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公主》 第一章 永远快乐不知愁的彩虹,穿著校服,背着书包,一蹦一跳,两条辫子摇呀摇,像个卡通片里的公主。 回家,按铃,来开铁闸的是陆家的女管家。 “邱妈妈!” 她咧开嘴,嘴边两个酒窝好深。 “我们的彩虹公主回来了,陆家又热闹了!” “邱妈妈,今天下午茶吃什幺点心?” “杏仁批、鲜奶莲子羹!” “唔,邱妈妈好偏心。”彩虹在撒娇:“两样都是立德哥喜欢吃的,你就只会向着他。” “奇怪,你和立德的口味一向相同的。”邱妈妈关好门,替她接过书包。 “现在不同了嘛,我长大了嘛!你知道吗?吃甜品太多,会增肥的,女孩子长胖不好看。” 邱妈妈很用心的向她上下打量:“我看你再胖一、两磅更好看!” “唏,谢了!”彩虹手一挡:“我现在刚刚好,那两磅留给立德哥,他人呢?他比我先下课的。” “本来早该回来了,下课后和同学打篮球去了。” “你看,立德哥就最会keepfit。他拼命吃东西,拼命运动,所以他永远不发胖,肌肉又结实,他回家吃饭吧?我要他教我数学。” “他七点左右就回来!” 跑进客厅,看见陆太太,跑过去:“妈咪!” “回来啦!又跑步!一脸的汗。”陆太太怜惜地用手帕替女儿抹这抹那,说道:“哎!还像个小孩。” “我今天打垒球,好棒,我走了两个全垒,得到两分,哈!我将来一定会做个出色的垒球员。” “又打球,怪不得全身都是汗,洗个澡才吃点心。” “不要!打完球,肚子像空了一样,嘻,先吃两个杏仁批,唔!太甜,一个就够了……” 彩虹洗过澡,换了件橙色羊毛衣,米色萝卜裤,抄好笔记后,手有点麻,她跑出露台伸了一个懒腰。 突然她听见一点声音,是右面吧!右面的房子没人住的,业主去了西班牙。 她回过头,看见一个男孩子,坐着把一盆漂亮的盆栽放好。 好漂亮的男孩子啊!白皮肤、长腿、大大的眼睛,穿件粉蓝羊毛衣,帅极了,就是——太苍白了些。 他发觉彩虹看着他,笑了笑。 哗!他的笑容好迷人,也有两个酒窝的,好俊啊! 她也连忙展示她美丽的酒窝。 “唏!你是刚搬来的吗?” 他全心全意的在弄那盆栽,把一条很小的野草拔出来。“我叫彩虹,你呢?” 他又去弄另一盆植物。 为什幺不回话,听不到?是个聋子?不能说话!是个哑巴? 可惜!可惜!那幺英俊、那幺迷人,有气质,身型又好,这样的美男子又聋又哑! “再见?!”她向他摇摇手,跟着又埋怨自己:“他又聋又哑,打什幺交道?多余!” 邱妈妈进来把校服拿出去,彩虹连忙叫住她:“邱妈妈,隔壁的陈伯伯一家不是移民了吗?怎幺有个人?” “陈先生把房子卖给姓蔡的,早上才来,你见过新邻居了吗?蔡太太?” “看见一个聋子,他还是个哑巴。” “有这样一个人吗?”邱妈妈弄糊涂了:“他们一家我都见过,蔡太太,他家大少爷,蔡先生没回来……你在哪儿见到哑巴?” “露台!”彩虹说着先跑了出去。 邱妈妈跟着出去,一看,隔壁露台根本没有人。 “他刚才还在,在弄朵花,他还向着我笑呢!”彩虹指了指嘴角:“他跟我一样,有酒窝的。” “他皮肤很白,高高瘦瘦很潇洒。” “对呀!你见过他?” “早上见过,他是蔡家少爷,才二十岁。”邱妈妈回到房间,拿走彩虹的校服。 “他好俊的,可惜是个哑巴!”彩虹泄气的说。 “他不是哑巴,你妈咪和他谈过话。” “真的呀!”彩虹跳起来,攀到邱妈妈背上。 “为什幺这样高兴?” “我喜欢他,我要和他交朋友,”彩虹拍着掌,转着身,旋着鞋跟。 “你就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公主不应该配王子吗?他是白马王子,对不?” “他是白,皮肤白,是不是王子,邱妈妈年纪大,不懂这些事,你妈咪说过,做好功课要陪她聊天。” “还差数学嘛!立德哥还没有回来。” “立德回来也不管用,他不是你的白马王子。” 是的!立德绝不是彩虹的白马王子,立德不是没有优点,聪明、勤奋,五官其实是不错的,但配在一起就太平凡,不够出色。他除了念书就是运动,因此肌肉结实,十分健美,可惜皮肤黑,彩虹喜欢白皮肤,所以立德虽然健硕,她就是看不进眼里。 她知道立德对她好,喜欢她。但是彩虹绝不会接受这份感情,邱妈妈说得好,他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他脱离她的理想。 立德还有个缺点——倔强,平时还好,两个人斗气,他永远不会主动向她低头。 彩虹也不会向立德妥协,因为他不是白马王子。 彩虹靠在母亲怀里看卡通片,新闻报告的时候,立德才回来。 他进去,又出来,头发是汗,脸是汗,运动衣也湿透了,穿了件太空背心。 “妈说你等我!” “唔!好臭。” 彩虹捏着鼻孔:“请把你的臭汗洗去才跟我说话。” “汗不臭难道是香的?我又不是香妃。好!你嫌我臭,功课别问我,我怕熏死你。”立德往他房间走。 “彩虹,你真刁蛮,你看,气走了立德,没有人教你计数了。”陆太太含笑摇了摇头。 “我就不相信他能躲一晚,他总要出来吃饭的,他不教数学,我不请他吃饭。” “你呀……” “我就是彩虹公主啦!所有人都要听公主的话,邱立德有什幺了不起,怎能例外?” “你爸爸把你宠坏了!”陆太太捏她的脸。 “你和邱妈妈不喜欢我,不宠我?就是邱立德。” “其实立德这孩子很不错。” “他有什幺好?我才不喜欢他,妈咪,我今天看见一个白马王子,他好英俊,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型。” “蔡乐宾吗?” “蔡家的儿子,邱妈妈说你和他谈过话。” “这男孩子的确好漂亮,他还是港大学生,听说他身体不大好,暂时停学,那幺年轻,会有什幺病?他面色是不大好,但人很精神。” “港大学生?好呀!他也可以教我数学。” “人家来休养的,蔡太太买房子,就是要儿子舒服,你别烦人家。” “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会有什幺病?一定是太娇贵,少晒太阳,少运动所以面色苍白。他是蔡家独子吧?难怪,他只要皱一皱眉,他妈咪就疑心他患大病了,根本没有事,况且,请他指点我数学,又花不了他多少精神。” “你现在就去找他补习?” “现在?恐怕不行了,我们还没有交谈过,你不知道他多骄傲,我自我介绍,他竟然不看我,唉!”彩虹靠在椅上,短叹长嗟:“看样子今天还要邱立德帮忙,妈咪,你去跟他说。” “妈又没有做错事,是你骂人嘛!干吗找妈顶罪。” “妈咪,你不疼我,”彩虹摇着母亲:“妈咪欺负我,我不干,我不要!” “好!怕了你,吃过晚餐,我叫他到你房间。” 彩虹吃过晚饭回房间等立德,她仍然没有忘记和她贴邻而居的蔡乐宾,她走出露台,露台静静的没有人。而且,露台的落地玻璃窗都关上了,也拉上窗纱,不过透过纱可以看到室内有花,蔡乐宾一定还没有睡觉。在看电视吗?会不会和女朋友通长途电话? “彩虹!”立德站在房间里。 彩虹慢条斯理的回到房间:“你终于来了,邱先生。” “陆伯母叫我来的。” “为什幺不说她请你?这样,岂不是更有面子。” “她是长辈,她叫我做事,我就得做。” “我不是长辈,自然要请你了,哪!几何,请多多指教。”彩虹弯了弯腰。 “全部不会做?你上课魂游太虚?” “不!不是全部。这、这、这,二十条数,三题有疑问,iq不算太低,也不至于上课人到心不到。” “你听着,我只讲解一次!” “我也只有空听你讲解一次。” 立德白她一眼,坐下来,开始画图…… 彩虹把邱妈妈折给她的纸球-来-去。 到露台,又看见蔡乐宾,蔡乐宾在料理盆栽。 彩虹看见他,灵机一动,把纸球一-,就-到隔邻的露台去。 “唏!唏!我的纸球在你的脚旁,对不起!我不小心,可否把球-回给我。” “我没空!自己过来拿。” “由我的露台爬到你的露台?” “一不小心,你会摔下去的。” “纸球就在你脚旁,一伸手就可以-过来,为什幺要我跑到你家去……”说到这儿,彩虹停住了,他让她到他家去,不正是好机会? 她连忙跑出去,下楼,走出客厅,在花园碰到立德。 “风一样!你把我的书都碰跌了。” “赶时间嘛,又不是有意的。” “喂!彩虹!……” 彩虹没有理他,走出大门,到邻家,按铃。 一个白衫黑裤的女佣来开门。 “我姓陆,住在隔壁的。” “啊!陆小姐,听邱妈妈提过,她家有位美丽的小姐。”女仆问:“找太太?” “不,我掉了东西进来,特地来取回的。” “在哪儿?是什幺东西?我替你找。” “一个纸球,在你少爷睡房的露台。” 女仆面有难色:“太太又刚出去。” “是你家少爷叫我过来拿的。” “是吗?陆小姐,请进来,请进来。”女仆马上松了一口气,她把彩虹带到楼上。 敲敲门:“少爷,邻家的陆小姐来看你。” “进来!” “陆小姐,请进去,我去倒茶。” 彩虹走进蔡乐宾的房间,这男孩的房间既整齐又清雅,她脚踏出露台,乐宾仍在修理盆栽。 “还不把你的东西带走。” 彩虹弯下身抬起球,“打扰你不好意思!” “以后别再把垃圾-过来,第二次我不会容许你踏入我的房间半步。” “是你叫我来的,你只要把球-给我就是了!” “我有义务替你工作吗?”乐宾瞪她一眼。 “对不起!” “还不快走?要我扔你出去?” 彩虹扁扁嘴,垂下头,哽咽的说:“打扰了!” 彩虹转身便走,蔡乐宾也回过头看她,脸上似有一丝歉疚。 但他没有留住她。 彩虹出去,刚巧仆人送茶点进来,看见彩虹游魂似的:“陆小姐,吃了点心再回去!” 彩虹把纸球撕了个片片碎,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像蔡乐宾这样冷酷无情。立德是性子硬些,蔡乐宾根本是冷血,别说他是白马王子,就算天下无双,彩虹也不要再见他。 彩虹一连几天没出露台,有空宁愿和立德玩电子游戏机。立德不漂亮,不迷人,但他起码不会乱发脾气。 那蔡乐宾,哪儿是王子,简直是魔王。 不过彩虹这个人生气得快,恩怨也忘记得快,过不了几天,她就忘了蔡乐宾这个人。 今天天气很温和,改穿件白衬衣,红棉背心和同色棉马裤,走出露台,吸了一口气,凉快啊! “陆彩虹,彩虹!” 不是立德的声音,今天是他打球的日子。声音由右方传过来,她回头一看,啊!那白马王子正在向她笑。 这一回,轮到彩虹摆架子,心里已经不生气了,但总要显显颜色,彩虹公主呢!好欺负吗? 她两手交抱胸前,仰起脸,眼睛望着天上的白云。 “彩虹,我的盆栽开了花,第一次开的花,火红的,你看,好漂亮!” 唔!声音蛮动听的,是那种令人听了心跳的男性声音,彩虹心软了,何况她也好奇想看看那朵小花儿。 “你要不要看看?昨天开的花。”他又说话了,好温柔,一点都不凶。 彩虹眼睛瞄过去嘴里冷冷地说:“有什幺稀奇?植物开花平常事,大惊小怪。” “买花的时候,花屋的主人告诉我,要等半年才开花,我买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开花了,我多幸运?”他今天心情真好,说了那幺多话,不过彩虹的架子也摆不久,主要是没有那份耐性,她开始转身过去看花、谈花,两人好象从未发生过不愉快。 “我的手好麻,人也疲了,你过来看花好不好?” “好呀,”彩虹走了两步,又回去:“不了!上次你把我赶走,今天相信也没什幺好招待。” “上次我不舒服,心情又不好,我知道我太过份了。”他放下花盆,搓着两手,面有点红:“这几天我一直想向你说声对不起,可是自那天起我就没有再见你!” “叫我看花是借口。” “不!一方面我想道歉,另一方面盆栽开花我很高兴,我需要朋友和我分享快乐。” “好!我马上过来,茶点招待啊!”到蔡家,女仆已开门等候,一路通行无阻,直到楼上,蔡乐宾的卧室房门也打开了。 彩虹跑到露台,接过那盆花欣赏了一会:“真的好漂亮,这盆栽叫什幺名字?” “我忘了它本来叫什幺名字,盆栽买回来我都为它们重新改名,这盆栽开了朵鲜红的小花,由昨天起,我叫它红娃娃。” “那幺多盆栽都有名字?” “大部分还没有,等它们开了花才给它们起名字。” “算是奖励!”仆人把茶点送了进来,彩虹一边吃蛋糕一边问道:“你每天什幺都不做,就玩盆栽?” 他垂下眼皮,他忧郁的时候那张俊脸也很好看:“除了玩盆栽,我还能做什幺?” “你是个男孩子,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跑步、打球、造模型飞机,弄好了拿到空地玩!啧!一时数不上来,应该还有很多。” “我不能做剧烈运动,我有病。” “你没有病,你只是运动太少,整天躲在家里没晒太阳,你应该上学,躲在家里消磨意志,根本不像个男孩子。” “医生要我暂时停学,直接晒太阳我会头晕。” 彩虹放下茶杯,关心地问:“你到底有什幺病?” “贫血,严重贫血,我每个月都要输血。”蔡乐宾长叹一口气:“没有生病之前,我很活跃,比你还爱动,常和一班同学朋友打球、爬山、游泳、跳舞,能玩的都玩。” “我好象从未见过有人来看你,你的朋友呢?” “全都离我而去,最初我患病,他们都来看我,很热闹,后来他们见我什幺活动都不能参加,嫌我闷,都不来了。” “那些必然是酒肉朋友,不要也罢,雪中送炭才有意义,谁要锦上添花?”彩虹见他鼻尖红红的,她几乎也流下泪来,她弯下腰和他面对面:“如果你不嫌我太吵,我每天放学后来陪你!” “在这个时候我还有资格挑这选那吗?我实在好孤单好寂寞,每天只有我一个人,我也怕见我妈,她老是想哭的样子。我实在很需要朋友,孤独令我变得孤僻,以前我不是这样的,脾气好,人又快乐!” “怪不得我第一天跟你说话你不理我,大概孤僻性子又发作。” “那两次实在不好意思。刚搬来,什幺都不习惯,都看不顺眼,因此心情很差,没礼貌,又得罪了你。”他微笑,笑起来永远迷人,“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来,你多幺大方、大量、有风度。” “你只看到我好的一面,其实我的缺点连计数机也算不尽,将来你就知道了。”彩虹忽然问:“奇怪,我来了两次,都见不到你妈咪。” “她打牌去了,每次我和她相对,总是不开心,她一看见我就想哭,令我有一种不祥的征兆,所以我看见她也不开心,结果,我躲在房间避她,她去打牌避我,这样,大家都好过些。” 彩虹想想,有个好主意:“吃过晚饭,我们去散步,屋子附近的街道,清静,树木又多。散步不算剧烈运动吧?相信你做得到。” “我好喜欢散步,医生也叫我多散步,可是,只有一个人,散步多没趣味。” “就由我来陪你,我走了,吃过晚饭来找你,你多穿一件衣服,虽然是春未,但外面风大。” “你为什幺不留下来吃饭,吃过饭,我们就可以一起出门。” “在你家里吃饭?”彩虹还没到过男孩子家吃饭。 “陪陪我,妈常出去,只有我一个人。”乐宾求着:“一个人吃饭,闷都闷坏了,我根本没胃口,所以我吃得很少,我几乎每个月都瘦一、两磅。” “怪不得你面色不好,贫血又营养不良,好吧!我就留下来陪你。” 蔡乐宾的孤独,陆彩虹的热情,真诚,他们很快成为好朋友。 每天彩虹下课后,温习好功课,一定到蔡家陪乐宾,乐宾呢?每天见到彩虹才会展露笑容。 蔡太太却不知他们的感情。 “听说你和隔壁的小女孩做了朋友?” “好朋友!”乐宾更正。 “你身体有病,是来休养的,我希望你好好休息尽快康复。”蔡太太抚着儿子的手。 “我现在好多了,”乐宾把手抽出来:“你不喜欢彩虹吗?” “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在你休养期间,我不希望有人来烦你,明白吗?” “她没有烦我,她带给我的是理想和希望,妈,为什幺我喜欢的,你都不喜欢?”乐宾烦躁的嚷着:“你不准我做这样,不准我做那样,我都忍了,甚至你不让我游泳,我也放弃了。可是,如果你反对我和彩虹来往,我绝不妥协。” “孩子……” “你不喜欢她,我大不了搬出去,我毕竟也念过大学,虽然还未毕业,但我年轻,有手有脚,我不担心不依靠父母会饿死。” “乐宾,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会让你受苦,我巴不得你多享福。”蔡太太的泪又来了:“你爸爸虽然不喜欢我,但是,他是最疼你的,你忘记他买下这间房子送给你?” “单有房子也没有用,我需要朋友。” “我不是不喜欢陆家的女孩,不过,听说她挺调皮,又爱闹,不分轻重,我怕她烦你。” “我就是喜欢她调皮。”乐宾一提起彩虹,笑脸就露出来了:“我们家里暮气沉沉,她一来就热闹了,她的无忧、快乐,一直感染着我。妈,如果你真的疼我,我也要你对彩虹好!” “好吧!”蔡太太点了点头。 这天,彩虹下了课没有来,到吃晚饭了,还不见人影,乐宾在饭桌上大发脾气,又不肯吃饭。 “看你,看你气成这样子,”蔡太太可心痛:“我早就说你养病期间不要交这种朋友,她贪玩又不定性,她将来还会气你的。” “妈,你又说到哪里去了?”乐宾皱起眉:“彩虹可能有事,那是我和彩虹的问题,你不要参与好不好?” “好,好!其实,你可以打个电话到她家问问。” “我不要打这个电话,”乐宾是个固执的:“如果她还记得我,应该由她打电话给我。” “你这孩子,唉!好吧!”蔡太太走到电话机旁:“这个电话由我来打。” “妈!”乐宾冲上前一手捉住母亲:“请你不要管我和彩虹的事。” 儿子的手冰冷而且发抖,蔡太太是多幺心痛:“你先吃饭好不好?饿了!” “我不想吃饭!” “我煮面,你喜欢吃面。” “我什幺都不吃。”乐宾气冲冲的走上楼梯。 蔡太太吃了几口饭,始终还是吃不下去,她也回卧室休息,分分钟留意儿子会发生什幺事。 大概九点钟,彩虹来了。 “陆小姐,你怎幺现在才来?”仆人为主人打抱不平:“少爷很不开心,连饭也没有吃。” “为什幺?又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你没有来陪他嘛!他还和太太吵了一架呢! “有这回事吗?”彩虹来到乐宾的房间,敲敲门:“乐宾,我来了!” 没有回音,旋了旋门球,门上了锁。 彩虹心里一惊,会不会看电视看多了,一时想不开,自杀去了? “乐宾,乐宾,你在里面干什幺?你可不要做傻事!”彩虹拼命打门。 蔡太太闻声也跑出来,忙着问:“乐宾没事吧!” “我也不知道,里面没声音。” “妈,”烦躁的声音:“我们的事,你能不能不管?我才不会自杀那幺傻。” “呼!你真把我吓坏了。”彩虹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真的吓怕了,当然,如果换了立德,她不会担心,因为立德是那种世界未日仍要争取活下去的人,他更不会为一个女孩子自杀。 乐宾就不同了,他悲观又多愁善感。 “你既然不想死,当然想找个人聊聊,开门让我进去。” “你有话在外面说。” “不方便呢!让我进来,好好向你解释。” “妈,你回房间或者去打牌,好不好?” 蔡太太看看彩虹摇了摇头:“你们别再斗气了!” 蔡太太回到房间,彩虹贴着门说:“死要面子,你妈走了,你总可以开门了吧?”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死硬派!好,你既然不开门,我也不想两条腿受罪,我再问你,开不开门?” “不开,除非你在外面道歉!” “你不愿意见我,我只好识趣回去,你听着,蔡乐宾,我走啦!”彩虹刚走到楼梯平台,乐宾门开了,他拉长脸,站在房门口。 彩虹得意地笑笑,昂头走进他的房间。 彩虹坐在乐宾的床边,拿了个苹果咬着吃。 乐宾鼓着气坐在一张安乐椅上。 “要不要听我解释?” “没有人禁止你说话。”乐宾没看她,显然气未平。 “我有事,很重要的事。” “什幺重要事?你不来吃饭,不要紧,但是,你起码应该给我打一个电话。”乐宾哼着。 “还打电话?我急都急疯了!” “你每天不是上课就是玩,还会有什幺急事?” “就为了学业,明天我数学测验,昨天立德哥哥要我记二十条数,他曾答应过,我把数记完,他就回来和我温习,谁知数记完了,他连人影都不见,于是我去大学找他,根本没有他的影子,又四处打电话,想尽办法也找不到他,我又急又慌,过去他替我补习数学,我是全级数学最好的,如果今天找不到他帮忙,我这个数学王的宝座一定保不住,唉!我真的急死了,他呢,到六点钟才回来,原来去参加球赛,我马上拉住他,要他替我温习好数学才让他吃饭,这个大问题解决了,我马上来看你,你还生我的气。” “刚才我不知道。”乐宾松一口气:“对不起!” “算了!这是误会。”彩虹并不介意。 “我反正有空,以后你数学有疑问,不用再等你的立德哥哥,他忙,我正闲着,我也是念理科的,而且数学特别好!” “真的?”彩虹可真高兴,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你肯帮我,我以后再也不用受他的气。” “你还可以来这儿做功课,有什幺不懂的马上可以问我,起码我不会一声不响地去打球了。” “太好了!”彩虹跳起来:“珍姐说你没有吃晚饭,你胃口又不好?” “只是担心你才吃不下,其实我胃口很好!” “我也没有吃饭,只是六点钟吃了两大块蛋糕,不过现在已经有点饿了。” “我们一起吃面。”乐宾拉起她的手:“我吩咐珍姐煮面,吃了早点回家睡觉,明天继续做数学王!” “有你帮忙,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就算你康复上学功课忙些,我也有两名补习老师。” “学校功课难不倒我,你的数学王宝座,我会助你永久保存下来!” “你对我那幺好,我要送你一份礼物。”他们手拉着手一起走下楼梯,彩虹一面问道:“你喜欢什幺?” “喜欢每天见到你。” “你不是每天都见到我吗?” “但是今天……” “今天为了数学,但数学的问题你已经为我解决了,而且我每天都来你家做功课,你怎会见不到我?” “对,我怎幺忘了?”乐宾拍一下自己的头,踏进客厅,看见女仆,乐宾叫住她:“珍姐,煮三丝面,要两大碗。” 转身面对彩虹:“趁这空档我们下盘棋好不好?” “好极了!”和彩虹在一起乐宾就开心。 第二章 立德由学校回来,看见彩虹在花园扑蝴蝶。 “彩虹!”立德叫住她:“你好象很久没有问我数学,为什幺?” “不懂才问,懂就不用问。”彩虹继续扑她的蝴蝶,昨天下雨,今天春光明媚,“你说的!” “你全懂吗?” “我也不敢肯定,不过,最近我每次测验都是一百分,这算不算全懂!” “看样子,你进步很大!” “还不是托你的福,你年年拿奖学金,我也不好意思做蠢才,对不对?”彩虹一挥手:“以后我的事,你少费心啦!” “你忙来忙去在干什幺?”立德见她跳来跳去。 “扑蝶啊!你没看见我追着那些蝴蝶吗?” “你一向对蝴蝶没多大兴趣。” “我没有兴趣,并不等于人家没有兴趣,我扑到蝴蝶,送给人家做标本。” “谁?谁令你那幺热心?” “当然不是我的女同学,也不是甘宝珠。” “甘宝珠?” “你的女朋友!她昨天打了三次电话找你!” 立德面孔发烫,连忙否认:“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只是我的同学。” “还不是一样?反正都是女的!” “不一样,我与她无关,你千万不要胡说,妈知道了不得了,不好好念书,去交女朋友。” “交了女朋友一样可以好好念书的!” “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你反对在校青年结交异性朋友,你自己也从来不交男朋友。” “人是会变的,以前我们还是小孩子,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以前我们玩跳飞机、捉蟋蟀、放风筝,现在你会觉得这些玩意真幼稚,呵!我捉到了,我终于捉到了!”彩虹握紧网开心的叫,她一直走,却不是走回家,是走出大门口…… “好漂亮,我所有蝴蝶标本,它将会是最漂亮的。”乐宾回头看彩虹,她倒在一张皮椅里:“很疲倦,是不是?” “我花了两个钟头才把它捉住,手痹、腿麻。” “靠着休息,你喜欢吃苹果还是喝汽水。” “我连苹果也懒得吃。” “用不着你动手,动口就行了。”乐宾削了一个苹果,切开一小片,一小片,然后一片一片的送进彩虹嘴里,从来没有人对她那样细心体贴,彩虹心里很甜。 “过几天就到复活节,我们学校放假两个星期,乐宾,我们去旅行好不好?” “旅行?我担心体力应付不下来。”乐宾心里渴望,可是又有点害怕:“我自从生病后,连电影院也没有去过,旅行?我能应付得下来吗?” “我们不坐公共巴士,不远足,坐汽车,这样就不会太劳累。戴一顶帽子,不要让阳光直接照射,太阳便晒不到你。”彩虹在计划着。 “对!这样应该不会太吃力。”乐宾把最后一片苹果放进她嘴里:“我很久没有出门了,整天关在房子里,闷都快要闷死了。” “决定去吗?”伯母可能不同意。” “决定去!”乐宾很兴奋,面色似乎没那幺苍白了。 蔡太太知道了果然激烈反对,认为彩虹实在太过份了,主意太多,要乐宾做他不应该做的事。 “我要和彩虹谈谈!”蔡太太很生气。 “谈什幺?”乐宾也很冲动。 “她不应该拉着你,要你陪她去这去那,她根本不了解你。”蔡太太挥着手:“她……” “是你不了解她,妈,你要明白,是她陪我,不是我陪她,她健康又活泼,还怕没人陪?拉我干什幺?我能为她做些什幺?”乐宾对母亲很反感:“她见我闷在屋子里,特地利用假期来陪我,你明白她的一番苦心吗?” “如果她是为你好,我欢迎她天天来陪你,唉!孩子,我不是说她不好,她只是太年青,太天真,不懂事,她不应该要你去旅行的。”蔡太太说:“我要和她谈谈!” “你和她谈,你触怒了她,我永远不出房门半步,也不要给我送饭!”乐宾一面走上楼梯一面说:“我绝食!” 结果当然是蔡太太让步,不过,他们去旅行的那天,简直像环游世界,起码气氛像,蔡太太派出平治六零零房车,司机,还要珍姐跟着去,食物呢?水壶几个,水果一篮,食物几大盒,可以请一个旅行团,太阳帽子有大有小,还有伞、扇子……乐宾什幺都可以忍受,但他拒绝带珍姐:“她隔在我们当中干什幺?” “侍候你呀!冷了穿衣,热了扇风,抹汗,哎唷!我买了一打毛巾忘了放进去,还有,侍候你们吃东西,她不去怎幺行?” “伯母,我会照顾乐宾的!”彩虹说。 “你怎会照顾他呢?你自己还是个孩子,还需要别人照顾呢!” “就由我照顾彩虹,我是个男人,我应该照顾她的!” “你照顾她?那怎幺可以?你身体还没有好,别人照顾你我还不放心,你怎能照顾别人?” “我们现在就出发,珍姐,你不要跟着我!”乐宾拉了彩虹上车,把阿珍扔在车外。 乐宾叫开车,蔡太太在那儿跳脚,大骂彩虹是害人精,没家教。 乐宾和彩虹坐在汽车里,彩虹问:“疲倦吗?” “怎会疲倦呢?坐在汽车里,根本没有动,我们今天去哪儿?” “第一次出门,我不敢带你去太远,乌溪沙好不好?那儿有个青年营,有很多玩意儿,但是,我怕太激烈,我们还是找块空地野餐。” “你喜欢运动,我陪你!”彩虹摇一下头:“我答应过伯母照顾你,我不能令她太担心,我责任很重!” “她穷紧张,好象我是个婴儿。” “她关心你,也是为了你好,靠着,很快就到了!” 那天阳光很好很温和,彩虹为他把那件厚毛外套脱下,里面只有一件红白色格子图案羊毛衣:“冷吗?舒服吗?” “舒服极了,衣服穿太多,连动作也呆笨,我不明白妈为什幺老要我穿那幺多衣服。” “怕你冷坏,戴顶帽子。”彩虹到处看看:“我们在那里野餐,好不好?” “好!那儿清静,风景又好。”乐宾叫司机把东西拿过去,说:“食物太多了,留下一些你自己吃。” “彩虹铺好台布,司机马上动手拿餐具,乐宾把东西拿过来,说:“你回车上休息吧,这儿没有你的事了。” “少爷,我要帮忙准备野餐。”司机很坚决。 乐宾生气:“是你和陆小姐野餐?还是我?” “我把一切做好,便会离去。” “但是,你在这儿碍手碍脚,我们怎样野餐?怎样安排?与你无关。” “对不起,少爷,太太吩咐我侍候你的,太太不准少爷动手做任何事。” “好笑,我又不是废人,我有手有脚,什幺事我不会做?什幺事我不能做?” “但是太太……” “好!你回去向太太报到,车我也不要了,我们坐火车回去。”乐宾不明白,最近人人跟他作对,大概母亲不喜欢彩虹,唉!非要回家向母亲讨个公道不可。 司机求援地看着彩虹,彩虹的看法和乐宾是一样的,她陪他出来,是希望他见见阳光,多做运动,于是,她骗走他,“一切由我来做,你回去休息好吗?” “你做?答应我不让少爷操劳?” “当然!” 司机放下东西,很高兴的回到车里去。 乐宾沉默着,拿着叉子,有点不开心。 “呆瓜瓜的在那儿干什幺?把食物拿出来呀!” “你让我做!”乐宾开心得叫起来:“我还以为你像他们,把我当废人看待。” “你不做,我一个人做,你是少爷,我也是小姐呢!你不做我打你!” “我做,我乐意做。”乐宾兴奋地拿这拿那。 “刚才我只不过撒个谎,他怎肯走。” “还是你够聪明,硬拼,真是没有用。” “慢慢来,忙坏了,伯母可不放过我。” “别把我当个泡沫,一吹就破,我这幺一忙,胃口开了,看见食物想吃。”乐宾坐下来,把一支鸡腿子放在碟子上递给彩虹。 “你还侍候我呢,呵!伯母知道更心痛。” “她是穷紧张,我根本没有事。也许有点贫血,先天的,妈说,她怀着我的时候什幺东西都吃不下,当然贫血?!跑步、打球,太阳太猛,我是有点受不了,暂时的,但是,不太用气力的事,我都能做。”乐宾吃猪扒,吃得津津有味。 彩虹想,乐宾应该是一个快乐的人,他不快乐,都是受了母亲的影响,而乐宾除了面色不够红润,一切都不错,蔡太太关着他,居心何在? 母亲爱护儿女,大概都是没理由的。 “彩虹,太阳把你的面颊晒得像苹果,你是个女孩都不用戴帽子,我带了帽子有点像福伯,土里土气,我想把帽子拿下来。” “好啊!”乐宾戴了顶宽边帽,是有点像下地耕田的福伯,像他那样漂亮的男孩戴这种帽子,实在有点不伦不类,破坏了形象,可是想了一想,蔡太太说过乐宾晒太阳过久会晕倒的,要是他晕倒怎幺办?于是,彩虹连忙说:“不,不要拿下来。” 乐宾皱皱眉:“你和妈都认为我那幺没用。” “不,不一样的,因为快到中午了,太阳会越来越猛,当然,我知道你受得了,但是,我想替你换顶帽子,你戴帽子挺好看的!” “去车里换一顶,妈塞了五、六顶帽子在车里。” “我去拿,挑我喜欢的。”彩虹马上跳起来,怎能令乐宾奔跑劳碌?“替我削苹果行吗?” “我早有此意。” 彩虹跑得很快,一会,就拿了顶鸭舌帽来,那挺帽白色金边,很有型的,彩虹扔下宽边帽,为乐宾戴上鸭舌帽,她走远一点左右端详,然后拍着手掌:“好看极了,现在不像福伯,像个好俊的骑师。” “是吗?可惜我看不到自己。”乐宾抚着帽子。 彩虹交给他一面镜,乐宾自己欣赏了一会,脸上透着笑容,他握着彩虹的手说:“只有你一个人才知道我的心意。” “因为我们是朋友。” “好朋友?”乐宾用恳求的眼神。 “嗯!好朋友。” 乐宾开心了:“我为你削个梨子。” “饱了!一个吃不下。” “一个吃不下,我和你分开吃,每人半个。” “你吃吧!邱妈妈说,朋友不要分梨吃,会分离的。” “我们还是好朋友呢!大家都不要吃。” 两个人收拾了东西,便去拍照,大约三点钟左右,彩虹回汽车拿毛巾给乐宾,司机说:“陆小姐,请你帮个忙好不好?” “不要让你家少爷劳累?他什幺都没有做,只是在拍照,很轻松的。” “但是,太太要我二时之前带少爷回家,现在已经三点钟了。” “两点钟赶回家,有事吗?”彩虹不以为然。 “少爷很久没有出门,平时也是和陆小姐散散步,今天十时左右就出门了,就算两点钟回家,起码要四个多钟头,但是现在开车,回到家已六点,太太怎能不担心?” “你太太的担心是多余的,你看,乐宾不是很好吗?老关着他你不觉得残忍?” “我承认少爷很好,不过,太太的命令我不能不听。”司机苦求彩虹:“陆小姐,太太会责罚我的,你算是可怜我,帮我一次忙,求你了。” “好吧!”彩虹呼一口气:“我只是不想你受罚。” “谢谢。” 彩虹走过去:“乐宾,拍完了没有?” “当然没有,你坐在那边,我替你拍张照片。” “最后一张,我要回去了!” “还早呢!”乐宾又郁郁不乐:“我知道你一定又担心我支持不住,其实,我很好嘛!” “谁担心你,是我刚才吃多了东西,有点不舒服。” “那就不要再拍了,马上回家。” “拍一张相片,我还熬得住,最后一张!” 车到蔡家,蔡太太已在花园的大门口等着,看见儿子没事,吐了一口气,跟着就抱怨:“唉,一去就是大半天,把妈担心死了!” “如果不是彩虹要回来,我们还要在外面吃过晚餐才回家,妈,我不是婴孩。”乐宾拖着彩虹的手说:“我要送彩虹回家。” “刚回来又出去?” “我本来就应该先送彩虹,她肚子不舒服,她怕你担心,坚持要先回来,妈,等会儿回家,我有事情和你商量。”乐宾拖着彩虹便走。 “男孩子没理由一天到晚耽在家里,不上学不工作,多没出息!医生?全世界的医生都只会叫人多休息。我躺在床上躺怕了,我对着房间就生气。明天我回学校见校长,要求复课。” “你不要唬吓妈,你有病,怎能上课?又是彩虹的意思,是不是?” “不是,彩虹还不知道我的决定,但是明天会和她一起上课,我还要接她下课。” “不行,妈什幺都可以依你,这件事却不行,你身体有病,你没有精神上课。” “我今天去旅行,一去六、七个钟头,不单一点事也没有,而且精神和心情都很好。”乐宾举起两条手臂:“你看,我像是有病吗?” “乐宾,你听妈说……”母子一直争论到晚上,一个要上学,一个不答应,蔡太太知道扭不过乐宾,儿子一向倔强:“假如我是你,我不会赶着上学,反正你已办妥停学半年的手续,这半年你根本不用上课,那,何不好好利用这些日子?” “干什幺?” 蔡太太看了儿子一眼:“妈的眼睛还没昏花,我看得出你很喜欢邻家的彩虹。” 乐宾难为情的咬咬下唇:“她不可爱吗?” “可爱,这女孩子最可爱了,美丽、纯洁又活泼,你不否认你喜欢她吧?” 乐宾垂首摇了摇头。 “可是,她也同样喜欢你吗?” “这——我不知道。”乐宾惘然:“我没有问过她,也不好意思问她。不过,她常常来陪我,今天又来陪我去野餐,我相信她不会不喜欢我!” “这只不过是你自己的猜想,她年纪那幺小,根本就不想交男朋友,她大概是把你当哥哥。其实,你们认识了只不过短短两个月,好女孩不会在那幺短的日子里决定喜欢一个人,况且你也没有表示追求她。” “我不是不想表示,只是不知道怎样表示,我也没有女朋友。而且,如果我突然对她说我喜欢她,可能会马上把她吓走。” “你忙着上学,她一样会被别人抢走。” “怎幺会?我上学,她也上学,我又不是到外国上学,我们仍然可以每天见面,根本和现在没有分别。” “大不相同。” 乐宾看着母亲急了起来,坐在母亲身边,忙着问:“有什幺不相同,分别在哪里?” “彩虹漂亮、活泼、纯情,你承认,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当然人见人爱。你喜欢她,别的男孩子一样会喜欢她,是不是?”蔡太太可占了上风。 “是的,但我们认识在先,也没听过她以前有男朋友。当然,有人追求过她也不稀奇,但她显然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男孩子。” “如果你们继续发展下去,应该没有问题,要是你加把劲去追求她,她很有可能成为你的女朋友。但是,如果你取消停学,马上上课,已经开课差不多三个月,你一向不甘落人后,为了追上失去的课程,你一定要拼命念书。你忙着赶上功课,当然没时间再陪彩虹,要是那时候出现细心体贴、身体健壮的男孩子追求彩虹,你可能失去她!” “她不会那幺容易变心!”乐宾摇一下头。 “不能说她变心,你们初相识,大家只不过是朋友,她有权交朋友,你也可以。” 乐宾马上纠正:“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又怎样?她答应过你什幺?她不会认识你两个月就向你许下承诺,她多交几个男朋友也不是她的错,更不能说她变心。” “那——我怎办?”乐宾彷惶了。 “还不简单,好好利用这段时间,一方面把身体调理好,一方面加把劲追求彩虹,到你身体好了,和彩虹的感情巩固了,然后再继续上学,反正一年级你要重读的。” 乐宾轻叹一口气。 “吃晚饭吧,饭菜都冷了。” “我要好好想一下,事情未解决我吃不下。” 蔡太太也不敢迫他,他肯考虑就好。 乐宾想,停了学追求女孩子实在太不象话,但自己有病,虽然能走能吃,打球就不行了。趁着病未好和彩虹打好基础,何况还有母亲支持。 终于,他还是决定停学,十月再上课。 第三章 邱立德由学校回来,在花园碰见彩虹,她正在往外走。 “最近为什幺不找我补习?”立德叫住她:“你不要做高材生了?” “我为什幺不要?我现在就是高材生,而且今年的全科第一,我是拿定了?” “全科,数学呢?我不替你补习,你顶多得个七十分,怎样争第一?别忘了有个永远八十五分的对手。” “不久前才来了个数学测验,你猜我拿了多少分?” “多少,顶多给你七十五。” “七十五分。”彩虹哈哈笑:“七十五谁会要?告诉你吧!我九十七分,又是a!” 立德用犹疑的目光看她:“最近没问功课,又没有找我替你温习,测验有九十七分?” “试卷在老师那儿,明天发测验卷,我立刻给你看,你就不能不相信了。” 立德摇一下头。 彩虹昂昂脸:“别以为我没有你邱立德就站不住脚,你不插手,我反而进步更快,哼!” 彩虹说着,出花园去了。 立德回房间洗过澡,换了衣服,到厨房吃点心。 邱妈妈进来,吩咐厨房准备晚餐,立德把她拉过一边:“妈,彩虹最近是不是经常外出?” “对啊,连下午茶也不回家吃,每天的点心都剩下来,再这样,我不设下午茶了,你回来肚子饿了,吃鲜奶、饼干吧!” “彩虹天天出外玩,又不找我补习,她的成绩反而好,谁会相信?” “彩虹不是出外玩,她一下课,穿著校服,背着书包,就到蔡家去,晚饭前才回来,刚才她回来是忘了拿东西。” “蔡家?她去蔡家做什幺?” “大概是蔡少爷看她做功课,彩虹每天都是开开心心地回来,蔡少爷一定很用心。” “妈,蔡家在哪儿?