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只想摆烂，换亲后在侯府杀疯》 第1章 嫡妹也重生了 相国寺。 偏殿。 姜舒绾一头撞进文远侯世子怀里，抬头刚好看到躲在假山背后偷笑的嫡妹。 立时，她便知道嫡妹也重生了。 上一世，她和嫡妹姜瑶双双胎穿到这个世界。 姜家官拜礼部员外郎，从五品小官，经济条件和豪门贵胄没得比，过日子却够了。 姜舒绾穿越前是大企业职场卷王之王，身居高位，钱多的花不完，却因为加班活活累死。 重活一世，她直接咸鱼摆烂，种花养鱼。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姜瑶却野心勃勃。 寻常小孩一岁连话都说不清楚，她就展露“天赋”。 她一岁识字，三岁倒背三字经，十岁抄了一首“春眠不觉晓”。 摇身一变成了钟灵毓秀的才女，引得京中轰动。 一时之间，把那些豪门贵胄家的小姐全比了下去。 之后宅斗，帮她母亲宋氏扶正，后来还和永昌伯府小伯爷搞地下恋。 世家贵胄婚嫁最注重门当户对。 姜家不过从五品的门第，如何配得上伯府门楣？ 伯夫人瞧不上她，逼小伯爷另娶世家女。 就在众人看笑话的时候，姜瑶转头嫁给了文远侯世子。 伯、侯两府是有血脉的正经亲戚。 算起来小伯爷裴泠玉还要叫世子裴宴之一声堂兄。 伯府瞧不上她，她却高嫁侯府，叫人啧啧称奇。 可惜。 一入侯门深似海。 她既不得世子喜欢，又斗不过世子的绿茶表妹。 加上婆母恶毒，佛口蛇心，见天的折磨她，日子过的非常凄惨。 另一边，姜舒绾也嫁人了。 想起上一世自己的婚姻，姜舒绾都觉得扯淡。 姜瑶不是有个小伯爷初恋吗，被伯夫人逼着娶了世家女。 那世家女命薄，进门不到一月就病死了。 新娶的夫人死了，心上人还要嫁给自己堂兄。 裴泠玉心如死灰，整日烂醉如泥，把自己往死里糟蹋。 伯夫人心疼儿子，姜瑶已经嫁人，便求娶了姜舒绾为他继室，希望能补偿一二，好让裴泠玉振作起来。 “都是姜家的女儿，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总有些相似的地方……” 姜舒绾一度怀疑伯夫人替身文学看多了，竟能想出这等馊主意。 关键姜父还真答应了。 新婚当夜，裴泠玉便砸了新房。 “我永远不会碰你！” “我最爱的是瑶儿！” “碰你就是背叛她，你让我恶心……” 这是什么恋爱脑发言，不碰就不碰呗，你又不是什么绝世美男，求着你碰。 还说我恶心…… 到底是谁恶心啊，你俩的爱恨情仇，深情虐恋跟我毛关系都没有啊！ 姜舒绾无语，日子倒是照常过。 之前她在姜府当咸鱼，现在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咸鱼，悠哉度日。 如此竟还得了伯夫人怜惜，见她小小年纪就守寡，开始心疼她。 给她掌家钥匙，给她得力的亲信。 还不让她立规矩，侍候左右，有好东西头一个送到她院里，连小伯爷都排在后面。 姜舒绾在伯府的日子，竟比在姜府过的还好。 姜瑶直接气的吐血。 她自小样样都要和姜舒绾比，一直想将姜舒绾踩下去。 姜舒绾过的如意舒服，竟比她死了还难受。 姜瑶心中煎熬，加上婆母磋磨，身心受创，没几年就死了。 姜舒绾舒舒服服活了近十年，没想到她竟重生到姜瑶设计侯府世子这天。 而且，姜瑶也重生了。 此刻，正躲在假山背后。 收拢心神，姜舒绾目光落在一脸懵逼的文远世子身上。 世子如今只是弱冠之年，天天在国子监读书，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和女子撞一起抱满怀这事他没经历过，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身后跟着的小厮，同窗也没反应过，具震惊不已的看着她们。 姜舒绾不等他们议论，用蝴蝶绢扇挡着脸，转身走了。 她原是在正殿上香的，听几个路人议论这边腊梅开的好，才过来瞧瞧。 结果没看到花，却一头撞进世子怀里。 这时代。 男女大防，未出阁的女子和男子青天白日，抱在一起已是说不清楚。 上一世，姜瑶就是这么做的，买通了侯府的马夫，提前得知世子要来相国寺，然后一把将他抱住。 还设计世子小厮、同窗看见。 未婚男女如此这般，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能成亲。 不然，伯府尚且嫌弃姜瑶，她又凭什么嫁进侯府？ 重生一遭。 姜瑶倒好，自己不嫁了。 反而设计她。 前世姜瑶就不只一次后悔说她错了，说不该选侯府，说侯府是龙潭虎穴。 说伯府是个福窝窝，说小伯爷才是好郎君，说伯夫人是疼儿媳的好婆母…… 重生后的姜瑶显然是不想嫁侯府的。 只是，算计她是怎么一回事？ 特么我没惹你好伐！ 重活一世她这个嫡妹依旧又蠢又毒！ 既如此，伯府那一屋子烂人烂事，也没必要告诉她了吧…… 还有伯夫人这个婆母…… 想到这里，姜舒绾缓缓勾出一抹笑。 她想给姜瑶点一首“梦醒十分”。 想必梦碎之时，对方的表情会很有趣。 至于，侯府。 于姜瑶是龙潭虎穴，是吃人的狼窝。 于她嘛…… 特么职场卷王，who怕who? 姜府的马车停在寺院门口的平地上。 姜舒绾一出来，丫环青杏就来迎她。 “小姐，奴婢也就给个香油钱的功夫，您怎的不见了？” “虽说这是相国寺，轻易遇不上歹人，可也不能大意呢。” 青杏念念叨叨的说。 姜舒绾点了点头。 可不就是大意了么。 有心算无心，被姜瑶算计了。 “回吧。” 时值深冬，白雪皑皑，风景不错。 重活一世，白得这么多年的寿命，姜舒绾心情好。 她也没急着赶路，一路慢悠悠赏着景回到府，天色已经黑了。 姜瑶站在门口等她，看样子等了很久，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还吹了一下午冷风，脸都冻青了。 她脸色又青又黑，相当好看。 姜舒绾“噗嗤”一声笑出来。 “虽说长姐如母，不过母亲现如今风华正茂，身体康健，二妹妹实在不必这么孝顺我，这么冷的天，还在这里等我。”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孝顺你了……” 姜瑶气的面红脖子粗。 “那你做什么等我？” “我、我、我……我是来赏月的。” 今儿初一，哪有什么月亮。 没有戳破她蹩脚的谎言，姜舒绾拾级往上，越过她就要进府。 “等等。” 姜瑶直接伸手拦住姜舒绾，目光在她脸上搜寻什么。 姜舒绾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子，猛然和一个男子抱在一起，又被人瞧见了，她心里肯定慌的不行。 加之又不知道男子的身份。 肯定害怕到了极点，惶惶不安，急的跳脚。 姜舒绾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姜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谁叫姜舒绾天天一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样子，只叫她硬生生被比了下去。 明明她才是姜家最出色的明珠，是名满京都的才女。 姜舒绾凭什么越过她去？ 第2章 换亲她不慌 想起这些年被姜舒绾按压在地上摩擦的苦逼日子，姜瑶就恨的咬牙切齿。 她迫切的想看姜舒绾变脸后的样子。 可是，她怎么一点惊慌失措的表情都没有？ 云淡风轻的，跟平日一模一样。 她还有心情笑？ 她竟然还笑的出来！ ！！！！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姜舒绾撞进世子怀里，姜瑶都要以为自己的谋算失败了。 “大姐姐今天去上香，可还顺利？”她试探的问道。 “顺利啊！”姜舒绾笑盈盈的看着她。 姜瑶继续不死心的问道：“相国寺人流众多，今天又有很多少年公子去赏花，可别冲撞了大姐姐。”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姜舒绾的表情，不错过一丝破绽。 然后，她便看见姜舒绾微微变了脸色。 “少年公子……”她一字一字缓缓说。 “大姐姐看见了？”姜瑶激动。 “没看见。”姜舒绾摇头，满脸无辜的说：“我从主殿上过香了就回了，一路赏景将将才回府，并未见过什么陌生的少年公子，怎么你看见了？” 姜瑶一愣。 是她在问姜舒绾，怎么变成姜舒绾问她了？ “二妹妹，不是大姐姐说你，女孩家家的，还未说亲，怎么一口一个少年公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恨嫁呢。” “谁恨嫁了，我……” “你也别辩解了，我知道之前你和永昌伯小伯爷暗生情愫，又惨遭抛弃，被许多人嘲笑，但是你也不能自暴自弃，全然不顾规矩礼法，咱们姜家虽不是那些个高门大户，却也是清流家族，容不得乱来。” “你说是吧二妹妹？” 姜瑶差点破防。 上一世，伯夫人瞧不上她，逼着小伯爷裴泠玉另娶了世家女，害得她被众人嘲笑。 为了找回面子她才算计文远世子，最后嫁进侯府天天被搓磨。 可以说，上一世她凄惨的一生大部分都是伯夫人造成的。 她一直以为伯夫人是个势利眼老巫婆。 没想到姜舒绾嫁进去后对她却那么好。 简直气死人了。 姜瑶咬牙切齿。 姜舒绾瞄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对对对。 伯夫人是个好婆婆。 好的不得了。 我就把这个好婆婆让给你吧。 伯府是个福窝窝，你也享福去吧。 真是懒得看这蠢驴一眼。 姜舒绾直接越过她回自己院里。 都不用她出手收拾姜瑶，等嫁到伯府，自有姜瑶的苦吃。 见她眼角都不给自己一个，姜瑶又生了一回闷气。 领着丫环婆子气冲冲往回走，刚进屋她生母宋氏就与她吵起来。 “娘的乖女儿，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嫁进侯府吗？” “你怎么临时变卦了？” “还有，你真是疯了，你竟敢算计你大姐姐，她要是知道了，能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娘，你怎么这么怕姜舒绾啊！你也太没志气了——” 母女两吵起来。 另一边，姜舒绾回了自己院子，又开始躺平。 她上辈子就是咸鱼，虽说知道过不了多久就要嫁进侯府。 这不还没嫁么，还是先躺着。 有句话怎么说的。 努力不一定成功，躺平一定很舒服。 晚上天寒府里吃老鸭汤。 厨房负责送饭的丫环是个小丫头，入府没多久，现下只有十一岁。 个头还没姜舒绾的胸口高，头发枯黄，骨瘦嶙峋。 入冬了，还穿着单薄的秋衫。 寒风一吹，冷的缩成一团。 她家原是种地的，家里遭了灾，全家卖身到姜家为奴。 她进府之前，府里冬衣就发下去了。 她一个杂活丫环，主母也不可能单独另做。 她又没有银钱做冬衣，只能这么冷着。 小丫环又瘦又小，端着一锅老鸭汤，像阵风似的。 晃晃悠悠，飘飘忽忽，叫人害怕。 远远看见她，姜舒绾便叫守在院子门口的婆子去帮她。 婆子接过烧的滚烫的汤底放在炭炉上，后面一群年纪稍大，穿着比小丫环体面许多的大丫环端着各种蔬菜送进来。 冬天蔬菜种类比较少，左右不过是些白菜萝卜青葱。 洗的很干净，水灵灵的，看着很可人。 丫鬟们一窝蜂送完菜，又一窝蜂的离开，来去匆匆，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下人们私下都在传大小姐是个小气鬼。 其他院子里的主子，或手里有钱，或要面子，时不时都会打赏她们这些下人。 只有大小姐，一个铜子没赏过。 但姜舒绾在府里极有地位，她们也不敢阴阳怪气，送完菜就跑了。 二小姐大方，手里又有银子，她们都赶去侍候二小姐呢。 对此姜舒绾无所谓。 姜府风气不正，下人捧高踩低。 对宋氏、姜瑶各种跪舔，对其他主子爱搭不理。 好几次姜舒绾看见隔壁姨娘想使唤她们，好话说尽，还得另赏银子。 不赏银子，下人就各种阴阳怪气，要么把差事办砸，要么拖拖拉拉。 姜舒绾向来赏罚分明，不掼这些毛病。 他们越是捧高踩低，索拿赏钱，她越是一文不给。 久而久之，下人都知道她院里没有油水可捞，当然跑的比兔子还快。 至于他们背后怎么说她，她才懒得管呢，又不会少块肉。 姜舒绾没将这些丫环看在眼里，把小丫头叫到眼前。 “给大小姐请安。” 见姜舒绾叫她，小丫头立刻上前请安。 低头，手指绞在一起，怯怯的，但又不是很怕。 府里的下人都说大小姐小气又不好惹。 但她知道大小姐脾气很好，从不苛责下人。 “又被欺负了？” “没、没有……” 姜舒绾瞟了她小手一眼，小丫头连忙把手往袖子里藏。 小丫头手指冻的通红，一看就是在厨房洗菜生生冻出来的。 姜府不缺这点热水，肯定是厨房的丫环不给她用。 还有那么大一锅汤，一般都是小厮来送，哪里用得着她一个丫头片子。 这小丫头真是老实巴交，经常被欺负，干活倒是利落。 姜舒绾让她喝了一碗姜茶驱寒，又叫婆子找了两件青杏不穿的旧冬衣给她。 好的不敢给，怕她守不住。 冬衣外层是用最普通的青布做的，表面看着普通，里面却塞满了厚厚的棉花。 冬天穿这个最保暖。 抱着厚厚的棉衣，小丫头感动的眼泪汪汪。 她也不是第一次得赏了，姜舒绾给的东西也都不贵重，但都是她最需要的。 “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小丫头抱着旧棉衣千恩万谢的走了。 第3章 侯府提亲了 姜舒绾闲下来，慢悠悠正端着碗喝老鸭汤，就看见青杏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小丫头一回府就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野去了，现在才回来。 “小姐，小姐。” “奴婢刚刚听二小姐院子里的丫环说，二小姐和太太吵起来了。” “好像是为了银子，还有嫁不嫁之类的事……” 青杏气喘吁吁的，把打听到的消息报给姜舒绾。 她说的含含糊糊，姜舒绾却知道是怎么回事。 左右不过是姜瑶换亲的事被宋氏知道了，宋氏花那么多钱买通侯府马夫，又筹谋大半个月。 钱花了，事没办成，还便宜了她，宋氏肯定不开心。 “最后谁吵赢了？”姜舒绾一边喝汤，一边问。 “二小姐蠃了，夫人说她反正就二小姐一个女儿，只要她开心就行。” 姜舒绾点头。 宋氏对姜瑶也算一个慈母了。 “不过后来又吵起来了，二小姐说您嚣张不了多久了，说您以后要倒大霉……” “太太没跟着附和，说您不好惹，二小姐就生气了，说太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闻言，姜舒绾愣怔了一秒。 旋即，摇头轻笑。 宋氏还算有点记性。 她生母是姜父正室，她刚出生就死了，亲族具无，无依无靠。 宋氏刚扶正的那几年，变着法的扣克她的吃食月钱。 换别家的小姑娘只能忍了，还没桌子高的姜舒绾直接一状告到姜父面前。 职场第一个生存技能就是“看人下菜”。 作为卷王之王，姜舒绾有一双利眼，几个照面就能把对方看透。 看透对方是怎样的人，就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和对方相处。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相处方式，只要方式用对，什么人都能拿下。 姜父非常好懂，他任着礼部从五品的小官，自喻清流，把名声看的极为重要。 姜瑶伙同宋氏克扣她，欺负她，当时还没桌子高的姜舒绾，直接告到姜父面前。 “父亲，古语有言，君子修德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做官亦如此，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父亲纵容母亲妹妹如此欺负女儿，女儿受点委屈没关系，毕竟只是几两月银，几件衣裳的小事。”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御史风闻奏事，到时候御前参父亲一个‘治家不严’之罪，父亲该当如何？” 只这一席话，便把宋氏姜瑶母女打的趴不起来。 这世道，清流文官最推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治世治家之道。 抬上来的正室夫人，克扣原配子女的吃食首饰，这能叫齐家？ 一个小家都不齐，好意思跑出来做官？ 不如回家卖红薯! 姜家祖上务了几辈子农，好不容易从农人阶级升到士人阶级，怎会甘愿回家卖红薯。 姜父顿时暴怒，狠狠惩戒了宋氏。 如此之类的事，之后又发生了三四回。 回回都是宋氏、姜瑶欺辱姜舒绾不成，反倒被姜舒绾收拾。 甚至让姜父一度觉得宋氏能力不行，管不好家，起了另娶贤妻的心思。 还好姜瑶“争气”，抄了两首诗成了京都有名的才女，才叫宋氏没被废去好不容易得来的正室之位。 虽然保住了正室之位，宋氏终究是怕了，这些年没在找过姜舒绾的麻烦。 就着青杏打听来的八卦下饭，姜舒绾多吃了好几块鸭肉。 之后又连着过了两天舒服日子。 终于。 文远侯府派人来提亲了。 姜府上下一片哗然。 “什么，侯府世子来府里提亲了？” “确定是文远侯府？” “还是未来来要继承侯府的世子爷？提的还是府里的大小姐？” “没搞错吧，世子什么身份，怎么会娶我们姜府的姑娘做世子夫人？” “要娶也是二小姐，二小姐可是名满京都的大才女，二小姐作的那首“春晓”可是将那些饱读诗书的世家女都比了下去。” “大小姐无才无德，世子怎么会娶她？” 不只府里的下人这么想，随着亲事定来，整个京都都觉得此事太过离谱。 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你听说文远侯世子要娶姜府大小姐的事了吗？” “听说了，离了大谱，两家身份家世千差万别，世子不会是叫人下蛊了吧？” “这世上哪有蛊啊，都是话本编出来骗人的，不过这门亲事也确实太离谱了。” “不知道那姜大小姐，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叫世子爷看上了，听说侯府请的官媒人下聘，可见对姜小姐的重视。” “那姜家大小姐定然有不得了的过人之处，不然怎会叫世子如此重视……” 听了这些传言，姜舒绾差点笑死。 一般小门小户，红事都是随便请个媒人提亲下聘，就算全了礼数。 侯府高门大户，富贵无比，请官媒人上门，只不过是最基本的礼数罢了。 放在不知情人眼里，便是侯府多么多么重视她，她是多么多么的有过人之处…… 她什么都没做，竟被众人捧上了天？ 姜舒绾哭笑不得。 青杏也震惊的不行。 小姐已到及笄之年，夫人一心扑在二小姐身上，不给小姐相看婚事。 前些天她还担心自家小姐的婚事，怕她许不到好人家。 没成想，几天的功夫，小姐和侯府世子订亲了。 那可是世子爷啊！ 未来侯府的继承人！ 而且世子还是十岁就中了秀才的神童，现下在国子监读书，年及弱冠，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 这样的婚事哪去找？ 第4章 被捧上天了 青杏又惊又喜，还懵逼的找不着北。 姜舒绾倒淡定的很，一切都跟上一世一样。 亲事已经谈妥，她万事不管，只负责自己的嫁妆单子。 这时代，有些官宦人家都是女儿将将出生，就开始置办嫁妆。 什么绫罗绸缎，首饰珠宝，田产铺子，盘子珠子，小厮陪嫁。 大到一张床，小到一个杯子，应有尽有。 姜家也有些家底，只是姜舒绾一出生就没了娘，没人替她操持，嫁妆单子便相当难看。 现如今嫁妆单子上，除了她娘留给她的几本不值钱的破书之外，就是她自己存的两百两银子。 够普通百姓生活一辈子了，于侯府却等于零。 姜舒绾没嫁妆。 对此，一家之主的姜父很是大方，直接大手一挥让宋氏为她操办了四十抬嫁妆。 怕宋氏阳奉阴违，还特地翻看了每样嫁妆，觉得都好才点头。 后来他还开了自己的小金库，让姜舒绾喜欢什么拿什么。 这是上一世没有的。 上一世，姜瑶先她一步出嫁，嫁的还是世子，嫁妆绝不能少了，叫人看不起。 加之宋氏疼她，所以姜瑶的嫁妆几乎将姜家掏空。 等姜舒绾嫁人的时候，府里已经没多少钱了，零零碎碎想尽办法给她置了二十抬嫁妆，还都不值钱。 重活一世，姜舒绾和姜瑶的亲事调换。 原本属于姜瑶的嫁妆，全进了姜舒绾的口袋。 姜舒绾心里很是舒爽。 这年头，谁不爱票子银子呢？ 姜父开私库让她挑嫁妆，姜舒绾也没客气，拿了几样好东西，添在嫁妆单子上。 这会正写嫁妆单子呢，一群妇人闻讯而来。 “哎哟，咱们府上的大小姐可太有出息了，嫁了侯府，就是世子夫人了。” “往日只知道二小姐才华无双，名满京都，如今看来都是虚名，当不得真。” “大小姐才是真正的气度无双，知书达礼，秀外慧中，不然京中闺秀千金那么多，世子爷谁都看不中，独独看中大小姐呢……” “大小姐太有福气了！” 几个妇人穿的都是绫罗，头戴金钗，一窝蜂冲进来，将姜舒绾团团围住。 姜舒绾连人都没看清，手里就被塞了许多的金银首饰，锦布绸缎。 每个人都抢着和她说话，恭喜她得了好亲事。 有个大脸盘妇人特别聪明，用屁股顶开其他人，直接钻到姜舒绾面前，将一副金镶玉头面塞进她手里。 “大小姐，这是老婆子给您的添妆，老婆子恭喜小姐得了好亲事，祝大小姐和世子爷夫妻和睦，早生贵子，对了大小姐，我侄子如今在吏部任职，有机会还请世子爷提携一二……” 姜舒绾：=_= 大婶，您哪位啊？ 我连您都不认识，您侄子就更别说了…… 姜舒绾一脸懵逼。 大脸妇人这句话却叫其他人开了窍，纷纷往姜舒绾面前挤，说自己丈夫、儿子、侄子、孙子在哪里哪里任职当官，让姜舒绾提携一二。 众人争先恐后，生怕慢了一步，就耽误了自己丈夫、儿子、侄子的前程。 她们说的热烈，姜舒绾一个没记住。 最后还是宋氏闻讯过来，一番介绍。 “绾绾，这些都是姜府宋府的亲戚。” “宋府？”姜舒绾微微挑眉。 姜府她知道，她家的亲戚，逢年过节都要聚一起吃饭。 宋府？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宋氏尴尬的点头，“都是为娘本家的亲戚。” 说完，宋氏恨其不争的看了娘家亲戚一眼，当然也心酸的很。 本来是这些恭维和金银都该是她女儿的。 只是姜瑶突然不想嫁了，还说侯夫人佛口蛇心是个毒妇，姜舒绾嫁进去铁定没好日子过。 天可见怜，她早打听清楚了，侯夫人吃斋念佛，非常慈善呢。 而且嫁侯府怎么会没好日子过？ 侯府那么大一个富贵窝，拔一根汗毛都比她们粗，就算姜舒绾不被婆母所喜，过的也是金尊玉贵的日子，哪是她们能比的。 想着宋氏就心口疼。 姜舒绾则是摇头失笑。 她对宋府亲戚不熟。 平时见面，她们都聚在宋氏、姜瑶身边吹捧她们母女，对她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用鼻孔看人。 想想以前。 在看看现在。 真的是太势利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姜舒绾感叹着，将这些婆子送的添妆，全部收入囊中。 毕竟都是钱。 有钱不拿，那不是傻子吗？ 至于什么提携…… 风太大，她听不清。 姜舒绾这边风风火火的收添妆，另一边姜瑶在屋里砸碗。 “好啊，一个个舅母姨母，平日嘴里一个个把我捧上天，说我是姜家最有出息的，说最心疼我，敢情都是装的。” “虚伪的老婆子，一见姜舒绾得势，就冲上去当舔狗。” “一群蠢货，有眼不识金镶玉，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姜瑶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一边骂亲戚们势利，一边骂姜舒绾品性败坏，收礼不手软，完全忘了自己上一世收亲戚添妆的嘴角。 有钱亲戚送贵的好的，她就给人家笑脸。 穷亲戚送的轻了便宜了，她就各种鄙视。 如今她和姜舒绾的位置对调，收礼的变成姜舒绾，便说姜舒绾不该收。 明明按现下的礼数，那些婆子都是姜府正经的亲戚。 给姜家即将出嫁的女儿添妆，本就是当下的规矩。 姜瑶发了好一通脾气，当看到侯府派来教导姜舒绾礼仪嬷嬷喜娘，天天只知道吃茶，不正经教规矩礼仪的时候，又马上笑了。 上辈子侯府也是派的同一批嬷嬷喜娘，不教规矩，只一味的捧着她。 她当了真，也没在外面找教习嬷嬷。 进了侯府，因为失礼，受了很多磋磨。 侯夫人这招捧杀，当真厉害，叫人防不胜防。 姜瑶派人看着姜舒绾的小院，见姜舒绾也没另外请嬷嬷，就以为姜舒绾也上当了，心下快活不少。 更叫姜瑶快活的是，她心上人新娶的世家女得了疾病，不治而亡。 世家女死的当天，裴泠玉立刻上门求娶姜瑶。 第5章 上赶着认岳父 另一边，姜舒绾在对嫁妆单子做最后的整理。 侯府的聘礼送过来了，和上一世一样，整整一百台。 府里给她四十台，加上她自己的嫁妆和亲戚们的添妆二十台。 不多不少，刚好一百六十台。 上辈子她只有府里给的二十台，伯爵府六十台，一共八十台。 一百六十台，八十台。 整整翻了一倍。 “小姐，您是没看见二小姐有多迫切，小伯爷人还没踏进府门口呢，二小姐就冲上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人搂在一起，竟全然不顾周围人目光。” “尤其是小伯爷，竟然当场跪下来说另娶世家女是他不对，希望二小姐再给他一个机会。” “天爷，二小姐竟然当场就应了。” “之后小伯爷狂喜，抱着二小姐当场转圈圈。” 青杏一脸震惊的，将府门口发生的事说给姜舒绾听。 做为一个本土人士，青杏就没见过样大胆的男女。 要知道，他们两个。 一个是没定亲的闺阁女子。 另一个，才死了夫人…… 青杏想起上个月嫁给小伯爷的世家女，那可是二品大员的嫡女呢。 金尊玉贵，将将才死，尸体都没凉，小伯爷就要另娶。 都说死者为大，小伯爷竟然一点脸面都不给。 世家女造了什么孽啊，要受此侮辱…… “没想到小伯爷是这样的人，之前看他待人和善，便是我们这样的小丫头不小心冲撞了他，他也不生气呢。” “长的也好，脾气也好，怎么是这种人呢……” 青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以前姜瑶和小伯爷谈地下恋的时候，她还鸣不平呢。 觉得小伯爷那样英俊知礼，脾气又好的贵族公子，怎么会看上二小姐？ 青杏一度觉得小伯爷是被姜瑶蒙蔽了。 她酸的很，每每跟姜舒绾聊天的时候，都说姜瑶走了狗屎运，遇着小伯爷那么好的男子。 “没想到小伯爷是这样的人。” “以前完全没看出来。” “你没看出来的多着呢。”姜舒绾抽空回了她一句。 裴泠玉确实英俊，也确实脾气好。 但他是对所有人脾气好，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小丫头。 上一世，裴泠玉天天为姜瑶情伤，喝的烂醉如泥，也没耽误左拥右抱。 姜瑶死后，更是一边哭，一边抱着小妾下崽。 他生育力还很不错，生了一院子儿子，把伯夫人美死了。 现如今裴泠玉后宅还算干净，只因伯夫人想让儿子攀个高枝，让家族更进一步，所以只给裴泠玉安排了两个通房。 颜色还平平，人也无趣的紧。 裴泠玉兴致缺缺，很少去通房屋里。 姜瑶有几分姿色，又年轻，再加上她又是上京城有名的才女，自然把通房比下去了。 裴泠玉现下和她打的火热，上头的很，为了她当然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府门口。 姜瑶和裴泠玉深情相拥。 上一世，裴泠玉也是前脚刚死了夫人，后脚就来提亲。 但是他连姜府大门都没进来，就被赶走了。 姜瑶恼他娶了别人，又和侯府世子订亲，觉得自己嫁了高富帅，马上要走向人生巅峰。 听闻裴泠玉过来，她连面都不见，直接让下人把他轰走。 这一世。 两人直接抱上了。 “玉郎……” “瑶瑶……” 或许是情到深处，两人看着彼此，头越来越近，眼看就要亲上去。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将他们撕开。” 一声怒吼在府门口响起，正是下值归来的姜父。 姜父气的吹胡子瞪眼，把傻看着的仆人一通乱骂，仆人连忙将难分难舍的两人撕开。 大街上已经有人围了过来，家丑不可外扬，姜父果断叫仆人将姜瑶、裴泠玉推进屋里。 一行人刚进去，裴泠玉就“噗通”一声跪下了。 裴泠玉跪求姜父将姜瑶嫁给她。 姜父只觉得裴泠玉脑子糊涂，他才死了新婚的正室夫人，尸体还没凉呢，就过来提亲。 这叫旁人如何看他？如何看姜府？ “岳父。”裴泠玉一开口，就叫姜父震惊。 见过上赶着认亲的，没见过上赶着认岳父的。 裴泠玉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他只觉得姜瑶刚刚已经答应要嫁给他，姜父就是他的岳父了。 “岳父，我知道我今天来的太过冒昧，可我听闻府上大小姐已经订了亲事，我怕瑶瑶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突然订亲，那不是让我痛失所爱吗？” “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再也承受不起，她会再次离开我。” 裴泠玉说到这里，心里痛苦不已。 自打上个月他听从家里的安排迎娶世家女后，每一天都过的度日如年，痛苦无比。 他后悔了，他悔不当初。 他一度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姜瑶，没想到世家女突发疾病去了，这让他看到了重新和姜瑶在一起的曙光。 所以才不顾礼法，将将死了正室夫人，立刻来姜府提亲。 “岳父，请您理解。”裴泠玉说着在地上重重嗑了一个。 姜父目瞪口呆。 我理解个屁啊！ 你上门来，丢人的不只你，还有我啊！ 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啊！ 姜父恨不得一脚将裴泠玉踢出去。 第6章 蝴蝶效应 姜瑶却是感动的很，她原先以为裴泠玉只是一时冲动，才不顾礼法。 现在听他说完，才知道他是深思熟虑过的。 为了她，他竟然连礼法，连世人的眼光都不顾了？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姜瑶感动的眼泪汪汪，她又想起上辈子裴泠玉从没碰过姜舒绾，让姜舒绾守了一辈子活寡，心中对裴泠玉的爱恋就像冬天的火一样烧的旺旺的。 她原先就喜欢裴泠玉，嫁侯府也是因为被人嘲笑。 为了找回面子，所以找上了身份地位更加高贵的世子。 其实她根本不喜欢裴宴之，裴宴之不苟言笑，就像木头一样冰冷无趣。 裴泠玉知情识趣，会讨女孩子喜欢。 两个人，一个天，一个地。 裴泠玉是天，裴宴之是地。 再加上侯夫人恶毒，伯夫人和善。 她上辈子真是猪油蒙心，才会弃了这么好的婆家，和这么爱她的男子选了侯府。 姜瑶重生回来，原本就是想和裴泠玉重续前缘，改变自己前世悲惨的结局。 现下，她听裴泠玉说完，对比了两个婆家和两个男子，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当即，姜瑶不再犹豫，也跪了下来。 “爹，您就同意我和玉郎的婚事吧，女儿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不分离……” 裴泠玉也苦苦哀求，“求岳父同意我和瑶瑶的婚事……” 两人跪地哭求，仿佛是梁山泊祝英台，气的姜父血管差点爆炸。 姜舒绾院子。 青杏一边给姜舒绾倒茶，一边神秘兮兮的卖关子，“小姐，您猜老爷同意没有？” “当然同意了。”姜舒绾放下嫁妆单子，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小姐，您怎么知道的？”青杏大吃一惊。 姜舒绾但笑不语。 姜父最重官声，但凡有一点办法，他绝计不会让姜瑶嫁给裴泠玉。 但姜瑶和裴泠玉之前就被传的满城风雨，有鼻子有眼。 再加上今天府门口这么一闹，姜瑶怕是很难嫁人了。 而且姜瑶还和裴泠玉鹣鲽情深，宁死也不愿意另嫁他人。 如此姜父也只能从了。 不然还真能因为一门亲事，把姜瑶逼死？或者让她剪了头发做姑子？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姜父还没这么狠心。 “婚事订了吗？” “订了，和您同一天。” 这和上一世不同。 上一世裴泠玉被姜瑶轰走后，裴泠玉一蹶不振，借酒消愁。 非常颓废，天天喝的烂醉如泥，如此不人不鬼的过了好几个月，伯夫人舍不得他继续情伤，才求娶了姜舒绾入伯府。 上一世，她晚了几个月才嫁给裴泠玉。 这一世，他们竟然同天成婚。 这大概就是“蝴蝶效应”吧。 姜舒绾默默想。 青杏皱着眉，不解道：“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二小姐这门亲事定的姜家连脸面都没有了。” “他拗不过二小姐，结就结吧，偷摸找个日子让他们成亲就是，和您订在同一天算怎么回事？也不怕宾客笑话。” “傻丫头，这就是我爹的聪明之处。”姜舒绾轻笑一声，提起桌案上的笔，一笔一笔缓缓写了两个“喜”字。 “姜瑶这门亲事，确实没什么脸面，但实惠却不少，小伯爷日后是承爵的，姜瑶是继室，也是伯夫人。” “长女嫁侯府，次女嫁伯府，你说我爹风不风光？” “反正两个女儿都要成亲，不如订在同一天，现如今侯府娶亲的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到时候双喜临门，侯府亲事重办大办，伯府亲事轻办小办，世人只知侯府娶亲，哪知伯府？” “如此先过了娶亲这关，之后时日久了，有了别的新鲜事，人们就渐渐忘了姜瑶和小伯爷的糟心事……” 这叫互联网记忆。 当然现在没互联网，意思差不多。 “原来如此，没想到里面竟然有这么多道道。”青杏摇头感叹，只觉得老爷真是老谋深算。 接着，又把目光看向姜舒绾。 老爷确实厉害，可是小姐才真是智计无双，只听几句她打听回来的消息，就把老爷的想法摸的清清楚楚。 这么算来，小姐比老爷还厉害。 嘻嘻。 开森。 青杏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理，侍候姜舒绾越发周到殷勤。 以前姜舒绾睡到日上三竿，她还会嘀咕两句“小姐太懒了，以后嫁人婆母恐会不喜”。 现在是一个字不说，只拿星星眼崇拜的看着姜舒绾。 “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 姜舒绾哭笑不得。 这边主仆悠闲度日，只等成亲那天，期间又发生了一件小事。 姜瑶、宋氏开始打姜舒绾嫁妆的主意。 之前府里给姜舒绾置办嫁妆，姜父说她光宗耀祖高嫁侯府，要让她风风光光嫁人。 所以掏空府里大半积蓄，给她置了四十台嫁妆。 现在姜瑶在同天出嫁，和姜舒绾前世遭遇一样，府里没银子了。 东拼西凑只给姜瑶凑出二十台嫁妆，大多数还是不值钱的那种。 宋氏舍不得委屈姜瑶，姜瑶也不想府里银子便宜了姜舒绾。 母女俩便去吹姜父的枕头风，侯府的聘礼不敢动，姜舒绾原来四十台嫁妆是不是可以分个十台、八台。 然后就被姜父好一顿大骂。 姜父把两女的亲事定在同一天，本来就是想一个大办一个小办，将姜瑶和裴泠玉这事糊弄过去。 这对母女倒好，还想分姜舒绾的嫁妆，还想大办，那不是找收拾吗？ 于是乎，两人被训斥了一顿不说。 原先姜父心疼姜瑶，给她准备的两对一百两银元宝添妆，也没给她，转头让仆人送到姜舒绾的院子。 第7章 出嫁 “发了！” “真是发了！” 看着满屋子的嫁妆，姜舒绾只觉得自己发了横财。 她上辈子的嫁妆少的可怜，这辈子却实实在在堆了一屋子。 更令人高兴的是，她前世唯一的朋友，孙婉婉过来看她。 “绾绾，我听说你和文远侯世子订亲了？” “这可太好了，听闻世子文采斐然，很是知礼明理。” “之前我还担心宋夫人欺你没有靠山，不好好给你寻亲事，这下好了，你得了世子良配。” 进屋的少女眉目清秀，说话轻轻柔柔，看起来很好欺负。 确实也相当好欺负。 姜舒绾恨的牙痒痒。 “绾绾，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生气？”孙婉婉见她柳眉倒竖，害怕的抖了一下。 姜舒绾生气可是很可怕的，谁惹她生气，都要倒大霉。 可是她又没惹她。 孙婉婉嘟起小嘴，有些委屈的想。 姜舒绾抬手便狠戳了她额头一记，孙婉婉额头立刻便红了，她心下委屈，眼泪花在眼眶打转，却也不敢躲。 见她这样，姜舒绾心下的气便消了大半。 说到底，比起气孙婉婉，她更气自己。 孙婉婉出生孙家，孙家世代忠良，手握重兵，是真正握有实权的将军府门第。 她们相识于一场诗会，当时所有人目光都在姜瑶这个才女身上。 也不知孙婉婉怎么想的，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不找那些世家贵胄的大小姐玩，反而往她身边挨。 上一世姜舒绾其实和她不熟。 她已经懒到连朋友都不想交的地步了，天天宅家，吃喝玩乐，睡懒觉。 是孙婉婉一次次主动到姜府找她玩耍，两人才勉强熟起来。 真正交心，还是上一世她和伯爵府定了亲事。 当时世人都以为她捡了姜瑶的漏，才有幸嫁进伯府。 只有孙婉婉觉得她是“姜瑶替身”，嫁过去不会幸福，偷偷抹眼泪不说，还给她傍身银子。 她嫁进伯府，两家也有来往。 后来孙婉婉定亲，本来说的是武官长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嫁了一个文官次子。 次子长相文雅，待人也有礼，看起来不错。 后来孙府遭难，孙父被贬官，次子久考不中。 他见岳父家没有助力，孙婉婉又柔软可欺，便狠心将她毒杀，另娶了别家女。 一想到这些，姜舒绾便恨的牙痒。 孙婉婉终生大事，她原就看好那武官长子，孙婉婉也觉得好，突然另嫁，必有原因。 尔后，孙府遭难也是突然的很，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或者说有风声，只是她作为一个内宅女子，风声根本传不到她耳朵里。 而孙家估计也觉得她一个内宅女子，帮不上忙，所以什么都没说。 今生她定要查清楚孙婉婉突然改嫁的事，叫她不要重蹈覆辙。 也要时刻关注朝廷的动向，以防孙家出事，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好啦，你别气了，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过来了？” 见她生气，孙婉婉献宝一样拿出一叠银票。 整整两千两。 孙婉婉拿着银票得意洋洋的炫耀。 “你如今嫁进侯府，很需要嫁妆撑场面，我娘说银票小小一张，谁能知道你嫁妆丰厚，高看你一眼？应该置成绫罗绸缎高高的装上十台，才是风光，我也如此想。不过我娘想了一会，又觉得不管什么绫罗绸缎也没有银子实惠，随拿随用，方便的很。” “毕竟总不能让你急用钱的时候，拿绸缎去当铺当了银子再回来办事。” “你娘说的是，替我谢谢伯母。” 上辈子孙婉婉也几乎说了同样的话。 说她嫁进伯府是因为她是姜瑶姐姐，伯夫人找她当“替身”。 她日子若是不好过，这些银子便可以傍身用，随拿随用，方便的很。 姜舒绾当然知道银子才是硬通货，用银子置办的嫁妆，等手里钱不够，拿去当铺的时候，往往要折一半的价格。 只有银票不会贬值。 姜舒绾谢过了孙夫人的良心用苦，姐妹说了一会话才走。 送走孙婉婉后，就是成亲的日子。 姜舒绾半夜便被喜娘喜嬷嬷从床上挖起来，开脸净面，上妆穿喜服，一直忙到正午吉时，侯府来接亲。 伏在庶弟的背上，一步一步被背着往外走。 倏地一阵风卷来，红盖头掀起一角，姜舒绾正好看见隔壁院子姜瑶也在出嫁。 也由庶弟背着，不过吹拉弹唱的乐人只有零星的几个，吹的也不使劲，懒散散的，没有喜气。 不像她一院子的乐人，乐声吹的之响恨不得整座京城都听见。 姜瑶的嫁妆也寒酸，只有少少二十台，加上伯府给的六十台，一共八十台。 她这里一百六十台。 比之姜瑶，足足翻了一倍。 姜父、宋氏也在她院子里送她出嫁。 宋氏盯着姜瑶出嫁的院子，望眼欲穿，双眼通红，手里的帕子扯烂了，迫于姜父的威严，硬是一步也不敢过去。 侯府亲事重办大办，伯府亲事轻办小办，绝非一句戏言。 不管从嫁妆上，还是送嫁的人，又或是请的乐人，姜瑶的标准只有姜舒绾的一半。 姜瑶对此非常不爽，狂风卷起红盖头，她也瞧见了姜舒绾。 看看姜舒绾出嫁的规格，在看看自己出嫁的规格，眼里嫉妒的流脓，不过很快又被喜色替代。 应该是想起裴泠玉了吧？姜舒绾想，不过她马上就没空想其他的了。 上了喜轿，之后又是下轿，又是拜堂之类的事儿。 待到礼成送入洞房，姜舒绾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下人们都在院子里，屋里只有姜舒绾和青杏。 不顾青杏阻止，姜舒绾直接扯了红盖头，拿起桌上的点心就着茶水吃了好几块。 倏地听见女人吵架的声音。 “大胆！你们以为伯府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乱来？这些都是伯府的财产，你们竟敢搬走，不要命了？” 第8章 财产纠纷 “什么伯府的财产，这明明是我家小姐的嫁妆。” “当日你们伯府遇难求到我们老爷头上，让我们老爷在朝上帮衬你们，还求娶我们大小姐，这才多久你们就忘了？” 与女声相争的也是一个婆子的声音。 她说的理直气壮，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声音里都是恨意。 “我可怜的大小姐，对小伯爷一往情深，伯府危难她也不离不弃，毅然下嫁，还央求老爷在朝上相助你们。” “没成想，事办成了，你们翻脸不认人，你说，你们是怎么照顾我家小姐的，她才嫁进伯府不足一月，竟然就这么死了！” “丧了良心的，活生生一个千金小姐，在家的时候好好的，嫁进来不到一月就死了！” 声音从后墙传过来。 文远侯府、永昌伯府，祖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少时跟着先皇打江山，有从龙之功。 之后分府别居也不舍得离远了，两府都住在一条街上。 比邻而居，中间只隔了一道墙，声音稍微大点，就传了过来。 按方位，姜舒绾院子旁边正是伯府拨给姜瑶的院子。 姜舒绾直接把红盖头往喜床上一扔，提着裙摆，指尖捏着点心从新房走出来。 “老天爷啊！” “谁家新娘子自己掀盖头，还从喜房里跑出来？” 仆人们震惊不已。 只觉得小姐胆子也太大了。 院里的下人都是姜舒绾从姜家带过来的陪嫁，众仆见她如此大胆，差点吓晕过去。 又迫于她在姜府就是个有威严的存在，一时间仆人面面相觑，竟无人敢上前劝阻。 唯一敢劝阻的青杏，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已经搭了梯子爬上去看热闹。 姜舒绾也想吃瓜，提着大红喜服繁复的裙摆爬了上去。 墙头上有棵老梨树，躲在树后，主仆两个看到对面院子有两拨人。 一拨是伯府的。 领头的婆子姜舒绾熟的很，是伯夫人身边第一亲信李嬷嬷。 李嬷嬷在伯府的地位相当高，她是伯夫人的传声筒，她说的话就相当于伯夫人说的。 另一拨人姜舒绾不认识。 领头的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不知道是哪家的，浑身气派，一看就知道是世家贵族后院很有脸面的大嬷嬷。 大嬷嬷来者不善，伯府娶妻，是天大的喜事，她却穿一身素衣。 白色布巾在腰间缠了一圈，又长长的垂下来，头上一根钗子都没带。 大嬷嬷身后也跟着十几个奴仆，个个膀大腰圆，很有些力气，也是一身素服，腰系白巾。 她们这一身打扮，是仆人给主家守孝的穿着。 此刻，两拨人挤在小小的院子里大战，各种撕扯，对骂。 大嬷嬷这边的奴仆，还在搬箱子抬架子。 伯府李嬷嬷不让搬不让抬，两方撕成一团，场面相当难看。 当然，大嬷嬷不难看，难看的是李嬷嬷。 这位在伯府第一有脸的嬷嬷，往日相当嚣张，别说下人，就是在裴泠玉面前也很有几分面子。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群一进伯府就又抬又搬的虎狼之辈面前，竟然一点威风也没了。 对方搬东西，她敢挡，对方推她打她，她却一点不敢还手，一边躲一边哭嚎。 “天老爷啊，真是冤枉啊，你们小姐进了伯府，我们上上下下哪个不把她当祖宗对待，老伯爷伯夫人也拿她当亲闺女对待。” “呸！”大嬷嬷直接一口唾沫吐过去，“谁家亲闺女刚刚去世，尸体还没凉，就急着去别人府里提亲顶替她的位置，无耻小人，恶心！你们真叫人恶心！！” “你、你……你怎么能骂人呢，我们行的正，坐的端，确实没有苛待你们大小姐。大夫你们之前也审过了，伯府也被你们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查出来，竟然还敢给我们扣帽子。” “呵！就是给你们扣帽子怎么了，我告诉你，也就是没有证据，要是有证据，我家老爷早就告御状去了。” 大嬷嬷双手插腰，把李嬷嬷骂的抬不起头。 “小姐，这些人不会是世家女的家人吧？” “嗯。”姜舒绾轻轻点头。 另一边，大嬷嬷骂完人，拿出世家女嫁妆单子，清点满院子的箱笼屏风等物什。 但凡是单子上有的，一律抬走。 几十个箱笼被一一打开清点。 只见里面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和各种金玉做的头面。 还有十几箱银子，沉甸甸的，在地上压出痕迹，很是骇人。 加上各种摆件，屏风，满满当当堆了一院子，看的人眼花缭乱。 姜舒绾上辈子在伯府管家，伯府有多少银子，她最清楚不过。 粗粗一算，伯府一半财产，竟然都集中在这个小小的院子了。 让人咂舌。 “不能抬啊，这些都是伯府的财产。” 李嬷嬷直接扑上去，她原是领了伯夫人的命令，不让他们抬走这些财产。 大嬷嬷直接给了她一脚，李嬷嬷“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痛的半天都起不来。 “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我家小姐的嫁妆。” 李嬷嬷痛的脸都皱起来了，还在争财产，“但是里面大部分都是我们伯府给的聘礼啊，你们凭什么搬走。” “你说凭什么？凭你们老爷给那么多聘礼，就是为了求我们老爷办事。” “现在事办成了，这些聘礼自然都是我们的了，我们为何不能搬走？我们还折了一个小姐在你们手里呢。” “实话告诉你，我们来的时候，老爷和我们说了，务必将小姐的嫁妆全部带回去，一个子都不给你们留。” “你们若是不服，大可去御前告状，我们老爷不怂，等着你们呢！” “说来你们伯府也是好笑，为了昧下我们小姐的嫁妆，竟然把嫁妆藏到新嫁娘的新房来了。” “笑死人了，这竟然是传说中富贵又知礼的伯爵府，你们真是太有礼了，满京城就没有你们这么有礼的人家！” 大嬷嬷一脸鄙夷，骂完人也觉得不解恨，又上前踢了李嬷嬷几脚。 之后指挥下人，将嫁妆单子上的一应物品全部搬走，连根筷子也不放过。 至于不属于她们家的，她们是一片树叶也不带走。 大嬷嬷一群人抬着嫁妆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李嬷嬷哭的直抹眼泪，顾不得身上疼痛，连滚带爬的跑去找伯夫人禀报。 这瓜太大了。 青杏看的瞠目结舌，嘴巴张的可以吞下一只鸡蛋。 “天老爷，世家女娘家竟将嫁妆搬回去了，这要是传出去，伯府也不用做人了吧！” 第9章 爬墙吃瓜 “活该！”姜舒绾毫不同情。 这时代，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死后财产嫁妆一般都是夫家继承，极少有娘家人不顾脸面要回嫁妆的。 上一世，世家女死后，她娘家也是闹过的，怀疑世家女死因有问题。 毕竟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大姑娘，成亲不到一个月就死了。 所以，各种审问给世家女看病的大夫，还有她的汤药膳食，确实也没发现端倪。 之后裴泠玉又是隔了几个月再娶的她。 如此，世家女娘家心中再是不满，也挑不出错来。 所以后来两方虽然断了亲，老死不相往来，世家女的嫁妆却还是全部留在伯府，没有要回。 但这一世，裴泠玉做的实在太过份了，世家女才死，就急不可耐的去提亲。 一点面子理子都不给世家女。 而且，京中原先就把裴泠玉和姜瑶的地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这让世家女娘家更加怀疑自家女儿的死因。 当然，他们没有证据，但是嫁妆总能要回吧！ 不然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可以说，这事就是拿到圣上面前，也是他们有理。 伯夫人大概也知道伯府不占理，所以连面都没敢露。 但她又不想把嫁妆还回去，所以派了李嬷嬷料理此事。 既要又要…… 这样的婆母，有姜瑶受的。 而且，为了留住世家女的嫁妆，伯夫人还把它们藏到姜瑶的新房里。 这操作，属实牛逼。 青杏也是大开眼界。 “夭寿啊，堂堂伯夫人竟然把去世儿媳的嫁妆，藏到新儿媳的喜房里……” “她都不觉得丢脸吗？” “这也太奇葩了，别说豪门贵胄，就是一般的小门小户都做不出来。” “简直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这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堂堂伯夫人会做这种事？ 太丢人了，实在太丢人了！ “这才哪到哪，将将开始呢。” 说着，姜舒绾从梯子上滑了下来，动作之熟练，叫下人看的咂舌。 大小姐有些行为，真的不像千金小姐。 但她平时规矩礼仪又从不出错。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大小姐呢…… 下人们懵了。 其实姜舒绾这个叫“职业精神”。 上班时间，该有的礼仪，她一点不少。 现下在自己院里，就是下班时间，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管爬上爬下，全凭她高兴。 吃完瓜，姜舒绾回了喜房。 青杏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就点心吃。 姜舒绾一边吃，一边开始盘算侯府诸事诸人。 伯府人口简单，只有裴泠玉一房。 侯府复杂的多，足有四房，大房袭爵，二房在外地当官，三房四房都住在侯府。 侯府还有一位老太君裴老夫人，是侯府、伯府辈分最高的长辈。 裴老夫人如今不在府中，内院一切皆由侯夫人温氏做主。 姜瑶的算计能成功，多半原因就是因为温氏。 温氏育有二子。 长子裴宴之，次子裴云洲。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温氏偏爱小儿子，长子袭爵，她本就心不甘情不愿。 如果长子再娶个家里有权势有地位的正室夫人，那不就把她心爱的小儿子踩到泥地里去了吗？ 所以姜瑶那一出“算计”，对温氏来说，完全是磕睡遇见枕头。 她正愁找不到借口给长子找个家世平平，没有丝毫助力的岳家，姜瑶就送上门来。 不然只凭那所谓的众目睽睽“一抱”，是绝计嫁不进侯府的。 毕竟豪门贵胄又不是傻子，这要是抱一抱就能嫁进豪门，那些豪门贵胄的公子少爷怕是连门都不敢出。 当然，另一半原因，是因为裴宴之。 这位未来的大景朝第一权臣，现如今还没那么冷漠无情。 “小姐，世子来了。” 外面突然传来青杏的声音，姜舒绾连忙盖上盖头，端端正正在床上坐好。 也就两个呼吸之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接着又关上。 地毯吸走了他走路的声音，等姜舒绾发现的时候，就看见一双红色喜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 大半夜，突然看见一双红色靴子，还挺吓人的。 姜舒绾小心脏快了一拍，很快又平静下来。 抬头，还是看不见人。 红盖头挡着，只能看见一个黑影，身姿挺拔。 “……” 沉默…… 无尽的沉默。 两人隔着红盖头，沉默以对，谁也没说话，裴宴之也没有揭盖头的意思。 姜舒绾也没催他，除了裴宴之，屋里没有其他的呼吸声，看来喜娘嬷嬷之类的，全被他打发出去了。 这些喜娘喜嬷嬷还挺惨的，之前被她打发到院子外边。 现在裴宴之来了，照理该由喜娘主持接下来揭盖头喝交杯酒的仪式，没想裴宴之又把她们打发出去了。 大喜的日子，赏钱也没拿到，就一而再的被打发到院子外吹冷风。 当温氏的爪牙还蛮辛苦的。 姜舒绾这边心情很好的东想西想，另一边裴宴之终于说话了。 “明年秋闱，我要下场一试，今天就不在你屋里歇了。” 少年声线淡漠，听不出太多情绪。 他嘴里也没酒气，显然没喝酒。 语毕，他转身要回书房去读书。 “等等。” 姜舒绾不可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她直接叫住他，也不管什么礼仪规矩，自己掀了红盖头。 双手交叠，行了一个夫妻间的平礼，然后将“相国寺”的始末娓娓道来。 “……事情就是这样，是那马夫被我妹妹买通泄露了世子行踪，又引我去了偏殿，所以才遇见世子，并非我对世子有不轨之心。” “我妹妹与我关系不好，叫世子见笑。” “我妹妹你大抵听说过她，在京里颇有才名，今日正和小伯爷成亲。” 姜瑶抄的诗叫“春晓”，原作孟浩然，着名山水田园诗人。 别说京城区区世家女，就是朝上那帮文彩斐然的诗书大家，写田园诗也不一定能写过孟浩然。 姜瑶靠着“春晓”成就京都第一才女之名，出了很大风头。 姜舒馆觉得裴宴之多多少少也听过姜瑶的名字。 更何况，姜瑶今天还要和裴泠玉成亲。 侯府伯府可是正经亲戚，经常走动。 第10章 一代权臣 果然，她这么一说，裴宴之提起的脚收了回来。 “没想到相国寺发生的事竟是如此复杂，我还以为是意外呢。”屋里响起少年诧异的声音。 “……”姜舒绾眨了下眼睛，轻声道：“世子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她低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心里却悄悄提高了警惕。 因为她知道，裴宴之早就查过了，他知道相国寺不是意外。 “你知道那马夫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 “姜府给他送钱的婆子呢？” 姜舒绾还是摇头，“我只事情大概，具体马夫是谁，给马夫送钱的婆子是谁，我不知道。” 她上辈子是条咸鱼，与她无关的事，真没听的这么仔细。 而且知道也是无用，那马夫早就跑了。 想到此处，姜舒绾瞄了眼前的少年一眼。 裴宴之不是傻子，上一世姜瑶前脚一走，后脚他就派人去查了。 侯府富贵，光是马夫就养了七八个。 但还是很快查到那马夫头上，马夫出卖了主家，心里害怕的不行，姜瑶还没开始“扑”，他早早就跑了。 反正，宋氏给他的银子，足够他体面富贵的过一辈子。 他没有妻小家人拖累，家当都不要了，揣着银子当天就离开了京城。 反正又不是现代，走哪都要身份证，户籍全国联网，还有各种监控。 马夫泥牛大海，人找不着了，就没有实证，不能百分百证明是人为算计。 但光凭着这个，裴宴之就可以不认这门亲事。 毕竟这门亲事，对他来说一点利益都没有。 他完全可以娶一个身份地位更高的世家女，这对他的未来是最有利的。 但他还是认了。 姜家不是世家，但她爹一切向世家看齐，世家女不做妾。 他若不认，她不是投井，就只能剪了头发当姑子，这一辈子就毁了。 上一世，姜瑶总说裴宴之冷心薄情，其实姜舒绾一直觉得他除了性子冷点，没什么不好。 比如现在，裴宴之明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被人算计了，还是娶了她。 而且相国寺那么多人看见他俩抱一起，外面竟一点风声都没有。 定是裴宴之对下人、同窗打过招呼，才没叫他们往外传，毁了她的名声。 这种男人，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现代也不多见。 当然，裴宴之如此行事，还是因为他现在年龄相对较小，若是换成长大后的他。 呵呵…… 敢算计天下第一权臣，皮都给你剥了!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下雪的声音。 深冬腊月更冷了，屋里火盆烧的暖哄哄的。 姜舒绾想起裴宴之上一世的丰功伟绩。 上一世姜瑶死的太早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算计了什么人。 裴宴之，这位景朝未来第一权臣，现如今虽然只是国子监一个小小秀才。 但是明年秋闱，他直接一飞冲天，得中举人第一解元。 之后会试、殿试通通第一名，三元及第，得了状元郎，把京都所有的世家公子全比了下去。 之后皇帝钦点他进翰林院，官拜翰林学士，正五品官员，朝野震惊不已。 要知道自开国以来，状元封的都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的官。 从六品，正五品，这中间差了三级。 可见圣眷之浓。 他却拒了圣意，下放刑部做了七品刑狱小官。 人人都以为他有病，然而不须几年，他就从区区七品小官，做到了正三品的刑部侍郎。 之后一路高升，转调吏部工部，七部轮了个遍，干啥啥会，干啥啥好。 最后不到而立之年就升为当朝首辅，成了本朝第一权臣。 能当权臣，哪个不是狠人！ 上一世，姜舒绾经常来侯府走动，但基本都是和女眷打交道。 和裴宴之也就隔着屏风打了个招呼，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姜舒绾真没到自己会嫁给他。 而未来的第一权臣，如今还是一个少年。 此刻，正立在她面前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姜舒绾连着摇了两次头，遇着其他人，早不爽了。 少年世子却还是跟刚才一样，一脸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少年漆黑的眸子落在姜舒绾脸上。 这是进屋后，少年目光第一次落在姜舒绾脸上。 穿红色喜服的少女，眉眼弯弯，脸庞秀丽，五官精致，长的非常好看。 或许是刚刚及笄，年龄较小，脸上还带着两分稚气。 她目光清澈纯粹，仿佛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话，叫人很容易相信她。 除了扯盖头，她礼数也是极好的。 刚刚行夫妇间的平礼，抬手的角度就跟尺子量过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看起来很有礼数，也很乖。 “……” 少年世子眼皮一垂，拿过桌上的青玉茶盏，不紧不慢喝了一口。 姜舒绾也趁机打量他。 少年同她一样穿一身红色喜服，衣领很齐整一点皮肤不露。 长眉凤眼，薄唇微冷，他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是自娘胎就带的弱症。 伸手拿茶盏时，露出清瘦的手腕，肤色瓷白，手指修长，指骨分明。 好一个肤白貌美的美少年，还是禁欲系的！ 第11章 成亲第一夜 美少年耶！ 姜舒绾眨了两下眼睛，觉得他蛮养眼的。 裴宴之看起来有些许的文弱，浑身气质却矜贵冷淡叫人不敢放肆。 他还没长大，身上却已经有了第一权臣的影子。 他明知道相国寺不是意外，却还在诈她。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裴宴之总算说了真话，“马夫已经逃了，姜府的婆子就算查出来，就算她一口咬定是你妹妹所为，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他语话依旧轻淡，只是眸光深沉，仿如深潭。 一瞬间，姜舒绾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不愧是未来权臣。 要是遇着其他人，可能直接怂了。 姜舒绾丝毫没有回避裴宴之的目光，直接对上小权臣的眼睛，“信与不信，但凭世子。” 她没有解释，也解释不清。 就像裴宴之说的，就算婆子一口咬定是姜瑶陷害，又怎么证明婆子说的是真话？ 毕竟嫁进侯府的是她，她才是实实在在的得利者。 婆子不管说什么，都有可能是因为她迫于姜舒绾世子夫人的身份，往姜瑶身上泼脏水。 所以，再多的解释都没用。 而且，她也不在乎裴宴之信不信，她又不想和裴宴之当正常夫妻。 她只要裴宴之今天晚上留下来就行了，如此她过了侯府第一关。 之后她有的是法子，凭自己的能力在侯府站稳脚跟。 少年世子微眯着眼，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屋里响起少年淡然的声音：“安置吧。” 话音一落，门外便有一群丫环婆子冲进来铺床叠被。 姜舒绾微微勾唇。 她知道，第一关过了。 要想在侯府立足不难，难的是今天晚上让小权臣留下来。 毕竟，新婚夜新郎把新娘晾在新房不管，对新娘、新娘娘家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姜府、侯府本就门不当户不对，侯府高门大户。 别说主人，下人都眼高于顶。 裴宴之前脚踏出房门，后脚别说温氏，就是普通下人都敢在她脸上蹦迪。 姜瑶也知道这个道理，上一世裴宴之说要去书房的时候，姜瑶就死拉着他不放。 偏她又想不到法子留他，只一味拦着，让裴宴之更加不喜。 最后裴宴之甩袖离开。 至此之后，姜瑶就在侯府抬不起头来。 姜瑶回门那天，裴宴之倒是很给面子，带她回娘家。 奈何姜瑶压根不觉得自己错了。 回门宴上，处处给裴宴之冷脸，两人至此形同陌路。 姜瑶上辈子无宠，至死都是处子。 反倒是那个绿茶表妹当了贵妾。 喜床上多了一床被子，原本就有一床。 现下两床被子，一人一床，各睡各的。 挺好的。 我喜欢各睡各的。 姜舒绾轻眨了下眼睛。 裴宴之合衣睡了，她也换了寝衣掀开被子钻进去。 世家没有和离女，姜家不是世家，他爹却处处向世家看齐。 她若是和离，或者被休弃，姜父把她送去做姑子的概率很大，她不能赌。 她必须坐稳正室之位。 姜舒绾掰着手指头盘算。 职场生存第二技，找准老板，抱好老板的大腿，以后的人生才能一帆风顺。 侯府压在她头上的有三个老板。 第一个是裴宴之。 裴宴之喜欢绿茶表妹，对她没有情意，就没有偏爱。 不过他知礼明仪，只要她不行差踏错，做好一个世子夫人份内的事，想必裴宴之不会为难她。 想着，姜舒绾偏头又瞄了身边的少年一眼。 人已经睡了，呼吸平缓。 姜舒绾收回目光，暗自琢磨。 她觉得，她还是得把主要精力，放在最大的老板身上。 也就是侯府辈分最大的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出身诗香世家，为人极重规矩。 现如今侯府内宅虽是温氏说了算，可她还是温氏的婆婆呢。 若说温氏是她的顶头上司，裴老夫人就是顶头上司的上司。 若是得她认可，她世子夫人的地位必定稳如泰山，无人可以撼动。 而且，裴宴之还是裴老夫人教养长大的。 裴宴之对她极为尊重，搞定裴老太夫人就相当搞定裴宴之。 至于第三个老板，婆母温氏…… 温氏偏心小儿子，她是裴宴之的妻子，他们夫妻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温氏只想这条船沉，温氏是绝计不会喜欢她的。 想到这里，姜舒绾对接下来的日子，已经有了打算。 讨好大老板裴老夫人，稳固地位。 做好份内的事，不给二老板裴宴之惹事，招事，再次稳固地位。 三老板…… 没有三老板…… 盘算着，姜舒绾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天色微微亮，外面银白一片，是新落的雪。 白雪皑皑，很是好看，就是冷的很。 裴宴之不知道什么时辰走的，被窝冰冷。 青杏一边侍候姜舒绾起床，一边靠在她耳边小声说，“世子卯时就起床去读书了，现下正在书房，世子说等会陪您去和夫人请安。” “卯时？” 那不就是凌晨五点？ 昨天晚上他们将近两点才睡。 所以，小权臣只睡了三个小时？ 这么卷吗？ 姜舒绾震惊了。 裴宴之太可怕，他不但是个天才，他还卷。 又聪明，又努力，怪不得连中三元，年纪轻轻就当了状元郎。 天边翻着鱼肚白，估计就七点多的样子。 姜舒绾很久没这么早起，她整个都呆呆的，就跟没思想的娃娃一样，任由青杏牵着她去洗漱穿衣。 还得上妆。 阔怕。 大早上天没亮起床上班已经惨无人道了，还要化妆…… “小姐，您垫垫肚子。” 青杏知道她疲懒，昨晚也没吃什么东西，早就准备了一碗乌鱼鱼片粥，让她不至于饿着肚子去给婆母请安。 姜舒绾默默给青杏点了个赞，她这厢埋头喝粥。 另一边，喜嬷嬷喜娘进来收拾床铺，查看铺在床上的喜帕。 帕子雪白如旧，喜嬷嬷嘴角裂了一下，又硬生生压下去了。 姜舒绾只当没看到，按例给了赏钱。 他们虽是温氏的人，又不好好教她规矩，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不过，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也不同她们计较了。 而且，等会自有人收拾她们，不用她出手。 第12章 起床请安 喝完鱼片粥，裴宴之也从书房过来了，两人往温氏院子走去。 侯府颇大，昨夜下了一场雪，许多仆人都在扫雪，见了裴宴之、姜舒绾纷纷行礼。 “见过世子。” “见过世子夫人。” 一边行礼，一边偷看姜舒绾。 这些都是下等奴仆，消息不灵通，都跟外面人一样。 都以为姜舒绾有什么不得了的过人之处，所以才叫世子看上当了世子夫人。 他们好奇的很，此刻纷纷看向姜舒绾。 然后就看见一个全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白团儿，走在世子身边。 “？” 这，这，这白团儿竟是世子夫人？ 众仆惊掉下巴。 作为侯府的仆人，他们也算见过许多世面了，什么千金，什么夫人之类的，多不胜数。 这样的世子夫人却是第一个。 裹的跟个球似的，也太没风度了吧，看起来也不雅致…… 仆人表情古怪。 姜舒绾当没看到。 她不要风度，她要温度。 现下的贵族妇人都好雅致，大冬天冷的脸发青，都不愿多加件衣服。 生怕穿的臃肿了，失了雅致，没了风度。 偏偏这时代温度又低。 昨儿又下了一夜大雪，姜舒绾原就比一般人怕冷。 早上天寒，冷风一吹就跟刀一样刮在脸上，又顺着脖子往里面吹。 她受不住，用斗篷兜帽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看路。 手里还捧着一个暖手炉。 大冬天起床上班，真不是人干事！ 姜舒绾在心里默默吐槽，她好像回到了以前上学、上班的时候，对冬天早起，充满了怨念。 青杏也充满了怨念。 她的思想和其他人差不多，都觉得世家贵妇应该雅致。 不过，她一心向着姜舒绾，看到这些仆人的眼神，立刻狠狠瞪了回去。 青杏竖起眉毛瞪人还挺吓人的，这些奴仆纷纷把头缩了回去。 青杏真能干！ 姜舒绾抱着暖手炉悠悠然走着。 一边走，一边逛，一边还偷瞟了眼身边的裴宴之。 “怎么？”裴宴之察觉到她的目光。 “没事。”姜舒绾收回目光。 裴宴之神色跟往常一样，姜舒绾裹的像个球，这让她看起来很没有世子夫人的风度。 妻子丢人，一般男人都会不爽，尤其这时代盛产大男子主义。 裴宴之倒是没事人一样。 小老板人不错嘛。 姜舒绾默默给裴宴之点了个赞。 职场生存第三技，找准老板后不能盲目跟随老板，这不敢做，那不敢做。 为了老板的面子一个劲的委屈自己，只能沦为老板的工具人。 要时不时试探老板的底线，在老板的底线内找到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我们是来打工的，也是来生活的。 如果生活只有苦逼的打工，那不做也罢。 虽然才刚刚认识，但姜舒绾觉得，裴宴之这个小老板还是比较对她的胃口。 希望他们以后相处也能这么和谐。 很快，就到了温氏的院子。 此刻，温氏院子里。 除了侍候她的丫环婆子，还有两个穿着不凡的妇人，正是温氏妯娌三房太太，四房太太。 世家贵胄，很少有分家的，越是富贵，越是一家子亲戚住在一块。 当然，只限比较亲近的亲戚。 现如今侯府四房，大房袭爵，二房一脉在外边当官，全家都跟去了。 三房、四房都住在侯府。 今天姜舒绾做为新媳妇来给婆母请安，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这些长辈也是必须要到场的。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身边也有嬷嬷跟着。 此刻一屋子主子，加上奴仆就有一、二十个人。 守门的婆子一见姜舒绾、裴宴之来了，连忙打起帘子，请两人进去。 姜舒绾一跨进去，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一屋子主子，还有婆子丫环都在打量这位新晋的世子夫人。 她好像很怕冷，穿着厚厚的雪白色狐狸皮带帽斗篷，手里拿着铜鎏金缠枝桃花手炉。 她极为知礼，一进门就把手炉给了旁边的婆子，又在贴身丫环的侍候下脱了斗篷。 此间，她每个动作，每个举手抬足，都有条不紊，极为流畅，看起来赏心悦目。 “不错不错。” “举止不紧不慢，礼仪不错。” 盯着她打量的三房太太、四房太太具都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屋子人，十多双眼睛，都盯着姜舒绾，一般小媳妇儿见了不免慌乱。 姜舒绾却是举止优美，淡定从容。 斗篷一脱，姜舒绾全身装扮就露了出来。 只见她穿着蜀锦做的桃粉色绣缠枝花瓣的撒花长裙，耳朵上一对镶宝石桃型金耳坠，精致华美。 头上一根桃花缠珠流苏簪子，并几个粉色珍珠，插在云鬓中。 簪子是主钗，粉色珍珠看起来像小花苞落在少女头上，彼此互相点缀，互相衬托，相得益彰。 “好漂亮的打扮。” 众人倒吸一口气。 外面隆冬大雪，她一进来，一袭粉衣，竟然让屋子流淌出一股春意。 一时间，竟有股冬天好像也没有那么冷的错觉。 而且，她头饰，耳环，手炉和衣服竟然是配套的。 搭的好看不说，衣衫材质和首饰珠子也都是上好品质。 精贵，又不招摇。 要知道粉色系的衣裙首饰，一不注意很容易穿的招摇。 在侯府这样的人家，招摇可不是什么好词，会显得轻浮。 姜舒绾一身倒是刚刚好。 “世子夫人这一身衣衫真好看。” “精贵秀丽，只叫人眼前一亮。” “世子夫人如此品味，倒看不出家里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 众人震惊，尤其三房太太、四房太太。 她们娘家官位也不高，嫁入侯府的时候，不免露怯，衣衫首饰还好，只是品味这东西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 姜舒绾这身衣衫和首饰的配套，当真是天衣无缝，挑不出一点错来。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皆啧啧称奇。 接着，又把目光落在姜舒绾脸上。 只见她巴掌小脸，五官精致，双眼盈盈仿佛里面敛滟着一层光，只叫人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第13章 宅斗如职场 “好漂亮的小姑娘。” 三房太太惊呼一声，压低声音与四房太太说道，“如此漂亮，怪不得能被世子侄儿看上。” 她也是见过不少漂亮小姑娘的，姜舒绾的长相竟是里面的顶级长相。 “我说世子侄儿怎么看上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原来如此好看。”三房太太赞叹不已。 “确实好看。”四房太太也点点了头。 然后两房太太目光淡了下来。 纵然姜舒绾好看的让人惊心。 但是，不太符合她们的审美。 这时代，婆婆和长辈们喜欢的媳妇长相，都是那种五官大气，端庄有威严的女子。 脸蛋大一点，气势猛一点，往那一杵，从外貌和气势上就能震慑住下人。 不用太好看，这样她们儿子就不会天天留恋床榻之事，把心思放在事业上。 ——现下的婆婆大多是这么想的。 所以，姜舒绾漂亮精致的五官，在她们眼里不但不会加分，反而还会减分。 而且她年龄小，脸上带着稚气，看起来就没什么气势。 因此，三房太太、四房太太目光自然没有之前那么热切了。 姜舒绾当然知道自己的长相，不符合这些长辈的审美。 如果为了讨这些长辈的欢心，她大可以把脂粉涂的厚厚的，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出色。 但她没有。 职场生存守则第四条。 不要想着讨好每个人，这样你会累死的。 姜舒绾心里有一杆尺，她知道她的精力应该放在谁身上，才会赢来最大利益。 只要大老板裴老夫人，小老板裴宴之喜欢她，看重她。 其他人，她完全不care。 今天最想抱的大腿裴老夫人不在，她心里就懒散了，把今天当成第一天上班。 报道，刷脸，完事回家睡大觉。 姜舒绾心思全部飞到暖哄哄的被窝里去了，她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 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困啊！ 姜舒绾掩手打了一个哈欠。 不过，她也知道温氏不是个善茬，又强行提了两分精神。 屋子里外两间，用一扇娟丝绣梅花屏风隔开。 温氏等人，都坐在里间，越过屏风，就是里间。 姜舒绾跟着裴宴之往里走，里间的人刚刚伸头打量她。 此刻，她也抬眼扫了她们一眼。 都是熟人，穿蓝缎子菊花刺绣袄裙的是三房太太，坐她旁边的四房太太穿的是碧色绸子明花袄。 两人衣衫颜色都比较深，是非常符合她们审美的稳重颜色。 温氏衣服的颜色，比之她们，更稳了一分。 靛蓝色缎面刺花卉交领长袄，深灰色葫芦纹样褙子，没带首饰，手里挽了几圈佛珠。 或许是天天吃斋念佛，面相也有两分慈悲。 温氏身后的丫环婆子，也是姜舒绾熟悉的。 她还看到两个眼熟的，是早上才得了她赏的喜嬷嬷礼仪嬷嬷。 姜舒绾进来的时候，她们正和温氏说些什么。 姜舒绾一进去，她们立即站到一边，姜舒绾正要行礼，温氏眼中精光一闪，直接抓住姜舒绾的手，浑浊的眼泪“刷”一下下来了。 “儿啊，真是委屈你了，娘真没想到你竟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她说着，还亲昵的拍了拍姜舒绾的手，“好孩子，别害怕，娘为你做主。” 说罢，也不等姜舒绾反应，立刻指着裴宴之骂道，“你是个有出息的，平日都是老太太教你，我也不管你，也不敢管你，你倒好，媳妇儿是你自己娶进门的，新婚夜睡两条被子，你怎么能如何苛待她？你叫她如何做人。” 温氏竟然帮她教训起裴宴之来了？ 姜舒绾睨了温氏一眼。 温氏这一席话，看似帮着她，其实是在挑拨她和裴宴之的关系。 毕竟新婚第一天，夫君就因为新婚妻子被亲娘骂了，夫君能开心起来？ 这是想让裴宴之和她离心啊！ 而且，新婚当晚新郎没碰新娘子，是很丢脸的事…… 温氏一席话，不但挑拨了她和裴宴之的关系，还让她当众没脸。 可谓一箭双雕。 温氏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三房太太、四房太太却都以为她说的对，纷纷用指责的目光看着裴宴之。 世子侄子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新娘子呢…… 新娘子还是他主动求娶的…… 也太糟践人了…… 看姜舒绾的目光则充满了同情。 可怜见的，洞房花烛夜，夫妻两个竟然睡两床被子。 没洞房，算什么洞房花烛夜。 新娘子也太可怜了。 两房太太具一脸同情的看着姜舒绾。 旁边的丫环婆子也是神色各异，有同情的，有看热闹的，有嘲讽的，都在眼神中。 青杏愣了，她没想到喜嬷嬷直接将喜房的事拿出来说了，这不是让她家小姐难堪吗？ 青杏咬牙，挽起袖子就想撕了喜嬷嬷的嘴。 就在这时，屋子里响起少女清亮的声音。 “娘开玩笑了，世子待我极好，怎么会苛待我呢。” “可是，昨晚……” “那是我与世子约定好的，”姜舒绾笑盈盈看着温氏和她身边两房太太，“昨儿世子就与儿媳说了，明年他要下场考试，让儿媳理解一二，儿媳当场就允了。” “说来我也不怕娘和两位叔母笑话，绾绾未出嫁时就听过世子的名声，听说世子读书极好，十岁就中了秀才，要我说，咱们府里没有比世子读书更重要的事了。” “现如今京中有爵位继承的豪门贵胄子弟，大多贪图享受，吃不了读书的苦，整日无所事事，不是打马游街，就是走鸡斗狗。” “难得世子不怕苦，喜欢读书，又有天赋，我们当家人的，当然应该大力支持。所以昨晚儿媳就和世子说了，儿媳与他来日方长，不用计较所谓的新婚夜，明年考解元才是正是事。” 闻言，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一脸震惊。 “什么！” “世子明年要下场考试，而且还想考解元？那可是举人第一名呢？” “那可不好考，那么多秀才应考，解元就一个。” “这有什么，世子还说，不只解元，他还要进士第一，三元及第，让我当状元娘子呢。” 第14章 极品婆婆 两房太太直接叫姜舒绾这句话震住了。 侯府是武勋世家，以武立家，读书是文人的事，文人也擅长读书，考科举。 自古文武官互相瞧不上对方，若是他们武勋贵胄出一个状元，朝上那群文官的脸不得臊死？ 他们家也会大出风头，甚至直接青史留名。 最近几十年，天下太平，他们功勋世家已经很久没出风头了。 一瞬间，两房太太看裴宴之的目光都变了。 世子侄子性格冷淡，不如他弟弟裴云洲性格活泼讨喜，却没想到他志向竟然如此远大! 三元及第，状元…… 乖乖。 她们想都不敢想呢。 两房太太亲切的看着裴宴之。 有志向有抱负，是个好孩子。 再看姜舒绾，也是顺眼的很。 “好孩子，没想到你竟如此通情达理。” “怪不得世子侄子能看上你。” “世子有志气，你也是个好的。” 两房太太直接夸起姜舒绾来了。 新婚夜对女子来说非同寻，一般女子遇见这事，早就炸了。 姜舒绾虽然出生五品小官家族，竟有如此心胸和见识，当真叫人佩服。 说着，两位太太互相看了一眼。 她们之前还看不起姜家门第，现在想来还是太过武断了。 怎么能没见过人，就下决断呢。 这不打脸了吧。 两房太太脸上烧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姜舒绾眼尖，立刻亲热的上前行礼。 她一边曲膝行礼，一边一脸害羞的说道，“绾绾当不得两位叔母夸，我原在家中也不爱读书，后来和世子订了亲，听说咱们府里的两位叔母都是诗书世家的，便想着自己也要多识几个字，若不是读了书明了理，怕也要和世子闹呢。” 她一脸不好意思的说。 “说起来还多亏两位叔母呢。” “啊？这如何使得……” “听你一说，好像还有我们功劳似的……” “且我家也不算诗书世家，只是普通文官家庭而已……” 两房太太知道她说的客气话，但叫她这么捧着，也很是受用，心里乐开了花，和姜舒绾相谈甚欢起来。 另一边，温氏脸都绿了。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确实是文官家的女子，官位虽低，但也是诗书之家。 整个侯府，就她是皇商之女。 她也不读书，只略微认的几个大字。 她一向最讨厌的就是文官家的儿女，姜舒绾这句话直接把温氏得罪了。 温氏脸色僵硬，婆娑的眼泪挂在眼角，掉也不是，不掉也不是。 而且，她刚才那么天衣无缝的挑拨离间，姜舒绾竟然没上套？？ 姜舒绾一边和两房太太说话，一边细细思索。 上一世，温氏这席话也对姜瑶说过。 备婚期间侯府的礼仪嬷嬷就曾吹捧过姜瑶，说她天生主母之姿，侯夫人非常喜欢她。 姜瑶是个蠢驴，完全当了真，她自觉新婚夜受了委屈，侯夫人又站在她那边，要为她讨公道，她完全把温氏当成了一个好婆母。 后头吃了亏才晓得温氏的真面目，只不过为时已晚。 掩下眼里的情绪，姜舒绾又和两房太太闲话了两句。 外面传来打帘子的声音，老侯爷来了，姜舒绾立刻和同裴宴之站一起，给公婆敬茶。 温氏坐在主位上，手指一颗一颗扣着檀木佛珠。 “姜氏，你是个好的，原是我想多了。” “娘是为孩儿好呢，多谢娘。” 姜舒绾和她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温氏扯了扯嘴角，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姜舒绾行礼。 姜瑶上辈子经常被伯夫人带来侯府走动，侯府的规矩早就刻在骨子里了，一举一止，都跟尺子量过一样。 温氏佛珠子都扣烂了，也没寻到她的错处，还赔出一个镯子。 ——她原本只准备了两个红包，没成想姜舒绾几句话把两房太太哄的心花怒放。 除了原先准备的红封，还另给了她一副金累丝灯笼耳坠，并一根金凤缠枝步摇，给姜舒绾当见面礼。 两个妯娌这么大方，她如果小气，就落了下乘。 温氏无法，又给了一个白玉翡翠镯子给她。 “谢谢娘。” 姜舒绾没想到还没意外收获。 温氏作为侯府主母，东西都是极好的。 白玉镯子质地通透，绿色飘花轻盈不俗，至少也是个冰种。 值钱货。 姜舒绾笑盈盈收了，在温氏不舍的目光里，还特地戴在手腕上秀了一下。 “娘送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谢谢娘，儿媳太喜欢了。” “娘对儿媳真好。”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温氏脸上的假笑差点挂不住。 姜舒绾全当没看到，秀完，才和裴宴之离开。 “小姐，您刚刚反应真牛！” 一出门，青杏偷偷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她没发现，她最近越来越像马屁精了。 “还行吧。” 姜舒绾谦虚的摆了摆手。 青杏以往总是怼她懒，现如今天天夸她，她还有些不习惯呢。 主仆两个低着头说小话，突地，姜舒绾感觉一道视线投在自己身上。 抬头，方才发现裴宴之正看着自己。 呀，忘记小老板在这了。 姜舒绾立刻站直了身子，裴宴之是老太太养大的，最是讲究规矩礼仪。 裴宴之盯着她，还是没情绪起伏的样子，淡声道：“我没说要让你当状元娘子。” “那不是话赶话嘛。” “状元不好考。” “我知道。” “更别说三元及第。” “我信你。”你上辈子考过。 “……”裴宴之没说话，盯着姜舒绾，眼神微眯，似乎是在审视她。 姜舒绾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副单纯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 最后，裴宴之什么也没说，不过他将刚才在屋里得的四个红包随手给了姜舒绾。 随后叫上贴身小厮，往书房去了。 姜舒绾：=_= 小老板给我打赏了，但是我一点准备都木有。 而且，小老板你走的时候能不能先说一声，也好叫新员工送送你，连拍马屁的机会也不给…… 幸好，我也不是很想拍马屁。 姜舒绾捏着红包美滋滋的。 虽然裴宴之走的时候，脸色跟往常一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但她敢肯定，她刚才一席话，肯定刷了裴宴之好感。 红包就是最好的证明。 十万里长征，开了个好头。 姜舒绾心情舒畅，只觉得风刮在脸上也不怎么冷了。 她还给了一个红封给青杏，青杏今天表情不错。 第15章 礼仪嬷嬷被罚 “哇，谢谢小姐。” 青杏笑的见牙不见眼，和先前瞪仆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很好，我很喜欢。” 主仆两个笑嘻嘻的，溜达着回屋去了。 另一边，温氏直接将几个教姜舒绾规矩的嬷嬷叫到跟前。 “你们是怎么教她规矩的，不是说什么都没教吗？” 她眼睛都看瞎了，竟也找不出一点错处。 姜舒绾的礼仪，竟和老太太院里的常妈妈有得一拼，跟尺子量过一样，一点错找不出来。 可常妈妈是宫里出来的嬷嬷。 姜舒绾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女儿，怎么能和常妈妈比。 “太太冤枉啊，奴婢们都是按您的吩咐，只一味吹捧她，真没教她什么。” “当时她学规矩的时候，表现也平平，不知道今儿怎么就这么厉害了。” “太太明鉴，奴婢绝不敢阳奉阴违。” 嬷嬷喜娘跪了一地，大叫冤枉，尤其是礼仪嬷嬷叫的尤其大声。 “太太明鉴啊，老奴对太太忠心耿耿，太太吩咐的事，老奴一日不敢忘，当初在姜府的时候，就胡乱教了她几个规矩，她真的什么都不会啊。” “老奴是太太的陪嫁，怎么可能为了她胳膊往外拐，欺瞒太太。” 礼仪嬷嬷大叫冤枉，她是温氏屋里三大嬷嬷之一。 去姜府教姜舒绾规矩的婆子中，她地位最高，出了纰漏也是她负责。 “是吗？我怎么瞧着你们和姜氏挺好的，听说还得了她的赏钱？”温氏阴阳怪气的说。 “奴婢不要她的赏钱。” 礼仪嬷嬷连忙把袖子里还没揣热的赏钱扔的远远的，其他人见了也连忙学着她扔赏钱。 一时间，屋里尽是银子铜钱扔在地上的声音。 见此，温氏脸色才好看了些。 礼仪嬷嬷是她的陪嫁，她还是相信她的。 温氏身边的掌事嬷嬷也劝道，“太太何必着急，今日不过一杯茶的礼数罢了，姜氏做的好也不足为奇，她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应是知点礼数的。” “对啊对啊。” “她也是官家小姐，肯定是找人学过的。” 跪着的礼仪嬷嬷见同事帮自己说话，连连附和。 掌事嬷嬷继续说道，“等老太太回来，府里家宴，族亲齐聚，那才是重头戏呢，她一个从五品官的女儿，定要露怯，只要她犯错，到时候还不是任您拿捏？” 温氏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脸色稍霁，问道，“老太太还有多久回府？” “估计就这两日的功夫……” “老太太百年诗书世家，最重规矩，那姜氏有的苦头吃呢……” “太太您就瞧好吧……” 跪着的礼仪嬷嬷讨好的说道。 温氏脸色却一下拉下去了。 她想起自己以前吃过的苦。 “跪够两个时辰再起来。” 温氏一句话，直接让刚要起身的礼仪嬷嬷又跪了回去。 礼仪嬷嬷：“……” 礼仪嬷嬷直接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她就活该，非要多说一句。 姜舒绾院子，这会她正在用早膳，一边吃，一边笑。 “真的假的，又让她跪了两个时辰？” “当然是真的，礼仪嬷嬷整天借着礼仪规矩在府里作威作福，讹小丫环银子，她一受罚，全府都传遍了。” 青杏乐呵呵的。 “坐下一起吃。” 姜舒绾让青杏拿了个碗，盛了粥一起吃饭。 侯府的早膳，非常丰盛。 点心有竹节卷小馒头，水晶饺子两碟。 素菜有青笋丝、小葱拌豆腐、炒素菜三碟。 荤菜有椒末羊肉，牛肉炒菠菜，炒鸡蛋三盘。 汤类两个，鸭丝火腿汤，三鲜汤。 现下的人，都是吃两顿。 朝食一顿，上午八九点。 午食一顿，下午三四点。 所以早膳非常丰盛，有肉有菜。 尤其姜舒绾份位还是世子夫人，一桌十个菜，另有粥品、汤面共四种，让她选。 菜多主子吃不完，一般会赏给得脸的丫头婆子。 姜舒绾院子里最得脸的就是青杏，和她的奶娘奶嬷嬷。 一般主子赏菜，都是吃完了或者吃得差不多了，姜舒绾在自己院里没那么规矩，直接让青杏、奶嬷嬷和她一起吃。 这大冬天的，等她吃的差不多，菜都冷了，尤其是荤菜。 主仆三个生活十多年了，青杏、奶嬷嬷已经习惯她的作风了，道了一声“谢谢小姐”就各自拿碗舀粥喝。 夹菜也不畏畏缩缩，只是她们都不坐椅子，拿了一个小马扎，在姜舒绾脚边一边吃，一边说话。 这已是极大的殊荣了，院中姜家跟来的陪嫁都露出不敢置信和羡慕的目光。 “大小姐这么和善吗？” “她不是很凶残吗，连夫人都怕她呢。” “谁知道，我也不是大小姐院子里的……” 仆人一片哗然。 和所有懒虫一样，姜舒绾饿了就吃，吃饱就困。 她打着哈欠往床那边走，院里进来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 是她带来的陪嫁，脸生的很。 “小姐，侯府管事丫环嬷嬷过来了。” 姜舒绾如今是世子夫人，在侯府是极有脸面和地位的主子。 她现在虽然未管家，但按例，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婆子都该来拜见她。 “都来了？”姜舒绾一边揉了揉眼睛，一边往院子里看。 稀稀拉拉的只站了四、五个人。 陪嫁妇人有些尴尬的说，“现在正是各位主子用早膳的时候，许是大丫环大嬷嬷们一时抽不开身。” 姜舒绾点头，“那就等我睡醒了再说。” 说罢，一个飞扑直接扑到床上，然后抓着被子一滚，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蝉蛹。 “一切等我睡醒了再说。” 她还是小姑娘呢，刚刚及笄，还在长身体。 可不能耽误睡觉。 说完，几个呼吸间就睡着了。 陪嫁妇人直接呆了。 天爷，她看见什么了？ 大小姐竟然在床上打滚，竟然还是飞扑过去的，还把自己裹的跟个蝉蛹一样。 谁家小姐如此形态啊？ 这还是正经官家小姐吗？ 姜舒绾在自己屋里，和外面，完全是两副面孔。 陪嫁妇人愣怔，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退出去的时候，还特地关了门。 生怕被其他人看见。 青杏=_=：大可不必，都是一个院子，早晚的事。 奶嬷嬷：+1 第16章 温氏下马威 “太过分了。” “这不是没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吗？” 姜舒绾足足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青杏正对着梁柱子狠捶。 怪不得她睡梦中，总是听见“咚咚咚”的声音。 “她怎么了？”姜舒绾满头雾水。 奶嬷嬷老实巴交，也没什么见识，支支吾吾说了几句，也没说清楚。 后来还是陪嫁妇人回话，才知道原来她睡觉这会子，那些大丫环大嬷嬷不但没来请安不说，还走了两个。 侯府有脸面的丫环婆子，或是管库房，或是管银钱，或是管器具，又或是管人的管事婆子，管事丫环，起码有三十多个。 除去裴老夫人带走的，再加上一些关键位置上走不开的，来给姜舒绾请安的起码得有十五六个。 但现下她院里只有小猫六、七只。 竟然连一半都不到。 这完全是羞辱。 不过，姜舒绾知道那些没来的管事嬷嬷，也不是全都不把她当主子看。 而是当家主母温氏，最心腹的三个婆子没来。 温氏三个心腹，都是她娘家陪嫁，一个礼仪嬷嬷，一个掌事嬷嬷，一个库房嬷嬷，这三个是侯府最有权势的奴仆。 她们一个都没来，可想而知温氏有多不见待姜舒绾。 下人们最会看人眼色，温氏心腹嬷嬷不来，想巴结温氏的丫环婆子自然也不会来。 当然，侯府下人也不全是温氏的爪牙，也有想来的，一想到温氏的手段，也不敢来了。 现如今过来姜舒绾院里的，大多性格比较老实，只晓头埋头干活，没什么心眼。 职位也不高，最多是个中等管事。 姜舒绾盯着院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心里轻呵了一声。 她知道这是温氏给她的下马威。 这是她第一次在侯府下人面前露脸，这对她这个新媳妇来说是极重要的事。 能不能在下人面前立住，就看今天了。 “小姐，侯府的下人怎么能这样啊，您可是世子夫人。”青杏气冲冲的。 姜舒绾直接叫她过来给自己梳头，她怕房子叫青杏捶塌了。 “小姐，您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虽然咱们姜府门第比不上侯府，但也是知礼的人家，他们无理在先，就是罚了他们别人也说不出错处，咱们该硬的时候就得硬。” 不好意思，你小姐我目前还硬不起来。 我还是只是一个新员工呢。 姜舒绾悄悄将相国寺的事告诉了青杏。 青杏瞪着大眼睛，愣了好一会，之后红了眼睛。 她就说嘛，夫人明明有二小姐，怎么会把侯府这么好的亲事说给她家小姐。 原来这门亲事从头到尾都是二小姐的陷害。 还有世子，既然娶了小姐，新婚夜怎么还会睡两床被子。 原来世子并非仰慕小姐，才娶的她。 还有侯夫人温氏，早上请安的时候，小姐明明得了赏，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也都夸小姐。 如此，她们小姐应该是炙手可热才对，那些下人应该上赶着巴结才对，她们却来都不来。 原来，其中竟然有这么多原因。 青杏攥紧了拳头，她甚至都想冲进伯府去把算计姜舒绾的姜瑶打一顿了。 然而，她纵然再冲动，此刻也知道眼下的事，才最要紧。 而且，如果真如小姐所说，侯夫人偏心小儿子，不见待世子，那小姐不是也被侯夫人恨上了吗？ “小姐，我们怎么办，这些下人明显就是看大太太脸色办事，如果我们就这么怂了，他们更加要欺负我们。” 这些下人是温氏给的下马威，若是她们没做出回应。 不只温氏，光这些奴仆都会觉得他们软弱可欺。 刚嫁过来就落了下剩，以后就很难站起来了。 姜舒绾没回青杏，她先叫陪嫁妇人过来说话。 陪嫁妇人一身粗布，下等奴仆的打扮，但说话很有条理，但应该是有点见识的。 姜舒绾招手让她近前回话，问了她姓名，才知道她叫桃嬷嬷。 她女儿小桃就是之前在姜舒绾院里得赏的小丫头。 上个月姜舒绾准备嫁妆的时候，宋氏给姜舒绾选陪嫁的下人。 姜舒绾在姜父心中原就是有地位的，她又高嫁侯府，不管是嫁妆单子，还是陪嫁下人，姜父都要一一过目。 然而，能干的下人，宋氏要留着给姜瑶。 不能干的，姜父那关过不了。 宋氏犯了难，最后，临到成亲，宋氏才给姜舒绾凑了两房下人陪嫁。 一房是姜舒绾奶嬷嬷一家，一房是桃嬷嬷、小桃一家。 之前小桃在姜舒绾院里得了几回赏，让家里穿上了棉衣，过上暖冬。 桃嬷嬷一家感恩，就向宋氏主动请缨，给姜舒绾当陪嫁。 桃嬷嬷原是京都大户人家的大丫头，后来得主子恩赐一家人放了籍，在外置了二十亩地，如此幸福过了十几年。 去年遇上天灾，又加上家中老人生病，家里的积蓄花光了不说，田地也卖了，外头还有欠债。 桃嬷嬷无法，只得回去求自己以前的主子，不过那家人已经外调出京了。 桃嬷嬷求助无门，只得一家重新卖身为奴。 刚好姜府买人，就把他们买回去了。 桃嬷嬷大丫头出身，她是个有见识的，跟普通丫头不一样。 但她不是姜府家生子，宋氏不会用她，就同意桃嬷嬷一家跟了姜舒绾。 这样，姜舒绾有了体面陪嫁，她手里那些能干的家生子也能留给姜瑶了。 “原来你是小桃妈妈。” 姜舒绾轻叹了一声。 上一世姜瑶高嫁侯府，宋氏自觉有了靠山，给她的陪嫁就随便找了几个。 她也是后来有一次回娘家，才听说桃嬷嬷一家本来是想给她当陪嫁的。 如今重生归来。 倒是把这段主仆情谊续上了。 第17章 震慑家生子 姜舒绾叫桃嬷嬷起来回话，又指着院子里那些嬷嬷丫头，“我看他们有些坐着还有茶水喝，有些没有是怎么回事？” “回小姐的话，现下院子里有七个婆子。您先前睡回笼觉那会，来了五个婆子，后来走了两个，只剩三个。后来又来了四个，奴婢给原来的三个婆子上了茶水，后来的四个没上，奴婢擅自做主，请小姐责罚。” 姜舒绾不但没罚桃嬷嬷，还赏了她。 侯府下人有两个派别，一个是温氏的陪嫁，一个是侯府家生子。 坐着喝茶的三个婆子都是侯府家生子，小管事，职位不高。 不过做事认真，不会拍马屁，所以一直没有升迁。 后来的四个，职位比前三个大一些，做事傲慢，看人下菜。 姜舒绾叫桃嬷嬷把前三个婆子的名字都记下来，等她以后掌家，都是得用的人。 另一边，三个婆子还不知道得了姜舒绾青睐，以后要飞黄腾达了。 此刻正与其他几个姗姗来迟的婆子说话。 “你们来的也太晚了，少奶奶恐会不喜。” 来迟的婆子面露不屑，“我们是侯府的老人，手里的事情多的忙不完，哪像你们这般清闲。” “少奶|奶不喜欢也没办法。”几人说话都很是盛气凌然，尤其看见三个婆子有座位，有茶喝，纷纷要说法。 “怎么我们就干站着，连水润嘴都没有。” “少奶奶这是瞧不起我们呢？” “想喝茶？可以啊！下次早点来！”小桃一句话就把她们的埋怨顶了回去。 小丫头得了她娘的吩咐，让她硬气些，不然姜舒绾会被看起，所以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蛮横，眼睛也凶恶的很。 婆子们被她吓了一跳。 她们都是侯府的老人，比不上温氏身边的三个大嬷嬷，但也是有体面的。 姜舒绾一个新晋的世子夫人，婆母不给面子，三个大嬷嬷都没来请安——这完全是被婆母讨厌了啊。 照理，姜舒绾更应该讨好她们这些中等管事才行，就算不讨好，也不该下她们的面子。 而且还让一个黄毛丫头在这回话，黄毛丫头还狂的很…… 几个婆子邸着脑袋窃窃私语。 “这个小丫头也太嚣张了吧。” “少奶奶这是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少奶奶这态度不对啊……” “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陪嫁竟然如此嚣张，谁给她的胆子？” “当然是少奶奶给的。” “少奶奶是不是有什么后台啊……” 几个婆子眉来眼去，心中猜疑不断，越想越觉得不对，越觉得姜舒绾没那么简单。 她们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新媳妇…… 哪个新媳妇不是诚惶诚恐啊。 “少奶|奶怕是不简单……” 四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纷纷收了嚣张气焰，也不要茶喝了，乖乖站着。 先别狂了吧，万一少奶奶真有后台怎么办…… 姜舒绾站在窗边将院子里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她直赞桃嬷嬷会做事。 “谢小姐赏。”桃嬷嬷恭敬的很。 她做的这些，都是没经过主子同意的，结果虽好，但遇着小心眼的主子，不但不会赏，还会罚她擅自主张。 姜舒绾年纪小小，气量却大的很，让桃嬷嬷佩服的紧。 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义无反顾带着全家给姜舒绾陪嫁，心里却忐忑的很。 生怕主子立不起来，或者脑子不清醒，到时候，全家人一辈子就毁了。 见姜舒绾这般行事，只觉得跟对了主子。 “小姐，可要见她们？” “不见。” 姜舒绾的话，叫桃嬷嬷吃惊。 小桃的气势全是装出来的，姜舒绾一个新媳妇，刚进门婆母就给下马威，可以说处境非常不好。 她原先的打算，就是先让小桃在那装模作样，把这些下人吓住，然后姜舒绾在出面安抚一番。 如此，一个棒子，一个甜枣。 不说马上收服这些下人，至少也叫这些下人知道姜舒绾不是泥捏的。 但是现下，姜舒绾让她们干等一个时辰不说，连见也不见。 那就是连打了两个棒子，加上她的一棒子。 世子夫人新进门，就给侯府家生子三个棒槌…… 这…… 这种操作，简直闻所未闻。 桃嬷嬷愣在当场。 姜舒绾瞟了桃嬷嬷一眼，她当然知道桃嬷嬷在想什么。 现下内宅太太小姐收服下人的手段，大多都是一个棒子先将人吓住，再一个甜枣过去，下人基本就服了。 不过，她喜欢一个棒子接一个棒子，就跟打地鼠似的，打的她们眼花缭乱，自乱阵脚，胡思乱想。 果然，青杏过去传话说姜舒绾不见她们，几个婆子眼睛都瞪圆了。 先来的三个婆子还好，本来就是老实的，主子说怎样就怎样，也没想太多。 另外四个，脸上就精彩了。 “什么，少奶|奶竟然见都不见我们？” “我们可是在这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四个婆子眼中满是惊骇，直接走到一边商量。 “我们可是侯府的家生子，中等管事，除了大太太屋里的三个嬷嬷，其他人谁不给我们脸啊！” “别说仆人面前，就是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见了我们也是要给笑脸的。” “少奶奶竟然见都不见我们？如此大的派头，这是真有后台？” “没后台少奶奶敢这么嚣张？” “就是不知道她的后台是谁？莫不是世子？可世子新婚夜也没宠幸她啊……” “这个我知道，今天我在大太太屋里当差，世子说要考上状元再与少奶奶行周公之礼，要让少奶奶当状元娘子。”有一个婆子突然说。 “什么！！” “世子为了少奶|奶竟然要考状元？” “世子爱的这么深？”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另外三人怒了，狠狠瞪了说话的那个婆子一眼。 “完了，我们怕是得罪少奶奶了。” “少奶奶有世子撑腰，收拾我们这些家生子，那不是秒秒钟。” 四个婆子悔恨不已，她们又不是温氏的大嬷嬷，有温氏撑腰。 想到此处，四人连忙走到姜舒绾门外，齐齐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第18章 世子超爱 “奴婢给少奶|奶请安，奴婢手里有活，来的晚了，还请少奶|奶恕罪。” “少奶|奶事忙，不敢打扰少奶|奶，就在这里给您请安了。” 说完，还报了自己的职位，让姜舒绾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她们姿态放的极低，语气非常诚恳。 桃嬷嬷：“……” 青杏：“…………” 啊这，还能这样？ 青杏，桃嬷嬷齐齐傻眼。 一个甜枣不给就服了？ 这操作以前没见过啊。 而且，世子超爱世子夫人，为了世子夫人要考状元，这是什么鬼？ 这不是我家小姐胡诌的吗？青杏懵了。 不是说家生子狡猾多端吗？ 怎么她家小姐说什么，这些人都信了？？？ 青杏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想到今天早上姜舒绾请安的所作所为，一切都明了了。 原来，小姐从请安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 青杏激动佩服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桃嬷嬷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一脸震惊的看着姜舒绾。 “小姐，真是让人佩服。” 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姜舒绾这样机智的，真是头一个。 姜舒绾含笑不语。 她确实从上午请安的时候就在布局了。 她嫁给裴宴之的内情，已经叫裴宴之封口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像外面传的那样，是因为有什么不得了的优点，所以才被裴宴之万里挑一，给挑中了。 但是昨晚，裴宴之没和她圆房，又从侧面证明她并不是那么得裴宴之喜欢。 她一个新媳妇，不得夫君喜欢，婆婆又给她下绊子。 如此可谓是天崩开局，一般人急都急死了。 偏她不紧不慢，温氏挑拨离间她没上当不说，还全程站在裴宴之的那边。 一边刷了裴宴之好感，一边说裴宴之要让她当状元娘子。 ——如此，裴宴之以后不来姜舒绾的院子，旁人也只以裴宴之是为了她在用功读书。 当然，裴宴之让她当状元娘子只是她的片面之词，但是她表现的很嚣张呢？ 而且是极度嚣张呢？ 嚣张到作为一个新媳妇，丁点面子不给这些家生子呢。 要知道，这些侯府世代的家生子，在主子面前都是极有脸面，并不是姜舒绾一个新媳妇就能拿捏的。 但是姜舒绾根本不拿捏，她视她们如空气。 管你来不来，管你来多少人，管你等多久，本少奶|奶没空见你们！ 哪有新媳妇这么嚣张的啊？ 所以这些下人全都傻眼了，不免猜想，这么嚣张的新媳妇是不是有后台，她的后台是谁…… 卧槽！ 世子夫人的后台好像是世子，世子还说要让世子夫人当状元娘子。 怪不得世子夫人这么嚣张，原来世子他超爱！！！ ——下人们只以为猜到真相，自然争相巴结姜舒绾。 别说让她们干等一个时辰，就是等一天，也是愿意的。 只有不够硬气的新媳妇，才会对下人“一个棒子，一个甜枣”。 硬气的新媳妇，鸟都不鸟你。 因为世子超爱，就问你怕不怕，就问你巴不巴结…… 职场生存技能第五点。 谣言，不但止于智者，还能为智者所用。 无中生有，好用的很。 姜舒绾盯着门外请安的下人，不管她们磕头磕的多响，回都没回她们一声。 只让奶嬷嬷拿银子去赏了她们，还给了管厨娘的婆子一锭银元宝，让府里下人都加个菜。 世子娶亲，也叫她们沾沾喜气，添个荤菜。 见面就不必了，世子超爱的世子夫人，怎么有空见几个下人。 丫环婆子没想到会得赏，千恩万谢的走了。 尤其那四个后来的，互相看了一眼。 世子夫人真的超嚣张呢！ 但是世子他超爱呢…… 这厢，仆人们走了，另一边，桃嬷嬷懊悔不已，“小姐，奴婢给您添麻烦了。” 她如果不让小桃去上茶，对这些下人置之不理，姜舒绾的三个棒子效果会更好。 “不碍事。”姜舒绾没怪她。 桃嬷嬷的处事方法用的是一般内宅收服人的手段。 是为她好呢。 而且，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没必要斤斤计较。 如此，桃嬷嬷更是佩服姜舒绾的宽宏大量。 “小姐机智大气。” “小姐当真是主母之姿。” 她服气的很。 青杏也佩服的很，又想起温氏的三个嬷嬷。 “小姐，您现今已经收服了侯里中等管事嬷嬷，大太太身边的嬷嬷呢。” “她们一个没来呢。” 按姜舒绾刚刚那套理论，她们应该也会对三个嬷嬷出手吧…… “傻孩子，谁家儿媳妇刚进门，就让婆婆没脸？拿婆婆的心腹开刀？” “我才不是那般没眼力见的儿媳。” “我可是一个敬爱婆母的好儿媳，乖儿媳呢。” 上一世，因为这些下人不过来请安，姜瑶狠狠闹了一场。 然而，得到的只是嘲讽和看不起。 后来裴老夫人回来，虽然也觉得姜瑶委屈，但又看到她闹的难看，连这点小事都处理的不好。 因此，还没见她，印象就低了几分。 其实，在她看来。 打脸婆婆这种事，怎么能让一个做儿媳妇的出手呢。 当然要由婆婆的婆婆来动手。 想着，姜舒绾摸着手腕上温氏送的翡翠镯子，眼里的笑意让桃嬷嬷打了一个寒颤。 桃嬷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青杏：+1 奶嬷嬷：+2 侯府的下人已经散了，剩下的全是姜舒绾的陪嫁。 姜舒绾直接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 除了桃嬷嬷一家，奶嬷嬷一家，宋氏还给了她两个粗活婆子，并四个小丫头。 姜舒绾拿出自己的嫁妆单子，桃嬷嬷认得几个字，就当她屋里的大嬷嬷，叫她和奶嬷嬷一起管库房，首饰。 嫁妆单子的铺子交由奶嬷嬷的儿子，也就是她奶兄管。 奶兄之前在姜父书房当值，也会识字看账。 就是不会经商，不过可以慢慢学。 农庄田地，还由原本负责的人管，由奶兄去查账就行。 桃嬷嬷的丈夫不识字，但可以帮衬奶兄。 粗活婆子还是原来的活，四个小丫头，只抽了小桃进屋侍候。 不过所有下人等级都往前进了一个，月钱翻番。 第19章 姜瑶大战伯夫人 “谢谢大小姐。” “大小姐大气。” 众人纷纷谢恩，想起府里关于姜舒绾小气鬼的传言，恨不得撕了传话小人的嘴。 大小姐多大方啊。 刚进侯府就给他们长月钱，直接翻了一番呢。 下人们欢天喜地下去了。 屋外又走进两个俏丽的丫头，穿红带绿，头上别着银簪子。 身姿风流苗条，妩媚动人，一个叫|春娇，一个叫媚雪。 是姜府长相最出挑的丫环，上一世原本是要跟着姜瑶嫁到侯府的。 姜瑶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可以把裴宴之迷得神魂颠倒，压根不需要漂亮丫环帮她争宠，直接把春娇、媚雪留给了姜舒绾。 这两个漂亮丫环也很争气，进了伯府没多久就上了裴泠玉的床，肚皮也争气，生了两儿一女。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嫁侯府，两人还是跟来了。 也是，姜瑶怎么可能找两个丫环分自己的宠。 她和上辈子一样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把住裴泠玉呢。 “你们两个过来。” 姜舒绾把两女叫到跟前，照例给她们升了等级，两人都欢天喜地的谢恩。 之后众人散去。 昨夜大雪，今天却是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下人都在收拾院子，布置器具。 姜舒绾睡饱了，精神头不错，一边看下人用砖头砌鱼缸，一边叫小桃给她搬了一个懒人椅。 她一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喝茶。 端的是悠闲的很。 另一边。 姜瑶寝室的大门，总算从里面打开了。 “小姐，快些起吧，都快午时了……” 姜瑶心腹丫头急的跳脚。 谁家新妇成亲第一天，睡到午时才醒。 这还得去给婆母请安呢。 心腹丫头侍候姜瑶穿衣，火急火燎的，动作飞快。 姜瑶也知道今儿起晚了，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都怪玉郎一直要她的身子。 实在是太索取无度。 昨晚要了两次不够，早晨起来又要了两次，她累得晕过去了，不然不会这么晚起。 想着，姜瑶瞅着旁边的裴泠玉，只觉得双颊绯红，羞得不得自已。 上辈子独守空闺，想吃肉吃不到。 今儿一吃，就吃了一个饱。 姜瑶羞的很。 见她如此情态，刚刚转醒的裴泠玉爱的不行，直接搂过她，当着丫环的面，亲的昏天暗地，啧啧响。 老天爷啊！ 小姐姑爷真是不把他们当外人，还亲出响声了…… 会不会长针眼啊…… 屋里的丫头婆子眼睛都要瞎了，全都尴尬的往外跑。 他们不嫌丢人，她们还不好意思呢。 姜瑶心腹丫头也看的眼睛痛，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尤其是裴泠玉，这个伯府的继承人，她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 她也不敢催裴泠玉，只能催姜瑶。 “小姐，快些吧，伯夫人还等您去请安呢。” 听她这么说，两人才分开。 不过姜瑶并不着急，穿衣的动作慢腾腾的，丝毫不心急。 她上一世受那么多磨难，就是因为伯夫人势利，看不起她，棒打了她和裴泠玉鸳鸯，让裴泠玉娶了世家女。 不然，她怎么会嫁侯府，也不会受侯夫人磋磨。 可以说，她一生的悲剧，大半都是伯夫人所赐。 她真是恨死伯夫人了。 不过，伯夫人上辈子对姜舒绾却那么好，让她掌家，给她亲信，还不让她立规矩…… 哼！ 姜舒绾算个屁，不过是我的替身罢了。 伯夫人对我的替身都那么好，看来是已经知道错了。 这次我本人嫁过来，伯夫人一定会对我更好的。 讨厌的老巫婆，上辈子害死我了…… 算了！ 毕竟是玉郎亲娘，只要她知错了，只要她对我好，当一个好婆母，我就大发慈悲原谅她吧。 谁叫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姜瑶美滋滋的想，一边让丫环给她上妆，一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沾沾自喜。 这女人有了男人疼爱就是不一样。 她颜色更美了呢。 姜瑶得意洋洋。 然后，见了伯夫人，兜头就被砸了一身滚烫的茶水。 “贱蹄子，你当你是谁，竟敢让我等你。” “没规矩的小贱人，来人啊，给我打她的嘴。” 这？ 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姜瑶怔怔的，随后又升起滔天的怒火。 “老巫婆，你上一世害死我了，还敢打我，谁敢动我？撕烂了她……” “啊，夫人，小贱人打我了……”伯夫人亲信李嬷嬷尖叫一声。 “没用的东西，多上几个人，把我给她压住，今儿我非得好好收拾她。” “没体统的东西，明明是个官家小姐，却偏偏做勾栏样，到处迷惑男人，我撕烂你的脸……” 哇塞，又有瓜吃。 另一边，听到声音，青杏眼睛瞬间亮了，马上去搬梯子。 姜舒绾太阳也不晒了，也爬上去，只见一群婆子朝姜瑶生扑了过去。 对方人多势众，姜瑶见势不好，一边尖叫“救命啊救命”，一边往裴泠玉身后躲。 “谁敢过来，我打断她的腿。” “娘，你快叫她们住手。” 裴泠玉护着姜瑶，这些下人竟也不给小伯爷面子，还去追打姜瑶。 姜瑶尖叫着跑到自己院子，陪嫁下人立刻冲上去护着她，两方人马在姜瑶院子里呈对线之势。 “娘啊，你这是做什么啊！”裴泠玉挡在姜瑶面前，“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呢，也太无理了。” “我无理？”伯夫人气的大口喘气，指着姜瑶，“谁家新媳妇成亲第一天，睡到午时才醒，叫婆母等她一上午。” “到底谁才是婆婆啊。” “我一个婆婆等她一上午，她连人影都没有，这还是儿媳妇吗？她简直是我祖宗！” 伯夫人盯着姜瑶，双目赤红。 她本来就不同意裴泠玉娶姜瑶，继室也不行。 奈何裴泠玉同她闹绝食，以命相逼，加上世家女一死裴泠玉就去姜府提亲的事，已经在京都传开了，现在凡是有点脸面的人家都不想和伯府结亲。 若不是无女可娶，她绝不会让姜瑶进门。 可是，她新婚第一天，竟然让她这个婆婆等她一上午。 没有规矩的贱蹄子。 她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 第20章 老太太回府 “儿啊，娘答应你娶她，是因为你说她是个乖儿媳，这就是你说的乖儿媳吗？” “娘，这不能怪她。”裴泠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孩儿无度，您要怪就怪孩儿吧。” 裴泠玉低着头。 和自己亲娘说这个还蛮丢人的。 “你、你、你……”伯夫人气的险些晕过去。 尤其是看见姜瑶那张因为夫君疼爱，更显娇媚的脸。 在看看满院子长相普通的丫头，尤其是人群里裴泠玉那两个样貌平平的通房。 早知道有今天，就找两个有颜色的丫头给儿子了，不然也不会因为小贱人颜色好，被笼络了过去。 “儿啊，你太糊涂了！”伯夫人气的捶腿。 “娘，您就认了她吧，儿子是真心喜欢她。” 裴泠玉拉着姜瑶的手，姜瑶正整理自己的头发呢，刚才一阵跑，头发都乱了。 不过幸好她跑的快，没有受伤。 “娘，你接受她吧，儿子这辈子就只认她了。” 伯夫人气的抱头痛哭。 “冤孽啊冤孽……” 墙头上，青杏看的目瞪口呆，“小姐，伯夫人是不是太夸张了。” “她虽然不满二小姐，但是小伯爷现在名声已经烂了，二小姐好歹是京官之女，在京都也有才名，怎么伯夫人一副二小姐是什么臭鱼烂虾的样子，嫌弃的不得了。” “就算二小姐行为不端，之前勾引了小伯爷，那也不是二小姐一个人的错啊，还有今天请安，小伯爷也说是自己那啥啥嘛，怎么伯夫人全怪二小姐头上了……” “不怪她头上，难道怪自己儿子？”姜舒绾扒在墙头上，轻蔑一笑，“裴泠玉可是伯夫人的独生子，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怎么会错，错的肯定是外面的坏女人。” “而且，你在想想昨天，世家女的嫁妆是怎么搬走的？” “小姐的意思是，伯夫人把世家女嫁妆的事也怪在二小姐头上了？”青杏讶然。 “不只是财产那么简单，世家女一家现在恨伯府恨的咬牙切齿，这笔账，伯夫人也要算在姜瑶头上。” “老伯爷之前遭难，蒙世家女娘家帮衬得以脱险，又结秦晋之好，现在秦晋之好没有，都成仇敌了。” “这一切，伯夫人估计都要算在姜瑶头上。” “那伯夫人不是恨死二小姐了？”青杏倒吸一口冷气。 另一边，伯夫人和裴泠玉还在极限拉扯，伯夫人誓死不认姜瑶这个儿媳。 姜瑶更恨伯夫人。 伯夫人上一世对姜舒绾好，她以为伯夫人也会对她好，甚至更好。 没想到兜头就砸了她一杯开水，还好天冷，只是脸上微微烫红了。 伯夫人对她竟然如此不留情面，难道她还要巴上去不成？ 她又不是那些见着婆婆就像耗子见了猫的土着女。 婆婆算个屁。 她才是伯府未来的女主人。 婆婆以后还要靠她养老呢。 “玉郎，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说着，姜瑶去拉裴泠玉，裴泠玉看着老娘有些尴尬，姜瑶只当没注意他为难的表情，硬是将他拖进卧室。 房里很快传来让人害羞的声音。 “玉郎别这样，人家腰还酸着……” “！” 伯夫人直接晕过去了，醒来后，又去找姜瑶闹。 婆媳两个吵的不可开交，两边下人也都是针尖对麦芒。 “吵的这么凶。” “看来好一阵耳根都不能清净了。” 姜舒绾叹息着从梯子上滑下来。 姜瑶一直觉得伯府是个福窝窝，其实压根不是。 伯府祖上靠军功起家，得圣上恩赐，虽然爵位比侯府低了一个等级，但家中富贵程度并不比侯府差。 伯府人口简单，家里只有裴泠玉这一房，人口少，开支少，积下的银子自然多。 不过伯府权势却大不如侯府。 伯府爵位传到裴泠玉父亲老伯爷这代，领的只是闲职，并无实权。 去年运河发大水，千里决堤，老伯爷谋了一个监督运河修治的缺。 运河修理，治理水患，是国之大事，朝廷拨了数百万两银子，下面人贪墨怕上官发现，就给上官送银子。 至于河，那也得修，钱就少花点，把好石料换成普通石料。 反正又不是年年发大水，过几年石料烂了，再向朝廷申请银子修河就行，又可以再贪一笔。 贪官做这些事都是老油条了，他们到处送钱，老伯爷做为上官之一也送了。 白花花的银子把老伯爷眼睛晃花了。 这种事在朝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一起贪，风险很小，而且上上下下的官员都拿，你不拿怎么能融进集体？ 老伯爷没能守住底线，然而他前脚拿了银子，后脚又发大水。 河坝决堤，运河两边千亩良田变作沧海。 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圣上震怒，刑部严查，老伯爷这一干贪了银子的官员，全部落网。 为此伯夫人求到侯府，侯府拒绝施救，伯夫人转头求了世家女一家。 又是送银子，又是丰厚聘礼，求世家女为伯府儿媳妇，才化解此次灾难。 但老伯爷终究失了圣心，现如今正闲赋在家，手里一点权势都没有。 可以说，伯府权势已经大不如前了。 而且，裴泠玉和姜瑶成亲的事，世家女一家直接把伯府当成了生死仇人，又把嫁妆全部搬走…… 如此，伯府的财产直接少了一半。 权没了，财产也少了一半。 朝上还多了一个仇人。 而这一切，伯夫人都怪在姜瑶头上了。 毕竟裴泠玉是她宝贝儿子，宝贝儿子怎么会犯错呢，错的只有姜瑶这个外人。 而且，她原本就不喜欢姜瑶。 觉得姜瑶不守妇道，没规矩，见天的勾引自己儿子。 上一世，伯夫人就恨透了姜瑶。 这一世，没有最恨，只有更恨。 而姜瑶能依仗的，只有裴泠玉。 偏裴泠玉又是个靠不住的。 看完了热闹，姜舒绾又回去躺着了。 当天晚上，裴宴之睡的书房，作为世子超爱的世子夫人，姜舒绾特意让下人送了一碗燕窝过去。 反正花的是侯府的钱，她不心疼。 职场生存技能第七条。 要对大腿如春风般温暖，尤其给大腿送温暖还不用自己花钱。 翌日，天还没亮，侯府后院就一阵兵荒马乱。 姜舒绾被吵醒，坐在床上揉眼睛。 她旁边有个软榻，青杏睡在上面值班，听见声音披起衣服就窜起来。 “怎么回事？外面忙什么？” 小桃推门进来，“青杏姐姐，是老太太回来了，众人忙着迎接呢。” “老太太？” “老太太不是在山上静养吗？怎么这会天没亮就赶回来了？” 青杏惊的不行，就要去侍候姜舒绾起床。 “不用起，青杏姐姐，老太太说自己赶路累了，只叫了大太太进她的院子，其他人都不用迎接，也不用来请安。” 青杏皱眉：“只叫了大太太？” 姜舒绾：哇哦，大老板回来了。 第21章 温氏被骂 裴老夫人院子。 裴老夫人回府，院子里本来应该人来人往，人声沸腾，此刻下人们都被打发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只有裴老夫人和温氏两个人。 裴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指着跪在地上的温氏气的手指颤抖。 “你这个蠢材，我知道你一向偏心小儿子，你恨宴之，因为你生他时难产，伤了身子，你恨他，怨他。” “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恨他到这个份上，他一个堂堂侯府世子，你竟然给他娶了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嫡妻。” “你枉为人母，你简直是疯了。” 温氏扣着佛珠，眼里全是被冤枉的泪花，“娘，您真是太冤枉媳妇了，姜氏是他自己要娶的，怎么变成儿媳害他。” “呵！你也是当了二十年主母的人了，宴之天天在国子监读书，他怎么会突然提出要娶一个女子？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信！你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闻言，温氏不吭声了。 “你就是偏心，偏心的没边了。” “宴之十岁就中了秀才，这放到哪一家不爱他？看重他？偏你一点看不到他的优点，眼里只有小儿子云洲。” “凭宴之的才学，明年秋试必能高中，若是名次靠前，殿试再有进益，凭他一身才俊，再加上我们侯府相助，便是公主、郡主也要倾心。” “我可怜的大孙子，偏遇上了你这个亲娘，只知道一味打压他，给他娶了一房毫无助力的亲事。” 裴老夫人拍着桌子心疼不已。 温氏嘀咕道，“那也是他自己愿意的，并非我强迫。” 裴老夫人气的倒仰，看都不想看温氏一眼。 “滚，滚回你的佛堂去，你不是喜欢念经吗，今天不念完法华经就别吃饭。” “是。”温氏眼里闪过怨毒，退了下去。 “老太太，您说的太重了，大太太怕是要恨您。”裴老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常妈妈端着一碗清粥并几个小菜，从外边走进来。 世子的婚事瞒的太紧，可怜老太太直到他们成亲前一日才知晓。 星夜赶回，还是迟了。 “不管她，她也不是第一天恨我了，”裴老夫人气的肝疼，完全吃不下，“侯爷不是我亲生的，我不是她亲婆母，又一直压在她头上，她恨我不奇怪。” 说到此处，裴老夫人格外伤心。 她年轻时候也是难产生子，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她伤了身子，再也生不了。 所以把姨娘生的儿子过到自己名下，继承了侯府爵位。 “您是为她好呢，这么多年，都是您提点她，”常妈妈劝道，“大太太如今也当了婆婆，应该会明白你的苦心。” “那可不一定，”裴老夫人对温氏没什么信心，“当年她和侯爷成亲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皇商之女生了副小心眼，锱铢必较不说，还大字都不识几个。” “女子无才不是德，那是外面说着好听的，这满京都的贵女，哪个不读书识字。” “偏偏侯爷喜欢她，我又不是侯爷亲娘，只能认了，后来她生了宴之伤了身子，小丫环趁机爬了侯府的床，她因此恨上宴之，我也心疼她不容易，体谅她。” “没想这几年，她越来越过分。宴之又有什么错呢，一味偏心小儿子，可怜宴之当时不过三五岁，被下人苛待，大冬天穿着薄衣，差点冻死，她也不管不问。” 常妈妈见她说的激动，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宽慰道，“世子小时候过的确实苦，全靠老太太疼惜，接到身边抚养，世子也争气，听国子监的老师说，他读书是第一等的好，便是那些文官的孩子也比不过。” “所以我才更恨她给宴之胡乱娶亲，宴之以后是要继承侯府的，他越好，侯府就越好，偏温氏不知道这个道理。” “我看世子，不像是想借助亲事的样子。”常妈妈想了一下裴宴之平日的行事风格，如此说道。 主仆正说着，下人来报世子来了。 “我都说了不让他来，他怎么还来。” “世子每每卯时就起来读书，世子敬您，听闻您回来，怎么坐得住。” 立时，裴老夫人被常妈妈哄的开心许多。 等裴宴之进来，祖孙两个一起用了饭，不免谈起姜舒绾。 “还不错。”裴宴之淡淡说了一句。 见祖母皱眉，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很是知理。” 他话本来就不多，哪怕是在祖母这里。 裴老夫人见问不出更多，也不再问，祖孙两个说了一会话，裴宴之就回去了。 “祖母旅途疲惫，歇息吧。”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等他走后，神色微变，“我倒要看看这姜府长女是个什么来头……” 常妈妈闻弦歌知雅意，“老太太，可要叫世子夫人过来请安？” “不用。” “世子娶亲这么大的事，我这个老太太却不在，想必族亲心里也都嘀咕吧，姜氏明儿回门，等她回来，就请族亲们一聚。” “是要把有头有脸的族亲长辈、主母都请过来吗？那场面世子夫人怕是会露怯。”常妈妈愣了一下。 她想起侯府族亲太太长辈们齐聚的场面，那场面，常妈妈不觉得一个小官女儿能hold住。 “她若连一个宴会都应付不了，就哪来的，跟我回哪去！”裴老夫人说这话语气重了一分，尔后又软下来。 “她家世低一些也无所谓，我们侯府要富贵有富贵，要体面有体面，也不需要借姻亲往上爬，卖儿卖女只认门第不认人，她若是聪慧知礼，便认她又如何？” “若是脑子蠢，见着大场面就怂成一团，便是宴之为她说话，我也不要这孙媳妇。” 这厢，裴老夫人准备借族亲聚会考验姜舒绾。 另一边，姜舒绾正在院子里逗猫。 猫咪是姜舒绾从相国寺回来那天，在街上捡的。 大概一岁的样子，全身白色，无一丝杂色，非常漂亮。 金色眼睛，看起来非常威武霸气。 它武力值超高，小小年纪就打遍全街无对手，后来被几只猫围攻，寡不敌众，受了伤奄奄一息。 刚好被路过的姜舒绾看见，直接送到医馆，姜舒绾备嫁那会，还时不时抽空去医馆看它，培养感情。 现如今它伤基本好了，就当成陪嫁，一起嫁到侯府了。 “小咪，娘的小心肝，想死你了……” 姜舒绾看到白色猫猫立刻发出一声尖叫，还要扑上去。 小咪根本不理她，直接跳开，朝姜舒绾甩了一个“莫挨老子”的眼神，酷的很。 姜舒绾直接醉了，恨不得把小咪抱在怀里狠狠揉搓。 不过她也知道强扭的猫不甜，还容易被抓伤。 也没强迫，只拿了一碟小鱼干。 小咪吃鱼干，姜舒绾就给它撕鱼干，主宠两个勉强和谐。 正在这时，桃嬷嬷拿着她的嫁妆单子上前来回话。 第22章 聘礼有问题 这个嫁妆单子是桃嬷嬷新抄录的，除了姜舒绾的嫁妆，还把侯府的聘礼一起写上去了，方便管理整理。 世家贵族给新娘的聘礼，就是新娘的私产。 现如今，这些都是姜舒绾的财产。 桃嬷嬷虽说是和奶嬷嬷一起管姜舒绾资产，实则，大部分都是她在管。 奶嬷嬷年纪大，不识字，又没她有见识。 但她是姜舒绾的奶嬷嬷，姜舒绾给奶嬷嬷体面，桃嬷嬷虽然得掌大权，但还是事事问过奶嬷嬷，并不擅专。 这些姜舒绾都看在眼里，所以对桃嬷嬷格外满意。 桃嬷嬷要回禀的事，已经和奶嬷嬷说过。 两位嬷嬷此刻一起上前，将事情告知姜舒绾。 当然，基本都是桃嬷嬷在说，奶嬷嬷在一边点头。 “小姐，奴婢刚刚清点您的资产入库，发现一件事，此事体大……” “怎么了?难道箱子里的绫罗绸缎被老鼠咬坏了，不可能吧，没见着侯府有老鼠啊……”青杏在一边疑惑。 桃嬷嬷立刻叫下人把侯府的聘礼抬进来。 “小姐，奴婢发现侯府的聘礼有问题……” 侯府一百台聘礼全被抬进屋里，让姜舒绾过目。 侯府聘礼有足足一百台，看着满满当当，相当风光。 然而掀开红绸一看，其实里面都是样子货。 绫罗绸缎，品质看似贵重，其实早就过时，而且成色放的久了，已经失了光泽。 头面也都不值钱，具是镀金，镀银。 玉质头面看着成色透亮，对光一照就有裂纹。 最值钱要数几个庄子铺子，不过又小又窄，地段也不好。 金银馃子果子，倒是摆了好几个箱子，样子非常精巧别致，普通官宦人家根本没见过。 但也是表面光鲜，里面都是空心的，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捏扁，只能用来打赏下人。 另有一些摆件，角灯、屏风之类的物什，也不甚贵重。 侯府的聘礼单子写了很长一溜，光看字面都是贵重的。 然而，质量差，要打一半折扣。 青杏听懵了，她一把抓起一匹南边的云锦。 “这云锦也不好吗？我听说南边的云锦，现如今都是抢手货……” “这是几年前的货了，看着好，其实已经过时了，小姐若做了衣服穿出去，恐要被人嘲讽。” “这蜀锦呢？” “颜色太深，中年贵妇穿穿也就行了，小姐穿不合适，而且你看这还有洞……” “那这个铺子，西市的铺子也是寸土寸金。” “太小了，开个胭脂店都伸不开腿。” “那这些头面，摆件……” “……” 青杏得到的都是失望的回答。 侯府聘礼她是见过的，她一直觉得好。 却没想到，都是表面光鲜，没几件好东西。 青杏几乎快哭出来了，她正准备拿一匹云锦，让针线房给姜舒绾做几身衣服。 这要是没有桃嬷嬷，姜舒绾做了衣服穿出去，就被人笑死了。 堂堂世子夫人，竟然穿几年前的旧货。 “小姐，我差点把您害了。” 姜舒绾一脸淡定。 不管是聘礼的猫腻，还是礼仪嬷嬷的算计，她都了如指掌。 上一世，姜瑶被坑惨了，穿着这些过时的衣衫，还有品质次等的首饰，受了好多嘲讽。 毕竟，姜家就一个五品官的家境，底子摆在这。 温氏送的这些东西，别说蒙一个从五品官，就是四品官家眷也不一定能发现猫腻。 世家贵胄害人，从来都不是明刀明枪，她们喜欢在刀剑上裹一层糖衣。 普通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小姐，大太太，太欺负人了……” 青杏眼睛红了，她性子比较冲动，换成别人这么欺负姜舒绾，她早打上门去。 可是，她再见识短浅，再冲动，也知道温氏是不能打的。 “小姐，我们怎么办啊？” 姜舒绾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好脾气问她，“你平时受了委屈怎么办？” “当时是找小姐告状啊，小姐都会给我做主。” “聪明。” “我们也告状。” 青杏一脸莫名其妙，桃嬷嬷一脸疑惑。 告状？ 找谁告状？ 一般新媳妇遇见这事，都只能忍了。 总不能去找婆母要说法，婆母都在聘礼上做文章了，肯定是不想给新媳妇好东西。 去找婆母，只会让下人看笑话。 “小姐，我们还是算了吧，”青杏抹着眼泪说，“俗话说的好，忍一时海阔天空，退一步……” 姜舒绾：“退一步，越想越气。” 青杏：“……” 青杏一脸懵逼，然后就看着姜舒绾点了几匹蜀锦，加上玉质头面，让桃嬷嬷送到裴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你给老太太说，老太太旅途奔波疲累，孙媳妇不好打扰，只能送些东西以表孝心。” “这些蜀锦头面，都是大太太给的，我人小用不着这些太精贵的，送给老太太，借花献佛，还请老太太不要嫌弃。 裴老夫人院子。 桃嬷嬷领着仆从，手里捧着姜舒绾叫她送来的蜀锦、头面。 常妈妈看着桃嬷嬷，声音惊讶，“你家少奶奶真是这么说的？” “正是。” “少奶奶说她人小压不住这般精贵的物品，就算勉强上身，也是头重脚轻，不合适宜，所以叫奴婢们送来给老太太，望老太太不要嫌弃。” 这话太中听了，常妈妈点点头，赞道，“你们少奶奶有心了。” 之后，桃嬷嬷等人便退了出去。 此刻，裴老夫人刚刚睡醒。 她年纪大，星夜赶回，哪怕睡了一觉，精神依旧不太好。 听了桃嬷嬷的话，倒是精神一些。 常妈妈笑道，“老太太这是高兴了？少奶奶真是乖巧，别人家的新媳妇都是等着长辈给她见面礼，她倒好，给您送礼来了。” “还算机灵。”裴老夫人赞了一句，不过也不是很高兴。 她可不是几匹布就能讨好的。 裴老夫人靠在软榻上喝茶醒神。 “姜氏占的是可是世子夫人的位置，我定要擦亮眼睛，若是宴之也同他父亲一样讨个如温氏一样的媳妇，我怎么对得起裴家的列祖列宗……” 她正说着，倏地听见一声惊呼，“老太太，这料子不太对。” “怎么了？” “老太太这蜀锦生了虫眼……” “你说什么！快拿过来……” 第23章 补聘礼 裴老夫人年纪大，常妈妈连忙端近了给她看。 近看，便发现了问题。 过时的蜀锦，光泽暗淡不说，上面还有虫眼。 还有头面，玉质斑驳不清透，有的还有裂痕。 “老太太，这些东西都是次品……”常妈妈心里咯噔一声。 她记得姜舒绾派过来的桃嬷嬷说过，这些都是侯府给的聘礼。 “老太太，大太太在聘礼上做了手脚。” “大太太真的是……” 常妈妈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侯府又不缺钱，温氏这般做，只会叫儿媳妇小瞧了她，小瞧了侯府。 而且，如果姜舒绾今天没送这些东西过来，而是穿戴出去，那姜舒绾就丢了大脸。 姜舒绾是世子的正室，她丢脸，世子也没脸。 世子丢脸，就是侯府丢脸。 而且，若是有人问姜舒绾东西哪来的，姜舒绾说温氏给的聘礼…… 常妈妈打了一寒颤。 侯府直接就成笑柄了。 也不缺钱，何至于此啊…… “蠢物！” “温氏这个蠢物！” 裴老夫人气的猛拍桌子。 “心眼子全钻钱里去了，这样的次等货都敢拿去当聘礼……” 裴老夫人咬牙切齿。 “她真是胆大包天，全然不顾侯府的体面。” 但凡温氏在场，裴老夫人都想不顾礼仪抽她的耳光。 “这可是聘礼啊，要是姜家张狂一点，出嫁的时候晒聘礼，我们侯府就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了。” 一般人成亲聘礼都是用绸子盖住的。 但是有些人家高嫁了，为了炫耀，会特意掀开聘礼嫁妆给观礼的人看，所以叫晒聘礼。 晒聘礼虽然有些炫耀的意思。 但也在礼仪范围之内。 所以，姜舒绾若是选择出嫁的时候晒了聘礼，侯府立时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尤其其他世家，不但会嘲笑侯府穷酸拿次等货当聘礼，还会怀疑侯府是不是不行了，于此，引发的连锁反应，绝不能小觑。 裴老夫人气的肝疼。 “刚刚那桃嬷嬷说什么，说姜氏正在整理聘礼入库……” “是的，老太太。” “你快去看看，看看她聘礼里还有哪些东西，若还有那些次等的，全给我运回来，就说，就说我喜欢……” 裴老夫人这话说的心里一抽抽的痛。 为了给温氏擦屁|股，她真是她真是…… 裴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 之后，常妈妈领命去了，然后就抬二、三十抬聘礼回来，还有各种布匹，都是温氏以次充好的。 “把温氏给我叫来！”裴老夫人厉声。 很快，温氏又在裴老夫人屋里跪下来。 她一早就被裴老夫人叫来训斥，让她跪着念经，她跪了两个时辰连饭都没吃。 此刻，饿的头晕眼花。 不知道裴老夫人为什么又唤她来。 然后，看着聘礼箱子，温氏愣了。 “这些东西怎么在这？” “你说呢？”裴老夫人一个冷笑，温氏肩头抖了一下。 “老太太，我、我、我……” “谁给你出的主意？” 温氏脑子里乱轰轰了，话不成句。 她敢在聘礼上做手脚，就是笃定姜舒绾就算看出来也只能吃这个闷坑。 温氏咬牙，“老太太，可是姜氏找你来告状？” 她没想到姜舒绾嫁过来第二天，就敢找裴老夫人告状。 小门小户也敢告她的状…… “呵！那你猜错了，人家新媳妇觉得我这个老太太可亲，孝顺我呢。” 不用裴老夫人打眼神，常妈妈立刻就把姜舒绾先前送来的布匹、头面捧到温氏面前。 常妈妈轻声道，“少奶奶敬着老太太，老太太说不用她来请安，她便送了这些东西过来，说自己年少压不住这些贵重物品，借花献佛，要孝敬给老太太呢。” 温氏呆了。 她没想到竟是因为姜舒绾孝顺裴老夫人露了馅。 “温氏，你可知罪？”裴老夫人冷声，面上一片寒霜。 “老太太……” “你知不知道做这样的事，如果传出来，我们侯府会如何？”裴老夫人再次质问。 “我、我……”温氏眼珠乱转，集中生智，“老太太，我是冤枉的啊，我是被下人蒙蔽了啊，就我陪嫁的礼仪嬷嬷，姜氏的聘礼都是我叫她置办的，呜呜呜呜，老太太，聘礼单子我都是看过的，我没想到她会以次充好……” “礼仪嬷嬷是我陪嫁，我一直很信任她，没想她会蒙我，”温氏说罢，捏着手巾抹起眼泪，“老太太明鉴，我一个侯夫人怎么会扣儿媳妇的聘礼，我娘家皇商人家，又不是没见过银子……” 裴老夫人见她眼珠子乱转，就知道她说的全是假的。 礼仪嬷嬷或许参与了以次充好，但肯定是经过温氏同意。 做了这么多年婆媳，她又不是不知道温氏什么样子。 正如温氏说的，她皇商之女出身，见多了银子，爱的很，爱到不顾体统了。 裴老夫人见她这副样子就来气，她真是无比后悔让她进门。 “你不是喜欢念经吗？最近天寒，你就别出门了。” “老太太！”温氏猛然抬头，这是要禁足？ 裴老夫人没理她，直接罚她禁足十日，算是给她一个小惩罚。 裴老夫人终究还是给了她一点面子。 温氏是侯夫人，而且也是当婆婆的人了，她不能在姜舒绾这个孙媳妇刚刚进门的时候，就重罚温氏，让她没脸。 “你回去吧，姜氏的聘礼，我会给她补上。” “谢老太太。”温氏心里松了一口气，十日也不是很久。 然后，她刚要站起来就听见裴老夫人说，“你那个礼仪嬷嬷，也不用在府里当差了，直接送到庄子上吧。” 送到庄子就是发配了。 “老太太，礼仪嬷嬷可是我的陪嫁！”温氏震惊。 “那又如何？”裴老夫人睨着她。 她是温氏的婆母，纵然不是亲的，但收拾温氏一个陪嫁，还不需要温氏同意。 “是。”温氏咬牙。 “把库房开了，最时新的云锦、蜀锦，还有上等金玉头面，统统给你儿媳妇送过去，她的聘礼，不只是她的聘礼，也是我们侯府的脸面。” “是！” “入夜后，悄悄的去，别叫人看见，我丢不起这个人。” “是！”温氏咬碎了牙，只觉得屈辱无比。 谁家婆婆当的这么悲催，新媳妇进门就害她禁足，还拔了她一个得用的嬷嬷。 当天晚上，无数的首饰布匹流水一般进了姜舒绾院子。 什么吉祥如意簪，梅花步摇簪，什么镏金点翠钗，白玉耳坠，金镶红宝石耳坠，赤金缠珍珠坠子堆了几匣子。 还有白银缠丝双扣镯，嵌宝石双龙纹金镯等镯子，装了两匣子。 各种云锦，布匹，绸缎几十匹，都是入夜后送来的，根本没人知道姜舒绾简薄的聘礼全换成精贵东西。 各种金、玉头面，也是堆了好个托盘。 个个材质都是上等，铺子又给了她两个，都是朱雀街的大铺子，管事的都是裴老太太的人。 第24章 她的价值 “少奶奶，老太太这两个铺子都是顶好的，每个月纯赚千两银子，老太太说您什么都不做，只等着收钱就行了。” “当然，您若是想换成您的人也可以，您直接换，不用支会老太太。” 常妈妈一边说，一边注意姜舒绾表情。 见了这么多精贵的物品，少奶|奶竟然脸色如常，这气度也是不错。 常妈妈狠赞了她。 “不用换人了，替我谢谢老太太。” 裴老夫人最会调|教人，她白送两个管事给她，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语毕，姜舒绾叫青杏拿了一个红封给常妈妈。 “常妈妈辛苦了。” “奴婢不敢当。” 常妈妈没敢拿她的赏，虽然她是老太太身边第一等嬷嬷，姜舒绾是个新媳妇。 然而这个新媳妇一出手，要回了属于自己的聘礼不说，还让温氏三大嬷嬷之一的礼仪嬷嬷直接被打发到庄子去了。 这是什么神仙啊！ 这一出手也太牛了。 常妈妈悄悄观察姜舒绾，只觉得心惊不已。 “应当的，妈妈深夜忙碌，一个红封不算什么，而且还是我喜日子呢，请妈妈给个面子。” 常妈妈是裴老夫人身边的大红人，相当于她大老板的特别秘书。 衣食住行啥都管，还有几十年主仆情谊，姜舒绾对她比对其他人上心多了。 而且，常妈妈还是过来给她送钱的。 可不得大方一点。 人爱钱可以，但是该花的时候必须得花。 “少奶奶既这么说了，奴婢就谢少奶奶的赏了。”常妈妈伏了伏身，退下了。 “小姐，你太厉害了。”青杏看着这些首饰布匹，欢喜的不行，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其他的。 “小姐你看这个金镶玉头面，这玉质极好，一点杂质都没有。” “还有这个布，这才是真正的时新的云锦呢，布料又新又好看。” “还有这个镯子，成色比早上大太太赏你的还要好呢。” 青杏手里拿着一个玉镯子，在灯光下看。 姜舒绾点点头，裴老夫人送的都是顶好的。 她暗暗盘算了一下价格，裴老夫人送来的，加上之前剩下没抬走的，侯府聘礼加起来起码有一百二十台。 温氏原先只给了她一百台聘礼，而且还以次充好。 现在她直接多了二十台，台台都是好的。 爽了有木有！ 姜舒绾笑的眉眼弯弯。 裴老夫人还送了她两个能干的管事，正好叫奶兄跟着他们学学本事。 想到这里，姜舒绾直接叫了一个仆人，现下晚了，明天让他去通知奶兄。 之前侯府给的两个小铺子，裴老夫人也没收回。 加上姜舒绾自己陪嫁的一个铺子，她一共有五个铺子。 两个裴老夫人给的大铺子，是个下金蛋的母鸡，每月纯赚千两银子。 另外三个都是转身都困难的小铺，但是位置还不错，一个卖奶茶，一个卖关东煮，一个卖烤串。 改明儿她找时间，把奶茶、关东煮、烤串做法，写在纸上。 奶兄认字，顾人照着纸上做，味道有个七、八分，就够卖了。 吩咐完这些，姜舒绾又躺平了。 职场生存第六条。 该干的时候干。 该躺的时候躺。 姜舒绾围着火炉烤小橘子，冬天的果子可不便宜，现下大雪封山，道路难走。 市面上的果子贵的让人咂舌，裴老夫人大方，直接送了她一篮子。 姜舒绾让小桃拿了几个下去分给下人，也叫她们尝尝鲜。 “谢谢大小姐，大小姐对奴婢们太好了。” “这果子精贵，大冬天的便是一般小户千金也吃不上一个呢……” 下人们感动的眼泪汪汪。 姜府得用的，有脸的奴仆，都叫宋氏给姜瑶当了陪嫁。 她们都是府里的透明人，没钱没势，所以被指来给姜舒绾当陪嫁。 姜舒绾以前在姜府就压的姜瑶、宋氏直不起腰，她们还以为姜舒绾多难相处呢…… 可才跟了她几天而已，又得了赏。 “大小姐真是个大好人。” “奴婢以后一定用心为大小姐做事。” 这些下人尽都归了心，对她的忠诚刷刷往上升。 春娇，媚雪两个也是欢喜的很。 她们颜色不错，一直害怕姜舒绾收拾她们呢，没想也得赏了。 两女喜滋滋的。 姜舒绾也喜滋滋，她可没打算收拾两女。 她们对她有的是用处。 赏完果子后，姜舒绾又在火炉上烤花生、烤红薯。 青杏也围在旁边烤火，烤着烤着，又愁起来。 温氏被禁足，又折了一个礼仪嬷嬷。 这当然大快人心。 可是，温氏是婆婆，姜舒绾天生就矮她一头。 还有，裴老夫人虽然送来了许多首饰、布匹，将姜舒绾的聘礼补了上来，还多给了她二十台。 但是裴老夫人心里不打鼓吗？ 就这么巧，孙媳妇孝顺祖母，然后发现孙媳妇聘礼被苛待了？ “小姐，我们是不是太冒进了？” “老太太不会觉得您心机深沉吧？老太太不会不喜欢您吧？” “老太太为什么不喜欢我？聘礼本来就是我的，如果我没发现有问题，有这些衣服首饰穿出去，丢人的也是侯府。” “而且，”姜舒绾懒洋洋的剥了一个小橘子，少女眼神神秘莫测，“青杏，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太太就喜欢有心计的？” 青杏：“喵喵喵？” 路过的小咪：“？？？？” 愚蠢的人类为什么要学我？ 姜舒绾轻轻一笑。 上一世，她对裴老夫人有些印象，但是不多。 不过，能教养出裴宴之这样的权臣，裴老夫人定然不是普通妇人。 裴老夫人除了裴宴之，最看重的就是侯府，可以说侯府能有今天的繁荣，有老太太很大的功劳。 她没有孩子，却把庶出的几个孩子视如己出。 并且除了温氏是老侯爷自己做主娶的，其他三位庶子，裴老夫人都给娶了诗书家的嫡妻。 尤其是如今不在府里的二房老爷，因为有出息，裴老夫人还帮他跑了一个官。 虽不是京官，但也是江南那边有前途的官职。 府里的孩子，不管嫡出庶出，便是女子，也都叫她们努力读书，知礼明仪。 裴老太太虽然严厉，但脑子清醒。 这样的老板，一味讨好是没用的，尤其是她极为看重裴宴之，要想坐稳世子夫人的位置，她必须得让裴老夫人看到她的价值。 看到她的手腕和能力。 新媳妇都怕得罪婆母，但她不怕。 这是她的胆气。 温氏在聘礼和礼仪嬷嬷上面算计了她，她得给温氏颜色看看。 而且她还能将自己摘出去，借力打力，不将自己脏了手，还能叫温氏吃瘪。 如此，又叫裴老夫人看到她的能力，她的手腕。 进而，欣赏她，看重她，不然她凭什么坐稳世子夫人的位置？ 凭她五品小官嫡女的身份吗？ 她根本不怕老太太怀疑她有心机。 一个没家境，没心机，也没手腕，没能力的孙媳妇，要来何用？ 世家一代代立于朝廷之上，尊享荣华，可不是因为尊敬婆母，对婆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第25章 丰厚回门礼 青杏直接叫姜舒绾这番言论震惊了，还有刚刚进来的桃嬷嬷。 “孝”这个字眼，从古至今，一直是压在人类头上的一座大山。 天下无不事父母，尤其是对儿媳妇来说，与婆母的关系更加微妙。 尤其现下这个时代，对婆母不孝，可是会被直接休弃的。 比如桃嬷嬷，她深有体会，她以前是大户人家姑娘的大丫头，她以前小姐出嫁后，也是被婆母磋磨过的。 然而，不管心里有多少怨言，表面上那是一点都不敢露出来。 甚至还要更加殷勤周到的侍候婆婆。 以自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孝顺，感动婆婆。 “小姐，你这个说的，真是太骇人听闻了。” “万一大太太说您不孝，要休您呢？” 青杏、桃嬷嬷问道。 “所以我让老太太动手啊。” “老太太动的手关我姜舒绾什么事！” 她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青杏：“……” 桃嬷嬷：“……” 啊这…… 怎么说呢，好像真的、貌似、确实有点道理。 她家小姐好像真的只是孝顺了老太太，至于温氏怎么被罚跪罚禁足，陪嫁嬷嬷怎么被丢到庄子，好像真的跟她家小姐一毛线关系也没有。 说起来她家小姐，不但没错，还有功呢。 她可是孝顺媳妇呢…… 毕竟，拦天拦地，总不能拦着孙媳妇孝顺祖母吧？ 另一边，常妈妈正和裴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奴婢仔细观察了，见着那些金银头面，绫罗绸缎，少奶|奶连眼没眨呢。” “性子倒是稳重。” 裴老太太赞了一句，又道，“依你看，她是真觉得那些头面绸缎好送到我这来的？” “老太太，”常妈妈悄声道，“您是怀疑少奶|奶故意为之？” “你没怀疑？”裴老夫人睨了眼常妈妈。 常妈妈也不意思装糊涂了，“奴婢是怀疑过，不过看少奶|奶的神色，看不出异样，倘若她是借力打力，借你的手整治大太太，那这手段确实厉害了。” “一般的新媳妇进门，那个不诚惶诚恐？” “便是吃了亏，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少奶|奶如此行事，老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种大胆的新媳妇。” “哼，我倒希望她是故意为之，若是聘礼这么大的事她都忍气吞声了，还要她做甚？侯府要的是能顶事能抗事的主母，不是忍者神龟。”裴老夫人轻哼一声。 常妈妈手指在腰间按了按。 她腰间里衣压着一个红封，是走的时候姜舒绾给她的，薄薄的，是银票。 想了一下，常妈妈走到裴老夫人身侧，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 “老太太，奴婢听小丫头说，昨儿个早上，少奶|奶去跟大太太敬茶，大太太因为少奶|奶和世子没有圆房的事训斥世子，少奶|奶一直维护世子呢。” “真的？” “千真万确，少奶|奶说世子认真读书，是府里第一等的大事，要全力支持世子。” “说的好，说的好。”裴老夫人拍掌大笑。 见她高兴，常妈妈又道，“还有一件，昨儿照理该是府里的丫环婆子去给少奶|奶请安，竟然只去了几个人，少奶|奶倒是个大气的，也没生气，还打赏了银子让下人们添菜。” “……”裴老夫人皱眉。 她没想到姜舒绾才嫁进来两天，温氏就在聘礼，敬茶，还有管事请安的事上难为她。 而且，这一桩桩，一件件，她竟都应付的妥当，一丝错都没有。 她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聘礼。 敬茶时也维护了自己和夫君的脸面。 管事不给她脸面，不来请安，她也平和，没有借此生事，还赏了银子让下人添菜。 想着，裴老夫人嘴角一勾，“姜氏行事，倒是个有智慧的。” 瞧见了裴老夫人嘴边的笑意，常妈妈打趣道，“听老太太的意思，还挺满意少奶|奶的。” “再看看吧，”裴老夫人也没把话说死，“等族亲聚会，我亲自掌掌眼，但愿是个真有本事的，不然就算我同意她做世子夫人，温氏也能将她磋磨死。” 另一边，姜舒绾收拾妥当准备睡了。 财产已经入库，眼下也没什么事，只等明日回门。 裴宴之意料之中，还是宿在书房。 幸好敬茶的时候，她机灵说裴宴之要让她当状元娘子，不然新婚第一天、第二天，裴宴之连个人影都没有，她不得夫君喜欢的事，定要传的全府皆知。 到时候，别说温氏，就是随便一个仆人都能踩在她头上蹦迪。 不过侯府虽然下人捧高踩低，又有温氏这个偏心婆婆。 但是裴老夫人确实很不错，一发现她聘礼有问题，立刻就给她补回来了，还添了两成。 还有裴宴之…… “青杏。” 想起裴宴之，姜舒绾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 姜舒绾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一件外衣，叫青杏去了一趟裴宴之书房，让她将裴老夫人给她聘礼的事告诉裴宴之一声。 裴宴之很快就过来。 少年在烛光下看聘礼单子，姜舒绾期期艾艾坐在他旁边，一脸忐忑。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孝顺了老太太一回，老太太竟送了我这些东西。” 少女瓷白的脸上，尽是新媳妇的惶恐不安。 裴宴之看过去的时候，她就扯了扯身上披的衣衫，一副睡不踏实，特意把他请来的样子。 “我也睡不着，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所以特意请夫君过来商量。” 其实她东西早已入库了。 “老太太给的东西太贵重了，我实在难安。” 其实她一点都没有不安。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小权臣，让他拿个主意。 “夫君，你说我是不是该退回去啊！” 少年收回目光，淡声道，“祖母给你的，就是你的，收着吧。” 说完，又回了书房。 春杏从外间支了一个头出来，“小姐，世子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姐，您找世子诉委屈这招，好像没起作用。” 第二天，青杏就看到了裴宴之准备的一马车的回门礼。 除了各种果子、甜心、干果不计其数，还有一支青花竹叶紫毫笔。 此笔管身雕饰青花竹叶，纹饰雅致精细，疏朗有致。 是当下最受文人喜欢的笔，一年产能不过二十余支，豪门贵胄争先购买，价格炒的高不说，还一笔难求。 姜父眼馋许久，一直没能用上。 第26章 被追捧 上一世，裴宴之陪姜瑶回门，可没送这么多礼，这支笔也没有。 这一车子回门礼，加上这支笔，比上一世姜瑶的回门礼直接翻了个倍。 职场生存技能第七技。 除了在老板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让老板重视你。 偶尔还要找老板诉诉委屈，让老板知道你的不容易。 俗话说的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裴宴之昨晚什么都没说，这不，今天就补偿她了吧。 给她重重的回门礼，让她回家有面子。 姜舒绾站在屋檐下，看了旁边的裴宴之一眼。 她对小权臣真是格外满意呢。 青杏见着这些回门礼，也吃了一惊。 “小姐，您真是神机妙算，奴婢还以为世子无动于衷呢……” 青杏佩服的五体投体。 另一边角门，也有一群婆子在那伸头伸脑，然后直接被一马车回门礼震慑住了。 “这么多回门礼？” “这超出规格了吧？” 大家族，不管是送礼，还是回礼之类，都是有规格了。 “天爷，这么多礼盒，世子手里还拿着笔盒，好像是青花竹叶紫毫笔，这笔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紧俏货……” “世子对少奶奶也太好了吧……” 众婆子面面相觑。 昨天她们听别的管事婆子说世子超爱少奶奶，她们还不信，今儿一看。 好家伙！ 这么重的回礼。 这不是爱是什么？ “不得了不得了……” “少奶奶也太体面了……” “以前世子对谁都冰冷冷的，没想到对少奶|奶这么好……” “这就是爱啊！” 婆子们惊叹不已，然后看姜舒绾的目光立刻不同了。 也不管姜舒绾需不需要，直接冲过去扶姜舒绾上马车。 “少奶|奶，您小心着，老奴扶您。” “老奴也扶您。” “少奶|奶，还是让老奴来吧，老奴力气大。” 一个膀大腰圆，一脸谄媚的婆子挤开了其他人。 姜舒绾见过她，正是她嫁过来第一天，在她门外磕头的四个婆子中的一个。 平常作风非常捧高踩低，现下管着厨房，姜瑶上一世没少被她克扣食物。 “好啊！”姜舒绾 盯着她笑眯眯的，扶着她上了马车。 管厨房的婆子立刻笑的脸上的皱纹都散开了，得意洋洋的看着其他婆子，好像她扶姜舒绾上马车，是多大的殊荣一样。 当然，在这些婆子眼里，确实是很大的殊荣。 她们想扶都没扶成呢。 几个婆子有些嫉妒的看着管厨房的婆子。 另一边，青杏很无语。 扶小姐上马车是她的活，被人抢了她干什么…… 青杏有些郁闷，然后就看见几个婆子将目光对准了她。 好像她是一块肥猪肉。 “干什么！”青杏叫她们赤裸的目光吓着了。 “是青杏姑娘吧？” “青杏姑娘万福，老婆子扶青杏姑娘上马车，青杏姑娘小心脚下……” 就这样，青杏被她几乎强迫着扶上了马车。 青杏震惊了，悄声在姜舒绾身边说，“小姐，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宰相门前七品官。” 这些婆子巴结不到小姐，竟然来巴结她了。 “淡定。”姜舒绾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你以后可是要做侯府掌事大丫头的。” 青杏顿时淡定下来。 对啊，她可是小姐身边第一能用的丫头，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 以后小姐当了侯府的主母，她就是掌事大丫头，可不能这么不淡定。 于是乎，青杏也放松下来。 她的思想也开始慢慢转变，从一个五品官家的小丫头，慢慢向世家大丫头看齐。 不管是能力，还是胆气，一点点开始变强。 姜舒绾看了，心中甚是高兴。 上一世，青杏就很能干，帮她掌管伯府。 这一世，当然还是她们主仆齐心，披荆斩棘。 临走前，姜舒绾还看到温氏的掌事大嬷嬷，库房大嬷嬷在角门送礼仪嬷嬷。 往日神气无比的礼仪嬷嬷，此刻垂头丧气，脸上泪珠连连。 她一身粗布衣服，手里挽着一个包袱，旁边一个破旧的独轮车，马夫在那边不耐烦的催促她，让她快些上路，庄子远着呢，还走一整天。 闻言，礼仪嬷嬷立刻害怕的抖了抖。 她一直是温氏的陪嫁，住的都是京里的大屋子，从没去过庄子那么远的地方。 掌事嬷嬷安慰她，“你别怕，你且安心去。” 安心去？ 礼仪嬷嬷瞪大了眼珠子。 掌事嬷嬷知道说错话，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先在那边待几天，你是太太陪嫁，太太必然要救你回来。” 库房嬷嬷也道，“太太和你几十年的情谊，太太怎么可能弃你不顾，而且你这回还是……”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互看了一眼，没将“替太太顶罪”这五个字说出来。 “放心吧，太太会救你的。” “我们也会帮你说话的。” 礼仪嬷嬷抽泣着答应，“你们一定要救我回来，我不想在庄子上待一辈子。” 一边说，一边偷偷塞了两个红包给掌事嬷嬷、库房嬷嬷。 两个嬷嬷掂了掂，很重，是银子。 难得这个扣门鬼，也舍得跟她们银子？ 两嬷嬷互看了一眼，将礼仪嬷嬷送上车，“别担心，太太很快就会救你回来。” 见此，姜舒绾收回了目光。 上一世，礼仪嬷嬷也曾因为聘礼的事，被裴老夫人罚去庄子。 不过，姜瑶在族亲娶会的宴会上，因为礼仪不全和被宴会的豪奢程度震惊到说话结巴，让裴老夫人对她失望。 温氏借此用要教姜瑶礼仪的借口，将礼仪嬷嬷从庄子上调了回来。 虽说礼仪嬷嬷没在庄子上待几天，但还是恨毒了姜瑶，各种借着学礼仪规矩折磨姜瑶。 加上温氏授意，又故意不正经教她规矩，或是乱教，让姜瑶多受了很多折磨。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掌事嬷嬷说的没错，礼仪嬷嬷确实很快就回了侯府。 只是。 这一回，是她嫁进侯府。 只要她在族亲娶会的宴会上，大放异彩，礼仪嬷嬷就回不来了。 温氏三条手臂，她斩了一条，就不能让她接回去。 另一边，刚刚扶姜舒绾上马车的几个婆子还没走，也瞧见了礼仪嬷嬷这一行。 随即，脸色大惊。 第27章 老太太超爱 “怎么回事，礼仪嬷嬷怎么被罚去庄子了？” “没听说她犯什么事啊？而且她还是大太太的陪嫁，谁敢动她？” “少奶奶呗，还有谁。”有一个貌似知情的婆子，吊着三层眼皮子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前天也就是少奶奶新婚第一天，咱们府中得脸的管事嬷嬷丫环都要去给少奶奶请安。” “你猜怎么着？”知情婆子还卖了一个关子。 “怎么？” “有一半都没来，本该十六七个去请安，就去了六七个。” “不会吧……” “怎么可能……” 这几个婆子大吃一惊，她们也不是什么管事，连给姜舒绾请安的资格都没有，消息也不灵通。 此刻，听见内宅核心消息具都脸色大变。 “这可是少奶奶啊，她们这么不给面子？” “世子这么看重少奶奶，她们是疯了不成，找死也没这么找的……” “所以就被罚了。”知情婆子得意的道，“大太太身边三个大嬷嬷都没来，这完全是下少奶奶的脸子，但少奶奶根本不生气，她还很好心的打赏了我们，你们都吃着了吧。” “吃着了。” “少奶奶真是好心，人又大方。” “少奶奶当然好心了，也不跟那些小管事小嬷嬷一般见识。但是世子不一样，世子把少奶奶当眼珠子疼，昨天老太太回府，世子立刻就赶去了，没过多久，礼仪嬷嬷就被发配到庄子上了。你们看，昨儿下的令，今天一早礼仪嬷嬷就灰溜溜的走了。” “咦？怎么只罚礼仪嬷嬷？不是很多嬷嬷管事都没去？” “没去，那就是不懂规矩，奴大欺主，咱们府里下人礼仪规矩都是礼仪嬷嬷在管，不罚她罚谁。”知情婆子叹了一口气，“大太太毕竟是世子亲娘，总不能一下将太太三个嬷嬷都贬到庄子上去吧。” “原来如此，不过这罚的是不是太重了，礼仪嬷嬷好歹也是太太陪嫁，只出这一回错就被贬到庄子了？” “有什么办法，谁叫世子爱重少奶奶。”知情婆子双手操在袖子里，弓着身子神秘兮兮的说，“悄悄跟你们说，我觉着，不只世子超爱，连老太太都对少奶奶高看一眼呢。” “又关老太太什么事？” “你想想礼仪嬷嬷是被谁贬到庄子上去的？老太太呢！老太太看重世子，但老太太又极重规矩，这新媳妇进门，因为一件请安的事，就把太太身边的大嬷嬷给发配到庄子上去，你们觉得这是老太太平时处事的风格吗？” “啊？这个……这个好像确实说不通，老太太平时虽然严厉，但也没这么不近人情。” “而且，礼仪嬷嬷可是跟了太太几十年呢，不看僧面看佛面……” “所以说，咱们少奶奶，不只世子超爱，老太太也爱的很呢，老太太处罚礼仪嬷嬷，不仅是给世子面子，也是为了给少奶奶撑腰。” “那为什么老太太没回来参加世子和少奶奶婚事？ “我听说，老太太根本不知道世子和少奶奶的婚事。”有一个婆子发出疑问。 “放你娘的狗屁，”知情婆子张嘴骂道，“世子是咱们侯府的继承人，老太太是侯府的老太君，世子的婚事，老太太不同意，谁敢给世子订亲？而且世子还是老太太养大的，要我说，搞不好少奶奶这门婚事，就是老太太特意为世子订下的。” “竟然是如此？” “怎么之前没听说过？而且，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呵，老婆子我整天这个院子扫洒，那个院子扫洒，自然比你们知道的多。”知情婆子神秘无比的说。 “我还得了一个消息，听说等少奶奶回门归来，择日老太太便要开族宴，到时候不只侯府，伯府的主子奶奶也要过来，两府族亲、族老齐聚一堂，老太太要在族宴上正式将少奶奶介绍给族老、族亲们呢。” “天啊，老太太也太认可少奶奶了吧。” “大太太当时进门的时候，老太太可是隔了一年才在年夜饭上，把大太太介绍给族老们。” “要不然怎么说老太太超爱呢，”知情婆子感叹道，“嘴上的甜言蜜语都是虚的，把一个人介绍给亲人，族人，才是真正认可她呢。” “天！” “少奶奶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让老太太如此爱重，我的乖乖，我现在巴结少奶奶会不会太晚了……” “早知道我刚刚跑快点，我也去扶少奶奶了。我决定了，我今天就在门边等少奶奶回来，扶少奶奶下马车……” “呵，那你必定抢不过我。” “你们抢去，我去准备伞，万一少奶奶回来的时候，下雪了，我给少奶奶撑伞。” “好个狡猾东西，平时竟没看出来，你等等我，我有上好的无烟炭，做个手炉，给少奶奶暖暖手。” “笑死，少奶奶什么东西没有，看得上你的手炉？” “看不看得上是少奶奶的事，而且那也是奴婢的一番心意，没准少奶奶喜欢呢。” “那我去做些点心，等少奶奶回来，正好吃点。” 众人说着着急忙慌的跑开了，生怕慢了一步。 知情婆子揣着手，眼珠子乱转，见人都散了。 趁无人注意，一溜烟去了一个墙角。 “妈妈，辛苦了。”桃嬷嬷一见她就迎了上去。 “不辛苦不辛苦，为少奶奶办事。”知情婆子一脸谄媚。 桃嬷嬷立刻递了一个荷包过去，沉甸甸的银子压手，知情婆子却不敢收。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为少奶奶办事，是奴婢的荣幸，怎么拿银子呢……” 知情婆子疯狂摆手。 “妈妈放心拿着便是，我们少奶奶说了，有功就得赏，奴婢做事确实是奴婢们的本份，但做的好，就该赏。” 桃嬷嬷说着强行把荷包塞进知情婆子手里，还悄声说道，“少奶奶说了，咱们院子还差一个看门婆子，过两天就调您来。” “天啊，少奶奶慈悲，少奶奶万福，奴婢愿为少奶奶肝脑涂地。” 知情婆子激动都有些胡言乱语了。 她在侯府干了一辈子，只是一个最低等的杂活婆子。 冬天扫雪，夏天扫雨，整日被人吆五喝六，没有体面，月银也不高。 家里儿女，一个倒夜香，一个洗菜，一家子合在一起都拼不出一个体面活计。 不说为旁人，光是为了儿女，也要想办法想往上走一走。 可她又没关系，也没银钱打点，只能赌上一赌。 甭管别人怎么看姜舒绾这个新入门的少奶奶，她是把自己这一身皮肉都赌在姜舒绾身上了。 少奶奶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她一直以为自己得多做几件事，才能进少奶奶的眼，没想到只做了一件，少奶奶就要把她调到院子里看门。 那门子的活，可比杂活轻松的多。 有门可以挡风遮雨，冬天冷了还能升一个炉子，月银也翻了一番。 更重要的是，据她观察，她是第一个投向少奶奶的。 这要是少奶奶以后掌权了，她就是从龙之功啊…… 想着，知情婆子激动不已。 她感觉自己就要走上巅峰了。 第28章 回门了 桃嬷嬷站在车辕边，将手里的铜鎏金缠枝牡丹暖手炉送到姜舒绾手里。 “小姐，事都办好了。” 姜舒绾接过手炉，赞赏的点点头。 世子超爱的谣言已经叫她传出去了。 老太太超爱的谣言当然也该跟上。 刚好老太太想在族亲宴会上考验她，她就将计就计。 把考验，歪曲成老太太看重她，喜欢她。 哪怕她才刚刚进门，就迫不及待的要将她正式介绍给族人、族老。 毕竟，也没人敢去问老太太是不是真的爱重她。 就像没人敢问裴宴之是不是超爱她一样。 当然，谣言总有破裂的一天。 但只要在这之前，她展现自己的能力，手腕，将裴老太太、裴宴之这两个大腿，抱好。 得到他们认可，到时候谣言就不是谣言，是事实。 想着姜舒绾重重叹了一口气。 想她好好一个卷王，也没过多少年舒心日子，又要卷起来。 心累。 真的只想做条咸鱼啊！ 为什么要逼我卷？ 不开森=_= 旁边的垫子一沉，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裴宴之。 小权臣今天穿一身天青色长袍，暗绣青竹淡雅出尘，面如冠玉，眉目清隽，像画中走出来的世家公子。 小权臣真好看。 姜舒绾“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一丢丢。 果然比较累的时候，看一看帅哥心情会变好。 心情舒畅的姜舒绾多看了裴宴之几眼。 之后，也不管他，径直跟青杏说话。 她越来越满意裴宴之这个顶头上司了。 把他当空气，他也一点不生气，就自己坐着，拿了本书看。 这样的老板，真好。 姜舒绾狠狠给裴宴之点了个赞。 很快到了姜府。 刚下马车，就听见少女的尖叫，和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回身一看。 只见裴泠玉一身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嵌宝紫金冠，骑着一匹马从街尾冲过来。 穿这么花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花蝴蝶呢。 姜舒绾内心吐槽，等马儿跑近了才看见裴泠玉怀里埋着一个女子。 “玉郎，你吓死我了。” 姜瑶从裴泠玉怀里抬起头，又娇又嗔的用小拳拳捶他胸口。 “明明说慢慢骑的，突然骑这么快。” “你受伤了吗？骑快马好玩，我也是想你高兴。” 裴泠玉抱着姜瑶从马上翻身下来，上下检查她身体。 “我没事。”此刻在大街上，姜瑶还是比较克制。 打开他的手，理了理衣服，抬头就看见了姜舒绾。 至今她都不明白，为什么上一世伯夫人会对她的替身姜舒绾那么好。 对她却那般恶毒，天天找茬。 新婚第一天不但想打她，第二天还传话让她去立规矩。 啊呸! 上辈子她已经立够规矩了，这辈子休想。 还好，她嫁了如意郎君，全心全意护着她，对她好，每天还缠着她啪啪啪…… 姜瑶脸颊绯红，眼神往牵马的裴泠玉看去。 只觉得他意气风发，英挺不凡。 而且又温柔体贴，知情识趣，床上功夫也好，到处都是优点。 再看站在姜府门口的裴宴之，一脸淡漠，冷的跟面墙似的，和她的玉郎完全是两个极端。 姜瑶只觉得对自己的夫君满意的很。 尤其看见姜舒绾和裴宴之站在门口，没有一点交流的时候，心中更是畅快。 看来姜舒绾也不是裴宴之的菜。 也对，人家有绿茶表妹呢。 嘴角一勾，姜瑶朝姜舒绾迎了上去。 都是一家子亲戚，四人见过礼后，一起往府里走。 裴宴之、裴泠玉这两个女婿去前院见姜父。 姜舒绾、姜瑶进后宅。 刚进二门，一群妇人便迎了出来，具是姜、宋两家的亲戚。 “娘，舅母，姨母……” 姜瑶眼前一亮，快走几步也迎了上去。 众妇人却直接与她擦身而过，纷纷围在姜舒绾身边嘘寒问栗。 “绾绾回来了呢。” “嫁的好就是不一样，看看咱们绾绾这一身的气质。” “坐车累了吧？快喝口茶。”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来人，快给你们大小姐上点心。” 一屋子亲戚，姨母姑母具都围在姜舒绾身边，各种殷勤周到。 只有宋氏来接姜瑶。 姜瑶气的胸口痛。 之前这些姨母、舅母巴结她的时候，可没这么周到。 有眼无珠的东西，等姜舒绾以后被温氏磋磨，你们就知道谁才是真正嫁的好了。 伯夫人是个恶婆婆。 还好，温氏也是个毒妇，不然她真要气死了。 另一边，宋氏也对亲戚们的态度很是不满，但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姜舒绾嫁的侯府。 看着众星捧月的姜舒绾，宋氏也酸的很。 本来这些都是她女儿的。 尤其姜舒绾身上，那件拖地碧绿云烟宫装纱裙，散花水雾，飘逸的跟云朵一样。 姜舒绾一动那纱就扬起来。 加之她长的又好看，肌若凝脂，衬的她像仙女一样。 只叫一屋里的人都看傻眼了。 “天啊，这是什么料子，竟如此轻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云烟纱裙，听说是用一等蚕丝做的，才有宫中女子才能用呢，看看这上面的绣纹，竟如此精致……” 亲戚们摸着姜舒绾的裙子，赞叹不已。 姜瑶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舅母也太夸张了，又不是多精贵的东西。” 宋氏用手肘打了她一记。 她原来就不敢惹姜舒绾，现如今姜舒绾高嫁，她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 “本来就是啊，我又没说错！”姜瑶很是不满的道。 姜舒绾穿的云烟纱裙，是侯府聘礼里的东西，宫里的东西确实蛮稀奇，但要说多贵重也不至于。 至少她在伯府也不缺。 另一边，众亲戚听见她说话，方才发现她也回来了。 众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姜舒绾身边散开，尤其是宋府的亲戚，连忙和姜瑶打招呼。 “瑶儿也回来了啊，姨母眼拙竟没看到。” “瑶儿这一身，真是太富贵了。” 姜瑶今天确实穿的富贵，一身浅金色银纹罗裙，头饰耳坠具是金灿灿的金雀钗金耳坠。 她还带了两个手镯，一个金镶玉，一个金镶红宝石。 非常华贵，让人侧目。 然而，加起来也没姜舒绾手腕的玉镯值钱。 众人目光在姜瑶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姜舒绾身上。 第29章 太太送的 姜舒绾一身云烟宫装纱裙，为免头重身子轻，头上戴的是百花银蝶步摇，宝石耳坠。 她一身精致清丽，不像姜瑶金晃晃露富。 然而，少女手腕一抬，冰种白玉飘花翡翠镯便露了出来，叫众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天爷，这是冰种翡翠吧。” “飘花轻盈不俗，就是阳光下也不见一丝裂纹，品相完美，这怕是要值不少银子吧。” 众人惊叹连连。 在冰种翡翠面前，姜瑶一身都廉价了。 姜瑶也吃了一惊，一把抓住姜舒绾的手腕，“你这镯子哪来的？” 她敢肯定侯府的聘礼没有这个镯子，姜府的陪嫁也没有。 “太太送的啊。”姜舒绾眨巴眼睛，一脸单纯的说。 “太太？” “就是我婆婆啊！” “……” 姜瑶整个灵魂都激荡起来。 什么玩意！ 温氏会赏儿媳妇东西？？ 还他么是这么昂贵的玉镯子？？？ 上一世，温氏扣的只给了她一个薄薄的红包啊…… 另一边，众人听说玉镯子是侯夫人送的，连忙问姜舒绾具体情况。 姜舒绾便把敬茶发生的事，挑对她有利的说了。 “我都说不要了，哪有新媳妇进门，除了红封，还拿太太手镯的。” “偏太太爱我，一定要给我，我也是推脱不了。” “还有两位叔母，除了红封，又是送耳坠子送簪子的，真叫人受宠若惊。” 说罢低下头，一脸被宠爱，不好意思的小媳妇样子。 “哎呀，我们绾绾都成亲了，还脸红成这样。” “太太们是看重你呢。” “以后你有的是福气。” 众亲戚连忙又去拍她的马屁。 大小姐如此受宠，那必须捧着啊，没准有一天还得求到大小姐。 连宋氏也忍不住频频看向姜舒绾。 她从没望姜舒绾向姜瑶说的那样，嫁去侯府就被温氏磋磨。 但是被侯府贵妇宠成这样…… 这也跟姜瑶说的太南辕北辙了吧…… 想着，宋氏幽怨的目光落在自家女儿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恶毒婆母？ 姜瑶被她娘的眼神看的全身难受，脑中有个棒槌在打她一样。 怎么回事啊！ 温氏那个毒妇，怎么可能对姜舒绾这么好？ 温氏转性了？ 还是被雷劈了？？ 不能啊，温氏那个毒妇…… 等等! 难道是捧杀？ 是了! 一定又是捧杀！ 温氏最擅长的就是捧杀，还有各种软刀子杀人。 悟了!我悟了！! 姜瑶觉得自己悟了，尤其再一次瞟到姜舒绾穿的云烟宫装裙。 这可是侯府的聘礼。 姜舒绾穿聘礼，就证明她也没看出来聘礼有问题。 也对，她都看不出来，姜舒绾凭什么看出来！ 呵!一条咸鱼，能有什么见识！ 另一边，姜舒绾正和众亲戚说话，转头，看见姜瑶正用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 “咳咳。” 姜瑶清了清嗓子，眼中的不屑也掩了下来。 “大姐姐可知道侯府族亲聚会？” “知道啊，老太太说要介绍族中长辈与我认识。”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就是鸿门宴。 强行压制了脸上的嘲讽，姜瑶轻声道，“我也听说了，婆母说也要带我去呢。” 其实伯夫人根本没有和她提。 不过谁叫她是天选之子，知道剧情呢。 “伯夫人待你真好，这衣服镯子都是伯夫人送你的吧。”姜舒绾一脸单纯。 姜瑶笑意僵住，用尽全力才憋了一个“是”字。 衣服镯子簪子都是裴泠玉送的。 但是姜舒绾都说婆母宠她，她也不能输。 “这真是伯夫人送的？”亲戚们还没说话，宋氏便激动的拉着姜瑶的手。 “儿啊，伯夫人待你如此好吗？你可要好好孝顺她啊。” 宋氏心头大石落了下来。 之前伯夫人不同意姜瑶进门，让裴泠玉娶了世家女。 她真怕姜瑶嫁到伯府，受伯夫人苛待。 这年头那个媳妇能犟过婆婆。 看到伯夫人对姜瑶好，她也放心了。 哪怕伯夫人送的东西没有姜舒绾身上的一个玉镯值钱。 但是姜舒绾嫁的是侯府，得的东西好也是应该的。 而且，这些东西都是姜瑶自动让出去的。 想着宋氏只觉得心里好像也没那么痛快了。 人就是喜欢比。 姜瑶和伯夫人相处愉快，她本该高兴。 但一想到姜舒绾得到的更多，心里的高兴就大打折扣。 都怪裴泠玉勾了她女儿的魂，不然她就是侯府的丈母娘了。 宋氏对女婿充满了怨念。 这时，姜父带着两个女婿进来。 宋氏去迎裴泠玉的脚步立时慢了一拍。 其他亲戚也去迎，当然主要迎的是裴宴之这个世子。 “世子真是好生俊秀。” “听说世子在国子监读书？” “而且还是自己考进去的？” “世子真是钟灵敏秀，听说很多世家子弟都是恩荫。” 国子监是当朝最强官学。 学生分两种，一种是靠自己考上的真才实学，是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材。 一种是靠祖上的功劳恩荫进去的，没什么实力，但是家庭好。 听了众亲戚的话，裴泠玉脸上的笑容便僵了一下。 他就是亲戚口中凭恩荫进的国子监。 裴宴之是靠自己考上去的，家世也是顶级，平时伯夫人就经常叫他多向堂兄学习。 没想到，到了妻子娘家，还要听这些。 裴泠玉有些不高兴。 不过他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和姜瑶又是新婚期，心情又开朗起来。 裴泠玉在宋氏的介绍下，一一向各位舅母姨母叔母见礼。 他为人活泼，擅长哄女人开心，很快就和众舅母、叔母熟起来。 他在姜府自在的很，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宋氏刚刚还拿他和裴宴之对比呢，觉得他家世没有裴宴之好，读书也是恩荫，哪哪都差裴宴之一截。 和裴泠玉说了几句话后，又对这个女婿喜欢起来。 嘴甜，生的俊，又是个小伯爷，又对女儿一往情深，也是顶好的婚事了。 宋氏这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另一边，姜父考校了裴宴之功课才学，也对他极为满意。 姜父虽然只得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但他却是真正的进士出身。 裴宴之只有秀才文凭，两人说起文章来，裴宴之竟然一点都不输给他。 “好！好好！” 姜父激动的拍了拍裴宴之的肩膀，他觉得裴宴之明年一定能中举。 爹！ 小权臣那是给你面子呢，就你刚刚考校的那些文章，人十岁就会做了。 姜舒绾盯了裴宴之一眼。 她发现裴宴之性子虽然冷淡，但是极为知礼，而且低调。 比如姜父考的那些文章，对裴宴之来说，其实非常小儿科，他也没有不耐烦，具都答了。 非常给姜父面子。 满腹经纶，却又不傲慢。 哦，对了，人家还会查案，修河，治理地方…… 好吧，全能！ 不愧是未来第一权臣。 跟着这样的老板混，姜舒绾感觉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就很开心有木有！ 第30章 她真发善心 饭厅。 已经有仆人在上菜了，又有几个叔父、舅父从外边进来，加入这场家宴。 世家的家宴大多都男女分开，姜家没这实力，又是一屋子血脉亲戚，便都安排在一个厅里。 男女分开坐，坐两桌，用屏风隔开。 那边刚上了一个卤鹅，香的很，姜舒绾忍不住瞟了好几眼。 冬天的卤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倏地，袖子被姜瑶扯了扯。 “大姐姐，侯府族宴你打算穿什么？” 姜舒绾眨巴了下眼睛。 姜瑶不是要给她下套吧？ “你穿什么？” “我穿伯府聘礼做的衣衫，我们姜家总归比不上世家贵胄，侯伯两府族宴这么大的盛会，穿的不好怕是会给婆母和夫君丢脸。”姜瑶一边说，一边问，“大姐姐穿什么？” 果然是给她下套。 “我也一样，侯府给的聘礼具是好的，到时候我好好打扮一番，给婆母和世子争争脸面。” “那我们约好了啊。”姜瑶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好啊！”姜舒绾也笑。 谁不穿谁是狗！ 两人说完，菜也上的差不多了。 众人都移到饭厅，各自坐下，酒过三巡，姜父还特别高兴的提了一嘴，裴宴之送他的笔。 亲戚们都一脸羡慕，尤其是桌上的叔父、姨父等。 他们不像姜父是读书人，但也听过青花竹叶紫毫笔的大名。 “青花竹叶紫毫笔，那可不得了……” “听墨书斋的掌柜说来货就被一抢而空。” “那掌柜唬你呢，那笔都是贵人订制的，根本流不到市面上。” 众说纷纷，然后恭贺姜父得了好笔，好女婿。 姜瑶在一旁听的脸都绿了，她今天回门为了有面子，特意让裴泠玉备了重礼，姜父竟一嘴都没提。 女桌这边也听到那边的话了，连忙借此又恭维了姜舒绾一番。 “大小姐嫁的太好了！嫁的太体面！” “不只婆母重视喜欢，连世子为着她也送了重重的回门礼。” “我以前瞧着大小姐是个有福的，果然没看错。” “是了是了，以前大小姐看起来就和我们不一样龙凤之姿，我们姜家飞了一个金凤凰啊!” “对啊对啊!金凤凰又金贵又华丽，太给我们姜家长脸了。” 姜瑶气的筷子都要拿不住。 一群舔狗！为了舔姜舒绾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不要逼脸，有眼无珠的东西，嫁的好，那也得有命享啊！ 姜瑶一脸不屑，一边瞟了旁边的姜舒绾一眼。 侯府聘礼尽是样子货，姜舒绾没有体面精贵的首饰，又没见过大场面，族宴必定一败涂地，丢人显眼。 她到时候好好打扮一番，出尽风头，为伯府挣的大大的脸面。 伯夫人不是瞧不起她么？ 到时候狠狠打她的脸! 还有这些姜宋两氏族亲，都得回来舔她！ 吃过饭，启程回家。 侯府、伯府都住一条街，回去的时候裴泠玉没骑马。 两府马车同行，姜舒绾还和裴泠玉闲聊了两句。 说来命运真是琢磨不定，上一世，裴泠玉各种不见待她，这一世却舔着脸叫她大姐姐。 真爽！ 姜舒绾乐呵的想。 姜瑶狠拽了裴泠玉的袖子，“你同她有什么好说的？！” 裴泠玉没想到她语气这么恶狠狠，愣了一下，“长姐镯子好看，我问她是哪里买的，想给你也买一个。” 姜瑶眼神立刻软了。 水盈盈的看着情郎。 裴泠玉看的心动不已，搂过姜瑶，两人也不回府了，驾着马车去朱雀街游玩。 姜瑶雀跃无比，临走的时候还得意洋洋看了姜舒绾一眼。 可怜姜舒绾不但要受温氏磋磨，还要守两世活寡。 姜舒绾生得好看又如何。 女人啊，得有了男人，才算是一个全乎女人。 姜舒绾只当没看见她嚣张的眼神，反而对裴泠玉哄女人的本事拍案叫绝。 怪不得上一世，那么多小妾为他争风吃醋，外边的也往他身上扑。 桃花运无敌了。 马车很快到了侯府，一下马车姜舒绾就受到众人欢迎。 “少奶奶，您慢着点，老奴扶你上马车。” “少奶奶老奴给您撑伞。” “少奶奶这是老奴做的暖手炉……” 一群婆子丫头围着姜舒绾追捧，正是之前受了知情婆子蛊惑那群人。 众婆子丫头争先恐后的，唯恐落了后。 虽然都是些没什么背景的小管事，或者连小管事都不是。 但姜舒绾已经佷满意了，造谣传谣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等时间久了慢慢发酵，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 而且，她也没出多少钱。 低成本，高回报，稳赚不赔，爽死了有木有！ 侯府门口，姜舒绾扶着这些下人的手下了马车，见裴宴之坐着不动，疑惑的看着他。 或许是想起聘礼的事，裴宴之通报自己行程，“我去国子监。” 我去！ 这么卷！ 有一瞬间，姜舒绾觉得裴宴之像极了现世的自己。 瞬间升起一股惺惺相惜好伐！ 虽然知道裴宴之至少十年内，不会把自己卷死，姜舒绾还是忍不会住关心一句，“世子，累的狠了就歇息一下，书不会跑，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说完，见裴宴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似乎被寒风吹红了，没想太多，就把自己的暖手炉往他手里一塞。 然后也不待裴宴之拒绝，转身就往自己院子走。 旁观的婆子丫头却不淡定了。 “少奶奶把自己的手炉给世子了……” “大冷的天，世子怎么连个手炉都没有？” “世子近身侍候的都是小子，那些个皮猴子，哪有丫头细心，偏世子不让丫头侍候。” “还好现在有少奶奶，你看少奶奶多贴心，宁愿自己冷，都要把暖手炉给世子呢。” “你别说，世子一个男子，捧着少奶奶暖手炉的样子还挺搞笑的。” “少奶奶手炉一看就是女子用的，世子去了国子监怕是要被同窗打趣。” “哪用同窗打趣，你看我们府里，世子超爱的事情都传开了。” “其实我一直将信将疑，但是看世子拿着暖手炉那副呆样，嘻嘻，我对我家那口子好的时候，他也是那样呆呆的……” 她们说的太大声，被迫听完的姜舒绾=_=：大娘，你当我没有眼睛吗？小权臣眼里的呆和你家那口子的呆可不是一个意思。 而且，大娘你也太会造谣传谣了，我下次造谣必定找你! 姜舒馆狠狠吐槽了一番，偏青杏还一脸敬佩。 “小姐，你真厉害，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刷世子好感，而且经婆子们一传，你和世子的感情更好了呢。” 姜舒绾：“……” 她沉默了一阵，幽怨道，“青杏，有没有可能，你家小姐我刚刚真的只是觉得世子冷，所以大发善心，把自己的暖手炉借给他？” 青杏=_=：“……您是吗？” 姜舒绾=_=：“是。” 青杏=_=：怀疑ing~ 姜舒绾=_=：“……” 我真是够够的了。 她又不是无情的工作机器，天天只想刷大腿的好感。 偶尔她也会发善心，关心一下老板的好伐！ 第31章 流言发酵 外面在雪花飘飘。 经过几天的相处桃嬷嬷大概也知道姜舒绾是个什么人，聪慧机智无双不说，待下人也是极好的。 于是，哪怕她不在屋里，桃嬷嬷还是点了两盆炭，让屋里的小丫头可以暖和暖和。 此刻，桃嬷嬷正领着春娇、媚雪坐在火盆边做针钱。 姜舒绾回门前，在纸上画了两个兔八哥。 桃嬷嬷在布上勾出图样轮廓后，就和春娇、媚雪开始做起来。 小桃年纪小，绣活也不怎么样，桃嬷嬷只让她在旁边打下手。 姜舒绾回来的时候，她们刚绣好一对兔耳朵。 奶嬷嬷坐在炭盆旁边烤花生、果干。 炭盆上架了一个铁网，上面咕噜噜煮着茶水。 屋里暖哄哄的，还飘着烤花生、烤果干的香味。 茶水味道不重。 茶是个精贵物，虽然姜舒绾从不限制奶嬷嬷吃喝。 但她不在的时候，奶嬷嬷还是舍不得多放，只放了一些茶沫子。 “小姐。” “小姐你回来啦。” 姜舒绾一进来，众人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上来。 “青杏姐姐。” “青杏姑娘。” 众人也和青杏打招呼。 桃嬷嬷一马当先，过来给姜舒绾解斗篷。 见姜舒绾手指冻红了，连忙叫小桃去库房又取了一个手炉。 “小姐暖手炉呢？可是忘在娘家了？” “给世子爷了。”青杏回桃嬷嬷。 她也冷，一边去烤火，一边去看春娇、媚雪绣的兔子。 “哈哈哈，这什么兔子啊，长这个熊样。” 青杏拿着姜舒绾画的图纸，笑的肚子都痛了。 姜舒绾：=_=人家兔八哥是大明星呢，你竟说它熊样？ 另一边奶嬷嬷已经另取了好茶，放在炉子上烧。 水还有一会开，奶嬷嬷就倒了杯热水，让姜舒绾喝。 热水不温不冷，温度刚刚好。 “谢谢奶娘。”少女笑盈盈的，一边喝水一边叫青杏去拿了几个橘子一起烤。 “烤花生吃多了口渴，奶娘吃个橘子甜甜嘴。” “不防事不防事。”奶嬷嬷乐呵呵的。 橘子烤香了，她也不怎么吃，果肉掰成一瓣瓣。 放在盘子里，白色橘络都叫她清理的干干净净。 姜舒绾喜欢坐在炭盆边，一边烤火，一边自己掰橘子吃。 便把奶嬷嬷收拾立正的橘子给了青杏。 “谢谢小姐，谢谢奶嬷嬷。”青杏笑的见牙不见眼。 奶嬷嬷也笑呵呵的。 青杏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丁点大一个孤儿，四五岁还没桌子高，就被牙婆领到姜府。 姜府各院主子嫌她年纪小做不了事，最后还是姜舒绾把她留下了。 一晃这么多年青杏长大了，也能把姜舒绾照顾的妥妥贴贴。 性子也变活泼了，就是渣渣呼呼的。 此刻正一边笑话兔八哥长的丑，一边吃橘子。 突然，小丫环来报，针线房的管事嬷嬷过来了。 “给少奶奶请安。”针线嬷嬷一进来就看见一屋子里的丫头嬷嬷人手一个橘子。 针线嬷嬷很是吃了一惊。 现下橘子精贵，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舍不得多吃，少奶奶屋里竟然人手一个？ 连丫环都有？ 难道，老太太超爱这事，是真的？ 针线嬷嬷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话到舌尖变了。 “回少奶奶的话，少奶奶昨儿叫青杏姑娘拿了一匹蜀锦，让我们在十日后赶一件衣衫出来，这本来是来不及的，针线房就十来个丫头婆子，手里活计都多。” “而且，少奶奶衣衫的图样又复杂，就算用三个丫头起码也得做一个月。不过少奶奶吩咐的，奴婢不敢怠慢，特意均了五个丫头出来，让她们把原来的活放一放，先把少奶奶的衣服做了。” “只是不一定能赶得上，现来回少奶奶一声，怕到时候赶不上耽误少奶奶的事。” 其实她原本想说的是，针线房接不了这个活。 但是，黄澄澄的小橘子晃眼。 再想起府里突然流传开来的老太太超爱，世子超爱的流言，话到嘴边就变了一个模样。 当然，能不能按时完工她没说死，能均五个丫头单独给姜舒绾给个新媳妇做衣裳，已经是极给她脸面了。 温氏当年进府的时候，她都没这么殷勤呢。 “嗯。”姜舒绾淡淡点了头，也没正眼看针线嬷嬷，只叫桃嬷嬷给赏。 针线嬷嬷拿着重重的红封，一边千恩万谢的走了。 一边感叹少奶奶果真如下人说的那样，狂的厉害，根本没将她们这些小管事放在眼里。 打开红封一看，全是金银锞子。 府里主子打赏下人经常用金银锞子，可一般都是一两颗。 谁打赏金银锞子用一袋啊！ 少奶奶太豪气了！ 针线嬷嬷心惊不已。 针线嬷嬷：我感觉还能挤一个丫头给少奶奶做衣裳。 其实她哪里知道，姜舒绾屋里好几箱呢，都是温氏准备的聘礼。 另一边，姜舒绾心头也在想事。 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半路遇见了裴老夫人身边的常妈妈。 常妈妈正式通知她，族宴订在十天后。 姜舒绾心想，裴老夫人还挺厚道的，把族宴订在十天后。 这样哪怕是什么都不懂的新媳妇，听见十天后要举族宴饮，都会打听一二，进而有所应对。 裴老夫人此举足见其人品，做为侯府老太太，她借族宴考验孙媳妇，又给孙媳妇十天时间准备，这样的祖母算是很不错的了。 偏姜瑶上辈子，上了温氏挑拨离间的当，又在回门的时候和裴宴之彻底闹掰，一心以为温氏是个好婆母。 这十天时间，天天跑去温氏那里请教，最后族宴上丢了好大的脸。 把橘子掰开，姜舒绾一边吃橘子，一边烤火，一边想。 侯府的规矩她都刻在心里，除了做件新衣裳族宴上闪亮登场，好像也没别的事做了。 礼仪嬷嬷被她弄到庄子上去了，温氏肯定恨毒了她。 不过温氏被禁了足，就是想磋磨她也不能够。 这样的话，她又可以躺十天了。 话说。 她天天一副这个嬷嬷，这个管事看不起的样子。 这装逼装多了，不会变逼王吧？ 外面。 雪还在下。 “小姐，要传膳吗？” 现下的人都吃两顿，上午那顿在姜府吃的。 现下差不多三点，她刚好也饿了。 膳食很快传上来，天气虽冷，她的饭菜从厨房端过来，却没有一盘是冷的。 管厨房的婆子，已经被她的“三个棒子”“无中生有”，弄的脑袋发晕。 整个侯府后宅，除了裴老夫人、温氏的饭食之外，姜舒绾的饭食她最为上心。 不但菜品样样精心，连跑腿送膳的小厮找的也是伶俐的。 姜舒绾照例赏了他们，尤其是管厨房的婆子。 又八卦，又容易被蛊惑，她在厨房，又经常和各院各个关节的管事打照面，非常适合帮她传谣。 所以，姜舒绾狠狠赏了她。 反正是温氏给的钱，也不心疼。 而且，她既坐了这个位置，该花的时候就得花。 第32章 准备做奶茶铺子 吃完饭，姜舒绾开始做奶茶。 除了裴老夫人给的两个大铺子，她手里还有三个小铺子。 铺子面积小，周围也是普通居民区，大宗昂贵买卖是做不成了。 她决定三个铺子一个卖奶茶，一个卖烤串，一个卖关东煮。 姜瑶见天的想出风头，除了抄诗扬名，什么奶茶火锅，她也早早弄出来，在京里出了很大风头。 上京城的闺秀千金，都知道姜府的二小姐经常会弄出一些新奇的点心浆饮。 姜府日常饮食也会吃奶茶、烤串之类的。 所以姜舒绾做这个生意，也不会暴露自己穿越身份。 奶哥识字，她原先是打算把奶茶烤串的做法写到纸上，让奶哥安排下人做。 想了想下人可能连奶茶烤串名字都没听过，光凭一张纸，怕是很难做出好味道。 反正她自己也喜欢做美食，干脆现场教学。 刚好今天下雪，正是煮奶茶的好时候，姜舒绾就通知奶兄派人来学。 她顺便还叫了孙婉婉过来一起吃奶茶。 小妮子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跑进来，她性格比较胆小，听到有好吃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小姐，这是侯府，您慢点。”孙婉婉贴身丫环在后面提醒。 孙婉婉方才放慢了脚步，不过脚下还是比平时快多了。 “快进来。” 姜舒绾在院门口等她，一见她就招呼她进屋。 一屋子丫环又连忙给孙婉婉问好，给她解斗篷，给她扫肩头上的雪。 “绾绾，我听说你今天回门挣了好大的脸面，连宋家的亲戚都围着你转身呢。” “还有世子也特别给你面子，送了重重回门礼。” “消息传的这么快？”姜舒绾挑眉。 “上京城是这样的，一点子消息就满天飞。”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和姜舒绾是好姐妹，比较关心姜舒绾的事。 “奶茶呢，什么时候做？绾绾你做的奶茶太好喝了，今天有哪些小料，我要吃一整碗芋圆。”孙婉婉激动的说。 学做奶茶的是小桃的嫂子，桃嬷嬷以前在姜府不得重用，小桃嫂子也只得一个厨房帮厨的活。 此刻，小桃嫂子正一脸震惊的看着姜舒绾。 小桃嫂子在厨房帮用，姜瑶做奶茶的时候，她还打过下手。 姜舒绾做法上跟姜瑶差不多，材料也都是茶叶牛乳糖浆。 但她的小料就太丰盛了，完全不是姜瑶能比的。 光是芋圆，姜舒绾就做了四、五种。 圆圆滚滚，只有指甲盖大小，用南瓜粉，紫薯粉，抹茶粉等调成不同颜色，装在青瓷小碗里，颜色非常惹眼。 另有珍珠、芋泥、各色密豆，各色果干，花生碎等小料。 全部加起来竟有二十多种。 装奶茶的器物，姜舒绾也是别出心裁，特意用洗干净的青色竹筒。 冬日里到处都是枯败之色，姜舒绾特意选了青绿色的竹筒装奶茶。 竹筒小巧别致，筒口打磨的很光滑，也不刺手。 孙婉婉一见竹筒就爱上了，爱不释手捧在手心。 另一边，火炉上奶茶已经熬好了，姜舒绾拿着竹筒问她要什么小料，一个个给她加的堆成一个小尖尖。 大冬天喝一口热奶茶，真的太爽了。 孙婉婉抱着竹筒，迫不及待喝了一口。 姜瑶做奶茶喜欢放很多糖，甜的腻人。 姜舒绾做的奶茶甜味适中刚刚好，喝一口小料满满，让人无比满足。 尤其是姜舒绾还特地用黑、白两色芋圆，做了一只圆眼睛，短尾巴，黑白相间的小动物放在奶茶上面。 孙婉婉在书上看过，知道这种小动物叫大熊猫，也叫食铁兽。 蜀地特产，力大无穷，非常凶猛，农人看了都吓的躲起来。 没想到被姜舒绾做成奶茶，圆圆的耳朵，眼睛又圆又黑，胖嘟嘟圆滚滚的身材。 看起来一点都不凶猛，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好可爱的食铁兽。” 一时间孙婉婉竟舍不得吃了。 青杏见了也眼馋的很，央求姜舒绾给她也做一个。 姜舒绾都依了，也给奶嬷嬷做了一个。 她一边做，一边教小桃嫂子，小桃嫂子手脚利落，没几下就学会了。 最后一屋子嬷嬷丫头，都吃着了食铁兽。 “我把食铁兽吃了。”青杏一边吃一边笑。 最开始她只觉得熊猫团子可爱，听孙婉婉说它是个凶兽，吃在嘴里竟升了一股豪气万丈。 她吃凶兽了耶！厉不厉害？ 孙婉婉倒舍不得吃了。 “这个熊猫团子太可爱了。” 春娇、媚雪也舍不得吃。 她们是姜府的家生子，平时也没出过什么门，见的小动物不过是些猫儿狗儿，哪里见过这样黑白两间的小动物。 于是稀奇的很，只喝奶茶，吃小料，一点都不动熊猫团子。 喝奶茶的动作也很轻，生怕把熊猫团子碰坏了。 桃嬷嬷、奶嬷嬷也稀奇了一会，最后还是几口将熊猫团子吃了。 尤其是桃嬷嬷，奶茶铺子以后是由小桃嫂子管，她一边吃一边问儿媳把做法记下没。 “娘，我记下了。” 姜舒绾一口气教了她几种奶茶做法，不过做法大多都差不多。 难的是味道，和各种小料。 姜舒绾教的时候，她学的认真，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再加上姜舒绾奶兄在旁边写字记下做法。 只要她回去多加练习，等过几天铺子开业的时候，就算做不到姜舒绾那么好吃，也够卖了。 “那就好，那就好。” 听儿媳这么说，桃嬷嬷点了点头。 她一进侯府，姜舒绾就信任她，让她做了大嬷嬷，管库房管银子。 又提小桃进屋侍候，小桃嫂子也得了好差事。 她自然想一家人把活干的漂漂亮亮，不叫姜舒绾失望。 “好好干，跟着小姐有肉吃。”青杏咧着嘴笑。 在姜府的时候，她对姜舒绾就崇拜的很。 以前还会嫌弃姜舒绾疲懒，爱睡懒觉什么的。 现下姜舒绾在侯府的一通操作，化解了几次危机不说，还兵不血刃的收服了侯府许多中小层管事。 只叫青杏佩服的五体投地。 现在她对姜舒绾信心是前所未有的高涨，所以说这话的时候，那当真是理直气壮。 她家小姐，可是顶顶能干的。 青杏得意的很。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附和。 “青杏姐姐说的是。” “大小姐对我们太好了。” 下人们说这话完全发自肺腑，她们跟着姜舒绾嫁过来三天，就涨了月钱，吃了精贵的橘子、奶茶。 尤其是奶茶，除了姜府的主子，听说只有二小姐在诗会做过，吃这些奶茶的都是世家千金呢。 天啊，他们何德何能，能吃着和世家千金一样的东西，她们是真没想过。 做梦也不敢想。 以前她们在姜府是最低等的下仆，跟着大小姐也开始活的体面了。 尤其另外两个烤串、关东煮铺子的经管人，已经摩拳擦掌，告诫自己要好好干，不要叫大小姐白白提拔一场。 一些只涨了月钱的下人，干活也有劲的很。 因为她们知道只要好好干活，对大小姐忠心。 大小姐也会提拔她们，到时候她们也能体面一会。 众人心思各异，不过心都是往一处使的。 见此，姜舒绾满意的点点头。 她可不想一边对付温氏，还要应付后院起火。 她要叫众人都上了她这条船，大家齐心协力，船才会越开越稳，越开越远。 第33章 小姑子登场 “绾绾，要我说啊，你也该在那些宴会上露两手，也叫那些贵女震惊震惊，不然风头都叫你妹妹抢走。” 孙婉婉对姜舒绾做的奶茶，熊猫团子喜欢的紧。 做为将军府家的小姐，孙婉婉也经常出入各种诗会茶会、赏花会。 姜瑶在这些宴会大出风头，引得众人赞叹不已。 起先孙婉婉也新奇了好几回，后来遇见姜舒绾，只觉得自己以前见识浅了。 姜瑶做的吃食，哪有姜舒绾做的好吃啊。 而且姜瑶总是一副“让你们这些土包子开开眼界”的盛气凌人气势。 让人很不舒服。 “我才不想给别人当免费的甜品师父。”姜舒绾说。 孙婉婉直接被她逗笑了。 冬日喝奶茶，烤火，最是悠闲，尤其外边还在下雪。 屋里其乐融融，喝茶的，烤火的，烤花生的，绣花的，各有各的乐趣。 突然，外面进来一个浅杏色锦衫，下着同色系百褶裙的小姑娘。 “你就是世子夫人？” 小姑娘神色有些许的倨傲，后面的丫头觉得她这话不太好，悄悄扯她袖子。 小姑娘直接将丫头甩开了，一脸不逊。 这是来找茬的？ 怎么还有点面熟？ 姜舒绾疑惑，小姑娘却对姜舒绾院子的模样大吃一惊。 经过三天布置修整，姜舒绾院子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原先抄手游廊两侧都是空的，现下挂了竹帘子。 小姑娘只瞟了一眼就知道，这帘子是用来挡风遮雨的。 此刻帘子是放下来的，雪水打在帘子上，融化后又顺着帘子流到地下新挖的排水沟。 房子都是木料做的，游廊沾了水，不但坏的快，还会生一股霉味。 她院子游廊就没挂帘子，每每雨后，游廊总有一股霉味。 除了游廊，中庭矮小的灌木也被连根拔去。 冬天灌木没什么看头，春夏又易生蚊虫。 现下也没高明的灭蚊手段，姜舒绾就直接叫下人全拔了。 只留几丛花，用砖头围起来。 剩下的地具都压的平整，铺了从河边捡的鹅卵石。 鹅卵石白生生的跟玉一样，只有手指头大小，雨水雪水都透过鹅卵石渗到地下。 最近不是雨就是雪，道路泥泞不堪，姜舒绾这鹅卵石院子却干净整洁的很。 为了方便行走，鹅卵石中间和四周还用石板铺了道路。 鹅卵石庭院中间，摆了一个矮几，并两个可以躺平的贵妃椅。 墙角有棵梨树，梨树枝桠刚好伸到贵妃椅上方。 小姑娘可以想象，春天躺这里赏花看书，冬天围炉煮茶有多舒服。 想着，她心里竟升起一股小小的向往，和对院子主人的赞美，觉得院子主人心思真巧。 倏地，她马上又想起什么，将赞美给收回了。 三间正房也和小姑娘以前见到的不一样。 还没进门，就可以看见房子左侧刚彻好的鱼缸，里面养了几尾金鱼。 天气寒冷，鱼缸里只有几根半绿不绿的水草，等春天种下两朵碗莲，便是极佳的景致。 鱼缸旁边还有一个猫爬架，一只白色猫儿正懒洋洋的趴在上头。 或是听见她进来的响动，猫儿立刻警觉的睁开眼。 “好漂亮的金色眼睛。” “猫爬架也好看，竟然有三层。” “哇，里面还有猫玩具。” 小姑娘瞧见小咪爪爪下的毛线团子，忍不住赞了一声。 她脸上的倨傲也不知不觉收起来，一脸惊奇的走进正房。 左看右看。 正房左边是姜舒绾的卧室，她看不到。 另外两间全部打通，用三扇屏风隔开，上等白色细绢，上面用双面绣绣了兰草，好看又精贵。 屋子中间摆的椅子桌子都是上品梨花木，做工也好。 沿墙对着中庭彻着方方正正可供两个人翻滚的，有点像床，又有点像榻的物什。 上面摆着矮腿茶几，还有羽毛做的垫子，靠背。 此刻，那像床又不像床的，姑且叫榻的物品，上面正歪坐着两个少女。 她们手里拿着一个竹筒，好像在喝什么。 她们看起来很是悠闲，一边喝着那竹筒里的浆饮，一边推开窗户看外边的漫天雪花。 另一边，丫头嬷嬷做针线的做针线，烤火的烤火。 其乐融融，气氛看起来舒服极了。 “你们不冷吗？”小姑娘眉头一皱。 窗户大开，坐在榻上的两个少女也没穿多厚实的衣服，手里也没手炉。 “不冷啊，”姜舒绾还在想她是谁，听她问，下意识拍了拍手下的榻榻米说，“下面烧了炕，不冷。” “你这榻竟然是个炕？”小姑娘瞪圆了眼睛。 现下已经有火炕这东西了，在民间颇为流传，但世家贵胄家族都是不烧炕的。 烧炕用的是柴火，在贵胄世家看来，烧不起炭是一种很丢脸的事。 她们向来讲究行坐卧踏，一举一动都是规矩礼仪。 谁家大户千金，天气一冷就缩到炕上待着啊，太失礼了。 一点都不雅致。 姜舒绾瞧出了她眼神的鄙夷，她往榻榻米上瞧了眼。 她知道这时代的贵胄家族凡事都讲究一个雅致，所以榻榻米她专门改过设计。 不管是加柴火的灶口，还是排烟管道，全部都隐藏在暗处，不会露出外面。 榻榻米上她还放了黑漆嵌螺钿小几，和各种靠枕。 所以她这个榻榻米看起来就像贵妃榻，就是宽一点而已。 冬天歪在上面看雪景，爽飞天了有木有。 她现代是南方人，对北方的炕可是眼馋的很。 “做的倒是精巧，看不出是个土炕。” 虽然鄙视，小姑娘还是围着榻榻米转了一圈。 “你见过土炕？”姜舒绾问她。 小姑娘穿着打扮一副贵族千金的样子，一般贵族千金连土炕这个名字都没听过。 “我没见过，不过我听大哥说过。” 小姑娘说完也不理姜舒绾，目光又用看她屋里的其他陈设。 不管是兰花屏风，还是黄花梨木博古架上摆的玉勾云纹宫灯，也都是极好的。 精致又贵气。 足见屋子主人是个有品味。 只是，她烧炕…… 小姑娘看姜舒绾的眼神，带了点不屑。 孙婉婉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姑娘。 你谁啊？ 进来半天了，不自报姓名吗？ “奴婢给少奶奶请安，给孙姑娘请安，我家小姐是四太太屋里的姝姝小姐。”小姑娘贴身丫环总算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了。 四太太屋里的姝姝小姐？ 那不就是裴姝姝？ 姜舒绾也终于想起来了。 侯府四房太太现如今住在西北角那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裴姝姝在府中排行第四，下人都叫她四小姐，还没及笄。 四房太太很是宠裴姝姝，她性子古灵精怪，讨人喜欢。 是以，就算在裴老夫人面前，也是个有脸面的小主子。 所以性格有点傲气，人倒是不错。 上一世，裴泠玉让她守活寡的事，被这个小姑子知道了，她直接冲到裴泠玉面前，狠骂了裴泠玉一顿，一点面子不给。 年节时，她跟着伯夫人来侯府走动，裴姝姝对她也是一口一个嫂子，尊敬的很。 第34章 伯府干仗 “是姝姝啊，你喝奶茶吗？”姜舒绾见了她还挺高兴的。 “奶茶？”裴姝姝也在宴会上喝过姜瑶做的奶茶，她还挺喜欢喝的。 不过，她正看姜舒绾不顺眼呢。 “我们又不熟，我才不喝。”说完，她又鄙视道，“我就是来看看你。” 然后上上下下打量姜舒绾。 榻榻米炕烧的暖和，屋里还点了两盆炭，纵然外边下雪，姜舒绾也不觉得冷。 是以，她就只单穿了一件浅橙色百褶拖地裙。 裙边袖口缝着一圈兔毛，看起来有几分可爱，衬着她精致秀丽的小脸，好看的像个玉人儿。 裴姝姝也被她精致的五官给震了震。 不过又很快回过神，问姜舒绾，“你可读过书？” “读过几本。”大多数千多小姐被人这么问，都是这么回答。 裴姝姝脸色稍霁，正要问她看过什么书。 然后就瞟见姜舒绾手里拿了一个话本子，封面画着一个人，虽只是简单几笔勾画，但依旧能看出来是个宽衣大袍的男子。 裴姝姝脸色大变，“你简直无理。” 说完咚咚咚，跑出去了。 孙婉婉=_=：“……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姜舒绾=_=：“……不知道啊。” 两人面面相觑，屋里众人也觉得莫名其妙。 “这四小姐也太奇怪了，过来问了几个问题就跑了。” “她简直莫名其妙。” “小姐，我去打听一下。” 作为姜舒绾的贴身大丫头，青杏现在消息很灵通。 她在姜府的时候就擅长打听消息，现在侯府有很多家生子巴结姜舒绾。 姜舒绾见都不见他们，家生子便去巴结青杏。 是以，青杏在侯府人脉比较广。 尤其是那些家生子，除了中小管事，还有一些没职位的普通婆子丫头。 千万不能小看这些婆子丫头，这个地方扫地，那个地方看门的，消息灵通的很。 青杏很快回来。 “小姐，四小姐是和老太太一起从静山回来的，听说她刚回来就想来您院子。” “四房太太说她刚回来就乱跑，拘着她，她才没来，今儿她好像还是偷偷跑过来的。” “拘着她？为什么拘她？” 小姑子来新嫂子屋里看看，认认人，不是很正常？ “我听四房太太屋里扫地的婆子说，四小姐好像对您不是很满意，四房太太说她被宠坏了，竟管到兄长屋头来了，说她没规矩，拘着她，不让她出门。” 不满意我？ 上一世，她们相处的挺好的啊。 裴姝姝还一口一个嫂子的叫她，这回真成她亲嫂子了，怎么突然就不见待了？ 姜舒绾愣了一下，尔后很快反应过来，裴姝姝为什么对她这个态度。 “小姐，你怎么还笑啊，四小姐这样子，明摆着就是给你脸子呢。” 青杏对裴姝姝有些不满。 她甚至觉得四房太太说的对。 “哪有小姑子对嫂子评头论足的，而且她才刚回来，也没见过您，凭什么看不起您?” “你要是有个才华盖世，长的俊的哥哥，你怕是也和她一样瞧我不顺眼。” 裴宴之放到现代，就是一个二代。 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这样的人放到婚姻市场不知道得多抢手。 关键他长的还好，学习又好，全身都是优点。 她一个小小五品官长女，妥妥的高攀。 裴姝姝能看的起她才怪。 尤其，裴姝姝还是裴宴之跟屁虫，对裴宴之崇拜的很。 在她心里，她家大哥哥郡主、公主都尚得。 “小姑娘家家护着哥哥，也不是什么坏人，随她去吧。” 姜舒绾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天色暗下来，孙婉婉也回家了。 姜舒绾舒舒服服躺进被窝。 她屋里的起先也是没有炕的，这两天也叫她彻了炕。 现下的世家贵妇，都是要雅致体面，不要温度。 小孩才做选择，她两个都要。 所以也把床彻了炕，床柱、纹帐之类的，依旧走的华贵精致风。 毕竟，她吃的是侯府少奶奶这碗饭。 青杏照例睡在旁边的小榻上，她也给青杏烧上炕，也叫她暖和。 晚上外边又在落雪。 鹅片大雪越下越大，冷的小咪都不敢睡外边了，叼着自己的小猫窝进了屋子。 屋子没有点炭盆，空气有点冷，小咪就跳到姜舒绾床尾，找了一块地方，睡的香甜。 很快，姜舒绾、青杏具都热醒。 主仆两个端着茶壶，咕噜噜喝水。 睡在仆人房的小桃听到她们的响动，披了件衣服，见小姐和青杏姐姐在那灌凉水，连忙要去帮她们找温水。 “不用不用。” 姜舒绾根本不用她忙活。 她热的很呢，衣衫都汗湿了，凉水刚刚好。 青杏也在那边使劲喝，主仆两个足足喝了两壶凉水才停下来。 “喵喵喵……” 一道白影闪过，小咪也热的窜出门外，在雪地里打起滚来。 今晚雪下的大，鹅卵石庭院也堆了一层厚厚的雪。 “今晚谁烧的炕？”青杏一边给姜舒绾换衣服，一边问小桃。 这炕烧的也太烫了，小姐衣衫都汗湿了。 小桃报了杂活婆子的名字。 今天白天因为要教小桃嫂子，所以姜舒绾做了许多罐奶茶，加上小桃嫂子又练手了两次。 所以屋里煮的奶茶特别多，不止屋子里的大丫头大嬷嬷都喝着了。 其他丫环婆子，也多多少少喝了半碗。 众仆人发誓要好好干活，报答姜舒绾。 然后就一不小心，多加了两根柴，把姜舒绾热醒了。 姜舒绾哭笑不得。 她只想叫屋里人齐心，众人拾柴火焰高。 现下确实高，高的热死她了。 很快，换好衣服。 姜舒绾正要重新睡下，倏地听见墙那边传来吵架声。 “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儿媳妇，早上回门，晚上天黑了才回来，你到底是不是官家小姐，礼仪规矩都喂狗肚子去了……” “娘，不关瑶瑶的事，是我带她出去玩的，东市那边有卖宫灯的，加上今天雪景好，我就带她多玩了一会子，没注意时间……您要怪就怪我吧……” “你，你，你真是气死了，你是她夫君，你忘了时间，她不能提醒你？我看就是她玩心大。” “小姐，伯府那边又吵起来了。”青杏精神奕奕的说。 她刚还犯困呢，现下听到有八卦，眼睛亮的跟探照灯一样。 青杏如果在现代肯定是一流狗仔，就凭她八卦的兴头，第一狗仔桌老师恐怕都要甘拜下风。 姜舒绾在内心默默吐槽。 不过，可能是太晚了，伯夫人战力不行，没吵几句就停了。 第二天，一大早，伯府继续开战。 第35章 烤串关东煮 姜舒绾直接被吵醒，打着哈欠醒来。 小桃过来侍候她穿衣，青杏已经爬墙头看了好一会子戏，见姜舒绾醒来连忙给她八卦。 “小姐，伯府又吵起来了，伯夫人让二小姐去给她请安。二小姐说昨儿着凉了，起不来。” “伯夫人发了好大脾气，说她昨儿有精神玩到天黑才回家，让她给婆婆请安她就起不来身了。” “二小姐说，就是因为昨天玩久了才累病的，哈哈哈，伯夫人气的当场晕过去了。” 说到这里青杏笑了两声，她可是亲眼看见伯夫人翻白眼气晕过去的。 “伯夫人气晕过去后，二小姐可得意了。不过小伯爷还是孝顺伯夫人，连忙找大夫，现在伯夫人刚刚醒过来，正和小伯爷哭呢，说二小姐嫁过去四、五天了，她这个婆婆连媳妇茶都没喝着一口，世上再没她这么可怜的婆婆了。” “装可怜？”姜舒绾挑眉。 “是呢，伯夫人抹着眼泪哭的好不可怜，小伯爷心软就去找二小姐，二小姐同他吵了几句，最后还是过去敬茶了，然后就看见伯夫人一脸红润的坐在堂上，二小姐当场摔了茶杯说她装病。” “伯夫人看二小姐摔杯子那么有劲，也骂她装病，婆媳两个当场撕扯起来，小伯爷在旁边劝架，劝完这个劝那个，婆媳都问他帮谁，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青杏不是没见过夫妻打架，她在姜府的时候，家生子两口子打架也是一团乱。 但那是伯府，极体统极有规矩的人家，要脸面有脸面，要富贵有富贵。 婆媳两个直接下场撕衣服撕头发，简单跟市井泼妇一样。 “闹这么大？老伯爷没出面？” “老伯爷最近都不在京里，听说老伯爷也不满小伯爷和二小姐的亲事，小伯爷和二小姐成亲的时候，老伯爷就去郊外庄子了，现在也没回来。” 侯府、伯府不只主子是一家子血脉亲戚，连下人之间也连着亲。 两府又住的近，伯府那边有什么消息，瞬间就传遍侯府。 “小姐，依奴婢看，二小姐日子怕是要难过了，伯夫人不喜欢她，老伯爷也不喜欢她。” 青杏一边说话，一边接过小桃手里的帕子，侍候姜舒绾洗漱。 虽说屋里多了小桃，青杏还是习惯近身侍候姜舒绾。 姜舒绾这边由青杏侍候，小桃便去传朝食。 吃完朝食，姜舒绾继续忙活，教下人做烤串、关东煮。 各种红白相间的牛羊肉，不要钱一样，从大厨房端进姜舒绾院子。 还有各种丸子、鸡脚、鸭脚、肥肠、郡肝、鲫鱼之类的东西。 姜舒绾要什么，厨房就给送什么。 侯府下人看了暗暗咋舌。 “少奶奶真是太有面子了，新媳妇进门才几天啊，厨房那一群子婆子丫头，尽都归了心，要什么给什么，便是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没这么有面吧？” 世家贵胄主子吃的精贵，一顿饭动辄十个八个菜，看起来很有面子。 但是她们的吃食用度，都是按份例的。 姜舒绾要的这些东西都在份例之处，按例，她是要自己出银子的。 而且还得厨房人愿意给她置办。 毕竟她一个新媳妇，才进门几天，脚跟都没站稳，就点自己份例外的东西，要是遇着不买她帐的厨房管事，人还能直接拒了她的差事。 说她不合规矩，或是阳奉阴违，用烂肉烂菜打发她。 姜舒绾这个新媳妇，和别家的新媳妇不一样，一点阻碍都没遇着。 厨房管事婆子不但立刻接了差事，还亲自过来问她，是不是她院里的下人传错话了。 “回少奶奶，少奶奶派的活计，老奴不敢耽搁，都叫下人去办了。” “各种牛羊肉还好，丸子也好，鲫鱼也好，厨房都备着，没有的也能派人去买。” “只是您说的那些鸡脚、肥肠、郡肝之类的东西，是不是奴婢听错了……” 厨房管事婆子一边说，一边打量姜舒绾。 世家贵胄的太太小姐都好雅致，好风度，什么肥肠、郡肝之类的都是内脏，太太小小是绝不会吃的。 厨房要是端这些上桌，还会挨罚。 管事婆子没想到长的像姜舒绾这样的天仙人物，还要吃这些东西。 而且世子超爱，老太太超爱，姜舒绾又那般有钱，什么极品食材吃不到，竟然要吃贱物之类的内脏。 “没错，我就要这些。”姜舒绾说。 厨房管事婆子有点懵。 不过还是着下人去采办了，还叫洗菜丫头洗的干干净净。 姜舒绾照例赏了她，她向来赏罚分明，人家尽心做事，她绝不小气。 “谢谢少奶奶。” “谢谢少奶奶。” 管事婆子千恩万谢。 少奶奶太豪气了，又赏了她一袋金银馃子。 材料已经到齐，姜舒绾开始教做烤串、关东煮。 烤串和关东煮比奶茶要复杂些，奶茶只要有糖有茶，基本就不难喝。 烤串、关东煮很多食材都有腥味，去腥就是关键。 姜舒绾在职场当卷王之余，就喜欢做好吃的。 还请了大厨手把手教她，一手厨艺非常了得，不管是米其林分子料理，还是八大菜系，或是流传各地的火爆小吃。 就没有她不会的。 不多时，屋里便飘起诱人的香气。 “绾绾，可以开吃了吗？”孙婉婉今天又过来蹭吃。 她见着烤的金黄油亮的，各种肉片、排骨、鲫鱼等食物，口水差点流出来。 “吃吧。” 孙婉婉立刻冲上去，左手一把小牛肉，右手一把小羊肉，嗷呜一大口，吃的超级满足。 她一边吃，一边还觉得烤串很有趣，所以也拿了两个鸡翅在那边烤。 另一边，派来学做烤串、关东煮的下人都在那边记酱汁。 烤串、关东煮最重要的就是调料的搭配。 烤串刷的是红油浓酱的烤肉酱。 关东煮锅底是大酱大葱熬的清汤底。 各有各的特色，好不好吃，就看酱汁、汤底怎么熬。 做法还比较复杂，姜舒绾照例叫了奶兄用笔记在纸上。 奶兄统管三个铺子，是她的大管事。 这些下人若是记不住做法，或是忘了那些调料，也不用来问她，问奶兄即可。 第36章 囤炭火 姜舒绾分两天将烤串、关东煮的做法，教给下人。 于是这两天她院子总是飘着各种奇香，孙婉婉吃的肚子滚圆，院里的下人也或多或少得了两串尝尝味。 还有那机灵的下人，也在一边学。 她们若是学会了，以后就能做给姜舒绾吃。 而且，要是姜舒绾在买铺子，她们就可以调出去经营铺子。 那又升了一级呢。 于是，下人们都学的很卖力。 姜舒绾很是满意。 这些下人都是姜府的家生子，卖身契都在她手里，她不怕自己的手艺叫她们学去。 而且，她梦想就是当条咸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下人当然越能干越好。 为了让下人更有积极性，姜舒绾又赏了下人一回。 下人们立刻吃惊了。 她们这两日，尽跟着姜舒绾吃香喝辣了。 什么都没做，怎么又得赏了。 这是姜舒绾以前的老习惯了。 她最讨厌画饼。 就喜欢给属下发钱，发福利。 打工人多苦啊，特么领导还天天画饼，想想就生气。 “谢谢大小姐。” “谢谢大小姐。” “大小姐，待奴婢们太好了。” 下人们激动的眼含眼花。 她们短短时间在大小姐手里得的赏，竟比她们之前在姜府十几二十年得的还要多。 大小姐这是什么神仙主子啊！ 她们真是走了大运才跟了大小姐…… 姜舒绾院子热热闹闹的，大家吃成一团，空气里都是香气，竟把裴姝姝又吸引了过来。 小姑娘盯着满院子吃的嘴里流油的人，闻着空气里诱人的香气，很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 “要不要吃点？” 姜舒绾邀她一起吃。 “哼，过午不食，我才不吃呢。” 裴姝姝冷哼一声，哒哒哒又跑走了。 这是哪来的傲娇小鬼啊！姜舒绾笑的肩膀发颤。 其实裴姝姝也就比她小几个月，但是她活了三辈子，裴姝姝在她眼里就是个傲娇小鬼头。 没过两天，裴姝姝又溜溜达达的跑来找她。 此刻，姜舒绾正在院子里接见裴老夫人给她的管事掌柜。 之前裴老夫人给了她两个朱雀街的大铺子，两个铺子的掌柜和小二都是裴老夫人的人。 这两个掌柜都是能人，她不打算换自己人接手，在心里还偷偷把两位掌柜划成自己人了。 反正只要不换掌柜，两位掌柜就得一直给她打工。 一直给她打工，可不就是自己人! 门都没出，就白得两个能干掌柜和一干店小二，爽啊！ 姜舒馆美滋滋的，还给裴老夫人点了个赞。 能干掌柜不是一时半会能培养出来的。 她一毛钱没花，就得了两个能干助手，裴老夫人真是大好人。 “参见少奶奶。” 两位掌柜在屏风后面给姜舒绾请安。 姜舒绾赐了座，又让小桃给二人上茶，看过铺子里的账本后，就让两位掌柜多囤点炭和柴火。 “少奶奶，铺子里已经囤了不少炭，前几天天气冷，天天飘雪，但这几天具是大晴天，街边青树都在发芽了，怕是不会冷了。” 两位掌柜都皱着眉头。 现下是一月下旬。 前些日子天寒，下了好几场雪。 为此他们特意进了许多木炭，没想这几天竟然天天大太阳。 在过不到十天就是二月。 二月立春，好多人都觉得不会再冷了。 他们手中的木炭卖不出去，正想打折售出。 少奶奶竟然又叫他们进木炭？进来卖给谁？ 而且屯木炭就算了，还屯柴火？ 柴火还用囤?柴火京城周边到处都是，农人打柴都不用钱。 柴火价贱，几个大子就能得一捆。 “没事，听我的就是，出了问题我负责。” 姜舒绾没和他们解释，只叫他们照办。 两位掌柜心里颇有怨言，觉得姜舒绾完全是乱来，忍不住劝了几句，姜舒绾没听，他们也敢再说什么。 他们只是管事，还要在姜舒绾手下吃饭。 就先让少奶奶乱来吧，等她吃了瘪，就知道铺子不是这样经营的，到时候就能信重他们了。 就是铺子今年可能会亏损许多，不过木炭、柴火都能留着明年再卖。 这样算起来，也亏不了太多。 这么想着，两位掌柜回了铺子，都开始大肆收购木炭。 什么上等银霜无烟炭，中等炭，柴火也收了许多，还专门租了一个偏僻的院子放。 收着收着就发现自己收多了。 因为卖的人太多了，这几天太阳大的街边春树都发芽了，许多店铺都在贱价出售手里的木炭、柴火。 这些店主听说有人收炭收柴火，具都惊了，生怕错过这个冤大头，把木炭、柴火成堆成堆的卖过去，还给了大大的折扣。 两位掌柜盯着堆了一院子的木炭柴火，傻眼了。 这收的也太多了吧! 怕是卖两年都卖不完。 姜舒绾倒是高兴的很。 二月会下暴雪，非常大的那种，一连下了半个多月。 加上倒春寒，旧雪未化新雪又落，整个二月上京城冷的跟冰窟窿一样，木炭、柴火价格也疯狂暴涨。 她现在经常打赏人，花销颇多，上京城的世家贵胄那么有钱，她不得赚点贴补贴补自己的小金库。 嘱咐两位掌柜继续收炭后，姜舒绾又躺平了。 距离族宴还有三天。 她手里一点事都没有。 加之这几天太阳好，她直接躺院子外边晒上太阳了。 裴姝姝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她懒散的样子，小姑娘瘪了瘪嘴。 只觉得这个嫂子没有世家千金那般举止有礼，配不上自己大哥哥。 “府里过几天就要开族宴了，你怎么这么懒散？” 两府族宴是比过年还要大的事，屋里不管下人，主子都忙的很。 “我没事做啊，我又没管家，而且我还差人问过太太了，要不要我帮忙，太太说不用我忙。” 温氏现如今被禁足，礼仪嬷嬷被贬到庄子上，手里只有掌事嬷嬷和库房嬷嬷。 为防禁足期间，姜舒绾沾染掌家大权，温氏是一点活都不让姜舒绾干。 姜舒绾乐的逍遥快活。 “大太太不让你干，你就不干？你这样是要吃亏的，而且就算不干活，你好歹学学规矩，我给你说我们族宴规矩可大了，你一个五品小官女儿怕是要吓死……啊，不对，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裴姝姝捂住嘴。 她可不是来指点姜舒绾的…… 啊啊啊啊啊，她怎么一不小心说了这么多啊…… 她明明是因为其他事过来的。 第37章 猛刷大腿好感 “你找我什么事？” 姜舒绾也看出她有事，叫她在另一个贵妃榻上坐下，还叫青杏给她上了一杯奶茶。 她今天做的珍珠奶茶，吸一口珍珠，在嘴里嚼着可好吃了。 裴姝姝盯着焦糖色飘香奶茶，咽了咽口水。 怎么这么香甜啊，姜府二小姐的奶茶她也是喝过的，没这么香甜啊！ 裴姝姝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骨气，狠心把奶茶推开了。 “我最近听见一些流言，是大哥哥的。” “哦？” “我听说大哥哥非常爱重你？”小姑娘说这个有点不好意思，脸颊有点烫。 “嗯。”姜舒绾点头，脸上一点扯谎的慌张都没有。 她看着裴姝姝，真情实感的说，“不只世子爱重我，老太太也爱重我。” 裴姝姝表示不信，她经常去裴老夫人院子玩。 老太太待她好，她悄悄试探过呢，老太太并没有下人传的那样爱重姜舒绾。 “你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吧，你若是族宴表现不好，没有你好果子吃。” 她说完还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哒哒哒哒又跑走了。 青杏一脸懵逼的看着她的背影，“小姐，四小姐到底是来找您的茬？还是来帮您的啊？” 怎么她听着裴姝姝话里话外，都是族宴非常盛大，来的人多，规矩多，让她家小姐小心应付。 “应该是来找我茬的，只是一不小心说的多了点。” “哈哈哈哈，四小姐还蛮搞笑的。” 青杏觉得裴姝姝太搞笑了。 表面上，一副她家小姐配不起世子，她这个小姑子也瞧不上她家小姐的样子。 实际上，话里话外透露的信息都在帮她家小姐。 “小丫头确实蛮可爱的。”姜舒绾笑了笑。 上一世，裴姝姝也和姜瑶说过类似的话。 不过姜瑶没听出来，只觉得小姑子瞧不上她，两人针锋相对，姑嫂关系并不好。 她当然不能和姜瑶一个样。 裴姝姝走了，姜舒绾躺着睡了一会。 睡醒吃饭，照例点了桌上一道八宝烧鹅，火腿竹笋野菌汤，让府里跑腿小厮送到国子监给裴宴之。 自从娘家回来，姜舒绾隔个一两天，就要叫下人给裴宴之送饭菜。 有时候是她份例里的，有时候她会单独给银子叫厨房做菜给裴宴之。 各种鸡汤、烧鹅、炙羊肉什么的，还有一些燕窝之类的补品。 都是花了大价钱的。 然后这些东西流水一般送进国子监，通通有去无回，世子接了那许多吃食，吱都没吱一声。 对此，青杏很是不满。 “你怎么垮一张脸？我以前给世子送吃食你不是最开心？” “那不是奴婢觉得世子总归是您的夫君，虽说马夫跑了，不能证明您的清白，世子因此疑你，但咱们总得想办法把世子的心笼络过来才行。”青杏嘟着嘴，不满道。 “奴婢一直觉得，您给世子送吃食，日子久了世子看清您的人品，定会回心转意，哪知道这些东西送过去，连个响都没听见。” 姜舒绾没想到青杏还在想她和裴宴之能做回正常夫妻。 也对，青杏不知道小权臣最讨厌别人算计他。 虽然新婚夜留下来了，但心里打算的是跟她相敬如宾，而不是当正常夫妻。 而且，小权臣心里还有一个绿茶表妹呢。 算算日子，绿茶表妹还有几个月才能进京。 几个月，够她在侯府站稳脚跟了。 “傻瓜，”姜舒绾点了青杏额头一记，“你知道什么东西最贵？” “什么最贵？” “免费的东西。” 姜舒绾盯着桌上的食盒，嘴角微微一勾。 她送这些东西，并不只是为了刷小权臣好感，也是做给裴老夫人看的。 最近这几天，她天天去给裴老夫人请安，裴老夫人不但没见她，连屋子都没让她进。 但裴老夫人屋里传话的小丫头，对她却越来越客气。 尤其今天早上，传话小丫头，变成裴老夫人身边得用的老婆子。 她便知道自己给裴宴之送吃食的事，定是叫裴老夫人知道了，而且裴老夫人还很满意。 老婆子虽然没常妈妈有地位，但也证明她在裴老夫人心中的印象比之前更好了一些。 如此，她这边慢慢铺垫裴老夫人对她的好感，等到族宴过后，地位不就慢慢升上去了吗? 这厢，姜舒绾正要叫小厮把饭食给裴宴之送过去，小桃慌慌张张从外边跑了进来。 “小姐，世子来了。” “世子怎么来了？世子不是在国子监上学吗？”青杏哗一下站起来。 “好像是世子休沐，奴婢听前院的小厮说国子监十天一休，明天世子休假。” 青杏扳着指头算了一算。 国子监十天一修，明天确实是世子修沐的日子。 再算算世子放学的时辰，那岂不是世子一下学放就过来了？ “小姐，奴婢知道‘免费的东西最贵’是什么意思了。” 青杏立刻明悟。 “世子对您虽然冷淡，但您一顿顿这么送吃食过后，世子纵然心如寒石，面上也得软上几分，这不一回来，就来找您了。” “孺子可教也。”姜舒绾觉得青杏真是聪明。 青杏也觉得自家小姐智计无双。 几顿饮食刷了世子、老太太好感不说，还叫世子一下学就过来小姐院子…… 世子一下学就过来，那不是说明世子超爱？ 看来这回也不用专门找人造谣传谣了，下人自动就会传的满天飞。 很快，裴宴之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姜舒绾特意去迎了迎。 最近天气暖和，屋里连火盆都没点，桌上的菜还是热的。 姜舒绾邀他共食，裴宴之拒绝了，他等会要去老太太屋里吃饭。 姜舒绾也没强留，两人坐在厅里，尬聊了几句，裴宴之总算开门见山。 “多谢你送的饭食，心意领了，以后就不用送了。” “国子监有食堂，同窗都在食堂吃，我不好特例独行。” 说罢，还叫小厮送了几块锦布进来。 都是比较名贵的布料。 青杏美滋滋的收起来了，只觉得世子真的软了几分。 只有姜舒绾知道小权臣又在忽悠人呢。 第38章 小权臣忽悠人 国子监确实有食堂，也确实有很多学子在里面用餐。 但大多都是贫苦学子。 家里有钱有权的，不是外出打野食，就是让家人或外面馆子送饭菜进去。 所以他压根不是什么特立独行。 裴宴之拒绝她送饮食，其实就是表明态度，和她划清界限，相敬如宾。 挺好的。 我就喜欢相敬如宾。 姜舒绾心里满意的很，她是打算坐稳侯府主母之位，但没打算把自己填进去。 她记得，上一世裴宴之好像只有一妻一妾来着。 正妻她嫡妹姜瑶，妾是绿茶表妹，至于有没有其他侍妾通房她还真没注意。 总的来说，小权臣算是比较干净的一个人了。 不过，她有洁癖，小权臣的相敬如宾正合她意。 而且不送正好，刚好把银子省了，反正该刷的好感已经刷了。 职场生存第七计。 该刷老板好感的时候不吝啬，刷完该撤撤。 要记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好的世子，妾身知道了，不会再送了。”姜舒绾垂着头，表面无比温顺，心里开心的起飞。 嘻嘻！ 你忽悠我，我假装被你忽悠。 你好我好大家好，双赢有木有！ 事情说完了，裴宴之起身要走，姜舒绾连忙叫住她，“世子，妾身还有一件事。” 怎么说着说着就想跑呢，事还没给她办呢。 她送饭菜又不是仅仅为了刷好感，得让小权臣帮她办事呢。 “何事？”少年声音淡淡。 “妾身院里还缺一个看门婆子，想请世子帮妾身调一个。” “一个看门婆子而已，你直接调就是。” “这如何使的？妾身如今刚刚进门，怎能随意调动府里人事，而且，”姜舒绾低垂着头，一副内疚的不得了的样子。 “而且我听说太太身边的礼仪嬷嬷被贬到庄子上去了，好像还是因为我的原故，我刚进门就给太太惹这些麻烦，现在又随意调动府里人事，怕是不太好。” 裴宴之微微皱眉，“礼仪嬷嬷是做错事才被贬。” “可礼仪嬷嬷是太太的陪嫁啊！”她很不安的样子。 “既是太太陪嫁更该懂规矩，知进退，府里一家子几百口人，若没有规矩，那不都要乱套？” 或许是想到礼仪嬷嬷被贬，是与聘礼有关，聘礼又与温氏有关，所以裴宴之脸上往常冷了一点。 少年冷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介怀。这样吧，你看中哪个婆子，我去给你调，这样无论是谁也挑不出你的错。” 等你就是这句话！ 姜舒绾嘴角轻轻一扬，将她之前收买的知情婆子的名字报了上去。 知情婆子姓方，大家都叫她方婆子。 姜舒绾和裴宴之在屋里说话的时候，方婆子正歪在炕上，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往门外瞅。 少奶奶回门那天，桃嬷嬷亲口许诺过两天会调她过去守门。 这都过去七天了，怎么一点音信都没有…… 少奶奶不会驴她吧？ 方婆子不安的很。 突然，外边传来几个脚步声。 难道是少奶奶派人来了？ 方婆子精神一震，冲到门外，看见的却是隔壁死对头张婆子，刘婆子。 此刻，两个长的尖嘴猴腮的婆子，正满脸嫌弃的推开眼前的破木栅栏。 “方婆子，你家怎么臭？” “你家也太不讲究了，一股子臭味。” “方婆子也不是我说你，虽然你儿子只是一个倒夜香的，你也只是一个下等扫地婆子，又穷又没体面，但屋里也该收拾收拾，一股臭味，臭死人了，别是夜香味吧？” 她们一边说，一边捏着鼻子，一边还用手绢在鼻子面前扇风。 一副方家臭不可闻的样子。 “你们来做什么？嫌我家臭你们就别来？” “我臭也是臭着我自己，关你们什么事！” 方婆子气的拿起墙边的扫帚赶他们。 她家四口人，她男人瘸腿，没有活计。 她是个扫地的，她儿子倒夜香，她女儿洗菜丫头。 可以说，方家一家人干的活计不是脏的就是臭，但她却是个爱净的。 她家不但没有臭味，反而打扫的干干净净。 张婆子、刘婆子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埋汰她，以前她还会与她们争一争，现在是争都懒的争了。 张婆子、刘婆子被她撵的发出鸡叫。 “死婆子，你别打人啊，我今儿来是帮你的，你家不是穷吗？” 张婆子一边躲扫帚，一边得意洋洋的说，“我家最近忙的抽不开手，屋里夜香也没人倒，你儿子反正是倒夜香的，就把我家的也倒了，我也不让他白忙活，倒一次我给他一个大子。” “你说什么！” “你让我儿子给你倒夜香？” 方婆子被她的话激的眼睛都红了。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让我儿子给你倒夜香！” “是，我儿子干的就是倒夜香的活，但我知道儿子是为主家做事，是为侯府做事。” “你老张家算个什么东西？你再体面，也是侯府的下人，我方家再不体面，也是个侯府家生子，凭什么侍候你！” 方婆子气的扫帚“刷刷刷”的用打往张婆子身上打。 “姓方的，你别不识相！张家能看上你，让你儿子做活，那是他的造化，他原就是府里倒夜香的，多倒一家怎么了？”刘婆子双手插腰，一字一句都帮着张婆子。 “而且张婆子也说了，不让他白干活，每倒一次给他一个大子，张婆子是帮你呢，你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怪不得一家子不受重用，没眼色的东西。” “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们。” “我们一个在太太房里做事，一个在花房做事，又体面又干净，看看你，干了一辈子还是扫地婆子，丢人。” 方婆子气的差点厥过去，还好她一双儿女听到外面响动，从屋里出来了。 “娘，您没事吧。”方小女连忙扶住方婆子。 方小子内相木讷，不擅言词，但他分得清好赖，连忙将方婆子、方小女护在身后。 “孩子，你让开。” 方婆子把儿子推开。 她和张婆子是平辈，她可以拿扫帚赶她，她儿子动手就不合适了。 方婆子站到儿女前面，愤怒的盯着张婆子。 她家不是偷奸耍滑的人，一家子几代都认认真真为侯府干活。 只因没有背景，又不会巴结管事，所以不得重用。 “张婆子，你太太房里的差事怎么得来了，你自己清楚，天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搬弄是非，干活不认真，拈轻怕重，如果不是会舔管事，你能到太太房里做活？” “还有姓刘的，你这个张家的狗腿子，天天正事不做，只晓得拍张家的马屁。” “你若觉得给张家倒夜香是个好活，是造化，你怎么不去？你儿子怎么不去？” 方婆子火力全开，骂完刘婆子，又骂张婆子。 “烂了心肠的老货，让我儿子给你倒夜香，还给一个大子，我方家就是饿死，穷死，也不挣你这一个大子。” 第39章 方家有靠山 “你骂谁是老货？”张婆子气的跳脚。 “你个老狗，你敢骂我？你算什么东西！你方家算什么东西！” “我看你就是找死，我找你儿子做活怎么了？我告诉你，我今天偏要他给我做活，他不做也得做，有本事你到太太面前告我去。” 张婆子说着张牙舞爪的就去拉方小子的胳膊。 方小子没想到她真敢来拉他，下意识推了一下。 他年纪不大，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子。 但他终究是个男子，一推之下竟然把张婆子推的倒在地上。 张婆子捂着屁股，想不到面团性子一样任揉任搓的方小子敢推她。 “好啊，你敢推我，我是太太院里管器具的，你一个倒夜香的小子也敢推我，你简直以下犯上，来人啊来人啊，快去叫我女儿来。” 张婆子扯着嗓子哭嚎起来。 他们住的这片后街，背靠侯府，住的都是侯府的家生子。 张婆子这一嚎，就吸引了很多人过来看。 很快，方家院子外面就围了许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粗粗一数有二、三十个。 “又怎么了？” “张婆子平时不是很威风吗？今儿怎么坐在哭？” “听说是被方小子推了。” “方小子？方小子竟然会推人？” “他一个性子面团一样好欺负的很，今日怎么敢推张婆子了？” “是张婆子让方小子去给她家倒夜香。”一个下人小声说。 “真的假的？方家活计再不体面，那也是为主子办差，张婆子不过一个普通奴仆，她敢叫方家帮她干活？叫主子知道不得抽死她？” “呵！你不知道吧，张婆子女儿前几年就提了中等管事，原先方婆子就仗着自己女儿的管事身份，各种欺压方婆子，当然左右不过是口舌之争。” “她今儿敢这么嚣张，完全是因为礼仪嬷嬷被赶到庄子上去了，我听说她女儿可能要提大管事，接礼仪嬷嬷的班。” “疯了吧，她女儿才当中等管事几年啊，这么快就要提成大管事？” “对啊，就没见过升的这么快的……” “侯府又不是没其他人了……” “那可不一定，礼仪嬷嬷在的时候，她女儿就极受礼仪嬷嬷宠信，现在礼仪嬷嬷被贬到庄子上去了，咱们府里管礼仪规矩这一块全是她女儿一人说了算，她这女儿怕是不得了哦。” “可礼仪嬷嬷是太大陪嫁啊，太太总不可能不救礼仪嬷嬷吧？而且张家也不是太太陪嫁，太太能这么信重张家？” “谁知道呢，反正张家那闺女早早拜了礼仪嬷嬷当干娘，她就算不是太太陪嫁，太太信她也比信我们多。” “你看张婆子那张狂嚣张的样子，没准她家女儿真要叫太太提成大管事。” “那方家如何是好？张家原就天天踩她，张家女若再高升，方家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方婆子也是造孽，她家原就是侯府第一批家生子，却混成这个瓜样。” “可怜哦。” “实在太可怜了！” 众人纷纷感叹。 尤其是平日和方婆子一家有来住，知道她家为人的更是叹息。 “想方家虽干的下等活，却也一直尽心尽力不曾懈怠，如今却落这个下场，真是可怜哦。” “大家都是家生子，谁也不比谁高贵，她家儿子竟要给张家倒夜香。” “谁说不是呢。” “张婆子确实欺人太甚。” “可是怎么办呢，人家在太太屋里做活，女儿还是管事，要钱有钱，要体面有体面。” “要我说，方婆子还是低头吧。” 毕竟张家势大，人一个巴掌就能把你扇飞。 你不怂，难道让一家子活受罪？ “方婆子，你就别犟了。” “你就依了张婆子吧。” “你一家还要吃饭呢，你儿子还没讨媳妇，女儿还没定亲呢。” “你别犟了，你想想你的家人吧……” “你犟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有人朝方婆子喊话，她们具都是下等奴仆。 他们也被张婆子欺负过，还去管事嬷嬷那里告过张婆子。 然而张婆子女儿有礼仪嬷嬷撑腰，现在礼仪嬷嬷走了，张婆子女儿手里的权力只会更大。 跟张婆子作对，吃亏的只能是他们这些没体面的下等奴仆。 方婆子当然知道她们说的是对的，可她怎舍得自己的亲儿子去给张家倒夜香，舔张家的臭脚。 “没天理啊！” “世上竟有这样的事？被人打了左脸，还得伸右脸让别人打。” “是，我方家不体面，手里干的活计不是脏的就是臭的，但我们也是个人啊！我们也是个人啊！！” “给主子干活，我心甘情愿，主子给我片瓦遮身，给我饭吃，我感恩戴德，主子要我的命都可以。” “可凭什么姓张的也能欺辱我，她就比我高贵吗?比我了不起吗？” 方婆子的哭声，震的人耳朵发颤。 然而，这满院子二、三十个人，竟没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她抱一声不平。 哪怕是站方婆子一边的下人，也只是感同身受含着泪，并不敢吱一声。 已经有人去通知张婆子的女儿了。 方婆子再不低头，等张婆子女儿来了，方婆子一家就完了。 “老天啊！” “你这是不给我活路啊！” 方婆子脸上全是泪水，眼泪朦胧间，她看到一个身着紫色绸衣，戴着银镯子，银钗子的管事丫头走了进来。 “闺女，你可算来了，你可得为你娘做主。” 来人正是张婆子女儿。 礼仪嬷嬷走后，府里各房丫头婆子礼仪培训考核等相关的，都是她在管。 她虽还没升大管事，干的却是大嬷嬷大管事的活。 “娘，我不是让您最近低调些吗？” 张婆子女儿见着亲娘，却不怎么开心。 礼仪嬷嬷被贬走了，她以为机会来了，但她看太太的态度好像是还想救礼仪嬷嬷回来。 为此，她不知道有多烦躁。 偏她娘总觉得她要高升了，天天到处耀武扬威，招惹是非。 所幸，只是区区方家，没体面没背景，下等中的下等。 张婆子女儿居高临下的看着方婆子一家，她不知道她眼中下下等的方家已经攀上她这辈子都攀不上的大靠山了。 第40章 方家发达了 “你就是方家小子？” “你一个下等奴仆，也敢打人？”张婆子女儿眼神冷冷的看着方小子。 “我，我，我没打……” “你没打张婆子能这么狼狈。”张婆子女儿使了一个眼神，张婆子立刻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哎呦喂，我的屁股好痛啊，我肋骨也痛，我骨头好像断了……” “她、她是装的，张、张管事，她、她是装的……” “闭嘴！你一个下等奴仆，也敢打太太屋里的人，翻了你的天了！” “而且你一个小子，去推一个长辈，你学的规矩去哪了？侯府是什么样的人家，也容得人们这些下人私下斗殴，成何体统，这样吧，你那个倒夜香的活计也别做了……” “你凭什么停我哥的活计？你又不是掌事大嬷嬷，你管的是礼仪，又不是人事。”方婆子女儿忍不住据理力争。 “要停我哥的活计，那也是掌事嬷嬷说了算。” “呵！”张婆子女儿冷笑一声，不管是头上的大银钗，还是手腕上的大银镯子，都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她是个有权势的。 “掌事大嬷嬷何其忙，怎么有空见你们这下等杂奴。” 她轻蔑一笑，脚步一移，身后的人都露了出来，竟是一个管人事的小管事嬷嬷。 小嬷嬷职位不大，但管的正是扫洒、倒夜香，干小工之类的人事调动。 方小子就是她手下的。 “你、你、你们串通一气……”方家女儿直接气哭了。 “再说一句，把你差事也摘了。”张婆子女儿冷哼一声。 方家女儿现如今是厨房的洗菜丫头，也是低等奴仆。 “娘！”方家女儿泪如雨下，无助的扑到方婆子身上。 她哥的差事已经没了，若她差事也没了，一家都得饿死。 方小子也知道这个道理，不擅言词的小子，气的全身发抖，并不敢说一个字。 事情已了，张婆子女儿领着身边管人事的小嬷嬷就要走。 “娘，你说话啊……” “娘，你怎么了……” 方小女见方婆子呆傻傻的不说话，连忙去摇她。 方婆子老泪纵横，双手颤抖的捧起一个荷包。 那荷包是一个很简单很平常的青色布料做的，并不显眼。 但却是桃嬷嬷给她的，当时这个荷包还装了几块银子，是少奶奶给的赏。 桃嬷嬷说少奶奶还差一个看门婆子，过两天就调她过去。 她一直盼啊盼，等啊等，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到现在第七天了，一点音信都没有。 少奶奶骗了她…… 少奶奶不会调她过去了…… 她被张家欺负，少奶奶也没派人来给她撑腰。 少奶奶早把她忘了。 “呜呜呜呜呜呜……” 方婆子捂着嘴嚎啕大哭。 少奶奶骗我…… 少奶奶骗我…… “可是干杂活的方婆子家？” 外边突然来了一个人，正是世子贴身小厮。 不消半刻钟时间，方家发达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疯了疯了，方婆子被调到少奶奶院里守门去了。” “调她的人，还是世子。” “方家也太厉害了，竟然不声不响入了世子的眼。” “什么世子，她明显是攀上少奶奶了。” “家里爷们从来不过问内宅之事，世子更是一心扑在读书上，怎么会注意到一个扫地婆子，肯定是少奶奶提的她。” “乖乖，这方婆子到底什么来头，以前看着也不起眼，怎么突然被少奶奶看上了？” “府里那么多下人，少奶奶怎么就偏偏看上方婆子？” 侯府下人都懵了，完全想不通。 还有人委屈到眼圈泛红。 “难道是我表现不够好吗？少奶奶回门那天我一大早就去给少奶奶送行，少奶奶回来的时候，她还给她撑伞呢。” “少奶奶就不能看看我吗？我做事也伶俐了。” “谁说不是呢，我当时还给少奶奶做了点心，桃嬷嬷还夸我做的好呢，给了好多赏钱。” “我做这么多，就是希望少奶奶看我一眼，哪知道少奶奶竟然看上了一个方婆子。” “我听说在少奶奶院子干活可幸福了，不但经常拿赏钱，还能吃着橘子、奶茶。” “冬天橘子多贵啊，就是府里的主子也舍不得多吃。” “还有奶茶，我好几次路过少奶奶院子，那奶茶香甜的啊，啧啧啧啧，我哈喇子都流一地。我是日盼夜盼，就盼着去少奶奶院里干活，没想到被方婆子截胡了，真是嫉妒死了。” “你还敢嫉妒？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方家如今是什么身份？” “你没听世子传话的小厮说吗，少奶奶不仅赞方婆子做活好，连她男人方老汉也得了好差事呢。” “方老汉以前是修房子的小工，后来从房顶上掉下来摔断了腿不说，还丢了差事，少奶奶说方老汉以前是因为给侯府修宗祠才摔断了腿，不能因为他行动不方便，连差事也不给他。” “让他去杂物房修补家具，还让杂物房年轻力壮的小子们照顾他，让他干些轻松的修灯之类的活，不让他搬搬抬抬。” “乖乖，一个瘸子，不用搬也不用抬，只坐着修个灯修个凳子，就有二等仆人月例拿，方家这是全家都飞升了啊！” “少奶奶也真是心慈，方老汉摔断腿是十年前的事了，府里这么多主子就少奶奶想着他！” “少奶奶真是善良啊，只要是尽心为侯府做事的，便是一个修房子小工也记在心里。” “而且少奶奶才嫁到侯府几天啊，足见少奶奶心地是真慈善，不像有些人满口我佛慈悲……” “你找死吧，这样的话都敢说。”立刻便有人打断前面那人的话。 好在围观都是知根知底的，只当没听见那人说的话，纷纷又说世子小厮传话时，张婆子一家的狼狈样子。 第41章 借东风成大势 “说来也好笑，世子贴身小厮过来传话的时候，张婆子那张脸五颜六色的，可太好看了。” “叫她欺负方家，现在好了吧，有她苦头吃。” “少奶奶多受世子爱重啊，她敢欺负少奶奶的人，简直老寿星上吊找死。” “也不至于吧，张婆子好歹有个管事女儿。” “呵，她女儿有什么了不起的，当时世子小厮过来传话的时候，她女儿还挣扎呢，问小厮是不是传错话了，小厮直接一句‘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质疑世子、少奶奶！’，她女儿连个屁都不敢放。” “她是个中等管事没错，但她在世子面前，她又能算个什么！” “真真是笑死了，后来她还各种给世子小厮陪小心呢，那谄媚样，啧啧啧。” “还算她识相，她若再敢多说一句，怕是自己的活也要丢呢。” “活该，叫她天天欺负人。” “方家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当了一辈子下等奴仆，如今两口子待遇都提到二等。” 众仆人拍手称快，尤其是以前被张家欺负过的，不知道有多开心。 聊完方家子一家，众下人又聊天到姜舒绾。 “人和人真是不一样，你看我们世子，这上京城多少闺秀想嫁给我们世子。” “世子偏偏看中了少奶奶。” “世子还爱的不得了，连个看门婆子都要亲自派小厮来提。爷们疼人不都是‘好好好，你想要什么都随你吗’，偏世子是‘好好好，你想要什么都随你，你坐着，我去帮你办''。” “世子对少奶奶真是太好了，提个看门婆子都要亲力亲为。” “这有什么，我听前院的小厮说，世子一下学就去了少奶奶院子，真真是惊掉一群人下巴。” “满府谁人不知，世子最是尊敬老太太，哪回从国子监下学不是先去老太太屋里。” “今天竟然直接去了少奶奶房里，还送了好些绸缎进去，都是上好的蜀锦云锦。” “了不得，了不得。” “世子真是太宠少奶奶了。” 众人的感叹，很快传到姜舒绾耳里。 姜舒绾笑的在床上打滚。 “哈哈哈哈……” “他们也太会联想了……” 尤其是下人那句：好好好，你想要什么都随你，你坐着，我去帮你办。 直接把她笑死了。 她明明是因为还没管家，不方便插手府中人事调遣，才让小权臣帮忙。 这时代，男子大多不插手内宅事务。 小权臣一动手，竟然变成对她红果果的偏爱了。 ‘世子超爱’的谣言若不是她亲自造的，她都要相信小权臣对她一往情深了。 “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一招‘无中生有’骗了这么多人。”青杏也在笑。 闻言，姜舒绾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让青杏再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继续撒播谣言。 什么‘世子超爱'',‘老太太超爱''，统统安排上。 无中既生了‘有’，她就要‘借东风’了。 职场生存第八技。 没有‘东风’自己造。 造了‘东风’，就借风而起，壮大自己的声势。 “是，小姐，奴婢马上去办。” 青杏连忙出去找人，很快满府都在谈论世子超爱，老太太超爱。 佛堂。 温氏手拿佛珠，跪在蒲团上，一边念经，一边听掌事大嬷嬷汇报。 “太太，奴婢看世子这样子，似乎很是喜欢少奶奶……” 掌事嬷嬷一边说，一边偷看温氏的脸色。 “呵！” “我这儿子，我最清楚，冷心冷血，便是我这个老子娘，他都不放在眼里，姜氏又算个什么？” “新婚夜两人没洞房，我就知道他根本不中意姜氏。” “什么狗屁世子超爱，笑死人了。” “不过是姜氏传的谣言罢了。” “她之前不是还在传老太太也爱她么？” “假的就好，假的就好。”掌事嬷嬷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听着那些世子超爱，老太太超爱的流言，心里也是有点怂的。 “太太，可要澄清流言？” “澄清？你脑子呢？”温氏嫌弃的看了掌事嬷嬷一眼。 “府里最近流的谣言，都是姜氏得世子爱重，得老太太爱重，这正说明咱们府里和谐稳定，相亲相爱，你要敢去澄清，难道是盼着家里不和谐？不稳定？” “你但凡敢说一个字，老太太马上把你打发到庄子上去。”温氏冷笑。 掌事嬷嬷吓的出了一头汗。 她确实没想到这个，她只想着对付少奶奶呢。 “太太，少奶奶真是太狡猾了，她让咱们明知她在造谣，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哼，小门小户的，也就这点手段了。”温氏不屑，顿了一下，又问，“咱们两府族宴的事，她真没找人打听？” “回太太的话，没有。” “奴婢一直找人看着少奶奶院子，除了四小姐，偶尔去找少奶奶的茬，进出少奶奶院子的都是少奶奶陪嫁。” “太太放心，咱们府里的族宴，绝非一个五品小官之女能应付。” “别说她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能教她规矩的人，就算找到了，区区十天时间能学什么？” 温氏点头，确实如此。 见她高兴，掌事嬷嬷继续汇报。 “太太，老太太吩咐奴婢筹办族宴，奴婢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不管是屋子布置，还是菜品，器具规制，都是用的最好的，到时候包管少奶奶看的心里发悚，连话都说不清楚。” “还有邀请的族亲，也具是有头有脸的太太，除了伯府太太和伯府少奶奶，奴婢还请了十位族太太和她们的闺女。” “这些族太太听说可以带她们闺女参加，现下正令小姐们在家里抓紧复习以前学的规矩礼仪，她们都想得老太太一句赞呢，老太太有面子，得她一句赞，以后小姐们说亲有面子。” “族亲小姐们，都是从小学规矩长大的，现在又这么努力，到时候有她们做对比，不就显出少奶奶的蠢笨吗？” “好！”温氏兴奋的掐断了手里的佛珠，恶狠狠道。 “族宴过后，我就要姜氏跪在地上求我。” “一个黄毛丫头，才进门就害得我被禁足，还折了一个大嬷嬷。” “我定要让她好看。” 第42章 下人在投资 “太太，还有一件事。”掌事嬷嬷继续回禀。 “现如今府里许多管事奴仆，都叫少奶|奶迷惑了，纷纷倒向她。” “尤其是管厨房的婆子，我让她吃食上给少奶奶下绊子，她竟然阳奉阴违，每每少奶奶要什么，她就给什么，狗腿的很。” “少奶奶点份例外的吃食，她也全权照办，奴婢质问她，她还说少奶奶给了钱，她没道理不做。” “还说少奶奶赏钱给的大方，帮少奶奶做事，厨房一群丫头婆子都能得赏，她若不接少奶奶的活，下面人恐有怨言。” “厨房管事叫什么？”温氏问。 “她男人叫李贵，大家都叫她李贵家的，她家是侯府家生子。” “太太，李贵家的倒向少奶奶倒的太快了，奴婢觉得，可能是因为家生子觉得您把大管事、大嬷嬷的位置都给了我们，所以他们不满。” “一群贱奴，我才是当家主母，管事嬷嬷位置我想给谁就给谁，还用看她们脸色。” 温氏脸色冰冷。 尤其，她想起以前裴老夫人就提过一嘴，让她把手里的权力也给些府里家生子。 可笑。 权力她当然要掌控在自己手里，竟叫她交给外人？ 她疯了不成。 “不用管她，也不用管其他跪舔姜氏的人，等族宴结束，不用我出手，她们就会跪着来求我。” 就像以前一样，她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不敢有丝毫违逆。 姜舒绾院子。 姜舒绾正在屋里嗑瓜子，桌子上许多点心干果，都是下人送来的。 这两天，巴结她的人越发多了，吃的喝的，虽不贵重，但可以看出来她们的态度。 她吃不完这些，直接让小桃分给院子里的下人了。 “谢谢小姐。” “小姐对我们太好了。” 下人兴高采烈的。 她们跟着姜舒绾嘴里竟都没闲过，什么橘子、奶茶、烤串，现下又有好多点心瓜子，吃都吃不完。 以前她们可没这么多零嘴吃，不只是买不起，也是因为舍不得。 现下瓜子点心堆成小山，想吃多少都有。 “吃吧，放久了坏了也是浪费。”姜舒绾挥手让她们下去。 青杏从屋外回来。 “小姐，针线房的管事婆子派了小丫头过来，她说她又匀出四个老婆子，给您做衣服，务必赶在族宴前让您穿上。” 说完，青杏又加了一句，“她还说，她们针线房就是眼睛熬瞎了，也得把您的衣服做好，让您体体面面出席两府族宴。” 姜舒绾点点头。 距离族宴还有两天。 现下不是工业时代，做衣服是一个很费时间的事情。 尤其世家贵胄太太小姐衣服上的绣纹，没有两、三个月根本做不出一件体面衣服。 原先针线婆子拨了五个人给她，现在又拨四个，加班加点，她的衣服应是没问题了。 “小姐，奴婢有个事不懂，想请教您。”青杏犹犹豫豫的说。 “问。” “也没什么，就是奴婢觉得，针线管事态度也太狗腿了吧，这才多久，又巴巴的匀了四个婆子给您。” “还有厨房李贵家的，都快把您当祖宗侍候了，要什么给什么。” “确实在她们眼里，世子和老太太都爱重您，她们惹不起您。” “但她们可以完全照章办事，这样太太找不着她们的错处，您也找不着她们的错处，她们两面讨好，无论以后府里是您做主，还是太太做主，都伤不得她们分毫。” “她们现在的姿态，可以说，已经非常偏向您了。” “奴婢真是不懂她们的做法。” 青杏一脑袋问题。 姜舒绾轻笑一声，慢悠悠的说，“小妮子，你知道什么叫投资吗？” 意识到青杏可能听不懂，解释道，“投资就是以小博大，风险越高，收益越高。” “我如今刚刚嫁到府里，她们若是早早倒向我，我掌家后，她们就是我的亲信，但是我若败了，她们大不了回去跪舔太太。” “她们都是家生子，不可能因为她们对我这个少奶奶好，就把她们怎么着。而且我每回拿我份例之外的东西，都是给了银子的，还给了赏钱。温氏若拿这点打她们，她们就可以去找老太太。” 家生子世代为主家做事，势力错综复杂。 如果是方婆子那样的，确实混的太差了，连老太太的面都见不着，受了冤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如果是李贵家的，或是针婆房管事那样的中等奴仆，裴老夫人绝不会放任温氏任意妄为。 而且温氏吃相确实太难看了。 内宅人事、礼仪、库房三个大权，她竟全给了自己陪嫁，一个都不给侯府家生子。 就算是裴老夫人管家时，三大嬷嬷，裴老夫人也给了家生子一个。 温氏竟全都收了，一点体面都不给侯府家生子。 温氏的行为，放到现代公司来说，就是集团新领导上台。 大刀阔斧裁减公司老人的权得，把公司的权力全部交到自己人手里。 当然，这没错。 一个主事人，手里没有权力，算什么主事人。 但也不能吃相太难看了。 别个老员工辛辛苦苦一辈子，好不容易爬到管理层，你不问缘由，不问功过，就给人全撤了？ 这特么就是过河拆桥啊。 需要我们的时候，就让我们顶上，不需要我们就一脚踢开。 打工人也是有脾气的好嘛！ 不管是掌管一个公司，还是一个内宅也好。 可以提拔自己的心腹，但也要重用有功的旧人。 当老板的吃相难看，就别怪员工另起灶炉。 “我要是家生子，我也想投靠我自己。”姜舒绾一边嗑瓜子，一边这么说。 她说这话是一点不带脸红的。 做为一个打工人，她的态度一向是这样的。 老板不做人，就让老板滚。 管你丫是什么人，找着机会就要另谋出路。 侯府家生子这些行为，其实就是另谋出路。 “原来是这样。”青杏只觉得豁然开朗。 “小姐，您太机智了，这些道道，我一个都没看明白。” “你现在还小，以后大了就知道了。” “小姐也还小呢，刚及笄呢……” 第43章 族宴开始 距离族宴还有一天。 姜舒绾也没别的事做，整天宅在屋里和青杏说话。 青杏最近好学，自打上次姜舒绾告诉她，家生子是因为不满温氏吃相难看所以投资自己后，小丫头就缠着姜舒绾教她怎么御下，怎么平衡手里的权力和下人。 小丫头学的格外认真，进步了很多。 姜舒绾狠狠赞了她。 “小姐怎么又夸奴婢，奴婢还差的远呢。” 青杏被她夸的脸红，“小姐，你等等奴婢，奴婢以后一定会变的像小姐这么厉害，啊不！奴婢肯定没有小姐厉害，但奴婢一定会努力学习，奴婢一定会成为小姐的左臂右臂。” 青杏握着拳头，眼里雄心壮志，豪气万千。 “努力努力，再努力。” “上进上进，再上进。” “好！我支持你！”姜舒绾连忙表示自己一定大力支持她。 说完，有点良心不安。 她想青杏上进，不仅仅是因为她以后当了主母，需要人手帮衬。 还因为，她想当条咸鱼。 青杏越能干，她躺的越舒服。 总感觉劝青杏上进的自己有点缺德…… “青杏，小姐对不起你。” “可怜的娃，遇着我，你算是倒霉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多多给你权，多多给你钱，补偿你。” 青杏被姜舒绾脸上的歉疚搞懵了。 “小姐，您说什么啊，奴婢完全听不懂。” “小姐给我好吃的，还让我学本事，以后还要提我当大掌事大嬷嬷，别人求都求不来呢，我当然要努力奋进啊!” 听听，这是什么小卷王发言？ 姜舒绾觉得青杏有成为职场卷王的潜质。 再想想青杏前一世，在伯府当大掌事的威风样子，她感觉自己未来“躺景”光明。 嘿嘿嘿嘿…… 开森y(^_^)y 第二天。 族宴。 早早的全府上下都忙碌起来，不管是各院主子，还是丫环小厮，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 从下午开始，侯府就开始迎客。 各种马车络绎不绝，来往于侯府，宾客个个非富即贵。 永寿堂是裴老夫人的院子，也是整个侯府最为尊贵的地方，占地宽广。 丫环嬷嬷们来往频繁，带着一位位族太太、族小姐往茶室去。 此时，距离族宴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侯府内宅。 温氏禁足结束，从佛堂放了出来。 裴宴之也早早从国子监请假，回来参加族宴。 姜舒绾在屋里试衣服，针线房管事说到做到，在族宴前将衣服送了过来。 摸着蜀锦上精致的刺绣，姜舒绾很满意。 另一边。 伯府。 姜瑶也在试衣服。 “天啊！小姐，你这一身真的太富贵了！” “奴婢真真是开了眼界了……” “竟然还有这么富贵的头面……” 贴身丫环吃惊的看着姜瑶。 只见她头顶扶摇冠，硕大的金丝头冠上嵌着顶级祥云造型的玉石和各色宝石，两边还有一排金钗环绕冠身。 她这一头都是金玉宝石，每一颗都璀璨无比，富贵无比，耀眼无比。 贴身丫环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富贵的头面。 “小姐，您实在太耀眼了！” 丫环看着她头上的玉石，羡慕的都想擦口水了。 什么和田玉、天山云有十多二十块呢，她若是有一块，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姜瑶非常满意丫环眼里毫不掩饰的羡慕和震惊。 上次回门，姜舒绾因为一只玉镯把她全身的行头比下去了。 这一次，她一头的玉石、宝石，姜舒绾拿什么和她比？ “扶摇冠啊扶摇冠，今天晚上你一定要让我扶摇直上，让我把姜舒绾比到泥地里去……” 姜瑶扶着自己的冠，无限沉醉珠光宝气的自己。 “把我新做的流光锦拿来。” “小姐，流光锦也要穿吗，是不是太豪奢了……” “哼，你懂什么，今天晚上两府族宴，我不但要把姜舒绾按在地上摩擦，那些族太太、小姐们也要统统艳压。” 脑海里想象自己艳压群芳的场面，姜瑶激动的手开始颤抖。 “现下什么时辰了？太太呢？” “太太自个走了。” “！”姜瑶脸色铁青，气的咬牙，“老巫婆，竟然等都不等我。” “瑶瑶，你好了没有……” 裴泠玉从外面进来，见到她也呆住了。 姜瑶得意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华丽吧，富贵吧，挪不开眼睛吧……” “确实华丽……” 裴泠玉傻呆呆的点头。 金玉宝石满头，确实非常华丽富贵。 怪不得花了他五万两银子。 “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的钱白花的，我今晚一定在族宴上给伯府、给你，挣大大的脸面。” 姜瑶自信满满，盯着镜中的自己非常高兴。 裴泠玉也很高兴。 自打姜瑶嫁过来后，他娘和姜瑶天天吵架，吵的他耳朵都痛了。 如果姜瑶今天在族宴上大放光彩，为伯府挣的大大脸面，他娘应该就会接受姜瑶了。 他实在受不了老娘和媳妇天天问他帮谁，他帮哪个都不对，帮哪个都挨骂。 “我们走吧！” 姜瑶高高兴兴挽起裴泠玉的胳膊，很快来到侯府。 侯府族宴，男女宾分开而坐。 男宾在前院，女客往内宅去。 一进内宅，姜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 “小伯夫人好。” “奴婢给小伯夫人请安。” 她心中瞬间升起一股得意。 上一世，她在侯府丁点地位都没有，随便什么丫环嬷嬷都能在她头上蹦迪。 这一世，她嫁的伯府，虽然比侯府爵位上要低一级。 这些丫环嬷嬷却要蹲着身子给她行礼，一口一个“小伯夫人”，态度尊敬的不得了。 尤其越往裴老夫人的院子走，丫环嬷嬷越多，三五步就能遇见一个丫环嬷嬷给她见礼，姜瑶心里爽的不得了。 尤其，她们还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小姐，她们看什么啊？”贴身丫环有些不安的说。 “没出息的东西，紧张什么！”姜瑶冷哼一声。 “她们看什么？她们当然看的是富贵无比的小伯夫人！” 第44章 行走的珠宝铺子 很多人都在看她。 不管是丫环，还是嬷嬷都在看她。 姜瑶得意的扬起眉毛。 她不但不惧她们看，还特意慢慢走，让更多人的看见她。 上一世，她穿过最富贵的衣服，就是温氏给她的聘礼，还都是有瑕疵的次品货。 让她在族宴上丢了好大的脸，之后就被温氏锁在内宅学规矩，天天素食素衣，到死头上连根金钗都没戴过。 今天她荣耀归来，自然要好好炫耀一番。 她起了这个心思，于是脚下步伐就更慢了一点。 “小姐，她们都盯着你头上看呢……” “就是专门穿给她们看的。” 没见识的狗奴才，上一世狗眼看人低。 这一世老娘一身五万两银子的穿着打扮，闪瞎你们的狗眼。 “小伯夫人，茶室到了。” 引路丫环一边将姜瑶往茶室引，一边说，“小伯夫人，现下距离开席还有半个时辰，老太太、大太太、伯夫人还有各位族亲太太小姐都在茶室喝茶。” “老太太说她今天要将您和咱们侯府的少奶奶介绍给族亲太太认识，让您进去敬茶。” “嗯。” 这流程和上一世一样。 这一次，她规矩礼仪绝不会错。 “你们少奶奶呢？她到没有？” “少奶奶还没到，您是要等她一起进去吗？” 姜瑶翻了个白眼，直接进去了。 她怎么可能等姜舒绾一起。 她要华丽出场，将这些太太小姐全部震住。 等姜舒绾来的时候，富贵无比的她就是姜舒绾的对照组。 姜舒绾会穿什么衣服呢，是温氏给的次品货还是次品货？ 哈哈哈哈…… 好期待啊！ 这一世，她一定能压过姜舒绾。 还有伯夫人那个有眼无珠的老巫婆，上一世对姜舒绾那么好，对她却那么恶毒。 天天找她麻烦不说，问她要银子置办行头参加族宴，她也一分不给。 今天晚上她一定要打烂伯夫人的脸，让她悔不当初。 一踏进裴老夫人院子，姜瑶就感受到了侯府的富贵。 天已经黑了，永寿堂却被成人手臂粗的蜡烛照的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一根成人手臂粗的蜡烛要价不少于十两银子。 不算饭厅那边，只茶室就点了二十根蜡烛。 一场族宴，烧蜡烛都要烧千两银子。 如此耗费，可见侯府之富。 屋里传出阵阵笑声，除了裴老夫人、温氏、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伯夫人，十个族亲太太主母也具都来了，还带着三个快要及笄的女儿。 一屋子三十来个主子，太太小姐姐聚集一堂，皆是族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家里不是当官的，就是豪商巨富，每一个都非富即贵，远不是姜家回门宴上的族亲能比的。 站在茶室门口，姜瑶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她第二次参加族宴，还是忍不住紧张。 相比姜瑶的紧张，屋里的气氛就要轻松的多。 一屋子太太小姐，寒暄过后，聊起家常。 “说来也巧，咱们侯府伯府，骨肉至亲，没想到在同一天成亲，还娶了同一家姑娘。” “侯府伯府如此富贵体面，那姜家的姑娘定然不一般。” 族太太们纷纷打趣。 她们还没见过姜舒绾、姜瑶，便向温氏打听。 “大太太不是喝了世子夫人的婆婆茶吗，不给我们说说，也叫我们开开眼界，是什么样的姑娘叫咱们世子看上了。” “对啊对啊，跟我们说说呗。” 温氏手里转着佛珠，一脸菩萨相，“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大太太怎么还打谜语呢。” “都是一家子亲戚说说也没关系吧。” “对啊，又不是外人。” 好几个族亲太太都在问，温氏依旧闭口不见，太太们只得看向在一边默默喝茶的伯夫人。 “伯夫人怎么也不说话？” “你儿媳来没有？” 伯夫人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她比谁都希望姜瑶不要来，但她儿子执意要带姜瑶来，她一生气就自己走了。 “应，应该会来吧……” “什么叫应该啊，伯夫人可真会开玩笑，今天可是新媳妇给老太太敬茶的日子，她必定得来啊。” “听说小伯爷媳妇是有名的才女，还会作诗呢。” “才女？这么厉害，那她定是读了很多诗书，极是知礼。” “那肯定啊，不知礼的女子怎么能进伯府。” 伯夫人听的手帕子都绞烂了。 知礼，知个屁礼！ 她就没见过那样没脸皮，没体统的贱蹄子。 天天把她儿子缠在房里，不知羞耻。 还天天和她吵架，一点不将她放在眼里。 伯夫人目光迫切的看着门口。 脑子里打的全是贱蹄子在族宴上丢脸，她顺势提出教她规矩的主意…… 到时候，贱蹄子还不是任她磋磨。 伯夫人脸上浮起笑容。 然后便看见一道刺眼的光从门口走进来。 “怎么回事，光也会走路？” “光还有两条腿？” 伯夫人疑惑，定睛看去，刺眼的光变成她儿媳姜瑶。 只见姜瑶披着流光锦，头上戴着价值连城的扶摇冠，硕大的金丝头冠上嵌着顶级祥云造型的玉石和各色宝石。 玉石小的有拇指大，大的鸡蛋大，看起来非常非常富贵。 可是这些玉石有十几二十块就不是富贵的事了…… 伯夫人从来没想过一顶头冠上能镶这么多块玉石珠宝。 它们如果只有一块，看起来都是那么耀眼夺目，叫人挪不开眼睛。 两块加起来，也是漂亮非凡。 三块、四块、五块，也可以说一声富贵华丽。 可是谁他妈会把十几二十块堆在头上啊？！ 老天爷啊！ 关键冠上还镶着各种花花绿绿宝石…… 伯夫人呆了! 她完全呆了！ 天可见怜，她第一次见一个头冠上能镶这么多玉石，还有这么多颜色的宝石，红蓝黄绿……混在一起丑的无法用语言形容。 原来宝石也可以那么丑…… 姜瑶还在两边插了一排金钗环绕冠身。 玉石、宝石、黄金…… 这还是正常人的穿着吗？ 正常人会这么穿吗？ 暴发户都不会这么穿! 俗！实在是太俗了！ 活脱脱一个行走的人形珠宝铺子。 姜瑶一踏进门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原是冲着艳压群芳来的。 她也知道自己这一身富贵打扮非常吸睛，毕竟这一路走来，不知多少丫鬟婆子盯着她看。 对此，她非常得意。 可是，这一屋子二、三十个太太小姐，都是有见识的，普通丫头婆子没得比，怎么全都盯着她看？ 就像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似的。 难道是她高估她们的身价和见识了？ 第45章 震惊全场 想到这里，姜瑶整个人都振奋了，眼神精亮，抬头挺胸，脚下生风。 先前那点对侯府权势富贵的忐忑，全都压了下去。 这些太太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姜瑶大步往里走，然而随着她越往里走，离的越近，众人眼神的情绪也被她瞧进眼里。 她们的眼睛，并不是被她富贵无比的打扮震慑住了。 而是一种混合了惊愕、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复杂眼神。 这种眼神，和她之前幻想的羡慕、震惊眼神完全不一样。 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怎么回事了？ 她是有什么不对吗？ 心里升起一股不安，原本挺胸抬头的傲气自信也偃旗息鼓。 姜瑶忐忑的跟在引路丫环后边。 怎么回事？ 她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噗呲！”不知道是谁笑出来了。 “这谁啊，顶这么多首饰在头上，是要唱戏吗？” 屋里十来位太太，除了伯夫人都没见过姜瑶。 此刻见她进来，先是被她一身行头给震了一震，尔后全部笑的花枝乱颤。 只以为是哪个唱戏的戏子走错了地方。 “这唱戏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什么？老太太还专门请了唱戏的？” “怎不见戏台？” “而且这戏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不该在后台上妆么？” “这唱戏的穿的还挺好，她这衣衫我怎么看都像一匹万金的流光锦，头上的玉石珠宝也像真的似的……” 十几位族太太盯着姜瑶好奇打量，连闭着眼睛默默念经的温氏都好奇的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戏子’。 这地方也是一个戏子不经传召就能进来的？ 温氏眼神冰冷的盯着掌事嬷嬷，只觉得她做活不认真。 掌事嬷嬷心里大叫冤枉。 族宴一应事务都是她安排的，她压根没请戏子。 “太太息怒，奴婢也不知道这戏子是哪里来的……” 其他族太太、族小姐还在打量姜瑶。 尤其其中一个族太太说姜瑶身上的首饰衣服像真的后，这些族太太全部面露不屑。 “怎么可能是真的，她一个戏子，怎么穿戴的起真宝石！” “搞不好见都没见过。” “这要是一个戏子都能戴真宝石，我们这些太太不就是个笑话了？” “区区一个戏子罢了，她这身行头应是她们唱戏的道具服饰吧？也不知道是哪个戏园子的，道具做的竟这般厉害，就跟真的似的……” 众太太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戏子’头上看，眼神非常热切。 “哪个工匠做的啊，竟比我家豢养的匠人手艺还要高。” “一个假首饰，做的跟真的似的。” “真想让这个工匠给我打首饰，假的都做的这般好，若拿真的宝石给他，做出的首饰那不得让上京城的太太小姐羡慕死……” 族太太们啧啧稀奇。 就在这时，给姜瑶引路的丫环开口了。 “禀老太太和各位族太太，这位不是戏子，是小伯夫人。” “不好了！” “伯夫人晕倒了！” 屋里响起丫环的尖叫。 伯夫人两眼一翻，很干脆的晕过去了，她完全不想面对当下的现实。 但很快就被掐人中掐醒。 茶室还是那个茶室，气氛还是那个气氛。 只是所有人都围着她，一边担心的看着她，一边用震惊无比的眼神盯着姜瑶。 姜瑶如愿以偿的震惊了全场。 就在引路丫环报出她名号的时候，全场十几个太太都被她狠狠震住了。 “天爷，我看到什么了，这戏子竟是小伯夫人？” “是这世道疯了，还是我疯了？功勋贵胄家的新媳妇竟然穿成这个样子？” “这一头金玉珍宝，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吗？” “她简单像一个行走的宝石铺子。” “她到底是来参加族宴，还是来卖货的？” “是不是搞错人了，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伯府的媳妇……” 族太太忍不住小声讨论。 她们都在想是不是下人搞错了。 “不好了！” “伯夫人又晕倒了！！” 伯夫人两眼一翻，再次晕倒过去。 然后又在掐人中，脸上泼冷水一系列操作中醒过来。 有一瞬间伯夫人恨上了给她施救的丫头们。 让她晕过去多好。 就不用面对这种丢人丢到全族面前的境地了。 “老天爷啊老天爷……” “我想过你丢人，没想过你这么丢人啊……” “伯府的脸面算是被你丢尽了……” 伯夫人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众太太惊了。 伯夫人在外面一向很爱摆派头，现在竟然崩溃到嚎啕大哭？ 所以？ 这真是伯府新娶的媳妇？ 那个号称上京第一才女的姜二小姐？ 族亲太太们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看着姜瑶。 “你真是小伯媳妇？” “你真是姜家的二姑娘？” “你，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姜瑶完全懵逼了。 她不知道族太太为什么会这么问。 她穿成这样有什么不对？ 她不是穿的挺富贵的吗？ 还有伯夫人为什么说她丢脸？ 她哪丢脸了？ 她明明是来给伯府长脸的！ 然而，所有人都用诧异、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多么离谱一样。 “什么玩意，就这样的东西也能当小伯夫人？” “她到底懂不懂规矩？” “丢死人了！” “谁家太太小姐出门头上顶几十块玉？” “她还插了一排金钗，头上还有五颜六色的珠宝，她是生怕不知道自己婆家有钱吗？” “没见识的东西，暴发户都比她有品味。” “这到底是才女，还是财女？” “真是丢死人了，这样女子竟然能进我们裴家的门？” 十来位族太太真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姜瑶。 是了。 裴氏一族，侯府和伯府是混的最好的。 但她们也是裴氏正儿八经的族亲，还是族里有头脸的太太。 伯夫人、侯夫人有权有势，她们肯定是上赶着巴结的。 但姜瑶一个新媳妇，她们只要不喜欢，那就可以一点脸都不给她。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们这些族太太有些辈分高的，连伯夫人都要叫一声叔母呢。 第46章 伯夫人姜瑶吵架 立时，就有两个辈份和裴老夫人一样高的族老太太拍着桌子生气骂道。 “这姜家什么情况，竟教出这种女子？” “她到底知不知道礼数，她不是还会写诗？上京城第一才女就这样？” “她这才女不会是抄的吧？” “丢人现眼的玩意，怪不得还没出嫁就和男人勾搭在一起……” “什么情况？和男人勾搭？”有不明真相的族太太惊讶问。 “就是小伯侄子，听说两人未成婚时就传的有鼻子有眼，后来小伯侄子娶了世家女，我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世家女死了当天，就跑到姜府去提亲了。” “什么！小伯侄子竟然做出这种事？” “可怜见的，那世家女早上才死，小伯侄子一天都等不了，中午就去提亲。” “那世家女娘家不得气死。” “肯定啊，人家气得把嫁妆都拉回去了，伯夫人还一个劲的捂着，其实上京城私下早就传开了……” 伯夫人眼睛一翻，见她又想晕过去，一个族老太太毫不留情的拧了她一把。 “啊！”伯夫人痛叫一声，清醒了。 族老太太眼神冷冽的看着她。 “说话，你儿媳怎么这个样子？” “你就是这样教她的？” 伯夫人两行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 “叔母我冤枉啊……” “我根本不想让她进门，是她死皮赖脸……” “而且，我想教也教不了啊，她压根不听我的……” “不怕各位叔母、嫂子、弟妹笑话，她嫁进来小半个月，我连她的媳妇茶都没喝着……” 伯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 她是个极爱面子的，既要又要。 家丑不可外扬，换作平时她是一个字不打算说的。 但姜瑶这一身给她的刺激太大了，族太太们纷纷鄙夷看不起，族老太太也叫她回话。 她要是再不说实话，怕是族老太太要怪罪她。 她凭什么要为了贱蹄子，把自己的名声搭进去。 她只是一个被恶媳妇欺压的婆婆啊！ “天可见怜，叔母您就算不审我，我也想求您给我做主。” “这贱蹄子现如今天天把持着泠玉，把泠玉迷的晕头转向。” “她说东，泠玉不敢往西，我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请叔母，请老太太给我做主啊！” 伯夫人说着就朝族老太太和裴老夫人跪下了。 她哭的真切，眼里却闪着一抹精光。 贱蹄子今天确实是丢了大脸，气的她恨不能晕死过去。 但若是借此让族老太太、老太太把贱蹄子休了，坏事变好事。 就算事后儿子问起来，她也能把自己摘干净…… 伯夫人眼里全是算计。 族老太太果然很生气。 “好大的胆子，新媳妇进门，不知孝顺婆母，简直岂有此理。” “把她押到近前来。” 立时，便有两个满脸横肉的老婆子去扯姜瑶，要押她到族老太太面前受审。 而这时，姜瑶也总算反应过来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这一身行头不但没有艳压群芳，起的全是反效果。 她如今在族太太们眼里，就跟小丑一样。 伯夫人又趁机落井下石，告她的状。 可是…… 怎么可能…… 她这一身华丽富贵无比，怎么会跟小丑一样…… 姜瑶被老婆子推着往前走，眼里全是茫然和不敢置信。 直到老婆子押着她跪在族老太太、裴老夫人面前，她才稍微回过点神。 “请老太太、族老太太为我做主，把这个媳妇给我休了吧……” 姜瑶顿时气血翻涌，恨不得将老巫婆挠死。 不过此刻最重要的也是喊冤。 “老太太明鉴啊！族老太太明鉴啊！孙媳妇从未欺压过娘，是娘一直不肯认我这个儿媳。” “儿媳敬茶她也不喝，今日族宴儿媳想问娘拿些银子，置些体面的钗环衣衫，娘也一分不给……” 她委屈的真心实意。 上一世，伯夫人对姜舒绾多好啊，又是给掌家权，又不要立规矩。 到她这又换了一副面孔。 凭什么凭什么啊! 真是气死她了！ “好啊，你个贱蹄子，你竟然颠倒黑白……” 伯夫人下了决心要趁机休了姜瑶，又怎么会让她翻身，立刻又辩白起了。 于是婆媳两个将府里发生的事，尽数拿到众人面前说了。 什么成亲第一天婆婆要打儿媳，什么儿媳妇回门玩到天黑才回来。 什么婆婆天天在院子外边骂人，什么儿媳装病，婆婆装病，互相撕逼打架…… 众太太听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屋里还没出嫁的小姐们。 她们第一次嫁人原来这么可怕，还有婆媳关系竟能处成这个样子…… 就跟生死仇人一样，互相攻讦，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她们才当了半个月的婆媳啊！ “你这个恶媳妇……” “你才是恶婆婆……” “我撕烂你的嘴……” “你来啊……” 婆媳两个吵着吵着，撸起袖子竟要干仗，看的众人大开眼界。 “什么玩意……” “伯府太太、少奶奶怎么是这个样子……” 最后还是裴老夫人冷哼一声，才结束这场闹剧。 伯夫人、姜瑶具都害怕的看着裴老夫人。 族老太太固然可敬，裴老夫人才是两府一族最有权势的人。 “老太太，您觉着该怎么办？”族老太太也让裴老夫人拿主意。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裴老夫人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各打五十大板吧！” 伯夫人顿时觉得自己委屈。 姜瑶也觉得自己委屈。 然而，她们不敢说一声。 “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裴老夫人目光又落在姜瑶身上。 伯夫人立刻又激动起来，“对啊老太太，你看看这贱蹄子穿着打扮，还好没有外人，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裴氏一族的脸都让她丢光了……” 姜瑶连忙膝行两步，“老太太明鉴，孙媳妇这身行头都是、都是……都是夫君给我置办的。” “孙媳没有坏心，只是想给伯府、给夫君挣些脸面。”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这一屋子太太小姐的穿着打扮。 她穿的这么华丽富贵，怎么大家都不喜欢她呢？ 还说她是戏子？ 姜瑶心里不服气的很，目光落在众太太身上，只见她们都是一身华服，衣衫颜色有艳的，也有素的。 头面贵的玉的、宝石等等，家里差一点也是金银钗环…… 所以，她到底错在哪了？ 第47章 姜瑶丢人现眼 裴老夫人也问，“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姜瑶下意识摇头。 她觉得自己穿的挺好的，衣衫是价值万金的流光锦，头面有玉有宝石，还有金钗。 金、玉、宝石三样她都集齐了，这些人还对她有意见？ 这不是故意挑刺吗？ 还拿玉郎和她以前的事说嘴，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还在这巴巴的，一个个老古董，明摆着欺负人！ 姜瑶气呼呼的看着屋里众太太，看裴老夫人的目光也带着怨念。 裴老夫人着实被她的无知给惊住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奇葩人见过不少，侄媳妇这样的人还是第一个。 众太太也惊的不行不行。 “什么玩意，她还不知错？” “简直无语……” 裴老夫人也挺无语的，也没与她多说，挥手直接让她一边去。 “老太太这态度是没看上小伯夫人啊！” “还用说，这样的，谁能看上。” 众太太一见裴老夫人的态度，就猜到裴老夫人没看上姜瑶。 裴氏一族家族庞大，伯府与侯府虽是分府独居，也是血脉至亲。 裴老夫人开族宴，不只考验姜舒绾这个世子夫人，也考验姜瑶这个小伯夫人。 她现在一眼都不愿多看姜瑶，就说明了她的态度。 姜瑶也知道自己没被裴老夫人瞧上，心里也是难受的百爪挠心。 她原本打的主意就是压艳全场，搏得裴老夫人的欢心。 有裴老夫人撑腰，伯夫人还敢对她吆五喝六？ 她要伯夫人跪舔她。 上一世伯夫人对姜舒绾有多好，这一世就要加倍对她好。 ——这是她的计划。 计划赶不上变化。 可这计划出了什么问题她还不明白呢。 姜瑶扶着头上重重的扶摇冠，满目茫然。 这可是她花了足足五万两银子买的头面。 现如今普通四、五品官的俸禄一年才百来两呢，她这一个头面就五万两呢。 什么都可能出错，钱肯定不会出错。 见她一脸无知的样子，族太太们只觉得她可恨又可悲。 “你以后别穿成这样的了。” “你进了裴家的门，就是裴家的人，我们这样的人家，要的是体面，怎么能穿的跟暴发户一样。”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顶着一个珠宝铺子？” “珠宝铺子？”姜瑶一愣，下意识反驳，“我怎么是珠宝铺子了，我是头面……” 剩下的话消了音，她看着众太太的头面。 是的了。 她们也是穿金戴玉，有走富太太风的，有走稳重风的，但都是贵精不贵多。 没有人像有这样满头十几斤，压的脖子痛。 所以。 她是错在太多了？ 姜瑶差点哭出来。 “以后你别这么穿了。” “这要是传出去，上京城的世家贵胄都得笑话我们。” “你不懂规矩就多问问伯夫人，从明天起你就和她学规矩吧……” “让我跟她学规矩？”姜瑶猛烈抬头。 她怎么可能跟伯夫人学规矩。 伯夫人肯定会磋磨她的。 “你有异议？”众太太严厉的目光立刻盯上她。 “是。”姜瑶不甘，最后还是只能答应。 她心里像吞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 她一时没脸见人，只挑了个角落坐下，避开众太太围堵，却躲不开那些族小姐的视线。 “她不是才女？怎么这样啊？” “亏我以前还仰慕她呢，没想她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小伯堂哥是怎么看上她的？” “她嫁进咱们裴氏的时候，我还和小姐妹炫耀过呢，这下小姐妹都得笑话我。” “都一样，我那些小姐妹肯定也要嘲笑我……” 姜瑶只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族宴。 什么压艳群芳，她直接成小丑了。 丢脸不说，以后还得跟伯夫人学规矩。 看着伯夫人得意洋洋的表情，恨得咬碎了牙。 倏地，脑海闪过一抹身影。 姜瑶来了精神。 姜舒绾还没来…… 温氏那个毒妇在聘礼里下了那么大的绊子。 姜舒绾说过她会穿侯府给的聘礼…… 等姜舒绾穿一身破衣烂衫进来，那不就显得她高出一截了吗？ 是了！ 她穿得像暴发户丢人，但总比姜舒绾一身次品货低贱货强多了吧…… 还有温氏，这个毒妇落井下石的功夫不比伯夫人差…… 想到这里，姜瑶心里火热起来，看温氏的目光都带着炙热。 命运弄人，她上一世有多恨温氏恶毒的伎俩，这一世就有多期盼她给力…… “太太，小伯夫人在看你呢。”掌事嬷嬷在温氏耳边小声说。 温氏连余光都不想施舍姜瑶，不屑的很，“没规矩的小蹄子，伯夫人蠢驴一个竟给独子娶这样的媳妇。” 若是她，死都不会让这样没见识没品味的贱蹄子进门。 又蠢又贱，妥妥一个丢人货。 “太太，奴婢觉得咱们今天稳了。” “都是一家子姐妹，小伯夫人这样没规矩不识礼数，少奶奶定然好不到哪去。” 温氏冰冷眼神顿时暖了一点。 库房嬷嬷也为她一边倒茶，一边小声说，“太太，奴婢也这么觉得，少奶奶虽说敬茶那回礼仪没出错，但看她妹妹这副样子，少奶奶定然也只是一个样子货，遇着大场面就得现原形。” 不只她们这么想，其他族太太都这么想。 “姜二小姐这样，姜大小姐估计好不到哪去。” “想我们裴氏一门，一门两显贵，继承人正妻竟然这个样子。” 众太太纷纷摇头，对姜舒绾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又忍不住朝三房太太、四房太太打听。 “三太太、四太太不是见过世子媳妇？” “也同我们说说，叫我们有个底。” “世子媳妇是极有礼的，当时敬茶我们见过她一面，一举一动很有规矩。” “长的相当标致。” “说话也进退有度。”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把对姜舒绾的印象与她们大致说了说。 众太太都露出一副不信的表情。 “三太太、四太太莫不是都拿了世子媳妇的红包？” “她妹妹好歹还有个才名，她是什么都没有。” “她妹妹这个样子，我们有目共睹，同是姜家的女儿，她姐姐能好到哪去？” 坐在角落的姜瑶感觉自己又被刺了一下，又恨又痛。 埋汰姜舒绾她热烈欢迎，踩她算什么，刚刚还没踩够？ “依我看，这姜家的女儿，怕都是平平而已。” “我对世子媳妇已经没有太高的要求了，她但凡是个正常人，我都能接受。” “只要她不像妹妹一样离谱就行。” 姜瑶气的一个倒仰。 还踩她还踩她…… 怎么老是踩她！ 她都躲到角落都不放过她！ 三句话有两句都是踩她，这些太太不带上她就心里不痛快是吧…… 胸中气血翻涌，难受的紧，姜瑶狠狠撕烂了一个帕子，心里无比希望姜舒绾快点出现。 这要是没有更差的对比，她不得被她们踩死…… 像是上天也听到她的期盼回应了一样，外边有了响动。 “少奶奶到。” 守门婆子的声音钻进众人的耳里，随着姜舒绾越走越近，又有几个丫头喊“少奶奶到”。 屋里众人忍不住屏气凝神，全部看着门口的布帘子。 外头有个脚步声，越走越近。 终于，这个脚步声走到门口。 “少奶奶，里边请。” 布帘子被拉开，一个精致人儿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48章 天仙登场 只见来人着一件白色蜀锦料子绣杏粉色缠枝牡丹的襦衫，下身一件同色系撒花裙子。 同色系的衣裙看着就和谐，牡丹绣纹栩栩如生，极其精致不说，绣线用色更是复杂。 从奶白、米白渐渐加深到浅粉、裸粉、樱桃粉、胭脂粉，再到浅杏、淡杏、春山杏…… “世子媳妇身上一朵牡丹刺绣，竟有八、九个色？” “这是一朵渐变色牡丹。” 众太太吃惊。 待姜舒绾走近了，才发现不只牡丹是渐变色，牡丹枝叶也是从浅到深的渐变色。 众太太身上的刺绣也多是渐变色。 可她们身上一朵花也就两三个色，再多不过四、五个色。 姜舒绾身上一朵牡丹八、九个色的顶级绣品，她们哪里见过啊。 “天爷，世子媳妇这一身衣服也太美太精致了。” “怕是宫里也不过如此。” 众太太皆是大惊。 尤其天空作美，突然飘起雪花来。 只见姜舒绾迎着满天的雪花，一身杏粉色缠枝牡丹裙，姿态优雅无比的从雪花里穿过。 茫茫天地间，似乎只剩她一个人似的。 那优雅的姿态，那出尘的气质，一时竟找不到语言形容。 众太太直接被这样的视觉冲击给看呆了。 直到姜舒绾走近了，她们才回过神来。 接着又看到她头上戴的金累丝头饰发箍，刚才远远看的时候，只觉得发箍上镶着三朵红色的花。 走近了才发现那花是五颗极品红宝石拼成的宝石牡丹花样，做工精致无比。 旁边还绕着鎏金缠枝，耳朵上也是红宝石碎珠长耳环。 她这一身衣服、首饰又都是配套的。 不管是身上的刺绣，还是头上的宝石牡丹，处处都透着精致、贵气、华丽，偏又没有暴发户的感觉。 只觉得她是金玉一般的人儿，品味也如金玉一般美好，适如其分，妙不可言，美不可言。 “这是哪来的天仙啊……” 众太太皆被她这一身打扮折服。 尤其是待她走近，看到那精致如玉容颜的时候，只觉得进来的是个天仙。 衣服首饰从来都是用来给人加分的，姜舒绾这一身行头精致秀丽又优雅。 但凡她长的差点，气质差点，就会沦为衣服的陪衬。 让人只看衣衫首饰，忽略她本人。 可她长的跟天仙似的，气质也是无双，这样的妙人加上这们的衣衫，瞬间就让众太太心服口服了。 “这也太仙了……” 太太们咂舌不已，目光全部黏在姜舒绾身上。 屋里太太小姐二三十个，加上侍候丫环几十个。 此刻，一屋子上百人看着她，她竟是丝毫没有胆怯之色。 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稳妥。 谁家新媳妇见着这么多族亲能这么淡定从容啊？ 众太太互相看了一眼。 纷纷想起自己第一次参加族宴时吓到双腿发软的经历。 “不得了不得了。” “世子媳妇真是稳重，这么多人看她，她一点脸色都没变。” “这款款走来的架势，从容淡定，人又美的跟仙似的，就跟金枝玉叶的郡主公主一样。” 众太太小姐们都看傻眼了。 她们的心情就坐过山车一样，先前都没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出来个金玉一样的人儿。 尤其是之前见过姜舒绾一面的三房太太、四房太太。 上回她们还觉得姜舒绾面嫩，差点气场。 现下她这副金枝玉叶的模样，什么气场，能与金枝玉叶的气场比？ 服了！ 真是服了！ “这要不是知道进来的是世子媳妇，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公主郡主走错门了。” “这世上竟有这样的妙人，怪不得能当世子夫人。” “先前看她妹妹，我还以为姜氏女如何不堪呢。” “都是姜氏女，姐姐和妹妹差别这么大吗？” “怪不得她能当世子夫人，如此样貌气质，啧啧啧……” 众太太称赞就没停过。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心里也庆幸的很。 还好刚刚没说世子媳妇坏话，不然直接被啪啪打脸了。 屋外天已经黑尽，大雪飘飘。 屋内几十根手臂粗的蜡烛熊熊燃烧，照的屋内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可这些光，在姜舒绾出现的那一瞬间都变的暗淡了。 众太太具都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只觉得有一束光打在她身上，她就像一个发光体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姜舒绾也知道众人都在打量她。 她没有东张西望，走到屋子中间，盈盈一拜。 “孙媳姜氏舒绾，见过老太太，见过族老太太，见过伯夫人，见过各位族亲太太们。” 少女声音清亮，没有丝毫颤音。 一听就是底气十足。 步伐也是不紧不慢。 每一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抬手都像尺子量过一般，不偏不移，恰到好处。 “世子媳妇这规矩也太好了！” “瞧瞧这礼行的，别说咱们侯府，就是进宫也够了。” “声音清亮，不高不低，悦耳如翠鸟一般。” “行礼姿态也好，一举一动跟画儿一样美。” 众太太看着姜舒绾，对她满意得不得了。 还忍不住在心里拿她和姜瑶比了一番。 衣服首饰，姜舒绾精致秀丽，姜瑶像个行走的珍宝铺子。 气质礼仪，姜舒绾稳重有礼，金贵优雅的像郡主公主一般。 姜瑶则是毫无礼仪可言，先是不知为何一副傲气凌然的自得样，后来又像斗败的公鸡灰溜溜的坐在墙角。 一个金玉一般，一个上不得台面。 两姐妹，高下立见。 “都是姜家女，差别竟这般大……” 众人感叹不已。 此时，裴老夫人的目光也落在姜舒绾身上。 老人家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刚才又经过姜瑶伯夫人一通吵闹，便有了些许疲惫。 姜舒绾进来的时候，裴老夫人正靠在软枕上休息。 一见她，立刻提起精神。 这可是侯府未来的主母，她必须好好把关。 裴老夫人细细打量姜舒绾。 从她出现在门外的那一刻，最先看她的穿着打扮。 穿衣打扮体现了一个人的见识和品味，像她们这样的世家贵胄来往的皆是顶级人物家庭，衣看品味差了，人家马上就把你看低了。 姜舒绾这身首饰衣衫自然满分通过。 裴老夫人满意点头。 再看她气质舒然、她的神态自若、…… 这气质，这样貌，这举止，竟都挑不出一点错。 好！ 好好！ 裴老夫人忍不住激动，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她还要看姜舒绾接下来的表现。 第49章 秒杀姜瑶 这厢，裴老夫人在心里赞了姜舒绾，期盼她接下来的表现。 另一边，姜舒绾也在分析屋里的情况。 这一屋子二三十个主子，裴老夫人身份地位是最高的老太太，也是她的大老板。 裴老夫人是她最想抱的大腿，论重要程度，还在小权臣之上。 她今天是必须要得到裴老夫人好感，才能在侯府立足脚。 另外，还有恨她入骨的姜瑶、温氏。 这两位没什么好说的，最想看她丢脸。 以及其他一干人等，或是看热闹，或是看新奇，或是看笑话，众人心思不一，她也懒得猜。 职场生存第九计。 你若花开，蝴蝶自来。 与其琢磨每一个人心思，不如好好经营自己，展现自己。 自己表现好了，想要的自然接踵而来。 抛开所有想法，姜舒绾立在屋子中间，任各种或是打量，或是猜测，或是恶意的目光往她身上瞟。 她只保持头脑清醒，专注自己。 “少奶奶，请敬茶。”嬷嬷端着托盘过来。 “请老太太喝茶。” “请族老太太喝茶。” 姜舒绾按着屋里太太们的身份地位依次敬了茶，礼仪举止都是尺子量过一样，挑不出一点错来。 神情更是四平八稳，有种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沉稳。 “世子媳妇真是大气稳重！” “好好好，我们裴氏的媳妇就该是这个样子！” 众太太对她满意的还得了，给红包的时候都大方的很，把她的红包塞的鼓鼓的。 姜舒绾捏着厚厚的红封，心里也满意的不得了。 敬杯茶就有钱拿，这钱也挣的太轻松了。 尤其这些红封还很厚。 上一世，她也给这些太太敬过茶。 她们对她的礼仪也很满意，红封却没这么厚。 她们虽然也称赞她，更多的却是可怜她进门就守活寡。 这一世，却只有满满的称赞。 谁喜欢被可怜啊，她只想坐高朋满座，众星拱月。 姜瑶这亲换的，她都想给她点个赞了。 “谢谢太太们称赞，绾绾才进门，以后还要多向各位太太长辈请教。” “哎呀，您竟如此谦虚，难得难得……” 她一句谦虚，又得了众太太的赞。 温氏就难受了，经也不念了，只拿赤红红的眼睛盯着掌事嬷嬷，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你不是说我们稳了吗？”温氏牙都咬碎了。 “冤枉啊，太太。” “奴婢也不知道这么多太太小姐，少奶奶还进退得宜啊！” 掌事嬷嬷心里苦的很。 “寻常小姐见着这场面，走路腿都软了，偏少奶奶与众不同。” “还有她那个妹妹，什么表现太太您也看到了。” “奴婢哪知道少奶奶强出这么多。” 掌事嬷嬷心酸的很，只觉得少奶奶也太难对付了。 想着，又在温氏耳边小声保证，“太太不着急，考验还没完了，等会开席的时候规矩才多，少奶奶但凡出一个错，奴婢立刻让咱们的人添油加醋，让少奶奶下不来台。” 掌事嬷嬷说着，指了人群里两个戴青色玉簪的族太太。 “太太，这是奴婢提前收买的人，家境一般。” “奴婢与她们说了，待少奶奶出错，就让她们夹击少奶奶，事成之后太太自有重赏。” “你！” 那不是要她出钱？ 温氏不是很情愿，不过事已至成，花点小钱也只能接受了。 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温氏道，“你最好不要出错。” 另一边，比温氏更难受的姜瑶。 姜瑶盯着姜舒绾的衣衫首饰整个像被雷劈过一样。 她脑子里全是回门宴上姜舒绾“我也穿聘礼”那句话。 ！！ 这特么是聘礼？ 姜舒绾这一身衣服首饰，跟聘礼有毛线关系？？ 姜舒绾一个穷逼，哪来这么精贵的衣服首饰？ 她突然发财了？ 她钱哪来的？ 而且明明说好穿聘礼的，她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小人！ 姜舒绾果然是个小人！ “小伯夫人，该您敬茶了。”敬茶嬷嬷在那边叫她。 姜瑶连忙摇头，想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毕竟，目前最重要的是敬茶，先前她已经丢了大脸，不能再丢了…… 然而，她一摇头，头上十几块玉石直接撞在一起，这原本是她最喜欢听的声音。 此刻却像羞辱符一样，让所有人视线集中到她的头上。 所有人都一脸鄙夷。 尤其有了姜舒绾这身体面精致的对比，她们眼中对姜瑶的鄙夷更多了几分。 “啧啧，都是姜家女，同天嫁人，同天参加族宴，戴的都是珠宝玉饰。” “一个精致有气质，一个土的像暴发户，这对比真是太惨烈了。” “可不是吗，这要是走出去，不说姓名，谁知道是姐妹……” “也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杵在这，是我羞都羞死了……” 姜瑶几乎窒息。 她强忍把头上的玉扯下来扔到天边的冲动，强撑着一张笑脸去敬了茶。 她青着一张脸，众太太也没给她一个好脸色，给的红包也是薄如纸片。 姜瑶捏着薄薄的红包，双手颤抖不已。 上一世，虽然众人笑她穿的不体面，红包却是鼓鼓的大红包。 姜瑶红了眼眶。 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眼下谁又会在乎一个小丑的心情呢。 “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将你头面卸了，丢人现眼的玩意。” 伯夫人直接训斥她，一点面子都不给。 从明儿开始姜瑶要跟她学规矩，她这个婆婆终于站起来了。 伯夫人心中得意，对姜瑶的态度也随意的很。 “快去卸头面啊，你盯我着什么……” 姜舒绾回头，只见姜瑶咬牙切齿的看着伯夫人，那眼神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 不会当场打起来吧？ 就在这时，摆饭嬷嬷上来回话。 “回老太太，太太，族亲太太们，饭已摆好，请各位太太移步。” 已到用膳时间，众人都往饭厅走。 贱蹄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伯夫人也懒得跟姜瑶计较，扶着裴老夫人往饭厅走。 姜瑶趁机一把抓住姜舒绾。 “你这衣服首饰哪来的？你不是说要穿侯府给的吗？”她盯着姜舒绾衣服首饰嫉妒的眼睛流血。 “是侯府给的啊。”姜舒绾一脸理所当然。 “胡说！你聘礼明明没有这些东西？” 姜舒绾的聘礼她可是看过的，跟她前世一模一样，根本没有这么体面的首饰。 第50章 继续秒杀姜瑶 “你说这个啊，”姜舒绾扶了扶头上的宝石牡丹花，一脸单纯的眨巴眼睛，“这是老太太给的。” “成婚第二天老太太回来了，老太太对我好，不让我请安，我就选了些聘礼里的东西给老太太送过去，老太太一高兴就赏了这些宝石给我，还有做这衣服的料子，好看吧……” 她一边说，一边扯着衣摆秀给姜瑶看。 嘻嘻！ 气死你！ 姜瑶果然气的差点没撅过去。 “什么老太太对你好，她是没看上你，等着在族宴上考……” 她连忙捂着嘴。 差点暴露自己重生的事了。 姜瑶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 她盯着姜舒绾身上的衣服首饰，眼里含恨，“这些真是老太太给你的？” “你不信可以去问老太太。” 还用问什么，你什么家底我不清楚吗？ 姜瑶心里已经气的吐血了。 不管是侯府聘礼，还是姜舒绾嫁妆，姜舒绾有什么她最清楚不过。 不管是头上的红宝石，还是宝石耳坠，都是不是姜舒绾的东西。 是的了。 裴老夫人最重规矩，上一世发现她聘礼有问题，也狠狠训了温氏一顿，还给了一些好东西补偿她。 姜舒绾耳朵上的那副宝石耳坠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不是她在族宴上礼仪不全，被温氏用教礼仪的借口关起来磋磨，她又何止于素衣素食到死。 可是，同样是发现聘礼有问题，为什么姜舒绾还得了红宝石？ 姜舒绾头上有三朵宝石拼花，一朵花由五颗宝石拼成…… 这么说裴老夫人给了她十五颗顶级红宝石？ 死老太婆怎么也跟温氏一样偏心！ 太可恶了！ 还有极品蜀锦…… 姜瑶目光嫉妒无比的瞟向姜舒绾的衣衫。 这样漂亮的衣服，她上辈子都没穿过。 而且，今天这一回，她输的也太冤枉了…… 上一世，她怎么不知道给裴老夫人送点聘礼里的好东西过去呢…… 姜瑶悔恨不已，连忙叫贴身丫环进来给自己卸头面。 “这么富贵的头面，好端端怎么要卸……” 贴身丫环一直在屋外，并不知道屋里发生的事，但她这句话又把姜瑶刺的鲜血淋淋。 一时之间，姜瑶只觉得一颗心千疮百孔，痛彻心扉。 痛！ 实在是太痛了！ 眼下，唯一能拯救她的只有姜舒绾在宴席上出大丑。 只要姜舒绾也出丑，她也不会太难看了…… 催促丫环快点卸了头面，姜瑶就忙里忙慌进了饭厅。 此刻，众人正在入坐。 “大姐姐，我们坐这里吧。” 姜舒绾回头，只见姜瑶一脸精光的看着她，还把她往椅子上按。 屋里主子加起来差不多三十个，摆了三桌席面。 姜瑶要按她坐下的席面，是最正间的主桌。 “大姐姐是世子夫人，应该坐主桌才是。”姜瑶一脸殷勤。 “二妹妹休得胡说！此乃族宴，上有老太太、太太，还有族老太太、族亲太太，应以长辈为先，怎能乱坐。” 说这话的时候，姜舒绾特意微微提高声音。 几个族亲小姐目光立刻吸引了过来，落到姜瑶身上。 “她是要坐主桌吗？” “太没规矩了吧。” “我没有想坐主桌，我是让大姐姐坐。”姜瑶连忙解释。 “那你安排什么？” “轮到你安排了吗？” “咱们这样的宴席，当然是按身份辈分安排座次，哪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族小姐们对她的无礼表示不屑。 “你不懂乖乖站着就是，会有嬷嬷领你去座位。” “不懂装懂，胡乱安排，你真是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你看世子嫂子就没有如你一般。” 姜瑶整张脸都青了。 她最想将姜舒绾比下来，却处处被她比下去。 姜瑶也不敢在座位上使手段了，乖乖等嬷嬷引她们去座位。 她们坐第二桌，同桌是几位族太太和侯府小姐。 “大姐姐累了吧，坐下休息。”姜瑶说着又去按姜舒绾。 “你到底学没学过礼仪！”姜舒绾还没说话，同桌的裴姝姝看不过去了，蹙眉盯着这个离谱到家的伯府嫂子。 “你没看到各位太太都是按坐次一个个落坐的吗？”裴姝姝指着主桌那边。 果然大家都是按身份辈分，一个一个依次落坐。 并不是一来到桌边，就一窝蜂胡乱坐下，都是按先后次序，一个个落坐。 世家贵胄的规矩就是这么多，除了坐哪里，什么时候坐都是规矩。 “都让你不要乱安排了，你偏偏要安排。” 裴姝姝嫌弃的盯着姜瑶，只觉得这个小伯嫂嫂又离谱又无语。 这一瞬，她看姜舒绾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姜舒绾刚刚天仙一般出场，着实把她也给震住了。 之前看她只晓得懒在屋里晒太阳喝奶茶，以为还是个没见识，没礼仪的。 没想到今天打扮这么好看，又有气质，礼仪规矩也好。 加上姜瑶做对比，小姑娘只觉得世子嫂嫂比小伯嫂嫂好太多太多了。 这么一看，倒是配的上我大哥哥。 等等，不行，她还烧炕呢，不好不好…… 而且，她还看那种书，不知羞…… 哼！ 想着，裴姝姝看姜舒绾的眼神又带着点不屑。 她这一番变化，倒是把姜舒绾也搞懵了。 刚不是帮她怼姜瑶吗，怎么又一副瞧不上她的样子…… 裴姝姝这是到叛逆期了？ 姜舒绾也不懂现下的女子有没有叛逆期青春期，她把注意力从裴姝姝身上挪开。 往同桌的其他侯府小姐看去，里面有大房的，也有三房的，三五个小姐都在看姜瑶。 “怎么了？” “小伯嫂嫂她又干嘛了？” “她让世子嫂嫂先坐，哎，她真是不懂礼，你看世子嫂嫂动都不动的，多知礼啊，那站姿仪态也好……” 她哪是不知礼啊，她是想…… 姜瑶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才一会功夫，又丢了两回脸。 太倒霉了！ 尤其，她们这边的响动还叫主桌那边的老太太听见了。 “怎么回事，她们那边说什么？” 世家贵胄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小姐们说的很小声。 裴老夫人没听清，问过常妈妈后，对姜舒绾的表现又满意了几分。 对姜瑶嘛，又差了一层。 “你这儿媳不像话，你回去好好教她。”裴老夫人对伯夫人如是说。 第51章 主母风范 “好的，老太太。” 听了裴老夫人这话，伯夫人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先前虽有族亲太太强迫姜瑶跟她学规矩，但是普通族亲太太哪有裴老夫人的地位。 裴老夫人可是裴氏一族的老太君，她的话在裴家就跟尚方宝剑一样。 有裴老夫人的话，就算儿子想护着贱蹄子都不能够。 “老太太放心，我一定好好教她。” 伯夫人话是对裴老夫人说的，眼神却盯着姜瑶。 姜瑶被她锐利狠毒的目光看的背脊生冷，她竟生出一股未来人生会无比晦暗的情绪来。 然后。 温氏就像一道光一样照进她晦暗的人生。 “老太太，我看宴之这媳妇甚是知礼，不如让她侍候您用饭？”温氏突然说。 姜瑶顿时激动的手心发颤。 她就知道温氏这个毒妇不会让姜舒绾好过的。 “怎么，你不想侍候我？”裴老夫人盯着温氏，眼里情绪不高。 温氏下意识咬了咬唇。 世家贵胄规矩大，每日都得到婆婆房里立规矩，伺候婆婆用饭。 裴老夫人虽然重规矩，但为人慈善。 侯府四房太太，除了犯事，平常并不叫她们立规矩，伺候婆婆用饭。 当然，像族宴这样的场合，媳妇必定是要伺候婆婆用饭的。 这是侯府的规矩，也是媳妇的体面。 所以。 伯夫人一进饭厅就自觉拿了黑金筷子，等着侍候裴老夫人用饭。 她已经想好怎么表现压温氏一头了。 听了温氏的话，伯夫人很是愣了一愣。 温氏这个毒妇，贯会装样，天天拿串佛珠装慈悲不说，对外还表现的很恭敬裴老夫人，到处博名声。 这么多年，倒真是被她搏出一个慈善名声，将她狠狠压在下边。 今儿倒是奇了。 族宴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她竟然主动拒绝…… 伯夫人不知道温氏打的什么主意，姜瑶却是一清二楚。 见裴老夫人久久不同意让姜舒绾侍候她用饭，姜瑶连忙座位上站了起来。 “孙媳愿伺候老太太用饭，请老太太垂怜。” 都是刚进门的新媳妇，她都主动请婴了，姜舒绾还能置身事外？ 到时候，两个媳妇伺候老太太用饭，不就显出她规矩好，她贴心了吗！ 姜瑶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伯夫人直接吼她，“有你什么事，你懂怎么侍候老太太用饭？” 她还以为姜瑶同她争表现呢。 “老太太，你看小伯侄媳都这么说了，不如就让她们姐妹一起侍候您。” “新媳妇进门，这也是她们的荣耀。” 温氏说着瞟了姜瑶一眼，她虽不知这个侄儿媳妇在想什么。 但机会来了，她又怎么会错过。 温氏目光直接落在姜舒绾身上。 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妹妹都愿意侍候老太太用膳，你还等什么。 姜瑶也目光炯炯的看着姜舒绾。 恨不得替她同意。 别人上赶着打脸，姜舒绾哪会拒绝啊。 少女施施然站了起来。 “孙媳愿意侍候老太太用饭。” 她话音一落，丫环婆子便鱼贯而入。 上百道珍馐传了上来，各种山珍海味无数，糕点小吃无数，很多都是外边没见过的。 金银瓷具更是精致华贵，边角印着裴家家徽，专供世家贵胄，更有极品瓷器是宫里赏的，打烂一个都赔不起。 今天是侯府近年来规格最高的族宴。 永寿堂布置的宽敞宏大，华丽的屏风、精致的器皿、璀璨的珠宝摆件。 每一处都彰显着侯府的富贵权势，看的人心惊胆颤。 侯府规矩又大。 一屋子主子，加上贴身侍候的丫环婆子，再加上传菜丫头。 一屋子两三百人来回穿梭，悄无声息，仿如静室，竟一点声响都没有。 如此华丽森严，不免让人慌乱。 第一次参会的族小姐便一不小心打翻了洗手用的银盆。 银盆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屋子主子奴仆具都看她们。 “？” “对不住。” 两位族小姐瞬时涨红脸，道歉后慌乱非但没减少，反而因为众人的视线更加不安。 用餐仪态也出了错。 一屋子晚辈，都是略微坐了点椅子，膝盖并拢，双手交叠，面向裴老夫人。 这两位族小姐却是缩头含胸，盯着自己面前那块地，看的她们母亲着急上火。 明明是学过规矩的，临了临了怎么全忘了？ 她们可是奔着老太太赞赏来的。 族小姐亲妈疯狂给自己女儿使眼神。 黄天不负苦心人，两位族小姐总算接收到亲妈信号，连忙正襟危坐，调整坐姿，转向裴老夫人。 一位族小姐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送菜丫环。 眼看一盆滚荡的翡翠白玉汤，倾头要倒在族小姐头上，旁边突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扶住汤盆。 救场的正是姜舒绾。 “多谢世子嫂嫂。”族小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舒绾。 这盆汤若是泼下来，她这张脸搞不好就毁了。 “谢谢世子夫人，谢谢世子夫人。”族小姐亲妈也感激的很，不住的道谢。 “不妨事，”姜舒绾淡淡一笑，从容道，“族宴虽是家族大宴，不过一家子亲戚，也不用太紧张。” 说罢，姿态优雅站回裴老夫人身侧。 裴老夫人对她的喜欢又上了一层。 只觉得她眼观八路，耳听八方，甚是机敏。 救了人不说，又好言宽慰，很有主母风范。 主母便是这样的，凡事不能只想着自己出风头。 关键时候，还得帮扶族亲，一个家族方能源远流长，长盛不衰。 好！ 这孙媳妇不错。 裴老夫人心中对姜舒绾满意已经有了七分。 随后姜舒绾侍候她用饭，更是细心周到，每每她一个眼神，便知道她想吃什么。 裴老夫人又赞了姜舒绾。 另一边，姜瑶却难受的很。 她一直想姜舒绾犯错，好把她比下去。 姜舒绾却一点错不出，做事妥贴细心，看的裴老夫人频频点点连头。 姜瑶看她得赞，心里着急，手下出错，不但夹菜一筷子戳到桌布上，还差点把一碗燕窝倒在裴老夫人身上。 “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这里不用你侍候，回你座位去吧！”伯夫人见她笨手笨脚的样子，立刻骂道。 第52章 老太太认可 伯夫人对姜瑶嫌弃的很，加之她自己又想表现。 当下，就抢过姜瑶的筷子伺候裴老夫人用饭。 “你也用饭去吧，今儿是你第一次参加族宴，没得让你饿着肚子的道理。” 裴老夫人也让姜舒绾回座。 一听这话，屋里都活泛开来。 “听老太太这话，是怜惜我们世子媳妇呢，当年我第一次参加族宴老太太可没这么怜惜我们。” “对啊，便是伺候老太大用饭这样体面的差事，也没轮着我们。” “老太太对世子媳妇太好了……” “太不公平了……” “就是就是，都是新媳妇进门，老太太两副面孔……” “怎么，你们还醋上了？”裴老夫人也开起玩笑，众太太都笑成一团。 等她们笑够，裴老夫人才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悠悠声，“我知道你们只是面上这么说，宴之娶亲这么大事，老婆子没回来，你们私下里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猜呢。” “老太太这话说的，世子媳妇这天仙一样的长相，还有金玉这般的气质，我们就是想，想的也是自己儿子怎么没娶上这样好的媳妇。” “哎，我只恨自己每日歪在屋里，没在外头走几圈。” “若我们多在外边走几圈，没准世子媳妇这样好的孩子就成了我家媳妇，哪有太太什么事啊。” “对啊对啊，我也这样想呢。” 众太太纷纷夸赞姜舒绾。 其实来之前，私底下谁没猜测过两句，只是面上都没露而已。 “你们这么想就好。” “都是一家子亲戚，外面乱猜就罢了，你们也乱猜，那也太委屈我们绾绾了。” 裴老夫人说着，招手让姜舒绾过来，握着她的手，感叹道。 “好孩子，祖母当时得知你和宴之的婚期，是紧赶慢赶就想回来，只是冬日大雪，道路艰险，还是晚了一步。” “好孩子，委屈你了。” 裴老夫人这么说，其实就是表达认可的意思，还帮她圆了裴老太太没参加她成亲典礼的事。 人家跟她递杆子，姜舒绾知趣的凑上去。 “祖母言重了，孙媳妇不委屈，冬日行路艰难，又非祖母的错，反而是绾绾，累的祖母星夜赶路，一身疲惫。” “好孩子，祖母喜爱你呢，当然恨不得马上回来见你。” “祖母这样说，孙媳都不好意思了，能得祖母青睐，是绾绾上辈子的福份呢。” 祖母孙媳两个，在族亲面前上演了一场亲情秀。 只叫这些族太太心里早先的嘀咕全打消了去。 谁说老太太不喜欢世子媳妇，她们第一个不同意。 看看，祖母孙媳两个握着手说话的样子，多亲昵啊！ “老太太就宠着世子媳妇吧！” “反正我们都老了，既没世子媳妇好看，也没她体贴。” “就是就是，新人不如旧人，我们都被老太太抛弃了……” 裴老夫人被她们逗的笑出声，“你们这是喝了几缸醋啊，酸死人了。” 众太太也笑，她们原就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逗裴老夫开心。 此刻一屋子其乐融融，笑声满场飞。 姜瑶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姜舒绾也是个外人，此刻她却被众太太小姐围在中间恭维，好像她本来就是她们一个圈子里人似的。 她们还笑的很开心。 “哼，我看你们真是飘了，老太太宠世子媳妇怎么了？” “要是我，我也把世子媳妇宠上天！” “对啊对啊，要是世子媳妇愿意跟我回家，我愿意把全部家当都给她。” “绾绾这样的媳妇谁不想啊。” “也就是我晚了一步，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啊！” 姜瑶被这些恭维话，扎的鲜血淋漓，她盯着众星拱月的姜舒绾，痛的脸都扭曲了。 这和她之前想象的不一样啊！ 明明被众星拱月的该是自己啊…… 她可是准备了大半个月，足足花了五万两银子…… 恨！ 真的恨死她了！ 姜瑶攥着拳头，指甲刺进掌心，带出血糊糊一片。 她总算体会到想法和现实的差距。 另一边，温氏也恨的眼睛滴血，佛珠都快捏碎了。 “这就是你请的，规矩很好的族小姐？”温氏恶狠狠盯着屋里几个面生的族小姐。 这些族小姐都是掌事嬷嬷特意请来的。 “太太恕罪，奴婢也不知道她们这般无用……”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掌事嬷嬷都想给温氏跪下了。 族小姐和少奶奶年纪相当，家里官位比姜府高，又是从小学规矩的。 这样的配置，谁知道她们会表现成这样子，打翻洗手盆还说，还叫少奶奶救了。 没将少奶奶比下去，反倒少奶奶因她们又被老太太高看一眼。 如果不是这些族小姐都是冲着老太太赞赏，以后好嫁人来的，她都要怀疑这些族小姐是不是故意给少奶奶送人头。 或是叫少奶奶收买了。 掌事嬷嬷看着欢乐一家亲的场面，心里怄的很。 此刻，族小姐们和姜舒绾已经熟起来了，嫂子妹妹叫的好不亲热。 尤其是之前两个慌乱出错的族小姐，对姜舒绾更是满满的崇拜，只觉得这个新嫂子又好看又知礼，对她们还好。 虽说她们和姜舒绾一个嫂嫂，一个族妹，没有实际上的竞争关系和利益争夺。 但她们一起出现在族宴上，尤其姜舒绾还是新媳妇进门,她们若是表现差了，那不就显出姜舒绾表现的好？ 大家族就是这样，姐姐妹妹多了，大家都在竞争，都在表现。 都想把对方比下去。 姜舒绾却没这方面的心思，解了她的围，还宽慰她们不要紧张。 有这样的嫂子，真是她们的福份呢！ 族小姐们对姜舒绾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她们心中还庆幸呢。 “幸好世子哥哥娶的是绾绾嫂子。” “要是娶了小伯嫂子，我们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呵，这满京城除了小伯哥哥，谁会娶小伯嫂子？两人之前的地下恋好些人都听说了，又是上香偶遇，又是诗会眉目传情，真当别人是瞎子。” “也不知道小伯哥哥怎么看上她了！” 几个族小姐说着，想着小伯爷裴泠玉那张英挺的面容，还有骑马的英姿。 瞬间觉得小伯哥哥也没那么帅了！ 第53章 姜瑶被关 另一边，伯夫人看着姜舒绾也满意的很。 天可见怜！ 世上竟有这样天仙的人物！ 气质也好，品味也好，规矩也好！ 说话行事也有体统，进退合宜，顾全大局。 这要是我家儿媳该有多好啊！ 伯夫人看姜舒绾看直了眼，只恨不得将她拉到自家去。 什么管家权，什么掌事钥匙。 给你！给你！统统给你！ 姜舒绾一边和族太太族小姐说话，也没忘注意姜瑶和温氏。 见她们表情就跟上吊一样，心里满意的很。 怪谁呢？ 又不是她先动的手。 是她们自己上赶着打脸呢。 很快，族宴到了尾声。 族太太、族小姐们纷纷告辞离开。 两府族宴，侯府开了大门。 姜舒绾一路送她们到门口。 她这个身份，如此相送，叫众人对她印象又好了一分。 “世子媳妇当真是个妙人。” “长的好，行事好，待人也好。” “对我们这些族亲也没的说……” “怪不得她能当世子媳妇，以后她若掌家，我们也得支持一二。” 族太太一个接一个离开，个个都对姜舒绾赞不绝口。 姜舒绾尽都微笑相对，从不失礼，姜瑶却抓住她的袖子不依不饶。 “你怎么会侍候老太太用饭？” “你又没见过老太太，怎么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侍候裴老夫人用饭，对裴氏一族的太太们来说，是极有脸面的一件事。 然而，这项工作却不好做。 需得看老太太脸色，才能猜出她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 所以这是一个考验人机敏程度和看脸色做事的工作。 一般不够聪明的人，或是不了解裴老夫人的人，是做不好的。 姜舒绾怎么做的那么好…… 难道真是自己不如她？ 姜瑶一时之间又是气馁，又是不服气。 然后就听到姜舒绾说，“我问的啊。” “问？问谁？” “问四妹妹啊，哦对了，四妹妹就是裴姝姝，之前和我们坐一桌的，你应该不认识她。” 哼！ 那你可就错了，我上一世就认识她。 一个刁蛮的死丫头，仗着老夫人宠她，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 “你问她，她就告许你？大姐姐，你当我傻子呢！” 你不就是大傻子吗？ 姜舒绾挑了挑眉毛，“她确实没说什么，只说族宴规矩多，规矩严，我就找府里家生子问了，他们还挺好相处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起来今天族宴我能得这么多赞赏，还多亏他们呢。” “什么！家生子对你这么好？” 姜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然后，偏头朝后看去。 姜舒绾身边除了青杏，身后还跟着许多提着灯笼，给众太太小姐送行的家生子们。 之前她没注意，现下一看，这些家生子对姜舒绾的态度确实不一样。 说话恭敬，语气恭敬，姿态恭敬。 “少奶奶，下雪了天气冷，奴婢给您披上斗篷吧。” “少奶奶，奴婢给您撑伞。” “少奶奶，天黑路滑，奴婢给您提灯。” 姜舒绾也就在大门口站了一会子，就有几个家生子冲上来献殷勤。 其中一个她还认识，是管厨房的婆子。 上一世，不但克扣她的吃食，还天天叫她吃冷饭。 这可是大冬天啊，天天都是冷饭，谁受得了？ 可这样一个恶奴，在姜舒绾面前竟然殷勤乖顺的像绵羊一般！ 她一个管厨房的，竟然跑到前院给姜舒绾献殷勤。 姜舒绾在侯府这么得宠吗？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这也太不公平了！ 她们怎么都两副面孔！ 姜瑶脑袋一抽一抽的痛，她几乎站不住，身后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姜瑶“哎哟”一声差点摔倒，好险险稳住身子，就听见伯夫人说，“好孩子，你要是我儿媳该有多好……” 伯夫人盯着姜舒绾无比惋惜，无比痛心。 多好的孩子啊，竟便宜了温氏那个毒妇。 而她这样的好婆婆，竟得了一个没皮没脸的贱蹄子儿媳。 老天爷！你不开眼啊！ 伯夫人心痛难当。 只觉得上天对她太不公平了！ “娘！你说什么啊！”姜瑶眼泪都气出来了。 伯夫人推了她一把，还说这样的话。 族太太还没走完呢，伯夫人当着太太们这么说，让太太们如何看她？ “贱蹄子，你现在知道叫娘了？” “我告诉你，晚了！” 伯夫人也不跟姜瑶废话，立刻就叫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押姜瑶上马车。 当天晚上，就让姜瑶给她立规矩。 “老巫婆，叫你一声娘是给你面子，你竟敢趁玉郎不在欺负我，我和你拼了……” 姜瑶张牙舞爪的朝伯夫人扑过去。 “好啊，你还敢反抗，来多两个人，把她给我捆到柴房去，刚好今天下雪，让她冷上一夜醒醒神。” “什么！你敢，你们谁敢动我？我可是小伯夫人，你们这些奴仆谁敢动我？” 看着扑向自己如恶狼一般的奴仆，姜瑶吓的连连后退。 “什么小伯夫人？” “笑死人了，你今天在宴会上丢了多大的脸，你心里没点数？” “你看看你大姐姐，多么有规矩，多么知礼明理，老太太还牵着手专门把她介绍给族亲太太们认识。” “你在看看你，老太太可曾提过你一句？” 姜瑶立时被踩到痛脚。 今天晚上老太太确实只介绍了姜舒绾，没介绍她。 “死老婆子，住嘴！你给我住嘴！” “丢人现眼的玩意！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绑了她！” “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玉郎救我……” 姜瑶尖叫挣扎，最终还是被绑了手脚扔进冰冷的柴房。 “哼，活该。” 看到这里，青杏从墙头上滑了下来。 “小姐，二小姐叫伯夫人扔进柴房了。” 青杏一边把伯府的情况学给姜舒绾听，一边觉得大快人心。 “关进柴房？”姜舒绾此刻正在卸妆，她瞟了眼外头的漫天大雪。 一月晴了十几天，天天都是大太阳，骗的春树都开始发芽。 现在刚过凌晨到了二月，天上就下起鹅毛大雪。 姜舒绾一边盘算着自己店里的木炭、柴火即将大卖，一边说，“伯夫人也太心急了，裴泠玉回来怕是又要闹……” 第54章 掌事嬷嬷被罚 “什么！二小姐在族宴上丢这么大脸，小伯爷还要向着她？” “若是立规矩当然不会，这么大的雪把一个美人关在柴房，他怎么舍得……” “不能吧？” “打赌，赌一两银子。” 果然半夜裴泠玉从侯府喝完酒回去，看见娇滴滴的姜瑶又冷又饿的关在柴房，恋爱脑立即上头把人放了出来。 伯夫人那边瞬间得知，三人又吵起来。 深夜大雪，姜舒绾爬在墙头，看见伯夫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儿啊，这个狐狸精究竟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将你迷成这样……” “你还不知道吧，今儿族宴她在宴会上丢了好大的脸，我们伯府的脸都叫她丢尽了。” “同样是姜家女，她连她大姐姐一分出色都没有……” 伯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将族宴发生的事给裴泠玉说了。 裴泠玉也是愣了。 “瑶儿那身不好看吗……” 他没觉着啊。 又是黄金又是珠宝，明晃晃的多好看。 “当然不好了，全场族亲太太都说她没规矩没品味。” “穿的跟暴发户似的，我们这样的人家，竟出了这样的媳妇？” “我真是没脸见人啊！” 裴泠玉尴尬。 原来不好看啊！ 伯夫人哭的伤心，没发现裴泠玉一脸尴尬。 母子两个又掰扯了一阵，最终这场闹剧以姜瑶获胜收场。 姜瑶从柴房放了出来。 不过从明天开始，她必须跟着伯夫人学规矩。 学不好规矩，不许出门，就是裴泠玉也不能管。 姜瑶自是百般不愿，但她胳膊扭不过大腿，伯夫人有裴老夫人和族亲太太支持。 裴泠玉想帮她也没办法。 尤其，他也有一点私心。 他对姜瑶这么痴迷，或多或少有她“上京第一才女”名声的加持。 姜瑶若是能得各位太太，老太太的赞，他也有面子呢。 “我说的对吧，果然从柴房放出来了。” “来，给钱，一两银子。” 姜舒绾朝青杏伸出手。 “哼！”青杏把银子拍在她家小姐手心。 小丫头倒不是因为输了银子不开心，她是看姜瑶被放出来不开心。 另一边，还有比她，比姜瑶更不开心的人。 温氏院子。 宴会散了之后，温氏就回了自己屋子。 隔着重重庭院，温氏盯着姜舒绾院子的方向，眼睛恨的流血。 她为什么会被禁足，礼仪嬷嬷为什么会被打发到庄子上去，桩桩件件都和她这个儿媳有关系。 不管姜舒绾把聘礼送到老太太面前是“真孝顺”，还是旁的什么。 她早将她恨上了！ 她原先的主意是姜舒绾在族宴上出错，借此救礼仪嬷嬷回来。 然而，计划落空。 姜舒绾非但没出错，还惊艳出场。 得了一屋子族亲太太的夸赞，连老太太都认下她。 如此，就没有救礼仪嬷嬷回来的借口。 再加上姜舒绾规矩又好，她想借此磋磨，让她立规矩也不能行了。 温氏气的呕血。 一个五品官之女，竟然这么难对付。 才进门几天，就让她连续吃瘪。 气死她了！ “太太，礼仪嬷嬷我们还要不要救……” 掌事嬷嬷也想到了还在庄子上受苦的同事。 温氏眼中闪过一抹狰狞，声音冰冷无情，“什么礼仪嬷嬷，我们府里哪有这个人！” 掌事嬷嬷一听温氏这意思，就知道她不打算救礼仪嬷嬷了。 少奶奶礼仪规矩如此好，礼仪嬷嬷有失察无能之罪。 太太是不会留无能的人在身边的。 礼仪嬷嬷这辈子只能老死在庄子上了！ 掌事嬷嬷脸色瞬间苍白。 今天族宴，她也没办好差事。 “废物！” 果然，一杯滚烫的茶当头砸来。 掌事嬷嬷不敢躲，还好茶杯准头差了一点，只砸在她胸口上。 不过飞溅的茶水还是烫的她脸上红了一大片。 “太太饶命！” “太太饶命啊！奴婢也想为太太办好差事，实没想到少奶奶能在族宴上全身而退，还能发挥这么好。” “奴婢一心为太太，请太太明察！” 掌事嬷嬷立刻跪下，‘砰砰砰’磕头，额头马上红了。 “太太息怒！” 库房嬷嬷也为她求情，掌事嬷嬷也聪明，好一顿指天发誓表忠心卖可怜，才叫温氏只罚了她三个月月钱。 三个月月钱？ 太太罚的也太狠了！ 要白干三个月，掌事嬷嬷心气不顺，也不敢说什么。 然而，她正在退下，她之前收买的两个族太太竟然过来要银钱。 “事都没办成，要什么银钱。”温氏气的拍桌。 她在别人面前有威信有脸面，在这两位面前，却是一点没有。 “事没办成又不是我们的错，少奶奶不出错，难道我们还能指鹿为马，强说她不行，别人又不是没有眼睛。” “太太，钱是你们之前允诺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两个族太太理直气壮，大有温氏不给钱，就要把这事捅到裴老夫人面前的意思。 她两个原就是族里有名的无赖，破落户，到处混饭吃，混银子，不然也不会叫掌事嬷嬷收买。 而且她们还不怕温氏。 她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们简单不要脸皮！”温氏被她们气的肚儿痛。 “呵，脸皮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她们已经穷到人憎鬼嫌了，还要什么面子。 “别说废话了，快给银子！不然闹到老太太面前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温氏恨的咬牙，最后还是给了银子。 两人掂着二十两银元宝，嫌弃道，“堂堂侯夫人出手竟然如此小气。” “……” 温氏只得又添了十两。 “你们不要说出去，任何人都不要说。” “太太放心吧，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有道德廉耻的，收了银子，绝不乱传。” 两太太美滋滋的，临走的时候，还说以后如果还有这种好事也叫温氏想着她们，她们愿意为温氏分忧。 狗才会再叫你们！ 温氏气的倒仰。 “事没办成，白花了三十两银子。” 温氏气的觉都睡不安稳，翻来覆去折腾到天亮，一大早起来又扣了掌事嬷嬷三个月月钱。 姜舒绾听说后，笑的全身发颤。 “小姐，太太怎么这么扣啊！”青杏也被温氏震惊了。 第55章 皇商之女 “太太家不是皇商出身么？区区三十两银子，竟然气的半夜都睡不着？” 青杏着实惊着了。 那可是皇商啊，什么金山银山没见过。 别说区区三十两，就是三千两，三万两都是洒洒水。 堂堂皇商之女，为着三十两银子睡不着觉，说出去谁信啊。 “有些人就是越有钱越抠，不管坐拥多少金山银山，拿一文钱出来都跟要她命似的。” 姜舒绾一边说，一边坐在妆台前。 小桃连忙过来给她梳头，小丫头针线活不怎么样，梳头的手艺却越发纯熟，最近姜舒绾都是由她梳头。 “那不就是铁公鸡？” 姜舒绾被她这形容逗笑了。 青杏也笑了，一边与姜舒绾说笑，一边给她上妆。 别家小姐都是上完妆再梳头，或是先梳头再上妆。 偏她家小姐为了多睡那一盏茶时间，梳头上妆一起弄，一点时间都不浪费。 “小姐，您上辈子莫不是睡神转世？” “那你猜错了。”她现世那辈子就是睡的太少，活生生累死的。 姜舒绾悠闲的靠在椅背上，早起虽然痛苦，有人梳头化妆还是蛮轻松的。 就是眼皮子打架的厉害。 姜舒绾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目光落在院子门口的方婆子身上。 “少奶奶。” 方婆子也看见她了，连忙过来请安，又捧出一个小坛子。 “少奶奶，这是老婆子自家做的酱菜，不是什么珍贵吃食，吃起来味道还行，咸香可口，最是配粥。” 虽说才调过来没几天，方婆子却把姜舒绾的作息摸的透透的。 这位仿如神兵天降一样，救了她全家的少奶奶最是贪睡，只要早起，都要先吃一碗粥垫垫肚子。 为此，她特意做了一坛酱菜。 方婆子眼巴巴的看着姜舒绾，生怕她瞧不起自己的酱菜。 最近巴结恭维少奶奶的家生子太多了，她们见不着少奶奶，就送东西过来。 什么点心果子或者新鲜小吃络绎不绝，她这小菜着实廉价了。 “多谢，你有心了。” 姜舒绾没想那么多，直接收了酱菜，还让奶嬷嬷舀一碟子出来等会配粥吃。 “谢谢少奶奶，谢谢少奶奶。” 方婆子喜不自胜，没想到姜舒绾如此看的起她，于是干活越加卖力。 不仅将门房那块她负责的地，擦的光可鉴人，见院子里扫雪的婆子吃力，还特意去帮把手。 “姐姐不必言谢，咱们都是为少奶奶干活。” “少奶奶如我再生父母，天雪路滑，咱们把雪扫干净好叫少奶奶走路。” 听她这么说，扫地的婆子也不和她客气了。 姜舒绾院子全都铺了鹅卵石，寻常小雨小雪直接顺着鹅卵石浸到地下去了，平常她们扫院子最是轻松。 不过昨夜的雪实在太大了，她们才一大早干的热火朝天。 扫地婆子一边干活，一边观察方婆子。 她们都知道这位侯府的家生子，之前在侯府一点地位都没有。 前几天被她们家小姐看中，不但调她到院子里来看门，她家男人也得了一个修补家具的好差事。 要知道她男人可是一个瘸子，已经十年没差事了。 没差事就没月例可拿，她儿子女儿的差事也是下等，一家子过的很是拮据。 现如今方家两口子都提了二等奴仆待遇，算是熬出头来了。 “方婆子，你今儿怎么这么高兴？”扫雪婆子发现今天的方婆子格外卖力。 虽然平常也很卖力，精气神十足，但今天的精神比往常又高了好几分。 “方婆子，你笑的这么开心，莫不是家中有喜事？” “难道是你儿子说亲了？还是你女儿被人瞧上了？” “哪能啊，我们家才刚起来，儿女婚事我想再等两年家里条件好一点，再给他们兄妹说个好的。” 方婆子一边说，一边左右看了看。 她寻思她全家性命前途都给了少奶奶，现下院子里都是少奶奶的陪嫁，都没外人，那就直说了。 “确实有点小喜事，今儿一早我来上活的路上，遇见杂役房的管事小嬷嬷，她说我儿子做活认真，现在已经调到家具房跟老木匠学手艺了。” “哇！那可得恭喜你了，府里打家具的木匠可是上京城有名的老匠人，你儿子学个几年，以后不愁没饭吃。” “谁说不是呢，那老匠人技术高超，府里不知多少小子想和他学手艺都不能够。” “怪不得你这么高兴。”扫地婆子拿着扫帚突然抬起头来，“对了，管事小嬷嬷不是以前伙同张家欺负你的那个吧？” “可不就是她。”方婆子说到这个还愤愤不平呢。 “她当日伙同张家欺负我，那嘴脸老婆子记得一清二楚，不过，她又帮了我儿子一把，我也不好说什么。” “还有，我女儿差事也往上提了呢。虽说只是从洗菜丫头提成烧火丫头，不过以前洗菜多冷啊大冬天的，现在只管围着灶头烧火，又暖和又轻松。” 方婆子说的眉飞色舞，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以前总是一副不得志郁郁的样子。 现如今可是大变模样，整个人精气神都上来了，走路生风，和以前判若两人。 人就是这样，有了奔头，整个都活过来了。 “那不错嘛，烧火丫头天天看着厨娘做菜，没准哪天你女儿拜个厨娘师父，以后当个厨娘也是大有前途。” “谢你吉言，我也是这么想的。”方婆子乐呵呵的。 “说来也是托了少奶奶的福，若不是跟了少奶奶，我家小子小女不知道还要在原来的位置上蹉跎多少年，甚至一辈子都有可能。” 方婆子一边说一边眼泪也下来了。 她一家子都是实心眼，干活从不偷奸耍滑，然而从未被上面看见过，还老是被欺负。 若不是桃嬷嬷找上门时，她一狠心上了少奶奶的船，她一家子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今天早上她过来上活的时候，不知遇见多少人拍她马屁，说她家出息了，她也是一点没飘。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现在过的这般好，这般有奔头，都是因为少奶奶。 少奶奶是她们方家的救星呢！ 第56章 狭路相逢 感谢少奶奶，希望老天保佑少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早日掌家。 方婆子忍不住在内心祈祷，突然听见扫地婆子惊讶的声音，“那你跟小姐说没，这是你家喜事，说出来也让小姐开心开心。” “哎呀，我给忘了。”方婆子懊恼无比。 “我脑子里全是给少奶奶送酱菜的事……” 说完她又连忙去了正房。 姜舒绾正就着她的酱菜吃粥呢，听她说完道了两声恭喜，又叫青杏拿了两包点心给她，让她拿回家去吃。 “这如何使得……” 她这几天在院里做活，嘴里就没闲过，都是姜舒绾屋里吃不完，分给她们这些下人的。 她也不是姜舒绾陪嫁，但姜舒绾一直是一视同仁，大家有的，她都有。 “平素都天天吃，哪能再拿回家去……” “拿着吧，这是小姐单赏你的，你酱菜做的好，小姐喜欢吃。”青杏不容拒绝的把点心塞进方婆子手里，又道，“小姐还说你这酱菜能不能多做些，可以放在咱们铺子里寄卖。” “你只管做，其他都由我们负责，到时候赚的银子，抛去成本，咱们五五分成，你吃点亏，这年头要把东西放到店铺售卖是要给钱的……” “万万不可！”方婆子直接打断青杏，对着姜舒绾跪下，“少奶奶看上奴婢做的酱菜，是奴婢的福气。” “少奶奶帮奴婢这么多，就是不要钱奴婢也做的心甘情愿，怎么还能拿什么分成！” 方婆子坚决不干。 她原就对姜舒绾感激的不得了，只恨不得把她当成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供起来，怎么好意思要分成。 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家生子，身家性命都是主子的。 就算手艺再好，有再大的本领，也是不能出去做生意。 姜舒绾给她盈利分成，那相当她就是股东了，她何德何能啊！ “你不想要分成？”姜舒绾喝完最后一口粥，收拾收拾，准备去老夫人院子请安了。 “奴婢不要！”方婆子猛点头。 姜舒绾却勾唇一笑，“那可由不得你！” 说罢，也不让方婆子拒绝直接把这事敲定了。 方婆子是家生子中第一个倒向她的人。 方家过的越好越体面，家生子对她这个“新老板”越有信心。 越有信心，投靠她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温氏手握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两大嬷嬷又如何，待手底下做事的人全跑到她这边来了，大嬷嬷也不过是空架子而已。 果然，姜舒绾刚出门一会，她让方婆子做酱菜给她分成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真的假的？真有分成？” “千真万确，刚厨房传来消息说方婆子已经托采办给她买做酱菜用的材料了。” “那她不是发了，除了有月例拿，还有酱菜分成。” “那可不，她做的酱菜我也吃过，味道很是不错。” 众人议论纷纷，看姜舒绾的眼神更加火热，不管是行礼，还是一声声“少奶奶”都比以前更加恭敬顺从。 “小姐，家生子对您越来越认可了呢。” “要的就是这效果。” 姜舒绾满意一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方婆子儿女差事突然变动，跟她昨天晚上在族宴上的表现脱不开关系。 说来这些家生子，脑子也真是灵光。 昨晚她才得了老太太赞，今天她们就把方婆子儿女差事换好了一阶。 如此正好，她原就想找个时机给方家儿女换个差事，如今倒是省事了。 而且，方家儿女换差事，也是一种信号。 “小姐，杂役房、家具房给方小子换差事，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投效您了？” “原先投效咱们的只有厨房、针线房的两位管事，现如今加上杂役房、家具房，就有四处了。” 青杏也掰着手指头盘算，然后盘着盘着，小丫头笑的跟小傻子一样。 “小姐，这样一算，您虽未掌家，却已经小有力量。” “若是再拿下一个大嬷嬷的位置，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同太太正面刚一刚了？” 青杏激动的握紧拳头。 谁懂啊！ 她家小姐才嫁进侯府不过大半月光景，手里就有这么多力量了。 小姐真是聪明绝顶，智计无双。 小丫头一脸崇拜的看着姜舒绾，姜舒绾正要开口，转角看到温氏带着两大嬷嬷从花园那边过来了。 哇喔！狭路相逢了有木有！ “请太太安。”姜舒绾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温氏脸色一僵，她现在看到姜舒绾就想到昨天白花的三十两银子，心里难受的很。 加上昨晚没睡好，脸色越发不好看。 “太太脸色怎这般难看？莫不是有疾，要不要儿媳给您请个大夫……” “你这是诅我？”温氏当下就生气了。 “怎会，我是关心太太呢。”姜舒绾眼睛一下红了。 温氏愣了一下。 姜舒绾族宴一举一动她看在眼里，不是这么容易红眼睛的人啊。 成亲第一天敬茶，姜舒绾也应对的很好。 温氏下意识觉得有诈，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两位妯娌。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 两位太太一脸尴尬。 她们也是去给老太太请安的，谁知道半路遇见大嫂欺负儿媳妇。 这么好的儿媳，谁家不疼着爱着，偏大嫂还欺负人家。 果然人偏心起来没有道理。 两房太太互相看了一眼，都知道为什么。 毕竟她们这个大嫂对世子侄儿的态度有目共睹，温氏能喜欢姜舒绾这个媳妇就怪了。 昨天姜舒绾在族宴表现那么好，当晚回去，她们就猜姜舒绾可能要吃苦头。 没想到一大早上温氏就按捺不住偏心眼，迫不及待给姜舒绾安了一个罪名。 人家好心关心你，你就说人家诅你，这是什么极品婆婆啊！ 当然明面上，她们是不敢说什么的。 毕竟侯府现下是温氏做主，但是非曲直她们心里有杆秤。 温氏也反应过来，目露凶光看着姜舒绾，“你算计我！” “太太……”姜舒绾捂着嘴，泪花儿在眼眶打转，那委屈的样子看的两位太太好生心疼，忍不住过来打圆场。 “大嫂，你就别说她了，她也是关心你，你脸色真的很难看。”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还是生病了……” 第57章 争夺大嬷嬷位置 两房太太越是占姜舒绾，温氏越发生气。 她越生气，只会让两位太太越觉得她欺负人。 这是一个死循环，温氏深知再纠缠下去落不到好，还会误了给裴老夫人请安的时辰，直接甩袖走了。 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花园只剩下姜舒绾和两位太太。 “见过两位叔母。”姜舒绾抹了抹眼泪，向她们行了一个礼。 “还请叔母不要误会太太，定是我说话不中听，才引得太太生气。” “哎呀，多好的孩子，你真是太可人了。” “别管你婆婆了，咱们一起走。” 两位太太互相看了一眼，心里越发喜欢姜舒绾了。 昨天姜舒绾在族宴上得了那么多赞，一般人都会忍不住飘飘然，没想到姜舒绾还是像以前那般知礼，对她们也亲昵。 更重要的是，她们也是当婆婆的。 见着这样受了婆婆欺负，还替婆婆说话的儿媳妇，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天老爷，这种好儿媳妇，怎么落到大嫂手里了！ 想着，两位太太有种心痛的感觉。 昨晚伯夫人也是这么想的，说来也巧，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三位夫人竟然有了同样的想法。 狭路相逢，自己胜了，姜舒绾当然是非常开森的。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种自己越来越绿茶的感觉…… 她不会是不知不觉中走了绿茶路线吧？ 那绿茶表妹走啥？ 囧！ 很快，三人来到裴老夫人院子，一路上三人亲亲热热谈笑的样子，皆叫下人看在眼里。 瞬间，传的满府都是。 “不得了，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也超爱少奶|奶呢。” “真的假的，两位太太又不是她正经婆母？” “比真金还真，三个人挽着手走路，那亲热劲不像婆母，倒像母女。” “我滴个乖乖，少奶奶是什么神仙人物，怎么人人都喜欢她……” 这厢，姜舒绾还不知道超爱她的又多了两位。 她正和温氏、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一起向裴老夫人请安。 “孙媳请老太太万安。” 她礼仪上依旧挑不出错，一举一动尺子量过一样，只是眼睛还红着。 裴老夫人看见问了两句，姜舒绾看了温氏一眼，垂下头，什么也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温氏气的手抖，她以为花园那一回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姜舒绾还演到老太太这里了。 真想冲上去撕了小蹄子脸皮。 但她不能够！ 她可是天天吃斋念佛，以慈悲之心名满上京的侯夫人，怎么能做伯夫人那样与儿媳撕扯的低级行为？ 她丢不起这个人！ 关键，两个妯娌都是证人，她也说不清。 温氏难受的抓心挠肺，大清早的，一口饭没吃，就被儿媳妇气饱了。 真是气死人了！ 姜舒绾心头就爽了。 她最喜欢温氏这种被面子高高架起的人，做什么都在乎形象，不像她只在乎结果。 另一边，裴老夫人也眼明心亮，猜到准是温氏又在孙媳妇手里吃了亏，老太太忍不住又给姜舒绾点了个赞。 这倒不是她多么不见待温氏，而是温氏在她眼里本来就差了一截。 若姜舒绾连温氏都斗不过，那真只能哪来的回哪去了！ “上茶！” 常妈妈招呼丫头们给主子上茶。 一屋子主子裴老夫人、温氏、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除了昨儿族宴，已经许久没这么聚一起了。 再加上姜舒绾这个新媳妇，一屋五个主子，两房太太是打酱油的，另外三位各有各的心思。 姜舒绾端着茶杯，安生生坐着，只听她们闲话家常，若问她她就答，不问她就喝茶，无聊就研究茶杯上的印花。 老实说，她真不懂裴老夫人为什么要在这聊天。 真的有毒！ 现代那会子，她那会没升上去的时候，领导开会就喜欢先说半个小时废话。 没想到了古代也一样。 该不会现代领导的坏习惯，都是基因里继承过去的吧？ 痛苦面具.jpg 裴大老板，你到底什么时候说正事啊！ 咱别聊了行吗？ 姜舒绾无聊的数绵羊。 一只羊。 两只羊。 三只羊。 四只羊。 “绾丫头。” “在的，老太太。” 姜舒绾立刻精神了。 来了来了。 终于来了！ 昨晚散席的时候，裴老夫人让她们今儿早上请安，她就猜到是个幌子。 现下终于要说正事了。 她都要睡着了有木有！ 姜舒绾正襟危坐的看着裴老夫人，腰背挺直，眼角余光也没错温氏突然变精明的眼睛，还有在状况外的两房太太。 “绾丫头，前些日子你娘陪嫁礼仪嬷嬷被发到庄子上的事，你可知？” “孙媳知道，听说是礼仪嬷嬷没有管好下人礼仪规矩的事。” “她不只没管好下人，连自己身份都忘了！” “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竟连给你请安这么大的事都抽不出空，一个大嬷嬷带着一群中小管事丫头公然挑衅少奶奶权威，若不是看在她是你娘陪嫁份上，绝不会只是把她贬到庄子上这么简单。” 裴老夫人说着生气的拍了下桌子。 温氏立刻攥紧了手心。 她身后的掌事嬷嬷、库房嬷嬷悄悄低下头。 她们当时也没去给姜舒绾请安呢。 “还请老太太息怒，她一个不懂规矩的奴婢，打发走就算了，老太太若为她生气，岂不是给她脸了。” 姜舒绾一边好言宽慰，一边递了杯茶过去。 她知道裴老夫人这通话只是个引子，真正重要的还是后头。 不过她这话说的贴心，裴老夫人心气顺了许多。 确实，没必要为一个永远不会出现在侯府的刁奴生气。 裴老夫人接过她的茶，轻抿了一口后，状示无意的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迎来送往哪一家不是世家贵胄，别说主子们，就是下人们的礼仪规矩，都要时时考察精进，不要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说着叹了一口气，“之前咱们家这块都是她管的，她走了，这些日子，大嬷嬷的位置一直空缺着。” “绾丫头，你觉着谁任这个位置好？” 第58章 好机会往外推? 闻言，温氏心顿时凉了半截。 老太太怎么问姜氏？ 难道是要把大嬷嬷的位置给姜氏？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也听懂了老太太的言外之意，纷纷瞪大了眼睛。 侄儿媳妇这么得老太太宠吗，刚进门就要把大嬷嬷位置给她？ 一屋子侍候的奴婢也惊了。 尤其是掌事嬷嬷、库房嬷嬷，她们也大约猜到老太太今天要说这个事。 但没想到直接越过她们太太，去问少奶奶了。 一共就三个大嬷嬷位置，哪能这么轻易就让出去。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心里那个急啊。 “老太太，”温氏也忍不住开口，“老太太，我觉得……” 裴老夫人回头就是一个眼神杀。 也就是她给温氏面子，不然她一句“我问你了，你就插话”能当场把温氏臊死。 “……” 温氏咬牙，她是该闭嘴的。 但是一想到一个大嬷嬷的位置就这么给了姜舒绾，她得悔的肝肠寸断。 温氏假装没看懂裴老夫人的眼神，开口道，“老太太，姜氏在家做姑娘时也没掌过家，她哪知道什么人合适坐礼仪大嬷嬷的位置。” 温氏说着目光瞟着姜舒绾，裴老夫人这么偏向姜舒绾，她还生怕姜舒绾突然跳出来说她屋里某某某能当大任呢。 “太太说的正是，我没掌过家，这么大的事，怎能由我定夺。” 听姜舒绾这么说，温氏立刻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小蹄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然后就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 “不过我想举荐一个人，我觉着咱们家没有人比她更合适当礼仪大嬷嬷。” “谁啊？” “谁这么厉害？” 裴老夫人、温氏还没问，三房太太、四房太太倒叫被勾起了好奇。 原来的礼仪嬷嬷是温氏的人，温氏让她当大嬷嬷是想把权力抓在手中。 但礼仪嬷嬷确实有两把刷子，这些年做的很有些样子。 反正大错是没犯过，不然裴老夫人不可能让她坐在大嬷嬷位置上二十多年。 “常妈妈啊！”姜舒绾指着裴老夫人身后的常妈妈。 常妈妈这会刚拿了一个手炉，正要递给裴老夫人，突然变成众人视线中心，整个人愣住了。 “我？” 她早知道裴老夫人今天要说礼仪嬷嬷的事，她还问过大嬷嬷的位置要给谁。 老太太没回她，她就没问了。 反正不关她事，左右不过是姜舒绾的人，或是温氏的人。 可怎么，一下变成她了？ 温氏也愣了，她以为姜舒绾会推荐自己的人，没想到她推荐老太太的人。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则是摇头叹息。 侄儿媳妇也太实诚了，老太太问你，你就推荐自己的人呗。 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啊，竟然就这么溜走了。 青杏也心急如焚。 小姐怎么推荐常妈妈？不推荐自己人？ 她肯定是不行的，距离大嬷嬷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但桃嬷嬷可以啊，大丫头出身，要资历有资历，要阅历有阅历。 青杏急死了，偏这里轮不到她说话，只能在心里急的抓心挠肺。 “不行吗？” 姜舒绾看着屋里众太太，少女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很单纯，“我听说常妈妈以前是宫里的嬷嬷，难道常妈妈不行？” 行！！ 怎么可能不行！ 简直太行了有没有！ 关键大嬷嬷这么重要的位置，肯定是往自己手里扒拉，怎么还有人往外推？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暗地里打了一个眼神。 【侄儿媳妇真是太单纯了。】 【可不是嘛，这机会要是落在我手里，我马上推自己人上去。】 偏侄儿媳妇这么单纯。 夭寿哦，这么单纯的侄儿媳妇不晓得以后要被大嫂怎么磋磨…… 两房太太都觉得姜舒绾未来堪忧。 温氏眼中闪过一抹冷厉和得意。 她就说嘛，一个小丫片子，吃的米还没她吃的盐多，还想和她斗。 呵！果然她还没出手，小丫头就暴露了自己的无知和愚蠢。 这么好的机会，不紧紧抓住还往外推…… 太蠢了！ 温氏努力压下翘起的嘴角，身子往裴老夫人那边倾了倾，“老太太，媳妇手下有个管事姓张，她之前拜了媳妇陪嫁礼仪嬷嬷当干娘，她礼仪规矩是极好的。” “管人也有一套，礼仪嬷嬷走后，家里丫头婆子的礼仪规矩都是她在管，一个错没出，媳妇觉得升她当大嬷嬷正合适。” 裴老夫人好似对姜舒绾没抓住机会也有些不高兴，身子也往温氏那边侧了侧，好奇道，“哪个张管事？” 温氏连忙让掌事嬷嬷回话。 她是管人事的，对家中奴仆的背景最熟悉。 掌事嬷嬷连忙把张管事一应背景说出来。 总之一句话，纯纯家生子背景，一家子都是侯府的奴才，礼仪规矩还好，还是中等管事，升她最合适。 “老太太，您以前不是一直想让媳妇提一个侯府家生子当大嬷嬷吗？”温氏悄悄瞟裴老夫人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这次稳赢了。 毕竟裴老夫人一直因为，她把三个大嬷嬷位置全给了自己陪嫁很不开心。 这次她主动提出升家生子当大嬷嬷，裴老夫人没理由拒绝。 裴老夫人确实没拒绝，眉毛一挑，打量她，“你现在想开了？” 以前她说过许多回，温氏都装没听见。 温氏脸皮顿时红成一片，不知是因为屈辱还是因为羞耻。 不过没关系，大嬷嬷位置归她就行。 而且张家还是家生子，她既提了自己人，又可以让旁的家生子看到跟着她也有前途，这样家生子就不会一边倒的倒向姜舒绾了。 搞不好姜舒绾以前收服的家生子，都得回来舔她。 狗奴才，看她到时候怎么收拾她们！ 尤其是管厨房和针线房的。 非剥了她们的皮不可！ 温氏捏着佛珠恨恨的想。 “太太也有推荐的人吗，太太推荐的人定是好的。” 哈哈！ 蠢货媳妇还在为她说话。 敢情昨天族宴上的聪敏机智都是昙花一现。 果然，是她高看姜氏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阅历和能力跟她斗！ 不自量力！ “不过，太太推荐的张管事，不会是凭着自己中等管事身份，到处欺负人的那个张管事吧？” 第59章 温氏，张家倒霉 “什么欺负人的张管事？” “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张管事不是很会做事，对主子很恭敬吗？” 众人全都看向姜舒绾。 姜舒绾这时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她右手一伸，青杏就把一叠状纸放在她手上。 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姜舒绾悠悠然行了一个礼。 “回老太太，太太。” “绾绾正想向两位长辈，举报这位张管事呢。” 姜舒绾说着把手里的状纸递给常妈妈。 常妈妈连忙接过来念。 她是宫女出身后，后来又跟着诗书出身的裴老夫人，识字只她的技能之一。 很快，众人都知道姜舒绾为什么要告这个张管事了。 “什么？她一个中等管事，竟敢威逼小丫头每个月给她上供？” “小丫头不给就说她礼仪不好，罚半个月月钱？” “她手下一半小管事婆子竟然都是用钱买的官当？” “而且，她还经常在屋里和人吃酒玩乐？” “她妈一个管器具的奴仆，竟然敢指挥同是家生子的方家给她倒夜香？” “这是哪来的一个叼奴啊！她真是胆大包天！她以为自己是谁！” “简直没有王法了！” 屋里众人都怒了。 没想到一个中等管事敢这么嚣张。 姜舒绾淡定的很，礼仪嬷嬷就是一个吃拿卡要的，见天的用各种借口让小丫头给她上供，不上供就扣月钱。 张管事拜礼仪嬷嬷当干娘，当然是有样学样。 再加上她娘张婆子借着她的名义，到处招惹是非，欺压普通奴仆，她们一家的罪状可谓是罄竹难书。 张家还有提大嬷嬷，简直是白日做梦！ 青杏也激动的很，小丫头回想起族宴前几天，姜舒绾让方婆子收集张家欺负人的证据、证人。 为了保密，还专门找了一个以代写书信为生的老秀才，在外边悄悄帮那些人写状纸陈情。 老秀才写的手都软了，她家小姐看过就丢到一边，她还以为小姐忘了呢，没想今天直接用上。 而且看小姐这淡定从容的样子，应是早就猜到老太太今天要提大嬷嬷一职空缺的事，还有太太要推荐张家的事，肯定也在小姐的意料之中。 不然今天早上出门，小姐不会特意让她把这些状纸带上。 嘤嘤嘤嘤…… 小姐真是太聪明了！ 好想给小姐一个么么哒=3= “这什么奴才啊，也太坏了！” “平时她见着我们，也有礼的很，没想到背地里竟是这个样子！”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叫张家的作为生气了，看温氏的目光也变了。 这张家可是温氏手下的人。 而且，温氏刚刚还提出要升张管事当大嬷嬷。 当家主母竟然要提这样的刁奴、恶奴当大嬷嬷，真是笑死人了。 温氏也是全身冰冷，就像冬日里头顶被浇了一桶冰水一样，手都冻木了。 “老太太，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她手下怎么可能有人敢买卖职位，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她管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看她还在挣扎，姜舒绾直接道，“老太太、太太若是不信，可以叫这些苦主问话，最近调来给我看院子的方婆子，就是被张管事欺负的苦主。” “都是家生子，张家到是高出一头，要使唤方婆子儿子给她倒夜香。” “那方老汉也是可怜，当年是给咱们修宗祠掉下来摔了腿，这一家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竟如此被欺负。” “说来也是世子慧眼识珠，见着我缺一个看门婆子就提了方婆子，我又听说她家男人的事，就一并安排了一个活计给她。” “她家给府里尽忠，总不会让人家饿死。” “你做的好！”裴老夫人直接赞了姜舒绾，对温氏的不满又多了一分。 这些年都是温氏管家，为了家族和睦，她基本不插手府里的事。 方家的事她也不知，她若知道，绝不可能让方老汉十年没差事。 “绾绾不敢当老太太的赞，我一个新媳妇，也不知道府里情况，只是方婆子感恩世子和孙媳给她一个好差事，才大着胆子把张管事一家的作为告诉孙媳。” “孙媳听方婆子说许多下人都被张家欺负过，还有人告过方家，不过都无疾而终，后来只得认栽，任她欺负。” “什么！她竟还有同党为她遮掩！” 裴老夫人顿时怒了。 压榨底层小丫环就算了，这年头谁家没几个大丫头大婆子仗势欺负小丫头。 但拿小管事的职位“买官卖官”，还是少之又少。 一般奴仆哪有这个胆子，张管家却做了，而且还有同党为其遮掩，这还得了！ 裴老夫人当场震怒！ “常妈妈，你即刻带人去查，看看张家都有哪些同党！” “是，老太太。” 常妈妈立刻领命而去。 老太太屋里的大嬷嬷来查，哪些个苦主问明缘由马上就把常妈妈包围了，一涌而上，有冤的诉冤，有仇的报仇。 一盏茶功夫，张管事一家全押到裴老夫人院子受审。 她家银子也叫搜出来，银票有五百两之多，还有各种碎银子，还有金银首饰物品。 总价值都快上千两了。 要知道大嬷嬷一个月月钱也才一两银子。 张管事是她家职位最高的，月例也才五钱银子，她们祖上两代加一起不吃不喝，也攒不出这么些钱。 “好大胆的刁奴，简单是胆大妄为！” 裴老夫人火冒三丈。 外边还有一群证人等着进来作证，裴老夫人见了这么多银子，连证词也不用听了，直接让常妈妈把张家为恶最多的张婆子、张管事绑了送到庄子上做苦力。 “她不是拜了礼仪嬷嬷当干娘，如此母女情深，就让她们娘俩团聚吧！” 世家贵胄惩罚奴婢，一般不会打杀，因为传出去不好听。 最严重的惩罚就是送到庄子上当苦力，永不能回主家。 换到现代来说，就相当于一个权贵的管家在主家好吃好喝，好多人拍马屁，然后好日子到头了，主家把她贬到非洲挖矿，又苦又累不说，还一分钱没得。 第60章 少奶奶饶命 张婆子、张管事差点当场晕过去，反应过来后连忙磕头认错。 “老太太饶命啊，老太太饶命啊！” “奴婢可是府里的家生子，奴婢一家几代都为府里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老太太开恩啊！” 张家母女疯狂磕头跪求，悔恨的眼泪哗哗的流，见老太太不心软，又连忙去求姜舒绾。 “少奶奶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欺负方家了，求少奶奶网开一面，不要把奴婢贬到庄子上去。” “少奶奶恕罪啊！” 往日嚣张的张婆子哭的鼻涕都流下来了。 她真是悔不当初得罪了方家。 如果不是她得罪方家，少奶奶怎么会为了给方家出头，把她们家查个底翻天呢。 “少奶奶我错了，少奶奶饶命啊！” “少奶奶，奴婢也错了，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求少奶奶再给奴婢一个机会。” 张管事也去求姜舒绾，母女两个抱着姜舒绾的腿失声痛哭，好不凄惨。 在她们看来姜舒绾一个新媳妇，要想在府里立足，需得搏一个宽厚仁慈的名头才行。 求她肯定有用。 然而她们猜错了，姜舒绾连一个眼角都不给她们。 “你这贱奴，还不撒开。” 眼见姜舒绾的裙子都要被她们哭花了，青杏连忙把两人推开。 老天爷，谁能救救我们了！ 罚到庄子上跟判死刑有什么区别啊！ 张家母女哭的肝肠寸断，眼珠子乱转，最后落在温氏手上。 “太太救我，太太救我……” “！”温氏直接一个窝心脚，踹的张管事吐血。 “你这贱奴，你竟然欺上瞒下，勾结同伙买卖府里的职位，你简直胆大包天，罪无可恕！” “来人，立刻把她拖下去重打三十杖！” 温氏慈悲面孔也不装了，佛也不念了，直接叫几个婆子把张管事拖下去暴打。 她多喜欢钱啊，先前白花了三十两银子都心痛的睡不好觉。 张管事一个个区区奴婢，竟然拿府里的职位卖钱，这直接触了她逆鳞。 “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把她拖下去！” 温氏气的拍桌，下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拖张管事。 不是她们反应慢，实在是这么多年，从没见太太这样失态过。 暴跳如雷，眼睛都在冒火，简直比老太太还要生气。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惊讶的看着温氏。 她们这个嫂子可是一进门就一副慈悲样，二十年如一日吃斋念佛，是上京城有名的慈悲人。 对她们这些个妯娌也不错，对下人也宽厚。 每每下人犯了错，总是从轻发落，怎么这会子气成这个样子？ 就跟刨了她祖坟似的？ 真是叫人好奇。 感受到两个妯娌的目光，温氏立刻知道自己表现太过了，连忙收敛了怒气，手里佛珠也重新转起来。 当然，心里依旧恨不能将张管事凌迟处死，打人的命令也没收回。 很快张管事就被堵住嘴拖了下去，院子外边传来板子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听的屋里侍候的小丫头双腿颤颤。 三十板子打下去，张管事基本废了。 “这就是你管的家！”裴老夫人余怒未消，把枪口对准了温氏。 温氏心头一紧。 她就知道老太太不会放过她。 掌事嬷嬷机灵，连忙下跪，“老太太，此事都怪奴婢，奴婢管着人事，是奴婢失职，与太太无关，求老太太责罚！” 掌事嬷嬷都快哭了。 她只知道礼仪嬷嬷压榨小丫头，没想到礼仪嬷嬷的干女儿比礼仪嬷嬷还嚣张。 张管事平时也礼待她们，经常请她吃肉喝酒，以前只觉得对方是恭敬她巴结她，所以全部收下来了。 现在想想，那些钱是哪来的。 可不就是买卖职位来的！ 果然是灯下黑。 谁能想到一个中等管事敢这么嚣张，她一个大嬷嬷，主母心腹都不敢做啊！ 而且还是拔出萝卜带出shi，除了张管事一家，为她遮掩的两个同党也叫常妈妈查出来了。 再加上拿钱买职业的小管事，一串串带出来罪奴就有六、七个，其中还有一个中等管事。 这可真是害死她了！ “啪！啪！！”掌事嬷嬷疯狂扇自己的耳光，不消几下脸就肿的跟猪头一样。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求老太太恕罪，求老太太恕罪！” “你当然有罪！” 裴老夫人对掌事嬷嬷很不满。 手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掌事嬷嬷竟然毫不知情，真是该打。 只是眼下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年节上这么多事，她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替掌事嬷嬷的人。 “我先罚你半年月钱，你手里活计不变，以前做什么现在也做什么，只是你该自察自察，若是再出这种事，大嬷嬷你也不要做了。” “谢老太太，谢老太太。” 掌事嬷嬷忙不迭的磕头感谢。 相比降职，罚月钱也是小事了。 “起来吧！”裴老夫人不想看人磕的血糊糊一片，挥手让她起来。 “谢老太太！”掌事嬷嬷又磕了一个。 裴老夫人=_=：“……” 怎么说呢，不愧是温氏的陪嫁，有时候真不会看人眼色。 温氏脸色也不好看，手里佛珠盘的飞快。 她真是心脏都要气出病来了！ 她原本计划是把大嬷嬷位置抢回来了，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反倒叫裴老夫人把她看低，觉得她治家不严。 还有掌事嬷嬷也被罚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可气死她了。 抬头，温氏死死盯着姜舒绾。 这一切都是她这个好儿媳弄出来的。 姜舒绾偏开头，只当没看到她恨毒的眼神。 这年头，哪个优秀的人不被恨？ 习惯了！ 张家这场闹剧结束了，会议问题又回到礼仪大嬷嬷的角逐上。 对手贬到庄子上当苦力去了，常妈妈直接全票通过，坐上大嬷嬷位置上。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同常妈妈贺喜。 “恭喜常妈妈，贺喜常妈妈。” “老太太主事的时候，常妈妈就是府里的礼仪大嬷嬷。” “只因老太太交权给太太，才卸了职务，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不敢当不敢当，奴婢也是为主子分忧，主子需要的时候，自然不敢退缩。” 常妈妈谦虚的很。 第61章 老太太的算计 常妈妈没有飘。 她原就是裴老夫人身这第一得用的，论起身份地位比温氏身边的三位嬷嬷还要高一截。 只是手里有权，和手里没权的感觉又不一样。 而且裴老夫人当家的时候，她就是府里的礼仪大嬷嬷，本职工作做的顶顶好，从没出过错。 后来温氏当家，不问缘由，不问功过，直接收了她的权。 对此，常妈妈心里也是有怨气的。 只因老太太待她好，不想让老太太为难，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现如今重新掌事，常妈妈自然高兴的很。 而接下来姜舒绾、温氏这对婆媳掌家之争，常妈妈帮谁都不用说了。 回去路上，青杏就一边给姜舒绾撑伞遮雪，一边挨着她小声嘀咕。 “小姐，以后常妈妈是不是算我们的人了？” “太太以前夺了常妈妈的权，算起来常妈妈和太太还有仇。” “这次她能起复，也是您一力推荐，还帮她将对手贬到庄子上，常妈妈一定非常感激您。” “你怎么知道她非常感激我？”姜舒绾好笑的问。 “我看到的啊，就刚刚常妈妈送我们出来，以往我们去老太太院子，都是些二三等丫环婆子送我们，这回常妈妈可是亲自送的我们，若不是她不方便，我猜她都想直接把我们送到家。” “小丫头眼神不错！”姜舒绾夸她。 她没啥爱好，就喜欢发钱，夸人。 “嘿嘿，主要是常妈妈眼神太热切了嘛。” 青杏回想起常妈妈送她们离开的眼神，那真是热情殷勤到了极点，还掺杂了感激尊敬。 那眼神真真的，做不了假。 “若我是常妈妈，也会感激小姐感激的不得了，毕竟小姐当时完全可以推荐咱们的人，却推荐她一个外人。” “那你猜错了！”姜舒绾突地站地，回头看着青杏微微一笑，“我只会推荐她，也只能推荐她。” “为、为什么啊小姐，为什么只能推荐常妈妈？”青杏诧异到都结巴了。 “因为啊，”姜舒绾勾着嘴角，一脚踢飞了脚下的一个小雪团子。 “因为老太太原本就打算把礼仪大嬷嬷的位置给常妈妈。” 少女清亮的声音震耳发聩，伴随着一阵积雪砸落在地上的声音，惊的青杏差点跳起来。 小丫头抬头看去，才发现就在她们前面三步远的地方有棵松树上堆了太多雪，树枝不堪重负，连同积雪和树枝一起砸了下来。 若是她家小姐不停在这里，她们都要被砸的头破血流。 裴老夫人院子。 “绾丫头走了？”裴老夫人盯着送人回来的常妈妈，脸上的表情琢磨不定。 常妈妈心口一跳，心想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高兴了，惹老太太不快了？ “老太太，奴婢……” “没事，这本来就是你的喜事，你应该高兴，”裴老夫人不用她解释，还宽慰道，“温氏身边的陪嫁嬷嬷本来就够不上大嬷嬷的位置，是我不想闹的不愉快，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卸了你职务。”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裴老夫人说着叹了一口气。 常妈妈做大嬷嬷做的有多好，她是一清二楚。 只是为了家宅安静，很多时候她得退一步。 自古主辱臣死，当主子哪有这么对奴婢说话的，常妈妈眼圈也红了，“噗通”一声跪下。 “奴婢不委屈，奴婢跟着老太太就没吃过苦。” “虽说当年突然被太太夺了大嬷嬷职位，但在老太太屋里，奴婢要脸面有脸面，要风光有风光。” “老太太将给奴婢的都给了奴婢，奴婢怎会觉得委屈。” 常妈妈说着眼睛泛泪。 想起这么多年的主仆情义，裴老夫人也忍不住眼睛酸酸。 裴老夫人让她起身，主仆两个进前说话。 “你说，绾丫头知道我原本就是想提你当大嬷嬷的吗？” “……” 什么！ 老太太原来就想提她当大嬷嬷？ 常妈妈惊了。 “老太太原本就想提奴婢？奴婢怎么不知道？之前问您，您也没说？” “我能告诉你？”裴老夫人没好气的说，“你收了绾丫头的红包，一边给我说温氏在敬茶的时候为难她，一边又说下人不给她请安，三句话两句话都是为她叫屈，不知道到的，还以为你是她陪嫁。” 常妈妈不好意思了，脸上有被戳穿的窘迫，“老太太，您知道什么都知道啊？” 她确实收了少奶奶的红包，还帮着少奶奶说话。 “我能不知道你！”裴老夫人轻哼一声，她表情比较嫌弃，但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裴老夫人睨着常妈妈，“温氏禁足的事也是你说的吧？” “您这也知道？” “不会是少奶奶给您说的吧？” 常妈妈惊了。 姜舒绾给她红包，老太太知道不稀奇，毕竟屋里那么多下人看着呢。 她拿了红包，帮姜舒绾诉诉委屈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裴老夫人来就是想看姜舒绾的本事才智，她禀报这些，也是她的份内工作。 但最后一件温氏禁足的事，是她偷偷跟姜舒绾说的。 还嘱咐姜舒绾不要乱说。 毕竟当时为了温氏的面子，对外说的是温氏想专心礼佛。 不然新媳妇进门两天，婆婆就被禁足的事传出去，温氏也不用出去见人了。 “你看你，我一诈就诈出来了！要是绾丫头，定然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裴老夫人对常妈妈有种恨其不争的意思，她一边说，一边拿了块桃酥吃起来。 一上午发生这么多事，她也饿了。 “什么？您是诈我的？”常妈妈无语了，“老太太，奴婢都侍候您四十年了，您还诈我？” 好生气怎么破？ “我要是不诈你，你能说实话？”裴老夫人给她一个白眼。 主仆情义四十年，私下也没那么多规矩，裴老夫人直接让常妈妈坐下说话。 常妈妈先给她倒了杯热茶就点心，才慢腾腾在裴老夫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半个椅子。 双脚一离地，聪明的智商也占领了高地。 “老太太，您要提奴婢当大嬷嬷，又不告诉奴婢，不是怀疑奴婢早早投效少奶奶了吧？” 第62章 姜舒绾被称赞 “那倒不至于，你的性情我还是知道的，我只是觉着这么多年，你对温氏始终有一股怨气，正好遇着机会，你肯定想给她一记闷棍。” “平时你给她下绊子我没意见，我主要是想试试绾丫头，看她听到大嬷嬷空缺，会不会上赶着推荐自己的人。” 裴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喝茶，“她屋里的人我也查过了，那个叫桃嬷嬷的不错，也是大丫头出身，现如今管着她的嫁妆，也会识字，论起本事来，怕是比礼仪嬷嬷要强一些。” “绾丫头若真是推荐她，面子上也说的过去。” “但您定会不喜。”常妈妈忍不住插话道，“老太太，您是在试少奶奶？” “不错，不愧是宫里出来的，总算反应过来了。”裴老夫人先是表扬了常妈妈一回，又接着道。 “我们这样的人家，当家主母何必重要，绾丫头确实在族宴上表现的不错，但她如果马上飘了，见着大嬷嬷位置空缺就急着争夺，如此急功近利，沉不住气，她顶多算是个有点小机智，小聪明的女子，当不得大任。” 说着裴老夫人眼神亮了，“若她推荐了你，就证明她没被利益蒙蔽双眼，知道你才是最适合坐这个位置的人。” “那不是挺好的吗？少奶奶这般聪慧，老太太您怎么还不开心？” 常妈妈不懂了，老太太说到少奶奶明明眼睛发亮，足见她是中意少奶奶的，但她神态语气却带着一股沉重，挺矛盾了。 “哎，可能是贪心不足吧。”裴老夫人摇头叹气，一边说一边苦笑，“我见她如此聪慧，就忍不住幻想，她要是猜到我原本就想升你，那她该有多聪明啊？” “她若有这般厉害，我真真是恨不得马上奖励温氏十万两银子，若没有她，我裴氏一族能娶着这么厉害的孙媳妇？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美啊！” 裴老夫人露出美到冒泡的表情。 “老太太，那我去问问？”常妈妈狡黠一笑。 须臾之后，常妈妈回来了。 人年龄大了，体力不足，裴老夫人原本是躺在贵妃榻上假寐的，但她一见常妈妈回来，立刻激动的坐了起来。 “快说快说，绾丫头是怎么说的。” “少奶奶问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怎么还有真假之说？”裴老夫人嘀咕，最终决定先听一听假话。 “少奶奶说假话是，知道您想提携我！” 裴老夫人一听就激动了。 “好！好好！她竟然真的猜到我的用意了。” “不对，这怎么是假话？”裴老夫人迷瞪了，连忙问，“真话是什么？” “少奶奶说，真话是她原本就想提携奴婢，跟您没关系，甚至您不想提奴婢，少奶奶也要推奴婢上位。” 常妈妈说这话的样子，当真是眉飞色舞，满面春风，好不得意。 “少奶奶说了奴婢能力是府里最出色的，大嬷嬷位置非我不可，不管老太太您态度如何，她都会力挺奴婢。” 常妈妈欢喜的很，姜舒绾这通话对她来说，就是对她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最大的肯定和认可。 尤其当年温氏不问功过，夺了她的权利。 看看温氏。 在看看姜舒绾。 两相对比，常妈妈只觉得越看姜舒绾越顺眼。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太太啊，真是不如少奶奶太多…… “不是的，不是这么简单！” 常妈妈一抬头，就看见裴老夫人一脸震惊的呆坐在贵妃椅上。 她脸上的震撼，远比昨天看到姜舒绾惊艳亮相还要震慑人心，仿佛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除了对你的肯定，绾丫头话里还有另一层意思。” “什么啊？” “你没听出来吗？她说不管我这个老太太中意的是谁，她都会力荐你，这是何等的霸气！” “她一个新媳妇，一进门就被婆母三番五次的针对，连脚跟都没站稳，正该巴结我这个老太太，对我唯命是从，她却如此霸道，开口就说不管我中意谁，都要推你上位，她竟一点都不怕和我作对！不得了不得了……” 裴老夫人说着激动的双手都颤抖起来了。 如果姜舒绾只是猜到她的用意，她是不可能这么激动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背后也没有庞大势力支撑，说话行事竟如此霸道，她真是胆子太大了。” “她一个小女子，哪来的胆子啊！” 说着，裴老夫人眼睛又发出亮光，“我回府那天，她不是送了许多温氏给的聘礼吗？呵，看来确实不是巧合，她就是故意的。” “好大的丫头，借力打力，把老身都算进去了！” 裴老夫人就没见这么胆大又霸气的新媳妇，关键还绝顶聪明。 “好！” “实在是太好了！” 裴老夫人欢喜的眉毛都飞起来了。 “你去拿十万两银票给温氏，算了，我真是激动的昏头了！” “你快去把我库房那两匣子珍珠拿给绾丫头。” “老太太，那可是您的嫁妆！”常妈妈直接震惊了，“以前太太问您要了好几次，您都没给。” “哼！凭她那块朽木，也想要我的珍珠。”裴老夫人不屑一顾，又欢喜的从贵妃榻上下来，“快快，你快去把珍珠找出来，给绾丫头送去。” “老天保佑，我们裴氏可算是娶着好媳妇了！” 裴老夫人说起这个还蛮心酸的。 世家贵胄有的是体面和泼天富贵，但是男人在外边争气，女人也要立起来才行。 裴氏一门双贵，伯府已经在走下坡路了，侯府虽然顶盛，但更该小心谨慎，才能保住这得之不易的富贵荣华。 娶妻娶贤，若是后宅起火，不得安宁，男人在前朝也会举步维艰。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伯府侯府的爵位，以后也是由裴泠玉、裴宴之继续。 昨晚她在族宴上看到小伯夫人，心都凉了半截。 还好。 还好绾丫头是个好的。 不然她死后，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裴家的列祖列宗。 尤其是裴宴之，还是她教养长大的。 第63章 姜舒绾得赏 说到裴宴之，裴老夫人忍不住抹起眼泪。 “宴之学问那般好，今年秋闱定会有好消息。” “我真真是害怕温氏给他娶个蠢物拖后腿，他小时那般苦，温氏待他连子侄都不如。” “他若是没个聪慧可人的媳妇，真是没人疼他了……” 见裴老夫人哭起来，常妈妈连忙上前安慰。 “老太太别急，我看世子是个有福的，少奶奶也有福，咱家肯定越过越好……” 主仆说到伤心处，不免伤心。 另一边，青杏正缠着姜舒绾问为什么只能是常妈妈当大嬷嬷。 常妈妈过来问的时候，她都听见了，姜舒绾说甭管老太太属意谁，她都会推荐常妈妈。 “因为常妈妈是最合适的人，不论她是侯府的熟悉程度，还是她的能力。” “老太太选她也是一个道理，能者居之，上到一个国家，下到一个内宅，都得这么来，不然都要乱套，一味任人唯亲，终吃恶果。” 温氏今日便吃到恶果了，这么多年放着常妈妈不用，把权利了给了礼仪嬷嬷，礼仪嬷嬷又收了一个“好干女”，母女两一起压榨小丫环，连买卖职务的事也干出来了。 “咱们桃嬷嬷确实也有能力，但我们才来侯府多久？如此见利眼开，急着推自己人上位，只会叫人看低。” 姜舒绾细细掰开讲给青杏听。 青杏以后是要当掌事大嬷嬷的，很多事她得从现在开始教她。 “而且你想，礼仪嬷嬷连同她干女儿这一串串，拔出萝卜带出泥，只叫老太太愤怒到了顶点。” “老太太罚掌事嬷嬷自查，为了不丢差事，掌事嬷嬷肯定下死力气做事，往日那些鬼鬼祟祟做事不认真，滑奸耍滑的下人，都要叫她捉出来。” 到时候又不知道有多少管事奴仆被罚。 而且，像全府上下自查这样大的事，掌事嬷嬷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另外两个大嬷嬷肯定也要帮忙。 像这种得罪人，又费力气的活，她又何必去掺和。 不如先让掌事嬷嬷、常妈妈把府里那些偷奸耍滑没有本事的人处理干净，到时候她再插手管家之事，岂不快活。 让别人给她打工，她连工钱都不付，这完全是就是白嫖！ “难道你觉得世上还有比白嫖还快乐的事？”姜舒绾双眸亮晶晶的看着青杏。 “……” 青杏=_=：额滴小姐哎，谁家一个千金小姐动不动把嫖挂在嘴边啊。 不过这形容确实太切贴了！ 可不是白嫖吗！ 尤其是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之后不指定得忙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她们也能清净一阵了。 而且她家小姐力荐常妈妈，狠狠刷了常妈妈好感，常妈妈以后不得偏向她家小姐？ 四舍五入，常妈妈也算她们一方的人了。 而且常妈妈还是老太太的人，连带着把老太太的好感也刷了。 推荐常妈妈不仅打击了太太，还刷了老太太、常妈妈好感。 如此一箭三雕，简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不只呢，小姐可是一箭四雕。” 桃嬷嬷也听说裴老夫人院里发生的事了，她从外边进来，手里捧着两个紫檀木匣子。 “怎么就四雕了？”青杏一脸懵逼，她以为自己分析的已经很透彻了。 “你想想这次张管事那一串拽出来的恶奴，除了四、五个小管事，还有一个中等管事，空出来这些位置，你觉得掌事嬷嬷会升谁上去？” “当然是太太的人，啊不对！”青杏恍然大悟，“掌事嬷嬷已经被老太太警告自查，老太太正是火大的时候，就是太太怕也不敢任人唯亲，而且还有常妈妈在一边看着，到时候选拔的新管事自然是能者居之。” “而这些新管事她们的晋升机会都是小姐给她们带来的，她们对小姐不说马上投靠，那也是存了几分感激的。” “如此人心偏向，咱们又胜了一成。” “啊啊啊啊啊，小姐，你好厉害啊！” 青杏激动的眼冒红星，小丫头一个飞扑扑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姜舒绾身上。 小丫头抱着她家小姐的腰，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天神下凡似的。 “嘤嘤嘤嘤，青杏爱死小姐了！” “小姐肯定是神仙转世，小姐太聪明了，青杏就没见过小姐这么聪明的人，小姐一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小丫头激动的不能自持，抱着姜舒绾的腰使劲的蹭。 小姐太聪明啦！ 青杏崇拜的五体投地啦！ 我蹭蹭蹭蹭，多蹭几下搞不好就可以变的像小姐一样聪慧…… “青杏，小姐的衣裳都被你弄皱了。” 桃嬷嬷被青杏幼稚的行为弄的哭笑不得，去拉她起来。 “不要不要，我就要蹭，小姐就是奴婢的福星智多星，我蹭蹭蹭……” 青杏死活不撒手，章鱼一样缠着姜舒绾，引得下人跑来围观，众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青杏脸皮厚，只当没听见笑声，姜舒绾倒是囧的很！ 小丫头真是个以马屁精，她当社畜那些年都没青杏能拍。 突然好怀念以前在姜府天天怼她懒的青杏怎么破？？ “小姐，这是常妈妈送来的。” “常妈妈说这是老太太赏的，是老太太当姑娘时候的嫁妆。” 桃嬷嬷也不去管青杏了，把手里的匣子捧到姜舒绾面前。 “老太太的嫁妆？那不是已经过时了？” 一听到这个，青杏立马抬起头来。 温氏送的那些过时物品在她心里留下很深的印象，她第一反应是搞错了。 “老太太怎么送几十年前的东西给小姐？” “难道老太太又不喜欢小姐了？” “不可能啊，那么多好感白刷了……” 当匣子被打开，晶莹圆润的光芒刷一下直接让青杏剩下的话全都消音了。 “这、这是珍珠？” 摆在姜舒绾面前的正是两匣子珍珠。 这里不像现代，除了先进的采珠技术，还可以人工养珠，以至普通珍珠价格降到几十上百，几乎人人都用的起。 现下的珍珠就不一样了，价格高昂不说，还不好买。 尤其裴老夫人送的珍珠还是难得一见的海水珠，颗颗滚圆，晶莹圆润。 “天啊，是海水珠！”青杏直接呆住了。 第64章 所有管事求见 两匣子珍珠静静的躺在紫檀描金盒子里，散发出珍珠特有的莹润光芒仿如一道白光一样，叫一屋子下人眼睛都看直了。 姜舒绾还好，她现代不缺这些，其他人都没见过这么多珍珠。 整整两匣子上百颗，一匣子有女子拇指大，另一匣子小了一号，大小均匀，晶莹润泽，闪闪发光，一看就是海珠中的精品。 “小姐，奴婢听说老太太当年嫁到侯府的时候，带了两匣子珍珠，太太一直眼红，好多次旁敲侧击问老太太要，老太太都没给。” “这不会就是那两匣子珍珠吧？” “正是。”桃嬷嬷一边代姜舒绾回答，一边也盯着两匣子珍珠看，舍不得移开目光。 老天爷！ 这么多海珠，可太稀奇了！ 她以前侍候的主家也是正二品大员，手握实权，富贵程度不比侯府差。 海珠她也见过，但顶多就是钗子或是头面上镶个几颗，就是极有面的了。 若是有个二三十颗全海珠做的珍珠步摇，穿戴出去，那不晓得有多风光。 别说在上京城的贵女圈里能出尽风头，就是戴到宫里，一般妃嫔都得羡慕的眼睛滴血呢。 而这样珍贵的海珠，突然就摆了两匣子出现在她面前，只叫桃嬷嬷看的眼睛都直了，呼吸也喘起来。 “这两匣子海珠实在太贵重了。” “便是宫里一般嫔妃都没有这么多海珠。” 其他人也都吓着了。 “这就是大名顶顶的海珠吗？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呢？” “听说一颗就够普通百姓嚼用一辈子，那这一匣子能值多少钱啊？怕是万金也难买吧？” 下人们都伸着脖子看，她们都没见过这么多海珠呢，恨不得多看两眼长长见识。 “乖乖，老太太也太宠咱们小姐了!” “小姐才嫁进来多久啊，老太太就对我们小姐这么好……” “这也太贵重了……” 下人们啧啧称奇，看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散去各自做事去了，只是不管是手里的抹布还是扫帚都挥舞的更有劲了。 她们都晓得，姜舒绾地位越稳固，她们的前途就越光明。 尤其是方婆子，把她管的门房擦的透亮可以当镜子用不说，午间吃饭的时候，对着家人更是一通输出。 “不得了不得了，老太太真是超爱少奶奶，这不早上少奶奶刚请完安回来，就送了两匣子海珠给少奶奶。” “那可是顶级海珠，宫里娘娘都不一定有，老太太随手就赏给少奶奶了，太太都没有呢。” “我们少奶奶简直就是老太太身边第一红人，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少奶奶呢。” 方婆子翘起二郎腿，一边接过女儿递到跟前的白米饭，一边得意洋洋的炫耀，“还好我慧眼识珠，早早投了少奶奶，不然也得跟那些现在正守在少奶奶院外的下人一样，想巴结少奶奶却面都见不着。” “还是娘厉害。” “多亏了娘，我们才有如此的好日子。” 方家儿女连连附和，她们也高兴的很。 “胡说什么！”方婆子却拉下脸来，“什么多亏了我，是多亏了少奶奶，晓得不！可得记清楚了，做人不能忘本！” “别忘了你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现在是少奶奶的人，可得努力做事，不能拖少奶奶后腿。” “娘，我们晓得呢。” “少奶奶恩德我们都记在心里，绝不敢忘！” 方家儿女指天发誓。 她们这话一点都没掺假，她们以前的生活水平可吃不上白米饭，都是硬米杂粮。 现如今她们跟着少奶奶月钱长了，面子有了，生活也宽裕了，一顿饭也有肉有菜。 低等下奴，也过的体面了。 而这些，她们都很清楚是少奶奶带来的。 另一边，姜舒绾叫青杏把堂屋里的那扇兰草屏风搬了过来。 堂屋里的兰花屏风也是裴老夫人送的，南边极品白绢做的三扇屏风，又精致又贵气。 上面还用双面绣绣了两株兰草，看起来非常雅致，就是留白太多，有点空，她之前一直觉得差了点什么。 一见裴老夫人赏的海珍珠。 明白了。 只有花，没有蝴蝶，可不差了点。 “小姐，我们真要把海珠镶成蝴蝶玩？” 青杏一脸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震惊神色，小丫头都傻眼了。 “那可是一颗价值千金的海珠啊，咱们做成首饰多有面啊？” “你不是已经挑了一半拿去做首饰？” 裴老夫人送了两匣子珍珠，大的有五、六十颗，小的一两百颗。 青杏早就挑了一半拿去首饰房做成一整套珍珠头面，小丫头可仔细了，千叮万嘱让工匠好好做。 她光是想想姜舒绾以后戴着珍珠头面出去的样子，就美的冒泡。 一整套珍珠头面，绝对秒杀那些贵族女子。 没想到珍珠头面还没做好，姜舒绾反而还用珍珠绣成蝴蝶玩。 青杏心不甘情不愿和小桃去搬屏风。 “小姐，您真是暴殄天物，谁把海珠绣成蝴蝶玩啊！” “蝴蝶怎么了？你瞧不起蝴蝶啊？” 姜舒绾曲起手指就在她额头敲了一记，“快点把描笔给我拿来。” 青杏“哎哟”痛呼了一声，又去给她找笔。 小桃捂着嘴小声笑，幸好她没说话，不然也要挨敲。 “哎哟！” 正庆幸着，小桃也被敲了一记，倒是不痛。 “小姐。”小桃傻呼呼看着姜舒绾。 “外面来多少人了？” “二十多个呢，都是有头有脸的管事……” 自打姜舒绾得了两匣子珍珠的事传开，府里面的大小管事就往她院子这边涌。 也就一两盏茶的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多个，好些都是手里有实权的家生子。 姜舒绾一个都没见，叫方婆子关了门，不让她们进来。 现如今个个都在她院子外面苦乖，今儿又是大雪，屋外冷的很。 她们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袖子里，冷的不住活动手脚，依旧不愿离开，甚至还有一些新的管事陆续加进来。 连轻易不能离开人的厨房，茶水房，帐房那边的管事都暂时叫下面的人替着，全部跑过来等着求见少奶奶，要给少奶奶请安。 想想之前没人来的样子，再看看如今。 真是换了一个样呢。 第65章 少奶奶在上，她们在下 “少奶奶到底见不见我们？总不能让我们一直在这里待着。” “对啊，我都等半个时辰了，可冷死我了。” “冷就算了，我手里还有活计，离开久了怕是上头要怪罪。” 众管事一边冷的跺脚一边议论，立时就有个傲气的声音响起，“你想走啊？少奶奶又没让你等，你想走没人留你!” 谁啊！ 说话这么嚣张！ 众人都看见她，声音的主人依旧傲气不减，“看什么看！本来就是，少奶奶又没让你们来，是你们自己要在这等的！”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管厨房的李贵家的。” “李贵家的，你神气什么？你不就是得了少奶奶两回赏吗？” “也没见你在少奶奶面前多有面，看你这副不得了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少奶奶多看重你呢？” “就是就是，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是也进不去吗？” 众管事纷纷攻击李贵家的。 李贵家的听了也不恼，她心里得意来着，府里这么多管事，她是头一个偏向少奶奶的。 上个月掌事嬷嬷还让她在少奶奶吃食上做手脚，都叫她敷衍过去了。 后来她给少奶奶说起，少奶奶还说知道她一片忠心，以后忘不了她。 说我在少奶奶面前没面？ 哈哈，不好意思，我早在少奶奶面前挂了名，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李贵家轻蔑的看了周围的人一眼，心想，就算这些人使出万般手段讨好少奶奶，那也排不到她前面去。 唯一能跟她一争雌雄的，只有针线房的管事。 想着，李贵家的就在人群里看见了针线房管事婆子。 针线婆子也瞅见了她，两人悄眯眯走到一边寒暄了两句，针线婆子眼珠子一边瞅着李贵家的，一边状示无意的说，“这么多管事聚着，少奶奶不说见，也不说不见，我觉着不太好，总不能一直让她们等着。” “嗯哼，所以呢？”李贵家的舔了舔后槽牙。 “要不你去问问，你和少奶奶亲近……” “你怎么不去问？”李贵家的直接横了她一眼，“你个不安好心的，少奶奶做事自有章程，轮得到我过问。” “嘿嘿，我就是说说，你怎么还生气了……” “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鬼主意肯定是让我出头，若是少奶奶生了气，你就是少奶奶身边最得用的是吧？” 李贵家的一眼就看穿她的奸计，针线嬷嬷怎么可能承认，立刻大叫冤枉，“误会啊误会，我怎么会那么想，我们都是少奶奶的人，合该齐心协力才是，现如今毕竟还是太太管家，我们可不能起内讧。” 这话有些道理，李贵家的怒气稍稍降了些。 确实，她们现在还不是争宠的时候，应当齐心协力帮少奶奶拿下掌家大权才是。 想着，李贵家的犹豫起来。 或许她真该去问一问少奶奶？ 毕竟这些多管事丢下活计聚在这里给少奶奶请安，少奶奶不管不问，怕是要被人说轻狂。 当然，少奶奶有轻狂的资本。 只是这些人过来拜见少奶奶就是示好的信息，这些都是人心，没必要往推。 想到这里，李贵家的觉得就算拼着少奶奶不喜，她也得提醒一二，不然怎么能显出她和针线婆子不一样呢？！ 少奶奶如今炙手可热，她虽已经在少奶奶面前挂了名，但也更该努力上进。 为少奶奶出力，让少奶奶看到她价值，不然少奶奶以后当家后凭什么重用她？ 心里已经有了章程，李贵家的就往前挤。 “方婆子……” 她挤到门前，正要敲门突然感到身后一静，一回头发现人群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从月拱门走来一群衣着鲜亮的管事丫头嬷嬷。 粗粗一数竟有十多个，最低都是中等管事，领头的正是以常妈妈为首的三大嬷嬷。 府里三大嬷嬷，按地位来说掌事嬷嬷是最大的，之后是库房嬷嬷，最后才是管礼仪的常妈妈。 然而常妈妈是老太太陪嫁，掌事嬷嬷、库房嬷嬷都恭敬着她，走路都让她走前头。 常妈妈也不推拒，她是宫里出来的，又是老太太房里的，这是她该有的体面。 此刻，常妈妈率众而来，身后跟着一群管事，都是来给姜舒绾请安的。 裴老夫人赏了珍珠后，又想起姜舒绾嫁来第一天，被府里管事冷待的事。 老太太直接让常妈妈牵头，带着永寿堂的管事丫环嬷嬷来给姜舒绾请安。 当然裴老夫人没明着发话，要别的管事怎么怎么样，但一看她们这架式，有眼睛都知道是老太太帮少奶奶立威呢。 于是，全府管事的嬷嬷丫环，能走开的，不能走开的，全都过来了。 连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也灰溜溜的跟在常妈妈身后。 姜舒绾嫁来第一天时，她们多傲气啊，一个都没来，连手下的人也没来。 现在到是都聚齐了，乌央央一群，没精打采的，像斗败的公鸡。 “常妈妈好。” “掌事嬷嬷好。” “库房嬷嬷好。” 聚在姜舒绾院外的一众管事见着她们纷纷打招呼，心里也庆幸的很。 幸好得知老太太赏了珍珠就来了，不然还要常妈妈派人去叫她们，那真是落了下乘。 正说着，“吱呀”一声，院门开了。 方婆子打开门恭敬顺从的站在一边，桃嬷嬷带着小桃迎出来，向常妈妈见礼。 “如此大雪，常妈妈怎么来了？常妈妈快请进。” 桃嬷嬷将常妈妈迎进来，而后一副突然看见掌事嬷嬷、库房嬷嬷的惊讶样子。 “两位嬷嬷怎么也来了？还有诸位管事，什么时辰来的？” “没等久吧，来了怎么也不叫方婆子递话，大冷的天，在这干等……” 她这话说的太假了，这一群人等在这里大半个时辰了，瞎子都能看见，但谁敢戳破她呢。 如今的形势，可是姜舒绾在上，她们在下呢。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你站到高位，错的也是对的，对的也可以变成错的，端看你怎么说。 当然，姜舒绾要是族宴失了礼，没有得到裴老夫人的认可，就是另一副光景了。 第66章 立威罚人 “桃嬷嬷客气了，我们来给少奶奶请安。” “我们刚来，没等呢。” “就是就是，以前我们太忙了，少奶奶进门头一天我们就该过来呢。” “今儿才来已经是失了礼数，还望少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罪怪我等。” 众管事婆子对桃嬷嬷客气的很，几句话之间就亲热起来，还拉着桃嬷嬷的手，往她手里塞荷包。 “这是我们的小心意。” “还请桃嬷嬷在少奶奶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桃嬷嬷笑着拒绝了，引着众人进了院子。 她们一进来，看见鹅卵石院子都惊了。 昨夜下了一夜大雪，今天又在飘雪，好些树枝都被雪压断了。 杂活婆子们一时打扫不过来，府里头便有些脏乱。 偏姜舒绾这院子干净整洁，融化的雪水都顺着鹅卵石流到地底去了，没化的雪都堆在墙角，不像别处很有些泥泞。 院子中间还堆了两个圆滚滚的雪人，黑眼睛红鼻子，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红色绸子。 乖乖，真是可爱的很。 众人看直了眼，进了正院又看见大白猫用尾巴在钓金鱼，都很有些趣味。 又进正房，先是被外间比普通贵妃榻宽几倍的榻榻米吸引了视线。 只觉得是没见过的东西，靠着墙，上面还摆了一个红木描金海棠小几。 小几上面一只浅青色大花瓶，插了一束开的正艳的绿梅。 都说红配绿丑的哭，可她们瞧着却是夺人眼球的富贵耀眼。 大冬天的，天都是灰色的，人也恹恹的，乍一看见这布置人都精神了两分。 在看看屋里梨花木博古架，还有云纹宫灯，汉白玉狮子等摆设，件件都是精品。 精贵又体面，关键也不俗气。 “少奶奶这品味真是没得说，比之上京城那些百年世家贵胄养出来的小姐也丝毫不逊色呢。” “可不是，瞧着还隐隐高出来一头呢。” 众管事小声交谈着，目光落到屋子中间姜舒绾的身上。 屋里暖和，姜舒绾只穿了一件绿罗长裙。 此刻，她正背对着众人站在屏风前描蝴蝶。 绿罗裙衣袖宽大，不方便干活，她就系了一个襻膊绑着袖子。 襻膊和裙子是一个色系的，做的也精巧，搭配起来真是优雅又好看。 尤其姜舒绾此刻正在白绢上描蝴蝶，看起来就更优雅了。 她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还好奇呢，不知为什么主角做事的时候会在脖子上挂条巾子，还以为是装饰的一部分。 后来自己用的时候才知道巾子叫襻膊，是古人为了方便干活发明出来的。 老祖宗的智慧诚不欺我。 “小姐，三位嬷嬷和众管事来向您请安了。” 桃嬷嬷站在姜舒绾身边，小声提醒。 “来了吗？” “我还没画好呢。” 姜舒绾说着提笔把蝴蝶最后的眼睛点上。 她端详两眼，觉得蝴蝶画的完美无缺，才转过身，面向众管事。 “乖乖，少奶奶长的怎么跟天仙似的……” “我们不是看见天仙下凡了吧……” 有些管事婆子是第一次看见姜舒绾，立刻被她无双容貌震住了。 “少奶奶长的也太美了。” “这容貌以后出去走动，怕是要叫其他小姐太太嫉妒死呢。” “怪不得世子为了少奶奶拼了命的要考状元。” “还有老太太，一出手就是两匣子海珠。” 众管事婆子震撼不已。 最近府里一直流传着一些什么世子超爱，老太太超爱的流言，她们听的热闹，其实也没全信。 但今儿一看姜舒绾的长相，对谣言信任程度就“蹭蹭蹭”往上涨。 毕竟少奶奶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她们作为女子都看的目不转睛，世子一个男人还能无动于衷不成？ 世子超爱什么的，肯定是真的。 老太太陪嫁都给了，那老太太超爱也是真的。 那这样说，少奶奶就有两座靠山了？ 一个是府里身份最高的老太君，一个是未来爵位的继承人…… 乖乖，少奶奶背景也太硬了，怪不得敢把她们晾在外头，让她们苦等…… 想着，众管事又是悔恨又是害怕。 姜舒绾嫁进来第一天，她们都该过来请安的。 但她们都没来。 少奶奶不会找她们算账吧…… “参见少奶奶。” “奴婢给少奶奶请安。” “少奶奶万安。” 众管事连忙跪下请安，一屋子三、四十个管事跪的规规矩矩，一点家生子的傲气都没有。 肚腿子也在打颤，生怕姜舒绾找她们秋后算账。 当然也有不害怕的，比如李贵家的和针线婆子，她们是第一批向姜舒绾靠拢的管事。 杂物房、家具房是第二批，另有一些中小管事，之前听了流言就开始往姜舒绾院子送吃的喝的。 虽然她们送的都不贵重，但都是她们的心意。 少奶奶应该感受到她们的心意了吧？ 秋后算账的名单应该没有她们吧？ “小姐，那些都是前几次往我们院里送果子点心的管事。” 青杏站在姜舒绾旁边，小声指着几个管事给姜舒绾看。 姜舒绾轻轻“嗯”了一声，确实也没为难这些人，其他人全都罚了一个月月钱。 她现在走的是“老子有靠山老子吊炸天”路线，但恩威并施依旧少不了。 尤其这些管事，有些还是温氏的人。 她罚温氏的人，不罚自己人，就是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亲疏有别，给她做事的，比如方婆子这样的，哪怕只是一个下等奴仆，她都不会亏待，能叫她们全家过上好日子。 还有那些送瓜子点心的，虽然不值钱，但她们表明了她们的立场态度，她也对她们宽待一二。 温氏的人嘛，那不好意思，逮着错处可不得被罚。 “谢少奶奶。” “少奶奶宽厚仁慈，奴婢们都谨记在心。” 被罚的管事都磕头跪谢，无人敢有怨言。 她们都知道今天温氏被老太太训斥了，还有礼仪嬷嬷干女儿一党都被清理出府。 这一切，都是姜舒绾的手段。 现如今她们顶头上司掌事嬷嬷、库房嬷嬷都乖乖跪在前面，她们哪敢跟姜舒绾叫板。 少奶奶强势，她们都得缩着头呢。 第67章 真正站稳脚跟了 “谢少奶奶。” “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敢失礼。”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也是一边磕头一边谢恩。 心里却憋屈的很。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温氏掌了家，她们在府里也跟半个主子似的，不可一世，耀武扬威。 除了在温氏和裴老夫人面前，就是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也不敢轻易受她们一跪。 她们可是太太身边第一等的红人呢。 除了太太、老太太谁敢动她们。 如今却要向一个新进门的黄毛丫头俯首低头，真是憋屈的很。 被罚了心里不满还不敢露出来。 毕竟，常妈妈在这看着呢。 老天爷，怎么就叫常妈妈当了大嬷嬷呢，就算是少奶奶身边的桃嬷嬷当了大嬷嬷，她们也不至于这样被动。 少奶奶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见彼此眼中的不甘。 可是怎么办呢。 该跪，还得跪。 该笑，还得笑。 一点办法都没有。 尤其是掌事嬷嬷，这位府里下人权利地位第一的大嬷嬷，往日有多嚣张，今天就有多落魄。 今儿上午她在老太太屋里“啪啪啪”自扇了十几个耳光，一张脸肿的跟猪头一样。 从温氏院子到姜舒绾院子，她全程都低着头，生怕别人多看她两眼。 一张猪头脸，哪有体面可言！ 而且，老太太还叫她自查。 现在的她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 姜舒绾很轻易就看到她们憋屈的表情。 毕竟她们跪着，她居高临下站着，一下子就看到她们脸上的想法。 姜舒绾也没跟她们计较，少女清亮的目光落在小桃捧着的一盘子海珠上。 昨儿族宴，裴老夫人对她是赞了又赞。 晚上青杏还特别高兴的问她：“小姐，老太太这是认可您了吧？这一阵子可算没有白忙活，又是给世子送吃食刷好感，又是做衣裳，还好老太太认可您了！” 当时她不置可否，其实心里知道裴老夫人并没有认可她。 族宴看起来盛大无比，不过是观她言行和礼仪的小小试探罢了。 族宴表现的好，裴老夫人最多夸她落落大方，得体端庄，再加上一个知礼明仪已是极限。 裴老夫人教养裴宴之长大，对他有极大的期许。 裴宴之还是侯府未来的继承人，侯府未来荣辱都系在他身上。 要想坐稳世子夫人的宝座，绝不是所谓的得体端庄，知礼明仪就够了。 相比这些表面上人人都喜欢的礼仪规矩，裴老夫人真正想看的是她的智慧、能力和胆识。 今天上午这场“大嬷嬷争夺战”，才是裴老夫人真正的考验。 是她没有利益熏心，被“大嬷嬷”三个字代表的利益迷了心窍，才叫裴老夫人真正的认下她这个孙媳妇。 不然，裴老夫人真如族宴上表现的那般满意她，怎不见赏半点东西？ 反倒是常妈妈过来问她为什么推荐她后，裴老夫人立刻送了两匣子海珠过来。 价值连城不说，还是裴老夫人的嫁妆。 如此宠爱，才是对她真正的认可。 这年头总有很多女人，被各种各样的甜言蜜语弄的五迷三道。 其实，不管是男人的爱，还是长辈的爱，最终的体现都在行动上。 嘴巴上再多的爱和疼惜，都是假的。 成年人的世界，钱在哪，爱就在哪！ 简单粗暴，却是真理。 裴老夫人，她这个最想抱的金大腿，就用行动完美证明了这一点。 先是送海珠，接着又让常妈妈带头过来请安。 这样的看重，实打实的宠爱，现如今已经传的满府皆知。 老太太超爱已经不是她编造的谣言，已经变成了现实。 有了老太太认可。 自此，她才算是在侯府真正站稳脚跟。 之后，便是和温氏管家权的争夺了。 想着，姜舒绾目光便深了一些。 她看着跪了一地的管事们。 以前侯府下人势力，除了温氏亲信就是不得志的家生子。 现如今这一屋子管事倒是分了三个阵营。 第一个阵营，是以厨房李贵家的、针线管事婆子为首的她的势力。 第二个阵营，是以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为首的温氏势力。 作为新来的小媳妇，她的势力原本拍马都比不上温氏。 温氏树大根深，实力雄厚，礼仪嬷嬷被贬了，依旧手握两大嬷嬷。 常妈妈虽然隐隐偏向她，但温氏在大嬷嬷的数量上依旧吊打她。 大嬷嬷数量比不过，中下层管事数量就好多了。 原本她手里有厨房、针线房、杂物房、家具房四个主要势力，这不过只是侯府三分之一的势力罢了。 不过，她上午拔除了温氏所在的张管事那一群中下层管事。 此消彼长，论起中下层管事数量，她们已经打了一个平手。 加上方婆子这个榜样竖的好，很多下层家生子奴仆都投了她。 所以论起中下层管事和人心来说，她比温氏要强的多。 合计起来，她的综合实力，大概有温氏的三分之一，加上常妈妈，实力不容小觑。 之后只要稳打稳扎，将温氏的两个臂膀掌事嬷嬷、库房嬷嬷拉下来，掌家之权就尽在掌控之中。 当然，这事急不来，徐徐图之即可。 府里剩下的一股势力也基本都是家生子，人数比较少。 掌握的权力也很少，她们自知不管是温氏还是姜舒绾，她们都得罪不起。 所以选择规规矩矩做事，不站队，不搞事。 姜舒绾对她们也是比较满意的。 站她队的，做的好，她会提携。 这些不敢站队，规规矩矩做事的，做的好，她也会提携。 温氏任人唯亲的恶果，她绝不会吃。 能者居之，是她的人生信条。 此刻，这府里三大势力，不仅私下里抱团取暖，明面也是泾渭分明。 各自抱团跪在一处，分成三个团体阵营，好认的很。 姜舒绾满意的收回目光，她先是亲手扶了常妈妈起来，又叫其他人起来。 一个个报自己的名字，和负责的职位。 “回少奶奶，奴婢张大家的……” “奴婢刘氏……” 众管事挨个报名，不经意一抬头看到姜舒绾拿线串了珍珠玩。 顿时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第68章 温氏气晕了 等管事们出去后，姜舒绾拿珍珠串着玩的事，立刻传的满府皆知。 “少奶奶真是不得了，海珠那般珍贵的物件，她竟然串成珠子玩！” “一串珠子十几颗，她起码串了五六串，最后还绣在屏风上，拼成两个蝴蝶。” “可真是长了见识，我活这么大，还是头回见过用海珠做的蝴蝶。” “谁说不是呢，我也没见过呢，啧啧，尤其是蝴蝶脑袋那颗海珠，额的乖乖，比我拇指还大呢。” “也不知道少奶奶怎么想的，那么大的海珠，就算只有一颗镶在首饰上，带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她竟镶在屏风上玩。” “而且还用了两颗，两只蝴蝶，两个脑袋都是大海珠，下边身子也是全珍珠镶的。” “原本那屏风不过千两银子，这下身价直接翻了几十倍。” “我的乖乖，我若是打理屏风的小丫环，怕是每天什么活都不敢干了，只盯着那蝴蝶，那便是少了一颗，全家卖了都不够赔的。” “少奶奶真是豪气！海珠都能镶成蝴蝶玩！” “关键老太太还爱的很！当时常妈妈就在现场呢，看着少奶奶那么糟蹋海珠，常妈妈笑盈盈的，一点不高兴的神色都没有。” “常妈妈还夸少奶奶心思巧。” “常妈妈侍候老太太四十年，她的话就跟老太太亲口一样。” “啧啧啧，如此可见，少奶奶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了。” “新媳妇混进少奶奶这个样子，真是绝无仅有了！” “那可是老太太嫁妆，太太知道了不得气死……” 温氏得到消息，确实气死了。 她目眦欲裂，神情疯狂，她死死抓着掌事嬷嬷，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老太太真把她嫁妆送给姜氏了？” “姜氏还用那两匣海珠串成蝴蝶玩？” “太太，您冷静些。”掌事嬷嬷哭丧着脸，她脸肿的跟猪头一样本就痛的厉害。 现下温氏指甲刺进她皮肉里，痛的更是肝颤，一脸扭曲。 温氏完全冷静不下来，心里头翻江倒海一样翻涌着愤怒憋屈，尤其看到掌事嬷嬷苦着脸点头后，情绪直接没过头顶。 双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太太！太太！……” “来人啊，快叫大夫！” 事情很快传到青杏耳中。 小丫头笑的前仰后翻，小桃直接懵逼了。 “太太竟然气晕了？” “不至于吧，太太又不是用不起海珠。” 春娇、媚雪也在屋里一边烤火一边做绣活，听了青杏说的，也是瞠目结舌。 “太太执掌侯府二十年，侯府富贵，一场族宴光是烧蜡烛就烧了千两纹两。” “太太不缺银子，又是皇商出身，嫁妆丰厚，怎么能因为两匣子海珠活生生气晕过去？” “怎么不能？！” “太太用的起，那也得花钱自己买啊！” “上次白花了三十两，太太就心疼的睡不着觉，这次老太太可是直接赏了咱们小姐两匣子海珠。” “海珠多贵啊！太太之前朝老太太要了那么多次，老太太都没给，现下直接给了我们小姐，太太可不得气晕过去。” “太太她啊，都把老太太的东西当成自己私产了吧。” 青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与她们分析。 “太太一进门，老太太就交了掌家大权，一点绊子没使。” “这些年太太在府里一家独大，老太太不插手管家的事，现在年纪又大了。” “我估计在太太眼里，老太太嫁妆都快跟她姓了，不然老太太赏自己的嫁妆给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嫁妆，她还气的晕过去。” “真是什么东西都想往自己屋里扒拉……” 青杏不屑的很，她觉得温氏这死要钱的性子，比伯夫人还要厉害。 完全钻钱眼里去了。 裴老夫人赏自己的嫁妆，真是和她一点关系没有，她倒是气晕过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拿的她嫁妆呢。 “哎，太太怎么这样。” “好歹也是皇商之女……” 众人都在感叹，青杏见姜舒绾在一边发呆，连忙捧了一把剥好的瓜子仁过去。 “小姐，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不要给你们请一个先生。” “先生？什么先生？” “教书先生。” 青杏：“……” 春娇、雪媚：“……” 桃嬷嬷、小桃，一屋子丫头嬷嬷都沉默了。 很快，姜舒绾要给屋里丫头嬷嬷请先生教她们识字的消息就传遍整个侯府。 “疯了吧？少奶奶真要给下人请先生来教她们识字？” “这个信息也太假了？” “上京城就没有世家贵族给下人请先生的事。” “读书那是良民才有资格，而且都是男子读书，女子读来做什么……” 偌大侯府，竟一个信的都没有。 但是随着一个面生的妇人进了姜舒绾院子，便由不得她们信不信了。 “见过少奶|奶。” “张娘子请坐。” 面生妇人姓张，姜舒绾就叫她张娘子。 “张娘子请喝茶。” 青杏给张娘子上了一杯茶，手都是抖的。 倒不是被张娘子吓的，而是前几天姜舒绾说要给她们找个女先生。 她以为是开玩笑的。 没想姜舒绾真的找来了。 而且还是之前跟侯府家生子写状纸的那个老秀才介绍过来的。 老秀才和张娘子是亲戚关系，老秀才年纪虽大了，但依旧不方便进后宅。 此刻就在前院等着，姜舒绾特意吩咐前院看门的小厮给老秀才升了火炉上了茶水，照顾着老人家。 只叫了张娘子进院里答话。 两人就聊了一盏茶功夫，对方什么家族背景和学识，姜舒绾心中便都有数了。 之后她又使人查探一番，确认没问题。 第二天，张娘子就拿着书本上课了，教室就是姜舒绾院子的东厢房。 她特意叫人收拾出来的，以前放的一些家具之类的杂物，全部清走。 此刻，屋里坐着以青杏、春娇、媚雪、小桃为首的一干丫头。 粗使丫头、杂活嬷嬷也在，张娘子每天下午上一个时辰的课。 凡是姜舒绾院子里的，只要手里活计做完了，都可以来听课。 今天是张娘子第一天上课，姜舒绾拿了一个小马扎也来了。 很久没上课了，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69章 教书娘子进府 “小姐，你怎么坐这个啊！” 见姜舒绾拿个小马扎，青杏连忙给她换了一个黄花梨木的玫瑰椅，还着人给她上茶上点心，连手炉也不忘给她点一个。 搞得姜舒绾怪不好意思的。 她这哪像来听课的学生，教导主任都没她舒服。 而且，众丫头都是人手一个小马扎，她也想体验一回，顺便梦回小时候上学的日子，没想到直接被青杏扼杀在摇篮里了。 “没事，张娘子，你上课吧。” 见张娘子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姜舒绾连忙宽慰了几句。 她一个凑热闹的，可不能耽误人家正经上课。 “好的，少奶奶。” 张娘子话是这么说，依旧有些紧张。 前两天姜舒绾给了她一块凳子大小的“板子”，上面不知道涂了什么，只拿一块黑炭就可以写字。 这板子用着很方便，写满了用水一擦就干净了。 不过终究和她以前用毛笔不一样，她练了两天，才写出勉强能看的字迹。 而且每每写完，手上都是黑糊糊的。 对此，张娘子倒是没什么怨言。 她少时家中条件也还不错，纤纤玉手拿的不是笔就是针，不曾拿过黑糊糊的碳块。 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家里生计艰难，她又没有别的生存技能，只是跟着她爹读了几年书。 当个女先生也使得，只是现如今愿意给女儿请先生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的家庭。 这样的家庭，一般都会专门请有功名的教书先生。 女孩年纪小，不到男女大防的年龄，一般直接跟着族中的兄弟一起读书。 待年龄大了，有男女之别离开族学，也用不着专门请女先生教学。 毕竟女子又不是男子，要考科举求功名，能基本识字，作几首诗词已是难得。 所以她虽然有识字这个技能，却连一个女先生的活计都找不到。 天天只能在家做些绣活赚钱，她如今有儿有女，日子过的艰难。 老秀才介绍她过来姜舒绾这边教下人识字，一天一个时辰，上五休二，每个月三两银子。 这可是三两银子啊！ 够她们一大家子生活一个月还有剩余。 更别说姜舒绾还说若是她愿意加班，在另外给加班银子。 她一个女子，又不能抛头露面，能赚这些钱，她自是珍惜的不得了。 只是，她略微有些不懂，东家少奶奶连给仆人请女先生识字这样从没人做过的事都敢做，为何还吝啬笔墨纸钱？ 想着，张娘子扫了一眼在场的“女学生”。 这一屋子女学生，年龄有大有小，身份也不同，除了得宠的大丫环，也有普通小丫环。 此刻人人一块小板子，手里也是炭块，未免也太寒酸了…… 她瞧着东家少奶奶富贵，也不是供不起这些丫环用笔墨纸砚…… 张娘子心里想不通。 而且这些女学生的状态也很不一样。 她们的精神十足，眼睛里发着光，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股自信的味道。 这倒是奇了! 世家贵胄大丫头比普通小户人家的小姐过的还体面，大丫环自信，那是因为她们过的真的好。 一般小丫头之类，免不了缩手缩脚，内向自卑。 现下这院子普通小丫头，却都是一副抬头挺胸，自己未来可期的样子。 她们定是对东家少奶奶信心满满，觉着自己跟着少奶奶日子有奔头，所以精神才这么好。 而且，也从侧面印证东家少奶奶平日对她们好，所以才养出她们这般自信昂央的样子。 东家少奶奶定是个宽侑之人! 请她来教这些丫头识字，也定是要培养这些丫头，既如此，更不可能吝啬几两笔墨钱…… 想着，张娘子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疑惑。 不过她也没问，活计不好找，她专心上自己的课。 翻开备课表，里面不是什么《三字经》之类的读物，而是和这些丫头工作生活息息相关的字句词组。 什么凳子，碗碟，角灯，银两，银票之类，小丫头听着都熟悉的很。 字却是第一次见。 张娘子细心又耐烦的教着，众丫头都学的很认真。 见老师学生态度都非常端正，姜舒绾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尤其是青杏，这丫头和她一同长大，小时候她不是没教过她认字。 青杏也机灵，偏她是个天生的狗仔人才，就喜欢打听信息。 不喜欢认字，所以学习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姜舒绾上一世就是条咸鱼，青杏不认真，她也懒得追在她屁股后面喂饭。 反正青杏跟着她，也不可能没饭吃。 只是现在情况变了。 上一世，她嫁伯府，伯夫人心疼她守活寡，不但管家权给的大方。 还给了许多人才给她用，那些都是伯夫人心腹。 伯夫人对她好，这些心腹也不敢使坏。 所以前世她管家管的格外轻松。 现如今她进了侯府，和温氏争夺掌家之权，虽有用得上的家生子人才。 但她自己手里，竟挑不出几个得用的。 桃嬷嬷自是好的，大丫头出身，管着她的嫁妆和库房。 又识字也会算账，是她手下大将，以后大嬷嬷之位必有她一席之地。 青杏比桃嬷嬷嫩了些，算账不会，识字勉勉强强。 算是未来可期的储备干部。 剩下，剩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桃嬷嬷、青杏，能帮她管理内宅的丫头嬷嬷，她竟是一个都挑不出来。 倒不是这些丫头嬷嬷蠢笨，而是她们原本就是姜府下等的奴仆，没什么见识。 最重要的是，她们都不识字。 这在姜府倒没什么，姜府从五品官的门第，府里人口不多，事情也不多，她们就算不识字，也能把活干好。 现如今随她嫁了侯府，以后她若是持扶她们当管事。 府里人口这般多，事务繁杂，总不能全靠记忆力吧？ 俗话说的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比如温氏，她手下不管是库房嬷嬷还是掌事嬷嬷都是识字的。 教手下人认字是姜舒绾第一要务，也是她培养心腹干的第一件事。 所以，才有了张娘子进府。 第70章 开始宅斗 姜舒绾坐在一边，认真听张娘子讲课。 张娘子讲的认真，教习内容都是按着她之前说的，挑的全是和丫头们生活工作息息相关的教。 她满意的点头。 寻常教书娘子有个一二两银子，已是高价。 她直接给了三两。 这银子可算没白花。 丫头们似乎也知道姜舒绾是想培养她们，所以学的也很用功。 尤其青杏，这丫头以前一到认字就脑袋痛脚痛各种痛。 现下也知道用功了，拿着黑炭在小板子上写写画画，没有一丝懈怠。 “下课，先休息一盏茶时间。” 一到课间休息时间，众丫头都松了一口气。 她们也是第一次上课，紧张的手上都是汗水。 下了课也没一窝蜂跑出去玩耍，反而拿着小板子复习刚认的字。 “这好像是椅子……” “怎么感觉又像桌子……” “完了，我刚记住又忘了……” 小丫头们急的团团转，她们对张娘子也有点学生对老师那种天生的畏惧感，有不认识的字，也不敢去找她，都去找青杏。 “青杏姐姐，这个字认什么啊？” “这个认椅，一个木字，木头做的……” 青杏好脾气的给她们解答。 她一边教小丫头们，自己又复习了一遍，学习基础便越发牢固。 姜舒绾越发满意，溜溜达达刚出东厢，就看见桃嬷嬷急忙忙过来。 “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桃嬷嬷一边说，一边瞅了眼东厢那些的学字丫头一眼，她闺女小桃也在里边呢。 “小姐，老太太怕是因为女先生的事要责问您。” “太太此刻也在老太太院里。” 见她一脸担心，姜舒绾倒是一点脸色没变。 “走，随我会会太太。” 温氏也是行的，竟也学会告状了。 很快，姜舒绾就带着桃嬷嬷到了裴老夫人的院子。 “少奶奶请进，老太太和诸位太太都等着您呢！” 常妈妈给她打帘子。 她这话一下子就透露出不只温氏，还有其他太太的存在。 这就是推荐常妈妈当大嬷嬷的好处，她随口就能透露一些对她有利的信息。 “谢谢常妈妈。” 姜舒绾轻声朝她道了一声谢，进了屋子，果然看见除了温氏还有三房太太、四房太太。 温氏可以的，告状不说，还带了两个帮手。 “绾绾见过老太太，见过太太，见过两位叔母。” 姜舒绾挨个与她们见礼。 桃嬷嬷心焦，她倒是淡定的很，一边行礼，一边还打量了屋子两眼。 除了特殊情况，裴老夫人不会让晚辈过来请安。 所以，这是“礼仪嬷嬷争夺战”之后，她第一次来裴老夫人院子。 温氏也是，姜舒绾也有几天没见着她了。 自打温氏上回气晕过去，醒来后就天天和手下两位嬷嬷处理府里“自查”事务。 加上月中就要过年了，府里人情来往特别多。 温氏怕一出错差，裴老夫人就要叫姜舒绾插手管家之事，所以事事亲力亲为，分身乏术，这几天无暇顾及姜舒绾。 连姜舒绾平常该给她的请安也省了。 裴老夫人不用请安，温氏也不用请安。 姜舒绾最近天天睡懒觉，舒服的跟条咸鱼没什么区别。 现下见了温氏，方才想起自己正深陷宅斗当中。 最近几天的雪就没停过，裴老夫人屋里烧着地龙，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温氏的眼神却像寒冰一样射向她。 “老太太，你看看她，真是一点体统都没有！” “这年头见过给丫头赏衣服赏银子，真没见过给丫头请女先生的！” “这年头就是小户人家的小姐也请不起女先生来识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养了一院子小姐！”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也觉得姜舒绾这事做的不太好，纷纷迎合道。 “大嫂说的正是。” “咱们这样的人家，虽然慈善宽仁，但也没宽仁到给下人请女先生。” “这满京城，就是郡王府国公府，也没有给下人请女先生。” “绾丫头此举，实在太扎眼了！” 姜舒绾当然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反对。 现下这社会，一般农户儿子都读不起书，她给丫鬟请女先生，就跟大地震一样离奇。 而且，还很高调。 侯府有爵位加持，老侯府现如今又是皇帝禁军统领，可谓是简在帝心。 可以说侯府就是对上国公府、王府都是不会怕的。 但表面上你得低调啊！ 本来皇帝宠侯府，就够招人恨的了，你还这么高调，那不是现成攻击的靶子？ 裴老夫人唤姜舒绾过来，就是因为这个。 温氏也知道姜舒绾这行为太飘了。 所以，还特意叫了三房太太、四房太太。 这两位太太都站温氏那边。 可能是自觉胜券在握，温氏眼中的得意完全没藏住。 此刻正一边转着佛珠，一边猖狂的盯着姜舒绾。 她激动啊！ 姜舒绾进门不到一个月，礼仪嬷嬷连同她干女儿那一党，几乎是她三分之一的人手，都叫姜舒绾斩去。 她还被裴老夫人训斥没管好家，她垂涎已久裴老夫人的海珠也叫姜舒绾得去。 她是恨的夜不能眠，却拿姜舒绾一点办法都没有。 天天还忙的脚不沾地，她都想好了，待这段时间忙过了，再来收拾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儿媳妇。 没想到，她没寻姜舒绾的不是，姜舒绾自己反而做了错事。 老太太最是讨厌嚣张高调之人。 想着，温氏就止不住的高兴。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站在她身后，神情也得意的很。 她们多忙啊，又是准备给各府的年礼，又是自查。 忙的睡觉的时辰都没有，还得罪了好些下人，让她们各项工作开展起来很有些艰难。 ——而这些，都是姜舒绾带来的。 现如今姜舒绾挨批，她们直接把吃饭的时间都省下来，就是想看姜舒绾笑话。 前几天跪了少奶奶又如何？脸上巴掌印还肿着又如何？ 今天她们不踩姜舒绾都是白来。 “老太太，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府里来往贵人诸多，此刻都有些贵人听说了此事。” “少奶奶此举，实在有违常理，还请老太太早下决断才是。” 第71章 害人终害己 “决断？什么决断？” 姜舒绾还未说话，裴老夫人直接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训斥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你们太太也就罢了，你们是什么身份！绾丫头还未说一句话你们就责问起来？” “凭你们也配责问她？” 两位嬷嬷立刻被臊的脸红，呐呐说不出一句话。 “绾丫头，你过来。” 裴老夫人根本不理她们，直接叫姜舒绾进前说话。 “绾丫头，你们太太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给你屋里的丫头找了一个女先生？” “回老太太，孙媳近日确是请了一个教婢女识字的女子，不过她只是普通农女，并非什么女先生！” 女先生这三个字她可不敢认。 读书人受人尊敬，地位崇高，但凡带上“先生”两个字就差不多跟圣贤书扯上了关系。 奴婢属于贱籍，请一个“先生”教奴婢认字，在当下这个社会属于非常离经叛道，高调扎眼的事。 哪怕这个先生是个女的，都会叫人非议无数。 要是有狠辣的，扣上一个有辱圣贤书的帽子。 到时候别说是她，就是老侯爷也要被人弹劾。 裴老夫人急忙请她过来，定是想到这层。 “老太太，这张娘子祖上几代都是务农的。” “她少时家里也富过，父亲也是读书人，不过连个秀才也未考得。” “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农妇，如何能冠上先生这样荣耀尊崇的字眼。” 姜舒绾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对张娘子说了句对不起。 真不是她埋汰张娘子，是张娘子必须和“先生”“圣贤书”之类的字眼划清界限。 “怎么可能？她明明是一个老秀才带来的。” “对啊，她明明是秀才家的娘子。”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忍不住开口。 她们派人打听过的，并非什么都没问就直接过来告状。 “少奶奶，奴婢劝您莫要狡辩了，秀才家的娘子给一群奴婢上课，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 “不过一群贱奴，这叫外面的读书人如何看我们侯府？” “还是趁事情没闹大，把她撵出去，将此事掩盖才好。” 打酱油的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闻言都在一边点好，看姜舒绾的目光都觉得她太不懂事了。 温氏立刻起身积极道，“老太太若是信得过我，此事交由我料理，我必定……” “老太太，请看！” 姜舒绾直接打断温氏，她没有废话，立刻拿了两张纸出来。 一张是张娘子祖宗八代的调查报告，一字一句写的很清楚，她并不是什么秀才家的娘子。 只是一个读过几本书的普通妇人。 张娘子的备课表也叫她拿了一份过来。 上面全是些桌子、椅子、花瓶之类的词，跟圣贤书半点关系都沾不上。 “儿媳不过是请了一个略识几个字的农妇，教屋里的下人识几个字罢了。” “不知道太太在哪听的谗言，竟以为儿媳请了秀才娘子教下人读圣贤书，侮辱了天下读书人。” 给她扣大帽子，想都别想！ 说着，姜舒绾又叫桃嬷嬷拿一块板子和黑炭过来，一边呈给裴老夫人，一边解释道。 “老太太，我屋里的丫头您也是知道的，除了桃嬷嬷和青杏，其他人半个字也不识得。” “青杏近身侍候我，不得空闲，桃嬷嬷如今管着我的嫁妆，平日屋里有个拿取记录之类，竟都必须她亲力亲为。” “她若是休假不在，或是病了，一屋子丫头婆子都要抓瞎。” “如此，我在别家还好，只我嫁了侯府，嫁给世子，丫头们还这么不中用，可不得叫人笑话死。” “说来我都羡慕太太，不管是掌事嬷嬷、还是库房嬷嬷都是能写会算的。” “当然，我也知道像两位嬷嬷这样的大才，是我求也求不来的，所以就请了张娘子教丫头们识几个字。” “我也不多求，只希望桃嬷嬷不在的时候，她们能顶的上来，偶尔还能给我念个书信就行了。” 姜舒绾笑盈盈的，一边说，一边观察裴老夫人和两房太太的神色。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她们神情都柔和起来。 侯府奴仆数百成千，事务又多又杂，姜舒绾以后是要做当家主母的，手下肯定要几个识字的能干奴婢帮衬才好。 请女先生教奴婢读书，那肯定过了。 不过，她不是没请么！ 她请的张娘子只是一个普通农夫，对方教的也不是圣书典籍。 连笔墨也没给她们用，用的只是一块板子和石炭，这样就跟亵渎读书人扯不上半点关系。 温氏这状就告的毫无道理了。 立即，两位太太看温氏的眼神都变了。 大嫂怎么这样，竟没调查清楚就告侄儿媳妇？ 这要是侄媳妇说不清楚，可不得冤枉人家了。 “不可能，她明明就是秀才娘子！” 温氏被她们看的难受，不敢置信的抢过张娘子的户籍资料。 一看，整张脸都绿了。 然后目光恶狠狠的看着掌事嬷嬷、库房嬷嬷。 两嬷嬷也傻眼了。 “怎么可能……” “我明明是派人问老秀才……” 她猛然住嘴，目光不可思议的盯着姜舒绾，看她的眼神就像看鬼神一样，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姜舒绾则是淡淡一笑，端庄温柔。 掌事嬷嬷天天派人盯着她院子。 刚好要请张娘子过来上课，她就顺口叮嘱了张娘子和老秀才，若有人问她身份，让她说自己是秀才娘子。 说实话，这事还真不是她故意算计掌事嬷嬷。 她不过是觉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所以设了一个小陷阱。 谁知道掌事嬷嬷就这么急不可耐的钻进去了。 掌事嬷嬷也真是的，这几天都忙成啥样了，还非得事事监听她。 寻着她错处，就来裴老夫人这里告状。 这人啊，还是善良点好。 不然天天想着搞别人，真的很容易把自己搞进去！ 此刻，把自己搞进去的掌事嬷嬷就被动的不得了。 她先是当着裴老夫人的面请了罪，说自己失察，让裴老夫人罚了她三个月银子。 温氏也自觉丢脸，又罚她三个月银子。 第72章 姜舒绾人气大涨 如此，加上之前扣的，直接一年半白干！ 掌事嬷嬷心痛的直抽抽。 温氏平常很少赏她们，她全靠月钱过活。 一年半白干，得少吃多少肉啊！ “事情既已说开，就退下吧！” 裴老夫人乏了，所有人退了出去。 温氏一出院子就朝姜舒绾冷笑一声。 “姜氏，你真是个好样的！” “太太缪赞，儿媳愧不敢当。” 冤枉！ 真不是她主动的。 她顶多是姜太公钓鱼。 “哼！” 温氏甩袖直接走了。 姜舒绾假惺惺的说了一句“太太慢走”。 “小姐，经此一役，太太对我们院子怕是不敢盯那么紧了。”桃嬷嬷在旁边小声说。 “随便她吧，反正我是无所谓。” 姜舒绾淡然的很。 商场上被对方公司监视这种事，她又不是没经历过。 “回去把青杏她们的木炭换成笔墨吧，反正张娘子这事已经在老太太这里过了明路，给她们用些笔墨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 “是。” 桃嬷嬷回去立刻就买了十几套笔墨纸砚。 之前姜舒绾就担心自己给她们请女先生的事，容易被人拿出来做文章，所以没给她们准备笔黑。 幸的温氏这一告，大家伙直接鸟枪换炮，笔墨纸砚都用起来。 当然笔墨的规格，都是普通人的那种级别。 就算如此，丫头们都格外震惊。 “这就是毛笔吗？” “我这一双手竟也有拿笔的一天？” “这还有墨，这墨加水真能化开哎，还有淡淡的香味，之前我见青杏姐姐给小姐磨墨总觉得那画面美极了。”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磨墨，还是给自己磨的……” 众丫头都一副做梦的表情。 “谁能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能识字……” “简直跟做梦似的……” 丫头们恋恋不舍又珍惜的摸着这些学习工具。 她们以前是姜府的下等奴仆，过的非常艰难。 自从跟了姜舒绾，日子好过了，也畅想自己好好做事，以后会越过越好。 但是，读书识字对她们来说就太远太远了。 远到她们做梦都不敢想，远到她们拿着笔墨，都觉得不真实。 “好好学，学好了本小姐重重有赏。” 姜舒绾趁机激励了一番，众丫头连忙磕头谢恩。 于是识字更加用功，也更加珍惜，平日都是做完了活就躲一处玩耍，现下有空就拿出板子认字写字。 对！ 她们连姜舒绾送的笔墨都舍不得用，还是用先前的小板子、碳块。 姜舒绾问，她们就说这东西便宜省钱，往腰间一挂，还能一边干活，一边认字。 不像纸张，一揣怀里就皱成一团，可心疼死她们了。 这倒又提醒了姜舒绾。 姜舒绾连忙让家具房那边给她做了几十个标签牌子，正屋包括库房所有的家什全都放上标签，上面写着物品名字。 这样一来，就跟博物馆似的，丫头们天天看着这些字，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效率杠杠的。 除了这些，姜舒绾又另请了一个算账娘子，教她们打算盘看账。 反正女先生都过了明路，多一个算账娘子，也不算什么了。 果然算账娘子算盘噼里啪啦响了好几天，温氏那边一点响动都没有。 反倒是侯府其他下人酸的不得了。 “少奶奶屋里的丫头也太享福了，又是教识字，又是拨算盘的。” “个个以后怕都不得了。” “最差以后也是大丫头资质。” 众下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府里但凡能识几个字的丫头，就算升不上管事的位置，那也是一二等的大丫头。 更别说姜舒绾还叫这些丫头学算账。 “少奶奶屋里怕不是要出一群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的大丫头吧……” “真是羡慕死人了，那些丫头也就罢了，杂活嬷嬷竟也跟着学认字算账。” “她们都多大年纪了？不会以为自己能竞争过那些脑筋转的快的年轻丫头？” “真不知道杂活嬷嬷学来干嘛，浪费笔墨，要我说，还不如让我去……” “你！做你娘的春秋大梦，现下咱们府里，哪个不想去学识字学算账，如果能去还能轮着你？”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只有少奶奶院里的人有资格，我们早去了。” “而且人家杂活嬷嬷就算学的慢，竞争不过那些年轻丫头，但人家也有孙子孙女。” “等她们在少奶奶院里学了字，晚上回去教给晚辈。” “乖乖，人家孩子从小学字学算账，等长大了可以当差了，还不把我们的孩子比到泥地里去……” “到时候好的活计哪还轮得到我们孩子……” 众下人说着眼睛都快哭了，声音也哑了。 她们可算明白什么叫输在起跑线上了。 没生在少奶奶院里，没给少奶奶当差，她们连同她们的孩子都输了一大截。 想着，这些下人更加向往姜舒绾，更加想给她当差了。 姜舒绾院里现下不差人，她们就去巴结那些丫头嬷嬷，什么瓜子花生之类的小零嘴请她们吃着套近乎。 等熟了好姐姐好妹妹一喊，关系不就亲近起来了么，然后再请她们也教自己识几个字，多的都赚回来了。 下人们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于是乎，侯府外边卖瓜子花生的货郎便都大赚了一笔。 姜舒绾知道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回。 “怪不得这些天院子外边那么多人晃荡，还人手一袋瓜子花生，敢情是求你们当小先生呢。” 小丫头们都羞红了脸。 “小姐笑话我们呢。” “奴婢才识几个字，怎么能当小先生……” 丫头们羞成一团，乐成一团。 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当然是掌事嬷嬷、库房嬷嬷，这两位嬷嬷最近因为“自查”得罪了好些家生子不说。 连带自己的人，都一通警告。 可谓是到处得罪人。 当然，她们位高权重，得罪就得罪呗，又不是得罪不起！ 关键是她们这边得罪人，姜舒绾那边却在收拢人心。 甭管占不占姜舒绾边的下人，都往姜舒绾院子涌，都想学几个字。 这就叫人痛苦了！ 一时之间，姜舒绾的人气竟比之前还高了两分。 “少奶奶，莫不是狐狸转世吧！” 第73章 厨房势利纷争 温氏也气的很！ 她与姜舒绾是此消彼长，逆水行舟的关系。 姜舒绾越好，她就越不好。 一时间，温氏气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加上年节时分，府里各种准备年礼送礼之类的事务，温氏又忙又累，又吃不下饭。 身体日渐消瘦，原本那张富态慈悲的脸凹下去，竟也露出几分刻薄相，脾气也越发坏了。 惹的掌事嬷嬷、库房嬷嬷还有一干下人陪房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她们日子过的可太糟心了！ 厨房。 管事娘子李贵家的心情也十分沮丧。 屋外大雪飘飘，寒气逼人，很多地方冷的跟冰库一样。 厨房长年烧着灶火，温度非常暖和，李贵家的倚着门，望着外边凄凉的雪景皑皑，心里也是冰冷一片。 姜舒绾最近人气火爆，作为姜舒绾一派的下人，她心里当然是由衷高兴。 可是看到那些学字的丫头，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也想学识字。 “哟，这不是李贵家的，大冷的天倚在门边吹冷风作甚？” 一个讽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贵家的一回头就看到自己下属，厨房副管事。 “王大胜家的，你怎么来了？” 李贵家的对她没有一个好脸色。 王大胜家的是温氏陪房，两人在厨房共事十多年，就斗了十多年。 此刻王大胜家的头戴一根明晃晃金钗，甩着红手绢，阴阳怪气的走过来，嘴角还有一抹油渍。 一看就是偷吃没擦嘴。 “厨房又不是你的地盘，我为什么不能来！” 王大胜家没好气的说，她职位没有李贵家的高，语气却相当不客气。 副管事又来找茬了！ 厨房里的小丫头、厨娘一见她来者不善的架式立刻一哄而散，找各种借口溜了。 副管事是太太陪嫁，她们惹不起。 “哼！” 李贵家的冷哼一声没理她，王大胜家的却硬是将她从门边挤开，沿着李贵家的目光望着。 “原来你看的是少奶奶院子的方向啊……” 王大胜家的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嘴角还带着几分嘲弄。 “你就这么念着少奶奶？” “迫不及待想去少奶奶院子，是想去请安，还是想去学识字啊？” 李贵家的被戳中心事，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被我说中了？” “想识字你去呗，少奶奶那么看中你，给你那么多赏赐，不就是识字吗，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多你一个不多，哦，不对！” “识字的资格只有少奶奶院里的丫头才有。” “你！没有！” 看李贵家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王大胜家的立刻张狂的笑起来。 “我劝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认不清形势的东西，竟然投了少奶奶，你别忘了现在是太太当家。” “就算少奶奶同意你去识字，太太不放人，少奶奶也没办法！” 李贵家的顿时攥紧了拳头，脸色也憋的通红。 她当然知道太太绝不会放她去少奶奶院里识字，所以她都没开口求少奶奶。 “不自量力的东西！” “还想识字，还想超过我，你真是做梦！” 王大胜家说完甩着红帕子得意洋洋的走了。 “认命吧！” “你这一辈子都要被我踩在下面！” 李贵家的心里更加难受起来。 她是府里厨艺最好的，也是厨房最大的管事，是王大胜家的顶头上司。 然而，她根本压不住王大胜家的，甚至很多时候都要求着她。 因为王大胜家的识字，厨房一应补给库存都是王大胜家的在管。 比如眼下年节将至，厨房开始装备过年用的食材。 侯府只一顿年夜饭就有上百道菜品，所需食材调料加起来成百上千种。 这些食材库存有多少，要进多少，都是一笔复杂又庞大的数目。 而且一进一出，都要记录在册，方便主母查账对账。 王大胜家的管着这一块，每每她做菜需要什么食材，都要问王大胜家的。 如果库里有，就支给她，没有再由王大胜家的跟采买的管事协商购买。 可以说，她完全离不开王大胜家的。 王大胜家的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些多年来，一直没有将她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 对她从来都是直呼其名，阴阳怪气，一点尊重都没有。 还一直撺掇着太太想取代她的位置。 幸好这些年她小心谨慎，一直没叫她抓着错处。 加之她做菜又合老太太口味，不然早叫王大胜家的顶了她位置。 就算如此，她这管事位置也坐的极不稳当。 随时随地都有被取代的风险。 当然，取代她的是厨艺高手就罢了，她输的心服口服。 王大胜家的确是一个外行人，做菜难吃不说，还各种偷吃。 若不是她识字，是太太陪嫁，她连一个副管家的职位都没有。 一个外行人，竟然想当厨房一把手。 简直岂有此理！ 如果她也识字就好了，不需要识太多，只要认得那些食材调料的名字就行了。 到时候她就不会再受王大胜家的掣肘。 王大胜家的天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她这个厨房大管事真是当的太窝囊了！ 李贵家的捂着心口，只觉得自己又窝囊又没出息。 她心痛的不行。 正在这时，一个梳着丫环髻的低等丫头欢快的从外边走进厨房。 李贵家的立时被她脸上的笑容给刺伤了。 低等丫头叫方小女，是方婆子的女儿。 她们都是姜舒绾一方的人，也算是同事了。 但李贵家的在她们面前却极有优越感，哪怕方婆子进了姜舒绾院子做事，这种优越感也没变过。 毕竟方婆子说到底只是一个看门的，她是厨房大管事，她的地位能力方婆子拍马都赶不上。 所以在方家人面前，她一直高高在上，没怎么将对方看在眼里。 只因为看在姜舒绾的面子上，对方家人比较客气，对方小女也格外照顾。 把方小女从冰天雪地里的洗菜丫头调到厨房烧火，当一个烧火丫头，就是她做的。 为此，方婆子还特意送了两包点心给她。 李贵家的受用的很，对方家人也发自内心亲近了几分。 第74章 被收服的两位掌柜 当然，心里的高傲还在。 现下这些高傲却像玻璃建的大厦一样，被石头砸的支离破碎摔落下来。 变成一地粉尘，风一吹就散了，只剩下从心底生出来的一股令人难受的羡慕嫉妒。 真是嫉妒死了。 她一个大管事没能得到识字机会，方小女一个烧火丫头，却因为方婆子原因去了姜舒绾院里上课，学识字，学算账。 她真的太想学识字了！ 她真的不想一直被王大胜家的掣肘！ “你还知道回来！” “一到上课的时间，就跑的没影，你活计做完了吗就乱跑？” 嫉妒让人失去理智，李贵家的一见方小女就发难。 其实张娘子的上课时间，是在主子用完饭的午后。 平时这个时间，厨房都闲的很。 丫头婆子除了留下值班的，回家的回家，闲磕牙的磕牙。 方小女趁这个时间去上课并没有什么不对。 李贵家的知道自己叫嫉妒扭曲了心理，只是她看到方小女脸上的笑容就难受的紧。 最近厨房有很多婆子丫头为了从方小女嘴里学几个字，各种巴结讨好方小女。 甚至还有厨娘动了收方小女当徒弟的心思，这可把她气的半死。 她也想学识字！ 可她是什么身份？ 她可是厨房的大管事，总不能让她去巴结讨好一个低等烧火丫头吧！ 那真是把她家的脸都丢尽了！ 李贵家的盯着方小女，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 她拉不下这个脸去求方小女。 也低不下这个头…… “见过管事妈妈。” 方小女并没有因为她的故意为难，而改变态度，依旧非常有礼的向她见礼。 哼！ 更讨厌了！ 李贵家的气的头顶冒烟。 她一点都不想看见方小女，转身就要走，却被方小女拉住衣袖。 “做什么？” 她没好气的声音，在瞅见方小女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的时候，眼睛刷一下亮了。 “妈妈，少奶奶叫我来教您认字。” 第二天中午，李贵家的就自掏腰包办了一桌酒席搬到姜舒绾院里。 “多谢少奶奶！” “少奶奶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不敢忘！” 李贵家的又是跪又是笑，又是谢又是哭天抹地。 看姜舒绾的眼神就像看观音菩萨似的，那叫一个虔诚，只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让姜舒绾看看自己对她的忠心。 她走后，一屋子丫头议论起来。 “小姐，奴婢看李贵家的对您的忠心，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她以往对您忠心，都带着投资心态，奴婢有时候都担心她哪天墙头草叫太太笼络过去。” “现如今倒是不必担心了。” 青杏一边说，一边给姜舒绾布菜。 李贵家的今天这桌酒席布置的非常丰盛，鸡鸭鱼肉不说，还特意做了一道镶银芽。 镶银芽是道宫廷菜，做法是将豆芽两头切整齐，然后将豆芽细细的中间掏空。 再将剁好的肉泥塞进去。 因为豆芽纤细，所以这道菜做起来很费工夫，光是做一小碟都要十几个丫头忙一上午的功夫。 平时厨房是不轻易做这道菜的。 现如今厨房正备着过年的食材，忙的翻来覆去，李贵家的竟也能抽时间给姜舒绾做这道菜，足见她的诚意和忠心。 “那还用说，那李贵家的又想学识字，又拉不下这个脸。” “偏方小女没那么机灵，不知道主动教她。” “若不是小姐嘱咐方小女去教她识字，她也只能瞪眼看着。” 春娇、媚雪都在一边附和。 她们两个是除青杏识字最快的，今天菜饭多，姜舒绾特意赏了菜另摆了一桌。 叫|春娇媚雪跟着青杏、奶嬷嬷、桃嬷嬷几个一起吃。 她单独一个小方桌，只挑了几个爱吃的菜品。 “要想她忠心耿耿，总得给她一点好处才行。” “画饼又不能充饥！” 姜舒绾一边吃饭，一边点评了几句。 方婆子是她立的一块招牌，她要叫侯府所有的家生子都知道。 只要好好做事，哪怕地位再低，都能被她瞧上，过上好日子。 可以说方婆子是她针对侯府位卑的低等下人立的招牌，用来招揽人心。 李贵家的就是她另一块招牌，针对的是那些原本就过的不错，有些地位的中上等管事。 李贵家的一直想压过王大胜家的。 她就让她识字，让她心愿达成。 李贵家的对她肯定越发忠心，其他中上等管事也能看到利好。 而且还能打击温氏的势力。 完全是一举两得。 “小姐智慧超群！” “跟着小姐可有前途了！” 小丫头们都朝姜舒绾投去崇拜的目光。 怪不得在姜府的时候，二小姐顶着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都被小姐压的抬不起头来。 如此智慧，真不是二小姐能比的。 饭毕，姜舒绾又喝了一杯茶。 她最近舒服到了极点。 温氏忙的没空找她麻烦，原先放在门口监视她的暗哨也撤了回去。 她自由的很，除了偶尔去裴老夫人那边转转，说会子话，刷刷好感度。 平日基本都宅在屋里，一边吃零嘴喝茶，一边听丫头们读书，打算盘的声音。 日子相当惬意。 “小姐，马车备好了！” 小桃在外边传话。 青杏连忙取了厚厚的狐狸披风给姜舒绾系上，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手炉。 自打二月开头，就断断续续下了十多天的雪。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姜舒绾原本就比普通人怕冷。 她今天又要去朱雀街视察那两个卖炭火的铺子，当然要多穿一点。 很快，到了铺子上。 “少奶奶快请进。” 她来的巧，两位掌柜正在屋里对账，见着姜舒绾来了，连忙迎上去。 “怎好叫两位掌柜给我牵马？” 马车驶进铺面里面的宅子中庭，姜舒绾一下马车就看见给自己牵马的两位掌柜。 旁边的小二手足无措，牵马本是他的活。 没想到一见到姜舒绾的马车，两位掌柜立刻扔下账本奔了出来。 “少奶奶言重了，为少奶奶牵马是我等荣幸！” “少奶奶神机妙算，最近下了半个月雪，咱们木炭生意卖爆了！” 两掌柜一脸佩服，看着姜舒绾的眼里全是无尽的佩服。 他们真是服气了！ 第75章 木炭赚大钱了 上个月一月，天天都是大太阳，好些个店铺都以为今年是个暖冬，全部降价出售木炭。 姜舒绾反其道而行，叫两位掌柜大肆收购木炭柴火。 他们以为会赔钱呢，没想到最近连续大雪，木炭价格疯涨了四、五倍，让他们赚了好大一笔。 而且这几天天气，有越加冷的趋势，可以想象接下来他们的生意有多火爆。 原先以为他们是冤大头打折卖给他们木炭的商铺，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少奶奶，里边请。” “少奶奶，这是账本。” 两位掌柜将姜舒绾引进铺子的里间，里间和外间放了两扇大屏风。 位置比较隐秘，不容易叫人冲撞她，又可以看见外间的生意。 这厢，她一进去，两位掌柜就吆喝着下人添炭盆。 她走哪里都穿的厚厚，大家伙都知道她怕冷。 “多谢大掌柜。” “两位掌柜也坐。” 两位掌柜都是裴老夫人给她的能人，姜舒绾对他们也没摆少奶奶的谱。 如此倒叫两位掌柜不好意思。 他们之前还打算如果木炭赔钱了，可以借些拿捏这位年轻的少奶奶。 现在木炭价格暴涨，铺店收益翻番，少奶奶不但没奚落他们短视。 对他们的态度一如既往，给他们体面不说，见着账本上翻了几番的收益，也是神色如常，淡定从容。 如此气度，倒不像一个内宅妇人，有点商场大鳄的感觉。 两位掌柜再不敢轻视她，原先拿捏她年轻的小心思更是早消失的干干净净。 对她的态度就像她院子里的丫头下人一样，可谓是相当恭敬。 姜舒绾自然也察觉到他们态度的变化，她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这两位掌柜和院里的丫头们不一样，人家是自由身。 在裴老夫人在那边也是要体面有体面，要情谊有情谊。 她这样的一个年轻东家，以前也没管理铺子的经验，两掌柜能信服她才怪。 如今两掌柜表示信服，她自然是高兴的。 与两位掌柜寒暄了几句，姜舒绾便专心算起账来。 她小时候在少年宫学过珠算，对着账本噼里啪啦一阵计算，看的两掌柜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少奶奶真是神了。” “这算盘打的也太溜了！” “我算账都几十年了，都没少奶奶算的快。” 她不止算的快，算的还对，只叫两掌柜佩服到了极点。 “少奶奶，请喝茶。” 等她算完，两掌柜连忙抢了青杏的工作，给她端茶送水。 姜舒绾轻声道了谢，坐在太师椅上悠悠然喝起茶来，目光偶尔落在外间铺面里。 此刻铺子里人来人往，买炭的络绎不绝。 小二们忙成一团，有招呼客人的，有取炭的，大家伙都喜气洋洋。 铺子赚了大钱，他们的奖励必定不少。 买炭的人就没那么高兴了。 “这价格怎么又涨了？” “前几天不是才涨过一回？” 买炭的一看就是大家族的管家，穿着富贵，手里还盘着核桃。 嘴里说炭价贵，他买起来却丝毫不手软。 现下过年期间，世家贵胄人情往来太多，每家都是用炭大户。 “小二，再给我添一车炭。” 原先他只要了一车，如今又加一车。 “好勒，您稍等！” 小二连忙去办。 “少奶奶，木炭价格飞涨，天气又冷。” “现如今周围这几条街只有我们店铺有木炭供应，是不是可以在价格上加个两成？” 两掌柜提议道。 “加吧！” 姜舒绾没犹豫立刻同意了。 两掌柜收了许多精品无烟炭，用这些炭的都是世家贵胄。 他们有钱的很。 “那柴火的价格是不是也要加一些？”两掌柜试探的说道。 “少奶奶，大雪封路，不只木炭价格飞涨，柴火的价格也翻了几番。” “但咱们收的柴火，还是按以前的价格卖。” “这实在太亏了，不如翻个倍……” “柴火价格就不加了。” 没等他们说完，姜舒绾直接拒绝了。 当下用柴火取暖的都是贫民、贱民。 个个穷的叮当响。 要赚就赚有钱人的钱，惦记穷人荷包那几个钱，算什么本事！ 见她态度坚决，两掌柜讪讪的，也不敢再提了。 他们不知道，因为此举，倒叫这两间铺子得了一个儒商为民让利的好名声。 在以后的事业上，为姜舒绾行了很多方便。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暂且不提。 “小姐，孙小姐来了。” 青杏话音一落，孙婉婉便带着丫环进来。 “绾绾，这些日子多谢你了，因为你，我赚了好些钱。” 孙婉婉欣喜的很。 上个月姜舒绾让两掌柜收木炭的时候，也叫孙婉婉收一些，孙婉婉当天回去就跟她娘说了。 孙夫人将信将疑，没敢收太多木炭，不过依旧赚了一笔。 “我娘说谢谢你，给你的分红。” 孙婉婉说着拿了一个红封给姜舒绾。 姜舒绾笑着婉拒了，她和孙家的情义没必要分那么清。 “走，我带你去西市玩。” 和两掌柜道了别，姜舒绾带孙婉婉去西市。 两人坐一辆马车，还没出朱雀街就看见一群富家公子骑着马往郊外跑去。 “他们是去踏雪赏景？” “也不怕冷？” “他们怕什么冷啊，这些公子有的是钱财，大雪天几个火炉一点，冰天雪地里喝酒吃肉，快活得很。” 街上百姓议论纷纷，对鲜衣怒马的公子们投去羡慕的目光。 也有年轻的少女，朝他们投去爱慕的目光。 尤其是领头的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蝴蝶穿花箭袖衣衫，头上顶着紫金冠。 看起来富贵不说，长的还相当英俊，叫这些女子看的脸红心跳。 “小姐，好像是小伯爷。” 青杏盯着紫金冠公子离开的背影。 “是裴泠玉吗？” “他和姜瑶新婚燕尔，当时为了娶她，连世家女一家都得罪干净。” “如今成婚不过一月，他竟都不陪陪她？” 孙婉婉好奇的问道。 青杏连忙把姜瑶在族宴上丢脸的事悄悄告诉她。 孙婉婉听完都惊了。 “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家丑不可外扬，大家都捂着不敢说呢。” 第76章 奶茶生意卖爆了 裴老夫人重视家族名誉，不管是温氏禁足，还是姜瑶族宴上丢脸的事。 她都叫族太太和下人们闭口不言，众人不敢违逆，孙婉婉自然无从得知。 “裴老夫人在侯府的地位实在太高了。”孙婉婉感叹的说着，又道。 “那裴泠玉今天怎么有空打马游街，跑出去赏雪？” “伯夫人不喜欢姜瑶，他也不在府里看着？” 这又牵扯到姜瑶最近几天和伯夫人学规矩的事了。 因着伯夫人拿着裴老夫人的尚方宝剑，裴泠玉也只能让他的心尖尖夫人跟着伯夫人学规矩。 姜瑶上辈子就因为规矩被温氏磋磨狠了，所以她规矩上懂不少。 至少伯夫人想借此狠狠磋磨她，是不能够的。 所以从柴房被出来后，她第二天就跟着伯夫人去学规矩了。 反正规矩她基本都懂，走走过场，应付应付就行了。 “但是伯夫人不干啊！” “她原本就是想修理二小姐，见二小姐规矩没大错，竟另辟蹊跷让二小姐学女德女戒。” “这大冬天的，天没亮就让她起来背书不说，还让她一边背书一边立规矩。” “二小姐忍了两天，后来她把女德背的滚瓜烂熟，伯夫人又说她书背了，但没背进心里去，眼里看她这个婆婆全是记恨，打了二小姐手心。” “二小姐不服气，婆媳两个又吵起来，连带着家里的下人也分成了两拨，剑拔弩张的，整日没个安宁。” “小伯爷开始还劝了几天，最近几天也受不了了，每每一大早就从家里跑出来躲清闲。” 青杏一脸不屑的说道。 伯夫人最近几天和姜瑶天天干仗，她们听的一清二楚。 而且伯府侯府下人很多沾亲带故，伯府很多消息，她不主动问，都有人主动告诉她。 是以，她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孙婉婉大吃一惊。 “他出来躲清闲，那姜瑶怎么办？” “他既娶了姜瑶不是该对她好么，怎么能这样？” 孙婉婉一脸不敢置信。 “我一直以为他们是真爱来着，遇着事，他一个男子竟然躲了？” “他也太没担当了！” 孙婉婉都无语了。 姜瑶裴泠玉两口子。 不止姜瑶是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 裴泠玉也是上京城许多闺秀心中的白马王子，出身是伯府唯一的继承人不说。 还长的英俊潇洒，脾气也好，一般小丫头冲撞他，他也不生气。 常年挂在嘴里的话就是女子娇柔，应当好好看顾。 这怎么把心上人娶回家，就不看顾了呢？ “可不就是没担当，遇事只晓得躲。” “以前真是错看了！” 青杏对裴泠玉也无语的很。 她虽是一个没出嫁的小姑娘，也知道婆媳之间有了矛盾，男子应当居中调停才是。 哪有婆媳吵架，他自己跑出去躲清闲，天天打马游街，赏雪喝酒的？ 看看他刚刚骑马笑的那么开心的样子，怕是早就将府里的两个女人忘了吧…… “而且今天好像还是国子监上课的日子吧？” 青杏突地后知后觉。 她连算日子都不用算，因为和裴泠玉同在国子监上课的世子裴宴之没回家。 “小伯爷这是逃课？”青杏惊了。 “也不算什么逃课，大多数不爱读书恩荫进国子监的世族子弟，都是去点个卯转身就出去玩了，还有些连点卯都不去。” 孙婉婉的话叫青杏眼界大开。 姜家没有过国子监的子弟，她对国子监陌生的很。 如果不是侯府世子是国子监的，她也不会突然想起今天是国子监上课的日子。 “小伯爷连课都不去上……” “那今年秋试，他是不准备上场吗？” 裴泠玉身上也有秀才功名，不过他这个功名多多少少是伯府是使了力的。 而且他考了四、五次才考上秀才。 不像裴宴之，十岁第一次考就考上了。 听她们说到裴宴之，姜舒绾也忍不住给他点了个赞。 小老板是个有前途的，抱好小老板和大老板大腿，她日子差不了。 正闲话着，马车驶进了西市。 姜舒绾在西市有三个铺子。 铺子比较小，不像朱雀街的铺子后面还有院子可以放东西，停马车。 “小姐，到了！” 马夫把马车停在马路上。 姜舒绾扶着青杏的手下来，她已经嫁了人，讲究没有那么多。 孙婉婉一个未嫁姑娘，不适合抛头露面，戴着帷帽才在贴身侍女的搀扶下下车。 两人刚一落地，奶哥就来接她们了。 奶哥如今是这三家小铺子的总管事，他先带姜舒绾和孙婉婉去自家铺里转了一圈。 三家铺子已经开了半个月了。 此刻三家店铺，不管是卖奶茶，还是烤串关东煮都排着长队。 生意好到爆炸，有点像现世某茶颜月色开业排队盛况的意思。 “小姐，我们店里生意太好了！” “小姐教给我们的奶茶、烤串，相当奇新，味道又好。” “自打咱们开业，生意就爆了，除了西市，连东市和朱雀街也有人慕名而来。” 奶哥说完，指着排队的人，西市住的大多住户都中等阶层。 但很多排队的人，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下人。 尤其是奶茶铺子，很多奴婢婆子一买就是十几桶，带回去给她们家小姐。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上京城很多千金小姐都知道西市这边有好吃又好喝的奶茶。 有些小姐爱喝的很，每天都要排丫环婆子过来排队。 是以，奶茶铺子是三个铺子生意最好的，天天排队，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 为了不出乱子，奶哥还专门雇了人维持秩序。 也有店家眼红，学着他们一样陆陆续续开了十几家奶茶铺子、烤串铺子。 他们不但把铺子开在她们旁边，还在她们铺子买吃食，想复制一番，都没成功。 现如今生意惨淡，亏的他们唉声叹气。 “小姐，他们吃食不行，我觉着他们过几天就要关门了。” 奶哥没将这些竞争者放在眼里，他把账目拿给姜舒绾看。 “哇，这么多钱！” 青杏、孙婉婉看到账目都惊了。 第77章 有人嫉妒生意好 朱雀街两个都是大铺子，地理位置吊打西市铺子，而且还有各种老顾客支持生意。 西市这边新开的三个铺子，加起来连朱雀街半个铺子都比不上，利润却不比他们差。 简直就是下金蛋的母鸡！ “小姐，我们要不要乘胜追击，再开几个铺子？” “朱雀街那边也开上，我保证给小姐打理的日进斗金。” 奶哥信心十足的保证，姜舒绾却没说什么，只叫奶哥先陪她们逛街。 西市比不得东市的朱雀街那边，住了许多高门大户。 西市周边的住户都是中等阶层的住户，西市这些店铺卖的东西也不昂贵，比不上朱雀街的精致大气。 但却有许多新鲜小玩意儿，叫孙婉婉、青杏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尤其是孙婉婉，别看她是个千金大小姐，上街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因为未婚女子不方便上街，她性子胆小，孙夫人也怕她出事。 如果不是有姜舒绾罩着，孙夫人是不敢随便让她上街的。 “绾绾，这个胭脂真好看……” “这个发钗也是，质地虽然一般，但是做工却有几分机巧。” “还有这个兔子灯笼，绾绾我要这个灯笼……” 大白天要什么灯笼…… 姜舒绾不太理解大白天提灯笼，但还是让青杏给她买了。 两人加上奶哥、青杏，还有侍候她们的丫环，一边走一边吃非常愉快。 “绾绾，我怎么觉得好些人对你奶哥的情绪不对啊？” 玩了一阵，孙婉婉总算发现不对了。 “小姐，我也发现了，好些店铺的人都用敌视的眼光看着奶哥。” “尤其是卖奶茶、烤串的铺子老板……” 青杏手里拿着一个糖人，在姜舒绾耳边小声嘀咕。 姜舒绾手里也拿了一个糖人，她一边吃糖，一边扫了附近几间铺子的老板一眼。 这些老板都是跟风她开的奶茶店、烤串店，味道不好，此刻门庭凋落，生意惨淡。 老板连同店小二都是唉声叹气的样子，见了她奶哥却是一副嫉妒夹杂着敌视。 奶哥也看到他们了，奶哥拍了拍胸膛，一副自信的样子。 “小姐不用担心，咱们该吃吃，该逛逛。” “他们就是嫉妒我们店里生意好，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奶哥对这些眼光早就习以为常。 同行既冤家，他们店里生意大排长龙，这些人生意凋零，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然而，奶哥刚说完，就看见有人在她们奶茶铺子上闹起来。 远远的听不清说什么，只能看见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妇人与店里人争执什么。 “小姐，您等一下，我马上去解决。” 奶哥说完立刻过去了。 也就半刻钟时间不到，姜舒绾手里龙形糖人才吃了一个尾巴，奶哥就回来了。 “小姐，刚刚有个妇人说在我们奶茶里吃到石子……” 奶哥说着摊开手，手里骇然一块指头大小淡黄鹅卵石。 “小姐，这鹅卵石绝不是咱们奶茶里的，奶茶一应浆水小料都是我做的，绝不可能有石子混进去。” 负责奶茶铺子的是小桃嫂子，此刻她也过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还有点紧张，生怕姜舒绾误会她做不好事。 “没事，不用紧张。” 姜舒绾淡笑着宽慰了她。 小桃嫂子做事她是信任的，而且这淡黄鹅卵石表面光滑干净，一看就是河边经常被冲刷的石子。 奶茶的浆水都是用的井水，绝不可能混进这种鹅卵石。 “小桃嫂子，我都说了，小姐眼明心净不会误会你，你就不要紧张了。” 奶哥笑呵呵的，一边笑一边告诉姜舒绾，刚才那妇人是来讹诈的。 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两三回了，跟往常一样，他一报侯府的名字，那妇人就害怕的跑了。 “小姐放心，以后她再不敢来了。” 奶哥信心满满，也没将那妇人看在眼里。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讹诈是店铺开业第二天。 当时他慌的不行，专门去请教了朱雀街的两位大掌柜。 两位掌柜告诉他，做生意免不了遇见这些牛鬼蛇神，只要报出侯府的名头，一般宵小就怂了。 果然，这几天虽有两三个讹诈的，但一听侯府的名头，也不敢纠缠了。 所以这些天，他生意做的很是顺畅。 “是吗？我怎么看她不像普通讹诈的宵小……” 姜舒绾目光闪着精光。 他们离了一段距离，那妇人说话她听不见，但她腰间缠的一块绸缎巾子却是质量不错。 小小一块也值个一两银子。 一般搞讹诈的地痞流氓就算手里有几个钱，也不会舍得把钱花在一块巾子上。 而且那妇人全身上下收拾的非常干净，脸上圆润富态，一看日子就过的不错。 “奶哥，你去查一下她的身份。” 说完姜舒绾就进了一家客栈，点了一桌子饭菜。 也就一顿饭功夫，奶哥就气呼呼的来回禀。 “小姐，我按您的吩咐，找了一个面生的小子去查。” “那妇人果然不是地痞，她是我们旁边一家奶茶店的老板娘。” “什么！其他奶茶店的老板娘，那她就是故意抹黑我们店的生意啊！” 青杏立刻就怒了。 “小姐，我们可不能放过他们。”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们若是这么容易放过他们，他们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我们。” 孙婉婉也在一边猛点头。 “必须给她们一个教训，不然其他店铺的老板有样学样，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众人都很愤怒。 姜舒绾理解她们的心情。 做生意嘛，应该良性竞争，你搞这么下作手段，实在有些恶心。 “奶哥，你过来，照我说的做……” 姜舒绾叫奶哥进前，耳语一阵，奶哥听到后直接惊了。 “小姐！”他一脸不敢置信。 “照我说的做！”姜舒绾只霸气的这么说了一句。 奶哥一脸不理解。 不过，第二天，他仍然带着小桃嫂子进了那家坏他们生意的奶茶店。 “你们来做什么？” 老板此刻正在店里收拾卫生，一见奶哥他们没个好脸色，同时也心虚的很。 毕竟昨天他可是派他夫人…… 第78章 西市商人都惊了 “我来教你们做奶茶！” “！” 奶哥说的话直叫他们懵了。 很快，奶哥教同行做奶茶的事就传遍西市。 尤其是同一条街做奶茶生意的商贩们。 “真的假的？” “他怕是疯了吧？” “他家独家秘方，日进斗金，生意好到爆炸，会教给别人？” “陷阱！绝对是陷阱！” 奶茶店老板们议论纷纷，没一个相信，直到奶哥带着小桃嫂子来到他们店中，将手艺全部教给他们。 这些老板都傻了。 毕竟很多东西可以骗，但东西好不好吃，味道正不正却是骗不了人的。 “他们是傻子的吧！” “他们竟然真将做法教给我们了！” “这是什么活菩萨！” 众商贩老板说着，心里其实带着点瞧不起，甚至还觉得奶哥他们脑子有问题，是个大傻子。 奶哥、小桃嫂子心里苦。 但有姜舒绾的命令，他们只能一家一家接着教别人做奶茶。 有些商人察觉到有利可图，也连忙过来西市开铺子，请教他们奶茶做法。 奶哥忍着吐血的欲望，全都教了。 一时之间，他们那条街竟然又新开了十几家奶茶铺子。 加上之前开的，就差不多二十家了。 奶哥进来府里回禀的时候，眼睛都急红了。 “小姐，可不能再教了，再教我们那条街一半都要开奶茶店。” “奶哥别急。” 姜舒绾笑盈盈的宽慰道，还亲手给奶哥倒了一杯茶。 奶哥是奶嬷嬷的儿子，她吃奶嬷嬷的奶长大，跟奶哥是有兄妹情谊的。 但奶嬷嬷却不干，她见姜舒绾给儿子倒茶，没好气的把茶端了回来，送到姜舒绾手里。 “你给他倒什么茶，不过就是叫他做点事，偏他话多叽叽歪歪说不停。” 别说茶，奶嬷嬷连口水都不准备给奶哥喝。 “娘，我也是为了小姐好啊！” “小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那些商贩看我就像看大傻子似的。” “奶哥，可是觉得憋屈了？” “当然了！那可是咱们的秘方，谁家做吃食的，不是死死捂着秘方单子，偏我们一分钱不要白白告诉他们……” 而且人家还觉得他脑子被门挤了。 吃力不讨好。 “小姐，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可能再教别人做奶茶了，若是小桃嫂子愿意，您让她去，我不去。” 奶哥这是与她赌气了？ 姜舒绾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奶哥真像个小孩子似的。 见她笑自己，奶哥更急了，姜舒绾连忙道，“奶哥，咱们以前店里生意好，但买的人太多，许多人排一天甚至都买不到一杯。” “我们接待能力有限，我不信奶哥没有听见怨言！” 奶哥嘴里的抱怨立刻停下来。 他们店里生意确实太好了，每天早上一开门，排队的人就从街头排到街尾，许多人排一天都不能买到一杯奶茶。 他确实听过许多客人抱怨，但都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听姜舒绾一说，也觉得不太好。 “上京城这么多人，我们一家店，就算大家日夜不停的工作，又能接待多少客人？” “如此，何不教给其他人，现如今西市的奶茶已经打出去名气了，很多人慕名前来，大家都挣着钱，我们生意也没受影响，何乐而不为？” 姜舒绾说着，将这几日铺子上的账目递到奶哥面前。 这几日西市虽然开了许多奶茶店，他们店铺的生意非但没受影响，反而生意更好了。 因为现在不只西市周边的居民，连东市、南市、北市那边的居民都过来西市买奶茶。 西市奶茶店多，但架不住客人更多。 其实他们压根没吃亏。 甚至在姜舒绾看来，区区二三十家奶茶店根本消化不了上京城的客户。 毕竟换位思考一下，你能想像现代帝都只有一条奶茶街，整个帝都只有二三十家奶茶铺子，根本不可能是吧。 当然，大景朝糖，茶都是精贵物，大多数家庭购买力和现代比不了。 但是养活百来个奶茶铺子那不是小儿科，毕竟大景朝全国最富的人就住在这里。 这么大的客户群体，她既赚不完，不如让大伙跟她一起赚，岂不美哉。 而且说到疷奶茶技术含量不高，只要有心人专心研究，不出一个月，就能被别人模仿出来。 她早点把方子散出去，还能博一个美名，和其他商家结个善缘。 何乐而不为！ 奶哥听她这么一说，整个人都开朗了。 确实，他这几天着急上火，并非是因为他们自己生意受影响，而是觉得那些本该是他们的客人，觉得自己亏了。 现下听姜舒绾一席话，豁然开朗了。 是啊，上京城这么多客人，哪里是他们一家就能吃下的。 而且这几日他人缘也变好了。 以前那些商家见他，眼刀子都是刷刷往他身上扎。 现在见他就带三分笑，请他吃肉喝酒，态度又好又大方，充满了感激。 “既如此，奶哥快将关东煮、烤串也教给他们。” “这也要教？” “当然，我可是要做奶茶烧烤一条街的。” 姜舒绾笑盈盈的，说完拿出一叠地契。 前脚她让奶哥去教做奶茶，后脚她就在西市豪掷千金买了三套宅子，两个铺子。 奶茶烤串一条街不炒起来，她这些房子宅子怎么增值？ 思聪家是怎么富起来的，房地产哎！ “我马上去！” 奶哥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 西市虽然不像东市和南市那么贵，但一个宅子最低起价也是千两银子。 姜舒绾三套宅子，两个铺子，一下子扔进去七八千两银子。 这几乎是她手里所有的现银，若是奶茶烤串一条街没炒起来，她这些银子就打水漂了。 小姐也太大胆了！ 那么多银子不声不响全填进去了！ 这要是地价不涨，不得亏麻啊！ 奶哥只觉得压力山大，一回铺子就马不停蹄的请西市开关东煮、烤串的老板过来。 这次他不上门教了，让这些老板将自家厨师全派到姜舒绾铺子上。 包学包会，不会不准走！ 这下又叫这些老板给惊着了。 “我滴个乖乖，谁家这么做生意啊！” 第79章 无心插柳，奶哥当选副会长 所有商铺老板都惊了。 尤其是之前觉得奶哥有些蠢的商贩老板。 “我滴个乖乖，我以前还笑话他蠢，但我现在完全笑不出来了。” “一门生意教给我们就罢了，其他两门生意也教……” “我就没见过么做生意的！” “这是什么活菩萨啊！” “儒商也不过如此了吧……” 以前他们嘴里的活菩萨，其实是带点讽刺的。 现在却都是满满的敬意。 都是做生意的人，他们自问不管是作戏也好，邀名也好，他们是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三门生意都白教给我们……” “真是高义啊！” “佩服！实在太佩服了！” 西市的商家直接被姜舒绾这招给整服气了。 姜舒绾=_=：喵喵喵？ 误会了哈！ 我只是无情的赚钱机器好伐。 毕竟奶茶烧烤一条街红火了，那地价也会噌噌噌往上涨！ 西市商家不明所以，只一个劲的佩服。 学好手艺后不但没有过河拆桥，反倒更加尊敬姜舒绾在外的代理人奶哥。 以前还有商家搞小动作，想整三家店的生意，现在是一个都没了。 只将奶哥当恩人善人对待。 恰逢西市商会换届选举，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竟有人接二连三的推荐奶哥当选副会长。 青杏听到信息的时候人都惊麻了。 “小姐只是想做个奶茶烧烤一条街，让西市地价涨涨价，怎么把奶哥推成什么商会副会长了？” 大景朝有各大商会，都是商人自发组织起来的。 商会一般是以地域划分，比如有名的晋商、浙商等等，就是其中翘楚。 上京人也有自己的商会，能当会长的都是经营百年的大豪商，背景深厚不说，更是富可敌国。 奶哥当选的是西市副会长，西市商会有一个会长，二个副会长。 也就说是，他们才开铺子没多久，奶哥就变成了西市商会的三把手…… 坐火箭也没这么升的快吧？ 不仅青杏满脑子问号，连姜舒绾也有些迷惑。 为此，她还特意寻了一个空闲再来西市。 一下马车，青杏就被挂满了整条街的花灯震惊了。 “小姐，西市怎么这么多花灯？” “花灯不是只有东市和南市才有的吗？” 每到各种节日，尤其是过年这样的大节，上京城都有许多灯会。 这些灯会，一般都是在东市、南市那边。 因为那边的道路足够宽敞，周围住户也是顶级圈子的贵富。 像西市这样的中等阶级地区，虽然一直渴望灯会能开到自己家门口，但百年来都是奢望做梦。 为此西市人不知道多少心酸。 尤其是西市这些商家们，如果灯会在西市举办，就有无数人流蜂拥而至。 人流就是客流，他们的生意定会更加红火，赚更多的钱。 灯会开在西市，他们出去行商也有面子。 比如东市、南市就经常嘲讽西市穷酸，朝廷连灯会都不往那边开。 今年却不一样。 因着西市奶茶烧烤一条街的美名打出去了，无数人络绎不绝慕名过来买吃食。 西市瞬间游人如织，穿梭不停，西市的繁华程度竟然不亚于东市、南市。 筹备花灯节的官员一看，就把花灯节举办地点移到西市了。 花灯要摆十五天。 就意味着未来有十五天，西市将是东南西北四市最耀眼的存在。 不只他们这十五天生意会爆涨，他们这些商贩面子也有了。 大家伙感恩，又正值商会换届选举，便推荐了奶哥当副会长。 “原来是这样啊。” 茶馆里，青杏听奶哥说完前因后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朱雀街两位掌柜也在，此刻也是一脸羡慕。 他们也在东市的商会里，经商几十年，不过是商会里一名普通会员。 哪晓得奶哥这个后起之秀，突然就成了西市副会长了。 乖乖，地位一下就盖过他们了。 而这一切，都是谁带来的，他们最清楚不过。 两掌柜目光齐齐一移，热情无比的落到姜舒绾脸上。 大小姐真是太神了！ 这才开始经营铺子多久啊，一出手就把奶哥推到商会副会长的位置。 这要是时间再长点，那还得了…… 两掌柜都用看神只一样的眼神看着姜舒绾。 敬畏又佩服，也期盼着姜舒绾再次出手，让他们也拿个副会长的位置坐一坐。 对此，姜舒绾哭笑不得。 这误会大了。 她真没想过给奶哥搞个什么商会副会长的职位。 她只是觉得不管是奶茶还是烤串，反正她也做不成独门生意。 不如做大蛋糕，有钱大家一起赚，也结个善缘，所以叫奶哥去教其他店主。 她再赚点地价钱。 哪知道奶茶烧烤一条街的生意，不只带动整个西市的生意都翻了一番，还叫朝廷把灯会开过来了。 什么副会长，她真没想过…… 无心插柳，柳成荫。 倒成了一桩好事。 事情弄明白了，姜舒绾也没多留直接回府了。 过年前一天，奶哥和两位掌柜又都来了。 年底扎账，他们带了账本，还有一些年礼。 拿着账本，姜舒绾半个时辰就看完了。 因为不管是奶哥手里的庄子铺子，还是两位掌柜手里的铺子，她真正接手就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的账目非常简单，账本也单薄，但利益数额却非常可观。 尤其是两掌柜手里的炭火生意，和奶哥手里的三个铺子，个个都日进斗金。 让姜舒绾腰包胖了好几圈。 还有姜舒绾之前倾尽所有现金流五千两银子，还找孙婉婉家借了三千两。 一共八千两在西市买的三个宅子两个铺子。 因着奶茶烧烤一条街的红火，还有灯会的加持，叫这五处房产地价一天一个样。 趁着价格好，姜舒绾一倒手卖出去，八千变一万六。 真的赚麻了！ 什么是暴利，这才是暴利! 然而她这么一盘帐，奶哥、两位掌柜直接被她搞自闭了！ 奶哥：怪不得小姐要搞奶茶一条街，原来搞房地产这么来钱。 什么日进斗金的奶茶铺子，在房地产面前啥也不是！ 尤其两位掌柜更是难受。 他们经营朱雀街的铺子一个月利润千两银子，一年算下来万两。 如此赢利谁不说他们牛逼？ 可姜舒绾搞了几处地产，前后几天时间赚了八千两银子，都快赶上他们铺子一年的利润了！ 论做生意赚钱，他们真是给姜舒绾提鞋都不配。 亏他们之前还想拿捏姜舒绾。 丢人！ 真是太丢人了！ 赚钱了心里高兴，又是过年，姜舒绾直接大手一挥，给两位掌柜、奶哥还有他们手下的小二都发了厚厚红包。 又叫了一桌上好席面让他们吃完再走。 “多谢少奶奶。” “谢少奶奶吉恩。” 两位掌柜都千恩万谢，等他们走后第二天。 也就是大年三十。 下人们一早起来就开始贴对联，剪窗花。 姜舒绾也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先去给裴老夫人请安。 之后跟着裴老夫人一起去祠堂祭祖。 伯府那边也来了。 第80章 过年发福利了 伯夫人、裴泠玉这对母子是一起来的，不见姜瑶人影。 老伯爷依旧不在，听说老伯爷最近迷上了道学，去城外道观小住了。 裴老夫人直说老伯爷不像话连过年祭祖也不来，但也没狠管。 说到底侯府伯府是分了家的，而且老伯爷不来也是因为当时他出事的时候，侯府没有伸出援手所以生气了。 裴老夫人觉得他混账，他既不来，她也懒得管他。 只叫裴泠玉上前给裴氏先祖上香，还勉励他好生努力，今年秋试下场也给伯府考一个举人出来。 裴泠玉心中立刻难受起来。 他最讨厌听上进，考功名利禄之类的话。 他不耐烦听，但裴老夫人辈分身份压在这，他只得低头假装乖乖听训，目光却不住乱瞟。 姜舒绾一眼就看见裴泠玉看的是周围那些漂亮丫环。 给先祖上香的时候，却在看漂亮丫环，裴氏一门祖先的棺材板竟也盖的住？ 无语了有木有！ 姜舒绾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她假装自己是一个洋娃娃。 该跪的时候跪，该拜的时候拜。 繁琐的礼仪终于结束，众人移到茶室，太太小姐们一起喝茶。 有族太太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姜瑶问道。 “伯夫人，怎没见您儿媳妇？” “她在家学规矩……” 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那叫一个神气。 自打这些日子裴泠玉躲出去不给姜瑶撑腰后，姜瑶就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不但天天立规矩不说，这次过年她直接不让姜瑶出门，姜瑶也只能认了。 “伯夫人真会教儿媳妇。” “不愧是伯夫人。” “经此一教，小伯夫人定会有所长进。” 听伯夫人说完，众太太都夸赞伯夫人。 伯夫人却是唉声叹气。 她对姜瑶这个儿媳妇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反倒是姜舒绾她是越看越喜欢，上回族宴就表现的很好。 今次祭祖也是规矩礼仪一点不错，落落大方，端庄精致，跟个玉人一样。 这要是她的儿媳妇该有多好啊…… 她只恨不得将两个儿媳妇对调一下。 看她目光热切古怪，姜舒绾基本也猜到她在想什么，她不着痕迹往裴老夫人的方向移了移。 不管是大老板还是小老板，她大腿抱的好好的，可没想另起灶炉。 很快到了吃饭时候，众人团年吃过饭，就各自归家去了。 姜舒绾也溜溜达达往自己院子走。 还没到呢，就看见奶哥在二门那边张望。 “小姐，往这边走。” 奶哥一见她，就把她引到后门那边。 此刻后门正停着三车年礼，什么鸡鸭鱼肉，果子点心，山珍鹿茸，堆的满满当当。 “哪来的年礼？之前不是送过了吗？” 青杏好奇的伸头伸脑。 昨天两位掌柜和奶哥就来了一趟，除了账册，还送了一些年礼，都是庄子上、店铺里的好货。 年礼都送了，怎么还送？ “不是咱们店里的，是西市那些商贩送的。” “西市？那些跟我们学奶茶烤串的店家?” “正是他们，他们说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小姐的。” 奶哥说着都有些无语了。 姜舒绾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抛头露面出来经商的，所以几家店铺一直是他在打理。 为了避嫌，他也没对外报过姜舒绾的身份，只说是侯府的生意。 也不知道这些商家哪来的渠道，竟叫他们打听到姜舒绾是三家店铺背后的主人。 还连夜准备了三车年礼，叫他代送过来。 奶哥叹息道，“他们倒是生了一双利眼，小姐只来过西市两回就被他们盯上了。” “谁叫你这个副会长亲自接待我！”姜舒绾心情好，逗了奶哥两句。 其他丫环也一口一个副会长的叫奶哥，奶哥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小姐，你怎么也逗我，我这个副会长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 他刚刚才学着做生意，如果不是姜舒绾一通操作，他连商会的大门都混不进去。 更别说什么副会长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 见奶哥脸红的冒烟了，姜舒绾也不敢继续打趣。 她叫人将年礼都搬进去，山珍鹿茸这些干货能久放的，都放进库里。 其他活鸡活鸭，鱼肉点心等等，全分给院子里的丫头婆子。 过年了可不得发点年货！ 还有事先准备的红包，每人一个都安排上。 一群过来给姜舒绾拜年的丫头婆子顿时愣住了。 她们以前在姜府的时候，过年给主子拜年，或多或少也会得两个铜板的赏。 但像姜舒绾这样大方又是给红包，又是鸡鸭的，真没经历过。 过年鸡鸭肉食多贵啊！ 还有这些点心果子，她们都听说了，是西市的商人专门买来送给姜舒绾的。 这些贵价的点心，姜舒绾竟就这么大手一挥给了她们…… “谢小姐恩典！” “小姐对奴婢们太好了！” 众丫头婆子感激的眼泪汪汪。 姜舒绾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了。 点心贵不贵真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这些东西太多了，吃不完坏掉也是浪费。 而且她现在是腰缠万贯，日进斗金！ 有钱着呢！ 下人们离开后，又是厨房李贵家的和针线房的管事嬷嬷过来给她拜年。 “奴婢给少奶奶拜年，少奶奶吉安。” “奴婢祝少奶奶万事如意，身体康健，心想事成，吉祥平安。”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两位管事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尤其是李贵家的，在姜舒绾的安排下，她已经跟着方婆子的女儿学起字来。 李贵家的一心想把踩在她头上的副管事王大胜家的拉下来，所以学起来格外疯狂。 如今，她识的字竟比春娇、雪媚这两个年轻姑娘还多，仅仅比青杏差一点。 要知道人到中年，记忆就会衰退，和年轻人没法比。 人发起狠来，力量果然是无穷的。 姜舒绾对李贵家的高看了一眼，李贵家的更是把她当再生父母一样敬重。 眼里的忠心真真的，没掺一点假。 姜舒绾也给她们送了红包和年货，又叫两个管事嬷嬷感激的一塌糊涂。 之后又有些丫头嬷嬷过来给她拜年，比如常妈妈之类的。 姜舒绾都见了，红包年礼一个不少。 叫府里的下人们对她的大方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尤其在温氏的对比下，下人们更加偏向她。 “太太就给了十个铜板？”姜舒绾问青杏。 “十个铜板都是多的，很多都是三、五个。” 青杏说着掏出一个红包，里面只有三枚铜钱。 第81章 做团年饭姜舒绾大显身手 裴老夫人、温氏、姜舒绾是府里最大的三个女主子。 按着侯府过年的习俗和规矩，有头有脸的婆子丫头都得给她们拜年。 所以，常妈妈、掌事嬷嬷、礼仪嬷嬷过来给姜舒绾拜年后，以青杏为首姜舒绾身边最有脸面的嬷嬷丫头，也要去给温氏、裴老夫人拜年。 裴老夫人年纪大了，没精神见她们，便打发了常妈妈赏给她们丰厚的红包。 温氏那边也没见，红包也给了，就是抠门的很，只给了青杏她们一个三文钱的红包。 最开始青杏还以为是温氏不喜她们，所以故意给三文钱埋汰她们。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大多数奴婢都是三、五文钱，只有常妈妈得了一个大红包。 “太太过年也这么小气……” “早知道这样，我们也该给她们小红包。” 青杏气呼呼的。 掌事嬷嬷、礼仪嬷嬷过来给姜舒绾拜年的时候，姜舒绾可是一点都没小气，都给了她们符合大嬷嬷身份的大红包。 温氏倒好，拿三文钱打发她们。 这样算起来，她们不就亏了。 “小姐，我们亏大发了！” 见青杏在那边生闷气，姜舒绾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两个红包罢了，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全副心神都在今晚的团年饭上。 昨天两掌柜来的时候，她赏了一桌酒席，没道理在她院子里侍候的不吃一顿团年饭。 过年吃团年饭可是现代公司标配。 红包年货她都发了，团年饭自然不会落下。 “小姐，您放心，我们都会做饭！” “我们虽做的没厨娘好，但一定能整治出一桌像样的饭菜。” 侯府主子们的团年饭中午就结束了，下午这个点大多数厨娘都放假回家了。 只余几个看灶的丫头，姜舒绾便直接借了厨房。 她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加起来有十多个。 她准备搞三桌酒席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 这些下人们是第一次和主子一起吃团年饭，心里也是又激动又欣喜。 一边摩拳擦掌的准备大显身手，一边又担心自己手艺不行。 毕竟姜舒绾日常吃的饭菜都是厨房一等厨娘做的，有时候还是李贵家的亲自出手，她们那点厨艺肯定比不上。 “不用你们，我自己来！” 姜舒绾一个挥手，打发这些丫头婆子帮她洗菜择菜。 至于做菜，不好意思，她要亲自出手。 “小姐要自己做菜？” “这可万万不行……” “小姐，还是奴婢们来吧……” 众下人眼睛都瞪大了。 小姐金枝玉叶，哪会做菜啊。 以前也没见过小姐做菜，难道小姐是想玩做菜游戏…… 下人们挤眉弄眼的猜测着。 见姜舒绾拿刀去剁肉泥，心里更是心惊胆战。 一方面怕姜舒绾伤着自己，一方面怕姜舒绾糟蹋食材。 这些食材都是她们提前准备的，上好的鱼肉、牛肉、猪肉，用来剁成肉泥炸丸子。 “小姐，还是奴婢们来吧……” 话没说完，就看见一阵刀光闪过，伴随着刀光是菜刀砍在肉上沉闷的剁肉声。 剁肉讲究刀快眼快，一气呵成，将肉泥剁成软软的肉沫，然后放调料，接着搓丸子。 姜舒绾动作飞快，眼花缭乱间就搓了半盆圆滚滚看着就可人的肉丸子。 之后锅里放油，油温七成热开始炸丸子。 “试试我炸的丸子。” 不过几分钟时间，一盘丸子就出现在众下个眼前。 丸子色泽金黄，肉香四溢，看着就让人猛吞口水。 “天啊，小姐剁肉的刀法也太快了。” “还有这丸子，金黄金黄好香啊……” 有人忍不住尝了一口顿时满口肉香，好吃到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你们也试试，别光看着……” 姜舒绾对自己厨艺有信心的很。 她以前工作之余就喜欢弄吃的。 一手厨艺真不是盖的。 “哇，好好吃……” “太好吃了……” 又有几个丫头大着胆子去尝，吃过后眼睛都亮了。 姜舒绾经常赏菜给她们吃，侯府厨娘的手艺是她们吃过最好吃的菜，姜舒绾做的竟比厨娘还好吃。 尤其是外头大雪飘飘，冷的刺骨，刚出锅的炸丸子一吃，又暖和又好吃。 “我也要我也要……” “你们别吃完了，给我留一个……” 众丫头婆子都抢着试吃，眨眼间一盘子炸丸子就被她们分食殆尽。 “别抢，今天丸子管够。” 姜舒绾说着又开始炸丸子。 炸丸子不仅仅是年夜饭上的一道硬菜，更象征着财源滚滚和团团圆圆。 这也是她在侯府过的第一个年，是新的开始。 为了搏一个好彩头，她除了鱼肉丸子，牛肉丸子，猪肉丸子，还做了萝卜丸子、豆腐丸子。 五种丸子一出锅，就大受欢迎。 “呜呜呜呜，小姐厨艺也太好了……” “我家过年也要炸丸子，都没小姐做的好吃……” 丫头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什么做菜游戏，糟蹋食材。 对不起！ 是她们浅薄了！ 丫头们朝姜舒绾投去敬仰的目光，择菜洗菜的速度越发快了。 姜舒绾做菜的速度也快。 团年饭少不了鸡鸭鱼肉，厨房有十八口灶，个个都任她用，还有一屋子丫头婆子打下手。 不多时，三桌团年饭就做好了。 “摆饭！” 姜舒绾大手一挥，丫头们就把菜往她院子搬。 屋里，方婆子已经摆了三个桌子。 她们这些下人坐两桌，姜舒绾单独一桌。 方小女也在，姜舒绾的团年饭，只有在她院里干活的人才有资格参加。 方小女沾了方婆子的光，今日又在厨房值班。 姜舒绾便特许了方小女一起参加，为此李贵家的还吃了醋。 不过她也就醋了一下，因为她已经收了方小女当徒弟。 李贵家的厨艺在侯府是最拔尖的，不管是族宴还是过年饭，大菜主菜都是李贵家的亲自操刀。 方小女拜她为师，她也没藏私，倾囊相授。 方小女一直佩服师父的厨艺，还感叹过怪不得姜舒绾经常赏赐师父，原来师父做饭做的那般好。 直到今天姜舒绾亲自下厨，她才知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小姐以前赞师父厨艺好，真就是纯粹给师父面子。” 第82章 银子都买不来的人心 方小女目光落在饭桌上。 此刻，天色已经黑尽了。 饭桌上也满满当当摆了十个菜。 团年饭第一道菜就是代表团圆吉祥的炸丸子。 这菜她在厨房也尝过，满口都是肉香，好吃到恨不得把舌头能吞下去。 第二道是松鼠桂鱼，桂鱼既是鳜鱼，鱼类腥味难除。 这道菜她跟着李贵家的学过，除腥味总是不够彻底，还有鱼肉上刻花纹也极为考验刀功。 姜舒绾做这道菜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打下手，姜舒绾刀功利落干净，鱼肉上的刀花，比她师父刻的还要漂亮。 姜舒绾熬的糖醋卤汁也好，浇在炸的外脆里嫩的鳜鱼上，色泽鲜红透亮，一看就喜气的不得了。 第三道吉祥黄金球，是用虾裹了面粉炸的…… 第四道酱大骨，刚从锅里捞出来，正冒着热气…… 第五道卤牛肉，牛身上最好的牛健子肉，卤的鲜香无比…… 第六道排骨蒸山药，第七道笋干烧鸭，第八道第九道都是荷塘素炒，都是两个素菜。 第十道柴火鸡，用一个铁锅装着，下面放了一个小炉子，点着炭火，放了姜舒绾特制调料，正咕噜咕噜煮的喷香四溢。 四周还贴了金黄色的玉米饼子。 “这也太香了……” “原来鸡还能做成这样，大冬天吃这个也太暖和了……” 众下人看着一桌子菜，眼睛都有些疯狂了。 过年对她们来说，都是大日子。 再穷的家族，都会想办法置办两个像样的菜色。 但姜舒绾这桌子菜，对她们来说，委实体面的过了份。 有牛肉鸡肉，有鱼有排骨不说，竟还有虾肉…… 虾多贵啊，小门小户的小姐也不一定吃过。 她们何德何能，竟也能吃这样体面的年夜饭…… 下人们一边偷看着菜肴吞咽口水，一边局促不安。 老天爷，她们真不是做梦吗？ 这一桌子好菜竟都是给她们吃的？ 众下人面面相觑，有些还计算了一下这一桌菜的价格。 排骨多少钱一斤，鱼多少菜一斤，虾多少钱一斤…… 乖乖，算到最后人都傻了。 她们一年的月银，竟然连半桌子菜钱都不够。 关键除了这些菜，姜舒绾还叫青杏煮了奶茶。 煮奶茶的糖和茶叶都是精贵物品，今天姜舒绾直接奶茶不限量让她们随便喝。 烧烤也有，各种肉类蔬菜都摆在架子上烤着，想吃什么拿什么。 火炉上还摆了一个锅子，煮着暖呼呼的关东煮，也是想吃什么拿什么。 “小姐对奴婢们太好了……” “奴婢们真不知如何报答小姐大恩……” 丫头婆子们感动的泪眼汪汪，若不是因为过年哭着不吉利，都会忍不住大哭。 做下人遇到这样的主子，真是三生有幸了。 而且，这些菜还都是姜舒绾亲手下的厨…… 下人们具都感动无比的看着姜舒绾。 她们以前都是下奴，有时候温饱都是问题，自从跟了姜舒绾才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加上前一阵，姜舒绾给她们找了张娘子学认字，学打算盘，叫她们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期盼。 与此同时，还引得许多人巴结她们，各种送果子点心给她们。 其中有几个出手大方，还有人往她们手里塞银子，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人背后是温氏的影子。 当时，她们全部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别说银子，连一块点心都没收过。 但午夜梦回，想起那些金灿灿的银子点心，心里难道就没一丝动摇过？ 肯定是有的。 只全靠对姜舒绾的忠心撑着。 但这份忠心能撑多久，能抵多少银子的诱惑，谁也不知道…… 直到今日，姜舒绾亲自下厨给她们做饭，那些所谓的动摇，奇异的全部消失了。 好像那些银子也没那么动人了…… “盯着我做甚，开饭吧！” 瞧姜舒绾笑盈盈招呼她们坐下吃饭的样子，所有下人们突然升起这个念头。 现在她们还不知道这个念头从哪里来，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银子突然不诱人了。 然而就是这念头，让她们未来面对温氏的各种威胁利诱，无一人背叛姜舒绾。 另一边，姜舒绾还没发现这些丫头的变化。 因为对她来说，过年给员工发钱吃团年饭是最基本的福利待遇。 亲自做菜也是她手痒，想一试身手罢了。 而且过年过节，不就图个热闹开心么…… “你们怎么突然都眼泪汪汪的？” 青杏盯着众丫头们，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她从小跟着姜舒绾，没被人欺负过，低等下人的心态她不懂。 桃嬷嬷倒是略有些明白这些丫头的想法。 毕竟她年长一些，而且她以前也是从小丫头升到大丫头的。 一路上吃苦受罪，没什么体面。 只是后来当了大丫头，才算是有了脸面，像个人。 姜舒绾这屋的情况却不一样，不管是小丫头，还是杂活嬷嬷，姜舒绾都给她们脸面。 平日说话轻声细语不说，还让她们学识字，学算账，给她们前途，给她们体面。 这样的主子，她没见过。 她们不过是一群奴婢，卖身为奴世世代代都是家生子奴婢。 她们对主子来说，其实跟牲畜没两样，她们可以是一只鸡，也可以是一只羊。 她们可以被主子任意发卖，像牲畜一样在市场上交易。 她们一家子的生杀大权，一生的荣辱全在主子手里捏着。 尤其她们还是下等奴仆，真是一点体面也无。 可如今她们识字了，会算帐了，这对她们来说是何等的恩赐。 她们何德何能啊！ 这样的主子，怪不得大家都一副胸中激荡，翻江倒海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的样子。 “小姐，奴婢为愿小姐赴汤蹈火，永远不背叛小姐！” “小姐，奴婢也愿！” “奴婢也是，奴婢发誓，永不背叛小姐！”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所有下人都跪了下来。 她们指天发誓，眼神像狂热的信徒一样虔诚。 而这些，都是银子买不来的忠心！ 人心! 也是人心，忠心，让姜舒绾未来的每一步都走的舒心顺畅。 第83章 小老板突然来了 众人跪过一回，之后才终于开饭。 这大冬天的，温度零下十几度。 幸好姜舒绾舍得用炭，屋里被炭火烤的连空气都是暖烘烘的。 不然像她们这样又是抹眼泪，又是跪着表忠心。 等她们完事，菜都冷了有木有。 “来！让我们举杯！” “祝我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姜舒绾举起手里的酒杯。 开饭前，她特意让青杏取了两坛果酒。 这些下人们，想喝酒的喝酒，不想喝酒的就喝奶茶。 反正必须人人手里有浆饮，举杯庆祝这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 姜舒绾带头，先敬了众人一杯，之后才正式开席。 “好次好次，卤牛肉太好次了……” “酱骨头也好吃，酱香味太足了……” “柴火鸡真是绝了，尤其是锅边的玉米馍馍，吸足了汤汁，又香又甜……” “还有这个松鼠桂鱼，鱼肉炸的外酥里嫩，沾着糖醋汁一吃太开胃了……” 众下人吃的热火朝天，筷子抡的都快出火星了，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别人夹完了。 大家伙吃的头也不抬，奶茶果酒也是一桶接一桶。 跟着姜舒绾这些日子，她们算是明白了，她们主子是顶顶大方的。 也不虚伪，她让她们敞开吃，她们真的可以敞开吃，而不是假装动两筷子。 “青杏，来！我们喝一杯。” 见大家伙吃的开心，喝的开心，姜舒绾心情也好的不得了，她举起杯子和青杏干了一杯。 “小姐奴婢不行了，奴婢不能喝酒了……” 青杏喝了两杯果酒就开始头晕，姜舒绾立刻好一通嘲笑她。 青杏气的双颊鼓起，就像一只小仓鼠。 但她酒量真不是姜舒绾对手。 这些果酒度数低，姜舒绾喝它们就跟喝饮料一样。 “奶嬷嬷，您快管管小姐，小姐欺负我。”青杏委屈的去找奶嬷嬷告状。 “我救不了你，我也不会喝酒。” 奶嬷嬷端着一杯奶茶，老人家笑眯眯的看她们主仆打闹。 奶嬷嬷救不了青杏，但她这席话却提醒了其他下人。 “小姐，奴婢敬您一杯，奴婢祝您吉祥如意，万事顺遂。” “小姐，奴婢也敬您……” “小姐，还有奴婢……” 以桃嬷嬷为首的一群下人来给姜舒绾敬酒。 “好啊，你们组团来的……” 姜舒绾端着酒杯，眼睛都笑弯了。 她们组团来敬酒，她还是一点不怂。 以一敌十，把一院子丫头婆子全喝趴下了，她自个也有了六分醉意。 她还是小瞧这些果酒了，度数虽低，后劲倒是足的。 醉意朦胧，浑身燥热，屋里也热，姜舒绾直接跑出门。 走到院子中间，抱着一个雪人就把红彤彤的小脸贴上去。 她舒服的眯起眼睛。 “哇，好凉快……” “哈哈，小姐醉了，她醉了……” 众下人都笑了，尤其是青杏笑的格外痛快。 谁叫姜舒绾刚刚那么嚣张。 嘻嘻！ 小丫头片子站在屋檐下，指着姜舒绾笑的东倒西歪。 姜舒绾=_=：“……” 哼不理你！ 她低头，又往雪人身上蹭了蹭。 啊！ 真舒服真凉快…… 众下人笑的更大声了。 大家伙笑成一团，就在这时，她们突然看见抄手游廊上站了一道人影。 笑声戛然而止，一屋子十多人静的落针可闻。 青杏更是打了一个激灵，酒都醒了。 “！”姜舒绾后知后觉的偏头，看见那抹白色身影的时候，酒也醒了。 操啊！ 大晚上的小老板不在书房读书跑她这里干嘛？ 完球了，竟然有种掉马的感觉。 毕竟，她以前她在他眼中的形象，都是又乖，礼仪又好的大家闺秀。 和她现在醉酒抱着雪人的形象，完全是两个极端…… 大晚上的！ 搞什么突然袭击啊！ 青杏显然也想到这些了，小丫头脸色苍白，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然后，她就看见自家小姐施施然从雪地里站起来。 她先是拍了拍身上的雪粒子，然后莲步轻移，走到裴宴之面前，温温柔柔与他见礼。 “世子来了。” “给世子请安。” 她语气轻柔，浅笑倩兮，乖巧有礼，浑身气质仿如一枝淡然美好的玉兰。 全身上下一点掉马的尴尬都没有。 跟裴宴之平时见到她完全一模一样。 青杏=_=：“……” 这也能蒙混过关？ 青杏懵了。 姜舒绾倒是淡定的很，少女清水一般的美目，笑盈盈看着裴宴之。 姜舒绾=_=：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掉马什么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另一边，裴宴之微蹙眉头。 少年一向清明的神色，第一次露出诧异之色。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他确实看到姜舒绾几步蹦到雪地里，抱着雪人在那里蹭来蹭去。 钗环也蹭歪了，看上去没有那么端庄。 她还一身酒气，脸蛋通红…… 这和她往日的形象，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但她却如此镇定。 裴宴之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世子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姜舒绾这么一问，倒叫裴宴之将之前的诧异都抛到脑后了。 他过来确实有事。 “世子里面请。” 外面冷，姜舒绾将裴宴之请进屋里。 下人都跪在一边，酒也不敢喝了，菜也不敢吃了。 个个都跟鹌鹑一样，低头含胸，不敢造次。 姜舒绾打发她们先下去，又叫青杏拿了一块小板子过来。 小板子就是姜舒绾之前跟丫头们写字用的。 青杏腰间就挂着一个，直接取下来呈给裴宴之。 也不知裴宴之怎么知道这东西存在的，一来就问她要。 “这是什么做的，竟如此方便？” 裴宴之好奇的拿了炭块在上面涂涂写写。 听说用水一抹就能消除字迹，还让青杏拿抹布沾了水当场试验一回。 然后就爱不释手，喜欢的紧。 “回世子，这板子是用木料和石墨做的。” 小板子是姜舒绾仿现代的小黑板做的。 用的材料都不值钱，技术含量就是上面的涂料，是用石墨和树脂加石英做的。 可以反复擦写涂改，比起纸张来说，相当的实惠便宜。 第84章 给世子发好人卡 “倒是个好物，若是贫困学子有了它，笔墨上能省不少银子。” 裴宴之一眼就发现小黑板的价值。 这倒叫姜舒绾对他另眼相看。 裴宴之出身富贵，小黑板对他来说就是贱物，照理他不会放在眼里。 这很好理解。 比如你天天开玛莎拉蒂，你看见一辆自行车会觉得自行车牛逼吗？ 不会！ 你只会觉得低端，上不了档次。 裴宴之却看出了价值。 读书对普通学子来说，花费实在太贵了。 进学费用，拜师费用，年节给老师送年礼之类的不说，光是笔墨纸钱很多人都负担不起。 便是他们国子监，很多凭本事考进来的学子，很多学生都是一张纸写了正面，写背面。 边边角角全写满，一点都不浪费。 还有更穷的，在沙地上，雪地上练字，就是为了省一点纸钱。 小黑板对他们来说，真是相当省钱又方便。 “这东西我先拿去了，我有大用。” 裴宴之说着叫贴身小厮收了黑板，又看向姜舒绾。 “这东西是你做的？” 姜舒绾连忙摇头，小黑板若是她做的，不就暴露她穿越的事了。 她只想低调。 “这是一个道士做的。” 姜舒绾直接往道士身上推了。 “道士？可有姓名？在哪家道观？” “不知，我是出外踏青遇见的，那道士云游四方，因着饿的厉害，我请他吃了一顿饭，他就将这小黑板做法教给了我。” “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姓名也没留，但我看他仙风道骨，应是一个好人。” 姜舒绾老神在在的撒谎，她不怕裴宴之不信。 道士在古代来说，其实就是科学家一般的存在。 虽然现代很多电视剧，把道士拍的不是成仙问道，就是炼丹求长生，看起来非常不靠谱。 其实《华夏哲学简史》书里就说过，道教有征服自然科学的精神。 什么叫自然科学，其实就是科学技术。 比如一个叫刘安的道士，他是一个思想家，文学家，豆腐就是他发明的，他还是世界上最早尝试热气球升空的实践者。 还有一个魏伯阳是着名炼丹家，他写的《周易参同契》在世界上影响巨大。 最着名的要属药王孙思邈，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医学家，其实他也是个道士。 可以说，道士之牛逼难以描述，尤其是他们的炼丹术，说到底就是古代化学。 火药就是道士在炼丹时候发明出来的。 可以说牛逼值拉满了！ 他们还神叨叨的，搞什么长生炼丹之类的。 就这么说吧，道士在这个时代，搞出什么都不稀奇。 姜舒绾将小黑板的事推到道士身上，裴宴之绝对找不出破绽。 因为人家就是这么牛逼！ 古代科学家。 就问你服不服？ 而且现下大家都是有点迷信的，道士这个身份相当唬人。 裴宴之目光灼灼盯着姜舒绾，道士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意料，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确实也也没在姜舒绾脸上发现一点破绽。 又和她又聊了几句，问清楚小黑板的制作方法就走了。 他是个有礼的人，不白拿东西，前脚刚走，后脚就送了一块玉佩过来。 “极品帝王绿？” 姜舒绾有些吃惊。 玉佩入手便是一股凉意。 玉质细腻，整块都是绿色，色泽浓稠，绿的发亮，绿的要滴出来一样。 这样品质，非极品帝王绿不可。 发了！ 真的发了有木有！ 姜舒绾摸着玉佩，眼里发光。 她手里五个铺子日进斗金，可以说是腰缠万贯，一般二般的东西轻易入不得她眼。 但这样品质的帝王绿,她没见过。 温氏之前送的冰种翡翠，瞬间就不够看了！ 小老板真是太有钱了！ 小老板还是一个好人，不白拿东西。 嘤嘤嘤，我就喜欢这样的老板。 感动ing~ “哇，这竟然是帝王绿……” “这也太漂亮了……” “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下人们也叫裴宴之的大方震惊了。 之前裴老夫人的海珠，就叫她们开了眼界。 再看帝王绿，真真是眼睛都不够看了…… 下人们赞叹连连，姜舒绾心里也舒坦的很。 今儿过年，她心里虽然开心，但一想到要上班，心里还是有点烦躁。 哦，上班就是到裴宴之那边去装一下贤妻良母。 毕竟过年了，裴宴之也放假了。 她做为世子超爱的世子夫人，也就祖祭的时候，同裴宴之一起跟裴氏祖氏上了香，之后就再没交集。 世子超爱瞬间就有漏洞了好伐！ 她已经想好了，等吃了团年饭，她就亲自去书房。 甭管裴宴之再怎么想和她相敬如宾，她都得死皮赖脸，在那边待一会，和他说一会话。 赖的越久越好。 这下好了，裴宴之不请自来，虽说看到她和以往不同的形象。 但他主动来了，又送了这么一块帝王绿。 帝王绿都送了，接下来一阵她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姜舒绾掰着手指头盘算了一下。 国子监是从昨天开始放假的，要一直放到大年十五。 整整十五天时间，有这块帝王绿撑着，就算裴宴之后面的十四天不来她院子，世子超爱的谣言也稳固的很。 感谢小老板。 小老板好人ing~ 小老板这要是放到现代，绝对也是一个人人敬佩的好老板。 姜舒绾默默给裴宴之发了好人卡，然后叫青杏把温在厨房的燕窝端上来吃个干净。 燕窝本来是给裴宴之准备的，现下不用了。 燕窝没送，地位稳固的目的达到了，还得了一块极品帝王绿。 爽飞了！ 姜舒绾开心，又叫青杏搬了坛酒上来，和下人们一起喝酒吃肉。 她开心的一比，大家伙又热热闹闹吃起来。 没一会，又来了个人。 姜舒绾盯着突然出现的裴姝姝，一边打量她，一边喝了一口酒。 真是怪的。 平时方婆子在外面守门的时候，怎么不见裴宴之、裴姝姝上门。 今天过年，她觉着应该没人过来，所以叫方婆子和她们一起吃饭。 裴宴之、裴姝姝这兄妹两个倒是一个个陆续过来了。 咋的？ 跟她玩躲猫猫是吧？ 第85章 忽悠裴姝姝 姜舒绾对裴姝姝还是欢迎的。 族宴的时候，裴姝姝帮她怼过姜瑶，她记着呢。 “姝姝，你过来有事？” “你饿没有，过来一起吃点？” 姜舒绾热情的招呼她，青杏更是直接去给裴姝姝准备碗筷。 裴姝姝直接拒绝了。 “过午不食，你怎么又在吃东西？” 她这话有点恨气不争。 她来姜舒绾院子好几次了。 每次姜舒绾都在吃东西，而且都不是在饭点。 裴姝姝心里顿时生了一股气。 觉得姜舒绾有点不像话。 “过午不食，你和世子说的话真是一模一样。” 姜舒绾摇头感叹。 她当然知道裴姝姝的想法。 现下规矩都是吃两顿，过午不食是刻在这些千金小姐骨子里的规矩。 比如刚刚裴宴之，她也客气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裴宴之也以“过午不食”，直接拒绝。 不过相比裴姝姝这样喜怒都在脸上，裴宴之就没什么情绪了。 对她喝酒的事，他也没说一个字。 姜舒绾不知道他是真觉得这些都是小事无所谓，还是对她不感兴趣。 所以根本不在乎她喝酒，不在意她一天吃三顿。 反正，小老板对她都没有微词，那她不得随着杆子往上爬。 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 要知道她在姜府的时候，就一直吃的三顿。 到了侯府，侯府规矩大。 温氏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她也不敢明着吃三顿。 都是让李贵家的每日偷偷给她送晚饭。 不然，按当下的规矩第二顿饭三点就吃了，要让她饿到第二天九点，那不得饿死她。 而且她现在的年龄，换到现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她现在的个子连一米六都没有，她还想往上窜一窜。 可不得多吃点饭，补充点营养。 想着，姜舒绾就有点遗憾。 早知道小老板对她吃三顿这个事看的这么淡，她就该大大方方吃起来。 天天吃个晚饭就跟做贼一样。 悲催ing~ “你说什么？大哥来过了？他觉得无所谓？” “他还送了你一块帝王绿？” 听姜舒绾说完，裴姝姝都凌乱了。 她大哥是老太太养大的，最重规矩。 当然，以她对大哥的了解，绝不会因为一顿饭就对女子甩脸色。 只是，还送玉佩鼓励，这怎么跟她认识的大哥不一样？ “对啊，不信你来看看。” 姜舒绾说着把收起来的玉佩又拿出来。 “世子说我正是长个头的时候，让我多吃点。” 她一张巧嘴，半点不说裴宴之送她东西是因为小黑板，只把裴姝姝骗的晕头转向。 裴姝姝气呼呼的看着姜舒绾，小姑娘生着闷气。 她是按世家千金规矩养大的，姜舒绾吃三顿这规矩，和她接受的教育相悖。 她自是不习惯。 只是一想到裴宴之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那你还看那种书，我可告诉你，别以老太太认可你了，你就放松警惕。” “太太可是天天盯着你呢。” 怕姜舒绾不知深浅，裴姝姝好生好气的劝道。 她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来说这些真是不合适。 但没办法啊！ 太太一直偏心二哥，姜舒绾若不好好表现，定要被修理。 她过来就是想提醒一下姜舒绾。 谁叫姜舒绾嫁给了她敬重的大哥呢。 太太那么偏心二哥。 她可得帮着大哥才行。 而且，大哥又是送绸缎，又是送玉佩的，看来也是比较喜欢姜舒绾这个嫂子的。 大哥都喜欢了，她也只能认了。 虽然她是看不懂姜舒绾的。 明明不管是族宴，还是今天家里祭祖和团年饭，姜舒绾规矩礼仪都是顶顶好的。 族太太小姐们都一力称赞她。 但她私底下，也太不一样了。 吃三顿不说，她还烧炕。 哪个世家贵胄烧炕啊？ 有点小丢人好吧…… 而且她还看那种书…… 裴姝姝盯着姜舒绾，眼神有点幽怨。 她着实没想过自家兄长会喜欢这样的。 “什么书？我看书怎么了？” 姜舒绾被她问住了。 “你还装，就是你上回看的那个……” 当着下人的面，裴姝姝不好说的太明白，她挤眉弄眼的给姜舒绾比划，上回在她这里看到的那本书。 她还庆幸呢，幸好姜舒绾院子全是她忠心的陪嫁。 不然她看那种书的事传出去，太太可能当场就要把她休了。 “！” 休？ 看本书就要休？ 她看什么了？ 她没看什么不能看的书吧？ 姜舒绾一时之间懵逼了，她慢慢回想，终于忆起了那本书的封面。 再看裴姝姝一脸别扭羞红的表情。 后知后觉，恍然大悟。 “你不是以为我在看什么有颜色的书吧？” “你怎么这么粗鄙，这种书怎么能大咧咧说出来！” 裴姝姝脸“腾”一下红了，小姑娘气的跺脚。 她有些闺中小姐姐朋友，未出嫁时，便是多看男子一眼都羞的不行。 出了嫁，就开放很多。 有时候还会打趣她这个未定亲的小姑娘。 但姜舒绾这种，也未免太开放了吧。 大白天的，她真是什么都敢说…… 裴姝姝被姜舒绾的直言不讳弄的满脸羞红，又急又气。 然后一本封面是古风男子的小话本就被姜舒绾拍在桌上。 裴姝姝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下意识捂着眼睛。 “我不看，我不看。” 羞死人了，嫂子竟然大白天拿这种书出来。 姜舒绾直接掰开她眼睛。 “小丫头片子到底在想什么啊，这就是一本单纯游记……” 姜舒绾哭笑不得。 这可真是误会了，她看的不是什么小黄册，她看的是一位诗人出的游记。 出版商为了迎合买书人的喜好，特意印了一个美男子在封皮上。 裴姝姝应是没看过，看到一个美男子就想歪了。 以为她在看什么有颜色的书。 “！” “我误会了？” 裴姝姝这下真是全脸都烧红了。 她拿起那本书翻开一看，果然开头就是某某诗人在某某日游某某地。 并没有什么不堪入目的图画和字眼。 这是本纯洁的书。 天啊！ 这也太丢人了！ 姝姝又是羞怯又是窘迫，一时之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第86章 美食的力量 屋里这么多下人，也不知道她们听见没有…… 若是被下人听到，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裴姝姝偷偷瞟向那些吃团年饭的下人们。 下人们都没看她。 四小姐来小姐院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之前还变着法的提醒她们小姐族宴规矩大。 如此，便不是太太那边的人。 是友非敌，大伙对她就没什么防备。 加上她来了，姜舒绾依旧让她们该吃吃，该喝喝。 大伙就加紧干饭，没怎么注意她。 “好了好了，你不要担心，没人听见。” “坐下吧。” 小姑娘虽然莽莽撞撞的，误会她看小黄书，但行为是为她好的。 姜舒绾也没为难她，她拉着裴姝姝坐下，让她也体验一回火炕的魅力。 侯府三位主母太太，她是最小的，也未管家。 但她世子夫人的份例在这里，别看这个月炭火价格飞涨。 她的炭火依旧足足的，不会冷着她。 可炭盆哪有火炕舒服啊。 一个炭盆能温度的地方就那么一小块，她屋子大。 要让整间屋子升到舒适的温度，就得多放炭盆。 然而炭盆放多了，就不方便行走。 烧炭还容易产生一氧化碳，稍不注意就可能中毒而死。 可以说相当不方便了。 烧炕就不一样了，省钱不说，一个炕烧起来整个榻榻米都是暖烘烘的。 “快坐。” “你试试我这个榻榻米。” 姜舒绾热情的邀请裴姝姝上榻榻米体验一番。 当然，她炭盆也是点了的。 毕竟一屋子这么多下人，在屋里团年，天气这么冷不可能不点炭。 她喜欢呼吸新鲜空气，哪怕是大冬天，她也经常开窗，看窗外大雪飘飘。 是以，今晚的团年饭下人就直接给她摆在榻榻米上了。 炕也给她烧的暖暖的。 让她可以一边吃饭喝酒，一边看窗外的雪景，也不会冷着她。 裴姝姝肯定没享受过火炕的快乐。 姜舒绾按着裴姝姝的肩膀让她坐下来。 “我不用，我不用……” 裴姝姝还挣扎呢，可当屁股一挨着榻榻米就被它的温度征服了。 怎么这么暖和！ 裴姝姝都惊了。 姜舒绾的榻榻米是贵妃榻的外形，她屋里也有贵妃榻。 她一般坐贵妃榻，下人都会给她一个汤婆子取暖，外加一个手炉。 这样一般就够暖和了，然而今年实在太冷了。 今年天气诡异，从二月开头，一连下了半个多月的大雪。 现如今外头又飘起鹅毛般的大雪，窸窸窣窣的，新雪未化旧雪又下。 冷的人直哆嗦，一两个汤婆子完全不够用。 姜舒绾这个榻榻米就奇异的很，一个汤婆子都没有，整个榻却暖和的很。 连边边角角也是温度宜人，不见一点寒气。 裴姝妹忍不住在榻榻米上摩挲起来。 温暖的热气仿佛千万根丝线一样，丝丝缕缕缠着她的身体。 她屁股好像生了根，不舍得抬起一点点。 天啊！ 这也太暖和了！ 就像老太太屋里的地龙一样暖和。 怪不得穷人烧不起炭也能度过寒冷的冬天。 原来这炕竟是如此的温暖…… 见裴姝姝一脸迷醉，姜舒绾就知道她被火炕的魅力迷住了。 大冬天，果然没有人不喜欢火炕。 她以前是南方的，南方没有火炕，她就喜欢用电热毯。 电热毯和火炕有异曲同工之效，比空调用起来还舒服。 毕竟空调可做不到，一钻上床就边边角角都暖和的功效。 火炕真的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你饿吗？要吃点东西不？” 侯府规矩大，一场团年饭虽然没有族宴严肃，但规矩礼仪依旧不少。 加上这时代的世家贵胄女子都以瘦为美。 正所谓嬛嬛一袅楚宫腰。 她们个个都是小鸟胃，每每用饭都是略微动三五下筷子就停了。 多吃一口都怕被人冠上贪吃的标签。 如此能吃饱才怪。 比如她，不管是上次族宴，还是今天中午的团年饭。 她都没吃饱。 她就不信裴姝姝吃饱了。 裴姝姝确实没吃饱，她的饮食都是定时定量的。 一天吃两顿，固定吃多少都是有数的。 有时候饿了，就吃两块点心压压。 这些年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她认识的那些千金小姐们也都和她一样。 但今年冬天，不知怎么的她格外饿。 明明她跟往年吃的一样多。 裴姝姝盯着榻榻米上一桌子菜，一边忍不住咽口水，一边搞不懂自己怎么这么饿。 明明除了中午的团年饭，她回去又吃了三块点心。 比往常还多一块呢。 竟一点不顶饿，饥肠露露，叫人好生难受，真是太奇怪了。 姜舒绾倒是知道原因，裴姝姝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这些日子太冷了。 动物为了抵御寒冷，就会燃烧脂肪和能量，来抵御寒冷。 脂肪能量燃烧的多，饿的就越快。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到秋冬季节，人类就饿的快，胃口大开的原因。 今年比往年冷，裴姝姝本就该多吃一些。 她还按以前的定量吃饭，可不得饿肚子。 “啊？” “原来是这样吗？” “可是动物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裴姝姝懵懵懂懂的。 她读过书，知道一些道理。 但动物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是人啊！ 因为我们人类就是动物啊！ 姜舒绾在心里说了一句。 面上也没和裴姝姝多说。 这要是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吃吧！” 姜舒绾直接将筷子放到裴姝姝面前。 她见不得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挨饿。 关键也不是吃不起。 “我……” 裴姝姝却是犹豫的很。 她盯着桌上的饭菜，里面有她喜欢的松鼠桂鱼，吉祥黄金虾球。 也不知是哪个厨娘做的，两道菜颜色鲜亮，色泽诱人。 光是闻着，就引的人食指大动。 厨房做菜做的最好的，就是李贵家的。 难道是她做的？ 可是她以前做的菜，也没这么好啊！ 还有卤香味十足的卤牛肉，也是香飘十里。 炉子上的柴火鸡吃法她是第一次见，但那煮的咕噜噜的声音，就听的人蠢蠢欲动。 这么冷的天，要是能吃一口刚出锅，冒着热气的鸡肉，再喝一杯暖呼呼的奶茶。 那不得舒服死啊…… 裴姝姝目光盯着鸡肉，眼露饥渴，还不住的吞咽口水。 完了！ 她之前还觉得吃三顿有失体统，现在她也想动筷子了怎么破？ 第87章 宋氏到访 “好次，卤牛肉实在太好吃了……” “还有这个柴火鸡，暖呼呼的冒着烟，玉米饼浸了鸡汤汁，又香又甜……” “呜呜呜呜，太好吃了……” 美食和火炕的魅力是无穷的。 裴姝姝最开始还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 可当她一筷子下去吃着卤香味十足的牛肉，那些所谓的规矩架子，瞬间都抛到脑后。 尤其是姜舒绾做的奶茶，又甜又香。 一口下去小料满足，嚼一嚼满嘴都是甜香。 大雪漫天的，没有什么是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 不然就两杯。 “世子嫂嫂，我还要一杯。” 裴姝姝如牛饮水，三两口就把一竹筒的奶茶喝个干净。 “不着急，有的是奶茶，慢慢喝！” 姜舒绾见她这副狼吞虎咽样子，真怕她呛着。 “小姐，四小姐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青杏一边给裴姝姝添奶茶，一边在姜舒绾耳边小声好奇的问。 “四小姐怎么给奴婢一副没吃过饱饭的样子……” 裴姝姝耳朵尖，一不小心听见了。 小姑娘耳尖“唰”一下红了。 可不是没吃过饱饭嘛！ 尤其是这两年她快及笄了，她母亲格外注意她的身段。 恨不得她瘦的跟阵风一样，娇娇弱弱，好嫁个好人家…… 可她真的饿啊！ 以前还能忍忍，毕竟她的小姐妹都是这么过来的。 丫头嬷嬷也是这么劝她的。 现下一桌子好菜摆在面前，她又冷又饿，哪还忍得住啊。 裴姝姝吸了吸鼻子，左手奶茶，右手鸡腿，一个劲的埋头苦吃的样子，真像饿死鬼投胎。 千金小姐这副样子，瞧着有些可怜。 青杏连忙给她端了一盘烤串过来，裴姝姝都笑纳了。 她吭哧吭哧吃，贴身丫环倒是有些着急。 “四小姐，您可不能这样啊，这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夫人若是知道……” 话没说完，姜舒绾右手一挥，便有两个婆子将贴身丫环拉到她们那桌。 几筷牛肉炸虾吃下来，贴身丫环也不说什么规矩体统了。 规矩什么的…… 明天再说吧！ 呜呜呜，少奶奶这里的饭菜太好吃了！ 听说还是少奶奶亲手做的。 这是什么神仙少奶奶，规矩又好，又大方，又会做菜。 丫鬟一边吃着，一边摸了摸怀里的红封。 这是她下午过来给姜舒绾拜年得的，五钱银子，刚好是她一个月的月钱。 呜呜呜~ 怪不得人人都想来少奶奶院里当差。 少奶奶是真大方！ 丫环被姜舒绾的糖衣炮弹赌了嘴，裴姝姝也大胆起来。 她爱死了姜舒绾这边的美食，一连几天都到姜舒绾这边蹭饭。 尤其是知道姜舒绾每天都要吃晚饭的时候，她一到饭点就会溜溜达达找借口跑过来。 姜舒绾都由着她。 上一世，她嫁给裴泠玉成日守活寡，裴姝姝看不过眼。 为她打抱不平，将裴泠玉狠骂过一顿。 这份情，她一直记得。 现如今她吃晚饭这事，自从上次裴宴之过来之后，她就故意过了明路。 说是裴宴之给她的加餐，为此温氏还派人问过一句。 都叫裴宴之打发了，说到底姜舒绾那块小黑板的价值，远在一块玉佩之上。 玉佩对裴宴之来说不过是个死物。 小黑板却能给一些个贫苦学子带来福音，叫他们节省些笔墨。 裴宴之看到它的价值，自然不会介意在一些事情上帮帮姜舒绾。 “小姐，世子那边给太太回话了。” “说以后您想吃什么都可以，无论什么时候都叫厨房给您做。” “太太脸都气绿了，世子也没松口。” 可以啊！ 小权臣对亲娘都这么刚。 看来温氏在聘礼上做手脚这事，终究是伤了小权臣的心。 听了青杏的回禀，姜舒绾一边拿剪刀给青梅修枝，一边暗暗盘算。 她当时把聘礼的事告诉小权臣，可不仅仅是诉委屈，借此要些好处。 她主要目的是试探裴宴之的心志。 说到底，温氏在聘礼上苛待她，打的不只是她的脸，也是裴宴之的脸。 温氏偏心小儿子，是侯府众人皆知的事。 可她占着一个生恩，当今天子又是以孝治天下。 聘礼之事，裴宴之忍了，那也是没法的事。 但他心里得知道好歹。 不能像那些孝子贤孙一样，一句“那是我妈”，“我有什么办法，她是我妈”。 就任温氏颐指气使，不分青红皂白，遇着什么事都偏帮温氏。 那她争掌家权难度系数只会成倍增加。 这对她是大大不利的。 所以裴老夫人补送她聘礼之后，她就连夜告诉了裴宴之。 就是想看看他知道这个事的态度。 