在听到这天道之声时,无不屏气凝神。 不知情的修士还有些茫然,鹿闻笙却是听懂了——天道因为他在凡人界的举措,最后推动齐兆书他们建国终止了乱世,间接拯救了千万生灵于水深火热中,脱离了原本生灵涂炭的结果,因此鼓励他降下功德。 鹿闻笙嘴角翘起,更在意其中代表的讯号:“看来他们成功了。” 九州共望,国之在中。 建国吗?他已经看到了。 疮口与血痂都是进程,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悲鸣有意义,呐喊有意义,他们会撕碎虚假的黑暗,带回青蓝的天空—— 天道作序,描摹了他们的风骨。 他们擎起了天地间第一簇火种,便是上天也甘愿俯首去窥这一点星光。 人民是一首永春不枯的绝唱,古今不朽,万世千秋。 鹿闻笙忍不住往凡人界的方向看去——他们与他们隔着山川湖海,却都在相互遥望。 “这是天道赐福?!” “多久没看到了......” “修真界要变天了!” “原来那些凡人竟是也可为道吗?” 鹿闻笙所作所为得到大道赐福——说明他的言行被上苍认可了,如今有人想要动他,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抵不抵得过天道厌弃。 众人面面相觑,原本还有些异议,这下是彻底没有了:这天道来的及时,他们该怎么说? 反驳鹿闻笙的话吗?不要命啦?没见老天站位了吗?这个时候来一句,生怕上面不给你来一下? 他们觉得,那段嘉述竟然有鹿闻笙打包票,说明也是个五好青年啊,好孩子还是要给机会的嘛...... 对天道行为的揣测,作为修士,自然是万分用心,震惊过后,他们从中窥出了天道对凡人的态度,也琢磨出了修士与凡人之间的联系,和天道隐晦的一种体现。 有思索的,有茫然的,也有反思的。 大多数修士是凡人的跟脚,曾几何时,他们从凡人之身踏上修真之路,却在漫漫修行中忘却了自己的根,那些曾经与他们一样的凡人,如今在他们眼中竟变得如此渺小。 甚至一些修士因出身凡人,却在踏上修行之路后,对凡人嗤之以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仿佛与凡人划清了界限。 然而,鹿闻笙因帮助凡人而获天道赐福,这一事件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众修士心中掀起了千层浪。 修士与凡人真的如此分明吗?天道的态度给他们狠狠来了一击。 曾经,他们以为踏上修行之路便与凡人世界割裂,可如今看来,这想法在此刻是多么的片面与傲慢。 埋没的记忆涌上心头,他们回想起自己曾经也是凡人,在尘世中历经种种艰难困苦,为了温饱、为了家人而努力挣扎。 那时的他们,对力量充满渴望,对修士的世界充满向往,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改变命运,怀揣着对力量的渴望和对改变命运的憧憬踏上修行之路,如今,他们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修士,却还是在奔波,从前的柴米油盐,如今的修炼资源,根本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他们依旧被环境驱使着,追逐着,却忘却了自己的过往,傲慢地将凡人视为低等存在——他们追求道与修为,却在这过程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天道的话:道,是效法自然。你的行为,符合道的变化规律,推动形势的转变,开启众生的智慧,打破困厄的局面。这是顺应天时,在大地之上施行仁德,功劳非常大。所以赐予功德,以彰显你的善行,希望你继续这样做,以恩泽万世。) 第288章 论道 他们被欲望困扰着,一直在不满足的追求,甚至看不起曾经追求的自己。 一直以来追求的“道”,究竟是什么呢?他们在追求更高境界的过程中,是否忘记了自己的根本?背叛了曾经的自己? 他们这般像极了因为魔气迷途的人,被眼前的事物迷了眼,魔障了——许多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任红尘、白日忙如火,但云漾无忧,这般的“道”适合所有人吗?有多少人能做到抛去杂念,潜心修炼呢? 异象散去,唯有些许光束暗示着痕迹,君凝看向弟子。 “现在你寻找到自己的‘道’了吗?” 