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王子》 第一章 几个女孩子在校园一棵大树下,吱吱喳喳地嘴巴不停。 “嘘!”突然有人把手指压住嘴唇。 “什幺嘛?” “我们的王子来了!” “怎幺四个少了一个!” “你忘了潘伟烈是念医科的?由医学院跑到这儿来,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你腿短!” “喂,你……” “别吵嘛!你们说,我们学校的四个英俊王子,哪一个最可爱?” “我四个都喜欢!” “玛丽,你不能那幺贪心,每人只准选一个!” “我最喜欢是狄雅各,他又高又大又壮,两排牙齿白得闪亮,而且他最有名望,是运动场上的健儿,他捧过许多冠军杯!” “狄雅各是不错,可惜我不喜欢黑王子。我喜欢李西敏,他唇红齿白,斯文又温柔,他真像白雪公主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他美得很有传统性。不过,我喜欢潘伟烈,他很有性格,是个愤怒青年,我总觉得他不大像中国人,你们说他像不像混血儿?” “他妈妈是法国美女,名符其实的混血儿。不过他的牛脾气我可受不了,他甚至对女孩子也大声咆吼!我不明白他为什幺那幺多牢骚。我还是喜欢杜海澄,他活泼风趣,腿长长的,眼睛圆圆的,好迷人!” “听说他们四个人到圣堂找神父做证,认作异姓兄弟!” “有这样无聊的神父?” “那神父是杜海澄爸爸——杜医生的好朋友!” “他们还有一个名称叫四剑侠。” “也登对。家世、学问、样貌,甚至连高矮也是差不多。还有最稀奇的是,他们四个都不交女朋友!” “谁说的?” “有目共睹,学校有一大半女生主动追求过他们,可是他们就是不理不睬。” “告诉你们一个刺激的消息,我前天看见杜海澄拍拖。” “谁?校花——金妮?” “金妮是致力追求狄雅各的。和杜海澄一起的并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谁?” “中学生!” “你倒本领,连她在哪儿念书也知道!” “查?到哪儿查?上个月狄雅各参加亚洲学生网球大赛,他赢了冠军的那一天,有一个小美人出现。” “狄雅各的妹妹狄雅莉!” “对,就是她!” “她和杜海澄拍拖?” “近水楼台嘛!杜海澄是狄雅各家的常客。这幺一来,会有许多女同学失望。” “奇怪!杜海澄住的也是花园洋房,他爸爸是名医,妈妈又是名门淑女,他家本来很有钱!” “你以为杜海澄家里没饭吃,要到狄家讨饭,他那辆跑车已经很名贵。” “那他为什幺,要常常往狄家跑?听说有时还住在狄家!” “那还不简单?他是想追求狄雅各的妹妹呀!笨猪!” 杜海澄打完电话回来。 “今天运气如何?”潘伟烈问。 杜海澄耸了耸肩膀,把一块蛋糕放进嘴里:“老头子不回家吃饭。” “医师公会开会?” “开会,有那幺闲的医生?我爸爸五分钟看一个病人,就收一百多。出诊是三百到五百,药费另计。”杜海澄大口大口地喝啤酒:“陈夫人旧病复发啦!” “陈夫人?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陈夫人!” “还不是她!”海澄挥一下手。 “她身体也太弱了,常常都听见你爸爸出诊为她看病,她到底患了什幺病?” “有钱病,相思病!” “她跟谁相思?你说她没有丈夫的!” “当然是跟海澄的爸爸相思。”狄雅各说:“杜伯伯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靓仔医生,一直风流惯了。” “原来是那回事!”潘伟烈捉狭地笑。 “杜伯母也真好。”李西敏轻轻的说:“竟能忍受丈夫在外面风流。” “我妈咪根本什幺都不知道!” “怎幺会?”李西敏不以为然:“丈夫常常不在家,她也不起疑心,有人信吗?” “要是我妈咪也常常不在家,她不是什幺都不知道了吗?”海澄拍一下雅各:“雅各到我家里的次数是最多,他才只见过我妈咪一次!” “是吗?雅各?” 雅各点一下头。 “那一次,她和雅各只谈了三分钟,就赶着出门!” “她忙什幺?”潘伟烈皱起了眉问:“三缺一?” “麻将牌她是打的,不过不是那样沉迷赌博不要家的女人。”海澄把一颗花生米-进嘴里:“对了,开会,刚才西敏提过的,我妈咪每天忙着开会。” “开什幺会?你妈咪又没有做事。” “开妇女会,开怎样控制男人,权力在男人之上的大会。” “她连丈夫都控制不到,还搞什幺妇权运动!”潘伟烈冷哼一声。 “所以我是最苦的,自己没有兄弟姐妹,虽然有父有母,但是他们整天不在家。”海澄吐了一口气:“家里冷冰冰的,只好和墙壁说话,我是最孤独的人!” “你毕竟每天还可以看见你父亲。”李西敏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说:“我一个月和爸爸只见一次面,暑假和他住一个月,我根本是个没有父亲的人!” “幸好你还有妈咪,听说你妈咪长得很漂亮!”海澄忽然兴致勃勃:“介绍我们认识你妈咪,看看她有多美?今天就去你那里好不好?” “这……”李西敏面有难色:“还是改天吧!我事前又没有通知妈咪。” “西敏说得对,我们不能冒冒失失去他家。海澄,你何必那幺好奇,漂亮不漂亮,她始终是我们的长辈。”狄雅各教训海澄:“对长辈要尊重!” “天!我可没什幺坏心肠!” “其实你们两个人都比我好!”潘伟烈开始发牢骚:“李西敏起码还有个妈妈,我呢?父亲母亲都没有!我是个孤儿!” “不过,你姐姐很关心你。”雅各说:“她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好!” “我姐姐的确很爱护我,可是……” “怎幺了?”海澄好奇地问。 “别提啦!”潘伟烈用力拍一下桌面,餐店的老板已见惯不怪。 “你这个人,什幺都好,”海澄直指住他:“就是脾气坏透了!” “明知道我脾气不好就别惹我。”潘伟烈涨红了脸:“我提起家里的事就烦!” “喂!大家都是好兄弟,别吵好不好?”狄雅各连忙劝开两人。 “在我们四个人当中,狄雅各是最幸福的。”李西敏缓和一下气氛:“雅各有父母,又有一个漂亮的小妹妹。” “奇怪,人家都说生意人应酬多!”潘伟烈那火爆脾气,一下子又过去了:“可是我们每次去雅各家吃饭,狄伯伯都在。” “其实,我爸爸一样有生意上的应酬。” “不过狄伯伯和狄伯母恩爱,”海澄立刻答腔:“狄伯伯告诉我,假如有应酬,一定带狄伯母一起去,他说狄伯母大方高雅,是个生意上的助手。他如果没有事,下了班就回家,他从来不喜欢往外跑。” “所以雅各是最幸福,又有妹妹作伴,不愁寂寞。” “西敏呀!你为什幺老是提着雅莉?”海澄在抗议:“天天赞她,烦不烦?” “海澄,你不要误会?我是把雅莉当妹妹,因为我自己没有妹妹。”西敏连忙解释:“我知道你喜欢雅莉,我不会夺朋友所爱!” “我还没有向雅莉求婚,你追求她我也没有权制止。不过,她还是小女孩,才十七岁。女大十八变,她大了变成什幺样子,我还不知道呢?” “如果你喜欢她的人,根本就不应该计较校花的外表。而且雅莉是个美人胚子,大了只有更美,啊!”西敏脸一红,立刻道歉:“我不该称赞她!” “别傻吧!”雅各搭着西敏的肩膀:“其实,海澄和雅莉的性情还没有定。他们感情是不错,妹妹对海澄的印象也好。不过,正如海澄说的,妹妹年纪是太小,最好不要教坏她,现在她还不适宜谈恋爱。” “对不起!雅各。” “别傻!”雅各拍了拍他:“今晚你们都到我家里吃晚饭,好不好?” “我想回家,还有些笔记没有做好!”李西敏有点难为情,怕见到雅莉。 “伟烈呢?” “我还是回家吃饭,省得姐姐问长问短,我讨厌解释!” “海澄,你的父母都不在家,你不用找借口,跟我回家!” “雅各!一个星期到你家里吃四、五顿饭,你爸爸、妈咪到底烦不烦?” “烦什幺?你嘴巴甜,又会讨人喜欢。”雅各擂他一下拳头:“我爸妈对你的印象怎样,你心里明白。” 海澄得意地笑了起来。 “西敏,伟烈,时间不早,你们既然不跟我回去,那你们也得早点回家。伟烈,你该先走,因为你路远。” “忙什幺?家里七时半才吃饭,姐姐会一直等我到八点钟。”潘伟烈收拾了书籍,其实他心里明白,家里有一个人,一下了班就嚷着要吃饭。 幸而,他向来甚少准时下班,做生意嘛!谁不要应酬? 潘伟烈泊好汽车,拿起书本,走进电梯。 他住的是三楼一层三千多-的复古式房子。 按电铃,好一会儿,才有人开门。 “表哥!” “怎幺搞的?老半天了,”潘伟烈大发脾气:“早知道你们耳朵都聋了,我自己用锁匙开门。” “对不起!表哥,”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清秀女孩子,柔声说:“我正在饭厅,不大听得到门铃声。” “佣人呢?” “有些在厨房,有些在饭厅!” “一大堆人挤在客厅干什幺?太公分烧肉。”潘伟烈说着走进饭厅,刚巧姐姐潘美宝迎了出来。 “伟烈回来了。”美宝对那女孩子说:“月媚,替伟烈接过书本。” 月媚表妹伸出手,潘伟烈推开她,走进去,看见姐夫程克安正在吃饭。 “姐姐,”潘伟烈很生气,他知道程克安有心跟他斗:“还不到七时三十分,为什幺不等我回来就吃饭了?” “我和月媚是在等你,我们还没有吃。”美宝赔笑说:“今天你姐夫很快就回来了,他不习惯吃下午茶,他肚子饿,嚷着要开饭,所以……” “别说了,听够啦!” “饭刚开,还暖的,快来吃吧!” “我不吃!”潘伟烈拨开美宝的手。 “伟烈,是姐姐不好,不要生气,吃饭吧!不吃东西会饿坏的。”美宝央求着:“不要生姐姐的气!” “生气?你们以为我是林黛玉?”潘伟烈盯住程克安的背影:“我不吃,是因为我早就吃饱了!哼!” 潘伟烈说着,回转身跑上二楼。 “表哥!”月媚立刻追了上去。 美宝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垂下头,叹口气。 “吃饭吧!别像呆鸡似的。”程克安大口大口,挑最好的吃。 美宝回到饭桌,无精打采地拿起了饭碗,看看桌上的菜,一点胃口也没有。 “你的那个弟弟,简直是生番,他一回家,就给他吵得鸡犬不宁!” “都是你不好!我早就叫你多等一会儿,伟烈会准时七点半回来,你又不肯。” “等,等,幸好我没有做笨蛋。你等他,他都吃饱了!” “他是说气话,七点钟之前,他是不会吃饭的,因为他习惯吃下午茶。” “好!你怕饿坏他,去给他炖佛跳墙,有本领的做满汉席。” “你一点也不爱护他,亏你还是他的姐夫呢!” “啊!”程克安指住鼻尖:“我不爱护他,他对我又怎样?回家连姐夫也不叫一声,他眼中有没有我?” “你一向牛脾气。而且,从小你就对他不关心,他又怎会尊重你?” “我不关心他?这几年来,他吃的、住的、用的、念大学啦,哪一样不是花我姓程的钱?” “伟烈念书是用他自己的钱,爸妈有钱留给他!” “来来去去,你就说那几万元遗产?几万元能用一辈子?” “总之,那些钱够他念书,他念中学、念大学,没用过你一角钱。” “好!住的、吃的呢?”程克安凶狠地问。 “当初你向我求婚,我说明要照顾我唯一的弟弟,你答应了,我才嫁你!” “好,算我前世欠你潘伟烈的,你那月媚表妹又怎样?” “我舅舅去世的时候,他把月媚交托给我们,你自己也满口答应,叫舅舅安心。”美宝说着,流下泪来:“月媚没有用过你一分钱。她生性柔顺,中学毕业,怎样也不肯念大学。她虽然住在我们家里,但是,她没有白吃,为我们管理一切家务,请管家不用付钱?请管家不给她住,不给她吃?” “好,好,怕了你,怕了你……” 月媚追上去,紧跟着走进潘伟烈的房间。 “你跟着我干什幺?”潘伟烈没好气地说:“去吃你的饭。” “你不吃?我也吃不下。” “我吃饱了!”潘伟烈把书扔在书桌上。 “我知道你还没有吃饭,现在才七点多钟,今晚怎样过?肚子饿睡不着的。”月媚是一个非常体贴温柔的孩子:“你在学校,打球又做运动,跳来跳去,很容易肚饿的!” “饿死也不跟他一起吃饭!”潘伟烈倒在床上,两手贴在脑后。 “你不用和他一起吃。我为你留了汤,你先喝一碗,然后我立刻为你煮一大碗火腿鸡丝面。” “你呢?你自己还没有吃饭!” “我?我也不饿。”月媚见他语气软了,十分高兴:“你休息一会,我立刻为你送上汤来。” “送两碗,我们每人一碗!” 月媚笑着点头,开心地出去了。 第二章 小雅莉听见跑车的声音,连忙从屋子里跑出台阶迎接。 “哥哥,海澄哥!” 狄雅各关了车匙,一面下车一面问:“你是欢迎我呢?还是欢迎海澄?” “两个都欢迎。你是我亲哥哥,海澄哥是我们家的贵宾。” “这小娃,聪明伶俐。”狄雅各搔着她的头发。 “所以她是狄家之宝。” “才不呢!”雅莉用两只手挽住雅各和海澄的臂弯:“奶奶、爷爷最疼大哥!” “老人家重男轻女,只要我们疼你就行了!喂!今晚加了什幺菜?” “海澄喜欢吃的酥炸猪扒,我一接到你的电话就吩咐厨房。” “g00dgirl!” 走进客厅,狄君辉夫妇笑脸相迎。 “狄伯伯,狄伯母,又来打扰你们,实在不好意思!” “你来了才高兴呢!一来可以和雅各作伴,雅莉也挺喜欢热闹。” “杜伯伯和杜伯母又有应酬,海澄一个人在家里多没意思,所以我把他拉来了!” “如果我有雅各这样幸福的家庭,我舍不得出门。” “你索性搬到这儿来!这儿距离学校近,上下课方便。”狄太太一来热心好客,同时也真的喜欢海澄。 “父母虽然不关心我,可是,如果我搬到外面住,他们又会反对!” “海澄毕竟是独生子!”狄君辉说。 “那就天天来玩,”狄太太说:“吃完晚饭才口家。” “唔!我闻到好香的猪扒味。”雅莉突然叫了起来:“海澄哥,可以吃饭了!” “这傻丫头。”狄太太搔了搔女儿的头发,“一天到晚就只想到吃!” “妈咪!”雅莉撒着娇:“全班同学我最乖,我最少买零食。” “吃零食太多,变小胖猪,就不漂亮。”海澄逗着她。 “我真的很胖吗?”雅莉连忙问各人:“要不要节食。” “海澄,你积点德好不好?”雅各笑着骂他:“雅莉这年纪怎能节食?节食会营养不良!” “谁说雅莉要节食,”海澄瞪大他的圆眼睛:“我还嫌她瘦呢!” “我真的很瘦!”雅莉下意识抚一下脸,又拉了拉裙子。 “对了,你很瘦!”雅各说:“如果你再不多吃点东西,你快要变成了后花园的那些青竹树。” “我今晚吃两块猪扒!” 海澄和雅各相视一笑,海澄还在雅莉的背后扮一个鬼脸。 李西敏走进客厅,看见一个西装煌然的中年绅士,坐在客厅里。 李西敏不用打听,知道这个人又是母亲的新男朋友。 他一直跑上楼梯。 经过母亲的房间。 “西敏,是不是你回来了?” “除了我,还有谁会闯上二楼?” “西敏,进来,妈咪有话跟你说。” 西敏推门进去,整个房间芬香四溢。 李太太——张黛黛,梳了一个复古的发型,身上穿著一件黑色镶花边的旗袍。虽然是四十岁的人了,脸上没有皱纹,身材仍然保持得很好,她正在穿著一只尖头幼跟的缎质黑色高跟鞋。 “妈咪今天有应酬,不能陪你吃晚饭了,我叫厨房烧了一只鸡给你吃。” “妈咪,你哪一天陪过我吃饭?”西敏很平静地问。 “这……”张黛黛已穿好了鞋子,跑进洗手间。一会儿走出来,搽了一些润手液,拿起白狐披肩,一面扣披肩一面说:“妈咪不是有心冷落你,可是,每次叫你去应酬,你总是不答应!” “要我像傻瓜一样,看着你和别人谈笑、跳舞,我当然不去!” “西敏!”张黛黛软软的、柔柔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交个女朋友。每次应酬,我陪我的朋友,你陪你的女朋友,那就不会寂寞!” “母子俩一起跟人拍拖,那样像什幺?” “年青人,怎幺这样古板?别说我的了,先说说你的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 “有人信你吗?孩子!”张黛黛笑着拿起了晚装手袋:“妈咪四十岁了,还有那幺多男人追求,下面坐着的那一个,就是陈爵士,他有地位又有钱……你那幺年青、英俊,皮肤比女孩子还要白,怎会没有女孩子喜欢?” “我不是随便交朋友的!” “你呀!眼睛长在额头上,妈咪也为你介绍过不少女朋友了吧!哪一个你肯点一下头的!孩子,这时代已经没有白雪公主了!你还是把条件降低一点吧!” “妈咪,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如果我交了女朋友,结了婚,生了孩子,你做了祖母,你还交不交男朋友?” “你年纪还那幺小,不会太快结婚的!何况,你大学还没有毕业。” “我是说如果!” “将来再说吧!那位叔叔恐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西敏,做功课不要做得太晚!”张黛黛向他摇着手:“拜拜!” 西敏看着她挽住那中年绅士的手臂。在窗口望出花园,看着他们上了一辆劳斯莱斯,汽车缓缓驶了出去。 西敏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那些冰冷的墙,这幺大间屋子,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倒在一张软皮椅里,伸长了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突然,他想起了弟弟李思敏。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拨了一个电话。 “喂!思敏,我是大哥,你吃过晚饭没有?”西敏知道接电话的人一定是弟弟。 “大哥!我正想打电话给你。我刚吃完饭,你呢?” “我还没有吃,回来不很久。爸爸呢?” “你要找爸爸?” “他在不在?” “他没有回来。潘姑娘说,下午爸爸打过电话回来,他说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又去了应酬!” “妈咪是不是也去了应酬!” “唔!又和另一个叔叔出去了。最近爸爸有没有带那些阿姨回家?” “怎幺没有,昨天带了两个女人回来,有一个我在电视见过的。昨天我可惨了,他们一直在闹,十点钟才有饭吃!” “那些女人怎样称呼你?” “小弟弟,怪肉麻的!” “下次你不要理她们!” “爸爸一定要我叫阿姨,否则扣零用钱。爸爸还问我想不想要新妈妈呢?” “爸爸不是要结婚吧?” “谁知道!” “他有没有向你提起,或者常常带同一个女人回家?” “他的女朋友,个个不同样子!” “思敏,外面有人敲门,改天我打电话给你,我们去吃一顿午饭!” “好的,大哥,明天打电话给我!” 西敏放下电话,提高声音说:“进来!” 一个白衫黑裤的女佣进来:“大少爷,请你到饭厅吃饭!” “我不想到楼下,把饭菜端上来!” “好吧!少爷!” 西敏脱下外套,走进浴室,洗把脸,照照镜子:“好美的影子!”那幺孤寂,那幺无聊,是否应该交一个女朋友? 他不喜欢学校的女同学,四剑侠都不喜欢。他不喜欢母亲介绍的女朋友,全是打扮得古灵精怪的小女人,有些还常摆小姐架子,看了就不顺眼。他突然想起了雅莉。 狄雅各正在锁车门,突然看见一辆劳斯莱斯驶进来。 这是一间贵族学府,有劳斯莱斯驶进来并不稀奇,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个富家子弟乘坐这种汽车上学,雅各也无心欣赏,把锁匙拉出来就走!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制服的司机先下车,然后,一个穿黑皮裤套装的女孩子也下来了。她,肩膀搭着一条白色的大三角丝巾,长发上压着一顶白色小皮帽,正好配上那白色小靴。 她一直走近校舍。 穿制服的司机缓缓把汽车开走。 雅各感到奇怪,这女孩子到底是谁?学校里绝对不会有这样出色的女学生,她不会是讲师或者助教吧? 不可能,看样子,她二十岁左右。 雅各耸了耸肩膀,想什幺呢,她是谁和他都没关系。 下课时,几个人又在等潘伟烈。 医科的课特别多,通常由上午到下午。他们差不多天天都要等潘伟烈。 “今天系里来了一个新生!” “外文系?” “当然,我是读外文系的。”李西敏说。 “这个人也奇怪,开课已半年多了,她现在才来上课。”海澄问:“他是个怎样的男孩子?” “不是男孩子,是女孩子,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 “是不是比那些女生都好看!”杜海澄指了指前面一堆女孩子。 “好看多了,她很高,亭亭玉立,很高贵,很有气质!” “是不是穿一套黑色真皮衣服?” “雅各,你怎幺知道?” “今天上学时碰见的!” “你认为她是不是很漂亮?”李西敏似乎很感兴趣。 “没看清楚,不过瞧了那幺一眼,觉得这个女孩子很出色!” “喂!你们两个不停的说,”杜海澄取笑说:“是不是你们两个都迷上了她!” 李西敏面红了:“她的确很美丽,不过不适合我!我认为她的高度、身材、气质,那是比较适合雅各。” “雅各,桃花运来了!” “你们开玩笑怎幺开到我的头上来了,我根本没有看清楚她!”雅各也难为情起来,打了海澄一拳。 潘伟烈跑步过来。 “今天特别早!”海澄看一看表。 “今天下午少上一课,如果我不是碰到了系主任,被他问个半死,早就来了!” “为什幺要问你?又犯事?” “犯事!”潘伟烈瞪杜海澄一眼:“他问我肯不肯替一个同学补两课。” “是个女生?” “男同学!而且还是个武大郎,一天到晚想着女生。”潘伟烈问雅各:“刚才你们说得很开心,在说什幺?” “在说校花!” “校花?就是那个金妮?” “今天刚来的!” “新生?下学期还有新生?” “唔!是个大美人。西敏说很适合雅各,因为也是高头骏马型。” “高头骏马还算美人!” “别听海澄胡扯。”西敏抗议。 “多紧张,大家都听见了!” “这是事实,她只不过腿长,亭亭玉立,根本不是高头骏马,雅各见过的,不信,你们问他!” “不要问我,我只不过见她一眼,没留下任何印象!” “西敏口口声声说那女孩子最适合雅各,其实,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什幺意思?”潘伟烈莫名其妙。 “新来的女生,是外文系的,既然同系,见面的时间自然比雅各多!” “她根本不适合我……” “别吵了,来啦!”雅各突然说。 “谁呀!哪一个美人?” “只不过是一辆名贵的劳斯莱斯。” “这辆劳斯莱斯,是来接那位美人的,静点儿,美人就快出场了!” “雅各,你怎会知道!” “刚才我不是说过了,早上上学,看见她坐这辆车上课。” 司机走出来,走进校舍。果然,不一会儿,那位穿黑色软皮衣服的美女,和司机一起出来了! 潘伟烈和杜海澄看得呆了眼。 雅各和李西敏相视一笑,不过,雅各也禁不住多看她两眼。 一直到汽车开出了校园! “喂!”雅各分别拍了杜海澄和潘伟烈一下:“你们看够了没有?” “哗!靓过嘉芙莲丹露,身材好过花拉科茜。” “她可以做我们的校花!”潘伟烈啧啧称赞不住。 “都看过了,”李西敏说:“她是不是最适合雅各?” “是雅各适合她。”海澄和雅各感情最好,对他当然最关心:“雅各,你喜欢不喜欢这个女生,要是你喜欢,我们把她弄到手……” “海澄!什幺叫弄到手,说话斯文些好不好!”雅各摇一下头。 “最重要的,是你喜欢不喜欢她?” “怎幺说得上喜欢不喜欢,我和她根本不认识!” “只要你高兴,你一定能认识她。你一共见过她两次,你对她的印象如何?” “很漂亮!” “这就行啦!”杜海澄很兴奋! “西敏,你和她同系,她叫什幺名字,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她叫胡艾妃。” “艾妃!这名字不错。”杜海澄弹一下手指头:“明天我开始行动,一定要替雅各做这个媒。” “海澄,你不要这样一厢情愿好不好,就算我不反对,人家那样标致,早就应该有了男朋友!” “有了男朋友又怎样?哪一个男孩子能斗得过我们狄雅各?” “疯疯癫癫。”雅各改了话题:“今天全都回我家吃下午茶好不好!” “算是慰劳是不是?” “海澄,你再疯了,”雅各笑骂着:“我以后不准你再到我家。” “叫雅莉教训他!”伟烈说。 “雅莉?雅莉天真又温柔,根本不是海澄的对手,免提了!” 杜海澄是个急性子,事无大小,不管成败,说做就做。 第三章 这天,球场旁。 “唏!”海澄追了上去。穿著白色小企领套装的艾妃,看见他,皱了皱眉:“怎幺又是你!” “对!”海澄赔着笑脸。 “干什幺?” “这支笔!”海澄把他自己的钢笔拿出来:“这是你掉下的笔。” 艾妃瞄了一下:“我从来不用这种牌子的钢笔!” “但是……” “我看九成是你自己的!”她说完,昂着头走开了。 “这娃儿不笨呀!”这一次又失败了。不过,海澄面皮厚,失败又再来。 下午,他把头探近图书馆,看了又看,终于看见艾妃。最使他高兴的,是她身边有一个空位。 他连忙走过去:“艾妃同学,真巧,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又遇上了!” 艾妃大概认得出他的声音,头也不抬。 “我可以坐下来吗?” “图书馆不是我私有的!” “那我坐下了!” 海澄看了她一次又一次:“艾妃同学,你正在抄笔记?” “我抄笔记,又快又准,我替你抄!” “要不要你代我读书!” “这……” 艾妃把书本和簿子收拾好,站起来,盯他一眼:“神经病!” “你才神经!”海澄心里骂:“骄傲蛋!几分姿色,有什幺了不起!” 第二天,在狄雅各家叙会。 “喂!海澄,好几天了,你到底是不是在替雅各做媒?”潘伟烈追问。 “我什幺时候说过的话不算数!” “为什幺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几天,我常常看见他走到我们那边,而且,我还见他和艾妃说话!”西敏说。 “那,大功告成啦!” “嘿!气人!差不多一个星期了,这个星期,天天盯死她,一有机会就进攻,希望和她打交道,再为雅各介绍!可是,这个娃挺骄傲的,无论我用什幺方法,她总是不睬!” “这个女孩子,一看见她,就知道她骄傲!”雅各说:“算了吧!” “算了,我才不肯呢!不成功,我坚决不罢手!” “这又何苦?我又不是一定要跟她交朋友,而且,那些不可一世的女孩子,我见了就怕,我根本不想跟她交朋友!” “不过艾妃她是越看越美!” “海澄!”雅各反拍他的心口:“还是留为自用吧!” “她肯睬我才怪,她一看见我,立刻就皱眉头。” “喂!你也是王子,她不会不瞧你一眼吧!”潘伟烈说:“下次你告诉她,学校有许多许多女孩子在追求你!” “她以为我真的有神经病!” “她真的不把你放在眼里?” 杜海澄向室中挥一下拳头:“她每次看见我,总是说讨厌、不要脸、神经病……总之,没有一句是好的!” “这样目中无人的女孩子,真亏你还跟她打交道!” “喂!雅各,你不要这样没有良心,我挨骂,也是为了你!” “我说过不稀罕!” “其实,这件事西敏去做最好!” “对!西敏和艾妃同系,见面机会多。而且,西敏斯斯文文的,她也不好意思向西敏发火!” “雅各的事,我应该做。不过,我跟女孩子说话,会面红,全身发抖,而且,还有些口吃!”西敏摇着头:“我没有勇气向陌生女孩子打个招呼!” “你将来怎样交女朋友!” “也许我根本不交女朋友!” “想闹同性恋?” “海澄,你……”西敏面都变了。 “海澄,你立刻向西敏道歉!”雅各抓住海澄,把他拉到西敏面前。 “对不起,西敏!” “我知道你闹着玩!”西敏释然了:“不过,我真没有用,不能帮雅各。” “你们不要再提艾妃,”雅各当众宣布:“我不喜欢这个人,我对她没有兴趣!” “我还是要干下去,不成功,不罢休。”杜海澄咬住下唇。 “你人头猪脑,不肯动脑筋,又怎会成功?” “潘伟烈,我是猪脑,你是计算机。好,既然如此,由你安排妙计。” “我面皮跟西敏一样薄!” “你根本不肯帮雅各!” “雅各是我们的首领,能帮的一定帮,我们大家一起想想!” “我退出,你们谈谈!”雅各走回屋里去。雅莉走了过来:“哥哥,今天你们好象开辩论会!” “他们在发泄多余的精力!” “你为什幺不去参加?” “我不想浪费时间!” “哥哥,我可不可以出去和他们谈!” “不,不要出去!”雅各不想妹妹知道得太多,连忙拉住她:“陪哥哥聊聊,反正他们已经有三个人……” “艾妃同学!”杜海澄忍住气,一直追了整整一个校园。 “你为什幺这样讨厌?” “我是受人所托!” “谁?” “狄雅各!” “狄雅各?他是谁?” “他是这儿最有名望,知名度最高,而且,他是我们学校的王子!” “狄雅各?”艾妃想一下:“唔!那个打篮球十发十中的男生!” “就是他!” “他找我有什幺事?我们又不认识!” “他找你有什幺事,我就不知道。因为,他并没有告诉我!不过,是他叫我来的,艾妃同学,他希望在一两天之内,和你见一面!” “你不说明原因,我不去!” “有许多事他是不会告诉我们的,虽然我们是好朋友,可是他交女朋友嘛……” “说下去!为什幺吞吞吐吐?” “可能太多女孩子追求狄雅各,连金妮也追求他大半年了!”杜海澄耸了耸肩:“所以,他一直说害怕女孩子,要避开女孩子。万一,他真的想追求你,又怎好意思让我们知道?不过,那只是我猜想,可能不是这回事!” “金妮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不,不,他从来没有跟金妮说过一句话,是金妮自作多情!” “你不是说狄雅各没有女朋友吧?” “他没有女朋友。一个都没有,我们狄雅各,目高于顶,他身边所有的女孩子,他一个也看不上眼。” “你真的不知道狄雅各为什幺要见我?” “我的小姐呀!我知道,为什幺不告诉你,而且我好奇,我也想知道原因!” “好!告诉狄雅各,明天……唔!明天我四点钟下课,四点半,叫他在校舍后园的那棵巨树下等我!” “艾妃同学很爽快,时间、地点,一下子就说好了!” “再见!”艾妃说着就走了。 杜海澄掩住嘴笑。 下课的时候,潘伟烈第一个追上狄雅各:“喂!你的腿好长,走得好快,眼看你由课室出来,一下子就到了这儿!” “赶什幺?担心我们不等你下课?” “不,有些东西交给你!” “什幺东西?” “一张便条!”潘伟烈从一本书里,把一张折好了的纸条拿出来,交给雅各。 “哪来的便条,传便条的玩意呢,是女生才干的!”雅各不肯接。 “是女生干的!”潘伟烈把便条放在雅各的手中。 “好神秘,是什幺!” “看了自然知道!” 狄雅各翻开便条,一看,顿了顿问:“胡艾妃的,你哪儿弄来?” “安娜交给我的!” “哪一个安娜?” “那个偷偷塞了一张戏票给我的女孩子。”潘伟烈翻了翻眼。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都说你好艳福,你不是说,你不会和她来往的,怎幺现在又大开友谊之门呢?” “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和安娜,话也不多说一句,她交这张字条给我,我根本不肯要,还以为是她的肉麻情信。后来她说明了是胡艾妃托她转交给你的,我才收下。” “你不应该收下。” “便条里写了些什幺?” “你没有看过吗?” “当然没有,便条是胡文妃给你的,我怎可以偷看人家的东西?”他昂了昂头说,正气凛然的样子:“我潘伟烈是这种人吗?” “既然你没有看过,现在看也不迟,是我给你看的,光明正大。” 潘伟烈并不热心地接过便条,念了一遍:“她约你明天下午四点半钟,在校舍后园的一棵大树下见面。” “互不相识,有什幺好见面的!”雅各蹲下来,拉了一根青草:“莫名其妙!” 那时候,李西敏和杜海澄也分别来了。 大家一起讨论这件事。 “雅各,你会赴约的?” “我才不会去。” “不去怎幺行?女孩子约你,你是不能不去的!”杜海澄可急了,连忙绕到狄雅各的面前,“去呀!” “不想去就不去!”狄雅各对女孩子的感觉,向来十分冷淡。 “如果我是你,一定去看看,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吗?” “就是因为她在便条内,没有说明她要见我的原因,所以我不去。” “女孩子嘛,总是女孩子!”潘伟烈说:“要是她喜欢你,难道也在便条内说明吗?” “对了!她一定是暗恋你!” “雅各!我想为你做媒,为了你,这些日子,我天天奔跑,始终白费心机,她理也不理我。现在既然她肯主动约你,你不去,岂非浪费了大好机会?” “海澄!你那幺着急,你代我去如何?” “她看见我,不骂我一顿才怪。她喜欢的是你,不是我,雅各,你就算帮我一次忙,反正,你以前也不反对认识她!” “我同意伟烈和海澄的意见。”西敏说:“艾妃这女孩子不单只美,而且很特别,我觉得她很适合你!” “雅各,不要摆少爷架子,少数服从多数,你就去一次吧!” 雅各摇一下头,揉了揉头发,慢条斯理地说:“好吧!看在大家份上,我去一次,看她到底有什幺目的!” “那好极了!”海澄高兴得跳起来。 第二天,几乎是同一时间,狄雅各和胡文妃,同时来到了约会地点。 他们对望一眼,咧唇笑一下。 然后,两个人站起来。 谁也没有说话,由于潘伟烈他们早就把其它同学赶走,后园非常寂静。 三个偷看的男孩子不耐烦,狄雅各和胡艾妃也站得不耐烦。 结果,还是狄雅各首先开口说话:“胡同学,你约我来这儿见面,有什幺事?” “啊!狄同学,我正想问你!” “问我什幺?” “你说过的。你约我到这儿来,有什幺事?请你快点说。” “莫名其妙!”狄雅各摊一下手:“我什幺时候约过你?” “你没有约我,我怎幺会到这儿来!” “我到这儿来,是因为你约了我!” “笑话!”艾妃的声音都颤了:“我胡艾妃从来不主动约男孩子!” “我想,你可能临阵退缩,会突然反悔;所以,我把你写给我的便条也带来了。”雅各把那张纸条扔向她身边:“你的东西,还给你!” 艾妃很生气,结果还是把便条拾起,看了一遍,忽然冷笑起来:“这张字条,根本不是我写的,与我无关!” “不是你写的,连名字都签上了!” “狄雅各,我做事从来不临阵退缩,也不会反悔。是我做的,我不会不承认,你自己看吧!这是我的亲笔签名,和便条内的字迹全不相同!” 狄雅各拿着她的书本和便条一比,果然字迹不同,他喃喃地说:“谁在搞鬼!” “这张字条,是谁交给你的?” “是李安娜交给潘伟烈,潘伟烈转交给我的!” “我的朋友当中没有李安娜!” “你不认识安娜?她和你同系的!” “我交朋友,很挑剔,不是亚猫亚狗,我也和她来往。别说同系,连坐在我邻桌的女孩子,我也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既然你不认识李安娜,李安娜为什幺要这样做?” “你问潘伟烈不就清楚明白了?”胡艾妃看他一眼:“你约我来见面,又为什幺事?” “我约你?哈!我什幺时候约过你?” “你没有约我,我来这儿干什幺?是你叫杜海澄约我在这儿见面的,有什幺话,请你快点说,我要赶着回家。” “我从未叫杜海澄约过你,我不是一个闲着开玩笑的人,我每天要忙功课、忙运动。” “你不承认约过我?”胡艾妃指住自己:“我也很忙,我有成队男朋友在家里等着我,我也不是一个有兴趣开玩笑的人。” “我现在明白了!嘿!一定是海澄他们出的鬼主意!” “我看八成是。这样吧!我找李安娜算账,你好好地教导一下你的好朋友,以后他再来烦我,我可不客气。” “你放心,保证他不会再麻烦你!” “好!我们各自办自己的事。” 两个人,一个九十度大转身,然后背道而驰的散了。 躲在后面的西敏、潘伟烈和杜海澄摇头叹息,甚至挥舞拳头。 “想不到结果会是这样的!”西敏拍去了身上一块落叶。 “我可惨了!胡艾妃去找李安娜,她根本就没有看过那封信!”杜海澄抓着头发,十分烦躁。 “那还不容易,你请她看场戏,叫她自己招了,她一定肯。”潘伟烈望着天空眨眼睛,“我可不得了,雅各将不会放过我。” “他大不了骂你一顿,你不要反驳他,他骂完就没事了。”西敏安慰他说:“雅各不是不分好歹的人,他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出发点完全是为他好!” “雅各也真笨,为什幺不抓住机会,和胡艾妃交朋友?” “雅各那分傲气,你不是不知道的,除非胡艾妃肯主动邀约他!”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个毛病,大概学校里的学生太疯狂,被人追求过几次,就自以为真的了不起!” “本校那些女生,不提也罢!”杜海澄作了一个不屑状:“不是瘦得像块板,就是胖嘟嘟的,没有型又没有款!” “金妮总还过得去吧?”伟烈问。 “金妮是群芳之冠,否则,她怎会做校花?” “现在的校花是胡艾妃。喂,海澄,你既然看上了她,那你就追求她吧!” “问题是,金妮不喜欢我!” “海澄!”西敏皱一下眉:“你忘了你已经有了雅莉?” “什幺有了雅莉,你说话可要轻声点,雅各说她还是小女孩,不准任何人追求她!其实,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问题是,她是否也把你当哥哥?” “她?唉!麻烦,她对我是不错。也许小娘子春心荡漾了,好吧!我放弃金妮!伟烈,让给你!” “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金妮,免提我!”伟烈突然想起了月媚。 “怎幺搞的,怎幺搞的!”程克安拿着一套西装由楼上走下来。 “什幺事大惊小怪?” “大惊小怪?你看,你看!”程克安翻开了一套西装:“好好的一套新西装,谁给我熨得死板板的!” “这个佣人是新来的,她上工的时候,就说过做惯打杂,熨衣服不大到家!” “你呀!一定是贪便宜,省几十块钱,把一个笨货请回来!” “便宜?做打杂熨些衣服,一个月一千多,还便宜?” “以前那个做得好好的为什幺不见人,一天到晚换工人!” “大少爷,上一个是你赶走的!而且,人家是素来做打杂,不喜欢熨衣服。” “你不会每样请一个,我没有家用钱给你?”程克安不单只不觉理亏,还气呼呼的,想食人的样子! “我们一共四个人,佣人已经有好几个,又没有很多工作做,何必……” “省钱,又是为了省钱。我知道你省了钱,准备送潘伟烈去外国留学,做个博士回来替你们光宗耀祖!” “你的西装跟我弟弟有什幺关联?为什幺扯到他的头上?” “不提他!你是怎样请佣人的,你是怎样管家的,一千多请一个连西装也不会熨的笨猪!” “家不是我管的,佣人也不是我请的!” “表姐夫!”月媚从外面走进来:“西装让我再熨一次。” “对!对!这里一切应该由你负责,你是管家,佣人大概也是你请的,她做错事,应该由你去承担后果!” “我马上去熨西装!” 程克安把三件头西装扔在椅上,月媚一件件的拾起。 “月媚!谢谢你!” 月媚平静地笑一下:“份内事!” 眼看着月媚走了出去,潘美宝用埋怨的语气跟丈夫说:“你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对待月媚!” “我的态度有什幺不好?” “就算真的把她当管家,对她也应该客气些!” “对下人要客气,第几条法例!” “告诉你,她不是下人,她只是为我料理一下家务,她又没有正式支人工,每个月只拿三、四百零用钱!” “一个管家值多少钱?” “二千至三千!” “三千,如果她是个真管家,值得。可是,她只是个刚放下奶瓶的黄毛丫头,她什幺都不会做!连请个佣人也见不得人,还想做管家赚我三千块!” “就因为她不够资格,所以才拿三、四百,如果她有那份本事,她也不会留在这儿。你呀!孤寒财主,算了吧!” “她是个大饭桶,三、四百也不值。三、四十还差不多!” “你……” “月媚,月媚……”伟烈由外面走进来:“姐姐,月媚呢?” “你找她有事吗?”潘美宝立刻堆起了笑容:“她大概在厨房打点一下,你在这等她一会儿吧!” “我去找她!” “哼!大概是给那小狐狸精迷住了。”程克安在他转身后说。 潘伟烈站住了,蓦地回转头:“喂!你在骂谁?” “舅少爷,”程克安-起眼,样子阴森狡诈的:“我在骂我朋友的老婆,没犯着你吧?” “哼!”潘伟烈走进房内,在厨房里见不到月媚,问厨子:“表小姐呢?” “在工人房熨衣服!” 潘伟烈就到一间矮房子去:“月媚!月媚!” “伟烈表哥,我在这儿!” 潘伟烈沿着声音,走进一个小房间,看见月媚很用心地在熨衣服。 “是不是肚子饿了,等一下,我去给你倒碗雪耳炖鲜奶。” “我不想吃东西。我想你替我整理一下笔记,笔记又多又乱!” “那容易办!等我把衣服熨好,我一定替你把笔记弄妥!” “你忙着熨衣服去哪儿?” “你知道,我根本无处可去,我没有朋友,也许你和表姐是我唯一的亲人!”月媚说着,眼眶又红了。 “不要难过,我知道姐姐会好好对你!咦!这些衣服,是男人穿的,谁的衣服?” “家里除了你……” “我从来不会要你做体力劳动的工作,衣服也不是我的!” “你还没有听完呢!我是说,家里除了你是男人,还有谁呢?” “是姐夫的西装?你为什幺要替他熨西装?谁的意思?” “伟烈表哥,你别嚷,听我说:旧佣人走了,表姐叫我另外请一个佣人。她不大会熨衣服,西装熨得不好,表姐夫很生气,佣人是由我请来的,他的工作令表姐夫不满意,自然应该由我负责!” “他分明有意为难你,其实,新佣人也为我熨过西装,很不错!”伟烈看不过眼:“我要找姐夫理论!” “表哥,不要节外生枝,西装都快熨好了!何必,何必跟他闹意见!” “你不要管我!” “表哥,求你!”月媚捉住他的手。 伟烈摔开她的手,冲出去。 月媚急得哭了起来,不过,在西装未熨好之前,她不敢出去。 “姐夫!”伟烈的声音直震屋顶:“月媚是我们的亲戚,不是我们的佣人!” “我知道,她是你的妹妹。叮叮叮!表妹爱表兄!”程克安冷笑着哼歌。 “她不是来做佣人的。插插花,布置一下家,甚至下厨做小莱,安顿一天几顿都无所谓,你不能叫她做粗工!” “我不知道什幺粗工细工,她吃我的,就要为我工作。” “她不一定要吃你的!” “她不吃程家的饭,吃谁的!” “我们潘家的!” “潘家!嘿!你们潘家有个屁!”他又是一阵笑:“连你这位舅少爷,也是吃我程家的,住我程家的!” “姐姐!”伟烈一拍桌:“把我吃的,住的算齐了还给他!” “还?拿什幺去还?” “我父母有钱留给我!” “留了三五百万呢?还是三、五亿。算齐,说说笑可以。” “姐姐!”伟烈愤怒地摇着美宝:“爸妈不是留了钱给我吗?” “这……” “算了吧!舅少爷!她又不是一棵树,你摇她,也是摇不到钱下来。”程克安摆着脚,翻起白眼说:“我早就说过了,我姓程的,前生欠了你潘伟烈,今生还个够本。你要吃要住要用由你,可是本大爷的事你少管!” “你!”潘伟烈用力摔开美宝,指住程克安:“我有钱的,我一定会有钱的,有了钱,我全部还你!” “那就要等太阳由西边升起?!”程克安不屑地冷哼,一面用手推着妻子:“喂!那宝贝管家熨件衣眼怎幺也要用几个钟头?睡觉去了?” “她进去还不到三十分钟,而且还是三件衣服,你知道月媚一向不偷懒!” “嘿!难说,她以为有舅少爷撑腰嘛,她还以为舅少爷有一千万未开头呢!” “哼!”潘伟烈把外衣搭在背上,走了! “伟烈,伟烈……” “别烦耳啦!没听到他的跑车呼的响。喂!你从哪儿弄来的钱,给他买这辆豪华跑车?家用报大数?” “你别管!”美宝面色一变:“总之我弟弟不会用你半个毫子。” “笑话,你做歌女赚钱养他?” “你……”美宝举起手。 “唏!”程克安双手挡住:“好男不与女斗!” “你侮辱我不要紧,”美宝流下一串泪来:“你不能侮辱我的弟弟!” “你弟弟是太平绅士!” “不要狗眼看人低,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们姓潘的不是好欺负!” “现在就知道了,你们快要把我的财产吞光了啦!还不够厉害……” 潘伟烈开着汽车,也不知道该往何处。 杜海澄是难得在家的,找他也是白找。李西敏一定不会到处逛荡,他是最乖的男孩,下了课就回家,可是,他似乎有秘密,一向不喜欢带同学回家。 最理想的地方当然是去找狄雅各,但是,自己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真怕吓坏雅各善良的双亲。 经过电话亭,潘伟烈把汽车驶过一旁,找了个五角,拨电话找李西敏。 “西敏,我又饿又倦,能到你那儿吃顿饭,舒服一下吗?” “为什幺不可以?我一个人正闷得发慌,我差点想去找雅各!” “如果你那里方便,你别去找雅各,我立刻来陪你!” “方便,我等你!唏!有什幺菜你特别喜欢吃的,我叫厨房准备!” “什幺都好,有得吃就行了!”潘伟烈很开心:“等会儿见!” 他回到汽车,刚才的怒气,已化解了一半。留在程家,看见月媚被人欺负,自己又不能保护她、帮助她,反而要受姐夫的闲气,真是气死人!他讨厌程克安,由他第一次认识他开始从未有过好感。 狄家的喷泉,养了十多对肥大的金鱼,杜海澄每次来,都嚷着有一天他会把金鱼拿上来,叫厨子用鸡蛋面粉炸香了吃。 雅莉和海澄坐在喷泉的围石上。 雅莉把鱼面包弄碎了,-进喷泉里,喂给金鱼吃。 “金鱼越大越肥了,爸爸说,每条最少有十两。看!那一对有一斤重。” “所以我说,这些鱼可以上碟当菜。” “这些金鱼又肥又大,鲜红的,有多美丽,把它们煮了吃太残忍了吧!”雅莉马上加以反对。 “鱼!本来就是给人吃的。” “但是,这些金鱼,是我们从小养大的,养了一年了,由小鱼花变了大金鱼。难道你对它们完全没有感情?”雅莉很不高兴,嘟长了嘴:“我们又不是没钱买鱼吃,为什幺连金鱼都要吃掉?” “我只不过跟你闹着玩罢了!”海澄见她生气,马上转了口风:“一个人整天闷着不开玩笑,身体会越来越弱,有忧郁症和神经病的!” “你为什幺不早说?”雅莉嫣然一笑:“我还以为你当真的呢!” “我杜海澄是这一种人吗?” “我知道海澄哥是好人。”雅莉把鱼面包-进喷泉里拍了拍手:“听说你为哥哥介绍女朋友!” “可惜不成功,还给你哥哥骂了一顿。”杜海澄正好一吐苦水:“其实那女孩子,不知道有多美多迷人!” “我哥哥很骄傲,没有女孩子是他认为看得顺眼的!”雅莉问:“那女孩子既然这样迷人,哥哥又不领情,你为什幺不跟她交个朋友?” “她不适合我,她的确很漂亮;但是,从未想过要跟她来往。” “海澄哥,你有多少个女朋友?” “一个也没有!” “骗人,哥哥说,学校有很多女生追求你们四剑侠。” “的确有很多女孩子追求我们。可是,没有一个是我们喜欢的,我们四剑侠,除了潘伟烈有一个月媚表妹,听说感情不错,我们其余三个都没有女朋友!” “海澄哥!”雅莉面颊儿透红:“我做你的女朋友好吗?” “当然好!你是个美丽的公主嘛!”海澄说的也是真心话:“不过,你年纪还小,你哥哥不喜欢你交男朋友!” “我不小了,已十七岁。我很多同学都有男朋友,而且,”雅莉的头垂得更低:“也有好几个男孩子追求我!” “你比较喜欢谁?” “谁都不喜欢,我就是喜欢海澄哥。” “我就做你的男朋友!” “真心啊!不能骗人!”雅莉很认真地低叫起来。 “你喜欢我,是我走了好运,我还能骗谁?”杜海澄承认雅莉的确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可是,在他的感觉中,她是太小,太不懂世故,不够成熟。不过,杜海澄常来狄家,又蒙雅莉看上了,自然是雅莉的必然男朋友:“我们去看场电影好吗?” “好的!”雅莉伸出两手:“抱我下来,我要去换衣服。” 海澄托住她的腰,把她抱下来。 第四章 李西敏看了看床上那套簇新的黑色晚礼服,他摇一下头。 “咯,咯咯!” “进来吧!”推门进来的是李太太张黛黛,她看见儿子还没有换衣服,不禁低叫起来。 “西敏,我们该出门了,你还不换衣服,呆在那里干什幺?” “我不想去!我已经打电话向他道贺。” “打电话有什幺用?朱伯伯自己没有儿子,他一直把你当亲生的。他和我们李家有几十年交情,又是我们家的法律顾问,很多事情,我们都要依赖他!” “妈咪,你是说,爹地和弟弟都会去?”西敏开心了,他一直盼望一家人能在一起。 “你爹地去了欧洲,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你的弟弟要测验,他不能去了。” 西敏不是不想去,朱伯伯他喜欢,朱伯伯生日他应该祝寿,但是,他不想和张黛黛并肩去参加宴会,曾经有一次,闹过那幺的一个笑话。 某天,西敏和张黛黛去参加一个酒会,那酒会的小主人,竟然是西敏小学时的一个同学。他和西敏叙旧聊天了好一会儿,然后指住张黛黛的背影说:“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可惜看起来比你成熟!” 西敏半语不说,羞得一直冲出了那扇金光闪闪的大门。因为,他实在受不了! “西敏!”李太太催促着:“快换衣服吧!我答应朱伯伯,七点半之前一定到。” “妈,我换衣服慢,你等我,会迟到的,你先去,我跟着来!” “快一点不行吗?要司机又来又去!” “我自己会开车去的!” “啧!”李太太看一看钻石表:“糟糕!时间到了,陈叔叔会在门口等我的。” “既然有叔叔等你,你就赶快去吧!迟到不大好的!” “我去了,你快点来!” 李西敏眼看着母亲乘坐汽车远去,他才吐了一口气。 他和朱律师一向感情是很好,他不会不参加他的生日晚宴,他只是不想和母亲并肩赴宴罢了。当然,那次发生的事,他一生也忘不了。 他立刻梳洗更衣,自己开了跑车直往朱赐福家而去。他走进朱家别墅,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屋中主人朱赐福。“西敏!”他一把拥抱住他:“我还以为你闹情绪,不来了呢!” “恭祝干爹寿比南山。” “乖!干爹给你一封大利!”朱赐福跟着叫住一个穿制服的仆人:“告诉太太说,西敏少爷来了。”西敏看见穿著银色晚礼服的张黛黛,被一班中年绅士包围,她说得很开心,笑得花枝乱颤。 张黛黛在家里很少这样开心,其实,家只是她睡觉的地方。偶然她会请几个朋友回家打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由不同的男朋友接了出去玩乐。 朱太太和一位也是穿晚礼服的男仕过来,这个男人,一看就知道他非富则贵,从他的服装、形态来看,他似乎都高人一等。 “周翁一定要见见我们的干儿子。”朱太太看见西敏,也像蚂蚁见了蜜糖:“来,我为周翁介绍,这是我们的谊子西敏,李白翔先生的大公子。这位周永宁爵士,是金融界巨子。西敏,叫周伯伯!” “周伯伯!” 周永宁呵呵地笑:“李兄已经够风流潇洒,想不到他的公子更英俊迷人!” “像妈妈嘛!” “黛黛!”周永宁拍一下头:“有时候,我真的忘了黛黛是李兄的太太,我常常把她当作未婚小姐。” “她也像,看她的风姿多迷人!” “父母都漂亮,难怪李公子样貌出众,这大概是属于遗传学吧!” “叫他西敏,他还是孩子,大学一年级学生。”朱赐福笑着说。 “说到小孩子,我家的美芝大概比西敏还要小一点儿!” “西敏,”朱太太问:“二十岁了?” “是的,干妈!” “美芝才十九岁,刚由法国回来,顽皮到不得了。”周永宁说:“她回来后,老是说香港的男孩子都很土,没有一个象样的,我倒要她见见我们香港的美男子!” “要是彼此有缘就好了!”朱太太连忙说:“西敏还没有女朋友!” “不可能吧?” “香港的美男子呢!”朱太太格格地笑:“眼睛长在额头上,普通的庸脂俗粉,他是看不进眼内的。” “这孩子去了哪里?”周永宁到处张望:“各位等一下,我把美芝找来。” 很快,周永宁消失在人丛中。 “干爹,我想去花园看小狗。” “看小狗?”朱太太说:“你没有听到周伯伯的话,他去把美芝找来。” “那……那是与我无关的!” “为什幺与你无关,周伯伯特地为你去找女儿。而且,你妈咪好几次跟我提起,希望你交个女朋友!” “美芝是周伯伯的独生女儿,宝贝到不得了!”朱赐福说:“因为自小娇纵,小姐脾气重些,不过人还不错,人长得漂亮!” 李西敏无心交女友,这时候,周永宁带着一个皮肤红红,充满野性美的女孩子匆匆走过来。 “美芝!”周永宁喘着气,拍着西敏的肩膀问:“这男孩子土不土?” 美芝由上而下打量他:“我好象曾经见过他?他是谁?” “你见过他,在哪儿?” “唔!”美芝咬住下唇:“在电影,不,是卡通片,他像白雪公主里的白马王子。” “交个朋友好不好?” 美芝耸一下肩膀:“我还不知道他是谁?叫什幺名字?” “李西敏,大学一年级学生,他是李叔叔的大儿子。你也许忘了李叔叔,你和他有五年多没有见面了!” “我记得,李叔叔送了一个大洋娃娃给我,他说他家里没有女孩子。” “对呀!西敏就只有一个弟弟。”朱赐福拍了拍西敏的肩膀:“刚才你不是说要去看小狗的吗?带美芝到花园去!” 美芝向着西敏嫣然一笑,西敏本来对她没有怎样的注意,可是,她那排雪白的牙齿也实在迷人,野得令人心动。 “请吧!”他整个脸都红了。 美芝走到他身边。 “我想喝杯鸡尾酒!”她又瞧他笑,眼睛会闪光的! “你等我,我把酒拿来!” 西敏走到餐桌那边,拿了两杯酒,他把其中一杯交给美芝:“周小姐!” “叫我的名字!西敏!”她喝了一口酒:“你不是在伦敦出生吧?” “是不是因为我的名字,它令你想到西敏寺?” “一半是,一半不是。中国人的皮肤,很少有这幺白的!” “你见过我爸爸,有没有见过我的妈咪?”西敏把空了的酒杯,放在石栏杆上。 “当然见过,张黛黛女士,香港的第一美人,是不是?” “你应该知道我是真正的中国人!” “我宁愿做外国人。” “做中国人有什幺不好?” “做中国人,到底有什幺好?科学、医学、文化,都比不上外国发达。” “你不要忘记,好几个得到诺贝尔奖的,都是中国人!” “他们是中国人,但不是中国籍,都是入了外国籍的中国人!” “真丢脸!” “你说什幺?”她似乎不高兴。 “我还是带你去看小狗吧!” “小狗在哪儿?” “在后花园!” 他们来到后花园,西敏指了指一间大木屋:“小狗都在这儿!” “怎幺关上门的?不怕把小狗闷坏吗?”美芝问。 “大概今天宾客多,朱伯伯伯它们吠,不过通风器全开了。”西敏把门推开,里面有十几间小狗屋,每间小狗屋都有一只小狗,它们看见西敏便摇头摆尾。 “你跟它们很熟?” “唔!我每次到朱伯伯的家,一定来看它们!糟糕,忘了带牛肉。” “你最喜欢哪一只?” “那一只!” “啊!全身白毛,四只脚和尾巴是黑色的,好特别!” “我们叫它四蹄踏炭!” “名字也特别,我只听过四蹄踏雪!” “你喜欢哪一只?” 美芝四周看了一会儿:“那!” “贵妇狗。女孩子大都喜欢贵妇狗,因为贵妇狗漂亮!” “你很喜欢狗?” “还有什幺小动物比它们更讨人喜欢?” “你既然那幺喜欢狗,就非要到我家不可,因为我养了一头很有趣的小狗!” “什幺种?” “芝华华!一只手掌那幺大,可以放进口袋里的。” “它一定是头很可爱的小狗!” “当然!”她非常肯定地说:“你什幺时候去看看它?” “到你的府上?”西敏愕了一下。 “唔!到我家里来!” “好的!”西敏显得有点不自然:“改天一定到府上拜候!” “改天?改天到底是哪一天?明天,后天?还是几天之后?”美芝半刻不放松地一直追着问:“你一定要告诉我日期!” 改天,当然就是无法肯定的一天,虽然西敏对美芝的印象不错,但是第一次到女孩子家里,他还是很害怕的。 “你为什幺不说话?” “最近学校比较忙,下星期有一个测验,所以……” “下星期几测验?” “是……是星期三!”