蔡少爷又是谁?” “你怎幺忘了,你这孩子,就记着念书、打球。蔡家是刚搬来的邻居,蔡少爷是蔡家少爷,他念过大学的,最近身体不好停学,他可以全心全意看彩虹的功课,彩虹就有这个福气。” “怪不得没有我温功课反而进步,原来有个全职补习老师。”立德喃喃的。 “立德,你在说什幺?” “没有什幺,这幺说蔡少爷是难得一见的好人。” “立德,妈眼光向来不错,那蔡少爷一定是想追求彩虹,彩虹对他也似乎不错。他长得好看,说不定蔡少爷将来就是陆家娇婿。” “彩虹年纪还小,她不懂这些。” “彩虹是不懂,但蔡少爷二十岁,应该懂。” 立德闷不作声,拿了一盒鲜奶出去。 走出客厅,刚巧电话铃响,他拿起电话:“陆宅!” “请邱立德先生听电话。”女孩子的声音说。 “我就是!你是哪一位?” “宋艾莲!今天开会的时候坐在你右边。”今天下课后,立德的确参加过学生会会议,但他没有注意坐在他前后左右的人。 不过,肯定她是大学里的同学,否则,她怎会知道今天学校开会,还有陆家的电话。 “找我有什幺事?” “今天开会,知道你喜欢看《屠龙记》,刚巧表哥送我两张赠券,我们明天去看好吗?” “我没有说过喜欢看《屠龙记》,只是说《屠龙记》老少咸宜。”立德马上更正,连对方是怎样的人都不知道,怎可以和她去看电影? “老少咸宜,应该也合适你,或者你考虑一下,明天学校见面时你再告诉我!” “喂!宋艾莲同学……” 对方已经收线,立德耸耸肩,放下电话。 立德回房间做功课,不禁又想起《屠龙记》,彩虹还是孩子,迪士尼的影片最适合她,彩虹一定会喜欢。 明天是星期六,上午回学校开会,下午没有课,彩虹根本不用上课,明天散会后马上买戏票,陪彩虹看,逗她开心。 吃晚饭时才知道彩虹不回家吃饭,立德有点失望,不用问,一定又在蔡家吃饭。 吃过晚饭总要回家的,因此,他也不灰心,于是和母亲说好:“彩虹回来通知我!” 于是,又回房间继续看书。 一直到十点钟,什幺书都看过了,还没听到妈妈通知他彩虹回来了,难道母亲忘了吗? 他走出去,先上楼,敲彩虹的房门,没有人应,又到楼下,找着了母亲问:“妈,彩虹还没有回来?” “还没回来,她回来我会告诉你的。” “时候也不早了,吃满汉全席也该吃完,她在电话里怎样说?” “她说不回来吃饭,会晚一点回来,她还跟你陆伯母说了一些呢!你想知道可以问陆伯母!” “晚一点回来,现在够晚了吧!吃一顿饭要几个钟头,宵夜也吃过了。”立德这一个晚上都不安宁。 “大概晚饭后散步,彩虹常和蔡家少爷在屋子附近散步。” “散步绕几百个圈,不厌,跑了几个钟头,腿不麻吗?看情形绝不会是散步,大概是跟那位少爷上的士高。” “不会,蔡少爷还在养病,怎能跳舞?”妈妈看着儿子满脸的烦躁,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你那幺紧张,是因为吃醋吧!” 立德脸一红:“吃什幺醋,我只是关心她,半夜三更,一个女孩子在外头。” “你为什幺不关心别人?关心和妒忌是不同的,骗妈无所谓,但是不能骗自己。”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 “这就好!妈说话也许不动听,但我是为你好,我怕你一厢情愿,因为你们俩不相配。” “怎样不相配?”立德问得很心平气和。 “第一、门不当,户不对!彩虹是陆家公主,当然,你也是妈的宝贝,但是,陆家富有,你妈只不过是个管家。” “但是,陆伯伯和爸爸是同学,你和陆伯母以前也是闺中好友,以前我们祖父是个将军,外公也是军政要员,陆、邱都是大户人家。” “那是以前的事,现在,你父亲生死未明,而我呢!十八年前带着你投靠陆家,难得陆家念情,收留我们,还把我们当上宾,你看我这个做女管家的竟然也能住客房,你呢!陆伯伯夫妇一直把你当儿子看,彩虹有什幺你也有什幺,你现在还能上大学。” “妈,你别忘了你每月替陆家做事是有工钱的,是你用工钱供我念大学,我们不是白吃白喝,陆家里里外外的工作我也帮忙做着。” “没有人说我们白吃白住,但你不能否认,我们和陆家家境悬殊。”妈妈扶着椅背,她是感慨无限。 “门当户对,”立德苦笑:“现在还来这一套。” “当然,如果彩虹喜欢你,门当户对,就不算是一回事。陆伯伯夫妇疼爱女儿,什幺都会答应她,就算没有过去的交情,也会顺从女儿,问题是……。” “妈!”立德握着母亲的手,握着,紧张得额露青筋:“问题出在哪里?” “你不是彩虹的理想对象。” “她说的?她对你说她不喜欢我?”立德从未想过这些,也没有想过要爱彩虹,但是,当他知道彩虹不会爱他的时候,好象被人在心房戳了一刀。 “没有,她还很小,孩子气,喜欢和你斗嘴,有时候你把她气得呱呱叫,但她从未说过不喜欢你。”妈妈摇一下头:“不过,她常对我说,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要英俊、迷人、潇洒,有两条长腿。” 立德并不觉得自己难看:“怎样才算英俊?” “像蔡家少爷,皮肤白白、大眼睛,笑起来两个酒窝好迷人,总之,他和彩虹是天生一对。” “是吗?”立德心酸酸:“那,我应该祝福她!” “立德,彩虹回来,还要不要见她?” “要!”立德毫不考虑。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旁发呆。 没计算过了多少时候,彩虹扭门进来:“邱妈妈说你有事找我?” 立德振作一下:“明天请你看《屠龙记》。” “谢啦!我刚看过了回来,好好看的,有大龙,有小龙,看得我眉飞色舞。”彩虹说得高兴,用手比着,眼睛做着龙的表情。 “谁请你看?”这问话岂不多余? “乐宾!他说小女孩都喜欢看这类戏,两天前他就叫司机买了票了。” “小女孩?”似乎有一线曙光:“他认为你小,很适合做他的小妹妹?” “我以前也这样想过。我小嘛!所以他宠我。”她托起了腮,把身体靠着书桌:“但是刚才散戏的时候,他告诉我,我不单只是他的好朋友,而且还是他第一个女朋友!我好喜欢他的,当然因为他对我好,所以,他应该算是我第一个男朋友。” “他对你好,还是我对你好?” “当然是他,他削苹果给我吃,看戏给我买许多零食,我喜欢什幺,他就做什幺,从来不会令我生气,他把另一盆盆栽开的花命名彩虹,他全心全意教导我做功课……” “我替你补习几年了,为什幺从未听你称赞我,姓蔡的搬来有多久?” “你替我补习,催三请四,答应回来教我数学却跑去赛球,电话也没一个,可是,乐宾每天等着我下课,陪我做好功课为止。” “他不用上课,整天在家里睡大觉,就算他不替你补习,也会躺在家里。我不同,我要上学,怎可以一天到晚的陪着你,守着你!”立德不服气。 “呵!好笑,你发什幺火,我又没有叫你陪我守我。”彩虹不喜欢立德的态度:“况且,我又没有怪你,乐宾是我的男朋友,他守我、陪我,是应该的。” “好了!你有男朋友对你好!”立德一挥手:“从此之后,请你不要来烦我。” “谁烦你了?这个月我没有问你一次功课,今天是邱妈妈说你要见我,我才会进来。” “现在我不想见你,我要睡觉,晚安!” “你,你……”彩虹跺着地:“你有什幺了不起,下次请我也不来!” 彩虹气冲冲地出去,立德和彩虹拌嘴,是家常便饭,不过为了感情的事,为了第三者,还是第一次,其实今天彩虹没有错,是他自己心情不好。 立德不想向彩虹解释或者道歉,她既然心有所属,大家散了算了! 第一天回学校,正要去开会,有人叫住他:“邱立德同学,早安!” 立德回过头一看,一位长发姑娘,这女孩子见过几次,说不定也交谈过,她在学校很活跃,参加很多活动。 “早安!”立德难为情地笑:“对不起,我忘记你的名字,你是……” “昨晚才通过电话,怎幺一点印象也没有?”她显然有点失望。 “啊!宋艾莲同学!” 她开心地笑了:“怎样?考虑过没有?今天下午肯赏光陪我看《屠龙记》吗?” 立德心里想,你陆彩虹可以和蔡乐宾去看戏,我邱立德不会去看戏吗?于是他马上说:“看电影又不是什幺大事,有兴趣一起看,散会后我请你吃午餐!” “噢!谢谢!”宋艾莲不知道有多高兴:“你知道吗?邱立德同学,我是你的崇拜者,你每场球赛我都捧场,还做过你的拉拉队!” “是吗?”两个人一面谈,一面进小礼堂,他们在那儿集会开会。 邱立德要在心理上还击彩虹,可是,彩虹根本就不会留意,星期六,她和乐宾有好节目,这样天天见面,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才是真的。 邱立德反问自己,他和彩虹住在一间屋子里十七年,也是天天见面,为什幺不日久生情? 原因很快揭晓了,星期日起床,就发现大家在忙着,邱立德问母亲:“陆伯伯回来了?” “陆伯伯这次去新加坡开分公司要两个月,接着又要去日本,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回来。” “那大家在忙什幺?” “蔡少爷今天来拜访,我们公主的第一个男朋友呢!太太差不多十年没下厨,今天也亲自下厨做她拿手的纸包鸡,还有下午茶的虾肉饺子。你看,玫瑰花都是彩虹自己买的,蔡少爷喜欢花。” “嘿!如果蔡少爷喜欢狗,恐怕要养一屋子的狗欢迎他。”邱立德不以为然:“我倒要看看,那位蔡少爷有什幺了不起。” “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等会儿你别跟彩虹争,特别是蔡少爷。”邱妈妈叮嘱儿子。 “妈,人家有财有势有型有款,我凭什幺跟他争?贫不与富敌。” “明白就好?我要打点一切。没有事别出去,换件好看点的衣服。” “穷人还能有什幺好衣服。” 后来立德回房间,还故意换了一条旧牛仔裤,一件灰黑长袖衬衣。 相反,彩虹却穿得漂漂亮亮,红色发箍,梳着马尾,身上一套银色茄克,三个骨裤套装,里面配件鲜红的衬衣,银色平底皮鞋。 “好漂亮啊!彩虹公主!”立德故意说。 “你就差劲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叫你不要穿黑色衣服?”彩虹真心真意地说:“你晒黑了皮肤,穿上这种衬衣,很难看!” “不会吧!是不是你偏爱白色?” “你不相信,算了!”彩虹也没兴趣跟他说,看看表,忙着打电话给乐宾。 乐宾差不多四点钟就来了,立德在一角看着他进来。乐宾果然是个小白脸,穿了件白羊毛银绿交织的羊毛衣,深宝蓝长裤配同色背心,更显得他英俊不凡! 彩虹粉蝶似的奔过去迎接他,握着他的两只手,乐宾脸上的迷人笑容马上展开,他们两个人手拉手的进去了,跟着的司机捧了一大堆礼物。 立德走出去,和他们碰个正着。 “你没有出去?”彩虹很高兴看见立德,马上又为他们介绍:“蔡乐宾,立德哥哥!” “你好!”乐宾难为情地笑着:“我不知道你有位哥哥,我应该怎样称呼?” “叫他立德哥哥!” “我不是彩虹的哥哥,我只是和她一起在一间屋子里长大,我是这儿管家的儿子。” “立德哥哥!”乐宾马上很有礼貌地向他鞠躬。 “叫我立德,我们还不知道,谁的年纪比较大。”立德是有点拒人千里。 “你大,你二十一岁,大学二年级学生。乐宾才二十岁,他是大一。” “还是叫名字比较适合些。立德,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立德无可奈何地和他握手:“失陪了,功课实在太多。” “他好象很不喜欢我!”乐宾低声说。 “牛脾气,别理他……” 立德离开他们后,便有一点后悔,乐宾多温文有礼?绝不介意他怀有敌意!反过来,自己小家子气又没有风度,他回到房间,再照照镜子一看,身材是挺棒的,比蔡乐宾强壮,他的样子,眼耳口鼻、眉毛、耳朵、额头都不错,是真的五官端正,但是和姓蔡的一比,他的确没有他那幺英俊,迷人更谈不上,因为他连两个可爱的酒窝也没有。 自卑感悠然而生,他开始明白彩虹为什幺选中蔡乐宾。是的,无论相貌、仪表、风度,乐宾都比他优胜,他是白马王子,他自己呢——乡巴佬,脾气硬又没有礼貌,难怪彩虹不选他。 他似乎没有那幺恨彩虹,人天生都会选好的,他自己比不上人,怨什幺呢?要怨?就怨自己! 他走出去,来到饭厅就听到彩虹的清脆笑声,她多幺快乐,他是关心彩虹的,只要她快乐,他什幺都可以不计较。 “立德!”邱妈妈推了推他:“太太叫我找你,快要吃下午茶了!” “我有事出去,不吃了!” “有什幺事?大半天没听过你提过,客人来了,你应该留下来好好招待客人。” “妈,那是陆家的客人,不是我的客人。” “你什幺时候,把界线分得那幺清楚?” “是你告诉我的,门不当,户不对,上下不配。” “你这孩子……”立德离开陆家,才知道无处可去,也实在难,平时立德除了念书就是打球,没想过交朋友,男同学是有的,也常有人约他爬山露营,但是每当有假期他总是留下来替彩虹补习功课,推了十次八次,当然没有人敢约他了。 他用鞋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何去何从,回陆家吧!可是,一看见彩虹和乐宾在一起,他心里就不舒服,他并不恨彩虹,也不恨乐宾,但他恨自己。 回陆家去痛恨自己吗? 不,没有人拼命去抓痛苦。 忽然想起宋艾莲,他昨天送她回家,他知道她住哪儿,她写给他电话号码,她叮嘱过,请他给她打电话。 好吧!打电话给她,如果碰巧她在家,约她出来逛逛,有个人陪自己聊天,总比孤单一人好。 宋艾莲真的在家,而且接到立德的电话,马上答应出来,立德总算还有点安慰,“是不够英俊,但还有人渴望和他交朋友,唉!还不至于太丑吧!” 立德和艾莲的友谊,是这样开始的,艾莲成了立德的避难所,不开心、失意,就会去找艾莲。 艾莲知道立德并非爱着她,但她一点都不介意,似乎是这样。起码,立德每次对着她都满怀心事,她也没有追问他有什幺心事。 立德就喜欢她这样,他怕有人揭他疮疤。如果艾莲穷追不舍地查问他,他可能从此不找艾莲。 艾莲只要求过一次:“我很想到你家玩玩!” “我没有家!” “怎会呢?我每次打电话都找到你,你不是住在那儿的吗?” “我是住在那儿,不过,那是陆家,我姓邱,我妈妈在那儿做管家。” “啊!”艾莲点了点头:“但是,我每次找你,陆家的人都很客气。” “当然客气,主人没让我们住下人间,我和妈都住客房,用主人的电话!” “想不到,世界上还有人,人情味那幺重,他们甚至供你念大学?” “不!如果他们付钱,大学我不念,我宁愿出外做事,我妈妈每月做事有工钱,是妈供我念大学,而有关陆家的工作,粗活细活,有空我一定帮手做,后园的花架是我搭的,太太房间换墙纸,是我贴新的,我不想不劳而获。” 艾莲深深地看着他:“我很敬佩你!” “就因为我贴些墙纸吗?其实付出与接受,应该是平等的,否则我欠陆家的人情债,将来怎样还清?对吧!” “就算你现在离开陆家,也问心无愧了!” “是的!”立德轻吐一口气:“不过,我还不想离去,我现在还在念书,我没有本事把母亲带出来,出来后,我也找不到那样好的客房让她享受。” “陆家人多吗?你在那种环境里,觉得有为难之处吗?”艾莲十分关怀立德。 “不!陆家人口简单,只有三个人,陆伯伯,陆伯母,他们的独生女儿,其实只能算两个人,陆伯伯为了做生意,在外国的时间很多。” 艾莲忽然好敏感:“那位陆小姐有多大?” “十七岁,我比她大四年,但好象比她大十年。” “她刁蛮任性,天真不懂事,百分之一百的千金小姐,是不是?” “差不多!千金小姐都是如此!”立德苦笑。 “她一定给你不少气受?” “她是刁蛮些,不过心善良,我们大家脾气都不好,或者我应该说我脾气不好,她刁蛮,她不发脾气,也没故意让我受气。” 艾莲表面上没有什幺,心里很不是味道,想不到立德还有个这样的女朋友,两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多危险:“她漂亮吗?” “漂亮!从小就漂亮,所以人人叫她公主。” “真羡慕你有一个这样出色的女朋友!”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公主应该配白马王子,我怎配得起她!” “你不是白马王子吗?” “我是吗?”立德笑出了泪水:“你看我,皮肤又红又黑,哪有一点儿见白,她的王子才是真正的白,真正的叫人喜欢!” 艾莲总算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立德皮肤不够白,是因为那位小姐有了她的白马王子。 乐宾也问过彩虹有关彩虹公主的事。 “为什幺她们都叫你彩虹公主?连你学校的同学也这样叫你?” 两个人牵着手散步。 “你怎会知道我的同学叫我彩虹公主?你又没有到过学校。” “司机去接过你几次,他听到的,不是吗?” “那班捣蛋鬼!” “彩虹公主,就是他们给你起的绰号?” “不!我的名字有来头,回家才告诉你!” “我家自由些,妈咪不会管我们,不像你妈咪,每小时问你要不要喝鲜奶。” “我妈也真烦,所以,我鼓励她多打牌。她每天出外我就高兴,她今天也不在,回我家,妈不在,我们就自由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妈咪吧?” “怎幺会?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咪,就是她对我太好,我不知道怎样报答,还常常打扰她,害她又下厨,我很过意不去!” “傻瓜!”彩虹用力摇他的手:“好吧!回你家,对着那些盆栽你就舒服。” “对着你已经快乐无穷!” “真的?”彩虹把脸凑过去! 乐宾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唔!不要!”彩虹撒娇:“再这样我不理你!” “谁叫你的脸颊像个红苹果?太诱人了!” “那你为什幺不咬一口!” “我可以吗?” “不,”彩虹用手掩着脸,边笑边叫:“再这样我和你绝交,爸爸也没有咬过我的脸。” “他一定也说你的脸像红苹果。”乐宾拉下她的手:“其实,谁舍得一口咬下去,你肉痛,我们也会心痛,好了,停止了,回你家说彩虹公主的故事,一面吃苹果,一面说,好吧?” “今晚我想喝糖水!” “腐竹鸡蛋白果,如何?我叫珍姐准备,来,我们跑回去!” 乐宾倒在安乐椅里喘气,彩虹指着他笑:“我回来老半天了,你还在走呀走像蜗牛一样。” “唉!我觉得有点不舒服便不敢再跑,宁可慢慢步行回来,否则可能真的会有事。”乐宾休息了一会:“快说故事吧!” “唔!”彩虹盘膝坐在地垫上,“我妈咪十五岁嫁给我爸爸,大概由结婚那天,爸妈就盼望生个孩子,最初当然希望生个儿子,再过五、六年,他们想,命中无儿,生个女儿也好。可是,十年过去,连个女儿也没有,爸妈灰心啦!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有儿女,他们看医生看遍全世界,妈咪常笑说,球游世界度蜜月倒没有,走遍全世界求子,就真的走遍了。一九八九年前,邱伯伯,邱妈妈带着个两岁的邱立德偷渡来香港,游水来的。但是,不知道怎样,他们竟然和邱伯伯失散了,邱妈妈和立德哥哥被渔船救了,后来他们找到爸爸,于是爸妈就把他们接到家里来住,邱妈妈并不是什幺管家下人出身。邱伯伯是将军之子,我爸爸的同学,邱妈妈是妈咪的邻居,是位官家小姐,本来爸妈要邱妈享福,但她不肯白吃不做事,况且她还要供立德哥哥上学。就在这时候,妈咪突然传出喜讯,她怀孕了呀!爸妈都高兴得发狂,爸不许妈过问家务,于是就正式聘请邱妈妈做管家。” “完啦?还没有说彩虹公主的故事呢!” “对!”彩虹拍一下手:“妈咪也像别的母亲一样十月怀胎,一天午夜下大雨,妈咪肚子痛,爸爸连忙把她送医院,可是一个晚上,我还躺在母亲肚子里不肯出来。爸爸可急了,走出露台求神念佛,呀!忽然停雨了,天上出现了一道好美好美的彩虹,七彩的,就在这时候,护士告诉爸爸,他添了一位千金,爸开心极了,把看见的奇景告诉妈咪,后来爸抱起婴儿一看,哗!多漂亮的女孩子,他还不断问站在一旁的邱妈妈:‘我女儿像不像公主?’邱妈妈说:‘像!像彩虹公主’。以后一家人叫我彩虹公主,把我当宝贝。同学到我家里去,听见家人叫我彩虹公主,他们也闹着叫公主,彩虹公主的名字由来,就是这样的了!” “很好的故事,名字也取得好,取得对,你长大了也美丽绚烂,同时人也可爱,正是个人见人爱的公主。”乐宾托起她的下巴:“彩虹公主!” 第四章 乐宾的二十岁生日,蔡太太原本不想铺张,她认为三个人吃顿丰富的就算了。 但是乐宾不肯:“每年我生日都开生日会,我可不在乎,你知道我每年都不感兴趣。但是今年就不同了,我有了女朋友,我要介绍彩虹给我所有的朋友和同学认识,况且我们又搬了新房子。” “开一次生日会,很累的。” “累,也只不过为了我有贫血病。妈,你可知道,心的疲累比身体的疲累更痛苦。你老是东不准,西不准,我有了个女朋友介绍大家认识也不准,就好象我快要死的样子。” “你怎可以说这样不吉利的话,还有几天,就是你的生日”蔡太太的双唇发抖。 “如果你不想我闷死,就让我开生日会。” “好,好!”蔡太太喘着气投降:“不过,也得要跟医生商量一下啊!” 乐宾并不反对,医生替乐宾检查过后,认为乐宾的情况出乎意料之外的令人满意,不过,医生补充说:“但是千万别跳的士高,你吃不消的。” 医生是个风趣而又富于幽默感的人,乐宾笑着答应了。 回家后,等彩虹下课,三个人就商量怎样盛大庆祝。 “把你所有的朋友、同学都请来,让他们知道你多幺健康,让他们惭愧!”彩虹说。 “当然!我把他们全部请来,有两个目的,除了上述原因外,我还要让他们知道,一个患病的人,人人厌恶,却找到了一个最可爱的女朋友。” 蔡太太和他们的见解是不相同的:“我看,这些人不要请了,算了!” “妈,你这是什幺意思?”乐宾抗议:“我还要请爸爸回来!” 这个蔡太太可不反对,她也希望趁此机会见见丈夫,自从乐宾的爸爸在飞机上认识了那位空中小姐就不回家了,上次乐宾病发,他回家住了几天,蔡太太不知道有多开心。 蔡太太沉默,乐宾和彩虹可说得开心:“索性由下午开始,一直到深夜。” “那幺,鸡尾酒、晚餐、宵夜,都要准备。” “舞会呢!我想请队乐队回来。” “那要花许多钱!” “爸爸肯花这些钱的,因为,他最疼我了,如果他知道我有了女朋友,他一定更开心。” “你爸爸什幺时候回来?” 乐宾打了一个手势,把彩虹拉到一旁。 “干什幺?”彩虹忙着追问:“你说你爸爸和我爸爸一样,去了外国开分公司。” “最初我们交情浅,我不想把家事告诉你。其实,我爸爸一直在这儿,不过他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他在外面有了个女人,还养下一个女儿,爸妈早就感情破裂,妈说爸忘恩负义,爸说妈嘴甜心毒,虚伪小人,以前爸爸跟妈吵,妈总是让着爸,宁愿打我一顿出气。后来爸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妈知道了,也不再忍,翻脸不认人,把爸爸赶走,爸爸就不再回来。” “那你和伯母的生活……” “妈自己有钱,她好能干的,虽然是个女人,做生意可不让男人,最近半年她才把生意交给别人,留在家里陪我。不过,爸爸也常和我通电话。最近他真的去了台湾,不过他答应我,生日之前一定回来,还说要送我辆跑车。我很像我爸爸的,他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 彩虹如梦初醒,虽然听说蔡太太还整过容,但是妆化淡一点人就难看,彩虹不明白她怎会有个英俊的儿子,原来像爸爸。 彩虹为乐宾的生日舞会,缝了一件新衣,是密褶裙子,一共六层,在膝盖之上半-,用雪纺做的,每层都捆了缎子。最特别的是袖子,像一个大花球,这红色的舞衣,可花了不少料子。 乐宾因为过度兴奋,清晨起来,穿条牛仔裤便开始布置,一个早上,把客厅布置得很美。 由平头梯下来,脚有点浮,大概睡眠不足,刚才又过份劳累。 他原想上床睡一觉,人一上床,一个个电话来向他道贺,他人一兴奋,又不想睡了。 吃午餐时,蔡太太打量儿子:“你的眼睛怎会深凹下去的?你没事吧?” “没事,大概睡眠不足!” “你身体有病,一定要睡得够,吃过午饭,马上睡午觉。” 乐宾看看表:“不能睡了,彩虹说好三点钟来的!” “彩虹是自己人,你睡觉她也不会介意。” “我要和她研究一下客厅的布置!” 两母子正在争持,珍姐突然跑进来,喘着气说:“太太、少爷,先生回来了!” “爸爸!”乐宾冲出去。 一个中年人进来,后面跟个司机,他一把拥抱住儿子:“孩子,生辰快乐。” “爸爸,你赶回来我很高兴。”父子感情是很好的,乐宾眼睛都红了。 “让爸爸看看你!”父亲看儿子的脸,皱皱眉,望着妻子:“乐宾面色不大好!” “是呀!”蔡太太马上过来:“本来我的意思,孩子生日,几个人吃顿饭就是了,他偏要开派对,一早起床布置,睡眠不足,人就走了样。” 蔡先生正要开口说话,乐宾抢先说:“我每年生日都开生日会的,是不是?爸爸,我虽然睡眠不足,但是我的精神很好,心情也愉快。” “快乐是最重要的!”蔡先生拍了拍儿子的肩膊,显然,他是站在儿子那一边,他一面吩咐司机把一个大生日蛋糕放下。 “生日蛋糕好大,可以分一百个人吃,谢谢爸爸!” “你看了这个才开心。”司机搬了一只大箱子进来,珍姐在旁边帮忙:“这是个好大的玩具模型,几乎可占住一个厅,你可以和几个朋友玩赛车,单是货柜车就有四辆,其余什幺车子都有。” “爸爸,你真好!”乐宾跳起来,他又像个活泼的孩子:“我可以和彩虹玩一整天。” “彩虹?” “我的女朋友,第一个女朋友。”乐宾昂了昂头,很骄傲的样子:“她很漂亮,等会儿我介绍给爸爸认识。” “一平……”蔡太太想说话。 蔡一平立刻制止她:“孩子交女朋友是件好事,何况还是漂亮的女孩子?” “还是爸爸明理,爸爸,你休息一会,吃些点心,我要回房间换衣服。” “不看看那模型玩具吗?” “等彩虹来一起看。” “好!”蔡先生慈祥地笑:“打扮得英俊些!唔!我也想闭上眼睛养养神。” 他搭着儿子的肩膊,两人回楼上去,乐宾更衣,蔡先生到客房休息。 蔡太太停住脚,她本来想和丈夫谈谈。 乐宾先换上一套套装,鲜黄底色,胸前有白色图案的短袖t恤,一条白长裤,束根黄皮带,洗把脸,梳梳头,人光采了不少。 到楼下,彩虹已经来了,她穿件白花边衬衣,配条黄色灯笼短裤,她正在把晚礼服交给珍姐。 “彩虹!”乐宾飞跑下楼梯。 彩虹插起腰,嘟嘟嘴:“你答应等我来布置的,怎幺都布置好了!” 乐宾拖起她的手说:“我好兴奋,一夜睡不着,忍不住起来布置,这只是初步,还要等你来检查,有什幺不满意的,我马上改。” 彩虹气就平了,到处看看,点点头:“不错!” “通过了?” “通过!” 乐宾大乐:“彩虹,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爸爸回来了!” “唔!怪不得长餐台桌上有个巨型生日蛋糕!” “他还送我一份礼物!” “是什幺?” “我等你来,一起拆开,在那边!” “哗!好大呀!是什幺呢?”彩虹好奇又贪玩,拖着乐宾走过去。 两个人合力把箱子拆开,一地的纸屑,发泡胶,彩虹呱呱叫:“这跑车像真的一样,好棒!” “我们先砌好路轨,然后来玩赛车……” “喂!喂!”蔡太太走过来:“你们把客厅弄成垃圾站,等会儿客人来了才好看呢!” 彩虹一腔热情浇了冷水。 “爸爸说,玩这玩意儿,差不多要占整个厅,客人来了,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我们明天玩,好不好?” 彩虹点一下头,乐宾把她拉起来,蔡太太吩咐佣人把客厅收拾好。 不久,乐宾的同学都来了。 乐宾逐个把彩虹介绍给大家认识。 每个人都奇怪诧异,第一、乐宾神采飞扬,哪儿像病人;第二、他的女朋友实在太可爱,很多身体健康的人的女朋友根本没法和彩虹比。 大家喝鸡尾酒,吃点心,聊天……朋友、同学一下子都回来了,没有人再会嫌他。而且,令乐宾最开心的,他身边有位公主般的美丽女朋友。 晚餐,是采用自助餐的方式,这样大家可以随便些,没有那幺拘束。 晚餐前,乐宾和彩虹各自去换衣服。 乐宾穿了一套白色的西装,银色的蝴蝶结,喷上彩虹送给他的古龙水,然后去敲彩虹专用客房的门。 门打开,穿著红裙子的彩虹站在他面前,她散下长发,头顶上压了个小小的水晶石王冠。 “彩虹,你简直漂亮得像个公主,好美啊!”乐宾握着她两条手臂。 “我本来是公主嘛!”彩虹在他脸上吻了吻:“生辰快乐,乐宾。” 乐宾回吻她面颊:“有了你,就有快乐!” “生日礼物。”彩虹把一支小盒子交给他。 “你不是送了古龙水吗?这是什幺?” “一个小秘密,睡前才可以打开,装好它!” 乐宾很听话,把小盒放在外面衣袋里:“等你生日,我送你三份礼物!” “真的吗?快下楼吧!伯母急死了,一屋子人等我们吃晚餐。” 他们手牵着手下楼梯。 蔡一平已换了套西装,正在楼下和乐宾一个同学聊天。 “爸爸!”乐宾马上把彩虹拉过去:“这是我的女朋友——陆彩虹小姐。” “幸会!”蔡一平的风度很好:“果然漂亮得像个童话里的公主!” “所以人人叫她彩虹公主。” “蔡叔叔,你好帅!”彩虹仰望他:“乐宾很像你!” “是吗?”蔡一平哈哈笑:“很久没有人这样称赞我了,我明日请你吃饭。” “我不是逗你乐,是真话。” “就因为是真话,我才要请客……” “晚餐该开始了。”蔡太太走过来。 “一言为定,啊!”蔡一平挺风趣。 吃晚餐的时候,彩虹和乐宾坐在一起:“我好喜欢你的爸爸!” “不喜欢我妈妈?” “我不是这意思……”彩虹连忙说:“只是……” “我明白,我跟你一样。”乐宾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最喜欢我爸爸了……当然,还有你!” “我喜欢爸妈、你、邱妈妈和立德哥哥。” “立德为什幺没有来?” “忙拍拖啊!他虽不是什幺白马王子,可是女朋友也不少,以前是甘宝珠,现在是宋艾莲。” “他可以和他的女朋友一起来,请柬不是写明请携舞伴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彩虹吃得津津有味:“最近他忙他的,我忙我的,见面说声:嗨!喂!你真的请了乐队来!”有五个男生在试乐器。 “彼得找来的,他们都是学生,来玩玩,大家开心,不收钱的。”乐宾吃得很少,大概太兴奋了:“等会儿你做我的舞伴。” “当然?!我又没有带舞伴来!” “你没看见我的同学和朋友都在偷偷看你?等会儿他们会抢着请你跳舞。” “我不会理他们,像他们以前不理你一样!”彩虹昂昂鼻尖:“替你出口气!” “彩虹,”乐宾放下叉子,深情的凝视她:“现在,我什幺都有了,真是一生无憾。” “傻瓜,”彩虹用叉子轻敲他的碟子:“老说话不吃东西,我们去拿甜品……” 舞会开始,真的有好几个男孩子争着请彩虹跳舞,彩虹老是推,不是说脚痛,就是鞋紧,而乐宾呢?为了不给机会别人,每首音乐一开始,立刻请彩虹跳舞。 “你倦不倦?要不要休息一下?” “一休息,他们全都来了!” “他们抢着请我跳舞,到底为什幺?” “因为你漂亮。” “是吗?从来没有男孩子说我漂亮。” “你认识多少男孩子?”乐宾搂着她的腰,边跳边问:“这句话,我早就想问了,只是找不到借口。” 彩虹喃喃地说:“学校里全是女同学,立德哥哥从来没有带过同学回家,我认识的男孩子,除了你,就只有立德哥哥,而且他也没有称赞过我。” 乐宾心里感到很舒服,他不喜欢有对手。 “音乐转了,我们回去休息一会!” “你需要休息吗?”乐宾问。 “不,我是怕你疲倦,伯母说过不能令你太劳累。况且这是的士高音乐,你不能跳。” “为什幺不能?我又不是八十岁的老公公。而且,你一回去就给他们缠住了,你不怕烦?” “那好极了,我们要跳得劲一点!” “好啊!”乐宾踏着脚步,摆扭着肩和腰。 两个人越跳越疯,乐宾突然感到上重下轻,身体冒着冷汗,但是,他可不肯认输停下来。 乐宾的身体有点晃,彩虹是看得见的,但是,她以为那是乐宾的舞姿。 “彩虹……” “唔!”彩虹答着,仍在浑身扭动。 “彩虹!”乐宾去抓她的手,啊!他的手好冷。 “乐宾,”彩虹停下来,忙着问:“你怎幺了?” “好冷,好晕,我……”乐宾面色转白,膝一曲,人就晕倒在地上。 “蔡叔叔,乐宾!”彩虹蹲在地上,她吃力地扶起乐宾。乐宾紧闭双眼,满脸是汗,两手却冰冷:“伯母,蔡叔叔……” “乐宾……”人们在疯狂的音乐声中冷静,全围了上来。 “桂姐……”彩虹一边替他揉暖双手,人吓得六神无主,眼泪一颗颗滴在乐宾的脸上:“求你,醒一醒!伯母……” “快通知世伯……伯母呢……” 乐宾的父母在何处? 原来蔡太太拉了丈夫进书房,借口讨论儿子的病况,其实她想多接近丈夫。 当他们闻讯,飞奔下楼梯到大厅,蔡一平跪地看乐宾的样子,立刻双手把他抱起来。 “孩子,他……”蔡太太面无人色。 “马上送医院,叫司机准备车,拿张毡子来。”蔡一平大叫着:“阿珍,快打电话通知医生到医院。” 蔡一平抱着儿子出去,彩虹呆了半晌,突然如梦初醒,跑上去,追住蔡太太。 “伯母!” 蔡太太站住,旋转身,盯着彩虹,好锋利的眼神:“刚才你是不是和乐宾跳的士高?” “是的!伯母……” 啪!蔡太太刮了她一个狠辣的耳光。 彩虹双手捧着脸,她第一次尝到被打的滋味,她没有怨,没有恨,只是求着:“请让我陪乐宾到医院,求求你!” “你还好意思求我?我警告你,如果乐宾有什幺意外,我不会放过你!” 蔡太太走下台阶,彩虹追上去,拖着她的手:“请让我陪乐宾去医院,我要看他醒过来。” “他会醒过来,但是,我不会让你再见他,你害他还不够?你是不是要他死在你的手上?” “快上车!”蔡一平的声音。 蔡太太心急如焚,狠力把彩虹摔在地上,然后奔出去,上了车。 彩虹从地上爬起来,汽车已消失在大门外。 她扶住露台的圆柱,嚎啕痛哭。 有人轻拍她的背。 是珍姐:“回家吧!全部客人都走了。” “珍姐,”彩虹一边擦眼泪一边问:“乐宾到底患了什幺病?”为什幺跳几个快舞就倒在地上,全身冰冷,人又无声无息?” “我不知道,太太没有告诉我。” “我要去看乐宾,珍姐,他在哪一间医院?” “我不知道!” “你怎会不知道?乐宾告诉我,他按时要到医院输血,他在哪一间医院输血?” “我不知道!”阿珍还是这句话:“每次少爷输血,都由太太陪他去医院。” “他们平时说话,你听不到吗?” “下人不会愉听主人说话!” “你知道乐宾在哪儿的!”彩虹呜呜的:“刚才蔡叔叔叫你打电话通知医生去医院。” “我只是请医生去医院,但是我不知道是哪一家医院。”阿珍好言好语地说:“时候不早了!回家吧!留下来也没用。” “把医生的电话告诉我,医生的家人,会知道医生到了哪一间医院。” “陆小姐,别说我什幺都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没有主人命令,我也不敢乱说话。” “你们都欺负我,”彩虹哭得一塌糊涂:“除了乐宾人人欺负我!” “陆小姐,我不敢欺负你,我是为你好,刚才太太的情形,你自己最明白,她显然不喜欢你,就算你去医院,她也不会让你见少爷。” 阿珍的话对,但是,她太关心乐宾,她希望蔡一平或蔡太太会打电话回来说出乐宾的情况,她留下来等蔡太太回来,等她的讯息! 她把自己的意思告诉阿珍:“让我留下来!” “好肥!请随便。”阿珍摇一下头:“我不能陪你,我要帮忙收拾地方。” 彩虹坐在电话的旁边,另一方面又用眼睛守望住大厦的入口处,说不定蔡一平夫妇会把乐宾带回来。 天亮时分,蔡一平和蔡太太每人一边守着儿子的床边,他们一先一后的倦极入睡。 梦中,蔡一平听见有人低叫:“彩虹!彩虹呢?” 蔡一平整个人跳了起来,一看,儿子醒来了! “爸爸,彩虹呢?” “她……”蔡一平不知道该怎样说。 这时候,蔡太太也过来,她抱着儿子,心里既安慰又悲伤,想哭,不能哭! “妈,彩虹呢?”乐宾声音很虚弱。 蔡太太去倒水,蔡先生拿药,蔡太太说:“医生吩咐,你一醒来,马上要服药!” 乐宾吞了药丸,又再问:“彩虹呢?” “她太贪玩,她不应该叫你陪她跳的士高。” “你冤枉她,是我自己要跳的士高。彩虹早就劝我坐着休息,我不听她的话,妈,你不是因为这样……赶她走吧!”乐宾好象不够气似的,说话牵着噪音。 “不,怎会?”蔡一平立刻说:“这样可爱的女孩子,谁能狠心赶她?” 乐宾的眼神好失望:“她根本没有来。” “她来了!”蔡一平被迫撒谎,“我们三个人送你到医院,她还陪了你一夜。” “她人呢?”乐宾很着急! “她家人刚把她带走。” “为什幺把她带走?陆伯母不喜欢我?” “噢!不是。”蔡太太可不能不开口,她不忍心看见儿子失望的表情:“邱妈妈来接彩虹回去的,你忘了她要上学吗?” “是的,彩虹要上学,”乐宾很有信心:“彩虹下课后一定会来看我。爸爸,我真没用,跳几个快舞就支持不住,又给那些朋友,同学看到了,打回原形,想逞强都不行,不知道有没有吓着彩虹哩。” “孩子,你休息一下,说话太多,很伤元气的,喝杯牛奶好不好?”蔡太太柔声问。 “刚才张开眼睛,说话好象有点困难,吃了那颗药丸,人似乎精神多了,而且提起彩虹,心就好象在开花一样,好兴奋,一点也不累。”他揭开被,低声叫:“我的白色晚服西装呢?” “穿著整套晚礼服睡觉很不舒服,医生替你打了针,你足足睡了十二小时。”蔡太太说。 “我的西装外衣呢?口袋里有只漂亮盒子。”乐宾很焦急:“是不是掉了?” “我把衣服挂好,让我看看……这儿有一只盒子,是这个吗?” “是的!”乐宾接过盒子很开心,他对蔡一平说:“这是彩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一共有两份那幺多呢。” 他想用两只手拆开花纸,可是,两只手软软的,有点颤,力不从心的样子,蔡太太看着儿子,好可怜他,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蔡一平笑笑说:“我有一个最大的爱好——拆礼物,我替你代拆,让我第一个先看,你不会介意吧?” 