能得到天道青睐,想法肯定是有宝贵的参考价值,众人竖起耳朵倾听。 鹿闻笙说不清楚,他只是看着凡人界的方向,那里有一座问天山,云层里渐渐淡去的金流为其遥遥镀了一层光。 “抬头,是为求天命,低头,众生亦入眼。” 见过众生百态,仍怜苍生疾苦,这就是他的道。 怜悯苍生善念施,众生举他登仙台。 他不负苍生,苍生不负他。 大家不由自主的朝同个方向看去,脑海忽地冒出一段话来——紧系苍生,红尘炼心。 蜿蜒青翠的问天山,是修真界与凡人界相接的那道屏障,向着衔接于东麓的平原,伸出两支余脉,包围着内里的山水,如修真界伸出一双臂膀般,环拥着凡人界。 “师尊,弟子似乎有些明白,我们问仙宗当年老祖的行为了。”鹿闻笙忽然感慨道。 “嗯?” “古今贩骨,满地红尘,世人苦觅长生道,学仙沽酒,笑看枯荣,苍生涂涂,天下燎燎,危急时刻却又尽显‘俗态’,如何去感悟那超脱凡俗的‘道’? 心向九霄云外,却念尘世罹难,世人可惜老祖仙途临门一脚错失良机,弟子却觉得,老祖已经成功了。” 众人皆是露出思索之态,太上长老却神色触动:“为何这么说?” “神仙之爱,泽被世人。弟子认为,神性之显,在于怜悯苍生。 夫仙途漫漫,所求者何?非仅个人之飞升,乃心怀天下之境界。 老祖见魔族肆虐,苍生涂炭,毅然舍仙途而就大义,此乃大慈悲、大担当之举。 仙之神性,在于济苍生、护万物。 老祖以身殉道,护苍生免于涂炭,超越个人得失,以苍生为念,此乃真正之神性所在。” 鹿闻笙很认真:“老祖殉的是道,亦是苍生。” 太上长老忍不住红了眼眶:“世人皆说师兄是为‘道’而殉身,却不知深意,便是老夫也觉得如此,今日听你一言,才觉得更像是师兄真正的深意。 大家皆是追求‘道’的存在,便以此拿来套用所有人,师兄的义举,单单只用‘道’来判定,实在浅显,反倒辱了他。” 寻仙问道,本就是为了仙途,已然可以飞升,又何必回头呢? 当年他看见本该飞升的师兄回来,欣喜又不解,何尝没有疑惑,无情道就非要如此吗?道的尽头是殉道吗?那又有何意义? 师兄只道:“非也。” 眼神他看不懂,如今却有些理解了。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师兄的“道”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无情道了,或许,用苍生道,更为贴切。 ...... 因着时逾白他们的事情,这会议暂时往后又推了推,不过大家的心思俨然不在魔修魔族的事情上了,百年难见的天道赐福,和对“道”的新的诠释,足够他们消化好一阵子了。 因为鹿闻笙受到赐福的事情,他们甚至猜测问仙宗的老祖是不是其实还活着? 百年前的事情大多年轻一辈的修士已经没什么知道了,但是传闻多少都听过——问仙宗老祖殉身的时候,化作三界封印,天地同悲,也是引起了天地异象的...... 乌郅更是化身舔蛟,跟在陶隐身后说好话,表示他们妖界肯定是跟修真界共进退的,以问仙宗马首是瞻——作为看形势的佼佼者,天道赐福一出来,他就下了决心。 乌郅:问仙宗这船本尊非上不可! 君凝叫来鹿闻笙:“方前提到段嘉述他透了消息,以时逾白那般身份,想来也有限制,他可还活着?” “安然无恙。” “那为何说时逾白的身份是根据他的话知道的?” 段嘉述若是透露了时逾白的事情,定是没命的,但是却好好的,显然是鹿闻笙自己说的——君凝心脏猛地一跳,觉得自家弟子的胆子实在是大。 “弟子是见了段嘉述,对方冒着风险透露消息,弟子制止了,猜测出的,只是诈他,那番话说的也没什么问题。”他只是实话实说,只是玩了些文字游戏,嘿嘿。 君凝有些后怕,看弟子一脸无辜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若时逾白不是呢?” 鹿闻笙温和一笑:“可是他是啊。” 也是,没有如果,时逾白确实是。 “师尊,那段嘉述......” 君凝笑骂:“你这会儿又糊涂了?这么多人做担保,怕什么?” 说起这个,想到站队的大家,鹿闻笙只感觉一种莫名的思绪充斥心尖:“对,没什么好怕的。” “行了,你的小伙伴,都在等你呢。”君凝目光锁定在后面,眼底划过笑意。 鹿闻笙愣了愣,扭头,却见戒律堂和其他亲传们,皆没有走。 “师尊......” “去吧。” 鹿闻笙小跑过去,忽地张开手,柳霁谦了然,立马接住扑过来的人,将其抱在怀里,眉眼含笑。 唐鹤嗷嗷的叫着,猛地一跳,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鹿闻笙身上,柳霁谦愣了一下,反应的快,倒是稳住了,承受了唐鹤的重量。 