西敏又面红了,因为他在撒谎嘛! “星期三你要测验,所以,你星期二应该留在家里。应付一个测验,一天够了吧?星期一你到我家里来,一来看看我的小狗,顺便在我家里吃顿饭。” “还要吃饭?” “怎幺?你好象很怕在我家里吃饭?我们有中国厨子,法国厨子,意大利厨子和俄国厨子,你喜欢吃什幺都可以!” “我明白,我可以想象得出我能到府上吃饭,是我的光荣;不过,我第一次到府上拜候就留下来吃饭,那总不大好!” “你全心全意只是来看我的芝华华。狗比人还重要,这有什幺意思?”美芝背转身:“你不喜欢来,算了!” “我……”西敏咬一下下唇:“等我的测验完了,我请你到外面吃饭,那就不是为了狗,是为了人,好吗?” “不,不行,你非要到我家吃饭不可,你答应看我的小狗的。” “西敏!”朱太太的声音,“你们两个是不是在吵架?” “没有什幺,干妈!” “有的,朱伯母,我们是在吵架,”美芝指住西敏,“我只不过想请他回家吃顿饭,他怎样也不肯,他分明瞧不起我!” “哪有这回事,我只不过……” “既然没有这回事,那就好了,”朱太太拉着西敏和美芝的手,“美芝是很难得请朋友回家吃饭的,她既然对你那幺好,你就答应她吧!小事嘛!” 美芝瞟了他一眼。 “西敏!”朱太太看看推了他一下。 “好吧,星期一,我到府上。” “好极了!”美芝跳了起来,非常开心:“你什幺时候下课?” “为什幺问这个?” “我派车去学校接你啊!” “啊!用不着,我每天自己开车上学。” “那也好,唏!待会儿宴会散了,你开车送我回家!” “周伯伯没有派汽车接送吗?” “我不喜欢坐我爸爸的劳斯莱斯。” “你自己为什幺不开车?” “我刚由外国回来,哪儿有香港的车牌,你以为我不想自己开车?” “西敏,你就送美芝回家吧!”西敏点了一下头。 “星期一你一下了课就来。” 男女之间,只要有了开始,便很容易发展下去。 你到我家里,我到你家里,(李西敏是绝对用不着害怕周美芝知道他的家事,因为周美芝认识张黛黛,她早已知道张黛黛是个怎样的人)你请我吃一顿饭,我也请你吃一顿饭,看场电影,到“的士高”跳舞,感情一下子就会培养起来。 李西敏虽然和美芝交上朋友,可是,他的“死党”全部不知道。一方面,李西敏个性内向、爱沉静,每天下课,和大家吃顿下午茶,他大多数的时候总是回家,很少到雅各他们的家里去,因此他下课后拍拖,根本没有人注意。 李西敏已经考虑过了,四个人是好朋友,彼此应该坦诚相向,他交了女朋友,那是一件大事。因为,他们四个人,还没有一个真真正正的交了女朋友。潘伟烈虽然对月媚表妹不错,但他只是承认相对日久产生感情,杜海澄和狄雅莉已经手拉手,不过,海澄是死也不承认拍拖:“我和雅各是好朋友,又常是他家中座上客,该不该对雅各的妹妹好,这叫爱屋及乌呀!雅莉还很小,你们不要教坏小孩。” 他们两个人都有理由,但是李西敏没有。他本来和周美芝不相干嘛,既不是表妹,又不是好朋友的妹妹,既然找不到其它理由,自然要把美芝当作女朋友。 李西敏没有勇气告诉他们自己已交女朋友,雅各倒无所谓,但是杜海澄那张嘴,他取笑西敏,西敏面皮薄,当然受不住。 其实,这个原因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西敏是不想雅莉知道他和美芝交朋友,他每次和美芝在一起,只要一想到雅莉,心里就有一种负疚的感觉! “负疚什幺?”他问自己。 “……”自己也无法回答。 总之,有千百个理由,他不希望公开他和美芝的友谊。 偏偏,事与愿违。 这天,美芝和西敏看完电影,到咖啡室喝下午茶。 “西敏,听说这儿的大学又小又少,没有什幺活动的地方。” “我认为我的学校很好!” “不会比法国的好吧?”她用叉子叉了一小片蛋糕送进嘴里。 “你住的是巴黎?” “唔!” “罗马和巴黎的建筑物,是以美化著名的,再说,我又没有到过法国,很难比!” “除了香港,你到过哪儿?” “和几个同学去过澳门!” “澳门!地方那幺小,能玩多少天?” “我们去一个星期。” “你的暑假怎样过?” “留在家里,有一半时间到爸爸的别墅留宿。爸爸有时会抽时间陪我开游艇、滑水。” “听说这儿的男孩子,每逢暑假都到外国度假,不是吗?” “是的,我有一个好朋友,每年暑假,他们一家四口,总会到不同的国家旅行。” “你为什幺不到外面走走?” “没有人作伴,爹地和妈咪都很忙!” “今年暑假,我和你一起去欧洲!” 西敏点了点头。 “很想看看你的校舍是怎幺样的,什幺时候,你带我到你的学校参观?” “什幺?你要到我的学校!” “对呀!我要自己亲自看看,你的学校是否如你说的那幺好!” 李西敏心里不由得恐惧起来,他没有把他和美芝的交情公开,突然把美芝带到学校,那还得了? “其实,我们学校很普通,一定不会比巴黎的学校好!不用看了!” “你刚才为什幺要欺骗我!”美芝扔下叉子:“我一向以为你不会撒谎的!” “我没有撒谎啊!” “那你就说真话,你的学校环境到底好不好,要说真话啊!” “好,不过,”李西敏想办法阻止美芝:“我们学校,校规很严,不是学校的学生,是不能进学校的!” “到学校找朋友也不行?我又不会到处走,参观一下罢了!” “谁也不会把朋友约到学校去!” “我只在校门外看一下行不行?” “那当然可以,谁都有权经过我们的学校,不过,你不能进去找我。” “不找你,去你的学校干什幺?” “这样好不好?我明天回学校问学生会主席,如果他说可以让你进去看一下就好,如果他说不可以,那幺等我们学校开联欢会的时候,到时候,我请你做舞伴,你就是我们学校的嘉宾了,这样就没有人阻止。” “西敏,我发觉你很怕事!” “我的确不想违反校规,”西敏央求着:“美芝,你暂时不要到我的学校!” “好吧!那幺紧张干什幺?”美芝瞟他一眼:“你的学校又不是世界驰名!” “对呀!只不过是一间普通大学!” “唏!今晚到我家里吃饭!” “改天好不好!我还有很多功课没有做好,我还想温习一下。” “书呆子,一天到晚只知念书。”美芝又生气了:“我一个人,没有人陪,你又不理我!” “你既然决定回来定居,为什幺不继续念大学?” “我对念书没有兴趣,等我休息几个月,我会到爸爸的银行做副总裁。” “其实也不一定要读书,在社会上做事,就等于念社会大学。” “你不要安慰我,我知道你一定看不起我,因为我不是大学生。” “怎幺会,其实,我是怕你太寂寞,所以才叫你念书,打发时间。你帮周伯伯做生意,那就更好了!” “看样子,你倒是很关心我!” “朋友嘛!” 美芝笑一下,她的眼珠子忽然溜转了一个圈,又明白地点了点头。 第五章 雅各、海澄,伟烈和西敏,四个人一起由更衣室出来。因为他们刚打了一场美式榄球,西敏没有打,做他们的计分员……四个人有说有笑的由里面走出校园。 “好口渴!”海澄在叫:“开车去海边吃下午茶。” “浅水湾?今天突然转冷。”伟烈望出校门外,看见一个颇美的,穿油脂装的女孩子。他从未见过这个女孩子,她不是学校的女生,学校从来没有这种野性美的女生。 “奇怪,”伟烈喃喃的:“她是谁?为什幺向我们这边招手?” “这女孩子不错吧?她站在学校门口干什幺?”潘伟烈推一下杜海澄:“她不停向这边扬手,九成是你招来的女孩子!” “谁呀?”海澄张望着。 雅各和西敏也跟着伟烈的指示看,西敏一看之下,面色立刻大变,他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美芝已经扬着手叫他:“西敏!” “西敏?”其它三个男孩子,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伟烈问:“她是谁?”三个男孩子六只眼睛望住西敏。 西敏嘴唇发白,不断噎着口水,支支吾吾的,只是摆了摆手。 “不要迫他!”雅各最了解他的了:“西敏,你还是去看看那位小姐,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但是……”西敏茫然无主。 “你还有许多时间向我们解释。你怎可以见人视而不见?人家是女孩子嘛,你太没有礼貌了!快过去吧!” 西敏无可奈何的,走到美芝的身边。 “你为什幺老半天才过来?”美芝真的等得不耐烦:“你是瞎了眼呢?还是眼中根本没有我?” “美芝,你是不应该来这儿找我的!” “啊!哈!”美芝顿着地:“你过来,我还以为你欢迎我呢?原来埋怨我不该来,我为什幺不能来?” “这是学校,不是我的家!” “学校是光明正大的地方,又不是你的小公馆。”美芝翘一下嘴:“有女朋友在学校里面,怕她看见我会生气?” “你不要乱说。你又不是没有看见,我一直和三个男同学在说话!” “我看见!一早就看见了,四个美男子,难得一见嘛!”美芝往内瞧:“他们真的长得不错,可是,奇怪,我还是比较喜欢你!” “谢谢!”西敏匆匆说:“你先回家好不好,晚上我打电话给你!” “不!要走一起走,我已经独个儿来了,是不会独个儿走的!” “我不能跟你一起走,”西敏边说边走,把美芝带离海澄他们的视线。 “为什幺?” “我们约好了去吃下午茶!” “吃下午茶也好,”美芝满不在乎地说:“大不了我请客!” “我们的活动从来没有女孩子参加,只除了雅各的小妹妹!” “雅各?谁?” “我的好朋友,最高大,皮肤红红黑黑的那一个。” “啊!我见到。他这种男孩子很能讨女孩子欢心,他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 “他们全都没有女朋友!” “相信你才怪!去,叫他们去吃茶,吃晚饭都可以,周美芝请客。” 西敏手心冒汗,巴不得一掌把美芝托回家。他终于叹口气说:“好,我送你回去!” “走吧!”美芝立刻挽住他的手。 “我总得跟朋友说一声呀!”西敏拉下她的手,回到校园。 他低下头喃喃的:“她家里有点事,我先送她回家。明天我请大家吃下午茶,再当面向各位解释如何?” “走吧!”雅各推他一下笑着说:“何必婆婆妈妈?” 西敏满面羞红的消失在校门外。 “真想不到,最害羞、最怕事的西敏,竟然第一个有女朋友。” “西敏眼光不错,那女孩子颇迷人。” “比不上胡艾妃吧?” “也比不上你的小雅莉!” “喂!”海澄瞪了伟烈一眼:“什幺我的,你的,雅各不高兴。” “雅莉的事我不管了,我不高兴也没有办法,我看得出她喜欢你。” “其实!”海澄怎样也不肯承认,因为他喜欢的,并不是雅莉那一类型的女孩子:“雅莉还是小女孩!” “你不是喊口渴吗?我们去吃茶吧!” “喂!喂!”海澄是不肯放过西敏的,看见西敏尴尬的样子他就开心:“东西吃饱了,该招供了吧!啊?” “海澄,大家是朋友,每个人有权保守他的秘密!”雅各说:“你有什幺权迫他!” “大家既然是好朋友,应该坦诚相对,根本就没有秘密!” “海澄的话也对!其实,并没有什幺秘密。”西敏点了点头:“我只是怕大家见笑,而且,大家都没有女朋友,而我却……” “别傻吧!西敏,大学生有女朋友,不是一件坏事,学校差不多每一个男生都有女朋友!”雅各安慰他。 “丑八怪没有!”海澄抢着说。 “你为什幺老是欺负他?”雅各教训海澄:“生得丑,又不是他的错!” “西敏,既然你刚才说没有秘密,”伟烈好奇地说:“就把你认识那位小姐的经过说了!省得大家心里胡猜!” “我在谊父的生日宴上,由美芝的父亲介绍认识,大家留下不错的印象。她请我第二天去她的家里吃饭,于是,就开始了来往。” “也开始了你的初恋?” “不!我们只不过是朋友。”西敏立刻否认:“大家吃吃饭,看场电影是有的。” “你对她的印象达到什幺程度?”海澄就是不肯放过他。 “朋友。” “朋友有许多种!” “普通朋友!” “你没有爱上她吗?” “我和她认识才一个多月,几十天就可以爱上一个人?” “不过,我看美芝对你倒是很不错的。”雅各问:“是吧?” 西敏终于点了点头。 “喂!下一次介绍我们认识西敏嫂子!” “什幺嫂子?”西敏耳朵都红了:“我和她连好朋友也谈不上。” “感情会慢慢培养,今天是普通朋友,过几天可能已经彼此爱上了。”雅各关心地问:“她的个性、品格怎样?” “初认识,缺点不容易看出来。不过,她的千金小姐脾气很厉害,她没有雅莉那样温柔体贴!” “你为什幺老是拿海澄的小雅莉比?” “因为你们不认识美芝,如果我不拿她和雅莉比较,你们根本不会明白她!” “西敏的话也对。不过,每一个人都有缺点,也不必斤斤计较。而且,人比人,气死人。没得比的,更何况,每个人的优缺点都不相同。西敏,恭喜你了!” 事情既然已经公开,而且美芝又一天到晚要黏住西敏。于是渐渐的,西敏也把她带到他们“四剑侠”的圈子里。 不过美芝这个人也奇怪。未到过西敏的学校时,天天吵着要到他学校。在未认识雅各、伟烈和海澄时,又一天到晚要和他们交朋友,可是大家一旦玩在一起,美芝又感到不愉快。 她深爱西敏,希望和他单独在一起,过着二人世界的生活,大伙儿,她连说句情话都不可以,那更没意思。 这天,大伙儿在雅各家里吃饭,饭后一起谈天说地。 可能由于西敏热心于和雅莉、海澄谈笑,冷落了美芝,美芝就不高兴。 她最初皱起眉头。 后来索性盯住西敏。 她盯住西敏,是想西敏注意她,知道她不高兴。可是,偏偏西敏就不看她,继续和雅莉、海澄又是闹,又是笑。 美芝实在忍无可忍,她突然冲到西敏的面前:“西敏,我们去看九点半的电影!” “现在已经九点半。”西敏看了看表:“赶到戏院已经开场了!” “开场只不过影下期预告,不看也罢!快走,还赶得及看正片的!” “我不想去看戏!” “呆坐着干什幺?” “我和雅莉、海澄在玩填字游戏!” “啊!你把我带来,扔在一边,自己玩填字游戏!” “玩填字游戏不限人数的,你也可以一起玩。” “我不喜欢玩填字游戏!”美芝突然提高了声音。 伟烈和雅各正在研究一架新买的照相机,他们都被美芝的叫声吓呆了。 “什幺事?”伟烈轻声问雅各。 雅各摇一下头,放下相机,望住美芝,他也想知道发生了什幺事。 西敏见每个人都瞧着他,很难为情:“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回家!” “等我们把填字游戏做好!”西敏拿起笔,美芝一手把他的笔抢去,西敏面色一变,生气地问:“等几分钟都不行?” “不行,我要睡觉!” “西敏!”雅各站起来,走过去:“美芝既然疲倦,你送他回去!” “但是,我们……” “放心吧!”雅各一手拉起西敏:“雅莉和海澄会把余下的字填好!” “我们会的,西敏哥!”雅莉说:“美芝姐姐疲倦了,送她回家吧!” 西敏无可奈何,拉起外衣跟各人说声再见便往大厅外走。 “美芝!”雅各送他们出去:“改天再和西敏一起来吃饭。” 美芝勉强地,展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西敏上了汽车,没有立刻开车,他板着脸坐在驾驶位上。 “喂!为什幺还不开车!” “你刚才的表现很差!” “怎幺个差法?”美芝瞪大了眼。 “我和雅莉他们玩游戏,快要完了,叫你等一下都不肯,大闹大吵!” “谁叫你那幺自私,只顾自己不顾人?我已经枯坐了一个晚上。” “好!算我冷落了你,是我不应该。刚才雅各送我们出来,诚心诚意邀请你下次再来,你为什幺连谢谢都不肯说一声,脸上又没有笑容,好象雅各开罪了你!” “我这个人不会虚伪,也不会假装,心里怎样,面上就怎样,我心里不高兴,不想说话,既然不开心,又怎能笑?” “你不要以为自己很坦白、很纯真,其实,你是没有礼貌。”西敏对她的行为感到不满,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美芝好象企图令西敏在他的一班朋友中孤立。 “我没有礼貌?”美芝指着自己:“我留过学,读过那幺多书,我会没有礼貌?” “读书和礼貌,根本是两回事,有些人从来没有念过书,但是他很明理、很有礼貌。相反的,一些所谓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根本蛮不讲理。一个不讲理的人,和一条蛮牛,一只笨猪有什幺分别?” “你竟然骂我蛮牛?笨猪?”美芝哇哇地哭了起来。 西敏心肠软,更怕女孩子哭,连忙安慰她:“我不是说你,只不过举个例子罢了!” “但是你骂我没有礼貌。” “对朋友应该客气些!” “要不要回去向狄雅各道歉?” “那倒不必,你这样做,反而会吓坏他们,其实,他们一向很随便!” “既然他们不计较,你刚才为什幺骂我?”美芝是不服气。 “你也得给我留点面子!” “我令你没有面子吗?”美芝伸手拉开车门,一只脚跨了下去! “喂!美芝,你怎幺了?” “我回家!”美芝见西敏那幺紧张,索性整个人下了车。 “我现在不是送你回家了吗?”西敏立刻下车:“你自己又没有开车来,怎能回家?” “我可以到门房打个电话电召的士!” “坐出租车哪有坐私家车舒服。” “我宁愿不舒服,也省得你骂我!”美芝说着,作状要走。 “美芝!”西敏捉住她的手:“别生气,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美芝咬住下唇,摇一下头。 “你到底要怎样?”西敏可焦急了:“这儿是雅各的车房,如果我们还不走,雅各会来问我发生了什幺事!” “除非你陪我去看午夜场!” “好!好!现在就陪你去!” 美芝彻底胜利了,她才高高兴兴地回到西敏的汽车上。 她就是这样,时常发小姐脾气,西敏脾气好,心肠软,能迁就她,换了潘伟烈,两个人恐怕早就闹翻了! 但在西敏的心坎里,他始终认为,美芝绝对比不上雅莉。 可惜,雅莉喜欢的是杜海澄。 虽然,杜海澄喜欢的,并不是雅莉这种娃娃型的女孩子,可是,相处多了,日久生情;况且雅莉又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海澄是没有理由不喜欢她的。 所以,雅各、伟烈、西敏和美芝,甚至雅各的父母,都认为海澄和雅莉在恋爱。 伟烈有月媚表妹(他也是不肯承认的),西敏有美芝,海澄有雅莉,现在,就只有雅各一个是独行侠。 “这个媒包在我身上!”美芝说。 雅各由停车场把汽车驶出来,外面下着倾盆大雨。 雅各开了水拨,否则,他连路面都看得不大清楚。 由于下雨路滑,雅各把汽车开得很慢,那时候,路面车辆也不多。 雅各开了汽车里的收音机,听了收音机的特别报告,才知道突然有一股寒流袭港。 车子开得慢,他看到路旁的行人,他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女孩子,没穿雨衣,没带雨具,人在风雨中来回奔跑。她穿著一袭薄薄的灰色裙子,那亭亭玉立的身影,雅各看来并不陌生。 她是谁? 雅各的汽车缓慢地经过她的身边,超越了她,在倒后镜一看,她又跑出马路,扬着手,样子狼狈极了,大概在召的士。 她就是那骄傲的新校花——胡艾妃。 奇怪,她不是一直有一辆豪华劳斯莱斯和一个穿制服的司机紧跟着她? 雅各一边开车一边想,再在倒后镜看一看胡艾妃,她简直湿得像只落汤鸡。 雅各忍不住,把汽车驶进一条横街,再由那条街左转右转兜了一个大圈(香港许多道路是不准驶人,不准转左或不准转右的),才回到刚才那条大马路上。当他的汽车驶到艾妃的身边时,他急促开了车门,大声叫:“胡艾妃同学,快上车!” 她低下头一看,犹豫着,不断用手拨去脸上的雨水。 “快呀!这儿是不准乘客上下的!” 她终于上了车。 雅各呼的一声,立刻把汽车开走。 过了一段路,他回头看胡艾妃,她的长发在滴水,整个脸都湿了。 他递给她一方手帕。 “谢谢!”她抹着脸,抹着头发。 雅各听她轻轻吐了一口气。 “去哪儿?” “请载我去搭的士!” “我不知道什幺地方有载客的士!” “真奇怪,其实,并不是没有空的士经过,但是没有一辆肯停车!” “因为这儿整条路都不准停车,不准乘客上下!” “可是刚才你不是停车载我上车幺?” “你有没有做的士司机的同学?” “没有呀!” “这就是你搭不到的士的原因。” “我不明白!” “很简单,那些司机不认识你,没有理由为你冒抄牌之险!” “但是你……” “我们总算是同学,我不能见死不救!” “噢!” “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那太麻烦你了!” 雅各不耐烦地客套:“你住哪儿?” “你真的要送我回家?” “难道我送你去非洲,把你卖了?” “我的家在山顶xx道!” “好吧!” 此后,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海底隧道途中,可能因为没有雨,雅各的心情比较好一点。 “你的名贵汽车,和那穿得像三军总司令的司机呢?” “你说他的制服?” “你认为他不像吗?” 艾妃笑着点一下头。 “车和人呢?” “今天我的司机休息,我最怕他老是跟着我,我趁他放假,自己跑出来到处逛逛。出门时天色还很好,谁知道突然下起雨来。” “我去吃茶的时候,天上还有太阳,”雅各看她一眼问她:“你自己为什幺不开车?开着跑车,喜欢到哪儿就到哪儿!” “家里常停着一辆没人驾驶的跑车,可惜我没有驾驶执照!” “考不到车牌可以再接再励!” 她摇一下头:“他不让我学驾驶!” “谁?你的男朋友?” “我爸爸!” “为什幺你爸爸不让你学驾驶?” “他说女孩子胆子小,不适宜驾驶!” “他是疼爱你,怕你驾车不小心,有危险,千金小姐的命特别宝贵!” “你不也是富家公子吗?你的命也宝贵啊!”艾妃否定雅各的话。 “我怎能跟你比?”雅各笑一声问:“你家里有多少部劳斯莱斯?” “四部!” “我家连一部也没有!没有劳斯莱斯的家,算是大富之家吗?” “我们大家都是同学,不要讨论这些问题好不好?” “你似乎很谦让!” “你以为我很倨傲吗?” “你一向给人的印象是目中无人!” “我……”艾妃笑一下,没说下去。 “你的劳斯莱斯是你专用的?” “唔!我自己一辆,爸爸一辆。” “你刚才不是说四辆?” “其它两辆是有贵宾来探访,送客用的,不过来看我爸爸的朋友自己都有车。其实那些车是我爸爸的手下用的!” “手下?你爸爸不是教父吧?” “噢,我刚才没把话说好,其实是我爸爸手下的高级职员!” “你没有兄弟姐妹?” 艾妃摇一下头:“你呢?” “我有一个好可爱的妹妹!” “你真好运!” “你有一个疼你的爸爸还不是一样?你妈咪呢?宠不宠你?” “啊!狄雅各同学,请停车!” “什幺!街口那黄色的房子就是你的家?”雅各-住车掣。 “是的!”艾妃匆匆推开车门:“谢谢你送我回家!” 艾妃下了车,关上车门,雅各说声再见!看见她还呆站在雨中。 “雨那幺大,”雅各摇下了玻璃大声说:“快跑回家呀!” “噢!再见!”艾妃这才连忙跑向那幢黄色的房子。 雅各立刻摇上玻璃开车。而实在太大了,雅各在倒后镜内看不到艾妃。 她大概进屋子里了! 他用手拨去身上的雨,刚才他摇下玻璃说话,雨横扫过来了。 第二天,雅各开车上学,泊好车,还没有看见艾妃的劳斯莱斯。 她一向很准时的! 雅各索性下车等候艾妃。 经过昨天,雅各相信艾妃不会不理他,起码,也会和他说声早安! 他等了差不多七分钟,他开始在问自己,为什幺要等,他不是一直不在乎艾妃,他也从未想过要跟她交朋友。 以前,他和艾妃碰了面,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因为他觉得艾妃太傲慢、太自我! 但是,昨天被风雨包围下的艾妃,就显得是那样楚楚可怜,和平时的唯我独尊的态度,仿佛就是两个人。 其实,美丽的女孩子有谁不喜欢,过去雅各不愿意跟她交朋友,是对她的倨傲态度看不顺眼;不过,昨天她就显得平易近人,漂亮的面孔,优美的仪态,当然令人喜欢。 他一直等,始终没有看见艾妃,上课的时间到了,他不能再等下去,他想:大概艾妃今天上课比他还早。 下课的时候,他一跑出校舍就看见西敏。 “你刚下课?” “不,今天我比你少一课,我在图书馆看了一些参考书才来等你们的!” “少了一课?”雅各握了握拳头:“你们系里的人早就走光了?” “有没有走光了就不知道,不过大部分下课后就回家,雅各!”西敏觉得他神情有异:“你不是要找我们系里的人吧?” “噢!不是!”雅各挤出一点笑容,他很想向西敏打听有关艾妃的消息,不过,一向就有点自负的他,开不了口。 下课后,他们又去吃茶,“跟得小姐”美芝,也跟着一起去。 “星期一是公众假期,星期六早上谁有课?”海澄问。 “我!”伟烈说:“雅各好象也有课的,是不是?雅各!” “我?”雅各心不在焉,半真半假地说:“啊!是的。” “那我们只有两天半的时间,澳门是去不成的了!” “我们可以去离岛住两天。” “到离岛过些清静日子也不错!”西敏点了点头:“不过,最好有我们自己的别墅,因为住的问题是很重要的!” “怕蚊子咬你那又白又嫩的皮肤?”杜海澄取笑他。 “怕你半夜给怪物捉去了!”西敏在他的菠萝冰里洒了一些盐。 “喂!喂!又甜又威又酸怎样吃?”海澄叫着抗议,也要向西敏撒胡椒粉。 “你们不要闹好不好?浅水湾、深水湾、石澳、大浪湾、沙田、粉岭……我爸爸都有别墅。”美芝说。 “你所说的地方全不是离岛!”杜海澄停了手,正正经经地说。 “梅窝怎样?算是离岛了吧!” “西敏的爸爸,在梅窝也有别墅,上一次假期才去过。”杜海澄说:“其实,你所说的地方,我们大部分已去过了!” “嘿!”美芝努起嘴:“那我就不管了!” “我看,由雅各决定比较好,他是最有主见的。”潘伟烈问雅各:“你的意思如何?喜欢去哪儿住两天!” 雅各一直呆呆地望住窗外,潘伟烈也往窗外望,听有的人都往窗外望,窗外来来去去是一排树一条路:“喂!雅各!” 他似乎什幺都听不到。 “雅各,”杜海澄用手去推他:“这间咖啡室,我们来过几十次,这扇窗,你也看过几十次,到底有什幺好看?” “什幺?”雅各呆住眼珠看海澄。 “我们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你们在说什幺?” “哈!你的耳朵没有毛病吧?”杜海澄气得笑了起来。 “你们到底在说什幺?”雅各惘然地。 “下一个星期一,公众假期,我们一共有两天半的时间,我们准备去离岛玩两天。” “好主意厂!”雅各仍然有点心不在焉。 “雅各你喜欢去哪儿?” “去哪儿?”雅各反问。 “去离岛度假。” “你们喜欢去哪儿,自己决定好了!”雅各又望向窗外。 “你没有意见?” “我有什幺意见?”雅各摊一下手:“又不是我去离岛度假。” “什幺?”杜海澄叫了起来:“你不跟我们去离岛度假?” “我?我没有想过要去离岛。” “不过集体活动,你很少不参加,除非你自己另外有事。” “唔!”雅各一整天的情绪都很低落,他不明白为什幺会变得那样无精打采。过去,大家的事,他总是很热心。可是今天,真的,他一点也不想去别的地方度假。他要留下来,似乎是在等待什幺:“这个星期日,我答应了去看奶奶,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你既然不去,我也不想去!”潘伟烈第一个退出。 “那我也不去了!”杜海澄说:“西敏,你和美芝两个人去吧!” “西敏!我们去爸爸的新别墅玩两天,好不好?”美芝反而高兴。 “两个人不够热闹,我看,索性取消算了,况且,我们单独两个人在你爸爸的新别墅住宿,恐怕人家也会说闲话!” “说什幺闲话,你又不是没有到过我家里!爸爸的新别墅又不是谋人寺。” “可是,我从来没有在你家中留宿,孤男寡女呀!” “孤男寡女?这年头还有这种老古董,”美芝反感:“你们大家听听,西敏简直像个八、九十岁的老顽固!” “西敏向来是保守一点。” “其实也没有什幺大不了!”杜海澄怂恿着:“我也常常在雅莉家!” “是雅各家!”西敏皱起眉头,盯了杜海澄一眼:“你不要忘记,狄家有狄伯伯、狄伯母。她们一家四口,连你是五个!” “喂!西敏!”美芝拉着西敏:“你到底肯不肯陪我去别墅度假?” “我看,反正只剩下两个人,不要去了。两天假期,我答应陪你看戏逛街,其实,热闹的生活也未必不好!” “你呀!胆小鬼!” “唏!你有没有发觉,雅各今天有点反常?”潘伟烈轻声说:“他又在呆呆地望住窗口外面!” “说不定他身体不舒服,最近天气很坏,忽冷忽热,”杜海澄说:“昨天我在狄家,他一个人出去,说是和小学时候的同学茶叙,回来全身湿透!” 第二天,雅各总算打听到了,胡艾妃没有上课的原因,是因为她病了。 找到答案,雅各并没有因此而放下心事,他开始有点担心艾妃,不知道她患了什幺病?严重不严重? 雅各知道她住在哪儿,去探望她绝对不会有困难,可是,他凭什幺理由去看她? 探病! 不过,雅各就是载过她回家,他们根本不能算朋友,冒冒然去探病,是否太过唐突? 而且,她是否愿意见他?那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雅各面皮薄,第一次到女朋友家,第一次见女朋友的父母,他越想越害怕,前往探病的念头也取消了。 所以,一连几天,雅各都是魂不守舍的,每天和海澄他们去吃茶,他也只是傻傻地坐着。人家笑了,他也笑,为什幺笑?不知道。 “雅各,”西敏关切地问:“你精神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雅各装作很开心地耸一耸肩。 “什幺,我一早就觉得雅各不对劲!”杜海澄对潘伟烈说:“潘医生,你赶快替雅各看看,他哪儿不对?” “什幺潘医生?我只不过是医科一年级学生,我懂个屁!” “喂!小姐面前不要说粗话!”杜海澄斜瞟了美芝一眼。 “屁是粗话?其实,医学上,屁是肚内之气,肚……” “好了,潘医生,”杜海澄截住他:“你快要把人体每一个部分都说出来了!你不会看病,观颜察色,总懂吧?” “他精神差些,胃口也似乎不大好,雅各,你哪一部位不舒服?” “我没事呀!好人一个,你们在瞎猜什幺?精神不好可能功课忙!” “你胃口也不好!” “温习时间多,休息时间少,睡眠不足,胃口怎会好?” “也有道理!”潘伟烈点点头。 “今天哪一个请客?”雅各心里烦:“我想先回去!” “又忙功课?” “嗯!” “今天西敏做东!要是睡眠不足,倒不如回家休息!” “各位再见!”雅各匆匆离去了。 杜海澄望着雅各的背影说:“我看他八成有心事!” “你想知道他最近为什幺不开心,问小雅莉不就行了!” “对!今晚我去找雅莉问问!” “如果他有困难,想办法帮忙!” “那当然!” “不过!雅各有事从来不瞒我们!”西敏也为雅各不安! “也许他怕我们担心!” “真有那幺麻烦?”西敏焦急地问:“我们要不要立刻去狄家看他?” “先等海澄向雅莉打听一下!” “唔,有事应该尽快解决!” 星期四,雅各开车回学校。 停好车,他把放在邻座的书本,一本本叠好,他把车匙拉出来,打开车门,踏了一只脚出去。他看见他的脚旁,有两条穿著浅紫色丝质裤管。好浅淡的颜色! 雅各立刻由车厢里钻出来,抬起头,便看见穿著一套浅紫色油脂装的胡艾妃。 雅各出乎意料地喜悦,“你……” “早安!雅各同学!”她的声音柔和地,没有半点倨傲。 “早安!”雅各忙着说,他心里有很多话,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给你的。” 雅各接过东西一看,是他的手帕,那天他给艾妃抹雨水用的。 “我亲自洗熨好了!” “微不足道的东西,扔掉算了,何必太费精神。” “那天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怎能把你的东西扔掉?”她顿了一会儿问:“雅各同学,你每天下课后,是不是都要和你的好朋友在一起?” “通常是的!你……”雅各看着她:“是不是想我替你做些什幺?” “也没有什幺?想请你吃顿茶,答谢你对我的帮忙!” “不要说得那幺隆重其事,帮助同学是应该的!”雅各没有推辞的意思,相反的,他很希望和艾妃谈谈:“你今天什幺时候下课?” “三时三十分!” “我比你少一课,我在什幺地方等你?” “我会请一堂假……” “不,不要为我失去一课。” “没关系的!功课我赶得上!”艾妃沉吟一下:“下课后,你开车到学校门口等我好不好?开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同学看见了会说闲话!” “我明白的!我开到大马路的第二个街口,那儿很少有同学经过!” “好,等会见!”她点一点头,刚巧有几个女生笑着经过,她连忙低下头走了。 雅各没有跟进去,他站着望住她的背影。 他低头再看看手上的手帕。雪一样白,他嗅到一股香气,他把手帕珍而重之地放进背心的内袋里去。 午餐的时候雅各告诉西敏,他下课后有点事,叫西敏通知潘伟烈和海澄不用等他。 和西敏是最容易说话的,因为他从来不会追问原因。 下午的课简直无心听讲,看表的时间比看教授多,平时他最喜欢举手回答问题,今天,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他好不容易才挨到下课,在停车场,金妮追了出来。 “雅各!” 雅各停了一下,当他认出了声音,他便继续走向他的汽车,因为,他知道胡艾妃一定已经在那条小道等他。 “雅各,雅各,等一下。”金妮跟得好快,喘着气终于追上来。 雅各不耐烦地把锁匙插进汽车。 “雅各,你不是不舒服吧?”金妮按住胸口,凉凉的天竟然在淌汗。 “我很好,谢谢!”雅各没有看她。 “你今天很是反常,平时你上课很用心,发表的见解也很多,但是,你今天没有举过手。” “不举手发言是不是违反校规,金妮小姐?” “当然不是,可是,这一个星期以来,你好象变了,一切都提不起劲,尤其是今天。你知道吗?我真担心你的身体!” “你知道我那幺壮健是不会病的!而且我今天一直很开心,好了!金妮,我没空跟你聊天,我有事,赶着要走!” “你撒谎,你每天都等西敏他们!” “今天例外,我谁也不等!”雅各终于开了车门。 “雅各!”金妮拉住他的衣袖:“你为什幺这样讨厌我?” “你太敏感了,我们是同学,没有理由讨厌你!” “看!”有几个女生故意经过他们的面前:“金妮和雅各拍拖!” “请你放开手,”雅各摇着手臂:“我赶时间,如果你不合作,我真的会讨厌你!” 金妮无可奈何地放开雅各。 雅各立刻上车,打了火,匆匆把汽车开出了学校。 来到约定地点,果然看见艾妃在等待着,雅各停下车,开了车门,艾妃走进去。他道歉说:“对不起!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一会儿吧!我知道你一定要向朋友交代一声。把你拉出来真不好意思!” “你这样客气,我不知道应该说什幺话!”雅各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一直以为你很摆架子,很蛮不讲理,眼睛长在额头上,想不到你竟然还会替人设想!” “在学校里,我必须昂起头不看人,那样子是不是很讨人厌!” “不!只是像个高不可攀的公主!” “噢!那倒不太坏。”她轻吐了一口气:“由小至大,我一直念女校,没有见过什幺男孩子,当然也没有跟男孩子在一起玩过、谈过。当我进了大学的时候,爸爸说,这儿没有女子大学;但是又不放心我跟男生同校,因此,他教我昂起头,谁也不要理睬!” “你爸爸年纪一定很大,思想也保守。” “保守?也不算很保守!” “那他的年纪一定很大,所以才会想着为你找女子大学。因为五、六十年前女孩子很少念大学,那些千金小姐,念的都是著名的女子大学。你爸爸有多大?” “你猜吧!” “他那幺疼你、爱护你,一定是结了婚很久才养下你,有没有七十岁?” “其实,他不想我和男孩子来往,与他的年纪无关,他是怕我被那些花花公子骗了。其实,爸爸的话也有点对,我入学不久,又一直摆着冷面孔,可是……” “说下去呀!” “每天都收到一些男同学的信,便条,不是约吃饭,就是约看电影。” “你很讨厌他们?” “也不能算讨厌,只是有点烦!” “幸而我一次也没有约过你!” “倒反而是我把你找了出来!”艾妃掠一掠头发道:“我知道也有很多女同学给你写情信,递便条,今天我约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 “如果我认为烦,我就不会来。我不愿意做的事,用枪指住我也没有用。”雅各坦然说:“我向来不为难自己!” “男孩子应该有主见!” “我的汽车一直向前驶,快要到市区了,我们到哪儿吃茶?” “哪儿都没有关系,只要避开学校,而且,最好不要在中区!” “为什幺?” “中区太热闹。” “怕碰见你爸爸?” “我爸爸喜欢在家里吃下午茶。我是怕碰见亲戚,他们会打小报告。” “你爸爸怎幺这样专制!” “你爸爸妈妈不管你的吗?我是说你交女朋友的事!” “我?管什幺?我爹地常常说,大学生没有女朋友,就算是没有魅力的男孩子。爸妈常常鼓励我交女朋友。”雅各摇着头笑一下:“别说我,连我妹妹交男朋友,他们也不管!” “你妹妹有多大?” “十七岁!” 艾妃想着,突然低叫起来:“是不是长得像个洋娃娃,很可爱的?” “我妹妹的确很可爱,你见过?” “你妹妹的男朋友一定是杜海澄!” “你怎会知道?” “我见过他们拍拖。” “那小鬼,就是喜欢海澄!” 他们终于找到了铜锣湾的“翠屋”,透过玻璃墙,可以看见维多利亚公园。 “前几天你好象没有上课?”雅各看着她喝热鲜奶。 “是的!因为我病了,休息了几天,今天才第一天上课。” “是不是那天被雨水淋病了?” “就是嘛!如果那天我不是遇到你,我可能会患肺炎,现在还得躺在床上。” “你今天的精神不错!” “天天打针、吃药,几乎要送医院。不过这幺一闹,人也瘦了!” 雅各不知道胡艾妃是否比前瘦,因为,过去从来未清清楚楚看过她的样子,艾妃这幺一说,他禁不住看她:一头长长的秀发,雪白的皮肤,一双眼睛美得令人神魂颠倒;直挺的鼻子,清秀的眉毛,那性感的唇边有一颗美人痣,俏丽到不得了。她的样子,很像嘉芙莲丹露,当然比嘉芙莲丹露年轻;至于她的身材,每个人都知道她比花拉科茜更美丽。 两个大美人的综合体,那几乎是独一无二的美人。 胡艾妃见他呆呆地看着她,不禁面颊嫣红:“你的冰淇淋都快溶了!” “噢!” 第六章 潘伟烈正在房间画人体解剖图。“咯!咯!” “进来吧!”房门轻轻推开,月媚捧着一只精美的银托盘走进来。“又在开夜车?”她的声音永远是轻柔婉转的。 “嗯!” “我给你炖了一碗双皮奶!”她拿着碗端到他面前:“休息一会儿,先吃了!” “啊!”他打了一个阿欠,伸一个懒腰:“放在台上好不好?我手都麻了,不想拿东西。” “那就别拿了!我喂你吃!”月媚瓢了一羹,送进潘伟烈的嘴里。 潘伟烈吃饱了,月媚用暖毛巾替他抹了嘴,侍候周到。 “你对我真好!”伟烈握住她一只手:“比我姐姐还要好!” “其实,表姐很疼你!” “她有程克安!所以,”伟烈搂着她的纤腰:“你是我唯一最亲的人!” “表姐为你受气,你不知道!她常常为你和表姐夫吵架!” “你更受气,程克安简直不把你当人!”潘伟烈抚一下她的脸,她虽然不是什幺大美人,但是清丽可人,眉目都很秀美:“你的面色有点苍白。” “大概是贫血!” “程克安刻薄你,你一定餐餐吃不饱,”伟烈的牛脾气又来了:“明天我要跟程克安算账。” “表哥,你不要生气,其实,表姐夫虽然说话是多些,但是表姐待我好,我在这儿吃好的、住好的,什幺都是好的!” “既然吃得好,为什幺还会贫血?” “我从小就有贫血。”月媚轻轻把他的头发拨好:“睡吧!已经午夜,你明天还有早课呢!” “你还不是要一早起来为我弄早点?” “这是我最喜欢的工作!” “为什幺要对我那幺好?” 月媚的头垂得低低的,声音轻似无声:“因为你是我最亲的人!” “我们同病相怜!”伟烈拉了她一把,她就倒在伟烈的怀里:“我应该照顾好你,令你快乐!” “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就快乐!” 伟烈拥着她,把脸搁在她的头上:“我见过很多女孩子,虽然有些女孩子真的好迷人。但是,我还是觉得你最适合我。月媚,我的好朋友雅各、西敏、海澄你都见过的,还有雅莉和美芝,你想不想跟他们一班人一起玩?” “我当然喜欢,但是,我总觉得不配,因为我不是大学生。” “美芝还是和你一样,念完中学,就不再念大学了!” “美芝小姐不同,她是千金小姐!” “难道你是小丫头吗?你不要这样自卑好不好,下次有叙会,我带你一起去!” “我和你?”月媚眼睛闪着光,笑得甜丝丝的,不过只一会儿,眼中的光消失了,笑容也凝住了:“就算你的朋友不嫌弃我,表姐夫也不会放我出去!” “他有什幺权管你?” “他供我吃、供我住,还有零用钱,我在程家是小管家。” “别说做管家,就算做工人也有假期!”潘伟烈握着拳头:“如果我要带你出去,他敢阻挡,我就揍他一顿!” “你不能这样对他,表姐难做人!” “姐姐怕他,我偏不怕,下一个星期日,我们去野餐,我带你一起去!” “表哥……” “有我在,不用担心,其实,我早就该带你出去。一天到晚把你闷在家里,不贫血生病才怪。” 雅各约了艾妃在老地方见面。艾妃一上了车,雅各立刻把车开走。 “什幺事找我找得那幺急,等会儿你还要送我回学校。要是司机找不到我,他回去告诉爸爸,爸爸又会查问。” “我明白!我约你出来,只想问你星期日你有没有空?” “有事吗?” “星期日,我们一班好朋友去野餐,希望你能够参加。” “野餐?是不是要去郊外?” “当然到郊外,”雅各笑了起来:“难道在市区闹市野餐?” “什幺时候出发?什幺时候回家?” “八时出发,兴尽回家!” “去一整天?” “唔,一定要玩得开开心心!” “你不是说,你暂时不想你的好朋友知道我们已经交上朋友?” “我不习惯说谎,我每次和你见面,总要找些理由向他们解释,我觉得长此下去,我很可能会变成习惯性说谎。而且,我和你交朋友是光明正大的,也没有必要瞒住别人。”雅各看她一眼:“怎幺了,锁上眉头,你似乎有心事!” “我?”艾妃连忙展开笑脸:“我会有什幺心事?” “肯不肯陪我去野餐?” “你应该知道,我本人是乐意和你一起去玩的,我也愿意成为你们圈中的一份子。不过……”艾妃欲言又止:“如果去几个钟头还好办,但是去一整天!” “去一整天又怎样?”在一条幽静的街道上,雅各把汽车停下来,因为艾妃还要赶着回学校,他知道赶不及去吃茶! “爸爸会不放心!” “不放心什幺?”雅各每次和艾妃提到她爸爸,雅各总要生气:“如果只是我和你单独两个人,你爸爸以为我是坏蛋,不信任我,可以!但是,我们一共有八个人,难道我会把你吃掉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是个怎样的人!他连我跟男同学打招呼都不高兴,他又怎会答应我参加你们的叙会?”艾妃委屈地说:“我每次见你,都是撒谎骗爸爸学校要开会,或者有课外活动;但是,这一次,要去一整天,你叫我找什幺借口!” “告诉你爸爸,要参加学校的旅行!” “爸爸会叫司机送我去目的地,如果给司机看见我们只有八个人,他一定会揭穿我的谎言。而且司机在旁边监视,我根本不敢和你说话,那有什幺意思?” “你爸爸把你当什幺?囚犯!”雅各拍一下驾驶盘:“带我去见他,我要和他评评道理!” “不要傻,他不会见你的!” “他不见我,我见他!”雅各满肚是气:“艾妃,立刻带我回家,我要看看,你爸爸是不是希特勒!” “我带你回去也没有用,佣人不会让你走进我们的屋子!” “我冲进去,她们能挡住我吗?” “我们家有很多男工人,个个又高又大,非常粗鲁!” “我不怕,中国男孩子,有六-二-的相信不会多,我不会怕他们!” 艾妃面色一变:“你不是想打架吧?” “打架就打架,我又不是没有打过架!” “不,你不能打架,”艾妃一时情急,抓住了他的手臂。 “怕什幺?”雅各握着她的手:“怕我打不过那些土包?” 艾妃面有惧色,垂下了头。 “别担心,他们只不过是男工人,不是打手,我一掌,一脚就把他们打倒了!” “我不担心你打不过他们,我知道你懂武功。不过,如果你打进去,我爸爸不单只不会答允我去野餐,可能还会把我关起来,不让我上学,这是我最担心的!”艾妃那双迷人的眼睛,透着幽怨的目光。 “他真的这样蛮不讲理?” “也不能说他蛮不讲理,因为,我上大学之前,已经和爸爸约法三章,我在未念完大学之前,不能交男朋友,否则,我就要自动停学,我不守诺言,是我不对!” “那,”雅各把头靠在椅背上:“你要到什幺时候才能交男朋友?” “我想,等我大学毕业之后!” “反过来说,我应该再等三年,才和你交朋友,是不是?” “我们不是常常有见面吗?雅各!” “一个星期见两三次,每次匆匆忙忙、偷偷摸摸,”雅各冷笑着:“有时候,我真的认为管你管得那幺紧的,不是你爸爸,而是你……” “是我什幺?”艾妃急抢着问。 “对不起,我太荒谬!”雅各吸了一口气:“星期日,你到底去不去?” “我看,我不能去了,雅各,我希望你能够谅解我!”艾妃噎了一下,眼睛浑红,“其实,除了你,我没有和任何一个男孩子说过话,更别说男朋友了。” “嘘!”雅各叹口气。 “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也是我唯一的男朋友。雅各,给我时间,我会说服我爸爸,我答允你,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公开我和你的友谊!原谅我好吗?” “好!不去野餐,我们都不去野餐。不过,星期日,你一定要和我通个电话!” “一定。” “雅各又不去野餐!”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潘伟烈感到最失望,因为他答应了月媚:“他最近经常不参加我们的活动!” “会不会他最近成绩不好?” “他是文武全才的高材生,怎会成绩不好?我看,他一定是患了什幺不可告人的病。海澄,你快叫杜伯伯给他看看!” “我就不信他有病,他最近吃得好,睡得好,两个月前才六-一-,现在已经六-二-,而且肌肉更加结实了!”海澄说:“我们三个人,都没有他健康!” “喂!海澄!”潘伟烈指责他道:“你答应过大家,调查雅各最近的行动,你怎幺一点表示也没有?” “我已经问过雅莉,雅莉说他每晚吃过饭就回房间!” “他不是一直喜欢和家人一起欣赏电视吗?他躲在房间干什幺?” “那就不得而知,他关上了房门,我和雅莉又没有透视眼。” “可以叫雅莉借故进去看看!” “好吧!今晚进行。怎样?星期日的野餐,是否取消了?” “取消吧!”西敏说:“下一次,我相信雅各一定会去。” “为什幺要取消?”美芝很不高兴:“雅各不去,你陪我去!” “两个人去野餐那有什幺意思呀?大伙儿才热闹,况且,我们一向共同进退,我们不会-下雅各不理!” “是他-下你们还是你们-下他?” “美芝,何必斤斤计较?”西敏温言劝她:“雅各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更可能有困难。” “计较?”美芝提高了嗓门:“我跟谁计较,你别把我说成小家种,人家的事,我向来不管的;但是,你的事我不能不理。雅各去不去野餐,管他?总之,你一定要和我一起去。上次说好去离岛,雅各一句不去了,大家就散啦!他是什幺人?武林盟主?” “美芝,我们从来不在背后批评雅各!” “我偏要批评他又怎样?你们每一个人,都把他当作首领,没有他,你们连饭都吃不下啦?”美芝的声音越说越大,别些桌子的人,也往他们这边望:“依我看,雅各根本没有什幺了不起!只会摆款、装腔,又喜欢讲大道理,把你们个个当傻瓜,修理得你们服服贴贴,我说你们呀!也真可怜。” 潘伟烈和林海澄面面相觑,很不是味儿。 西敏面色一变,平时说话总是柔柔的,语气也强硬起来:“你骂我没有关系,我朋友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什幺?”美芝把手上的叉子一扔:“你竟然当着别人面前骂我!” “我从来不骂人的,而且这儿也没有外人。”西敏皱起眉头背转面。 “潘伟烈和杜海澄不是外人,是你自己人,是你哪门子的亲戚?”美芝见他不亢不卑的样子心里光火。 “伟烈、海澄、雅各都是我的朋友,最要好的朋友!” 美芝指住鼻尖:“比对我还要好?”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西敏看见三对眼睛望住他,他说不出话,哼了一声。 “喂!你哑了!”美芝推着他:“说话呀,为什幺呆蛋似的?” “美芝、西敏,你们就少说两句话!”海澄摇着头:“你们也不瞧瞧,人家像看风景似的,何必演戏给别人看!” “海澄,不是我惹出来的事。”西敏不服气:“是她一直迫我,我们一向最尊敬雅各,因为他有主见,又有正义感,他关心朋友,照顾朋友,但是她……” “美芝,”伟烈也忍不住了:“我们都不否认,雅各是我们四个人当中的领队,你既然喜欢西敏了,就容忍一下,免得西敏难做!” “喂!喂!潘伟烈、杜海澄,本小姐的事,你们两个最好少开口,”美芝认为三个男孩子联合起来对付她,很气愤:“你们尊敬雅各是你们愚蠢,我偏要骂他,狄雅各这个男人根本没有种!” “好了!”西敏低喝一声:“你不尊重我的朋友,就是不尊重我,你不把我看在眼内,以后我们少来往。” “李西敏!”美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竟然用这种态度对我,我要你立刻道歉,否则我永远不原谅你!” 所有的人都盯着美芝,伟烈和海澄不知所措,西敏更加难堪。但是,他知道不能再吵下去:“你这幺一哭,以为我们三个大男人欺负你,伟烈、海澄,我们结账走吧!” “你想-下我?可没那幺容易的!”美芝霍地起来,一手揪起手提包:“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哼!” 美芝风一样地冲出去,西敏仍然呆坐着。 “喂!她走了,还不追出去道歉?外面人少说话方便!”海澄并不是第一次看见美芝发脾气,他知道西敏能迁就她。 西敏伏在台上,气呼呼的:“她简直蛮不讲理,小题大做!”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她的小姐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向她道个歉,不就算了!”潘伟烈好言相劝。 “我受不了!” “谁叫你当初喜欢她,和她交朋友,你自己招来的,受气也得哑忍,”海澄说:“如果你现在由她一个人走了,以后想重修旧好就难矣!女人,让她嘛!” “你立刻追出去,可能还赶得及追上她!”潘伟烈实在也很同情他:“我们都知道你受气,幸而你脾气好!” “我受够了,”西敏双手托住头:“跟她在一起,苦多于乐!” “别孩子气,她走了,将来你看见我们每个人双双对对,你就会感到孤独。”杜海澄把头凑了过去:“假如我是你就立刻离开,你看看每个人都瞧着你。刚才美芝那幺一哭,他们还以为你占了便宜不认账!” “走吧!为了你和美芝也好,为你自己也好!”伟烈也催促他。 “这儿……” “我们会结账,你快去找美芝!” 西敏也觉得留下来只有令自己难堪,他倏地站起来:“谢谢!” 西敏到门口,四处张望,没有美芝的影子,他相信她已经乘车回家。 西敏只好立刻开车到周家。 杜海澄和潘伟烈一直透过玻璃窗在看西敏:“他真可怜!” “只有西敏才会忍受美芝,如果是我,比美芝更好看的我也不要!”潘伟烈摇一下头:“女孩子怎可以这样凶狠?” “因为你的月媚表妹温柔嘛!不过,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像你表妹!” “小雅莉也很乖呀!像美芝这样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西敏能忍受她!他们两个也挺相配,西敏柔,美芝辣。” “我反对,像西敏脾气这样好的男孩子,应该找一个温柔的女孩!西敏太吃亏,如果将来不幸娶了她,担保西敏一生受苦!” “西敏乐于忍受,因为美芝自有迷人处!女孩子辣,才够刺激。” “笨蛋!” “喂!反正我们两个人,和我回家,陪我吃一顿饭!” “你还是去找雅莉,告诉她野餐取消了,你们另外安排节目。” “你不到我家?你约了表妹?” “没有约好。不过她一心等着去野餐,她知道取消了一定会失望,我也要向她解释一下,改天再陪你,好吗?” “好!那我就去狄家!” 潘伟烈开车回家,一踏脚进屋,就碰见月媚,他低声说:“晚上到我的房间来。” 晚上,吃过饭后,伟烈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回房间去洗澡了,由浴室出来,已经看见月媚坐在他的书台旁。 “来得那幺早?不用弄消夜吗?” “表姐夫打牌去了,他不在家。就没有什幺工作要做,你喜欢吃什幺消夜?” 伟烈搔一下头,拉把椅子坐在她身边,“吃一顿消夜要你忙得团团转,我心里很不好过,所以我宁愿不吃。” “又用不着我下厨,我只是负责打点一下罢了!表姐夫说佣人的手不大清洁,不喜欢她们端东西给他吃。” “这不喜欢,那不喜欢,他就是喜欢折磨你!”潘伟烈一提起程克安就生气。 “表哥,不要这样说,我吃表姐夫的,住表姐夫的,替他做点事也应该。” “好,好,别提他!”潘伟烈不耐烦地挥着手:“月媚,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们大伙儿野餐的节目取消了!” “啊!取消了!”月媚轻轻地说,果然很失望,因为她今天下午特地抽时间去买了一套新衣服。 “我知道你一定会不高兴,都是雅各不好,他退出了,我们大伙儿也散了,本来我想和你两个人去野餐,但是……” “表哥,”月媚轻轻按着伟烈的手:“我没有不高兴,这一次不能去,下一次总会有机会的,是不是?” “月媚,你真好,”伟烈吻一下她的手背:“如果美芝也像你一样通情达理,西敏今天就用不着受苦。” “美芝小姐怎样了?” 伟烈把下午发生的事告诉她。 “美芝是千金小姐,遇了不顺意的事,难免会发发小姐脾气。” “你也不开心,为什幺你不发脾气?” “我怎能和美芝小姐比,她是千金小姐,况且我和她不同,平时我根本没有机会出去玩,你肯带我出去,算是交了好运,不能去,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你放心,月媚,虽然我们取消去野餐,不过,星期日我一样要和你出去,我会安排好一整天的节目。” “真的?”月媚的脸上又布满笑容。 “当然是真的,其实,我不能和你去郊外野餐,已经很抱歉!” “我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月媚把脸贴在伟烈的肩膀上:“就算你不带我出去,我一样感到快乐。” “你真好!”他轻拍她的脸。 “我最担心的,是怕表姐夫不答应让我休息一天。” “明天我跟姐姐说一声,至于程克安,就算他不答应,我一样要带你出去!” 伟烈和美宝说话,是很容易的,因为美宝最疼爱这个弟弟,他的要求,她绝对不会不答应。 月媚知道美宝答应放她一天假,她高兴到不得了,一有空就把新衣拿出来,穿在身上,在照身镜前转来转去。 星期六晚,她兴奋得失眠了。 近天亮的时候,月媚才睡了一会,闹钟一响,她立刻跳下床,梳洗更衣。 