乐宾把盒子交给蔡一平,他相互捏着十只手指,奇怪为什幺好象没有什幺力。 “哎唷!好漂亮,孩子,你猜是什幺?一枚别针,金光闪闪,可以别在领带上,可以别在衣领上,漂亮极了!”蔡一平在制造欢乐气氛。 “给我看。‘r’那不是我英文名字打头的字母?彩虹真好,无论她做什幺事,都最合我的心意。”乐宾忘了双手,十分高兴:“爸爸,你可不可以帮个忙,把别针别在我的衣服上。” “当然可以,乐意效劳,看,多幺标致!” “爸爸,你应该说,多棒。”乐宾心满意足:“妈,我什幺时候可以出院?” “因为你疲劳过度,晕过。医生说多住几天,反正要输血,也不用急着回家。” “妈,你下次来,替我带些漂亮的衣服,这些医院制服不能配我的别针。” “好的!必要时买几套新的!” 乐宾看房间的壁钟:“彩虹应该放学,为什幺还不来?她会不会也生病了?妈,你叫司机开车去接她来。” “这……”昨天她不是把彩虹撵走,去哪儿找人? 正在为难间,医生来看乐宾,蔡一平把妻子叫出露台,“看样子,乐宾见不到彩虹不甘心。” “我用机关枪迫她来?” “你是说她不肯来,要你迫?你这是什幺态度?诬害?挑拨?昨晚我听到彩虹哭着要来的。”蔡一平厉着声音指着她说:“我不知道你是个什幺母亲,但既然儿子需要她,你必须把她找来。” “但是,昨晚我这样对她……” “我不管,你请她也好,求她也好,跪在地上叩头也好,我限你日落之前,把彩虹带来……” “爸爸……” “蔡先生。”医生代乐宾把蔡一平请回去。 “孩子,怎样了?”两夫妻飞到床边。 “你和妈说什幺?你好象很生气。” “生气?怎会。”蔡一平装作好笑:“我们在露台吸口新鲜空气。” “我也不喜欢这房间的空气!” “医生,乐宾怎样了?” “总算平稳,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好好休息,明天替他输血,情况令人满意。” “谢谢!”蔡一平望着蔡太太:“刚才你不是说要去接彩虹?” “我……”蔡太太万分为难,自寻呢! “真的?谢谢妈。”那兴奋的声音,好象失去的气力都回来了。 蔡太太找到了彩虹。 “我还以为蔡伯母或者蔡叔叔会打电话回来,我还希望看见伯母和叔叔带乐宾回来。我连学也没去上,在家等待乐宾的消息。” “学生旷课,是很不应该的!” “我知道,我已向校方请假,只想知道乐宾是否平安无事,明天我会继续上学。” “昨天我打了你一巴掌,你不生气吗?” “伯母打我,是因为我不好,其实,我不应该鼓励乐宾开舞会,他太疲倦了。不过,昨晚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一记耳光我也挨不住,好痛。” “对不起!”这孩子真善良,蔡太太惭愧了。 彩虹笑笑,一点也不在意。她知道蔡太太爱儿子,昨天乐宾的情形,每个母亲见了都会又急又气的。 “我想跟你谈谈,到乐宾房间好吗?” 彩虹有点奇怪,但还是跟了蔡太太去。 蔡太太拿起儿子和彩虹合拍的相片看看,摸摸那些盆栽,长叹一声:“当乐宾第一次晕倒,我送他到医院,在医院住了几天,检验报告表出来了,乐宾并不是患了贫血。” “是什幺?” “绝症!”蔡太太仰起脸,泪往口中流:“血癌!” “不!不!不会,乐宾人那幺好,不会!”彩虹惊骇地退到墙角,双手掩着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不觉得留在世上的,坏人比好人多?”蔡太太笑,好凄凉的微笑,“医生说,乐宾做到以下各点,应该还有六个月的命!” “六个月,不能……太残忍……” 蔡太太没理她,继续说:“乐宾要定时换血、输血,他不能受刺激,不能忧愁,不能哀伤,但是也不能太兴奋。他不能晒太阳,不能劳累,不能到人太多的地方,当然更不能跳的士高……” “啊!天!”这是彩虹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什幺叫恐惧,什幺叫悲伤,她差点儿也熬不住晕过去。 “你现在应该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什幺那幺讨厌,这不准,那不准?” “我明白!”彩虹哀伤地哭:“都是我不好,我该打,我该死!” “你也没做错什幺!只是不应该令乐宾太快乐,但是,我感谢你令他多活了两个月,本来,他生日前就该去世。” “他还有多少时间?” “不知道!”蔡太太摇一下头:“到这个田地,过一天,算一天,唉!连医生都不知道。” “乐宾!乐宾!”彩虹全身搐动,噎着气,张着嘴哭得很厉害。 “乐宾在等着你,想不想见他?” “我……能吗?”彩虹打着噎。 “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一、不准在乐宾面前流半滴泪;二、不准让乐宾知道他的病情;三、你一向活泼爱玩喜欢笑,继续活泼、继续玩、继续笑!乐宾很聪明,你愁眉苦脸时,他会生疑!” “我答应,我全都答应!”彩虹抽噎着说。 “我们现在走吧!乐宾已等得不耐烦。”蔡太太看了看彩虹:“不过,我告诉乐宾,你昨晚送他进医院,今天因为要上学才回去……你现在还穿昨夜的舞衣……” “那怎幺办?”彩虹年纪小,不懂得应变,六神无主。 “立刻回家换校服……” 彩虹在汽车里还在哭泣,虽然,她还不懂得什幺叫爱情。但是,她喜欢乐宾,好喜欢,好喜欢乐宾。她甚至听见同学谈论婚事的时候,她还想过要嫁给乐宾。至于为什幺要嫁给乐宾,她没有研究过。女孩子总要结婚的,她喜欢乐宾,嫁给他应该是理所当然,但是,乐宾患了绝症,她心目中的丈夫没有了。 “科学发达,也许乐宾不会死。” 蔡太太忍不住:“别哭了!眼肿鼻红的样子,乐宾见了会生疑!” “对不起!伯母。”彩虹急急抹去泪水。 “唉!我也很明白你,我何尝不想痛哭一场?但在乐宾有生之年,你希望他快乐的,是吧?” “我会尽能力使乐宾快乐。” “好!笑一下。” 彩虹扁着嘴,尽量把唇咧开。 “笑得那幺难看,你不是一向很喜欢笑吗?不行,乐宾见了一定会起疑心。” 彩虹抹把脸,按住胸口定一下,再笑一笑。 “这就差不多,你在学校演过话剧没有?” “演过!” “你对乐宾,就当演戏,他是男主角,你是女主角,记着,喜剧要开心,不能流泪。” “戏剧是假,我和乐宾是真,你要我欺骗他?” “你喜欢乐宾吗?” “喜欢。” “你爱乐宾吗?” “我想……是吧!”喜欢和爱彩虹不能分界限。 “我知道乐宾是很爱你的,不管你爱不爱他,就看在他爱你的份上,在他有生之年,给他一些快乐!” “伯母!”彩虹的眼泪又流下来。 “抹去眼泪,想想自己有多伟大,能令一个垂死的人快乐……”蔡太太在车里还教了彩虹许多事情。 打开病房的门,乐宾看见彩虹,非常高兴,举高两只手:“彩虹!” 彩虹走到床边,握着乐宾的手:“好暖,昨晚像冰一样,你觉得怎样?哪儿不舒服?” “昨天真难为情,我真没用,没吓着你吧?” “都怪你,睡眠不足,吃东西又少,而且一连跳了十几个舞,换了我也挨不住。好啦!玩进医院来了!” 乐宾凝视彩虹:“你哭过?” “哭?你什幺时候见我哭过?昨晚陪你早来,一夜没睡,我熬夜样子就会变,是不是很丑?” “不!公主永远是漂亮的。”乐宾对父母说:“爸妈,你们回家休息,这儿有彩虹陪我。”蔡一平和妻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吧!晚上我们来接班。彩虹,乐宾七点钟吃药,别忘了!” “我会记着,我不是常常粗心大意的!” 蔡一平夫妇走了。 “很疲倦?”乐宾轻抚她的脸:“靠在我的床上睡一觉!嗯?” “我不想睡。”彩虹故作轻松:“今天上课在堂上睡够了,差点被miss洛发觉。唏,你喜欢这儿吗?” “不喜欢,特别是房间的气味,怪怪的,好象每秒钟提醒病人他住在医院。” “药味!很浓的药味,你嗅惯了自己房间的花香味,所以你不喜欢这儿。” “医生说要多住几天,我房里的盆栽可惨了,没人理,其中有一盆正要开花。” “你放心,盆栽交给我,我每天上课前,先去看它们一次,我还会替你把那盆正要开花的带来这里。” “你真好!”乐宾把她的手贴在脸上! 有彩虹陪着他,乐宾感到很满足…… 彩虹下了课马上赶去医院。她放下书包,从一只胶袋里把一只盒子拿出来。 彩虹打开盒子,再从里面拿出一个凹凸花的水晶瓶子。 “这香水瓶子好漂亮啊!”乐宾说。 “香水瓶?猜错了。”彩虹把瓶子放在乐宾的床头柜上,拉去封条,旋开银色疏格金属瓶盖,划根火柴,点燃了灯芯,再盖上瓶子,然后,火焰熄灭了,没有了光。 “原来是盏灯,刚才很美,可惜现在不亮了!” “等一下!”彩虹望着瓶子。 突然,乐宾叫了起来:“好香!好香!” “什幺香?”彩虹逗他。 “玫瑰花,好香的玫瑰,我没有看见你带来!” 彩虹再逗他:“像不像整个病房都插满玫瑰。” “像,满室皆香!” 彩虹耸耸肩:“可是,一朵花也没有呀!” “是什幺原因呢?”乐宾四处张望,很好奇。 “告诉你!”彩虹压低声音:“我会变戏法的,我在变,继续放香味,继续放香味!” 乐宾瞪大了眼:“你那幺有本事?” 彩虹拍着掌,笑弯了腰。 “你这小调皮又耍什幺花样。”乐宾说:“没有玫瑰花,你又没搽香水,哪来的香水味?” 彩虹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水晶瓶子。 “我早就猜到它是一瓶香水。” “它不是香水瓶,香水放着不会令整间房子散发着阵阵香气,它其实是一盏香灯。” “香灯?它不像灯,只是个漂亮瓶子。” “那是法国出品,经过名师设计。”彩虹向他解释:“瓶子里盛满玫瑰香味的酒精,你刚才看见我用火柴点了灯芯,那玫瑰酒精的香味,就沿着灯芯慢慢的沁上来,于是,满室皆香。” “好神奇好漂亮的香灯,一定花了你不少钱。” “你先告诉我,喜欢不喜欢?” “太喜欢了!我会永远收藏它。” “你怕病房的药味,有了香灯,你就好象整天在玫瑰园里。” “彩虹。”乐宾用双掌合着她的手:“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我活足二十一年,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你。全世界的人看不起我,放弃我,我都不在乎,只要有你,我已经很满足。” 彩虹垂下眼皮,其实,她还是很不懂事,只是尽力而为:“你爸妈也很爱你,你的朋友,同学也有打电话到你家里问候你。其实,每个人都很关心你,只是各人的方式不同。今天怎样?胃口好不好?” “也不错!把功课拿出来,功课一定要做好!” “我在学校已经全部做好,我要多抽时间陪你,对了!我已经看过你的盆栽,它们都很好,你昨天说的那一盆真的开了花,那幺小小的,好可爱。我下了课忙着买香灯没回家,明天带给你。” “你为我做那幺多事,”乐宾仰脸看她:“我能为你做些什幺?” “多吃多睡,养好身体,你还要教我数学。” “别把我当废人,我一样可以替你补习,我看明天可以下地走动,我好想出露台,好想到花园散步,整天在床上,闷死了!” “多休息,出院的时候又肥又白,多好?” “像白皮猪……” 彩虹一踏出学校门口,就看见蔡太太。 “伯母,”彩虹立即问:“乐宾没事吧?” “今天早上护士扶他到露台,下午他就发高烧。” “现在怎样了?” “车在那边,边走边说。”蔡太太用手帕抹抹眼睛:“医生替他换了血,打了针,吃过药,好了一点点,但,还没有完全退烧。” “我昨天走的时候,他还很好,面色也不大坏,伯母,也许只是感冒。” 蔡太太摇着头,靠在车座上,木无表情。 彩虹好担心,赶到医院,本来乐宾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现在又躺在床上,蔡一平在床边陪他。 一晚没见他,乐宾瘦了,面色很苍白,嘴唇色泽很淡,眼神涣散,看见彩虹,眼睛亮了一下。 彩虹坐在床边,抚他的额,摸他的手,皱了皱眉。 “很烫?”乐宾轻声问。 “一点点!到露台忘了穿晨褛,着凉了!” “有没有功课要问我?” “没有!上星期测验数学,又拿了一百分,仍然是数学王。渴吗?要不要喝水?”彩虹见他双唇很干。 乐宾点了点头。 蔡一平马上倒了一杯水,蔡太太连忙帮手扶他。 “爸妈,你们回家休息,彩虹会照顾我,晚上来接班!妈,彩虹瘦了,给她带点鸡汤来。” 彩虹一手接过杯,一手扶起乐宾,虽然吃力,幸而还可以应付过来。 喝了一杯水,彩虹扶他躺下。 “彩虹,我想送支竹皮靖蜒给你!” “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买。” “不用买,买的没有价值,我自己会编。明天你买些青竹皮来,要买最好的。又软又勒才是最好的!” “你身体不好,不要用神,等你感冒好了才编。” “谁知道哪一天才好?我不能等!” 彩虹别过脸:“你很快会好的!” “我明天就要,答应我!” “好吧!我明天买来。” 彩虹陪乐宾吃过晚餐后,乐宾一定要彩虹坐他家的汽车回家,他常担心彩虹睡眠不足。 蔡一平送彩虹出去。 彩虹走到门口,乐宾把她叫住:“明天别忘了买青竹皮来,否则来不及了。” 彩虹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 以后彩虹每天来看他一下又一下的编织,动作很慢,但很用心。 他的热一直没有退,他的眼睛一天比一天深陷。 以前彩虹来,他一定和彩虹说个不停,现在他很少说话,说话的声音也很低,他只是常向彩虹笑笑。 他胃口很差,不想吃固体食物,彩虹一口一口的喂他吃粥。蔡太太说,乐宾通常不肯吃早餐和午餐,吃粥为了彩虹。 他一天比一天瘦,那张俊脸像被削了两刀,一天一天,慢慢的削。 他的嘴唇开始干燥、爆裂。 他每天编织时间越来越少,最初编织两小时就要停手,歇息着。 如今,大概半个钟头,手还握紧竹皮,人已入梦。 彩虹坐在床边,替他捡头发、抹汗,盖被…… 看见他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彩虹常偷偷哭泣。 这天彩虹侍候了乐宾吃过晚餐,背着书包,精疲力竭地回到陆家。 意外地,邱立德坐在她的房中等她。 “听说蔡乐宾进了医院!” 彩虹无力地扔下书包点了点头。 “很严重吗?”立德关心地问:“妈妈说他患了血癌!” “不是!”彩虹摇了一下头,用橡皮圈把头发束起,她拿了一件睡袍:“乐宾只不过患感冒。” “他连续十天没有退烧,感冒早就应该好了!” “他身体是比较弱些,但是,他一定会好!” “明天我陪你去探望他好吗?”立德看见彩虹一下子瘦了,还有黑眼圈,很担心她。 “好!我代表乐宾谢谢你,晚安!我要洗澡睡觉,失陪了!” “我明天去接你放学!” 彩虹正在上生物课,抄笔记抄到手软。 突然看见级主任miss洛在课室门轻敲两下,miss卡灵顿走过去,谈谈,然后把彩虹叫出去。 miss洛对她说:“你家里有事,车子在外面等你,你收拾好书本可以离去。” “miss洛,是什幺事?” “你家司机没说清楚,只是说,如果你不立刻赶去医院,那幺……” “乐宾……”彩虹没命的向前奔。 “彩虹,你的书包……” 上了汽车,彩虹气喘喘地问:“乐宾怎样了?” “太太没让我进去,她只是哭着叫我马上来学校接你,上午就说少爷病情恶化,我怕……” 彩虹的心仿佛要由里面跳出来,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有今天,但是,她仍然不能接受。 “乐宾有没有晕?” “没听说过,先生、太太都不想说话。” “上次乐宾晕倒都没有事,这一次相信不会比上一次严重,急救后会好的,请开快点。” 彩虹好心急,巴不得飞去看乐宾。 到医院想坐升降机,等不及,跑楼梯,一口气上四层,然后跑信道,好长好长的信道,好象永远跑不完。 终于到乐宾的病房,门开着,听见哭声,彩虹的心突然停止了一下——乐宾死了。 蔡一平出来,握着她的臂:“快去看乐宾!” “啊!”冲进去,听见乐宾迷迷糊糊地叫:“彩虹,彩虹……” “孩子,彩虹已经来了!” 乐宾转过脸来,那张英俊的脸像什幺?面色灰白,双颊的肉都削光了,双唇溃烂,眼睛围个黑圈,他看见彩虹,好满足地笑笑,“你来了!” “乐宾!”彩虹伏在他的胸前痛哭。 “别这样,彩虹公主从来不哭的,啊!”他的声音又沙又哑又沉。 彩虹连句安慰话也不会说,她不知道怎样处理,怎样应付这种场面。 “蜻蜒,我终于编织好了,留着它,这是我最后的心血,最后的气力,每一小片青竹皮,都有我的爱意,彩虹,我爱你……” 彩虹就只会哭。 “蜻蜒,爸爸,我的蜻蜒呢?”他伸手摸索。 “在枕边,孩子。”蔡一平把蜻蜒交给乐宾。 乐宾把蜻蜒放进彩虹掌中:“这是最后的纪念品!” “谢……”彩虹泣不成声。 “快让我看看你,迟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乐宾捧起她的脸,蔡太太奇怪儿子为什幺突然那幺有劲,彩虹未来时,他动也不动,“彩虹,你好漂亮,你永远是我的公主,不要哭,我会心痛,从今之后,把我忘记了,我只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片云,一下子就消散无踪。好好念书,功课不懂问立德……要继续……做数学王……答应……” 彩虹不断的点头,如果现在乐宾叫她死,她也会由露台跳下去。 “孩子,你休息一下!”蔡太太的声音也沙哑了:“不要说那幺多话!” “彩虹,这是我最后一个要求。”他脸上掠过一阵红:“你可不可以吻吻我的……唇。” 这可难了,彩虹从来未被男孩子吻过,她也没有吻过男孩子,吻吻额和脸是有的,但唇……而且,乐宾的父母都在,怎幺可以? “求……你!” 有人轻轻拍她的背,她在看着乐宾,他正在渴望而焦急地等待她,于是她一咬牙,把唇吻在他的唇上。 乐宾想举起手拥抱她,手举到半空,突然跌下来。 “乐宾!”蔡太太凄厉的尖叫声。 “孩子!”蔡一平抽噎着呼叫。 彩虹如梦初醒,她看着乐宾,他闭上眼睛,嘴角露着笑意,头一侧,脸贴在枕上。 “乐宾,你醒一醒,告诉我,我吻得好不好?”彩虹轻轻摇他。 “乐宾已经死了!” “不!你不能走,我都答应了,我都做了,你怎能不声不响的离去。”彩虹拼命地摇他:“我不要!不要!你回来,乐……宾……” 彩虹张开眼睛,看见焦急的爸爸,泪珠满面的妈妈,神情凄然的邱妈妈,眉头连在一起的邱立德。 视线移过去,看见床头台上的那支青竹皮蜻蜒。 她马上翻开被下来,有一阵飘然。 “你要什幺?宝贝。”陆爸爸和陆妈妈连忙上前扶她。 “乐宾!” “乐宾已经死了!” “我去看他下葬,我要参加乐宾的丧礼。” “乐宾已经下葬了!” “我去拜他的坟,邱妈妈,替我买十打玫瑰花,乐宾喜欢玫瑰香味的,我要他整个坟墓都有玫瑰香。” “乐宾的坟还没有做好,碑也未竖,只有一堆黄土,我们每个人都去参加过葬礼。” “一堆黄土?不行,乐宾喜欢干-,他不喜欢泥土,不行,我要找蔡叔叔。” “孩子,静一下,人死了,都要埋进泥土!” 三个人又劝又哄,把她按回床上。 “乐宾,人人都欺负你!”彩虹哀哀地哭。 “彩虹,你四天四夜都没有吃过东西了。”邱妈妈的声音柔如春风:“我熬了燕窝粥,吃一碗好不好?” “我不想吃。” “唉,孩子!”陆妈妈的眼泪又涌出来:“你不吃东西,哪儿有气力,你会饿坏的。” 邱立德走进来,蹲在床边,很诚恳地说:“彩虹,乐宾死了,是事实,但是,你还要生存下去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彩虹摇着头,“妈咪,请你把蜻蜒拿给我。” 陆妈妈把蜻蜒递给她,彩虹把蜻蜒按在胸口上,非常的宝贝,“这是乐宾死前辛辛苦苦做的,他送给我的最后遗物。妈咪,乐宾说,每一小片青竹皮,都有他的爱。” “这蜻蜒很漂亮。”陆妈妈答非所问,这几天,女儿弄得她精疲力竭。 彩虹突然问:“蔡伯母呢?” “昨天她搬走了,怕触景伤情,听说,她连房子也要出售,乐宾去世前吩咐把他的盆栽全送给你,但是乐宾怕盆栽误了你念书的时间,所以,他请求我们的花王代理,盆栽都在后园。” “我去看看!” “你没有吃东西,连起床都无力,更何况去后园,如果你想看乐宾的盆栽,你先答应吃东西,身体复元,你每天可以看几次。” “邱妈妈,”彩虹点点头:“我吃粥!” “好!”邱妈妈可开心:“马上送上来!” 彩虹看着蜻蜒:“我是为了乐宾。” 立德靠在墙角,用拳头堵住嘴。 彩虹的身体逐渐复元。 她从小到大一向身体好,又天生乐观,如果乐宾的死不是给她那幺沉重的打击,她不会病倒。 她是个好学的学生,已开始上学,忙着补课,每天看见挂在床头的蜻蜒,还会流泪,黯然。但是,精神和情绪,已平定多了。 “彩虹,这包东西,是蔡太太临走时,托我转交给你的!” “妈咪,彩虹埋怨,“你现在才交给我?” “前几天,你身体不好,我不想刺激你,这是我一番苦心!” “谢谢妈咪!”彩虹抱着那包东西,不动,也不拆开。 陆太太识趣地走出去。 陆太太关上门,彩虹马上手忙脚乱的把纸包撕碎。 里面有一个相架,相架内是她和乐宾合拍的照片,那时候,乐宾还很英俊,看见乐宾的相片,彩虹的眼睛就湿了。 还有一个天鹅绒盒子,打开一看,是个钻石别针。里面存有两封信,一封给彩虹,另一封给邱立德。 彩虹急忙把信拆开—— 彩虹: 我的公主。 那天发烧,我突然有一种预感,我很快要离开你了! 你十八岁的生日,我本来已计划好为你开一个化妆舞会,可是,看情形,我是等不及参加了。 我托母亲订造一份礼物给你,一个r字的别针,我们两个人的名字,第一个字母都是r,我们真有缘,可惜有缘无份。 我爱你,彩虹。我知道你还没有爱上我,因为你年纪还小。但我能确定自己的感情,遗憾的是我没有机会等你长大,我已经要走了,我实在舍不得你。 我带走了我们合拍的相片、香灯、别针、古龙水,留给你相片、别针和这封信,啊!还有盆栽哩,你有空会代我看看它们吗? 不要难过,不要哭,你每次偷偷的哭我都知道,我的心,好象被刀割着一样。忘记我,重过你的欢乐日子,笑啊!可不能骗我,我每天在天上看着你,等你笑! 信写得东歪西斜,分开好几晚写的,还能再写多少呢?我不知道,但我会继续写。好好念书,将来找一个健康、深情的丈夫,我在天堂为你祝福…… 这没有完成,也没有署名,显然,乐宾还希望有多几个晚上,然而,他终于无可奈何的走了! 彩虹拿起相片,轻轻的抚抚乐宾相中的唇,那是乐宾死前最后一个要求,她捧着乐宾的相片吻下去。她仿佛还感到乐宾那干枯的、焦硬的、发抖的双唇。 彩虹好后悔,后悔乐宾生前没有对他说一声:“乐宾!我爱你。” 纵不是真,只要能令乐宾快乐,她什幺不可以做? 她把像放在床头,扣上别针,看见邱立德的信,她按铃叫人进来。 是佣人,彩虹对她说:“请立德少爷进来。” 她走到窗前,仰望天空,乐宾在那儿吗?她向天笑一下,乐宾喜欢她笑。 “你找我吗?”立德已进来。 彩虹指了指桌上的信。 立德有点奇怪,还是把信拆开—— 立德: 请原谅我的冒昧和自私! 我想,大概在这一天内,我就要离开人间,我没有什幺遗憾,唯一放不下的,是彩虹! 彩虹那幺年轻、那幺纯洁、那幺善良,她像可爱的小羔羊,需要人照顾。 对不起!我总觉得彩虹比艾莲小姐好得多,你应该爱彩虹,她是个最好的女孩子。 我求你照顾、爱护彩虹,别让人欺负她,打球时别忘了替她补习,她是永远的数学王。 诚心祝福你俩! 立德是个跌穿头也不会流泪的人,但是,他也忍不住鼻酸、眼涩,握着信发呆。 “信里写些什幺?” “乐宾担心你的功课,他至死仍然不忘你要做数学王,他托我照顾你,我从未见过一个……像他那幺好,那幺伟大的人。” “乐宾!”彩虹向着天空哭叫。 立德走过去,搭着她肩膊:“别担心,乐宾是个好人,他一定会上天堂!” “立德哥哥。”彩虹回转身扑在立德的怀里,放声大哭。 立德和彩虹从未这样接近,他傻了傻。 彩虹哭得他心都软了,他缓缓伸出双手拥抱她,彩虹的身体在他怀中搐动,他温柔地低声说:“别哭!听话,别哭!” 此刻,他感到已拥有彩虹,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彩虹哭得倦了,她擦擦眼睛:“我好困!” “功课做好没有?” 彩虹点了点头。 “早点睡吧!”立德把她扶到床上,替她脱去鞋子:“我叫妈妈来替你换衣服。” 彩虹抚弄一下床头的蜻蜒,就睡过去了。 一个晚上都做在恶梦,不是梦见乐宾埋怨她不爱他,就是埋怨彩虹怂恿他开舞会,如果他不晕倒他就不会死。 “呀!”彩虹从床上跳起来。 她喘着气,定定神,下床走到窗前,拨开窗纱,跪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天空:“乐宾,你是不是很寂寞,想找个伴儿?” 奇怪,彩虹竟然看见乐宾在云端向她招手。 “不,乐宾,我不能来,我不能-下爸妈,你了解我的,是不是” 她擦擦眼睛,乐宾的影子又消失了。 第五章 彩虹闷得发慌,怕睡觉,怕梦见乐宾。因为,她曾想过去陪乐宾,但是,她又舍不得父母。她和学校一位最要好的同学谈过,大家一起分析,她的同学认为彩虹虽然喜欢乐宾,但是,还没有达到为他而死的境界:“你们根本没有吻过,怎能算是恋爱?” “吻过,他去世的那一刻。” “接吻的滋味如何?” “什幺滋味?又不是吃炸鸡腿?” “人家说,两个相爱的人接吻!会很陶醉,人像飘上云端,听见悦耳的铃声,教堂的钟声,眼前一片粉红,甚或冲动得要高叫我爱你、我需要你,永远不要离开我……你吻他的时候,出现了上述哪一种情形?” “没有!”彩虹摇头。 那就不是接吻。 “噢!有了!”彩虹叫起来:“滋味是——死亡!” “荒谬!从未听见这样恐怖的感受,接吻应是甜蜜的。彩虹,你并不爱他,不能为他而死!” “但是,我深信乐宾爱我!” “除了他还有很多人爱你,你能死多少次?” 彩虹很惭愧,很负疚,乐宾那幺爱她,她竟然还没有爱上乐宾。假如乐宾没有死,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爱上乐宾。 她不敢梦中面对乐宾,因为她负了他! 好闷,好闷…… 她竟然一个人来到海边,海边是最清静的了,一个人也没有,她坐在一块大石后面。 仍然在想着乐宾,她抚弄着别针。 忽然,她看见一个男人走近海边,在海水与沙滩之间呆站着,差不多过了半个钟头,动也不动。 他也闷,会不会也在想好朋友? 忽地他向海走去,没脱掉鞋子,海水浸过他的裤袋、腰带……哎哟!不得了,那人八九是自杀。 彩虹拼命追上去,边追边说:“喂!停下来,你!男人,马上给我停下来。” 水,已在那人的胸前,他对彩虹不睬不理,是自杀啦,九成是自杀啦!彩虹冲过去,双手抱住他的腰,拼命、死力把他往后拖,后面水浅嘛! “你干什幺?你这个人真莫明其妙。”他一面挣扎,一面去拉她两只手。 人命关天,彩虹用尽了力气,死也不放手。 两个人在水中弄得精疲力尽,终于,他放弃了,问:“你到底想怎样?” “想你跟我回沙滩,海水很深,会把你淹死!” “死了倒好!”他叹气。 “今天你遇到我,你就不能死。”彩虹拖住他的手:“跟我来!” 他乖乖地上了岸,大家都疲倦了,找块石头坐下。 太阳猛,浑身湿透很不好受,但是彩虹不能扔下他回家更衣,怕他再去寻死。 为什幺自杀,会不会又患了绝症? 她不由得打量他。 他的皮肤也很白,但并不苍白,一双美而大的双眼皮眼睛最漂亮,鼻子不太高,但很直,一个弓型的嘴,老实说,他算长得不错,去拍电影一定走红。 他没有立德那幺健硕,但也很健康,他也许还要比立德矮一点,当然没有乐宾两条长腿,大概五-十-左右,不过身型很好。 他一点病容也没有,除了乐宾,他是彩虹见到的第二个英俊男孩。 “为什幺看着我?”他有点难为情。“刚才忙着救人没有看你,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患了绝症!” “也差不了多少。”他挥挥手,叹气。 “不也是血癌吧?”彩虹惊讶,圆碌碌的眼睛透着十二万分的恐怖。 “不是,我穷,严重缺乏维他命m,人穷就等于患了死症。” “呼!”彩虹大大松了一口气。 “为什幺吐气?”他看她,这小女孩好漂亮,像白雪公主,她比卓若姿更美,唉,为什幺又想卓若姿? “不久前,我男朋友患血癌去世。” “所以你也来自杀?” “不。我没有那幺多情,而且,我也没有那勇气自杀,我喜欢生存,世界多幺美好,大自然多幺可爱!看!蓝的天、白的云、红红的太阳、绿的树、红的花、深蓝的海水、白色的海鸥,金黄的沙滩……我男朋友想多活一天都不可以,你身体健全却去找死,多幺的不公平?人最大的责任是要令自己生存,痛苦、失意、贫困都要挨过去——为了生存。” “你年纪那幺小,倒很会说理。” “你很老吗?”她微笑问。 “二十四岁。你呢?” “的确比他大,他刚活过二十一岁。” “你的男朋友?” 彩虹点一下头,忽然问:“你叫什幺名字?” “韦航,你呢?” “这名字好听,我叫陆彩虹,人人叫我彩虹公主。”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像个公主,你是真正的公主?” “当然不是,中国差不多一百年没有公主了,只是家里人宠我,一个绰号而已。”彩虹很认真的问:“告诉我,刚才你为什幺自杀?” “我不能说。”虽然二十四岁,但说话、样子、神态都很孩子气:“你会笑我。” “你不说,我会生气。” 他垂下头,轻声说:“我失恋。” “失恋很重要吗?” “失恋就等于失掉一切,我很多情的。”他好认真:“失去她,我好痛苦,就不想活了。” “爱情真的是这样重要吗?”彩虹耸耸肩:“你为她自杀死了,她也会为你自杀?” “这……”他完全不敢肯定。 “她爱你吗?” “我们是相爱的,否则,她离开我,我不会那幺痛苦。” “问题是,你不敢肯定她会不会因为失去你而自杀,她是谁?” “卓若姿。” “名字怎幺怪怪的,令我想起一个成语,搔首弄姿。”彩虹笑起来。 “她的名字,是芍药多姿的意思,她不是那种搔首弄姿的人,可是,她很娇嗲,很柔……总之很有女性魅力,不是太漂亮,但男人见了她会着迷。” “很有女人味,是不是?” “大概是这样!”提起她,韦航就开心。 “你也不错呀,潇洒、英俊,她为什幺不要你?” “因为穷!”韦航又叹气。 “穷就-弃你?这种虚荣、嫌贫重富的女孩子,要不要也罢,哈!还为她自杀。” “我早就说过你会笑我。” “我并不是笑你,总觉得你太傻,如果我也爱我的男朋友,相爱嘛,他死了,我跟着他自杀,还算有点价值,但是,人家扔你,你就痛苦,要是你跳进水里的当儿,她和另一个男人结婚,新郎不是你,你就是死了也不服气?你自己想想!” “你说得很有道理,你有多大,那幺懂事?” “下星期足十八,只有你一个人说我懂事,人人叫我小傻瓜,”彩虹摊了摊手:“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我一个好同学教我的,其实,我自己也很笨。” “看!湿透的衣服被太阳的热力吸干了。” “时候也不早,当我是朋友吗?” “救命恩人。” “不想死了? 他笑笑:“怕死了不服气!” “来我家里吃晚饭!” “怕我连今晚的饭钱都没有。” “不!自从乐宾去世之后,我根本没好好的吃一顿,如果你陪我,我相信胃口会好一点。” “我不能到你家里,看我的样子,衣服干了又湿了,像抹地布,你怎能带这样的朋友回家?” 彩虹看看他,他那套白色运动装,被海水浸透,太阳晒干后,衣服上满是海水渍和沙渍,的确不大雅观。 她穿了袭军绿裙子,所以,污渍显不出来。 “你不能来我家,我到你家里吃饭。” “不,不可以。” “我不能见你的家人,或者你认为女孩子不能到男孩子家吃饭,但我常到乐宾家吃饭。” “我根本没有家人,我只租了一个小房间,房东太太不让我在家里煮饭,因此,我一天两顿都在外面吃。” “到外面吃也好,”彩虹舔了舔舌头:“唔!我今天胃口很好,你请我吃黑椒牛扒。” “对不起,”韦航垂下头:“我不能。” “到我家不行,合理,到你家不能,也合理,”彩虹有点生气:“叫你请我吃晚餐,又不能,这是什幺原因?我明白,你根本不喜欢跟我交朋友,好,再见!我走了,你千万别再自杀。”因为没有人再会救你。” 彩虹说着便走。 “彩虹……”韦航追上来,红着脸:“现在是月尾,等我出了粮,我再请你吃牛扒好不好?” 彩虹回过脸去,笑:“为什幺不早说?你没有钱我有,我请你吃,能不能?” “不能。”韦航的眼皮仍然垂下,“我不能用女孩子的钱,我请你,不过……” “别不过,我们到大排档吃鱼蛋粉,你知道吗,我还没有吃过大排档的食物,很感兴趣。” “但是,那些地方不很卫生。” “你放心,我壮健如牛,什幺细菌到了我的肚子里都会没有命。” “你的裙子呢?” “裙子脏了可以洗,朋友走了,可能不再回来!” “好极了!”韦航很高兴:“走!我们去吃鱼蛋粉。” 彩虹吃得津津有味,韦航看着她就开心。 “彩虹,你是富家千金吗?” “唔!”彩虹吃着回答:“差不多。” “她像你就好了,每次我和她上快餐店或是吃汉堡包,她一定坐立不安!”韦航又叹气。 “她很富有吗?” “她是我们老板的独生女儿。” “什幺样的老板?” “银行家!” “你在银行做事?” “唔,我已经是个主任,但每月赚不到三千,租一间房要八百,本来可以租五百那一种,但若姿不喜欢,我每月要寄五百元给乡下的祖母,剩下的一千多块,一日三餐,穿衣,人情,应酬,拍拖……你说,不省一点怎行?” “我的同学告诉我,在银行做事,一年有十八个月的薪金。” “那是误传,我们好一点有十四月粮,那些大银行才只有十三月粮。”韦航放下筷子:“明天我还要回银行辞职,失业又失恋。” “辞职?你找到了新工作吗?” “没有,明天马上找,可是,不知什幺时候才能找到。”他苦着脸:“现在找工作不容易。” “那就别辞职,等找到新工作才辞!” “不可以,我留在银行,会给同事取笑,若姿的爸爸也不会给我好面色看!” 彩虹吞下最后一颗鱼丸,托起头说:“你是什幺程度?我的意思是,中学毕业?大学毕业?” “我还差一个半月就念完本科,我是由姑母一手养大我的,姑母是个小学教师,她没能力供我念大学,本来,我早已决定念完本科就找事做,供养姑母,谁知道书没念完,姑母就去世了。”他是个很重感情,很念旧的人,提起姑母,眼睛都红了。 “你明天回银行辞职,你的新工作包在我身上。” “你才只不过是个女学生……” “我是中学生,但我爸爸是大老板,我爸爸有几间公司、洋行,职员很多,替你找个职位并不困难。” “但是,我们只不过,……怎能。” “我们只不过萍水相逢,还是头一次认识,你怎能接受一个陌生人的恩惠?” “你真聪明,”韦航笑起来:“我想说的话,都让你说出来了。” “告诉我,我们算不算朋友?可不要说什幺贫富悬殊,我和我爸妈都不来这一套。” “我们是朋友。”他终于肯定的说。 “你有一个朋友,有困难,你有能力帮助他的,你会怎样做?” “帮他解决困难!” “道理一样,你失业,我是你朋友,我爸爸公司反正要用人,我替你找份工作应该的。”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报答你。” “报答?太严重了吧,那才只不过开口之劳,我知道你对卓若姿念念不忘,但请你别拿我来跟她比;她又娇又嗲又柔,我呢,肠子直、脾气硬、实话实说、爽爽快快,我自己坦白,也喜欢别人对我坦白,转弯抹角,花言巧语我都难接受。韦航,结帐吧,我要回家和爸爸谈你的工作。” 韦航付了钱,他说:“我送你回家。” “你开了车子吗?” “没有!我有车牌,没钱买汽车。”韦航说:“坐的士。” “由这里到我家,要二十多块出租车费,你不让我付钱,现在又不是月尾,你说怎幺办呢?” “这……”韦航为难了,其实家里还有两、三百元,可是今天准备自杀,口袋里才只有三十多块钱。 “别伤脑筋,坐巴士吧!” “巴士人挤,你坐得不舒服。” “当然比不上坐劳斯莱斯舒服,可是,这不是办法中的办法吗?走吧,这儿距巴士站还有一段很长的路呢!”彩虹第一个先走。 韦航望着彩虹的背影,非常的欣赏她,她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孩,为什幺卓若姿不能像她…… 下了巴士后彩虹蹦蹦跳跳地走回家。 自从乐宾晕倒入院后,彩虹好象换了一个人,很久没有人看见她那幺开心,特别是立德。 “彩虹!今天你一整天去了哪里?” “到海边!”彩虹看着他,用食指拨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你今天不是回学校做实验吗?” 立德捉住她的食指,把她拉下来,两个人挤在一张椅里:“上午做实验,完了马上赶回来,今天是星期六,本来我想请你看电影。” 彩虹扭转身面对着他,呶呶嘴:“我才不要做你和宋艾莲的电灯泡。” “你怎会知道宋艾莲?”立德满脸发烫。 “她常打电话找你嘛!” “我们只是同学。” “谁信你?我们厨房里的小老鼠也知道艾莲是你的女朋友,”彩虹指着他哈哈笑:“你竟然会脸红?你脸红的样子真有趣!” “宋艾莲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 “好!不是女朋友,是爱人,你爱她,她爱你!” “你简直荒谬,我那幺容易爱上一个人?”立德摇摇头,“她不是我理想中的女孩子。” “你理想中的女孩子是怎样的?”彩虹替他扣上一颗钮扣。 “彩虹!”立德突然握着她的肩膊,怎幺说好呢?难道告诉她…… “说嘛!”彩虹摇他的手臂:“你告诉我,我给你介绍,我们学校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 “我不要!因为……”立德望住彩虹始终说不下去。 “因为你自己已经找到了,对吗?” “是的!”立德垂下头。 “宋艾莲?甘宝珠?” “你为什幺老提她们!”立德放开握着彩虹肩膊的手:“不相干的人。” “其实宋艾莲长得也不错,人又大方。” 立德诧异,他从不带同学回陆家:“你又没有见过宋艾莲。” “怎幺没见过,那天不知是你们由大学散步到这儿,还是她送你回家,我看见你们经过花园。邱妈妈告诉我,她就是宋艾莲。” “妈真是!”立德打一下拳头。 彩虹跪在椅上,双手搭着立德的肩膀:“立德哥哥,虽然我常跟你抬杠,吵闹,其实,我是关心你的。我好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女朋友,我会对她很好,我会把她当嫂嫂!” “彩虹!”立德用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有些话,我等了好多年,我……我……我今晚一定要告诉你!” “你看,我们不吵架多好?快告诉我……” “彩虹,其实我一直……” “呀!爹爹,你回来啦!”彩虹摔开立德的手跳下地,跑过去抱住父亲的手臂。 陆先生轻捏一下女儿的脸颊:“我们的小公主,今天为什幺这样开心?” “爹爹,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到书房。” 立德目送彩虹,倒在椅子里,伸长两条脚叹气。 她什幺时候才懂事? “……爹爹,就是这样子,你非要帮韦航不可!” “公主,你到底要爹爹怎样?” “他念过会计,虽然是夜校,但成绩好。”彩虹托起腮,眼睛溜溜转:“唔!给他做一个部门的经理,对,会计部经理。” “不,不行,他在银行也只不过做主任。” “好呀!就给他做会计部主任。” 陆先生想,其它公司除了文员、秘书,独有洋行的会计部主任,今年六十岁,早该退休了,趁这个机会找个年青人回来,也是时候。 “爹爹,你怎幺呆了不说话?”彩虹用力摇她爸爸:“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好吧!我请他做会计部主任!” “好哇!”彩虹拥着父亲吻他一下,随着:“多少薪金一个月?” “四千八百元!” “那幺少,顾得了住,顾不了吃,他是主任啊!” “就因为他是主任,文员两千都不到,最初是试用性质,工作下去,表现好,我会加薪!” “会不会一个月后就把他赶走?” “那要看他的表现,孩子。”陆先生拍了拍女儿的脸:“小孩子不懂的,明天,叫他来见我……” 下了课,彩虹跑到约定的巴士站,韦航穿了套浅灰西装,他比前天光采、更潇洒。 刚巧一辆巴士到,也来不及说话,先挤上巴士。 他们扶住扶手说话:“你的房东好凶,我打了四次电话给你,才把你找着。房东太太认得我的声音,骂我,老打电话来找男孩子,不要脸。哼!我气得想掷电话,这种人!” “卓若姿就受不了她,以后,还是由我打电话给你!好不好?”韦航看见彩虹仆前仰后,为她接过书包。 “好极了!我把我家客厅,和我房间的电话号码写给你,十点钟后我会在房间。” 彩虹又带了个漂亮男孩子回家,邱妈妈为儿子担心,陆太太很开心,这男孩子看来很有办法,女儿又开始展露笑容。陆先生和立德还没回来,陆太太和彩虹陪韦航吃下午茶。 稍后,陆先生回来,说了几句,便把韦航请进书房。 彩虹很为韦航担心:“妈咪,爹爹和韦航说什幺?神神秘秘,我不能听吗?” “爹爹是怕你闷,谈公事嘛,最烦了,你坐着舒舒服服,韦航的样子聪明,对长辈又有礼貌,你爸爸一定会喜欢他,放心,嗯!” 彩虹不耐烦地,大踏步在客厅来回的走,刚巧立德回来,他一看见彩虹,马上搭着她的肩膀:“今晚我们去看电影。” “不行啊!我跑不开。” “票子都买好了!” “没办法啊!我总不能扔下人家去看电影。” “谁?有人来了吗?”立德到处看看。 “唔!”彩虹正答着,陆先生和韦航出来了。 彩虹连忙走过去,很关切地问:“怎样了?” “陆先生对我很好,我随时可以上班。” “钱少一点,是不是?” “不少了。”韦航很满足:“比银行差不多多了二千元,下个月我可以请你吃牛扒。” “今天不吃鱼蛋粉,不吃汉堡包,在我家吃饭,好不好?” “那太打扰了,彩虹,我想回家。” “妈咪,”彩虹嘟起嘴:“韦航不肯在我们家里吃饭。” “就在舍下吃顿便饭,你既然是彩虹爸爸的助手,又是彩虹的朋友,更不必客气。” “恭敬不如从命!谢谢陆太太。” “你刚来时叫我伯母,怎幺忽然又变了太太?” “因为陆先生是我的老板。” “但你是彩虹的朋友啊!这儿又不是写字楼,叫伯母!” “妈咪,反正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我们到花园走走,好吗?” “散散步,等会吃饭胃口更好。” 彩虹拖着韦航的手,边笑边走出花园。 立德在一角看呆了。 “陆伯母,彩虹这幺快又交了男朋友?” “她救了人……”陆太太把彩虹遇见韦航的事告诉了立德:“彩虹不单只要帮助他,还要令他振作。” .“唔!很有意义。” “彩虹脾气是刁蛮些,但,她心肠好,喜欢帮助人,为了别人她常常不顾自己。”陆太太叹一口气:“蔡乐宾给她的打击很大。” 立德知道韦航的“遭遇”,吃晚饭时,他主动和韦航谈话,显出友善的样子。 彩虹十八岁生日,陆太太想为她开一个生日舞会,本来彩虹也很开心,因为她喜欢玩,又喜欢热闹,但是后来,她又改变了主意,“妈咪,今年不要开舞会,明年吧。”彩虹黯然地说:“乐宾去世不久,他一个人那幺寂寞,我却开舞会又闹又疯,他在天堂知道会怪我的。” “开舞会是为了讨你欢心,只要你高兴我还有什幺话说?就改在明年吧!”陆太太知道彩虹是个很怀旧的人:“你准备怎样度过你十八岁生日?” “我没有想过,韦航也许会有好安排。不过我知道他没有什幺钱,我们可能吃盒饭、逛公园。” “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够了,看样子,你对韦航印象不坏!” “简直好,他人温柔、又体贴,他从来不发脾气,我喜欢怎样做,他总依着我办。他和立德不同,立德哥哥无论大事、小事,他一定跟我吵。” “你们像兄妹嘛!你做了立德的女朋友,他一样会迁就你,立德是个很好的孩子。” “我没说立德不好,只是,他太有男人主义,只有宋艾莲才受得了。妈咪……”彩虹还是关心韦航:“韦航上班几天了,爸爸对他有什幺批评?” “赞不绝口,你爹爹说,韦航人聪明、好学、肯吃亏、做事负责、效率很高,虽然上班几天,你爹爹已经对他另眼相看。” “我要爹爹加薪酬给韦航。” “你放心,爹爹不会薄待他的,人才难求呀。” 韦航知道彩虹要和他去过生日,十分高兴,但是,心里又有隐忧。 他给彩虹过生日,一定要令她开开心心,要彩虹开心,一定要有丰富的节目。 吃饭、看戏都要钱,这是最起码的节目。虽然,他向银行辞职的时候,领回了一些薪金,但因为是他自己辞职的,所以,银行没有补薪给他。 那些钱,要维持他一个月的衣食住行,到底还有多少资金,可以由他调动? 只好在吃的方面打主意,以后天天吃白面包,不过,还得回去计算一下能剩多少钱出来。 彩虹见他沉思不语,连忙问他:“是不是担心费用?其实,并非事事非钱不行,逛街、看橱窗、走百货公司,不用花钱,游公园,不用花钱,晚餐嘛,到快餐店,连巴士钱在内,四十块已经足够了。” “你生日,还要到快餐店?”韦航摇一下头:“我觉得那不单只对你不好,还有点虐待你!” “大概又是那卓若姿说过的,我只不过是十八岁又不是八十岁,以后还有好多好多年你可以为我安排一个盛大的舞会,只要你有钱,而我相信你会越来越有钱。但是现在没有,你只上班几天。又不肯让我付钱,既然这样,我们省一点,只要大家在一起快乐就够,等你发薪金,你再请我好好吃一顿。” “彩虹,你人真好,关心别人,了解别人。”韦航握着她的肩膀垂下头:“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孩子像你那幺好!” “都是从失败中得来的经验,以前,我太不了解乐宾,所以我没有好好关心他。”想到乐宾,她眼睛都红了:“我不应该拉他到处跑,我不应该鼓励他开舞会,他若不是一连跳了十几个舞,他……他可能还可以多活一年半载,他答应等我十八岁生日,为我开一个化妆舞会,然而……” “彩虹,忘记过去吧!只要你真的喜欢,将来我为你开个化妆舞会!”韦航轻轻拥着她。 彩虹点一下头。 “后天,是公众假期,你多睡几个钟头,吃过午饭,我一点钟到你家里去接你!” “由你家坐巴士到我家,要花好多时间,再一同乘巴士出去,一来一回就要几个小时,花那幺多时间,不划算,约一个地点,我们在外面碰头。” “那也好!现在我们去吃饭。” “今天我们吃上海面,好不好?” “好!吃不饱再吃甜品……” 立德知道彩虹不肯开生日舞会,好奇怪。 “妈,她不是很喜欢热闹吗?” “彩虹就是怕热闹,她不肯开舞会是怕对不起蔡家少爷,她对蔡家少爷还念念不忘,好痴情。” “唉!”立德叹了一口气:“乐宾真好福气,我连个死人都比不上。” “何必跟蔡少爷比,你不是有个女同学宋艾莲吗?那女孩子很不错!” “妈,你不要提宋艾莲好不好?你全误会了,你不该告诉彩虹。”立德早就想跟母亲说清楚:“宋艾莲只不过是我的同学。” “由同学变女朋友,再由女朋友发展到情侣,那是很自然的事。” “根本没有这回事,我再说一次,不要再提宋艾莲,我求你,妈妈。” “宋艾莲有什幺不好呢!人家送你到门口,你不请她进来坐,也不介绍给妈认识。”邱妈妈在埋怨。 “这不是我们的家,是陆家,而且,我有许多同学,人人都带回来介绍给你认识,你烦都烦死了!” “见儿子的女朋友应该开心,为什幺要烦?” “因为宋艾莲不是你儿子的女朋友。”立德回到房间,盘算着安排节目为彩虹庆祝生日。 “还是先买份礼物!”立德把储蓄箱里全部未送进银行的零用钱拿出来。 去年彩虹过生日,他送她一只可爱的熊猫。今年她十八岁、长大了,不应该再送玩具。他到百货公司,看中了一只首饰箱,法国货,很漂亮、很名贵,这首饰箱除了可以放首饰,打开它还有四首不同的名曲,还飘来阵阵的香气。 十八岁的女孩子,应该有一个首饰箱。 一问价值,九百多,哗!好贵! 连忙把箱子放下,走了几步,心里想,彩虹一定会喜欢这个首饰箱。十八岁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应该送一份她喜欢的礼物。 他买下首饰箱,说明送礼用的,售货员把它包装得很漂亮,立德十分满意。 走出百货公司,心又想,既然不开舞会,就陪她出来消遣消遣,让她高兴。 经过电影院,买了两张票子,回家时,彩虹还没有回来。 第二天,立德穿了件新t恤,坐在楼梯旁的皮椅上。 彩虹匆匆下楼,打扮得好漂亮,银白的无袖衬衣,配七彩图案花短裙,一双好俏的银色平跟鞋,长发束起了马尾,马尾上两朵银绢人造玫瑰。 “彩虹,生辰快乐!”立德马上上前迎接。 “谢谢!”彩虹把银手袋挂在肩上:“哗!立德哥哥,你今天好漂亮,约了宋艾莲拍拖?” “怎幺会……”他脸红了,竟害羞起来。 “衣服都穿好了,应该好好的享受一下假期。”彩虹边说边跑。 “彩虹,你去哪儿?我还有东西没有送给你,你等一会,很快的!” “但是……” 立德忘记拿音乐首饰箱,他回房间拿了出来,可是,已经看不见彩虹的影子。 立德找着了母亲,她正在抹一个古董小鼎。 “妈,彩虹跑到哪里去了?我叫她在客厅门口等我的。” “你一转身她就乘车去市区了。” “我还在家里,她一个人乘车出去干什幺?” “她和你约好了吗?” “没有必要约定,去年她生日,我们也是一起去看电影,事前大家都没谈过。” “去年不同,去年她没有男朋友。”邱妈妈把小鼎放回古董架里。 “今年她也没有男朋友。啊!有个蔡乐宾,已经死了啦!她就是为他不肯开舞会的。” “女孩子大了,人又漂亮,追求她的人会越来越多。” “除了蔡乐宾还有谁?” “到底有多少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最近彩虹常和韦航在一起,今天也是约了韦航。” “韦航?”立德讶然:“哪一个韦航?” “前几天彩虹带他回家,斯斯文文,白白——的男孩子!你还说他有礼貌,又谦恭。” “那为情自杀的小子,彩虹不是已经救了他的命,又为他介绍了工作?他不是还要自寻死路,要彩虹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他吧?” “你怎会这样想?” “你不觉得彩虹往往为了别人而忽略了自己?她以为自己是什幺?救世主?”立德生气了,蔡乐宾令她病倒了,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现在又跑来一个情场失意,需要人安慰的韦航。 邱妈妈吐口气,倒了杯热茶,坐下来,边喝边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彩虹人见人爱,韦航爱上她,不稀奇。至于韦航,外表好,人品好,听你陆伯母说,他还挺能干,陆伯伯很欣赏他。既然优点那幺多,彩虹喜欢他也不稀奇!” “彩虹喜欢韦航?” “韦航虽然不是典型的白马王子,但他英俊、潇洒、白皮肤,彩虹喜欢这一类的男孩子。” “彩虹!”立德挥一下拳头:“水性杨花!” 邱妈妈用责备的眼睛望了望儿子:“你怎可以这样说彩虹?” “她不是吗?蔡乐宾去世一个多月,她就移情别恋,还好意思说对蔡乐宾念念不忘,连舞会都不开了,原来另有新欢。” “立德,这些话你别让彩虹听到,移情别恋,多难听?彩虹没嫁给蔡少爷,没跟他订婚,也没有听她说过爱他,她只是喜欢蔡少爷,同情蔡少爷。” “韦航呢?她多半又是同情他?是吧?”立德气呼呼的说:“男朋友像走马灯,一个去了又来一个。” “你那幺生气干什幺?她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和她,无缘无份,前生定是仇人,今生一见了面就吵。如果你喜欢彩虹,总会让着她,疼她,既然你看她不顺眼,她又看你不顺眼,那就你走你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她喜欢韦航,你喜欢宋艾莲,皆大欢喜!” “妈!”立德尖叫:“别提宋艾莲行不行?” “好,不提就不提!彩虹说得对,穿得漂漂亮亮,出去逛逛,好好过一个假期。” “哼!”立德火爆子脾气,他悻悻然回到房间,把手中的首饰箱掷到墙角。 倒坐在椅子上,交叠着两条腿,牙齿咬着拳头,巴不得把自己的手骨咬断。火了半晌,突然想起口袋里的两张戏票,是排队买回来的,不看白不看,浪费了可惜,而且人家彩虹和韦航在风凉快活,你在这儿气死,也没有人会流一滴眼泪。他拨了个电话给宋艾莲,一会就出门了。 彩虹到达市区的约会地点,看不见韦航,正在焦急的等,因为每次约会,韦航一定比她先到。 正想着,一辆车停在她的身边。 门打开,韦航把头伸出来:“彩虹,快上车,这儿是不准停车的,我已转了两个圈。” 彩虹上了车,到处看看:“你无牌驾驶?” “我早就有了车牌,只是没钱买车。” “这辆小车子是偷来的?” “不!洋行里一个同事借给我的。偷是犯法的,我怎会做这种事?” “既有车牌,就不该向人家借车,我们家有两辆汽车,一辆旧的平治,一辆刚买不久的劳斯莱斯。平日放着没人用,快要变古董了。” “我没有开口向人借,是那幕同事一番好意,他知道我要到郊外,他说,乘火车还要走路,单是坐车走路就花了不少时间,连相片也拍不到了。” “我们到郊外吗?” “唔!想想同事的话有理,所以便接受了他的好意,他还借给我相机,等会儿我替你拍照。” 韦航一面驾车,一面看了看她:“不高兴?” “怎会?我很久没到郊外走了,我真高兴。”彩虹用手抚了抚胸前的r型钻石别针:“自从和乐宾在一起,我突然静了下来,他不到人太多的地方,不能晒太阳不能走远路……我跟着他,连阳光都减少接触。” “你的别针好漂亮。” “乐宾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他不是……” “他知道自己不能活到今天,他死前预先送给我的。”彩虹把头伸出窗外,望着天上的白云:“乐宾你在吗?你知道吗?” “直到现在你还不能够忘记他?” “为什幺要忘记他?他是我的朋友,他对我好……难道人死了就该把他忘记?”彩虹顿了顿问道:“你忘记卓若姿没有?” “我……” “说真话啊!你说谎我看得出来的。” 韦航尴尬地一笑:“还没有完全忘记她,不过,我会尽快忘记她。” “她对不起你,把你扔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乐宾又没有对不起我,又没扔我,他到死还说爱我。你说吧!我怎能忘记他?” “你可以怀念他,但别让他占住你整颗心,他死了,你还要活下去!” “将来我还要恋爱、结婚、生孩子,是不是?”彩虹笑,望望窗外:“路为什幺这样远?这不是沙田吗?” “快到了!前面是马鞍山,大约十五、六分钟左右就到了。” 车开得快,果然不很久,韦航就把车停下来。 韦航拖彩虹下车,彩虹抬头一看,前面有一个村庄,村内的房子,多半是平房。 韦航背上相机,提了一支胶袋出来。 “我们先去看吉婶。” “吉婶是谁?” “我同学的妈妈,他出海前,托我有空来探望他妈妈,吉婶是个好人,但自从我和卓若姿在一起,就很少来了。” “卓若姿来过没有?”他们走上石级。 “来过一次,但她不喜欢乡间,我因为要陪她,一直抽不出时间,很久没有来了。看,就是这一间。” 彩虹抬头一看,红的墙、绿的瓦、两层高的房子,韦航正在敲门。 一个朴实的中年女人开门出来,看见韦航,开心得皱纹堆在一起:“韦航,是你呀!” “吉婶,这位是我的朋友——陆彩虹小姐。” “陆小姐,欢迎,欢迎,请进来!”吉婶打开大门迎接,里面有个天井,天井内养鸡养鸭又种花,还养了只胖胖的小黄狗。 韦航把彩虹带到屋子里,屋内的家具全是竹造的,彩虹在逗小黄狗:“好有趣,我可不可以抱抱它?” “吉婶,‘小肥猪’什幺时候洗澡的?”韦航问。 “今天早上,太阳好,我又有空,很干-的。”吉婶好忙,又去倒茶又去拿糖果,走来走去。 韦航把小黄狗抱起,放在彩虹的怀里。 “早上有空,做了些花生糕,不知道陆小姐嫌不嫌脏?” “怎会脏?连小肥猪都那幺干。”彩虹喝口茶,望着韦航笑道:“茶好香,我把你那杯也喝光了。” “多着呢!”吉婶连忙添茶:“陆小姐不嫌弃,我就把花生糕拿出来了。” “吉婶。” “陆小姐,有什幺吩咐。”她连忙回转。 “不要叫我陆小姐,叫彩虹。” “但是……卓小姐……” “我不是卓小姐,她是她,我是我!” “对!不同的,陆……嘻,彩虹人漂亮,又随和,半点架子也没有,卓小姐像你就好了。”吉婶开心的朝屋里走。 “你刚才说的话,吉婶很高兴。” “我没说过什幺,我只不过说了几句真话。”彩虹逗着“小肥猪”。 “就因为你出自真心,上次卓若姿来,看了看就皱眉,吉婶连忙把凳子全部抹过了,卓若姿也赞茶香,但又怕杯子脏,来这儿半天,什幺都没吃过,没喝过。吉婶煲了鸡粥,最后都拿到邻家去了,卓若姿看那样都不顺眼,很伤吉婶的自尊心。” “要是真的一塌糊涂,我也不吃,但吉婶这儿很干-嘛!没装冷气,连风扇也没有,风从哪儿来?” “从天井,从后园,天井向南,后园向北,两面风一通,就凉快了!” 吉婶把花生糕拿出来,彩虹看看样子不错,用筷子拣了一块,咬了一口,吉婶很紧张的问:“怎样?” “唔!好香!又不太甜!” 吉婶笑得咪了眼:“你不喜欢吃甜糕饼?” “其实我是挺喜欢,就怕吃了发胖。” “你不肥也不瘦,女孩子这样最好,卓小姐就瘦了一点,大概她偏食!” “也不太瘦!”韦航笑笑:“流行嘛!” “唔!模特儿的身材!” “有什幺好流行的?我就喜欢彩虹,健康漂亮,人又开朗。彩虹,在我家里吃顿便饭好吗?” “谢谢!太打扰吉婶了!” “我是巴不得有人来打扰,天天喂鸡喂鸭、种花、种菜,闷得发慌,想弄点什幺好吃的,回心一想,弄好了一个人吃,就没兴趣了!” “吉婶,我差点忘了!”韦航把胶袋交给吉婶说:“这是你喜欢吃的丹麦香肠和火腿,还有开心果。” “买这幺多来。” “放着慢慢吃,村子里买不到。” “彩虹,”吉婶又问:“留下来吃饭好不好?” 彩虹望着韦航,韦航说:“吉婶做的盐灼鸡很好吃!你就答应吧!” “我马上去准备,小菜呢,我是会烧几味,手脚就是慢了一点。”吉婶很兴奋:“现在是三点半,差不多要到七点钟才有得吃。韦航,你带彩虹出去玩,我忙我的,你带了相机来,得赶快点,五点就没有什幺阳光。彩虹,我们村子后面的风景很不错,叫韦航带你到处看看,韦航别忘了七点钟回来吃晚饭。” 村子后面有高山,有大树,空气极清新! 峰高耸,老树盘根,枝叶繁盛,浓荫盖着信道,野花处处,色彩缤纷,争艳斗丽,韦航在那儿为彩虹拍了不少相片。 沿坑而上,坑旁峭岩砌叠,大大小小,奇形怪状。 再沿石级而上,只见脚下大潭无数,潭水清澈,韦航俯首向下指,说:“彩虹,你看那些鱼群。” “还有虾呢!好漂亮,简直像许许多多的图画!” “拍些照片,当心!” 由岩上掉到潭里,可真不堪设想! 由韦航带领下,他们到达另一个山村——梅子林,那儿古木参天,林荫处处,坐下来细听虫鸣鸟语,花香阵阵飘来,极具诗情画意! 他们一直玩到太阳下山,照片也拍完了,韦航看看表:“该回去了,回程最少要一个钟头。” “我喜欢这儿,我不想走。”彩虹很久没有和大自然那幺接近,她撒娇,赖着。 “改天我们清晨来,可以玩一整天。”韦航双手把她拖起来:“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不会有老虎吧?” “老虎没有,别的……”韦航两边看看:“就不敢担保了!” 彩虹一想,打了个寒噤,拉紧韦航:“我们赶快下山。” 回到吉婶家,吉婶捧了两碗汤出来! “菜还没有煮好,先喝碗汤。” 玩了半天,彩虹好口渴:“唔!汤味很好,是什幺汤?我以前没喝过的。” “家乡汤。雪菜、瘦肉干、粉丝、蛋花……”吉婶喜欢看见彩虹吃东西津津有味的样子。 吃晚饭时,菜可真丰富,有盐灼鸡、梅子鸭、清蒸皖鱼、油菜。 “吉婶,那幺多菜。”彩虹叫起来,唔,色香味俱全,口水都流了:“一定花了你不少钱。” “没花过一角钱。”吉婶数着:“鸡、鸭是我自己养的,菜心和葱,我种在后园,那活鲜鲜的鱼呢!我用鸡蛋与鸭蛋和邻居换回来的,邻家有个鱼塘,养的都是淡水鱼,鸡腿子给小孩……”吉婶为她挟菜。 “吉婶,”彩虹边吃边说:“味道很好,肉又嫩。” “是吗?”吉婶可真开心,鸡呀、鱼呀,好的全挟给彩虹和韦航:“多吃点!” “哗!菜像一座山,吉婶,我看不见你了!” 韦航看着她,觉得她纯真可爱,抚了抚她的头:“慢慢吃!” 饭后还吃了西瓜,彩虹按着肚子:“你们看我,像怀了孩子。” 韦航和吉婶相视大笑! 要不是路途远,彩虹还不想走,吉婶把一只盒子交给韦航:“彩虹喜欢吃的花生糕。” “吉婶,我什幺都没有买给你!”彩虹心里很过意不去,吉婶太好了! 吉婶握着她的手:“你觉得吉婶讨厌吗?” “吉婶很好,我喜欢吉婶。” 吉婶笑笑,脸上每根皱纹都现出她的和霭慈祥:“吉婶是粗人,乡下人,土里土气,我担心你下次不会再来了!” “你为什幺这样想?”彩虹很认真:“我从不撒谎!” “卓小姐来过一次,就没有再来了,韦航也不来了,我想,九成是我这老太婆讨厌!” “吉婶,我说过我不是卓小姐,我是彩虹,我和她是不同的呀,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给你带香肠、火腿和开心果。” “你真好。”吉婶拖着彩虹的手,一直送他们出去:“韦航,有这幺好的女朋友,你真走运。好好对彩虹,疼她、让着她!” 彩虹上了车,把头伸出去和吉婶挥手,直至汽车驶出了村子! “开心吗?” “好开心!”彩虹把头靠在座椅里。 “吃得满意吗?” “好饱,就恨我没有两个肚子。” “生辰快乐,彩虹。” “感谢你安排那幺好、那幺特别的节目!” “比看电影、上馆子好,是吧?” “好多了,我总算有一个难忘的十八岁。” “为什幺?”韦航逗她。 “香茶、花生糕、大水坑、梅子林、家乡汤、可口的晚餐……最重要的是有你和吉婶!”彩虹衷心地说:“韦航,你真好,应该说,体贴。” “我要对你很好很好,因为吉婶说,我认识你,我交上好运。” “我也交上好运,因为自从认识你,我很开心。” “公主永远都开心的,尤其是十八岁的美丽公主。”韦航感叹道:“有些人天生快乐。” “快乐的人,也有不快乐的时候。”彩虹又抚了抚别针,望着天上闪耀的星星。 车,停在门口,韦航熄了火。 他从口袋拿出一样东西出来:“彩虹,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很便宜,等我有钱,再补送一份好的!” “我可以拆开它吗?” “当然,但并不是好东西。” “一只有时间的签字笔,很好。” “虽然不值钱,你会很实用,学生都需要笔。” “实用就好,我每天做功课,抄笔记,都要用笔,每次写字,我都会想起你,谢谢!” “彩虹!”韦航握着她双肩,在她的额前吻了一下:“愿你永远快乐!” 他下了车,开了车门,把彩虹拖出来,拉着她的手按门铃。 “进来喝杯冻饮吗?” “时候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回家应该洗澡睡觉,晚安!” 第六章 彩虹急得如同热锅里的豆子,明天test数学其中一条数,她算了一个下午都算不出来,而且,还有半个月便考试了! “邱妈妈,立德哥去了哪里?” “他不是上学了吗?” “他前两天已经考完试,回学校干什幺?学校都开始放假了,大学通常比我们中学早放假一个月,迟开课一个月,一共放假四个月,他去打球了?” “不像吧!他打球多半穿运动装,今天他穿著得很整齐。”邱妈妈想着。 “他大概回学校做实验,邱妈妈,叫司机把立德哥哥接回来。” “好!叫司机找找他……” 没有找到立德,最后,彩虹知道,立德一定是和宋艾莲拍拖去了! 她走进立德的房间,坐着等他! 窗外,渐渐的昏暗,她有点疲倦,坐在椅子上,脑袋空空的,便睡着了。 立德吃饭前回来,进房间,亮了灯,看见彩虹坐在椅子里,双手抱着数学簿在睡觉。 立德本来想洗个澡然后去吃饭,他推了推彩虹:“怎幺在我的房间睡觉?” “立德哥哥!”彩虹揉揉眼睛,站起来,很高兴:“你终于回来了,我找你找得好苦。” “我和宋艾莲去看书展,你找我有什幺事?” “数学?!有条数,算来算去算不通。” “你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立德失望,他以为当彩虹听见宋艾莲的名字,会有小小妒忌。 “是呀!各忙各的,没事找你干什幺?”彩虹迫不及待:“快教我数学。” 立德退后,做了个慢着的姿势:“我记得你说过,有蔡乐宾,你的数学永远一百分,永远是数学王。” “是的!”彩虹黯然:“但是乐宾已经死了!” “既然有个蔡乐宾可以令你得到一百分,自然也有另一个人令你永远做数学王,你彩虹公主不愁找不到最好的补习老师。” “你不肯再帮我了?” “自从你有了蔡乐宾,你早就不需要我!” “他人都死了你还想怎样?”等待、绝望、被挖苦、被揭伤疤!彩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连死人也不肯放过。” 立德沉默,他不是这意思! “好!我不找你,我宁愿上天堂也不求你!”彩虹边哭边开了房门冲出去! 立德好想把她拉回来,但是,回心一想,这被宠坏的女孩,一切太顺利了,要让她受点挫折! 他忽然觉得很对不起蔡乐宾,不错,他生气,他妒忌,但这与蔡乐宾无关,人都死了,一切归于尘土,又何况乐宾死前把彩虹交给他! 他根本不应该提乐宾,太伤害彩虹,乐宾的死。给彩虹重大的打击,立德是知道的! “不过,总不能现在就向彩虹俯首请罪,等会儿吃饭,逗她说话,晚饭后再教她数学!” 彩虹一直奔回房间,倒在床上,把挂在床头的青竹蜻蜒,按在胸口上哀哀的哭! “乐宾,你怎能死,你死了我被人家欺负你看不见,乐宾,你回来,别剩下我!” 被欺侮,怀念乐宾,令她心碎! 哭归哭,怀念归怀念,但是数学始终要算,她是个好学生,不能因为伤心放弃自己的学业。 她忽然想起韦航。 她马上打个电话找韦航。 在电话里哭着言语不清,但是韦航己感觉到她很伤心,他一面安慰她,一面说:“别哭,谁欺负你,慢慢告诉我。” “立德不肯教我数学……他叫我找乐宾……但……乐宾已经死了……” “不要哭了,休息一下,我马上来。” 彩虹挂上电话,邱妈妈来叫吃饭,她不肯吃。 陆太太去看彩虹,彩虹不肯开门。 邱妈妈把儿子拉到一旁:“你到底对彩虹的说了些什幺,她哭得脸都肿了。” “知道啦,我吃过饭教她数学。” “她不肯吃饭!” “数学好她自然会吃,她宁可和自己过不去,也不会和肚子过不去。” “你去向她说声对不起,不就什幺事都没有了。” “我又没有对不起她,嘘!吃饭啦。” 立德没有吃完饭,韦航就来了。 陆太太看见韦航马上展露笑颜。 立德心一沉,要是韦航代替了他,真是后悔莫及。 “陆伯母,我可以去看看彩虹吗?” “当然可以,我带你……” 彩虹开门看见韦航,就把他拖了进去。 “乐宾一死,立德就欺负我了!”彩虹扑进韦航怀里,又再一次放声大哭。 韦航轻拍着她的肩,拿出手帕来替她抹眼泪,轻柔的说:“让我看看你的数学,也许我还没有忘记,现在先别哭,数学要紧。” 彩虹果然静了下来。 韦航先看了她的数学书,点点头:“这些数我都算过,你算不出那条数,是计算过程中,有小许错误,这条数,我担保你五分钟就做好,因为你已计算了一小半。” “错在哪儿?” “呼啦!数算完了。”彩虹高举着双手,颊上泪痕未干。 “小孩子。”韦航拍拍她的脸。 “我肚子好饿,你吃过饭没有?” “还说吃饭,接了你的电话,我都吓傻了。” “我们去找东西吃。”彩虹牵着韦航的手,两个人走到楼下:“邱妈妈,我们肚子饿了。” “喜欢吃什幺?厨房已经准备好了!” “韦航,你说呢?”她望着韦航。 “时候不早了,不要麻烦厨房,什幺方便吃什幺!” “不麻烦,厨房知道小姐还没吃饭。” “邱妈妈,今晚我想吃炒饭。” “好,扬州炒饭,生炒牛肉饭还是生炒鸡丝饭?” “生炒鸡丝饭,还要甜品。” “翡翠明珠!” “唔!主意不错,麻烦你了邱妈妈。” 邱妈妈出去,韦航问:“什幺叫翡翠明珠?” “半个哈蜜瓜,里面有一个椰子呀!牛奶呀……香蕉……等雪糕球,哈蜜瓜是绿的,雪糕球是白的,不像翡翠和明珠吗?” “名字一定是你取的。” “对呀,你真聪明!”彩虹看见立德在露台,彩虹拉了韦航过去。 “立德!” “啊!你来了。”立德看着他们手拉手,心里很不是味道。 “立德哥哥,”彩虹握着韦航的手说:“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没有你,没有乐宾,我仍然可以做数学王。数我已算好了,明天又拿一百分。” “这证明世界上没有谁就活不了这回事不存在。”立德怨恨,但又怪不了谁,今晚的大好机会是他自己双手捧送给韦航这小子的。 “吃饭啦!”邱妈妈来请。 吃饭时,陆太太来看女儿,看见女儿哈哈笑,她就开心。 她看一看饭厅的壁钟:“时候不早了,吃完晚饭超过十二点了,我们这儿有客房,韦航,今晚别走了,在这儿住一晚。” “太打扰了。” “等会儿你回去,房东太太又要骂你了,听我的话,明天上班也方便。” “房东太太很凶的吗?” “好凶,还要加房租呢,韦航无亲无故,一个人在外面住,房东太太又不准住客煮食,韦航一天三餐都在外面吃,孤伶伶的好可怜。” “韦航赚钱不多,房租占了一个不小的数目,那间房,也只能摆几件衣服和睡觉,想请朋友回家坐坐也不可以。” “那就不要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到我们家里来,我们有现成房子,一天几顿有人照顾,每天早上和陆伯伯一起上班,他有应酬可以叫司机先送你回来。” “不用受房东太太的气,又不必花那冤枉钱。” “住在老板的家,别人会说闲话。” “谁胡言乱语,叫你陆伯伯开除他,陆伯伯很信任你,你在他身边最好。” “下班还可以教我数学。” “一举三得,”陆太太一口咬定:“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把东西搬来。” 韦航正想说什幺,彩虹大大舀了一羹雪糕塞进韦航的嘴里。 从此韦航住进陆家,除了立德,每一个人都欢迎他,甚至佣人,因为韦航很随和,人缘也好。 有时候,陆先生会叫他帮忙处理他的私人文件。 刚巧彩虹要考试,韦航这私人贴身补习老师,十分受欢迎,韦航帮她温习,她考每一科都满有把握。 韦航人很温柔,不会跟任何人吵,有时候,彩虹很刁蛮,很不讲理,韦航总是原谅她年纪小,又是女孩。 韦航和彩虹,从未争吵过。 立德存心要和韦航过不去,韦航就用笑脸政策,他很尊重立德,令立德无从下手。 这天彩虹考完试,回家书包一扔,大大吸了口气。 “考完试了?”邱妈妈给她送来了一杯冻西瓜汁。 “脱离苦海!” “放假啦!” “还没有,得等成绩报告表。” “成绩一定很好。” “唔,这倒是真的,数学、物理、生物我都可以得优异奖。” “韦航的功劳不少。” “对呀!所以我要请他看戏,吃饭。”彩虹站起来,拿了书包,“邱妈妈,我去洗个澡睡一觉,昨晚三点才睡,好困!” 她睡了一下午,有人敲门,她半睡半醒,“进来!” 进来的是韦航,他满面春风,走到床边低头在她的额上吻了一下:“睡够了没有,公主!” “是睡美人。”彩虹打量他:“你看来很开心。” “我今天发薪金,你猜我有多少钱?” “四千八,爹爹早就说了。” “五千五。”韦航忍不住地笑:“我从未拿过那幺多钱。” “多了七百。”彩虹睡意全消,从床上坐起来。 “陆伯伯说我表现好,七百元是奖励,三个月后,他还会正式加我薪金,他叫我好好努力。”韦航说:“我已经很满足,不想再加薪金。” “没有人不喜欢加薪水。” “我住你们的,吃你们的,用你们的,五千五百元已经变了零用钱,我又不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凭什幺拿那幺多钱?” “你替我补习,我也没有算钱给你。” “替女朋友补习还要收钱,这简直是笑话,彩虹,你快起来。”韦航拖了她一把:“我在仙境房订了桌子,今晚我真的请你吃牛扒。” 彩虹跳下床,她光着脚板到里面化妆间,打开衣柜,翻了翻叫道:“韦航,我拿不定主意,该穿什幺衣服?” 韦航跟了进去,很专注的选择,说:“你的衣服也不少,这玫瑰红的裙子很漂亮,发光的,一层层。” “你很有眼光,这是今年最流行的,西班牙式膝上裙,闪银,是晚装。”彩虹把裙子拿出来:“头发呢,梳个髻,成熟一点好不好?” “不好,小女孩何必装成熟,你很少散下长发,就散下长发,左右两边绑一只银色蝴蝶结,像公主。” “你对女孩子很有研究,卓若姿教你的吗?” “以后别再提这个名字,啊!好象你不让提起乐宾的别针。” “吃醋吗?”彩虹边笑边绑着美丽的长发。 “我有资格吗?” 彩虹作势用刷子敲他的头:“你也要换衣服,我像公主你可不能像乞丐。” “我去换衣服,回头来接你。” 彩虹左手挽着韦航,右手拿着一个小盒子似的金色晚装手袋。 他们在休息间喝餐前饮品。 突然有两个人站在他们面前,彩虹抬起头,看见韦航很有礼貌的和那女孩子打招呼。 女的变了脸色,呆了呆,后来又打量着彩虹,然后和她的男伴坐在另一边。 但她仍然常常把视线拉过来。 “她是谁?” “她就是卓若姿!”韦航很平和的说。 “啊!”彩虹开始注意她,二十四岁的年纪,不算太漂亮,但的确很温柔很有女人味,是那种令英雄折腰的女郎,她当然没有彩虹漂亮,但很成熟,尤其是她的身段。 “她的确很迷人。”彩虹说。 “是吗?”韦航淡淡的:“我直到今天才发觉,她并不适合我。” “她还不够好?怎样的女孩子才适合你?” 韦航脸上白里透着红:“我不能说。” “不肯说真话,你有秘密?”彩虹耸耸肩:“对,我忘了坐在你对面的小姐,是你的爱人,也许我根本不应该留在这儿。” “彩虹,与其让你误会我瞒你不够坦白,我宁愿被你掴一记耳光。”韦航顿了顿,垂下眼皮:“我觉得你比卓若姿可爱,我喜欢你这一类型的女孩子。” “我?”彩虹马上难为情,喝了口橙汁,到处望。 女服务生过来请他们进餐。 韦航握着彩虹的手把她牵起来。 卓若姿死盯着他们,彩虹反而不好意思。 “你是向卓若姿示威吗?”彩虹轻声说。 “有一点,失去她,我不单可以生存,还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女朋友。”韦航坦然承认:“当初她扔我,我可怜得像只流浪狗,还愚蠢到自杀,现在我否极泰来,露点骄态也值得原谅。” 吃头盆龙虾沙津时,卓若姿也进来了。 “和她一起的男人是谁?” “她爸爸给她介绍的白公子,白公子的爸爸也是银行家,门当户对。” “那位白公子没你好看,没你潇洒,有个钻石山也没有用,我勉强给他五十分。” “我呢?” “七十八分。”彩虹想都不用想。 “你看,我找到的女朋友一百分,她找到的男朋友才五十分。彩虹,我真感激你那天救了我。” “所以我今天可以吃黑椒牛扒。” “我还会补送你一份生日礼物。” “下一个月吧!这个月你必须缝两套新西装。” “我住在你家里,总不能白吃白住,我应该拿多少钱给你妈咪?” “不要给她钱,她会生气的。只要对爹爹忠心,好好为他做事,爹妈都会很开心。” “努力工作是我份内事,我想送一份礼物给陆伯母,帮个忙,替我挑选。”韦航求她,卓若姿在他不远处,但是他完全没有分心。 “好!星期六我接你下班,你请我吃午餐,我陪你缝西装,买礼物!” “一言为定!”韦航很高兴,侍者把一餐车的水果推来,韦航为彩虹要了哈蜜瓜。 边吃边谈笑,连卓若姿和白公子走了,他们也不知道,还在吃冰冻的朱古力棒。 韦航送了一个法国名贵皮手袋给陆太太,邱妈妈常照顾他起居,因此,他也送了一对真金耳环给她。 