聘礼之事，到今天也过去一个多月了。 裴宴之一丝动作也无，除了因为温氏的苛待，对她脸色好了那么一丁点之外。 就是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回门礼，让她回家有面子。 之后，便再无动作。 她心中不免猜疑。 生怕嫁的是个愚孝蠢货。 这下倒好，不用猜了。 裴宴之绝不是一个愚孝之人。 不然温氏脸都气绿了，孝子还不得上赶着舔。 裴宴之没松口的。 可以的！ 不愚孝，又意志坚定。 给小老板点赞！ 姜舒绾笑盈盈的跟裴宴之点了一个赞。 事情了了，她闲下来剪了一花瓶青梅插着观赏。 之后便开始琢磨晚上吃什么。 是吃火锅呢~ 还是烤肉呢~ 有点难以选择啊…… 姜舒绾心里爽翻了。 正大光明吃饭的感觉就是爽。 还可以点菜。 正想着，小桃进来禀报，宋氏来了。 “娘亲来了，娘亲快请进。” 宋氏是姜府主母，这几年都没敢磋磨她。 姜舒绾跟她维持着面子情，亲去西角门迎她。 宋氏并非是一个人来的，她还邀了一个姜家的族亲婶娘一起。 “乖乖，这侯府也太大了吧……” “这得走多久啊……” “而且侯府也太富贵了，这个假山是用的太湖石吧……” 两人连同贴身丫环，一进侯府就震惊了。 侯府占地宽广。 从西角门到二门，就得走十几分钟。 之后又过了几道月拱门，到了花园，眼睛齐刷刷发光。 尤其是宋氏，面露贪婪。 第88章 宋氏嫉妒 “啧啧，不愧是百年世家……” “真是太豪气了！” 族亲婶娘看的眼冒绿光。 侯府一个园子规模竟比整个姜府都大。 她扫了眼打扫花园的丫环婆子们。 可怕。 粗粗一扫。 一个花园子扫洒的下人就有二十来个。 冬天花木尽都枯萎，看不出名贵与否。 花园中太湖石做的假山，却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凡。 太湖石是岩石遭到长时间侵蚀后，经历百年千年形成的石头。 其石形状各异，姿态万千，通灵剔透。 太湖石难得，价格自然也高不可攀。 盯着太湖石，宋氏、婶娘都露出贪婪羡慕的目光。 乖乖。 侯府也太有钱了！ 之后到了姜舒绾院子。 一踏进门，她们又被院里的豪奢给震惊了。 别的不说，光是院里露天摆着的一副桌椅，就是黄花梨做的。 黄花梨可不是什么便宜货色，非富贵人家用不起。 可姜舒绾却将她露天摆着，雨雪腐蚀，风吹雨打，竟不担心它坏了？ “坏了，换一套即可。” 瞧出她们眼中的疑问，姜舒绾笑着回了一句。 好大的口气。 坏了换一套就行。 一套黄花椅桌椅怎么也得百两银子吧！ 宋氏被噎了一下。 婶亲也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一百两够她家一家子花两三个月了。 之后进屋，瞧见上品梨花木博古架和上面摆的物品。 才知道不是姜舒绾张狂，而是她真有这么豪。 “老天爷！”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玉勾云纹宫灯？” “它也太精巧了，瞧瞧这鬼斧神工的手艺，怪不是只有贵胄家才用的起。” “还有这块玉如意，这么大块玉竟然这么摆在外面，也不怕碰着伤着？” “这兰草屏风也是，竟是双面绣，这两株兰草怕不得绣娘绣半年……” “等等，这两只蝴蝶是怎么回事？” “这、这是珍珠镶的……” 婶娘震惊了，指着屏风上的珍珠蝴蝶一脸惊愕。 “我莫不是看错了。” “珍珠那么名贵的首饰，怎么可能绣到屏风上……” 婶娘不敢置信的揉揉了眼睛。 宋氏也赶过来看，伸手一摸，触手便是珍珠特有的圆润温润之感。 “这不是普通珍珠，这是海珠！” “这是一颗价值千金的海珠……” 宋氏终究是比婶娘有见识的，一摸便知不是普通珍珠。 而是采珠人拿命拼来换来的海珠。 现下珍珠都是自然形成，分淡水珠，海水珠。 其中海水珠品质完美，采珠不易，有一珠换一命的说法。 海珠价格相当昂贵。 寻常官宦人家，能有一两棵海珠已是难得。 姜舒绾却拿这几十颗的珍珠绣到屏风上玩儿。 这是何等的富贵…… 太豪了！ 这特么也太豪了吧！！ 宋氏、婶娘眼珠子都激红了。 “这可是海珠啊，好好保存都来不及，就这么绣在屏风上。” “要是掉了一颗可不是悔死……” 两人围着海珠蝴蝶，那眼神真是羡慕的滴血。 尤其是宋氏。 她先是瞧瞧博古架，再看看云纹宫灯，后又看看玉如意。 最后目光落在一颗价值千金的海珠上。 她心里翻江倒海一样翻涌着嫉妒心酸。 真是气死她了！ 要知道这些富贵本来是她女儿的。 谁知道她发什么羊癫疯，临了临了世子夫人不当，跑去给裴泠玉做填房。 不是原配不说，份位还比世子夫人低了一等。 现如今还被伯夫人磋磨…… 宋氏气的眼睛都急红了。 她怎么生了这样一个蠢货。 世子夫人不当，去当捞什子小伯夫人。 把这泼天的富贵和体面让给姜舒绾…… 关键姜舒绾能当世子夫人，还是她那个傻女儿一手筹划的。 哎哟喂！ 可真是气死她了！ 宋氏颤抖的手放在海珠上，不住摩擦抚摸。 她真是恨不得抠下一颗藏自己怀里。 这厢宋氏嫉妒的眼睛冒光，胃里全是酸水。 另一边，姜家婶娘眼里就只有羡慕了。 嫉妒心说到底，都是大家层次差不多的时候，才会产生的攀比心理。 姜舒绾的身份和她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她只有纯纯的羡慕。 嫉妒那是一分都产生不了的。 她们差距太远了。 她只有羡慕的份。 婶娘叫屋里的富贵迷住了。 尤其是兰花屏风，直叫她爱不释手，手指跟粘在上面一样，不停的摸。 她还小心翼翼的，不敢用力气，生怕自己粗鄙的双手把它刮花了。 不然真是卖了她一家子也赔不起。 “太太请喝茶。” “婶娘太太请喝茶。” 小桃端着点心茶水进来。 青杏也回来了。 小丫头刚从首饰房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盖着布的托盘，沉甸甸的。 她小心翼翼的，春娇雪媚想上手帮她，她都摇头拒绝了。 “太太来了？” 青杏也瞧见宋氏来了，也过来与她行礼。 宋氏还不舍贪婪的摸着海珠蝴蝶呢，眼角余光都没给她。 青杏暗自撇了撇嘴，端着托盘就要走。 恰在此时，一阵寒风吹来，托盘上的布掀开。 一副顶级海珠做的头面就暴露出来。 九颗顶级海珠镶白玉做的珍珠头冠，是老匠人的得意之作。 白玉珍珠华贵典雅，正对姜舒绾身份。 九颗海珠也是她特意挑出来的，无论是品相还是成色都是最好的。 中间主冠那颗非常显眼，成色最好，也最大。 鹌鹑蛋大小体积，在空气中发出莹白如雪的光芒，叫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珠子。 另有一枝顶簪，一对鬓钗。 一对长簪，一对掩鬓，一对耳坠，一对戒指，一对手镯。 小钗啄针若干对。 都是珍珠搭配着各色宝石做的，或是做成缠枝模样，或是做成花型，或是蝴蝶之类的造型变换。 整整一套头面，十九件首饰，端的是富贵到骨子里了。 “乖乖，这也太好看了……” 婶娘直接看傻眼了。 她哪看过这种名贵的头面。 而且还都海珠。 “这一套头面得值多少钱啊！” 婶娘怔怔的，这价值她见识有限，根本算不出来。 只知道是她这一辈子也攀不起的高价。 宋氏也震惊的眼睛珠子差点从眼框掉出来。 天老爷！ 这还有天理吗？ 第89章 宋氏破防了 屏风上的珍珠蝴蝶也就罢了。 姜舒绾竟然还有这一整套海珠头面。 不可能啊! 姜舒绾的嫁妆聘礼里可没这些东西。 不然她肯定偷偷截留下来了…… 宋氏盯着海珠头面眼神疯狂赤红，贪婪的眼珠子就跟粘上面一样，拔都拔不下来。 真是没天理了。 姜舒绾竟有这样的好东西。 “这可是老太太赏的……” 青杏把托盘往旁边一端，不叫她嘴角的哈喇子滴到头面上。 这副头面小姐还没戴呢，可不能弄脏了。 “什么！” “老太太赏的？” “对啊，这还是老太太做女儿时的嫁妆呢。” 青杏骄傲的挺胸，目光鄙夷的瞟了眼宋氏。 瞧瞧这副贪婪的嘴脸。 别想了。 这永远不可能属于你。 “老太太可是侯府的老太君？” “我滴乖乖，我们绾绾也太有出息了。” “竟叫老太君将自己心爱的嫁妆也送了你。” “绾绾也太有本事了……” 婶娘立刻拍上马屁了。 姜舒绾回门的时候，她也是献过殷勤的。 毕竟回门她是戴着温氏送的手镯回来的…… 足见姜舒绾得侯夫人的宠，可谁知道这才多久，连裴老夫人也这般宠姜舒绾。 裴老夫人可是裴氏一族的老太君，是最大的主母。 裴老夫人给姜舒绾这么多首饰，这么海珠。 天老爷! 她以前真是瞎了眼，只觉得姜瑶会有出息，平日都捧着她。 这要是早点在姜舒绾这边烧香。 姜舒绾富贵了，可不得给她一点照看…… 婶娘心中悔恨不已。 只觉得自己以前是个睁眼瞎子，竟错了美玉。 宋氏比她还要悔呢。 姜舒绾嫁侯府这段姻缘是怎么成的，她比谁都清楚。 真要说起来，她还是功臣一枚。 毕竟可是她花了大把银子买通侯府的马夫。 她是又出钱又出力。 最后屁也没捞到一个，全便宜姜舒绾了。 偏偏这事她还只能捂死了不敢说。 你说气不气！ 尤其是见着姜舒绾如此富贵顺遂，她心中更加不好过。 姜瑶可是信誓旦旦和她说过的。 说温氏佛口蛇心，不是个好婆母。 说世子冷心薄情，说侯府下人捧高踩地，一群刁奴。 说姜舒绾嫁过去，不出两年就要被磋磨死。 直把堂堂侯府说成了吃人的虎狼窝。 宋氏悔恨的捶心肝。 两年后姜舒绾会不会被磋磨死，她不知道。 但现在姜舒绾的样子，哪有一点嫁虎狼窝的样子。 这女子嫁人，过的好不好可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 姜舒绾在姜家的时候，就是个有脸面的。 现如今在侯府，气色红润，神态悠然松驰。 一举一动倒显得只比在姜府还自在惬意十倍，可见她日子过的有多舒心。 她通身气派，屋里摆设皆是一流好货。 刚刚姜舒绾从西角门接她们进府，来往遇见的丫头婆子不下百人。 个个对她要恭敬有恭敬，要礼数有礼数，全无姜瑶口中的刁奴样子。 而且，她来前也打听过一番。 听说姜舒绾很受世子爱重，她嫁进来也就一个多月，世子就送了她好些绸缎做衣服。 他还送了一块极品帝王绿玉佩。 此刻，正挂在姜舒绾的腰间。 真真是无语了。 谁家虎狼窝这样吃人啊？ 若是天下间还有这样的虎狼窝也叫来吃一吃她啊！ 宋氏想着就心肝儿痛。 她是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见着屋里的炭盆都要多看两眼。 今年真是老天作怪，前一阵暖和的春树都发芽了。 这个月却都是暴雪天气。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冷的人根本不敢出门。 连带着炭价飞涨，她以往还能烧两盆炭，今年却是一盆炭都是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舒绾这屋子，却是炭火管够。 暖和的跟春天一样。 “天啊，这可太暖和了。” “今年炭价比往年翻了六七倍，这么多炭得多少钱啊！” “侯府真是太富贵了！” 另一边，婶娘盯着炭盆也是眼睛火热。 她穿了三层棉衣，依旧挡不住寒风冷冽，冻的耳朵发痒。 可她进来姜舒绾屋里一会子，竟热的流汗了。 炭价如此之贵。 姜舒绾屋里的炭竟跟不要钱一样任她烧。 见此，姜舒绾只笑笑不说话。 不管是借力打力让温氏禁了足，把礼仪嬷嬷罚到庄子上。 还是族宴，和推常妈妈当大嬷嬷也好，她开局走了三步好棋，只叫温氏有了危机意识。 死死抓住管家权，把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理的妥妥贴贴。 就怕哪里做错了，叫姜舒绾找着机会借此染指管家权。 是以。 不管外面炭价一天比一天贵。 姜舒绾院里的炭却是按着她的份例，一点不少的。 不像上一世，姜瑶嫁到侯府尽走臭棋。 大冬天被温氏克扣炭火，她也无处伸冤。 “是啊！” “炭多贵啊……” 宋氏盯着炭盆眼珠子全是羡慕嫉妒，还窝火憋屈的很。 这么好的富贵，这么好的婆家可是她那个笨女儿硬生生送给姜舒绾的。 老天爷啊！ 你不长眼啊！！ 宋氏破防了。 她瞧着姜舒绾，瞧着这一屋子的富贵体面，心态直接崩了。 姜舒绾回门的时候，她没崩。 只因姜舒绾虽然有温氏送的手镯，还有体面衣裙，将她家笨女儿比了下去。 可姜瑶总归也是高嫁到伯府，小伯爷女婿对她也好。 姜瑶那一身对她们姜府来说昂贵的首饰衣服，也是伯夫人送的。 如此，倒跟姜瑶之前说的一样。 说伯夫人仁善，说小伯爷会疼人，把她当眼珠子护着。 说伯府是个福窝窝，她嫁过去是去享福的。 她便想着侯府的泼天富贵送给姜舒绾就送了。 反正她女儿嫁的也不错。 谁知道前后也就过个年的功夫，伯夫人磋磨姜瑶的信息就叫下人千辛万苦传回来了。 而到这时，她才知道姜瑶回门那一身，根本不是伯夫人送的。 伯夫人一直针对她，瞧不上她。 只因温氏对姜舒绾好，送她手镯，显得婆媳关系好。 姜瑶怕落了下乘，所以撒了谎。 如今谎撒不下去，才叫她知道真相。 可真是气死人了！ 第90章 宋氏求姜舒绾给姜瑶撑腰 “母亲请用茶。” “婶娘请用茶。” “母亲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姜舒绾招呼她们坐下来，这大过年的，便是宋氏这样的从五品官夫人也有的是应酬。 宋氏突然过来找她，肯定有事。 “绾绾，你可得帮帮你妹妹……” 一说起姜瑶，宋氏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她哭的时候，她身后一个青衣丫头也跪下哭求姜舒绾救救姜瑶。 “求大小姐救救二小姐吧，二小姐快被伯夫人磋磨死了……” 青衣丫头哭的跟小花猫似的。 宋氏一哭，她就下跪，可见是事先商量好的。 不过她哭声不似作假，而且之前她一直低头跟着宋氏后面，她没注意。 现在一瞧，青衣丫头不正是姜瑶的贴身侍女么？ 此刻她头发乱了，鬓角散了。 衣脚也有被树枝勾破的样子。 这是翻墙出来的？ “回大小姐的话，奴婢确是翻墙出来的。” “伯夫人禁了二小姐的足，不叫二小姐出门。” “除了二小姐，便是我们这样的陪嫁，没有伯夫人主母令牌也不得出府。” “若不是家里的小厮丫头搭了人梯，我也没法翻墙出来给太太和大小姐报信。” 青衣丫头如诉如泣的说。 “大小姐，自打二小姐日日给伯夫人立规矩后。” “伯夫人就变着法的磋磨二小姐，天天叫她在雪地里立规矩。” “这么冷的天，就叫她在雪地里站着，我可怜的二小姐啊，可冷死她了。” “伯夫人还叫她背女《女诫》《内训》，连饭也不给二小姐好好吃。” “前两日两府团年，伯夫人也不叫二小姐参加，二小姐具都忍了。” 姜舒绾微微挑眉。 怪不得过年这段时间，没听见伯夫人和姜瑶吵架。 原来是姜瑶怂了。 说来姜瑶也不是全无脑袋。 伯夫人不论是身份上，还是地位上都高她一头，又拿着教她规矩的尚方宝剑。 姜瑶和她硬碰硬，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 之前她还有裴泠玉帮着，现如今裴泠玉厌恶了婆媳之间的拉扯，天天躲在外面。 姜瑶更只有被磋磨压榨的命。 她学乖了，忍着气，不跟伯夫人吵，到是上策。 一般婆婆见到儿媳妇乖顺，多多少少都会对儿媳好点。 显然，伯夫人不是一般婆婆。 不然，也没有今天这遭。 “二小姐对伯夫人温顺柔和，就是想着家和万事兴。” “没想到伯夫人变本加厉，不但在吃食上克扣二小姐，连炭火也不给。” “这几天连翻大雪，二小姐屋子冷的跟冰一样。” “二小姐已经病倒了，还请大小姐救命，不然二小姐真要被冻死了！” 青衣丫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姜舒绾对她熟悉，她是姜瑶的贴身大丫头，在姜府时就是有体面的。 如今这副惨兮兮的样子，可见不只姜瑶在伯府过的不好，她们这些陪嫁丫头也跟着受了不少折磨。 姜瑶过的艰难是真。 但是要被冻死，就有点太过了吧…… 世家女嫁到伯府不足一月就死了，伯夫人纵然对姜瑶再不满意。 也不敢让她活活冻死。 不然传出去伯府那真是不敢出门见人了。 “大小姐，请您一定要救救二小姐啊！” 没有漏看青衣丫头乱转的眼珠子，姜舒绾敛了敛神色，心知这丫头果然夸大其词。 为了让她出手，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 只是宋氏既把青衣丫头带到她面前，她便不好不管。 她和姜瑶说到底在外人看来，都是姜家的姑娘。 当妹妹的过的这么惨，冬天病了连个炭火都没有，姐姐却不管不问。 那不是让她名声抹黑？ 温氏知道了估计做梦也得笑醒。 而且宋氏还特意带了姜府族亲婶娘一起过来。 可不就是怕她装聋作哑，到时候婶娘回去一说，姜府的亲戚如何看她？ 所以。 她管肯定是要管的。 不过怎么管，也是有方法的。 总不能像宋氏说的，大刺刺的带着青衣丫头上门去问罪。 她有毛病！ 为了姜瑶去和伯夫人为敌。 “笃笃笃~” 少手纤细如玉的手指在梨花木桌上敲出规律的声音。 片刻思索一番，姜舒绾心中便有了计较。 “青杏，你去我库房选几匹料子，再备几盒点心果子。” “大过年的，伯府与侯府离的这么近，我这么宅在家里总归不好，也该去给伯夫人拜拜年才是。” 她这借口，当真是是天衣无缝。 大过年的，都是一家子亲戚，可不得走动走动。 宋氏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闻言，只更加高看了姜舒绾一眼。 小小年纪就把这些弯弯绕绕看的这般清楚，怪不得她总是磋磨姜舒绾不成，反惹得一身腥。 姜舒绾真是智商在线的。 她这几年天天耳提面命，让姜瑶不要招惹姜舒绾。 姜瑶就是不听，故意设计姜舒绾，把侯府这样的泼天富贵白送姜舒绾不说。 现下还要靠姜舒绾撑腰。 好处没沾到，尽吃亏了。 哎哟喂！ 她怎么生了这样的笨丫头哦！ 宋氏心里生气，又担心姜瑶的处境，便把心里那里心酸嫉妒的情绪都收起来了。 一个劲的多谢姜舒绾。 “ 这要说还是我们绾绾好，听说妹妹受苦，就马不停蹄的安排。” “真是太谢谢我们绾绾了。” “谁说不是呢，怪不得我们绾绾能当侯府少奶奶，命好不说，富贵了也不忘了帮衬姐妹。” 婶娘也在旁边夸姜舒绾有情谊识大体。 两人一通夸赞，只把姜舒绾夸成了仙女菩萨。 “母亲，婶娘说笑了，都是一家子血亲，没得叫别人白白欺负。” 姜舒绾谦虚了几句。 她若是不管不问，不但对她名声有碍。 还会让外人觉得姜府好欺负。 既如此，走一趟伯府又如何。 反正不过就费点口水而已。 很快青杏就选好了上门礼，着小丫头们带着点心绸缎，一行人往伯府走。 宋氏小心翼翼的跟在姜舒绾身边，一步不敢离。 伯府如今落魄了，权势富贵依旧甩姜府三条街。 不是她能惹的起的。 不然青衣丫头来报信，她早打上伯府了。 又何必变着法子的来求姜舒绾。 第91章 姜舒绾来伯府 伯侯两府就在一条街，出了侯府，连马车也不用套。 姜舒绾和宋氏坐了两顶轿子，婶娘倒是没去。 宋氏怕她亲眼看见姜瑶受罪的场面，丢了面子，打发婶娘走。 “大雪路滑，我让马车送婶娘吧。” 姜舒绾招呼了一声，让府里腾出一架马车送婶娘回去。 大过年也没有让婶娘空手回去的道理，让桃嬷嬷捡了一匹布，加些许瓜果点心送她。 婶妨没想到还有这种奇遇，立刻对姜舒绾投来感激无比的目光，对宋氏心里不知“呸呸呸”吐了多少口水。 宋氏带她来侯府，就是怕姜舒绾推托，不肯出手相帮。 现下目的达到了，半路卸磨杀驴，直接让她回去。 大冬天的，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也忒不厚道了。 反倒是姜舒绾又是相帮姐妹，对她也客气。 还送她果子点心布匹，又让马车送她回去。 啧啧啧。 怪不得人家能嫁侯府，能过体面富贵日子…… 瞧瞧这人品。 人和人的差距可太大了。 这人品差了，可不是过的惨兮兮。 婶娘白了眼宋氏，已然是把她看低了。 宋氏被她眼神刺激的很是难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姜舒绾低头捂嘴，只当自己没看见。 青杏掀开轿帘，她上了轿子，很快就到了伯府。 青杏前去敲门，守门的小厮家丁一听是侯府的少奶奶，连忙开了门。 一边还派手脚快的下人去后院通知伯夫人。 “世子夫人这边请。” 领路的婆子对姜舒绾非常恭敬客气。 姜舒绾轻轻“嗯”了一声，带着宋氏慢悠悠往后院走。 上一世她在伯府住了小十年，现如今故地重游。 别说，还真有一番特别的滋味。 不管是见着故人，还是以前的花花草草，都有一股子亲切。 宋氏也在打量伯府。 侯伯两府富贵，平常一条街不得住个五、六十户，七、八十户人家。 这两府却独占整条街。 不过伯府终究不如侯府，府门没有侯府大气阔绰不说。 院子也比侯府小了好几圈，奴仆也没侯府多。 花园里的太湖石，也没得侯府的造型奇特美观。 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加起来距离就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她家那个笨丫头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亏麻了！ 没有错过宋氏眼里的心疼悔恨，姜舒绾收敛着神色慢慢往伯夫人的院子走。 侯府匾额一个是“敕造文远侯府”，一个是“敕造永昌伯府”。 敕造就是奉诏令建造的府邸。 既奉诏令，那么一花一木，一屋一亭都按规格做的。 侯府比伯府高了一个爵位，当然连花园子都大了伯府三圈。 只是伯府人口简单，花费比侯府少了许多。 所以伯府是很有钱的。 当然那都是上一世的事了。 毕竟这回世家女可是把嫁妆全拖回去了。 伯府资产大大缩水，现下炭价如此高，伯夫人定然是心疼了。 加上她又不喜欢姜瑶，可得缩减她的炭火么？ 她正想着，伯夫人带着一群丫环婆子迎了出来。 “世子媳妇，大冷天，你怎么来了？你快进。” “你怎么不下个帖子，倒叫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伯夫人脸上带笑迎出来，说话的口气也非常亲昵。 但姜舒绾还是听出了她话里不满的意思。 世家贵胄重规矩，不下帖子，冒然前来，这是很不礼貌的事。 照理遇着这种情况，姜舒绾要道一声抱歉。 姜舒绾嘴角一勾。 她不想为着姜瑶与伯夫人为敌。 更不会为着姜瑶，和伯夫人道歉。 “伯太太没收着帖子吗？” “我明明写了的啊！” 姜舒绾一脸懊恼，指着宋氏身后低着头的青衣丫头，训斥道。 “你是怎么送贴子的？”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伯夫人下意识看了那丫头一眼。 惊！ 这不是贱蹄子的贴身丫环？ 怎么变成姜舒绾的丫环了？ 明明她昨儿还看到这丫头在府里的。 伯夫人愣了一下，再看看姜舒绾身边气鼓鼓看着她的宋氏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是姜瑶派了丫头出去报信，找人给她撑腰来了。 伯夫人牙齿一咬，狠狠剜了身边的贴身嬷嬷一眼。 她不是叫人将姜瑶的院子锁了，竟还有人能翻出去？ 伯夫人眼中闪过怨毒的光。 对姜舒绾立刻客气万分起来。 之前她还觉得姜舒绾不请自来，有些没礼貌。 现下知道姜舒绾是为姜瑶撑腰来的，她便有些犹疑。 毕竟姜舒绾在裴老夫人那边都有脸面。 若姜舒绾真为姜瑶撑腰，那她还真不好应对。 “哎呀，原是丫头过错，这些小丫头就是不会做事，快请进快请进。” “多谢伯夫人。” 姜舒绾笑盈盈的应了一声，又叫青杏把带来的绸缎点心拿出来。 她带来的东西都不值几个钱，点心果子都是院里吃不完的。 绸缎品质倒是不错，不过都是她库房里比较老气的料子。 她穿不了，于伯夫人这个年龄却正合适。 伯夫人一见果然喜欢上了。 “都是一家子亲戚，也太客气了……” 嘴里说着，收礼却不客气。 对姜舒绾的来意，也有些摸不清了。 若来给贱蹄子撑腰，姜舒绾也太客气了些？ 压下心中的疑惑，伯夫人热情的将姜舒绾迎了进去，又让丫头给她上茶。 她对姜舒绾可谓是热情又周到，对宋氏就平平了。 两亲家见过礼，宋氏茶也不喝，直接说要去姜瑶院子看看。 亲家母要去女儿院子看看，没有拦人家的道理。 伯夫人在前头带路，一边还跟贴身嬷嬷李嬷嬷使眼神。 李嬷嬷闪身走了，伯夫人故意带人慢慢走。 姜舒绾一看她行事，就知道伯夫人肯定是对姜瑶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方便让她们看见，所以让贴身嬷嬷去扫尾。 她慢着走，姜舒绾也不催，也慢着。 大家慢悠悠的，闲庭信步一般。 宋氏却心急的很，直接抓了青衣丫头让她快快领路。 “太太这边走。” 青衣丫头也是救主心切，她领着宋氏，主仆几个几大步就走远了。 第92章 傻丫头，你真是猪油蒙了心 “这也太没规矩了，这里是伯府又不是姜府。” 伯夫人连忙追上去，姜舒绾不着急慢悠悠的走。 等她到了姜瑶院子门口，老远就看见姜瑶骑在李嬷嬷身上打她的嘴巴。 “你这个老货，你竟敢锁我院子。” “你是什么身份！” “你简直该死！” 姜瑶几巴掌直接把李嬷嬷扇成了猪头。 李嬷嬷“哎哟”“哎哟”叫唤着，一边躲一边想把手里拳头大的锁藏起来。 姜舒绾瞟了眼姜瑶的院门，在看了一眼锁。 便知道伯夫人要扫的尾就是她把姜瑶院子锁了的事。 裴老夫人和一众族亲让她教姜瑶规矩，但没叫她锁门。 如此，倒是有点过分了。 “你怎么做事的！” “这点事都做不好！” 伯夫人直接踹了李嬷嬷一脚。 她都提前让李嬷嬷过来了，怎么还能被抓着。 李嬷嬷痛呼一声，更恨姜瑶了。 她是伯夫人身边最得用的，有的是脸面。 若不是姜瑶纠缠她不让她走，她怎么会挨骂。 “夫人，都怪奴婢不好，奴婢知道亲家太太过来了。” “就想着这样的好消息定要叫少夫人知道，谁知道下夜守门的老婆子吃醉酒把锁二门的钥匙挂少夫人门上锁着了。” “奴婢刚开了锁，少夫人就对奴婢又打又踢。” “奴婢真是冤死了！” 李嬷嬷哭啼啼的叫冤，随便躲到了伯夫人身后。 “原是如此。” “姜瑶你就别生气了，我替你处理了守门老婆子就是。” 李嬷嬷这话真是相当老辣，直接把锁门的事怪到老婆子身上了。 将她和伯夫人全摘了干净。 伯夫人也借坡下驴，顺着李嬷嬷的话把罪责怪到莫须有的老婆子身上。 “你胡说，明明是你这个老巫婆故意锁的我。” “还锁了好几天！” 姜瑶摇摇欲坠的站起来，她一脸病容，气喘吁吁。 年轻人底子好，生着病都有几分力气。 只是她将李嬷嬷这么打了一顿，全身力气也用的差不多了。 “娘，你来帮我了？” “娘，我不是让您找玉郎过来，怎么不见他……” 姜瑶也看见宋氏了，连忙奔过去，又到处去找裴泠玉的身影。 却看到姜舒绾。 她愣了一下，下一瞬间就往门里躲。 她向来和姜舒绾攀比，怎么愿意让她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 “娘，姜舒绾怎么来了？她怎么来了？你怎么把她请来了？” 姜瑶羞愤莫名，一边拉着宋氏进屋，一边连忙叫丫头给她整理头发穿衣服。 这两天裴泠玉有事都不在府里。 不知道伯夫人不跟她炭，让她冻病了。 她便叫贴身丫头出去找宋氏报信，让她派人把裴泠玉找回来。 到时候看到她这副样子，裴泠玉还不心疼死。 只要裴泠玉跟她一条心，她不信斗不过伯夫人。 “我找他？我哪去找他？” “你跟我说的他以前常去的书社茶楼我都找遍了，连个人影也没寻着。” “我听说他和一些贵族子弟，去郊外冬猎去了，不知道好久才回来呢。” 宋氏一肚子气。 她何尝愿意让姜舒绾看到她们母女狼狈的样子。 只是寻不到裴泠玉，她又怕姜瑶熬不住伯夫人磋磨，才舍下脸去求姜舒绾。 “玉郎去郊外冬猎了？” “不可能啊，玉郎明明说是和一群同窗读书去了……” 姜瑶愣了一下。 大年三十团完年，裴泠玉就说约了几个同窗一起读书。 她多没想，后来裴泠玉一连几个晚上没回来。 她就想是不是他们一起读书效果好，所以就留在那边了。 当妻子的，夫君上进，她欢喜还来不及。 怎会阻拦？ 只是伯夫人趁机锁院子又不给她炭，吃食也是残羹剩饭。 只叫她生了病。 这个时代生病可是会死人的。 她心里害怕才叫贴身丫环出去报信，让母亲派人去寻裴泠玉。 既能叫她解了困境，又让伯夫人的恶毒叫裴泠玉知道。 到时候伯府还不是她说了算…… 可宋氏却告诉她，裴泠玉和一群人出去玩耍了。 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玉郎明知道伯夫人针对她，怎么可以丢下她出去打猎呢。 还几天都不回来。 玉郎可不是那样的人。 现下也不是和母亲争辩的时机，姜瑶一边穿衣，一边道。 “寻不着玉郎，您也不该叫姜舒绾来啊！” “您就不能去请老太太吗？” “老太太？你以为我是谁？我能见着裴老夫人？” 宋氏都无语了。 裴老夫人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说见就见。 而且就算见了，裴老夫人也没可能亲来。 她求姜舒绾还快一点。 姜瑶心中顿时憋屈冒火。 “您求她有什么用，她又不中用……” 回门那天姜舒绾和裴宴之相敬如宾的样子，她又不是没看见。 姜舒绾不得裴宴之喜欢。 她在侯府能有地位？ 不过也是个被磋磨的小媳妇罢了！ “傻丫头，你真是猪油蒙了心。” “你还做梦啊？” “什么侯府是个虎狼窝，根本和你说的不一样。” 宋氏连忙把她进侯府的所见所闻说给姜瑶听。 “你是没亲眼见着，你大姐姐过的可舒心气派了。” 她一边说一边气的拍胸口。 天老爷啊！ 这种好日子怎么叫姜舒绾过上了。 可气死她了！ 姜瑶都懵了。 族宴上姜舒绾确实出了风头，让裴老夫人喜欢她。 可是送海珠是怎么回事？ 那海珠她知道，是裴老夫人珍爱的嫁妆。 上一世，温氏眼馋的很，旁敲侧击几次裴老夫人都没给。 姜舒绾只在族宴上表现了一回，就给她了？ 不能吧！ 还有侯府那些家生子，对姜舒绾那般有礼？ 她一听一个不信。 姜瑶想着已经穿戴齐整。 另一边，伯夫人和姜舒绾也进来了。 两人笑着相谈甚欢。 “倒叫世子媳妇见笑了，一个老婆子喝醉了酒，竟将府里少夫人的门给锁了。” “世子媳妇你放心，我已经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伯夫人对姜舒绾陪着笑脸，她说着进了屋，看见脸色不好看的宋氏便亲热的一口一个亲家母。 全然没有最开始的冷淡无视。 变脸这门艺术，真是早早就发扬光大了。 第93章 赚了两盏燕窝 “委屈亲家母了，也叫姜瑶受委屈了。” “说来也是惭愧，大过年的府里事多人杂，我真是管不过来，竟叫一些刁奴欺负了姜瑶。” “不过我已经将犯错的婆子处理了，断然不会白白委屈姜瑶的。” 伯夫人满口虚伪，说谎一点都不带喘气，也一点都不脸红。 甚至她心里还委屈呢，那一个伯夫人竟要低声下气和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夫人说话。 呵！ 若不是姜舒绾在场，她怎么如此？ 说到底都是姜舒绾这个世子夫人当的太有面子了。 不仅族宴上大放光彩，叫所有族太太都刮目相看。 还叫裴老夫人送了珍爱的嫁妆首饰。 如此，看在姜舒绾面子上，她可不得给宋氏一点脸面。 一个家族就是这样的。 一个人出息了，其他人都得沾光。 想着，伯夫人暗地里轻蔑的扫了宋氏一眼。 这宋氏倒是个有心机，知道叫姜舒绾陪着一起。 若只单单宋氏前来，别说赔礼道歉，她连门都不会让她进。 宋氏若闹，有本事就将姜瑶带回去。 最好永远不回来，那才好呢！ 另一边，姜瑶原是在打量姜舒绾的。 她见姜舒绾一身绫罗，一头点翠头面，又是富贵又是精致。 还被一群丫头婆子拥簇着，众星拱月，气质神态皆是不凡，脑子里便响起宋氏刚才的话。 什么侯府不是什么虎狼窝。 什么姜舒绾在侯府过的可舒坦之类的话。 那一瞬间，她心中全是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呢？ 上一世，她在侯府过的可不是这样的日子？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这肯定不是真的！ 姜瑶脑子乱哄哄的，听了伯夫人的话，枪头立刻对准了伯夫人。 “你怎么把什么都推到一个婆子身上去！” 姜瑶被伯夫人巧言令色，祸水东引的招术激的红了眼睛。 宋氏也是相当心疼姜瑶受苦。 母女两个把姜舒绾忘到脑后，气冲冲的跟伯夫人争辩，但都奈何不得她。 说到底伯府是伯夫人的地盘，她说是老婆子的错，姜瑶宋氏说再多也是无用。 因为这满府的下人，除了她们姜家的人，都是伯夫人的人。 两边各有说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算拿到裴老夫人面前也讲不清。 家务事从古到今都是个难题。 姜瑶争辩不过伯夫人，一肚子全是受了委屈诉不了的心酸。 这和她想象嫁入伯府享福的局面差太多了。 姜瑶嘴唇都咬破了。 若是往日，她定要与伯夫人拼个对错，绝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可是。 姜舒绾在这，她只觉得万分丢脸，只想事情早点结束。 “这屋子怎么这么冷？” “李嬷嬷还不点炭盆来，还有大夫呢，听说我儿媳病了，我赶紧就请了大夫。” 另一边，伯夫人又在装样子了。 炭盆立刻点上。 大夫也来了，给姜瑶把脉，开了一副方子给她养身体。 老巫婆！ 太会装了！ 真想撕了她的面具！ 姜瑶眼睛血红血红盯着伯夫人，只恨不得咬她的肉。 伯夫人完全不鸟她，她全副心神都在姜舒绾身上。 姜瑶算什么！ 不过是任她磋磨的贱蹄子罢了！ 可姜舒绾若是去老太太屋里说，大冬天的她不给姜瑶烧炭，病了也不请大夫。 怕是老太太也要责怪她。 若是姜舒绾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世子媳妇，你看我这家管的，竟叫你妹妹冻病了。” “但是你别误会啊，真不是我不给她用炭，实在是这几天炭太难买了，我一时没买着……” 瞧她那副样子，姜舒绾就知道伯夫人在想什么。 她自然是什么都顺着伯夫人说。 伯夫人说是守门老婆子的过错，那就是老婆子的过错。 炭没买着那就是没买着。 反正受罪的也不是她。 而且炭也点上了，姜瑶也被放出来了，此行目的达到，她喝了一盏茶就准备打道回府。 伯夫人连忙送她到门口，她刚刚怎么收姜舒绾的礼，就怎么给她送回去。 还特意翻了倍。 两倍回礼给姜舒绾。 那她不是赚了？ “这如何使得？” 姜舒绾眼里含笑，她推拒着不收，伯夫人却不由分说的让下人直接送到侯府她院子。 “世子媳妇，你是个好的。” “你说我管着这么大一个家容易吗？现如今炭价又贵又难买，我一时没买着炭，就把儿媳妇给冻着了。” “她母亲便对我没个好脸色。” “还是你好，你明白我的难处。” 她一边说，一边假模假样的抹眼泪。 姜舒绾笑盈盈的听她说着，眼中却闪过宋氏与伯夫人掰扯起炭火的样子。 锁门这事可以推给下人。 姜瑶屋里冻的跟冰窖一样，她却是推脱不过。 宋氏心疼姜瑶，加上伯夫人明明白白的把柄抓着，纵使伯夫人权势高于她，她也是甩了脸色的。 伯夫人倒是聪明，连忙把姜瑶族宴上的表现说出来。 宋氏直接瞪大了双眼，她没想姜瑶竟在族宴上丢那么大的脸。 气势便弱了几分。 伯夫人终究理亏了，灰溜溜从姜瑶院子出来，送姜舒绾到门口。 她现在可上心巴结姜舒绾呢。 就盼着姜舒绾别一味偏帮她妹妹姜瑶，好叫姜舒绾知道知道她的“难处”。 “伯太太严重了，我虽没有管过家，但炭火难买我也是知道的。” “想来伯太太也不是故意的。” 伯夫人忽悠她，她就假装自己被忽悠吧。 反正她又真不是来为姜瑶撑腰的。 她走这一趟，不过费了些口舌，却已是尽了礼数，赚了名声。 又受了伯太太的重礼。 如此也是赚了。 皆大欢喜。 姜舒绾开开心心打道回府了。 “小姐，伯夫人出手还挺大方，除了两块上好绸缎，还送了两盏金丝燕窝呢。” 一回府，青杏就开始清点伯夫人送的东西。 之前姜舒绾搭上自己的东西，去帮姜瑶的忙，她心知姜舒绾不可能不去，终究还是觉得亏了。 现下见着两盏金丝燕窝，只觉得不愧是小姐。 永远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个小财迷！” 姜舒绾忍不住笑了。 第94章 没两天甜蜜日子了 另一边。 伯府。 汤药已经煎上来了，宋氏一边喂姜瑶喝药，一边生气。 “你看看你嫁的什么人！” “把新媳妇扔在家中自己玩乐去了！” “亏回门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好，我也是眼瞎。” 宋氏说起裴泠玉就一肚子气。 回门府历历在目，当时也没瞧出裴泠玉是这样的人。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玉郎呢？玉郎不可能骗我的！” “就算他真去打猎了，真是那群贵公子撺掇的他，他肯定是无辜的……” 姜瑶全然都站裴泠玉一边。 裴泠玉为了她，可是连礼法和脸面都不顾的。 他对她的一片真心，再真不过！ “我看你真是被他迷了心窍了……” 宋氏气冲冲的。 母女两个吵了一架，宋氏也渐渐冷静下来了。 裴泠玉是个好的说辞她也接受了。 毕竟她也只是听说裴泠玉出去玩了，没亲眼看着。 而且确实也有可能是那些世家子弟撺掇裴泠玉去的。 裴泠玉对她女儿的深情，她也是见过的。 应是真心真情的。 两人把裴泠玉的事揭开，又说起姜舒绾。 “你看看她过的什么日子，我真真是后悔……” “娘，你莫着急，现下过的好不算什么，以后过的好才是真的好。” 见宋氏悔的捶胸顿足，姜瑶老神在在，一点不着急。 确实。 宋氏说姜舒绾风光的时候，她心里是有点子急。 尤其看见姜舒绾一身体面，腰挂帝王绿，被伯夫人和丫头拥簇着走进来的样子。 那气派的样子。 不就是她幻想中在伯府掌权的样子。 甚至，比她幻想的还要富贵！ 还要有体面！ 她当时真是不敢置信。 想不到姜舒绾能过的这么体面。 上一世，也是这个时间点。 她因为在族宴上礼仪不全，天天被温氏关在佛堂学规矩。 温氏歹毒，规矩真的假的混合着教。 每当她以为已经学好了，就故意让她犯错出丑。 如此她只能打回去重新学，温氏也能一直折磨她。 上一世。 温氏那个毒妇，真是折磨死她了。 怎么到了姜舒绾就和她不一样了？ 姜舒绾怎么可能过的那般体面？ 不过，她很快想通了。 “娘，你等着，姜舒绾现在过的舒心，不过是在族宴上表现好，老太太愿意给她两分脸面罢了。” “等过一段时间，有的是她苦吃！” “温氏那个毒妇，将他小儿子当成心肝肉一样捧着。” “对裴宴之连子侄都不如，更别说姜舒绾这个儿媳妇了！” “也就是现下过年忙，等年后空闲了，她有的是法子折磨姜舒绾。” “还有裴宴之，他不是没和姜舒绾圆房么？” “一个女人，没有男人的宠爱？她能走多远？” “她早晚垮台！” 见她说的斩钉截铁，信誓旦旦的样子，宋氏也信了几分。 一个女人，婆母不慈，夫君不喜。 那肯定是走不长远的。 只是…… 宋氏：“伯夫人好像也不是很慈啊？” 那一瞬间姜瑶有种被回旋镖打中的感觉，顿时暴怒！ “我哪知道啊！” “那个老巫婆！” 姜瑶气的砸了半个屋子。 他妈的！ 真是气死她了！ 上一世，伯夫人明明疼姜舒绾如珠如宝。 到她这里，只剩磋磨了。 另一边，姜舒绾也通过丫环传话，听到宋氏那句“伯夫人也不慈”的话了。 她直笑的花枝乱颤。 宋氏小心机确实一个一个的，让人不喜。 但有时候她当起喜剧人来，真是让人捧腹大笑。 “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瑶肯定被气死了……” 她笑的倒在贵妃榻上。 青杏也在旁边捂着嘴笑。 “可不是呢，二小姐直接气的砸了半个屋子。” “毕竟那是亲娘刺的一剑，正中心窝，二小姐可不得郁闷死……” 姜瑶确实郁闷了。 不过她待遇也好起来了。 一个是因为姜舒绾这么走了一遭，伯夫人也不敢明着一点炭火也不给她。 加之裴泠玉玩够了也回来了，听姜瑶一通诉委屈。 这位多情种子又是心疼又是内疚。 在婆媳拉扯之中，又重新站回了姜瑶这边。 他也不舍得让姜瑶去立规矩了，只天天守着姜瑶喂药煎药。 两人一时之间，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甜蜜。 新婚夫妻一样，过上了蜜糖一般的小日子。 伯夫人奈何不得她们，又到裴老夫人那边告状。 这天，姜舒绾去裴老夫人院里的时候，刚好看见伯夫人离开的背影。 几个丫头婆子也在小声议论。 “小伯夫人确实不成体统。” “只是怎么看伯夫人的样子，恨不得小伯爷、小伯夫人离心？” “这当婆婆一心想着儿子媳妇水火不容，当真是有点过了。” “伯夫人这是恨上小伯夫人了，我听说这几天老伯爷又回了几次京都。” “花了好些银子想谋个差事，都叫世家女娘家给搅和黄了。” “老伯爷心灰意冷，又回了道观，这次还收拾了好多行李，怕是要长住了。” “这可得了？一府男主子竟长住道观？” 丫头们啧啧稀奇，见了姜舒绾连忙行礼，让她稍等一会，老侯爷、世子、老太太正在屋里商议朝廷要事。 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少奶奶，可要去暖阁坐一会子？” 小丫头怕她干等着。 姜舒绾摇头拒绝了。 朝廷的消息，她当然要听。 “我等一会就行。” 姜舒绾抱着暖炉，裴老夫人发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伯府这两年真是不像话，无事不登三宝殿。” “女主子跑来告状，说儿媳终日缠着儿子，打扰儿子读书，不成体统。” “她看她也不成体统，天天盼着儿子儿媳离心。” “那姜二小姐，既然这几天循规蹈矩，不惹麻烦，给她两分体面又如何？偏她做婆婆的各种挑事。” “不过裴泠玉读书却是不能不管，他总归姓裴。” “传我的令，等大年十五一过，就让裴泠玉去国子监好生上学。” “他若是敢点个名就跑出去玩耍，就叫他来见我，我看他敢不敢！” 姜舒绾：“？” 大年十五…… 那姜瑶不是没两天甜蜜日子过了？ 第95章 过年回家又有面子 姜舒绾在外边听的很自在，许是裴老夫人很生气，没多久又听见她声音。 “老伯爷也是不像话！” “大年三十祭祖都不回来，现下好了，一回来就让侯府帮忙找个差事。” “不是肥缺还不去！” “可笑！他去年才叫陛下训斥手脚不干净，贪污了修河公款。” “这才多久就全忘干净？” “他确实不像话。”老侯爷的声音响起。 “幸好母亲拒了他。” “这几天他在上京到处活动，就是想起复。” “不过都没效果，那世家女娘家已到处放话，谁与伯府交好，便是与他家做对。” 老侯爷说着叹了一口气。 裴氏一门两贵，肯定两边都发展的好，于他们才更有好处。 他本是想年后给老伯爷找个普通差事，先做着。 等做出成绩，再往上进一步。 老伯爷眼高手低，还觉得他侮辱他，兄弟两个闹的很不愉快。 老伯爷便自个出去活动，也没人愿意帮他，还受了好些奚落。 颜面扫地不说，心灰意冷，直接搬了行李物品去道观长住了。 看那样子，伯府是指望不上老伯爷了。 只能看裴泠玉能不能立起来。 都是裴氏血脉，看着真是焦心。 还好他儿子是个好的，不用太操心…… 心里盘算着，老侯爷看了裴宴之一眼。 他让裴宴之参加议政，已经有一阵了。 裴宴之都淡定从容，既不惊也不喜，也不为了显得自己厉害乱出主意。 废话也不说。 偶尔遇着难事他说两句，都是有理有据，令他茅塞顿开。 现如今又在搞什么小黑板，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老侯爷对小黑板不熟悉，不过往来裴宴之院子的，都是他国子监的同窗。 一群学生，那应该忙的都是正事，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吧？ 这么想着，他心里也拿不准，便问了几句。 裴宴之便与他简单解释了几句。 “那小黑板确是个好东西。” “可以节省许多笔墨。” “不过那黑炭用着实在不方便，儿子正和几位同窗研究又方便，又可以在黑板上书写的笔。” “目前已经试验了几十种材料，有种白色石膏很有妙用。” 靠。 白色石膏不就是粉笔原料吗？ 小老板都开始研究粉笔了吗？ 姜舒绾略微有些吃惊。 粉笔的主要成份是硫酸钙，也就是石膏，加后热脱水就是熟石膏。 熟石膏加水加颜料，塑造成型就是粉笔。 裴宴之拿了小黑板去研究也没多久。 竟然就开始搞粉笔了…… 果然不能小瞧本地人智慧。 看来过不了多久，粉笔就会问世了。 “如此倒好。” “不过你也不要花太多时间在上面。” “那东西就算用着节省费用，但总归和写在纸上不一样。” “今年秋天你就要下场，一切以秋闱为重。” 老侯爷听他说完，点了点头。 但并不想裴宴之在粉笔上面花太多功夫。 说到底秋闱才是正事，他们家也不差笔墨纸钱。 “儿子知道。” 裴宴之眼皮一垂并没有多说。 毛笔字和粉笔写在黑板上的字，自然出入很大。 但粉笔若真能造出来，对那些因为笔墨头痛的学子实有很大帮助。 还有一些才学普通的人，他们读书也不全是奔着考科举来的。 不少想的都是上一两年学，识几个字，就可以在城里找个活计，或是干点别的什么。 反正能识字，对他们来说好处无限。 粉笔有用着呢！ 当然前提是得弄出来。 话谈到这正事也差不多说完了，小丫头便进去通报说姜舒绾明天要回娘家，现来给老太太请安。 “快让绾丫头进来，过年过节，她是该回去的。” 守门婆子打了帘子请姜舒绾进去。 姜舒绾莲步进去，裴宴之刚好从里面出来，两人错身而过。 互相见了个礼，也没说话，裴宴之就匆匆回书房继续研究粉笔去了。 第二天一早，青杏把姜舒绾回娘家准备的年礼往马车搬。 “小姐，您昨儿专门寻着世子在的时候去老太太院里。” “还特意让丫头禀报您今儿要回娘家，怎么世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理说过年这种节日，裴宴之这个女婿应该是要陪姜舒绾一起回娘家吃个饭的。 但裴宴之最近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的研究粉笔。 姜舒绾并不觉得裴宴之会陪她回娘家。 甚至搞不好他连这事都忘了。 她可不得提醒提醒他。 “小姐，咱们都快出发了，世子怎么还不来啊？” 青杏望穿秋水一样看着府里面。 姜舒绾抱着牡丹缠枝鎏金手炉却淡定的很。 她还心情很好的欣赏墙角那株开的正艳的红梅。 突地，府里面一阵小跑声音传来。 青杏欣喜抬头去看，刚好看见裴宴之的贴身小厮手里捧了一块墨过来。 小丫头脸一下垮了。 “少奶奶，世子今日事忙，不得空闲，没法陪您回娘家。” “世子请您见谅，这是一块徽墨，世子专门挑出来送与姜大人的。” “好的，夫君有心了。” 姜舒绾笑盈盈的让青杏接过徽墨。 “小姐，世子怎么这样啊？” “不亲自陪您回娘家就算了，送些重礼也算全了礼数。” “可他这礼也太轻了，一块墨才值几个啊！” “这大过年的，老爷怕是会不喜。” 裴宴之贴身小厮前脚一走，青杏后脚就气鼓鼓的把墨块带同盒子随意往马车上一扔。 “傻丫头，这可不是普通的墨。” 裴宴之送的徽墨乃是当今制墨大家陈君房的得意之作。 不仅外面光洁细腻，款式花纹精致。 墨中还掺有麝香、梅片、冰片等名贵香料。 此墨精贵，专供皇室贵胄受用。 就跟青花竹叶紫毫笔一样，普通的官员见都没见过。 上次回门，裴宴之送了姜父一只青花竹叶紫毫笔，叫姜父在饭桌上好一通炫耀。 这回一块特级徽墨。 皆是姜父喜爱又买不到的东西。 姜父只怕会高兴的找不着北。 裴宴之跟不跟她一起回去，已经不重要了。 她带着这块墨回去，再体面不过。 “什么！” “这墨这么难得？” 第96章 二小姐真奇怪 青杏没想一块墨也能那么精贵，刚扔出手的墨块还没落在马车上就飞扑过去抢救。 “好险险没摔着……” 她紧紧把它抱在怀里，一路舍不得撒手，生怕马上颠坏了。 姜舒绾说“没那么脆弱”，也挡不住青杏护着的心思。 这墨可不只一块死物那么简单，它是姜舒绾回家的体面呢。 而且。 她算是明白了，但凡世子拿出手的东西，就没有差的。 还有她家小姐更是通透的很。 她昨天晚上担心了一整晚，怕世子不跟小姐回娘家，叫小姐被人小瞧。 她家小姐却老神在在的，该吃吃该喝喝。 如此镇定自若。 想来是早就料到世子就算人不来，肯定也会送贵重的东西，让她拿回去撑脸面。 如此算无遗策。 嘤嘤嘤~ 小姐真厉害呢！ 崇拜！ 青杏拿星星眼看着姜舒绾。 “少奶奶，姜府到了。” 姜舒绾扶着青杏的手下了马车。 另一边，姜府内宅。 大过年的，初几头，姜宋两族亲戚也有不少来姜府拜年的。 此刻舅母姨娘婶娘的坐了一屋子，热热闹闹吃着茶。 “娘，你等着吧。” “这一次裴宴之绝不会陪姜舒绾回娘家。” “大过年的，她一个人回娘家，真是丢死人了！” 姜瑶一边喝茶，一边怪声怪气的说。 “是吗？” “不至于吧，我看大小姐在侯府受宠的很。” “对啊对啊，大小姐在侯府可有地位了。” “不只丫头婆子们恭敬着大小姐，她在老太太面前也有脸面的。” “吃穿用度也是尊贵非凡，连海珠也绣在屏风上玩呢。” 姜瑶说的斩钉截铁，一屋子亲戚们没几个信的。 尤其是上回跟着宋氏去子侯府的婶娘，那真是把姜舒绾捧上了天。 “你们是没看见大小姐那屋子。” “天老爷，正屋加上东西厢有十七八间呢，还有下人房杂物房。” “乖乖，她一个人的院子，竟比我家十几口人住的都大。” “屋里随便一个椅子都是上品梨花木，院子里还有上好桌椅就那么雨雪淋着。” “大小姐可说了，坏就换了就是，那口气真是豪气的很。” “玉如意也是随意摆着。” “尤其那海珠头面，原先是用绸缎盖着的，风一吹绸缎落下来。” “啧啧啧，那莹莹白光‘刷’一下照出来，把我这张老脸都照白了三个度。” “我真是从没见过那样昂贵漂亮的首饰。” “可真是大开眼界，看一眼，摸一下，都觉得玷污了它呢。” 婶娘说起侯府所见所闻，好词一个个不要钱的往外蹦。 众亲戚太太们听了她的话，也露出幻想向往的表情。 “乖乖。” “侯府也太富贵了。” “那海珠头面也不得了。” “这要是能看一眼，那不得美死……” “呵！那确实能美死你们，不过你们是没眼福了！” 婶娘泼了她们一盆冷水，还得意洋洋的操起手。 “那样精贵的头面，肯定是见大人物穿的，哪能随意穿给你们看。” 众亲戚们都露出遗憾的表情。 不过她们也知道婶娘说的有道理。 那样精贵的十九件整套头面，肯定只有出席大场合时才会穿。 她们自是无缘得见。 “还是你运气好。” “去了侯府一次，就叫你看见这等好东西。” 众亲戚都羡慕的看着那婶娘。 她们这辈子别说整套海珠头面。 就是普通海珠都没见过呢…… 这要是能见着一颗，那也是长了见识。 “你再说说那海珠长什么样子……” 众亲戚太太都伸长了脑袋，让婶娘再多说两句。 婶娘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除了将所见所闻形容一番，还特意扯了扯自己身上那身富贵团圆的衣料子。 “说起来咱们大小姐人品真是没得说。” “见姐妹有难出手相助不说，对我这等没有权势的普通亲戚也是一口一个婶娘亲热的很。” “我走的时候，她还送了许多果子点心给我，还送了一块布。” “我这身衣服便是那布做的。” 她说着在屋里转了两圈，叫众人都看看那布上华丽富贵的光泽。 “竟是大小姐送的，怪不得这布光泽如此光滑富丽。” “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你这布是哪来的。” “还以为你发了横财呢，原是大小姐给的……” 众亲戚太太都露出羡慕的目光。 “大小姐真是豪气！” “大小姐真是与我等不一样了……” “以前都是姓姜，大家有差距但也不大。” “没想到，大小姐突然就窜到天上去了。” “大小姐啊，是我们再也高攀不起的存在了……” 众人都感慨万分。 姜瑶宋氏就难受的很了。 这是她们姜府。 她一个是姜家主母，一个是姜家嫡小姐，还高嫁到伯府。 裴泠玉还对她宠爱非常，一大早就陪她回娘家。 怎么亲戚们话题全都在姜舒绾身上。 只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简直没将她们放在眼里。 想着宋氏姜瑶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宋氏还好。 她对姜舒绾一直存着敬畏之心。 就算心里对她不满，面上都是客气的。 并不敢轻易说姜舒绾的是非。 姜瑶却是气的攥紧拳头，眼里都是不服气。 “你们等着瞧吧！” “她这次定然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了解裴宴之。 裴宴之冷性薄情，除了对那个表妹有几分和颜悦色。 对旁的女人，一贯视若无睹。 裴宴之陪姜舒绾回门一次也就罢了。 那是姜舒绾运气好。 第二次绝无可能！ “二小姐怎么知道世子一定不会来？” 众人对她斩钉截铁的话起了怀疑。 裴泠玉、裴宴之虽然是一对有血缘的堂兄弟。 但两人又不是一个府的。 姜瑶一个已婚女子，住在伯府。 往日也没听说她和裴宴之有什么交集。 就算伯侯两府时有聚会，有机会见着。 可你一个女子，言之凿凿的说其他男人怎么怎么样…… 这是不是太过逾越了？ 真是奇了怪了。 又不是你夫君，你一口他怎么怎样…… 没搞错吧？ 众亲戚太太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姜瑶。 第97章 海珠步摇出风头 众亲戚太太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姜瑶。 谁家新媳妇不关心自己夫君。 反倒一口一个别人夫君如何如何…… “！”被她们这么一看，姜瑶也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 连忙道，“我是听玉郎说的，他们是堂兄弟，又在国子监读书，关系比较亲近。” “原来是小伯爷啊！” 众亲戚太太都信了。 “小伯爷说的那应该有几分可信度。” “大过年的，世子不来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世子今年要下场呢。” “听说世子要考状元呢。” “世子可真有志气，大小姐可真有福气。” “谁不说大小姐嫁的好呢……” 姜瑶直接懵逼了。 她说裴宴之不来，意图是想姜舒绾丢面子。 这些亲戚她可清楚的很，以前说起谁家大过年的女婿不带女儿回来，她们气都气死了。 一边骂女婿不懂礼数，一边说女儿无用，连夫君的心都笼络不住。 在夫家没有地位。 怎么到了裴宴之和姜舒绾，就变成一个情有可原，一个有福气了？！ 双标！ 这就是赤裸裸的双标！ 以前的你们可不是这样的！ 姜瑶气的倒仰。 她真是白费半天口水。 姜瑶气的咕噜噜喝了半壶茶，等姜舒绾过来的时候，众亲戚太太见她一个人回来。 果真一点不是也没有，只把她当公主郡主一样捧着顺着。 众人都围着她转，众星捧月，好不热闹亲昵。 宋氏姜瑶反倒像陪衬一样，在旁边无人问津。 尤其姜舒绾头上还戴了一根海珠步瑶。 “我滴个乖乖，这就是传说中的海珠吗？” “还以为今生见不着了，没想到竟能亲眼看见？” “听说海珠长在深海，极难采取，价格也相当高昂，一颗就够普通人家一辈子嚼用。” “你说什么普通人家，就是一般官宦人家也没见过呢。” “就是就是。一般官宦人家拥有那么一颗二颗，那也只觉得幸运无比，好好保存。” 众亲戚太太都挤在姜舒绾面前，盯着她头上的步摇，眼里全是渴望和震惊。 “这也太漂亮了。” “这色泽，这圆润度，这发出来柔柔的光芒。” “比普通珍珠好了十倍不止，太好看了……” 不怪她们没见识的样子，实是姜府宋府族亲，不比侯府族亲或是当官的，或是经商的。 各有各的富贵，各有各的体面。 姜府宋府就姜父一个当官，其他都是白身。 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更别说这是放在京都最富贵圈子，都能拿得出手的海珠步瑶了。 她们这一辈子能有几个机会，见识到这么富贵体面的首饰？ 那可不得多看两眼。 以后说出去，也是吹牛的资本。 众亲戚太太眼也不眨的看着步摇，手心也痒的很。 这要是能摸一下就好了。 “诸位舅母，姨母可是想赏玩一二？” 看到她们眼中的渴望，姜舒绾大方的拔下步摇。 裴老夫人送的海珠，打了一副十九根珍珠头面。 剩下的，还另做了两根步摇。 一根牡丹海珠步摇。 一根桃花海珠步摇。 这会子她正戴着牡丹海珠步摇。 亲戚们这么想看，就让她们看看。 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这如何使得？” “我们皮厚肉糙的，万一刮花了怎么是好？” 众亲戚嘴里都谦虚着。 毕竟这东西可贵了，刮花了她们真赔不起。 心里这么想，眼珠子却是落在海珠步瑶上拔不下来。 手也不由得伸了过去，接过步摇，入手便赞叹不已。 “这手感也太圆润细腻了吧……” “这就是一颗价值千金的海珠？” “天爷，我一个白身平民，竟也能摸着这么贵重的物什……” 众亲戚爱不释手抚摸着海珠步瑶，尤其步摇中间那颗足有成人大拇指大小的海珠。 这可真大啊！ 真是个好东西！ 她们一脸享受无比的赏玩了几下，然后在别人催促下，依依不舍传到下一人手里。 一屋子互相传递着观赏了一圈，最后才回到姜舒绾的头上。 “都是多亏了大小姐，不然我等哪有机会见着这么富贵的首饰……” “是呢是呢，全靠大小姐呢。” 众亲戚对姜舒绾越发亲热了。 等姜父进来的时候，姜舒绾拿出她准备的年礼，还有裴宴之送的那块专供皇室贵胄的特级徽墨。 更叫众亲戚羡慕了。 这人啊，过的好不好，真是方方面面都看的出来。 比如姜舒绾，看她的穿戴，还有随手送的礼物。 就知道她过的体面非常。 在看看姜瑶，虽然也高嫁到伯府。 比起姜舒绾，却差了不止一成二成。 姜瑶被她们打量的目光看的难受万分。 她今天回娘家也是好生打扮收拾了。 穿戴都是她箱子里最好的，但还是比不过姜舒绾一根步瑶。 还有她叫裴泠玉准备的年礼，也是依着姜父爱好，特意寻来的徽墨。 只不过是中等品级。 比不得裴宴之送的特级徽墨，让姜父笑的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对姜舒绾也更加看重。 觉得姜舒绾聪慧有本事，不但高嫁，还得夫家如此看重。 不像姜瑶，寻死觅活的要嫁到伯府。 末了还在新婚，就被婆婆欺负，需要姜舒绾这个姐姐帮忙。 想着，姜父对陪姜瑶一起回来的裴泠玉脸色也淡淡的。 “你怎么不寻个特级徽墨！” “特级又不是大街上随便有的，怎么可能轻易寻到。” “那裴宴之怎么有？” “他是他，我是我，你怎么拿他和我比？” “你！” 姜瑶没想到裴泠玉这么说，好不容易过上如胶似漆的两口子，私底下忍不住吵了几句。 吃饭的时候也没说话，各自赌气，谁也不理谁。 准备回府的时候，裴泠玉又想起前些日子姜瑶受的委屈。 便服了软，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哄姜瑶。 姜瑶破涕为笑，两口子又好到一处去了。 伯府、侯府两驾两马车一起离开姜府的时候，姜瑶还得意洋洋的瞟了姜舒绾一眼。 可怜姜舒绾形单影只，连个疼她的男人都没有。 女人做成这样，真是失败呢。 第98章 危机吗? 姜舒绾没漏看姜瑶鄙夷自己的眼神。 她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犹记得前几天她去伯府，姜瑶看到她，一脸闪躲往屋里钻的狼狈样子。 姜瑶当时觉得丢脸。 现在，她又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了？ 也不知谁给她的勇气。 懒得理她，姜舒绾打道回府。 屋里也没什么事，她一连过了好几天舒服日子。 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舒服的跟条咸鱼一样。 “少奶奶，老太太邀您过去用饭。” 正月十四这天，裴老夫人派人过来传话。 姜舒绾稍微收拾了一下，换了一身杏色裙子过去。 此刻，裴老夫人屋里温氏已经在了，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也在。 “见过老太太，太太，两位叔母。” 姜舒绾与她们一一见过礼，便坐下听她们说话。 主要是裴老夫人和温氏说话。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 这样的日子，凡是朝廷命妇，有品级的诰命夫人都要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裴老夫人和温氏都有诰命在身，进宫请安的资格只有她们有。 姜舒绾和两位叔母都是作陪的。 “明日进宫请安，规矩你都晓得。” “你也不是第一次进宫，不过还是要小心谨慎些。” “是，老太太。” 裴老夫人的叮嘱，只叫温氏眼中闪过不耐烦。 她进宫请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还需得裴老夫人再三叮嘱。 裴老夫人瞟她一眼，微微蹙眉。 不是她啰嗦。 若是往年，她自是不用这般小心谨慎。 毕竟老侯爷简在帝心，身有要职。 便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她们也有的是体面。 只是今年伯府失了圣心，连带着他们侯府也失了颜面。 世家女娘家因着他们和伯府的关系，也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正事说完，众人喝了一盏茶，便到了用饭时间。 “老太太，孙女来蹭个饭。” 众人刚在饭桌上坐下，裴姝姝便颠颠的跑进来。 她原本是去姜舒绾院里蹭饭的，听丫头说姜舒绾到裴老夫人这里来了。 便也过来凑热闹。 “你这猴儿，哪里都有你……” 裴老夫人笑骂了她一句，裴姝姝“嘿嘿”笑了两声。 她近日常常去姜舒绾屋里蹭饭，姜舒绾不拘着她。 她性子也越发活泼。 加上平日里也比较得裴老夫人的宠，所以直接过来，一屁股坐在姜舒绾身边。 此刻，一屋子六个主子已经入席。 “上菜。” 常妈妈一招手，端茶丫头们鱼贯而入。 一家子私下吃个饭，也没那么多规矩。 大家边吃边说些趣事，气氛还算融洽。 菜色也不错，山珍鸡鸭十八个菜，有荤有素，有果子有点心。 大家都吃的比较开心，直到青杏又给姜舒绾盛了一碗饭。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目光诧异的落到姜舒绾身上。 “粗鄙！” 温氏直接冷哼了一声。 裴老夫人神色未变，只是眼神有意无意落在姜舒绾身上。 “世子嫂嫂。” “世子嫂子……” 裴姝姝见姜舒绾埋头干饭，连忙轻唤了两声，私底下还扯了扯她衣袖。 “？？？” 姜舒绾后知后觉抬起头，手里还夹着一筷子火腿炒冬笋。 怎么了？ 她什么也没干啊？ “你吃太多了！”裴姝姝手掌掩嘴小声提醒她。 姜舒绾=_=：“……” 多？ 哪里多了？ 侯府盛饭的小碗就跟后世的碗一样大小。 这些世家小姐太太们又个个都是小鸟胃，丫头们盛饭也就盖个碗底，她两口就吃完了。 今儿厨房上的冬笋又很鲜嫩，她就忍不住多吃了些。 姜舒绾低头看着自己的饭碗。 哎呀我擦！ 这好像是第三碗了。 怪不得大家都用诧异的眼色看她，连周围侍候的丫头婆子也是一脸惊掉下巴的样子。 谁能想到规矩礼仪那般好的少奶奶，吃饭竟如此不懂克制。 她们侍候府里主子，或是过来做客的那些小姐太太们。 就没有一个吃完一碗还要添饭的。 小姐太太们都是略动一动，再吃几口菜品就撂筷子。 哪有少奶奶这样，一碗不够又加了两碗的。 委实有点过了…… 裴姝姝也是懵逼的。 她平日到姜舒绾那边吃饭，也知道姜舒绾的饭量比一般小姐太太们高出一截。 不过姜舒绾在外边的食量都克制着，都是回了自己院里再吃。 今儿，是怎么了…… 姜舒绾也发现自己大意了。 主要是这阵子，她大大方方吃三餐吃习惯了。 今儿又全是裴老夫人和温氏在说话，没她什么事。 也没人找她麻烦。 她无所事事，就想着干完了饭回屋子。 哪知道一不小心忘了自己是在裴老夫人院子用餐，干起饭来没注意场合。 她们哪见过吃三碗饭的女子？ 她们多吃一块点心，多长了一两肉都觉得罪过呢。 “哼！” “小门小户就是不识礼数！” 可算是找着姜舒绾的错处了。 温氏忙不迭的落井下石，生怕慢一步就被姜舒绾巧言令舌揭过。 然后，她便听见姜舒绾一脸单纯无辜的搁下筷子，少女不安的道，“老太太，可是孙媳吃的多了犯了规矩？” “可是孙媳近日看古书，一百个产妇竟有十个难产而亡。” “小婴孩生下来也多有体弱不治而亡的。” “孙媳看着害怕便去问了一些医者，医者都说妇人产子要耗费许多精气体力。” “那些长年在田地劳作的妇女，她们吃的多干的多，身体康健，难产率竟比我们这些官宦女子还低。” “只因我们吃的少，也不做力气活，身体弱柳扶风，不如她们。” “医者便叫我多吃些，我就没收住口。” 她一脸愧疚的说完，低着头，好不羞愧的样子。 然而这一番话却叫一屋子人狠狠震惊了一番。 “世子媳妇，你身子金贵，怎是那些农家女可比的？” “而且，咱们官宦人家的女子又不做农活，若是吃的膀大腰圆，成何体统？”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露出不赞同的目光。 裴姝姝也在一边着急。 她想姜舒绾这次怕是要吃挂落了。 第99章 姜舒绾得罪老太太? 大景朝世家贵胄之女皆以瘦为美。 别说如裴姝姝这样未定亲的闺女，就是姜舒绾这样刚嫁为人妇的新媳妇都有一条细腰。 偶尔多吃了两筷子，便要被教养嬷嬷敲打。 只有那些要下地的农妇才会敞开了吃。 姜舒绾一下子干了三碗饭，自然把所有人吓着了。 想着，裴姝姝便的急的抓耳挠腮，她有心想帮帮姜舒绾。 奈何脑子乱哄哄的，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世子媳妇，你定是叫外面那起子庸医给骗了。” “那些庸医也没多少高明医术，为了骗几两银子，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还什么产妇难产率，我竟是从未听说。” “对对，我也没听说过，他定是个骗子。”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不知道姜舒绾说的是真的。 只以为她被人哄骗了。 “可是她们身体确实比我们康健。” “而且，我们这些官宦女子虽不用为生计操心，可一家子里里外外，吃穿住行，交际应酬哪个少了？” “哪个不需要多思多忧？” “事多而食少，难道是长寿之相？” 姜舒绾这话出自《通鉴纪事本末·诸葛亮出师》。 原文是，司马懿派人打听诸葛亮的饮食和睡觉。 下人说诸葛亮进食少，事务繁多，司马懿便觉得他活不了多久。 这话是司马懿说的，其实放到每个人身上都是一样的。 尤其是这些世家小姐太太们，个个既要管家，又要应对公婆妯娌。 遇着不省心的夫君，嚣张跋扈的小妾，那更是愁的饭都吃不下。 本来她们就吃的少，也不运动。 结婚早，骨架还没长成就生孩子。 还有那么多事务处理。 日子久了，身体自然抗不住。 生产于她们是生死关，无数女子死在这上头。 除了医疗条件落后，另一个原因也是她们个人身体素质不行。 反而是她们口中那些粗鄙的农妇，个个都有一把子力气。 “你——” 两房太太皆被姜舒绾这番言论给震住了。 她们原先还觉得姜舒绾被庸医忽悠瘸了。 可越听她说话，竟也品出几分道理。 先不说难产率是不是真的。 那些农妇的身体确实要好一些。 甚至别说这些农妇了，就是她们身边侍候的老妈子们，个个都比她们硬朗些。 想着，两位太太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温氏身后的掌事嬷嬷、库房嬷嬷身上。 这两位最近忙坏了，不但天天要处理事务，又要侍候温氏。 可以说是忙的脚不沾地。 两嬷嬷硬生生累的瘦了一圈。 但她们身上的精神头，竟比她们主子温氏还要好。 两房太太目光在温氏和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之间来回打量。 温氏脸上带了妆，不过依旧可以看见她眼下青黑，疲惫不堪，精气神都萎靡不振。 可想而知，最近这段时间她是真的忙坏了。 两嬷嬷也顶着一对黑眼圈，看样子也累的够呛。 可脸上的精气神都比温氏高了两个度。 这不应该啊！ 温氏是指挥下人做事的主母。 两嬷嬷是实际执行人。 俗话说的好。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 温氏都一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的样子。 两嬷嬷应该只会更累，更憔悴才是。 怎么反着来？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一时之间都有些犹豫了。 以前她们根本不会想那么多。 她们只会觉得是这些奴才天生贱命，皮厚肉糙，经得起折腾。 根本不会想其中有没有别的原因。 此刻却是容不得她们不多想。 尤其旁边还立着一个和裴老夫人年纪相当的常妈妈。 常妈妈如今是府里的礼仪嬷嬷，手里事务也颇多。 裴老夫人又离不开她。 所以裴老夫人一应日常侍候，依旧跟以前一样，都是常妈妈亲力亲为。 常妈妈也忙。 她年纪还比掌事嬷嬷她们大。 可她精神状态，身体状态还是比裴老夫人好。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龄。 裴老夫人还日日养尊处优，膳食精细。 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常常犯困不说，怎么睡也只觉得疲惫不堪。 大年三十那日最明显，不过是祭了个祖，吃了一个团年饭。 便连接受下人们拜年的精神也没有了。 常妈妈连轴转，精气神都比裴老夫人好。 难道她们一直以为的奴才天生命贱，身体经得起操劳都是假的？ 难道真实的原因，真如世子媳妇所说。 是这些奴才吃的多，干的多，所以身体康健？ 她们吃的少，干的少，思虑的多，所以身体差？ 身体差，还会导致生子艰难？ 两位太太具都变了脸色。 这年头因生产而亡的世家贵女不要太多。 前几年还有一位公主难产而亡。 而且老太太当年也是因为生子…… “老太太，奴婢扶您进屋里休息。” 常妈妈将摇摇欲坠的裴老夫人扶进了室内。 两房太太都有些着急。 她们大概猜到裴老夫人想起什么了。 姜舒绾和温氏也知道。 “世子媳妇，你怕是惹老太太不高兴了！” 两房太太急的拍大腿。 当年的事是个禁忌，谁提老太太都会伤心。 谁伤了老太太的心，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 “老太太年纪大了，怕是经不起伤心。” 两房太太叹息不已，甚至觉得姜舒绾可能就此失了老太太的心。 裴姝姝也急的上跳下窜。 “世子嫂子，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啊……” 姜舒绾老神在在，并不着急。 “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温氏狞笑一声，目光嘲弄的看着姜舒绾。 在她看来，姜舒绾终究是年轻了，行事莽撞触了老太太的逆鳞。 这可太好了。 没了老太太撑腰，姜舒绾还不是只有被她磋磨的份！ 想着，温氏连忙带着掌事嬷嬷、库房嬷嬷进裴老夫人卧房献殷勤。 她还特意拿了自己的帖子，请了相熟的御医过来。 姜氏行事无撞，口无遮拦，儿媳已经重重训斥过她了，还请老太太不要伤心。” “老太太儿媳还叫了御医过来，老太太若是身子沉重，可叫御医看上一看……” 第100章 解开老太太心结 瞧瞧她有多贴心。 她连御医都请来了。 温氏站在裴老夫人门外，整个人精神奕奕，眼珠子全是精光。 裴老夫人没见她，也没用她请来的御医，她也没有不高兴。 老太太没有领受她的好意又如何！ 姜舒绾那边犯了忌讳。 她这边体贴一番，可不更显得姜舒绾愚蠢无知了。 姜氏，怕已是急的跳脚了吧？ 温氏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神清气爽回了自己院子。 她倒霉了这么久…… 也该姜氏倒霉了…… 另一边。 姜舒绾没跳脚。 青杏、桃嬷嬷、奶嬷嬷等一干下人却急的不行。 “小姐，吃个饭而已，怎么突然说到女子难产？” “老侯爷虽对老太太恭敬有加，可总归不是老太太亲生儿子。” “奴婢曾听府里下人说，老太太当年怀的也是个儿子呢。” “当年难产生下来就没了气息，老太太为此差点哭坏眼睛。” “饭吃的好好的，老太太突然离席，定是想起了死去的儿子。” “老太太怕是要怨您呢……” 众下人都焦急的很。 裴老夫人可是姜舒绾最大的大腿。 若失了老太太的心，姜舒绾如何在侯里立足？ 现如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那些势力，怕也留不住。 “怨就怨吧，反正我本来就打算过了年要说的，现下也就提前两天，也算在计划之内。” 姜舒绾坐在屋里喝茶，神情淡定，并无慌乱。 “什么计划？您计划本来就要说吗？”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陈芝麻烂谷子的提它干嘛？” 众下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小姐，老太太派人传话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小桃急急忙忙跑进来。 “现在吗？” “怎么现在就叫小姐过去？” “难道老太太等不到明天就要把小姐叫过去骂一顿？” 众下人看了外头一眼。 此刻天已经黑尽了。 按裴老夫人平时的作息，这个时间她早就休息了。 “小姐，这可怎么是好……” “小姐，要不您装病吧。”青杏机灵一动。 “青杏，你这是什么鬼主意。” “别操心，老太太这个点叫我，也不一定是修理我。” 姜舒绾淡然一笑，她从案桌上找了几本医书杂书。 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她叫青杏找来的。 除此这些医书杂书外，还有一张她抄录的关于妇人难产，婴孩多病的统计表。 上面的案例数字，无一不是遗憾的鲜血生命。 “老太太，请看。” 一进裴老夫人院子，姜舒绾就将这些东西交到裴老夫人面前。 裴老夫人也确实不是要骂她，直接接过这些数据看起来。 越看，越心惊。 心头也越发沉重。 她半撑在床头，脸色苍白，双手颤抖几乎拿不稳那些数据。 “绾、绾丫头……” 嘴唇蠕动，字不成语。 压抑悲伤的气氛扑面而来。 姜舒绾默默无言。 裴老夫人年轻时，曾怀过一个儿子。 后来儿子难产，她侥幸活下来，却也再不能生产。 为了侯府继承，才过继了庶出的老侯爷。 侯爷传承无碍，她自觉对得起裴氏一族。 只是她时常想别人生孩子好好的，为什么她的孩子不能活。 现下姜舒绾给的这些东西，明明白白告诉了她。 女子生产是生死关。 可生死关，也有概率高低。 裴老夫人想起她嫁进侯府的时候，当时正是大景朝开国皇帝登基不久。 她家是前朝重朝，前朝皇帝荒淫无道，搞得民不聊生，方叫大景皇帝得了天下。 她家虽未作孽，不在大景皇帝的清算之列。 终究不如文远侯这样跟着大景皇帝打天下的新贵得宠。 尤其她家诗书传家百年，乃当世大族之一。 新皇既用她们，也打压她们。 一时之间，便有些举步维艰。 她父亲便将她嫁给了第一代文远侯。 两家联姻，文武互补的同时，也代表她们对新皇的臣服。 新皇自是允诺了婚姻。 只是她并不得夫君喜欢，为了家族又必须生下嫡长子。 所以只能一味迎合，后来好不容易怀孕。 又要管家，又要应付妾室们的手段。 夜夜点灯熬油，仿如两头烧的蜡烛，焦虑无比，吃食也用不进。 完全就跟姜舒绾说的食少事多一模一样。 后来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绾丫头，你说我那孩子，是运气不好难产而亡？” “还是我身体不好导致……” “老太太！” 常妈妈惊呼一声。 那孩子本就是裴老夫人心中过不去的坎。 加上她年纪大了，这些年身体也很一般。 可不能让她产生这种恐怖的想法，不然怕是于性命有碍。 “少奶奶，你快劝劝啊！” 常妈妈使劲给姜舒绾使眼神。 姜舒绾上前一步，给裴老夫人上了一杯参茶。 “老太太，孙媳不是医者，您问我，我也是不知道的。” “但我想那位长辈有幸活着，定是想您长命百岁，而不是每日郁郁垂泪不止。”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请老太太保重身体。” “对啊老太太，您可得保重身体。” 常妈妈也在一边劝。 裴老夫人心中依旧痛苦万分。 丧子之痛，是她一辈子难以逾越的坎。 又怎么可能轻易的忘记。 “绾丫头，你回去休息吧。” 躺在床上的裴老夫人没有接姜舒绾手里的茶。 她转身背对着姜舒绾，肩膀微微颤抖，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老人蜷缩着身子，无论是银白头发，还是干瘦的身子都尽显老态。 怪不得上一世裴老夫人连这个秋天都没活过。 姜舒绾微微眯起眼睛。 上一世，裴老夫人过完这个年，开春就生了一场病，彻夜咳嗽不止。 缠绵病榻数月，她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侯府昌盛，裴宴之秋试中举。 她却死在裴宴之中举前一天。 她后来听说裴老夫人之所以会一病不起。 一是因为她年纪大，身体不好。 二是因为她一直思念难产的孩儿。 春天又是各种流行病毒高发季节。 又没特效药。 医疗跟不上，她身体底子不好，又心有所痛，无法忘怀。 三座大山压着这个老人家，坚持数月，最后还是去世了。 这一世，她必须改变裴老夫人的命数。 第101章 掌事嬷嬷自打嘴巴 第二天。 裴老夫人从宫里回来就病了。 有人说是因为有人拿伯府失了圣心的事，挤兑侯府。 裴老夫人气病了。 也有人说，裴老夫人是被姜舒绾气病的。 后者有人推波助澜，所以声音很大。 以至于姜舒绾这边，以厨房李贵家的、针线婆子等一干的下人，都忧心忡忡，不展笑颜。 温氏那边的下人就得意了。 个个神清气爽、趾高气昂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如今得势了。 尤其温氏身边的掌事嬷嬷，之前因为姜舒绾查了张管事一家的糟污事。 害得掌事嬷嬷自打嘴巴不说，还罚了几个月的月钱。 她心里暗恨姜舒绾，又奈何不得她。 此刻见姜舒绾有了危难，不等温氏吩咐便带着一干丫头婆子拦着姜舒绾的路，不让她过。 侯府花园。 姜舒绾被掌事嬷嬷一行拦住了。 “嬷嬷可是有什么事？” 姜舒绾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新媳妇样子。 “少奶奶要去哪里？” “放肆！大胆奴才竟敢拦少奶奶的路！” “还有，少奶奶去哪里还要同你打招呼吗？你是什么身份！” 桃嬷嬷从姜舒绾身后站出来，指着掌事嬷嬷厉声呵斥。 掌事嬷嬷也是个有心计的，并没有与姜舒绾硬碰硬。 她先是曲膝向姜舒绾告罪，才吊着三角眼，假装为难的说道，“少奶奶可是要去老太太那里，可是不巧，这条路坏了几块石板，下人正在整修，还请少奶奶绕路吧。” “路坏了？” 桃嬷嬷微微皱眉，她往掌事嬷嬷身后一看。 果然看到几个婆子小厮拿着各种修整工具在那磨洋工。 路坏是真。 修路也是真。 不过，也就一两块石板而已，哪里用得姜舒绾绕路。 要知道，从姜舒绾院子里出来，路经花园去老太太院子的这条路是最近的。 若是绕路。 得多走十几分钟。 上个月一直在下雪。 以至于道路两边雪堆了一层又一层，压的严严实实，变成了硬梆梆的冰坨子。 今日天气阴沉沉的，没下雪了。 温度依然很低，寒风刺骨，又在化雪。 化雪比下雪还冷。 姜舒绾天生又比别人怕冷。 让她绕路，就是故意的。 而且冰雪融化，到处都是雪水，要是不注意很容易摔倒。 “大胆……” “桃嬷嬷。” 桃嬷嬷刚骂了两个声，就被姜舒绾制止了。 姜舒绾笑盈盈盯着掌事嬷嬷，要有多客气就有多客气。 “桃嬷嬷，掌事嬷嬷也是为我着想，你又何必生气。” “而且，这些本来也是她份内之事，我们又何必为难她呢。” “奴婢多谢少奶奶体恤。” 见姜舒绾如此客气，掌事嬷嬷立刻翘起尾巴，笑眯眯的道，“说来这路早就该修了，只是因为过年事务繁多，今日才抽出空来。” “那是该好好修，不然摔着主子，掌事嬷嬷怕不好交待。” 她说这话的样子，依旧跟先前一样客气。 少奶奶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虽然也没跟姜舒绾打过几次交道，不过掌事嬷嬷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现在如此客气。 一副怂的不行的样子。 看来少奶奶也知道自己惹老太太伤心了。 果然没有强势娘家的女子，失了老太太宠爱，少奶奶纵是条龙也得盘着！ 想着，掌事嬷嬷不由自主挺起胸口。 她总算在姜舒绾面前感受到抬头挺胸的感觉。 是的了！ 她可是主母身边的头等红人。 府里的大嬷嬷。 姜舒绾一个小媳妇早该给她三分颜面。 “正是如此，少奶奶知道就好……” “那你便将我院子连通花园的那条路也修一修吧，上个月天天大雪，那路在雪水里泡了一个月，我走着也不是很稳当。” “……” 掌事嬷嬷咧开的嘴角还来不及笑，就僵在了脸上。 “您让奴婢给您修理？” “不行吗？” 姜舒绾懒洋洋站着，似笑非笑的，“掌事嬷嬷，你是太太身边的陪嫁，我敬着太太，也敬着你，修路这样的小事，若是平日我随便叫几个小子做了就是。” “只是你刚刚也觉得摔着主子，你也不好交待。” “那这路也只能请你帮我修一修了，我想你必不会推托吧？” 掌事嬷嬷顿时为难了。 她当然是可以推脱，交给别人去修。 可姜舒绾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 比如张管事一家。 那真是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直接弄走了十来个下人。 聘礼捅到老太太那里，也不知是不是她故意的。 若是故意，那真是手段高明。 如此，她今儿推托修路，明儿姜舒绾在路上摔了，那算谁的？ 到时候姜舒绾去老太太面前告状，可不叫老太太心疼起她来？ 老太太才将将对她生了厌恶，可不能有机会，让她一副小白花的样子去搏同情装可怜。 叫老太太心软…… “看什么看，就两块破石板还不快点修好，没看见少奶奶要过去啊！” 心下有了计较，掌事嬷嬷连忙催促那些磨洋工的下人。 下人们也机灵，连忙埋头干活，三两下就将两块崭新的石板铺上去压坚实了。 还扫了地上的雪水，不叫姜舒绾摔着。 她们眨眼间就弄好了，可想而知掌事嬷嬷是故意想叫姜舒绾绕路的。 “多谢嬷嬷了。” 姜舒绾微微一笑，对掌事嬷嬷如春风一般温暖。 侯里下人都知道她是个好脾气的主子，大方又心善。 掌事嬷嬷却被她笑的头皮发麻。 温氏和姜舒绾表面看着和。 其实双方私下底为了掌家权，都在暗中较劲。 姜舒绾现在落了下风，脸上不见丝毫着急。 对她还和颜悦色的，这里头定有古怪…… 还叫她修路…… 莫不是真打算假摔，然后往她身上扣屎盆子吧？ 这盆子扣下来，那不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掌事嬷嬷一瞬间心里那个苦啊！ “啪！” 她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化雪天，人都要冻成冰棍了。 她就该在屋里好好烤火，而不是来寻姜舒绾晦气。 这下好了吧，如果真叫姜舒绾用了苦肉计，太太不得抽死她…… 第102章 下重药救老太太 “啪啪！” 悔到极到，掌事嬷嬷又抽了自己两耳光。 叫你得势就炫耀。 活该！ “小姐，掌事嬷嬷怎么了？” “一会趾高气昂，一会自抽嘴巴？” 青杏被她古怪的行为吓到了，她抓住姜舒绾的袖子，不住往身后看。 “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吧。” 温氏的狗腿子可不好当。 礼仪嬷嬷给温氏当狗几十年，说抛弃就抛弃了，一点情份也不讲。 掌事嬷嬷压力应该也挺大的。 姜舒绾抱着暖手炉往裴老夫人院子走去，她走的时候还不忘朝掌事嬷嬷喊了一声。 “好好修哦。” “是。” 掌事嬷嬷哭丧着脸。 一想到姜舒绾可能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换取老太太同情。 她哪敢做手脚啊。 还立马找了最好的匠人去给姜舒绾修路。 石材不敢偷工减料不说，用的都是最好的。 她主动还将姜舒绾院子整修了一番，有什么要换的，要修的，统统都叫匠人修好处理好。 反正不能让姜舒绾找到一丝机会，向老太太叫屈叫自己被苛待。 临了忙完这些，她才报给温氏。 温氏果然因为她擅自去找姜舒绾麻烦的事将她一顿臭骂。 “你这个蠢货！” “姜氏颇得老太太喜欢，她今日落了下乘，我作为她婆婆奚落奚落也就罢了。”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去找她麻烦？” “你不是上赶着叫老太太心疼她吗？” 温氏差点被掌事嬷嬷蠢哭了。 一生气就罚了她半年月钱。 姜舒绾听说这些的时候，忍俊不禁。 反派做成这样，她都讨厌不起来了。 “啊，这么可怜啊……” 青杏也对掌事嬷嬷生了几分怜悯。 掌事嬷嬷前前后后两个月被罚了好几次。 加起来白干两年，一个铜板月钱都没。 这也太惨了！ 桃嬷嬷不这么想。 温氏是个有心计了。 掌事嬷嬷也不是个善茬，她的刁难没有起效果，完全是因为姜舒绾每一步走的太好了。 以至于掌事嬷嬷、温氏担心姜舒绾使苦肉计。 才会修路不说，还帮她们修理房屋。 此等心计，足见温氏、掌事嬷嬷不好对付。 如果，嫁到侯府的不是姜舒绾。 换个其他什么人，怕是早被温氏的手段弄的声名尽毁，毫无体面。 只能任她们磋磨了。 小姐真是高明！ 桃嬷嬷心里的焦躁压了下来。 她不知姜舒绾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触碰裴老夫人的逆鳞。 不过姜舒绾这样做了，应是自有她的道理。 而且她还如此淡定如厮。 心中必定有了定夺。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只要相信小姐就好。 桃嬷嬷定下心神，心情顿时也开朗开来，不但愁眉不展。 姜舒绾在裴老夫人院里坐了半个时辰，裴老夫人不见姜舒绾。 桃嬷嬷也丝毫不着急，安静淡定的站在姜舒绾身后，侍候她喝茶吃点心。 青杏年轻，没经事，此刻已经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小姐，老太太莫不是真生你的气了吧？” “小姐，老太太怎么还不见您啊？” “小姐，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青杏站在门边望穿秋水，常妈妈总算进来了。 “常妈妈，如何？老太太可说是要见我们小姐了？” “未曾！” 常妈妈对青杏摇了摇头，又过来给姜舒绾行了一礼。 “少奶奶，老太太已经睡下了，您还是回去吧。” “老太太睡下了？” 姜舒绾往外边看了一眼。 此刻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按裴老夫人往日的作息，肯定是已经休息了。 但裴老夫人看了那些统计表，她不信她还能睡得着。 甚至，搞不好昨晚也没睡……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少奶奶。” 听了她的话，常妈妈脸上有些尴尬。 又有些佩服姜舒绾。 没想到她连老太太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也猜着了。 这可真是智多近神。 “饭也没用几口吧？”姜舒绾继续说道。 常妈妈惊疑，“少奶奶这也猜到了？” 天爷！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少奶奶。 “奴婢不敢欺瞒少奶奶，自打少奶奶昨晚回去后，老太太就哭了一晚上，晚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早上强打着精神穿了诰命服进宫，朝食没吃不说。” “午间皇后娘娘留命妇们在宫里用饭，老太太也只草草动了两筷子，无甚食欲。” “后来老太太一回府便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奴婢叫厨房进了一碗燕窝她也喝不下。” 可愁死她了！ 老太太都快六十了，身子本来就不好。 又不吃又不睡，怎么挺的住？ 常妈妈紧锁眉头，心中烦忧的不行。 姜舒绾感受着她的情绪，脸色依旧淡定如初。 上一世，老太太因病去世。 最大的原因，就是她身子不好。 身子不好就该吃饱喝足，三餐营养全都跟上。 若老太太是裴姝姝那样的性子，她做些好吃的，没准几天就沦陷了。 跟着她吃好三餐，再活动活动筋骨。 提高新陈代谢和身体免疫力。 多活一二十年绝对没问题。 但老太太家是前朝的大儒之家，传承数百年。 这时代，便是小家族对女子的规矩约束都是顶顶多的。 更别说这样传承数百年的大家族，可想而知对女儿的教养之严。 老太太骨子里都是那些学了几十年的教条规矩。 又岂会因为一个小辈轻飘飘几句劝说，几道吃食而改变她一直奉如圣旨的理念。 都别说老太太了。 就裴姝姝那样的性子，与她熟悉了，都敢到她院里蹭饭的姑娘。 到了老太太院里和她们一道吃饭的时候，饿的吞口水呢，还是得忍着。 只跟往常一样，吃了几筷子饭菜就再不敢动。 裴姝姝在老太太面前一直是有脸面的小主子。 她仗着宠爱，也不敢放肆。 可想老太太的严厉。 想改变一个人是很难的。 老太太还活了这么多年。 人老了，只会更加固执。 老太太绝不会轻易改变。 她必得下重药才行。 不管是她的观念，还是她心病。 不然她怕是很难活过今年了。 姜舒绾敛了敛眼神。 老太太吃不下睡不着，就证明她的药起效果了。 第103章 姜瑶耀武扬威 上一世，老太太是四月初病倒的。 四月份正是草长莺飞，万物一片生机的好季节。 各种流感病毒也最是嚣张。 在现代它能将一干小孩大人病倒，让医院人满为患。 在当下的时代，也一下子就将老太太击倒，让她连六十大寿都没过就走了。 这回老太太病了，并非身体上真的病了。 应是心疾所至。 当时大家伙一起用饭时她老人家还好好的。 是姜舒绾提起妇女难产，老太太才变了脸色。 众所周知，这是老太太禁忌话题。 老太太在难产中损伤了身体不说，孩子还一生下来就是死胎。 她老人家一直觉得对不起孩子，心中一根刺，隐隐觉得是自己害了孩子。 然而这么多年，大家都劝着她。 说是孩子命薄，说母子情份不够，之类宽慰她的话。 而姜舒绾那席话，还有她收集的那些病案和医疗知识都在告诉她。 孩子的死，与她有很大关系。 她食少事多，怀着孩子不但没有好好休养身体，不但管家诸事亲力亲为。 还要应付府里姨娘宠妾的手段。 孩子是吸收母体营养才能渐渐长大。 她吃的少，孩子自然吸收的少。 她事务繁杂，日日发愁，自己开心不起来，心理健康也会影响身体状况。 而且她怀上孩子的年龄也是新婚刚及笄。 这个年龄怀孩子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当时她一度以为，刚新婚就有孩子，更可以助她在侯府立足。 小妾再是张狂，有宠爱，没有孩子也是越不过她去的。 没想到姜舒绾给她的那些资料，就有一些怀孕妇女年龄对比和她们难产对比数据的。 那些数据都告诉她。 那些大众认为二十出头，已经是老姑娘，嫁的晚的女子。 她们婚后二十多怀孕，生的孩子比那些刚及笄女子生的孩子康健的多。 孕妇的难产率也低。 女孩子刚及笄，都是骨架还未完全长大的样子。 自己都未长成，又如何孕育孩子呢？ 这些资料和认知，都是老太太以前未曾听说过的。 若是别人说起，她只觉得都是疯言疯语。 毕竟往前数几百年，几千年，女子都是及笄时嫁人。 二十出头那都是人人嫌弃的老姑娘了。 不但父母着急，姑娘还只得往下找，不然很难嫁出去。 姜舒绾那些数据却明明白白告诉她，老祖宗用了那么多年的老规矩老教条，并不是全对的。 女子过早孕育并非好事。 她孩子的死，并非那些劝慰她的人说的那样是什么福薄，没有母子缘分之类玄学的原因。 是她怀孩子怀的太早了。 食少事多，烦恼太多，导致了遗憾的结果。 她记得清楚，她生子之时，侯府也没苛待她。 早早请了产婆，还有御医在一旁待命。 难产时，她一力主张救孩子。 反倒那个与她无甚恩爱情分和夫君，选择救她。 让她捡回一条命。 可她也失去了生育能力，她身体又越发差了，小妾越发嚣张。 在侯府跋扈非常，后来还是她抓住小妾暗害其他小妾小孩的把柄，才叫失了宠。 她也顺势过继了庶子到膝下，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 她能坐稳侯府主母位置完全是一本血泪史。 以至于继承爵位的庶子要娶温氏的时候，她想着自己和已故侯爷没甚情份，全是利益交换的婚姻。 她纵是不满意温氏，还是隧了孩子的心愿。 管家权也交的大方，没有丁点为难。 她卸了事务，空闲多了，看着府里四房时不时诞生的新生儿，便更加思念自己那逝去的孩儿。 她当年是狠狠恨过已故侯爷的。 恨他狠心，恨他是怕自己产下嫡子，让他爱妾永无翻身之地，才叫御医救她。 现在这些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刀一样扎的她遍体鳞伤，整个掏心挖肺一样的疼。 痛！ 实在太痛了！ 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福薄，狗屁没有母子缘分。 她的孩子就是她害死的。 老太太躺在床上流泪不止。 昨夜她还能忍着，因为今日要进宫。 现下从宫里回来，她便忍不住在屋里抱头痛哭。 这一哭便哭了三天。 谁也不见。 姜舒绾每天都去请安，都叫常妈妈打发出来。 这下别说青杏，就是桃嬷嬷也开始着急。 她先前还觉得姜舒绾淡定如初，心中有计较。 她们这些做下人，只需要相信姜舒绾就行。 现下姜舒绾连着三天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都不见。 这让桃嬷嬷焦心。 姜舒绾这个孙媳妇再好，说到底她和老太太又不是血脉至亲。 两人相处也不过一、二个月。 又能有多少情份？ 虽然姜舒绾聪慧，老太太宽厚不让她们去请安。 她便时不时寻着上午，或是下午，过去和老太太说说话，吃吃茶。 和老人家聊聊这个，聊聊那个，也刷了许多好感。 只是，时间终究是太短了。 老太太孩子的事，便是老侯爷，便是世子都不敢提的存在。 她家小姐这一招，真不会让自己失宠吗？ 桃嬷嬷越想越害怕。 一屋子丫环嬷嬷也急的嘴角起了燎泡。 府里更是谣言满天飞。 全是姜舒绾失宠的流言。 连姜瑶都听说了，带着一群丫环过来耀武扬威。 上回叫姜舒绾看到自己的狼狈样，是姜瑶心中永远的痛。 她是打落牙齿和血吞，都不想姜舒绾看到她过的苦。 过年回门的时候，姜舒绾又抢了她的风头。 想想这么些年。 她这么大一个才女，在外头将那些世家贵胄的女子压的抬不起头不说。 便是那些读书的男子，和诗书大家也对她赞叹有加。 她在外面那么风光。 在姜府却从来都是被姜舒绾压着打。 不管是姜父的宠爱，还是府里的地位。 哪怕是她天下第一才女名头正盛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哪怕一天越过姜舒绾去。 她就想不通了。 姜舒绾凭什么混的这么好。 凭什么越过她，凭什么事事高她一头。 叫姜父将她捧在手心，当成明珠一般。 明明她才是姜家最耀眼的明珠。 能为姜府带来荣耀。 她真是做梦都想将姜舒绾踩下去。 第104章 姜瑶一脸不屑 活了这十多年，她总算找着机会了。 真是大快人心啊！ 今天不踩姜舒绾。 都算她白来。 姜瑶嘴角扬起一笑。 “大姐姐最近可好，妹妹来看姐姐了。” 姜瑶说着大摇大摆进了院子，目光更是毫不客气的打量屋里的陈设。 然后。 她抑郁了。 一个博古架竟然是上品梨花木做的。 一个宫灯竟然是传闻中的玉勾云纹宫灯。 那么大一个玉如意，竟然直接摆在外面，而不是好好收起来。 还有双面绣兰草屏风，光是双面绣就是超有脸面的物件。 姜舒绾还用海珠串了两只蝴蝶镶在上面。 那可是海珠呢！ 这要是放到现代，她是一点都不羡慕。 现代养珠采珠技术成熟，海珠也不是多贵。 现下这时代，海珠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大景前的那个朝代，更是将海珠当成皇室供品。 非皇家成员不能用，让海珠变成了荣耀尊贵的象征。 大景皇帝上台就废除了这个规矩。 但海珠应该是荣耀尊贵的象征。 一颗千金不说，世面上还缺货，她有钱都买不着。 姜舒绾竟然随随便便绣成蝴蝶玩。 暴殄天物！ 简直过分！ 姜舒绾还有一套海珠头面。 上面的海珠更大更好看。 特么气死了！ 姜瑶脸色扭曲，心里翻江倒海一样翻涌着嫉妒羡慕。 怎么什么好事，都紧着姜舒绾享受了？ 上一世，她嫁进侯府可不是这个待遇。 凭什么姜舒绾过的这么好？ 凭什么凭什么！ 她究竟差哪了？ 还好姜舒绾好日子到头了。 不然真要气死她。 温氏是个毒妇，世子薄情。 姜舒绾能靠的也只有裴老夫人一个。 裴老夫人现如今对她失了心。 姜舒绾完了！ 一想到这里，姜瑶心里顿时舒坦了。 可算是轮到姜舒绾倒霉了！ 都多少年了。 可算让她盼到了。 于是乎，见着姜舒绾一屋子富贵体面的摆设，她也不羡慕了。 侯府富贵体面。 那也得有命享，别人愿意给她姜舒绾享才行。 比如她上一世嫁到侯府。 那真是一点体面富贵好日子都没享受到。 尽被温氏磋磨了。 话说，姜舒绾这满面红光，滋润舒坦的样子，怎么一点被温氏磋磨的样子都没有？ 老太太都不见姜舒绾了。 她还不趁机出手？ 她玩捧杀上瘾了，不会磋磨人了？ 不应该啊。 温氏那个毒妇，上一世，她在族宴失礼后。 温氏就獠牙尽现，可着劲的折腾她。 姜瑶一脑子问号。 她哪里知道，是姜舒绾一步一步棋走的太好。 叫温氏不敢轻视她。 别看姜舒绾失宠的谣言满天飞，温氏那边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平常遇见姜舒绾都是好生好气不说。 还管束着手下的掌事嬷嬷、库房嬷嬷等一干陪嫁，不让她们为难姜舒绾。 怕姜舒绾演苦肉计，都让一干下人好好恭敬着她。 她屋里的吃食炭火供应一点克扣没有，遇着什么鲜食鲜果的还第一个送到姜舒绾院子。 她那么抠的人，也不心痛。 一副就算是委屈了自己，也不愿意委屈姜舒绾的样子。 温氏这两天的态度，倒像是上一世伯夫人对姜舒绾的态度一般无二。 当然一个是怜惜她守寡。 一个是想害她。 目的不纯，不过姜舒绾都受用了。 谁特么管温氏怎么想的，不让她达到目的就行了。 她送好东西过来，她受用就是。 白赚有木有！ 爽飞了！ “小姐，太太着人送了几朵宫花过来。” “太太说这些都是年十五那天宫里赏的，花色娇艳正适合年轻媳妇姑娘。” 姜舒绾和姜瑶刚坐下说话的时候，青杏就捧着一托盘宫纱堆的钗子走进来。 青杏一脸不可置信。 正月十五那天，姜舒绾求见老太太失败后。 她就害怕温氏借此发难。 后来说与姜舒绾听，姜舒绾说温氏只会对她们更好。 她原是不信的。 可这两天。 温氏时不时送好果好点心就算了，她竟然把宫里赏的宫花也送了。 府里下人都懵了。 不少人都开始传什么太太超爱少奶奶。 只把青杏雷的外焦里嫩。 老天爷！ 她家小姐为了立足的时候，到处造谣。 到处撒播谣言老太太超爱，世子超爱。 太太超爱什么的…… 狗都不信。 她们更不会传。 这下好了。 本该落井下石的，反倒对她家小姐越来越好。 下人们都在传呢，说“少奶奶虽然失了老太太宠爱，可还有太太依靠。” 还说姜舒绾真是牛逼呢。 太太不喜世子，少奶奶肯定也是太太的眼中钉。 偏少奶奶有本事，不知怎么的，得了太太的青睐。 听着此等言论，青杏只觉得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荒谬！ 简单太荒谬了！ 姜瑶看到那些宫花也目瞪口呆。 温氏转性了？ 或是还在搞什么捧杀？ “屋里没好茶叶了，二妹妹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能失礼。” “我听说十五那天皇后娘娘赏了二两云颠大红袍。” “青杏，你去太太那里借半两过来。” 云颠大红袍是当今天下最贵的茶，千年古树所出，一年得茶不过两斤。 此茶的地位，堪比现代的武夷山大红袍。 非常有名，有钱都喝不到。 每年只出两斤，都是进贡到皇宫。 皇上皇后给皇家贵戚们赏一点点，在赏一些亲近重用的大臣。 侯府今年便得了二两。 以往都是裴老夫人收着茶，除了分半两给老侯爷，剩下的都是留着待客。 便是裴宴之轻易都吃不到。 男客当然是王公大臣，老侯爷身有要职，前院应酬颇多。 有些人物来了，自然是要好茶好水招待。 女客后宅，有时候也有公侯府的夫人们过来，也得泡一些好茶。 大红袍当真是相当贵重。 往年宫里赏下来都是裴老夫人收着。 今年裴老夫人想着心事，叫温氏钻了空子，全收到自己屋里。 便是如此，温氏也没舍得泡一杯来吃。 姜舒绾却说让青杏去借。 借什么借啊！ 大红袍就这二两，吃了就没了。 说是借，其实就是给。 “大姐姐，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山颠大红袍那么贵重的茶叶，侯太太能给你吃？” 姜瑶一脸不屑。 第105章 要来大红袍，姜瑶狼狈 姜瑶只觉得姜舒绾为了在她面前撑面子，都口不择言，疯言疯语了。 姜舒绾能拿来大红袍。 她把头拿下来给姜舒绾当球踢。 青杏也是一脸不敢相信。 大红袍那么贵重。 温氏自己都舍不得。 她能拿出来给她家小姐？ 而且还不是她家小姐亲去，是她去？ 小姐莫不是急昏头了。 她一个小丫头，温氏疯了才会给她。 “还愣着干嘛，快去，水都要煮开了。” 姜舒绾催促着，青杏也只有硬着头皮去了温氏院子。 这还是她头一次向温氏要东西，而且还是那么名贵的茶。 小丫头搞了半天心理建设，哆哆嗦嗦开口。 “太、太太，小姐待客，向太太借半两大红袍……” “什么！大红袍？” “是、是的……” “宫里赏的云颠大红袍，不是青山南山那边的大红袍？” “是……” 小丫头心虚的很，把头埋到胸口。 她觉得下一秒，可能就要被温氏轰出去。 “太太，少奶奶也太大胆了！”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激愤的声音响起。 “山颠大红袍可是宫里赏的，稀有到便是您也舍不得吃。” “她倒好，一开口就要半两。” “不知天高地厚！” “她当她是谁！” 完了完了！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都这么生气。 温氏肯定更生气了。 她那么吝啬，山颠大红袍又那么贵。 她肯定气疯了！ 搞不好还要叫人把她打出去。 青杏瞟着外边，随时准备跑路。 “拿给她。” “好，奴婢打她出去……什么！太太，您说什么？” “我说拿给她！” 温氏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青杏惊愕抬头。 她没听错吧？ 是她耳朵出问题了吧！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也是一脸震惊。 “给她半两。” “现在就给！” 温氏挥手让小丫头去取茶叶。 乍一听到姜舒绾要大红袍的时候，她是真的气疯了。 真的！ 这满上京城，她就没见过比姜舒绾更大胆的儿媳妇。 一张口就找她要半两大红袍，真是疯了。 别说半两，她连一根茶梗子都不可能给。 温氏愤怒无比，差点就要下人把青杏打出去。 最后关头，或是福至心灵，或是老天保佑。 她突然想起一句话。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 姜氏已经失了老太太的心，老太太现在不过是顾着伤心没空修理姜舒绾。 姜舒绾张狂的过来给讨要大红袍，她当然可以拒绝。 可若是她给了，更不显得她慈悲，也更显得姜舒绾张狂。 如此，老太太肯定更会讨厌姜氏。 温氏眼珠子全是算计。 上回她告姜舒绾给院里丫头请女先生的事，叫姜舒绾倒打了一耙。 没收拾姜舒绾不说，反叫她在老太太面前失了颜面。 这回可不得使劲落井下石。 不舍哪有得。 舍不得孩子，哪能套得着狼。 忍着强烈不舍，温氏让丫头给姜舒绾装了半两茶叶。 她递给青杏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这可是山颠大红袍。 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就算拿去招待王妃都是顶顶有面子的好东西。 一共才二两，一下子给出去半两，心疼死她了。 想着，温氏又往闭门谢绝一切探视的裴老夫人院里送了两碗血燕。 老太太用不用在其次，只希望老太太能记着她的好。 再多想想姜舒绾的不好。 难产的事是老太太一辈子越不过去的坎。 一府的主子无人敢提。 姜舒绾倒好，不但提了，还明里暗里说什么事多食少，这不就是说孩子的死，和老太太脱不了关系。 老天保佑，让老太太厌了姜氏。 不然这半两大红袍损失可大了…… “这是大红袍？” 姜瑶看见大红袍的时候，一脸怀疑人生。 她有心怀疑这是假的。 青杏根本没拿到大红袍，但是跟青杏一起过来的掌事嬷嬷她认得。 温氏的狗腿子，上一世没少磋磨她。 “少奶奶，太太说了，您是我们府里的主子，这大红袍虽然珍贵，不过您也是吃得的。” “太太还说了，您若还有吩咐也一并告诉奴婢，奴婢着人去办。” 顿时，姜瑶一脸吃了狗屎的样子。 狗温氏！ 你特么以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姜瑶脑子里乱轰轰的。 她也不敢多留了，也不喝茶了，灰溜溜跑了。 别管以后如何，她知道，至少今天，她想踩姜舒绾就是自取其辱。 还是改天再来吧…… 这厢姜瑶狼狈的溜了，姜舒绾看了看外头的日后，正是用饭的时候。 她加了一个厚厚披风，往裴老夫人院子走去。 今天依旧是化雪天。 今年天气确实是太冷了。 三月开春，还是零下温度。 很快到了裴老夫人院子，常妈妈正指挥着丫头把餐食从老太太屋里往外搬。 跟前两天一样，老太太一筷子都没动。 人是铁，饭是钢。 老太太这么大年纪怎么熬的住啊！ 常妈妈心急如焚，她都想派人去请裴宴之。 大年十五一过，裴宴之就去国子监上学去了。 府里的事全瞒着他。 他今年就要下场，老太太说一切以他为重，不能让他分心。 可是现在这情况，常妈妈也顾不得违背老太太想法了。 “来人，去请世子回来一趟……” 她刚说完，就看见姜舒绾走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群丫头婆子，她们手里端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牛肉汤，还有各种肉片青菜。 “少奶奶没用的，老太太根本吃不下。” 常妈妈叹息道。 这些天她又不是没变着法让厨房上菜。 老太太是心病。 龙肝凤髓她都吃不下。 “我又不是给老太太吃的。” 姜舒绾一句话叫常妈妈惊着了。 你不给老太太吃，你端过来做甚？ 然后她便看见姜舒绾让丫头婆子点炉子，再把牛肉汤往炉子上一放。 很快，香喷喷牛肉汤翻滚着空气中全是香气。 这是姜舒绾让厨房熬了一夜的牛骨汤。 沥干了骨渣，下再牛肉去煮的软烂，再捞出来切成片，便是香死人的翘脚牛肉。 好吃到翘脚脚。 “好香啊……” “真是太香了……” 屋里下人都忍不住吞口水。 第106章 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 府里大厨房手艺并不差，天冷时也吃牛肉锅子。 但不知为何，姜舒绾这锅汤就是比厨房管事李贵家的做的香。 空气中香气逼人，那些香气就像有生命一样。 见着缝就钻。 已经有好几波丫头婆子从门口假装路过，就是要闻一闻香气。 姜舒绾守着锅子大吃大喝。 她今天豪吃海喝的样子，可比上次干三碗饭还没规矩。 只叫常妈妈对她有了更大的认识。 她看出来了，以往姜舒绾小鸟胃吃两筷子的千金小姐做派完全是装的。 她就是个纯粹的干饭人。 不过，姜舒绾确实相当聪明。 她也看出来了，姜舒绾是想借着这些香气把老太太从屋里引出来。 这法子比她好。 别管她准备的那些饭菜如何好吃。 化雪天冷成这样，还真不如姜舒绾这一锅子暖和。 而且炭火不断，香气就不断。 不像她那些饭菜，一会子就冷了。 “一个人喝酒吃肉，真是寂寞，常妈妈可愿作陪？” 常妈妈眼睛一亮。 两个人好啊！ 两个人推杯换盏，吃的热闹又开心，香气四溢，一定能将老太太的食欲勾出来。 “多谢少奶奶，奴婢就不客气了。” 常妈妈连忙坐下来，两个人愉快吃喝。 也没多久，裴老夫人的屋子就打开了。 “少奶奶真是神机妙算。” 常妈妈佩服的不得了。 姜舒绾却知老太太肯出来，不只是食欲，也有人体求生的本能。 人是铁，饭是钢。 一顿不吃饿的慌。 老太太这三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她就是吃不下，人类生存的本能也会驱使着她，让她动起来。 而且老太太也不是像上一世是真的病了。 她这会的病完全是心疾所至。 她吃不下睡不着，并不代表她不想活了。 “你们倒是吃的开心，把我这个老婆子忘到脑后。” 裴老夫人说这话的样子还是很不开心。 她病恹恹的被丫头扶出来，脸上比以往更加憔悴，精神也不好。 因为三天没怎么吃东西，更是头晕眼花，走路都不稳当。 常妈妈连忙去扶她过来，给她上了碗筷。 老太太也不矫情，坐下喝汤吃肉。 姜舒绾瞄了她一眼，谈起她的心疾。 “老太太可是恨上了自己？” “觉得是自己身子不好才害得……” “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老夫人打断。 “常妈妈，常妈妈……” 裴老夫人唤着常妈妈，让常妈妈将姜舒绾赶出去。 老人家一脸怒容。 与外面猜测相反，她并没有生姜舒绾的气。 她恨的只是自己。 但是姜舒绾一提起这些令她痛苦不堪的事，她还是忍不住对姜舒绾生了一股火气。 她明白这是迁怒。 可一时也控制不住自己。 “常妈妈，快将她赶出去……” 常妈妈缩在门边，她非但没将姜舒绾赶出去，反而将其他下人打发到外面去了。 偌大房间，只有裴老夫人和姜舒绾这对祖母孙媳，外加一个端茶倒水的常妈妈。 常妈妈一边关门，一边想起姜舒绾先前与她说的话。 “常妈妈，您和老太太有四十年主仆情谊，您最是明白老太太性情。” “老太太固执，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放下那个孩子。” “如今老太太深陷自责，若是一味沉溺，怕是寿数无多。” “若不是开解了她，早晚会出问题。” 姜舒绾说了，她有法子开解老太太。 常妈妈已经山穷水尽想请裴宴之回来的地步。 她无计可施。 姜舒绾说有法子，何不让她一试。 想着，常妈妈只把将裴老夫人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我听不见。 我听不见。 赶什么少奶奶出去，我都没听见…… “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裴老夫人气的拍桌，就听见姜舒绾的声音。 “老太太自己也是受害者，为何怪自己？” “要我说！” “要怪就怪延续了几千年的臭规矩！” 她说话声量不大，这话一出口，却掷地有声，犹如一道惊雷，震的人一颤。 裴老夫人怔怔看着她。 “这话何意？” 姜舒绾叫常妈妈将她之前给裴老夫人的资料都拿出来。 “老太太，我们换一种角度看这些资料数据如何？” 姜舒绾指着这些数据娓娓道来。 只要老太太换一种角度看这些医疗案例和数据统计。 她就该发现，她连自己也恨不了了。 因为早早嫁人，是延续了几千年的规矩。 老太太早早怀孕，也符合传统，甚至所有人都觉得她有福，刚成婚没多久就有了孩子。 事多食少也没法子。 一日两餐，是祖上就传下来的规矩。 她们世家贵女食少，也是要保持身段风流（注释：风流在古代是好词，是夸奖）。 而且前朝皇帝荒淫无道，好细腰。 上行下效，引得天下女子争先瘦身，身材焦虑相当夸张。 最严重时，常有女子为了瘦身活生生饿死。 到大景朝，虽然在朝廷的宣传下，没有女子为了一把细腰饿死那般夸张事发生。 但当下社会的审美，还是以瘦为美。 普通农妇就罢了，人家想的都是怎么活下去。 像裴老夫人这样的官宦女子，都格外注意自己的身段。 她们还要学许多规矩。 端庄得体，懂规矩懂礼仪，这是她们的基本素质。 吃饭吃个碗底就行了。 满满一冒尖饭，既不得体也不端庄。 那些都是天天要干活，要下地，要做事的贫民贱民才会那般吃饭。 优雅高人一等，才是她们官宦女子的体面。 若是和那些下等贫民一样做派，只会惹人发笑，家族也会蒙羞。 所以还真怪不得裴老夫人自己。 事多烦忧也没法子。 当时局势复杂，裴老夫人是侯府主母，侯府的事本来就是她份内的事。 她还操心娘家的事。 娘家养她长大，操心娘家，也是她的本份。 “老太太，您何错之有？” “怀孩子的苦是您受的，丧子之痛也是您承受，家里家外一把抓，也是您……” “那孩子就算是因为您身体不好，没能活着，那也不是您的错……” 第107章 姜舒绾人心大涨 错的从来都不是老太太。 是那些规矩。 是当时的时局。 她不该将这些全揽在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一直苦苦折磨自己。 以至于丢了性命。 “老太太，您想想世子。” “世子今年秋天就要下场，明年还要考状元，您多想想他……” 话说到这里，姜舒绾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该劝的也劝了。 该讲的道理也讲了。 连老太太最重视的裴宴之她都搬出来了。 剩下的只有看裴老夫人自己能否想开。 姜舒绾回了自己院子，表面上日子照样过，对裴老夫人的关注却一点不少。 裴老夫人想不开，出了事。 第一个倒霉的绝对是她。 然而，她要在侯府立足又离不开裴老夫人的支持。 倘若裴老夫人真如上一世那般活不过今年，那她在侯府未来的日子，绝对举步维艰。 天地君亲师。 天子以孝治天下。 温氏占着生恩，总不能把全部的筹码压在裴宴之身上。 让裴宴之帮她对付温氏吧。 别看裴宴之又是送绸缎，又是送玉佩的。 他心里对她这个相敬如宾的妻子，估计也没多少分量。 裴宴之心里还有一个绿茶表妹，等到下半年表妹进京。 表妹加上温氏，她就是腹背受敌。 所以，在表妹进京前，她需得拿到家里的管家权。 裴老夫人这个大腿更得死死抱紧了。 而且最好裴老夫人活的越久越好。 不然她纵有千万智计也是枉然，温氏一句孝道就能压死她。 “小姐，老太太吃了整整一碗饭……” “小姐，老太太今天精神头不错，在府里见了几个以前的老姐妹……” “小姐，老太太那边也开始吃三餐了。” “小姐，老太太出来走动了……” 随着青杏禀报回来的消息，姜舒绾院里的丫头婆子都活络开来。 “老太太这是想通了啊！” “幸好老太太想通了，不然老太太若有个好歹，我们小姐可怎么办。” “想通就好，想通就好。” 众下人都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子。 温氏那边气的砸屋子。 “可恶！” “竟又叫姜氏躲过一劫！” 温氏心里憋火，下面人以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为首全部遭殃，被训斥一顿不说。 一些个小丫头小厮差事上出了差错，温氏也不像以往一副“我佛慈悲，大度原谅”的姿态。 她直接动辄打骂，降职扣月钱。 只叫温氏那边的下人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她这一番操作，倒叫一些人看清了她的面目。 察觉到府里这位天天吃斋念佛的主母，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慈善。 反倒是姜舒绾这个少奶奶，大方得体不说。 也非常体恤下人。 一时之间，人心再次偏向了姜舒绾。 得人心者得天下。 青杏细细盘算了一下，侯府中下层管事和普通丫头婆子，竟有三分之二都是偏向姜舒绾的。 这可是个好消息。 青杏连忙整理成一个单子。 “小姐，这是奴婢整理的最近投向我们这方的管事丫头们……” 姜舒绾细细看了，她赞了青杏。 “你倒是细心，还学会做表格了……” “奴婢当不得小姐夸，这些人心都是小姐赚回来的呢……” 她就是做个数据统计。 真正的功臣是她家小姐。 “小姐，你写什么呢？” 见姜舒绾埋头一下午都在写东西，青杏伸了个头去看。 “我给老太太写几个药膳单子。” 为了让裴老夫人改变上一世的命运。 解开她的心病只是姜舒绾计划中的第一环。 第二环是调理裴老夫人的身体。 今儿上午的时候，她请擅长妇人身体的大夫给裴老夫人摸了摸脉。 总体来说裴老夫人是没什么疾病的，就是体虚。 大夫开了几个药膳单子。 姜舒绾对药膳也很有研究。 她在职场卷到顶层的时候，与她打交道都是年龄比较大的富一代。 富一代怕死，对药膳药理非常热衷。 为了搞他们的钱，姜舒绾投其所好，对中医药膳很是研究了一番。 她将现代一些药膳药理与大夫细细讲了，两相结合，才最终确定给裴老夫人进补的药膳单子。 除了这些，她还给裴老夫人制定了锻炼计划。 人老了，骨头会变脆。 很多老年人，平日看着挺康健的。 突然摔一跤，也没摔多严重，却还是没几天就去了。 其中原因，就是她们骨头脆了。 摔跤后骨头崩裂，碎在身体里。 现代医疗发达，还能开刀取出碎骨。 当下时代却是没这个技术。 姜舒绾为裴老夫人特别定制了适合老年人的活动。 饭后散散步啊，多晒晒太阳补充一下维生素啊。 前者裴老夫人已经开始了施行了。 后者暂时施行不了。 三月份，化雪天加上倒春寒，竟比二月份还冷。 天上阴阴的，不见阳光。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姜舒绾带人去把裴老夫人院子里的一个小水池填了。 那小水池原本是养金鱼的，裴老夫人喜欢一边喂鱼，一边与常妈妈闲话家常。 侯府花园也有水池，又大又好看，引的还是外面的活水。 水质清澈。 裴老夫人院里的小水池，是人工挖的。 比较小，死水一潭。 冬天不觉得有什么，其实春夏很容易生蚊虫。 现下人不懂，很多疾病都是通过蚊虫传染给人类的。 姜舒绾直接将小水池给填了，金鱼捞上来放彻好的鱼缸里。 鱼缸方便换水，保持清洁，种上一两朵碗莲就是极好的景致。 如果裴老夫人还觉得不够。 也可以在大花园水池里边养金鱼。 “那是活水怎么养？今天放鱼苗下去，明天就游跑了。” “只要饲料给的足，不怕鱼儿不安家。” 裴老夫人、常妈妈都叫姜舒绾弄无语。 她们发现，姜舒绾不管是养鱼好，还是收拢人心也好。 用的都是同一套方法，就是银钱开道。 不管是人还是鱼，大把好处撒下来，不怕你不留下来。 你不留下来，自有别的鱼，别的人留。 还别说。 她这套法子，有用的很，现如今她在府里的人气节节攀升。 叫裴老夫人都有些酸上了。 第108章 老太太对姜舒绾更亲近 她当年在侯府立足可没姜舒绾这样一帆风顺。 裴老夫人盯着姜舒绾心里酸的冒泡。 那是因为我知道我们打工人的思维啊！ 姜舒棺在心里默默吐槽。 我们打工人图的就是钱，就是未来。 她有钱又大方，还请人教下人们识字算账。 这换到现代，就是免费给职工职业培训，让她们看到自己未来职业前景。 大家伙觉得跟着她有钱有未来，谁不加油干！ 当家主母的，看似捏着家里下人的卖身契，可以为所欲为。 下人们必须忠心她。 其实，干活，忠心什么的，人家也可以表面功夫糊弄一番。 要想下人真下力，真忠心于你。 那必须给人家好处。 古代后宅，说到底跟现代职场没什么区别。 玩的都是人心，争的都是利益地盘。 要想得人心，想大伙都以你为首，必须付出。 有舍才有得。 而她作为一个打工人，不管是现代还是这里，对手下都是顶顶好的。 “老太太，我将鱼池给您填了哦。” 姜舒绾说罢指挥着小厮填完鱼池，又让人将裴老夫人院里的杂草野草、灌木草全部拔了。 人类从来没有征服过蚊子。 她现代别墅是顶奢级大别墅，物业顶级，管理顶级。 花草树木顶级。 依旧屁用没有，夏天不关窗，蚊子能咬死她。 她以前不信邪，种了驱蚊草。 事实证明，屁用没得！ 有水有草就必定有蚊子。 种什么都不好使。 房子再贵也没用。 比照着自己的院子，姜舒绾把裴老夫人院子修理了一番。 老年人走路不稳当，她没有铺鹅卵石。 全铺了小块的青石，上面划了防滑横条。 就算下雨也不滑。 当然，鹅卵石她也铺了一小块地方。 选的都是指头大小，个头圆润没有尖角的小石头，铺的稀疏有致。 光脚上面走一走，可以按摩脚底，活络气血，助力身体健康。 “少奶奶，真是有心了。” 常妈妈看着姜舒绾这一通里里外外的忙活，无比感慨。 姜舒绾对裴老夫人的关心由点及面，细致非常。 别说没血缘关系的孙媳妇。 就是亲孙女也不一定有她做的好。 “绾丫头，是个好的。” 裴老夫人也是暗暗点头，心里头对姜舒绾满意的不得了。 她原先还想着，科举虽然重要，侯府传承也是头一等大事。 姜舒绾乖巧聪慧，正该早日给她生个重孙重孙女才是。 看了姜舒绾统计的那些血淋淋资料，她也不急着抱重孙重孙女了。 姜舒绾还年轻，孩子的事不着急。 管家大权对姜舒绾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温氏最近将家里里里外外管的严丝合缝，一点错处都没有。 便是她，也不好直接让姜舒绾插手管家权。 如此，只能慢慢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时机了。 另一边，姜舒绾还不知道，老太太待她更亲近了一步，开始打算起她的未来。 她刚从孙府回来。 前些天，温氏给了她一些宫花。 她自己戴不完，给孙婉婉送去两朵。 她在孙府刚吃了饭回来，刚进院呢，就遇见急匆匆的奶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我们奶茶铺子坐了一屋子西市商人等着您定夺。” “定夺？定夺什么？” 这话叫姜舒绾好摸不着头脑。 西市商人与她有何关系？ 还坐到她铺子里？ “小姐，您有所不知，自打咱们西市开了灯会，可叫这些商人赚着大钱了。” “尤其是咱们店铺所在的奶茶烧烤一条街，那真是火遍了全京城。” 奶哥激动的讲起灯会时奶茶烧烤街火热的场景。 灯会开了十五天，奶茶街就火了十五天。 以往奶茶街也小有名气，东南西北都有人慕名前来。 但元宵灯会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 全京城男女老少全都往西市涌。 如果说奶茶街以前是在一小部分上京人中有些名气。 现下经过灯会一宣传，那才是真的红遍了整个上京城！ 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小姐，我们奶茶街可火了。” “便是比着朱雀街也差不了多少。” 这话姜舒绾信。 每年灯会她都会出去玩。 今年灯会开在西市，她三个店铺又在西市，她自然去玩了一番。 灯会人流如织，她当时去的时候，完全挤不进去。 尤其她们卖奶茶卖烤串的街，那真是人山人海，队伍排的老长了。 她挤不进去，就寻了一个茶楼雅座，和孙婉婉一边吃茶吃点心，一边看才子佳人猜灯谜玩。 得了许多意趣。 青杏也玩的意犹未尽，不过后来姜舒绾就不去了。 人太多了，她懒得挤，反倒是青杏邀着小桃、春娇、媚雪几个年轻丫头去过好几次。 此刻奶哥说起灯会情形，青杏也是一脸子激动。 灯会太漂亮了。 而且这灯会能开到西市，全靠她家小姐搞的奶茶街。 她听着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她家小姐一出手，就将灯会改了地点。 就说牛不牛逼吧！ 奶哥也是如此。 “多亏了小姐，西市那些商人才能赚着那些钱。” “他们也念着小姐的好，过年与小姐送些年礼，对我也甚是礼遇。” “哪怕咱们铺子依旧是奶茶街生意最好的店，他们也不心生嫉妒。” “偶尔有个找茬的，我不在铺子的时候，他们就出手帮我们打发了，真是帮了好大的忙。” 奶哥说着也是比较感谢的。 姜府给姜舒绾的陪嫁不过两房人，加几个杂活丫头婆子。 人数比较少，而且大半的都在侯府侍候姜舒绾。 三个铺子他是总管事，过年期间又这么忙。 他还要去姜舒绾嫁妆里那些田庄山庄看账，整理收成。 分身乏术，很是忙不过来。 有时候人不在铺子，出了事，就小桃嫂子一个人顶着。 小桃嫂子是个女子，有些时候她也很难办。 若不是周围店家帮衬，还真是比较麻烦。 都说同行是冤家，奶茶烤串都交给他们了，在捧着他们也没甚好处。 这些西市商人还是这般敬着帮着，奶哥自是感激。 说到底这年头不止家族抱团生存。 连行商都是抱团的。 第109章 西市商人求上门 小一点的商人同乡带老乡，老乡带亲戚，组成一个小的行商队伍。 大一点的各大商会，不但非同乡不加入，还会组团排斥新人。 新人即便是同乡，生意做出了成绩，没个三五年。 再加上熟人引荐，要想进商会成为会员，那也是千难万难。 最好的例子便是姜舒绾手下朱雀街的两个掌柜。 经商几十载，手里的铺子也是有模有样，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普通成员身份。 奶哥倒好，才经商几天呢，一下子就被商会吸纳进去，还被选为副会长。 如此空降，也没招人厌恶。 反得了许多尊敬，在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家伙都主动帮衬。 至今两位掌柜对奶哥都是相当羡慕嫉妒恨。 如果他们也有职业规划，那他们的规划便是把铺子做大做强，赚多多的钱，然后当选商会会长。 奶哥这起点太高了。 直接走到他们终点了。 他们做梦也嫉妒呢。 奶哥倒是一点都没骄傲，他这副会长怎么来的，他比谁都清楚。 他不只时常向这些商人请教学习，有空也将铺子里的事说与姜舒绾听。 姜舒绾不常来，有些事需要她定夺，也要叫她知晓。 “奶哥说的正是，确实多谢他们。” 姜舒绾点点头。 这就是她为什么没有继续开店的原因。 她陪嫁人手太少了。 若要开店，还得买人。 吃食是入口的东西，店里用人自然要相当谨慎。 调查对方底细是最起码的。 她又嫌弃麻烦。 她本身也不缺钱，尤其是买卖西市宅子店铺她一转手就赚了八千两银子。 她就没想着在开店了。 她重心还是放在管家权上。 店铺里的出息都是她零花钱。 没了再赚就是。 真把心思放太多，又要兼顾侯府诸事。 想想就累得慌。 她是不干的。 奶哥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懒癌发作了。 别看姜舒绾在侯府步步为营，一步步稳打稳扎打到了如今的局面。 她啊骨子里还是条咸鱼。 总想着能躲懒就躲懒。 这要是换个人，早开十七八个店，赚得盆满钵满了。 偏姜舒绾有点空就躺平睡懒觉。 奶哥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恨其不争”。 在姜府的时候，他就发现姜舒绾是个懒货。 不然凭她的才智，但凡她有点野心，早把姜瑶踩的头都抬不起来。 哪轮得着姜瑶时不时蹦跶过来蹦跶过去。 跳梁小丑一样。 小姐，真是太懒了。 奶哥在心里吐槽了一番，姜舒绾眼睛利着呢，又和奶哥是从小到大打交道的关系。 扫他一眼，就知道他想什么。 哎！ 真不是她想躲懒！ 她在现代就是累死的。 争管家权是为了生存，为了在侯府立足。 这要不是温氏，天天算计她，想把她踩到泥地，任她磋磨。 她才懒得争什么管家权。 躺平多好啊！ 咸鱼多好啊！ 宝宝苦啊！ 我是被逼奋斗的啊！ 痛苦面具ing~ 姜舒绾在心里为自己抹了一把心酸的眼泪。 生活太苦，连忙多喝了两口茶犒劳自己。 “真香啊！” 一年才出两斤的大红袍就是好喝。 怪不得温氏这两天变着法子想讨回来。 可惜。 进了她的口袋，怎么可以掏出去。 “奶哥，你最近辛苦了，你也喝喝这茶。” 姜舒绾与奶哥倒了一杯。 奶哥连连摇头，姜舒绾与他亲近是一回事，他可不敢喝这茶。 姜舒绾也没强逼，人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小姐，最近东市南市北市那边也开了几个奶茶铺子。” “可是抢着我们生意了？” 这个事情，姜舒绾确实没关注。 奶哥连连摇头。 “这倒没有，别说我们铺子，就是西市其他商人开的奶茶店，生意也是顶顶好的。” “那些新开的店，味道比我们差着一截呢，市场又这么大，碍不着我们什么。” 奶茶在大景朝是个新鲜吃食。 客户需求量大，求大于供。 基本大家都是不愁生意的。 “可是长此以往，他们的口味定会渐渐好起来。” “加上他们陆陆续续开店，西市商人怕他们会抢走我们市场份额。” 奶哥说这话是比较轻松的。 因为整个奶茶街，他们店里生意是第一好的。 而且姜舒绾时不时一个新点子，搞个什么果茶什么的。 叫店里的品类比其他商家多了许多。 其他商家学他们也是无用，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们店是奶茶街龙头no.1一样的存在。 但凡能在她们家能排上队的，都会去她们家。 她们家排不上了，才会去别家。 可以说，别管再开多少家店。 他都敢保证她们生意依旧火红。 “那你急什么？” 她们又不愁生意。 “因为那些西市商人，全都聚我们店里了，西市市场饱和了，他们想把店开到东市南市去。” “那就开呗，关我什么事……” 这在姜舒绾意料之中。 说到底上京城这么大的奶茶市场，怎么可能是一条街二十三个铺子能满足客户需求的。 西市商人想继续开店是在情理之中。 现代一二线城市奶茶店都是数以万计。 现下消费力比不上现代，善活几百个奶茶铺子也是小意思。 “他们说奶茶烤串关东煮，都是您免费教的，没有您的准许，他们不可能擅自开店。” “噗——” 姜舒绾一口茶喷了出来，叫青杏心疼的要死，可是御赐的云巅大红袍。 比金子还贵。 姜舒绾接过青杏给的帕子擦了擦嘴，怀疑道，“他们有这么讲道义？” 方子都教了。 就是他们的东西了。 还让她定夺。 说好的无奸不商呢。 骗狗吧! 姜舒绾一脸不信。 说到底。 她之前确实很大方，直接把奶茶和烤串都白白教给他们，一分钱没收。 他们感恩，又是送年礼，又是在奶哥忙的时候帮衬店铺。 如此，两方情义也算抵消了。 情谊还的差不多了。 就该各走各的阳光道，各过各的独木桥。 现在巴巴的凑上来，说什么请她定夺？ 她定夺个鬼啊！ 他们想开店自己开就行了呗。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第110章 找温氏麻烦去了 “对啊，我也不信的，我就问他们了。” “他们也没隐瞒，说经商这么多年，没见着小姐这样大方，又是奶茶又是烤串又是关东煮，三个方子免费教的。” “炒红了奶茶街不说，连朝廷的灯会都开过了。” “可怜他们奋斗一辈子的愿望就被小姐这么轻飘飘实现了。” “他们感恩，想开新店，肯定要小姐同意才行。” “还有，我听他们的意思，是想跟着您干。” “？跟着我干？” 姜舒绾微微蹙眉，“他们想和我抱团？还想以我为主？” “嗯。”奶哥狠狠点头。 他当时听那些商人说完意图，整个人狠狠震惊了。 经过这些日子，他也对经商有了一定的了解。 比如商人抱团这个事。 除了地域性抱团，有时候做生意他们也会抱团。 比如南下采购，又或是边关西域进货出货之类的。 很多商人都是邀着一起干的。 因为你是外地的，你去别的地方赚钱，那当地商人可不得欺负你。 大家伙抱团组成联盟，人多力量大，就不会受欺负。 现如今他们想把铺子开到东市南市北市去，说到底也是去别人地盘赚钱。 想抱团，老大自然是非姜舒绾不可。 毕竟这些方子都是姜舒绾无偿教的。 而且，她还是连着三个方子一起教。 这绝对是他们经商数十载从没见过的。 只叫他们生了敬畏，哪怕是一些老商人，也不敢跟姜舒绾别描头。 奶哥想起那些商人说起姜舒绾时那脸上的敬畏。 当然，他们不敢提她的姓名。 只以奶哥背后的主子称呼她。 那态度真是如神似佛，恭敬的就跟他们拜财神爷一样。 当有人提出来，让姜舒绾来当他们行首的时候，大家伙全票通过。 可见姜舒绾有多得人心。 当然，这都是因为姜舒绾太猛了，一下白教三个。 她若是只教一个，或者还象征性收点费用，大家心里也是感激万分。 但绝达不到敬畏的程度。 打个比喻。 你看到一个人往河里撒钱，你是不是觉得他有病？ 可他天天撒，天天撒，你会觉得什么？ 你只会觉得，哇塞！ 这人牛逼！ 这人太钱了！ 钱对他来说，就是纸一样的存在。 再打个比喻，有些人买个奢侈包包，下雨舍不得包淋雨，把包揣怀里。 宁愿自己淋雨，也不让包淋湿。 可有些有钱人，把奢侈包包就像垃圾一样乱扔…… 真正的富贵不是东宫娘娘撂大饼。 而是他似钱财如草纸。 有些人有一个方子就死死捏着，生怕别人偷师。 姜舒绾一出手就白教三个方子，那就证明她拥有的远比这三个方子多的多…… 三个方子对她来说，就是纸一样的存在。 就像那些包包一样，随意一扔，不用在意。 她是一个冰山，外面展示的只是一个小尖尖。 水下还藏着巨大的冰山主体。 这样的人，他们可不得趁机粘上来抱大腿。 若是姜舒绾愿意当他们老大，带着他们经商，可不得赚大钱。 “好一群奸商！” “太狡猾了！” “小姐，他们这是赖上您了啊？” 青杏气呼呼的。 但也不是真气。 奶哥的话，她听明白了。 这些商人是觉得她家小姐牛逼，所以想粘着她，想跟着她赚钱。 当真是奸滑无比。 怪不得世人都说无奸不商。 不过，这何尝不是一种认可。 想着，青杏大眼睛闪闪发光。 现下有名的大商人，都是男子。 她家小姐能在经商上面嘎嘎乱杀，搞出一番大天地。 那可不是倍有面？ “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你不要过来哇——” 姜舒绾被青杏亮晶晶的眼神看的害怕。 她不住的后退。 然后她前有青杏，后有奶哥，连奶嬷嬷、桃嬷嬷都用奇异的眼睛看着姜舒绾。 她们家小姐若真是能在经商上挣出一番名头。 那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姜舒绾被她们红果果眼神看的脑子痛。 诚然，她这样的身份不适合抛头露面，经什么商。 不过有奶哥当她的代言人，就是别人想挑错也挑不出来。 可是，她就是想搞点零花钱。 没想别的…… 侯府的钱难道还不够她花的？ 甚至别说花钱了，她若是不出门，光是她的份例和月钱，她也吃不完穿不完…… 铺子空着可惜，偶尔搞点零花钱就行了。 真要花心思去搞，还是算了吧。 比起经商搞钱，她还是选择搞她的管家权。 管家权才是主战场。 其他全部靠后。 她还是去找温氏麻烦吧。 年也过完了。 温氏腾出手有空了，估计要寻着机会找她麻烦。 如此。 她就先下手为强。 刚好她想起温氏一个把柄。 她还没主动找过温氏麻烦，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小桃，拿两朵宫花，我们去找裴姝姝。” 姜舒绾没理青杏和奶哥，她直接带着丫环去了西南角，侯府四房住的房子。 “怎么这么冷？” “你们怎么没点炭？” “你们四小姐呢，怎么没在屋子里？” 一进裴姝姝屋子，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 现下化雪天，她屋里除了火炕，还点着炭。 裴姝姝屋里却冷的跟冰窖一般。 按份例，裴姝姝是有两盆炭的。 她屋里却一盆未点，屋里被褥陈设，给人一种这几天屋里没住人的感觉。 “回少奶奶的话，四太太病了。” “四小姐这几天白天都在四太太屋里侍疾，晚上也在四太太屋里歇息。” “少奶奶稍等，奴婢这就叫人通知四小姐回来。” 守屋的小丫头一边回姜舒绾的话，一边叫门外的婆子去给裴姝姝报信。 她脸上还带着一股慌乱。 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像是在隐瞒什么。 不想叫姜舒绾知道。 “不用了，叔母病了我这个做晚辈的都不知道，已是失礼。” “如今我过来碰上了，自该过去看看。” 姜舒绾说着就往四太太屋里走，小丫头脸上更加慌乱，又不敢拦她。 只能给守门婆子打眼色，让她快去报信。 这还用猜，肯定是有什么不想让她知道。 第111章 四房被克扣 姜舒绾隐隐有些猜测，脚下加快，到了四太太房前刚好看见一个老婆子提着一篓子炭往屋里去。 中等品质的炭火。 这不是四太太的份例，也不是裴姝姝的份例。 她们母女都是府里正经主子，炭火供应都是上等无烟炭。 “少奶奶。” 送炭婆子没想到姜舒绾来的这么快，一时间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 屋里还传出裴姝姝和四太太吵架的声音。 “太太克扣我们炭火，母亲不让我告诉老太太就算了，怎么连世子嫂子也瞒着？”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记得我刚刚说的，不准在你世子嫂子说炭火的事。” “知道了知道了，您已经说了快八百遍了，不要跟老太太说炭火，也不要跟世子嫂子说，便是屋里的丫头婆子也不能拿出去说。” “谁敢说就打断谁的腿，母亲也太胆小了，若不是太太克扣咱们的炭火，母亲又怎么会冻病？” “要我说就该告到老太太面前，叫太太没脸。” “小孩子家家乱说什么，太太平日对我们也不错，只是今年不好买炭……” “哼，母亲就别骗我了，太太不好买炭，怎么不见太太炭里少了一块炭，三十拜年的时候，我可是去过太太屋里，她屋里上好无烟炭烧的屋子跟暖春一样。” “而且太太平日对我们也不怎么样，时不时克扣我们的分例……” “行了别说了，仔细叫你世子嫂子听见，我叫了老婆子加炭，怎不见她回来，你快去看看，屋里冷，可不能叫你世子嫂子看出来，咳咳……” 四太太说着咳嗽起来，然后就看见姜舒绾掀了帘子走进来。 后面还跟着一脸尴尬的送炭婆子。 这不是叫世子媳妇听见了吧？ 四太太一脸惊愕，扫了眼守在门边的婆子们一眼。 婆子们全都低下来，她们本来是想提醒四太太和裴姝姝的。 只是姜舒绾一个厉眼，只叫她们吓的不敢动弹。 乖乖。 以前只知道少奶奶是个大方的主子。 没想到一个眼神这般吓人。 眼神冷酷严厉，倒不像一个温婉的官宦小姐。 众婆子都低着头，还时不时用眼角瞟姜舒绾。 之前姜舒绾一个眼神杀，凌厉非常。 现下倒是收了锋芒，看起来玉人仙女一般好看精致，不带一点杀气。 少奶奶这脸也变的太快了吧。 众下人胆战心惊的，一边害怕姜舒绾，一边又害怕四太太责怪。 “算了，你们下去吧。” 四太太见她们这样子，就知道自己想隐瞒的事十有八九叫姜舒绾听个正着。 她也没为难这些下人，叫她们下去了。 裴姝姝抬头委屈的看了眼姜舒绾，有心想说什么，叫四太太扯了扯袖子。 小姑娘低下头，拿着竹篓去加炭了。 她眼圈红红的，可想是受了不少委屈。 “叔母病了，怎么不与我说一声，我与叔母请个大夫过来。” “不用了，我已经请过大夫了，只是染了一些风寒罢了。” 刚裴姝姝还说是冻病的，现在又说染了风寒。 看来四太太是一心想为温氏遮掩了。 姜舒绾在四太太床前坐下来，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打量四太太屋子。 四太太屋子陈设比之温氏差了好大一截。 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各种摆件，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这也正常，毕竟温氏才是侯府的主母。 又是皇商出身，嫁妆远比四太太多的多。 只是温氏还克扣她的份例，真是小气了…… 姜舒绾坐在屋里，感受着空气里的寒意。 四太太有两盆上等炭的分例。 裴姝姝与她一样。 两母女加在一起，就有四盆。 只刻屋子里却只点了一盆，而且还是中等的炭火。 果然跟上一世一样。 姜舒绾目光一敛。 上一世，也是年后，她当时在屋里盘账。 伯夫人突然兴兴冲冲从屋外进来，幸灾乐祸的说温氏因为克扣四房的炭火被老太太训斥了。 上一世，跟这一世。 都是二月大雪，三月化雪天，又加上倒春寒，冷的炭火价格飙升。 若按着往年的份例，还是给四太太、裴姝姝两盆炭，价格就要多出四五倍。 温氏心疼银子，就把上等炭换成了中等炭。 数量也不给足。 中等炭烧着烟大，热量也不比上等炭。 天气又冷，一月没过半，四太太便将炭烧完了。 她原想着开春了就好，没想到今年天气诡异，三月开春了都这么冷。 只能自己添银子进去买炭。 然而她嫁妆有限，现下炭价又贵。 裴姝姝也是及笄之年，要想看人家准备嫁妆。 为了省钱，四房太太就把裴姝姝的炭火给添上了。 她自个就点了下等炭，还只一盆，将就着用。 果然没几天就冻病了。 叫裴姝姝知道后，裴姝姝发了好大的火。 不过四太太叫裴姝姝和下人们不许外传，便一直没有暴露出来。 后来四太太病情加重，昏迷过去，裴姝姝一气之下捅到老太太面前。 才叫温氏受了训斥。 伯夫人听到消息，幸灾乐祸，便把这事当作笑话说给姜舒绾听。 姜舒绾这几天忙着调理裴老夫人的身体，没想起这事。 今日刚好忙完，想起这事，便带着小桃过来了。 小桃也是长了见识。 四房太太和裴姝姝也是府里正经主子。 大冬天的，竟然会冻病。 这几天裴姝姝搬进来四太太屋里，除了照顾四太太，也是为了省炭火。 这两位主子住一起，竟也只能凑一盆中等炭。 过的有点寒酸了。 “叫世子媳妇看笑话了，只是这绝非太太之过。” “实在是今年炭价太高了，太太以往对我们也是比较好的。” 四太太也是一脸尴尬，叫小辈看见自己这样，相当没面子。 但她还是选择维护温氏。 温氏以往就克扣着四房。 只因她丈夫四房老爷，没甚出息，整日不是无所事事，就是在外边鬼混。 她娘家也不给力。 温氏逮着软柿子没少拿捏她们四房。 不过温氏要靠菩萨心肠搏名声，又加上裴姝姝在老太太面前颇有些脸面。 所以克扣起来也不是很难看。 第112章 温氏被吓坏了 加上府里给她们的份例足，她们也算过的比较体面。 四太太对温氏也没什么恶感。 说到底，老侯爷虽以前也是庶出，不过已经过到老太太名下。 继承了爵位，办事又好，得当今陛下重用。 夫荣妻贵，温氏自然水涨船高。 这回温氏克扣炭火确实过份了，可她还是不敢声张。 毕竟她们这一房是跟着大房过的，哪能不看温氏脸色？ 而且裴姝姝马上就要及笄了。 温氏是侯府主母，日常走动的都是达官贵人的夫人们。 她还想求着温氏给裴姝姝寻个好夫君呢。 “世子媳妇，今日的事，你就当没看见吧。” 听四太太这么说，姜舒绾哪有不明白她做娘的苦心呢。 只是上一世，四太太委屈求全，也没见温氏给裴姝姝寻个好婆家。 好好一个小姑娘叫她爹，赌输了出去。 温氏可是一点都没帮手。 “叔母可是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有些人想的可不一样……” 四太太咬唇。 这个道理她怎会不懂。 人善被人欺。 被欺负了不啃声，对方非但不会记着你的宽仁，只会更加欺负你。 只是她夫君那个样子，她纵是一时争过温氏。 以后又能有她好果子吃？ 她自己也就罢了。 关键是她女儿…… “叔母放心，此事交给我，我定会为您讨个公道，也不会让太太记恨你。” 姜舒绾大气的说道。 她和温氏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这些日子温氏给她送点心，送茶，还传了一些太太超爱的流言。 但她们两个是怎样的竞争关系，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 她拿四太太炭火的事到老太太面前，温氏也只会想是她无意间撞破此事。 绝不会怪到四太太身上。 说到底，温氏也清楚四太太不敢和她作对。 不然她怎么不克扣性子泼辣的三房太太，而是拿捏四太太呢？ 一个害怕得罪。 一个知道她不敢得罪自己，没胆子告状。 众中作鬼的，自然只有她讨厌的儿媳妇了。 “叔母好生养病，等我好消息便是。” 姜舒绾说着叫小桃等几个丫头拎起炭篓子就往裴老夫人院里去了。 四太太心中还是惴惴不安，连忙更衣。 等她带着裴姝姝到裴老夫人院子的时候，温氏也来了。 温氏看都没看四太太一眼。 果如姜舒绾意料的那般，她火力全在姜舒绾身上。 她不认为四太太敢与她作对。 此刻，她只懊恼的很。 宫花是她给姜舒绾。 若不是她给了宫花，姜舒绾怎会闲着没事去裴姝姝院子。 以至于，让姜舒绾抓到把柄。 叫老太太宣她陈情事情。 可真是气死她了。 这些日子为了不让姜舒绾抓到差错，她费老鼻子劲处理府里内外诸事。 累的吐气，好不容易过完年，腾出空来。 她正想着寻个错处，让姜舒绾好看，让她知道她的厉害。 现在好了，也不用想了。 姜舒绾要叫她好看。 坏事的还是她送的宫花。 温氏气的都要心肌梗塞了。 裴老夫人也相当生气。 虽然她之前还在想寻温氏个错处，好让姜舒绾顺理成章插手管家之事。 但温氏这错处，实在让她冒火。 庶出的老四不争气，她对四太太是存了怜悯之心的。 加之裴姝姝也得她欢喜。 她平日便很给她们母女脸面，她们母女也是一副体面的样子。 温氏对她们也是不错。 没想到都是表面光鲜。 私下里温氏连炭火都不给备齐。 今年可是近十年来最冷的冬天。 看四太太一脸病容，焦急着过来，肯定是怕温氏生气。 裴姝姝也垂着头，一脸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这还有什么好猜的，肯定是叫温氏欺负了，又不敢吭声。 可真是气煞她也！ 温氏对她真是阳奉阴违！ “温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裴老夫人把桌子拍的碰碰响。 以往裴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总是给温氏侯夫人的面子。 不想叫她失了颜面尊严，有错都是背地里敲打。 这会子她动了怒，当着屋里主子和一干丫头婆子的面，一点颜面不给温氏留。 直接质问起她来。 “老太太，此事绝非我所为，我堂堂皇商之女，什么金山银山没见过，怎会克扣弟媳几筐炭？” “掌事嬷嬷，还不将那无故扣克主子炭火的恶奴提上来！” 温氏也知这事叫姜舒绾人赃俱获，无从狡辩。 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替罪羊。 “老太太，奴婢错了，奴婢知罪。” “求老太太开恩，求四太太开恩。” 替罪羊是炭火房的管事，温氏手下的人。 她直接认了罪。 照理，如果裴老夫人愿意给温氏面子。 此事有人顶罪，对方也是个管事。 处理了她，再将四太太安抚一番也就差不多了。 但裴老夫人这次不想给温氏面子，只冷笑讽刺道，“你倒好，什么都往管事身上一推，我只问你，今年冬天炭价贵了四、五倍，你盘账的时候，老四屋里用炭银钱还和往年一样，你就没瞧出不对？” “你只说府里过年事忙，除了准备各府的年礼，又要盘账，你疏忽了，才叫下人欺负了老四家的。” “那你这账是怎么盘的？” “莫不是随意翻了两下，就草草了事？” “你这家管的也太糊涂了！” 裴老夫人说罢也不听温氏辩解，直接叫账房把账册搬出来。 乖乖！ 老太太是要查账啊！ 这下叫姜舒绾都惊着了。 她原本想的是借着四太太炭火的事，把温氏那边的势力再削减一二。 没想到老太太气性那么大，竟要查账。 凭着温氏那性子，她管着府里二十年，不知道把公中的钱往自己腰包里刨了多少进去。 这哪经得起查啊！ “老太太我错了，炭火的事是我授意的，是我见炭火太贵，舍不得银钱。” “请老太太责罚！” 温氏也被老太太查账的架式吓到了，她立刻滑跪。 克扣妯娌的罪名，在查账面前都是小儿科了。 “哦，原来是你授意的，你刚不是说是手下人做的鬼？” 裴老夫人冷笑一声。 第113章 老太太查温氏的账 屋里的丫头婆子也都震惊的看着温氏。 温氏确实在银钱上比较小气。 比如过年，或是府里奴才红白事，她都是按最低的等级给赏。 但她确实不怎么罚奴才，天天又吃斋念佛的。 除了银钱上比较小气，不像是害人的那种人。 现下她却承认自己为了银钱，克扣妯娌炭火。 害得四太太生病。 这不是就是小气的问题了。 苛待弟妹和侄女，那是刻薄。 一屋子丫头婆子全都沉默了。 只觉得发现了温氏的另一面。 温氏被这些眼神看的难爱，只觉得自己主母太太的威仪全无。 心中难堪的紧。 只是眼下，绝不能叫老太太查账。 不然那才是颜面扫地。 温氏额头青筋凸起，太阳穴一阵阵痛。 现下还冷的很，她后背硬是沁出一层冷汗。 “你下去吧！” 裴老夫人叫账户先生出去了。 她是要查账，但绝不会当着这么多人查。 说到底，温氏还是侯夫人。 当着这么多人查她的账，传出去温氏颜面扫地不说。 而且要是真查出温氏借着管家权贪公中的钱，不只温氏没脸。 连侯府都得跟着丢人。 只有暗暗查了。 “你也莫当什么管事了，以前哪来的回哪去吧。” 裴老夫人先处理了炭火房的管事。 温氏被她一顿臭骂，然后又禁了足。 反正年也过了，没什么可应酬的。 就让她在佛堂待着。 另一边，裴老夫人给四太太重新请了大夫，添上她们的炭火。 在屋里说了好一会体己话，四太太临走的时候，还赏了许多好东西。 叫四太太好一顿感激。 等众人都散了，裴老夫人才叫了几个心腹在屋里查账。 温氏在侯府二十年也不是吃干饭的。 裴老夫人这边查了没两天，她就得知消息，急的跳脚。 没想到她都认罪了，老太太还不放过她。 查账是会出大事的。 温氏人被关在佛堂，她出不去，就叫人去请老侯爷。 “侯爷，我是侯府主母，老太太要查我的账，这叫我如何做人？” “我在侯府管家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一府主母被查账，就算最后查出来我是清白的，我也没脸继续管家了。” 她这话说的高明。 先说自己辛苦二十年。 让老侯爷起了怜悯之心。 再说这账目就算没问题，她都会颜面尽失。 她抹着眼泪，哭的真切。 老侯爷沉默了一阵还是去了裴老夫人院子。 老太太是嫡母，他敬着。 只是温氏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她管着侯府二十年，又生了两个儿子，是有苦劳的。 就算这两年夫妻情份淡薄，他又不是宠妾灭妻的主。 还是很愿意给温氏一些体面的。 另一边。 裴老夫人院里正在盘账，查账。 一屋子人员除了她从自己嫁妆铺子请来的算账先生，还有姜舒绾院里的丫头。 这些丫头之前跟着姜舒绾请的教书娘子学了算账。 姜舒绾跟着听了几节，顺便将现代一些账目技巧表格教给了她们。 这些小丫头现如今查不来账，盘账也是粗浅。 不过做表格的速度却是一流。 侯府上下一千来人，开销巨大，各种账目繁琐杂多。 裴老夫人请的几个账房都是老人，依旧看的脑壳痛。 又要查账盘账，还要对比着支出，琢磨里面的假账。 那真是有十个脑子都不够用。 姜舒绾就将自己院里的小丫头借给裴老夫人了。 查账盘账的功夫她们粗浅，做起各项收支表格，那是有手就行。 会认字就行。 她们轻轻松松把繁杂的账本，分门别类梳理成各种表格。 只叫几个老账房眼前一亮。 之前还看的眼花。 有了表格竟都一目了然。 查账速度也翻了一番。 等老侯爷过来的时候，刚好查完去年的账。 “光去年一年，她就贪了一万两银子，这叫清白？” 裴老夫人直接把账本摔在为温氏求情的老侯爷面前。 “一万两？” 老侯爷求情的话全卡在喉咙里。 他不管家，对府里情况所知不多。 但府里一年大概有多少出息，他还是知道的。 侯府有许多田庄山庄，还有铺子商队的。 一年出息大概十多万两左右。 温氏一年就贪将近一万两，直接将十分之一的出息揣自己腰包…… 老侯爷也不给温氏求情了。 只坐在裴老夫人院里等查账的最终结果。 姜舒绾也坐在院里，看着一屋子忙碌的丫头和账房们。 她庆幸着呢。 幸好叫这些小丫头都学了本事，帮着老太太查账。 不然账目还没查出问题，老侯爷就来求情。 到时候老太太必然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纵然老太太可以一意孤行，但儿子母亲之间也有可能生了间隙。 老侯爷虽然敬着尊着老太太。 可毕竟不是亲生。 亲生的打着骨头连着筋，有的是情份。 过继的行事就没那么方便自在，顾忌颇多。 裴老夫人也是这般想的，她一边喝茶，一边扫了眼姜舒绾。 这回查账，她本意虽然是想帮姜舒绾插手管家。 但若没有姜舒绾贡献一院子丫头做表格，这账还真不好查。 在这上面，姜舒绾是立了功的。 裴老夫人心里头顿时舒爽不比。 提携人就是这样的。 哪怕你看重对方，如果对方不争气，那真是功倍事半。 如姜舒绾这样的，又聪慧，又能帮着她，与她省事不少。 裴老夫人自然更加喜欢她。 也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想让姜舒绾插入管家权的想法也更加坚定。 尤其姜舒绾那些做账的表格法子，便是她这个老眼昏花的老婆子看起来也不吃力。 是个好法子。 以后铺子庄里的账目都这么做吧。 “绾丫头，喝茶。” 裴老夫人说着让常妈妈给姜舒绾添了一壶新茶。 “谢谢老太太。” “嗯？是云颠大红袍？” 姜舒绾略有些吃惊。 温氏被关了佛堂的同时，她之前收着的御赐好茶云颠大红袍也重新回到裴老夫人手里。 这种茶没个公侯夫人，王妃娘娘什么的，老太太不会轻易拿出来。 这会子怎么给她喝了？ 第114章 七万两贪污 姜舒绾心电急转，各种念头冒出来。 老太太虽然待她好。 可这也太好了吧…… 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傻白甜。 人是几百年世家教出来的大家闺秀，不可小瞧的。 姜舒绾一脸怀疑的看着裴老夫人。 她总觉得这茶不是白喝的。 “你左右也无事，吃完了茶，也去帮着查账。” 我就知道老太太的茶不是那么好喝的。 姜舒绾双眼一闭，真想晕死过去。 早知道她就不过来瞧热闹了。 算账丫头都借了，她在家睡大觉不好吗？ 偏来瞎凑热闹。 (〃＞皿＜)可恶 人类喜欢看热闹的劣根性真是要不得！ “老太太，我、我有点困了……” “废话少说，去！” 裴老夫人不给她躲懒的机会。 哎。 那没法了。 姜舒绾躲不了懒，只能下场去帮账房先生盘账。 她盘账的手段又和账房先生不一样。 账房先生是一边看账，一边打算盘。 眼睛和手都在忙，盘账速度在同行中也是佼佼者。 在姜舒绾眼里就有些不够看了。 “青杏，你过来，给我念账本。” 她直接叫了青杏过来念账本上的数字，无论青杏念的有多快，她手下算盘噼里啪啦全都跟的上。 她算的又快又准，有时候连算盘也不看，闭着眼睛盲打。 “不是吧，少奶奶连算盘都不看……” “盲打还不出错……” 其他人看傻了眼。 这是什么算账先天圣体。 这也太牛逼了。 其实也不算啥，小时候少年宫学的。 她还学了心算，寻常账目连算盘都不用。 只是侯府开支繁多巨大，才用上算盘。 “青杏，再念快点。” “再快点……” “小姐，我嘴都冒烟了。” 青杏委屈无比，她嘴巴都快说秃噜皮了，都说干了。 姜舒绾算账速度太快，她完全跟不上。 而且姜舒绾可以右手打算盘，左手吃东西。 真的是服了！ 她一个人顶三个账房老先生。 “青杏休息，小桃过来。” 姜舒绾又叫了小桃过来。 连翻车轮战后，春娇、雪媚几个丫头都加入过来。 只叫她们说的口干舌燥，姜舒绾核算的账目已经堆了人那么高。 如此几天，她都是游刃有余的叫所有人服气的很。 尤其是裴老夫人请的几个账房先生，先前还觉得姜舒绾一个新媳妇，平常能看懂账目就已不错。 让她加入算盘盘账，就是拖慢他们进度。 没想到姜舒绾一个人顶他们三个，算的又快又好。 只叫他们敬佩的很，之前私下流传的小道消息也叫他们记起。 “少奶奶可真是不得了。” “她算账连算盘都不看，直接盲打。” “我听说她还是经商高手，上次老太太不是划了朱雀街两个铺子给少奶奶。” “二月份所有店铺都觉得今年是个暖冬，木炭降价大甩卖。” “偏少奶奶一意孤行收购许多炭火，最后赚的盆满钵满。” “我与朱雀街两个管事相熟，听他们说少奶奶手里还有三个小铺子。” “人都施展不开丁点大的铺子，现如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就西市那个奶茶一条街，就是少奶奶搞起来的。” “之前我还不信的，现在看少奶奶这样子，真是有几分可信度了。” “少奶奶真是赚钱的一把好手。” “这要是少奶奶当了家，那侯府不得富死。” 几个账房先生一边算账，一边小声议论。 “少奶奶管家？你想的美，你看太太那样子，是想移交掌家权的样子……” “不过也不无可能，少奶奶有老太太撑腰。” “今次账目查出这么大问题，老太太肯定会趁机提出让少奶奶共同掌家。” “只是，不知道少奶奶会负责哪一块事务？” “好些千金小姐都瞧不起经商管铺子，搞不好少奶奶会选择内院事宜……” 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 姜舒绾没听见，倒是裴老夫人耳朵尖，听了一个全面。 直叫裴老夫人对姜舒绾有个一个全新的认识。 她在内院不是没有考校过姜舒绾。 观她言行举止，人品品性，智慧机敏等等。 经商之事，她倒没注意。 不过听他们这么一说，她倒是来了兴趣。 士农工商。 有许多人都瞧不起商人，尤其是世家贵胄出身的。 更是觉得商人满身铜臭味。 她年轻时也是如此。 只是时日渐长，随着年龄阅历的增加，她也瞧出商人的好。 别的不说，光是他们侯府。 表面上瞧着又富又贵。 一府丫头小厮加起来上千人侍候。 可说到底，养起这满府老小的并不是老侯爷区区几百两的俸禄。 官场上那么多应酬来往，老侯爷那点俸禄自己都不够用。 养活这一家的，是各种田庄山庄和商铺的出息。 田庄山庄基本是靠天吃饭。 遇着年节好，收成也是不错的。 若是时节不好，她们也不是那黑心的人家，遇着灾年，还得减免田租。 商铺商队的收入就非常重要了。 侯府大部分出息都是这上面来的。 姜舒绾若是有经商这个天赋，倒是可以让她管管府里的铺子。 裴老夫人看着手里的账本。 此次查账不但查出温氏贪污公中的钱。 不叫她发现这几年京里几个店铺生意大不如前。 若是姜舒绾能将这几个铺子做起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也能看出她的能力。 管家权管家权，自然是有能力才有权。 她看中姜舒绾，姜舒绾也需得展现自己的实力，方才能站稳脚跟。 “绾丫头，你过来。” 查账已经到了尾声。 温氏一共污了公中七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查了一半的账。 因为剩下一半的账是十年前的。 这又不是现代，几十年物价电脑一查就知道。 温氏管账前十年的物价记不得，很多账目收支经手人更是老的老，死的死。 如此，再查下去不过浪费时间，也不准确。 而且说到底查账的目的，是让姜舒绾插手管家权。 有些温氏贪污这七万两银子的铁证，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参与管家。 目的已经达到，细枝末节也就不重要了。 第115章 开始参与管家权 “老太太，查十年差不多了。” “再查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姜舒绾将这一点告诉裴老夫人，裴老夫人思考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便叫了停。 老侯爷这会子正下了朝，裴老夫人请他过来。 “混账东西，中饱私囊，德行败坏，成何体统！” 老侯爷一看账目，气的把温氏叫了过来。 “老爷，我错了……” 温氏无从抵赖，哭的好不伤心。 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后悔。 她认错态度好，又哭肿了一对眼睛。 二十多年情份，老侯爷有些心软，不过还是叫她把贪污的钱全都还回去。 姜舒绾查出来七万两，温氏还十万两。 这个数字也是他和裴老夫人商量过的。 温氏掌家二十年，后十年贪了七万两银子。 前十年，尤其是她刚掌家时，肯定不敢动手。 后来再贪个几年，加起来算她十万两，不会冤枉她。 管家权也叫她交出一半。 “是，老太太，儿媳认罚。” 温氏吸着鼻子，想到给出去十万两，心里痛极。 却也不得不认。 此乃丑事，一屋子就他们四个主子，温氏、姜舒绾，老太太、老侯爷。 连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不在。 丫头婆子们更叫常妈妈远远赶到外边去了。 这次查账和处罚温氏都是非心腹不能参加。 而且都叫人严格保密，不能外传。 他们这样的人家，要是被外面知道主母借着管家中饱私囊，那真是里子面子都丢没了。 处罚完温氏。 裴老夫人又说到府里这两年的出息。 原先府里年入十多万两，有时候收成好，还会更高一点。 这回她看账本，如今府里连续几年收入降到十万。 “老太太真不是儿媳管家无方。” “原是这两年天气不好，府里田庄山庄收成，都比往年少了二三成。” 温氏大叫冤枉。 这话是真的。 这两年田地收成确实比往年少一些。 比如桃嬷嬷原先是赎了身，买了几十亩地过生活。 只因这几年收成不好，家里老人又生病。 一家子才又重新卖身为奴。 田庄山庄收成下降非她之过。 “铺子生意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也想铺子多赚些银子。” “只是京城各种铺子多，竞争激烈，生意不好做。” 侯府出息除了各种田庄山庄。 最大收入来源就是手里的店铺。 铺子生意好，她可以伸手的地方就多。 铺子生意不好，她也郁闷来着。 现下，心中更是难受。 老太太把账查出来了，她贪的这些银子，自然都要交出去。 真是心疼死她了。 都怪她送什么宫花，竟然牵连出这一档子事。 不过还好，老太太是暗地里叫人查的，除了这一屋子人，外面也不知道。 就是管家权，叫姜舒绾生生咬出去一半。 府里掌家权大概分两个。 一个内，一个外。 内指的是后宅人事诸事。 外指的便是各田庄山庄商铺的出息。 侯府支出大多数都靠后者。 田庄山庄，一般没什么事，依例种植粮食就行。 商铺各项经营就复杂的多。 什么时节卖什么货，什么货需要调整，相当复杂。 女子又不能像男子那般自由外出。 管起铺子生意来，很多时候都是管事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不容易就被管事骗了。 属于吃力并不一定讨好的苦活。 有些讲理的男主人，也会过问铺子事务。 一来可以帮衬女主人，二来也可以震慑掌柜们。 奴大欺主在他们这些家族也不是没有过。 只是老侯爷朝廷事务繁忙，铺子上的事都是温氏在管。 温氏是皇商出身，士农工商，她骨子还是觉得商低人一等，没有世家官宦那般清贵。 以己度人，姜舒绾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根本是不愿意操持外务商铺的。 想着，温氏只觉得整个世界暗淡无光。 老太太让她交出一半管家权给姜舒绾挑。 姜舒绾只要不傻，肯定会挑内宅事务。 可怜她这些日子把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竟叫姜舒绾摘了桃子。 可恨死她了！ 另一边，姜舒绾也在思考执掌里外哪一边的权力。 要想躲懒肯定是内宅最好。 她有家生子支持。 府里最近也太平，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也不敢找事。 毕竟温氏贪污的事才曝光出来。 这两位嬷嬷连同温氏都狗着生存。 她若是管内宅，那肯定是相当轻松的。 符合她咸鱼的想法。 只是老太太别的不提，就提京都几个商铺的生意…… 大老板这是暗示她接管商铺管理啊！ 既给她放权。 又可以看看她实力…… 哎！ 先前有西市商人想抱她大腿，跟着她赚银子。 后有老太太想让她接管府里商铺。 难道她是个劳碌命？ 行吧！ 反正管理铺子也是管家权的一部分，早晚都要接的。 此刻接下来，既拿到权力。 又跟老太太一条心，刷老太太好感。 倒也不亏。 毕竟，上一世四太太被克扣炭火的事被曝光出来，老太太可没说要查温氏的账。 裴老夫人查账，肯定是为她执掌管家权。 如此，大老板都给她铺路了。 她可不得上道点。 “回老太太，太太管内宅管的好。” “儿媳不才，请愿试试商铺诸事。” “好！” 裴老夫人果然高兴，立刻划了几个铺子给姜舒绾让她练手。 她若管得好，让这些商铺收益有所提升。 就会给她更多的权力。 “谢老太太。” 姜舒绾谢过裴老夫人。 第二天，铺子上几个管事便都来拜见姜舒绾。 “见过少奶奶。” “少奶奶吉安。” 众管事行着礼，眼睛里的恭敬却没多少。 他们和府里家生子不一样，几个流言就能唬住。 他们有眼界有见识，在商场上厮杀几十载。 并不将姜舒绾看在眼里。 哪怕他们隐隐也听说朱雀街两个铺子在今冬赚了大钱，也只觉得是姜舒绾运气好。 奶茶街的事他们还不知道。 这事相对比较隐秘，只有与朱雀街管事关系好的掌柜才听到些许风声。 西市商人倒是知道的，不过他们都巴结着，求着姜舒绾。 第116章 和西市商人搞钱搞地位 西市商人也知道姜舒绾这样的身份，并不好和他们扯上关系。 所以对外都不敢乱传。 眼前的这些掌柜将姜舒绾当成普通深宅妇人，还是年纪轻轻的那种，自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小姐，要不将奶茶街的事告诉他们。” “还有奶哥也请来，震震他们……” 看他们一副高傲的样子，青杏心中气愤无比。 叼什么叼！ 她家小姐可厉害了！ “算了吧！” 姜舒绾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些掌柜都是老油条了，还是比朱雀街两位掌柜更老的老油条。 这两年他们生意不同以往，照理是他们该担心主子清算。 只是她初初管理府里商铺，他们定然知道比起他们，她更想做出一番成绩叫府里看重她。 将更多的权力交给她。 所以，别看她身份比他们高。 实际上，她得求着他们多多配合，把生意做上去才行。 这些人精，不会怕她。 她就算展现实力，让奶哥用西市副会长的身份过来。 他们也只会觉得她急着立功。 如此，更可以拿捏她。 靠啊！ 让他们铺子收益提升，他们收入也会增加。 于他们有大大的好处。 反倒要被他们拿捏。 哪有这种好事？ 劳资不受这种鸟气！ 别看你们现在高傲，以后都要跪着来求我！ “下去吧。” 姜舒绾对趾高气扬的掌柜挥了挥手。 她懒得与他们掰扯，直接给他们定了目标。 限他们每半个月都要提升店里营业额，如果办不到。 该罚月钱罚月钱，该降职降职。 众掌柜一片哗然。 “少奶奶真是乱来。” “最近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她一张口就让我们提升营业额度。” “哪有这样管铺子的。” “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一点都不为我们着想。” “她倒是省力了，只说一句铺子收益不增加，就罚我们……” 众掌柜都对姜舒绾不满的很。 只觉得她一个外行瞎指挥。 听得送他们出来的青杏火冒三丈。 如果不是这些人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姜舒绾还真不至于这么对他们。 另一边，姜舒绾叫了奶哥进府。 她想明白了。 与其花心思搞活府里那些店铺的生意，不如搞自己的生意。 反正都是搞钱，前者搞的钱还是公中的。 哪怕她以后拿到全部掌家权，也不能轻易动用。 后者是她嫁妆，她自己的生意，搞的钱都进她自己腰包。 还能收拾了那些高傲的掌柜们。 “小姐，怎的突然改变主意要领着西市商人做生意了？” 奶哥又惊又喜。 前几天姜舒绾可是打死不干，只想躲懒。 这才几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令她改了主意？ 自然是因为老太太划给她管理的铺子，有许多糖、茶生意。 做奶茶用到最多的就是糖和茶。 她应了这些西市商人的请求，与他们一同将西市奶茶生意推到全京城。 到时候她就可以顺势提出大伙一起采购糖、茶。 如此大宗采购，价钱就可以商量。 到时候不但可以降低她自己店铺成本。 还可以收拾府里的这些掌柜。 这些掌柜生意不稳定，若是她手里有糖、茶的大宗采购单子，可不得上门来求她？ 什么少奶奶外行指挥内行。 还想拿捏她。 都得跪着叫她爸爸！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你与西市商人说好，叫我当他们行首也行，但是糖、茶这样的大宗采购，在采购价格质量相同的情况下，要优先选择我推荐的店铺。” “那是当然。” 奶哥拍着胸脯保证，这些商人一定会同意。 果然他回去一说，这些商人毫不犹豫都同意了。 而且还很是震惊。 他们之前想过许多一起跟着姜舒绾做生意发财的事。 但是大家伙一起采购原材料，降低成本的事，是他们的知识盲点。 这种合作社采购，降低成本的模式，他们第一次见。 他们个个也精明。 很快就明白其中带来的成本降低对他们有利。 降低了成本，他们的利润就会进一步扩大。 “乖乖，这才刚开始就为我们未来成本省了一笔钱。” “不愧是少奶奶。” “少奶奶真是厉害。” 众商家都交口称赞，对姜舒绾心服口服。 尤其姜舒绾也没有仗着自己老大的身份，直接把采购权握在手中。 而是说了，当他们一起采购茶、糖等原料的时候，只有对方价格质量相同的时候，她才拥有优先推荐店铺的权力。 她会选择谁，左右是与她有利益连接的店铺。 ——关于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也认可姜舒绾的做法。 毕竟是他们求着姜舒绾带他们，当老大的操心多，肯定是要给她一定的权利和好处。 他们原先还想着姜舒绾会不会提出要分成，他们都想好，只要不过分，都答应。 没想到姜舒绾提都没提。 为此，奶哥还问过姜舒绾呢。 毕竟这些商人之前就说过，只要姜舒绾愿意带着他们，他们愿意给红利。 姜舒绾听见，一点动心都没有。 开玩笑，老侯爷简在帝心，裴宴之下半年还要考举。 之后父子同朝为官，那不得让其他官员恨死了。 她拿了这些商人的分红，就相当于这些店铺的股东。 如果这些店铺出了事，东西吃死人，她能甩的干净？ 朝堂上的争夺，可不是仅仅局限在政事上。 得小利，而冒大风险，吃饱了撑的拿那点分红银子。 当他们老大还好，说到底就是大家伙一起闯荡。 但各家生意还是分开的。 真有事也连累不到她。 而且她这个老大做的好，这些人还得想办法保她。 简直美滋滋。 西市商人也明白其中的道道，立刻同意把采购权给了姜舒绾。 反正他们也没吃亏。 这就是跟着能干老大的好处。 只赚不亏。 好买卖。 想着众商家心里更加火热。 连忙把自己进军东、南、北三市的计划交给奶哥，让他代转给姜舒绾。 “噗嗤——” 姜舒绾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 奶哥疑惑的道。 “当然不对！” “实在是太不对了！” 第117章 复制奶茶街 姜舒绾看着这些商家交上来的计划表，脑子是一阵阵痛。 要说他们也是动过脑子的，在别人的地盘上去开铺子赚钱。 把东、北、南三市每条街的人流情况调查的清清楚楚不说。 还各自选的开店地方不一样。 这样隔开，大家虽然做同一样的生意，也不会产生纠纷。 大家各凭本事赚钱。 可是。 他们是去别人地盘赚钱。 如此天女散天一样的散落开来，可不得被其他商家排挤？ 而且他们的做法还是一家一家的开。 太保守了！ 尤其是他们选的那些人流大的店铺位置。 表面上看着人多生意好，可是他们成本也会大大提升。 成本高，利润就小。 “抄作业不会吗？” “西市奶茶街这么好的一份满分答案，直接抄过去就是呗。” “搞什么另辟蹊径，提高成本，没甚好处。” “聪明反被聪明误。” 姜舒绾摇头叹息。 这些商人动脑子做事，值得表扬。 就是没动对地方。 西市奶茶街原本也不是西市最热闹的街面。 现如今声名远扬，人流量成了西市第一。 他们何必舍近求远，直接复制粘贴一个就行。 “小姐，您的意思是咱们直接比照西市奶茶街，直接在东市再开一条街？” 奶哥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只东市，北市，南市也开起来，趁着其他京圈商人还一盘散沙到处开店，我们直接三条奶茶街一起开业。” “三市一起，那不就是三条街的成本？小姐我们步子是不是迈太大了？” 奶哥心情顿时激动澎湃起来。 三条街一起开业，那是何等的魄力。 光是想想就热血沸腾。 只是他不免惶恐。 他们一共就二十多个商家，加上商会最近又有几个商家也想加进来。 他们统共不到三十户商人。 直接开三条奶茶街，里面的资金投入绝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要叫这些商人将棺材板都拿出来。 甚至还得借钱。 若是赔了，这些商人只有跳河了。 “要开就必须三条一起开，若是先开一条，等生意起来，其他商人也会反应过来。” “到时候东市南市北市三市商人学着我们的模式，也开起来奶茶街，你觉得只我们一个西市，能与三市对抗？” 商场如战场。 机会稍纵即逝。 奶茶街就相当于现代的小吃街模式。 将吃食店开到一起，聚集人气，扩大影响力。 但凡人们想吃吃逛逛，就会第一个想到小吃街。 而现下这时代做生意的模式，还是相对古老保守的各自为政。 开店都会下意识避开同行，觉得开在同行旁边会影响生意。 同行竞争也会引起矛盾。 小吃街的模式，对他们来说相对陌生。 纵然已经有了西市奶茶街的成功案例，但人类的本质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熟悉的模式。 接受新事务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们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可如果她们这边再开一条奶茶街，并且取得成功后。 他们就会盘算到这种模式带来的优势。 到时候，他们也联合起来搞小吃街奶茶街模式，等他们进军其他二市的时候，情势对他们就相当不利了。 毕竟论起财力来，西市商人在京圈商人中也就算个中等。 如果其他市商人也联合起来搞奶茶街。 财力他们拼不过人家。 人家还是地头蛇。 他们要想竞争过对方，绝对难如登天。 可现在不同。 现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趁着他们还没摸透这样的经营模式，他们直接三市一起开业。 先把市场份额吃下来。 他们就算之后也搞奶茶街模式，也是落后他们一步。 富贵险中求。 哪有又想赚钱，又不想冒风险的。 犹豫就会败白！ “你问他们干不干。” “若干，马上筹集资金，三天之内必须到位。” 姜舒绾说着把这些商人收集的店铺人流资料全集中到一起挑选。 几笔勾画，已然选中了几条人流中等，价格中等的街面。 之后又派人走访，剔除不合适的，只在三市留下三条街。 另一边奶哥也很快回来禀报那些商人的回信。 “小姐，这些商人都叫您的豪气给震惊了。” “他们没想到您一出手就要再造三条奶茶街。” “他们思考了一夜，有几个人退缩了，表示资金量太大，他们不敢冒险。” “不过大部分都表示愿意跟着您干。” 奶哥说着也吃惊的很。 他原以为姜舒绾这种梭哈，失败了只能跳河的方式，大部分西市商人都会打退堂鼓。 没想到只有几个人退缩。 剩下的一脸痛苦纠结，但最终还是选择跟姜舒绾一起干。 如此魄力，真叫人刮目相看。 奶哥说着，把愿意跟着姜舒绾干的商家名单呈上。 上面还有他们能筹措的资金数目。 “行！开始买铺子吧！” 姜舒绾立刻指挥奶哥动起来。 她不方便在外行走，奶哥便是她的眼睛和双腿。 奶哥作为她的代理人，开始与西市商人一同做事，并随时传达姜舒绾的意思。 银钱开道，很快，店铺就购买到位。 之后装修跟进。 三条街都热闹非凡。 元宵过后，都没什么大事。 京圈商人按部就班的做生意，有的还在被窝里数钱。 年节生意好，虽然灯会开到西市，他们还是大赚了一笔钱。 大家伙都咧着嘴数钱，偏这边疯狂买店铺，又各种装修人员出入。 还是三条街一起。 这样大的动作，不出意料被其他商人注意到了。 虽然他们最开始是暗地里进行。 但铺子买的多了，银钱动用的多，不免消息外泄。 立时就有人展开调查，得知是西市商人所为，其他三市商人各种议论纷纷。 “西市商人真是疯了，跑我们地盘来开铺子。” “还一开就是上百个店铺。” “他们真以为钱那么好赚？” “不就是搞活了一个西市奶茶街，这才赚几两银子，就不知道自己几两重了！” “如此大动作也不怕赔的底裤不剩？” 众商人嗤之以鼻，非常不屑。 只觉得西市商人没见过世面，赚了点小钱就飘了，想跑到他们地盘来赚钱。 第118章 扩大生意规模 然而。 随着店铺装修进度的加快，三市商人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最开始这些店铺装修的时候，都是搞一搞地面墙面后厨之类的。 看的出来是做吃食相关的生意，但具体做什么他们盘算不出来。 只能乱猜。 现下进度到了尾声，西市商人开始把吃食原料往店里搬，他们就看出来了。 他们是要开奶茶店。 与奶茶店搭配的还有烤串店，关东煮店，卤煮店。 还有各种当下时代流行的吃食店，什么豆腐脑，梅子浆饮，包子饺子，面条点心等吃食。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饭店茶楼。 ——这也是姜舒绾招商招过来的。 原来跟着她干的西市商人就三十来个，后来怂了一些人，只剩二十多个。 有这些人，要整个小型奶茶街是够的。 只是对咸鱼来说，不干就不干。 要干就必须干个大的。 他们这二十多个人，有的开奶茶店，有的开烤串店，有的关东煮店。 有的既开奶茶店，也开烤串店。 大家伙加在一起，能吃下的铺子数量有限，吃食品种也太过单一。 现代小吃街，动辄就是几百个铺子，几条街纵横交错着开在一起。 上百种吃食不重样。 要完全复制现代小吃街困难，复制一半总是可以的。 别的不说，什么茶楼饭馆，面馆点心铺子，全部都得有。 为此西市商人心里还忐忑不安呢。 毕竟在他们看来，都是做吃食的，那就是竞争对手。 客人去了茶楼饭馆，哪还会买他们的奶茶烤串。 姜舒绾立刻甩了一张单子数据给他们。 西市奶茶街有上百个铺子，除了跟着她做生意的商家，还有其他茶楼饭馆。 这些店生意因为奶茶街的爆红，生意远比以前红火。 他们和姜舒绾这边的生意，属于又是竞争对手，又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说到底，只有更多的选择，才能引来更多的顾客。 没准人家只是喝个茶，没想到旁边有烤串，就来几串试试嘴也未可知。 搞小吃街，不但要有拳头型产品打名声。 也要吃食选择多，才会叫顾客流连忘返，叫他们在竞争里脱颖而出。 如此说服了众商家，姜舒绾便叫奶哥在西市商会，内部搞了一个招商会。 招募其他开吃食店、茶馆饭馆的老板与她一起进军其他三市赚钱。 这些老板都是西市奶茶街的受益者，有些对姜舒绾信心满满，全力跟进。 也有谨慎小心的，在一边围观。 姜舒绾也不理那些围观的，但凡是愿意跟着她去其他三市做生意的，都叫她吸纳到这个小圈子来。 大家伙一起买铺子，装修，声势浩大。 叫其他三市商人都诧异不已。 “同行都是冤家，就算是一个商会关系也不好。” “怎的西市商人这么团结？” 三市商人深深怀疑。 也开始忧虑。 他们也看出来了，姜舒绾是要复制西市奶茶街的成功。 一些聪明的商人，自然懊恼无比。 暗恨自己怎么没想到。 心中也是不安的很，因为最近他们也在开奶茶烤串店。 这些吃食技术含量不高，之前他们只有姜舒绾那边五成的味道。 随着口味的攻克，他们店铺味道已经升到六、七成。 他们之前还高兴呢，觉得月底之前，就可以升到七八成。 七八成，对一般顾客来说也就差不多是一样的东西了。 到时候就算做不到姜舒绾那边的味道好和品种多样。 但也足以让他们在市场份额上咬下一块蛋糕。 现下姜舒绾复制奶茶街的成功模式，还引进了各种吃食。 几乎收拢了市面上所见大部分吃食。 如此，等她的小吃街开张的时候，那不得赚死。 众商人都心急如焚，为此私下开了好几场会议。 都没商讨出一些有用的对策来。 说到底，要叫他们齐心合力搞什么小吃街，需得有人牵头才行。 他们虽有会长，可下面两个副会长，各有各的算盘，派系林立。 要想齐心合力相当困难。 西市就不一样了。 西市商人全票通过让姜舒绾带头当老大。 众志成城，心缠在一起纠成一股绳。 便是那些旁观的，不敢跟进的，都不敢说姜舒绾半个不好。 他们团结一起。 其他三市就很难做到。 更何况还要拿那么多银子出来。 尤其是姜舒绾这边的小吃街都快开业了，他们再搞，已是失了先机。 胜算渺茫。 当然，如果姜舒绾不是东南西北四市都各开一个。 他们也是可以排除万难搞一条小吃街试试水，毕竟他们有这个资金实力。 只是现下失了先机，便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赢过先吃螃蟹的人。 而且，他们商会里也不缺看哀小吃街的人。 “西市奶茶街能火，吃食新鲜是一回事，说到底更多的是靠他们自己的底蕴。” “他们是西市的地头蛇，在西市做生意，自然水到渠成。” “可我们东市又不是他们西市，我们做生意这么多年。” “要底蕴有底蕴，要信誉有信誉。” “我不信在我店里买了那多年吃食的顾客，会弃了我选择他们？” “他们亏定了！” 东市商人对自己很有信心。 南市北市也不缺这些发言。 三市加起来唱哀的人络绎不绝，人数众多，还与其他人吵架。 如此，一盘散沙，当然商议不出什么对策。 只能看着姜舒绾那边三条街开始最后的整理收尾。 三天后，他们就要开业了。 三条小吃街一应事务，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只等开业那天。 姜舒绾也松快下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这一阵可忙死她了。 作为行首，她不但要关注整条街买铺子装修等事务进度。 她自己的新店也要她操心。 她原先有五家铺子，朱雀街两家，西市三家。 如今她牵头搞三条小吃街，她直接盘下十五家铺子。 加起原来的，手里统共二十个铺子。 奶茶店占了一半。 放眼全京城她手里的奶茶店是最多的。 是当今奶茶铺子的巨头no1。 她花的银子也多。 第119章 店铺价格暴跌 十五个新店铺，平均每个买进价格，根据地理位置不同。 价格在五百两到两千两之间。 加上装修和员工成本，统共花了将近二万两。 她嫁人的时候，才二百两银子体已。 如果不是抄西市地皮的时候怒赚了八千两银子。 加上二月份炭火赚了大钱。 再再加上西市三个铺子的收益。 如果不是这些收益，她哪来的钱买铺子？ 别说二两万，一万两银子她也拿不出来。 她库房那些首饰布匹倒是值钱的很。 只是这些东西不能轻易典当。 身居高位就是这样，一举一动必得思索再三。 尤其是还有一个温氏在一边虎视眈眈，等着她出错，想把她踢出管家权。 她更得小心谨慎。 她真是翻箱倒柜，把所有现金流全拿出来了，才凑足二万两银子。 好不容易腰缠万贯，小有积蓄。 所有现金流都拿出做生意了。 现在又变成穷光蛋一个。 关键。 她还有十万两银子的缺口。 =_= 真是怀念以往的咸鱼时光。 三月中旬，春光正好。 姜舒绾懒洋洋躺在贵妃椅上打哈欠。 她等会还要去找裴老夫人借钱。 她一个新媳妇开口就要朝裴老夫人借十万两银子。 裴老夫人不会将她打出来吧？ 哎! 她还是睡个午觉再去。 养足精力。 如果裴老夫人打她，她才跑的动。 午后正好眠，她刚刚睡着，奶哥又忙里忙慌的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 “最近世面上多了好多唱哀我们小吃街的流言。” “搞的加入我们西市商人人心惶惶不说，连小吃街周围的居民都不看好我们小吃街。” “纷纷抛售房产，搞得我们店铺的地价也降了两成。” “小姐，这可怎么是好，我们才买的店铺还没开业就亏了一大笔银子。” 奶哥心急如焚的说道。 这个事，让他相当焦头烂额。 还有那些西市商人，他们才摩拳擦掌，准备跟姜舒绾干出一番事业。 ! 没成想店还没开，先前一千两银子买的店铺就跌到八百两了。 而且是三条街一起跌。 乖乖，加起来跌的就是一笔大数字，少的亏了千两。 那些投资大，店铺大，价格贵的，直接数千两没了。 一两银子，可供三五口之家生活一个月。 数千两够一户人家几百年花用了。 西市商人也不是顶级富豪，亏了千两银子，万两银子洒洒水一样不在意。 他们财富中等，四位数银子对他们是不小的一笔钱，心里突突的厉害。 这几日饭都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那叫一个愁。 “他们可是怪我了？” 姜舒绾打了一个哈欠。 奶哥来的太巧，她还没睡够。 “那倒没有，小姐于他们有恩来着，他们不至于亏了点银子就怪小姐。” 这倒是真的。 这些商人来找奶哥的时候，半点没说姜舒绾的不是，对她依旧如往昔一般尊重。 姜舒绾先于他们有大恩，之后更是他们上赶着巴着姜舒绾，想与她一起做生意。 他们对姜舒绾从来都是各种尊敬有礼。 现如今铺面价格下跌，叫他们亏了钱。 姜舒绾也是下了十五个铺子的重金。 他们亏，姜舒绾难道还能赚？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赚是一起赚，亏当然也是一起亏。 这些商人或许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但并不愚蠢。 “他们怎么好意思怪小姐，只是担心罢了。” “他们还派人细细查过了，这些对我们不利，让我们地价下跌的谣言是从其他三市商人那边传过来的。” “太可恶了，他们就是排斥我们，想把我们挤出去。” “这简直就是恶性竞争。” 奶哥气呼呼的说。 他经商时间不长，经历却不少。 “我知道。” 姜舒绾只淡淡回了一句。 她还是如往常一样淡定。 三条街地价下跌的事，一开始是因为其他三市的商人不看好他们的经营模式。 然后不知道被谁传了出来。 后来便有人借此推波助澜，造谣传谣，想借此打击他们的生意和信心。 所以才造成短时间三街的地价暴跌百分之二十。 “小姐已然知晓了？那小姐可有什么对策？” 奶哥激动的看着姜舒绾。 高人一出手，就看有没有。 不管是对内应付温氏，还是生意上的事。 姜舒绾每次出手，都能将他们化解危机。 “也没什么对策，我只是派人跟着他们一起造谣，说三条街生意必崩……” “！” “！！” “！！！” 屋子里究竟一静。 沉默。 空气里都是沉默。 奶哥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姐，您说的是澄清谣言吧——” “我说的就是造谣，说生意起不来……” “小姐为何这样？那我们地价不得疯狂往下跌，我们得亏死啊！” 奶哥头脑一片空白，差点晕倒。 这十五个铺子，姜舒绾花了二万两银子。 现在地价下跌百分之二十，她亏了四千两。 她不但不澄清谣言，还跟着唱哀。 那估计不等到开业，地价更会剧烈下跌，他们得亏万两银子。 啥也没干呢。 一万银子就打了水漂。 见过坑别人的生意人，没见过坑自己的生意人。 姜舒绾扶住差点摔倒的奶哥。 “奶哥，你看看你，都是商会副会长一样的人物了，竟然因为一句话如此不淡定。” “小姐，您是骗我的吧？您一定在开玩笑？” 奶哥摇摇欲坠的看着姜舒绾。 他不信姜舒绾这样坑害自己的生意。 “没有，我确实派人跟着唱哀了——” “咚”一声，奶哥直接晕了过去。 他在姜府书房上值的时候，一个月有五钱银子。 一年就是六两。 一万两银子亏损，他不吃不喝，要干一千六百年。 奶哥受不了这个刺激，直接撅过去了。 “！” “啊这——” 我还没说完呢。 姜舒绾看着晕过去的奶哥，怪不好意思的。 三市商人唱哀小吃街，引得小吃街铺面价格大跌。 她顺势而为，帮着唱哀，为的就是低价购买地产。 等小吃街做起来，高价卖出。 如此一进一出，便是巨利。 第120章 找老太太借钱 她上一次在西市，一次操作就搞了八千两银子。 不会吧！ 不会吧！ 奶哥不会以为这次三条街一起开业，她就单纯的开铺子赚钱。 而不搞地产生意吧？ 哎！ 奶哥…… 还是单纯了些。 不过倒也不怪奶哥，他正经经商也不过这几个月的功夫。 如果经商也有等级的话，奶哥估计就是个学徒。 等以后见的多，学的多，自然就会淡定了。 姜舒绾拍了拍奶哥的头，一副小伙子加油干，以后大有前途的样子。 直叫一边青杏看的目瞪口呆。 =_=：什么见的多？ 哪里来见得多？ 谁家主子会往自己生意上泼脏水，造谣生意不行，致使他们亏钱的啊！ 放眼整个上京城，也就只有她家小姐才会使这招吧？ 而且，什么学徒，奶哥已经很厉害了好吧。 初次经商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奶哥就在姜舒绾和那些西市商人之间周旋。 他前要传递姜舒绾的命令和经商理念。 后要汇总西市商人的想法，再告诉姜舒绾。 两头传话。 看似就是个传声筒的工具人，其实要一字不落完美的互相传递彼此的意思，就需要相当的细心和观察力。 不然要是传说话，表达错意思，两方必有隔阂。 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合作无间。 除了这个，还有这回，这些商人因着地价下跌去找奶哥。 如果奶哥当时也一副着急慌乱的样子，那些商人原本淡定的都要急起来。 更别说他们心里本来就很急。 全靠奶哥淡定自若，从容应对，安抚住了这些商人。 等到了侯府，奶哥在姜舒绾面前才露了几丝焦急之态。 如此，可见奶哥心性也非常人可比。 除了这些事，奶哥还有三个铺子要管。 还有即将开张的十五个铺子，一应装修人员跟进协调都是奶哥在做。 现如今奶哥在西市那些老商人面前也是很有颜面的。 原来奶哥在西市商会，虽然顶个副会长的头衔，其实没什么影响力。 那些经商的老油条，也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经商的天赋和实力。 经过这段时间三条街的筹备，倒是显出奶哥的能力了。 这些商人个个都称奶哥有经商天份，后起之秀，是个可造之才。 可以说，这样的奶哥，相当厉害了。 也就是到了她家小姐这里，被降维打击了。 才显得奶哥好像没起什么作用。 学徒？ 谁家学徒有这么厉害的？ 只能说她家小姐太厉害了，她段位高，她口中的学徒也比别人的标准高二个档次。 哎！ 小姐当时说也帮着敌人唱哀的时候，她也差点撅过去呢。 按着现在下跌的趋势，不出意料，等三天后开张，他们十五家新商铺地价得跌出去一万银子。 她如今是姜舒绾身边一等大丫头，月钱二两银子，已是人人羡慕，嫉妒的眼睛流脓。 一年她可以赚二十四两，绝对的高收入人群。 一万两，她不吃不喝得赚四百一十六年。 乖乖~~ 这谁听了不得晕倒。 她当时眼睛都翻白了好吧。 小姐也真是的，话说半截，将奶哥吓晕过去了。 青杏叹了一口气，指挥着丫头把奶哥扶到奶嬷嬷房间。 “个小崽子，不过帮小姐做点子事，怎么说话说着就晕了。” “没出息！” 奶嬷嬷还挺嫌弃奶哥的，她没听见姜舒绾之前和奶哥说的话。 可怜的奶哥。 被小姐吓了，又被奶嬷嬷嫌弃。 青杏为奶哥鞠了一把心酸的眼泪。 “青杏，帮我换身衣服，我们去老太太屋里。” 看了单纯的奶哥一眼，姜舒绾收拾收拾去裴老夫人院子。 裴老夫人最近身体不错，精神好，饭量也大增。 以前老人家吃饭都是随意吃几个筷子。 现在光是米饭，都能吃一碗。 裴老夫人吃的米饭是上好的精米。 精细粮食，吃着香。 其实饿的快，还会让人血糖升高。 为了给裴老夫人身体着想，她在裴老夫人的食单辅以不少粗粮。 只看得裴老夫人和常妈妈皱眉头。 在现代吃着粗糙如小玉、黑米、红米、高粱米等粗粮，价格远远高于普通大米。 在这下时代，小玉高粱米这样的粗粮，却是贫苦人家的吃食。 方婆子一家以前就穷的只能吃粗粮。 跟着姜舒绾才顿顿吃的起大米饭大馒头。 裴老夫人这样的身份，让她吃粗粮，那真是折辱了。 还好姜舒绾在裴老夫人这里刷的好感足，犹豫了一会子，老太太还是吃起来了。 还别说。 没吃几天裴老夫人便觉得肠胃舒服了不少。 姜舒绾过去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 裴老夫人如今也是吃三餐。 连带着府里主子，想吃三餐的也直接吩咐厨房，并不像以前一样会被认为贪吃没规矩。 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 裴老夫人晚上餐吃比较简单，只一碗粗粮米饭，并两三个小菜。 “绾丫头来了，快叫厨房添两个肉菜。” 这些日子，姜舒绾虽然忙着三条街的事。 对裴老夫人依旧放了许多心思。 寻着空闲便要过来陪她说说话，还看看她的餐食。 有时候遇见饭点，就直接留下蹭饭。 如此紧密长时间相处，裴老夫人也发现姜舒绾正在长身体，饭量蹭蹭蹭往上长。 还无肉不欢。 她年轻多吃一碗也不会积食。 最近脑子动的多，饿的也快。 每每她一来，裴老夫人就叫厨房加菜。 这一加菜，她在老太太屋里留饭的信息就传的满府皆知。 “我滴个乖乖。” “少奶奶又在老太太屋里用饭了。” “老太太也太宠少奶奶了。” “留饭留的如此勤快，可见老太太多喜欢少奶奶。” “少奶奶这一个月在老太太屋里吃的饭，比起世子也不遑多让。” “啧啧啧，少奶奶在府里的地位真是越发高了。” 众下人议论纷纷。 温氏听到这些流言，更是气的摔盆砸碗。 摔完了又心疼不止。 她如今还被关在佛堂，并未被放出来。 对姜舒绾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有听说裴老夫人分给姜舒绾管的那几个铺子没有起色，心里略略好过了些。 姜氏一个内宅新妇，懂个屁的经商。 这次她定要吃苦头。 第121章 放印子钱? “绾丫头，我听说你管那几个铺子生意没什么起色？” 裴老夫人一边吃饭，也一边问姜舒绾。 这几个铺子是她给姜舒绾练手用的。 姜舒绾如果管的好，便能下放更多权力给她。 “嗯，确实没什么起色。” 姜舒绾一边坐下吃饭，一边回话。 她之前给那几个掌柜半月之期，限他们半月做出成绩，提高店铺营业额。 这些掌柜个个都觉得她外行指导内行。 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现下半月之期已到，他们店里的生意还是以前那个样子。 姜舒绾直接给了他们一个警告处分。 她行事向来如此。 一次警告两次罚款，三次降职。 不知道他们听进去没有。 反正她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再等半个月，到时候没做出成绩，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裴老夫人突然提起此事，莫不是这些掌柜跑到她这里来抱怨了？ 不然裴老夫人不会说这些。 “老太太，可有什么指示？” “没有。”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 这些店铺是她交给姜舒绾的。 她要看姜舒绾的本事和能力。 自然不能瞎指挥，瞎插手。 不过她还是给了姜舒绾一个期限。 之前的半个月不提，之后一个月姜舒绾需得让这些店铺有些进益。 不然姜舒绾难以服众，更别说给她更多的权力了。 “好的，老太太，我一定做出成绩。” 她不但会做出成绩。 这些掌柜还得叫她爸爸。 “那就好。” 见她信心满满裴老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老人家吃了一碗粗粮饭，正要喝汤，突然看见少女亮晶晶的眼神。 “？” 她眼睛发光一样，像黑夜中的两盏灯。 不知为何，裴老夫人突然头皮一紧，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裴老夫人是陌生的。 姜舒绾以前的老板倒是知道，每每姜舒绾要提什么惊世骇俗的要求时，她眼睛就这么亮。 看的人心里直突突。 “你有事？”裴老夫人用饭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下来。 “老太太，孙媳最近缺银子，你能借点给我吗？”她开口还是比较婉约的。 “？？” 借钱？ 裴老夫人有点懵，她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刚过门没多久的孙媳妇找祖母借钱。 而且姜舒绾应该是不缺钱的。 在一边侍候的常妈妈也是这么想。 姜舒绾是个出手大方的。 在侯府是有名的有钱主子。 上次查温氏的账，她也在屋里，也听那些掌柜说了一耳朵。 说姜舒绾自己铺子的生意做的很火红。 如此，怎么会缺钱呢？ 而且姜舒绾实在没有什么应酬，平日也不出门，天天宅屋里。 她日常最大消费就是吃喝。 关键她少奶奶份例根本一分不花。 她院里丫头的月钱也是府里出。 其他花销就是打赏打赏丫头婆子，和给她院里那个教书娘子月钱。 这些能花几个钱？ 她铺子又赚了那么多钱。 谁缺钱，姜舒绾也不可能缺啊！ 常妈妈疑惑的看着姜舒绾。 裴老夫人也是如此想，不过姜舒绾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 所以。 她是真要借钱？ 裴老夫人放下筷子，神色顿了顿，开口道。 “你要借多少？” “十万两。” “多少！” “十万！” 裴老夫人手里的碗差点打翻。 “十万？” 不是一千。 也不是一万。 是十万。 谁家小媳妇一开口就朝别人借十万两银子？ 现下他们侯府一年的出息也就十来万两。 姜舒绾一开口就是侯府一年的出息。 “十万？” 常妈妈也大惊失色，失声着大喊出来。 “少奶奶您要借十万两银子？” 常妈妈只觉得姜舒绾疯了。 十万银。 别说姜舒绾只是一个孙媳妇。 就是亲孙女也不敢开这么大的口吧。 老天爷！ 那可是十万两。 温氏管着侯府二十年，东抠西抠，也就贪了十万两银子。 她一开口直接借温氏二十年贪污款。 哪有这样的啊！ 这口也开的太大了。 一千两，一万两，都是好说。 十万？ 少奶奶真是神人，她竟也敢开口。 姜舒绾的大胆叫常妈妈大开眼界。 真的。 她以前总觉得姜舒绾机智聪慧，知礼明仪，又巧言善辩。 不管是温氏给她下套，还是故意针对她。 她都能完美化解，还叫温氏吃苦头。 常妈妈也是活了五六十年的老人了，她自觉姜舒绾这个少奶奶，她看明白有个七七八八。 嘿！ 这时候她发现，什么七七八八。 她压根不了解姜舒绾好伐！ 真的。 她从宫里出来，又活了这么多年，真是什么人都见过。 姜舒绾这样的，她真是第一次。 少奶奶啊少奶奶。 你可太叫人吃惊了。 常妈妈头皮发麻，惴惴的看着姜舒绾。 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奶奶有点子陌生。 她自以为了解，还真是自以为。 少奶奶这人。 太深了！ 常妈妈用力吞吞了口水。 打死她都想不到，姜舒绾找裴老夫人借钱。 一借就是十万两。 天爷！ 就算是侯府这样的人家，也是一笔大钱。 关键她拿这么多钱干嘛？ 干什么事需要这么多钱？ 周围侍候上菜的丫头婆子，也叫姜舒绾的狮子大开口震惊了。 一时间众下人都震惊的看着姜舒绾。 少奶奶疯了吧？ 借十万两银子？ 姜舒绾没管别人怎么看她。 “老太太，请看。” 她把自己做的三条小吃街计划表，和未来前景预测表，拿了出来。 要借钱。 又要借这么大笔钱，可不得做个计划书。 不然凭什么借钱？ 而且也是因为她如今和裴老夫人关系比较好。 她才好意思开口。 十万两银子，放到任何一个府邸都是一笔巨款。 当然。 她也不白借。 按着现下借钱的利益，她出三倍的利息。 “三倍利息？” 这可是高利了。 裴老夫人目光闪了闪。 她倒不是贪图那点子利息。 只是姜舒绾开这么大的口，又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叫她好奇她拿这些银子做什么。 如此有信心。 觉得自己定会赚的盆满钵满，还把利息定的这么高？ 什么生意一本万利，来钱快？ ！ 莫不是放印子钱吧？ 第122章 小吃街暴利 裴老夫人面上沉下来，手攥紧。 她给常妈妈打了一个眼神，常妈妈心领神会，连忙把屋里的丫头婆子都远远赶到院子外边去。 连门都给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主仆三人。 “绾丫头……” 裴老夫人面沉如水。 京里放印子钱的世家贵胄不在少数。 这里面利益巨大。 可他们侯府，他们这样的人家，是绝不能赚这样丧良心的钱的。 手心攥紧，裴老夫人脑海里翻涌着各种想法。 难道。 是她看走眼了…… 是她看错绾丫头了？ 想到此处，她整个人精气神都萎靡下去。 “……” 见她如此，姜舒绾嘴角抖了抖。 乖乖。 不至于吧。 虽然十万两对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大钱。 但这可是侯府，十万两还是能轻轻松松拿出来的。 上次查温氏账的时候，她可是瞧过侯府的积蓄。 前两日温氏又还了贪污的银子。 府里有钱来着。 不然她也不可能朝裴老夫人开口。 尤其温氏因为贪污的事，虽管着府里人事，但府里大宗银钱收入支出，都移交到裴老夫人在管。 裴老夫人若是愿意借钱。 十万两银子可以秒秒钟到账。 不愿意的话…… 不愿意您至少看看我的计划表再说不愿意吧。 或者，我少借点也行…… 见裴老夫人脸色不好，姜舒绾只觉得是自己开口太大，叫裴老夫人吓倒了。 裴老夫人这个大老板，和她现代的大老板不一样。 那个时代她已经替大老板创造了不少收益，是公司高级管理了。 她在裴老夫人这儿，展露的才能有限。 纵有西市奶茶街的成功，可奶茶街创作的收益，在十万两银子面前也是毛毛雨。 当时炒地皮倒是暴赚了八千两。 不过这事她做的隐秘，外人不知道。 裴老夫人一听她开口就借十万两，可不得给她脸色看。 还好还好。 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们又没血缘关系。 她又是新进门的孙媳妇…… 裴老夫人的想法她理解。 只是，钱还是要借的。 她选的那三条街都是中等人流的街面，地价相对便宜。 等三条街做起来，人流定然爆炸。 地价也会随之上涨。 这三条街是她搞的，她怎么可能不吃未来地价上涨的红利。 “老太太，如果您觉得太多，少借一点也是可以的……” 姜舒绾说着将自己做的那些表格，前景预测表，放到裴老夫人面前。 “！” 只一眼，裴老夫人便发现自己误会了姜舒绾。 她以为姜舒绾借钱生钱，拿去放印子钱。 没想到她是搞了三条街…… 裴老夫人拿着那些计划表，前景预测表细细看起来。 这里面细细罗列了她对三条街的定位构想，未来前景预测。 看起来一目了然，便是对经商不怎么在行的她，也是看的眼前一亮。 除此之外。 连有人做低三条街商铺的价格，姜舒绾顺势而为帮着打压也写在上面了。 姜舒绾对温氏用的借力打力，竟也用到经商上面了？ 她这个孙媳妇究竟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老太太，您相信我，等三条街铺子开张，地价绝对涨回来，还赚的多。” “之前西市我三个宅子两个铺子，一转手赚了八千两。” “此次绝不会比上次差。” 姜舒绾信心满满。 在她的计划里，这次地价抄底，她总投资大，肯定赚的也多。 但是单个铺子宅子算起来，肯定比西市要逊色一点。 毕竟西市地价当时短时间暴涨了一倍，是因为有花灯节的加持。 现下没有花灯节。 肯定没那么疯涨。 但做生意有时候，除了自己的机智，也要靠同行衬托。 若不是东南北三市商人同行，故意造谣，拉低她们的地价。 她也不会跟进造谣，进一波做低地价。 低买高卖。 全靠同行衬托了！ 当然。 前提是她有银子。 她全部现金流水都拿去买铺子装修了。 她全身上下十两银子都掏不出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还得裴老夫人帮帮她，借些银子给她才行。 不然只能偷偷典当嫁妆那些首饰珠宝了。 “绾丫头，你是要复制三个奶茶街出来？” 姜舒绾的计划表做的简单好懂，裴老夫人指着上面的计划说道。 “你还打算再开十五个店铺，还有那些跟着你做生意的商人，他们也听你的？” 裴老夫人对姜舒绾投向吃惊的目光。 她是知道姜舒绾本事的，面对温氏明里暗里的针对。 她行事周全，进退得宜。 没吃一点亏。 经商也有模有样。 可自己经营二三个铺子是一回事，能引得别人跟随又是另一回事。 西市商人虽然只是京圈商会一个分支。 但里面的人，绝不好糊弄。 她拨给姜舒绾侯府里那几个铺子的管事，昨天来见过她。 狠狠告了姜舒绾一状。 言谈之间，对姜舒绾这个新妇颇为瞧不上。 他们府里掌柜瞧不上的姜舒绾，在外面竟是个香饽饽。 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不说，还有那么多追随者。 三条街的小吃街计划。 姜舒绾一个人投了二万银，跟着她一起干的商人二十多个。 加起来就是三、四十万两银子的投资。 这么大的投资，竟让她一个小姑娘做主？ 这万一赔了？ “绾丫头，你也太大胆了！” 裴老夫人心下不安，姜舒绾的计划表，前景预测表叫她看到小吃街的无限前景。 心中也更加忐忑。 这么大的资金投入，要是出了差池，当如何是好？ 这些西市商人也是疯狂，竟真叫姜舒绾全权做主。 疯了！ 这简直太疯了！ 姜舒绾还打算投十万两银子下去炒波地产红利…… 一个小吃街，真的能获利这么多吗？ 裴老夫人也是见过大笔银子，见过大世面的。 但姜舒绾西市地皮一个转手，前后不到半个月功夫，就赚了八千两。 她之前给了姜舒绾两个铺子，朱雀街顶好的位置，还有数十年的经营。 一个铺子一年利润不过赚万两银子。 这份赚头，放眼上京城的铺面都是拿的出手的。 可是，姜舒绾倒腾倒腾地产，半个月功夫就赚了铺子几乎一年的银子。 这是何等的暴利？ 第123章 借了十万两银子 关键，这些暴利还是区区小吃生意做起来的…… 这生意这么赚钱？ 姜舒绾看出来了裴老夫人眉目之间的怀疑。 连忙将这些日子西市三个铺子的账目拿给裴老夫人过目。 也不怪老太太不信她。 放现代那会子，信息还不怎么流通，没有某音某博的年代。 许多人看到推着小吃摊的老太太老爷爷，在太阳底下忙活，都忍不住心生怜悯，觉得他们太苦了。 后来信息发达才知道他们有多赚钱。 别的不提，她小时候读小学那会子。 门口几个小吃摊的摊主，就靠卖炸土豆，烤面巾面筋，凉面等等不起眼的小吃，在市里买了两套房子。 小生意大利润。 更别说奶茶烤串之类的利润，也是高的吓人。 侯府是做大宗生意的，什么糖、茶，布料，首饰。 与吃食相关的生意也是饭店茶馆之类的。 赚的也不错。 不过，这些生意投入都是巨大。 在裴老夫人看来，不管是姜舒绾西市那三个铺子，还是她新买的人都展不开的十五个小铺子。 做生意那是万万不行的。 位置不行，人流不行，铺面太小。 便是温氏都是那么想的，才把西市铺面给了姜舒绾当聘礼。 要是这些铺子也能搞大钱，温氏又怎么会便宜姜舒绾？ 只是。 一看到三间店铺的账目，裴老夫人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那些她看不进眼里的小铺子小生意，也是能撬动大利益的。 而且姜舒绾还将顾客消费人群和消费能力做了调查。 上京城是整个大景朝最繁华的政治经济中心。 东南西北四市，每市的消费力，绝对能养活一个小吃街。 那些散乱着，学着她开了奶茶店、烤串店的商人们也能赚些银子。 不过绝对和她无法相比。 怪不得姜舒绾要三条街一起开。 便是她看到账本也眼红的很。 “绾丫头，这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裴老夫人看的热血沸腾，当即就让常妈妈拿了十万两银子给姜舒绾。 怪不得姜舒绾没怎么搭理府里那几个铺子掌柜。 原来是她偷偷准备赚大钱。 只是。 府里的事也不能疏忽。 姜舒绾三条街搞的是她自己的生意。 想拿到管家权，需得把府里的生意提上去，这样才能服众。 “老太太放心，孙媳已有打算。” 裴老夫人直接借了十万银子，叫姜舒绾心喜。 府里生意的事，为让她放心，姜舒绾也透露了一些。 “老太太，这三条街奶茶铺子颇多。” “做奶茶用的最多的就是糖、茶，府里几个铺子就属糖茶生意不稳定，库房积的多，卖的少。” “别看那些糖茶的掌柜高傲，以后都得求着我。” 现如今四条街的糖、茶用量，都是他们之前的库存。 等库存用完，就会合在一起大宗采买。 到时候，这些掌柜都得叫她爸爸。 “那就好，那就好。” 裴老夫人点点头，对姜舒绾搞自己小金库，又没忘了府里的事表示赞扬。 一府主母。 有能力当然好。 如果能力全力在自己的事上，将府里的事弃之不顾，绝不会是她想看到的。 也当不起一府主母的位置。 “老太太，您好好休息，孙媳告退了。” 饭也蹭了。 钱也借到了，姜舒绾就回了自己院子。 “小姐。” 奶哥已经醒了，他迎出来，一脸喜色。 显然已经知道姜舒绾做低三条街地价的目的了。 天爷。 他原以为西市地皮那次倒手暴赚八千两，只是姜舒绾偶尔的神来之笔。 不能复制。 没有想到这样机会还有。 还是三条街一起搞。 这不得赚麻了？ 哎。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怪不得姜舒绾会答应西市商人请示，带他们一起做生意。 毕竟凭她一个人单打独斗，很难做起一条街的地价。 不愧是小姐。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大场面。 只是，她之前还拒绝来着。 她明明知道可以赚大钱，却还是想躲懒。 幸亏府里拨给他家小姐那些掌柜甩脸子。 不然他们乖乖听了他家小姐的话，哪还有三条街和地价买卖的事。 奶哥在心里默默的给那些掌柜点了个赞。 之前他可是恨死这些掌柜了。 暗恨这些人欺负姜舒绾年纪小，又是新媳妇，在她面前拿乔，给她脸色看。 现下他都喜欢上这些掌柜了。 恨不得给他们送一个花篮过去。 他暗暗查过，这些掌柜之中，有温氏的陪嫁。 把姜舒绾下的命令当耳边风不说，还煽动其他掌柜的情绪。 感谢对面的猪队友。 感谢！ 万分感谢！ “奶哥，你过来。” 姜舒绾将奶哥叫过来。 “奶哥，三条街买宅子铺子的事就交给你了。” “记住，谨慎行事，莫要大张旗鼓，多派几个人手。” “陌生面孔，分批购买。” 姜舒绾将借到的十万两银票交给奶哥。 “是，小姐，我一定办好。” 奶哥揣着银子手都是颤抖的。 前一阵子，姜舒绾给了他二万两银子。 已是他没见过的巨款了。 现下直接给了十万。 他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啊。 明明这些钱都是银票，也没两重。 他拿在手里却重若千斤似的。 他真是没见过么多钱。 奶哥心下惴惴不安，也决心将姜舒绾交代的事办好。 这些钱都是姜舒绾借来的。 姜舒绾想都不想直接交给他，足见对他的信任。 要知道，这可是十万两。 他若是没良心，拿了银子跑路，那姜舒绾…… “小姐对你如此信任，你可得好好办事，不能生二心。” 奶嬷嬷也在一边，见姜舒绾如此看重信任她儿子。 奶嬷嬷相当感动。 姜舒绾对她向来敬重，不仅吃喝上紧着她。 对奶哥的前程也上心。 在姜府的时候，便找了时机将奶哥安排到姜父的书房。 让他借机识文断字。 之后嫁到侯府，更是直接带了他们全家过来。 将三个店铺和庄子田庄的事宜，全交给奶哥。 现下又是委以重任。 没有一点疑心。 如此，她也得好好看着奶哥。 不叫姜舒绾信任错付。 “小姐，十万银银子太多了，不若派人偷偷跟着他……” “……” 第124章 为新铺子找新掌柜 奶嬷嬷这操作叫姜舒绾都无语。 “奶嬷嬷，奶哥可是您亲儿子——” 怎么连亲儿子都防上了。 “亲儿子又如何，钱能通神，他若是生了坏心……” 姜舒绾捂着脸，幸好奶哥已经走了。 不然听奶嬷嬷这么说，定要和奶嬷嬷吵一架。 “谢谢奶嬷嬷，我知道了。” 姜舒绾无所谓的道。 她对奶哥信任的很。 上一世，奶哥就在伯府帮她管理商铺田庄进益。 是她最为信重的人之一。 奶嬷嬷这是杞人忧天了。 不过奶嬷嬷的话，倒是给姜舒绾提了一个醒。 奶哥手里本来事务就多了，现下又要秘密帮她买宅子铺子。 他如何忙的过来？ 也该给他找个帮手。 三天后，等新铺子开业，事情更多。 奶哥当大管事，总领全局，也得给他安排几个小管事。 “青杏，派人与朱雀街两位管事说一声，我明天会过去一趟。” “好的，小姐。” 第二天。 姜舒绾到了朱雀街，两掌柜还以为她是来查账，连忙将账本拿出来。 姜舒绾随意看了两眼。 天气已经开春，暖和起来。 朱雀街的铺子在今冬的时候赚了一笔炭火钱。 现下倒是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大变化。 姜舒绾草草看了两眼，道尽来意。 “少奶奶，要提携人才？” 两掌柜一听她要提携他们手下的人，到新铺子那边担任掌柜。 自是欢喜无比。 他们下边的人跟着他们短的几年，长的十年二十年。 能在他们手下长期任职，也是有点能力的。 只是铺子没那么多，职位也没那么多。 他们就算想提携，也没空的位置。 现下姜舒绾问他们要人，他们自是拿出了他们手下得用能用的人才。 一来这些人跟着他们干活，他们有了好前途，也算全了这么多年的情谊。 第二，也叫姜舒绾看看他们调教手下的能力。 叫姜舒绾知道他们不是吃干饭的。 等姜舒绾生意越做越好，他们的前途也可以更进一步。 他们也看出来了，跟着姜舒绾不只他们手下的小二们前途有奔头。 便是他们这些掌柜，以后也不是没可能管两个店三个店。 奶哥便是例子。 不过他们跟着姜舒绾的时间较短。 要想同奶哥一样得姜舒绾重用肯定不可能。 如此，便更努力一点做事，叫姜舒绾看到他们的忠心。 到时候不缺前途。 “快进来拜见少奶奶。” 几个粗布衣裳的小二一脸懵逼的进来。 “见、见过少奶奶。” 他们一一拜见过姜舒绾。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姜舒绾。 之前只在掌柜口中听到这位不得了的少奶奶。 知道店里冬日炭火生意做的那么好，都是姜舒绾的功劳。 之后过年姜舒绾更是大方，给掌柜，连同他们这些小二都发了大红封，还有一些鸡鸭点心的年礼。 叫他们都过了一个好年。 此刻掌柜突然叫他们进来拜见，也没说什么事，叫他们心中忐忑不安的。 姜舒绾还各种问他们铺子上的事。 莫不是有什么做的不好，让少奶奶不满了？ 众小二一边不安，一边打起精神回答姜舒绾的问题。 他们在铺子里工作很有些年头，又都是能干的，最开始略有些慌张，之后见姜舒绾脸上没有异色。 便都镇定下来，一言一行，对答如流。 “不错不错。” 两位掌柜推荐的人都相当不错，姜舒绾考问过后都相当满意。 原先西市的三个店铺，她已经交给小桃嫂子管理。 奶哥现在总领新的十五个铺子。 这些铺子的员工，也是她找牙婆新买的人。 身世背景的都调查清楚，最近都在西市三个铺子上跟着那边的老员工学习做吃食。 员工有了，掌柜便从这些小二里挑了几个拔尖的。 “谢少奶奶。” “奴才谢过少奶奶。” 众小二大喜过望，连忙下跪磕头。 往上的晋升之路都是越走越窄。 他们能力达到了，可是没有位置。 没想到这才跟了姜舒绾没多久，就有了晋升之路。 怪不得府里那些家生子都投了少奶奶。 众小二盯着姜舒绾眼神火热。 只恨不得马上走马上任，叫姜舒绾瞧瞧他们的能力。 “既然你们这么积极，明儿便去西市三家店铺跟着小桃嫂子学习一下奶茶烤串铺子的经营。” “少奶奶，不用等明天，我们马上就去。” 这些小二都积极的很，想马上就去。 姜舒绾应了，等他们走了，朱雀街两个铺子人手便少了，她也给了款项让两位掌柜进新人。 等回了府，她又召集了府里的丫头过来。 她这些丫头，学识字算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挑了两个能干，又成过婚，方便在外边行走的。 让她们也去西市奶茶街，先跟着小桃嫂子学习两天。 之后各自当一个店里小掌柜，统领那些新买的丫头小厮，搞好新店的工作。 “谢小姐提携。” “奴婢们一定尽心尽力，为小姐看好店铺。” 选上的丫环都喜不自胜。 之前小桃嫂子被姜舒绾派在外边当掌柜。 她们都羡慕来着。 这些日子她们一直努力上进，就想着如果再有机会，也叫姜舒绾看看她们。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嗯，以后你们都是我的臂膀，自要好好干。” 她又是请赵娘子教她们识字，又教她们算账的。 可不是等着这一天吗？ 虽然她们还是比较青涩。 不过老人都是新人一步步历练出来的。 她们会识字，会算账，已经比当下的很多人厉害了。 她们卖身契也在她手上，这些日子对她的忠心她也看在眼里。 她自然要给她们前程。 那些没被选上的也不着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谢谢小姐，奴婢们一定好好做，以后争取也被选上。” 众丫头听说以后还有机会，都激动的很。 不过比起以前一直想出去做事。 最近她们的心态也产生了些许变化。 能被选出去做事，自是好的。 没选上，继续在府里做事，她们也有的是体面。 出府有出府的好。 不出府有不出府的好。 跟对了主子，怎么都好！ 第125章 拿卖身契 提携完自己院里的陪嫁丫头，姜舒绾又将方婆子叫了过来。 方婆子如今在她院里守门。 以前她就一个杂活婆子，男人摔断了腿没有活计。 一对儿女，一个在府里倒夜香，一个洗菜。 一家子凑一起都没一个体面活计，生活困顿。 后跟了姜舒绾，方婆子和她男人都升了二等家仆。 方婆子调到她院里看门，方老汉去府里修家具。 方小子跟着府里知名木匠学手艺，方小女也拜师厨房管事李贵家的。 他们这一家，可算是都有了出路。 不过，这并非他们事业人生的尽头。 方婆子是姜舒绾立给侯府家生子看的标杆。 让方家人过的更好更体面，这些侯府家生子才会紧紧团结在她身边。 他们才知道，跟着温氏是没有前途的。 只有她，才是他们的好领导好上司。 “见过少奶奶，奴婢跟少奶奶请安。” 方家人，除方老汉行走不便。 一家子三个都进来跪拜姜舒绾。 方家人行着礼，心里有些许的忐忑。 这不年不节的，不知道少奶奶为何传唤他们。 “方小子，我听说近日你也跟着你妹妹学认字。” “听说你学的还不错。” 姜舒绾直接点了方小子的名。 这方小子是个老实巴交的，没有她妹妹方小妹聪明。 但识字算账上，竟也有点天赋。 之前姜舒绾给院里丫头请了赵娘子过来教她们识字算账。 方小妹除了自己学，姜舒绾还命她顺便教一教她师父李贵家的。 这方小妹以前没看出来，年纪虽小，脑子倒是活络。 师父是教，她兄长又为何不能教呢？ 这丫头便禀明了姜舒绾，能不能把每日学到的知识、算账一并交给她哥哥方小子。 下面人上进出息，对她只有好处。 姜舒绾欣然答应。 到现在，方小子也跟着方小妹学字、算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还别说，方小子学的还挺好。 他性格老实，又知根知底。 奶哥最近事多，给奶哥当个帮手正正好。 “多谢少奶奶，奴婢多谢少奶奶。” 方小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高升了，方婆子已经跪下磕头谢恩。 方小子拜师木匠，对他们这样的仆人来说已经是顶好的出路。 可这又如何能与给奶哥当帮手相比？ 前者学出来，最多当一个木匠。 奶哥可是姜舒绾嫁妆店铺、田庄、山庄的总管事。 跟着奶哥，好好干活，至少也是一个管事。 比起木匠又强出了一头。 若是他再优秀一点，能当奶哥副手。 总管事的副手，不就是副总管事…… 老天爷！ 想着美好的未来。 方家人一时间都心跳加速，喘着粗气，心情激荡起来。 “谢谢少奶奶。” “奴才一定好好干。” 方小子也反应过来，不住的磕头。 他以前就是一个倒夜香的，真是走了大运了，姜舒绾竟然给他这个机会。 “你肯定是要好好做的，我这个人奖罚分明，你有能力自然能高升。” “没能力，也不用我说了吧。” “是的，奴才知道。” 方小子狠狠点头。 他肯定拼了命的干，力争上游。 给自己争个前程，也对不得起姜舒绾的提携之恩。 姜舒绾点点头，她对方小子的态度很满意。 要的就是有干劲，又有良心的手下。 “你那个木匠师父也要与他好好说道说道，不能有了前程就忘了师父。” “总归是师徒一场。” “小姐放心，师父待我如子侄，别说小姐现在是给机会历练奴才，就算奴才以后真的高升了，也不会忘记师父。” “好，你下去吧。” 方小子下去后，姜舒绾又和方小女说了几句。 方小女现如今跟着李贵家的学厨，以后她要接李贵家的班。 厨房向来是一府重地。 方小女的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但也不能疏忽。 厨房还有一个王大胜家的副管事，是温氏陪嫁，一直压在李贵家的头上。 “奴婢谨记少奶奶提点，回去就转告给师父。” 姜舒绾点了点头，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她对李贵家的还是比较放心了。 这婆子身上有一股狠劲，拼了命的学识字。 听说她连说梦话都是识字的情景。 连如今李贵家的也学了不少字，她在厨房说话都比以前大声了。 压下王大胜家的，独掌厨房大权，也就是时间问题。 不用她太过操心。 到是针线房管事那里，她提了两个针线管事嬷嬷的侄女进她院里来做事。 李贵家的跟着她，她是施了恩的。 叫李贵家的对她忠心耿耿。 针线管事嬷嬷倒是一直没有机会提携。 这回她院里陪嫁丫头放出去两个经营店铺，院里缺人侍候，自然就想到针线管事嬷嬷的侄女。 “奴婢多谢少奶奶提携。” 针线管事嬷嬷自然是千恩万谢，感谢非常。 之前她还嫉妒李贵家的一直被姜舒绾提携看重。 这下终于轮到她了。 针线管事嬷嬷盯着姜舒绾眼神火热。 这对她侄女来说是个好去处。 侯府家生子都知道姜舒绾对下人非常大方。 在她院里做事的丫头婆子都有体面不说，还能跟着那个赵娘子学识字学算账。 前途都好。 比如姜舒绾刚调出的两个丫头，以前也没怎么觉得出色。 可又识字又算账，气质已然变了。 现在又调出去经营铺子，这谁不羡慕啊。 关键姜舒绾院里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进的。 凡进院，都是姜舒绾认可的嫡系。 她侄女调进院来，可不是证明姜舒绾也将她当成自己人了么？ 呵！ 李贵家的天天在她面前吹牛说少奶奶看重她。 现在她总算也扬眉吐气了。 针线房管事嬷嬷欢天喜地的走了，她还特意去厨房找李贵家的炫耀一回，才叫了两个侄女去姜舒绾院里报到。 新丫环自有人带着熟悉环境，不用姜舒绾操心。 姜舒绾去了裴老夫人院子，问老太太要了方家人和针线房管事侄女的卖身楔。 之前她就与裴老夫人说过此事。 “给你。” 裴老夫人直接将卖身契给了她。 温氏一边虎视眈眈，姜舒绾行事周全。 肯定有了卖身契，她才能更放心的用他们。 第126章 世子来了 “谢老太太。” 姜舒绾笑盈盈的。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拿到了卖身契。 老太太对她确实好。 之后两天，她都在裴老夫人院子。 按着上一世的时间线，裴老夫人就是这阵子得病的。 这一世，裴老夫人还是病了。 大半夜裴老夫人突然高烧，病情来的突然。 经过这些日子姜舒绾给裴老夫人调理身子。 老人家身子骨比以前健朗的多。 又解了心结，病情看似凶险，于性命倒是无忧。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姜舒绾还是在她身边待着。 彻夜照看裴老夫人的身体。 在国子监上学的裴宴之也得知裴老夫人生病的事。 下午，小权臣请了假回来侍疾。 见姜舒绾衣不解带的照顾裴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又好了许多。 言语声音多了一些些温度，节礼上也更宽待她。 夫妻两个简直把“相敬如宾”演绎到极致。 青杏看的一脸囧样。 两人成婚也有两个多月了，见面一只手数的过来，平日说话也是客气生疏。 夫妻相处成这样，一般人都会觉着尴尬。 偏她们小姐对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乐见其成，一丝尴尬不适也无。 世子也是奇特，他也不觉得这样的夫妻不对劲。 对姜舒绾客气有礼，见姜舒绾照顾裴老夫人没睡好，眼下有了黑眼圈。 便叫姜舒绾回去休息，他在这边侍疾。 “多谢世子，那我回去了。” 姜舒绾也没客气，她眼也不眨的照顾老太太一夜确实也困了。 裴宴之是老太太亲孙子，也该他出出力。 姜舒绾带着青杏回了自己院里。 世子心疼少奶奶的流言瞬间传的满府皆知。 “乖乖，世子也太心疼少奶奶了。” “世子前脚一回来，后脚就让少奶奶回去休息。” “而且世子待少奶奶那态度，真是恨不得把少奶奶捧在手心呢。” “老太太看重，世子又喜欢，咱们少奶奶可太享福了。” “享福是享福，那也是因为是少奶奶，换个人，你看老太太、世子会不会这么好。” 众下人聚在一起八卦。 姜舒绾听到哭笑不得。 哪有什么态度，什么世子将少奶奶捧在手心。 裴宴之那是对她客气好吧。 叫她回来休息，也是见她累的慌。 在下人眼里就变成世子心疼少奶奶了。 真好。 不用她造谣传谣，这些下人自己都信了。 这样的流言，只会让她地位更稳固，她自然懒得澄清。 侍疾疲惫，回屋倒头睡了四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 吃过午饭，姜舒绾正要再去看看裴老夫人。 常妈妈派人通知她，老太太已经睡下了，烧也退了。 已无大碍，让姜舒绾好生休息。 姜舒绾顺势退回屋里，叫青杏煮了杯奶茶来喝。 明天三条小吃街就要一起开业。 今天是开业前的最后一天，西市商人都在做开业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她也打算去溜达一圈。 毕竟投了十二万两银子，还是该去看看。 而且她听奶哥说，东市旁边也有人仿照她们开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小吃街。 想和她打擂台。 不错。 她也想会会对方是何许人也。 “小姐，世子来了。” 她这边正喝着奶茶，打算喝完了就出发，小桃急急忙忙过来了。 这还是年后裴宴之第一次来姜舒绾院子。 小权臣来这里做什么？ 裴老夫人没了大碍，凭着小权臣的性子应该第一时间回国子监吧？ 姜舒绾没想到他会来，连忙从贵妃榻上爬了起来，正襟危坐的样子，很有几分世子夫人的样子。 只是她这个样子，已经不太能唬到裴宴之了。 这位世子还记得大年三十年来这里，姜舒绾吃醉了酒抱在雪人身上蹭的样子。 相当的不少奶奶。 和她往常知礼明理的端庄样很是不同。 “咳咳。” 裴宴之轻咳了两声，假装没看见她刚起来有些乱翘的头发和钗子。 他神态自若，只是目光不好意思看姜舒绾，只能看在别处。 姜舒绾也瞧出来自己有些不妥。 她脸皮厚着呢，半点不脸红，先进去让小桃给她顺了顺头发，收拾好自己。 才一副少奶奶端庄有礼的坐在裴宴之旁边。 确实。 上回她掉马了。 但是她和裴宴之又不是利益敌人。 掉马虽然有点尴尬啦。 只要他不戳破，大家还是能继续相敬如宾的。 反正大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给我脸面，我做好少奶奶的职责。 大家同舟共济，才有好日子过。 而且掉马了，就可以不用那么装了。 想着，姜舒绾挺直的背脊，往后一软，懒洋洋的倒在软软的抱枕上了。 “？？” 裴宴之愣了一下。 以前姜舒绾见他，可是相当端庄，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像现在歪歪倒倒的样子，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是不装了？ 看来上回她抱着雪蹭的样子，并不是酒后失态。 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裴宴之不由得想起成亲第一晚，和姜舒绾见面的样子。 那时候的姜舒绾真是一身的礼仪规矩，跟尺子量过一样。 跟那些世家大族培育出来的女儿没什么两样。 现下，他倒是发现了。 姜舒绾在外面和在屋里，是有差别的。 只是也没碍着他什么。 眼皮一垂，裴宴之收敛心神，说起正事。 “此回祖母生病，多谢你了。” “我听常妈妈说这些日子一直是你在帮祖母调理身体。” “若是没有你，祖母这次生病，不一定能好这么快。” 裴老夫人这次生病是请了御医的。 他已从御医处得知裴老夫人身体状况比以前好了不少。 在问过常妈妈，老太太最近的饮食情况。 所以特来感谢姜舒绾。 “不敢当世子的谢，这也是我份内的事。” “老太太待我好，我也感激着呢。” 老太太又是帮着她插手管家权。 又是眼也不眨借她十万两银子。 这种别说是老板，就是亲人也不一定有这么好。 她自然要对裴老夫人的健康上心。 “世子请喝茶。” 姜舒绾、裴宴之正说着话，春娇端着茶过来了。 “世子，这是厨房新做的点心。” 媚雪也端着点心。 两女眉眼俊俏，看着裴宴之眼波含情。 脸上擦着脂粉，看出来是特意打扮过的。 第127章 春娇媚雪背主 春娇、媚雪怎么来了？ 桃嬷嬷提起了警觉。 她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对这方面很敏锐。 尤其。 春娇、媚雪两个丫头是姜舒绾从姜府带来的陪嫁。 两女身姿风流苗条，妩媚动人。 是丫环里颜色最好的。 她们本就是生的俏丽，此刻又特意打扮过，穿红带绿，纤纤指甲涂着蔻丹。 头上戴着步摇簪花，一步一扭腰，端着茶水糕点送到裴宴之手上。 “世子，请用。” 软语娇媚，眼神拉丝。 身上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不是正经做派。 青杏一时间气的拳头都攥紧了。 背主的奴才。 亏小姐对她们这么好。 她虽然还小，但也不是傻的，春娇、媚雪肯定是图裴宴之。 她以前发现过一些端倪。 以前裴宴之在家的时候，姜舒绾为了刷他好感，时不时会送些吃食过去。 回回都是两女抢着送，每每还要收拾打扮一番。 她就留了一个心眼。 除此之外，春娇、媚雪倒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她就放着没管。 尤其最近姜舒绾一心扑在小吃街和裴老夫人身上。 连汤水都不给裴宴之送了，她们存在感就更小了。 这回倒好。 穿红带绿，扭腰摆臀的出来勾引人。 可想是真有贼心。 想着，青杏握紧了拳头。 裴宴之以前也来过她家小姐院子几次。 都没两女什么事，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只因姜舒绾屋里并没有她们侍候的位置。 这回姜舒绾调出去两个丫头，有了空位，她们就顶了上来。 这不，马上就原形毕露。 叫青杏气的大口大口喘气。 姜舒绾对下人一贯都是好的。 便是春娇、媚雪这两个，她也没区别对待。 姜舒绾刚嫁进侯府就提了她们当二等丫头，长了月钱，平时赏赐也有她们。 识字算账亦是有她们一份。 她们倒好，不思着报答，有了机会就想上位。 没良心的下贱东西。 她们小姐和世子都没圆房呢。 真是丁点良心都没有！ 青杏气的倒仰，如果不是裴宴之还在，都想将两女打出去。 姜舒绾也看到两女做派了。 少女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道流光，很有些摄人心魄。 另一边，裴宴之提起姜舒绾最近管家的事。 “我听常妈妈说，最近你也开始参与管家。” “祖母还拨了几个店铺给你管，侯府那些掌柜不是好相与的。” “你初来乍到，他们恐不会听你的，待会我派小厮去与他们打声招呼。” 乖乖。 裴宴之这是想给她当靠山啊！ 还主动的。 这可是她嫁进侯府第一回。 “多谢世子。” “不过不用了。” 裴老夫人让她管店铺，就是想看她的本事。 裴宴之出手，如何能显出她的能力？ 而且侯府店铺的事，她早有计较。 无需裴宴之帮忙。 裴宴之若是觉得她照顾裴老夫人有功，就把这功劳记着，来日再还就行。 “既如此，那便罢了。” 裴宴之淡淡道，他也没有劝她，两人又说了一会子不冷不热的场面话，裴宴之才离开。 盯着他的背影，姜舒绾对他越发满意。 看看姜瑶这换亲换的，竟给她换了一个好老板。 前脚得知她有功，后脚就要赏。 一点都不装懵。 如此，真是一个好老板了。 只是，裴宴之现在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 所以才做事公正，给她许多体面。 以后绿茶表妹进府，会不会换一种态度又难说了。 她又不是没见过恋爱脑。 疯起来不顾是非对错。 裴宴之是不是恋爱脑，她还真不知道。 上一世，她和裴宴之就隔着屏风打了一次招呼。 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瞧见。 后来裴宴之升为刑部侍郎，查了一起贪污巨案。 获罪的官员，上到当朝一品，下到七品芝麻小官，一连串十几个人拉到菜市场砍头。 引起京城震动。 群情激愤。 当时围观的普通百姓，有数万人之多。 姜舒绾也特意跑去看了热闹。 当时裴宴之站在高台之上，男人位高权重，眉目清冷，气度矜贵独绝。 只他一声令下。 人头落地，鲜血喷溅。 空气激荡的都是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人头滚落在地面上，带着一阵灰尘，还有各种零碎的骨肉。 好些人都看吐了。 偏他神色从容，冷如寒霜，宛如修罗在世。 这样的人，若是与他为敌，相当的麻烦。 他们现在相安无事，只因没有利益冲突。 还因为温氏的苛待，和她对裴老夫人的关心，让裴宴之对她态度温和了二分。 然而。 姜舒绾并没有因为这几分的温和，就觉得只要对付了温氏。 以后就能高枕无忧。 绿茶表妹还未进京。 等她进京，裴宴之头脑还会如此清明吗？ 裴宴之喜欢绿茶表妹什么。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她真是一点信息都没有。 她连绿茶表妹长什么样也不得知。 上一世，她是伯府的主母，与她来往的皆是正室夫人。 绿茶表妹作为一个妾，两人根本没有打交道的机会。 裴宴之除了表妹这个妾，还有没有别的小妾通房，她也是一概不知。 说到底，上辈子她是伯府的主母，裴宴之这个堂兄有几个小妾夫人。 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跟她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她哪里会去瞎打听。 裴宴之的情史，她两眼一抹黑。 如今嫁到侯府，这又与她息息相关了。 “小姐，您看春娇、媚雪这两个贱蹄子。” “她们摆明了就是勾引世子。” 姜舒绾正想着，青杏摇了摇她，指着刚送裴宴之出院子的两女。 青杏气的脸都红了。 牙齿咬的嘎嘎响。 给世子上茶上点心，献殷勤就罢了。 世子走的时候，她们还巴巴的送。 又是掀帘子，又是引路。 一路送到院子外边，见不到世子背影了才回来。 目光依依不舍。 脸上全写着野心。 “小姐。” 两女一进院子就发现气氛不对，所有人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她们。 她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对世子太热情了。 心下咯噔一声，顿时慌乱无比，眼神闪躲，并不敢看姜舒绾。 连门都有点不敢迈进来。 小姐，怕是要收拾她们…… 第128章 抬举春娇媚雪 “过来。” 少女清亮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肯定没她们好果子吃。 青杏得意的掀起眉毛。 两个小蹄子，还敢在小姐面前勾引世子。 这下好了吧。 小姐慧眼如炬，定会好好惩罚你们。 “小姐……” 两女都快哭了，一进屋就给姜舒绾跪下了。 “小姐，此乃误会，奴婢对世子真的没有别的心思……” “以后世子再过来，就由你们侍候吧。” “——？？？” 喵喵喵？？？ 以为自己听岔了，春娇、雪媚惊愕的看着姜舒绾。 青杏、桃嬷嬷更是惊的下巴都掉了。 不是把这两丫头赶出去，或是打发到其他见不着世子的地方。 而是以后世子再来，让她们伺候？ 那她们还不得死命勾引世子？ 一屋子丫头婆子都震惊了。 这是什么操作，她们压根没见过。 一般世家大族的主母抬妾，都是用来固宠，分宠之用。 世子屋里现下连个通房都没有。 她们家小姐竟然就想往世子身边塞人？ 哪有少奶奶这样行事的？ 这不是坑自己吗？ “小姐，您说什么啊，怎么能让她们近身侍候世子……” 青杏都急疯了。 姜舒绾神情却轻飘飘的，她慢悠悠喝了一口奶茶。 盯着发愣的两女，“怎么？你们不愿意？” “愿意，愿意。” “奴婢们愿意。” 两女哪有不愿意的，她们简直愿意百分百。 姜舒绾满意的点点头，还叫小桃赏了几盒胭脂给两女。 “谢小姐。” 两女拿着胭脂欢喜的找不着北。 姜舒绾竟然没罚她们。 还赏东西给她们。 这就代表姜舒绾也想抬举她们…… 裴宴之后宅又没独宠的美妾。 这抬举，委实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对她们来说有好处就行。 以前她们没有进屋侍候的资格，见着裴宴之进屋，也只能在下人房眼巴巴看着。 如今，有了姜舒绾的命令。 裴宴之再来，她们接近侍候，就是正大光明的。 便是其他人有意见，也不能说了。 想着，两女高高兴兴收了胭脂，还得意的瞟了其他丫头一眼。 她们与这些丫头原本就不同。 她们颜色好，原本就是当成世子预备小妾进府的。 这也是很多大家族的手段了。 给姑娘陪嫁，除了得用的人手，还得找两个颜色好的。 等小姐姑爷有需要的时候，用来固宠分宠。 上一世，两女本来是该跟着姜瑶嫁进侯府的。 只因姜瑶迷之自信，觉得可以拿住裴宴之，把两女留给了姜舒绾。 她们进了伯府后也争气，没多久就上了裴泠玉的床。 肚皮也争气，生了两子一女，把伯夫人美死了。 这一世，姜瑶还是自信，觉得可以把住裴泠玉。 把两女又给了她。 这回，她也盼着两女争气。 两女生的风流妩媚，正可拿她们试试裴宴之。 裴宴之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她是一点都不知道。 瞎子摸象。 要想摸清裴宴之的喜好，只能一个个试。 裴宴之天天在国子监读书，回来也是住书房。 她如今的权力，也没有大到可以往他书房塞人的地步。 只裴宴之偶尔会来她院里一趟。 春娇、媚雪既有攀龙附凤的心思，颜色也不错。 她何不推她们一把呢？ 两女以前是个文盲。 上一世，她们不识字，也上了裴泠玉的床。 这一世，她们会识字会算账，比上一世更能拿的出手。 如果裴宴之真喜欢她们这款，就叫她们将裴宴之提前拿下…… 若是这两个丫头争气，与裴宴之有了首尾，那可就太好了。 什么绿茶表妹，她先弄两个丫头去裴宴之身边。 占下地盘再说。 绿茶表妹再来，就是慢了一步…… 而且两女生育能力也不错。 要是能给裴宴之生下一儿半女，对她来说也是大大有利。 世家贵胄向来看重子嗣，多生多育是他们的生育方针。 她有两女卖身契在手，她们也翻不出多大的浪。 如此，便可高枕无忧。 当然。 前提是裴宴之喜欢这款。 姜舒绾看着欢天喜地摆弄着胭脂的两女，心中不免升起期待。 但愿她们争气。 “走吧，去东市。” 两女的事解决了，姜舒绾带着青杏往东市去。 明天三条小吃街就同天开业，她之所以选择来东市，是因为东市旁边也开了一条小吃街。 如今正在装修阶段。 也打算明天开业，正面和她打擂台。 “小姐，请上楼。” 东市东福路是一条不大不小，人流中等的街道。 姜舒绾东市的小吃街就开在这里。 她一到，奶哥就将她请到街口一间酒楼的二楼雅间。 这酒楼是西市一位商人开的，明天才开业。 此刻小二都忙着开业前的最后准备工作，见着姜舒绾进来，还由他们副会长引路，都探头探脑，猜测她的身份。 “这位少奶奶好大的派头，便是我们副会长都对她毕恭毕敬。” “看什么看，好生做事。” 奶哥扫了他们一眼，小二们收回目光，也不敢再猜了。 副会长引路，自然是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副会长，这是您点的茶水点心。” 送完茶水点心，小二们都退了下去。 “小姐，您看，这就是我们在东市的小吃街。” 站在二楼，奶哥指着东福街给姜舒绾看。 整条街上百个铺子都是他们西市商人盘下来的，现如今虽未开业。 家家却人来人往，都是铺子经营人员。 大家伙忙的不亦乐乎。 还有各种马车载着货物进出，都是店里的物资物料。 一切都忙中有序。 也有几个明显是掌柜的人聚在墙角唉声叹气。 “哎，少奶奶是个有本事的。” “只是咱们还没开业呢，铺子就跌了一半的价格。” “我三条街投了一万两银子，什么都没干，就亏去五千两，真真是心疼死我了。” “谁说不是呢，这可是我们的棺材本呢。” “尤其旁边东来街也有人学着我们，明天怕是要分走我们好些客人……” 掌柜们脸色都不太好。 这几天地价一天一个样，跌的一脸绿。 旁边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急死他们了。 第129章 宋毅副会长 “小姐，那边就是与我们打擂台的东来街。” 东福街，东来街比邻而居。 姜舒绾所在的二楼，居高临下，刚好将两条街尽收眼底。 相比她们的东福街井然有序，东来街就跟打仗一样，忙的脚不沾地。 进货的进货，装修门面的装修门面。 还有张贴告示招工的。 人员不齐，门面都没装修好。 就这，还想明天和她们一起开业？ 不是傻子，就是有所依仗。 “可查清楚了这条街背后的人？”姜舒绾轻声问道。 “小姐，东林街是东市副会长宋毅组织起来的。” “东南北三市的商人都觉得我们步子迈太大，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只有这个叫宋毅的副会长觉得我们有很大威胁，游说了许多商人，开了这条东来街。” “他们集结的仓促，比我们晚了将近七天的时间才开始筹备一应事务。” “现如今人员铺面准备都有些欠缺，但是这个宋毅副会长，是东市会长的亲儿子。” “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从小跟着他爹走南闯北，很有些经商的天份。” 奶哥说到这个也有些头疼。 这个叫宋毅的虽然年轻，但是很有天份，对生意上的事很敏感。 家族又是世代经商。 他爹还是东市会长。 一市会长能调动的人脉资源，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巨大。 很多商人都觉得他们步子大了，要吃亏。 宋毅一个前途远大的副会长，未来东市会长的接班人带头出来和他们打擂台。 这其中有没有他爹的意思？ 或许，只是他自个的选择。 然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 对他们都是大大的不利。 强龙不压地头蛇。 东来街现在看起来一片混乱，其实后面力量不可小觑。 “小姐，您看，那就是宋毅副会长。” 奶哥正说着，东来街忙的一团乱麻的掌柜小二们向一个人迎了过去。 那人一身青衣束着长发，长相斯文俊俏，气质沉稳练达。 与掌柜们交谈，彬彬有礼。 出身商贾，浑身竟一点商贾之气都没有。 温文儒雅，像个读书人。 “刘掌柜……” “张掌柜，你们忙的如何，我们铺子开的仓促，若有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宋毅与众掌柜说着话。 突然感觉到什么，猛地一回头，目光对准一家酒楼二楼雅间的位置。 那雅间门窗空荡荡的。 没有人烟痕迹。 只有窗台上一盆迎春花迎风招展，开的正好。 掌柜们寻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宋会长，那是西市商人开的酒楼。” “听说那西市商人原没打算开的，后来西市那个新上任的副会长搞了一个招商会，那西市商人便屁颠颠的开了家酒楼。” “如今才刚刚装修完毕，明天正式营业，今天没有人。” 没人？ 那为何他感觉到一股视线？ 宋毅顿了顿。 最终收回眼神。 东来街一应工作还没准备完全，他全副身心都在这上头。 “掌柜们有什么难处，可与我说来，东来街是我牵的头，有事都可与我说……” 他们这边重新谈起事来。 另一边，姜舒绾躲在窗户后面，手里摇着飞花蝴蝶宫扇，眼含笑意。 有趣~ 这个宋毅竟如此敏锐。 “小姐，这个宋毅不好对付啊！” 奶哥也吓出一头冷汗。 隔着这么远，宋毅竟然能发现他们。 当真是不得了。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当了副会长。 还是内定的下一届东市会长人选。 “别担心，做生意嘛，最重要的是服务好顾客。” 宋毅确实有些东西。 前后不到十天时间，他就能集结这一片商人，搞出一条与她们相仿的街面。 这不仅代表他有人脉资源。 更代表他是个得人心的，不然这些商人不会跟着他干。 “小姐，我听说宋会长还请了几个有名有姓的京圈大商人，参加他们明天的开业仪式。” “我们是不是也要请几个人？” “你能请着谁？” 姜舒绾反问。 奶哥顿了一下。 “小姐，我们好像请不到人……” 奶哥一脸快哭的表情。 他们的小吃街进军东南北三市，这些商圈的商人不是等着看他们笑话，就是等着看他们笑话。 没有一个真心希望他们生意好的。 他们请也最多请西市商会内部的人。 西市会长年纪大了，不一定能来。 到时候能来站台的，就是奶哥和另一个副会长。 而宋毅能请的就多了，除了他自己的大本营东市。 南北二市各会长、副会长，他都熟的很。 以前各市都是竞争关系，大家伙面合心不合。 宋毅不一定能请动他们。 这回东南北三市有了他们西市这个共同的敌人，宋毅去请他们站台参加开业典礼。 这些会长、副会长，极有可能会卖他面子。 西市这些商人也明白这些道理。 还没开业，就输了竞争对手一头，怪不得他们着急。 另一边宋毅正与东市几个掌柜说着话。 “副会长，这次我们定会将西市打个落花流水。” “他们真是飘了，竟敢把手伸到咱们东市来。” “东南西北四市，他们势力排倒数第三，不过开了一次花灯节。” “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想进军我们东市。” “我们东市百年前就是商圈重地，凭小小西市也想和我们别描头。” “真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此次定要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别看人员铺面还在混乱的阶段，东市这些商人却是信心十足。 东市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在这里经商数十载。 一般人想抢他们的生意相当的难。 而且东福街、东来街虽然挨着。 可东来街却是整齐的大街道。 不论是面积，位置，人流上都比东福街高了一个等级。 开铺子地段最重要。 西市那个行首，不知是失了智，还是他们本来就穷酸，没钱寻好街面。 东福街一个中等人流的街面，根本无法和他们相比。 店铺里的产品食品，他们也是用最好的。 尤其是那些奶茶店、烤串店、卤煮店，这些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 第130章 小吃街开业了 配料方子已经叫他们研究出来了。 一般人根本喝不出多大的区别。 如此，他们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此回又有宋毅这个副会长牵头。 “明天便要叫西市那些商人，高高兴兴来，哭哭啼啼的滚回去。” “哈哈哈哈！” “那些西商也真是目光短浅，听说他们的行首是一个才经商的小子。” “乳臭未干，也敢当行首。” 众人都大笑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宋毅配合着露出笑脸，心中却没有那么乐观。 西市商人在京圈商会中地位不高，资产也有限。 这么多年都是蜷缩在西市一隅做生意。 此回大举进军东南北三市，三条街这样的投资，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如此大的投资，不是脑子抽了，就是有高人相助。 为此，他还特地调查过。 听说他们的行首是新来的一个姓秦的副会长。 西市奶茶街就是他做起来的。 一个新人，无名无姓，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空降当了副会长后，也没被刁难。 还被拥护着，拉拢了这么多资金，搞出三条街。 可见不管这三条街能不能成功，对方都是个能人。 而且对方这么信心满满…… 宋毅想着心里有些忐忑。 “咱们还是小心些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好的，副会长。” 众掌柜面上点着头，却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他们要产品有产品，要人流有人流。 还是地头蛇。 别管西市商人南北两条街的生意如意，能不能做起来。 在他们东市，肯定只能铩羽而归。 宋毅虽然是副会长，也是经商天才。 总归年轻了些。 年轻人经历的少，不像他们这些老人，一眼就看透两方的筹码和胜负。 东福街必然比不过他们东来街。 他们经商几十载，绝不可能看错。 众掌柜信心满满的走了。 店铺人员和各种物料货品也在开业最后的关头准备齐全。 第二天。 二条街正式开业。 东福街开店时辰是找算命先生算了一个好时辰的。 不知道东来街是不是故意和他们作对。 也定在一个时辰。 正午时分。 此刻距离开业只有十分钟了。 姜舒绾带着青杏慢悠悠来了。 和昨天一样，她还是来的东市。 “小姐，东来街好大好宽敞啊。” “他们商铺看起来也很有钱，门前个个张灯结彩的。” 青杏一下马车，目光就飘向东来街。 昨天来的时候，东来街还一片混乱。 今天一切都井然有序不说，店铺门前都挂上了红绸和灯笼。 鞭炮齐鸣，一派开业喜气洋洋的样子。 街口的位置，更是架了一个高台，宋毅从南北二市请来的商人正在台上助阵。 “小姐，那些都是南北二市的副会长。” “嗯。” 姜舒绾淡淡点头。 宋毅果然请了南北二市的商人过来站台。 虽然会长没来。 不过来的副会长已经可以表明南北二市的态度了。 很好。 一下子把三市商人得罪的死死的。 嘿嘿。 这让她想起了在现代商界厮杀的样子。 “秦副会长，久仰。” 奶哥正要带姜舒绾去昨天的雅间，旁边突然走来一个青年。 青年面容俊朗，笑容温和。 看起来很好相处。 他带着小厮过来，彬彬有礼。 “宋副会长？” 奶哥愣了一下。 这宋毅怎么过来了？ 他们往日并无交集。 “秦副会长，我——” 他眼角瞟到站在奶哥旁边的姜舒绾，嘴里的话立刻停住了。 两条街开业在即，此刻街头这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 他远远看着奶哥就过来了。 没想到拨开人群，竟发现奶哥身边还有女子。 一身白底绣穿花蝴蝶罗裙，手里拿着一柄宫扇。 白色帷帽长长的白纱遮住了面孔，看不清长相。 看气质是个年轻的少女。 就是不知是已婚，还是未婚。 不管如何，他终究是失礼了。 “你这人好生无礼，怎的挡住我家小姐的去路？” 宋毅还未站稳，就听见帷帽少女身边跟着的丫头正怒发冲冠的看着他。 小姐？ 是未婚女子？ 那更是失礼了。 “得罪了！” 宋毅连忙退到一边。 姜舒绾倒是淡定的很，她还透过白纱看了宋毅一眼。 青年俊郎周正，看起来赏心悦目。 也很有能力。 有天分，也努力。 难得一个努力的富二代，还是有本事的那种。 可惜。 遇见了她。 “不碍事。” 轻飘飘吐出三个字，姜舒绾慢悠悠往雅间走。 青杏还在那边吐槽呢。 “小姐，奴婢就说您今天不能来。” “还好奴婢给您准备了一个帷帽,不然那宋毅一个男子突然冲出来挡着您面前，像什么样子？” “还有，这人也太多了吧。” 青杏挡在姜舒绾面前给她开路。 开业头一天，不止他们在各处做了宣传。 东市商人也是使出吃奶的劲，到处宣传。 捧场的人特别多，全挤在街口。 明明酒楼就在眼前，她们竟寸步难行，挤不进去。 失策了。 早知道多带几个人。 姜舒绾被人群挤的帷帽都歪了。 “青杏——” “去，帮帮那位小姐。” 青年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姜舒绾回头一看，正巧看见宋毅指了几个小厮过来帮她开路。 “多谢。” “！” 宋毅愣怔一下后，才点头“嗯”了一声。 他如今还未娶妻。 往日来往的都是男子，不太习惯和年轻女子说话。 而且对方明显一副大家闺秀的打扮。 “宋副会长——” 奶哥也派了人去给姜舒绾开路。 姜舒绾那边上楼了，他与宋毅在下边寒暄 了几句。 很快，到了吉时。 两街正式开业。 “多谢大家捧场，我们东市做生意有口皆碑，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宋毅在台上讲话，旁边站着南北二市的副会长。 三人齐齐向大家抱拳，身边还有许多小厮洒铜钱，引得众人围抢。 “东市商人真是财大气粗，竟然直接洒钱。” “东福、东来两街挨这么近，都是同样的生意，我看西市商人生意肯定做不过东市。” “都是东市人，我肯定支持东市商人的生意。” “对啊对啊，我也支持东市。” 第131章 东市商人赚麻了 众人都围着东来街。 相比东来街的鞭炮沸腾，人多车多，西市东福街就要清冷的多。 人少车少，奶哥也没搞个台子，只往街口中间的位置一站，拱手对围观的百姓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抛出开业酬宾八折的优惠力度。 “什么？十文钱的东西只要八文就能买到？” “那不是凭白赚二文钱？” 打折优惠叫围观的百姓眼前一亮，纷纷看向西市这边。 那些一脚迈进东市东来街的都快速收回来，调转头往西市东福街走。 “乡亲们，我们也八折优惠。” “十文钱的东西，只花八文钱。” 西市打折优惠似乎也在宋毅的意料之中，他连忙也抛出优惠。 “这宋会长，倒是个果敢之人。” 楼上的姜舒绾见了，目光在宋毅身上定了定。 两条街还没开业前，东市那边就占了很大的上风。 做生意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他们是同天开业，打个平手。 地利，东市东来街面地段好，人流多。 人和，东市商人更是在此地经营数十载，有口碑有人气，高出他们好几截。 如此。 可以说对他们西市商人来说相当的不利。 东市商人占了这么多优势，大可不优惠，或者优惠力度比他们差一点，顾客肯定也是会优先选择东市。 可他们却选择和他们一样的优惠力度。 可见，东市想要与他们竞争的决心是多大。 钱力，物力，真是一点都不吝啬。 “什么，东市也是一样的价格？” “那我们肯定选择东市。” 人群再一次冲向东市东来街，这次他们一点犹豫都没有，径直走进去购买吃食物品。 因着这波打折优惠，更让他们觉得买到就是赚到。 买起东西来更是不手软，让东市商人开心的脸都笑烂了。 宋毅跟着西市一起打折优惠，让他们少赚了不少。 不过总营业额度提升，也能抹平那些少赚的了。 “生意兴隆，恭喜啊恭喜。” “同喜同喜，大家生意都好。” 两条街的人流百分之九十都被东来街吸走了。 看着挤爆店铺的顾客，东市商人都笑的见眉不见眼。 两条街街口。 依旧有人不停的聚集过来。 “姐姐，我们去哪条街买奶茶啊？” 一对姐妹突然出现在街头。 他们原是姜舒绾西市奶茶街的忠实客户。 以往为了喝一杯正宗奶茶，都会走半个时辰去西市。 现如今东市也有了奶茶街，她们自是欢喜无比。 今天，她们原本是来给西市商人的店捧场的。 可是看着东福街，东来街却犹豫起来。 她们想给东福街捧场。 可东来街是东市商人开的。 她们平时消费习惯都是在东市商人店铺里买东西。 掌柜小二都相熟。 他们做生意又有诚信，不会坑她们。 听说他们开的奶茶店味道也相当不错，与西市那边没什么区别。 这可真叫人纠结。 “是小琴姑娘吗，小琴姑娘今儿想买什么？我店里都有。” 她们正犹豫，旁边突然出来一个声音。 叫小琴的姑娘抬头看去，正是在她家隔壁开店的王掌柜。 王掌柜竟也在东来街开店了？ 小琴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感觉。 王掌柜在她家开了十年的店，待人亲切。 只是每每看她路过，都会用一种渴望又，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她。 被这样的目光一看，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去别的店买东西了。 “小琴。” 此刻，王掌柜又用那种熟悉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琴顿时产生一种去别家店就是背叛王掌柜的错觉。 可恶(〃＞皿＜) 又不是亲戚，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心里抓狂，小琴依旧没有抵抗住王掌柜的眼神和笑容，一步步朝王掌柜走去。 “王掌柜，我买两杯奶茶。” 小琴心中流下两行眼泪。 苍天啊！ 她原本是想去捧西市的场啊！ 呜呜呜呜~~ 可是她的脚却不听使唤。 与小琴同样“遭遇”的人很多，大家伙都陆陆续续进了东来街。 还有那些高门大户，经常驾车去西市奶茶街买吃食的大顾客，一见东市商人这边也有店。 直接就进了东市东来街这边的店，一点犹豫都没有。 “东福街我又不是没去过。” “街面没有东来街宽敞，房子破破烂烂的，街面卫生情况堪忧。” “同样的价格，味道也差不多，傻子才会选择东福街。” 越来越多的人涌来东来街。 东市商人自以为稳操胜券，心里原本有点紧张的心情也卸下来，几个掌柜更是聚在一起笑话西市。 “那些西市商人也是不自量力，竟然跑来我们地盘做生意。” “这下好了，亏的妈不认。” “这人啊，就该谦虚点，他们在咱们京圈商人中排倒数第三。” “也就今年搞出些名堂，一出名就飘。” “哈哈哈，叫他们飘，这下可是亏麻了。” “不过他们那个行首老大确实也有点东西，以往咱们开吃食店，都是尽量避开同行。” “那行首倒好，全集中在一起，只叫那些客人一买吃食，第一个想到的她的街。” “而且有些客人，原本只想买几个烤串，闻见旁边奶茶煮的香，又动了买奶茶的心思。” “买了奶茶又看见旁边的羊肉汤。” “吃完羊肉汤又想去茶楼歇歇脚。” “乖乖，吃吃逛逛就一两个时辰，只叫大家伙都赚着钱。” “也不知西市哪找来这么厉害的行首。” “佩服佩服。” 几个掌柜都一脸敬佩的样子，然后话锋一转，笑道。 “只可惜，那行首的好点子最后都便宜了我们。” “谁叫他不自量力来我们东市开店呢。” “说来也是我们宋副会长慧眼识珠，旁人都觉得西市这街开不起来，开店必亏。” “偏我们宋副会长有眼光，觉得能成事，力排众议，游说我们开了东来街，叫我们大赚特赚。” “其他没参加的人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还有南市北市那些商人，哈哈哈哈。” 众掌柜笑的开心，旁边没有参与进来的东市商人听着心酸的想流泪。 第132章 西市生意大赚 他们确实是肠子都悔青了。 当时宋毅游说他们，他们没有听从。 现如今这脸被打的太痛了。 南市北市商人脸上也痛的厉害。 东市好歹有个宋毅，他们那边可全是唱哀的。 南市北市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是西市商人开的两条街已经卖爆了。 “宋副会长当真有眼光。” “怪不得是下一届会长候选人。” 二楼雅间，姜舒绾在窗边坐着吃茶，隔壁雅间声音稀稀落落的传过来。 “小姐，是南市北市两位副会长和宋毅副会长在隔壁吃茶。” 奶哥听着声音说。 那两位副会长话里全是酸味，各种羡慕嫉妒恨。 “两位副会长客气了。” “宋某能有今天，都是大家抬爱。” “我敬两位一杯，今天多谢两位前来助阵。” 宋毅举杯敬酒，两副会长又心酸又嫉妒，奈何没人家有眼光，只能含恨喝了一杯酒。 然后心情很不好的往外走。 “那西市行首真是个废物，这么大张旗鼓的开三条街。” “这么大的投入，竟然被宋毅随随便便打败了。” “他就不能能干一点？” “真是气死人了。” 青杏听着这些言语，整个都懵逼了。 =_=囧死人了好吧。 南市北市怎么这样啊！ 他们之前明明各种唱哀她家小姐，心里也种各种恨不得她们亏的裤子都没。 现在见着东市，见着宋毅赚到钱，立场立刻就变了。 怪不得小姐说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呢。 啧啧啧。 也就半个下午的功夫呢。 “小姐，您说的真对，这商场上的立场真的是瞬间即变！” 青杏感叹着。 姜舒绾也听见两位副会长临走时，对她的吐槽了。 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目光落在已经慢慢往她们小吃街转移的顾客上。 少女嘴角勾起，眼中含光。 眸子自信笑意深深。 “胜负已定。” “回吧！” 姜舒绾戴起帷帽，刚出门就遇见宋毅。 狭路相逢，道路不宽。 谁先走是个问题。 年轻的副会长愣怔一下。 “小姐先请。” 他回过神，让姜舒绾先行。 姜舒绾点点头，毫不客气先走一步。 成王败寇。 宋毅输了。 她走前头，也算给他上了一课。 姜舒绾信步下楼，很快回了侯府。 自此之后，她再没去过东福街。 关于两街的消息，奶哥却一天三趟的传回来。 “小姐，东来街吸客量还有百分之七十。” “小姐，东来街还有百分之六十。” “小姐，东来街只有百分之五十，和我们齐平。” “东来街不足百分之四十……” “百分之三十……” “小姐，东市商人输了。” 随着消息传来，姜舒绾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开业第一个时辰，东来街吸走了百分之九十的顾客。 等她走的时候，也就开业第二个时辰，东来街客流量只有百分之八十五。 数据下降的并不明显。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东来街的吸客量会越来越少。 现如今一直降到百分之三十。 宋毅应该知道输到什么地方了吧。 东市。 东福街头街口。 