她打扮好了,走出房间,没看见伟烈,想到他的房间看看,又怕他还未醒来,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不忍心弄醒他。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伟烈穿了一套深粟色西装,里面是一件浅黄的樽领毛衣,他轻轻开了房门走出来。 “早!” “你……” “嘘!”月媚把手指压在伟烈的唇上:“别把表姐和表姐夫吵醒!” “我们走吧!”伟烈拉着月媚的手跑下楼梯,一直到了停车房。 伟烈开了车门让月媚上车。 “你等了很久?”伟烈把车开出花园。 “唔!” “为什幺不进我房间?” “我以为你还没有起床,不敢吵醒你!” “我早就醒来了!” “那你为什幺不出来?” “我也是怕吵醒你啊!”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今天的节目是这样的,我们先去吃些早餐,然后开车游新界,十二点半我带你去吃自助餐,两点半到五点半的时间我陪你逛公司,女孩子都喜欢逛公司的,是不是?我们看五点半的电影,戏票我昨天已经买好了。看完电影我们去吃海鲜,饭后散散步然后才回家。我安排的节目如何?” “太丰富了!”月媚感到很满足。 “我知道你喜欢拍照,下次我和你去海洋公园拍它四、五十张,那儿景色是很美的,拍彩色相片最适合!” “谢谢!” 月媚的确玩得很开心,嘴巴没有合拢过,一直在微笑,欢笑中。伟烈和月媚住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但是,他从未见过月媚这样开朗、愉快。 到戏院,伟烈问:“喜欢吃些什幺?” “刚吃完下午茶,还饱着呢!” “女孩子看电影要吃零食的。” “谁说的?”月媚笑着问。 “我们大伙儿去看戏,雅莉总要买雪糕、朱古力、牛肉干吃。” “她还是小孩子嘛!” “你大不了她多少!我去给你买雪糕,你站在这儿等我!” 伟烈箭一样地跑过去,月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甜得像涂了蜜。 他们看的是《红杏初恋》,当月媚看到施维亚姬莉丝桃在凄苦孤独的环境下去世时,她禁不住哭了起来。 伟烈拥着她的肩膀,轻声说:“不要哭,人家会笑你的!” “女主角太可怜了!”月媚哽咽说。 散戏后,伟烈和月媚一起步行到“海运”停车场。 “我早知道你不喜欢看文艺片,我带你去看《天外夺命花》!” “谁说我不喜欢?” “如果你喜欢就不会哭!” “我是看见女主角那幺可怜,才忍不住哭的,其实我最喜欢看文艺片。” “你们女孩子,真不可思议!”潘伟烈摇一下头:“我们去吃饭吧!” 吃饭后,伟烈和月媚手拖着手在寂静的小路散步。 伟烈侧头看了看月媚,在月光下,月媚比平时更好看。 “你这套黄色的衣服很漂亮,”伟烈忍不住称赞:“我以前没有见过的!” “新买的!”月媚娇羞地垂下头。 “为了和我出来玩而买的?” “嗯!”月媚点着头。 “何必为了我而花费?” “难得嘛!” “要是我以后天天带你出来,你也天天买新衣?” “我刚才说过难得一次,如果天天买新衣,我要借高利贷了!” “我实在太少照顾你!” “我已经心满意足!” “以后我一有假期就陪你出来玩!” “表姐夫恐怕要打我了!” “他敢动你一下我就打死他!”潘伟烈的火又燃烧了。 “看你!我只不过跟你说笑,表姐夫是读书人,他怎会打人?骂几句是难免的。” “他也不能骂你!” “表哥,现在是什幺时候?” “十一时零三分。” “哗!”月媚低叫起来:“这幺晚了!表哥,我们回去吧!” “多走一会!” “不!”月媚一想起程克安的嘴脸就怕:“明天你还要上学!” “好吧!” 回到家门,伟烈刚停下车,月媚便急不及待的跑进屋里去。 伟烈泊好车,把锁匙放进袋里,手接触到一样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下午他和月媚逛公司时,伟烈买给她的项链。 他要找着月媚交回给她。 走进大厅,大厅半昏暗的没有人,他正要上楼,突然听见程克安的叫声: “……为什幺要轻声点,你的宝贝弟弟听见了最好,他也是吃我的、住我的,他把我的人带了出去,他应该负责!” 潘伟烈挥一下拳头,冲进饭厅,看见月媚可怜兮兮地站在一边,眼睛凝着泪。 “什幺你的,他的?月媚是你的什幺人?她不是你太太,你管不着!” “她那副死相做我太太?她配?潘少爷,你大概没听清楚,她是我家佣人!” “是管家!”潘伟烈吼他:“她是你的管家,工余时间,你没有权追问她的去向!” “为什幺没有权?我是一家之主,每一个人所做的事,和我有关的就有权管!” “管!你要管什幺?啊!” “管她在工作时间内开小差,不!是整天没有做工。” “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月媚到底是你的贵宾还是管家?” “有什幺分别?” “克安!半夜三更还吵什幺?”美宝去劝丈夫。 “表哥,你明天还要上学,睡觉吧!”月媚想拉走伟烈。 伟烈轻轻推开她,声音像雷轰似的说:“如果月媚是你的贵宾,你应该好好招待她,令她过得舒服,当然没有权过问她的私事!” “贵宾?她哪儿配,她只不过是我们程家的一个小管家。” “月媚是管家,你说的!”伟烈指住他,迫他。 “我说的又怎样?”程克安昂起了脸。 “好!那你听着,月媚来做管家的,请一个管家,最起码的月薪是二千元,每周工作六天,星期日放假,又根据劳工法例,她应该另有七日有薪假期。” “什幺?大家是亲戚,她竟然向我要二千元月薪!”程克安哗然。 “你什幺时候把月媚当过亲戚?好!当她亲戚,她以后什幺事也不做,她喜欢什幺时候出去,就什幺时候出去,你无权管!” “那还得了,白吃、白住、白用。美宝,你呆了,开腔呀!” “月媚,”美宝虽然不满意丈夫的刻薄霸道,但是,正如程克安说的,他是一家之主,何况她又深爱丈夫,不得不为丈夫说句话,“你在家里,反正闲着,就帮我料理一下家务,至于月薪……” “表姐,我答应你,我不会令你为难的,”月媚为美宝而不安,“我也不会要表姐夫二千元一个月薪,我……” “月媚!”伟烈大喝一声。 “表哥,回卧室休息吧!算了!”月媚用恳求的眼光看着他。 “好!月薪的事我不管,不过,你们一定要答应,每个星期让月媚休息一天,而且还有七日有薪假期,怎样?” “应该的,”美宝看了丈夫一眼立刻说,“就算请个佣人,也要给她们假期,何况月媚还是我们的表妹。” “姐姐好说话,不过,不知道程大少爷是否也同意,如果他不同意,月媚分分钟可以搬走,反正做管家,替别人打工,还可以多赚些零用钱!” “哼!”程克安心里虽然生气,但是,如果月媚真的走了,他到哪儿去找这种好使好用的人。他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女佣不好欺负:“这些闲事我才没空管!” “话是你说的,你现在不管,将来永远都不能管。月媚放假,她回来销假可不能给她气受!”伟烈知道程克安是个小人,不得不和他说个清楚明白! “美宝,告诉他们,月媚每星期可以休息一天,七日有薪假期照准。不过,如果她不守信用,常常出外不理家务,到时我也会赶她走!”程克安对妻子说。 “伟烈,你都听到了,姐夫答应啦!” “好!”伟烈拖起月媚的手,“我们到楼上,我有话跟你说,别怕啊!你现在仍然在休假中,你甚至可以在外面留连到天亮才回来,也没有人敢管你!” 西敏已经去了周家六次,每次都不得其门而入。本来,西敏早就想放弃美芝,不再找她,但是张黛黛老是在他耳边唠叨:“妈咪自从知道你有了女朋友,我不知道有多高兴,你有了女朋友,不再寂寞,人也开朗了,好好的两口子,怎幺又吵起来呢?” “美芝脾气太坏!我受不了!” “你这孩子呀!受不了的事情真多,妈咪跟朋友去应酬,你说一个人在家里受不了,现在又受不了美芝。其实,美芝是个名门淑女,又是金融界巨子的千金,人又年轻漂亮,挺可爱的,她又有什幺不好?”张黛黛鼓励儿子交女朋友,是不想儿子全心全意针对她。 “算了!反正她根本不肯理我!” “女孩子心里不高兴,和男朋友冷战的事,是常有的,你对女朋友应该多放点耐性!” “妈咪!你到底要我怎样?我打电话找她,她不听,我去周家,周家的佣人竟然不开门,难道我死赖着不走?” “西敏,这样好不好?听妈咪的话,再去周家一次,如果她再不见你,你也别再理她,大家分手算了!” “好!”西敏无可奈何地站起来,“你等着瞧吧!妈咪,今天我一定和美芝分手!” “不会的,女孩子心肠软,你已经很忍耐,她今天一定肯见你!” “你别出去,等我回来,我保证很快就回来的!”西敏从外衣袋里掏出车匙。 他开车到周家,出乎意料之外,周家的守卫一看见西敏的汽车,便立刻把金色大铁门打开:“李少爷,请!” 西敏耸了耸肩,直把车驶进去,在花园的小路上,已经看见周家其中一个司机走过去迎接西敏,准备替他泊车。 西敏把车停在台阶前,立刻就有人来开了车门。就是那幕司机:“李少爷,我替你把汽车泊进车房!” “谢谢!” 周家的管家已经站在台阶上迎接。 “小姐在家吗?” “在!请进内厅,小姐在内厅看电视!”管家很有礼貌地把西敏带领进去。 美芝在内厅,一边锉指甲一边看电视。 “小姐,李少爷来了!” “请坐!”美芝冷冷的。 佣人侍候过茶和糖果,美芝跟管家说:“把电视机关掉!” 管家关好电视,就带领所有的人出去。 内厅顿时沉寂下来。 “咦,你为什幺不说话?来演哑剧?” “我不会说话,怕开罪你!” “你肯承认不会说话?”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能言善道!” 美芝翻了翻眼,把指甲锉一扔:“你今天来找我干什幺?” “来探望你!” “就那幺简单?”美芝冷哼一声,“你不单只不道歉,连那天的事都不提一下!” “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西敏心里想,打了那幺多次电话,今天又是第七次来,还要道歉?一切歉意不是在行动中表现了吗? “既然不提又何必来?” “你要是那幺讨厌我,”西敏站了起来,他对美芝实在有点心灰意冷,“我可以立刻离去!” “你怎幺了?”美芝的语气转软,“我又没有说你什幺,男孩子跟女孩子说声对不起,其实也是一种礼貌!” “一定要我道歉!” “唔!只要你说声对不起,我答应你不再旧事重提!”她凝视着西敏,用最美的角度,“你是个小绅士,绅士都尊重女性的,对不对?” “对不起!”西敏低下头,态度很不自然,也有点勉强。 “我接受你的道歉!”美芝走到他的身边,“你好久没有陪我了,今晚我们去吃饭、跳舞,好不好?” “我答应妈咪立刻回家。” “有事吗?”美芝本来想发火,可是又怕一发火,西敏立刻要离去。 “也没有什幺事,不过……” “那就好,我代你打电话给安娣,叫她不要等你回家吃饭!” “我自己打,你去换衣服!” “也好,我很快下来,等我!” 西敏等美芝上了楼梯,他才打电话给张黛黛:“妈咪!对不起!今晚我不能回来陪你吃饭!如果你喜欢,我开车回来接你一起去吃饭、跳舞。” “我又没有舞伴,跳什幺舞?别为妈咪操心,我有牌局!”张黛黛在电话里问,“你和美芝和好如初?” “总算雨过天晴,不过,我们分分钟会再吵架!” 第七章 这天早上,雅各刚起床,穿上件粉蓝樽领羊毛衣、粉蓝长裤,刚拿起那件奶油色的大衣,突然,他床头的电话铃响了。雅各一愣,终于,他还是走过去拿起电话:“喂!” “雅各!”艾妃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出门了呢。” “你没事吧?是不是要请假?” “不!我想请你开车接我上学!” “我现在接你?”雅各拍了拍耳朵,怀疑耳朵有毛病。 “现在,否则赶不及上课了,我在黄色房子门前等你!” “好的!我立刻来!”雅各很高兴,披上大衣,拿了书本,吹着口哨跑到楼下。 “喂!大哥!”雅莉听见他的口哨声,由饭厅走出来。“吃早餐!” “不吃了!噢!给我一块熏肉三文治!” “今天为什幺那幺早,我还没有出门呢?”雅莉叫佣人拿三文治,“是不是特地送我上学?” “今天不能送你!”雅各捏一下她的脸,“改在明早好不好?” “你在忙什幺?” “在忙男孩子的事,小女孩不要问!” “唔!”雅莉俏皮地缩了缩鼻尖,“哥哥交了女朋友!” 雅各接过三文治,咬了一口,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要不要一个嫂嫂?” “要啊!”雅莉摇着雅各,“她是谁?好看不好看?一定要好看的,否则她怎能跟你配?” “跟你闹着玩的,我赶时间,有空才陪你聊,拜!” 雅各开了汽车,驶出大门,一边哼着歌,吹着口哨,心情好到不得了!快要到艾妃家,他看见一个女孩子走出来,他放慢车一看,一个穿白软皮大衣,蓝色裙子的女孩,她就是艾妃。 他立刻把车停下来,开了车门。艾妃上了车,朝他微笑:“早安!” “早!”她上了车,车厢仿佛一下子温暖了,“风很大,想不到三月快完了,天气还那幺冷!” “现在还冷吗?”他关切地问。 “很舒服!”她拨好了乱发。 “昨天晚上有没有做梦?” “做梦?”艾妃侧起了头看雅各。 “如果我们不是在梦中有默契,怎会穿同一色素的衣服?” “巧合!” “心灵相通?”艾妃羞怯地笑了。 “你的三军总司令又休息?”雅各一边开车一边问。 “我给他放一个星期的假!” “那放学仍然可以由我送你回家?” “我想,假如你不坚持和你的朋友叙会,下了课我们去看一场电影、吃茶,然后吃晚饭。” “你……”汽车吱的一声,有前冲的倾向。“当心!雅各!” “有没有吓倒你?”雅各集中了精神,但是仍然无法压抑内心的兴奋,“艾妃,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和三军总司令一样,有一个星期的假期,我可以自由一百六十八小时!” “啊!万岁!”雅各欢呼起来,汽车又左右摇摆,幸而前面没有汽车驶来。 “雅各,你小心开车!” “嘘!”雅各笑着、喘着,把舵盘扭来扭去,“是不是一百六十八小时之内,我都可以和你在一起?” “除了上课和睡觉!”艾妃看见前面的山路和树在晃着,不由得有点心怯。 “当然!当然!艾妃,我太兴奋,我看,我暂时不适宜驾驶!” 艾妃也有同感:“那怎幺办?” “让我把车子停在路旁的停车处!” “我们会赶不及上第一课。” “难得一次嘛!”雅各终于把车停了下来,他用手帕抹去手汗。 艾妃也松了一口气:“你爸爸为什幺这样仁慈,突然肯给你假期?” “在这七天的假期里,我希望你不要提我爸爸,好吗?”她是那幺婉转动人。 “好!你恨他?” “不,只不过提起他有点紧张。”艾妃轻叹一口气,“我希望好好地享受这七日假期,我不想有任何烦恼的事。” “好吧!我不提!”雅各把手伸过去,试探着,轻轻按在艾妃的手背上。 艾妃只是垂下头,没有反抗。于是,雅各大着胆子,把艾妃的右手紧握,放在自己的左掌中。 “你知道吗?我一直没有在我的朋友面前公开我们的友谊。” “因为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不,是我配不上你。我骗着他们,是因为过去的日子,我根本无法确定我们见面的时间,如果我告诉他们,我和你已经在一起,他们会要求见你。” “你现在可以确定我们的时间!” “所以,我想介绍你给我的朋友认识,好吗?” “他们是你的好朋友,我早就想认识,可是,我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没关系的,我会把你的家庭情况告诉他们。我们一直好想八个人去野餐,我和你,海澄和雅莉,还有伟烈和月媚、西敏和美芝,上次不能去,也是为了你而取消。” “我实在抱歉!应该向大家说声对不起!雅各,这个星期日,我们八个人一起去野餐,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我通知大家!” “今天下课后,你们又约好了见面?” “不成文的规定,下课后叙叙,美芝多数参加,有时雅莉也会来,就在离学校不大远的那间咖啡室。” “那位月媚呢?” “她?她是伟烈的表妹,她比较忙,除非星期日,她很少有机会和我们在一起。” “下了课,我们去咖啡店。” “在那儿会碰到学校很多同学,我们的事,很快会传出来,你怕不怕?” “起码,一百六十八小时之内不怕!” “那好极了,今天谁先下课?” “我!” “等会儿我把车匙交给你,你下了课,就到我的汽车等我!” “喂!该开车了,否则真会迟到!” “不用担心,我有过参加赛车的经验,担保准时把你送回学校。” 当雅各和艾妃,像一对-公仔似的站在海澄他们的面前时,每个人都停止说话,看呆了眼。 因为,雅各和艾妃不单只穿著同一色素系统的衣服,而且,他们还手拉着手。 “怎幺了?全部目瞪口呆,不会以为我们是外星人吧?” “嘻!”海澄第一个笑着指了指艾妃,“你们……” “别像傻子似的,你们都认识艾妃,”雅各拉开椅子让艾妃坐下,“海澄你最熟悉,你见过他几次了。这是你同系的西敏,西敏的女朋友周美芝小姐,伟烈,未来的大医生!” “各位好!”艾妃向众人报以亲切的微笑。 几个男孩子都熟识胡艾妃,对她也特别有好感,尤其艾妃变得那幺厉害,没有翘着鼻尖望着天空,高不可攀简直像个女皇。现在一百八十度转变,可亲得像个隔壁的女孩,因此每个人都乐意和她接近,有人替她叫饮品,有人替她叫点心,热闹到不得了。 只有一个人,冷冷地坐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她是周美芝。 她一看见艾妃就觉得不顺眼;那黑色波浪形长发,饱满的额头,弯而长的眉毛,长而妩媚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性感的双唇和唇上那颗蚀骨销魂的美人痣。看在美芝眼中,全变了女巫婆,她憎恨比她好看的女孩子,尤其像艾妃这样的性感尤物。 她一直暗中盯着艾妃。 “雅莉呢?”艾妃低声问雅各。 “那就得问问海澄,”雅各拍一下他:“小妹今天为什幺没有来?” “她们学校的诗歌班练习唱歌。”海澄用手肘碰一下伟烈,“艾妃关心雅莉,自然现象,啊!” 艾妃粉面透红,她看了雅各一眼。 “海澄,你正经点好不好,”雅各立刻说:“不要欺负新生!” “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而且,有你在,我哪有胆量欺负艾妃?” “上一次星期日,由于我不能参加,令到大家取消野餐。这个星期日,我们八个一起去玩他一天好不好?” “当然好!”杜海澄鼓起手掌,“你肯参加,我们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下,雅各,地点由你来选!” “西敏,你有什幺意见?”雅各看见美芝在场,觉得应该尊重他们。 “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听你的,”西敏摊开了手,“你说是,我们不会说不!” “哼!”美芝抿了抿嘴,心里在低哼。 “海澄,有没有办法弄张地图来?” “我问这儿的老板借。”海澄很快跑了开去,一会儿又走回来,“雅各,地图就在这儿!”他气也不喘。 雅各翻开地图,看了一会,低声问艾妃:“你喜欢去哪儿玩?” “你知道我很少有机会到外面玩,我什幺都不懂,你问美芝。” “美芝,艾妃说应该由你作主!”雅各笑着把地图推过去。 “如果艾妃不懂,那我就是乡下妹。雅各,既然每个人都听你的话,还是由你作主吧!”美芝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美芝说得对,应该由你作主。” “我们去舂坎湾好不好?那儿的海滩很美,而且湾内有一个舂坎角公园,里面有野火炉灶,我们可以在那儿烧烤食物。” “我首先赞成。”海澄又在拍手掌,“我最喜欢自己烧烤鸡翼。” “大家有没有意见?美芝呢?” 她耸了耸肩膀。 “我们来安排一下,谁负责带食物,带用具,还有……” “主席,我想告退!”海澄看了看表,突然举手说。 “什幺事?”潘伟烈一手抓住他,“你想白吃,什幺也不负责?” “放手,放手嘛!”海澄拍开伟烈的手,“我要去接雅莉放学,我需要负责什幺?叫雅各通知雅莉,雅莉自然会告诉我,我不会讨便宜的!” “让他走吧!不过,你真的不能白吃!”雅各挥一下手。 “再见啦!各位,艾妃!”海澄说着风一样地走了。 美芝很不开心,因为海澄没有和她道别。 杜海澄开快车到雅莉的学校,雅莉早已在候着。 杜海澄跳下车,为她打开车门:“对不起,雅莉,我迟到了!” “我等了二十分钟,”雅莉嘟了嘟小嘴,“我担心你会出事!” “今天我兴奋得忘了形,连时间都忘记了。”杜海澄挥挥手,用一只手握着驾驶盘,“幸好,我终于还是来了!” “什幺事情令你这样兴奋!” “因为今天我看见你的嫂嫂!” “我的嫂嫂?谁呀?”雅莉瞪着圆眼睛,“我哥哥不是独行侠?” “现在是-公仔,成双成对!” “怎幺没有听他说过?”雅莉用指甲敲着门牙,“他不大像谈恋爱,他很少出外,一下了课就回家!” “别说你不知道,我们是生死之交,他也瞒得密密的。我现在才知道雅各是个蛊惑仔,大家都是同一间学校的,我们竟然被蒙在鼓里!” “那女孩子是谁?” “我们的新校花——胡艾妃。” “她很漂亮?” “嘻!雅各的心头高,眼睛长在头顶上,如果不是最漂亮的女孩子,他才不肯要!” “比起美芝怎样?” “天地之间!”海澄不屑地摇摇头。 “那她一定比我漂亮许多许多!” “唔!各有千秋!”海澄不敢开罪雅莉,其实,雅莉也比美芝讨人喜欢! “甜言蜜语,骗人!” “各花入各眼嘛!我们去哪儿吃饭?” “回家!” “你真的想回家和雅各算账?其实,你巴不得雅各有女朋友。前些日子,他不知道有多烦躁,我们四个当中,谁不小心说错了话,他就大吵大闹一顿。今天,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一副幸运儿的样子似的!” “我回家有两个原因:一,我穿著校服,哪儿都不能去;二,我要回家告诉妈咪爹地,哥哥有了女朋友,让他们高兴高兴!” 海澄不再反对,开车直到狄家。 雅莉一下了车,便大声道:“妈咪,爹地!你们快出来啊!” “小丫头,人还在外面就吵。”狄太太含笑由里面走出来。 “妈咪,哥哥好可恶,有了女朋友,竟然不告诉我们!” “他有了女朋友啦?”狄太太很兴奋,“为什幺从未听他提起过?” “就是嘛!”雅莉拿了一个苹果咬着吃,“神神秘秘的,其实有什幺好瞒的,他的女朋友是他们大学的新校花,海澄哥,伟烈哥,还有,她和西敏哥是同系的!” “新校花?那她就是个美人了,我真想见见她。”狄太太开心得合不拢嘴,“我们一直希望雅各交个女朋友,你爹地说,男孩子到了二十岁还不交女朋友,会心理变态。” “没有那幺严重吧?” “伯母说得对!”海澄泊好车进来,“起码,雅各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你们把哥哥说成老姑婆似的!”雅莉站起来,“妈,我去换衣服!” “快一点,要吃饭了!” 晚饭后,海澄和雅莉手拖手在花园散步。 “现在倒好,总算每个人都有了伴。” “什幺伴?”雅莉侧着头看他,她好欣赏海澄,看着他就开心。 “当然是女伴!我们‘四剑侠’,全部已经有了女朋友!” “唔!哥哥和艾妃,西敏和美芝姐姐,伟烈和月媚姐姐,可是你呢?” “我?”海澄内心有一阵空虚,实在的,直到今天,他的梦中情人还没有来。当然,他是喜欢艾妃的,但是,他绝不肯抢好朋友的女朋友。而且,他自己也明白,艾妃根本不会爱他。谁?谁是他的女朋友?虽然没有遇上梦中情人,但是,他不愿意做独行快,别人有、自己有,我才不会丢脸。 “海澄哥,你为什幺不说话?” “我在想,你应该知道谁是我的女朋友!”他决定抓住雅莉做挡箭牌。 “谁?” “还有谁?当然是你!”他说出来,有被解放了的轻松。 “我!”雅莉站定下来,圆圆的大眼睛闪着光,“但是哥哥说,你一直把我当小妹妹,我并不认为……” “嘘!”海澄用手指压住她的双唇,“你不是我的同胞妹妹,对吗?” “唔!”雅莉不能开口说话,只有点头。 “你相信日久生情?” “唔!” “最初,伟烈也没有想过要爱他的表妹,每次我们笑他,他总是气得满面通红;可是,他们生活在一起,天天见面,伟烈终于爱上了月媚;现在,我们就算不开口提月媚,他也会主动称赞月媚有多完美,这些事情,你都是亲眼见到的!” “唔!” “那你应该相信我的话?” 雅莉不断地点头。 海澄放开手指,雅莉吐了一口气。 在月光下,雅莉在海澄眼中,变得更甜美更可爱,他忍不住把她拥进怀里。 雅莉像小绵羊似地紧依偎着他。 海澄心里盘算,雅莉虽然不是他理想中的伴侣。但是,她很可爱,绝无疑问:“雅莉,把手臂环着我的腰。” 雅莉很听话,一切都顺着他。 海澄假设自己已经在恋爱了! 第八章 四辆跑车驶进舂坎角道,在舂坎角公园的附近,排队停车。 雅各拖着穿白色旅行套裤装的艾妃下车,她的腰间束着鲜红色的丝巾。她的长发上,压着一顶红色的鸭舌帽。雅各和艾妃,负责带水果和餐具。 伟烈和月媚也一同下车,月媚很喜欢她为这次旅行购买的湖水蓝套裤装。 伟烈和月媚负责带腌好了的鸡腿,猪排和牛排。 美芝打扮得七彩缤纷,她本来是想抢去艾妃的风头,盖过艾妃。她想不到艾妃穿了一身白色,腰间的丝巾和鸭舌帽又这样耀目!她心里实在很不高兴。 美芝和西敏负责沙律、三文治、蛋糕和一些可口的零食。 海澄的汽车到得最迟,小雅莉穿著粉红色的柔姿装,活泼又娇俏。 他们除了带烧烤用的长叉、炭、纸牌,还有很多耍乐的东西,包括录音机和不少录音带。 “哥哥,我们第一个节目是什幺?”雅莉一边抹手一边问,她最有兴趣玩。 “是不是肚子饿了?”艾妃连忙问。自从昨天她到狄家见雅各的父母,认识了雅莉,她就对她产生好感,所以特别爱护她:“拿点东西吃!” “怎幺?馋嘴的猫,刚吃了点心来这儿,现在才十时四十分,就肚饿了?”雅各捏一下她的脸儿,笑着,“批准你吃个苹果!” 艾妃立刻去拿苹果给雅莉。 “我们下午一点钟才烧烤食物。”雅各对大家说,“现在我们先玩游戏,然后拍照,现在的阳光还不够充足。雅莉,节目由你设计,你喜欢玩什幺?” “玩传柑子!” “这是小孩子的游戏!”美芝反对,“幼稚死了!” “玩我们早已没有玩的游戏,才够新意。”西敏支持雅莉,“整天玩派牌,大家都厌倦了!” “谁不赞成的举手!” 结果只有美芝一个人高举起手。 “少数服从多数!通过啦!” “我们坐在地上,围成一个圆圈,艾妃姐姐,请你给我一个柑,海澄,你去开了录音机。一开始时,柑在我手上,我们跟着音乐,把柑子传给别人,音乐停了,手中拿着柑子的就算输,我们已经选好了玩游戏的音乐,不会太长。” “输了一定要受罚!”美芝说。 “当然,否则玩游戏便没有兴趣!” “输了的要罚他干什幺?” “因人而定,各展所长!”雅莉一声令下,“开始!” 于是柑子一个传一个。虽然,这种游戏他们在小学的时候就玩过了,不过每个人都很紧张,忙着要把柑子传走,艾妃很少有机会这样自由自在地玩。过去她只是笼中的金丝雀,因此,她比谁都玩得开心,不停地笑。 那幺巧,音乐停止的时候,柑子刚交回雅莉的手中。 “好!”美芝大声叫,“恶有恶报!” “你怎能这样说话?”西敏制止她。 “怕什幺?雅莉最大方,不小气,她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怪谁呢?游戏是我建议的,现在我输啦!等着大家处置。” 海澄连忙说:“雅莉喜欢唱歌,她唱的歌很动听,就唱个歌吧!” “好呀!”雅莉跳起来,“我唱歌!” “不,不行,”美芝大声说:“要罚她跳舞,跳肚皮舞!” “肚皮舞?”七个人不约而同地叫。 艾妃皱起眉头,看了看雅各。 “我没有跳舞的天才,”雅莉苦起了脸几乎要哭,“我根本不知道肚皮舞是怎样跳的,求大家让我唱个歌吧!” “雅莉还是小孩子,肚皮舞不是小女孩跳的。”西敏按住美芝,“我们是来玩乐,不是来受罪,不要为难她。” “哼!”美芝别转了脸。 “雅莉!”西敏柔声说,“我们现在罚你唱个歌!” “谢谢,谢谢大家!”雅莉如释重负,她走在圆圈当中,唱了一首thewaywewere。 雅莉的声音很优美,西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欣赏她,雅莉始终是他心坎里的女孩,他喜欢她天真无邪,逗人怜爱,如果美芝换了雅莉,西敏永远不忍心跟她吵。当然,雅莉是个可爱的女孩,她不像美芝,美芝只会损人! 雅莉一曲刚终,除了美芝,每个人都大力鼓掌,尤其是西敏,要不是美芝推他一下,他可能还不会停止。 游戏继续开始,这一次,柑子落在美芝的手中。西敏立刻大声叫:“要罚,罚跳舞!” “跳舞!”美芝站起来,“你竟然要我跳肚皮舞?” “我怎会叫你跳肚皮舞?我刚反对过。”西敏连忙解释,“我知道你最喜欢跳舞,所以,我认为你应该一展所长。” “哼!真岂有此理。别人还没有开口说罚,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反而迫我。” “美芝小姐,你何必生气,玩游戏输了就要受罚!”雅莉说,“你一向喜欢跳柔姿舞,海澄开了音乐,你就跳个舞吧!” “不!”美芝用力把柑子掷在地上,忿忿地说,“我根本就不赞成玩这种鬼玩意,我没有输,也不会受罚。” 美芝跑开去,坐在远离他们的一张长椅上。 于是,他们继续玩游戏。 还是月媚比较细心,她看见美芝气得快要爆炸,当她讲完故事,受罚完毕,她便对大家说:“游戏到此为止吧!大家跳舞好吗?” “唔!月媚姐,我们正玩得开心。” “但是美芝不开心,集体活动,应该大家开心,对吗?雅莉!” “对!”雅莉立刻说,“海澄,换另一卷录音带,我们跳舞!” “遵命!” 大家开心地在跳柔姿舞,艾妃听了月媚刚才的话,开始注意美芝,看见她面色都变了,而西敏却坐在另一端,没有理她! “雅各!”艾妃轻声说,“劝劝西敏!” 雅各与艾妃跳到西敏的身边,雅各对西敏说:“去请美芝跳舞!” “不去!她无理取闹,太扫兴!” “你们各走极端才扫兴,男孩子应该让女孩子,道个歉就算了!” “她错了还要我道歉?” “你们僵持,只有令雅莉为难。” “关雅莉什幺事?” “美芝本来不想玩游戏,她认为雅莉提议的游戏太幼稚,本来已经不是她自愿,现在她又输了,她心里一定在怪雅莉!” “由她怪去!”西敏摇一下头,“她一天到晚闹情绪,我怎可以永远迁就她!” “好,你不道歉,我叫雅莉道歉!” “没理由!”西敏站起来,“雅莉会感到很委屈,因为她没有做错!” “如果你不想她委屈,那就自己吃一次亏,想办法和美芝和解!” “唉!”西敏握着双拳用力向下一挥,“我烦死了!烦死了!” 他终于还是走到美芝的身旁:“美芝,别呆坐着,我们去跳个舞吧!” “哼!”美芝双眼朝天。 西敏看着雅各向他求助,雅各指了指雅莉,西敏无可奈何,忍住了气:“刚才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美芝抿了抿嘴唇不说话。 “不要演戏给人家看。你看,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的。跳舞吧!柔姿舞,你最喜欢的!” “哼!要不是看在你的朋友的份上,我才不理你!”美芝终于站起来,和西敏共同跳她最喜欢的柔姿舞。 大家越跳越开心,美芝动作最多,一边喊热,一边不断扭动。 很快,就过了一点钟。 “大家停止!”雅各不愧是领队,“烧烤的时间到了!” 于是大家一窝蜂似地去各司其职,海澄把炭放进公园内的烧烤炉里,点燃了火,其它人把食物、餐具拿出来,铺好一张大台布,把所有的食物都放好了,于是围着烧烤。 雅各把两块牛排分别插在长叉上。 “人家烧烤食物,都在晚上,”美芝喃喃的,“太阳晒着围住火炉,热上加热!” “今天天气很凉,才二十度!” “白天烧烤没情调嘛!” “月媚怕黑!”伟烈说,“狄伯母也不放心雅莉,说这儿太偏僻了!” “我们晚上还有节目,闲不了的。”西敏替美芝把猪排插在叉上,“烧东西吃吧!” “艾妃,我的牛排烤好了,给你一块。” “我的鸡翼也好了,给你一只!”艾妃拿了两只碟子,把食物分放好,她把其中一碟交给雅各,自己拿着一碟,站起来,走到雅莉的身边。 “好了没有?” “你看!一边没有熟,一边全焦了!” “没关系!给你的!”艾妃把碟子放在雅莉的手里。 “辛辛苦苦烧好了全给我?” “牛排是你哥哥给你的,趁热吃了吧!”艾妃替雅莉把那焦了的鸡翼拿下来。 “雅莉,你真好福气,有人侍候你!” “艾妃姐姐很疼我!” “当然啦!她快要是你的嫂子了!唉!这年头,女人都不争气,坐劳斯莱斯的千金小姐,为了爱情,竟然要奉承未来小姑!” 艾妃难为情得呆在那里。 西敏看不过眼,把猪排递到美芝的面前:“吃东西吧!” 月媚也连忙逗雅莉:“我担心味道不好,雅莉,还吃得下的吧!” “味道好极了,月媚姐,你真棒。艾妃姐姐,哥哥在叫你呢!” 艾妃这才回到雅各身边去。 雅各递了一只碟子给她。 艾妃一看,碟里有鸡翼,有牛排也有猪排,堆满了一大碟。 “你呢?” “我正在烧。”雅各看了美芝一眼,很平和地说,“刚才美芝提醒了我,你是千金小姐,应该由我来侍候你!” “啐!”美芝又翻起了眼。 “可是……”艾妃反而难为情。 “吃吧!冷了不好吃,我再为你开一罐橙汁。” 海澄怕气氛继续僵下去,连忙和雅莉一同说笑话,大家都是年青人,不一会儿,大家又吃又笑。 吃一顿烧烤,差不多花了两个多钟头,每个人的肚子都塞满了肉类、沙律、三文治、蛋糕、果汁和水果。 吃饱了,除了美芝,每个人都帮忙清洁废物,弄熄烧烤炉,把公园清理干。 “哥哥!什幺节目?”雅莉一面抹手,一面问雅各。 “我们得赶快拍照,现在阳光还好!” 四个男孩子都把相机拿出来。 “怎样个拍法?” dyfirst!”海澄说,“四位小姐站在一起,由我拍摄!” 艾妃、雅莉和月媚都站好,只是不见了美芝。海澄四周一看,只见美芝站在另一个方向在看山。 “美芝,拍照!”海浪去请她。 “我不喜欢跟人一起拍照!” 海澄耸了耸肩,回去替其余三位女孩子一共拍了几张。 “该轮到我们‘四剑侠’了吧!” “谁管我们拍?” “雅莉!”海澄说,“她还在学拍照,她拍得不错!” “好啊!”雅莉跳起来,接过海澄手中的相机,她正在选背景,美芝突然从她身后把相机抢了过去。 “美芝姐,你干什幺?”雅莉给她吓了一跳。 “小女孩怎会拍照?”美芝摆着老大姐的架子,“问西敏,我拍的相片,可以入沙龙,你怎能跟我比?” 雅莉努努嘴走开。 西敏对着镜头,美芝喊笑呀!他怎样也笑不出来。 “好,好!”雅各拍拍手,“我们用自动摄影机,拍一幅全体照!” 美芝连忙挽住西敏的手臂。 “咦!美芝,”海澄忍不住揶揄她,“你不是说,不喜欢跟人家一起拍照?” “我是指女人,男的例外。等会儿还要你帮忙,替我和西敏多拍些二人照!” 他们一直由公园拍到外面,直至把所有的胶卷拍光了。 拍照片,雅莉最活泼,月媚最羞怯,艾妃最大方,美芝诸般作状! “现在自由活动,”雅各看了看表,“六时三十分在公园集合!” 各人拖着自己的伴侣走了! “喂!雅莉,你怎幺跑回公园去?” “拿吃的嘛!” “馋嘴鬼!”海澄说着,还是离开众人,跟在雅莉的后面。 舂坎湾环境幽美,海水清澈,沙滩上的沙既细小又平滑,而且很清凉。 雅各和艾妃手拖着手沿着海边走,沙滩上,留下一串串的足印。 “饱吗?”雅各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问。 “吃得太多了!” “快乐吗?” “好开心,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玩得那样开心,大自然真好!” “甚至不留意美芝说的话?” “看样子她不喜欢我,我猜我一定说错话,或者无意中得罪她!” “你没有得罪她,也没有说错话,其实,我们八个人当中,她除了西敏,谁也不喜欢,你没有看见,她为难雅莉?” “我不明白她为什幺参加大家的群体活动?她喜欢西敏,应该只和西敏在一起!” “但是西敏喜欢我们,是西敏要参加,并不是美芝。” “你们‘四剑侠’的感情真的很好?” “我们亲如兄弟!” “你们感情那幺好,志愿却不相同!” “对!伟烈念医科,西敏念文科,海澄念工科,我念商科。” “你很喜欢做生意?” “不,其实,我本来的志愿是念法科,我希望将来做一个维持正义的法官。” “你念商科,一定是狄世伯的意思!” “也不是!我妈咪、爹地,从来不会勉强我和雅莉做任何事。选读商科,是我自己自愿的。因为我们狄家世世代代从商,生意也不少,而我又是狄家的独子,如果我念法律,不能帮爸爸,他会一直辛劳到七十岁,甚至八十岁。我认为我有责任减轻父亲的负担,我希望他晚年不须为事业操心,过些清闲日子。” “你做得很对!” “由大学二年便开始,要分系了,你准备要修哪一系?” “我……”艾妃笑一下没有说下去。 “是不是又要得到你爸爸的批准?” “其实,我只要念多点书,哪一系都不重要,我只想充实自己,没有什幺宏大的抱负。”艾妃轻轻摇一下头。 “当然,再有本领的女强人,始终是要结婚的,女人不能一辈子工作!” “我还不知道我能否嫁得出去?”艾妃竟然轻叹起来。 “艾妃!”雅各站定下来,他们互相凝视了一会儿,艾妃含羞垂下了头。 雅各用两只手捧起她的脸,她那俏脸美丽而又富吸引力,她实在是个无懈可击的美人。雅各轻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他的视线落在她那性感的双唇上,他不禁心弦一震,他缓缓把嘴贴上去,轻轻的,深深的,像在吻两片娇嫩的花瓣。 说真的他有点担心,艾妃出身高贵,使他格外慎重,格外尊重她。 出乎意料之外,艾妃的反应是狂热的,雅各放下双手紧拥着她的腰,而艾妃她也用力挽住雅各的脖子。 这是雅各的初吻,他有点心怯,但十分兴奋、刺激和快乐。 他整个人陶醉在热吻中。 谁也不愿意离开谁,两个人在沙滩相拥着,浪花溅上了他们的身上。 突然一阵有节拍的掌声。 “好精彩的表演!” “美芝!”西敏喝止她。 雅各和艾妃连忙分开,艾妃害羞地躲在雅各的身后。 “可惜是儿童不宜观看!”美芝不理西敏,继续拍手,“放心,雅莉不在这儿,否则,光天化日的……嘻!我也不好意思说下去,总之,对小雅莉是一种坏影响!” “美芝,跟我走!”西敏伸手拉她。 “对不起,撞破你们偷欢,我走啦!继续下去吧!”美芝终于被西敏牵跑了。 “我的手腕好痛!”美芝走了一段路,她大声抗议:“你想谋杀!” 西敏放开她,气呼呼地:“你是恶作剧呢?还是存心令人难堪?” “我看不惯他们那幺亲密,你呀!从来没有好好地亲近我!” “不要拿我们的爱情和雅各艾妃比!” “当然是不能比,我和你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他们才刚相识,想来那艾妃也真不要脸,刚认识雅各不久,就施展迷功!” “与你无关的事,你最好不要管,”西敏坐在一块石上,那儿和雅各、艾妃,已经隔开很远,“你知道吗?你常常干出一些违反常理的事,令我在朋友的面前很没有面子,而且更间接影响我与朋友之间的感情!” “我的影响力,真的有那幺大,那你以后不要再常带我参加他们的活动!”美芝偎在西敏的身边坐下来。 “很好,不过,你以后可不能怨我!” “你不跟他们在一起,单是陪着我。”美芝挽着西敏的手臂,“我怎会怨你?” “我不会不参加他们的活动,我是他们的一份子,只是依照你的话,以后不带你去!” “不行呀!要去大家去。”美芝不再发小姐脾气,“你不带着我,我可不饶你!” “你这人真麻烦!” 第九章 雅各和艾妃,面贴着面,相拥着在夜总会跳舞。 艾妃穿著黑色的雪纺百褶长裙,长发挽了一只髻,髻旁插着两朵白玫瑰。 “为什幺不说话?”雅各柔声问。 “我不想说!”艾妃把脸埋在雅各那阔厚的肩膀上。 “你不开心?”她摇一下头,雅各低头吻一下她的秀发。 “雅各,”她感到咽喉阻塞,“我但愿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我们现在不是天天在一起吗?”雅各闭上眼睛,轻抚着她的纤腰。 “但是,以后呢?” “当然以后也永远在一起。你知道我需要你,除了你,我不会有别的女孩子!” “我也是!雅各,别说话,让我们静静地享受一下。” 他们一直玩到打烊,吃了夜宵,雅各才送艾妃回家。 艾妃一直靠在椅背上,没说过一句话,快到家里,她突然说:“在黄色房子之前停车,好吗?” “我要一直送你回家!” “听我的话!”艾妃按着他的手背。 “好吧!”雅各虽然有大男人主义,但是对艾妃却是千依百顺。车子在黄色房子的后面停下来。 “雅各,我们聊一会儿,好吗?” 雅各很高兴地点点头。 艾妃解着腰间的带子:“这是我们最后一个晚上!” “艾妃,你的话是什幺意思?”雅各惶恐起来,“我做错事吗?” “你怎幺忘记了,”艾妃幽怨地说,“一百六十八小时过去了!” “是的!”雅各颓然地,双手在驾驶盘上滑下,“时间过得真快,或者应该说,我快乐得忘了时间。”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幺整个晚上不开心,不想说话?” “我明白!”雅各点了点头,“如果我记起了,我也会不开心!” “明天早上,你不要来接我上学!”。 “为什幺?我每天都来……” “雅各,我再没有假期,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上学,一同下课。我们不能去看电影,去吃饭,我也不能到你家。”艾妃一口气地说,鼻子一酸,眼泪渗了出来,泪珠在眼中打滚,“我们只能像以前一样,偷偷摸摸见一次,两个人想一起吃顿饭,也要先找一个很好的借口,骗骗三军司令!” “他只不过是一个司机,他有什幺权管你的行动?” “他是司机,也是监视我的人,我的一举一动,他都要向我爸爸报告,是爸爸授意他这样做!” “我要去见你爸爸!”雅各咬了咬牙突然说,“他是不是明天回来?” “不!雅各,你千万不要去见我爸爸,他不会见你,就算你见到他,他也不会跟你说话;而且,结果受罪的始终是我!” “你爸爸把你管束得那幺紧,只不过怕你遇上坏人。我是真心爱你的!我要当面对你爸爸说。” “不,雅各,我求你!”艾妃的泪滚下来,溜在脸上。 “为什幺不让我跟他说清楚?你爸爸顽固,你爸爸保守,我都知道,但是不管怎样顽固的人,心始终流着热血,我相信可以用真诚去感动他的。我保证一生爱你,甚至我们可以先订婚以表示我的诚意,总之,为了你,我什幺条件都愿意答应!” “他会要你离开我!” “那办不到!”雅各握着艾妃两条手臂,很认真地问:“你爱我吗?” “你应该知道的!” “那我们同心合力去说服你爸爸!”雅各替她抹去泪水:“不要怕,打令,有我在,不用怕!” “啊!雅各!”艾妃扑进他的怀里。 “明天带我去见你的爸爸!”雅各一边吻着她,一边说。 “可是……” “不用犹豫了,”雅各捧起她的脸,“我们不能偷偷摸摸的过下去,我喜欢爱得光明正大。别再瞒他,告诉他,我们是相爱的!” 艾妃凝视着雅各,一句话也没有说。 “就这样约好了,明天我们一起下课,然后我们一起到你家,见你爸爸!” “明天在学校见了面再决定,好吗?” “好!如果他老人家不方便,我可以多等两天,他肯见我就行了!”雅各深情地吻了吻艾妃,“回家好好睡觉,不要忘记,你不是孤立的,因为你有了我!” 艾妃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上楼梯,她推开房门,头一抬,吓了一大跳。 艾妃的床上,坐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穿著睡袍,咬着雪茄。 “爸爸,你什幺时候回来的?” “今晚八点!”胡国威从床上下来,走到艾妃的面前,用手托着她的下巴,转了转,“怎幺啦?眼睛红红的!” “我……我……”艾妃很害怕胡国威,“我刚才和同学去看电影,戏中的女主角命运太惨,我哭了一场!” “哎!去看电影干吗穿起晚礼服来了?”胡国威拉了拉艾妃的衣服,“我花了那幺多钱,聘请一大堆专家回来;化妆啦!仪态啦!时装啦!社交啦……不知道是那些专家低能,还是你专心向学,连什幺时候穿什幺衣服都不懂!” “爸爸,你坐完飞机,还不休息?” “等你!”胡国威捏一下她的脸,“赶快更衣洗澡,别让我等得太久。” “爸爸,我……” “去吧!去吧!叫阿雯给你准备水洗澡,”胡国威不让她说下去,挥了挥手。 艾妃洗澡的时候在沉思:以前孤立无缓,环境迫人,才会任他凌辱。但是,现在她已爱上了雅各了,她不愿意做对不起雅各的事,而且有了雅各,令她更厌恶胡国威,她决定死也不跟他上床。 她抹干身体,穿上了女佣阿雯为她准备的粉红色睡袍。 她开了浴室的另一扇门,跑到楼下的客房,关上了房门才敢上床睡觉。 胡国威在床上等,等了一个多钟头,实在等得不耐烦,他走下床,去敲浴室的门:“艾妃,你怎幺弄老半天,快点嘛!” 没有声音,也听不到水声。 胡国威想了想,突然把浴室的门推开,里面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躲到哪里去?”胡国威离开艾妃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一看,也没有人。 他找遍整个楼上,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他气坏回到房间,按开对讲机:“阿彪、阿力,你们立刻去找小姐。深夜人静,她不会出去的,一定留在屋里,找到了立刻把她带到我的房间来!” 阿彪和阿力,一接到命令,便起床穿好衣服,先到门房一看,大门的电动控制器和后门的锁匙仍然在老胡的身上,艾妃没有出去。很明显的事,正如胡国威说的,艾妃一定仍在屋子里,于是他们便搜遍花园。 最后,他们走进大门,阿彪说:“你搜楼上,我搜楼下!” 阿彪把楼下每一个客房的门都打开,就是有一扇门怎样也弄不开,“小姐,小姐,你是不是在里面?” 里面没有回音,艾妃把被盖在头上,怕得要死,动也不敢动。 阿力走过来:“阿彪,楼上都找过了,小姐不在楼上。” “小姐就在里面,但是下了锁,你打个电话向老爷请示,我们应该怎样做!” 阿力又跑出去,一会儿,他回来:“老爷叫我们把门撞开。” “门那幺坚固,撞开也不容易!” “我们合力撞开它!”于是两个人撞呀撞,用身体撞击那扇房门。 突然隆的一声响,房门终于被他们撞开了,阿彪喘着气说:“请小姐到老爷的房间!” 艾妃坐在床上,吓得目瞪口呆。 “请吧!小姐,否则,我们要动手了!” 艾妃披上睡袍,在他们的监视下,像木乃伊似地走进胡国威的房间。 胡国威向她由上至下打量一下,然后锁上了房门。 “爸爸……”她靠在墙上。 “快把衣服脱光,别耍花样要老子等你!”胡国威大声喝叫。 艾妃瑟缩在墙角。 胡国威可火了,走过去,伸手向艾妃一抓,嘶的一声,睡袍破了一块。 “爸爸,不要……”艾妃用两只手护住身体,不断地退避。 “你今天作反了,一点也不听话!”胡国威左右手进攻,不一会儿,艾妃身上的睡袍、睡衣,已经全落在地上。 胡国威抱起艾妃那光溜溜的身体,扔向床上。 艾妃抓起床单护住自己。 胡国威扑上去,艾妃左闪右避,艾妃越反抗,胡国威越觉得刺激,态度更疯狂,艾妃挣扎得十分吃力,眼看就要落进虎口,突然,艾妃抓起他的手臂用力咬一口,紧跟着又用双手挤命抓他的面皮。 胡国威勃然大怒,欲火熄了,怒火花升起来:“你这臭婊子,作反了!” 于是,胡国威抓起她的头发,拳打脚踢的,直至自己透不过气为止。 “呸!”胡国威向艾妃那伤痕累累的胴体吐口水,穿上衣服出去了! 艾妃缓缓地由床上爬起来,下了地,走过去锁上了房门。 浑身痛得像快要破裂似的,她走到照身镜前一看,身体上的伤痕她不去管,因为穿件衣服就能遮盖。她用手抹去乳房下的鲜血,赶紧去看面孔。糟糕!右眼肿得像个桃,不要紧,戴个黑眼镜就可以了,可是,左面颊的伤……唉! 她听到一阵汽车声,她走到窗前一看,开出去的是胡国威最喜欢的劳斯莱斯,胡国威大概去俱乐部开心去了! 谢谢天!艾妃松了一口气。胡国威出去了就好,她起码可以安心睡一觉…… 雅各由学校门口走到文学院,又由文学院走到门口,来回不知道有多少次。 快要上课了,雅各碰到西敏,他一把抓住他:“西敏,你有没有看见艾妃?” “没有,你不是和她一起上学吗?” “今天她坐家里的车!” “我去替你找找!” 铃声响的时候,西敏喘着气跑来:“都找过了,不在!” “谢谢!”雅各想打电话给艾妃,可惜,非要进课室不可了! 第一节课上完了,教授离开课室,雅各正想去打电话,突然听见有人说:“雅各,李西敏在外面叫你!” 雅各一看,西敏站在课室门口向他招手,雅各连忙跑出去。 “西敏,有事吗?” “艾妃叫我找你,她在你的汽车等你!” “啊,谢谢!”雅各连忙由校舍一直跑向停车场,他记得曾经把他的车匙交了一把给艾妃。 雅各一开了车门便说:“为什幺不上课,我急得要死了!” “我已经请假。” “什幺事?不舒服?”雅各已经坐好了,回过头去,看见文妃穿了外套,长长的窄脚裤,戴上帽子,戴上黑眼镜,脸上还贴了药水胶布。 “艾妃!”雅各握着她两条手臂,“你的脸怎样了?” “昨天晚上回家,懒得开灯,不小心碰到硬物!” “伤势怎样?看过医生没有?” “赶不及上课,就是要等医生来,其实也没有什幺,只是碰淤了,不大好看,所以我索性请几天假。我怕你想念我,特地回来告诉你的!” “你爸爸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 “他肯不肯见我?哪一天?” “我不敢告诉他,他今次出门不利,生意没做成,心情很坏。过几天,等他心情平复些我才告诉他,好吗?” “好,艾妃,你为什幺一直背住我,把脸转过来!”雅各轻轻把她的脸旋过去,“我替你除下太阳眼镜,好吗?” “不,不!”艾妃吃惊地用手挡住脸。 “你怎幺了?不是眼睛也碰伤了吧?”艾妃失常的态度,令他感到奇怪。 “噢!不,不过。可能昨晚碰倒了,吓了一下,一夜没有睡好,眼睛有点肿,怪难看的。雅各,让我戴着眼镜,好吗?” “有点肿也不会难看的,你变得怎样难看,我仍然喜欢你。不过,我尊重你,眼镜不要除了!” 艾妃松口气,赶紧笑了一下。 “你昨天既然睡不好,回家休息吧!一下了课,我立刻打电话给你!” “你也快要上课了!” “不,第二节我没有课!” “我知道,不过,第三节也快到时候了。”艾妃突然揽住雅各的脖子,“再见!” “艾妃!”雅各把她拥进怀里,两个人吻在一起,一会儿,雅各喘口气说:“我开车送你回家!” “不,我不要你为我失去一课,我会召出租车,这个时候坐的士的人不多!” “那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我不想有人注意我,你先回校舍,等会儿我会静悄悄地走,去吧!” “希望尽快再见你!”雅各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依依不舍地下了车。 艾妃把头伸出车窗外,看见雅各一步一回头,艾妃真想追上去投进他的怀抱。可是,她终于还是控制了自己。 直至雅各影子消失,艾妃才缓缓下了车,她用车匙把雅各的汽车锁好。 她走到校园,老远的,看见穿著制服的司机正在等待。 艾妃心头一阵急跳地走过去,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说过今天不用车?你来干什幺?” “老爷叫我来接你的!” “你怎会知道我回学校?”她记得出门前,告诉阿雯去看医生,其实,她是找借口来会雅各。 “是老爷告诉我的!” “爸爸怎会知道?” “老爷什幺都知道!” 胡国威铁青着脸坐在大厅上。 “你去哪儿?”胡国威扫射了艾妃一眼,大声喝问。 “回学校请假!” “多余,请什幺假?” “我这样子怎能上学,不上学就得请假。”艾妃越看胡国威越讨厌。 “不再念书根本不用请假!” “你说什幺?”艾妃愕住。 “由今天开始,我不准你再上学。就算你听话,改过,你以后单独出外,我也会派两个人跟随着你!” “你不讲信用,”艾妃指住他,声音都颤了,“你答应过让我念大学的。妈生前,你也说过一定会让我受高等教育!” “对,我是一个守诺言的人,我没有辜负你,也没有辜负你妈咪。供书教学,也是我做爸爸的责任。不过,艾妃,是你自己不好,你违反诺言。” “我怎样了?” “你还记得,我答应让你念大学,是有条件的,忘记了?” “没有忘记,你要我昂起头,不理睬大学的男生,不跟男生说话。” “你有没有做到?” “我……”艾妃支支吾吾,“当然有!” “有?你骗鬼!”胡国威仰头哈哈大笑,“你不单只和男人说话,和男人来往,可能还和男人睡觉!” “你侮辱我!”艾妃掩住脸哭了起来,“你以为人人像你是个禽兽!” “你要骂,由你!不过,我倒相信你清白。装千金小姐嘛!当然要高贵些,随便跟男人睡觉,太下贱,他可能看不起你!” “你在说谁?”艾妃一想起雅各,人就软弱起来了。 “艾妃,你不要以为你在学校干了些什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幺都知道。不过,以前你和他们偷偷摸摸的,我没有证据。好啦!我故意说出国,又给阿胜假期。你以为没人管啦!于是,就现形了。和他公开出双入对,去野餐、吃饭、游车河、跳舞……风流了整整七天。” “你……你怎幺知道?” “我胡国威有什幺不知道的?”胡国威突然从桌上抓起一把相片,掷向艾妃的身上。艾妃拾起一看,全部是她和雅各的相片,连在沙滩接吻的也有。 “啊!”艾妃浑身一阵冷。 “这个男孩子叫狄雅各,大学生,长得不错,又年轻又力壮,样子英俊又是富家公子,你很有眼光;可惜,你不自量。当然,你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其实,你只不过是个舞女的女儿。你自己也不想想,你配得上人家吗?” “配不配是我们的事!” “哼!要是给他知道你只不过是我的情妇,他肯要你才怪!” “你禽兽不如!” “骂,你尽管骂!不过,我可没有时间陪你,阿胜、阿彪、阿力,把她锁在房间里。只许一天四餐,阿雯先向我拿锁匙,我会派个人陪阿雯一起给你送进房里。” “不,我要上学!”艾妃挣扎着,“放手,我不要留在这儿。” “异想天开!上学,下辈子吧!出去?等老子气平了陪你!” 艾妃在房间里吵闹了半天,又是叫,又是撞门,直把人弄得筋疲力尽了,她再也没有力气,倒在床上。 她看了看表,等候雅各下课的一刻,那应该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她想着,电话铃响了,她高兴得不得了,立刻把电话筒拿起:“雅各!” “精神好些吗?” “睡了大半天,好多了!”艾妃不敢把真相告诉雅各,怕雅各担心,因为她现在的环境实在太复杂了。 “脸上的伤还痛不痛?”雅各很关心她,一下了课就给她打电话。 “吃下午茶的时候吃了止痛片,现在不痛了,”艾妃想起自己的处境,连忙撒个谎,“本来我身体很好,医生也说我没有什幺事,可是爸爸好紧张,一定要我在家里睡几天,暂时不让我上学。” “说不定你真的吓倒了,多休息几天也好,我明天来看你,好不好?” “不,不,我还没有跟爸爸说,你突然来,他会令你很难堪。” “可是我想念你,你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陪伴,我担心你寂寞,我来陪伴你是最适合不过的,让我来吧!” “不要,雅各,”艾妃眼睛湿润,“我只要想着你,我就不会寂寞,有了你,我感到生存的重要了,你放心,我会过得很好!” “但是,我见不到你,什幺事情都不能做,我甚至吃不下,过去一直是个好学生,现在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上课。”雅各向艾妃诉苦,“你叫我怎幺办?” “把我的相片放大了,挂在墙上,看见我的相片,不就等于看见我?”艾妃极力强忍住,还要不断的清喉咙,因为她哽咽了。 “我整个房间都是你的,和我们合拍的照片。但是,相片是没有感觉的,我根本不能够拥抱你,亲你!” “我在这儿亲你!”艾妃对着电话筒吻了一下,“我爱你!” “我更爱你!艾妃,我们什幺时候可以再见面?” “我……”艾妃抬起头,竟然看见司机阿胜站在她的床前,艾妃连忙说:“医生来了,今晚睡前我再给你电话!” 艾妃匆匆挂上电话,很生气地问:“你无声无气地站在床前干什幺?” “阿雯在门口的,小姐不用怕!” “怕什幺?你立刻出去!” “老爷吩咐我进来把电话拿走!” “什幺?”艾妃睁大了眼,没有电话,如何和雅各联络? “老爷说,一天到晚有人打电话给你,怕你没有时间好好休息!”阿胜去拉插头,把电话捧在怀里。 “把电话还给我!”艾妃实在无法忍受,由床上下来,和阿胜抢。 “停手!”胡国威洪钟般的声音。 艾妃呆了呆,阿胜连忙把电话拿走。 “把电话还给我。”艾妃追出去,哭了起来,“阿胜!” 胡国威一手捉住她,把她扔回床上,他-起眼,笑着:“只要你听话,肯乖乖的,你要什幺我都可以给你!” “嘿!”艾妃背转脸,她明白胡国威想要什幺,但是她宁愿什幺都不要,也不受胡国威的凌辱。 雅各一吃完晚饭,立刻回到房间,洗了澡,便立刻坐在床边,等候艾妃的电话。 事实上,一整天他什幺都做不了,整整一个星期和艾妃相对,由睁开眼睛到上床睡觉为止,都和艾妃见面,现在两地相思,欲见无从,他好象身体内失去了一个器官,整个人迷迷惘惘的。 他拿起一本书看,原想一面温习功课一面等艾妃的电话,可是,只见书内的字在跳,他没法把书看进眼里,记在脑内。 如果说谈恋爱不会影响学业,这句话是假的。平平静静还好,如果有什幺风浪,那幺堕人爱河的人,就如同沉沦苦海。 一直等到十一点,雅各把书本合上来,平时,他和艾妃通电话,总在晚上十时,因为大学都要上学,怕晚了耽误时间。 十一时了,艾妃的电话为什幺还不来?她答应过打电话给雅各的,她忘记了? 雅各忍无可忍,拨电话给艾妃。 然而,多幺奇怪,对方连一点声响都没有,电话坏了?或者对方正在和别人通电话,起码电话也会发出嘟、嘟的声音,如今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好象哑了一样。 他不相信自己,打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对方根本没有电流,为什幺? 也许自己的电话失灵了! 他决定打电话给朋友,证明一下。 打给谁?海澄,也许仍在楼下,和雅莉玩弹子棋。 西敏要不是和美芝出去了仍未回家,一定已经上床睡觉了。 伟烈!对,是伟烈,他每晚总是温习功课到深夜,他功课最多,也最勤力,而且除了星期日,他晚上一定留在家里。 他打电话给伟烈,接电话的是月媚。 “雅各的电话!”月媚把电话筒递到伟烈的手上,她自己继续为伟烈把被铺弄好,好准备伟烈上床睡觉。 “雅各!这幺晚了还不睡?” “我的电话有点不对劲,所以我打个电话来给你,结果证明我的电话没有坏。” “是不是在等艾妃的电话,结果艾妃的电话没有来?” “猜得对,我担心她有什幺事!” “不会的,在家里不会出事,她大概吃了药,睡过去了。明天一早,她一定会给你电话,明天你有早课,还是休息吧!” “对不起,我打扰你了!” “不要说客气话,你半夜三点钟打电话来,我一样欢迎,而且,我还要看一页书!” “那我不妨碍你了!看书吧!代我向月媚道晚安,明天见!” 潘伟烈也挂上了电话,“雅各打电话来,到底有什幺事?”月媚一面换枕套一面问,“表哥,床都准备好了,睡吧!” “艾妃答应打电话给雅各,结果电话没有来,雅各担心她有事!” “你不是说艾妃受了点伤正在看医生、吃药?吃了药,人会迷糊起来,大概睡过去了,这也是很平常的事!” “我也是这样安慰雅各!” “睡吧!” “我还要看一页书!” “十一点多,太晚,不要再看了,而且,那页书你已经看了两遍了!”月媚把他牵到床边。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 月媚站不住,倒在他的身上。 他们躺在床上热吻起来。 男女见面多了,自然就会产生感情,更何况他们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天天见面。伟烈最初纯粹把月媚当表妹,人家取笑他,他还要翻脸;可是,和月媚接近多了,也发现她的优点更多,月媚是个很富内在美的女孩子。况且,她也实在长得很不错,所以,伟烈对月媚是越看越爱,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月媚在伟烈眼中,是天下第一美人。 伟烈浑身像被火烧一样,他的手移到月媚的身上,爱抚了起来,月媚闭上眼睛,正陶醉在他的怀里。突然,胸口有一阵凉,她睁开眼睛一看,伟烈已解开了她的上衣的一颗钮扣。 “不,表哥。”她按住他的手轻声说。 “月媚!”伟烈欲火焚身,理智早就不知去向,“我要!” “不,不,不要这样!”月媚用点力,拉开了他的手,“我们应该冷静些!” “唉!”伟烈吐了口气,一翻身躺在床上,“我知道你根本不爱我,我只不过是你的表哥,是不是?” “不!”月媚把手按在伟烈的胸膛上,“其实爸爸没有去世之前,我已经很喜欢你,这些日子,我最快乐的时刻是跟你在一起。我爱你,伟烈,我真的爱你,比你爱我更多;但是,我始终总觉得配不起你!” “莫名其妙的思想!” “是真的,你英俊、聪明、学问好、前程远大,你将来要做医生的!” “你像不像医生太太?” “不像!”月媚摇一下头,“我只像一个管家婆,没出息的!” “所以,你担心我玩弄了你不负责?” “不,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甚至牺牲我自己。”月媚移近身体,把脸贴在伟烈的胸膛上。 “那你刚才为什幺要拒绝?” “我担心我会成为你学业上的绊脚石,求学时期,应该好好地念书,不过……”月媚轻抚他的胸肌,“如果你一定要,我不会令你失望,但是不要沉迷,答应我!” 月媚重新解开结好的钮扣,伟烈突然制止她:“月媚,你说得对,现在,我根本没有资格娶你,我要好好念书,做了医生,才迎娶你做潘家媳妇。” “不一定要做医生太太,我也从未妄想过,但是,为了潘家,为了你自己,你应该全心全意求学的,你不能永远被姐夫歧视。” “当然!我恨不得立刻可以自立,离开这儿,月媚,你放心,除非我潘伟烈不结婚,否则,新娘一定是你!” “你认为我配吗?” “你不配谁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伟烈用嘴唇吻着她的头发,“将来我要你做阔少奶,在家里享福,什幺也不做,我请许多佣人侍奉你!” “每天只吃不做,岂非变猪?” “变了猪我仍然爱你!”伟烈捧起她的脸吻了一下,“我听你的话,睡觉吧!” “你会不会恨我?” “为什幺恨你?” “刚才我……” “你拒绝得好,你比我有理智,有思想,如果这个时候我们有了孩子,又没有能力结婚,岂非被程克安笑死。刚才我太糊涂,道歉的应该是我。” 第二天,四个男孩子连“跟得女朋友”——美芝聚在一起。 “艾妃一直到今天早上仍然没有电话给你?”伟烈望着无精打采的雅各,首先第一个关心的问。 “昨天艾妃似乎不舒服。”西敏答上一句,“她还托我代她请假。” “艾妃是不舒服,”海澄对于这种事情也清楚,因为昨晚他在秋家,“不过艾妃和雅各分手时,艾妃亲口答应过给雅各电话,可是电话一直没有来。” “这有什幺值得大惊小怪?”美芝不以为然,“雅各,你打个电话给她,担保就雨过天晴!” “雅各已经打了几十次电话给她!”西敏盯了美芝一眼。 “什幺?小姐脾气那幺猛?连狄大少爷的电话也不听!”美芝不理西敏,继续挖雅各的伤疤。 “艾妃不是不肯听电话!”伟烈没好气地说:“双方根本联络不上。” 美芝大惊小怪地问:“为什幺?” “艾妃的电话没有电流。” “雅各!”西敏关心地问,“应该打个电话问电话公司。” “我已经问过了!”雅各叹了一口气,“电话公司的人说,对方没有电流,只有两个可能:一,对方没有交付电话费,电话线割断了;二,对方取消了电话。” “艾妃不是富家小姐吗?”美芝哈哈地笑说:“连电话费都付不起,好神奇,好有趣啊!” “你吃冰淇淋好不好?”西敏真想打她一个巴掌。 “我看,”伟烈咬着下唇点一下头,“电话一定是取消了!” “我也是这样想!”雅各抬起了头,他一夜未睡,精神不振,“但是,她为什幺在一日之间取消了电话?她答应给我电话,为什幺不守诺言?” “傻瓜!”美芝一面吃雪糕,一面得意地笑,“她要是真的取消了电话,没有电话,又怎能跟你通消息!” “我不相信她全家的电话都取消!” “雅各,你不要听美芝胡诌。”西敏连忙问:“除了她的房间之外,你还有没有胡家别的电话号码?” “没有!” “那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艾妃她爸爸的名字,就可以问电话公司查胡家的电话号码!” “伟烈!可惜,我根本不知道她爸爸的名字。”雅各吃力地闭上眼睛。 “西敏呀!”美芝靠着他问:“你知道不知道我爸爸的名字?” “别烦!”西敏轻轻推开美芝,“雅各,你一定知道艾妃她住在哪儿?” “我知道!” “那好办!不要胡思乱想,立刻去找她,面对面的问个明白!” “但是,艾妃叫我暂时不要到她家,怕她爸爸不高兴。” 伟烈呼了一口气:“此时此地,艾妃对你是最重要的,管她老子喜欢不喜欢,你一个人不敢去,我陪你去!” “雅各!”西敏说:“我也陪你去!” “不!”美芝一手拉住西敏,在那儿撒野,“西敏,你不准去!” “我要去就去,谁也不能管。” 美芝嘟长了嘴:“我不喜欢去!” “没有人要你去!” “啊!”美芝叫起来,“你答应我爹地今晚和他一起吃饭的,你现在竟然要-下我了,你不尊重我爹地,你……”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只不过陪雅各去找艾妃,并没有说推翻和你爹地的约会。” “但是你现在-下我就要走!”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我为什幺要跟你们疯?”美芝翘着嘴,“艾妃只不过在向雅各撒娇和摆架子。他傻,他应该,因为那是他自己的事;但是你没有理由也去献殷勤,艾妃和你根本不相干!” “你们谁也不必跟我去!”雅各倏地站起来,脸像盖了一层霜,“那是我的事,应该由我自己去解决!” “雅各你也太不讲理,”伟烈厌恶地盯了美芝一眼,“我们由始至终没有说过半句闲话,我们是自愿跟你走一趟的。” “伟烈说得对!”海澄耸了耸肩,“你千万不要对我们生气才好!” 西敏知道雅各心里焦急不安,他很需要朋友的关怀和安慰。美芝不单只不会说好话,而且还有意无意的令雅各难堪,他实在已忍无可忍,他对美之说:“你自己先回去,我办完事再找你!” “你要办什幺事?艾妃和你有什幺关系?你是不是也看上了……” “住口!”西敏大喝一声,每一个人都呆了呆。一向温文尔雅的西敏,从未有人见过他发这幺大的脾气:“你完全不了解,雅各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朋友!”美芝冷笑,“我不想研究你是否有同性恋倾向,我只要你告诉我,你到底跟我回家呢,还是跟雅各走!” “我必然跟雅各走!” “那很好!”美芝抓起手袋,“李西敏,我警告你,从今之后,你不要再找我!” 西敏拦住她:“你是不是要分手?” “是的!” “我听得不大清楚!” “李西敏,”美芝不顾一切地叫着,“我和你一刀两断。” “我早就想听这句话了,谢谢!” “你!”美芝愕了愕,瞪住西敏,突然哗地一声哭出来,掩住脸跑出餐厅。 “西敏,”海澄摇一下头,“你闯祸了,还不赶上去道歉?” “西敏!”雅各拍一下他的肩膀,“我一个人苦就够了,何必牵连你?” “我对美芝,已经疲了。分开了我不会觉得痛苦,反而有自由自在的感觉。”西敏满不在乎地说,“我们该出发了,太晚去探访人家不大好!” “我们走吧!”海澄结了账,大家各自去开自己的汽车。 一直上山顶,在一幢黄色的别墅式房子门前,雅各把汽车慢驶,他回过头说:“艾妃的家就在这儿。” “我们列队把汽车停在门口。” 四个人下了车,雅各第一个去按门铃,不一会儿,有人开了铁门上的眼孔,她打量着雅各:“你们找谁?” “找你们的小姐。” “小姐?”她似乎颇为诧异,“你们是小姐的什幺人?” “我们是她的同学,请你代为通传。” “同学?”那人喃喃地,“不可能吧!请问先生贵姓?” “我姓狄,狄雅各!” “小姐今天没有回来,你去她家里找她,吃晚饭的时候,她多数在家里!” 雅各和各人交换看了一眼:“这儿不是她的家吗?” “这儿是小姐的娘家。结了婚,当然是住在姑爷的家里!” “她结了婚?”雅各的手掌渗着汗,“她哪一天结婚的?” “哪一天,我记不起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你说她已经结婚十几年,”雅各迷糊了,他低首沉思,“她才二十岁,结了婚十几年,她岂不是几岁大就结婚!” “根本不可能,”伟烈走上前,“阿婶,你别骗我们了,二十岁的人怎会结婚十几年?我们前几天还见过面,她根本没有提过已经结了婚。她是住在这儿的,通传吧!” “你们真莫名其妙,还说前几天见过我们的小姐。我们小姐三十几岁,儿子也念中学了;其实,我根本不相信你们是小姐的同学,小姐根本没有这样年轻的朋友!” “喂!你们一共有多少个小姐?” “两个。一个四十岁,一个三十六岁!” “不会的,艾妃说过她没有兄弟姐妹!”雅各用力摇一下头,“她撒谎!” “会不会我们找错地方?”西敏问。 “对了,你们到底找我们哪一位小姐?”里面那个大概是佣人。 “胡艾妃!” “胡艾妃是谁?” “你们的小姐呀!” “我家主人根本不姓胡,我们的大小姐叫史爱慈,二小姐史念慈!” “什幺?这儿不是姓胡的?” “姓史的,你们找错地方啦!”那女人啪的一声,关上了眼孔。 “喂!雅各,你怎幺搞的,连艾妃住在哪儿都不知道!” “我每次接她出外,送她回来,都是这间房子,黄色的,我认得!” “我提议按户找寻,既然来了,总该有个结果!”伟烈问,“对不对?” “对,这儿房子不太多,容易找。我们一间一间地去找,一定要把艾妃找出来!” “艾妃明明是住在这儿的!” “别固执了,雅各,找吧!” 于是,一间一间地找,终于,来到一间白色的房子。 按了铃,有声音由里面传出,他们才发现大门旁有一个对讲机。 “哪一位?” “请问这儿是不是姓胡的?”雅各已经有点颓丧,跑了好几家,人也倦了。 “是的,找哪一位?” “找到了,”雅各很高兴地和西敏他们说,几个男孩子也开心得跳了起来,“我们是来找胡艾妃小姐的!” “胡……胡艾妃是谁?” 雅各掌心一凉:“胡艾妃不是你们的小姐吗?” “我们这几根本没有小姐!” “但是,你刚才说,这儿是姓胡的!” “我本人姓胡,叫老胡!” “你是这间屋子的什幺人?” “门房!” “请问你们主人姓什幺?” “主人?”他顿了一下,“姓白的,白色的白!” “唉!”雅各乏力地靠地墙上,“请问这儿附近哪一家人是姓胡的?” “先生!我们这儿不是徙置区,穿对拖鞋就可以到处串门子。这儿屋与屋之间距离那幺远,我又是守门口的,哪有时间到处打听人家的姓名?” “哪家人,有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他们有四辆劳斯莱斯。” “这儿家家人有劳斯莱斯,我们主人的女朋友个个漂亮!” “那幺……喂……”雅各仍然死心不息,“有一个穿著制服,像三军总司令的司机,你总见过吧?” 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 “喂!喂!” “雅各,别叫了!”伟烈说,“他一定把对讲机关掉。” “怎幺办?”雅各疲倦得仿佛一下子瘦了,“我们找不到艾妃!” “幸而这儿还有几间房子还没有找过,我们一间一间地找,总会找到的!” “去吧?雅各!” 太阳的余辉照着大地,长长的四条影子,像列了队似的。 雅各叉着腰,昂起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最后的一间都找过了,艾妃根本不住在这儿!要不要到别处找?”西敏问。 “别处?哪儿?漫无目地到处找,找遍整个港岛和九龙?” “学校一定有艾妃的地址,每一个入学的学生,都要填一张家庭状况表。” “去哪儿找这张表?”潘伟烈一连向海澄提出好几项问题,“学校任由你翻人家的资料,你有特权?人家不肯把资料给你看,你扮无敌金刚去偷?” “人海茫茫,我们去哪儿找艾妃?” “我对艾妃开始产生怀疑!” 雅各用迷惘的眼光看着伟烈。 “一开始,她就是个不寻常的女孩于,而且,行踪诡秘,隐藏在她背后的,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爸爸管得她严。” “父母管女儿,也不是这样管法。听雅各说的,他父亲要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艾妃一直在对你撒谎!” “我不明白!”海澄摊了摊手。 “艾妃说她爸爸很凶,她表现出很害怕她爸爸。但是,她上学有专用的劳斯莱斯,还有自己的司机,她穿的衣服,也是很名贵。看样子,她的父亲很疼她!” “她父亲管她?是因为怕她交上坏朋友。”雅各拖着沉重的脚步,边走边说。 “那问题简单。她爸爸是关心她,疼爱她的。她的爸爸不想她交男朋友,不是不让她嫁出去,而是怕她遇上了坏人。只要艾妃带雅各见他父亲,大家面对面的说话,应该有个结果。” “艾妃她是准备带我回家见她爸爸!” “但是结果呢?她答应打电话给你,可是电话没有来。你打电话给她,她连电话也拆了,这算是什幺?” “那……”连雅各也无法辩解。 “我认为艾妃对你既不真心,也没有诚意,她在捉弄你!” “不会的!”雅各用力摇头,“艾妃很爱我,我深信,而且我能够感受到!” “如果她是爱你,她不会连她住在哪儿,你都不知道。她不想你到她家,为什幺?随便找间房子当是自己的家,又算是什幺意思?我认为艾妃一直在骗人,她虚伪,玩弄你的感情。” “伟烈!”雅各大声嘶叫,“我不准你这样批评艾妃!” “我只不过不想你受骗!” “够了!”雅各用力拨着双手,“我们回家吧!” 胡艾妃一下子完全踪影杳然! 雅各由失望到绝望,但是他强自抑制,把一切的苦恼和哀伤埋藏在心坎里;表面上,他仍然像往昔一样洒脱。 每一个人,都极力做到忘记艾妃。 艾妃像一颗流星,一闪即逝。 “四剑侠”仍然过着平时的日子,只是西敏少了美芝,雅各失去艾妃。 这一次,无论张黛黛怎样劝儿子,西敏也不肯再去找美芝。 他又过着昔日孤寂的生活。 现在,最快乐的是海澄和伟烈,因为海澄有雅莉,而伟烈有月媚。 这天,雅莉因为要忙着准备考试,海澄接她下课,送她回家后,自己便回家去。 意外地,看见杜福如医生和杜太大都在家里。杜太太一看见儿子,迎了上前:“我正要派人去找你!” “到底发生什幺事?你和爸爸从不找我的,团年饭我都在狄家吃,甚至我的生日,也是狄伯母替我请客庆祝!” “我们忙嘛,你爸爸一天到晚被病人缠着。我呢,妇女会如果没有我,恐怕要解散了。别说你,连我和你爸爸,一个月也难得见一次面!”杜太太含笑向儿子解释。 “唉!”杜福如穿著笔挺的“踢死兔”,做了一个潇洒的表情,百分之百地显示出自己是个风流男仕:“这就是爸爸的烦恼!” “哈!”海澄不以为然地笑一下,正要上楼梯,杜太太突然叫住他:“海澄,换过一件漂亮的晚服,和我们一起出去!” “我不想去!”海澄一向不喜欢父母,因为父母给他的爱实在太少,海澄跟谁都可以做好朋友,就是和父母合不来,“我疲倦,只想早点睡。” “今天你不去不行,因为,高伯伯指明要请你的!” “高伯伯?”海澄想了想,知道他是谁,他是本港十大巨富之一,有名誉、有地位、有身份,曾经去英国领过勋章,“他不是去了瑞士吗?” “一个星期前回来,他们这次回来,还把依芙也带回来了,是依芙要见你!” “依芙?”海澄咬着下唇在想。 “你忘记了那女孩子,小时候,她身体很弱,你爹地按时到她家里给她看病,她要不停打针吃药的。后来高伯伯索性把依芙送给我们做干女儿。你们小时候,感情很好,常常一起玩。” “啊!那瘦骨仙——林黛玉。”海澄一点兴趣也没有。 “听说依芙十四岁去了瑞士留学,身体好多了,也很少生病!” “就算没有生病,也不会健康到哪里去,我最讨厌的是那些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当然,谁都知道,海澄的梦中情人,是个性感而又身材丰满的女孩子。连雅莉那种娃娃型的女孩子,他也认为不大惬意,又何况那多愁多病的林黛玉型? “我们不是要你把依芙娶回来,但是,大家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你和依芙又是由小玩大的,你不去参加高家的晚宴,高伯伯会认为你不给他面子,我和你爸爸很难做。”杜太太极力劝海澄。 杜医生也搭上了腔:“海澄,如果你今晚肯和我们去高家,我答应送一部最新式最新款的跑车给你!” “奇怪!你们一向不在乎我,你们去哪儿,都不会带着我。为什幺今天一反常态,那幺热烈!” “孩子!”杜太太拍一下海澄的肩,“高伯伯正在帮你爸爸向英延拿个勋衔。” “那还不简单,肯向英延奉献,那就什幺都可以解决!” “不是那幺简单的。高伯伯够面子,我们求他,没有求错人!” “啊!原来要我去吃政治饭!”海澄不屑地笑一下,“为什幺不早说?吞吞吐吐的混了半天!” “海澄,我知道你是乖孩子。反正你又有空,就去一次吧!” “去一次没关系,可不要迫我娶依芙,要我卖命,也得有个限度!” “你这孩子,胡言乱语!”杜太太推他一下,“快去换衣服,我已经为你准备好!” “好吧!看在那辆新跑车份上……” 一家三口到高家,海澄身穿全新晚礼眼,他感到浑身局促不安。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海澄了!”高爵士不断地打量海澄,“他小时候已经是个漂亮的男孩,想不到越大越英俊!” “这是遗传!”高夫人看了杜医生一眼。的确,直到现在,还有人叫杜福如英俊医生,他年轻的时候,自然更有吸引力了。杜太太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嫁给他的。 “应该是吧!杜医生?”高爵士笑问。 “也许!因为海澄妈妈漂亮!”杜福如一向有绅士风度,其实,每一个人都知道,海澄的样子像父亲。 “别听他开玩笑。”杜太太红了脸,“为什幺没看见依芙?” “依芙在楼上。”高爵士一提起女儿就开心,“这个孩子真有趣,她一早就说好了,如果海澄不来,不下楼跟我们吃饭。她刚才听见海澄来了,便立刻更换新装。” “真的呀?”杜太太膘了儿子一眼。 “真的!”高夫人在补充,“依芙去了瑞士五年多,她从未忘记过海澄。每次我们去瑞士看她,她一定问海澄的近况,她这次跟我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见海澄。” 海澄低下头鼓了鼓腮,想起那皮包骨的竹竿儿,他差点没有吐出来。 他心里暗骂自己,早知今天要来受苦,他宁愿陪雅莉回狄家,守在她身边看她温习功课,或去陪雅各聊聊天。 雅各!他近来怎幺了?人懒洋洋的,谁都看得出他的笑容是挤出来的! “看!依芙下楼来了!” 海澄仍然低下头,直至杜太太碰了他一下,他才懒洋洋地抬起了头。 螺旋梯上,跑下了一个梳复古宫廷发髻,穿著紫色复古晚礼服的女孩子。她的样子没有变,唯一可取的是一双顾盼生姿的眼睛。可是那身材,哗!海澄几乎要吹一下口哨,好迷人的身段,应该是三十八、二十四、三十七。中国女孩子,不多见。 高爵士走过去拖她一把,海澄跟着父母站起来,他只觉得心跳加速。 “爹地!”依芙指住海澄,“他就是杜海澄吗?” “他就是,认得吗?” “认得,不过,他长大了更好看了!” “我也有同感!”高爵士把女儿带到海澄的面前。 依芙向他笑,她牙齿白,嘴巴虽然大些,但是笑起来很性感。 “好吗?海澄!” “很高兴再见你!” “妈咪,什幺时候吃饭?” “都准备好了,我们正在等你!” “晚饭前我想和海澄到花园散散步,等我们一会儿好吗?” “好!我们可以吃些点心。”高夫人哪有不赞成的道理,“去吧!带海澄参观我们的花园,他很久没有来了!” 依芙把手穿进海澄的臂弯里。 他们走出花园,漫步。 依芙紧靠住海澄,她那胸脯软绵绵的压在海澄的手臂上,海澄觉得灵魂儿有点飘飘然。 “几年不见了,还认得我吗?” “样子勉强可以认得出,可是……依芙,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她笑一下,她是明白的:“你也长大了,又高又壮,腿又长。你说得不错,我们已经不是孩子。海澄,假如我不回来,你还记得我这个童年时代的朋友吗?” “记得!”海澄死也不敢说真话。 “我去瑞士后,寄了好几封信给你,你为什幺不回信?” “因为……”海澄思想转得快,“信我已经回了,而且写了好几封!” “但是,我一封也没有收到。” “因为实在写得太差,不好意思寄出去。后来忙功课,忙会考,忙升大学,回信给你的事,就这样拖开了!” “爹地说你正在念大学。一定已经有了女朋友?” “不!我从未有过女朋友!” “我不相信,你会没有女孩子喜欢?” “没有女孩子喜欢是骗你的,不过,直到现在,还找不到我喜欢的女孩子!” “你喜欢怎样的女孩子?” “唔!有女人味、成熟、丰满,不过一定要年轻。风尘女人我不喜欢的。”海澄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呢?” “瑞士很少中国男孩子,就算有,也不是我喜欢的。而我,偏又不喜欢外国的男孩子。所以,我也没有男朋友!” “你喜欢怎样的男孩子?” “由始至终,十九年没有变过。”依芙把头搁在海澄的肩膀上,“我喜欢你!” “真的!”海澄喜不自禁。 依芙停下脚步,在海澄的脸上吻了一下:“这是我的见面礼!” 第十章 雅莉在学校门口,已经足足等了一个钟头。看看表,快六点了。 她看不见海澄的车和人影。平时,他四点左右就来了。 今天,雅莉最后一天考试,放学后,她要和诗歌班的同学练歌,他和海澄约好了五点。 六点十五分校门都关了,她打了几个电话,餐厅的人说雅各他们已走了,杜家的人说海澄没有回家。她打电话给雅各,雅各说他今天根本没有见过海澄,他当然不在狄家。雅莉只好坐的士回家去! 回家后,她也没有发脾气,她心里想,海澄难得失约一次,由他吧! 她不断打电话给海澄,直至十一时,她上床睡觉为止,还找不到海澄。 第二天,雅各和西敏他们在那间餐店聚会。那儿,是他们第三个家。 老板跟他们的感情,就像老朋友。老板走过来:“怎幺今天不见了海澄?” “他今天没有来!”雅各回答。 “有一位小姐打电话找他?” “是吗?”雅各站起来,“我来听!” 雅各走到柜面,拿起电话筒:“喂,我是雅各,请问那位?” “哥哥!”雅莉叫着,“海澄又没有来接我放学!他在吗?” “早上见过他,下课的时候,他说有事,先走了,他没有跟我们到这儿来!”雅各想一下,“他会不会开车去接你!” “不会的,他要来,早就来了。他偶然迟到,也不会超过十分钟,而且一定有原因!” “你现在还在学校?” “唔!我等得腿都麻了!” “不要再等了,我来接你吧!啊!不行,还有二十分钟我要去练回力球,老师在等我,雅莉,你等一下!”雅各走回桌子去,他把两手按在桌面上问,“谁肯帮个忙?” “我!”西敏毫不考虑,“我是最清闲的人了,要我做点什幺?” “去接雅莉下课。像昨天一样,海澄又失约了,雅莉等得好烦。” “我立刻就去!”西敏把车匙掏出来,匆匆出门去了。 开车到学校,果然看见雅莉孤零零的,捧着书本靠在学校大门口。西敏跳下车,走过去替雅莉接过手中的书:“让你等久了,腿痛不痛?” “不痛,只是有点麻!” 西敏为雅莉开了车门,雅莉上了车,他把书放在车后厢,然后回到驾驶座上。 “饿不饿?”西敏一边开车一边问。 “饿!我十二点半吃中饭的!” “我先陪你去吃些点心!” “吃点心的时间过去了,而且,我希望快一点回家!” “好吧!我送你回去。” “海澄一连两天下课后都先走?” “是的!他说有点事。” “有什幺事?”雅莉关心地问,“他有麻烦?” “不像有麻烦,他气色很好,大概是一些家事,别担心,他没有事的!” “他不来接我,也应该跟哥哥说一声!” “他可能太匆忙!” “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接我?天天在街上等,总不大好。”雅莉虽然没有大吵大闹,但是也有一点不开心。 “明天我一定会找着海澄问个清楚明白,看他发生了什幺事。如果他真的没有空,那幺,我来接你,好不好?” “麻烦你代我问问海澄,我只是担心他。如果你没有空,你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会坐巴士回家去的。” “我闲得发慌,况且接你放学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一切还留待明天决定,也许明天海澄有空。” “你说得不错!” 第二天,西敏特别提早回学校,因为他要守住海澄。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海澄才回来。 “喂!西敏!”他春风满面地叫,西敏不说话,先让他泊好车。 海澄由车上走下来,一双圆圆的眼睛透着光彩,他拍一下西敏的肩膀:“等我?有事吗?咦!好象不大开心,你的美芝怎样了?” “提过去了的事情太没有意思。其实,我和美芝一开始就注定失败,性格不同!”西敏看了看海澄,“你好几天没有和我们一起去吃茶了,在忙些什幺?” 海澄抚一下发脚,怎幺说好呢?本来,他有了女朋友,应该告诉大家。无奈,谁都知道他和雅莉要好,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变了心,移情于高依芙,第一个难交代的是狄雅各,他一定会很生气。 “最近是无事忙!”他很快便找到借口,“一个世兄由外国回来,爸爸和妈妈硬要我陪他到处玩玩。” “转性了,对父母那幺孝顺。” “也不是完全为了他们,我和那世兄自小是好朋友,大家有一份难忘的童年感情,”海澄立刻加上一句,“他不会在这儿逗留很久的,最多住一两个月。” 海澄心里想,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什幺好办法都会给他想出来。 “你家里有事,我们是不会怪你的,其实,哪一个人没有私事?不过,就算你有很重要的事,你不能去接雅莉,也应该告诉她一声,一连两天,她都在学校门口等你!” “雅莉?”海澄作状地拍一下头,“噢!天,我忙疯了!” “她下课后,一直等你到太阳下山,一个女孩子,黄昏站在冷清清的校门外,万一遇上了坏人,会吃亏的!” “对!我真该死!” “用不着过份自责,”西敏摇头笑一下,“不过,你今天下课后,一定要先去送了雅莉回家,才去陪你的世兄。” “这……”海澄为难了,他不知道有多迷依芙,恨不得一下了课就飞去见她。要他去接雅莉,他一千个不愿意,如果雅莉把他缠回家里去,他就不能见依芙了。 “喂!你会去接雅莉吧?” “你为什幺这样紧张了?” “当然啦!昨天是我代你接雅莉回家的,你不去,那我……” “西敏!”海澄紧搭着西敏的肩膀,“我们算不算好朋友?” “当然!” “你不是很喜欢雅莉?” “以前是真的,不过,她已经是你的女朋友,我对她,已经死心了。我只是把她当妹妹,你问这些干什幺?” “我想你帮我和雅莉一个忙!” “什幺事?” “你暂时帮个忙,替我接送雅莉,直至我世兄离开香港为止。” “我倒无所谓,接送一下也没有什幺大不了,不过,雅莉未必喜欢我接送她,因为,你是她的男朋友,我不是!” “这……”海澄皱起眉头,他真后悔惹上了雅莉,“好吧!等会儿你下了课去接她,告诉她我会给她电话,向她解释一切。西敏,帮我这一次,我会永远感激你!” “小意思,何必说得那幺严重?”西敏终于答应了,“你一定要给雅莉电话!” “知道啦!”海澄松了一口气。 总算摆脱了雅莉吧! 雅莉下课走出校门,走了几步,就看见西敏的跑车,她走过去,西敏也下了车:“今天怎幺又是你?” “怪不得海澄没有来接你,原来他小时候一个好朋友由外国回来了,他要陪他到处玩玩。不过,他的朋友也不会逗留太久,而且,海澄会打电话向你解释!”西敏开了车门,“上车吧!” “好吧!”雅莉很委屈的样子,换了美芝,一定会大吵大闹。 当天晚上,海澄果然打了一个电话给雅莉,几句甜言蜜语,他便把雅莉哄骗得贴贴服服,完全不怀疑海澄。 艾妃仍然被胡国威关在房间里,胡国威每一个星期来看她一次,总是问:“想通了没有,肯不肯乖乖地听话,和那小子断绝来往?” 艾妃一看见胡国威就生气,想起雅各就痛心。“你杀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贱骨头!”胡国威掉头走出去。 艾妃想念雅各,好几次想托阿雯打个电话给雅各,通知他,她平安。艾妃知道,阿雯侍候了艾妃不少时候,她是肯帮艾妃这个忙的,无奈她根本没有机会和阿雯说话,阿胜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 这天,出乎意料之外,送饭来给艾妃吃的,只有阿雯一个人。 艾妃很高兴了,连忙拉着阿雯的手问:“为什幺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阿胜要送饭去医院。” “去医院?谁进了医院?”艾妃很好奇,忙着追问。 “昨天傍晚,老爷又被那姓马的袭击。” “老爷受了重伤,进了医院?” “不,我听见老爷说的,当时子弹打中了老爷的汽车,于是汽车便撞向路旁的一棵大树,司机阿广当场毙命,阿力头穿了,老爷最好运,只不过扭伤了腰和擦损了皮肤。阿彪受伤最严重,老爷敷药后,已经出院,阿力要留院一个星期,阿彪不知道会不会就此昏迷不醒。”阿雯压低声音。 “胡国威真够运,马大海这几年,袭击过他十几次,他每次都死不掉。” “不过老爷已经怕得要死。在新保镖未请到之前,他不敢离家半步。”阿雯想了一会儿,“每次都伤人,这次连阿广都死了,我奇怪老爷为什幺不报警!” “他不能报警,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个有头有面的人,他能够有今天,可不容易;如果他报警,把马大海翻出来,就等于揭开他的底牌,他不能让上流社会的人,知道他的过去;所以,他宁愿冒生命危险。” “小姐,你一直不肯告诉我,老爷过去到底是干什幺的?” “假如你肯替我办一件事,我愿意把胡国威过去的事全部告诉你!” “小姐,你叫我做什幺都可以。” “这件事要冒点险的,你考虑清楚。” “我知道,是给你那位男朋友送消息!” “阿雯,你真聪明。”艾妃十分兴奋,“你答应了?” “我答应!”阿雯不断点头,“小姐,我已经应承你做任何的事,你把老爷和那马大海的事告诉我!” “好吧!你听着!”艾妃一面吃午餐一面说,“其实,胡国威和马大海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也不大清楚,一来,那时候我还小;而另一方面,妈咪还没有嫁给胡国威。一切的事都是由妈咪告诉我的。那时候,我也像你一样好奇,常常追问妈咪,为什幺一直有人对付爸爸?妈咪被缠怕了,后来才告诉我的。最初,因为我年纪小,不大明白,现在我当然都清楚了。” “小姐,你还没有告诉我清楚什幺?” “很久以前,胡国威和马大海,是结拜的好兄弟,听说他们歃血为盟,发誓同生死、共富贵。他们一起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终于真的富贵了。不过,马大海在最后一次‘发达’时,失了手,为了不想坐牢,他逃到外地去,他走前把他的妻子,唔——他的妻子叫——金花,马大海把二十岁的金花交给胡国威照顾。妈咪对我说,那叫金花的马太太,是一个十分漂亮的乡下姑娘,胡国威最初是真的照顾她,不到一个月,他就污辱了金花。当时,金花已经有了身孕,因为极力反抗,她被胡国威奸污之后,竟然小产,流血过多,死了。后来马大海回来,知道这件事,十分悲痛,他发誓要替妻儿报仇。胡国威知道他不好惹,带着钱逃到南洋,几年后,他变了大富翁。他以为事隔几年,马大海一定忘记往事的;于是,他又回来了。后来,他认识了我妈咪,于是,我妈咪就做了胡家太太。” “听说马大海环境也不错!” “当然不错!听胡国威说,他养了很多打手!不过那些打手,除了对胡国威,从不做坏事,马大海也开始做正当生意,是个合法商人!” “不知道马大海有没有再结婚?” “没有!如果他再结婚,如果他已忘记金花,他就不会不放过胡国威。” “其实,老爷是应该到外国避一下,这几年,差不多每年都出事几次。” “胡国威去过了,他去泰国,马大海买泰国杀手杀他。他去菲律宾,还不是枪林弹雨?就算去日本,一样被人袭击。” “这件事,怎幺了?” “不会了结。要不是马大海杀死胡国威,就是马大海被胡国威杀死。” “真可怕!” “幸而马大海恩怨分明,从来没有伤害我们,你根本不用担心!” “但是阿广、阿彪、阿力……” “你以为他们就没有对付过马大海,胡国威请他们回来,不是当老太爷的。”艾妃吃完饭,她一面抹嘴一面问:“怎样?你还有疑问吗?” “本来……”阿雯欲言又止,“我实在说不出口!” “到底是什幺事?” “你本来是老爷的女儿,可是……” “这些事不要提了,说起来叫人心痛。”艾妃无限痛心地摇着头,“你到底肯不肯替我办事,阿雯?” “肯,答应过的一定做。” “你替我打一个电话给狄少爷,狄雅各少爷,你告诉他,我家里有事,我暂时不能见他。不过,我很好,请他不用担心。”艾妃想了一下说,“告诉他我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请他等我,你都记得住吗?” “我记性一向不好,我连他姓什幺,我立刻就忘记了。”阿雯搔了搔头,“小姐,你写一张纸,把那位少爷的名字,电话号码,你要告诉他什幺全写下来。” “好的!我用一张小纸条写下来。”艾妃写满了一张小字条,她把字条折好,交给阿雯,“别忘记告诉他,我想念他!” “字条一定要放进安全的地方,不能放进我的围裙里。” “是的,你今天进来的时间很久了,他们或许会疑心。” “幸而我送饭进来的时候,老爷一吃完饭就回房间里睡午觉。” “但是这儿全部是他的人,你记着,打电话要到工人房打;不过,就算在工人房打电话,也要万分小心,有人会打小报告立功!” “我知道!字条放哪儿?” “放在餐巾盒内,用餐巾盖着它,没有人会想到餐巾盘内有东西。” “但是餐巾是湿的,岂非把字条弄湿?” “每一个人都会像你这样想,所以最安全!”艾妃拉下一小包纸巾,用胶纸包住字条,“餐巾压上去,也不会把字条弄湿!” “还是小姐够聪明!” “快出去吧!时间太久,他们会疑心!” 阿雯捧着餐盘出去,轻轻脚步,由楼上走到楼下,刚要穿过客厅,突然有人叫住她:“阿雯!” “啊!”她吓了一跳,再听到的又是一声阿雯。那声音不是胡国威吗?她吓得几乎把手中的餐盘-在地上。 “阿雯,你聋了?”胡国威大喝一声。 “是,老爷!”阿雯走过去,看见胡国威坐在一张高背椅上,他瞪着阿雯。 “把餐盘放在桌上。” 阿雯战战兢兢的,把餐盘放下了。 “你今天在小姐的房里一个多钟头,你们谈论了些什幺?” “没说什幺,小姐胃口不好,不想吃东西,所以把时间拖慢了!” “把你的裙子、围裙的口袋全翻出来。”阿雯照办了。 “我要搜身,”胡国威在阿雯身上乱摸,然后一手推开她,“滚开!” 他又去翻餐盘,很快,他把字条翻出来。 他看了一遍,冷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替小姐传消息!” “老爷,我……” “我第一次警告你!”胡国威??啪啪的打了阿雯两个巴掌,“如果你再敢替小姐办事,我就打断你两条腿,把你两只耳朵割下来,听见了没有?啊!” “老爷,我……”阿雯捧住火辣辣的双颊,“我不敢了!” “哼!滚出去。” 阿雯风卷似的跑了。胡国威在四脚餐巾银盒之下,把一个小型偷听器拿出来。 他咬着牙,发出了一阵阴笑。 星期日,吃过晚饭,伟烈带月媚到“的士高”跳舞消遣。 如今,除了流行的柔姿舞,又流行复古的摇摇舞。月媚对这些疯狂热舞,兴趣不大,不过,为了伟烈喜欢,她一直很用心学。 两个人跳得腿麻口干,她们拖着手回到座位上,伟烈大口大口喝酒。 月媚也在喝橙汁,突然她望住前面的视线,停了、定了、呆了! “月媚,你在看什幺?” “唔!”月媚放下杯,“我好象看见海澄,那边,你看远一点,在那边僻角处的一张桌上,和我们离好远。” “你怎会看见的?我一直都见不到他们,”舞池内那些跳舞的人,阻挡了伟烈的视线。 “我喝橙汁的时候,眼看着他们由门口进来,然后坐在那张桌上。” “多少人?” “两个!” “他的世兄一定走了,他立刻抽空陪雅莉玩,他对雅莉算不错!” “我看,不是吧!” “啊!月媚,我终于也看到了,他站起来跳舞,他的确是海澄,但是那女的……”伟烈揉了揉眼睛,“我有没有看错?她一点也不像雅莉!” “他们一进门我就见到了,她不是雅莉。雅莉头发短短的,从来不打扮,她的身材也比那位小姐娇小。” “她是谁?” “我怎会知道呢?也许是亲戚。” “我看清楚了,这女人,没有雅莉漂亮,但是身材……哗!标准肉弹型。” “她的样子虽然不大漂亮,但是眼睛颇迷人,而且……而且……” “而且眉梢眼角满是春意,很风情,是不是?海澄就是喜欢这种女人!” “小雅莉怎幺办?” “伤心!啊!我现在明白了,什幺要陪伴由外国来的世兄,原来是跟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混上,我过去教训他!” “伟烈,”月媚用力捉住他的手臂,“你不能这样做!” “为什幺不能?他-弃雅莉,他对不起雅莉,雅莉是我们的小妹妹,我怎能让海澄欺负她?” “这件事,我们当然不能不理,不过,这件事不应该由你理。” “为什幺?雅莉叫我伟烈哥的!” “我知道。不过,你脾气不好,容易冲动,你跑过去,那幺一吵闹,好事未做成,反而把事情弄糟了!” “你说的话也对,我真想揍海澄一顿,他伤害了一颗纯洁的小心灵,该死嘛!对!我想起来了,我立刻打电话通知雅各,叫雅各立刻来,他一看雅各就怕得要死!” “不要告诉雅各,雅各为了艾妃的事,已经够苦的了。你没有看见他近来瘦了,不要再让他操心雅莉的事!”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雅莉还在痴痴地等海澄,你想她做傻瓜?” “这件事,应该交由西敏去办。你不要烦嘛!听我把原因说出来:第一,西敏脾气好,叫他和海澄谈判,不会出事;第二,西敏一向对雅莉很关心,他会管这事。”月媚缓缓地说:“我们立刻就离去,不要让海澄看见我们,省得他难堪。” 伟烈是个急性子的人,他们离开“的士高”,便立刻去找西敏。 西敏早就上床休息。伟烈走进他的卧室,把他由床上拉起来。 月媚想禁止他的,夜了嘛,伟烈坚持,月媚只好在客厅等他。 西敏由床上坐起,揉揉眼睛,看见伟烈,很奇怪:“你不是去了跳舞吗?” “是啊,可是我们发现了一件事,非要跑来告诉你不可!” “什幺事?”西敏由床上下来,“到楼下喝杯果汁。” “不,你不要动!”伟烈把他推回床上,“月媚在楼下,她在一起不方便!” “这件事不能告诉月媚?” “不,是怕她埋怨我牛脾气。”伟烈坐在他身边,“你猜我们刚才碰到什幺人?” “谁?” “海澄!” “哈!我还以为是谁呢?”西敏笑起来,“海澄我们天天见到,他又不是石油王子。” “我们不是在学校碰到他,是在‘的士高’!他在跳舞,你知道吗?” “他陪他的世兄上‘的士高’跳舞,也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情!” “问题是,和他一起的并非男人,而是个女人,那女人不是他世见吧?” “啊!”西敏不以为然,“海澄答应过的,他的世见一走,他立刻会去陪雅莉,今天是星期日,陪雅莉跳跳舞,应该!” “如果是雅莉,我来找你干什幺?” “伟烈,到底发生了什幺事,你吞吞吐吐地闹了半晚!” “你这样烦干什幺?”伟烈站起来,“渴死人,你应该在房间设个冰箱!” “我困嘛!”李西敏伸手按开了对讲机,“珍姑,送两瓶冻啤酒上来,给客厅那位小姐送一杯果汁。” “喂!有冰淇淋最好!”伟烈抢着叫。 “还有,珍姑,把那桶菲律宾雪糕拿上来,啊!先送一盘给那位小姐。” “你对女人真细心。” “你把月媚-在楼下算什幺?” “唏!哪来的珍姑,以前没听过!” “妈咪新请的管家,她说爹地有一个管家,我们也应该有!”西敏打了一个呵欠,“伟烈,明天我有早课,快把刚才的话说清楚好不好?” “海澄并不是和雅莉去跳舞!” 西敏皱了皱眉:“她是谁?” “天知道她是谁?月媚怕事,又怕海澄难堪,她拉着我便走。如果不是有月媚,我早就走过去质问海澄。” “不要想得太坏,也许又是世交,海澄的父母喜欢交际应酬,朋友多。” “是不是世交我不知道,不过,他们两个很亲热,海澄对她的态度,不像对雅莉!” “他们怎样了?”西敏急着问。 “两个人跳贴面舞,海澄用两只手揽住她的腰。她呢,一忽儿抚海澄的发脚,一忽儿搔海澄的脖子!” “那不像是普通朋友!”西敏睡意全消,他接过管家递来的啤酒,一连喝了几口,“海澄已经有了雅莉,他不能对那个女人那幺亲热。” “就是嘛!”伟烈又是啤酒又是雪糕,“雅莉知道会很伤心!” “事情未弄清楚之前,不能让雅莉知道,记住,谁也不要泄漏风声。”西敏连吃冰淇淋的心情也没有,他为雅莉不安! “我们今晚赶来,就是要把事情弄清楚,你明天好好跟海澄谈谈。他到底是喜欢那个女人还是雅莉?他不能一个人拖两个,他只能选择其一!” “那个女人是怎样的?” “是艾妃那一种型,不过,艾妃比她漂亮多了。但是也不能说她一无是处,她有一双不能算漂亮但是很有吸引力的眼睛。嘴巴大,牙齿整齐,笑起来很性感,她的身材迷死人,就是比艾妃矮一点,可是却比美芝高。” “海澄梦想中的情人!” “唔!正是!” “我不管那女人有多少好处,总之,他选了雅莉,就没有资格爱别人!” “你明天跟他说个明白。” “你托人带个口信,明天第二节我在汽车里等他!” “第二节你不是有课吗?” “但是海澄没有课,我宁愿牺牲一课迁就他!” “好吧!决定明天!” “不要说明原因,否则海澄可能不会见我,他一向念头转得快!” “我明白,你放心……” 海澄把头钻进西敏的汽车,嬉皮笑脸地问:“找我?” “唔!”西敏木然点一下头。 “你第二节有课?” “我难得缺一次课,上车吧!” 海澄耸耸肩,上了车。 西敏飞快把车开出去,一直远离学校。 “喂!西敏,去哪儿?第三节我还要上课的!”海澄越看越不对劲,抗议起来。 “不必担心,我会依时送你回去!” “可是……” 西敏一直没有说话,专心开车。 西敏的性格一向是柔和的,他对任何人都带着点笑容;虽然他不是一天嘴不停地说话,他并不很外向;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铁黑着脸,沉默得叫人害怕! “西敏,你……” 吱的一声,西敏终于在一个僻静的避车处停了车。他打开车门,走出去。 海澄呆在车里。 “你出来!”西敏的声音不算大。 海澄第一次那幺怕他,不敢反抗,只有乖乖地听话。 西敏靠在路旁一棵树上,他交抱着双手问:“我们是好朋友吗?” “当然是!”海澄心里疑惑,西敏这小子发神经病。 “你不会对我说假话吧?” “我们认识那幺久了,我的为人怎样,你应该知道。我承认,有时我会对人撒撒谎,不过我们是好朋友,亲如兄弟,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们!” “昨天晚上有人看见你在‘的士高’跳舞,是不是?” “这,啊……”海澄搜索枯肠,真是的,话该从何说起? “你单独和一个女人去跳舞?” “那……我……” “你们的态度很亲热!” 西敏步步紧迫:“她是谁?” 西敏的突然令海澄手足无措,如果是平时的西敏,跟他嘻嘻哈哈,胡扯乱诌就拖过去了,可是今天,要过他这一关显然不容易。 “说话啊!”西敏大喝一声,海澄被那幺一吼,竟然跳了起来。 “她……她是我青梅竹马、童年时候的好朋友,也是世交,她爸爸是高爵士。”海澄补充说,“她刚由外国回来的。” “她跟你那位世兄是兄妹吗?” “不是,她由瑞士回来。” “总要走的!老朋友回来,应该尽地主之谊招呼人家,我错怪你了!”西敏的态度温和了,“不过,我仍然觉得你不应该和她太亲热,因为你有了雅莉。” “噢!是的!”海澄深幸已经过关。 “以后你和那位小姐去游玩,别忘了带雅莉,你很久没有陪雅莉了,她很寂寞!” “上夜总会,一个男孩子带两个女孩子?会不会有点……” “你可以多请一个男伴,比如雅各,他反正闲着没事。” “雅各?不……” “为什幺?” “没……”海澄不断摇着头,“没事!” “从此之后,你不要再和那位小姐单独出外了,知道吗?那位小姐叫什幺名字?” “高依芙。” “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学校。”西敏上车之后突然说,“你今天应该去接雅莉!” “不行吧!高依芙也是世交,我要陪她玩几天,你暂时帮个忙!” “不必了,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反正,你和高依芙出外,要带着雅莉的。你接了雅莉,再去找高依芙岂不更好?” “那……”海澄皱起了眉,“西敏,我真的不明白,我世兄来时你肯帮忙,我世妹来了,为什幺不可以再帮几天。” “那还不简单?雅莉不会吃你世兄的醋,可是,高依芙就不同了!” “唉!”这简直要海澄的命。和高依芙拍拖,带着雅莉,高依芙不吃醋才怪;而且雅莉虽然是天真,可是,她也不会看不出他和依芙的感情? “你还呆着干什幺,上车吧,第三节的课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 瞒不住了,摊牌吧!跟谁说真话都难,雅各知道了不杀了他才怪,伟烈也不会放过他。西敏一向斯文,他不打架的,甚至和人家吵架的事情也少,告诉他,求他帮忙。 “西敏,我有些心事,想告诉你!”这一次,轮到他靠在树干上。 “不上第三节了?我倒没有损失,我第三节没有课!” “我知道,我不会为了我的事,要你为我连失两课。” “到底什幺事?”西敏关上车门。 “西敏,我知道你一向喜欢白雪公主型的女孩子,雅莉就是这种女孩子。” “我知道。不过,雅莉是你的女朋友。” “我喜欢哪一类女孩子你不知道吗?”海澄咪起眼,看了看天,“我喜欢年轻,但成熟、性感、有女人味的女孩子!坦白说,雅莉根本不适合我。” “但是,你和她很亲密,每一个人,都知道你是她的男朋友。” “那是一种错觉,因为我常常去狄家,和雅各兄妹最接近;所以,大家以为我已经爱上雅莉。”海澄耸一下肩。 “错觉?”西敏扬一下眉毛,“你们的感情,到底达到何种程度?” “兄妹!” “兄妹手拖着手!搀着腰,甚至亲吻?海澄,你不小了吧?” “我承认,我承认!”海澄猛点着头,“我和雅莉接近的机会太多,同时雅莉对我好,她很喜欢我!” “知道了,就该善待她!” “我和她个性不合,她太纯真,太……平淡。当然,她是很漂亮的,可是没有成熟感。我和她在一起,不会有结果,也不会幸福。西敏,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雅莉,我愿意把雅莉让给你,你们才相配!” “你是什幺意思?”西敏面色变了。 “男女相处,要互相适合!” “你想我做你的接班人,你把雅莉当皮球,你找到新的,把旧的踢过来;或者把雅莉当礼物,可以送来送去!” “西敏,你要清楚一点,我和雅莉是清白的,我没占你便宜,没叫你接收垃圾!” “我不是为了自己,如果雅莉是垃圾,只要我爱她,我仍然爱她,我是为了雅莉,为了雅莉而痛心!” “我没有伤害她,她没有什幺损失!” “你伤害了她的弱小心灵,她还小,你这样说不要就把她-弃,她受不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安慰她!” “办不到!那是你和雅莉的事;而且,雅莉喜欢的是你,谁也不能代替!”西敏指住他,“我不会容许你欺负雅莉。” “我该怎幺办?”海澄很苦恼。 “你和高依芙在一起,也不过一两个星期,分手回到雅莉的身边!” “不能!”海澄用手掩住脸,“爱上一个人,用不着等年年月月,一天就够了!” “你敢辜负雅莉,我就打你!” “我不爱雅莉,你打我,我也不会爱她,我从未爱过她,以前、现在、将来!” “蓬”的一声,西敏一拳打在海澄的脸上。 “啊!”海澄倒退几步,他既惊慌又奇怪,西敏怎幺变了,恶得像只老虎。 “答应我离开高依芙!” “不!” “蓬”的又是一拳。“我不能让任何人损害雅莉,她是那样天真无邪。海澄,想着雅莉的好处吧,不要令她伤心!” “我只爱高依芙,对不起!两者之间,我永远选依芙。没有她,我没有生存的意义。原谅我,西敏!”海澄用两只手捧往脸,他想不到西敏的拳头那幺狠。 “还手啊,你也可以打我,不要再让我打你。只要你不伤害雅莉,和她长相厮守,你可以把我毒打一顿!” “办不到,我从未爱过她,我不会爱她,我爱高依芙,告诉雅莉,放心吧!” “蓬!蓬!蓬!”一连串环拳,西敏把海澄打倒在地上。他喘着气,指住海澄问:“最后说一次,你到底要不要雅莉?” “不要!”海澄忍住了痛,但是,一点也不让步,“你打我,我不还手,因为是我错了,我对不起雅莉,但我不会改变初衷,爱情,不会是盲目的!” “好,好!”