陆太太和邱妈妈都很开心,人前人后,老赞韦航,说这个男孩子心眼好。 这天,韦航上班去了,立德和彩虹在放暑假。 “韦航很会收买人心。”立德说:“他送了什幺名贵礼物给你?” “什幺也没有送。他自己缝了两套西装,买了礼物给妈咪和邱妈妈,还要为自己留下一些零用钱。”彩虹坦坦白白的说。 “倒会为自己打算,缝两套西装充场面,女朋友呢!连颗花生米也没有。” “西装是我要他缝的,他住在我们家里,不能太寒酸,况且我又不是要男朋友送礼物的人。” “韦航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 “我也有好处,上个学期我有两个a,这个学期我有五个a,如果他不替我补习,我的功课不会进步神速,算起来,尊师重教,我应该送他礼物才对。” “你送给他的还不够多?” “我从来没有送过东西给他。”彩虹拿了个青蜜李走出露台,坐在一张滕椅上。 “没有?”立德也拿了个苹果追出去:“你送他命一条,一份好工作,一个家,无忧无虑的生活,还有爱!” “那就谁也不欠谁,拉平。”彩虹忽然皱起眉问:“你刚才说,还有什幺?” 立德举起一只手指:“爱!” “什幺爱?” “当然是爱情,难道是母爱。” “呵!”彩虹耸肩一笑:“我爱韦航吗?怎幺我不知道。” “这叫当局者迷!” “根本没有这回事,我承认喜欢韦航。但是,爱?门儿都没有!” “你何必欺骗你?” 彩虹反问:“爱是罪?有罪也与你无关。根本我连爱是什幺都不懂。” “你不爱蔡乐宾吗?” “乐宾爱我,但是,我还没有爱上蔡乐宾,不过,假如他还没有去世的话,我想,我必然会爱上他。” “你口口声声说不爱韦航……” “不是不爱。”彩虹马上更正他:“是未爱,可能明天我会爱上他。” “既然还没有爱上他,何必急巴巴向他-媚眼?” 彩虹眼一瞪:“-媚眼是什幺意思?” “你很纯情!”立德嘲弄她。 “不是纯情,是无知。” “好,你肯承认无知,我告诉你,譬如你看见韦航,马上小鸟依人的靠过去,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拖着韦航的手,声音突然温柔起来,望着韦航痴笑……等等,总之一一难数!” “啊!我明白什幺叫-媚眼。”彩虹点了一下头,心里气得很,立德伤人不用本:“我好象没向你-过媚眼,很遗憾。” “我讨厌这一套,肉麻。” “那幺说,宋艾莲没向你肉麻过。”彩虹嘿嘿笑:“可怜,八成是宋艾莲将来也不会爱你!” “你不要提宋艾莲。”立德指着她,瞪大眼:“我才不稀罕女人!” “你可以提蔡乐宾、韦航,我为什幺不可以提宋艾莲,宋艾莲是天神!” “你再提她我打你。” “我才不相信?打我?我活了十八年还没尝过被打的滋味呢!”彩虹把蜜李核子掷向他的脸上说:“打我?” 立德举起手就要打下去,邱妈妈追出来,大喝一声:“立德,放下你的手,你为什幺总爱和彩虹闹,你不可以让让她吗?” “让她!就因为人人让她,你不知道她有多坏?” 邱妈妈拍开儿子的手:“好坏也轮不到你教!” 刚巧韦航下班回来,彩虹对立德说:“我现在又向韦航-媚眼了!” “下贱!” “什幺?”彩虹尖叫,扑向立德,如果邱妈妈不是在当中,两个人差点打起来。 韦航马上走过去,把彩虹拉开:“又吵架?” “他骂我下贱,他还骂我向你-媚眼。” 彩虹眼睛一红,鼻子一酸:“他把我形容成不三不四的女人。” 韦航轻拥着彩虹,很温和的对立德说:“你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想到什幺就说什幺,也不需要太斤斤计较。不过,大家都成长了,有些话,比如伤对方自尊心的话,最好避免不要说,尤其彩虹是个女孩子。” 立德脸一变,又红又黑:“我和彩虹的事不要你管,疏不间亲,懂吗?我也不用你教训,别以为自己是彩虹的爱人,门儿都没有。” “住口,你这草野山夫!”邱妈妈用力推儿子,边推边骂:“韦航的话,句句合情合理,你不好好思过,还骂人,如果你不向韦航和彩虹道歉,我今天不放过你,你这小子,气死人!” “邱妈妈,说话嘛,每人一句,谁都会有错,小事情何必道歉,你也别生气,根本是小事。”韦航牵起彩虹的手:“我们出去走走。” 邱妈妈还在骂儿子。 韦航和彩虹绕着花园散步,彩虹一直没有说话。 “还生气?”韦航挽着她的肩膊,好温柔。 “你不知道,我和立德一起成长,不错,立德是粗胚子,脾气又躁,他一直对我很好,更不会打我。”彩虹幽幽:“现在他全变了!” “怎样变?” “针对我、挖苦我、蔑视我、侮辱我,我也不知道什幺地方得罪他,他那幺恨我。” “他根本不恨你,他喜欢你。” “喜欢个鬼,他常气我,说话有刺的。” “他吃醋。” “他这个人,有大男人主义,宁愿吃点油也不会吃醋,他是存心跟我过不去。” “你还是小孩子。”韦航笑了笑:“你根本不懂!” “不解温柔,粗胚子。” “这话你说对了,立德是不解温柔,心里想的,和做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别提今天的事,你喜欢立德吗?” “喜欢他做我的哥哥!我没有哥哥嘛!” “小孩子!”韦航又拍了拍她的头:“你也没有男朋友,有否想过立德会成为你的男朋友?” “不要,不要!”彩虹连忙说:“一辈子没男朋友也不要他!” “漂亮的女孩子怎能没有男朋友?” “你呢!”彩虹仰起脸。 “我可以吗?”韦航站着,握着彩虹双肩,低下头,在她的颊上吻了一下。 彩虹偎在他身边,用手环着他的腰,韦航好想亲她的嘴,那时候,走过两个男孩子叫:“冰淇淋!” 韦航马上停住了,这儿毕竟是街上:“那边有雪糕车,给你买个雪糕筒。” 两个人一边吃雪糕,一边谈笑,刚才在家的不愉快,转眼就忘记了。 “韦航,星期六我们去探吉婶!” “好极了!” “我答应过给吉婶买香肠、开心果……” “火腿!”韦航提醒她。 “对,火腿,我要给她买一大袋。” “吉婶还说我走运,其实,她也走运。” “走运?” “吉婶命好苦,丈夫死得早,留给她一点钱,可是儿子大了又要出海,她孤伶伶的一个人,我又难得去陪她一次,你不但去陪她,还送她礼物。” “为什幺不多抽空陪她?” “卓若姿不喜欢乡下地方。” “她不喜欢,你可以自己去?” “我每天下了班都陪着她,哪来的时间?”韦航合心合意:“现在好啦!我们都喜欢吉婶,她以后不愁寂寞了。不过,星期六只有半天时间,为什幺不选星期日,星期日可以玩它一整天。” “吉婶那儿不是有空房子?” “你想在吉婶那儿度宿?吉婶当然开心,我们还可以在山顶看日出,但陆伯伯可能不放心你在外面度宿?” “你是住在我们家的,我和你一起出去,应该不成问题,吉婶又是好人,没什幺可怕的!” “你真可爱!”韦航握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就这样决定了!” “谁改变主意谁要受罚,现在我们回家吃饭。” “看见立德,别跟他吵了。” “谁有空跟他吵!” 韦航和彩虹牵着手回家,刚巧立德出去。 “又去找宋艾莲。” “立德并不爱宋艾莲,起码在今天之前。” “他好专一的,来来去去一个宋艾莲。” “我见过立德和宋艾莲在一起,立德看艾莲时,眼中没有感情。” “你还会看相。” “我不懂相学,那与相学无关,是直觉!” “宋艾莲对立德呢?” “倾心相爱!” “不公平!”彩虹低声嚷:“宋艾莲很好嘛!哪一样配不上立德?” “人与人之间要讲缘份。” “我们有没有缘份。”他们已走进客厅,邱妈妈说:“吃饭啦!” “那天你在海里救了我,那是缘,有没有份,那要看将来,决定权还在你手上。” “为什幺?” “也许你将来不喜欢我呢!” “不会的!”彩虹很肯定:“将来一定有缘份!大团圆结局。” “什幺有缘有份?”陆太太问。 彩虹满脸通红。 “陆伯母,我们在说立德和宋艾莲。”韦航怕彩虹下不了台,饭也不吃。 “刚才他还说在家里吃饭,晚餐一开,他就跑了,这孩子,越来越野。” “妈咪!立德哥哥在拍拖嘛!” “拍拖是件好事,为什幺总不见他带女朋友回来?应该介绍给大家认识。” “也许时机未成熟吧!” “唉!我们老了!”陆太太望住邱妈妈:“孩子都长大了!” “我早晚给立德气死,牛脾气、硬脖子、举世无双。” “他一向不是挺孝顺你?” “孝顺?几世纪前的事了!” “邱妈妈别生气,”彩虹为她挟菜:“吃只大虾。” 邱妈妈眼睛红红:“还是彩虹最乖!” 第七章 韦航因为约好回家接彩虹去探吉婶,因此他手不停的工作,十二点一到,马上收拾办公桌。 “陆先生,如果没有什幺事,我想先走!” “你们今天要去新界?顺便买几个大木瓜回来,今天有事,早该走了。”陆先生笑笑:“够辛苦了,好好的玩它两天。” 走出大厦,有人叫住他:“航!” 韦航回转身,是卓若姿。 “你在这儿干什幺?” “等你,十一点半就来了。” “你也神通广大,知道我在这儿做事。”韦航看一看表:“没法跟你聊天,我赶时间!” “约了陆彩虹?” “你还知道陆彩虹?良好!不错,我约了彩虹,我要赶回家接她,因此,不能陪你了。” “我送你一程好吗?我的车子就在那边。” 看见来来回回的出租车都坐了满了人,他后悔刚才太忙,没抽空打电话回家叫司机接他,他呼口气道:“好吧!打扰了!” 卓若姿又换了辆平治跑车,他们坐上车,卓若姿开车。 “你没有告诉我的地址!” “你应该知道!” 卓若姿笑一下:“真聪明!” “小儿科,请个私家侦探。” “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商量,排个期,我们好好的谈谈!”卓若姿说。 “有什幺话,分手那天已经说清楚了!” “但是,还有未完的事。” “喂!你怎样开车的,这条路不能到陆家。”韦航一看窗外,立感不妙,他大声叫。 “请不要骚扰司机,出了车祸,你看不到你的彩虹。”卓若姿说:“我不会送你去北非。” “这是去你爸爸别墅的路!” “猜对了!别乱来,就算你跳车,你走一个小时,也遇不上一辆出租车。” “你好卑鄙!”韦航很生气,再看表。 “花不了你多少时间,谈说完了,马上送你回陆家,假期嘛!时间多着。” “有什幺话,现在说!” “我要开车,我不想分神。放心,我不会误你好事,看!别墅到了。” “下车啊!天气那幺热,喝杯冻咖啡人会舒服些。” “你到底想怎幺样?” “只不过想谈谈!” “谈完了马上送我出去?” “当然!又不是绑架。” 韦航下了车,这地方过去他常来,他不由得回想起来。 身边同样是卓若姿,但感受却不一样。 如今,他只想着彩虹。 到屋内,坐下,佣人都认识他,给他送上冻咖啡。 “航!你越来越英俊。” “请别说废话,有什幺事,长话短说。” “你真的那幺急着要见陆彩虹?” “是的!”韦航不耐烦:“卓小姐,不要耍花样好不好?你一向做事爽快。” “你太无情。”卓若姿感叹的说。 “那天分手,已恩断义绝。” “你爱陆彩虹?” “绝对是的!” “小妹妹型。” “她纯真!我爱她!” 卓若姿站起来,走到韦航的面前:“航,请你留心的看看我!” 韦航随便的膘了她一眼,连鼻子在哪也没看清楚。 “我穿了孕妇装,因为,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韦航毫无表情。 “航!”卓若姿坐到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那是你的孩子,你怎能无动于衷?” “你爸爸是银行家,你不会连堕胎的钱都没有吧?” “没有这回事。” “是不是要我陪你去堕胎?” “我已经决定不堕胎了!” “也好,积点阴德,等你把孩子养下来,我陪你送他去孤儿院。” “航!”卓若姿泪盈于睫:“你真的那幺狠心,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 “我能决定什幺?”韦航冷笑:“你不是安排好了一切吗?白夫人!” “你还记得……”卓若姿流下一颗泪。 “我当然记得,同样是这间别墅,不过,当时我们在房间里,当我听见你怀孕的消息,不知道多兴奋,那天的经过是这样的——” “若姿,”韦航开心地抱住卓若姿:“我快要做爸爸了,我们赶快结婚。” “结婚?我还不到二十四岁,你别忘了你比我大几个月,我那幺年青,我还没有玩够呢?想关着我?做梦。”卓若姿轻轻推开了韦航。 “我知道很委屈你,我们连孩子都有了,除了结婚,没有别的办法。”韦航一直希望卓若姿能嫁给他,就算她没有怀孕,他也要负责。 “办法可多着,我才只不过怀孕一个多月。”卓若姿叉着小腰,转着身:“马上堕胎,孩子就没有了。” “不要,若姿!”韦航跪在地上,揽着她的腰:“那是我们的骨肉,你怎忍心打掉他,你不是说过很爱我吗,那你应该也爱我们的孩子。我们立刻结婚,虽然我穷一点,但为了孩子,我会找兼职,我一定能令你过得舒服,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好幸福的,求求你,不要摧毁我的孩子。” “我告诉你,我不是那种贤妻良母,到目前为止,我还不想结婚,更不会生孩子,你这个人很自私,我的骨肉,我的骨肉,你不想想我?” “孩子是我们的,你也不忍心……” “我为什幺不忍心?要我挺着个大肚皮做未婚妈妈?你要我没脸见人?”若姿一脚踢开韦航:“你那幺喜欢孩子,到外面找个女人生十个八个,我可不是生产机器。” “你就不为孩子,也为自己,堕胎很危险的。”韦航心痛孩子,心痛若姿,眼泪已掉下来。 “你放心,如果堕胎危险,我会把孩子养下来。” “那就好了?”韦航含泪带笑:“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谢谢!生下来的孩子,我会送去保良局。” “他有父有母,为什幺要送保良局?他又不是孤儿!”韦航很不开心。 “我无意做他母亲,未嫁先产子,大笑话!” “他起码还有我这个父亲。” “你凭什幺做他的父亲?凭你那一丁点薪水?那窄小的房间?”若姿做着手势冷笑:“你连自己都养不活,养孩子?发梦!” “有父亲,总比做孤儿好!” “你放心!在我爸爸安排下,他会找到一对有财有势的父母,这总比跟着你挨穷的好。” 韦航心全碎,热泪满眶:“你今天约我来,到底要告诉我什幺?” “分手!”若姿昂一昂脸。 “分手?”韦航浑身冰冷的说:“你不再爱我!” “爱又怎样?爱不能当饭吃。” “我知道你爸爸介绍了白公子给你认识,但是,我不相信你会爱上他!” “我和他在一起几天了,不错。起码生活充实,开快艇、骑马、跳舞、看时装表演,我喜欢这种生活。” “你堕胎也是为了他?” “为了我自己,我没有理由一辈子跟你挨穷。”若姿抿一抿嘴:“我会和白公子玩上几年,等我差不多三十岁,嫁给他做白夫人,这总比做韦师奶好吧!唔!” 韦航感到天旋地转,他扶着床站起来。 “啐!啐!怎幺面色像死人一样?如果你听话,或许,只是或许,当我想要你的时候,我会打电话找你,你会有好处,我会给你钱,你做我的情夫,我令你发达,你很快会有房子、汽车……” “你卑鄙、下流、-脏,如果一定要我再见你,我宁愿死……” “卓若姿小姐,未来的白夫人,自从那天之后,我们差不多两个月没有见面。”韦航不屑的瞟她一眼:“怎幺了?和白公子玩得太开心,忘了堕胎?” “我去堕胎时,是妈妈陪我去,付了钱,躺在床上,就在那一-,我忽然不忍心,那是我们的孩子,我爱你,也爱他,我不能让别人把他拿走,尤其是——看着他生命被毁,不……我由手术间出来,妈扶我回家。”卓若姿站了起来,坐在韦航对面:“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这也好,你怀孕三个多月了,堕胎会很危险,把孩子生下来,然后送到保良局?”韦航平平静静。 “不!我把孩子留在身边。” “那对你很不方便,白公子不介意你带着孩子嫁过去,相信他的父母也不会欢迎。” “我不喜欢白保罗,当初我和他来往完全是受了爸爸影响,爸常说你的坏话,我也厌倦吃汉堡包,我还以为换了另一种生活会更合意。不错,白保罗令我享受豪华,我们每天在那些慈善餐舞会里转来转去,每晚说同样的应酬话,最初很兴奋,很快就憎恶。钱原来并不那幺好,没有你,我生活空虚,心灵寂寞,我常望着白保罗想起你,我开始怀念你,我也开始尝到失落痛苦的滋味。” “卓若姿,你念的台词更好听,也不能令我动心。我对你的感情,已被你摧毁了,因为我对你的心,已经死了!”韦航摇一下头。 “我不是演戏,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虽然穷,可是一定会幸福,韦航,我错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你到底想怎样?”韦航的眉头几乎连在一起。 “请回到我身边来,我愿意做个贤妻良母。” “韦师奶?” “是的!什幺都好,只要让我做你的妻子。” “我连自己都养不起,哪能养你。”韦航低哼:“回到你身边?我可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男人!” “航!我已经向爸表明态度,我爱你,我只爱你,如果要分开我们,我宁愿死,那天我看见你和陆彩虹在一起,回家就吐血,爸爸知道我会死,所以,他投降了,答应我一切条件……” 韦航在看表,五点了,他答应一定回家接彩虹的,她等了四个钟头,一定很担心,打个电话回家。可是,他深信卓若姿会破坏,不!不能让彩虹知道他再见卓若姿。 “我要走了!” “不,”她伸开双手挡住去路,她那微隆的腹部的确是一种障碍:“请让我把话说清楚!” “我们所有的话在一个多月前已经说完了!” “爸爸答应让你做银行的副总经理,五年后爸爸退休,他会把所有的银行交给你主管,你知道吗?你是卓家的合法继承人。”她很兴奋,“这是好消息吧!” “如果能用钱买到我,我就不是韦航了。我很满足目前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我没兴趣做副总经理,我没有这种才能,我也不想做大富翁的继承人。” “有什幺分别?你现在不是也一样依靠陆彩虹?” “我没有依靠她,我在她爸爸的洋行做事,我付出劳动力,他付我酬劳,我没沾他们的光,他们也没有剥削我,我和陆彩虹之间,没有金钱的烦恼。” “你,”她似乎很吃力:“很爱她?” “是的!”韦航毫不犹豫:“和她在一起,我获得前所未有的快乐。” “你和她已经……”卓若姿的一颗心跳出来。 “没有!她很单纯,她根本不懂得引诱男孩子。”韦航在嘲讽她:“你和她完全不同,所以你根本不会相信,我们没有亲过嘴。” “你已经那幺迷恋她。” “不是迷恋。”韦航更正:“是爱!” “你以前也爱过我!” “是的!但结果,你把我伤得体无完肤。如果没有彩虹,我恐怕今生也不敢再恋爱。”韦航点着头:“她救了我的人,也救了我的心!” “对不起,航,原谅我一次,最后一次!” “我早就不恨你了!因为我心里充满爱。若姿,放弃吧!你知道我是个爱到底的人,我不会为你放弃彩虹,永远不会!” 卓若姿捶着胸口:“你为了陆彩虹-弃我!” “公平些,是你把我扔了,我走投无路才认识彩虹。” “我收回过去一切的话,我们从新开始!” “如果我那次被海水浸死,彩虹又没有及时救我,我已经完了,你能从死人身上收回什幺?” “我真的错了!”若姿垂下头:“你可以惩罚我,但是,不要不理我。” “已经七点钟了,彩虹会担心又生气,我要走了,抱歉我不能为你解决难题。”韦航说着便走。 “韦航!”卓若姿尖叫,奔上前双手捉住他的臂:“求你看在孩子份上,不要-弃我!” “我也曾经求你看在孩子份上不要和我分手,你的回答是不能。如今,我的回答也是不能,因为我对你的感情已死,我心中另有所属,你不能用孩子套住我!这问题,你应该比我清楚。” “航,你好冷酷无情!” “我的心肠本来是软的,如果我变了,是你迫的,若姿,我为你想过许多,现在,我也要为自己设想,幸福在我手,我不会放弃。你放心,我不想推你,你这时候小产,会很危险。” “你推,你踢,你打……”卓若姿哭叫:“我愿意死在你的手里。” “我尊重你,也希望你尊重自己,我不会打你,我不是一个凶残的人,但我必须马上离去,假如你再不放手,我会高声呼叫,把别墅的佣人全叫出来,到时,我看你怎样下台?” “你……”卓若姿倒是被吓了一跳,怎可以在下人面前出丑,不,她是小姐啊! “我会的!”韦航很认真:“为了彩虹,只要不损害你的生命,我什幺都会做。” “噢,天!” 十二时三十分,彩虹已经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一套粉红色的套裤装。 上衣是荷叶领,短灯笼袖,下面配条及膝同料灯笼裤,粉红色平跟皮鞋,白色花边短衫。 她没有梳辫,因为韦航喜欢她散着长发。她用一条银粉红的长丝巾卷了一条发带,束在发顶之上。 因为要在吉婶家过夜,她带了个小皮夹,里面放了两条牛仔裤,韦航一件粉红暗格衫衣,她一件粉红花边无袖上衣,韦航喜欢她穿粉红。 她还准备了一些日用品,送给吉婶的礼物也准备好,就只等韦航回来。 “在家吃饭吗?”邱妈妈问。 “我和韦航去沙田吃乳鸽。” 过了一点钟,彩虹就着急了,韦航还没有回来。 “也许工作多,走不开,坐下来,吃些菜。” “工作多他会打电话回来。”彩虹想着,马上打电话到洋行,接电话的就是陆先生。 “韦航做好所有工作,十二点就走了,我要等一个很重要的长途电话,对妈咪说,别忘了晚上我和她要参加邵爵士伉俪的金婚纪念……” “下班了,他去了哪里?”彩虹自言自语。 立德见她踱来踱去很看不过眼,实在忍不住:“小姐,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好不好?” “什幺晃来晃去?我是根洋烛吗?我在走路呀!” “走路请到外面,外面鸟语花香,这儿是饭厅。” “我走我的路,你吃你的饭,你管我干什幺?” “你来来去去我眼都花了,你影响我的食欲!” 彩虹心里烦:“我喜欢走路,又没请你欣赏!” 立德也烦,看不惯彩虹对韦航那幺好:“你可以走,出去,走它个三天三夜!” “为什幺出去,这是我的家,我喜欢在哪儿走就在哪儿走。嘿!霸王!” “啊!饭厅是你的!饭也是你的啦……” “立德,”邱妈妈喝住他:“你念过书没有?食不言,寝不语,你为什幺在吃饭时嘴不停的?嗦?” “对!我姓邱的,在这儿没资格说话。” “你——” 陆太太按住女儿:“我知道你心里烦,叫司机到处找找韦航,总比干着急好!” 彩虹马上说出去。 “谈恋爱吃空气就够了!”立德喃喃的:“平时一点不到就喊肚子打鼓了!” 邱妈妈瞪了他一眼。 四点钟,司机精疲力竭的回来,他说:“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没韦航的人影。” “妈咪!”彩虹好担心,一颗心卜通卜通地跳:“韦航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如果出事,有关方面会通知我们。”陆太太为女儿担心,连午觉也不敢睡。 “邱妈妈,你替我守着电话!” “我不走开,我守着!” 五点半,立德到饭厅吃下午茶。 看见陆太太苦着脸,母亲神情焦急,彩虹无力地靠在皮椅里。 她大概还没吃午饭吧?都快六点,不把她饿坏才怪,唉,看她多惨,恋爱真会磨人,那小子怎幺突然失了踪似的,他忍不住把母亲拉到一边问:“韦航呢?” 邱妈妈摇一下头。 “叫司机继续找!你看她,就快饿晕了,叫她先吃些点心吧!” “司机已经再次出动了。”邱妈妈走到彩虹身边:“你由九点钟饿到现在,人会支持不住,吃些点心好不好?” “我没有胃口,我不想吃!” “喝杯鲜奶吧?听话。” “邱妈妈,我吃不下。”彩虹扁扁嘴,想哭:“他大概出事了!” “没事的,别唬自己,也许他有些私事要办。” “也该打个电话回来吧?” 这也是实话,邱妈妈没说话。 立德老远的看着她,觉得她很傻。 彩虹偶然抬起头,接触立德的眼神,它仿佛在嘲笑她。 彩虹倏地站起来,往外走。 “彩虹,去哪儿?”陆太太着慌了。 “回房间睡大觉!”彩虹一直奔上楼梯。 “这反而更好,一觉醒来,看见韦航,马上天下太平。”立德呼了一口气,进饭厅吃点心。 韦航回来时已经八点四十五分,陆先生夫妇赴盛会了,邱妈妈母子在吃饭。 邱妈妈看见他,马上把他拉住:“你十二点离开洋行,大半天了,你去了哪里?” “邱妈妈,我……”该怎幺说? “彩虹好担心,差点要报警……” “彩虹呢?”这是韦航急于要知道的。 “在房间,她担心又生气……” “我马上去看她!”韦航跑上楼梯,到彩虹的房间门口,使尽的敲门。 “邱妈妈?” “韦航!彩虹……” 房门马上打开,彩虹上下左右打量韦航:“伤了哪儿?” “我……没有受伤,只是……” “差不多九个钟头,你去了哪里?呀!” “我……我……碰见一个旧朋友,我……”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彩虹咬着下唇,泪珠在眼眶里转呀转,她忍了九个钟头。 “彩虹,事情是这样的……” “啪!”彩虹掴了他一个巴掌,手指着房门:“我不要听你说故事,出去!” “彩虹对不起,但我……” “滚!”彩虹推他出去,锁上门。 “彩虹……彩虹……”韦航一直靠在房门上,彩虹担心,生气,他早就料到了。 唉!怎样才能令她开心。 那卓若姿真害人,这种人,他发誓以后见了面不打招呼。 他正在呆想,立德在楼梯下面向他招手。 他走下楼梯,来到立德的面前。 “你到底干了什幺坏事?一家人为你担心。” “我……我有难言之隐,但是,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彩虹的事!” “你已经对不起彩虹了,她今天早上九点吃过早餐,一直到现在,足足十二小时,她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你知道吗?彩虹不能挨饿的。” 韦航很心痛,忙着问:“怎幺办?劝她吃东西。” “谁劝?彩虹真正发脾气,谁也不理会,她吱吱喳喳骂你还好,一声不响才惊人。” “邱妈妈……” “劝过了,没用。”立德摇头。 “立德,帮帮忙。”韦航求他。 “唉!我就更不行了,中午才跟我吵过架。” “都是我不好,以前做了坏事,今天有了报应,但没有理由连累彩虹。” “你真的不能告诉她,你今天做过什幺事?” “说出来,有好,有坏。我是一心向着她,但是,又怕她不肯原谅我的过去。” “她救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有过爱人。” “立德!”韦航搭着他的肩头:“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彩虹,为了她,我死都愿意。” “我是不放心你!”立德无缘无故的脸红。 “我会一直等待!” 彩虹哭够了,睡够了,一点钟起床,洗个澡,换条绿色棉纱裙子,束条马尾,结条绿色丝带,穿双很俏的白色凉鞋,两点钟,肚子饿得实在难以忍受,空了二十九小时了。 打开房门,门边有个人。 彩虹低头一看,韦航穿著昨天的西装,缩在门边睡着了。 彩虹本来仍然气忿难平,可是看他样子那幺可怜,又于心不忍,彩虹是吃软不吃硬的。 况且,她根本没有隔日仇,她拍了拍他:“喂!醒醒!” 韦航揉揉眼睛,看见彩虹,很高兴:“彩虹,你不要生气,是我该死,你惩罚我,打我!” “打你我手不痛?”彩虹没好气。 “我去找根藤条!” “我昨天迟到失约,应该受处分,或者,我向你叩头……” “乖孩子,还没过年呢!” “彩虹,你不生气了?” “气死自己,没有人可怜,不划算。” “你千万不要生气,要打要骂,随你意,你现在去哪儿?” “吃饭!” “对了!你已经饿了一天一夜有多,一定饿坏了!” “邱妈妈的情报?” “立德说的!” “他?”这倒出乎彩虹意料之外,他什幺时候关心她? “其实,我三十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了,喝了一杯冻咖啡,我是活该,不过……” “一起吃午饭吧!” “彩虹,”韦航跟着她下楼梯:“你为什幺不问我昨天的事?” “如果你认为需要告诉我,自然会说。如果你不想告诉我,编个故事,我受骗了,耳朵又烦,划不来。况且,人人有权保留秘密。” “你年纪虽然小,但是,真的很明白事理。我的确有一点点秘密。不过,无论如何,我只会对你更好,更喜欢你,而且,以后不会有同类事件发生。” “唉!这一个星期又不能去探望吉婶了!” “下个星期,星期六一定去。” 第八章 下个星期六也不能去,因为彩虹要赴卓若姿的约会。 丽晶临海咖啡座。 “你约我有什幺事?” “很想认识你!” “我们之间,没有认识的必要。你和韦航,不是早就完了吗?你的白公子呢?” “陆小姐,令尊、令堂都健在?”卓若姿答非所问。 “爹妈都很好。” “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陆小姐是个幸福的人!” “不错!” “如果陆小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没有父母,你还会那幺幸福吗?” “当然不会。” “孩子,需要一个家,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尤其是爸爸,没爸爸的孤儿,在社会没地位。”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幺?” 卓若姿笑,笑得很惨:“陆小姐,你没看见我穿了孕妇装吗?我怀孕四个月了!” “恭喜你,白太太!” “自从仙境房偶遇之后,我已经和他分手了。再说,他也没有理由拖着个大肚子的女朋友。”卓若姿一直在苦笑:“我也不希望他看见我这副狼狈相。” “他不肯负责任吗?”彩虹为若姿生气。 “不要冤枉他,孩子是韦航的。” “韦航的?”彩虹几乎晕了过去,但马上又恢复理智:“你撒谎!我看过一部小说,一个女人想得到男主角,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于是,男主角娶了她,四年后,才知道原来孩子不是他的。卓若姿,你也未免太低能了,这样的借口!” “我也看过那个故事,但孩子的确是韦航的,不信,你问韦航。” “他知道你怀孕了吗?” “知道,我们分手那天他就知道了,不过,那时候我才怀孕一个多月,现在已经四个月了。” “假如他相信你,他会像那男主角欣喜若狂,快要做爸爸啦!应该开心得昏了头。” “第一次是的,第二次,他看都不看。” “你们都分手了,怎会有第二次?”彩虹喝着她的特色奶昔,对面那个女人,既无好感,也不信任,韦航为她而自杀啊,她一转身又和什幺公子胡混。 “有的,星期六。我十一时半就在他做事的大厦等他,我终于把他截倒,骗他到别墅去,那天我哭着、求着、抓住他,可是,他对我连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啊!原来是你,占足他九个钟头。” “他说他约了你,他一直看表,一直要走,后来我也不要脸了,跪在地上求他,他竟然要把所有佣人叫来,我很难堪,终于把他放走,这一个星期来,我天天打电话找他,他都不肯听,去写字楼等他,他看见我招呼都不打。” “卓小姐,韦航性格最温和,你把他说得那幺冷酷,太过份了吧!” “韦航真的这样对我,但我没有怪他,以前我对他更残忍,现在我是报应呀!” “你今天约我出来,说了一大堆话,到底为什幺?” “求你,想请你帮忙。”卓若姿用吸管插着玻璃杯:“你比我年青,比我漂亮,男朋友一定很多,少了一个韦航,你应该不在乎。” “我比你年青,也许也比你漂亮,但是男友只有一个,所以,我很在乎韦航。” “你很喜欢韦航?” “是的,非常喜欢他!” “陆小姐,你再次交男朋友,是很容易的,但是,我就难了,不是怕嫁不出去,只是不想为孩子找个后父,所以,请你帮帮我。” “我凭什幺帮你?” “问得好,我们非亲非故。而且,我是个坏女人,干过很多坏事,我没有资格请求你帮忙。”卓若姿的眼泪涌出来:“我知道陆小姐心地善良,你不会看着那可怜的孩子不理。我做错了,我该死,那幺就罚我,但孩子是无罪的,他没有犯错,他不应该受惩罚。” “说得对!你身为人母,不要耍什幺花样,为了孩子,和他爸爸正式结婚。这样他就有家庭,有父母,有幸福。” “但是韦航不要他,陆小姐,你喜欢韦航,一定爱屋及乌,你也会关心韦航的孩子,是吧!”卓若姿哭得一塌糊涂:“你不希望韦航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完整的家,没有爸,被人轻视,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让韦航回到我和孩子的身边。” “我还没弄清楚孩子是不是韦航的。” “你可以问韦航,我可带你见医生,甚至把白保罗带出来,你需要什幺证据我会尽力提供!” “我会去调查的,你少费心。”彩虹还是心中有数:“也许,我给人的印象是幼稚无知,其实我并不那幺窝囊。” “你不是幼稚无知,是纯真善良。我不怪韦航喜欢你,因为,你的确可爱。” “恭维也没有用,事情的是非黑白,我会很理智的处理。” “假如你确定孩子是韦航的,你会劝他接受我和孩子?只要他肯来,他怎样处罚我我都甘心。分手两个月,我发觉我还是很爱韦航,我好需要他。你会成全我的,是吗?” “我从未答应过。” “考虑一下,好吗?你不希望你所喜欢的人的孩子,一生孤独自卑。” “好,我会考虑,但别对我期望太高。因为,我实在也很喜欢韦航,人总是为自己着想。”彩虹把白色提包背上:“我先走了,你付帐!” 回家途中,彩虹的心事就涌上脑海,她想了许多。 后来,她又劝自己不要想,也许根本没有那幺一回事,刚才那女人只是在演戏,在彩排。要是有呢?哎!若真有其事再说吧! 韦航在家里等她,一看见就奔出去开车门:“今天轮到你失约了!” “到我房间来!” 彩虹的神情令韦航惊诧,她从未像今天那样严肃,她向来都是笑嘻嘻的。 “我一直以为卓若姿是你的爱人,我不知道你们那幺……复杂。”彩虹摆着手:“混帐!” “你……”韦航望着彩虹,并不因为彩虹凶,其实她也从未真正凶过。 “原来卓若姿是你妻子,你们还有孩子。” “你怎会知道?” “今天,约我的人是卓若姿!” 韦航又惊又气:“她找你麻烦?” “求救!”彩虹直盯着他:“她怀着的孩子是你韦航的吗?” “是的!”韦航不想再隐瞒,因为事情已惹到彩虹的头上:“我什幺都已告诉你,就是没提孩子,因为我不想提,太令我伤心,我自杀,其实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孩子。我本来一无所有,突然听见自己快要做爸爸,多兴奋,我有家、有妻、有子,可是……”韦航把那天分手的事再说一遍:“突然,家没有了,妻子移情别恋,连骨肉都没有了,我好痛苦,实在受不了,所以才会去自杀。” “你有没有想过那孩子不是你的?” “应该是我的,我们在一起天天见面,除了我,她没有别的男人。”韦航想着说。 “白公子?” “不会!我不是说卓若姿是圣女贞德,只是不可能,她认识白公子,我也在场,我们分手时,她认识白公子一个星期,但她怀孕已一个月了!” “她给你看报告书,报告书是假的。” “我认识那位医生,她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中年妇女,她从来不撤谎。” “除了你,除了白公子,她在外面另有男人?” “不可能,她管我管得很严,贴得很紧,连我上班,她也经常去查勤!” “呵,上帝!”彩虹倒在椅子里。 “彩虹,”韦航蹲在她脚下,握着她的手:“她好卑鄙,用孩子威胁我,我不会理她,她怀了我一千个孩子,我也不会和她复合。” “你恨她,借此报复?” “我对她无爱无恨,甚至连交谈的兴趣也没有。” “为什幺?” “因为……”韦航垂下头。 “说话呀!吞吞吐吐,婆婆妈妈!” “因为我已爱上了你,我不能离开你。我的心在你这儿,望着她也会记起你!” “啧!贪新忘旧,见异思迁!” “彩虹,你要讲理,是她先扔我。而且,她和你比,你说吧!你会爱谁?” “好!算你变心合乎情理。但是,我和你只是好朋友,她……差不多是你的妻子。” “两个月前己分手,一切都完了!” “还没有完,她肚子怀着你的孩子。” “这个奸险的女人!” “你总不能否认孩子不是你的。” “当初求她、跪她,请她看在孩子份上和我结婚,她不肯,还笑我,把我赶走。现在,我心里就只有你,只爱你,对未来的孩子,分开太久了,对她无感无觉,根本没有感情,我习惯失去她,但不能没有你。” “将来孩子出生了,叫你一声爸爸,父子感情就来了。韦航,也许卓小姐真的不好,但孩子是无罪的。他是你的骨肉,你对别人那幺好,为什幺对自己的骨肉却那幺狠心?他一出世就寄养在外婆家,又没有爸爸,好可怜的,孩子会一生不快乐,你忍心吗?” 韦航鼻子酸酸,眼眶红了:“我不爱卓若姿,我不要她,我爱你!” “韦航,我们做事要负责的,既然做了,是好是坏,结果仍然由我们承担。”彩虹咬着下唇,忍着内心的悲痛:“卓若姿答应我痛改前非,看在孩子份上,原谅她一次,你心肠软,你们很快会重新适应。” “可是,”韦航哽咽:“你呢?” “乐宾死了,我仍能生存,你不在身边也许我会寂寞些,但是,我保证可以活下去。” “彩虹。”韦航把脸埋在彩虹的手里哭泣起来。 彩虹、韦航、卓若姿坐在陆家的小偏厅。 韦航一双眼睛陷进去,多个黑眼圈,人很憔悴。 “如果我是个作家,我要写一本书,男人,不能乱喝酒,酒醉不单只误事,还会后悔一生。” “韦航!”彩虹轻声制止他。 “不是吗?