吴飞蓬忍着笑,上去一把搂过他们的肩膀。 “带我一个!!!” 颜清姝也张开手一个飞扑,蛄蛹着挤进去,卫寻连忙伸手扶住她。 顾瑾之兴致勃勃,也冲过来,管他是谁,直接一个熊抱:“我也要!” 鹿闻笙:“......别把我压死了。” 宋闻故意使坏,一把环住鹿闻笙的脖子,义正言辞:“我们可是好师兄弟!” 章知许也环住:“对对对。” 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不止是戒律堂的弟子,跟滚雪球似的,鹿闻笙觉得他们的热情有些叫人窒息,和柳霁谦在中心快被挤死了。 一团人堆叠着,摇摇欲坠,叶映洲、季晏礼、于赫......他们这些没参与的,见此皆是上前扶住,结果脚拌着脚,有一个算一个,皆是被带倒,摔了个屁股墩。 一帮人坐在地上安静了一瞬间,大家笑作一团。 破败荒芜的山谷,回荡着清朗的笑声,让人侧目。 第289章 相拥 “莫非天不佑我玄阴宗?” 远处离开的闵枭等人看见天道赐福的光束,神色难看。 有活下来的魔修,喃喃自语,闵枭眼底浮动的情绪愈发明显,忽然出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听得一声闷响,只见头颅滚落,血花飞溅,不远处的躯体倒下,血染红了一片。 第一次正面与魔族接触,背叛了修真界的几个修士神色一变,没想到对方竟是二话不说便对自己人出手了。 一些人心生后悔,忍着没动作,便是沾了溅落的血也不敢伸手去抹,但是瞧着眼前的一片殷红,只觉得心惊。 “这用你们人族的话来说,叫什么?扰乱军心,这可是死罪,你们说对不对?” 闵枭笑眯眯的,还未变回来的利爪沾了血迹,他轻轻舔去,说话间,露出口中利齿,使得众人有些心惊胆战,却还要颤声附和。 这是为虎作伥啊,一些人有些后悔为了玄阴宗的一些恩惠跟过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花,偏偏这上了贼船还下不去。 “此番行动漏洞百出,若不是吾来了,你们怕是都要被扣下。” 闵枭慢条斯理的将利爪变回去,赤色的眸却还明晃晃的,扫过周元和曲雁回的身上,像是凶兽锁定了猎物似的,如同一张密织的网,紧紧的束缚着,油然而生的毛骨悚然之感。 “还不是曲雁回鲁莽了。” “若是不出手,魔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拿什么赔?” 曲雁回声音淡淡,除了感兴趣的对象外,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带着淡淡的死感。 时逾白全程没吭声,默默观察全场,咋得听到自己被提及,愣了愣,觉得曲雁回的行为还是情有可原的,看向周元。 周元知道自己这话不说清楚,怕是会被时逾白记一笔,哼了一声。 “我是那个意思么?我指的是你不先与我们通知一声便行动的事情。” “情况紧急,若是通知了再行动,这一瞬间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他就是故意先出手的,为的就是体现时逾白的重要性,好叫那些修士清楚攻击目标,就是那帮人不给力,实在木楞,只是可惜时逾白这个魔子运道好,没被留下。 曲雁回垂眸,浓密的眼睫颤动着,像是蝴蝶脆弱的蝶翼,操控那么多的傀儡,损失了对他有不小的伤害,嘴角的殷红是苍白脸上,唯一的一抹艳色,看起来如同易碎的玉瓷,叫人舍不得责怪太多。 但是谁也不知道,看似脆弱的表壳下,包裹着肆虐的心脏,正在恶意叫嚣着。 闵枭红宝石般剔透的眼珠微微偏移,落在曲雁回身上,露出几分纯质的好奇和疑惑,随后与心里的探究化作冷然的笑意。 “事到如今,何必分什么对错?” 闵枭人形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略有轻佻的抬起了曲雁回的下巴,温凉的指腹轻柔的拂过对方嘴角的艳红,收回,揩在自己唇上,将血做唇脂,给俊美妖异的脸庞增添了亮色,温和一笑,行为暧昧极了,偏生叫人生不出一丝旖旎。 “这次行动他的傀儡是出了大力的,总不好叫我们的大功臣心寒不是?”真好奇啊,曲雁回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所有人?最好不是欺骗他的事情。 不然,他会很可惜的把对方活剥了做成玩具,当纪念的。 曲雁回察觉到那一丝探究,在对方触碰到自己的时候,心底很是不耐烦,甚至翻涌着怒意。 