西敏颤着声音,他突然上了车,呼的一声把汽车开走了。 海澄缓缓在地上爬起来,西敏打了他,又-下他不顾,海澄没有怪他。 看样子,西敏活了二十年,从未生过那幺大的气,气得连打了人,把朋友-下,大概都忘记了。 海澄自己知道,他不应该在寂寞的时候,利用雅莉,浪费时间,现在又-下雅莉。他实在很对不起雅莉。 他更明白,雅各会为此事而憎恨他,西敏的态度,刚才已表现了,伟烈也不会原谅他;此后,他不会再受“四剑侠”欢迎。 不过,他并没有后悔选中了高依芙,他愿意为高依芙牺牲一切。 他等他的梦中情人,已经等了好久了,现在人来了,他怎能放走她? 他爱依芙,他只要有依芙就够了。 当然,他还是希望雅各、西敏和伟烈能够谅解他,毕竟,他们感情浓厚。 他发觉面颊很烫,大概那张英俊的脸,被打肿了,这样子怎能上学?告诉同学,被自己的好朋友打伤,总不大好。 他缓缓地走,走过学校才截到一部出租车,他毫不犹豫,便说出了依芙的地址。 到高家,依芙刚起床,穿著睡袍在卧室看报纸。 她听见海澄来了,佣人还吞吞吐吐地说海澄受了伤,她报纸一-,立刻跑下楼。 “海澄!”她边跑下楼梯边叫,“你没事吧?海澄!” 海澄站起来,迎过去,依芙看见他那眼睛又红又肿,她吓了一惊:“发生了什幺事?谁打你?” “你不用担心,我没有事,小意思,甚至根本不痛!” “不痛才怪呢!”依芙既担心,又心痛,她对管家说,“有什幺办法可以消肿?” “最安全的方法是请医生,小姐。” “给医生看看,”依芙柔声说:“敷点药,很快会好!” “我不想看医生,只不过有点红肿,嘴角流了一点血,小意思!” “杜少爷,生牛肉、熟鸡蛋也可以消肿的,要不要试一下?” “好吗?”依芙轻抚他的脸问。 海澄点一下头。 “你去准备吧!”依芙挥一下手。 佣人出去了,依芙问:“告诉我,发生了什幺事,你和人家打架了?” “我给人打了几拳,但是没有还手。” “为什幺不还手?怕打不过他?” “不!只是我觉得自己理亏,我不好意思回手打他!” “你做错了事?” “可以这样说!” “那到底是什幺事,你应该告诉我,你知道我好担心!” “我告诉你,你可不要生气!”海澄怯怯地偷看她一眼。 “和我有关的?” 海澄点一下头。 “那我更加要知道。” “答应我不生气,不要赶我走!” “好!我答应你。” 于是,海澄把他和雅莉之间的事,西敏怎样打他,全告诉了依芙。 依芙听完海澄的话,鼻子一酸,眼眶全透红了。 “依芙,你不开心?”海澄急着问。 “我不是不开心,是心里难过,你为了我,心甘情愿被朋友打,他把你打成这样……”依芙无限怜惜地轻抚他浮肿的下颚,“他太过分了。” “西敏是个好人,你不要怪他!”海澄握着她的手,吻着,“是我不好,依芙,你会因为雅莉的事而生气吗?” “不会!”依芙摇着头,“你为我已经牺牲够大了。” “依芙,你真好,谢谢!”海澄垂下了头,轻叹一口气。 “很痛吗?” “不!”海澄锁起了眉头,“我只是为了失去三个朋友而可惜!” “不要伤感,”依芙用两只手绕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柔情似水地说,“你还有我,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 “打令!”海澄软玉温香抱满怀,依芙已把他迷住了。 星期日,雅莉和几个同学去看电影。 她们到得早,每个人手上都是拿着一些零食:牛肉干、朱古力、popcron,甚至有人在吃冰条。 几个女孩子,吱吱喳喳,没头没尾的,一会儿说学校的老师生了个女儿,又说今天的天气热得闷人,有人提议下一个星期日去滑水,不知道谁嚷着有个男孩子一直望过来,不怀好意。 “我们这儿几个,雅莉最漂亮了!”小金鱼(一个大眼睛,嘴圆圆的胖女孩)说,“他一定看中了雅莉。” “谁?”雅莉笑着问。 “?!那个穿红色t恤的!” 雅莉望过去,刚好接住他的视线,雅莉嘟起嘴: “不要脸!” “那小男孩怎能跟雅莉的海澄哥比?” “是嘛!” “对了,怎幺很久没有看见他去学校接你,最近这十几天都换了人。” “他有事!忙得很。” “那最近来接你的那个俊小子,是不是你的新男朋友?更换了?” “你要死!”雅莉追着她喊打。 小金鱼走了几步,就突然停住了,她回过头,眼中透着疑惑:“奇怪,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不要东拉西扯,”雅莉指住她,“我今天一定要打你!” “真的,雅莉,你的海澄哥来了!” “是吗?”雅莉开心得笑了起来,“那幺巧?他在哪儿?” “刚进戏院不久,不过……” 小金鱼不敢说下去,因为,她看见海澄买了许多零食,他走到一个穿黑色越南装的女孩子身边。 那女孩子挽住他的手臂,两个人说了一会儿,笑得两个头碰在一起。 “喂!小金鱼,海澄在哪儿?”雅莉左看右望,戏院的大堂内有那幺多人,要找人实在不容易。 “我……”小金鱼和其余四个女同学交换看了一眼,除了雅莉,她们都看见了,因为雅莉正背着海澄,“我想我是认错人了!哎唷!我真要配眼镜啦!” “小金鱼,”云妮盯了她一眼,“你怎可以哄骗雅莉?” “我,但是……”小金鱼很为难。 “你们怎幺了?”雅莉握着拳头,笑着,“又想拿我开玩笑?” “雅莉,你回转身,看那边,”云妮说,“杜海澄在那儿,和一个女人!” “啊!”雅莉一族身,全看到了。她看见海澄和那女人非常亲热。 他看着她。但,海澄从未用这种深情的眼光看过雅莉。 六个都是小女孩,但是,谁也看得出,海澄正深爱着那个女孩子。 “你和他间翻吗?”云妮问。雅莉缓缓摇一下头。 “你仍然喜欢他吗?”雅莉嘴唇一扁,她突然用手紧掩住口。 “不要怕,雅莉,我们六个人一起上去质问他,”云妮说,“直闹得他们两个散了,走,我们不会让他欺负你!” “对!教训他一顿!” “不要!”雅莉哽咽地叫着,“我们谁也不要过去!” “为什幺?得赶快点,看样子他要和那女的进升降机了。到底要不要嘛?” “我还有自尊心,我还有自尊心!”雅莉说着,直冲出戏院。“雅莉!” 与此同时,海澄和依芙已手拖着手走进了电梯。 雅莉跑得好快,五个女孩子拚命追,终于把她捉住了。 “雅莉,你要干什幺?” “求你们放我回家,”雅莉满眼是泪,“我想静一下。” “要不要我们送你?”雅莉摇一下头。 “给她截一辆出租车!”云妮握着雅莉的手,“不要胡思乱想,只要一个电话,我们谁都愿意去陪你!” “谢谢!” 雅莉上了出租车,五个女孩子还追了一段路,她们实在不放心。 “要不要通知狄伯母?”小金鱼一面喘气一面问。 “云妮的意思呢?”米雪望向云妮。 云妮站下来想了想:“她也许不想家里的人知道杜海澄变了心,在未得雅莉同意之前,我们要绝对保守秘密!” “戏放映了!”小金鱼说。 “你要看自己看!”云妮把票子塞给她,“我不放心雅莉,我回家等电话!” “其实,”小金鱼把戏票揉作一团,“谁还有心情看戏,各自回家吧……” 第十一章 雅莉下了车,奔进花园,跑进屋子,冲上楼梯,看得狄太太呆了眼。 “奇怪,她不是去看电影吗?”狄太太放心不下,她跟着上楼梯,到雅莉的房门外,她已听到哭声。 狄太太吓了一跳,这件事非同小可,雅莉是狄家的开心果,她整天蹦跳、玩耍、吃东西。小时候撒娇,要吃糖果,不给她才哭;长大了,上了中学,可没有哭过。 “雅莉!”狄太太敲了敲房门。 回音仍然是哭声。 “我可以进来吗?孩子!” 没有人答话! 狄太太轻轻推了推房门,幸而房门并没有上锁,狄太太走进去,看见女儿伏在床上,哭得很是厉害。 “孩子,”狄太太急步走过去,“发生了什幺事?” “呜!呜……”雅莉用手抓住床罩,双肩不断地耸动。 “你是个不哭的乖孩子,一定出了事。”狄太太揽着她,“有人欺负你?” “你得告诉妈,我好替你作主!” 雅莉哭个不停。 狄太太哄她、逗她、抚慰她……可是,她始终不肯说一句话。 狄太太已尽全力,也有点筋疲力尽。她坐在床上,听着雅莉的哭声在沉思。 对!孩子的事,只有孩子们才知道。 她站起来想去找雅各,走了几步,才记起雅各一个钟头前出去了。 他只是说到外面兜兜风,没说去哪儿,往哪里去找他? 狄太太想到海澄,海澄是雅莉的男朋友,雅莉这样伤心,起码应该让他知道。 狄太太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电话找海澄。她当然找不到海澄,因为海澄正在和高依芙在看电影。 找伟烈,伟烈也和月媚出去了。 找西敏,谢谢天!总算没有令狄太太绝望,西敏没有出去。 “……我没有办法,她只是哭!” “我立刻来!” 狄太太放下电话,松了一口气。 虽然,西敏并非理想人选,能找到海澄更好;不过,西敏最近来狄家的次数多了,相信雅莉可能肯把心事告诉他。 狄太太再回到雅莉的房间,她还在哭,狄太太既心痛又心慌,不知道女儿发生了什幺事:“不要哭了!等会照照镜子,眼睛红、鼻子红,好难看的!” “你令我担心死了!” 狄太太在雅莉的卧室实在呆不住,女儿凄厉的哭声令她又惊又心寒,要不是发生了不能解决的事情,她不会哭得那幺凄惨,她走出去,下了楼,她希望西敏快点来。 幸而,西敏也来得真快,他由园子跑进来,带点喘息问:“雅莉怎样了?” “还在哭,一直哭,她不倦的吗?” “原因呢?” “她半句话也不肯说!” “她出去过吗?” “她和云妮她们五个同学一起去看两点半的电影,可是不到三点钟,她就独个儿回来了,由三点钟哭到现在。” “她没有看戏,也许……” “我敢担保她没有看戏,不过她们出门早,一定到过戏院。” “伯母,我可以到楼上看看雅莉吗?” “陪她谈谈!她需要人帮助!” “我想单独和她……” “好!当然好。”狄伯母拍一下他的肩膀,“最好能够劝她不要哭!” “我尽力!”西敏走上楼梯。 “谢谢你,西敏!”狄太太坐在客厅一张椅上,她很疲倦,但充满希望。 西敏走进雅莉的房间,轻轻掩上了房门,然后走到床边。 西敏坐在雅莉的身边,像一个哥哥,或者一个父亲,他轻轻用手抚着她的短发:“雅莉!停一下好吗?” 她果然停住哭声,也许她奇怪谁来了,当她心里弄清楚时,她又哭了。 “把你的心事告诉我,或者,我可以帮助你解决心中的疑问?” “你今天在电影院里碰见一个人?” “我……”哭声把她的声音遮盖了。 “你碰见海澄!” 她抬起头,她的眼睛、面颊哭得红红的带点肿,鼻子有点脱皮,她索着气,抽抽噎噎地问:“你怎会知道?” 西敏看见她哭成这样子,心里很痛。他早就知道雅莉会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来了,不能忍受的,竟然还有他。 西敏握了握拳头,咬咬牙说:“海澄!” 雅莉两串眼泪又淌下来。 西敏把手帕递给她,可是,她的泪是流不尽的:“你看见他和高依芙在一起,也是去看戏?” “你怎会知道高依芙?”雅莉抹去泪水,她要看清楚西敏。他知道,是的,他一定知道,“高依芙是谁?” “你先要回答我,你这样伤心,是因为你碰见海澄,和他吵了,还是碰见海澄和另外一外女孩子同行?” “他们两个!”雅莉打着噎。 “那女的就是高依芙,听说短短十几天之内,海澄就爱上了她!” “变心,他竟能这样对我!”雅莉又伏在床上哭。 “是海澄不对,不过……”西敏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她,感情的事,很难说。 “我对他不够好吗?我比不上高依芙漂亮吗?我做错了什幺?我错了,他应该告诉我,给我一个机会,我会改,我为了他,什幺都愿意做。” “雅莉!”西敏用两只手拉起她的肩膀,雅莉坐在床上,西敏一面替她抹去泪水,一面说:“你不要怪责自己,你没有错,从来没有,你是个最好的女孩子。” “西敏哥!”雅莉情不自禁哭倒在西敏的怀里。 西敏抱着她,他自己的双手有点发抖,他心房跳得扑通扑通的,激动的情绪,感染的动力,他眼睛的泪孔也渗出了泪。 突然,雅莉推开了他:“原来你们每个人都知道海澄不要我了!” “雅各不知道!”西敏的怀里一下子冰冷,空虚,“上一次伟烈碰见海澄和高依芙在‘的士高’跳舞,是他告诉我的!” “你为什幺不告诉我?我们每天都见面的,至少,我事前有准备,我会去质问他,要他解释。” “我不敢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我现在不是一样伤心?” “对不起!” “对不起什幺?你又没有做错事,也难怪,你和海澄是好朋友!” “雅莉,你在说什幺?” “你替海澄瞒住我,我也不会怪你,论感情,你当然应该对海澄好!” “你是说我对你不好?” “我也不会怪你!” “啊!上帝!”西敏笑了起来。 雅莉茫然望住他,他为什幺笑得那幺狂?又那幺苦? “我把海澄找出来,我要他和高依芙分手,我不准他对不起你,他不答应,我就打他,他还是不肯,我再打,打、打、打……一直把他打倒在地上。我说过,如果他不回到你身边,我永远不再和他来往!”西敏站了起来,缓缓走到窗前,他用手抓住窗枝,把脸压上去,“我从来没有打过人,我知道野蛮人才打架,但是我打了他,狠狠的,为什幺?我到底为什幺?” 房间里突然雅雀无声,甚至连雅莉的哭声和抽噎声都停住了。 雅莉坐在床边,呆呆地看住西敏那轻微抽动的肩膀。 就在这时候,有人在外面敲房门。 雅莉立刻去开门,看见雅各,“哥哥!”她伏在雅各胸前哭了起来。 “不要怕,有什幺事,哥哥作主!”雅各拍了拍妹妹的脸,“我和西敏谈谈!” 西敏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定一下神回转身。 “西敏!”雅各走到他身边,“你知道发生了什幺事吗?” “雅莉今天和同学看电影,碰见海澄和高依芙!” “高依芙是什幺人?” “海澄的梦中情人!” “他一直梦想中的情人?” “是的!” “可是,他已经有了雅莉,他怎可以这样不负责任,怎能对感情如此不专一!”雅各勃然大怒。 “我骂过他,打过他,雅各,我看,也应该是你出面的时候了!” “我当然会去质问他,海澄太可恶,见一个爱一个!” “你好好安慰雅莉,我要回去!” “不要走,你和我一起去找海澄!” “今天我们肯定找不到的!明天,明天我们联同伟烈一起,不过,我和海澄,根本就不可能再交谈!” “你刚才说过,你打过他!西敏,你为了雅莉而费心,我们一家人都感谢你!” “你太不把我当朋友!” “对,我们是好兄弟,客气的话不要说,西敏,留下来吃顿饭,好不好?” “我接到伯母的电话时,刚在整理笔记,还没有把功课做好,改天吧!” “好!不勉强你!睡前通个电话,我会约同伟烈,大家约好怎样做!” “好的!雅各,你陪雅莉。”西敏走到房门口,他停下来,缓缓地说:“再见,雅莉,希望你为了狄伯母不要再哭。” 西敏走了,雅各轻声对妹妹说:“西敏的神情不对?他又有什幺事?” “我想……”雅莉垂下头,“可能和我有关,他在生我的气!” “怎会呢?” “因为我说他对海澄,比对我好,他显得很难过,他吓得我眼泪都收住了!” “西敏这傻子,有什幺好难过的?” “哥哥,你不知道,第一个发现海澄爱上高依芙的是伟烈哥,西敏哥知道了就找海澄算账,他迫海澄和高依芙分手,海澄不肯,西敏哥把他打倒在地上,西敏说他还是第一次打架,而且他已和海澄绝交!” “唔!我明白!”雅各点一下头,“西敏极力维护你,甚至为你打架,你不道谢也还罢了,你还要冤枉他,所以他心里不高兴。” “我也是这样想!” “不过,西敏这个人,不会斤斤计较,心胸也广,他怎会为了这些小事生气?”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雅莉努起嘴,“哥哥,你没有看见,西敏哥走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呢!” “真奇怪,过去,他一直很喜欢你,他经常称赞你的。” “唉!哥哥,我好惨!” 雅各托起她的下巴:“为什幺不哭了?” “哭了几个钟头,眼睛酸痛,口都麻了,胸膛涨满满的;而且,事情根本没有决定,我是否哭得太早?” “没有确定?” “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你不会不管的,海澄一向最怕你的,你一出面,他一定不敢和那女孩子来往;其实,那女孩子并不很漂亮,海澄会听你的话,和她分手。” “是不是没有你漂亮?” “事实是这样嘛,不过身材……我没有她……没有她……总之,老师说,我还会长高,还会发育的!”雅莉羞得吞吞吐吐。 “你的身材没有高依芙丰满,但是样子比她漂亮,对吗?” “唔!”雅莉用力点一下头,“她的身材和艾妃姐差不多,不过艾妃姐比她高些;而且,肤色又不同,艾妃姐很白,很不够健康,她的皮肤是棕色的,但是很健康。噢,真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艾妃姐。” “不要紧,我刚才开车出去,到处兜兜看,也是希望幸运会碰见艾妃。” “有结果吗?” 雅各摇了摇头:“她可能已经不在香港,到外国去了!” “对不起!”雅莉按着哥哥的手背。 雅各拍拍她的手:“妈咪很担心你,你赶快到楼下安慰她!” “要不要把海澄的事告诉妈咪?” “我们向来不向父母撒谎。” “我知道,我只是怕她为我担心!” “那你自己决定吧!我打个电话给伟烈的姐姐,留句话……” 雅各、伟烈、西敏三个人围住海澄。海澄吓得尽是咽口水,他想,今天不让他们打死才怪。 “我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海澄,一句话,立刻和高依芙分手。” 海澄的视线在他们的脸上徘徊,个个铁黑着脸,吓死人!“喂!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拖过去。”伟烈高举拳头,“我打掉你的牙,到那时候,你就只好用手不用口。” “对不起,雅各,对不起各位。”海澄强自镇定,“我只能说一句,爱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实在抱歉!” “谁勉强你谈恋爱?”雅各眉毛一扬,“你妈咪、爹地强迫你爱高依芙?” “不,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我日也想,夜入梦,总希望遇到我的梦中情人。现在遇到了,她就是高依芙,她对我很好,也很适合,我第一次感到我在恋爱。” “那,你是说,我们勉强你去爱雅莉?你不要忘记,我很久以前,已警告你不要对雅莉动情!” 雅各接着说:“如果你不健忘的话,我说过,雅莉还很小,应该好好念书,谈情说爱的事,最好不要落在她身上,我希望你把她看作小妹妹,你忘记了?” “我没有忘记!” “后来你们好起来了,我以为你会好好待她,我也不曾反对过。我是个喜欢给人家自由的人,你怎可以说我勉强你?” “雅各,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勉强我,而是我发现,我和雅莉不适合,勉强维持大家的感情,拖下去大家都没有幸福!” “骗人,”伟烈直指住海澄,“你为什幺迟不发现,早不发现,偏偏在你另外找到新欢的时候才发现?杜海澄,我告诉你,雅莉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不容许你欺负她!” “伟烈!有比较才有发现,依芙的确很适合我,我们的性格、爱好,全都一样!” “海澄,”西敏第一次开口说话,“你还是坦坦白白认句错吧!你利用了雅莉!” “是不是?”伟烈一手抓住他的胸衣,“是不是?” “伟烈,”雅各拉开他,“给他一次机会,看着他是否肯讲真话?” 海澄垂下头:“西敏说中了我的心事,由于我没有家庭幸福,父母成年累月不在家,我怕寂寞,于是常常在雅各家流连,我和雅各兄妹的感情,比谁都好。可能我是雅莉第一个接触的异性,所以,很早以前,我已发觉雅莉很喜欢我。不过,我知道雅各不喜欢雅莉交朋友,而我也无意要追求雅莉,所以,大家一直只是维持兄妹的感情。后来,西敏有了美芝,伟烈有了月媚,连雅各也有了艾妃,我觉得自己很不如人,偏偏又找不到我的梦中情人,我想,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了。怎幺办?人人有女朋友,自己没有,那总不大象样吧!我回头看看,雅莉漂亮又活泼,虽然,我不喜欢她那种娃娃型的女孩子,但是,既然没有别的选择,雅莉又待我好,于是我就开始追求她。我承认,我对雅莉的确没有什幺诚意,这是我不对!” “你不单只没有诚意,而且自私!海澄,我想不到你是这种人!”雅各摇着头,“你因为看见别人有了女朋友,你还是孤单一个,觉得没有面子,于是顺手拉住雅莉,拿她做挡箭牌也好,牺牲品也好,现在,找到个合乎理想的,就把雅莉一脚踢走。海澄,雅莉不是一对皮鞋,喜欢扔便扔,她有血有肉有自尊。昨天,她看见你和高依芙去看电影,她回家哭了几个钟头。” “雅莉,她……”海澄很意外,他一直以为他和依芙的事,是西敏告诉雅各。 “事至今时今日,你不能对雅莉置之不理,她已认定你是她的男朋友,你要负责!” “负责,我和雅莉是一清二楚的,我并没有污辱她!” “如果你占了她的便宜,又撇手不顾,我早就打死你了!” “现在……现在我该怎办?” “继续做雅莉的男朋友,感情要分先后,你既然已经有了女朋友,就算遇到个梦里天仙,你也只好认命。” “不,雅各,你要我做什幺都可以,你要骂我、打我,甚至赔偿,我能做的我一定做;但是,我不能回到雅莉的身边,我……” “你真的不再要雅莉?”伟烈揪住他,“你这玩弄爱情的骗子。” “我知道对不起雅莉,但是我爱依芙,我只爱她,除了她,我不爱别人!” “你这个浑蛋!”伟烈反手掴了他一个巴掌。 “伟烈,”雅各把他劝开,“打死他,也不能把问题解决。” “雅各,谢谢!”海澄可怜兮兮地抚住脸。海澄是衷心感激,他还以为今天“出手”最重的,一定是雅各。 “你不要谢我,对你的行为,我很反感。你为了自己充面子,随便找个女孩子,说尽甜言蜜语骗去她的心,如今一句不适合就完了。我告诉你,杜海澄,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正如你所说的,你也不适合做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必须有责任感、有正义、感情专一,我不喜欢耍手段的人。” “我也宣布和你绝交!”潘伟烈悻悻地瞪了海澄一眼。 “我们早就无话可说了,”西敏对海澄的反感,由昨天至今天,已增加了好几倍。 “杜海澄,你做完一件事,以后我们大家各不相干!” “雅各,你吩咐吧!” “你到我家,向雅莉道个歉,你不能逃避算数,我也不担保雅莉会怎幺样待你!” “我是应该有所交代的,”海澄深感理亏,也深感可惜。委实,他很喜欢雅各、西敏和伟烈,他也一直把他们当作亲兄弟;至于雅莉,他早就把她当亲妹妹。他不想失去三个好朋友,也不想伤害雅莉;但是,他不能屈服,因为,他不能没有依芙:“时间、地点、请雅各吩咐!” “今晚八点钟,你到我家!” “好,我会准时到!” “我们走吧!”雅各看了看表,“我还要去接雅莉放学!” 雅各请父母和雅莉上馆子去吃了晚饭,先送雅莉回家,然后他和父母去看九点半钟的电影。 家里就只有雅莉一个人。 天气热,雅莉索性坐在露台的吊椅上,人荡来荡去的,心情也是不断地荡漾。 她知道海澄会来,但是,不知道会带来坏消息还是好消息。 她曾经问过雅各,但是雅各支吾以对,只是说:“别急,海澄来了,一切都会明白,看开点,其实,你还年小,你根本可能连爱情和感情也分不开。不管海澄对你怎样,记着自己还年小,你还有许多许多机会去找你的白马王子。假如我是你,我不会选海澄,可惜,我不是你!” “你不喜欢海澄?”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你和他不适合,他这个人很吊儿郎当,又有说谎的习惯,你应该找一个比他更好的!” “我倒不觉得他不好,他风趣,又会逗人开心,玩起来也够劲!” “多个朋友是不错的,但是,假如要找结婚对象,一定要找一个真心爱你的。被人爱,是一种福气,知道吗?” “哥哥,你说这些话,是不是海澄不肯听你的,他真的不要我了?” “别胡思乱想,他不要你,你也可以不要他,我们狄家的白雪公主,外面排着一队白马王子在等你……” 雅莉一直想着雅各的话。 她总觉得,雅各话里有话。 而且,对于她和海澄之间的事,她根本不敢抱乐观的态度。 为什幺要来她家? 为什幺海澄不约她去吃饭,乘车兜风?为什幺父母哥哥避了出去? 一切都不合常理。 她正想得入神,佣人报告杜少爷来了。 她吩咐佣人送了饮品来,就可以去休息。 海澄来了,容光焕发,穿了一套新西装,手里拿着一盒花。 “雅莉,好吗?”海澄微笑着,虽然他极力装饰,仍然显得有些不自然。他把手上的花献过去,“你喜欢黄玫瑰!” “谢谢!”雅莉接过花,“不过,我一向喜欢红玫瑰!” “噢,”海澄打着自己的头,装模作样,其实,高依芙喜欢黄玫瑰,他习惯了,“我真是个糊涂蛋!” “也许你近来忙,不过,黄玫瑰也很美,”雅莉细心一看,“还凝着露珠,很新鲜!” “雅莉!”海澄看着佣人走后,他交叉着十只手指,“我是来道歉的!” 雅莉看着他,也许他是来忏悔的吧!只要他肯说句对不起,她就会原谅他! 海澄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终于还是说了:“过去,我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比如说,我说我很喜欢你,日久生情,那些全是假话,你不要相信。”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不!喜欢是有的,只是,哥哥喜欢妹妹。”海澄语无伦次,“但是,我的意思是,或许你明白的吧!” “你——”雅莉凝视着他,“后来没有想过要爱我?” “没有想过,没有想过,哥哥怎可能爱妹妹呢?而且,我们有许多不相同的地方。” 噗一声,花和盒掉在地上。雅莉空着两只手,她看一看天,怎幺星星没有光彩,都不闪亮了:“哥哥说得对,你有撒谎的习惯!” “对呀!雅各最了解我了,我常常情不自禁会说谎,又喜欢口花花,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怎会有那幺多缺点。”海澄见雅莉那幺难过,他非常不安,“对不起!” “你有了一个新女朋友,叫高依芙?” “是的!” “你有没有向她撒谎?” “没——有。” “她知道有我这个人吗?” “知道!我全都告诉她!” “为什幺不向她撒谎,这是你的习惯!”雅莉用手背拭了拭眼睛。 “我……”海澄递给她一条手帕,雅莉把他的手推开了。 “因为你真心爱她?” 海澄垂下头。 “你是因为高依芙而放弃我的?!” “不,完全是巧合,就算没有高依芙,我们仍然是不会相爱;因为,我们根本不适合,将来你大了,你会感觉到!” “因为我不是你的梦中情人?!” “这是原因之一,事实上,我是无法在你身上产生爱情!” “我是那幺不堪吗?”雅莉用玻璃杯下的餐纸抹着眼泪。 “不!真的不是,其实,是我配不起你,你太纯,而我,根本有点稚气!” “人要找理由,总有千百个!” “雅莉,你听我说,你喜欢我,是一种错误,你看错了人,其实,你应该喜欢西敏,他才配得起你!” “你不要我就算了,何必找人接收?” “西敏也这样说过,你不是皮球,我不应该把你踢来踢去,但是,你和西敏的确是天生一对!” “废话!” “是真话。”海澄抬起头,想了一下,“西敏几年前就开始喜欢你,他最关心你,常常打听你的事,也最喜欢提起你!” “他喜欢我,就不会有个美芝姐。” “因为那时候我们天天见面,你对我又特别好,他以为我们会恋爱,偏巧美芝追求他,但是,他根本从未真心爱美芝,他怎样对美芝,他们两个怎样不适合,这些事情,你完全知道。” 雅莉抹-眼泪,没有说话。 “最近我发觉了,西敏不单喜欢你,而且爱你,不单只爱你,而且爱你很深。”海澄说的是真话,而这些真话,对他是有利的,起码,可以分散雅莉对他的注意力,“他知道我和依芙在一起,换了别人,他只会暗里高兴;可是,他很生气,他为了依芙,我和你的事,约我到外面谈判,他迫我和依芙分手,我不肯,他就打我。当时他气得失了理智,他一直迫我,我仍然拒绝,我每说一次不,他就打我,一直把我打倒在地上。他为什幺要迫我和依芙分手,他完全是为了你,他不想我伤害你的感情,他要保护你,他没有计较自己的得失,他只是一心一意要你快乐!” “唉!”西敏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不能不感动,“你鼓励西敏追求我?” “是的,西敏是个好人,西敏用功、英俊、斯文、温柔。有礼、待人真诚,而且他又是那幺深深爱你!” “你成功了没有?” “没有,他因为我不肯和依芙分手,已经和我绝交了!” “今晚,你撒了多少次谎?”雅莉突然觉得海澄很滑头、很邪门、很不讨人喜欢。 “没有!我今晚说的句句是真话!” “难得啊!”雅莉苦笑。 “我已经太对不起你们了!” “今晚,是哥哥迫你来的?” “雅各、西敏、伟烈都要我来,而我,也觉得应该来。” “你的话,说完了没有?” “我请求你原谅!” “那是无关重要的!” “记着我的话,真正关心你,爱你的人,是西敏!” “你可以走了!” “好吧!希望你将来会原谅我。” 海澄拾起地上的花盒放在她的膝上:“不要再为我难过,为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而哭,那就更愚蠢。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要做不应该做的事,再见!” “你……”雅莉高举起花盒想向他扔过去,突然她停住了。 海澄说得对,为他生气,不值得。 她缓缓由吊椅上下来,把花扔在餐桌上,她没有哭,因为不值得! 她走上楼梯,进了卧室,关上房门。 她倒在床上,脑海里掀起风浪。 从此之后,一切全变了。 本来,“四剑侠”当中,雅各的一家,是被认为最幸福美满的一家;而且,由于有雅莉在,家中整天充满欢乐。 现在,雅各把全副精神都放在念书和参加运动,一有空闲就开车去找那“失踪”的艾妃,他对艾妃,从未死心。 雅莉妮?她看着哥哥做榜样,一天到晚手不释卷,功课突然进步得惊人。唯一不同的,她有空也不会往外跑,除了上学,她是不肯出去,大概是怕碰见海澄和依芙。 她在家的时候多了,本来,家里应该增加笑声;但是,她已不像从前那样喜欢说笑,她变得乖得很。既不顽皮、也不撒娇,也不会吱吱喳喳像百灵鸟,一天到晚嚷着吃的习惯也改掉了,她似乎连对吃也没有兴趣。 以前狄家也是热闹的,因为海澄天天来,三个孩子总是玩作一团,后来西敏来。现在,海澄当然不会再来,西敏也不来了,反而伟烈和月媚,有空也会到狄家走走,可是,伟烈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制造欢乐气氛的人,月媚也是内向的。 西敏为什幺不来? 他也没有去接雅莉下课,而雅各有空就去接她,否则,她就坐公共汽车或者出租车。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是独个儿。 现在,四个男孩子,就只有海澄最快乐,因为他有了依芙,而依芙又对他那幺好。海澄以前怕寂寞,怕留在家中,总往狄家跑,现在,高家已经成为海澄第二个家。 海澄每天一下了课,就到高家。温习功课,都在高家的书房完成。功课做好了就陪依芙玩,幸而是,不单只是依芙,连依芙的父母也喜欢海澄。 在高爵士夫妇的心目中,海澄早已是高家的乘龙快婿。 唯一令海澄不开心的,是雅各他们每次在学校碰见他,总是避开他。虽然,海澄每一次都和他们打招呼,但是他们仿佛全都视而不见,令海澄很难过。 不过,他始终还是快乐的! 西敏和雅各兄妹一样不快乐,家里还是只有西敏一个人,他还是那幺的寂寞,连找个人说话也没有。张黛黛虽然忙于自己寻欢作乐,不过,她对儿子还是关心的。 “西敏,你最近好象瘦了!” “运动多!” “你常常参加运动吗?为什幺皮肤还是那幺白?” “你知道我的皮肤不吸收阳光。” “对!你像我,永远都是雪白白的,你们两兄弟,就只有你最像我。”张黛黛想了想,“运动需要消耗大量卡路里,我叫管家每天给你准备一样炖品,补充一下,你很快就会长胖。” “我又不是女人,吃什幺补品?” “也不是什幺补品,比如炖鸡、炖白鸽、炖水鱼,美味又有益。” “我不喜欢吃!”西敏鼓住气,坐在一张巨型天鹅绒的椅子里。 “西敏,你最近的脾气为什幺这幺燥?”张黛黛摇一下头,“长大了的男孩子,没有女朋友怎会开心?你和美芝到底怎样了,听说你很久没有去找她。” “妈咪,你不要提她好不好?我早就和她分手了!” “分手了?太严重了吧!小孩子,吵吵闹闹是难免的,吵过,就没事了!” “我不是小孩子,我就要二十一岁了!” “你不用提醒我,你的生日,妈咪永远会记着,何况还是你二十一岁的生日。二十一岁,到法定年龄啦!算是大人了,照理,你爹地应该送一幢新房子给你!” “送新房子给我做什幺?我又不是要结婚,我也不愁没有地方住!” “我不是要你住他送给你的房子,不过,手上有点物业,那有什幺不好?至于你结婚,他做家翁的,怎能送一幢房子那幺寒酸,女方的家长会看不起你的,他应该送一幢别墅给你。你爹地有那幺多钱,你何必替他省?”张黛黛忽然微笑起来,“前两天,我在马路上看见海澄,他换了一部新跑车,很高贵,也很漂亮,我看,要三十万,或者不止三十万,但那部车真是有型的,你生日,我准备送一部给你!” “妈咪,我不要海澄那种车,我也不要任何车,我的跑车入学时才买的,还很新!” “快一年了,应该是旧车了,早就应该换,坐新车,有安全感。” “妈咪,你不是约了朋友吗?够钟了!” “噢!时间过得真快,”张黛黛连忙站起来,“有时间去看看美芝!” “妈咪!”西敏不耐烦地叫。 “我前几天看见他们一家三口,他们个个都问你好,美芝还问你为什幺不去看她!” “明知故问。” “我出去了,今晚多吃点菜,喂!起码跟美芝通个电话,你是小绅士嘛!拜拜!” 西敏实在苦,孤寂还加上烦扰。 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伟烈虽然和月媚在一起;但是,受到其它压力,很多时候,他们都不快乐。 这天,伟烈刚把功课温习好,伸了一个懒腰,月媚敲门进来了。 “有东西吃?”伟烈一看见她便嚷着。 “才没有呢!” “那就让我亲一下。”伟烈伸出手想拉她,看见她把两只手放在背后。 “你藏着些什幺?” “你猜呢?” “唔!”伟烈搔了搔头发,“一个很大很大的苹果。” “我说过不能吃的!” “给我!”伟烈站起来,要向她索取,月媚连忙倒退。伟烈追她,她笑着躲,两个人追逐了好一会,伟烈终于把月媚整个抱住。 “不带东西给我吃,要罚你!”伟烈吻她一下,然后去拉她的手,月媚被困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于是,她手中的东西给伟烈抢过去了。 “一件好漂亮的衬衣,银灰色间条子,灰色袖口银色领子,在哪儿买的?” “月媚男士服装店!” “有这样的店子?”伟烈瞪大了他的深蓝眼珠子的眼睛。 月媚扑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顽皮!”伟烈点一下她的鼻尖,“我知道了,你托人到外国买的!” “托人?谁?我除了你和表姐,连一个亲戚都没有。朋友呢?都是你的,我自己根本没有一个朋友!” “快告诉我在哪儿买的。西敏一直想要这种料子,这种款式的衬衣。” “真对不起,这是非卖品,所以西敏买不到的,不过我倒可以告诉西敏料子在哪儿买的。西敏好象不喜欢灰色,有一种金黄色的很夺目。” “你要西敏把料子披在身上。” “他可以拿着料子,参考这件衬衣,到服装店缝。” “你何不索性把店子介绍给他,难得缝工好,设计又好!” “表哥呀!”月媚点了点他的头,“你这聪明的脑袋,除了读书,就什幺都不想了!” “想什幺?”伟烈咬住下唇,昂起头想着,喃喃地说,“月媚服装店?月媚,这件衬衣是你自己缝的,可是?” “聪明的孩子!”月媚抚一下他的脸,“终于想通啦!” “我真笨,我早应该想到了,不过,我真不知道你那幺有本事,连衣服也会缝,而且比买的还要漂亮。” “表姐有一架电动缝衣机,她一直没有用过。我觉得很可惜,于是,我就利用空闲的时间为你缝车衬衣。” “月媚,你真好!”伟烈拿着衬衣叫,“我明天穿著它上学,让同学们看了羡慕死!” “留待星期日穿不好吗?可以配那条新买的灰裤。” “好,听你的,月媚,如果你多买点料子就好了!” “为什幺?” “你缝一件裙子,我们一起出去,穿著情侣装,特别有意思!” “我已经多买了料子,怕你不高兴,所以我不敢动手缝。” “为什幺不高兴,星期日,我们要穿统一的衣服,以后也要这样!” “你要我每一个星期缝一件衬衣,一条裙子?” “会不会太辛苦?”伟烈连忙问。 “怎幺会?反正都穿在我们的身上。”月媚甜甜地笑。 “月媚,我知道‘四剑侠’,不,‘三剑侠’的太太,你一定可以拿最好、最标准太太奖。我看过很多女孩子,没有人比你更好,更会照顾家庭和丈夫!” “我哪来的丈夫!” “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伟烈抚着她的脸,她的头发,“星期日,我们要好好玩它一整天,庆祝我们穿情侣装。” “那我们岂非每星期都要庆祝?” “不好吗?” 月媚正要开口,有人敲门,月媚连忙轻轻推开伟烈,按了按头发。 伟烈开门,进来的是美宝。 “姐姐,还没有睡,等程克安?” “你姐夫刚回来,有些话,他要我告诉你和月媚!” 提起程克安,伟烈就皱眉:“他又有什幺新花样?” “星期日,他要请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回家吃晚饭,他想月媚留下来,打点一下。这个星期日,你们不要出去,好吗?” “不行!星期日是月媚的有薪假期,而且,我们一早已经约好了!” “伟烈!”月媚按住他,“表姐夫又不是经常请客,家里请客,我应该留下来,大不了改调一天假吧!” “调一天?调哪一天?”潘伟烈很不开心,“这个星期又没有公众假期。” “但是仍有星期六。” “星期六?你忘了我每个星期六都要上课?”潘伟烈摇着手,一万个不同意。 “只不过上早课,下午你还有时间。” “损失一个上午,太不划算,这样的调假,简直是剥削。” “不要生气!”月媚柔声哄他,“我们可以玩晚一点,反正星期日你又不用上课,拉上补下,不会吃亏的!” 伟烈看看月媚,叹了一口气:“你呀!人善被人欺,好吧!只要你愿意,我妥协啦!” “表姐,”月媚很高兴,走到美宝身边,“我星期六放假,星期日留下来!” “但是……”美宝很为难,欲言又止,“克安一早就约好了几个亲戚回家打牌、吃饭,你不在家里,克安不高兴。” “这……”月媚垂下头,她心里也有点不高兴。 “月媚,是不是,马善被人骑。”伟烈站在月媚的前面,对美宝说,“星期六要请客,星期日也要请客,这分明是剥削月媚的假期,我记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上个月,也是一连两天请客,碰上我要测验,反正我没有时间陪月媚,月媚也不介意,我们已经忍了,现在又来玩这一套!” “伟烈,我承认这是对月媚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美宝的样子很尴尬。“但是你姐夫……” “我知道你作不了主,那程克安一向摆惯一家之主的大款,我和月媚也不会怪你,来,月媚!”伟烈拖起月媚的手,“我们去找程克安理论!” 到楼下,程克安正在看电视,伟烈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有看伟烈一眼。 伟烈气得把电视机关了。 “舅少爷,”程克安盯他一眼,抿抿嘴,“电视机不是你付钱买的吧?” “又没有人看你的鬼电视机!”潘伟烈气呼呼,“喂!你为什幺不让月媚放假?” “谁不让她放假?”程克安咬着烟斗,“明年你应该选修精神医科。” “你星期六请客,星期日又请客,你请客本来是你的事,但是你偏偏要月媚留下,你分明有意留难她!” “舅少爷,我是依正式手续,聘请你的月媚表妹做管家。主人请客,管家跑去拍拖,那象话吗?” “她拍拖关你什幺事?你管得着!你还讲依正式手续聘请她?你不知道她每星期有一天有薪假期?” “美宝!”程克安一手把妻子抓过去,“叫你办点事,你都办不来,我什幺时候说过,这个星期不让月媚放假?” “但是,你要我告诉月媚,星期六和星期日,家里都要请客。” “一个星期又不是只有星期六和星期日两天,主人请客,管家迁就一下主人,也要大呼小叫?我又不是不答应补假,由星期一到星期五,由她挑选,还不够好?” “星期一至星期五,我都要上课,你放假给月媚,她有什幺用?” “喂!喂!未来大医生,你喜欢出去,由星期一去到星期七,我也不会拉住你的尾巴!我现在是说我的管家的假期,不是说你,你可别自作多情!” “月媚争取假期,是因为要和我出去散心,我要上课,不能陪她,她要假期干什幺?”伟烈就是看程克安不顺眼。 “嘿!她要干什幺?谁管得了?她要陪男人上床,我也没权管!” “你说什幺?”伟烈一手抓住他的晨褛,一只手,就把他扯起来。 “喂!放手!”程克安变了脸,如果要动手,他根本不是伟烈的对手。 “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我……我刚才根本没有说话!” 伟烈用力把程克安扔在椅上,又再把他扯起来:“你刚才说月媚陪男人上床!” “冤枉啊!”程克安抚着屁股,“我只是说,她喜欢,可以上床休息!” “撒谎,胆小鬼!”伟烈把他扔在桌子上,桌子硬,痛得他呱呱叫,“美宝,你丈夫快被人谋杀啦,你还呆站着?” 美室看着手腕上的淤痕,是刚才被程克安抓伤的,她肉痛,心里气,咬着下唇一句话也不说。 “美宝,你哑了?” “表哥!”月媚上去拉住伟烈的手,“有话慢慢说嘛!” “对呀!有话好商量!” “答应星期日月媚照常放假!” “这……” 伟烈又用力提起程克安! “好吧!好吧!我答应了!” “嘿!”伟烈把他掷回椅上,他拖起月媚的手,“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流泪!” “总有一天,我要你这死小子栽在我的手里,我要你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到那时候,你看见棺材也流不到泪。”程克安在心里痛骂一顿,然后大喝一声,“你这贱妇,我快要给人家打死了,你竟然半句话不说,你想谋杀亲夫?” “是你不对嘛!我有什幺好说?” “我不对?”程克安去抓美宝,“你吃里扒外,贱种!” “呀!你把我的手抓得好痛!”美宝哭叫起来。 伟烈已到楼梯顶,听见美宝的哭声,他飞奔到楼下。冲过去,握住拳头,手一挥,程克安就晕倒在椅子里。 “伟烈!”美宝吓了一跳,“你不是把他打死了吧?” “死?还早呢?他只不过晕了过去,很快会自动醒来!”伟烈拿起美宝的手,“又黑又肿,一定很痛。” “表姐夫怎样了?”月媚也跟着来。 “他死不去的!月媚,还记得我上次打足球扭伤了腿?” “记得!” “把那瓶跌打酒拿来,我要替姐姐擦跌打酒,把淤血打散。” 月媚连忙跑到楼上。 “伟烈,他真的没事吧?为什幺他动也不动,我担心……” “嗯!”美宝话还未完,程克安的眼皮跳了跳,口里咿咿哦哦! “克安!你没事吧?”美宝想走过去看他,伟烈把她拉住。这时,月媚已把跌打酒拿来:“表姐夫,你醒了?” “你们……这班狗娘养的,”他撑起来,看见伟烈,连忙赔笑道,“太太,刚才是手重了,真的对不起!” 第十二章 自从胡家的司机阿广去世之后,不久,保镖阿彪也不治去世。 胡国威新聘了个保镖代替阿彪,可是这新保镖上班不够一个星期,胡国威一天去参加宴会的途中出了事。几乎被人绑架,而那个新保嫖,出事时竟钻进车底躲避,幸而阿力和阿胜奋力保护胡国威。 胡国威有惊无险,回到家里,想把新保镖杀掉,可是回心一想,阿彪去世,胡国威还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找一张死亡证,找个名堂证明他死于疾病。如果现在再杀人,岂非自找麻烦!后来,胡国威把他赶走算了。此后,胡国威整整一个星期不敢踏出胡家大门半步,一方面又叫阿力去找一个胆正命平的新保镖。 “老爷,这种人现在不容易找!” “多付点钱。不过,一定要有胆色,够高大够壮,千万别找个胆小鬼来。” “可是……” “阿彪生前不是有很多朋友,出去碰碰,阿彪的人,个个孔武有力,又有义气!” “好吧!老爷,明天我去阿彪家。” 阿彪十年前已经做胡国威的保镖,由于出生人死,一直未敢成家,家中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年老母亲。彪妈晚年失子,痛不欲生,就在这时候,一个男人来照顾她。这个男人叫做阿方,他告诉彪妈,他十五年前和阿彪的结拜为兄弟,后来他去了越南,不久前,才从越南偷渡回来。他知道阿彪已去世,他对彪妈很好,事事照顾,就像个孝顺的儿子。阿力去找彪妈,向她打听阿彪生前的好朋友。 “朋友?阿彪生前的确有很多朋友,不过阿彪死后,已经没有人再来我们家。”彪妈十分感触。 就在这时候,阿方买了一些烧肉回来。“妈,今天加菜!”他边说边走进来,看见阿力呆了呆。 阿力深感诧异,这个硕健的男人,看来比阿彪年轻,他叫彪妈叫得那幺亲切,阿彪哪来的弟弟? “彪妈,”阿力忍不住问,“这位是谁?他是你的小儿子?” “跟儿子也没有两样!”彪妈很喜欢阿方,“他十几年前和阿彪结拜,应该算是我的儿子!” “阿彪的结拜弟弟,为什幺我从未听阿彪提过?” “他早年去外埠刚回来,他姓方叫志成,就叫他阿方。阿方,这是阿彪的好朋友,快叫力哥!” “力哥!”阿力笑着向他上下打量,“你在外埠做什幺生意?” “我没钱,又没学问,只一身牛力,所以,我一直都做些粗工,比如苦力,总之是下贱工作!” “你会不会开枪?” “跟朋友玩过,其实开枪并不是什幺难事,有一次,我一连射中六个玻璃瓶。” 阿力心中认定他是个理想人选,他强壮、有胆色,又是阿彪结拜兄弟。“你在哪儿做事?” “他来了不很久,还没有找到事情做。”彪妈说,“这几天他正在喊无聊!” 阿力听了很开心,连忙打蛇随棍上:“想不想找工作做?” “想、想!”阿方很兴奋地问,“你可以帮助我吗?力哥。” “你好象很心急!” “当然!老实说,我没有带多少钱来这儿,这些日子,我和妈都过得很苦,我想多赚点钱,让妈过好日子。” “阿方比阿彪还要孝顺。”彪妈老怀大慰,“阿力,你准备为阿方找什幺工作?” “代替阿彪的工作!” “多少钱一个月?”这似乎是阿方最急切要知道的。 “和阿彪一样,三千元。” “彪哥做的是什幺工作?” “没有什幺工作,平时好食好住,只不过照顾一下老爷。” “我不会做护士工作,又没有做过男工人,我不会侍候主人!” “不是要你做男工,胡家有许多佣人,连你也有佣人侍候,只不过这儿治安不好,老爷又是著名的富商,出入找一两个人保护他,省得坏人向老爷打主意。” “我明白了,你们老爷要请打手。” “什幺打手?我们老爷又不是黑社会头子,他是请保镖,现在香港很多有钱人都有保镖。” “这工作很危险,很容易没命,彪哥是不是被人打死的?”他好象有点顾忌,没有刚才的兴奋。 “阿彪是急症死的。”阿力开始不耐烦,“你那幺大个人,胆子比老鼠还小。” “我不是胆小,要我卖命都可以,不过,为三千元卖命,我不去!” “阿方,不要去,以前阿彪每次回来,都说什幺险过剃头,又说差点没有命回来见我;而且,他们也不会付三千元给你,阿彪每个月虽然带五百元回来,但过不了十天八天,他又来向我要钱。所以他死了之后,我什幺都没有,就只有胡老爷给我的五千元,我就靠它养老了。” “阿彪不单只每个月支三千元薪金,还有许多外快,他每月最少有五千元,不过他嗜赌,又逢赌必输,所以才会把钱输光。阿方,你到底要多少钱?” “六千。” “六千?阿彪的双倍,太多了,比我还要多。”阿力摇一下头,“四千是最多的数目,你肯,我就立刻带你回胡家。” “谢谢!胡老爷少付一角钱,我不会去。六千元出卖一条人命,已最少了。妈,我们吃饭吧。” “……你这笨蛋!”胡国威用力一拍桌面,“既然是难得的好人才,六千就六千吧,他想钱,要钱,我却不怕,最怕他怕死,临阵退缩。” “看样子,他胆子很大!” “既然一切合乎标准,就立刻把他带回来,省得我一天到晚关在屋子里!” “他要六千,可是我……” “你立了功,你的底薪也是六千。” “谢谢老爷,我立刻把阿方找回来!” 于是,阿方就这样进了胡家,胡国成对他一切都很满意,就是怕他枪法不准;因此,规定他每天到地下室的枪房,每日练枪两小时,练的除了短枪,还有长枪。 阿方很聪明,几乎是一学便精! 这天下午,胡国威看完阿方练枪,便走到艾妃的卧室。 艾妃正在露台绘画,胡国威走到她的身后,轻声叫:“艾妃!” 艾妃没有理他,心里在盘算,平时他进来大吵大闹,有时还动手打人,为什幺突然柔声软气?一定硬的行不通,又来一个软的,使用软硬兼施之计。 “艾妃,想不到你还会画画,你真有天分!”胡国威赞赏道。 “不是天分,是囚犯被囚禁下,迫出来的潜质。” “天分和潜质,还不是同一件事?”胡国威一直保持笑容,“停一停好吗?我有话跟你说。” “爸爸!”艾妃倏地回转头,“你把我囚禁的日子不算短了,我始终是一句话,我不会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你杀了我吧!” “你怎幺了?其实……” “你不要忘记,你娶的,是我的妈妈,不是娶我,我们的身份是父女,不是情夫和情妇。” “我今天来跟你说话,就是以父亲的身份,跟女儿商量一些事。” “你肯把我当女儿?” “我肯,问题是,你肯不肯?” “不知道你又耍什幺花样!” “你进来,我们坐着好好地谈!”胡国威去拉艾妃的手,艾妃用力摔开他,自己走回房间,坐下来。 胡国威笑一下,在她的身边坐下。 “想不想恢复自由?” “不敢想,我已经学会永远不去想那些不可能实现的事。” “想不想永远和狄雅各在一起?” “会吗?有可能吗?” “如果你肯和我合作,一定会!” “你的所谓‘合作’,我听了作呕。” “这是正常的合作。刚才我已说过了,我是以父亲的身份和你说话。我今天来,是充满诚意。” “啊?”艾妃用毛巾抹去手上的油彩,眼看雅各的画像就快可以画完了。 “我和马大海的事,你自小知道。” “妈告诉我的!其实,胡家也有很多人知道,你不是要杀我灭口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件事,根本与你无关,我和他结怨的时候,你大概还没有出世。不过,近来他怎样对我,处处迫害,你是知道的!” “唔!很少人像我这样没有骨气,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人家报仇。” “我毕竟是你的爸爸!” “是吗?”艾妃哈哈一阵冷笑。 “而且你厚道!” “我只是不想冤冤相报。” “我们还是谈谈马大海的事吧!他三天两天来烦我,令我苦恼极了,所以,我也要还以颜色,而且,我还要消灭他!” “也奇怪,你和马大海,嘿!他节节胜利,而你竟然忍得住,完全不还击。” “我不是不想还击,而是没有力量。”胡国威长叹了一口气,“我自从洗手不干,重新做人,我就把所有的手下解散,所以我根本手上无人,阿彪和阿力也是在马大海袭击我之后聘请的。真想不到,一搞就是十几年。” 艾妃看看他,没有半点同情感觉。 胡国威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这方面没有人,相反,马大海一直没有把手下解散;所以,他的势力比我大许多,这就是我一直处于下风的原因。” “马大海是不会罢休的!”艾妃冷冷地说,含有恐吓的成分。 “我知道,除非他死了!” “死?听说他好象比你还小一点,不会那幺早死吧!” “对!这也是我今天和你谈判的原因!” “谈判!”艾妃整个人为之一震。 “唔!假如你再为我办妥一件事,我愿意恢复你的自由。” “我和雅各……” “对,我应该补充一句,我不单恢复你的自由,而且恢复我们之间的身份,那就是说,当你恢复自由的那一天,你也是我的真正女儿。女儿当然要嫁人的,狄雅各的家世、样貌、人品都很不错,我准许他做我的女婿!” 艾妃兴奋加上娇羞,她的脸儿红红的。 “我以前傻,其实,我有一个女儿又有一个女婿,那有多好?男人嘛!只要有钱还怕没有女人,何必害了你的一生?” “谢谢爸爸!你到底要我做些什幺?” “替我消灭马大海!” “啊!不,”艾妃很惊慌,“我连蚂蚁都不敢踏,我怎敢杀人?” “你用不着动手,你只需用你的美色。” “美色?” “前些日子,我在俱乐部认识了一个年青人,他叫王大伟,这个年青人样子不惹人讨厌,不过,他不是我们的目标,但是却是一道有力的桥梁。” “我不明白!” “王大伟的祖父,是一个黑社会头子,名气响当当,比我和马大海高级几百倍,只要他老人家肯开口,他要你死,你活不到明天。所以,我想了好几个晚上,只有他才能消灭马大海!” “你要我和你一起去求王大伟的祖父,要我迷惑他?” “不!我们根本不用见王老头。只要你能够令王大伟喜欢你,肯听你的话,那幺,什幺问题都可以解决。” “原来王大伟也是个黑社会人物?” “王大伟是个留学生,王老头早就洗手不干,做了几十年大富翁。连王大伟的爸爸,也是个正正当当,念过不少书,从未做过坏事的商人,又何况王大伟?”胡国威胸有成竹地说,“你只要能摆布王大伟就可以了!” “我不明白!” “唉!你这孩子。王老头就只有王大伟那幺一个男孙,王大伟在王家,是要风得风,要而得雨,只要他求王老头,我敢担保王老头一定会答应。” “杀人不是一件小事,王大伟会肯随便帮我忙吗?” “他当然不会无条件帮你的忙,你必然要给他一些甜头,你那幺聪明,一想就明白。” “你要我牺牲色相,讨他欢心!”艾妃努起了嘴,“我不做这种事,我发过誓,不做对不起雅各的事!” “你考虑一下,对你有好处,你只不过牺牲一次,就可以救回我的性命。你救回我的性命,我就给你自由,你出嫁时,我还会送你一份丰富的嫁妆,担保你要足面子,怎样?肯交易吗?” 艾妃咬住下唇不作声。 “你跟他约法三章,他祖父杀了马大海,你才陪陪他,其实,你那幺机灵,就算不用献身,他迷住你,还可能肯无条件答应你的要求呢!”胡国威在说服她,“碰碰机会,你不一定会吃亏。” “我和马大海无冤无仇,我……” “无仇?”胡国威挥手嚷叫,“有一晚,我和你妈咪去看电影,马大海开枪暗杀我,但是他没有射中我,竟然射中你妈咪!” “妈咪?”艾妃极力在想,“妈咪受过重伤,有这回事吗?” “子弹只擦伤你妈咪的手臂,不过,你妈咪有心脏病,这幺一吓,在医院住了一个月。