这是开业第三天，宋毅第五次来到东福街。 他第一次来东福街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进来。 当时东福街还在装修，街道关闭，他在周围寻了一个高楼，才看见东福街的大概情况。 那时候。 他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同。 十年如一日的半旧不新的老街面，是他早已看熟的情景。 西市商人除了把街面铺面修整一番，其他并没有其太大改动。 后来。 东来街忙着装修进货，他忙的脚不沾地，也没来过东福街。 开业的时候，他们生意太好，他也没空来。 直到，东福、东来两街生意客流持平的时候，他才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走进东福街。 进入眼帘的是他之前没有太在意的街面。 以前东福街用的是下等青石铺地，且用了一段时间。 三块碎一块，下雨积水，泥泞不堪。 周边的铺面更是木材碎裂，铺面脏兮兮的。 现如今，这些铺面都装修的整齐干净，不比他们差。 店铺的匾额，也是同色系偏青，让眼睛看起来很舒服的颜色。 地面碎裂的下等青石，也换成上等。 铺的整整齐齐，两边还掏了水沟。 原先他还以为这水沟是用来倒脏水的，后来才知道这是雨水渠。 为了街面干净，没有异味。 东福街另修了排水渠，埋在地下，一路引到外边作废水处理。 垃圾也是不准乱扔，各店家积在一起，有专门的人收。 ——做吃食生意的，最重清洁。 街面上东福街更是雇了几个婆子不分时辰的打扫。 有客人乱丢的就拾起来。 不管再多的人，街面上硬是一点脏乱都没有。 若有商家乱丢的，即刻就会被人记下来，会被罚款。 ——这一点，便胜出他一截。 他也对东来街的街面清洁做了要求，但并没有请专人收拾。 对店家的约束，也没西市这样的强势。 但凡做错了，就能罚他们的银子。 他和东市商人约定一起做生意，更像是盟友一样。 虽然平等，但很多事都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西市这个行首，他对西市商人有非常大的话语权。 这些西市商人也听行首的话，给了行首很大权力。 让他弄出许多新鲜东西，包括让他输的一败涂地的巡街人员。 “少爷，是东福街的巡街人员。” 宋毅的小厮突然指着几个一身黑衣，右手胳膊系着红布的巡街人员。 这些人长的又高又壮，面相粗野，看起来就是不好惹的那种。 平时百姓们，见着他们都吓的不敢对视。 此刻这些百姓却对他们露出善意的笑。 与之相反，街两边店铺的掌柜小二们，皮瞬间都绷紧了。 他们偷瞄着这些巡视人员，既敬畏他们又害怕他们。 若是有巡视人员进了他们的店，立刻提着十二万的小心，笑脸迎上来。 “小高啊，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厨房……” 叫小高的壮年男子信步就进了他们的厨房重地，店里一众小二掌柜双股战战没人敢拦。 第133章 地价暴涨赚了五万两 这些巡视人员，都是东福街上所有西市老板集资请来的。 算起来，他们和店里小二一样，都是这些老板们的雇员。 这些老板却相当怕他们。 只因他们只接受商会领导层，也就是姜舒绾、奶哥的直接管理。 就是这些巡街人员，让他输的彻底。 宋毅忍不住露出苦笑。 整个东福街，总共有三个巡街队伍。 一个就是眼前的卫生监督队，他们除了定期抽查街面上所有吃食店的卫生情况。 还会时不时，来个突然袭击，让这些老板们防不胜防胜。 另外两个巡街队伍，一个管价格，一个管质量。 三个都是来源于现代的管理方针。 即，食品卫生监督局，食品价格监督局，食品质量监督局。 前一个，是吃食店所有顾客都关心的卫生问题。 后两个都是为了防止店大欺客，掌柜们胡乱叫高价，欺负顾客设立的部门。 毕竟现下信息相对闭塞。 对于很多百姓来说，一样东西卖什么价格，很多取决于老板叫价。 外地来的，更是经常被宰。 还有一些店铺，最开始做的兢兢业业，食材什么都是拿好的。 做久了，就开始动歪脑筋，各种在食材上偷工减料。 现下这时代，官方也没设立什么卫生、质量监督局之类的监管部门。 姜舒绾仿造现代的这些部门，就是为了杜绝这些情况。 说到底，做饮食行业，拼到最后比的就是谁的服务更好。 谁更诚信。 生意场上，一时的风光不算什么，只有诚信者终得天下。 现下官方不管这些。 一般顾客被坑，或是和店家理论，或是见官，都是相当的糟心，费时费力。 遇着那些势力强横的店家，大多数顾客见了官也落不到一个好。 所以，大多数被坑都是选择息事宁人，忍气吞声。 久而久之，名声就坏了。 东市这些商人倒是很注意名声这些，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姜舒绾事先就调查过，东市商人的名声。 确实有很多诸如宋毅宋家那般爱惜羽毛，做生意十年如一生诚信的。 但也有很多偷偷摸摸搞小动作的。 西市商人亦有不少。 姜舒绾设立的这三个部门，就是从源头上堵住这股歪风邪气。 或许做不到百分百断绝，但这些店家再想搞小动作，也会考虑能否承担得起后果。 毕竟当时在西市商会内部开招商会的时候，所有人都签过同意书。 但凡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的，只要在卫生、价格、质量上不合格，或是以次充好，坑害顾客的。 商会管理层都有权对其店铺做出处罚。 严重者，或屡教不改者，会直接关闭店铺。 ——这样大的权力，完全跟现代官方管理部门有的一拼。 在大景朝，这样的管理经营模式是头一份。 严厉查处，绝不姑息。 三个巡街队伍，都上达天听，那些店老板想在他们面前摆老板的谱都不能够。 甚至为了防上店老板贿赂巡街人员放水包庇，还设立了举报部门。 如此，环环相扣，杜绝了大部分商家搞小动作的可能。 而百姓听说这些针对商家的条条框框，哪有不来捧场的道理。 “这西市行首当真鬼才。” “输给他不冤。” 宋毅感叹着，在东福街逛了一圈。 待他回到东来街，众掌柜都围了上来。 “宋副会长，我们该怎么办啊？” “店里空空荡荡的，根本没几个客人。” “除了几个熟客，那些买东西的百姓，宁愿去东福街排队也不想到我们这里。” 众掌柜急的嘴角起了燎泡，眉头紧锁，早不复之前胜券在握的嚣张和得意。 之前有多爽。 现在就有多难受。 “宋副会长，我们总得想点法子啊。” “投了这么多银钱人力，总不能一直亏下去……” “降价吧！” 宋毅心一横咬了咬牙，“再降一成价格，看能不能挽回客人。” “只要客人能回头，我们的生意就有救。” 侯府。 姜舒绾院子。 姜舒绾刚从裴老夫人院里回来。 老太太病气全消，身子已经大好。 裴宴之重新回去上学了，姜舒绾陪着裴老夫人聊了会天，刚回屋就听见奶哥派人带回来的消息。 “小姐，东市东来街又降价了。” “降了多少？” “降了一成。” “知道了，你告诉奶哥不用管他们，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对于东来街降价的事，姜舒绾并未放在心上。 做生意是讲究成本的。 东来街地理位置比她们东福街好，买铺子的成本就比她们高出一大截。 成本高，还一直降价。 如何能够长久？ 不过是东市商人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还好小姐当时力排众议，选了一个铺面价格中等的街面。” “如果我们也选那等价格高的铺子，东市与我们拼价格，我们定拼不过。” 青杏一边说，一边给姜舒绾上茶。 东市商人财大气粗。 在成本相同的情况下，她们定然拼不过。 现在东市已经黔驴技穷，找不到法子，只能与她们打价格战。 她们却是凭借着好味道，好服务，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 再加上南市北市两条街生意也做起来了，渐渐成了那一片的人流中心。 不只店铺日进斗金，连带着地价暴涨，叫姜舒绾赚了一大笔。 不动产拿多了也没意思，姜舒绾便将南北二市的铺子宅子陆续出售。 此刻，青杏和桃嬷嬷正在盘点姜舒绾最近的收入。 “小姐，我们在南市北市一共投入了六万两银子买铺子宅子。” “因着南北二市唱哀我们的生意，买铺子的时候铺面成交价格比以往低了两成。” “现如今南北二街小吃街爆火，铺面宅子涨价最高的足有六七成，位置差一点，也涨了三四成。” “我们总共盈利五万两。” 账目出来后，算账的青杏、桃嬷嬷都震惊了。 姜舒绾西市买地，当时一个转手赚了八千两，已是不得了的战绩。 这回南北二市又怒赚了五万两。 青杏激动的小手抖个不停。 第134章 孙婉婉开始说亲 五万两。 青杏现在是府里一等大丫头，月钱二两，一年二十四两。 五万两，是她这样的大丫环二千多年的月钱。 乖乖。 她要赚二千多年呢…… 而且别说她这样的丫头。 就是侯府这样大的家族，五万两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侯府几代传家，无数的铺子田产地租，各大掌柜小二们数十年如一日劳心劳力。 一年总共也才十万两银子的出息。 她家小姐却是一进一出，就赚了五万两。 而且，这还只是南北二市的赚头。 东市的铺子宅子还没卖呢。 青杏小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盘算着东市的地价。 东市因为东来街的竞争关系，所以地价是南北东三市跌的最狠的。 姜舒绾准备了十万两银子买地。 见东市跌的那么狠，她就抽了四万银过去，大量买进铺子宅子。 现在东市的铺子宅子，在原价基础上已经涨了一半。 等东来街垂死挣扎失败，东福街自然水涨船高，铺子宅子价格会往上再窜一窜。 到时候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再加上四条街十八个铺子吃食上的收入。 “小姐，您发财了！” “买卖地产爆涨，加上朱雀街一共二十铺子收入细水长流。” “小姐，您现在的资产怕是比整个姜府都有钱呢。” 青杏乐得找不着北，她可没见过这么多钱。 姜舒绾也高兴。 可算没白忙活。 赚了这么些钱，当然是先把裴老夫人借的那十万两先还了。 除了利息，姜舒绾还给裴老夫人做了一个五彩宝石扇子。 裴老夫人年纪大了，人一上了年纪，就喜欢色彩艳丽的饰品。 姜舒绾做的五彩宝石扇子，是仿照她屋里屏风做的。 一样的白色绢面，用各种彩宝拼成牡丹花丛的背景，上面再用珠宝、珍珠等物镶成蝴蝶样式。 一个小小宫扇制下来，所用彩宝就有上百片。 端的是富贵无比，又造型精巧，吸睛非常。 “你才赚着钱，就这么给我花，你也不怕自己白忙活。” 裴老夫人又是爱不释手，又是嗔怪不已，觉得姜舒绾太过耗费。 “赚钱就是用来花的。” “老太太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也要投桃报李。” 姜舒绾觉得理所当然。 老太太又是送她海珠，又是帮她争管家权的。 她这番赚了银子，可不得给老太太做点东西。 宝石扇子虽然贵重，对现在的她来说又不是消费不起。 她有钱来着。 别说买铺子买宅子赚的，光是四条街店铺上赚的银子，她都花不完。 “你啊你，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就想回报十分。” 裴老夫人拿着扇子轻拍了姜舒绾头一记，笑嗔着。 她对姜舒绾比之前更加亲昵了些。 大老板好感+1 有了大老板支持，姜舒绾只觉得自己未来前程大好。 接下来只等月底，府里那些经营糖、茶店的掌柜来求她。 到时候就可实实在在拿下府里这些店铺的经营权。 之后，就是再拿下府内人事权。 便可稳坐世子夫人的位置。 “小姐，明儿春日宴，孙夫人下了帖子，邀您一同参加。”小桃从外边拿着帖子进来。 孙夫人就是孙婉婉的母亲，正二品将军夫人。 青杏接过帖子，一边递给姜舒绾，一边疑惑道。 “奇怪，春日宴一般都是大家族给未婚公子小姐相看亲事的。” “小姐又没未婚的兄弟姊妹，孙夫人怎的邀小姐参加？” 当然是因为孙婉婉要定亲选夫婿了。 姜舒绾眼神一凝，接过帖子。 “小桃，告诉孙府的人，明天我一定去。” 第二天。 姜舒绾准时到了春日宴举办地点。 她一进去，便看到花园里摆了好些珍贵花品。 更有价值千金的珍稀兰花。 不过那些参会的贵妇和小姐们，眼神都有意无意的瞟着旁边球场里打马球的少年郎。 这春日宴办的也腻有心了。 不但借了一个漂亮有品味的大气园子，供这些小姐贵妇们赏花游玩。 旁边又挨着一片球场，将那些适龄未婚的贵族子弟集在一起。 让这些小姐们躲在花盆后，偷偷看一眼那些少年。 如此相看。 比人都没见过的盲婚哑嫁好的多。 “婶娘。” 姜舒绾一来就去找孙夫人。 孙夫人原是和某位华服的贵妇人说话的，一见她连忙招她过来。 “绾绾来了，绾绾，这是正四品忠武将军家的陆夫人。” “陆夫人。” 姜舒绾上前与陆夫人见礼，裴宴之还未袭爵，姜舒绾这个世子夫人按品级来说，不如四品的陆夫人。 但陆夫人却侧身躲过，并不敢受她的礼。 两人互相认识后，闲谈几句，姜舒绾就去找孙婉婉。 春日宴夫人们都在花园说话，借着各种话头，互相搭腔，试探亲事。 小姐们也知醉翁之意不在花，羞怯无比，都躲在室内喝茶。 “陆少乾，这边……” “陆少乾，球进了……” 球场里少年公子们进球后欢呼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怎么躲在这里，不去看看？” 姜舒绾在角落找到孙婉婉，小丫头见她先是一喜，一听她的话脸颊顿时红成一片。 春日宴专是为她们相看之用。 不只花园那边可以看见那些公子在打马球，她们这茶室地理位置高，也是能看见的。 姜舒绾就看见几位小姐假借路过之名，往窗边去看那些打球的少年公子。 偏孙婉婉这憨货，只知道坐着脸红。 不过看她这样子，想来也是同意这门亲事的。 “青杏，扶我到窗边坐坐。” 姜舒绾带着青杏走到窗边。 她已嫁人，梳的是妇人头式，往哪一站，打马球的少年就知道她定是与家中人相看亲事的夫人。 连忙绷紧了皮，都好好表现起来。 姜舒绾的目光却在一身劲装，叫陆少乾的公子身上。 上一世，她也曾受孙夫人之邀，来相看这四品忠武将军府的嫡长子。 少年长的眉目清正，身体板直。 骑在马上，如履平地，可见马上功夫相当厉害。 只是四品的门第，比之孙家二品要低的多。 不过，他可是今年的武举探花。 第135章 武官没前途 姜舒绾盯着陆少乾，目光深深，心里各种盘算。 大景朝是有武举的。 今年正是武举大比之年。 可是天公不作美，今年二月武举大比的时候，天天下大雪。 宫里的老太后也生了疾病，皇帝陛下忙着侍疾。 加之各地雪灾，陛下政务繁忙，抽不开身。 便将武举的时间往后延了，之后三月又是春播。 一直到现在，武举大比还没开始。 原因种种，听起来情有可原，不过叫姜舒绾来看，只觉得好笑的很。 武举这样为国家选拔人才的考试，竟然能一而再而三的拖下去。 可见武举有多不受重视。 文举可是天上下刀都不能改期的。 真是可笑。 不过历朝历代这样的事发生的太多了，但凡天下大定没有战乱，朝廷从上到下便开始轻慢武官。 对武举也不甚重视。 现如今武举还没大比，陆少乾只是一个普通的武举人。 他家又是四品武官，能被二品孙家看中，可以说相当受宠若惊了。 孙陆两家私底下其实已经谈过几回，这回春日宴，就是想让孙婉婉借机看看陆少乾。 若是她看的上，等武举后陆少乾得一个好名次，就直接交换名帖定亲了。 上一世，孙婉婉羞红了脸默认。 姜舒绾便没在关注此事，陆少乾年少有为，陆家家风她也调查过的。 没得那些宠妻灭妾，乱七八糟的事。 陆夫人也是出生武将世家，生性豁达，没得温氏那个恶毒计策。 陆少乾屋里也干净。 陆家虽然官位低一些，可双方却是约定陆少乾要进武举前十才能议亲的。 少年英才，如此，便也配得上孙婉婉了。 可谁知道陆少乾不但进了前十，人家还拿了第三名武探花，孙家竟然反悔，将孙婉婉另嫁他人。 孙夫人并不是那等说话不算话的事，其中必有人搅弄风云。 重活一世，她得盯紧了。 “绾绾，婶娘最近得了一只熊掌，用蜂蜜炖了正好吃，你和我一道回去尝尝？” 孙夫人已经和陆夫人聊的差不多，时间也不早了，孙夫人与孙婉婉要回家。 临时的时候，邀姜舒绾一起用饭。 熊baby是保护动物，上一世姜舒绾直接拒绝了，这回她直接答应。 “好啊婶娘，我最近也得了两斤好肉，与婶娘添个菜。” 很快到了孙府，侯府的下人刚将姜舒绾要的猪肉送过来，就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当是谁嫁了高门，还食猪肉也不觉得低贱，原来是姜大小姐。” “陈姨母也来了？这猪肉是我庄子送过来的，与婶娘添个菜，姨母不食也省得。” 姜舒绾立刻阴阳了回去。 孙夫人原姓陈。 陈姨母和孙夫人在家是一母同胞的姊妹，陈姨母嫁的文官，现如今只是一个六品小官。 孙将军争气升了二品武将，又手握边关大军。 虽说现在很多同品级文官都觉得自己高出武官一头，二品武官还是将六品文官比到泥地里。 陈姨母心中嫉妒，说话总是一股酸味。 或许是姜舒绾与孙夫人关系好，又高嫁侯府，今天这酸味便冲着姜舒绾发出来了。 姜舒绾也没贯惯着她，嘴上也讥讽着她。 都是头一回做人。 我还让着你不成。 “你！” 陈姨母没想到姜舒绾一个小辈也敢不给她面子，眼睛一瞪，就想发作，她身后的女儿陈素素扯了扯她袖子，小声道：“娘，不看僧面看佛面。” 陈姨母立刻想到侯府，忍气吞声的“哼”了一声，与孙夫人说话去了。 “我还是你亲妹妹呢，你倒好，吃熊掌叫外人，也不叫我。” 看着下人端上来的熊掌，陈姨母疯狂咽着口水。 “妹妹说笑了，绾绾和婉婉向来要好，怎么可能是外人。” 孙夫人讪讪笑了。 她一边说，一边瞟了姜舒绾一眼，怕姜舒绾生陈姨母的气。 姜舒绾没说话，径直摆弄下人刚送过来的十斤五花肉。 这时代贵胄世家食肉以羊、牛为主。 猪肉腥臊，是为贱食。 像后世一样出现在我们饭桌上又香又肥的猪肉，其实是从英国引进的大白猪。 本地土猪长的瘦小不说，还有股腥味，贵胄世家食的少。 姜舒绾这回得的猪肉，是她自己庄子上出的。 她把猪跟羊一样嘎了蛋蛋，还别说嘎了蛋蛋的猪也跟嘎了蛋的羊一样，祛除了很多腥味。 肉质肥嫩，与现下的猪肉很不相同。 “青杏拿个炉子来，我与婶娘炖点东坡肉。” 东坡肉要用肥瘦相间的三层肉来做，她拿的猪五花正好。 以砂锅炖之，做出来的肉肥瘦相间，肥而不腻，香甜松软。 好吃的能把舌头吞掉。 一共就两头猪，她之前往裴老夫人，姜父那边送了些，她也没剩多少，陈姨母不吃正好。 姜舒绾专心做菜，并没有把陈姨母放在心上。 陈姨母是孙夫人亲妹妹，过的又没孙夫人好，孙夫人很多时候都让着她。 看在孙夫人的面上，姜舒绾便也不跟陈姨母计较。 “姐姐，我听说你今儿去了春日宴？” 孙夫人点头，疑惑道，“你也去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才不去呢，一群武将子弟打马球有什么好看的。”陈姨母甩着手帕一脸嫌弃的在绣墩上坐下，“姐姐，也不是我说你，你在京里这么些年了，怎么还和一些武官夫人打交道？” “我说了很多次了，你怎么听不过进去呢？咱们大景朝几十年没有战事，文官才有前途，你应该多和文官走动走动。” 陈姨母的话只叫孙夫人脸上尴尬的笑着，她俩就是武将家族出来的，陈姨母嫁了文官后，就各种对武官看不起来。 有时候说的话，叫孙夫人听着有些难受。 不过孙夫人也明白确实这几年武官没有文官风光。 “姐姐，你不会给婉婉也相看了一个武官家的子弟吧？” 陈姨母一对小眼睛鄙夷着。 “当着孩子的面，你说什么呢。”孙夫人盯了陈姨母的女儿陈素素一眼。 陈素素也到说亲的年龄，当着她面，很不该说这些。 第136章 陈姨母搞事 陈素素也知道一个未嫁的女儿听不得大人们说那些，便带着丫环去找孙婉婉。 孙婉婉和姜舒绾在隔壁一个小开间。 这开间平常是小姐夫人喝茶看风景用的，今天姜舒绾叫青杏搬了炉子过来在这边煮东坡肉。 伴随着窗边的几株海棠，春风一过，更是花香阵阵，这煮肉也变得雅致起来。 “绾绾，这东坡肉是不是煮的差不多了，你快与我尝一口。” “你啊你！” 姜舒绾用手指狠戳她额头，她对孙婉婉无奈的很。 贵胄世家说到猪肉就觉得腥臭难当，孙婉婉倒是无条件相信她。 “婉婉表姐好，绾绾姐姐好,两位姐姐在说什么呢……”陈素素一进开间，就与她们搭话。 “我们在说吃猪肉。” 陈素素立时一脸便秘的表情，“我、我、我去花园逛逛。” 她一蹦三步远，生怕沾了腥气。 姜舒绾瞄了她一眼，表面上专注的煮肉，其实耳朵全听着隔壁的响动。 陈姨母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年不节跑来孙家，也不知起的什么心思。 而且一来就和春日宴较上劲了，莫不是想掺和孙婉婉的婚事？ 姜舒绾警铃大作。 刚好肉煮的差不多了，叫孙府的丫环另备了一个小炉子，把东坡肉端上桌，边煮边吃，也有意趣。 “好、好香啊……” 饭桌上，砂锅盖子一移开，东坡肉香味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吃一口独特的糯香味与肉香味混合在一起，叫人停不下来。 肉质细腻,口感柔软,入口即化。 与现下的猪肉口味，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好吃，实在太好吃了。” 陈姨母挥舞着筷子，一口肉接着一口肉。 姜舒绾：“……” 脸呢？ 刚才还说不吃呢。 陈姨母吃的头也不抬，使劲往自己碗里扒拉东坡肉，又去夹熊掌。 一桌子菜，她尽挑贵的夹，吃的肚儿圆圆，打着饱嗝。 “嗝~~姐姐，那猪肉不错，你与我割两斤。” 她连吃带拿，一点都不客气。 一直让着她的孙夫人都觉得她失礼。 不过，最后还是叫丫环给她割了两斤让她带走。 饭后，大家移步到茶室。 孙婉婉、陈素素这对表姐妹去花园扑蝴蝶了，孙夫人、陈姨母在茶室说话。 看了好几眼慢慢悠悠喝着茶，没打算走的姜舒绾，陈姨母皱了皱眉。 孙夫人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话？绾绾不是外人，你说便是。” “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婉婉的婚事，平白无故，你去春日宴，真是给婉婉相看亲事？看的还是武将子弟？” 这话饭前她就问过孙夫人，孙夫人打哈哈没说。 此刻又提，孙夫人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而且都是一家人，说出来商量商量也好。 “什么？孙家要与陆家结亲？” “那个四品忠武将军府？” “区区四品，还是武官，你也看得上？” 一听到孙夫人有意和陆家结亲，陈姨母差点跳起来。 她这反应有点大了。 姜舒绾目光悄悄落在陈姨母脸上，陈姨母还在跳脚。 “姐姐你是疯了不成，那陆家有什么好的，人丁单薄，没甚底蕴，还是四品武官，一辈子前途看到头。” “这话说的，那陆家虽然人丁单薄，可正是这样，婉婉嫁过去不用面对复杂的人际关系。而且，那陆少乾年少英俊，为人正直，我与他娘也说好了，今年武举他需得考进前十，我们孙家才能与他结亲。” “陆家都一口答应了，可见得陆家对陆少乾的本事很自信。” “有本事也不过是一个武官，大景久无战事，他再有本事又能有多大出息？” 陈姨母这话一出，只叫孙夫人脸上血色尽失。 “姐姐，难道你就不想让婉婉嫁的更好一点？” “比如文官家的少年俊才？” 孙夫人咬着嘴唇，脸色苍白。 孙婉婉是她唯一的女儿，她自然想她嫁的好。 只是文官、武官向来不对付。 底蕴深厚的文豪世家看不起孙家。 普通小文官，她又不愿意。 最后只能在武官里给孙婉婉找亲事。 与孙家相当的二、三品武将，也不是没来孙家说亲。 只不过，对方不是年纪大不合适，就是家中复杂。 她女儿她知道，也就在姜舒绾面前活泼点，其实性格相当内向好欺负。 若是嫁到人际复杂的那等人家，真是被人怎么算计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最后挑来挑去，挑到了家中人口简单的陆家。 “姐姐糊涂啊，当今八大豪门世家，文官八占五，他们家族传承上千年，别说咱们，就是陛下家他们也瞧不上。” “咱们巴不上他们，眼光低一低，往着那二流文官世家难道还寻不着比陆家好的？” 陈姨母摇着扇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孙夫人见她这副模样，急忙问道，“你怎如此笃定？可是有觉得好的？” “哎哟，我的姐姐，我可不就有嘛！” 陈姨母就等着她问呢，连忙拉着她的手，殷勤道，“我正有一个青年才俊要说与咱们婉婉。” “你妹夫你晓得吧，如今正在鸿胪寺任职，他顶头上司正四品的鸿胪卿的嫡次子，年少青俊，有名的读书种子，如今是秀才功名，今年秋试就要下场呢。” 鸿胪卿嫡次子，不就是孙婉婉上一世嫁的那个夫君？ 看着人模狗样的，却屡考屡不中，孙家出事的时候没有帮扶。 后来孙家落败，她觉得孙婉婉是个拖累，狠心将孙婉婉毒杀了。 我就说重信誉的婶娘怎么会失信于陆家，原来是有陈姨母这个亲妹妹在一边扇风。 姜舒绾听到这里，拳头硬了。 鸿胪卿并非什么险要的大官，家中有限的资源都拿去给大儿子铺路，又舍不得小儿子受苦。 上一世，陈姨母一力促成孙家和鸿胪卿家，是因为陈素素要与鸿胪卿家的嫡长子说亲。 鸿胪卿正四品，看不上陈家六品的官阶，陈姨母便叫孙婉婉当作礼送于了鸿胪卿的次子。 毕竟他一个四品官次子，能娶着二品武官的嫡女是顶顶好的亲事。 第137章 陈姨母给贾家提亲 陈姨母把孙婉婉当作人情送给鸿胪寺卿次子，讨好了鸿胪寺大人，不但她丈夫仕途上有所帮助，还能让她女儿陈素素顺利与鸿胪寺卿的嫡长子议亲。 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至于孙婉婉如何，她是一点没想过。 反正也不是她的女儿。 过的好不好与她有什么关系。 “姐姐，可不是我吹，鸿胪寺卿这样的清贵人家，从来是不跟武官联姻的。” “别看姐夫位高，人也不稀罕呢，但正是因为不稀罕，才显得人品端正雅致不是？” “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姨母舌灿莲花，孙夫人被人她说的有些动摇，“可我已经与陆夫人说好了。” “说好了？说好什么了？” “又没算八字，又没交换帖子，不过几句玩笑罢了，她当真是她的事，与你何干。” “姐姐，你是没见过那鸿胪寺卿次子，人叫贾轻舟，人送雅号轻舟公子，诗书礼义无所不知，文质彬彬，长的更是一表人才。” “也就是我与贾夫人走的近，听说轻舟公子还未定亲，便想到婉婉。” “不然这样的好亲事，怎么轮得到你们孙家。” “这，这，真有这么好吗？”孙夫人听的有些意动。 她就孙婉婉一个女儿，若有更好的，当然想…… “姐姐，我是你亲妹妹我还能害你不成。”陈姨母眼睛一瞪，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好心与婉婉说门好亲事，姐姐既如此猜忌我，那我走吧。” 说罢招呼着丫环婆子就要走，孙夫人连忙将她拉住。 “好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一个娘肚子出来的，我疑谁也不能疑你啊。” “哼，你知道就好，我给你说，也就是你是我亲姐姐，不然我早转身走了。” 见孙夫人态度软化，陈姨母连忙乘胜追击，与她说起贾家的情况。 即便是二流世家，贾家人口依旧众多，各嫡系庶出旁支人口加起来百多号人，家族庞大。 “这么复杂啊……”孙夫人脸上犹豫。 她想与孙婉婉找个家族简单的。 “姐姐，怪不得文官瞧不起我们武官家的子女，你看看你这脑子，这叫复杂吗？这叫底蕴好么。” “你以为朝上那些世族豪门为什么连陛下家都瞧不起？” “因为他们人口多，数代甚至十代繁衍，枝繁叶茂，只叫这朝廷的上上下下，边边角角都是他们的人。” “大家族互相帮助，互相提携，就算陛下罢黜了一个，嘿，你瞧，其他位置还是他们家的人。” 说到这里，陈姨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看了姜舒绾一眼。 “你看姜大姑娘嫁的裴家不就是这样。裴家一门双贵，前阵子老伯爷失了圣心，伯府名声扫地，可有侯府一条血脉在朝上，谁又敢小瞧了伯府？” 这话是真的。 老伯爷虽然脑子瓦特了，跑去道观修行。 但有侯府这门血亲，一般家族还是要给伯府几分颜面的。 这陈姨母贪吃归贪吃，也爱占便宜，竟不是个草包…… 听着陈姨母的言语，姜舒绾微微眯起眼睛。 陈姨母说话有理有据，很有几分透彻见识，像个明白人。 也一副全然为孙夫人好的样子，怪不得上一世能说动孙夫人。 只是她不干人事。 连亲人都害。 她与孙夫人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孙婉婉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竟也狠得下心。 “姐姐，你若不信，你问问姜大姑娘，你问她文官好，还是武官好？” 另一边，陈姨母还在游说孙夫人，她还将姜舒绾拉下马。 好奸滑的老婆子。 众所周知，裴宴之在国子监读书，走的是文官仕途。 她若说武官好，那她为何嫁个读书人？ 说文官好，不就是把孙婉婉往火炕里推？ “姜大姑娘，哦不，世子夫人，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见姜舒绾不吭声，陈姨母直接坐到姜舒绾身边。 “世子夫人，我听婉婉说你与她是诗会认识的，你们姐妹一场这么多年情谊，可不能睁眼说瞎说啊。” 姜舒绾不在就算了。 她来了，就必须当她的说客。 谁叫她嫁的世子也是走文官仕途呢。 武勋世家的侯府继承人都走文官仕途，有姜舒绾这个现成例子，她就不信孙夫人能不动心？ 果然，孙夫人心动不已。 她原先是没什么兴趣的。 陈姨母这么一通蛊惑人心的话说下来，她是真的犹豫不定，生了其他心思。 瞟了眼孙夫人脸上的神色变化，姜舒绾笑吟吟的转着茶盏，总算开口。 “两位长辈说话，原不是我一个小辈好意思插嘴的。不过陈姨母都问了，那晚辈也只能说一句不知道。” “你！”陈姨母没想到这种情况，她都能说不知道。 姜舒绾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一脸绿茶的样子，“哎呀，姨母怎么眼睛瞪这么大，跟铜铃似的，我是真不知道啊，我一个女子，未出闺时天天呆在家中，成亲后也是在侯府后宅，姨母说文官武官那个好，我真答不上，毕竟按我粗浅的见识，都是为陛下效忠，难道还得分个三六九等？” 对啊！ 都是为陛下效忠，怎么武官就低人一头了？ 孙夫人眼神立刻坚定了一些。 她本是武官家族出身，对陈姨母那些贬低武将的话听着也不喜欢。 “呵，你一个小丫头子懂什么，这人啊生来就分三六九等，武官就是低文官一级……” “既如此，鸿胪寺卿贾家次子贾轻舟那般好，怎不见姨母把素素表妹介绍过去，素素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吧……” 陈姨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贾家的资源都给嫡长子铺路了，没有次子的事，她怎么可能把她的宝贝女儿嫁给贾家次子。 而且那贾轻舟天天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举人没考上，红袖添香的事没少做……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陈姨母拍着桌子气呼呼的站起来，“好啊，听你的意思有好亲事我不说给自己女儿，就是不安好心是吧？” “大姐，你也这么想吗？呵，那以后怕是没人敢上门与你孙家说亲了，谁家还没个未婚的亲戚！” 第138章 掌柜们夸奶哥 “不是，绾丫头不是这个意思……” 见陈姨母气的要走，孙夫人连忙又将她拉住了。 姜舒绾是看出来的，孙婉婉这好欺负的性格其实是有点遗传孙夫人的。 陈姨母两次作势要走，都被孙夫人拉了回来了。 说到底她还是太相信陈姨母这个亲妹妹了。 有时候，这些所谓的亲生血脉，比外人更毒。 “姨母熄怒，我一个年轻媳妇子确实不太懂这些，不过这鸿胪寺卿次子贾轻舟若真如姨母所说那般好，不若找个机会见一见。婚姻大事，总不能草率定夺，姨母你说呢？” 她这话真是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孙夫人也在一边点头。 “我就婉婉一个女儿，定要好好相看才是。” 陆少乾她都是相看过的，换成贾轻舟也不可能全让孙婉婉盲婚哑嫁。 “那是自然，我也只婉婉一个外甥女，改明儿便找个机会让你相看相看。” 事情说到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各自回家去。 相看日期还没定，姜舒绾先处理了府里掌柜的事。 “小姐，府里的掌柜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 又是一个半月之期，一群掌柜结伴进来，这些日子他们的生意依旧没什么起色。 此刻进来，小心翼翼的少，有恃无恐的多。 上回姜舒绾说过，以半月为期，第一个半月给他们一个警告，第二个半月生意若是还没进展便要受罚，严重的还要革职。 可笑。 这年头生意难做，他们都是府里的老掌柜，为府里做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们就不信了，少奶奶一个新媳妇，也能决定他们的去留！ “见过少奶奶。” 众掌柜行礼，姜舒绾也懒得与他们废话，按着之前说的该罚的罚，生意最差的最后两名掌柜直接革职。 “少奶奶！” 众掌柜大惊，没想到姜舒绾不是吓他们的。 她是真敢革他们的职！ 这还了得！ 他们这些个老掌柜，竟叫一个小丫头踩到头上来了！ “老太太，您可要管管少奶奶，我们为府里工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少奶奶一个新媳妇什么都不懂，罚我们的月钱不说，还直接将我们革职了。” 一众掌柜连忙跑到裴老夫人那里去告状，声泪俱下的诉说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和忠心。 “少奶奶真是太无情了。” “少奶奶整日关在内宅，哪里知道我们的辛苦。” “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一日不敢懈怠，竟是这个下场……” 掌柜们一脸愤懑，温氏又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在旁边煽风点火。 “老太太，掌柜们说的正是，这些掌柜都不容易，他们是咱们府里的老人，虽然不像丫头婆子们天天在老太太身边侍候，但也是有功的，很该给他们几分颜面。” “哪有姜氏那样，二话不说直接就给革职的呢。” “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侯府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我们侯府可是有名的慈善人家呢，对掌柜们如此苛刻，怕是要被别人笑话。” 大家族，不管什么事与府里颜面挂上勾，就不是小事了。 裴老夫人似乎被说动，问姜舒绾，“绾丫头，你有什么说的？” 姜舒绾瞄了眼跪着的老掌柜们，这些掌柜也一把年纪了，有些孙儿都有了。 在裴老夫人面前竟也舍得拉下脸面，作妇人那般捶胸跌足，一脸委屈的模样。 老腊肉了也不嫌害臊。 果然做生意的，都不把脸面当回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很好。 她也是走这个路子的。 “老太太，您罚我吧，我是真不知道做生意有这么难。” “老太太我错了，若不是刚刚听掌柜们说那些经营里的事儿，孙媳都不知道他们的不容易与辛苦呢。” 姜舒绾拿着手帕，一边说一边红眼睛，“都怪孙媳浅薄，只以为做生意是件很轻松的事。” “轻松，赚钱就不是件轻松的事。”温氏直接冷哼一声，她轻蔑的看着姜舒绾。 佛祖保佑，她禁足到期，就遇见姜舒绾做错事。 可算让她逮着机会了。 区区一个姜氏，不过就是嘴皮子厉害罢了。 做生意这等需要真才实学的事，她一上手可不就露怯了么。 尤其，侯府这些经年的大掌柜们，便是她也不能轻易动。 也就姜氏这等没见识的小丫头，以为他们跟内宅的丫头婆子说罚就罚。 小家族出来的，就是没格局没见识。 “姜氏，也不是我说你，你不懂你可以问啊！”当即，温氏找着机会就开始教训起姜舒绾。 姜舒绾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众掌柜见她服软，都挺直了腰背。 正在这时，门外的婆子领着姜舒绾院里的小桃进来了。 “小桃，你怎么来了？” “回少奶奶，奶哥来了。” “奶哥来了你让他在我屋里等着呗，我现下正与老太太、太太商量店铺生意的事呢。” “奶哥有急事。” “有急事也给我等着。” 一听姜舒绾这话，温氏与掌柜们更加得意，他们自觉压了姜舒绾一头，便不将她放在眼里，与裴老夫人商量起店铺的经营来。 他们也是聪明的，知道真正能打动老太太的还是他们对店铺的用心。 赚不赚到钱，是他们的本事。 有没有想办法赚钱，增加店铺的收益，是他们的态度。 他们是侯府的老人，有时候只要态度端正了，就算结果不好，相信老太太也会宽容他们。 “老太太，您不知道，西市最近出了一个经商天才。” “那天才可不得了，刚开铺子没多久就当选了西市的副会长，又牵头在东南北三市开了三条街。” “乖乖，那些个经商几十年的西市商人竟都愿意听他的。” “那姓秦的副会长也相当厉害，把三条街的生意做的很红火。” “尤其是那个食品卫生、食品价格、食品质量巡逻队，将商家们管束的死死的，不敢缺斤短两，老百姓们拍案叫绝，但凡买个醋都要去他们街面的杂货铺去买。” 第139章 将少奶奶赶回内宅 “那秦副会长真是太绝了。” 掌柜们激动的夸赞着奶哥， 没发现裴老夫人表情古怪。 “秦副会长最近又搞了一个奶茶联盟，说是要公开挑选有资质的商家，统一购买糖、茶。” 裴老夫人喝着茶，慢悠悠接口道，“听你们的意思，这是笔大生意？” 她一边说，还一边瞟了姜舒绾一眼。 姜舒绾还是一副小媳妇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乖乖不插嘴。 “可不是吗老太太。”说到这个掌柜们可激动了。 “秦副会长看似一个人，可他身后有四条街的铺子，其中奶茶铺子就有上百个，那些奶茶店浆饮店的老板都是西市人，对他都服气的很。” “他们这次大宗采购，看似所有人都能提意见，说到底还是秦副会长说了算。” “咱们若是能接下这单生意，以后糖、茶生意都不用愁了。” 说到这里，掌柜们眼睛都冒着精光，尤其主要经营糖、茶的店铺掌柜。 这样的大宗采购绝对是他们这些年遇见的最大一起。 当然，团购价格要比零售便宜的多。 可是团购量大，又稳定，只叫京里做糖、茶生意的掌柜们抢破头了。 各种优惠不说，还想办法拉关系，请吃饭，踏破了奶哥的门槛。 “秦副会长？” 奶哥的名字在裴老夫人舌尖转了几圈。 为了借银子搞房地产生意，姜舒绾是给裴老夫人送过计划表和说明书的。 裴老夫人对姜舒绾生意的细节不太清楚，但是奶哥这个秦副会长她是知道的。 不然只凭着所谓的信任，怎么可能借十万两银子的巨款给姜舒绾。 裴老夫人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觉得好笑。 怪不得绾丫头如此淡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这些掌柜呢。 可怜这些掌柜还不知道，最近赚了大票人气和银子的四条街，是姜舒绾的杰作。 他们口中的不得了的大人物，只是听姜舒绾命令行事的下人。 “看来这秦副会长真是相当的了不起。” 没听出裴老夫人话里的言外之意，这些掌柜还在各种吹捧奶哥。 “正是呢老太太，最近这些日子，我们都是使了大力气想促成这桩生意。” “可是这秦副会长实在难约。” 掌柜们说到这个都是一脸头疼。 现如今上京城想做成这单生意的商人海了去了，不只他们京圈，连浙商，晋商，徽商都加起来与他们竞争。 尤其是盛产茶叶的山南，淮南，浙西等地区的商人，他们手握大片茶园。 每年销售茶叶就是一个大问题，为了获得奶哥这等量大又稳定的客户，真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老太太，您不知道，那淮南地区的客商，不但给秦副会长大大的优惠和便利。” “还送了自家美妾过去。” “噗呲——”姜舒绾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只叫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姜舒绾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乖乖，竟有人给奶哥送女人。 这，怎么没听奶哥说呢？ 莫不是不好意思？ 而且，奶哥到底收没有收啊…… 姜舒绾脑中充满了好奇，屋里掌柜们心里暗暗白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个少奶奶太没见识。 送小妾算什么。 生意场上有的连老婆都送呢。 “老太太，那秦副会长……” 话题又重新回到奶哥身上，掌柜们赌咒发誓的说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拿下这单生意，以示他们的能力和对侯府的忠心。 至于姜舒绾这个少奶奶，就不要再掺和铺子上的事了。 “老太太，咱们做生意的，最忌讳外行领导内行。” “现如今生意竞争如此激烈，少奶奶若是聪慧无比，只是内宅的事，终究和做生意不一样，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穷图匕现，掌柜们总算说出了把姜舒绾挤出经营权的建议。 主母权柄，除了内宅人事大权，就是店铺田庄上面的经营管理权。 田庄山庄都是按时节种植粮食，一般都没什么大的变动。 所以店铺的权利，就显得犹关重要。 姜舒绾若是被挤出好不容易拿到的店铺经营权利，那她这阵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毕竟内宅人事权柄，被温氏和一干陪嫁下人拿的死死的。 虽人事管理上很有些姜舒绾的人，可温氏只要不出错，就算是裴老夫人也不好意思拿走她的权利。 如此，内外两个权柄一个也没拿到手，可不就是白费。 “老太太，孙媳确实不太懂经商，只是老太太之前给了我两个月时间，时间未到。” “不若再等一等，没准过不了多久，掌柜们就会改变主意，店铺生意也会好起来，也未可知。” “哈哈哈哈。” “少奶奶怎么这么天真？” 众掌柜直接被姜舒绾天真的话给激笑了。 店铺生意又不是上嘴皮子下嘴皮子碰一下就会好起来的。 做生意多赚一文都不容易，只有外行才会说的这般轻松。 从掌柜鄙视着姜舒绾的天真无知，甚至觉得姜舒绾最开始参与店铺经营权就是一个大大的错误。 姜舒绾这个少奶奶也很没眼力见。 毕竟，她一个新媳妇，也没甚势力，她想立功，借此管理府里店铺，正该给他们这些老掌柜面子，讨好着他们。 哪知姜舒绾如此不上道，与他们不甚亲近不说，还各种为难他们。 搞笑。 一个刚及笄的小媳妇也想骑到他们头上。 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真以为他们这些掌柜是府里那些人微言轻的丫头婆子，可以任她拿捏？ 而且，姜舒绾一个新媳妇刚插手府里的事，就这么对他们这些老掌柜。 那以后她站稳了脚跟，岂不会更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他们可是为府里工作了一辈子，便是温氏这个主母也不敢轻易拿他们怎么样。 若服了姜舒绾的软，低眉顺眼，任她作为，以后他们这些掌柜真是一点地位颜面都没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将姜舒绾赶回内宅。 内宅争斗他们不管，店铺经营权肯定落不到姜舒绾身上。 第140章 掌柜们和温氏联合一气 “老太太，掌柜们说的正是。” “店铺怎能随意乱来，尤其咱们府里日常开支都是店铺支撑。” “店里生意若是出了问题，影响的可是整个侯府。” 温氏也在一边顺着掌柜们说话，想把姜舒绾赶走店铺经营。 内宅人事，她搞的跟铁桶一般，任谁都找不出错来。 没了外面铺子的管理权，姜舒绾手中就丁点权力都没有。 一个小丫头，又没强势娘家，又没管家权，还不是任她拿捏？ 就算有裴老夫人的支持和喜爱，也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 “还请老太太决断吧！” “请老太太决断。” 众掌柜都拜着裴老夫人，希望她处理了姜舒绾。 裴老夫人看着他们，只觉得他们分外可怜。 他们现在倒是神气，以后都不知道怎么求她家孙媳妇。 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太打脸。 “行吧，绾丫头暂时卸下店铺的事宜。” “绾丫头，你觉得呢？” “全听老太太的。” 姜舒绾恭顺的说，语气里一点不情愿都没有。 她和众掌柜一起退出裴老夫人院子的时候，还特意与几位掌柜道歉。 “真是对不住各位掌柜了，我真不知道做生意是这么难的事。” “少奶奶客气了，我们只是区区掌柜如何担的起少奶奶这句对不住。” 掌柜们连忙对着姜舒绾行礼。 心里鄙视着姜舒绾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面上掌柜们对她还是很客气的。 说到底，身份有别。 能把姜舒绾赶出店铺，就够了。 没必要与她结仇。 姜舒绾当她的少奶奶，他们当他们的掌柜。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 当然，姜舒绾若是有本事，能坐稳少奶奶的位置。 以后等温氏老了，少奶奶接手府里府外事宜，有了今次的教训，怕是也不敢轻易动他们这些掌柜了吧。 想着，掌柜们只觉得自己像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那叫一个志得意满，眉飞色舞。 “少奶奶，不是老奴们拿大。” “做生意的事，您还有的学呢。” “待有空了老奴们教教你……” 人一旦得意，就开始翘尾巴。 掌柜们说着说起， 在姜舒绾面前拿起大来。 这也太没大没小了…… 姜舒绾身后的丫头婆子们气的瞪圆了眼睛。 而温氏看的是分外解气。 可算是赢过姜舒绾一回了。 从姜舒绾进府开始，她又是给姜舒绾下绊子，又是告她的状。 手段用了不少，没讨到好不说，还叫自己一次次被禁了足。 手里的主母权柄，更是被分了出去。 被一个小丫头弄成这样，她这个婆婆做的腻没脸面了。 也就是很多事，尤其是她禁足和查账的事，裴老夫人为了照顾她的面子，没叫下人外传。 不然她堂堂侯府主母早已颜面扫地，不敢出门交际了。 这回姜舒绾丢了店铺管理权，可算是一切算计都落了空。 什么管家权，连以前投靠姜舒绾的家生子，都要倒戈相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没了管家权，姜舒绾只能任她拿捏，更护不了那些家生子。 家生子只能回来求她。 呵！ 这些道理，她不信那些家生子不懂。 “太太，少奶奶如今落魄了，我们不去踩她几脚？” 听温氏说要回屋，跟着她的掌柜嬷嬷、库房嬷嬷俱都大惊。 婆媳争权，好不容易占了上风，太太竟然这么容易放过少奶奶？ “你们懂什么！” “没了权力的姜氏不过是没牙的老虎，我什么时候拿捏她不可以？还用急着这一时？” “那些投靠姜氏的家生子怕是已经往我院子赶了，等着与本夫人请罪。” “一群狗奴才，我才是侯府主母，她们竟敢连同外人与我为敌，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温氏眼睛里翻涌着恨意，看的掌事嬷嬷、库房嬷嬷吓的倒退了一步。 自从来了少奶奶，太太菩萨面孔是越发装不下去了。 少奶奶别说，虽然争管家权没争过太太，可这气太太的本事，她属第一。 想着，两位嬷嬷也不想趁机在姜舒绾身上找回往日受的委屈了，连忙与温氏回了院子。 温氏还叫丫头们沏了几杯好茶。 “算了，也别沏好茶了，等掌柜们来了，随便打发几杯粗茶吧。” “一群老匹夫，平时没少在我面前拿乔，现下终于轮到他们求我了。” 温氏自信满满的坐在太师椅上。 那秦副会长如此难邀，叫掌柜们一直吃闭门羹，说到底还是没人牵线搭桥。 那秦副会长当然不会搭理他们。 商有商道。 她是皇商之女，娘家在经商上很有些门路，这些掌柜必会来求她。 想着温氏便开心的抚掌大笑。 她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受这些掌柜的气。 就算这几年坐着主母的位置，都轻易动不得他们。 有时候有个分歧，这些老掌柜还去找裴老夫人做主。 真是一点都没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如今他们来求她，她可不得使劲拿捏他们？ “太太，掌柜们来了。” “太太真是料事如神。” 两位嬷嬷见掌柜们联袂而至，对温氏立刻投去敬佩的眼神。 温氏心中得意，与掌柜们拿了好一会乔，最后还是答应帮忙。 说到底这些掌柜对她来说，都是可以团结的力量。 甚至，她帮着这些掌柜拿下糖、茶大单生意，于她的地位也更是稳固。 “恭喜太太，只待太太帮掌柜们拿下单子，掌柜们承您的恩，以后定然如臂指使，甭管少奶奶有再多的花招也是再无用武之地。” “太太自此以后便能高枕无忧了！”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都上前恭贺，显然其中的利害关系。 “大善！” 温氏拍掌大喜，当天饭都多吃了两碗。 之后便一直等着消息，然后等着等着，就发现不对。 首先，家生子没回来求她。 以前效忠姜舒绾，现在还是围着姜舒绾打转。 另一边，掌柜们那边也一直没好消息。 “怎么回事？” “那姓秦的不会是连我皇商家的面子都不给吧？” 第141章 爸爸我们错了 “小姐，我们真不给温总管面子吗？” 奶哥也与姜舒绾在说这档子事。 掌柜们和温氏连成一气，温氏为了助力这些掌柜，还从娘家那边安排了一个姓温的总管过来。 这温总管无甚权势，便他代表的却是温家皇商权利。 温氏一族是皇家买办，其中利益巨大。 “奶哥在想什么，莫不成还想与温家做生意？” “……小姐，这个，……” 奶哥被说中了心事，脸上有些尴尬脸红。 姜舒绾与温氏的关系，温氏自是不可能赞同温家与姜舒绾交好。 可温氏毕竟是出嫁的女儿，又能管的多宽？ 皇帝买办，若能与温家交好，他们的生意便能做到宫里去。 “奶哥，快打消这个念头吧！和谁扯上关系，也不要和温家有联系。” 姜舒棺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奶哥这阵子确实长进了，知道与温家打交道可以把她家生意做强做大。 可温家着实是个贪吃蛇。 借着皇家买办的身份，表面上到处给皇家选品，其实他挑中的那些商家，背后的主子都是皇子公主。 尤其是那些皇子，把自己的东西高价卖给自己老子，皇帝当了寃大头，肥了他们自己和温家的腰包。 两方还很有些眉来眼去，勾勾缠缠，暧昧不清的东西。 她是疯了才会去横插一脚，到时候捅出来说他们侯府借着做生意之便攀附皇子，有所图谋，那她才是找死。 别说管家权，连姜家都要被她拖入万丈深渊。 她啊，只想老老实实赚钱，当侯府少奶奶。 那些下注，从龙之功的事，温家做，她不做。 姜舒绾对温家敬谢不敏，也就不会给温总管的面子。 府里掌柜见温总管无用，便又开始嫌弃起温氏来。 “太太说的斩钉截铁，我以为温家力量有多大呢，没成想人还是不给面子。” “可不是嘛，当时说的那般好听……” 掌柜们这一态度，又将温氏气的倒仰。 她是纯帮忙的，又没拿好处，这些掌柜竟埋怨起她来了。 羊肉没吃着，反惹着一身腥。 温氏也不开心了，跑去裴老夫人那里告了他们一状，说他们办事不利，连奶茶街的采购单子都拿不下来，要他们何用，就该将他们换了。 侯府不养吃干饭的人。 “太太这是想把我们拉下来，换她自己的人啊！” 老掌柜们又是气急，又是害怕。 他们前脚将姜舒绾踢走，后脚温氏又要弄他们。 侯府三代主母，两代都不见待他们，只有老太太还念着一些情份。 可情份总有用完的时候，尤其是他们连谈了几天，都没谈下奶哥那边的单子，老太太于他们也没了好脸色。 老掌柜们可算体会了什么叫与世界为敌。 他们急的心肝肺上火，外边的生意也要跑，府里的主母也要讨好。 温氏自不必说，姜舒绾他们也动了歪心思，毕竟府里都在传老太太超爱。 “这事办的，前几天才赶走了少奶奶，这回又要去求她……” 掌柜们心里那叫一个难堪，一边往姜舒绾院子走，一边觉得自己好没面子。 但是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正犹豫间。 “咦——” “那人好生面熟，那、那、好像是秦副会长？” 刚路过花园，就瞧见一青年从姜舒绾院里出来。 那人着一件普通的蓝色绸子衣裳，长相也普通，属于扔到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 但对这人他们再熟悉不过，毕竟是求了小半个月都没求下来的甲方爸爸。 掌柜们心脏激烈又不安的跳个不停，他们想到什么，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恐惧。 ！ ！！ 秦副会长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从少奶奶院子出来？ 他和少奶奶什么关系？ 眼见着奶哥的背景就要不见了，有个掌柜连忙道，“快，派个人跟上去，看看他究竟是不是秦副会长。” “对对对，没准是我们眼花了。” 有些掌柜都开始自欺欺人了。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没准就是一个长相相似的。” 他们安慰着自己受惊的心，依旧不安，又招呼旁边扫地的丫头，予她一块银子。 “谢谢掌柜的赏。” 小丫头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等运气。 这块银角子都有她三个月月钱了。 “那青年人是谁，怎如此随意出入少奶奶院子？” “那是少奶奶奶哥。” 小丫头以为他们要问什么呢，没想到是这个，想也没想就答了。 然而她轻飘飘一句话，落在众掌柜头上就跟当头棒喝，打的掌柜们吐血。 好几个年纪偏大的老掌柜，更是站都站不稳了，只能扶墙靠着。 “他、他、他是少奶奶奶哥？”他们声线就跟锯木头一样嘶哑。 “对啊，大家都知道的，秦奶哥经常过来的，听说少奶奶陪嫁庄子铺子都是秦奶哥在管呢。”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小丫头直接说了。 掌柜们却听得眼泪哗哗流，尤其是他们派出去的人也回来说，亲眼看见奶哥去了西市，那边人都叫他副会长。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们这是得罪财神爷了。 怪不得少奶奶一个新媳妇，好不容易参与掌家权，参与府里店铺经营，被他们赶走了，却一点惶恐不安，失魂落魄都没有。 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呢。 掌柜们被自己蠢哭了。 “怪不得秦副会长对我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原来问题的根源在这里？” 掌柜们心碎不已。 这些天他们拼了老命去找奶哥谈单子，各种低姿态不说，价格也相当优惠。 奶哥却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对别的商家倒是和颜悦色，见面即笑。 他们一直还猜呢，也没得罪他，怎么看他们这么不顺眼。 现在倒是解密了，就是心拔凉拔凉的。 哭死他们了。 真是，真是…… 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掌柜们懊悔不已，捶胸顿足，只恨不得穿越到赶姜舒绾走的那天。 赶谁不好，赶少奶奶走。 “叫你有眼无珠，啪啪！！” 领头的老掌柜立刻扇了自己两嘴巴，然后领着一干掌柜们，“噗通”一声跪在了姜舒绾面前。 爸爸，我们错了。\/(tot)\/~~ 第142章 伯府办相亲诗会 掌柜们规规矩矩跪在地上。 之前他们还犹豫呢，觉得自己一个经年的老掌柜有些抹不开面子。 知道奶哥是姜舒绾的人，直接跪服了。 “少奶奶，我们错了。” “少奶奶，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请少奶奶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他们以前有多神气，现在姿态就有多低。 是的了。 这种情况，谁还敢拿大啊。 “掌柜们怎么行这么大礼？奴婢还记得掌柜们第一次来我们院里，也只打了一个千呢，你们都是府里的老掌柜，于府里有功劳有苦劳，便是在老侯爷面前也是有脸面的。” “你们这么跪我们小姐，这不是折煞我们小姐吗？” 青杏阴阳怪气的这么一说，更叫众掌柜羞愧的把头低了下来，脸上也臊的慌。 他们第一次拜见姜舒绾的时候高傲，不只仗着他们身份，更是因为他们知道是姜舒绾求着他们。 要他们配合，姜舒绾才能更好的管理店铺，进而执掌大权。 以前他们看不清，太把自己当一颗蒜。 谁是谁的爸爸。 甲方爸爸才是永远的爸爸。 做为乙方，众掌柜现在在姜舒绾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 拿不到奶哥的单子，姜舒绾还是府里的少奶奶，他们却只能回家吃自己，一家子生计都没着落。 面子哪有面包重要。 “起来吧，青杏，给掌柜们上茶。” 这些掌柜有些都是白胡子老头了，他们各种低声下气的服了软，姜舒绾也没再端着，毕竟以后都要共事的。 且，这些掌柜在府里做事多年，有的是人脉联系。 就跟厨房李贵家的一样，恩威并施，收服了即可。 “多谢少奶奶。” 见姜舒绾原谅了他们，这些个掌柜也大松了一口气。 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坐椅子屁股也只敢坐一半。 姜舒绾叫喝茶就喝茶，叫吃点心就吃点心，姿态恭敬顺服的很。 青杏小桃几个丫环都躲在一边偷笑，只觉得他们在姜舒绾面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姜舒绾指东，他们不敢往西。 掌柜们顿时害臊的很。 这把年纪了，还被一群小丫头嘲笑，你说丢不丢人。 可又能怪谁呢。 自己种下的因，可不得自己受嘛！ “去把奶哥请来。” 姜舒绾吩咐左右，很快奶哥就来了。 他和这些掌柜们已经相识过一段时间，从来都没给他们好脸色。 这回虽有姜舒绾的吩咐，态度还是一般般。 谁叫他们曾经给姜舒绾脸色看。 这也是他们种的因。 受着罢，还能咋的。 掌柜们唯唯诺诺的与奶哥谈起生意，有姜舒绾的吩咐，这单生意谈的很顺利。 掌柜们签下出货稳定的大单子，姜舒绾也给西市商人们拿了一个实惠的好价格。 此乃双赢。 生意谈好了，姜舒绾一半的掌家权也顺理成章的拿到手了。 “什么！” “那些掌柜亲去老太太求姜氏重新去店铺掌事？” 温氏得知消息的时候，只以为自己听茬了。 后来一切尘埃落地，知晓内情，温氏气的吐血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她是皇商之女出身，又在府里当了这么多年主母。 自然知道老侯爷那点子俸禄和宫里的赏赐，根本养不活这么大一家子人。 姜舒绾有个当商会副会长的奶哥，能为府里的生意带来帮助，老太太自然会用她。 “真是气死人了，那姜家也没多少产业，姜家的下人也没甚见识，怎么出了一个经商天才。” “还是姜氏的奶哥？！” 温氏不知背后诸葛是姜舒绾，光是一个奶哥，就已叫她气的肝肠寸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道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温氏被打击的够呛。 姜舒绾才卸了差事，这还没几天，就被掌柜们联袂请了回去。 老太太更是对她委以重任，给了她更多铺子庄子的管理权。 这还了得。。。。 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一半的管家权不就落入了姜舒绾的口袋？ 谁家新媳妇过的这般顺！ “太太息怒，太太可要保重身子啊！”见温氏气的头疼，掌事嬷嬷、库房嬷嬷连忙安抚道。 “息什么怒，再不好好做事，连内宅的管事权都要丢了！” “尤其是你们，都给我警醒点，把府里的事给我料理清楚，若是出了纰漏，我唯你们是问。” 温氏察觉到危机感，不但没息怒，心里更加急。 她也不放心把事务全都交给两位嬷嬷，亲身上阵处理府中事务。 一时间，竟跟过年一样忙的分身乏术。 温氏忙的脚不沾地，姜舒绾也没空闲。 “小姐，孙夫人下了帖子，说陈姨母与鸿胪寺卿的贾夫人约了三天后与婉婉小姐相看亲事，孙夫人约您一道去。” 姜舒绾刚见了新划给她管给的掌柜和田庄山庄的庄头们，小桃就进来禀报。 要相看了？ 终于到这一天了！ 姜舒绾在账本上写写画画的手一顿，她还没说话，青杏好奇问道，“在哪里相看？是在孙府吗？” 在青杏看来，若要相看，左右不过是陈姨母保媒拉线，让贾家带着贾轻舟去孙府。 又或者，就在陈姨母家也未可知。 反正就是大家找个借口，互相见一见。 “青杏姐姐，不在孙府，在伯府呢。” “伯府，哪个伯府？” 青杏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不是孙家，就是陈姨母家呢。 不过这样私密的事，定在第三方人家里，肯定是上回春日宴那样的大型未婚男女相看活动。 不然相看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定在外人家里的。 只不知道这个伯府是哪个？ 大景朝伯爵府也有二三个。 “是永昌伯府，就是我们隔壁那个，听说是小伯爷牵头搞了个诗会，请了好些世家贵女和文人公子。” 小桃说起这个都觉得荒谬。 开年后，裴泠玉就被拘着上学去了，家里伯夫人、姜瑶又开始斗起来，整日里吵的跟斗鸡眼一样。 就这样气氛，也好意思搞什么诗会。 “什么！永昌伯府？二小姐嫁的永昌伯府？” 青杏下巴掉地上。 姜舒绾喝水的动作也一停。 第143章 诗会开始 上一世这个时间点，伯府也搞了一个诗会。 当时她还没嫁进伯府。 裴泠玉为情所伤，整日醉酒，往死里糟蹋自己。 伯夫人知道他和姜瑶是诗会上认识的，便起了心思，借裴泠玉的名头也在伯府搞了一个诗会。 一来可以让裴泠玉纾解心情，二来万一有名门贵女与裴泠玉看对眼，便可促成好事。 姜家不过从五品的门第，入不了伯夫人的眼，姜舒绾自然不在受邀之列。 上一世，孙夫人就是在这个诗会上相看了贾轻舟，给孙婉婉定下了这门亲。 这一次，裴泠玉已经娶了姜瑶，伯府怎么还会有诗会？ 难道又是伯夫人的手笔？伯府名声已经臭了，姜瑶又还是伯府的正妻，高门贵女不为妾。 伯夫人搞这个诗会有什么意义？ “青杏，派人去查一下。” 姜舒绾连夜派人去查，果然查到一点眉目。 “小姐，伯府的下人说诗会是伯夫人借小伯爷的名头举办的，有次伯夫人与二小姐吵架，说二小姐配不上小伯爷，二小姐说自己是上京第一才女，谁都配得上。” “伯夫人骂她虚有其名，德不配位，便筹备了诗会，广邀京城世家才女，就是想让那些女子与二小姐比一比，让小伯爷看清二小姐的真面目。” 懂了。 上一世，伯夫人搞诗会，是与裴泠玉选继室。 这回，她是想借这些高贵门女打姜瑶的脸，让裴泠玉早点醒悟。 没了裴泠玉的喜欢，姜瑶可不就只能任她拿捏么。 这些都是伯夫人不为人知的心思。 而贾家、孙姨母家也趁机让贾轻舟、孙婉婉参加诗会，以便相看。 而且诗会和春日宴又不一样，不但可以互相比较对方的出身门第，品貌性情，还可考校对方的才学。 若有那出彩的，被高门相中，高娶高嫁也是有的。 伯府要办诗会的事情，很快就在京中传开。 等第三天姜舒绾到伯府的时候，果真看到不少马车停在伯府门口。 “世子夫人你怎来了，快请进。” 伯府的下人也认得姜舒绾，一见她下马车，连忙迎了过来。 上回她来的时候，伯夫人可是送了好些重礼给她。 伯夫人还私底对她们说过，要对这个世子夫人客气些，她们自然殷勤的很。 “不急，我与婶娘一起来的。” 姜舒绾笑了笑，等孙夫人、孙婉婉下了马车才一道往里走。 伯府的诗会开在临水阁，四面门窗一打开就能看到伯府的大花园，园子景致优美，有花有水，有假山有鸳鸯。 春日里好时光，吟诗作对，最好不过。 因着男女有别，男女席位便用从屋顶垂下来的白丝隔开，才子佳人亦可同屋论诗才。 大庭广众，也不会有伤风化。 临水阁侧面的茶室，是夫人们的去处。 姜舒绾刚到茶室，伯夫人就来了。 “绾丫头，你怎么来了？” “我陪婶娘过来。” “你说的是孙夫人？早就听说你与孙家相熟，没想竟是真的。” 伯夫人听下人说姜舒绾来了，还以为是裴老夫人有什么指示，一见姜舒绾是陪孙夫人来的，连忙与孙夫人互相见礼。 伯府是武勋世家，她和孙夫人也认识。 孙将军在外戍边，是手握实权的武官大将，比之现在的伯府都要有权势，她自是对孙夫人也客气的很。 对姜舒绾也更加高看一眼。 姜府以前就一个从五品的门第，还是礼部那等没实权的官位，能与孙家攀上关系，可见姜舒绾的厉害。 怪不得这丫头能嫁进侯府。 伯夫人盯着姜舒绾眼睛精明的转着，只觉得姜舒绾很有些东西。 而且，温氏可不是好相与的，姜舒绾嫁进去不但没受磋磨，听说最近还管上府里的店铺了。 足见她的手段。 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懂规矩懂礼仪不算什么，能在温氏手上活着，从她嘴里抢肉吃才是真的厉害。 想着，伯夫人啧啧称奇。 姜舒绾倒是觉得冤枉死了。 温氏的事不提，那是她的本事。 她与孙婉婉相交，可不是她故意攀附权贵，完全是孙婉婉一个吃货贴上来的。 想起和孙婉婉的相识，姜舒绾也是一头雾水。 她向来不爱交际，为数不多几次出门都是坐在角落，跟透明人一样。 她至今也没弄懂，诗会上那么多才俊贵女，有权有势，孙婉婉怎么就决心和她交朋友。 “绾绾，你怎么连如何与我认识都忘了？” 几人坐下说起姜舒绾和孙婉婉认识的事，见姜舒绾忘记了，孙婉婉有些生气的嘟嘴。 她和姜舒绾是在诗会上认识的。 当时姜瑶作了一首“春晓”惊艳全场，在场的才子才女都争先去看，众人围挤着打翻了煮茶的茶壶。 开水沸腾，碰之即伤。 若不是姜舒绾将她推开，她一张脸全毁了。 后来她没事，姜舒绾却烫伤了胳膊，之后她去姜府送药，才与姜舒绾熟起来。 “原是如此啊，想不到世子媳妇与孙家有这等大恩。” 伯夫人顿时羡慕了，她就说嘛，怪不得孙夫人与姜舒绾这等亲昵，不似普通的关系，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内情。 “可不就大恩么，我就婉婉一个女儿，全靠绾丫头相救，不然我只能哭瞎眼睛了。” 孙夫人说起往事也感慨的很。 当时真是千钧一发，全靠姜舒绾，不然那壶开水泼下去她女儿真就毁容了。 “举手之劳，倒叫婶娘一直挂念。” 听孙夫人这么说，姜舒绾也想起了。 当时是有这么一个事，只是她脑子里只有吃喝躺平，便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而且，她当时与孙婉婉也不熟，孙婉婉天天来找她，她还嫌她烦呢。 =_=咸鱼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只想着吃饭睡觉打豆豆。 “世子媳妇就是知礼，竟一点都不举功。” 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见姜舒绾如此云淡风轻，也不挟恩图报，伯夫人喜欢欣赏的眼神又在她身上打转。 多好一个儿媳妇。 又懂规矩，又能结交高门，还能管理家里店铺。 第144章 姜舒绾一话惊人 不像她家那个儿媳妇，只晓得整天缠着她儿子，一点正事不做。 可恨这样的妙人，竟落到她嫂子温氏手里了。 只让她心痛无比。 都是姜家女儿，她家怎么就娶的小的那个？ 要是姜舒绾嫁进伯府那该多好！ 她也太哀了！ 伯夫人心酸的很。 众人聚一起说了一会子话，陆陆续续又来了些夫人，这些夫人和孙夫人一样，都是来为家中适龄的子弟闺女相看亲事的。 鸿胪寺卿贾夫人和陈姨母也来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陈姨母一看见孙夫人便眼睛一亮，贾夫人目光也落在孙夫人身上。 那眼神就像猫见了腥一样，带着一股恶心的贪婪，眼睛一眨又掩了下去。 “贾夫人。” “孙夫人。” 两位夫人在陈姨母的牵线上互相认识，又一起坐下喝茶。 贾夫人不愧是世家夫人，举止有度，出口成章，看的出来读了很多书。 见贾夫人如此，孙夫人不禁隐隐对贾轻舟也升起期盼。 “这便是令爱吧！” 与孙夫人说了话，贾夫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孙婉婉身上。 她目光上下打量着孙婉婉，眼珠里全是算盘。 她还与孙婉婉说了几句，孙婉婉还不知道陈姨母与贾家和她说亲，只以为贾夫人只是一个普通夫人，她按着以往和其他夫人见礼的方式与贾夫人见礼。 贾夫人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一点怀疑都没有。 “令爱真是安静娴淑，温柔端庄。” 贾夫人对孙婉婉很满意。 贾家是正四品鸿胪寺卿和孙家二品将军府门第，是很有些差距的。 当然，在她心中文官比武官清高，他们贾家还是世家，她并不觉得自己矮孙夫人一头。 只是贾家的资源都堆给她大儿子，小儿子没甚资源，嫡出的世家贵女们看不上她小儿子。 娶庶出，她又不甘心。 贾轻舟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本来家里资源紧着大儿子，贾轻舟就够委屈了。 若连个好婚事也没有，她实不忍心。 而孙家，显然是一门好亲事。 孙家虽是武官，但也是二品门第。 孙婉婉性格一看就是那种好拿捏的，没有高门的盛气凌人。 娶了高门，既能借势，又不受气，可不是最好的姻缘。 贾夫人心动的很，当即就脱下一个玉镯要套进孙婉婉手里。 这样的场合收镯子，就是默认定亲的意思。 “贾夫人万万不可。” 孙夫人吓了一跳。 贾夫人她看过了，看起来知礼慈善，是个好婆婆。 贾轻舟她还没看呢，可不能这么定下。 “婉婉，你先去诗会那边，你一个未定亲的女子和我们一群夫人也不觉得无聊。” 姜舒绾直接将孙婉婉支到临水阁那边去了。 “好、好的。” 孙婉婉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迷迷瞪瞪被伯府的丫头领到临水阁去了。 此刻临水阁已经来了一些少年少女。 男子女子分左右而座，孙婉婉直接在女座位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她喝茶吃点心，快乐无比。 茶室那边，贾夫人已经将她惦记上了。 她对孙婉婉势在必得，对孙夫人也越发上心，随便说几句便将孙夫人哄的眉开眼笑。 只叫孙夫人对贾家更多了一分好感。 世家向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尤其是面对武官的时候，很有些轻慢。 贾家若都是贾夫人这个和善的画风，便是人口多一点，也是无碍的。 这厢贾轻舟还没上场，贾夫人就刷刷的给贾家上分，姜舒绾坐在旁边，只冷眼相看。 贾夫人是个有手段的，可关键还是在贾轻舟身上。 孙婉婉是孙夫人的宝贝女儿，绝不是贾夫人装个和善样子就能娶到手的。 女子嫁人，嫁的还是男人，而不是婆婆。 而且人陆家，陆夫人也非常豁达，武将一脉与孙夫人很有共同语言。 陆少乾也是要功夫有功夫，要长相有长相。 除非贾轻舟能盖过陆少乾，不然孙夫人绝不可能叫孙婉婉嫁给他。 至于贾轻舟有没有这个本事…… 显然是没有的，不然上一世也不会久试不中。 人品更是低劣。 “姐姐，轻舟公子来了。” 姜舒绾正想着，耳边响起陈姨母的声音，只见陈姨母激动的指着对面水榭一个人让孙夫人看。 那人五官清明，算是相貌不错，不过陆少乾比他俊俏许多，年龄也比陆少乾大个几岁。 就外貌来说，他比陆少乾少了两分。 只是他一身青衣儒衫，手里拿着折扇。 头上系着士子们爱用的方巾，这通身的文人打扮，再加世家蕴养出来的气质，便显得他知礼沉稳，气质绝佳。 不只将临水阁那边那些少女的目光吸了过去，便是茶室的夫人目光也盯着他。 “姐姐，你看看，咱们轻舟公子这通身的书生意气，沉稳儒雅，佳公子偏偏如书如玉，那个陆少乾拿什么和他比？” 陈姨母抓着机会立刻给孙夫人吹耳边风。 孙夫人也被贾轻舟这副装扮震住了。 贾轻舟儒雅得体，不像陆少乾面嫩，身上还有股少年的跳脱。 世家子弟果然和他们武官不一样，一身气质就带着书香味。 便是不报他的家世，也知道是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而且他行动走路，看着就是沉稳那款。 当娘的最喜欢的就是这款女婿。 孙夫人看着贾轻舟点点头，她只觉得陈姨母说的是真话，贾家的轻舟公子确实气质一流。 尤其是贾轻舟走在水榭上，身后又有一园子春光灿烂的衬托。 这副场景，画下来就是一幅佳公子行走在春光里的画儿。 此刻这幅画印在孙夫人眼里，只噌噌的给贾轻舟加好感。 “轻舟公子气质确实不凡……” “婶娘，我在外面也是知礼明理，玉人一般，家里又是另一副面孔，您不会不知道吧。” “！”姜舒绾这句话，只叫孙夫人赞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 “…………” 卧槽。 小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青杏在一边，听着姜舒绾的话，整个人都惊了。 孙夫人也惊了。 第145章 贾轻舟登场 ！ ！！ 孙夫人也惊了。 怎么说呢，姜舒绾这句话相当的煞风景。 但是真的非常非常有杀伤力！ 孙家与姜舒绾那么熟，她屋里什么样，孙夫人再清楚不过。 想到姜舒绾人前千金小姐落落大方，端庄无双，人后咸鱼疲懒整天睡懒觉的样子。 一时间，孙夫人看贾轻舟的眼神也没刚才那么热切了。 贾轻舟表面看着沉稳儒雅，也不一定真的这样。 没准是装的。 她得擦亮眼睛看清楚了。 孙夫人睁大了眼睛，倒叫贾夫人、陈姨母这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孙夫人明明眼睛放光，怎么突然冷下来了？ 莫非是世子夫人与她说了什么？ 贾夫人、陈姨母精明的眼睛瞅着姜舒绾猜测着，刚刚姜舒绾是压着嗓子与孙夫人说的话，她们根本听不见。 还好另一边贾轻舟又在发力。 只见他过了水榭，走到临水阁面前，站在门口的童子连忙与他打帘子。 童子年纪小，做事手忙脚乱的，抬起的帘子不小心打到贾轻舟的扇子。 “公子恕罪。” 童子惶恐的跪下，贾轻舟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还特意扶小童子起来。 姜舒绾耳边又响起陈姨母吃惊的声音。 “那扇子是轻舟公子心爱之物，名家所制，价值千金，他竟也不生气？” “世家子弟怎会如此小的气量，更何况那童子也是无心之失，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在自家也不轻易苛待下人。” “不愧是世家，家风就是宽厚仁德。” 她们在那边一唱一和的，孙夫人听着眼睛复又亮起来。 买猪看圈，这贾家家风果然不错。 贾夫人和善，贾轻舟也是如此。 “婶娘，我婆婆也天天吃斋念佛，说的比唱的好听。” 孙夫人：“……” 姜舒绾这句话，又叫孙夫人眼神暗下来。 同为高官夫人，温氏的慈悲名她是听过的，社交上偶尔还有交际见过几面，只觉得是个慈眉心善的慈善人。 也就是姜舒绾嫁进侯府，她才对温氏这个上京城有名的慈善人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此刻她听姜舒绾说起温氏，对贾夫人也多了一个心眼。 至于贾轻舟，她更是要好好相看，可不能这么草率的下了决定。 “怎么回事？” “那侯府世子夫人到底与孙夫人说了什么，怎么她眼神又淡了。” 贾夫人气的磨牙，与陈姨母找了一个偏僻角落咬耳朵。 “哎哟夫人，我也不知道啊，她们关系好都回避着我。” “那世子夫人真是个搅事精，哪里都有她。” “可不是嘛，上回在孙府，我与我姐姐说起咱们贾家与孙家的亲事，她也是横家阻拦，我说文官好，文官有前途，她偏说文武一样，呸！不要脸！处处与我为难，我也没得罪她。” “那你还叫她来？” “冤枉啊，不是我叫的，是我姐姐叫的。” “那你把她支走，留着坏我们好事。” “这、这、这怕是办不到，我姐姐非常信任她，让她来就是帮着相看的，而且身份有别，我哪喊的动她。” “没用的东西！” 被贾夫人骂了，陈姨母又是委屈又是不忿的很。 姜舒绾一个世子夫人，她一个六品官夫人，连四品官的贾夫人她也捧着舔着，她也就仗着孙府的关系，能酸姜舒绾几句。 叫她去支走姜舒绾？ 贾夫人真是疯了，这也能想的出来。 “那你说如何是好，她一直跟着孙夫人叽叽歪歪的……” “夫人息怒，咱们二流世家又不是配不上孙府，轻舟公子又有真才实学，我姐姐那个人虽然糊涂，但眼睛总是有的，等下轻舟稍微展示才学，不得叫我姐和我侄女看花了眼。” “这倒是真的……” 陈姨母这话说的高明，贬了孙府，夸了贾家和贾轻舟，只叫贾夫人听的通体舒畅.。 二人回了位置，也不像以前那么着急了，慢悠悠喝起茶来。 急什么，她们贾家又不是配不上孙家。 她儿子那么优秀。 临水阁少男少女诗会那边，当贾轻舟走进去，诗会众人果然沸腾了。 “什么！轻舟公子来了。” “快快快围上去，轻舟公子可不是轻易得见的人。” “早就听说轻舟公子名号，今日有幸一见，幸会幸会……” “百闻不如一见，可算见着轻舟公子了！” “轻舟公子上回得你点拨，我学业上有所精进，还请公子指教……哎哎哎，别挤啊，耽误我也轻舟公子说话了……” 这贾轻舟好似真有几分本事，一进去便受到才子佳人的热烈欢迎。 连那些闺阁小姐们都听过他的名号，见他来了，都寻声望去，一副仰慕激动的样子。 若是贾轻舟的眼神不小心扫过去，她们便都羞怯的低下头，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 “？？？” 这贾轻舟果然是有点些东西，不然也不会迷惑了婶娘。 姜舒绾不由得提起几分精神。 而孙夫人看到这种情况，便叫姜舒绾之前的提醒都忘到脑后。 这些才子佳人对贾轻舟的热情作不得假，若贾轻舟真是虚有其表，没得才学，别人对他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想着，孙夫人目光热切起来。 “贾夫人，您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名家一登场气质就与别个不同，咱们轻舟这一出现，直接成诗会焦点了。” “那当然，他可是我儿子。” 贾夫人立刻得意的昂起头颅，尤其是看见孙夫人脸上热切的目光时，更是得意洋洋，志得意满。 若不是贾轻舟是家中次子，就她儿子这副长相气质和才学，哪轮得到孙家，高低得找个世家女。 “绾丫头，你看这贾轻舟如何，我看他这样子，好像是真有几分才学的。” 孙夫人拉着姜舒绾问起来。 “再看看吧，他们不是要做诗吗？” 姜舒绾眼神淡的很，那贾轻舟表面上确实文质彬彬，才气裴然读书人的样子，众人拱星捧月围着他，他也一点都不傲气。 别人问个问题，他也知无不言，一副倾囊相授的样子，引得诗会那边的男女对他越加推崇，孙夫人也越看越欢喜。 第146章 姜瑶作诗出风头 尤其是诗会开始后，又是画画又是作诗，贾轻舟的作品都引得众人交口称赞，掌声雷动，俨然是一副全场最牛逼的存在。 夫人们所在的茶室也伸着头去看。 “那便是轻舟公子吧，果然是不得了，将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早就听说贾家次子贾轻舟很有才学，经常有诗词流传出来，今日一看果然不凡。” “听说他今年也要下场，如此才学，定是必中。” “也不知他定亲没有，若是没有……” 众夫人瞅着贾轻舟也是满意的很，好些人有了意向便上前与贾夫人攀谈。 贾夫人边上瞬间围了一圈人，真是好受欢迎。 另一拨夫人家里没有未婚女儿，只有适龄儿子的则是围着从诗会传过来的贾轻舟诗作、画作观看。 “呵，我承认这贾轻舟确实有几分本事，可这是诗会，又不是他一个的舞台。” “偏他一个人风头出尽，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留。” “说什么稳重，我看他轻浮的很。” “对对对，就是轻浮的很。” “还一点都不谦虚。” 此等酸溜溜话，飘进孙夫人耳里直接变成对贾轻舟的称赞。 优秀的人，总是少不了嫉妒。 看来这贾家次子确有才学，不然这些带着儿子一同参加诗会的夫人们面孔不会扭曲成这个样子。 心里想着这些，孙夫人看贾轻舟越看越顺眼，连他做的诗词画作也捏在心中。 眼见着孙夫人的天平，越来越偏向贾轻舟，姜舒绾也并不太着急，她已派人去请裴宴之了。 姜舒绾先将目光看向坐在角落喝茶的伯夫人身上。 临水阁诗会，不只男子做诗，女子亦是要做。 女子那边的诗也传了过来，字句优美，看着都还不错。 “怎么没有姜瑶那贱蹄子的？” “夫人，少夫人不在临水阁，已经嫁人的妇人一般不参与这等诗会的……” “我不是叫你假借泠玉的话引她去临水阁，她不是那捞什子的第一才女，她一出现我不信那些个公子小姐不会让她作诗一首。” “夫人，少夫人没有上当，她一听什么诗会直接就闭门谢客了。” 伯夫人身边的嬷嬷一脸苦相的说，她们确实派了人去引姜瑶过去，照理说像姜瑶这样才女的身份，听见诗会那不得跑多快。 毕竟，她就是在诗会上出名的。 而且上回伯夫人骂了她，她正该作几首诗正正名，也打打伯夫人的脸才是。 “夫人，这也太奇怪了，少夫人天天和你作对，遇着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 嬷嬷还记得姜瑶说自己是上京城第一才女，那样子有多神气。 他们家小伯爷，更是以迎娶第一才女为傲。 “死丫头，真是处处与我作对。” 伯夫人气的茶盏都拿不稳了。 “她这第一才女的名头果然有问题，不然她不会连诗会都不敢参加……” 伯夫人真相了。 听到伯夫人的话，姜舒绾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满京城的贵女都败在“春晓”这首诗上，将第一才女的名号让给姜瑶，说到底是因为姜家官位低，就算是找枪手代笔，也买不着这么好的诗才名着。 是以，人人都以为是姜瑶自个的作品。 至于姜瑶躲诗会也很简单，她又没有真才学，抄个两首都是现代填鸭式教育的成果。 真要她作诗，尤其是作一首好诗，那不得跟要她命一样。 不过…… 伯夫人这话，还是说的太满了，姜瑶没准也会来也未可知…… 想着，姜舒绾扫了在场的夫人们一眼。 上一世，伯府晚了半年娶的她，颜面犹在，伯夫人带她出去交际，与之相交的夫人们，个顶个有的是身份和地位。 可巧了，她今天一来就发现不对。 这些茶室的夫人们，竟没几个眼熟的。 她进来的时候这些夫人也与她打招呼，互相见礼，亦得知了对方的家世身份。 竟都是些五、六品的小官，也有两个三、四品的夫人，是伯夫人上辈子的熟人，只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权势家族。 上一世伯夫人对她们都冷淡的很，很有些瞧不上，这一回伯夫人见着她们倒是亲热了。 伯府的交际圈发生了变化。 这一屋子夫人的品级，与上一世全然不同。 她们见的世面有限，才会那么推崇贾家，酸贾家。 毕竟人是世家，还是鸿胪寺卿。 她们带来的子女才名亦是一般，毕竟他们连上辈子总考不中的贾轻舟都打不过。 可想而知他们有多菜。 姜瑶若是知道，怕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前些年她总躲着那些才女多的诗会，私底很多人都在传她江郎才尽，为此姜瑶砸了好几次屋子。 这回若是能在这些菜鸡面前作诗一首，力压群菜，可不就显得她出色了？ “夫人，少夫人来了。” “少夫人去临水阁了。” 姜舒绾正想着，伯夫人身边的嬷嬷已经看见姜瑶了。 只见姜瑶带着丫头大摇大摆的进了临水阁，裴泠玉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 “瑶儿，你终于来了。” 他其实很喜欢诗会，只是这回是伯夫人假借他的名字弄的，他便不是很欢喜。 尤其是贾轻舟大出风头，他无人在意，只叫他觉得好生无趣。 好在姜瑶来了。 可算是能拉回些注目了。 “听说府里办了个诗会，我作为主人，又是上京第一才女，总不能不来。” 姜瑶一来，人群果然又沸腾起来，她这上京第一才女的名头还是很唬人的。 诗会上的公子小姐都敬着她。 姜瑶也如姜舒绾预料的那样，作诗一首，力压群芳，只叫裴泠玉赚足了面子和羡慕的目光。 “我们遥摇真是太厉害了。” 裴泠玉也爱作诗，尤其喜欢那些情情爱的诗，姜瑶现下作的就是同类型的，以花园里的鸳鸯暗喻她和裴泠玉的感情，只叫裴泠玉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更何况这些人的目光，又都从贾轻舟身上收回来，落到他身上。 贾轻舟算个毛线。 也能叫他当陪衬。 第147章 孙夫人拒绝与贾家联亲 “这些官宦千金也太废物了，连姜瑶那个小蹄子都比不下去。” 眼见姜瑶大出风头，伯夫人气的吐血，更恨姜瑶。 说到底今天来的一茶室的夫人，还有临水阁那些小姐少爷，放在以前她是看不上眼的。 她以前相交的都是贵胄世家夫人，只因伯府的名声臭了，她派人去请，她们都借故推托没来。 夫人们没来，她们的儿女自然也没来。 她们那些儿女，有几个可厉害了，听说还有与姜瑶一直争第一才女的。 只恨，竟一个都没来！ 伯夫人暗恨不已，盯着姜瑶的脸上，满是怨毒。 “都怪这贱蹄子，勾引了泠玉，败坏我们伯府的名声，不然那些夫人怎么可能不来。” “想我堂堂伯夫人，竟要与这些四、五品官夫人相交，也是丢死人了。” 伯夫人甩着袖子气冲冲走了。 “小姐，世子来了。” 茶都快喝完了，姜舒绾总算听见好消息。 她立刻带着青杏出了茶室，在花园角落见着了被她三催四请请来的裴泠玉。 小权臣脸上一如既往的淡漠。 今儿休沐不用上学，裴泠玉和几个同窗在研究粉笔最后的定型阶段，姜舒绾却派人请他参加什么诗会。 他对诗会无甚兴趣，只因姜舒绾上次帮裴老夫人调理身子。 —— 这个情他还没还。 姜舒绾以此作邀，他倒不好回绝了，才忙中抽出空赶来伯府。 “夫人。” “夫君。” 两人也同以往一样客气的互相见过礼，姜舒绾才指着临水阁被众人围着的贾轻舟道，“请世子帮我试试他的诗才和学问。” 裴宴之：“……” 青杏：“……”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青杏都懵了好不好，她扯了扯姜舒绾的袖子，“小姐，你说话怎么这么直，您和世子可是夫妻。” 青杏险些晕过去。 哪有妻子对夫君说去试试一个男子的才情，这也太大胆了，而且那男子还是未婚，男女有别，你好歹说一下你是为孙小姐辨别吧。 什么也不提，直接就指使世子。 这叫世子怎么想？ 裴宴之也确实叫姜舒绾这大胆的话语给弄愣怔了一下。 他看了看贾轻舟，又看了看姜舒绾，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不过他终究比青杏想的要淡定的多，“上次祖母身子多亏了你，我合该帮你，只是我于诗词上并无精益，你若不嫌弃，我即刻就去。” 他也干脆，并没推脱，只是这话说的…… 妈妈哎！ 你于诗词上并无精诣？ 若不是上一世多活了十年，知道您是诗画双绝的大佬，我还真叫你一脸真诚的模样给骗过去了。 姜舒绾瞅着裴宴之只觉得这位小老板很喜欢藏拙。 不过也看的出来，裴宴之确实对诗画没有多大的兴趣，不然他若喜欢做诗画画，也不至于当了首辅才有诗作画作流出来，叫人知道他的惊才绝艳。 “多谢世子，世子去吧，我等你。” 裴宴之点点头，领着小厮去了临水阁。 “堂、堂兄你怎么来了？” 姜瑶刚做了一首诗，力压一屋子的官家千金，裴泠玉正享受着众人的注目，一见裴宴之，头皮差点炸开。 自打开年后，侯府便派人督促他上学，只叫他连逃学的机会都没有。 他现在看见侯府的人就恨不得躲起来，更何况对方还是裴宴之，学问好，老师看重，十岁就中了秀才的天才。 伯夫人天天拿他与裴宴之比，他是真不想和裴宴之相处。 只是裴宴之怎么来伯府了？ 今天是休沐…… 不会连休沐日也要管他吧？ 裴泠玉一张英俊的脸全垮了下来。 “过一阵国子监有外出游学的名额，祖母很重视，让我来考考你，看看你有几分把握。” “啊，游学名额那般珍贵，我怎么考的上啊！” 老太太也太瞧得起他了。 裴泠玉哭丧着脸，游学可以到处游玩，他也想去。 可是整个国子监有几百个学生，游学名额就二十多个，他怎么可能抢的到。 另一边，从看见裴宴之瞬间僵住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了。 “世子？是文远侯府的世子吗？” “世子，我这有一篇文章，请世子帮我看看。” “世子，你是为数不多凭自己本事考进国子监的，您能与我们谈谈您的读书心得吗？” 裴宴之身边瞬间就被围的水泄不通，众少年公子都争着与他说话。 “世子，我有一个关于《大学》的问题想请教你。” “世子，这是我刚刚写的诗，请世子品鉴。” 裴宴之在上京城是绝对的红人，他不但出身好，也是贵胄世家里为数不多，凭自己本事考上国子监监生的厉害人物。 若能得他提点指教，真是他们的福气。 这般想着，众少年公子都拿着自己做的诗词朝裴宴之扑了上去，裴宴之来者不拒，挨个与他们论学文论知识。 只将他们一下午做的诗文全都点评一个遍，尤其是贾轻舟，不但点评他的诗才，还趁机考较他的学问。 “裴世子怎么来了？” 看着临水阁的裴宴之，贾夫人心里突突的不安，陈姨母也在旁边伸头伸脑，疑惑道，“是啊，之前没听说伯夫人邀他啊。” 两人都有些坐立不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边也没发生什么事，便放下心来。 日头西落，诗会到了尾声，众夫人相携离去。 贾夫人也起身告辞。 “孙夫人，今儿晚了，改明儿我再携犬子登门拜访，你看可好？” 携贾轻舟正式登门，就是定亲谈婚事的意思。 “多谢贾夫人，我家最近事多，怕是不得空闲。” 贾夫人连同陈姨母都愣了一下。 “什么！” “你不愿意！” 贾夫人、陈姨母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孙夫人。 毕竟在她们看来，今天贾轻舟的表现无可置疑，相当出色，配孙家绝对绰绰有余。 贾家与孙家这门亲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孙夫人却拒绝了…… “姐姐，你莫不是脑子被门挤了吧！”陈姨母都快气死了。 第148章 你不是看上贾轻舟了吧? “贾家这么好的婚事，你还往外推？你没看到轻舟公子的表现吗，他那诗作将一屋子公子比都下去了，如此有才，又出身世家，难道还配不上婉婉？” “姐姐，你别昏头了，赶快答应下来，你想想刚才在茶室多少夫人与贾夫人说话，就是想与轻舟公子说亲，贾夫人为了婉婉可是一个都没理睬，你怎么不懂好赖呢！” 陈姨母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贾夫人也气的一抽一抽的。 “孙夫人既然没有空闲，那我就不打扰了！” “贾夫人留步，夫人留步啊！” 贾夫人甩袖就走，陈姨母扑上去拉她，直接被甩开了。 “我们贾家文豪世家，祖上可是出过宰相的，她孙家算个什么？一介武官，满朝上下连个亲戚都没有，现如今武官试微，孙家的富贵全是孙将军戍边换回来的，改日孙将军回朝，朝里有没有他的位置都未可知。” “就这样一个家族，与我家联姻，我都嫌弃他对我儿轻舟没有助益，是你一直说孙家好，我才舍下脸与她家说亲，她倒好，竟还瞧不上我们贾家？” “可笑至极！” 贾夫人气炸了，之前她在孙夫人面前可是一直很有礼的，现如何脸上只剩下刻薄和冷笑，还有高傲。 “我贾家可是二流文官世家！” “是是是，我知道贾家是世家，所以才说与我家侄女，夫人息怒啊，我姐姐定是糊涂了，没想开，我开导开导她好不好，夫人息怒啊！” 陈姨母死活拉着不让贾夫人走。 贾夫人要是走了，她家素素的婚事可怎么办？ 贾夫人不理她，掰开她的手直接甩袖子走了。 她自来是瞧不上武官的，只因贾轻舟婚事在世家里找不着，她才把目光放到了孙家。 为着这个，她家长子还要和陈姨母家定亲。 高门世家不乏有抬头嫁女，低头娶媳的事。 资源和家族由长子继承，长子低娶，给次子换一个高娶，她也算对得起两个儿子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孙会看不上贾家，尤其是在她儿子贾轻舟表现那么出色之后。 凭什么，凭什么啊！ 一介武官，也好意思瞧不上她。 她就不该低下世家清高的头颅，不然也不会受此侮辱。 ！！！ 贾夫人气极，不管陈姨母说什么都不愿意留下，直接带着丫头婆子走了。 “姐姐，你这是，你这是干什么啊！” 陈姨母气的险些撅过去，一行人回到孙府，她嘴上依旧说个不停。 “姐姐，贾家是多好的婚事啊？那么大一个世家，直系旁系血脉加起来上百人，这些都是人脉助力，与贾家结亲，孙家便可以借此进入文官圈子，这对孙家来说是多好的机会，姐姐不会不知道吧？” 孙夫人当然是知道的。 贾家官位看着不高，只是正四品的鸿胪寺卿，但他世家的身份，不能以普通官员的身份看待。 所以，她最开始对贾家的门第是比较满意的。 贾轻舟在诗会的表现更是亮眼，叫她满意的不得了。 她当时的心思，其实已经完全偏向了贾家，毕竟，陆家也同贾家一样是四品官的门第。 大景朝久无战事，陆家的发展注定无法与贾家相比。 贾家还是世家，有更多关系和人脉可以用。 真论起门第，肯定是选贾家。 可问题是，贾轻舟的才学，并没有他表现的那般好。 孙夫人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全是姜舒绾靠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婶娘，世子是我请来的，世子试了贾轻舟的才能和学问，说他好高骛远，沽名钓誉，实非良材……” 这话直接将贾轻舟打进了地狱，叫孙夫人无条件选择相信了裴宴之。 说到底，贾轻舟诗才好不好，学问好不好，以后能不能考上科举有出息，她说了不算，贾夫人陈姨母说了也不算。 只有真正有才能的人说了才算。 比如裴宴之，上京有名的诗书种子，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关门弟子，他说了才算。 术业有专攻，由他去试探贾轻舟的深浅再好不过，尤其是裴宴之这人还特有责任感，他不但试了贾轻舟的诗才，还问了他四书五经，连策论也没放过。 贾轻舟表面沉稳儒雅，之前流传出去的几篇诗词文章都是以景寄情抒情的诗词。 他个人，连同贾夫人都觉得他有才的很，其实就是矮子里挑高个，显得他优秀罢了。 裴宴之这个国子监头名，与他交谈几句，就知他的真才实学。 而且他看的出来，贾轻舟明明野心勃勃，却又故作清高之态。 如此，他便看低了对方。 大丈夫志气高远，又不是坏事，何故遮遮掩掩？ 只叫人不喜，加上他才学粗浅，天天邀名助利，更是不好。 ——这些都是裴宴之对贾轻舟的印象，只等这些印象借着姜舒绾的口落到孙夫人耳中，孙夫人顿时歇了与贾家定亲的心思。 尤其是姜舒绾还告诉她两件事…… 孙夫人攥紧了手心，看着陈姨母这个妹妹眼睛冷了下来，还有亦步亦趋跟着她们陈素素。 此刻陈素素正与孙婉婉说话，诗会她也去了，与孙婉婉一前一后坐着。 “表姐，贾家那位轻舟公子真是诗才了得，表姐可看见了？” “看见了。” “表姐印象如何？” “还行吧，反正我是做不出那些诗的。” 孙婉婉憨憨的，一问一答，陈姨母听了她的话，立刻抓住什么似的，大声对孙夫人说，“姐姐你看看，连婉婉都说好，就你看不清。” 孙夫人皱眉，拉过孙婉婉问道，“你真觉得他好？比之陆少乾如何？” “娘，你怎么说陆少乾啊，贾轻舟是贾轻舟，陆少乾是陆少乾，两个人怎么能拿到一起比——” 孙婉婉脸上立刻红了，与陆家相看的事，孙夫人之前与她说过，昨儿个武考刚刚结束，不日结果就要出来了。 虽然都是一家子亲戚，说这个怕是不太好吧…… “还有，素素，你怎么老是说贾轻舟，诗会的时候，你就在我耳边说贾轻舟怎么怎么了不得，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第149章 孙婉婉定亲 姜舒绾：“……” 傻孩子，人家拿你当踏脚石，人家才看不上贾轻舟呢。 要说陈姨母、陈素素人品是真不行，但眼光确实有点东西，贾家两子，人就使了劲往大公子身上贴，一点眼神不给二公子贾轻舟。 而孙婉婉这憨货，是一点都没察觉出她们母女的用意。 另一边，听了孙婉婉的话，孙夫人也无语了。 她这女儿真是一点心眼也没。 不过从她的话中，孙夫人也听出陈素素故意引导她女儿相看贾轻舟，最好喜欢上贾轻舟。 如此，她还能为这个侄女开脱吗？ 想着，孙夫人只觉得失落无比。 茶室的时候，姜舒绾还告诉了她两件事，一件是贾轻舟红袖添香，有许多美貌侍妾，还时常留恋于青楼，与青楼那些头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为他扬名的那两篇诗词文章就是从青楼流出去的。 另一件事，就是陈素素跟贾家大公子说亲的事。 贾家大公子现如今已经入朝为官了，不日就要外放历练，贾家资源全都集中在这大公子身上。 陈家想与之结亲，奈何陈家官位低助力小，贾家有些看不上，所以才介绍了她们孙府于贾轻舟说亲…… 这不就是拿她们当人情吗？ 马车上的时候，孙夫人就想问陈姨母把她当什么，有没有这样对自家姐妹的。 还有陈素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有没有帮着她母亲哄骗她们。 现在是不用问了，听孙婉婉的话就知道陈素素肯定是她母亲的帮凶，为了自己的前途，把她孙家，把她婉婉的婚事拿去做人情。 可笑这些年来，她见妹夫官职不高，家中也不甚富裕经常补贴于她们。 陈姨母来孙家又吃又拿，她也从来没说个不字。 对陈素素也更是将这唯一的侄女爱到心头，但凡是孙婉婉有的，她也会给陈素素备一份，只不想委屈了她。 没成想，人是一点情都没记着。 只把她当成了寃大头一样。 真是又可恨又可气。 她与陈姨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少时一同长大，一起打络子一起绣花一起扑蝴蝶，一起学管家。 出嫁时也哭的稀里哗啦，发誓说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就算嫁人了两姐妹也要一起扶持，一起过好日子。 岁月见长，那些誓言犹在耳，现实却物是人非。 孙夫人心凉了，原来姜舒绾告诉她贾轻舟有侍妾又在外狎妓的时候，她还在为陈姨母开脱，认为她也是被蒙蔽了。 当她知道陈素素在与贾大公子说亲的时候，她再也骗不了自己。 还有陈素素这个侄女…… “没、没有啊，我没有看上贾轻舟，我只是觉得轻舟公子儒雅沉稳，与表姐正相配……” 见陈素素还在使坏，孙夫人冷笑一声，“素素既觉得轻舟公子好，你也未曾婚配，不如两相合计合计，没准是一对好姻缘，我们孙家是粗野莽夫，还是武将家适合我们。” “来人，送客！” 说罢，孙夫人就使人将陈姨母和陈素素赶走了，管她们说什么都不会与贾家议亲。 她还回了娘家一趟，请家中长辈做主，将陈姨母算计她的事告知家中长辈，只叫陈姨母被娘家也厌弃了。 陈姨母为此还闹上孙府，站在门口骂孙夫人。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个眼皮子浅的，你就与陆家结亲吧，别说陆家就出一个武探花，他就是考上武状元也是无用，武官永远比不上文官，没前途，你女儿这辈子都毁了。” 陈姨母上门骂的时候，武举已经结束，陆少乾和前世一样考得第三名探名，陆、孙两府大喜，两家按着先前的约定换贴下聘，已经定下亲事。 陈姨母这一骂，直接将全体武官得罪干净，她夫君亦被御史弹劾，和贾家大公子的婚事彻底告吹。 陈姨母鸡飞蛋打一场空，陆家亦不好过。 原本陆少乾又是中探花，又是定亲，家中双喜临门，经陈姨母这一闹，陆少乾激起了血性，什么叫武官没前途，什么叫孙婉婉嫁给他一辈子就毁了。 他知武官试微，晋升途径没有文官多，连武举也是一再改期，不如文举受重视。 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低别人一等。 陈姨母这般看不起他，他偏偏要叫孙姨母刮目相看，尤其是朝上那些文人，要他们看看武官的血性。 刚好武举之后圣上又赐了酒席，与众武举子一起饮宴，陆少乾趁机提出要为陛下守边关。 “绾丫头，你说怎么是好，圣上都同意了，待五日后成亲陆少乾就要去边关。” 孙夫人来找姜舒绾的时候，姜舒绾也大吃一惊。 这个陆少乾确实是个有血性的汉子。 上一世，孙、陆两家的婚事告吹，孙家定了贾家的亲，陆夫人哭诉陆家门第太低，武官前途晦暗，有好姻缘也落不到他们头上，陆少乾被激起了性情，也是自请去了边关。 这几年边关没有大型战事，只有小波轻骑侵略抢夺老百姓的粮食牛羊。 然今年不同往常，今年冬天又冷又长，北方的异族死了大片牛羊畜牲，春季又是春黄不节，没得吃食，大景国强大，便是这几年一些在消减武官的编制，边关重地依然驻着数万雄兵，异族散乱，自知不是大景的对手，便空前的联合起来，大举进攻北边边防。 陆少乾去的正是时候，一路立功，升的极快。 而且当时驻军大将军正是孙婉婉的父亲。 上一世差点成为翁婿的两人驻守边关，愤勇杀敌，为军民称颂，后来军中出了奸细，景军大败，一度叫异族打过边境线，后来孙将军虽然力挽狂澜，陆少乾依旧战死杀场，孙将军更是断了两腿。 上一世陆少乾轰轰烈烈，是个英雄，他熟读兵法，有勇有谋，这也是为什么姜舒绾想一力促成孙婉婉与他的婚事。 孙婉婉是个没心眼的，给她找个一样没心眼的，两口子要被人算计死。 陆少乾有智慧有脑子，又有人品，正是好姻缘。 第150章 孙婉婉去了北地 按她之前的想法，这一世陆少乾和孙婉婉都成亲了，自然不会再去边关，他可在京里当差，虽没外边升的快，有孙、陆两府的扶持前途亦是不差。 至于孙将军那边，只要她派人拿住细作，战事无忧，孙将军立了大功，到时候有孙家帮衬，陆少乾自然是高升无忧。 现在倒好，叫陈姨母一通搅和，陆少乾又要去边关，圣上也同意了。 这对孙夫人绝对是个坏消息。 孙婉婉的婚姻，竟跟她一样，甚至比她不如。 她和孙将军好歹是有了孙婉婉后，孙将军才去了边关，孙婉婉留在京里，她两头奔波。 孙婉婉成亲当日，陆少乾便要走，他这一去不定多久才能回来，孙婉婉定然也要跟去。 运气好早点有了孩子，孙婉婉便能回来，之后同她一样边关京里两边奔波。 边关苦寒，别说两地奔波，光想着北地那荒凉的地界，孙婉婉就算只过去生活一小段时间孙夫人都舍不得。 “哎哟，这少乾怎么如此经不得激啊！陈姨母想说什么就让她说呗，偏犟起来。” “婶娘莫急，婉婉应是已得知此事，她是做何感想？” “你说那丫头，她高兴的不得了，她自小就崇拜她父亲，少乾之举正戳中她心头那个点，昨儿个少乾来与她说这事，她那眼神亮晶晶全扑他身上了，连我这个亲娘都看不见。” 孙夫人好气。 “这丫头白养了，还没成亲，就有了夫君不要老娘。” 姜舒绾被她的话惹笑了，孙夫人见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此事已成定局，若是孙婉婉哭闹，只得悔亲，到时候孙家也无法做人了。 她家女儿憨是憨了点，观念倒是正的很，说要与陆少乾去边关，便马不停蹄的收拾起来，她心疼归心疼，有女如此也骄傲的很。 “既如此，婶娘还是早日为他们北下做准备，边关虽苦寒，但你们一家也能团聚了。” 孙夫人点头，自去准备了。 姜舒绾看着喝空的茶杯发呆， 这一世虽叫陈姨母打乱了她的计划，不过圣上还是跟上一世一样将陆少乾分到北边去了。 北边驻军大将是孙将军，上阵父子兵，想来这一世他们只会更加默契，孙夫人也会同孙婉婉、陆少乾一起去边关，到时候一家团聚，不比她设想的差。 心中有了计较，姜舒绾开始给孙婉婉准备添妆，她原先以为孙婉婉会留在京中，所以给她备的尽是贵重的首饰等物。 现孙婉婉要去边关，那首饰也就没什么用处了，边关最紧缺的便是物资，她着令奶哥与西市商人搞了一个商队，商队来往于北边与京中，将北边需要的东西贩卖过去，再收购北边那边贵重的皮毛，卖给京中的贵胄。 如此往返一趟便可获利不少，更重要的是，上一世那奸细暴露就是因为他出手阔绰，消费水平与他收入相差太大，才叫孙将军将他捉出来。 这回她直接派个商队过去，那人喜欢买买买，到时候她向孙将军告密，孙将军才回信她。 不然她一个远在京中的侯府少奶奶，说谁谁谁是奸细，鬼才会信她。 等战事一起，等孙、陆两家立下大功，她就不信孙家还能像上一世那样覆灭。 “绾绾，你对我太好啦！” 孙婉婉一见姜舒绾就扑了上来，她还以为姜舒绾搞商队是为了与她写信方便，还给她捎上京城好吃好玩的东西。 姜舒绾也不说破，两人拉着手说了好一阵话。 等孙婉婉成亲那天，她和陆少乾启程前往边关，两人红了眼睛。 哭过一场，终是要分离，姜舒绾送孙婉婉、孙夫人到城外十里长亭，依依惜别后，看见她们的背影越走越远。 与孙夫人、孙婉婉一起走的，还有她们西市的商队，方婆子的儿子方小子也在其中。 “可是舍不得了？”姜舒绾看着他们的背影问身边眼圈通红的方婆子。 “回少奶奶，奴婢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舍不得，不过奴婢也知道这是他的造化，心里欢喜来着。” 方婆子抹着眼泪，心中不舍，脑子却清楚的很。 上次姜舒绾调方小子去跟奶哥打下手，她就知道她儿子以后是要经商的，经商哪有不走南闯北，姜舒绾这回派她儿子去北地，便是重用的开始。 若是表现好，以后前途无限。 “你能这么想就好，你放心，我已经嘱咐其他商人好好照顾他，不会让他受欺负，北地又是孙将军的地盘，无人敢冒犯我们商队。” 姜舒绾说着拍了拍方婆子的肩膀。 凭方小子的资历和能力还不足力独当一面，此回让他去北地，一来是历练他，二来就是奸细的事，奸细关系重大，交给自己人她才放心。 送走了孙婉婉，姜舒绾回府歇息了两天，就开始处理府里店铺的事。 前一阵裴老夫人又拨了更多的铺子给她管理，经商对姜舒绾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将掌柜们一一叫来见过，又点拨了几句，姜舒绾就没什么事做了。 一切都按着计划走，她手里的权利越来越多，温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将心思全放在府内事务，生怕哪里做的不对，叫姜舒绾趁虚而入，是以温氏一点空闲都没有，连平日里的晨昏定醒都免了。 这些消息传进姜瑶耳里，气的她跳脚。 上一世她嫁进侯府，尽受温氏磋磨，最后英年早逝。 姜舒绾倒好，连晨昏定醒都不用。 凭什么啊凭什么！ 姜瑶气的吐血，伯夫人天天找她麻烦，唯一的安慰裴泠玉也见不着。 上回诗会裴宴之考较了裴泠玉的功课，发现他基本的四书五经都背的松散不全，回禀裴老夫人后，裴老夫人当即就命他搬到国子监，和裴宴之一样，只有休沐的时候才能回来，不像之前虽然天天上学，但是晚上还是回来住。 情郎见不着了，婆婆又天天找麻烦，姜瑶是哪哪都不顺。 偏姜舒绾过的舒坦，只叫她气的摔盆砸碗。 第151章 老伯爷出家 “小贱人，是你的东西吗你就砸！你以为这些不要银钱？” 伯夫人又去找她麻烦，婆媳互相不顺眼，又开始每日一吵。 最终还是伯夫人仗着人多势众，更胜一筹，把姜瑶骂了一个灰头土脸。 可等裴泠玉回来，往姜瑶屋里一歇，伯夫人那点微弱的优势就不复存在。 伯夫人气的抓心挠肝，盯着姜瑶院子，眼珠子一转，“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 “小姐小姐，今儿您叫我跟着常妈妈去买丫头，您猜我遇见了谁？” “遇见了谁？”姜舒绾随口敷衍道，她正在读孙婉婉的信。 “李嬷嬷，就是伯夫人身边第一红人李嬷嬷。” 青杏一边说一边大口喝水。 过年的时候府里以示恩德，放了一批到年纪的丫头出去婚配，府里缺人手，常妈妈连同掌事嬷嬷去牙婆那边买人。 姜舒绾也让青杏去挑几个，她把方小子派去北地，奶哥没了助手，她就把院里的丫头放出去几个帮衬奶哥。 她屋里缺人，府里的人不敢轻易放进来，索幸买几个新的慢慢培养，青杏代她去挑人，遇见李嬷嬷买人也很正常。 伯府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富贵，添几个小丫头使唤还是使得。 “不是五、六岁的小丫头，是大一点，和我年龄差不多，长的还很好看。” “……” 姜舒绾从信纸上抬起头。 贵胄世家一般不会买年龄太大的丫头使唤，尤其是长的好看，伯夫人更不会买。 长的好看的，在伯夫人眼里都是勾引她儿子学坏的妖精，整个伯府连裴泠玉以前的两个通房都颜色平平。 上一世，也是她不“争气”，没完成替身使命，裴泠玉不进她的房间，伯夫人没法子才在外头买了漂亮丫头给伯府传宗接代。 裴泠玉也不负伯夫人所望，全部接纳，关键他还一边念着姜瑶，一边抱着小妾生儿子，只叫姜舒绾对他恶心的很。 现在伯夫人为了收拾姜瑶，买漂亮丫头进府，裴泠玉能禁得住诱惑吗？ 姜舒绾微微出神。 另一边，伯府。 当天晚上休沐，裴泠玉一回来就往姜瑶的院子走。 “小声些，不要让娘知道我回来了。” 裴泠玉吩咐着小厮，轻手轻脚做贼一样，他娘气性大，知道他一回来就回姜瑶的房间又要大闹。 “大爷——” 糟糕，又被发现了。 裴泠玉懊恼的很，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回头一看只见两个身姿如柳，貌美如花的丫头站在屋檐下看着他。 此刻天色已经黑了，屋檐边挂了灯，柔亮的灯光如轻纱罩在她们头上，只叫她们娇美的容颜像磨皮一样更加好看。 “！” 裴泠玉脚下犹豫。 “大爷~~~” 她们声音也娇。 “！！” 裴泠玉脚下一转，朝两丫头走过去，“两位姐姐是谁？怎以前没见过？” “嘻嘻，大爷真是的，我们一个奴婢怎么好意思叫姐姐。” “姐姐这话说的，我见着姐姐们觉得亲切，想叫就叫了，哪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只这一句话，便哄得两个丫头笑的花枝乱颤，空气里全是她们银玲玲的笑声。 “青杏，掌灯，我要写信。” 姜舒绾放下手里的信。 孙婉婉一行人已经到了北地，正赶上春播的时候，土地青黄不接，她的商队运了许多粮食过去，很快就卖光了，正在收购当地的皮毛货物。 而这几天北地边境总有小股轻骑散兵侵略过来，抢夺老百姓的口粮。 孙将军上奏称异族恐有异动，朝廷上下没几个信的，孙将军命令全军将士严阵以待，陆少乾也直接上了战场。 边关大的战事未起，小的侵扰不停，陆少乾上前线没几天就遇见了，叫孙婉婉胆战心惊。 姜舒绾一边写信安慰她，一边又单独写信告诉方小子，让他把京里带去那些好茶好酒好宝石全拿出来售卖。 放线钓鱼了。 待回了信，就没什么事了，姜舒绾松散了几天，伯府突然传来一个消息。 “小姐，老伯爷出家当道士了！” 姜舒绾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院子梨树下晒太阳，青杏趴在墙角频频往伯府看。 前些日子伯夫人买了两个貌美丫头回去，她还以为二小姐要炸呢，没想一点响动都没有。 反倒是天天住在道观的老伯爷升华了。 入道为家，寻求真我。 老伯爷出家了。 消息传到伯、侯两府的时候，引起了轩然大波，伯府人仰马翻，侯府的裴老夫人更是直接气病了。 “我知道他不中用，没想到这么不中用，丢下一家子人，他竟要出家！他真是丁点责任感都没了！” 裴老夫人气病了，伯夫人便来求老侯爷，之后老侯爷带着伯夫人、裴泠玉连夜去了郊外的道观，好说歹说，老伯爷就是不回来，打定主意出家，还有了道号。 消息传回来，伯府瞬间就成了上京城的笑话，侯府都受了牵连，温氏觉得脸上无光，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出去交际。 伯夫人更是痛苦无比，只觉得自己嫁了一个混账男人，完全靠不住。 夫君如此，真是跟死在外边没两样，伯夫人只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裴泠玉身上。 而姜瑶，她更是恨不得马上将她除去。 “老太太，伯爷我是靠不着了，他是死了活着都要待在道观，伯府如何他是一点都不关心，我也只当他死了，可泠玉却是伯府独子，就一个独苗苗，他若是有个好歹，我伯府一脉就断了。” 姜舒绾捧着汤药进去的时候，伯夫人正坐在裴老夫人床边声泪俱下的哭泣。 裴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伯夫人什么意思。 裴泠玉是伯府独苗，伯府除了他连个庶子都没有，比起读书，伯府最重要的是子嗣传承。 前阵子她才叫裴泠玉搬到国子监，只叫他休沐才能回家，伯夫人这么说，就是想让他继续走读。 “请老太太放心，泠玉的前程就是伯府的前程，我一定让他好生学习，就是日日回家也不会懈怠学问。” 第152章 姜瑶挠花了裴泠玉脸? 裴老夫人最终还是松了口，应伯夫人请求让裴泠玉走读。 伯府人口单薄，子嗣确实是重中之重，尤其是老伯爷出家的情况下。 “你也不要给你儿媳妇太大的压力，她嫁到伯府也不过半年，就算一时怀不上也正常，万不能拿此压迫她。” 伯夫人走的时候，裴老夫人还特意叮嘱她，伯夫人好声好气答应了，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之后裴泠玉便开始走读，白天上课，晚上回府里睡，而每每当他回府，便有两个貌美丫头站在府门口等他。 早上出门她们也一路送他到府门口，还送上亲手做的点心，温柔小意，眼波一阵阵的送，裴泠玉见了她们也是一口一个好姐姐。 还有小丫头看见裴泠玉吃她们嘴上的胭脂。 青杏听见这些的时候，一脸苍白，“小姐，二小姐知道了会疯的吧？” “凭着二小姐的脾气，她不得把伯府给掀了？” 青杏在屋里打转，伯府侯府连着亲，姜瑶与姜舒绾还是姐妹，姜瑶发疯把伯府掀了，那不得连累姜舒绾？ 青杏焦急无比，每日都在注意伯府那边的动静，不知为何，那边仅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如此，青杏非但没安心，反而更加担忧。 惴惴不安的，时不时就要去望一望伯府。 她这个样子，只叫姜舒绾也忍不住担心起来，恰好遇着伯夫人的生辰，不是整数便没有大办，只叫了亲戚聚一聚。 姜舒绾亦在受邀名单中，裴老夫人没去，老人家上次叫老伯爷气病了，如今还没好全，只叫姜舒绾带着礼物过去。 “太太。” “哼！” 见姜舒绾跟在自己身后，温氏冷哼了一声，带着掌事嬷嬷、库房嬷嬷直往前走。 姜舒绾也当没看见她眼中的嫌弃，慢悠悠的跟着她进了伯府。 一屋子亲戚都是熟悉的，互相寒暄过后入桌吃席。 吃席的时候，姜舒绾特意看了姜瑶一眼。 姜瑶闷声吃饭，见着她也没像公鸡一样竖起眼睛要攻击，连讥讽的话也没有一个，跟往常的样子大相径庭。 果然是受刺激了。 上一世，姜瑶一边受温氏折磨，一边听着外边流传的裴泠为了她如何醉酒，如何生不如死，只叫她感动的满心满眼全是他。 重生回来，姜瑶更是没有丝毫犹豫投向了裴泠玉的怀抱，现下不过半年的新婚燕尔，就叫别人插足，姜瑶会怎么发疯，便是她也不知道。 那两个貌美丫头，姜舒绾也看见了，一个叫怜香一个叫怜玉，跟在伯夫人身后侍候左右，裴泠玉的目光时不时会扫过去。 她们原是江南望族的家生子，生了攀高枝的心，被主母打发卖到上京，不然像这样年纪的大丫头，生的还美，一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 姜舒绾看了一眼她们就收回目光，饭毕，一行人移到院子里听戏。 因是亲戚，没有外人，裴泠玉便跟伯夫人一起坐在女客里，点戏的时候，戏本子传到裴泠玉手上。 “大爷想看什么戏？” 叫怜香的丫头将戏本子递给裴泠玉，收回手的时候，她手指好像碰了裴泠玉一下。 裴泠玉手指动了动，心里像被羽毛骚过，他朝后看了眼，发现姜瑶不在，压着声音轻声问，“姐姐想看什么。” “大爷问奴婢做什么，夫人的寿席，当然是点夫人爱看的。” “我娘爱看的早就点了，我又不爱看戏，我点一出姐姐喜欢的吧，姐姐来伯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府中看戏吧。” 怜香一听他这么说立时犹豫了，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他们，捏着嗓子小声道，“便点一出牛郎织女吧。” “牛郎织女？姐姐是织女？” 他这话说的暧昧，只叫怜香红了双颊，下一秒脸上一痛，多了一个巴掌印。 “小娼妇，凭你也敢勾引我的夫君，你算个什么东西，下贱的破烂货，以前在江南也不知道被主家怎么玩烂了玩透了，被主母发卖还不知道悔改，天天想攀高枝，没有尊卑的下贱货，我他妈打死你！” 这是姜舒绾第一次见姜瑶这么骂人，各种污言秽语张口就来，只叫一屋子人都震惊的看着她。 姜瑶才不管这些，她看见裴泠玉与怜香打情骂俏的说什么牛郎织女，她心翻涌的怒气全都涌了上来，她尖叫一声“我撕烂你这个妖精的脸”就扑上去骑在怜香身上一顿输出，打的怜香哇哇大叫，又掀了戏台，指着伯夫人一通骂。 “为老不尊的老东西，一点长辈样都没有，丈夫才出了家，就急着往儿子房里塞人，有你这么当婆婆的吗，处处看我不顺眼，我碍着你什么了，不要脸的老巫婆，怪不得公爹出家都不要你，恶心透了烂透了 ！” 最后，赤红色眼睛落到裴泠玉身上，顿了一下，眼泪滚滚。 “负心汉，你对得起我吗，我杀了你呜呜呜呜呜——” 伯府的闹剧正式打开序幕，这次不同以往，以往是伯夫人、姜瑶互相对骂，裴泠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回姜瑶推开伯夫人，指甲全往裴泠玉脸上招呼，挠的裴泠玉满脸血痕，当着众亲戚的面，裴泠玉是一点小伯爷的面子都没有了。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别打了——” 他闪躲着，姜瑶不依不饶，裴泠玉出手推了姜瑶一下。 “够了！” 姜瑶没想到他会推她，一时不注意被推的跌坐在地上，指尖杵在地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傻呆呆的看着裴泠玉，还有他身边的怜香。 怜香扑在他身上用帕子给他擦伤口，两人离的如此近，裴泠玉竟没有推开。 剩下的姜舒绾没继续看了，她自回了侯府。 裴泠玉开始露出花花公子的面目，姜瑶肝肠寸断，她上回派了春娇、媚雪勾引裴宴之，裴宴之就跟木头一样，油盐不进，也叫她烦忧的很。 人有烦恼的时候就不能深想，越想越烦，她索幸去了裴老夫人院子。 此刻，裴老夫人正在做足底按摩。 第153章 打发春娇媚雪? 春日里天气好，姜舒绾之前在裴老夫人院里铺了一条鹅卵石小道，太阳一晒只叫石子都晒得暖哄哄的，光着脚走上去非常舒服，按摩一番，血气活络，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绾丫头过来了？” 见着姜舒绾，裴老夫人眼睛一亮，原先是温氏扶着她做按摩，见着姜舒绾，眼里就没了温氏。 “你自忙去吧，我这里有绾丫头。” 裴老夫人朝温氏敷衍的挥了挥手，赶苍蝇一样赶她，老人家乐呵呵的招呼姜舒绾，姜舒绾连忙迎上去，只叫温氏牙齿咬碎。 刷老太太好感这件事，姜舒绾总是见缝插针，不落人后。 “小贱人！府里这么多主子，就没她这么上赶着巴结老太太的，一有空就往老太太院里跑，生怕老太太忘记她！” “小门小户的贱货，就是贱！” 温氏气冲冲往外走，一时间连菩萨样子都忘了装，只叫院子里的丫头婆子吓的远远躲着她。 “太太息怒，姜府不过从五品的小门小户，自然只能天天舔着脸献媚，不像咱们温家堂堂皇商，有的是脸面富贵，不屑做那舔狗姿态。” “哼！那当然，凭我的身份怎么可能跟她一样！” 掌事嬷嬷这话说的贴心，温氏听的浑身舒畅。 然而没高兴多久，就看见外面铺子的小厮将一堆堆的账本往姜舒绾院里搬。 可恨！ 府里大半的铺子经营竟都给小贱人管了，庄子铺子给府里赚钱，她们花钱，小贱人如今比以前更有权势，家生子更是一个个往那边倒。 关键，年纪轻轻，又短短时间有了这个成绩，她还没飘，还天天找着机会去裴老夫人那里献殷勤…… ！ 我知道这么倒霉娶了这么一个儿媳妇。 都是姜家女，怎么不是姜二嫁进她家？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温氏气的肚儿痛，想起昨儿个姜瑶在伯夫人寿宴上大哭大叫，掀桌砸碗的样子。 但凡嫁进侯府的是姜二，她一个指头就摁死了，哪会这么被动。 天老爷，谁能想到她堂堂侯夫人，儿媳妇进门快半年了，除了新婚第一天喝了她的茶，之后连晨昏定醒都没有。 自打姜舒绾进府，她不是被禁足，就是忙的脚下飞。 吃苦费力，也不得老太太一个好。 气死她了! 温氏气病了，天天躺在床上哎呦哎哟的叫唤着，连饭也吃不下。 她一看见饭就想老太太为着姜舒绾改了府里的规矩，叫府里天天吃三餐。 关键老太太见着她那些混到什么老王妃，老太妃，一品诰命的老姐妹们，也天天吹三餐好，教她们改善饮食习惯，又锻炼身体，只叫这些有权势的老太太们个个都精神头都比以前好了。 她们得着好处，免不得要跟亲近的人说一说。 如此口口相传，只叫这传了数千年只食两顿的规矩给改了。 她原本还觉得改祖制算是姜舒绾可大可小的雷点，可以寻机收拾她。 现在还找个屁的机会！ 宫里的老太妃都吃三餐，她能说不好？ 温氏越想越气，吃不下饭，人也越发消瘦下去。 脾气更加火爆，动辄打骂起院子里的丫头，引得怨声载道。 另一边，姜舒绾院里也不安生，春娇叉腰骂着屋里的丫头。 “看什么看，还不把屋里的书搬出来，我告诉你们这些都是小姐的心爱之物，搬坏了有你们瞧的。” “那你们怎么不搬？都是丫头你们怎么不做事？” “对啊对啊，你们怎么不做事。” “太过分了，什么都不做，还嫌弃我们做的不好。” 众丫头气的头顶冒烟。 昨儿半夜突然大风大雨，将书房门窗吹开了，积了一屋子的水，屋里的书也淋湿了。 今儿一起来，丫头们就忙着收拾书房，又是舀水，又是擦地，家具移出来，打湿的书也搬出来晒。 她们忙一天了，春娇、媚雪却是什么都不做，坐在椅子上磕了一下午瓜子，只动嘴不动手，还嫌弃她们干活不利落。 “呵！” “凭你们也想和我们比？也不照照镜子？” 春娇、媚雪直接冷笑一声，摇着扇子不屑的睨着她们。 “我们以后可是要做小娘的。” “你！那你不是还没做吗？又没定的事，偏你们天天拿到嘴上说，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天天在世子面前晃的，也没见世子多看你们一眼，没准到时候一场空，丢死个人。” “你敢咒我，我撕烂你们的嘴！” 春娇、媚雪听不得这个，直接扑上去与丫头撕扯起来，姜舒绾闻讯回来的时候，春娇、媚雪已经叫一群丫头打的满脸包，裙子都撕烂了。 嘤嘤嘤嘤嘤~~~ 以寡敌众，她们被打惨了。 “呜呜呜，小姐，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她们打我，还撕了我们的裙子……” “小姐是她们不对，天天不做活，只知道摇着扇子吃瓜子喝茶，一副小娘得势的样子，张狂的很，还欺负我们……” “小贱人，原来你也知道我们是要当小娘的，那你还敢对我们无礼，连小姐都指名让我们照顾世子，没有眼力眼的东西，怪不得一辈子只能当奴才。” “我当奴才怎么了，我给小姐做事，小姐给我饭吃，我也不低你们一头，不像你们天天想着做小娘，惦记世子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我脸好看着呢……” 双方又骂起来，姜舒绾头痛，她听着春娇、媚雪骂人，心想怪不得这些日子她让两人奉旨勾引，却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就她们这副只有容貌能看的样子，怎么可能让裴宴之多看一眼。 还是她小看小权臣了，只觉得春娇、媚雪上辈子能搭上裴泠玉，裴宴之现在又没经男女之事，没准经不起诱惑就成了。 行吧！ 她懂了，春娇、媚雪不行。 “你们过来。” “桃嬷嬷刚买了几个丫头进来，院里也不差人，你们先去常妈妈那边吧” “什么！小姐您不要我们了？” 春娇、媚雪立刻哇一声哭出来，噗通一声跪下来，使劲瞌头。 第154章 春娇媚雪大变样 “小姐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想当小娘了，求小姐不要赶我们走。” “小姐饶了我们吧，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不当小娘了。” 春娇、媚雪哭的哇哇的，她们就知道世上哪有这样的主母，自己都没和世子圆房，就让她们勾引世子。 呜呜呜。 她们上当了，小姐就是故意抬举她们，然后打压她们，把她们赶出去。 小姐好深的计谋。 可是她们万万不能被赶出去，小姐现如今在侯府炙手可热，被赶出去她们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小姐求求您饶了我们吧，呜呜呜呜……” 两女疯狂府氏瞌头。 “你们在想什么呢!” “我是叫你们去跟常妈妈学规矩，你们看看自己的样子，一副泼妇的样子，你们觉得世子会喜欢这样的你们？” “赶快去跟常妈妈学规矩，别浪费了你们这张脸。” “！！！！！！” 两女差点晕了，她们以为会被赶走呢。 这！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世上真有这样的主母奶奶？ “快去吧，早日改了你们习性，我告诉你们，能不能当小娘不看我，全靠世子瞧不瞧得上。”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提携，奴婢们永生永世记得小姐的恩德，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没想到天上真会掉馅饼。 春娇、媚雪喜极而泣，碰碰碰直瞌头，然后互相搀扶着往常妈妈院里去了。 临走的时候，还得意的瞟了满院的丫头一眼。 常妈妈可是宫里出来的，又看着世子长大，但凡她愿意指点几句，拿下世子指日可待。 当了小娘就飞黄腾达了，这些贱丫头就当她们的奴才吧，谁叫她们老子娘没给她们生一张好脸呢。 摸着打肿的猪头脸，春娇、媚雪得意洋洋的走了。 “小姐，你怎么又抬举她们。” 青杏都快气爆炸了，她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奴婢，姜舒绾没说什么，她把春娇、媚雪送到常妈妈那里，就相当送她们留学了。 只盼着她们给点力，学点本事回来。 揉了揉额头，姜舒绾拿起账本看账了。 另一边，春娇媚雪也开启疯狂学习模式，她们也知道姜舒绾这样的主母奶奶没处寻，说不定哪天就后悔了，所以都使出了吃奶的劲，拿命去拼，再苦都不说累。 只叫姜舒绾看的点头。 还算有可取之处。 “小姐，世子来了。” 一天下午，裴宴之来了。 “世子来了？” “世子快请进。” 春娇、媚雪一听裴宴之来了连忙去迎，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殷勤备至。 看春娇媚雪迎上去，青杏牙齿立刻咬紧，她是真看不惯两女这副样子。 明明之前跟着赵娘子学识字学算账的时候，也是一副用功刻苦的样子，满院子丫头除了她就数她们最出色，只叫她都有些另眼两看。 只是面对世子，又是另一副扭腰摆臀的妖娆样。 只叫她讨厌的很，满院子的丫头这么多，就没她们这样的，看着世子就跟看着一块金子，恨不得扑上去舔上去，眼珠子全是算盘，俨然全忘了小姐对她们的恩德。 气死她了！ 小姐才嫁进侯府多久啊，小姐自己少奶奶的位置都还没坐稳呢，整日筹谋稳固地位，这俩倒好，不知道帮着小姐，反倒惦记上小娘的位置。 也不看她们的样子配不配。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青杏直接将春娇、媚雪恨上了，哪晓得姜舒绾却各种抬举她们。 她们也不要脸，各种在小丫头面前耀武扬威，原本手里的话也不做了，全推给底下的小丫头。 还没当小娘，就拿出了小娘的款，张狂得意的很。 她家小姐竟都当作没看见，还送了两女去常妈妈那里，让常妈妈教她们规矩。 又是识字又是算账，还教规矩，也让她们太得意了。 “世子请坐。” “世子这是您爱喝的安神茶。” 春娇、媚雪已经将裴宴之迎了进来。 不过这回她们的穿着跟以往穿红带绿的轻浮样子很不一样，衣裳都往低调素雅了穿，神态举止虽是热情，但绝不过份。 妆容更是清丽，头上规规矩矩插着银钗子，丁香耳坠，清丽安静的样子，倒跟小家碧玉一样，裴宴之见了，愣了一下。 “你这两个丫环，和往日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姜舒绾心中一喜，来了精神。 之前她提了春娇媚雪进屋专门侍候裴宴之，哪知道裴宴之自那以后都不来她院子。 她只能把以前送吃食的法子又拾起来，但凡裴宴之在家，都叫春娇、媚雪两个给他送吃的。 裴宴之休沐的时候，她还找借口让裴宴之过来，让春娇、媚雪表现，然而裴宴之就跟木头一样，不但一点反应都没有，还非常厌烦两女的侍候，最后都不让她们靠近，只叫他贴身小厮随侍。 她就想裴宴之是不是不喜欢两女媚眼含丝这挂的，便叫春娇、媚雪两个去跟着常妈妈学规矩。 两女也下了死力气，一天十二个时辰，十个时辰都在学规矩，收敛了之前身上的狐媚气息，性格安静温柔下来。 再加上姜舒绾在她们妆容、穿着上的打扮改造，只叫她们变成了当下这副小家碧玉乖巧温顺的样子。 以往裴宴之多看两女一眼都不愿意，现下却瞧出她们不同，显然是眼睛里有她们了。 费了这许多功夫，总算有点成效了。 想到这里，淡定如姜舒绾，也忍不住心情激动起来。 春娇、媚雪也激动的身子颤抖，心脏小鹿乱撞，亮晶晶的看着裴宴之，一腔爱慕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她们容貌出色，从小就跟别的丫头不一样，不只身份高普通丫头一头，更是当小娘养大的，宋氏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们，她们未来会跟着府里小姐出嫁。 本以为会跟着二小姐，没想到最后跟了大小姐，只叫她们有了更大造化。 这可是侯府世子啊，她们以前想都不敢想。 今儿个，世子眼里还有了她们。 这阵子的苦可算没白吃。 第155章 春娇、媚雪大哭 春娇、媚雪眼睛真真的看着裴宴之，只觉得自己苦尽甘来要过好日子了。 姜舒绾也期盼的看着裴宴之，然后就听见他说：“她们今天身上不臭了。” 姜舒绾：“……” 春娇：“……” 媚雪：“……” 青杏：“……” 一屋子主仆都呆愣着看着裴宴之，尤其是姜舒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what are you弄啥嘞~~~ 你大爷，臭什么来着？ 什么时候春娇、媚雪臭了，人天天都弄的香喷喷的，可人的很，上辈子裴泠玉喜欢的很，你跟我说臭？ 哪里臭？ 你特么不跟我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我特么都想掀桌了。 “嗯，臭这个字不太好，我之前问过姝姝，她说那叫香粉，女子都喜欢。”裴宴之接着说。 什么！你不喜欢香粉？ 姜舒绾眨巴着眼睛，看着依旧茫然的两女。 春娇、媚雪以前确实喜欢扑香粉，她们又买不起高级香粉，低级的总有一股劣质味，自打姜舒绾打算抬举她们后，就送了一些世面上女子喜欢的香粉给她们，她们也一直用着。 她们走的妖娆妩媚路子，当然要香香的，但因为裴宴之一直没喜欢她们，姜舒绾就让她们改走温柔婉约路线，香粉也暂时停了。 妖娆的狐狸精不行，婉约可人的俏丫头总成吧。 没成想…… 姜舒绾=_=：“……” 姜舒绾：“……所以你不喜欢香粉，为什么之前不说？” 裴宴之不觉得这是一件非说不可的事，一脸理所当然的道，“这是我个人喜好，何故说与旁人。” 很好，人家勾引你这么久，在你眼中还是旁人。 而你今天注意到她们，还是因为她们今天没扑香粉。 人穿的这么好看，又含情脉脉的看着，你竟是丁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 姜舒绾按着太阳穴，看裴宴之那副跟往常一样没有情绪的脸色就知道，他是一点都没将两女看在眼中。 她脑袋痛的厉害，裴宴之不知她在想什么，只告知她粉笔已经研制成功开始推广，到时候会记她一功。 说罢越过春娇、媚雪直接走了，连个眼角都没给她们。 当她们空气一样。 “呜呜呜呜，世子太过分了……” 春娇、媚雪直接泪奔，大哭着跑了出去。 为了勾引裴宴之她们吃了多少苦啊，先是暗戳戳的，各种殷勤靠近，后来被姜舒绾发现，姜舒绾让她们正大光明的靠近侍候。 发现裴宴之不喜欢她们这样子，又去苦学规矩，改换气质，她们前十几年加一起都没这么辛苦过。 每天累的吐血，规矩学的腿肚子打颤，梦里都是常妈妈说她们做错动作的严厉模样。 世子倒好，唯一一次注意到她们，竟然是因为她们没扑香粉……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呜呜呜，我不想活了……” “世子太难侍候了，谁想当小娘谁去吧，我不侍候了……” “打死我都不想当小娘了，我嫁个下人我都不嫁世子呜呜呜呜……” 春娇、媚雪扑在床上哇哇大哭，泪流不止，搞得一直看她们不顺眼的青杏都开始可怜她们。 有的人千方百计想当小娘。 她们奉旨当小娘，她家小姐还给她们创造机会，世子倒好，似她们无物，只叫她们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整个人一蹶不振。 太惨了太惨了！ 青杏摇头叹息，姜舒绾也是连连叹息，给两女赏赐了东西，又让她们休息几日，等心情平复后再来上值。 “谢小姐。” 两女进来谢恩，泪眼婆娑的样子真是好不可怜，叫青杏心软的同时，也生了疑心。 柔美魅惑的不喜欢，温柔婉约的也不看在眼里，世子……世子……世子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青杏顿时天都塌了。 她之前不同意姜舒绾把两女往裴宴之身边放，内心其实还是存着姜舒绾与裴宴之当正常夫妻的念头，或者，至少有了小世子再相敬如宾也可以。 谁能想到，现在这是个局面。 这要是真有问题，那还得了！ 想着青杏就不安到极点，见两女哭的伤心，她连忙去劝。 “春娇姐姐，媚雪姐姐，咱们不能怂啊，荣华富贵就在眼前，世子一次不动心，我们就第二次，第三次，咱们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流泪，小姐支持你们，我也支持你们，我们站起来，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春娇=_=：“……你说的这么好听，你怎么不去？” 媚雪：“对啊对啊，你怎么不去，敢情受侮辱不是你。\" 青杏=_=：“以前不是你们上赶着想当小娘……” 春娇翻身背对着她，“我现在摆烂了不想了，谁想侍候世子谁就去，我在姜府就是府里头最好看的丫头，到了侯府也是最出挑的那拨，现在我又识字又会算账，又不是没得出路了，非要当小娘。” “对啊对啊，我们学规矩都学成什么样了，你看看我这手掌。”媚雪说着举起双手，上面是常妈妈藤条打的，纵横交错，有段时间她们连筷子都拿不稳。 “常妈妈严厉，规矩动作错了就打，我们受这么多苦，就换来一句身上不臭了，呜呜呜呜，我们太可怜了……” 说到伤心处，两女抱头痛哭，任青杏怎么劝都没用。 青杏唾弃：“看看你们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遇着点困难就退缩，怪不得攀不上高枝。” 说完她瞟了周围的丫头们一眼，“你们有没有想当小娘的，小姐的性子你们也知道绝不会为难你们，就算有了儿子女儿也不会苛待她们……” “青杏姐姐，我想起我还要识字，我就先走了。” “我、我也是，我还要找赵娘子学算账。” “我嫂子生娃，我得回去帮忙。” “等等！你们给我回来，你嫂子生娃关你什么事——” 不等青杏说完，围观的小丫头全作鸟兽散了。 春娇、媚雪是她们之中最漂亮的，都不入世子眼，她们怎么可能自取其辱。 “很好！都是一屋子没出息的死丫头！” 第156章 新目标 青杏生气的很，在丫头房里发脾气，姜舒绾笑的不行，她抬举春娇媚雪的时候，青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现在倒好，颠倒过来了。 青杏确实气的很，然而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春娇、媚雪摆烂，其他丫头一见她拔腿就跑，她是无计可施。 姜舒绾笑过后，心情又提了起来，她之所以抬举春娇、媚雪，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地位不稳。 上一世，她嫁给裴泠玉，伯夫人倚重她偏爱她，裴泠玉一屋子小妾生再多都没一个能越过她。 她只好好教养那些孩子，管理好家宅店铺即可稳坐少夫人地位。 换到侯府大不一样。 虽有裴老夫人倚重，但温氏一直视她如眼中盯，肉中刺。 裴宴之和裴泠玉又不一样，裴泠玉不成器，伯夫人觉得他靠不住，很多时候都靠着她，只叫她的地位稳如磐石。 裴宴之不一样。 裴宴之，这位未来大景朝第一权臣，出生功勋世家，诗画双绝。 年仅十岁就考上秀才，少年得志，天纵奇才。 他家又富贵，国子监祭酒同时也是他老师，怕他年少得志飘了，一直不让他下场考试。 今年秋闱，座师让他应考，他直接一飞冲天，得中举人第一解元。 之后会试、殿试通通第一名，三元及第，得了状元郎，之后又自请下放刑部做了七品刑狱小官。 一个圈地案，直接让一位郡王被夺爵。 之后私盐案为国库追回数百万白银，运河贪污案，查了数十个贪污修河公款的大贪官。 不须几年，就从区区七品小官，做到了正三品的刑部侍郎。 之后转调工部修河，一边修河，一边砍贪污修河公款的贪官。 姜舒绾当时还特地去刑场观刑，现场杀气冲天。 犯人人头像萝卜一样乱滚，遍地鲜血，洗地仆役用水冲了三天都没冲干净。 之后斐宴之一路高升，从吏部尚书到当朝首辅，成了本朝第一权臣。 可以说，裴宴之每一次升官，都伴随着一些人掉了脑袋，他那身官服上面，全是血腥味。 上一世，姜舒绾经常来侯府走动，但基本都是和女眷打交道，和裴宴之也就隔着屏风打个交道。 她真正意义见他，就是在菜市场看他砍头。 当时现场百姓有数万之众，她去看热闹，男人位高权重，气质矜贵独绝，他一声令下，便有人头落地。 他一身血腥，仿如杀神转世，看起来相当骇人。 这样的人，是很难掌控的。 她刚嫁进侯府的时候，想的都是抱好他大腿，抱好裴老夫人大腿，可与裴宴之相处的久了，尤其是他把粉笔都搞出来后，她心中却升起了一股不安。 伴君如伴虎，她现在游刃有余，都是因为裴宴之讲理。 如果有一天他不讲理呢？ 尤其是下半年绿茶表妹就要进京了，所以她就想先送两女去裴宴之身边占个位置。 现如今计划落空，她该如何是好？ 姜舒绾蹙着眉头，她不习惯自己命运被别人掌控。 她需要更多的筹码。 静下心，姜舒绾开始盘算自己的实力。 她手里现在有二十个店铺，收益甚多，又有一个商队在北地。 奶哥这个西市商会副会长，原本只是西市商人只是出于感激推的他，现如今四条小吃街皆是客流如织，收益稳定。 之前东市针对她们开了一条小吃街，领头的是东市副会长宋毅，生意只好了几天就被她们抢走，后来与她们搞价格竞争，这些日子撑不下去了，好些店铺关了门。 小吃街大获成功，也叫奶哥副会长的位置坚如磐石，前两天庆功宴上，年老体衰的老会长直接辞去会长职务，商会开会商讨会长人选，最后奶哥获胜。 现如今奶哥已经是西市会长了。 如此，她的私人实力还算是可以的。 府里的权力，她亦不少，原本裴老夫人只给了几个糖、茶铺子给她管，后来拨了更多给她，都叫她经营的有声有色。 掌柜尽都归了心，府里事务虽然都牢牢握在温氏手中，可她亦有厨房、针线房、杂务房等几个管事嬷嬷的支持。 而且她对府内事务，她并不由衷。 说到底，店铺庄子是给府里赚钱的，温氏管着一家子吃喝拉撒，这跟现代公司后勤总管有什么区别？ 后勤总管还没一个销售值钱。 后勤不产生直接利益，在现代后勤总管可以天天换，顶级销售老板都要捧着舔着。 能力越大，地位越稳。 温氏见她势大，天天害怕她趁机提出参加府里管理，她却已经看不上了。 争个后勤总管算什么本事，要当就当ceo。 后勤总管能天天换，ceo总不能吧？ 这时代女子不能当官，经商也很少，尤其是她这样的身份，更是只能找奶哥当代言人。 然而，有眼睛的人，日子久了都会知道奶哥背后真正做决定的人是她。 不过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世家贵胄一家子主子下人都是靠店铺庄子养活，大家都经商，又不是她一个人找代言人，所以也不算什么污点。 既如此，何不走的更高一点？ 比如。 坐上京圈商会会长的位置，或是更牛逼更强大的商人。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这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只要她坐上更大更强的位置，便是裴宴之他日不讲理，又能奈她何？ 甚至退一万步讲，真有一天，侯府待不下去，裴宴之或是休妻或是和离，按着她爹的品性，天天学着世家不能有合离女，要将她送进尼姑庵，让她悲苦穷困一辈子，可她要真成了京圈商会会长那样的人物，她爹能舍得？ 鬼才信呢！ 伟大领袖说过： 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 说到底，她对未来有忧虑，就是因为手中的实力还不够多，不够强。 想通了这一点，姜舒绾对接下来要做的事，已经了然于胸。 立刻叫了奶哥前来。 “什么！” “小姐想当京圈商会会长？” ！！！！！！！！！！ 第157章 给太太找点事做 听了姜舒绾的话，只叫奶哥震的头皮发麻。 之前姜舒绾借了老太太十万两银子，其中四万两在东市买了许多店铺、宅子。 随着东市东来街在商业竞争中败下阵来，她们东福街生意越发的好，姜舒绾买的店铺宅子都在大涨，尤其是店铺，原先东福街一个普通铺子不过三、四千两，现如今已经翻了两三番。 趁着价格不错，姜舒绾便将这些店铺宅子都卖了出去，巨额银子入库，姜舒绾全副心神都放在府里的生意上，她自己的生意都交给奶哥打理,甚少过问。 只叫奶哥一度以为姜舒绾要将自己的私产生意放一放，专心争温氏执掌中馈的权力，没想到她突然提出要在商界更进一步。 “太好了！太好了！” 奶哥抚掌大笑，他家小姐经商才能有目共睹，他一直跟着学也不及万一，他一直觉得这样的才能去管理府里中馈，侍候一家子吃喝拉撒，实在是大才小用。 现在姜舒绾说要在商界更进一步，他自然举双手双脚支持，青杏也在旁边激动的猛点头。 “就是就是，小姐这么厉害，正该发挥自己的才能，发光发亮才是。” “而且钱是人的胆，有了钱，人气质都不一样了，太太为何那么神气，看谁都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温家是皇商有的是票子么，如果小姐能在商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温家都要跪着来舔。” “没能力的主母主持中馈，有能力的主母在外叱咤风云。” “小姐，青杏支持您。” 桃嬷嬷在旁边也听的热血沸腾，她以前侍候的官家小姐，顶了天的成就不过打理好府里中馈，再有点诗才文章在外面扬名，如此，已是人人称颂。 若是姜舒绾能拿下京圈商会会长的地位，那岂止是称颂，根本就是财神爷一样的存在，到时候谁不给她面子？ 桃嬷嬷以前是大世家的家生子，她在清楚不过，那些世家贵胄看不起的从来不是商贾，而是钱不够多的商贾。 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个道理在哪里都能通用。 当即桃嬷嬷便表示，自己会好好照看院里一切，让姜舒绾没有后顾之忧，只是，温氏那边恐会趁虚而入。 “太太……” 说到温氏，所有人都沉默了，温氏虽然病了，但她对府里的掌控还是有的。 姜舒绾若要筹谋京圈会长的权势，少不得要到处走动，到时候被温氏抓住把柄，说她私会外男什么的，怕是麻烦。 “既如此，便给太太找点事做。” 关于这一点，姜舒绾也想到了。 她向来是走一步看十步，绝不会等出了事再想法子。 “听小姐的意思，已有妙计？” 众人都精神一震，姜舒绾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手边的茶盏上，裴宴之来的时候，春娇、媚雪泡的是他喜欢的安神茶。 她尝过一次，味道不错，也喜欢上了。 喝了一口茶，姜舒绾淡淡开口。 “太太有三大臂膀，礼仪嬷嬷已经送到庄子上，剩下两个也该动一动了？” “小姐想动哪个？可是掌事嬷嬷？可您不是说掌事嬷嬷是您的后勤管家，要留着她，难道是库房嬷嬷？” 见姜舒绾点头，众人都露出难色。 “小姐，动库房嬷嬷，怕是有点难……” 温氏三大臂膀，最有权势是掌事嬷嬷，主管府内人事调动任职。 如果说温氏是后勤部总经理，掌事嬷嬷绝对是副总经理一样的存在。 府里一时半会少不了掌事嬷嬷，所以姜舒绾不打算动她。 权势第二个是礼仪嬷嬷，整人的小点子一个个的，在聘礼上动手脚的事就有她的参与。 库房嬷嬷算起来是三人中权势最小的，但地位其实最稳固，只因她管着侯府府库。 “小姐，自打先皇赐了这个宅子给侯府，府库便越来越大，府库存着侯府成立至今几十年的积蓄，其中金、银钱伯无数，更有各种器具，家什，布料，瓷器、摆件等物品，成千上万的物品，堆积成山，装了十几二十个屋子。” “府库里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杂了，有时候主子们要一个东西，丫头们找几天几夜也找不着。” “只有库房嬷嬷，也不知她心眼怎么生的，一说要找什么她立刻就能找出来，这等记性，便是老太太、常妈妈都狠狠赞过她。” “咱们想动她，怕是老太太都不愿意。” “小姐，库房嬷嬷实在不好动，动了她满府都得抓瞎。” “库房那些丫头小厮又都是太太的陪嫁，动了库房嬷嬷，这些小厮丫头怕都要闹起来，到时候她们不做事，老太太找个东西都找不出来。” 青杏、桃嬷嬷都劝着姜舒绾。 其实这话她们说的委婉了。 老太太找个东西尚且可以等一等，如果是外边有什么婚丧嫁娶侯府要去吃酒送礼，到时候要动用库房里的物品，丫头们找不到，那侯府才是整个上京的笑话。 大家族就是这样的，东西多了日积月累，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堆积起来，东西多的数不清，有些都放烂了也是常事。 不像姜府，库房就那么丁点大，库房嬷嬷就跟仓库保管员一样，想换就换了。 大家族东西太多太杂，换一个新人要理清那些东西，少则半年，多则数年也未可知。 比如库房嬷嬷记忆力惊人，为了记清放物品的位置，也花了足足一年时间。 听她们说完，姜舒绾冷笑一声，“库房如此杂乱，那我更要问她的罪了！” 库房要是井井有条，她还找不到机会拿她开刀呢。 很快，姜舒绾便派人拿了库房嬷嬷问话。 “什么！” “姜氏叫人把库房嬷嬷押走了？” “翻了她的天了，我身边的老嬷嬷她也敢动！” 温氏原先是病着的，听下人来报，连忙从床上暴起，带着掌事嬷嬷等一干丫头婆子浩浩荡荡就往库房赶。 此刻，库房前边那片空地上，姜舒绾正坐在青杏搬来的椅子上喝茶，库房嬷嬷被两个腰肥体壮的粗活婆子押到她面前。 第158章 拿下库房嬷嬷 库房嬷嬷被府里的好酒好肉养出一身肥肉，她如肉虫一样扭动着，想挣开粗活婆子的辖制。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你姑奶奶我是谁，我可是太太身边的库房嬷嬷，你们竟敢绑我，翻了天了……” “快放开我，狗奴才放开我——” “对不住了嬷嬷，我们也是听少奶奶命令行事，你有冤找少奶奶诉即可。” 粗活婆子说着将库房嬷嬷往姜舒绾面前一押，见她赤红着眼看着姜舒绾不肯跪下，一踢她膝下，库房嬷嬷“啊”的尖叫一声，重重跪在青石板上，痛的全身发颤，眼睛更是愤恨的盯着姜舒绾。 “少奶奶，我可是太太身边的嬷嬷，是太太的陪嫁。” “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要叫少奶奶如此对待？” “少奶奶若不给个说法，奴婢便是被踢废了两腿，爬也要爬到太太面前，老太太面前，让太太、老太太给老奴做主。” “说的好！库房嬷嬷做错了什么，要遭少奶奶如此对待，少奶奶赏罚分明，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姜舒绾偏头，是掌事嬷嬷扶着温氏来了。 温氏吊三眼也怨毒的看着姜舒绾。 “姜氏，你何故绑我的陪嫁？” 说完，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痛的眼睛鼻涕流满脸的库房嬷嬷。 “姜氏！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打我的陪嫁！” 库房嬷嬷是她陪嫁，便是老太太也不会不经她的同意对她们动粗，姜舒绾此举，完全是打她的脸。 “来人啊，还不将库房嬷嬷扶起来。” “太太，太太，您总算来了，太太您快救我……” 库房嬷嬷一见温氏就爬到她脚边，呜呜呜呜的哭。 “太太啊，奴婢为府里做牛做马几十年，还没受过这等侮辱，奴婢的膝盖都差点废掉啊呜呜呜呜……求太太为奴婢做主。” 她一面说，一边提起裙子给温氏看，粗活婆子那一脚太厉害，她直直砸在青石板上，半副膝盖都要废了。 温氏猛的抓住她，眼中淬毒，绿油油的，“可是你犯了什么错……” 掌家权一半都进了姜氏的口袋。 若是库房嬷嬷犯错，让姜氏的手伸手内宅事宜，她第一个就要打杀了库房嬷嬷。 “冤枉啊太太，奴婢什么都没做啊，今儿铺子上扎账送了这个月盈利，奴婢清点了数目后就叫丫头小厮们把银子放进库房，没想到刚打开库房大门，少奶奶就叫下人把老奴绑了。” “老奴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库房嬷嬷哭的稀里哗啦的。 最近温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别犯错，不然要撕了她们。 眼见着少奶奶全盘接手了府外的事务，温氏夜夜忧虑的不得安宁，她哪敢拖后腿。 “奴婢真的没犯错，以前怎么做，现在也怎么做，是少奶奶故意找事。” 她说的情真意切，她手下那些丫头小厮也在旁边帮腔。 “太太，嬷嬷真的没错，是少奶奶不问缘由的绑人，我们拦都拦不住。” 这些丫头小厮全是她的陪嫁，温氏太明白这些下人了，绝不敢当着她的面撒谎。 想着，温氏目光重新落到姜舒绾身上，此刻姜舒绾放下茶杯，对她伏了伏身。 “太太。” 好啊，找不着她的错处，就拿库房嬷嬷下手，真是想权想疯了。 “姜氏，库房嬷嬷十年如一日管理库房，劳苦功高，从未出错，老太太都说府里离不开她，来人啊！即刻去请老太太过来主持公道。” “太太，老太太病才好没多久，区区小事不用打扰老太太吧……” “呵!姜氏你真是太过轻狂，不过管理了几天府里的铺子，便觉得随意处置我身边的大嬷嬷是小事？你目无尊长！不分黑白！你简直岂有此理！” 温氏胸口激动的说着，说完还咳了两声。 “太太保重身体，少奶奶轻狂，正该借着机会治治她。” 掌事嬷嬷一边扶着温氏小声的说，一边摩拳擦掌。 她就知道像少奶奶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得势必定猖狂，一猖狂便会犯错，库房嬷嬷也敢动，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温氏也是如此想，眼中闪着得意的光，等裴老夫人过来，立刻上前告姜舒绾的状，库房嬷嬷也声泪俱下的看着裴老夫人。 “求老太太给奴婢做主。” “绾丫头，你过来。” 裴老夫人唤着姜舒绾，眼里全是不赞同。 她帮着姜舒绾动温氏的管家权，是因为姜舒绾聪明懂进退，会做事，但这事她做的不行，库房嬷嬷没做错，不该拿她。 “老太太容禀。” 姜舒绾一招手，便有丫头捧着几匹翠色的缎子上前。 “老太太，这锻子是南边的好货，颜色经典，放几年也不显旧，一尺便要十两银子，这样的货品就是拿到店里也是好销的很，只是不是知道库房嬷嬷是怎么做事的，竟叫这样的好锻子放烂了。” 她说着把缎子翻了一个面，后面果然破破烂烂。 温氏大笑一声，“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坏了几匹布，咱们这样的人家，一个库房堆的布匹成百上千，各种花色布料都有，不过烂了几匹就让你兴师动众，小门小户就是没见识。”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也听说这边的官司，相携过来，听见温氏这话，脸色都不好看。 她们家世比之姜舒绾都不如呢。 因着冬日炭火的事，四房太太一直感激着姜舒绾，她看了看院子里众人的脸色，拉着姜舒绾小声道，“世子媳妇，这回是你真错了，侯府年节店铺庄子都会孝敬许多东西。” “尤其是铺子，各种绸缎、布料、器具，都会选上好的送到府中，有太太、老太太看中的便会放在库里，有时候用不完就一直压着，压的多了，不免坏几匹，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被人偷了就行。” 库房里的东西坏了，那叫损耗。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呵！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她又不懂。” “她们姜府，怕是一年都见不到几匹好布，更别说好布放久了放烂了。” 第159章 架空库房嬷嬷权力 姜舒绾只当没听见温氏嘲讽的话，她对四房太太、三房太太和老太太说道，“叔母说的我懂，只是我没记错的话，按着府里的定例，每季要与主子们做两件新衣裳，这翠色锻子向来吃香，这两年季季做新衣裳，都有主子挑它，怎不见库房嬷嬷将这先入库拿出来用，而是生生的将它放烂了。” “不是，世子媳妇你是不是没听懂你四叔母的话，来，三叔母再与你说说……” 姜舒绾当然听懂了。 侯府库房的陈列，就是单纯的新货压旧货，一寸一寸堆着，要用的时候，先拿面上的新货，旧的全压在下面。 而且，入库的布料越多，下面压烂压坏的就越多。 这对她们来说不是新鲜事，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对姜舒绾来说则是巨大的浪费和管理人员的失职。 别说在大公司，举个超市简单例子，超市每每上货，都是把临近保质期的物品，放在货架第一排，保质期越久的放的越靠后。 顾客拿货拿的都是第一排，他们就能有效减少损耗，不然总把新货放在第一排，旧货放在后面放久了不都坏了，还很浪费。 侯府的布料绸缎也应当如此取用，按入库时间分门别类的放好，要用了，就用先入库的。 “老太太，您看，不只绸缎放烂了，库房一些器具也都坏了。” 姜舒绾说着，她身后的丫头又从库房里找出一些放的生锈的器具，都是好物品，可惜生锈就不值钱了。 还有一些摆件，库房嬷嬷将它们堆积着放到一起，各种碰伤划伤都有。 这些东西多的很，越往库房深处走越多，尤其是一些字画古玩等物，因为不是顶尖值钱的货色，主子没有挑着放在屋里，一直放在库房都放烂了，蛛纹结着，一堆一堆的。 裴老夫人脸色立刻拉了下来。 侯府富贵，库房放着几十年的各种物品，损耗肯定是有的，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尤其是见一株百年红珊瑚缺了一个角的时候，老太太脸色更加难看。 这红珊瑚她以前很喜欢，只因摆的久了，看厌了就换了别的，没想到放到库房一年就少了一个角。 “老太太饶命，库房里的东西太多太杂了，堆积在一起，估计是有什么硬物不小心滑落砸在珊瑚上就碰伤了。” 库房嬷嬷吓的双腿发软，战战兢兢。 这珊瑚角她哪赔的起。 不过对于其他的损耗，她就淡定许多。 毕竟库房如此杂乱又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自打她接手库房的时，就是这个样的。 那个时候还是裴老夫人当家呢，只是那个时候库房还没这么多东西，一层层积压没这么严重。 但这也怪不到她头上，逢年过节各铺子、庄子、商队孝敬几十车，上百车的物品，主子看的顺眼的直接挑走了。 剩下的全往库房堆，她又不是神仙哪能记得哪块布先入库，用的时候先挑它。 还有哪些字画也怪不得她，有些是府里小爷随手买的，没把玩两天就扔到库房，有些则是人情往来一些官员送的礼。 小官嘛送的也不贵，又不能卖掉扔掉，就一直积在库房堆灰。 所以，这些统统是怪不着她的。 裴老夫人也是如此想的，像侯府这样的人家，库房这样的损耗虽然心疼，但也是没有办法的。 而且有些上流贵胄还会拿库房的损耗出来炫耀。 毕竟只有家里富贵，东西多的用不完，才会出现积压损耗。 一些落败的家族别说损耗，有时候把库房来来回回扫个三回都扫不出一点银子，手里不凑手还要媳妇太太们拿自己的嫁妆出去典当。 裴老夫人没问库房嬷嬷的责，她把目光落在姜舒绾身上。 “绾丫头，我听你的意思，你能分门别类整理好这些物品，还能减少这些损耗？” “是的老太太。” 裴老夫人眼睛顿时一亮，温氏冷笑一声，“姜氏，你到是会说大话，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库房有多大吧。” 裴老夫人也温声道，“绾丫头，你要知道这可是咱们府里几十年的物什积蓄，二、三十个屋子，成千种的物什，你十个院子都堆不下，繁琐杂多，怕是派二十个丫头给你，理一个月也不一定能理的清楚。” “且库房嬷嬷管理库房日久，现今这些物品陈列摆放的位置她都记得清楚，你一但动了，以后我要个东西，库房嬷嬷找不着，你该当如何？” “老太太，这个简单。” 不就是搞个库房出入登记册子嘛，简单的很。 “老太太，只要打几十上百个架子，按布料、器具分类摆好即可，每个架子编号如布1，书1，器1，即可分好类别，同类别放在一个屋子，一个屋子不够，再拨一个屋子。” “每个架子每一层再进标注，哪年入的库，产地哪里，全部登记在册，想找什么翻册子即可。” 姜舒绾说着让桃嬷嬷把她的库房账本呈上裴老夫人面前。 她库房现如今也有很多东西，但都很好找。 什么布料什么时候入库多少数量，放在第几排的第几个架子第几格，标注的明明白白。 库房嬷嬷的好记性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只要识字，拿着库房册子，按着目录秒秒钟就能找到东西。 “老太太，这可是一个好法子。” 常妈妈眼睛一亮，她之前因为聘礼的事去过一次姜舒绾的库房，当时就看见青杏在架子上钉木牌一样的东西。 上面写着绸缎几匹何时入库，青杏木牌上写完，又在账册上写，她当时扫了一眼觉得好奇，也没多想。 现在听姜舒绾一说，可不是能用此法将偌大的库房整理干净。 那些坏的乱的清理出来，好的按姜舒绾的办法各自归类登记在册。 侯府自己的库房册子，各种物品写在一堆，杂乱的很，不像姜舒绾绸缎布料是一个册子，器具是一个册子，看起来非常方便。 “大善！” 第160章 再去东市 裴老夫人也觉得这个法子好，温氏却是煞白了一张脸。 真按姜舒绾的法子登记造册，那库房哪还有库房嬷嬷的位置。 只要识字的，都能管起库房了。 “老太太，此事万万不可，姜氏的法子虽好，但哪里去找那么多识字的丫头婆子，又要重新造册，取物什的时候也要认字，认字多难，一般小户人家的姑娘也不一定认字……” 姜舒绾：“儿媳院里有啊，如果太太办不到，不若交给儿媳来办如何？” 温氏：“……” 温氏裂开了。 ！！！！！！！ ！！！！！！！！！！ 交给姜舒绾不就是把整个库房交给她，府外的归她了，库房也归她了，那她还当个劳什子主母，她洗手给姜舒绾打工算了。 温氏只觉得自己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老太太，此事您交给我吧，姜氏……姜氏管铺子那么累，总不能什么事都紧着她，我院里识字的丫头虽然不多，我全派过去，重造库册，我也全力盯着，定叫她们把这事做的漂漂亮亮。” 温氏一边说，一边心里怄血。 她就说姜氏一个从五品小官家的丫头片子，没多少嫁妆，哪里需要那些多下人识字帮她管理嫁妆店铺，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所以，姜氏一进门就盯上管家权了？ 温氏头痛欲裂。 她堂堂侯夫人，还是皇商之女，竟叫一个小门小户的算计了？ 老天爷！ 怎不是姜二嫁进侯府？ 都是姜家的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两姐妹差距也太大了…… 可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她又想起聘礼曝光累的礼仪嬷嬷被贬的事，当时姜氏说什么来着，说她只是想孝敬老太太。 呵！ 好一个以孝敬为名的借力打力。 只恨她一直小瞧姜氏了，狡诈奸滑，目无尊重，连长辈都敢算计，小贱人！ ！！！！！ 温氏气的手上用力，指甲深深刺进掌事嬷嬷的胳膊上，只叫掌事嬷嬷痛的一张老脸都扭曲了。 库房嬷嬷那张老脸也相当不好看。 库房损耗的失职，老太太并没有重罚她，便是那株珊瑚老太太也只降了她一个职位等级，依旧留用管着库房。 可她这个大嬷嬷，再不复之前的风光。 以前府里离不开她，主子们找个东西，她休息在家都会派人来请她。 现在但凡一个识字的，就能管库房。 她算个屁啊。 名义上还是大嬷嬷，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了。 库房嬷嬷脸色惨白。 另一边，姜舒绾还在与温氏聊天，她笑看着温氏，“太太真能寻着识字的丫头整理好库房账目？识字丫头难找，不若儿媳派两个丫头来帮太太？” “不不不不……” 温氏忙不迭的拒绝，头摇的像拨浪鼓。 “姜氏，你管理铺子事务多，你辛苦了，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吧。” “真的吗？也太可惜了，儿媳还想帮帮太太呢，儿媳进门都半年，竟一点忙都帮不上太太。” 呵呵！ 你没帮忙？ 你帮的可太多了！ 管家权叫你帮走一半，礼仪嬷嬷叫你帮的贬走了，库房嬷嬷叫你帮的架空了…… 上辈子杀人放火，才有这种儿媳进门！ 温氏肝痛胸痛全身都痛，当天回了屋子就发起热来，又要派人盯着库房整理的事儿。 库房重新造册定损，是当前的头等大事，就算病着，温氏也不敢错眼，尤其是随着库房积累多年的东西搬出来，那些放坏的东西堆的越来越多，只叫温氏心疼的直抽抽。 “天爷，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温氏摸着一个紫檀木的雕花摆件，摆件放的久了，又是木头，一碰木头就碎裂开来。 “看看这雕工，放到铺子上卖个百两银子也使得。” “还有这些笔墨，用不完也堆积着全怄烂了，都是精贵物品啊……” 温氏心疼的不得了，每个月老侯爷、裴宴之还有府里其他爷们买笔墨就要花一大笔银子。 早知道库房有这些存货，早拿出来用，不就省了。 “可心疼死我了。” 温氏全部心思都放了上去，忙的形销骨立，脚不沾地。 “小姐，这是东、南、北三市商人的经营范围和资产情况。” 姜舒绾院子 奶哥呈上一叠厚厚资料。 姜舒绾如今已是西市商会之主，要当京圈总商会的会长，就要吞并其他三市。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温氏在忙着整理库房，姜舒绾就忙着看资料。 随着海量信息在脑海里汇总，她对东、南、北三市的实力和经营状况有了大概了解。 南市商会是京圈最富，资历最老的一批，总会会长这些年都是从南市出。 东市排第二，北市第四。 将东市一应资料压在掌下，姜舒绾吩咐道。 “奶哥，你去准备准备，我明天要去东市。” 小姐这是要对东市动手？ 东、南、北三市，为何先朝东市出手？ 奶哥愣了一下，很快又想通，北市是四市中实力最差的，不管什么事，四市都不带他们玩。 若是吞并北市自然轻松，只是可能会打草惊蛇。 东市是京圈中排名第二的商会，比排第一的南市要好啃的多。 只是不知道小姐打算从哪里入手，从哪个人入手…… 第二天，天色阴暗不太好。 姜舒绾戴上帷帽再次来到东市东福街，她这回来依旧是悄悄的来，她先在街面上逛了一圈，见着人流如织，店铺忙中有序，就进了街口那间酒楼。 “哎！我都说了不方便……” “小姐不可能见你们的……” “秦会长放心，我们就在外面拜见拜见，规矩我们都懂，绝不外传，该敢外传我们大伙都不会放过他。” “对，我们弄死他！” 姜舒绾刚在二楼雅间坐下，就听见外面有人想进来，被奶哥拦住了。 青杏一边倒茶，一边打趣道，“小姐以后怕是不能让奶哥做陪了，这些西市商人眼尖的很，见奶哥陪着您走了几步，便知道您来了，个个都想上来拜见，还都不是空手。” “叫奶哥别收他们的礼。” 第161章 偶遇裴宴之 姜舒绾饮了一杯安茶神，神情淡淡。 她今儿是来办正事的，不见人，也不收礼。 “奶哥知道的，不年不节的怎会收他们的礼，只是他们也太客气了些。”青杏道。 姜舒绾摇了摇头，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也不算什么，她现代那会还有人给她送美男子呢，一排十二生肖那种，直往她房里送，恨不得当晚留下来。 只恨当年她眼中只有搞钱，识帅哥识如粪土。 现在想想亏麻了有木有！ 那可是十二生肖，十二个美男子，但凡她看上一个，另一个就恨不得加入她们家庭。 又乖又帅，她指东他们不敢往西。 不像现下这时代，出个门都不方便，更别说找个帅哥谈恋爱粮粮酱酱。 人啊，果然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姜舒绾后悔不已，只觉得分外想念以前酒醉金迷的日子，百无聊赖，目光往窗外随意一瞥，竟和裴宴之视线碰个正着。 姜舒绾：“！！” 裴宴之：“！！” 两人猝不及防看见彼此，神情都愣了一下。 “小姐，是世子。”青杏也看到了，惊喜的道。 “我知道是世子，你这么高兴干嘛？” 见青杏语气太过激动，姜舒绾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前儿个这丫头怀疑裴宴之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毛病，整天唉声叹气的，还与府里家生子打听裴宴之的私生活。 问他有没有和一些丫头走的近，对裴宴之的房中事不知道有多操心。 后来打听一圈，发现裴宴之清心寡欲，里里外外都干干净净，小丫头整个人都不好了，天天蹲墙脚在那嘀咕：“世家贵胄子弟十来岁就有通房丫头，府里没有，外边都要养几个相好，世子怎么这么干净，原来世子真有问题，怪不得二小姐要引小姐去相国寺，我就说这么好的姻缘二小姐怎么可能给小姐呜呜呜呜呜……” 小丫头哭的哇哇的，整个人伤心的不得了，吃饭也不香了，姜舒绾正想着开解开解她，没想到她突然好了，精神奕奕的，一副中大奖的样子。 青杏这丫头，肯定有事瞒着她。 见姜舒绾怀疑的看着自己，青杏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副虚心的样子，手也偷偷放在腰间的红签上。 她家小姐权利地位稳步上升，唯一的遗憾，就是与世子依旧冷冰冰的。 上回又有春娇、媚雪的事，她焦虑的很，有了很不好的猜测，便背着姜舒绾求了一签。 君才一等本加人， 况又存心克体仁。 倘是遭逢失意后 ，可将苦炼得天真。 如何平地得为仙， 只要功夫不畏难。 吉岁园中青竹筱 ，今年可作钓鱼竿。 此乃上上签。 解签的老道士说，她家小姐自身很好，只因遭了意外，只要吃得苦中苦，姻缘自然有成。 乖乖，这签可太灵了，可不就是她家小姐聪敏无双，只是被二小姐陷害了，才入了侯府。 至于吃苦，那不说的正是太太的算计针对。 吃苦之后便有姻缘天成，她家小姐是世子夫人，她的姻缘自是系在世子身上…… 怪不得春娇媚雪那般娇美，世子看都不看，世子屋里屋外也干干净净，原来小姐和世子竟是正缘。 她就说嘛世子一表人才，才学盖世，怎么可能有问题。 青杏激动的盯着对面楼下的世子。 看看，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不直接遇上了吧。 姜舒绾也疑惑的看着裴宴之。 此刻，小权臣站在对街一间茶铺门口，一身浅青色儒巾襕衫的打扮，是国子监监生服饰。 上一世姜舒绾听伯夫人抱怨过裴泠玉不爱穿这个，经常被老师训斥，只因监服穿着不风流不好看。 今儿一看，不是挺好看的吗，衬的裴宴之身材倾长，宽肩腰窄，面如白玉，清隽无双。 啧啧，今儿大阴天，光线不好谪仙颜值都要打折，裴宴之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就是神情依旧冷淡，没什么情绪。 还有。 他是不是长高了？ 以前小权臣好像没这么高？ 姜舒绾蹙着眉，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裴宴之。 而且。 裴宴之今天应当在国子监上学吧，怎么在外边？ “小姐，要不要同世子打声招呼？”青杏在旁边小声的问。 当然要打声招呼。 见着老板哪能无视！ 她不是那么没眼力见的员工。 弹了弹袖子，整了整裙摆，姜舒绾从酒楼二楼下来，脚刚迈在街面上，兜头就是一场雨淋下来。 姜舒绾：“……？” 她知道淋雨是发发发的意思，预示着她的事业会很顺利，只是她现在是见老板好伐…… 而且这是古代，淋场雨发个热没准人就无了！ “小姐，您等等，奴婢回去拿伞。” 青杏转身跑回去拿扇，姜舒绾缩着身子往屋檐躲，脚下刚动，头上一暗，一把青色纸伞罩在她头顶。 一个青色衣衫的人也站在她面前。 缓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男子整齐的领口，然后是形状好看有点诱人的喉结。 这谁啊，帮她挡雨，喉结还长的这么好看。 再往上刀削一般的下颌线条，淡薄的唇，清冷的眼睛。 “……” 喵喵喵？ 是小权臣。 “世子。” 姜舒绾下意识的伏了伏身，裴宴之没让她行礼，直接抓住她往屋檐躲。 “你怎么来了？” “侯府在这边有铺子，我来看看生意，见到世子我来打个招呼。” 一句说完，两人便没有语言了，不知道说什么。 成亲半年了两人还如此陌生，真是上京城头一份了。 往下一瞄，小权臣还抓着她手腕，他手指修长，指骨分明，如玉一样。 真好看。 比上辈子别人送的十二生肖还好看。 小权臣都可以去当手模了。 “抱歉！” 裴宴之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抓在一起的手，他连忙松开，匆忙退到一边，被其他躲雨的路人撞了一下，反而更往姜舒绾靠近了一步。 如此，呼吸交错，倒是离的有些近了。 然而下一抄，他立刻大步往旁边移了一步，半边身子都在外边淋雨。 姜舒绾整个呆住了。 第162章 裴泠玉上青楼 “……” “…………” 什么意思？ 小权臣宁愿淋雨也不想和她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 我特么又不是瘟疫。 很好。 你大爷的，你有点惹到我了。 姜舒绾心里冷笑着看着裴宴之，这一看发现他个子真的长高了。 之前她个头在他肩膀的位置，现下只在他胸口，娇娇小小，怪不得刚刚他一个影子就把她笼罩了。 可恨，她明明每天都在认真干饭，就是不长个子。 裴宴之不是有娘胎带出来的弱症，怎么长的这么快？ 姜舒绾气到了，看裴宴之越发不顺眼，与他随便说了两句就回二楼了。 “小姐，您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不回来留着请他吃饭？人家和同窗一起出来庆祝拿到游学名额，我们何必凑上去自讨没趣。”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在街上遇见世子，世子一般这个时候都在国子监的。不过，小姐您说话怎么有点阴阳怪气？” 姜舒绾=_=：“……我阴阳了吗？” 青杏=_=：“……您没有吗？” 另一边，裴宴之撑着伞回了茶铺，小厮惊叫一声，“世子，您半边身子怎么都湿了？” 他看了肩膀一眼，果然右边身子全湿了，弹了弹肩膀上水珠，淡声道，“无事，你去拿套干净衣裳罢。” “是。” 小厮领命去了，他那些同窗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 “宴之，那就是嫂子吗？咱们那小黑板就是嫂子的吧，那些道士神叨叨的，有时候弄出一些东西都不知道干嘛用的，嫂子运道可真好，一顿饭就换了小黑板。” “对了，你怎不叫我们过去，也好拜见一番。” “她年纪小，身体弱，天上下雨，不好叫她在外多待。”裴宴之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 “可以请她进来——”看了眼有点简陋又鱼龙混杂的茶铺子，说话的国子监监生不好意思抓抓头，“我忘了嫂子是大家闺秀，不比我们男子哪里都可以出入，而且这茶铺简陋，嫂子怕是会嫌弃。” 裴宴之：“……” 他顿了一下，想起姜舒绾没有一点形象坐在雪地里抱着雪人蹭脸的样子，嘴角弧度不自觉弯了弯，“她不是那样的人。” 众同窗也跟着点头，姜舒绾准备过来的样子他们都见着了，应是不会嫌弃他们喝茶的老铺子寒酸落魄。 “既如此，何不请嫂子过来？一步之遥也不远。” 突然，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裴宴之抬眼就看到对方，是他甲字班的同窗，家中贫瘠，对国子监的富贵子弟向来没个好脸色。 “还是说，嫌弃茶铺寒酸的不是嫂子，而是你？” 对方还在说话。 “真是好笑，天天与我们一道进出，装出一副与我们一样的样子，还穿监服，谁不知道监服是我们这些穷学生买不起衣服才穿的。” “平日装的很看得起我们的样子，一看到自己金尊玉贵的妻子，就舍不得她踏进来了？” “也是，一看嫂子前拥后护，金枝玉叶的样子，怕是前脚进来，后脚就要出去。” 那人阴阳怪气的话听着让人刺耳，其他人一边劝他闭嘴别瞎说，一边正要安抚裴宴之，只听“碰”的一声，茶杯重重砸在桌子上，茶水四溅。 裴宴之面如寒霜，冷冷睨着他。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你若觉得茶铺寒酸，自可离去！” “你！”那人气结，他家中贫瘠，怎么会觉得茶铺寒酸。 “好了好了，别吵了，都是小事。” “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下月还要一同出去游学呢。” “就是就是。” 众人劝着，那人也偃旗息鼓，小厮把干净衣服也带来了，老板见裴宴之气宇不凡，专门腾了一个屋子。 小厮一边侍候他换衣服，一边好奇的道，“世子，您带着伞怎么身上湿了这么多。” 裴宴之：“……” 他当时被人撞了一下，瞬间就与姜舒绾近的只剩一个拳头的距离。 少女身上飘着的兰花香与香粉完全不一样，离得近，他无意间吸进去，清清浅浅，幽香好闻。 如此，实在失礼。 此刻回想，便更加失礼。 他脸上多了一抹不自在，“多什么话，你待会回府与祖母说一声，就说我拿到游学名额了，让祖母安心。” 说话的声音也比往常多沉了一分。 ---------- 另一边，姜舒绾刚回二楼雅间，就看见一群富贵子弟鲜衣怒马的从街上跑过。 “小姐，是小伯爷。” 青杏眼尖看到熟悉的人，她轻哼一声，“小伯爷又没拿到游学名额，不知道他在高兴个什么劲。” 昨天国子监考试，前二十可拿游学名额。 游学要跋山涉水，一出门就是两个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游学能学到很多东西。 同时学生们的安全也是很大问题，毕竟有时候荒郊野外的，遇着强盗人都没了。 所以游学虽好，也不是年年有的。 今儿是大考之年，有游学，带队的老师还是国子监祭酒，当今名儒，为了游学名额，学生们都拼了老命。 今儿游学名额出来了，国子监特意放了半天假，让这些监生松快松快，也让他们庆祝庆祝。 所以姜舒绾才能在街上遇遇裴宴之。 裴泠玉确实也蛮有意思，没拿到名额，也吆喝着一群人出来寻快乐。 姜舒绾看了一眼，裴泠玉那些朋友穿的非富即贵，一看就是萌荫进的国子监。 一群人吆喝着进了一家青楼，青杏眼睛瞪大。 “小伯爷还上青楼？” 多奇怪啊，这些富家子弟上个青楼就跟吃饭一样简单，姜舒绾一边喝茶一边默默吐槽。 裴泠玉上辈子就喜欢上青楼缅怀他失去的真爱，不然他上京第一痴情种子的名号是怎么传出去，又传到姜瑶耳朵里的。 只是姜瑶爱令智昏，脑子里想的都是他如何深情，如何忘不了她，而不是他去青楼这事背后的含义。 “小姐，您说二小姐知道不？” “应是不知道的……” 现在不知道，以后知不知道不好说。 第163章 宋毅被吐口水 反正伯府那两个叫怜香、怜玉的丫头，已经叫姜瑶彻底恨上了，天天与裴泠玉干仗，上回伯夫人的寿宴，当着众亲戚的面还把裴泠玉的脸抓花了。 只叫怜香、怜玉借着治伤的借口，与裴泠玉更加接近。 裴泠玉与两女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姜舒绾也不知道。 反正按着上一世的时间线，她当时刚刚嫁进伯府，裴泠玉砸了喜堂，觉得与她有个什么，就是对不起至爱姜瑶，所以从没进过她屋子。 伯夫人见她笼络不住裴泠玉的心，就去买了怜香、怜玉回府。 怜香、怜玉进府时候两世都差不多。 上一世，裴宴之被她们软香温玉的侍候着醉了几回，就滚到一起。 江南世家出家的家生子，不缺手段。 若是姜瑶脑子清醒点，不与裴泠玉闹，没准能少吃些苦头。 说到底，她是正头娘子，早日生下孩子，再多的怜香怜玉也动不了她位置。 想到这里姜舒绾摇摇头，反正此事与她无干。 无需多想。 吃了一块点心，姜舒绾注意力重新回到东来街。 东来街街面比她们东福街足足宽了一倍有余，又是在十字路口的交通要道，街面宽大整齐，别说东市就是放眼整个上京城，都是拿得出手的好街面，好铺子。 人流也足，若是经营的好，未曾不能成为第二个朱雀街。 只是竞争失败，现如今街面上萧条的很，唯一的几个客人也是捡她们的剩饭吃。 倒是有些老顾客支持，只是他们投入太大，几个老顾客撑不起一家店，一半的店已经关了。 剩下的也只是勉强支撑，门庭落寞，很有些凄惨的样子。 “小姐，东来街不行了。” 姜舒绾点点头，并不说话，一连三天，她天天来，盯着东来街沉思，就是不说接下来要做什么。 奶哥倒是有了主意。 “小姐，现如今东市商人因为东来街的失利天天吵架，咱们不如从此入手，扩大事态，引得他们互相埋怨，互相争斗。” “尤其宋毅，他原来本是板上钉钉的副会长人选，现在很多人对他怨声载道，副会长的位置都坐不稳了，不如从他下手？” “宋毅？他爹不是东市商会的会长，不过错了一次，他爹都保不住他？”青杏好奇的问道。 她记得这个宋毅，是个书生样子的商人，又年轻又经营有道，商贾世家，父亲还是东市商会会长，走到哪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可不就是，商人逐利，现实的很，那些掌柜原先还感激他呢，现在全都翻脸不认人，便是他爹的面子也不给。” 奶哥说起这个摇头感叹，两条街开业的时候，宋毅还与他打过招呼，一个斯文的年轻人，从气质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商人。 两人当时谈过几句，虽说是竞争对手，奶哥对他印象还挺好的。 后来宋毅又经常去她们东福街，有时候遇着也能说几句，而宋毅对她们东福街的成功，也是赞叹和佩服，当然他心里不一定这么想，不过人家表面上都平和的很，好生好气的，还请他吃酒，向他取经。 如此来来回回几次，倒是叫奶哥将他记在心里，觉得这宋毅确实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他也勉励自己京城能人太多，要加把劲，不能给他有小姐丢人。 “他爹的面子也不给？” 听了奶哥的话，姜舒绾微微有些诧异。 宋家商贾世家，经商百余年，论实力和资财，宋家在东市名副其实排第一。 只因为东来街的投资失误，宋家就不行了？ 不可能吧…… 正说着，宋毅又出现在东来街的街头，他今天也是来巡店的。 然后他一进来，就响起各种不堪的声音。 “呸！” “连西市的行首都对付不了，也好意思当我们副会长，以后还想当会长？真是可笑，我们堂堂东市竟败在西市身上。” “老子几十年的老脸都丢光了，他倒好意思来，银子也亏了几千两，悔气！” 一见宋毅来了，掌柜们都没给个好脸面，各种指桑骂槐的话都说的出口，宋毅小厮直接气的挥拳头。 “你们说什么！” “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 “我们少爷还不是为了东市，当时西市把吃食街开过来的时候，你们谁看好了？还不是少爷眼光好，而且当时你们也是觉得有利可图才跟着少爷干的。” “赚钱的时候笑嘻嘻，赔钱的时候mmp，要脸不要？” 小厮气的都想打人了，自打店铺开始亏钱，这些掌柜对他家少爷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翻脸比翻书还快，气人的很。 也有懂礼的老掌柜帮宋毅说话。 “不能全怪他，他也开了铺子，也亏了钱，若是有办法，他难道不想赚钱？大家好好说话，不要这样。” “呵，他宋家有的是银子，他亏的起，我亏不起！” “就是，宋家有钱，也不见贴补我们几个，当时拉拢我们开铺子说的多好听，说一荣惧荣，一损惧损，其实他宋家能损几个？” “万贯家财，亏个几千两不是九牛一毛。” “而且，他东来街原本就有几个铺子，不过赔点人工和物料，不像我们真金白银拿了几千上万的买铺子开铺子。” “都不说亏的人工物料，还有我们投入的时间精力，光是铺子钱就亏几千两，倒叫西市赚的盆满钵满，不说客流如织，商铺的价格都翻了两三翻。” “明明彼邻而居，别人身在闹市，我们无人问津，店铺的价格都跌到三分之一了。” “一万两买的铺子直接亏了六千两，说起来奇怪这么多街面他就选东来街，没准就是怕打不过西市赔钱，故意选自己有店面的铺子，叫自己少投入些……” “什么，他开的铺子原就是他的吗？” “好啊，竟敢算计我们，真当我们怕他们宋家不成……” 说着群情激愤进来，凭宋毅怎么解释掌柜们都不听，只将打他了出去，末了，还朝他吐口水。 “……” 第164章 宋家处境艰难 姜舒绾：“……” 青杏：“……” 奶哥：“……” 三人嘴角抖了抖，青杏一脸不可思议的道，“这些掌柜怎么跟泼妇一样，骂人还带吐口水的，也太俗气了。” 奶哥脸上也很震惊，“确实太市井了。” 说着出了一头冷汗，幸好这次竞争是他们赢了，不然输给东市，搞不好西市那些老板都会这么对他。 奶哥抹了抹头上的汗。 经商的险恶总算让他见识到了。 有奶便是娘，无奶啥也不是。 弱肉强食，一点情面都不留。 姜舒绾盘算的又是另一回事。 商人逐利，宋家能把年纪轻轻的宋毅推到副会长的位置，除了宋毅本身是个有本事的人外，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宋家在东市举足轻重地位的展示。 宋家在东市有如此高的地位，真的只会因为一次失利，就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百年经营，如此简单就倒了？ 其中没有蹊跷？ “奶哥，你先把手头的事放一放，重点查一查宋家最近的经营状况，还有东市商人内部除了东来街的事，还有没有其他矛盾。” “好的小姐。” 奶哥是个行动派，姜舒绾指哪他打哪，很快姜舒绾就收到一叠资料。 “小姐神机妙算，这东市最近真的不平静，除了东来街，东市另一个副会长也蹦跶的厉害。” 姜舒绾拿起资料看。 东市除了宋毅，还有一个姓周的副会长。 周家没有丝毫底蕴，祖辈是连土地都没有的流民，后来因缘际会遇到宋毅父亲宋家主。 周家靠宋家发家，从周副会长父亲周家主那一代就起，周家就是宋家小弟。 哪怕周家二代当了副会长，对宋家也一直很恭敬，在商会里头也是小透明一样，没什么存在感。 这么多年周家对宋家，也是从来没有二心的样子。 这次宋毅力排众议，与姜舒绾打擂台，周家也是全力支持，也买了两个铺子跟着做生意。 最后没赚着银子，倒是跟其他商家拉近了距离，叫他笼搂过许多人心过去。 现如今这周副会长的名声，倒是比宋毅还要大。 好多人都支持他当下一任东市会长。 “就这？”姜舒绾微微蹙眉，“不过就是被从小拉拔到大的小弟捅了一刀，宋家就不行了？” 正装备痛骂周家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青杏=_=:“……” 奶哥=_=：“……” 他也准备骂呢。 周家是宋家拉拨起来的家族，周家主那一代还是捡垃圾吃的乞丐，只因宋家主仁慈，帮着他起家。 周家倒好，宋家主还没死，就借着机会捅宋家一刀。 如此无情，骂个三天三夜也使得，偏到了他家小姐嘴里就轻飘飘一句“被小弟捅了一刀”，他瞬间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而且，小姐说的也对。 不过是被以前的小弟捅了一刀，不至于让宋家落到如此境地。 百年商贾，三代经营，哪能这么轻易说倒就倒。 “再去查，往深了查，不要舍不得花钱，该使银子就使，本小姐现在有钱！” 听到姜舒绾斩钉截铁的话，奶哥面上一红，他虽然一直跟着姜舒绾学经商，有时候思维还是跟以前一样，舍不得花银子。 “好的小姐，这次我一定好好查。” 有了姜舒绾的吩咐，奶哥这回也是下了死力气，不但花了大把精力，还使了大把银子，这一查，还真是查出不得了的东西。 “小姐，那周家果然不简单，表面上还是东市的商人，其实暗地里已经和南市勾搭上了。” “南市那老会长，现在最宠爱的小妾，正是周副会长嫡亲的妹子。” 闻言，青杏手上一抖，差点把茶倒在奶哥身上，她脸上遮不住的全是惊讶。 “南市老会长不是六七十岁了？那周副会长与宋毅同龄就二十来岁，他妹子也就十几岁吧，他把妹子送给一个老头子？” 奶哥点头，心中惊骇。 他出身底层，见过太多穷人、下人为了攀高枝，把水葱一样的儿女送给白发苍苍的主子当小妾当义子。 他们太穷了，太苦了，日子看不到奔头，但凡能让他们吃饱饭，什么都愿意。 可周家不穷，周家从二十年前遇见宋家主那天就起来了。 说不上家财万贯，那也是几辈子吃喝不愁的积蓄资产。 周家小姐肯定也是金尊玉贵，前呼后拥的养大，十来岁的花龄，正值青春，竟然被亲哥哥和父亲送给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当妾。 一树梨花压海棠，听起来唯美。 可是一想到娇嫩如花的少女，身上压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就叫人恶心的想吐。 关键做出这等恶心事的周家，非但没有被众人唾弃，反而越混越好，就任东市会长的呼声越来越高。 还连同南市会长，一起狙击宋家各个铺子的生意。 宋家被两面夹击，所以才陷入如今的局面，不只宋毅副会长的位置不保，连宋家主会长的职务都有可能被替代。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 “小姐，书上不是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怎么和书上说的不一样？” 青杏默默的低下头。 她小时候就跟着姜舒绾念了一些书，后来又有赵娘子教认字，她如今也是识字万遍的人，有时候姜舒绾看书，她跟着侍候茶水，也看了许多，就把孟子这句话记住了。 奶哥也沉默，之前姜舒绾教过他，做生意要讲诚信讲人品，尤其他们做吃食生意的，更是如此。 怎到了周家就不一样了。 “你们啊~~~~” 见他们神色郁郁，姜舒绾摇了摇头，之前他们还在她耳边各种出谋划策，怎么吞并宋家，成为东市的话事人。 这下见到宋家有情有义，全倒向宋家了。 “小姐，您放心，同情归同情，生意场上无父子，我是不会对宋家留情的。” 奶哥连忙拍胸口保证，青杏也在一边猛点头。 “就是就是，宋家今日的局面又不是我们造成的，何故对他手下留情。”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第165章 珍宝楼遇宋毅 “趁着宋家被两家夹击，我们才更好出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吞并宋家，成为东市话事人。” 青杏、奶哥都是如是说。 “嗯，说的好！”姜舒绾拍了拍手，一副赞扬他们的样子，但她也没有表态，只吩咐奶哥再探。 奶哥也按她说的做，不惜重金到处打听宋家的消息，信息雪花般飞进姜舒绾的院子。 姜舒绾案头的资料越来越多。 宋家三代商贾，经商范围涵盖各种吃穿用度，现如今他家这些生意都被打压。 其中就有宋家开在上京城的一栋珍宝楼，更是宋家重要的经济来源和脸面。 珍宝楼是栋二层小楼，主要经营是各种头面首饰，货源来自江南。 都是时兴的首饰，销的快，积压货品不多，非常赚钱。 宋家最近日子不好过，连带着珍宝楼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尤其货源上也出了很大问题。 江南那边的商家不供货了。 “真是好笑，只听说买家不买货，没听说卖家不卖货。”青杏觉得好笑。 春娇从外边端了一盆山茶花进来，她也听了一耳朵，嗤的笑了一声，“江南那边多商家，这家不供货，就找另一家呗，我不信宋家有钱还找不到货源。” 坐在墙角做针钱的媚雪也忍不住抬头，开口道，“正是，除非江南连成一气，都不给宋家供货，那宋家才是完了。” 奶哥看了她一眼，“你倒是猜的准，可不是连成一气了。” 一边说，一边将一叠资料放到姜舒绾面前。 春娇、媚雪大吃一惊，“真的假的？” 说完都盯着姜舒绾，期盼小姐给她们解惑。 姜舒绾也看了她们一眼，自从两女上回被裴宴之打击后，她们就失魂落魄的，最近回来上工都是恹恹的，生无可恋，这会子倒是有了点精神。 “当然是真的。”奶哥回她们。 “宋家提高三个点的进价，都没人给他们供货，原本有几个商人贪图他的价钱，准备偷偷给他供货，没想到交易到一半，那些商人都后悔了，我花了好些银子才打听到是江南商会在给他们施压，南市那个老会长怕是和江南那边勾搭上了，要连成一气将宋家给吃了。” “小姐，宋家风雨飘渺，我们要出手吗？” 青杏、奶哥全都看着姜舒绾。 按说现在真是天赐机缘…… “出！” “不是你们说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姜舒绾打趣的说，青杏、奶哥脸上顿时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我们是这么说过啦……” “可真要这么做，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 “不过小姐说干，我们就干。” “我们都听小姐的。” 两人把胸口拍的震天响，前提是忽略他们眼中的同情。 姜舒绾摇摇头没说话，吩咐小桃准备马车，她要去珍宝楼看看。 “小姐，我也去。” 奶哥、青杏也想跟着，姜舒绾也没拒绝直接带他们一起。 很快到了珍宝楼。 刚下马车就发现珍宝楼对面立着一栋叫珍宝阁的二层小楼，许是刚开业，地上还有鞭炮过后的红纸。 小二掌柜在门口吆喝着客人，一见姜舒绾从马车上下来，穿着非富即贵的样子，连忙笑着迎上来。 “小姐可是来看首饰的？” “小姐这边请，我们是新开的珍宝阁，小店各种时新首饰样样俱全，都是南边上好的货色，小姐可进来看看。” “不用了，我们要去珍宝楼。” 听了青杏的拒绝，掌柜“呵”的轻笑一声，得意洋洋的说，“小姐怕是消息不大灵通，对面珍宝楼已经不行了，别说时新的货色，往年的旧货也没有。” “货柜上空荡荡的，小姐不信尽可进去看看。” 掌柜笑眯眯的，一副姜舒绾等会还会回来的样子，说着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与其他客人说话也是一样的说辞。 说珍宝楼不行了，存货连货柜都摆不满。 “这谁啊，口气这么大，一副非常了解珍宝楼的样子，而且取个店名竟然叫珍宝阁。” “珍宝楼、珍宝阁，这也太像了吧。” 青杏一边吩咐车夫把车停好，一边给姜舒绾整理衣衫。 侯府离这边还挺远的，一路坐过来，衫子上都有些褶皱了。 奶哥立刻挨着姜舒绾耳边小声道，“小姐，这珍宝阁是东市周家，连同南市老会长一起开的。” “打擂台哇？”青杏惊呼了一声，“这不就跟我们东福街和东来街一样？” “看来周家是真想吞了宋家。” 青杏惊奇的看着只隔了一条马路的两栋楼，两家店不只名字像，外面的装修也差不多，奶哥也在一边感叹。 “说来也是唏嘘，当时宋毅为了与我们打擂台，在我们隔壁开了东来街，现在周家为了吞并宋家，也在他家对面开了一家珍宝阁，不知宋毅看到是何感想……” 正说着，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小厮从马车上跳下来，帘子一掀，一个书生气很重的青年从马车上下来。 “哟！” “这不是宋掌柜，宋副会长，宋掌柜生意兴隆啊！” 刚刚与姜舒绾说话的珍宝阁掌柜又跑了过来，他嘻笑着给宋毅打了一个千，嘴上说的好听，嬉皮笑脸的其实一点尊重都没有。 “谢你吉言。”面对此等挑衅，宋毅只淡淡回了一句。 这宋毅定力当真不错，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是副会长。 放到现代，在她手下起码也是总监级别的高管。 姜舒绾在心里赞了一句，宋毅也看见奶哥了。 “秦副会长……哦不，现在要叫秦会长了，恭喜秦会长高升。” 宋毅说着与奶哥见礼，奶哥绝对是他见过升的最快的商人，一路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商家，变成了西市会长，而这中间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 “宋副会长。” 奶哥也与宋毅打招呼，寒暄几句，听奶哥说要去珍宝楼逛逛，宋毅苦笑一声，“怕是要令秦会长失望了，请！” 他说着邀请奶哥与他同行。 “小姐，您先请。” 奶哥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姜舒绾。 第166章 神秘庭院 宋毅这才注意到姜舒绾，只见少女穿着一件淡粉色云雁锦绣上裳，下着散花水雾素白色百褶裙，亭亭玉立，清雅脱俗。 手腕上戴着白玉镯子，耳朵上兰花耳环，头上也素雅的很，只戴了两根钗子。 宋家主业是做首饰生意的，一眼就看出她虽然穿的素雅简单，其实身上的布料，还有头上戴的都是精贵物品。 尤其她手里拿着的宫扇，不但做工精细，扇子绣的两朵兰花更不是凡物。 姜舒绾低头，顺着宋毅的目光看了自己的扇子一眼。 上回了她为了感谢裴老夫人借给她十万两银子炒房地产，她做了一柄宝石扇子赠给裴老夫人之余，也给自己做了一个。 用料没有裴老夫人的讲究，只用中高级的糯种汉白玉边角料拼了两朵小兰花，绣在宫扇上当装饰用。 宋毅是个有见识的，他看她的扇子入神，肯定不是因为她原料用的是翡翠白玉，而是因为做工。 毕竟玉片单薄，要穿孔才能绣在一起，现代穿孔机器一按就是，现下却相当考验工匠的手艺，遇着手粗的，孔没打成，玉片直接碎成一片渣渣，捡都捡不起来。 侯府的工匠确实是有些东西的，无论姜舒绾说什么，都做的极好。 掩下眼里的情绪，姜舒绾抬脚朝珍宝楼走，宋毅愣了一下，看着奶哥落后一步走在她背后，突然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非常奇怪，之前东福街、东来街开业的时候，他也产生过，只是当时没有细想。 “宋副会长？” 奶哥见他没有跟上，用眼神询问他，宋毅眼神一定，连忙大步跟上，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称呼也变成“宋兄”“秦兄”，比之前亲近一些。 当然心中有没有亲近，只有鬼知道。 至少他们之前还是竞争关系，虽然宋毅输了，但宋毅不觉得奶哥这时候过来是什么好事。 他们宋家如今正面对着周家和南市那边的两面夹击，人人都想趁机咬他们一口。 宋毅顿时产生了不好的感觉，脸色也灰败下来。 面对周家和南市，他们已经捉襟见肘了，若是再加上秦兄，宋家只会更难…… 不过很快宋毅就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因为奶哥和姜舒绾只是转了一圈，买了两样小东西就走了。 “少爷，秦会长来做什么啊？” 小厮看着奶哥和姜舒绾的背影伸头伸脑。 他还以为他们是来落井下石的，没想到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不知道。”宋毅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少爷，那位小姐是什么来头，秦会长可是西市会长，对她怎么如此恭敬，我怎么瞧着秦会长就跟她下人一样……” 小厮这句话直接让宋毅一震，刚刚见到姜舒绾走到奶哥面前那样异样的感觉又重新升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他不是第一次遇见姜舒绾，东福东来两街开业的时候，他当时差点冲撞姜舒绾，拦了她的路。 “当时秦兄就很生气，我还以为是他的家人。” “可是秦兄明显年纪比她大，而且手里那么多铺子，又是西市会长，怎么也不可能轮到一个女子走在他前面，而且她走路的姿态还非常自然，显然是习惯走在秦兄面前。” “而且秦兄还叫她小姐——” “少爷，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主仆关系！”小厮震惊，“秦会长这么厉害的人物，竟然只是一个下人？” 小厮不敢置信，目光还盯着越走越远的姜舒绾，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秦会长现在可是咱们京圈商人里的传奇人物，年纪轻轻，也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刚经商就进了商会，空降到副会长位置，又很快升了会长，这样的人物竟然是别人家的下人？” “那位小姐家里定是当官的，就是不知道是哪户人家。” 小厮唏嘘不已。 这年头经商的与当官有些暧昧也正常，但是有头有面有地位的大商人，而且还是商会会长级别的人物，也只是别人家的家奴，他听着就觉得有点可怜了。 宋毅没说法，他盘算的又是另一件事，然而只是想想，便太过骇人听闻。 脸色沉重的几乎能滴下水来，思索了一下，宋毅从珍宝楼后门出去，左右无人，他骑了一匹马，小心又谨慎的在城里转了几圈，才来到一处深宅大院。 庭院深深，花木繁多，遮天蔽日罩下来，幽暗的笼罩着整个院子。 明明是大白天，却仿佛走在深夜，寂静到没有一声鸟鸣。 四周侍卫也如幽灵一般，没有丝毫声息。 只衬的跟死地一样的沉寂。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直至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将宋毅全盘笼罩。 宋毅在最后的屋子前停下来，他轻声双膝跪下。 沉默许久后，眼前的屋子也有了响动，却是宫装侍女从抄手游廊走进来，越过宋毅推门进去。 屋里的人好像很爱洁又爱静，侍女赤脚走进去，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连大口呼吸都不敢。 她轻手轻脚点了香，幽幽龙涎香伴随着袅袅青烟盘旋而上。 这好像成了屋里唯一的烟火气。 侍女合上绿釉狻猊香炉，她悄无声息的退下墙角，安安静静跪坐，仿佛一尊雕像。 屋里重新回到空寂。 死一般没有生息。 宋毅隔着门，也跪着，额头贴在手背上，姿态无比恭敬。 “属下从小跟着父亲父亲走南闯北，不敢说自己的眼睛有多毒辣，看人却是有几分精准，秦会长对那位小姐的态度确实不一般。” “属下还和秦会长打过好几次交道，说实话，他有点本事，但手段言行明显生涩，不怎么老道，西市在整个京圈商人排第三，说起来不值一提，但老会长和另一个副会长，属下也认识，凭秦会长的能力绝无可能越过他们接任会长之职。” “且西市一直流传着一个神秘行首，听说西市种种都是他在操作，属下一直猜测那行首不是秦会长，只是苦无证据。” “今天又见着那位小姐，心中便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第167章 神秘主人 “尤其是秦会长对她的态度。” “但凡坐到秦会长那个位置，就算是一个下仆，便是男主人都要给面子，更别说区区一个女子，那位小姐大摇大摆走在他面前，与他说话的姿态轻松自在，秦会长对她再多的殷勤恭敬，她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属下想，那位小姐恐怕才是西市行首，秦会长只是她的障眼法。” “倘若是她，那她真是不出世的天才，从三家铺子到手握二十家店铺，连同整个西市都对她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只是属下也不敢确定，现如今宋家为了应付周家和南市已是分身乏术，再分不出更多的人调查她，且我观她穿着言行绝非常人，若再调查，万一惹怒了她，也同周家一起对付宋家，宋家四面受敌，那才是真的神仙难救。” 宋毅说到这里，又苦笑了一声。 “当然，有可能，她也准备着出手呢，毕竟我们是敌非友，她不可能不踩上一脚。” “只是，她实属是个天才，倘若宋家被赶出京城，主上可从她入手，让她为主上所用。” 宋毅说着，“碰碰碰”磕了几个头，一副“我恐不能大用，请主上另寻良才”的样子。 然后屋里依旧没有一点反应，他说的再多，都石沉大海，没激起一点反应。 “她真这般厉害？” 走廊那边倒是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她身后正跟着四个侍女，侍女手上托盘装着清淡至极的小菜酱菜，还有一碗清菜粥。 ——看起来简单极了，然而正是清粥小菜，才更考验厨师的功底。 装小菜的碗亦是琉璃做的。 琉璃价贵，光一个碗就抵一个小铺子。 老妪一边指挥侍女把菜传进去，一边问宋毅，“一个女子能有多厉害，何况她经商时间也不久，你是东市副会长，家里三代经商，怎如此怕她？” “嬷嬷，我不是怕她，她只半年就把自己的仆人抬成了商会会长，四条吃食街二十个铺子天天日进斗金，她还倒卖吃食街周边的店铺宅子，光这一、二个月，怕是赚了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老妪瞳孔猛地放大，再不复之前的轻慢。 “天爷，当朝一品大员月俸不过百两银子，她一、二个月就赚了十万两？就算是铸币处也没这么快吧？” “正是如此！” 宋毅声音都哑了，嘶哑着声音苦笑道，“她年纪还小！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说到最后，宋毅心里全是五味杂陈，全是复杂的情绪。 他在经商一途，可是一路被众人夸到大的，遇见姜舒绾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东来街失利，他输的不冤。 “十六、七岁？” “十六、七岁就如此厉害，那不是妖孽吗？！”老妪惊了。 跪坐在角落的侍女也惊讶的看过来。 屋里也总算有了一点响动，像是有人掀开了被子，发出轻微的响动，老妪连忙指挥侍女与屋里人打水更衣，又让送小菜的侍女进去。 一屋子二十来个下人进进出出，浑然有序，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宋毅还是跪在门外，他朝着里面磕了一下。 “主子，那女子姓姜。” --------- 另一边，姜舒绾和奶哥、青杏慢慢悠悠出了宋家的珍宝楼。 青杏在姜舒绾耳边小声说话，“小姐，那宋家当真是不行了，柜台里的货色具是陈年的老首饰老摆件，还有一些时新首饰，不过一看就不是南边的货。” 姜舒绾点了点头，她掂了掂手里金镶玉的镯子，这是她在珍宝楼买的。 好成色的玉是不会拿来镶镯子的，珍宝楼是宋家祖产，这样成色的金镶玉都摆到柜台，可见宋家确实找不到货源。 而对面珍宝阁的掌柜一见姜舒绾一行从宋家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镯子，意兴阑珊的样子，连忙腆着脸上来。 “小的说的没错吧，珍宝楼真没什么好货色。” “小姐不若上我们珍宝阁看看，上的具是南边最时新的首饰摆件，比珍宝楼以前的品类还多。” 掌柜一边说一边打量姜舒绾的穿着，姜舒绾清贵雅致的穿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只是他还想多看两眼，有些富贵人家喜欢在衣服上，首饰上，马车上纹家族徽记，若是知道贵人是那家的，还能根据对方的家世投其所好。 可惜，他注定看不出来，今天别说有印记的衣裳，姜舒绾坐的马车都是最普通的那辆。 “好啊！”姜舒绾笑盈盈的进了珍宝阁，果然如掌柜所说琳琅满目，好些首饰便是她的见识都觉得做工精巧。 珍宝阁也客似云来，更衬得珍宝楼门庭落寞，连初夏的阳光也不愿照过去，往目煊赫热闹的珍宝楼，好似一座死楼一样，小二掌柜无精打彩的在店里打苍蝇。 此乃哀败之相。 姜舒绾收回了目光，也在珍宝阁挑了两件首饰才打道回府。 之后她又接连几天都出门，都是在上京城各处有名的珠宝铺子、首饰铺子闲逛，短时间竟将上京有名的珠宝铺子逛了个遍。 逛完后，她便大肆收购东市东来街的铺子。 东来街竞争失败，关了大半铺子，租都租不出去，一听有冤大头来买，问也不问齐齐卖给了她，价格相当优惠。 也有拿乔的，看出姜舒绾真心想买，便跟着提价，姜舒绾也没算计这点小钱，都买下来。 一时间，半条街几十个铺子，全进了她的口袋。 而她还在继续买铺子，大有要买下整条街的架势，奶哥拦都拦不住。 东来街已经是烫手山芋，别人都急着脱手，偏她家小姐疯狂买进。 之前还说要对付宋家，如今也没动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除了这些，姜舒绾还在屋里写写画画。 青杏一边给她倒安神茶，一边偷偷看了两眼，只觉得是一些长的稀奇古怪的器具之类的，旁边还写着用法，密密麻麻看的她头晕，只有琉璃两个字，让她眼睛一错不错的。 难道小姐要买琉璃？ 第168章 裴宴之出门游学 可是琉璃比玉还贵呢，小姐又是买那么多铺子的，哪有钱买琉璃啊…… “小姐，孙小姐来信了。” 青杏正抓着头思考的时候，小桃举着一封信进来了。 “把信给我。” 姜舒绾立刻放下手里的笔，北地上京通信艰难，自打第一次接到孙婉婉的信后，便再也没了音信。 之前姜舒绾去裴老夫人那里还听了一耳朵，听说北地异族来犯，大举进攻，前方战事吃紧，朝廷各种送粮食派军队过去。 姜舒绾挂念着孙家一家的安危，尤其是陆少乾和孙将军，他们两个可是正儿八经上阵杀敌，冲在前面的。 还有奸?，也不知方小子有没有听她安排，将奸细的异常报上去。 她心中着急，不过两地相距千里，因为开战，两地民间的通信也全都停了。 展开信纸，便是孙婉婉纤细的小字。 …… 须臾之后，姜舒绾松了一口气。 上一世，陆少乾战死，孙将军断了双腿，苦苦支撑才等到朝廷援兵。 这一世，方小子按着她说的把奸细报给孙将军，孙将军已有防备，没被敌军偷袭，反而诱敌深入，拿下小胜。 之后一直坚守，等到皇四子亲率的援兵，配合着将异族击退。 孙将军、陆少乾都立了大功，最重要的是全须全尾，有些小伤，没有伤及性命。 “老天保佑。” 姜舒绾长长舒了一口气。 “世子夫人，我家小姐说过一阵孙将军便要回京述职，小姐本来想和孙将军一起回来的，不过此次战役边境军士亦是死伤无数，姑爷要留在北地安扶照顾兵员，小姐说她也要留下帮忙，就不能回来见你了。” 送信的小厮一边说，一边呈上北地特产，都是孙婉婉送给她的。 “小姐还说多亏世子夫人将商队开过去，不然都不知道手下奸细竟然为了银钱卖了景国，孙将军也给您记了一功，不过您不能同士兵一样论功行赏，只将功劳当成钱财发给您，以后您在北地的生意，当地士兵也会多加照拂。” 姜舒绾点了点头，谢过了孙将军。 她在北地的商队，以前受孙将军照顾是走后门，现在捉拿奸细有功，就是名正言顺了。 刚好，她有个厂子不方便放在上京，北地倒是个好地方，又是自己人。 心中有了计较，姜舒绾便留送信的小厮在上京住了几天，好酒好肉招呼，小厮走的时候，带走了她写写画画的东西。 接下来姜舒绾松快了两日，温氏依旧忙的很。 重造库册定损是个很麻烦的事，侯府几十年积蓄繁杂无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手边识字的丫头婆子不多。 这年头但凡识两个字的丫头在后宅都是宝，若是识字的好找，侯府库房也不至于乱成这样。 温氏把自己陪嫁扒拉了一通，也没找出几个识字的，最后只能请了前院的账房先生，笔墨先生先顶着。 但她也不想让他们一直顶，账房先生、笔墨先生又不是她的陪嫁，若是让他们管库房，那就是权力外泄。 权力还是要握在自己上才有安全感。 于是，温氏便也请了一个女先生，慢慢教她那些陪嫁识字。 能认字对这些奴婢来说，比涨工资还高兴，识字机缘是姜舒绾搞出来的，一时间温氏这些陪嫁看到姜舒绾，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了。 姜舒绾听说这些的时候，都是哭笑不得。 谁懂啊亲们，温氏陪嫁竟然也感谢起她们来了。 姜舒绾笑了一场，时间也到了裴宴之游学的时间。 六月阳光明亮但又不是太热，此时游学正好，等裴宴之回来就是八月，休息一阵，正好是秋闱。 表妹七月进京。 管家权必须在表妹进京前拿到，算算也就一个月时间。 上一世那件事刚好在这个点暴雷，温氏连同上京好些世家贵胄都被圣上训斥，到时候有裴老夫人支持，正好可以让她兵不血刃的拿下内宅管家权。 到时候，表妹进府，她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至于管家的大嬷嬷。 库房嬷嬷已经被架空，随时想换就换。 掌事嬷嬷看她表现，若是表现好，让她给自己打工也行。 若是表现不好，让桃嬷嬷去顶一阵，反正她家当全拿出来买东来街了，她嫁妆库房也没什么可管的。 “小姐，世子去了老太太屋里，怕是去向老太太辞行。” 姜舒绾正想着，小桃从外边跑进来禀报。 闻言，姜舒绾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吧，我们也去送送世子。” 很快，姜舒绾就到了裴老夫人院子。 此刻，裴宴之正向裴老夫人辞行。 “请祖母好好保重身子。” “好好好，你也要好好保重，游学路途遥远，若是遇着什么危难，你可不能强出头。” 裴老夫人抓住裴宴之的手，老人家双眼含泪，很是不舍。 裴宴之宽慰道，“祖母放心，此回游学是老师领队，陛下特意点了一队兵护卫周全。” “好好好，那就好。” 裴老夫人听他这么说，不住的点头。 裴宴之老师是国子监祭酒，国子监最大官职，从三品大员，朝廷重臣，这回参加游学的又是成绩最出色的前二十名学子。 圣上又点兵保护，自然安全无碍，只是她心中依旧不舍，拉着裴宴之说了好些话。 时间不早了，老人家只得在一边抹泪，看着裴宴之与其他家人告别。 第一个便是老侯爷。 “游学辛苦，但你不可放下学业，还得勤加学习，以备秋试。” 老侯爷随便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就没说什么了，他不是温情的人，说不来软话，只叫他注意安全和努力学习。 第二个是温氏，她扯了扯嘴角，本来也想说几句温情话，眼角瞟到姜舒绾，想起被分走的管家权，那张脸立刻刻薄起来。 “你向来有主意，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多听你父亲的罢。” 语言冰冷，只将目光盯着她的幺子裴云洲，一脸心疼和怜爱。 “此次你去游学，可千万小心，南境天气炎热多有瘴气，更有山匪无数，若有匪徒拦路，你要躲得远远的，以自己性命为重。” 第169章 变化 “知道了娘，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的。” 裴云洲性格比起裴宴之要开朗的多，只听见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温氏便高兴的眉开眼笑。 “好好好，你也要好好学习，今年也与娘考个举人回来。” “……” 举人哪是说考就能考的。 裴云洲脸上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笑着点头，惹得温氏脸上笑容更盛，裴老夫人更加心疼裴宴之。 一个肚子出来的兄弟，温氏真是毫不避讳她的偏心。 姜舒绾也好奇的打量了裴云洲，裴云洲年龄比裴宴之小了一岁，生的英伟，是个中气十中的少年郎。 侯府在国子监是有萌荫名额的，裴宴之自己考进去，名额就落到他身上。 不过他学问明显是比不上裴宴之的，裴宴之在甲班，他是吊车尾，比裴泠玉还差。 裴泠玉不爱科举仕途，诗才倒是很有些的，不然也不会让姜瑶如此上心。 裴云洲在国子监就是纯粹的混日子，比起《大学》《中庸》，他更喜欢武刀耍棍，姜舒绾有时候路过侯府花园，有几次都看见他拿着刀剑在那舞动，看的出来非常喜欢。 她也听裴老夫人说过一耳朵，裴云洲是想从军的，因温氏死活不愿，才进了国子监。 原本他也没考上游学名额，不过温氏求着老侯爷找了关系，让他当以侍读学子的身份跟去了。 这也是权贵惯用的手段，正经游学名额二十个学生加一个祭酒，再加两个老师，一群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总得几个书童侍候，有门路的权贵就把书童名额分了分。 虽然到时候只能站着侍候左右，但也能听着课，长见识不是。 上一世裴云洲就以侍读的身份去了游学，所以姜舒绾也不奇怪。 裴泠玉没去，倒叫她意外了。 毕竟上一世，伯夫人可是拿着裴泠玉去侍读的事，到处宣扬来着，不知道有多得意，好像裴泠玉去旁听一回就能考个状元回来，天天在她耳边吹嘘。 这一世伯夫人为着侍读名额，也是老脸都不要了，一次次往侯府跑，不只裴老夫人那里，便是温氏那里她也跑过好几趟，还次次不空手，送了重礼。 凭侯府的本事，再弄一个侍读名额有些难，但也不是办不到，想来是因为老伯爷出家的事确实刺激到裴老夫人，让她老人家对伯府格外失望。 还有伯夫人寿宴那一场家庭闹剧，老太太虽然没去，最后终究还是传到她耳里。 如此，对伯府更是失望。 裴泠玉想要的侍读名额，自然没有了。 为此裴泠玉也挺失落的，父母在不远游，作为伯府独子，他也没出过远门。 若是能出门游山玩水，他肯定愿意。 眼看到手的名额飞走了，伯夫人更恨了姜瑶，只觉得是她不识大体，才弄出这等事，在族亲面前丢了颜面不说，游学这么大的事也没了。 裴泠玉这段时间也对姜瑶冷淡的很，就伯府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反正小两口很是一段时间没有同房了。 姜瑶也与裴泠玉天天吵闹，说什么“你这个负心汉，你对不起我”之类的话，然后骂完又与裴泠玉撕打在一起，各种尖叫撕扯，嘶吼声震天。 看的青杏目瞪口呆，没想到姜瑶战斗力这么强。 尤其是姜瑶打裴泠玉这事，给了青杏很大冲击力。 当下这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就算男主人和丫头有了什么，那也是狐狸精的错。 正妻奶奶打人只打狐狸精，没几个敢打老公的。 姜瑶绝对是当代第一个打老公的猛人。 青杏看的啧啧称奇，姜舒绾倒是恹恹的，她被吵的睡不好，都想搬家了。 当然搬家是不可能的，她只愿姜瑶吵她的，不要把战火惹到她身上。 另一头，众人都与裴宴之、裴云洲这对兄弟告别，三房太太、四房太太具都来了，尤其裴姝姝还在裴宴之身边嘀咕。 “大哥，你一定好好学，等回来秋试，中了解元，看太太还一副二哥必中的样子，到时候看太太怎么说。” 姜舒绾眉心跳了一下：“……” 姝姝小妹妹，你很有眼光嘛！ 竟然知道你大哥能中解元。 然后，姜舒绾就发现所有人目光都移到了她身上。 姜舒绾=_=：“……” 为什么看我？ 她呆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发现，该自己这个少奶奶给裴宴之告别了。 吸了吸鼻子，死命眨了眨眼睛，她猛挤了两下也没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呸，分别的眼泪，只得拿事先抹了辛辣味的手绢往眼睛上一抹。 瞬间泪如泉涌。 少女眼睛蒙了一层泪雾，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她眼泪蒙蒙的看着克已复礼，身板笔直的世子爷，少女洁白晶莹的眼泪，珍珠一般掉下来，只叫旁观的下人都觉得她对世子的一片真心真的不能再真了。 “夫君，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南地多有蚊虫蛇蚁，这是我做的荷包，里面塞了好多药材，可避蛇虫。” “少奶奶可真是贴心。” “怪不得世子对少奶奶这么好，太太没想到的事，少奶奶都想到了。” 旁边的下人小声议论着，裴老夫人也在旁边点头，觉得好歹有姜舒绾，不然裴宴之真是没人心疼了。 裴宴之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在姜舒绾脸上扫了一下。 姜舒绾的眼泪不是假的，只是裴姝姝与他说话的时候，他无意间扫到过她，当时她明明是出神在想什么事，并没表现出对他的一点不舍。 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自己知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舍的。 所以。 都是装的？ 蹙了蹙眉，裴宴之心中情绪一时间难以说上来。 他着实没见过姜舒绾这样的女子，浑身都是戏，演技还很好。 但她也不害人。 姜舒绾也有点懵。 怎么回事？ 小权臣在迟疑什么，按着他性格，就该收下荷包，然后夫妻两个当着众人的面假意说几句，然后你当你的少奶奶，我游我的学，各不相干，相敬如宾。 怎么裴宴之一脸欲言又止…… 第170章 变化2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听到裴宴之这话，姜舒绾又愣怔了一下，“……” 他们也没熟到有话要说吧，而且还是背着旁人的私密话。 “你看少奶奶都呆住了。” “少奶奶怕是害羞了吧，世子也真是的，当着长辈的面还要与少奶奶说俏俏话，夫妻两个感情真是太好了。” 听着下人的议论，姜舒绾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世子超爱的流言是她传出去的。 当着裴宴之的面，她脸上也烧的慌。 那种感觉就像天天在公司散播自己是老板的亲信，然后一转身老板就在身后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你。 脸皮厚如城墙的姜舒绾也有些受不住。 话说。 散布流言是为了立足，裴宴之应当不会和她计较吧…… “马夫已经抓住了。” “马夫？什么马夫？” 听到小权臣的话，姜舒绾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想起裴宴之口的马夫是出卖他行程的那个，那马夫无亲无故，早在裴宴之去相国寺的时候就逃之夭夭了，天大地大，没想到裴宴之竟然能找着他！ 想着姜舒绾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也自动蹦出大景国地图。 大景地大物博，交通四通八达，作为一国经济政治中心，从上京出去可通往四个大城，小城无数。 小城人口流动的少，有外来人一眼就被认出来了，马夫多半是去了大城。 入大城要各种手续和路引，从正规渠道进不去，便可化作失去土地的流民，毕竟当下这个时代，吃不起饭到处流浪的人多的很，尤其是这两年年景也不好。 流民不能入城，不过人作为当下第一生产力，有些大城为了人口和发展也会收编流民，或者买通守门的兵丁。 反正有一百种办法混进去，还能弄到户籍。 所以裴宴之要查马夫的行踪，是很难的一件事。 而且四个大城又通无数城镇，谁知道马夫选择在哪个城市落脚。 所以姜舒绾从来没想过派人去寻马夫以证清白。 没想到裴宴之一直在查…… “你什么时候查的？新婚夜当晚吗？” “不，相国寺当天。” ！ ！！！！！ 姜舒绾整个人都呆住了。 新婚夜当晚她将姜瑶相国封的算计全盘托出，她还以为裴宴之是当夜听了她的话才去查的。 没想到他第一时间就去查了…… 而且，这一查就是半年。 半年时间，她与裴宴之来来往往次数不少，裴宴之竟一点风声都没露过…… 口风紧，又派出去那么些人力物力…… 她错了，她只以为长大的小权臣不好惹，谁敢骗他，他会追到天涯海角。现人直接用行动告诉她，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无论是谁骗他，他都会追到天涯海角。 不愧是能当权臣的！ 牛逼！ 姜舒绾一时间佩服的很。 姜瑶也牛逼的很，上京城这么贵胄子弟，她算计谁不好，偏偏算计最牛逼的那个。 自己找死就算了，还连累她。 话说。 这一世裴宴之把马夫追回来了，上一世定然也是如此。 怪不得上一世姜瑶被温氏那般磋磨，裴宴之都不闻不问，她还以为对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现在想来他人证物证在手，袖手旁观算什么，不跟着踩一脚已是最大的仁慈。 小权臣果然不好惹。 眸子一垂，姜舒绾心中闪过各种念头，然后便听见一个温润的声音。 “误会你了，对不住。” 声音轻轻淡淡的，如果说裴宴之以前和她说话冷淡如寒风，现在有点春风化冻的时候。 “哦……哦哦……” 姜舒绾慢了一拍才点点头。 这么牛逼的人物向她道歉，她还真有点没反应过来。 而且对方还是向来对她很冷淡的小权臣。 当老板的还这么知错就改，小权臣真是不错的。 当即姜舒绾对裴宴之的好感刷刷往上升。 在这个时代，这么好的老板绝不多见。 她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她之前还担心等绿茶表妹进府，裴宴之恋爱脑发作，到时候她会很被动。 现在想来自己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人在江湖混，多条后路总是好的。 姜舒绾确定原本当京圈商会总会长的目标不动摇，又听到裴宴之说话。 “此回游学，我恐两个月才回来，有事你可找祖母，或是写信与我。” “游学还能通信？”姜舒绾下意识反问，“你们不是要去南边？我听说那边草本比人还高，山路复杂，通信应该很费劲吧。” “二十名学子不谈，游学侍读皆是京中权贵之子。” 懂了。 天龙人嘛，通信再费钱费力都不是问题。 “好，我知道了，世子一路顺风。” 裴宴之点点头，看了她一眼，方才转身走了。 “绾丫头，你是个好的，多亏你想的周到给他做荷包，宴之也好，临走的时候还告诉老婆子要好好照看你。” 裴老夫人不知何时走到姜舒绾身边，抓住着她的手笑眯眯的，眼中尽是欢喜。 这眼神，怎么像是在打趣一对小情侣…… 姜舒绾扯了扯嘴角，她扶着裴老夫人回去休息，走到半路猛然想起一个事。 刚刚裴宴之说什么来着？ 说遇着难事可以写信给他？ ？？？？ what？？？？ 姜舒绾一脑袋全是问号，回了院子也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索性也不去猜了。 案桌前，姜舒绾正在看自己私库财报，她库里能动用的现银和铺子上赚的钱，除了留下周转的都拿去买东林街的铺子了。 现如今整个东林街，除了三五个拿乔要价有点离谱的店铺姜舒绾没买下来外，其他铺子全都姓姜。 宋家在东林街的铺子也被她买了过来。 一铺养三代，像宋家这样的人家开始卖铺子，可想而知宋家最近的处境有多艰难。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再不出手，奴婢感觉宋家都要被周家、南市吃光了……” 青杏一边倒茶，一边在旁边提建议。 “不着急，再等他两天。” 青杏有点懵，“再等两天？再等两天宋家就只有空架子了？” 第171章 宋氏来哭诉 青杏呆呆的，完全不懂姜舒绾在想什么。 在小丫头看来吞并宋家就跟吃饭一样，甭管吃什么，来的早都有的吃，来的晚，无论再丰盛的菜肴，也只有残羹剩饭。 要按她的想法，打铁趁早，吃饭也要趁早，去的晚了什么都没有了，偏她小姐不紧不慢的，除了买铺子，就往北地寄了一些信，其他什么都没做。 就这样怎么吞并宋家？ 北地那些信她也看不懂，尽是稀奇古怪的内容。 买东林街的铺子就更奇怪了，东林街生意都差成那样了，大家都在往外甩，偏她家小姐一直买进，现下一条街几乎都姓姜了。 这么多铺子买来做甚？ 也不卖，也不租，天天就放在哪里，这都是银钱啊…… 想不通想不通。 实在想不通。 “小姐，东林街最后两个铺子也被我们买下来了。” 等奶哥来报的时候，姜舒绾总算有了动作，她收拾好一桌子新画的图册资料评估表，整理整理，正准备带着出门，宋氏来了。 “夫人来做什么？” 青杏顿时提高了警惕。 宋氏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上回来找姜舒绾就是请她去帮姜瑶做主。 之后姜舒绾帮了忙，宋氏也没说个谢字，过后也没来看过姜舒绾，用完就丢，实在现实，青杏想到这个就不高兴。 “小姐，夫人一来准没好事。” “绾绾啊，你可要帮帮你妹妹啊，她可是你嫡妹的妹妹啊……” 宋氏从外边冲了进来，哭的妆面都花了，手帕湿了，上回姜瑶被伯夫人关在宅子里，她都没现在急，哭的也没如此凄惨，可见是真的遇着难事了。 只是。 她娘只生了她一个。 她哪来的妹妹？ 她小的时候宋氏、姜瑶就经常骂她母族具无，这下姜瑶变成她亲妹妹了？ 姜舒绾瞄了宋氏的肚皮一眼，把手里的图纸放在一边，收回迈出门的脚，她给青杏打了一个眼神，让她去查查伯府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不急，有事慢慢说。” 姜舒绾安抚着宋氏坐下来，又让小桃上茶，春娇、媚雪打水给宋氏洗漱一番。 “母亲是官宦夫人，便是再着急也不能失了体统，让人笑话。” 听了她这话，宋氏无比感动的看着她，觉着她真是识大体又聪慧。 “孩子，还是你懂事，不像你那个妹妹一点都不省心。” 省心嫁进侯府享福了，哪至于沦落到如此地步。 宋氏想着就撕心肝的悔，姜瑶嫁进伯府一件好事没捞着，便是她这个伯府的丈母娘在外面行走也没多少面子。 还好姜舒绾嫁的好，又得裴老夫人看重，不然她也是没脸出去见人了。 “给夫人请安，水打好了，请夫人净面。” 春娇、媚雪捧着水和帕子进来，一见她俩宋氏险险没认出来。 “你们是春娇、媚雪？”一脸的不敢置信。 “是的夫人。”两女一边说一边给她行礼。 宋氏顿时倒抽了一口气，上上下下将两女打量好几回。 春娇、媚雪是在她院子长大的，从小就当小娘培养，长大后也不负她的期望颜色娇艳，妩媚动人，前凸后翘，妖妖娆娆，正适合分宠固宠，言行举止又没有大家风度。 这样的丫头注定一辈子只能当小娘，登不了大雅之堂。 这两个丫头她原是给她女儿培养的，后来姜瑶嫁到伯府的时候一看两女的长相就不要她们，所以才给了姜舒绾。 她当时还后悔呢，凭着姜舒绾的颜色，再加上两女，侯府世子不管有多少狐狸精都不够看的，现在一看，两女这礼貌知进退的样子，简直大变样。 眉宇的轻浮妖娆之气没有了，衣裳首饰都规规矩矩的，不像以前总喜欢带个花儿草儿，扭腰摆臀，一看就是狐狸精。 姜舒绾竟将狐狸精调|教成这副规矩有体统的样子了？ 这改变也太大了吧！ 宋氏心下震撼，再看春娇、媚雪走路两腿紧闭的样子。 还是处子之身？ 宋氏一瞬间心里就不得劲了。 裴泠玉那个狗东西，当时求亲的时候说得多好听，说要守护她女儿一生一世，说姜瑶是他一生至爱，说只要她。 可现下才多久，身边就多了怜香、怜玉两个丫头。 姜瑶口口声声嫌弃的裴宴之天天见着春娇、媚雪这样的丫头，竟一点都没心动。 老天爷！ 她怎么生了姜瑶这么不省心的东西！ 把美玉当寒石，生生错过了这么好的姻缘，又抱着顽石天天哭辜负了她。 宋氏舌头发苦，脑袋气的一抽一抽痛。 她也不急着找姜舒绾给姜瑶出头了，就该让她多受受苦！ “好孩子你说的对，为娘先去洗漱一番。” 宋氏伸出手，她先被丫头们拥簇着享受着慢藤藤的洗手净面，然后跟着春娇、媚雪去化妆。 一到姜舒绾的妆台，宋氏就绷不住了。 姜舒绾妆台摆着各色顶级脂粉口脂，个个都用七彩八宝盒装着，五彩炫丽，光看一眼就叫宋氏心花怒放，恨不得放在嘴边亲香亲香。 还有各种首饰匣子，摆着各种头面钗子，宋氏看的眼花缭乱，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这侯府也太富贵了。 “哎哟，这不是金镶玉的手镯吗？怎么随意乱放……” 宋氏拿着两个随意放在妆台上的镯子稀罕的不行，姜舒绾看了一眼。 “母亲若是喜欢就送给母亲。” “那敢情好，哦，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多不好意思，我这个做母亲的来看你，也没带个你喜欢的物什，怎么好意思要你的东西……” 她嘴上不好意思，手却紧紧的攥着镯子，眼珠子也一错不错的盯着偷偷咽口水，姜舒绾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也不与她计较。 “母亲那里的话，孝敬母亲那是应当的。” 姜舒绾直接让下人把镯子包起来，宋氏咧嘴一笑，挥挥手表示不用，直接把镯子往手腕上一套，抬着手臂看来看去，欢喜的眉开眼笑。 距离她哭的惨兮兮，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姜舒绾：“…………” 宋氏，是不是忘记她来做什么了？ 第172章 送宫花给姜瑶 姜舒绾蹙眉，金镶玉镯子是在宋家珍宝楼买的，不是什么多昂贵的物什，给她就给她了，不过，她现下还有事呢。 “小姐，青杏姐姐回来了。” 青杏从外边进来，几步走到姜舒绾耳边，小声道。 “小姐，怜香、怜玉被小伯爷收房了。” “伯夫人直接给了她们贵妾的身份，这两天伯府往来应酬伯夫人都让她们出来接见。” “收房？” 姜舒绾眼睛微微一眯，裴泠玉收房怜香、怜玉不奇怪，只是伯夫人应酬都叫两女见客就有点过份了。 “小伯爷最近和姜瑶关系如何？” “回小姐，伯夫人寿宴过后，二小姐就闹着要将怜香、怜玉发卖出去，伯夫人不肯，婆媳几番撕扯，也没个结果。” “小伯爷见二小姐要把两个丫头发卖到窑子里那个神情，只觉得她狠心，与她也离了心，最近都没在她屋里歇。” 青杏说完看了在那边梳妆的宋氏一眼，眼里全是不满。 “夫人昨天去看过二小姐，听说此事直骂二小姐蠢笨，这种发卖丫头的事怎么能让她一个新媳妇出手，传出去不都得说她心狠手辣。” “还说二小姐应该来找您，您是她姐姐正该为她出头，而且您还当了侯府半个家，伯侯两府同气连枝，一笔写不是两个裴字，要发卖两丫头也该您去。” 姜舒绾：“…………” 很好，她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小姐，夫人这算盘也打的太响了，伯府发卖丫头也要您管，就算伯侯两府同出一脉，可两府早已分府别居，您哪管的到伯府。” 青杏生怕姜舒绾去强出头。 “好青杏，小姐我没那么傻。” “你去把宋氏请过来。” “好的小姐。” 青杏走向妆台，她看到宋氏青杏又是一肚子气，算计她家小姐不说，在妆台上妆还上瘾了，不但指使小桃给她梳头，还拿着姜舒绾的首饰在头上比划。 那喜欢的劲，若不是宋氏还有一点点官夫人的自尊估计都要亲口要了。 “夫人，小姐等会要去铺子一趟，您若是没事奴婢侍候您回去？” “什么？她要走？她可不能走！” “她还没为她妹妹做主呢！” 宋氏总算想起了姜瑶，放下手上的珠钗奔向姜舒绾，拍着桌子与姜舒绾诉苦。 “真是没体统了，这上京城我就没见过来了客让小娘接见的。” “怜香、怜玉那两个死丫头算的了什么，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哪比得了我瑶儿出身清贵，一肚子诗书才华。” “伯夫人完全就是在打我们姜府的脸，我姜家的女儿竟被折辱至此，绾绾，你可要为你妹妹做主啊，咱们姜家也只有你能为她做主了。” “如果你不管她，她真是没法活了，母亲也没法活了，我可怜的瑶儿啊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宋氏抽咽了两下，泪珠挂在眼框就连忙撇去。 可不能弄花了新上的妆面。 “绾绾，你看这事怎么办？” 宋氏眼巴巴的看着姜舒绾。 姜舒绾没说话，低头想了一会，抿了一口安神茶，“母亲想如何？” “当然是立即发卖了那两个丫头，那两个下贱货，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何德何能竟敢与我女儿争宠，不知死活的贱东西。” “怕是不能够。” “……？ 这么干脆就拒绝吗？ 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宋氏被哽了一下，艰难开口道，“你怎么帮着那两个贱货？她们可是江南世家都不要的贱货，伯府……” “母亲也知道那是伯府，不是侯府。” 对上姜舒绾笃定的视线，宋氏顿时哑口，“可、可、可姜瑶是你妹妹啊……” “母亲，别说是在伯府，就是侯府，也轮不到我发卖两个刚刚收了房的小娘，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 “世子不是没有三妻四妾……” 姜舒绾：“……” 她只当没听见宋氏嘀咕，继续说道，“想来母亲也听说老伯爷出家的事了，伯府独木难枝，生下子嗣绵延子孙，才是伯府当前第一要务，即便没有怜香怜玉，也会有别人，母亲可告诉二妹妹，与其整日想着发卖小娘，不如早日生下孩子，方可地位稳固。” “这道理我知道，只是……只是……他们最近不合，泠玉都宿在怜香怜玉那两个贱丫头哪里。” “母亲，这个我可管不了。” 总不能叫她去小娘床上把裴泠玉拉起来。 宋氏也讪讪笑了，对着姜舒绾赔笑道，“好孩子，为娘知道你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和你二妹妹好，只是你二妹妹现在着实艰难，伯夫人见天看她不顺眼就罢了，还抬举小妾出来见客走动，简直太过份了，谁家是这样的规矩，别说你妹妹气不过，便是我出去赏花吃个茶也臊的慌。” 这话姜舒绾认同。 伯夫人如何踩姜瑶她不想管，只是如此抬举小妾，也打了姜家的脸，这事她知道了就得管。 “桃嬷嬷，你去拿两枝宫花来，再备一些普通的珠钗，等会你同母亲一同去趟伯府，就说宫花是我给二妹妹的，珠钗是给怜香怜玉的。” “你不去吗？” 闻言宋氏有些着急。 “母亲稍安勿躁，伯府一出了事，您就寻我，伯夫人肯定不高兴，您也是当主母太太的，也不想被人压着吧？而且，伯夫人此举说到底是打压二妹妹，您正该劝着二妹妹不要与伯夫人梗杠，小伯爷有侍妾的事她也该想开了，而不是三天两头的闹。” 宋氏连连点头，“我也是劝过她的，这孩子不知道怎么的，天天就念叨着什么爱不爱的，什么上一世痴心不悔，这一世怎么变了之类的话，然后就扑在床上哭，哭的眼睛都肿了，泠玉那孩子也不是没来看过她，都叫她打跑了。” 说到这个宋氏对裴泠玉的讨厌也少了一些些。 “这年头哪有女人打自家男人的，这孩子也不知道给谁学的……” 青杏也在一边猛点头，她可是躲在墙上看过姜瑶打裴泠玉的，那可真是扑上又撕又咬，指甲也上去抓，真是太生猛。 第173章 宋氏伯夫人关系缓和 “泠玉这孩子也不是没有优点，光宽厚这一条，就抵的上好多人，偏我怎么劝你二妹妹，她也不听，一副有她就没怜香怜玉的样子。” 宋氏叹了一口气，姜舒绾倒是理解姜瑶在想什么。 两世情缘，一生错付，对姜瑶的打击太大了。 尤其是裴泠玉刚死了世家女就去找她，她只觉得自己在她心中与别个不一样，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只将满颗的真心都挂在裴泠玉身上。 她如何受得住。 “此事，只有她自己想开了。” 姜舒绾说着叫桃嬷嬷把刚从库房拿出来的宫花给宋氏看。 “母亲，这是年十五宫里皇后娘娘赏的宫花，伯夫人看到这样，再不会让小娘出来待客。” 老伯爷是因为失了圣心，才不得重用，之后失意直接出家当道士。 伯夫人看到宫花就明白，无论她再如何再不满姜瑶也不能失了规矩体统，不然御史闻风奏事，倒霉的还是伯府。 如此,姜瑶小伯夫人的体面守住了，她又没有当面去给伯夫人施压，也维护了伯夫人的体面。 而且，这事本来就是伯夫人无理在先，她们卖她一个情面，也算是帮姜瑶给伯夫人表表忠心，毕竟姜瑶打从嫁过去后就和伯夫人干仗，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样有利于缓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好孩子，你想的太周全了，不枉为娘养你一场。” 宋氏拍着大腿，只觉得姜舒绾这个办法太好了，既能帮了姜瑶，又能缓和伯府的婆媳关系。 天可见怜，她最忧心的便是姜瑶和伯夫人的关系。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就没见过媳妇能斗过婆婆的。 谁家当小媳妇的不是伏低做小，各种伺候着、敬着婆婆？ 更何况还是伯府这样的贵胄人家。 “母亲去伯府姿态也不要放的太低，说到底父亲也在礼部任职，虽无什么权势，与那些清贵的御史也有几分交情。”姜舒绾继续说道。 “哎哟喂！绾绾你可是真是娘亲的好孩子！你真是说到为娘的心坎上了，自打你二妹妹嫁了伯府，为着你二妹妹为娘天天往伯府跑，伯夫人对我从来没个好脸色，我真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别说伯夫人，就是伯府的一个丫头婆子也很不将我放在眼里，听你这么一说，为娘顿时轻松多了。” 宋氏激动的跳了起来。 她每回去伯府，伯夫人都给她脸色看，有时候明明在家，却说出去了，连门都不让她进。 嫁女嫁成这样，她也是太悲催了。 “好孩子，你不是喜欢喝安神茶么，为娘最近得了两饼好茶。” 伯夫人说着招呼着丫头让她回去取茶饼。 “还有杏花斋的点心也取两盒来，你们大小姐喜欢。” “…………” 伯夫人身后的丫头整个都呆了下。 夫人这么宠大小姐吗？ 那茶她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另一边，宋氏看着姜舒绾是越看越喜欢，等丫头取了茶叶点心，亲手送到姜舒绾手里，才带着桃嬷嬷去了伯府。 伯夫人原先还不见待她，一听她手里拿着皇后娘娘送的宫花，立刻脸色大变，伯夫人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道理，连忙将怜香、怜玉打发到屋子里。 还将她们贵妾的身份降了一等变成贱妾，又到门口迎接宋氏。 “亲家母来了？真是好久不见，我说今早怎么一起来窗外的喜鹊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是亲家母来了。” “你们这些丫头还愣着，还不把门打开，扶着姜夫人进去。” “亲家母你慢着点，昨夜才下了一场雨，地上有些湿，当心摔着。” 伯夫人见了宋氏就跟见了亲人一样，左一口“亲家母”，右一口“亲家母”，对宋氏客气的很。 等进了屋子，众人坐下来，伯夫人更是一脸悔恨的道，“亲家母，让您看笑话了，我人老了，有时候做事糊涂，也没人提醒，这才闹下这些误会，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将怜香怜玉那两个死丫头打发到屋里去了，一个小娘何德何能能越过我们瑶儿。” “……” 瑶儿？ 宋氏愣了一下才想起伯夫人口中的瑶儿是她的亲女儿。 “亲家母，咱们两家可是正经姻亲，一荣惧荣，一损惧损，亲家公既与御史交好，合该帮衬着伯府才是，现如今伯爷不在朝，能帮着伯府的只有侯府和亲家公了。” “怜香怜玉这事，可不能叫御史知道啊，你可得让亲家公给我们美言几句。” 伯夫人亲热的抓着宋氏的手，眼珠子全是恳切，说完将一杯雨前龙井亲手递到宋氏手里。 “你尝尝这雨前龙井，这还是老太太赏我的，平时我都不轻易拿出来喝，只你来了我才舍得泡一杯。” “好好好，我尝尝。” 宋氏美滋滋接过喝了一口，大叹，“果然是好茶，老太太赏的就是不一样。” 茶是好茶。 但最让她受用的还是伯夫人她殷勤又周到的态度。 她以前来伯府，受了老多气了。 这回总算感受到抬头嫁女的感觉了。 是的了。 她养大那么一个闺女容易么她，费钱又费力的，她这个丈母娘就该受到伯府最大的尊重。 宋氏想着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翘着兰花指与伯夫人拿乔。 “伯夫人说的正是，只是我也只姜瑶一个女儿，她过的好，我就好，只要是为了她，我做什么都可以，可若是她过的不好，我也是不依的。” 伯夫人嘴角抖了抖。 给你三分面子，你还抖起来了。 只不过伯府确实不比以前了，姜家还有一个嫁到侯府掌了半个家的厉害姑娘。 哎！ 也怪伯府时运不济，结亲没结好，连权势也不比以往。 “亲家母，你说的正是，我虽然没有女儿，但也明白你的心情，你放心，这样的事再不会发生。” 见伯夫人咬着牙低头，宋氏也没再逼她，连忙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些家和万事兴，她也希望两府平平安安和和乐乐之类的话。 走的时候姜舒绾提醒过她，她不是来找伯夫人算账的。 第174章 有什么区别 伯夫人也知道自己是急着踩姜瑶，才将把柄落到宋氏手上。 姜府没将这事捅到御史手上就是不错了，宋氏拿拿乔，她也得忍。 两位官夫人心中都有各自的算盘，一时间表面上都前所未有的和睦。 等宋氏去了姜瑶的院子更是劝她以后莫要与伯夫人对着干。 “你做媳妇的，该退的还是要退的，该让的要让的，哪有成天和婆婆打架干仗的？” “以前说你也不听，你知道教训了吧？伯夫人可是你婆婆，她要收拾你有的是办法，比如这会子的怜香怜玉，你婆媳关系若是处的好，她又何至于抬两个贱妾打你的脸？” “你和她斗没有好下场了，你听见没有？” 见姜瑶扑在床上默默垂泪不吭声，宋氏伸手一巴掌打在她腰上。 “我问你听见没有——” “唰”的一声，姜瑶猛地抬起脸，宋氏吓了一跳，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不知道几天没梳头，浑身上下脏乱差，发钗凌乱，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眼神狂乱，仿佛疯子的女人是她精心养大的女儿。 “娘！” “我恨的从来都不是伯夫人！” “我恨的是玉郎！我恨的是玉郎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他负我，他对不起我……” “狗东西！王八蛋，烂了心肠的贱男人，他竟然骗我……” 她撕心裂肺的哭，眼泪唰唰的流，又恨又痛的砸床。 “我这一生，我这一生……娘啊，我太惨了，我太惨了……” 宋氏被她吓倒了，“他怎么对你了？他是不是打你了？他打你哪里了，狗东西，我去找他算账——” 宋氏气的暴跳如雷，亏她之前还在姜舒绾面前说裴泠玉好气性，姜瑶打他他也不还手。 “他没有打我，他骗我，他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 “他说我是此生至爱！” “他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说除了我，他谁也不爱！” 姜瑶痛苦无比的怒吼着。 宋氏：“…………” 她走过去摸了摸姜瑶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尽说疯话……” “娘！连你觉得我在发疯？” 姜瑶气的都快吐血了，抓住宋氏的手，神情激动，“娘，难道我不该怪他？是他骗我的，是他骗我的……” “别傻了，他是小伯爷，伯府世袭罔替，他是伯府唯一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妻子？” “娘！”姜瑶没想到宋氏会说出这席话。 “傻孩子，你要知足，他这个年纪，只有你一个正妻已经算是好的了。你没见其他贵胄子弟什么通房侍妾，香的臭的，青楼的窑子的，都往屋里塞，还有养清倌戏子的，那才是真的乱。” “若不是你作死，天天与伯夫人闹，搞不好怜香怜玉连进府的资格都没有，女婿那两个通房你成亲前我就查过了，要姿色没姿色，要家世没家世，要才华没才华，现如今连贱妾的份位也没有，你放心，整个伯府没有人可以越过你去……” 宋氏宽慰着姜瑶，姜瑶却是满脸不敢相信。 “娘！” “你说什么？” “玉郎还有两个通房？” “你怎么以前没跟我说过？” 她眼泪都忘记掉，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焦急的看着宋氏。 “多稀奇啊，又不是什么大事。” 宋氏皱着眉头，不知道姜瑶到底在在意什么。 “别说世家贵胄，就是有点小钱的人家，府里少爷到了十几岁都会安排一个大丫头给少爷通人事……” “裴宴之就没有啊，他没有……” “你怎么能拿女婿和世子比？世子可是十岁就中了秀才的天才，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关门弟子，谁敢拿女人去分他的心，看裴老夫人不把他腿打断！” 姜瑶整个人都茫然了。 裴宴之这么厉害吗？ 连他身边也这么干净？ 不不不，不对…… 裴宴之全是虚名，那状元也不是他考的…… 不过，他身边确实很干净，到现在也没个通房丫头。 姜瑶心口堵的慌，像塞了一块石头。 “娘，成婚前你就知道玉郎有通房的事了，您怎么不跟我说啊。” 她眼泪汪汪的，无比委屈。 “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了他与那世家女成亲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他有没有通房重要吗？” “……” “………………” 姜瑶愣了一下，而后笑的掉下泪来。 “是啊，他原本就成过亲，便有一个通房二个通房，又有什么区别。” 她说完，怔怔的看着身下鸳鸯大红锦被。 这锦被是她成亲时请绣娘赶制的，绣花精致，颜色又正，她喜欢的紧，玉郎也喜欢，说红被更衬得她肌肤胜雪，最爱与她在红被上亲昵。 自古女子出嫁都有一套红被子，想来那世家女也有，也曾与玉郎被翻红浪，共赴巫山。 所以。 她到底在矫情什么？ 难道真要让怜玉怜香两个贱人爬到她头上才甘心？ 想着，姜瑶举目四看，伯夫人讨厌她，拨给她的院子也是中不溜丢。 听说怜香怜玉的院子也有她这么大，伯夫人还赏了她们好些胭脂水粉…… 她难道真要跟老巫婆低头？ 可是。 上一世，老巫婆明明对姜舒绾很好啊…… 同是姜家嫡女，她还是上京第一才女，凭什么伯夫人对姜舒绾好，不对她好…… “娘！” “我不甘心！” “我到底比姜舒绾差哪了，我到底比她差哪了啊！” 伯府的上空都是姜瑶不甘的尖叫声。 另一边。 姜舒绾收拾收拾去了宋府。 侯府住在贵胄世家那一片，宋府商贾住的比较远，马车摇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小姐，宋府门前在修路，您小心些，奴婢扶着您。” 姜舒绾扶着青杏的手下了马车，只见地上全是泥泞，他们的马车一过就压出一道痕迹。 泥地上还有一道马车痕迹，一路通向宋府大门。 宋府今日有客？ 姜舒绾微微挑头。 车辙印还新，想来这客人也才刚来。 宋府后院。 宋毅刚从珍宝楼回来，就看见老母亲端着一碗药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 他扫了一眼，药满满的，纹丝未动。 第175章 宋、周之争 “母亲，父亲还是不喝药？” “哎，他喝不下。” 宋母摇头叹息，“宋家三代经营，方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家资，现在只因他当年一时心善，救了周家乞儿，带他经商，一路扶助，周家却连同外人要折了宋家根基，他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哪还喝的下药。” 看着抹眼泪的母亲，宋毅一颗心顿时攥的死紧，他父亲气病了，母亲也是白了不少头发。 “母亲，您再劝劝父亲，我现在已经找到一个江南客商，他有渠道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江南商会，卖一些货给我们。” “真的吗？” “真的。” “是不是很贵？那我们还有赚头吗，哦不，现在最重要的是铺货，珍宝楼是我们宋家祖产，绝不能让他落到别人手上。” “母亲放心，上次周家派人来说要买我们的珍宝楼，我已经拒绝了，祖产在，宋家在！” “好好好好，你要好好与那客商联系，即便是多给些银子，我们也要进货，开门做生意的，哪能一直空着柜台。” 母子两个说了一会话，宋毅连连保证会拿到货，宋母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又命人温了汤药，进去照顾久病不起的宋父。 宋父听到消息，也高兴的把药都喝了。 这些日子不只宋毅跑来跑去想尽办法，他也卖了宋家三代的脸面，到处求人，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眼下听见宋家有救，自然恨不得马上好起来。 宋毅倒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客商前些日子叫他给了一批头款，他们做金玉首饰生意的，半成头款都是一笔不菲的大数字。 现在已经到了约定的交货日期，那客商却迟迟没有与他联系。 想着，宋毅不免急躁起来。 正在这时，管家跑了进来。 “少爷，周少爷来了！” 宋毅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等到待客堂果然见到了那迟迟不交货的客商紧紧跟在周尚安身后。 “周尚安!” 周尚安是东市另一个副会长，也是周家主定的下任继承人，连同外人对付宋家就是他的手笔。 宋毅恨恨的盯着他，拳头攥的死紧。 “宋兄，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我瞅着你，怎么感觉你见到我不是高兴？” “宋兄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以前来宋家你都很欢迎。” 周尚安一脸嘲讽的说着，大摇大摆在主人位坐下来，还招呼下人给他上茶，看的出来他对宋家很熟悉。 “周尚安，宋家不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宋毅话对着周尚安说，目光却盯着周尚安身边的客商。 除了巨额头款，客商还借着疏通关系，避开江南商会的名目，各种找他要银子，他具都给了。 感觉到宋毅吃人的目光，客商非但没有害怕理亏，只傲慢的抬着下巴，抱拳道，“失敬了宋副会长，早就听闻宋副会长是有名的经商天才，没想到名不副实，连货品都没见到，就敢给头款，真是大胆的很，不像我，做事小心谨慎，比不得宋副会长财大气粗。” “你既知道自己不足，还不多向宋兄学习学习，宋兄可是出了名的儒商，识文断字，见识广博，绝不是你能比的。” 周尚安阴阳怪气的讽刺，而他身后的家丁小厮听他这么说都“哈哈”的笑起来。 “对对对，我们都要向宋副会长学习。” “听说宋副会长天资聪慧，经商之道一点就通，之前好些人都在传，宋副会长不只要当东市会长，还是总会会长人选之一。” “还请宋副会长多多指教。” “能得您指教，小的们怕是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众人嘲讽着宋毅，把他的面子踩在脚底。 “你们胡说，明明是你们拿了样品与我家少爷谈生意，你们伙同周家骗了我们还敢如此嚣张！” 宋毅双拳紧握，理智尚存，他身边的小厮却是忍不了，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打人。 “住手！” 宋毅大吼一声，小厮看了看他。 “少爷……” “退下去！” 小厮涨红着脸，强忍着屈辱退到一边。 “这才对嘛，我们是商人，和气生财，又不是地痞流氓，遇事打架可是要吃官司的。”周尚安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身上富贵的员外服。 之前见宋家要打人，他都想跑了，现下看到宋毅喝退小厮家丁，又得意洋洋起来。 “宋兄，你也别怪我，咱们两家虽然有二十年交情，你父亲对我们周家也有恩，可商场无父子，区区情义，哪比得上家族发展，你说是不是？” 见宋毅没搭腔，周尚安抚摸着袖子上绣的金色铜钱继续说道，“当然，我们周家也是有良心的，只要你把珍宝楼卖给我们，我们不但不会阻击宋家其他生意，还会顶力支持，我相信以你的实力，相必宋家很快就会恢复元气。” “呵！”宋毅冷笑一声，“周兄好算计，珍宝楼是宋家祖产，宋家大半出息都来自珍宝楼，更有三代经营的信誉，宋家若是放弃珍宝楼，跟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二流商家有什么区别。” “宋家经营三代，方才有如今的地位，绝不可能毁到我手上。” “宋毅，你真是冥顽不灵！” 周尚安也生气了，拍着桌子吼道，“你还以为你是原来的你吗？宋家已经落败，整个上京城无人敢帮宋家，你宋家是开门卖货的，你货都没有，你开什么店！” 听闻此言，宋毅脸色越加难看。 “小姐，宋家怎么这么被动，被周家欺上门来都不知道反抗。” 待客堂另一边，青杏掀着珠帘偷偷看着正堂对峙的宋周双方。 “你想怎么反抗？”姜舒绾摇着宝石扇子随口问道。 “当然是把那客商拿下，宋家对付不了周家，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小客商，宋毅与他签了买卖契约，还付了头款，他难道不该按时交货？” “那他就是不交你待如何？” “不交就把他抓去见官，让他吃官司赔钱，宋家最近生意不好，正好贴补贴补。” 第176章 正式会谈 “傻丫头，你真以为宋家缺这几个银子。”姜舒绾摇头失笑，她指着富丽堂皇，顺便一个花瓶摆件就上百两银子的待客堂笑道。 “宋家三代积累，他是进不到货，不是没钱进货。” “那、那也能杀杀周家的锐气，总不能一直被周家欺负不还手。” “奶哥，你觉得呢？”姜舒绾没回青杏，叫奶哥说说自己的见解。 奶哥知道姜舒绾这是在考教自己，连忙正了正心神，思索了一下方才组织词汇慢慢说道。 “小姐，依我之见，绑了客商见官，固然能出一口气，但对宋家却没有丝毫帮助，毕竟宋家现在诸事缠身，又打官司，说起来总是不好，而且客商骗了宋毅还敢过来，肯定是有底气的，我甚至觉得周家就是故意激宋家绑了客商，到时候宋家没有商贾供货的事就会瞬间传遍上京城，到时候宋家才是真的毫无翻身之地。” 奶哥一边说，一边看姜舒绾表情，见姜舒绾笑着点头，他也不由得咧嘴笑。 小姐点头，就证明他说对了。 另一边，青杏还不明白。 “不对啊小姐，上京城不是早就知道宋家珍宝楼无货可卖了吗？” “那是周家说的，宋家对外一直说的是道路艰难，货品供应不及，你别看现在周家的珍宝阁客似云来，倘若宋家真能铺上货，三个珍宝阁都不是他对手。” “三代积累，百年信誉，不然你看那穿的花里胡哨一身金色铜钱的周尚安为什么要出高价买珍宝楼，珍宝楼就是宋家的金字招牌，没了珍宝楼的宋家就是没牙的老虎，再不能与周家抗衡。” “那我就不卖，我耗死他……” “你可以不卖，但你店里能一直不上货？现在时间还短，尚能找找借口，再多点时间，信誉不在，珍宝楼也就是一栋废楼，百两银子都不一定有人要。” “那宋家不是无路可走，只有卖楼一条路了？”青杏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想到了什么，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舒绾。 “小姐！我知道了！我们今天就是来买楼的是不是？” “宋家恨周家如骨，与其卖给周家，肯定更愿意卖给小姐，这就是小姐说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不是？” 青杏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激动的说道，“怪不得小姐一直不出手，原来就是在等这个时机，等买下珍宝楼，就可以借此进入珠宝买卖市场，凭着小姐在西市的积累，再加上珍宝楼百年信誉，到时候定然生意兴隆，等东市选下一任会长的时候，小姐便可异军突起！” “待拿下东市会长的位置，便可连同西市对南市发起进攻，到时候总商会会长就是小姐的囊中之物！” “不愧是小姐！” “高！实在是高！” 姜舒绾：“……” “青杏，我看起很有钱吗？” 她一脸囧样，一边说，一边拍了拍空空如也的荷包。 真是谢谢你了，竟然如此看的起我。 “……” 青杏也呆了一下，她后知后觉想起她家小姐的钱全拿去买东林街的铺子了，现如今姜舒绾穷的兜比脸干净，管库房的桃嬷嬷更是闲的天天找常妈妈嗑瓜子。 别说买下价值万两银子的珍宝楼，她家小姐现在穷的连喝十两银子一壶的碧螺春都要考虑再三。 这绝对是姜舒绾嫁人后最穷的日子。 太穷了！ 穷的茶都喝不起了有没有！ 青杏=_=：“……” 她愣了好一会，才讪讪的道，“那我们来宋家干嘛？” 她们这边正说话，周家、宋家那边也谈崩了。 “宋毅你给我等着，你现在不卖珍宝楼，就等着它关门大吉吧！” “我也不怕告诉你，整个上京城我都打过招呼了，没人敢帮你们，也没人敢买珍宝楼！” 穿着跟财主一样的周尚安放完狠话，气冲冲带着人就走了，宋毅脸色惨白但也没挽留他，还叫下人把周尚安坐过的椅子拿去烧了。 然后，转头就看着姜舒绾对青杏说，“烧了多可惜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不像我连十两银子的茶都喝不起。” “那不是因为您把钱全拿去些买东林街无用的铺子。” 青杏吐槽间，眼角瞟到宋毅连忙用手指捅了捅姜舒绾。 “小姐，我们偷听被宋毅发现了。” 姜舒绾：“……” 奶哥：“……” 奶哥尴尬的笑了笑，一脸抱歉迎上去，“宋兄，失礼了。” 青杏也抱歉的讪笑。 姜舒绾倒是摇着扇子一脸淡定。 她可没故意偷听，是宋家的下人把她们迎进来的。 “怎么回事？”宋毅问身边的管家。 管家也是一脸茫然，“少爷，小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和周家前后脚进来，我以为他们是一起的。” 说完还看了姜舒绾三人一眼，周家走了，她们还没走，很明显和周家不是一起的。 只是，宋家如此境地，特来拜访，多半是敌非友。 “来人，赶他们出去——” “不必！” 宋毅阻止了管家，他将姜舒绾一行三人请到另一处更加豪华的屋子。 主客落坐，宋毅看着站在姜舒绾身后的奶哥，便知道自己之前猜的没错。 外人眼中异军突起，年纪轻轻就坐上西市会长的奶哥只是一层假面。 真正的主事人，是姜舒绾一个更年轻，还娇滴滴的女子。 说来也是他不够敏锐，不然第一次在东福街遇见姜舒绾的时候，他就该看出来。 毕竟当时的奶哥已经是西市的副会长，在西市呼风唤雨，怎么可能对区区一个小女子毕恭毕敬。 “听说姑娘姓姜，还有文远侯府的背景……” 宋毅说到一半卡住了，因为他发现姜舒绾梳的是妇人头饰。 怪不得他使人打听侯府有没有姓姜的年轻小姑娘，都说没有。 