他依旧低眉顺眼的模样,扫过对方唇上颜色,眼底闪过躁意和细微的杀意,嘴角却难以察觉的勾起——魔族的人是属狗的吗?这么敏感,还爱乱伸爪子,这样子的疯狗,就该敲碎牙拔了指甲,拿链子拴起来。 时逾白看看笑吟吟的闵枭,看看阴郁的曲雁回,觉得现在的阵营跟龙潭虎穴没什么区别,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 他这是出来了?就这么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段嘉述走出牢塔还没回过神,光猛地从上方倾泻下来,他着急忙慌的遮住眼睛,有些不适应,即便眼眶胀的发酸,却还是很稀奇的透过指缝,去窥那亮色。 光是抓不到,却实实在在的,在他的手上留下了温暖的温度。 真好,他想。 “段哥!” 声音飘渺,叫人听不真切,空中轻飘着碎影,流光蜿蜒于天际,一道模糊也凝实的身影从远处向他奔来。 段嘉述怔愣了一瞬,脑海的内容有些苍白,身体却是反应极快的,下意识便张开双臂,与人抱了个满怀,冲力不小,两个人直接一齐倒地上了。 吴飞蓬压着段嘉述,也顾不上姿势不雅观,只是趴下去搂紧对方的脖子,喘着气也要蹭蹭,相接的触感,叫他无比满足,像只八爪鱼紧紧贴着。 看见段嘉述的那一刻,吴飞蓬想要说的话都抛之脑后,对上那双眼,里面的倒影朦胧,他却知晓,此刻的自己,眼中肯定是如同一片沸腾的海,滚烫喧嚣。 他只想跑过去,抱住对方,感受对方,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奔跑时头脑会放空,视线晃动,呼吸卷进厚重的风,相拥的那一刻,吴飞蓬只觉得心脏似乎也合二为一的跳动着。 严丝合缝的一个拥抱,抵过千言万语。 耳畔是清脆的“怦怦”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声音交错着,他也喘着气,喉咙干涩着,叫段嘉述有些分不清,这是谁的声音,还是两者都有。 但是此时此刻,他好像脱离了绵长的阴郁,挣脱了虚妄的枷锁,胸腔在鼓动,他听见了,他活着的声音。 他缓了缓,抬起眼,却被对方眼里浓烈的情感卷了进去。 吴飞蓬的身后是漫天的光晕,好看极了,他却只看见了他。 对方眸光似惺忪的拂晓,藏着光的间隙。 没吴飞蓬撒腿跑得快的众人姗姗来迟,简直没眼看两个人的姿势。 颜清姝控制不住嘴,遮着眼跟没遮一样:“这就是天为被地为席吗?”吴飞蓬这么骑着,是水灵灵的要就这样共赴温床了? 吴飞蓬和段嘉述面红耳赤的从地上爬起来。 鹿闻笙从吴飞蓬的身影后面探出头来,笑容灿烂,声音清脆。 “段嘉述,欢迎回来。” 大致一看,不止是戒律堂的弟子,其他人也有——大家居然都来了。 段嘉述感觉眼眶湿润,咽下喉中酸涩:“嗯。” (个人觉得拥抱是人们热烈感情的交融,小情侣的拥抱跟精神接吻一样,嘿嘿嘿。) 第290章 花惊我癯,我爱花腴(感觉很久没写主cp了,浅写一下) 段嘉述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忙碌的柳霁谦总算得了暂时喘息的机会,像只漂亮却狡猾的狐狸,趁热打铁,哄着鹿闻笙宿在狐狸窝。 这般坑蒙拐骗的既视感,叫被卫寻拖走去约会的颜清姝,直呼ooc。 鹿闻笙则因为觉得忽视了对方,确实有些愧意,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其实他俩就是纯粹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或许是默契的情趣,心知肚明对方会配合,却还是要互相推脱。 ...... “时逾白的事情,阳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柳霁谦身上披了一件青色薄袍,靠在桌边,柔软的发丝垂在脸侧,长睫如蝶翼般轻微颤动,在曳的烛火中投下淡淡阴影。 听到柳霁谦的话,鹿闻笙沾墨的笔尖一顿——他知道柳霁谦指的是什么,不是今日他同别人的那番托词,而是最初。 “嗯。” 丢出去的石子没得个声响,柳霁谦仿佛只是确认一下,便没了声,这倒是叫鹿闻笙反过来觉得别扭了,他放下笔,没忍住扭头偷偷去窥对方的脸色。 却见一抹浅淡的红在眼尾泛滥,满目不安。 他说什么了?!一个“嗯”字,是语调问题吗?他是不是太冷淡了?!会不会被误会是冷暴力?!果然还是太敷衍了吗?!