那时候,我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又小,一天到晚要妈咪!” “有这回事吗?”艾妃搜索枯肠,傻傻地,喃喃地,“妈咪的确进过几次医院,但是,真的和马大海有关吗?” 胡国威拿出手帕,抹着眼睛,他的演技,有职业水准,他哽咽着声音说:“你妈咪要不是因为受了那一次惊吓,她不会死得那幺早,不信,你可以写封信问莫叔叔,莫叔叔做了你妈咪十几年的家庭医生,直至你妈咪去世,莫医生好象去了南美,你要不要我替你查他的地址?” “不用!我相信,好吧,我答应你,消除马大海。” “艾妃,你答应啦!”胡国威高兴得又笑又叫,“你妈咪在天之灵,也感到安慰。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清楚,我的事情你没有办妥,你仍然受监视!” “你不信任我?” “不,我是以防万一,因为王大伟家世好,条件好,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如果你不是特别出色的,我也不敢贸贸然让你办这件事。你要得到他的心,一定要装作很倾慕他。要是被他知道你和雅各来往或者通消息,他一定会和你绝交,因为,没有一个聪明的男人肯做福头。那时候,大家都完啦,马大海消灭不到,你也没有自由。” “我没有打算和他来往,我也明白自己的处境,爸爸,我只是想派阿雯通知他,我平安无事。我失踪了那幺久,我怕他为我担心。”艾妃求着,“行吗?” “不行!他要是看见阿雯,他会捉住她,查问你在哪儿,他会闹得天翻地覆,到那时候,什幺都完了!” “唉!”艾妃叹了一口气。 “你万一看见他,还要避开他,有什幺事,将来我再向他解释;总之,你暂时绝对不能和他联络的。如果你不合作,那,我将会对狄雅各不客气!” “你准备怎样对待他?”艾妃当即吓了一大跳。 “以前我很傻,只是死盯住你。其实,要你乖乖地听话也不难,你那幺爱狄雅各,你不会忍心让他为你而受伤害!” “你要干什幺?”艾妃浑身一阵冷。 “不想干什幺?只要大家合作,彼此有好处,如果你不合作,唔!我的手下,可能会在他英俊的脸上划朵花,啊!他喜欢打球,打断他的腿。” “你……你如果敢动他一下,你休想我替你办事!” “艾妃,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由你自己决定!” “什幺路?” “第一,你和我合作,暂时忍耐不和雅各见面,等事情办妥,我立刻为你们办婚事,这样,你们起码还可以过五六十年幸福日子;第二条路是绝路,我们三个人一起死,我、你和雅各,反正马大海不死,我也活不长久,我会杀死你和雅各,然后我自杀。” “好吧!”艾妃一咬牙,“为了雅各,我绝对照办,不过,等成功了你想悔约,那末,你也是死路一条。我会叫王大伟的祖父,用对付马大海的手法,对付你!” “应该,如果我言而无信,应该死!怎样了?聪明女,成交了吧?” 雅各和一名年轻的日本冠军,在球会义演三场网球赛,全部入场券所得款项,全部捐给国际红十字会。 雅各的好朋友、同学,甚至连海澄也厚着面皮,独个儿前往捧场。 观赛的人真多,百分之八十是年青人,也有教师和学生家长。 西敏和雅莉,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球场碰了面。 四目交投,西敏笑了笑,雅莉也笑了笑。 然后雅莉垂下头,西敏也垂下头。 那边赛情紧张,谁也没有注意他们。 终于,还是百灵鸟先开口:“你很久没有来我们家了!” “近来比较忙!” “你在生我的气?” “怎幺会?”西敏并没有说假话,他是永远不会怪雅莉的,但是,他心灰! “我错了!其实,我早就应该向你道歉,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我见不到你。那天我在戏院大堂碰上海澄和高依芙时,我很难过,回家闹情绪,你来安慰我,我不单只不感激,还说你对海澄好,联合他来瞒骗我;后来,我才知道你为了我打海澄,我冤枉了你,到现在,我一切全明白了,其实,你才是最关心我的人。” “可惜,我不是海澄!” “有人关心自己,多幺幸福,管他是谁,反正他对我好。至于海澄,他只是我的一个梦——一个恶梦。” “你仍然不能够忘记他?” “不应该忘记他,那是一个教训,过去,我一直没有睁大眼睛看人,所以我摔交了,幸而我很快就能爬起来。摔过一次,受过一个教训,人聪明了,我把我和海澄之间的事,看得透透彻彻,我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我。幸而发觉得早,幸而他找到个高依芙,否则将来和他结了婚,那时才真的痛苦呢!” 西敏看着她,红红的脸,短短的头发和两个笑涡,明亮的大眼睛,她始终是西敏心坎里的白雪公主。 “原谅我好吗?”她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渴望。 “你根本没有错!” “那拉拉手!” 西敏很高兴,伸出了手。 雅莉把小手放进他的掌中。 他紧握着她,这一刻,心灵似乎相通了。 “渴吗?”西敏柔柔地问,“要不要吃杯雪糕?” “我早就想要了!”雅莉娇笑。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 “我们一起去!” “好!”西敏拖着她的手,一直跑到球场门口的雪糕车。 “芒果杏仁甜筒!”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跟着,两个人也一起大笑。 “你也喜欢吃杏仁甜筒?”雅莉吃雪糕的时候还在笑。 “不,是你喜欢!” “你怎会知道?你从未和我一起单独出外。” “你和海澄一起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喜欢什幺我全知道。” “不公平,”雅莉努了努嘴,“我对你什幺都不知道。” “因为你不关心我!”西敏心里突然酸酸的,“你眼中只有海澄。” “嗯!”雅莉轻叫,“好酸的甜筒!” “雅莉,你……”西敏难为情起来。 “你肯不肯给我机会,让我关心你?” “我有这份光荣吗?” “问题是,你能否忍受我的俏皮?” “我喜欢活泼的女孩子!” “谢谢!”雅莉弯了一下腰,她把视线投到雅各身上,“谁会赢?” “雅各!他状态好!而且他的球技不单只熟练,且变化多端。” “我也看好哥哥。”雅莉说,“西敏,我和你合资请哥哥吃饭,算是给他开庆功宴,好吗?” “为什幺不叫我西敏哥?” “你不愿意做我的男朋友?”雅莉不会装模作样,她性格一向很爽朗。 “想了好几年了,谢谢!”西敏从未这样开心过,“今晚我请客,你不用投资。” “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储蓄了很多零用钱,而且,爹地、妈咪都来了,没有理由我们一家四口全吃你的!” “但是我今天有了一个女朋友,这不是一个最好的理由吗?” 雅莉想一想,笑了:“有道理!糟糕,我答应给妈咪买汽水的,怎幺全忘了?” “没关系,现在可以再去买,而且,你还可以多吃一杯朱古力雪糕。” “正合我意,走!” 两个人又拖着手走出去。 他们的一举一动,海澄全看在眼里,他心里感到很安慰。 他怕见人,一直躲在一角。 直到赛事完毕,雅各赢了,看着雅莉和西敏上前祝贺,他才悄然离去。 到高家,他一直闷闷不乐。 依芙看着他,很担心。 “近来你老是唉声叹气,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幺会?我们都快要订婚了。”海澄用手围住她的肩膀,“我和你在一起,很快乐,美中不足的是……” “你因为我失去三个好朋友!” “不是为了你,是我自己不好!” “他们直到现在,仍然不肯理你?” 海澄摇摇头:“每天在学校见面,他们总是躲开我,就算无可奈何地碰上了,我向他们笑,他们立刻顾左右而言他!” “他们是不是有点不讲理?” “也不关他们的事,我不好,我犯众怒,我开罪的人,是他们最喜欢的人。” “来来去去,还是为了狄雅莉。” “她年纪小,人人都宠她。” “她是不是真的很可爱?” “说真心话,如果我有一个像她那样的妹妹,我也会很疼她,其实,过去我一直也很喜欢她。不过,你放心,”海澄拥紧依芙,“我是不会爱上她的。” “我明白,你对我那幺好,天天陪着我,你以为我是傻子。”依芙把手伸进他的衬衣里,抚着他的项链,“海澄,我也希望能见见狄雅莉!” “为什幺?不相信我的话?其实,她蹦蹦跳跳的,还是个小孩子,我不知道她哪一天才长大。不过,她也实在小,还不够十八岁,初中女学生,唔!应该是预科生了!” “海澄,我和你都没有妹妹,你想有一个妹妹,我也希望有一个妹妹,如果她真的是那幺可爱,我们就索性把她认做妹妹。家里人少,有个人吵吵闹闹,也热闹些。” “做我们的妹妹?”海澄叹了一口气,“我想也不敢想,其实,雅各、西敏、伟烈,他们肯原谅我,大家打个招呼,我已经很满足,还敢去惹雅莉?” “他们三个男孩子,真的对你那幺重要吗?”依芙凝视着海澄。 “唔!”海澄点一下头,“我们是中学时代的同学,大家一起考进大学,有好几年感情了。自己没有兄弟姐妹,把雅各他们当兄弟,把雅莉当妹妹,自己没有家庭温暖,就整天在狄家逗留。” “难怪!”依芙垂下头。 “以前我们有什幺事都有商有量,我们很团结,没有人敢欺负我们。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甚至交女朋友,也互不隐瞒,我们真的亲如兄弟。有一个出了事,有一个不开心,我们大家都不快乐!”海澄双手掩住脸,“现在他们都不要我了!” “我知道你为了他们,很不快乐,”依芙咬了咬下唇,“这件事都因我而起,这样吧!你还是依照他们的意思,和雅莉在一起!” “别说傻话!无论怎样说,你在我心中,仍然占第一位。”海澄拉着依芙两只手,“你这样体贴我,我已经很安慰!” “海澄,他们什幺时候才肯原谅你?” “唏!依芙!”海澄突然叫了起来,“我今天发现了一件事。” “什幺事这样兴奋?” “你记得西敏吗?” “记得,你好象还告诉我,他一早就暗恋雅莉!” “对了!他一直喜欢雅莉,但是雅莉并不知道,自从闹出了事,雅莉和西敏根本互不来往;可是,今天我在球场看见他们不单只有说有笑,而且态度很亲密。” “会不会西敏向雅莉示爱,感动了她?”依芙很高兴。 “不会,在这方面,西敏胆子很小,人又保守,我看,是雅莉主动和他接近。” “你说雅莉现在又转移爱西敏?” “她爱不爱西敏,我不知道。不过,那天晚上我向她道歉,我已经告诉她,这个世界,最爱她的人是西敏。” “也许雅莉被感动了!” “如果他们好起来,雅莉会忘记我,西敏也不会那幺恨我!” “去打听一下。”依芙推着海澄,“我想听好消息!” 海澄想打听,但是要打听也不容易,因为过不了几天,学校纷纷考试。 大家都忙着功课,彼此来往自然少了,也没有在那间餐室聚会,而雅莉也没有来学校找雅各或者西敏。 所以,西敏和雅莉的事情,进展得怎样,海澄完全不知道,连他自己,也要留在家里温习。 高依芙不愧是个颇有女人味的女孩子,她很懂得男人的心理,什幺时候收,什幺时候放,她都做到恰到好处! 譬如海澄考试,好几天没有去看她,她不单只完全没有埋怨,没有吵闹,还间中打个电话给海澄,鼓励他努力读书。 海澄每次拿她和美芝相比,就感到自己非常幸运。因为,依芙体贴他、关心他,除了雅莉的事之外(那根本和依芙无关),海澄从未因为依芙而烦恼。 大学放假比中学早,考完试,虽然不用上课,但是由于大家的心情轻松,仍然有很多人回学校。喜欢参加运动的人,也乘这个机会,天天打球,或者进行一些校内比赛。 这一段日子,雅莉也没有到学校,原来,这时候她才开始考试。 因此,海澄以为她会到学校,但是,由于他不了解雅莉学校的情况,结果,也是令他失望。 这天,海澄和伟烈在学校的走廊上碰见了,伟烈照例一昂头,不看他。 “伟烈!”海澄叫住他,虽然,伟烈过去一直跟他抬杠,不过,雅莉这件事,对他的影响不大,从伟烈身上入手较为容易。 谁知伟烈的头昂起更高,根本不理他,加快脚步走了。 海澄急步追,赶在伟烈的前头。 “伟烈!” “喂!你跟尾狗的那样跟着我干什幺?”伟烈瞪着眼。 “伟烈,对不起!我只不过跟你说说,反正现在是午餐时间。” “我不认识你!” “伟烈,何必呢?” “如果你再不走开,我拉你到校园后面,打你一顿。” “我知道你讨厌我,其实,我厚着面皮,无非因为关心雅莉!” “关心她?哈!”伟烈大力拍开双手,“你怎样关心她?你-弃她,害得她不笑、不说话,连饭也不肯吃,由开心果变了苦瓜干,我和雅各有多担心?你呢?我们的杜少爷去了哪里?要你去问候雅莉,我们都不敢再妄想,爵爷的未来女婿啊!但是写封信问候问候,不,写信太浪费杜少爷的时间了,寄张问候卡,打个电话,那不会花你很多钱、很多时间吧?” “我……不知道……” “当然?!只见新人笑,哪管旧人哭,你就是二十世纪的陈世美。” “听说西敏和雅莉……” “怎样?你要找西敏是不是?好啊!西敏也有很多新仇旧恨,要和你算一算,你想怎样算法?” “我不是这意思!” “那就走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伟烈,真的不可以谈一下……” “神经病!” 狄太太做了几样点心,一定要雅各带伟烈回家吃下午茶。 下课后,雅各和伟烈一起回家,雅莉还没有回来。 “西敏去接雅莉放学。”狄太太很高兴。 “雅莉早该放学了,她四点钟下课的!” “你妹妹现在又恢复参加许多学校活动,今天好象要练芭蕾舞,听说八日后要在大会堂表演,”狄太太现在提起女儿,不会再连声叹气,“雅莉的疯劲又来啦!今天早上我醒来一看,怎幺身边有个人……” “狄伯伯嘛!” “哪有这一会儿事,”狄太太哼着满脸通红,“我和你狄伯伯分床而睡差不多有十年了,你那位狄伯伯,睡觉像打仗!” “是真的!”雅各说,“爸爸睡觉的时候如果面向东,起来的时候可能面向西。” “那狄伯母身边的人是谁?” “雅莉啊!”狄太太笑了起来,“她半夜做梦看见我跑了不理她,吓得她惊醒过来,急忙到我房间看我,就这样在我床上睡过去了。雅莉呀!年纪不小了,还像个孩子。” “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大了,她那个年纪,我已经做了狄家太太啦!” “但是在我们一班人当中,她的年纪的确最小。” “所以我没有说错,你们个个宠她,快要把她宠坏了!” 伟烈看看雅各笑:“谁叫我们都没有妹妹,不宠她宠谁?” “雅莉也真好福气,跑走了个海澄,却来了个西敏。”狄太太把一杯自制的冻酸梅汤递给伟烈,“我知道海澄是逗她寻开心。可是,西敏就不同了,西敏对她无微不至,我很少看见男孩子这样爱一个女孩子!” “他们有缘,西敏爱她好几年了!” “改天我真的要和西敏谈谈!” “谈婚期。” “不!还早呢!我是叫他不要太宠雅莉。”狄太太很认真地说。 “妈咪,你不是一直怕人家欺负雅莉吗?海澄的事,你已经很生气了!” “可是,也不能过分溺爱,会宠坏她的,雅莉这孩子……” “妈咪,不要说我坏话了!”雅莉的笑声,“我回来啦!” “跳了半天舞!”狄太太立刻走向女儿,笑得-了眼,“开心啦!” “跳得满头大汗!”西敏一面追着雅莉,一面替她抹头发上的汗水。 “快去洗个澡,妈今天做了很多可口的点心,你一定喜欢吃!” “不!”雅莉又在撒娇,“我要吃了点心才洗澡!” 狄太太瞟她一眼:“不听话!” “我饿嘛!” “雅莉,”西敏柔声说,“洗了澡,换件衣服,胃口特别好!” “也好!”雅莉拿起书包,一直跑上楼梯去了。 “西敏,你真有办法,竟然令她贴贴服服!”伟烈拍了他一下。 “听你的口气,好象雅莉这个人很麻烦似的!”西敏颇不以为然。 “不是麻烦,是刁蛮!” “她虽然年纪小,但很讲理!” “伟烈,你不要跟西敏说,就算有一天,雅莉拿支枪去杀人,西敏也会说声好。” “雅各,你太夸张了她!”西敏笑着,捶了雅各一下。 “西敏呀,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 “啊!你这是说,”西敏板起了脸孔,“除了我,没有人说雅莉好看!” “西敏,你在什幺时候变得那幺小气,也许我用词不当,谁不知道,你的小雅莉,是一个白雪公主!” 西敏哈哈笑了起来:“你以为我真的生气,我是装个样子唬你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有点道理。雅各,你有没有发觉?西敏最近开朗了,而且也顽皮了!” “这样才像个青年人,雅莉没有把他影响坏。过去,西敏太忧郁,太多愁善感,沉默寡言得令人怕!” “家里没有温暖,自己喜欢的人,偏偏又喜欢别人,你叫我怎能开朗?” “现在就不同了,是不是?” 西敏点一下头:“一切都不同!” “你应该感谢雅各!” “何只感谢!还要怕他!” “怕他?” 西敏推他一下,“你明白啦!” “大舅子?”两个人大笑。 “今天这样高兴,你们就在我家里吃饭,饭后到我的桌球室打桌球。” “我根本没有准备走!” “杜海澄第二。” “伟烈,你呢?” “我很想留下,就怕月媚等我!” “打电话通知她,接她来。”雅各命令说,“我妈咪所做的点心,她会有兴趣学。” 伟烈立刻去打电话。 接电话百分之九十是月媚。 “月媚!雅各请你来狄家吃晚饭,你换件衣服,我半点钟便回来接你。”伟烈一口气地说,“跟姐姐说声就行了!” “表姐打牌去了!” “那更好,反正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我立刻来接你!” “不,伟烈,我不能来,表姐夫刚回来不久,他还要我自己下厨弄几味小菜。” “岂有此理的程克安!” “算了!早点回来,我留汤给你喝!” 月媚匆匆收了电话。 “喂!喂!聋了呀?”程克安在叫,“谁的电话?” “伟烈的!” “一天打几个电话回来!你不用做家务,转行做接线生!” “他打电话回来,说不回来吃饭!” “他不回来关我们什幺事??嗦!” 月媚心里暗叹气:“要是不回家吃饭也不打个电话,到头来还不是一顿骂?” 不过,月媚是没有胆量反驳的,她急急忙忙去做工作。 吃饭的时候,程克安说:“你会不会替人家按摩?” “按摩?” “用十只手指捏捏膀头。”程克安瞄了她一眼,“我肩膊酸痛!” “学学也许会的!” “学会了对你有好处,伟烈做功课开夜车,你就替他捏,担保他开心,吃过饭到我的卧室来。” 程克安伏在床上,月媚站在床边,用十只手指,替他重重地捏。 “要是站得腿麻了,可以坐在床边。” “谢谢表姐夫,我站着也很方便。” “你样貌、性情、人品都不错,最大的缺点就是搭上了伟烈!” “我们是表兄妹!” “你和他还没有……”程克安仰起头,阴阴地笑。 “表哥是一个很守礼、很有道德观念的人。”月媚皱起了眉:“他很尊重我!” “你呢?你喜欢男人吗?” “表姐夫,你转来转去,我很难替你按摩的,请躺好些!” “唔!”他总算静下来。 突然,他反手拉一下月媚的手:“虽然做粗活,手却很嫩滑。” “表姐夫,请不要这样!” “嘿!你不要以为我占你便宜,女人,我程克安还怕没有?”他理直气壮,大条道理,“我见你为我服务,态度不错,所以,我也想帮你一个忙!” “帮我?” “唔!我会看相,也会看掌,如果女人手硬又粗,一世要劳碌;如果女人的手又软又滑,那幺,将来一定可以享福!” “真的?”无知的月媚相信了,非常高兴,尤其是,她想到将来可能会做潘伟烈医生夫人,哈,越想越开心。 “哼!你还以为我占你便宜!” “对不起,表姐夫!” “月媚!月媚!” “你的男人回来了,杀猪似地在叫,你还是赶快下楼吧!” “我正在替表姐夫按摩!” “算了,给他看见,又会骂我虐待你,走吧!” “谢谢表姐夫!”月媚十分高兴,连忙走到楼下。 “你跑到哪里去?”潘伟烈不耐烦,“喊了大半天!” “我在替表姐夫按摩!” “按摩?”伟烈面孔发黑,“按摩,你又不是按摩师!” “表姐夫肩膀痛,大概有风湿,我只替他按了一会儿!” “以后不要理他!这个人,心眼坏,少近他为妙,否则你会吃亏。” “知道了!” “狄伯母叫我带盒点心给你吃!”伟烈把一只盒子交给月媚,“她亲手做的!” “狄伯母真有本事!” “她还说,如果你有兴趣,她可以教你怎样做!” “你喜欢吃吗?” “怎样?” “如果你喜欢吃,我就学,如果你不喜欢吃,我就省了!” “一切为了我!”伟烈揽着她的腰,两个人一起走上楼梯。 “当然为了你。难道为表姐夫?” “我喜欢吃!” “我决定学!” 伟烈吻她一下:“你对我真好!” 程克安打开了少许房门,在门缝里,他看到一切,也听到一切。他点了点头,笑了笑,弹了一下指头。 海澄在无意间透露出落寞的神情,海澄倒不自觉,但是,依芙是个女孩子,比较细心,她把一切都看进眼里。 她知道,海澄是因为雅各、伟烈和西敏排挤他,所以他不快乐。 很多时候,情意正浓,他也会说出雅各,或者西敏的名字。 依芙觉得,长此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就算她将来和海澄结了婚,他还是会不快乐。 她经常鼓励海澄接近雅各他们,甚至向他们道歉,但是,结果还是失败。 依芙深感一切由她而起,她曾经跟母亲高夫人,商量过这件事。 “乖女儿!你何必过分担心,海澄自己也说,他只要有你就够了。” “爱情方面,我是可以满足他;但是,男人和女人不同,爱情是女人的全部,而爱情只不过是给男人一小部分生命罢了。我知道,他有了我还是不满足的。” “这就是他不对!他太不知足。” “如果他去找另一个女孩子,那是他不对,但是,他要的是男朋友,而那三个男孩子,和他已经有好几年的感情,大家亲如手足。男人,是应该有一些同性朋友,更何况,海澄是个独生子,他连兄弟姐妹都没有,如果连三个好朋友都失去,他会很寂寞!” “你有什幺好方法?” “我要帮助他!” “给他介绍一些新朋友,我们家有不少好朋友的儿子,还有你的表兄弟!” “不,妈咪!他需要的不是随便一个同性朋友,他要狄雅各、李西敏、潘伟烈!” “你不是说,他们三个人,为了一个小女孩而排挤海澄吗?” “是真的!” “我们能为海澄做什幺事?” “替他缝补他和他的三个朋友的裂痕。” “怎样缝补?我们甚至不认识什幺狄雅各、西敏,还有那个……唉,记不住了!” “要认识他们,也不困难,最大的问题,是要处理得恰如其分。” “孩子,我看就这样吧!”高夫人突然有一条好妙计,“我给他们每人发一张请柬,请他们来吃饭,这样,大家就会认识。” “不,这个方法行不通!”依芙毫不考虑地摇一下头。 “行不通?你爸爸是高爵士,爵爷请他们吃饭,是他们的光荣,他们敢不来?” “你以为他们会怕什幺绅士,爵爷?不会的,而且,这件事,根本是海澄不对,自己不对,还要人家来见我们,他们心里一定不高兴。” “那我就不知道应该怎样办?” “我认为,我去见他们,才有诚意。” “不,不,他们是因为你而和海澄闹翻的,你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妈咪,你说得太严重了,他们又不是老虎,我也不是纯如小羊。” “但是他们蛮不讲理。” “也不能这样说,其实,听海澄说,他们全都是好人,不过大家有意见。” “那好吧!我陪你去!” “谢谢你,妈咪,这是我们下一辈的事,我不想你老人家为我出头。” “对了,我是高夫人,小孩子吵吵嘴,何必那幺紧张,实在有失风度,这样吧!我派几个人陪你去!” “那也不好,带着几个人去,好象上门打架似的,人家心里存了戒备,说话就不容易,还是我一个人去比较好!” “怎幺?你一个人去?起码找海澄陪你呀!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妈咪!不要大惊小怪,事情因我而起,当然只有我才能解决。他们不喜欢海澄,看见他,反而不大好,我自己开跑车去就行了!” “你去哪儿找他们?” “学校!他们都在同一间大学念书,找起来比较容易,一找就是三个。” “但是,海澄昨天不是说,考完试,学校就开始放假,最初几天还有人回学校走走的,由今天开始,连海澄也不上学了。” “对!我怎幺忘记了?” “你还是向海澄打听一下,”高夫人笑着指住门口,“海澄来了!” “伯母,依芙!”海澄走进来。 “海澄,你陪依芙谈谈!”高夫人识趣地走开了。 “我们去山顶的‘凌霄阁’吃下午茶,好不好?”海澄搭着依芙的肩膀问。 “香港来来去去就只有这些地方。” “昨天我和你去香港新世界中心,你又说调节不好!” “也许心里烦,又或者新世界中心开幕不很久,一切还未完善。” “你既然不喜欢香港,我们不如去外国旅行?” “旅行?来去匆匆,好象走难似的,我可不愿意。” “怎会来去匆匆?我们学校放四个月暑假,我们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大学放假四个月?真舒服!” “大学生嘛,你不是说下学期要入大学,高世伯有办法吗?” “我是侨生,功课不错,爹地又是个有办法的人,相信不会有困难!” “你念哪一科?” “跟你!” “我是工学院的学生!” “你以为女孩子一定数学差,我应该入文学院是不是?” “不!我知道你很聪明,不过,工学院的女生比较少!”“我会应付得来的!” “那就好!依芙,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我们到外国度假好不好?” “好主意,去哪儿?” “地方由你选。” “我想去欧洲!” “女孩子都喜欢去欧洲,因为可以去巴黎买新装!” “而且还可以去意大利买皮鞋、手套和帽子,其实,我最喜欢还是威尼斯,因为那儿很有情调,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有罗曼蒂克情调的地方,喜欢浪漫的女人。” “浪漫的男人不是好丈夫!” “谁说的?”海澄抿一抿嘴。 “专家说的!” “那些专家,六十几岁还娶不到太太,他们连自己都做不了主,还替人出主意。” “海澄,欧洲,我们一定要去!”依芙忽然很严肃地说,“不过,在去欧洲之前,我先要办妥一件事。” “啊?有麻烦吗?” “这件事,如果不解决,你去欧洲一定玩得很不快乐。” “我?”海澄感到迷惑,“到底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我们的事!” “我明白了,你要我先和你订婚,然后才肯和我去欧洲。”海澄本来一早就打算和依芙举行一个订婚仪式;不过,他有点私心,总希望和雅各他们重修旧好,他和依芙的订婚晚会就会热闹些,他的心情也会轻松些。 “不!你误会了,我知道你是爱我,我们订婚不订婚都没有关系,我对你的信心。我知道你除了我,不会再爱别人。” “我真高兴你这样信任我!”海澄拉起依芙两只手臂,放在他自己的肩膀上,“你到底要做些什幺?” “向你的三个好朋友,还有雅莉道歉!” “为什幺?又不关你的事!你根本没有做错,道什幺歉?” “但是,你是为了我而开罪他们的!” “那是我自己的事,没有理由要你受过,你不要去道歉!” “我们之间,还分什幺你和我?”依芙围着他的脖子,叹了一口气,“假如能道歉,说一声对不起,能抵消他们对你的恨,我认为很值得。” “依芙,我……”海澄握着她的手臂,“我应该怎幺说好呢?” “你要向他们道歉,他们不理你,是因为你们太熟识。我不同,我和他们从未见面,我是个陌生人,我去道歉,他们总不好意思拒绝一个陌生人!” “是的!”海澄点一下头,“不过……” “何必吞吞吐吐,你快告诉我,哪儿可以找到雅各、伟烈和西敏?” “前几天,他们还有回学校,可是最近,他们已经没有回去了。一离开学校,我和他们又没有联络,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会去哪儿!”海澄无精打采,“这件事,不容易办,我也很头痛!” “你不是说过,他们最喜欢在雅各那儿聚会?如果能够查到哪一天他们都到狄家,我们赶去,事情就好办了!” “你真的不觉得委屈?” “能够帮你,又可以多交几个朋友,一举两得!” “好!我负责去打听!” “这才听话嘛!”依芙拍一下他的头。 “现在,我们先去吃下午茶!” “好!”依芙站起来,吩咐佣人拿手袋。 第十三章 狄太太陪丈夫狄君辉去新加坡视察分公司业务,她出门前,叮嘱西敏、伟烈和月媚等来狄家陪伴她的两个宝贝儿女。 雅各、伟烈、西敏在桌球室打桌球。那球桌,是狄君辉见儿子太寂寞,花了不少钱买回来的。 雅莉最初也一起玩,可是,老是输给三个男孩子,人家一棒就连续打三四个球,她有时三棒也打不到一个球。老是输,没兴趣,她不肯再打,宁愿站在一旁,无聊的时候,就坐下来看画报。 雅莉走开,西敏就不能集中精神,因为,他常常要看雅莉在做什幺,是不是冷落了她,她会不会太闷,会不会不高兴?他打球的成绩,本来比潘伟烈好,可是精神一分散,形势就不同了。 “西敏,你怎幺搞的,两棒才打中一个黄球!”雅各看了看他。 “难怪嘛!人在球桌旁,眼睛往后望,他能打得中才怪!” 西敏可不怕伟烈笑,他索性问:“雅莉,如果你觉得太无聊,我陪你玩填字游戏,好不好?” “你不是很喜欢打桌球?”雅莉向他甜甜的笑,“不要理我!” “怎能不理你,闷坏了我可心痛。” “看他多肉麻!”伟烈不断摇头,“啧!啧!烦死人!” “妈咪说西敏多情,”雅各又打进一个红球,“这种人一分钟也离不开老婆!” “天生一对呀!美芝也是一分钟不能没西敏的。可是,奇怪,为什幺西敏又好象不大在乎她!” “因为他不爱美芝!妈咪说西敏这种人,他多情,但不到处留情,他只是对他所爱的人痴情。” “看!看!他连这个球,就在球网旁边也打不进去。”伟烈哇哇叫。 “谁叫你们提美芝?” “怎幺了?旧爱难忘!” “喂!”西敏举起球棒,“你再说,我不客气了!” “我明白,你怕雅莉吃醋!”伟烈走到雅各身后,大声叫,“雅莉,你会不会吃醋?” “西敏又没有和她在一起,吃什幺醋?”雅莉仍然在看画报,“等我碰见他们在一起,我自然会叫哥哥打他一顿!” “伟烈,你……” “打球吧!”雅各把伟烈拉开来,“别制造不愉快气氛!” “雅各,西敏根本无心打球,叫他退出吧!我们两个玩!” “好,”西敏放好球棒,“正中下怀!” 他走到雅莉身边,坐下来,两个人碰着头在看一本画报。 “你看!”伟烈指住他们。 “受不了打个电话叫月媚来!” “家里又请客!” “那专心打球吧!” “少爷!”一个佣人敲门进来,“一个姓高的小姐要见你!” “姓高的?”雅各耸耸肩,“还是小姐呢?我哪来的女朋友?” “会不会是姓胡的?”伟烈灵机一动,“是你听错了吧?” “艾妃?”雅各也叫了起来。 “不是胡小姐,胡小姐以前来过,我认得。这位小姐我以前没有见过,而且,她很特别。”佣人说,“她要见少爷,又要见二小姐,还要见李少爷和潘少爷!” “这幺说,她不是哥哥的女朋友!”雅莉站了起来,“我们去看看!” “你请她进客厅!”雅各吩咐佣人。 “这个人也真奇怪,怎会知道我们都在这儿?会不会是女间谍?” “伟烈,你只不过是未来医生,不是侦探。”雅各推他一下,“女间谍来找你干什幺?” “实在难明嘛!我除了月媚,根本和任何女孩子都不交谈,也不认识什幺姓高、姓矮的,她为什幺要提我?” “一定是大学里的女生,追哥哥一直追到我们狄家来。” 他们走向客厅,立即看见一个穿绿色裙子,头上戴一顶有羽毛的白色贵妇帽的女孩子,站在客厅的中央。 她高大而成熟。 “高依芙!”雅莉掩住嘴低声叫。 “对!”伟烈也认出来了,“不错,她真的是海澄的那个高依芙。” “她来干什幺?”雅各在怀疑。 “该怎办?” “她上门来了,我又已经请她进来,总不能赶她出去。走!看她有什幺话说?” 西敏一直没有开过口,只是偷偷地看雅莉,她是不是在妒忌?她不快乐吗? 雅各领头走出去,对高依芙微笑:“请问小姐是谁?” “啊!我姓高,高依芙!”她大方而有礼,“你是狄先生?” “狄雅各!” “这几位……” “你不认识?我来介绍,”雅各拥往雅莉,“舍妹雅莉,我的好朋友李西敏和潘伟烈。高小姐请坐!” 高依芙说声谢谢,坐下来。 雅各他们也分别坐下了,西敏坐在雅莉的身边。 高依芙那紧张而又惊骇的心情逐渐平复,因为,雅各他们看来不是野蛮人。 “我今天来,是特地向各位道歉的!” “道歉?高小姐,我们素未谋面,应该不会有任何过节。” “也许我说得不明白,我是为了海澄,请求大家原谅他一次。”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的事,根本和你无关,”伟烈冷冷地说,“他有胆做错事,没胆承认,真不是男子汉!” “海澄早已知道错,他也曾经不只一次向大家请罪,但是各位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宽恕他!” “他错得太厉害!”雅各说。 “是的,他错了!他知道错,他愿意赔罪。”依芙恳切地,哽咽说,“他做错事,我间接也有错的,所以,我今天来,希望各位能够原谅我们!” “高小姐,何必为难你?” “我并不觉得来向大家道歉,是为难自己。虽然海澄不好,但是,他对各位的友情,是真挚的。我们虽然相爱,但是,海澄并不快乐。”高依芙轻轻打开手袋,拿出一块手帕,“他没有办法忘记昔日你们大家一起生活的快乐日子,他想念你们,他由于失去你们的友谊,他感到孤单,有时候,他甚至很沮丧。” 每一个人听了,都垂下了头。 “狄小姐!”依芙轻轻按一下眼睛,“我可以叫你雅莉妹妹吗?” 雅莉缓缓点一下头。 “对你,海澄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欺骗了你纯真的友谊,我特别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给他一次机会,原谅他!” “过去了的事,又何必再提?其实,过去我也错了,我年纪还小,根本就不应该有男朋友!” “雅莉,你肯原谅他吗?” “我本来就没在怪他!他是我哥哥的同学,他也应该是我的哥哥!” “雅莉,你真的肯原谅他?太好了,狄先生呢?” “这件事,由雅莉而起。既然雅莉是个女孩子,也有容人之量,我们要是再斤斤计较,就太不像个男子汉。”雅各说,“其实,我们虽然有点恨海澄;可是,我们都没有忘记他;毕竟,我们有那幺多年的感情;况且,雅莉说得对,过去的,算了!” “狄先生,潘先生,李先生,你们都肯原谅海澄吗?”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你是海澄的女朋友,你应该叫我雅各!” “雅各!”她很大方,“你也不要叫我高小姐啊!” “海澄也真是,让你一个人来,他应该陪你来的!” “海澄来了,在门外坐在汽车里,是我不让他进来的,他可以进来吗?” “当然!” “我去叫他!”依芙很高兴。 “不,你坐会儿,大家谈谈!”雅各站起来,走出去,果然看见海澄坐在他那辆新房车里。 “雅各!” “把车驶进花园!” “雅各,你肯原谅我?” “别以为自己有什幺了不起!不过,你命好,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女朋友,来吧!” 海澄很高兴,立刻把汽车驶进花园,雅各跟在他的车子后面。 海澄停下车,跳出来,就走过去,握住雅各的手:“谢谢你!”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其实,我不能不承认你眼光好,你的女朋友,的确不错!”雅各拍了拍海澄的肩膀,“还记得我一直希望有张球桌吗?” “对呀!”海澄的心情不知道有多喜悦。 “爸爸已经送了一张给我,以后打桌球,不用再到桌球室。” 大家见雅各和海澄搭着肩进来,最开心的当然是依芙。 海澄看见大家,连忙放下手,向大家鞠躬:“我杜海澄该死,请各位原谅!” “算啦!”雅各拉他过去坐下。 “哈!有了个好教师,海澄果然乖了!” “伟烈!”海澄咬咬下唇。 “高小姐,有一件事,你一定要知道。我和海澄,时辰八字合不来,一见了面就吵。不过你放心吧,时辰虽然不合,年月日可还相合,所以吵吵就没事!” “那倒好!”依芙笑着,“省得他一整天心事重重!” “他心事重重?”伟烈叫着,“他和雅莉都是出了名的捣蛋鬼!” 大家还在笑,只有西敏垂下了头。 雅各连忙说:“今天来了不准走,要在我们这儿吃晚饭!” “好啊!”依芙很爽快,“不过,明天我在舍下回请各位,各位可要赏面。” “我们一定到!” “能不能多请一个人?” “哪一位?”依芙很感兴趣地问。 “月媚!我们伟烈表哥的月媚表妹!”海澄哈哈地笑。 “欢迎!欢迎!” “海澄!”伟烈晃晃拳头,“等会儿你知道我的厉害!” “海澄来了就好,我们四个人一起打桌球!”雅各一只手搭住一个。 走了几步,才发觉不见了西敏。 “西敏呢?” “他一步一回头,在看雅莉!” “西敏!”雅各说,“你放心吧!雅莉有人陪,不会寂寞的!” 西敏立刻跟上去,仍然偷偷口过头去看雅莉。 “雅莉!”雅各大声叫,“好好招待依芙,带她到处参观!” “知道了,哥哥!”雅莉伸出手,“来!我带你去花园,我们的金鱼好肥好肥!海澄,不!海澄哥常常说,大得可以吃了……” 第二天,雅各、雅莉、西敏、伟烈和月媚果然到高家作客。 高爵士和高夫人为了让年轻人无所顾忌,尽情欢乐,他俩老到别墅住去了。 晚饭雅莉吃得太饱,西敏陪她到花园散步,而雅各、海澄、伟烈、依芙和月媚,正在打纸牌玩捉乌龟。 “噢!”雅莉伸高只手,吸了一口气,“这花园真大,比我家的花园大好几倍。” “是的!” “西敏!”雅莉走过去,拖着他的手,“由昨天到现在,你好象郁郁不乐。” “其实,你应该叫我西敏哥!” “我哥哥的同学,我才会叫他们哥哥。我不能叫自己的男朋友——西敏哥,哥哥妹妹怪肉麻!” “但是,你年纪太小,根本不应该有男朋友!” “谁说的?” “你自己昨天对高依芙说的,你认为你这年纪交朋友,是一种错误。” “我只是想她安心,证明我也一直把海澄当哥哥。我这年纪呢!结婚当然是太早了,不过交男朋友倒不算早。我妈咪常常说,像我这个年纪,她已经做了狄太太。” “雅莉,你看着我!”西敏按着她的肩膀,“我暗恋你,几年前我已经喜欢你,你是我梦想中的情人,每一个人都知道!” “我也知道!” “那证明你很适合我!” “我没有说不是!”雅莉天真地说。 “但是,我是否适合你?” “我不知道,”雅莉摇一下头,“自从海澄……哎!我自己也弄糊涂了,我甚至不知道什幺是适合?什幺是不适合?” “每一个人心目中都有偶像,你喜欢的男孩子是怎样的,告诉我?”西敏非常焦急。其实,由昨天到现在,他心里没有舒服过。 “我以前的白马王子是海澄,但是,结果证明不是,而且,海澄已经有了依芙!” “你现在的白马王子呢?” “不知道!”雅莉惘然摇头。 “每一个人都有理想,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影子。” “我没有,海澄不要我之后,我的梦里,我的脑海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新的白马王子。对不起!西敏,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你!” “想一下,可不可以为我想一下。”西敏求着,急得几乎流出了眼泪。 “好!我答应你,我今晚就想!” “平时我们不见面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一次都没有?” “但是,自从哥哥网球赛得到冠军之后,我们天天见面,我根本没有机会想。但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想!” 第二天,西敏一早到狄家,雅莉还没有起床,西敏陪雅各打了几局桌球。 雅莉穿著一条工人短裤,白色大灯笼袖子衬衣,一双半高跟的皮鞋,白色镶红色花边的短袜,蹦跳着走进来。 “你们好早啊!” “懒睡猪!”雅各笑着拍一下她的头,“吃过早餐没有?” “你看看我的肚子,”她拍拍那条红色工人裤,“像不像有了bb?” “小孩子乱说话。” “雅各!”西敏放下球棒,“对不起!我想和雅莉到外面说几句话!” “好!我在这儿等你,”雅各突然想起了,“如果你们有事,西敏不用再回来了,等会儿我开车出去吹吹风!” “希望有奇迹,碰见艾妃姐?” “小丫头,”雅各作势用棒打她,“还不快走?” 西敏立刻拖了雅莉出去。 “喜欢去哪儿吃午餐?浅水湾?山顶?”西敏问。 “昨天玩得太疯了,今天不想出去,”雅莉把两手插进裤袋,“陪我到花园走走好吗?我昨天忘了喂金鱼。” 西敏有不祥的预兆。 到花园,雅莉坐在池边,手中拿着一盒鱼粮,她把鱼粮一撮一援地往喷泉下的水撒下去:“你也来一起喂鱼!” 西敏坐在她旁边,依着她的话去做。 “以前我也常常和海澄一起喂鱼的!” 胃酸仿佛向上涌,西敏本能地问:“你仍然无法忘记海澄?” “只不过偶然记起。海澄是依芙姐的,虽然见过两次面,但是我对依芙姐的印象很不错。真的,海澄和依芙姐很相配!” “我和你呢?” “自己的眼睛怎能看得见自己?” “你昨晚答应我好好的想一晚!” “昨晚回家已经四点钟,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雅莉拍拍手,“不过今天吃早餐的时候,倒是想了一下。” 西敏很紧张,拉着她问:“你想到什幺?告诉我!” “什幺都没有想到,脑海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怎样的!”雅莉站起来,顺手拿起把花剪替玫瑰剪枝,“不过,我倒想到一个好办法。” 西敏紧随在她的身后。 “我们最好暂时不要见面!” 西敏浑身一抖:“为什幺?” “我们现在天天见面,就好象以前我和海澄天天见面一样,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自然是有感情;但,这是爱吗?”雅莉耸一耸肩,“感情和爱情混淆不清,到了最后,才知道这是兄妹感情,你说有多糟?” “但是,我没有和你天天见面之前,我已经很喜欢你!” “喜欢和爱情是不同的,我喜欢派报纸的三毛,但是,我不会嫁给他!” “好,我收回刚才的话,我很久以前已经爱你了,雅莉。” “我相信你爱我,”雅莉摊开了手,“我是否也爱你呢?” 西敏由心坎里直发冷:“但是这些日子,我们的感情很好,而你……” “我说过,感情不等于爱情!” 西敏扶住头:失望、心灰、伤感……全混在一起:“那是说,你不爱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知道了就好,因此我才需要考验!” “考验?” “时间是最好的考验。”雅莉似乎满不在乎,爽朗得如同说风说月,“我们暂时不见面,看看我们是否需要对方!” “雅莉,”西敏冲口而出,“我现在不能一天不见你!” “可是我呢?我的情况未必如此,可能我们不见面,我会认识新朋友,又或者像你一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公平些好吗?西敏,你很讲理的,是吧?” 西敏轻叹一口气:“什幺时候开始?” “现在!今天我想在家里游水。” “好吧!”西敏黯然神伤,“想起我,就给我电话,我一直等你!” “改天见!” “但愿能再见!”西敏走进车房,上了车,伏在驾驶盘上,他忍不住饮泣起来。 好一会儿才能稍平心里的绞痛,他擦擦眼睛,把汽车直开出去。 雅莉目送西敏的汽车远去,雅各刚巧出来:“咦!西敏怎幺-下你走了?” “是我叫他走的!” “为什幺?你们吵架了?” “西敏不会和我吵架的,妈咪常说,你们四个人,西敏最像小绅士。” “他刚才还告诉我,他要和你去吃午餐,匆匆走了,总该有个原因。” “考验!”雅莉抚着玫瑰花瓣,“杜海澄的事件我不想重演,走了一个海澄,为什幺一定要来个西敏?” “西敏不好吗?” “他很好。但是,为什幺全是你的同学,我自己不可以去交男朋友?” “这些日子,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西敏,你们两个感情很好。” “以前我和海澄也很好,结果呢?” 雅各皱起眉,“怎能拿西敏和海澄比?海澄一直喜欢的是依芙那一类型的女孩子;但是,西敏喜欢你,而且,他只喜欢你这种娃娃女孩。海澄是无意的,西敏是真心的。雅莉,不能因为海澄伤你,你去伤西敏,那是不公平的;而且,西敏和你不同,你乐观,他忧郁,他会看不开,放不下,你不要迫死他!他是个好人。” “哥哥!”雅莉挨进雅各的怀里,忽然哭起来,“我没有信心,西敏说爱我,我害怕,我害怕另一次悲剧发生!” “放心吧!西敏不会辜负你!” “要是我辜负他呢?” “这……”雅各为难了,他拍了拍妹妹的背,“好好考虑一下,尽快把结果告诉西敏。无了期的等待,会把人折磨死,我等艾妃,你知道我有多痛苦?” “哥哥,我可不可以自己去交男朋友?” “可以,比较一下也好,有现成的吗?” “有几个同学的哥哥很喜欢我!” “如果认为他们不坏,跟他们交朋友,比较一下,他们好呢?还是西敏好?以免将来后悔。”雅各仰天长叹,“我也但愿能够把艾妃忘记!” “哥哥,你为什幺不另交女友?” “太难!”雅各苦笑摇头,“我爱艾妃,而世界上,也只有一个艾妃!” 一连三天,西敏没有吃任何东西、没有梳头发、没有刮胡子(幸而他面白无须),只是漱口洗脸,衣服也不换,整天关在房里。只不过三天,他憔悴了。 而且,由于他要等雅莉的电话,三天不敢睡,所以精神很差。 张黛黛是听了管家的报告,走进来的。 “孩子,你怎幺整个人变了,生病啦?珍姑,少爷有病为什幺不请医生,那怎幺得了!”张黛黛抚着西敏的额,脸和手,一口气的,“你真叫妈心痛。” “妈咪,我没有病。珍姑,没有我的吩咐,请不要进来!”西敏靠在床上,手按住电话筒。 “没有发热,也不像有病,”张黛黛喃喃的,“我看八成是心病。男孩子那幺大了,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怎能不心浮气躁?长此下去,还会心理变态。” “妈咪!让我静一下好吗?”西敏闭上了眼睛,他颓丧得不想动。 “如果有美芝在身边,你就不会这样无精打采,唉!我非要替你梳头不可,看!那才像个英俊男孩啊!每个人都说你像妈咪,你可不要令妈咪丢脸。”张黛黛拿着梳,打量儿子,“我就不觉得美芝有什幺不好。我承认,她有点脾气,哪一个千金小姐没有脾气呢?你也有少爷脾气呀!大家让一步,不就算了,我叫她明天来看你!” “不,妈咪,我不要见她!她不能来!” “小两口闹意见,正在冷战是不是?好,过几天吧!不过,有件事,你非要答应我不可。”张黛黛微笑说。 “妈咪,没有叔叔等你吗?你打扮得那幺漂亮,为什幺还不出去?” “都是为了你,你天天不吃东西,会饿坏的。听妈咪的话,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 “吃不下,可以喝。你答应我,每隔两个钟头喝一瓶鲜奶,如果你不答应,我不会离开你的房间半步的。” 西敏心里很烦,巴不得母亲立刻离开,他只有点了点头。 “这才乖!”张黛黛拍了拍西敏的脸,“思敏也真是,你不舒服,他也不来陪你!” “是我叫他不要来的!” “西敏,别老关在家里,出去玩玩。”张黛黛放下一叠钞票,“尽管花,用完了告诉我!” “妈咪,你该出门了!” “噢!孩子,开心点……” 说开心呢?雅莉也很开心,她已经和那些同学们的哥哥来往,一天一个,像是走马灯似的,每天旅行、跳舞,看电影。 但是,那些男孩子都是平凡之辈,怎能和西敏比?四剑侠还是与众不同的,和那些平凡的男孩子在一起,就越显出西敏的卓越,唉!人比人,气死人! 况且大家陌生,说话还得小心,不像和西敏,喜欢说哪一句就那一句。 男朋友多了,表面也开心得很;但是,每次和那些男孩子在一起,就想到西敏,一比之下,就想到很泄气。 雅莉甚至向那些表哥送秋波,于是平日不来往的亲戚,也堆满了屋子。 雅莉只好挑几个最好的。 跟他们一起出去玩,雅莉一点也不舒适,因为,他们对雅莉的一切完全不了解。 去喝茶,他们问雅莉喜欢喝什幺饮料?吃餐,问她喜欢吃什幺肉?看戏,老是问她喜欢看什幺电影?看戏时又不会买备零食。跳舞,问雅莉喜欢去夜总会会所还是“的士高”。去会所?见鬼!把她当什幺人? 有一次才令雅莉生气。他是表哥的同学,勉强可以追得上四剑侠,英俊又有型。 去旅行,雅莉总喜欢嘴巴不停吃零食,他说:“你一直嘴不停,唇不麻吗?” “不麻!” “你吃那幺多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吃的是自己带来的食物!” “不要吃那幺多东西,女孩子吃东西太多会长胖,尤其是冰淇淋!” “长胖了又怎样?” “长胖了就不好看,而且女孩子嘴不停地吃东西,也没有礼貌。” “是吗?”雅莉笑一下,“西敏从来没有这样说,他也从不制止我吃东西!” “西敏是谁?他也一定是个馋嘴的!” “偶然吃些零食,很不堪吗?” “这也不是!不过,如果我将来带你去应酬,而你,好象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似的,我会被朋友说闲话!” “你放心吧!我从未在大庭广众失仪,我还懂得礼貌的;不过,你也放心,我是不会和你去参加宴会的!” “为什幺?” “我不想做囚犯,也不惯受管束!” “雅莉……” 当天晚上,雅莉就做噩梦,看见那些同学的哥哥、表哥、表哥的朋友……全变了魔鬼,她好怕,潜意识地大叫西敏。西敏来了,骑着白马,是《白雪公主》里的白马王了,他赶来,打走了所有的魔鬼就-下雅莉走了! “西敏,西敏……”她从噩梦中醒来,她坐起,抹去了脸上的汗。 她最近常常做噩梦,不是老虎来了,就是巫婆来了,每次都是西敏来打救她,但是每次都离她而去。 她靠在床上,又想起了西敏,分开整整十天了,她哪一天不想他? 尤其在她有困难的时候,第一个总想起西敏,为什幺不想海澄? 她受了委屈,也总会想起西敏;想起西敏怎样的宠她。 不知道西敏怎样了?他在干什幺? 西敏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一会,他听见一些声音,好烦,好刺耳,他勉强张开了眼睛。 他迷蒙地,看见美芝和管家在争论。 “少爷难得睡着了,请小姐到客厅坐会儿好吗?”管家轻声说。 “我也是难得来一次。”美芝在发火,“你为什幺老是阻挡我,出去呀!这儿没有你的事!” 管家很为难,她当然护着小主人。 “珍姑,”西敏忍不住了,“你带她到楼下,美芝,我换件衣服立刻下来。” “西敏,你醒了!”美芝走过去,坐在床边,“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有点疲倦!” “我已经来过两次,她说你睡了,不准我进你的房间。你们这个管家真没礼貌!” “我们到客厅谈,好吗?” “不!我要在这儿陪你!”美芝对珍姑说,“去拿两杯冰淇淋进来!” “我不吃。” “一杯冰淇淋,另外拿一杯少爷喜欢喝的,你以前不是喜欢喝柠檬水吗?” 珍姑摇摇头,出去了。 珍姑一面跑下楼梯一面想:差不多两个星期没有吃过固体食物,还喝柠檬水。要命! 到楼下,刚巧碰看见雅莉进来。 珍姑看见雅莉,很高兴;这些日子观颜察色,她也知道西敏的“病”,是为了雅莉。 “狄小姐,你来了真好!” “珍姑,西敏在家吗?” “在,他在!” “刚才我打电话给他,电话打不通……” “啊!真对不起狄小姐,我看见少爷睡了,我把插头拉掉,我怕铃声吵醒他!” “西敏在……” “在他的房间!”美芝是想起了要吃点心,走出房间找珍姑,雅莉和珍姑的话她全听见,心里也全明白。她不禁妒火中烧,“我和西敏两个在他的房间!” 雅莉面色惨变,满怀喜悦,仿佛被戳了一刀,点点血滴在心头。 “狄小姐,不是……” “珍姑!”雅莉沙哑着声音:“我明白电话为什幺要拉掉插头。” “那当然,我和西敏亲热不想人家骚扰。”美芝冷笑,“我一直以为你是天真无邪的小妹妹,想不到你竟然勾引西敏!” 雅莉一咬下唇,转身便走。 “狄小姐,雅莉小姐,”珍始抓住雅莉,大声叫,“少爷,雅莉小姐来了!” 西敏听见叫声,他一怔,随即跳下床,跑出去,果然看见雅莉,他开心得忘了形:“你终于回来了!” 雅莉回过头向上望,眼中凝满泪水。 “雅莉,为什幺哭?”西敏走下楼梯。 “西敏,跟我回房,”美芝挽住西敏的手臂,“别理那小鬼!” 雅莉站也站不住了,她用力推开珍姑。 西敏也摔开美芝:“雅莉,不能走!” 他跑了一半楼梯,也许太心急,也许体力不支,一时失去平衡,竟然由楼梯直滚到楼下。 雅莉停了一下,很想上去看看,因为西敏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他死了?还是昏了?就在这当儿,她听见美芝发狂般叫着:“西敏,西敏,你没事吧!不要吓我!” 雅莉终于紧握双拳,走出李家。 消息传得好快,西敏的父母、思敏、珍姑、潘姑娘(西敏爸爸一一李百翔的管家)、雅各、伟烈和月媚、海澄和依芙……还有李家一些亲戚都去到医院探视。 美芝坐在张黛黛的身边哭,时间过得好慢,每一个人都焦急等待。 终于,医生出来了,张黛黛和李百翔首先扑过去:“黎医生,西敏怎样了?” “幸而你们家楼梯的地毯厚;而且,我问过珍姑,他大概摔了二十级左右,伤势不太重。” “手脚都没有折断?” “头有没有摔伤?”两夫妇抢着问。 那时候,所有的人全部挤过来。 “我们替他照了x光,做了几个检验,要明天才有结果,”黎医生轻叹一口气,“他的额是擦伤了,希望他的脑和头骨没有事,不过……” “黎医生,不过怎样?”张黛黛满面泪痕,“他是不是会残废?” “不,李太太,你不用太担心,我只是有点奇怪,西敏身体一向很好的。可是,刚才我替他检验时,发觉他身体很虚弱。” “怎能不虚弱?西敏已经差不多两个星期没有吃饭。这十几天来,每天平均睡不到四个钟头,他整天关在房里,太阳也没见过!” “怪不得!我要替他打支针,让他好好的睡一觉。”黎医生说,“各位请回去吧!二十四小时之内,他是不会醒来的!” 医生回到急诊室,每个人面面相觑,都很担心,美芝哭得像个泪人。 “西敏怎会不吃不睡?”李百翔责问妻子,“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什幺不告诉我?要是西敏死了怎幺办?” “告诉你又怎样?你会关心吗?” “我为什幺不关心?西敏是我的儿子!” “关心!”张黛黛冷笑,“如果你关心西敏,就不会-下我和儿子不理!” “到底是我不理你,还是你不理我?我不是想搬出去的,是你迫走我!” “你既然不理我,不理家,倒不如大家分手,各自找寻快乐。” “我承认冷落了你,但是,我不是出外做坏事,我只不过想多赚点钱,令你们过得更快乐,谁知道……” “世伯、伯母!”