当时他还以为是文远侯爷在外边生的小孩，或是其他人借侯府的名头在外边做生意…… 他怕水深树敌，就没敢再查。 现在想来，立刻肃然起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想到姑娘是文远世子夫人，请恕宋某有失远迎。” 第177章 古代太古里构想计划 “请少奶奶恕罪！” 宋毅说着，不但起身给姜舒绾见礼，还让出主位请姜舒绾上座。 他如此客气，不仅是因为姜舒绾世子夫人的身份，更是因为她的智慧与手腕，令他佩服不已。 姜舒绾绝对是他见过最厉害也最年轻的经商奇才，她小小年纪，又深居内宅，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奇思妙想。 想到东福街种种决策，宋毅看姜舒绾的目光有些激动。 “客随主便，宋副会长客气了！” 姜舒绾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坐在客人位挺好的。 她一边接过下人送来的茶，一边好奇的道，“我与宋副会长见过两次，都没互通姓名，不过我听宋副会长话里的意思，好像对我颇为熟悉？” 宋毅脸色微变，有些尴尬的道，“不敢隐瞒少奶奶，我派人查过少奶奶，只是没查到您是世子夫人。” 姜舒绾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宋毅查她不奇怪，只是听他的意思，不只对她，好像对裴宴之也颇为熟悉。 一个商贾，何以对裴宴之如此熟悉？ 姜舒绾微微蹙眉，宋毅看她一眼，不紧不慢的道，“世子十岁就中了秀才，又是国子监祭酒大人爱徒，宋某虽是商贾也听过世子的大名，而且我还听说世子与少奶奶鹣鲽情深，世子为了少奶奶还要考状元，只叫京城的小姐们都羡慕的很，现如今上京城就没有不知道少奶奶大名的。” 他的这些，姜舒绾就不知道了，毕竟温氏为了防着她，根本不带她出去交际，很多事她都不知道。 她如今的圈子除了宅家，就是做生意，上京贵妇圈她还没踏进去。 不过她也不意外自己名声远扬，搞诈骗的都知道蹭名人热度，她天天造谣世子超爱，不就是为了给自己造势。 别说，这招真好使。 姐还没混贵圈，贵圈全是姐的传说。 她正想着，就听见宋毅一脸正色的说：“我愿把珍宝楼卖给少奶奶！只要三万两银子！” 姜舒绾=_=：“……” 青杏=_=：“……” 奶哥=_=：“……” 难道是我要价太高了？ 宋毅连忙改口道，“三万两确实有些高，不过宋家百年信誉绝对价值万金，再加珍宝楼地段面积，两万如何？” 姜舒绾=_=：“……” 宋毅再降：“……一万五千？” 对面没反应，宋毅隐隐动了怒，他强压着火气看着姜舒绾，“少奶奶，珍宝楼是我宋家百年基业，周家出四万两我都没卖，一万两！不能再少了，我也有一家子要养活！” “…………” 对面还是不吭声，宋毅“啪”一声把茶盏砸在桌子上，目光冷如寒霜，“少奶奶可真会趁火打劫！” 他盯着姜舒绾，满脸不情愿，最后还是咬咬牙，狠心道，“这样吧，只要少奶奶愿意和宋某定下约定，百年之内不将珍宝楼转让给周家，五千两银子我卖给你。” “少奶奶，别告诉我，这个价格你都不想出？”他看着姜舒绾目光逐渐不善。 但凡姜舒绾敢说个“不”字，特么桌子都给她掀了！ 姜舒绾：“……” 不是。 她也不是出身贵胄，怎么人人都以为她很有钱，难道她长了一副我很屌，我超有钱的长相吗？ 姜舒绾摸了摸自己脸，她都想去照照镜子了。 “咳咳，宋副会长，真是谢谢了，没想到你这么看的起我，只是，我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 “你想一文钱不花拿下珍宝楼？！” “周家已经够黑了，没想到你更黑！” 宋毅猛然暴起，一巴掌拍在桌角，“轰”一声，一张上好的梨花木桌案四分五裂。 “算我看错少奶奶了！” “来人啊！送客！” 宋毅咬牙切齿，怒发冲冠，周尚安没把他气到暴跳如雷，失去理智，姜舒绾做到了。 然后他就看见奶哥走到他面前，还将一叠写的密密麻麻的宣纸送到他面前。 “宋兄，我家小姐不是来买珍宝楼的，小姐想和你合作。” “只要你愿意支持小姐拿下京商总会长的职位，她不但愿意帮助宋家度过此次难关，以后总会副会长的职位也是您的。” 奶哥说着，自己也在消化这句话里巨大的信息量。 姜舒绾说要与宋毅合作的时候，真真是吓了他一跳。 他一直以为姜舒绾想吞并宋家，没想到姜舒绾一直打的主意是联合宋家。 如此，真是妙计。 商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宋家虽然风雨飘摇，不过底蕴还在，待他度过危机，必能成为他家小姐最大助力。 到时候他家小姐就相当于兵不血刃拿下东市。 南市会长陈家兼着总会长一职，此次伙同周家狙击宋家，宋家缓过劲来，第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陈家。 可以说，在没有比宋家更牢靠的盟友了。 “你想和我结盟？” 宋毅也是相当震惊。 他与姜舒绾是敌非友，之前还游说众多商贾开了东林街与姜舒绾较劲，宋家被狙击的时候，他就防备着姜舒绾落井下石。 姜舒绾那边一直没动作，所以才让宋家一直坚持到现下，不然姜舒绾也来掺一脚，宋家早就关门歇业了。 这次姜舒绾突然来访，他还以为她是奔着珍宝楼来的，所以直接开价。 没想到她竟然想帮他，而且还预谋总会长的位置。 若是她真有法子，帮宋家度过危机。 也不是不可以合作。 宋毅眼中精光四射，拿过资料看起来。 …… ………… 须臾之后，宋毅看完所有资料，差点笑出来，“少奶奶与整个京圈商人作对，还想当总会长？” “你什么意思？”奶哥皱眉，他听出了他话中讥笑的意思。 “不好意思，少奶奶，宋某并非故意嘲笑您，只是您要将东林街打造成全景国最豪奢的购物中心，我若答应与您合作，宋家珍宝楼将会作为第一个受邀名店，除我之外，还会邀请江南名商入驻，其余什么徽商、闽商、晋商，只要符合您的开店标准，皆可入驻。” “不得不说，您的构想很宏大。” 第178章 蚂蚁算计大象 “集全景国最有名、最奢侈的店铺于一处，修最豪奢的店铺门脸，还有各种上门服务，售后服务，尊贵体验，这确实是个好点子，而且我从未见过这么详细的计划书。” 宋毅将资料压在掌下，姜舒绾做的计划书其实就是蓉城太古里，京城skp的古代版。 有时候做生意，其实并不需要多出色，会抄作业已经赢了一半的人。 宋毅目光灼灼的盯着姜舒绾。 “少奶奶奇思妙想，宋某自愧不如。” “只是，您还是太年轻了……” 宋毅说着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少奶奶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现在最时新的首饰头面衣料绸缎，大多来自江南，更有晋商是出了名的顶级商会，晋商浙商如此厉害，为什么整个京城，还是我们京商说话最大声？” 不等姜舒绾说话，宋毅就自问自答。 “因为京城是我们的地盘，晋商，浙商与我们做买卖可以，但是要在这里买铺子立下产业，都会受到我们的打压。” “我们去他们地盘做生意亦是如此，盘子就这么大，自己人都争不过来，怎么会让外人加入？” “少奶奶堂而皇之邀请其他地方的商人过来开店，会得罪很多京商。” 宋毅说到这里就没说了，他相信姜舒绾听得懂他的意思。 奶哥、青杏听他这么说也急了。 “小姐，他说的好像有道理，如果得罪了京商，谁还会让您当会长。” 他们说着都开始琢磨只让京商进驻东林购物中心，不过这样的话，宋家就会成为弃子。 毕竟江南那边不给他供货，他无货可卖，入驻也是无用。 宋毅也是这么想的。 此刻，他情绪有些低落。 他宋家与江南世代合作，关系相当好，江南商会这次不给他供货，就是陈家允诺会分给他们一块地方，让他们在上京城有一席之地。 姜舒绾搞的购物中心岂止是一席之地，那简直就是有本事你就上，江南那边若是得知此事，肯定马上抛弃陈家，入驻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姜舒绾说了算，到时候这些江南商人自然会给他继续供货。 如此宋家就盘活了。 姜舒绾却得罪大量的京商，总会长的梦瞬间破碎。 ——这个道理姜舒绾不知道，他若了跟着装傻，对宋家是最好的。 只是他确实做不出来。 “商亦有道，多谢少奶奶在宋家危难的时候没有落井下石……” 他说着就要送客，毕竟话说到这个份上，姜舒绾没有不抛弃他的道理。 瞬间。 一室寂静，空气都低迷起来。 青杏、奶哥看着宋毅都觉得他有点可怜，怪不得宋家名声这么好，果然是儒商，自己都落魄了还帮她们——光这一点，大多数商人就做不到。 就是识人不清，才落到这个下场。 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青杏、奶哥双双叹气。 旁边站着侍候的宋家下人更是情绪低到谷底。 他们知道，宋家这次是真的完了。 “宋兄，你不介意我也叫你一声宋兄吧？” 一直没说话的姜舒绾突然开口，她盯着宋毅，目光澄澈，光明灿烂。 宋毅下意识点了下头。 “那宋兄，我想请问。” “我不得罪京商，他们就会让我当会长吗？” 少女语气轻且柔，却仿如炸雷一般，震的宋毅双耳发颤，心神震动。 “……” 他脸上还有一丝茫然。 “这个……” “当然是不会的。” “总会长这个位置，不只是社会地位和财富的象征，也有许多隐形的好处，但凡有姓名的京商就没有不想当会长的。” 商会会长，绝不是一个空头虚名。 比如姜舒绾，她之前在西市搞糖茶大宗采购，只叫西市商人吃到了甜头。 现在西市各种团购越来越多，比如米面粮油等等，姜舒绾作为西市会长，在这上面拥有很大权力。 西市大宗采购，用的是现代竞标方式。 出过社会的都知道，竞标可以操作的东西太多了。 但凡她贪一点，透露出一点点意思，不知道有多少商人要上赶着给她送礼。 还有各种回扣可以拿。 而且大家选了你当会长，要是遇着危难，大家都会帮忙。 毕竟会长就是商会的脸面，自己人怎么斗都可以，要是有外人搞会长，他们都会联合起来，这也不是说他们仁义。 而是他们无动于衷，整个京商都会被看不起，甚至人人都觉得他们软弱可欺，到时候都要上来踩他们一脚。 一个商人的力量很小，一群商人的力量很大。 尤其这上京城，顺便掉块砖就可以砸到某某国公，某某一品大员，随便一个街角不起眼的铺子，没准就是某某国公、某某王爷小舅子小姨子的产业。 这里面水深的很。 这也就是为什么姜舒绾，不仅仅开铺子赚钱，还想当总会长的原因。 帝王所在之地，贵族官僚遍街都是。 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得罪这些京商。 只是不得罪也不给她当会长，不如统统得罪算了。 陈家想蝉联下一届的总会长，陈家树大根深，家产千万，她那点资产拿什么与陈家争？ 不如拉拢宋家，及各地晋商、浙江、徽商。 现下可是进个城都要被城门士兵盘问的年代，她不信这些走南闯北的晋商、浙江、徽商背后没有暧昧不清的官帽子爸爸们。 就算没有，为了进驻上京，他们也得去找爸爸找关系，让她大景朝太古里早点开业。 有了他们的支持，她才有资格与陈家角力。 当然，至于其他京商她在景朝太古里也给他们留了位置。 “一个棒子一个甜枣，宋兄，你觉得京商还会恨我吗？” 宋毅哪还有空回答她的话，他脑子里全是姜舒绾说的那番算计。 什么借晋商、浙江、徽商的势，打压京商，再给京商甜头。 借力打力还会这样用？ 宋毅惊愕不已。 他也会借力打力，只是姜舒绾借的这个力也太大了吧! 她才多少资产，不过二十多个店铺，充其量手里不过二三十万两银子。 这么一丁点银钱，竟把晋商、浙江、徽商、京商全都算计了进去…… 第179章 租金争执 谁给她的胆子？ 一个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宋毅呼吸急促，脑袋发涨，他脑子塞了太多的东西，猛灌了一壶茶都没能冷静下来，最后大口吸了几口气方才勉强稳住心神。 宋毅直直的看着姜舒绾。 他做事一向稳妥，主张多大能力，干多大的事。 姜舒绾倒好，区区蚂蚁竟敢借大象之力斗另一群大象。 真是胆大包天，狂妄至极！ 她也不怕借力不成，被大象踩死了？ 而且她口气还轻飘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借东家的棍子打西家的鸡，这样微不足道的事。 她算计的可是家资百万甚至千万的大商人。 “少奶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想。” “那可是晋商、浙商、徽商，多少家资，多少人力，多少资源背景，少奶奶说算计就给人家算计了？” “你真是一点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您以为他们没脑子？您想怎么算计就怎么算计？” 宋毅来来回回在屋里走动，他越说语气越重。 “别说所有商会，光是一个晋商，就够您喝一壶……” “少奶奶背靠侯府于性命倒是无忧，只是他们白的黑的手段都有，您一个小丫头就敢算计他们，不让您吃苦受罪，他们面子往哪里搁？” “少奶奶快别说了，得罪京商就算了，你还要得罪其他人？” 宋毅言辞激烈，他就差骂姜舒绾异想天开、白日做梦，不知天高地厚。 姜舒绾：“……” 她一脸奇怪的看着宋毅，“宋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知道他们人多势众，我惹不起。” “所以我不搞阴谋，也不算计他们。” “此乃阳谋。” “阳谋？”宋毅神色大变，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要把你的算计全告诉他们？” 他说这话声音都哑了。 姜舒绾点头。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反正我是无所谓，这个点子不成，我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但是他们愿意错过我这个机会吗？” “如果是你？你愿意错过吗？” 宋毅脸色一瞬间变了，手心疯狂出汗，他不自觉攥着手，暗自思讨。 是的了。 如果是他，他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首先，外商一直想入驻上京，这个机会难得。 其次，这事牵头的还是姜舒绾，以后做主的也是姜舒绾，若是其他商会的人，他们必定互相猜忌，不能齐心，毕竟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这么多年互相之间的矛盾多了去了。 可以说，谁做主他们都不会放心。 若是姜舒绾，便没有这个顾忌。 她背后相对干净，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与他们也没仇，而且他们以后还要帮姜舒绾夺取京商会长的职位，但凡姜舒绾处事不公，他们便可以借此辖制她。 说穿了，就是互相利用。 他们愿意干就干，不愿拉倒。 不勉强，全凭自愿。 所以？ 这个事可行？ 宋毅越想越激动，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相当可行，非常可行。 而姜舒绾的构想一但实现，不仅仅是能赚钱那么简单。 要知道，这可是大景朝第一个奢侈品购物街，入驻其中何尝不是他们地位荣誉的象征。 对这些腰缠万贯的大商人来说，地位荣誉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到时候互相吹嘘，也不用说自家有多少银钱，生意做多大，只说在东林街开铺子，对方便知道他做的是高端豪奢生意。 无数心思在脑海里转来转去，宋毅深呼吸了好几次，方才稳定了一些情绪，他抱拳向姜舒绾道。 “此事兹事体大，还请少奶奶稍作休息，宋某要与家父商量才能回复少奶奶。” “可以！” 姜舒绾朝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宋毅告退。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 “宋毅怎么这么慢？再这样等下去都要留在他家用晚膳了！” 青杏等的火冒三丈，不住的在门口张望，“宋家主不就在后宅养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跑到外边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可能是小心谨慎吧，毕竟宋家就是因为救了周家才落到这个地步，他们现在行事，肯定更加谨慎。”奶哥宽慰青杏，“而且，宋家要是上了小姐这条船以后就再也下不去了，此乃家族大事，搞不好宋家后宅已经开族会了也未可知。” “开族会？”青杏吓了一跳，“那我还是别催了吧。” 族会她知道，都是决定家族生死，轻易小事根本不会开族会。 “小姐，您饿不饿？”青杏又走到姜舒绾旁边。 姜舒绾吞下嘴里的糕点，少女秀美的小脸皱皱巴巴的，“有点。” “那要不就在宋家用晚膳算了，就是有点不合规矩，不过想来宋家也不敢外传。” 正说着，宋毅风尘仆仆的进来，他眼神明亮，神情舒展，看的出来心情很好。 见到姜舒绾他心情更好，荡开张扬的笑容，他双手抱拳弯腰就行了一礼。 “宋家多谢少奶奶搭救之恩，宋家全族愿与少奶奶结盟约之誓。” “风雨同舟，一荣惧荣，一损惧损。” 姜舒绾最终还是没在宋家留晚饭，她现在这个身份，又是单独出来的，还是要谨慎些的。 “小姐，您慢点。” 姜舒绾扶着青杏的手上马车，泥泞的道路上五道车辙印变成了六道。 之后接下来几天姜舒绾都宅在屋里，反是奶哥、宋毅忙的脚不点地，到处找晋商、徽商、浙商代表谈话，这几大外商早就想入驻上京，上京贵人多，他们也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惊人，所以很快谈妥。 只是在店铺租金上，这些商人代表很不满意。 “少奶奶巧思，让我等佩服，只是这店铺租金委实有些不合理了。” “一间一进的铺子加后面四间小房子，要价便是百两银子，便是朱雀街租金也没这么贵吧？” “当然我们做的是顶奢生意，只要生意好，这些租金也不算什么，只是少奶奶好像忘了，您提供的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店铺罢了，真正把贵人吸引过来的却是我们的金字招牌和我们的货品。” 第180章 琉璃窗 “没有我们，东来街什么都不是！” “要我说，少奶奶也别只租不卖，您直接卖给我们得了，价钱好商量。” 东福街酒楼二楼雅间，一桌子鲍鱼海参无人动筷，几个商人代表全在输出火力。 看着他们联合起来的样子，姜舒绾只安静的转着茶盏，这些商人初初听到她的身份，都恭敬的很，一谈起真金白银，眼珠子都是算计。 奶哥听的大为火光。 “卖给你们？卖给你们以后东来街谁做主？” “当然还是少奶奶。” “呵，连铺子都卖了还能做主？最多一个虚名罢了！各位当真是好算计，契约还没签，就想着把我们吃干抹净，真当我们是蠢的不成？” 宋毅也全盘站在姜舒绾这边，奶哥言辞激烈，他直接起身打开门送客。 “各位若是不想合作，大可现在就走，我们少奶奶绝不勉强各位。”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两位息怒，息怒啊！” 见他们态度如此坚决强硬，众代表语气瞬间就软下来了，腆着脸拉宋毅坐下。 “宋兄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呢。” “秦兄也是，生意都是谈出来的，咱们好好谈，好好谈。” 说着又是劝酒又是劝茶的，态度好不殷勤。 “小姐，这些商人怎么这个样子，明明是互惠互利的事，他们倒好，刚开始合作就想架空您，真是太不要脸，铺子若是卖给他们，我们没有辖制他们的东西，以后总会长选举的时候，他们难道还会帮忙？真是可笑。” 青杏也在姜舒绾耳边偷偷吐槽。 “他们也太黑了，活该以前不能入驻上京。” 小丫头不屑的很，姜舒绾笑笑没说话，那些个代表目光也不停的往姜舒绾脸上瞟。 他们一边给奶哥、宋毅赔笑，一边观察姜舒绾的神色，见这位少奶奶从头到尾神色平静，不喜不怒，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买铺子这个事，原就是他们私下商量对姜舒绾的试探，不管是她傻呼呼的真卖给他们好，还是愤怒他们得寸进尺好，只要姜舒绾有动作，他们多少能看出她的深浅。 现下她这不惊不怒，四平八稳的样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遇事不惊，真非常人也！ 看来不管是四条吃食街的成功，还是东来街豪奢生意，并不是这位少奶奶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她是真的很厉害！ 怪不得连宋家的经商天才宋毅都唯她马首是瞻。 几个代表都歇了继续试探的心思，举着酒杯与姜舒绾赔不是。 “少奶奶见谅，真不是我们算计你，只是你这房租也脦贵了些。” “我们纵有些钱财，也是一文一厘攒起来的，屋里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少奶奶的租金还是降一点吧。” “当然，我们也不会亏了少奶奶，现在上京城唯朱雀街的租子最贵，东来街所有店铺租金比照朱雀街如何？” “这怕是不行，契约上写明东来街所有铺子的窗柩窗户，都由我负责装修修缮，你们给的租金太少，我要亏本。” 听闻姜舒绾此言，几个代表立刻大笑起来。 “好笑，几个窗户能值几个钱？” “我一杯茶都可以修十个窗户。” “少奶奶这借口也太好笑了。” 众代表笑的东倒西歪。 窗户什么的，只是少奶奶想收高价租子找出来的借口吧。 关键借口她也不好好找。 一个破窗户能要几个钱？ “少奶奶，咱们做生意也是讲究诚信的，现如今东林街百废待兴，我们又要铺货，又要请人打理，哪样不要钱？” “按朱雀街的价格给租子，已是我们最大诚意，少奶奶不要太过份。” 众代表说着说着，嘴里冒出火气，只觉得姜舒绾把他们当成冤大头。 高租子他们不是给不起，但凭什么呢？ 就凭姜舒绾给他们装修几个窗户？ “不就几个窗户，我们自己装也成。” “区区窗户罢了，难不成还能引得万人空巷，让我们东来街一炮而红……” 就在这时，外头下人来报。 “小姐，方管事回来了。” 方管事？ 奶哥愣了一下才想起方管事是方婆子的儿子方小子，之前被姜舒绾派到北地走商去了。 “让他进来。” 听姜舒绾这么说，坐她下首的宋毅微微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方小子是谁，但一听他只是一个区区管事，便不觉得他是多么重要的人。 东来街铺子连同铺子后面的院子有上百个，按着姜舒绾定的租金，一年下来光是租金就有十多二十万两，而且这事还关系着姜舒绾未来的总会长之位。 ——他们谈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无足轻重的人进来打扰？ 少奶奶智慧是有的，就是有点不知道轻重缓急。 还是太年轻了。 宋毅暗自思讨着，然后就看见一个被北地的太阳晒的跟黑炭一样的管事推门走了进来。 “方小子给少奶奶请安，小的幸不辱命，把琉璃从北地给您运回来了！” “……” “…………” 一室寂静，所有人面面相觑，便是奶哥都一脸疑惑。 琉璃？ 什么琉璃？ 他们小姐穷的十两银子的茶都喝不起，哪有钱买琉璃？ “好，辛苦你了。”姜舒绾从桌子上最尊重的主宾位站了起来，她环视了这一桌身价个个不下百万的代表们笑道。 “我给大家订的窗户材料已经到了，反正大家都在，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小姐，我来带路，我按小姐的吩咐，直接将琉璃运到东来街，现正在卸货。” 方小子领着姜舒绾往前走，几个代表加上宋毅、奶哥都一脸懵逼的跟在后面。 什么窗户材料？ 窗户材料不就是木头加上纸糊一糊，怎么还跟琉璃扯上关系了？ 难道琉璃还能做成窗户？ 真是搞笑，一个鸡蛋大小的琉璃杯价值等同一块翡翠，窗户多大啊，谁那么有钱把琉璃做成窗户？ 而且听话里的意思，还是北地运过来的。 好笑。 有这么大的琉璃，还能运过来？ 路上的山匪都抢疯了吧！ 第181章 好多好多琉璃 众人脑子发涨，只觉得听到的话简直太过荒谬，等下楼转身进了东来街，便看见十几辆乌蓬马车停在街面上。 马车周围有带刀护卫警惕周围，另有十来个穿着粗布短打的高壮男子，从遮的严严实实的乌蓬马车上，抬出一块块门窗大小还未进行切割的琉璃。 琉璃光华璀璨，阳光一照更显现出美轮美奂，无与伦比的炫丽。 “！” 琉璃？ 竟真是琉璃？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气，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大块的琉璃。 这也太大了…… 这得值多少钱啊…… 也不知道一万两银子能不能买上一块？ “谁？”搬运琉璃的壮硕男子极为敏锐，察觉到视线，立刻警惕的看向他们，手也往马车里摸，一抹含着冷意的雪亮刀光顿时映入所有人眼里。 惊！ 马车上竟然横七竖八放着十几柄刀剑。 原本站在四周警戒的护卫更是早就抽出了腰间的刀对着他们。 被三四十个如狼似虎的人盯着，众人脑子都不会思考了，胆小的还吓的往后缩。 “护卫长莫怕，是我。”方小子连忙站了出来。 “方管事。”护卫长摆了摆手，手下们立刻收起刀，警惕的还是四处警惕，搬货的重新回去搬货，只是目光依旧注意着他们这边。 好警惕的护卫！ 宋毅瞳孔一缩，他目光不自觉落在这些护卫的虎口，下盘上。 下盘稳如磐石，虎口多有厚茧，手掌宽大，一看就是常年握刀的手。 身材高大壮实，声如宏钟，目光炯炯，哪怕收了刀，周身依旧萦绕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此等气势绝非一般护卫。 表面穿着粗布葛衣，破碎的粗布里面却露出黑色重甲。 着重甲，长年习武拿刀，令行禁止，行动统一，说话带着北地口音。 这不是普通护卫。 是北地士兵！ 而且是上过战场，杀人如麻的那种！ 宋毅心下骇然，其他人更是一脸恐惧的看着他们，这些护卫手持利刃，刀上血迹斑斑，衣裳更是被鲜血染成了黑红色，隔着十步远都能闻见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想来这一路走的很不安生。 是的了。 运着这些琉璃，怎么可能安生。 另一边，姜舒绾经过方小子的介绍，已经和护卫长说上话了。 “见过姜姑娘，属下出发的时候婉婉小姐还与属下形容过姜姑娘，属下眼拙，竟没认出来。” “你认识婉婉？” 孙婉婉生性胆小，竟也识得这些士兵？ “北地一战，虽说我们胜了，依旧死伤无数，婉婉小姐带着家眷给受伤的士兵疗伤煮药，我们都敬着婉婉小姐，姜姑娘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多亏您着人送来那些药材，不然要死更多人。” 北地贫瘠，不只粮食产量低，药材更是基本都从外边买。 这几年军费锐减，朝廷给的钱只够他们温饱，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囤积药材。 此回北地之战，孙将军提前给朝廷示警，也没引起重视。 战火一起，粮食药材都是急需品，尤其是药材，这可是救命的东西，一刻耽误不得，全靠姜舒绾的商队源源不断运过去。 关键也不收钱，只叫北地士兵感激的很。 现在又和他们合作开琉璃工坊，给了他们天大的好处。 只叫护卫长恨不得以头抢地，说着当场就要下跪，姜舒绾连忙将他拉起来。 “将军慎言，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前几天孙将军给她来信，说要派手下得力干将运货。 护卫长虽没报过官职，不过孙将军亲信，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别个刚刚在前线浴血奋战，死里逃生，为国戍边，她在后方享清福，何德何能受他一拜！ 姜舒绾扶起护卫长，护卫们收了刀，跟着她过来的商人也不怕了，一窝蜂全跑去看琉璃了。 众人摸着那一块块琉璃，爱不释手，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就跟梦境一般不真实。 “乖乖，谁来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世上竟有这么大块的琉璃？” “质地通透，色彩艳丽，看成色竟比波斯商人运来的还好。” 众商人啧啧称奇。 上京城的琉璃制品，多是波斯运的舶来品，他们大景朝也有琉璃工坊，品质不及波斯一半。 是以琉璃价格极贵。 他们府中也有琉璃制品，不过都是小孩拳头大的杯碗之类，都爱惜的不得了，等闲不拿出来见客，眼下看见这么多琉璃，眼睛都看绿了，个个都跟饿狼似的，搂着一块琉璃就不撒手，手指颤抖着在琉璃上面来回抚摸，只恨不得搂着亲上两口。 宝贝啊！ 这都是宝贝啊！ 各别说还有各种各样的琉璃花瓶、琉璃摆件、琉璃五彩马一件件从其他马车上卸下来，他们心肝都在颤。 “可小心些，小心些，千万别摔坏了。” 他们亦步亦趋跟着搬货士兵进进出出，只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将今天看到的全印在脑子里。 他们脑子也宕机了，原先他们还在算这些琉璃值多少钱，等卸下来的琉璃制品越来越多，他们也不算了，他们麻目的盯着一屋子装的满满当当的琉璃，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琉璃价格比肩玉器，他们真要用这样贵的琉璃做窗户？ 谁家窗户这么豪横？ 便是皇帝老爷也没这么豪吧？ 众商人捂着自己颤动不已的小心肝，怪不得少奶奶要那么贵的租子。 这要是用琉璃做窗户，别说一间小店百两银子，便是千两也使得。 哦，不行，千两还是太贵了，店可是姜舒绾的，琉璃也是她的，只是借给他们装修，坏了他们还得赔偿。 呜呜呜呜…… 可是这些琉璃也太好看了。 有了这些琉璃怕是不缺人气了吧！ 众商人想象着他们开业那天，东来街客似运来的场景。 什么叫豪奢，这才叫豪奢。 到时候满京城的贵胄怕是没有不想来的。 怪不得姜舒绾要收这么贵的租子，还要叫他们给管理费。 他们之间还不爽呢，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赚钱，姜舒绾什么都不做，一年光收租子就有几十万两。 第182章 偷偷变富 现在一看姜舒绾下的成本…… 乖乖！ 别管什么租子还是管理费，给！他们通通都给！ 不给他们就是孙子！ 是蠢材! “少奶奶，契约我们什么时候签？” “要我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天就签了吧。” “租子咱们也别半年半年的给，我们有钱，先给一年如何，三年也可以，只要少奶奶愿意我们就愿意。” 众人围着姜舒绾，恨不得马上签下入驻合同。 人老成精的奸商，一看这些琉璃就知道东来街以后钱途不可限量。 别说本朝贵胄都要来转转，他国商人也会闻讯而来。 高端市场供应，将会被他们完全垄断。 那些没资格入驻的，只能吃他们的残羹剩饭。 什么！ 你说那些世家贵胄家里养了绣娘，工匠，不一定会到他们店里买东西？ 可笑！ 他们身后养的那些绣娘工匠，成百上千，技艺高超不说，月钱还比世家家奴高。 世家家奴每月拿着固定月钱，偶尔得个赏钱，做活哪有他们的工匠绣娘积极。 一个拿稳定工资，一个天天在市场上搏杀，技术都不在一个层次。 “奶哥，你去拿契约给各位家主，契约我们可以签，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这规矩多，入驻可以，规矩也要守。” 众商人连忙又去看契约下面的条款，密密麻麻什么卫生标准，服务标准，装修标准，看的眼花缭乱。 还有除了安保的各种巡逻队，比吃食街的规矩还要严三分，不过就是没有价格监督队，只要明码标价，不欺客骗客，随便卖多少都可以。 众商人立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做的买卖，不像吃食街的那些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价格也相对平稳，他们卖的物件即便只是一把扇子，可能就因为绣娘不同价格要翻上几翻。 还有一些金玉器品，因为产地不同，价格更是天差地别。 这要是价格都是姜舒绾说了算，那也太欺负人了！ 尤其是做吃食的，他们又不是那些做首饰摆件生意的，开张能吃半年，他们就卖个茶水点心饭食，有的走量，价格中庸。 有的卖的是安静奢华的氛围和服务，这要是按茶水点心原本的价格标价，他们不得亏死了。 尤其是那些贵人，他们要真是跟街角的小店一样，一文钱一碗茶水，贵人还只觉得侮辱她们了呢。 “少奶奶，规矩我们看过了，我们签我们签。” 众商人争先恐后的与姜舒绾签契约。 先签的还能先选位置，嘿嘿，赚了! 宋毅将他们的行为看在眼里，目光一暗。 宋家珍宝楼现如今已经重新供货了，客人们也回来了，但看这些商人的态度，以后东林街开业，他不一定能竞争过他们。 说到底，他们宋家也不该一直做二道贩子，以至于别人不给他供货，他就无货可卖。 宋家三代经营，也该养一批自己的工匠绣娘，这样成本肯定会大一些，但从未来计，好处更多。 而且姜舒绾上次还与他说，若是宋家把招牌立下来，宋家以后便是卖个木屐，也能卖出天价。 真是奇怪。 木屐多用泡木、黄桑木、苦栋木制成，成本不过几文钱，姜舒绾却一副几十两银子随便卖的样子。 还跟他说一些品牌效应之类的字眼，只叫他一知半解，现在也没搞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珍宝楼百年声誉是因为他们童叟无欺，讲诚信才得来的。 若是一对泡木木屐卖几十两银子，顾客不得把招牌给他砸了…… 宋毅摇了摇头，暂时不想这些，一回家就着手工匠招聘，因为要和全景国最牛逼的那一搓商人竞争，他工钱给的大方，一时间好些工匠绣娘都带着自己的作品去应聘。 而其他商人听说这件事，生怕自己手下的工匠跑了，也连忙给他们提高待遇。 如此，倒叫这些手艺人地位提高，日子也好过了不少，见着他们生活的好，做工匠的人也越来越多，好些历史中本该失传的技艺也随之留了下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刻姜舒绾正在雅间和护卫长谈话。 “我们原是做普通商队打扮，假装运的都是普通货物，只是一路行来还是露了风声，好些山匪都来劫杀。” “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我们运的是琉璃，只以为我们运的是瓷器。” “兄弟们一路杀过来，路途颠倒，雨夜赶路，有一辆马车还翻了，损失了二十多块琉璃。” 护卫长说着指着最后一辆马车。 那车琉璃碎了，不过他们也没舍得扔，收拾收拾把碎片拾起来运来上京。 那些签契约的商人也看到这些破碎的琉璃，心疼的差点晕过去。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这一车不知道要值几万两银子，就这么碎了，可心疼死人了……” 见护卫长一脸歉意，姜舒绾连忙宽慰道，“将军无需介意，不过一车琉璃，咱们有的是。” 她这话直叫身后的青杏、奶哥瞪大了眼睛。 什么叫不过一车琉璃？ 琉璃多贵啊…… 还有的是…… 哪有啊？ 梦里吗？ 小姐您怕是忘了十两银子的茶水您都喝不起…… 两人竖着耳朵，一直听到最后，方才明白姜舒绾为何这么财大气粗。 她在北地竟然有一处琉璃工坊！ 不是！ 他们怎么不知道？ 他们天天和小姐在一起，怎么没听说这事？ 青杏奶哥都傻眼了，尤其青杏，日夜侍候姜舒绾，作为姜舒绾贴身小秘，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琉璃工坊，她却是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小姐不声不响竟然做了这么大的事？ 而且，这次运来的琉璃，只是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已经在路上了。 不是…… 这第一批已经价值无可估量了，还有第二批第三批？ 青杏差点晕过去。 是谁啊，天天说自己穷的兜比脸干净，十两银子的茶都喝不起，却背着他们偷偷成了大富豪…… 小丫头幽怨的看着姜舒绾。 她真是太傻了，竟相信小姐的鬼话，还天天节衣缩食，准备把私房钱拿出来给小姐应急。 呜呜呜呜~~\/(tot)\/~~ 她那点子钱连一个琉璃杯都买不起~~~~~ 第183章 方小子升官 “军士们没有伤亡就行，只是那些山匪总是麻烦。”姜舒绾微微蹙眉。 “姜姑娘放心，将军回军述职，已经在路上了。” “将军点了一千兵马，一路行来，刚好剿匪。” 姜舒绾点点头，“如此甚好，回京述职还能剿匪立功，孙将军地位稳固，咱们的工坊也更安全。” “还要多谢姜姑娘，若不是姜姑娘寄来琉璃制作技术，我们这些大老粗哪能造出这等精贵的物品。” 护卫长无比感叹，姜舒绾没说什么。 琉璃不算什么，她还会烧玻璃。 其实照她来说，玻璃透光明亮更适合做窗户，不过世人爱琉璃，她拿出这么多琉璃已经要找孙将军做背书，若是烧玻璃麻烦更多。 和护卫长又说了一些话，姜舒绾方才坐了马车回府。 她刚进二门，迎面就走来一个满头珠翠，一身绫罗的年轻妇人。 “见过姑奶奶！” “奴婢给姑奶奶请安！” 路过的丫头见了年轻妇人连忙蹲着行礼，年轻妇人头都不带点的，带着身后同样一群穿着不俗的丫头婆子直直往前走，神气傲慢，不可一世。 姜舒绾瞅了她两眼，也没想起她是谁。 “小姐，是府里大房的大姑娘，世子唯一的亲姐姐。”青杏在一边小小声提醒。 原来是大姑子裴景。 温氏长女，裴宴之的姐姐，刘国公府长媳。 眼见着裴景越走越近，姜舒绾蹲身与她行礼。 “大姐。” “……” 没有回应，裴景正眼都没看她，眼角也没施舍，带着丫头婆子直接越过她走了。 “！” “姑奶奶什么意思啊，也太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简直就是瞧不起小姐！” “有吗？” “小姐您忘了？您大婚她称病不参加就算了，族宴也说自己忙，也就过年吃团年饭的时候回来坐了一坐，当时您与她见礼，她都当没看见呢。” 听青杏这么说，姜舒绾有些想起来了。 她和裴宴之成亲的时候，裴景确实没来。 族宴也说有要事走不开。 后来团年饭，裴景倒是来了，只轻蔑的扫了她一眼，两人也没说过话。 “小姐您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气的。” 裴景上一世就是这个德行。 她一个从五品小官的女儿，站裴景身边都是污了她高贵的出身。 她又不是姜瑶，正事不做，只晓得舔她臭脚，还被侮辱。 “回去。” “做自己的事要紧。” 接下来几天和姜舒绾签定入驻契约的商家越来越多，琉璃也一批批运过来，这些商人都很喜欢琉璃，姜舒绾趁机卖了一批给他们，卖货的钱刚好可以用来装修整改东来街。 这条街以后是卖奢侈品的，装修豪华程度比吃食街百倍有余，作为一个合格的包租婆，不单是管理还是其他，都要做到位。 奶哥之前管着的差事也叫他卸了，只叫他专门组建东来街的管理团队，以及负责一应装修和商家沟通等事务。 宋毅已经上了姜舒绾的船，除了他自家的生意，也负责东来街一部分事务。 方小子姜舒绾也给他做了安排，他这次回来不容易，姜舒绾让他在京里多留一段时间，和他家人亲香亲香再回北地。 方小子这一路跟着护卫长和山匪拼杀，整个人成长改变非常大，以后北地的商队，都叫他管。 方婆子方老汉一家喜不自胜，当夜就来找姜舒绾谢恩。 “多谢少奶奶，多谢少奶奶。” “奴婢一家，少奶奶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方家一家四口跪在地上，哭的声泪俱下，情真实感。 他们一家身上穿的就没有差的，织花的缎子，一身就要二两银子。 头上银镯子银钗子，便是金耳环都有几对。 谁能想到，这样富裕体面的他们，去年连一碗白米饭也吃不上呢。 “快起来吧，天都黑了还来打扰小姐，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想到竟是过来给小姐磕头谢恩。” “你们一家为小姐办事，向来不惜力，小姐有了好事自然记得你们。” “方管事刚从北地回来，正该好好休息，倒也不必特来谢恩。” “而且方妈妈……您老人家可别只顾着开心，方管事升了职，您手里可得松动松动，置两桌酒席，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喜庆喜庆！” 院里的丫头都笑着打趣方婆子，让她请客，方婆子也不小气，连忙从腰间摸了一角银子，请厨房备两桌酒席上来。 “还是方妈妈有面子，这一角银子若是我们去，也只得置一桌酒席。” “到了方妈妈这里，两桌体面酒席也使得。” “哎哟喂，姑娘们快别笑话老奴了，这要是被旁人听见了，怕不得笑我猖狂，到时候少奶奶脸上也没光。” 方婆子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 她女儿方小妹之前拜了厨房管事李贵家的为师。 李贵家的因为以前不识字，总是被手下的副管事拿捏，最近几个月她一直通过方小妹学字，夏天刚开始热的时候，她学得差不多了，就一脚将那副管事踢开，独掌厨房大权。 厨房乃侯府重地，李贵家的权势大，作为她的徒弟方小妹地位也今时不同往日。 方婆子作为方小妹亲娘，就算一文钱不给，方小妹也能给她整两个菜。 只是她知道如今的日子得来不容易，又知道姜舒绾是个奖罚分明的主，所以从不敢借着关系占府里的便宜。 便是丫头们现在打趣的话，也是故意取笑。 她这一角银子，冬日里确实置不了两桌酒席，但现在可是夏天，瓜果蔬菜都便宜的很。 “知道啦知道啦，这也就是没有外人，我们开个玩笑罢了。” “妈妈真是太小心谨慎了，不过正是妈妈这样，才更得小姐看重，不然奶哥手下那么多人，升迁的好事怎么就落到您家头上呢。” “方管事自是能干的，不过您啊，才是方家的大功臣！” 方婆子被哄的眉开眼笑，眼角的褶子都堆起来。 她家确实是因为她有眼光，投了姜舒绾才出的头。 第184章 姜瑶来侯府 方小妹前途远大不说，儿子外出一趟，晒黑了，吃苦了，但是一回来就升了大管事，统领一个商队。 这升迁速度，也就比奶哥差点。 他们老两口又都干着清闲又月钱可观的活计。 下人就是这样，跟对了主子，一下子就起来了。 “看你们这一张张巧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们这么能说，果然读了书就是不一样。” 方婆子说完笑眯眯又摸出半角银子，准备打一壶酒与众人同乐。 “你这钱就收着吧，你儿子带了北地的烧刀子，听说比上京的酒辣的多，正好开一坛让大家都尝尝。” “哇，谢谢小姐。” 姜舒绾一开口，众人又都来谢恩。 那可是北地的酒，一路从北地运来，价格不俗，也就是姜舒绾舍得拿给她们这些奴才喝。 等烧鸡烧鸭大肘子上了桌，方婆子愣了一下。 她那一角银子可置不了这些菜。 方小妹将一角银子塞进她娘手里。 “娘亲尽可吃吧，小姐说了，哥哥一路回来辛苦，今天这两桌酒席是小姐给哥哥接风的。” “这可如何使得啊，他一个奴才……” 方婆子感动的又哭了一场，回家如何告诫兄妹两个好好为姜舒绾做事不提。 第二天，小桃嫂子和朱雀街两位管事也来谢恩。 奶哥现如今被调去负责东来街事宜，她手里的铺子，全都分给小桃嫂子，还有朱雀街两位掌柜管理。 他们三位也算往上升了一级，自然要来谢恩。 姜舒绾和他们说了一会子话，就继续思量琉璃工坊的事。 东来街已经开始装修翻新，她拥有许多琉璃的事也藏不住了。 还有她和孙将军合作开琉璃工坊的事，现在已经传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前几天她从东来街回来的时候，青杏和奶哥还问她呢，为什么不把琉璃工坊开在上京城。 他们终究还是太年轻了，琉璃这么值钱的工坊，开在上京，别说赚钱，到时候姓不姓姜都不一定。 侯府若是力挺她，倒也不是保不住，只是到时候工坊姓姜还是裴就难说了。 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自然还是姓姜的好。 而且。 温氏那边也应该知道了吧。 她生意做的这么大，温氏怕是更惶惶不安。 “小姐，前几天您吩咐制衣房做的红狐狸皮护膝做好了，现在要送去给老太太吗？” “小姐，这护膝做的可真好，针脚紧实细密，皮毛更是顺滑油亮，红艳艳的惹人爱。” “红狐从来难得，老太太见了一定很高兴。” 青杏兴高采烈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对护膝。 这是方小子从北地带回来的。 北地当时正处战时，粮食药材价格高涨，皮毛卖不起价，方小子就收了好些，连同烧刀子、琉璃一起运回上京。 姜舒绾留了一些，剩下的都一股脑堆在朱雀街的铺子那边，等冬天价格高的时候拿出来卖。 不过她还是选了一张品质最好的狐狸皮做成护膝准备送给裴老夫人。 虽说现在用不上，但也能表达她心里想着老太太不是。 拍老板马屁就是这样的，有了好东西第一时间送过去，老板用不用是老板的事，表忠心不能落后一步。 不然就会像温氏一样，用得着的时候才去裴老夫人那里去烧香，根本不顶用。 “小姐您不知道，太太最近得了空就往老太太那里跑，太太她啊，自打嫁进侯府就没跑的这么勤快过。” “天天巴着老太太，恨不得把老太太当亲生母亲侍候，不过可惜，老太太都不太理她。” “嗤，临时抱佛脚，有用才怪！” 姜舒绾挥挥手，叫青杏别说闲话了。 “也别只跟老太太一个送，青杏，你再选几块上好的皮毛给三房太太、四房太太和裴姝姝送去，温氏也送一块，捡大的挑，务必要让所有人看见我对她的孝心。” “是的小姐，还是小姐想的周全，有了好东西只想着老太太，怕是别人会说我们势利呢。” 青杏笑盈盈去办了，等她再从库房出来的时候，身后的春娇、媚雪手里都捧不下了。 “小姐，这幸好是咱们自己收来的，若是外面买的，可要花不少银子。” “心疼啦？小姐我有的是钱，这些日子你跟着我到处跑也辛苦了，也给你月钱翻一倍如何？”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青杏乐的差点跳起来，身后听春娇、媚雪立时哭丧着脸。 亏麻了！ 小娘没当上，还丢了脸。 若是最开始向青杏一样专心给小姐办事，怕是涨月钱也有她们一份吧？ 嘤嘤嘤嘤~~~ 哭死。 两女垂头丧气的跟在姜舒绾身后。 “常妈妈。” 远远的在裴老夫人院门口就看见了常妈妈，姜舒绾眼睛一亮，连忙挑了一块皮毛给常妈妈。 “常妈妈，这是我新得的皮毛，品质不错，与妈妈做个外衣袄子都可以。” “少奶奶，奴婢正打算去找您呢。”常妈妈一把抓住她的手。 “老太太唤我了？”她微微挑眉。 “不只老太太，太太，还有伯夫人和小伯夫人都在里面呢。” “伯夫人也来了，还有我二妹妹，那敢情好，我得了一些毛皮，正好与分给她们一些。” “我的好少奶奶，您别管这些皮毛了，刚刚太太和伯夫人、小伯夫人来找老太太请安，太太说您最近赚了很多银子，又是琉璃又是收租子什么的，小伯夫人听了言语中对您很是贬损呢。” 姜舒绾眉毛微蹙，她想到什么，又拿了一块皮毛塞到常妈妈手里。 “多谢常妈妈，我这成天在外边忙，府里发生什么事还要靠您多提点。” “少奶奶这话说的可折煞老奴了。” 常妈妈嘴上客气的说着，手上欢天喜地的摸了摸皮毛，才叫旁边的小丫头给她收到屋子里。 “少奶奶请，奴婢带您进去。” 姜舒绾跟着常妈妈往里走，一边与青杏嘀咕。 “姜瑶怎么来侯府了？伯夫人竟也愿意带她出来走动？” “她们不是水火不容？” 第185章 温氏呵斥姜瑶 “以前自然是不愿意的，伯夫人厌恶二小姐的很。”青杏压低了声音与姜舒绾说话。 “上次您不是帮着二小姐把怜香、怜玉两个丫头贬为贱妾了么，二小姐顿时又得意起来，觉得伯府没人能越过她这个正头娘子，天天与小伯爷、伯夫人闹，也不吃怜香、怜玉的茶，后来你猜怎么着，怜香怜玉害喜了！” “见她们怀了孩子，伯夫人欢喜无比，不但拔了贴身丫头过去侍候，还赏了好些衣裳首饰给她们，还说只要她们生下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立刻给她们贵妾的身份，二小姐直接被吓傻了，在屋里发了三天呆，还带人去打怜香怜玉，直说要把她们身上的贱种打死。” “小伯爷听说此事，直接从国子监请了假回来，当场狠狠训斥二小姐，当时满府的人都在，小伯爷硬是一点脸面都没给二小姐，说从未见过她这样狠毒的女子，转身还把自己以前的两个通房也抬了贱妾的位置，说是以前对不起她们，早就该给她们名份。” “怜香、怜玉害喜不能侍候小伯爷，这两通房当天就把小伯爷哄到自己房里去了，伯夫人也赏了好些鲜亮的衣裳，那两通房原先不怎么样，一打扮倒也有了几分姿色，更和小伯爷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一时间的风头，竟不比怜香怜玉差。” “伯府以前就二小姐一个正头娘子，随她怎么折腾，小伯爷枕边都没别人，现如今直接多了四个小娘，别说伯府的家生子，就是二小姐的陪嫁丫头们都胆战心惊的，觉得二小姐前途堪忧。” 青杏一边说一边摇头感叹，“自那之后，二小姐就一蹶不振，不吃不喝寻死觅活，不过都没人理她。” “这一阵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好像想开了，也不作天作地了，对小伯爷温柔婉语，对伯夫人更是恭恭敬敬，还煮奶茶做烤肉给伯夫人吃。” “伯夫人被她哄的开心，这次来侯府就带上了她。” “原是如此。”姜舒绾了然的点点头，心想姜瑶也还算有救，没有一根筋犟到底。 识时务者为俊杰，裴泠玉没那么深情，可不得捧着伯夫人不是。 姜瑶那边消停了，不给她找事，想必她以后也会清闲许多。 然而，刚走到窗边就听见姜瑶嘲讽自己。 “士农工商，商贾低贱，大姐姐真是脑子糊涂了，侯府又不是吃不上饭，要她整天抛头露面在外边赚那两个碎银，真是丢脸！” 姜舒绾：“……” 出息了！姜瑶真特么出息了！ 族宴后第一次进府给裴老夫人请安就敢当众下她的面子。 常妈妈听着这个也微微皱眉。 这位小伯夫人她在族宴上见过的，没体统的很，伯府更是被她搅的乌烟瘴气。 听说前段日子还把小伯爷挠的满脸花。 后来伯夫人抬了两个贵妾也没打落她的气焰，听说还是姜舒绾送了两朵宫花，叫伯夫人把贵妾贬为贱妾。 也不叫她们出来见客，才叫姜瑶小伯夫人的颜面得以保存。 姐妹如此相帮，不感激就算了，反倒落井下石算怎么回事。 青杏也气的拳头痒，“小姐，早知道我们就不该帮二小姐，二小姐真是狼心狗肺，她几次受苦都是您出手相帮，她真是一丁点都不知恩。” “青杏！”姜舒绾语气威严，青杏自知失言，连忙低下头。 “少奶奶，您自个进去吧，奴婢去给您备茶点。”常妈妈知道接下来的话她不适合听，连忙退了下去。 “下次当着外人的面，不要这么说姜瑶。” “知道了小姐。” 青杏委屈的说，“可是二小姐实在过份，对您没有一点姐妹情谊。” “你着什么急，自有别人替我打她的脸！” 姜舒绾说着转了转手腕上温氏送的玉镯子，镯子温凉更适合初夏戴，青杏嘴上嘟囔着知道了，一边撩起帘子，姜舒绾低头刚走进去，就听见温氏拍桌子的声音。 “商贾低贱，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父亲不过区区礼部员外郎，芝麻大的小官之女也敢在此叫嚣！还不给本夫人闭嘴！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份！” 姜瑶：“……” 她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惹着温氏了。 “大太太，我是说商贾低贱，我……” “闭嘴！”温氏这次连茶盏都砸了，横眉怒眼，声音尖锐，“没规矩的小贱人！伯夫人！你还不管管她！” “凭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放肆！” 温氏气的胸口快炸了，伯夫人原先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也不敢再作壁上观了，一爪子伸出去揪住姜瑶腰间的嫩肉就是狠狠一掐。 “小贱货，你蠢不蠢，大太太是皇商出身，你骂商贾低贱不是把大太太骂进去了！” “太太，好疼，你别掐了，我错了，呜呜呜呜，我不知道大太太是皇商出身……” 姜瑶一边躲，一边哭鼻子，温氏根本不理她，眼睛只恨毒的盯着她，伯夫人怕她牵怒伯府，连忙又狠狠掐了姜瑶几把，只把姜瑶掐的尖叫哭泣不止。 “好了！像什么样子，长辈没有体统，小辈也不懂规矩！” 最后还是裴老夫人一句话让这场闹剧完结。 “老太太，少奶奶来了。”常妈妈也从外边进来。 “孙媳见过老太太，见过太太，见过伯夫人。”姜舒绾走在屋子中间，少女亭亭玉立，宛如一株青莲般美好。 她先向众太太见过礼，目光又落到一脸泪痕的姜瑶脸上。 “大、大姐姐好。”姜瑶被她凌厉的目光看的抖了一下。 “二妹妹也好。”姜舒绾收回目光，面容冷淡。 “好孩子，到祖母身边来。”裴老夫人一见她就高兴，连忙招手让她过去，常妈妈也连忙端来一个绣墩放在老太太旁边。 “谢老太太。”姜舒绾笑盈盈的坐下，伯夫人看在眼里，感叹不已。 和老太太坐的这般近，姜家大小姐果真受宠，日后她恐怕还需得给她更多和尊重、礼遇才是。 第186章 姜瑶温氏双双气死 温氏瞅着帕子都要撕成两半了，她这两天天天巴结老太太也没这个待遇。 姜瑶心底更是发涩。 同样是裴家的儿媳妇，她连个位置都没有，姜舒绾却坐老太太那么近，老太太对她也那般亲近。 姓裴的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一屋子全是偏心眼！ “听说你最近铺子打理的不错。” 姜舒绾茶还没喝半盏，温氏果然发难，手里转着佛珠，尖酸刻薄的看着她。 “回太太的话，确实还可以，咱们府里铺子收益都往上提了两成，不过儿媳不敢举功，太太若要赏，也别只赏儿媳，掌柜小二们也赏一赏。” “我什么时候说要赏你了！”温氏怒目一竖，一拍桌角，茶盏都跳了一下，“你少顾左右而言其他，我说的是东来街。” “我听说东来街，原本是东市商人经营的，生意惨淡，不堪得很，现如今倒是大不一样。” “和风从东来,玄云起西山。” “好些人都说这东来街不得了，要发达了，好些商家都争着抢着入驻，到处托关系使银子，火热的很。” 看温氏咄咄逼人的看着自己，姜舒绾只轻轻一笑，她抬手把耳边的碎发拔到后边，笑道，“太太管着家事，对外面的事倒是一清二楚。” “哼！我是侯府主母，自是关心侯府，我且问你，东来街一年的租子都有二三十万两，怎不见你入账！” 温氏说着将一本账册扔在手肘边的茶几上，脸上更是露出逮着姜舒绾小尾巴的得意神色。 “姜氏，你莫不是想昧了这笔钱吧？” “多少钱？二三十万两？我没听错吧？”伯夫人只觉得是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的东西。 “你没听错。”温氏看了她一眼，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呢，她那么用心管侯府，府中出息不过一年十万。 姜舒绾倒好，搞个什么东来街，光租子都要收二三十万两，这不是说她无能？ “还、还……还真是这么多钱……”伯夫人倒吸一口气。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别说伯府现在大不如前，便是伯府正盛时一年庄子铺子出息也不过七、八万两。 二三十万两，就相当四五个伯府的收入了。 乖乖！ 这么多银子！！ 姜瑶目光也痴了，她虽没管过家，不知道伯府有多少银子，但她也知道这是笔天文数字。 姜舒绾何德何能竟能赚这些银子？ 她懂个屁啊！ 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老太太，伯夫人也说这是一笔不菲的数字，也不妄我今儿特来禀告老太太，而且，二三十万不过是租子，还有各种什么管理费，加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温氏说着将账本亲手递给裴老夫人，“老太太请看，这些钱一分钱都没入账。” 她说完，不忘给姜舒绾一个得意的冷笑。 姜瑶也在一边冷笑。 姜舒绾真是蠢的厉害，不知道哪里搞来这么多银子，还不入公中。 太蠢了！ “绾丫头，怎么回事？”裴老夫人疑惑的看着姜舒绾。 “老太太，太太怕是误会了，东来街是我自己的生意，是我拿嫁妆银子买的，租子自然也是我自己收着，与府上没有关系。” 她以为温氏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事。 “你说什么！你才几个嫁妆，你能买的起一条街？我已经着人打听过了，东来街百来个铺子买下来起码来十几万银，你哪来的银钱？” 温氏气冲冲的看着姜舒绾，只觉得她满口胡言，姜府的家境她又不是不知道，第一代将将做官的小家族，根基浅的很，听闻姜父以前还要下地种田，没得几个积蓄。 后来补给姜舒绾的聘礼也是她从库房抬出来的，好首饰好衣料多，现银却少。 凭姜舒绾的实力是根本买不起东来街的。 “老太太，姜氏定是借着管理府上店铺之便，挪了铺子里的银子，她想的倒好，赚了便是她自个的生意，与府里无关，若是赔了，就是府里的生意……” “咳咳咳。” 温氏疾言厉色口沫全飞，裴老夫人却是尴尬的假咳两声。 “老太太？”温氏疑惑的看着她。 “绾丫头的银钱，我大约知道，她买的起东来街。” “老太太，您怎么也睁眼说瞎话，她哪来的钱……” “她之前朝我借过一笔银子，我记得当时正是四条吃食街生意最好的时候，她来回倒腾赚了不少银子，再加上她手里二十多个铺子，日进斗金，应是不差钱的。” 温氏狂喜，“她还倒腾宅子赚钱了？那也该归到公中……” “我借的是我私房，我嫁妆银子。” 温氏：“……” 温氏脑子发晕，肝也一阵阵的撕裂的疼，裴老夫人只当没看到她吃人的眼神。 之前借给姜舒绾的十万两银子本就是她私房钱，温氏再气也是无用。 姜舒绾不声不响就搞出这么多银子，确实惹人眼红。 不过他们堂堂侯府，总不能眼馋媳妇私产。 再说了，姜舒绾还给了她三倍利息，加一个宝石扇子呢。 “既如此，哪怕她小赚了一笔，我也不信她能一口气拿出十万两现银，定是挪用了公中的钱，挪了公中的钱，就是公中的生意！” 温氏说着传众掌柜进来，众人又是对账，又是派人去查店铺的现银支取出入。 自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毕竟姜舒绾真的没有挪用侯府一毛钱。 温氏气的脑子钻心的疼，姜瑶在旁边也呆住了。 什么！ 姜舒绾竟真能赚这些钱？ 还什么吃食街，倒腾宅子铺子这又是些什么玩意？ 姜舒绾有这个能力？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姜瑶只觉得自己被关在伯府太久，和世界脱节了，她左右扫了扫，眼珠子一通乱转，见没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随手就扔了一块银子给贴身丫环。 “去打听一下姜舒绾哪来这么多银子。” 奶哥是西市会长，姜舒绾坐拥二十个铺子的事在侯府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快丫头就打听回来。 “什么！” “她开了二十个铺子做奶茶，做烤串做卤煮？” “她赚大钱了？她奶哥还是什么狗屁会长？” 第187章 杀人诛心 “卧槽！这还有天理吗！” “姜舒绾懂个屁的做奶茶做烤串，她一定是偷我的！” “好啊，竟敢偷学我的手艺！我非得给她点厉害瞧瞧！” 她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找姜舒绾算账。 “小姐万万使不得啊，大小姐如今是侯府少奶奶，身份比您高，又得老太太看得，您如今……您如今……” “我如今怎么了？我不如她是吧？” “贱人！连你也敢看不起我！” “我叫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 她抬手就是几个耳光狠狠地扇在丫环脸上，只听得清脆的“啪啪”声响起，丫环脸颊顿时高高肿起，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丫环满眼都是惊恐，她也不敢躲，只跪在她面前“碰碰碰”磕头求饶。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小姐饶过奴婢吧，奴婢真的知错了……” “哼，你以后再说一个字，我把你脸撕烂！” 打了一通姜瑶也消了怒气，她停下手，才发现手上痛的厉害，也有些红肿。 丫环连忙拿手帕给她包上，“小姐，这里不比伯府，等回府奴婢给您敷冰块，很快就好了。” 姜瑶淡淡“嗯”了一声，她目光落在一身梅红色衣裳，泪水夺眶，看起来很惹人怜爱心疼的丫环身上。 目光一冷，一脚踹了过去。 “哭什么哭！梨花带雨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想勾引小伯爷呢！” 丫环顿时脸色大变，扑通一声又跪下，“小姐，奴婢对小姐忠心耿耿，绝不敢对姑爷有痴心妄想。” “滚起来吧，我就是说说而已，玉郎又没在这，我就是想起怜香怜玉那两个贱人，总是这娇弱弱的样子，我看的恶心。” 想起她们恶心，就打我吗？ 丫环低下头。 姜瑶围着一株三角梅转了转了，气消了，理智回拢， 她细细思量，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去找姜舒绾算账。 “姜舒绾这个贱人固然可恶，偷学我的手艺，不过她得老太太脸，我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事找她麻烦。” “而且，她还跟我提醒了一个醒。” “我一直觉得商贾低贱，现在看老太太、温氏、伯夫人的样子，哪来什么低贱，只要银子赚的多，她们照样眼红。” “若是我也能赚这么多银子，那她们也得捧着我啊！” 嘴角微微上扬，姜瑶一咧嘴。 奶茶烤串算个屁，夏日炎炎，酷热难耐，制冰才能赚着大钱！ 怎么办，她好像已经看到源源不断的银子正在向自己招手，还有老太太、伯夫人这些看不起她的人，对她露出惊艳和佩服的眼神…… 还有姜舒绾，不得羡慕死她！ 姜瑶止不住的开心，乐颠颠进了屋子，看见掌柜们全围在姜舒绾身边巴结，也没破坏她的好心情。 “少奶奶，东来街真是少奶奶的手笔？” “少奶奶真乃神人也，我先前还以为是以恶传恶，没想到竟是真的。” “不知少奶奶什么时候再到铺子里去，小的们最近得了上好的雪顶乌龙，还有杏花斋的点心，听说少奶奶少时在家最爱吃它家的点心……” 姜瑶心里美滋滋的，她看着这些掌柜这么讨好姜舒绾，仿佛就像看见他们这么讨好自己。 姜舒绾有什么牛的，拾人牙慧的东西！ 温氏倒是气的倒仰，她看不得众掌柜围着姜舒绾巴结讨好。 “滚滚滚滚，不知道忙着府里的生意有你们什么事！” 众掌柜一哄而散，不过临走还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他们可不是府里的下人，一个月就那点死月钱，他们每年都有分红，铺子上收益多，他们分的就多。 比如最开始分到姜舒绾手上的糖茶铺掌柜，自拿了姜舒绾的大订单后，天天也不愁眉苦脸了，春茶下来也是每天吃茶听戏，闲得不得了。 去年卖春茶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个样子，到处忙着找买家，求爷爷告奶奶，就想早点把茶卖出去。 现在倒好，天天吃喝玩乐，账面也好看的很，可以想见只要西市的奶茶生意不垮，这一年他们的收入都会非常丰厚。 如此这般，真是让他们羡慕的眼睛滴血。 他们谁个什么，做生意做成这样，啥也不干就能拿高分红，还不是跟对了少奶奶，又不是他们多有本事。 “少奶奶，小的们就先回去了，您得了空一定要来咱们铺子转转啊~~~~” “杏花斋的点心，小的们都给您备着~~~” “您可千万不要忘了小的们~~~~” 听着这些言语温氏险些气炸。 贱奴！ 都是些贱奴！ “既如此，便散了吧！”事情结束了，裴老夫人便让众人散了，温氏还在那边不依不饶。 “那琉璃呢？” “琉璃方子是怎么回事？” “姜氏，你有琉璃方子不把工坊开到上京，偏开到北地，你是故意防着我们侯府吧？你的心根本不在侯府！” 这话可就杀人诛心了！ 眼见着裴老夫人怀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姜舒绾连忙道，“太太又误会了，我哪会什么琉璃方子啊，别说方子，我连琉璃都没见过摸过。” 她这话是真的，凭姜府的身价，还真没见过摸过琉璃这样好的东西。 “那琉璃方子也不是我的，是孙将军从波斯商人那里弄的，今次北地大战，一群波斯商人被异族给掳了，要杀要刮的可害怕了，后来是孙将军救了他们回来，他们感恩，便把琉璃制作方子送给了孙将军。” “我这不是买了东来街准备收租吗，哪晓得生意不好，根本没人过来开店，孙将军便送了一批琉璃过来，说是可以用来装饰门店，可以吸引客人，那些商人就疯了一样过来租我的铺子。” “孙将军也做了一些琉璃饰品，如今一批批正往上京城运，不过只是放在我铺子里寄卖，我就赚个辛苦钱罢了，与我没什么关系，太太怎么会觉得我会做琉璃？我要是会我还收什么租子，我开个工坊我赚的比收租可多多了。” 第188章 温氏气晕 “请老太太明鉴，我和孙将军也就是普通合作关系，他供货，我卖货。” “就这还是因为我和孙婉婉关系好，孙将军有这等好事才想着我，不然也轮不着我，也不知道太太是哪里听的流言，觉得琉璃工坊是我和孙将军合开的。” “你真是满口胡扯，琉璃工坊若是没你的份，你凭什么拿那许多琉璃装修东来街——” “那您也该问孙将军啊，孙将军财大气粗，坐拥整个琉璃工坊，咱们整个大景朝就数孙将军琉璃最多，他让我在街面上装那些许多琉璃为他以后卖货造势，我总不能把这泼天富贵推出去吧！” “你！你！你骗人！你肯定不简单！……” 温氏都快被姜舒绾气炸了，然而姜舒绾这一番说辞却是一点漏洞都没有。 她跟孙将军合作的时候就说过，以后对外就说她是个代卖的，琉璃和她没关系。 这样即便赚了很多钱，看向她的目光也会比较少。 她就喜欢低调，闷声发大财。 “老太太，您看我都忘了，我还给您带了东西呢。” 姜舒绾向青杏招招手，青杏连忙叫站在外边捧着皮毛的春娇、媚雪进来。 “请老太太安，这是我们小姐令人从北地带过来的皮毛，将将才到呢，小姐就挑了上好的巴巴给老太太送过来。” “哎哟喂，这可是极品的红狐吧，瞧瞧这色泽，这顺滑的手感，这可太喜人了！”伯夫人欣喜的站了起来，摸着红狐狸护膝对姜舒绾夸赞不已，“怪不得都说我们世子媳妇受老太太的宠，看看这么好的皮毛，第一个就想到老太太，老太太不疼她还能疼谁呢。” 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一出温氏又输了。 只是姜舒绾竟有这么大本事，收这么多租子，以后还帮孙将军代卖琉璃，又是一笔银子。 乖乖~~~ 这要是嫁的是伯府，伯府以后还能缺银子吗？ 伯夫人想起了伯府越发稀薄的银库，伯府以前的富贵比肩侯府，自从世家女搬走嫁妆，伯府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可恨啊，当时她想嫁侯府没嫁成，儿媳妇也没找好，天底下真是什么好事都被温氏占了。 伯夫人心里酸的很，嫉妒的直冒泡。 她又想起温氏不见待姜舒绾，看姜舒绾的目光也越发慈爱。 可怜见的，这要是嫁到她家不指定多宠她呢…… “好孩子，有心了！”裴老夫人对护膝也喜欢的很，老人家膝盖不好，冷风一吹就痛的厉害，秋冬季节用这个最好。 而且这护膝皮毛好，颜色也鲜亮，老人家年纪大了，就喜欢鲜亮颜色。 “我还给太太带了呢，伯夫人、二妹妹也有……” 姜舒绾让春娇、媚雪把皮子放下来，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裴姝姝那边也闻讯而来。 “世子媳妇有心了，不年不节又得世子媳妇这许多好东西，这叫我们做长辈的都怪不好意思呢。” 两房太太看着这些皮毛，都惊喜的很。 温氏向来吝啬，不扣克她们份例她们就阿米托佛，如何还敢想更多。 姜舒绾倒好，送这些好皮毛给她们。 去年冬天上京就冷的厉害，好些人都说今年搞不好也会那般冷，有了这些皮毛她们可就不怕冷了。 “见过世子嫂嫂，世子嫂嫂有礼了！” 裴姝姝与姜舒绾熟悉，小姑娘盈盈一拜，她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姜舒绾。 “好些日子不见你，你最近忙些什么？” 裴姝姝以前最喜欢到她那蹭饭，最近倒是不常来了。 “我娘说我性子跳脱，拘着我天天在屋里学女红呢。”裴姝姝说着嘟了嘟嘴，她还举起手指给姜舒绾看，上面好些针眼都是做女红刺的。 姜舒绾目光一凝，好端端的怎么学起女红来了，莫不是裴姝姝在相看亲事了？ 她上一世亲事却不怎么好，嫁的一个富商，虽有钱财，却是狡猾无德之辈，还是一个瘸子，年龄也大了她许多，那人还脾气暴躁，阴狠歹毒，裴姝姝日日被他打骂羞辱，几次上吊自尽，都被富商救了回来，然后更加狠狠折磨她。 裴姝姝日日啼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后还是游学归来的裴宴之将她救了回来。 真是好生奇怪，裴姝姝虽不是大房所出，也是侯府四房嫡出的姑娘，怎么会与这种人家结亲？ 压下心中的疑惑，姜舒绾拍了拍她手，“快去看皮子吧，你年轻，挑些鲜亮的做衣裳最好。” “嗯，谢谢嫂子！姝姝最喜欢嫂子了！” 裴姝姝蹦跳着去挑皮子了，看着她们的互动，姜瑶眼珠子都差点掉出了。 裴姝姝上一世对她可不是这个样子，从她初嫁侯府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鼻子的。 伯、侯两府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从上到下，从老到幼，竟真是两副嘴脸！ 可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姜瑶咬碎了牙齿，就在这时，姜舒绾拿了一块皮子柔柔弱弱的走到温氏面前。 “太太，这是儿媳特意给您挑的，虽说东来街是儿媳自己的私产，入不了公中，但儿媳有了银子也会孝敬太太的，这块皮子太太收着吧，卖皮子的猎人说是这皮是一头老狐狸的，毛色虽不比其他鲜亮，可也暖和的很，太太不喜欢鲜亮颜色，这老狐狸皮子正适合太太呢。” “！”温氏白眼一翻，身子一软，一头栽倒下去。 “太太！” “太太，您怎么了！” 温氏身后的掌事嬷嬷、库房嬷嬷焦急的连忙涌了上去。 “她怎么了？”裴老夫人也有些着急的问。 “许是太过劳累，睡着了吧，太太最近盘点库房可真是忙坏了。”姜舒绾说罢吩咐两位嬷嬷快些抬温氏回去休息。 “老太太不用忧心，我有时候也是忙着忙着就睡着了。” “这样吗？那可不行，你可得注意身体！” 裴老夫人瞄了温氏一眼，她大约知道温氏是气晕过去了。 堂堂侯夫人算计儿媳妇的私产不成气的撅过去了…… 不成体统的东西！ 幸好没得外人，不然传出去算什么样子！ 第189章 四房太太帮忙讨赏 裴老夫人瞅着晕过去的温氏，只觉得越发厌烦她。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老太太朝掌事嬷嬷、库房嬷嬷挥了挥手，“把你们夫人抬下去，给她请个大夫，库房既已重新造册，她辛苦了，很该在屋里休息几天，也不用天天给我请安，我老人家喜欢清静。”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都听出了老太太嘴里嫌弃的意思，敢怒不敢言扶着温氏下去了。 等温氏悠悠转醒，气得暴跳如雷。 “姜氏这个小贱人！竟敢骂本夫人是老狐狸！我要撕烂她的嘴！” “贱人贱人贱人！！！” 见温氏气的砸烂了一屋子东西，两位嬷嬷头都大了，现在砸的痛快，等会回过神又要心疼。 “还有小贱人那个妹妹！” “她姐姐也就罢了，好歹有老太太当靠山，她算个什么玩意，也敢讽刺我温家低贱？” “不要脸的下贱货！” “真真是气死本夫人了！” “伯夫人也是个蠢材，儿子娶了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玩意，也好意思带出来的见人！”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啊！我的头好痛啊……” 温氏突然抱着头尖叫起来，她头颅像要炸裂开来一般，疼痛不止。 “太太，太太……” 两位嬷嬷在旁边焦急的叫着上前要扶她，都被她一把子甩开。 “我的头好痛啊，我的头好痛啊……” 温氏尖叫着在床上翻滚。 她最近忙碌的像陀螺一样不停转动，府里各种琐事连轴转，应接不暇，疲惫不堪。 而如今，这一连串的不顺心之事更是如同雪上加霜，怒极攻气，身心受创，竟生生的痛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面容憔悴，脸色苍白，整个人像老了十岁。 另一边，裴老夫人院子。 伯夫人还在挑皮子。 她一边挑，一边夸赞姜舒绾。 “还是世子媳妇有孝心，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们这些长辈，可惜有些人，有福气不会享，整日不是偏心这个就是打压那个。” “要我说啊，都是一个肚子出来的，合该一视同仁和和美美才是。”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伯夫人抓着姜舒绾的手，心里是真疼她。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也在那边点头，她们要是有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只恨不得自己当甩手掌柜，哪会如此打压。 而且，温氏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 姜舒绾刚进门的时候，温氏也装过一段时间的好婆母，各种慈眉善目不说，又是送她镯子，又是送好茶叶的。 后来她们慢慢也看出来温氏的言不由衷，尤其姜舒绾接管府里铺子庄子经营权后，温氏对她有时候连面子情都不维持了。 家里的下人更是各自站队，水火不容，她们虽是关在屋里过日子，对府里的事还是知晓一样。 她们知道，府里的掌家权已经到了白热化地步。 姜舒绾本就占着上风，她会打理铺子，管着府里各种出息，后来又把库房嬷嬷给架空了。 如此，可以说占尽了优势，尤其是府里用度上，旁的不说，就说春日里做衣裳的时候，原本她们正经主子都是五件新衣裳，姨娘们两件，姜舒绾一句最近铺上生意好可给叔母们多做一件，她们立时就多了一件。 别看只多一件，上上下下这许多主子加起来可要不少银子呢。 尤其是对比这几年各府出息都不怎么样，大家用度都在消减，偏她们不减反增，两下对比，她们心里自然满意的很，穿着春衣出门也是抬头挺胸的，备有面子。 对姜舒绾的喜欢自然也多了一成。 现在她们从伯夫人的口中知道姜舒绾又搞了一个东来街，而且一副势不可当的样子，虽说那是她自己的私产，不纳入公中，但也更显得她有本事不是。 如此，人心更是偏向她。 人心所向，又会做事又会做人，温氏这个掌家太太怕是当不长久了。 而且，说到底东来街一年二三十万租子生意为什么没落到侯府名下，那还不是因为姜舒绾不是掌家太太。 她若是掌家太太，哪里还会找裴老夫人借银子，她直接可以动用公中的钱，到时候她倒腾四条吃食街地产赚的十万两银子不也变成公中的钱了？ 再用这些钱经营东来街，那东来街一年二三十万租子也就归到了公中不是？ 一年二十万，十年二百万，二十年四百万…… 乖乖，这回侯府损失大发了！ 计算着这笔泼天的富贵，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胸口都激烈的鼓动澎湃着，脸上也涨红成一片。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竟是这么大笔钱…… 怪不得温氏吃相这么难看，千方百计想把这笔生意归到公中去…… 公中现在一年出息也就十万，要是有了这笔银子，一年就是三十万两银子，这样多的金山银山，那不是敞开花都花不完？ 想着，三房太太、四房太太看姜舒绾的目光都火热起来，恨不得马上让她掌家。 东来街是错过了，可世子媳妇这般会做生意，没准还会有西来街，北来街。 她们两房都是跟着大房过活的，虽不掌权，但是府里丰盈了她们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尤其是四房太太，冬日的时候，因为温氏克扣她木炭，姜舒绾帮着她申诉了委屈，要回了木炭。 还让温氏不敢打击报复她，姜舒绾对她的独女裴姝姝又相当的照顾，她自是比三房太太更希望姜舒绾掌家的。 于是，四房太太拿着白狐狸皮子疾步走到裴老夫人身边，她一边半跪着拿皮子给裴老夫人比划，一边笑道。 “老太太，这块白狐狸皮也很不错，用来给您做个抹额正好，冬日里吹风都不怕了。” “好好好，你也是个孝顺的。” 裴老夫人很高兴，四房太太捂嘴一笑，笑声跟银铃一样，“老太太谢我做甚，我也是借花献佛罢了，真正的孝顺媳妇在这里呢！” 四房太太说着把站在屋子中间的姜舒绾拉到裴老夫人身前。 “这啊，才是我们侯府最孝顺的媳妇！” 第190章 账房权得到手 四房太太调笑着说，“老太太可要好好赏一赏世子媳妇，天可见怜的，刚得了些好皮子就想到我们这些长辈，没得赞赏不说，还被太太污蔑一通，说些什么心不在侯府的诛心之言，可太委屈我们世子媳妇了。” “是了是了，世子媳妇也太可怜了，老太太可得安慰安慰，不然以后世子媳妇有了好东西都不给我们了！” 听四房太太这么说，三房太太也跑了过来。 她们两个在那边插科打诨，表面上调笑，其实是在帮姜舒绾诉委屈要赏赐。 “太太管理府里是辛苦，可再辛苦左右不过是府里人事罢了，奴才做的好就赏，奴才做的不好就罚。” “重赏之下必有能干的人才，也不需得耗费多少精力。” “真正辛苦的还是我们世子媳妇，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为府里出息奔走，老太太您看看世子媳妇脸上都消减了几分呢。” “可怜见的，嫁过来的时候脸上还有点肉，现如今都清减了，可见她的辛苦。” 两位太太说着还戳了戳姜舒绾的脸颊。 姜舒绾尴尬的很，她哪里清减了，这半年她好吃好喝，个头还长高了三厘米呢，脸上看着是瘦了两分，不过也只是婴儿肥没了。 心里这般想着，姜舒绾表面上也没吭声，她知道两位太太这是帮她讨赏。 “你们说的正是，是该赏她。” 裴老夫人也在思量赏姜舒绾什么。 姜舒绾私产一年出息是侯府两倍，这样就不能赏她银子首饰这些俗物了。 她如今尽得人心，手里也有权力，体面也有，也用不着给她做面子…… 如此，能赏的就是管家权了。 裴老夫人拧着眉头细细思量，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眼巴巴的看着她，若是她们能为姜舒绾要来管家权，姜舒绾以后对她们肯定心存感激，以后她的日子肯定也会越过越好。 另一边，裴老夫人脸上神色变化，几经思虑，也有了决断了。 “绾丫头，你过来。” 裴老夫人抓住姜舒绾的手，喜爱的摩挲着，她盯着姜舒绾正要开口，外头婆子突然来报。 “老太太，不好了，太太又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裴老夫人皱眉。 “太太好像是真的病了，府医说是怒极攻心所至，身心俱疲就病倒了，太太饭也吃不下，汤药喝不进去，侯爷已经派了人去请太医。” “太太还闹着想见大小姐，侯爷也派人去请了。” 裴老夫人猛地手上一紧，“她为府里操劳，自该请个最好的太医，常妈妈你拿我的帖子跟侯爷的人一道去宫里，就说请太医院医正看在我的面子上过来一趟。” “是的老太太。” 常妈妈领命走了，裴老夫人目光重新落在姜舒绾身上，目光慈祥，她摩挲着姜舒绾的手，充满了怜爱。 “绾丫头，你是个好的，又能干又聪慧，我也属意你管家，只是你婆婆管家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下她又没犯大错，即便是我，也不好拿走她的管家权。” “这样吧，我之前管着府里账房，府里大笔银钱支出，温氏都要来找我回禀方可支取，我年纪大了也不想管这些琐事，你又是个能干的，我便把这事交给你如何？” 姜舒绾眸子一垂了，知道现在是拿不到管家权了。 “谢谢老太太，孙媳一定好好做。”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回去吧。” 众人出了裴老夫人的院子，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还围在姜舒绾身边大叫可惜。 “怎只给了账房权力？” “人事不给，府里做主的还是太太。” “老太太也太给太太脸面了，本来掌家权都板上钉钉了，听说太太病了，立刻就改口了。” “哎，谁叫她是太太呢，管着府里中馈二十多年，总要给她脸面的，更何况裴景还高嫁到刘国公府，以后承继就是国公夫人，比世子媳妇还要高一头呢。” 两位太太说着又宽慰姜舒绾，“世子媳妇你也不要急，府里虽说还是太太管家，但你管着账房，太太若有大笔支出都要你点头，这就相当于捏住了太太命门，不必再怕她。” “就是就是，太太支出银子都要看你脸色，跟你掌家也没甚区别了。” 当然有区别了。 当了掌家太太，各府迎送往来的各种拜帖都会送到她院子，如此，她就能代表侯府出去交际，到时候探听朝廷消息比现在容易的多。 说到底她还是忧虑孙家的事。 上辈子北地之战也是胜了的，当然，是惨胜。 可惨胜也是胜，孙将军为此还断了双腿，终身不能行走。 就这，朝廷没有赏赐就罢了，还加速了孙家的衰败。 虽说这一世孙将军抓了奸细，打了大胜仗，但她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与孙家有情谊，更是因为她和孙家合作开琉璃工坊。 想起北地的琉璃工坊，姜舒绾眸子颜色更深了一层。 当她决定要当京商总会长后，就收到了孙婉婉从北地寄回来的平安信。 她就将琉璃制作方法写在纸上，又加上所需器具图纸一起寄回了北地，表面上是与孙婉婉闲话家常的普通信件，其实里面大部分都是琉璃的事。 琉璃工坊太赚钱，不能开在上京，其他地方也没有她的人，她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北地的孙家。 孙将军戍边几十载，可以说北地全部由他说了算。 有他当背书，琉璃工坊也不怕被别人占了去。 而且孙将军还负责制作和运送，北地远离京都，路上多有山匪作乱，如此她更是放心。 若是没有意外，她们两家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只是她心中总是想着上一世孙将军得胜归朝却没好下场的事，所以必须拿到掌家权，以掌家太太的身份出去交际，这样对朝廷的事她也不是两眼一抹黑。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别人她管不了，孙家是绝不能倒台的。 想到这里姜舒绾也没说话，只听着两房太太安慰自己，时不时点个头，或是笑笑。 这次没拿到掌家权没关系。 反正印子钱的事月底就要爆了。 第191章 姜瑶的改变 印子钱爆了，到时候温氏被朝廷申饬，掌家权自然保不住。 她现在要考虑的是，要不要提前引爆这事。 提前给裴老夫人说温氏放印子钱，还是说装着不知道，直接等朝廷申饬…… 她一时还决断不了。 “多谢两位叔母为绾绾陈情，太太说绾绾心不在侯府，绾绾真是百口莫辩，多亏叔母。” “绾绾年幼，以后还要两位叔母多加照顾。” “那是自然，你一个新媳妇我们不照顾你，照顾哪个去。” 见姜舒绾与两房太太相谈甚欢，姜瑶气愤的攥紧双拳，上一世她被温氏磋磨的时候，这两位太太对她可没这么好。 她算是看出来了，侯府不管有权没权的，都向着姜舒绾。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姓裴的全是两面派！ “你看什么？羡慕了？你要是有本事我也这么捧着你。” 听见伯夫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姜瑶下意识拉下脸，她想到什么又很快抬起头，笑容灿烂，声音清脆。 “太太的话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需要骗你这个小蹄子，没眼色的东西，当着温氏的面说商贾低贱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恨我们伯府。” 那怎么没见你提点我几句？ 而且我骂的时候，你笑的还挺开心的。 口是心非的老巫婆。 真是太恶心了！ 姜瑶心中冷笑连连。 不过她现在只有忍了，只等她回府就开始制冰，到时候大把银子赚回来，不怕伯夫人不对她另眼相看。 有了伯夫人支撑，怜香怜玉那两个小贱人就是生下儿子，也越不过她去。 说来怜香怜玉这两个贱人肚子也太争气了，她与玉郎同房大半年，日日缠绵，夜夜笙歌，她肚子怎么不鼓？ 姜瑶抚摸着肚子有些气馁，不过她也不着急，说到底她还年轻。 还是先赚银子吧。 姜舒绾不就是赚了银子才在侯府有这等地位的…… 姜舒绾算个什么，不过是拾人牙丰慧的东西！ 她才是有真本事的人！ “对了，太太，咱们家没放印子钱吧？” 倏地想起什么，姜瑶突然开口问道。 “小贱人你说什么呢！印子钱这种损阴德的银子，我们伯府清风明月家风正直，怎么可以做。” 伯夫人被她吓了一跳，抬起手就去掐她，姜瑶一时间被掐的哇哇尖叫，腰上又青了一块。 还好伯夫人顾忌着这里是侯府的地盘，只掐了几下就住手了。 “贱蹄子！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印子钱不印子钱的，没有的事也叫你整出事……” “好吧，没有就行，没有就行。” 见伯夫人斩钉截铁，对印子钱深恶痛绝的样子，姜瑶也就没再问了。 毕竟上一世印子钱爆雷的时候，温氏连同上京城好多贵妇都被朝廷申饬了，连累裴老夫人都跟着进宫请罪。 伯府倒是在印子钱风波里一点事都没有，可见伯府应该是没有放印子钱的。 上京城那些贵妇也是贱的很，出身高贵，又有钱又有权，还特么放印子钱，不把老百姓的命当命，活该被申饬。 还有温氏那个毒妇，又抠又毒，真是看她一眼都恨不得吐她一口口水。 对付姜舒绾也是没用的很，府外铺子庄子被姜舒绾管了不说，连帐房的权利都落到姜舒绾手里了。 没有卵用的老毒物！ 连个区区姜舒绾都斗不过！ 真是白当这么多年侯夫人了！ 她也只会拿着身份欺负欺负她，遇着姜舒绾屁用没有，废物的很！ 不过姜舒绾的手伸到侯府内宅了，等印子钱爆雷她也不能独善其身。 不容易啊！ 终于要等到姜舒绾倒霉了。 嘻嘻。 姜瑶乐颠颠的跟在伯夫人身后回家，看谁都是笑脸满面的，回了府刚好看到裴泠玉从国子监下学回来。 他没有穿国子监寒酸的监服，一身大红色穿花蝴蝶袖箭袍，头戴嵌宝紫金冠，腰间系着长穗宫绦，脚蹬青缎小朝靴。 这一身的富贵又风流，便让她想起她们第一次相遇。 当时，他也是这般的英俊风流，踏着晨光走进诗会，整个人丰神俊朗，玉面俊美，看的诗会上的姑娘们脸红心跳，也让她一见倾心。 只是…… 她蓦然想起大肚子的怜香怜玉，还有两个刚抬了妾室的通房，这一瞬间她心中又酸又涩，甚至想扑到床上大哭一场。 她的两世情缘，喜结良缘，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想不通，她真的想不通啊…… 玉郎，她的情郎，他怎么可以负她！ 难道他忘了曾经的誓言吗？ 前后两世他都说会一生一世护着她，爱着她，怎么就变了？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竟都变了…… “小姐。”见姜瑶眼中全是露骨的恨意，贴身丫头连忙着急的推了推她。 “小姐，夫人说了不管您心中现在如何感想，都得捧着小伯爷，爱着小伯爷，好好侍候他，夫人还说我们姜家只是五品小官家族，若小伯爷真的厌弃了您，姜家也是爱莫能助的。” 丫头这话一瞬间让姜瑶想起宋氏前一阵来看她。 最开始，宋氏还是天天来看她的，后来也不常来了，前几天更是指着她的鼻子。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废物一个，你怎么就长成这样了？裴泠玉不就多了两个妾室，他怎么你了？你要天天和他作对？作天作地的。” “我寻思着，我也不是这样教你的啊，对你向来也是宠爱有加，倍加疼爱，我这一辈子就等着你出息了，带娘过过那金尊玉贵的日子。” “你倒好！天天念着一个男人，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真不知道你哪里学的这些歪门邪道，你真是迷了心窍了。” “当时相国寺也是，把你大姐姐骗框过去，现在倒好，人过上金尊玉贵的日子了，要富贵有富贵，有脸面有脸面，你天天在府里被伯夫人磋磨，现在连裴泠玉也不见待你了，你说你怎么活成这样了？” “旁的不说，就是怜香怜玉那两个贱人，她们算个什么东西，你连她们也压不住？”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般无用啊！” 第192章 伯府两府放印子钱 她才不是无用。 掩下心中的愤恨嫉妒，姜瑶扬起嘴角迎了上去。 “玉郎~~~” 她声音娇软，面容艳丽，额间还点了红色花钿，更衬她的肤白如雪，整个像朵花儿一般娇美。 此刻整个人倚在二门上仿佛一只勾人的美女蛇，裴泠玉顿时骨头软了，其他地方硬了。 他和姜瑶最开始房事也是和谐有趣，只宠溺了怜香怜玉才知道床上还能那般快活。 怜香怜玉刚刚怀孕，不方便侍候他，倒是有两个通房提上的小娘，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候左右自然深得他心。 只是颜色终究是差了些,床上也很放不开，比起怜香怜玉差很多，容貌上更是不及姜瑶三分姿色。 而且，他和姜瑶还是有感情的。 此刻姜瑶娇滴滴，媚眼含丝的看着他，只叫他心猿意马，口干舌燥，想些起有的没的。 “咳咳。” 裴泠玉尴尬的咳了两声，他微微侧身不叫她发现自己下身的变化。 “叫我做甚！”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玉郎~”姜瑶给贴身丫头使了一个眼神，丫头会意立刻带着下人把附近几条小路封锁了，不叫人过来打扰他们。 “玉郎，你还生我的气吗？” 见她眼巴巴盯着自己，裴泠玉依旧冷着脸，“我哪敢生小伯夫人的气，小伯夫人好大的威风，一生气可是连我都照打不误，还有怜香怜玉两个，要把她们肚里的孩子都打掉。” 说到这个他脸上更冷，身下的火都消退了几分。 “玉郎，我错了，我、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你要打杀我的孩子还是我为好？我膝下可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玉郎误会了！正是因为伯府人丁单薄，我才更重视伯府的子嗣啊，我听说怜香怜玉是江南世族赶出来的家生子，极不安份，见天的勾引家主，才叫主母发卖到上京，这样的下贱货才到我们家几天就怀了孩子，这也太巧了，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你的……” 裴泠玉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休要胡说!” 怜香怜玉怀的是不是他的孩子，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怜香怜玉侍候他的时候，确实不是完璧之身…… 顿时，他就有点膈应了。 倏地，裴泠玉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扯着摇了摇，抬头一看是姜瑶眼中含着晶莹的泪花，像是被欺负了一般，委屈地望着他，那眼神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玉郎，我备了酒菜，你要来吗？” “玉郎，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一定不拈酸吃醋，我一定好好待怜香怜玉，把她们当我亲妹妹一样疼。” 这话听着舒心，不过想起姜瑶刚才的话，裴泠玉淡声道，“你自己知道错了就好，只是倒也不用把她们当亲妹妹，你是伯府的少奶奶，还是上京第一才女，她们能侍候你也是她们的荣幸。” 我就知道男人就没有不在乎女人第一次给谁的。 怜香怜玉两个失了贞洁的贱货也配和她争，不自量力！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好啊，那就说定了，改明儿我让她们给我敬妾室茶。” 姜瑶笑颜如花，一边说一边还去扯裴泠玉的袖子。 “玉郎，那酒什么时候喝啊，再不喝酒菜都凉了……” “现在就去！” 裴泠玉一挥手，兴致大起，揽过姜瑶的水蛇腰就往她院子里去。 浊酒只下了几杯，好久没有亲热的两夫妻就又滚到一起去，青天白日，被浪翻滚，姜瑶双腿紧紧锁着裴泠玉的腰。 问题不大，她在伯府的窘境只是一时的。 她是正室娘子，出身比四个贱人高。 她还会硝石制冰。 夏日里冰多贵啊，硝石制冰又没几个成本，她非得赚大发，到时候伯府都要捧着她，还有姜舒绾，她都得比过去。 还有。 姜舒绾怕是被男人疼爱的滋味都没尝过吧？ 嘻嘻。 赚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年纪轻轻守活寡，还是两辈子活寡。 快意啊！ 当真快意！ 想到这些，姜瑶心里舒爽的不行，叫的也越发大声。 裴泠玉被她叫的虎躯一震。 “好瑶儿，再叫大声点，为夫喜欢听……” 浪语不断，伯府另一边，伯夫人正和她贴身侍候的李嬷嬷说话。 “姜瑶那个小贱人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印子钱。” “不知道，莫不是她听见什么风声？” “她整日待在家中，只知道捏酸吃醋，她能听到什么的风声。” “那夫人，我们还要继续投钱吗，之前我们已经投进五万两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不是冬天日子难以过继，借印子钱的人越来越多，利息也比以往高了两成。” “又高了两成？” 伯夫人嗓音尖锐的拔高了声音，印子钱日息三厘，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 她放印子钱赚了很多钱，没想到利息又高了。 “那你还犹豫什么，再放一万银进去……不，你先去打听一下我那个好嫂子温氏，看看她放了多少钱，姜瑶这个小贱人我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说印子钱我心里有点慌。” 伯夫人抓心挠肝的，她隐隐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为什么，等李嬷嬷再次回来的时候，这股不安立刻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什么！” “温氏放了近二十万两，她疯了，她嫁妆不会全填进去了吧？她以前从不放这么大的数额啊。” “太太，您说侯夫人是不是缺银子啊？”李嬷嬷一边给伯夫人捶腿，一边猜测道，“侯夫人当年嫁进侯府的时候，陪嫁五十万两银子。” “去年侯府大姑娘裴景小姐高嫁刘国公府，她怕裴景小姐被看不起，除了府里出的嫁妆，又另给了裴景小姐三十万嫁妆银子，只叫裴景小姐风光大嫁。” “这些事太太也是知晓的，奴婢还听说前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缘由侯夫人掏了十万两银子给侯府公中，这样算下来，侯夫人估计手里也就二十万两银子，现在她嫡出的二爷裴云洲少爷，年纪也不小了，要相看亲事。” 第193章 姜瑶准备开冰铺 “云洲少爷是侯夫人心头宝，侯夫人估计也是想给云洲少爷攒点家当，让他以后有个好亲事，所以才会放这许多印子钱，毕竟印子钱虽然来钱快，但也是有风险的，她以往就放个几万，小心翼翼的很，若不是缺钱缺的厉害，侯夫人断断不会放这许多钱进去。” “呵呵！这倒是，裴云洲这小子虽然占着嫡出，说到底只是次子，继承不了爵位，读书也不上进，现如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他要想寻个体面亲事，可不得白玉为床金做马的买回来。” 伯夫人说着还畅快的笑了几声，“只要想到温氏的宝贝儿子婚事艰难，我心里就畅快的很，只觉得神清气爽，万分自在。” “奴婢也是呢，奴婢这些年见侯夫人一直压在您头上，对您颐指气使，尤其是前些日子老伯爷出家当了道士，侯夫人更是拿鼻孔看您，对您不尊重的很，奴婢只要想着这些就气愤的很。”李嬷嬷也同仇敌忾的说。 “哼！她就一个蠢货，若不是她出身好，嫁的好，怎么可能站在我头上拉屎，只是她确实命好，长女嫁进刘国公府，世子侄儿又出息的很。” “要我说世子那么出息，世子媳妇还是捞钱的一把好手，她好好待他们夫妻，他们以后继承侯府难道还会苛待他唯一的亲兄弟？也说是温氏这偏心没边的东西，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世子，连同世子媳妇也被她一直打压，等着瞧吧，我倒要看看她宝贝儿子能给她挣多大的前程。” 伯夫人冷笑连连，说完又吩咐李嬷嬷去银库拿五万两银子继续放印子钱。 “又放五万？太太，会不会太多了，加上之前放的，我们一共就放十万两了。” 李嬷嬷有些担心。 “你怕什么，温氏那么小心谨慎的人，把大半嫁妆都放进去了，可见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再说了她温氏二十万敢放，我堂堂伯夫人难道连十万都不敢？我又不比她差！” 而且，她也缺钱。 伯夫人不由得想起伯府银库，自打世家女娘家搬走嫁妆后，伯府的资财就大大缩水，最近府里店铺的出息也越发减少，为以后计，她也得多搞点银子。 不然可能不等她儿子继承爵位，伯府就落破了。 上京城这些贵胄世家个个都是势利眼，若是让他们瞧出伯府内里空虚，制不起新衣，买不起新首饰，怕是个个都要来踩她。 所以说！ 姜舒绾那个金娃娃，怎就没嫁进她家？ 老天爷，你不公平啊，你怎么什么好的都给了温氏那个蠢货…… 伯夫人颓废的坐在圆角梨花木椅子上，只觉得这世界太不公平了。 她又想起姜瑶。 “姜瑶那个贱人在做什么？” “小伯夫人刚迎了小伯爷进院，看门的小丫头说里面言笑晏晏，推杯换盏，看样子是和小伯爷和好了。” “呵，这贱人贯会勾引我儿，未嫁时便淫诗浪语的勾引人，把我儿迷的神魂颠倒，非她不娶，若不是我以死相逼，世家女也不会进门，那世家女也是，年纪轻轻生个病就去了，没用的废物！她死了就死了，倒叫我们伯府的大半家产都骗了去，哎哟喂，那可是我积攒了几十年的积蓄，我省吃俭用我容易吗我……” 伯夫人捶胸顿足恨悔不已，“早知有今日，直接让小贱人进门也未尝不可，还能省下世家女那许多的聘礼钱。” “正是呢，那么多银子呢，流水似的……对了，太太，刚刚小伯夫人贴身丫头过来传话，说是小伯夫人有意开一个冰铺……” “什么！她还能开铺子赚钱？就她那个贱样，我怎么这么不信呢！”伯夫人讽刺的挑起眉毛，“你直接给姜瑶那个贱人回话，开铺子可以，找我拿钱没有。” 姜瑶院子。 姜瑶刚服侍着打完仗的裴泠玉睡下，就看见贴身丫环在外头探头探脑。 她披了一件外衣，遮住胸前的红肚兜，起身把人叫进回话。 “小姐，奴婢刚去了伯夫人院里，伯夫人说开铺子可以，但是钱没有。” “什么！她竟一文钱都不给？难道你没说我开铺子要赚着大钱？” “说了，不过奴婢看李嬷嬷和太太的样子，好似不怎么相信。” “哼！没眼界的东西，一个个都看低我！”姜瑶咬齿，眼中全是愤恨，想了想，她使劲一甩手，“算了，不给钱就不给钱，我又不是没钱开铺子。”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以后有她舔我的时候！” 说完得意洋洋的笑，“她不给钱也好，到时候冰铺子就是我私房，就跟姜舒绾一样，谁也拿不走。” “小姐英明，得伯夫人欢喜固然重要，但是银钱当然要揣在自己荷包里才好，而且等小姐赚了大把银子，伯夫人对您定然另眼相看，到时候您有姑爷的宠爱，又有伯夫人的看重，这府里便是谁都越不过您去。” “你这话我爱听。” 姜瑶被她这通马屁拍的浑身舒爽，她看了眼丫环脸上未消的巴掌印，从妆台上顺手拿了一盒凝肤膏扔给她。 “这是上好的凝肤膏，一盒要十两银子，又能消肿又能美肤，你拿着用吧。”她居高临下的说。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丫头喜不自胜的收下。 她以为这顿打是白挨了，没想到还能得到补偿。 “你把我嫁妆单子寻来，我记得母亲给了我一处面积颇大的绸缎铺子，正好把它卖了开十个冰铺。” “小姐，这不太好吧，绸缎铺子收益不错，就这么卖了也太可惜了，而且冰铺一下子开十个，这也太多了吧，夏日冰贵，哪有那么多人买冰啊……” “哼！别人冰贵那是因为成本高，我做的可是无本生意，伯夫人不是天天称赞姜舒绾，说她能干精明，呵，那她是没看见我的本事！眼盲心瞎的老巫婆，我要让她大开眼界！” “姜舒绾算个什么，不过是偷学了我的本事开了几个铺子。” 第194章 格局 “早知道做生意也会这么风光，我早就开几十家上百家的奶茶铺子了，哪里轮得到姜舒绾。” “还有姜舒绾，偷我的点子赚那么多钱，都不分给我！”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姜瑶恨恨的撕着手里的帕子，“还有孙将军，她也是运气好可以帮孙将军贩卖琉璃，若不是孙将军在北地开了琉璃工坊，谁会去租东来街的铺子，别说赚钱，她买铺子的银钱全得赔个底掉！” “等着瞧吧，她不可能一辈子走运的！” “我要叫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姜家最出色的姑娘！” 侯府。 姜舒绾和两房太太一起走到花园就停住了脚步，她对抱着皮毛的两太太说，“三叔母、四叔母，还有姝姝妹妹，绾绾要去帐房一趟，就先走了。” “好好好，你现如今管了帐房，正该去看看，那些都是经年的老帐房，便是言语冲撞，你也莫太放在心上。” 两房太太一边说，一边把皮毛递给身后的丫头。 这皮毛太好了，她们真是爱不释手。 “多谢叔母关心，只是绾绾有一院子会识字会账房的小丫头，他们乖觉也就罢了，若是胆敢拿大，我有的是人手顶上去。” 姜舒绾这话说的霸气，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被她震慑住了。 府里这些经年的老账房个个人老成精，又有脸面，在年轻面嫩的主子面前拿乔是常有的事。 姜舒绾初掌帐房，免不得受气，她们还想劝她忍一忍。 不过想了想，可不正如姜舒绾所说，她手下有的是能人，要拿乔，那就滚！ 乖乖！ 她们之前怎么没发现手下丫环能干，能让她们这么省事。 她们就罢了，跟着大房过活，吃喝拉撒自有大房做主，只是她们膝下的女儿却有嫁出去当主母的，个个都是新媳妇，上要被婆母立规矩，下还要看管事嬷嬷的脸色。 可若是她们女儿手下的丫头也同姜舒绾院里那些丫头一样厉害，便再也不用看管事嬷嬷的脸色，婆母看着这些，也更会高看一眼…… 还是世子媳妇聪慧，早早就培养了一院子得用的丫头。 怪不得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能把太太压下去，人家事事通透，处处洞悉，可不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么！ 想到这里，两房太太也连忙与姜舒绾告辞，三房太太跑的最快，她家的女儿上个月才回来哭诉手下丫头不得用，便是府里的管事嬷嬷不敬也只能用着她们。 她也该给女儿送个女先生、女账房过去，让她们教授丫头们本事，天天学那些端茶倒水真是屁用没有。 果然啊，关键时刻，只有真本事才顶用！ “绾丫头，弟妹，我屋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三房太太说着，像离弦的箭一般，几步便跑的没影了，她如同房子着火般急切的神情，以及飞扬起来的裙摆和晃动的钗环，让一旁的四房太太看得瞠目结舌。 她们也是书香门第的闺秀，妇容妇德规矩礼仪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各种规矩中，女子需言行有度，不可疾行，不可脚步过大过重，就是第一条，三房太太好似全然忘了一般。 四房太太怔怔的发着呆，她盯着三房太太远去的背影有心想提醒一句，但她又想找女先生教丫头识字好像也不合规矩的很…… 在规矩面前，当然是有用好。 于是，四房太太闭上了嘴巴，她带着裴姝姝一回屋就寻了两个女先生，一个教识字，一个教算账。 一群羊是赶，两群羊也是赶。 她又把自己手下的那些丫头也赶去与裴姝姝的丫头们一起上课识字，只叫一屋子的丫头感激的涕泪纵横。 谁都知道能学识字算账是天大的好事，但这样天大的好事，满京城也就侯府的下人有这个福份。 然而侯府，也不是人人有机会的，除了少奶奶院里的丫头，就是大太太的陪嫁才有资格。 她们四房是跟着大房过活的，这样的好事，她们是永远轮不到的，她们只能眼巴巴看着，手里揪着手帕嫉妒羡慕着。 哪晓得，这好事竟真有掉到她们头上的一天。 “老天爷，我们不是在做梦吧！” “我们这样的低贱人，竟也有学识字的一天？” 见丫头感激的哭成一团，磕头磕的额头都红了，四房太太这个做惯主子的，一时间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也是跟世子媳妇学的，我也不差请女先生的钱，只是以前着实没想过让你们识字读书。” 于是乎。 这一屋子的丫头对姜舒绾也感激起来。 她们算是瞧出来了，若是没有姜舒绾带头，别说她们，就是大太太手下的陪嫁也没读书识字的资格。 怪不得大太太的陪嫁们，最近对少奶奶都毕恭毕敬的。 是人啊，都有感激之心。 另一头，姜舒绾一边往帐房走，一边好奇的问青杏。 “青杏怎么回事，这一路我遇见好几个太太的陪嫁，她们怎么对我这么毕恭毕敬的？” “还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因为前段时间托您的福，太太给她们寻了女先生女账房教她们知识，她们心里感激，当着太太的面又不敢露出来，只单独遇着您，才敢敬着您。” 青杏正说着，又有两个丫头过来给姜舒绾行礼。 “见过少奶奶，少奶奶万安。” 恭敬顺从的姿态没有一丝不满，姜舒绾见过她们，都是温氏的近侍，不是那种边缘人物。 “嗯，起来吧。” 姜舒绾淡淡点头，两丫头连忙站起身，恭敬的站在一边，让姜舒绾先走。 “把她们名字记下来，等以后我掌家的时候正可用。”姜舒绾一边往前走，一边说。 “！”青杏惊了一下，“小姐，她们可是太太的人。” “怎么了？人才难得，我屋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放出去了，现在虽一直在培养，但一时半会也不得用，太太屋里若有得用的，我为什么不能用？” “小姐，您真是太有格局了！” 青杏服气的很。 第195章 温氏病情 “先生们起来吧。” 等主仆两个到了账房，账房先生个个都恭敬的很，一点不敢拿乔。 显然他们都知道姜舒绾和别家少奶奶不一样，她院子里一直在培养人才，他们干不好，是真的会卷铺盖走人的，所以不敢不恭敬。 而且上一次裴老夫人查温氏的账，她那一手神乎其技的算盘功夫，还有洞若观火查假账的眼睛，只叫这些账房先生都敬佩的厉害。 账面上的事，姜舒绾就是他们的老祖宗，哪敢在她面前拿乔摆大。 见他们如此乖觉，姜舒绾也没为难他们，挑了府里这几年大宗礼单的账本拿回去看。 “少奶奶稍等，奴才们这就搬出来。” 青杏一边指挥春娇、媚雪去接账本，一边好奇的问，“小姐，往年的礼单有什么可看的？” “傻丫头，送礼收礼都是门学问，当然要看。” 姜舒绾摇着扇子往前走，她打算等回去再好好教青杏礼单里的学问，然而，主仆从账房出来，刚进了大花园就遇见了裴景。 “大姐。” 姜舒绾又给她行了一礼。 裴景依旧视若无睹，带着一群丫头婆子风一阵的离开，连个眼角都没给她。 “姑奶奶也太目中无人了，每次见着小姐一点礼貌都没有。”青杏气的朝裴景的背影挥拳，“就这样也好意思说是侯府出身，也不知道她怎么嫁进刘国公府的。” “好丫头咱们不气，咱们礼仪到了就行，无需在意其他。” “哼！奴婢就是气不过嘛！” 姜舒绾只摇头笑，对裴景一点都不在乎。 六月中旬，酷暑难耐。 她摇着扇子看了眼烈日当空，只觉得太阳耀眼刺目的厉害，也热的厉害，她连忙寻着树荫下走。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没走几步就湿了半身衣裳。” “是啊，真是太热了，冰价也是一天一个样。” 青杏一边给她打扇，一边叹气，“小姐，这几日冰价贵，我们奶茶铺子生意都下滑了许多。” “小姐，您说这可怎么是好？五月的时候，天气凉爽，咱们的奶茶果茶，卖的也还可以。” “可这一进六月，天气越发热起来，铺子上的饮品都要用井水镇个一时半刻方才清凉解渴，奶哥说井水镇的太慢了，铺子上开始买冰，可现在冰价贵，咱们赚的少了不说，老百姓还说咱们心黑卖高价。” “这样吗，”姜舒绾略略思索了一下道，“那你等会派人给奶哥说一声，咱们铺子上的饮品，加冰的按加冰价格算，没加冰的就按原来的价格，让老百姓自行选择。” “哇，小姐真是好生聪慧，这法子太好了，吃不起冰的客人可以买回去自己用井水镇镇，这样也可以喝上清凉解渴的饮品了，只是小姐，这怕也不是长久之计，眼看这天气越来越热，冰价越来越贵，咱们可能会损失很多客人。” 青杏说到这个就愁的很，“而且，现在才六月，等到了七月、八月天气还会更热，这三个月咱们的奶茶铺子怕都赚不着什么银钱。” 青杏垂头丧气的说，“要是咱们也有冰窖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在外面买冰了。” “青杏姐姐糊涂了，就算咱们有冰窖，饮品的价格也下来。” “对啊，存冰多贵啊，咱们之前在姜府的时候，府里造一个巴掌大的冰窖，就费了百两银子，冬日去河里取冰运冰更要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旁的不说，就小姐书桌按头大小的那么一块冰，光是凿冰就要四个壮年小厮忙活整整一天呢。” 听了春娇、媚雪的话，青杏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惊讶的问，“四个小厮？四个小厮怎么一天才凿一块冰？是不是他们偷懒了？” “怎会，太太是什么人，谁敢在她眼皮底下偷懒！”媚雪嘟着嘴，她显然是知道宋氏手段的。 春娇感叹道，“青杏姐姐有所不知，冬日凿冰与其他活计大不相同。” “其他活计，只要力气大、人勤快，就能做得又快又好。可凿冰不行，隆冬大雪的天气，在冰面上干一会儿就得停一会儿，不然背上便会热得冒汗，寒风一吹，汗水瞬间结冰，那该有多冷啊！别说是咱们女子，即便是壮年男子也难以忍受，冷如骨髓，马上就会病倒。” “正是如此，而且小姐手里将近十个奶茶铺子，一个铺子每天卖几百杯浆饮，这样大的用冰消耗，别说一个冰窖，就是十个冰窖也不够用。” “在外边买冰可能会贵点，但自己存冰，耗费也大的很。” “那听你们这么说，冰价很难下来了？”青杏哭丧着脸，“完了，我感觉未来三个月，我们铺子上的生意都不会好。” “哎，要是有便宜的冰就好了，又便宜量又大……” 闻言，春娇、媚雪都笑了，觉得她是白日发梦。 姜舒绾倒是愣了一下。 “……” 便宜量大的冰，那不就是硝石制冰。 琉璃还要建厂烧制，程序相对麻烦，硝石制冰就简单的很，把硝石入往水里一倒搅和两下就行了。 硝石这玩意也好找的很，价格便宜，道士还喜欢用它来炼丹。 可问题是，她之前搞小黑板就说是道士给她的方子，她一个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总不能天天遇见道士吧？ 而且硝石制冰太简单了，说一句零成本都可以，冰价又贵。 东来街租金的事，已经叫她在风口浪尖，再制冰，怕是太过显眼了。 想了想，姜舒绾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赚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她还是低调些的好！ 另一边，皇帝也受不了上京的天气，收拾东西去行宫避暑了。 老侯爷伴驾出行，负责一路的安全，他给温氏请完御医就走了。 温氏院子只剩下一屋子的奴婢，和刚刚回来的裴景。 裴景站在床边看太医给温氏看诊。 温氏气息恹恹的躺在床上，她形容枯槁，面色憔悴，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 “我可怜的太太，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196章 叫我出走怎么做人 “太医，我娘没事吧？” “小姐不必心急，侯夫人这是疲劳过度，又怒急功心所至，只要好好将养即可，我给侯夫人开一剂方子，只要好好养病，很快就好了，只是侯夫人切忌太过劳累，火气也莫要太燥，凡事心静神清，自然好的快。” “多谢院正。” “院正慢走。” 裴景送太医院院正出了房门，又令贴身婆子给他包了一个大红封，她笑着送客，回来的时候脸瞬间拉了下来。 “碰碰！” 裴景拍桌大怒。 “你们到底是怎么侍候太太的！” “太太身子向来康健，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姑奶奶冤枉啊，奴婢们对太太向来尽心尽力，兢兢业业，一日不敢懈怠啊！”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泪眼婆娑的跪在裴景脚边，一屋子其他小丫头也战战兢兢的跪着磕头。 “姑爷爷冤枉啊冤枉啊……” “狡辩！” “我过年回来的时候，太太还精神奕奕，神色焕发，这才多久，太太竟瘦的皮包骨一样了？” 裴景看着温氏消瘦的面颊气急不已，吃团年饭的时候可没这么瘦。 “太医还说太太是怒极攻心所致，好啊，你们这些贱奴，竟也敢给太太气受！” “反了你们的天了!” “给我掌嘴！” 裴景一挥手，她身后的婆子就如狼似虎的朝屋子里头的丫头扑了过去，首当其冲就是掌事嬷嬷、库房嬷嬷，被裴景的仆妇抓着领子就是几个耳光，只打的她们眼冒金星，鲜血直流。 “姑奶奶饶命啊！” “真不是我们给太太气受，真不是我们……” “奴婢们冤枉啊……” 其他丫头婆子也挨了打，一时间满屋子都是鬼哭狼嚎的哭声喊冤声。 温氏也悠悠的醒来，她撑着虚弱的吊眼见丫头婆子们挨打也没吭声，眼神还有些闪躲，不敢看裴景。 见她这样子，裴景也察觉出不对劲。 她母亲的性情她是知道的，若真是这些奴才把她气病了，她不会是这个状态。 裴景让婆子们住手，又把掌事嬷嬷、库房嬷嬷叫到跟前。 “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早就不管事，太太管着府中中馈二十余载，府里的事她向来说一不二，除了你们，这满府上下谁敢给她气受？” 听她这话，掌事嬷嬷、库房嬷嬷没急着回答，她们把目光看向温氏，表情欲言又止。 而温氏脸上臊的慌，她半掩着脸，不叫裴景看见她的表情，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裴景不满的蹙眉，“怎么回事，还遮遮掩掩的。” 看裴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式，而且，眼下这情形想来也是瞒不住了，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互相看了一眼，转头连珠炮一样将姜舒绾进府后的所作所为说出来。 “姑奶奶您可得帮帮太太啊，少奶奶实在厉害，进府不过半年，一半管家权叫她抢了去不说，现如今老太太连账房都给她管了。” “谁家掌家太太过的如此窝囊啊？连支取银子都要看儿媳的脸色。” “还有上一次，少奶奶撺掇着老太太查太太的账，不但让太太赔了十万两银子给公中，还叫太太和侯爷生了嫌隙。” “奴婢当差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少奶奶这样的儿媳，天天与婆母作对，一点尊敬都没有！” “还有侯府的家生子也不是东西，全都帮着少奶奶，少奶奶实在太会收买人心了，太太如今在家里，上有老太太不见待，下面家生子也跟太太作对。” “太太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啊！” “这次太太就是被少奶奶气病的，姑奶奶您不知道，今儿个当着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还有伯夫人的面，少奶奶当众讽刺太太是老狐狸，只叫太太直接气晕了。” “奴婢不敢欺瞒姑奶奶，太太也不是第一次病了，太太之前就病过一次，也是被少奶奶气病的！” 听见这些言语，裴景整个人都愣着了。 “什么!” “你说的是谁？” “少奶奶？宴之去年底刚娶的新媳妇？姓姜的那个从五品小官的女儿？” “就是她。”两位嬷嬷疯狂点头。 裴景不敢置信的看向躺在床上的温氏，温氏蜷缩着身子难堪的捂着脸，她依旧没说话，但看她那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连一个小丫片子都降服不了，里子面子都没了，羞耻的很。 “好啊！” “烂了心肝的娼妇，竟这般没有礼数，就这种贱妇，能入我裴家的门都是她几辈子烧了高香走了天大的好运，不知感恩不说，还敢欺负婆母，不要脸的下贱货！” “当初我就不同意她过门，三流贱门能出什么好笋，无品无德！贱人一个！” “太太也是，当初为了迎她进门，连老太太都瞒着，不等老太太从静山回来偷偷就把亲事给办了，您都不知道，那段时间，多少人说咱们侯府母子不合，具都等着看我们侯府的笑话，还好老太太在族宴上亲口说大雪延误了时辰，又对那姜氏女赞赏有加，不然外头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这也就罢了，娶了就娶了，您高兴就好，可您怎么连个贱人都降不住？” 裴景气得浑身发抖，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更是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她一个贱人，哪来的胆子，竟敢爬到您头上撒野？” “我哪知道，她一个五品小官之女，要见识没见识，要背景没背景，我事前还查过她，她连她那个贱人妹妹都比不上，她妹妹好歹会吟两首酸诗，她什么都不会，我哪知道她这般厉害。” 温氏说着又气的喘起气来，一副又要撅过去的样子。 裴景连忙上前给她顺气。 “太太何必为这种贱人生气，她是晚辈，找个借口给她两耳光，难道她还敢还手？” 她说着，招呼下手就要唤姜舒绾过来，温氏连忙抓住她的手，“不行啊，我可是上京城有名的慈悲人，下人犯错轻易都不责骂，掌掴儿媳叫我出去怎么做人！” 第197章 要打人 听闻此言，裴景诧异的瞪大了双眼，“太太糊涂了？太太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一个下等贱人而已！太太何必这么小心，您是当朝堂堂一品侯爵府的当家夫人，她算个什么玩意，不过区区从五品小官之女，您愿意大慈大悲教训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人想求还求不到呢！” 裴景说着冷笑一声，自信的道，“打了她又怎么样？我不信她还敢宣扬出去！” “那可不一定，我的儿你不知道，”温氏抹着眼泪，眼含仇恨的说，“姜氏那个贱人，她和别个不同，她一进府天天就到处散播老太太超爱，世子超爱，整个上京城就没有比她更会造谣传谣的贱人，只叫外人都以为她是咱们府里的心肝儿，我今天敢打她，明天她就敢宣扬的天下皆知，她不要脸，可我还要脸啊！” 她说到这里，情绪也激动起来，眼泪也哗哗的流，“名声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二十年吃斋念佛我容易吗我？” “经营多年，好不容易让上京那些出身世族的贵妇们高看一眼，岂能毁在姜氏那个小贱人身上！” 温氏摇着头坚决不干，也不准裴景把姜舒绾叫过来。 “什么？原来她这么厉害，那我倒要会会她了！” 温氏一力的反对，反叫裴景更加有兴趣。 她蹙眉想了想，竟一时没想起姜舒绾长什么样子。 “我隐约记得过年团年饭的时候好像见过她，刚刚过来太太院子也好像遇着她了！” “若不是太太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姜氏这个贱人如此跋扈，之前两次在府里遇见她，见了我都是规规矩矩福身行礼的，没想到背地里尽把太太欺辱的到如此地步！” “我今儿倒要看看，我若是打了她，她到底敢不敢毁您的名声！” 她一边说，一边心疼的抓着温氏的手。 “太太，您受苦了！” 裴景心疼不已，她知道温氏因为皇商的出身矮了上京贵妇一个等级，为了名声，这些年她都小心翼翼的，一点不敢出错。 而且，便是她嫁到刘国公府，妯娌也没少拿温氏的身份含沙射影的讽刺她，也就是她嫁妆丰厚，腰杆子才硬的许多。 “太太放心，她若敢毁您名声，别说您，就是我也不会放过她！” “下流门第出来的贱人！不敬婆母不说，还敢挑拨公婆的关系，抢婆母的掌家权，不孝贱妇，她简直是岂有是理！胆大妄为！” “不给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侯府是她说了算！” “来人啊，把姜氏那个贱人带过来见我！”裴景几步就走到旁边的太师椅坐下，拍着桌子，威风凛凛。 温氏见她如此胸有成竹，也有些犹豫了，“儿啊，你真能行吗，你可得小心谨慎行啊，你二弟还未成亲，我总要为他打算，他又不能继承爵位，到时候我的名声臭了，谁敢嫁他？而且，姜氏现在对掌家权虎视眈眈，我若是有什么错处，怕是老太太马上就会把管家权给她。” 裴景见她还在车轱辘说这些话，心里添了一些不耐烦。 “太太放心，她一个下贱货，她还能收拾不了她？再说婆母病重，她不来侍疾，反倒在屋里躲清闲，这便是拿到老太太面前，也是她无理。” “我就不信了，就算老太太再宠她，难道还能纵的她不顾人伦孝义？” “我们侯府可不是那么没规矩的地方！” 裴景自信满满斩钉截铁的说，她见温氏的丫环听到命令没有动，目光如寒冰的射过去，“怎么，姑奶奶我说话不管用了？还不快立刻去把那贱妇带过来！” “姑奶奶恕罪，奴婢马上去请少奶奶。” 裴景疾言厉色，盛气凌人，丫头不敢怠慢，惶恐着连忙跑了出去。 然而她前脚刚跑出去，后脚又跑了回来。 “姑奶奶，少奶奶来了。” “少奶奶说听闻太太病重，特来看望。” “她来的这么快？” “不会是你们给她通风报信吧？” 裴景吃了一惊，又扫了周围噤若寒蝉的丫头婆子们一眼，丫头婆子们“噗通”一声跪下来。 “姑奶奶明鉴啊，奴才们生是太太的奴才，死变成鬼也是太太的奴才，奴才们怎敢背叛太太。” “哼！谅你们也不敢！” 裴景冷哼一声，姜舒绾来的突然，不过她自持尊贵身份也不慌乱。 “把姜氏给我带进来！” 她说着高高扬起手，就要拍桌子给姜舒绾一个下巴威，然后就看见一个妙龄少女捂着帕子嘤嘤嘤哭着一路跑进来。 她哭的悲怆，哭的动人，似乎伤心到极致，眼珠子都哭红了。 她进屋也不瞧别人，直往温氏那边跑去，她几步扑到温氏的床边，神色急切担心，泪珠也不要钱的一直掉。 “太太您没事吧？” “呜呜呜呜，太太您可千万不能有事，绾绾听说太太病重立刻就赶来了，都怪绾绾不孝，连太太病了都不知道。” “绾绾真是该死……” “呜呜呜，太太你千万要保重啊，如果您出了事，儿媳也不想活了……” 她拍着床铺痛哭流涕，悲痛万分。 一时间，竟叫一屋子的人都傻眼了。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少奶奶好端端的怎么哭上了？ 而且，她哭的也太伤心了，她哭的倒不像温氏病了，而是她要死了。 温氏气的从床上坐起来，“谁病重了，你别咒我，太医说我只要好好将养就会好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少女喜不自胜的点头。 “小姐，您快起来吧，看看您跑的珠钗都乱了，叫人看见要说您没规矩呢。”青杏在她身后说着，上前帮了她梳理跑乱的步摇。 姜舒绾今天带的是珍珠长流苏步遥，动作一大就绞在一起，这要是平日定要说她鲁莽没规矩。 “规矩算什么，规矩哪有太太的安危重要，我只恨自己跑的慢了，没有第一次时间陪在太太身边呢。”姜舒绾抽抽咽咽的说。 她一边说，一边又趁着擦眼泪的时机，目光往屋外瞟了一眼，墙角的窗棂上有道影子。 第198章 交锋 那道影子微微鞠着身子，可以看出是个老人。 头上还插着簪子，她驻足在那里没有动，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她身边还拥簇着一群丫头婆子，这样一群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站立在窗外，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甚至没有引起屋内人们的丝毫察觉。 不愧是超级世家培养出来的。 姜舒绾微微垂下眸子，只当没看见那抹人影，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吩咐周围站着的丫头们。 “愣着干什么，你们这些贱蹄子，还不拿两个垫子给太太靠着，太太身子不舒服不知道吗？” “没眼色的东西，太太有个好歹，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她狠狠给屋里下人甩了一个眼神杀，又抢过丫头拿过来的福字吉祥纹靠垫，轻手轻脚放到温氏背后，然后扶着呆愣着没回过神来温氏靠上去。 “太太可舒服了些？” “太太有什么需求尽可给绾绾说，不管太太想要什么，绾绾都能给太太弄来。” “毕竟，这世上哪有比太太的身体还重要的事呢。” 她语言温声细语，体贴入微，说话的时候泪珠还在眼框里打转，而且眼神真诚，毫不做作，仔细看还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孺慕情深”四个字。 乖乖！ 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奶奶是太太亲女儿呢！ 屋里一众下人都惊呆了。 少奶奶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平时也没见她和太太这么亲昵。 少奶奶装的也太好了吧。 众下人被姜舒绾的演技折服，若不是她们一直侍候温氏，知道温氏和姜舒绾水火不容，不若怕也以为她们婆媳和谐呢。 另一头，纵然是假的，温氏还是被姜舒绾这几下子搞的晕了头，裴景也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冷笑一声。 “你倒是机灵，我正想质问你婆母病重，你怎么不来侍疾，你就马上来了。” 姜舒绾假装没听见她话里的讽刺，她若无其事的理了理衣服，然后少女姿态绝美的缓缓从床边站了起来，她假装才发现裴景的样子。 “大姐也在？绾绾见过大姐。” 她给裴景福身行了一礼。 说完，抬头，对上裴景高高在上的眼神。 裴景今儿穿一件宝蓝色绣缠枝金玉兰锦缎长裙，头戴一套珍珠翡翠头面，耳挂一对玉坠，颈间是一串价值连城金镶玉项链。 她一身富贵无比，全身上下珠光宝气，连手指上都戴着几枚金光闪闪的戒指。 此刻，她紧绷着一张脸，高抬着下巴，用鼻孔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冷漠与不屑。 裴景真是一点没变，前世今生，不管她是上一世的小伯夫人还是这一世的世子夫人，裴景看她都是盛气凌人的。 而她也如之前在花园遇见时一样，给她行礼，她不回礼。 “原来你长这样！” 另一头，裴景也在打量姜舒绾。 她和姜舒绾其实见过几面，不过这一次才算是真正认识。 姜舒绾今儿也穿着蓝色锦缎长裙，只是颜色比裴景要浅的多，长裙裙幅拖在地上，轻轻拂过地面，就像风儿轻轻吹过，只觉得淡雅出尘，透出一种空灵的美感。 她容貌更是清丽绮丽，柳叶杏眼，眼神明亮清灵，叫人喜欢的紧。 这等容貌和身段，此刻亭亭玉立站着，即便心中讨厌至极，裴景也不得不赞她一句。 “你倒是长的不错，”然后，她话锋一转，冷笑又不屑的道，“怪不得能哄骗了世子将你娶回来！” 姜舒绾：“……” 她偏头看了温氏一眼，温氏竟没有把娶她入府的真正用意告诉裴景？ 温氏接收到她的眼神，脸上顿时尴尬的偏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裴景拍着桌子喊道。 “你看太太做甚？” “你以为我是太太那么好忽悠？耍手段迷惑世子进了侯府就罢了，还不知道孝敬公婆，你该当何罪？” “大姐这话从何而来，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能耍手段进侯府？”姜舒绾大喊冤枉。 “你还想狡辩？不是耍手段，你凭什么嫁进侯府？” “不是老太太看重我吗，尤其是太太对我尤其喜欢。” 姜舒绾理直气壮的说，“当时侯府来提亲的时候，太太身边的礼仪嬷嬷就说太太知我秀外慧中，秀丽动人，知礼明仪能堪大任，如此才娶我进府，大姐不信尽可问问太太，太太就在这里呢，儿媳也要请太太给我做主，大姐外嫁到刘国公府，回来便是最最尊重的娇客，可也不能这样羞辱人啊，我若是不好，若是不堪，太太何以聘我？” 说到这里，她倒吸一口气，惊愕的捂住嘴，“难道真如外面所言是太太厌恶世子，所以见我娘家没有权势帮助世子才把我聘进来？” “你胡说什么！我不过骂你几句，你就牵扯世子，还说太太和世子关系不好，这是为人媳说的话吗，你简直目无尊长。” “大姐这话说的，大姐冤枉我，还不许我说几句了，再说了女儿家闺誉重于性名，我姜家虽然官位不高，也有清流之名，怎能凭白受此侮辱，还请太太为我做主。” 温氏哪里会为她做主啊，只气呼呼的看着她，还觉得她尖牙嘴利。 “太太若不为我做主，那我只有去找老太太了，左右老太太是看重我的。” “找什么老太太，又不是什么紧要事，就在这里说就行了。”见姜舒绾做势要走，温氏连忙招呼丫头婆子把她拉下来。 这要是闹到老太太面前，她那些见不得人的打算不就公之于众了…… 到时候，怕是连裴景也…… 想着温氏偷看了裴景脸色一眼，另一边姜舒绾还在输出。 “那太太也承认是因为看重我，才聘我进府的？”姜舒绾还一副无辜样子看着她，“太太还给了我好些贵重的聘礼，足足一百二十抬，只叫上京城其他千金小姐都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太太，你怎么为她说话！”裴景怒了，“她一个外人！” 第199章 裴老夫人出场 温氏身子虚弱，下不得床，她连忙给掌事嬷嬷使眼神，掌事嬷嬷会意连忙在裴景耳边小声说，“姑奶奶，太太也是为了侯府着想，我们虽然都知道少奶奶嫁的不干净，但是我们把她聘都聘了，再说这些，不也是丢我们侯府自己的脸吗？” “姑奶奶，您知道的，咱们太太最重脸面，老太太也是，别人说三道四借此羞辱我们侯府就罢了，我们自己是万万不能说的。” 听她这么一说，裴景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一咬牙，食指指着姜舒绾，手指上红宝石戒指闪着现眼的光。 “那你讽刺太太是老狐狸是怎么回事？” “冤枉啊大姐，太太不喜欢鲜亮的皮子，我便找了一块颜色稳重的皮子送给太太，只是那狐狸皮年岁大些，我一片好心，刚得了好皮子就巴巴的献给太太，怎么变成我借此辱骂太太了？” 姜舒绾说着又掉起泪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她捶着胸口哭的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没想太太如此疑我，那以后我再不敢孝敬太太了。” “你、你是说这是太太的不是了？”裴景气的全身发抖。 姜舒绾抽噎又委屈的捏着手帕，“怎敢，我一个新媳妇，还要在太太手下讨饭吃呢，太太说一我不敢说二，太太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狡辩！你这样子像是听话的意思吗!” “我且问你，掌家权是怎么回事？您一个新媳妇，进门半年不知道孝敬婆母，哄婆母开心，还敢窥见婆母手里的权力，你真是一点孝义都不懂！” “不敬婆母，光是这一条，我就可以休了你！” 裴景疾言厉色，目露凶光，只叫青杏双腿颤颤，小丫头担心的扯了扯姜舒绾的袖子。 姜舒绾淡淡一笑，还是那副温婉有礼的样子，“大姐这话真是要把人冤枉死，太太天天忙的脚不沾地，为一家子老小吃喝拉撒奔走忙碌，若不是太过辛苦，太太怎会一再病倒？” “我做新媳妇的看着太太一天比一天瘦，真是心痛无比，连老太太都感叹太太不容易，叫我帮着太太分担些，所以才把铺子的事交给我，我也一天不敢懈怠，凡事尽善尽美，如今又管着账房，每天不辞辛劳，风里来，雨里去，再苦再累都撑下来了，没想到没得大姐一句称赞，反倒叫大姐说我大逆不道，窥视婆母权柄。” 她说着满脸泪痕，一字一句更是呜咽的字不成句，听起来好不凄惨。 “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此间种种，都是为婆母分忧啊……” “苍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 “我比窦娥都还冤……” “你、你、你……你简直巧言令色……” 裴景快被她做作的样子气死了。 贱妇! 跟国公府那些卑贱妾室完全一个样，就晓得掉眼泪装可怜，甚至比那些贱人还要会装! 裴景愤恨的盯着她，眼珠子淬着毒，然后她就听见姜舒绾一脸单纯的问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姐嫁进刘国公府五年多了，怎不见大姐帮着管家，让国公太太休息休息。” “你这贱人！你竟敢讽刺我拿不到管家权……” 裴景瞬间就怒了，她几步冲到姜舒绾在前，一耳光朝她打下去。 “贱人！凭你什么身份，我也敢说我的不是！” “住手！” 就在这时，裴老夫人带着一群丫头婆子声势浩大的走了进来。 “老太太，您怎么来了？”裴景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她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去，还愤恨的盯着门口的守门婆子。 贱婢，老太太来了竟然不知道通传！ 守门婆子还有屋外的一干丫头连忙都跪下了。 冤枉啊，老太太不让通传，她们做奴婢的有什么办法。 裴老夫人站在屋子中间，她拄着龙头拐杖，看见裴景和下人们的眉眼官司，她失望又愤怒的看着裴景，“没体统的东西，嫁人了也没长进，怪不得国公夫人不将管家权给你！” 裴景脸色瞬间惨白，她抬头看着裴老夫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老太太，我……” “住口！我都听见了，也看见了，你真是好生嚣张，连你无错的弟妹都敢打，还说她不孝，要休她，你真是，你真是……” 裴老夫人颤抖着身子，愤怒的把拐杖一下一下往地下杵。 她出身名门，做不来泼妇骂街那等有失体面的事，而且裴景还是晚辈，也嫁人了，她骂不出口，只无比失望的看着裴景，又指着温氏骂道，“都怪你纵的她无法无天！” “你看看你将她养成什么样了，我说让她养在我院里，你偏不听……” 裴老夫人说着责怪起温氏来。 裴景小时候其实是跟着她的，教导的懂礼又聪慧，后来裴宴之差点被下人虐待死，她着人前脚把裴宴之带到身边，温氏后脚就把裴景抱走了。 而且坚决不抱回来，只说儿子女儿都是她生的，凭什么全养在老太太那边。 她这话一出，裴老夫人只能投鼠忌器。 “我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抱走裴景。”老人家气的不住的摔打拐杖。 “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是觉得我没把景儿教好？老太太也太偏心了，景儿明明就没说错，姜氏一个新媳妇，凭什么越过我去？” 温氏盯着裴老夫人，把她也怨恨上了，“还有账房也是，账房怎么可以给姜氏管，我才是掌家太太，她是儿媳妇，我这个做婆婆做当家太太的，以后支钱竟然要她同意，敢问上京城，谁家的掌家太太像我这样窝囊？” “我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温氏捶着床大哭起来。 太惨了！ 她真是太惨了！ 自打她嫁进侯府就没这么惨过。 “你没有威严也是你自己作的，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为什么叫绾丫头管铺子？” 温氏脸上一白，她顿时想起查账的事。 当时就是查出她贪污，才把铺子给了姜舒绾管…… 第200章 温氏折腾姜舒绾 “你若是不想干，好！你现在反正病了，不如你好好养病，掌家的事全权交给绾丫头，我看绾丫头能干的很，一定能管好这个家……” “老太太，我错了。” 一听裴老夫人这么说，温氏马上滑跪，她眼泪婆娑的看着裴老夫人，“老太太，儿媳错了，我以后再不说了。” 她抽抽咽咽的说，又是不甘，又是觉得自己委屈。 她这副样子，只叫裴老夫人又看低了她一分。 她是经过朝代更迭的女子，见着娘家面临抄家的危险，又帮着娘家站稳脚跟，她平生最讨厌大事糊涂之人。 偏偏温氏就是这种人，大事糊涂，小事精明。 裴老夫人盯着温氏，只觉得她分外讨厌，老太太冷哼一声，目光落在姜舒绾泪水未干的脸上，还有她有些凌乱的发钗上。 她想起青杏说姜舒绾听说温氏病重，便急忙跑过来的话。 一时间，裴老夫人看她的目光更柔和几分。 “绾丫头你过来。” “老太太。” 姜舒绾眼里噙着泪水走过来，裴老夫人抓住她的手，慈爱无比的赞道，“好孩子，你如今在府里权势一天大过一天，虽说温氏不争气，但总归是你婆婆，你若是仗着权势不敬她，纵然你有再多的本事，咱们侯府也容不下你。” “幸好，您没让我失望。” 裴老夫人拿着手帕一边给姜舒绾擦脸，一边感叹。 显然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把姜舒绾认可了。 “谢老太太怜惜，今天幸好是老太太来了，不然绾绾冤都冤死了。” 姜舒绾也拿着手帕擦泪，她表面上感动无比的说，其实心里还是翻了一个白眼。 她又不蠢，天子以孝治天下。 现在当官的死了父母，还得辞官守孝，温氏再怎么针对她，她就是装也得装出孝顺的样子。 她又不是温氏，大方向的事她绝不犯错。 可惜裴老夫人出来的太早了，若是裴景这一耳光打下来，管家权立马到手，还会叫裴老夫人更加怜惜她。 裴宴之那边，也可以借此刷刷内疚感。 可惜啊可惜啊…… 错此机会，以后怕是难得了。 不过经此一役，她也想明白了，温氏终究是侯府主母，管家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生了二子一女，裴景还高嫁刘国公府。 若她提前把温氏放印子钱的事告诉裴老夫人，纵然可以让侯府免受陛下的申饬，但对温氏的伤害也小了。 要想一把子拿过管家权，让温氏永无翻身之地，还是得让印子钱暴雷。 到时候陛下震怒，温氏带累侯府被陛下申饬，到时候就是神仙难救。 管家权必然会落到她手上。 而且，印子钱这种伤天害理的钱都敢赚，就该让温氏吃足教训。 还有那些苦难的老百姓也是，还了那么多吃人的高利，也该让他们占点便宜了。 姜舒绾低下头，不让别人看见她眼中的笑意。 上一世，印子钱暴雷，陛下不但下令申饬了这些放高利的高官贵妇，老百姓借的印子钱也一笔勾销，不叫他们偿还。 那些放在钱庄，一时还没放出去的印子钱，更是直接充公，全部发给战死的北地边军当抚恤金了。 管家权要拿，但也不能拦着陛下做好事善事不是。 心下已经有了盘算，姜舒绾便把印子钱的事放在一边，只当自己不知道这个事。 另一边，裴老夫人训斥完温氏，又将裴景叫到跟前。 “老太太。”裴景麻利的跪在裴老夫人脚边，低眉顺眼的，没有之前一点嚣张的样子。 “还不跟你弟妹认错，不念她为你母亲分忧就算了，你还想休她，你这么多年的规矩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听见裴老夫人的斥责，裴景委屈的很，她也不甘心。 “老太太，你叫我跟她认错？我可是宴之的姐姐，我还是刘国公家的媳妇……” “哦，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裴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更加生气，“既然自持身份，就更该言行有状，进退得宜，也就是在家里，要是在外边不知道要被别人怎么笑话，还是说，你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老太太怒视着她，裴景不甘的低下头，憋屈的开口，“对不住，老太太我错了，姜氏……我也错了……你原谅大姐……” 她低着头，不让人看见她眼中的怨毒。 “老太太，大姐既然知道错了这件事就算了吧。” “都是一家子亲戚，亲近还来不及呢，何必为了这事伤了感情。” 裴景既以认错，那这件事再纠缠下去也没意义了，姜舒绾说着将裴景拉了起来，裴老夫人对她友爱亲人的行为果然很满意，满意无比的赞道，“好孩子，还是你懂事。” 老太太说着欣慰的拍了拍姜舒绾的手，又对裴景说，“以后多向绾丫头学着点。” 什么！ 我贵胄世家出身，竟然要跟一个三流门第出身的学习？ 裴景差点当场翻脸，一接受到温氏警告的眼神又低下头。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要找回场子。 “是，老太太，景儿以后一定和弟妹和睦相处。” “那就好那就好。” 裴老夫人乐呵乐呵的走了，另一边，温氏让姜舒绾留下侍疾。 孝道大过天，温氏这次病的厉害，于情于理，她都得侍疾，除非温氏开口不让她来。 “姜氏，我渴了……” “姜氏，我饿了……” “姜氏，我的汤药呢……” “姜氏，屋里太热了，去拿盆冰来……” 一时间，温氏把姜舒绾指挥的团团转，白天晚上，只要一醒来就找着各种借口折腾她，指挥她。 不出两天姜舒绾脸上就尽显疲惫，眼底青黑，整个人都失了两分颜色。 “小姐，太太也太过分了，白天折腾您就算了，晚上也让您照顾，连贵妃椅也不给一张，直接让您睡在地上。” “而且太太还什么事都让您亲力亲为，不让奴婢们帮忙，太太就是故意的。” “还有姑奶奶，也借着太太的口使唤您。” 青杏心疼不已，恨不得以身替之。 第201章 温氏查账 温氏和裴景在屋里说悄悄说，姜舒绾才得了空闲，青杏连忙给她递点心递茶水。 “好青杏，还好有你。” 姜舒绾中午饭都忙的没吃两口，直接接过桂花酥两口吃掉，又啃了一个红糖馍馍，她动作才慢下来。 姜舒绾慢悠悠的喝着茶，一边让青杏给她捶捶腿。 这两天给温氏当护工，可累死她了。 “小姐，您怎么都不生气，要奴婢说就告到老太太面前，让老太太看看太太的嘴脸，还有姑奶奶也是，当着老太太的面说要和您好好相处，老太太一走就各种折腾您。” “告？她又没打我，又没骂我，只让我给她端茶倒水，侍候汤药，此乃孝道，就是告到皇后娘娘哪里也是没用的，晚上睡觉，她还给了我一床被子，也不算睡在地上。” “那咱们就这么一直侍疾下去？奴婢真怕小姐熬不住病了。” 闻言，姜舒绾往屋里看了一眼，她意味深长的说，“那你想多了，我病了谁侍候她啊。” 她说着看了一眼袖子，青杏惊讶道，“小姐，你袖子怎么湿了？” 青杏惊讶的一摸，又发现袖子不只湿还是冰的。 “小姐，您被冰水淋着了？不会生病吧？” 屋里边，温氏正在质问裴景。 “景儿，你怎么回事，姜氏刚刚从厨房给我熬了药回来，热的一头大汗，你又叫她给我端盆冰水，还要假装不小心撞上去，幸好我叫掌事嬷嬷拉了她一把，不然一盆冰水浇到她身上，一热一冷，她怕是当场就病倒了。” “病就病了呗，她害太太生这么大病，我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糊涂，她病了谁来侍候我？” 温氏无语的看着裴景。 她女儿怎么蠢成这样了。 小时候明明多机灵的。 “太太，听你的意思咱们就只能折腾她跑来跑去，除此之外，对她再不能做什么了？” 裴景咬牙切齿的说，“太太，我们可不能这么放过她，她一个从五品小官出身的贱人，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竟敢叫我给她道歉认错，此仇不报，我就不叫裴景！”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真敢打她，你没看见老太太护她那个劲，要是打了她，怕是手里最后的一点权利也要被她抢去，要不你想想办法把管家权给我弄回来？到时候你想怎么磋磨她都行。” “这倒是一个办法，太太提醒了我，与其在小事上折腾她，不如拿她的错，到时候便是罚她，老太太也不好意思护着了。” 见裴景眼珠子乱转，温氏一脸喜色的道，“我的儿，你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查账！” “她不是喜欢查太太的账，那我们也查查她的账，我倒要看她能有多干净！” 裴景冷哼一声，她几步走到外间，看见姜舒绾坐在椅子上歇息，她立刻不满的训她，“你怎么回事，事也没做几件，就跑到这里来躲懒，你到底心中有没有太太？” 姜舒绾懒得听她的屁话，起身问道，“太太有何吩咐？” 她说着站起来，不就是端茶倒水煮粥熬药吗，再过几天印子钱就爆了，温氏现在有多得意，之后就有多难受。 “也没什么事啦，太太说你铺子管的好，不过你终究年轻，太太怕你被掌柜们蒙骗，让你把铺子上这几月的账本拿过来，她帮你掌掌眼。”裴景一边说，一边转着眼珠子观察姜舒绾的神色。 然后，她就看见姜舒绾愣了一下，“太太病中还要看账，于身体怕是不利吧？” “你废什么话，太太也是为了你好，太太乃是当家主母，难道还不能看你的账！” 裴景强势的说，她见姜舒绾犹豫，顿时感觉这个事有戏，连忙道，“不就看个账本，要你命了吗？推三阻四的，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吧？”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大姐误会了……” “呵呵，我看你心虚的很。” 裴景冷哼一声，也不管姜舒绾同不同意，直接吩咐掌事嬷嬷、库房嬷嬷去店上拿账本。 “是，姑奶奶，奴婢马上去办。” 两位嬷嬷也积极的很，坐上马车就去了各家店铺，把自姜舒绾接手后的账目全拉了回来。 “怎么这么多？” 裴景盯着比她人还高的账目有点傻眼了。 不过几个月的账目，怎么这么多？ “姑奶奶有所不知，自打少奶奶接手后铺子上的生意就一日好过一日，除了平时散碎的生意，铺子上还有各种大宗采购，这些采购都是少奶奶说了算，奴婢们觉得这些采购搞不好有问题，便也将这些采购单子拿回来了。” 两位嬷嬷指着夹杂在账本里的各种单子说，“这些都是大单子，一进一出就是几千两银子，奴婢们还把铺子上的管事也叫了几个回来，方便姑奶奶和太太问话。” 说完，掌事嬷嬷又压低了声音，得意的朝裴景卖乖，“姑奶奶，奴婢这次叫回来的管事，是出了名的忠厚正直，骨头又直又硬，太太管家的时候他们对太太就不假辞色，想来少奶奶想收买他们也不能够。” “奴婢想着，少奶奶账目上若有龃龉，他们定不会为之遮掩，就把他们带回来了，他们现在都在外面候着，姑奶奶可要传他们？” “传！当然要传！”裴景兴奋的在屋里打转。 “好！好！你们这回做的太好了！” “没想到你们这么机灵。” 裴景赞叹不已，她还兴奋的赏了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一块银子，让她们打酒吃。 然后会了几位管事进来，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查账生活，还让温氏一起查。 “太太，姜氏的账一定有问题，我刚刚问她要账本，她不是推三阻四，就是一脸为难犹豫，一看就有问题，她分明是心虚了。” “真的吗？” “千真万确！而且每天店铺上来往这么多银子，财帛动人心，我不信她能忍着不下手。” 裴景得意洋洋的说，一副必然能查出问题的样子。 听她这么说，温氏也来了精神。 “我的儿，你太聪慧了！” 第202章 陛下申饬 对啊，钱这么可人，姜氏怎么能忍的住不伸手呢……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呢…… 而且，只要姜氏拿了，不管几十两，还是几百两，她都无法翻身，会在老太太那里信誉全无，到时候还不是任她磋磨。 想着，温氏就乐的合不拢嘴。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果然，还是她女儿聪慧。 哼！ 之前老太太还说裴景蠢笨，可见老太太也是白长了一双招子。 没眼光的老太婆！ 还说她没教育好裴景，偏心又不要脸！ 本来就不是侯爷亲娘，区区一介养母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插一手，这下好了，若是查出姜氏有问题，看她还有什么脸面管她！ “来人啊，快把账本拿来……” 于是，温氏也埋头看起账来，哪怕她依旧起不来身，但她只要想到能打姜舒绾和裴老夫人的脸，顿时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一时间，她头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连饭都多了一碗。 因着要查账，屋里就不能让姜舒绾进来侍候了，只让她在外间侍候，守夜也不让她，就怕她趁着她们睡着对账本不利。 “少奶奶，太太说您最近侍疾辛苦了，让您在外间休息休息，若有需要太太会叫您的。” 听到掌事嬷嬷的话，姜舒绾笑着对关上的房门福了福身。 “儿媳不敢说辛苦，世子不在，儿媳生为晚辈自该孝顺太太。” “小姐，还是您高明，一听姑奶奶要查账，立刻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那么多账本，姑奶奶和太太怕是要累死。” 掌事嬷嬷一离开，青杏就活络开来，小丫头开心的很。 “她们累不累死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清闲了。” “这几天可真是累死我了。” “我可得趁机好好休息休息。” 姜舒绾一屁股又坐回梨花木圆背椅子上，整个人舒服的很，她还让丫头们给她搬了一个贵妃榻，扑上去睡了半天都没人叫她。 太爽了，这几天她都没睡过整觉。 “小姐，这些丫头都好乖啊？” 等姜舒绾醒来的时候，青杏依旧在她左右。 青杏一边给她打扇，一边扫了眼周围或是站立，或是在做事的丫头们一眼，她小小的说，“小姐，太太忙着查账不使唤您，这些丫头也乖的很，便是做事也轻手轻脚，不敢打扰您补觉。” “太太讨厌您，我还以为她们会故意整您呢。” “当丫头的，若不是主母指使，谁想和主子对上，太太都消停的去看账本了，她们又何必为难我。” 都是打工人，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尤其现下还是尊卑观念很重的时代，姜舒绾很明白这些丫头的想法。 而且，她和温氏的下人还有请女先生的情谊呢。 想到这里，姜舒绾又想起温氏病倒的那天，当时她才从账房拿了账本回去看，屋里就被扔了一个小石子，打开一看上面竟然说裴景要拿她没有给温氏侍疾的事拿捏她。 字条上字迹歪歪斜斜的，缺笔少画，一看就是刚学字的人写的。 刚学会写字，又知道温氏屋里的信息，可想而知肯定是温氏屋里的丫头。 就是不知道是哪个…… 字条上还说是还她的人情。 她与温氏屋里哪有什么人情，只库房造册一事，逼的温氏给丫头们请女先生。 想来也是这件事积的福报。 多亏纸条的主人了，不然到时候还真不好办，毕竟裴老夫人一看就是很重视孝道的人。 她最近太忙，也确实疏忽了。 以后应该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青杏，你把纸条收好，等以后掌家，我要知道她是谁。” 姜舒绾把袖子里的纸条偷偷塞给青杏收着。 “知道了小姐，她对小姐施于援手，青杏也不会忘记她的。” “真乖，不愧是我家的青杏。” “对了，左右无事，又不能离开，你有红绳吗，我们玩翻花绳，输一局给一两银子……” “那您输定了……” “那不可能，不管做什么我从来没输过……” 一盏茶之后，青杏得意的朝姜舒绾伸手，“拿来吧，十两银子！” 姜舒绾一脸痛苦面具的掏出十两银子给她。 “你真是魔鬼，整整十局你一局都没输。” “那必须的，我可是翻花绳的天才，天下第一强，哈哈哈哈……” 青杏得意的插腰大笑，整个人飘的不行，姜舒绾也看着她笑。 “对对对，我们青杏天下第一强……” 听她这么说，青杏越发开心，围着姜舒绾打转，主仆两个一会玩游戏，一会吃茶吃点心，相处的非常开心，只叫周围的丫头们都羡慕红了眼睛。 “少奶奶对丫头也太好了。” “可不是，你看看那个青杏，不就是会翻花绳吗，得意成哪个样子，好像谁不会是的，而且和主子玩游戏还不知道让着主子，少奶奶竟也不生气，姑奶奶没出嫁的时候，我侍候姑奶奶，有次姑奶奶叫我和她玩五子棋，我赢了一局姑奶奶就把棋盘掀了……” “都是做丫头的，别人运气怎么那般好……” “就是啊，羡慕死了……” 外间的丫头羡慕的看着姜舒绾主仆，除此之处，还有一双沉静的眼睛观察着她。 时间一晃，又过去两天。 这两天姜舒绾都在外间侍候，屋里温氏、裴景查账查的都快翻白眼了，都没查出一点问题。 几个管事也盘问了，具都没找出姜舒绾一点错处，反而还听管事们夸奖姜舒绾会做事有头脑。 “悔气！” 温氏气的把账本扔在地上，几个白胡子老管事立刻竖起眉毛。 “太太怎可乱扔账本？” “太太行事当真古怪，账目没有问题正该高兴，太太却一副生气的样子……” “太太此举，甚为不妥，还请太太自重。” 见几个管事不满的指责看着温氏，查账查的很疲惫的裴景立刻拍着桌子大吼，“你们是什么身份，也敢对太太这么说话？来人啊……” 就在这时，看门婆子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 “太太不好了，陛下下旨申饬您了！” 第203章 印子钱风波 官道上，十几匹快马风驰电掣奔驰而过，然后闯进上京某些世家官邸之中。 “大人，冤枉啊……” “拿下！” 冤枉还未喊完，便被领头的将军甩了两个巴掌。 “久沐皇恩，不知思君报国，竟敢放印子钱，坑害百姓，来人！全部拿下！” 将军手拿圣旨，目光冷冽，他一声招呼便有衙门的官爷破门而入，抓人封府，利落的很。 等消息传到伯府的时候，伯夫人顿时吓的两股颤颤，站都站不稳了。 姜瑶更是难以置信。 “太太不是说没放印子钱吗？” 什么玩意！ 上一世明明就没放啊，这回怎么放了…… 姜瑶只觉得天崩地裂一样。 特么真的是重生了一个寂寞，什么他妈的都变了，算个狗的重生…… 她更是气愤无比。 “印子钱都敢放，太太真是疯了，这种钱都敢赚，也不怕报应，而且一放还是十万两……” “你这贱人，还不是因为你世家女的嫁妆全部拖回去了，若不是伯府富贵大不如前，我何必挺而走险！” “贱人！” “都怪你！都怪你！” 伯夫人本就吓的肝胆俱裂，听姜瑶这么一骂，心中又激起一股愤怒，扑上去就对她拳打脚踢，只打得姜瑶嗷嗷的叫，头上的钗子都飞出去了，美艳的脸更是瞬间肿起来。 “呜呜，关我什么事，我之前还提醒过你，你还说没有放……” “住口！都怪你这个贱人，全部都怪你怪你……” 伯夫人愤怒的又甩了她一个耳光，“你给我等着，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伯夫人说罢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夫人，马车，马车……” 伯夫人哪还有空坐马车，她一路狂奔到侯府，发现整个侯府诡异安静的像座坟场一样，丫头婆子们轻手轻脚，仿佛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难道权势如山的侯府也被陛下申饬了？ 伯夫人心中越发不好，箭步冲到温氏的院子，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院门大敞，温氏一脸惨白的跪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整个人神色愰惚像老了十岁一样，裴景也站在一边，一脸震惊与不敢相信，仿佛听到了什么不敢置信的语言一样。 伯夫人尖叫一声，几步冲过去。 “嫂子，嫂子，嫂子你怎么了，嫂子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不想坐牢，呜呜呜呜呜，印子钱暴雷了，嫂子你听到消息了吗？印子钱它暴了，可这个时节，印子钱怎么可能暴，是不是那些贱民去告的官？京都衙门一群废物，连一群贱民都弹压不下去，竟敢把这事捅到御前！” “废物！当真是一群废物！” “还有那些贱民怎敢，他们怎敢告官啊！” “贱人生的贱民，民不与官斗，他们竟敢告我们，我要剥了他们的皮……” “嫂子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也被陛下申饬了？可您是侯夫人啊，侯爷更是简在帝心，陛下这次出去避暑都带着他，陛下怎么会申饬侯府呢，这才多少年陛下就忘了侯府的从龙之功吗！” “呜呜呜，我真的不想坐牢啊！我这么大年纪了，我哪里受得了坐牢的苦，还有老伯爷也出家当了道士，偌大的伯府全靠我撑着，伯府没了我可怎么活啊！苍天啊，你这要是要灭我伯府啊……” 伯夫人哭的昏天黑地，撕心裂肺，温氏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她这样，多半也是被申饬了，而且还是狠狠申饬了。 没用的贱人，关键时候一点作用也没有！ 伯夫人狠狠咬牙，她抹了抹哭得妆都花了的脸，伸手抓过一个小丫头，急切无比，“快去请老太太来，老太太和宫里的老太妃有交情，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有脸面，请老太太为我求情啊……” “老太太？”温氏倏地回头，她仿佛才听见伯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叫一样，她怔怔的看着发疯的伯夫人，目光呆滞，“老太太已经进宫去向皇后娘娘请罪去了。” “什么！” “老太太进宫请罪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向来孝顺，老太太定会为我求情的。” 伯夫人捂着帕子呜呜呜的哭起来，然后就听见温氏呆滞的声音，“老太太临走的时候还将我禁足了，让我无令不可出房门一步，家中的管家权也移交给姜氏。” 什么！ 还有这种好事？ 伯夫人控制不住的扬起了嘴角，裴景却是尖叫一声扑到温氏的身上，“太太不要灰心啊，管家权只是暂时移交给姜氏，太太要振作啊，你可是侯夫人，怎么可以让区区一个从五品小官的贱人压在头上！” “她算个什么东西，连我都敢讽刺，她算个什么东西！” 裴景也撕心裂肺的吼着。 温氏当家，她就是侯府最最尊贵的姑奶奶。 温氏不当家，老太太又不喜欢她，她在侯府的地位…… “太太！您一定要振作起来了！” 裴景的话叫温氏眼睛里有了一点生机，“对对对！我的儿，你说的对！管家权只是暂时给她，本夫人执掌侯府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给侯府生了二子一女，我有天大的功劳，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别想越过我去！” 伯夫人嘴角一下瘪了下去。 她连忙同裴景一起将温氏从地上扶了起来。 温氏这毒妇，碍眼也确实碍眼，但她在侯府的地位确实不一般。 若是皇后娘娘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温氏估计也就禁禁足，之后还不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到时候管家权也要回到她手上。 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贱民，命比纸薄，皇后娘娘能有多生气…… 也就是他们伯府，朝中也没个得利的人，所以还得巴着侯府才行。 想到这些，伯夫人连忙又是给温氏整理歪倒的发髻，又是让小丫头上茶，各种殷勤的巴结着温氏。 外头打听消息的掌事嬷嬷也回来了。 “太太，奴婢打听到印子钱暴雷的原因了，这几年收成不好，去年冬天又是连日的大雪，百姓过的都很艰难，不少人家都举债度日，不过总归日子还过的下去。” “既然过的下去，怎么会暴雷？” 第204章 他们可以不借啊 “回太太的话，那是因为开春后青黄不接，百姓们天天饿肚子，不过大雪照丰年，总归有个盼头，所以也没出乱子。” “可是谁晓得北地突起战乱，陛下让四皇子带兵援驰，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户部一时凑不齐粮草，就向老百姓加了一层税，这下就坏了，这些百姓本来就没米下锅，吃不上饭，又要交税，只能再次借债。” “但是最近利钱不是涨了么，那些放债的地痞流氓怕这些百姓还不起，就提前去要债，这些百姓原就是穷的叮当响，屋里也没值钱的东西，就去他们田里割麦，割完一算别说本金，连利钱都不够还，就让他们卖地。” “那些贱民哪有地啊，都是佃的地，自己的地早就卖了，地痞就去拉他们的儿女，七八岁的儿子卖去做苦力，四五岁的女儿卖去青楼。” “这下便捅了马蜂窝，这些百姓大哭说辛苦一年连口白面都吃不上，还要卖儿卖女，当下便有几个一头撞死了，也有拿起锄头反抗不成反倒被打了一顿的，他们大叫着说不活了不活了，活不下去了……” 掌事嬷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屋里主子们的神情，见她们面色冷淡，对这些人的死活一点不关心后，又连忙道。 “当然，这些贱民，烂命一条，本就死不足惜，便是告到京都府衙也是没人理的，只是不晓得他们是哪里来的风声，听说陛下要去行宫避暑，半路就堵了官道，把那些地痞打手给告了，那些地痞太太也知道，也就对那些贱民穷人神气的很，一见陛下亲卫就什么都招了，一路查上来才连累太太……”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印子钱早不暴晚不暴，偏偏这个时候暴。” “我就说嘛，民不与官斗，这些贱民平日吃点观音土，吃点树皮也能活，怎么有胆子告我们，原来是下面的打手要逼死他们，真是一群蠢货！把他们逼死了谁来借我们的银子，鼠目寸光的东西，一点都不知道细水长流！” “原来你还知道细水长流的道理？” 温氏听了伯夫人的话冷笑了一声，她睨着伯夫人，“往年你下面的打手为了印子钱打死人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细水长流，陛下一申饬，你就知道了？” 伯夫人被噎了一下，“那我不是跟你学的吗，我们永昌伯府以前多富贵啊，庄子铺子出息多，家里人口少，也没多少开支，不就是看你放印子钱赚了大钱，不然我怎么可能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伯夫人嘟囔的话，温氏没听见，伯夫人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嫂子，你可得拿一个章程啊，老太太进宫了，还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说……” 这确实是温氏忧虑的，不过她和伯夫人现在还好端端的坐在府里，想来陛下还是念着裴氏一族的功劳的。 只是，她的管家权也不能丢啊…… 温氏猛地抓住裴景的说，“我的儿，等会老太太回来，你一定要帮我求情，你小时候本来就养在老太太膝下，老太太心中一直念着你，你一定要帮着母亲，管家权万万不能落在姜氏手里，我银钱都没了，若是没了管家权，那我真是没法活了……” 温氏捂着嘴痛哭起来，“老天爷，如果没了掌家权我都不知道以后日子该怎么过，便是锦衣玉食，麟肝凤髓，我也吃不下了呜呜呜呜……” 裴景连忙安抚道，“太太放心，我一定帮着太太……” “太太，老太太回来了。” 她们正说着，裴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老人家穿着诰命服，她一回府就直接过来了，连回院子换衣服都不曾。 温氏忙不迭的扑上去抱她的大腿，一边流泪一边问，“老太太，皇后娘娘怎么说，娘娘没有怪罪我吧，我平日进宫请安向来勤勉，不过几条贱命，娘娘怎么可能生我的气……” “啪”的一声，温氏捂着脸，错愕的看着裴老夫人。 “老太太，您打我？这么多年，您从来没打过我……” “啪！” 裴老夫人又给了她一耳光。 “贱妇！我就是错在没打你，所以才叫你闯下这大祸，你怎么敢放印子钱啊！你这毒妇，三分利，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你真是想钱想疯了，连这种银子都敢赚，还一放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 “你真是畜牲不如！” “你这些年到底害了多少人啊！你还不知错，还一口一个贱命！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事多少人抄家灭族，就我们隔壁街的勇武侯府已经被抄了，全族老小全部下狱，陛下连爵位都褫夺了，我们侯府差点就被你害了！” 伯夫人被裴老夫人的话吓傻了，“老太太真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只是几个贱……不不，我的意思说，那都是下面的打手所为，也不是我们这些官太太动的手。” 温氏也在一边点头。 “对对对，打手做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啊！” “我就是想赚几个银子，哪晓得会闹出人命啊！” “而且，陛下下手也太狠了，当年勇武侯那位老太爷可是给先皇挡过刀的，先皇去的时候，还给陛下说要好好照顾我们这些老臣后裔。” “哼！就是因为陛下念着以前的情，才叫勇武侯那牲畜不如的一家子活到如今，不思上进也就罢了，安安稳稳过日子也行，偏在上京横行霸道，欺男霸女，还放印子钱，还出了人命，真以为这上京没有王法了！” 裴老夫人愤怒无比的说，她还指着温氏和伯夫人，“还有你们，是不是富贵日子过久了，也想吃点苦是吧，印子钱也敢放，难道我们裴氏一族让你们吃不上饭，所以才让你们去赚这些丧良心的钱？” “老太太这话说的，又不是我们逼他们借的，他们也可以不借啊！” 第205章 温氏疯狂求饶 “那可是人命啊！” “是人命！” “不是什么猫儿狗儿！” “你们逼死人了！逼死人了！你们知不知道啊！” 见她们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裴老夫人险些被她们气晕过去，她扶着常妈妈的手，全身颤抖的说。 “更别说，现在朝廷正是缺钱的时候，北地打了胜仗，陛下连犒劳三军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你们倒好，一个个有钱的很，十万二十万的放印子钱，叫陛下抓到把柄，陛下没把裴家抄了都是好的。” “说来也是我们运气好，这些年为陛下尽忠守职，在陛下面前有些颜面，再加上这次侯爷伴驾，一听说印子钱的事立刻请旨查办……” “什么，查办的主官是侯爷……”温氏目瞪口呆，“那岂不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侯爷怎么不知道放我们一马？” “对啊对啊，那么多人放过我们怎么了，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伯夫人也在一边旁腔。 “蠢啊！你们真是蠢的透顶！若不是侯爷查出来将你们上报，陛下念他不欺上瞒下，不徇私枉法，你们早死的透透了！” 裴老夫人说着扔了一份名单给她们看。 “什么！” “不只勇武侯府，连陈国公府也被降了爵位，这可是堂堂国公，不过几条人命，竟然闹的这么大，还有其他四五品官员也被陛下发旨训斥。” 看着名单，温氏和伯夫人也不吭声了。 当今八大豪门世家，裴氏只占其一，陈国公也是其一。 煊赫如国公府都倒了一个，她们哪还敢有怨言。 只是心中还是觉得陛下也太小题大做了，不过区区几条贱命，竟然闹的这么大。 这天下哪天不在死人啊。 贱命罢了。 别的不说，光是去年寒冬腊月的大雪就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她们这才死几个人啊，再说也不是她们动的手。 她们只是想赚些银子罢了，谁知道打手下手没个轻重。 悔气！ 好好的银子沾了血。 还得帮打手背锅…… 想到这些，温氏和伯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两人忙不迭的跪下来。 “老太太，皇后娘娘那边怎么说，我们真的只是想赚些银子，死人我们也不想的。” “对啊，我们又不是黑了心肝，丧了良心的那起子小人，我们怎么可能想出人命呢。” “除了赚银子，我们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 “我们也是无辜的啊，皇后娘娘可得明鉴啊！” “哼，皇后娘娘说了，念在裴氏一族有功，且你们也只是从犯的份上，饶你们一回，只让你们闭门思过，放出去的银子也不要想了，陛下下旨已然不让百姓们偿还，那些在钱庄上还没放出去的银子，也全部充公，正好用来犒劳三军。” “什么？充公了？” 温氏、伯夫人傻眼了，裴老夫人最开始说皇后饶她们一回，只让她们闭门思过的时候，她们还庆幸呢。 嘴角刚刚扬起，没想到又说剩下的钱充公了。 “老太太，这怎么行，这可是我们血汗钱。” “没了银子我们怎么过日子……” 裴景更是震惊，“充公？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你谁说抢钱？”裴老夫人一个眼神杀甩了过去，裴景被她森冷如寒冰的眼神看的心肝一颤，连忙害怕的缩到后面去了。 老太太的目光太可怕了。 “死妮子，怎么说话呢。”温氏也觉得裴景说话离谱，她伸手假装打了裴景两下，又膝行到裴老夫人脚边，疯狂哭泣。 “老太太，那我怎么办，老太太您饶过我吧，皇后娘娘都饶了我，您把管家权还给我吧，我错了我这次是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放印子钱了，求老太太放过我这一回吧。” 看裴老夫人铁青着脸，没有动容，温氏继续大哭，“老太太，儿媳执掌府里中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有新媳妇一进门，就把权力全让给她的道理，儿媳、儿媳还为侯府生了二子一女，您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啊！” 她哭的伤心，涕泪纵横，眼巴巴的瞅着裴老夫人，一屋子的丫头下人也跟着跪下来去求裴老夫人。 “求老太太饶过太太。” 丫头们齐声说着，裴景也跪在裴老夫人的脚边，扯着她老人家的袖子，双眼含泪的乞求，“老太太，太太真的知道错了，求老太太给太太一个机会罢。” 她泣着泪说，“老太太您也知道，刘国公府我那些妯娌没少因为太太皇商的身份挤兑孙女，若是因为印子钱一事拿了太太的管家权，她们还不知道怎么奚落我呢。” 裴老夫人脸上一沉。 她对裴景是有感情的，可是裴景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她更是生气。 “当时我就不同意你嫁刘国公府，你偏要嫁，一大家子没一个出息的，还敢嫌弃你母亲出身不好，真是荒谬，也没过几十年好日子，竟学了不良世家那些臭脾气，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惯的他们！” 裴老夫人很生气。 温氏不管怎样不堪也是她家的媳妇，怎轮得到外人说三道四，而且还是刘国公那一家子没出息的。 见老人家动了怒，裴景、温氏都是一喜，只觉得有戏，然后就听见裴老夫人说，“不过一马归一马，刘国公府的事日后我自会去找他们说道说道，温氏犯了大错，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不是！ 老太太怎么油盐不进呢！ 温氏、裴景都傻眼了，温氏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老太太，真不是儿媳恋权，儿媳也是为了侯府啊，世家宗族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姜氏年纪还小，她怎么可以当家呢，要知道太太夫人之间的来往，可不是会打算盘珠子就行了。” “哟，出息了，你也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早知现在，何必要放印子钱？” 温氏被裴老夫人讥的面上一红。 “不过，你确实给我提了一个醒，管家确实跟管铺子不一样，管家后绾丫头便要做为侯府当家主母出去走动交际，行事当更加谨慎才是。” 第206章 拿到管家权 “对啊，老太太，她还嫩的很，不如让她在我手下历练几年，等以后再谈管家权的事。” “来人，请少奶奶进来。”裴老夫人根本没理温氏，只叫丫头去请姜舒绾进来。 姜舒绾一进来就看见屋里的气氛不一样，裴老夫人坐在太师椅子脸上犹有怒意，温氏、裴景都哭啼啼的跪在一边，伯夫人操着手在一边看戏。 伯夫人也是的，都被陛下申饬的，还有心情看温氏的好戏，也不知道她是心大呢还是心大呢。 不过左右与她无关就是了。 她只需要拿到管家权就行了。 想到这里，姜舒绾眼睛微微一眯。 裴老夫人进宫的时候，临时把管家权交到她手里了，这回应该是正式任命了吧。 “见过老太太，太太，伯夫人。” 姜舒绾一边说着，一边福了福身，想到管家权她心情不错，只是面上一点都没露出来，反而一脸忧虑。 “不知老太太唤孙媳有什么事，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旨意，千万不要是因为印子钱连累侯府就是。” 温氏被她这话气的倒仰。 “贱妇，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住口！” 刚开骂，就被裴老夫人呵斥了，温氏只能气呼呼的闭上嘴，伯夫人则是兴奋的搓手手。 乖乖。 真不愧是世子媳妇，在老太太面前地位不一般。 看来温氏这管家权很难保的住了。 哼，等温氏没了管家权，不信她还能天天在她面前摆侯夫人的谱！ “绾丫头。” “老太太有何吩咐？” 听见老太太叫她，姜舒绾连忙抬起头，少女娇柔的脸上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只看的裴老夫人一身的阴霾都消散许多。 现如今这一屋子糟心事糟心人，也只有看着姜舒绾，老人家心情才会好一点，老人家不由得放软了声音。 “绾丫头，我回府的时候看见你召集丫头们在说话，可是有什么事。” “回老太太的话，也没什么事，只是您临走的时候，把内宅的一应事务交给了孙媳，孙媳想着，侯府发生这样大的事，老侯爷又不在，太太又被您禁足，府里没个主心骨，丫头婆子免不了自乱阵脚，眼下这个境地，不管出什么事都不太好，便让下人们把府里各个门都关了，不让她们扎堆说小话，也谢绝一切应酬待客。” “闭府期间，也有几个客人上门，听说侯府闭门谢客，孙媳着人留下他们姓名就走了，门都没进，倒是有几个自称是勇武侯府和陈国公府的下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说侯府闭门谢客，不但不走，反而把门敲的更响了，一副要闯进来的样子。” “孙媳听的害怕叫下人把他们打走了，孙媳刚刚管家，也不知道做对没有，正想向老太太禀报此事，还望老太太不要责怪孙媳。” “好孩子！我怎么可能责怪你呢！” “好孩子！你做的太好了！” 听了姜舒绾的话，裴老夫人直接扶掌大笑。 “勇武侯府便是此次印子钱放的最多的人家，已被陛下定为首罪，全家下狱，还有陈国公府更是降了一等爵位，好孩子，幸好你没让他们进来，不然我们侯府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好孩子，我进宫进的匆忙，也没叮嘱你府的事，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沉着应对，好！实在是太好了！” 裴老夫人欣赏的盯着姜舒绾，只觉得哪哪都好。 “老太太，她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家里出了事长辈进宫，闭门谢客这种事谁不会啊！” “哦？既如此，怎不见裴景帮帮绾丫头，她也是裴家的女儿。” 温氏立刻闭嘴，偃旗息鼓，裴景更是羞愧的埋着头，生怕别人看见她脸红。 “哼。” 裴老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去看她们。 “老太太，还有一事，孙媳正想请示您，这不是孙媳听说因为印子钱，好些贫民连饭都吃不上，孙媳想着要不要盖两个粥蓬，一来给他们一口吃的，二来也是为侯府赎罪。”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些贱民借的银子不用还了，怎么会没饭吃？老太太，你看看姜氏，还没管家，就拿公中的银子给自己博名声，就这能管好侯府吗？” 见温氏指着自己骂，姜舒绾只是微微一笑，“太太有所不知，一般贫民除了走投无路万万不会去错印子钱，他们没钱，一般都是先典当家里的东西，当无可当又去找乡里心善的乡坤，或是亲朋好友，借无可借，才去借印子钱。” “所以就算不用还印子钱，他们依旧还有很多外债要还，孙媳想着不能替他们还外债，予他们一些吃食还是有的，还有佃咱们府里田地的农户，依各家情况，也可适当减少些地租给他们。” “少些地租，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桌子上少盘菜，于他们可能就是救命的粮食。” “好孩子！你这个法子太好了！” 裴老夫人又是忍不住连连称赞，她本就是心善的人，见不得那些痛苦，印子钱的事温氏又掺和了。 她原本就想着要怎么补偿一二，没想到姜舒绾都替她想到了，还有减少地租，她一时没想到的事，姜舒绾都想到了。 “绾丫头，难为你短短时间能想到这些。” 裴老夫人招手让姜舒绾过去，老人家摸着姜舒绾的手，笑的慈爱非常，“我们侯府娶了你真是侯府的福气，你看看你们太太，脑子里只有她管家权，其他事一点不想。” 姜舒绾立刻露出不敢当的样子，“老太太真是太折煞孙媳了，太太皇商出身，白玉为堂金作马，不晓得贫民生活艰辛也在情理之中，我姜家只是从五品，父亲更是姜家出的第一个读书人，不知道这些事反倒不正常，太太不嫌弃我门第低就行了。” “哼，有福之人没有门第之见，你去世的祖父，咱们侯府第一代文远侯爷，以前也只是码头的一个搬运工。” “绾丫头，你是个聪慧的，我看好你，以后你就管家吧。” 第207章 新官上任 俗话说的好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旧权力交替免不了动荡不安，即便是姜舒绾攒够了人心，侯府下人依旧人心惶惶，坐立难安。 尤其是温氏陪嫁那方，只觉得自己末日将近，不复未来，眼下手里有活没活的，全都跪在姜舒绾院子外边求少奶奶放她们一条生路。 “少奶奶，老奴错了，求少奶奶怜惜啊！” 下人跪了一地，领头的正是温氏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嬷嬷、库房嬷嬷。 中立一派的家生子也不怎么好过，虽说以前观姜舒绾行事，觉得她不是个任人为亲的，但人嘛，没掌权时候说的话，谁知道掌权时候算不算数。 温氏就是个好例子，刚进侯府的时候，也装了一段时间的人畜无害，等拿稳了权力就把好位置全腾空了给自己陪嫁。 姜舒绾和温氏是不是一样她们不知道，但她们知道姜舒绾院里有的是人才，她若是想让自己人上位，她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乎，这些中立派的家生子也开始和姜舒绾那派的下人诸如厨房李贵家的走动起来，打听姜舒绾接下来的行动。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少奶奶第一把火要烧在哪里？” 闻言，李贵家的一个吊梢眼就打了回去，“少奶奶也是你们能打听的，没眼色的东西，之前不是谁也不帮么，怎么关键时刻也着急了，早不烧香，现在才来……” 李贵家的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她们没个好脸色。 她徒弟方小妹见这些中立派家生子被她师父训的脸色惨白，小丫头扯了扯她袖子，帮她们说好话。 “师父，何必跟一群老实人计较，少奶奶也说了管她们帮不帮，只要认真做活就不会亏待她们。” “哼，那是少奶奶宽宏大量，我嘛小气的很！” 李贵家的还在拿乔，不过她也知道姜舒绾是个奖罚分明的主，再加上这些家生子好茶好点心的侍候一通，也给了她们一句准话。 “放心吧，你们的位置少奶奶不会动。” “至于少奶奶第一把火，当然烧太太下面的。” 姜舒绾院子。 掌事嬷嬷、库房嬷嬷依旧跪在门口求饶。 六月底的天气，大地热的都要化了，她们直挺挺的跪着也不嫌热。 “少奶奶我们错了，请少奶奶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求求少奶奶了。” 声泪俱下的，又一把年纪了，看起来还蛮可怜的，上回新买的丫头年纪小，忍不住进来为她们通传。 “小姐，两位嬷嬷求见，小姐可要见一面。” 姜舒绾原本是在指挥春娇、媚雪与府里各处管事交接对牌钥匙的，她现在全权拿了管家权，要交接的事务比较多，她听到丫头的话，暂时把手里的活交给桃嬷嬷。 这厢她正打算开口，手里拿着对牌钥匙的青杏立刻竖起眉头。 “有什么好见的，以前那么嚣张，天天出主意坑害小姐，现在正该让她们吃吃苦头，再说了，也不是小姐让她们跪的，她们要跪，让她们跪着呗，跪坏了也不关小姐的事。” “小丫头片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好歹也是太太陪嫁，是你们长辈。” 听到这话，青杏差点跳起来，“小姐，你不会心软了吧？” 姜舒绾没回她，她几步走到窗边，右手放在嘴边，伸着脖子，故意拉长了调子对外面说话。 “什么——，掌事嬷嬷求见？老太太前脚把管家权全权交给我，后脚太太就吐血晕了过去，大姐也回了刘国公府，此刻太太面前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掌事嬷嬷不在太太跟前侍候来找我做什么？” “莫不是掌事嬷嬷忧心太太的身体，想卸了差事专心照顾太太，如此忠仆倒是难得，既如此，我便成全她吧！” “青杏啊！” 青杏眼睛一亮，她也走到窗边，聪明的提高了声音，“小姐，奴婢在。” “你去跟掌事嬷嬷说一声，就说她的请求，本少奶奶准了，就让她专心侍候太太，等太太病好了，定少不了她的赏。” “不好了！掌事嬷嬷晕过去了！” 听到门口方婆子的高呼，一屋子丫头全都笑了。 “该！没脸皮的东西，以前欺负小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而且太太刚失势就来投奔小姐，墙头草见风倒，可见人品，小姐不用她是对的。” “说来也是小姐聪慧，掌事嬷嬷一直管着府里人事，这些日子宵衣旰食的干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又是太太陪嫁，太太前脚失了管家权，小姐后脚就撤了掌事嬷嬷的职位，传出去怕是别人要说小姐急功近利，不敬婆母。” “不过方才经小姐一番言语，变成了掌事嬷嬷主动卸了差事，这下掌事嬷嬷真是有苦都说不出了。” “掌事嬷嬷也真是的，小姐正愁怎么兵不血刃的解了她的差事，她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哈哈哈哈……” 众丫头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笑完又问，“小姐，库房嬷嬷怎么办，库房嬷嬷正抱着掌事嬷嬷声嘶力竭的哭呢，可想是看着掌事嬷嬷也觉着那是自己未来了。” “她么，她不是管着库房，那就让她继续管。” “小姐竟还要用她？” 众丫头惊讶的看着姜舒绾。 她们还以为姜舒绾会把库房嬷嬷的职务也彻了。 “太太身边一共就三个老嬷嬷，礼仪嬷嬷早早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掌事嬷嬷的职务也撤了，库房嬷嬷现下就是太太唯一的脸面，给太太脸，就是刷老太太的好感，没必要赶尽杀绝。” 她现在确实拿到了管家权，可说到底，还是试用期。 试用期的总经理一上位，就把前任总经理的班子全部弄死，让自己人上位——这种蠢事，她是不干的。 公司尚且如何，更别说侯府了。 说到底侯府和公司还是有差别的。 毕竟，她们是一家子。 另一边，裴老夫人院子。 “老太太，打听清楚了，少奶奶撤了掌事嬷嬷的职，库房嬷嬷留任。” 第208章 侯府扫盲班 听了常妈妈的话，裴老夫人点了点头，“绾丫头做事果然妥当，我真怕她一拿到权力就得意起来，理智清晰实属难得。” “这还不是老太太慧眼识珠，一眼就认定少奶奶么，少奶奶年少面嫩，一般人哪敢许以重任啊！” “你啊，就变着法子拍我的马屁吧。” 裴老夫人摇头失笑，主仆两个说笑一阵后，常妈妈好奇的道，“老太太，奴婢有一事不懂，少奶奶如此聪慧，怎么不把库方嬷嬷撤了，留任掌事嬷嬷？” “说到底库房活儿轻松的多了，库房又重新造了册，也不容易出错，掌事嬷嬷管着人事，事务繁杂，下头但凡有点事就能扣到掌事嬷嬷身上，治她一个驭下不严之罪，到时候掌事嬷嬷轻轻松松就除了，少奶奶便可独揽府中大权。” “老太太，少奶奶如此聪慧，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吧？” 姜舒绾院子。 青杏也在问这个问题。 她直接把姜舒绾问懵了。 “啊？我现在不是已经独揽大权了吗？难不成库房嬷嬷还敢给我使坏？” “掌握权利的人一旦失势，可是很痛苦的，你看看太太和掌事嬷嬷，一个吐血，一个晕过去了，有了她们的前车之鉴，库房嬷嬷只会更加用心的给我做事。” “格局大点，又不是只有用自己人才能独揽大权，敌人也可以用啊！” “再说了我屋里就那么点人才，以后要用的地方还多着呢，一群丫头好不容易读了书会识字会算账，就让她们管个区区库房那多大才小用啊。” “小姐，难道以后我们还有比做库房嬷嬷还威风的职位吗？” 一听姜舒绾这话，屋里的丫头齐齐震惊了。 “小姐，库房嬷嬷可是府里三大管事之一，走到哪里都威风的很，我们做丫头的能做到那个位置，就跟读书人考上状元一样。” “可以说相当光宗耀祖，难不成我们还能有更大的造化？” 众丫头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姜舒绾。 她们一直以为库房嬷嬷就是她们职业天花板了。 甚至说，库房嬷嬷她们也不一定能当的上，毕竟三大嬷嬷，常妈妈占了一个，青杏以后肯定有一个，就剩下最后一个，她们一屋子的人竞争。 可听姜舒绾的意思，对她们有其他的安排。 可再大的安排，也没有库房嬷嬷这个职务厉害吧，比如小桃的嫂子，现如今也管着几家铺子，可论起权力来，还是没有大嬷嬷职位高。 方小子倒是出息，升了北地商队的领队。 可方小子是男人，她们女人怎么能和男人比啊。 “我没跟你们说吗，等东来街开业的时候，我会调一批丫头出去卖琉璃，孙将军运了好些琉璃摆件、琉璃饰品，卖一件就有提成，能干的可以提成小管事，之后当店长，再之后可以升到东来街当主管。” “毕竟，奶哥也不可能一辈子绑在东来街，以后东来街还要你们来打理，对了，你们倒是提醒我了，等你们出去一批，我屋里又没什么人了，又得培养人才了。” “老天爷，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太太天天在家里吃香喝辣，什么事都不干，我天天忙着做生意，人都瘦了，现下又要管家，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姜舒绾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的眼泪。 宝宝心里苦啊！ 可苦可苦了。 丫头们直接无语了，什么叫太太在家里吃香喝辣，太太那是被您气的吐血了好吧…… 只是。 听小姐的意思是，她们以后有一批人会调到东来街去卖琉璃。 琉璃可是金贵又紧俏的物品，那她们不是拿提成能拿疯了？ 做的好还能当店长，再往上还能管理整条东来街。 她们可是知道的，东来街随便一家店背后都是身价百万的大豪商…… 她们一群丫头，也能管着他们？ 这、这、这…… 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丫头们齐齐红了眼睛。 这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未来，认字也好，算账也好，当主管也好，她们以前做梦也不敢这么想。 可她们也知道，她们小姐一口唾沫一个钉，从来没有骗过她们。 所以，这样光辉的未来真是她们的？ 咬着唇，丫头们眼泪唰唰的流。 她们真是祖上烧了高香，才能跟着小姐。 另一边，姜舒绾还在可怜自己天天忙里忙外没个停息。 造业啊！ 谁家咸鱼当成她这样子！ 不行，她可不能累死，人才不够用，就继续培养。 当甩手掌柜才是她的未来。 只是人从哪里来呢。 别说人才了，她连人都没有，又去买人？ 买人还得调查对方背景，也太麻烦了。 要是有背景干净的人就好了。 笨点都没关系，只要肯学就行。 “小姐，咱们第一把火烧了，是不是也该给府里的下人施施恩，一来展现您主母气度，二来也好安安她们的心，现如今府里新旧主母权利交替，下人们都很不安呢。” 听了青杏这话，姜舒绾眼睛一亮，“好青杏，还是你聪明！” 青杏：“……” 她说啥了，怎么就聪明了。 之前桃嬷嬷也说要给府里下人施恩的啊。 “桃嬷嬷，把桃嬷嬷叫进来。” “真是的，我早该想到了，我院里人手不够，可以府里找啊，侯府这些家生子天天在府里打转，一辈子顶天了当个小管事有什么出息，得让她们也出去帮我干活才是。” “如此，就不缺人了，不过她们字都不识，文盲能有多大出息啊，还得能算会写才行，桃嬷嬷，桃嬷嬷……” 姜舒绾朝外喊桃嬷嬷进来，“你之前不是说我新官上行要给底下施恩么，也别搞加菜加肉那一套了，没什么意思，等她们有了本事，自己就能给自己挣肉吃。” “你去给咱们院子的赵娘子还有教算账的那个女掌柜说一声，以后直接把课堂摆到倒座房去，腾出三间屋子打通，办个扫盲班，以后府里的丫头小子，凡是手里活做完了的，不拘她是哪个院子的都能过去学习。” 第209章 裴宴之来信 “嘿嘿，我就不信，侯府上千的家生子培养起来，我手里还能差人使唤。” 姜舒绾咧着嘴笑。 二十一世纪人才都卷成啥样了，三千块钱就能让大学生给资本家卖命。 到了这个时代，她手里万贯家财，出手又大方，竟然找不到人给她工作！ 这还有天理吗！ 关键她现在摊子也不大，手里一共就二十来个铺子，一个商队，再加上还在筹备装修阶段的东来街。 就这么点事业，人才就捉襟见肘了。 以后事业做大做强，还得了啊！ 她连总会长都没当呢…… 而且，培养家生子不但能解决她的用工荒，还能让家生子与她的利益深度绑定。 做为试用期的掌家主母，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能收买人心了。 所以。 眼下最重要的是扫盲。 刻不容缓。 姜舒绾连忙道，“也别指着赵娘子她们两个使唤，再去找几个女先生，一天两班倒，只要愿意学的下人，都尽可去学。” “小姐，女先生可不好找……”桃嬷嬷犹豫的说，“这年头识字的女子终究还是少数。” “那就找几个老先生，之前介绍赵娘子给我们的那个老秀才就不错，他年纪大了，就算进了后宅也传不出什么风言风语。” “小姐，那前院呢，总不能好处尽给后宅的丫头小子们占了，前院的小子更多呢。” “这个提议好，不患寡而患不均，都请吧，多请几个，读书识字算帐，看他们想学什么都行，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不能荒废了手里的活计，活要干，也要学习，不然老太太看这府里乱了套，别说让他们识字，连手里的活计都要丢了，桃嬷嬷这个事就交给你，你多上点心。” 吩咐完这些，姜舒绾直接躺平休息了。 虽说府里新旧势力交替，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留任的，连掌事嬷嬷的位置都有桃嬷嬷暂时代替，所以她虽然主事了，但还是比较清闲。 而她这个扫盲班，还有请的这些女先生女账房，直接把府里前后院的下人心里防备给击穿了。 “老天爷，我这没听错吧？” “少奶奶真的说府里的家生子不拘哪个院子都可以去上课？” “以后学出来了，学有所成，还能出去帮少奶奶做事？” “我没记错少奶奶那个奶哥，就是第一批帮少奶奶做事的人，现如今已经是西市商会会长，听说来往认识的都是各地的豪商富豪。” “还有少奶奶院里的那个小桃嫂子，听说她以前在姜府就是厨房打杂的下人，也没听说有多大本事，可现在已经是手握几家铺子的大管事了……” “乖乖……” “我以为这种好事，也就少奶奶陪嫁有资格，没想到我们也有机会……” “真的假的啊，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也太不真实了。” 府里的下人就跟梦游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这些都是真实的。 很快，等这一项项的措施落地，倒座房打通，识字先生到位，这些下人才知道姜舒绾是玩真的。 温氏当然是勃然大怒。 “贱人！最会收买人心。” “小门小户出来的她也就会这招了。” 温氏气的摔盆砸碗，一屋子下人噤若寒蝉，没一个吭声的。 这些话传出去，传到其他下人耳里，下人们更是全都站在姜舒绾一边。 “小门小户怎么了，太太也就只会用门户诋毁少奶奶了！” “高门大户了不起，小门小户难道就低贱了？说句不好听的，陛下往上数两代也是泥腿子呢，咱们侯府已故的老太爷更是码头搬运工出身，现如今侯爷还不是高坐朝堂，有的是富贵荣耀。” “要我说幸好少奶奶门户小，要是嫁进来的是那些个大户，光是陪嫁的丫头就有几十上百人，哪会差人使唤，更别说花钱花时间培养我们这些家生子了。” “别看少奶奶现在门户小，手下没几个人，等以后我们学成了，我们就是少奶奶的下人！我们就是少奶奶的门户！” “少奶奶不管做什么，我们都顶上去！” “对对对，我们全都力挺少奶奶！” 听青杏一字一句的学着外边下人的话，姜舒绾吃着厨房新进的大桃子，都有些感动了。 “他们真这么说啊？” “那可不，不管是小子还是丫头们，现在都护着您的很，说少奶奶门户小怎么了，以后他们都是少奶奶的门户，就像奶哥一样，以后也要跟着少奶奶做出一番事业，到时候看谁敢笑话您门户小。” “他们卖身契都是侯府的，哪能成为我的门户啊。” 姜舒绾摇头失笑，不过心里还是很感动，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些下人虽说没读过书，却是知恩图报的。 青杏听了她这句却不怎么开心，“小姐说什么呢，你是侯府少奶奶，是世子发妻，他们是侯府的人，那不就是您的人。” “那前提也是我位置坐的稳才行。” “怎就坐不稳了，要奴婢说现在形势一片大好，老太太看重您，下人敬爱您，与世子的误会也解开了，说来世子这游学也太不巧了，世子好不容易拿住那马夫解开误会，正可与你培养感情，没想到游学一走就是一个月，不过无所谓，反正世子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以后朝夕相处，我就不信了凭着小姐绝世容貌性情，世子还能对您不心动……” “你想的倒是挺美！” 姜舒绾把桃肉啃光，她对青杏描绘的美好未来不是很有信心。 她拿春娇、媚雪变着法子的试探裴宴之，裴宴之都没上钩，可想而知，裴宴之并非好色之辈。 这样的人，却纳了一个表妹进府，还叫姜瑶恨的牙痒痒，天天在屋里骂狐狸精绿茶婊，却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想而知对方的厉害。 最最重要的是，裴宴之纳人进府的时间点非常微妙。 上一世，裴老夫人因病去世，老侯爷即刻卸了差事回家丁忧三年，裴宴之作为孙辈戴孝百天即可，但他和裴老夫人祖孙感情十分深厚，怎么可能前脚出了孝期，后脚就纳人进府。 第210章 他在炫耀 这完全不符合裴宴之的人设，除非他们感情十分深厚，又或是绿茶表妹手段了得。 当然不管是何原因，只等绿茶表妹进府就知道了。 如果到时候她混不下去，或是怎么的，大不了掀桌子走人就是了，反正只要等她拿到京商总会长的位置，不管是和离或是休弃，她都能过的很好。 想到这里，姜舒绾目光更坚定了一些。 即便时代不同，她也不能将自己一生的荣辱寄希望于一个男人身上。 更何况。 这个男人对自己还没什么感情。 “小姐，世子来信了。” 听到小桃的通传，姜舒绾愣了一下，“谁来信了？” “世子啊。” “世子来信送到老太太那里即可，给我做什么。” “老太太那边已经送去了，这是世子单独给您的。” 裴宴之竟然会给她写信？ 这是天要下红雨了吗？ 姜舒绾好奇的朝外面看了一眼，六月底的天气艳阳高照，一点下雨的征兆都没有。 真是怪了。 上一次接到信还是半个月前，当时裴宴之写信回来报平安，信封直接送到裴老夫人跟前，除了问候老人家的身体，也顺便问候问候府里其他人，姜舒绾作为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只得了他一句“夫人可好”。 他写了三张信纸，只给了她四个字，相当的公事公办，冷漠疏离。 怎么这会子突然给她写信？ “把信拿过来。” 接过信，打开一看，发现也是一封普通的平安信。 信上说他们一行人已经进了江南境内，江南富泽，鱼米之乡，风吹麦浪，风景怡人，甚是优美。 尤其是下雨的时候，江南水路通达，乘船游湖是上京体会不到的滋味。 啥意思？ 炫耀他能出门，她不能出门？ 姜舒绾看的蹙眉，关键裴宴之文笔不错，将江南描写的绘声绘色，美不胜收，只叫姜舒绾也生了向往之心。 关键她只能锁在后宅…… “卧槽！” “你能出门，你了不起，你清高，你大爷的！你自己爽了还写信回来炫耀是怎么回事……” 姜舒绾直接无语了，就没见过这样的老板。 不对！ 见过！ 她以前初入职场的时候，那个傻b老板就喜欢拿一些她买不起的东西在她面前炫耀。 无语！ 太特么无语了！ 果然时代变了，人还是一样的。 精明如裴宴之，身上也是有人的劣根性的。 “啪！”的一声，姜舒绾气呼呼的将信封扔在一边，专心做自己的事了，然而没多久又收到两封信，都是裴宴之炫耀江南风景好的。 无语！ 太特么无语了！ 拍了拍几乎气炸的肺，姜舒绾把送信的小厮叫了进来。 “江南与上京相隔千里，怎么信件如此容易送达？” 求求了，她真的不想知道裴宴之在外面有多潇洒，外面有多好玩。 “回少奶奶的话，江南多有水路，送信还算方便，加上游学团多有达官贵人子弟，那些贵人可是相当担心团里安危的，不只水路，连陆路通信都非常方便。” “世子这算好的，一个月只写了四回信，团里一些侍读学子有的一天几封往京里送家书，驿站的马都跑坏了几匹呢。” 呵呵！ 意思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她都要忍受裴宴之的骚扰？ 弃可修！ “不过也就只有现在了，算算时间，世子他们现在应该启程往更南的方向走了，山路艰难，怕是很难通信了。” “那敢情好……咳咳，”察觉到自己神色太过高兴，不符合她超爱世子的人设，姜舒绾连忙正襟危坐，一脸担心的道。 “我的意思说，世子此次游学就是为了长见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心里高兴，也担忧的很。” “原来如此，不过还请少奶奶宽心，游学团有士兵保护，应是无碍的。” “嗯嗯嗯……” 姜舒绾敷衍的点了点头，又与送信的小厮说了几句才打发他走。 “小姐，上回给我们递纸条的人查出来了。” 青杏从外边走进来，将一个纸条展开送到姜舒绾面前。 之前裴景欲要因为侍疾的事给她难堪，全靠温氏屋里的人通风报信，拿了管家权后姜舒绾就一直让青杏把这个人找出来。 “太好了。” 姜舒绾开心的说，“让她进来。” 很快，屋里就进来一个穿靛青色缎子的中年嬷嬷，眉目顺和，年纪比掌事嬷嬷要小个几岁。 “小姐，她是掌事嬷嬷手下的副管事，夫家姓宋，都是太太的陪嫁，大家都叫她宋嬷嬷。” “宋嬷嬷原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太太面前的脸面一度超过掌事嬷嬷，后来被掌事嬷嬷找借口整了，只在太太屋里管着杂物，小姐可还记得，小姐初掌账房的时候，和奴婢一起去账房拿账本，当时就遇见了宋嬷嬷，当时她和她侄女在一起，还给小姐见过礼。” “原来是你。” 姜舒绾也想起来了，她当时刚和两房太太分开，前脚遇见了裴景，裴景没鸟她，后脚才遇见宋嬷嬷。 “老奴见过少奶奶，给少奶奶请安。” “你起来。” 姜舒绾让她起来，又让她坐着回话，聊了一盏茶的功夫，姜舒绾也明白为什么宋嬷嬷会被掌事嬷嬷陷害了。 因为这人说话做事都太稳妥了，即便是身为温氏的陪嫁，她见着她依旧不急不徐的。 这样的人，不整她，掌事嬷嬷怕是没饭吃。 手指转着青花茶盏的杯沿，姜舒绾轻声问道，“我观宋嬷嬷行事，不像是斗不过掌事嬷嬷的样子，你一个管人事的副管事，怎么会落魄到在太太房里管杂物？” “回少奶奶，掌事嬷嬷是温家老夫人赐给太太的，奴婢一个普通陪嫁，如何能与掌事嬷嬷相比。” “什么，都是陪嫁还分三六九等？”青杏惊了。 旁边做针线的春娇冷哼一声，“青杏姐姐也太天真，旁的不说，便是我们屋里，小姐待你也与别个不同，你在我们屋子就是第一等的，只是你也从来不磋磨我们，小姐也是奖罚分明，行事公允。” “如此，我们下人才一团和气。” 第211章 忠心的宋嬷嬷 “其实，像小姐院子里这种情况放眼整个上京城都是极少的，大多数近身侍候主子，有脸面的奴才都会防着下面的人窜了她的位置，嫉妒贤能，瞧见谁冒头就在主子面前说她坏话。” “主子若是偏听偏信，那些人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远远打发了。” “我看宋嬷嬷也是如此，毕竟太太可是有名的任人为亲，掌事嬷嬷排除异己，宋嬷嬷没被打发出去还能在太太院里做事，只能说她是极有本事的。” “像小姐屋子凭本事任职，丫环婆子没有互相倾轧的气象可是相当少的。” “我们以前在姜府，就没少受太太身边的丫头婆子欺负，关键我们还是当小姐陪嫁小娘养的，以后要跟着小姐出嫁，也不碍着她们，她们还时不时踩我们，可见下人之间斗的多厉害。” 媚雪也在一边附和。 她和春娇都是当未来小娘养的，论日子那肯定比一般普通丫头过的好，但磋磨依旧没少受。 “什么！那以前怎么没听你们说？” 青杏整个人都呆了，在她的印象里春娇、媚雪自打跟着她家小姐嫁进侯府那天起就没安好心。 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只想着勾引世子当小娘，被小姐抬举了两天，就轻狂到欺负院里的小丫头——就这样的人，没想到以前也被人欺负过。 “呵！多新鲜啊，哪个下人不被磋磨。” “不是受主子的气，就是被其他下人欺负。” “可是，可是我就没有受欺负啊！”青杏说。 “那是你命好。” 媚雪说着在绣品上打了一个结，她用牙齿咬断绣线，接着用手抚了抚绣面，左看右看觉得好，才拿着绣好的小蜜蜂到姜舒绾跟前献宝。 “小姐，您看我这个小蜜蜂绣的怎么样？” “小姐冬日手脚冰凉怕冷，本不该贪凉，偏偏夏天又喜欢在屋里放这许多的冰，奴婢用这个小蜜蜂做一条小毯子给小姐盖脚可好？” “好啊，你绣的比我好多了，就是小蜜蜂这个肚子小了，你把肚子改大点。” 姜舒绾还挺喜欢的，连忙拿笔拿了一个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小蜜蜂找妈妈》里的小蜜蜂形象给媚雪。 看着纸上憨头憨脑的大肚子小蜜蜂，媚雪开始怀疑人生。 之前青杏吐槽她家小姐审美，说她画的那个兔八哥丑，她还以为只是一个意外，现在看来，她家小姐审美果然堪忧。 关键，姜舒绾还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想到要把自己可爱灵动的小蜜蜂改成憨头憨脑的瓜娃子，媚雪人都裂开了。 “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春娇见她犹豫，立刻要去抢，媚雪连忙护紧了姜舒绾画的图样，还骂春娇，“要你献殷勤了，我给小姐绣的。” “哼，当谁不会绣似的，你看看我绣的什么……” 春娇举起手里的绣品得意洋洋的，“我也给小姐绣了荷包，梅兰竹菊四个，小姐想用哪个用哪个。” “哇，你好狗腿啊……” “那我也是跟你学的……” “呸！卑鄙的学人精！” “哈？我看你是嫉妒吧！” 青杏：“……” 姜舒绾：“……” “小姐，她们这个算不算互相倾轧啊？”青杏扯了扯姜舒绾的衣角。 姜舒绾=_=：“不算吧……” 顶多是卷起来了。 另一边，宋嬷嬷都看傻了，不管是姜舒绾和青杏的相处方式，还是，青杏和春娇、媚雪的相处方式都叫她大开眼界。 温氏院子的丫头不比姜舒绾院里少，却从来没有这样轻松愉悦过。 这样的氛围，是她从没见过的。 听了春娇、媚雪的话，青杏对温氏院里的情况也了解了，“宋嬷嬷，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太太院里丫头婆子们晋升渠道太少，所以互相攻讦，不像咱们小姐缺人的很。” 宋嬷嬷点点头，“正是如此。” “既如此，你明知道我这缺人，你怎么不来找我？”姜舒绾说着扬了扬手里宋嬷嬷写的纸条。 宋嬷嬷惊愕的抬起头，“少奶奶这是何意？莫不是少奶奶想用我？我可是太太陪嫁。” 行了，怪不得宋嬷嬷一直不来找她，原来是以为她不会用她。 “库房嬷嬷用得，你也用得。” 听见姜舒绾斩钉截铁的话，宋嬷嬷心里波涛汹涌，“可是我卖身契还在太太手里，若是太太逼我使坏……” “天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 她这话却直接给姜舒绾提了一个醒，只见姜舒绾拍了拍自己的头。 “完了，我好像咸鱼久了脑子都不会转了，之前我一直觉得有掌事嬷嬷这个参照物，库房嬷嬷不敢不用心帮我做事，所以用她也无所谓。” “但我完全没想到另一层，就像宋嬷嬷说的，我完全可以让你使坏，再把脏水泼到太太身上，到时候我就直接走马上任了，哪里还有什么试用期啊……” 宋嬷嬷：“……” 我什么时候说了。 我什么都没说啊！！！ 青杏、春娇、媚雪也惊了。 “小姐，宋嬷嬷太聪明了，我们都没想到这个法子。”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众丫头都给宋嬷嬷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宋嬷嬷=_=：大可不必。 她根本没出这个主意好吧！ 怎么办。 她好像无意间坑了太太一把。 “来来来，商量一下子行不行……” “如果我们这样……那太太就那样……” 眼见着姜舒绾主仆几个已经交头接耳的商量这个法子的可行性，宋嬷嬷急了，“少奶奶，这不太好吧……” “怎么？事到如今，还是一腔忠心挂在太太身上？” 见她如此着急，姜舒绾吹着茶水笑看着她，宋嬷嬷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时间她脑海里闪过各种可能，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跪了下来。 “回少奶奶的话，太太虽然听信谗言卸了奴婢的职位，只是太太终究给了奴婢一口饭吃，此恩不敢忘，奴婢绝不会陷害太太。” 姜舒绾看着她笑了，“你倒是忠心。” 第212章 人事安排 见宋嬷嬷一脸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姜舒绾也不逗她了。 “你起来吧，我只是开开玩笑，不会做的。” “小姐，真不做啊？奴婢觉得这真的是个好法子。” 听见青杏失望的声音，姜舒绾抬手弹了青杏额头一记。 “小丫头想什么呢，法子是好，只是搞些小事于太太不痛不痒，搞大事闹大了连累侯府满门，要知道侯府才刚刚被陛下下旨申饬，多事之秋，何必呢，老太太是个讲理的，只要我把侯府管好，自会给我体面。” 听她这么说，青杏、春娇、媚雪都歇菜了。 宋嬷嬷也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是叛主的人，当时给姜舒绾送消息，也是因为姜舒绾让她们一干奴才有了识字的机缘，这是报恩。 但若真因为这事，让她背叛陷害温氏，她是做不出来的。 哪怕姜舒绾给她再多东西，她也不会。 她也更是对姜舒绾刮目相看，“少奶奶光明磊落，凡事以大局为重，不计较眼前得失，奴婢佩服的紧。” 她又不是没见过那些为了权利，互相倾轧的人，什么大局，对那些人来说，把对方斗倒才是最大的大局。 姜舒绾这样的，实在是少了。 “哎，你怎么夸上了我了，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本来也就是试探试探你罢了。” 宋嬷嬷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试探？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刚不是和你一直在聊为什么不得重用吗？” “……” 宋嬷嬷惊愕的抬起头，恍然大悟，“所以您刚刚和我说那么多，是想引起我对太太的怨恨，然后您再说要重用我？” 见姜舒绾点头，宋嬷嬷冷汗唰一下流了下来，“敢问少奶奶，如果奴婢先前同意您的计划，愿意和您合谋算计太太，奴婢的下场是？” “当然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说这话的姜舒绾云淡风轻，气定神闲，语气轻轻淡淡的，却吓的宋嬷嬷双腿都软了。 “少奶奶真是智计无双，奴婢没想到进来的那瞬间就是一个局……” 她擦着冷汗，整个人都站不稳了。 好险好险。 她若是做错了选择，一辈子的前途就没了，甚至若是传回了温氏那里，不只前途，小命也没了。 “见笑了，并非我有意做局，只因你是太太陪嫁，我不能仅仅因为这个就用你。”姜舒绾说着又摇了摇手里的纸条。 “您是对的，奴婢心悦诚服。” 宋嬷嬷恭敬的跪了下来，为姜舒绾的智慧折服。 若是异地而处，她也不会因为一个纸条，就轻易相信人。 但是姜舒绾自打她进门，就开始试探她，她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如此睿智机敏，不动声色的挖坑给她跳，真看不出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现在小姑娘这么厉害了？ 而且姜家也只是小小五品官的门第…… 无甚底蕴的家族，竟也能出这般厉害的人物，怕是上京城其他家族的贵女也不是对手…… 宋嬷嬷深深的低下头，内心惊惧不已，也庆幸不已。 少奶奶有此心智，幸好是个讲理仁善的，若是底子是个坏的，怕是她们这些奴才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行吧，你以后就跟着桃嬷嬷吧，桃嬷嬷现在是府里的掌事大嬷嬷，若你差事做的好，以后就让你当掌事大嬷嬷。” 冷汗还没擦干，就被这天降喜讯砸的反应不过的宋嬷嬷：“……让奴婢当掌事嬷嬷？” 她声音都变调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姜舒绾。 她以为她顶天了当个副管事。 “那当然，桃嬷嬷还要管我的库房，哪忙的过来。” 姜舒绾说着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了。 宋嬷嬷：“……” 完全没反应过来好吧。 突然就一步登天了！ 宋嬷嬷头重脚轻一脸做梦的飘出去了。 另一边，青杏疑惑的问道，“小姐，真让宋嬷嬷当掌事大嬷嬷？府里就三个大嬷嬷，我们可是一个都没占。” “谁说的，刚不是出去一个么。”桃嬷嬷笑着插了一句。 青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眼睛都笑弯了。 “还是小姐高明。” “不只宋嬷嬷，你看常妈妈，或是库房嬷嬷，现如今她们何尝不是小姐的人。” 桃嬷嬷一边把对牌钥匙往箱子里放，一边笑着说，“这府里啊，看着没有几个小姐的人，可又处处都是小姐的人，这便是小姐的高明之处！” 姜舒绾轻笑，“也没那么夸张，只是不做那鸡鸣狗盗的事罢了。” “如此才是难得，小姐行事公允，叫府里风气为之一正，只要是认真做事的，都是小姐的人，小姐有所不知，厨房那个李贵家的，以前也是拜高踩低之徒，如今倒是改了习性，前两天家生子中立派去求她，她嘴上说话难听，但也没为难她们。” “真的吗？那太好了。”青杏闻言，松了一口气，“我还怕她旧性难改，若还是以前的做派，怕是要拿她开刀，可她毕竟是第一批投效小姐的，到时候要收拾她，免不要被人说过河拆桥，兔死狐悲。” “青杏姐姐放心，大家族能混到厨房管事的，哪个不是人精，主子糊涂也就罢了，主子清醒理智，她们哪敢乱来，她们啊比谁都更能猜主子的心思。” 听了媚雪这话，青杏目光一下移过去了，“你是在说你自己吧，我说你这几天忙什么呢，原来是绣小蜜蜂讨好小姐呢，好你个奸滑的死丫头，你绣就绣吧，你千万别改成小姐画的小蜜蜂，谁家小蜜蜂长成那个憨样，又胖又呆，到时候别人看见了，我都觉得丢人。” “小姐，青杏说您丢人。” “啊哇哇，你告我黑状。” “我跟春娇学的……” 春娇无语：“关我什么事啊，人在旁边坐，锅从天上来……” “小姐，我好冤啊。” “哼，你刚才说我是小姐面前第一得意的，小姐当然帮我。” “那可不一定，你自己说小姐画的小蜜蜂是个憨包呆子。” “本来就呆啊，不然你敢摸着良心说吗？” “……不敢。” “……” 第213章 有事相求 这话，姜舒绾就不喜欢听了，她可是朋友圈出了名的抽象派画家，好些朋友都说她画的贼好，贼有灵性，极具观赏水平。 姜舒绾一脸崩坏的表情，她把青杏抓出来，指着自己画的小蜜蜂图样。 “哪里呆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个长相，不要睁着眼睛乱说，小蜜蜂很难的，有时候找找自己原因，这么多年审美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学习……” “看看啊，你们多看看，就会发现它多可爱。” “……” 三个丫头动作一致的把头撇开了。 比之前画的那个呆头呆脑的兔八哥还要丑。 多看一眼都要瞎掉。 呆头呆脑，一脸懵逼，头上还顶两个须须。 老天爷，她们竟然能从一只小蜜蜂脸上看出懵逼，可想而知她家小姐的画技…… 这样的丑东西，也只有她们小姐才会觉得好看，还要绣出来。 啧啧啧啧~~~ 果然老天给人开了门就得关窗。 姜舒绾=_=：“……” 什么意思！ 还有没有天理了！ 掀桌！ “你们就是赤裸裸的嫉妒，嫉妒我超前的审美……” 姜舒绾气呼呼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自己画的大肚子大眼睛小蜜蜂非常可爱，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自觉画的挺美，让媚雪给她绣出来，到时候就放美人榻上，做成一个小薄被，腿凉的时候盖腿，肚子凉的时候盖肚子。 青杏：“……” 春娇：“……” 媚雪：“……” 三个丫头直接震惊。 老天爷！ 她们不敢相信别人看见这丑东西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只是小姐喜欢。 还能怎么办。 宠着吧。 三个丫头拿着图样去研究了，姜舒绾盯着她们的背影，眨巴着眼睛问桃嬷嬷。 “我是不是被她们鄙视了？” “……” “咳咳，奴婢觉得挺好的。”桃嬷嬷强制自己不爆笑出来，她招呼小桃进了一碗碎冰上来。 “小姐，您尝尝，这是厨房新进的鲜果碎冰。” “嗯，味道确实不错。” 姜舒绾吃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厨房进的碎冰是李贵家的亲手做的，除了碎冰水果，还淋了果酱，吃起来相当香甜。 “桃嬷嬷，你拿锭银子给李贵家的，大热天的，让大家伙都尝尝果酱碎冰的味道。” 她随口一句话，却是吓了桃嬷嬷一跳。 “小姐，这怕是不妥，蜜蜂做的果酱贵重，向来只有世家贵胄才有资格享受，奴婢知道小姐不差这点子钱，只是传出去都说我们没大没小，还要连累小姐名声。” 姜舒绾看了眼院子里各司其职的丫头婆子。 今年夏天热，饶是她屋里放了两盆冰，还是热的动一动就出汗，然而这些丫头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兢兢业业的做着，没有活计的也抓紧时间在那边写字认字。 上上下下都勤勉的很。 眸子一垂，姜舒绾吩咐道，“果酱吃不得，就一人赏碗鲜果碎冰吧，再吩咐宋嬷嬷给咱们府里每天各处当值的小子、丫头，送一碗解暑绿豆汤，大热天的，别热坏了。” “谢小姐。” “小姐对奴婢们太好了！” 众丫头都来谢恩，内外院的管事也欢天喜地的过来谢赏。 “一碗绿豆汤而已，倒不用如此吧？”姜舒绾有些疑惑。 “小姐有所不知，这几年年景不好，好些世家贵胄都放了印子钱，这次陛下收缴了所有钱款，只叫这些家族都更加不宽裕，现如今上京城好些家族上上下下都在削减用度。” “自然，主子们的花用是绝不能削的，这钱从哪里出，当然是从下人的月钱和用度上抠。” “奴婢听说好些家族下人的月钱都减半了，就上次太太说的那个陈国公府，降了爵位之后，更是脸皮都不要了，夏季的衣服也不给下人做，下人们穿着春衣做事，热的狠了只能喝井水解渴，好些下人都中暑了。” “真是可怜的很，像咱们府里没有消减下人的月钱，还另外给她们赏绿豆汤的可少的很。” 听了桃嬷嬷的解释，姜舒绾对上京城这些家族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上一世，她虽然是伯府的主母，但老伯爷不中用，裴泠玉又没出息，她当时能接触到的最大权贵就是侯府这样的级别。 国公府那些更大更强的家族，她连进入别人圈子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世，免不了要和她们打交道，当然知道的越多越好。 姜舒绾拉着桃嬷嬷坐下，主仆两个说了好些这些世家的八卦，临了临了桃嬷嬷叹了一口气。 “虽说被收缴了钱财，但那些主子依旧锦衣玉食，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太阳也晒不着，就是苦了下面的人，月钱减半，连口绿口汤都喝不到。“ “而且，这也才七月开头，七八九还要热三个月，这可怎么得了，冰价也贵的很。” 说到冰价，姜舒绾也想起一个事。 “我听说姜瑶最近盘了几个铺子准备卖冰，但愿不要出事才好……” 桃嬷嬷好奇，“只是卖冰而已，怎会出事，大不了亏点银子……” 姜舒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姜瑶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做生意没有最开始就铺这么大摊子的，要么是头脑发热，要么就是有必胜的把握…… 姜瑶除了抄诗，还有什么底牌，她还真不清楚。 左右她铺子还没开业，哪天找个机会探探底。 “小姐，四房太太来了。” 这厢，姜舒绾正想着，四房太太带着裴姝姝来了，她们一来就直奔姜舒绾。 姜舒绾连忙起身去迎。 “这大热天的，叔母怎么来了？” 她请两人入座，四房太太却是有些扭捏的绞着帕子叫身后的丫头送上一碗冰。 “厨房新进了鲜果碎冰果酱，我年纪大了不爱吃这个，听说世子媳妇爱吃，就给你送来了。” 大夏天的，哪有不爱吃这个的，更别说还淋了果酱。 一见四房太太这副样子，姜舒绾就知道她有事相求，她给桃嬷嬷使了一个眼神，桃嬷嬷立刻带着一群丫头出去了，只留青杏在屋里侍候。 第214章 粥棚 “好孩子，叔母晓得你刚掌了家事，诸事繁忙脱不开身，只是我也只能来求你了。” 四房太太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里头倘着一枝金镶玉的钗子，看的出来有些年头了。 姜舒绾是出了名的有钱人，什么金贵首饰没有，四房太太怕她嫌弃寒酸，愧疚道，“我们四房不比大房，这是我以前的陪嫁，世子媳妇你别嫌弃。” “都是一家人，叔母何必如此生分。” 姜舒绾坚决不收四房太太的东西，一来她不缺这个，更何况还是四房太太心爱的陪嫁之物. 二来嘛，她与四房，与裴姝姝还是有情义的。 “娘，你看嘛，我就说嫂子不用送礼，您那套礼多人不怪在嫂子面前不顶用，都是一家人哪用这么客气……” “住口，你个死丫头，都到成亲的年纪了，还丁点人情事故都不懂。” 见四房太太伸手要打裴姝姝，姜舒绾连忙伸手去拦，又把四房太太送的碎冰果酱塞进裴姝姝手里。 “啦啦啦，我又没说错了，你看！嫂子多疼我！” 裴姝姝说着朝她娘做了一个鬼脸，得意的坐着吃冰了。 四房太太看的气血上升，“你看看你，以后嫁人怎么办！” 这话倒是叫姜舒绾听出了别的意思，她笑着给四房太太递了杯茶，“叔母此来可是为了姝姝的婚事。” 瞬间，裴姝姝涨红了脸，她把头埋进碗里，只恨不得不在现场。 难得，裴姝姝也晓得害羞了，看来是到说亲的年纪了。 姜舒绾盯着裴姝姝头顶眼中含笑。 “世子媳妇，还是你聪慧。” 四房太太感叹的说道，“我也不瞒你，之前太太当家的时候，我也找过太太几次，求太太给四丫头寻个体面亲事，只是太太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但至今一点音信也没有……” 姜舒绾端着茶杯沉思了几下，她大约知道温氏在想什么。 温氏是个笑面佛，表面上自然是亲亲热热一家人，背地里肯定是不想出力的。 毕竟裴姝姝的婚事找低了，她面子上不好看，找高了，搞不好公中还得出多多的嫁妆。 温氏自然只想着敷衍，更别说现在她被关了禁闭，无力操办这事。 而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天气又热，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奔波。 侯府三代主母，最合适操办这事的也只有她了。 她与裴姝姝这些日子相处的不错，这个事她自是愿意帮忙。 但裴姝姝的婚事，可不是内宅的事那么简单。 上一世，裴姝姝可是被他那个糊涂爹赌输出去的。 “叔母，我虽嫁进侯府不过半年多，与姝姝却也非常投缘，姝姝的婚事我自是愿意全力而为，只是不知道四叔父怎么想的？他毕竟是姝姝父亲，这个事也要问过他的意见。” “你问他？他只晓得和那些旧友门客吃肉喝酒，他脑子才没有我们母女！” 四房太太说着伤心事眼眶都红了。 “你叔父不争气，年轻的时候老太太也培养过他，让他读书考科举，或是走武举也行，可他是什么苦都吃不了，文不成武不就，后来老太太还给他捐了一个七品官，虽是小官好歹也有个职务不是。” “他却嫌弃官小辞了，整天吃酒耍拳，只有缺钱了才会回来。” “我们四房有他跟没有一样。” 见四房太太抹眼泪，姜舒绾连忙给她递帕子，她一边安慰四房太太，一边算计着时间。 上一世，也是七月份，当时正逢温氏被陛下申饬，伯夫人为了看温氏笑话，天天往侯府跑。 然而，好像就是七月中旬左右，裴姝姝突然嫁人了，当时正值裴老夫人的丧期，照例是不能婚嫁的，当时老侯爷和裴宴之也在裴氏老家守灵，不在京都。 裴姝姝的婚事相当匆忙，连席都没摆，直接一顶轿子抬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裴姝姝嫁的是一个开赌房的瘸子，那瘸子身家巨富，却性格暴戾，那方面还有病，他便喜欢上了折磨女人，一般女子根本不敢嫁给他。 他就在赌桌上设局，让裴姝姝他爹欠下巨额银子，四房还不起，只能拿裴姝姝抵债。 那瘸子一见裴姝姝就红了眼睛，他最喜欢折磨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像裴姝姝这样的高门之后更是他以前攀不上的，折磨起来更加兴奋，更加刺激，以至于裴姝姝嫁给他不到一月就几乎不成人样。 后来还是裴宴之从老家回来得知此事把人给救了回来，不过裴姝姝如此走了一遭，也是心灰意冷，回府没几天就搬到山外的尼姑奄去了。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为了这事，裴宴之还和温氏发生剧烈的争吵。 现在这事还没发生，姜舒绾琢磨了一下，现如今老侯爷和裴宴之都不在上京，老太太还活着，当家的又是她，自是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只是这个事预防起来也麻烦，说到底她也不是四房的，还是晚辈，难道还能拦着四叔父出门不成？ 这件事还是四房太太出面才行。 脑子里念头转了转，姜舒绾捏着茶杯盖子缓缓说道，“叔母，姝姝的婚事自是咱们府里的大事，只是这相看一事，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要徐徐图之。” “而且，我也喜欢姝姝，想她有个好亲事，只是这婚姻一事，尤其是那门第好的，或者家里子弟出息的，都想娶个好媳妇，四叔父如今又没个差事，又天天出去吃酒，我想着，府里如今不是盖了粥棚，不如叫四叔父和姝姝一起料理此事。” “一来让四叔父有事可做，不至于天天和酒友厮混；二来也叫上京城的好人家看看我们姝姝的品性，除此之外，也可叫姝姝跟着我学些家事料理。” “如此这般，先外扬美名，再内修本事，之后咱们再慢慢相看亲事，自能寻着合意的好亲事。” “天啦！世子媳妇，你这法子太周全！” 四房太太直接被姜舒绾这番言行给震住了。 第215章 陆少乾 四房太太震惊的看着姜舒绾。 她太知道一个好父亲好家世，能给女子带来的助力了。 比如她吧，但凡是家里边强一些，不至于嫁到四房。 而她们四房，表面上走到哪里都有面子，一说都是侯府的血脉，住在这占了半条街的大宅子，要富贵有富贵，要体面有体面。 可说到底，她们也只是跟着大房过活罢了，丈夫无官职无产业，吃喝不愁，也是靠着公中，实权完全没有。 平时风光，一到子女婚嫁必然露怯。 更何况她丈夫在外面也是正事不做，如此能给她女儿寻着好亲事才怪。 所以她一开始也没敢抱太大期望，只希望姜舒绾看在老太太面上，给裴姝姝寻个家底尚可的人家便可，若有缘法对方能有陆少乾一半的实力那就太好了。 毕竟她可是听说过了，就几个月，当时二品将军府的孙夫人要跟孙婉婉定亲事，孙婉婉亲姨母介绍了正四品鸿胪寺卿的嫡次子贾轻舟。 贾轻贾才名在外，是上京城有名的大才子，贾家又是二流文官世家，在朝上也颇有势力，武官家的女儿能嫁到诗书世家，谁不说贾家是个好亲事呢。 姜舒绾偏偏欣赏的却是四品忠武将军府的嫡长子陆少乾。 陆少乾比贾轻舟年轻个几岁，除了长的俊一点外，家里没有贾家势大，性子也不够沉稳，和贾轻舟比起来，是个人都要选贾轻舟。 可谁能想到，今年武举陆少乾直接一鸣惊人拿了武探花，年少中举，自是一派风流，叫上京好些姑娘都有些嫉妒孙婉婉。 之后陆少乾又自请去边境守关，更叫陛下高看一眼，觉得他是个实诚孩子，年纪轻轻竟然能舍下上京城的繁华，下令嘉奖不说，陆少乾也是运气好到没得说，前脚去了北地，后脚就赶上北地之战。 一路立下战功，从小小百夫长一路升到千夫长，现在已经是正五品的定远将军。 不到二十的正五品将军，说出去谁不嫉妒的眼睛流血。 就这，还是陛下没有犒赏三军的待遇，等孙将军回京，陛下论功行赏，陆少乾的官位搞不好还要往上进一进。 如此，那还得了。 甚至好些人都盘算了，按着陆少乾的年纪，以后就算没有大的战功可挣，他就是熬资历都能熬到三、四品的武官位置。 要说上京城也不缺三四品将军之类的官儿，毕竟开国后好些没有世袭的武勋世家，一代代降爵，降到现在什么神武将军威武将军，拎出来个个都是三四品，可他们手里没实权啊。 陆少乾身在边关，手里握着的可是实打实的士兵，士兵就是实权。 他手握实权，再加上他们老陆家的提携，还有他老丈人孙将军在北地的威信，这样的人，前途那绝对是头一份的远大光明。 可以说，就这些年武官不怎么样的前途来说，陆少乾就像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一样耀眼。 之前还有人觉得贾家的贾轻舟是个好亲事，北地一战平定，谁还记得贾轻舟啊，目光全都集在陆少乾身上了。 可嫉妒眼红又有什么用，陆少乾已经娶了孙婉婉，两口子在北地过的不知多快活。 每每想起这些，四房太太就佩服姜舒绾的眼光。 她一个小女子，年纪小小，看人的眼光怎么就那么准呢。 “没想到外面竟是这么说我的……” 姜舒绾喝了半盏茶，又让青杏上了两叠鲜果进来，她咬着新进的李子，只觉得嘴里清甜可口，还招呼四房太太一起用些。 她对四房太太说，“听叔母的意思，莫不是也想寻个陆少乾那样的亲事？” “那怎么敢想，那可是陆少乾，一般人哪敢想他啊。” 四房太太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敢想。 听她这么说，姜舒绾也小小松了一口气，陆少乾这样的人可不是随处可寻的瓜儿果儿，随便找找就有一大筐。 四房太太若是瞧准了陆少乾这类的人，她还真不知道哪里给她找。 更何况，陆少乾能升这么快，除了他自己有本事外，也是因为他遇上了北地之战。 俗话说的好，乱世出英雄，在牛逼的武将，在盛世是条龙也得盘着。 比如今次武举的头名武状元，武功比陆少乾好，考的名次也是第一，可他选择留在上京，就注定了他现在还只是一个七品小官。 之前她也听说了，好像因为陆少乾在北地立功，上京城好些武人眼红，也找了门路去了边关，想寻个好前程。 可是啊，大景朝这些年除了北地之乱，其他地方都是些小骚乱。 武将的功勋都是拿命拼的，没有战场，晋升之路就只能熬资历。 陆少乾的晋升之路，是大势之下的乘风而起，非个人能力所及，甚至稍不注意就丢了性命。 北地之战打起来的时候，她也怕的很，一度连饭都吃不下，生怕陆少乾有个好歹，到时候一力促成这段姻缘的自己又该用何种面目面对孙婉婉。 幸好，陆少乾没事，还一路高升了，不然…… 低头，姜舒绾拿了一个果子给四房太太。 “叔母，您先让叔父和姝姝按我说的做，陆少乾那样的不好找，找个人品不错，家里富贵的倒是不难……” “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多亏你了。” 四房太太听到这个高兴的很，她还叹了一口气。 “你说咱家这粥棚也搭了几天了，我怎么就没想到把你四叔父弄过去料理这事，又能锁着他不让他在外面乱来，又能给姝姝扬点好名声。” “世子媳妇，还是你想的周全，我这脑袋真是不争气，还有你姝姝妹妹，她到是看了几本书，可与那些世家才女相比连提鞋都不配，女红也是一塌糊涂，性子也不沉稳，我真是愁的很，她在家自是万般如意，哪哪都好，可嫁了人，哪能这样啊……” 四房太太头疼的很，她想起姜舒绾刚嫁进来的时候，当时裴姝姝觉得姜舒绾配不起她大哥哥，一个小姑子还是四房的，就想跑过来找姜舒绾麻烦。 第216章 哭着回来 还好姜舒绾没有同她计较，不然依着姜舒绾现在在家里的地位，真是怎么整她们都可以。 “娘！” “你怎么能这么说女儿呢！” 裴姝姝听她娘这么说，小姑娘不高兴的嘟起嘴，嘴角还沾着果酱。 “我知道我当初确实对嫂子不够恭敬，我认错，可是我觉得婚姻一事，高嫁也不一定好，你看看太太是怎么对嫂子的，还有裴景姐姐，要说我们侯府也是权势的，可裴景姐姐还不是在刘国公府受气，被国公府那个侍妾压的一点脸面都没有……” “住嘴，你大姐姐的是非也是你能讲的？” 四房太太气的又想打她，她都和姜舒绾说好了，希望能找个好点的人家，她女儿竟然是另外的想法。 裴姝姝根本不怕，一边躲一边说，“本来就是，你看裴景姐姐也是表面风光，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哭呢，之前裴景姐姐还回来请太太给她做主，太太走了国公府两趟还不是什么都不变，裴景姐姐也太惨了……” “死孩子，我真是纵的你了！” 四房太太没想到她这么没大没小，伸手打了她两下，又不好意思的对姜舒绾笑笑。 姜舒绾也笑了笑，关于刘国公府的事，她也是知道的。 裴景向来高傲，上一世她和伯夫人来侯府走动的时候，裴景对她们向来没个好脸色。 伯夫人恨她恨的牙痒痒，裴景高嫁到刘国公府，伯夫人拿她又没办法，就变着法的打听国公府的事。 尤其是裴景夫君刘国公府的小公爷，他身边有个身份很高的贵妾，每每听到裴景在那贵妾手下吃瘪，伯夫人高兴的饭都要多吃一碗。 也是因为伯夫人这些消息，她才知道裴景嫁去国公府五年都没拿到管家权。 她半年就管家。 不怪裴景看她不顺眼。 屋子里，四房太太还在追打裴姝姝。 “裴景是裴景，你是你，她是她，你别把她的事往自己身上扣，当女人的哪个不想高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 “你脑子给我清晰些！” “哼！那你嫁去，反正我不想！” 裴姝姝也不认错，小丫头不怎么出门，也没什么圈子，唯一离她近一点的就是姜舒绾和裴景。 姜舒绾不必说，打从嫁进侯府温氏就处处针对她。 裴景更是时不时回来大哭，温氏走了两趟国公府想给女儿出气，无功而返不说，反倒自己被嘲讽是皇商出身，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这些，她怎么可能不害怕高嫁。 “什么！我去嫁！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看你是欠打了……” “叔母，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别打孩子……” 眼见着四房太太来真的了，姜舒绾给青杏使了一个眼色，青杏连忙拉着裴姝姝出去了。 “世子媳妇，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真是气死了！” “我真是奇了怪了，她不过见她裴景姐姐受了气，怎么就觉得高嫁不好了？” “真是猪脑子，高嫁给你气受，低嫁就能如珠如宝疼你了？” “把人想的也太善良了！” 四房太太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姜舒绾笑着给她顺了顺气。 “小孩子嘛，总是天真些。” “哎，她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听见四房太太感叹，姜舒绾又笑了，“叔母不必着急，要我说日子是过出来的，只要有本事，不管怎么嫁，日子都差不了。” 这话四房太太认同，姜舒绾现在的好日子就是她自己过出来的。 一把抓住姜舒绾的手，四房太太眼神真诚的恳求道，“世子媳妇，还要你多教教她，除了你，真是没人愿意帮我们四房了。” “叔母放心。” 姜舒绾拍了拍四房太太的手，自此之后，裴姝姝也没空闲散的到处蹦跶着玩了。 她除了白天要跟着她爹在城外粥棚施粥，晚上还要跟着姜舒绾学料理家事，小姑娘虽然还是一口一个低嫁好，不过人终究是精明了许多。 尤其是姜舒绾带她去东来街走了一趟，东来街正在装修，到处都是人，且以男子居多，除了掌柜小二，还有一些一看身价都是巨富的商人，而这些人都对姜舒绾客气的很。 裴姝姝真是眼界大开。 “世子嫂嫂，他们对你可真客气。” “以前我娘总是让我少出门，她说女子不比男子，若是在外头抛头露面，被那起子人轻慢几句，名声就毁了。” “可是我怎么感觉你又不一样，东来街这么多男子，竟一个轻慢你的都没有，还有还有，我真没想到你事业做的这么大，你看看这么大块的琉璃，竟然用来壤着装外墙，这便是王侯家都没这么豪奢吧！” 裴姝姝盯着大块琉璃做的窗棂，久久回不来神，他们侯府是当今八大豪门世家之一，富贵程度是一等一的，可家里也没壕到这个程度。 “还有老太太和太太也是，竟都没有说你。” “真是奇怪了，我一直学的规矩都是女子要三从四德，抛头露面是万万不能做的事，怎么到你这里规矩就不一样了……” 因为在利益面前，规矩都是狗屁！ ——这话姜舒绾没说，这事要让裴姝姝慢慢渗透才行。 “看的差不多了，先回吧。” 招呼着裴姝姝回府，姜舒绾又让新进的掌事嬷嬷宋嬷嬷过来给裴姝姝讲管家的事。 她闲散的倚在贵妃榻上，一边听宋嬷嬷教她管家，一边提点几句。 日子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过着，宋嬷嬷的声音不轻不重，哪怕裴姝姝提出再天真的问题，宋嬷嬷都是淡定的教她。 炎炎夏日，姜舒绾听着听着都要睡着了，却被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惊醒。 她揉着眼睛往外看。 “怎么了？” “小姐，姑奶奶又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她最近不是经常回来。” “这次不一样，这次姑奶奶是哭着回来的！” 姜舒绾顿时来了精神。 裴景是个高傲的性子，她最怕别人瞧见她的狼狈，在刘国公府受了气，她都是忍着回了温氏屋子才哭，这会怎么刚进门就哭了。 第217章 姜瑶也来了 “祖母，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按例小公爷都要歇在我屋里，这是国公府正室夫人的待遇也是脸面，可昨天晚上孙女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小公爷。” “孙女本以为小公爷是公事繁忙，就没计较，今天一大早还眼巴巴熬了燕窝粥送过去，没想见小公爷竟然从那贱妾的床上爬起来，祖母啊，现如今整个国公府都传遍了，呜呜呜呜……” “祖母，孙女太苦了，我真是在国公府真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我可是正室夫人，小公爷、小公爷……小公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人，我真的不想活了……” 富丽堂皇的屋里，裴景像一个孩子般伏在裴老夫人膝上痛哭流涕，她哭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姜舒绾前世今生两世加起来，都没见裴景哭的这么惨过。 当然，按着时间线，裴景上一世肯定也这么哭过，毕竟伯夫人当时为此可是高兴的多吃了两碗饭。 只是她那个时候也不在现场。 听说和现场直播完全不是一样的感受。 现下亲眼看着，她才发现裴景哭的是真的惨。 真要说，裴景也是自作自受。 她当年和刘国公府小公爷的婚事，裴老夫人是持反对意见的，可裴景为了嫁过去，联合她娘温氏一起瞒着裴老夫人，偷偷和国公府定的亲事。 如此擅自做主，裴老夫人还发过很大的脾气，不过婚事已成定局，裴老夫人反对无效，只能想办法办好婚事，让裴景嫁过去。 刘国公府和侯府一样，都是当年跟着第一代大景皇帝起兵的家族，论起从龙之功，刘国公府比侯府还高一头。 只是到了第二代，刘国公府就不行了，承爵的第二代国公拿的是虚职，不像他们府里的老侯爷是陛下眼里的红人，手握禁军，护卫陛下安全。 家族落魄，不比以往，照理家族子弟该更奋起，夺回往日的荣誉。 可是他家却还沉浸在以前老子天下第一等牛逼的回忆中没有清醒，行事嚣张跋扈，看谁都觉得对方低他一等。 便是和裴景结亲，也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亲事，偏裴景和温氏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觉得国公府不得了，国公府瓜瓜叫，厚着脸皮搭上这门亲事，又因为温氏皇商的身份，被国公府那边看不起。 终究是亲孙女，小时候还养在膝下，裴老夫人舍不得裴景受辱，除了中馈，还从自己私库挑了不少好东西给裴景当嫁妆。 之后裴景风光大嫁，祖孙两个还是有了嫌隙。 姜舒绾嫁到侯府大半年，裴景回娘家次数不少，但从来没有见过裴景和裴老夫人这么亲近过，虽然是抱着裴老夫人痛哭，不过她们祖孙确实很久没有这么亲近了。 对此，裴老夫人是又气又心疼。 “你看看你，当时我就让你另寻亲事，你偏不依，你看中谁不好，偏看中那个小公爷！” “现在知道厉害了！” 裴老夫人气的不行，也心疼的厉害，她太清楚裴景的性子了。 裴景性子高傲，又爱面子，受了委屈，怕别人瞧出来丢人，所以凡事都是忍到回了温氏屋里发作。 尤其是在她面前，更是装出一副幸福的不得了的样子。 对此，她也没有戳穿，她总想着，好歹他们侯府也是简在帝心，国公府再过分也有个分寸。 没想到对方竟然连月圆之夜的惯例都破了。 简直是一点都没把侯府放在眼里。 “好孩子，你别怕，祖母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姜舒绾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裴老夫人怒发冲冠从梨花木圆背椅上起身，看样子是要去找国公府算账。 “老太太，万万不可啊！” 常妈妈见裴老夫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连忙把老人家按了回去。 “老太太，每个月阴历十五夫君必须去正室夫人那里歇息，是宫里才有的规矩，那是皇后娘娘才有的尊荣，就算是陛下也得遵守。” “国公府不是宫里，他们只是学了宫里这一套，想让其他人觉得他家有规矩尊敬正室，给正室脸面，可是说到底，他也不是宫里，小公爷就算不去大小姐屋里，他也没得错处的。” “而且大小姐刚刚也说了，她质问小公爷的时候，小公爷说是白日太累，那贱妾院子离的近所以顺便歇在哪里，大小姐不依不饶就算了，您若是拿这个去质问，怕是两边脸上都不好看。” “常妈妈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侯府的脸面比我的幸福还重要！” 裴景直接怒了，她伸手就想给常妈妈一个耳光，半路想到常妈妈的身份不是她轻易可以动的，手臂一个拐弯又抱着裴老夫人哭。 “呜呜呜呜呜，祖母，您可要帮帮我啊，太太禁足不能出府，除了您，没有人能帮孙女了。” “孙女可是侯府出去的女儿，孙女没有面子，侯府脸上也不好看啊！” “而且我打听过了，根本不是小公爷累了才歇在那贱人哪里了，是那贱人勾引的，小公爷昨天晚上明明是要来我院子的，半路上被那贱人使计哄了过去，她就是故意和我作对，故意下我的面子。” 裴景愤怒的红了眼睛，又伤心的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掉，她声泪俱下的控诉，叫裴老夫人冷静下的理智又重新燃烧起来。 “岂有此理！不过一个妾室，她竟如此嚣张！” “神经，男人去小三屋里竟然能怪到小三头上。” 福寿堂旁边的小间，姜舒绾看的正津津有味，耳边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吓了一跳，一回头才发现姜瑶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 “二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青杏也被吓了一跳，二小姐走路怎么没声，神出鬼没的。 “我刚刚来的，怎么侯伯两府是正经亲戚我还不能来了？”姜瑶说着还瞟了姜舒绾一眼。 “我知道你嫁了侯府不得了，但裴景也是我的姐姐。” “……” 谢谢，没人跟你抢裴景。 第218章 她搞不好很强 “没，就是问问，你想来就来。” “哼！” 姜瑶冷哼了一声，看姜舒绾的目光很不客气。 印子钱暴雷的时候，她还以为姜舒绾也会被连累，毕竟姜舒绾可是接手侯府一部分事务的，陛下下旨申饬，温氏跑不掉，姜舒绾自然也不能全身而退。 没想到温氏竟然拿的是自己嫁妆放贷。 以至于受伤的只有温氏，姜舒绾不但全身而退，还因此拿下管家权。 这也太奇怪了，明明上一世温氏是拿的公中的钱。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裴老夫人身上，上一世这个时间点，裴老夫人已经得病去了。 整个侯府全是温氏说了算，公中的钱就跟温氏自己的钱没有两样，放印子钱自然就拿公中的钱了。 谁晓得这一世裴老夫人到七月初还活的好好的。 听说裴老夫人身体这么好，还是姜舒绾的功劳…… 想到这里，姜瑶挑剔的目光落在了姜舒绾脸上。 贱人！ 抄袭她的奶茶烤串赚了银子不说，还天天巴结奉承裴老夫人，让裴老夫人解了心结，身体也越来越硬朗。 真是的！ 姜舒绾运气怎么这么好！ 说来也是老太太偏心，她上一世又不是没有巴结过她，老太太对她却爱搭不理。 妈的！ 短命的死老狗！ 也太偏心了！ 姜瑶愤愤不平的想着，看姜舒绾的目光也越发狠戾，不过她也知道姜舒绾现如今是侯府当家的主母，她惹不起，所以给了她两个眼刀就把目光移开了。 姜舒绾：“……” 神经啊！ 我也没惹你啊！ 不过姜瑶刚刚那句话说的没错，男人去了妾室的房间怎么就是妾室的错了，这不跟现代一样，男人出轨，老婆只晓得打小三是一样的吗。 姜瑶虽然疯颠，在这方面脑子倒是正常的很。 “你怎么有空来了，我听说你最近在倒腾冰铺……” “关你什么事？怎么，怕我抢了你的生意？” 姜瑶得意的扬着眉毛，盛气凌人又高高在上的看着姜舒绾，“你放心，我们生意不重合，再说了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偷我的点子卖奶茶卖烤串我也没找你算账不是……” “……” 不是。 奶茶烤串怎么是你的点子了？ 也不是你发明的啊！ 姜舒绾挺无语的，正想再试探姜瑶几句，常妈妈已经发现她们。 常妈妈偷偷从正房那边退出来，她移步到小间，“少奶奶怎么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说着她还朝外看，一副要修理看门丫头的样子。 姜舒绾连忙为丫头说话，她指了指还在痛哭的裴景，小声道，“大姐哭成这样，小丫头哪敢通传啊，叫她们看见大姐的狼狈样，以后怕不是要调到哪个犄角旮旯，左右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秘辛，我就自己进来了。” 这倒也是，大小姐向来爱面子，怎么可能让小丫头看见她如此狼狈的样子。 想着这些，常妈妈也没怪外头的守门丫头了，她好奇的看向姜瑶，“小伯夫人怎么也来了，听说您最近正忙着开铺子的事……” “铺子还在装修，开业还有几天，左右待在家里无事，听说裴景姐姐来了，我就来看看。”姜瑶心虚的说着，说完，又连忙加了一句，“毕竟是一家子的亲戚，太太也在禁足，走不开，就叫我来看看。” “劳伯夫人关心了。”常妈妈客气的说，她也没怀疑，毕竟裴景和姜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总不可能是专程来看裴景笑话的吧？ 三个人在小间说了一会话，等里屋裴景情绪没那么痛苦了，常妈妈才掀了小间的珠帘，把姜舒绾、姜瑶请了进去。 “老太太，大小姐，少奶奶和小伯夫人来了。” 一听此言，裴景连忙撇干净脸上的泪水。 “小姐，姑奶奶也太会装了，她一路哭着回来，难道还猜不出来出了什么事不成。”青杏小声嘀咕。 “打人不打脸，这时候就别说这种话了。”姜舒绾摇了摇头。 青杏“哦”了一声，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大摇大摆的姜瑶，扯了扯姜舒绾的袖子。 “小姐，二小姐怎么一点礼仪都没有？她怎么可以走在你前面，还有世家女的嫁妆拖回去了，伯夫人放贷的印子钱也被陛下收缴了，伯府正是用钱紧张的时候，怎么二小姐脸上一点忧心都没有？” 这便是姜舒绾忧虑的。 伯府资产先有世家女拖嫁妆，又有伯夫人放高利，伯府底子再厚，这么一来二去的，怕也是折腾的差不多了。 当然，过日子是没问题的。 毕竟伯府有几十年积蓄，可没道理姜瑶一点都不忧心啊。 那可是真金白银的银子。 难道姜瑶升华了，她不在乎这些黄白之物了？ 姜舒绾想着瞟了一眼姜瑶的打扮。 姜瑶以前是恨不得把全部身家穿在身上的性子，去哪里都把贵重的首饰往头上堆。 现如今倒是低调了，除了一身锦缎华服依旧耀眼，头上倒是只戴了一根步摇两根簪子，都是金镶宝石的材质，看起来依旧富贵，但绝不夸张。 属于比较得体的装扮了。 打扮上有了长进，性格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那就是说，姜瑶不是升华了，她只是对自己有信心，在她看来，即便是伯府的资产大不如前，只要她铺子开起来，金银就不是问题，不然伯府失了这么多财产，她哪里还会这么淡定。 还专门抽出空来看裴景的笑话。 难道…… 真是她小看姜瑶了？ 姜瑶搞不好真是不出世的经商天才…… 回想起姜瑶刚才说起开铺子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姜舒绾开始怀疑自己。 上一世，姜瑶确实没有展现她经商才能的一面，不过她当时是被温氏锁在院子里，出门都不能。 她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本事，还真不是好说。 毕竟也是穿越过来的，中华民族五千年文化经济发展在现代发达的信息冲击下可以说是随处可见，姜瑶就算真的没上手经营过，顺便搞两个点子过来，也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如此想来，还真不能小看她了…… 她如此自信。 搞不好真有两把刷子。 第219章 你看怎么办 就是不知道姜瑶要做什么生意。 姜舒绾抿着唇默默想着。 与冰相关的，搞个水果捞或是冰激凌店那绝对是这个时代的头一份。 尤其是冰激凌，只要搞个铁桶把冰放进去，然后在铁桶表面一层一层的刷上酸奶和果酱，铁桶里面的冰就会促使酸奶果酱凝固，拿刨子刮下来就是一碗古法冰激凌，无激素无添加健康美味不说，还极具观赏性。 若是姜瑶再聪明一点，再开个蛋饼小摊，蛋饼一卷，就是甜筒冰激凌。 这年头谁能拒绝甜筒冰激凌啊！ 这要是卖起来，又好吃又好玩，新鲜的很，没道理赚不着钱。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又不是冰激凌之类的店，毕竟这种店也就卖个夏天，姜瑶一出手就是十个铺子，若不是天大的暴利，她哪敢如此行事？ 真是琢磨不透。 不过算了。 姜瑶开店，就算有麻烦，也算不到她头上来吧…… “你们姐妹来了，快坐吧。” 裴老夫人见了姜舒绾开心的很，她招呼姜舒绾、姜瑶姐妹坐下。 老人家很喜欢姜舒绾，对姜瑶态度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前些日子姜瑶给伯夫人服了软，婆媳两个最近处的还可以，尤其是伯夫人被陛下申饬禁足后，伯府一应事务都是姜瑶在管理。 虽说伯府人员简单，管家比较轻松，不过姜瑶能担起这个任务，又没出错，她老人家自然愿意给姜瑶一个脸面。 “常妈妈，给她们上茶。” “谢老太太。” 姜瑶也挺会装，对着裴老夫人福了福身，说完，她一屁股就要在第一个下首位置坐下来，看见常妈妈震惊荒唐的眼神才想起自己没这个资格。 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姜瑶难受万分的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姜舒绾。 “大姐姐坐。” 姜舒绾没当回事，直接坐下了，姜瑶却是嫉妒的眼睛流脓。 姜舒绾气度无双，现在虽然是试用期，毕竟是侯府当家主母，一身气势不是她能比的。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上一世姜舒绾嫁到伯府风光就算了，毕竟伯夫人看重，给她撑腰。 可这一世，姜舒绾怎么还能这么风光？ 又、怎、么、可、以、这、么、风、光！ 温氏，你个毒妇！ 你不给力啊！ 还有裴景，这个贱人，你不是最瞧不起出身低贱的女子，你怎么不往死里踩姜舒绾？ 姜瑶委屈无比的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她一边受温氏的磋磨，还要被裴景看不起。 这一世，温氏这个毒妇不给力就算了，裴景总还是有些战斗力吧。 没成想姜舒绾嫁到侯府大半年，与裴景半点争斗都没有。 两人唯一一次对上，还是上次温氏生病，裴景用侍疾的借口，让姜舒绾伺候温氏，没日没夜的折腾不到两天姜舒绾就瘦了一圈。 她听说后可开心了，连忙抛下手里的事过来看热闹。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姜舒绾舒舒服服的坐在外间和丫头玩翻红绳，裴景和温氏在里面辛辛苦苦查账，根本没空折腾姜舒绾。 什么玩意，说好的折腾呢？ 好吧。 是在查账，她可以接受，只要能查出名堂，姜舒绾照例没好日子过。 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什么也没查出来了。 真是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借口可以折磨姜舒绾，温氏、裴景这两个蠢货就这么硬生生错过了。 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姜瑶想到这里，牙齿都咬碎了。 凭什么啊! 到底凭什么姜舒绾前世今生都过的比她好？ 她不服！ 她真的不服！ 不过还好，裴景过的也是地狱日子，不然大家过的都比她好，那真是要怄死她了！ 想到这里，姜瑶幸灾乐祸的目光又落到裴景身上。 只要我过的比你好…… 我就不生气…… 什么！ 裴景穿的也太富贵了吧？ ！！ 目光一落在裴景身上，姜瑶又气的肚子痛。 裴景过的悲催，哭的也凄惨，可她那一身衣服的华贵品质却是她比不了的，更何况裴景还戴着一副点翠赤金镶珍珠的金贵头面。 那可是点翠啊！ 不只金贵，还是身份的象征。 羡慕啊！ 她怎么就投胎在姜家呢？ 她要是生在侯府，她要是有裴景的出身，她现在怕也是一头的点翠吧！ 姜瑶无限梦幻的想着，看裴景的眼神充满了羡慕，见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又忍不住鄙夷。 没用的玩意！ 一把好牌打的稀烂，堂堂侯府嫡女，嫁给谁不好，嫁到刘国公府，那一窝子男盗女娼不说，还特么有个身份极高的贵妾压在头上。 不过。 还好有这贵妾。 不然哪有今日的热闹可看。 姜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裴景心情本来就不高，察觉到她的目光，眼睛瞬间窜上火苗，“你笑什么？” “没有啊我没笑。” 姜瑶连忙压下嘴角，对着裴老夫人做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老太太，裴景姐姐出身尊贵，气度无双，还是咱们侯府出去的姑娘，依妾身看那贱妾就是故意打裴景姐姐的脸。” “要我说，甭管小公爷有没有错，这贱妾肯定要好好收拾一番，不然只会叫国公府更加看低裴景姐姐，甚至连我们侯府也看低了。” “还有裴景姐姐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难道你忍心让她受此侮辱！” “对啊，老太太，我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一定要帮帮我！” 听姜瑶这么说，裴景又忍不住哭起来，虽然她这副丢脸的样子被姜舒绾、姜瑶看见了，她心里难堪的厉害。 可正如姜瑶所说，若这件事她哑巴吃黄莲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她以后如何在国公府立足？ “老太太，我可是正妻啊！” “若是这件事让我忍了，那我还当什么大娘子，我洗手与国公府做妾得了！” 听见裴景呜咽呜咽的哭声，裴老夫人心里也燥的厉害。 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只是她一时也想不到好法子。 眼角突然扫到了姜舒绾，裴老夫人眼睛一亮。 “绾丫头，你看这事怎么办？” 第220章 蠢货 听到裴老夫人唤她，姜舒绾喝茶的动作一顿。 作为新上任的试用期主母，为大老板排忧解难肯定是当下第一要务，表现好了，主母的位置自然就稳了。 只是。 国公府不是伯府，怜香怜玉爬到姜瑶头上，她只用两朵宫花就能让伯夫人退一步。 国公府后宅，她隐隐觉得不对劲，不像是简单的后宅女子争斗邀宠。 据她所知，小公爷那个爱妾姓金，名叫娇娘。 金娇娘十六岁就进了国公府侍候小公爷，她容貌艳丽，又会讨小公爷喜欢，所以一直备受宠爱，不只小公爷后院那些个妾室、通房，连裴景这个侯府嫡女也争不过她。 可纵是如此，裴景嫁进去头三年也一直压着她，那金娇娘也乖巧的很，从未仗着小公爷的宠爱下裴景的面子。 这两年好像不一样了。 金娇娘行事突然霸道起来，处处与裴景作对，下她的面子不说，一直很看重裴景的国公夫人也没以前那么护着裴景。 不然国公府十五的惯例被打破，怎没见国公夫人震怒，反倒是裴景哭着跑回来？ 这根本说不通。 更何况温氏为着裴景受委屈的事，还特意跑了两趟国公府，国公府竟都没给温氏面子。 不给温氏面子，就是不给侯府面子。 这也太奇怪了。 当年国公府和侯府结亲，就是冲着侯府实力来的，现如今侯府蒸蒸日上，没道理国公府翻脸不认人…… 想到这里，姜舒绾越发觉得这事不对劲。 于是她开口道，“老太太，大姐既然回来了，就没马上回去的道理，不然您给孙媳一点时间，让孙媳查查金娇娘的娘家。” “那贱人的娘家有什么好查的，不过一个区区三品官员的门第，比我们侯府差多了！” 听见裴景骄吟的声音，姜瑶眼睛一眯。 裴景这贱人真是看谁都低她一等，堂堂三品大员在她嘴里竟然只是区区三品。 不过，她话说的难听，理却是这个理。 三品大官确实了不起，比起侯府还是差的远，毕竟老侯爷现在掌的可是禁军，天子近卫，绝对的宠臣。 侯府富贵，权势也大的很，裴老夫人也觉得金家比不过侯府，不过她不喜欢裴景瞧不起人的态度，老人家轻咳了两声，用眼神警告裴景说话小心。 “对不起祖母，孙女知错了。” 老太太的面子裴景如何敢下，连忙捂着嘴，一副自己错了的样子，不过心里边还是瞧不起金家，姜舒绾提出要查金家，她便连姜舒绾也瞧不上了。 “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没眼界，金家不过三品官员，难不成你以为金娇娘这么嚣张，是因为仗着娘家的势力不成，要知道我们侯府可比她们金家厉害多了……” 小门小户…… 这话就太侮辱人了，而且还是当面说。 姜瑶兴奋的眼睛发亮，她无比期盼着姜舒绾和裴景撕起来。 然而姜舒绾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裴景，她直接对老太太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老太太，金家以前只是工部七品小官，这两年一下子升到三品，可见是有些厉害之处的，而且，孙媳还听说，金家和国公府走的很近。” 这话一下子就触到裴老夫人敏感的神经了，老人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沉吟一阵，当即点头同意姜舒绾去查。 “好孩子，这事就交给你，务必好好查，还有景儿，就像绾丫头说的，你是哭着回来的，当然不能灰溜溜就这么回去，没得叫国公府看不起，你先在府里住着，一切等绾丫头调查清楚再说。” 老太太发话，自然没人敢抗议。 裴景收拾收拾住了下来，她还是住以前她自己的院子，偶尔去陪陪裴老夫人和禁足的温氏。 另一边，姜舒绾开始着手调查金家。 有上一世的记忆，她查起来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 很快，金家的资料就到手。 “金家真是好算计，怪不得这些年一帆风顺，官位越来越高。” 姜舒绾说着，把手里的资料递给裴老夫人。 “老太太，根据孙媳这两天查到的消息，金家原本就是一个七品小官家族，可金娇娘的爹极会钻营，早早就娶了好些娇美的妾室，生下一屋子的嫡女庶女，到处送出去拉关系走人脉，金娇娘就是因为这个送进国公府的。” “原先这金娇娘也不足为惧，毕竟金家官位太低，她再如何得宠，也越不过大姐去，事实也确实如此，大姐刚嫁进国公府那两年，在国公府都是当仁不让的大奶奶。” “但这几年不知道金家走了什么运道，官位越来越高，尤其是前年，因着修河贪污一案，陛下罢免了工部吏部好些官员，金娇娘的爹趁势升了官，又被陛下许以重任重修何道，今年初河道竣工，陛下夸他办的漂亮，升了他当河道总督。” “当然，即便金家升了三品，势力依旧不能和我们侯府相比，毕竟老侯爷如今管着京城禁军，护卫陛下安全，是陛下面前第一等红人。” “可说来也奇怪，比起侯府，国公府更愿意和金家走动，尤其是今年，两家关系越来越好，同气连枝，仿如一家。” “什么意思？你是说比起侯府，国公府更看重金家？”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裴景听了姜舒绾的话直接爆笑出声，姜瑶也捂着嘴笑。 “大姐姐你说什么呢，金家什么品阶，侯府什么品阶，国公府疯了不成，看重金家，轻视侯府。” “轻视谈不上，不过肯定不热络。” 姜舒绾对她们的态度根本无所谓，她把之前从账房拿的礼单送到裴老夫人面前。 “老太太，这是我们和国公府往来的礼单，左边是我们送的，右边是国公府回的。” 对比着两份礼单，姜舒绾轻轻笑了。 “说来也是太太慈母心肠，自打大姐嫁进国公府，逢年过节，人情往来，侯府一次都没落下，从回礼上也看的出国公府很重视侯府，除了一些金银器具，还有南边一些新鲜玩意，都可尽的往侯府送。” “这两年，却变了。” 第221章 只要你过的没我好 “这两年国公府送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姜舒绾说着，将两份礼单展开。 瞬间，裴老夫人变了脸色。 因为这两份礼单太难看了，侯府给国公府送的都是重礼，尤其这两年金娇娘嚣张，温氏为了给裴景撑腰，往国公府送的礼比前三年还要重三分。 国公府回的却是什么碗儿树儿之类的东西。 不值钱就算了，还一点心意都没有。 “不会吧，怎么可能……” “老太太，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裴景也慌了，她连忙抢过礼单去看，姜瑶也伸长脖子，看完裴景一脸惨白，姜瑶则是一脑袋问号。 “怎么回事，国公府竟然真的在回礼上如此轻视侯府，这也太奇怪了，金家不过三品大员，就算两家再亲近，也越不过侯府吧……” 一室静默，没有人说话。 这已经超出她们的认知范围，一个侯府，一个三品，国公府但凡有点脑子都会更亲近侯府。 姜瑶想不通，裴景也想不通。 “绾丫头，你怎么看。” 静默声中，裴老夫人突然点了姜舒绾的名。 老太太这是又要考她？ 姜舒绾抬头，看着裴老夫人没说话。 毕竟这话说出来，就和朝廷有关，也和侯府的政治立场有关。 “没事，你说吧，说错了不怪你。” 见裴老夫人老神在在的样子，姜舒绾也越发肯定自己猜的没错。 “老太太，就像二妹妹说的，侯府如今简在帝心，老侯爷执掌禁军，是陛下面前第一等得脸的大臣，孙媳想只要国公夫人没有得失心疯，该亲着谁，远着谁，国公夫人不会不知道。” “可如今这个样子，孙媳觉得只有一个原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国公府如此，是因为他们觉得亲近金家比亲近侯府得到的好处多！” “你疯了吧，我们可是侯府……” 见裴景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姜舒绾轻笑一声，“大姐，侯府再有权势，国公府没享受到，自然就淡了。” 她说完就低下头，不再说话。 裴景姜瑶还是懵的，没渗透她话里的意思。 “好孩子，还是你机灵。” 裴老夫人却是淡淡笑了。 笑完，老人家又叹了一口气。 她看了眼姜舒绾，又看了眼姜瑶，觉得她们都是裴氏一族的主母，有些事也不能瞒着她们，便开口道，“侯府这几年确实荣耀，手握禁军，风光无比，可正是因为这个职位关系重大，所以我们裴氏一族在朝里向来不敢跟其他官员走的太近。” “毕竟侯府已经足够荣耀，若再结党，怕是要让陛下猜忌。” “金家却不同，工部的，与国公府走的近也没那么显眼。” “金家可以和国公府同气连枝，我们却不能。” 裴老夫人说着深深看了裴景一眼。 她当年不同意裴景嫁国公府，除了国公府后代没一个出息外，就是怕他们其心不正，想借侯府权势谋私利。 可偏偏侯府又不能营私。 正如姜舒绾所说，国公府发现与侯府联姻得不到好处，自然就淡了。 又恰逢金家又升了官位，成了陛下眼前的红人，国公府肯定更加看重金家。 金娇娘自然越来越嚣张，不像以前一样在裴景面前做小伏低。 “原来如此，怪不得金娇娘这么有恃无恐的下裴景姐姐的面子。” 听到这里，姜瑶也懂了，她恍然大悟。 她就说嘛，裴景这么嚣张，侯府又这么有权势，区区金娇娘怎么能爬到裴景头上，裴景还拿她没办法，敢情这里面还有别的缘由。 “老太太，说来这事也怪金家官位升的太快，还有以前修河的总督，尸位素餐的东西，不知道是哪家的，竟不好好做事，让陛下撸了官位，不然河道总督怎么会让金家做。” 姜瑶愤愤不平的喷着口水，她表面上为裴景鸣不平，心里其实开心的很。 裴景这贱人，不是向来看不起出身比她低的女子么！ 这下好了，金家如此得脸，和国公府又走的近，金娇娘一个庶女天天压在她头上，看她以后怎么活…… “小姐！” 姜瑶感觉到贴身丫环扯了扯她的袖子，屋子里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也相当一言难尽。 怎么回事？ 她应该没说错吧？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她？ 姜瑶不明所以，她贴身丫头却羞愧的低下头，“小姐，之前贪污修河公款被撸了职位就是我们府里的老伯爷。” 姜瑶：“……” 尴尬! 实在是太尴尬了！ 姜瑶缩在椅子上，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她真不是故意的，她是真的忘记这个事了。 “好了，以前的事也没必要提了。” 裴老夫人对老伯爷也是恨铁不成钢，老人家不愿意提起这事，话题一转，又落到姜舒绾身上。 “绾丫头，你怎么想？景丫头毕竟是侯府的人。” “老太太，我知道。”姜瑶抢答。 “老太太，依妾身看，金家如此得陛下青睐，又与国公府走的近，那么我们以势相逼让国公府处置金娇娘，国公府不一定会理我们，到时候没收拾金娇娘不说，反倒丢了我们侯府的面子。” 姜瑶连珠炮一样说着，她刚刚丢了脸，现下想找回面子，便想秀一下自己的认知，让所有人高看自己。 裴老夫人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你倒是有点智慧，那您觉得该怎么办？” “……” 姜瑶脸上一呆。 她哪知道怎么办啊。 国公府明显就是在抬举金家，抬举金娇娘，牛不喝水，难道还能强迫国公抬举裴景不成？ 而且就算她有法子也不可能说出来帮裴景啊！ 再说了，这个事明显就是裴景自作自受，当初是她要嫁的，还偷偷摸摸定亲。 自己种的因，苦果就该她自己吃。 还有很明显，裴景出这档子事，姜舒绾必须出主意解决。 她又不是疯了，她怎么会帮姜舒绾…… 想到这些，姜瑶脚下一滑，躲到姜舒绾身后去了。 嘻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姜舒绾：“……” 裴老夫人也无语的很。 第222章 裴景被打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裴景呆呆站着，还没缓过神来。 “怎么可能，国公府怎么可能这么势利，婆母她不可能这样对我的！” “我嫁过去的时候，她还拉着我的手说要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的疼，她一定不会这样对我的！” “还有小公爷！小公爷说要一辈子对我好！他还说金娇娘就是一个贱妾，她永远越不过我去，我才是国公爷唯一的大奶奶！未来的国公夫人！” “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这么势利的，这份礼单一定是假的。” “我要撕了它！我要撕了它！” 裴景目眦欲裂，她张牙舞爪的抢过礼单，当场就撕成碎片。 “这其中肯定有误会，婆母不会这样对我的，小公爷也不会这样对我，一定是金娇娘那个贱人！是她迷惑了小公爷！不然国公府不会这样对我！” 裴景痛苦的大喊，她不能接受刚才听到的一切。 怎么可能！ 国公府怎么可能这么势利，一察觉到跟侯府联姻没有好处，就抬举金娇娘下她的脸面。 “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金娇娘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庶女啊，她凭什么压到我头上！” “而且， 国公府最重规矩脸面，国公府还学宫里十五的规矩，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允许宠妾灭妻……” “一定是金娇娘那个贱人！” “一定是她从中作梗！” “祖母，孙女好苦啊呜呜呜呜……” “冤孽啊！” 裴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她给常妈妈使了一个眼神，常妈妈连忙把门外侍候的丫头婆子都远远的打发了。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裴景痛哭的声音。 哈哈哈哈…… 爽了！ 不枉我丢下正在装修的铺子过来看热闹。 姜瑶兴致勃勃盯着痛哭流涕的裴景，心里爽飞了天。 贱人！ 你不是天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 现在被一个瞧不起的爬到头上了吧…… 该！ 哭死你得了！ 姜瑶兴奋的搓搓手，姜舒绾倒是淡淡的，裴景虽然老是看不起她，但她还真没把裴景放在眼里。 裴景苦也好，悲也好，和她没有一毛钱关系，她的情绪也没有一分动摇。 裴老夫人倒是心疼的厉害，她一把搂过裴景，老人干瘦如树根的手一下一下的抚着裴景的后背。 “祖母，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裴景哭的都要撅过去了，裴老夫人安慰着她，但还是决心让她面对现实。 “绾丫头，你过来。” 姜舒绾走了过去。 “绾丫头，这几天景丫头住在侯府，国公府可有派人来接？” “有的。” 裴景眼睛一亮。 “祖母，您看我就知道国公府不是势利小人，谁来接我的？” “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 裴景心一下子落到井底。 她哭着跑回侯府，小公爷又破了十五的惯例，照理国公府若是重视她，小公爷一定会来接。 “小公爷呢，小公爷去哪里了，他怎么不来接我……” “说是公务繁忙。” 裴景脸上一喜，她擦着眼泪，“既是公务那也没办法了，只要小公爷心里有我就行……” “裴景姐姐，小公爷如今没有职务吧？” 姜瑶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戳破她的希望。 “裴景姐姐，据我所知，不只小公爷身上没甚职务，连老国公也只是一个虚职，若是国公府真的在乎您，怎么会只派一个婆子来呢。” 杀人诛心！ 裴景整个都枯萎下去，她像跌进泥地的画卷，哪怕头上戴的点翠再惊艳美丽，落到泥地，也没了颜色。 她茫然四顾，不知今夕是何年一样，茫然的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又看了看富丽堂皇的屋子，目光又落到屋内人身上。 她悲凉的目光，从姜瑶、姜舒绾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定在裴老夫人脸上。 “祖母……我可是侯府大房嫡出的女儿啊，我小时候还养在您的膝下，我可是您的亲孙女啊！” 裴景噗通一声又跪下了，她抓着老太太枯瘦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流。 “祖母，我可是您的亲孙女啊……” 她一脸希冀的看着裴老夫人，盼望着老太太能记起少时的祖孙情。 “祖母，我成亲的时候，您说希望孙女顺遂一生，您一定会帮我的吧，祖母，祖母我求求您，我求求您了……” “祖母，您帮帮我，我怎么能被一个卑贱庶女压在头上！” “我可是侯府的嫡女啊！” “我注定一辈子要当人上人！” “怎么能让一个贱人压在我头上！” 裴景伏在裴老夫人膝上痛哭流涕，她乞求的看着裴老夫人。 “祖母，侯府就不能帮帮我吗？” “你想怎么帮？” “金家不是跟国公府走的近，如果侯府……” “不可能！” 裴老夫人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她，裴景顿时心如死灰。 “祖母……” “不行！” “绝不可能！” 裴景放声大哭，姜瑶看的心里爽翻了天。 她盯着裴老夫人，一瞬间竟然觉得这张严肃的脸看起来很亲切。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虽然她很讨厌裴老夫人，但现在她怎么瞧裴老夫人怎么顺眼。 “裴景姐姐，你就别为难老太太了，要我说，虽然国公府不看重你，但好歹你是正妻，只要你生下儿子，金娇娘还不是拿你没办法，当然了，裴景姐姐五年生了三个女儿，运气是差了点，不过我想努力努力，还是有机会生儿子的。” “贱人！你敢讽刺我生不出儿子！” 裴景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打过去。 五年得三女，没有儿子，是她最痛苦的事。 “不要脸的贱货！跟金娇娘一样，天天都想着攀高枝，若不是你迷惑了泠玉堂弟，你凭什么嫁进伯府？” “哦，对了，伯夫人看不上你，是世家女死了，伯府无女可聘，才娶的你！” “……” 姜瑶眼睛一红，当下就要扑上去。 打人不打脸，裴景不只打了她的脸，还在她心上插刀。 然后比她更快的是裴老夫人的耳光。 “啪！”一声，裴老夫人给了裴景一巴掌。 “祖母！你竟然为了小姜氏这个贱人打我……” 第223章 去国公府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裴老夫人冷淡的目光，那目光太冷了，冷的裴景在七月酷暑打了一个寒颤。 “祖母，孙女错了。” 她深深的低下头去，因为恐惧肩膀微微颤抖着。 裴老夫人微微一叹，老人家盯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终究还是念着那点亲情。 “绾丫头，你可有办法帮景丫头出气，我们侯府的女儿，绝不能被人欺负到脸上还一点反击都没有，不然传出去，以后侯府的女儿只能任人欺凌。” 那倒不会，她查过了，国公府把宠妻灭妾捂的紧的很。 哪怕裴景前两天哭着跑回来，关于裴景受委屈的事，也仅限侯府和国公府的人知道，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国公府能干的子弟没几个，捂丑事的能力倒是上京一绝。 姜舒绾瞟了一眼裴景，裴景眼睛依旧肿着，她之前哭的太惨，发髻也歪了，看起来挺可怜的，不过姜舒绾却不太想掺和她的事。 国公府是因为实际利益倒向金家，侯府不输送利益给国公府，其他事做再多也是枉然。 当然，也有一个法子。 就是把国公府宠妾灭妻的事宣扬出去，国公府想捂就证明他在乎，怕说出去丢脸。 那他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定能收拾国公府，到时候不怕他们不约束金娇娘。 只是这样一来，裴景也会很丢脸。 凭裴景的性子，绝对不会答应这么做。 既如此，又何必多费唇舌，浪费时间。 “老太太，太太之前去过国公府两次，国公夫人好像也没给太太面子。” 姜舒绾本意是婉言拒绝，表示无能为力，裴景却是勃然大怒。 “祖母，你看看姜舒绾，我就知道她不会真心帮我，你听听她说的话，难道国公夫人不给太太面子，她就不能想办法让国公夫人给她面子？亏她还好意思当家，连金娇娘那个贱人都处理不了，你凭什么当侯府主母？” 姜舒绾：“……” 她一言难尽的看了眼裴景，裴老夫人也一脸头痛的表情。 冤孽啊！ 不过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裴景终究是侯府的女儿。 看见裴老夫人脸上的期待，姜舒绾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她想了想道，“老太太，孙媳初掌家事，按道理该去拜访家里亲戚，听说国公夫人最近病的厉害，孙媳想带些礼品去看看。” 没办法，老太太既舍不得裴景受委屈，那她还是只有走一趟国公府，看看能不能有其他法子。 闻弦歌而知雅意，裴老夫人一听她这话就是愿意管这个事，连忙欣慰的拉起她的手。 “好孩子，全靠你了。” “老太太放心，孙媳一定尽力。” 第二天。 国公夫人又派了亲信嬷嬷过来请裴景回府，姜舒绾顺势带着礼物登门拜访，与她同行的除了姜瑶，还有裴姝姝。 “四妹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又帮不上忙，你叫她来干什么？” 侯府门口，见裴姝姝要上马车，裴景伸手把她拦住了。 转而，又盯着姜舒绾。 “你妹妹姜瑶就算了，好歹是小伯夫人，又是上京第一才女，勉强可以帮我撑撑场面，四妹妹就没有必要去吧。”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裴姝姝。 四房的女儿，不过是跟着大房过活的乞丐。 有什么资格去国公府。 “大姐，姝姝已经到了相看的年纪，老太太叫姝姝跟着我学管家，我便将她一起带上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遇见这些事。” “呵，我看你是杞人忧天，她一个四房的女儿，难不成以后还能结什么不得了的好亲事不成。” 裴景不屑的很。 裴姝姝则是红了眼睛，小姑娘听见裴景毫不掩饰的鄙夷，悄悄握紧了拳头。 她和裴景同为侯府血脉，不过她知道她没法和裴景比。 裴景向来也鄙视她们四房，但她没想到裴景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说话这么难听。 “还请大姐慎言！” 见裴姝姝红着眼睛盯着自己，裴景非但没消停，反而冷笑了一声。 “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你也高嫁一个看看？” “没有自知之明的东西！” “笑死人了，依你们四房的家世，你能嫁个七品小京官就不错了，我可是国公府的大奶奶，等小公爷以后承爵，我就是正一品的国公夫人，你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裴景根本懒得正眼看裴姝姝，她讽刺的说完，掀起帘子就要上马车。 姜舒绾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盯着裴景的眼睛。 “金娇娘以前也是七品小官家的庶女。” “……” 裴景全身都僵住了，她咬牙看着姜舒绾，又看了看裴姝姝，最后愤怒的掀开马车帘子坐了进去。 “没事了，上去吧。” 姜舒绾招呼裴姝姝。 “谢谢世子嫂嫂。” 小姑娘抹了抹眼泪，扶着丫头的手上去了。 马车里，裴景坐在中央最宽敞的位置，裴姝姝看见她下意识的寻了一个小角落坐下。 “二妹妹，愣着干嘛，快过来。” 姜舒绾也招呼姜瑶，在一边看热闹的姜瑶一脸失望的走了过来。 可惜！ 她还以为姜舒绾和裴景会打起来！ 姜舒绾这嘴也太毒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啧啧啧…… 裴景也是个怂逼，昨天她不过说她生不出儿子，她直接一耳光打的她脸都肿了。 到了姜舒绾这里，她竟忍了…… 特么的！ 气死她了！ 忍什么忍啊，站起来干啊！ 没种的东西，跟温氏一样都是废物！ 姜瑶愤愤的上了马车。 “出发！” 姜舒绾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她一坐稳，青杏就招呼马夫往国公府出发。 马车外人流如织，喧闹无比，马车里也不安生。 车子一动，裴景就找裴姝姝说话，“听说你最近在外边施粥？” 裴姝姝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点头，“是的。” “姜舒绾让你去的？” “是。” “呵！” 听出她语气里讽刺的味道，裴姝姝又攥紧了拳头，“施粥是做善事，大姐有何指教？” “我哪敢指教她啊，她现在可是祖母身边的红人，当家奶奶。” 第224章 泥玛 裴景嫉妒的睨着姜舒绾。 在侯府住的这两天，她已经深刻认识到姜舒绾在府里的地位，虽说是刚刚掌家，但一府下人就没有不服她的。 老太太更是非常看重姜舒绾，她甚至怀疑她母亲解了禁，也拿不回管家权。 ——只要想到这个，她就抓心挠肝一样的难受。 然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甚至还要依靠姜舒绾。 真是气死人了。 她堂堂侯府嫡女，竟要依靠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入流…… 裴景只觉得嘴里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她是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她不敢把姜舒绾怎么样，只能话里话外的暗示裴姝姝。 “四妹妹，你不要怪大姐说话难听，这年头高嫁可是受气的很，你别看金娇娘风光，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妾。” “你施粥做好事，大姐赞同，大姐也支持，只是大姐也怕你被那起子小人给骗了，搏了一场美名，非但没寻着如意郎君，反而被当做礼物送出去了，就像金家其他女儿一样。” “当然，金家现在是发达了，可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金娇娘那般好运，有个厉害爹。” “女儿家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若是嫁错了，一辈子都毁了，你可得睁大眼睛啊！” “……” 我去！ 裴景厉害啊，竟然离间姜舒绾和裴姝姝的关系…… 不过…… 你就不能私下里说吗？ 有点智商，但是不多。 姜瑶怔怔的看着裴景，被她一番话雷的外焦里嫩。 她就没见过比裴景还蠢的人。 怪不得斗不过金娇娘。 姜舒绾也无语的很，不过她马上想明白裴景这么说的用意。 私下里说，当面说，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听的人有什么想法。 于是，姜舒绾也没说话，马车里有糕点，她随手拿了一块吃起来。 马车里只有裴姝姝的声音。 “谢谢大姐提醒，不过妹妹这些日子跟着世子嫂嫂学管家，嫂嫂有句话，妹妹记忆犹新，今天也想说给大姐听。” “什么？” “被人利用不可怕，就怕一个人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你敢讽刺我没有价值——” 裴景尖叫一声，捡起身边的杯子就朝裴姝姝砸去，姜舒绾抬手抓住她。 “大姐别动怒，小孩子不会说话，你何必跟她一般计较。” 姜舒绾说着给裴姝姝使了一个眼神，裴姝姝也连忙低头道歉。 “大姐误会了，大姐是国公府正经的大奶奶，只要你在一天，就是正室夫人，怎么会没有价值呢。” “你——” 裴景正要暴起，外边传来青杏的声音。 “小姐，国公府到了。” “你给我等着，我以后在找你算账！” 裴景负气的一甩袖子，率先从马车上跳了起来。 可惜，又没打起来！ 姜瑶无比失望的也下了车。 马车上，姜舒绾一边扶着青杏的手下车，一边小声和裴姝姝说话。 “你说说你，我教了你那么多道理你不说，偏说这个，大姐非得恨死你。” “谁叫大姐说你的不是，说我就算了，我小时候又不是没有被她欺负，可世子嫂嫂你今天也是来帮她的，她还挑拨我们关系，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嫂嫂，不如我们随便待一会就回去吧，到时候就给老太太说你没法子，我看大姐怎么办。” 听见裴姝姝幼稚的话，姜舒绾轻轻笑了。 小姑娘很聪明，学东西快，也不受裴景挑拨。 只是终究一团孩子气，太单纯了些。 这可是她上任后办的第一件差事，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等会你别惹她，我记得咱们家除了粥棚，又开了一个药棚？” “是，说来还是世子嫂嫂慈善，刚施粥那两天，我发现那些过来讨食的贫民乞丐，除了吃不起饭，身上还有病，给嫂嫂一说，嫂嫂立刻就拨了款子盖了一个药棚，只叫他们有饭吃又有药喝，他们都记着嫂嫂的好呢，那大夫也神奇，有个乞丐都要病死了，叫他一副药救回来了，我还和他学了学……” 明明是施粥的，却跑去学医，说起自己的“不务正业”裴姝姝一脸不好意思。 “哦？那正好，等会我们要去拜见国公夫人，听说她生病了，你给她摸摸脉。” “可我不会啊……” 裴姝姝诧异的叫着，姜舒绾却已经走远了。 “奴婢见过大奶奶，见过侯府少奶奶，小伯夫人，还有四姑娘。” 姜舒绾一行拜访的事，早就传到国公府，一个大管事模样的嬷嬷站在门口接姜舒绾。 “奴婢给姑娘奶奶行礼，我们夫人自打大奶奶回侯府后就病倒了，没能起身相迎，还请奶奶们见谅。” “什么，婆母病倒了？” 裴景一听这话，立刻有些着急，她连忙让嬷嬷带路。 “嬷嬷怎么不派人通知我，若是我知道婆母有病，我肯定早回来侍疾了。” “世子嫂嫂，裴景姐姐怎么这么殷勤？明明昨儿你还说轻慢侯府，抬举金娇娘国公夫人也有掺和。” “那怎么办？总不能跟国公府翻脸。” 听了裴姝姝的话，姜舒绾淡淡笑了。 她为什么最开始不想接这个活，就是因为她笃定裴景不会跟国公府翻脸。 裴景舍不得国公府。 还有她的小公爷。 听见她们小声说话，姜瑶也转着眼珠移过来，“大姐姐，那你可有法子，毕竟这是你掌家后办的第一件差事，若是没办好，老太太哪里怕是不好交代。” “二妹妹担心我？” “那当然，我是你亲妹妹当然担心。” “既如此，我真是太感动了，好妹妹，你放心，等差事办砸了，老太太怪罪，我一定让你一起承担责罚！” “……” 姜瑶呲牙咧嘴的跑开了，她跑到裴景身边亲热的勾着裴景的胳膊。 “裴景姐姐慢些，姐姐这么担心婆母，可真是我们这些新媳妇的楷模，以后我一定要同裴景姐姐多学学。” “……” 裴景鸡皮疙瘩抖落一地，她没姜瑶这么假，直接把手抽了回来，还悄悄往旁边移了移，一副不想与姜瑶为伍的样子。 姜瑶：“……” 尼玛！ 第225章 出生高贵 “世子嫂嫂，姜瑶姐姐也太搞笑了。” 裴姝姝捂着嘴偷笑，姜舒绾也哭笑不得。 姜瑶好歹也是上京城第一才女，一般人都会给她一个面子。 没想到裴景…… “还请姑娘奶奶们慢些，过了花园就是我们夫人的院子了。” 穿过二门，领路嬷嬷恭敬又骄傲的把姜舒绾一行领到国公府花园。 “世子嫂嫂，怪不得大姐千方百计想嫁进国公府，国公府的花园竟然比侯府大了一倍有余，池塘里还有鸳鸯、天鹅……” 国公府占了一条街，地势大，花园大，一砖一瓦更是不凡，裴姝姝大开眼界的看着，除了鸳鸯天鹅，她还看见两只孔雀在花园里觅食。 孔雀一公一母，母孔雀努力觅食，公孔雀围着它打转，为了吸引母孔雀的视线公孔雀尾巴一抖。 七月艳阳天，孔雀开屏，被阳光一照，每一片羽毛都五彩斑斓的炫耀至极，华丽至极。 让人眼睛都移不开了。 “哇，是孔雀哎！” 裴姝姝吃惊的看着。 “这有什么，小公爷还养了狮子。” 裴景得意洋洋的说。 她年少的时候不懂事，只以为占了半条街的侯府就是上京最富贵的家族。 到了国公府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奢华，什么叫不同凡响。 国公府不只占地面积比侯府大一倍，一应房屋器具都高了侯府一个等级，仆奴吃穿用度也是不凡。 可以说，哪哪都比侯府好。 轻蔑的扫了眼裴姝姝，裴景下巴一抬，无比倨傲。 “四妹妹，真不是姐姐看不起你，你以后是没福份嫁入高门望族了，今天你也算是长了见识，不如多看两眼，也算是给以后留个想念，不然以后等你嫁人了就再也看不见了。” 裴景说着猖狂笑起来。 被如此看低，裴姝姝看新奇的劲也消了下去。 她知道凭四房的实力她结亲嫁不到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她也没想过高嫁。 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听了裴景的话，她莫名生出一股气来。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一直被裴景踩？ 裴景自然是出身高贵，高出她一头，可又凭什么这样一直踩她？ 小姑娘盯着裴景走在前面的背影，心里生出了一股不忿和委屈。 “大姐，妹妹自问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 “我什么时候针对你了？” 裴景被她问的愣了一下，她一脸莫名其妙。 “我没有针对你啊！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我这是在帮你啊！” “我怕你被有心人给利用了，难不成你真的觉得自己将来能嫁进国公府这样的富贵人家？” 裴景诧异的看着裴姝姝，“不可能吧？你不会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吧？” “你不是被某些人洗脑了吧？不然你怎么能生出这许多妄想？” 她蹙着眉，“你不会以为我是在挑拨你和姜舒绾的关系吧？我可是堂堂侯府嫡女，我又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贱人，我才不屑耍那些下作手段！” “我是真的为你好。” “我是真的担心你被人骗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多伤心啊，好歹是一家子亲戚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听见裴景这一席真诚的话，还有她脸上真诚到没有一丝掺假的表情，姜瑶整个人都不好了。 ！ ！！！！ 无语！ 太特么无语了！ 她一直以为裴景是在挑拨关系，没想到她竟然真的那么想的…… 操啊！ 我感觉自己像小丑一样。 姜瑶震惊的看着裴景。 这种玩意到底是怎么嫁到国公府的？ 姜舒绾也有些吃惊的看着裴景。 她也一直以为裴景与裴姝姝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挑拨她和裴姝姝的关系。 没想到，裴景竟真的觉得裴姝姝这辈子只能嫁个普通人家，只有出身高贵的她，才能永享富贵…… 不是，谁给你的自信啊？ 大景城立朝不到六十年，侯府传承从已故侯爷那里传下来，到老侯爷这里是第二代，到裴宴之是第三代。 裴景顶了天就是个权三代…… 朝廷尚且顷刻间灰飞烟灭，她怎么就这么自信，觉得她会高高站在苍穹之上，别人只能做她脚下的烂泥？ 骄傲从何而来？ 自信从何而来？ 这也太飘了吧…… 无语。 真的无语。 姜舒绾盯着裴景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轻笑。 她知道当下时代，朝廷可能倾覆，世家却永远立足于庙堂之上。 只是裴景那笃定的样子，也太飘了…… 要知道，有时候时代的风一吹起来，站的越高跌的越疼呢。 “世子嫂嫂。” 姜舒绾没将裴景的话当回事，裴姝姝却是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 “别放在心上，裴景说话向如此。” “世子嫂嫂，你怎么这么淡定，你以前也经常被人看不起吗？为什么你不生气？难道出生低一辈子就没有出头之日吗？” 裴姝姝眼中沁着泪水，她母亲一直想让她嫁个好人家，但她知道她母亲口中的好人家只是比她们四房好一点点的人家。 像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她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当然，她们也从未想过。 哪怕此时此刻，进到国公府，看到国公府的奢华耀目，她依旧没想过。 可是裴景却一口一个笃定她未来的人生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只叫她心中生了一股气性。 凭什么凭什么！ 她不是真的想高嫁，她只是想问凭什么！ 凭什么她还没开始的下半生，就这么在裴景口中注定了？ 裴景是神吗？ 凭什么她说了算？ 一股气在裴姝姝胸腔里窜来窜去，激红了小姑娘的眼睛，但很快她的眼神黯淡下来。 纵然她再如何不忿，事实就是凭四房的实力，她的婚嫁定然是比不上裴景的。 甚至不只她，连仅用半年时间就拿到管家权，又创下东来街那些成绩，她心中如天神一样的世子嫂嫂姜舒绾也低裴景一头。 一瞬间，心里那股气性泄了出去。 不是因为高嫁无望，而是为这一辈子注定的未来无力。 小姑娘脑袋深深的垂下来。 第226章 金娇娘 然后，裴姝姝就感觉后背被拍了两下。 她呆呆的抬起头，看见一张如花般的笑颜。 “她狂任她狂，以后你把她踩在脚下就行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垂头丧气的。” 姜舒绾拍了拍小姑娘的背。 她动作轻柔，如羽毛一般，却奇异的抚平了她心中的无力感。 世子嫂嫂性格真好。 长的也好。 她呆呆的想着，步伐都要出了花园才想起姜舒绾话里的意思。 她狂任她狂，以后把她踩在脚下就行了…… 世子嫂嫂这话也太霸气了。 这可是国公府，怎么可能把国公府踩在脚下。 她奇怪看着姜舒绾，只见她也好奇的打量国公府，为国公府的孔雀、狮子而眼露惊奇，但眼中并没有丝毫的敬畏。 国公府比起侯府爵位还高了一个等级。 世子嫂嫂怎么一点敬畏都没有…… 太奇怪了！ 裴姝姝奇怪的看着姜舒绾，她脑子云里雾里搞不清楚姜舒绾在想什么。 不过心里那股无力感也如潮水褪去。 世子嫂嫂说过。 日子可是自己过出来的。 大姐轻贱她就罢了，她可不能轻贱自己。 想着这些，小姑娘眼神坚定了一些。 “花园右边通向何处？竟有丝竹乐声，也太好听了。” 花园小路尽头，姜舒绾指着右边的小路不走了。 裴景脸上一黑。 “那是金娇娘的住处！” 姜舒绾状示不懂，“大白天的怎么会有丝竹之声？” “当然是小公爷在！” 裴景立刻上当，脚步一转气冲冲往右边走去。 金娇娘受宠，她院子雕梁画栋，宽敞气派不说，连庭院里种的花木都是极品兰花那样珍贵的品种。 一屋子器具更是金银翡翠，相当不凡。 “不愧是国公府，一个贱妾住的都赶上我了。” 姜瑶酸溜溜的说，要平时裴景早就嘲讽她没见识了，现在她却顾不得这些，气冲冲往屋里冲。 “不要脸的娼妇！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大白天就勾引小公爷！” “大奶奶怎么来了？大奶奶留步，我们小娘正在休息，奴婢马上去通传……” “啪”，裴景甩手就是一耳光，恶狠狠盯着拦路丫头。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 “我可是大奶奶，金娇娘一个贱人，我去她屋里还要通传？！” 说罢一脚将缠着她的小丫头踹开，她几步上前，把里屋的门一推，靡靡之音顿时传了出来。 姜舒绾也好奇的看了一眼，只见从屋顶垂下许多红绸，风儿一吹，红绸便妖媚的扭动起来。 比红绸更妖媚的是屋中间赤着脚，一身波斯舞女打扮在跳肚皮舞的金娇娘。 金娇娘人如其名，生得娇艳无比，额头还点了花钿，又添一分颜色。 她一身舞女打扮，身材不仅前凸后翘，更露着水蛇一样的腰，红色舞衣衬得她肤色也白，两相对比，只觉得妖艳无比，吸晴无比。 腰肢更是勾人，如蛇一般随着乐声扭动。 好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 姜舒绾愣了一下。 心想这金娇娘身段不错，肚皮舞也跳的好。 就这素质在现代舞团搞不好可以当首席了…… 她兴致勃勃的想着，姜瑶也看呆了。 “怪不得小公爷这么迷恋金娇娘，这那个男人不喜欢啊……” 裴景：“……” 姜舒绾：“……” 不是，心里想想也就得了，你说出来，不是要气死裴景。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青天白日跳这些靡靡之名，你当我是死的不成！” 裴景听完姜瑶的话果然大怒，几步冲进去撕烂了从屋顶垂下来的红绸。 有一方红绸轻飘飘落到了姜舒绾手上，她轻轻抓住，只觉得可惜的很，还挺贵的，撕坏了有点浪费。 屋子里裴景却是已经逮住了金娇娘的手。 “贱人！” “大白天就发骚！” “瞧瞧你穿的是什么！袒胸露背、衣衫不整！恨不得把浑身的肉都露出来！” “贱人！不要脸的妓女都比你检点，大白天勾引男人骚死你得了！\" 姜瑶：“……” 不是，你骂人这么厉害，怎么没见你骂姜舒绾。 姜舒绾也愣了，没想到裴景战斗力这么强。 很快，屋子里就传出女子尖叫的声音，接着又是男人着急的步伐。 “裴景，你疯了！你快放开娇娘，你看看你这样子，你还有一点国公府大奶奶的样子吗？” “我没有大奶奶的样子还不是被这贱人逼的！” “夫君，你看看金娇娘，谁家好人大白天穿成这样？” “不要脸的娼妇，一肚子骚味，我在花园就闻见她身上的骚味了，夫君你快些醒悟吧，不要被这贱人迷惑了心志。” “白日宣淫，成何体统啊！” 裴景哭叫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姜瑶想进去看热闹，姜舒绾拦住她，摇了摇头。 姜瑶犹豫了一下听话的退了出来。 妈的！ 规矩真多！ 姜瑶心中不爽的想着，里面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隔着飘动的红绸，她们在外边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不过可能是知道她们在外边，里面很快安静下来，接着是整理衣服的声音，还有丫头来回跑动的声音。 等再次看进去的时候，屋顶上的红绸已经束了起来，往墙壁上一挂，看起不仅不会失礼，还非常美观。 脚步从里面传来，只见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走了出来。 姜瑶呆了一下，没想到国公府的小公爷长相竟然不输给裴泠玉。 不过他脸色不怎么好看，眼底青乌，脚步虚浮，一看就是长期沉迷在靡靡之音中的酒色之徒，只是因为长的好看，很容易被外表迷惑。 “不知道侯府的妹妹们来了，快请进。” 小公爷可能也觉得白日里寻欢作乐不成体统，还被姜舒绾这一行看见了，他此刻脸上不好意思的很。 “姐夫客气了，原是我们不请自来，还请姐夫不要责怪。” 姜舒绾作为侯府主母，立刻上前与他攀谈，两人说着话进了屋。 里头裴景负气的坐着，她脸上光鲜，只有钗环有些乱，可见是没吃亏，金娇娘倒是手臂上有几道青乌，一看就是被裴景掐的。 这战斗力可以。 第227章 国公夫人 金娇娘衣衫也被裴景撕了，此刻她狼狈的披着外衣，缩在角落，看见姜舒绾一行整整齐齐，她自觉丢人，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小公爷终究心疼她，连忙吩咐左右。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小娘下去休息。” “小公爷，这是小娘的屋子。” “……” 小公爷脸上尴尬，连忙领着姜舒绾一行去了裴景的院子。 裴景院子离这边也近，到了地方，几人坐定，裴景还在一边生气，裴姝姝有些拘谨，小姑娘坐着没说话，只好奇的打量裴景的屋子。 姜瑶比她自在的多，她也伸着脑袋打量裴景的住处。 金娇娘的住处已经足够华丽，裴景的住处比她更高了一个等级，姜瑶惊奇的瞧着。 裴景的住处绝对是她见过最华丽的所在，随处可见的精贵摆件，连琉璃宫灯都有，屏风都是双面绣，丫头婆子二三十个，全部侍候裴景一个人。 而这还是有脸面的一二等丫头婆子，除她们之外，不知还有多少粗活婆子在看不到的地方为裴景服务。 如此富贵，比姜舒绾还要高出一截。 怪不得裴景那么嚣张，见谁都觉得高人一等。 天天在这种金屋住着，怕是觉得自己是天人一般吧。 姜瑶愣愣盯着屋顶的金砖。 说是金砖，其实不是金子做的，但却是比青砖更高一个等级的砖块，非常昂贵，而且只有品级到了才能用。 王侯府里用的多是金砖，她们伯府没有这个级别。 真是羡慕啊！ 连块砖头都比伯府好。 不过一想到金娇娘，她也不羡慕了。 裴景有什么可牛了，正房大奶奶，还不是被一个小妾压在头上…… “这不年不节的，妹妹们怎么来了？我也没听你们大姐说，不然定去接你们。” 喝了一口茶，小公爷也淡定下来，他把刚刚被姜舒绾她们看见的羞耻抛在脑后，转而打听她们的来意。 “都是一家子亲戚，几步路的距离，倒不用姐夫去接，只是听说国公夫人病了，便来看看，也叫国公夫人看看我，不然以后见了面，一家人不识一家人，闹了笑话。” “哈哈哈哈……” 小公爷被姜舒绾逗趣的话弄笑了，他笑道，“你说的正是，说来也是我娘最近身体不好，这些日子没怎么和侯府走动，一家子亲戚以后还是要多来往才是。” “听姐夫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这不请自来，怪不好意思的。” 两人客气的寒暄着，小公爷还要留她们用饭，正说着，外面跑进来一个丫头，看见小公爷和姜舒绾在说话，丫头欲言又止，伸头伸脑。 裴景眼睛一瞪，她认出这丫头是金娇娘的丫头，掀桌就要发怒，姜舒绾立马攥住她的手。 “姐夫，好似有事找你。” 小公爷正和她说话说的开心，被打扰，他有些不开心的对丫头说，“有什么事偏要这个时辰进来？没看见我和你们大奶奶娘家妹妹说话吗？” “小公爷，是小娘找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娘一回去就喊肚子痛……” 丫头说着还一脸恐惧的看了眼裴景。 裴景还不知道别人在给她下套，冷哼了一声，“贱人就是矫情，肚子痛叫府医就行，找小公爷作甚，小公爷又不会瞧病……” 小公爷倒是担心的很，毕竟他亲眼看见裴景去撕掉金娇娘，没准那时候踢到了。 “我去看看她。” 说罢，立刻抛下这一屋子的人，到门口又折回来，说让婆子先陪姜舒绾她们去看国公夫人，用饭的时候他再过去。 “贱人，就会变着法子勾引人！” 裴景没留住人，直接气哭了。 “确实挺会勾引人的。” 姜瑶想起伯府的怜香怜玉，难得同仇敌忾的说。 姜舒绾没说话，盯着小公爷离开的背影倒是一直在思考什么，耳边是裴景咬牙切齿的声音。 “小贱人最好在饭点放小公爷离开，不然我非撕拦她的脸……” 闻言，姜舒绾目光又看了过去。 小公爷走了，几人也没留在裴景屋里的必要，一行都去了国公夫人院里。 一进院，就有大嬷嬷过来迎。 “奴婢见过大奶奶，见过侯府少奶奶，见过小伯夫人，见过四姑娘。” “今儿真是稀客，好久没见侯府过来这么多主子了。” 大嬷嬷笑盈盈的，见过礼，又免不了一阵客套，说什么夫人病了，不然一定起身出来迎之类的。 说的都是客套话，却不做客套事，裴景都哭着跑回侯府了，国公夫人也就罢了，毕竟辈分摆在这里，小公爷总该去接吧…… 偏只派了个嬷嬷。 “大嬷嬷客气，我等是小辈，原就是我们该来拜见国公夫人。” 无论心中如何想，姜舒绾嘴上都客气的很。 姜瑶是来看热闹的，并不打算掺和国公府的烂事，她乖乖站在姜舒绾身后，一应事务都让姜舒绾出头，如此竟难得一副乖顺的样子。 裴姝姝更是以姜舒绾马首是瞻。 大嬷嬷人精似的，一见这两位主子的态度，就把目光全落在姜舒绾身上。 等进了屋又给其他丫头使了一个眼神，等丫头们拥簇着国公夫人走出来的时候，国公夫人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姜舒绾脸上了。 姜舒绾目光也看向她。 上一世，她在一些交际场合也见过这位正一品国公夫人，只是对方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她也没仔细瞧过她。 今天四目相对，她一眼就看出这位与温氏年纪相仿，一身绫罗富贵无比的国公夫人不是善茬。 温氏之恶，好歹也用吃斋念佛伪装一番，这位却是满眼的挑剔与算计，毫不客气的打量她，从头到尾对她称斤掂两，好似要盘算一下她值多少钱，再对她用什么态度一样。 如此她的目光可谓是相当赤裸裸，而且是没有丝毫掩饰的那种。 想着，姜舒绾嘴唇抿了一下。 而国公夫人确实在盘算她的地位实力。 她知道这一行姜舒绾是领头的。 看人先看衣，她第一个就看姜舒绾的衣衫。 第228章 瞧病 姜舒绾今天是盛妆打扮过的，她穿着时新的南边布料，手镯耳环更是镶着宝石。 这样的打扮，一看就知道她手里是个宽裕的。 不过，国公夫人也不会因此高看一眼，她生了一对富贵眼，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因为一些首饰动摇对姜舒绾的态度。 毕竟，姜舒绾的身世早在她嫁给裴宴之那一刻起，就传满京城了。 礼部本来就是穷酸衙门，姜家还是礼部从五品的小官，对国公府来说，姜家的门第已经低到没眼看的地步，可以说不是天下红雨，她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交际。 现下能同处一屋，也是因为姜舒绾命好罢了。 若不是高嫁，凭姜家的门第，踏进侯府的资格都没有。 更别说比侯府更高一个爵位的国公府。 国公夫人扶着嬷嬷的手，对姜舒绾淡淡的，看到她头上莹莹散发着无穷光辉的海珠头面倒是惊了一下。 这样的海珠，在宫里都是抢手货。 立时，她便想起外头的谣言来。 一个五品家族出来的女儿，竟然真能得裴老夫人的亲眼？ 把嫁妆都给她了？ 她还以为是谣言呢。 国公夫人心里惊涛骇浪一般的掀起波澜。 她自持国公府比侯府爵位高，但也知道裴老夫人和宫里的老太妃关系好。 裴老夫人这样的地位，别说是她，就是王妃娘娘也不敢轻慢。 顿时，她变了脸色，亲热的拉起姜舒绾的手。 “你就是世子新娶的媳妇吧？当真是个妙人，长的好看，这海珠头面也不一般。” 姜舒绾扶着头上的海珠，羞涩一笑，“见过夫人，不敢当夫人的夸，都是老太太疼爱罢了。” 竟真是裴老夫人送的！ 那必须得给她两分面子了。 国公夫人提起了两分警惕，她一边寒暄着进了屋，一边细细打量姜舒绾。 只见姜舒绾长的花容月貌，一双眼睛猫儿眼一样剔透晶莹，她又想起最近上京城流传的关于文远世子为了夫人要考状元的事来。 想着，她低头抿嘴一笑。 好笑。 状元可是那么好考的。 以前只觉得侯府世子有些读书天份，现下看来，估计也没有太多本事。 不然十岁中秀才，怎么到现在都不下场？ 还有世子这新妇也是，小年轻，面嫩的很，不过夸她一句就害羞了。 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应当是很好拿捏的。 想到这里国公夫人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十五是国公府的传统，上次破了传统，真要说起来也是他们不对，若是姜舒绾是个性格强势的，那她还真不好应对。 一群人进了里屋说说笑笑，亲热的好似一家人一样。 “世子媳妇快进来，你尝尝国公府的茶和侯府有何不同？” “国公府的茶自是好的，不用尝，闻着味我就知道了。” “哎哟喂，你可真会说好听话。” “什么好听话，明明是真心话，刚刚夫人身边的大嬷嬷在门口的时候就说了，若不是夫人身子不好，夫人必会到门口迎我们，既如此，夫人必定是欢喜我们的，当然会拿出好茶让我们吃，我啊早就等着了，刚刚在大姐院里一杯茶都没吃，就等着吃夫人的茶呢。” “……” 国公夫人愣了一下，她自是有好茶，只是一群晚辈，也没必要。 但姜舒绾这么一说，倒不好敷衍了。 “来人，去拿过年宫里赏的龙井来。” “夫人……” 下人惊愕的张着嘴，这龙井是宫里赏的，一般不是同品级的夫人，绝不会拿出来泡，如今怎么舍得给几个晚辈喝了？ “废话什么，快不快去！” “我堂堂国公府，难道还差这点子茶不成！” 下人领命去了，裴景却是又吃惊又酸。 那龙井她平日都吃不到，怎么姜舒绾一来就拿出来泡了？ “多谢夫人，那我可要开开眼界了。” 姜舒绾笑盈盈的说，等上了茶，吃了两口便觉得滋味一般。 她喝过御赐大红袍，大红袍只有两斤，满朝文武只有极少的人能分得二两。 侯府就是其中之一，国公府这么宝贝这龙井茶，可想而知是没有大红袍了。 如此可见国公府在圣驾前的宠爱没有侯府多。 只是他们还沉浸在往日的辉煌里罢了。 既如此，倒必须给裴景出一口气了，不然这差事没法交代。 毕竟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不显得她跟温氏一样无能了，这样裴老夫人又怎么可能放心的把侯府交给她。 嘴角噙着笑，姜舒绾开口道，“听闻夫人病了，老太太甚是忧心，本来说想找个御医……” “御医？不不不用。” 国公夫人忙不迭的拒绝，也叫姜舒绾瞧出不一样的东西，她眼睛一转，把裴姝姝推了出来。 “我也说不用，国公府什么御医请不到，只是老太太心中依旧担心，我便叫我这四妹妹来了，她最近拜了一位仙师名医，医术非常了得，不若叫她给夫人摸摸脉。” 国公夫人喝茶动作一顿，她盯着裴姝姝，心中忐忑，“你会医术？” 裴姝姝：“……” 她当然不会啊！ 裂开了有木有！ 而且她什么时候拜的仙师名医？她怎么不知道啊！ 裴姝姝快哭了。 但世子嫂嫂说她会…… 那她不会也得会啊…… 吞了吞口水，裴姝姝干着嗓子说，“会一点。” 会一点怎么可能叫你来！ 国公夫人心中发出尖叫，她笃定裴姝姝是个医术高明的，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不用了吧，前儿个才叫御医看过……” “前儿个？那就是今儿个没请，正好看看。” 姜舒绾说着又把裴姝姝往国公夫人那边推。 国公夫人顿时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怎么？夫人可是有什么难处？还是瞧不起四妹妹的医术，夫人大可放心，只是摸摸脉，不防事的……” 就是摸脉才有事啊！ 国公夫人只觉得汗流浃背。 若是姜舒绾找来的是府医，或是别的大夫，她都可以拒了，毕竟这些大夫多半都是男子，男女多有不便，她都请御医看过了，自然可以不用他们看。 但裴姝姝却是女子，又是晚辈，只是摸摸脉…… 这要是还拒绝，她装病的事瞬间就暴露了。 第229章 傻白甜和高手 拒绝也不是。 不拒绝也不是。 这可怎么是好。 国公夫人一脸难色。 见她如此这般，姜舒绾更加怀疑她病情有问题。 之前她就奇怪，这国公夫人是上京城出了名的身体好，这些年里里外外管着国公府这一家子人，从不假他人之手。 裴景嫁到国公府五年，也没叫裴景帮着管家，如此把持中馈，可见是个精力旺盛的。 然而这样的人，突然之间生病了。 生病的时间也奇怪的很，前脚裴景哭着回了侯府，后脚她就病倒了。 如此微妙的时间点，容不得她不多想。 现在看来，果然有问题。 心里有了计较，姜舒绾便更加淡定，她只笑看着国公夫人，也不说话，也不逼她做决定。 然而，她这默不作声的做派，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逼迫。 国公夫人只觉得一股骇然的压迫感压了过来，额头硬生生出了一头冷汗，一时间她竟然不敢与姜舒绾对视。 一个小辈，竟能逼我至此！ 手指绞着深蓝色福字刺绣手帕。 这一瞬间，她对金娇娘竟生出一股厌恶。 没体统的东西，坏了府里的规矩，倒叫我帮你擦屁股。 心里厌恶透了，表面上她还是不得不扬起笑脸。 “其实我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老太太好意，我也不好推辞了。” “世子媳妇你替我多谢老太太。” 见国公夫人把手搁到桌面上，这下轮到裴姝姝傻眼了。 “……” 救命啊！ 她真的不会瞧病啊！ 裴姝姝求救一样的看向姜舒绾，姜舒绾却是淡淡的笑。 “应该的，都是一家子亲戚，姝姝妹妹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夫人枕脉。” 裂开了啊！ 世子嫂嫂竟然真的要她给国公夫人看病？ 天可见怜，她只是跟着药棚那个大夫给病人熬了几副药罢了。 她懂个屁的看病啊…… 裴姝姝紧张的吞咽口水，她偷偷瞄着姜舒绾，见姜舒绾云淡风轻的样子就知道这脉必须得摸。 既如此，她必须镇定下来，不能给世子嫂嫂丢脸。 反正国公夫人也不知道她不会治病。 到时候她就说国公夫人身体疲累，气血不好，多多将养之类说了等于没说的话。 这些都是万金油话术，肯定不会穿帮的。 想到这里，裴姝姝心里也没有那么慌了。 但她毕竟是第一次撒谎，而且骗的还是国公夫人，她心里不免慌乱，战战兢兢上前，学着药棚医师的样子把手指搭在国公夫人手腕上。 装模作样摸脉的每一秒钟对裴姝姝来说都是煎熬。 还非常刺激…… 谁懂啊家人们，前一秒裴景姐姐还说她这辈子只能嫁个普通人过一辈子。 现在她直接骗起国公夫人来了…… 这他妈也太刺激了吧！ 而裴景，此刻她一脸专注的看着她摸脉，还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学治病了，我都不知道……” “……” 巧了不是！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裴姝姝嘴里苦涩无比，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神情对裴景了。 而国公夫人却从她们的对话里听出别的意思。 都是一家子姐妹，学医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裴姝姝却瞒着裴景，可见裴姝姝心机多深…… 怪不得裴老夫人会派她来。 不愧是经历两朝的女人！ 果然好算计！ 国公夫人心里佩服的紧，眼角扫到姜舒绾，瞬间鄙视。 此刻，姜舒绾正乖乖坐在椅子上吃点心，国公府的点心很多都是宫里的款式，她没吃过，吃了觉得好，分了一块给青杏。 “小姐，国公府的点心真好吃。” “那当然，这可是国公府，你再吃一块，毕竟这是宫里的点心，这次吃过以后不一定还有机会。” 说罢，姜舒绾又给了青杏一块。 老天爷！ 太蠢了！ 文远世子怎么娶了这样一个蠢妇？ 夸她两句就会脸红不说，现在竟然和丫头分享起点心来了。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蠢的人？ 无语了。 这是哪来的傻白甜啊，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嫁进侯府的…… 再看看给自己摸脉的裴姝姝，和姜舒绾完全是两个极端，进门不显山露水不说，低调的一比，没想到心机深沉，还身怀绝技。 想到这里，国公夫人越发忐忑，尤其看见裴姝姝脸上变化莫定神色的时候，心里更是暗暗叫糟。 糟了! 她怕不是已经瞧出她在装病了…… 一时间，国公夫人心情坠到谷底。 另一边，察觉到国公夫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裴姝姝腿都软了。 天可见怜，她胆子真的没大到当着国公夫人面前撒谎，还能面不改色啊…… 于是，她脸色更加难看，国公夫人见她如此，心中更加忐忑。 两个同样忐忑的人，背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等摸了脉，国公夫人更是连问病情都不敢问了，张嘴就想岔开话题，裴景却是一把抓住裴姝姝的手。 “四妹妹，我婆婆身子还好吧？” 国公夫人：“……” 不会说话就跟我闭嘴啊！ 裴姝姝：“……” “还行，夫人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虚弱。” 紧张的吞着口水，裴姝姝照着之前想的那样，说了一些气血不好，多多将养之类的屁话。 说完她就深深的低下头，不敢瞧任何一个人。 救命啊！ 她感觉她说话的语气都是颤抖的。 呜呜呜呜呜…… 暴露了！ 她肯定暴露了！ 泪水在她眼睛里打转，小姑娘又是气馁又是委屈。 对不起。 世子嫂嫂。 姝姝拖你后腿了。 小姑娘委屈的都快哭了。 “那就好那就好。” 没察觉到裴姝姝的情绪，裴景听她说国公夫人没事立刻松了一口气。 国公夫人心口却提了起来。 在她心中，裴姝姝是个医术高手。 裴姝姝刚刚脸色变来变去，肯定瞧出她装病。 现下这么说，肯定是给她面子，不想让她太难堪。 医术高明，又会做人，怪不得裴老夫人会派她来。 真是好算计。 先派一个傻白甜姜舒绾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再弄一个裴姝姝…… 这一局。 是她输了！ “好孩子，辛苦你了！” 国公夫人慈祥的看着裴姝姝，还从手腕上脱了一个玉镯。 第230章 傻白甜 裴景：“……” 什么意思！ 嫁进国公府五年，她殷勤侍候公婆什么没捞到就算了。 姜舒绾一来，国公夫人突然跟转了性情一样，不但泡了好茶不说，还送镯子给裴姝姝…… 老天爷！ 到底谁才是国公府大奶奶啊！ 裴景气的都要掀桌了，她抓住国公夫人的手，努力不让自己嫉妒的脸色太明显。 “太太，都是一家子亲戚，实在没必要这么客气，再说了四妹妹什么也没做，您赏镯子给她，我怕她受不起。” “你懂什么！你才受不起！你就该和你四妹妹学习学习。” “……” 裴景就像听见什么滑天下之大稽一样的事，整个人都裂开了。 什么玩意？ 要她向裴姝姝学习？ 裴姝姝那个傻蛋，她和她学什么？ 然而，国公夫人已经把手镯送给裴姝姝了。 裴姝姝直接傻眼。 小姑娘盯着手里的冰种翡翠。 这样的翡翠，她娘都没有…… 国公夫人竟然送给她？ 疯了吧？ 她骗了国公夫人，国公夫人还送她东西？ “夫人真是体恤小辈，要我说，不过给夫人摸一次脉，作晚辈的孝敬长辈是应该的，夫人这般，四妹妹怕是要轻狂了。” 听见姜舒绾的话，国公夫人直接“嗤”了一声。 轻狂个屁。 裴姝姝多低调啊！ 果然，全场只有她才看出裴姝姝是个高手。 姜舒绾、裴景都是睁眼瞎子！ 和睁眼瞎子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心里有了这种认定，国公夫人对裴姝姝更加客气，她完全不让裴姝姝拒绝，强硬的让她收下镯子，之后说起话来，都是与裴姝姝交谈，把姜舒绾晾在一边。 “……” 裴姝姝、裴景都懵了。 姜瑶更是云里雾里，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们这一行，姜舒绾是领头的，怎么国公夫人对裴姝姝那么看重？ 搞不懂搞不懂……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只有姜舒绾老神在在的，一切尽在掌握。 此刻，她心里还在想国公夫人装病的事。 说到底，不管国公府十五定例是装腔作势，还是搏虚名也罢。 国公府既定了这个规矩，那么全家上下就该遵守。 现在小公爷打破了这个惯例，国公夫人作为当家主母，必须给裴景一个说法。 不然就是宠妾灭妻，损了国公府的脸面不说，还乱了家法。 ——当然，这是讲理人的做法。 明显国公府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 现在的国公府，亲近金家远着侯府，小公爷乱了十五的定例，国公夫人不想打亲儿子的脸，也不想为此得罪金家，便直接装病。 毕竟，婆母为此都气病了，裴景你这个当儿媳的总不好意思再拿这个事来逼婆母吧。 ——国公夫人多半就是打的这个盘算。 当然，这只是她单方面的猜想，具体如何，要看国公夫人是真病还是假病。 刚好她听裴姝姝说起药棚的事，就顺势想让裴姝姝给国公夫人瞧病。 还搬出裴老夫人，说裴姝姝是裴老夫人让来的。 她们家老太太是多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派个不会医术的假大夫。 如此这般，国公夫人果然露了马脚。 既然知道是装病，这个事就好办了。 毕竟装病就说明，国公府要脸，不想让人知道她们宠妾灭妻。 要脸的人，总比不要脸的好打发。 借着更衣的借口，姜舒绾和裴景寻了个屋子单独说话。 “你说什么？” “你说我婆母是装病？” 裴景惊愕的瞪大眼睛。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 裴景咬着嘴唇，又是愤怒又是痛苦。 “之前我在府里，总有妯娌嘲笑太太是皇商之女，身份不够贵重，可婆母从没说过一句，虽然没有给我管家权，但也事事维护我，对金娇娘那个贱人也很瞧不起……” “夫人不喜欢金娇娘？” 姜舒绾瞬间抓到重点。 “对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一个贱妾，天天跳那些艳舞，一点大家闺秀姿态都没有，婆母当然不喜欢她……” 那就好办了。 国公府看重金家的权势，又不屑金娇娘的做派。 这就是她的突破口。 心中有了计较，姜舒绾计上心头，她直接吩咐裴景的丫头。 “去请小公爷过来，就说是你们大奶奶的吩咐，大奶奶娘家妹妹都来了，没的让小公爷陪一个贱妾的道理，叫小公爷过来陪客。” 说完，她还特意吩咐。 “记住，一定要当着金娇娘说。” 说完就让小丫头去传话，裴景没阻止成功，急的头上冒汗。 “你疯了！金娇娘一直和我别苗头，你这么说她肯定不让小公爷过来。” “就是不让他来！” “……！” 裴景整个人都懵了。 姜舒绾也不跟她解释，几步出去又进了国公夫人的屋子。 “世子嫂嫂。” 一见她，裴姝姝几乎哭出来。 小姑娘慌的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出来应酬，还是和国公夫人这样大品级的夫人。 而且，她还骗了国公夫人…… 只要想到这些，她天旋地转一样脑袋都晕了。 国公夫人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一直拉着她说话，对她亲热的很。 “世子嫂嫂，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 再不回来，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见裴姝姝又躲到姜舒绾身后，国公夫人对裴姝姝更加惊惧警惕。 心机真是太深了，这个时候还在装…… “四妹妹和夫人说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只是一些家常闲聊罢了。” 国公夫人对姜舒绾语气淡淡的，姜舒绾也不以为意，两人闲话了几句，午饭也摆好了。 国公府的午饭，自然丰盛异常，加上待客，又比往常丰盛了三分。 看着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鲍鱼海参，裴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婆母为了她娘家的姐妹，叫厨房做出这一桌子菜——这是给她脸面。 可姜舒绾却说，她在装病。 看着脸上还有病容，走路都要丫环扶着的国公夫人，裴景一时间不知道信哪个。 等上齐了菜，几个主子移到饭厅坐下，却不见小公爷的影子。 姜舒绾一脸傻白甜的问，“怎不见姐夫的影子？” 第231章 金娇娘被罚 “大姐，怎不见姐夫的身影？姐夫之前可是说要陪我们吃饭的。” “怎么回事，还不叫小公爷过来。” 国公夫人也不满的催促丫头，让丫头去请儿子过来。 丫头忙不迭出去了，回来后扑通跪了下来。 “夫人，小公爷说有事来不了。” “他有什么事？他最近不是闲着？” 国公夫人不满的蹙眉。 姜舒绾一行是裴景娘家的姐妹，即便亲近金家，这个场合，她儿子都应该来陪。 更何况，裴姝姝之前没戳破她装病的事。 如此，于情于理，她都愿意给姜舒绾一些面子，让儿子作陪。 “夫人……” 丫头吞吞吐吐的，犹豫再三，她先看了裴景一眼，才颤抖着嗓子道，“回夫人的话，是金小娘病了，金小娘肚子痛，抓着小公爷的手不让走。” “什么！那贱人竟然敢拦着夫君！” 裴景差点气晕过去，整个人又恨又怒。 “金娇娘这个贱人，我非撕烂她的脸……” 她“蹭”一声窜起来，撸起袖子就想往外冲，却被姜舒绾一把抓住。 “大姐快别去了，到时候打起来，又是我们的不是。” “你有病啊！明明是那贱人不对，怎么是我们不是了？” “可你打了她啊？” “我还不能打她了？我可是大奶|奶，她是什么身份，一个贱妾，天天正事不做，只晓得勾引小公爷，大白天就穿露腰露大腿的奇装艳服发骚，她被打是她活该！我还觉得打轻了！” “大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公爷公务繁忙，有时候也需要松快松快，有道是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她虽然穿的艳丽了点，也是为了哄姐夫开心不是，再说了，她又没在外面这边穿，自己家里随便点也可以。” “你怎么向着那贱人说话？” 裴景指着姜舒绾，气的嘴唇都颤抖了。 “姜舒绾！你别忘了，你是裴家的媳妇！” “裴家的媳妇也要讲理啊，大姐，我知道你爱姐夫，但我们当正室的，还是大气些为好。” 裴景一屁|股坐椅子上，她目瞪口呆看着姜舒绾，险些被气死。 “你、你、你……” 国公夫人倒是高看了姜舒绾一眼，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姜舒绾一番，点头赞道，“你倒是懂礼。” 裴景小气巴拉爱吃醋这事，她一直不满。 没想到姜舒绾一个傻白甜竟然看的如此透彻。 长的好看，又不爱吃醋…… 虽说性子蠢了点，可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怪不得能嫁到侯府。 “不敢当夫人的赞，我们当正室的，本来就不该跟妾室拈酸吃醋，没得叫人说我们小气，不识大体。” 听了姜舒绾这话，国公夫人心里更是畅快的很，她意有所指的瞟了眼裴景。 “可不就是，家和万事兴，当大奶|奶的整天和妾室争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国公府是什么菜市场，一点世家贵胄的体面都没有。” “对啊，当大奶|奶的怎么能和小妾争呢，哪怕小妾有错，也不能和她计较，毕竟只有是一个妾室。” “世子媳妇，还是你看的通透啊！” 国公夫人激动的抓住姜舒绾的手，有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要是嫁到国公府的是姜舒绾也成。 人是愚笨了点，但是懂事啊！ 光不跟妾室拈酸吃醋这一点，就把裴景比到泥地里去了。 有这样的儿媳，家里不知道多省事呢。 国公夫人笑眯眯赞着姜舒绾，倏地，姜舒绾话锋一转。 “不过小公爷之前就答应要陪我们吃饭的，金娇娘拉着不让走，着实有些不懂事了。” “男人做事，女人怎么能干涉呢。” “区区妾室，有点不守本份了，若是我的话，早将她拖出去打死了。” 国公夫人被噎了一下：“……” 虽说她也觉得她儿子要走，金娇娘拦着很不成体统。 可若直接打死，也太过分了吧。 “俗话说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前一阵也是，国公府里十五的规矩，金娇娘说破就破了，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是府里的规矩，上行下效，若人人都学她，那还不乱了套？” 国公夫人：“……” 好像有点道理。 “恃宠而娇，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之前她敢破府里的规矩，今天就敢拦着姐夫不过来，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明儿……明儿还知道她要做什么事呢。” 国公夫人：“……” “还有她虽尽着妾室的本份想哄小公爷开心，可夫人这边还病着，她在那边又是跳舞又是喝酒，不来侍疾，还蹿掇着小公爷花天酒地。” “真是奇了，自己不孝顺婆母就罢了，还蹿掇着小公爷一起。” “说来也是夫人心地太好，不然一般人家遇见这种情况，别说是小妾，就是正室也要即刻拿下。” 她说到这里，国公夫人已经变了脸色。 裴景一回府就跟金娇娘打架的事，早在姜舒绾她们一行进院前，就有小丫头通报过了。 最开始她只觉得不像话，没有体统。 同时也烦躁头疼的很，尤其是裴景这动不动亲手上阵与金娇娘撕打的做派，她着实看不起。 现在听姜舒绾一说，她慢慢也觉察到别的东西。 是的了。 她是装病，可是金娇娘不知道她在装病！ 正如姜舒绾所说，婆母生病，金娇娘不来侍疾，已是大错。 她还花天酒地纵情歌舞不说，还蹿掇着她儿子也同她一起胡闹。 简直岂有此理！ 再加上她派人去请她儿子过来，金娇娘还敢拉着不让走…… 翻了天了！ 区区一个贱妾，不过仗着金家最近有些权势，竟然爬到她头上来了！ “来人啊！即刻把小公爷叫过来，还有金氏那个贱人，身为妾室，不分尊卑，竟敢与大奶奶动手，我看这些年我是太宠她了。” “她不是病了吗？就叫她到郊外去养病，什么时候养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国公夫人发话，一锤定音，这事就这么办了。 吃过午饭，姜舒绾一行离开国公府的时候，裴景欢天喜地去看金娇娘搬家了。 第232章 奇怪的事 裴景和金娇娘斗了这么多年，第一回占着上风，国公夫人发了雷霆之怒，小公爷帮着说情都不好使。 裴景欢喜的很，她不放过奚落金娇娘的机会，连姜舒绾回府都懒得送，吃过午饭就跑金娇娘院子看热闹去了。 国公府门口。 裴姝姝一边等马夫赶车过来，一边激动的抓住姜舒绾的袖子。 “还是世子嫂嫂厉害，一出手就叫金娇娘叫憋，我听裴景姐姐的丫头说，命令传到金娇娘院子的时候，金娇娘整个都傻了呢，毕竟这些年国公夫人对她向来不错，没想到头一回罚她直接把她罚到庄子上去了。” “别的不说，至少这一个月她是没法子回府了，怪不得裴景姐姐那么高兴，没了她，国公府还不是裴景姐姐说了算。” “就你会拍马屁，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是金娇娘自己张狂，留了错处被我抓住罢了。” “世子嫂嫂也太谦虚了。” 裴姝姝崇拜的盯着姜舒绾。 “国公府摆饭期间，嫂嫂你说国公夫人在装病，我当时就暗暗叫遭，心想国公府远着侯府，近着金府，金娇娘破了十五的规矩，国公夫人为着她连装病的计策都用上了，如此这般，婆母疼着，小公爷爱着，我们还如何能给裴景姐姐出气？” “我当时心都凉了，没想到嫂嫂三言两句就让国公夫人震怒，收拾了金娇娘。” “那可不是三两句。”一直没说话的姜瑶，忍不住开口道。 她一边说，还一边瞥了眼姜舒绾，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惧色。 显然也被姜舒绾今天的举动给震住了。 “国公府偏心金娇娘，不想给裴景做主，这本就是死局，若是一味的求国公夫人做主，让她处罚金娇娘只会让国公夫人厌恶。” “大姐姐绝口不提，已是极聪明的做法，之后又训斥裴景没有正室的风度，叫国公夫人放松警惕，最后把话题扯到金娇娘把持小公爷，不敬婆母上。” “如此，国公夫人如何不震怒！” “说到底裴景和金娇娘打架争斗，不过是女子后宅争宠罢了，谁输谁赢，与国公夫人都没有干系。” “可若是把持着她儿子，凡事能替她儿子做主，这便是国公夫人的死穴。” “女人如衣服，区区衣服怎么能比她这个当娘的还受小公爷重视呢？” “什么！那三言两语竟然有这么多说道。” 听姜瑶分析完，裴姝姝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一直以为那三五句只是暗指金娇娘不尊敬国公夫人，没想到里面还有其他意思。 裴姝姝惊奇的看着姜瑶。 “小伯嫂子，没想到你闷不吭声的，竟看出这么道道，你真是太厉害了。” “……” 姜瑶露出吃了苍蝇一样的脸色。 她哪是聪明，她是被伯夫人折磨了半年才想通这个道理。 伯夫人为何这样厌恶她，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玉郎为了她，一度忤逆伯夫人么…… 婆媳自来就是天敌。 除了争家中的说话权，决定权，也争在儿子心中的地位…… 伯夫人绝不允许她在玉郎心中的地位越过她这个当娘的。 正如国公夫人不允许金娇娘把持小公爷一样…… 伯夫人买怜香怜玉分她的宠，就跟国公夫人把金娇娘支出去一样，没了她们的椒房专宠，她们这些婆母才会在府里拥有超然地位。 想这里，姜瑶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她知道只要自己一直受宠，伯夫人就会不见待她，一直找她的麻烦。 还有，玉郎也是…… 一点都不坚定，当初那么爱，说把怜香怜玉收了就收了。 当初的誓言还历历在目，人已经变了。 不过还好，姜舒绾也不得世子欢喜。 她没输。 “世子嫂嫂，小伯嫂嫂在想什么啊，脸色变的那么快，一会痛苦一会高兴的样子。” “谁知道呢……” 姜舒绾懒懒的瞥了眼姜瑶，没什么情绪的操起双手。 姜瑶针尖大的心眼，只能看到方寸大的地盘。 她想的不是伯府的事，就是在心里咒骂她。 她不用脑子就能猜到。 “小姐，马车来了。” 几人上了马车，七月中旬的天气，暴热无比，尤其是马车里空气不流通，更是难受。 为了让几个主子早日回府歇息，马夫催促着加快速度，行到半路天空突然一声闷响。 “怎么回事？” 姜舒绾撩着帘子往外一看，只见天空乌云密布，黑云压城，闷雷轰轰，一副要下暴雨的样子。 一热一冷，是极容易生病的。 “加快速度，先送小伯夫人回府。” “是。” 马夫应着，速度又快了，可等送完姜瑶，依旧慢了一步。 暴雨如注，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天色暗的像半夜一样。 雷声轰轰间，闪电如灵蛇一样划破天空最后轰然一声在耳边炸响，有一瞬间都害怕劈着马车。 “世子嫂嫂。” “不怕不怕。” 见裴姝姝害怕的缩在马车角落，姜舒绾连忙抓住她的手，等到了侯府门口，便有仆奴拿着雨伞来接。 “风雨大，大家一人一把伞，大家都小心些，别淋着雨受凉了。” 见举伞的丫头顷刻间湿了半边身子，姜舒绾连忙吩咐道。 “凡是府门口的丫头小厮，等会都去厨房领一碗姜汤，就说是我赏的。” “谢少奶奶。” 众下人都兴高采烈的，不过想到什么脸上又沉寂下去。 怎么回事？ 这情绪不对啊？ 姜舒绾疑惑的抬头，她仔细观察丫头们的脸色，自打有了方婆子一家做榜样后，这些丫头都特别喜欢在她面前表现。 遇着接车送伞之类的活，都是死命往她面前挤，有时候还会打起来，今天倒是安静的很。 还有府里也安静的过分…… 寂静无声，仿如墓地。 一大家子上千口人，竟然连个人声都没有…… 眉头一蹙，姜舒绾回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刚刚下车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府门口停着一辆用金线绣着纹路的豪华马车。 说来也奇怪，这么大的雨，竟也有人来侯府拜访？ 第233章 裴姝姝婚事 姜舒绾看着那马车，只觉得奇怪的很。 马车实在是太豪华了，金线华顶不说，连木材都是上好的。 这一顶轿子怕不是要值千两银子。 当然，这是侯府，与侯府往来的多是达官贵人，贵人们不缺银子，有此豪华马车的大有人在。 可是，众所周知陛下最近非常缺银子，缺到把印子钱都收归己用的地步。 是以，就算有钱，这些贵人都藏着掖着，不敢轻易露出来。 反正她这一路去国公府遇到不少贵胄世家，都没使这般的豪华马车。 而且这马车虽然豪华值钱，用的都是上乘材料，车身上下却没有家族印徽和官员规格可用的材料。 只富不贵，那就是只是寻常商贾。 可寻常商贾又怎能进侯府的门？ 更别说把马车大咧咧停在门口，如此嚣张，不像做客，倒像是找茬的。 心里怀着不安，姜舒绾几步进了府，人刚走到屋檐下，就看见老太太身边的常妈妈打着伞飞快的朝这边跑来。 常妈妈跑的之快，雨水把鞋袜都溅湿了。 姜舒绾额头跳了一下。 常妈妈是宫里出来的，行事做派向来最重规矩。 她如此慌乱，府中定是有大事发生。 “少奶奶，您可算回来了！” “少奶奶，您快跟我去老太太屋子吧，太太也在，大伙都等着你呢。” 温氏竟然也在？ 温氏自打禁足后，一步都不能离开佛堂。 究竟是什么事，竟然把温氏都放了出来？ 姜舒绾惊讶无比。 按着上一世的记忆，这段时间的侯府，除了裴姝姝的婚事，并没有别的大事发生。 裴姝姝婚事祸起四老爷，她前一阵已经派四老爷去施粥了。 没道理这时候又生乱子…… 她正想着，就看见常妈妈一把抓住了裴姝姝的手。 “怎么了，常妈妈？” 裴姝姝疑惑的看着常妈妈，她以为老太太找姜舒绾是有事相商。 既无她的事，她正准备回房呢。 “四小姐您也同奴婢一起去吧。” 姜舒绾的心情瞬间降到谷底。 完了。 还真是裴姝姝的事。 “常妈妈，我刚才看到府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可是有什么客人上门？” “那是什么客人，就是个无赖！” 听见常妈妈气愤的声音，裴姝姝好奇的问，“既是无赖，怎么不叫人把他打出去，我们堂堂侯府，难道还能容一个无赖放肆不成。” 常妈妈没说话，只盯着裴姝姝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观她言行，姜舒绾百分百确定是裴姝姝的事了。 “那人在哪里？你领我去看看。” 常妈妈愣了一下，没想到姜舒绾提出要去看人。 “怎么？我如今已是侯府主母，侯爷和世子不在，府里的事我还不能做主了？” “少奶奶误会了，只是那人着实无赖淫邪，尖嘴猴腮的，奴婢怕他惊着少奶奶。” “没事，我就远远看他一眼。” “是，少奶奶随我来。” 常妈妈说着脚下一拐，领着姜舒绾去了前院会客的地方。 裴姝姝好奇，也跟在姜舒绾后面。 很快到了地方，姜舒绾也没进去，只叫常妈妈掀起一角窗户往里面看。 只见富丽堂皇的会客室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个是三房的三叔父，一个面生。 看年纪比三叔父还大几步，穿着昂贵的丝绸面料。 长相却十分猥琐，赖头道士一般，头上都开始秃顶了。 面如黄纸，眼神浑浊，眼珠子生的又小，还滴溜溜地转着打量周围侍候的丫头。 尤其是那些身段好的，色眯眯的眼神不怀好意在她们身上扫来扫去，有个丫头端茶给他，他一把抱了上去。 小丫头“啊”的尖叫一声，挣开男人跑了出去。 男人看着空空的手，冷哼一声，“没眼色的东西，怪不得一辈子只能当个丫环。” 裴姝姝吃惊的瞪大眼睛，“世子嫂嫂，这人谁啊？也太无耻了吧，竟敢在侯府乱来，怪不得常妈妈说他是个无赖，我看不仅无赖，还是个无礼的酒色之徒。” 小姑娘一脸嫌弃无比。 姜舒绾沉了沉心，再往里面看，只见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而这时候裴姝姝才发现他走路一瘸一拐。 “常妈妈，他怎么还是一个瘸子？” “四小姐，你快别看了，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是南市那边开赌场的，手下养了一帮打手，天天作局害人，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他还淫人妻''女，最喜欢折磨女子，之前娶了两任妻子都是被他活活打死的，恶心的很。”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人，那他怎么能进侯府？还要三叔父亲自招待他？” 裴姝姝一脸奇怪的问道。 常妈妈立时变了脸色。 放下窗子，姜舒绾往外走。 “先去老太太屋里。” 主仆几个往后院走去，路上常妈妈就忍不住把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少奶奶，您不知道，您前脚才去了国公府，后脚这无赖就来了，他口口声声说四小姐是他媳妇，要把四小姐抬回去。” “奴婢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那样的人，瘸着一条腿不说，还一脸淫秽浪荡，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这样的人别说我们侯府，就是其他要点脸面的清流家族都不会与之结交，他却口口声声说和四小姐有亲，还说是四老爷与他定下的……” 裴姝姝：“……” 小姑娘整个都呆住了，雨落在地上的声音那么大，她却一点都听不到。 “常妈妈，你说什么？我是他媳妇？” “还是我爹定下的？” 常妈妈一脸要哭的表情，“四小姐，是四老爷，四老爷昨夜彻夜在外面赌钱，赌输了没得银子，就把你押出去了。” 脑子里想起男人一脸猥琐去抱上茶丫头，还有他一脸淫邪无耻的样子，裴姝姝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四小姐四小姐，您醒醒啊……” 丫头们一阵手忙脚乱。 此刻已经到了老太太院子，姜舒绾让常妈妈先把裴姝姝移到西厢休息。 至于她，先去老太太屋里。 “少奶奶，还是您镇定。” 常妈妈得令扶着裴姝姝走了。 第234章 大哭 大雨还在继续下，天地黑漆漆一片，只见一道惊雷划过，照亮了姜舒绾半边侧脸。 青杏这才回过神。 “小姐，常妈妈不是在开玩笑吧？四小姐可是侯府血脉，竟被四老爷赌出去了？” “而且还要嫁给那等无耻之徒？” 青杏想到前院刚才见到的，她几乎恶心的吐出来。 “小姐，那人不仅长的丑，脖子上还长的肉溜一样的须须，奴婢听说那是得了花柳病的人才会长那个……” “而且病的越重，长的越多，奴婢刚刚在前院看了一眼，那个人一脖子上全是。” 青杏说着打了一个寒颤，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舒绾没说话，她也看见了。 那病在这里叫花柳病，其实是一个病毒，玩的乱的人容易得。 “小姐，四小姐嫁给他一辈子就毁了……” “放心，老太太在，这桩婚事成不成还两说呢。” 姜舒绾沉着脸往里面走。 上一世出这个事的时候，温氏虽然也被陛下申饬，但她依旧是府里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当时又正逢老侯爷和裴宴之扶灵回老家，整个侯府都是温氏说了算。 温氏原本就对裴姝姝的婚事不上心，当然就她把随便嫁了。 现在却不一样。 现在当家的是她，裴老夫人又还在…… 想着上一世裴姝姝被裴宴之救回来后，形容枯槁，生气全无，一辈子青灯古佛的结局。 姜舒绾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裴姝姝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走上一辈子的老路。 “少奶奶，您来了，老太太等您呢。” 见姜舒绾从雨幕里走进来，守门的丫头连忙替姜舒绾收了雨伞，又掀开帘子请她进去。 姜舒绾站在正房门口，脚还没踏进去，就听见四房太太撕心裂肺的哭声。 “老天爷，你把我杀了吧！我就没见过这样当爹的，姝姝可是你的亲女儿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一块肉啊，你竟然把她赌出去了，你还是人吗？” “禽兽啊，你不配为人父……” “我要杀了你……” 屋子里四房太太已经激红了眼睛，张牙舞爪的冲到四老爷面前要与他拼命。 “天杀的禽兽！” “畜牲！你简直是个畜牲！” 四房太太拼了命的对四老爷拳打脚踢，把四老爷打的鼻青脸肿。 屋里老太太、温氏、三房太太三个主子都在，没一个拦的。 屋里的丫头更是鄙视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四老爷。 “真没见过四老爷这样的男人，没本事就算了，有侯府在一天，也不缺他吃穿。” “没想到竟然跑去赌博，财输了身上所有的钱不说，还把四小姐押给赌场老板。” “那瘸子一脸淫邪，一看就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四小姐如花似香的一个姑娘家，他竟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反正又不是他怀的，受苦生娃的还不是四房太太……” “哎，四房太太也太惨了！” “也可怜了四小姐，亲爹亲手都把赌输出去，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嫁呗，你没听那瘸子说，他只要人不要钱。” “要说那瘸子确实年纪大点，长的也不堪入目，但也确实有钱，你看他坐的马车，要价怕是千两银子。” “如此万贯家财，府里连个儿子女儿都没有，四小姐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那也有的是好日子过。” “说到底，四小姐只是四房的女儿，四老爷白身一个，四小姐又跟外面那些平头百姓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她命好，生在侯府罢了，可真要论起权势了，可是丁点都没有的。” “四房终究不如大房，白身之女，难不成还想和姑奶奶一样嫁到国公府不成？” “干脆嫁了得了……” 听着此等细碎的声音，姜舒绾一个利眼扫过去，碎嘴的婆子连忙害怕的缩到后头去了。 太可怕了！ 少奶奶平时为人挺和善的，怎么瞪起人这么可怕。 嘴碎婆子吓的瑟瑟发抖，其他丫头也不敢再议论，个个低着头，乖的像鹌鹑一个。 “绾丫头，你可算回来了，你说这个事该怎么办？” 裴老夫人看见姜舒绾就像见了主心骨一样，老人家把姜舒绾招到眼前。 “还能怎么办？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四老爷连婚事都写了，难不成我们还能抵赖？” 姜舒绾没说话，温氏倒是盘着佛珠开口。 “太太，你怎么能这么说？” “姝姝也是您从小看到大的啊？” 四房太太没想到温氏会这么说，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眼眶里眼泪更是哗哗的流。 “弟妹，你说这话就不懂事了，难不成我还能害了姝姝不成？” “就像你说的，姝姝也是我侄女，上京城那多王侯将相，我也想她嫁个人好人家，但四老爷定的亲，我又有什么办法。” “这白纸黑字的，你又不是没看见，我们就是想抵赖也不能啊！” 温氏说着，抖了拌手里的婚书。 四房太太眼泪唰一下流的更凶了，她捂着嘴，坐在地上大声哭泣。 “别哭了，那人确实看着年纪大，但他有钱，不失为一桩好婚事……” “……” 四房太太震惊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事到如今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这孽障！” “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裴老夫人气血翻涌，拿起放在一边的龙头拐杖就往四老爷身上打。 四老爷闷哼着痛的呲牙咧嘴，老太太打的狠，一棍子下去一条青紫。 几棍之后背部都肿了起来，他却不敢躲，只缩着身体，抱着头叫饶。 “老太太，儿子错了儿子错了，您饶过我吧……” “冤孽！” “我饶了你，谁饶了我们姝姝啊！” 裴老夫人眼睛沁着泪水，泪眼朦胧间看见裴姝姝进来。 小姑娘刚刚清醒过来，看见打人的祖母，哭嚎的母亲，还有满地乱爬的父亲，她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自打侯府建府以来，就没这么乱过。 哪怕上次太太被陛下申饬，侯府依旧井然有序。 “好孩子，你过来祖母这里，祖母保护你。” “祖母……” 第235章 嫁过去是过好日子 听见裴老夫人的话，小姑娘强忍的泪，还有满腔的委屈刹那间全涌了出来，她飞扑到老太太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祖母，我刚刚在前院见过那个男人，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好，不嫁，我们姝姝不嫁。” 裴老夫人疼惜的抱着她，温氏却是“嗤”了一声，她虽没说话，但众人也知道这亲事不好退。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空气安静的针落可闻。 就在这时，姜舒绾朝温氏伸出手，“太太，可否将婚书给儿媳一观。” “呵！要看就看，这婚事一字一句都是四老爷写的，我不信你还能看出花来。” 温氏看出姜舒绾想管这闲事，她嫌弃的将婚事扔给姜舒绾，又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围观。 裴姝姝的婚嫁她不关心，可若是因此能连累姜舒绾，扣她一个救姊妹无能的锅，于她倒是有些利。 想着，温氏便暗暗观察起姜舒绾的神情来。 另一边，四房太太也一脸希冀的看着姜舒绾，希望她慧眼如炬，能看出婚书的不妥，然后拒了这门亲事。 然而，这年头赌博不犯法，老子卖女儿也不犯法。 这婚书也是四老爷一字一句当着赌坊众人面写的。 众目睽睽，侯府想抵赖都无法。 “不行！不可以！” “我不同意让姝姝嫁给那样的人家，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那癫头瘸子最是喜欢折磨女子，前两个妻子都是被他活生生折磨死的，我绝不同意姝姝嫁给她！” “哪怕……哪怕……” 四房太太扫了屋里所有人一眼，最后落在温氏手里的佛珠上。 她目光痛苦又决绝，“姝姝嫁给他一辈子就毁了，哪怕她削发为泥，从此以往青灯古佛一生，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她受此侮辱。” 四房太太说完放声大哭，显然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对此，温氏冷笑一声。 “四弟妹，真不是做嫂子的泼你冷水，就算要削发为泥，那也是自由身才行，现在你女儿已经被抵出去了，从律法上来说，她已经是那瘸子的人了，你凭什么让她出家？” 说着，温氏又停顿了一下，只见她目光若有似无扫了姜舒绾一眼，才悠悠的道出这世间的冷酷。 “甚至，就算她出家了，凭着这婚书，那瘸子都能去佛堂里把她拖回去！” “……” 四房太太脸上顿时被打击的一片灰暗。 裴姝姝更是一脸空洞，小姑娘哭的红肿的双眼茫然四周。 她抬头看着抱着她的裴老夫人，见老太太蹙着眉没说话，就知道温氏说的是真的。 一时间，她竟有一种心里被掏空的感觉。 猛然，她想起了今天上午裴景嘲讽她的话。 “就凭你，难不成你以为你能像我一样嫁入国公府这样的人家？” “没眼皮子的东西，你能嫁个富家翁，或是七八品芝麻小官就是沾了我们侯府的光了。” 当时她只觉得这些话刺耳难听，倒也并非不能接受。 毕竟她亲眼看到裴景在国公府的遭遇，还有姜舒绾一直被温氏针对的这些事，她深知高嫁女子日子并不好过。 她也自认自己没有能力高嫁。 她没有裴景有背景，也没有姜舒绾聪慧。 打从她娘给她琢磨亲事起，她一直的想法就是嫁个心意相通的富家翁，或是芝麻小官也可以了。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日子平安顺遂。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哪怕是今天体验了一把哄骗国公夫人的刺激，她也没有改变。 她还是她。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安顺遂。 没想到，连这都是奢望…… 双手捂着嘴，眼泪无声的滑下来，小姑娘原来水灵灵的眼睛空洞的只有茫然和悲哀。 “姝姝啊，爹对不起你啊，爹错了……” “爹该死……” “可是婚事已经写了，抵赖不了，你就……你就……你就嫁了吧！” “爹给你跪下磕头了，你就认命吧，你别怨家里，家里不是没有想过救你，老太太都说了愿意拿十万两银子换婚事，可对方不换啊！” 低头，盯着跪在自己脚边哭嚎的父亲，裴姝姝下意识伸手。 “爹，您是长辈，您怎么能跪我呢。” 说着就去扶他。 四老爷脸上一喜，“好孩子，你是原谅爹了吗？太好了，爹就知道你会原谅我，毕竟你可是爹最宝贝的女儿啊！” 裴姝姝扶人的动作一顿，四老爷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他一边麻利的爬起来，一边继续说，“你娘也是个泼妇，一言不和就要动手，你看把我这脸打的，可疼死我了，也就是我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不然她一个妇道人家把我打成这样，我都可以休了她！” 四老爷摸着脸上的伤呲牙咧嘴的说道，他盯着脸如白纸的裴姝姝，老怀甚慰。 他笑了。 “好丫头，还好你不像你娘！” 裴姝姝扶人的手臂顿时垮了下去，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褪下去。 毫无所觉的四老爷总算发现她情绪不对。 “爹的好女儿，你是不是害怕那瘸子对你不好，你放心，他不敢对你不好。” “爹，你知道那瘸子以前打死过两任妻子吗？”盯着四老爷，裴姝姝心里还有一点点希冀。 “知道啊，男人嘛！哪个男人不打女人？” “再说了，你不惹他，他怎么会打你？” 裴姝姝绝望的笑了，“爹，他是将人打死了啊！” “那，那，那他肯定是不小心，一不小心嘛，毕竟正常人谁会喜欢打死人啊，肯定是因为那些女人不经打。” “而且姝姝，爹的好女儿，你想他若是故意的早被衙门锁了，怎么还能出来做生意，更别说生意还做的这样大。” “好孩子，我给你说他家可有钱了，别的不说，光是他在京城的赌坊一个月就有数万两银子的收益！” “这可是一个月啊！” “一年加起来就是几十万两，如此有钱，你嫁过去不知道多享福。” “他家的富贵啊，怕是比国公府还要富！” “你嫁过去就是享福！就是过好日的！” 第236章 裴姝姝撞柱自杀 “当然，他打人是不好，但他也比那些长的跟白面小生一样娘娘腔的男人好。” “再说了打女人的男人才有男子汉气概，才是真男人。” “你看看爹，爹多窝囊啊，天天被你娘埋怨爹不上进，没出息，爹都感觉自己不是一个男人。” “好孩子，你和爹性子一样，你肯定也会喜欢他的，你现在不喜欢他，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 “等你嫁去了，你就知道他的好了。” 裴姝姝“呵呵”的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好？他哪里好？” “他有钱啊！” “你这孩子，你是不是没听爹说话？他可有钱了，他家巨富，家里又没一儿半女，你嫁过去生个儿子，家里不都你说了算？” “到时候白玉为床金作马，你过上好日子可别忘了爹啊！” “爹还等着你带我过好日子呢！” “不好了，四房太太抢婚书了——” 就在四老爷说的正起劲的时候，四房太太竟然趁人不注意抢过姜舒绾手里的婚书，团吧团吧就往嘴里塞。 她泪流满面，竟要将婚书硬生生吞下去。 “弟妹，吞不得啊！” 三房太太离她近，两步上前就抢走了婚书。 “你还给我，你还给我，我求求你还给我……” 见四房太太哭着求自己，三房太太也哽咽着哭起来。 “还给你有什么用啊！婚书是四老爷昨晚当着赌坊众人写的。” “今天那瘸子过来提亲也是敲锣打鼓，正大光明，你吞得了婚事，吞不了这门板上钉钉的婚事啊！” “可是……可是……我只有姝姝一个女儿啊……” 四房太太绝望的呐喊，外边暴雨如注，整个世界风雨飘摇，天空更是黑压压没有一丝光。 这瞬间，她感觉她的世界也如同这天空一样，见不见一点光明。 “为什么！” “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 “老天爷啊，那瘸子吃喝嫖赌无所不沾，花柳病都长到脖子上来了，这样恶心的人，我怎么可能让姝姝嫁给她啊……” “老天爷，你让我死了吧！” “娘，我不会嫁给他的，我死也不嫁！”不知何时，裴姝姝已经擦干眼泪，小姑娘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抓住四房太太的手。 “这怕是由不得你！” 温氏冷声说着，可能她也察觉这话太冷血，不符合她吃斋念佛的形象，连忙放软了声音，对裴老夫人说。 “老太太，我们侯府向来一言九鼎，一口唾沫一口钉，婚事既已定下，就没有取消的道理。” “那瘸子本就是个无赖，我们敢不认，他就敢去敲鼓鸣冤，到时候闹起来，侯府又当如何？” “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四老爷好赌惹出来的，到时候闹大了，侯府又是悔婚又是赌博，全京城都要看我们笑话不说，事情传到御史耳中，怕又是几本弹劾。”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裴老夫人的脸色，见老太太面色沉重，便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想法。 用手帕沾了沾眼角，她话语添了两分哽咽。 “说来也是儿媳不争气，前些时候放印子钱被陛下申饬了，现如今再加上四老爷这档子烂事，这叫陛下如何看侯爷？” “如何看侯府？” 闻言，裴老夫人更加犹豫不定，老人家盯着温氏，她知道温氏这副哽咽的样子是在惺惺作态。 可她说的不无道理。 侯府确实受宠，但是印子钱、悔婚、赌博…… 这几项加在一起，人言可畏，积毁销骨。 裴老夫人沉默了，就在这时，裴姝姝站了起来。 “老太太，我有法子，不丢侯府的脸，就能拒了这门婚事。” 听她这话，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裴姝姝。 姜舒绾也不例外，她正转着脑筋想法子。 可裴姝姝这事一点漏洞都没有，她想了这许久也毫无章程，没想到裴姝姝竟然已经想到办法了。 姜舒绾看向裴姝姝，然后就看见小姑娘规规矩矩理了理衣衫，朝老太太和四房太太磕了三个头。 “……” 这是作甚？ 其他人也傻眼了，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娘，多谢您的养育之恩，姝姝不孝不能侍候您左右，养育之恩女儿来世再报……” 说完，一道杏黄身影就朝旁边的柱子撞去。 “不好了！” “四小姐撞柱自杀了！” 整个屋子都尖叫起来，四房太太尖叫着去拦，然而裴姝姝心意已决，整个人以最快速度朝柱子撞去。 如果今天没有在前院看见那人恶心的样子，为了侯府的颜面，为了收拾她爹的烂摊子，没准她就嫁了。 可看见了那瘸子淫邪的模样，她死都不嫁。 那瘸子不是要娶她吗？ 那就带她的尸体回去吧！ 这样老太太也不用为难了，侯府颜面也保住了。 只可惜她娘养她这么大，不能承欢膝下就算了，还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有世子嫂嫂，这些日子世子嫂嫂又是教她管家，又是带她到外面见世面，还教她那许多的道理…… 世子嫂嫂算是白白浪费时间精力…… 对不起…… 对不起世子嫂嫂。 对不起娘。 “碰！”的一声，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血花四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猩红刺目的鲜血染红了黑漆柱子，也溅在四房太太脸上，四房太太发出惨叫，丫头婆子兵慌马乱，裴老夫人呆愣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四老爷也呆了。 “何至于此啊……” “不就是嫁人吗……” “嫁给谁不是嫁……” “牲畜！” 裴老夫人一拐杖捅了过去，四老爷惨叫一声，半副牙齿都被打落。 “老太太，四小姐还有气！” 常妈妈扶着裴姝姝残破的身子，眼中又惊又喜，更是惊奇的看着抓着裴姝姝裙子的姜舒绾。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快请府医过来，不对，御医也请，去拿我的牌子，去请御史来！” 裴老夫人拄着拐杖不住的敲打。 屋子里又是一阵兵慌马乱，等御医亲口说保住命了，众人悬着的心才安静下来。 见御医要走，常妈妈连忙道，“老太太，也请御医给少奶奶看看手吧！” 第237章 如何解决 “绾丫头怎么了？” 所有人都看向姜舒绾，只见姜舒绾也围在床边看顾裴姝姝的伤势，不过她右手奇怪的半抬着。 “小姐，您手伤着了。”青杏也发现了不对劲，小丫头把姜舒绾袖子一掀，才发现她右手骨折了。 常妈妈连忙道，“老太太，奴婢看的真切，刚刚四小姐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反就过来，四房太太都没拦住，反而是少奶|奶反应极快抓住四小姐的裙子。” “原来是世子媳妇，怪不得姝姝决绝一撞还能留住性命。” “多亏世子媳妇了。” 三房太太、裴老夫人都赞着姜舒绾，四房太太更是扑上来，当长辈的噗通一声就跪下来了，眼神真真的，恨不得把命给她。 “世子媳妇，四叔母多谢你，你救了姝姝的命，四叔母今后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 “四叔母这话太严重了，快起来了。” 四房太太感激的什么话都往外蹦，还给她下跪，姜舒绾脑子还清醒，怎敢受如此的礼，她连忙伸手去扶，手一动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四弟妹你快起来吧，你看世子媳妇伤势都被你扯着了。” “快叫御医，请御医给绾丫头看看。” 又是一阵兵慌马乱，等姜舒绾的右手包扎好，屋里才安静下来。 丫头们井然有序拿着御医开的方子去抓药了，四房太太扑在床边，一边流眼泪，一边照顾脸上包着白布的裴姝姝。 裴姝姝额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不过白布上还是浸着腥红的血，看见那触目惊心的颜色，四房太太就想起裴姝姝那决绝的一撞。 若不是姜舒绾反应快，她女儿真就一头撞死了。 猛地抬头，四房太太目光落在四老爷脸上。 躲在人群堆里的四老爷吓的头皮发麻，他捂着一张被四房太太挠出血痕的脸，还有缺了半副牙齿的嘴，求救一样看着屋里的人。 “我也受伤了，也让御医给我看看。” “……” 无人鸟他。 四老爷气的倒仰，“太过分了，我还是府里的主子呢！” “有你们这样对主子的吗！” “……” 来往丫头婆子众多，还是无人鸟他。 所有人都把他当透明人。 屋子里，除了四房太太留着照顾裴姝姝，所有人又移回原来的茶室。 院子门口，暴雨不知何时停了。 雨过天晴，天空水洗一样的蓝，空气也非常清新。 姜舒绾站在院门口的三角梅下。 三角梅被暴雨打了一个时辰，花瓣落了一地，之前看着不行了，雨一停倒是又支棱起来。 生命顽强，哪怕只是一株花。 树下，姜舒绾送御医离开。 “多谢太医，今儿家里几个小女儿吵嘴，不小心推搡到四妹妹撞了头，多亏太医妙手回春，不然就出大事了。” “四妹妹年纪小，未出阁的女儿不易多惹是非，还请太医帮忙遮掩一二。” 她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大额银票，“这是一点小心意，请您笑纳。” 姜舒绾出手大方，盯着那五百两银票，御医眼珠子都红了。 他一年的俸禄也就这个数呢。 悄悄把银票塞进袖子里，御医轻咳了两声，“少奶奶客气了，今儿个就是少奶奶不小心伤着手，我来给少奶奶看了一趟，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多谢。” 姜舒绾含笑点头，吩咐小厮驾车亲送御医回府。 御医一走，青杏倒是不明白了。 “小姐，您怎么把四小姐受伤这事隐下了？叫奴婢说，就该把这事宣扬出去，赌博赌到逼死亲女儿，我看四老爷以后还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傻丫头，你这么做倒是痛快了，姝姝怎么办？” “有父如此，又有这一桩烂事，即便是退了这门亲，姝姝的名声也没了。” “小姐，这也太不公平了，明明是四老爷做的烂事，到头来受伤的只有四小姐。” “世道如此，女子艰难！” 姜舒绾叹息着往里走，走到一半，青杏反应了过来。 “小姐，您刚刚说四小姐能退了这门亲事……小姐，难道您已经有法子了？” “有两个。” “！” 青杏惊了。 “小姐也太厉害了！刚不是没有吗，怎么就有两个了。” “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先进去吧。” 等进了屋，屋里气氛果然非常凝重。 裴姝姝以死明志，打死不嫁，她们自然不想裴姝姝这如花般的年纪就香消玉碎，但也想不到办法退亲。 毕竟，听闻这事前因后果的时候，裴老夫人可是当机立断表示愿意花十万两银子请对方退亲。 对方坚决不退，可想就是奔着人来的。 如此，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裴姝姝现在倒是保住命了，可若是亲事没退，她怕是会再次寻死…… 想到这里，裴老夫人和三房太太心里都是一跳，她们两位，前者本来就一直很喜欢裴姝姝，后者虽然不是一房，打小也是看裴姝姝长大的。 都是亲情血缘，又怎么舍得裴姝姝死呢。 温氏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说来也不知是侯府运道不好，还是姜氏运道不好，我以前掌家时，府里什么都好，一帆风顺，倒是姜氏一进府，府里便天翻地覆错漏频出。” “老太太，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去上个香吧，没准侯府这阵子被小人缠上了也未可知。” 听见她意有所指的话，姜舒绾根本不惯她。 “太太这话说的，难不成放印子钱还是儿媳抓着您手逼您放的？” “你！” 温氏语塞，气的胸口不停喘气，眼见着口才没姜舒绾好，她便耍起无赖来。 “姜氏，我是没有你能说会道，但侯府确实是娶了你就开始走霉运，你若是本事，那就把这事解决了，我听说你和四丫头走的很近。” “一家子亲戚，你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见温氏笃定她没法子一样的表情，姜舒绾轻笑摇头。 她没再看温氏这跳梁小丑，转头裴老夫人道，“老太太，天色已经晚了，那瘸子与我们非亲非故，总不能留他在家里吃晚饭。” 第238章 选秀年 听到姜舒绾的话，常妈妈连忙道，“少奶奶，老夫人早早就叫奴婢给前院的三老爷传话，叫他打发那瘸子走，可那瘸子说没接着四小姐他死也不走。” “岂有此理，他真是这么说的？我看他就是仗着我们侯府讲理，不敢拿他怎么样才会这么嚣张。” 三房太太气的拍桌子，“说来也是我们太良善了，要是遇着其他世家贵胄，呵！别说娶我们家的女儿，包管叫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慎言！”裴老夫人敲了敲桌子，三房太太只得闭上嘴。 裴老夫人看向姜舒绾，“绾丫头，你有什么章程？” “先叫那人走吧，就说四老爷既写了婚书，他不退，我们自然就认，他赖在我们府里没意义。” 她说着还把桌上的婚书折好，让丫头带到前院还给那瘸子。 “那四丫头怎么办？” “老太太少安毋躁，我如今管着东来街一应事宜，与各地商贾世家都有联系，我们先查查那瘸子的底细，是人就有根，他一个做生意的，总要给老乡商贾一些面子。” “好孩子，还是你想的周到，是我糊涂了，商有商道，他不肯退亲，没准是我们方法没用对。” 裴老夫人激动的抚掌大笑，老人家连忙派人去前院传话。 果然那瘸子一听侯府不会耍赖，还归还了婚书，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四房太太听闻姜舒绾的法子，心里也高兴的很，免不得要感谢一番。 “世子媳妇，幸亏有你，不然我和姝姝都不知道怎么办。” 四房太太感激的说着，又去脱手里的镯子。 “我知道你不缺这个，但这是叔母的心意。” 这镯子也是四房太太的嫁妆，之前为了给裴姝姝寻亲事，四房太太也送了心爱的嫁妆钗子，姜舒绾具都没收。 这次倒是收了，因为她知道这还不收，四房太太怕是不能安心。 “叔母放心，我一定帮四妹妹度过这个难关。” “好，叔母谢谢你，等姝姝醒了我让她给你磕头……” 说了一阵话，裴姝姝的药也熬好了，不打扰四房太太照顾裴姝姝，姜舒绾回了院子就叫奶哥派人去查那瘸子的底细。 “奶哥，姝姝的婚事要快速解决，不能拖，不然到时候那瘸子喜房都准备好了，你多使些银子，早点查清楚。” “小姐放心，这事争分夺秒，我绝不敢敷衍。” 奶哥领命去了，凭着他如今的地位和银子攻击，很快那瘸子的身份就摆在姜舒绾案台。 “小姐，那瘸子正如小姐说所说不是上京人，他原是在鲁地一带经商，因为开赌场作局，害得好些人家破人亡，被当地商人赶走了，这才来京城经商。” “在京城他也手脚不干净，不过他搭上了陈国公府，所以一般也没人惹他。” “陈国公府？就是上次因为放印子钱被陛下降了爵位那个？” 姜舒绾吃惊，没想到这瘸子背后是陈国公府，她立马将这事报给裴老夫人。 老太太顿时一脸难色，“没想到竟是陈府，四丫头也太倒霉了。” “老太太，听您的意思说陈府和我们关系不好？” “岂止关系不好，当年你祖父还在的时候，和陈家老国公还打了一架，因为他不但纵着手下士兵烧手抢掳，还杀平民冒领军功，为此我们两府闹的很难看。” “不过陈家毕竟是最先一批跟着先帝的老臣，先帝看在老臣的面子上都饶了，陈家也争气，爵位也比我们侯府高一头。” “这次陈家被陛下申饬，爵位降了一个等次，但也与我们侯府齐平。” “裴陈两家素来有仇，你想找他们说情，绝无可能。” 说着这些，裴老夫人脸上都暗下去了。 四房太太更是急的跳脚，“那可如何是好？对了！他不是鲁地的吗？那请他的老乡帮忙说情如何，只要能推了这门亲事，叫我们怎样都可以。” “叔母，查到那人是鲁商的第一时间，我就请东来街的鲁商去过了，那鲁商还与瘸子沾着亲，论着辈分那瘸子还得叫他一声叔父。” “不过那瘸子却是一点脸面也不给，还说当叔父的不安好心，阻挡小辈传宗接代，是不是想谋他的家产。” “什么！世上竟然有无耻之人，他两任妻子都被他打死了，他还好意思这么说？” 三房太太只觉得自己开了眼界，“这人真是一丁点道理都不讲，要我说我们也不讲理算了，他以前不是喜欢作局骗人，那我们就说四老爷那晚上的赌局都被他做了手脚。” “凭他说到天上去，我们不认，我不信他还能强娶不成？” “弟妹，你这话就胡搅蛮缠了，四老爷赌博输女这事本就见不得光，你这么一闹，怕是全天下都晓得了。”温氏转着佛珠，凉凉的说。 “那怎么办？” 四房太太抹着眼泪，“昨儿姝姝醒过来喝药，我才说她世子嫂嫂想到了法了，小妮子可开心了，若是告诉她行不通，她怕是……她怕是不能活了……” 气氛低沉，就在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温氏又开口了，她睨着姜舒绾，“四弟妹，那你得问姜氏啊，她昨儿可夸下海口，说定能办好这事。” “说来我这个儿媳也是有点本事，之前去了刘国公府就让国公夫人，把那嚣张跋扈的金娇娘送到庄子上去了。” “四丫头的事，我们没办法，但一定难不倒本夫人的好儿媳！” 一听这话，裴老夫人、三房太太、四房太太目光都落在姜舒绾身上了。 姜舒绾微微蹙眉。 她知道温氏这是给她架台子。 架的越高，越容易下不来台。 可巧了！ 她真的还有一个法子。 “谢太太夸赞，儿媳确实还有一个法子，保管不会惊动任何人，就能让那瘸子自己把婚事退了。” “什么法子？” “那你怎么不早说？” “快说来听听。”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姜舒绾却只看向裴老夫人。 “老太太，孙媳没记错的话，今年正是选秀年。” 第239章 不能去选秀 “……” 屋里所有人一静。 气氛压抑着非常古怪，三房太太没什么心眼，直接露出失望的神色，温氏更是不屑一顾的冷笑。 “……” 青杏站在姜舒绾身边傻呆呆的看着她们脸上的变化，进裴老夫人院子之前，她就缠着姜舒绾把这个法子告诉了她。 这绝对是个绝妙的好办法。 她以为她家小姐把这个法子说出来，众人都会欢欣鼓舞，没想到她们是这个表情。 这太奇怪了。 另一头，四房太太心里也很不好受，她从满腔的希望再到失望，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 她捂着脸，心里所有的希冀全都沉寂了下去。 整个像无声的像座没有生命的雕像。 终于到了温氏发挥的地方，只见她一脸讽刺又得意的甩了甩佛珠，“呵！我当是什么主意呢，原来是这个。” 姜舒绾故作不知的问，“太太何故如此，依我看选秀就是一个很好的法子，那瘸子再怎么坚定的要人不要钱，也不敢和陛下抢女人吧？” 她正说着，三房太太小心翼翼扯了扯她的袖子。 三房太太看着她小声说，“世子媳妇，你有所不知，当年老太爷去世的时候，就说过侯府三代内不准送女子去选秀，更何况陛下多大年纪？陛下比四老爷还大几岁呢。” 三房太太说完自知失言，打了自己一嘴巴，“哎哟喂，您瞧我这张臭嘴，我怎么能说陛下的不是。” “三弟妹这话是燥了点，可是话燥理不燥，你这话原也没说错，陛下和四丫头是差着辈分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今咱们侯爷简在帝心，手握禁军护着陛下安危，这已经是天下头一等紧要的位置了。” “如此这般，还把四丫头送到陛下枕边，不知道到的还以为我们侯府想四丫头生个皇子，好争一争那泼天的富贵。” 温氏扯着嘴角，得意洋洋的看着姜舒绾。 她自以为拿住了姜舒绾的短处，所以笑的格外开心。 “小家族出来的，就是没眼界没格局，只看到那泼天的富贵，没看到背后隐藏的杀机。” “当然，也幸好你是小家族出来的，不然我要以为你和侯府有什么仇，恨不得致我们于死地了。” 温氏嘲讽的盯着姜舒绾，那鄙视的意味隔出三里地都能闻出来，她身后的掌事嬷嬷也与她一唱一和的怼姜舒绾。 “太太这话可真是冤死少奶奶，少奶奶好不容易攀高枝嫁进了侯府，又与世子鹣鲽情深，怎么可能害侯府呢？” “那你说她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竟然叫四丫头参加选秀，要说她安好心，谁信啊！” “哎，要不说还是太太有见识会管家呢，少奶奶吧，小聪明是有几个的，也会赚几两银子，可大事上糊涂的很呢。” “哎哟，看老奴这张没大没小的嘴，老奴可不是故意说少奶奶不是，还请少奶奶原谅奴婢。” 掌事嬷嬷说着朝姜舒绾福了福身，她原是府里的大嬷嬷，自打姜舒绾进府后就帮着温氏算计姜舒绾。 算计失败，被姜舒绾卸了职务，现如今温氏又被禁足，她这个大嬷嬷可真是理子面子都没了，自然恨毒了她。 掌事嬷嬷朝姜舒绾福身后，也不等姜舒绾说话，她连忙端了一杯茶给温氏，“当然，也要请太太原谅少奶奶，少奶奶出身低，没见识，说些糊涂话也是情有可原。” “都是一家人，还是最亲厚的婆媳，太太以后多指点指点就行了，少奶奶您说是吧？” 姜舒绾：“……” 什么意思？ 这主仆一唱一和的，不会是觉得抓着了她的短处。 说她小事精明，大事糊涂，就可以借此让温氏解除禁足，重掌中馈吧？ 姜舒绾目光冷冷的，她不想惯着阴阳怪气的两人，正想怼回去。 就看见坐在椅子上默默哭泣的四房太太，突然扑到温氏脚边。 同一个辈分的妯娌，她竟然直接给温氏跪下了。 温氏也吓的连连后退，“四弟妹，你这是作甚？你是要陷我于不义吗？” 四房都惨成这样了，还叫四房太太给她下跪，传出去还不知道怎么说她。 温氏说着就要扶她起来，四房太太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哀求的看着她。 “太太，选秀入后宫是取死之道，那嫁给皇子呢？” “陛下年纪大了，不热衷房事，我听说这次选秀多是为众皇子选妃，若是嫁给皇子呢？有没有一线生机？” “做不成王妃当个侍妾也比嫁给那瘸子强，太太，求求您了，求您给姝姝一条生路吧，她真的不能嫁给那瘸子，她会死的……” “你做什么白日梦！” 温氏直接掀开哭的像个泪人的四房太太，她脸上冷，声音更冷。 “陛下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诸皇子不是在朝听政，就是身居要职，便是咱们那位千人嫌万人憎的四皇子也是四方戍边，这次北地之乱更是带兵出征立下若大功劳！” “你真是异想天开，还想嫁皇子，我告诉你！你别想了，四丫头嫁给谁，陛下都要疑心侯府。” “侯府若是失了圣心，四丫头也会举步难艰，到时候大家一起等死吧！” 温氏厉声说着，还扫了所有人一眼。 “难道这么快你们就忘了老太爷的临终遗言，老太爷可是说了，侯爷一天任着禁军统领，侯府就绝不能与皇家联姻，不然顷刻间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温氏的话如雷霆一样在屋里炸开，震的人耳膜发疼。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四房太太悲凉哽咽的哭声。 裴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老人家情绪也非常低落。 她招手让姜舒绾过去，她抓住姜舒绾的手，无限感慨。 “好孩子，我知道你想救四丫头，可确如你太太所说侯府不能与皇族联姻。” 姜舒绾=_=：“……” 不是！ 都这么心急吗？ 她不过说了一句可以把裴姝姝送去选秀，全部人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吗？ 第240章 语言的艺术 姜舒绾清了清嗓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道来。 “老太太，太太说的我都懂，毕竟上一次处理刘国公府的事您就与我说过，侯府身处机要位置，只能当孤臣，忠臣。” “咱们侯府什么事都做得，就是不能做引起陛下猜疑的事。” “只是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确实说了让四妹妹去选秀，可也没说一定能选上啊！” “选秀嘛！有当选的，自然也有落选的！” “什么意思？ “你是说故意让四丫头落选，那不是欺瞒圣上？” “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众人都被姜舒绾的话惊着了。 尤其温氏，更是震怒。 “放肆！” “皇家选秀岂能容你胡来，但凡参加选秀者，皆是朝廷命官之后，哪个不期盼着被陛下选中，即便陛下看不中，指给皇子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你倒好竟然让四丫头存着落选的心思去选秀！” “我告诉你！你这是欺君之罪！” “小小年纪不好学，竟有欺君之心，你就没想过此举会为姜家，会为侯府招来什么？” “无君无父的东西！” “来人啊！立刻把少奶奶拖下去关押起来！” 温氏疾言厉色的呵斥，一屋子人都吓呆了。 温氏以前一直以佛爷样示人，说话做事都是副慈悲样。 虽说这半年因为日子过的不顺，脾气越发暴躁，不过那也是私底下对着丫头婆子们。 在面上，尤其是当着府里其他主人的面，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么狠厉的话，行动上更是叫婆子们将姜舒绾直接押下去。 “！” “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不动！” 温氏吼了半天，除了她身后的掌事嬷嬷，根本没人动姜舒绾，顿时气的肺都要炸了。 姜舒绾连忙出来道歉。 “太太息怒！” “好端端的一家子说些家常话，太太怎么的突然动怒了，可吓死我了。” 她一边拍了拍胸口，一副吓倒的样子，一边朝常妈妈使了一个眼神。 “看什么看，主子说笑呢，还不快跟我出来。” 常妈妈吆喝着所有下人都出去了，温氏心腹掌事嬷嬷也不例外。 所有丫头婆子都被远远打发到外头去，常妈妈守着门口，不让人靠近。 “绾丫头，你快说说你是什么意思。”裴老夫人也被姜舒绾那些话给吓着了。 历经两个王朝的更替，她也算是大胆的。 可姜舒绾这样的，她真是没见过。 老天爷，胆子也太大了吧，丁点小的年纪，又天天在内宅，嫁到侯府半年，虽说拿了管家权，可连贵妇圈子都还没混进去。 当家这段时间，也只是办好了给裴景出气这件事。 如此这般，可以说更该事事谨慎小心，她才好放心把侯府交给她。 没想到，她一张嘴连欺君的事都敢想。 幸好是误会。 不然真是不敢把侯府交给她了。 见老太太这样，姜舒绾心里也有计较。 果然正大光明的说欺君，她们是不敢做的。 既如此，就换种委婉的说法吧。 都说内宅如职场，她当年进职场上的第一节课就是语言的艺术。 “老太太切莫惊慌，孙媳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啊！” “孙媳只是想着，京中闺秀才貌双全者不知凡已，更别说这次选秀，更是将全天下的美女才女都网罗了过来。” “如此多的倾城之姿，汇聚上京，四妹妹又能算什么呢？” “当然，我不是说四妹妹不好，我只是觉得四妹妹颜色虽然亮丽活泼，但与天下的美人一比，委实就一般了。” “再加上她在京都这些年，才书学浅，也没传个才女的名声，我想着陛下看不上她，皇子们看不上她，也在常理之中。” “天可见怜，这可不是我故意欺君啊，实在是对手太强大了，选不上就是选不上，我们有什么办法?” “到时候大不了说我们侯府教养不行，怎么也扣不到一个欺君之罪。” “毕竟这年头，也没有哪条律法规定，贵胄世家一定要教出才艺双佳的女子吧?” “……” “…………” 安静！ 所有人都安静了。 裴老夫人、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还有温氏，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姜舒绾。 怎么说呢？ 仔细想想。 好像、貌似、真的有点道理。 “不对不对。” “你明明就是奔着选不上去的……” “你不过说些狡辩之词掩饰而已……” “姜氏，我告诉你，你说的再好听都没用，因为你从根子上就坏透了，你从根子上就是想欺君！” “婚书是四老爷亲写的，侯府没有理由毁婚，你便想借借陛下这把刀，吓退瘸子，让他自己退亲。” “姜氏！你简直岂有此理！” “你胆子太大了！你算盘打的太响了！” 温氏终究是当了二十年主母的，心眼子转的快，很快就明白姜舒绾委婉言词下的欺君意图。 “老太太！你可不要被姜氏蒙蔽了，她就是想欺君！” 温氏紧张的看着裴老夫人，她真怕这事叫姜舒绾办成了。 姜舒绾刚刚掌家，正是大家伙都看她能力的时候，若是她先帮了她女儿裴景，又解决了裴姝姝的事，那掌家主母的位置不就坐稳了吗？ 凭什么啊凭什么！ 她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 她还等着足禁出来接手中馈呢！ 绝不会任姜氏这贱人将这些事办好。 温氏几步就跪到裴老夫人脚边，她攀着老太太的腿，“老太太，您可不能糊涂啊！” “纵然姜氏说的天花乱坠，可她底子就是不纯，她根本不是真心想让四丫头去选秀。” “她想的倒是好，让四丫头落透，可老太太您忘了，选的上选不上，那是结果。” “结果固然重要，但现实却是，当四丫头名字一写上选秀名单，我们侯府就进了陛下的视线？” “到时候就算落选，侯府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了？” “……” “…………” 沉默。 屋子里又是一阵沉默。 因为温氏分析的太到位了。 禁军是离陛下最近的刀，如果这把刀起了心思，甭管结果，只要起了心思，拿这把刀的人必然会换一个。 不然陛下如何安睡？ 第241章 四老爷做的 屋子里所有人都沉浸在温氏那一席利弊分析之中。 正如她所说，就算落选了，侯府也摘不干净，依旧会引得陛下疑心。 到时候侯府恐会落入万丈深渊。 说到底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武官为刀，要么用，要么折。 即便如侯府这样有功勋的贵胄世家，折了刀柄就没了权势，到时候就算保住了爵位也不过丧家之犬，如刘国公那般，只是表面风光，其实再无体面。 所以听完温氏一席话，众人都哑口无言。 便是听了姜舒绾话才将将露出笑颜的四房太太都如丧考妣，只觉得暗无天日，无路可走。 “难道上天就真的这么想让姝姝死吗？” “老天爷，难道你真的一条活路都不给？” 四房太太喃喃自语，整个人魂都不在了，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 就在她要晕过去的档口，一道清亮的嗓音仿如天籁之音在屋里响起。 “太太糊涂了。” “四妹妹上选秀名单与侯府有何干系？明明是四叔父嫉妒咱们老侯爷，为求富贵动了歪心思才使了手段，背着侯府，背着老太太，把四妹妹送去选秀的。” “此事，全是四老爷个人作为，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裴老夫人：“……” 三房太太：“……” 四房太太：“……” 温氏：“……” 什么玩意？ 四老爷嫉妒侯爷？ 四老爷把裴姝姝送去选秀？ 所有人都傻呆呆看着姜舒绾，仿佛她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样。 姜舒绾则是一脸害怕的拍着胸口。 “几位长辈这么看着我做甚？” 她说着像是被长辈们吃人的眼神吓怕了一样，惊慌的像头迷路的小鹿，顶着一张天真纯真的脸，说着脸也不红的弥天谎言。 “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四老爷嫉妒侯爷。” “毕竟，四老爷和侯爷同是庶子，照理说大家都该命运相同，过一样的日子。” “可谁知道侯爷命好，叫老太太收养当了嫡子继承爵位不说，现如今还是禁军统领，真是好不风光，好不气派。” “四老爷就不行了，一介白身，与侯爷有云泥之别。” “虽说四老爷一直跟着大房过日子，但总归心里不平的很，气愤的很，恰好今年选举，四妹妹也生的可人，四老爷便动了心思，想搏一搏锦绣前程还有那泼天的富贵，就越过老太太、太太、侯爷，将四妹妹写到选举名单上了。” “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皇家选妃，岂容乱来，木已成舟，只能送四妹妹竞选了。” 姜舒绾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的感叹，她整个都是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 而其他人已经听呆了，听傻了。 老天爷…… 这是怎样一番言语…… 比刚刚的欺君更加大胆好吧…… 谁懂啊！ 一个小女子，她竟然能说出这番话！ 到底谁给她的胆子！ 她又生了怎样一副脑子！ 所有人都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守着门口的常妈妈一脸虚弱的开口。 “少奶奶，选秀名单前几天就定了，虽说按流程还在当地衙门手里，要隔段时间才会送到宫里贵人手中，按我们侯府的能力，也确实可以把四小姐添上去，可是你说四小姐名字是四老爷写上去的，也没有人证啊！” “……” 对此，姜舒绾没说话，她只瞟了四房太太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四房太太被她眼中冰冷的寒意惊住。 那是怎样一副冰冷毫无感情的眼神，有一瞬间四房太太竟升起一股眼前的姜舒绾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王者。 她是如此的冷血，如此的无情。 但却像天外飞来的救星一样，扔给了她一块浮木。 或许真的是爱女心切，这一刻四房太太读懂了她的眼神。 牙齿猛的咬住下唇，腥红的味道瞬间传遍了口腔。 她有点疼，但又嫌不够疼，于是再一次用力咬上去，更多的鲜血涌上来。 她低着头眼里有无尽的挣扎和纠结，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一息。 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神已是从未有过的冷酷和坚定。 “我就是人证！” “我看见了！” “就是我家老爷把姝姝的名字添到秀女名单上的。” “我可以作证！” “……” 四周又是一静，裴老夫人和三房太太都难以置信看着一脸决绝的四房太太。 这一瞬间，她们仿佛不认识了她一样。 温氏倒抽了一口气，指着四房太太骂道，“你疯了！你这么做四老爷就毁了，他可是你夫君，是你的天！是你的地！是你一辈子的倚靠！” “倚靠？这样的倚靠吗？” 四房太太冷笑一声，她卷起从来不敢露在外面的胳膊，只见那瘦小的躯干上青青紫紫满是伤痕，新伤旧伤，层层叠叠，不堪入目。 “他打你了？”裴老夫人也愣了，更是愤怒，“那个畜牲！” “老太太，他其实也不是天天打我，只是吃醉了酒，赌输了钱，便要找我撒气。” “我不给他钱，他也打我。” “儿媳知道老太太怜悯，您知道了定会为媳妇做主，只是孩子们终究大了，若这事哪怕传一点风声出去，于我，于孩子们，都是天大的丑事。” “更何况四房本就没有出息，到时候只会更加无地自容，名声臭了捡不回来，孩子们婚事更会被连累。” 见四房太太惨烈的笑着说这些，裴老夫人气的拍桌子。 “傻子！傻子！” “你自己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孩子们……” 三房太太也眼中含泪，她帮着四房太太用袖子遮住胳膊上的伤，“你也太傻了，你怎么什么事都一个人扛？他一个男人，他打你，你打不过不会跑吗，你看看你这一身的伤。” “不敢跑，怕孩子们看见。” “哎，苦命啊！” 三房太太心酸的给四房太太擦眼泪，同在一个屋檐下，她们妯娌两个不是没有矛盾，此刻只剩下心疼。 裴老夫人也心疼不已。 另一边四房太太直接膝行到裴老夫人面前。 第242章 跟踪瘸子 四房太太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老太太，我知道夫君是您看着长大的，您对他也曾报有期许，只是……只是，我就罢了，我一身贱骨头，被他打打没关系，反正死了也不可惜，可是姝姝，她可是最宠爱的孙辈啊！” “老太太，您给她一条生路吧！” “只要她能活，我怎么都可以！” “女子一生，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知道我陷害夫君已经犯了七出之条，不管您是想休了我，还是把我往家庙一丢，我都认！我都认！” “只求您给姝姝一条活路，求求您……求求您，我给您磕头了……” “只要姝姝能活，我死都可以……” “老太太求求您了……” 四房太太一边说，一边磕头，她磕的用力，几下就头破血流，裴老夫人咬着牙齿，她亲手将四房太太这个儿媳扶了起来。 “你爱女如命，何罪之有，倒是老四，不争气的东西，一切就按绾丫头说的办吧。” “老太太，万万不可啊……” 温氏反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老夫人一个眼神杀逼退了回去。 三房太太也站在四房太太一边。 自知此事无力回天，再反对只会惹人嫌，温氏嘴唇动了动，也不敢说话了，只能缩着肩膀不甘的退了回去。 第二天，裴姝姝三个字就上了选秀名单。 隔天，文远侯府四老爷嫉妒大老爷得势，把亲生女儿送去选秀的事就传的全城皆知，一时间议论纷纷。 “我就说大家族的兄弟哪个不是为了财产权利，争的你死我活，侯府和谐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看到他们的笑话了。” “谁说不是呢，要说这四老爷也是个人才，平日闷不吭声，关键时刻直接将了老侯爷的军。” “要知道老侯爷那个亲女儿，就是高嫁到刘国公府的裴景，都没送去选秀呢。” “四姑娘要是当了选，成了陛下的妃嫔或是被哪个皇子看上了，乖乖，四房立刻就把大房压着了。” “皇亲国戚嘛，自然天生高人一等。” “而且要是四姑娘肚子真气，生下一儿半女，四房更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四老爷真是高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过我怎么听说侯府老太太已经连夜将四老爷送到乡下老家看守祭田了？” “什么？竟有此事？那跟放弃有什么区别？” “看来老太太还是更看重大房，说来也不怪四老爷暗地搞事，都是庶子，凭什么老侯爷能继承爵位，这放谁身上谁不嫉妒到发狂？” “都是庶子凭什么你高人一等？没有机会就算了，有机会还不往上爬？” “老太太倒是果决，兄弟阋墙这等丑事刚发生，后脚就把四老爷送走了。” “我看四老爷要想回来，怕是只有四小姐中选了……” 街头巷尾议论着，猜测着，她们永远不会知道，她们口中的四老爷只是一个只知道吃酒赌博打老婆的烂人。 而他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回到京城，回到侯府。 侯府弃子，不过如斯。 此事也传到裴景耳朵。 裴景不敢相信的听着外头的传言。 “什么？裴姝姝要去选秀？” “太过分了，当年我想选秀太太、老太太都不同意，还不告诉我为什么，真是太可恨了，裴姝姝一个四房丫头她凭什么啊！” “而且，若是裴姝姝中选……” “老天爷，我不会还要给她下跪吧？” 裴景脸上一片惨绿。 侯府前院。 姜舒绾坐在椅子上吃茶，她脑子里还在回想刚刚四老爷被老太太堵上嘴往外面送的画面。 老太太真是雷厉风行，前脚放出风声，后脚就把四老爷打个半死，之后直接送回乡下老家。 这下四老爷私自送女选秀的事也算板上钉钉了，侯府兄弟阋墙这桩丑事也少不得被人议论。 但总算是保着裴姝姝了。 “怪不得他会将自己亲女儿抵给我！” “我就说堂堂侯府，怎么一万两银子就把女儿卖了！” “原来这门亲事，最开始就是不作数的！” 看着在屋子里摔盆砸碗的癞子头瘸子，姜舒绾谢绝了三叔父要将她护在身后的好意。 她招了招手，将丫头捧了三万两银票过来。 “听说四叔父当时是欠了你一万两，才写下婚书将四妹妹抵给你。” “说来我们都被他骗了，看着是个老实人，没想到狼子野心，成天就想着那泼天的富贵，现如今我们侯府也是无法，毕竟我四妹妹是今年的秀女，谁也动不得，我们只能用银子补偿你。” “这三万两银子全当我们给你的赔偿。” “当然，你若是执意要娶，我们也只能对薄公堂，到时候请京城府尹做个决断。” “毕竟这场婚事，你敢娶，我们也不敢嫁。” 听完姜舒绾这席话，只叫瘸子情绪落到最底层。 心说好不容易能弄个贵女玩玩，没想到竟是一场空。 可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参选秀女谁都不敢动，他也只能悻悻然收了银票，气急败坏的走了。 走的时候还吐了侯府一口口水。 “小姐，这人也太嚣张了吧？”青杏目瞪口呆，在小丫头的观念里，从来都是民不与官斗。 更别说区区一个商贾，虽说瘸子背后有陈侯陈府，可说到底，他们侯府的权势比陈府要大的多。 士农工商，堂堂侯府竟被一个商贾欺到脸上来了，老天爷，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信。 “小姐，到底是谁给这瘸子的自信啊！” “你说的对，我也很奇怪，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 民不与官斗，普通人见着当官的什么都没做，就先矮了三分，这瘸子倒是一直牛气轰轰的样子。 上一世老侯爷辞官守孝就算了，这一世侯府如日正中，这瘸子怎么敢这么大胆？ 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是刚刚从国公府降了一等的陈侯？ 不可能啊，陈侯虽然和侯府关系不好，可才降了爵，正该低调的时候。 难道是另有其人？可她使人查了几天也没查出眉目。 “青杏，叫人跟着那瘸子。” 一盏茶后，青杏惊慌的跑了进来。 “小姐，我们的人全被打晕了。” 第243章 殿下 树木参天，草木清幽。 还是那座大院，高墙深锁，青石铺地，来往行走的宫装侍女不下百余人，却静的一丝声音都没有。 空气安静的像座坟墓一样。 突地，院门口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一身书生气一点都不像商贾的宋毅。 宋毅几步就进了院子，一路通行无阻最后在宅子最深处停下来。 屋里的人好似早在待他，他一出现，跪在门边的侍女就推开门请他进去。 宋毅大步进去，脚步依旧小心的不敢发出声音。 走过比他个子还高的书架，他几步来到一架屏风后面。 屏风后面坐着一个玄衣男子，他盘腿坐着，屋里光线暗淡，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觉得气势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殿下。” 未语先跪，宋毅规规矩矩跪了才移到男子身边，一阵耳语，男子低声笑了。 “倒是聪明，知道叫人跟着。” “殿下怎么还夸上了她，因着她都叫殿下与那瘸子有了瓜葛，那瘸子品性不端，无耻小人，若是传出去，殿下如何自处？” 屋外突然进来个老嬷嬷，正是上一次给玄衣男子送吃食的那位。 嬷嬷地位不俗，她端着养胃的清粥小菜进来，一见玄衣男子桌上的酒盏连忙叫丫头收起来。 “殿下伤还没好，怎能饮酒？” 说完又指着宋毅，“都怪你，若不是你天天在殿下耳边说那姜家大小姐才智不凡，有经商天赋，让殿下收归己用，殿下怎么会叫那瘸子去试探她？” 见嬷嬷忙的脚不沾地也不忘指责自己，宋毅笑嘻嘻的迎上去，帮着嬷嬷把小菜放在案桌上。 “嬷嬷放心，从头到尾都是我与那瘸子交涉，我们都是避着人见面，再说了，我已叫暗卫将那瘸子料理，从此以后上京城再无此人，定然不会连累殿下。”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说来这姜大小姐当真小心，一般小媳妇遇见这种要么只知道哭，要么直接找几个人将那瘸子料理了，毕竟只是一个区区商贾，还是不干人事那种，凭着侯府的权势，想要一个人消失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倒好，直接把裴四姑娘送去选秀，还叫裴老夫人处理了四老爷，做证的还是四房夫人，只叫我们半点把柄都抓不住。” “可不是么，少奶奶做生意向来果断，不是畏手畏脚的人，属下就等着她杀人灭口呢，没想到她不按牌理出牌。” 嬷嬷疑惑，“小小年纪如此稳重，可是裴老夫人点拨过她？那位老太太历经两朝，做事向来小心的很。” “那倒没有，据暗卫传回来的消息，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少奶奶主导。”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如此推崇她。” “嬷嬷这才哪到哪呢，改天我带您去东来街看一眼，那些个所谓的白玉为床金作马全都弱爆了，价值万金的琉璃门窗随处可见不说，连路边日晒风吹的街灯用的罩子都是琉璃，不怕您笑话，我晚上睡觉都不安稳，生怕哪天一睁眼少了两个灯罩子。” “看你这出息，没叫她为殿下所用，反叫你自己为她所用了。” “哎，没办法，那是先前约定好的，不过跟着她行商一段时间，属下确实有所长进，她能经商，又是侯府少奶奶，若是能把她拉到殿下这边，侯府岂不是也成了殿下助力……” “你想得倒美，也不看看她给不给你这个机会。”一直闷着头喝粥的玄衣男子突然轻笑了一声。 “再说了，我只是试试她，倒叫你们生出这许多猜疑。” “什么！属下一直以为您是看上她了才……” “无聊而已。”玄衣男子说着微微抬起下巴，男人看向满园花草。 花草茂盛青春，他眼中却无悲喜哀乐。 这些价值万金的名贵花草，在他眼中跟野草没有区别。 “自父皇申饬了各家放印子钱的贵胄后，大哥二哥都消停下来了。” “实在无趣，你再使人去探探这姜大小姐，她这回差事办得好，裴家那位老夫人怕是要赏她。” 侯府。 姜舒绾前脚去看了被人抬起来的小厮，后脚就被裴老夫人叫去了。 “你的人没事吧？” “老太太，你怎么知道我派人跟踪了瘸子？” “少奶奶，老太太也派人跟踪了。”常妈妈一边上茶一边说。 姜舒绾看裴老夫人的目光也敬佩起来。 “老太太，不知您是什么时候发现那瘸子有问题的。” “他来的那天下午。” “……” 姜舒绾震惊。 “倒也不必这么看我，当时我说愿意用十万两银子换婚书，我做侯府老太君几十年了，什么人没见过，别说一个区区商贾，就是对方是一二品大员也要给我面子，那瘸子抵死不从，我就知道他背后必定有人，也就是你当时不在，你若在，也能发现问题。” “再说了，你不是很快也发现问题，不然就凭他一个商贾，何来胆气硬扛侯府？” 姜舒绾点了点头，她确实觉得那瘸子太牛气了才开始猜测他背后有人。 “老太太，您派去的人怎么样了？” “可有查到眉目？” “没有，全被打晕了。”裴老夫人摇头说着脸上很是凝重。 他派的可是老侯爷留下来的护卫，个顶个的好手，绝不是姜舒绾那些小厮能比的。 这样的人，武力不输禁军，却轻飘飘被人放倒了。 放眼上京城有这个实力的，不出五个人。 另一边，姜舒绾脑子也在疯狂转动。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这个点，正是大皇子和太子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老侯爷辞官守孝，侯府没有权势，倒叫侯府躲过这波动荡。 这一世，老太太性命保住了，老侯爷还是禁军统领。 乖乖~~ 她们不会是卷入立储风波了吧？ 侯府向来立身持正，只做陛下的孤臣，那些个皇子怕不是想以裴姝姝的婚事逼侯府站队吧？ 还好她一个社会主义优秀女青年，一辈子遵纪守法，没想过用杀人越货那些勾当解决这个事，不然立刻就会拿住把柄。 幸好幸好~~~ 第244章 姜瑶冰铺开业 高门贵胄就是这样的，说不准就踩着陷阱了。 说来也不知道哪个乌龟王八蛋敢算计她，待她知道，非叫他知道厉害不可! 姜舒绾气呼呼想着这些的时候，裴老夫人叫下人收拾了礼品。 七月中旬这天，她带姜舒绾去了云家。 “绾丫头，这是我娘家云家，云家从前朝就是诗书世家，我父亲和我哥都是科举入仕，承蒙陛下青睐，已出了两代首辅。” 看着眼前朴素简单的两进小院子，姜舒绾怎么也想不到这就是赫赫有名八大世家之一的云家。 云家世代为官，不说多富贵，四进四合院总住的起吧？ 像是看出了姜舒绾眼中的疑问，裴老夫人一边下马车，一边笑道，“云家曾经也颇有积蓄，后来朝廷废旧立新，父亲为了家族，将我嫁到侯府。” “可是圣心难测，家族前途未卜，父亲便将全部家财给我当了嫁妆。” “后来家族度过危机，我叫人送回嫁妆，父亲却是一两银子也不收，只将那些他珍爱的书籍拿回去了，父亲走后，兄长待我更是亲近，处处为我着想。” “女子这一人，若是没有夫君的疼爱，有个靠谱娘家也是极好的。” 裴老夫人说着人已经走到云家门口。 没有哪个大家族不重视子嗣，她没有子女，不受夫君宠爱，还能坐稳正室位置，除了她事事小心谨慎，也是因为她背后有云家。 “绾丫头，你过来，我介绍云家给你认识。” 裴老夫人拉着姜舒绾往里面走，云家下人眼见着尊贵的姑奶奶回来了，疯一样跑进去通报。 不多时，云家老太爷，当朝正一品首辅就带着家人迎了出来。 兄妹见面，自是亲热的很。 一行人进了屋子，姜舒绾好奇的左右打量，云家屋子虽小但也打理的干净整洁，从墙上挂的书画还有屋里陈设都透着一股书香气。 不愧是诗书世家。 就是没有侯府富贵，裴老夫人也觉得云家过的太过简朴。 “这都是多少年的老茶盏了，你们怎么还在用？待会我叫人送两套新的过来，对了，听说侄孙媳妇有了身孕，家里既要添丁这两进院子也不够住了，我一并叫人送新房子地契过来。” “茶具就罢了，换什么房子，现在陛下都穷的恨不得去抢钱了，你倒叫我搬大宅子住大房子，传到陛下耳里，陛下能开心？” “这……”裴老夫人语塞，她一时情急倒是忘了这个。 “还有你们侯府也要注意，伴君如伴虎，本来就在御前行走，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本来就因为温氏放印子钱被申饬了一顿，可不能炫富惹祸上身，对了，你们最近那个粥棚药棚倒是盖的不错，行善积德，必有好报。” “那当然，都是我这孙媳妇能干。” 裴老夫人说着连忙将姜舒绾叫过来，姜舒绾便正式的向云家人见礼。 见她规规矩矩，见了他也不怯场，云老太爷点了点头，“倒是个稳重孩子，留下一起吃饭吧。” “谢老太爷。” 吃饭期间老太爷儿媳妇云夫人也回来了，云夫人是晚辈，她进来就去找裴老夫人见礼。 两人说着话，很小声，听不清说的什么，不过期间云夫人目光一直往姜舒绾脸上瞟。 “见过婶娘。” 姜舒绾连忙上去行礼。 云夫人笑着拉起她的手，状示无意的道，“我刚刚在绸缎铺买布，你猜怎么的，竟遇见御史夫人和吏部侍郎的夫人为了一匹布吵起来了，绾丫头，你说这事怎么办？” “转身就走，假装没看见。” “……” 云夫人愣了一下，接着捂嘴大笑，“好你个机灵丫头，怪不得老太太要叫我照顾你。” “照顾？” 姜舒绾微微疑惑，裴老夫人连忙解释道，“你刚刚掌家，说来你也是能干的，府里府外打理的具都妥当，只是咱们这些做官太太的，出外交际也是重中之重。” “什么人要结交，什么人要远着，什么人要敬着，这里有的是道道，否则稍不注意得罪了人，或是惹了祸也不知道。” “照理说这些本应该是温氏教你，只是她如今禁足，我年纪又大精力不济，以后外出交际便由你云婶娘指引你。” 听完这话，姜舒绾心中一喜。 她知道裴老夫人这是完全认可她了。 因为她办好了裴景和裴姝姝的事，叫裴老夫人看到她的能力，裴老夫人决定全权将侯府交给她打理。 她没在贵妇圈里露过脸，连人都对不上，为此，裴老夫人特意介绍云夫人给她认识。 让云夫人在以后的社交活动里当她的引路人。 如此，姜舒绾自然欢喜无比。 这下别说温氏还在禁足，就是温氏出来了，也拿不回管家权。 有了管家权，又有裴老夫人的支持，她倒要看看还有半个月入府的绿茶表妹有多厉害，能把姜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谢婶娘，以后就麻烦婶娘了。” 美滋滋谢过云夫人，姜舒绾和裴老夫人一起吃过饭才回了侯府。 这两天她没怎么休息，眼下又得到老太太认可，地位稳固，左右又无事，她就准备松快松快。 然而，她前脚刚躺下，后脚姜瑶就派人给她送贴子。 “大小姐，明天我们二小姐的冰铺开业，二小姐请您去观礼。” “二小姐说请您务必要来！” 乖乖。 她竟然忘了姜瑶开铺子的事。 第二天，姜舒绾带着青杏去了姜瑶的冰铺。 姜瑶开了十个铺子，其中最大的就在南市，姜舒绾坐马车过去，远远就听见敲锣打鼓，鞭炮齐鸣的声音。 还有吹喇叭的声音，姜瑶成亲都没有这个阵仗吧？ 姜舒绾犹豫的从车上下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姜瑶阵仗越大，她越觉得不好。 “大姐姐可算来了，你再不来可就赶不上吉时了。” 姜瑶一看见姜舒绾就跑过来炫耀。 “大姐姐觉得我这个排场如何？我可是请了全上京最有名的打鼓队，等会还要撒糖撒铜钱。” “……” 你倒是有钱，全世界都在装穷，偏你恨不得人尽皆知。 第245章 硝石制冰 “你怎么不说话，看傻眼了吧？是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手笔？” “不错，挺热闹的，铺子也很大。” “这有什么，这才一个铺子，我可是连开了十个，只是我分身乏术，只能参加一个店的开业典礼，哦，开业典礼这词你估计听不懂，你啊，也就会抄袭我做奶茶点子的能力了。” “……” 姜舒绾心里呵呵，表面上好奇的道，“这么大手笔不会亏本吧，你准备做什么生意？” “当然是卖冰啊，冰铺不卖冰，难道卖鱼！” “就只是单纯的卖冰？不做点其他的，十个铺子若是亏了，怕不太好。” “呵！你以为我是谁？我做的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你就等着瞧吧！” 说罢姜瑶也不再理会姜舒绾，吉时到了，她直接走到店铺门口。 店铺门口没有树荫，烈日炎炎，把人都要烤化了。 “南来的北往的，都过来看一看瞧一瞧呢，新开的冰铺物美价廉，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她吆喝的有模有样，路过的百姓却不愿意多看一眼。 “冰铺有什么稀奇的，大街上到处都是。” “而且还说什么物美价廉，这不是骗人吗，现如今最便宜的一桶冰都卖一两银子了。” “那可是一两银子，我全家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挣这么多银子，谁买的起啊……” “就是，还一开就是十个铺子，亏不死她……” 零星几个围观的百姓对着姜瑶指指点点，满地乱窜的小孩倒是很多。 “姐姐，不是说要撒糖吗？” “怎么还不撒糖啊？” “对啊，快点撒糖撒铜钱，捡完了我们就走了……” “这么贵的冰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们一个普通百姓谁吃的起啊……” 围观人不客气的说，青杏看的直皱眉头，“小姐，你说二小姐哪来的自信，这下好了，这铺子必亏无疑。” “那倒未必。” 姜舒绾摇了摇头，她看着姜瑶脸上的自信，想起她刚刚那句“一本万利”，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一本万利的卖冰生意，除了硝石制冰她想不到别的。 老天保佑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什么一两银子一桶冰，乡亲们朋友们，那都是奸商的价格，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为了赚钱什么事都敢做。” “但我不一样，我姜瑶做生意讲究与民同乐，物美价廉，夏日炎炎，我也送众位一份冰爽。” “所以我铺子的冰，都比别处便宜，别说一两银子一桶，就是半两我也不好意思卖给你们。” 姜瑶说着拍拍手，有眼色的小二立刻提了满满一桶冰出来给围观的百姓看。 “这么多冰啊，晶莹剔透的，像是河心取的冰，这价格可不低，我记得昨天像这样的上等冰，隔壁冰铺要卖二两银子……” “这位大嫂，你真是好眼光，我们店里卖的都是这样又干净又漂亮的上等冰，不过我们不要二两银子，我们只要三百文。” “！” 全场哗然。 “什么！三百文？” “我听错了吧？” “这么好的一桶冰怎么可能三百文？” “这老板怕不是疯了，不管了，我先买一桶。” “我也来一桶，今天太热了。” “我来五桶，我做生意的，先卖给我……” 一瞬间店门口便拥挤起来。 其实，最开始买冰的也不多，只有十来个人，大多数人都在围观。 毕竟冰这东西都是去年冬天存的，又费时间又费精力，价格本来就贵。 再加上最近天天烈日暴晒，把人都给晒化了，冰价又贵了一成。 就刚刚那桶冰，怎么也不可能三百文。 店家肯定是骗他们的。 然而，随着一桶一桶冰抬出来，围观人坐不住了。 “天老爷，竟然真是满满一桶，这也太便宜了！” “小二，给我十桶，我要买十桶……” “我要二十桶，让我进去，我先买我买的多……” 人群沸腾，大家伙争着抢着往里面钻，不多时店门口就排起长龙，还有更多闻讯而来的人往这边跑来。 其中不乏衣服上打着补丁的普通平民。 平民没什么钱，夏天的冰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平日里实在热的受不了最多花几文钱买一碗碎冰解解渴。 二两银子一桶的冰他们买不起。 但是三百文，还是能匀出来，买一桶回去淋上糖水，叫一家老小十几口都美美吃上一顿。 “太冰了，这冰太好了……” 买到冰的都在欢喜鼓舞，没买到的在后面急的跳脚，生怕买不到。 “乡亲们别急，我有的是冰，过了这个村，全是我的连锁店。” “不只这家店，我姜氏冰铺在上京的十个店铺都是这个价格，大家随便买，敞开了买，你们要多少，我就卖多少……” “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冰！” 姜瑶的话只叫人心更加振奋，买冰的人也越来越多，眼见顾客都跑光了，其他冰铺掌柜也来看热闹。 一见姜瑶这边人头攒动的盛景，整个人都傻了。 “怎么可能，生意都叫她抢光了……” 此刻姜瑶也溜溜达达到了姜舒绾身边，她得意洋洋的摇着扇子。 “如何！我生意好吧！” “还说我会亏本，你才会亏呢！” “我可是姜家二小姐，伯府少奶奶，我以前就是让着你，给你表现的机会，不然哪有你出风头的机会。” “当然，你也不要太嫉妒我。” “我的能力你嫉妒也是无用的哈哈哈哈……” 听见姜瑶嚣张的笑，姜舒绾整个心凉到谷底。 就一会功夫，姜瑶已经卖出去二三百桶冰。 如果她是正常渠道买冰再售卖，那她已经亏的裤子都没了。 可她还如此嚣张…… 只能说她不但没亏，反而大赚。 无本生意，一本万利，没有进货的小二往店里加库存，冰却一桶一桶往外卖没有尽头。 倏地，姜舒绾目光落在店铺后面的中庭。 中庭没有种花草，只有一口水井，前院铺子忙的脚不沾地，中庭仆人取水也忙的脚不沾地。 一桶水被提上来，进了一间被人严密看守的黑屋子，出来就变成消暑解渴的冰块。 第246章 伯夫人舔姜瑶 姜瑶真有你的！ 竟敢用硝石制冰，还卖的这样便宜，你是真不怕惹祸上身啊！ 见姜舒绾铁青着脸转身上了马车，姜瑶指着她背影猖狂大笑。 “嫉妒了！” “她肯定是嫉妒我了……” 从姜瑶店铺上回来后，姜舒绾就再也没出过门，她天天宅在家里，姜瑶倒是大出风头，成了上京城最出名的人，连侯府下人都在谈她。 “听说了吗，小伯夫人开了十个铺子，把全京城冰铺的生意都抢了。” “那些掌柜气的半死，却拿小伯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也买了两桶，那冰干净极了，以前我买冰的时候冰里偶尔都会夹着几根水草，小伯夫人卖的冰却是干净剔透的很。” “关键还便宜一桶只要三百文，买多少都可以。” “听说姜氏冰铺天天排长龙，乖乖，你说小伯夫人还能挣着钱吗？” “那肯定赚啊，她十个铺子，谁家亏本还天天这样卖，都三天了。” “那也太奇怪了，她哪来这么便宜的冰？” “她不会变戏法吧？” “搞不好那些冰是她变出来的……” 众说纷纭，话传到姜舒绾耳里的时候，她整个都生无可恋了。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和姜瑶单方面断绝关系算不算数。 “小姐，奶哥使人传话，说咱们西市好些奶茶铺子、浆水铺子的老板都在找您，说二小姐店里的冰便宜，他们想买二小姐的冰。” 听了这话姜舒绾整个人都精神了。 奶哥这话倒是提醒她了，和姜瑶断绝关系这条路一时半会走不通，便宜冰倒是早买早赚钱。 毕竟，谁也不知道姜瑶的生意能做到什么时候。 “走，去找姜瑶。” 姜舒绾收拾收拾又出门了，她约姜瑶在一处茶楼见面，刚进雅间就看见宋氏、伯夫人围着姜瑶打转。 “娘的心肝，你真是太能干了，朱雀街一间上好铺子一个月满打满算才赚千两银子。” “可你短短三天十个铺子就赚了五千两银子，乖乖，陛下的铸币处都没你快。” “你大姐姐在东来街收租一年二十万，娘都觉得是笔泼天富贵，没想到你比你大姐姐还要厉害。” “好孩子，你有这本领，怎么不早点露出来？” 宋氏围着姜瑶打转，她摸着账本上的数字，笑的合不拢嘴。 “娘，不就是银子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现在可是姜氏冰铺老板的亲娘，眼界应该放大点。” “姜舒绾也就是学我，才能赚着那些银子，没我她什么都不是。” “你看看她，忙活了这么久东来街一年才收二十万银子，就这还不是纯利润。” “你看看我，三天五千两，一个月五万，一个夏天我能赚十五万，全是纯利润，我看姜舒绾拿什么和我比。” “是是是，是娘目光短浅了，不过娘的宝儿，一桶冰三百文也太便宜了，天气这么热，用冰的人这么多，你卖个五六百文怎么了？别人都卖二两呢。” “对对对，三百文太便宜了，再往上翻一翻都有的是买。”伯夫人也在旁边帮腔。 “太太，你怎么来了？” 姜瑶原先一直在看账本，没注意到伯夫人来了，她被伯夫人搓磨怕了，下意识的站起来给她行礼。 伯夫人把她按了回去，她盯着姜瑶激动的搓着双手。 “好孩子，你坐着，你这些天太累了，你坐着好好休息。” “娘的好媳妇，娘是真没想到你有这个本事。” “下人告诉我你开铺子赚了大钱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一进来就听见你们说三天赚了五千两。” “天老爷，谁能想到我们伯府娶了一个财神爷！” “好孩子，你怎么能厉害呢！” “能娶到你真是我们伯府的福气！” 姜瑶：“……” 宋氏：“……” 两人都沉默了。 以前伯夫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伯夫人脸皮一红，她大概也觉得这话说的太假了，可再假也得说啊。 “姜瑶，娘的好媳妇，娘以前确实对你有些误会。” “但是现在误会全都解开了，这些日子娘被禁足，你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由此可见你是个能干的。” 说这话的伯夫人结巴了一下，毕竟姜瑶最近不是忙着铺子上的事，就是跑去看裴景的热闹。 对府里内务一点都不上心。 也就是府里人少事少，管事嬷嬷又能干，府里才没出什么乱子。 可以说，管理家宅这点是夸不到姜瑶头上的。 可谁叫她会挣钱呢。 要知道伯府最缺的就是银子了。 伯夫人情真意切的握着姜瑶的手，眼里边全是赞美。 “好孩子，还是亲家说的对，你有这开冰铺的本事，你早使出来啊，你看看，这让以前那些误会弄的，娘都不好意思见你了。” “好孩子，娘给您说声对不起，你原谅娘好不好？” 伯夫人一脸慈母样子，叫姜瑶又是快意又是恶心。 快意当然是因为伯夫人正如她之前想的那样，过来舔她了。 但她听着伯夫人这些虚伪的话，也恶心的厉害。 老巫婆也太能装了！ 说这些肉麻话也不嫌恶心？ 推开伯夫人的手，姜瑶冷哼一声，“娘说笑了，您是长辈，您要教训我，我也只能受着。” “这话说的，那不是误会嘛，都是那起子小人在背后传你的坏话，娘不辨是非轻信了她们。” “是吗？我记得你以前说我门第小，配不上伯府。” “那怎么可能，你可是上京第一才女，又生的这样漂亮能干，你和泠玉再配不过了。” “那您怎么叫玉郎娶了那世家女……” “那、那不是因为府里出了事，而且也是那女子扑上来的，你看她最后不是无福消受早早就那个啥了嘛，可见天意如此，是娘愚钝了，好儿媳，你原谅娘吧好不好？咱们一家人，可不能因为那短命鬼生了间隙啊！” “那怜香怜玉……” “那两个贱人你在乎她们做甚？世家弃奴，身子早就脏了，就算生了儿子女儿，那也是不值钱的庶子庶女，又怎么能和你比呢，等你以后生下儿子，便是我们伯府的继承人。” “……” 这话姜瑶听爽了。 第247章 冰铺死人 “好孩子，你这些日子开店累到了吧？你吃吃这个点心，这个茶也不错。”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叫厨房给你做。” “我？我无所谓，我年纪大了，吃什么都可以，主要是你和亲家吃的开心吃的快乐。” “禁足？禁足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叫人瞒着老太太呢，老太太不知道。” “再说了，即便是老太太生气，我也要出来看看，毕竟咱家生意做的这么大，我当然要帮你守着。” “你人小，又单纯善良，为娘真是担心你被人骗了。” 伯夫人说着手不自主的摸上了账本。 乖乖。 三天就赚了五千两，这开冰铺怎么这么挣钱啊？ 早知道她以前也开冰铺了…… “太太，账本你就不看了吧，一切有我呢。” 被她舔的通体舒爽的姜瑶立刻警惕的叫丫环把账本收起来。 才跪舔她几分钟啊，就想插手店里的事了。 贱妇！ 不要脸！ “呵呵，你说的对，店里的事有你，娘放心的很放心的很。” 伯夫人讪讪收回手，目光还在账本上流连，一脸贪婪的样子等姜舒绾进来才微微收起来。 “大姐姐怎么来了？” 见到姜舒绾，姜瑶也好奇的很，毕竟姜舒绾上次的时候可是嫉妒甩脸走了呢。 果然，她这个大姐姐也没平日表现的那么强大。 发现自己比她厉害，还是嫉妒的不要不要的！ 听说气的三天都没出门呢！ 姜瑶捂嘴偷笑着想起这几天听来的信息，等姜舒绾说明来意，姜瑶又开始摆谱拿乔。 从小到大十多年，她就没在姜舒绾面前站直过，这好不容易赢一回，那可不得使了吃奶的劲摆谱，让姜舒绾求求她。 然而这b她也没装多久。 毕竟姜舒绾背后西市加四条吃食街，这么大宗采购量，可以说姜舒绾走到哪里都是爸爸。 尤其是宋氏，一听她拿着这么大单子，当下就把自己屁股下的位置让出来给姜舒绾坐了，还殷勤无比的叫小二上点心茶水。 幸好她刚刚没有因为姜瑶的成功，在姜舒绾面前翘尾巴，不然马上就被打脸了。 “哎哟喂，都说上阵亲兄弟打仗父子兵，依我看啊，不只打仗，就是做生意也是亲戚靠谱，亲家母你看看，我们瑶瑶刚刚开三天铺子，她姐姐就拿这么大单过来，可见我们家绾绾多疼她妹妹。” “可不嘛，一家子亲戚哪里是外人能比的。” 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酸的很，以前姜舒绾就帮姜瑶出过头，现在姜瑶出息了能赚着钱，再有姜舒绾当靠山，看样子以后是很难拿姜瑶这贱蹄子了。 她堂堂伯夫人，竟然要舔姜瑶的臭脚？ 伯夫人只觉得晦气无比，也憋屈的很，奈何形势比人弱，她也只能忍了。 姜瑶那边也没伯夫人想象中那么爽，她第一回赢过姜舒绾，当然想多摆摆谱。 可姜舒绾这么大的单子可以让她收益翻番…… 一时间，姜瑶心里难受死了，她是又想赚钱又不想低头。 宋氏一爪子直接掐过去。 “你怎么这么笨啊，你大姐姐可是世子夫人，巴着她只有说不尽的好处，你还拿什么乔？你是不是不想赚钱了？” “好吧，娘，我听你的。” 最终姜瑶还是屈服了，毕竟钱这东西她也喜欢的很。 而且她心里还有其他的算盘，她现在三天赚五千两伯夫人就这么舔她，等她拿了姜舒绾的单子，收益翻番，到时候别说伯夫人，就是老太太都得给她面子。 嫁进伯府这些日子她算是明白了，女人没钱，就什么都不是。 “多谢大姐姐照顾我生意，等下我就叫下人给你送冰。” “那就多谢二妹妹了，都是自家人，我不照顾你我能照顾谁呢。” 嘴上这么说，姜舒绾心里想的却是赶紧买冰存冰，不然以后不一定能买着这么便宜的冰。 “二妹妹，伯夫人、母亲，那你们先聊着，府里诸事繁杂，我就先回了。” 谈好生意姜舒绾就回去了，她宅在家里，虽然没出门，却一直注意冰铺的动静。 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说，姜瑶生意反而越来越好。 “小姐，二小姐这次真是赚爆了，听说不只老百姓，好多达官贵人都去二小姐铺上买冰。” “二小姐可有面子了，太太也是，现在走到哪里别人都说她生了一个好女儿……” 姜舒绾坐在软垫上，她吃着厨房新进的点心，喝着喜欢的安神茶，脑子却是懵的。 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无事发生？ 难道是她把别人想的太坏了？ 就在姜舒绾认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时候，宋氏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绾绾啊，娘的好女儿，你可得救救你二妹妹啊！” “冰铺子吃死人了，你二妹妹已经被京都衙门抓了！” “京都衙门说杀人偿命，要让她血债血偿！” “绾绾啊，娘只有她一个女儿，你可不能不管她啊……” 宋氏一进来就抱着姜舒绾嚎啕大哭，她刚说完，伯夫人也跑进来了。 “世子媳妇，你快帮帮我，可不能让姜瑶那贱人被定罪杀头，不然我儿子前后两任正妻都死于非命，我儿子可怎么活啊！” “别人会说他克妻的，这样他还怎么娶妻啊！” “好啊！你个毒妇！我女儿还没死呢，你就谋划着帮儿子娶继妻，你还是人吗？！” “无耻小人，你前两天还说伯府是祖上冒了青烟才能娶到我女儿。” “畜牲啊！我好端端一个女儿怎么嫁到你们家啊！” “哼，不过说些客气话你倒当了真，我还没怪你们姜家呢，好端端的让我们伯府吃了人命官司，我告诉你！我们伯府可不能出杀人的主母，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叫泠玉把她休了！” “毒妇！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不要脸的下贱胚子，卖出来的冰竟然有毒，害死了别人一家三口不说，还把我们伯府也害了。” “她还是人吗她？” 第248章 侯府牌子不顶用 “老天爷啊，怪不得她冰价那么便宜，原来是冰有问题，可怜我们伯府，清清白白几十年，一下就扣上杀人害命的帽子，连府邸也被老百姓围了，各种臭鱼烂虾扔了满院子都是。” “老天爷啊，都怪泠玉这死孩子，我就说不能娶姜瑶这贱人了，他偏偏不听，我这一世清名都毁了啊！” 伯夫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抹泪，一边嚎，“世子媳妇，你可不能怪我休了你二妹妹啊，实在是她不干好事，我也没法子啊，你也快和你二妹妹切割吧，不然传出去你有人杀人犯妹妹，你以后也没脸去贵妇圈混了。” “好啊，你还敢挑拨我们姜家的关系，我和你拼了……” 宋氏直接冲了上去与伯夫人撕打起来。 她现就指着姜舒绾救姜瑶呢，伯夫人挑拨姜舒绾与姜瑶断绝关系，这不是找打吗？ “毒妇，我女儿赚钱的时候你第一个冲上来巴结她，她出事你也跑的最快，她可是你的儿媳妇，是你们裴家的人，她出了事你不知道想办法救她，还要休她，我和你拼了！” “我杀了你！” 宋氏激红着眼，她抱着伯夫人又啃又咬，只恨不得将伯夫人大卸八块。 姜瑶出事她本来以为伯夫人会帮忙救人，没想到落井下石。 “亏你还是贵胄世家出身，你不是人啊！” “好啊，你可是堂堂伯夫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从五品官家境竟敢打我，我非弄死你不可！” 伯夫人也恨毒了，一爪子过去就在宋氏脸上挠出五条血印。 “都怪你生的搅家精狐狸精，不是你们，我们伯府怎么可能落到这个地步，府里银子没了，老伯爷也出家了，现下还联上人命官司，你给我死吧！” “啊啊啊啊，好痛啊……” “我要杀了你……” “我掐死你……” 两人在地上掐的天昏地暗，一屋子丫头看傻了眼。 见过市井妇人掐架，没想到豪门贵妇打起架来也跟市井泼妇没两样。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她们撕开！” 姜舒绾一边指挥下人将两人扯开，一边思考宋氏话里的信息量。 姜瑶冰铺吃死人了？ 还是一家三口…… 这要是处理不好，整个姜家，连同她都要吃挂落。 一时间，姜舒绾头都大了。 裴泠玉这时也听到消息从国子监回来，伯夫人一见他连宋氏都懒得打了，她扑到裴泠玉身上。 “儿啊，快写休书，姜瑶那个贱人我们伯府不能留！” “母亲，我不会休姜瑶，她是我的妻子，我要和她同进退！” 姜舒绾顿时高看他，没想到关键时候他还有情有义。 宋氏也感动的眼泪哗哗流。 “好好好，泠玉，你真是娘的好女婿，以前娘错了，娘不该天天在瑶儿耳边说你坏话。” 裴泠玉：“……” 伯夫人：“……” 伯夫人暴怒，“好啊，本来就是你们高攀，竟敢看不起我们伯府！” 说着又要冲去撕打宋氏。 “好了！” “别闹了！” “人命关天，先把姜瑶救出来再说！” 姜舒绾斩钉截铁的说，尤其对伯夫人她更是毫不客气，“姜瑶既嫁了伯府，就是裴氏一族的媳妇，就算你现在休了她，伯府就能干净了？裴氏一族就能干净了？” “还是想想怎么办，好端端一个冰铺怎么可能吃死人！” 姜舒绾这话直指重点，所有人都消停下来。 伯夫人抽抽噎噎的说，“我哪知道啊，人是昨天死的，尸体都在京都衙门，还有好些百姓说吃了姜氏冰铺的冰肚子不舒服，上吐下泻，都在衙门告我们呢。” “可是我吃了也没事啊！” 宋氏也抹着眼泪，“这些日子我屋里用的冰，都是瑶儿铺上的，我一点事都没有，绾绾，你也吃了你妹妹的冰，你是不是也没事？” 姜舒绾当然没事了。 硝石制冰再安全不过，怎么可能吃死人，还有这么多人说肚子痛，那肯定是有人在整姜瑶。 “先去老太太那里吧。” “这事这么大，还要请老太太拿主意。” 姜舒绾带着所有人去了裴老夫人院子。 路上，宋氏扯了扯姜舒绾袖子，她小心翼翼又卑微的问道，“老太太会救瑶儿吗？” “母亲放心，事关裴氏荣誉，只要二妹妹的冰没问题，老太太一定会救她。” “可是冰真的吃死人了啊。” “……” 不是，敢情你也不相信姜瑶？ 姜舒绾整个人都无语，等见了裴老夫人，宋氏连忙把前因后果说出来。 “也不知道那一家三口是怎么回事，昨天买冰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死了。” “衙门也是是非不分就关了所有冰铺，还锁拿了瑶儿去，也不准我们探视。” 裴老夫人拍着桌子，“拿人查封都没问题，毕竟出了人命总要查案，不准探视什么意思？连死刑犯都能探视，她一个没定罪的嫌犯倒是连见不让见了。” 宋氏瞟了伯夫人一眼，小小声道，“或是伯府权势不够，所以京都府尹才不让我们见。” “你什么意思！”伯夫人瞬间跳了起来，裴泠玉脸色也不好看。 “本来就是啊，老伯爷出家了，伯府连个当家男人都没有，哪有侯府有权势。” 听见宋氏嘟囔的话，虽是实话，伯夫人、裴泠玉还是双双绿着脸。 眼看伯夫人、宋氏又要闹起来，裴老夫人拍桌。 “好了！别闹了！拿侯爷的牌子过去，姜瑶是我们裴氏一族的媳妇，她若有罪，我们绝不姑息，若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裴氏一族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老太太一席话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只叫宋氏放下心来。 “谢谢老太太，我就知道老太太不会不管我们瑶儿的。” 等前院管事无功而返的时候，宋氏整个身子都吓软了。 “怎么可能？” “这可是侯府的牌子，京都府尹连侯府的面子都不卖？” “完了！完了！全完了！” 宋氏说着又大哭起来，裴老夫人也惊的厉害。 京都府尹不是个小官，比起侯府却差远了。 京都府尹不敢不卖侯府面子，除非他背后有人。 第249章 姜瑶坐牢 侯府执掌禁军，是陛下身边第一红人，整个上京城，不卖侯府面子的，都是皇亲国戚。 “怎么就惹着这些人了……” 听见老太太疑惑的话，姜舒绾想了想上前几步，小声道，“老太太，可能是和二妹妹的生意有关，前几天我和二妹妹谈生意，听她说她三天就能赚五千两银子。” “什么！几个冰铺怎会如此暴利？” 裴老夫人惊呆了，姜瑶最近风头很大，满京城都在说她冰铺的事，但她没想到姜瑶会这么赚钱。 “冬日储冰本就艰难，要耗费许多人力财力，还有其他冰铺与她竞争，她怎么可能赚这么多银子？”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裴老夫人厉眼盯着伯夫人、宋氏，两人一脸瑟缩的低下头。 “还不快说，人都快没了还藏着掖着！” 最终还是救姜瑶心切的宋氏开口。 “老太太，不敢瞒您，姜氏冰铺的冰与别家不一样，她们都是冬日存的。” “姜氏冰铺是我儿自己做的，就像变戏法一样，她不知道往水里撒了什么东西可以把水变成冰，可神奇了，大夏天她竟然能把水变成冰。” “！” “什么！还有这种事？” 裴泠玉吃惊的瞪大双眼，姜瑶也跟他炫耀过铺子赚钱的事，可没说过这事。 化水为冰太神奇了！ “我也是一次不小心偷看到的，我看见瑶儿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粉往水里一倒，然后搅和搅和水就变成冰了。” “我问她那是什么，她也不说。” “不过她倒是告诉过我，说那药粉极为便宜，她制冰一点成本都没有，所以才能赚这些银子。” 伯夫人听呆了，“天啊，怪不得她能赚那些银子，她是仙女吗？竟然还能变戏法？如果我知道那药粉是不是也能制冰了？” “你想的美！瑶儿说了这世上除了她，谁都不知道那药粉是什么！” 宋氏连忙怼她，“你还是想想怎么把我儿救出来吧，只要能救她出来，伯府还愁没有银子？” 这话倒是说到伯夫人心坎上了，她就是看姜瑶赚了银子才去舔她，如果真如宋氏所言姜瑶有这神奇技能，她肯定拼了命都要救啊。 化水为冰，这是天下第一份吧。 “老太太，您看这事……” “此事不简单！” 裴老夫人没有允诺什么，宋氏、伯夫人都急了。 “不是我不想管，是这事水太深了。” “京都府尹背后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连侯府面子也不卖，侯爷如今又不在京中。” “那我们怎么办？”宋氏着急的道，“总不能看着瑶儿被处死吧。” “绾丫头，你说怎么办？”裴老夫人转头问一直没说话的姜舒绾。 果然这事还是要落到她头上。 家族就是这样的，一荣惧荣，一损惧损。 “老太太，孙媳最近都没怎么出门，实在不知道这事具体情形，不过听母亲说她看到二妹妹可以化水为冰，那没准别人也看见了。” “再加上二妹妹冰又卖的这么便宜，估计许多人都猜到她的冰来历不详。” “既是无本的暴利生意，自然就想插一手。” “二妹妹是裴家的媳妇，又是伯府主母，若无大错，无人敢扣押她，所以我想那三人的死必有蹊跷，不过对方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我们就算去查，可能也查不出什么明堂。” “还有那么多百姓说我们的冰有问题，对方来势汹汹，刀已经架到二妹妹脖子上了，未必就是想要她的命。” 裴老夫人脑中灵光一闪，“你是说背后之人谋的是那药粉？” “正是。” “不行！那药粉不能给他，给他我们拿什么赚银子。” 宋氏呸了一口，“毒妇！银子哪有我女儿的命重要。” 伯夫人被喷了一脸口水，气愤不已，“宋氏！你到底有没有教养！” 说完还拉着裴泠玉，“你看看，这就是你妻子娘家人，真是一点教养都无。” “就你有教养，脑子里全是钱，连我女儿的命都可以放弃，我告诉你这一次你若不全力救我女儿出来，我把你们伯府那些烂事全捅出去，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出去做人！” “贱人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好了！别吵了！”裴老夫人恨其不争的看着吵嘴的两人，她看向姜舒绾，“你继续说。” “老太太，其实也没别的说了，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药粉是什么。” “现下二妹妹已经进了牢狱，那边怕是已经拷问上了。” 京都府尹，地下坚牢。 “放我出去，我没有犯罪，放我出去……” 地牢深深，姜瑶一进来整个都吓傻了，然后便是咆哮如雷。 “贱人！” “是谁在害我，我的冰不可能吃死人，一定是有人害我……” “来人啊来人啊，快放我出去！我是小伯夫人，我夫君是伯府未来的继承人，我姐姐还是世子夫人，你们谁敢这样对我，快放我出去……” 她喊了一个时辰，撕心裂肺，也没有人理她，最后嗓子都哑了，才听见脚步声。 “你们终于肯放我了？我就知道我是冤枉的……” “冤不冤枉，要审过才知道！” 来人裹在一身黑衣里，地牢昏暗看不清她的样子，听声音是个有些年纪的女人，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女奴。 对方来者不善，姜瑶吓的后退一步。 “什么意思？你们是谁？你们想怎么样？这是地牢，你们竟敢用私刑，我告诉你，我大姐姐可是侯府的少奶奶，未来的侯夫人，你们敢动我一下，你们就死定了！” “倒是聪明，知道拿侯府来威胁我们，你放心，我们会很小心的，不会让侯府看出我们对你动刑了。” 黑衣妇人阴恻恻一笑，从腰间摸出一排纤如发丝的针，守卫打开门，女奴立刻如狼似虎的走进去，把姜瑶死死按在地上。 “你们想干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 黑衣妇人拿着银针对准她的食指。 “我劝你识相点，那药粉是什么？” 第250章 姜舒绾进宫 一盏茶后，姜瑶五根手指都扎了银针，十指连心，汗如雨下，她痛的整张脸都变形了。 “呜呜呜呜，我说，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黑衣妇人立刻把耳朵支了过去，姜瑶张嘴就是一口。 “贱人！你当老娘是傻b，我在电视上看过，说了就要灭我的口，我才不说……” “啊，我的耳朵……” 黑衣妇人尖叫着，女奴连忙推开姜瑶，接着就是各种拳打脚踢。 “好啊，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黑衣妇人说着直接抓了一把针要往姜瑶身上扎，姜瑶尖叫着四处躲闪，却被女奴抓住，眼看针又要落到她身上，外面有人跑了进来。 “不好了，又来了一批人。” “是不是我娘来救我了？还有老太太，我这么能挣钱，她肯定会救我的。” 黑衣妇人甩手就给了姜瑶一耳光，她问传话人，“什么人？我们不是已经和京都府尹打过招呼，不准任何人进来吗？” “是东宫那位的人……” 传话的人在黑衣妇人身边一阵耳语，黑衣妇人吓的手上一抖。 “那位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可不是嘛，想必是天天监视我们这边的。” “快走吧，被她逮着了，主上也救不了我们。” 黑衣妇人领着女奴快速消失，姜瑶则是满脸希冀的看着牢房那头进来的紫色妇人。 “你们终于来救我了？等等，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伯府的人，还是侯府的？” “方子说了吗？” “什么？” “化水为冰的方子？” “……你不是救我的。” 姜瑶吓的退了好几步。 “没说就好。” “来人啊！用刑！” “啊，救命啊……” 侯府。 听了姜舒绾的话，宋氏都快崩溃了。 “拷问？我女儿可是小伯夫人，又没定罪，凭什么拷问她？” 裴老夫人也着急的很，那药粉也就罢了，若是姜瑶真被扣上杀人罪名，裴氏一族都要被拉下水。 “老太太，不若进宫看看。” 姜舒绾盯着裴老夫人。 “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老太妃，但凡能同意我们进去探视姜瑶，基本就说明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好孩子，还是你冷静，你与我一同进宫吧。” 姜舒绾愣了一下，没想到因为这事自己能进宫。 能入宫也是荣誉了，只是现下这时机不妙的很。 “好。” 很快姜舒绾换了一身衣服，头上戴着老太太送的海珠头面，宋氏哭哭啼啼一直送她到宫门口，嘱咐她一定要救姜瑶出来。 姜舒绾安慰了她，等进了宫，等了好一会才听见皇后娘娘传她和老太太。 “见过娘娘。” 皇宫内苑，规矩森严，她非命妇，连抬头都不能，只能低头看着地毯。 老太太倒是能和皇后娘娘说上话，不过皇后娘娘就是不接茬。 “老太君所说，本宫知晓了，只是本宫身为六宫之首，又怎么能掺和前朝的事呢。” “老太太也不要着急，若有冤屈，京都府尹自会还她一个公道。” 这太极打的真是妙的很。 然而，她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嚣张声音。 “皇后娘娘这话说的未免也太过不近人情，我虽未见过那位小伯夫人，但我想着她肯定不是什么坏人，京都府伊这事也办的不怎么样，昨天死的人，证据落实了吗？” “既没落实，凭什么不让侯府探视，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见过高贵妃。” 见到来人裴老夫人连忙行礼，姜舒绾也连忙行礼。 趁着无人注意她这个小虾米，她还抬头瞟了一眼，只见凤座上坐着仁和大气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名门之后，陛下出京避暑，现如今整座京城都由皇后所出的太子做主。 新来的高贵妃面相嚣张，她为陛下诞下大皇子，大皇子十三岁议政，手中权势不比太子少。 这两位娘娘素来不和，两位皇子也斗的你死我活。 “她怎么来了？”皇后娘娘小声问身边的嬷嬷。 “回娘娘的话，京都地牢传来消息，说小伯夫人在我们的人去之前就被人动了刑，多半就是贵妃的人。” “京都府伊倒是圆滑的很，我和贵妃他谁都得罪不起，便都放我们的人进去。” “娘娘，侯府的人都拦了。” “本宫知道，算他识相，文远侯当家的男人都不在，侯府权势在大，也是没牙的老虎，裴氏一群孤儿寡母，本宫难道还用给她们面子？只是高贵妃这么一来，怕是她的人也没问出名堂，既如此，只能叫侯府的人去劝劝这小伯夫人。” “目无君上的东西，有化水成冰的本事也不知道献上来。” “娘娘说的正是，她算个什么东西，有此仙术自然只能掌握在娘娘手里。” 主仆小声说着，高贵妃已经和裴老夫人说上话了，连姜舒绾也被高贵妃叫起来。 “你是文远世子的夫人？长的倒是花容月貌，怪不得能得世子欢喜。” “妾身蒲柳之姿，娘娘才是仙女下凡，气度不凡。” “小嘴倒是甜，听说你与你妹妹关系很好，既如此，我便让你见她一见，有什么冤屈到时候告诉本宫，本宫一定为她做主。” 毛线冤屈，你是让我去问方子，然后告诉你吧。 可问题是我也不能答应你啊。 选择你，就是得罪皇后。 姜舒绾脑子也在飞快的转动。 进宫前她和裴老夫人就分析过了，京都府尹连侯府的面子都不卖，可想而知对方肯定是皇亲国戚级别的人物。 如果皇后娘娘肯帮忙，就证明这事跟皇后娘娘没关系。 皇后娘娘晾着她们，基本就表明这事她插手了。 高贵妃来的又这么巧，自然也少不了她的手脚。 当然，最开始谁动的手也不重要，反正最重要的是从这个死局解出来。 说来也是姜瑶不动脑子，十个冰铺三天赚五千两，一个夏天就是十五万。 ——就这都够皇子养一队私兵了，再把冰铺往江南中原等地一开，银子更是哗哗的流进来。 财帛动人，更何况这无本的买卖！ 第251章 进牢房看姜瑶 也就是姜瑶蠢的什么都敢拿出去，会制冰看来也是好好上过学的。 可是怎么就忘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 科技这玩意，随便拿一个出来，是会引起世界格局变化的。 她也不想想一个夏天就搞这么多银子，有多少人会眼红。 去年国库收税才2000万两。 这谁见了不疯啊！ 尤其是穷疯了的大皇子和太子，这两位拉帮结派养私兵，哪个不花钱。 “你叫姜舒绾吧？你怎么不说话。” 见姜舒绾不吭声，高贵妃冷笑了一声，“怎么，瞧不上我？” “妾身不敢。” “妾身身份卑微，一切但凭老太太做主。” 这也是先前商量好了，凡事莫让她强出头，裴老夫人毕竟是老太妃那边挂上号的，有事裴老夫人担着，没人敢拿她怎么样。 “哼，那你好好想吧。” “当然，我也要提醒你一声，有些宝贝反正都守不住，既要给，当然要给能保住妹妹性命的那一边你说是不是？” 原来人命竟是高贵妃的手笔。 姜舒绾眸子一深，还是深深低着头没有说话，高贵妃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裴老夫人和皇后那边也不再寒暄，天色暗下来，裴老夫人带着姜舒绾出宫。 一到宫门口，伯夫人、宋氏、裴泠玉就迎了上来。 五个人坐一辆马车还是挺挤的，不过特殊情况也没人在意这个。 几人上了马车，姜舒绾把高贵妃的话一说，众人略一思量，也明白高贵妃的意思了。 “好啊，我说这冰我吃着好好的，原来是高贵妃在后边弄鬼。”宋氏一边说一边抹泪，“可怜我瑶儿，什么都没做错，却被抓进大牢，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母亲宽心，高贵妃竟有空和我们打机锋，想来是方子还没到手，方子没问出来，二妹妹性命定是无忧。” “那也不能一直锁在牢里啊，也不让我们进去，不知道怎么逼问呢，瑶儿从小娇生惯养，哪受了那些苦，高贵妃都怼到脸上了，皇后娘娘就没什么表示？她明知道遥儿是冤枉的也不帮忙……” “娘娘说了，若是我们能说动姜瑶把方子给她，定会为她洗涮冤屈。”裴老夫人沉着脸说。 宋氏精神一震，“那就给她。” “这事没那么简单，把方子给皇后，就是得罪高贵妃和大皇子，此次陛下避暑，太子留下监国看似皇恩浩荡，可大皇子却是随着陛下一起走的。” “陛下心思难猜，他属意谁，谁也不知道，给高贵妃就是得罪皇后，给皇后就是得罪高贵妃，要是给错了人，是要命的。” “天啊，那我们怎么办……” 宋氏又开始抹起眼泪来，姜舒绾倒是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最怕老太太选一个人给了。 毕竟这两位都没笑到最后。 “老太太，孙媳倒是有个法子，不就是要方子么，我们给了就是。” “但我们不是只给她们……如此这般操作……正好两边不沾，还有天大的功德，倒时候天下悠悠众口，我不信高贵妃还敢拿人命做筏子，皇后娘娘也是无计可施……” 听完姜舒绾在耳边说的计划，裴老夫人整个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姜舒绾的聪慧她是知道的，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想出这般绝妙算计。 “好好好，都听你了，绾丫头你大胆去做，侯府都支持你。” “什么啊，老太太，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也给我们听听……” 裴老夫人根本没理伯夫人，只叫姜舒绾悄悄去做。 “好的，老太太。” 姜舒绾从马车上下来，她带着青杏另坐了一辆车，主仆两个驾车到了京都衙门。 宫里打过招呼，这一次无人敢拦，姜舒绾带着青杏直奔地牢。 “小姐，地牢好黑啊，我有点怕。” 青杏缩着脖子，小丫头没经历这些，腿肚子都在打颤，姜舒绾拍了拍她肩膀。 “莫怕。” 等两人见到姜瑶，青杏也顾不上地牢阴森可怖了，她奔到牢房门口抓住姜瑶的手。 “二小姐，她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 “你们、你们来了……你们是来救我的吗？” 被折磨得如同破碎的布娃娃一般的姜瑶，经过青杏一阵摇晃后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每动一下身体都会感到无比疼痛，特别是左手被扎了银针，让她根本不敢轻易挪动。 “呜呜呜，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已经来过两批人想要逼迫我交出方子了，可我宁死不屈，那些不要脸的贱人，竟然对我用刑，我一定要报复回来呜呜呜呜……” 姜瑶哭得极为凄惨，声音里充斥着满满的怨恨。 然而，她虽然心怀仇恨想要报仇雪恨，却是难了。 “你刚刚说什么！” “是宫里……” “这不可能，宫里的人眼皮子怎会这么浅，仅仅为了一个方子，就不惜大费周章前来抢夺……” “姜舒绾，是不是你骗我？其实想要方子的人是你是不是？” “你眼红我，嫉妒我，故意毒死了一家人来害我，你嫉妒比你厉害，肯定是你肯定是你……” “……” 姜舒绾转身就走。 妈的，这蠢货，不想救了。 “等等，你别走啊！” “说的好好的你怎么走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姜瑶又在哇哇大哭，姜舒绾思量了一下，还是停下脚步。 毕竟同是姜家的姑娘，姜瑶若真是被按上杀人罪，她们姜家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见姜瑶停下脚步，姜瑶也没刚才那么嚣张了。 她委屈无比的瘪着嘴。 “真是皇家吗？” “我就说下手怎么跟容嬷嬷一样狠。” “还是在京都地牢动手，一点王法都没有呜呜呜呜，她们可是皇亲国戚，怎么能抢我的方子，这不是犯法吗？” “强取豪夺，知法犯法，太不讲理了！” “不行！方子是我的！我谁也不给！我要告御状，我不信陛下不管这事。” “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 还真是天真无邪！ 第252章 公布方子给百姓 见姜瑶还在那说梦话，姜舒绾忍着额头爆跳的青筋。 “陛下在外边避暑还没回来，整个京城都是皇后、高贵妃说了算，我们侯府的人连地牢都进不来，更别说出城去找陛下申冤了！” “那我等陛下回来。” “行啊，陛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约莫还有两日就到。” “太好了，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 “二小姐，你真厉害，我以为你会马上同意小姐的计划，毕竟才半天你就被折磨成这样，没想到你还能扛两天。”青杏无比震惊的看着姜瑶，只觉得从来没认识过她一样。 “二小姐，以前是奴婢看低你了。” “你真是条汉子！” “……” “……” 姜瑶哭了，哭的悲惨凄凉。 “我给，我给她们，我给她们还不行吗，呜呜呜，我真是招谁惹谁了啊，好不容易想破脑袋想出制冰的法子，也没赚几两银子就被强夺了去……” “我真是命苦啊……” 姜瑶抵在姜舒绾耳边，把硝石的秘密告诉了她。 她哪受了住酷刑，先前只是怕她们拿到方子杀人灭口，才死咬着不说罢了。 “就这样？” “就这么简单？你不是骗我吧，母亲可是说这是仙术。” 姜舒绾一边往纸上记硝石制冰法，一边不忘装出一副小白的样子。 姜瑶面露鄙夷。 “这世上哪有仙术，不过是科学技术罢了，呵！土包子，没文化真可怕。” “好的，我会转告母亲你骂她是土包子的。” “……” 姜舒绾把硝石制冰法记在纸上，她刚写完，牢房里就来了两批人，个个蒙面腰上挂着大刀。 一见他们，姜瑶下意识的缩了缩头。 “大姐姐，你快救我出去，我害怕。” 青杏也很害怕，不过小丫头还是站在姜舒绾前面，“你、你们想干嘛，这可是京都衙门……” 姜舒绾倒是镇定的很，她一边叫青杏把姜瑶从牢里扶出来，一边吹燃一根火折子。 纸条往火折子一放，黑衣人拔刀的动作顿时就僵硬了。 “各位，大家之前说好了，给了方子就放人，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对！你们若是言而无信，我就一头撞死，到时候你们什么都拿不到。” 姜瑶也知道这个时候要一致对外，所以紧紧跟着姜舒绾身后。 听她们这么说，两边人也不敢动，只能由着她们一步步往外边走。 “世子夫人，你可想好了，这方子给错了人，是会要命的！” “呵，少吓唬人，难不成我们皇后娘娘还保不住一个女人的命！世子夫人你放心，只要你把方子给我们，你妹妹定是性命无忧。” “胆大包天，竟敢与高贵妃作对。” “我看你们才是跟错了主子，皇后嬷嬷才是中宫之主。” 双方激烈的舌战，都想让姜舒绾把方子给她们。 不过姜舒绾一个都没给，她一路把纸条架在火折上，等出了地牢大门，看见三叔父架着马车等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抓着姜瑶快步上前，姜舒绾一边催促姜瑶和青杏上马车，一边对虎视眈眈的两方人马一笑。 “各位英雄，你们身后的人我们侯府得罪不起，也不想站队。” “要方子，你们自己抢去吧！” 说完就把纸条一扔，两方人马眼睛一红全都涌上去抢，姜舒绾这边趁机架着马车往府里跑。 一回府，就关紧大门，侯府府兵连同丫头小厮全都睁眼到天亮。 这一夜，裴老夫人院子也是灯火通明。 全府上下无人敢睡。 外面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谁胜了不知道，反正天亮了。 “我是不是安全了？”姜瑶半眯着眼睛，她全身包的跟粽子一样，裴泠玉心疼的在床边照顾她。 “还没有，你大姐姐说了，无论拿到方子的是哪一边，另一边都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那我不是给方子给了一个寂寞？” “……？” “意思就是白给了，还要找我算账。” “不用担心，现在方子满京城已经传遍了。” “什么？姜舒绾把我的方子散出去了？” 姜瑶垂死病中惊坐起，另一边，街头巷尾早就传开了。 茶楼里更是三五成堆说着这事。 “听说了吗？今天一大早起来裴氏一族所有铺子都在往外发制冰方子。” “听说那方子可神奇了，就把那硝石往水里一搅和，水就变成冰了。” “乖乖，这简直就是仙术啊！” “不会吧不会吧，你竟然敢吃那冰，你没听说那冰不干净吃死了人？” “那你别吃啊，天气这么热，谁不想吃几块冰凉快凉快，再说了我以前又不是没吃过那冰，我一家都吃了，一点事都没有，我看就是有人嫉妒姜家生意好，故意陷害。” “有些奸商就是不干人事，天天陷害这个陷害那个，要我说姜家那个小伯夫人做了天大好事，你说以前我们哪里吃的上冰，一桶就要二三两银子，就跟抢一样。” “姜氏冰铺一桶却只要三百文，叫我们普通老百姓紧紧腰带也尝的起，更别说现在她们把方子公开了，大家伙都能自己制冰。” “冰价大跌，别说吃冰，就是屋里放冰纳凉也未可知，哎哟喂，光是想想就激动，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竟也能过上那些贵族才有的生活！” 听了这话，原先犹豫的人立刻被说动了。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人家生意做的好好的，又不是赚不着银子，往冰里投毒她图什么？”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买硝石吧。” 众人说着往桌上拍了一文钱，然后全部往药房跑。 “什么！” “硝石卖空了？” “真的没了吗？我们真的很需要硝石，老板您就卖点给我们吧。” “去去去，卖空了卖空了，早就卖空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有许多人来买硝石，也没看出来他们生病啊！” 硝石具有清热解毒、泄热通便、消肿等作用，药房老板早起开门做生意，根本不知道散方子的事。 “哎哟，怎么来晚了一步……” 第253章 人心多多 众人唉声叹气，又连忙赶往下一个药房。 而那些早早买到硝石的人已经制上冰了。 一家浆饮店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上百人。 “老板，你到底行不行啊，怎么这硝石放下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催什么催，这方子上不是说了，要等一下水才会慢慢变凉。” “哎呀，可急死人了，你们说侯府是不是骗我们啊？水就是水，冰就是冰，现在又不是冬天，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变成冰呢……” “是啊，没准就是骗人的，还说让天下老百姓都吃上冰，我怎么这么不信呢——等等，这空气怎么变凉了，天啦！这水有反应了，它好像真的变凉了！” “真的吗？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一听这话，围观群众都激动了，连路过的都忍不住往里面挤，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等水一步步变成冰的时候，所有人摸着那冰凉透明的冰块全部傻了。 “天啦！水真的变成冰了！” “仙术！这一定是仙术！” “侯府真是大慈大悲，竟把仙术传给我等凡人！” 噗通一声，不知道谁跪了下来。 “兄弟们，我们都去侯府吧，从此以后我们都吃的上冰了，我们一定要知恩图报啊！” “对啊对啊，我们以前哪吃得上冰啊，从此以后我们普通老百姓也能吃得起冰了。” 皇宫，高贵妃砸烂了一屋子东西。 “贱人！竟敢骗本宫，昨天本宫损失了上百军士才抢到方子，今天方子就传的满城皆知，好一个不敢得罪，我看她是胆大的很！” “娘娘息怒，事已至此，也是无计可施，倒是皇后娘娘那边，一听方子传出去立刻就派人去侯府慰问，还说好端端的冰怎么会吃死人呢，定是有人弄鬼，要为小伯夫人和侯府讨回公道呢。” “竟有此事？快快快，你立刻把我们的人都撤了，绝不能让皇后抓到我的尾巴。” “是，奴婢马上去办，那侯府那边？” “还能怎么办，也派人去慰问吧，毕竟满京城都在传裴氏一族的美德。” “好一个“让天下老百姓都用得起冰”——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比起银子，这份功德和民心才是本宫真正想要的！” 贵妃说着羡慕嫉妒的红了眼睛。 她身边的嬷嬷猜测道，“应是裴老夫人吧，我们原本是打算欺侯府没个男人支撑，才去抢她们的方子，没想到裴老夫人还有这一招，如此，我们也只能投鼠忌器了。” “不愧是出了两代首辅家族的女儿。” 嬷嬷感叹无比。 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姜舒绾的手笔。 侯府，姜舒绾前脚刚送走皇后娘娘派来慰问的人，后脚高贵妃的人又来了。 两人一通寒暄，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倒是姜瑶等人一走，就气的摔锅砸盆。 “恶心！” “这些皇亲国戚真他妈恶心！” “明明就是抢我方子，现在倒好一口一个要为我主，做贼的喊捉贼太他妈恶心人了！” “嘘，小声点，她们人才刚走，别叫她们听见了。”在床边照顾她的裴泠玉小心翼翼站在门边张望，生怕高贵妃的人听到姜瑶的话。 “怎么了？我就要大声！” “她们就是不要脸，傻b玩意，自己不会挣钱就抢我的方子，不想让人鄙视就自己想办法啊，没眼界没文化的东西，怪不得只能是一个妾！” 裴泠玉被她的话震惊，“你说什么啊，她可是贵妃娘娘。” “贵妃怎么了？” “贵妃也是妾？” “一日为妾，终生下贱！” 裴泠玉：“……” 姜舒绾：“……” “！” “你们什么表情？” “我本来就没说错，妾就是半个奴才，她就是贵妃也是奴才！” 头疼的捂着脸，姜舒绾转身去了裴老夫人院子。 “好孩子，这次全靠你了。” 裴老夫人抓着姜舒绾的手，对姜舒绾这次的表现非常满意。 尤其是姜舒绾叫下人传出那句“叫天下老百姓都吃得起冰”这句话，真是相当的脍炙人口。 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为裴氏一族赚了很多人心。 之前因为温氏和伯夫人放印子钱的事，叫裴氏一族都相当没脸。 后来姜舒绾琢磨着开了粥棚，药棚，现在又有制冰的功德，只叫裴家把丢在地上的脸又捡了回来。 “老太太谬赞，这本是二妹妹的功德，怎么也算不到我头上。” “那里的话，若不是你想的法子，别说裴家的脸面，就是你二妹妹的性命也难以保住。” “说来你二妹妹也是个人才，她竟然连硝石制冰这样的仙术都会，只是性子不免天真，像制冰这样无本又巨利的生意，岂能轻易拿出来，更别说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一切还是低调些的好。” 裴老夫人说着手指往天上指了指，姜舒绾知道老太太是暗示太子、大皇子夺嫡的事。 自打她开始接手家中中馈，老太太便时不时给她讲朝廷的事。 比如大皇子、太子争的你死我活，再比如侯府不能站队。 只叫她对朝廷的事了解越来越多，如此也叫她琢磨出上一世孙家衰败的前因后果。 已知信息，当今陛下很穷，穷的叮当响的那种。 上一世，孙将军虽然打了胜仗，因为奸细的事，朝廷还损失了很多兵丁。 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人背锅。 官阶小的，背不起这锅，官阶大又有用的人才又不能让他背，毕竟边境以后还要靠这些人来守，断了双腿形同废人的孙将军自然就是背锅的最好人选。 反正他以后也没用了，让他背锅不但能平民怨，还不用厚赏他。 毕竟打了胜仗，按例陛下是要赏赐的。 陛下又穷，既能平民愤，又能省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是有人陷害也罢，还是陛下被蒙蔽圣听也罢，上一世孙家确实是被舍弃了。 这一世却不同，这一世孙家先找出奸?，还利用奸?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只叫北地之战取得大胜。 此次回来，孙将军定会被大肆封赏。 第254章 裴泠玉被逼读书 现如今东来街已经全部装修到位，她原本是想等孙将军得了封赏，再趁机开门营业。 现在想来，开业时间不变，但股份分配要变一变了。 毕竟陛下已经穷的把印子钱充公，太子、大皇子穷的抢姜瑶方子…… 皇家穷成这样，她和孙将军再日进斗金，就太过分，太惹人眼红了。 人嘛！ 还是要懂得分享的！ 不然等别人对你露了杀招，再想法子，就太不聪明了。 要将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 心中有了计较，姜舒绾更是感谢裴老夫人。 如果不是在裴老夫人的帮助下，一步步拿下管家权，她又如何能进入侯府的权力中心。 不能进入权力中心，便无从得知朝廷的事。 不知道朝廷的事，就会同姜瑶一样被关进大牢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尤其这次进宫，她更是看到皇后、贵妃的嘴脸。 此乃多事之秋，不只做生意她要小心翼翼，以后出去社交应酬，更要谨慎小心。 说来裴老夫人真不愧是云家的女儿，云家出了两代首辅，全家上下无论男女，完全没有被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大环境影响。 什么女子不能问政，狗屁！ 这些贵胄世家的夫人天天吃酒应酬，各种夫人外交，若不知道朝廷局势，早为家族惹下滔天大祸。 姜瑶这换亲，真是换亏了。 但凡她脑子清醒点，这辈子别折腾好好过，不至于在京都府衙受那么大罪。 “绾丫头，你是个好的，你二妹妹也不错。” “你们是亲姐妹，又是裴家的儿媳，一荣惧荣，一损惧损，你以后还是要多提点着她。” “……” 姜舒绾愣了一下才点头。 哎! 老太太还是太高估她了，提点姜瑶？ 姜瑶一口一个贵妃也是妾，没被社会毒打过的女人，她怎么提点？ 只期盼她吃一堑长一智吧。 “老太太，若无事孙媳就先告退了。” 裴姝姝要参加选秀，虽然只是走过场，但表面该弄的东西还是要弄的。 毕竟这是裴姝姝脸面，也是皇家的脸面。 “你等等。” 裴老夫人叫住了姜舒绾，她对常妈妈说，“去把主母印信拿来。” “……” 姜舒绾惊了。 不是。 这叫把印信给她了？ “绾丫头，虽然你嫁进裴家时日尚短，与宴之也没一儿半女，不过你的能力祖母看在眼里。” “祖母相信你能把侯府管好的。” 裴老夫人说着把主母印信交到了姜舒绾手上。 “谢老太太，孙媳一定好好干。” 姜舒绾开心的接过印信，回院子的路上人都是飘着的。 有了主母印信，她就是真正的管家人，温氏再怎么折腾也是无用了。 温氏小院，温氏直接气晕了。 等醒过来就是一阵哭天抹泪。 “老天爷啊，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她一个进门不到一年的新媳妇就爬到我头上，叫我怎么活啊！” 裴景也回来了，两母女抱头痛哭。 “太太，我也不想她当家，她当家我再也不是尊贵的姑奶奶了。” 裴景哭诉着没想到直接被温氏推开了。 “你也是个没用的！” “明明身份高姜氏一头，不但弹压不住她，反要叫她救你，你好意思吗你？” “早知道当初不让你嫁国公府了，身份高一点屁用都没有，不能帮衬家里，反叫我天天看姜氏的脸色，还有你弟弟，你弟弟云洲还未说亲。” “以前我那么对姜氏，她定是恨毒了我，等到你弟弟说亲，她定不肯倾力相助。” “哎哟喂，想起这些我就头痛，你弟弟可怎么办啊！” 温氏哭的涕泪纵横，好不伤心。 姜舒绾却是舒服到了极点。 有了主母印信，她就是真正的当家人，以后很多事都可以自己做主，不用事事禀报老太太了。 过了实习期的ceo照例有许多人来恭贺。 打发了前来恭贺的众多管事和掌柜，姜舒绾舒服的躺在贵妃倚上。 这两天可累死她了，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青杏抬了两杠冰进来。 “小姐，咱们家可真是双喜临门，不但小姐得了主母印信，连我们四条街的生意也一天好过一天。” 青杏拿着账本给姜舒绾报账。 这个夏天因为冰价贵，她们店铺的生意都很一般。 之后大量进了姜瑶的冰，生意就慢慢回升，直到这次把制冰方子散出去，上京城冰价更加便宜。 冰价便宜了，她们各种奶茶冰饮价格也回到正常价格区间，薄利多销的饮食，生意好了利润自然就高了。 不过叫姜舒绾来说，这成本还是有点高了，毕竟糖可不便宜。 要是让人在北地大肆种甜菜熬糖，糖价瞬间就下来了…… 还能卖糖赚钱。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让那位同意当她的股东才行。 都穷成这样了，没道理送上门的钱都不要吧…… 想着想着，姜舒绾睡着了。 晚间吃饭的时候，没见姜瑶，一问才知道姜瑶和裴泠玉回伯府了。 “他们走的时候还吵了一架，二小姐怪小伯爷没本事，连自家的方子都守不住了。” “还说让小伯爷今年应考，要小伯爷考个举人老爷回来，明年春闱再考状元，到时候看谁敢欺负她们。” “伯夫人也同意了。” “啊？还有这种事。”姜舒绾呆了，不过她也不意外。 上一世裴泠玉没有参加秋试，是因为伯夫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裴泠玉不要醉死。 这一世，裴泠玉虽然也收了怜香怜玉，总的来说没有上一世那么颓废。 裴泠玉本身又是一个有诗才的，伯夫人盼着他考科举也是情理之中。 “小姐，你说小伯爷秋试能中吗？奴婢以前也读过小伯爷的诗，听其他丫头说，都是极好的。” 这个姜舒绾哪里知道，不过裴泠玉的诗确实不错很有灵气，尤其是情诗这方面，怕是裴宴之也比不过。 不过科举这玩意，要考八股，还要考策论，裴泠玉要应考，有的他忙了。 果然，接下来几天，伯府那边都传来伯夫人和姜瑶逼着裴泠玉念书的消息。 “不！” “我不想读书，为什么你们总是逼我！” 第255章 姜瑶裴泠玉吵架 “儿啊，你在胡说什么啊，人怎么能不读书？” “人不读书怎么考科举，不考科举哪来的前途？” “对啊对啊，你不读书怎么考状元，你不考状元，我怎么当状元夫人！” “玉郎，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我们的方子就是被她们抢走的，若不是她们欺负我们伯府没有势力，不然怎么敢抢我们方子？” “我们都被人家欺负到脸上来了，难道你还能忍的下去？” “就算不为别的，为了这个家，你也要拼命读书啊！玉郎，老伯爷出家万事不管，家里只有你一个男子，你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 伯夫人、姜瑶都叫裴泠玉的话给震惊了。 “你不读书你想做什么？” “你莫不是想从军？” “天啊，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买卖。” “不行，娘舍不得。” “玉郎，我也舍不得，从军那般苦，我怎么舍得你去从军。” 伯夫人、姜瑶都在垂泪，倒叫裴泠玉生出一股羞耻。 什么叫他想去从军，他好端端京都待着不香吗，怎么可能去从军。 “娘，瑶儿，你们想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去从军呢，那些兵撇子，大字不识，如何能与我相比？” “我只是不想考科举罢了，从咱们冰铺那件事你们还看不出，下到京都府尹，再到宫里的娘娘们是什么德行，什么经济仕途，不过是看起来光鲜亮丽罢了。” “一群国贼禄蠹，我才不稀罕出仕当官，裴宴之不是学的好，让他当去吧！” “我裴泠玉才不稀罕！” “……” 伯夫人、姜瑶双双震惊的看着他。 “不是，你在说什么啊？怎么我们都听不懂？” “娘，瑶儿，你们就听我的吧，我在家好好陪你们不好吗，何必去挤那独木桥，再跳进国贼禄蠹的粪坑，我自小学习诗书，可不是去那污浊之地的。” 裴泠玉一边说，一边爱惜无比的捧起案桌上的诗词。 他现宝一样比划到伯夫人、姜瑶面前。 “你们看，这是我最新诗作，同窗好友都说清风明月，有上古先贤之风。” “我寄情于山水之间，诗词之间，文采自是灵秀动人，若入了那国贼禄蠹的粪坑，我与裴宴之那等积极名利的庸人俗人有什么两样？” “……” 伯夫人、姜瑶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不敢相信。 尤其伯夫人，她一直嫉妒温氏生了裴宴之这个能干儿子，一直让裴泠玉向裴宴之学习，甚至追上他超过他。 怎么到了裴泠玉口中，裴宴之竟是这样的人品了。 “儿啊，你在说什么糊涂话，你堂兄怎么就是庸人俗人了？” “国子监年年他都是第一，这回外出游学他更是魁首，多少人盛赞，这是我们求都求不来的荣誉啊！” “娘，天天追着名次，不就是庸人俗人么？我辈读书人难道不敢志存高远，不在乎功名利禄吗？” “……” 伯夫人傻眼，姜瑶忍不住破防。 “玉郎，你在说什么啊，没有功名利禄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你穿什么啊，你笔墨纸砚哪样不花钱啊？” “再说了我们也不是让你当贪官，你好好给陛下办差，陛下难道还会缺了我们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瑶儿你现在怎么开口闭口都是荣华富贵，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一直说锦绣河山，你想同我去看看，以前的你，不慕名利，现在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和以前大相径庭，我简直都认不出来了。” “说起来，这次冰铺之祸也是你惹出来的，本来你有那化水为冰的仙术是好事，可你偏偏被富贵迷了眼，要开铺子赚钱，若不是你，怎么惹下这天大的祸事？” “要我说，你既有那仙术，就该早早献出来，世子嫂嫂就有‘让天下老百姓全吃得上冰’的觉悟，怎么你就没有呢？” “亏我以前觉得你觉悟高，是我错看你了！” 裴泠玉说着，对姜瑶也摆起脸色来了。 他盯着姜瑶，一字一句的开始控诉。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难道你忘了吗，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如此意境的诗才是你写出来的，你现在口口声声全是功名，全是利禄，你以前的空灵和宁静去哪了？” “怪不得‘春晓’之后，你再也做出来同等级别的诗才，原是你心境变了。” “你被人世间的繁华迷惑了双眼，心灵蒙尘，你再也不是以前的你了。” “你以前从来不让我考科举，现在你也同母亲一样逼我。” “你变了！” “可笑，我还傻傻以为你还是原来的你。” “物是人非，吾心疼不已啊！” 裴泠玉说到这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想起自己在诗会上与姜瑶的相会。 “以前的你是那么美好，如天仙下凡一样灵气出尘，一首‘春晓’，只叫我对你死心踏地，坠入爱河，没想到不过短短时日，你就变了。” “我没想到你道心如此不坚定，看来是我害了你，若你没有嫁给我，你应该还是原来的你。” “不过没关系，现在发现也不晚，我佛慈善，回头是岸，为时不晚，我们只要找回初心就行了。” “只要找回初心，你还是原来的你。” 他一边激情说着，一边就去拉姜瑶的手。 “世间不免污浊，相国寺后山宁静非常，我们可去小住一段时间，待身心被灵气洗涮一番，你定会变回来的。” “来人啊，备马去相国寺……” “救命啊!少奶奶昏过去了！” 丫环大叫一声，姜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已经是大半夜了。 姜瑶睁开眼睛，“玉郎呢？” “被伯夫人逼着去看书了。”丫头连忙回道。 “好，好，太好了，伯夫人愿意逼他就好，我真是命苦啊，没想到最后懂我的还是伯夫人那个老巫婆。” 姜瑶坐在床上哭起来。 “我真没想到玉郎竟然是这样的想法，老天爷啊，我嫁到伯府是来享福的，可不是为了追求宁静致远的。” 第256章 皇宫风波 “精神病！婚前装装清高那是为了体面，婚后都是柴米油盐，还追求屁的宁静致远，屁的淡泊名利。” “淡泊名利能当饭吃？” “经冰铺这一遭，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若是没有权势地位和财富，别说伯夫人，就是外面谁谁谁都能踩我一脚。” “姜舒绾能过的这么体面，不就是侯府给她撑腰么？” “玉郎啊玉郎，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啊！” 姜瑶气的直砸床，床被她敲的咚咚响。 小丫头颤颤巍巍的问，“小姐，那我们怎么办？听姑爷的意思，姑爷好像真的很不想考科举……” “他想不考就不考，他当他是谁！” “别说他，就是天老王子来了，他都只能给我考！” “他不考我拿什么超过姜舒绾？” “我才不要一辈子看姜舒绾脸色过日子。” “他不但要给我考科举，还要叫我当状元娘子。” “凡是姜舒绾有的！我必须得有！” “她没有的！我也要有！” 姜瑶说着，眼睛里碎着毒。 “冰铺之祸，不只我娘，连伯夫人都说我应该感激姜舒绾。”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方子是我的，为什么得人心的却是她，拿我的方子去邀名，姜舒绾这个贱人这么险恶的用心难道她们都看不出来？” “还要我感激她？” “我呸！” “我恶心不死她！” “等着瞧吧，当上状元夫人的一定是我一定是我！” 侯府。 “她真这么说？” 姜舒绾一边听青杏说话，一边喝茶。 “千真万确，二小姐在房间里骂小姐，骂的可大声了。” “说您不要脸，拿她的方子邀名，真是的，她也不想想，若不是小姐，她早就死在大牢了。” “还说要当状元夫人，真是可笑的很，小伯爷连游学名单都考不上，还能考上状元？” “今年秋试能不能考个举人都未可知呢。” “不过小姐，二小姐最近和伯夫人关系可好了，婆媳两个前所未有的和谐，拼了命的盯着小伯爷读书，把小伯爷搞的怨声载道。” “小伯爷书读的如何不知道，二小姐和伯夫人倒是跟亲母女一样，您说好笑不好笑，之前伯夫人还一心给二小姐立规矩，把二小姐磋磨的哭爹喊娘，这下倒是一口一个把二小姐当亲闺女疼了。” “伯夫人说以前她只以为二小姐是个不懂事不贴心的，没想到，二小姐才是她的贴心小棉袄。” “之前二小姐开冰铺小半个月不是赚了二万多两银子么，现在铺子虽然不开了，二小姐却把那些钱都好好收着，她自己舍不得花，却拿出来给伯夫人买料子做衣服。” “还给小伯爷买了好些核桃吃，说是以形补形，吃了核桃小伯爷一定能考上举人，然后明年一举得魁。” “如此，竟把伯夫人哄的服服贴贴，赏了二小姐好些东西。” “娘家太太也开心的很，说冰铺没了虽然可惜，但是二小姐和伯夫人处的好，也是一件好事，别的不说，怜香怜玉那两个丫头是彻底近不了小伯爷的身子。” “因为伯夫人说了，二小姐如此懂事又贴心，二小姐就罢了，怎能让其他女人这个时候还来分小伯爷的心。” “二小姐倒是乖巧，直接说秋试还有一个月，便是她也只能督促小伯爷念书，其他的儿女私情全都要放一边。” “如此，伯夫人更是把她往心口疼。” “小姐，二小姐现如今变的好生聪明呢，就是管家权的事她没办好。” 青杏一边说一边遗憾的摇头。 按着她对姜瑶的认识，这个时候更是该借着伯夫人的宠爱拿下管家权的，毕竟伯夫人对外还是被禁足的状态，姜瑶只是代管家里。 此时不夺权，不是错失了机会么？ 姜瑶倒好，还是当个代理管家，全副心神都在裴泠玉读书事业上，对管家权一点想念都没有。 甚至连怜香怜玉她都不打压了。 真真是一点都不像姜瑶了。 “傻丫头，这便是我二妹妹真正的高明之处。” “伯府就裴泠玉一个儿子，这管家权早晚都会落到她头上，现下裴泠玉那四个侍妾，没一个能越过她去。” “如今她又得了伯夫人的喜爱，又何必冒着与伯夫人作对的风险去争什么管家权？” “现下伯府最重要的事就是九月的秋试，只要裴泠玉能中举，她未来就有奔头，自然是全副身心扑在这上面。” “这对婆媳难得想法一致，如此倒是和谐的很。” “小姐，您说小伯爷真能中举吗？”青杏问。 “谁知道呢，不过我倒是希望能中。” 姜舒绾一边说一边笑。 这是个宗族社会，不管是裴泠玉、还是姜瑶，但凡她们出息了，对裴氏一族，对姜家都是有利无害。 至于姜瑶天天想爬到她头上撒野…… 呵呵！ 她若有这个实力，她就来！ 八月。 天气依旧热的厉害，不过打了胜仗的孙将军即将回京述职，再加上制冰的仙术在京里传的沸沸扬扬，老皇帝也想看热闹，于是早早回了京都。 皇宫里也举行了一声制冰仪式，无数人感叹仙术神奇。 “天啊，不愧是仙术，化水成冰，真是太神奇了。” “有这仙术，倒是不缺冰了。” “就是硝石价格比前涨了几成，不过比起冰还是便宜许多。”老皇帝感叹着，对刚刚结成的冰也是喜欢非常，他还高兴的摸来摸去。 京都可比避暑山庄热的多，若不是政务繁忙，他还想在避暑山庄多玩一段时日。 瞅着老皇帝那喜欢的表情，高贵妃突然捂着嘴轻笑一声，“陛下，发明制冰之法的小伯夫人倒是个人才，只是她未免不太懂事，有此仙术，正该献给陛下，怎能独自昧下，不知道倒的还以为裴家、姜家心中没有陛下呢。” 刚和老皇帝一起回来的文远侯，眉心立刻跳了一下，他立刻下跪。 “臣有罪，陛下恕罪。” 老皇帝微微一笑，“爱卿何罪之有？” 第257章 姜瑶吃姜舒绾的醋 “陛下，正如贵妃娘娘所言，制冰之法乃是仙术，正该献于陛下。” “哎，这话说的，仙术自是好的，可若是什么仙术都要先想着献给朕，那朕跟强盗有何区别，你们裴家散此法于天下，已立下天大的功德，朕怎么能降罪于你。” “陛下宽宏大量，老臣羞愧不已，裴氏一族臣蒙圣恩方有今日，可前些日子臣妻和伯府竟做了放印子钱那等伤天害理之事，冰铺之事，虽已查明是几个商贾眼红陷害，可裴氏名声终究蒙羞，如今裴氏施粥棚散法于天下，不过是为了弥补一二。” “不然裴氏脸上无光，如何再有脸面跟随陛下，老臣羞愧也！” 听了这话，老皇帝心中顿时舒服起来。 他心想裴氏最近确实挺倒霉的，先有两府主母放印子钱 丢了脸面，又有侯府兄弟阋墙做四弟的嫉妒大哥继承爵位把女儿偷偷送去选秀，再有冰铺出了命案。 ——这三条下来，侯府不知被御史参了多少本，搞得他都有点护不住裴氏了。 现今裴氏自己散了方子，解了困局，他也不用面对御史那边的压力了。 裴氏对他这些年确实忠心耿耿，没和其他人勾勾缠缠。 禁军统领，除了裴氏，他也没有交给其他人的打算。 裴氏一族有脸面，何尝不是他有脸面呢？ 老皇帝想着这些微微一笑。 “起来吧，裴氏一族纵然有失，但其罪可恕，朕不会降罪的。” 文远侯顿时松了一口气，高贵妃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皇后亦是，她本意是看高贵妃能不能在皇帝面前给文远侯府上眼药。 文远侯倒了，她再推荐她的人再去，如此可以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没想到皇帝竟然一点处理文远侯的意思都没有。 不愧是帝王心腹，没那么容易扳倒。 “拿些碎冰来，朕也想尝尝仙术做出来的冰和平日的有什么差别。” “文远侯也尝一碗再回家吧。” “多谢陛下。” 尝完冰后，老皇帝又大赞仙术神奇，龙颜大悦还专门下了一道嘉奖姜瑶的圣旨，赞她传授仙术，福泽众生。 一时间姜瑶又抖了起来。 私底下虽然也骂皇后、高贵妃不要脸抢她的方子，但是对老皇帝的好感是噌噌噌的往上涨。 于是，也更加希望裴泠玉能出仕，只拼了命的催促裴泠玉读书。 裴泠玉自是不愿，然后他胳膊扭不过姜瑶、伯夫人的大腿，婆媳两个一致对他，让他整日不是读书就是读书，半点玩耍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就算全部身心都在裴泠玉今年科举的大事上，姜瑶还是没忘举办宴会庆祝一番。 毕竟陛下下旨嘉奖不论对伯府，还是姜家都是天大的喜事。 伯夫人也觉得姜瑶争气，给伯府争了天大的脸面，所以特意赏了她一副极好的红宝石头面，又拿了千两银子出来置办酒席。 伯府酒宴，座无虚席，除了裴氏一族的族亲，连姜府的亲戚都坐了两桌。 办酒的是伯夫人，宴会的主角却是姜瑶。 此次姜瑶可谓是众星捧月，走到哪里都有人赞她，连之前对她不屑一顾的裴氏族亲都对她赞赏有加。 “哎哟喂，还是古人说的好，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咱们小伯夫人可太出息了。” “谁说不是呢，前些个莫名进了牢狱，一出来先得了皇后娘娘、高贵妃慰问不说，连陛下都下旨嘉奖，可想而知我们小伯夫人脸面多大。” “现如今啊，咱们小伯夫人也是在陛下面前有姓名的人物了。” “以前只觉得世子媳妇是个有福的，没想到咱们小伯媳妇也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 “那可不，毕竟是京都第一才女，以前我就觉得她是个有才的，今日一看，果然不同凡响。” “对对对，我以前也觉得小伯媳妇有天人之资，只是没遇着机会，现在机会一来，这不立刻就不一样了。” 姜瑶只叫这些话捧的脸都要笑烂了。 前世今生，她何尝被裴氏族亲这样赞过。 爽！ 翻身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姜瑶得意的满场飞，唯一的遗憾便是上一世天天折磨她的温氏因为禁足不在现场，不然她会更得意。 伯夫人也相当得意，这些年她一直被温氏压在底下不得翻身，伯、侯两府爵位又有差距，连娶媳妇也是姜舒绾高出姜瑶不知多少。 现如今虽说日进斗金的方子没了，可也得了陛下嘉奖。 这一次，她也总算扬眉吐气了。 “好儿媳，伯府这一次能得嘉奖，全都靠你，来，为娘敬你一杯。” 伯夫人举起酒杯，她这些日子和姜瑶关系本来就好，此刻见姜瑶被众多贵妇人捧着巴着，她也觉得与有荣焉，于是，第一次拉下婆婆的脸，拿酒去敬姜瑶。 “多谢娘，其实我有今日，也多亏娘的提点，若不是娘，我恐怕也没如今的风光。” 学会说客气话的姜瑶将伯夫人哄的眉开眼笑，甚至开心的都有点找不着北了。 “好好好，娘的好儿媳，以后你就是伯府说一不二的少奶奶，娘保证，就算怜香怜玉生下男孩也绝越不过你去，泠玉那两个通房也是。” “弱水三千，娘只认你这一个儿媳。” “多谢娘，我敬您。” 婆媳两个亲昵的喝了一杯，互相看对方的眼神如亲母女一样，只叫宋氏心里不是滋味。 趁伯夫人去更衣，她连忙将姜瑶拉到一边。 “什么玩意，我才是生你养你的亲娘，你倒好，与伯夫人那个贱人称起母女来了。” “你别忘了，当时你遇难她第一时间就跳出来让泠玉把你休了，当真无情的很，若不是你大姐姐，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谁是亲人，谁是外人，你可得分清楚！” “娘，你放心吧，我与伯夫人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婆婆怎么能和亲娘比呢，我又不是傻子，把婆婆当亲娘。” “倒是娘，一口一个大姐姐，好像姜舒绾是您亲生的一样，你才要搞清楚，我才是您亲女儿，别把心偏她身上了。” 第258章 朝廷立储之争 姜瑶气呼呼的说。 说完，她还瞟了眼宋氏手腕，“娘，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一出牢狱出来，您就把自己陪嫁手镯送给了姜舒绾。” “那镯子成色多好啊，以前我问您要您都不给，给姜舒绾倒是给的痛快。” “您搞搞清楚，我才是您亲女儿！” “那我还不是为了你，你大姐姐救你一命，合该感谢人家……好好好，我不说了，你看看你这脸色，我不说了行吧，真是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总看你大姐姐不顺眼，别人有这么能干的大姐姐不知道怎么巴结呢，偏你成天只想和她作对，好好，我真不说了行吧，不过，你大姐姐总归是世子夫人，你还得过去敬她一杯，毕竟圣旨上也提了粥棚药棚的事，这份嘉奖她也是有份的……” “呵，她倒是聪明，刚刚掌权就拿侯府的银子给自己做脸面，得了好大的名声不说，又因为帮我散方子在陛下面前也有了姓名，可恨！我真是个榆木脑袋，竟叫她蹭了我的热度！” “气死我了！早知如此，我开个屁的冰铺，早早把方子献给陛下，没准能得更大好处。” “谁说不是呢，当时只想着赚钱了，真没往那上面想。” 宋氏也后悔不已，尤其是姜瑶，方子散就散吧，只要想到姜舒绾蹭了她的热度，她顿时觉得手里的酒都不香了。 而且，正如宋氏所说，全靠姜舒绾想的法子，她才能化险为夷。 于情于理，都要去找姜舒绾谢一谢。 可恶！ 竟要给姜舒绾道谢，真是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姜瑶郁悴不已，尤其看到姜舒绾大吃大喝，一口气干掉两碗燕窝后，心时更是涌上一股子怒气。 吃吃吃吃！ 吃死你得了！ 敢情花的不是你银子，你就甩开膀子狂吃是吧…… 呜呜呜呜呜~~~ 心疼死我了。 姜瑶眼中含泪，伯府财富大不如前，她是真的心疼。 “二妹妹，怎么了？” 见姜瑶红眼睛看着自己，姜舒绾有些摸不着头脑。 圣旨赞了姜瑶和她，她也没跟姜瑶抢办酒席的风头，怎么还拿赤红眼睛看着自己？ “没什么，大姐姐觉得饭菜可好。” “挺好的，就是燕窝少了点。” 姜瑶：“……” 青杏：“……” 青杏尴尬的扯了扯她家小姐的袖子，小声道，“小姐，吃大户也不是这么吃的，现如今伯府穷的很。” 姜舒绾：“……” 经青杏这么一提醒，姜舒绾也觉得再要燕窝有点过份。 “大姐姐，今次多谢你了，妹妹敬你一杯。” “好啊！” 姐妹两个皮笑肉不笑的喝了一杯酒，酒宴也到了尾声。 姜舒绾扶着裴老夫人上马车，身后跟着裴姝姝、三房太太、四房太太往回走。 第二天，孙将军回京述职，一行五百骑从东城门进来，人数不多，倒是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好些百姓都来看热闹，将城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姜舒绾也带着第一次帮她运琉璃的那个领队将军，在离城门很近的某间茶楼说话。 “少奶奶，孙将军原本是带了一千将士，只是一路剿匪不免耽搁时间，好多士兵也受了伤，只能留在原地休息。” “伤的重吗？当兵拿响吃饭，若是伤势过重，怕是不能当兵了吧。” “少奶奶放心，以前就算了，现如今有了咱们的琉璃工坊，便是我们当不成兵，将军也养的起我们。” 说这话的领队心里又是豪迈，又是心酸。 豪迈是琉璃工坊肉眼可见能带来无数财富，能让他们的生活上一个台阶。 心酸的是他想起这几年，朝廷拨给他们的军饷越来越少，普通士兵勉强吃饱就算了。 那些伤兵就倒霉了，受了伤当不成兵，没了银钱连饭都吃不起。 缺胳膊少腿的，又找不到活计，如此只能靠孙将军接济才能苟活。 然而长年累月的，孙将军也难以支撑。 “不瞒少奶奶，以前总有一些伤兵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孙将军，不肯接受孙将军接济活活饿死。” “北地之战的时候，孙将军还忧虑呢，那么多兵丁战死的战死，受伤的受伤，现如今朝廷连抚恤金都发不出来。” “若不是少奶奶的琉璃工坊，士兵们真是丁点指望都没有。” “属下替军士们谢谢少奶奶了。” “将军客气了，军士们为国戍边，岂能让他们的家人连抚恤金都拿不到，受伤的兵丁更是，当不成兵，直接安排进琉璃工坊便是，总有他们一碗饭吃。” 姜舒绾听着这些感慨的很，心里也更加坚定把股份分出去的决定。 毕竟老皇帝都穷成这样了，她哪能在他眼皮之下把钱赚。 再说了老皇帝虽然性格强盗了点，总体还是一个好君王，不管是国库的钱还是内库的钱，大多都花在刀刃上。 就是他运气不好，这几年不仅身体不好，还各种天灾人祸，穷的丁当响。 “少奶奶，孙将军过来了。” 领队将军指着下方，姜舒绾一低头果然看见孙将军骑着马越走越近。 “怎不见四皇子？” “北地之战，四皇子带兵支援，不该和孙将军一起进军受封吗？” “回少奶奶的话，四殿下上个月就回京了，四殿下虽说长年戍边，将咱们大景边境守了一个遍，不过他终究是皇子，不能和武官走的太近，北地之乱平息后，四殿下收拾收拾就回京了。” “话说少奶奶怎么突然提起四殿下，现如今炙手可热的不是太子就是大皇子，一嫡一长，争的头破血流，我们在北地都听说了。” “竟是这样……” 姜舒绾微微吃惊，她就奇怪怎么现在争的最凶的是大皇子和太子，四殿下连个影子都没有，原来现在根本没人看好四殿下。 而且，连老皇帝都防着四皇子。 搞笑了皇帝老儿，一边派四皇子出去干脏活累活，又怕他结交武官，把人当狗一样四处乱溜。 北地之战四皇子更是立下滔天大功，也早早将人叫回来，也不封赏，就这么晾在一边。 可惜了，诸般算计，最后还是老四笑到最后。 第259章 孙将军被弹劾 也就是侯府已经足够富贵，没必要冒险去争从龙之功，她都想去拜四皇子的码头了。 ——就在姜舒绾这么想的时候，她猛然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到她身上。 她警觉的转头去看，只见左侧也是一间茶楼，生意似乎不好，整个二楼空荡荡的一个客人也没有。 错觉吗？ 还在思虑间，领队将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少奶奶，孙将军到我们楼下了。” 领队将军指着楼下的孙将军，被百姓夹道欢迎的孙将军显然也看到了姜舒绾。 长幼有序，姜舒绾连忙与他行礼，孙将军点了点头。 姜舒绾和孙府有旧，也不用避讳，从茶楼离开后，她直接去了孙府。 她进门的时候，孙夫人正指挥丫头婆子收拾院子。 门口还有一些士兵在卸行装。 “小心些，这些琉璃都要送到东来街，不要磕着碰着……” “绾丫头你来了。” 见了姜舒绾，孙夫人立刻喜笑颜开的迎上来。 “见过婶娘，几月未见，婶娘可好？婉婉可好？陆妹夫可好？” “好好好，他们都好，尤其是婉婉和少乾，两个人好的蜜里调油一样，就我们刚刚启程回京都的时候，刚好查出婉婉有孕，如若不然，她也要闹着回京都来看你呢。” “什么！婉婉有孕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可不是嘛，她现在有喜，少乾又在北地立下大功，一路升到四品，以后前途无限，说来当初还是你戳穿了贾家的真面目，不然婶娘都要错过陆家这一门好亲事了。” 见她笑的合不拢嘴，姜舒绾捂嘴偷笑，“看来婶娘是相当满意陆妹夫了。” “满意！满意的很！” “绾丫头，婶娘也不怕你笑话，自打少乾立下那许多战功，婶娘京中那些闺友，十个有九个都与我写信，说羡慕我家婉婉的好亲事，婶娘对你也是感激的很。” “还有这回北地之战，你叫商队运来的那些粮食药材，真是救了我们的急，你叔父和北地的百姓士兵都感念你呢。” “还有那琉璃工坊，婶娘想想就脸红，那方子是你的，我们不过帮着锻造，怎好意思收你的股份。” 孙夫人说着汗颜不已。 姜舒绾抓着她的手，小声道，“婶娘客气了，方子虽有，但也要保密才能赚着钱，咱们那琉璃工坊最近没少来人吧？” “这确实是，”孙夫人一边说，一边四处看了看，生怕被人偷听，她拉着姜舒绾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与她小声说话。 “绾丫头，你不知道，先前我们修琉璃工坊的时候也没人来，后来，大概是第一批琉璃遇到京都去后，老天爷，那一批批暗探刺客、偷方子的就没断过，也不知道是谁的手下，被我们发现要么跑了，要么直接自尽，都是死士，训练有速，厉害的很。” 孙夫人心惊胆战的说着琉璃工坊的事，姜舒绾听的也非常紧张。 她料到肯定会有人去琉璃工坊，没想到对方连死士都派上了。 还是一批批的，从没断绝。 “婶娘，叔父没事吧？” “这你放心，你叔父在北地经营几十载，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京都的龙到了北地都得给我盘着！” 姜舒绾被孙夫人这句弄的笑出声来。 真不愧是武将出来的，即便是女子也是一股子英气勃勃。 “绾丫头，真不是婶娘举功，你这工坊，也就是开到北地，不然方子早叫别人弄走了。” “那是自然，我正是担心，所以才与叔父合作，对了，婶娘，那些死士背后的人可有什么眉目？” “没有，你叔父只是将他们料理了，背后人的身份他没查，他说凭着他在北地的威信，能把手伸过来的左右不过那几位，查了有什么用，天潢贵胄，难道还真能将他们治罪不成？” “真是气死我了！方子是你的，督办建厂是我们孙家，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倒好一而再的窥见，明明是他们无理，倒叫我们退让，有没有天理了！” 孙夫人愤愤不平的拍着桌子，她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又道，“绾丫头，还有一件事，你叔父叫我不要告诉你，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要与你说一说，没准你能帮帮忙。” “什么事？” 听她这么说，姜舒绾好奇极了，孙将军位居二品，北地之战又立下大功，她不觉得有什么事是孙将军做不到要靠她帮忙的。 “还是琉璃工坊的事，最近不是有很多死士，妄图潜入工坊吗，不得已你叔父排了士兵日夜监守，也不怎么的这事传到京都来了，好些御史都上奏弹劾你叔父，说他公器私用。” “妈的！真真是气死我了，那些士兵确实是你叔父麾下的，但是他们每做工一日都有一日工钱可拿，这几年北地军饷不够吃，你叔父不知道多少回带着士兵或是开荒屯田，或是给路过的商旅当护卫，就为了赚些银子贴补军费。” “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那些狗屁御史，以前我们穷成这样全装没看见，遇见你叔父问朝廷要军饷，他们还一直推诿，还要我们体谅陛下艰难。” “都叫我们体谅，就没人体谅我们。” “好吧，军饷不够，我们自己赚行了吧，现在倒好，前脚我们把士兵派去驻守工坊，后脚就上奏弹劾，不要脸的狗东西，一点不提兵丁有钱可拿，还好意思说公器私用，恶心！他们这么义正言词，大公无私，以前怎么不说？” “无耻小人，北地之战都过去两个月了，朝廷抚恤金一分没给，若不是工坊出钱雇了那些士兵做活，他们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挤出银子给那些伤亡士兵的家属了。” “狗官！没良心啊！” 孙夫人高声痛骂，姜舒绾也是有些吃惊。 琉璃工坊雇佣士兵的事，她是知道的，打仗烧钱，北地原本就是贫瘠之地，战后更是穷上加穷。 琉璃工坊反正要雇人，当然就把他们考虑进去了，反正北地士兵一直有赚外快的历史。 没想到，这也成了孙将军的污点。 第260章 姜舒绾行贿老皇帝 婶娘，切莫忧心，我想这大概是偷方子幕后之人见强取不成使的诡计罢了。” “哎，你叔父也是这么说，只是我还是忧心，我总想着东来街还没开门营业就这么多明枪暗箭，若是以后开业，见着我们生意红火，那他们不得跟疯狗一样缠上来。” “还有你叔父，回京述职结束后就回北地，到时候天高皇帝远，随着那起子小人在陛下身边进言，日子久了，不免圣心动摇！” 知道她担心什么，姜舒绾微微一笑，“婶娘放心，我正是为此事而来，叔父可在？” “在呢，一路风尘仆仆，还剿了匪，一身血腥味，不好进宫面圣，刚洗漱整齐，只等陛下传召。” “既如此，免不得打扰叔父一会子时间。” 很快，姜舒绾就见到换了一身朝服的孙将军。 孙将军久经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却偏偏叫姜舒绾几句话吓的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你要把二成股份分给陛下？” 听了姜舒绾的话，孙将军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我没听错吧？” “不是什么王爷皇子，而是陛下？” 孙夫人也惊呆了。 “老天爷，只听说当将军的伸手向皇帝要银子，没听说将军给皇帝送银子的。” “而且，绾丫头，你这跟行贿有何区别？” 孙将军、孙夫人只觉得世界观都被摧毁了。 尤其孙将军，当官这些年，他见过清官，也见过贪官污吏。 前者清风明月，直言死谏。 后者沆瀣一气，最喜欢溜须拍马，只将圣上哄的晕头转向，时不时还会进献些或稀奇或名贵的物品。 姜舒绾这种送股份的行为，明摆着就是溜须拍马，迎奉巴结，此种行为绝非清官所为。 甚至，贪官也不可能这么做。 “叔父说什么啊，什么贪官清官的，我一个女子，又不上朝为官，清官贪官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过是觉得琉璃工坊所获巨大，陛下现如今穷的连抚恤金都发不出来，我们这些个做臣民的，可不得为君分忧？” 姜舒绾这一席头头是道，只叫孙将军眼睛都瞪圆了。 “为君分忧？” “你这也算为君分忧？你不过是说的好听罢了，你其实只是害怕树大招风，所以一直压着不让东来街开店营业，分股份也是为了找靠山。” “我同意你分股份的法子。” “可是……” “可是对方是陛下啊！” “本将军为官这么多年，见过给京都府尹送钱的，也见过给什么王爷皇子送钱的，人在“江湖”，凡事求个庇护，我懂的。” “我甚至也想过，在东来街开业之前要与朝廷要员走动走动，毕竟琉璃那玩意一卖起来，利润太大。” “有到是自己吃肉，也要给别人喝汤——我虽是武官，这些道理也还是懂的。” “可是陛下……” “再怎么样也不能是陛下啊？” “你真是太胆大了！” 孙将军不敢置信的看着姜舒绾。 什么为君分忧…… 滑天下之大稽。 这明明就是行贿。 就是拿钱买靠山。. 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姜舒绾竟胆大到找上陛下。 她是真不怕死啊！！！！ 孙将军双手颤抖，上战场的时候他手没抖过，现在抖起来了。 “叔父，你这话真是冤枉死我了，怎么就叫我贿赂陛下？天下臣民都是陛下的儿女，顶多就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孝敬孝敬老子罢了！” “试问，做女儿的孝敬老爹也有罪？” 狡辩！ 这明明就是狡辩！ 孙将军知道姜舒绾在狡辩，然而一时半会他竟找不到话语反驳。 孙夫人也是，孙夫人第一次发现成语的博大精深。 原来，“为君分忧”也能这么用。 原来，“孝敬”也能这么用。 孙夫人震惊的看着姜舒绾，“绾丫头，你真不怕陛下将你打杀了？从古到今，就没有和陛下合作做生意的，你还白送股份，你这分明是想借机搭上陛下，陛下睿智，岂看不出你的小心思。” “婶娘这话有理，陛下何等睿智，定能看出我的小心思，但现在陛下不是穷吗？” “俗话说的好，穷则变，陛下就算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又如何，我不信他不心动。” “再说了，我就是个老老实实生意人，我不偷又不抢，陛下为何不能收我的银子？” 听姜舒绾信誓旦旦的话，孙将军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痛。 一个闺阁女子，哪里来的胆子啊！ 便是与陛下最亲近的皇后、贵妃也不敢如此对陛下吧。 孙将军只觉得心惊胆颤。 以前孙婉婉与他写信，说结交了一个闺中好友，他还没当回事。 女人嘛，能有多大出息本事，左右不过是内宅打转，谁知道姜舒绾一出手不是商队，就是琉璃工坊。 偏她还舍得，不但分他股份，连皇帝那边也不放过。 有心胸有胆识，还一点都不小家子气，这份睿智，当真叫人佩服。 只是，他真的能开这个口吗？ 虽然姜舒绾说的面面俱到，又是“孝敬”又是“为君分忧”，一点破绽都没有。 但他真的能开这个口吗？ 当然，陛下若是真的收下这二成股份，从此以后他们的琉璃生意就可以高枕无忧。 只是，陛下真的会收吗？ 不知道！ 他完全不知道！ 当天晚上，孙将军进宫。 “孙将军怎么回事，打了胜仗正是开心的时候，怎么愁容满面的？” “应是为军饷担忧吧，毕竟陛下穷的很，可士兵又要吃饭，还有那些抚恤银子要发，一个要钱，一个没钱，我都怕孙将军被陛下撵出来！” 听见宫女太监的窃窃私语，孙将军苦笑无比。 老天爷！ 说出来都没人信，这回他不是来要钱的，他是给陛下送钱的。 他还担心陛下不收。 做臣下做到这个份上，他估计也是天下第一人了。 御书房。 当孙将军颤抖着说出分成股份后，老皇帝整个人都懵了。 老皇帝掏了掏耳朵。 “爱卿，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冒着杀头的风险，孙将军又说了一次。 老皇帝=_=：“……” 第261章 东来街终于营业了 孙将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御书房出来的，大概是飘出来的吧。 他一到家，孙夫人就迎了上来。 “陛下怎么说？” “……陛、陛下什么都没说，只用一个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想起老皇帝震惊中夹杂着荒谬、不可置信的眼神，孙将军背后瞬间全湿了。 伴君如伴虎，平时就罢了，没想到给陛下送钱也要承受这样的压力。 “那、那陛下是什么意思？也不表态，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听绾丫头的吧，反正琉璃方子本来就是她的。” 孙将军一边说一边按着额头，他实在是头痛的厉害，他甚至感觉以前战事吃紧的时候也没这么头痛过。 也不知道姜舒绾一个女子，也没见过大场面，怎么就能想出这么逆天的法子。 行贿皇帝，亏她想的出来。 另一边，得到消息的姜舒绾倒是淡定的很。 “只要没拒绝就行。” 青杏、奶哥却是哆嗦的嘴皮子都不好使了。 “小、小姐，将军府传令兵说的是真的吗，您打算把琉璃生意分陛下两成？” “怎么了？” 姜舒绾好奇的看过去，以为两人小气的毛病犯了，正要说他们几句，就见两人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小姐，奴、奴婢不行了，咱们只是做点生意怎么就和陛下扯上关系了……” 青杏一副快哭的表情，奶哥也是一副难以相信的震惊眼神，自打筹备东来街以后，他也从见过许多世面了。 然而，没人告诉他要与当今陛下扯上关系啊。 “怎么了？紧张了？” 姜舒绾连忙把他们拉起来坐下，安慰道，“别紧张，不就是给陛下打工嘛！没什么可紧张的。” 青杏：“……” 奶哥：“……” 两人都用要哭不哭的表情看着她。 “小姐，您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给陛下打工能不紧张吗？” “小姐，您说要是我们干的不好，会不会被陛下推下去杀了？” “对啊，小姐，我还没娶媳妇呢。” “哈哈哈哈！”听见奶哥的话，姜舒绾直接笑喷了。 “又没拦着你娶媳妇，你现在娶呗。” “小姐，您能不能正经点，那可是陛下，我们不过做点生意，怎么就和陛下搭上线了，而且我们最开始的计划不是京圈商会会长么，以前从未听小姐说过要与陛下合作……”说这句话的奶哥，整个人连同声音都是哆嗦的。 合作这个词是姜舒绾教给他的。 最开始这个词是用在宋毅身上，他们和宋毅合作，宋毅全力支持他家小姐竞选下一届的京商总会长。 宋毅现在是东市副会长，他预感等他家小姐越来越强，合作的对象也会更加强大。 但是他从没想过这个对象会是当今天子。 合什么作啊…… 在他的观念里，天下是天子的，他们也是天子的。 他们怎么能和天子合作？ 他们怎么敢和天子合作？ 天子若看得上眼，送给天子都是他们祖坟冒青烟。 听了奶哥的话，姜舒绾微微一笑。 她亲手给奶哥倒了一杯茶，轻声笑道，“奶哥，你这样可不行，什么叫白送给陛下都是咱们祖坟冒青烟？” “满朝文武，文治武治，天子与诸公共治天下，是一种合作。” “我们与陛下合作也是一种合作，奶哥又何必看轻自己。” “小姐，这怎么能一样，他们可是当官的，我们可是商贾，如何能与朝廷诸公相比。” “谁说我们是商贾了？” “啊？我们不是吗，我们不是一直在经商吗？” “不是啊，我们是搞技术的，只是顺便经个商。” “？？？” 见青杏、奶哥都一脸问号，姜舒绾恍然大悟，现代的事一直是个秘密，他们自然无从得知她以前是理工科技术出身，后来转岗管理。 “这个不好解释，大概怎么说呢，打个比喻吧，你们还记得前一阵姜瑶开的冰铺么，世人皆知硝石制冰是仙术，其实那不是仙术，那是一种变化，掌握了变化的人，可以改天换地。” “所以你们无需这么惧怕皇权，我们好好做事就行。” “还是说你们对我们琉璃工坊没信心？” 说到琉璃工坊，两人立刻来了精神。 毕竟琉璃价比玉石，成本却低的可怕。 一个冰铺生意，尚且能引起上面争夺，琉璃只会吸引更多的视线。 先把恐惧放一放，当下最重要的是把生意做起来。 “小姐，明天东来街就营业了，可要办一个仪式，这次咱们背后有各地商贾支持，开业典礼定能办得漂漂亮亮。” “不用，随便放两串鞭炮吧，产品就是我们最大的底气，你们只需要多准备几个箱子就行了。” “准备箱子做什么？” “装银子啊！” 第二天，东来街放了两串鞭炮就营业了。 最开始，它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撼。 毕竟它装修的时候一直封闭着，外人看不到里面的景象，普通百姓只知道那边都是卖贵重物品的奢侈街，以他们的身价是买不起的，所以根本没有关注东来街。 至于那些贵人们，也没人给她们送信，哪知道东来街营业了。 可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上的琉璃窗反射出绝美光线的时候，整个京都都炸了。 “你说什么？” “东来街开业了？” “东来街老板还壕的很，门窗都是琉璃做的，店铺里还有很多琉璃器具，做工比波斯商人的还好？” 没人相信，毕竟琉璃这玩意在当下这个时代是外来品。 虽然大景朝也有自己的琉璃工坊，不过做出来的成品品质不及波斯的一半。 世人购买琉璃也多是买波斯那边的，价格相当昂贵，又因为物以稀为贵，所以有些品质好的琉璃，价格有时候比玉还贵。 上京城的富贵人家是不缺玉的，但是他们缺琉璃，一般谁家有一对琉璃酒杯就可以拿出来炫耀一番了。 所以一开始听着这些传言，根本没人信，直到越来越多的人涌向东来街。 达官贵人们都坐不住了。 “走走走，我们也去瞧瞧。” 第262章 钻到钱眼的老皇帝 “这要是别人买着了，就我家没了，那不显得我们家不如别家富贵？” 富贵人家蜂拥而至，姜舒绾的琉璃店铺也忙疯了，上下两层店铺，光是负责招呼客人的小二就有十多个，还有负责销售的…… 不，根本不需要销售，客人一看见柜台里的东西路都走不动了，只喊自家小厮快快回去取钱，生怕慢了一步就没有了。 只一个白天，姜舒绾就卖了上千件琉璃器物。 装银子的箱子柜子塞了十几个大箱子，就这还是开业第一天，好些人别说进店，就是连东来街都没能挤进来。 看着一箱箱银子孙将军眼睛都激红了。 每年朝廷发军饷比这多多了，可那是朝廷发的，这是他们自己挣的。 最最关键的是，他们一件琉璃器物动辄几百上千两银子，成本却少到不过几十文。 几十文的东西，转手就是上千两，这没有比这更暴利的东西了。 孙将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怪不得琉璃工坊死士就没断过，这么大利润再疯都值得。 孙夫人也震惊了。 “怎么这么多银子啊？” “上京这些贵人也太有钱了吧？” 孙夫人又是震惊又是疑惑，她回来这两天免不了应酬走动，要去看看京都以前那些闺友，也有别人设宴请她。 她具都去了，一参加却发现上京城这些贵胄世家个个穿的比以往简朴，吃食上也不像以前那么铺张。 她还想这些贵胄世家也有受穷的时候，没想到她们竟能拿出这么多钱消费。 “婶娘，银子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咱们上京城有钱人多的很。” “再者，那些贵妇人也不过是因为陛下为银子发愁，纷纷选择了朴素低调，她们的荷包鼓着呢。” “三军还未犒赏，抚恤银也没发下去，陛下愁的饭都吃不下，这些贵胄世家宁愿装穷也不支援陛下，你倒好，用琉璃撬开了这些世家的银库。”孙将军叹了一口气，“陛下知道了，不知是何心情。” 姜舒绾嘴角一勾，大景李氏皇族立朝不到百年，虽说现在天下太平，然而李氏终究根基浅薄。 当今世家还有各地豪族，盘踞地方或是朝廷，动不动就是百年，哪里会将李氏皇族放在眼里。 有道是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这些世家贵胄历史悠久，看够了朝代更替，皇权倒了不是他们坐，也是他们同一个阶层的人坐。 他们掌握着知识、技术还有土地，左右不管谁当皇帝，他们都是不倒翁一样的存在，老皇帝穷就穷，他们怎么可能拿自己包里的钱给老皇帝分忧。 世族之傲慢，绝非一般。 怪不得老四上台后把这些世家豪绅往死里整。 姜舒绾心里啧啧了两声。 不过她也是随意想了想，反正她的目标就是当条咸鱼，老四能不能像上一世登台，她不关心。 她现在只想让老皇帝收下她的股份，有了老皇帝保驾护航，她就不信皇后、贵妃还敢一直往北地派死士。 “奶哥，你明天把琉璃做的玉环，首饰放一批出来，明天我叫这上京城的贵妃都发疯。” “还是小姐足智多谋，今儿卖的是官人们喜欢的琉璃酒杯、器具、摆件，明天卖首饰，天天都有新花样。” 这话倒是提醒了姜舒绾，她嘴角狡猾一勾。 “别拿多了，就拿二十套出来，只有在我们店里消费满五万两的顾客才能购买，先买先得。” “物以稀为贵，我不但要赚她们的钱，还要让她们为了抢购打破脑袋！” 大景版饥饿营业第二天瞬间发力。 二十套琉璃玉环首饰，不只传的满城皆知，连宫里的贵人都急红了眼睛。 “我们是陛下的女人，若是穿戴叫她们比下去，那还得了？” “而且我听说那琉璃发钗被阳光一照，便发出美轮美奂的光芒，这要是戴在头上，陛下眼里还能看见旁人？” “有了陛下恩宠，什么荣华富贵没有？” 宫妃们变着法子托人出宫买货。 宫里一动起来，上京城其他贵妃也挤破了头去买，一时间店铺的门坎都挤破了，大家伙争着抢着去买。 然而姜舒绾就只出二十套，不管给多少价格，她就是一套不拿出来，只叫这些贵人在背后不知道骂了她多少回。 三日后，皇帝举行犒赏三军的宫宴，同时也是东来街营业第三天。 姜舒绾收拾收拾，让孙将军抬了十几个箱子去皇宫，路上遇见几个对头文官纷纷打趣起来。 “孙将军这是做甚？莫不是在北地收了些好皮毛进献给陛下？” “是是是。”孙将军尴尬的点头，也不与他们废话，叫士兵抬着箱子往里走。 文官们没注意士兵每走一步就沉重无比的脚步，只看着孙将军匆忙的背影冷笑几声。 “我看还有谁说武官没心眼，看看，这不就巴结上陛下了，可惜啊，回来三天了就第一天得到陛下召见，想来陛下也不怎么见待他。” “说是回京述职，其实就是回来要银子要封赏的，现如今国库空虚，内库没钱，我看他今晚上必定铩羽而归。”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今晚上有好戏看了，你们说今天晚上论功行赏，他能得封几品？” “论战功，四殿下当属第一，陛下向来不喜欢四殿下，估计也没什么封赏，孙将军战功第二，论理要封正一品，要赐良田还有宅邸，可陛下哪有银子，而且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东来街那琉璃店铺是孙家的生意。” “臣富君穷，你们说陛下会是什么脸色？” “有意思意思。” “我看这孙将军别说升官，陛下能给他一个好脸色，就是躲过一劫哈哈哈哈。” 几位文官说着进了殿，宴会座椅器具都已摆好，众人等了一阵，正无聊，就看见老皇帝哈哈大笑着与孙将军一前一后进了宴会厅。 不知道孙将军说了什么，老皇帝龙颜大悦。 “爱卿，北地之战你立下大功，今天你坐我下首。” 正准备入座下首第一个位置的太子：“……” 孙将军：“……” 他尴尬的坐了过去，宴会上有头上簪着琉璃钗子的宫妃献舞。 老皇帝悄咪咪道，“爱卿，你说今晚我让这宫妃侍寝，我们琉璃生意会不会更好？” “……” 第263章 赚波斯人的钱 去往东来街的马车上，姜舒绾直接笑疯了。 “陛下，当真这么说的？” “不但让孙将军占了太子的座位，还要宠信那个宫妃？” “可不是嘛，奴婢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那可是陛下，何其威严，神圣不可冒犯，没想到竟为了银子也做出这等事来……” 青杏整个人都凌乱了，奶哥亦是如此。 在他们心中皇权和皇帝都是威严不可冒犯的存在。 别说与之打交道，就是嘴里说出来“陛下”这两个字都是敬畏到腿肚子打颤。 谁成想，堂堂当今天子竟是这个样子。 虽说他们营业三天，赚了百万两银子，陛下坐在宫里啥也不干就直接抽了二十万两银子分成。 可是，他毕竟是陛下啊…… 天子威严，坐拥天下，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丧心病狂！ 有种皇权滤镜破掉的感觉怎么破？ 青杏、奶哥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小姐以前总说有钱能使磨推鬼，奴婢还不信呢，现如今真是不得不信。” “还有那宫妃，庆功宴那么多宫妃，独独就她被陛下点名赞了，说她钗子好看，舞跳的也好，晚上还要她侍寝，啧啧啧，真是得意的没边了，要知道她以前也不怎么受宠，再加上陛忧心国事已经好几个月没临幸后宫了。” “她倒好，直接拔了头筹，把高贵妃都盖了过去。” “听说高贵妃那脸拉的老长了，还有那些参加宫宴的贵妇们，盯着咱们的琉璃钗子眼睛绿的发光呢。” 听青杏这么说，姜舒绾掩嘴笑了，“既如此，再放一批首饰出去，别放多了，饥饿营销嘛，慢慢的放。” “是，小姐。”奶哥连忙点头应下，他表面上挺正经的，但心里一想到那些高不可攀的贵妇人戴着几十文的首饰到处炫耀。 就很好笑有木有。 怪不得波斯商人跋山涉水，拼了命都要把本国的琉璃卖到大景朝，原来成本这么低。 可叹他们本国的银子就这么“哗哗哗”被他们赚走了。 “听说店里这两天常有波斯商人走动？也不买货，只是瞎看？” “确有其事，他们每天来来回回好几趟，小姐可是担心他们眼红嫉妒闹事？”奶哥有些懊恼，“小姐，这事是我处理不周，我们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自是不爽的很，等明天我就吩咐掌柜不让他们进店了。” “大要不必，进门就是客，怎么能不让人进来呢，让他们看，随便看，还要拿最好的琉璃器品给他们。” 姜舒绾说着，狡黠一笑，“咱们工坊烧制琉璃的时候不是出了一批极品么？也别小气了，你明日办个私人小展，请他们来看。” “……” 奶哥愣了一下才想起姜舒绾说的极品琉璃是什么。 “小姐，那么好的琉璃为什么要给波斯商人看？那样的宝贝，全天下独一份，极品琉璃就那么两匣子，您自己都舍不不得把玩呢。” 什么叫她舍不得把玩，她是不好意思好伐！ 她一个成年人，还活了三世，特么她好意思玩小孩玩的弹珠？ 她多厚的脸啊！ 说出来都要臊人死好吧！ 想起开业前北地送来的玻璃弹珠，姜舒绾整个人都裂开了。 当下的琉璃工艺，哪怕是波斯那边产出来的顶级琉璃，其实品质都不怎么样。 受制于技术的原因，这些琉璃烧制出来都有许多气泡，最终呈现的是半透明和不透明的状态。 而琉璃的价格，就跟冰种翡翠一样，越透明，品质越接近现代玻璃，价格也越贵。 姜舒绾的琉璃工艺是当今世上最好的，不过距离玻璃还是差了一截。 然而人工作业就是这样的，不小心就出了意外，也不知怎么搞的，琉璃工坊竟搞了二匣子玻璃珠出来。 琉璃珠有指甲大小，圆滚滚的，中间也有颜色，整体透明度非常高，跟幼儿园小卖部一块钱十颗的玻璃弹珠完全一模一样。 这样的玩意，五岁小孩都嫌幼稚，她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拿来把玩？ 偏在孙将军眼中，这样的琉璃弹珠就是极品中的极品，卖都不舍得卖，全放在姜舒绾库房。 谁家好人收藏这玩意啊！ 摔！ 自拿了玻璃弹珠，姜舒绾成天就在想怎么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把它卖出去。 毕竟，这玩意就二匣子。 又是极品中的极品，你凭什么卖给尚书夫人，是因为瞧不起国公夫人么？ 大家都不缺钱，她又谁也不想得罪，就一直放在库房。 现在听奶哥说起波斯商人。 瞬间有了法子。 乖乖，总不能一直叫外国人赚我们银子，我们偶尔也要赚赚外国黄金嘛。 外汇创收，就在此刻。 听了姜舒绾的话，奶哥震惊，“小姐，您是想把这批极品琉璃卖给波斯商人？” 姜舒绾偷笑，“也不只波斯，上京城不是有很多外国商人么，你把他们都叫上，搞个私人拍卖会，价高者得，大家都是出来做生意的，想来他们本国也有许多人情需要打点，像玻璃弹珠那样的玩意，可是举世罕有，想必那些收礼的贵人一定很高兴。” “你记住，一定要告诉他们，这些珠子我们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卖，如果不是抢了他们生意心里歉疚，这等好东西怎么轮得到他们。” “……小姐，若不是你刚刚说起琉璃珠一脸嫌弃，奴婢还真信了您的鬼话。” 