他真该死啊! 一瞬间,鹿闻笙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就像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是不知道怎么哄,绷着脸,有些直男道。 “你咋了?” 柳霁谦一脸疑惑:“什么?” 看那疑惑又感觉不是假的,有些不清楚的鹿闻笙很是后悔,前世无意间看的叫什么“如何知道对象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的视频,当时居然没仔细研读。 “咳咳咳,那你怎么眼睛红了?” “可能是因为我喝了酒?” 鹿闻笙这才注意到对方旁边的酒坛和瓷杯,松了口气,便见柳霁谦一脸幽怨。 “我已经喝了好一会儿了。” 鹿闻笙心虚:“......哈哈哈,这是什么酒啊?” 柳霁谦放了鹿闻笙一马,任由他转移了话题:“不是果酒,有些苦的。” 他哪里不明白鹿闻笙误会的地方,其实关于鹿闻笙身上的秘密他并不想探究,不过——他确实有些害怕,怕世事短如春梦,情薄似秋云...... 他又不是小孩子,鹿闻笙有些不服气:“搞得我怕苦一样,我也喝。” “听说酒后吐真言......你不常喝酒,万一——”柳霁谦半开玩笑,忽然顿了顿。 “万一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就要丢人了。” 他说着,声音沙哑了一瞬,指尖下意识摩挲瓷杯的杯壁,似是不安遮掩什么,显示出了别样的心思。 鹿闻笙挑了挑眉:“谁说的?我酒品肯定很好!” 在鹿闻笙端起酒水的时候,一只温凉的手覆了上来,做劝阻。 “喝多不好,别喝了,我只是开玩笑。” 鹿闻笙感受到了对方指尖传来的微微颤动,手背被包裹着,感知放大,烫了起来,莫名地,带着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抬眼。 对方的眉眼间暗涌的情愫和隐约的忐忑,如同翻滚的潮水,却倔强地克制着,耳畔的嗓音温和,却轻而易举的刺激到他的耳膜。 鹿闻笙垂眸,望着杯里荡漾的酒,酒里面浮现白色的月光,他有些恍惚,什么也没说,捏住柳霁谦阻挡的手,腾出空余的一只,仰头,闭着眼,干脆而急促地喝下那苦涩呛喉的酒,不出意外被呛着。 柳霁谦有些愕然,连忙轻轻拍着鹿闻笙的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望着鹿闻笙的目光除了担忧与惊喜,还有缱绻缠绵,跟平时独处时那清冷目光截然不同。 无可否认的是,鹿闻笙这番行为,叫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对不起,阳明,我,我不是要逼你喝,我只是......”他可真是自私,只是怕那可能,不想再似孤鸿寒竹,便惶恐起了感情的长久,可是却忍不住的想确认,反复确认。 还,还趁机说出那番暗示的话,哄骗对方喝酒,好灌醉了,问些想要知道的事情...... 鹿闻笙咂咂嘴,没什么感觉,看着柳霁谦,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表现出一点不悦,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晶莹的光点,便会在眼睫下翕动着凋落。 “是我自己要喝的,你也问过我了,道什么歉?” 鹿闻笙见他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直接捧起对方的脸,头一次的大胆,却不是酒精的鼓动。 这般突如其来的坦然相视,反倒叫柳霁谦下意识回避,像是羞涩,像是闪躲,又像是心虚。 “哼哼,微云,你想我垂怜你,对不对?” 鹿闻笙的语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了酒,使得的温吞,上扬着,有些粘腻,还故意用了很是暧昧的词,垂怜。 破碎惶恐的气氛顿时转化成了旖旎,四周安静了一瞬,却掩饰不住慌乱急促的那道呼吸。 “......嗯,我想,你......愿意吗?” 声音再次响起,柳霁谦的嗓音带着干涩,却使得整个人带上了鲜活的气息。 他唇瓣微微颤动,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鹿闻笙,恨不得将人吞了,急促着,又强调,像是执拗着什么,忽地拥住了人,声音闷闷的。 “所以,愿意吗?” 此时此刻,柳霁谦如同一尾游鱼,却随时会溺死在欲海里,无人知晓此刻,他的失态...... 烛光渐灼,零星却热烈,映他琥珀色的眸,忽隐忽现。 鹿闻笙不语,带着虔诚,仰头吻上那颤动着的睫羽。 柳霁谦呼吸一滞。 吻似轻描淡写,却不轻慢,一瞬的温热,仿佛透过血肉漫延,后又烙在了骨头上。 柳霁谦通过反复确认来获得安全感,鹿闻笙便反复给予肯定。 花惊我癯,我爱花腴,这是互相怜惜的爱意。 自山巅之间缓然升起的是太阳,但是落入海平线与天界交汇处,留下的余温便化成了月亮...... “会吹笛子吗?” “嗯,会的。” “能吹给我听听吗?” “好。” 于是,声起。 晚夜弄笛声飞,半窗疏影摇曳,空纵青鸾啼晚栀。 吹的是什么呢?大抵是阑珊烛火皎然清月都难掩的情。 看来,今夜圆满的,不只有月亮。 (花惊我癯qu,我爱花腴:它惊讶于我的清瘦憔悴,我却欢喜花儿的明艳丰腴。) (就是互诉衷肠的小剧情,嘿嘿嘿,怕有些宝宝看不懂,解释一下,柳很早就知道鹿可能是知道什么事情的,他不想探究原因,但是害怕鹿会抛弃他,所以他当时提到酒的时候有一点激将法的意思,确实是动了灌醉的心思,想问问自己在鹿心里的分量。 鹿身边的人太多了,他怕自己没有一席之地,也想要自己占据更多的位置,嗯,蠢蠢欲动的占有欲,不过最后被对鹿的真挚打败了,毕竟比起他想知道的,他更在乎对方的感受。 先剧透,柳有因为外界因素黑化剧情,不过不虐哈,超甜!涩涩等我写到结契再说,柳霁谦是纯爱,还没想过这方面,不过肯定到时候会好好学习房中术的。ヾ(≧ ▽ ≦)ゝ) 第291章 正道魁首(1) 鹿闻笙的酒量其实不错,昨晚也未宿醉,醒来时倒是不觉得什么,但还是多少有些迟钝,眼底透着茫然。 柳霁谦已经穿戴整齐,藏青袍青蟒纹皂靴,戴了抹额和玉冠,深色的衣裳倒是显得他露出的脖颈如一截白玉似的,如蒹葭倚玉树,少了些淡薄多了几分矜贵。 嗯,又是他没见过的衣裳,鹿闻笙习以为常,不过见对方隆重的好像去比美似的,还是有些奇怪。 “如此装扮,是有什么事情吗?” 喝的是灵酒,但其实只要运转灵力,并不会醉人,但柳霁谦还是很有仪式感的端了醒酒汤过来,将碗端给挪到床边的鹿闻笙。 “今天去殿上......想来是知道我们一起,便只同我讲了。” 见鹿闻笙喝了醒酒汤,柳霁谦接过碗放到桌上,转身捧了衣服来,虽然还是一副清朗的模样,殿上鹿闻笙莫名觉得有些殷勤。 他下床穿了鞋,看着石青色的锦袍,目光移到了柳霁谦捧来的衣裳上。 如此近似的颜色,柳霁谦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柳霁谦偏偏垂眼抱着衣服,很是纯良的模样,若不是脸上浮着薄红,鹿闻笙还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 【所以心机男孩柳霁谦,现在才把消息跟你说,是为了跟你穿情侣装?】 昨天被屏蔽的系统,在阴暗爬行后,心平气和起来,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鹿闻笙觉得无伤大雅,也乐得当作不知道——柳爱妃肯对他用心就好(胖橘语气) “我来吧。” 柳霁谦声音温和,主动帮鹿闻笙穿外袍。 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鹿闻笙的肌肤,如电流般让鹿闻笙微微一颤,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柳霁谦余光扫过,注意到这些,睫毛颤了颤,掩去眼底瞬间的炽热。 系上腰带时,柳霁谦的身体微微前倾,呼吸轻轻拂过鹿闻笙的脖颈,拂过的地方似乎密密麻麻的酥痒起来,他甚至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心跳不禁加快。 耳边忽地响起轻笑,声音低沉带了些许暧昧,鹿闻笙瞬间耳热,感觉到柳霁谦的银发垂落在肩头,忍不住伸手,带着报复的小心思,撸了两下,手腕忽地一热,被抓包握住了手。 许是昨晚交心,柳霁谦大胆了许多,就这环住鹿闻笙的姿势,捏着他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吻。 “促狭鬼。” 带着些许无奈和纵容的语气,不同于家人亲情的那般,只是包容宠溺,还带着缠绵和隐晦的挑逗。 