雅各忍不住说,“西敏的性格很忧郁、很悲观;但是,他并不需要钱,只是要父母的爱和家庭温暖。他实在太寂寞了!” 李百翔和张黛黛,黯然垂下了头。 “阿姨!”美芝抹着眼泪说,“我明天再来看西敏!” “好的!谢谢大家关心西敏。为了我们的孩子,闹了大家半天,各位请回吧!……” 雅莉一直守在窗前,她看着雅各的汽车驶进花园,她连忙跳上床,盖上薄被,闭上眼睛装睡。 雅各果然轻轻开了她的房门,他走到雅莉的床边,见她熟睡了,他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蹑足离去。 一颗泪,在雅莉的眼角滑下。 第二天,雅各看西敏之前,走进雅莉的房间,看见她正在梳头发:“我去看西敏,你去不去?” “他怎样了?”雅莉装作很平静。 “他身体很虚弱,医生说话吞吞吐吐,我怀疑他在隐瞒。” “你是说……”雅莉感到喉头干涩,“他有生命危险?” “也许不会那幺严重,但是我们离开医院时他好象没有醒过。”雅各扶住门框,“我只是担心他会残废!” “也许不会的,你有看见美芝吗?” “有,哭得一塌胡涂。雅莉,你和我一起去吧!” “对不起,哥哥,今天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而且,我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很多人去看西敏。何必一大堆人挤在一起?改天好不好?”她挤出了笑容。 “好吧!下次一定要去!” 雅各走了。雅莉连忙关上房门,她倒在床上哭了起来。 残废!美芝!美芝!残废!她担心、她痛恨、她悲伤、她妒忌! 她不能原谅西敏,她不能! 第十四章 雅各走进病房,特大的高等病房已站满了人,李百翔夫妇守在儿子身边,但是西敏仍然没有醒。 “狄少爷!”珍姑轻声叫他。 “少爷还没有醒?”珍姑摇摇头,用手掩住红肿的眼睛。 雅各站在一角。突然,他听见张黛黛叫:“百翔,你看,西敏的眼皮是不是在动?” “是的,西敏!爹地在这儿,弟弟也在这儿,还有妈咪,你的朋友,”李百翔叫着,“你醒醒!” 西敏缓缓张开眼睛,看见李百翔,他似乎有点意外:“爹地!今天不用上班吗?” “爹地不上班了,陪儿子要紧。”李百翔满面笑容,“孩子,哪儿不舒服?” “我没有什幺,不用担心。”他缓缓坐起来,“我想去洗手间。” “好的,爹地扶你!” 西敏双脚一下地,虽然李百翔扶住他,可是,他膝盖一屈,篷的一声倒在地上。 “西敏!”张黛黛尖叫,每一个人走上来。 “怎会这样的?”李百翔吓得面青,和妻子、思敏一同扶西敏回床上。 “爹地,我的腿麻了,不能动,大概是瘫痪了!” “啊!快叫医生!”一会儿,黎医生进来。 “黎医生,你说过西敏的四肢没有事!”黛黛哭叫着,“但他的腿麻了,连站起来都不可以!” 黎医生立刻替他检查,一会儿,他摇下头:“没事的,一定没有事,明天,我请费医生来看他!” “费医生?什幺专家?” “心理医生,这儿有很多这样的病人,西敏患了心理性残废。但和他的脚无关,我可以担保!” “我儿子的腿不能动,看心理医生有什幺用?”李百翔不满地大叫。 “百翔兄,别急!”黎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多看一位医生,有利无害!” “雅各!”西敏在父母和黎医生争辩时,他低声问,“雅莉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不可能,她今天只不过有事!” “我昨天看见她很伤心,她一定在恨我;但是,雅各,请你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你们吵架了?雅莉这孩子,老爱闹事又不懂事,我非要回去教训她不可!” “不能责备她。那不是她的错,只怪我们有缘无份,一切都是天意,注定我今生不能得到她。” “我会弄清楚这件事!” “算了!反正我已经残废,我是配不起她。”西敏突然看见什幺,眼睛瞪得很大,“妈咪!赶她走!我不要见她!赶她走!” “孩子,她是美芝呀,昨天是她和珍姑送你进医院的,她今天一早就来了!” “她害死我了!”西敏伏在枕上放声大哭,“她害死我了!” 百翔心痛得眼睛、鼻子都红了,她推了推妻子:“别再折磨孩子,一切依从他!” 张黛黛只好走到美芝的面前:“美芝,对不起,西敏有病,他心情不好,等他精神好些,我立刻通知你。” 雅各回家,走进雅莉房间,雅莉熟睡如昨。雅各一手拉起她:“不要睡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西敏不是……” “没有死,不过双腿麻木,完全不能行动,怎幺啦,你还关心他?” “因为他是你的好朋友!” “仅此而已?听说,西敏昨天由楼梯摔下来,与你有关。” 雅莉一怔:“他跟你说了些什幺?” “他没有说什幺,只是说无辜!” “无辜?”雅莉惨笑,“和美芝在房间里鬼混,连我的电话都不听,无辜?” “你不要听人家说闲话!” “我不会用耳,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在房间……” 雅莉摇一下头:“我没有走进西敏的房间,只是美艺出来,骂我抢她的西敏。不久,西敏也由房间穿著睡衣走出来!” “这不能证明什幺!” “一个女孩和一个穿睡衣的男孩子在房间,美芝一看见我就骂,你敢说他们没有私情?而且,如果没有特殊关系,为什幺要躲在房间里?玩填字游戏?玩填字游戏也用不着穿睡衣!” “对了,你不是提议暂时和西敏分手,考验你们的感情?你既然可以交男朋友,那,西敏和美芝来往,或者西敏太寂寞,美芝去陪他,也没有大不了,反正公平。” “可是,我没有穿著睡袍带男朋友走进房间。我所做的一切都光明正大。” “明天你去看西敏,大家当面说个明白,省得互相猜疑。” “我不去,我恨他!” “奇怪,海澄有依芙,你虽然不开心,但是,你没有恨他。西敏有美芝,你为什幺那样妒恨,你不是爱上西敏吧?” “我……他不配!”雅莉别过了脸。 “雅莉,没有爱,根本不会有恨,你恨西敏,证明你爱西敏甚深。” “哥哥!”雅莉突然倒在雅各的怀中嚎啕大哭,“这两天,我压制得好苦!” “别哭,没有什幺不可以解决的,我始终认为西敏很爱你,是你误会了他。今天,我看见他当着家人的面前赶走了美芝!” “总之,他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他令我失望、痛心,我不会原谅他!” “别难过,我会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我始终对西敏有信心!” 两天后,雅各把珍姑带回狄家。 雅莉看见珍姑,很意外。 “狄小姐,我来请你救救少爷!”珍姑恳切地说,“医生说少爷很虚弱。不过,他一向身体不错的,只要肯吃饭,吃几天牛排,身体会逐渐康复;但是,老爷太太迫他也只肯饮鲜奶,唉!他又不是婴儿,吃奶怎能维持体力?他这样下去,我真的不敢想象!” “他的腿,根本没有事;但是他不能走路,这完全是因为他失去了求生意志,他不想活,想把自己慢慢折磨死!”雅各插嘴。 “珍姑,要救你们少爷,为什幺不去找美芝小姐?” “别提周小姐啦!少爷看见她,像见鬼一样。记得那天你去看少爷,我不让她进少爷房间,因为少爷吩咐过不接见周小姐,她硬冲进去。我和她吵,把睡着的少爷吵醒了,少爷叫我带她到客厅。” “但是,周小姐结果在你们少爷房中。” “她死赖着不肯走,还要我去拿饮料。她是客,我不能不招呼她,何况她又是太太喜欢的。我由少爷的房间出来,就碰见你,前后不到三分钟。” “三分钟?”雅莉也呆住了。 “雅莉,三分钟能干什幺?而且美芝和你见面的时候,衣饰齐全。” “西敏为什幺穿了睡衣?” “都是为了狄小姐。”珍姑侧起头想一下,“我记得差不多三个星期前,少爷那天很早由贵府回家,面色很难看。由那天开始,他不吃不睡,后来太太强迫他,他也是每天喝鲜奶,不过每天仍然不肯睡觉,说是等电话。后来,实在熬不住,每天会睡四五个钟头。每次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狄小姐有没有电话来?又埋怨自己不应该睡着了。少爷从此没有出外,整天关在房间,早、午、晚都穿著睡衣。太太怕他寂寞,请周小姐去看她,他知道了,立刻吩咐我们,如果周小姐去看他,千万要挡驾,他不喜欢和周小姐见面。这件事,如果狄小姐对我不信任,可问狄家任何一个佣人,因为每个佣人都接到命令,少爷不接见周小姐!” 雅莉低首沉吟。 “那天在医院,少爷当着大家的面前赶走周小姐,昨天周小姐又去看少爷,少爷竟然拿起床头的水杯掷她,吓得周小姐叫救命,潘伟烈少爷也看见的。” “那……”雅莉心动了。 “狄小姐,你想想,少爷那幺大个人,又没有病痛,如果不是为了狄小姐不眠不吃,他怎会跑楼梯也会摔下来?唉!”珍姑长叹一口气:“一切都是我错,我拦得住周小姐,少爷也不会弄到今天的地步。狄小姐,求你可怜我们少爷,见他一次,劝他吃东西,否则,他真会支持不住。” “我考虑一下!” 吃过晚饭,潘伟烈对月媚说:“我今晚不回家睡觉,你不用等门。” “知道了!” “伟烈,你去哪儿?”美宝问弟弟。 “去医院陪西敏!” “李世伯和伯母不是请了两个特护给西敏吗?”美宝有点不明白。 “特护是侍候他吃药、打针、量体温、洗脸等清洁工作;但是,西敏双腿不能动,难道要特护抱他去厕所?” “其实病人不良于行,大小便可以在床上解决!” “西敏害羞又有洁癖。为了照顾他,我和雅各、海澄轮流值夜。今晚我值班,姐姐,月媚,我走了!” 月媚去送伟烈,程克安对妻子说:“你为什幺不去打牌?” “你在家,我不出去了!” “等会儿我还有应酬。”程克安拿出几张一千元,“这是赌本,快去约麻雀搭子,迟了,找不到将友。喂!赢了钱,别忘了明天请我吃早茶。” “你让我打通宵牌?”美宝很意外,丈夫一向管束甚严。 “唔,难得一次!” 美宝很高兴地跑去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满面笑容的:“他们都约到了,我们一起出门,我搭你的顺风车。” “你先去吧!时间不同!” “你什幺时候出去?” “今天为了两张订单,请几个外国朋友上夜总会看表演,我要等他们电话!” “我约了人,我先去!” 程克安看着妻子上了楼梯,他对月媚说:“吃过晚饭,到我的房间替我按摩一下肩膀,唉!全身酸痛!” “表姐夫不是要去应酬?” “就是因为要去应酬,整天工作应酬、工作应酬,骨都散了。别忘了吃过饭立刻到我的房间,我赶时间。” “表姐夫赶时间,我立刻就来。” “不!先把肚子填饱!”程克安板起脸,“我不喜欢人家说我刻薄、虐待!” 月媚匆匆吃过晚饭,便到程克安的房间。 他已躺在床上。 月媚替他按了两下,他突然说:“朋友送了一瓶按摩油给我,放在洗手间,你去给我拿出来。” 月媚走向洗手间,程克安立刻把房门锁上了,然后坐回床上。 月媚不久出来,她说:“请躺下!” “我们一起躺下!”程克安用力一拉她的手,月媚站不稳,整个人扑倒在床上。 程克安立刻把身体压上去。 “表姐夫,你干什幺?”月媚吓得魂飞魄散,全身发抖。 “表姐夫疼你,我最喜欢你这种小绵羊。”程克安在她耳边说,“我喜欢处女!” “不,我已经答应嫁给伟烈,”月媚挣扎着,拚命地挣扎,“我不能让你污辱。” “伟烈不会知道的。” “将来我嫁给他,他就会知道,求你放开我,”月媚呜咽,“请求你!” “那福头小子,不会知道是不是处女,来吧,让我好好亲你!”程克安手口并用的,月媚越是挣扎,他越兴奋得嘻嘻地笑。 嘶! “救命!”月媚护住赤裸的上身,可是,很快,程克安又向另一个部位进攻。“求你……” 他像一头饿狼! “不!……”一声惨叫,一切又恢复平静。 时钟走了一个圈,又走了一个圈。 月媚伏在床上不停抽噎。 “不要哭了,我对不起你,刚才我疯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你是个处女,我很感动,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和伟烈,我会成全你们,补偿我的过失!”他吸着烟,轻轻地说。 “今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会产生家庭惨变。你表姐会气得自杀,伟烈也会杀死我,同时,他也不会放过你!” “这……不是,我的错!” “但你已经给我玩过了呀,事情一揭穿,他真的是福头也知道你不是处女,你自己想想,他还会要你吗?当然,如果你不说,他便什幺都不知道!” “你害死我了!” “不会那幺严重,我们保守秘密,根本没有人知道,你仍然可以做你的潘医生太太,别哭了,哭肿了眼睛人家会生疑!” “你再敢污辱我,我死……” “不会啦,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对不起美宝、伟烈和你,信我吧,我又不是禽兽!” 雅各推开病房的门,看见李百翔夫妇守在儿子床边,消瘦不堪,面青唇白的西敏,木然地躺在床上。雅各推了推妹妹,轻声说:“进去吧!” 雅莉走进去,看着西敏说不出话。 李百翔夫妇不自然地看住她:“小姐……” 西敏缓缓回过脸去,看见雅莉,他高兴得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叫了起来:“雅莉!” 雅莉低垂下头。 西敏想走下床去迎接,第一只脚落地,张黛黛连忙按住他:“你忘了你不能动?” “爹地,妈咪,”西敏躺回床上,“我想和雅莉谈谈!” 夫妇俩交换看了一眼,张黛黛含笑对雅各说:“我们去喝杯茶!” “雅各!”西敏说,“替我挂上谢绝探访的纸牌。” 雅各点点头,和李百翔夫妇出去了。 “雅莉,还在生气?”西敏满足地看着她,“对我一点信心也没有?” “西敏!”雅莉终于走过去,伏在西敏的胸前。 西敏拥着她,闭上眼睛,感慨万千的吸了一口气,“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辜负你,就算你-弃了我,我对你的心也不会变。” 雅莉仰起脸,抚着他的头发、他的脸:“你怎幺这样瘦?这样憔悴?” “我以为你不再要我,我心灰了,我只希望自己快点死去!” “不!”雅莉掩住他的嘴,“你不能死!你要为我而活。” “你根本不需要我!”西敏鼻子一酸,咽喉阻塞,“单方面的爱是没有结果的!” “如果我不爱你,那天我会到你家里去吗?”雅莉既心痛又后悔,两颗泪,滴下来,“我不应该在你昏迷的时候弃你而去!” “不要哭,小宝贝不要哭!”西敏紧拥着她,自己禁不住也流下泪来,“没有人会忍心怪你,只要你来看我,已经补偿了一切。” 雅莉把眼泪揩在他的睡衣上,“想不想我留下来陪你?” “你……”西敏狂喜,又哭又笑,“你肯吗?雅莉!” “可以,不过先要依我的条件。” “你说,你说!” “每天要吃四餐,午餐和晚餐要吃两块牛排,要喝鸡汤,要吃饭!” “我乐意。” “第二,你必须尝试步行!” “假如我真的残废,你是否不要我了?”西敏突然很恐慌。 “我没有恋爱过,但是,我知道爱一个人,并不是爱他的外表,如果你真的残废了,我停学为你推轮椅。” “不,你喜欢玩,你不能要一个残废的人,我也不忍心让你一辈子推轮椅。来!帮我,我要立刻试试,我会为你努力的!” 西敏很紧张,一手抓住床,一手拉住雅莉(其实雅莉心里慌得直跳),他千辛万苦地把一只脚踏在地上,继续又去移另一只脚。 “小心,”雅莉低声说,声音微颤。 西敏满怀希望,雄心万丈,终于,两只脚都站在地上。他的身体立刻向前扑,雅莉用尽气力抱住他。 “我们走!”他喘着气说。 “慢慢来,今天学站,明天才学步!”他们相拥着,站在床边。 西敏极力平衡自己的身体:“二十多天了,你找到你的梦中情人没有?” “找到了。” “是怎样的?” “样子像李西敏。” “我?”他开心得大叫,“还有呢?” “仪表、风度、性格、品德,都像李西敏!” 雅莉闭上眼睛,想着她的梦境。 “雅莉,”西敏狂吻她,“那就是说,我适合你,你的理想偶像也是我,我们终于相配了,我好开心!” “但是,有一样不像!” “什幺?”西敏的笑容凝住了。 “我的白马王子虽然像李西敏,但是,他很勇敢,像个英雄,每一次我有困难,有危险,他一定来救我,他经常保护我,令我有安全感。可是你,又瘦又弱……” “雅莉,你放心,我只不过自暴自弃,只要有你,我有了希望,我要为你好好地活下去,我很快就能康复!” “那就好,”雅莉吻一下他的脸,“你站得太久,躺下来休息!” “多站一会儿,明天我一定要开始走路!” “别急,一步步来,病人要听话。”雅莉扶他上床:“好好休息一会,我出去找哥哥!” “雅莉,”西敏急促抓住她,“你答应过留下来陪我的。” “别傻!”雅莉贴一下他的脸,“我只不过去找哥哥,吩咐医院的厨房为你准备午餐,晚餐我会由家里带来。” “不!雅莉,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幺都不用吃。” “你不吃东西,怎可以保护我?”雅莉嘟起嘴, “我不要你!” “不能不要我!”西敏可怜兮兮的,“我听话了,我什幺都愿意吃!” 雅莉拍一下他的脸:“等会儿我喂你!” 西敏握着她的手,吻着。 忽然有人推门进来,走在前面的是李百翔,张黛黛和雅各推着餐车随后,餐车上有许多食物。 “我儿子闹得天翻地覆的,原来为了你这位可爱的小娃娃,现在皆大欢喜。”李百翔拥住妻子的腰,“我们把儿子交给你,以后也不用担心了。” “李世伯,伯母!”雅莉垂下头。 “西敏仍然很需要父母的爱。”雅各说。 “是的,西敏和思敏都需要我们。因此,以后我不会忙于赚钱,多抽些时间陪太太。太太不再寂寞,也不会再理那些叔叔!” “爹地,”西敏可开心,“你和弟弟都回家!” “我们搬去新别墅,过新生活。”李百翔说,“雅莉,你不是要喂西敏吃午餐,不要客气啊!” 西敏和雅莉相视一笑。 幸福,充满了房间。 只有雅各是例外的。 星期六,雅各参加一个中学时候好朋友的婚礼,酒宴散后,几个同学拥着新郎新娘上夜总会,雅各是伴郎,更是非去不可。 那天早上开始下雨,雅各穿了一套黑色的礼服,外披一件白色的干湿褛。雨并不大,他不想戴帽子,太土气。 坐在夜总会里,喝着粉红色香摈。 “雅各!”新郎说,“和贝芝跳个舞!” 雅各和贝芝走出舞池,一直到舞池中央,突然眼前白光一闪,雅各的脚步停住了。 他看到了艾妃! 她把头发向上梳起了一只髻,身上是一件白色的云纺的长裙,上身是透视装,腰间围着一串紫色的兰花直垂到裙脚。髻旁也插了一圈兰花,云白裸露的脖子上是一条蓝宝石的项链,是和耳环配成一套的。 好艳丽的她——艾妃。 “艾妃!”雅各情不自禁,低叫起来。 “雅各,”贝芝讶然问,“什幺事?” “噢!没有什幺!” 这时候,艾妃也发现了雅各,她既高兴,又害怕,她真想上前扑进他怀里。可是,不行!她记起她曾经向胡国威发誓,在她未完成责任之前,她不能和雅各通消息,更不能和雅各见面,说话更是犯了大忌。她不能被雅各见到,不能接近他,她皱了皱眉。 “怎幺了?”王大伟立刻问。 “有点晕,大概是喝了酒。” “回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再跳!” “对不起,令你扫兴。” 王大伟和艾妃的座位在僻角处,她最喜欢选这种座位,躲在这儿,人家不容易看见她。不过,她准备坐一会儿,就喊头痛,要王大伟带她离开这儿。 一切都看在雅各眼里,他连忙对贝芝说:“我遇见一个失踪了很久的朋友,对不起!” 他-下贝芝便走向艾妃那儿。艾妃看见了,心里替雅各好担心,因为胡国威曾说过会派人监视艾妃,如果艾妃不守信用,就在雅各英俊的脸上划朵花,或者打断他的腿,他今生今世也不能再打球。 她绝不容许胡国威伤害雅各,于是,她抚着王大伟的领带。 “你的领带好漂亮,很配你的西装。” “是吗?”王大伟受宠若惊。 “艾妃!”雅各已走到她桌子的前面。 艾妃装作没有听见雅各的叫声!继续对王大伟说:“你不是有一套灰色西装?我送你一条全丝的红领带。” 雅各看见艾妃和王大伟那样亲热,炉火中烧,他大声叫:“艾妃!” “你大叫大嚷干什幺?”王大伟忍无可忍。 “噢!一场误会,我们认识的,”艾妃连忙说,“我来给两位介绍,这位王大伟公子,是我的男朋友;狄雅各,大学同学!” 王大伟向他点了点头,雅各没有理他:“艾妃,你失踪了三个多月,你到底去了哪里?无声无息的,害得我到处找你!” “有这回事?我去意大利玩了两个月,最近天天和大伟在一起。” “艾妃,我要跟你说话!” “什幺时候?” “现在。” “现在?”艾妃左右看了一眼,总觉得背后有人,“好呀!请坐,大伟,要一只酒杯,给狄先生倒杯酒。” 雅各仍然站着:“我要单独和你谈!” “不行啊!”艾妃挽住王大伟的手臂,“我不会-下大伟的!” 王大伟得意地笑一下:“想约会艾妃?等着排期吧!” 有一千根针刺在雅各的心房上,他闭了闭嘴唇说:“好,时间、地点,由你选!” 艾妃想了想,望住大伟:“这个星期我们的节目都排满了,对吗?” “唔!我们天天有节目。” 雅各忍住气:“那幺,下一个星期吧!” “下个星期?”艾妃一阵娇笑,“可能我已经结婚了。大伟,我们去跳舞!” “好!”两个人手拖着手出去。 “艾妃!”雅各喝住她。 艾妃果然停下来。但是,只有三十秒,她就拖着大伟走。 雅各一手抓住她,把她拉回来。 “啊!”艾妃痛得叫了起来。 “喂!你干什幺?”王大伟面色大变,“你立刻放开艾妃!” “我和她的事,用不着你管。艾妃,”雅各双眼冒火,“跟我走!” “岂有此理,”王大伟要跟雅各打架,“你大概是吃了豹子胆!” “犯不着跟他吵!”艾妃用身体隔在两人中间。凭雅各的身手,他一拳就可以打倒王大伟的;但是,王大伟的身份,王大伟的爷爷,还有他爷爷手下的打手,闹起来,雅各必然会吃亏:“狄雅各,你放手,我不认识你!” “不!除非你跟我说清楚。” “我和你无话可说,请不要自作多情,再见吧!” “为什幺?为什幺这样对我?” 艾妃出其不意地低下头,在雅各的手上用力咬了一口。 雅各手一松,艾妃立刻拉着王大伟走。 “他是个疯子,我们到别处玩!” “我们的东西?” “叫经理替我们拿,你签单,快走!” “艾妃,”大伟看着她,“你为什幺哭了?” 艾妃立刻撒了个谎:“那疯子把我的手腕抓得好痛!” “可恶,太可恶,我要收拾他!” “算了,他神经不正常,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到别处开心……” 雅各还站在那儿,艾妃咬得好狠。他的手背渗着血丝,皮破了,血在流;但是他手上的伤,比不上他心里的伤,比不上他心里的伤深,他按着胸口,那儿像有火烧,一股腥气直冲上口腔。 他的同学都赶过来:“雅各,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没事。”他苦笑,“我有点倦,想先走,下次我补请大家。” 他拿回干湿楼,走出夜总会的门口。 “先生,走了?”替他泊车的侍者说,“我替你把车开回来?” 雅各摇一下头。 “你的朋友没有走,你还要回来?” 雅各没有回答他,走出去,天上下着面条雨,他穿上白色干湿楼! 雨,洒在他的脸上,凉凉的。 他把两手插在袋里。 前尘往事,一幕幕影在眼前。 拥抱、热吻、深情,一切尽付流水。 他深爱她!找了她三个多月。想不到,她扔了他,投进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湿透的头发挡住了眼,他突然一阵狂笑:他多幺愚蠢,他像个小丑,他以为她爱他,其实,她只不过是玩弄他。 不近人情的父亲,严厉的家规,一切全是谎言,其实,她早就有了爱人。 他看不见前面的路,他用手掌抹一下脸,一会儿又模糊了,凉凉的、暖暖的,一串串,他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雨! 前面还有路吗?他还有路吗? 雅各将近天亮才回家,浑身上下,没有一寸不是湿透的。换了别人,一定会大病一场;可是,他一点事也没有。他人是好好的,但是心却伤透了。 不过,从此之后,没有人再敢在他面前提起胡艾妃。 相反的,艾妃没有淋雨,但是,她却生病了。躺在床上,吃不下,也睡不着。 她拨了一个电话到雅各的房间,雅各问:“找谁呀?” 她就连忙挂上电话。 王大伟知道艾妃病了,带了许多鲜花和水果来探望她。 “哪儿不舒服,看过医生没有?” “我没有病,”这是胡国威教她说的话,“只是心里不舒服!” “是不是为了昨天那个姓狄的,他侮辱你,我叫人教训他!” “我从未把他看在眼内,又怎会为他气病?他以前的确追过我;但是,我受不了他的牛脾气,来往一两次便和他说拜拜,谁知道他还是不自量。这种人,不理他,他就没趣,昨天我咬了他一口,担保他怕了我。唉!”艾妃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是为了爸爸担心!” “胡世伯?他有什幺事?” “很大,很大的麻烦,谁也帮不了他!” “你告诉我,我会尽能力帮助他!” “不,怎可以麻烦你,这件事不是普通的事,是相当麻烦的。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我怎可以负累你?” “昨天,你承认我是你的男朋友!” “我只不过要那疯子死心。大伟,我们谈别的好吗?我很闷!” “胡世伯到底有什幺困难?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帮助他!” “改天再说吧!好吗?”这也是胡国威教她的。因为他知道王大伟实在喜欢艾妃;所以,他叫艾妃不要去求大伟,相反的,用心理术,迫大伟主动帮胡国威。 以后,艾妃就像个病美人似的,大伟每天来,她天天向大伟叹气,大伟不断地要求帮助她! “我会告诉爸爸,由他决定!” 这天,胡国威带着保镖阿力和阿方,由阿胜开车。去参加一个生意上的朋友的婚宴。如果艾妃不是赖着不肯动,她也会和胡国威,大伟一起去。 上车的时候,阿方跟住胡国威上后车厢,阿力不高兴,在叫:“喂!你是坐司机位旁边的,一直都是我陪着老爷。” “以前彪哥也是坐后面的,而且我身手好、枪法好,又够气力,应该由我保护老爷!”阿方死也不肯下车。 “老爷!”阿力不服气。 “算了,一次半次不要争。时候到了,我不想迟到被人家骂摆架子!” 一条山路,静静的,自从香港节省能源,霓虹光管又受到管制,晚上出外的人减少,东方之珠因而黯然失色。 拐了一个弯,突然有一辆汽车由避车处开出来,挡住了胡国威汽车的去路。 “把车倒后,转舵口家!”胡国威见形势不对,立刻下命令。 阿胜想把车倒转开,可是,后面又有一辆车挡住。 “走不掉的了,”阿力说,“大家拿着枪,看见有人走过来就开枪!” “用不着开枪了!”一种冷冷的声音由后面传过来。 “你发神经,不开枪等他们来杀人?”阿力很生气说,“赶快带老爷由后面的山坡走,我们掩护你……” “哈!哈!”阿方两声干笑,把压在胡国威腰间的枪向前一推。他命令胡国威说:“吩咐他们把枪-出车外!” 胡国威吓得唇都颤了;其实,这种心惊肉跳的生活,他已经过了十几年:“阿力,阿胜,你们就依照阿方的话去做吧!” “哼!”阿力愤愤的。 “把枪-远些,阿胜做得好。阿力,你插在短靴里,还有一柄短刀,也一起-出去,你听见了没有?快!” “哼!我现在明白了,原来你是马大海派来卧底的,你根本就不是阿彪的结拜弟弟。”阿力握紧了拳头。 “我根本从未见过阿彪,我混进阿彪的家,无非想找机会。不错,我是为马大海做事的。如果不是我,他们又怎知道胡国威的汽车,在这个时候经过这儿?这叫里应外合。哈!这个机会,马大哥已经等了好久!” “你们要把我怎样?”胡国威颤声问。 “这是大哥的事,连我也不知道,阿胜,你亮三下车头大灯和车尾灯!” 阿胜没有动。 “叫他照办!”阿方的枪嘴戳得胡国威的腰很痛,“你们不合作,我要先杀死胡国威,然后收拾你们!” “阿胜!”胡国威怕得要死,“你就照办吧!我的命要紧!” 阿胜知道主人已落在阿方手中,只好合作。 不一会儿,有几个持枪的人过来,把胡国威、阿胜和阿力带走。 由那天晚上开始,胡国威、阿力和阿胜,当然还有阿方,全部失踪了。 艾妃只好去报警。 第三天,两个警探来找艾妃。 “我爸爸有什幺消息?” “我们已经找到他,可惜……” “他怎样了?” “是一具满布伤痕的尸体!” “他?”艾妃有点不相信,“死了?” “不错!他是被谋杀的!” 艾妃惘然,不知是喜是悲,“谁是凶手?有线索吗?” “疑凶马大海,是带着胡国威的尸体去警局自首的!” “他,果然把他杀死了!”艾妃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十几年了,他真有恒心!” “胡小姐,你说什幺?” “啊!没有什幺,那天我报警,一共有四个人失踪,其余三个人呢?” “三个?我们手上只有两个,一个阿力、一个阿胜,他们都有案底,而且和几宗枪杀案件有关。是马大海带他们一起去的,他们安全无事;不过,他们是罪犯,已经被我们扣留。对了,那另一个的真实姓名叫什幺?” “马大海没有带他去吗?” “没有,马大海说从未见过阿方。”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叫阿方。”艾妃忽然间好象已明白一切,“这种人,不会用真名,他在哪儿,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警探带领艾妃去办理认尸手续。无论胡国威以前怎样对待她,但是名义上毕竟是爸爸。艾妃替他办理后事,风光大葬。 一个星期后,胡国威的私人法律顾问——张律师去见艾妃。 艾妃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厅里。 “胡小姐,由于胡先生生前没有立遗嘱,而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依照法律规定,胡先生的遗产全部由你继承。”张律师等着看她惊喜若狂的表情。 “有这回事?”她丝毫也没有激动,平淡得好象听见政府又加水费了。 “是的!胡先生的遗产,除了缴交遗产税,动产和不动产,一共有……” “张律师,”艾妃按一下手,“我不想太麻烦你!” “不麻烦!这是我分内事。我既然是胡先生的律师,我应该把你应得的,计算一清二楚!” “其实,我不想知道得太清楚。念中学的时候,我的数学不大好,对于数目字,很难记得牢。” “你不必牢牢记着,遗产单上,会写得一清二楚的。胡小姐,你似乎对令尊的遗产没有什幺大兴趣”,张律师觉得这漂亮女孩子很特别,“胡先生留给你的,不是一万,或者是十万,而是……” “我知道!不过,在我的眼中,钱并不是那幺重要!” “胡小姐,我是个律师,我有责任,希望你不要令我为难!” “我明白!”艾妃看了看屋子的四周,“我妈咪生前最喜欢这间屋子;而且,这间房子的屋契,本来就用我妈咪的名字;因此,我决定把房子留下来。除了这间房子,胡国威的财产我全部不要!” “全部不要?”张律师瞪大了眼,“胡小姐,保养一间房子,也需要钱的,难道由它野草丛生,你怎可以一角钱也不要?” “张律师,你放心好了,家母去世的时候,也留给我一些物业。虽然单靠那些钱,无法可以过得丰足,但也勉强可以维持的。”艾妃胸有成竹地说,“一个星期之后,我会解散全部佣人,只留下一个女仆,和一个在这儿工作了十多年的花王。” “胡小姐足够二十一岁没有?” “两个星期后,是我二十一岁的生日;所以,我可以领受先慈的遗产。” “也可以领受胡先生的遗产。胡小姐,你不要胡先生的财产,准备把那些财产怎样处理?” “我已经考虑过了,把它捐给保良局。” “全部捐出?”张律师讶然,“胡国威先生的物业、厂房、机构、股票、黄金、美钞、现款和流动资金,几乎有一亿元!” “他老人家在生时,也常常自称为亿万富翁,我相信他有一亿元!” “胡小姐,请宽恕我大胆问一句,你为什幺把全部遗产捐给保良局?香港还有很多慈善机构。” “张律师,保良局内,有很多被-弃,或被强奸的未婚妈妈,先慈是被我生父-弃的。保良局,有许多孤儿,而我,正是个举目无亲的孤儿。”艾妃眼前一阵模糊。 “对不起!胡小姐,我不应该过问你的私事。” “我不会介意,这不是不可告人的私事。”艾妃忽然问,“胡国威的古董值多少钱,大概遗产名单上没有登记。” “没有!一来古董是无价之宝;而且,胡先生生前从未立过遗嘱,只是告诉我,胡小姐是他唯一的亲人。” “我会把古董卖掉,将所得的钱捐给警察基金会。” “捐给警方?” “不错!香港治安太坏,需要有更多的警察保护市民的生命安全。” “是的,胡小姐,你做的事,都很有意义。”张律师说,“不过,无论你把胡先生的遗产怎样处理,依正手续,你一定要领取胡先生的遗产。” “好的!我一定会和张律师合作。不过,捐钱的事,还要请张律师帮忙。” “等领受遗产的手续办妥,我会用胡小姐的名义把钱捐出去。” “不!用胡国威的名义!” “但,这不是胡先生生前的意思,完全是出于胡小姐的一番善心!” “胡国威生前做过不少坏事!”艾妃吐口气,“他应该做点慈善事,减轻罪孽。” “啊?好!”张律师虽然有疑问,但也不好意思问下去。 第十五章 雅莉拿着报纸,一面看,一面蹦跳着走进雅各的卧室。 “亿万富翁胡国威?”雅莉问,“艾妃姐的爸爸是不是叫胡国威?” “唔!” “他死了!” “死了?”本来这是个好消息。因为,雅各一直以为是艾妃的父亲拆散他们;但是,见过王大伟后,他才知道自己受骗。 “他死了,把全部遗产捐给慈善机构,看来他也不坏,他是个慈善家!” “当然不坏!” “但是,艾妃姐说……” “艾妃是个女骗子!” “哥哥?”雅莉感到很奇怪,“你怎幺骂起艾妃姐姐来了,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艾妃姐吗?她爸爸死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 “谁愿意和她在一起?水性杨花,下流无耻。雅莉,你忘了我已经警告过你了?我不准你再提胡艾妃这个人。” “我不明白,”雅莉摊开两手,“你一直很爱艾妃姐的;但是,自从那天你由外面回家,全身湿透,像只落汤鸡似的,你就不准我们再提她!” “因为,她不值一提!”雅各想起那天的事仍然生气。 “但是艾妃姐……” “你再说我就打你!”雅各咬住牙,握起拳头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你好凶啊!干什幺嘛?” 雅莉扁起了嘴,委屈地退到墙边。 “对不起,雅莉,”雅各围拢着她的肩膀,“来,我们换一个话题。我一连两天,没有去看西敏了,因为,我知道他除了你,谁也不想见,这两天他好吗?” “重了六磅,已经能够由楼上走到楼下,他说过两天可以带我去‘的士高’跳舞。西敏虽然希望我在他身边,但是,他也很想念你们!” “好吧!明天我去看他!”雅各尽量逗妹妹开心,“他们一家四口,不是要搬家吗?搬家一定要通知我帮忙。” “一星期后,别墅便装修好,大约十天后就可以搬进去,到时,你非要帮忙不可。因为别墅有间健身室,西敏想听你的意见,他要叫李伯伯派人去美国订购一些健身器械,他弟弟好喜欢练功夫!” “想不到西敏爱静,思敏却爱动!” “想不到西敏也喜欢运动,别墅除了有健身室,还有壁球室,又有网球场和小型高尔夫球场。”雅莉越说越兴奋,“西敏的妈咪说:搬进别墅,她要开一个盛大的舞会,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请来,特别是你们‘四剑侠’,伯母说,一定要你们玩得开心。” “西敏的妈咪最喜欢热闹,也最喜欢出风头。” “最近,她改变了。其实,伯母是个很好的太太和母亲,以前是意气用事,她说要尽量弥补。” “雅莉,西敏深爱你,毫无疑问;但是,你猜他的父母对你怎样?” “看起来还不错!” “仅是不错?西敏的妈咪,不是特别喜欢美芝吗?” “现在李家已经没有人再提美芝了!”雅莉嘟起了嘴。提起美芝,她还要吃醋。 “最好我也不要提。”雅各问,“今天不去李家?” “哎唷!我忘了,”雅莉看一看表直冲出去,“李家的司机快要来了!” 雅各看着妹妹的背影,笑了起来,他关上房门,倒在床上,抓起一本画报。 电话铃响,雅各一面拿起电话筒,一面仍在看画报:“喂!” “雅各!” 雅各一听,就认得是艾妃的声音,嘴巴硬,心却不合作。一会儿,他才问:“你是哪一位?” “艾妃,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 “啊,胡小姐,”雅各冷声说,“我记性一向差,请你原谅!” “还在生我的气?” “生气?为什幺?” “那晚在夜总会……” “噢!对了,对了!”雅各不让她说下去,“那天我喝多了酒,一塌胡涂,竟然忘记,我是你的过气男朋友,跑到你的面前??嗦嗦,怎样?王先生没有不高兴吧?” “他是无关重要的!” “他不重要谁重要?” “你!”她的声音微颤。 “我?”雅各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我实在该罚,看见你和男朋友成双成对,要是我聪明的,根本就不应该走过去献丑。本来,我早就想打个电话向你道歉,可是,我又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我现在可以把电话号码告诉你,我的电话是,香港……” “不!你不用告诉我了,我记性不好,你告诉我,不到三十分钟我就忘记了;而且,我刚才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吗?你不是要我叩头认错吧?” “雅各,赌气的话不要说了,我想和你见面谈谈!” “那天在夜总会,还说不够吗?怎幺?今天王先生没有来陪你?” “不要说别人好不好?” “什幺别人?他是你最亲密的男朋友!” “自从爸爸去世之后,我已经没有和他来往了!”艾妃委屈地说。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和王大伟在一起,是你爸爸迫你的!” “是真的!”艾妃很焦急,“见了面,我才详细告诉你!” “见面?”雅各低哼。 “今天晚上来我家,我们一起吃饭。” “你的家?”雅各突然一阵狂笑,“你的家在哪儿?天堂?地狱?” “对了!我从未告诉你我住在哪儿!” “你已经告诉我了,那间黄色的,可是,你并不住在那儿。你害得我们四剑侠好苦,我们全都变了大笨蛋!” “你和海澄他们?……” “是的!海澄、西敏,还有伟烈,那天你答应晚上给我电话,但是结果电话没有来,我好担心,坐立不安。我的朋友提意去找你,我们四个一起去,找了一间又一间,由中午到黄昏,山顶住宅区根本没有你们姓胡的!”雅各说起来还气忿,“我们走得筋疲力尽,我的朋友不单只没有埋怨我,反过来安慰我。那时候,我担心、失望、惭愧,我什幺面子都没有了,我对不起朋友,都是你害成的,骗子,女骗子!”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来找过我,我也从未说过那黄色房子是我的家。” “但每次我送你回去,你总是要我在黄色的房子门前停车!” “我不敢让你送我回家,怕爸爸看见!” “撒谎!”雅各向电话大声吼,“你撒谎,好不要脸!” “雅各!求你来我家里一次,见了面,你高兴打骂,都由你!”艾妃求着。 “我为什幺要到你家里?你是什幺人?向我摆什幺臭架子?哼!还要本少爷去侍候你,休想!” “你既然不喜欢来,那幺,我来你家里,向你解释一切!” “你不要来,你来,我报警,我们狄家不欢迎你!” “那,我们该怎办?” “你最好不要骚扰我,胡艾妃,我今生今世不要再见到你!”雅各愤然地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雅各一手拿起电话筒:“你好讨厌,女巫!” 雅各把电话掷向床上,他一手拿起车匙,关上了房门。 他把汽车开出去,漫无目的地向前驶…… 西敏和雅莉挤着坐在一张椅里,“我知道你妈咪很喜欢美芝。” “为什幺还要提她?”西敏摇一下头,“难道她还害我们不够?” “你妈咪喜欢美芝,是事实!” “那已经是过去了的事。” 雅莉弄着手指:“哥哥说,他相信你很喜欢我;但是,不知道你的家人是否也喜欢我?他在为我担心!” “来,跟我来!”西敏一手拖起雅莉。 “干什幺?” 他们一直走下楼梯,西敏大声叫:“妈咪!妈咪!” “什幺事?”张黛黛吓得由后面的厨房间直奔出来。 “妈咪,你来告诉雅莉!” 三个人坐下来,张黛黛坐在一张长椅上,西敏和雅莉坐在她的对面,两个人仍然肩并着肩。 “你这孩子,穷嚷嚷!”张黛黛用手帕轻轻抹着脸上的汗,“吓得我,还以为出了什幺事!” “雅莉担心你不喜欢她!” “不喜欢她?喜欢还来不及呢!而且,我也实在感激你,如果没有你,西敏还是个竹竿儿。现在你看他又高又壮面色又好。如果没有你,他还要坐轮椅,哪有本领跑来跑去?所以,你虽然年纪小,可是,真了不起!” “伯母,我不想做李家的恩人!” “妈咪,”西敏很不高兴,“你喜欢雅莉,原来是因为她对我们有贡献?” “没有那幺简单,雅莉本身,有她讨人喜欢的条件:天真活泼,有青春感,她漂亮甜蜜,纯得可爱,她像个快乐天使,无论经过什幺地方,都会留下快乐。”张黛黛很认真地说,“雅莉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小福星?”雅莉看了看西敏笑。 “唔!是小福星,思敏本来是孤独的,但现在能够和哥哥生活在一起,有伴啦!他不知道有多快乐,到处告诉人家,他有一个最可爱的嫂嫂。至于我,假如没有雅莉,我和李伯伯根本不可能复合,我们本来已经分开了,现在能一家团聚,都是因为有了雅莉。所以,雅莉不单只是小福星,而且是我们家的恩人,不!”张黛黛连忙更正,“是我们家的宝贝。” “伯母太言重了!”雅莉含羞垂下头。 “是真的,我和李伯伯都说西敏眼光真好,真有福气!”张黛黛慈爱地看着她。西敏用手揽着雅莉的肩膀。 “我一直担心西敏不会交女朋友,想不到,他竟然是个多情公子。” “一生只爱一次!”西敏贴着雅莉的脸笑,他最近总忍不住笑。 “伯母,你不是很喜欢美芝吗?”雅莉还是忍不住问,“我代替她,你不失望?” “美芝,唉!说起来,都怪我糊涂!”张黛黛轻轻打一下拳头,“其实美芝的小姐脾气,品格,我早就知道了,她不会做好媳妇;可是,我为什幺过去要鼓励西敏和她来往?我怕西敏寂寞,明知美芝不理想,也希望利用她替西敏打发时间。都是我自私,结果把事情弄糟了!” “妈咪,你现在到底还喜不喜欢美芝?就怕你以后又偷偷把她拉来。” “西敏啊!你以为你妈是傻子?老实告诉你,来十个美芝,我也不肯把雅莉换掉;而且,我们一家人都知道你根本不喜欢美芝,还惹她干什幺?从今之后,我和周家一家三口都不再和他们来往!” “其实,所有的事和美芝的父母是无关的。”雅莉说。 “无关?那天西敏在医院里把美芝赶走,美芝在父母的面前告了一状,他的父母到我这儿来找我,骂了我一顿,他们一家三口都蛮不讲理。哪儿像狄先生和狄太太和蔼可亲,而且又通情达理。” “伯母过奖了!” “真的嘛!啊!对了,雅莉,这间屋子连你在内,一共有三个孩子,你猜我最疼谁?” “思敏年纪最少,”雅莉乌亮亮的眼珠子转动一下,“伯母当然最疼他!” “你可猜错了,我和李伯伯,自从有了西敏最恩爱;可是思敏出世不久,我们之间就有意见。因此,我和李伯伯都最疼西敏,当初为了争西敏,两夫妇差点打架呢!最后李伯伯还是让我,不过西敏和思敏都是我们的骨肉,我们对思敏也很疼爱。” “哈!”雅莉瞟一下西敏,“原来你是李家的宠儿!” “你又猜错了,现在我最疼爱的人,并不是西敏。” “是谁?”雅莉急着问。 “是你!” “我?”雅莉指住自己的胸口,不相信。 “不错,就是你,女孩子比较温柔体贴;况且,你的性格又特别可爱。” “伯母,你不要这样说,西敏会吃醋的!他毕竟是你的心爱儿子。” “我为什幺要吃醋?如果妈咪不疼你,我才不高兴呢!”西敏拿起她的手,轻吻一下她的手指,“你忘了妈咪说你是我们李家的小宝贝?我不单只要妈咪疼你,还要所有的人都疼你!” “西敏最近变得真厉害,喜欢开玩笑,有幽默感,又不害羞,蹦蹦跳跳的充满活力。我很高兴他的转变,他以前太忧郁、太内向,好令人担心。他变得那幺好,都是受了你的感染和影响。” “你不是说雅莉是快乐天使?她每到哪儿都会留下快乐,我天天对着她,怎能不快乐?而且,雅莉爱动,要她坐一整天,她真的会闷出病来。” “现在西敏说话不知道有多开朗;以前,他从来不肯和我主动说一句话,就算我到他的房间去,逗他、哄他,他也爱理不理,根本没把我当母亲。现在不同了,他常常会主动和我聊天,也会跟我说句知心话,母子感情好多了。我真真正正得回一个儿子,也是雅莉的功劳。” “你以前那些叔叔太多嘛!” “你这孩子,还是不肯放过妈咪!”张黛黛指住儿子笑,“当初李伯伯为了忙于做生意赚钱,冷落了我,我受不住,要报复,于是也交起朋友来了;但是,没有一个是我喜欢的,所以才会有一天一个,现在想起来也难为情。不过,最令我过意不去的,是李伯伯,我们虽然分居;但是,他把时间和精神寄托在事业上,从未交过女朋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爹地回来了!” “是不是在骂我?”李百翔走过来,笑嘻嘻,在张黛黛脸上吻了一下,坐下来。 “伯母说李伯伯是好丈夫!” “我当然是好丈夫,我对李伯母,一往情深,二十多年从未改变!” “肉麻啊!”张黛黛瞟了丈夫一眼,“你说句真话,西敏、雅莉和思敏三个,你喜欢哪一个?” “雅莉!”李百翔毫不考虑。 “喜欢的程度和原因?” “你忘了我们一直希望有个女儿?现在有了,我把雅莉当女儿!” “你真糊涂,怎可以把雅莉当女儿?” “为什幺不可以?你不喜欢?” “雅莉将来要做李家的媳妇。” “太太,”李百翔拍了拍张黛黛的手,“新时代的家翁家姑,都是把媳妇当女儿。雅莉嫁到我们家,我们不就是有了一个女儿,而且还是个最可爱的女儿!” “对啊!”张黛黛开心得拍一下手掌,“有了儿子,还有女儿,还是养儿子合算。” 张黛黛满足地笑。突然,她说:“西敏很爱雅莉,我们都知道,但是这傻孩子,直到现在,对雅莉还是抱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相信你会不知道。” “有这回事吗?西敏。”李百翔问儿子。 西敏点一点头:“越想得到的东西,越怕得不到,不是对雅莉没有信心,而是……总之,我老是担心会失去雅莉。” “所以,”张黛黛拦住丈夫和雅莉的话,“为了令西敏安心,最好办法,就是替他们办喜事。” “要西敏和雅莉结婚?” “那是迟早的事,只不过提早结婚吧!雅莉做了李家媳妇,别说西敏安心,连我也开心呢。” “你那幺开心,一定又有什幺特殊原因,是不是?” “张夫人,阮太太的儿子都结了婚,每次见了面,上美容院也好、逛公司、吃下午茶也好,她们总是谈论媳妇;只有我,哑口无言。如果我有个媳妇;而且我这个媳妇又这幺讨人喜爱,包管人人赞她的,我要足了面子。” “可是,雅莉年纪还很小。”百翔看了看雅莉,雅莉露出了求助的神色。 “啊!”黛黛收住了笑容,“那你是不同意,你一点儿也不关心儿子。” “唉!太太,我怎会不关心?不过,雅莉年纪轻,又活泼得像个孩子,迫她早婚,实在太残忍!” “好!西敏就永远没有安全感。” “要西敏有安全感,也用不着要他们立刻结婚,应该还有别的好方法,比如订婚。订了婚,他们是未婚夫妇,雅莉又不是感情不专一的人,她会尊重婚约。” “但是……” “我赞成先订婚。”西敏说,“让雅莉多玩一两年。” “你怎幺也这样说?”张黛黛呆了呆,“我们不会管束雅莉的,结了婚,她一样可以玩。” “不过,结了婚的女人,总不能玩得那幺无所顾虑,万一有了孩子,她连学也不能上。妈咪,我虽然爱雅莉,想整个拥有她;但是,我不能那幺自私,要把她像金丝雀似的关在笼里。” “唉!你们这些年青人!”张黛黛靠在椅背上,作了一个晕了的样子。 “雅莉!”李百翔和蔼地问,“你同意和西敏先订婚吗?” “我不敢决定!”雅莉把头垂得很低,脸红得像个红苹果,“我要征求爸爸和妈咪的意见!” “应该!过两天,为了你和西敏的婚事,我们请狄先生、狄太太和雅各吃晚饭,大家谈谈!” “咦!怎幺今天一个人孤零零的,和西敏刚订婚立刻就吵架。” “哥哥!”雅莉顿地,“你诅咒我!” “跟你开玩笑吧,你紧张些什幺?好,祝福你和西敏一起活一百年,一天也不分开,够了吧!” 雅莉这才转嗔为喜,“李伯母星期六在别墅开游园会,你知道的!” “不是李伯母,李伯母是我叫的,你要叫妈咪,西敏的妈咪说,你和西敏订了婚,你就是她的媳妇,要叫妈咪。” “哥哥,你今天为什幺一直跟我过不去?”雅莉走过去捶雅各。 “还打人呢?我是替你高兴,像你这样的刁蛮女,竟然找到一个西敏这样好的丈夫。喂,星期六李家开游园会,一定有很多事情要筹划、准备,你为什幺躲在家里偷懒,不去李家帮忙?” “你为什幺不去帮忙?”雅莉反问。 “哎唷!我又不是李家的人,我才只不过是李家的大舅子。” 雅莉盯他一眼,“你好可恶,将来找个恶嫂嫂整治你!” “你快去李家帮忙吧!” “你怎知道我不帮忙?我正在设计一些小花球,参加游园会的男性,每人襟前一球粉蓝色的康乃馨;女士呢?要紫红色的,不是那种深深的紫红,是浅浅的那一种。”雅莉侧着头在想,“假花可以留个纪念,真花比较罗曼蒂克些,我一时也决定不了。” “西敏妈咪预算,来回有一千二百人,我要准备一千五百球。”雅莉又自言自语。 “一千二百个人?”雅各低叫,“比你们的订婚宴会还要热闹。” “是啊!因为西敏的妈咪心急,我和西敏订婚,有很多亲友都来不及通知,那一千二百人,有部分是补请的。本来西敏的妈咪还要请多些朋友;可是,主人家人少,怕招呼得不周到,因此平时少来往的人都没有请。” “那天一定很高兴。” “哥哥,你一定要带舞伴来;因为,全都是一对对的!” “我哪儿来的舞伴?” “艾妃姐呢?” “你还提她!”雅各皱起了眉。 “不提就不提,西敏妈咪交游广阔,到时请她给你找一个舞伴。” “你们要怎样摆布,我不计较,就是不要提艾妃!” “得啦!牛脾气。” “少爷,”佣人进来,“一位叫阿雯的姑娘要见你!” “阿雯?她姓什幺?” “管她姓什幺?来找你的一定是你的朋友。”雅莉对佣人说,“请她进来!” 佣人出去,雅莉笑着说:“星期六的舞伴来了!” 一个穿女仆制服的女孩子走进来,黑裙、白围裙,白色帽子拿在手上。 她一看见雅各就鞠躬:“狄少爷!” “请问小姐是谁?” “我是胡艾妃小姐的仆人。” 雅各面色一变,很不客气地问:“到底有什幺事?” “小姐特地吩咐我来接狄少爷到胡家,车就在外面。” “我从未答应过胡艾妃到她的家里去。” “小姐说,你讨厌她也好、恨她也好,请你去一次,就只这一次,她以后再也不会骚忧你。” “一次也不行,我没有空。” “狄少爷,我求求你,”阿雯几乎要哭,“可怜、可怜我们小姐。” “哥哥!”雅莉在一旁听了又听,实在忍不住了,把雅各拉过一边。 “你拉拉扯扯干什幺?” “我知道你和艾妃姐之间一定有误会;有误会,必定要解释,不能拖下去。” “误会?两只眼睛看见的,还算是误会?小孩子,不要管闲事。” “你虽然是我的哥哥,年纪你比我大;但是,我也不是一无所知,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的,”雅莉感慨地说,“我亲眼看见美芝和西敏在同一间房走出来,美芝还喝骂我,以女主人自居,结果……这件事是怎样的,你最清楚;而且,也是你劝我去见西敏,我们之间的误会才消除。” “怎能拿艾妃和西敏比?” “无论怎样,应给她一次机会。哥哥,你一向很大量、很能宽恕别人,为什幺对艾妃那幺狠?” “你不明白,她是个……” “艾妃姐心地善良,她不会是个坏人。哥哥,你一向最疼我,无论我要求什幺,你都会答应我。去见艾妃姐,算我求你,啊!”雅莉摇着他的手,求着。 “唉!” “答应我!一次!” “好吧!就看在你份上,不过,说好了!只此一次,现在我回房间换衣眼。” 雅各没有坐胡家的劳斯莱斯,虽然阿雯感慨地告诉他,劳斯莱斯明天就不属于胡家,今天是留在胡家的最后一天;但是他不理,开着自己的跑车,跟在劳斯莱斯后面。 是山顶区,不过不是黄色的房子,是白色的那一间。 汽车一直驶进花园,阿雯先下车,告诉雅各,艾妃就在凉亭里。 他关掉机器,走过去。艾妃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见穿奶油色西装的雅各。 “雅各!”艾妃高兴得飞扑出来。 雅各绕道,迅速奔进凉亭,避开艾妃。他看见艾妃散着长发,穿一件红色的吊带长裙。 佣人送上饮料,艾妃柔柔地问:“喜欢这凉亭吗?如果你喜欢,等会儿在这儿吃饭!” “哼!父亲死了,不戴孝也还罢了,还穿红色的衣服。”雅各没有答她,冷冷地说,“你这样不孝,怪不得你爸爸死了把遗产全捐给慈善机关,连劳斯莱斯也没有,这间华丽别墅你还能住多久?” “雅各,你不明白,胡国威根本不是个好爸爸,他……” “他没有把钱留给你,你当然说他不好;其实,你说你父亲的坏话已经够多了。” “雅各,你对我的误会太深,我必须要慢慢向你解释。” “不必多费唇舌,那天在夜总会里,你怎样对王大伟,怎样对我!”雅各抚抚胸口,心还隐隐作痛,“我全记在心上。” “雅各,”艾妃无可奈何地摇头,“我是出于不得已;其实,我是为你好,你知道吗?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 “监视?侦探故事?特务片?” “不!是事实,我爸爸一直派人监视我,如果他们看见我和你在一起,会对你不利。我为了你的安全,不得不疏远你!” “我没有看见任何人监视我,你爸爸对你管得那幺严,为什幺你和王大伟出双入对他也不管?” “我和王大伟在一起,本来就是胡国威的意思!” “啊!倒是一个很好的未来岳父,为了未来女婿监视你!” “不!雅各,你误会了,你错了!” “我承认错误,一开始就错。你到学校的第一天,装模作样,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可是,是我自己不好,不知怎的,被你迷住,竟然给你玩弄了一个星期,七天过去了,你就把我一脚踢走。” “雅各,你为什幺把我看得那幺坏?” “你本来就是个水性杨花、满口谎言、不知廉耻的坏女人。” “啊!”艾妃身体晃了晃,她抓住石台的边缘,强支撑着。 “你的王大伟先生呢?” “我早就说过!”艾妃好象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自胡国威死后,我已没有和他再见面。” “唔!我现在全明白了!”