如果我没有喝酒,如果我睁大眼睛做人,不干糊涂事。今天,我可以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如今,我只好任由恶果摆布!” “对不起?韦航,对不起!彩虹,是我拆散你们,我是个罪人。” “不要这样说,你认识韦航在前,我的出现,是种错误!” “没有你,韦航早就死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彩虹,我不知道怎样报答你!” “好好关心韦航,他也是个可怜的孤儿,你除了做个好妻子还要弥补韦航失去的母爱。” “我会!我会尽力。不懂的就学习,人一生都在学习!” “韦航,”彩虹柔声对他说:“回家吧!” “多留一会!” 彩虹和卓若姿交换看了一眼。 “航,该走了,不要让彩虹一家人避着我们。” “你到车上等我!” “好的!”卓若姿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走到彩虹面前:“感谢你的仁慈宏量,令我们夫妻、父子一起团聚。” 彩虹也站起来,她心里的压力越来越重,她好想痛哭一顿。但是,她不能,她不能令韦航带着负疚、遗憾离去:“孩子出世了带他来玩,我好喜欢孩子!” “我一定会,要是养了个儿子,我叫他小虹,要是养个女孩,我叫她彩航!” 彩虹苦笑:“两个名字都不好听!” “但意义重大,看着孩子,想起你,我一生……”卓若姿拿出手帕来捂着鼻子,她哽咽着说:“不再做错事!” 彩虹知道,卓若姿同样想痛哭一场。 卓若姿看了看韦航,韦航木讷地坐在那儿,若姿握了握彩虹的手:“我先走一步,再见!” 卓若姿先离去了,她会在车里等。 “韦航!”彩虹来到他身边,他紧握着她两只手:“真不公平,相爱的人不能结合!” “若姿,很快会取代我。” “不!”韦航固执地:“我爱你,我只爱你!” 彩虹快要忍不住了:“回去吧!若姿在等你,不要令她太难堪。” 韦航捧着彩虹的脸,深深的、专注的凝视她。 “我有个荒谬的请求。”韦航看着她的双唇:“我可以吻那你吗?” 彩虹没有拒绝,缓缓闭上眼睛。 韦航吻着她那发抖的双唇,只停留了一会,想到自己的身份,那挺着大肚皮的女人,他不敢深深吻下去。 他把彩虹拥进怀里,这一刻,她仍是他的,他疯狂的吻她的长发,他的泪沾湿了她的脸,他怎能离开她?怎能舍弃她?他愿意那天在大海里死了。 他轻轻放开彩虹,握着她双肩,难舍难分,肝肠寸断的喊:“再见!吾爱。” 他冲到门口,蓦然回转头。 彩虹仍然闭上眼睛,孤独地站在那儿,韦航的心片片尽碎,他好想回头。但是,他还是依从彩虹的意愿,走了! 汽车发动的声音,彩虹奔出偏厅,奔出大厦,边奔边叫:“韦航,韦航……” 至台阶,汽车已经开走了,她倒在台阶上放声痛哭:“韦航,不要走……” 一直暗随着她的立德,连忙走过去,把她扶起。 “立德哥哥!”彩虹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咽咽:“韦航走了!他走了!” “是你叫他走的?” “他要做爸爸嘛!我舍不得他……”啦哗!哗啦,又大哭起来了。 这令立德想起蔡乐宾,蔡乐宾死了,彩虹也曾在他怀中痛哭。 她每次失恋,总倚靠他,这一次和上一次没有分别,立德希望这一次好运。 “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陆先生夫妇和邱妈妈都在暗地里关心彩虹。 “彩虹也真可怜,一个死了,一个又走了!” “唉!女儿可怜,我也可怜。”陆先生叹气:“我失去一个可造之才。” “彩虹太慈悲,她没有理由帮姓卓那个女人,韦航爱的是彩虹。” “韦航这孩子着实好。” “就韦航好,姓卓的才会缠上门来。韦航根本不理她,不看她,彩虹其实没理由把韦航送回给那女人。”邱妈妈对卓若姿有一万个不满。 彩虹说:“她并不是帮姓卓的,完全是看在孩子份上,她说孩子是无罪的,她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她可怜那孩子。” “韦航人老老实实,想不到他会……唉!现在的年青人,一塌糊涂。”邱妈妈感叹:“都是色字害人,我看得出韦航一点也不爱那女人。” “那女人年纪不小了,有手段,彩虹还天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陆太太说:“还好,彩虹漂亮,没几天又会带个新男友回来。” “上次乐宾死了,她也闷了好久,彩虹不是那些没心肝的人,我怕她会闷出个病来。” “唉!若是真的,我第一个受不了!” 彩虹果然被邱妈妈说中了。 韦航一走,彩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刚巧放暑假,她更懒得出门,每天几顿也没有胃口,有时索性不吃,整天痴痴呆呆。 “去看场电影,暑假有很多好电影适合学生们看的。”立德在楼梯截住她。 “改天吧!”她无力的说,又回房间去了。 立德有时候真的很心灰,难道不是白马王子就不能逗她开心? 什幺时候可以见她跳跳蹦蹦? 她又会跟他吵。 吵就吵吧!她造成的低气压,立德受不了。 这天,陆太太握着女儿的手:“还没有忘记韦航?” 彩虹摇了一下头,眼又红了。 “既然你对他念念不忘,我派人把他找回来。” “回来干什幺?” “陪你啊!他知道你这样思念他,他一定很心痛。” “不!我不要抢人家的丈夫,抢人家的父亲。” “用不着抢,韦航爱的是你,他根本不爱姓卓的。你一点头,他就会主动回到你身边。” “他已经和卓若姿登记注册结婚!” “只不过登记,又没有举行婚礼!” “还有几个月,他就做爸爸,怎可以把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痛苦之上?” “孩子,你心肠好,妈也很感动。可是,你也得为自己想想!唉!”陆妈妈好心痛,抚着女儿的脸:“看你有多瘦!我真不明白,韦航痛苦,你也痛苦,何必分开?” “妈咪,我回房间躺躺。” “又回房间,你一天到晚躲在房间里,迟早总会闷坏的,病了怎幺办?” “一个人死了,一个走了。”彩虹缓缓站起来:“坏也好,病也好,谁在乎?” “孩子,你不要唬吓妈咪!” “妈,不用等我吃晚饭,”她走向楼梯:“我想睡觉!” “彩虹……哎!”陆太太哭了起来。 “什幺事?”陆先生下班回家,邱妈妈接他进来:“太太,你哪儿不舒服?” “彩虹……” “她怎幺了?”邱妈妈神情紧张,把陆先生的公文箱随便一扔。 “她好消沉,好象不想活了。为什幺还没有新的男朋友?我好担心。” “她肯出门,一、两天就有了。可是,她大门口也没有踏出半步,哪来的男朋友?” “有件事,我总是不明白,为什幺有现成的男孩子不要?”陆先生说。 “谁?” “立德!”陆先生说:“他们从小到大,同住同吃同玩,大家最了解,感情也最容易培养。” “对呀!立德和彩虹,是青梅竹马小情人。”陆太太擦一把眼泪:“立德大彩虹四年,丈夫比妻子大四年,一个属猪、一个属兔。凤凰于飞、五世其昌、安居尊贵、子孙兴旺、家运享通,好姻缘,真是好姻缘。特别是那句子孙兴旺,立德是独子,彩虹是独女,邱、陆两家,都要子孙兴旺!” “不行!”邱妈妈摇头叹气:“纵是前生注定的良缘,立德也不行呀!” “邱妈妈!”陆太太脸一板:“别来什幺门不当、户不对,我们可不来这一套。” “我们正是门当、户对,立德的爸爸是我的同学,又是世交,邱妈妈和太太是闺中好姊妹。” 陆先生说:“是你要做管家的。这样吧!我给你们买幢房子,各立门户,自然登对。” “我不是这意思,我说的是立德。他牛脾气,性子硬,一看见彩虹就跟她吵,好象前世有冤,今生有仇。我们一家人都疼彩虹,就只有他不肯放过彩虹,芝麻绿豆的事,他也要吵,也要争。” “唔!他们倒是常常吵架,不大投缘。” “可不是!立德是条牛,将来娶团面粉,任他控制摆布,最好还是个哑巴。”邱妈妈抿抿嘴:“彩虹嫁了他,一生受气,那时我们才心痛呢!” “不行!” “唔,不行!” 第九章 立德来到餐厅,韦航已先在座。 立德坐下来,要了饮品:“找我有事吗?” “有两件事。”韦航急着问:“彩虹怎样了?最近她在忙些什幺?” “忙着想你!”立德没好气:“你和姓卓的事,不应该瞒彩虹,害她这样子……” “彩虹到底怎样了?” “自从你和姓卓的走后,她没有笑过,一天到晚闷在房里,人一天比一天瘦。” “唉!”韦航互握双手抵住额头,他好心痛,叹着气说:“如果她仍肯要我,我马上回去!” “你害她还不够?你太太还不够烦?你回去,我先把你打出去。” “立德,其实我也很痛苦,我根本没有办法忘记彩虹,卓若姿说我昨晚发梦还在叫彩虹,我好后悔,悔不当初。”韦航哽咽说:“记着我的话,男孩子不能冲动做错事,付出的代价是一生。” “你还好,太太疼你,女朋友为你发痴,哼,好命!”立德满腹牢骚。 “心爱的女人!一个就够,两个是悲剧。我呢!对着卓若姿只有心里更负疚、更后悔。她毁了我,可是,自己做事自己当,怪得了谁?”韦航苦笑道:“我今天约你见面,主要也是放心不下彩虹。立德,你帮帮忙。” “我能帮你什幺?” “代我好好照顾彩虹,令她忘记我,令她快乐!” “你以为我是魔术师?我对彩虹毫无办法。” “多陪她,对她好些,只要彩虹快乐,我一生没有快乐也无遗憾。” “哈!真奇怪!蔡乐宾临死,把彩虹交给我,托我照顾彩虹,现在,你又来找我,好笑!” “你知道乐宾为什幺把彩虹交给你?” “他爱彩虹,死也放不下她。” “我呢?” “你也爱彩虹,有妻有子还担心她不快乐!” “我和蔡乐宾为什幺不把彩虹交给别人,一定要把她付托给你?” “这才莫名其妙!”立德摊开双手。 “因为我们都知道你也爱彩虹!” “说笑话!”立德马上满脸通红:“我们一见面就吵,彩虹刁蛮任性又霸道,我怕了她。” “我不会说你撤谎,因为你从不撒谎。也许你根本从未想过恋爱这回事,现在我提醒你,你应该明白,其实你早就爱上彩虹。” “没有这回事,哥哥爱妹妹,岂不滑稽?”立德心虚,不想再谈下去:“你今天约我见面,是有两件事的,一是关心彩虹近况,二是找错对象托错人,完啦!” “啊!对了,还有件事麻烦你,彩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很穷,穷得连买礼物给她的钱也没有,我答应等我第二次发薪金时,补送她一份礼物,现在礼物带来了。” “装潢好美,是什幺东西?太名贵的礼物,我不敢代你转交。”立德怕他向彩虹献上一只钻石戒指。 “不会是求婚的大钻石,我已经没有资格了。”韦航黯然:“一对金镯子,现在的女孩子差不多个个都戴,很普通的礼物,你相信我,我不会令你难做。” “好吧!我代你交给彩虹。” “以后,没有什幺事,我也不会再烦你。就让我一个人静静的回忆,痛苦、追悔、甜蜜,由我静默的享受!” “好好的对你太太吧,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发生。” “是的!我会尽力。但我跟你说的话,你也要好好的考虑。”韦航始终放不下彩虹:“彩虹的功课,特别是数学,你也不要再提乐宾和我。” 立德点了点头,上一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大幺? 回到陆家,意外地,彩虹坐在花园一棵大树脚下正在看书。 “彩虹,”他走到她身边:“你精神好点了吗?” “一向不错!”她耸耸肩:“又不是第一次失恋。” “我今天和韦航吃茶,他约我的。” “韦航怎样了?”彩虹马上问,刚才的不在乎,马上被她自己否定。 立德感慨:“他还不错,他说,他已能适应!” “我知道他会适应。”彩虹垂下眼皮:“毕竟是夫妻,还有了孩子。” 立德轻叹口气,他不敢说真话,不敢让彩虹知道,韦航是如何怀念她,怕她又受不了。 “他约你见面,有事吗?” “他托我带一份礼物给你!” “礼物?”彩虹把盒子接过来。 “他说,他答应过补送你十八岁生日礼物。他是不是胡诌?如果你不喜欢……” “不,我们说好的,谢谢你!”她马上把盒子接过,站起来,回到屋子去。 坐在床上,拆开礼物,是一个金镯子,上面有几颗小钻石,彩虹和韦航逛公司时见过的。 彩虹曾表示过镯子漂亮,但价值两千多近三千元,当时韦航的确负担不起。但如今不同了,他已是一间大银行的副总经理。 彩虹把镯子戴上,不管它的价值,它是纪念品。 “……你听话,你干妈每年生日,你一定高高兴兴的参加,你怎可以突然说不去?干妈会很难过的。” 彩虹摇了一下头。 “爹爹、妈咪、邱妈妈和立德都去……就是你不去,你还是主角呢!你不去,我怎样向你干妈解释。” “妈,我不想出门,不想见那幺多人。” “这不是理由,除非我把你和韦……” “妈咪,你别再说了。”彩虹连忙制止母亲:“我答应去就是了。” “这才是乖孩子,妈也容易做人。况且,一天到晚闷在家里,有害无益。” “不过,我有个条件。” “好!你说。”陆太太一脸的笑:“等你考到车牌,送辆跑车给你,是不是?” “不是,没心情,车牌肯定考不到。”彩虹冷冷的提不起劲,“我向干妈祝寿,吃了饭便走,她家开的什幺派对,我不参加。” “条件合理,那些舞会,吵得人心也烦,去年你和立德跳了两个舞,第二天要上学,一早就走了。”陆太太爽快的答应:“吃过饭我们大伙陪你回家,时候不多了,要替你缝套漂亮的晚礼服。” “去年也只不过穿条新便裙,家里新衣服多着,不必缝什幺礼服。” “去年你才十七岁,小孩子,今年你已十八岁,大孩子了!穿晚礼服表示你的成长,也不一定要取悦任何一个人,对吗?” 彩虹耸耸肩,又回房间去了。 彩虹的干妈,是个很有面子和权力的夫人。人人称她莫夫人。 莫夫人第一次看见彩虹就很喜欢,因为莫夫人喜欢活泼漂亮的女孩子。 她自己没有女儿,只有四个儿子,但四个儿子都大了,并已娶妻。所以莫夫人看见彩虹就大呼可惜:“早知道有个这样可爱的娃娃,我多生一个小儿子把你娶过来。” “喜欢她,收她做干女!” “对呀!”莫夫人很高兴:“女儿比媳妇亲!” 于是,彩虹就做了她的干女儿。 今年,彩虹没有兴趣过十八岁生日。莫夫人是反对的,后来知道原因,她送了一个绿宝石的胸针给彩虹。 彩虹穿上了母亲为她设计的白纱晚礼服,由上至下,一层层,一直到鞋尖,中间一条四-阔的金缎腰带,中间有带子,打了个蝴蝶结。 层层纱中,扣上了莫夫人送的胸针。 彩虹虽然憔悴些,但是仍然十分美丽。 她和家人来到莫家,莫夫人一看见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然后带她到房间,为她刷长发,头发上还插上头饰,是用小绿宝石和小钻镶成的。 莫夫人再带她出去,给她介绍了几个新朋友,彩虹说疲倦,她让彩虹坐下来休息。 彩虹坐在立德身边,立德每次穿西装,总是浑身不自然,用手指圈着衬衣领。 忽然,彩虹眼睛一亮。 乐宾吗?是蔡乐宾吗? 刚进来一对珠光宝气,衣饰华丽的老年夫妇,后面跟个年轻人,哗!俊得厉害,和乐宾一样的高,六-吧!有一双大眼睛,也有一双乐宾的长腿,和乐宾一式一样的两个圆酒窝,皮肤很白,穿一袭白色的晚服装、金绿蝴蝶结、金绿袋口巾。 “乐宾!”彩虹低声叫。 立德回头一看,彩虹呆了眼,他关怀地:“你没事吧?” “他不像乐宾吗?” “谁?” “在那,不,那边,对了,就是他!” “是像,但不完全像,彩虹!乐宾已经死了!”立德禁不住摇头。 “是的,不完全同。他多幺健康,皮肤白里透红,肩膊有多阔,眼睛发出神采,人也轩昂,风度又好,他比乐宾还好!” “乐宾正直,他笑起来的时候带点邪。” “我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 立德看着她眉头一皱。 彩虹突然站起来,走去找莫夫人。 “干妈,记得有个蔡乐宾吗?” “听你妈说过,不是死了吗?” “他在另一个人身上复活了,而且比以前更迷人、更漂亮!”彩虹好兴奋。 “哪一个男孩子?” “他!”彩虹向那边一指。 莫夫人看了一会,皱皱眉,欲言又止:“你是喜欢他吧?” “是的!我喜欢他,因为他像我去世了的朋友。” “他叫邵柏基,邵爵士伉俪最小的儿子,也是他们夫妇俩最宠爱的儿子,今年二十五岁,十几年前已在瑞士念书,回来香港,不足一年!” 彩虹听着,一点都不觉得特别。 “可能从小宠惯了,很有点公子哥儿脾气。” “总不会比立德凶吧!” “不同的!不过这不重要,最重要的……他有很多女朋友,当然……”莫夫人马上又补充:“像你这样出色的女朋友他可能还没有。” “他订了婚吗?” “没有!” “他有固定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太多,很难固定,不过,邵夫人说,和柏基约会最多的,是符家的明珠。” “既然还没有固定女朋友,我认识他,不会是抢人家男朋友吧?” “你真的想认识他吗?” “是的,干妈!” “好吧!”莫夫人点一下头:“你坐回立德身边去。” “干妈,”彩虹扁了扁嘴,很不开心:“你不肯帮我这个忙?” “只要你喜欢,干妈一定会替你办到,不过,你是我的干女儿,为了你好,我不能胡来。要是我把你带到邵柏基的身边,对他说,我干女儿很渴望结识你,他会不把你看在眼内。” “为什幺?”彩虹天真的问。 “难能可贵,你总听过吧?他已经有一大堆女朋友,如果你再挤进去,他会在乎吗?” “唔!我明白了,”彩虹点一下头:“要他发现我的好处,要他主动来认识我!” “对了!聪明的孩子!”莫夫人拍了拍彩虹脸。 彩虹回到立德身边。 莫夫人朝邵家一家三口那边走。 莫夫人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聊天。 然后,莫夫人看了看邵柏基。 “柏基!你越大越英俊,可惜我没有女儿,否则,我一定要你做我的女婿。” 邵柏基笑一笑,嘴角透着得意的神情。 邵夫人说:“你不是有个干女儿?陆太太的千金,名字好特别,好象叫……” “彩虹公主!” “对呀,彩虹公主。” 邵柏基有点诧异,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莫夫人:“是真的公主?” “欧洲也许还有不少公主,这儿就没有了。彩虹是她的名字,公主是漂亮、宝贝的意思。唉!我这干女儿什幺都好,对朋友也好,谈恋爱嘛,没兴趣!” “她一定很男性化。”邵柏基说。 “才不是,是个娇滴滴的小妞。” “那,”邵柏基一摆手:“条件可能有问题。” “是有问题,条件太好了,要找一个条件相等的男孩不容易,况且她还小,刚过了十八岁。” 邵柏基眉毛一登,“找条件好的男孩子不容易?她有什幺了不起?”邵柏基暗忖忍不住问:“你的那位……什幺公主……” “彩虹,陆彩虹!” “啊!陆小姐。她今晚会不会来?” “早来了,干妈生日啊!就坐在那边,穿白裙子,像白雪公主的,就是那一个。” “陆太太的千金很美丽。”邵夫人说。 邵柏基正在打量她,这女孩子皮肤白,面孔甜,像自己一样有双大眼睛,有对小酒窝,唔!不错,充满青春活力,是有点像白雪公主。 他随着不屑的看了看立德,这样的黑炭头竟然向白雪公主献殷勤。 “坐在陆小姐旁边的是她的男朋友吗?”邵柏基故意这样问。 “怎幺会?立德从小在陆家,他们是世交,彩虹把立德当亲哥哥。” “做哥哥还可以,男朋友嘛!就不配了。” “柏基,你不是有很多女朋友吗?怎幺没带女伴一起来?” “人人要求,索性一个也不带。” “你不带女伴来,等会跳舞就没有舞伴了。” 邵夫人生子知道儿子心,她笑笑说:“那刚好,柏基没带女伴,陆小姐又没有男朋友,刚巧配成一对。” “可是……”莫夫人面有难色。 邵柏基本来吃过晚餐就要走,可是见了彩虹,忽然又想留下来。他见到莫夫人为难的样子,“伯母,你怎幺了?” “我是在想邵夫人的话,你和彩虹的确很相配,不过,我干女儿很怪,她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尤其是异性朋友,所以我担心……” “伯母,假如你不介意,我想和你开开玩笑。”邵柏基极感不满,多少女孩子想接近他?现在他妈妈提议请陆彩虹做他的舞伴,莫太太竟然说难? 邵柏基的人生字典,是没有难和不能两个字的,他要什幺就有什幺。 “不介意,我是个老顽童。” “我和伯母打睹,如果经过介绍,陆小姐不喜欢我,我请满汉全席,今晚的客人全部是我的嘉宾,我并且当众向你叩三个响头,但是,如果陆小姐接受我的友谊,伯母……” “送你一辆跑车!”莫夫人马上说。 “那,现在请伯母为我们介绍!” “好的,请跟我来!” 莫夫人带着邵柏基来到彩虹的面前:“孩子,干妈给你介绍一位朋友,邵公子——邵柏基。” 彩虹望了望莫夫人,忍不住内心的喜悦,仍然坐着,只向柏基微微一笑:“幸会。” “这是我的宝贝干女儿,人人叫她彩虹公主。” 邵柏基向她略微弓腰:“彩虹公主,认识你是我的荣誉。” “小孩子嘛!叫她彩虹,我们俩聊聊。”莫夫人把立德拉起来:“立德,你看花园那棵大树的彩灯是不是坏了?不闪的……” 邵柏基马上代替立德的位置。 “我能叫你彩虹吗?” “随便!” “你千万不要叫我邵公子,很难听,叫我柏基,或者叫我的英文名字。” 她望他一眼,笑笑,半句话不说。 果然没有什幺反应。 “陆小姐年纪轻,一定还在念书。” “中学生!”彩虹忍得好苦,她是个吱吱喳喳的人,忽然变了冰山,唉!真滑稽,可是她又不能不听莫夫人的话。因为,她不了解邵柏基,她怕失去他,莫夫人叫她不要做主动,她只好装作不在乎。 “放暑假了,有什幺消遣?” “看书、听音乐和女同学看电影。” “香港也流行滚轴溜冰了,喜欢吗?” “没玩过,不知道。” 邵柏基心里想,这人真没趣,死板板空有一张漂亮面孔。 放弃吗?要当众叩三个响头,不划算。 “我请你做今晚的舞伴。” “我不大会跳舞,根本就跳得不好。” “没关系,又不是比赛,玩玩罢了。”柏基压住性子:“我希望你答应。” “你原来的舞伴呢?” “我没带舞伴来,我和父母来的,你呢?” “立德哥哥是我的舞伴。” “立德?” “刚才坐在我身边的,跟干妈走了的那个。” “我抢了他的舞伴,应该向他道歉!” “他不会介意,我视他如兄长。” 邵柏基吐口气,总算展开了话题。 莫夫人走过来,向邵柏基打了个眼色:“柏基,等会儿吃晚餐,你代我照顾彩虹。” “遵命。” “彩虹,”莫夫人又对干女儿说:“柏基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好玩伴,和他交朋友,担保你快乐。” 彩虹看了柏基一眼,笑笑。 柏基很感激莫夫人,因为,她可能要输一辆跑车。 吃的是自助式的晚餐,桌子本来安排好了,但莫夫人临时把立德拉出来,柏基代上他,令立德不开心。 柏基很细心的替彩虹选食物。 柏基动作很敏捷,很快,就捧了两碟食物回来。 他坐下,铺上餐巾,轻声对彩虹说:“不喜欢吃的告诉我!” “我并不偏食。”彩虹掩不住内心的愉快,胃口也开了,吃什幺都觉得很美味。 男仆把一车车甜品和水果推出来。 “你喜欢什幺水果?”柏基殷勤的问,他一举手一投足,都很有绅士风度。 “蜜瓜和杨梅,谢谢!” 柏基替她拿了水果,他自己也要了杨梅。 眼看盛甜品的餐车正要推开,彩虹说:“甜品呢?” “你要吗?” “我要法国布甸和芋头雪糕。” “两样?”柏基用怀疑的语气问。 “刚到时吃了一大块生日蛋糕,够了。”彩虹忽然明白了什幺似的:“是不是太多了?” “不!只是很多女孩子不喜欢吃甜品,特别是冰淇淋!”柏基边说边去拿甜品。 “为什幺?” “怕肥!” “你对女孩子倒是很了解的。”彩虹低头吃她的布甸。 “普通知识罢了!”柏基看见彩虹吃得很满意,他不禁看了看她的腰,腰圆圆的,不大嘛!但是,她的面颊很丰满,皮肤白润、嫩滑、红扑扑、比搽粉胭脂更美几倍。 他的女朋友,大多食欲不振,对什幺食物都好象不感兴趣,一客牛扒,吃几口就说饱了。 那些女孩子显然是装模作样,比起彩虹,彩虹实在是可爱多了。 彩虹见他沉思,心里在想,难道他嫌她吃太多东西。 彩虹刚吃了一口,马上就把银匙放下了。 “为什幺不吃?”柏基关怀的问。 “怕肥!你不是说过,很多女孩子不喜欢吃甜品,特别是雪糕?” “但是你并不肥,中国人有句话,食得是……” “是福!” “对了!这是你的福气,喜欢为什幺不吃?别人想学你都不敢学,有些人喝口水也会肥。” “我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喜欢,我再替你要。” 彩虹终于吃饱了,自从韦航离去后,她第一次吃那幺多。 她挺了挺腰,哗,塞得满满的。 “陆小姐……” “叫我彩虹吧!” “彩虹,你还没有答应我!” “答应你什幺?” “做我的舞伴。” “本来我准备吃过晚饭就回家,”彩虹笑起来:“现在吃得那幺饱,非要运动不可。” 陆太太和立德走过来:“彩虹,吃饱了没有?” 彩虹开心的点头。 “我们回去了!” “妈咪,我吃得好饱,想跳跳舞帮助消化。” “但是,你……”彩虹变得很突然,陆太太有点不明白。 立德的脸色都变了。 “这位一定是陆伯母。”邵柏基站了起来:“我是邵柏基。我想请彩虹做我今晚的舞伴,如果陆伯母不反对,等会儿我负责送彩虹回府上。” “啊!”陆太太马上说:“不反对!你们随便玩,其实我可以留下来玩几圈麻将。” 立德直盯着邵柏基,陆太太拉拉他:“彩虹,开心的玩。立德,你陪我找邵夫人他们……” 立德心里好难受,边走边说:“我和妈妈先回家!” “回家干什幺?留下来跳舞,年青人老困在家里,会闷坏的!”陆太太完全不了解立德。 “没有舞伴,跳什幺舞?” “这还不容易?叫莫夫人给你找个舞伴。年青人要合群,彩虹一出门就找到男朋友。”陆太太越想越开心:“哈!那男孩子不错,一脸贵气,出身一定不错!” “邵爵士、邵夫人是他的父母!” “啊!怪不得,好面善,在哪儿见过?原来是邵夫人的最小的儿子。彩虹几个男朋友,论家庭背景,邵柏基算最好了,豪门公子。外貌、仪表也似他最优异,彩虹终于找到真正的白马王子!” “有钱,长得好看,就是白马王子?” “应该是了。”陆太太点头:“彩虹年纪还小——织梦的年龄。” “人会长大的,也不可能永远织梦。” “那就要等好几年了,未满二十一岁,还不到法定年龄。” “我二十二了,怪不得我已不再织梦。” “想过要个白雪公主吗?” “在我眼中,你也不错,白马王子是没有标准的,只要那女孩喜欢你,你就是白马王子,什幺时候请宋艾莲回家吃晚饭?” “陆伯母!”立德急叫:“我们只是同学!” “同学发展下去就是女朋友了,唏,邵夫人……”陆太太和邵夫人见了面,两个人不知道多高兴,最大的原因,彼此的宝贝儿女做了朋友呢! 第十章 初步接触,邵柏基觉得彩虹的外表比他所有的女朋友漂亮,她的性格与众不同,活泼、调皮,他一直缺少这一类娃娃型的女朋友,而令他很意外的,彩虹并不如莫夫人所说的“冷”,她绝对不是冰山,她是个随和又容易相处的人。 “你有福了!”事后莫夫人补充说:“彩虹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之后,她会一心一意的对他,看样子,她是喜欢你了。” “我岂不是很荣誉?” “当然,难能可贵。很多人要求我介绍彩虹给他做女朋友,彩虹看都不看他。” 邵柏基昂然颇有自傲感。 “柏基,”莫夫人忽然又叹气:“我对你和彩虹的发展,并不喜欢!” “怎幺会?”柏基不高兴。 “怎幺不会?”莫夫人在吃洋荔枝:“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个女朋友?一打、两打?” “没正式计算过。”柏基耸一耸肩:“大部分是她们追求我。” “要是彩虹知道你有那幺多女朋友怎幺办?”莫夫人吐去果核:“她还没有交过男朋友,太不公平了吧!对吗?” “那还不容易,过去的朋友拜拜算了!” “你肯为彩虹和以前的女朋友绝交?那幺,符明珠呢?你不是最喜欢她吗?” 一提起符明珠,柏基就矛盾了,他在认识彩虹半个月前认识她的。 符明珠当然有很好的外表,不过,比彩虹还差了些。但明珠成熟、热情、身材又迷人,这些,是彩虹没有的。 符明珠的优点,是邵柏基认识她不久,感情迅速发展的原因。 但条件一一列开,还是彩虹比符明珠优胜。 外表,彩虹比明珠更配他。 “怎样了?果然舍不得符明珠?” “如果彩虹真的不容许我有一个普通女朋友,我大不了也和符明珠拜拜!” “真的那幺专一?” “我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长期交一大堆女朋友,一天一个,始终没有结果。我希望找一个好女孩,成家立室。妻子,就要找一个最好的,否则怎能相处一生?” “唔!说得对……” 莫太太去看干女儿,彩虹一看见她,一把抱住她:“干妈,你真好!” “不再愁愁闷闷,开心起来了?” “当然开心,我认识了柏基。”彩虹禁不住的欢笑,嘴巴一直没有合拢:“干妈你真好计谋,如果你不给我好好安排,就算认识柏基,他也不会这样重视我。” “当然。干妈年纪大,诡计多。我故意把你说成瞧不起男孩子的人,但是,你肯和他交朋友,他多荣誉?而且他为怕失去你,当然更加倍小心。”莫夫人捏一下女儿的脸:“如果被他知道你因为乐宾而对他一见钟情,他可就要自高身价了,你反过去追求他还差不多!” “很多人追求他?” “不多,三十个左右!” “哗!”彩虹瞪大了眼:“怪不得他那幺神气!” “他向你摆架子吗?” “没有,只是有一天,我和他去看电影,一个相貌不俗,服装新潮的女孩子过来叫他,他很冷淡的跟她打招呼,那女孩子跟他说话,他东张西望,后来还带了我进场,也没跟那女孩说拜拜。” “就是?!他的公子哥儿脾气很重,你小心点,别老让他,把他宠坏。” “干妈,总有一天,我会被他窥破心事,因为我认识柏基实在很开心,有时候,真的忍不住要让着他呢,我不忍心和他吵。” “那不像你的性格,你向来不会主动侵犯别人,可是,你也从来不肯让人。” “干妈,我特别喜欢柏基,是有原因的,第一:他太像乐宾,我对乐宾念念不忘,他的死,我一直心里负疚,所以我把柏基当作乐宾,我要好好待他。第二:柏基是我所见的,最迷人的白马王子。我曾经失去两个,这个最最好的,我再也不放手。” 莫太太正要说什幺,彩虹的床头电话铃响。 “唔!是我。”彩虹向莫太太打了个手势。 “我很快可以下班,下班后来接你去吃意大利餐?啊!吃饭前还来得及看一场电影。” “看电影?”彩虹望莫太太,莫太太猛摇手:“不行啊!今天晚上我没有空,我正在换衣服准备出门。” “约了男朋友?”柏基禁不住有点酸意。 “你知道我是没有男朋友的。”彩虹在莫太太的指示下,说出了违心话:“只不过去看一个女同学。” “你还在放暑假,看同学可以明天早上去,我上班,你看同学,刚好!” “我的同学要做暑假工,她白天也不在家,去看她也要等她下了班。” “明天去不行吗?只不过是女同学。” “不行呀!我答应了她,如果我失约,她会很失望的。” “你拒绝我的约会,我也会很失望。” “对不起!约会要分先后。” “那没办法。”柏基是很不开心的,他甚至怀疑自己的魅力。可怜他在彩虹心中的地位,连她一个女同学也比不上,这证明自己还没有占有彩虹的心。否则,她会为他-弃一切:“约会改在明天好吗?” “好的!”她顿一下:“还是明天通电话再决定,我要出门了,再见!”彩虹挂上电话,娇嗔地埋怨莫夫人:“为什幺不准我见他,我好想和他看电影、吃晚饭!” “这样的日子多着,但是初期必须若即若离,他千辛万苦才得到你,他就会特别珍惜你!”莫夫人拉她起来:“到我家里来,千万不能让他找到你。你年轻不懂事,要得到一个出色而又人见人爱的丈夫,非要花点心思不可。” 为了将来,彩虹只好听从莫夫人的安排。 经过柏基一轮疯狂进攻之下,彩虹奉命为自己筑起的围墙全给柏基击破了。 邵柏基不单只是个出色的男朋友,还是一个好玩伴。 所有的玩意儿,他几乎都会。 游水、骑马、跳舞、滚轴溜冰、风帆、滑浪风帆;驾驶:水上的快艇、陆上的跑车、天空上的飞机;球类:曲棍球、手球、壁球、高尔夫球、马球、桌球……种类繁多。 第一次邵柏基带她去骑马,是匹小马,彩虹吓得叫救命,骑了两天,就爱上了骑马。 第一次去玩滚轴溜冰,邵柏基拖紧她两双手,她还是慌得冷汗直冒,多玩几晚,她已经开始学玩花式。至于海上运动,她是一点也不怕,因为她游泳底子好,第一次玩滑浪风帆,彩虹摔进水里,彩虹故意吓柏基,潜在水里不浮头,柏基真的怕得要死,边叫边跳进海里,彩虹浮起来,他一把抱住她:“彩虹,你差点把我吓死了,我在意大利爬山滑下几十-也没有这样惊吓过!” 彩虹用手抹去脸上的水,听了柏基的话,她好感动、好开心! 柏基带她到航空学校坐飞机,柏基担心她害怕:“安全带全绑好了,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很好玩嘛!就像长了两双翅膀。”彩虹兴奋地到处看。 “女孩子当中,很少有你这样勇敢的。” “飞机又不是我开的,你才勇敢,我最多是大胆,啊!我胆子一向好大的!” “将来我带你去非洲森林区,让那儿的土人吃了你!”柏基唬吓她。 “不会的,顶多留我做酋长之妻。柏基,你真有本事,你哪儿都能去,上天下地。”彩虹从飞机向下望:“照规矩,我没资格坐上这飞机。” “规矩是人订的,法律都可以改,规矩为什幺不可以改?明天我潜水打鱼,你没牌照,真的不能带你到海底,你只好乖乖的游泳。” “我要学潜水的,我一定会学。” “你那幺聪明,学什幺都容易,我不担心你学不会,只是你年纪太小了,不及格,还得等!” “下一个星期你去打枪,我也不能打吗?” “不能!你还不能做会员!” “嘿!欺凌弱小。” “打枪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我和你去泰国,那儿的度假圣地芭提雅,你喜欢打长枪短枪都可以。”飞机慢慢降落。 “不限年龄的吗?” “不限的,十岁八岁的小孩子也可以玩真枪。” “听了就开心……飞机停了,不能再开一会吗?我好喜欢在天空……” 彩虹穿上柏基送给她的情侣网球运动短裤套装——蓝白上衣、白短裤,和柏基在邵家的别墅打网球。柏基的反手抽球、跳跃压球、旋身杀球,实在十分到家,有职业水准,虽然彩虹奋力迎战,仍然败在柏基的手上。 “我不行啦!累死了!”彩虹双手握着球拍,蹲在地上。 佣人替柏基接过球拍,送上毛巾,柏基拿着另一条毛巾去网的另一边,把毛巾围在彩虹的脖子上,然后把她扶起来。 经过一个早上的运动,彩虹头发湿淋淋的,汗在淌着,面颊红扑扑,像个蜜桃。 柏基替她抹汗,忍不住在她的颊上吻了一下。 彩虹的脸,更红了。 他们坐在花园的露天茶座上,喝冰冻的西瓜汁。 “在我所有……”柏基马上改口:“我所见过的女孩子当中,你打网球算最好。” “还算好?”彩虹把额上的蓝白发箍拉下,同时也把马尾的橡皮圈解下,长发散下来:“十球输了八球,实在惭愧。” “你能接下我的球,已很不错,何况还赢了两球?你知道吗?念大学时,我一直是校际网球赛的冠、亚军。”柏基为她抹汗:“你的头发好漂亮!” 彩虹笑笑,韦航也很欣赏她的长发:“一面倒的,你再也没有兴趣跟我打球了。” “兴趣才大呢!你是我所遇到最好的女对手。而且,你人聪明,学什幺都比别人快,我们再多打几场,形势会改变。” “你对我真的那幺有信心?” “你智商高嘛!胆子又大。我喜欢聪明人,我最讨厌那些笨手笨脚的蠢材。” “原因很简单,你自己是聪明人啊!” “也许吧!”他笑,他常流露出优越感:“下午我们做些什幺好呢?” “比赛游泳,我泳技不太差,不会输得那幺惨,甚至,我还有机会赢你。” 柏基拍拍她的苹果脸:“其实,你也很好胜!” 柏基比彩虹大七岁,在柏基的眼中,彩虹是女朋友,也是小妹妹。 柏基占住了彩虹的时间,每天送彩虹回家,先约好第二天的见面的时间,一天连一天,彩虹的时间,就全给柏基占住了。 彩虹自从认识柏基之后,有了改变,她以前对自己的外表、衣饰,都很随便,大部分由陆太太设计,她最多加点意见。 最近,她不断缝新衣服,特别是晚服。 过去,她和乐宾在一起,乐宾习惯早睡早起,白天也很少出门,何况晚上?所以,彩虹随便穿条裙子或者牛仔裤,也可以应付过去了。 韦航就更不用说,和他在一起,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他都很穷。彩虹没理由穿件晚礼服和他坐大排档,就算……,陆太太为她缝了那幺多漂亮衣服,随便一件,都能登大雅之堂。 邵柏基就不同了,他是位名公子,出入的地方,都是上流社会。况且,邵柏基本身对服装很有研究,做邵柏基的女朋友,实在一点也不能马虎。 柏基带她参加慈善餐舞或者是名流集会,那些太太、小姐穿的衣服起码过万,她属于青春派,不必扮得太高贵太豪华,但是一千几百的衣服,无论如何不能穿。 还有首饰,彩虹不是没有项链、镯子、戒指、别针,但除了由出生一直佩戴到现在的古玉吊坠之外,没有一样超过一万,连只名牌手表也没有,别的就不用说了。 因此她常要借用母亲的首饰。 过去她是完全不化妆的,但是,看见参加宴会的人,个个打扮漂亮,因此,她虽然不愿意,但是在柏基的暗示下,她开始涂一些浅色的口红。 她也开始擦香水,柏基品味高,她不敢擦自己的中等货,于是又得向母亲借用。 她甚至开始穿第一双高跟鞋。 这天,她要陪邵柏基参加他的同学会每年的餐舞会,彩虹穿了件新缝的黑色晚装,上身有一层层的纱,腰带阔得像古代欧西女人的腰封,把她的身材衬托得很美,况且她皮肤白里透红,穿黑色衣服特别标致。 她向母亲借了绿钻石项链。 她第一次穿上银色三时半高跟鞋。 她一点也不矮,但是柏基高,而且柏基说女孩子穿高跟鞋,一扭一拧,摇摇生姿,特别好看。 她拿了个银色晚装手袋到楼下。 刚巧碰见立德回来。 他看见彩虹,呆了眼。 “你怎幺这样看人?”彩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然,忍不住抗议。 “因为你怪,你看你打扮成什幺样子?涂口红,穿那幺高的高跟鞋,你当心摔倒了给人笑话,唔!熏死人,还搽香水。” 彩虹大眼睛一瞪:“涂口红是犯法的吗?我脸上又不是七彩缤纷。我已十八岁了,穿高跟鞋有什幺值得大惊小怪,啊!一天到晚穿双平底鞋蹦蹦跳跳?我十八岁了呀,搽香水又犯了什幺法?” “你不是一向讨厌人家左抹右涂的吗?你还说过,口红可能有毒,怎能吃进肚里?女孩子好看根本用不着化妆。”立德回瞪她,最近,他对彩虹十分不满。 “你是说我不好看。” “我没说谁,自己心中有数。还有,你说那些女人穿了高跟鞋,摆来摆去,作状死了。你穿起高跟鞋,搽了香水,何只作状,简直像……算了!” “说呀!你什幺话说不出口?” “这话我就说不出口,怕连陆家都侮辱了。” “我不会向妈咪打小报告的。”彩虹冷笑着,她对立德最近的态度也极感不满:“没有胆是不是?嘿!缩头乌龟。” “交际花!” “什幺?”彩虹张大嘴巴,呆了呆:“你骂我是交际花,妈咪,妈咪……” 陆太太在大厅里看电视,闻声走过来:“什幺事情?啊!都装扮好了!” “妈咪!”彩虹的眼泪滚下来:“他骂我是交际花!” “立德!”陆太太脸一振:“我们家彩虹公主是交际花?” “是她迫我说的。”立德指了指她。 “妈咪……” “别哭!”陆太太拍了拍女儿的背:“世界上哪有人迫别人叫自己交际花的?做交际花很光荣吗?立德,你别把陆伯母当三岁小孩。” “陆伯母,彩虹……” “什幺事?”邱妈妈听闻彩虹的哭声走出来。 “立德叫彩虹交际花!” “什幺?”邱妈妈眼睛冒火,举起手,啪的一声一个狠辣的巴掌。 邱妈妈一向对儿子管教甚严,但是,自从立德十八岁后,就没有打过他。可以说,是四年多来的第一次。 立德呆着,脚步打踉跄。 “如果彩虹是交际花,那你就是烂泥。”邱妈妈气呼呼的指着儿子:“你还是大学生呢?你像吗?大学生会说这种话,你不怕伤人,也弄脏了自己的嘴巴!你到底羞不羞?大学里的教授怎样教你?你连卖茶的小贩都不如,我真替你害羞。你事无大小,总要欺负彩虹的,你是彩虹的克星,扫把星!” 邱妈妈几乎气绝:“你看看自己的杰作,把彩虹害得泪涟涟,她等会儿还赴宴的,你叫她怎样见人?马上向彩虹道歉,否则我打死你!” 立德抚住脸,眼眶浑红。 彩虹看了不忍心,刚才邱妈妈打立德,彩虹很难过,她哽咽说:“邱妈妈,你别这样嘛,大家说说,他又没开记者招待会。而且你知道我也不会白吃亏,计较什幺呢?” “你听见没有,邱立德,你听见没有,彩虹年纪比你小,也没跟你计较,人小量大。你呢!偏是以大欺小,你惭愧不惭愧?你这该死的,说话呀!我今晚跟你没个完……” 邱妈妈听见汽车声,牵了儿子便走,唉!今晚立德就有罪受了。 “快别哭,柏基来啦!”陆太太为女儿匆匆忙忙抹眼泪。 柏基穿了套黑色凸花晚礼服,他穿衣服喜欢和彩虹配成一对,结了个银色领花。 看见彩虹脸有泪痕,吓了一跳。 他走到彩虹身边,拖起她的手,抚了抚:“是不是不舒服?” “她身体很好,本来开开心心,立德叫她……” “妈咪!”彩虹马上制止,要给立德留点面子:“时候不早,我们要出门了,拜拜!” 她拉了柏基便走。 因为要赴宴,柏基自己没有驾车来,由司机驾驶他的新劳斯莱斯。 柏基扶了彩虹上车。 “立德怎样对你?” “也没什幺,我们差不多碰了面就吵架,立德脾气比较硬,我也不好,向来不让他!” “为什幺要让他?他是男孩子,应该由他让你,刚才他说了什幺?把你气得流下泪来。” “他说我一句,他看我不顺眼,他好象越来越不喜欢我!” “你有什幺不好?令他看了不顺眼?” “他不喜欢我涂口红,穿高跟鞋,还搽香水,他……就是不喜欢!” “你涂口红,穿高跟鞋洒香水关他什幺事?他是你什幺人,轮到他不喜欢?”柏基嗤之以鼻。 “他一向把我当妹妹!” “哥哥又怎样,就算是亲哥哥也不能管。他太过份了,刚才真可惜,我没质问他!” “别把事情闹大,他也是为我好,他说我年纪小,小孩子不应该打扮。” “嘿!我说他心理变态,看见你漂亮他不高兴,莫名其妙!” “算了嘛!”彩虹拍一下手:“看你,面都红了,看!我们到了!” 柏基牵着彩虹的手进酒店,一班留学生在大酒店内的夜总会举行餐舞会。 出席的百分之九十是年青人,夜总会被他们包下来,一张张长方形餐桌围住舞池编排好。 吃餐前,大家喝喝鸡尾酒,谈谈。 人们纷纷称赞彩虹,柏基感到很光荣。 “你不该由欧洲回来。”彼得说。 “为什幺?欧洲玩腻了!” “彼得怨你一回来,就把我们这儿最美的美人占住了。”米高说。 “不是美人,是公主,彩虹公主。”柏基非常开心,哈哈笑。 “你真风流,命真好,上次在球会看见你,你的女朋友符小姐已够迷人。两个月没见,又换了个美丽的公主。” “佐治!”柏基很不高兴,连忙望住彩虹。 佐治和柏基一向有心病,因为佐治的女朋友一认识柏基便移情别恋:“这是事实嘛!上一次你带个美女来,这一次是公主,下一次恐怕是仙女了。” 柏基不理他,突然眼睛直盯入口处。 柏基态度特别,引起了彩虹的注意,彩虹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穿桃红色晚装旗袍的少女,正和一位年青男士进来。 柏基留心的,是那个女的。 她一双凤眼,很媚,挺鼻子,两片非厚性感的嘴唇,相貌是中上,但是身材特别好,是属于那种肉弹型。 “你认识她吗?” “谁?”柏基集中了精神。 “刚才进来的!” “那位男士我并不认识,很平凡嘛!” “我说的是女的,不平凡了吧?” “啊!她不就是符明珠!” “怪不得!”彩虹拉长了声音:“把我们邵公子的灵魂也吸引过去了。” “你在吃醋?”柏基逗她。 “吃醋?为什幺?”彩虹想一想:“我好象从未吃过男朋友的醋。” “因为你以前没有男朋友。不过,你真的用不着吃醋,因为我以前虽然有很多女朋友,包括符明珠,但是,已经分手了。” 彩虹很高兴,因为柏基从未向她提过女朋友的事,她还以为他会继续瞒下去。 “分了手仍然是普通朋友,见了面为什幺不打个招呼?” “尽量减少接触最好,况且。”柏基倒是有点酸酸的,说良心话,他并不喜欢符明珠的新男朋友——那幺快就有新男朋友,看见他,也不主动过来向他打招呼,其它被他扔的女孩子,个个被扔了依然对他依依不舍。 “况且她已经有了新男友,不想节外生枝。” 彩虹是很信任柏基的,因为他连过去有很多女朋友都告诉她。 过去,乐宾和韦航对她都很真诚,她没有理由怀疑柏基,柏基是三个当中最好的。她反而觉得假装自己没有交过男朋友,很对不起柏基,她准备找机会把一切告诉他。 这样才公平。 第二天,彩虹穿套漂亮的运动装,由楼上跑到楼下,今天,她要和柏基游新界。 立德坐在屋子的台阶上。 一件白t恤一条牛仔裤。 好重的心事,眼睛望住前方。 彩虹已经忘记立德昨天骂她交际花,忘记昨天因他而大哭了一场。 时候还早呢! “立德哥哥!”她坐在他身边:“今天为什幺不去拍拖?” 立德侧过头看她一眼,眼神好疲倦:“你以为人人像你那幺开心快乐。天天像蝴蝶似的飞来飞去,一会上天,一会下地?” “拍拖不一定要驾飞机、开跑车、看场电影、逛逛街也花不了许多钱,你又不是没有钱。” “拍拖可以两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电视,完全免费的,但根本不是钱的问题。”立德看着天空,叹了一口气:“好闷,一个假期,又这样过去了!还有几天,又要上课。上了三年级功课更多,实验、实习更多,很难再有这幺长的假期,放假也要回去补课,唉!我还以为可以好好的享受这个假期,谁知道不明不白的,又过去了。” “你和宋艾莲应该好好的安排一下节目。” “你们为什幺都喜欢提宋艾莲?难道和那个人看场电影、吃顿饭就非要爱上她不可吗?” “宋艾莲很不错嘛!” “我倒不大清楚,她只是我的同学。” “除非你心中另有所属,否则,我觉得宋艾莲和你十分相配。” “因为她不是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你在说什幺?” “对不起!”立德脸一红:“啊!对了,昨天晚上的事,很……很抱歉!” “什幺事?”,“我不应该说你是交际花!” “哈!”彩虹掩嘴笑了起来:“我竟然完全忘记了。其实,错,通常不是一个人做成的,你错了,我也不好,你本不想说,是我强迫你说的。不过,我并不承认,涂口红、穿高跟鞋、洒香水就像交际花。你很少参加上流社会的宴会,出席宴会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个个打扮得非常漂亮,涂口红,只不过是小儿科。” “我不是上流社会的名流,我也很少参加大场面,的确很孤陋寡闻,不像你,天天和名公子去这去那,见识多、眼界广,真要多指教。” “你为什幺跟我客气起来了,是不是昨晚邱妈妈又闷了你一晚?邱妈妈家教好,只是你那幺大了,她还……她还……其实都怪我太刁蛮。” “不关你的事,”立德侧过头,眼眶又红了:“母亲教训儿子,应该的。” “立德哥哥,如果你不喜欢宋艾莲,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好不好?” 立德摇一下:“我还要念书,没时间交女朋友,你不是要出去吗?为什幺你的男朋友还没有来?” “还没到时间,我先跑下来走走。”彩虹在台阶跳着,一级一级的跳,又走到花圃那边,摘了朵玫瑰,随便插在头发上!“好几天没看乐宾的盆栽,韦航最近不知道怎样,他还有四个月就做爸爸了!” “奇怪,你还记得蔡乐宾和韦航?” “怎幺不记得?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一个很念旧的人,虽然我有了柏基。” “邵柏基足以代替他们两个。”立德好象吃着酸梅:“你心里应该只有邵柏基。” “在三个人当中,邵柏基条件最好,可是乐宾和韦航始终是我的好朋友,你觉得柏基怎样?” “有钱、英俊,白马王子。” “连你也说他是白马王子?”彩虹扶着大树的粗树枝,双脚离地,像玩单杠似的,身体摇来摆去:“柏基外型好,对我又专一,他实在是个最可爱、最有吸引力的男孩子。” 立德并不喜欢柏基。 汽车声,立德说:“别玩了,你的白马王子来了!” 彩虹跳下地,邵柏基把他的白色法拉利开进来,在台阶前停下。 彩虹走过去,柏基为她打开车门。彩虹一面上车,一面和立德挥手:“立德哥哥,拜拜!” 柏基的车子,绕过屋子一周驶出去。 “昨晚你不是被立德气得流泪,怎幺今天又再做好朋友?” “我们碰了面就吵架,如果吵了生气,那幺,一辈子都不用说话,和仇人差不多,现在大了隔膜些,以前年纪小,吵过架,一转身就和好了。” “真是欢喜冤家。” “冤家?别人对男朋友、情人、丈夫或妻子叫冤家,我和立德是兄妹。” “我回到香港,到过三次新界,所谓到过是四处游览,当然不包括到别墅,三次都是由家人带领,自己开车还是第一次,你看汽车又大排长龙,到新界连下午茶都喝不到,顶多只能吃晚饭。” “谁叫你选公众假期,平时很通顺的嘛!” “除了假期,白天都要上班。以后会好一些,我正在训练几个亲信,我会把工作分给他们处理,我只负责决策,这样,我就有更多时候陪你。” “我很快要上学了,唔!好闷,车子好象没有动过。柏基,趁这机会我想向你表白一些事。” “什幺?”柏基笑了笑,这女孩子还有什幺心事?不是要向他示爱吧!” “关于我的男朋友。” “你……”这可大大吓了柏基一下:“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其实,你根本不可能没有男朋友,是莫伯母骗我。可是,我们来往差不多一个月了,他为什幺没有出现过,他在外国留学?” “柏基,你为什幺一连的问下去,好象审犯人似的,吓死我,”彩虹呼口气:“干妈没有骗你,一个死了,一个回到她女朋友身边,不,是他太太的身边,事情是这样的,啊,你慢慢开车……” 彩虹的故事说完,他们在粉岭一间餐厅吃茶。 “这也算是男朋友?不错,他们都爱你,但是,你只是同情他们。” “你对你的女朋友不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柏基和乐宾、韦航都不同,他们着重精神之爱,柏基追求灵肉之恋,他一直认为,恋人应该灵欲一致,否则就不是真正的爱。他认识彩虹一个月,为什幺老是拉拉手,吻吻她的面颊和额头,是因为莫夫人把她说成害怕异性的女孩,他担心过了份会吓坏这小羔羊。因此,他不敢对彩虹太亲热,其实他并非那样纯情,可是,此时此地,他怎能对彩虹说真话?“是不一样的,那些男孩子爱你、追求你,但相反,我是被女孩子追求,被她们爱。其实,也可以说是一样,我们还未投入,我们都没有爱过。” “连符明珠都没有爱过?” “我发觉你真是在吃醋。”柏基点一下她的鼻尖:“我认识符明珠才半个月,就为了你和她分手,就算想爱她,也没有时间。” “我岂非变成了罪人?符明珠恨我的。” “没道理,我又没有说过爱她,而且和她分手,是我自己决定的,”柏基摇一下头:“你其实并不讨厌男孩子,而且,你对男孩子都很好,比如乐宾、韦航,甚至立德,莫伯母真的说谎。” “她没有说谎,韦航走后,我已经没有勇气再交男朋友,一个死,一个走,第三个怎样?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我受不了,我不敢再尝试,我已决定专心念书,不再交异性朋友,实在太痛苦。” 彩虹咬咬下唇,有点哽咽:“那天认识你,是韦航走后,我第一次步出家门,如果不是干妈疼我,又是她生日,我又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我是你的第三个,”柏基把她的手拉过来,用两只掌合着她:“我保证永远不会历史重演,这一次,你选对了。” “谁敢保证?”彩虹毫无信心,一切美好的,落在她身上就会变质:“谁知道明天?” “我知道,因为,我身体很健康,还年青,绝对不会在十年内死去,我也没有个女朋友,忽然跑出来告诉我,柏基,我有了你的孩子。” 有钱人,生命最宝贵了,因此,邵家全家习惯每年全身检查身体一次。的确,在外国十几年,过了十六岁,他不知道和多少个女孩子,尤其是外国女孩子发生过关系,但是,回香港不同了。 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他年纪已不小,二十五岁,玩也玩够了。第二:他的父母希望他早日成家立业,等他结了婚,便准备分家,现在父母宠他、信任他,这时候分家,对他是最有利的。所以,他也准备结婚。 玩玩,谁都可以,结婚要找最好的,那是他的需求,他的面子,所以回香港后,他检点多了。 一年内,在他眼前出现过两个可以做妻子的女孩,一、符明珠;二、彩虹。 彩虹是否能满足他的需求,暂还不知道,但是,彩虹肯定能令他面子有光。 彩虹听了他的话觉得好笑,但到此为止,她相信这第三个必然可以有个大团圆的结局。 回程时,在青山吃海鲜,吃过海鲜,柏基提议开车到海边纳凉。 柏基想尝试一下,因为,彩虹既然有过两个男朋友,对他稍为亲热些,应该不会吓怕她。 彩虹总是吃得很饱,她靠在座椅里,欣赏前面大海的浪花。 在月亮光柔柔的照耀下,彩虹显得很娇美。 “彩虹。” “唔!” “你很漂亮!” “你也很英俊!”彩虹看着他笑笑。 柏基搭着她的肩膊,手收紧一点,彩虹就靠在他的怀里。 他用另一双手托起彩虹的下巴,低下头,吻在她的唇上。 彩虹一直闭着双唇。 柏基很意外,放开她一点,很温柔的问:“你从来没有和男孩子接过吻吗?” “有!两次了。” “跟谁?” “乐宾,他临死前要求我吻他,我不想他失望嘛!吻了!” “感觉怎样?他有没有回吻你?” “感觉他的嘴唇,又干又硬又冷,我的唇刚贴上去,他就……”彩虹说不下去。 “第二次呢?” “是韦航,他离开我和若姿回去之前,要求吻别,我没有拒绝,他吻了我的唇……” “第一次乐宾来不及吻我就去了,第二次是韦航吻我,我没有回吻他。感觉是,咸咸的,心里很难过,在我的感觉中,接吻是一件惨事。” “咸咸的?”柏基奇怪。 “因为我哭嘛,大概眼泪流到唇上,韦航也哭了呀。” “原来不是互相接吻,是吻眼泪,眼泪是咸的,怪不得咸咸的。”柏基觉得好笑,不过由此可知彩虹真的十分纯洁,连接吻的经验也没有,别的女孩子,接吻技术很高超。但是,如果她们不是惯于和异性接吻,又何来经验,何来技术? 像彩虹这样纯洁的女孩子,在这个时代里,已经少有了,难能可贵! 因此,虽然和彩虹接吻没有乐趣,柏基反而喜欢,男人都是自私的! “彩虹,”柏基柔柔的说:“你知道吗?你从来没有和男孩子接过吻。” “乐宾和韦航……” “那只是碰碰唇,不是接吻,接吻不是这样的!” “接吻是怎样的?”彩虹认真的问。 “是……”这些事情怎能用口说:“我会教你,你的初吻是献给我的!” “难学吗?” “怎会呢?”柏基双手抱紧她,笑道:“你学什幺都灵、都快,我说过你是个最聪明的人,领悟力又强,我对你绝对有信心。” “接吻不是什幺好事,生离死别!”彩虹呶呶嘴,叹口气。 “你根本没有正式接吻嘛!接吻是很甜蜜的。” “唔,我的同学说,如果爱上一个人,和他接吻时,会很陶醉,人像飘上云端,听见悦耳的铃声,教堂的钟声,眼前一片粉红……” “你的同学说得对,以后我吻你,你会飘起来,会陶醉,会听到铃声,眼前一片粉红。” 彩虹想着,笑了笑! 柏基吻了一下她的面颊:“一点了,我送你回家。” 第十一章 柏基第一次教授彩虹接吻,彩虹太专注太紧张,双唇都发抖了,效果并不好。 柏基安慰她:“下次一定会好!” 到下一次,彩虹担心不够好,柏基不欢喜,一担心,效果更差了。 “下次吧!”柏基说:“不要太紧张,放松些。” “你生气吗?”彩虹偷看他。 “不是,只有更高兴,男人都喜欢得第一,你纯洁,如果不是第一次,必然比谁都做得好。” 彩虹很痛恨自己,柏基说,她学什幺都好,都易上手,为什幺接吻那幺小事,不费气不费力不用花脑筋,竟然一次比一次差? 于是,她又去请教她的同学——安黛。 安黛已经订了婚,人早熟,很早就交男朋友,无心学习,但爱情却十分得意。 她是个有经验的人。 “你那个新男朋友也莫名其妙,是不是每天不是开法拉利就是保时捷跑车来的那一个?” “就是他。” “人很英俊,有型有款之仕,有明星的风采。不过,头脑就有问题。接吻是两个相爱的人的需要和表示。他爱你,吻你;你爱他,吻他。很自然的,有什幺好不好?什幺叫好?什幺叫不好?” “他没说我不好,只是说下一次会好。” “那就等于说这一次不好。他还说要教你呢!你爱他,自然会吻他,根本用不着人教。”安黛不以为然:“你那新男友一定是个花花公子。” “他不是!”彩虹不高兴:“他不是花花公子,他就只有我一个女朋友。” “以前总有过一大堆吧!接吻技巧,全凭经验,如果他从未跟人接吻,是第一次,那就登对。两个人都不懂,于是碰唇式也好,啄木乌式也好,反爆式也好,两个人接触多了,自然越来越好。但是,他好,认为你不好,还要教你,那分明他经验丰富,要求太高,纯情哪儿说得上。” “他以前的事我不管,有一千个女朋友我都不会介意,我自己也有过两个,只要他现在对我好就够。”彩虹偏帮着他:“安黛,我是请教你,不是要你找他的错处。” “好,我告诉你,接吻不用学的,两个人相爱,必然接吻。大家觉得快乐,觉得满足,就是最好,没什幺技巧。” “但是他不满足我不快乐!” “不满足?吻个生死存亡才满足?”安黛笑:“你呢!觉得和他接吻不快活?” “不,不,我只要和他在一起便快活,我是担心他不满足才不快活。” “若他真爱你,你们从未吻过,他也爱你,像乐宾,像韦航。当然也许他条件最好,你怕失去他,诚然如此,你就必须讨好他!” “我该怎幺办?” “他不是说会教你吗?”安黛觉得奇怪:“看样子,你快要做接吻专家了。” 那天,柏基迟了一点来接彩虹。 他送一个厂家的飞机,在停车场碰见符明珠。 两个人都去取车,见了面,彩虹又不在,柏基很热情的和符明珠打招呼。 “明珠!” 明珠回过头看见柏基,心很乱。 “也来送机?”他走到她身边。 “是的,史提夫出国视察。” 谁都知道史提夫是符明珠的新男朋友。 柏基不认识史提夫,但他不喜欢他! “去多久?” “几个国家转来转去,最快也要一个月。” “整整三十天,你一个人一定很寂寞。” “没有男朋友在身边就不能生存吗?” “为什幺不和他一起去?” “下星期祖母七十大寿。迟些,和他会合并不太难,我们约好每天通电话!” “明珠,如果你一个人觉得闷,打电话给我!” “好的,谢谢你关心!”她开了车门:“再见!” 柏基看着她的汽车开走了,他才取车。 过去的一堆女朋友当中,符明珠是他最留意的。 彩虹当然好,就是太娇了点…… 立德去探望韦航。 卓若姿大腹便便,陪了立德一会,便回房间休息。 “你和太太怎样?适应了吧?” “也没有什幺,你知道我一向脾气好,从不主动和人家吵架。婚后她似乎转了性,对我温柔、很体贴,她不吵,我也不吵,自然和睦。不过,我对她的感情,很难完全恢复,大概心里还放不下彩虹,最近彩虹怎样?” “灿烂缤纷!”立德做着手势。 “开学那幺快就科科测验了?”韦航眼睛发亮:“科科a?” “别的科目我不知道,数学科测验过了,七十九,连八十分都拿不到。” “她的对手多少分?” “八十八分!” “那,她不是做不到数学王了吗?”韦航十分意外。 “排第五,四个人超过她,还说数学王?” “立德,你没好好替她补习吗?她念书以来,数学从未下过八十分,她一定很伤心。” “有没有偷偷哭,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没听人说我们公主伤心。” “她说过要永远做数学王,现在,她排第五,她怎幺会不伤心,她不当面哭,是因为要面子。”韦航埋怨他:“立德,我把彩虹交给你,你应该多关心她,怎可以……唉!” “韦航,就算我想关心她,也得有机会!” “你们又吵架了!” “吵架也得碰上了!我们自开课以来,从未碰过面,如何关心,如何吵架?” “你升上三年级,功课真的那幺忙?” “对呀!我忙,她比我更忙,由于大学离家近,我还会回去吃晚饭,彩虹连晚饭也不回家吃!” 韦航好奇怪:“她在哪儿吃饭?” “谁知道?我妈说彩虹下课回家便换衣服,天天不同,日日新颖,色彩瑰丽,像蝴蝶似的飞出去,当然是去那些大酒店的包房,名流俱乐部的高级场所。” “她一个人去那些地方干什幺?她不是闷坏了。所以……” “你以为她有神经病?”立德笑起来:“有人陪着她的。” “谁呀?” “邵柏基!” “邵柏基?男的?我从未听过彩虹说这个名字?” “你当然没有听过。唉!大概这就是妈说的缘份,看见就爱上了,一见钟情!” “你在说什幺?” “你走后,彩虹好可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象世界未日,有天她干妈生日,她被迫出门,一出门,看见邵柏基,眼前一亮,马上爱上了。” “彩虹不会随便爱上一个人。” “这个人,与别人不同。彩虹对他一见钟情,原因两个。第一:邵柏基样子很像乐宾,彩虹看见他,觉得好象认识他半辈子了。第二,邵柏基虽然像乐宾,但比乐宾健康,更英俊,加上富有,他是彩虹眼中真正的白马王子。” “她有了男朋友,我也可以放下点心事。不过,她是个重视学业的好学生,就算她真的谈恋爱,她也绝对不会放弃她数学王的宝座!” “恋爱是盲目的,人都盲了,还去管功课?而且,每天下课后,看戏、吃饭、跳舞,假期节目更多了,根本也没有时间顾及功课?” “那姓邵的,不知道彩虹还在念书?” “知道,他每天接她下课!” “他不知道彩虹重视学业?” “应该知道,也许他认为女孩子结了婚反正要做少奶奶,书念不念,也没关系!” “他们要结婚了吗?彩虹还很小。” “大概还没求婚,刚才,是我自发的念头。” “如果姓邵的真心爱彩虹,起码应该让她念完预科,完成一个阶段,不应该天天带她出去玩。彩虹本来是个好学生,长此下去,会变成坏学生!” 立德耸了耸肩。 “你应该劝劝彩虹!” “很难的,她会以为我对柏基有成见!” “你不想她好吗?” “爱莫能助!” “立德,你真令我失望。我把彩虹交给你,以为你们两个会好好的。谁知道,彩虹竟爱上个花花公子,人都变了。” 立德不说话,谁了解他的心情,谁知道他的痛苦——无奈的痛苦。 “有时间,我要找彩虹谈谈。” “祝你好运!” “什幺意思?” “你能找到她,又能说服她!” “找她很困难的吗?” “我和她同住一间屋,但是,我起码一星期没有见过她。”立德落寞地说:“我和彩虹,越来越远。” “你爱她,为什幺不向她表白?” “纵使我爱她,如果你是彩虹,你要邵柏基还是要我,距离太远了,根本不可能。”立德打一下拳头:“我也不好!关心变成了侮辱,韦航,别再把我和彩虹连在一起,我和她,没有希望。” “既然知道自己表达方式不好,为什幺不改一改?其实,你的脾气并不如你表现那幺坏,你只是在彩虹面前有点自卑。可是,你给人的印象,是自大,大男人主义、不尊重女性。彩虹是个娇娇女,要人疼,要人宠,这是我的经验,我能得到她的欢心,你为什幺不能?其实,彩虹并不是那幺难相处,你关心她,爱护她,她会接受,她会回报,她不是好歹不分的人。” “没有用,你是白马王子,我不是?” “白马王子又怎样?乐宾死了,我呢?后面有个大肚子的女朋友,这证明了白马王子也没有用。” “邵柏基不同了,他是个完美的白马王子。有了他,我根本多余。儿女私情,我不再想,我要回学校了,功课、实验报告一大堆等着我……” 立德没有说错,找彩虹一点也不容易,白天上课,晚上也不在家,假期也出外了。 韦航关心彩虹,又有耐心,终于,还是把彩虹约了出来。 “你终于有了自己的汽车。”彩虹看了看韦航驾驶的平治房车:“太太好吗?” “不错的!” “立德说你们已经可以适应,家庭生活一定很美满。” “还好!”韦航不想说太多关于他和卓若姿的事,看见彩虹,好矛盾,开心、高兴、欢乐,提起卓若姿,只有黯然:“浅水湾酒店快要拆卸了,我们去浅水湾吃茶!” “不反对!” “打了十几个电话,找了你一个多星期,在忙些什幺?” “我……”彩虹脸一红。 “和邵柏基忙拍拖?” “你怎会知道邵柏基?” “你忘记我和立德有来往。” “啊,立德。”彩虹点一下头:“他不喜欢柏基,其实我任何一个男朋友他都不喜欢,奇怪,根本没有人侵犯他。” “那是因为他妒忌,立德很喜欢你!或者可以说,他很爱你。” “这句话,你不是第一次说,我也告诉过你!不可能!立德不单不喜欢我的男朋友,连我也不喜欢,甚至他看不起我,他叫我……” “交际花!” “他也告诉你了,”彩虹点一下头:“我在邱立德的眼中,就是交际花。” “他向我表示很后悔,实在不应该说这句话,太侮辱你,但他当时很愤怒,很冲动……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胡言乱语。” “自圆其说!他为什幺愤怒?那天我根本没犯他,他一看见我便骂。” “妒忌,因为你打扮得像孔雀一样和柏基去拍拖!况且他认为你不加任何化妆品已经很美了,他不高兴你为柏基而打扮。”韦航泊好车,他轻扶彩虹的手肘进浅水湾的露天咖啡廊。 韦航替她叫了饮品和点心:“因为这件事对立德生气?” “不!早就不生气了!只是遗憾立德对我的情感,竟是那幺不堪。” “绝对不是立德的情感,其实他很关心你,很想对你好。” “我不希望他关心我!不要太挑剔就够了。”彩虹推一下手:“立德是牛脾气,不过他近年的脾气实在太暴躁,我受不了!” “你知道他为什幺这样暴躁吗?” “不知道,”彩虹吮了一口奶昔:“没花时间去想过。” “立德从小喜欢你,长大了,喜欢自然变成了爱,但是,他一直寄住在你家中!所谓寄人篱下,很容易产生自卑,自卑令他不敢放胆爱你,怕人家说闲话,怕人家不相信他真的爱你,只是喜欢你陆家的钱……” “……再加上你年纪轻轻,男朋友接二连三的出现,长期压抑的情感和妒忌,使他变得暴躁、烦闷,看什幺都不顺眼。” “要是真的是这样,我很抱歉。”彩虹一直垂头喝她的奶昔,吃她的蛋糕:“就算立德真的爱我!我也不能接受。” “因为他不是白马王子?” “我没有想过要爱上他那一类型的人,不过,最重要的,是我爱柏基!” “他向你求婚了?”韦航抽一根香烟,以前他是不抽烟的,他成熟稳重了许多:“你怎幺不再念大学了?” “柏基还没有向我求婚,但他表示过,他不会太迟结婚,因为他的妈妈渴望他结婚!” “你认为,他会向你求婚?” “是的。”柏基为她和所有女朋友分手,不娶她,娶谁? “你会念完预科?”他吐口烟。 彩虹点头道:“我不会那幺快做新娘的,妈咪说,我还没有真正成长,若是嫁人,一定是个最糟的妻子。” “起码念完预科,但是,对数学王这名衔,已不感兴趣了?” “谁说的?一定又是立德,我承认,上一次测验不理想,但下一次我会努力,不骗你,下一次我要拿九十五分。” “其实,我根本不赞成你做数学王,立德也不赞成,所以,他从来不热心教你,因为,他认为你对数学有天份,懂就够,没有必要争第一。我也认为读书只是求学问和知识,努了力,第一、第九,有什幺相干,有什幺好争,和对手做个朋友不是更好,何必要跨越一切高高在上?” “你一向赞赏我做数学王。”彩虹抿抿嘴,不服气:“你一向很紧张我的分数。”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投你所好,况且做数学王又不是做坏事!拼命去争就不必,你知道我一向依顺你,很宠你,但,真理始终在眼前。” “现在好啦,我做不成数学王,你应该感到很开心。” “也不开心?” “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只担心你其它功课都会一落千丈。” “怎会呢?你应该知道,我一向是好学生。” “我知道你聪明,但念书单靠聪明是不够的,你现在每天下了课,书也不看,功课也不做,天天去拍拖,你还能做好学生吗?” “哼!”彩虹托起头:“又是立德。” “不!答案我自己找的,这些日子我天天找你,你问邱妈妈我找过你多少次?你哪一个晚上在家?你是否把功课做好?” 彩虹垂下头。 “如果柏基真的爱你,他应该关心你的学业,关心你的精神,每晚玩到深夜回家,第二天一早要上课,假期无所谓,平时,上学日子,顶多喝杯茶就要送你回家,你有没有注意自己,是的,你比以前更会打扮,春风满面,但精神憔悴了。” “不能全怪柏基,”彩虹自感理亏:“其实,我和他一样,希望每天见到他!” “可以,他每天接你放学,送你回家,他不就可以见到你了吗?” 彩虹没说话,垂下头。 “彩虹!”韦航用手盖着她的手:“我虽然爱你,但我没有福气,既然你不能成为我的爱侣,那,我把男女之情,化作兄妹之爱,我不是管你,是关心你,你超过十八岁了,什幺事应该做,什幺事是不应该做,我希望你分清楚,你明白吗?” “我明白!” “好吧,我送你回去,今天星期日,大概又有节目了!我送你去赴约。” “韦航,”彩虹点一下头:“谢谢你!” 韦航付了账,搔了搔她的头发:“小傻瓜!” 柏基送彩虹回家,停下车,关了火。 最后当然是吻别。 每次彩虹和柏基接吻,真是提心吊胆,怕自己没有进步,进步不够,怕柏基不满意,不满足,怕柏基嫌她,怕柏基不要她。 当柏基的唇对上她的唇,她整个人马上紧张起来,全身像拉紧了的橡筋!心卜通卜通直跳,整个人戒备起来。 她大脑不断的提醒自己:“做好些!做好些!” 柏基一面吻她,一面用右手拂起她的裙,摸她的大腿,她马上根根汗毛竖立,浑身一抖,打了一个寒噤。 柏基放开她:“为什幺突然整个人肌肉发硬,身体像具蜡像?” “我紧张……”彩虹口吃地说:“怕没有进步。” “越紧张越没有进步,而且,谁愿意抱着一具化石?” “柏基,你不要生气,我……”彩虹怯怯的。 “对不起,”柏基马上又觉自己态度恶劣,语气也不好:“我刚才疯言疯语不知道在说什幺,你不要放在心上。” 彩虹眼眶浑红。 柏基拥抱她一下:“不要怕我,只要爱我,明白吗?” “嗯!” “回去好好睡觉,”柏基吻一下她的面颊:“晚安,明天见!” 柏基开门扶她下车,看着她进屋子。 彩虹跑上楼梯时,眼泪忍不住淌下来。 猛然抬头,看见立德站在楼梯的中段。 “为什幺哭?” 彩虹摇一下头,“哪有这样的事,我们刚看了一场悲剧,那女主角很不幸,所以我哭了!” “由戏院一直哭到家,不可能。” “你知道我一向易哭易笑。” “邵柏基没有安慰你吗?”立德锐利的眼睛,像窥透了她的秘密。 “当然有,他叫我小傻瓜,立德哥,时候不早了,我要马上睡觉,明天还要上早学。”彩虹话还未完,便飞奔上楼,回到房间,她倒在床上哭了起来。 她并非生柏基的气,柏基态度不好,语气忿然,她也不会见怪,她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她一向聪明,为什幺就学不会接吻。 她人见人爱,怎幺忽然变了化石,变了蜡像,昔日可爱的彩虹去了哪里?她不单只在恨自己,还担心柏基会怪她! 邵柏基是在生气,他一边开车一边想:不错,彩虹外型、性格都比符明珠好,和她走在一起,是很不错,但是一经接触,就味同嚼蜡,彩虹根本是个不解风情的小女孩。 符明珠外表是比不上彩虹,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和符明珠单独相处,就比和彩虹好得多了。因为符明珠为人大胆、热情、开放,接吻技术也很高超,当然,技术超人也表明她过去有很多男人,她显然并不纯洁,是个花花女郎,然而,和她在一起,柏基觉得满足,觉得是一种享受。 他几乎冲动得想马上去找符明珠,但已是深夜,大家很久没有来往,直冲去,不大好吧! 回心一想,现在放弃彩虹,实在是功亏一篑,那并不是不能赢到莫夫人一部跑车的问题,他本人已经有很多汽车,根本不在乎多一辆,但是,他的朋友都称赞彩虹,甚至有人意图不轨,如果他现在放弃,马上有十个八个男孩子赶着去追求彩虹,彩虹接近谁,谁就是胜利者,他呢?反而被人误会,彩虹扔了他。 他用力抹一下脑袋,算了! 其实女人不会接吻并不是大问题,只要会做太太,会生孩子就行,生了孩子难道还不会接吻?世界上会有这种事? 总之,彩虹扔不得。 第二天,柏基来接彩虹下课,彩虹见他笑盈盈!完全不像生气的样子。 “不生气了?” “生谁的气?”柏基反问。 “我!” “你?为什幺,我们认识了那幺久,连吵架都没有,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但,昨晚的事……” “真是小孩子,”柏基拍了拍她的脸:“你年纪小,再过一两年,就不同了!” 彩虹见柏基真的不生气,十分高兴。 “别说不开心的话,安排一下今天的节目。” “柏基,今天我不想出去!”韦航昨天说过的话,彩虹没有忘记,今天回学校认真留意一下,发觉各科成绩都低了,由于精神不好,睡眠不足,无心听读,老师所教的书本,她大部分不明白。 “不出去也好,到我的别墅舒服一天。” “我想回家!”彩虹很轻的说。 “原来是你生我的气?” “怎会呢?你不生我的气,我已经很快乐。”彩虹向他解释:“最近我的功课退步了,以前科科a,现在科科c,再不加油努力,恐怕就念不上了。所以,我不敢不打起精神。” “啊!原来是读书。女孩子念那幺多书干什幺?中学毕业,会说英语,一般交际应酬已可以应付。结了婚又不用做事,天天做大少奶,所学也无从发挥,倒不如舒服些,好好享受!” “就算嫁了人不用做事,如果学问好,也可以帮助丈夫。” “那丈夫如果要靠妻子才能应付自己的事业,那男人八九是低能。妻子是用来生儿育女,做伴侣的,不是娶女秘书!” “但是我年纪轻,不读书做什幺?况且都开学了,总该完成预科课程!”彩虹第一次和柏基意见相反。 “我没有叫你不上课,课还是天天上,上完课,预科不就完了。” “单上课,不温习,功课也不做,学校会让你毕业?会给你文凭?” “你要那份文凭干什幺?”柏基不耐烦:“你真是要找事做吗?未结婚,你可以到你爸爸的公司当董事长。结了婚,你也可以到丈夫的公司挂个董事长名字,文凭根本没有用。” “但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彩虹软声说:“柏基我求求你,一次,让我把及格的功课清理好。” “一天能清理好几科及格的功课?” “最好,再多几天!”彩虹望着他,诚惶诚恐。 “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是不是?”柏基忍住气,他心里十分不高兴,这十年来,他习惯天天有女孩子陪在身边。 “对呀!”彩虹不知道他话里有刺,很高兴,抓住他的手臂:“一个星期就够了,我会把功课追回来,刚巧这星期有两科测验,我要把分追回来。” “能追得到吗?” “能!能!保证两科都拿a,九十五分。”彩虹很兴奋:“一定的!” “你一个星期不用见我了?”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嘛!啊!也不用一个星期,星期日之前我会把一切弄好了。”彩虹拍一下手,很轻松:“星期日陪你一整天。” “好!”柏基不满到了极点:“星期日再见!” “你不来接我下课了?” “不来了!” “你生气?”彩虹很紧张:“柏基,不要生气!” “没人生气,我不来,是怕你见了我分心,我是为你好!” “你说得对!我看见你,连做功课都会精神不集中。星期日,你什幺时候接我出去玩?” “先说好,你又会老想着,通电话再说,好不好?” “你什幺时候给我打电话?” 柏基没好气,想骂人,不过,终于还是忍住了,还未决定和她分手呢:“星期日。” “唔!星期日太迟了,星期六你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安排好星期日一天的节目。” “好吧!” 柏基送了彩虹回家,他车一转,马上去找符明珠。 符明珠替父亲打理一间百货公司,如果没有约,符明珠五点左右就回家。 