鹿闻笙直接现场表演了一个原地红温——怎么说呢,有一种鹿闻笙要出门工作,媳妇做好饭,然后在门口给他系领带,小夫妻趁机亲热的既视感。 【嘿嘿嘿,这是我应得的,柳霁谦好有人夫感,真贤惠啊,戳中我xp了。】 系统出声,鹿闻笙顿时有种被人旁观的感觉,羞臊的从柳霁谦怀里出来,不自然的薅了薅头发,背过身,系抹额戴玉冠,欲盖弥彰的嘀咕,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穿这么正式,想来是要说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该快些去才是。” 注意到某人注意力偏的玉冠都要戴歪了,耳根也是红透的,柳霁谦眉眼含笑,伸手帮鹿闻笙将玉冠扶正,嗯了一声,适可而止,算是配合着揭过去了。 ...... 走在路上,鹿闻笙跟系统聊起那天的天道赐福。 “前些天,天道来的倒是及时的很。”不然段嘉述的事情怕是有的拖——鹿闻笙都怀疑天道是不是窥屏,就等着那个时候呢。 【天之道,利而不害,祂是站咱们这边的,这不是给你造势嘛,而且凡人界那些功德本就是你该得的。】 系统语气熟稔,鹿闻笙甚至怀疑它能跟天道私聊——赐福的时间看来也不是巧合了。 这柳霁谦口中的殿,不似普通职能的殿堂,不如说是“祠堂”更符合,摆列着历代问仙宗大能,建在问仙宗最高的山上,平日从不允许弟子接近,身边的人也不曾提起过,鹿闻笙还是第一次听说。 建筑名为“登仙殿”,据说是问仙宗建立的飞升之所,好比凡间帝王封禅的地方,神圣不可侵犯。 “我们到了。”柳霁谦提醒他。 鹿闻笙从下面望去,登仙殿仿佛矗立在云端之上,那巍峨的殿宇在晨曦中散发着神秘的光辉,山腰浮云卷霭,曦辰流光,好似是仙人的居所,倒是无愧“登仙”之名。 所以这般意义特殊的地方,为什么今日忽地允许这么多人进去了?鹿闻笙百思不得其解。 同时也注意到,几个宗门的弟子甚至亲传,皆是换上了弟子服饰,戴了抹额和其他配饰。 问仙宗的弟子服饰是白色为底,浅蓝的渐变,靠蓝色系;缥缈谷则是紫色系,不过颜色并不艳丽,偏向黛紫色;轩逸阁则是黄色系,鞠衣色,有厚重感却不老成,显得弟子鲜活不跳脱;医谷和下血本整了服饰的凌霄宗则是简单得多,主打一个白衣翩翩,一个黑衣耐脏。 嗯,大家都出新皮肤了,鹿闻笙见到他们,觉得有一瞬间的陌生和新奇。 顾瑾之吐槽:“凌霄宗的弟子服饰是不是敷衍了一些。”这衣服也就颜色统一了些吧?他们虽是白衣,好歹有个花纹呢。 你可能要问,凌霄宗不是和颜清姝去做强做大了吗?为什么还这样?——是的,他们觉得钱要花在剑刃上...... 就赌平时用不上灵石,全拿去给爱剑买买买了。 so,赌徒和剑修不值得同情。 颜清姝也是换了衣服,维护对象面子:“谁说这衣服敷衍了,这衣服太棒了!”好歹衣服不是五颜六色和打补丁的,宽恕他们吧。 只能说各有各的不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轩逸阁的太太们设计的弟子服饰自然是在场最华美的,衣服没问题,但——要看人。 宁蓉蓉有话说:“高挑些的还好,个子矮的,长相差些,跟个镶玉的白瓜似的。” 顾瑾之神补刀:“那配饰花哨的不得了,看的眼睛疼,亮极了,晚上都不用点灯了。” 第292章 正道魁首(2) 毕南风也点点头:“穿着感觉自己像个凡间财主。” 顾瑾之信誓旦旦的从储物戒找出自己的“巨作”:“我给医谷设计的就不错!但是他们就是不肯采纳,有眼无珠!哝,你们看看!” 顾瑾之很好继承了大夫的抽象字体,便是画画方面也是与其势均力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继唐鹤的“幻魔图”后,又出一大师。 医谷弟子们:反正他们死也不会穿这种反人类的衣服。 颜清姝看了一眼,嘴巴毒毒的,很安心。 “像死了三天的鱼,像鹿闻笙的嘴,像江津风的下场,像时逾白的人品,你啃过的铁果,魔族的智商,唐鹤的画工一样的死寂。” 系统:【你漏掉一个梗会怎么样?】 颜清姝听到系统的声音,扭头跟过来的鹿闻笙打招呼,不忘回复:“我会补上。” 唐鹤:“怎么还有我啊?” 姗姗来迟的鹿闻笙:“???”什么东西? 宋闻他们几个师兄师姐也都在,等在山脚,不知道是不是在候他,不过他们皆是换的弟子服饰,鹿闻笙看看自己的服饰,心一凉。 “我好像穿错衣服了。” 大家相视一笑:“没错,没错,你不需要。” 他不需要?这是有什么事情单独就瞒着他吗?鹿闻笙眯了眯眼,探究的目光扫过去,众人纷纷回避——果然有鬼。 