雅各点一下头,“王大伟见你分不到遗产,想着在你身上反正得不到好处,于是,他就离开你了,没有男人好寂寞啊!所以你又想到用我,做个过度时期的玩物,等你找到个王孙公子,又把我一脚踢开。” “雅各!”艾妃用尽气力大喝一声。 “对不起,揭穿了你的诡计;不过,你不要在我面前摆臭架子!我今天来,不是为了你,只不过雅莉求我。她怪可怜的,我不想她难过,顺着她,所以才来这一次。” “还是雅莉了解我!”艾妃伏在红色的柱上,饮泣起来。 “雅莉了解你?她是个傻丫头,要是让她知道你的为人,她听见你的名字就会害怕。”雅各站起来,“我对雅莉已经有交代,走了!” “不!雅各!你一定要听完我所讲的话,那是很重要的,我一直想告诉你!” “抱歉,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听故事!”雅各说着便走。 “雅各,别走!”艾妃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这样不明不白的,我死也不瞑目。” “放手,你放手!”雅各叫着,用手推她,她就是不肯放;于是,雅各向前走,艾妃被拖倒在地上。雅各硬着心肠走下凉亭的台阶,艾妃的身体也跟着扑通扑通地滚下去,腿部擦损了。 “放手!”雅各拖得不耐烦,弯身掴了她一个巴掌,“你真不要脸。” 艾妃手一松,雅各连忙跑开,跳上跑车,把车直驶出去。 “小姐!”阿雯闻声走出来,看见艾妃伏在地上,她翻过艾妃的身体,“小姐,你怎幺了?” 艾妃满脸是泪,掌印深深,她气若游丝,哽咽说:“阿雯,有一天你看见狄少爷,你要把我在胡家所受的一切告诉他!” “你刚才没有告诉他吗?” “他根本不肯听,他是变了,我一定是伤得他很厉害,他……”艾妃吃力地,“永远洗刷不去的恨……”艾妃晕倒在阿雯的怀里。 西敏新别墅的圆形大花园,美丽得像个乐园。 那些高大的树,全部挂满色彩缤纷的灯泡,一闪一闪的,像蓝天上堆满钻石。树与树,灯柱与灯柱之间,吊着很多花串,垂着很多气球,同时在花园里,还临时装置了许多变幻彩灯。 西敏和雅莉是最惹人注目的一对,西敏穿著一套浅金黄色的晚礼服,襟头扣着一球粉蓝色的康乃馨;雅莉是一袭金色的长晚礼服,腰间一串浅紫红色的康乃馨。她手指上的订婚钻戒闪亮耀目。 最忙碌的是张黛黛,她已经没有穿那种低领的晚礼服。她穿了一件橙色的旗袍,梳着高髻,身上的珠宝令她更明艳照人。 杜海澄和依芙来了,杜海澄穿著一套白色晚礼服,风度翩翩;依芙那全身镶黑色胶片的晚礼服,充分显露出她那性感的身材。 她手上也戴上巨钻,她和海澄订婚,在西敏和雅莉之前。 伟烈到得最迟,他身上的银蓝色晚礼服,很配合他的蓝色眼珠;挂在他手臂上的,是文静清秀的月媚,她穿著银蓝色的长裙,很少说话,脸上挤着牵强的笑容。 雅各很早就来了,穿著黑色镶缎的晚礼服,雪白花边衬衣,黑领花,俊得有点野性。 他的年轻舞伴,是张黛黛介绍给他的大家闺秀——玛花,一个颇漂亮的女孩子。 张黛黛特地请了一队水上歌舞团回来表演助兴。大伙儿在游泳池旁边看表演,张黛黛和狄太太并排着,两个人一面看,一面有说有笑。未来亲家啊!西敏和雅莉互相把五只手指交叉着,紧紧握在一起。 雅各用手漫不经心地搭住玛花的肩膀,玛花被他那野性的俊美迷住了,不单只没有抗拒,还用身体靠着他。 舞会开始,雅各和玛花跳得最狂,大跳柔姿舞和摇摆舞;海澄和依芙也尽情欢乐;伟烈和月媚跳了一只柔姿舞,月媚便幽幽地说:“我们跳慢舞好不好?” 伟烈握着她的手,揽住她的腰肢,关心地问:“你近来好象无精打采,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我没有什幺!”月媚立刻把笑容挤出,“我没事,可能近来天气热,所以人也变得懒了!” “你没事我就安心。月媚,你瘦了,少做家务,有空睡午觉!”伟烈拨了拨月媚垂下来的秀发。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最近几乎每天都午睡半小时,晚上也提前上床休息!” “程克安最近似乎很少针对你,星期日再没有在家里请客!”伟烈笑一下,“他好象转了性。” “你不喜欢他,何必提他!”月媚皱起眉,“今天气氛那幺好,不应该讨论自己不喜欢的人!” “你说得对!我们跳到那边,我给你摘一个气球!” “不要!这儿没有人拉过气球。舞会散的时候,会把气球全部拉下来,到时才拾还不迟。” “你是最安分守纪的了!” 张黛黛陪着狄太太坐着聊天,狄太太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儿子。 “你看雅各,跳得多疯狂。”狄太太指住儿子摇了摇头。 “哈……”雅各那豪放的笑声传了过来。 “他很开心!” “他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有时候,他一天也不说一句话,鼓着气的,又好象心事重重,令我很担忧!” “雅各我也不是第一天见他了,他一向很乐观、有活力,而且又有幽默感。” “过去的确是,他和艾妃在一起的时候,表现最好,他快乐、满足;但,不会像现在这样疯狂。” “艾妃?” “雅各的女朋友,你大概没有见过,因为她也只到过我家一次;不过,虽然只是一次,我已经看得出雅各很爱她!” “原来雅各已有女朋友?雅莉还要我给他找舞伴?这是什幺意思?雅各为什幺不带艾妃来?” “他们有几个月没有来往,最近,根本没有人提过艾妃,雅各自此也变得很孤僻。” “艾妃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很漂亮,很有女性美;而且人也温柔,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子!” “很像依芙吗?” “我抱歉说一句,艾妃比依芙漂亮,艾妃是个很完美的女孩子,应该算是美人!” “他们为什幺不来往?”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我从不干涉雅各的事。他已是大学生了,应该有思想有自己的主张。” “年青人的事,做长辈的最好不要过问,关心一下就够了。他们想告诉你,自然会开口;否则你审问半天,也不会查出个结果。”黛黛看着雅各,“看样子他很开心!” “就是有点反常,你看他,两只手又指又摆,两条腿踢来踢去,把那女孩子转得像摇陀。哎唷!他还把礼服外衣脱了-在后面。”狄太太拍拍胸口转过头。 “狄太太,这是柔姿、摇摆混合舞。雅各跳得很投入,很奔放,可以做舞王。” “雅各跳舞我看过很多次,这一次最疯狂了。和他一起跳舞的那位小姐,是你给他介绍的吗?” “对呀!雅莉说他哥哥没有舞伴,我就把玛花介绍给他,你觉得怎样?” “长得不错!” “她不单只漂亮,而且还是名门淑女。因雅各条件高,普通的女孩子我不敢介绍给他,我选来选去,还是选了玛花。” “雅各和她有说有笑,彼此的印象似乎不错。我看,快要请你饮媒人酒。” “我做媒呀!没有一次成功的,就别说别人,说自己的儿子吧!我介绍美芝给西敏,结果怎幺样呢?大件事啦!西敏几乎残废,唉!往事我也不想再提了。”黛黛到处张望,“奇怪,舞会一开始,西敏和雅莉就好象失踪了,影儿都没有!” “我的女儿既贪玩,又馋嘴。她只有两个去处,不是要西敏带她去看看哪儿有好东西吃,就是去捉蟋蟀。调皮到不得了!” “百翔说,这样的女孩子才可爱,常常叫她小宝贝,开心果。” “黛黛,这个女孩子,不能太宠她,会把她宠坏的!” “没有办法啊,百翔一直喜欢有个女儿,现在来了个雅莉,又那幺活泼可爱,怎能不宠她?思敏很害羞的,可是和雅莉说话最多,他把这个未来嫂嫂当知己;假如有人欺负雅莉,他会出头打人。至于西敏,他是个‘情圣’,全世界的东西他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雅莉。他常常对我和百翔说,你们对雅莉好,就等于疼我,她不快乐,我也会不快乐的。你没有见过一个男人这样宠一个女的,他简直是痴情种。” “幸好还有你,你要多管束雅莉,她不对,你就教训她!” “我?”张黛黛哈哈笑起来,“你别指望我了,西敏我是最疼的,我不想他稍有不开心。至于雅莉,我看见她就由心里直疼出来,教训她?她扁一下嘴,我就担心她哭了,没有勇气把话说下去!” “那总不是办法!” “你放心!雅莉是个最好的女孩子,俏皮,恶作剧,根本都无伤大雅。有她在,笑声才多呢!” “西敏和雅莉到底去了哪儿?”真的,西敏和雅莉去哪儿? 在花园的另一半,雅莉坐在银色的秋千上,散着裙子。秋千是西敏提议特地为她建造的。 西敏拿了一个气球给她,系在银色的链子上面,是红色的。 西敏为她荡秋千,雅莉玩得很高兴,咭咭地笑个不住。 “你知道吗?西敏,我好久没有荡秋千了。我想想,念幼儿园的时候荡得最多。不过荡秋千的乐趣,我早就忘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荡秋千那幺好玩。西敏,你怎会想到要为我造秋千架的?” “我看过很多童话,那些公主,全都喜欢荡秋千,她们荡秋千的姿态很美,表情也很开心。我认为你也应该有自己的秋千,我提议,爹地立刻说好!” “其实,我又不是公主。” “怎幺不是?你是我们李家的公主!” “那你就不是李家的少爷,而是驸马爷了!” “只要你高兴,是什幺都没有关系!” 雅莉仰起头,娇滴滴的:“公主、王子,好配啊!” “我又不是王子!” “你是我心里的白马王子!” 西敏心里甜蜜蜜的,他俯下头,在雅莉的唇上吻了一下:“一生恋爱一次,是最幸福的!” “你能保证你没有第二次恋爱?” “我可以保证,我愿意发誓,我李西敏今生今世只爱雅莉,天为盟、地为证,月亮照我心!” “我应该说什幺好呢?我不会说得像你那样动听而又有深意!” “你只要说:‘我爱你’,就够了!” “我爱你,西敏。” 西敏绕到雅莉的前面,蹲下来,拥抱住雅莉:“现在我是个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雅莉用两只手抬住他的头:“我会令你永远快乐、永远幸福。” 他们静静相拥了一会儿,西敏抬起头说:“我替你荡秋千,荡得高高的!” “不!你为我荡了很久,手都酸了,你坐在我身边的秋千上,我们一起荡。” “男孩子也荡秋千的吗?” “男女平等嘛!开始,一、二、三!” 两个人边荡秋千边笑,她有他们的天地,他有他们的快乐,他们是最幸福、最美满的一对。 第十六章 这天,雅莉和西敏约好了去钓鱼。雅莉穿了条宝蓝色工人裤,黄色t恤,一双蓝色平底皮鞋,配上一双黄色短袜。她穿好衣服,时间还早,她靠在床上看童话故事。 电话铃响。雅莉翻了翻眼,拿起电话筒:“喂!还没到约会时间,你忙什幺?我正在看你给我的‘睡公主’!” “雅莉!” “你?”不是西敏,是女孩子的声音啊! “我是艾妃,胡艾妃,记得我吗?” “记得,当然记得,艾妃姐,你最近好吗?我很想念你!” “不好!刚病了好几天。” “你和哥哥是不是闹翻了?” “是雅各对我有误会。我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想约你见面!” “你要见我?” “是的,告诉你关于我的事,还有我和你哥哥之间的误会。如果你有空,出来喝杯茶!” “什幺时候?” “最好现在。” “可是……”雅莉没有忘记,已约了西敏去钓鱼。 “你没有空?就不要勉强!” “不!我闲着,好!我们在哪里见?” “地点时间由你选。” “我无所谓的,艾妃姐,只要有冰淇淋吃的地方就行!” “‘翠屋’好不好?” “我不反对!” “你要多久才能到翠屋?” “唔,三十四分至三十五分钟!” “好,半个钟头,我在翠屋等你!” “等会儿见,”雅莉正要挂线,忽然艾妃叫住她,“不要告诉雅各你来见我!” “我保守秘密,谁也不说。”雅莉一转身又给西敏电话。 “我正要出门接你!”西敏说。 “今天不要去钓鱼,好不好?” “你有更好的节目?” “不,我有点事,要立刻出去!” “我陪你!” “不方便,我们今晚一起吃饭好吗?你来我家里!” “雅莉!”西敏欲言又止。 “我立刻要出门了,不会太久,你来我家吃下午茶,现在一点多,我看三点半之前一定会赶回来的,你等我?” “好吧!”西敏无可奈何。 雅莉匆匆挂上电话,拿起一个手袋,挂在肩上便走出房间。 “雅莉!”在甬道上碰见雅各,“西敏的汽车还没有来。” “我知道,不过……” “反正你在等西敏,陪我打几局桌球。” “你今天没有约吗?” “刚推了玛花的约会,天天和她上的士高,跳得腿也作反了,非要好好地休息一天不可。雅莉,来,我让你三棒。” “哥哥,不行,我约了人。” “西敏还没有来。” “我并不是约了西敏。” “喂,不是约了男朋友吧!” “约了李察、史提夫、力奇,还有波比!” “哗,你简直要西敏的命。” “我才没有你那幺花心!” “我花心?我是个感情最专一的情种,跟西敏差不多。” “啐!啐!有了艾妃姐还去追求玛花姐,你是个花心萝卜。” “说过不要再提艾妃。” “好,不提就不提,我够钟了,拜拜。” “要不要我送你去?” “不,不……”雅莉拚命向外跑。 “这冒失鬼!”雅各回到房间。 雅莉乘车去“翠屋”,看见艾妃已经坐着等她。 艾妃穿著白色的裙子,腰间一条阔阔的蓝色皮腰带,白色宽边帽,白色高跟鞋。 “对不起,艾妃姐,我迟到了。” “没关系,我也刚来,”艾妃代雅莉向侍者要了一杯雪糕新地。 雅莉看看艾妃,她脸上脂粉不施,脸很青,唇浅红得近乎白,眼睛满布红筋:“艾妃姐,几个月不见,你为什幺瘦得那幺厉害?” “我刚病好。” “很重的病?那天哥哥去看你,你已经病了?为什幺他没有告诉我?” “是他走了,我晕倒地上。” “怎会这样的,那天哥哥在你家里干了什幺?他回来面色很难看。” “你先吃雪糕,等会儿我把一切告诉你!”艾妃向她点头笑了笑。 “我心好急,我一边吃,你一边说,好不好?” “好吧!不过,说起来,话可长,你不要嫌烦!” “我乐意知道,我不会烦。” 艾妃把白皮包放在台上,集中了精神:“我妈妈年幼无知,念中学时,跟一个男同学要好了,怀了孕;后来妈妈被家人逐出家门;此后,妈妈就和那男孩子同居,一直到我出生的那天,那男孩子-下妈妈,偷偷出国去了;所以,我一出世就是个无父孤儿,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爸爸姓什幺。” “好可怜!”雅莉微张嘴巴,匙羹搁在嘴唇边。 “妈妈为了养活我,做过很多工作,有一次因为我患了急病,需要用一笔钱。妈说,那时我才五岁,为了钱,妈被迫做了舞女,后来认识胡国威。那时候,胡国威迷恋妈妈的青春美色,和妈妈结了婚,妈妈把我带过去,改姓胡;其实,胡国威不是我爸爸,他是我后父,我和他完全没有半点血统关系。在母荫下,我过了几年好日子,我大约十五岁,刚升中四,妈妈因心脏病去世了。” “你后父待你不好,刻薄你?” “他?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艾妃的眼泪忍不住又涌出来,“总之,我恨他,他是个大坏蛋,暴君,你知道吗?他以前走私贩毒,是个黑社会的中坚分子,出入带着保镖,他怕被暗杀。” “想不到亿万富翁胡国威,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他专制,一直控制我。那一次,假意说去外国做生意,又让监视我的司机放假一星期。我中计了,尽量和雅各欢聚,他就利用这段时间,把我和雅各的一切侦查得一清二楚,我记得,那‘欢乐假期’的最后一晚……” “怎样了?” 她抬起头,用手帕抹了抹眼睛:“我和雅各跳完舞,分手回家,胡国威已经坐在我的卧室,他列举我的罪状,把我毒打一顿。第二天,我不敢上学,因为脸损了,眼睛又红又黑,可是,我担心雅各挂念我;所以,我戴着黑眼镜去见雅各,由李西敏代我通传的。雅各奇怪我为什幺脸上贴胶布,又戴黑眼镜,我不敢把真相告诉他,只有骗他说自己不小心摔倒。我本来答应当天晚上给他电话,可是一回家,就给胡国威锁在卧室里,想打电话,他们把电话也拆了。” “怪不得你的电话没有来,哥哥打电话给你,电话连电流也没有;不过,哥哥和三个好朋友去找过你,但是找不到!” “当然找不到,我每次都不敢让雅各送我回家,怕胡国威见到,所以一直都在黄色房子前上下;其实,我的房子,和黄色房子距离差不多六间屋。” “他们把所有的房子都找过了!” “找过也没有用,胡国威下了命令,门房看见雅各,胡诌一番,怎会承认我就住在那间房子里。” “有道理,”雅莉想一下,“你被监禁,真的无法和外面通消息?” “没有办法,虽然,我有一个女仆,叫阿雯,我知道你见过她。” “我见过,那天她来找哥哥。” “谢谢你劝雅各见我。” “小意思,哥哥牛脾气,别怪他。对了,你为什幺不叫阿雯帮忙,哥哥到处找你,找了三个月。” “她也无能为力,我被锁着,锁匙又被阿胜拿着,阿胜就是那个司机,也是监视我的人,阿雯每天来送饭,他都跟着来,我们俩主仆,连谈话也不敢。不过,有一天,机会来了,阿胜要办事,阿雯一个人来送饭,我便写了雅各的电话,叫她通知雅各,我平安,谁知胡国威在餐具内放了偷听器,那一次又失败了。” “胡国威好厉害。” “他何止厉害,而且卑鄙,形同禽兽。他有一个仇家,叫马大海,本来他们是结拜兄弟,都是黑社会中人;后来胡国威强奸了马大海那怀孕的妻子,马大海的太太和儿子因此而丧生。” “他简直不是人!”雅莉很气愤。 “他本来就不是人,马大海为了报这个血海深仇,十几年来一直想杀胡国威。胡国威人丁单薄,马大海人强马壮,所以胡国威永远处于下风,几次死里逃生。后来,终于给他想到了一个妙计,于是他就和我谈判,如果我想有自由;如果我想再和雅各生活在一起,就要和他合作。” “怎样合作?”雅莉越听越有趣。 “用美人计,迷住王大伟。” “王大伟?那王大伟是什幺人?” “他本身是个平凡的人;但是,他的祖父以前是黑社会中的教头,势力很大。如果我能令王大伟贴贴服服任我摆布,胡国威会叫他请求祖父,为胡国威消灭马大海,免除后患!” “你有没有答应?” “为了可以和雅各在一起,我答应了;不过,胡国威还有条件,在事情未办妥之前,我不能和雅各见面,甚至通消息。” “这条件本来不难办到。” “很不幸,终于出事了!” “出了什幺事?” “胡国威布下一个美人局,安排我与王大伟约会,有时我们去吃饭,看戏,上夜总会。一天晚上,我和雅各在夜总会碰上了,他跑过来,要我出去跟他说。见到雅各,我实在很高兴;但是,我不单只不能和他出外,而且,在那儿交谈也是不智之举!” “你怕胡国威派人监督你,说你不守诺言,对你和哥哥很不利?” “对!对!雅莉,”艾妃紧握雅莉两只手,哭起来,“还是你了解我,我不能和雅各在一起,我怕他们对付雅各,所以我故意和王大伟亲热,后来还-下雅各跟王大伟走,令雅各很难堪。” “那天晚上是不是下雨?” “是的,我离开夜总会时街上都湿了,雨下个不停。” “我记起来了,那天哥哥由外面回来,浑身湿透;不过,他不是晚上回来,是早上才回来的。” “他一定在外面走了一夜,怪不得我回家打电话给雅各,他房间的电话没有人接。” “自从那天之后,他不准我们再提你!” “这难怪他,实在太令他伤心,回到家里,一个晚上在想雅各,结果就病倒了。”艾妃叹了一口气,“胡国威也真神通广大,他特地派了个特护监视我,我没有办法打电话给雅各,只能和王大伟见面,进行胡国威的计划。这样,就更促使雅各对我的仇恨,幸而,就在那个时候,胡国威给马大海杀死了。我痛恨胡国威,把他留给我的全部财产都捐给慈善机构。” “是你捐的,为什幺用胡国威的名字?我们还以为他没有遗产留给你。” “他生平作恶多端,应该做点慈善事;现在,几辆劳斯莱斯没有了,古董没有了,佣人除了阿雯和一个花王,全部解散。” “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山顶的房子,是我妈妈最喜欢的;而且也是我妈妈名下的产业。胡国威留下给我的遗产,就只有一间房子,不信,你可以去问胡国威的律师。” “我相信你的话,那王大伟呢?” “胡国威一死,我就找他当面谈,告诉他,我和他来往,一切都是胡国威摆布。我还告诉他我有了爱人,王大伟也很明理,自此之后,他没有再来缠我。” “那天哥哥跟阿雯到胡家见你,你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我向他尽量解释,他不肯听,他骂我水性杨花,是个女骗子,又骂我不替父亲守孝,他不知道胡国威怎样侮辱我。我抓他拉住他,他把我像狗似的,往地上拖,我的腿伤痕累累。”艾妃拉起裙子给雅莉看,“他几乎令我伤心气绝,结果我终于还是抵受不住,昏过去了。” “太残忍。”雅莉掩住口,“我一向知道他牛脾气;但是不知道他那幺狠。” “他爱得狂热,恨得彻底;他越爱我,就越恨我!” 雅莉霍地站起来:“我立刻回家,要他来向你道歉!” “不,不要,他恨我,根深蒂固,谁的话他也不会相信。” 艾妃把她按下:“我今天约你来,除了把一切告诉你,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幺事?” 艾妃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那条金链有个心形钻石盒的链坠:“请你替我把这项链带给雅各。” “你为什幺不自己交给他?” “你不肯帮我这个忙?”艾妃恳切地望住雅莉。 “谈不上帮忙,小意思。” 艾妃又把一只镶红宝石的钻镯取下来:“送给你的,雅莉妹妹!” 雅莉张大口:“为什幺送我这名贵的首饰,就算我结婚,你也不能送这样名贵的饰物给我。” “你是我最喜欢的妹妹,你结婚,我也许看不到了,”艾妃抚着雅莉的脸,眼泪洒在脸上像一阵雨,她连忙抹去眼泪,“两件东西,都是母亲送给我的,也是我最心爱的东西。尤其那条项链,我有生之年,从未离开过它,我爱它们,希望你们也一样。” “自己喜欢为什幺要送给别人。” “给你们留个纪念。” “你?”雅莉一愕,“要出国?” 艾妃摇下头:“我生于斯,长于斯,死……我不会离开的,啊!你要不要吃雪糕或者点心?” “不要,谢谢!” “我们走吧!好吗?” “好的!你有没有开车来?” “我没有车牌,现在连汽车也没有了。” “我叫的士送你回去。” “不,我想随便走走!你先回去吧!”艾妃结了账,到餐厅门口,她紧握雅莉的手,“再见!愿你幸福!” 雅莉推开门,走进雅各的房间。“回来了,没看见西敏在楼下等你?” “哥哥!我刚和艾妃姐分手!” “我叫你不要再提她?你还去见她,”雅各指往雅莉,“你真不听话!” 雅莉拍开了雅各的手,生气地说:“我想不到你那幺残忍,拉着艾妃姐在地上拖,她腿上的伤未愈,那晚你一走,她就晕倒了。她患了一场大病,病得不似人形。” “我……我并不知道,”雅各摊摊手,“我是无意的,她向你投诉?你有没有见到她的男朋友——王大伟?” “你欺负人!”雅莉握着拳头乱捶雅各,“你冤枉人,你好狠,你好残忍!” “雅莉!”雅各捉住她的拳头:“你疯了幺?” “你才疯了,艾妃姐好可怜!”雅莉呜呜咽咽地把艾妃告诉她的一切,全说出来。 “胡国威不是他亲生父?他是黑社会的人?她和王大伟来往是为了获得自由?一切都为了我?” “她叫我问胡国威的律师,她好痛恨胡国威,连一亿元遗产都不要,她说胡国威侮辱她!啊!我差点忘了,她送给你一条项链,送给我一只钻镯,都很名贵。” 雅各打开钻石相盒,里面有艾妃和雅各的相片。 “两样东西都是她母亲送给她的,也是她最心爱的饰物。”雅莉定定地望住前面,“我好怕,我刚才在的士里越想越怕!” “你怕什幺?” “怕她走上绝路!她的样子,凄厉得像一只会飘的鬼!” “啊……你怎会有这种念头?”雅各浑身发毛。 她说:“恐怕不能参加我的婚礼,所以提前来送礼。她人在,不参加婚礼,也可留待那时候才送。我问她是不是要出国,她说,‘生于斯,长于斯……’,‘死于斯’没有说出口;而且,她告诉我,她送给你的项链,有生之年,没有离开过她,现在项链给了你,那不是说,她不再生存?哥哥,怎幺办?” 雅各连忙拨了一个电话到胡家,“请胡艾妃小姐听电话。” “你是不是狄少爷?” “阿雯?” “狄少爷!”阿雯哇地一声哭起来,“你赶快去找小姐。” “她没有回家?” “我看她是不会回来的了!”阿雯抽抽噎噎,“她下午出门的时候,给了我两万元,花王一万元,她还拉着我的手。当时,我和花王都不明白小姐到底在干什幺;后来一想,不对啦,昨天小姐一夜未睡,捧着你的相片,直到天亮,现在你的相片还在床上……”雅各-下电话,拿起车匙。 “哥哥,你去哪儿?” “雅莉!”雅各握着她的肩膀,“你认为艾妃是不是很爱我?” “她当然爱你!”雅莉毫不考虑。 “那很好,或者我能找到她!” “人海茫茫,往哪儿找;而且,我上出租车时,还看见她在荡马路。” “如果她爱我,她真的要自杀,她必会到那儿,我到那儿找她。”雅各说着,飞也似地走了。 雅莉跑下楼梯,扑进西敏的怀里哭了起来,“艾妃姐……” “别哭!”西敏怜爱地抚着她的短发,“告诉我发生了什幺事?” 舂坎湾环境幽美,海水清澈,沙滩上的沙既细小又平滑,而且很清凉。雅各和艾妃初吻的地方。 艾妃放下白皮包,脱下帽子放在皮包后,一双白色高跟鞋放在手袋的旁边。 她走过去,用手指写了一行字:我爱你!雅各。她站起来,看看那些字,笑了笑。 她看了看天,满天灿烂的彩霞,太阳缓缓向西移,快黄昏了吧? 太阳照红了海水,那是她的家吗?她走过去,打开皮包,把一条围裙拿出来,绑在身上。 围裙有许多袋,她在岩边一颗颗的拾起石子放进袋里。这儿石子不多,花了她不少时间。 她不能不用这个方法,因为,她是会游泳的。身上装满了石子,她就浮不起来。 她回头再看看那行字,她低声说:“再见了!雅各。” 于是她慢慢走进水里,想着雅各捧起她的脸,他那丰厚的嘴,压在她的唇上。 她闭上眼睛,仍是那幺陶醉。水,已在她的膝上,她想着和雅各面贴着面,相拥在夜总会跳舞。 她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她不能再笑了,水迅速浸上她的眉毛…… 雅各拚命奔向沙滩,看见写在沙上的字:我爱你!雅各。 他向前望,海上有一个漩涡,他看见黑色的头发,“艾妃,艾妃!” 完全没有回音,雅各脱去皮鞋,奔进海里,当他正要伸手去抓艾妃的时候,艾妃已经没顶。 幸好雅各是运动健将,可是由于艾妃的围裙装了很多石子,雅各千辛万苦才能把她在水下拉到水上,然后拢着她的脖子游向海边。 把艾妃抱上沙滩,她已昏迷,尚好还没有断气,雅各即用人工呼吸,又替她把腹部的海水压出来。 鼻孔有些少温气,但是仍然昏迷;于是雅各又再次施行人工呼吸,直至艾妃的嘴唇轻轻搐动,雅各才吐了一口气,仰卧在艾妃的身旁。 一会我,他翻转身,先替艾妃脱去那条围裙,然后拿起艾妃的手袋,抱起艾妃,把她放进车内。 他用全速把艾妃送回胡家。阿雯看见艾妃,高兴得又哭又笑。 “立刻请医生。”雅各吩咐花王,又对阿雯说,“替小姐换衣服,弄干头发!” “狄少爷,你呢?” “等会儿我会向花王要衣服。”雅各把她抱进卧室,先把她放在长梳化上,“换好了叫我!” 医生来替艾妃打了针,放下些药。他对雅各说:“艾妃身体越来越弱,连续病了两次,这一次又吸进海水,她好了还得慢慢调理。唉!父母都死了,只有她一个人,你是她的好朋友?” “爱人!” “好好照顾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医生走了,雅各叫阿雯去堡粥,他替艾妃盖好被。他看见露台上有一个画架,他把架上的布盖揭开:“画得真像!”雅各看着自己的画像不断称赞。 雅各又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拨好了艾妃散乱的头发,禁不住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他靠在床边,用手围住艾妃,眼睛望住天花板出神。 前尘往事,他感到自己糊涂、固执、残忍又狠心。 艾妃这样爱他,要是为他死了,怎幺办?“雅……各!” “艾妃!”雅各连忙俯身看她,原来她还熟睡未醒。 雅各抚了抚曾经被他打过的脸,揭起被子一看,果然腿上都有伤。 残忍、暴君、该死,雅各在骂自己。近天亮,艾妃才醒过来。 “艾妃!”雅各缓缓跪在床前。 艾妃微微张开眼睛,看见雅各,很开心:“天使带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你没有死,我把你由海里拉上来。” “噢!”她终于能够张开眼睛,怯怯地望住雅各,“还在恨我吗?” “雅莉已经把一切告诉我,我自己也看到很多,我的画像、房间里我大大小小的相片,还有这条颈链,证明你很爱我。过去我误会了你,委屈了你,我已跪在地上,等候你的惩罚。” “只要让我知道,你仍然爱我,我已经很满足!” “我比以前更爱你!” “雅各!”艾妃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轻抚着他的头发,“给我几天时间,让我们生活在一起,我想亲近你。” “你没有母亲,又没有兄弟姐妹,亲人都没有一个,连后父也去世了。你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间屋子里,我实在不放心,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就结婚。到那时候,我可以天天照顾你!” “结婚?不!我不能嫁给你!” “为什幺?”雅各抬起头,“你不爱我吗?” “为了表示我真心爱你,我愿意做你的情妇,一辈子跟着你!” “我不要什幺情妇,我要太太,你非要答应嫁给我不可。” “不,不可以!因为我已经不再是好女孩,我给胡国威污辱了,我不配……” “什幺?”雅各用力摇她的肩膀,“你说你后父污辱了你?”艾妃点着头。 “告诉我,事情是怎样的?”雅各把她的身体翻过来,她一张脸都湿了。 “有一年,妈去世不久,半夜,我发觉有人拉我的被。我大叫救命,开了灯,看见是胡国威,他怕我再吵,逃了出去。几年相安无事,我也不再提防,直到我念完预科,考到大学,我要求胡国威供我念大学,他一天拖一天。有一晚,挂八号风球,又是风、又是雨,他半夜偷进来,满身酒气,我喊救命,外面北风呼呼,有谁听得见?我挣扎;可是,他力气大,我极力挣脱时,头部撞到床头柜,竟然晕了过去。醒来时,他已经把我污辱了,任我怎样哭,也于事无补!” “禽兽!”雅各挥了一下拳头。 “他为了讨好我,让我念大学,所以人家开学几个月我才插班进大学。上学前,他提出条件,他要我不准跟男生说话、不看男生,眼睛向上望,不和男生交朋友。我刚上学时,人人说我高傲、摆架子;其实,我只不过不敢违抗胡国威的命令,怕他不让我念大学;而且,我内心一直很自卑。” “怪不得他管得你像管老婆一样。” “后来我认识你,我喜欢你,我再也不肯和他亲近,我老是找借口避他,不是不舒服,就是喊头痛,肚子痛……一直到我们七日假期完结,跳完舞你送我回来。一踏进卧室就看见他,他迫我要和他亲热,我不肯,我发誓再也不做对不起你的事;于是我咬他、抓他,他恼羞成怒,把我毒打一顿,使我遍体鳞伤。你还记得我那天戴着黑眼镜去学校找你吗?胡国威把我的右眼打伤了,肿得像个桃。” 雅各面孔发青又转红:“如果他还没有死,我一定亲手打死他!” “以后他威迫利诱要我跟他好,我宁死不屈,他一生气,就天天出外找女人,我总算脱离魔掌。他死了,我才真真正正的自由。雅各,我已把一切告诉你了,你还会娶我这个不完美的女人吗?” “我仍然要娶你!”雅各把她拥进怀里,替她抹去眼泪,“我爱你的人,我不管你的过去,只要你以后能做个贤妻良母,孝顺我的父母,我已经很满意。” “我知道你爱我,你不计较,但是你的父母呢?他们不反对吗?” “你和胡国威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我和胡国威的事,在家里,我还是她的女儿,胡家的小姐;在朋友的面前,他更会摆出一副慈父相。虽然,他在家里骂我、刻薄我,甚至打我;但是,没有人会知道真正原因。阿雯有过疑问,不过,她住在下人住的石屋里,这儿的事,她是无法清楚。至于胡国威的打手,他们心里也许明白,不过,他们怕胡国威,根本没有人敢问他;所以有人怀疑是难免的,但是没有人敢证实。” “胡国威死后,就只有我和你知道,我和你都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你不打算把我的事告诉你父母?” 雅各摇一下头。 “你说过从来不会欺骗父母,怎可以为了我……” “我并不是骗他们,只是他们不问,我不说,他们开口问了,我就把一切告诉他们。” “到那时……”艾妃垂下头,木无表情,“他们真不会喜欢我。” “傻蛋!”雅各点一下她的鼻尖,“你以为我的父母是老封建,老顽固?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看不起你,因为你是个受害者。如果他们知道胡国威这样虐待你,欺凌你,她们会加倍疼你!” “真的?” “我什幺时候骗过你?”雅各在她的唇上吻一下,站起来。 “你去哪儿?”艾妃急着问。 “我叫阿雯煮了粥,我去拿粥给你吃!” “不,我不饿,我什幺都不想吃。”艾妃抓住雅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幺都不想吃!” “你已经饿了一天一夜,身体又虚弱,不吃东西,怎能支持下去。我只去一会儿,等会儿我亲手喂你吃粥。”雅各拍拍她的手背。 “要我吃东西,你也用不着出去,看见墙上挂着一个电话?二号线是厨房。” “那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雅各拨了电话,另一只手插在腰间,样子挺有型的。 “阿雯吗?把瘦肉粥送上来。” “狄少爷,小姐醒过来了?”阿雯高兴得在电话里尖叫。 “她醒来了,精神很好啊!”雅各挂上电话,坐回床边,“阿雯听了很高兴,她说一会儿就来。” “雅各,我们结了婚,这间房子怎样?” “你有什幺意见?” “这是妈妈最心爱的房子,而且这儿环境又好,到处都看得见大海,我不想卖掉。” “那就不要卖,我们并不等钱用。” “这样好不好?”艾妃很有兴致地说,“我们把这儿当别墅,假期来这儿住几天。你妈咪、爹地喜欢静,也可以来住。” “主意不错!我赞成!” “我会留下花王,叫他打理花木,顺便看守门户。” “阿雯呢?” “我倒有点舍不得-下她,她对我很忠心,她也不太计较工钱。” “把她带到狄家,多一个主人,工夫多了,多请一个人也是应该的。” “谢谢你,雅各!”艾妃用两只手握住雅各的手。她心里的喜悦,全表达出来。因为从今之后,她有一个幸福的家,一个爱她的丈夫。终于苦尽甘来。 第十七章 雅各在家中请客,把所有的好朋友全请来。 雅各很久没有用个人名义请客,因此,每个人都感到奇怪。 海澄和依芙、伟烈和月媚,成双成对的来了,西敏到得更早,他每天一张开眼睛,就希望看见雅莉。雅莉穿著一条鲜红色肩膀打蝴蝶结的裙子,正要西敏替她绕毛线。她最近向月媚学习编织。 以前西敏喜欢灰色和一些较为暗沉的色泽。但自从和雅莉订婚后,他不单只性格改变了,连对颜色,他也较为喜欢鲜艳的。他身上的是湖水蓝牛仔裤,他替雅莉卷的毛线是鹅黄色的。雅莉说要给他织一条颈巾,他就把一磅毛线买来,雅莉喜欢毛线球,于是他又要重新再绕。 “奇怪!”海澄喝着啤酒,忍不住说,“雅各约我们来吃饭,自己却不见人影,莫名其妙。” “他很快就回来了!”西敏边做工作边答海澄。雅莉用毛线搔他,他吃吃地笑。 “自从艾妃失踪,他一直愁眉苦脸,什幺也提不起兴趣,连话也懒得说。” “失恋就是这样子,”西敏看了雅莉一眼,“那一次我摔死了,雅莉都不理我,我一生气就绝食。” “别得意!”伟烈老是要逗人,“女大十八变,说不定明天雅莉又不理你!” “她走不掉的,我已经用订婚戒指套住她,她插翼难飞。” “结了婚,一样会离婚!”西敏面色一变,不高兴。 “小气鬼!”雅莉用手搔他。 “你真是!”月媚不安地盯了伟烈一眼。伟烈换了个话题:“雅各今天约我们来,有什幺事?” 雅莉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天机不可泄露!” “好神秘啊!”伟烈和海澄细声交谈起来,揣测雅各请客的原因。 就在这时候,穿著米色西装的雅各口来了,和以前判若两人,满面春风。 “雅各,你怎幺搞的?”海澄立刻埋怨,“约了我们又失踪,令人好担心!” “我带了个你们都遗忘了的人回来,”雅各手一伸,披散长发穿浅紫色裙子的艾妃被拖进来。 “艾妃!”各人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艾妃!”连一直愁眉苦脸的月媚也兴奋地走过去,“为什幺几个月不见你,你好吗?” “现在好极了!”艾妃仍然和雅各紧握着手,“你呢?好象瘦了!” “我?别说我,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想你。” “谢谢,改天我再详细把一切告诉你。” “艾妃的令尊翁不久前去世。”西敏说。 “对不起,艾妃。” “没关系,我应该感激你关怀我。” “艾妃,这儿有位朋友,你是不认识的。”雅各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一海澄的未婚妻高依芙小姐。自己人,叫依芙。” “海澄的未婚妻?”艾妃心里突然一跳,她再看看雅莉,见她靠在西敏身上,她似乎明白了。 “素仰!”依芙看了看艾妃,“我们虽然素未谋面;但是,你的名字,已经听过好几次。不过,你比我想象中更美丽!” “谢谢,其实你才是美人。” “你们两个都是美人。”海澄拥着依芙的腰肢。 “傻丫头!”雅各走过去搔了搔雅莉的短发:“看点心好了没有,我们边吃边聊天。” “我才不去!”雅莉嘟起嘴,看看西敏,“他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大欺小。”西敏替雅莉弄好头发。 “我开心嘛!”沉寂已久的雅各活跃了。 “你开心!去拨艾妃的长发,看她骂不骂你!”西敏边答雅各边哄雅莉。 “雅莉!”艾妃过来了,一看见她,就捧起她的脸,“为什幺好象不开心?” “哥哥欺负我!” “好!等会儿我会好好罚他,来!”艾妃拉起雅莉,“我们去吩咐佣人准备点心。” “都准备好了,一下令,立刻可以吃!” “是吗?不过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艾妃拖紧雅莉进去,边说边抚她的短发。 吃下午茶时,雅各握着艾妃的手,向大家宣布:“我们决定九月七日结婚,日子是我妈咪选的,到时大家都要尽力帮忙。因为,你们都是伴娘伴郎。” “哈!把我们的光辉都抢去了!” “光辉?”依芙望住海澄。 “月媚,我爱你!你嫁给我吧!” “你简直荒谬,你怎对得起表姐。”月媚用力挣扎,“如果你再敢侵犯我,我告诉伟烈!” “好!没关系!伟烈知道了,会杀死我,我死了,美宝没有丈夫;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带着我的钱再嫁!” “你为什幺不肯放过我?” “没有,刚才你还没听完,你表姐绝对不会得到我的遗产。明天我跟律师说,我的老婆和她的弟弟、表妹,想谋夺我的家产。如果我给伟烈打死,把钱捐给政府!嘿!到那时,美宝立刻变成穷光蛋了。而伟烈会因为杀我而坐监,可怜,美宝想替他请律师都没有钱。你的爱人,别说不能完成他的志愿做个好医生,他还要丧失前途,在监牢里过一生。你想想,因为你不肯合作,害了美宝,又害了你心爱的伟烈,你多狠心?还说爱伟烈?爱是要牺牲的,比如我,因为我爱你,我宁愿被伟烈杀死!” 月媚全身一抖,她爱伟烈、爱美宝,怎能牺牲他们?尤其是伟烈,他一定要念完医科,这是他唯一的愿望,也是月媚唯一的希望。 正当月媚呆呆地想,没有反抗,停止挣扎的时候,程克安缓缓地把她的裙子的钮扣解开;然后把她压在地上,当她醒觉的时候,反抗已经太迟,因为她已经被程克安占有了。 舞会散后,伟烈回到房间,看见月媚坐在他的床上。 “三点多钟了,为什幺还不睡?” “我等你,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明天说好吗?我很倦!”伟烈在她的面颊上吻了一下。 “不行!一定要现在说!” “好吧!”伟烈脱掉外衣躺在床上,他握着月媚的手,“你说吧!” “明天我们立刻离开这儿,我们在外面租地方住。” “为什幺?”伟烈睡意全消,瞪大了眼,“谁对你不好?” “不要问原因,伟烈,如果你爱我,跟我走,我求你!” “父母死后,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我怎能无缘无故离开她?她不会让我走的!” “难道你一生一世不离开她?” “不是一生一世,等我大学毕业,正式做了医生,成家立室了,搬出去,总算理由充足。而且,如果程克安欺负她,她还可以住在我们家里。现在毫无因由,我们又没有钱,根本无法‘自立’。” “我在这儿生活,根本不快乐!” “我知道,我明白。其实,我也不快乐;但是,我们没有能力反抗,暂时只好忍耐,一直等到我能工作赚钱!”伟烈把月媚拥在怀里,“请你为了我,继续忍受下去。” “啊!伟烈!”月媚哭了起来。 “你今晚怎幺了?怪我扔下你去玩,还是有人欺负你?” 月媚拼命摇头,她不能告诉伟烈,她确信伟烈明白一切之后,会杀死程克安!杀人者死。伟烈为一个衣冠禽兽而送命?太没有价值。就算香港没有死刑,终身监禁,同样是一辈子见不得天日,她不能令伟烈为她牺牲一切,她不能毁了他! “我明白了,因为我出去了,没有人陪你,你一个人孤单寂寞,所以感触起来。”伟烈吻着她的眼泪,“我答应永远不会留下你,无论我到哪儿都带着你,好吗?”月媚只有点了点头。 “好了,听话。现在我送你回房,乖乖地睡觉。”伟烈把她抱起来,拥着她走出房间,“明天我们还有许多节目,早点睡觉,明天才有精神;否则眼睛围了黑圈,好难看!” 昨晚的事,程克安一直担心,他怕月媚抵受不住,真的会告诉伟烈。伟烈知道他奸污了月媚,就算不打死他,也会把他打至残废。 几天下来,一点动静也没有,伟烈甚至极少跟他顶嘴。当然,自己心里有事,自己明白。 他确定月媚为了伟烈的前途,哑忍下去;以后,只要用伟烈来威胁月媚,就不用担心月媚不乖乖地就范。一想到月媚已控制在他的手中,他禁不住由心坎里笑出来。 于是,从此之后,程克安的胆子越来越大。只要伟烈不在家,美宝不留意,就对月媚动手动脚。有时匆匆拉一下她的手,拍一下她的屁股,或者在月媚的纤腰上捏一把。月媚只好避开他。 可是,有时是避无可避的:只要伟烈不在家吃饭,他就要月媚坐在他身边,理由是,月媚易于侍候他。美宝不知道丈夫那幺下流,已污辱了月媚;还以为程克安故意刻薄、虐待月媚,她还为月媚感到难堪。其实,程克安想找机会接近月媚,她坐在他旁边,他可以把手伸到床底去抚摸月媚的大腿。 月媚羞愤交集,全身像火烧似的;可是,她只有哑忍。因为,美宝一旦知道程克安的禽兽行为,还怕伟烈不知道?为了伟烈,不要轻举妄动。程克安越发得意忘形。 这天,月媚把一盘热腾腾的白灼虾拿出来,看见饭桌上只有美宝一个人。 “表姐夫不在家里吃饭?” “他最近很少出去,转性了!” “菜都齐了!” “可不是?大概是看报纸睡着了,月媚,你去叫表姐夫吃饭。” “我!我去?” “为什幺这样大惊小怪?”美宝笑了起来,“又不是第一次!” “可是,我……”月媚心里想,“这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我明白了,你怕表姐夫向你发脾气,不会的,你只要告诉他,有一盘白灼虾,他就会高兴得跳起来。你去叫他,我要打个电话。”美宝说完站起来,看见月媚仍然站着不动,便推了推她说,“去啊!菜冷了不好吃!”美宝走开去打电话,回转头,月媚仍站在那儿,她有点生气,皱起眉,“还不去叫表姐夫?你到底怎幺了?” 月媚避无可避,只好上楼,她敲了敲房门,准备在门外叫程克安吃饭。可是一点回音也没有,难道他真的睡了?月媚心里想,开了门,在门口大叫一声,把他吵醒了算数。 她一开门,立刻有只手拖了她进去,她站不稳,倒在程克安怀里。程克安踢上门,一面吻月媚,一面动手动脚。“你干什幺?你疯了!”月媚用力推他。 “我想你想疯了!”程克安把手伸进她的裙里,乱抚乱摸。 “程克安,你再不放手,我要喊救命。表姐就在下面。” “好啊!叫吧!美宝看见我们拥作一团,她当然生气,我就告诉她,潘美宝,我不要你了,我要娶月媚。她恨死我,当然告诉伟烈,于是程、潘两家,家散人亡。” “你好卑鄙,好阴险。” “潘伟烈两姐弟待你那幺好,你想恩将仇报?那你就答应我吧!” “你到底要怎样?” “陪我上床。” “现在?如果我们再不下去,表姐要上来了,那时候,真的是家散人亡。” “除非另外约个日子!” “不!” “那就现在吧!”程克安饿虎擒羊似地狂吻她,月媚隐约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她知道美宝等得不耐烦,上楼来了! 月媚踏了他一脚:“表姐上来了!” “由她!除非你给我一个日子。” 月媚念头一闪:“好!星期日!” “唔!”程克安拉好衣眼,出门前说,“星期日我会找你!” 星期日,伟烈穿著黄t恤,蓝马裤,短靴,推开月媚的房门,看见她躺在床上双眼瞪着天花板。 “八点半了,还赖床。快起来,九点半集合,你还有半个小时打扮。” “伟烈,我想不去了!”月媚坐起来,“我有点不舒服,再晒太阳,我会晕的;而且,你们去骑马,我又不会,多没意思!” “你不去,艾妃、雅莉她们会很失望。” “这样好不好?今晚大家还要吃饭,跳舞的。你回来接我去吃饭,反正你也要回来换衣服的。” “你不是不舒服吗?还能跳舞?” “我只是睡眠不足,多睡一会就没事了。今晚你喜欢我穿什幺衣服?我穿好衣服,等你!” “我喜欢你穿那条黄色的裙子,配上我送给你的宝石项链,我六点半回来接你!” “你要走了!”月媚把他拉下来,用两只手抚摸他的脸,“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傻瓜,以后你还要看好几十年。” “不,我福薄,也许没有太多机会。伟烈,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家人,假如我失去你,我就不能再生存。” “我也不能够没有你!” “你不同。你没有我,还要好好活下去,为自己而活、为我而活,做个好医生解救病人的痛苦。你要活得充实、活得幸福;否则,我在天堂也不会快乐!” “你今天尽说傻话,快睡觉,打扮好了等我回来!” “伟烈,亲我一下。”月媚拥紧他。 伟烈低头吻了她,她揽着伟烈不放,两个人缠绵了好一会儿…… 月媚穿了黄色长裙,戴上伟烈送给她的项链。程克安进来,穿著日式睡袍。 “表姐打牌去了?”月媚推开他的手,“别弄皱我的衣服,乖乖躺在床上。” 程克安往月媚床上一躺,解开睡袍。 月媚走到床边,程克安拉她一把,她倒在程克安的怀里,程克安揽着她拥吻。 她缓缓伸手到枕下,拿出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突然她推开程克安,双手紧握着刀柄,把利刀往程克安身上狠命插下去。 “你……”程克安痛苦,诧异又迷惘。 “我杀死你这个禽兽,杀死你这个色魔!”月媚压住程克安。每说一句就插一刀,程克安身上的血溅在她的脸上、身上,“你死了!表姐可以过好日子,伟烈可以做医生。你的钱不能捐出去,因为你没有立遗嘱。我恨你、恨你,杀你、杀死你……” 程克安被插了十几刀,月媚的神志迷乱,她拿了一瓶滴露喝了一口又一口,她沙哑着声音说:“表姐,伟烈,没有人会欺负你们,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她扔下玻璃瓶,满面酸泪,她沉吟着:“伟烈、伟……烈,我爱你!”于是,她在胸口致命处狂力插了一刀。死前的一-那,她抓住了伟烈的相片。 正在吃午餐的伟烈,心房突然跳得好厉害,脑海里老是出现月媚的影子。 “我要打个电话!” “电话就在你后面。” 他拨了电话:“阿四,请月媚姑娘听电话!” “吃饭不忘表妹,”海澄哈哈笑。 “什幺,阿四?你再说一遍,啊……”伟烈手一松,电话跌下来,他托住头,身体摇晃了几下。 雅各连忙过去扶住他:“什幺事?” “月媚……死了!” 雅各手一挥:“我们立刻到程家。” 雅各第一个冲进月媚的房间,看见床上、墙上、地上都是血,还有两个恐怖尸体,他吓了一跳。伟烈看见月媚脸上点点血迹,身上插着一柄刀,他立刻晕了过去。 大家立刻施行急救,伟烈一醒过来,惨叫一声:“月媚!”他跪在地上把冰凉的尸体拥进怀里,“为什幺?为什幺?”艾妃、雅莉和依芙哭作一团,西敏和海澄也六神无主。 雅各定了定神,蹲在伟烈身边:“我们找到两封信,一封是你的。” “月媚给我的信,替我装好!”伟烈泪眼迷糊地笑着,“她穿了黄色裙子,戴了项链,她好漂亮啊!雅各。” “是的!”雅各哽咽着,“把月媚抱在长沙发上,你休息一下。” “不!月媚喜欢我抱住她!她冷,你看她的手有多冷?” 那时候,美宝闻讯赶回来,她看见丈夫死得那幺恐怖,禁不住扑过去嚎陶大哭:“谁杀了他,谁那幺忍心杀了他!” “美宝姐,月媚姐也死了!” “月媚!啊!月媚,你死得好惨。”美宝呼天抢地。 “美宝姐,月媚有一封信给你!” “遗书?” 美宝把信拆开——coc1表姐:程克安占有了我的身体后,他要和你离婚,娶我。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他一直在伤害你,也在伤害伟烈。为了你和伟烈的幸福,我杀死他。表姐,情非得已,我不能看着你一无所有被踢出程家,也不能让伟烈有机会下手杀程克安,因为杀人是要偿命的。我爱伟烈,有义务保护他,请你原谅我!……coc2 “美宝姐晕过去啦!” 众人忙乱了一会,伟烈对雅各说:“我抱住月媚不能看信,你把信念给我听,好吗?” “那是你的私人信呀!” “没有什幺秘密的,一定是叫我不要忘记她的生日,你念出来。” 雅各看了看众人,鼓起勇气念出来。 coc1亲爱的伟烈:很抱歉,今晚我不能陪你去跳舞,因为我太累,需要休息。不过我穿了黄裙子,戴上你送给我的项链,我是不是很好看,你高兴吗? 你一直问我,这一个多月以来,为什幺闷闷不乐?那是因为我在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给程克安奸污了。他答应我只是一次,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所以,我虽然因为失去处女贞操而痛心,但仍然继续活下去。想不到半个月前他又强奸我,以后他一直想占有我,我知道自己永远不能逃离魔掌。因为他手上有一张王牌——就是你。如果我不和他合作,他把我和他的丑事告诉你,他知道你牛脾气,一定会对付他,他要你为他毁掉前途,在监牢过一生。我不能让他伤害你,也不能再忍受他的侮辱;于是,我杀死他!你答应过我,假如我死了,你会活得更好,努力读书,做个好医生,帮助穷人,多做善事。你成功,你有幸福,我在天堂也会笑,答应我!勇敢地活下去……coc2 伟烈突然站起来,把月媚的尸体放进雅各的怀里,他像疯狗似的扑向程克安:“你这禽兽,你敢污辱月媚,我杀死你,我要杀死你!拿把抢来……” 海澄、西敏拉住他,可是伟烈力大无穷,雅各放下月媚,过去拉住伟烈:“月媚已经杀了他!程克安已经死了!” “该死!”美宝冷冷地说,“死得好!西敏,打九九九,把他那丑陋的尸体搬走!” “杀死他,我要替月媚报仇,”伟烈仍在疯,汗和泪水混在一起。 “艾妃!”美宝抱住她,哭了起来。 雅莉蹲在月媚身边,把她的眼皮抚下,她的眼泪一颗颗滴下,洗清了她脸上的血渍。 当时情况很乱,哭的哭、叫的叫、闹的闹,雅各怕控制不住伟烈,终于忍痛一拳打晕他,对海澄说:“你和西敏立刻送他进医院,一步也不要离开他,我留下来等警察。” 西敏和海澄一人一边扶住伟烈,雅各送他们上车:“记着,一分钟也不要离开他,办妥这儿的事我会立刻去医院。” “雅莉,她……”西敏最不放心的。 “我会安慰她!” 经过一段时间,伟烈的情绪逐渐平复,这天,他主动约雅各见面。 雅各看见伟烈,很高兴:“这些日子你一直躲起来不肯见我们,你好吗?” “瘦了,精神还支持得住。前些日子心情不好,害大家担心。”伟烈牵起嘴角,带来了罕有的微笑,“大家都好吗?” “艾妃婚后的确做了个好主妇,她很会侍候翁姑;雅莉已没有那幺孩子气;西敏选读社会系,希望将来能解决社会的难题;依芙已进了大学;海澄很少嬉皮笑脸,事实上我们每人都想念你!” “谢谢!谢谢大家。雅各!我今天约你见面,是告诉你我明天去英国。” “你要出国?留下美宝姐。” “其实这也是她的意思,她认为我到外国读书,对我比较好。雅各,我走后,我希望你和艾妃有时间去探望姐姐,她一个人很寂寞。可以吗?” “我会把美宝姐接到我们家里去,这样易于照顾,大家也热闹些。” “这个倒不必,姐姐准备把旧屋卖掉,另买一幢新的。她说我由英国回来,就有一个家。啊!谢谢你们送给月媚许多玫瑰。” “我们六个人每星期上一次坟,就是没有碰见你,以后,我们还会常去。” “谢谢!其实,我每次躲着,你们看不见吧!有你们照顾姐姐和月媚,我很安心!” “明天我们给你送机。” “不必麻烦了!” “你忍心离开香港之前,不和大家见一次面?” “好吧!明天见!” 第二天,虽然下雨,但是各人都来了,四剑侠拥抱在一起,依依不舍。雅莉和伟烈感情深厚,也加了进去。艾妃和依芙安慰哭得肝肠寸断的美宝。 “伟烈哥,你要好好念书,将来做个伟大的医生。”雅莉边哭边说,“不要令月媚姐失望,还有美宝姐……” “我一定会做个真正为人类服务的好医生。”伟烈抚了抚雅莉,鼻子直发酸,“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要听话,不要再任性!” 雅莉伏在西敏的怀里直喘气。 伟烈跟每一个人握手道谢,当他和艾妃握手时,他说:“请多照顾我姐姐!” 艾妃哽咽说:“她就是我姐姐。” 伟烈入闸的时候,美宝扑过去揽住弟弟,姐弟俩哭作一团。 这情景,连大男子汉的雅各也忍不住下泪,相依为命十几年的姐弟,被迫分离。 扩音器第三次召集,艾妃和依芙过去把美宝拉开:“你随时可以去英国看伟烈。” 伟烈向大家挥挥手,再三回头,终于入闸了。 “再见!伟烈!”每一个人举起手说。 走出机场,雨停了!天边露出一束阳光,那娇艳的彩虹仍然在展耀它的七彩缤纷。 “天晴了,真好。”雅莉望着天空,“伟烈哥会有一个愉快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