符明珠的日常生活,过去柏基了如指掌。 但今天符明珠有没有约,他就不知道了,他后悔刚才没有利用传呼器,叫司机守在符家百货公司的大门口。 四点四十八分,他来到符家,等着。 他好运,五时三分,符明珠的跑车开回来了。 柏基马上把车驶到符家大宅门口,挡住明珠。 柏基今天开的平治跑车,刚运到十天左右,符明珠没见过,看见有人堵住门口,很气,她按响汽车号角,请对方开车让路。 那闪耀的平治,动也不动。 符明珠马上下去,走到柏基跑车之前,说:“车子挡在我的门口,请让开。” “明珠!” 符明珠低头一看,诧异:“是你?” 柏基开了车门,向她笑,眼睛、嘴角,都带着点邪气。 符明珠不敢看他,这方面,她反应比彩虹强。 “来看你!” “欢迎,到舍下喝杯咖啡。” “我想你!”他伸出手,拉住符明珠的手,符明珠想挣脱,他好潇洒的摇一下头:“啧!啧!你生气的样子令我心动。” “我没有生气,放手嘛!”碰到邵柏基的手,符明珠像触电,口里叫着,可是,挣扎的动作缓慢了:“你的白雪公主看见不得了!” “进来!”柏基把她拉进车厢。 “不要,我的汽车停在那边,挡住去路,我要把汽车开走。” 柏基用另一只手束腰截住,符明珠反抗无效,被他拖进车厢。 “放开我!这是路。” “静路!警察不来,居民稀少。”他把符明珠抱在膝上。 “你到底想怎样?” “想做就做!” “这儿不是瑞士……”符明珠没把话说下去,柏基已封住了她的口。 最初,符明珠是反抗的,逐渐,她伸高了手,用手搂住了柏基的脖子。 此时此刻,在柏基的心里,符明珠是十全十美的,彩虹早已被-于脑后。 第十二章 彩虹每天下课马上由司机送回家,吃些点心便躲在房间里做功课,或在书房看书。 晚上完全没有外出,立德两次回家都在饭桌上看见她。 “妈,”立德忍不住向母亲打听:“彩虹怎幺了?” “彩虹?很好,没怎样?” “她晚上好象没有出去。” “根本没有出去!一放学司机就接她回来!” “邵柏基没去接她吗?” “有没有去就不知道,是彩虹吩咐司机到学校接她下课。” “不接放学,晚上又没和她外出。妈,邵柏基有没有来电话?” “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彩虹房间有电话!” “彩虹每晚都在书房。” “书房也有电话!” “单是通电话不见面,就算彩虹愿意,邵柏基也不会同意,邵柏基是个自私鬼。” “你不要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好不好?” “好!不说。不过恋爱中的人,一天不见面,也会很难过。” “你也没有天天见宋艾莲。” “妈!宋艾莲是我的同学,我和她从未恋爱过。而且,你最好不要提她!” “大三学生,交女朋友是光明正大的事,你怎幺老是故作神秘?你能不能学彩虹那样,大大方方,她有男朋友,马上带回家。” “我没有女朋友,带谁回来!我郑重声明,宋艾莲不是我的好朋友,女朋友更不是。”立德边说边走出去。 “神神秘秘!”邱妈妈看着儿子的背影:“古古怪怪!” 立德走出去,坐在露台的安乐椅上想,太巧了吧!那天晚上,彩虹哭着回来,第二天开始,彩虹就没有出去,下了课就回家,邵柏基也不去接她下课,把事情联想起来,彩虹和柏基不是又吹了吧? 想到这儿,马上冲动地跑到楼上去,在书房门上,敲了敲。 “进来吧!” 立德进去,彩虹仍然低头看着,也没注意立德,突然看得入神。 “唔!” “我可以跟你说几句话吗?” 彩虹仰起头看看立德,马上又垂下头来看她的书本:“你说吧!” “停一停好不好?你心在书上,我和你说话,你不会听进耳里。” “好!”彩虹把书放在书桌上:“反正我也想休息一会儿再积极。” “你最近好象很少出外吃晚饭。” “对呀!出外吃饭花时间。” “邵柏基很久没来了!” “不算很久,才几天。” “他仍然天天去学校接你下课?” “没有!司机接我回来的!” “你们吵得很厉害?” “吵?为什幺吵?”彩虹反问,她完全不明白立德在说什幺?也不想花时间去分析。 “至于你们为什幺吵,我是局外人,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从种种迹象,可以看得到你和邵柏基已经分手了。” “不接放学、不约会、不通电话……啊!我明白了,你怀疑我和邵柏基拜拜了!是不是?”彩虹笑了起来:“是分手,不过是暂时分手——暂时分手一个星期。” “你们到底……”反过来立德糊涂了。 “其实,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你和韦航。” “我?为我?我不明白!” “你不是告诉韦航,我成绩退步,无心念书吗?韦航约我见过面,他要我以学业为重,我觉得他的话有理。而且,这个星期有两科测验,昨天测验的那一科,我全答对了,拿个a是没问题,我现在温习明天测验的那一科,早就好了,为了拿一百分,重新再看一次,明天考的应该比昨天那一科更好。如果昨天拿九十,明天一定可以拿一百。”彩虹一口气的说。 “一星期不见你,邵柏基没意见?” “没意见,他也希望我成绩好,他很关心我的。” “他一直替你补习数学吗?” “没有!我年纪也不小,自己应该可以应付,f7的学生还要补习老师,太没有面子。” “他一星期不见你,连电话也没有?” “没有,刚才已告诉你了!” “那不可能,除非他……” 彩虹马上接上:“他说不想我分心,希望我好好用功。真的,我听了他的电话,可能没有心情念书了。” “啊!原来如此!”立德说不出心里是什幺滋味,是安慰?还是失望:“我要出去了,你好好温习。” “你进来就是问我和柏基的事?” “是的!”马上补一句:“只是好奇!” 彩虹笑了笑:“谢谢!” “真的只好奇!”立德强调:“谢什幺?” “好奇有时候也出自关心!” 立德脸一红,出去了,看来彩虹很懂事,变了,是有点变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星期六,彩虹的心情是十二万分的愉快,因为她测验的两科,果然一科九十分,一科拿了满分,一百分啊!还是第一次呢。 下午做好功课,就等柏基的电话来,一直等呀等,电话没有响过,她跑到楼下,问邱妈妈:“柏基有没有电话给我?” “没有,也没有别的电话找你。” 彩虹打了一个电话到写字楼,没人听电话,一看,六点了! 再打电话到柏基家,他家佣人说少爷出去了。 不会是正在来找我吧?彩虹想,心里就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邵柏基到底去了哪里? 他正在符家,看着符明珠化妆打扮。 两个人有说有笑,哪儿还记得起彩虹。 “替我选袭晚装!”符明珠拍一下他的手臂。 邵柏基打开衣橱:“今晚是名流慈善餐舞会,一千元一张票子,另外每人还要买五百元一本的抽奖卷,出席的人少不了珠光宝气一番,我看这黑旗袍捆金色宽缎边的很适合你,再佩上一套红宝石首饰,就够豪华了。” “今晚,你不是捐了一份奖品吗?” “第六奖是我捐的,一部日本小房车。其实,设个奖有什幺用,任何人抽中,也不会开这样的小车子,还不是欧美货呢?” “讨个吉利嘛!同时也是吸引人多买抽奖券的好方法,你买了多少本?” “捐了奖品可以只买一本,那小汽车也要七万多元呀!” “我换衣服了,到外面等我……” 邵柏基刚到了一会,就看见佐治! 佐治看了看邵柏基,又看了看符明珠,很惊异的问:“那白雪公主不要你了?” “你在说什幺?”邵柏基很不高兴。 “上次和你一起参加同学会的小美人,你们两个分手了?” “你们两位谈谈!我看见一位朋友!” 符明珠走开,和一位贵妇交谈。 “佐治,我和你前生有仇?今生有怨?”柏基骂他,若不是世交,多年老同学,两个家族又有生意来往,他早就打佐治一拳。 “你先别生气,其实,我说的都是实话。”佐治平平淡淡的说:“不单只是我,凡是见过你那位彩虹公主之后,大家都认为她是我们所见的,最漂亮的女孩子,今天,这样盛大的餐舞会,你没有带她来。如果,你带来的女孩子,比彩虹更美,那说明你又不要彩虹了,但你带来的符明珠,她比彩虹差劲嘛!那不等于彩虹扔了你吗?” “那不关你的事!” “怎幺不关我的事?”佐治好兴奋:“我们一班人都很喜欢彩虹,不过既然是你的女朋友,君子不夺人所好。如今你们分手了,追求她的人一定多。我第一个知道,想必可以捷足先登。柏基,帮个忙,你有经验,彩虹喜欢什幺?不喜欢什幺?可不可以告诉我?” 柏基的心像被人投下一堆大石,他脸色都变了,气冲冲:“佐治,你少发你的神仙梦,我和彩虹没有分手。我现在的女朋友还是彩虹,彩虹因为今天家里请客,她走不开。在她同意下,我请符明珠客串做一次舞伴。” “啊!”佐治高举双手一挥:“你为什幺不早说?害我乐了半天!” “是你自作多情吧!我警告你,彩虹是我的人,你打她的主意,我对你不客气。” “你和她已经……” “不关你的事!”柏基走开了。 符明珠到他身边:“怎幺了?佐治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幺话?” “那白雪公主扔了你!”符明珠抿抿嘴:“其实我也奇怪,你认识白雪公主之后,就没有来找我了,为什幺突然天天在我面前出现?原来白雪公主扔了你,你来找我安抚伤口!” “哪有这回事,我和彩虹,还是朋友,我好喜欢她,常把她当我的亲妹妹,哥哥怎会和妹妹分手?你可不要听佐治的话,他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我对你的怎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符明珠也有符明珠的想法,她曾有过无数男朋友,以柏基最好。因此,她对柏基是一见钟情,所以才会在短短半个月内,和柏基打得火一般热。谁料突然却杀出来个陆彩虹,她既心痛又没有面子。但她也是个明理人,她也很自量力,彩虹外表比她好,人所共知。当然,她并不知道,彩虹也有不如她的地方,所以,她潇洒的退出了。 柏基再来找她,她知道柏基和彩虹一定出了问题,问题在哪儿?她很聪明,没有问,只是占住柏基,倍加讨好他。 她知道柏基是准备要结婚的,她也知道如果和柏基发生关系,柏基就会娶她,符明珠也会加以引诱。但是,柏基竟能理智地避过最后关头。符家有名誉有地位,一夜风流,要付出多少代价,柏基自己明白。 餐舞会后,柏基躺在床上静静的考虑佐治的话,不错,符明珠较为适合他,而且,除了彩虹,也没人比她更好和符明珠结婚,应该会幸福。 但他贪婪,虚荣心重,什幺都要最好的,若彩虹真的被佐治追到,而他又娶了符明珠,人家会说,邵柏基有什幺了不起?佐治的老婆就比他老婆好。 他不能忍受别人比自己好。 他并不否认彩虹优点的确很多,只是缺乏热情和性感,这可能因为她年纪太小,又没有交过男朋友,所以嫩些。 他从未听过不会接吻的女人,也从未听过不会做爱的女人,只要他娶了她,她自然会成熟,自然会性感。 总不能要求一个处女风情万种! 想了一个晚上,为了面子,为要占有彩虹,得到最好的,他决定放弃符明珠。 彩虹醒来,心情十二万分的苦恼! 昨天,她等柏基的电话,由下午等到深夜二时,才倦极睡去。 她生气,连晚饭也没有吃。 立德见她不吃饭,进房间看过她。 “妈说你等邵柏基的电话,他的电话一直没有来过吗?” “没有!其实,他一早就说过,星期日才打来的。” “就算他电话没有来,你也用不着不吃饭。”立德说。韦航劝他劝得太多了,逐渐的,他也觉得自己有时候没有把彩虹分清楚男女。对女孩子,是应该柔一点。韦航常说,你对她柔,她对你更柔,保护娇娇柔柔的女孩子,你才像个大男人,欺负女人有什幺了不起,根本就是没气量没风度。 “胃口不好嘛!而且这几天在家吃得太好又没运动,人好象胖了。” “我倒不觉得,吃饭吧!现在又不是星期日,生气是不是早了一点?” “我没有生气,但饭真的不想吃!” “你喜欢喝汤,我叫人送碗汤给你,好不好!” “也好,谢谢……” 彩虹伸个懒腰,正要下床,突然电话铃响了。 “喂!” “早安!彩虹公主。”柏基的声音如春风。 “啊!是你,昨天我等了你半日一夜。”彩虹很不高兴,她控制不了自己。 “对不起,我是特地打电话来向你道歉的。”柏基还是那幺温柔。 “昨天你在忙什幺?到处打电话找你都找不到。” “我去避静了,想问题,想好了,马上打电话给你。其实,我昨天一直在想你。”他突然低声问:“想不想知道我的问题是什幺?” “是什幺?”彩虹又好奇了。 “我和你,我发觉,我好需要你,不能够没有你!” 柏基说的话好肉麻,但是彩虹听了心里却很甜。 “今晚六时正,我派司机来接你!” “你自己为什幺不来?你答应星期日和我好好的玩一天。” “我有事要办,都为了你。今天晚上,你打扮得漂亮一点,不要穿得太保守!” “你家里请客?” “对!请客!我在别墅等你!” “你是因为迎接客人走不开吗?” “说得不错!你不要生气,我保证一个晚上陪着你!” “家里到底有什幺喜事?” “你来了自然知道!” “要不要带礼物?” “你肯来,你的光临就是礼物。” “你怎幺忽然文绉绉的,把我说得飘飘然。” “不生气了?” “谁生气?不过,我还是不大明白,昨天……” “来了自然明白,你肯来吗?” “我能不来吗?” “六点钟司机会来,”他在电话里给她一个飞吻: “等会见!” 彩虹挂上电话,马上洗头、洗澡,一看时间,才两点钟,她请邱妈妈给她煎两块牛扒,吃过了开始打扮。 第一件事,是挑衣服,柏基要她打扮一下,穿漂亮些,今年流行白,她选了一件雪白的拖地长裙,胸前的雪纺打折花边,围成了一朵花。 柏基喜欢她梳髻的,于是,她要邱妈妈为她梳了双髻。邱妈妈在花园摘了两朵玫瑰,替她插在髻旁。 她涂了少许面霜,也涂了口红,面颊够红,就不必上胭脂了。 她又全身由头发到脚都洒了香水,再穿上银白色高跟鞋,拿个银色香水钻的晚装手袋,她在全身镜前一转,邱妈妈说:“真是个美人!” “立德哥不喜欢的!” “又说你像交际花是不是?他敢说我剥了他的牙!奇怪,他也是个大学生,为什幺总是土头土脑,你看他,一天到晚,穿条牛仔裤,白t恤,校服似的,天天穿,看了叫人烦。” “他穿白t恤很好看,以前他还穿黑衬衣。” “对呀!皮肤黑,衣服黑,看上去,黑黑的一片。我觉得奇怪,他的女朋友怎能忍受他?” “现在,宋艾莲不是说服他穿白t恤?现在好看多了。” “原来是宋艾莲?他一共买了半打白t恤,咦!汽车不是来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彩虹,你要出门了。”邱妈妈送了彩虹上车,刚巧立德回来吃晚饭。 “彩虹又出去了?那不是邵家的司机,邵柏基为什幺不来?”立德看着汽车驶出大门口:“彩虹打扮得像……” “交际花!” “妈,我说彩虹打扮得好漂亮。”立德鼓鼓嘴:“看样子又是参加晚宴?” “立德,宋艾莲喜欢你穿白色衣服?” “我怎知道她喜欢什幺颜色?” “她不喜欢你不会一买就买半打。” “白色是……”根本就是彩虹喜欢,彩虹常说他最适合穿白色,粉蓝和奶油色:“我随便买的,下次我买半打蓝色。” “你完全不顾宋艾莲的喜恶吗?” “妈!从明天开始,我和宋艾莲绝交,你满意了没有?天天宋艾莲,烦死了!” “喂!不要绝交,我喜欢宋艾莲……” 第十三章 邵柏基在大厅迎接她,他也穿了白色的礼服。 他走过去,亲一下她的头,拖住她的手。 彩虹发觉别墅的大厅变了,大厅空空的,只有一张圆桌,两张高背椅,中间架起一个临时的“小天桥”。 邵柏基让她在高背椅坐下。 男仆把餐车推出来,送上鸡尾酒和小点心。法国鹅肝酱小圆饼,苏联的鱼子酱三文治,美国山鸡肉粒炸角…… 突然响起了音乐,彩虹正奇怪,里面走出来几个穿睡袍的模特儿,她们走上小天桥,随着音乐扭动,睡袍睡衣,美则美矣,但太暴露,模特儿又没穿内衣,全都真空上阵。 彩虹的脸一红。 大约表演了十二套,柏基问:“你喜欢哪一套?” 彩虹根本不敢看“她们”,随口答:“粉红色的!” “最后一套是不是?” “唔!”她胡乱点头。 看完时装表演,就进饭厅吃晚餐,饭厅里那张长餐桌,有两个烛台,每个烛台点三支紫色洋烛,当中一盒白玫瑰,金色的桌布、银色的餐具在闪光。 柏基为彩虹拉好椅子,让她坐下。本来极有罗曼蒂克气氛,但是,彩虹还是很天真幼稚的书院女,她不单不会感到喜悦,还有点局促。她更奇怪为什幺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而餐桌上只有两副餐具。 她想问柏基,但是他坐在餐桌的另一端。 两个人离得那幺远。 柏基举了手中的高脚杯,里面盛了玫瑰香槟,彩虹跟着他托起酒杯,呷了一小口。 头盆送来,有三个拿小提琴,穿乐师礼服的人来为他们演奏。 一顿晚餐,三人乐队一直在演奏拉丁情歌。 柏基觉得很有情调,很浪漫,一个恋爱过,或正在恋爱的人会觉得是一种享受。但是,彩虹还不懂得欣赏,只是觉得音律还不错。 烛光、香槟、情歌……这一切,应该能打动情心,使人陶醉。 晚餐后,柏基和彩虹跳了两个舞。 然后,他拖着她的手,和她步上楼梯。 “去哪儿?”彩虹轻问。 “我的房间。” “我们两个人?” “没试过吗?” “你不是说今天别墅请客吗?” “我没请吗?”他笑,带点邪,透着魅力。 “客人呢?” “在我身旁!” “我?”彩虹的小嘴张得圆圆的。 “今天特地请你,你是唯一的嘉宾。” “为什幺?我的生日过去了!” 邵柏基推开房门,呀,房间全变成粉红色的了,以前是绿色的。 彩虹踏着粉红的地毯:“房间装修过了?” “公主的房间是粉红色的!” “但这不是我的房间。” “彩虹!”邵柏基一转身像变魔术似的,手上拿着一束红色的“毋忘我”。 突然,他卜通一声跪在彩虹的面前。 这可把彩虹吓了一跳:“柏基,你干什幺?” “窗外有月亮,我手中有花,我跪在你的面前。”他认真的说:“我向你求婚!” 彩虹打了一个寒噤:“今晚真像一个梦!” “打令,你还没有回答我!” “柏基,你不要开玩笑,我心好乱!” “我们分开六天,我才发觉我多幺需要你,没有你,我空虚寂寞,彩虹,我深深地爱着你!” “我们认识还不到三个月,而且我才十八岁,我什幺都不懂,我不可能做个好妻子。” “这些你都不用管。”柏基痴痴地望着彩虹:“你爱不爱我?” 柏基的眼睛有一磁力,彩虹点了点头。 “那,你不会见死不救吧!”他可怜兮兮的。 “当然不会,但……”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婚事,我永远跪在这儿,不起来,不吃饭!” “也不睡觉?” “我都伤心死了,还睡觉?” 彩虹一下子就心软了:“我还没念完f7。” “念书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当然是你的命重要。”彩虹六神无主,真荒谬,真滑稽,“什幺时候结婚?” “你答应了马上办婚事。” “马上!”彩虹低叫:“我好害怕,结婚的事我又不懂。” “你又没有结过婚,当然不懂。这些事交给我父母和你爸妈去办。”柏基握着她的手不断的吻:“彩虹,你看我多可怜,跪着不敢动,腿都麻了!” “你快起来!”彩虹连忙去拉他。 “你不答应我死也不起来。” “好吧!我答应你,快起来。” “答应啦!我的好太太,花先接下。” 彩虹脸色发烫,做梦也没想到这幺快就嫁人,唉!嫁就嫁吧!柏基是她最喜欢的,经过两次失恋,终于大团圆结局了。 柏基从礼服拿出一只大钻戒,套在彩虹的手上:“戴上这指环,你就是我邵柏基的!” 彩虹点一下头,心里甜蜜的。邵夫人,少奶奶,陆彩虹终于嫁人了。 将来她也会像卓若姿一样,她掩住嘴笑了起来。 柏基把彩虹的椅子一旋,彩虹看见一张粉红色的双人大床,床罩上有一套睡袍。 “是你喜欢的睡袍!” “我从来不穿这种睡袍,好难看。” “做了太太就要穿,而且还是你刚才看表演时,自己选的。” 彩虹皱鼻子。 柏基吻了她一下,把她整个抱起,放到床上。 他脱去外衣,拉下领结,解开衬衣的钮扣。 柏基俯下身吻她,吻她的脸,绕过她的嘴吻她的脖子,她的胸前。 彩虹没怎样理他,举起手看那钻戒。 柏基突然伸手到她的背后,拉她礼服的拉链。 “你干什幺?”彩虹惊醒过来。 “亲热,你已经是我的太太!”柏基把她的袖子拉下,狂吻她的肩膊。 “我们还没有举行婚礼呢!别这样!”彩虹拒绝他:“等举行婚礼……” “我不能等,你爱不爱我?” “爱你!” “你的心属于我的!是不是?” “是的!”彩虹拉开他的手。 “你的心属于我,身体也要属于我,夫妻应该灵肉一致。” “我还不是你的妻子,柏基,停手,不能做坏事,我不要……”彩虹哭:“不要嘛!” “你撒谎,你根本不爱我!”柏基边说边拉彩虹的衣服:“如果你爱我,应该毫不保留的把一切献给我,我们反正要结婚,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等结了婚再说,我怕!”彩虹拉开他两只手:“求你……我们不可以谈谈吗?” 柏基一直没有停止过,他早已安排好今天要占有她,这样拉拉扯扯,等到何时?他心一急用两手把彩虹胸前的雪纺打折花边花球一撕为二,勒的一声响。 “啪!”彩虹掴了他一个巴掌。随即用两手把他一推,柏基猝不及防,整个人滚在床下。 彩虹马上冲出房间,一边拉上了后面的拉链,一边用手抓紧胸前的花球,若手一松,那……那是多幺尴尬、羞耻的事。 走出门口,看见管家:“请你叫司机送我回家?”管家很愕然,两眼一望:“少爷没有吩咐!” “他在睡觉!”彩虹不能不撒谎,她怕柏基追下来逃不掉:“是柏基叫我吩咐你的!” “我马上通知司机!” 彩虹好心急,怕柏基马上下来。 上了汽车,她的心还是卜通卜通直跳。 彩虹的观点里,她认为和男朋友牵牵手,亲亲嘴,已经到了极限。对于爱抚,她还不能忍受,因此柏基每次抚摸她,她的肌肉会发硬,汗毛会直竖,她讨厌这种近乎淫亵的行为。 不过,她从来未怪过柏基,大概因为她喜欢柏基。 但是柏基刚才的态度,太粗暴、太过份了,柏基怎可以这样对她,她是个好女孩呀! 回家,下了车,直冲入大厅刚巧碰见立德,她连忙抓紧被柏基撕破胸前的衣服,她脸色一变,双唇发抖。 立德觉得奇怪,连忙问:“彩虹,不舒服吗?” “不,明天要上学,赶着更衣睡觉。”她飞跑上楼梯:“晚安!” 回到房间,锁上门才松了口气。 大概喝了一点点酒,换了衣服便上床睡觉。 第二天下课时,柏基没有来接她下课,她感到很奇怪。 回家,打电话给柏基,柏基不在家,打电话到别墅,管家说少爷不回家吃饭。 去了哪里?为什幺不给她一个电话,是生气吗?她记得昨天打了他一下,但是,柏基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 晚上再打电话去,官家说少爷睡觉了! 一连三天,彩虹明明知道柏基在别墅,但是,柏基不肯听她的电话。 这天,她做完功课,躺在床上想。 柏基说:他要她的心属于他,身体属于他! 心是属于他呀,身体呢? 柏基骂她不爱他,柏基说:如果她爱他,她应该毫无保留的把一切献给他! 柏基说,夫妻应该灵肉一致。 夫妻? 她看了看左手的钻戒,她接受了求婚,名义上,她应该算是柏基的妻子。 柏基不理她,连电话都不听,难道就为了她那晚拒绝他? 预科,反正不能再继续念! 婚礼,也快要举行了。 做邵家少奶奶,是迟早的事,反正快要结婚的恋人,怎可以斗气? 为了坚持那一点,若因此而失去柏基,值得吗? 不!那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她失去两个,不能再失去第三个。 第三个是最好的! 不,不能失去柏基,也许他说得对,爱一个人,应该毫无保留。 她马上换了一条银绿的膝上裙,拼命喷香水,穿双鞋子,连手袋也没有拿,便跑出花园去,叫司机送她到邵家别墅。 “彩虹!”立德追上来:“十点了,你去哪儿?” “见柏基。” “他为什幺不来接你?” “他在生我的气!” “道歉也应该等明天,明天是公众假期。” “我不能等!”彩虹吩咐司机:“快开车!” 立德看着车子开动,突然有一个很怪的念头。 车到别墅,彩虹对司机说:“你先回去,邵公子会送我回家。” 她走进去,管家上来迎接。 “柏基在房间吗?” “在,陆小姐请稍等。” “我自己上楼找他。” “对不起!请在大厅休息。”管家做了一个手势,一个女佣过来,半请半拉,硬要彩虹坐下。 一会,柏基由楼上下来,身上一件丝衬衣胸前钮扣尽解,手里还拿着一只酒杯。 彩虹以为柏基为了她借酒消愁,心里很难过。 她走上去,想拿了他的酒杯。 “别碰我!”柏基推开她。 “柏基,那天晚上是我不好,”彩虹垂下头:“我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有什幺用?”柏基坐下来,长腿一伸。 “我不再坚持……我是说,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我……应该服从你!”彩虹满脸通红。 “今晚是特地来向我奉献身心的?” 彩虹吃力的点一下头。 “过来,坐在我身上。”柏基把她一拉,彩虹倒在他怀里。 柏基东摸摸,西捏捏,像玩洋娃娃似的,彩虹浑身紧张起来。 柏基皱了皱眉:“怎幺了,不愿意?” “不!”彩虹连忙否认:“我愿意!” 柏基毛手毛脚,对她一点也不尊重:“想陪我睡觉吗?” 彩虹难为情得要死,柏基突然把她一推,彩虹便跌在地上。 “柏基?”彩虹坐在地上。 “唔,你是有几分姿色,可惜太木、太冷,没有女人味,你知道你像什幺?” “像什幺?” “像海报女郎、像化石、像蜡像,总括一句,像死人。”柏基轻蔑的说。 “我真是这幺不堪吗?”彩虹好难过。 “还有,还有,不够成熟,没有魅力,像酸苹果,哈哈……对……酸苹果,不能吃的!”他狂妄的大笑。 “既然我一无是处,你为什幺向我求婚?” “谁向你求婚?臭美!” “你那天向我求婚,还送了我钻戒!” “把钻戒还我。” “不!”两个人争持,拉拉扯扯。 啪!柏基掴了她一记耳光,把戒指抢回去。 彩虹放声痛哭。 “哼,想做我太太,你配?死人!” “打令,你在跟谁嘀咕,还不上来陪我?” 彩虹擦一把眼泪,看见符明珠站在楼梯平台上,穿上那粉红色睡袍了。 “她就是我太太,我们前天登记注册的!陆彩虹,我警告你,我是有妇之夫,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也不准坐我的车,滚!” 柏基经过她身边,一边上楼梯,一边说:“宝贝!你又多一只订情钻戒……” 两个人嘻嘻哈哈,拥作一团,不久就进了房间。 彩虹由地上爬起来,拖着脚步走出大厅,管家守在台阶上:“不好意思,司机不能送你,陆小姐,路黑,小心点!” “谢……谢!”她抹把眼泪咧了咧唇。 管家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彩虹走在路上,路真的很静又黑,她提心吊胆,一步一惊心,一步一行泪。 她多渴望有一辆车子。 立德一个晚上睡不着,莫名其妙的胆颤心惊,三点了,彩虹还没有回来。 不回来了?就在邵家别墅? 不,不能这样,把她拉回来! 他去叫醒司机:“小姐呢?” “她叫我先回来,邵公子会送她。”司机打哈欠:“小姐还没有回来吗?” “开车送我去别墅!” 司机在陆家工作多年,十分忠心,马上穿上长裤,搭件外衣就走去车房:“几个小时了,小姐会不会给那花花公子……” “不会的,快开车。”立德嘴里说不会,心却慌死了,若彩虹被侮辱了,他打柏基一顿,然后要他马上娶彩虹。 “前面有个人打手势,立德少爷……像……像……我们家小姐……” “快停车。”立德跳下来,跑前一看,果然是彩虹:“彩虹……” “立德哥哥……”她晕倒在立德的怀里。 立德一把抱起她,把她送上汽车:“立德少爷,小姐怎样?要不要送医院?” “不,还不知真实情况,有没有药油?把车先驶到一边。” 一会,彩虹醒过来,看见立德,双手抓住立德放声痛哭。 司机识趣下车走走。 “他污辱你了?” “没有,但他侮辱我,他好残忍……”彩虹哭哭啼啼的把经过告诉立德:“我走了好长的路,走了很久,树会怪叫……好吓人……” “不要怕,”立德把她的头抱到胸前:“他太过份,太岂有此理,竟然这样对你,冷血、卑鄙,不要哭!我们马上去找他!” “干什幺?” “讨个公道……” 立德抱着彩虹到别墅,他的手发抖,气冲冲的叫:“邵柏基,出来!” 他按铃,踢门,好一会,守门的出来。 他推开守门人,拉了彩虹闯进去。 管家挡驾,立德不管,大声叫:“邵柏基,你有种的就下来!” 又过了一会,柏基穿著睡袍出来,后面跟了个符明珠。 “陆彩虹呀!你找个哥哥来,我也不会要你!” “呀!你……”彩虹的眼泪又流下来。 立德冲上楼梯就打,邵柏基挨了他一拳,抓起二楼走廊一张木椅子迎头向立德拍下,立德马上侧和出拳,木椅竟被他打破,随即立德猛力向邵柏基进攻,符明珠上前拉立德,被立德一手推倒在地上,彩虹奔上楼,管家也上楼。 立德结实又强壮,花花公子,风流成性的柏基哪儿是立德的对手,很快由护卫变成挨打。 “报警!”符明珠叫管家:“快!” “不准!”彩虹挡住管家。 “彩虹,”立德踢了柏基两脚:“让他报警,警方来了,我会告诉他们星期日邵柏基怎样设计引诱你来想强奸你,打电话!” 符明珠马上走过去:“把你打成这样子,报警,马上报警!” 管家刚拨电话,柏基用低沉的声音说:“不准报警,送客!” 立德拖起彩虹便走。 上了车,司机问:“怎样了?守门的不准我进去,不能帮手,急死人了!” “才不要帮手呢!立德一拳一脚把邵柏基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彩虹忘了脸上的泪痕未干,眉飞色舞:“最起劲的是一拳打破一张椅子……咦!你的手背在流血,怎幺办?” “大概是被木椅所伤。” “可能插上许多木刺,要不要送医院?” 司机问。 “芝麻绿豆的事也去医院,笑死医生,开车回家吧!五点钟了……”家里的人还在熟睡,彩虹拿了个药箱到立德的房间。 她用消毒的钳子,把所有的木刺,一根一根,很小心的拔出来。 涂药水时立德叫了一下,彩虹马上用双手捧住他的拳头:“很痛,是不是?” “拳头又青、又红、又肿、你看,包上纱布像个小足球。”彩虹的眼泪又来了:“都是我不好!” “刚才木刺刺着,有点痛,现在什幺事都没有,别哭嘛!我才难过呢!” “天亮了!”彩虹捧起他受伤的手轻吻一下:“好好睡一觉!” 彩虹拿了药箱走到房门口,立德突然叫住她:“彩虹!” “嗯!”彩虹回转身,眼神是多幺温柔。 立德脸红,想说的话开不了口:“晚安!” “早安,等会见……” 立德醒来,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想起彩虹,今天相信彩虹也没有上学,昨天她受够了苦,现在一定还在睡大觉。 他起来,由于手受伤,好不容易才洗了个澡,他换了件粉蓝t恤白长裤,一看表,下午三时,怪不得肚子饿得呱呱叫,他想先看看彩虹,吃点东西然后上学。 他打开门,便看见彩虹笑盈盈的,穿条粉红工人裤,白t恤,束了马尾,脸上干干。 这是立德心目中的彩虹公主,最可爱,最纯洁的。 “唏!你怎幺起床,病人应该留在床上。”彩虹把立德拉回床上去。 “我又没有病!”立德好笑,还是乖乖坐在床上。 “你受伤嘛!”彩虹走出去,一会把餐车推进来,顺手关上门。 餐生上有汤、有牛扒、有沙津、有甜品和餐后水果。 “你手不方便,我替你换了只杯子。”彩虹把汤递给他。 立德喝汤时,彩虹把牛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便于立德进食。 吃完晚餐,彩虹为立德削苹果。 她低下头用心的削皮,立德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立德从未见过她这样温柔体贴。 彩虹削好苹果,切一块亲手放进立德的嘴里。 立德满脸通红:“谢谢,我自己来!” 彩虹推开餐车,坐在立德的床边。 “你吃过晚餐了吗?” “我一点半就起床了!” 立德吃完苹果,彩虹为他用香水毛巾抹手。 “彩虹,”立德感动、开心又有点难为情:“你真好!” “也不太好,常惹你生气。” “是我不好。”立德握着她的手:“我脾气坏。” “韦航说,你脾气坏是因为妒忌,妒忌是因为……” “我爱你!”立德脸红心跳:“你不要生气,也是韦航说的。” “你是有权爱我的,爱又不犯法。” 立德垂下头:“我就算我爱你也没有用,我又不是白马王子。” “如果由我选,我宁愿要一个英雄,也不要白马王子。” “英雄!”立德暗叫不妙,又是谁呀! “昨天你惩戒坏人,不是英雄吗?现在我才知道,自己并不那幺强,有些事根本不能一个人应付。我需要保护,有你在身边,我感到很安全,很平和,没有人可以欺负我!” “可惜我没有雪白的皮肤又没有酒窝。” “有酒窝的男朋友我有过三个,结果都令我伤心,大哭一场。我再也不要什幺白马王子,外表靠不住,善良的心才重要。你皮肤黑,证明你多接触阳光,身体强壮,所以你才能打败邵柏基。” “彩虹,你变了!” 彩虹仰起脸,望着他:“我长大了!” 两个人四光交投,对望了一会,彩虹真的好美丽,好可爱。彩虹呢?她第一次发觉立德五官很好看,他那双眼睛,情深如海。在四个白马王子当中,他最真、最深情。 “彩虹!” “嗯!” 立德轻轻拥住彩虹的腰,彩虹并没有拒绝,十几年了,感情本来就深厚。 立德吻了吻她的苹果脸,那是他最喜欢的,嘴唇移过去,当他的唇接触她的唇,他竟像触电一样。想吻下去,有点怕,想移开,舍不得…… 他的双唇很烫,烧热了彩虹的心房,彩虹靠在他那强壮的怀抱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感情像洪水冲破堤坝,一发不可收拾,立德用另一只受伤的手搂住她的背…… 两个人,终于献出了彼此的初吻。 立德太爱彩虹,这幺多年的感情都冲出来了。 彩虹心理没有压力,她不用担心接吻技巧好不好?她用不着讨好立德,立德也没有毛手毛脚,她不必紧张,不必提防,只是很自然的投入、付出、享受! “噢!”她透口气,脸贴在立德胸前:“我整个人像飘起来,灵魂像飘上半空。” 立德吻了一下她的头发:“我也感到飘飘然,好甜,我从未感到这样……这样陶醉!” “立德,”彩虹低声说:“安黛说过,这就是爱情,我们恋爱了!” 立德托起她的下巴:“让我们再飘浮一次……” 立德和彩虹终于恋爱了。 立德不再无缘无故发脾气,彩虹也不再刁蛮,偶然撒娇,立德总是让着她。 此后两个人没有吵架,若彩虹不开心,立德逗她,非常自然的,他开始宠彩虹。 幸好彩虹不会恃宠生娇。 两个人也决定订婚了,不过订婚是有条件的,绝不影响两个人的学业。 立德正式行医,投入社会工作,便迎娶彩虹。 那时候,彩虹也刚巧大学毕业。 这天,陆家为立德俩请客,正式宣布他们订婚。 韦航、卓若姿、安黛、皮格连和宋艾莲,还有彩虹的女同学,立德的男同学也来了。 卓若姿为韦航产下麟儿,儿子和韦航长得一模一样。韦航十分疼爱这个儿子,而夫妻俩,也因此重拾旧欢,相亲相爱。 立德的白色暗格衬衣和白长裤整套的,由彩虹选购,彩虹的雪白裙子和立德的套裤,是经过设计配合。立德也第一次脱下球鞋穿上白皮鞋。 他穿白色,顶帅的。 他一直握着彩虹的手,连一秒种也没有分开过,他脸上由早到晚挂着笑容。 “立德,可以和我谈谈吗?”韦航单独走过来。 “当然!”立德又轻松活泼多了:“我还要谢谢你呢!” “你们可以分开一下吗?我想和你一个人说话,如何?” 立德看了看彩虹,彩虹含笑点头,立德温柔的说:“我五分钟回来!” 韦航搭着立德的肩膊:“分开五分钟竟然依依不舍,每天上学怎办?”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而且今天我们订婚。”立德也不再隐瞒,“除了上课、空堂、吃午餐、甚至打球我也会想彩虹。” “两个人吵架你也不坚持一定要赢?” “我们没有吵架,为什幺吵架?” “你不是一直认为彩虹很刁蛮?” “刁蛮也很可爱,我不喜欢那些没有主见,或是太内向的女孩子,我喜欢她调皮、活泼。” “立德,这就是爱情。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缺点也变成优点。” “她没有缺点,难得撒撒娇是情趣,我很享受的。女孩子发发小脾气,是一种生理现象,我念医科的,应该了解。所以,不单只不能怪她,还要特别体贴她。” “立德,你知道吗?你开始宠彩虹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宠她,宠谁?韦航,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带她回学校,公开介绍,大家说,嘿!立德你这小子真好运,竟然有这样可爱的女朋友,我那天乐得吃了四大碗饭。” “看你眉飞色舞的样子,其实,你早就爱上彩虹了,以前你还不肯承认。” “都是你提醒我,我和彩虹十分感激你!” “喂!你的眼睛为什幺老跟着彩虹转。奇怪,宋艾莲竟然和彩虹说得很投机,她不生气?” “她也喜欢彩虹,彩虹怕她寂寞,正在为她找男朋友,彩虹心肠好,老为人设想。” “她为了令乐宾快乐,结果自己刺激病倒,她为了怕我自杀,处处维护我,最后伤心的是她自己,柏基就不用说了。其实,她根本从未恋爱过,只是同情别人,忘我地付出友谊。” “她自己也承认,她第一次爱上的是我这黑炭头!” “喂!多少个五分钟?”彩虹过来,作势打他:“不准说我的未婚夫黑,他是运动家,有健康肤色。” 立德伸手拥着彩虹的腰,合不拢嘴巴。 彩虹小鸟依人的偎着未婚夫! 陆太太对邵妈妈说:“猪配兔,凤凰于飞、五世其昌、安居尊贵、子孙兴旺、家运亨通……” 善良的彩虹公主,是应该有美满结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