顾瑾之显然不服气,介意自己的画作被看低,拉住鹿闻笙:“阳明你评评理,我这不好看吗?他们也太不识货了!” 感觉看一眼就要掉san值,鹿闻笙别过脸:“这是什么?” “我给医谷设计的弟子服饰。” “......他们有没有夸过你设计很有天赋?” 顾瑾之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哎......”是要夸他了吗? 对方声音淡然的像是问他今天吃什么一样:“那你还设计。” 咔嚓,是顾瑾之心碎的声音。 顾瑾之蹲着去咬手帕了:鹿闻笙这张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呜呜呜—— 感谢扶光真人,阿门,偷听的医谷弟子们觉得安心了——对不起少谷主,为了我们的审美和衣品,只能打击您的设计欲望了。 “你们这是在等我?” 宋闻正想说什么,被章知许一把捂住嘴。 宋闻:“呜呜呜!” 章知许一本正经:“我们是同门师兄弟,当然要一起。” 鹿闻笙:“其他宗门的呢?” 宁蓉蓉一脸无辜:“我们不是好朋友吗?等你不是应该的吗?” 顾瑾之:“原来阳明没有把我们当作好友吗?真令人伤心。” 鹿闻笙无言以对,看向戒律堂的几个人,唐鹤眼里透露着清澈的愚蠢,于赫笑容腼腆,段嘉述一脸好奇,吴飞蓬露着官方微笑...... 宋闻掰开章知许的手:“上去就知道了。” 行,不说就不说,他根本不好奇!鹿闻笙哼了一声,扭头上山,大家面面相觑,而后意味深长的笑了,也是跟上。 随着高度上去,可见千峰列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 奇花瑞草摇曳着,修竹乔松沾着清露,有浓郁的灵力哺育,修竹乔松,万载常青,奇花瑞草,四时不谢。 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chán)崖苔藓生,确确实实的福地灵脉,靠山顶越近,敬畏的心思便愈发明显。 “登仙殿”的牌匾很快便看见了,然而大门仅仅开了些许缝隙,他们这些亲传在外面还要等待。 看着最后就剩下他们,鹿闻笙一头雾水,愈发搞不明白——不像是召开会议,倒像是举办什么典礼。 “咚——” 门口的弟子忽然使力,将大门彻底打开,盈满的光芒争先恐后的挤进去,画面忽地朦胧起来,倒是使得他们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模样了。 鹿闻笙扭头正想询问,却见众人已经排列好,站在他身后,俨然他为排首的模样。 柳霁谦和季晏礼站在前排,神色一个淡然一个冷漠,很是规矩,顾瑾之却还探出来,对着他挤眉弄眼,颜清姝已然神游天外,宋闻难得老实,不过面对鹿闻笙的目光,也是扬了下下巴示意...... 行吧,不就是当火车头嘛,鹿闻笙心里叹了口气,率先迈步。 登仙殿的内部更像是镂空的阁楼,每一庭柱,辄悬灵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水殿云房照得灯火通明,玉树琼枝也映得如若烟萝。 以椒涂壁,雕栏画槛,薄澈若透明的绡纱绣帘随风飘动,可观外景,同时露出宫阙深处盘龙舞凤的绣柱雕楹及陈设,顶部的星图翻滚,如火坠落,四散如雨,好像随时会向人间坠去。 确确实实的仙家宫殿。 玉阶从下往上而行,好似凡间皇宫前的踏道,玉台立在中央,近在咫尺。 众人位列两行,为首修士皆是法衣加身,手持本命法器,拢袖垂眼,众弟子侍立在后,满是肃穆,身资挺拔,眉眼清朗,姿容端正,窥得仙家弟子的风范。 正对着的玉璧,烫金的字迹勾画着“风云聚散,山水虚盈。谷神不死,我本长生。”的字样,四周浮光跃金,静影沉璧,倒是相互彰显着。 殿门敞开,金色碎光似利剑般划破云层,直直劈进殿内,照的流光满堂,雾霭弥漫,众人神色未变,只是微微侧头,送来目光。 逆光下率先出现的身影,很显清隽,些许的阴影,使得面容也立体起来,埋在暗处的眼敛走了即逝的亮色,罅隙透着瑰异,光点似乎在他周围徘徊跳动着。 承接着几道身影倒映来,虽只有朦胧的轮廓,却可以清晰分辨出不同,迈过门槛,清脆的踢踏声,杂乱却也有序,携来清风阵阵,吹的烟霭飘渺,众人逆光而行,便是阴影里掀起的衣摆都带了意气。 光下的人或事物,总是会显得若即若离,他们却不太一样,好像本就是光,因此载满了厚重也轻薄的晨曦。 多少人在此刻,微微出神,好似看见了少年人被光青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