奶哥、青杏直接无语了。 姜舒绾每次说起玻璃珠都是一脸嫌弃的样子，虽然他们不知道这样极品的货色他们小姐为什么会嫌弃。 可以肯定的是，姜舒绾不觉得它们是好东西。 现在倒好，为了赚外国银子，马上就变了态度。 还说若不是心里歉疚，这等好东西轮不到那些商人。 啧啧啧啧。 虚伪~~~ “干什么啊，你们什么眼神？抢了他们的生意我明明就很抱歉，我是儒商懂不懂？” “小姐，您就别装了。” “您明明一副骗傻子的样子。” “您的嘴角出卖了您！” “……” 好吧！ 早知道就不笑这么灿烂了！ 第264章 送裴宴之礼物 姜舒绾揉了揉脸，把裂到耳根的嘴角压下去，马车也到了东来街酒楼。 看着豪华无比的街道，奶哥不免想起东来街在宋毅手中的惨状。 宋毅也是经商界的奇才了，但在他家小姐面前真是不够看的。 紫气东来。 现在的东来街真是应了这句话。 不同凡响，日进斗金。 不过营业三日，不只他们赚了百万两银子，其他商户也赚的盆满钵满。 整整三天，东来街都是客流如织，包括现在天色黑了，东来街都是人来人往，街道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小姐，陛下真是太会做生意了，竟然趁着犒赏三军把宵禁也免了，这下晚上我们也能赚银子了。” 听了青杏的话，姜舒绾也点点头。 老皇帝确实有一套。 她本来打算等东来街这边忙过开业这一阵，就给老皇帝送几副琉璃首饰，到时候随便老皇帝赏给谁，都是店里的活招牌。 老皇帝倒好，她还没打招呼呢，老皇帝直接营销上了。 能坐上皇位的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这厢姜舒绾正想着，就听见宋毅的声音。 “少奶奶，掌柜和其他东家都在等着您呢。” 姜舒绾马车一到，宋毅就上来牵马。 能叫宋毅牵马的，整个商圈也没几人了。 然而这一次，他直接被人挤开了。 “宋会长这些日子辛苦了，给少奶奶牵马的活交给我罢。” “张员外你都五十了，少奶奶才多大年纪，哪有长辈给晚辈牵马的，我年轻我二十，我来给少奶奶牵马。” “滚，你长的这么丑也不怕吓着少奶奶，我长的俊我来！” “我、我、我也可以，我又俊又好看又年轻……” 牵马的人挤成一团，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差点打起来。 最后还是姜舒绾平息了这场动荡。 “多谢诸位掌柜，此处人多，我们进去说吧。” “是是，少奶奶说的是，少奶奶先请。” 众人众星拱月一样把姜舒绾迎了进去。 二楼雅间，整层楼都被包下来，来来回回十桌人将近百人，都是东来街做生意的商贾。 以前他们对姜舒绾是有质疑的，现在看着楼下客似云流的盛景，还有这三天赚到的银子，只恨不得把她当财神爷一样供起来。 于是纷纷都去找她敬酒。 “少奶奶，今晚是我们东来街的庆祝酒宴，多谢少奶奶赏脸前来。” “没有少奶奶，就没有我们大伙的今天。” “我们敬少奶奶一杯。” 商贾们情绪都很高涨，姜舒绾今儿也高兴的很。 东来街开业顺利赚了钱，老皇帝还当了她的股东。 当下时代，再没有比给皇帝打工更稳当的工作了。 关键她占的股份还是大头。 爽飞了有木有！ “来！” “干杯！” “今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一晚上，姜舒绾嘴角就没压下去过，别人敬酒她就喝，喝到一半发现宋毅不见了。 “宋会长人呢？” “说是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这样吗？那不管他，我们喝我们的……” 有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姜舒绾这边开心了，皇后、高贵妃一肚子都是气。 孙将军送银子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嘴工坊死士。 老皇帝何等聪明，直接把皇后、高贵妃叫来敲打一番。 这下好了，羊肉没吃到，反惹得一身骚。 整场宫宴，皇后、高贵妃都跟上刑一样难受。 难受的还有宋毅。 还是那处高门深院。 宋毅跪坐在蒲团上，屋里只点了一盏小灯。 光线昏暗，再加上隔着屏风，他更看不清对面人的神色。 “殿下，都是属下的错。” “太子、大皇子都想要琉璃工坊，双方夹击，属下原以为少奶奶会承受不住压力崩溃，到时候我再出手，救少奶奶于危难之中，到时候不愁少奶奶不倒向殿下，没想到少奶奶竟然另辟蹊径给陛下送银子。” “我大景立朝数十载，甚至就算加上前朝，属下就没见过有人给陛下送银子的。” “而且还是十几箱十几箱的送，真金白银，只叫陛下看的眼珠子都绿了。” “皇后娘娘、高贵妃也都受了训斥，自此以后，怕是谁都不敢动琉璃工坊了。” “还有孙将军，宴会上被陛下大肆嘉奖，直接得封正一品忠武将军，陛下对其宠爱，不比侯府少。” “左有将军府，右有侯府，少奶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殿下，不如我们直接与少奶奶摊牌。” “殿下为国为民，四处戍边，只因陛下偏见不得爱重，明明北地之战立下大功的是殿下，殿下却连个封赏都没有。” “少奶奶胸有乾坤，并非寻常女子，我不信少奶奶不会选择您。” 听了宋毅的话，对面黑暗中的人只淡淡笑了。 “大哥为长，二哥是嫡，但凡妄想从龙之功的都在他们之中选人效忠，唯独姜家的这位大小姐只一个劲的给父皇送银子。” 男人说着手指在案桌上点了点头，几页纸上赫然写着姜舒绾每天的吃穿住行。 “在姜家住小屋，活的开心快乐，在侯府住大屋亦是如此。” “赚这么多银子，每天除了吃喝就是睡懒觉，半点奢侈爱好都没有。” “哦，错了，她特别爱好培育属下，把手下丫头小子教的个个出类拔萃，恨不得自己当甩手掌柜。” “这样的人，你觉得她会对从龙之功有兴趣？” “更别说她已经足够富贵。” 宋毅焦急皱眉，“高官厚禄，是人就有贪念，属下不信她没有弱点。” “一个女子，倒也不用费这般心力，倒是裴宴之游学可回来了？” “回来了，算着时间现在估计刚到城门，属下特意派了人去请，世子还是拒绝了。” “大哥、太子可有动作？” “游学团有大皇子、太子的人，多次借故亲近世子，世子性子都是淡淡的。” “老狐狸，年纪不大，性子倒是跟他父亲一样，谁都不想沾。” 屏风后的玄衣男子轻笑一声，突地，扬高了声音，“我们送他一个礼物如何。” “？” 第265章 姜舒绾醉酒 城门口，一架青棚暗绣裴氏家徽的马车刚进城门，马夫原本是直接要回府的，里面却传来新的命令。 “去东来街。” “是，世子。” 马夫赶着车拐了一个弯。 马车里，裴宴之小厮小五已经喋喋不休的分析上了。 “世子，四殿下这话什么意思，好端端的竟然说少奶奶防着您？” “四殿下这话真是好没道理，明明少奶奶嫁过来这半年，一直对世子情根深种，深情不悔，又是送燕窝又是送荷包的，太太没关照的事少奶奶都注意到了，连老太太都称赞少奶奶对世子体贴周到，倒是世子，少奶奶嫁过来这大半年硬是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 “也就是游学前查清了少奶奶确实是小伯夫人陷害，与诸位皇子没有半点牵扯，才堪堪和颜悦色了一点点。” “真要说起来，一直是咱们世子防着少奶奶，少奶奶一个姑娘家容易吗，倒叫四殿下颠倒黑白，说少奶奶防着世子了。” “你是笨蛋吗，世子还没说少奶奶一句不好，你倒维护上少奶奶了？两个月不见，少奶奶是给了你什么好处？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偏心少奶奶了？” 裴宴之另一个小厮引泉，一边给裴宴之倒茶，一边扫了眼刚刚上车的小五。 小五轻哼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两月不见，明明每位学子都可以带一个小厮去游学，凭什么世子带你不带我？” “因为你笨。” “你才笨，我现在识字可多了。” “你识字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念书？” “没办法啊，自你们走后府里就请了许多先生，又是教识字又是教学武的，府里那些丫头小子个个学的热火朝天，我再不努力就被他们比下去了。” “不过走了两月，府里竟然发生这么大变化？难道都是少奶奶的手笔？” “可不是，还有太太放印子钱和伯府冰铺的事，最近府里事情多的很，全靠少奶奶支撑才没出大乱子。” “……” 听小五说完最近府里发生的事，引泉有些震惊的看了眼一直没出声的裴宴之。 “世子，属下以前就觉得少奶奶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没想到家里家外，少奶奶竟是面面俱到，一点错处都没有。” “怪不得四殿下说少奶奶防着您，琉璃工坊那么大生意，少奶奶宁愿偷偷跟孙家合作，也不让侯府沾上半点。” “这不就是跟侯府划清界限的意思？” “还有大殿下、太子往北地派人，少奶奶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与侯府求救，桩桩件件，倒真点像四殿下说的那样，少奶奶防着世子，防着侯府。” “什么！四殿下是这个意思？” 小五听了引泉的话，整个人都懵了，“我还以为是四殿下久请世子，世子不去，四殿下故意挑拨世子和少奶奶的关系呢？” 说完小五就沉默了，引泉也没说话。 不管四皇子是不是挑拨离间，一般正常男人听见自家夫人防着自己都不会很高兴吧…… 想着这些，小五、引泉别说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空气里静的针落可闻，过了许久，才听见自家世子清冷的声线。 “不过将将回来，四殿下倒是给我送了一个好大礼物。” 他声音一如既往，既冷且清，听不出太大情绪。 小五、引泉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家世子有没有生气，只小心翼翼问道，“世子，那少奶奶那边……” 裴宴之瞟他们一眼，男人淡声道，“我一个男人，不至于窥见女子的产业。” “……” 额！ 世子！ 我们其实是想问四殿下有没有挑拨成功…… 不是问你有没有窥见少奶奶的产业…… “四皇子，确有几分本事。” “……” 怎么又说到四殿下了？ 不是说少奶奶吗？ “大皇子、太子都不知道琉璃工坊实际的掌舵人是你们少奶奶，偏四皇子知道，可想而知四皇子在北地的经营。” 裴宴之说着，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雁过掠影,鸿飞拂尘。” “他倒是一点都不怕我将此事告诉大皇子、太子。” 说完一脸玩味的把玩起手中的青瓷茶杯，引泉见了，小声道，“那少奶奶那边……” “他既挑拨，我不上当，岂不是显得我很不识趣？” “……” 所以？ 他们这是要去东来街找少奶奶吵架？ 马车很快到了东来街举办酒宴的酒楼。 没了宵禁，街上人来人往，酒楼倒是清静的很，整家店都被包了下来，一楼全部空着，二楼十几个雅间摆了十几桌。 推杯换盏，喧嚣的很。 裴宴之还没上楼，就听见一个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清亮声音。 “喝个屁！” “你一个老腊肉，本姑娘才不跟你喝……小鲜肉呢，喊妈妈叫十个小鲜肉来……” “少奶奶，小鲜肉是什么啊？” “小鲜肉就是小鲜肉，少爷你懂不懂，哎呀，你能不能滚远点，一脸麻子侮辱我眼睛了……特么这什么会所啊，少爷怎么长这副德性，真当富婆都是瞎子……妈的，还想割我韭菜没门！叫好看的来……姐有的是钱……姐就喜欢好看的……” 听见上面胡言乱语，小五汗水都下来了，“世子，好像是少奶奶的声音。” “听出来了。” 裴宴之提脚就上了二楼，人还没站稳，脖子就被少女纤细的胳膊搂住，然后狠狠一拉，顿时半边身子都靠在对方身上。 他转眼看去，只见姜舒绾一身藕粉红色白底缠枝长裙，头上只插了几根荷花造型的红宝石珠花。 她一身酒气，脸颊绯红，左手勾着他的脖子，右手轻挑的在他脸上摸来摸去。 “嘿嘿，这个少爷好看，白马会所的吧！” “姐有的是钱！” “今天晚上就你了！” “嘿嘿嘿，开心吧……” “……” 裴宴之沉着脸，好像并没有很开心，青杏见了人险些裂开，连滚带爬的跑过来。 “小姐，您在说什么啊，那是世子！” 青杏都快疯了，姜舒绾还是醉醺醺的一脸傻笑。 “世子是哪位，角色扮演哇，玩的真野。” “嘿嘿，我喜欢。” 第266章 裴宴之罚跪 青杏听了险些晕过去，她虽听不出她家小姐说的什么话，但她语言中的轻佻是做不得假的。 还搂脖子摸脸…… 老天，也太没体统了！ 青杏捂着脸，只恨不得晕死过去，奶哥也发现这边的事了，连忙跑过来。 看着对世子上下其手的小姐，奶哥也恨不得晕死过去。 “世子对不住，小姐只是喝醉了……” “白马会所是什么地方？” “？” “你们家小姐认识很多少爷？” “？？？？” 马车上很快到了侯府，姜舒绾早就睡死过去，她睡的安祥，奶哥、表哥却如坐针毡，万分难受。 虽然一路从东来街到侯府，世子什么都没说，也没再提什么白马会所少爷之类的话。 但气氛却告诉他们，世子爷心情不太美丽。 奶嬷嬷、桃嬷嬷年纪大早就睡了，青杏招呼小桃扶姜舒绾上了床，然后又打水给她擦手擦脸。 期间，裴宴之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没离开。 瞟了眼旁边身长立玉的沉静人影，青杏急的抓耳挠腮。 “奶哥，世子什么意思？” “他怎么还不走？” “你问我，我哪知道。” 奶哥低下头，一边打湿手帕一边递给青杏，瞟着旁边的世子，脑子里也是各种念头。 是他失算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世子回京的日子。 叫世子看见小姐和这么多男人喝酒…… 他家小姐少不了被一顿苛责，以后甚至出门都要报备了。 奶哥想着心里一紧，只觉得自己办砸了差事。 另一边，一直站着没说话的裴宴之也有了动作，只见他移到窗边轻开半扇窗户。 晚间清风一吹。 躺在床上叫热的姜舒绾，立刻舒服的哼唧着翻了个身。 她埋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青杏、奶哥心情有多忐忑。 想了想，奶哥觉得这个事他要负主要责任，于是把手里的手帕递给青杏，他向裴宴之下跪请罪。 “世子，酒席上都是东来街的掌柜，小姐本来是过来喝一杯就走的，是我没注意叫小姐多喝了几杯……” “你是她奶哥，倒不用行这么大礼。” 裴宴之没等他说完话，手中的扇子一抬，托着奶哥站了起来。 “……” 奶哥愣了一下，方才道谢，“多谢世子，只是今天晚上确实是个意外……” “她出门只带了你们两个？”裴宴之没听他说完，直接打断问道。 “……是的，还有一个马夫。” “下次带几个护卫。” 说完，转身出去了，搞的奶哥整个都懵了。 “怎么回事？” “小姐玩耍到大半夜还喝的醉醺醺的，我以为世子会说小姐不成体统，不准小姐出去玩，没想到世子什么都没说。” “还叫小姐以后出门带几个护卫？” “这是任小姐出入的意思？” 青杏也是一副傻眼的样子。 她看见裴宴之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好。 毕竟这个时代，哪有已婚女子，大半夜在外玩耍不回家的，又喝酒，虽是正式开阔的场合，但席间又多是男子。 想到这些，青杏天都塌了。 世子进来又一直沉着脸，她还以为这事不能善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第二天，姜舒绾悠悠醒来，头痛欲裂，水还没喝一口，就听见青杏巴拉巴拉说昨晚发生的事。 “小姐，世子到底什么意思啊？” “……” 她哪知道裴宴之什么意思。 她震惊的是，她竟然把裴宴之当成白马会所的少爷了…… 作孽啊！ 小权臣一个清清白白的纯情少男，就这么被她侮辱了。 幸好裴宴之听不懂。 不过裴宴之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净挑着她喝醉回来？ 他是跟她有仇吧？ 姜舒绾头痛的捂着脑袋，一边喝小桃进上来的醒酒汤，一边问，“他人呢？” “谁啊？” “世子。” “在太太院子跪着呢。” “……” “跪了一夜了，小姐您不知道，世子前脚送您回屋，后脚就被掌事嬷嬷叫过去了，从昨晚一直跪到现在，小姐您说这事怎么办，世子游学归来本就疲惫的很，跪了一夜米水未进，这眼看着又要下雨了。” 姜舒绾喝汤的动作一顿。 她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外面狂风大作，乌云遮天，怪不得她一起来就凉飕飕的。 “老太太不知道？” “老太太昨晚去了宫宴，一回来就累的睡着了，世子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老太太。” “老侯爷呢。” “侯爷当职，最近都不在家。” 靠。 那就是说能救小权臣的只有她了？ “世子嫂嫂，你快救救大哥吧，大哥在太太院子跪了一夜都没回来。” 裴姝姝冲了进来，小姑娘一进来眼泪就哗哗的流。 “我刚刚去求太太，太太理都没理我。” “现在能帮大哥的，只有你了。” “……” 姜舒绾牙都痛了。 人家母子的事，她去掺和算什么啊，她又不是裴宴之老婆……哦不，她好像还真是他老婆…… 麻烦！ 孝道大过天，她怎么救啊…… 姜舒绾清丽的脸蛋全皱在一起，她有起床气，醉酒头疼，有点不想管这事，裴姝姝、青杏都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她。 “小姐，帮帮世子吧，昨儿咱们喝酒被世子抓包，世子可是一点没说您的不是。” “真不是奴婢帮世子，世子这么好的人家真不好找。” 闻言，姜舒绾抬头看了眼青杏。 青杏这话没错，甭管她和裴宴之私底下是什么关系，只要明面上是夫妻，在这个时代，她那么晚还在外边潇洒，说破天都是她的不对。 裴宴之倒是一个字都没说。 再加上裴宴之以前在娘家给她做面子，还有帮孙婉婉试探贾轻舟学问这些桩桩件件…… 小老板是个好的。 一时半会她也不想换老板。 救就救吧…… 就是可怜她这个打工人大清早就要起来演戏。 “走，好久没见太太了，咱们去给太太请安。” 一口闷完醒酒汤，姜舒绾简单挽了一个发髻就往温氏的院子走。 还没走到近处，就听见温氏砸碗的声音。 “你就护着姜氏那个贱人是吧？” 第267章 世子晕倒了 “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娘？” “你是我生的！” “姜氏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管家？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亲娘？” 温氏院子。 不知何时天空淅沥沥下起雨来。 大雨滂沱中，一道雪白身影跪在庭院中，白衣无尘，顷刻间湿了一身，衣衫贴着皮肤，更显得身形消瘦清朗。 少年生的也是眉目如画，清隽无双，见之即喜，路过的丫头就没有不看他的。 只是在外奔波了两月眉目不免疲累，加上跪了一夜，此刻又是大雨倾盆，孤单跪在雨中的样子，委实让人有些心疼。 盯着大雨中少年单薄的背影，姜舒绾握着伞柄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她这人有个毛病。 她是个颜狗。 还见不得帅哥受苦。 “小姐，世子也太惨了，这么大的雨，太太就让世子这么跪着，一点都不心疼世子，倒是二爷昨晚一回来就在家里睡大觉到现在都没醒。” 青杏在一边愤愤不平，姜舒绾点了点头。 温氏这偏心真是没边了。 院里，见裴宴之一直不松口，掌事嬷嬷连忙打着伞出来劝，“世子，你就心疼心疼太太吧，太太也不容易，又被禁足，又被老太太训斥，还丢了管家权，这叫太太如何出门见人？” “少奶奶年轻，就算聪慧，总归不如太太稳当，只要您和老太太说一声，说少奶奶年轻不好管家，这事就了了，太太也不会和您置气。” “亲生的母子，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世子，莫要让太太寒心啊！” “……” 靠！ 我说裴宴之怎么一回来就被罚跪，敢情温氏是想走迂回路线，想以孝道逼裴宴之让老太太削了她的管家权。 特么也太不要脸了！ 姜舒绾有点急了。 她好不容易争来的管家权，怎么能这么轻易丢了。 在看裴宴之不松口的样子，只觉得小权臣分外可爱。 别的不说，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拦不住她救他。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姜舒绾把手里的伞递给青杏，少女冒着雨直接冲了过去。 她对面。 掌事嬷嬷说的口水都干了，也不见裴宴之点头，顿时也有些急了。 “世子，这么大的雨，您又何必跟太太犟呢，太太一听您回来就吩咐奴婢炖了燕窝，太太一直念着您，只是没有喧之于口，您不要糊涂啊……” 她苦口婆心正说着，突地，整个人被一道娇小的身影撞飞了。 纸伞飞出去五米远，掌事嬷嬷摔了一个狗吃屎，整个人趴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啊！” 掌事嬷嬷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来不及爬起来，抹了一脸雨水就看见撞飞自己的少奶奶扑到世子身上，焦急大喊。 “世子，你怎么了？” “世子，你没事吧，世子你怎么晕倒了？” “来人啊，不得了了，世子晕倒了！” “……” 不是？ 谁晕倒了？ 掌事嬷嬷愣住了，裴宴之也错愕的看着姜舒绾。 姜舒绾回他一个灿烂大笑，下一秒，少女冰冷的小手压在他头上，毫不留情把他摁进了泥水里。 “不得了，世子晕倒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世子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少女仓皇的大叫响彻了整个庭院，不知道是不是惧怕她的威能，连雨声都小了。 她喊完的下一瞬间更有一群奴仆如狼似虎的冲过来，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什么都没说，三两下就把泥水里的裴宴之捞起来，不由分说扶着人就走。 整个过程也就两三秒钟，掌事嬷嬷连同屋里的温氏都没反应过来，裴宴之人就不见了。 姜舒绾拍拍屁股也走了，她一边走一边还与青杏叽歪。 “你们世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倔了，要是我，别说一夜，跪一分钟我马上就晕倒了……” 她一边说一边啧啧了两声，说完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未来大景朝第一权臣被她摁在泥地里，别说，还挺爽的。 青杏：“……” 青杏整个大无语，前面几步远被奴仆强架着离开的裴宴之一时间也有些无语。 他想站起来走，蓦然想起少女之前焦急的大喊，腿上卸了力，被下人们抬着回了院子。 姜舒绾刚刚也淋了雨，等她换了衣服过来，府医也给裴宴之看过诊了。 “世子如何了？” “世子气血平稳，没有大碍——” 碍字刚出口，府医就看见少奶奶凌厉吃人的目光。 “……” 什么意思？ 府医呆愣着，他先是看了一眼姜舒绾，再回头看一眼已经起身去更衣的世子。 世子那边什么意思不知道，不过少奶奶这边的意思他懂了。 “咳咳，回少奶奶的话，世子没有大碍是不可能的，世子气血两亏，身体疲惫不堪加之又淋了生雨，邪气入体，很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不然量成大错，恐难挽回，悔之晚已啊！” 府医一脸沉重，姜舒绾也是一脸深沉的感叹，“没想到世子身体竟然亏损到如此地步，看来一时半会没法给太太请安了，府医辛苦了，青杏吩咐下去，就说府医尽忠守职，每月月钱翻两倍，年节再加十斤肉。” “多谢少奶奶多谢少奶奶。” 府医千恩万谢兴高采烈的走了，姜舒绾也溜达着进了屋，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裴宴之院子。 裴宴之院子算是整个府里位置最好的，比起老太太那边也不逊色，就是触目所及无论是装饰还是摆件都刻板的很。 屋里也没什么颜色，单调的黑色青色，就是书画颇多，看得出来是个爱书的人。 没意思。 怪不得我们不合。 我就不喜欢书，以前读书都读吐了…… 打量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趣味，姜舒绾溜溜达达回屋补眠了。 她本来就是贪睡之人，若无事情一天要睡五个时辰，加上昨晚喝酒喝多了，一晚上没睡好，这一觉她直接睡到自然醒。 “青杏，什么时辰了？” “小姐，已经未时了。” 未时？ 那就是下午两点多了，外面雨也早就停了。 第268章 芒果干 雨后的天空更蓝，太阳也更热。 八月的天人都要晒化了，哪怕屋里摆了几盆冰，依旧热的厉害。 姜舒绾刚想叫青杏拿一碗碎冰来吃，就看见裴宴之贴身小厮引泉招呼下人往她屋里运箱子。 箱子不多，就三五个，不过看下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很是贵重。 “少奶奶，世子此回南地游学，看见许多稀奇玩意，这些都是世子给少奶奶带回来的。” 引泉说着拍了拍手，下人们便将箱子齐齐打开，眼花缭乱的各种器物、布料都有，还有一箱用冰镇着的芒果。 姜舒绾口水顿时流下来。 “世子也太客气，出门还带伴手礼。” 嘴上说的客气，盯着芒果眼睛都绿了。 老天爷！ 重活两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芒果。 当即，姜舒绾就吩咐青杏做了几碗芒果沙冰来吃。 引泉是来给她送礼的，她也叫引泉坐下一起吃，还问了好些南地的物产风貌。 引泉都一一答了，转而好奇的问，“之前世子给少奶奶写信，信上多有南地见闻，听送信的小厮说少奶奶兴致不高，属下还以为少奶奶对南地没兴趣呢。” 呵呵！ 她在家里干活，裴宴之在外面潇洒，她能高兴起来才有鬼。 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金黄芒果，姜舒绾笑了笑，“这果子是南地特有的吧，味道倒是特别。” “确实，这是南地所产，小的以前也见过这果子，当时还以为有毒闹了好大的笑话，这果子好吃，只是南地多有瘴气，道路又艰难，便是权贵也不得吃。” 什么瘴气，其实就是醉氧，又是热带地区，普通人乍然过去不习惯那边的气候。 加上树木茂盛，多蛇虫鼠蚁。 南地…… 这可是好地方，一年可以种三季水稻呢。 想到这些，姜舒绾不免激动，但她却不敢乱动。 她背靠孙家，孙家有军权，她还有琉璃工坊源源不断的给她赚钱，若是去南地开发土地种粮。 妈的，有钱有权有军队，李氏皇族第一个要她上断头台。 饮了一杯茶，和引泉又聊了几句，才叫青杏送引泉离开。 “小姐，您想吃什么，早上庄子上杀了一头猪，相当新鲜呢。” “吃烤肉吧。” 说起吃，姜舒绾瞬间就精神了，现在不管她自己庄子还是侯府庄子，都是按着她的法子把猪嘎了再养，养出来的猪肉味道很接近现代大白猪。 把猪五花切成薄片，在铁板上一烤，那味道真是绝了。 刚好天热，再来杯冰奶茶直接爽飞。 屋子里，姜舒绾和青杏刚吃上烤肉，就看见小桃急晃晃跑进来。 “慢点，小心摔倒。” 姜舒绾包了一块五花肉塞进小桃嘴里。 “什么事，这么热，应该没人找我吧……” “世子来了。” “……” 小权臣找她干嘛？ 不是送了好些东西感谢她今天早上的搭救之恩吗？ 姜舒绾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青杏已经满屋找了帕子来给她擦手，又叫丫头把铁板炉子抬下去。 “小姐，烤肉烟熏火燎的，世子见了恐会不喜。” “……” 然而，丫头们还没上手，裴宴之就进来了。 小权臣换了一身青色宽袍长袖，丝质面料，行动间整个像要飞起来一样，配着那张清隽无双的俊朗眉目，真如仙人一般。 这颜值去白马会所肯定是头牌。 姜舒绾小心肝跳了跳，她走到门边与他见礼。 走近了，发现小权臣出去一趟，越发好看，剑眉星目，下颌线条刀削一般。 就是气质冷淡了些，头发一丝不苟全梳了上去用白玉冠束着，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样子。 不好惹啊不好惹。 “世子醒了？世子可用过饭了？” “还未。” 还是惜字如金的两个字，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语气没以前那么冷。 裴宴之看着冒烟的铁板，果然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好奇的很，几番打量，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 姜舒绾邀请，“一起吃？” 裴宴之看她一眼，犹豫一下才点头。 “青杏，重新取块肉来。” 姜舒绾叫青杏拿了盘肉来，烤好又包上菜叶才递给裴宴之。 裴宴之具都吃了，面色如常，不咸不淡，看不出来喜不喜欢。 一个上门蹭吃的，姜舒绾也懒得管他喜不喜欢。 不过终究是小老板嘛，总要给点面子，于是又叫厨房上了新菜过来。 送菜是厨房大管事李贵家的，李贵家的殷勤的很。 “世子，您尝尝这道红烧肉，这肉是少奶奶庄子上出的，老太太很是喜欢，特意叫奴婢给您留了一盅。” 红烧肉是中午烧的，老太太特意留了一份。 所以裴宴之是睡醒了直接过来她院里的？ 竟然还真是过来蹭饭的？ 图什么啊？ 在哪吃不是吃？ 姜舒绾一脸懵逼，接下来几天裴宴之又时不时过来蹭一顿，姜舒绾更懵逼了，她还别扭的很。 老天爷，救命啊！ 谁家打工仔想和老板一起坐着吃饭啊？ 关键裴宴之性格还比较严肃，吃饭也不说话，还坐的端端正正的，这种气氛下，搞的姜舒绾吃饭跟坐牢一样难受。 不是吧……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难道我得罪你了？ 手里捧着碗，眼睛却暗暗瞅着对面的小权臣，姜舒绾有一瞬间都想和他摊牌，问问自己这个属下是哪里做的不好，惹着他老人家了。 她可以改的好吧…… “听说你很喜欢南地的果子？” “哦、是是的。” 怎么突然说到芒果了。 “南地偏远，运输不便。” “……” 所以呢，大家都知道的事，你说这个干嘛。 “我派了一批人去南地，新鲜的果子运输麻烦，做成果干倒是便利。” “……” 所以，关我屁事？ 跟我又没关系。 肚子里腹诽着，姜舒绾埋头刨饭，吃着吃着，感觉到对面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抬头，四目相对，姜舒绾眨了眨眼睛，半晌恍然大悟。 “夫君，你是想把果甘拿到我铺子里卖吗？那你早说啊，我当是什么事呢，我店里生意好，有多少我都收，到时候我不收你人工费，赚多少我给你多少。” “……”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第269章 世子蹭饭 “小姐，世子是不是生气了？” 看着裴宴之离开的背影，青杏有些迷惑的问。 “没有吧，我都不收人工费了，他生什么气？ 给他白打工，我都没气。” “……” 青杏被她噎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主仆两个回了屋，第二天裴宴之也没来蹭饭，姜舒绾顿时舒爽了。 “我就说裴宴之为什么天天跑来蹭饭，原来是想同我做生意又不好意思开口。” “啧啧啧，这迂回战术搞的……” 说完开心的吃了两碗饭，又溜达到裴宴之院子。 南地各种果干在上京都是紧俏货，别只芒果，其他果子也可以晒了运过来卖。 “夫君，不是妾身小气，只是亲兄弟明算账，芒果就算了，其他果干总要给我一成分润吧？” 说完，留下合同自顾自走了。 引泉看了眼自家世子，只见他盯着少奶奶离开的方向神色悔暗，手里还拿着纸质合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世子，您没事吧？” “……” 第二天，正好是孙将军和孙夫人回北地的日子。 姜舒绾特意去送他们。 “叔父，婶娘，这是我给婉婉带的吃食，还有这些衣料，小孩子皮肤薄，等小孩出生了，用这些布匹做里衣最好。” 姜舒绾说着叫下人把她送的两车东西带下去，又给了一张画着甜菜的图纸。 听闻甜菜根可以制糖，孙将军立刻紧张的把图纸收起来。 糖是个精贵物，若是可以制糖，那确实是个宝贝了。 寒暄一阵，孙家人也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姜舒绾不免想起孙婉婉。 孙家的根基都在北地，孙婉婉在那边自是无忧，不需她操心，只是她在上京城就孙婉婉一个交好的。 天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想到这些，她心里也有些低落了。 闷闷不乐的回了屋，又看见裴宴之过来蹭饭，姜舒绾心中越发不乐意。 她自在惯了，平日吃饭也多是和青杏、奶嬷嬷一起吃，突然天天和一个陌生人吃饭，她是有些不习惯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名义上的老板。 平日装的相敬如宾就罢了，没道理没人的时候还要装。 这完全就是加班…… 谁家打工人喜欢加班啊喂！ 摔~~ 生无可恋的走进院子，姜舒绾刚想开口撵人，就看见裴宴之站在鱼池边喂鱼。 鱼池是她嫁进侯府就彻的，不深不浅，里面养了几尾小金鱼，还有几盏碗莲。 八月正是碗莲最美的时候，浅黄浅粉开满了整个水面。 裴宴之没注意到姜舒绾回来了，他端着鱼食几步走过去。 少年目光落在金鱼上，金鱼顿时被惊了一样四散而逃，但又很快聚拢过来，嗷嗷待哺的争抢鱼食。 然而，任它们抢的再欢，他都是一副悠闲投喂的样子。 美男喂鱼，静谧美好，真是养眼的很。 再看看他一身青衫长袍，清隽无双，仿如谪仙的样子，姜舒绾心里火气全消。 加班怎么了？ 我就喜欢加班！ “夫君，吃了吗？要不要一起用饭？” 听到身后银铃一样欢快的声音，裴宴之一回头就看见姜舒绾冲自己笑。 这笑跟往常不一样，往常她笑的再甜再温顺，笑意都是不达眼底，假的很。 今儿笑的倒是不一样…… 这是遇着好事了？ 心里想着这些，裴宴之点了点头，姜舒绾连忙招呼青杏上菜。 又是按着份例一桌子菜品，因为心情好姜舒绾连饭都多吃了一碗，又见裴宴之慢悠悠斯文有礼的样子，还特别好心的夹了一块火腿过去。 “夫君，这个好吃，多吃点。” 裴宴之：“……” 看来真是遇见好事了。 前两天过来吃饭对他也没这么殷勤…… 也没问，默不作声的吃完饭，姜舒绾又做了竹筒熊猫奶茶。 她也不知道裴宴之喜不喜欢吃甜食，还是给他做了一杯。 然而，拿到奶茶，裴宴之眼神就变了。 “怎么了夫君？” 表面上软软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心里姜舒绾就不太高兴了。 你大爷的，免费的奶茶也没收你钱，你怎么还用这个眼神看我？ “不一样。” “……？” 什么不一样？ 都是她做的奶茶，哪里不一样？ 见她不懂，裴宴之拢了拢袖子，少年左手拿着竹筒，右手往前一伸，修长手指指着姜舒绾手里的竹筒。 “你有食铁兽。” “？” “我没有。” “……” 不是，你一个权臣喝奶茶已经很没有权臣气质了。 你还计较里面有没有熊猫。 这也太不权臣了吧？ 还是说我做的芋圆熊猫太可爱了，连未来大景第一权臣都把持不住爱上了…… 啧啧啧啧。 不愧是我们国宝，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青杏，拿芋圆来。” 叫青杏拿来芋圆，姜舒绾现场又给小权臣捏了一个。 见小权臣兴致勃勃的样子，她捏的也很有耐性，还教他怎么配色，眼睛要黑的，身子要圆滚滚的，颜色黑白相间才可爱。 再用青色芋圆做一根竹子，就是最完美的熊猫奶茶了。 “确实可爱。” 看见自己竹筒里可爱的小熊猫，裴宴之似乎也非常喜欢，神色虽然看不出，但眼底确实比之以往要温和的多。 乖乖。 原来，裴宴之也喜欢q版熊猫，那兔八哥，还有她得意之作的小蜜蜂…… 没准我们也能合得来。 想到这里，姜舒绾按耐不住了，她几步过去拿过自己的兔八哥抱枕，还有小蜜蜂盖腿小被子，献宝一样递到裴宴之面前。 “夫君，怎么样？” “绣工不错。” “图样呢？图样好看吗？” “丑！” 很好！ 她和裴宴之果然合不来！ 抢过抱枕，姜舒绾生了一晚上闷气。 她见裴宴之那么喜欢小熊猫，还以为她们欣赏水平一样，没想到小权臣竟然说丑。 哪里丑了！ 她亲手画的好不好！ 竟然说她画的丑，可恶(〃＞皿＜) 小权臣近期最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不然她怕控制不住自己…… 咬碎了一口贝齿，第二天第三天，姜舒绾又看见裴宴之过来蹭饭。 “……” 呵呵。 第270章 表小姐来了 姜舒绾不爽的瞅着裴宴之。 也不知道他脸皮是怎么生的，大大方方的，一直过来蹭饭也不觉得害臊，青杏小桃等屋里一干丫头不知道为什么，对此都开心的很。 搞得姜舒绾也不好意思开口撵人了，还有裴宴之不知何时，竟然瞧上了她的摇椅。 少年躺在里面一边看书，一边喝安神茶，还把她的兔八哥抱枕垫在腰下。 “……” 不是！ 你都这么看不上我的兔八哥抱枕了，你还用什么？ 你有本事别用啊！ 心里抱着郁气，姜舒绾摇着白玉宫扇，皮笑肉不笑的靠过去。 “秋试将近，夫君怎么不去国子监？” “不是你说我要好好将养？” “……” 妈的！ 我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想起之前威逼府医的话，姜舒绾只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她就说从来不迟到早退的裴宴之，怎么回来这么久了都没去国子监上学，天天在她这边瞎晃，敢情是她自己埋的雷…… 倒霉催的…… 见她把宫扇摇的跟风火轮一样，裴宴之好奇问，“你很热吗？” “……” “心静自然凉，你有点浮躁了。” “……” 听我说谢谢你…… 不是！ 小权臣！ 你以为谁害我浮躁的啊！ 掀桌~ 克制着掀桌的欲望，姜舒绾回了自己屋，刚好用过午饭她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看着把自己摇醒的青杏，姜舒绾揉了揉眼睛，她说话的时候嘴里还有困意。 “怎么了？世子走了？走就走呗，叫醒我干嘛。” “不是的小姐，是表小姐来了，老太太传话叫小姐和世子过去，小姐难道忘了?上月底老太太说表小姐要来，老太太还叫小姐收拾了一个院子，小姐快起来洗漱吧，三老爷到渡口那边已经接了云烟小姐回来，算算时间怕是已经进府了。” “……” 姜舒绾“唰”一下坐了起来。 表小姐？ 那不就是裴宴之表妹，洛阳柳氏嫡出千金，那个侯府贵妾？ 姜舒绾整个人都精神了。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要见到这位把姜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表妹了…… 想起上一世，姜舒绾不免蹙眉。 上一世姜瑶是侯府少奶奶，不管被温氏如此磋磨，老太太如何不喜，这位表妹都没有越俎代庖如正室一般出去社交过。 如此，她竟是无缘得见。 只零星听伯夫人说过这位表妹是个绝色美人，琴棋诗画无所不精。 虽说父母双亡，但总归是洛阳柳氏出身，世家大族竟还愿意做妾…… 有意思…… 想着这些，姜舒绾洗漱的动作越发快了，她还抽空问了一句裴宴之。 “世子回书房了，就小姐刚睡下那会，世子同窗来了，许是要问一些学问上的事，世子就过去了，老太太也派人去请世子，世子说一会就过去。” “小姐，这位表小姐什么来头啊，老太太竟然如此重视，奴婢听李贵家的说，早早老太太就吩咐今天开宴，要给表小姐接风洗尘呢。” “柳云烟是老太太自小看着长大的，自是不同的。” 说着姜舒绾往外走，刚一出院子就在花园遇见了姜瑶。 “……” 她怎么来了？ “大姐姐，听说侯府表小姐来了？妹妹无礼，不请自来，大姐姐不要生气啊！” 见她一脸不怀好意又偷笑的表情，姜舒绾就知道姜瑶又是来看热闹的。 呵呵。 看热闹不怕事大，真是哪哪都有她。 “大姐姐，你别走这么快啊，等等我啊！” 见姜舒绾不搭理自己，姜瑶连忙追了上去。 “大姐姐，我听说府里这位表妹是洛阳大族柳家的姑娘，说来柳家也是时运不济，前朝的时候，柳家也是出过首辅的，与老太太娘家云家不分伯仲，老太太和柳老太太更是结拜的金兰姐妹。”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柳家败落了，家主、主母更是连续去世，只留柳姑娘一个孤女，千里迢迢从洛阳过来投奔老太太。” “你说老太太多心疼啊，好姐妹就剩这么一条血脉。” “而且我听说这位柳姑娘，小时候还在侯府住过一段时间，还上过侯府的族学，与世子姐夫同进同出。” “青梅竹马，不过如此。” “世子若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吧。” 真是谢谢你了，原来表妹还和裴宴之小时候一起上过族学。 有意思有意思。 “青杏，等二妹妹走的时候，你提醒我一下，我送两匣子杏干给她。” “我又不喜欢吃杏子送我做什么，再说了，杏干那么酸。” “怜香怜玉喜欢啊，酸儿辣女，没准伯府就要有长子了。” “……” 姜瑶一张脸顿时扭曲的不成样子。 自从被陛下下旨嘉奖以后，她日子过的多顺啊，无论是伯夫人还是裴泠玉，全府上下无人不高看好一眼。 怜香怜玉出身低微，更是被她压到泥地去了。 这些天她春风得意，只是半夜醒来，想起挺着大肚子怜香怜玉，心中总不得劲。 不过也没人敢触她霉头，没想到一到姜舒绾这里，直接被噎的说不出话了。 怪她这张臭嘴，看热闹就行了，非说什么青梅竹马，她是闲的。 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姜瑶跟在姜舒绾身后嘴里也不敢瞎逼逼了，不过看热闹的心却是越来越大。 等进了老太太院里，更是一直跟在姜舒绾身后。 姜舒绾倒是淡定的很。 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已经有了管家权，还真不怕这位表妹。 再说了，都是玩茶道的，谁玩的过谁还不一定呢…… 正想着，已经进了正房，柳云烟还没到，屋里倒是坐满了，老太太、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还有裴姝姝等一干侯府的姑娘全部都在。 温氏和伯夫人还在禁足不在。 裴宴之也来了，坐在下首的位置，听到丫环通传少奶奶来了，少年目光立即看过来。 看什么？ 我又不是你表妹。 姜舒绾腹诽着坐到他身边，姜瑶也紧跟着坐下。 而门外，总算有了响动。 “老太太，表小姐来了。” 姜瑶手上一紧。 拳头硬了！ 第271章 带孝表妹 随着屋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打起的帘子，姜瑶不由得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她被裴老夫人不喜，外加温氏各种磋磨，别说主子，就是侯府下人都见天的踩她，娘家又不给力，那一世她过的苦不堪言。 所以当这位失去双亲的可怜孤女前来投奔的时候，她其实是心生怜悯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见她孤苦无依，她还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觉得大家都是可怜人，不如好好相处。 她从未对她生过一丝敌意，对她处处照顾，连衣服都借给她穿。 却没想到柳云烟从一开就心怀不轨，从进门那一刻就一路算计，后来更是成了侯府贵妾，只叫她在侯府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贱人！ 绿茶婊！ 你骗我，你不得好死！ 胸腔里翻滚着全是炽热的愤怒。 姜瑶恨的眼珠子都血红一片。 贱人！ 柳云烟你这个贱人！ 你这辈子不得好死！ 眼睛赤红的盯着打起的帘子下踏进来那件白色孝衣，有一瞬间姜瑶甚至都想不管不顾的冲过去甩她两个耳光，再把那贱人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然而，眼角余光扫到旁边的姜舒绾，她硬生生把这股冲动克制下来了。 双手紧紧抓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激的凸起，指甲用力的抠花了梨花木椅子。 她强忍着手指的痛楚，也强压着那股愤怒。 恨极，痛极，同时也快意的很。 柳云烟。 你不是最会装弱小装无辜，上一世，你惺惺作态，把我骗的团团转。 这一次我倒要看你怎么对付姜舒绾。 上一世，你害我如斯，这一世我就看你和姜舒绾斗。 管你们你死我活，我自坐山观虎斗。 ——想到这些，姜瑶僵硬的背脊顿时松驰下来。 眼中却疯狂的厉害。 她死死的盯着打起的帘子，眼睛一错不错，只叫姜舒绾好奇的扫了好几眼。 上一次姜瑶生病的时候，她没少听姜瑶诅咒柳云烟，这一世柳云烟一出场，姜瑶就跟应激的猫一样身子全弓起来了。 看出来了。 她这位嫡妹在柳云烟手上吃过大亏。 啧啧啧。 这么一想，她对这位柳姑娘的印象倒是不坏了。 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位柳姑娘若只是想当小权臣的贵妾，不来搞她，让她过安生日子，她其实是无所谓的。 反正她有钱有事业，有掌家权，什么都不缺。 都是给老板打工，各司其职。 打工人何必难为打工人呢。 等会看看情况，不如给这位表妹摊牌算了，她好不容易忙完了东来街的事，正想松快松快，真不想为了一个男人跟女人斗的乌鸡眼一样。 哪怕这个男人还是她相当看好的小老板裴宴之…… 就是不知道柳云烟什么想法。 柳云烟应该不会拒绝吧…… 当然，还是要先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想着，姜舒绾眸子里精光一闪，目光也盯着门口的位置。 只见那掀起的竹帘后终于露出一抹素白身影。 素白衣衫？ 这是穿着孝衣就来了？ 怎么回事？ 不是已经出孝了？ 难道是她记错了？ 就在姜舒绾皱眉间，一位柔软无骨的美人儿走了过来。 美人与姜舒绾年龄相仿，不过她身条极瘦，不知道是不是穿着孝衣的原固，身姿纤细到给人一种弱不胜衣的地步，就像江南水乡的云雾一样，叫人无端就生了三分怜爱，觉得她柔弱可怜。 柳叶眉，瓜子脸，面容清丽脱俗，是个极品美人，怪不得人还没到，关于她长的标致的传言就传的满府皆知。 她生的美丽，全身上下还瘦的有股病态美。 姜舒绾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类型的美人，屋里众人也是如此，顿时眼睛都看直了，青杏更是惊叹无比。 “小姐，这位柳姑娘真是生的好看。” 可不就生的好看么，你都没注意姜瑶眼珠子都嫉妒愤恨的要喷火了。 目光扫了眼姜瑶，姜瑶现在已经是半疯的状态，不仅眼睛喷火，攥着拳头，手指更是刺进肉里都不知道。 看出来了。 她对柳云烟恨的入骨。 在看小权臣，小权臣目光也落在刚刚走进来的柳云烟身上，只是她这个角度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应该是高兴的吧…… 毕竟上一世都纳为贵妾了。 又是表妹，又是青梅竹马，buff叠满了有木有…… 姜舒绾心情很好的想着，此刻她对柳云烟还是没有太大敌意。 另一边，屋子里的三房太太、四房太太已经上前把柳云烟迎了进来。 “瞧瞧这位美人儿，不愧是咱们府里的表小姐，这样的容貌，整个上京都找不出几个呢。” “小时候就是个好的，现在一长大，更是不得了。” “柳姑娘，你可还记得我们？当时你在侯府族学上课，我们还给你糖吃呢。” “自是记得，云烟当时年纪尚小，全靠叔母和老太太照应。” 柳云烟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又浅又低，这样的声线，配着这样柔弱的身姿，叫两房太太怜爱的紧。 更别说老太太从小看着长大，又是年少手帕交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只恨不得将她疼到骨子里。 “云丫头，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我可怜的孩儿啊，你受苦了！” 裴老夫人抓住着柳云烟的手，祖孙两个瞬间就哭成泪人，旁人劝都劝不住。 姜舒绾站在一边，听她们说了好些话，比如柳云烟小时候如何如何在侯府玩耍上学，后来又如何如何跟着父母去了洛阳。 后来柳家主和主母去世，裴老夫人又是如何如何心急，恨不得接她到侯府。 只是两家毕竟不是正经血亲关系，只能等她出了孝，才寻着机会接她过来。 “……” 所以。 柳云烟是出了孝的？ 听到这些言语，姜舒绾目光又落在柳云烟身上，尤其是她头上别的那朵小白花。 柳云烟一身白衣是带孝的妆扮，一头及腰的青丝更是半点首饰都没，只附了一朵绢布做的小白花插在鬓角。 女要俏，三分孝。 啊这。 不是为了好看才如此打扮的吧？ 第272章 第一回合斗法 不行，这样想不太好。 思绪到这里姜舒绾就停了，人家一个孤女，父母都没了，族人也不见待，好不容易到侯府投奔，她委实不该这么想。 另一边，柳云烟也抹着眼泪与裴老夫人泣真情。 “多谢老太太，云烟本就不是裴氏的血缘，如今能过来侯府，能得片叶沾身，已是老太太疼爱，哪还敢言其他。” “好孩子你这话真是戳的祖母心疼，你可不能和祖母见外啊，当年我和你外祖母就是金兰姐妹，后来我难产一蹶不振，也是你母亲过来日日陪伴，你母亲和你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侯府就是你的家，你尽可住着，有什么需要给祖母说就是，祖母断不会委屈你。” 裴老夫人说着这些，字字句句，都是真情流露，三房太太、四房太太都在旁边附和。 “好孩子，你安心住下吧。” “侯府没人会欺负你。” “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众人都围着哭成泪人的柳云烟安慰。 这一幕，跟上一世完全一模一样，只叫姜瑶气的血都要吐出来了。 偏偏她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贱人！ 就会卖惨！ 姜瑶恨的牙齿都咬出血了，姜舒绾倒是在一边冷静的收集信息。 原来裴老夫人和柳家的关系，不只两府老太太结拜成姐妹，柳云烟的娘也是裴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又在裴老夫人难产的时候日日相伴，这对失去孩子的裴老夫人定是很大的安慰。 怪不得柳云烟还没到，就让她收拾宅院，让李贵家的准备宴席，家里四房主子还共聚一堂全部等着给柳云烟接风洗尘。 如此大的阵仗，可见柳云烟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 柳云烟又是这副弱柳扶风的美娇娘样子，怪不得姜瑶上一世不是柳云烟对手。 样貌，样貌比不过。 地位，地位比不过。 惨啊！ 姜舒绾心里腹诽着，整个人嘴角都是上扬的。 她现在还没入戏，只觉得自己是个旁观人，只默默盯着柳云烟和裴老夫人叙祖孙情。 只见两人哭了一会，终于在众人的安慰下止了哭声，裴老夫人重新坐回上首的软垫，柳云烟按着礼仪给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见礼。 两房太太对她都喜欢的很，还送了见面礼。 “多谢叔母。” 柳云烟笑着接过礼物，转身交给贴身丫头，叫丫头好生收着。 “云丫头，快见见你表哥，算算你们三年都未见了。” 听见裴老夫人的话，柳云烟顿了一下。 她露在袖子外面的双手紧了紧。 似乎有点紧张，不过美人还是姿态绝佳，莲步轻移，亭亭玉立走到裴宴之面前。 “表哥。” 她这一声，姜舒绾头皮都炸了。 这声音也太娇软如骨了，酥酥麻麻的，她要是个男人她恐怕都把持不住。 想着，姜舒绾目光一下移到裴宴之脸上。 “……” 牛逼！ 被表妹这么娇滴滴的喊着，小权臣竟然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定力真是无故敌了。 不过，没准是表面镇定罢了…… 姜舒绾闲闲的想，目光从裴宴之身上拉回来再看表哥表妹见礼的全景。 顿时她呼吸都窒了一下。 这画面实在太养眼了。 美人如云，裴宴之又生的好看，此刻被晕黄的烛光一照，两人周身都生了一层光晕。 两人相对而立，互相执礼。 才子佳人相遇，再美不过如此。 这要是放到电视剧，一帧一帧都可以截下来当屏保了。 美啊！ 有一瞬间，姜舒绾只觉得自己在看电视剧。 另一边，柳云烟叫完表哥后还抬眼看了眼裴宴之，美人儿娇娇怯怯，只扫了他一眼脸上就起了红晕。 如此娇态。 不似普通兄妹…… 姜舒绾在心里啧啧两声。 等柳云烟与她见礼的时候，她依旧心情不错。 柳云烟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瞬间又消失了。 “这位是世子嫂嫂吗？” “刚刚在码头听三叔父说府里多了一位少奶奶，云烟还以为是二表哥成亲了，没想到竟是宴之表哥，洛阳路远，表哥倒是与我生疏了，成亲这样的大事竟都没与我说一声。” “……” 不是。 表哥成亲一定要支会表妹吗？ 而且当时你还在孝期吧，侯府怎么也不可能通知你吧？ 听出柳云烟话里的酸味，姜舒绾笑笑也没当回事，“洛阳确实路远，表妹既来了，就尽管在府里住下，府里现今是我管家，表妹有需求也可与我说。” “……” 柳云烟愣了一下，显然她还不知道侯府中馈移主的事。 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 “嫂嫂果然不同凡响，在我们柳家新媳妇进门，都是要侍候主母长辈的，管家倒是要靠后一步。” “……” 这要是还没听出她话里的敌意，姜舒绾脑子可以拿去当球踢了。 她收起局外人心态，抓着柳云烟细如青葱的手，轻轻拍了拍，笑道，“表妹说的正是，只是老太太、太太疼爱，世子也一力举荐，嫂嫂我倒不好推拒了。” 呵呵。 不好意思，老太太、世子疼她，你能把我怎么的？ 姜舒绾挑着眉毛看着柳云烟。 “……” 柳云烟果然变了脸色，尤其是“嫂嫂”那两个字，直直刺进她的心窝，美人拳头都攥紧了。 美人儿气成这样，姜舒绾都有些心疼了，只是她向来不是吃亏的主，人家一上来就刺她，没道理她不刺回去。 另一边，柳云烟眼见嘴上没占着便宜，也没再说什么，她又和侯府其他姐妹见礼。 到姜瑶的时候，她立时被对方恐怖的眼神吓了一跳。 “……” 怎么回事，小伯夫人为何用吃人的眼神看她？ 以前她们也没见过吧…… 怎么办，听说她最近被陛下下旨嘉奖，她还想与她交好呢…… “表妹好，表妹一路辛苦了。” 姜瑶对她恨意仿如排山倒海，根本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匆匆打个招呼就退到姜舒绾身后去了。 贱人！ 若不是为了看姜舒绾笑话，我才不会来侯府。 “……” 屋里众人都被姜瑶冷淡的态度吓了一跳。 第273章 绿茶 裴老夫人更是不满的皱起眉头。 毕竟柳云烟是她疼爱的孩子，刚来府里，如何能忍受姜瑶如此无礼。 不过老人家想起姜瑶之前在族宴上的表现，便也没说什么。 姜瑶是上京第一才女，又会仙术制冰。 优秀肯定是优秀的，就是疯起来可以当众和伯夫人打架。 反正也不是侯府的，倒不必太过在意她对柳云烟的态度。 这般想着，裴老夫人只当没看见姜瑶的无礼，老太太没说什么，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自然都是装一副没看见的样子。 裴宴之倒是好奇的看了姜瑶一眼，少年似有所若，不知在想什么。 等柳云烟和裴姝姝等一干姐妹见完礼，时辰也不早了。 旅途劳累，又哭过一场，柳云烟连眼睛都肿着，裴老夫人叫常妈妈带柳云烟下去洗漱一番，之后过来用饭。 “多谢常妈妈，只是老太太这里还需要常妈妈侍候，听三叔父说云烟的院子就在世子嫂嫂旁边，嫂嫂若不嫌弃，不如嫂嫂带我过去？” “……” 姜舒绾愣了一下，不懂柳云烟让她带路是什么缘由。 姜瑶倒是跃跃欲试，眼里全是“来了来了这绿茶婊终于开始做妖”的表情。 上一次她傻傻的相信，姜舒绾怕是也会被她骗的团团转…… 大姐姐啊大姐姐，总算也有了克你的人了…… 哈哈哈哈…… 姜瑶心中无比快意，她嘴角的笑意都压不住了，笑着对姜舒绾道，“大姐姐，表姑娘和我年纪差不多，按年龄来，她也得叫你一声姐姐，都是一家子姊妹，帮表姑娘带个路也无碍吧，毕竟老太太待大姐姐这么好，姐姐也该投桃抱李对表姑娘多加照应才是。” 她话音一落，一屋子连同老太太目光都落在姜舒绾身上。 这要是不答应带路，倒显得姜舒绾不懂事了。 “……” 出息了。 张牙舞爪的蠢货竟也学会给我挖坑了。 我要倒要看看你们摆什么迷魂阵。 难不成带个路，就能压我一头不成？ 姜舒绾嘴角一勾，笑道，“还是二妹妹懂我，我原先把我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就是觉得那地方幽静闲适。” “柳姑娘喜静，正合适柳姑娘读书弹琴，再加上院子离我近，也方便我照顾，毕竟柳姑娘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又跟世子兄妹情深，我这个当嫂嫂的自当全心照顾。” “其实二妹妹不说，我也想主动请缨呢，毕竟柳姑娘离开上京已经三年了，怕是已经不记得侯府格局。” “柳姑娘初来乍到，我带柳姑娘去她住的地方，路上顺便介绍介绍侯府，不然柳姑娘迷了路，老太太怕是要挑我的不是呢。” “你这丫头，好一张巧嘴，再也没有比你妥贴的人了，祖母哪敢挑你的刺。” “祖母对你满意的很，就怕你跑了呢。” 姜舒绾一席话，直接将裴老夫人哄的眉开眼笑。 她看重柳云烟，除了她自己，她自然也希望府里其他人也同样看重柳云烟，而姜舒绾这席话前前后后全是对柳云烟的看重，只叫老太太里子面子都有了。 老人家舒心的很，她笑咪咪的看着姜舒绾，还专门拉着柳云烟的小手，一边轻拍一边打趣道，“你嫂嫂最是贴妥，只是这张嘴我们一个说不过，你跟她去吧，让她好好带你到府里转转，以后有什么事也都尽可给她说。” “只是你要小心，不然让她抓到你的短处。” “不然啊，便是祖母也救不了你。” 裴老夫人说着自顾自笑了。 然而说着无意，听着有心，柳云烟的脸瞬间僵了一下，她又想起姜舒绾那句“兄妹情深”，拳头一紧，指甲直接刺入掌心。 “多谢老太太，多谢嫂嫂，有嫂嫂照顾，云烟定是无忧。” 说罢跟着姜舒绾出去了，姜瑶眼珠子一转。 “老太太，我与表小姐一见如故，我也去帮忙。” “……” 你能帮什么忙？ 姜瑶才不管别人脸色，快步跟着出去了。 “小姐，我怎么感觉二小姐今天很不一样，以往她可没有这么粘着小姐。” 因为你们二小姐今天是来看我热闹的。 可不得亦步亦趋的跟着我么。 拍了拍青杏的手，叫小丫头在前面带路，姜舒绾带着姜瑶、柳云烟走在后面。 一路上，姜舒绾都给柳云烟介绍侯府格局，比如哪里新盖了院子，哪里填了池子。 事无巨细，说话轻声细语，对她很是照顾。 柳云烟盯着她的背影，眼里全是怨气。 她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姜舒绾。 见她生的花容月貌，举止有度，心里顿时堵的厉害。 “嫂嫂真是好看，听说嫂嫂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之前在京都的时候，云烟也曾参加过几场诗会，怎不见嫂嫂扬名？” “诗会啊，我不会做诗，没怎么去过。” 姜舒绾淡淡回了一句，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不过柳云烟这话倒是叫她想起来，前几年姜瑶在贵圈扬名的时候，有人说京中有位柳姓女子诗才非凡，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只因跟着父母去了洛阳，才叫姜瑶得了上京第一才女的名头。 若是柳家女在，姜瑶定不是她的对手。 …… 这个柳家女不是柳云烟吧？ “听柳姑娘的意思，柳姑娘也会作诗？” “谈不上会，只是柳家高门大族，别说小姐，就是我身边的丫头也会写上两句，有着丫环的比照，我倒是不好不努力了。” “不过我性子喜静，不爱那热闹，诗会也参加的少，只是后来不知道是谁将我的诗传了出去，倒也搏了一些虚名，说我是京都第一才女，叫我好生烦忧，还有上门来求诗的，只叫父亲将他们都打了出去。” “后来去了洛阳，才稍微清静了些。” “听说后来接我位置的是姜家二姑娘，想来便是姜瑶姐姐了吧，姜瑶姐姐的诗我也读过，如此诗才，云烟心生羡慕也望尘莫及，只是都是姜家的姑娘，嫂嫂和姜瑶姐姐怎么差距这么大？” “哎哟！看我这张嘴，我怎么乱说话呢。” 第274章 小丑 “嫂嫂对不住，我没有说嫂嫂不好的意思。” “毕竟就算是书香门第，也不是人人都会作诗的。” “嫂嫂莫要气馁，人各有长嘛！” “……” 茶！ 实在是太茶了！ 姜舒绾被柳云烟这席茶言茶语挑起了兴趣。 在大景朝活了两世，她在茶艺上的精进自是无人能敌，没想到今天遇见高手了。 听听柳云烟的话，一字一句都在显摆她诗才有多好，她有多清高。 就连上京第一才女的名声，也是不小心赢来的。 她还对这些名声相当不屑一顾。 有才有貌，还品性高洁。 柳云烟是想让她自卑么？ 毕竟姜家也算清贵人家，柳云烟身边的丫头都会作诗，她却不会…… 还拿姜瑶出来与她对比，还说对姜瑶望尘莫及。 既拍了姜瑶马屁，又diss了她。 厉害啊厉害！ 只是姑娘。 我一个理工科的，你diss我不会写诗，我根本毫发无伤有木有！ 我还觉得你diss的对。 毕竟，我真不会那些平平仄仄。 可惜你白费这些唇舌……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不知道口不口渴…… 可怜的看了眼柳云烟干燥起皮的嘴皮子，姜舒绾继续给她介绍府里的格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是把柳云烟给弄懵了。 怎么回事？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反应我怎么说你嫉妒我…… 柳云烟一脸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姜瑶急了。 姜舒绾怎么能没反应呢，她没反应这火怎么烧起来？ “表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大姐姐不会作诗怎么了？这上京城的世家小姐多的是不会作诗的，也没见别人说她们半句，大姐姐你说是不是？” “是。”姜舒绾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姜瑶怎么突然维护起她来了。 无事献殷勤，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是装聋作哑罢。 “……” 怎么还没反应？ 见姜舒绾还是淡淡的，姜瑶更急了，她直接抓住柳云烟，“不行，你不能走！你必须给我大姐姐道歉。” 姜舒绾：“……” 柳云烟：“……” 不是，你们姐妹不是不和吗，怎么针对起我来了？ 柳云烟脑子都是乱的。 “你愣着干什么！” “你快点道歉啊！” 柳云烟：“……” 柳云烟傻了，她还尴尬的很，姜瑶对她还是不依不饶，不道歉根本不让她走。 毕竟只有姜舒绾和柳云烟起了冲突，她才有好戏看。 至于姜舒绾，她扫了眼姜瑶急切维护她的样子，对她的想法也猜了一个大概，少女轻咳两声，严肃教训。 “二妹妹，不得无理！” “柳姑娘赶了十几天路，又是坐车又是坐船，旅途劳顿，即便她言行有失，我们做姐姐的也该包容才是。” “哪能像你一样疾言厉色，快别说了，来者是客，当以礼待之。” 姜瑶：“……” 姜瑶露出不敢置信的脸色。 不是。 她是来煽风点火，怎么反被姜舒绾教训一通？ 偏偏姜舒绾说的有理有据，叫她反驳都找不到借口。 而且姜舒绾一字一句，不但教训了她，还表现了她自己的大度…… 妈的！ 小丑竟是我自己！ 姜瑶气的肝疼。 另一边，柳云烟脸色也不好看，她本意是想羞辱姜舒绾不会作诗，如果姜舒绾生气，就可以利用一番。 没想到被姜瑶一搅和，变成她言行有失，姜舒绾大度包容了。 无语！ 这小伯夫人有病吧…… 我招你惹你了，你要害我？ 含恨的盯了姜瑶一眼，柳云烟强扯着笑容，“嫂嫂说的是，是妹妹唐突了。” 说完，她也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再被姜舒绾抓到错处，或是被姜瑶搅和黄了。 柳云烟不说，姜瑶也不说话。 一行人便静悄悄的，这样的气氛有种不可思议的诡异，叫在前头领路的青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丫头一边走，一边扶着姜舒绾，眼神还一直往后瞟。 小丫头经历少，不过柳云烟来来回回两三次针对姜舒绾，她若是再听不出来异样她就是傻瓜了。 还有姜瑶。 她们两个，一个挖坑，一个煽风点火，都坑她家小姐。 呵呵！ 被教训了吧！ 活该！ 青杏得意洋洋的想，一边还在姜舒绾嘀咕，“小姐，我怎么看表小姐对您意见大的很。” “……” 可不是么。 夺夫之仇，当然大了。 而且，她对柳云烟的态度也要变上一变了…… 她原本没想和柳云烟争裴宴之，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 打工人打工魂，若非必要，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没想到柳云烟才进门就三番两次的针对她。 如此。 管你什么表妹，惹到我是你活该。 想着，姜舒绾看柳云烟的眼神也冷下来，“柳姑娘，你院子到了，你先进去换衣服吧。” 说着她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柳云烟换衣服，她没道理站着等，还是回自己院里舒服。 见她冷声冷气，柳云烟身边的嬷嬷愣了一下。 “姑娘，少奶奶怎么了？” “还能怎么，嫉妒了呗，好歹也是礼部员外郞的女儿，连诗都不会做，看样子也没读过几本，怪不得和她妹妹关系不好，估计也是嫉妒的厉害。” “……是、是这样吗？” “我难道会出错？你看她人前那副假模假样，可想平日就是会装的，呵呵，搞不好表哥就是被她这副样子给骗了。” “等着吧，我定要叫表哥看出她的真面目。” “无名小卒，竟也敢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不自量力！” 姜舒绾院子。 姜舒绾慢悠悠的喝着茶，她见姜瑶鬼鬼祟祟的跟在她身后也没说什么，青杏倒是一直皱眉。 “小姐，二小姐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往表小姐院子看。” 姜舒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姜瑶向来是哪有热闹，就往哪里钻。 姜瑶在这，说明柳云烟还要搞事。 只是她对柳云烟不了解，一时也猜不到只是换个衣服，柳云烟又能作什么妖。 正想着，小桃带着柳云烟身边的夏嬷嬷进来了。 “……” 这就来了？ 第275章 第二次交手 夏嬷嬷是柳云烟的奶嬷嬷，也是柳云烟为数不多从洛阳带过来的下人。 “夏嬷嬷怎么来了，给夏嬷嬷上茶。” “奴婢多谢少奶奶，奴婢是来求少奶奶的。” “？” “不瞒少奶奶，我家姑娘上京来的匆忙，又刚刚出孝期，箱笼里的衣衫委实素的厉害，老太太好心给姑娘办了接风宴，等会子开席府里太太都在，倒不好着孝衣，但姑娘这边又没有合适的衣衫，少奶奶与我们姑娘身量相仿，老奴便想着求一求少奶奶，借件衣衫给姑娘应应急。” “……” 借衣服？ 竟然是借衣服？ 府里新来的表姑娘，一进府就穿了少奶奶的衣服，还和青梅竹马的世子相谈甚欢，举上亲昵…… 姜舒绾稍微这么一动脑子，就知道这衣服不能借。 关键时刻青杏也没掉链子，借着给姜舒绾倒茶的机会，小声提醒，“小姐，您可不能借啊，表小姐一个未婚姑娘穿着您的衣服和世子坐一块，这不得叫人想入非非……” 是了。 青杏都知道不能借，柳云烟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 这是一个局？ 只是不借也不行，毕竟柳云烟是客，人家小姑娘孤苦无依的，她前脚说要好生照顾她，后脚衣衫都不愿意借一件。 让人家穿着孝衣出席宴会。 如此，倒显得她刻薄虚伪了，于她名声有碍，老太太只怕也要对她重新审视一番。 可若是借了…… 让柳云烟穿着她的衣服泡男人，这不显得她很傻缺？ 之后再传出些风言风语，妥妥为人做嫁衣。 尼玛~ 怪不得姜瑶为了过来看热闹，连裴泠玉读书的事都放在一边。 原来是在这等她呢。 好一个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的借衣局。 眸子微微一垂，少女纤细如青葱的手指在青瓷杯沿上打着转，她沉思着没说话，夏嬷嬷也没催促。 这位洛阳来的老嬷嬷弯着身子，低着头，表面上对姜舒绾姿态恭敬的很，私底下嘴角已经咧到耳根。 这一局，是她家姑娘赢了。 …… 另一边，姜瑶也兴致勃勃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上一世，她丝毫不知这是柳云烟的手段，不只犯蠢借了衣衫，还送了好些首饰。 没想到第二天，府里就谣言四起，让她本来就没有的地位更加雪上加霜。 而今嫁到侯府的是姜舒绾。 夏嬷嬷也如同上一世，可怜兮兮的过来借衣服，姜舒绾没有一口答应，莫不是看出柳云烟的心计了？ 阿西吧~ 难道姜舒绾真的比她聪明？ 姜瑶顿时心里抓心挠肝一样的难受。 凭什么啊凭什么！ 攥紧了拳头，看着眼前僵持的画面姜瑶心里也没那么痛快了，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姜舒绾马上要栽个跟头，她才好过一些。 屋子里静悄悄的，姜舒绾还在思量。 除了她，其实也可以找其他人借衣服给柳云烟，只是一来一回不免耽搁时间。 时辰已经不早了，在晚过去就失礼了。 而且就身量上来说，府里这些姑娘，还真就只有她和柳云烟身高差不多。 所以。 她是不借也得借了？ 穿我的衣服，泡我的男人…… 艾莉，是你吗？…… 上京，还是那处高门大宅，宋毅几步就走了进去。 一路抄手游廊过了好几道门，才走到最后那处深院之中。 庭院深深，正是盛夏，花木长的越加茂盛，遮天蔽日一般，一丝阳光都照不进去。 明明是大热天，整座院子却给人一股阴沉恐怖的感觉，连空气也是凉飕飕的。 信步走来，宋毅看的直皱眉头。 不过几日功夫，这座造价不菲的院子竟都不能看了。 尤其那些野生的不知名花草，许是生命力格外顽强，竟把几株罕见的兰草给逼死了。 还有横贯整个庭院的清池，春日里还是流水清清，偶尔还能看见几尾小鱼穿梭其中。 如今野草泛滥，那鱼也不知道躲哪去了，又或者已经死了。 宋毅随手招了一个宫女过来。 “花园如此凌乱，怎不见叫人收拾一番。” “回大人，是殿下的意思。天生万物，殿下说能不能活全看它们的命。” “……” 宋毅微微皱眉，这话听着委实残酷了些，不过这也是那位一贯的风格了。 “殿下人呢？我有事回禀。” “在京郊大营，殿下说了，大人有事尽可去寻他。” 宋毅又连忙出门骑马，一路到了京郊大营，天色渐渐暗下来，营地亮起一堆堆篝火，将士们兴奋的吼声震的人耳膜发颤。 “加油，打他！打他！” “用力啊，赢了殿下有赏，打头打头……啊，他下盘不稳，攻他下盘……” 宋毅一进去，就看见两个身形壮硕，肌肉紧绷的士兵抱在一起摔跤。 他们或用手臂紧紧锁住对方，或用巧力拉扯对方的重心，几番扭打，都没分个胜负，围观的将士叫的越发兴奋，加油声震天响，只叫这场篝火角斗气氛炒的越加热烈。 坐在上位的那个人，依旧冷着一张脸。 他一身黑衣长袍宽袖，头发半披半散用金冠束着，懒散的歪坐在椅子上，双腿分开，左手撑着额头。 眼睛闭着，像是睡了。 “殿下。” 宋毅轻唤，他“唰”一下睁开眼，眼中寒光如冰锥般寒冷刺人，让人心惊不已。 宋毅弯腰，在他耳边轻声。 “殿下，柳姑娘送过去了。” “……” 听了他的话，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依旧歪坐在椅子上，目光也落在摔跤的士兵上。 他像是在看比赛，宋毅等了很久都没见他说话。 正要退下去。 “表哥。” “……” “你说他们谁会赢？” “……” 哪个他们？ 还是她们？ ********* 姜舒绾院子。 “小姐，您要的衣衫，奴婢搬进来了。” 青杏听姜舒绾吩咐搬了一箱子衣衫进来，都是极好的布料，做工也非常讲究。 现在却要被逼着借给柳云烟，小丫头一边恨的咬牙切齿，一边为姜舒绾委屈不已。 什么表姑娘啊，小姐也没惹她，一来就找小姐的事…… 早知道就不给她带路了…… 第276章 世子善解人衣 “夏嬷嬷，你看这些衣衫如何？” 青杏气的不轻，姜舒绾倒是好生好气，笑盈盈和夏嬷嬷说话。 “好好好，都好。” 夏嬷嬷还不知道姜舒绾要放大招，手里捡挑着衣服美的冒泡。 柳家高门大族，作为柳云烟的奶嬷嬷，她是见过好东西的。 这些衣衫，一看就是姜舒绾本人的。 有了这些衣衫，她家小姐在侯府就开了一个好头，与世子也会越加亲近。 想着，夏嬷嬷迅速挑了几件衣衫，假装没看见在一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青杏。 “奴婢替姑娘多谢少奶奶，奴婢觉得这几件正合适。” 说完抱着衣服就想走。 “夏嬷嬷客气，不过几件衣衫罢了，柳妹妹喜欢，再多我这个做嫂嫂都送得，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柳妹妹不介意就好。” “……？” 这话什么意思？ 夏嬷嬷脚下一顿，老妪布满风霜的目光朝姜舒绾看过去。 “你过来，我与你说句悄悄话。” 夏嬷嬷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嬷嬷，其实世子他……” “！” “多谢少奶奶，衣服不借了不借了！” 夏嬷嬷丢下衣服，屁滚尿流冲了出去，就她跑的又急又慌，路上还撞翻了送茶水的小桃。 “啊！” 夏嬷嬷被打翻的茶汤烫的手上红了一片，她尖叫一声，来不及找小桃算账，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走。 期间，脸色跟吃了屎一样。 “……” “她怎么衣服不要就跑了！” 姜瑶震惊的看着落荒而逃的夏嬷嬷，夏嬷嬷前一秒还得意洋洋的抱着衣服，现下怎么跑了？ “大姐姐，你跟她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她世子善解人衣。” “善解人衣？” “是呀，”姜舒绾双手捂脸，一脸娇羞，“说来也怪不好意思，这些私房话怎么能大白天拿出来说呢，只是她朝我借衣服，我又不能不借，只能直言告诉她了，世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怪癖，就寝的时候，他不喜欢别人脱衣服，不光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什么别人，世子姐夫连个通房都没有，床上哪来的别人？ 姜瑶愣了一下，尔后，脸色大变。 盯着地上的衣衫，声音都哑了。 “大姐姐，你和世子圆房了？” 剩下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只震惊的看着姜舒绾。 脑海全是她们圆房的消息。 前两天就听说世子从游学回来就天天往这里跑…… 难道就是这几天…… 或是更久之前…… 怎么可能…… 上辈子她都脱衣服勾引了，裴宴之都没上当…… 怪不得上一世，对她不屑一顾的裴老夫人会这么看重姜舒绾。 原来他们已经圆房了。 姜瑶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脸娇羞作小女儿娇态的姜舒绾。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姜舒绾。 所以。 是真的圆房了？ 可是。 她们怎么能圆房呢？ 一股酸味涌了上来。 裴宴之出身好家世好，长的也好…… 真要比起来，裴泠玉是比不上的。 最重要的是！ 她都没睡成裴宴之，姜舒绾凭什么睡了…… 她到底差在哪了。 她会作诗，会制冰，不比姜舒绾强多了？ 想到这些姜瑶心里就难受的厉害。 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得不到的，姜舒绾能得到？ 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而且…… 姜舒绾还说裴宴之不喜欢借他人之手，连脱衣服也是如此。 搞不好两人行房，姜舒绾的衣服全是裴宴之一件一件脱下来的…… 怪不得夏嬷嬷狗一样的逃窜出去，这样的衣服柳云烟哪会穿啊！哪敢穿啊！ 原来…… 善解人衣…… 还可以这么用。 原来…… 借衣局，还可以这么破解？ 心里的小人默默流下两行泪，姜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想，只觉得天都塌了。 怎么就圆房了？ 怎么可以圆房？ 你们都圆房了。 上一世，耍尽手段求而不得的我，又算什么？ 接下来一整晚，姜瑶都是浑浑噩噩的，她脑子晕的厉害，只觉得做了噩梦一样，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也没精神作妖。 柳云烟那边也是偃旗息鼓，再没针对姜舒绾。 她心里还难受的很，她来的时候就想好怎么做了，为了借衣局天衣无缝，她甚至真的没带除孝衣之外的衣服。 现下姜舒绾的衣服借不了，裴老夫人那边又派人来催促，她只能找了一个不那么素的衣衫勉强穿上。 着急忙慌的连首饰都没带好，一出门，便被府里的丫头小子议论了一路。 “表小姐怎么还穿的这么朴素？” “可能还在孝期，怀念父母吧。” “呵，她孝期早过了，再说她就算要怀念父母，也要看看场合，老太太这么大张旗鼓给她接风，她穿成这样，叫老太太怎么想？之前刚接回来就算了，她一路过来想怎么穿怎么穿，现在可是侯府。” “老太太都叫她下去换衣服了，她还一副孝衣的装扮，我们这几桌酒席怎么办？” “酒喝不喝？” “肉吃不吃？” “人家一身孝衣，我们一桌酒肉。” “人家是孝顺女儿，我们全成小丑了！” 听着这些细碎的语言，柳云烟头都快埋到地下了，等进了裴老夫人院子，果然看到裴老夫人脸色一变。 “老太太……” 柳云烟细瘦的身子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 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还有府里的姑娘脸色都不咋的。 这事做的，若是柳云烟真要尽孝也没什么。 只是也要知会一声啊，大不了她们也跟着穿素衣吃素食，如此又给她接了风，也不失礼。 现下倒好，桌上酒肉俱全，她们也是花红柳绿，穿戴整齐。 柳云烟一身素白孝衣，孤零零站着，真像被她们欺负了一样。 真是的。 无端端变成恶人。 “老太太，对不住，我来的匆忙，没带多少衣衫……” “无事，云丫头，你思念父母是人之常情，是祖母考虑不周了，来人啊把酒肉撤下去，再置两桌素席过来。” “……” 老太太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她，柳云烟低下头，此刻的她无地自容。 第277章 好美一朵绿茶 “小姐，您今天不开心吗？” 第二天，姜舒绾一起来，青杏就发现她家小姐心情不美丽。 姜舒绾性格向来乐和，见人三分笑，今儿她一起来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没什么，梳妆吧，等会还要去给老太太请安。” “小姐，怪不得今天您起这么早，原来是要给老太太请安，只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给老太太请安了？” 青杏说着奇怪的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色微微亮，平日这个时辰姜舒绾睡的雷打不动，叫她起来就跟要她命一样。 自姜舒绾嫁进侯府是很少这么起的。 尤其温氏禁足后，姜舒绾独掌中馈大权，老太太无事并不叫姜舒绾晨昏定醒。 姜舒绾也没勉强自己，都是上午或是下午溜达过去，给老太太请个安，既刷了大老板的好感，还能蹭个饭。 像今天一大早起来梳妆请安，还是第一次。 “得罪了小老板的小蜜，可不得抱紧大老板的大腿么。” 姜舒绾生无可恋的走到妆台。 怼人一时爽，今天火葬场。 自从昨晚收拾柳云烟后，她就后悔了。 她虽然在柳云烟那边造了她和裴宴之不可言说、有颜色的谣。 可说到底，她与裴宴之并无夫妻之实，她充其量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柳云烟却是裴宴之未来的枕边人。 一个是爱妾，一个是打工的，裴宴之偏向那边不言而喻。 而且，搞不好她昨晚前脚欺负完柳云烟，后脚柳云烟就去找裴宴之告状了。 老天爷！ 夜黑风高，青梅竹马，干柴烈火…… 啊不，凭着裴宴之知礼明礼的性格，应该做不出来干柴烈火的事。 只是，表哥表妹一诉衷肠，自己偷偷背着裴宴之造他黄谣的事不就曝光了…… “青杏，昨晚世子歇在哪里？” “……” 青杏一愣，“世子当然歇在他自己院子，小姐，您怎么打听起世子的起居了？” 小丫头说着贼兮兮的瞅着姜舒绾，那一脸八卦暧昧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丫头以前对小权臣也没什么关注，最近倒是不知道怎么的，很喜欢关注裴宴之的动向。 遇见裴宴之过来，她更是激动的带着一干丫头，把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端茶倒水更是殷勤的很。 “小姐，世子今天会不会过来用饭？” “小桃前儿学了一个碧玉仙女髻，配着首饰房新打的碧玺头面一定很好看。” “别，简单收拾一下就行。” 姜舒绾连忙拒绝，除了院子，她整个从头到脚也被青杏收拾了一番，什么新发型新首饰新裙子，通通往她身上招呼。 这也就是侯府富贵，可以变着花样让她整治。 换个地方，没准就说她骄奢淫逸，是个败家娘们了。 她知道青杏是想让她留下小权臣，生米煮成熟饭，最好再生一个孩子，在侯府才是真正立足脚了。 可她哪里知道裴宴之，又岂是那些随随便便就能讨好的人。 而且，小权臣以后杀的人，比她吃过的米都多。 这样的危险人物，她又何必与他走的太近。 再说了，人家表妹都来了。 她还是安安分分当她的少奶奶，吃香喝辣，方是上策。 按这些日子对裴宴之的了解，裴宴之应该不是色令智昏的人。 不过为了稳妥，她接下来的工作重点，除了东来街，就是裴老夫人。 她必须要牢牢抱好大老板的腿。 裴宴之这个小老板，还是按着以前的方针走，该拍马屁拍马屁，该刷好感刷好感。 至于，柳云烟这位未来爱妾，还是尽量不要起冲突。 毕竟是爱妾嘛，就当给小权臣面子了…… ——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了安排，姜舒绾一身都轻松多了，她催促小桃快点梳妆。 等到了裴老夫人院子，看见裴宴之、柳云烟一边喝茶一边说话的时候，人都裂开了。 …… 老天爷！ 柳云烟怎么在这？ 哦，忘记了，裴老夫人除了是她的金大腿外，搞不好还是柳云烟除裴宴之之外最大的靠山。 所以柳云烟过来也不稀奇。 只是，他们两个来多久了？ 说了什么？ 是不是一起来的？ 有没有聊到她昨晚造的谣…… 后悔啊后悔啊！ 昨天晚上她怎么就脑子这么抽呢…… 呜呜呜呜…… 造谣一时爽，直接火葬场。 站在门口，姜舒绾连脚都不敢下了。 自她进了侯府，除了最开始造谣世子超爱、老太太超爱，之后一直靠本事吃饭。 家里家外，不管是铺子还是府里人事，自她接手后也是一点乱子没出。 裴宴之游学在外的时候，她更是料理了裴姝姝婚事和冰铺的事。 可以说，这段时间她的形象相当光辉。 裴宴之游学回来，又送了她许多礼物，想来小老板非常认可她这位集团ceo。 如果，她昨晚造的谣被裴宴之知道了…… 阿西吧~~ 她完全不敢想象裴宴之看自己的眼神。 社死！ 绝对社死！ 姜舒绾抱着脑袋，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她昨晚也没喝酒啊，怎么脑子一抽能想出这么“绝顶聪明”的计谋？ 阿西巴~~ 真想时间倒回到昨晚。 柳云烟不就是借衣服么？ 借，全部都借。 不只衣服，连裴宴之她都可以推过去，让他们花前月下，甜甜蜜蜜。 到时候小权臣没准还会觉得她这个属下有眼色、会办事…… 果然，昨天晚上就不该头脑发热。 这厢姜舒绾悔恨不已，屋里一身国子监监服的裴宴之正和柳云烟说话。 昨晚那场席大家都没吃好，柳云烟也学聪明了，一进屋就找裴宴之道歉。 “表哥，昨天是云烟不懂事，给表哥添麻烦了。” 柳云烟说着，盈盈福了一个身。 她一身天青色撒花水雾长裙，是老太太吩咐绣房二十几个丫头昨晚彻夜赶工赶出来的。 料子用的是南边时新的上品轻纱，剪裁相当得体，因为时间不够，也没绣什么图样。 不过这样的裙子，不绣花只会更显得飘逸灵动，仿如仙人。 再加上柳云烟本身气质就是弱柳扶风那一款。 啧啧啧啧。 好美一朵绿茶！ 第278章 表哥是我的 屋里的柳云烟，人衬着衣，衣给人加分，裴宴之看没看呆不知道，姜舒绾反正是看傻眼了。 她躲在窗帘后，怔怔看着柳云烟走向裴宴之。 美人脚步徐徐，行动之间裙脚飞舞，像极了微风中飘落的花瓣。 她不只生的美，身体好像也不咋的，不过给裴宴之说了两句话，就咳了好几声。 眉宇间更是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忧伤，忧愁如云似雾的笼罩在她眉间，只叫见到她的人都心痛的厉害。 我去！ 这是什么我那体弱多病的白月光。 刺激啊！ 一大早就有这种画面看？ 话说裴宴之定性委实也太好了，有这样的美人表妹，又是三四年没见，他昨晚竟然能忍着没有过去月下一叙？ 啧啧啧啧。 怪不得青杏之前怀疑裴宴之那方面有问题。 如此美人，隔谁不迷糊啊！ “表妹不用多礼，自家亲戚不用如此见外。” 哇哦。 表妹都这么轻声细语了，小权臣说话依旧四平八稳。 表妹那么蹲着，他也不知道扶人家起来，真是把男女授受不亲刻到骨子里了？ 不对啊！ 这可是你亲亲表妹？ 对表妹也这么冷淡？ 又或者这是因为在老太太院里？ 也是，裴宴之毕竟是老太太教大的，少年知礼明仪，行事分寸也正常。 不对啊！ 你到我院里蹭吃蹭喝，也没见你这么客气…… “少奶奶……” “少奶奶……” 见姜舒绾偷着往里看就是不进去，看门的婆子一脸尴尬的提高声音，“少奶奶，世子请您进去。” “……” 偷看被抓包的姜舒绾走了进去，少女双手握着扇子遮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与裴宴之见礼的时候扇子都没拿下来。 她真不是偷看抓包心虚，她是害怕裴宴之已经知道昨晚的事了。 到时候有扇子也可以遮一遮羞。 老娘的一世清名啊…… 姜舒绾咬牙切齿在椅子上坐下来，老太太还在里屋，这边就她们三个。 姜舒绾乖乖坐在椅子上，全程没说话，只竖着耳朵听柳云烟和裴宴之闲聊，她时不时还瞟一眼裴宴之。 裴宴之：“……” 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立刻看了过来，少年眼神清正，还带着点疑惑，就是没有鄙视的意思。 …… 所以。 柳云烟没有把昨晚造谣的事给小权臣说？ 看来是她想的复杂了。 是的了。 她和裴宴之床第间的事，柳云烟就算和裴宴之关系再亲密，她一个待嫁姑娘怎么好意思开口。 这么一想，姜舒绾顿时松了一口气。 脸面保住了。 打工人打工魂，真是太不容易了。 另一边，柳云烟还在和裴宴之说话。 他们说的多是小时候的趣事，姜舒绾插不上话，也不想插话。 柳云烟看的出来心情很好，美人儿眉眼弯弯，整个人柔软的像滩没脾气的水，不像昨天一离开裴宴之的视线，就对她多番针对。 啧啧啧。 男人面前两副面孔。 真有你的。 姜舒绾咂了咂嘴，少女一边喝着茶，一边百无聊赖玩着手里的扇子，又过了一会，裴老夫人过来了，三人起身请安，顺便留下来用饭。 一桌四人，刚一坐下，姜舒绾就察觉到气氛不对，不只老太太，连裴宴之都拿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扫了一眼饭桌，才发现自己坐错位置了。 按着以往惯例，老太太坐上首，裴宴之次之，她挨着裴宴之，然而这会她一屁股坐裴宴之对面，把裴宴之身边的位置让给柳云烟了。 “……” 可恶啊！ 她打工人的基因，难道已经深入骨髓了吗？ 她竟然下意识把柳云烟当成小权臣的小蜜，第一反应他们两口子应该坐一块，所以才坐了对面。 “夫君，这汤不错，你尝尝。” 屁股硬生生搬离了位置，姜舒绾舀了一碗汤，假装自己只是舀汤，而不是坐错地方。 “好丫头，还是你细心。” 见她如此，裴老夫人果然没有怀疑，反而因为姜舒绾对裴宴之的体贴照顾笑眯了眼。 显然，裴宴之最近一直往姜舒绾小院跑的事已经传到她老人家的耳里。 她这个年纪，自是喜欢看小年轻恩爱的。 若是有好消息，就是更好了。 “常妈妈，也给少奶奶舀碗汤，她最近辛苦了，要多补补。” 老人家说着还瞟了姜舒绾小腹一眼。 姜舒绾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云烟脸色一暗，她又不敢表露出来，美人儿只能暗暗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表哥，见表哥神色无异，心里顿时痛快多了。 嫁进府里大半年又如何，看这样子，表哥对你也不怎么样！ 柳云烟开怀的想着，眼里充满了光。 等吃了吃饭，更是步伐轻快的回了自己院子。 夏嬷嬷正在指挥下人收拾她的行李，一见她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姑娘，世子对少奶奶如何？” “不过尔尔。” “怎会如此？奴婢今天也在府里打探了一番，听说少奶奶嫁进来世子又是送首饰又是送布料的，对少奶奶很是关怀，昨儿宴会，少奶奶更是众星拱月，不管是丫头还是小厮，对少奶奶都恭敬的很，奴婢还听说老太太身边的常妈妈与少奶奶关系也很好。” “少奶奶一个五品小官之女，若不是得世子宠爱，如何能有这般地位？” 听了夏嬷嬷诧异的话，柳云烟冷嗤一声，她大摇大摆坐在软垫上。 “以讹传讹罢了，今天早膳，我在花园遇到表哥，与表哥一同去老太太屋里请安，期间姜氏来了，除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站在门口没进，表哥唤了她一声，之后两人再没说过话。” “用饭的时候，老太太语言暗示希望早点有重孙，表哥也是不动声色，神色淡然。” “我与表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他最是清楚。” “他这样子，一看就是没走心。” 柳云烟说着快意的很，昨晚姜舒绾那句“世子善解人衣”，把她几乎气死。 她撕了一晚上帕子。 现在想来不过是她的手段罢了。 “人啊，缺什么就炫什么！” “表哥是我的，她抢不走！” 第279章 又赚一百万 从老太太屋里回来后，姜舒绾收拾收拾外出溜达了。 她已经打定主意不和柳云烟正面起冲动，便想着避开她，正好许久没去东来街，便带着青杏过去巡视生意。 “少奶奶来了。” “见过少奶奶。” 姜财神一下车，就受到各家掌柜欢迎，掌柜们又是请她喝茶又是请她吃饭的，姜舒绾都拒了。 还有人明里暗里打听裴宴之的事，想来是觉得若能搭上侯府，他们做生意更加方便，然而他们哪里知道，这条奢侈街背后的保护者是大景朝最高权力机构的头头。 有老皇帝在，东来街想倒都难。 只是日常管理维护还是姜舒绾这边的人，不过她有奶哥，又有宋毅帮衬，加上侯府调出去的丫头小子，整条街都井然有序的很。 “她们怎么在这？” 姜舒绾看着在琉璃店铺忙碌接待客人的春娇、媚雪，有些许吃惊。 两女以前一心想做裴宴之小妾，又是勾引，又是学习礼仪，被打击后很是一蹶不振了一段时间。 为此姜舒绾还赏了她们好些东西安慰她们，之后两女好像也歇了心思，在院里做事也不像以前一样躲懒。 做事认真踏实，认字算账也学的认真，多次被教书的赵娘子表扬。 这之后，姜舒绾就没怎么关注她们了。 毕竟她家里家外事情多，屋里又多是青杏、小桃侍候，没看见她们也属正常。 可，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她们怎么跑到琉璃店面上班来了？ “小姐，您忘了，当时琉璃店要调一批人，院里好多丫头都争着抢着想出来，为免她们打架，桃嬷嬷就举办了一场考试，择优录取。” “春娇、媚雪就是考出来的，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前两天她们休息，还特意回了侯府一趟跟我们炫耀。” “听说不只她们每月都有固定的月钱，光是提成就有一两银子，尤其是店铺刚开业那两天，真真是赚翻了。” “而且她们会认字又会算账，奶哥还说月底要晋她们当管事呢。” “您是没看见她们那副嘴脸，得意的很。” 看着店铺里的春娇、媚雪，青杏心里忍不住冒酸泡泡。 春娇媚雪也看见她们，两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事务迎上来。 “见过小姐。” “给小姐请安。” 两女现在的气质跟以往大相径庭，只见她们穿着店里统一的长裙制服，头发挽着，也没带太多首饰。 打扮比在侯府的时候简单很多，但很精神，行动之间更是利落干净。 “……” 不是。 说好做小娘，突然变成都市丽人算怎么回事？ 姜舒绾被她们拉进店铺二楼的vip包间。 她店里有严格的vip制度，现今琉璃店声名鹊起，vip消费金额已经涨到五万两。 五万两放在当下绝对是一笔大数字，尤其她们店才刚刚开业，所以能有资格进vip包间的人很少。 此刻时辰又早，有钱的贵妇都在处理家事，整个包间就姜舒绾一个人。 上上下下，溜达了一圈，又看了看账本，姜舒绾对整个店面满意的很。 其间有客人来了，春娇、媚雪都是应对得当，而且隐隐能看出来，店里的丫头小子都是以她们为首。 青杏更酸了。 与春娇媚雪说话，都是一股子酸味。 “都是为小姐做事，以前让你们给世子做小娘，都没见你们这么卖力……” “……” 被她这么一说，春娇、媚雪都嘿嘿的笑，不好意思极了。 做小娘是为了过好日子，现在努力工作也是为了过好日子。 根本没区别。 当然，青杏酸她们也是理解的。 毕竟她们光是提成每月的收入就不下三十两。 而今一两银子可以买十石米粮，可够一家四五口花用。 她们现在的收入，真是高的吓人。 更别说她们月底还要提成管事，到时候收入又要涨一涨。 ——她们一个奴婢有这个收入，走到哪里不被人酸啊。 另一边，姜舒绾也特别理解青杏。 毕竟两女现在的收入，放到现代那都是年薪几十万的高管级别，再加上她们年纪小，还真就是春风得意，钱途不可限量。 “乖青杏，回头小姐马上给你涨月薪啊。” 姜舒绾安抚了一下青杏，小丫头顿时开心起来，其实她就是嘴上发发牢骚。 她与姜舒绾一起长大，再多的钱财也不能让她离开姜舒绾半步。 她是打定主意要在姜舒绾身边侍候一辈子的。 “谢谢小姐，能在小姐身边青杏就很开心。” 闻言，姜舒绾笑了，她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主仆两个又溜达出去，刚好遇见几位波斯商人。 波斯商人久来大景，都会说官话，两方交流非常便利。 他们对姜舒绾把玻璃弹珠卖给他们的行为，表示了无比的感激。 “多亏了少奶奶，竟将如此澄净非凡的宝珠卖与我等，我等实在感激不尽。” “太谢谢少奶奶了。” 几个波斯商人说着眼里都是激动的很，玻璃珠子在现代一毛不值，在这却是独一份的。 他们至今想不通这样的宝贝，姜舒绾怎么舍得卖给他们。 不过管他呢，天下想不通的事多了，拿着这些宝贝回去讨好一番，没准以后也不用经商直接当大官了。 又或是，放在家里当传家宝也是珍贵的很。 “哪里的话，在商言商，这珠子我也是喜欢的很，只是你们来一趟不容易，每每只能带瓷器茶叶布料这老三样，旅途遥远不免折损，我总是于心不忍。” “我也有商队，商队行走艰难，小则失财，大则没命。” “我有好东西，自然要想着你们，再说了你们不也是卖了好些香料给我。” 姜舒绾与他们说话都是笑眯眯的。 东来街刚开业没几天，她着令奶哥办了一场私人拍卖会，把两匣子玻璃珠子，以超高价格卖给了以波斯为首的一群外国商人。 这一票生意直接让她入账百万两银子，比东来街五年月租还多。 这笔生意直接美死她了。 第280章 宋毅来了 毕竟这笔生意，不仅赚着钱，还和外国商人建立了联系。 直接带来的收益就是她可以以大量且优惠的价格，跟他们买东西，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又省了一笔。 尤其是前一阵她从波斯商人手中买来的香料。 波斯带来的香料都是大景这边没有的，买卖收益也高的很，放在她店里正好，毕竟她也不可能只卖琉璃一样东西。 其他生意，只要能赚钱，她都做。 当然，最重要的是，波斯商人卖给她的香料是真的值钱，她卖不值钱的玻璃珠子。 怎么说呢。 她这个就喜欢平等的对待每个人。 上京城的贵人怎么了，难道人家就活该高价买她不值钱的琉璃？ 做人就该平等。 不能只盯着上京贵妇撸羊毛，波斯商人也是一只只大肥羊呢。 而且。 说到底。 把玻璃珠子卖到国外，她也算内销转出口第一人了。 为国争光，不外如此。 “你们回去一定要小心，人多口杂的，可不能泄露出去，这玻璃宝珠真不是我吹牛，全天下你们都找不到一模一样的。” “多谢少奶奶提醒，不过你放心，我们走商队这么久，也不是吃素的。” 听着姜舒绾“真心实意”的话，波斯商人说着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姜舒绾笑着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些商人没有吹牛，波斯到大景何其远，一路盗匪横行，论狠这些商人怕是比盗匪还要凶狠。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等她卖几年琉璃，卖到上京贵妇人手一件，对琉璃没了新鲜劲，她直接产品升级卖玻璃。 就跟游戏皮肤一样，不是上新皮肤，就是升级换代，把羊毛往死里撸。 爽飞了有木有！ 想着未来日进斗金的好日子，姜舒绾心里越发快意。 笑的也越甜，她还招来东来街的工作人员帮着波斯商人装行李，又一路送他们到街口。 搞得这些波斯商人都不好意思了。 “少奶奶真是好人。” “卖这些宝贝给我们，还送我们离开。” 波斯商人眼里全是感激，其中一个领头级别的人物更是感动的送了一瓶花露给姜舒绾。 花露只有几十毫升小小一瓶，然而它的价格比琉璃还高。 “少奶奶，这是我们从大食商人收购过来的至宝，此露用蔷薇水制成，只需小小一滴，便能持久留香。” “就这一瓶，便能卖得千两银子。” “少奶奶的店开的晚了，若是初夏的时候，遇着大食人运了花露过来，与他们合作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不错啊！ 一群外国人连成语都会用。 不过。 花露不就是香水么…… 拿花瓣蒸馏出来的玩意，制作工艺简单的抠脚。 我发神经要和大食人合作，我自己生产不香吗？ 再见了，我的肥羊。 明年一定要再来啊！ 挥别了她的肥羊，啊不，她的波斯商人，姜舒绾去几家卖花露的店铺逛了逛。 这些商家都是京商，除了东市西市，也不乏南市北市。 之前她开吃食街，没少得罪他们，后来眼见东来街势不可挡，也不跟她斗法了，纷纷过来开店。 这些老江湖，都是什么赚钱做什么。 花露是暴利生意，每年大食商人一来，就被他们包圆了。 纯纯进口的东西。 进价贵，卖价也贵。 看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香水，姜舒绾脑子疯狂的转起来。 当下这个时代，香料是极为贵重的物品，加之女子和文人墨客都爱香，香料的价格更是水涨船高。 侯府也用香，只是姜舒绾用的少，她屋里多是自然鲜花的香气，衣服熏香也是下人在做，她没关注过。 都是香，香水比香料贵多了。 她以前没见过花露，侯府也没人用这玩意，一时间竟把这东西忘了。 要赚贵妇钱，除了衣服首饰哪能少了香水。 小小的东西，大大的利润。 姜舒绾心潮澎湃起来，现在八月底，马上就要进入秋季，百花凋零，什么蔷薇玫瑰香水是没戏了，但是秋冬季节的寒梅桂花都来得及。 还有木香，柑橘香，也可以利用起来。 如此先卖一拨，等到明年春天各种鲜花盛开，再制各种女式香水。 乖乖。 算起来这生意不比琉璃赚的少啊！ 而且把香水装进琉璃瓶里，还可以捆绑销售。 啧啧啧啧。 用最少的成本赚最多的钱。 上京城的肥羊们，颤抖吧！ 至于明年带花露过来卖的大食商人。 不好意思，生意就是这么残酷~~~ 哈哈哈~~ 想到就做，姜舒绾连忙进了东来街一幢两进四合院，这进四合院是东来街各级管理管事平时上班的地方。 姜舒绾也给自己留了一个办公室，她一进去就把自己的香水制造计划写出来。 如何建立生产线，如何设计瓶身，事无巨细，又配上图样。 忙了一个下午，姜舒绾才把事情忙完。 刚好上次运琉璃的领队将军要回北地，姜舒绾就把图纸交给他带到北地。 香水这玩意也不是太难的制作工艺，也只有放在北地她才放心。 “少奶奶放心，我一定誓死保护。” 领队将军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胸口。 姜舒绾给他的东西，不是赚钱那么简单。 今年北地大战，虽然以大景朝胜利结尾，朝廷也把抚恤金发了下去。 但对那些伤兵和失去家庭顶梁柱的家庭来说，那点钱不够他们花一辈子，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家庭未来生计是个很大的问题。 以往这种伤兵都是孙将军一个人出钱养。 有了这个工厂就不一样。 这个香水工厂可以和琉璃工厂一样，安排许多伤兵和他们的家人进去干活。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有了这些活计，这些人未来都有奔头。 “去吧。” 姜舒绾笑看着领队将军离开，皇后、贵妃都被老皇帝敲打过了，有了老皇帝做保，领队将军这一路绝对平安的很。 背靠大树好乘凉，她这钱赚的稳当。 想着，姜舒绾美滋滋叫了一桌茶点来吃，中午的时候忙着写计划表没怎么吃饭，现在倒是饿了。 她正吃着，门外响起脚步声。 “小姐，宋会长来了。” 谁？ 宋毅？ 第281章 表妹好会 “宋会长请坐。” 一身宝蓝色雨花锦圆领长袍的宋毅，一进来就受到姜舒绾热情欢迎。 她也是好些日子没和宋毅见面了，她和宋毅是合作关系，不过东来街有此盛景也是多亏了宋毅。 毕竟奶哥虽有天份，终究经商日子尚短，东来街偌大一个摊子，若不是有宋毅从旁协助，免不得手忙脚乱。 姜舒绾坐在窗边，从这个角度望出去，正好能看见负责东来街日常运营管理的丫头小子，其中还有一些年纪颇大的能干人才，不少都是宋毅举荐的。 现下已经恢复了宵禁，东来街下午生意最好。 然而不管在忙，一切都井然有序，井井有条。 望着这些景色，姜舒绾有一瞬间竟然梦回上班时间，除了时代不同穿着不同，现在这副样子倒跟那时候没两样。 “宋会长喝茶。” 姜舒绾说着招呼宋毅坐过去，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宋毅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姜舒绾倒是笑着摆了摆手。 多亏宋毅帮了大忙，不然她也没机会做甩手掌柜。 “少奶奶客气，少奶奶有大才，我不过打些下手做些不紧要的事罢了，东来街生意如此之好，想来年底总会长职位必是少奶奶囊中之物。” 这话姜舒绾爱听，坐着与宋毅说了会话，又聊了聊东来街日常事务和未来工作计划，其间奶哥还来了一趟。 奶哥比较忙，他除了东来街，偶尔也要去吃食街看看，现下正是秋收，姜舒绾嫁妆庄子他也要过去。 奶哥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宋毅拍拍衣摆也从垫子上站起来。 “宋某告辞，对了，听说侯府远在洛阳的表小姐回来了？” 听到这话姜舒绾着实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柳姑娘出身百年世家，父亲乃是书画泰斗级人物，柳姑娘又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知，在小伯夫人之前，更是公认的上京第一才女。” “柳姑娘虽是远赴洛阳，不过她在京中追随者甚多，昨儿她一入城，便已传的全城皆知。” “……” 原来表妹如此受欢迎。 不过也不奇怪，能做小权臣贵妾的人肯定少不了粉丝。 姜舒绾笑盈盈的，“柳妹妹确实是昨儿回来的，只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我不好在外面说她的私事。” 姜舒绾说着与宋毅互道再见，各回各家了。 她领着青杏往外走，没看见宋毅深沉的眼神。 “……” “青杏，你说宋毅怎么好端端提到柳云烟？” “往日他总是满口生意经，整个人都快钻钱眼去了。” “他不会暗恋柳云烟吧？” 青杏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姜舒绾。 “小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 姜舒绾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不过她还是第一次从宋毅嘴里听见一个女子的名字。 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为什么。 “好了，不想了。” 姜舒绾摇了摇头，一路回府，正要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裴宴之的马车也停在府门口。 裴宴之刚从马车上下来，他身板挺直，气质矜贵，平凡的国子监监服硬是被他穿出风度翩翩，公子世如玉的感觉。 真是好俊一个帅哥。 这是刚从国子监下学？ 他重新上学，看来短时间是不会到她那边蹭饭了。 “夫君回来了，可是忘了带东西，怎不派人回来取反而要自己走一趟？” “……”裴宴之奇怪的看她一眼，“临近秋试，国子监不必住宿，可以天天走读，我今早跟你说过，你忘了？” 少年声音清冽温润，声线也好听的很。 姜舒绾听着这样的声音不免身心舒畅，然而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裴宴之何时跟她说过这话。 青杏着急的扯她袖子，“小姐，早上从老太太院里离开的时候，你和世子在花园同了一段路，世子说以后都是走读，还说今天晚上想吃酱鸭，奴婢听得真真，你不会真忘了吧？” “……” 姜舒绾总算想起来了，今天早上他们三人一起从老太太院子离开，柳云烟回了屋，她和裴宴之一路走到花园才分开。 裴宴之好像确实与她说过几句，只是那会子她困的厉害走路都是半闭着眼睛，也没注意听。 大意了啊！ 只是。 裴宴之怎么又要来蹭饭？ 各回各家，各吃各饭不好么？ 姜舒绾揉了揉肚子，她吃了点心不太饿，不过李贵家做的酱鸭确实好吃。 “小姐，我们回屋吧，世子从国子监一下学就到你那边用饭，我看表小姐还敢做什么妖。” “……” 不是，一个是负责集团运营发展的ceo。 一个是暖床的爱妾。 赛道都不同，她为什么要和柳云烟比？ 姜舒绾不知道青杏为什么有此一说，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裴宴之都点菜了，没道理不给他吃。 只是他未免也太随便了，他们好像没熟到可以互相在对方院子点菜的地步。 难道是之前签了干果合同，小权臣想与她拉近关系？ 姜舒绾一边想一边跟着裴宴之往府里走，刚进二门，就看见夏嬷嬷站在雕刻着如意吉祥的隐壁前。 夏嬷嬷专门在等，一见裴宴之就迎了上来。 “老奴见过世子，今儿我们姑娘收拾行装的时候，偶然发现几本书，都是世子以前借给姑娘的，姑娘请世子去一趟。” “……” 借着还书的名义见面，表妹好会哦。 就是不知道裴宴之应不应约。 毕竟之前裴宴之说了要去她院里吃饭，现下变卦，她倒是无所谓。 不过管中窥豹，也可知道柳云烟在裴宴之心中到底有多少地位。 姜舒绾偷瞟着旁边的小权臣，那厢裴宴之还没说话，夏嬷嬷已经侧开身子，露出身后十多米远的柳云烟。 柳云烟站在花园里，八月底下午四五点太阳还大的很。 她怕晒着自己，躲在一株洒金树下，去年冬天雨雪好，今年树木长的都格外好。 洒金树树冠繁密，仿如一座小房子一样开出两米高的花海，盛大美丽。 第282章 表妹好惨 柳云烟长相出色，此刻她站在树下，美人美景，互相衬托，亮眼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远远的，柳云烟也看到裴宴之，美人儿扬着笑脸看过来，眼神里全是期盼。 柳云烟这么大太阳等在这里，裴宴之定是不好拒绝了。 既如此，她倒是不好打扰了。 做ceo的，最重要的就是有眼神，怎么能当董事长的电灯泡。 姜舒绾微微一笑，转身就要回屋，却被裴宴之叫住。 “一起去。” “……” 姜舒绾脚下一个踉跄，她连忙稳住身子。 “夫君，这不太好吧，柳妹妹也没请我。” “无碍。” “……” 不是，你们表哥表妹见面，我去干嘛呀。 姜舒绾嘴角僵硬，她是真不想去。 不过眼下这个情形，倒是没办法了。 姜舒绾生无可恋的跟在裴宴之身后。 夏嬷嬷自然不想姜舒绾同去。 “世子……” 她斟酌着字眼，正想说些什么，裴宴之突地扫她一眼，少年目光凌厉，夏嬷嬷心中一惊。 连忙低下头。 青杏倒是开心的很。 孤男寡女，就不该让世子和表小姐独处。 青杏屁颠屁颠的跟着姜舒绾，主仆两个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姜舒绾是不太想掺和裴宴之和柳云烟，青杏是恨不得伸几条腿几只手搅和进去。 等她们走近，柳云烟也看见了姜舒绾，眼中闪过异色，又马上压了下来。 “见过嫂嫂。” “柳妹妹好。” 柳云烟一脸正常的向姜舒绾问好，姜舒绾也回了礼，几人进了柳云烟屋子，果然看见一只红木箱子装了好些柳云烟以前在侯府族学上课的书本笔记。 柳云烟爱惜的摸着那些书。 “之前在洛阳的时候，总是想起和表哥一起上学的日子，如此倒是越发舍不得扔这些旧书了。” “表哥可还记得，这几本书都是你借给我的，后来我去洛阳，也没找着机会还。” “尤其是这本茶经，原是表哥心爱之物，求了好几次，表哥才舍得借我。” 柳云烟说着偷窥起裴宴之的脸色，听他说起上学的时候，裴宴之向来冷淡的神情温和了一些。 尤其是那本茶经，少年摩挲着也露出怀念的神色。 “往事如烟，本以为丢失了，没想到在你这里。” “是呢，我也是今天收拾行装看见的，我最近研习茶道，表哥可愿品评一二？” 柳云烟说着，夏嬷嬷已经指挥丫头小厮搬了茶具进来。 “世子爱茶，姑娘小时候茶艺不精，泡多少茶世子都不喜欢，姑娘为此哭了好几回，今天世子可要多喝两杯，我们姑娘在洛阳拜了名师，于茶道很是精进，连老太太都说好。” 裴宴之微微蹙眉，“老太太也尝过了？” 柳云烟笑着点头，“中午和老太太一起吃饭的时候泡的，老太太特别喜欢。” “老太太吃了午饭要小眠一会，喝了茶睡不着，下次别泡了。” “……” 柳云烟被噎了一下，为了掩饰尴尬只能低头煮茶。 姜舒绾坐在一边，手里捏着帕子按着嘴角，肚子里差点笑开花。 笑死人了笑死人了。 柳云烟这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好一个茶很好别泡了。 哈哈哈哈~~~~ “表哥，你看我这茶艺如何？” 柳云烟表演的古法煎茶，是相对比较复杂的茶道，不只茶叶，茶器、选水、取火、候汤，都要环环相扣，精挑细选。 她动作娴熟优美，从碾茶到煎茶，姿态都不慌不忙，仿佛一幅画卷一样。 看的出来，她是下了功夫的。 然而，煮到一半，意外突发，她不小心碰到茶壶，半壶开水泼下来，全靠裴宴之眼疾手快拨开她，才没烫着手。 开水倒在茶桌上，打湿了先前碾好的茶叶。 美人儿眼中顿时浮上一层水雾。 “呜呜，表哥，我真是太笨了，什么事都做不好。” “……” 不是，你茶艺明明就很好。 各种意义上的。 姜舒绾冷眼看着她作妖，只见柳云烟眼里噙着泪水，眼泪汪汪看着裴宴之。 被娇柔又美丽的表妹这么看着，是个男人心都会化了吧。 “确实，你以前手脚就不利落。” “……” 一屋子人全都沉默了。 “你拜的名师，可是洛阳顶顶大名的云海禅师？” “是。” “云海禅师乃茶道宗师，以后出去莫说你是他的弟子。” “……” 屋里更静。 姜舒绾心里的小人差点笑死。 妈呀！ 柳云烟太惨了太惨了。 裴宴之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对柔弱的表妹说出这种话。 我以为是来当你们甜甜蜜蜜的电灯泡，你却给我看这个？ 有一瞬间，姜舒绾都有些同情柳云烟。 怪不得姜瑶上一世天天骂裴宴之木头，一重生就头也不回的投入裴泠玉怀抱。 知情识趣这方面，裴泠玉真是吊打十个裴宴之。 “表哥，我只是一时失手。” 柳云烟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怯怯看着裴宴之。 美人儿期盼着他的怜惜。 少年挑眉，眼里只有质疑。 柳云烟：“……” 她顿时委屈的快哭了。 她小时候确实手脚不利落，煮茶就没成功过。 但这次，她是故意的啊。 “世子恕罪，姑娘可能是怕生，一时不小心才碰倒了茶壶。” 夏嬷嬷突然窜了出来，她一边说一边瞟了眼姜舒绾，显然她眼中的生人是姜舒绾。 “世子，您是知道的，姑娘自打生下来，娘胎带着病，性子又向来柔弱胆小。” 听见夏嬷嬷的解围，柳云烟立刻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脸上也多了两分苍白病态。 姜舒绾：“……” 牛逼啊妹妹。 裴宴之娘胎带病，你也带病。 姜瑶输给你不冤。 夏嬷嬷也不是善茬，我坐这话都没说一句，锅也能甩我身上。 想着，姜舒绾起身就要走。 “夫君，柳妹妹既是不自在，不如我先……” 话说到一半，对上裴宴之压迫感十足的视线。 “……” 小权臣有多久没这么看她了。 上一次他用这种眼神看她，还是新婚夜吧。 “坐下。” “……” 姜舒绾一屁股坐了回去。 第283章 看雨 屋子里，夏嬷嬷着人又换了一套茶具，茶叶也换了，是小权臣最喜欢的安神茶。 柳云烟也重新煎起茶来，茶艺技术比之先前还要高明三分。 如此，动作越发优美又行云流水，如画卷般展开，看起相当赏心悦目。 不愧是高门世家的女子，只要不搞“表哥我太笨了我不会嘤嘤嘤”下三流的招术，还是很上的台面的。 姜舒绾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也越发佩服裴宴之的眼光。 凭着柳云烟这一手煮茶的功夫，不愧为京都贵女之首。 他与柳云烟也算郎才女貌了。 柳云烟也甚是聪明，发现刚刚那套不管用，立刻正经起来。 此刻她一边煮茶，一边与裴宴之聊茶经，聊的非常愉快，有时候裴宴之还会指点两下。 俊男美女，画面自是和谐的很。 反倒她这个不懂茶的还杵在这里，就有点不懂事了。 想着，姜舒绾扫了眼茶台上的瓶瓶罐罐，柳云烟表演的古法煎茶，流行于前朝。 除了茶叶泉水，还要放胡椒、生姜、薄荷之类的各种调料。 她以前好奇的尝过一口，直接喷了出来。 如此，更没有留下的必要。 从窗前的软垫上起身，姜舒绾带着青杏悄悄退了出去。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走啊，这不是将世子推给表小姐吗？” 青杏不满的嘀咕，姜舒绾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夏嬷嬷看到她出来嘴角瞬间勾起一抹笑，又马上掩了下来。 “奴婢恭送少奶奶，少奶奶慢走。” 是夜。 姜舒绾慢慢悠悠回了屋子，当天晚上裴宴之没有过来吃酱鸭。 “小姐，咱们不生气哈，世子不吃算了，不吃我吃，这么好吃的酱鸭我可以吃一整只。” “……” 我没生气，我看生气的是你吧！ 叹息着摇了摇头，姜舒绾低头吃饭。 晚上一夜好眠，第二天一起床，姜舒绾特意错开了给老太太请安的时间。 她让丫头在外面守着，等裴宴之和柳云烟联袂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她才慢悠悠的晃进去蹭了个饭。 “小姐，您不知道表小姐院子里的夏嬷嬷有多明目张胆，奴婢听小桃说，夏嬷嬷一早就在院子外边张望，看见世子往老太太那边去，表小姐立刻就跟了上去。” “好歹也是大家小姐，竟做这般下作事，也不知羞。” “还有夏嬷嬷，昨儿世子只是在那边喝茶，顺便用了一顿饭，夏嬷嬷就飘的不行，竟然指挥着针线房的丫头给表小姐做衣裳，还挑挑拣拣的，真是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姜舒绾弹了她额头一记，少女笑颜如花，“好你个红眼病，她来那天老太太就说了她的衣裳首饰连同份例，都比照府里的小姐，不过几件衣裳也值得你说嘴。” “奴婢也是气不过嘛，以前世子冷若冰霜就罢了，最近好不容易态度软和一些，倒叫表小姐截胡，表小姐不会是真对世子有个什么吧，不然为何三番五次针对您，可柳家虽然落败，她好歹也是世家小姐，难不成她还真能做妾……” 青杏一脑袋浆糊，对这个问题想不明白。 这也是姜舒绾疑惑的地方，柳家乃高门世家，从前朝繁衍至今，主枝哪怕落魄到只剩下柳云烟一个，那也是世家子弟。 柳云烟虽然生的柔弱，不过看她吃穿用度，还有神态气质，应也是有几分傲气的。 当然，看她对小权臣流露出来的眼神，若是为爱做妾，也能说的过去。 可说不过去是裴宴之。 要知道，上一世姜瑶在侯府可是一丁点地位都没有。 柳云烟出身世族，又与裴宴之真心相爱，没道理不给她扶正。 而且姜瑶名声皆无，扶正柳云烟完全是名正言顺的事。 难道是因为上京城刀光剑影太多了，不想让心爱人面对风霜雨雪，才将她保护在身后？ 又或者她高估了这对青梅竹马的情意？ 姜舒绾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其中的关窍。 算了。 反正与她也无关。 裴宴之如何，柳云烟如何，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舒绾摇着扇子出了府，接下来几天，因着她有意避开，如此倒是很少与裴宴之、柳云烟碰上。 裴宴之和柳云烟的接触倒是多了起来。 什么两人一起赏花，一起给老太太请安，还有柳云烟差点摔倒被裴宴之扶了一下之类的，满府都是这些流言。 有一次，姜舒绾还亲眼遇着了。 当时她刚外出交际回来，自打她全权接手侯府中馈，老太太又把云夫人介绍给她后，她便跟着云夫人出去交际。 因着侯府背景深厚，云夫人又真心指点，所以她很快便在贵圈站稳了脚跟。 当天刚好是吏部侍郎夫人设宴，请她们观赏她家新得的一株红珊瑚。 当时天气凉爽，姜舒绾心情好，便小喝了几杯，等回府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青杏扶着她下了马车，刚进二门便下起大雨。 小桃跑回去拿伞，姜舒绾寻了一个亭子避雨。 少女刚抖落身上的雨珠，就看见不远处湖心亭有两个人站在亭子里观雨。 隔着雨幕，别说面目，连衣服都模糊了，只隐约可见两团天青色的衣裳。 倒跟情侣装似的。 是的了。 这时代没情侣装。 只是孤男寡女，穿着色泽相近的衣裳，亭里也没有丫头侍候，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呵，真不知雨有什么可看的。” “表小姐真是惯会找事，又是煮茶又是观雨，她干脆把世子空闲时间全占光算了。” “世子也是，也不知道避嫌。” 听见青杏酸溜溜的话，姜舒绾噗呲一声笑了。 “小姐，您还笑，我可是为您着想。”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人要纳妾，你管天管地还能管着世子纳小娘？” “可是，你和世子还没圆房啊，奴婢天天看着世子与表小姐越来越近，心里总是不得劲，当初你是被二小姐陷害才嫁了侯府，世子既已查明真相，就该知道你是无辜的，合该与你做正常夫妻才是。” “……” 正常夫妻？ 第284章 夜话 听了青杏的话，姜舒绾愣了一下，不待细想，就感觉到对面投来一道视线，她偏头去看。 重重雨幕，什么都看不清。 湖心亭。 一身柔美妆扮的柳云烟指着水景里的两只鸳鸯和裴宴之说话。 “表哥。” 察觉到裴宴之走了神，柳云烟顺着他目光看去。 雨大，她也看不清，但有些人，既然看不清，光凭一个身影也知道她是谁。 “表哥，可要叫嫂嫂一起过来避雨？” 她柔柔的说，语气没有一丝嫉恨。 “刚给你说的话你可想清楚了。” 裴宴之没有回答，他说的是另一个话题。 “想清楚了，若要保住家业不被旁枝占尽，需得过继一个儿子到我父亲名下，表哥放心，我已然有了人选。” “既如此，你尽快把人名给我，我派心腹去办，有侯府撑腰，他们自是不敢做妖，只是少不得要分些金银给他们，老太太那边也由我去说。” “谢谢表哥，那嫂嫂这会子……雨势太大，还是叫嫂嫂过来吧，这边亭子大。” “不用。” 立时，柳云烟心中涌起一阵快意。 另一边，青杏也伸着脑袋往那边看。 “小姐，世子是不是看到我们了？要不我们过去。” 小丫头说着撸起袖子就想往那边走。 “孤男寡女，我也是为了表小姐的名声着想。” “……” 好一个为了表小姐。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姜舒绾按住她，刚好小桃拿着伞过来了，她拉着青杏撑着伞就自己院里跑。 “快走吧，打扰人家谈恋爱天打雷劈。” “轰隆”一声，天空打了一声雷，也不知道劈的谁。 姜舒绾回了屋又开始宅着，当天晚上裴宴之依旧没有过来蹭饭。 少年一直在屋里看书，屋外瓢泼大雨下了一阵渐渐停了。 “世子，侯爷来了。” 刚刚散值的文远侯几步走进来，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杯。 “听说太子、大皇子今天派人来请你赏花，你都拒了。” “是，孩儿一直谨听父亲教诲，不涉党争。” “好，陛下对侯府君恩似海，臣节重如山，我们只忠于陛下，陛下没有立真正的储君，我们便只能效忠陛下，绝不能与任何皇子有牵连，不过大皇子、太子势力强大，没准储君就是他们二中选一，你可以拒绝他们的招揽，但语气也莫要太过生硬。” “父亲放心，凡事留一线的道理孩儿也是知道的。” “你做事我自是放心的。” 老侯爷点点头就走了。 庭院里又恢复宁静，就在这股宁静中，一个头戴斗笠的年轻官员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常服，走路遮遮掩掩，等进了院子人才松快起来。 “你家倒是大，我险些迷路。” “侯府一砖一瓦，皆由内务府督造，我不信你没有侯府的布局图。” “哈哈，你这人当真不好相处，怪不得太子、大皇子都在你这里铩羽而归，话说你是不是该同我行个礼，你我虽是同窗，可我如今是正四品大员，你一个白身，就这么坐着迎我？” “引泉，送客……” “哎哎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男人求饶，等裴宴之放过他，他才坐在他对面，急切的问，“你今年真要应试？要我说你早该应试，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十岁就中了秀才，这么多年一直压在我头上，我都早早中了举当了官，你倒好迟迟不考。” “你都不知道上京那些权贵之弟背后是怎么说你的，还有咱们以前上学的对头，天天在背后嘲讽你，说你空有虚名，说你是走了狗屎运才中了秀才，说你怕名落孙山所以迟迟不下场。” “还说你这几年在国子监成绩名列前茅，也是祭酒大人暗中操作。” “啧啧啧，我都要信以为真了。” “不是，我说这么多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裴宴之也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来人有些怒了。 “而且你怎么对我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当年我们在国子监的时候，你回回第一，我回回第二，别人说你徒有虚名，被你一直压着的我成什么了？我可告诉你，我如今正说亲呢，要是找不到好媳妇，我拿你是问。” 裴宴之轻哼了一声，“娶不着好媳妇，那是你没本事，与我何干？” “你——” “再说了，我如何能下场？我父手握禁军，老太太娘家云老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朝首辅，长姐也是高嫁到刘国公府，侯府烈火油烹，花团锦簇，我即便入仕，陛下也不会重用。” “哎，确实，谁叫侯府权势滔天呢。” 姚志杰啧啧几声，他一脸羡慕嫉妒恨，“好歹同窗一场，你也扶持扶持我们姚家呗，我也不嫌弃，甭管什么资源你们侯府吃不下的，随便露点给我就行。” “姚家既如此容易满足？”裴宴之看他一眼，少年端着茶杯，手指如玉，根根分明。 “嘿嘿，人穷志短嘛，话说你如今是想入仕了？凭你的才学，秋试春闱不过走个过场，只是陛下真会用你吗？” 闻言，裴宴之顿了一下才道，“父亲说现在还没入九月，陛下就觉得身子泛冷，太医也没个治疗的手段，只叫温养，陛下龙体欠安，大皇子、太子整天又斗的头破血流，若为江山固，陛下若有看重的皇子，也到了要为他组建心腹团队的时候了。” “好你个老奸巨滑，怪不得选今年下场，原来就等这一天呢，十年如一日，你倒是沉的住气。不过你今天找我过来，莫不是看上我姑母所出的皇子了，那我可要飘了，有你相助那个位置我们姚家也要争一争……” “听说姚夫人今天在家里设宴？” “！”姚志杰顿时黑了脸，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这人怎么连做梦的机会都不给我，姚家虽然不敢肖想那个位置，但让我多说两句怎么了。” 说完，他眼睛一亮，“好端端你怎么说起这个，我家今天确实设宴，款待了许多夫人，其中就有你那位貌美如花的正室。” “原来，你叫我过来是问她的事啊！” 第285章 给皇帝送银子 “我看看你真是闲操心，之前你请我娘关照你家夫人，我今天偷偷看了，你家那位年轻貌美的夫人不但有云夫人照料，自身也相当厉害。” “今天我娘请那些贵妇人吃席，有个世妇嘲讽她出身低微，她竟然说就是因为出身低，才要迎头赶上，所以嫁了侯府，还说那妇人的夫君如今也没实缺，都是武勋家族，当年和元帝陛下一起打江山，可不能给元帝陛下丢脸，应该上进才是。” “哈哈哈哈，你没看那贵妇的脸色，真真是笑死我了。” 姚志杰说着拍着茶桌大笑起来，笑完，发现裴宴之眼神不善。 “一个男子，偷窥女眷聚会？” “那是我家，我怎么就偷窥了？而且又没未婚女子，我就是假装路过一回，毕竟我也挺好奇的，姜家那大小姐嫁给你大半年，之前言语中也不见你提，游学回来倒是上赶着帮忙，这可真不像你，对了，听说你家还来了一位表妹，好家伙，艳福不浅啊。” “打出去！” 引泉抓着他领子出去了。 屋外响起一声惨叫，姚志杰捂着屁股在窗边骂他。 “这么凶？说说都不行！没人性!” 姚志杰骂骂咧咧走了。 此刻雨已经停了，外面凉爽的很，天色也暗下来。 已然是宵禁时分，小五小跑着进来。 “世子，少奶奶出门了。” 喝茶的动作细微的停顿一下，少年将杯中半盏余茶饮尽。 “带护卫了？” “没有。” “带几个人跟过去。” 引泉正要答应，就听见世子爷改了主意。 “算了，她今夜是给陛下送银子，倒也不用担心哪个没长眼的对她不利。” 姜舒绾院子。 青杏贼头贼脑在院子外边张望了一阵才回到屋里。 “小姐，侯爷在世子屋里坐了一会子就回去了，世子也没出门，老太太那边已经睡下了。” “后门那些看门的婆子小厮呢？” “小姐放心，桃嬷嬷带他们吃酒去了，用的还是小桃嫂子高升的借口。” 闻言，姜舒绾点了点头。 小桃嫂子是第一批跟着她做奶茶的，之前奶茶生意都是由奶哥负责。 奶哥调到东来街后，小桃嫂子就做了奶茶生意总管事，算是项目负责人了。 主仆两个各披了一条黑色斗篷，趁着夜色往外走。 刚下了一场雨，路上有些湿，青杏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 “小姐，我们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吗？我们是给陛下送钱，又不是去干别的，就算府里知道了又如何，而且都是为陛下办事，没准老太太还会赏您呢。” “呆瓜，你真以为官员给皇帝行贿是什么好事，要是叫史官、御史知道，别说孙将军，便是陛下都逃不过口诛笔伐。当然陛下未必怎么着，我和孙家肯定要倒大霉。” 姜舒绾提着袖摆往外走。 收益越大，风险越大。 东来街有了老皇帝支持，自然没人敢来捣乱。 甚至，不只东来街的生意，连同着北地的琉璃工坊，还有正在建设的得香水工坊，只要老皇帝活着，都是又稳又安全。 给老皇帝送钱，绝对是她做过的投资回报率最高的决定。 只是风险也大的很。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事，也就是老皇帝实在穷的厉害，不然银子抬进宫里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杀头之日。 现如今，知道她给老皇帝送银子的，除了孙将军，只有皇后和高贵妃，以及她们的儿子。 为着两位皇子，皇后、高贵妃自然不会将这件事透露出去，甚至她若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两位娘娘为了讨好陛下甚至会帮她遮掩一番。 只是，她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毕竟，走漏风声就代表她做事不够周全，孙将军就罢了，在老皇帝心中，她就是一个代卖琉璃的，充其量就是个销售总监。 琉璃生意有她没她，都能玩的转。 小角色的生死没有人在意。 早知如此，就该说琉璃是她的生意。 想着这些，姜舒绾不免有些后悔，她最开始做琉璃生意，其实只是想赚点钱，然后外加获得东来街那些商贾的支持，进而拿下京商总会长的职位。 哪晓得姜瑶把制冰技术拿出来了，也不过半月直接就下了大狱，受尽折磨。 而且还是两位娘娘出手，雷霆出击，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也就是姜瑶死咬着没说方子，才活着等到她救援。 经此一事，她才觉得孙家在北地的权威不够用，还要往上找靠山，才想了送银子的计策。 她一个技术出身的，让她搞政治真是难为死她了。 现在又不能跟老皇帝说琉璃生意是她的，那是欺君。 不过香水生意倒是可以直接算在她头上，等香水一卖起来。 嘿嘿，不愁老皇帝不对她刮目相看。 到时候地位越发稳固，也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侯府后门，小桃已经在等着了，见她们摸黑过来，连忙提了一个灯给她们照路。 守门的丫头小厮都叫桃嬷嬷哄到屋子里吃酒去了，透过半开的窗户，姜舒绾也看见隔壁小屋子的酒席。 热热闹闹，推杯换盏，只是怎么还有四五六岁的孩童？ 穿着粗布补丁的衣服，个个饿的面黄肌瘦，可见是穷的很，有些脚丫子连只鞋都没有，就那么赤脚在地上跑。 这样的孩童，一看就不是侯府的下人。 “小姐，她们都是看门婆子老家的亲戚，从老家走了十几天才到侯府。” “乡下人家，拿着半个馍馍就上路了，一路吃草根睡破庙，好不容易来了侯府，想卖到侯府当下人。” “可今年咱们府里也不进人了。” “都是些可怜人，饿的双眼发绿，现下又是宵禁时间也不能让他们走，我娘就做主让他们在门房这边待着，也让他们过去吃些饭菜，等明儿再让他们去咱们铺子上应聘，听奶哥说咱们铺子还差一些洒扫的下人。” 闻言，姜舒绾点点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他们既是过来投奔，肯定是老家没了活路，给他们个生计也好。 第286章 她有宫中令牌 “怎么最近来投奔侯府的人这么多？” 听见青杏的话，姜舒绾露出诧异神色，“怎么？最近投奔侯府的人很多？” “可不是嘛，十天半月便有一次，尤其最近越发多起来了，三五几天就能见到几个，就咱们院里的丫头都有好些乡下来的穷亲戚过来投奔，小姐的院子他们不敢想，便是其他院子粗活婆子的活计都肯做的，还说也不要月钱，给口饭就行。” 外面的情形竟到这个地步了？ 姜舒绾眉头皱的更深。 一般人家但凡有口吃的，就不会卖身为奴。 照理说北地之战打完了，又刚刚收了夏粮，老百姓日子应当过的不错，怎么就到卖儿卖女的地步了？ 这还是夏末，到了秋冬还得了？ 姜舒绾皱着眉，她隐隐想起了一些事，便拉过小桃问了几句。 小桃家原就是世家好不容易放出去的家生子，种了好些年地，也就是活不下去才又重新卖身为奴，听姜舒绾问起税收嘴里就没停过。 “小姐，您不知道，这几年原就收成不好，又有各种苛捐杂税，老百姓日子都不好过。” “尤其今年北地之战，花了好些钱财，朝廷又到处都要用钱。” “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从我们老百姓手里扣，别的不说，光是今年就多征了两回钱粮。” “如此我们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而且我还听说今年秋粮也要增税呢，好些百姓盘算着交完税，也不够冬天吃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小孩卖了，毕竟现在他们还能值个十两八两，等到了冬天，三五两都没人买。” 听着这些话，姜舒绾总算想起了上一世的事。 上一世就是这年的冬天，各地发生了好多暴乱，虽然都是小股流民乱民做乱，到处抢劫粮食，虽没酿成大祸，但依旧死伤了好些人。 而这些祸乱的源头，就是秋粮加税引起的。 一瞬间，姜舒绾脑子的算盘噼里啪啦算起来。 之前孙将军跟她说过，为了北地之战犒赏三军和抚恤金的花用，老皇帝把国库都掏空了，还拉了好大饥荒。 当时她没想太多，现在一结合，可不就老皇帝为了还上饥荒才加的税吗？ 而老百姓呢，吃不上饭就卖儿卖女，儿女卖不出去，就去抢。 上一世，她在京郊的庄子就被抢过，当时饥民直接涌进去抢粮食，还把庄头的腿打断了。 一边是护卫她财产的庄头，一边是饿的吃树皮草根的饥民，她一时为难的很。 报官这些饥民定会被抓进大牢，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都是生活所迫，她若是报官真是不配当人了。 但是不报官，对不起护卫她财产的庄头，而且消息传出去，肯定还会有更多的饥民涌过来。 人一多，更容易出乱子。 上一世，姜舒绾花了不少功夫才解决此事。 这一世，虽然有她给老皇帝送银子。 可说到底，她赚的那点钱看着多，放到国家层面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怪不得前两天裴景回来的时候，老侯爷说陛下心情不好，让裴景不要天天和金娇娘闹。 陛下正愁找不着借口收拾人呢。 原来老皇帝不但穷的又想加税，还想在别的地方捞钱。 怪不得上一世裴景和金娇娘那点破事，会被御史拿到朝上说嘴，叫刘国公府丢了好大脸面不说，老皇帝还把先皇赏给刘国公府的五千食邑收回了。 五千食邑也是一笔钱呢。 琢磨着，姜舒绾心事重重上了马车，奶哥在前面驾车。 没走多远，就遇见巡视的城防士兵押着好些乞丐。 那些乞丐有些还活着，有些口舌流血被拖在地上行走也没挣扎，手脚无力的垂着已经死了。 “真是晦气，巡夜已经很累了，还遇见乞丐偷东西。” “宵禁出行本就是死罪，还敢偷东西，就这么死了也是便宜你们了！” 一位士兵骂骂咧咧说着，脚下还踢打他们的尸体。 “别打了，死者为大，我听说他们以前也是有土地的良民，今年没钱交税才把土地卖了，都是可怜人，算了吧……” 这队士兵的领头小将军说着，抬眼就看见姜舒绾的马车，一群士兵如狼似虎围了过来。 “大胆，宵禁时分竟敢驾车行走，你不知道就算是朝廷大员宵禁被抓也要笞二十？” 说罢，抽出腰间的刀。 “将军莫急。” 青杏胆战心惊伸了个头出去，小丫头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颤颤巍巍亮出袖子里的牌子，领养的士兵瞬间齐刷刷跪了一地。 “原是贵人办事，属下叨扰了。” 小将军连忙收回刀，又指挥属下放行，然而，马走出几步远又停了下来。 马车里伸出一只瓷白的手。 那手轻轻一挥，地上多了一袋银子。 “好生安葬吧，都是大景百姓。” 小将军愣了一下，才回“是”，等马车一走，其他士兵追着问。 “是谁啊，大半夜出来办差。” “御前的牌子莫不是陛下亲信？还是个女子，难道是御前女官？” “倒是个心善的，竟愿意给这么多银子安葬这些乞丐。” “少打听，这些事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若想活命，只当没看见吧。” 马车里，青杏兴奋的小手直抖。 “小姐，陛下给的牌子就是好用，竟连宵禁的士兵都不敢盘问我们。” “您之前叫我们低调，奴婢还想着，要是他们问我们的身份，我该怎么糊弄过去呢。” “没想到他们一见玉牌就跪下了。” 奶哥抓着缰绳的手也颤抖不停，显然这样的际遇对他来说也很刺激。 姜舒绾没作声，脑子里全是刚才看见的画面。 那些活着的，骨瘦嶙峋，一身破衣，衣不遮体，眼神浑浊没有生机。 还有那些死去的，更是瘦的皮包骨一样，头发花白，看年纪大概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也有一些年轻的汉子。 从嘴里掉出的黑色团子来看，他们硬是偷了一些粗面馍馍。 为着这样的吃食，竟是把命丢了。 手心一痛，她已然有了新的决定。 税是要加的，但不是加老百姓的税。 第287章 宫里来人 马车很快到了东来街，其间姜舒绾也遇到几次盘查，皆是安全通过。 于是，青杏更加宝贝宫牌，小丫头哈着气把牌子擦了又擦，时不时还摸一摸，生怕不小心掉了。 姜舒绾倒是淡定的很，每个月她会分两次把琉璃工坊的收益送到宫里去。 上一次送钱的时候，孙将军还在，当时她就在旁边看着，流程熟悉的很，也简单的很，只要她这边把银子银票准备好，宫里自会有人来取。 在东来街街口的位置，等了一柱香时间，皇宫那边就来人了。 “小姐，是司礼监的执笔公公苏公公。” 远远的，奶哥看到皇宫的马车就激动的很，青杏也是翘首以盼。 这是他们第一次跟着姜舒绾出来送银子。 怎么说，这可比赚银子还要刺激。 毕竟给他们对接的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太监。 凭着他们这辈子的身份，皇帝是没资格见了，但能见到皇帝身边的太监也是一辈子难得的机遇了。 车轮的声音越来越近，待马车一停，车里先是跳下来一个面嫩的小太监。 之后，一身宝石蓝斜领蟒袍的苏公公才扶着小太监的手缓缓下来。 “见过苏公公。” “少奶奶客气了，夜深露重，少奶奶身份尊贵，打发一个下人守着就行了，少奶奶亲迎，实在太过辛苦。” “应该的，都是为陛下办事，公公还一路从皇宫过来，论辛苦，我比不上公公。” 姜舒绾一边客气的说着，一边把苏公公迎了进去。 上一次来取银子的也是他。 当时孙将军亲自把姜舒绾介绍给他，看在孙将军的面子，还有侯府的面子，这位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也没太过拿大。 不过眼神里的轻慢是骗不了人的。 青杏暗暗握紧了拳头。 自从她知道以后她们以后要跟宫里的太监打交道，小丫头便使法子打听了一番。 尤其这位苏公公，听说为人傲慢又贪财，还特别小心眼，若是不小心得罪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公公，里面请。” 青杏在前面引路，小丫头神经一直绷着，一点都不敢懈怠。 奶哥亦是如此。 两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姜舒绾，等进了姜舒绾办公室，屋里已经煮好了茶。 各种点心亦是不要钱的送上来。 对着姜舒绾这些示好，苏公公都是兴致缺缺，连茶都不喝。 “少奶奶，交接吧，时辰不早了，老奴还要早点回去。” 他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神情也相当冷淡，、。 青杏越发紧张，生怕是哪里做的令这位大太监不满了，姜舒绾倒是不以为意，笑道，“好，听公公的。” 她话音一落，奶哥便指挥着下人抬了二十几个箱子进来。 箱盖一掀，成百上千的银锭顿时暴露在空气中，齐刷刷发出的白光竟将人的脸色也照白了三分。 苏公公懒散的背脊瞬间挺直。 “这次怎么这么多？” 除了二十箱白银，还有两个匣子，里面都是千两一张的银票，厚厚一叠便有十万之数。 两个匣子就是二十万两。 银票和现银，加起竟有三十万。 而这只是琉璃生意半个月的分红，这也太来钱了吧？ 说句不好听的，老皇帝的铸币处都没这么快。 苏公公震惊不已，姜舒绾连忙把拍卖玻璃珠的事情告诉他。 “原是如此，不过这拍卖倒是个好法子，一共就两匣子宝珠，那些外国商贾可不得抢破头么。” 苏公公感叹着，对姜舒绾也刮目相看起来。 等姜舒绾把香水工厂的事说出来，苏公公态度马上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琉璃这玩意是紧俏货，不需要销售，就能把货卖出去。 所以销售总监是不值钱的，但是有创新力、有技术，还会做香露工艺的销售总监可就太值钱了。 一时间，苏公公脸色也变的和蔼可亲了，也不急着回宫了，两人坐在窗边品茶。 “少奶奶果真巧思，上一次孙将军把少奶奶介绍给老奴的时候，老奴便觉得少奶奶绝非凡人，看看，不过半月未见，少奶奶便计划着建设香露作坊，等香露生产出来，少奶奶定会赚的盆满钵满，陛下也会记少奶奶一功。” 呵呵。 上回你可是翻了好大白眼，一脸瞧不起女人的样子。 心里mmp，嘴上笑嘻嘻。 姜舒绾笑道，“多谢公公夸赞，若有那日，定少不了公公的好处。现下孙将军回了北地，以后都是我与公公交接，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公公海涵。” 说罢，用袖子掩着送了一条小黄鱼过去。 “……” 金条！ 这出手比孙将军还要壕！ 苏公公笑成了菊花脸，他一边轻手轻脚把小黄鱼收到袖子里呢，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好说好说，都是为陛下办差，少奶奶若有建树，老奴也能跟着沾光呢。” 另一边，青杏也在打赏苏公公带过来清点银子的太监、侍卫。 从上到下，竟然一个不落，又会做事又会做人，这侯府的少奶奶当真不容小觑。 再也不敢起一丝一毫的轻慢之心，苏公公笑着喝完茶，与姜舒绾聊了好一会才起身要走。 “我送公公。” 姜舒绾起身相送，路上少女状示无意的道，“公公，陛下最近是否心情不佳？” “我家太太您是知道的，上一次因为行差踏错放印子钱被陛下训斥了，之后又被老太太禁足，前几天禁足到期刚被放出来，又被老侯爷关进去。” “听说是陛下又在朝上提了印子钱的事，哎，我婆婆真是太可怜了，我这个儿媳看着真是心疼的厉害。” 姜舒绾随口说着家里的事。 前两天温氏禁足到期，她还琢磨着凭温氏的性子，肯定要作妖，跟她继续争管家权。 没想到温氏前脚出来，后脚就被老侯爷关了进去。 她问了裴宴之才知道，是老皇帝在朝上又提了印子钱的事。 印子钱的事已经罚过了，照理说这事已经翻篇了，老皇帝重提过去，可见是穷的没法了。 人穷志短，为了搞钱，老皇帝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第288章 整顿商税 姜舒绾一边走，一边与苏公公说话。 她说起这个话题，其实是想把话题转到老皇帝缺钱的事上。 果然，苏公公上了当。 “确有其实，谁叫朝廷缺钱呢，北地之战陛下可是拉了好大的饥荒，这些贵妇人倒好，竟有闲钱拿出去放高利，不过少奶奶宽心，老侯爷简在帝心，陛下定不会因为此事怪罪侯府。” “那就好，不过说来，我也是无用的很，毕竟琉璃生意多亏了陛下才能一帆风顺，不然别人看见我们日进斗金，少不得要找我们麻烦。” “陛下对琉璃生意多有照拂，连带着整条东来街都受益，别的不说，光是每个月收房租那些掌柜都利落的很，一点不带拖欠的，而这还是我自己的生意。” “承蒙君恩良多，无以回报，臣妇心中难安啊！” 见姜舒绾捶打着胸口说这些愧疚之言，苏公公动容的很，“没想到少奶奶一个女子也有报效之心，其实，在老奴看来，少奶奶巾帼不让须眉，你对陛下的作用，可不比朝上那些大人小呢。” 苏公公说着，瞟了眼小太监捧着的二十万两银子。 他想了想，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说的秘密，便小声道，“不瞒少奶奶，这几年老天爷不给力，收成都不怎么好，好些田税收不上来。” “今年又打仗，陛下也是愁的厉害，近日陛下已责令后宫削减用度，皇后娘娘连带着高贵妃的月钱也是一降再降，这也就是贵府的小伯夫人做了制冰之法，不然宫里娘娘冰都用不起。” 果真是穷到这个地步了？ 怪不得明明年景不好，老皇帝还一直加税。 姜舒绾露出一副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连娘娘们都过的如此拮据，那臣妇更是难安，说来臣妇有如今的体面，也是陛下宽厚，毕竟现下商税三十税一，如此低税，其实也可以涨一涨。” “……” 加商税？ 苏公公一脚深一脚浅的上了马车。 姜舒绾站在原地看见他走了，才上了自己马车。 青杏急急追问，“小姐，怎么好好的要加关税，咱们自己就是做生意的，这不是把自己的钱往外掏吗？” 奶哥也在旁边点头，“不仅如此，恐怕还会得罪其他商贾，此举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姜舒绾微微一笑，“你们可还记得来时遇见的乞丐，他们之前也是有田有地的平民，若不是妻离子散，饿的快要死了，又怎么会犯宵禁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这天下，总归是天下人的天下。” “无论何时何地，只有大环境太平，我们大家才有好日子过。” “府里那些来投奔的人你们也看到了，这还是夏末，如果真的加税，等到了秋冬怕是会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 “若是饿殍千里，你们还能吃得下肉？” 姜舒绾这话直接叫青杏、奶哥都沉默了。 不管是青杏，还是奶哥，都是穷的活不下去才会卖身为奴。 他们出生在穷苦的世界里，自然对穷苦有更深的认知，比起那些一出生就锦衣玉食的人，也明白一口吃的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 若真是像姜舒绾所说的那样饿殍千里，他们还真吃不下肉。 见他们改了态度，姜舒绾微微一笑。 前朝就是因为百姓吃不起饭才反的，民不聊生，才叫李氏皇族得了江山。 上一世，老皇帝的加税并没有引起大规模民反，不过整个大景朝还是发生了好些穷人抢粮的事，全国上下死伤千余人。 而这一千人背后，还有他们的妻子女儿，因着他们的伤亡，这些人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田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加了。 上一世，她管着伯府那点子地方，都能遇上抢粮的。 这一次她管着侯府，侯府产业比伯府多。 她个人的私产生意也做的大，庄子田产也多，到时候饥民抢上门来，难不成还想面临上一世那样的两难选择？ 饥民为了吃饭抢东西，然后她的人为了保护她的财产打伤了饥民，还断了一条腿。 ——这样的事，她不想再经历了。 再说了，她如今坐拥四条吃食街，还有各种房产，东来街房租，外加琉璃工坊的生意。 她的资产，她是十辈子都花不完了。 钱对她来说，只是账上的数字。 皇权时代，财富就跟无根漂浮一样，只有权利才能保证她往后的日子。 而且。 裴宴之现在跟柳云烟越走越近，说不准哪天柳云烟就进门了，裴宴之现在看着是个清醒的，可说不准日子久了，枕边风一吹。 那她…… 还是伟大领袖说的对，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她既搭上了老皇帝这条线，自然要趁机拥有更多好处，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毕竟这两年可不太平，尤其是明年，真是嘎嘎乱杀，朝廷大员一个一个排着队掉脑袋。 上一世，伯府倒是一点事都没有，毕竟伯府就那么丁点的权势，老大、太子懒都懒得算计。 但这一世不同，这一世老太太没死，老侯爷手握禁军，裴宴之又要考科举了。 乖乖。 她要是皇后高贵妃，为了搞到禁军，不从老侯爷下手，就要从裴宴之下手。 她也是一个活靶子…… 小命只有一条，不得不未雨绸缪。 这么一算账，用钱换权利，真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至于其他商贾怎么想？ 那她真是管不了，毕竟三十税一这玩意本来就不科学。 再加上这些商贾暗地给一些官员拿好处，有些甚至都不交税。 她以前开公司的时候可是从未偷税漏税。 整顿大景税率，从我做起。 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姜舒绾便舒舒服服的窝在马车里。 若是能借她之手把商税落实下来，解了老皇帝之危，起码一个封号没跑了。 裴宴之尚未袭爵，她便有了封号，一不小心就走到小权臣前面去了，哈哈哈哈…… “可是，小姐，苏公公会把你今天的话说给陛下听吗？太监不得干政，他说这些，怕是风险大的很。” “他会说的。” 第289章 姜舒绾再次进宫 “小姐，您也太自信了吧？” 青杏、奶哥都不知道姜舒绾为何这般自信。 而姜舒绾只是轻轻一笑。 太监不得干政。 自古以来的上位者，讨厌的从来不是某某人干政。 而是这些干政的人，没有给上位者带来好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老皇帝不会是这个例外。 苏公公也一样，太监干政容易受人诟病，可老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又不只他一个。 他想往上爬，自然要找着机会为老皇帝分忧。 御书房。 苏公公一回宫，就去见老皇帝。 刚进门，就被奏章砸了满头包。 “要钱！又找朕要钱！北地之战的饥荒还没填上，南境边军又找朕要钱！” “朕哪来的钱！” “让朕去偷去抢吗！” 老皇帝气的狠了，随手砸了一个明黄彩绘玫瑰瓶，砸完，又心疼的厉害。 皇帝也是人。 人穷就变得抠搜。 更别说他还是天子。 堂堂天子竟被银钱那样的黄白之物难住了。 还因为区区一个花瓶而心疼。 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憋屈的皇帝了吧！ 揉着额头，老皇帝瘫在龙椅上，整个人颓废的厉害。 屋子里一干奴才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声音，触怒龙颜。 苏公公见此，立刻要上前。 “你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下去，没看见陛下正心烦呢！” 抬头，是他的死对头兼上司的掌印公公，在小声的训斥他。 嘴角一勾就是一张谄媚的脸，苏公公压低尖细的声音讨好道，“掌印公公，奴才刚从东来街回来，搬了三十万两银子回来呢。” “三十万？” 掌印公公被这笔巨款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冷着脸训斥。 “三十万才多少，填不上饥荒，连南境边军的军费都不够，快下去吧，别惹陛下心烦，若是陛下责怪起来，小心你的贱命！” 听他这么说，苏公公只能含恨退下。 一连几天，老皇帝都没有召见他。 苏公公顿时心急如焚，他天天受掌印公公的排挤，手上最重要的活计就是去东来街收银子。 若是收银子这事都不能让他在陛下露脸，他的地位就会越来越低。 宫里的太监没有了体面过的日子，他最清楚不过。 想到这里，苏公公连忙又去求见，但都没见到老皇帝。 不只如此，连之前从东来街搬回来的银子，也被掌印公公偷偷送到御前。 老皇帝见到银子，自是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先填了二十万饥荒，十万先送到南境当军饷。 至于剩下的饥荒和军饷，共计一千万两，他也没法子，只能加税。 然而一提加税，便是群臣反对，御史更是指着老皇帝鼻子骂。 “前朝是如何灭亡的，难道陛下忘了吗？” “这几年本就收成不好，去年大雪，瑞雪兆丰年，好不容百姓家里有了点余粮，北地一开战，又全耗个干净。” “现如今还要加税，那老百姓还活不活了？” “可悲，难道我大景也要走上前朝咎由自取的老路？” 御史大夫说着痛哭流涕起来。 “先帝啊，臣有愧于您啊！” “先帝啊，您睁睁眼啊！” 快百岁的老人，多说两句话都怕他喘不上气嗝屁过去，此刻一边流泪一边捶心肝，还一边大叫先帝的名字，只叫老皇帝颜面尽失。 朝上那些世家大族，对老皇帝更是口诛笔伐。 加税这个政策，朝廷从上到下就没几个官员同意的，大家伙齐齐把矛头对准老皇帝。 史官更是把手里的笔甩的飞快，不用说史书上肯定多了他一笔。 掩着面灰溜溜回了御书房，看着以前落下的饥荒，还有南境要军饷的折子。 前脚给了十万两，后脚南境又来催款要军费。 十万两都不能让他消停一阵吗？ 老皇帝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得罪谁了，流年不利，收成不好就算了，还打仗。 炮弹一响，黄金万两。 他难道就想加税？ 他难道不知道老百姓日子过的艰难？ 我tm以前也是种田汉啊！ 老皇帝诅咒着，他也不知道诅咒谁，恨谁。 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宫里唯一的老太妃去了。 办丧事又是一笔钱。 老皇帝呆坐在皇位上。 太难了…… 做皇帝太特么难了…… 另一边。 姜舒绾也收到老太妃去世的消息，裴老夫人与老太妃是年少的交情，得知此事当晚就病了。 又不得不强撑着身体去参加老太妃的丧仪，温氏禁足，整个侯府只有姜舒绾有这个地位可以伴着老太太进宫。 穿着丧服，她扶着老太太，一路进了宫。 这是她第二次入宫。 说来她两次进宫都是跟着老太太。 心态却截然不同。 第一回进宫是姜瑶遭难，侯府老侯爷、裴宴之都不在，顶梁柱不在，她为鱼肉，皇后、高贵妃是刀俎，也是她机灵周全才化解了那次危机。 这回她已经和老皇帝搭上线了，心里有了一定底气，也有心情打量整个皇宫。 只见处处亭台楼阁，雕龙画凤，盛大宽阔，皇家气度，自是不凡。 来往宫女、女官，具都是气质非凡，稍稍一打听一个宫女的出身都比她好。 一路进来，竟都是这些宫女给她引路服务。 宫女们似乎也听过她的名字，或是偷偷瞟她，或是暗暗嫉妒，也或是面露不屑，真是什么神色都有。 她还遇见几个宫女背着身偷偷说她。 “听说文远侯府那位世子夫人也要进宫悼念老太妃？” “也不知她是使了何种手段，凭她的出身竟也能嫁给风光霁月的世子？” “快别说了，人家已经是世子夫人，再说下去叫人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呵，我偏要说，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父亲不过区区礼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小官，官职还没我父亲大呢。” “我父亲可是礼部侍郎，正四品大员，是他父亲的顶头上司。” 鹅黄色宫装的宫女洋洋得意的说着，不等其他宫女奉承，给姜舒绾引路的女官，轻轻一挥手。 “拿下!” 第290章 德行尽失 一群如狼似虎的太监立刻冲上去把那一群宫女拿住，伸手就是几个耳光。 “贱人，世子夫人何其尊贵，也容得你说嘴！” 说罢，将人捂着嘴拖下去。 如此迅猛，拿人打人，也不过瞬间之间，姜舒绾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她父亲顶头上司的女儿就这么没了？ 女官还对她讨好一笑，“叫老太君，世子夫人见笑了，现如今宫里是高贵妃娘娘协理六宫，若是我们皇后娘娘，定不会叫两位听见这些污言秽语。” “……” 所以也不是为了她出气，纯粹是为了打击政敌。 掩下心里的心思，姜舒绾得体一笑，“后宫之事，臣妇如何敢言语。” 说罢低下头不再着声，女官脸上的笑顿时僵在脸上，老太太却是欣慰拍了拍姜舒绾的手。 老人家对姜舒绾越发满意。 做得好生意，管得好中馈，其实对侯府来说，也不是多么了不得的本事。 能在皇宫里各种明枪暗箭下进体得宜，言语稳重，才是真正的本事。 世家妇当是如此。 “老太太，我扶着您，您小心些。” 姜舒绾扶着裴老夫人继续往前走。 她当然是不会吱声的，好端端进个宫，怎么就这么巧听见别人说她坏话。 谁知道是不是这个女官故意引她过来听的？ 拐过不知道第几道弯，终于到了灵堂。 老皇帝重视孝道，老太妃又是先帝唯一仅存的妃子，老皇帝向来尊重这位太妃。 他没有钱也挤出钱来办丧事，务必让老太妃体体面面。 姜舒绾扶着老太太走进挂满白色缌麻的灵堂，只见宫中嫔妃，乃至外命妇，还有其他有脸面的世妇具都来了。 姜舒绾混在人群里，站位是按品级站的，她坠在末尾，屋子里浩浩荡荡这么多人，照理是不显眼的，看过来的目光却多的很。 目光里更是什么含义都有。 姜舒绾都淡然处自之， 云夫人带着她出去社交过两次，这些世妇对她的态度不外乎是瞧不起、打压、拉拢。 没什么新鲜的。 她也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很快到了时辰，礼官先是念了追封老太妃的圣旨，之后大家才对着老太妃的棺椁磕头。 皇后、高贵妃跪在最前面。 姜舒绾扶着裴老夫人一进来，她们就看见了，尤其是皇后，姜舒绾还没进来，就有女官把路上发生的事告诉她了，还有那句“后宫之事，臣妇如何敢言语。” “呵！”皇后冷哼一声，一计不成，只得暂时放下。 高贵妃协理六宫，后宫皆是她的眼线，她也就比皇后晚一会得到消息。 她也冷笑了一声，再看看身边的皇后，此时皇后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齐齐露出一抹笑。 然后又齐齐转开头，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只有杀意。 再去看姜舒绾，她们两位上一次因为冰铺的事，才在姜舒绾手上吃了个闷亏，姜舒绾现如今又是给老皇帝赚银子的，皇后、高贵妃看见她眼底各种神色变化。 心里想什么不知道，表面上倒是看小辈一样的和气。 “恶心！为了银子什么事都干的出来，现在倒是装出这副样子。”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舒绾转头发现竟是姜瑶。 姜瑶也是一身丧服的打扮，显然她是代表禁足的伯夫人来的。 姜瑶最近都没出去社交，只一心盯着裴泠玉读书，她之前也没混过这样贵妇世家云集的高端圈子。 不过知道她的人非常多。 “那就是小伯夫人？” “自柳家柳云烟之后的上京第一才女？” “看样貌倒是不错，只是比不过她大姐姐，以前更是与小伯爷闹了好大的笑话，姜家也是诗书之家，怎么出了一个暗地里与男子私相授受的烂事。” “……” 你他妈才叫私相授受！ 我这叫自由恋爱！ 一群盲婚哑嫁的老古董，也敢嘲笑我？ 听见这些细碎的言语，姜瑶当即暴怒，姜舒绾眼快手快抓住她。 “你想做什么！” “……” 嘴唇动了动，姜瑶也知道这地方不是她可以放肆的，只能暗暗将说这些话的妇人面孔记住。 等着瞧。 等她家玉郎考上了状元，打马游街的时候，还有谁会嘲笑她。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快意了。 见姜瑶规规矩矩的，姜舒绾也松了一口气。 姜瑶真就跟定时炸弹一样。 她甚至在想，就算哪天侯府混不下去，和离回家，只要姜瑶在伯府一天，她就不能睡个安生觉。 毕竟都姓姜，姜瑶惹事，姜家与她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此，更要在侯府立足脚才行。 想着这些，姜舒绾也没太过担心，上一世姜瑶死了，柳云烟都没扶正。 她不信换成她，还弹压不住柳云烟了。 反正不到万不得已的那天，侯府少奶奶的位置她是不会丢的。 “陛下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老皇帝一身丧服的走了进来。 这还是姜舒绾第一次见老皇帝，姜瑶也是，她偷偷伸着脖子看，只见老皇帝老态龙钟，走路都要叫太监扶着，看的出来身体确实亏损的厉害。 说话更是有气无力，脸色苍白。 而皇后、高贵妃这两位大景朝身份地位最高的女人，一见老皇帝眼泪就唰唰的往下流。 “太妃啊，您怎么就这么走了！” 为了让自己在老皇帝面前表露出最哀痛的样子，两位娘娘直接把眼睛哭肿了。 老皇帝确实也吃这一套。 可等老皇帝一走，两位娘娘你一言我一句夹枪带棒的说起来。 “几日不见，皇后娘娘看着甚是疲惫，白头发都多了几根呢。” “贵妃倒是年岁比本宫小，只是本宫瞧着陛下最近怎么喜欢去上次庆功宴上带琉璃簪子跳舞的贵人屋子，哦，不该叫贵人了，陛下前儿才升了她嫔位，丽嫔椒房专宠，这可是贵妃以前的待遇呢。” 丧仪上两人你讽刺我，我嘲笑你，只将老太太气的暗暗咬牙。 “德行尽失，看她们的样子也培养不出才德兼备的储君。” “……” 老太太，你真是慧眼如炬。 第291章 静宫一门之隔 给老太妃磕完头，姜舒绾扶着老太太就准备出宫了，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突然下起雨来。 现在已经是九月上旬，天气已经入秋，老太太本来就病着，可不能淋雨。 让老太太在亭子里躲雨，姜舒绾跑去借伞。 她走了好一会也没遇见宫女太监，宫里又大，她一时有些迷路，别说找人，就是来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正有些着急的时候，一个老嬷嬷招手让她过去。 老嬷嬷穿戴比较朴素，此刻又站在一个叫“静宫”的地方。 既要入宫，姜舒绾也是做过功课的。 静宫并非皇后、高贵妃的住处，里面荒草丛生，杂草长的比人还高。 是一处荒废多年的院子，不入流的荒宅废院，姜舒绾做功课的时候，这处院子甚至都没人提过。 再看老嬷嬷穿戴，也不像得势的宫人。 废宅，不得势的老嬷嬷，应是不能和皇后、高贵妃产生联系的。 皇后、高贵妃最近势头大的很，她实在不想与她们扯上任何关系。 “多谢嬷嬷。” 姜舒绾连忙跑过去避雨。 “不敢得贵人谢，贵人可是找不着路了？今日宫里治丧，好些宫女太监都调走了，等会奴婢派一个小宫女给您带路。” 老嬷嬷温和的说着，还要请姜舒绾进屋去。 “贵人请进，静宫荒废多年，略有些杂乱，不过让贵人歇歇脚还是使得。” 姜舒绾哪敢进去，先不说此地偏僻，她人单力薄的，再说老太太还在御花园等她。 皇宫多是是非之地，无事还是早点走的好。 “我是文远侯家的媳妇，原是陪我家老太太进宫送老太妃最后一程的，只是路遇大雨，一时不好走了。” “原来是侯府的人，奴婢失礼了。” 老嬷嬷说着连忙行礼，见姜舒绾警惕的站在屋檐下不进门，也没有再请她进去，只指挥小宫女给她送姜茶。 侍候着姜舒绾喝了热茶，又见她头上落了雨水，老嬷嬷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擦起来。 “贵人衣衫湿了，我家殿下倒是有些旧衣衫可以借给贵人，只是女眷进宫没有回去变了一身衣衫的，贵人便将就着吧。” 说着快速给姜舒绾擦了擦身上的水。 又让小宫女拿来两把伞，七拐八绕的，亲自送姜舒绾出了这片荒凉的地界。 远远的已经看到老太太了，姜舒绾从身上摸出打赏的荷包。 “多谢嬷嬷。” “这如何使得。” 老嬷嬷慌张的挥手，姜舒绾还是强硬的塞给她了。 再次道谢，她才提着伞往老太太那边快步走去。 老嬷嬷刚刚侍候茶水的时候，她特意看了，老嬷嬷双手粗糙，多经风霜，确实不像是得宠的大嬷嬷。 而且。 她还提到她家殿下有些旧衣衫可以借给她…… 看来是某个公主的近侍，与皇后、高贵妃没有关系。 是的了。 这两位娘娘正借着老太妃丧仪，与她们笼搂的官员夫人亲近，哪有空腾出手来折腾她。 想着，姜舒绾脚下更快了一步。 老太太远远的也瞧着她了，只是老人家眼神不太好，只模糊的看着个人送她过来。 “刚刚你身边那位是谁？” “一个好心的嬷嬷罢了。” 姜舒绾笑着，说完，扶着老太太撑着伞往外走。 另一边。 老嬷嬷很快回了静宫，一进门便看见原本紧闭的正房大开着。 玉刻湖光山色的屏风，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茶几，还有狻猊四角鎏金香炉点的龙涎香，尽显皇室尊贵。 院里荒废，里面倒是奢华精致。 香炉里青烟袅袅，一身麻布丧服的男子坐在茶几后面。 四五个宫女侍候左右，点香的，侍候茶水的，一屋子十几个下人，屏气凝神，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外面瞧着是个无人的废院，里面却藏了这么多人。 侯府的少奶奶若真是推门进来了，看见这一幕不得吓死。 突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 “如何了？”茶几后面一直没出声的男子开口问道。 “回殿下，守在御花园那边想引少奶奶过去的人，已经尽数处理干净，按着殿下吩咐，皇后娘娘、高贵妃只会以为是对方做的。” “好。” 男人点了点头，看见老嬷嬷进来，男人放下青花蛟纹瓷杯。 “嬷嬷辛苦了。” “不过送了把伞，谈何辛苦，倒是那位少奶奶警惕的很，走到门口了也不进来，也大方的很。” “各位贵人进宫，免不得打赏宫人，只是大家都是看人下菜，没想到我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嬷嬷也得赏这样的重赏。” 老嬷嬷说着把袖子里的荷包拿出来掂了掂，重量很是惊人。 想起侯府传来的那些消息，男人莞尔一笑，“她好像从来就没小气过。” 老嬷嬷膝行到男人身边，一边给他倒茶，一边感慨道，“以前表少爷对她多有赞叹，老奴原是不信的，如今一见，果真与普通女子不同，言行得体的很，比起那些世家贵女也不遑多让，而且并没有因为我穿戴朴素便小瞧于我，如此谨慎小心，倒是个心思细腻的。” “是吗？我怎么瞧着她很一般。” 一个傲慢娇纵的女声突兀响起，女子也是着丧服，头上除了一根簪子，便无其他首饰。 然而，便是这一根簪子就值万两银子。 女子也是相当的位高权重，一进来所有宫女都跪下了，连在男人身边很有脸面的老嬷嬷也与她行礼。 “见过南安郡主。” 迎着众人恭敬的目光，南安郡主李玉妍甩着袖子在男人面前坐下，不屑的道，“不过一介普通内宅妇人，倒叫你们说的多了不起一样。” 男人嘴角一勾，“确实，她只是一不小心嫁给了你心爱的文远世子。” “……你胡说！” 李玉妍气的脸颊涨红，男人只是继续道，“也不知道是谁，听说文远世子与她成了亲，天天在屋里扎她的小人。”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她和世子并不相识，怎么好端端的世子娶她，今日一看果然是个心机女。” “……” 第292章 冬衣口角 男人盯着她头上价值万金的琉璃簪子，嘴角一笑，“确实心机。” 见他站在自己这边，李玉妍心中一乐，正要笑出来，只听男人道，“几文钱的东西万两银子卖给你，自己赚的盆满钵满不说，还与父皇搭上关系。” “哦，对了，你父亲平南王，最近刚拿到的十万军饷都是她赚的。” “你说以后有天她去南境，到底是你地位高，还是她地位高？” “……” 李玉妍被堵的说不出话，好一番摔摔打打，头上的琉璃簪子更是往荒草堆里一扔，才负气跑了出去。 “殿下，南安郡主向来小性，您又何必逗她。”老嬷嬷看着李玉妍的背影摇了摇了头。 她突然想到什么，盯着男人好看到雌雄莫辨的侧脸说，“可惜了，少奶奶好不容易来了静宫，殿下也没见着人。” 老嬷嬷感叹的很，男人却是轻轻一笑。 “无妨。” “也不是非见不可。” 他说着头一歪，精致秀丽的眉眼仿如妖孽一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周边的宫女心惊的很，便是从小侍候大的，又知道他喜怒不定，杀人如麻，可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动容的很。 按下心中情绪，宫女们把头埋进胸口。 男人倒是浑身松快的很。 他想起上一次孙将军回京，城楼上的惊鸿一瞥。 粉红衣衫，亭亭玉立。 不过多看两眼，就被察觉。 如此警觉。 都有点让人讨厌了。 姜舒绾院子。 姜舒绾一从宫里回来就累瘫了，宫里不仅明枪暗箭多，也大的很，无论多远都得靠双腿走着去。 这对姜舒绾来说，真不是一个好差事。 尤其裴老夫人一回来，病情直接加重，姜舒绾一时也顾不上东来街的生意，专心给老太太侍疾。 柳云烟的好处也体现出来了，老太太病了，她也帮着侍疾，给姜舒绾分担了一大半活计。 如此才叫姜舒绾松快了一些。 她事情太多了，除了侯府的生意自己的生意，还有家里一帮杂事要处理。 “管家太太真不是人当的！” 姜舒绾气喘吁吁的躺在椅子上，她半了半个月，她总算逮着机会能休息一下。 “小姐这话可说不得，咱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拿下管家权呢。” 青杏一边说着，一边指挥小丫头给她上茶上点心，还给姜舒绾按肩膀。 “好丫头，下个月给你涨月钱啊！” 姜舒绾舒服的直哼哼。 青杏无语了。 前儿个涨了月钱，这回又涨，也就是她家小姐家底厚后实，不然就她这么大方，资产早叫败光了。 姜舒绾倒是无所谓，除了青杏的月钱，她院子里其他丫头的月钱也往上涨了一涨。 虽说这些丫头做的事还跟以前一样，但人家学了那么多技能，相当于集团储备干部，只是一时还没被她派出去罢了。 储备干部有储备干部的工资，肯定不能和普通员工一样。 青杏不懂这个理论。 “这是什么道理？其他家族的下人若是有机会识字算账，别说涨月钱，就是不给月钱都要抢着上，还要对主子感恩戴德呢。” “她们这么黑啊？” 姜舒绾咂了咂嘴，心想如此心黑，怪不得老四上台就嘎嘎乱杀。 与青杏说了一阵闲话，姜舒绾又看了看账本。 她院里丫头的月钱，一部份是从公中按定例走的，另一部她加的钱都是走的她个人私房。 听见小姐又给她们长月钱，丫头嬷嬷们都来谢恩。 之前听见春娇、媚雪工钱的时候，她们羡慕中不免有些着急，现在月钱一加，心里具都安定下来。 反正小姐生意做的大，今天不派她们出去，明儿也有用得着她们的地方。 “谢谢小姐。” 丫头们谢着出去了，姜舒绾又招来一批管事嬷嬷和大丫头，下放了一批权力下去，只叫一些事她们自己做主便可，不必事事回她，才叫姜舒绾身上的担子松了一松。 忙完，姜舒绾又去了老太太院里。 她进来的时候，柳云烟正伺候老太太喝药。 对老太太这个大腿，柳云烟也抱的很是殷勤，不仅日日过来陪伴，侍疾也是尽心尽力。 呜呜呜~ 宝宝感动啊！ 若不是柳云烟，她怕是都忙的脚底冒烟了。 也就是姜瑶想不开，天天诅咒人家。 其实，人也是有用的。 姜舒绾好心情的想着，她拿了一碗蜜饯过去，等老太太喝了药，正好含一颗甜甜嘴。 她这番样子，直接把老太太弄笑了。 “你当我老人家是小孩子啊！” 老太太捂着嘴笑，老人家自从宫里回来后，精神就不好，也没这么笑过。 柳云烟眼中闪过一抹光。 这几天她尽心侍候，衣不解带，竟不如一碗蜜饯得老太太的心？ 心里不平衡，不过柳云烟还是笑着道，“还是嫂嫂贴心，嫂嫂一来，老太太都笑了。” 这话可真是好听。 男人为什么喜欢绿茶，不就是茶言茶语听着顺耳么。 姜舒绾笑眯眯的，“都是一家子亲戚，柳妹妹照顾老太太也辛苦了，南边新到了好些缎子，尽是时新的，改明儿我叫丫头送几匹过去，给柳妹妹做成冬衣定是好看。” 一听这个，柳云烟脸色一半暗一半明。 她身上现在穿的衣服都是绣房赶出来的，料子都是好的，就是刺绣少的很。 刺绣是费时间的活计。 绣的快品质不好，她不想穿。 要想穿满绣的好衣服，肯定要从这个时间做起。 “多谢嫂嫂。” 柳云烟说着把药碗递给了丫头，又去隔壁小间净手。 左右无人，夏嬷嬷拿着帕子挤眉弄眼的说，“前两天府里做冬衣，小姐的份例跟府里姑娘一样，小姐何等尊贵，又岂是三房四房姑娘可比的？偏老太太只给小姐这些定例，倒叫小姐不好意思再提。” 柳云烟一边洗手，一边点头，“我原是想着老太太身子不好，我尽心侍候一番，哪怕老太太不赏我，也会记着我的好，没想到竟叫她提出来给我做衣服，这下好了，倒显她成得体的管家媳妇了。” 第293章 姜瑶又来了 夏嬷嬷一边狠狠点头，一边露出不屑的表情，“可不是么，这般钻营，可见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见着缝就钻，跟耗子似的。” 脸上悔暗不明，心中思量了一番，柳云烟也没再说了，她叹着气低头洗手，“算了，好歹能做些体面衣裳，也算有些收获。” “我可怜的姑娘，若是太太老爷在，必不会叫你穿这些衣衫。” 夏嬷嬷流着泪，手里也摩挲着柳云烟身上的衣服。 这些料子都是极好的，可是一件满绣的都没有。 她家姑娘锦衣玉食长大，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说来少奶奶出身给姑娘提鞋都不够，她倒好，随便一身衣裳就是大片刺绣，姑娘全部衣裳加起来竟不比她一件尊贵，还有这些赶出来的软烟沙，现在秋日穿着尚能说一句飘逸灵动，待天气再凉一段时间便不合适了。” “姑娘，少奶奶即在老太太面前夸了口，送过来必是好料子，到时候奴婢挑些合适姑娘的，让绣房务必在天凉下来赶出来。” 闻言，柳云烟点了点头，随即又扬起一抹算计的笑。 “你记得叫绣房先做我的衣服。” “这是为何？这批冬衣是一起做的，按理除了老太太、太太等几位长辈，合该是少奶奶的衣服做在前头，许些小事，姑娘又何必压她一头，倒显得我们气量狭小。” 想起观雨亭表哥看过去的视线，柳云烟心中窜上一股邪火。 把擦手的帕子往水盆一扔，她怒声道，“我就要压她一头，就算只是一眼，我也不允许表哥看别人。” 夏嬷嬷被溅了一脸水，她一边擦脸，一边骇然的看着一脸怒意的柳云烟。 以前倒没发现她家姑娘气性这么大。 不过有气性好。 有气性才能嫁进侯府，才能压住风头正盛的少奶奶。 “可是，姑娘，万一绣房那边不愿意呢？毕竟少奶奶才是当家奶奶。” “哼，不同意正好，叫老太太看看她是怎么对一个孤女的，我如今一件冬衣都没有，她竟是小气到一件衣服都不让我做在前头，到时候我要叫她名声扫地。” “好计策，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夏嬷嬷立刻露出崇拜的眼神。 说完话，主仆两个满心欢喜的回了老太太屋里。 屋子里，姜舒绾正与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冬衣先紧着姝姝和柳妹妹做，她们一个要选秀，一个缺衣少穿，都怠慢不得，我也不差两件衣服，慢慢做就是。” “好孩子，属你最懂事。” “……” 柳云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柳妹妹怎么了？” “没什么，脚滑而已。” 柳云烟说着告辞出去了，青杏偷偷扯着姜舒绾的衣袖，“小姐，表小姐怎么回事，小姐特意要绣房先做她的衣服，她反倒不高兴了。” “谁知道，搞不好她就喜欢在我后面做。” 姜舒绾无所谓的摆摆手。 柳云烟的心思她懒得猜，反正她让绣房先做柳云烟的衣服，确实是因为最近柳云烟照顾老太太辛苦了。 她以后是要当宗妇的，赏罚分明是最基本的。 不能因为对方是柳云烟，就该赏的不赏，该罚的不罚。 需知，今天有功不赏，明日有错也不能罚了。 立身持正，方能长久。 假装没看见柳云烟一脸便秘的表情，前脚柳云烟一走，后脚姜舒绾和老太太商量起过两天去效外庄子办螃蟹宴的事。 九月底的螃蟹最是新鲜好吃。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马上要秋试了。 今秋裴氏一族除了裴宴之，还有裴泠玉、裴云洲下场，这对裴氏一族是头等大事，考前办个宴会让他们放松放松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绾丫头，此事都交给你去办，秋试乃侯府最最紧要之事，到时候把伯府叫着一起，温氏和伯夫人也暂时放出来，也让她们透透气。” “是。” 姜舒绾点头应了，温氏和伯夫人着实可怜，先前因为陛下下旨申饬禁足一回，这次老皇帝重提旧事又被禁足。 这一次次的，好几个月没出门了，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倒是便宜了她不用应付温氏。 “青杏，叫几个管事婆子来。” 一回了屋，姜舒绾就开始着手筹备螃蟹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送过去。 丫头婆子也拨一批过去打扫卫生，至于地点，侯府京郊有好几处庄子，就选莲花庄那边。 背山面水不说，还有一片大莲池，到时候采个莲花、莲蓬玩玩也是有趣的很。 说来自从她嫁到侯府，光顾着赚钱，好久没出去玩了。 以前没嫁人的时候，还能打着上香的幌子出去游荡一番。 左右现在无事，正好趁机玩玩。 想着这些，姜舒绾更加尽心准备了。 等过了两日，伯、侯两府驾车到了莲花庄，见着收拾利落的院子，还有漫天碧叶一眼看不见边的荷塘大伙都开心的很。 主子们或是玩水的，或是钓鱼的，或是凉阁玩牌的，各有各的乐趣。 简单吃过午饭，叫管事婆子和庄头前来问话，见晚上的蟹宴准备齐全，姜舒绾也准备出去找自己的乐趣。 一出门，姜瑶站在廊下等她。 “？” “二妹妹怎在此处，难得出来玩一趟，怎不见妹夫？难不成二妹妹还将妹夫拘在屋里念书？” “哼，我家玉郎才不做那临时抱佛脚的事，姐夫书读的如何？游学听着虽好，不免舟车劳顿，到时候成绩不好，大姐姐可别伤心啊！” 听她这话，姜舒绾没吭声，她对裴宴之学习上的事放心的很。 倒是姜瑶上一世没活两年，前脚春闱刚曝出科举惊天舞弊，后脚她就死了。 估计在姜瑶心中，裴宴之这个三甲状元是假的才敢大发厥词吧。 呵呵。 裴宴之都考不好，这天下就没有能考好的读书人了。 那可是天生的读书种子。 “多谢二妹妹了，不瞒二妹妹，世子考的如何我都无所谓，毕竟有爵位继承，也就是世子上进，其实凭着侯府的家世，不必去挤科举那道门你说是不是？” 第294章 贫苦村民 姜瑶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当然知道裴宴之有爵位继承，她只是不甘裴老夫人活着。 裴老夫人活着，老侯爷就不用回家守孝，侯府还是那个权势滔天的侯府。 如此，裴宴之还会同上一世那样在春闱上作弊，连累老太太娘家云首辅云老大人告老还乡吗？ 想到这些，她心中略有不安，但又很快松快起来。 首先春闱是明年的事，事世多变谁知道明年又有什么变化。 再说了，只要她家玉郎高中状元，以文入仕，裴宴之继承了爵位又如何。 四海升平，边境安宁。 太平盛世，武官的前途怎么也不如文官。 在手握实权的权臣面前，爵位这玩意不堪一击。 裴宴之没了权势，那姜舒绾自然也要对她这个状元娘子俯首称臣。 “大姐姐说的是，我也与玉郎如是说，玉郎偏是不肯，说非得让我也尝尝当状元娘子的滋味，这可如何是好，姐夫也说要考状元，这不是自家人打了自家人么？” “二妹妹说笑了，能者居之，何必想那么多，再说春闱尚在明年，秋试近在眼前，不如我们赌五万两银子，看他们两个谁的名次高？” “……” 姜瑶顿时笑不出来了。 在她的记忆里，上一世裴宴之是中了秋试第一名的，有没有作弊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裴泠玉上一世没有应考。 裴泠玉最近闭门苦读，她自是相信他的才学和天赋。 可毕竟用功时日尚短，秋试能不能考过裴宴之还不好说。 她又不傻，不能笃定的事，为何要与姜舒绾打赌？ 再说了，伯府最近又不宽裕。 姜舒绾输得起，她输不起。 “嘻嘻，大姐姐未免也太认真了，妹妹只是说说罢了，科举是我朝文人大事，怎能用来设赌局？大姐姐万万不能在说了，若是传出去，恐会治我们一个大不敬的罪。” 姜瑶打哈哈，姜舒绾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二妹妹不必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现在也穷的很，哪来的五万两。” 她最近赚的银子都拿去修香水生产线了，又在北地买地种花，以待明年制作各种香水。 她身上的银钱，应付日常开销没问题，若要拿五万两出来下注，还真有点紧。 “……” 摔啊！ 没钱你说个登啊，我以为你真要和我打赌。 “大姐姐要去哪里？” 见姜舒绾往外边，姜瑶连忙跟上去。 “刚刚庄头使人来说，山庄周边的村民听说咱们过来游玩，送了好些山货过来，我挑一些给老太太炖汤，再送一些给母亲和父亲，蘑菇山珍最适合秋冬进补。” “……” 什么，连我娘你也想到了？ 被姜舒绾的周全气一个倒仰，姜瑶拉着姜舒绾的胳膊就走，“不过许些山珍罢了，派小丫头去选就是了，大姐姐终日忙着家事，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得松快松快。” “……” 我去买东西消费也是一种消遣啊？ 再说了，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很不习惯呐…… 姜舒绾一脸懵逼的被姜瑶拉着走了，等两人“手挽着手”来到庄子外边那处荷塘的时候，正好看见裴宴之和柳云烟在那边赏花。 接天莲叶无穷碧，莲花庄的荷塘是这一片地区最大的，远远看去，无穷无尽，一直延续到天边。 九月底，又是荷花莲蓬共赏的时节。 如此美景，只看一眼就让人心旷神怡，更何况置身其中。 只是，现在倒不好意思过去了。 姜瑶啊姜瑶，你可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大姐姐，你看……” “我看不到，我眼神不好。” 姜舒绾直接两连拒绝，她才懒得管裴宴之和谁在这里约会赏花。 她要消费。 她要买买买买。 女人的快乐就是买买买。 转身，姜舒绾就去了后门那边，那里已经有好些村民山民等着了。 靠山吃山，他们手里好货当真不少。 什么蘑菇竹笋，还有各种山鸡野鸭之类的野味，用绳子绑着活蹦乱跳的，新鲜的很，姜舒绾直接全部买了。 一部分直接今晚加菜，一部分风干做成腊肉。 “多谢少奶奶。” 村民们好久没遇见这么大方的主了，他们站着与姜舒绾说了好些话，听说他们正在收稻子，姜舒绾瞬间想到美味的稻花鱼。 好吃，绿色。 最主要他们卖的还便宜。 于是，姜舒绾连忙打发人跟着村民去捞鱼，左右无事，她也带着青杏去看热闹。 九月底十月初成熟的水稻是晚稻品种，因为种子和技术的原因，晚稻收成很是一般，一株禾苗上只有少少的几串稻穗，长的也不够饱满。 村民却视若珍宝一样在田地里农作，还有一些不过腿高的小孩子，不分男童女童，跟在大人屁股后面捡掉落在田里的穗子。 无论多少，即便是小小一把，都珍惜的很。 “小姐，他们长的好奇怪啊！” 青杏见了这些孩童都害怕的缩了缩。 姜舒绾摇了摇头，招手让这些孩童过来。 孩童顿时害怕的往大人身后躲。 姜舒绾一过来，这些小孩就看见她们了，听说是侯府的少奶奶，大人都诚惶诚恐的，更何况小孩子，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盯着姜舒绾。 有一瞬间姜舒绾有种被刺痛的感觉，这些孩童十几个加一起都没一身体面衣服。 衣衫破料，骨瘦嶙峋,全身细的跟竹杆一样，肚子却高高鼓起。 这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腹水病。 “你们过来，别怕，我与你们买些鱼。” “你们能抓多少，我买多少。” 姜舒绾一拿出铜板，这些孩童果然不怕了，稻穗也不捡了，争先恐后的扑到田里去捉鱼。 等在姜舒绾哪里换到钱，大人小孩笑的跟朵太阳花似的。 买了鱼，姜舒绾也没急着走，她多待了一会儿，看见有挽着头发的妇人过来送饭，好奇的问旁边的庄头，“晚饭他们也在田里吃吗？” “可不是，不只晚饭，连午饭也是，晚稻收成虽不好，但也是粮食，现如今正是成熟的时候，若不早点收回去，万一下起雨来什么都没了。” 第295章 老皇帝哇哇大哭 闻言，姜舒绾点了点头，待看到这些村民吃的东西，心里更是有些不好受。 “怎么全是稀的？” 农忙时节，一般下地干活的人家，即便再穷都要煮几碗干的来吃。 尤其做力气活的，人是铁饭是钢，人总要吃饭才有力气。 但是她打眼一看，无论是孩童、妇人，还是下力气的汉子，喝的都是稀的。 刚刚秋收，这就没有余粮了？ “少奶奶有所不知，以前他们也是吃的起干的，只是最近外边都在说又要加税嘛，只能省着点口粮了，不然交不上税，不是卖地，就是卖儿卖女，这日子越发难了。” 听了庄头的话，姜舒绾越发难受，晚上吃螃蟹宴的时候，都提不起精神，脑子里全是宫里的苏公公。 这位苏公公上一世，可是为了权势地位在老四和裴宴之之间左右逢源的人物。 到我这里可不能怂啊，都是为了升官发财，难道还能区别对待不成？ 想到这里，她心情不免沉重，距离第一次提及商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苏公公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商税改革这样的泼天富贵，难道还真能被“太监不能干政”几个字吓退了？ 这厢姜舒绾愁的吃不下饭，另一边皇宫里的苏公公也是愁眉苦脸。 他已经将近一个月不见天颜，做太监连皇帝都看不见，几乎等同于失势。 陛下身边四大心腹太监，属他混的最差——当然，这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现在混最好的是他的死对头掌印公公。 掌印公公得势期间，他硬是一点体面的差事都没捞到，也就是去东来街收了几次钱。 然而，就这运钱的功劳都叫掌印公公抢走了，整整一个月，陛下压根就没想起他，也没召见他。 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儿子，和越发不够精致的菜肴酒水，苏公公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满脸愁苦的喝下最后一杯果酒，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去了上书房。 “义父，怎带着酒气就来了？” 上书房当值的正是他的干儿子，一见苏公公的样子大吃一惊。 苏公公以前也是体面谨慎的，这会子竟然带着酒气进上书房，幸好陛下在里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察觉到自己犯了死罪，苏公公也惊骇的很。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别说富贵荣华，连命都会没的。 正想着，就看见几道折子从里面扔了出来，又传出来老皇帝咆哮的声音。 “催催催，催命啊！” “说了没钱，还催！” “朕若是有银子，少了谁都不会少边疆战士的一口饭钱，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有本事你们别催我，有本事自己挣钱去！” 老皇帝已经气的说“我”了，随着他暴怒的声音，几个武官屁滚尿流被太监轰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又惹陛下生气了？” 躲开这些武官的眼睛，苏公公一边由小太监侍候着涮口擦手，待散了酒气，才敢往里面伸头伸脑的张望。 “还能怎么，就是钱闹的呗。”小太监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陛下又缺钱了？不应该啊，昨儿个我才从东来街摇搬了五万两银子回来。” 苏公公说到银子也是一脸惊骇。 他来来回回东来街已经好几趟了，琉璃他也知道是个紧俏货件，不只文人墨客，就是女子贵妇们都喜欢的很。 东来街的琉璃店铺更是赚的盆满钵满。 尤其刚开张那段时间，和姜舒绾把玻璃宝珠卖给外国商人那次，是真叫老皇帝发了一批横财。 可是现在开业的红利期已经过去了，琉璃生意还是持续不断的每个月便能给老皇帝带来十万两银子的利润。 便是皇帝近侍如他，都觉得这是笔不菲的银子。. 尤其对现在很缺钱的老皇帝来说，更是雪中送炭一样的存在。 当然千万两的饥荒是填不上的，但也能让老皇帝过两天清静日子了，怎么他瞧着，陛下是一天比一天暴躁了。 “义父有所不知，自从上月陛下给了平南王十万两银子军饷后，事情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东、西两境边军耳朵里去了。” “乖乖，两个驻边大将军都以为陛下有钱，不但上折子催要军饷，还唆使几位武官到陛下面前哭闹。” “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起来也是二三品大员，哭的跟娘们一样不说，还不给钱就不走人，陛下气的差点连玉玺都砸了。” 苏公公惊了，“他们竟如此无赖？而且还威逼于陛下？” 苏公公一边说，一边气的吹胡子瞪眼。 上书房里间，老皇帝也气的差点厥过去。 他当这个皇帝容易吗，别人家皇帝都是吃喝玩乐，后宫三千。 他一上台就是节俭开支，尤其是最这几年他已经缺钱到收受贿赂了。 要知道东来街的钱，可是他冒着遗臭万年的风险拿的。 这些钱照理说都是他的私房，他完全可以自己留着花用。 可为了这天下，他把这些银子全都填进去了。 没想到一个好都没听见，还叫东西两位驻边大将说他偏心，有银子只想着北边南边。 老天爷啊！ 太难了！ 太难了！ 老皇帝气馁的伏在明黄绣龙文的案桌上，他想休息一下，一抬眼，入眼的全是要钱的折子。 军饷，粮饷，全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这样一想北地的孙将军就要可爱的多了，明明北地边防重建也需要大量钱财。 孙将军却是一个子都没朝他要，反是将琉璃工坊的收入都填进去了。 忠臣啊！ 把自己赚的银子分给朕不成，属于他自己的那份也用于国家建设。 呜呜呜呜呜~~~ 感动ing~ 里间，老皇帝感动的流眼泪。 外间，苏公公听说孙将军所为也震撼了。 “竟是如此忠心为国？” “别人都在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倒是忠臣孝子，陛下定是感动的很。” “可不是，儿子听掌印公公说，陛下打算等孙将军把边防修好，就下旨封侯呢。” “……” 苏公公心肝为之一颤。 第296章 逼死朕啊 帝国封爵，从来都离不开从龙之功或是挽大夏将倾的天大功劳。 孙家驻守北地以来，满打满算也就北地之战这一仗打的漂亮，可也不是头功。 头功那位如今还被陛下冷着。 第二功劳的孙家若是借此封侯，还真是从古到今第一个了。 而且，封侯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打仗，而是他自掏腰包修边防！ 无语了。 陛下为了钱，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啊！ 一边腹诽着老皇帝，苏公公一边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他真是疯了，竟敢编排陛下。 只是，这么一想，现在确实是他的机会。 繁华盛世，太监干政自然是死路一条，现在情况不同。 他未尝不可以一试。 而且真要说起来，那也是侯府少奶奶的主意，就算陛下暴怒，也是侯府少奶奶死在前头…… 再说了，难道就孙将军是忠臣孝子。 他也是啊！ 当臣子啊呸！当奴才的，现在不表忠心什么时候表忠心。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 不争馒头争口气，难道真要一辈子被掌印公公压在底下不能翻身？ “义父，您别吓孩儿啊？” 苏公公一抬头，就看见小太监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谁叫他一边打自己耳光，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神叨叨的样子，看起来恐怖的很。 “义父，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没事。” 只是打算干政而已。 害不害怕，意不意外。 也不喝茶了，叫干儿子给自己备了一杯烈酒，在干儿子以为自己在找死的目光中，苏公公一口气喝光酒，才壮着胆子跪在玉珠帘子后面。 “奴才小苏子，有事禀报。” “……” 等了很久，就在苏公公以为老皇帝已经彻底忘记他的时候，里面才响起传唤的声音。 战战兢兢的爬起来，假装没看见掌印公公吃人的眼神，苏公公噗通一声跪在老皇帝面前，他先没提商税的事，而是先提了香水工坊的事。 “竟有此事？若是能做出香露，倒是件好事了。” 老皇帝萎靡的精神一振，这是他这段日子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可怜见的。 堂堂天子，开口闭口不是军国大事，而是银子。 “可不是呢，咱们侯府的少奶奶当真是蕙质兰心，虽说是一介女流，忠心报国的心思不比男儿少。” “她是个有心的，若是香水工坊能成事，朕定会记她一功，只是她这远水也解不了近渴！” 老皇帝看着桌上的要钱折子脑袋痛的厉害。 这还是刚刚入秋，若是到了冬天，朝廷、地方用钱的地方还会更多。 加税他们又不同意。 真是要逼死他啊！ “可不是么，少奶奶也听说加税的事了，她还听说各地边军找陛下要银子，亦是愁的茶饭不思，少奶奶还愧疚的很，说她能在上京城安享富贵，皆是因为我们大景士兵在边驻守，若是将士们都吃不饱饭，她这饭也吃的不香，更别说这两年百姓家中少有余粮，若是加税，恐会人心动荡。” “……人心动荡？”瞬间，政治思维敏感的老皇帝眼神立刻看了过去，“你们私下竟也说这些国家大事？” 他说话的声音竟是带着笑，然而，掌印公公已经高声呼喊，“好大的胆子!来人啊！即刻将这奸人拖出去杖毙！” “陛下！” 苏公公直接打断掌印公公，他疯了一样膝行到老皇帝脚边，抱着老皇帝的大腿。 “陛下，商税三十税一着实太少，经过这些日子，商贾赚不赚钱，陛下难道心里没数吗？” 这话直接救了苏公公一命，老皇帝挥手间，如狼似虎冲进来的侍卫又瞬间如潮水退了下去。 商贾赚不赚这玩意，要说他心里没数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些日子他已经收了东来街好些孝敬。 可那是琉璃生意，其他生意也是如此赚钱吗？ 从小学习帝王心术和帝王纵横王霸之道的老皇帝被难住了，这是他的知识盲区。 本朝，乃至于前朝、前前朝数千年时间，朝廷税务多是以户税、田税、丁税为主，商税、市税为辅。 前者是国家税收主要来源，后者毫不起眼。 比如去年，大景财政总收入是二千六百多万两，农税占了十分之九。 杂税几百万两，商税加起来还没杂税多，统共才二百万两。 是以，即便加税，都是加的农税。 加商税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真是侯府那个少奶奶说的加商税？从古至今商税都是三十税一，偶有十五税一、二十税一，加起来也没几个钱。” 他如今可是拉了一千万的饥荒，还有各地边军的军饷。 实在很难相信商税能填了这些窟窿。 虽说这几次东来街运来的银子着实不少，但是比起他的饥荒，那真是杯水车薪，不足挂齿。 “不瞒陛下，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商税那才几个钱，若是商税真能来钱，前朝何以逼的百姓民不聊生，不过奴才听少奶奶言语之间很是自信，这让奴才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给富商当长工的日子。” “那些个富商数代经营，个个富的流油，即便填不了一千万的饥荒，至少也能让陛下缓口气，蚊子再小也是肉，不管多少也能应急。” 这话老皇帝爱听。 蚊子再小也是肉，他都穷的把印子钱归到国家财政了，想想加商税好像也不是什么离谱的事。 不过加税乃是国之大事，还是谨慎些的好，于是老皇帝连夜召见了自己心腹大臣。 “什么？” “加商税？” 一听加商税，大臣具都傻眼了。 这些心腹大臣分为两派，一个是清高的士大夫。 士农工商，这些士大夫但凡商这个字从嘴里过一遍，都要涮涮口，又哪里知道经商的盈利。 更何况加税这两个字，甭管是农是商，都离不开“与民争利”四个字。 想名留清史的士大夫，谁他妈想和这四个字扯上关系啊！ “陛下，万万不可啊，年景不好更该让商民休养生息，怎能轻言加税？” “陛下这是要逼死他们啊！” 妈的！ 不加税你们就要逼死朕啊！ 第297章 姜舒绾接暗旨 不理这群士大夫，老皇帝转而问另外几个心腹。 这几个心腹大员远比士大夫精明的多，但一听加商税反对更加激烈。 毕竟这年头能成为帝王心腹的，官位都不会低。 当大官的，谁家没有商铺产业，加商税就是变相让他们掏银子。 如此，如何肯干。 听见上书房传出来的反对声音，苏公公整个人都软了，他瘫在地上像头死狗，眼泪也哗哗流。 这么多人反对，肯定没戏了。 掌印公公顿时就爽了，嘲讽的踢了他一脚，得意洋洋的唾了他一口，“自寻死路的东西，还想和我斗！” 苏公公被他踢了一个激灵，爬起来就想求掌印公公救他一命，然后他干儿子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义父，陛下说让你和少奶奶上一个折子，商税若是大有可为，陛下少不了赏赐。” 掌印公公：“……” 苏公公：“……” 这厢姜舒绾还不知道老皇帝不顾心腹反对一意孤行要搞商税，她正忙着送裴宴之应考。 秋试三天，吃喝拉撒都要在考院，免不得要收拾妥当，好在行李这些东西早早就备好了，她只要检查一下没有不该有的东西混进去就行了。 府门口。 停着一辆马车，全家人连同最近身子不爽利的老太太都起来送裴宴之、裴云洲两兄弟应考。 温氏也特意求了老侯爷要来相送，当然她送的肯定是她最爱的小儿子。 “好孩子，天气凉了，记得多加件衣衫。” “你也莫紧张，娘相信你定能中举，然后来年给娘中一个状元。” 听见温氏对裴云洲说的这些话，姜舒绾不免看向裴宴之。 都是温氏的儿子，温氏这么偏心，裴宴之心中真就一丝情绪没有吗？ 少女盯着裴宴之清隽无双的侧脸看了又看，裴宴之对温氏的偏心有没有情绪没看出来，倒是看见柳云烟送了一个荷包给裴宴之。 “表哥才华横溢，此番定能高中。” 美人儿站在府门口，双手托着亲手绣的荷包。 秋日里秋高气爽，天工作美，一轮咸蛋黄似的太阳刚刚升起，第一缕阳光恰好打在裴宴之身上，衬得少年郎跟画里出来似的。 白玉长袍，公子世无双，柳云烟根本不敢直视，连送荷包的手也有些颤抖。 表哥会收她的东西吗？ 她忐忑不安的想着，突然，荷包被人抽走了，柳云烟激动抬头，只见姜舒绾三两下打开她的荷包检查了一个干净。 “很好，没有违禁的字。” “……” 原来是你拿走我的荷包。 “表哥，我……” 她还想说几句，然而刚出口就看见温氏不爽的盯着她，“你们还要叽歪到几时，有事不能回来再说？耽误了时辰就要再等三年，没体统的东西，连轻重缓急都不知道。” “……” 被温氏这么一讽，柳云烟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荷包也没送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姜舒绾和裴宴之一起上了马车。 姜舒绾是侯府的少奶奶，科举这么大的事，她当然要送裴宴之兄弟到考场。 她现在是客居的身份，自不能跟去。 侯府距离考场颇有一段距离，马车里裴云洲临时抱佛角的看着书本，裴宴之倒是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学渣和学神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回想上一世，裴云洲没有考上举人，瞟着裴云洲，再想起温氏对他寄予的厚望，姜舒绾一时都同情温氏了。 很快，马车就到了考点，姜舒绾从马车上下来，还遇见了同来送考的姜瑶。 姜瑶瞟了她一眼就没理她了。 难得啊，这么多年，每次姜瑶见她都跟斗鸡眼一样，这还是头回不来惹她。 说好一辈子斗下去，你却偷偷转了性。 啧啧啧啧~ “玉郎，你一定要好好考，争取拿下头名，我们伯府能不能扬眉吐气全看你了，你也不想一直被某人压着吧！” 姜瑶正和裴泠玉说话。 她一边说还一边瞟了眼姜舒绾身边的裴宴之。 显然她口中的某人指的是裴宴之。 裴泠玉：“……” 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裴泠玉尴尬的很。 姜瑶相信他，作为男人他是很高兴，但她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压过裴宴之？ 科举又不是考作诗，作诗他自是比裴宴之强出天际。 但是文章吗，尤其是应考的那些…… 想到要考的那些文章，裴泠玉不免紧张起来，抬眼看到同样紧张的裴云洲，顿时生了难兄难弟的心情，裴云洲也是如此想。 惺惺相惜的两兄弟勾搭着进去了，倒是裴宴之迟迟没走。 盯着比自己高了两个头，身高腿长的小权臣，姜舒绾挑了挑眉，“夫君有事？” “我会好好考的。” “……” 不是，你站这么久就是想说这句话？ 都到了考点谁不会好好考啊…… 姜舒绾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裴宴之说这话有什么意义，另一边裴宴之也进去了。 秋试一考就是三天，其间侯府上下众位主子吃饭都吃不香，毕竟侯府三位嫡系子弟应考的事早就传的全城皆知，若是没有收获肯定就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当然，裴云洲、裴泠玉不说，裴宴之他们是相信的。 不过，相信是一回事，担心又是一回事。 察觉到府里人心惶惶，姜舒绾也没劝，她如今也在烦恼呢，她已经接到老皇帝的旨意。 老皇帝有意加商税当然是好事，问题是没人支持，她得写个可行性报告出来。 一方面让老皇帝对商税更有信心，一方面驳倒那些反对的朝臣。 没有比数据更能说服人心，只是她在大景朝经商时间尚短，触摸到的行业不多，数据自然比较少。 “难道要找人调研？” “奶哥现如今是西市会长，因为东来街的生意，东南北三市不少商人也隐隐以他马首是瞻。” “可是数据这些东西，都是商家做生意的命脉，又怎么可能告诉我？” 姜舒绾愁这件事愁了十来天，等秋试放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老皇帝那边倒是没派人来催，毕竟他对商税也没什么研究。 第298章 裴宴之受伤 老皇帝最近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农税上面。 农税年景不好的时候都有二千多万两。 今年秋天收成不错，若是小小加那么几成，就是几百万两银子，瞬间可以缓解他好大的饥荒。 至于他叫姜舒绾筹备商税的事，也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态。 商税这事也仅限他几个心腹知道，至今外面一点风声都没有。 说到底，别说心腹大臣，就是他自己对商税也没抱太大期望。 姜舒绾倒是打定主意不能加农税。 不过商税数据的事，她一时还没想出办法，又得筹备宴会。 秋试已经放榜，和上一世一样，裴宴之高中头名，自然要庆贺一番。 然而，这宴会着实不好办，因为裴云洲同上一世一样落榜了。 温氏在屋里骂娘，哭声震天响。 “小姐，您听听太太还在哭，这都放榜好几天了，太太院子就没消停过。” 青杏抱着新鲜的瓜果从外边进来。 趁着这几天有些太阳，姜舒绾领着丫头把这些瓜果切成片晒成干，等冬天或是吃或是卖，都很是不错。 听了青杏的话，姜舒绾轻笑一声，“她也是慈母心肠了，只是没用对地方，能押着人吃饭，还能押着人读书？比起书本小叔更喜欢舞刀弄枪，她偏逼着人进学，没考上又骂将起来。” “正是呢，小姐您不知道，奴婢还听说二公子已经向老太太回禀了，说想去教武堂上学，等以后出息了，就跟孙小姐的夫婿陆将军一起为国尽忠。” “陆少乾确实是武官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了。” 提起孙家，姜舒绾脸色也痛快多了。 孙家蒸蒸日上，陆少乾前途无量，孙婉婉与陆少乾感情又好，她总算是改变了孙婉婉上一世悲惨人生。 这一世，她也总算没白活。 “小叔要去教武堂，老太太是如何说的？” “老太太还没下决定，倒是太太反对的很，现如今正在屋里寻死觅活呢。” “？” 寻死觅活，那她要不要去劝一劝？ 姜舒绾正想着，已经有管事婆子来请她了。 “少奶奶，您快去看看吧，太太闹着要上吊呢。” 上吊？ 还有这好事？ 姜舒绾放下刀就去了，还没跨进屋子就听见温氏哭爹骂娘的声音。 “你还是人吗，我遭了多大罪才生了你，好好的圣贤书你不读，要去学武，你不知道武官晋升多难吗，即便有你父亲扶持，升个一官半职都跟要命一样，又苦又累又没体面，你是想气死我啊！” “你既不让我活，我就死了吧！” “我马上去死，我不碍你的眼！” 温氏一边说，一边往房梁上扔绳子。 她是绳子挂了，结也打了，椅子都搬过来踩上去了，头也往绳圈里伸。 就这样，眼看当娘的要上吊，裴云洲还是跪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倒是旁边的丫头婆子哭的哇哇的，还扑过去拦。 “哭什么哭！” “本夫人还没死你们就哭丧！” 温氏越发愤怒，丫头婆子连忙站在一边跟鹌鹑一样都不带吭声了。 温氏愤怒的盯着小儿子，“你是瞎了吗，你娘要寻死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娘，我知道你是装的，活的好好的，你哪肯死啊！” 温氏没死都差点被他气死，她直接冲过去捶打裴云洲。 “好！你就是要跟我作对是吧，冤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冤孽！” “娘，我不过就是想学武，您反应也太大了。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大哥也学射箭骑马，你怎么不说他？” “他书读的更好，你怎么不和他比读书？” 温氏拍着桌子，呲牙咧嘴的。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承认裴云洲不如裴宴之。 裴宴之也在一边，看着屋子里的乱象，他站着没说话。 见他木然的样子，温氏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就扔过去，“你弟弟要去学武，你就看着，不知道劝劝？你还当他是亲弟弟吗！” 姜舒绾一进来就看见裴宴之披头盖脸的砸了一脸，额角都红了。 竟都不知道躲？ 哦，这时代父母打儿子可不能躲。 把裴宴之往身后一拽，没瞧见裴宴之诧异的眼神，她抹着眼泪就进去了，一边哭一边嚎，声音比温氏还要响亮。 “这算什么事啊，别人家子弟中举都是欢天喜地，更别说世子还是头名，怎到了太太这里就要寻死觅活了。” “……” 温氏一脸难色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高兴他中举？” “既不是为世子，那是何事？” 听见姜舒绾状示不解的话，温氏冷哼了一声，相比起姜舒绾，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打消小儿子去教武堂的事。 教武堂虽然和国子监一样，都是大景朝最牛逼的官学，但肯定是文举有前途。 裴云洲也盯着姜舒绾，他把主意打到姜舒绾头上，姜舒绾只听裴云洲巴拉巴拉说了弃文从武的事，然后还一脸天真的望着她。 “嫂嫂，你觉得如何？你一定会支持我吧？” “……” 我支持你，你娘能把我杀了。 正犹豫怎么回答间，身边多了一个高瘦影子，与她并肩而立。 “你年纪还小，不中也是常事，多试几次也未尝不可。不过你若执意要去教武堂，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想清楚，不要后悔。” “什么！你说什么！你让他去教武堂，你还是他嫡亲的哥哥吗——” 裴宴之话还没说完，温氏就咆哮着尖叫起来，一时怒极，竟然抓起身边的花瓶就要砸。 “畜生！你是要害他啊！” 说罢，手臂长的花瓶就砸了过来，偏她也没个准头，看花瓶抛物线竟是冲着姜舒绾来的。 “！” 完全没想到她来这出，姜舒绾一时躲避不及，眼看花瓶就要砸中面门，她眼前突然一暗，少女娇小的身躯被一个高瘦影子挡了一个严严实实。 花瓶也全砸在他身上。 稀里哗啦，花瓶碎了一地。 一室寂静，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 “不好了！” “世子受伤了！” 第299章 世子绾绾说点真心话 裴宴之受伤的事，立刻惊动了全府。 不只老太太，连宫里上值的老侯爷都请假回来。 看着大步走进来的儿子，老太太心酸的抹着眼泪，“你怎么回来了？” “整个侯府以后都是要宴之继承，听闻他受伤，我如何能坐着住，母亲，他伤势如何了？” “没砸到头部危及性命，不过左肩连同左臂都受了重伤，尤其左手被好些碎片划伤，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两三个月不能动弹。” 老侯爷立刻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左手，距离明年春闱只有三个月，若是伤到右手，我定要休了温氏那个蠢妇！” “宴之好好的就被她砸了，这等丑事，我已下令全府上下禁言，只是你打算如何处理？” 听了裴老夫人的话，老侯爷思量许久。 他朝里屋看看，只见里面府医正给裴宴之清理伤口，血水一盆盆端出来，更有一些花瓶碎片硬生生从手臂里夹出来。 秋日里本就凉爽，就这么一会子，裴宴之额头上却已疼的逼出一层汗珠，脸色更是苍白。 然而。 温氏终究是其生母，生裴宴之时更是大出血难产。 见儿子犹豫着一时没有决断，裴老夫人也没催促，只叫他先进去。 老侯爷果然先把料理温氏放在一边，信步走进去，屋里的裴云洲、姜舒绾纷纷与他见礼。 老侯爷微微点头，走近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更加可怖，他立时生了一股邪火。 “屋里的丫头婆子是做什么吃的，都不知道拦一下要来何用，来人啊，全部将她们打发到庄子上去。” 跪在地上等着被发落的掌事嬷嬷等温氏一干心腹顿时腿都软了。 放到庄子那是一辈子前途都没了。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啊！” 众丫头婆子哭天抹地的求饶，却不见温氏的身影，老侯爷左右一问，“你们太太呢？怎不见她？” 姜舒绾连忙站出来，“太太在佛堂，太太……好像……晕血。” 什么晕血，根本就是躲了。 夫妻这么多年，老侯爷还是明白温氏的。 嚣张的时候是真嚣张。 遇着事躲也属她躲的最快。 老侯爷冷笑一声，压着火气，不过温氏屋里一干丫头婆子都被放到庄子上去了。 先没了管家权，现如今心腹也被打发，温氏真是完了。 想着这里，姜舒绾微微垂下头，老侯爷见她如此，还以为她害怕了，也安慰了她几句，才与裴宴之说话。 此刻屋里已经没了外人，府医也料理完伤口退下出去熬药了。 姜舒绾主动替了小丫头的工作，给裴宴之寻了一件常服披着，得了一个“谢”字，然后就看着裴宴之站起来请老侯爷坐下。 “不过些许小伤，休养一段日子便好，倒是父亲前一阵才被弹劾，更该谨慎小心，又何必请假回来。” “哼，不过是皇后、高贵妃宫里死了几个宫女嬷嬷，她们互相怀疑是对方动的手，又没有证据，就顺势怪到禁军头上，想让我背这个锅，此事你不用担心，陛下对我向来倚重，并没有怪罪我。” 老侯爷语气轻松的说着，显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姜舒绾倒是悄悄竖起耳朵，她前一阵才入了宫，后脚就死人，叫人不得不产生联想。 然而，听着听着，听老侯爷说那些宫女嬷嬷是她进宫祭拜老太妃那天掉进井里死的，便松了一口气。 掉井里，肯定是与她无关了。 听了老侯爷的话，裴宴之倒是目光一凝，他像是想到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只轻笑道，“那便好，有父亲一日，裴氏一族自是无惧风雨。” 被儿子这么捧着，尤其这个儿子还是今科头名，老侯爷心情自然不错，再看包扎严实吊在胸前的左手，心中也越发难过。 出门就与裴老夫人商议要将温氏送到郊外的莲花庄。 “上次她去莲花庄，不是说那边荷塘佛如菩萨坐下的莲花宝座，既如此，便送她去守荷塘吧，等她什么想通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再回来。” 老侯爷说着怒气冲冲去了温氏院子，裴云洲跟着去求情都不好使。 老侯爷一点情面也不给，当天就派人把温氏送到庄子上。 还与她搬了一座佛像。 又有佛像，又有莲花，让她好好学习我佛慈悲。 屋子里，只余姜舒绾和裴宴之两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喝水吗？” “喝。” “吃果子吗？哦，你手不方便，我给你剥。” 姜舒绾拿了一个橘子坐在裴宴之对面剥起来，温氏那一花瓶真是吓了她一跳，裴宴之帮她挡花瓶也叫她有些无措。 “今天……是我连累你了。” “啊？” “我知道，母亲是想砸我，你是被我牵连的。” “哦哦，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太太是想砸你，但还是很谢谢你救我。” 花瓶那抛物线她算过了，落点在她头上，这要是砸中了，轻则脑震荡，重则性命之忧。 见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又是一脸感激的，这叫裴宴之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姜舒绾进太太院子的时候，见他被砸，还把他往后扯了扯。 之前他游学回来，雨天罚跪。 具都是她来帮他。 “你为何要帮我？” “夫君为何如此说，你我夫妻一体哪有什么帮不帮的——”察觉到对方露出不信的眼神，姜舒绾停住了。 也是。 以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裴宴之估计会信。 然而两次醉酒都叫裴宴之看见她的本性。 对方要是再信她的鬼话那可是太蠢了。 既如此，也该说点真话了。 “世子说的对，你我并非寻常夫妻，我大可坐视不管，只是你待我向来不错，之前又帮孙家试探贾家次子的才学，得你相助，才叫婉婉嫁了一个好郎君。” “我心中感激你，若能相帮，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细细算来，她抱过裴宴之不少大腿，也欠着他人情。 姜舒绾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对面的神色，只见对方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还轻声问她，“只是如此？” 第300章 小气的世子 “也有一点点功利心思，毕竟我娘家没有助力，我今天帮你，等我遇着难事，没准你也愿意帮我呢，你说是不是？” “……” 单手转着茶杯，裴宴之没回答，姜舒绾目光不由得跟着他的视线也盯着茶盏看。 只见少年手指如玉，又细又长，根根分明摩挲杯沿的样子看的人心里一动。 原来一个人单手转茶杯也能这么好看。 “你倒是挺会做生意的。” “？” 被这句拉回心神，姜舒绾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夸奖还是在讽刺。 左右分不清，就当夸奖吧。 笑着把剥好的橘子放进裴宴之手中，姜舒绾出门去看府医煎药了。 她前脚出后，后脚柳云烟就来了。 两人没碰着面，柳云烟急急往里走，姜舒绾去了药房。 青杏在那里煎药，见姜舒绾过来，立刻眉飞色舞的说，“小姐，您听说没有，太太被罚到庄子上去了，就是上回我们去买稻花鱼的莲花庄，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太太一走，小姐便是名副其实侯府主母了。” 姜舒绾敲她一记，“你将老太太放在哪里去了？” “老太太自是站到小姐这边，最近老太太身子骨又不好，府里各种社交应酬，皆是小姐出马，外人都说以后侯府都是小姐做主呢，就是苦了世子，被伤成那样可不得要养一两个月，不过世子也算苦尽甘来，太太这么一搬走，世子再也不用给太太晨昏定省了。” “他每日都要给太太请安？”姜舒绾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 “对啊，这是自小就有的规矩，无论风雪寒暑，便是天上下刀，世子只要在家，每天早晚都要给太太请安，太太也不见他，只叫世子在外边磕头，连太太禁足的时候这个规矩都没变过。” “让他去请安，又不见他，还雨雪不变，这不是变相折腾人？” “可不就是，然而老太太、侯爷都不好说什么，毕竟当儿子给母亲请安那不是理所应当的。” “……” 姜舒绾叹了一口气。 心想小权臣少年时期也过的太惨了……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天。 就这两天，满京城都在传裴宴之受伤的事，不过传的不是被温氏砸伤，而是说他练习骑射时不小心摔了。 听到这些消息，便有一些要好的同窗过来看他。 “你也有今天，往日练习骑射的时候，你比教武堂那些武学生还要厉害。” “就是就是，我等会就传出去，看那些武学生怎么嘲讽你。” “有人失足，马有失蹄，我又没伤着右手，不耽搁明年春闱就是。” 屋子里，左臂吊在胸前的裴宴之坐在窗边与他们谈笑。 另一边，姜舒绾正盯着炉子上的火。 不管如何，裴宴之是为了救她伤的左手，她如今欠着他好大人情。 一时也没机会报答，就炖了一锅肘子送过去。 以形补形嘛！ “这便是嫂夫人吗？” “嫂夫人有礼了？” 裴宴之那些同窗见着姜舒绾都是有礼的很，还有人提起东来街的下雨天，说是当时本想拜见，裴宴之不愿意云云。 姜舒绾也惊了，没想到这些人就是那天和裴宴之在茶馆喝茶的同窗。 如此也算是两面之缘，又恰好饭点，连忙让厨房置了一桌酒席招待他们。 裴宴之受了伤，不能饮酒，便让他们自己饮，醉了也不当事，自有马车送他们归家。 妥当的招呼后，姜舒绾才回自己院子。 着布衣的同窗笑着调侃。 “怪不得上次近在咫尺，也不愿意引见嫂夫人，愿是嫂夫人如此秀丽，品性更是没得说，见我们衣衫粗陋，也不见轻视，裴兄啊裴兄，怪不得你做那金屋藏娇之事，真是羡煞我等。” “休得胡言，好端端的也来调侃我，别人中举都是到处递帖子拜师门，赴宴会，你们倒好，偏天天往我这跑。” “我们没门路啊，寒门子弟谁能看的上我们。” “也就能在你这里蹭口饭吃，这猪脚不错，我前些天去码头赚钱歪了脚，让我也吃两个补补。” “亏你是读书人，竟也信以形补形这等毫无根据之事，你吃这个酱鸭，等我会叫府医给你看看。” “那敢情好。” 歪脚那人兴高采烈的点头，刚拿了一个鸭腿啃，就看见某人把一锅肘子往自己手边刨。 “……” 另一边，青杏也侍候姜舒绾吃饭，她将一碗碧玉米的饭递给姜舒绾后，也一屁股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疑惑的很。 “小姐，世子屋里那几个同窗怎么看出身都很普通，像世子这样出身的高门子弟，不是都和同级别的贵胄子弟玩耍吗？比如小伯爷，进进出出吆喝的一伙人不是这个爵府就是那个将军府的，皆是高门子弟。” “怎么到了世子，竟和寒门子弟结交了？” 姜舒绾也在思量这个问题。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从上次茶铺一瞥。 再到之前同裴宴之一起研究粉笔的学子，不是裴宴之在国子监认识的寒门同窗，就是他在外边结识的寒门子弟。 前前后后几拨人，一个高门大户都没有。 这几天她出去交际也发现，那些个高门大户与侯府交情都相当一般，连老太太娘家云家来往也不密切。 这其中除了侯府不站队，被别人孤立的原因，定也是侯府主动为之。 真就是要做老皇帝的孤臣吗？ 整个侯府从上到下，真是这么想的？ 姜舒绾也没想明白，也就放弃不想了，反正这种杀头的事，也不可能告诉她。 “青杏，等吃了饭，你备些礼送到伯府去。” 因着温氏的闹腾，裴宴之中举的庆功宴也没办成，只在家里随便置了桌酒席草草了事。 伯府那边裴泠玉也是中了举的，不过名次靠后，对比着裴宴之的头名，姜瑶觉得有些丢脸，再加上伯府日渐尴尬的库银，便也没有大办，只置了几桌酒席，请了几个亲戚。 姜瑶小气性的没请她，但她倒不好装着不知道这个事，于是才叫青杏跑一趟。 “当宗妇的，可不得大气。” 第301章 先杀几个 安排好这些，老太太果然又赏了她一副上好头面，姜舒绾美滋滋的在屋里戴着玩，正巧看见裴宴之从外面走进来。 今儿裴宴之穿的是以前的旧衣服，素色长袍洗的泛了白。 照他的身份来说，穿这样的衣服真是掉价的很。 可他眉眼俊俏，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即便是旧衣，宽袍长袖的往身上一披，也有股别人没有的风流。 名仕风华，耀眼的很。 这还是刚刚中举的裴宴之，等他手握重权又该是何等的风华无双。 裴宴之一进来，就看见姜舒绾在发呆。 他微微蹙眉，盯着她手里的首饰，“可是头面有什么不对？” “没、没有，好的很好的很。” 姜舒绾讪笑着让小桃收好头面，问，“世子怎么来了？” “柳家过继的继子到了，七八岁的孩童，正是上族学的年纪，我来与你说一声，以后他便在裴氏族学上课，以后若要单独请授名师，一应费用都从我的月钱里扣，他若有其他需求，你也不用管，我院里的人自会打理清楚。” 这是要亲力亲为啊。 也好，柳家的事我原本就不想操心。 “好，都听世子的。” 姜舒绾笑着点了点头。 柳家过继子嗣的事，她之前就听老太太说的，说是裴宴之一力促成，不但过继了柳云烟看上的柳氏孤儿。 还把柳家被族人吞并的产业要了回来，不过现银很少，多是一些书画土地还有宅子。 尤其是宅子。 其中一处就是柳家在京上的老宅。 “世子，那柳小公子住哪里？”她试探的问。 “便住表妹她旁边，柳小七毕竟年岁小，侯府只认得他姐姐，让他们住的近些也好培养姐弟感情。” 如此周到？ 柳家既已重新立起来了，按理是该搬离侯府，重立门户。 却将柳家姐弟放在府里，还想的如此周到。 果然啊果然…… 裴宴之和柳云烟不是普通表兄妹的关系。 自觉发觉了真相，姜舒绾自然什么都应了。 她应的还很痛快。 反正一应支出事务，都有裴宴之，麻烦不到她。 等送走裴宴之，姜舒绾去了东来街找宋毅。 商业数据的事，她决定让宋毅做。 宋家三代经商，各行各业都有涉猎， 宋毅又是个经商天才，胆大心细，那些商贾不敢轻易透露的数据对他来说并不是秘密。 他们的结盟又一直合作的很好，只要她稍加利诱…… “些许小事，少奶奶何必言谢，请我喝杯茶就是了。” 看着只喝了一杯粗茶，就埋头呼哧呼哧给她写商业数据的宋毅，姜舒绾内心的小人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老天爷，多好的人啊，以为她要做其他生意，竟全盘将其数据写下来，毫无保留不说。 还贴心把往年他收集的商业数据给了她。 好人啊ing~~~ 姜舒绾感动坏了，宋毅也甚是开怀。 如此，便是与姜舒绾又近了一步。 待关系再近些，便可利用她为殿下做事，甚至说服她投降殿下也未可知。 这么想的宋毅，心里美呆了。 所以等老皇帝在加商税的消息传回来，并在朝上甩出他写的那些数据之后，宋毅整个人都傻了。 他对面那位殿下却是发颠的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表哥，你看看你，费心心机往她身边凑，还没利用她，反倒被她利用干净，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待那些世家贵胄知道商税法有你的手笔，你说你会怎么死！” 男人一身玄衣原本是坐在园子里看戏的，听了这事戏也不看了，拍着扶手，笑的东倒西歪，连头发都散了下来。 宫女要给他梳头也被他挥开，就那么披散着，在那里癫笑狂笑。 宋毅酸涩不已。 “殿下啊，您笑什么，我倒霉就是您倒霉啊……” “哈哈哈哈。”对方还是狂笑，兴灾乐祸那种。 “……” 宋毅=_=：怪不得世子叫您疯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金殿，老皇帝还在与群臣舌战。 他要加税，满朝文武就没有同个同意的。 尤其是世家贵胄，眼睛都激红了。 “区区商贾才赚几个钱，何以向他们加税？” “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几年民生本就难艰，陛下身为天子，为了几个铜子，竟然与民争利？” “再说了三十税一，原是开国之初定的，祖宗家法如何能说变就变？” “不顾民生，不顾先帝，陛下此举仿如前朝啊！” 老皇帝被批斗的脸都白了一层，然而这些官员就跟机关枪一样怼他怼个不停。 不怼不行啊，世家延续不外乎钱、权、知识。 那些寒门官员就罢了，根基浅薄，加商税对他们没什么伤害。 这些世家可是有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商铺产业，加税门都没有。 还有大皇子、太子手下的官员，更是不可能同意加商税。 要知道那些商贾每年都要进贡给他们的主子好些银子，这要是加了商税，进贡的银子不就少了？ 没了银子，哪里奢侈的吃喝，还有培养自己的势力？ 一时间，官员们群情激愤，从“与民争利”说到祖宗家法，就是不同意。 这直接触了老皇帝逆鳞。 加田税不同意，加商税也不同意，这不就是把他往绝路上逼？ 而且。 当皇帝的看着众臣与自己背道而驰，他更是感受到了无声的威胁。 虽然这几年随着身体的日渐衰败，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还有政权以及帝王威严一日不如一日。 朝堂上有小心思的人越来越多，真正忠于他的越来越少。 可他还没死！ 还没到那份上！ “来人啊，把他们拖出去斩了！” 老皇帝拿起桌上的折子就扔了出去，怒极之余也没丧失理智，只砍了几个跳的最厉害但世族力量只有二三流的官员。 “陛下！” 好久没看见这么暴躁的老皇帝了，众臣战战兢兢的，听着外边传来人头落地的声音，一时间也没人敢硬着头皮与老皇帝唱反调了。 只是总领商税事务的人选却定不下来。 第302章 狗东西不是人 有能力有权力的官员或是不愿意干，或是不敢干。 没能力，有小心思的，老皇帝又不愿意让他们干。 毕竟这事是他一意孤行，如果搞砸了，丢的也是他的脸。 如此。 偌大朝堂，一时半会竟选不出合适人选。 又是一次给老皇帝送孝敬的日子。 “苏公公。” 深夜东来街，姜舒绾站在街头看见苏公公笑着迎着上去。 “少奶奶，使不得使不得，少奶奶万不能在此等老奴，多亏了少奶奶老奴才能重获圣恩，老奴心中感激的很。” 苏公公说着朝她打了个千，这一次他远比前几次还要重她敬她。 姜舒绾也是个乖觉的，人给面子，她也不拿乔。 两人互相敬着客气着，气氛非常友好的就跟同盟战友一样。 等进屋喝着茶，听见宫里的消息，又不免长吁短叹。 毕竟这个天下，除了老皇帝，就属他俩最期待能把商税这事办好了。 可如今找不到总领此事的官员，就难办了。 咬着唇，姜舒绾脑海中闪过裴宴之的身影。 凭小权臣的能力定是能办好此事的。 只是，他如今只是个举人，还未入仕，自是不能为老皇帝分忧。 若是在裴宴之入仕的时候拿出商税法就好了，只是老百姓也等不起啊！ 长吁短叹间，银两也清点好了，姜舒绾与苏公公一起走到街口，两人分别坐走离开。 天气越加凉了，连晚上宵禁的士兵都加了厚衣。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朝廷上形势紧张，连宵禁的士兵都提着神，姜舒绾一路回府就遇见好几次盘查，等到了侯府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她从后门进来，径直回了自己院子。 然而，她前脚刚走，后脚后院门又开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溜了进来。 小五吐槽道，“姚少怎么又来了，世子给您的令牌不是让你天天犯宵禁的。”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姑母是陛下妃嫔，你们世子为了避嫌，白天也不让我来，我只能晚上鬼鬼祟祟的过来，你以为我想啊，搞得跟偷|情似的。” “我跟你说，等哪天我和你们世子奸情被撞破，我非找他算账不可，我们姚家又没窥觊储君之位，偏还这么小心翼翼，要是叫人看见，定会起疑，到时候大皇子、太子针对姚家和我姑母，我定要拉他下水。” 姚志杰骂骂烈烈的进去了，等到了裴宴之的院子，见他悠哉悠哉的单手摆棋盘，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是有闲心，还在这下棋，你不知道这几天朝上都吵疯了，陛下砍了好些人头，又找不着总领商税事务的人，啧啧啧，我现在上朝就跟会牢一样，生怕陛下把我也拖出去砍了。” “不至于，丽嫔娘娘如今正得宠，陛下动谁都不会动姚家。” “这倒也是。”说起这个姚志杰气也顺了，他得意洋洋的一屁|股坐到裴宴之对面，让他另开一局，两人对弈起来。 “好久没跟你下棋了，也不知道你棋艺退步没有，我最近得了本古书，棋艺大有长进，今晚我就要杀的你片甲不留。” “管你什么古书，单手便可赢你。” “你怎么跟以前一样嚣张！等等，赢我就赢我跟单手有什么关系，下棋是动脑子的游戏，你是不是暗示我没脑子？” “你才发现？”裴宴之说着眉毛一挑，姚志杰气的险些跳起来。 “你等着，我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输给你，我不可能永远当万年老二……” 说是这么说，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姚志杰就被裴宴之杀的片甲不留，丢盔卸甲。 他伏在棋盘上嘤嘤嘤哭泣，“上回姑母才说我棋艺精进，堪比宫中教授，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 “再来？”裴宴之毫不同情的问。 “不下了，我认输我认输……” 姚志杰丧气的嚎了两句，一抬头，就看见裴宴之左手包扎结实的挂在胸前，右手拿着棋子自己跟自己下，只觉得好笑的很。 笑完又正色道，“现在朝廷乱成这样，你真打算就这么看着？” “……”裴宴之专心下棋没回他。 “哎，我这话属实白问，你还没入仕，一个学子如何能参与朝廷决策，说来也不知道哪个奇才，竟想出商税法这个东西，我看着真是心动的厉害。” “你想促成此事？”听他这么说，裴宴之才微微抬头，他手上抓着棋子，用指腹暗暗摩挲。 若是姚志杰抬头，便能看见他眼中深意，只是瞬间就掩下去了，做无事状的摆弄棋子。 “也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只是觉得商税若能收起来，便也不用加田税了，这几年老百姓着实够苦了，大皇子和太子又斗个不停，也没人管他们的死活，此法可救万民。” 说到商税法，姚志杰明显激动很多，只是很快脑袋又无力的塌了下去。 “只是我一个吏部小小郎中哪敢管这事，这可是和天下世族、各地豪族豪商对着干，别说我，就是我父亲吏部右侍郎也只装着没看见，在朝上装木头呢。” “我是管不了，也不敢管啊！” 姚志杰感叹的说着，又叹了口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人诚不欺我。” “大皇子、太子也不管？这么精妙的商税法，他们一点都不心动？”裴宴之捏着棋子轻声问道。 姚志杰没看见他眼底的深思，只在一边骂娘。 “心动个屁！那些豪门大商逢年过节的跟他们送大礼，加商税就是动他们自己的银子，他们哪会愿意，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现在连个能人都选不出总领商税，就是大皇子、太子联袂反对，但凡有心想接这个差事的，都吓的不敢动弹！” “真他娘的绝了，以前他们斗的你死我活，你说一我必说二，你往东我偏偏往西，这下好了，一个商税法，竟叫他们兄弟同心协力，共同进退了，恶心！” “太他娘的恶心！” 想起早朝上联袂反对的大皇子、太子，姚志杰恶心的吐了，还有他们身后那些狗腿子。 竟然全部为他们马首是瞻。 狗东西不是人。 第303章 裴宴之的谋算 偌大朝堂就没有人为老百姓站出来的。 “我都有些羡慕你了，虽然只能天天在屋里读书下棋，但至少不与禽兽为伍，也不用天天和他们惺惺作态。” 姚志杰说着叫引泉给他上一壶酒。 引泉利落的给他端上来，还贴心的送了两小菜。 见他负气的自酌，裴宴之看他一眼，“少饮些，天亮前你必须得走，不能留在这里。” “我知道，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们来往是吧，我懂，多少年的老规矩了。” “对了，我还没谢谢你呢，孙将军回京述职陛下犒赏三军那次，多亏你提醒我姑母，让她带琉璃簪，不然我姑母也不可能从一个小小贵人升到嫔位。” “我可怜的姑母，为陛下生下一子一女，也没混到嫔位，天天看别人脸色，只是带个簪子就升了位份，现如今还独宠后宫，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还是感谢你，来，我敬你一杯。” “手上有伤，不能饮酒。” “行吧，我帮你喝。” 姚志杰美滋滋的喝了两杯，几杯下肚，已经有了醉态。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前脚孙将军往宫里送了孝敬，后脚你就让我姑母带琉璃簪，你说你是想帮陛下？还是想帮你夫人？你可别骗我，那位苏公公还是我姑母帮你收买的。” “你说你们裴家又不涉党争，你收买一个太监做什么？还只听他给你传来的消息，也不下指令，你都不知道，苏公公最开始可是好生瞧不起你夫人，没少甩脸子。” “你若是想护她，至少也要知会一声苏公公，偏什么都不说，我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还有陛下也是，以前只一个劲的说要加田税，莫名其妙突然搞起商税，还有理有据的，陛下何时对商贾之事这么透彻了？突然开窍一样……等等，陛下先是收了孝敬又动的商税，难不成……难不成……商税与你夫人有关？” 姚志杰说着吓的酒都醒了。 “真的假的？你别唬我啊！” 他睁着眼睛，震惊的看着裴宴之，见裴宴之默认，呼吸都放缓了。 “真是她啊……她怎么这么牛逼，不行！这么牛逼的人，我必须认识一番。” 说着站起来就朝外走，走到门口想到自己“不能见人”又绕了回来。 他看着还在摆弄棋盘的好友，还有他脸上淡然的神情，整个人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你怎么这么淡定？” “难道你就不好奇，你说她吃什么长大的？怎么懂这么多，苏公公也一个劲的夸她，说她为人处事特别顺溜。” “还有，她一介女子怎敢动天下世族还有豪商的饭碗，她是不想活了……你也不拦着点……你到底是恨她还是爱她？” “你该不会是故意让她作死，然后给你那位表妹腾位子吧？我可是听说了，你与那位云烟表妹走的很近，真是奇了怪了，少时也不见你对她多好，怎么的，小别胜新婚，她走了你发现自己喜欢她了？” 面对这些质问，裴宴之只淡淡瞟他一眼，“说这许多你不口渴？” “……”姚志杰无语，不过还是接过他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润了润喉咙，他才道，“说吧，这个事你打算怎么办？” “先瞒着吧，此事只有极少人知道，应当是可以瞒一阵的。” “我问的是你怎么不拦着？她不懂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你也不懂？” “……” 顿了一下，隔了好一会，裴宴之才缓缓的把手中那颗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上，他轻描淡写的说，“她做事向来极有章法，既做了，便是真心想做。” “她真心想做？你就陪她？你是疯了不成？” “难道你不觉得加商税是个好法子？” “自是好的，可是这样一来，真就把天下贵胄世家得罪干净了？” 姚志杰神情激动的说着，果然他话一落，就看见对面的人手上又顿了一下。 “无妨，早晚的事。” 他低声说，声音细不可闻，若不是夜深人静，可能都听不清。 “什么早晚……”姚志杰一时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裴宴之摆手，“没什么，对了，商税之事，四皇子可有主张？” 他轻描淡写的岔开话题。 “他能有什么主张，他上朝就跟木头一样站着，十年如一日的，也没人在乎他的建议，他也不关心朝局如何，左右这天下都落不到他手上。” “六皇子呢，最近我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听说，六皇子有意接下总领商税之事？” “……” 听他说到这个，姚志杰瞬间垮脸，“你说我表弟啊，确有此事，姑母现在正劝他呢，偏他犟的跟什么似的，哎，头疼头疼的很。” “只是头疼？”裴宴之打趣的看着他，少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棋盘上敲出规律节奏。 姚志杰叹了一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罢，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老裴，其实我也想干，但商税这事，若是陛下点将到我们姚家，我们也算迫不得已，到时候即便被大皇子、太子清算，也算情有可愿，若是主动请缨就是死路一条，天下世族豪商绝不会放过我们。”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陛下主动点将？”裴宴之漫不经心的说，少年骨节发明的右手，又重新捏起一枚棋子。 他计算着，这一子该落在何处才能赢。 “对，而且光我们姚家还不成，至少还得有一个势力强横的，比如你们裴家这样的。” “毕竟姚家就这么点能量，二三流家族，祖上还是陛下家的长工，如今最大的官还是我爹，官拜吏部右侍郎，上面一个老尚书压着，手里一点点权力，如何能抗衡哪些反对势力？” “还有那些下官，最会阳奉阴违，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个滑头，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做事磨磨唧唧，一个“拖”字绝拖都能拖死你。” “嗯，有道理，所以我有个法子。” “……” 第304章 裴宴之的算计2 姚志杰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有法子？” “想听吗？听了就要做。” 听他这么说，姚志杰心里顿时有两个魔鬼拉扯起来。 一个魔鬼长的还算人样，让他想想天下百姓。 一个魔鬼让他闲事少管，小心家破人亡。 犹豫许久，姚志杰还是好奇的附耳过去，两人一阵耳语，姚志杰不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陛下真会如此？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从古至今就没有这样的事！” “有何不可，凡事总有第一次，陛下现在无人可用，也没有看好的储君，若是陛下同意让我插手此事，正好借此培养我，有此经历，明年我春闱再拿个好成绩，待我入朝便可携天下民心扶持储君。” “那我们姚家呢？” “我如今并未入仕，让我总领商税法绝无可能，陛下又不想大皇子、太子染指此事，六皇子无权无势，有他坐镇便是代表陛下的态度。” “懂了，六皇子就是个吉祥物，我们姚家就是给你打下手的，然后我们人得罪了，功劳也落不到我们头上是吧？”姚志杰气呼呼的，“有你这么明着算计人的吗？你还是人吗？你就这么吭兄弟是吧？” “你就说干不干吧？” 裴宴之也懒得与他废话，二十年的交情了，倒也不用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姚志杰险些被他的态度气死，他气呼呼的说，“我真是倒霉和我结交，你等等我回去问问，这事我做不了主。” 说到这里，天已经微微亮了，姚志杰连忙披着斗篷从后门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捂着肚子。 他真是不该来这一趟，好日子不过偏来搂这起子吃力不讨好的事。 可是。 他又有一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谁？” 他回头，只见一个俏丽女子站在院墙下。 她一身杏黄衣衫，头上白色珠花，眼睛圆滚滚的可爱，神态气质一看就汪是丫环。 他可是不能见人的。 姚志杰连忙捂着脸，低头哈腰的说，“小姐，对不住，小的是新来的洒扫，还不熟悉府里的路，走错地方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行了几步，又回来问，“请问后门怎么走？” “……” 裴姝姝无语的往右边一指。 “多谢小姐，小的告退。” 看着他迅速离开的背影，裴姝姝眉头一蹙。 “四小姐，怎么了？”端着两碗燕窝的丫头走过问。 “没什么，先把燕窝给世子嫂嫂端过去吧，听说世子嫂嫂最近忙的很，正好给她补补。” 裴姝姝说着收回了目光，她迈步往姜舒绾院子走去，心里却在想刚才那人。 呵。 还叫我小姐，真当我是傻的。 行事猥琐，裹着披风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小偷，肯定是进来偷东西的。 算了，世子嫂嫂说最近好些人日子不好过，就当做没看见罢。 反正就他好蠢样一看就不是个聪明的贼，两手空空，估计连半个馒头都没偷着，才着急慌乱的走错地方。 她就大人大量的放过他吧。 ******** 裴宴之院子。 姚志杰来侯府也不是第一次了，路段熟悉的很，小五也没送他，他重新给裴宴之新续了一杯茶。 “世子，四殿下对商税法当真没有想法？” “再喝茶世子就更睡不着了，”引泉贴心的把茶换成了温水，“还有，四殿下怎么可能对商税没想法，三年前八大世家之一平洲顾家，顾家老太爷突然亡故，顾家人回去奔丧，半路被四殿下做成马匪劫杀，男女老幼百余人一个活口都没有。” “之后顾氏一族有点能力的男丁不是病死就是淹死，平洲顾氏名存实亡。” “之后，放印子钱的陈国公也丢了爵位，亦是四殿下在背后推波助澜，陛下大怒拿了陈夫人下狱，陈夫人儿子去狱中看望的时候，四殿下竟然派人在饭食里下毒，若不是世子暗中替换了糕点，陈世子早就落个毒杀其母的罪名。” “也不知平洲顾氏，上京陈氏是怎么得罪四殿下了，什么狠招都使的出来。” “说来正是因为陈氏，不然何至于让世子进入四殿下的视线，世子，属下担心四殿下招揽不成，怕要动杀心。” 引泉担忧的说着，看向他家世子，只见他神色淡淡，目光落在棋盘上。 他手里只有最后一子。 “我大约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他太急切了，猎人……最忌心急。” 说着，漫不经心的把最后一子落在棋盘上。 至此，一盘棋才了了。 而他也开始慢长的等待，其实在他看来，并不是慢长，就是小五耐性不好，天天盼着宫里的消息。 另一边，姜舒绾也盼着宫里的消息。 毕竟加商税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老皇帝也同意搞这个事，一直选不出办事的官员那不就是白忙了吗？ 不过，她还是相信老皇帝，毕竟他都穷的收孝敬钱了，难不成还能让商税法流产？ 如此，拉的饥荒怎么还？ 帝王的威严又何在？ 朝上诸多官员，还有大皇子、太子，皇后、高贵妃尽都关注些事。 商税俨然是大景朝这个秋天最重要的政令。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后，终于，丽嫔娘娘送了一碗熬了三天三夜的鸡汤到皇帝宫中。 老皇帝最近因为商税的事愁的吃不下饭，见着这碗丽嫔亲手熬的鸡汤心中无限感慨。 “倒是难为丽嫔了，听说最近贵妃对她多有为难？” 苏公公笑着侍候老皇帝用汤，闻言，笑道，“也不算为难，贵妃娘娘风华绝代，愿意指教丽嫔也是她的福气，再说了，贵妃娘娘定是醋了，毕竟陛下近日一直宣丽嫔侍候，贵妃心念陛下，免不得吃些飞醋。” “哼，以前就罢了，她现在都多大了，还做这些小女儿之态，如此怎能成为众妃榜样，还有上次老太妃出殡，宫里竟好端端淹死几个宫女，传朕的旨意，就说高贵妃德性有失，不堪协理六宫，让皇后重掌后宫。” 第305章 裴宴之进宫封官 “是。” 苏公公连忙叫掌印公公出去传旨，现如今他是皇上身边第一得宠大太监，当然不能轻易离开老皇帝身边。 掌印公公憋屈的出去了，苏公公侍候起老皇帝也更加小心谨慎。 “小六最近在做什么？” “奴才正要禀报呢，前几年甘洲青洲大旱，以至于千里绝收，百姓为了活命全部南移，虽然后来又回去了，可是两洲以前颇为高产的粮种竟都寻不到种了，当时为着这事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文远侯便提了建议说可以收集各地种子，以便不时之需——六皇子殿下当时刚刚入朝，领的第一份差事便是这个。” “现如今，这差事也算办妥了。” 苏公公说着拿来一个折子，正是丽嫔之子六皇子写的。 老皇帝一边看一边点头感慨，“他倒是让朕省心，朕记得当时这差事老大、太子都不肯干，只有他不挑差事，就这没人肯干的苦活，他也能静下心一干干两年，这折子写的也不错。” “谁说不是呢，奴才听说当时丽嫔娘娘也不想六殿下去呢，说他一走走两年，竟一点都不记挂她这个母妃，六殿下说收集粮种看起来轻巧，其实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又怕底下的人做事不尽心，跑了十几个洲府，建了好些府库存放种子，就怕粮种没了根源。” “他办事还算利落，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如此，倒是也该赏他。” 老皇帝沉吟着说着，可能一时间没想到赏什么。 苏公公不愿意放过这个好机会，试探道，“说来文远侯当真是不负圣恩，平日尽职守职护卫陛下安危不说，又能想到收集粮种的法子为陛下分忧。” “哼，他一个行伍出身，哪里懂这些政务，原就是他那儿子裴宴之的主意。” “文远世子？竟是他的主意？”苏公公假装诧异道。 “可不是，裴卿亲口说的，他对裴宴之可真是赞不绝口，听说他还是什么小神童，对了，听说今年秋试他下场了？名次如何？”老皇帝兴致勃勃的问。 文远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裴宴之若是有个好成绩，那他也有面子。 “回陛下，世子是第一名。” “第一名？” 老皇帝眼中闪过惊喜，科考艰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朝上不是没有朝廷命官之子中举的，只是得中秋试第一算起来还是大景朝第一个。 “快快快，把他秋试的文章拿出来我看看。” 苏公公又去找裴宴之的考卷，当然明面上是这样的，其实背地里早就准备好了。 而老皇帝一看他试卷，先是被挥洒自如，行云流水的字迹震撼。 再看文章字字珠玑，有实干之才，便无限爱惜的抚摸着试卷。 “怪不得老裴见天的夸儿子，看来真是个有才，收集粮种建立府库也是他想的，这样的人才若是能为朕所用就好了。” “陛下，世子秋试既能中头名，春闱定然也不差，到时候天子门生，定为陛下驱使。” “你懂什么，朕是现在缺人，不是春闱——” 老皇帝说着顿了一下，他发现华点了。 他现在缺人才。 裴宴之不就是现成的。 对方还是自己倚重的文远侯之子，那不就是自己人？ 想到这些老皇帝心动的厉害，当即宣旨让裴宴之进宫。 侯府。 老侯爷今日休沐在家，听见苏公公传来的圣旨愣了一下。 “苏公公，本侯没听错吧，不是宣我，是宣宴之？” “侯爷说笑了，陛下怎么会错，侯爷是陛下爱将，听闻世子秋试第一，便好奇看了世子的试卷，世子天纵奇才，字字珠玑，尤其是那篇关于民生的策论，写的特别好，陛下龙颜大悦，便想见见世子。” 试卷，策论……这些东西，老侯爷不太懂，不过他大约是知道自己儿子是被陛下赏识了，便立刻催促裴宴之去见皇帝。 说来这还是裴宴之第一次在老皇帝面前露脸，这对侯府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 于是连老太太都惊动了，姜舒绾更不免俗，指挥着丫头小子给裴宴之更衣。 只是与其他喜气洋洋的人不同，她心中多了些许疑惑。 趁着无人注意，姜舒绾悄悄移步到苏公公旁边，少女纤细小手捏着一条小金鱼就送了过去，“苏公公，好端端的陛下怎么突然召见世子？听说朝廷正为商税的事吵的不可开交，莫不是……” “少奶奶不必忧心，陛下龙颜大悦，恐是有喜事发生呢。” 苏公公一边笑着说话，一边掂着小金鱼重量，只觉得压手的很。 世子上回送来的银票也不比这少。 他们两口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想到这里，苏公公对姜舒绾笑的越发和善。 姜舒绾心里却升起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东西，她隐隐感觉变数又要来了。 “走吧。” 屋里走出来一个绝世身影。 少年长袍玉冠，眉目如画，眼如灿星，他偏偏走来的样子身姿芝兰玉树一般，只恨不得让人用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来形容他，即便是吊在胸前的左手有些碍眼，也压不住他一身风华无双，气质独绝。 迎着所有人赞叹的目光，裴宴之进宫了。 期间，无论是进宫的礼仪规矩，还是对老皇帝的刁钻提问，他都是对答如流，言之有物。 等他一走，老皇帝扶掌大喜。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马上拟旨封他为户部主事。 “陛下，这不好吧，世子还没考春闱呢。” “那就让他考，朕又不是不让他考，反正举人已经有了做官的资格，朕先封他户部主事，先把商税的事给朕办了，他若做的好，朕不但重重有赏，还特许他明年继续考春闱。” 老皇帝越说越觉得此可行。 既不耽搁裴宴之前程，也能把商税的事办了。 他妈的。 朝上的官办不了不想办，还不能让朕自己找人来办吗！ “陛下，户部主事不过区区六品小官，如何能总领商税？即便世子是裴氏出身，下面的人也不一能听他的。” 第306章 柳云烟瘦马手段 “这倒是，只他本来就是一个小小举人，也不能大加封赏。” 听了苏公公的话，老皇帝蹙眉沉思。 目光一移，眼角突然瞟到苏公公正在整理六皇子折子，他脑海里灵光一闪。 “小六如今也十五了，又收集粮种有功，如此便封他为三珠亲王，你即刻传旨让小六总领商税新法，裴宴之从旁协助，共同料理此事，至于其他下官，让他们自己挑，看中谁挑谁。” “是。” 压着嘴角，苏公公恭敬的退了出去。 消息，很快传开。 裴宴之这个被老皇帝亲封了官位，又特许明年可以春闱的学子，自然第一个进入众人的视线。 之后便是年仅十五的六皇子，年纪不大，也就办了一件差事竟然得封三珠亲王。 他四哥，当今的四皇子，如今还是个光头皇子呢。 然而，大皇子、太子都懒得看他一眼。 商税新法得罪的是贵族世家和有钱人，六皇子三珠亲王看似得了好处，其实失去的却是这些人的支持。 再说了，他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商税。 倒是裴宴之这个被老皇帝亲点的户部主事，别看只是一个区区六品，但一看就知道他才是真正主理人。 当即，雪花般的请柬再次飞向侯府。 京郊另一处，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披散着头发的男子，今天还是在戏院看戏。 整家戏院都被他包下，掌柜战战兢兢的在外间侍候，戏台上的伶人，腿肚子也在打颤。 众所周知，这位殿下向来喜怒不定，滥杀噬杀。 上次一家戏院唱的不好，直接叫他杀了。 听着戏台上的咿咿呀呀，一身玄衣席地而坐的男人哼了一声，“有意思，他竟然入朝当官了……” 宋毅跪坐在他对面，暗暗盘算，“侯府手握禁军，世子又得陛下看重，大皇子、太子已经连发了三封请柬请世子到府一叙，殿下，我们这边可要有所动作？” “大哥、二哥这么心急？想来是闭门更没吃够。” “可不是吗，打从数年前他们就派人有意无意的接近世子，不管是国子监，还是游学，又或是平日里什么赏花吃酒，各种借口找尽，世子都不沾他们的边，不过属下想，这次世子若是再不应邀，大殿下、太子都不会再对他客气了。” “意料之中，三虎相斗，我正好看戏。”他说着朝戏台上撒了一把钱。 “谢殿下。” 台上的伶人和外间的掌柜通通松了一口气。 赏不赏的不重要，命保住就行了。 “看戏？” 听他的话，宋毅微微吃惊，“殿下不是要招揽世子？” “他拒绝了不是吗？”玄衣男子双手一摊，他眼中闪过疯狂，“他若想同他父亲一样当父皇的孤臣，我就成全他！” “……” 宋毅头皮发麻，“殿下，万万不可，大皇子、太子若是出手对付世子，我们更该反其道而行助他才是，这样……” “他也不一定领情。” “……” 宋毅被他一句话干沉默了。 良久后，他才干巴巴的说，“可是殿下把柳云烟派过去，不是想借此控制世子吗？” “谁说的？” “……属下一直是这样以为的。” “那她在做什么！废物！这么久了！还没嫁进侯府！” 听出他言语间的恼怒，宋毅背脊一紧，“殿下立刻去办。” 侯府。 姜舒绾从东来街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困的厉害。 最近东来街的琉璃生意，已经趋于平稳，虽不时有外地商贾前来购买，总的来说也不太忙。 倒是天气渐凉，奶茶的生意越发好了起来。 尤其北地那边又传来好消息，说是已经寻到姜舒绾要的甜菜，等到明年就可以大面积种植。 香水工坊已经建好开始制造花露，只是北地贫脊，所需鲜花基本都要从外地运过去，所费巨大。 还有制糖工坊也要排上日程，毕竟总不能等甜菜成熟再建工厂。 如此这般多的花用，只叫姜舒绾手里也没几个钱了。 “太惨了，我真是太惨了！” “只有资产，没有现金呜呜呜呜……” “我就是整个大景朝最穷的有钱人。” 姜舒绾可怜兮兮的从马车下来，刚进二门就看见今天休沐的青杏在门口等她。 “你不是约了几个丫头出去玩么？” “玩什么玩，小姐，您快过来……” 青杏抓着姜舒绾的手就往柳云烟的院子钻。 “怎么了这事？鬼鬼祟祟的，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等进了柳云烟的院子才发现古怪的很，院子里静悄悄的，侯府拨的丫头小子竟具都打发走了。 只有柳云烟从洛阳带来的心腹丫头婆子往里面一桶桶搬牛乳鲜花，很快柳云烟屋里那口池子就填满了，池里还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 “什么味道，这么香？” 姜舒绾好奇的往里瞧，也没瞧出什么名堂。 她看了两眼就打算走了，她可没偷窥别人沐浴的爱好。 “小姐，你在等等。” 青杏抓着她不让走，等了好一会，姜舒绾都要睡着了才看见柳云烟一身白嫩从浴池里走出来，连衣服也不披，直接扑在美人榻上。 秦嬷嬷从边角走了出来，她打发走下人，挽起袖子就给柳云烟按摩起来。 不知道她往上倒了什么东西，油腻腻的，就往柳云烟身上按。 不就是spa有什么好看的…… 姜舒绾转身要走，那边却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透过从屋顶垂下来的轻纱，只见秦嬷嬷双手游走在柳云烟身上不可言说的位置，或揉或按或拉扯，柳云烟贝齿轻咬，脸颊绯红，嘴里吟哦着难耐呻吟。 “嗯……嬷嬷，轻点……就是哪里……呀……” 黑夜里，青杏一张小脸全红了。 姜舒绾连忙带着她离开，被凉风一吹，姜舒绾也反应过来。 私密按摩…… 这不是瘦马手段…… 柳云烟私下竟是玩这一套的？ 裴宴之知道吗？ 姜舒绾一脚深一脚浅回了屋，很快就传来柳云烟给裴宴之送羹汤的消息。 按摩之后又去裴宴之屋里。 这…… 姜舒绾一时犹豫的很。 第307章 世子绾绾花园偶遇 “小姐，表小姐此种手段绝非良家，卑鄙无耻，不知廉耻……要我说就该告诉世子还有老太太，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脸呆在侯府……” 青杏喋喋不休的说着，姜舒绾站在窗边，她院子离裴宴之颇远，然而从她闺房这扇窗户刚好可以看见裴宴之院里的那幢两层书阁。 这个时辰，裴宴之应是在看书的。 果然，书阁已经点了灯，黑夜中灯光摇曳，透过纸糊的窗棂，隐约看见一道人影在二楼看书。 “哈哈，当真是可喜可贺，表小姐这算盘怕是打错了，世子向来爱书，书阁又不让人进，表小姐怕是只能无功……” 青杏说到一半猛的闭嘴，距离隔的远虽然看不清，但她确实看到一道细挑女影提着一盏宫灯缓缓上了书阁二楼。 二楼的门打开，里面的影子从一道变成了二道。 “别看了，睡吧。” 关上门窗，姜舒绾换了里衣睡下。 青杏委屈的瘪了瘪嘴，趁着姜舒绾不注意，偷偷从床上下来，推开窗缝趴在那边看。 表小姐进了书阁又能代表什么呢。 搞不好马上就被赶出来…… 趴在窗口，青杏这一看就是一个时辰。 月上中天，已是子时。 柳云烟还没出来。 姜舒绾从床上起来，把已经睡过去的青杏移到床上，开了半扇的窗户也被她关上。 “月下品茗，吟诗作画，小五，你说那位表小姐什么时候才会下来？” “主子的事，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就去问啊，我在这都等了一个时辰了，夜深露重，我待还想早点回去。” “姚少，那您何必过来，反正明日你和世子就是一个衙门的了。” “说得好，那我走了。” 姚志杰说着转头从棋室出去了，不过他不是离开，而是捡了一块小石头往书阁二楼一砸。 “碰”的一声，里面传出女子被吓到的声音。 姚志杰连忙往树丛一躲，很快二楼的门从里打开。 一身云烟纱裙头上斜斜插着一根玉簪的女子若柳扶风一样，提着宫灯从二楼走下来。 瞅着她离开的背影，姚志杰疑惑的咂了咂嘴。 “之前我也听过这位前上京第一才女的美名，听说她身子不好，长年要吃药，怎的都深秋了还穿一身薄纱，难道她不冷吗？” 他说着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我一个大男人，看她穿的那么薄我都冷了。”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最近少来？”裴宴之也从二楼下来，一看到姚志杰就叫引泉上去定损。 姚志杰那块石头直接砸坏了一个花瓶，得叫他赔。 “呵呵，我真是谢谢你，我为你当牛做马，你一个花瓶碎了也要叫我赔，小气！” 姚志杰呲牙咧嘴的，裴宴之根本没理他，转身进了茶室。 小五已经重新泡了一壶安神茶。 裴宴之还没喝上，姚志杰就甩着袖子冲了进来。 “爹！你真是我亲爹!” “你不是说我们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怎么六皇子一下被封为三珠亲王了？他才十五岁，你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放心，加商税是得罪人的事，大皇子、太子不会针对他，也不会针对姚家。” “什么意思！所以你早就知道陛下会加封六皇子为亲王？” “自然。” “这可和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嗯，我当时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真信了。” “……” 姚志杰一口气差点喘上来。 “说说而已！” “亏你说的出来！我的亲爹，你知道为了促成此事，我们姚家冒了多大的风险？因着这事六殿下差点被我姑母打死，还有我，你看看，我爹把我抽成什么样了？” 姚志杰掀起衣服就给他看，只他背上血淋淋伤痕交错，足有几十道。 “我上次一回去，把你的主意一说，我爹就开始抽我，还说我不分轻重，看不清形势，你看看我，我今天活着回来见你，全靠我平时身子骨强健，不然早被我爹打死了。” 他说着还嚎了两声，可见是真的被打惨了。 可他对面的人却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姚侍郎出身寒门，这些年朝廷乌烟瘴气，姚侍郎虽然选择韬光养晦，但我相信他会同意此事。” “好啊，你是把我爹也算计上了！还有六皇子，你知道他犟，有你相助，他定然与姑母硬刚，刚不过儿子，姑母自然也只能妥协。” “我真是谢谢你，你们姚家真是被你算计干净。” “我发现真不能信你，搞不好以后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姚志杰越说越气，见裴宴之还有心情品茶，把他茶杯连同茶壶都抢了过去。 “不给你喝，渴死你！” “幼稚。” 裴宴之冷淡的瞟他一眼，让小五另上了一壶茶。 他慢慢喝着，只觉得清淡安宁，比往日更好喝一些。 “世子，这是属下今天刚领回来的，之前咱们喝的是太太管家时候的茶，这回的茶，是少奶奶采办的，自少奶奶主持家里中馈，府里一应饮食同样的钱，品质都比以前高一个等级。” “……” 听到熟悉的名字，少年顿了一下，半晌才点头“嗯”了一声。 对面，姚志杰气也消了。 “算了，反正大皇子、太子也不会针对六皇子，等六皇子办完商税，到时候我们就请旨去封地，天地皇帝远的，管他们怎么斗，也与我们无关。” 他笑嘻嘻的说，裴宴之看他一眼，目光深深。 第二天，裴宴之早早就起了。 今天是他当第一天当差的日子，他先去见过老太太，才着了官服往外走。 少年不紧不慢的路过花园子。 六品小官也不用上朝，按着时辰点卵即可。 “世子，是少奶奶。” 听到引泉的话，他看了过去，只见少女一身月牙白绣杏粉色牡丹纹长裙，淡雅脱俗，又不失俏丽。 她似是出去办事，也没带多余的首饰，头上只有两根蝴蝶簪，并腕上金镶红宝石镯子。 双目盈盈，灿如星辰，正站在对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第308章 怕冷，别玩水 姜舒绾今天也起的早。 昨天她去东来街没遇着宋毅，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的。 六皇子协同裴宴之料理商税之事已经传的满城皆知，等新商税施行起来，宋毅必然发现里面有他的影子。 如此也要安抚一番，还有这事绝不能传出去，不然他们两人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毕竟，新税法真的得罪了太多权贵。 低头，她琢磨着怎么说服宋毅，除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度利润也是可以的。 刚好新做的花露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分他一成收益，便是笔天文数字。 到时候宋毅更不会怪她把他坑了吧…… 想着这些，突然一阵寒风吹来，姜舒绾冷的打一个哆嗦。 抬眸，树上的叶子竟都黄了，寒风一吹树叶扬扬洒洒掉落一地金黄。 时间一晃，竟都十一月底了，怪不得这样冷。 “小姐，今儿天冷，您在这等等，奴婢回去拿件厚衣服。” 青杏说着小跑着回去了，姜舒绾点点头。 她已然走到花园，秋日里的院子也另有一番味道，她闲逛着，没几步就看见了裴宴之。 少年站在一株杨树下，一身天青色官服，腰间玉带勒出劲瘦的腰，显得身高腿长，头发全部梳上去也用玉冠束着。 因着官小，官服上也没什么纹饰，却硬是让姜舒绾看见了他前世独掌大权的风采，冷淡，威严，凌厉。 与之前克己复礼，温淡清冷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也开始崭露头角了。 怪不得能被老皇帝看上，还破例让他明年继续春闱。 大景朝，乃至前朝，就没有这样的。 举人虽然也可以当官，但是当了官就不能再考，老皇帝为他破例，看来是真要重用他，不枉他一直蛰伏至今。 “世子。” 朝对面的小权臣福了福身，姜舒绾就没动了。 大路朝天。 对面的人却朝她走了过来，她愣了一下，被他抓着手腕进了观雨亭，才发现天上不知何时细细密密下起雨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 “小五，去给少奶奶取把雨伞并一件披风。” “不用，青杏已经去取披风了。” “那就拿把伞。” 姜舒绾张口，本想说青杏也会拿伞，小五已经跑出去了。 “……” 观雨亭，只剩下两个人。 秋雨如丝，像网一样罩下来，空气静谧的让人有点呼吸困难。 瞟了眼旁边的高瘦身影，她脚往左边移了一下，拉开距离，方才觉得呼吸顺畅。 在看这雨，倒是比上一次小的多。 上一次裴宴之也是在观雨亭看雨，不过当时她在另外一个亭子。 当时的观雨亭，只有裴宴之和柳云烟。 雨有这么好看吗？ 她无意识右手一伸要去接雨，还没碰着雨水，就被身边的人抓着手腕拉了回来。 “怕冷，就不要玩水。” “……” 他声音又浅又淡，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 低头，盯着被少年修长手指抓着的手，她冷声，“放开！” 对方还是跟没听见一样，牢牢攥着她的手腕。 眸子闪过一丝恼怒，她用力挣扎起来，却还是被他死死辖制，真就跟铁一样，力气大的很。 这也就罢了，看她无用的挣扎，他竟然捉挟的看着她，像欣赏一只小蚂蚁。 怒急，姜舒绾一脚踩在他的官靴上，右手也不挣扎了，任他攥手，左手一伸，接了一捧雨水。 “……” 少年错愕的盯着被踩脏的靴子，在看她左手在外边接雨，还朝他露出得意洋洋挑衅的笑容。 少女笑颜如花。 他眼神一晃。 一直紧绷神经不敢懈怠的人，突然也心里一松。 下一秒，他也笑了。 芝兰玉树的少年，平时连嘴角都甚少上扬，突然温柔一笑，一张冷淡清隽的脸，顿时生动的如星辰一样耀眼。 姜舒绾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青杏就打着伞小跑过来。 见着观雨亭的两人，小丫头自打嘴巴，还想偷偷溜走，已经被裴宴之叫住。 “过来。” 青杏龟速的移过去，手上一轻，挂在胳膊上白底带帽披风已经被对方抽走，系在她家小姐身上。 “天冷，晚上早点回来。” “……” 走出很远了，青杏才反应过来。 “小姐，世子在关心你呢。” ******* 另一边，裴宴之也上了马车，他一边翻开官员的名单用毛笔勾画，一边道，“吩咐厨房，晚上吃薏米红枣粥。” 小五不解，“世子不是不喜欢薏米？” 引泉不屑的冷哼，“祛湿养胃，又不给你吃。” 东来街。 昨儿留了信，今天一来，姜舒绾就看见宋毅。 对方嘴角抽搐的看着她。 显然也不知道被她忽悠的事了。 “哈哈……” 姜舒绾干笑着走过来，两人在办公室好一阵商讨，最后才将此事摆平。 因着香露分润给了宋毅，姜舒绾就将香露上架销售的事交给他办了。 奶哥最近辛苦了，得让他松快松快陪陪奶嬷嬷，奶嬷嬷年纪大了，最近眼睛都有些看不清了。 对了，眼镜也是玻璃做的。 比起卖玻璃，不如先做几副眼镜来卖，上京城有钱的老大人有钱的很，还个个都是老花眼。 想着姜舒绾又给北地去信，当然玻璃方子也给了，烧沙子嘛，也没什么技术。 不过现在不是大批量制作玻璃制品的时候，韭菜要一茬一茬的割，要等上京城的贵人对琉璃不感兴趣了，再进行技术升级。 “小姐，午时了，用饭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毅也来蹭饭，姜舒绾与他商量了好些做香水柜台，和制作香卡的事。 下午，她还处理一起两家首饰店，因为争夺工匠引发的纷争。 大景朝的工匠技艺举世瞩目，能工巧匠无数，不过受限于数千年重文轻工的风气，工匠不只社会地位低，生活还相当贫苦。 商贾们对工匠们，也向来吆五喝六，不甚尊重。 现如今东来街上百家店奢侈品开在一起，各种高档绸缎、头面、首饰，摆件家什，东西卖的贵，竞争也激烈。 差不多的东西，凭什么贵人们要买你的？ 第309章 她是属于四殿下的 除了材质，最重要的当然是工匠手艺。 于是乎，好的工匠就吃香起来，工钱越来越高不说，还有一些店铺高薪偷偷挖角。 你挖我的，那我也要挖你的。 一来二去，积怨已深。 几家店铺掌柜就干起架来，谁也不服谁，一时间竟然连宋毅都解决不了此事，最后还是姜舒绾出面才得以调停。 为了以防这种事再次发生，姜舒绾特意还把现代的劳动合同copy过来。 比如工匠为了高薪跳槽可以，但是不能把前东家的商业机密告诉新东家，而且也不能说走就走，要给顾主一个月时间寻找接替的人。 东家顾工匠也有严格的规格，薪水多少奖金多少，白纸黑字写清楚，合同期限内不能无故降薪和解雇。 如此订下契约。 大家都有限制，都有好处。 于是双方满意，各自散去。 姜舒绾也准备离开，一个三、四岁束着朝天辫的小姑娘一脸害羞的把一个油饼塞到她里。 “这是？” “少奶奶，给您吃，我娘说谢谢您。” 小姑娘羞涩的说完，一溜烟跑到对街去了，姜舒绾举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脸风霜，着一身粗布衣服的妇人正在对面卖油饼。 见她看过来，妇人对她盈盈福身，还比划着手势。 宋毅也看见那妇人，翻译道，“她说你若觉得油饼好吃，让你以后天天来吃，不收钱。” “可我也不认识她啊？”姜舒绾不解。 “那是张聋子的娘子，张聋子就是刚刚被掌柜们争抢的首饰匠人，五岁放牛的时候不小心被雷电击中，自此耳朵就听不见了。” 宋毅感慨的说道，“家里也觉得他是个累赘，活让干，不给饭吃，他就自己出来做活，好不容易学了一门手艺，但工匠地位低又没什么月钱，娶个娘子也是天生残缺，又聋又哑，家里又穷，生了几个孩子也没留住。” “现如今倒好，自从咱们东来街做起来，即便他耳朵听不见，凭着自己高超手艺，也不愁饭吃。” “日子越来越好不说，还与他娘子开了一个油饼摊，刚刚给你送油饼的便是他家的女儿，夏天的时候生了病，大夫本来说活不了，倒叫他们用精食细米一点点养活了。” “她是谢你呢，谢你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谢你救了她女儿，救了她们全家。” 闻言，姜舒绾咧嘴一笑，“有什么好谢的，都是搞技术的，追根溯源，搞不好还是我祖宗呢。” “？”宋毅没听懂，姜舒绾那厢已经走了。 独留在原地，宋毅目送他离开，男人目光欣赏加佩服，一重叠一重已经浓的化不开。 他手里还拿着姜舒绾刚才拿出来的劳动合同副本。 “如此契约，当真闻所未闻，姜家大小姐真乃大材也。” 宋毅摸着契约爱惜的不得了，自打和姜舒绾合作后，他就长了好些见识。 尤其他们家珍宝楼，主营贩卖各种珠宝首饰头面，自东来街成立起他便听从姜舒绾的建议，开始树立自己品牌，培养高级工匠。 这么一弄后，他便发现还真如姜舒绾所说，即便是一些不打眼的首饰，因着他的品牌宣传，价格也比其他店铺高几成。 更重要的是，他拥有了自己的工坊和匠人，珠宝行业从原石，到制作工艺，再到贩卖渠道的上下游产业链，已经被他完全打通。 他再也不会受制于人。 不会像以前一样，有钱都进不到货。 当然，他也发现好不容易雇来的匠人或是培养出来的匠人，很容易就被其他商贾抢走。 ——这就是他唯一的烦恼了。 现在有了这个合同，他的烦恼也被解决。 无疑，这是工匠和东家的双赢。 盯着远去已经看不见的马车，宋毅猛地一把攥紧手心。 “谁也不能夺走！” “她必须属于四殿下！” 马车上，青杏也好奇的看着手里的契约。 “小姐，东来街的匠人要签这个叫“合同”的东西就罢了，谁叫他们现在吃香，为了留住他们，当然要给他们好处。” “可是我们吃食铺子的小二店员为什么都要签啊？” “咱们这类铺子，从来都是缺人的时候顾人，不缺人直接辞退就是——千百年来，所有商贾都是这样做的。” “您这合同倒好，东家辞退小二竟然要按工作年限赔偿，好端端的这不是白白送钱给人家吗？” “怎么就白送了？劳动法，都是按规矩行事，妥妥的，放心，我没吃亏。” 闻言，小丫头皱着眉头，“劳动法是何物？” “……” 说来话长，干脆就不解释了。 姜舒绾摆了摆手，让青杏拿一个橘子给她吃。 现在的橘子还不太贵，等到了冬天，那价格比肉还高。 她得趁现在便宜多吃点，到了冬天也不知道吃不吃得起。 毕竟她赚的多，花的也多。 香水工坊、制糖工坊都花了好些钱，现在又要搞眼镜生产线…… 姜舒绾一脸苦瓜。 “青杏，你说我是不是不该与陛下合作？我怎么感觉自从搭上陛下这条线后，我越来越穷了。” 青杏直接送她一个大白眼。 “您还穷！” “您若是穷的话，别人还要不要活了！” “您也不算算，您在北地那些产业有多值钱。” 被青杏安慰到了，姜舒绾大方的吃了两个橘子。 现银虽少，产业在啊！ “少奶奶，到家了。” 听见马夫的声音，青杏连忙扶着姜舒绾下来。 此刻，天色都快黑了，姜舒绾一回来就有小丫头传话说今晚在老太太那边用饭。 “知道了。” 等到了老太太屋里，她才发现大房这边人都到齐了，老侯爷连同裴宴之，还有柳云烟，这许多人竟都等她一个。 “老太太……” 她一脸歉意的开口，老太太直接摆手，“无妨，我们绾丫头辛苦了。” 老太太对她竟是宽容的很，还亲昵的让姜舒绾坐到她旁边，让常妈妈给她舀粥，只叫姜舒绾也很有些感动。 她与老太太以前是新晋员工和大老板的关系。 如今，处着处着，也处出感情了。 第310章 世子和绾绾雨夜一路 给老太太夹了两道老人家好克化的食物，姜舒绾低头喝粥的时候发现今晚吃的薏米红枣粥。 裴宴之不是不喜欢薏米？ 她疑惑的看向坐她对面的裴宴之，对方正一勺一勺默默吃粥。 食不言寝不语，真就是君子之风。 柳云烟有些恼怒的责问，“怎的是薏米红枣粥，表哥素来不喜欢薏米，来人啊，快给表哥换了……” “无碍，老太太吃的，我也吃的。” “……” 柳云烟被噎了一下，下一秒立马放软声音，“我听表哥的。” 姜舒绾：“……” 她偷瞟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仿佛没听见，老侯爷武人风格，大口吃喝，根本不关心别的。 等吃了饭，众人移到茶室。 天黑路滑，柳云烟回去了。 裴宴之和老侯爷坐在厅里吃茶，姜舒绾也在一边，侍候老太太喝牛乳。 老人家晚上睡眠不好，姜舒绾便做主每晚睡前给老人家吃一碗牛乳。 见她如此周到，老侯爷满意的点点头。 姜舒绾终究年纪小，将温氏送到莲花庄的时候，他其实也怕姜舒绾屋里屋外顾不过来。 现在一切都井井有条，姜舒绾还有空管理老太太膳食，便对这个儿媳欢喜的很，甚至还提点道，“陛下削了高贵妃协理六宫之职，皇后重掌后宫，你日后进宫，定要更加小心。” “是，儿媳知道了。” 姜舒绾乖顺的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一样的激烈起来。 上一世，皇后也是重掌后宫过的，不过绝不是现在。 真就是蝴蝶翅膀一扇，什么都提前了。 还有裴宴之，虽然当首辅前他把六部轮了一个遍。 但是按着前一世的时间线，现在他应该在家里筹备春闱。 如今他被老皇帝钦点为六品主事，相当于提前进了官场。 真不知是怎么一番腥风血雨。 屋子里，老侯爷又和裴宴之说了一会话，左右不过是他开始当差，应该谨慎云云之类的。 而从他们的谈话中，姜舒绾也了解到，六皇子确实不懂商税，一应事务皆是裴宴之一手料理。 裴宴之还挑了好些同意加商税的寒门官员组建新商税团队，其中便有六皇子丽嫔娘娘的娘家姚家。 不过姚侍郎不在团队之中，只有姚侍郎的儿子姚志杰。 姚志杰原先就在户部当差，户部主管财政，也算专业对口了。 加上六皇子现在又是明面上的总执行官，把他们姚家子弟挑进团队镀镀金也是理所当然。 是以，老侯爷说起这些都是一言而过，没有深想。 姜舒绾却悄悄留了一个心眼。 上一世，裴宴之权倾天下的时候，身边没少姚志杰的身影。 听说他们之前还是同窗。 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成联盟的？ 偷偷瞟了裴宴之一眼，姜舒绾也没说话，等服侍着老太太睡了，竟看见裴宴之站在外边等她。 少年一身雪青色常服垂地，头发半散半束，手里提着一个灯笼，温文尔雅站在小路中间，这画面好看的可以入画。 姜舒绾往后退了一步。 她以前看过不少灵异怪志，里面就有妖怪化成芝兰玉树的俊美少年，让人卸下心防，然后将人一口吞掉的恐怖故事。 “怎么了？” 听见他关心的问，姜舒绾摇了摇头，少女轻声问道，“世子怎么在此，可是老太太与你说了什么？” 临睡前，老太太把裴宴之叫去说了一会话，内容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无事，寻常问候罢了。” 他这么一说，姜舒绾就知道他不打算说。 无所谓，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低头，姜舒绾与裴宴之并肩往前走。 少年手中精致的宫灯照亮了道路，即便雨路湿滑，夜黑风高，她都走的很稳当。 一路到了姜舒绾院门口，都要分开了，少年突然开口。 “父亲觉得陛下归还后宫权利，是想抬举皇后和太子，你怎么看？” 突然就和我谈政事了？ 关键，我也不是搞政事斗争的啊。 姜舒绾有些烦忧的攥紧手心，她是搞技术出身的管理，之后又自己成立公司。 搞公司搞产业她行，让她分析这个…… 唔！ 她吧，再困难也得分析！ 毕竟都坐这个位置了，不进步难道等着别人把她咬死？ 再说了，这也是体现她价值的一方面。 只有越优秀，她在侯府的位置才会越稳。 再者，还可以试探试探裴宴之现在的实力。 想着这些，姜舒绾目光深了一些。 前一世，裴宴之在户部当值的时候，也改革过商税。 除了增加商税，他还弄了一个阶梯加税法，就是商贾赚的越多，交的税也越多。 这思想实在太超前了，她当时还特意找来看了看。 不过那会子裴宴之都快二十五了，如今才二十一，又没有在其他衙门工作的经验，他真能制定出如同上一世那样的商税法吗？ 姜舒绾想起自己交给老皇帝的折子，里面全是数据，具体如何增税收税，并非她如今的身份可以介入的。 “咳咳。” 假咳了两声，姜舒绾站在院边，少女轻抬眸子，一边说话，一边暗暗观察少年的脸色。 “近日我也听到一些消息，听说因着商税的事，高贵妃和皇后关系前所未有的好，连同朝上的大皇子、太子都连成一气。” “陛下心思我不敢揣测，但我觉得做父亲的想做一件事，一个儿子两个儿子都不支持，将心比心，陛下应该不会开心。” “所以，我认为陛下未必是想抬举太子和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和高贵妃向来不合，现下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陛下直接把高贵妃协理六宫的差事撤了，想来这两位娘娘此刻都恨极了对方，大皇子党、太子党怕也要重打起来。” 听她说完，裴宴之纹丝不动的情绪也有了波澜，少年眸子像深潭一样看着她。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姜舒绾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就在她受不了想夺路而逃的时候，少年右手一抬。 他左手提灯，右手落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揉。 “下次不要这么实诚，别人问你，你就说不知道。” 第311章 世子含情眼 “原来，裴宴之竟然长了一双含情眼。” 黑灯瞎火的夜里，裴宴之提着宫灯，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那一刻，他们离的极近。 也叫姜舒绾发现，面容冷俊的人，长了一双含情眼。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姜舒绾都没见过裴宴之。 少年早出晚归，出门的时候天没亮，回来的时候又黑尽了，不只姜舒绾，就是柳云烟也没碰着他。 “小姐，表小姐又来了。” “二小姐也来了。” 远远的，站在屋檐下看着从花园小路尽头走过来的两人，青杏一脸晦气，“真是怪了，她们是约好的吗？怎么天天往我们这边跑？” 最近这段时间。 或许是闲得无聊，又见不着裴宴之，柳云烟总往姜舒绾院子跑，找着各种借口，在姜舒绾面前炫耀她小时候和裴宴之一起上学的日子，裴宴之学问如何如何好，她如何如何敬仰。 然后，裴宴之待她又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教她功课之类的事。 她一边说，还一边露出少女怀春一样的羞涩表情，临了临了还要加一句，“我与表哥只是兄妹之情，还望嫂嫂不见介怀。” 每每听见这些，青杏都要气得撕帕子，偏又不能奈何。 至于姜瑶，自打秋试裴泠玉没考过裴宴之之后，她就没往姜舒绾面前凑。 最近因为裴宴之主理商税得罪了不少人，她又抖起来了，见天的往姜舒绾院子跑，张口闭口都是今天谁谁又参了裴宴之一本，明天裴宴之又被谁谁联合抵制。 裴宴之在朝上的处境越不好，她抖的越厉害。 “大姐姐，真不是妹妹看不起姐夫，姐夫就不是当官的料。” “你看看这才半个月吧，参姐夫的奏折就有十多本，再这样下去，怕不是一朝的官员都要叫世子得罪干净。” “叫我说，就不该叫姐夫当官，世袭的爵位吃不完喝不完，又何必去争那蝇头小利。” 屋子里，姜瑶一边说，一边得意的甩着帕子，“说来姐夫眼皮子也真是浅，陛下不过封他一个六品芝麻小官，他屁颠屁颠就去了，连手上的伤都不顾，如此倒跟那些没见识的寒门子弟一样。” 听着这些讽刺的话，姜舒绾稳稳的坐着喝茶，她下首的柳云烟却听不下去，阴阳怪气的道，“姜瑶姐姐这话好生无理，六品小官怎么了？嫌官小，泠玉哥哥又何必在屋里苦读，我瞧着泠玉哥哥秋试第二百名的成绩，搞不好连个六品小官都捞不到。” “毕竟秋试一共就取了两百名举人，表哥第一，泠玉哥哥也是第一，只不过是倒数的。” “你什么意思！你咒谁呢！”姜瑶拍着桌子怒了，“我告诉你，若不是考诗词那天风大雨大，我家夫君不小心弄脏了试卷，谁是第一名还未可知呢，难道你没听说，我家夫君秋试的诗词已经传遍上京城了？” 说到这里，姜瑶又得意起来。 裴泠玉几经努力才考了倒数第一，让她挺丢脸的，但现在裴泠玉写的诗已经传扬出去，名动京都，文人才子赞不绝口。 她敢肯定，若不是这篇诗卷弄脏看不清字迹没得分，她家玉郎肯定进前几名。 搞不好排名比裴宴之还高。 而且。 据她所知，连国子监祭酒大人，也就是裴宴之的老师都对那些诗赞赏有加。 “要我说，我家玉郎天纵奇才，诗仙附体，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拦着，搞不好祭酒大人早收了我家玉郎当弟子。” 她一边说，一边瞟了姜舒绾一眼。 姜舒绾听懂了她的暗示，放下茶盏，轻声道笑，“二妹妹放心，若是祭酒大人有意，我和世子绝不拦着，裴家一门两府，哪有拦着自家人上进的。” 姜瑶冷哼了一声，显然不太相信。 不过她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太做纠缠，只乐呵呵的重新坐下，捏了一块芙蓉糕在手上，眉飞色舞的说，“算了，拜师又是要挑吉时行拜师礼的，多费时啊，我家玉郎最近忙着准备春闱，哪有空拜师。” “毕竟，我们也不像有些人，靠着关系拜了大师，秋试又得了一个好名次，本以为有多大才能，没想到一个六品就把他打发了，也不准备春闱，难道是自知才学不够，考不上春闱？” 这话，委实有些过分了。 柳云烟怨毒的盯着对面的姜瑶，这些天姜瑶天天往姜舒绾这边跑，一言一行，处处针对姜舒绾。 如此，她正该与之交好才是。 但这姜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但处处拉踩她表哥，还对她颐指气使，看不顺眼。 柳云烟脑海猛然闪过刚刚在院门口遇到姜瑶的情形。 姜瑶并不常来侯府，就算来也是到姜舒绾院子，刚好姜舒绾也不在，她有意亲近讨好，见了她就笑着迎上去。 “竟是姜瑶姐姐，姜瑶姐姐又来嫂嫂院里了？” “怎么，你能来我不能来？你一个客居的姑娘，管天管地还管上我了！” “哪能呢，我是瞧见姜瑶姐姐明艳大气，气度无双，心生仰慕，喜欢的紧。”强忍着气，柳云烟靠过去，两人走在一条小道，左右各种黄菊紫菊开的好生漂亮。 “听说姐姐也喜欢菊花，紫菊品性高洁，高贵优雅，正适合姐姐，近日我闲来无事，绣了两个紫菊荷包，一个给了老太太，这一个就送与姐姐吧。” 姜瑶是唰一下跳开了。 “你是不是又想害我？” “……” 扯了扯嘴角，柳云烟强行扬起和善笑容，“姐姐何出此言，我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的，妹妹怎么可能害你。” “呵，我能不知道你，下贱胚子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 说罢，一溜烟跑了，只留柳云烟站在萧瑟的寒风中，手里还捏着一个荷包。 真就是莫名其妙，我可从来没得罪你。 既讨好不了，那也无需在意了。 “姜瑶姐姐这话好生过份，别人春闱都是想讨个好彩头，到姜瑶姐姐这里，这还没考呢，就暗示表哥考不上，也不知是何居心。” 第312章 好威风的世子 “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姜瑶姐姐和嫂嫂还是亲生姐妹，嫂嫂竟都不管管？” “我们姐妹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 一听柳云烟这话，姜瑶眉毛就竖了起来，她本来就讨厌柳云烟。 重活一世，在她看来，她没联合姜舒绾收拾柳云烟，是她菩萨心肠，心地善良。 柳云烟倒好，不知感恩戴德，竟敢攻击她。 什么意思！ 还要叫姜舒绾管我？ 我收拾不了姜舒绾，我还收拾了你个绿茶婊！ “柳姑娘，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 “一个一口表哥，怎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和我姐夫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 “你搞搞清楚，根本没人想听你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多少年的事了，搞不好我姐夫都忘记了，偏你小嘴叭叭说个停。” “还有，我大姐姐才是侯府的少奶奶，你是个什么东西？” “叽叽歪歪，心里一点逼数都没有，也能轮到你说话，真以为自己是侯府的主子了？别说现在，就是以后过了府也是一个贱妾，哪有你说话的资格……” 最后的话，姜瑶嘟哝着声音很小，柳云烟没听见，不过光听前面的话已经叫她气的脸色苍白，不住的咳嗽。 “你、你……你简直无礼，明明你先诅咒表哥，我为表哥说话，我、我、……” “我什么我，你别我了，你还没订亲，未婚的姑娘天天张嘴闭嘴都是别人夫君，你知点羞吧！” 柳云烟气的差点撅过去。 身体也像风中的落叶抖个不停，姜舒绾连忙指挥丫头给她顺气倒水，姜瑶得意洋洋的瞅着柳云烟弱柳扶风又瘦又细的身子，继续打击。 “你看看你，瘦的跟骷髅一样，多吃点饭吧，吵个架都吵不赢，也就在男人面前装装，咱们这可没人吃你这一套。” “装腔作势，惺惺作态，装跟谁看啊！” “什么表哥，我看你恨不得叫姐夫夫君吧，窥觊别人的男人，还挑拨我和大姐姐的关系，好歹也是世家出来的，怎么这个德性！” “……” 柳云烟咳的更加大声，她手指颤抖的指着姜瑶，骂不过打不过，最后灰溜溜跑了。 “哈哈哈哈。”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姜瑶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 爽了！ 上一世竟被柳云烟欺负，这一世总算找回场子。 再看姜舒绾，侯府少奶奶确实风光，手里又不缺银子。 不过裴宴之初入官场就得罪那么多人，可见是个不会经营的。 夫君没本事，心里还装着别人。 呵呵。 姜舒绾好日子到头了。 反倒是她，好日子在后头呢。 “我走了，你就别送了。” “……” 目送姜瑶大步离开，青杏一脸疑惑的嘀咕，“也没人要送她啊，而且，二小姐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 “想不通啊想不通。” 姜舒绾也想不通，她甚至不知道姜瑶所来目的为何，怎么怼起柳云烟来了？ 也好，姜瑶不来烦她，柳云烟被姜瑶气着，一段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来找她。 她也可松快松快。 接下来几天姜舒绾都没什么事做，整日喝茶听戏，关于裴宴之的消息，倒也从来没断过。 “小姐，我听说世子除了丽嫔娘娘的侄儿姚志杰姚大人，还寻了好些寒门子弟共议商税新法。” “不只如此，他们还查了商税往年的账本，新税法还没出来，倒是查出好多蛀虫，官商勾结偷税漏税，还草菅人命。” “查账？” 听到这话，正往茶楼走的姜舒绾猛的刹住脚步。 少女脸色一凝，这到是跟上一世一样，上一世裴宴之去户部当差，也是先查账杀了一批贪官。 “可是嘛，听说上京城现在人人自危，好些官员连门都不敢走出呢。” 青杏说着，就听见隔了一条街的巷子尖叫起来。 “户部拿人，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可是你们户部侍郎的小舅子！” “小姐，是世子。” 青杏拉着姜舒绾就跑过去，小丫头也不问姜舒绾愿不愿意，几步就拉着姜舒绾过去看热闹。 十字巷口的位置，姜舒绾刚过去就看见裴宴之带着一群官员和士兵将一栋宅子围了，任里面的人如何叫嚣，只管锁拿，围观百姓拍手叫好，裴宴之倒还是神色不变的样子。 “小姐，世子今天好威风。” 还是那身六品小官官服，头发全部束上去，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簪着。 朴素的天青色官服连个纹绣都没有，他穿着却格外俊秀好看，里衣中衣一层叠一层，堆叠出盛大宽阔的衣袍。 轻风一扬，袍角翻飞，整个人气质超绝，狠辣无情。 身后还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员、士兵，凶狠凌厉的样子，跟上一世她看到的权臣样简直没有两样。 有瞬间，姜舒绾又看见在菜市口监督行刑的大权臣，他生的是那样好看，剑眉星目，面目冠玉，还有一双含情眼，只是从不见他笑颜。 容色冷淡，无悲无喜，顷刻间就有人头落地。 腥血血洒了一地，都不能叫他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他是天生的刽子手。 他生来便是要这世间见血的。 “小姐，世子看过来了。” 青杏的声音惊醒了姜舒绾，抬眸，只见裴宴之穿过人群目光深深正看着她。 那眼神叫人心慌。 她连忙低下头，他目光一凝，手指攥了攥。 “呦，那小娘子谁啊，你熟人？” “与你无关。” 伸头伸脑朝姜舒绾看的姚志杰，直接被他怼的吹胡子。 “什么意思！许你看得，我看不得？” “我偏要看。” 他不只看，还往那边走，刚刚迈腿，就被裴宴之拉了进去。 “办正事。” 几步就进了被士兵团团围住的院子。 院子里，士兵已经将人拿住，双手反捆着按在地上，不过对方嚣张的很，一边叫骂还一边踢身边的士兵。 “狗奴才！快放开我，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谁……” 裴宴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听说你是户部侍郎的小舅子？” “对，就是我，怕了吧……” “正好，我要参他。” “！” 第313章 世子清空户部半数人 第二天早朝时间。 因着官小，姚志杰平时是没资格上朝的，只有大朝的时候列班站岗打个酱油，属于当了几年官也没露个脸的小人物。 如今不年不节，又不是大朝日，反倒一大早被叫起来上朝。 十二月眼看冷的都快下雪了，起来的急，连饭都没吃一口，饥寒交迫，真是好不可怜。 还屋漏偏逢连夜雨，轿子刚上了朱雀街就撞到一驾红木蓝顶的马车。 “兄弟，对不住对不住……好啊，原来是你这罪魁祸首！” 本以为不小心撞到哪位同僚，没想到竟然是裴宴之。 一轱辘就从轿子上下来，挤进人家的马车，见对方悠哉悠哉喝着热茶，吃着热饼。 姚志杰心中更加气愤，抢过饼子就啃起来，还愤愤不平的喷他。 “你说说你，你去招惹户部侍郎的小舅子做什么？” “看看，现在被户部侍郎参了吧，还连累我陪你上朝，户部侍郎可是你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你一个小小六品主事，一上任就拿户部侍郎开刀，你不觉得你太秀了吗？”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裴宴之只蹙眉回了八个字，“国之蛀虫，参就参了。” 说完，他有些嫌弃姚志杰的吃相，往旁边移了一下，又露出袖子里的奏折，“正好，我也要参他。” “呵呵，我知道你胆大，没想到你大到这个份上，别怪我没提醒你，户部侍郎是大皇子的人，你敢动他，就是和大皇子结仇。” “还有，我记得咱们最开始说好的，查账可以，但是动侍郎大人这样的大官，一定得谨慎行事，你这回有点莽撞了。” 姚志杰一边说一边啃饼，他也不期待裴宴之回他，这人独裁惯了，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管不了他。 眼看马车就要到宫门口了，饼子还剩一半，姚志杰直接两三口囫囵吞下，灌了两杯水，又拍了拍手上的碎饼沫子，他整理好仪容从马车下来。 这厢他人都上御道了，才听见身边的人轻轻开口。 “我只是不想欠人情而已。” “欠人情？什么人情？你何时欠过别人的人情？” 姚志杰一脸懵逼，身边的人已经进了大殿。 喧喧金殿，天子高坐于堂，文武百官侧例左右，还有大皇子、太子、四皇子等诸位皇子位列众臣之首。 “也太齐全了。” 只扫一眼姚志杰就吓的小腿肚打颤，真不是他胆小，只是他家官最大的就是他老爹，正三品吏部侍郎。 再看看他，刚跟着裴宴之做事，就得罪同他爹一个品级的侍郎大人。 这叫他如何不怕？ 关键，人家背后还有大皇子撑腰。 感受着前方大皇子一派投来的狠毒视线，姚志杰“噗通”一声跪在裴宴之旁边，两人齐齐拜见。 “臣，户部主事裴宴之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臣，户部郎中姚志杰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姚志杰汗流浃背的跪着，还好在大皇子、户部侍郎的眼里，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卡拉米，火力全集中在他旁边的裴宴之身上。 裴宴之也不是吃素的，他甚至早有准备的拿出奏折和各种证据。 “陛下，臣要参户部侍郎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之罪。” “商税三十税一，本就是极低的税率，户部侍郎连同户部几位大人，官商勾连，偷税漏税，贪污税银不下百万两银子，请陛下降罪。” “什么！百万两？” 老皇帝如何能听得这个，他都穷成这样了，这些大臣不和他一起穷就算了，还敢贪他的银子？ 翻了天了！ 龙颜震怒，当场就把户部侍郎连同其他有罪的官员都拿了，交由刑部审讯，严惩不贷。 朝堂上下一片哗然，百官惊诧。 “他一个毛头小子，初出茅庐，就把户部官员清了一半，他怎么敢？” “有陛下撑腰呗，你没看见大皇子帮户部侍郎说话都不好使。” “那他真是胆大，连大皇子的面子都不给。” 朝上众官，不管是大皇子党，还是太子党，具都暗暗偷窥着裴宴之。 等下了朝了，都没人与他攀谈，全部绕着他走，连老皇帝一派的官员也对他敬而远之。 “太凶残了，一出手就把半个户部清空了，他不是读书人吗，出手也太狠辣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火烧的也太旺了。” “商税本来就是得罪人的差事，这下好了，经他这么一搞，真就是人见鬼憎，人人都想诛之。” “我们也离他远点，他现在是新晋宠臣，我们在陛下面前可没他脸大，若是大皇子把气撒我们身上，我们可没说理的地。” “啧啧啧，你听见没有，连陛下心腹都怕了你呢。” 前面的官员都走了，姚志杰和裴宴之落在后边，他一边走，一边说，一边一肘子打了裴宴之一记。 然而，即便被众臣孤立了，裴宴之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妨，我本来就不需要和他们走的近。” 姚志杰倒吸了一口冷气，诧异的看着他，“你真要与你父亲一样当孤臣？” “裴氏一族久负皇恩，自该如此。” “……” 姚志杰顿了一下，才犹豫着点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自打先皇故去，咱们这位陛下登基，以前跟着先皇打江山的武勋家族都失了宠，偏你们裴家被陛下看重，天子近臣，身受皇恩，自该为陛下赴汤蹈火，只是你这么一弄得罪了大皇子，来日若是陛下看中了大皇子，那你如何是好？” “为陛下尽忠，没想过这些。” “……” 不是，你有这么伟光正…… 姚志杰疑惑的看着身边一脸正气的人，他与裴宴之也是二十年交情了，这人深藏不露的，要说忠君爱国，那是毋庸置疑。 文远侯又是陛下的铁杆心腹，陛下指东绝不往西，父子一心，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怎么说呢，但凡上次裴宴之没有忽悠他让六皇子总领商税，他百分百相信他的话。 经过上次的事，他倒是瞧出点不一样的地方。 这人的话，可不能全信！ 第314章 裴宴之偶遇大皇子、太子 “你别忽悠我啊，我告诉你，要不你偷偷告诉我，你有没有相中的皇子？这些年大皇子、太子变着法子的接近你，请你吃酒喝茶，我不信你就没心动？” “那可是从龙之功，可保你们裴氏三代富贵。” “你是不是怕我泄露出去，我发誓我绝对不说……” 姚志杰喋喋不休的说着，刚出了金殿，猛然看到守候在一边的太监，立刻住嘴，眼观鼻鼻观心，拉着裴宴之就加快脚步。 “快走，你刚得罪了大皇子，肯定没好事。” “小裴大人留步，大皇子有请。” 姚志杰腿跑的再快，也没太监的嘴快，他尴尬的站在台阶上，御道的另一头，一身亲王服饰的大皇子李承佑正立在红墙之下，酱紫色长袍，暗绣四爪蟒袍，头上金冠闪闪，威严不可一世。 裴宴之目光一闪，几步走过去。 “见过大皇子。” “小裴大人当真难请得很，往日喝茶听戏，不知送了多少帖子，都叫小裴大人退回来，说来现在还是我们第一次见？” “殿下记错了，臣年幼时也曾随老太太进宫，宫宴上，也曾远远见过大殿下。” “既如此，本殿下请你，为何不来？”李承佑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恼怒，“还有，你一上任便动了户部侍郎，可曾将本殿下放在眼里？” “殿下息怒，为陛下办事，臣的本份。” “好一个本份！” 李承佑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正要发作，就看见太子过来了。 “哟，这是谁惹大哥生气了，莫不是小裴大人？不该吧，小裴大人才刚得了陛下嘉奖呢。” 听见太子阴阳怪气的声音，大皇子心中冷笑连连，也没什么可说得了，与太子行过礼便甩袖走了。 “大哥真是好大的气性，小裴大人别放在心上。” “太子殿下说笑了，为人臣子，岂敢。” 听见太子示好的话，裴宴之还是八方不动的样子，太子嘴角抽了抽，想起以往示好对方也是这般，只觉得他真是油盐不进，不过想到他今天收拾了户部侍郎，心里又舒爽的很。 “哈哈，小裴大人不愧是父皇看中的人才，父皇得你可喜可贺，还望小裴大人以后好好当差。” 说着太子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别说我没提醒你，户部尚书也是大哥的人，你如今得罪了大哥，若有需要尽可开口，我定全力助你。” 说罢，也不等人拒绝，得意洋洋的抓着旁边的人走了。 “四弟，我们走吧。” 双手搂在袖子里，红墙下，一身天青色官服的少年目光悠远的看着离开的两个身影。 左边浅金色玉冠是太子李承煜，右边连个亲王封号都没有的光头皇子一身黑色收腰长袍，头发半散半束的是四皇子李承云。 对方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便是闲散的走着，周身就有一股杀气。 加上他杀人如麻，脾气不好的名声在外，一路遇见的太监宫女见了他都害怕的紧，看都不敢看一眼，身子都贴着墙跟走。 “你说太子是怎么回事，人人都对四皇子敬而远之，偏他事事都要拉着四皇子，以前也没见他对四皇子这么亲热，搞得好像亲兄弟一样。” 姚志杰站在裴宴之身边，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对着四皇子、太子的背影伸头伸脑。 “四皇子一身罪责，此身与皇位无缘，今次又在北地之战立下头功，太子示微于大皇子，自然要拉拢四皇子。” “爹，你怎么来了！” 被身边突然出来的姚侍郎吓了一跳，姚志杰害怕的拍着胸口，“爹，人吓人吓死人，麻烦你以后走路出点声，我可是你亲儿子，我死了，姚家连个后都没有。” “呵！原来你也知道你是我儿子，商税新法还没出来，倒先叫户部清空一半——这么大的事，你们竟都不事先通个气！” 年过半百的姚侍郎气的吹胡子瞪眼，姚志杰缩着脑袋就躲到裴宴之身后，苦苦哀求，加甩锅。 “爹，我也是被逼的，都是裴宴之做的，与我无关。” “你……” 姚侍郎险些被他气死，见着长辈，裴宴之眼中淡漠少了一些，“见过姚侍郎，侍郎息怒，此事确为我所为。” 姚侍郎目光烔烔的盯着他，上下打量，只见他不卑不亢，神情淡然，举止稳重，欣赏之余，心里也多了一股气。 “裴宴之是吧，你知道你和志杰是同窗，让六皇子掺和商税，也是你出的主意，你很好！但我也劝你好自为之，我们姚家不可能陪着你送死！” 重重的甩下这句，姚侍郎气呼呼的走了。 “我爹是不是生气了？” 盯着老爹离开的背影，姚志杰咋咋呼呼的埋怨好友，“都怪你，明明说好我表弟什么好处都捞不着，突然封了三珠亲王，虽说大皇子、太子都没将他看在眼里，不过我姑母和父亲亦是担心的很。” “姚侍郎深谋远虑，又顾忌家人，我佩服得很。”裴宴之淡声道，他目光深远，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光佩服就行了？重要的是你以后不能再骗我，我被你骗的太惨了，你看看我胳膊上的伤，就是我爹打的，说我所信非人，你既然知道陛下不会让一个光头皇子主理商税，你就该先告诉我，让我们分析利弊才是。” 裴宴之偏头看他，“我瞧着六殿下倒没这些裹足不定的心思。” “他是个傻的，你管他做什么，你想想我，我是你的好友，二十年交情，我有个好歹，难道你能睡着得觉？” “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与他一样。” “不是！我怎么和他一样了！他又犟又傻，连姑母都说我比他聪明。” “你聪明，嗯，那你看看你身后是谁？” “表弟！” 一回头就看见六皇子的黑脸，姚志杰拔腿就跑，表兄弟两个在御道上追逐打闹，不像臣子倒像兄弟。 确实也是兄弟。 目光深深，裴宴之信步往外走，到宫门外的时候，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等他。 第315章 天大的人情 车帘掀开，一头白发， 脸上沟沟壑壑，却充满威严的脸正严肃的看着裴宴之。 “过来。”老人如是说。 并不抗拒，几步走了过去，裴宴之站在官道上，少年身长玉立的向车上的人施了一礼。 “下官见过首辅大人。” “你祖母是我亲妹妹，你我之间不必这样生疏。” 马车上的人赫然正是裴老夫人的亲兄长，当今首辅云老大人。 而此刻，他对裴宴之的态度还是非常亲和的。 他与侯府走动不多，不过裴宴之是小辈，年节见过几次，也算看着他长大。 盯着官道上的少年，老大人不免想起先前裴宴之在朝上的所作所为，瞬间就皱起了眉头。 以往看着端庄稳重的人，何以刚入朝便杀心大起？ 到底是年少气盛。 如此，少不得提点他几句。 “在公言公，下官位小卑微，不敢攀扯亲戚。”裴宴之冷淡的说着，一副并不想要他提点的样子。 云首辅脸上也冷淡下来，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道，“既知位小卑微，又是初入官场，领的还是商税得罪人的活，就该更加谨慎。” 云首辅声音严肃，显然对于裴宴之今日所作所为不太满意。 “历朝历代就没有你这样莽撞的，一上任就参倒了自己的上司，你可知你今天得罪了多少人，你父亲可知你今日所为？他也不拦一拦？” “都是同朝为官，下官一言一行都是职责所在，又怎会向父亲通气？” “你竟连你父亲都瞒着？”云首辅诧异的看着他。 “自该如此，朝堂又不是谁家的一言堂，即便是父子，又如何能事先通气，父是父，子是子，下官只知为陛下办事，为万民请命，不知父子。”说这话的裴宴之气势无端的多了一丝凌厉，对云首辅的态度也越加客气起来。 越是亲近的关系，越客气，越说明关系不怎么样。 “好啊！我算是白问了！” “以前见你是个稳重的，没想到如此不知变通！” “算我看错你了！” 云老大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也被他气的不轻，轿帘一甩，催促着马车走了，因着走的急，差点撞倒站在一边的裴宴之。 裴宴之嗤了一声，似是不屑。 “小裴大人，老大人也是为你好，你如何对他这般无礼？” 有官员看不过他嚣张的态度，忍不住开口教训他，“天地君亲师，我记得老大人还与你开过蒙，又是长辈，又有半师之谊，何以如此？” “政见不同，何错之有！” “再有，父父子子，拉帮结派，成何体统，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只为陛下办事。” 裴宴之说着冷冷瞟了那位官员一眼，就这冰冷的一眼，只叫官员遍体生寒，如坠寒冬，心中也生了一丝畏惧。 随即，他便暴怒起来。 “目无长辈的家伙，裴家也是钟食鼎鸣之家，何以生了你这样张狂的性子……” 任他怒骂，裴宴之根本懒得理他，转身就上了自己马车，目中无人的张狂样子入目三分，只叫围观的几位大人都厌恶不已。 “听说他在国子监的时候学问极好。” “他师父国子监祭酒还多有赞赏，却没想是这个性子……” “呵，谁叫今时不同往日，你也不看看，哪朝哪代，哪有先封了官又准许继续春闱的前例，他现在是陛下跟前第一红人，连他父亲都越不过他去，自是不将我们这些老人看在眼里。” 几位大人议论着，谁也没注意到宫门口，一个小太监也一溜烟跑到上书房，将此事回禀给老皇帝。 老皇帝大喜，“裴宴之当真这么说？” “回陛下，小裴大人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一言一行都是职责所在，为什么要和侯爷通气？不只现在不通气，以后他要做什么也绝不会告诉侯爷。” “小裴大人还说，父是父，子是子，朝堂之上没有父子，只有为陛下效忠的臣子。” “好！”老皇帝拍着桌子便是大喜，“他是个拎得清的，果然朝上这些老家伙都该换一换了，什么父父子子，叔叔伯伯，天天勾连在一起一个鼻孔出气，真以为朕不知道！” 老皇帝咬牙切齿的说着，眼中闪着怒火。 朝堂之中不少官员都是姻亲关系，若有政见，少不了事事通气——他最恨的便是这个，但是这个事又几乎无法断绝。 裴宴之能拎得清，他自然是喜不自胜，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而旁边侍候笔墨的苏公公直接汗流浃背。 文远侯向来以陛下马首是瞻，任是再多的诱惑，都没背离陛下。 裴宴之是文远侯看重的嫡长子，这么多年的君臣情谊，竟然也换不来陛下的一丝信任。 伴君如伴虎，还是世子深谋远虑，否则…… “户部现在不是少了好些人，拟旨，裴宴之查贪有功，升为正五品户部郎中。” 苏公公连忙道，“陛下，这不太好吧，小裴大人新官上任不过一月，这就升他？怕是朝臣那边不好说，现如今那些大人对小裴大人都相当不瞒呢，尤其是大皇子，听说下朝的时候，还专门叫小裴大人过去说话，不知说了什么，小裴大人脸色很不好看。” “糊涂东西！那朕更要升他。” 老皇帝说着直接一锤定音，苏公公连忙恭敬弯腰道，“陛下说的是，奴才愚钝，奴才马上去办。” 他谄媚的说着，心里有多高兴只有他自己知道。 ****** “殿下，这真是世子塞给您的？” 尊重的黑顶马车一停，宋毅就急急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接过李承云递过来的纸条，几下展开，盯着上面的字迹脸上一愣。 “还礼？” “世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还礼？” “还有，他何时欠了我们这样一个天大的人情，竟然要叫户部侍郎全家下狱来还？” 李承云瞟了他一眼，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冷冷的道，“这不是该问你吗？” “我——” 宋毅跟在他身后，一时想不起何时与裴宴之打过交道，还让对方欠下人情。 第316章 他一笑就变成了多情眼 “宫里。”见他想不起，李承云提点了两个字。 “宫里？你是说老太妃丧礼那天——” 宋毅眼睛一亮，“老太妃丧礼那天，皇后、高贵妃使人调走了御花园的守卫和宫女，又派了心腹在那边等候，准备将少奶奶引诱到无人之地侮她清白，是我们出手才解了围……” “难道这便是世子欠我们的人情？只是这样一来，不就暴露他在宫里的眼线了？而且他还知道我们接触过少奶奶。” 宋毅惊骇无比的想，他实在没想到裴宴之手竟然伸的这么长。 不过想了想又理解了，毕竟文远侯执掌禁军，作为老侯爷看重的世子，裴宴之在禁军里不可能没有眼线。 可以说，他们当初不出手，皇后、高贵妃也不可能得逞。 想着这些，他越发激动的搓手，“殿下，世子既已知道我们救过少奶奶，又送这么一个大礼给我们，是不是代表世子——” “恰恰相反！” “他是在提醒我，提醒我要远着他的人。”手里捏着纸条，李承云嘴角勾着残酷的笑，“可是怎么办，我这人天生反骨，别人越不想我做什么，我就越想做。” “……您想做什么？” 见宋毅脸上神色悔暗犹豫，李承云冷笑一声，“表哥，何时你也变的心慈手软了？” “……我、我只是觉得她也是无辜的。” “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至少看在钱的份上，养军队可是很费钱的。” 听他这么说宋毅立时松了口气，李承云接着道，“柳云烟最近如何了？裴宴之倒是个多情的，有媚骨天成的娇表妹，还想着自己的正室夫人。” “什么都想要，他真是贪心呢。” “殿下，柳姑娘那边进行的很顺利，现如今世子的院子，柳姑娘几乎可以随意进出，连旁人不许进的书阁，也任柳姑娘出入，现在侯府下人都有闲言碎语，就是深居简出的裴老夫人那边也听到一些风声，老夫人向来看重少奶奶，怕不一定让柳姑娘进门。” 李承云冷酷一笑，“那就让她自己想办法，进不了门，她就去死！” 他冷酷的目光，叫宋毅胆寒。 “好冷啊！” 十一月月中的天气，天还没黑，就冷的已经让人有些受不住了。 姜舒绾是怕冷的身子，刚从外边回来就往屋子里钻。 半路，她发现府里的洒扫婆子换了一批。 “回小姐，是老太太换的，听常妈妈说，这些婆子整日正事不干，天天念叨一些不正经的东西。” 姜舒绾点了点头，她大约知道青杏口中不正经的东西是什么，毕竟侯府这几天除了柳云烟天天出入裴宴之院子，也没有别的事可以议论了。 “小姐，老太太这是帮着您呢。” 姜舒绾没说话，她根本没空想什么，她太忙了，先是北地香露运过来已经上架销售，各种广告造势营销手段都是少不了的，虽有宋毅帮衬，她还是花了不少精力。 除此之外，因着裴宴之主理商税的事，也叫她最近在京圈商会受了不少排挤。 毕竟加税损失的是这些商贾的利益，不过因着裴宴之杀了好些贪官，迫于权势，这些商贾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不过马上就要年底了，京圈总会长就要开始选举，若不让渡一些利益，怕是这些人不愿意选她。 她今天便和奶哥商议着，把琉璃的分销权给了这些商贾，不拘是上京城的商贾，还是外地的，都给他们经销权。 反正都是赚钱，也叫他们喝点汤。 至于香露这东西，因着是当下比琉璃还要吃香的好物，她就全捏在手里，香露搭配着琉璃瓶子，卖的果然很好，老皇帝那边的孝敬也送了过去，苏公公说是龙颜大悦。 姜舒绾也放心了，多事之秋，裴宴之提前入朝，血雨腥风提前而至，她自然要多一些筹码才好。 另外便是她在贵圈的社交，也要多谢裴宴之清空了半个户部，把一朝上下得罪干净，只叫京里这段时间各种宴请根本没人请她。 不然就她手头这么多事，就算真有人请，她一时也抽不开身，倒叫那些贵妇人讲她的不是。 “小姐，你歇歇吧，这些日子太累了。” 青杏侍候着姜舒绾进了屋，让她坐着，小丫头站在她身后给她捏肩。 另一边，裴宴之那边还是忙的脚不沾地，如此她松快了几日，到了月末，新的商税法也出来了。 各处张榜，以明正法。 姜舒绾特地叫青杏撕了一张回来，展开一看，一条一条竟跟上一世没有区别。 上一世，裴宴之二十五岁施行商法。 这次提前四年，竟也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明，他前一世早早就对商税有想法，只是迫于时机等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才开始施展。 少小年纪，就有此法，当真是举世无双。 怪不得，最后四皇子会…… 而且，这样厉害的裴宴之，真的要花半年时间去捉那个马夫吗？ 会不会他早就捉到马夫了？ 紧咬了一下唇，姜舒绾一时慌乱的厉害，她发现有些东西极有可能和她想的不一样。 “小姐，世子来了。” “他怎么来了？” “您忘了，世子今天上值时在门口遇见你，说上次的酱鸭没吃到，今天要过来吃。” 青杏说着已经张罗丫头婆子上菜，一桌子晚饭正中间就是裴宴之点的酱鸭。 怔怔的看着走进来的裴宴之，他一身月牙白半旧不新的常服，头发也放了下来，用一根青色带子束着，看起来比他穿官服的样子平近易人的多。 而她也注意到，他的身子比以前好了不少，唇色渐渐不像以前一样透露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 他现在就跟正常人没两样，只是唇色偏淡，看起来却更加淡漠无情。 眼中波澜不惊，跟水一样平静的深不见底。 像个深潭。 可这样的人，此刻却站在门口朝她一笑。 他一笑那双淡漠的眼，就变成了多情眼。 “怎不点火盆？你不是向来怕冷。” 第317章 他以前也这么好看吗? 姜舒绾直接撇开了目光，不看他。 她此生最讨厌长着含情眼的男人，他们看狗都一脸深情。 他们最喜骗人。 也最会骗人。 “小姐，火盆来了。” 小桃端着火盆送到屋里，其他婆子丫头还在上菜，今晚上除了裴宴之点的酱鸭，还有一道山鸡蘑菇汤，都是秋天头她在莲花庄收回来的。 山鸡最费火柴，天气又冷，丫头们便想做个热锅子，正到处翻找去年收起来的小泥红炉。 最近姜舒绾库房的东西越来越多，一时半会估计找不出来，姜舒绾也没怎么饿，便守着火盆烤火。 少女低着头，露出修长脖颈，肌肤凝脂一般莹莹发着白光，他一个没注意看过去眼睛被晃了一下。 随即马上移开目光。 “咳咳。” 右手攥成拳，在嘴角轻咳两声，他信步走进屋里，两个火盆一上，屋里的温度就高了几度。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什么琉璃，什么分销之类的话？” “是琉璃的分销权。”姜舒绾头也不抬的说。 “分销权？好名字，是将琉璃分给别人一起买卖的意思？” “对，托你的福，自打你主理商税，这全京都的商贾就没有不挤兑我的，我一个小女子，也不能与他们硬碰硬，只能让渡一些利益给他们了。” “竟是如此，倒是我连累你了，这样吧，你少赚了多少记下来，到时候我补给你。” “你有钱？”姜舒绾总算抬头。 少女睨着他，他愣了下，又莞尔一笑，“叫你看笑话了，我现在确实没有，要不，先打个欠条？” 说罢，两人都笑了。 两人都笑的轻松，声音都带着欢快，但只有姜舒绾才知道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按着上一世的记忆，苏公公是在四皇子和裴宴之之间左右逢源的主。 她如今和苏公公搭上线，通过苏公公的嘴把商税的事递到老皇帝的面前。 如果，苏公公现在和裴宴之就有联系，那么裴宴之肯定知道商税有她的手笔，在顺着她一查，宋毅也跑不掉。 可他如此回她，把商税得罪人的结果全搂他自己身上，就是说他如今还没和苏公公搭上线？ 他还不知道商税有她的手笔？ 想到这里，姜舒绾微微蹙眉。 她明白雁过留痕的逻辑，她既做了，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了太久。 所以又是建香水工坊，又是讨老皇帝欢心，就是为了有更多筹码，至少商税始作俑者是她的事爆出来的时候，她有足够的力量与人对抗。 她也不怕裴宴之知道。 只是。 她怕裴宴之算计她。 为了总会长的职位，她已经心力交瘁，还有贵妇圈的社交也是劳心费神。 事务繁多，若是连裴宴之这个大景朝未来的权臣，她也要防着盯着，那日子就难过了。 而且，她自问嫁进侯府，也算尽忠守职，不管是家里家外，都妥当的很。 裴宴之两次被温氏为难，也是她出手相救。 当然，裴宴之也救过她，孙婉婷的事也有他帮忙。 总的来说是她欠他多一点。 若非必要，他不想和他对上。 抬头，就在姜舒绾思考间，裴宴之已经走到案桌边，他先是看了几眼桌上的桂花飘香瓶。 里面插着姜舒绾今天清晨剪回来的桂花，长长短短一瓶子，并没有怎么精心的插瓶修枝，却另有一番趣味。 接着是案头上的笔墨纸砚，随后是她打的草稿，就是刚才姜舒绾说的分销权合同初稿。 “世子，这个看不得。” 青杏连忙去挡，却还是被他拿起一张。 “这是你亲笔写的？” 察觉到他眼中的戏谑，姜舒绾脸皮一红，“怎么了？你有意见？” “不敢，少奶奶龙蛇横走，笔锋犀利，我佩服的很。” 这就过分了，打人不打脸，不带这么调侃人的。 “要你管！” 姜舒绾直接冲过去，一把抓走稿子。 她脸上红的厉害。 她在现代都是铅笔字，钢笔字，毛笔并不擅长。 所以字都跟狗爬一样，青杏为免她丢人，向来不在外人面前展示她的墨宝。 今儿裴宴之倒是来的巧了。 还叫他损了一通。 真的是，怎么以前不知道他还会这么损人。 “青杏，快收起来。” 七手八脚的要把稿子交给青杏，半路却被人截胡，姜舒绾盯着被他攥在手里的合同初稿。 “你做什么？” “冬日写字手冷，我帮你写，我看你这初稿一条一条写的分明，我梳理一番即可。” 他说着拿着稿子就在姜舒绾平时坐的椅子上坐下来。 取下新纸，压在镇尺上，右手往前一伸，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枝青毫狼笔，在墨水里轻轻一点，再移到纸上，瞬间就写下一行草书，笔势遒劲有力，劲健洒脱。 不愧是书画双绝的天才，即便是并不精通书画一道的姜舒绾，也觉得他这个字好的很。 “你去烤火吧。” 见姜舒绾还站在身边，他一边写，还一边偏头说了她一句。 行叭～ 姜舒绾重新退回到火盆边。 炭火映红她的脸，也烤暖了她冰冷的手心。 她自是怕冷的，尤其是这个季节，虽没下雪，却比下雪更冷。 “小姐，下雪了。” 青杏突然在外面惊叫了一声。 这个时辰，竟然下起了京都今年第一起大雪。 “青杏，再添一盆炭。” 裴宴之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姜舒绾在背后看他，少年埋头抄写合同，他还忙里抽空，对在院子里兴奋奔跑的青杏喊了一声。 “还是世子想的周到。” 青杏咧嘴一笑，小丫头忙收了兴奋，指挥小丫头再上一盆炭。 “小姐，你看世子多贴心啊！” 她还在姜舒绾面前挤眉弄眼，姜舒绾一手指把她戳开。 只是视线，还是不由往案桌那边的人身上瞄。 月白色旧袍子，里衣中衣都是纯白衣，一层叠一层，叠出好看的层次。 这一身衣服，明明以前也见他穿过，今晚却格外合身，长袍宽袖，衬得他肩宽腰窄的倒三角身形越发好看。 小权臣以前也有这么好看吗？ 第318章 你不会骗我吧 窄腰往上，黑发如瀑，半披半束，窗外大雪满天，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舞着，还有寒风从窗户口吹起来，撩起少年几缕黑发。 “可要关窗？” 写着写着，裴宴之突然回头问道。 姜舒绾愣了一下，才摇头，“不用。” 他点点头，也没说什么，去年冬天他就来过姜舒绾院子好几次，几次窗户都少有关起来的。 “现下还不晚可以开着，等晚了还是要关。” 他叮嘱的话，只叫姜舒绾手心攥的更紧。 寒冬已至，屋里暖和的却跟春天一样。 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好兆头。 “写好了，你看看可不可行？” 他已经抄录完成，走过来就递给她看。 姜舒绾接过胡乱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问题，点点头，那边晚饭也摆好了。 她与裴宴之也一起用过不知道多少次饭了，最多的便是老太太那边，他一般是不怎么说话的，这会倒是说起她经商的事来。 “我如今主理商税，得罪了不少世家豪族，商贾更是恨我如骨，这些日子若有宴请，你不想去直接推了便是。” “到时候就说太太不在，府里事务太多，脱不开身，量她们不好说什么，还有老太太那这，我也招呼过了，你不用担心。” “多谢，老太太待我很好，我并不担心。” 姜舒绾埋头默默吃着，一边吃一边瞟着对面的人。 他吃饭一如既往笔挺着背脊，一举一动皆有法度，可能是刚写完字，身上一股墨香，很是好闻。 或许是他心情好，神色比以往不苟言笑的样子松散许多，眉宇平展，眼神中看上去也有点温和的味道。 这要不是亲眼看见他带着侍卫抓人，谁能想到在外面凌厉超绝，狠辣无情的新任户部主事，在家里竟是这个样子。 心中一动，姜舒绾漫不经心问起来，“今儿回来倒叫我想起一件事，上次那个马夫，世子是如何处理的？” “哪个马夫？” “相国寺那个。” “他啊——送到庄子上去了。” 姜舒绾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这就完了。 “就只是送庄子？” “不然呢——总不能将他扭送到官府，打发他回去更不可能，他原就不是府里的家生子，当时是自卖来的侯府，老家也没有亲戚，放到庄子做苦活也是对他的惩罚。” “……” 你的惩罚就这么轻？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姜舒绾讪讪笑了两声，又状示无意的问道，“不知世子是在哪个城池抓到他的，他到是跑的快，世子竟抓了半年才抓到他？” “鼠有鼠道，你不怎么出门，自然不知道他们的道道。” 这也说的通。 毕竟就是现代那个监控环境，那些个犯人跑起来也是无影无踪的。 “我终是相信世子，世子一言九鼎，定不会骗我，是不是？” 她说着，放缓了呼吸，眼神紧盯着他眼中的变化，他眸子倒映着她清丽的面孔。 他看她的眼神，真挚而透明，没有一丝欺骗。 “当然，你几次帮我，我何必骗你。”他声音也澄澈干净。 “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当然是我们的亲事，你我都知道，若没有我二妹妹，我们不可能结亲，世家没有和离女，我父亲事事向世家看齐，不过如今我已经有些产业，便是和离，父亲肯定也会如往昔一样疼我，所以你无需顾虑我。上次我差点被花瓶砸中，是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若是你要和离，我定不会纠缠，侯府给的聘礼，我也原样奉还。” “小姐，您说什么啊！” 旁边侍候茶水的青杏，听她这么说，眼泪差点掉下来。 在小丫头看来，她家小姐好不容易坐稳少奶奶的位置，虽然表小姐讨人厌，但世子对她家小姐也越发亲近起来。 如此照着发展，搞不好用不了多久就成真夫妻了。 倒时候有老太太撑腰，即便柳云烟进府，也就是一个贱妾，威胁不到她家小姐的地位。 如此这般，为何要提和离的事？ 太太那么讨厌世子，以至于把她家小姐一起恨上了，她就不信了，换一个人能在太太走上三招？ 太太都被打发到庄子上思过去了。 现在和离，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吗？ 而且，搞不好这嫁衣还是给隔壁的表小姐做的。 “小姐，好端端的您提什么和离啊，女子名声堪比性命，即便和离成功，也会有损你的清誉。” 青杏急急的说，她生怕裴宴之顺着就答应和离，小丫头慌的很。 “你想怎么办？你有什么想要的？” 听见裴宴之这话，青杏松了一口气，姜舒绾心神也定了一下。 她直直的看着他，那一眼几乎看进他心里。 “我想当侯府少奶奶。” 她在侯府筹谋奋斗，过五关斩六将，图的可不是功成身退。 况且商税提前几年出来了，这税一收，大皇子、太子肯定穷的厉害，偏她手里有产业惹人眼红，到时候抢起来如何是好？ 她父亲官职太低，不是太子党大皇子党的一合之力。 她自己虽然背靠老皇帝，但说穿了，裴宴之才是笑到最后的那方。 这条大腿，她实在不想放弃。 不仅为自己，也为她手下那些人。 她不再是当初的她，她有好多人要养活。 她院里的丫头，还有北地那些因为战争失去健康在工厂干活的士兵，这些人都指望着她。 她虽是这个时代的一缕幽魂。 但她走到这个位置了，就该负担起自己的责任。 她让那些人有了指望，就不能半途将他们抛弃。 “好！” “我答应你。” 听到他这么说，姜舒绾还是一再确认。 “真的？” “真的，我发誓我今天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 他真诚的说，姜舒绾看了看他，没瞧出破绽，她想，好歹是个权臣，玩高级政事的人物，不至于骗她玩。 “那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盟了，你若有需要，尽可吱会一声，我也会帮你。” 姜舒绾豪气的说。 心里想的却是再信她一次。 第319章 刑部侍郎被虐杀 夜，刑部大牢。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户部侍郎刚从刑架上放下来，一身血污，刑部酷刑，深可见骨。 他受尽折磨，面目全非。 皇四子李承云一身黑衣，眼神冰冷，鬼魅般悄然而至。 而此时，周围的士兵衙役已被全数清空。 看到他，户部侍郎立刻发出一声惨叫，“你别过来！这是刑部，来人啊来人啊——” 叫破喉咙，也不见一人出来。 他的恐惧达到极点。 “我错了，我错了，当年我也是被逼的，四皇子，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 李承云冷笑一声，他缓缓走进，看户部侍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狗。 他俯视着跪地求饶的户部侍郎，语气冰冷疯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一样，却又重如千钧，重重地砸在户部侍郎的心上。 户部侍郎恐惧的看着他，“不，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我——”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地牢里，只剩下李承云冷漠的身影。 大雪夜，明月高挂。 透过窗户，月光争先恐后的挤进来，照亮这片阴暗的角落，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亮堂，他整个人却全隐在角落的黑暗中。 阴暗昏沉的像条毒蛇。 侯府。 引泉进来的时候，裴宴之刚从衙门下值，正由小五侍候着换衣服。 引泉急急禀报。 “世子，被判为年底斩刑的户部侍郎自尽了，尸体已经被焚烧，不过据刑部传来的消息，户部侍郎是被四殿下虐杀致死，四肢尽断，受尽酷刑，最后割喉流血而亡。” “这么恐怖？他是杀神转世吗？” “姚少，大白天您怎么来了？” 引泉吃惊的看着在一边坐着喝茶的姚志杰。 “我当然可以来了，我现在和你们世子是一个衙门的上下级，当然可以正大光明来侯府，舒服啊，再也不用东躲西藏，搞的就跟偷情似的。”姚志杰笑嘻嘻的说。 “姚少，你错了，现如今我们世子也是五品郎中，与你同级。” “切，你不说我还忘了，亏我比你们世子早入仕六年，他倒好，一当官马上就和我平起平坐，天道不公啊！” 姚志杰仰天感叹，鬼吼鬼叫，裴宴之并不给他一眼神。 演独角戏也没什么意思，姚志杰索性也不装了，好奇的问道，“你说四殿下这是又发什么疯？” “听说他在边关的时候，就疯的厉害，铁血冷酷，杀人不眨眼，搞得边军们怨声载道，戍边的将军没一个喜欢他的。” “这好不容易回了京，又偷偷把户部侍郎弄死了，人招他惹他了？” “还残忍虐杀，他是一天不杀人就心痒是吧？” “谁知道，我与他也不熟。”裴宴之悠悠然说着，他一边整理着袖子，一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少年一身天青色常服，外罩一件透明薄衫，飘飘然走动间，衣袂飘飘。 好看的紧，可再看一眼院子里厚厚一层白雪，姚志杰立刻抱着肩膀打了一个寒颤。 “都下雪了，你还这么穿？你不冷吗？” “不冷。”他言简意赅的说。 “你以前不是挺怕冷的，不是，我发现你这个从娘抬带出来的弱症，怎么一当官就好了？咋的？当官可消百病？” “皇恩浩荡，福泽我身，臣此身全靠陛下庇佑。” “……” 无语。 真就无语。 这也能扯到陛下。 “怪不得你升这么快，开口闭口都是陛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裴家是陛下亲信是吧，真见不得你嘚瑟，我以前怎么发现你这么狗腿呢……” 姚志杰骂骂咧咧的说了好一堆。 又想起四皇子虐杀户部侍郎的事，皱眉道，“四皇子真不是一个善茬，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防一下？” “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大胆，竟然在刑部虐杀朝廷命官，虽说户部侍郎贪赃枉法，死有余辜，可陛下已经判了他斩刑，国家法度，他真是一点不放在眼里。” “我就不懂了，连比他小六岁的六皇子我表弟，都封了王，他一个光头皇子，哪来的底气敢做这种事，还叫刑部帮他遮掩？” “往日，也没听说他与刑部朝官走的近啊？” 听他念叨着，裴宴之目光一凝，正要转移话题，就听见姚志杰拍着桌子跳起来。 “我知道了，他肯定是为太子做事，太子最近处处维护他，户部侍郎却是大皇子的人，户部侍郎被判年底处斩，太子生怕起了变仳，于是就先下手为强，高啊！” “以往只觉得太子做事软弱，没想到也有铁血手腕的一面。” “……不愧是你，分析的很透彻。”裴宴之瞟他一眼，目光悠悠，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姚志杰怔了一下，“我怎么听出讽刺的味道？” “那是你的错觉。” “你——” 姚志杰吸了一口气，正要深究，引泉突然开口道，“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姚志杰立刻兴奋起来，引泉正要开口，小五又进来了。 “世子，少奶奶来了。” 姚志杰更加兴奋，明明姜舒绾是裴宴之的夫人，他倒是屁颠颠的跑的飞快，几步走到屋外迎她。 “见过嫂夫人。” “——你是哪位？” 姜舒绾站在屋檐边，好奇的看着从裴宴之屋里跑出来的青年人。 他与裴宴之同样大的年纪，不过性格活泼的多，长相也机灵帅气，气质张扬。 看的出来，是出身很不错的公子。 “在下姚志杰，是裴兄的同窗好友，现如今正在一个衙门当差。” “……” 姜舒绾寒毛瞬间立了起来。 姚志杰，她知道，是裴宴之之下大景朝第二权臣。 “原来是姚大人，妾身失礼了。” 姜舒绾勾起笑容，不动声色的打量他。 姚志杰也暗暗观察她，只见她一身粉杏色蜀锦坠地，上绣或白或粉的垂枝海棠。 秀发轻挽成一个云髻，髻上插着一支翠玉簪，簪头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映衬得她的面容愈发清丽精致，双眸仿如灿星，熠熠生辉。 当真是个美人。 第320章 世子怪的很 之前远远一见就觉得是个美人。 走近了更是好看。 怪不得有些人，连他想上前打个招呼都不愿意。 啧啧啧。 姚志杰心中赞叹着，又往后看了一眼，只见裴宴之也从窗边站了起来。 正朝她徐徐走来。 “风凉冬寒，怎不披个披风？” “也没化雪，倒也不是太冷，而且也就几步路的功夫。” 姜舒绾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账本，她又看了姚志杰一眼，“夫君可是不便，要不我改日再来？” “他一个混饭的，不用管他。” 招手让姜舒绾进来，裴宴之领她到窗边坐下，转手还塞了一个鎏金手炉给她。 “暖和一下。” “多谢。” 姜舒绾笑盈盈接了，今年冬天的雪下了两日就停了。 之后也没太阳，雪就那么堆着，不化雪也不冷，不过坐在窗边有个手炉也行。 “青杏。” 听到姜舒绾的吩咐，青杏连忙把手里的礼盒奉上。 里面装着徽墨，之前裴宴之说墨不够用，又没时间挑选，姜舒绾便送了一批过来。 点头谢过，两人坐下来对账。 之前姜舒绾与他合作，从南地运了一批果干过来，现如今已经卖完，当然要算账。 “你看这个……” “这是铺子的活动，满多少送多少，这算我的……” “如此分润，你是……我是……” 两人坐在窗边小声的说着，有时候交头接耳，有时候又打打算盘。 原先还是正常距离，说了一会越来越近，头挨着头，看起来亲密无间，只叫姚志杰摸着下巴啧啧好几句。 “你们世子唱的那出啊，以前也不喜好金钱，现在倒是跟自己夫人做起生意了，还有模有样的对账。” 他小声的跟小五说，“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小五翻了一个白眼，“谢您吉言，我一定禀告世子。” “呵，我说他两句，你还护起主来了，你说说他这样子成何体统，之前不是还和那个表妹打的热火朝天？我的天老爷，他那书阁寻常人都不给进，倒叫表妹进去又坐又借书的，足足一个时辰，乖乖，一个时辰什么事不能办？” “姚少——”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吧，话说，真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世子，看看你们少奶奶那个手炉，之前明明说是给我的，我还没用呢，转手就给了你们少奶奶，你看看我这一双手，我容易吗我？” 姚志杰一脸唾弃的说着。 他体质不错，也不怎么怕冷，只是从小双手生过一次冻疮，便年年冬天都要长。 姜舒绾手边的那个手炉，也是裴宴之见他最近辛苦，送给他的，没想到他今天过来拿。 嘿。 转身就不属于他了。 “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出息！” 听姚志杰一直哼哼，小五连忙给他重新弄了一个手炉拿着。 “我的姚少，你就少说两句，别叫少奶奶听见了，之前少奶奶不知怎么的，总是绕着世子走，最近这几天到是关系好起来了，不但时不时过来溜达几圈，还朝世子要了几幅世子亲手写的字画，说要好好珍藏。” “你们世子给了？不是，她要就给了？” “我都没有呢。” 姚志杰气哼哼的，有种好伙伴被抢走的感觉。 说完，眼中又戏谑轻佻的笑起来，“有意思，他这是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什么时候女人也这么大方了，我那几个姐姐，天天为了姐夫和女人吃醋，你说如果这时候娇表妹过来会是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小五惊讶的看着。 “夜黑风高的大半夜来找已婚表哥借书，我看你们家这个表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等着吧，我不信她能由着你们世子和少奶奶关系越来越好……” 正说着，外面跑来一婆子。 “世子，不好了，表小姐昨夜受了凉，现下已经发起高热来了。”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裴宴之和姜舒绾说话的声音，原本他是在说明年再多派些人去运果干。 这么一断，两人都顿住了。 “世子，您快去看看吧，表小姐病的都说起糊话了。” “……” 空气凝了一下。 “抱歉，我去去就来。” 对面空了，寒风从大开的窗户吹进来，雪花点子扑进来，姜舒绾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又下雪了？” 她抱着手炉取暖，又叫青杏关一扇窗，另一扇留着透气。 抬眸，对面属于裴宴之的位置，被姚志杰坐下了。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她。 “伤不伤心？难不难过？” “……” “不是，你真一点感觉都没有？裴宴之可是世家公子第一人，君子仪容，清隽无双，这上京城但凡见过他的女子，就没有不迷恋他的，你与他结成夫妻一年，就一点都没心动？” 姚志杰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的神情，想要扒出蛛丝马迹一样。 姜舒绾身子一凛，整个人端正笔挺如劲松一样坐着，目光冷然，“初次见面，姚大人逾越了。” “哎呀，说说嘛，我就是见不得他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这样，我给你交换一个秘密。” 说完，他也不等姜舒绾拒绝，手指往桌面上的盒子一戳。 “他缺墨是骗你的，月底咱们衙门才领了一批墨，都是他日常用掼的，够他用到明年都用不完。” “……” 手心一紧，心中有什么强压下的情绪又升了起来。 不待细想，裴宴之已经回来。 “你们在说什么？”他笑着坐到姚志杰旁边，眼中全是笑意。 姚志杰被他看的毛骨悚然，连忙站起来，“没什么，我见嫂子簪子好看，我问问，好给我姐姐买一根。” 说罢，灰溜溜一样逃到隔壁茶室去了。 他拍了拍胸口，与小五吐槽，“不是，我说什么了啊，他那眼神像要弄死我一样。” “谁叫你话多。”小五无奈的道，“姚少，我劝你还是乖一点，自从成亲后，世子就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姚志杰好奇的问。 “说不上，反正有时候会怪怪的。” 第321章 裴宴之叫她姜姑娘 姜舒绾又与裴宴之重新算起账来。 先前已经算了一大半，剩下没多少很快算完。 此事了了，姜舒绾没有逗留，直接回屋。 屋里，又只剩下他和姚志杰。 姚志杰记吃不记打，溜溜达达又回来，他盯着矮几上的手炉，哀声叹气，“有些人啊，把兄弟忘到脑后，眼巴巴送人家手炉，可是人家也不领情，手炉也不要就走了。” 瞟了他一眼，裴宴之没有情绪的吩咐小五，“把手炉收起来。” “是。” 小五乖乖的去做了，见挑动不了他的情绪，姚志杰又蹭过去坐在他对面。 “你猜刚刚引泉与我说了什么——大皇子在查你。” “我动了户部侍郎，户部侍郎是大皇子门下，他当然要查我，可我又有什么好查的。” 裴宴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少年一脸淡漠的样子，闲闲把玩手里的青瓷茶杯。 他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姚志杰扬起一个坏笑，“对啊，你有什么可查的？你现在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刚刚入仕不到两个月，既不贪赃枉法，又不喜好女色，毫无破绽，百毒不侵，你猜怎么着，大皇子他起了别的心思。” “他查姜姑娘了？”左手撑着额头，右手玩着茶杯，已然进入假寐状态的少年猛地睁开眼睛。 目光犀利的可以刺穿人心，声音也冷的吓人。 “……你怎么叫她姜姑娘？你们不是夫妻吗？”姚志杰也愣了一下。 “要你管。”他眼睛危险一眯。 “好好好，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那是你夫人，不过大皇子确实在查商税背后的罪魁祸首，陛下以前从未对商税有过重视，好端端的怎么会加商税？” “如今不少人都在怀疑陛下背后有个军师，而你这位夫人可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可疑的很，毕竟以前看着不显，生意越做越大，现在还帮着孙将军给陛下送孝敬银子。” “要说陛下能接触到商税，多半就是她。” 姚志杰一边说，一边观察裴宴之神情，对方脸上倒是跟往常一样淡然，只是他眼中神色变化复杂，右手的茶杯更是捏的死紧，激的手背上青筋浮起。 这是真动怒了啊！ 心中感叹着，姚志杰继续道，“当然，此事隐秘，只有你、我，陛下，还有苏公公，掌印公公知道，只要我们不说，一时半会也查不到她头上。” “杀了掌印公公。” “哈？” 姚志杰诧异的看着一脸冷酷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能从风光霁月，犹如明月一样的裴宴之口里说出来。 “你疯了吧！你简直比四殿下还疯，说杀就杀，那可是陛下身边近侍。” 他咬牙切齿，又一脸惊疑的看着裴宴之，有瞬间竟产生了眼前的人很陌生的感觉。 是他，又不是他。 右手一用力，青瓷茶杯已经碎了，少年直接把细碎粉沫连同碎块往茶桌上一扔。 冷声道，“如今陛下身边唯有苏公公最受宠爱，掌印公公失势就在今朝，只要大皇子与其接触，掌印公公很快就会投效，还有太子，也不得不防。” “这是苏公公传来的信？那我们真杀啊？那可是皇宫内苑，我手可没这么长？难道你想让禁军动手，不行，到时候叫你父亲知道你在禁军里安插自己的人，即便是父子，怕是脸上也不好看，而且你父亲怎么可能容许你对陛下身边的人动手？” “不用我们出手，掌印公公一直逼迫宫女与其对食，宫女中恨他的人不在少数，烦请丽嫔娘娘送一杯毒酒，尽可灭口。” 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搞得姚志杰手心都出汗了。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裴宴之不置可否。 姚志杰直接汗流浃背，他盯着裴宴之满脸难以置信，“那之后呢？难道你以为杀了掌印公公就结束了？” “我可告诉你，加商税动的是天下世族和豪商的利益。” “当今八大豪门世家，你们裴氏忠于陛下，云氏老首辅高坐庙堂，手中权利虽大，但云氏人丁单薄，亦没有投效大皇子太子之举，勉强算他中立。” “平洲顾氏和陈国公府一个被四殿下杀的只剩不争气的偏枝，一个被陛下削爵后就一蹶不振。” “天下世族，还余四姓，若是大皇子把商税的始作俑者查出来，你说这四大族有多少会投靠过去？” “要我说，与其被人查出来，不若我们先把你夫人交出去，主事商税一事，你得罪那么多人，如此，一来可消他们怒气，二来也能为你以后在朝堂铺平道路。” “无毒不丈夫，区区一个姜姑娘，换你前途无量，划算的很。” *********** 姚志杰从裴宴之屋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他强拉着小五送他。 “小五，你说你们世子会怎么选？” “姚少，您就别搞事了。”小五幽怨的盯着他，一边说，一边想挣开他的手。 听他这么说，姚志杰不满了。 “我怎么搞事了？” “我都是为他好，难道他真要跟他爹一样当陛下的忠臣孤臣，然后到处得罪人？不投效大皇子、太子就算了，还把天下世族得罪干净，搞搞清楚，六殿下得罪世族，他好歹姓李，我们姚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 “他呢？他姓裴不姓李！” “别看太子现在捧着他，真要把你们少奶奶是商税始作俑者这事曝光出来，太子、大皇子第一个杀他，以他人头，换世族好感，你以为他们会心慈手软？” “要我说，就算不把你们少奶奶交出去，起码也要和离，早点和她撇清干系，没的被他连累。” 小五斜眼看着他，“姚少，之前你还说少奶奶天纵奇才，想要与她结交一番？” “此一时彼一时，你是没看见朝上那些官员，盯着你们世子的眼神，尤其是世族出身的，真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四处无人，才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可不能让你们世子学他父亲一样，以前就罢了，以前陛下大权在握，老侯爷忠心耿耿，就算得罪谁，也有陛下护着。” “现在，陛下老了。” 第322章 嫂嫂，郡主喜欢兄长 “你们世子就算不投效大皇子、太子，也莫要把其他人得罪的太死，懂不懂？” “姚少，这话您说晚了。”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变了。 小五叹息道，“前几天世子才与少奶奶说，要让少奶奶当他唯一的妻子，任是谁都不能动摇少奶奶的地位。” “你没看见吗？少奶奶今天来世子院子就跟进自己家一样，自在的很，便是府里之前一直谣传表小姐要进门的事，都没人敢提了呢。” “那你劝劝啊！”姚志杰听到这里，急的直拍大腿，“你得劝劝啊，可不能让他为了一个女人误入歧途。” 他说着又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之前他和娇表妹书阁吟诗赏月，我就不该去打扰，你看我这手贱的！太贱了！” 姚志杰啪啪又打了自己两下手。 “记住了，一定得劝劝你们世子。” 他叮嘱好小五，也不让小五送了，一个人往外走。 没走几步，刚好路过姜舒绾的院子。 心中一时又愧疚的很，他想起姜舒绾刚刚坐着与他说话的样子。 女子容貌清绝美丽，气质舒然，端庄沉静，眼神亮的惊人，还有一股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度。 “姜姑娘，小生是真的很佩服你。” “不管是出自你手的商税，还有你一身的气度也好，我都佩服的厉害。” “可是，不死贫道死道友啊，也只能对不住你了，你可千万别怪我。” “你和裴宴之和离了也不要怪他，你放心，如果商税的事你暴露了，我一定帮你说话。” 说完，姚志杰双手合十朝着姜舒绾院子拜了拜。 觉得心里好过了一些，他才提步往前走。 只是走着走着，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迷路。 此刻天色已经黑尽了，又下起大雪来，丫头婆子都去躲雪了，大花园那边小路又复杂又多，他转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找着路。 只能在里面瞎转悠。 “一个大男人也能迷路，我也太丢人了吧！” 正说着，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雪地上，屁股摔的生疼不说，衣服也湿了。 “难道这是做了亏心事，上天给我的惩罚？” 双手捂着脸，姚志杰整个人都非常颓废。 突地，右后方传来一个诧异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 “你怎么又来侯府偷东西了？” “你这身衣服也是偷的，料子倒是不错。” 一低头，姚志杰发现身前蹲了一个粉衣少女，她一边说一边抓起他的袖子摸了摸。 “好料子，不过好像不是我们侯府的衣服。” “你天天跑去偷东西，竟也没被打死。” 清凌凌的少女，竟然是上次以为他是小偷的那个。 风雪寒夜，她一身粉色绣红梅的绸缎长裙，脸上不施粉脂，皮肤嫩的发光一样，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梅香，他一呼吸就能闻到。 姚志杰一怔，忙不迭站起来往后退。 裴姝姝以为他要跑，一把抓着他手，“你跑什么，那边是前院，你出去被人抓住就要被打死，从后门走吧。” 说着拉着姚志杰往后门走，还特意避开人，一步步将人送到后门，拉开门栓送他出去。 “你走吧，以后都别来了，事不过三，我们侯府可不是任你随意进出的地方，今天后我就要告诉嫂嫂，让她治后院的婆子一个玩忽职守的罪。” “还有你以后也别偷东西了，以前没被抓到是你运气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且不可侥幸知道吗？” 说着，一双秀清的手把他推了出去。 “那个——” 姚志杰这时才回过神来，他伸出手想解释什么，却叫裴姝姝惊讶的看着他的手。 “你手怎么了？” 他手生了冻疮，刚刚又打了几下，又红又肿。 “其实我——” “你也是个可怜人。”裴姝姝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只觉得这个小偷好生可怜，上一次来侯府什么都没偷到。 这次不知道在哪里偷到一身还不错的衣服，但是又冷又饿，又生了冻疮。 小姑娘当即解下腰间的小荷包，连同里面的几两碎银给了他。 “这些银子你拿去看病吧，真的不要再偷了，世子嫂嫂铺子过几天又要招人，你有手有脚尽可寻个活计，对了，可不能说是我说的。” 说着她就要关上门，姚志杰连忙扒住门框，他目光烔烔的看着她，眼睛里燃着一把火，“你叫什么名字？” “……” 见她警惕的看着自己，姚志杰连忙改口，“你对我有恩，我只是想报答你。” “我不用你报答。” “那我总要知道恩人的姓名吧，哎，你别关门啊——” 后门被无情的关上，姚志杰却立在门口久久不能回神。 他脑海里都是那个蹲在他面前，一身白雪红梅的少女。 能称呼世子嫂嫂，那定是侯府的姑娘了。 据他所知，大房只有一个裴景，那她应该是三房、四房的姑娘。 不知道有没有许人家…… “嫂嫂，咱们家看后门的婆子是不是躲懒了，我刚看见一个形容猥琐的人在园子里打转。” 裴姝姝一进门就这么说，姜舒绾惊了一下，“形容猥琐？” “对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既如此，我叫婆子们注意点。” 姜舒绾也没细问，她正在整理收到的帖子，之前她空闲了一会，上京城的宴会没一个请她的。 这会商税法落实下来，大局已定，这些贵妇们又想起她来，短短几天，案桌上就积了一堆帖子。 这个夫人哪个夫人，邀她赏花吃酒都有，身份都没她高，去不去也不是很要紧。 倒是有一封南安郡主李玉妍的请柬，不好不去。 一则，李玉妍是平南王之女，身份高贵，自小养在宫中，连皇后、高贵妃所出的公主都不及她在陛下跟前的地位。 这样的身份，她不好推辞。 二则，李玉妍是第一次邀她，上一世她跟着伯夫人参加宴会，因为伯府地位不够，都是坐在角落，与李玉妍仅是连头之交。 前世无冤，今世无仇，应是不会为难她。 “嫂嫂，去不得，郡主喜欢兄长。” 第323章 柳云烟上眼药失败 “嫂嫂，南安郡主向来痴恋兄长，之前兄长在国子监时，她总是借故接近，还放出豪言壮志，说谁敢嫁与兄弟就是与她做对，不然以兄长才智，不至于去年才与嫂嫂成亲。” “竟有此事？”姜舒绾微怔，这个八卦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她还以为裴宴之是想中了举再定亲。 “可不是嘛，因着她，上京城好些贵女即便喜欢兄长，都不敢露出来。若不是去年她回平南王府小住，不在上京，搞不好嫂嫂和兄长的婚事都要被她搅和黄。” “上个月郡主从南地回来，也没来找你，也没去找兄长，我还以为她死心了，没想到在这憋大招呢。” 裴姝姝指着李玉妍的请柬，斩钉截铁，她显然已经认定这是一场鸿门宴。 姜舒绾倒是淡定的很，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再说了，李玉妍的品茗宴在一月中旬，还有大半个月呢，先不着急考虑她，第二天，姜舒绾先去了东来街。 十二月底，正是京圈商会换届选拔总会长的时候。 有东来街各地商贾的支持，再加上她分出的经销权，筹谋了一年的总会长职位总算拿下来了。 当然，表面上还是奶哥坐在那个位置，不过全京圈上下谁都知道，她才是背后真正做主的那个人。 “恭喜少奶奶。” “宋副会长同喜。” 见宋毅笑眯眯同自己道喜，姜舒绾也笑着回了他一句。 跟着她的脚步，宋毅不但生意越做越好，在这次换届当中也顺势当选为京商总会副会长，职位比姜舒绾低一级，宋毅父亲也退了，所以宋毅还兼职东市总会长。 大家都越发展越好，也算是实现了半年前结成同盟的约定。 如此，姜舒绾又与他签了几个合同，反正宋毅已经是她香露生意的一份子，索性直接把他拉上自己的战车。 她如今生意越做越大，明年还要制糖，奶哥一人实在分身乏术，她又不能总在铺子上，有宋毅辅佐，她和奶哥都能松快些。 反正宋家那些生意，都有经年的老掌柜打理，宋毅空出来的精力正好用到她们这边。 “你如此信任我？”宋毅有些诧异的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姜舒绾笑盈盈的说完，又看向整条东来街，这都是她打下来的江山。 没有注意到宋毅复杂的眼神，奶哥推开包间，“小姐，酒宴已经备好，小姐真的要参加吗？” 他还记得姜舒绾上次参加酒宴不小心喝多了，又被裴宴之抓包的事。 姜舒绾也没忘这事，她挥挥手，“无碍，少喝一点点就行。” 宋毅笑道，“少奶奶真乃女中豪杰，侯府亦是宽宏大量，一般贵胄世家哪里能接受主母这般在外面和同男人应酬。” 侯府。 眼看着姜舒绾早上出门，中午也没回来，伴着老太太在屋里喝茶聊天的柳云烟眼珠子转了转。 “老太太，我听说嫂嫂的奶哥现如今已经是京商总会的会长了，要说这秦奶哥当真是个厉害人物，经商不过一年就有如此成绩。当然，功劳最大的还是嫂嫂，若不是嫂嫂蕙质兰心，聪颖机智，如何能打下东来街那般大的天下。” “嗯，你嫂嫂确实能干。” 见裴老夫人神情淡淡的，柳云烟连忙朝夏嬷嬷使了一个眼神，夏嬷嬷连忙道，“老太太，少奶奶如此辛苦，要不要等她回来再用饭？或是让老奴使几个奴婢置些好菜给少奶奶送过去，总不能让少奶奶辛苦一上午，连口热饭都吃不到。” 说着她还瞟了眼正往屋里布置午膳的丫头婆子。 “不用了，她今天包了酒楼要开庆功宴，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什么，少奶奶晚上才回来？那岂不是一整天都在外头，还都是和男人一起……”夏嬷嬷一脸吃惊的瞪大眼睛。 柳云烟立刻拉下脸，“胡说什么！嫂嫂一切都是为了侯府，你一个刁奴，怎敢背后说嫂嫂的不是？还不掌嘴！” “是，奴才错了，奴才有罪！”夏嬷嬷说着打起自己嘴巴来。 啪，啪啪的，屋里全是她的打嘴声。 瞟了眼认错态度很好的夏嬷嬷，老太太招招手，让柳云烟走近自己。 老人家先是抓着她的手好一阵摩挲，然后沿着手指摸上她赤金镶各色宝石的镯子。 “云丫头，我没记错的话，这镯子是你嫂嫂给你的吧？” “还有你身上的衣裳。” 老人家抓起柳云烟的袖子，老人瘦骨嶙峋仿如树根的手，在她衣袖上爱惜无比的细细摩挲。 “南边新上的云锦面料，不只价钱贵，数量也少的很，整个侯府就得了两匹。” “一匹给了要去选秀的四丫头，最后一匹，绾丫头做主给你做冬衣，你这一身缠枝垂丝海棠的满纹衣裳，也是绾丫头叫下人赶出来的。” “如今，你已经得了好几身新衣裳，她还一件没做呢。” “人啊，要懂得感恩啊！” 目送柳云烟铁青着脸出去后，老太太又招来常妈妈，“世子呢，等他回来让他过来一趟。” 姜舒绾喝到天都要黑了才回来，不过她也没醉。 加上回来的时候一路掀开帘子吹吹风看看雪景，等到了侯府的时候，整个人清醒的很，只有脸上有些些微红。 马车还没停，姜舒绾就注意到站在门口说话的裴宴之、裴云洲兄弟。 裴云洲正收拾着东西往马车上搬，裴宴之低声说着什么，像是嘱咐的话。 “小叔这是要哪？” 姜舒绾扶着青杏的手，从马车走下来。 “从明天开始我要去教武堂上课了，我先收拾东西搬过去，十天回来一次，以后就要麻烦嫂嫂照顾家里了。”裴云洲笑嘻嘻的拱手说。 “老太太和侯爷都答应了？” “嗯。”裴云洲用力点头，他眉飞色舞的，整个人看上去很兴奋。 之前姜舒绾见他去上学都跟坐牢一样的一脸苦瓜相，看的出来裴云洲真的很喜欢学武，不然也不会这么高兴。 “太太也同意了？”姜舒绾说着瞄了裴宴之一眼。 第324章 你是不是惹着她了 裴宴之刚从衙门回来还没进门，少年一身天青色官服，云淡风轻的立在屋檐下。 他左手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没再缠绷带，左手放下来，身长玉立的站着，神情淡然。 听见姜舒绾叫他，他眸子一抬，眼皮半磕着过去，“太太使人唤我过去，应是要说这事，风冷雪大，你先进去，老太太那边你给说一声，就说我从莲花庄回来就去看她。” 他说完上了马车就走了，马车旁边还有一个小厮，是跟着温氏一起去莲花庄的亲信。 姜舒绾点点头，提步往里走，青杏扒拉着她，脑袋使劲往后转。 “小姐，您不跟世子一起吗，我感觉世子这次去少不了挨骂。” “挨骂都是轻的，挨打也有可能。” “……” 一进莲花庄，裴宴之就闻到一股檀香味，除此之外，还有温氏念经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世子，夫人说让你跪在这里等。” 庭院里，掌事嬷嬷指着被雪水浸湿的木制地面。 “嗯。” 裴宴之淡淡嗯了一声，掀起袍子直接跪下了。 少年笔挺挺的跪着，天晚雪寒，寒风一吹冷的人全身发抖，便是厚实的棉衣袍子，都经不住这寒冻腊月的冷风，他却只一身单薄的官袍，连个披风都没有。 而且，他左手连带着左边肩膀的伤都没好全，虽没再缠绷带，但如何经得住这么冷？ 掌事嬷嬷心惊胆战的看着。 然而，他就这么跪着，跪的嘴唇发青，也不求饶。 掌事嬷嬷恐惧的厉害。 以前就罢了，以前太太在侯府主持中馈，现如今被赶到庄子还如此张狂，这可如何是好？ 还有世子也是，真就是一句软话不说。 真完全就是仇人啊！ 咬着嘴，掌事嬷嬷觉得为了自己的前程，必须得劝一劝。 “世子近来可好？太太自从搬进莲花庄就常常思念世子……” “噗呲”一声有人没忍住笑了，掌事嬷嬷偏头一看，原来是守在门边的一个老婆子。 察觉到掌事嬷嬷看过来，老婆子连忙低下头去。 掌事嬷嬷气的牙根都要咬断了，再回头来看裴宴之，依旧是八面不动，淡漠无情的样子。 是的了。 太太会思念世子——这话猪都不会信。 想到这里，掌事嬷嬷也没了小心思，乖乖的站在一边。 屋里屋外，温氏和裴宴之就像比谁更有耐性似的，月中上天了，母子两个都没开口。 最后还是温氏忍不住开口，“你知道我叫你所为何事？” “孩儿知道。” 裴宴之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拦着，云洲可是你亲弟弟！” 屋门总算开了，温氏身边的大丫头走出来，恭敬的立在裴宴之身边，“世子，太太请您进去。” 站起来，裴宴之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脚才进去。 进去了，也没人上一杯热茶，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中间。 “我问你，为什么不拦着？你就这么想他去学武？你是不是怕他走文举会抢你前程？” 听见温氏咬牙切齿的声音，裴宴之只淡淡的从怀里抽出一张试卷。 “这是云洲秋试的试卷，字不好也不算什么大事，四书五经一知半解，策论更是离题千里，毫不相干，经济民生也是一无所知……” “你什么意思！” 温氏直接打断他，恼怒他，“他是你弟弟，你竟然说他不学无术？” “文举一途，他确实与其他学子相差甚远。” “你胡说！他若如此不堪，如何能考得起秀才？” “这不是太太做的吗？顶了别人的卷子，抢了别人的前程，逼的人弃文学武。” “你大胆！” 温氏怒极，抓起一个茶杯就砸过去，裴宴之额头立刻就红了一块，更有一缕血丝流下来，茶水也洒了他一身。 他不在意的抖了抖衣袖上的茶水。 “别以为你帮我扫了尾，就能威胁我？” “六年前的陈年旧事，就算你告诉你父亲，没有实证，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还有，我是你娘，天地君亲师，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他立着，没说话。 “说话！我说你说话！” 见他不说话，温氏都快气疯了，又想砸东西，掌事嬷嬷连忙去拉着，“太太，使不得，世子已经跪大半夜了，若在砸出个好歹，怕是以后更难回侯府了。” 温氏只得忍下冲动，“我听说你最近在朝堂上风生水起，是陛下跟前第一红人，你把你弟弟从教武堂接回来，考不上就考不上，你给他捐个官，有你扶持，他差不到哪去。” “朝堂并非我说了算，再说，他根本不喜欢在京里当官，也不擅长，他只想练武，报效家国，他颇有学武天赋，前有陆少乾，他未必就差很多。” “住口！北地之战死了多少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他凭什么受这个苦！” 闭上眼，裴宴之不说话了。 “你果然翅膀硬了……不……你从前就是这样……呵呵，所有人都说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住你，你何曾敬过我？连你弟弟，你也不曾放在心上，刻薄寡恩，冷血无情，不择手段，你就是怕他拖累你，怕他跟你抢爵位……” 裴宴之转身就走，温氏在他身后崩溃大哭。 “畜生！我怎么就生了你！” “当时就不该生你，当时就该把你掐死！” 一出莲花庄，裴宴之就看到一队骑兵在等他。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弟弟要去教武堂，我想你母亲又要为难你，就来看看。” 骑在马上，领头的人腰间别着刀，他笑声爽朗的说着，他一边说，一边瞟了裴宴之的膝盖。 打趣道，“没少跪吧？话说，你家夫人怎么没来救你？我可是听说了，之前在家里她多次救你于水火，说来她也是个奇人，父母教子，天经地义，父母错了也是对的，连老太太都不敢多加干涉，她倒好，次次都要掺和，这会子是怎么了，明知你要挨骂，也不来帮你。” “你不会惹着人家了吧？” 第325章 动情 懒得理他，裴宴之接过士兵递过来的缰绳直接翻身上马。 他骑的是匹野马，野性难驯，他倒好双腿一夹，又拍了拍马儿的脖子，马儿就顺溜的往前走，叫周边的骑兵都瞪大了眼睛。 “不愧是世子，左手伤还没好全，就这么厉害。” 敬佩着，骑兵又送了一个披风给他，裴宴之往身后一披，一行人骑马往京里跑去。 引泉驾着马车，跟在他们身后。 “大名顶项的飞鸿将军也喜欢八卦别人的家事。”一边骑马，裴宴之一边神色淡然的说道。 “什么别人？你能是别人？当年我被你弟弟顶了试卷，丢了功名，还被你母亲派人打的半死不活，若不是你救我，我早死了，更别说安排我进城防营，现如今城防营都是我说了算，连宵禁都全全归我管，你给姚志杰说一声，以后宵禁他随便犯，我给他兜着。” “你不说，他也一直这么做。” 飞鸿咧嘴一笑，“也是，他向来不是客气的，倒是你，有我的令牌也一次宵禁没犯过，我这令牌真是白给你了，怎么样，这个时辰不能进城了，要不要我给你开个后门？让咱们克己复礼的小裴大人也犯一次禁？” “收着点吧，禁不是这么犯的，五年前陛下京郊围猎，差点被猛虎抓伤，是你护驾有功，才能短短几年升到统领位置，好好珍惜吧。” “知道了，我也就说说，毕竟上京城多的是人盯着你，又是关城门前出来的，现在让你回去，那我们的关系不就暴露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城门下，旁边早有人候着，领着他们去了一家茶肆。 两杯热茶下肚，又点了几碗面，都是很简陋的吃食，见裴宴之吃的香，而且一点不浪费，连一根面条都不剩，飞鸿惊诧的道， “你真是侯府嫡子？我遇见那些世家子弟，出身没你好，个个养尊处优，食不厌精，就这粗食，他们家的狗都不吃，偏你吃的下。” “我如今欠着债，得省着花。” 裴宴之说着放下筷子，从荷包里数了几个铜板拍在桌上当饭钱，他只给自己的钱，多的一分不给。 “不是，我大半夜来接你，你连碗面都不请我？你还是人吗？还说欠债，亏不亏心啊，你吃喝都在侯府，有月钱还有俸禄，你能欠着谁？” 飞鸿气呼呼抱怨。 “人呢，解决没有？” 裴宴之这话，又叫飞鸿一口面差点喷出来，少年嫌弃和他拉开了距离。 “不是，你怎么知道有人跟着你？”飞鸿只觉得他都神了。 “我一出城就感觉有人跟着，废话少说，人呢？” “死了，前脚抓住，后脚直接咬舌自尽，全他喵是死士，小的们正在那边埋呢，你要看看吗？” 裴宴之立刻站了起来，飞鸿连忙喝下最后一口面汤跟上。 两人走到西南边的密林处，果然看见几个士兵在挖坑，旁边摆着几具尸体，黑衣蒙面，都没了气息。 还有两个士兵在他们尸体上翻找，都没找到证明身份的信物。 凝视着地上的尸体，寒风中裴宴之神情平静，不喜不怒。 像尊神像一样，安静的可怕。 “这么淡定？这些可都是来杀你的。”飞鸿站在他旁边，对他平静的态度，除了敬佩也就只有敬佩了。 他也见过不少世家子，有底蕴有聪慧，但都没有裴宴之这样淡定自若的。 大概只有天塌下来，这位才会微微变色。 天寒风雪大，飞鸿吸了吸鼻子，“你说这些人是谁派的？” “老大。” “大皇子？他不是在派人查商税的始作俑者，还能腾出手杀你？” “双管齐下，老大智慧不足，狠毒足够。” “怎么就确定不是太子？” “太子个性软弱，我如今和大皇子党对上，他正拍着手看热闹，不会派人来杀我。”裴宴之说着转身往回走。 飞鸿连忙追上他，“厉害啊，还是你料事如神。” 说完，又斜了他一眼，庆幸无比的说，“幸好我现在是武将，不然当文官不得一辈子被你压死。” 姜舒绾静静矗立在侯府大门前的台阶上，寒风吹起少女繁复的裙摆，整个像要飞起来一样，脸也被风刮的生疼。 感觉到这股寒风，她下意识举起手挡了一下。 天亮前的至暗时刻，天地间一片昏暗，天上仅有一弯浅浅的月。 世间静的就像寒冰地狱。 青杏蹲在柱子背后，小丫头最开始还精神饱满，现下抱着灯睡着了，鼻子还发出小小的鼾声。 “下雪了。” 抬头，姜舒绾轻叹了一声，只见铺天盖地的冬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世间茫茫一片。 突然，前面传来人走在雪地上的声音。 黑暗中，一抹身影提着一盏宫灯缓缓走来，少年一身天青色官服，身长玉立，肩膀削瘦，玉带勒出劲瘦的腰。 他的面容清隽，狭长的凤眼在宫灯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温润。 君子如玉，如切如磋。 他大约就是这般举世无双的世家公子。 皮相美好的只存在画本中。 有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天上的月也格外关照他，就那么几缕月华都照在他身上。 踏月而来，风光霁月。 而月光，不管愿意与否，很容易就照进人心里。 立在台阶上，姜舒绾神情恍惚，她想起那天她和裴宴之对账，裴宴之突然被柳云烟叫走了，姚志杰扑在她面前，睁着一双眼睛问她，“羡不羡慕？嫉不嫉妒？” 嫉妒是不可能的。 向来只有别人嫉妒她的份。 只是有股淡淡的情绪在她胸间窜动，但很快就消弭不见。 “大约，我也是心很硬的那种人。”姜舒绾抱着手炉恍恍惚惚的想。 “你怎么在？” 少年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姜舒绾的思绪，他显然没想到姜舒绾会在这里等他。 轻眨了一下眼睛，姜舒绾思绪回笼，眼神也恢复平静。 她淡淡开口，“昨夜你说要回来，老太太等了大半夜也没见你，我怕老太太担心，就在这看看。” 第326章 媚骨丹 “你来多久了？” “刚来。” 她是算计着开城门的时间出来等的。 “多谢，烦你忧心了。”裴宴之说着，扫了眼姜舒绾冻红的脸，脚步一移，不着痕迹的挡住风口。 “进去吧。” “怎么没见着引泉，他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姜舒绾一边说一边去拉青杏，小丫头揉着眼睛缓缓醒来，整个没睡醒，人都是懵的。 姜舒绾抓着她往里走。 “引泉有事……” “世子，西街豆香铺子，少奶奶最喜欢吃的甜豆腐脑我买来了。” 裴宴之刚说了几个字，引泉就提着一个食盒跑过来。 见了姜舒绾，他立刻捂着嘴。 豆腐脑是世子吩咐偷偷买的，这下爆光了。 “……” 眼中闪过尴尬的情绪，然而也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全掩了下去。 捏紧了手里的宫灯宫炳，少年淡声道，“听说你喜欢吃奶豆腐脑，我让引泉给你买些，这些日子我忙着衙门的事，家里全靠你支撑，多谢了。” “……” 引泉：我家世子找借口的功力真乃当世第一。 “哦、哦哦。”姜舒绾糊里糊涂就收下了，她也没想其他，毕竟裴宴之送过她不少东西。 “进去吧，老太太已经在等着了。” 老人家醒得早，姜舒绾和裴宴之进屋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用过早膳了，见两人进来，立刻又叫了一桌新的。 吃完，姜舒绾回屋，裴宴之在老太太屋里待了一会，出来后他直接去了柳云烟院子。 “表哥。” 柳云烟惊喜的迎出来，这还是裴宴之第一次主动来她院子。 蹙眉，少年连屋都不进，直接问道，“你和老太太说什么了？” “表、表哥，我没说什么啊，我昨天就只是陪着老太太用饭……” 她委屈巴巴的说，见裴宴之脸色冷然，目光不善，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指着夏嬷嬷道，“都是夏嬷嬷乱说嫂嫂的坏话，才引得老太太误会。” “世子饶命！”夏嬷嬷连忙跪下来，一边抽自己的嘴巴，一边帮柳云烟说话，“世子饶命，都是小的口无遮拦，与我们姑娘没有关系，我们姑娘在老太太面前，从来没说过少奶奶半句不是，世子明鉴啊！” 说着，几耳光把脸都抽肿了，嘴角也溢出鲜血。 手指在茶几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少年盯着夏嬷嬷，夏嬷嬷只觉得脖子凉的厉害，她害怕的低下头。 “表哥，夏嬷嬷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老太太之前也教训过她了。” “夏嬷嬷毕竟是我的奶嬷嬷，表哥。” 柳云烟哀求着，裴宴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须臾之后，少年在夏嬷嬷胆战心惊的恐惧下挥了挥的手，夏嬷嬷连忙感恩戴德跪到一边。 她闭着嘴，再也不敢乱说了。 “谢谢表哥。” 表哥心里果然是有我的。 柳云烟欣喜的想，一抬头，对上裴宴之深沉如深渊一样的目光，她心头一紧，心脏缩成一团。 “我只说一次，多余的话不要说，多余的事不要做，记住了？”他声线冷的比外面的冰雪还要低一个度。 “记、记住了。”柳云烟揪着帕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见裴宴之还盯着她，连忙又加一句，“我都听表哥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裴宴之走后，柳云烟立刻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表哥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凶过……” “他竟然为了别的女人这么凶我……” 夏嬷嬷连忙上前抱着她安慰，“肯定是老太太说了什么，姑娘放心，这些日子老奴也看明白了，世子和少奶奶原本就是夫妻，若是世子有意，早就成了好事，姑娘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啊！” “我当然不会犯糊涂，表哥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表哥若是喜欢谁，难道还需要藏着掩着不成？只是他对我也太凶了呜呜呜呜，不过是说了姜舒绾几句坏话，何至于此……” 柳云烟扑在床上，哭得被角都湿了，夏嬷嬷安慰了几句也不见效，正着急间，引泉捧着一个匣子进来。 “表姑娘，世子说四殿下给您的媚骨丹不要再吃了，世子寻了几味香丹，对人体没有害处，吃下后散发出的香味也与媚骨丹一样。” “……”柳云烟愣住了，“表哥怎么知道四皇子给了我媚骨丹？” 这事她可没和裴宴之说，毕竟那媚骨丹配合着她每日的香浴，能让人体散发出阵阵香味，情迷错乱，男人很难把持的住。 这样的好东西，她都是偷偷服的，而且只服用过两回。 一回是夜半去书阁那次。 另一回就是前几天她装病。 “表哥怎么知道媚骨丹的事？”柳云烟抓着夏嬷嬷的手急的团团转。 “表哥不会怀疑我对他有所隐瞒吧？” 她急的又开始掉眼泪。 “好不容易才利用四殿下留在表哥身边，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该用这媚骨丹，说是迷情，一点作用也没有！” 柳云烟说着，就把妆台上的一个红木盒子砸的粉碎，红豆大小一样的红色丹丸立刻滚了一地。 夏嬷嬷连忙把它们拾起来，“姑娘不急，世子既没有当面指责你，就证明世子没有疑你，毕竟，你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把四殿下的计划告诉他的，你可是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了世子。” “这倒是……” 柳云烟这么一想也被安慰到了。 “当日我在家里守孝，四殿下的人找到我，给了我这些丹药用以迷惑表哥，说来也全靠四殿下，若不是他，表哥又怎会派人接我来上京。” 脸上收起云雨，柳云烟爱惜无比的抚着引泉送来的紫檀匣子，又打开抚看着里面一粒粒青色丹丸。 她目光痴痴，眼里的情意几乎要滴出水来。 “表哥，肯定是担心我才送了这些药丸。” “哼，也只有四皇子才会觉得我会屈服他的淫威，我从小便立志嫁给表哥，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外人设计表哥，更别说这个人是四皇子。” “贱奴之子！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还想挑拨我和表哥的关系，不知所谓！” 第327章 做好自己应对危险未来 姜舒绾喜吃甜食，除了奶茶各类甜品果子，西街豆腐铺子的甜豆腐脑她也非常喜欢。 只是这些事，并不为人所知。 毕竟除了在自己院子用饭，她也就在老太太屋里吃。 她屋里都是自己人，并不会外传她的事。 在老太太那里，她都是顾忌老太太的口味，从未娇纵的挑三拣四，也从未单独点菜，都是厨房上什么吃什么。 所以。 裴宴之是如何得知她喜欢吃甜豆腐脑的？ “小姐，世子买的这豆腐脑真好吃，又甜又滑，还一点都不腻。” 裴宴之买的豆腐脑，青杏也分了一碗，小丫头吃的头也不抬。 姜舒绾默默吃着，倒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说好吃，也不说不好吃，见青杏吃完眼巴巴的看着她，又将剩下的全给了小丫头。 起身，她缓缓地走到窗边。 少女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推雕花窗户。 寒气扑面而来，窗外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将天地间染成一抹白色。 “真冷啊！” 寒风吹拂而过，她缩了缩脖子，青杏连忙拿了一个锦绣披风给她加上。 “乖~” 摸了摸青杏的头，又让小丫头去拿橘子吃。 屋子里青杏和丫头们闹成一团，众人或是烤橘子，或是烤花生，或是围着炉子做针线，其乐融融。 眯起眼睛，姜舒绾望着眼前素白寒冷的世界，心中涌起一阵畅然。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般大雪纷飞，只是那时她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在侯府站稳脚跟。 诸多算计，步步为营，与温氏斗智斗勇，又开铺子做生意，丰富自己荷包。 如今温氏搬到了莲花庄，老太太爱重她，她在后院可以说是一言九鼎。 虽说多了一个柳云烟，但她并未给她造成太大影响。 如此，可以说是地位稳固。 便是裴宴之，她这个最开始一心想抱的小老板，不知不觉间，两人也越走越近。 裴宴之还承诺她，柳云烟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她会是侯府唯一的少奶奶。 她和裴宴之之间，可以说，除了没上床，简直是再和睦不过的一对夫妻。 她应是没有后顾之忧，可她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血雨腥风，还是隐隐不安的很。 站的越高，越想将你拉下来的人就越多。 而这如果只是单纯的商战就罢了，大不了破财消灾，从头再来。 可又不是商战那么简单…… 稍不注意命就没了，还会连累姜府。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蹙眉，姜舒绾埋头深思。 她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在侯府站稳脚跟。 之后，又担心万一哪天和离，姜父觉得她丢人，把她往尼姑庵一送，于是开始专注自己的商业版图。 想以绝对优势的财力，保重自己哪怕有天在侯府混不下去，和离回家依旧能过着有尊严的舒服日子。 为此，她从几间吃食铺子，在到四条吃食街，之后又从西市商会会长，到京商总会长。 一路走来，地位越来越高，拥有的也越来越多，尤其是北地的工坊。 当时因为总有暗卫盗取琉璃工坊机密，再加上她担心孙家重蹈覆辙，所以搭上了老皇帝这条线。 将人心做战场。 用钱财开道。 她自是混的风生水起。 侯府独一无二的少奶奶，加上最近这段时间香水赚的那些钱，老皇帝对她也越加看重。 新商税也在实施了，她要达到的目的，都在一步步达成。 忧心的也越来越多。 商税收了商贾的钱，他们进贡给达官贵人的钱就会减少，尤其是大皇子、太子，这两位都是骄奢淫逸的主，又在争皇位，哪里不需要钱。 此消彼长，怕不是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 而她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 “青杏，我们去朱雀街看看。” “好的，小姐好久没去朱雀街两家铺子了，是该去看看。” 听到又能出门，小丫头还挺激动的。 以前在姜家的时候，姜舒绾太宅，以至于她出门的机会也比较少。 现如今，姜舒绾商业版图越大，出门的时候就越多，她也跟着天天到处野，只叫她性子越发活泼起来。 马车很快到了朱雀街。 一到铺子门口，两位掌柜的便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少奶奶，这大雪天的，您怎么亲自来了。” 他们跟着姜舒绾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她怕冷，冬天也不爱动弹。 尤其她事情多，并没有多少精力顾着他们这边的两个铺子。 虽说这两个年收益上万的铺子，在别人眼中已经是了不得的存在，在他们少奶奶眼中却是普通而已。 谁叫他们少奶奶厉害呢。 这般想着，两位掌柜与有荣焉的很，态度也更加殷勤，指挥小二把马车牵到后院，又将姜舒绾迎进内堂。 从内堂的小屋，刚好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铺内繁华。 轻呷了口茶，姜舒绾笑道，“这大雪天，生意倒是不错。” 掌柜连忙回道，“托少奶奶的福，今年生意比往年更好了，尤其是炭火，卖得特别好。” 说到炭火他就激动的很，毕竟去年他们靠着姜舒绾的提点囤积炭火，将收益翻了一番。 铺子大赚一笔，他们的年终奖也丰厚的很。 “少奶奶，这是账本。” 接过账本，姜舒绾仔细查看起来。 掌柜也在一边说道，“少奶奶，今年天气比往年冷的晚，不过温底还要更低一些，尤其是这几天下雪，炭火价格一升再升，进价也贵的厉害，不过我们都听了少奶奶您初秋让我们存炭的主意，咱们铺子里存了很多炭，低买高卖，收益非常好。” 闻言，姜舒绾点了点头，又问道，“木柴呢？” 掌柜继续道，“木柴也一样，存了好些，够咱们卖一个冬天的，价格还是按着您的吩咐平价卖给穷人。少奶奶心善，知道老百姓日子不容易，咱们可不能在这时候赚黑心钱。” 合上账本，姜舒绾满意的看着两位掌柜，“做得好，虽说今年秋税没加，但前几次加税让老百姓伤着了，他们日子不好过，咱们也不缺这点钱，能帮一点是一点。” 第328章 温氏求姜舒绾 听了姜舒绾这话，掌柜顿时更加敬佩。 没有人嫌钱多，尤其有钱人，他们比穷人更加渴望钱财。 他们都是有一想二，有二想三的主，在利益面前，就跟野兽一样，只有吃撑吃吐的，没有不想吃的。 像姜舒绾一样，能守得住本心，赚钱之余，又惠及普通老百姓的少之又少。 他们也是多年经商的老油条，见过不少那些说的振振有词，道貌岸然，一见到银子就将仁仪道德忘的一干净的人。 再加上姜舒绾年纪又小，如此心性，真是佩服得很。 “少奶奶真是菩萨心肠。天气这么冷，我们守着这么多木柴，这要是换了其他店铺，早就抬高价格大赚一笔了，偏少奶奶让我同去年一样，少奶奶您不知道，咱们铺子因为您的善心，在朱雀街的名声越来越好，好多百姓都说我们是仁商儒商呢。” 掌柜激动的说。 商贾自来地位低下，有了这仁商儒商的名头，他们的地位着实高了不少。 反正隔壁看着雪大，天天涨木柴价格的掌柜，就没有他们得人心。 姜舒绾笑了笑，她喝了一口茶，才悠悠然道，“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要做长远打算。只有百姓们日子好过了，咱们的生意才能平安长久。” 尤其是这两年，多事之秋，更要小心翼翼。 ——这话，姜舒绾在心里转了转，没说出来。 之后她又去后院堆精品木炭的地方看了看。 精品木炭的价格也比照去年，该涨还得涨。 这些世家贵族，动辄就是百年积累，不赚他们的钱赚谁的？ 她在北地的制糖工坊还等着银子建厂，还有明年开春，就要雇大量的人种植甜菜。 人工，土地，工费，还有他们的伙食费，哪样不要钱？ 如此大的花用，也只有掏这些世族的腰包了。 做完这些，姜舒绾又在铺子里转了一圈，仔细询问些日常运营细节。 和掌柜聊完，姜舒绾才回了府。 如此，接下来几天，她都在巡视手里的产业。 这天，姜舒绾刚从铺子回来，身上还带着些许外面的寒气。 丫环匆匆跑来通报，“少奶奶，太太请您明天过去一趟。” 姜舒绾怔了一下，“太太叫我过去？” 自从温氏搬去莲花庄后，只叫裴宴之去过一次，好端端的怎么叫她过去？ 她与温氏向来不对付，有好事温氏肯定不会叫她。 只是温氏是长辈，不孝为大，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第二天，姜舒绾收拾收拾就去了郊外莲花庄，她还特意带了几匹布，和温氏平日爱吃的点心。 待到了莲花庄，还没下马车，她便看到温氏从庄内快步走出来迎她。 温氏一身素衣，头上除了一根金钗再无别的装饰，身后跟着一群婆子，浩浩荡荡。 她现在虽没在侯府时候大权在握时的风光，这些下人，连同莲花庄原来的奴婢，也没一个敢小看她的。 姜舒绾也不敢小瞧她。 满脸堆笑，温氏一见面就抓住姜舒绾手，“绾丫头，你可算来了，快进来，外面冷。” 这亲热劲，和她预想的不一样，眼中闪过一抹光，姜舒绾不动声色任由温氏牵着。 “这么冷的天，太太怎不在屋里等着，若太太病了，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小心应对着，还快步往里走。 毕竟真叫温氏因为等她冻病了，这不显得温氏闲良了？ 好不容易温氏因为砸了裴宴之被赶到庄子上思过，可不能因为她的不谨慎把人接回来。 “呵呵，你看少奶奶走的真快，这是怕我们太太讹上她呢？” “少说两句吧，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太太求着少奶奶呢。” 没听见周围下人细碎的议论声，不过看她们个个乖巧顺从的态度，姜舒绾大约猜到今天应该没什么圈套。 “这段日子不见，太太都消瘦了，这是儿媳给太太带的吃食还有布匹，莲花庄不比侯府，但太太的吃穿用度还是不能马虎。” 这话真是滴水不漏，关心至极，温氏不免想到前几天裴景来看她。 也带了吃食衣裳，就是一张嘴就骂金娇娘如何痴缠小公爷，国公府宠妾灭妻，国公夫人装糊涂不管不问这些狗屁事，一点都不关心她这个做娘的在莲花庄过的顺不顺心，能不能帮着她回侯府。 “我这辈子是指望不上裴景了！”在心里感慨着，温氏亲热的将姜舒绾接到内堂。 里面烟火寥寥，还有一尊佛像，是侯府佛堂搬过来的。 “少奶奶喝茶。” 茶汤金黄，一入口，姜舒绾就发现这是上好的普洱。 少女有趣的挑了挑眉。 温氏如今手里没几个钱，竟舍得用这么好的普洱招待她，可想而知，真就是有事求她。 “不知太太今日叫我来，所为何事？” 寒暄几句，姜舒绾直接开门见山。 提到正事，温氏也一脸肃正，她还亲自为姜舒绾倒了一杯热茶，一脸内疚。 “绾丫头，以前是母亲对不住你，母亲做长辈的，有许多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你别往心里去。” “太太言重了，长辈教训小辈那是我的福气，当然，即便有一些误会，儿媳也未曾放在心上。”姜舒绾谨慎的说。 温氏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那就好那就好，绾丫头，母亲今日叫你来，是有事相求，你也知道，云洲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我这当娘的，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我思来想去，这府中能帮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她说着还拍了拍姜舒绾的手。 姜舒绾微微一愣，原来是因为裴云洲，怪不得温氏会这样低声下气。 “太太可有中意的人选？” “与侯府匹配就可。” “侯府贵胄世家，与侯府匹配的也有几家，不如太太具体说说，儿媳才好参谋。” 这话说到温氏心里去了，毕竟她真怕姜舒绾不尽心，连忙道，“你可还记得小伯爷去年娶的那个世家女，与她家世相当即可。” “……” 姜舒绾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第329章 裴景怼温氏 裴云洲只比裴宴之小一岁，确实年纪不小，到了该成亲的年龄，可他虽是嫡子，却没有继承权，秋试失意，又去了教武堂。 以后不知道，反正最近几年肯定没什么发展。 如此，高不成低不就，很不好说亲，当然凭着侯府的门第，找个家世不错的女子问题不大。 但是，温氏一开口就是裴泠玉之前娶的世家女。 这简直是疯了。 要知道那世家女，可是当朝正二品大员吏部尚书大人的亲孙女，正宗的官三代，世家贵女。 这样身份的女子，还要嫡出，进宫当皇妃都可以，嫁给皇子当正妃亦是匹配，裴云洲凭什么？ 姜舒绾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真不是她瞧不起裴云洲。 实在是温氏心比天高。 “太太，这怕是难办的很。” 姜舒绾咬着唇，不敢接下这份差事。 “什么意思，云洲是你小叔，你连给他找个媳妇都不愿意，莫不是对他有意见？”温氏眉毛一竖，脸又冷上了。 哎哟我的太太，这哪是求人的态度啊！ 掌事嬷嬷在一边看的心焦，连忙扯了下温氏的袖子，自知失态温氏也连忙缓下口气，温声道，“绾丫头，母亲的意思是，云洲是宴之的亲弟弟，老太太也疼云洲的很，想必老太太也想云洲有个好岳家好助力，你如今管着府里，权当为老太太分忧了，你说是不是？” “太太说的正是，只是小叔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学生，也无功名官职，太太的要求属实是难以满足。” “你意思是，我的云洲难道连天天打扮的跟个纨绔子弟的裴泠玉都比不上？”温氏显然又动了怒，不过她双手紧握，还是强压着火气。 真是了，她这辈子就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更何况对方还是她一直看不起小门小户出来的姜舒绾。 假装没看见温氏鄙视的眼神，姜舒绾神情淡淡的开口，“太太，不是儿媳多嘴，当年郭尚书的亲孙女，可是哭着闹着要嫁给小伯爷的，若只是相看，伯府如何能高攀的起？” 她这话完全是实话，吏部本来就是实权部门，更别说一部之长的郭尚书。 也就是裴泠玉确实有些花蝴蝶的实力，不然郭家嫡长女哪里会嫁进伯府。 如今郭家和伯府还是世仇一样的关系，温氏倒好，还想消想郭家的女儿。 当然，同样门第的女子，也难的很。 还有，就是…… “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太太说几句体几句。” 向周围的丫头婆子摆了摆手，丫头婆子面面相觑，没有温氏的命令她们不敢动。 “太太，你看？”掌事嬷嬷更是去问温氏的意见。 “下去吧。”温氏不在意的摆手。 她和姜舒绾虽然斗来斗去，但她不信姜舒绾敢拿她怎么样了。 姜舒绾确实也不是要对她做什么，只是坐着与她分析。 “太太如今在莲花庄，可能不知京中形势，如今朝堂形势更加严峻，前些日子户部有一半的官员都被陛下治罪，户部侍郎更是畏罪自杀，现如今人人自危，我们侯府更是如走钢丝，不敢掉以轻心。” “前朝，大皇子、太子水火不容，后宫皇后娘娘重掌凤印，高贵妃心生不满，我虽甚少踏入宫中，却也知道后宫不安宁的很。” “可陛下态度暧昧，并未有所示下，如此关键的时刻，我们侯府如何能与世家联姻啊？”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世家背后站的是谁。” “何况世子主管的新商税，得罪了不少人，便是我们不顾陛下意愿与世家联姻，对方也看的上小叔，也怕娶的不是助力，而是一把刀啊！” 姜舒绾这席话把温氏说沉默了。 在姜舒绾没嫁进来前，她就主管府里一切迎送往来。 当主母的来往都是官太太，自然对前朝的事有所耳闻。 害怕祸起后院，老侯爷即便这几年不在她屋里歇，也会将朝堂一些形势和侯府的打算告诉她，让她面对不同官太太的时候，知道该用什么态度。 是以，她政治见识上，还是相当不错的。 甚至，她掌权那些年一直没给心爱的小儿子寻亲，就是知道真要寻个世家贵女，老侯爷和老太太不一定能答应。 她便一直忍耐着，想着，等形势好点，再寻亲事。 可如此，她都失势了，这个时机还没来。 “太太慢慢想，儿媳这就先告辞了。”姜舒绾也不打扰她，告辞回家去了。 她一走，掌事嬷嬷连忙进来侍候，见温氏沉着脸，手里捏着佛珠，也不敢吱声。 “太太，大小姐来了。” 随着下人通报，裴景果然又来了，她一进门就伏在桌上大哭，还摔盆砸碗的，嘴里骂的左右不是金娇娘那个贱女人，就是国公夫人那个老巫婆。 真就是怨妇一般，只叫温氏看的心烦意乱。 “哭哭哭，只知道哭，连一个金娇娘都对付不了，又不能帮我回侯府，我要你何用！” 见温氏一脸厌弃，裴景也冤枉的很，“太太这话说的委实伤人心，我比谁都想太太回去，太太走后我又不是没去找老太太求过情，老太太不同意我有什么办法，还有姜舒绾那里，为了帮太太，女儿遇着难事都没去求她，难道我还不为太太着想吗？” “若是有姜舒绾相帮，金娇娘算个屁，早被收拾了。” 裴景说着想起之前姜舒绾帮她收拾金娇娘的事。 真就是奇了，姜舒绾只去了国公府一趟，就挑拨的她婆婆和金娇娘离了心，又将金娇娘打发到庄子上。 不然哪有她前阵子的好日子。 现在金娇娘从庄子上回来后，一直痴缠小公爷，她本来是想去求姜舒绾的。 然而一想到姜舒绾若是能顺利帮着她解决此事，温氏回侯府更加会遥遥无期，她便强忍了下来。 “我活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太太。” “若不是为着太太，我早请姜舒绾帮忙了。” “太太也是，宴之秋试高中头名，这是天大的喜事，太太竟出手打他，莫不是疯魔了不成？” 第330章 裴景被温氏打巴掌 “你竟然敢说我的不是！” 温氏都惊了，“我让你嫁进国公府，是为了让你帮衬云洲，你说说这些年你都做了甚？” “你一个做长姐的，眼看着他都去教武堂了，一点帮助没有。” “太太这话说的，他文举走不通，难道还是我的错处不成？” 裴景听不得这话，这事与她何干，也能怪她身上。 “我难道还能帮着他读书认字？” “太太莫不是忘了，当年他能考上秀才，也是太太帮着弄的，如今小弟还是不喜欢读书，我看这些天他在教武堂过的不知道多自在，太太还是放手吧。” “他糊涂你也糊涂？现在自在，以后有的苦头吃。”温氏不忿的说。 “太太，话也不能这么说，陆少乾不就是教武堂出来的？看看，人现在已经是正四品将军了，这才多久？咱们大景朝，当官的就属他升的最快，现如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孙家有此佳婿。” “那还不是碰上了北地打战，没有战事，他是条龙也得盘着，你说他运气怎么就这么好，还有这孙家也是，又封侯又升官，这势头打眼一看竟不比我们侯府还要受陛下爱重。” 说着这些，温氏眼睛都嫉妒的流脓。 他们侯府向来是陛下手下第一受重用的，孙家别看是以前是二品将军，天高皇帝远的，不在御前，其实在皇帝面前根本排不上号。 现在倒好，恩宠一日高过一日，也幸好孙家远在北地，不然真天天在圣驾面前晃，谁是第一宠臣还说不定呢。 “太太既喜欢，不如将小弟也送到边关磨炼几年，万一碰上战事也好乘风而起……” “你想害死他吗？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蠢货！” 啪一声，温氏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裴景捂着脸，不敢置信自己过的这么惨了，母亲还打她，她直接气的把茶桌上的杯杯碗碗一股脑全推在地上。 稀里哗啦，一屋子全是碎片。 裴景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如这碎片一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太就是想小弟什么也不做，就永享富贵和权势是吧？” “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我在刘国公府被磋磨，太太不管不问，宴之在朝堂如何艰辛，太太也不曾问过，听说之前还把人叫来跪了大半夜，太太实在令人心寒！” “敢情我和宴之都是小娘生的不成？” “你、你、你说什么！你这个胆大妄为的逆女！你忘了你和云洲才是一起长大的，”温氏被她气的都快晕过去了，指着她颤抖的不成样子，“你们可是亲姐弟！” “是啊，确实是亲姐弟，从小到大，不管是吃的用的，只要他想，就都要让给他，连嫁进刘国公府，都是为了以后帮衬小弟，太太说的话我一字一句都记得。”裴景咬牙切齿的说，眼里都是不甘。 “你这是怨我？” 温氏没想到她会倒打一耙，气的一脸煞白。 “当时是你看中了那刘小公爷，哭着闹着要嫁，老太太和侯爷都不愿意，如果不是我，你能嫁给意中人？” “那还不是为了小弟，我若是看中一个贫寒子弟，对小弟丁点用处也无？太太会让我嫁？” “你……” 温氏怒极又想打人，裴景提起袖摆嘤嘤嘤哭着就跑了。 “太太偏心。” “我再也不来了，反正在太太心中，我连小弟一根小指头也比不上。” 裴景负气跑了。 她抹着流泪，委屈无比，心酸无比。 在门外候着的贴身嬷嬷见她脸上巴掌印吃了一惊，连忙吩咐丫头去取药膏，一边心疼一边又劝道， “亲生母女，何至于此，太太被送到庄子上心里本就不好过，小姐合该让一让才是。” “我才不管！” 裴景气愤无比，一边气冲冲往外走，一边愤声道，“她心中只有小弟，明知道我现在在国公府处理艰难，还让我去劝老太太，教武堂本就是小弟自己要去的，有本事她自己去拦啊？” “总想要我出头，难道我不是她女儿？国公府日子不好过，难道让我在娘家也讨人嫌？” 裴景越说越来气，她也不回国公府，直接叫马夫改道去侯府。 一进二门，就直奔姜舒绾的院子。 只见里面一屋子丫头婆子其乐融融，欢乐闹腾，又立时刹出了脚步。 “如今姜氏已在侯府站稳脚跟，侯府上到管事下到小厮，皆听从她的安排。” “我若是去求她，她没能帮到我便罢，若是她能助我，老太太只会更加放心将侯府交给她，到时候就算太太从莲花庄回来，也只能当一尊被人供着吃喝的菩萨。” “到时候，侯府就真的是姜氏的地盘了！” 想到这些，裴景的眼泪又流下来。 她踌躇着，犹豫着，最后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抹了一把眼泪。 “回国公府！” “裴景来了？怎么不见她进来？” 姜舒绾听见下人禀报的时候，正在用饭，青杏一布给她布菜，一边道，“谁说不是呢，咱们这位姑奶奶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到好，人都到门口，却不见进来。” “可是金娇娘从庄子上回来了？” 听她这么问，青杏连忙去打听。 “小姐，不得了了，听说金娇娘又怀上了，酸儿辣女，金娇娘最近在上京城买了好多酸杏，小公爷和国公夫人欢喜的很，不但赐了她许多东西，还叫她的院子都扩了一倍，说她膝下儿女多，怕她住不开。” “又怀孩子了，怪不得裴景如此失态。” 姜舒绾垂眸不语。 裴景向来娇纵，也爱面子，若不是被逼急了，不会这么哭哭啼啼跑回侯府。 只是她为何不进来？ “小姐，奴婢还听说姑奶奶还去了莲花庄一趟。” “莲花庄？” 姜舒绾惊讶道，旋即秒懂，“怪不得她到了门口也不进来，原来还念着太太。” “母女情深，感天动地啊！”嘴角一勾，姜舒绾抿唇一笑。 “小姐是觉得姑奶奶怕自己的事给小姐加分，让府里越发觉得小姐好，所以才没来求小姐？” 第331章 裴景温氏母女情深 “左右不过如此。” 姜舒绾淡淡点头，一边点了两道口味软和的菜叫丫头们拿去给奶嬷嬷加菜。 “那我们怎么办？小姐，要不要……” 青杏握着拳头，跃跃欲试，在小丫头看来，她家小姐在侯府虽然地位稳固，但加分的事，当然越多越好。 “没事，别管她。” 姜舒绾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其实在她看来，只要侯府地位稳固，就算金娇娘生再多儿女也是枉然。 裴景纯粹是色令智昏，她但凡不那么迷恋小公爷，不至于天天急的跟小丑似的。 而她的加分项，也不需要裴景这桩小事。 再说了。 别人都母女情深了，她何必上赶着巴结。 显得掉价。 “你叫人盯着莲花庄那边，给小叔选亲这事，我感觉太太不一定听劝。” 听人劝吃饱饭，但温氏显然不是一个听劝的主。 莲花庄。 温氏在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蹙，手中的佛珠差点被拧得几乎变形。 想了一夜后，她终是咬了咬牙，“传话给姜氏，让她给云洲相看亲事。” “太太，您昨儿不是说再过几年吗？”掌事嬷嬷惊讶温氏这么快就改变了心意。 “你懂什么，上京城出挑的女子就那么多，再等下去好的都被人挑走了。” 温氏一边说，一边推开窗户，他目光落在北方。 “你看看陆少乾，别看他是咱们大景朝升官最快的朝臣，若不是他娶了孙婉婉，你以为北地之战他能那么出挑？” “一个刚从教武堂出来的小子，武举不过是第三名探花，连个状元也没考得。” “以往在京中也是名不见经传的主，我还不信他真是天纵奇才，用兵如神，才能立下那许多功绩，还不是得了岳父抬举，不然哪有现在大景城最年轻的四品将军。” 温氏不屑的说道。 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 是的了。 别说陆少乾，就是整个陆家，以前也不过二三流之列的小家族。 陆父原本也不过是一个区区忠武将军，四品武官，手里没甚实权，别说放眼整个朝堂，就只是武官行列，这家也不出挑。 “我看啊，就是陆少乾长了张小白脸，不然如何能娶到孙婉婉。” “没有孙婉婉，又哪来他今日的风光！” 听她这么笃定，掌事嬷嬷也犹豫起来。 “太太此言不无道理，奴婢听说，原本孙家是要与鸿胪寺卿的贾家结亲的。” “那贾家嫡次子贾轻舟，在京都颇有盛名，陆家又是清贵世家，一个武官之女和一个世家子弟，原就是孙家高攀，没想到后来没成，听说贾家不堪受辱，已经和孙家断交了。” “贾轻舟如此出色，诗词歌赋无所不精，如何会比不上只知道舞刀弄枪的陆少乾？” “定是那陆少乾，仗着年轻面白，勾引了孙婉婉，姑奶奶当初不就是见了小公爷一见钟情，想来都是一个套路。” “哼，早知孙家有这大造化，我也该去提亲，不然纵是武官，我儿也是正四品将军了，比某个户部郎中，可高了好几级。” 掌事嬷嬷当然知道温氏口中的“某个户部郞中”是谁，她也不跟说裴宴之的坏话，只尬笑道，“太太说的是，听说陆家和孙家的婚事还是少奶奶撮合的。” “竟是她？有这好事，她也不想着云洲，果然是个下贱胚子！” “……” 掌事嬷嬷闻言低下头，只当没听见。 以前就罢了，现在她也不敢说姜舒绾的坏话，毕竟看这势头，真就是姜舒绾越来越好，温氏这边越来越萧条了。 一时间，掌事嬷嬷不免想起如今还在府里的库房嬷嬷。 如今府里识字的小子丫头多的很，库房嬷嬷好些权力都被架空，姜舒绾也不怕她捣乱，所以也留着她在库房掌事。 她一直觉得，库房嬷嬷作为太太心腹，以前还算计过姜舒绾。 如此这般，在姜舒绾手下做事，定是少不了折辱。 没想到库房嬷嬷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但凡大嬷嬷如常妈妈这样的嬷嬷，该有的待遇的奖励，库房嬷嬷一个不落全都有。 她竟活的比以前还要风光体面。 与她的落魄，形成强烈的对比。 要知道，以前库房嬷嬷可没她的地位高。 “真就是，跟错了主子，全盘皆输啊！” 想到这些，掌事嬷嬷就心酸的很，更不会随着温氏的口气诋毁辱骂姜舒绾。 并没有察觉到掌事嬷嬷的异常，温氏继继道，“现在说这些也是枉然，当务之急是给我儿寻个位高权重的老丈人，有岳家相助，何尝没有好前途。” “是，奴婢立刻派人去办。” “等等。” 温氏将掌事嬷嬷叫了回来，她走到妆台前，拿出隐藏最深的一个匣子，取出里面一条红色珠串佛珠。 她爱惜的抚摸着，心中不舍，最终还是将珠串给了掌事嬷嬷。 “太太，这可是当年你成亲的时候太后娘娘赏的，价值连城。”掌事嬷嬷惊讶无比。 “无妨！你把这串珠子给姜氏，就说若能帮着云洲寻得好岳家，我还有重谢。” “……” 这真是下血本了啊！ 掌事嬷嬷诧异的在心里说。 另一边，姜舒绾也很快得到消息。 “果然如我所料，温氏还是一意孤行。” 蹙眉，姜舒绾目光都懒得看那串价值连城的佛珠。 只是温氏的决心她还是看到了。 如此这般，倒也不能置之不理，但也不能冒然行动。 “老太太，孙媳来看您了。” 趁着吃午饭的时候，姜舒绾便去了老太太屋里。 “老太太，怎不见表妹？” 柳云烟向来巴结老太太，日日来请安，陪着喝茶吃饭，如今倒是怪了不见人影。 “别管她。” 裴老夫人挥了挥手，脸色不怎么好看。 “常妈妈，可是出了什么事？”借着老太太净手的空档，姜舒绾连忙问常妈妈。 常妈妈连忙道，“少奶奶不知，前阵子少奶奶在外面包了酒楼做庆功宴，表小姐话里话外说少奶奶和男人厮混，老太太不高兴，教训了表小姐，又告诉世子，至此之后，表小姐就没来过老太太院子里了。” 第332章 老太太帮柳云烟相看亲事 “竟有此事。” 姜舒绾惊愕，柳云烟上她的眼药不奇怪。 难得的是老太太竟站在她这边。 “老太太待我太好了。” 姜舒绾感恩无比的说着。 人非草木，她对老太太的感情也是一日深过一日，问过老太太平时吃食后，姜舒绾又将温氏的打算说与老人家听。 “还请老太太定夺，此事孙媳不敢擅专。” 听完她的话，裴老夫人也沉默了一阵，不过她开口先问的却是那佛珠。 “她真将那红珠佛串给你了？” “是。” 姜舒绾连忙让青杏把佛珠呈上来，盯着那佛珠，裴老夫人眼神一沉。 “这珠子原是你们太太成亲时候，宫里太后娘娘赏的，裴景一直喜欢的很，多次索要，她都没给过，现在给了你，可见她决心。” “如此，便成全她吧。” “云洲也是个好孩子，你们太太之过不能算在他头上，云洲的婚事你多上点心，务必要挑一个端庄得体的。” “是，老太太。” 姜舒绾点头，放下碗筷就打算去办，人都走到门口，却叫老太太又叫了回来。 “上京城未婚的世家子还多吗？要学问好，又人品端正的。” “世家子弟底蕴深厚，不过又要学问好，又要人品端正，如此拔尖的人才，数目不多，不过细细寻觅总有合适的。” “那好，你同云烟挑一个吧。” “……” 姜舒绾当场愣住了，她还以为老太太是给裴姝姝挑，没想到竟是给柳云烟。 踌躇犹豫再三，姜舒绾还是开口问道，“老太太，此事表妹知道吗？” 选婿这样大的事，总不能瞒着柳云烟吧？ “她不知道。” “……”还真是瞒着啊！ “你先寻摸寻摸，若有合适的再说与她听。” “那……世子知否？” “与他何干！” 老太太说到这里，眉毛都气的倒竖起来，“我看他真是闲得，衙门那么忙，还有空闲吟诗作画，赏月观雨，他还哪有一点父母官的样子！” “……” 见老太太气愤的样子，姜舒绾便知道肯定是柳云烟和裴宴之走的近的事传到老太太耳朵里了。 而老太太显然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画面。 所以才让她给柳云烟寻觅夫君。 她无所谓，就是不知道柳云烟和裴宴之有何种反应。 “青杏，把以前的宴前帖子拿出来。” 一回屋，姜舒绾就叫青杏把以前的宴前帖子拿出来，那些搁置的，可去不可去的，通通都去，既给裴云洲相看，也给柳云烟寻摸。 很快，柳云烟也听到风声。 “老太太，老太太这是赶我走啊……” 柳云烟呆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我娘是她看着长大的，我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竟然对我如此无情。” “姑娘万万不能这么想，老太太待姑娘向来是极好的，看看姑娘这一屋子吃食用度，衣裳首饰，都是比照府里的小姐。” “即便日前有些口角，但老太太怎么会不心疼姑娘呢？老太太疼你，可比裴景小姐，四小姐要多的多。” 听了夏嬷嬷的话，柳云烟也回过些许神，她茫然的看着夏嬷嬷。 “那老太太为什么要给我寻夫君？难道她看不出来我对表哥的心意……” “姑娘，老太太应是不想你做妾。” 夏嬷嬷回忆了一下，从她家姑娘进侯府第一天，老太太的疼爱绝不是作戏。 “姑娘，世子已经有了少奶奶，少奶奶如今风头正盛，若是你进门，便只有做妾的份，老太太怎舍得你作妾啊！” 夏嬷嬷说着眼泪婆娑，“别说老太太，就是奴婢也舍不得你做妾啊，若不是姑娘一意孤行，奴婢便是死也要拦着你。” “姑娘，现在老太太也想帮你寻觅如意夫君，咱们柳家又后继有人，如此这般，凭着柳家门楣，何愁找不到好郎君？不若就听老太太的……” “混账东西！你懂什么！” 柳云烟扶着桌子，眼中全是厉色。 “表哥就是世间最清俊无双的男子，我柳云烟花容月貌，蕙质兰心，别人如何配的上我？” “我与表哥就是绝配！” “作妾又如何，女子的荣耀都是男子给的，表哥的心若在我身上，她姜舒绾就什么都不是，别看她经商手腕了得，也会管理宅院，没有表哥宠爱，不过是为我和我未来的孩儿做嫁衣裳罢了！” “难道这样的事，你见得少了？” 柳云烟勾着诡异的笑，她笑盈盈的看着夏嬷嬷。 显然这样的事，她见得多了。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虽然她姜舒绾不是钟无艳，容貌也属上乘，可她一身铜臭，她是能和表哥一起吟诗，还是能一起作画？” “无才无趣，如何能与我相比？” “我和表哥才是金童玉女，美璧一双。” “……可是我也没见世子多么偏爱你啊！” 夏嬷嬷直接被柳云烟的自信给惊住了。 哪来的自信啊我的姑娘？ 除了厚着脸皮上了一趟世子书阁，也没见世子对你有什么特别。 而且，搞不好世子让你上书阁还是为了迷惑四殿下。 ——夏嬷嬷默默想着，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逼逼，面上不敢带出来。 “你懂什么！表哥那是内敛，表哥若不是喜欢我，为何要做媚骨丹的仿品给我，他一定是担心我吃坏了身子，你见过表哥何时这么体贴入微的关心一个女子？只我是头第一个。”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慢慢的夏嬷嬷也被说服了，她一边思索一边道。 “毕竟当初我们投靠世子的时候，只说四殿下用毒控制姑娘，并没有说媚骨丹的事，若不是世子处处注意姑娘，又如何知道媚骨丹？更加不会大费周章做那劳子仿品。” “想来是怕姑娘身边四殿下的眼线发现姑娘没吃媚骨丹，进而产生怀疑，为了姑娘的身家性命，才会弄来媚骨丹仿品。” “世子对姑娘果然与寻常人不一样。” “那是当然，以前表哥对我平平，不过是我因为我那时没长开，现如今，我如此貌美风流，又温言软语，表哥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我的美。” 第333章 柳云烟冻病了 柳云烟说着对镜自照起来。 她一身月白色绣裙垂地，冬裙料子较厚，很难穿出春夏那种裙袂飘飘的感觉，她便挑了最薄的料子做衣服。 所以，即便是冬天，她体态都如风中弱柳一般，纤细苗条。 再加上她每月都要用秘法按摩，如此肌肤更加细腻，身姿婀娜多姿。 ——只她这一身风流轻盈，便是上京女子的顶极。 再加上她眉如远黛，眼含秋波，如此羸弱美丽，别说男人，就是女人看了，都会产生怜爱之意。 反观姜舒绾，到了冬天就一层叠一叠，穿的跟包子一样。 “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气质都没有。”柳云烟一脸嫌弃的说。 “姑娘，是少奶奶。” 柳云烟正想着，就看见姜舒绾从她院门前走过。 少女一身锦缎华服，外披狐裘披风。 青丝高高绾起，头上只插了一根金簪，金簪摇曳，闪的人眼睛发直。 她似乎是在处理府里事务，身后跟着一群穿戴不俗的丫头婆子，她还跟一个大嬷嬷说着什么。 少女五官精致，琼鼻樱唇，长相上清丽无双，一双眼睛更是目如灿星。 那么多丫头婆子，都是有权势且不好相与的，在她面前尽都乖的像绵羊一样，衬的她如世家宗妇一样，端庄优雅，令行禁止，仪态绝绝。 夏嬷嬷：“……” 哪里没气质了？ 这不是挺有气质的？ “哼，装腔作势，惺惺作态，只知道读话本的货色，能有什么内涵，粗俗不堪，也只会料理那些俗事罢了。” “你看看她穿的，一层一层锦缎，都快肿成一个包子，就这样还要系个披风，手里还有手炉，一个女人，穿成那样，真是丢人。” “我这辈子是绝不可能穿这么厚的，一个女人不能随时保持漂亮苗条的体态，如何能算女人？” 柳云烟不屑一顾的说完，指挥丫头婆子端上她新熬的银耳雪梨汤。 “走，我们去给表哥送汤。” 一出门，寒风一吹，风雪扑了她一身，柳云烟骨头缝都是凉的。 “姑娘，可是太冷了，要不还是添一件衣裳吧。” 夏嬷嬷也被外面的风雪惊着了，今年的冬天竟然是比往年还冷了，而且上京也比洛阳冷。 她家姑娘一身单薄的缎子，连个手炉也没有，如何能这般出门。 “你懂什么，女人就要这么穿，才会受男人怜爱。” 柳云烟气恼的一边说，一边往风雪里走。 当天回来，人就病倒了，躺在床上烧的神智不清。 “表哥是我的……谁也不能抢着我的表哥……呜呜表哥，我心爱的表哥……你快点把姜舒绾休了娶我……只有我才是你此生至爱……” “哎哟，我的姑娘，不过一件衣服的事，你这是何苦啊！” 夏嬷嬷见她脸蛋烧的通红，还在说糊话，又是心疼又是无语。 “姑娘，你怎么这么犟呢，世子也没说喜欢若柳扶风的女子啊。” “你懂什么，男人就喜欢我这款，表哥呢……表哥有没有来看我……” “世子去衙门办差了，不知道多久回来。” “快去通知表哥，我烧的这么厉害，表哥一定心疼死了。” “……” 姜舒绾院子。 “送个汤的功夫就病倒了？” “她身体这么差吗？” 听着青杏报上来的消息，姜舒绾有些无语。 这才十二月，还得冷两个月，柳云烟怎么熬的住。 “可不是嘛，就那么薄薄一层料子，秋天穿穿也就罢了，现在隆冬大雪，也没见表小姐多添一件衣服。” “可是她衣服不够？” “哪能啊，这个冬天咱们府里除了老太太几位长辈，就属表小姐做的衣裳最多，还多是满绣的好衣裳，只是都薄的厉害，我听绣房的婆子说，表小姐专挑薄的料子呢。” 听青杏这么说，在一边烤橘子花生的小桃惊讶道，“那表小姐不冷吗？这天天下雪的，她不怕冻病了？” “人家要好看，不要温度。”青杏哼了一声，“听说老太太都过去看她了，她这病倒是生的好，不但在世子面前展现了自己风流的身段，还叫老太太心疼起她，之前老太太才因为她说我们小姐坏话，对她颇有微词，她这一病，老太太怕是什么气都消了。” “她怎么这么狡猾啊！” 青杏一边说，一边气的抓了一个橘子，掰开就往嘴里塞，没想那橘子烤了一段时间，里面橘肉都是滚烫的。 “哎呀，烫死我了。” 姜舒绾连忙递水给她喝，她分析道，“依我看，她应不是故意生病的。” 之前柳云烟也“病”过一次，就是她在裴宴之屋里对账那会。 那段时间她时不时过去溜达一圈，还向裴宴之要了几幅字画收藏。 柳云烟应是心中嫉妒吃醋，才假装生病叫裴宴之过去。 这回柳云烟生病估计也是真的冷着了，河水结冰的温度，她都替柳云烟觉得冷，偏柳云烟为了风度不要温度。 以前裴姝姝也穿的少，柳云烟比裴姝姝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就是硬扛啊。” 姜舒绾摸了摸自己厚实的袄裙上衣，里面絮了棉花，在屋里还是挺暖和的，一出门她还是必须得一个披风加手炉。 还不能在外面待久了，不然还是冷。 也就是柳云烟，真就是爱美到了极致。 “青杏，你让绣房把我刚做好的两件袄裙送过去，世子那边也通知一声，要不要去看，全看他自己。” “小姐，世子也就罢了，表小姐肯定要派人通知世子，可好端端的咱们送什么袄裙啊，今年冬天你可就只做这两身衣服，自己都没上身呢，就送给她了？” “她可以不要，我们不能不送，”姜舒绾微微蹙眉，“再说了，我也不差两件衣裳。” “可那都是往年的旧衣。” “旧衣怎么了，劳动人民还不能穿旧衣了？” “……” 青杏无语了，叽叽咕咕与小桃吐槽，“小姐又在说我们听不懂的话了。” “青杏姐姐，那我们送不送？要不别送了，表小姐身子骨那么弱，万一冷出个好歹也是她自己选的。” “哎，就怕别人恶人先告状啊！” 第334章 柳云烟诬陷不成 青杏叹了口气，连忙去绣房拿了衣服送到柳云烟房里。 姜舒绾也一起去了，柳云烟病了，她不可能不露面。 一进去，就听见柳云烟抓着老太太的手哭。 “老太太不要责怪嫂嫂，嫂嫂家里家外事务那么多，哪里能注意到我呢，我一个孤女，能得片瓦遮身已是足够，不敢再肖想其他。” 好一个倒打一耙。 把手炉递给青杏，又解了披风，姜舒绾也一阵弱柳似的飘进去。 “表妹说的是，听说柳家在洛阳的住处有两个侯府那么大，表妹的住处亦是不凡，是我考虑不周，改明儿春天化冻，便将旁边的院子也划给表妹，必不叫表妹住的局促。” “……我、我什么时候说住的地方不满意了？” “那是何意？表妹别见笑，我听你说片瓦遮身，还以为你嫌弃这个院子小呢，我读书少，你别介意啊！” 听见姜舒绾茶里茶气的解释，柳云烟脸都僵住了。 她明明是在阴阳姜舒绾，没想到姜舒绾竟然根据字眼歪到住房上去了。 她在洛阳的时候，自是住的大，反正只要有钱，房子可尽的盖。 可洛阳如何能与侯府相比，地价都不一样，更别说侯府还是先帝下令督造的。 气势磅礴，非同一般。 而且这个院子还是老太太专门拨给她的。 若是嫌弃住处，不就是打老太太的脸。 “老太太，您别误会，云烟对老太太拨给云烟的屋子非常满意，只是窗户破了一个洞，才着了凉发起热来。” 指着西边故意弄坏的窗户，柳云烟斩钉截铁的说，“此事与嫂嫂无关。我感激嫂嫂的很，毕竟自我进府，嫂嫂事事体心周到，连府里做衣服，都先紧着我……” 她急急的解释，也不给姜舒绾上眼药了，还夸起她来，终究老太太脸色还是冷了下来。 虽然她听说柳去烟病倒的时候，真的很着急。 松开柳云烟的手，老太太盯着一屋子的丫头。 “连门窗坏了都不知道，看来也该换一换你们了。”老人家眼中含着冷光。 柳云烟差点跳起来，她屋里凡是能近身侍候的，都是她从洛阳带过来的，是她最看重的。 若是换了，不成孤家寡人了？ “老太太，她们都是从小侍候我长大的，虽有披露，倒也罪不至此，罚三个月月钱吧。” 说着，柳云烟就指着屋里丫头让她们滚下去。 见到这副情景，老太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什么窗户破洞，不过是想告绾丫头一个疏忽的罪罢了。 也不想想，即便成功了又能如何。 出身世家，书也读过不少，心胸还是如此狭隘，只能看到方寸大一点的地方。 可叹。 小时候倒是聪明机灵，如今却…… 在心里失望的摇摇头，指着青杏捧着衣服，老太太皱眉，“这是何意？” “回老太太的话，我们小姐听说表小姐冻病了，想着可能是衣裳太薄，便将自己刚做好的衣裳送过来，我们小姐还没上身呢，还请表小姐不要嫌弃。” “不、不用了……” 柳去烟哪敢嫌弃啊，她甚至希望青杏立刻闭嘴。 然而老太太已经青杏的字眼里感受到一些东西。 衣衫太薄。 看来这才是生病真正的原因。 老太太看了眼躺在床上脸蛋烧的通红的柳云烟。 柳云烟躺在床上只着里衣，然而挂在一边的衣服，不只料子是上好的，更是从头到脚的满绣，很费时间和人工。 目光一敛，老太太轻声道， “云丫头衣裳不够，便少做些满绣的衣服吧，圣上历来提倡节俭，如今宫里的娘娘都不穿满绣的衣服，她以后衣裳也简单点。” “老太太……” 柳云烟脸色煞白。 虽然过继了继弟，然而她柳家已经落败，短时间难以起复。 先敬罗衣再敬人。 若是衣服也不出挑，那别人如何看她？ 她可是世族出身！ “就这么办了。” 根本不给柳云烟转圜的机会，老太太直接把这事敲定了。 至于姜舒绾。 老太太怜爱的看着姜舒绾，“你一个当家主母，整个冬天就做这两身衣裳，哪能送出去，难不成他日进宫还要穿以前的旧衣裳？” 姜舒绾的衣服也不让送，让她留着自己穿。 至于柳云烟的衣裳，反正只要不是满绣，凭着府里二十多个针线婆子，很快就能做几件衣服出来。 “你好好养病吧！” 说完这些，老太太就出去了，也不让姜舒绾送她回去。 风雪颇大，常妈妈给老人家撑着伞，后面跟着一串婆子，个个都不敢吭声。 见老太太脸色不快，常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表小姐确实不懂事，不过几句口舌，老太太没必要太生气。” “我是气她吗？我是气我自己，之前她挑料子做满绣的衣裳，针钱房也是来回过我的，我想着她一个孤女不容易，便是如今有了继弟，那孩子毕竟太小，无法支撑门楣。” “柳家不行了，我便是她的靠山，她想做满绣的衣裳撑场面，就让她做，没想到她竟拿此来给绾丫头上眼药，难道上次的教训她没吃够？” “那依您的意思是要告诉世子？世子如今和表小姐走的近，若是知道这些，定会慢慢远离。” 听常妈妈这么说，裴老夫人想了想还是摇头。 “算了，上次我已经说过一次，他若心中有数，自然无需再言，若他一如既往，我说再多都是枉然。” 说到这个，裴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 常妈妈不解道，“那您还让少奶奶帮表小姐相看亲事，若世子真的中意表小姐，岂不是和世子离心？” “哼，他有他的章程，我有我的打算，难道我还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不成？”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眼神越发深了，她盯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声音沉重无比。 “我和云丫头外祖母结拜为姐妹，云丫头糊涂，我却不能糊涂，我如何能让她为妾？” “还有绾丫头，她又没有错处，若是多了一个身份贵重的贵妾，她又当如何？” 第335章 老太太不同意表小姐进门 “还有，云丫头的性子你也看到了，她绝不甘心只做一个妾室。” “当年我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我再清楚不过，我不能让绾丫头走我的老路。” “那您为何不与表小姐摊开了说？若是表小姐知道您的苦心，没准回头是岸了。”常妈妈惊讶道。 “你看她找着机会就跟绾丫头上眼药的劲，是能说通的？若是能寻着俊俏又知礼的世家公子，让她把心从宴之身上拔下来，可比说几句劝慰的话有用的多。” “云丫头虽不争气，但我终究放不下她，你吱会绾丫头一声，等云丫头病好了，就带她出门多见见那些夫人，但凡有中意的，我侯府嫁妆上绝不会少了。” 老太太说着已经低头琢磨起柳云烟的嫁妆了。 之前裴宴之派人去洛阳，帮柳家办理过继子弟延续香火之事。 外姓人插手别人宗族事务非常不合规矩，不过有侯府的名头，柳家那些旁支虽然百般不愿，最终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 只是，柳家资产虽拿回来了，不过大半还是叫那些族人挥霍一空。 加上又要打点柳家族老，最终能带回上京的金银珠宝少的可怜。 田地倒是有不少，还有上京城一处宅子，只是这些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卖的。 柳云烟也懂这个道理，所以这些产业都由下人在打理。 相看亲事若是顺利，柳云烟嫁妆便很不能看。 如此，她少不得要帮她筹措一番。 “你去库房，把我的嫁妆单子拿出来。” 一回屋，老太太身上的雪还没抖落，就吩咐常妈妈。 看来老太太是真的不同意世子和表小姐的婚事。 常妈妈眼睛一亮，一边应了老太太一声，一边招了一个小丫头过来。 姜舒绾院子。 姜舒绾刚从柳云烟那边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常妈妈那边传来的消息。 “老太太不同意柳云烟进门……” “可是我也没叫常妈妈帮我打听这些啊！” 姜舒绾哭笑不得。 不过还是谢了常妈妈好意，不但打赏了传话的小丫头，又叫桃嬷嬷送了一些吃食布料到常妈妈家里。 “小姐，常妈妈可太好了，不枉小姐举荐常妈妈当我们府里的礼仪大嬷嬷。” 青杏送常妈妈身边的小丫头出去后，就一蹦一跳的回来了。 她凑到姜舒绾耳边，小声说，“之前奴婢还担心，老太太叫您给表小姐相看亲事，只是为了安抚您，其实心里还是打的亲上加亲的主意。” “毕竟老太太待表小姐，比待四小姐都好。” “现如今，老太太都帮表小姐筹备嫁妆了，想来是真的不同意表小姐进门。” “老太太不同意，表小姐怕是白打算盘喽。” 听了这些话，姜舒绾淡淡的。 她也没说什么，只从案桌上挑了几个帖子，什么赏菊吃酒的都去看看。 柳云烟的亲事，虽有老太太发话，但最终如何，还要看裴宴之的决心。 若是裴宴之真对柳云烟有意，如上一世那样纳她过门，难道老太太还真能拦的住？ ——当然，这话她也不能跟老太太说。 反正不管是柳云烟这边的亲事，还是裴云洲这边的亲事，老太太发话了，她尽力去办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她管不了。 另一边，户部衙门灯火通明。 外面已经黑了，裴宴之还在加班，他原来是早就下班了的，只是衙门这边突发事宜，又连忙过来加班。 好不容易把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听见柳云烟的丫头来报。 “世子，表小姐病了，请您回去一趟。” “病了？什么时候？” 少年一边埋头写着公文，一边头也不抬的说。 “就昨儿给世子送过银耳雪梨汤后。” “好，知道了。” 裴宴之也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人下去。 丫头见他都没挪动一下，想起主子说的务必要请世子过去的话，她犹豫再三，心中忐忑，还是鼓起勇气。 “世子，姑娘难受的厉害——” 刚开口就被少年冷厉的眼神打断，她心中战颤，心想世子眼神也太可怕了，然后再不敢说什么，磕了个头就飞也似的逃走了。 “哟，这么凶啊！” “人家小丫头长的多伶俐，你也不知道说话温柔点，没准以后纳了娇表妹，还能把她给收了。” 屋外响起一个调侃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裴宴之总算抬头看了一眼，他盯着一脸闲散站在门边的姚志杰，连官服也没穿，一身常服可见是从家里过来的。 “我来看看你呗，听说最近几天收商税遇到不少阻力？” 姚志杰说着踏了进来，他也没再调侃裴宴之，拿起桌上的奏报看了起来，皱眉。 “竟有这么多商贾弄虚作假，虚写账本，就他们这些假账，别说商税翻收一倍，甚至连往年的一半都收不到吧。” “我去，这假账做的，盈利都变成亏本了。” 姚志杰啧啧称奇，眼中又愤怒的很，毕竟加税这事，他也是赞成的。 再看裴宴之，倒是淡定的很。 “意料之中，何需生气。”少年云淡风轻的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杀鸡儆猴！” 裴宴之淡淡的说，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毛笔在纸上一划，就决定了好些人的性命。 “好样的！杀伐果断，不愧是你！” 姚志杰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他见裴宴之收拾收拾要走了，连忙道，“喝酒去？城南新开了一家酒馆，北地来的烧刀子香的很。” “北地来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 “那应是姜姑……我夫人，”他改口道，“那是我夫人的产业，你不是与她不和？” “……我去，怎么哪里都有她啊！” 姚志杰无语了，“我姑母现在最喜欢的琉璃首饰是她做的，连我爱喝的酒也是她运来的，她真是无孔不入了她。” “多谢夸奖。” “！” 姚志杰更加无语，见裴宴之起身往外走，连忙追上去，“谁夸奖了啊，怎么好赖话都听不懂，你是故意的吧……” 第336章 裴宴之被碰瓷 见裴宴之还是不理他，只往外面走，姚志杰连忙抓住他，盯着他问，“说真的，这么急着回去，是看望生病的娇表妹，还是你的姜姑娘？” “温书。” “……？” “我要准备春闱。” “你驴我啊，你还需要温书，四书五经就没有你不懂的，走走走，喝一杯，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最终，裴宴之还是被姚志杰强行拉到酒馆。 烧刀子一上，他便忍不住喝了一碗。 “真香。” “那当然，这可是咱们北地最正宗的烧刀子，一点水都没掺。” 翘着山羊胡的老板与有荣焉的说，他见姚志杰有些面熟，连忙送了他一盘盐水煮花生。 “客官不是第一次来吧，这盘花生是小老儿送您的，多谢您照顾生意。” “哈哈哈哈，那我却之不恭了。” 姚志杰也没拒绝，他还与老板喝了一个杯，之后才与裴宴之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如今裴宴之左手的伤已经好全了，只是他也没喝多少。 倒是姚志杰一碗接着一碗，喝的一身寒气都散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姚志杰望着寂寥一片的天地，还有漫天飞落的大雪。 沉默着沉默着，他突然开口。 “上次我与你说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何事？” “把你家那位姜姑娘交出去，或是与她和离的事啊？” 握着酒盏，后背靠着柱子，姚志杰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声音拖的老长. “不是吧，你不会告诉我，你压根没放在心上吧？我不信你没察觉到这些商贾做假账有那些世族和朝廷官员的推波助澜。” “枉顾法纪，阳奉阴违，正愁找不到借口拿他们开刀，他们自己凑上来，正好。” 听见裴宴之这话，姚志杰手里酒盏“碰”一下掉在地上，察觉到其他酒客看过来，他连忙拱手致歉，又压低声音。 “难道你不只杀鸡儆猴？你还派人去查他们背后的人了？” “自然，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他们阻碍新税，我不但要收上税，还叫后面弄鬼的人显出原形。”裴宴之一脸理所当然的说。 “……” 姚志杰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疯了！” “你真的疯了！” “你原本主理商税就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人家背后整你，你就当没看见呗，反正杀鸡儆猴这招一出，他们怕了，税自然就收上来了，到时候陛下那边你也好交差。” “你要是真把后面的人查出来，就更得罪人了。”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么浅湿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都是同朝为官，何必赶尽杀绝，就算要杀绝，也得自己升上去再杀啊！” “是啊，他们不下来，我如何上的去？” 裴宴之残酷一笑，他睨着姚志杰，“升官最快的办法，不就是把上面的拉下来？踩在脚下，当踏脚石？” 他一面说，一边轻描淡写抚了抚袖子上沾的雪。 云淡风轻的好像在说什么不重要的话题。 姚志杰整个人却差点裂开。 这么狠辣吗兄弟？ 我以前对你的认识还是太浅了。 嘤嘤嘤~~ 阔怕~~ 艰难的吞吞口水，姚志杰又道，“那大皇子查你夫人那事，你打算如何做？该拉下来的确实得拉下来，但得罪不起的，还是不能得罪啊！” 他这话，确实令裴宴之沉默了一阵。 姚志杰紧紧盯着他，最终他说了两个字。 “再说。” “……” ！ 什么再说。 但凡你有刚才的一半狠辣，早将你夫人推出去平息众怒了。 紧锁着眉头，姚志杰觉得酒也不香了。 第二日，是大朝日。 一大早，姚志杰就进了偏殿等着上朝。 因商税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也没人同他打招呼，他便自己找了一个角落坐着。 愁眉苦脸的啃着半个馍馍，又想到昨晚上和裴宴之的谈话，不免长吁短叹。 “还知道叹气，之前往上冲的时候没想过后果。”他爹姚侍郎冷笑看着他。 “……” 不是，爹，你以为我是因为没人同我好而叹气啊？ 我是为了我兄弟和他夫人和离的事。 姚志杰心里腹诽着，不过这事他也不敢同他爹说，毕竟姜舒绾是商税背后始作俑者这事是个机密。 正想着，裴宴之也进来了，一身天青色官服，也是人见人嫌，众官避之不及。 “裴……” 抬起手，姚志杰正要同他打招呼，就看见裴宴之和一个文官撞在一起。 “啊，我的玉玦，这可是先帝赐给我家的传家之宝，你还我的玉玦！” “刘大人，是你撞上来的……” “胡说，我怎么会撞你，明明是你撞了我，把我的玉玦撞碎了你还不承认，大家快来评评理，你还我玉玦……” 偏殿一群人立刻围了过去，姚志杰也挤了过去。 他拨开人群，看着摔在地上碎成几块的玉玦，果然御赐的老物件。 “呦，这不是太常寺少清刘大人，刘大人不好好准备开春祭祀，怎么跑这来碰瓷了？” 说着，姚志杰直接往前一站。 “你说谁碰瓷？明明是他撞的我，大家都看见了。” “对，我们都看见了。” “小裴大人，不是我们倚老卖老，这玉玦明明就是你撞坏的，大家都看着呢，难道我们这些前辈还会冤枉你不成？” “对啊对啊，我们都看到了，难不成小裴大人有大刀阔斧改革新税的勇气，连认错的勇气都没有？” “我要求也不多，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只要小裴大人与我道个歉，再赔我个一模一样的就行。” 听见太常寺少清的话，姚志杰差点气笑了。 他看着围过来的人，有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些人不怀好意，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些人直接成了对方的人证。 故意刁难。 有备而来。 甚至连先帝所赐的玉玦都用得上了。 真是舍得。 再看他们这边，毫无防备，对方又有那么多人证，他老爹也不在，孤立无援如何是好？ 想到这些，姚志杰心凉了半截，先帝所赐玉玦，到哪去找一模一样的？ 第337章 姚志杰联手南安郡主 再者，正是收税的紧要阶段，杀鸡儆猴的威没立住，反倒被他们压着背脊道歉，威信尽失，这税如何收的上来？ 好一个围魏救赵。 越想，姚志杰心越凉。 就在这时，外面拥簇着走进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人。 “我怎么瞧着是刘大人，不小心撞了小裴大人。” “云老大人？” “下官见过首辅大人！” 进来的人是裴老夫人娘家哥哥，当朝首辅云老大人。 这位老大人积威甚重，一进来所有人连忙行礼。 裴宴之和姚志杰也跟着拜了拜。 云老大人扫了他们一眼，尤其是裴宴之，随后目光才看向那位太常寺少卿，“到底是谁撞了撞，你在说说。” “我、我我……”老大人语气虽轻，却叫太常寺少卿吓的说话都结巴了。 轻哼一声，云老大人也不再理他，偏头看着其他人。 “你们还有谁看见了？” “……” 刚刚作证的人面面相觑，互相推诿着也没人敢站出来。 “既看错了，那便算了吧，你觉得呢太常寺少卿刘大人？” “都听老大人的。” 太常寺少卿连忙低下头，等云老大人一走，他们一群人连忙围上了。 “怎么回事？” “不是说老大人很少和侯府走动吗？” “还有上次有人在宫门口看见裴宴之和老大人不欢而散，怎么老大人还专门来救他？” “呵，总归是自家子侄，表面上不和睦，关键时刻还不是向着他。” “你们怎么回事？刚刚怎么这么怂，老大人只说了一句话你们全熄火了？” “你问我，你不也是。” “都是怂包。” 他们互相瞒怨着，脸色都不好看。 另一边，云老大人专门叫裴宴之过去说话。 “我上次让你做事不要太激进，你是一点没听进去？”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即便是我，也不能次次帮你。” 双手操在官服袖子里，云老大人淡声道，“商税那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里有个名单，他们背后的商贾，你就象征性收点。” “象征性收点？老大人可知，商税若收不起来，陛下就会加田税？” “你还是不愿意叫我一声舅公？” “在公言公，不敢攀扯亲戚。” 眼睛一眯，云老大人强压着火气。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也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真以为这么多年没人打过商税的主意？可你看有谁敢提？” “所以老大人也知道该加的不是田税，而是商税？” “我是在教你明哲保身，你别以为有陛下护着就万事无忧，现在陛下是穷疯了才让你胡闹，等陛下手里松快了，舍你一个，让大半朝臣都安宁，你看陛下会怎么做，自古做新法的官员就没一个有好下场！” 这话可以说大逆不道了，而且满含杀机。 裴宴之应是会知道厉害，然后选择退一步明哲保身。 ——老大人如此想着，却见少年人在他面前淡淡一笑。 “多谢老大人提醒，不过有我在，陛下手里很难松快起来。” “……” 什么意思？ 云老大人疑惑，裴宴之已经告辞。 此刻已到上朝时间，也没法细问，只能按下不表。 混在朝臣中往金殿走去，因是万人嫌的原故，裴宴之身边足有三步直径的无人区，姚志杰挤过来。 “你舅公与你说了什么？话说我怎么没想到让你与老人家多亲近亲近，你们本来就是亲戚，若有老大人护着，什么太常寺少卿，就是太子少师也得给老大人面子。” “我父执掌禁军，舅公位居文臣之首，你觉得陛下能容得我们亲近？” “……可是，我们是在帮陛下做事啊？我们也是为了陛下啊！” “若不想死，此事休要再提。再说了，我刚刚与舅公闹掰了，他不会再管我。” “老天爷！你怎么竟得罪大佬，要不我们去烧烧太子的香，好歹出事了太子能护我们一护。” “储君未定，陛下未有示下，我是不会和任何皇子结交的。” “那把你夫人交出去？” 偏头看了他一眼，裴宴之睨着他，“昨儿不是说我不想谈论此事。” “嘿嘿，我开个玩笑嘛！” 姚志杰笑嘻嘻的说，不顾裴宴之不喜，勾着人家的肩进了金殿，朝堂上与他同仇敌忾。 私底也不再说要交出姜舒绾，或是让裴宴之和姜舒绾和离的事。 私底下，却叫人去查姜舒绾的行踪。 “少爷，侯府少奶奶最近都在参加各府夫人的宴请，听说是在为家中子弟相看亲事。” “参加宴请？那敢情好，不在家中，才好下手。” “都说说，最近京里有什么宴请。”姚志杰闲散的问。 “快过年了，各家宴请颇多，月中便有一起，是宫里的南安郡主，听说侯府少奶奶已经应了邀约。” “南安郡主？真是天助我也，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他不愿把人交出去，也不想和离，那只能由我上手段了！” “我要让她自惭形秽，颜面扫地，主动和离。” 姚志杰说着目光深沉，叫来下人耳语，“你去给南安郡主说一声……如此这般……她的缺点……从这入手……” 侯府。 姜舒绾一回来便被老太太叫去。 “云丫头的病还没好？” “是，老太太。” 姜舒绾低眉答着，自从柳云烟上次冻病后，就再没起过身。 说是身子不好，其实未尝不是拒绝相看。 毕竟老太太说了，等她病一好，就让姜舒绾带她出去社交相看。 柳云烟天天躺着，总不能强拉她起来。 “不争气的东西！” 对此，裴老夫人显然不太满意，然而也是无可奈何。 她看了姜舒绾一眼，“宴之最近可有去看过云丫头？” “……” 这个她如何得知，她天天忙着社交。 “回老太太的话，世子但凡有空，几乎每日都去。”常妈妈一边给姜舒绾上茶，一边低声开口，她也一边说，一边偷窥姜舒绾的表情。 毕竟，这对姜舒绾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绾丫头，你怎么看。” “孙媳听老太太的。” “你啊……” 第338章 柳云烟不同意亲事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又问上次交给她的相看任务办的怎么样。 姜舒绾连忙把最近相看的信息报上去。 “老太太，表妹才名在外，又出身洛阳世家，不待我开口，便有好些夫人打听表妹的消息，她们对表妹都有意的很，只是家世要差一点。” 她说着，递过去一张墨笺。 依旧是她那狗爬字，老太太却一点都不嫌弃。 “这些人选家世确实差点，不过都是清贵的读书人家，官至四品也不小了，咦，竟还有三品官爵家的子弟？” 看着名单，老太太有些吃惊。 柳云烟虽是名声在外的大才女，但现如今有些门第的家族，少有只看人，不看家世的。 而家世，也不是说你出身世族就好嫁，别人还要看你家族的男丁有没有出息的，能顶事的。 柳云烟继弟年岁尚小，就算有侯府照拂，柳家十年二十年也很难回到以前的风光，再加上旁支那些泼皮无赖，整个柳家就落魄的厉害。 现如今，三品官爵愿意与柳云烟订亲，绝对是真爱无疑。 “回老太太，这位是光禄寺卿家的嫡子，和世子一般年纪，也是个读书种子，今年中了举人，待二月便会参加春闱，听说他人品端正，有君子之仪。” “光禄寺卿家？原来是他，我三年前去他家赴宴，他母亲叫他出来见礼，少年人长的丰神俊朗，气质不俗，当即就被一位侯爵夫人看中，想与她家的嫡次女定婚，他却说要专心读书，要考取功名才会考虑亲事。” “听说他这次中举后，家里门坎都被踏破了，他还是拒了，说要中了进士才说亲，没想到不是说亲的时机不对，而是人不对。” 裴老夫人说着笑了，她显然对光禄寺卿家的嫡子满意的很。 “常妈妈，你去云丫头的院子跑一趟，问她愿不愿意，若是愿意约个时间相看，柳家现在的门楣虽然比不上光禄寺卿家，但我必不会叫她嫁的寒酸，叫人看不起。” 常妈妈连忙领命去了，回来却是一脸尴尬。 “老太太，我一说亲事，表小姐就说身子不适，这里痛哪里痛，奴婢就先回来了，要不改明儿表小姐身子好了，再寻个机会与表小姐说。” “哼！她就是故意装病！” 裴老夫人恨其不争的拍着桌子，她甚至气的太阳穴都痛了。 “老太太息怒。”姜舒绾连忙给她按摩，才叫老太太舒服一些。 “哎，冤孽啊！”老太太叹息着，又对姜舒绾说，“绾丫头，你再劳累些，再帮她寻寻，若是有更好的，没准她就愿意了。” “好。”姜舒绾默默点头。 之后又说起裴云洲的亲事。 自古多是抬头嫁女，低头娶媳。 裴云洲的亲事可比柳云烟难的多，柳云烟是女子，容易上嫁，又有才名。 裴云洲如今虽有秀才功名，但实际只是教武堂的武学生。 他又没有爵位继承，温氏又挑剔，寻起亲事来，真就是难上加难。 更别说整个侯府，除了在老皇帝那个派系中有些人缘，其他人都是恨不得侯府垮台，如何愿意与之联姻。 倒也有官小卑微的想趁机巴结，无奈官职太小，又爱钻营，温氏绝计看不上，姜舒绾就没记名。 不过纵是如此，她还是寻摸了一些女子。 虽是寒门家的，看着不显眼，不过父兄手里多少都有些权利，人品长相更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 “好孩子，你有心了。” 裴老夫人眼前一亮。 “云洲这孩子的亲事难找我是知道的，没想到你竟然能寻到这些人家。” 显然她很满意。 “不敢当老太太的夸，说来还是多亏世子，世子主理新商税，虽然得罪不少人，不过朝上亦有不少寒门官员对世子刮目相看。” “听说小叔要学武去边关报效国家，更是赞赏有加，很愿意与小叔结亲呢，尤其这位户部侍郎，原是之前那位户部侍郎死了才顶上来的缺。” “他如今是世子的顶头上司，我也问过世子，听说这位大人急公好义，家风清正，之前只是因为不知变通才不得重用。” “此次起复，也是陛下看重，虽是家境对侯府来说略嫌贫寒，不过孙媳觉得也不要紧，咱们这样的人家，何必看重嫁妆。” “好好好！”裴老夫人一连说了三个好。 “你说的对，咱们这样的人家，要是看重几两嫁妆真就是短视了。” “你即刻将此事告诉你们太太，就说我满意的很，若是她愿意，便寻着时间请对方过来喝茶谈谈定亲的事。” 姜舒绾立刻就去办了。 然后，她才进了温氏的门就被温氏撵了出来。 “贱人！你好歹毒的心肠！” “你自己家世不好，便也想给我儿寻个破落户！” “还是个庶女！” “你真以为我儿结不到亲，什么下贱胚子都往他屋里塞，滚！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听着里面的怒骂，姜舒绾都气笑了。 什么庶女嫡女，当下女子又没有继承权，脑子清醒的谁会管你是庶是嫡。 嫡女父兄不给力，吹上天也没人搭理。 庶女只要父兄得力，与家里关系又好，家里愿意帮衬的，难道不比所谓的嫡女强？ “太太，这位小姐虽是庶女，不过琴棋书画亦是不俗，人品才貌也是上品，在家中也很得侍郎大人看中。” “太太若是担心她家境平平，但也不必担心，有侯府在，必不叫小叔断了吃喝，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以后日子还是照旧。” “老太太也说了，若是那边嫁妆简薄也是无碍，到时候都由我们置办，不会让太太丢面子。” “还有侍郎大人也非常欣赏小叔，他们是真心想和我们侯府结亲。” 姜舒绾耐着性子劝告，温氏却越听越生气。 “他当然想了！” “什么狗屁侍郎，中间有左侍郎压着，上头还有户部尚书，听起来是三品，说到底手上也没几个权利，还不是整天被上官呼来喝去。” “他尚且如此，又如何助力我儿？” 第339章 姜瑶痛哭 “还是寒门子弟，在朝里丁点人脉都没有，他不得巴着侯府？” “没有侯府，说不定他这侍郎的位置几天就得撤下来！” “我不信你们看不出他们的小心思！” “你们就是故意的！” “老太太也好，还是你姜舒绾也好，你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的心肝世子吧？” “他在外面得罪了那么多人，处处被人排挤，你们就把我儿送出去，当作人情送给新侍郎家联姻，一边巩固他的地位，一边也让他在朝上多一个帮手。” “毒妇！你好歹毒的心肠！” 温氏扒在门边上，指着姜舒绾破口大骂。 “我可怜的儿啊，一家子都想把你当成女儿送出去联姻，堂堂男子汉，竟成了联姻工具，偏你还被蒙在鼓里，兄长老太太的叫着，呜呜呜呜……” “我心爱的儿子啊，你太惨了太惨了！” 温氏哭嚎着，眼泪鼻涕不要钱一样的流，她哭着闹着，眼中的愤恨更是激红了眼珠子。 双眸赤红，恨声道。 “有我在，你们的阴谋休想得逞！” “这门亲事我死也不会同意！” “还有你，姜氏，听说你最近和裴宴之走的近，哈哈哈哈，看来你也被他骗了，是不是因为他上次救了你很感动？” “骗人的，全是骗人的！” “他不是想救你，他只是想趁机把我赶出府，因为只要我不在了，就没有人清楚他的真面目。” “刻薄寡思，冷血无情的畜生，为了权得地位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们全被他骗了！” “被他骗了！” 从莲花庄出来后，一上马车，青杏就抽出匣子里的伤药给姜舒绾包扎手腕。 “太太也真是的，一生气就砸东西，幸好小姐闪的快，不然伤的就不是手臂了。” “倒也不用包扎，擦点药酒就行了。” 姜舒绾淡淡的说，自打花瓶事件后，她见温氏都有所防备。 这回确实闪的快，不然就被宫灯砸中了，不过手臂还是被擦伤了一些，有些青紫，看着吓人却没有大碍。 “可是小姐，怎么太太口口声声说世子骗人啊？” “世子到底骗她什么了？” “这些年不尽是她欺负世子，风霜雨雪，只要在家就得给她请安，少一天都不行。” “也就是世子老实，换其他人早装病不去了。” “你们世子可不老实……”姜舒绾叹了一口气。 上一世，她听过一些传闻，说裴宴之君子仪容，魔鬼心肠。 侯府更是母子离心，父子反目……还有其他事，都很惨烈。 连她自己也被裴宴之骗过一回。 不过现在他和裴宴之利益一致，倒也不用太防着。 心里思索着，等回了侯府，将温氏的态度一说，老太太也生气。 “好好好，这么好的亲事她看不上，她还倒打一耙，说我们利用云洲。” “既如此，云洲的婚事就由她自己做主吧！” “绾丫头你也不用管的，落的清闲。” 那敢情好，她又不是贱骨头，好舒服日子不过，偏给自己找事忙。 “是，都听老太太的。” 姜舒绾连忙答应起来，接下来真就不再管裴云洲的亲事，莲花庄那边温氏几次传话让她过去，她也装病没去。 裴宴之不知道装病，常常被温氏折磨，那是裴宴之的选择。 她可是受不得苦日子。 就这样，姜舒绾在屋里舒服了几天，期间还去了伯府一趟。 姜瑶扑在椅子上痛哭失声，伯夫人恨其不争。 连挺着大肚子的怜香怜玉，和两个通房，都鄙夷的看着站在亭中的裴泠玉，还有他身边的美艳女子。 女子容貌艳丽，穿戴也是艳丽那款，刚进来的时候裹着狐裘看不出来，一一进屋脱了狐裘，就露出绣着艳红色大丽花的缎子长裙。 头上金钗满头，紫色眼影，一身脂粉气。 走路扭腰摆臀，妖妖绕绕，不像个良家。 她小腹平坦，但却故意撑着腰做吃力妆，没走几步就喊累，一进来也没人叫她坐，她就自顾自坐下了。 “这是谁啊，在伯府这么嚣张？还叫姜瑶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怀着疑惑，姜舒绾进了屋子，在伯夫人下首坐下来。 “家门不幸，世子媳妇叫你看笑话了。” 伯夫人掩面而泣，一副羞耻无比，无脸见人的样子。 真就是奇了怪了，伯夫人向来跟姜瑶一样，觉得裴泠玉天纵奇才，是个诗才冠绝古今的天才人物，怎么这会觉得裴泠玉丢人现眼了。 而裴泠玉站在屋子里中间，也是一副有些尴尬的样子。 这也奇了，裴泠玉的形象一直是风流俊俏的公子哥，花蝴蝶，让他尴尬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娘，您就别哭了，这也是喜事。”裴泠玉尴尬的开口。 “喜事？你叫一个青楼妓子怀孕，还让人家找上门来，你还好意思说是喜事？” “你怎么说的出口啊，你还是人吗！” “我们伯府几十年脸面都叫你丢光了呜呜呜……” 原来这女子竟是青楼妓子。 怪不得伯夫人会一副以裴泠玉为耻的样子。 毕竟，她还等着裴泠玉高中状元，把温氏踩在头上呢，没想到春闱还没考，裴泠玉倒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 “伯夫人，妹夫最近一直循规蹈矩，认真读书，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不成？” “哪来的误会啊，他自己都承认了，孩子都怀了三个月了。”伯夫人抽泣着说，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擦眼泪。 “三个月？” 姜舒绾确实惊了，从秋试到现在一月中旬，确实过了三个月。 可是据她所知，这三个月裴泠玉白天都在国子监上学。 晚上又被姜瑶守着读书，姜瑶就跟他腰间的玉佩一样从不离身，裴泠玉哪来的时间找女人？ 从睁开眼，到闭上眼，裴泠玉身上都有人守着，根本没有机会。 “马、马、马车上……”伯夫人捂着脸，就这么三个字说的磕磕绊绊，还没头没脑的。 姜舒绾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把青楼女子叫到马车上……” 是的了。 裴泠玉白天晚上都没有自由，除了每日来回伯府和国子监的马车上那段时间是空的。 可这也，太荒谬了吧…… 第340章 姜瑶心碎 姜舒绾整个人都有点懵。 裴泠玉多情她是知道的，可是把青楼女子叫到马车上，这也太超前了…… 感觉到姜舒绾异样的眼光，裴泠玉也不自在的很。 他一个做妹夫的，叫妻子娘家姐姐知道这些事，当然是很不光彩的。 更别说姜舒绾还是侯府那家的少奶奶，到时候传到侯府，那他更是颜面扫地。 一时间，裴泠玉羞愧的很。 他低着头，任伯夫人和姜瑶痛骂，尤其是姜瑶扑上来对他又打又掐，他也只是护着脸并不还手。 “别打脸，好瑶儿，别打为夫的脸……” “你还好意思要脸？你还是男人吗？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你写给我的那些诗吗……” 姜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下来，眼睛又红又肿。 解下腰间的鸳鸯荷包，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诗笺。 “心牵娇女意难收，目注红颜恋不休。” “愿付真情相与共，唯求相伴度春秋。” “这是你给我写的，你忘了吗？” 她也愤怒的眼珠子充满仇恨的盯着裴泠玉，仿佛要喷出火焰来。 “你骗我，你以前说爱我，都是骗我的……” “堂堂世家子弟，竟然和青楼女子苟合，无耻之徒，下流胚子！” “你下贱！你不要脸！” “你就是馋女人身子！” “你真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连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子你都看的上，你让我恶心！” 脸庞痛苦扭曲着，她几下把订情诗笺撕成粉碎，往天上一扬，纸屑纷纷扬扬落下来，就像雪一样落了一屋子。 看到诗笺，裴泠玉也想起在诗会上一见钟情的往事。 那时的姜瑶是那般意气风发和美丽，可她现在却因为他哭的这么伤心。 一时间，他甚至觉得呼吸困难，心里也痛苦极了。 “瑶儿，你原谅我，我不是真心想伤害你的，我也不知道她会怀孕……” “你别叫我！” “把人都睡了，还说不知道会怀孕？” 姜瑶一把甩开他的手，根本不让他碰。 之前裴泠玉收怜香怜玉的时候，她也闹过脾气，但绝没有像现在一样。 裴泠玉顿时慌了，连忙上去哄她，却被姜瑶一把推开，身体不住的往后推，撞在门桩上，他痛呼一声，一条手臂都青了。 “该！你就是活该！” 伯夫人也不心疼他，只一边痛心的捶心肝，一边唾骂， “老天爷啊，谁来救救我啊，我们伯府就没有狎妓的子弟啊，你还是举人，马上就要春闱了，到时候叫别人知道了，我怎么出去见人啊？” “我真是没脸见人了，堂堂小伯爷，裴氏子弟，竟然和青楼女子勾搭在一起，呜呜呜，我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过人……” 伯夫人双手捂脸，哽咽的不成样子。 “之前你和姜瑶成婚的时候，我就已经很丢人了，没想到你还能让我更丢人！” “真是冤孽啊！我怎么生了你这个逆子，早知如此，当初把你掐死算了！” “我真是没脸啊，到时候老太太知道了，族太太们知道了，我怎么回话啊，难道说我精心教出来的宝贝儿子是个嫖\\客……” “老天爷啊，我命真是太苦了！” “我不想活了呜呜呜……” 伯夫人泪奔，四下一看，寻到一个离自己近的柱子就想撞上去。 一副想不开要寻死的样子，旁边的丫头婆子连忙去拦去拉。 一屋子乱成一团。 伯夫人哭肝肠寸断。 “别拦我，我真的不想活了……” “太太，您别这样，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活啊……” 姜瑶也在哭。 原来她听伯夫人说她和裴泠玉成亲很丢人，她还骂伯夫人这个毒妇这时候也要踩她。 但是一看现在伯夫人这把年纪哭成这样，也心软下来。 “太太，纵使家门不幸，玉郎不争气，儿媳也会管好这个家的。太太是堂堂伯夫人，我必不叫太太蒙羞！” “天啊，瑶儿你真是婆母的好儿媳，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能说出这番话，你真是太明事理了，以前都是婆母对不住你啊，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太太，你说这话太见外了，其实这段日子，我也早把你当亲娘看待了。” “真的吗，太好了！” 伯夫人顿时喜极而泣，她抱着姜瑶一边哭，一边欢喜。 以往她是极看不上姜瑶的，后来姜瑶开了冰铺，为着钱她才对姜瑶有了好脸色。 后来冰铺黄了，婆媳关系也渐到冰点。 不过后来她又被禁足，姜瑶管理着伯府没出什么事，她也不免对姜瑶高看那么一点点。 当然，也只是一点点。 毕竟她前一个儿媳可是尚书之女，姜瑶如何能比得上。 她之前抬举怜香怜玉，也是为了打压姜瑶。 可自去年秋天起，姜瑶就一改以往的不着调，天天督促裴泠玉念书，一日不曾懈怠。 只叫她刮目相看。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姜瑶也有这么拎的清的时候。 现在出了这种丑事，姜瑶虽是哭闹的像疯婆子，却还是安慰她，还说把她当亲娘，还说不会让她蒙羞。 如此，可不就跟亲闺女一样吗？ 伯夫人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的感动，她抓着姜瑶的手，坚定的拍了拍。 “好孩子，你放心，别说她只是怀了孩子，她就是马上给我生一对龙凤胎，我也不会叫这青楼贱货进门污你的眼！” “谢谢太太。” 听到伯夫人要为她做主，姜瑶也感动的很，看着伯夫人的眼神也跟看宋氏一样。 坐在屋子里的红衣女子却不淡定了。 “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青楼女子怎么了？难道谁天生就是青楼女子？” “想我小桃红，也不是天生的下流贱种，若不是家中贫苦，何以会落入风尘？” “再说了，奴家把身子给小伯爷的时候还是雏！” 龙卷风的最中间，一直没说话的，名叫小桃红的青楼女子见裴泠玉被推的撞伤了，她也不淡定了。 一边心疼的扶着裴泠玉，一边看着众人说。 第341章 裴泠玉要离家出走 “奴家虽是青楼女子，但从来都是卖艺不艺身的，若不是仰慕小伯爷的才学，如何会以身相许？” “不管各位太太信不信，奴家和小伯爷是真心相爱的。” “裴氏一门两贵，伯府的各位太太都是贵人，奴家原是想着贵人们定是比我们知礼些，这才到府上要个说法，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这种态度。” 小桃红说着也落起泪来。 不过她哭的方式和姜瑶那种大喊大叫，大哭大闹完全不一样。 只见她轻拭眼泪，美人梨花带雨一样凄美哀怨的盯着裴泠玉。 颗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流过细腻美好的皮肤，最后隐入脖颈。 “早知如此，玉郎我们就不该相识。” 她掩面而泣，泪水流淌，哭得无助极了，也我见犹怜极了。 一股保护欲瞬间从裴泠玉胸口涌了出来，他盯着姜瑶眼睛里也有了火气。 “我不要脸？我下贱？” “夫为妻纲，你一个女人，怎么敢对你丈夫这么说话？” “……你骂我，你竟然为了一个贱人骂我？”姜瑶一时间连眼泪都忘了流下来。 “这样的贱人，我看一眼就觉得恶心，你竟然为了她骂我？” 她不敢置信看着自己昔日的情郎，只觉得他万分陌生。 然而，她越是这样说，越叫裴泠玉不舒服。 男人皱着眉，一字一顿的说，“你也读过书，说话为何如此粗鄙？” “是，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裴家，是我让裴氏蒙羞，可这与小桃红何干？” “她本来就是青倌，是仰慕我才与我在一起，我既与她在一起，就要对她负责，更别说她现在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我发誓，我裴泠玉此生绝不负她。” “那你是要负我？你让她进门，让我如何见人？” 姜瑶又气又哭，眼泪又重新掉下来。 “你已经有我，还有怜香怜玉和两个通房姐姐，你已经有我们五个女人了，你还不够吗？” “让你读书你痛苦得很，上青楼倒是积极，我怎么喜欢上你这种男人！” 姜瑶说着，手里的帕子都要撕烂了。 她一边说，还一边扫了姜舒绾一眼，之前几天她还在看姜舒绾笑话，想着柳云烟肯定不会让姜舒绾好过。 没想到，这才天，裴宴之还没纳柳云烟进门。 她倒是又要多一个姐妹。 还是青楼女子，别说姜舒绾，怕是整个上京城的贵妇都要笑话她。 到时候她还要不要出门，要不要回娘家？ 尤其她娘，一直觉得她不该嫁伯府。 她颜面何存啊！ 姜瑶痛苦不已的想着，心里揪起一团。 另一边，听了她一席话的裴泠玉火气又升上来了。 “我这种男人怎么了？” “当时你下了京都府大狱，娘叫我休了你，是我求老太太求大姐姐救你。” “你出狱也是我在照顾，我难道对你不好吗？”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只知道叫我读书，那些知乎者也，经济仕途就那么吸引你吗？” “你天天逼我上进，晚回来半个时辰都要问我去向，还拿书本考教我，你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你从来没问过我喜不喜欢，你说的爱我，何曾没有私心？” “还有，你们都觉得我和青楼女子厮混不成体统，可是你想过为什么吗？” “因为我也是一个男人啊！” “自从秋试后，你觉得我名次不好，为了不让我分心，你连女人的手都不让我碰，你自己就算了，你连别人都拦着！” “我是男人，我不是和尚！” “我没错！” “错的是你们！” 终于把一直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一时间裴泠玉神清气爽，只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服极了，痛快极了。 是的了。 他是一个男人。 怎么能这么憋屈。 他就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凭什么他要委屈求全！！ “……” 堂堂伯府，竟是这样的？ 小桃红听着这些也是大开眼界。 姜瑶和伯夫人抱头痛哭，她还以为婆媳两个关系多好呢，没想到伯夫人竟然动过休弃的心思。 还有姜瑶更是为了仕途，让裴泠玉禁欲。 啧啧啧啧。 不愧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完全一点不了解男人。 男人啊！ 就是禽兽，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天都忍不住！ “玉郎，你过的也太苦了，可是你为什么以前不与奴家说，也叫奴家好好安慰安慰你。” 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扶上裴泠玉的胸口，小桃红媚眼如丝，无限魅惑的看着裴泠玉。 被她这么一摸，裴泠玉下身一热，心里也热。 “小桃红，你不要离开我，这个家只要你懂我！” “你、你、你还不放开那个贱人，你真是要气死为娘啊，你可是小伯爷，怎么能和一个青楼贱人拉拉扯扯……” “娘，我不放开她，我要收她进府。”裴泠玉斩钉截铁的说。 “你做梦，除非我死！” “那我就离开这个家，反正这个家我也不想待了！” 裴泠玉说着拉起小桃红就走。 这如何能走？ 走了吃什么喝什么啊？ “玉郎，你慢点，我怀着孩子……” 磨磨蹭蹭的，小桃红倚在裴泠玉身上拖延时间。 见她们要走，姜瑶也气疯了。 “好！你要走，你马上走，你立刻走，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你和那个贱人过去吧，这个家你也别要了……” “不行啊瑶儿，娘的好儿媳，娘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走啊，走了谁给娘养老送终？” 伯夫人扑上去拉着裴泠玉不让他走，小桃红心中一喜，便也立着不走了。 伯夫人一把推开她，“你走！贱人！都怪你蛊惑我儿！” 小桃红被她推的一个趔趄，幸好这几天雪化了，她没摔倒，不过不是紧紧的护着肚子。 “太太，这里面可是你的亲孙子。” “笑话，你以为自己多金贵啊？” “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会生孩子，我堂堂伯夫人，会稀罕你一个青楼女子生的贱种？” “再说我们府里已经有两个妾室怀了孩子，我有的是孙子抱，不差你这一个。” 第342章 姜瑶气的回娘家 听了伯夫人这话，一边站着的怜香怜玉也放心了。 自打她们怀孕后，姜瑶和伯夫人的关系就一日好过一日。 之后又因为裴泠玉读书不让她们近身，她们越发没有安全感，在伯府就跟透明人一样。 虽然怀着身孕也没人敢苛待她们，但她们始终不放心。 毕竟姜瑶好歹有娘家支持，姜舒绾更是伯府的少奶奶，可以给姜瑶撑腰。 她们无依无靠的，卖身契还在伯夫人手里，姜瑶又向来厌恶她们。 若伯夫人真的和姜瑶一个鼻孔出气，以后哪里还有她们的好日子过。 现下伯夫人一席话，可以说瞬间就让她们放宽心了。 是的了。 她们怀的是伯府的孩子，伯夫人不可能不重视她们。 至于这个小桃红…… 小伯爷屋里加上姜瑶已经有五个女人了，再添人，可怎么分啊。 更何况这个小桃红还怀了孩子。 眼中精光一闪，怜香怜玉立刻扑到裴泠玉脚边。 “小伯爷，您可不能走啊，您走了我们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啊……” 她们一边说，一边嘤嘤哭，好不可怜的娇俏模样，不比小桃红差，只叫裴泠玉想起叫她们“好姐姐”的那些日子。 “好姐姐，快别跪了，担心伤着身子。” “……” 姜瑶直接气晕。 好姐姐，尼玛的好姐姐！ “夫君……玉郎……” 到晚上，天都黑了，姜瑶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她睁开眼睛就去找裴泠玉。 裴泠玉没找到，一睁眼就对上伯夫人哭肿的老脸。 “他走了……他还是走了……为了一个贱货，他竟然就把我们娘俩抛下了……” 伯夫人痛苦无比，裴泠玉一直是她精心教养的儿子，是她一生的依靠。 她一直想靠裴泠玉翻身。 没想到他竟然离家出走了。 “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一个贱人抛下我这个老娘……老天爷啊……他可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啊，不敬亲娘，贱女人双腿一撇，他倒是跑的飞快，畜生啊……” 伯夫人哭的肝肠寸断。 姜瑶更是有一种晃晃忽忽不真实感。 是的，她白天是很生气，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玉郎为了一个女人，真的会抛下她。 他们以前也吵过，为了怜香怜玉，为了两个通房丫头，但是最后都和好了。 而且明显，怜香怜玉和两个通房，在裴泠玉心中都没什么份量。 所以她才容得下的怜香怜玉，连她们怀着的孩子也没动手。 反正就是两个死丫头罢了，就算生了儿子也比不上她。 只要抓住玉郎的心，她就拥有一切。 男人掌控世界，女人掌握男人，这不是世界真理吗？ 她娘一直骂她愚蠢，可却知道自己聪明非凡。 可是。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被抛下。 对方还是一个青楼女子。 脑海蓦然想起晕倒前裴泠玉拉着小桃红离开的绝决背影。 “难道我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比不上？” 茫然四顾，姜瑶神情呆呆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而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痛苦得几乎想晕过去。 那种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却又无处可诉。 “我堂堂上京第一才女，竟然沦落到和青楼女子比较的地步了……” 姜瑶喃喃自语着，心中充满了自嘲不甘，还有痛苦和挣扎。 她一直以来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才华横溢，容貌出众。 也就是她爹不懂欣赏，一直把姜舒绾当宝，把她当根草。 她明明是得神仙眷顾，又穿越又重生的天眷之人。 她一身本领，又会吟诗，又会制冰。 就这两样，足以把整个大景朝的女子吊打几十个来回。 玉郎也曾经一度以为她为傲。 可如此，却要和一个青楼女子相提并论，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察觉到自己这种心理后，姜瑶整个人都难受到了极点，泪水连连，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万人骑的贱货，也配与我相比……” “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姜瑶不断地告诉自己，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在乎小桃红。 可是一想起裴泠玉离开时候的背影，内心深处的痛苦就挥之不去。 “怜香怜玉也是贱货，可是玉郎绝不会为了她们离家出走……” “难道一个小桃红就这么重要？” “难道玉郎不知道我不让他近女人的身，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 “不，我不能这么想，我不能把自己同一个妓\\女争宠……” “这些年我读的书都被狗吃了吗？” “我有我的骄傲，我不能这样作贱自己。” “吃屎的是他，凭什么我要怀疑自己？”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姜瑶带着丫环直接回了娘家。 整个伯府到处都是裴泠玉生活过的痕迹。 她毕竟远离几天，放空自己好好想想。 然而，她一回到姜府，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 她脑海里全是玉郎的样子。 他打马过来见她，他在诗会上偷偷看她，还有寺庙里的幽会，她们热烈又克制的亲吻相拥。 最后终成眷属。 这是她两生两世的爱恋啊。 她如何能冷静下来？ 扑在床上，姜瑶又痛哭起来，她还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宋氏在门外焦急地拍打着房门。 “瑶儿啊，你可别把自己身子折腾坏了，裴泠玉那个狼心狗肺的种马不值得你这样！” “娘，你怎么这么冷血，玉郎可是我的夫婿，你不能这么骂他，除了女人，其他时间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你这傻丫头，还在为他说话！我早就说那裴泠玉不是个好东西，你偏不听，如今落得这般下场！” 宋氏在外面气的直跺脚。 恨其不争的骂，“你看看你大姐姐姜舒绾，嫁到侯府，那日子过得多风光。你倒好，跟了个没出息的！还把青楼贱货招到府里了，冤孽啊！谁家新夫人进门刚刚一年，后院就一直添人啊。” 第343章 裴泠玉真离家了 “一个两个都算了，哪个男人不这样，可他短短一年就添了四个，两个怀孕，如今又来一个青楼贱货，也还怀孕了。” “这要是传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姜瑶捂住耳朵，眼泪流的更凶。 “娘，你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叫丫环赶走了宋氏，姜瑶扑在床上，脑海里闪现重生回来的一切。 是的了。 正如她娘所说，这事要是传出去，非得丢死人不可。 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明明重生回来，她是为了和玉郎再续前缘的。 从换亲的最开始，一切都很美好。 只有伯夫人这个老巫婆处处为难她。 现在伯夫人也对她好起来了，玉郎屋子里的人却越来越多。 最开始，她也曾经哭的肝肠寸断。 可是后来她也想开了。 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呢，只要她是最重要的就好。 可是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是她的错吗？ 可她怎么会错呢。 她也是为了玉郎的前途啊！ 而且，连伯夫人都赞她，觉得她上进，监督玉郎读书辛苦了，所以她肯定没有错。 伯夫人也没有错。 玉郎当然有错……错的罪大恶极。 可是他好像说的也有道理…… 他是一个男人，怎么能忍着三个月不动女人？ 而且玉郎那方面本来就强。 一定是小桃红那个贱人的错！ 对！ 一定是她！ 全部都是她! 青楼的贱货，只顾着攀扯俊帅有钱的郎君，哪里会为了郎君的前途着想半分。 只有她傻傻的，全心爱着玉郎，为了他的前途，忽略了他的需求。 毕竟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女人忍得。 男人忍不得。 “玉郎只是一不小心，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这三个月，玉郎一定忍的很辛苦！” “都怪我一直拒绝他！” “一定是小桃红那贱人，趁机迷惑了玉郎，“我的玉郎怎么可能抛下我，为了一个贱人离家出走，一定是那贱人串掇的，怀孕肯定也是早有预谋。” “还什么雏儿，我呸！” “青楼贱货有几个是干净的！” “也只有单纯的玉郎会上当受骗。” “不行，我绝不能坐视不管，夫妻同心，我得让玉郎看清这个贱人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姜瑶整个都精神了，胳膊一抹眼泪，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来人，快去查小桃红那贱人的住处。” “我非撕烂她的脸不可！” 而另一边，红衣巷，裴泠玉和小桃红已经回了他给小桃红租赁的房子里。 两进小院跟伯府没得比，不过人口少，住着也不狭窄。 只是他一回来，整个人都没有精神。 先前绝决的样子没了，只剩下担心。 “瑶儿都晕倒了，不知道她有没有事……” “早知道我就该留下来，可我若是留下来不就是服软了吗？” “我是一个男人，怎么可以事事听一个女人的话？” 月光下，裴泠玉站在庭院里一棵桃树下，心里满是悲愤。 这整整三个月，他都被姜瑶拘着，一举一动被她监视，身边的侍女奴婢全换成粗俗的男小厮。 平日没得玩耍不说，休沐时间连朋友上门找他，也被姜瑶拒之门外。 等到了国子监又被这些兄弟笑话是个妻管严。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女人听男人的话，他家凭什么反着来。 甚至连他下半身都管上了。 那这样他还算一个男人吗？ 想到这里，裴泠玉不觉得自己有错。 毕竟他是一个男人，他是真的有需要。 他平时虽然也上青楼，不过都是玩玩而已。 他这样的尊贵身份，长的又俊，自是青楼里第一流的风流人物，他也确实受到追捧，还有好些歌妓传唱他的诗作，让他名声大作。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的很。 青楼女子终究只是青楼女子，玩玩而已，怎么可能纳回家，那不得叫人笑死。 甚至凭了一个小院找了几个丫环小厮侍候小桃红，也是看在小桃红是个青倌的份上。 而且，姜瑶又不让她近女色，他才偷偷养了小桃红当外室。 可终究小桃红是上不得台面的。 “你什么时候怀孕的？” 盯着旁边的小桃红，裴泠玉面露不善。 小桃红生的娇美妖艳，性格却很软和，从来都是顺着他，整整三个月给她什么她就要，不给她她也不提。 倒是比青楼以往那些侍候过几回，就开始提要求提条件的女子要好的多，也懂事的多。 没想到，她突然来个大的，怀孕了也不支会他，竟然直接跑到伯府去了。 “玉郎，奴家也是今儿才知道。” “奴家慌的厉害，你这几天又不在，奴家才上门的。” 小桃红如何精明，察觉到裴泠玉眼神变了，连忙娇弱的示弱。 与裴泠玉相处的这些日子，裴泠玉总是在有需要的时候，把她叫到马车上。 见缝插针的颠鸾倒凤，但从来不提伯府的事。 她便隐隐猜到，裴泠玉是想一直把她养在外面。 可她又如何甘心，尤其是察觉到自己怀孕后，也是一直忍耐到胎儿三个月比较稳才找上门去。 听了她的话，裴泠玉还是警觉的道，“你月信三个月没来，你一点都没怀疑？” “我又没怀过孩子，如何知道这些，郎君也是知道的，我以前是个青倌，只唱曲不卖身。” “……” 这话直接把裴泠玉干沉默了。 “说的也是，你是一个青倌，没有提点，如何知道自己有孕。” “是啊。” 小桃红一脸娇羞的点头，又语带哭的腔哭诉道，“今儿听到怀孕的好消息，我便想第一时间通知郎君，也叫府里的太太们都知道这个消息，毕竟郎君膝下现在一个孩儿都没有。” “没想到，太太竟这么嫌弃我……” 她说着扑在裴泠玉怀里哭起来，她这一扑，女子丰满的胸脯便全贴了上去，男人身体瞬间火热如油锅一样沸腾起来。 他确实好几天没见小桃红了。 也好久没有那个了…… 想到这里，口舌都干燥起来，小腹更是着火一样的热。 第344章 宋氏劝姜瑶和离 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小桃红眼珠子转着连忙使劲往他怀里挤，怀里贴。 男人嘛，别管长的多好看，出身如何，说到底都是用下面思考。 别管再喜爱家里的娇妻，见了外面的小妖精哪个把持得住？ 再说了，姜瑶她看过了，容貌上自己也不输她。 还骂她是千人骑万人枕的贱货。 呵！ 不过是会投胎罢了，她出身微贱又如何，别人越说她贱，她就越是要争一争。 “郎君……” 媚眼如丝的看着裴泠玉，女人软弱无骨的小手挑逗着伸进他的衣裳里又摸又按，眼睛更是崇拜无比的望进他心里。 “郎君真是世家公子的典范，气度相貌都是一等一的。” “郎君，你太好了，奴家心怡你……” 这话一出，裴泠玉顿时就沉溺了。 他一个大男人，长的英俊风流，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偏偏在家中是个万人嫌的。 尤其伯夫人和姜瑶还天天拿他跟裴宴之比，让他超过裴宴之。 无语。 裴宴之一个蝇营狗苟之辈，凭什么我要和他比？ 我才是真名士也！ 超脱凡俗，不为世俗左右，不受功名利禄诱惑，只追求内心真正的满足和平静。 是金子总会发光，看，小桃红不就是看见了发光的自己？ 盯着小桃红妖艳的脸，裴泠玉只觉得心里就会被羽毛抚慰过一样舒服到了极点。 身子又被挑起火气，当下抓起她的手就进屋成了好事。 “郎君，你也太心急了……当心伤着孩子……” 完事后。 小桃红娇柔的肩膀一颤一颤，声音哽咽，一副被他弄哭的样子。 “你看看你，又把人家弄哭了……” “每次都这样，坏死了……” 她眼波流转，受到宠爱后皮肤更是细腻如脂，这模样倒是比姜瑶在床上还要勾人，手又忍不住伸过去搂着她，婆娑她细腻的温软。 “你放心，我既然承诺了你，就一定会让你进府，只是你别想盖过瑶儿的位置，你要有自知之明。” “……” 贱不贱啊，有本事刚刚别上我的床。 艰难的挂着笑容，努力不让裴泠玉看出自己的想法。 小桃红贴心的笑道，“奴家知道，奴家从未想过和夫人比，只是夫人看起来很不喜欢我。” “奴家自知身份低微，能与郎君相知相许，已是三世修来的福份，若不是为了孩子，我也不想给夫人添赌。” 小桃红靠在裴泠玉怀里轻轻柔柔的说，语气中还带着一股善解人意的委屈求全、做小伏低。 她这话，直接激起裴泠玉的男子汉气概，“哼，不必管她，我纳个妾怎么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得很，她居然闹成这样。” “我就是太宠她了，才纵的她无法无天。” 他愤怒的说着。 其实今天要不是姜瑶反对的太激烈，他才不会离家出走。 小桃红连忙安慰他，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郎君，您别气坏了身子，等夫人气消了，咱们再想法子，妾身知道你是真心待妾身的就行了。” 心里想的却是孩子都有了，门都上了，京都城都传遍，即便现在入不了门，将来还不是要乖乖迎她进府。 除非伯府不要脸面。 伯府当然不能不要脸面，不管是姜瑶也好，还是伯夫人也好，都是要脸的。 尤其姜瑶，身边还有个姜舒绾比着，她冷静过后觉得自己还是得把踩在地上的脸面捡起来。 当然，她想要的脸面和小桃红的脸面不一样。 小桃红想的是都人尽皆知了，伯府必须得接她进门。 姜瑶想的是，和青楼女子共侍一夫，我里子面子全没有了，打死也不能进门。 更何况她已经笃定小桃红是个蛊惑人心，趁虚而入的贱货，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进门。 就这样两方想法不一致，小桃红在别院一日一日等着接她，姜瑶这边使唤人查到别院位置，又派人去小桃红待的青楼调查一番，发现她真是青倌后，姜瑶都傻眼了。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青倌？男人上青楼想的不都是那话儿，他们竟然真的是只是听曲？” “难道我误会男人了？” “他们竟然真的这么单纯，上青楼只为听曲？” “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多和玉郎一样单纯的好男人！” 姜瑶摇头感叹，一脸难以置信。 宋氏听她口口声声还是护着裴泠玉，心口气的绞痛。 “对，对，你夫君好的很，左一个右一个，来来回回左拥右抱就没停歇过，他单纯的很，都是外面的妖艳贱货勾引他，他是无辜的。” “娘，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 姜瑶听不得这些，皱眉道，“玉郎身边那两个通房，原就是他成|人的时候，太太赏给他的，世家大族都是如此行事，这如何能怪到他头上？而且他当时都不认识我，自然不能为我拒绝她们。” “那怜香怜玉呢？你当时还说他恶心叫怜香怜玉的好姐姐？你当时骂他的话，你都忘了是吧？”宋氏愤怒又恨其不争的说，“这才过多久啊！” “我当然记得，那两个贱婢，原就是会勾引人的，被江南世家发卖出来，然后一进伯府就看上我的玉郎，若不是玉郎太单纯，怎么会被骗。” “而且当时都怪我，是我不懂事太爱吃醋了，玉郎不过是和她们说笑了几句，我就大发雷霆，当众挠花了玉郎的脸，叫他在亲戚面前颜面扫地。” “若是我懂事一点，大气一点，玉郎也不会为了和我赌气纳了她们。” 姜瑶一脸自责的样子。 “都怪我，是我太小气了。” “……” 像块石头压在胸口，宋氏懵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裴泠玉纳怜香怜玉的时候，姜瑶把整个伯府闹的天翻地覆，她费尽口舌好一顿劝，才叫姜瑶回心转意，接纳了怜香怜玉。 之后姜瑶和裴泠玉关系缓和，姜瑶又有姜舒绾撑腰，所以纵使怜香怜玉怀孕，也一直被姜瑶踩在脚下。 当时劝和，劳心费神。 现在劝离，也如此费心思？ 第345章 姜瑶去求裴泠玉回家 冤孽啊，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劝了。 宋氏捂着胸口，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不过，还是得劝啊！ “我的儿，你真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跟着裴泠玉了？” 抓着姜瑶的手，宋氏一副要与她谈心的架式。 “娘这话说的，玉郎是我夫君，我当然要与他共白头。” “糊涂！现如今伯府也没几个钱，老伯爷出家，伯府也没了权势，你留在伯府做甚？还不如和离算了，你大姐姐如今是侯府的少奶奶，你世子姐夫又颇得陛下恩宠，待你和离，只要娘求一求你大姐姐，必然再给你找门好亲事。” “娘，你说什么啊！” “伯府没钱我可以挣，虽然冰铺生意没了，但我还有别的点子，只是最近一直监督玉郎读书腾不出手来罢了。” “再说老伯爷虽然出家了，不过左右府里还有玉郎，等二月春闱，玉郎必定高中头名，到时候我就是状元娘子，你竟然要我和离？” 姜瑶整个人都呆愣了，她委实没想到宋氏竟然会劝她和离。 毕竟宋氏以前一直劝她大度些，好好过日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真就是倒反天罡了啊！ “我的儿啊，你怎么还在做状元娘子的美梦，他秋试一个吊车尾，不过用功三个月就能逆天改命考状元了？” “更别说你世子姐夫也要下场，到时候他能考的地你世子姐夫？” “呵，那可不得一定。”姜瑶冷哼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整个眉飞色舞的得意的很。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秋试的卷子早说被朝廷刊印出来了，好些大儒名仕都说你世子姐夫有状元之才，其他学子也服气的很，你倒好，一个吊车尾的夫君倒是自信的很。” 听了这话，姜瑶也只是哼了哼，没解释。 毕竟裴宴之春闱作弊，把云老大人害了的事，也只有她这个天选之人才知道。 而且说出来，宋氏也是不会信的。 见她如此不听劝，宋氏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与她分析道。 “好孩子，听娘一句劝，咱们家丢不起这个人，裴泠玉天天上青楼又是狎妓的，咱们姜家好歹也是门风清正的人家，你何必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你还不知道吧，这些日子你大姐姐正帮着侯府那个表小姐相看。” “嘁，就那么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的，光禄寺卿的公子竟然愿意娶她为妻。” “不就是看中她上京第一才女的名头么，乖乖你也是啊，你也是第一才女啊，而且你的名头比她更大。” “当然，你如果和离便是二嫁，但又有什么关系，你大姐姐那么争气，你世子姐夫那么争气，有他们帮衬，你的亲事只会比侯府那个孤女更好。” 宋氏心潮澎湃的说，因为太过激动，手指都有些颤抖了。 以前能与伯府结亲，已是不得了的好亲事。 现在伯府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裴泠玉还不争气在外面丢人现眼，就别怪她另攀高枝了。 “娘，你说的什么糊涂话，这要是叫爹知道了，还不得把你赶出去。” 姜瑶被宋氏大胆言辞吓到了。 “你放心，这事我已经跟你爹商量过了，你爹最好面子，最近街上天天都是谈论他女婿狎妓，还让别人找上门的事，你爹面子上挂不住，他不但同意你和离，还要帮你找门更好的亲事，为你出气。” 然后，姜瑶直接炸了。 “出什么气！我让你们帮我出气了吗！” “我好端端的，我凭什么和离啊，我和玉郎两情相悦，不过是我把玉郎逼的紧了，他才着了小桃红那贱人的道，他确实犯错了，但我已经原谅他了。” “毕竟他读书那么辛苦，都是我不体谅他，才有今日的笑话。” “不过我已经想通了，只要我把小桃红那贱人解决，我和玉郎就会回到以前，什么怜香怜玉小桃红，不过是玉郎漫长人生旅途中的一道风景罢了，我才是和他走到终点的人。” “……” 听闻这些话，宋氏嘴巴都合不上了，随后又捶心肝一样的抹眼泪。 “夭寿哦，我就说裴泠玉是个狐狸精，你还不信，你看他把你迷成什么样了，当年你还信誓旦旦说要嫁到侯府，一转眼就后悔了，把侯府那样的亲事让给了你大姐姐。” “我当初就不该信你，我花那么多银子，我容易吗我，我就是想你过的好，过的有面子，现在伯府里子面子全没了，你还扒着不放，你真是得失心疯了……” “娘，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而且，我清醒的很，我对玉郎就是有信心，他有惊世之才，春闱必定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惊世之才没见到，玩女人收房倒是一个接一个。”宋氏无比嫌弃的说。 “……” 姜瑶脸色顿时又难看一分，她都说了，怜香怜玉、小桃红都是意外，偏她娘怎么都说不通。 既说不通，也没必要再说了。 反正这婚她是不可能离的。 沉默了一阵，姜瑶保证道，“娘，我知道是因为小桃红叫你丢脸了，你才叫我和离。你放心，我必不叫小桃红进门，让你颜面尽失。” 说罢，叫来贴身丫环起身出去了。 小桃红别院。 “什么，你还是不愿意让小桃红进门？” 看着带着丫头上门的姜瑶，裴泠玉难以置信。 前两天姜瑶就使人过来说软话，让他回家，他以为姜瑶服软了，没想到还是要自己听她的。 敢情他说的话就是放屁？ 心中升起一股气性，裴泠玉握紧了拳头，只觉得自己男儿气概被漠视了。 “我之前就说过，小桃红不进门，我就不回家，你以为我说着玩？” “玉郎，你怎么开口闭口就是小桃红，她一个青楼妓子，你不觉得有辱斯文？” “莲出淤泥而不染，没想到你竟然也是出身论？瑶儿，你以前的清纯美好去哪里了？” “你太让我失望了。” 裴泠玉说着，一脸失望的看着姜瑶。 第346章 姜瑶委屈愤怒 听到这些话，原本低声下气的姜瑶拳头也硬了。 心中更是满腹的委屈和愤怒。 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情郎，他还是那般玉树临风俊俏的公子哥，一袭华贵的锦缎长袍，袍上用金丝绣着云纹瑞兽，腰间一条镶满宝石的玉带。 面如冠玉，整个人都在阳光下发光。 可他却这样说她。 舌尖发苦，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形成了一道泪痕。 姜瑶盯着他，心仿佛被撕裂成了碎片。 “你要我美好？现在满京城都在看我的笑话，你让我如何美好？” “你别在意他人的眼光啊！我们过我们的日子，你在意旁人目光做甚？” “……” 姜瑶惊呆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单纯的话。 回去路上，连她的贴身丫头都忍不住开口道，“小姐，小伯爷说的什么啊，竟然叫你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敢情被别人指指点点的不是他，他当然无所谓。” 丫头正说着，眼见着马车到了岔路口。 “小姐，我们回姜家已经好几天了，现在是回姜家，还是回伯府？伯夫人最近一直派人催你回去呢。” 伯夫人也是惨的，儿子跟着小妖精跑了，儿媳也回娘家。 明明之前姜瑶还说要好好处理小桃红这事，不叫她颜面尽失。 现在倒好，人住娘家都不回来了。 伯府。 伯夫人坐在屋里整日里以泪洗面，帕子也撕烂了好几张。 “姜瑶这贱人，话说的好听，我还真当她变聪明了，没想到也是个傻的。” “赌气回娘家有什么用，就该派人把小桃红那贱人打死，贱货一个，也敢肖想进伯府，我们伯府可是八大世家之一，也是她一个妓子能攀上的？” “……” 听她这么说，伯夫人身边最得宠的李嬷嬷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伯府是八大世家？ 那是侯府吧，伯府也就是同族沾了光。 “咳咳，”清咳了两声，李嬷嬷扫了眼外边看似在扫雪，实则竖着耳朵斜着眼睛偷看的下人一眼。 “太太，少奶奶住娘家不回来，现如今怎么办您可得拿个章程啊。” “当然是把小桃红那贱人打死，前个不是叫你查小桃红的住处？” “查到了在红衣巷那块。”李嬷嬷说。 “红衣巷？那边不是专门给人养外室的地？” “天杀的，到底是那个烂了心肝的混账把我儿教坏了，他以前多乖啊，长的又白又俊，又会作诗，性格又活泼，怎么我一个不注意，他就变得跟那些纨绔子弟一样，上青楼养妓子？” “定是他以前那些同伴将他带坏了，可恨啊，我叫他多和世子侄儿亲近，他偏是不听啊呜呜呜呜……” 伯夫人伏在桌上又哭起来，她这几天哭的眼睛比桃子还肿。 她这一辈子，真就没有这么狼狈过。 倒霉啊！ 这几年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伯夫出家，儿子养妓子，一件顺心的事都没有。 “ 太太又在哭了？” 见屋里声音传出来，外面的下人皆鬼头鬼脑伸头去看。 感觉到这些目光，李嬷嬷几步就走到屋檐边，掐腰大骂。 “遭瘟的杂种，这点子雪都扫不利索，净想着偷懒耍滑，一个个好吃懒做的东西，是不是要把你们拉出去发卖了，才利索的起来。” 丫头婆子吓的浑身一个激灵，也不敢耍滑头了，几下扫完一哄而散。 “没大没小的东西，就是欠骂！” 李嬷嬷又骂了几句，觉得畅快了，才回屋安慰伯夫人。 哭了一阵伯夫人心里也好过多了。 她问，“最近那些纨绔子弟有没有来找小伯爷？告诉门房，见着他们不用给面子，全给我打出去。” “有娘生没娘教的玩意，自己是摊烂泥扶不上墙，也想让别人同他们一样，我呸！” “我儿是要考状元，要当大官的，岂能整日和他们厮混？” “……” 太太，这你不用担心，那些公子哥也觉得外室挺着肚子闹上门很丢人，所以最近根本没来。 心里这么想，李嬷嬷也不敢这么说，她只同仇敌忾的附和道， “太太放心，我已经吩咐门房，坚决不让他们和小伯爷见面，小伯爷龙凤之姿，可不能叫他们带坏了。” “我儿就是太单纯太好骗了，那些纨绔子弟骗他，小桃红也骗他，什么只有小桃红最懂他，爱之深则为之计远亦，我和姜瑶督促他读书才是真的为他好啊！” 伯夫人拍着桌子心里是说不尽的心酸，她还吩咐李嬷嬷，“你继续派人去请姜瑶回来，对了，我库房不是有几套新打的首饰，你挑几件给姜瑶送过去。” 这么大方？ 李嬷嬷咂舌。 之前伯夫人一直把世家女嫁妆的事全算在姜瑶身上。 后来姜瑶做冰铺也没赚多少银子，伯府产业越来越少，花多进少，只叫伯夫人也节俭起来。 便是年底了，也只给自己做了几套首饰，姜瑶是一个都没捞着。 现如今竟然愿意均出去，可见是真的觉得亏欠姜瑶了。 李嬷嬷思量着应是，又问道，“太太，少奶奶那边的意思是坚决不让小桃红进门，那我们是不是要力挺少奶奶到底……” “……” 这话直接叫伯夫人沉默了。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要打死小桃红，坚决不让她进门。 但理智告诉她，这事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不可能悄无声息就把人弄没。 可是，让小桃红进门，伯府没脸不说，姜瑶肯定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以往就算了，她恨不得姜瑶滚蛋。 但现在姜舒绾在侯府地位越来越高，手里产业也越来越多，肉眼可见，姜瑶这位大姐姐是个扶摇直上的人物。 有姜瑶在，自然能和姜舒绾拉近关系。 再有，姜瑶虽然愚蠢不知礼数，但在督促儿子读书上进这块，做的前所未有的好。 如此，这伯府未来的主母，倒真是可以让她做。 俗话说的好，天下没有十完十美的人。 便是姜瑶有些不成体统，但大事上她拎得清，那就是她的好儿媳。 第347章 姜瑶被嘲讽 反正就伯府现在这个名声，就算和姜瑶离了，也找不到更好的。 所以当下最重要的还是稳住姜瑶。 于是，问题便陷入了两难。 姜瑶不想小桃红进门。 而小桃红那边挺着三个月的肚子，不让她进门，她能闹第一次就能闹第二次。 “老肥猪上屠场，小桃红那个挨刀的贱货，想我堂堂伯夫人竟然要被这种贱人挟持，气死我了……” 伯夫人气的脸色铁青，七窍生烟。 脑子闪过一道光，她突然想起一个事。 “翰林院纪学士不是说泠玉诗做的好，让泠玉参加品诗会，现在泠玉不在，你去他书房找找，寻一首好诗，我带过去，让学士大人品品，我记得明天就是品诗会吧？” “太太，奴婢正要禀报，中午那会子纪夫人刚刚遣人来说，说品诗会参加的学子太多，伯府这边就不用去了！” “！” “岂有此理！” “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就是劳什子品诗会，不让我去，我还不稀得参加呢！” 这边伯夫人因为品诗会暴跳如雷，另一头，姜瑶掀开轿帘看着两个路口，也陷入了沉思。 她回娘家已经好几天了。 伯夫人几次派人来请，还送了好些贵重礼物。 照理她是该回伯府的。 只是，她一想到冷冷清清没有裴泠玉在的伯府，就一天都待不住。 玉郎好好的伯府不待。 竟然选择给跟一个妓子蹲在那破烂的两进小院。 她心痛如刀绞的想着，路过的也有人认出她。 “哟，马车上那位不是伯府的小伯夫人？自以为嫁得如意郎君，没想到这小伯爷裴泠玉竟是个如此不知廉耻的主，在外偷养妓子，还叫人闹上门去，真是丢死人了！” “可不是嘛，原以为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被丈夫蒙羞的可怜虫罢了。” “听说那妓子狐媚得很，把小伯爷迷得晕头转向，堂堂上京第一才女连一个妓子比不过，啧啧啧啧！” “哼，她平日里不是最爱端小伯夫人的架子，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看她还怎么得意！” 嘲笑讥讽的话语像刀子一样，一下下刺痛姜瑶的心。 她难受的厉害，抬头扫了一眼，都是以往嫉妒她才女名声的死对头。 自打她嫁进伯府后，这些人不乏有嘲笑她当继室填房的。 不过迫于裴氏一族威名，并不敢当面给她没脸。 现在这般，可见是侯府那边混的也不好。 负气的“唰”一下放下帘子，姜瑶恨声道。 “裴宴之也是个没出息的！一个破户部主事得罪那么多人，连累我也没脸。” “……” 怎就怪到世子去了？ 小伯爷养外室你不打不骂，还去求他回来，倒是世子没招你惹你，你反倒骂上了？ 而且世子早就升了户部郎中，正五品官身，比老爷礼部员外郎从五品还大一级呢。 贴身丫环被姜瑶这通牵怒给弄无语了。 看了看姜瑶脸色，她吩咐马车回姜府，果然姜瑶没说什么。 揣度着姜瑶的心思，照理她是不该开口的，不过她又偷偷掂了掂，藏在袖子里宋氏给的红封，最终还是选择开口劝道， “小姐，你听听那些人说的什么，小姐可是上京第一才女，连洛阳世家出来的柳云烟作的诗也不及小姐万一。” “小姐如此诗才，本是该高岭之花，只看远观，不可亵玩的人物。” “如今倒好，竟被别人当面羞辱，奴婢真是替你不值。” “伯府如今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小伯爷还如此待您，不如我们听夫人的和离算了，何苦守着小伯爷，小伯爷气你不说，还叫你被他人嘲笑。” “你懂什么！玉郎只是心思单纯被骗了而已。” 对此，姜瑶直接拒绝了，她还狠瞪了丫头一眼。 “玉郎心思澄澈，和那些个心有奸计的不同，他相信人性本善，见人都是笑两分。” “加上他从小被伯夫人宠着长大的，又是家中独子，众星捧月，到哪里别人都敬着他。” “自然没机会接触那些奸诈之徒，他又富有同情心，那小桃红说几句身世凄惨，卖几句乖，玉郎自然心疼的厉害，如此这般才着了她的道。” “他看不出小桃红那贱人的底细，我却一眼看出小桃红绝不是真心爱慕玉郎。” “我若是小桃红明知道闹到伯府会让玉郎没脸，我即便怀着孩子，都只会做个外室，不吵不闹，安分守己。” “可她却隐瞒怀孕的事，整整三个月胎坐稳了，才闹上门来。” “如此这般，可见她心计之深。” “玉郎不过是被她蒙骗罢了。” “怜香怜玉也是两个贱人，那两个通房更是蠢笨之辈，大字都不识几个。想来想去，玉郎身边也只有我这个可靠的妻子了，我若弃他而去，我还是人吗？” “更何况我当初爱的就是他这份纯真善良，不像裴宴之表面上风光月霁，性子冷的跟冰一样，谁跟他过一辈子才是倒霉。” “姜舒绾天天独守空房不知道有多凄惨，娘还叫我讨好姜舒绾好二嫁，娘真是老糊涂了。” “姜舒绾自己都没嫁好，她能帮我寻着好夫婿？” “还有，我又不比姜舒绾过的差，我凭什么去求她？” “别看她现在风光，以后有得瞧呢。” “我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就跟洗脑一样，姜瑶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坚定自己是对的。 她一回到家，也不休息，而是拿起笔，给裴泠玉写了一封家书。 “但愿玉郎看到这封信能回心转意。” 看着丫头拿着信越越远，姜瑶眼里沁满了泪水。 “我的玉郎啊，你醒醒吧，小桃红真不是一个好人。”她喃喃的道。 第348章 跟我斗你太嫩 姜瑶书信送到的时候，小桃红去厨房催促饭食去了。 裴泠玉独自歪在美人榻上看雪景。 他给小桃红凭租的两进小院，连伯府的一个小院子都比不上。 朱红色的两扇小门，门环上的铜锈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院内的影壁，上面原本雕刻着精美的吉祥图案，时间久了便模糊不清。 绕过影壁，前院也不开阔，地面青石铺就，院子里原先野草丛生，被小桃红整理后种上花草，秋日里也还算小有情致。 不过现下冬季，花草枯死了。 院里一片枯败之相，不比伯府，就算是冬季也有几盆绿植可赏。 更别说房屋建筑，还有里面的陈设摆设，都是他看不上眼的。 不过他也理解，毕竟他也没给小桃红太多钱。 要想把小院置办到给伯府一个样，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将就着住吧，反正他是不可能服软的。 ——这是裴泠玉最开始的想法。 他之前没到过这个院子，刚来的时候虽然觉得这里粗糙简陋，但好在小桃红把它收拾得干净。 冬天还可以欣赏雪景，炭火也够，住着也算舒适。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越住越觉得不得劲。 架子上的铜马，觉得俗气，那些桌椅板凳，又嫌弃它们不是用梨花木做的，闻着不香。 伺候的丫头们也不如伯府的伶俐乖巧，连雪景也不比伯府的盛大，伯府院子宽，雪堆起来很好看，这小院连雪景都小气的很。 裴泠玉目光落在院子里。 院子窄小，雪花零零散散地飘落，薄薄地覆在陈旧的屋瓦上，勉强点缀出的一点白色。 院里除了枯草，还有棵瘦弱梅树，枝头上也稀稀落落地点缀着些许雪花，远不如伯府梅树的傲雪风姿。 地上的雪也积得并不厚实，他看了两眼就觉得没意思。 一回头去喝茶，见茶杯不是用惯的上好白瓷，喝茶的心思也没了。 他恹恹怂坐在榻上，只觉得了无生趣。 “爷，少奶奶给你的信。” 听见贴身小厮的话，裴泠玉立刻精神了。 “快拿来我看看。” 展信一看，便是姜瑶狗爬一样的字。 姜瑶也和姜舒绾一样，都吃不得练毛笔字的苦，不过他也和裴宴之一样从不嫌弃。 裴宴之什么心思他不知道。 反正他是一直以姜瑶能作诗为荣，字好不好倒在其次了。 毕竟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女子以字好名留青史，倒是女诗人女词人一直被人追捧。 姜瑶怎么突然给他写信。 难道是又有新诗？ 怀着这样的猜测，他急忙打开信，一见上面的内容，心神便像钟一样被敲了一下，整个人晃动的厉害。 【玉郎，你跟我回去吧，太太想你都想病了，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是我逼你太紧了，我改好不好，我一定改……】 【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我们还同以前一样月下吟诗，闻曲起舞好不好】 裴泠玉直接愣在当场。 姜瑶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过这些话，她有她的高傲和倔强。 没想到，为了他，为了他们这个家，姜瑶竟然能软下身子说这些话。 “果然，还是我之前说话太伤人了。” 看着信上的字，裴泠玉满心懊悔，胸口像是被锤子狠狠砸了一下，闷得难受。 “瑶儿又有什么错呢？” “她以前并非汲汲营营之徒。” “定是我娘把瑶儿教坏了，才叫瑶儿变成只知道经济仕途的势利之辈。” “其实她内心，还是当年那个在诗会上一鸣惊人，诗才惊色，最懂我最知我的超凡才女。” 他自责的低下头，一边说，一边眼神也泛起温柔和怀念。 隔着遥远的时空，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诗会上让他一见钟情，才情出众的骄傲少女。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写出这样诗才的少女，怎么可能是汲汲营营，追名逐利的俗人。” “不行，我得回去找她，我不能让她独自伤心。” 抓紧了信纸，裴泠玉二话不说抬脚就往外冲，急切的模样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然而，刚到门口就遇见端着一锅汤的小桃红。 “小姐，你还怀着孩子呢，怎么能端汤呢，若是烫到孩子怎么办？”小桃红的丫头在一边着急的劝道。 “没关系，我会小心的，再说了服侍郎君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郎君好，我就好。” 小桃红娇羞的说着，抬头看着伸脚往外走的裴泠玉，她一脸惊讶，似是才发现他。 “郎君怎么在这？外面风大当心着凉，快进屋吧，这是我亲手熬的鸡汤，郎君住这里委屈了，让郎君补补。” “……” 裴泠玉跨出去的脚立时收了回来。 他被小桃红说的脑子又清醒过来。 是的了。 他怎么能走。 他走了小桃红怎么办。 他住这里几天就有些受不了，小桃红一住就是三个月，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他不能做言而无信之辈。 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 说要迎小桃红进府，就必须让她进府。 他不能因为姜瑶的几句软语就变了初衷。 想到这里，裴泠玉连忙贴心的接过小桃红手里的陶锅。 “这锅子烫，我来吧，你好好休息。” “我一个大男人，正该我来照顾你才是，你怀孕辛苦了。” 说着竟真的给小桃红舀起汤来。 小桃红娇笑着道了声“多谢郎君”，眼角瞟到裴泠玉放在一边的书信，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光。 跟我斗，嫩的呢！ 第349章 温氏使计想回府 “小姐，二小姐专门去了一趟红衣巷，又派人送了一封信，不过小伯爷郎心似铁，还是整日跟小桃红在外面厮混，看那样子是真的不纳小桃红进门就不回去的架式。” 青杏把红衣巷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姜舒绾刚踏进厨房。 大厨房热气腾腾，灶火熊熊，锅里的水翻滚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一旁的蒸笼冒着腾腾热气，各种香味交织在一起。 姜舒绾着一袭素雅的袄裙，款款走进。 厨房大管事李贵家的正忙得不可开交，看到姜舒绾进来，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 “少奶奶，您怎么亲自来了？”李贵家的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 自打姜舒绾帮着她把对手挤兑走后，又让她识了字，她对姜舒绾真是巴心巴肝的敬着爱着。 姜舒绾浅浅一笑，“月底就要过年了，来看看你库房存货。” “好勒，奴婢灶上正做着老太太爱吃的甜粥，奴婢叫方小妹陪您去看，方小妹就是方婆子的女儿，这丫头甚得我心聪明伶俐的很，现如今奴婢已经升了她当小管事。” 李贵家的说着吆喝了一声方小妹的名字，一身小管事打扮的方小妹连忙从点心房那边小跑着出来。 “见过少奶奶，请少奶奶安。” 方小妹见着姜舒绾也欣喜的很，姜舒绾朝她点点头。 她与方小妹见过好几次，不过这次小丫头明显长高了一截，十几岁的年龄就当小管事也算是不错的地位了。 她听方婆子的意思是最近已经在给方小妹相看亲事，不是只是相看，并不急着定下。 “少奶奶，奴婢都记着您的吩咐，这不月底就要过年了，二月又是春闱，春闱是府里一等一的大事，您吩咐这个年咱们要过的比以往更热闹更喜庆，奴婢进了不少山珍好货，包管不给您丢人。” “好。” 姜舒绾赞赏的点了点头，和方小妹去库房看了看，又看了李贵家拟的过年菜单，觉得都好才放下心来。 毕竟今年是她管家后过的第一个年，裴宴之要春闱，府里又要祭祖，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前脚从厨房出来，后脚青杏就送过来一个披风，外加一个手炉让她暖着。 低头往前走，姜舒绾轻口开口，“你说小伯爷还是不愿意回来？” “是啊，二小姐都写信去服软了，小伯爷还是不回来，真就是二小姐给他脸了，奴婢听说太太（宋氏）一直撺掇着二小姐和离呢。” “太太向来都是向着小伯爷说话，还一直劝二小姐忍让伯夫人，让二小姐搞好婆媳关系。” “这下好了，连太太都恨不得二小姐和离，可见太太是真的恼了小伯爷。” “父亲那边是什么态度？”姜舒绾边走边问。 “老爷也同意和离，”青杏说着扫了眼来来往往的丫头头，压低声音道，“已经有御史在朝上弹劾伯府了，老爷臊的红了一张老脸，这几天衙门也没去，在家生病呢。” “……” 她爹竟然也装起病来了？ 姜舒绾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从前一阵她被温氏从莲花庄撵出来后，温氏就后悔了，日日派人去请她，希望她再为裴云洲的婚事奔走。 姜舒绾却是不想管了，温氏心比天高，户部侍郎家的女儿也看不中，她能到哪里去找温氏心怡的。 索性，她便称病拒了温氏的邀请。 没想到她在侯府装病，她爹在家里装病。 看来看去，她们姜家也就姜瑶傻的厉害。 当时她和姜瑶成婚的时候，一女嫁侯府，一女嫁伯府，她爹打的一手好算盘。 现下伯府老伯爷出家，裴泠玉狎妓被御史弹劾，她爹就要放弃裴泠玉这个女婿。 偏姜瑶还在那边执迷不悟，守着一根烂黄瓜不放。 “小姐，伯夫人那边也送了好些礼物给您，听送信的李嬷嬷说，伯夫人的意思是想请您劝二小姐早日归家。” “……” 她哪做的起姜瑶的主。 甚至她越是劝，姜瑶还可能反其道而行之。 姜舒绾摇头失笑，只吩咐青杏叫人把礼物送回去。 正说着，主仆两个进了大花园。 寒冬腊月，大花园所有景致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穿过曲折的回廊，吹得檐下的红灯笼微微摇晃。 这厢，前脚姜舒绾进了大花园，后脚就看见一群丫鬟小厮正艰难地抬着几筐藕，缓缓走过来。 丫鬟身着厚实的棉衣，身上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冻得通红的脸颊。 小厮弓着背，双手紧紧握住抬筐的木棍，口中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雪地上印着他们深深浅浅的脚印，看的出来重量不轻。 停住脚步，姜舒绾扫了一眼藕筐。 只见上面被一层薄雪覆盖，扫开雪，每一节藕都饱满鲜嫩，透着微微的粉色，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她刚刚才从厨房库房出来，里面好些藕，够她们吃到月底。 所以，这几筐绝不是厨房进的。 “小姐，前两天掌事嬷嬷叫人传话，说太太这两天一直在池塘里摸藕。” 闻言，姜舒绾有趣的挑了挑眉。 自打她装病后，温氏就不再派人来请她。 反倒是掌事嬷嬷，三天两头着人给她递信息，看那样子是要投奔她。 她没同意，也没拒绝。 现如今倒是可以表示表示了。 “你派人去给掌事嬷嬷家人送些银子，低调些别叫其他人发现，也让她家人保密，我要她一直留在太太身边。” 青杏连忙应“是”，又疑惑的看着抬着莲藕往老太太院子方向走的丫头小厮。 那些丫头小厮都是温氏从侯府带过去的。 “小姐，太太往老太太院里送莲藕是什么意思？” “冰天雪地的，好好的经不念，竟然去藕田摸藕，太太这场苦肉计唱的也太做作了吧？” “做不做作不重要，看戏的心疼就行了。” 当天晚上，一道莲藕汤便上了桌。 饭厅灯火辉煌，丰盛珍馐摆了满桌。 第350章 姜舒绾世子侯府同游 在这众多佳肴之中，一碗莲藕排骨汤格外引人注目，倒不是李贵家的把它做的堪比麟肝凤髓，而是这藕是温氏亲手去挖的。 “天寒地冻，她倒是不怕生病。” 老太太负气的说着，老侯爷默默喝汤，也没说什么。 然而这汤没喝几日，老太太、老侯爷便有些心软，只因温氏不但这个时节下田摸藕，还冻病了。 “绾丫头，等明儿你参加完南安郡主的赏雪宴便将你们太太接回来吧。” 听到老侯爷的话，姜舒绾看了老太太一眼，见老太太眉心跳了跳却没说话，就知道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 “是，儿媳知道了。” 姜舒绾轻轻点头，她并不感觉意外。 温氏为侯府生了二子一女，若不是犯了天大不可饶恕的错误，侯府绝不可能把她放在莲花庄一辈子。 “你陪绾丫头一起去。” 就在姜舒绾以为这场谈话已经结束，可以吃完散伙的时候，老太太突然指着裴宴之说了这句。 老太太竟然叫裴宴之陪她去接温氏回来？ “是，祖母。” 少年轻声应下，神色间也没有异样，柳云烟脸上倒是暗了一暗。 然而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像这样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饭的场合，若不是老太太待她宽厚，她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她听着不舒服，尤其姜舒绾一口一个儿媳孙媳，只叫她心里堵的慌。 饭也吃不下了，借口不舒服回了屋。 一进屋，就坐在绣床上撕帕子。 “老太太也太偏心了，我不过早上给她请安的时候，说了句“伯府那边又怀了孩子，都是同日成亲，侯府这边还没动劲”，老太太便叫表哥和姜舒绾去接太太回来。” “这明明就是故意制造表哥和姜舒绾单独相处的机会，表哥衙门上那么忙，又要准备春闱，就连我也几天没见着他了。” “好不容易明天南安郡主宴请，我还想着宴会结束后与表哥一起煮茶，这下好了，表哥要去接温氏回来，还是和姜舒绾一起。” “一来一回就是大半天。” “孤男寡女，同坐一辆马车成什么样子！” “……姑娘，你这话说的，少奶奶和世子是夫妻啊！” 夏嬷嬷一脸汗颜的看着她，哪怕她全心全意为柳云烟着想，也觉得她这话有委实有点过了。 “夫妻又如何，表哥是我的，我同表哥一起长大，我就是不想他和别的女人走的近。” 柳云烟气冲冲的说，她又想起老太太偏心，气的咳了好几声。 “老太太也偏心的很，明明我才是她看着长大的，姜舒绾才嫁进来一年，平时也没见姜舒绾对她多恭敬，请安都没我积极，反倒处处偏帮她。” “早知道我今天就不去请安了！” “都怪你！若不是你叫我巴结着老太太，我今天早上怎么会去给她请安！” 柳云烟说着，气急败坏抓起床上一个绣着精美花纹的枕头就朝夏嬷嬷狠狠砸去。 夏嬷嬷连忙抓住枕头，关心的劝道，“我的姑娘哎，可不能任性，前一阵你装病不愿和少奶奶出门相看，已惹的老太太不瞒。” “又拒绝了光禄寺卿家的婚事，老太太越发对你冷淡，若我们不贴上去，难道还等着老太太来巴结我们？” “柳家今时不同往日，老太太和世子就是你最大的靠山，可不能任性啊！” 听了这些话，柳云烟冷哼了一声，不过她也知道夏嬷嬷说的有道理。 突然，她期待的看向夏嬷嬷。 “嬷嬷，表哥说今晚就会向老太太表明要纳我进府，你觉得老太太会同意吗？” “老太太同不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的意愿。” ********* 饭厅，姜舒绾吃完饭就打算走人，临了临了在门口和常妈妈聊了几句，就听见里面传来茶杯掉在地上的声音。 之后又是老太太温怒的声音。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你竟然……” “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然后里面又传来老太太失望的声音，也不知道裴宴之说了什么。 姜舒绾站在门外愣怔着，就这一会子功夫，裴宴之掀起帘子也从屋里出来。 没想到姜舒绾在这，少年俊美的脸上愣了一下。 随后嘴角一勾，笑道，“天黑路滑，我送你回去？” 他声音轻轻浅浅的，话音里还带着一缕笑意。 说完也不等姜舒绾拒绝，就挥退了要给姜舒绾提灯的丫头，亲自取了一盏灯走在前面给姜舒绾引路。 真是怪了。 刚不是被老太太骂了，他怎么心情还这么好？ 姜舒绾暗自思讨，她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个人在想什么。 夜色如水，庭院雪景被淡淡的月光笼罩，透着一种静谧的美。 少年一袭月白色长袍，头上连个玉冠都没有，长发如墨只拿青色发带束着，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很是轻松惬意。 他手中稳稳举着一盏精致的宫灯，灯光在黑暗中划出一片温暖的光晕，也照亮了前行的路。 姜舒绾莲步轻移，少女落后他半个身位，走在他身后。 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就跟游园似的，然而晚上就这么点灯光，也看不到什么景致。 所以并不是她想走的慢，而是前头的裴宴之走的慢，她才不得不慢慢走。 幸好这个时辰没下雪，也没刮风，不然她哪受得了这么慢悠悠的走。 “他怎么走的这么慢？” “莫不是在里面被罚跪了，腿上使不上力？” 瞟了前面身长玉立的人一眼，姜舒绾暗自揣测。 青杏也在她身后，伸头伸脑往前看。 察觉到后面两道视线，前面人往后一看她。 “怎么了？” “没什么。” 就是想你走的快点，慢悠悠的烦死了，我想我温暖的被窝——姜舒绾在心里腹诽着，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模样。 扫了她虚伪的笑脸一眼，少年心中暗笑，脸上也不露表情，还是慢悠悠的走着，走到一处堆雪的地方，他举起灯指着雪堆看。 “你看这像什么。” “像条狗。” 第351章 世子送宫灯 姜舒绾皮笑肉不笑，那雪堆原就是昨天的旧雪胡乱堆在那里，没个形状什么都不像。 她说像狗，其实是暗骂裴宴之不当人，故意慢悠悠的大半夜不让她回屋。 毕竟现在还看不出来裴宴之是故意为之，拖慢她的脚程，那她就太没眼色了。 “夫君，要不我来提灯？”她故意提议道。 “不好，合该我来照顾你。” 果然被他一口拒绝。 只是…… 你哪里照顾我…… 走路慢的跟乌龟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罪你了。 一行三人继续往前走，裴宴之还是慢悠悠的，侯府本来就大，一路走的姜舒绾都要瞌睡了。 她缓缓走着，困意渐渐袭来，就在她有些迷糊之际，一阵冷冽如剑的寒风猛地刮来，寒风夹杂着雪花寒气直接穿透她的衣裳，毫不留情将她从睡神那里拉了回来。 姜舒绾瞬间一个激灵，原本有些混沌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胳膊也被冷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下一秒，寒风就被前面的人挡住了。 冷风呼啸着，吹起少年层层叠叠的衣袍，飞扬的衣摆在月色浅浅的光影中翻滚出好看的弧度。 映照着月光，他整个人像要飞走一样。 瞳孔一缩，心里突然像鼓一样被敲了一下。 不等姜舒绾细想，前面的裴宴之就加快了脚步。 “起风了，走快点。” “……” 我一直走的很快，是你慢。 她在心里轻轻吐槽，面上也没说什么。 时间一点点溜走，两人一前一后，姜舒绾身后还跟着青杏这个小尾巴，三人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路旁枯瘦的草木在宫灯的映照下，投下奇异的影子。 裴宴之的影子也被月光拉的很长，姜舒绾落在他身后，每一步都踏在他影子上，风也被他全挡着。 举灯夜游，虽然有一点点冷，但还是蛮有意思的。 想着姜舒绾也不急着回了，反正风也吹不着她，手里还有手炉。 她慢悠悠走着，一会看看前面的人，一会问问后面的青杏冷不冷，偶尔路过的丫头婆子，远远看见他们就行礼，也不敢过来。 就这样，这一路她走的倒是比先前要悠闲有趣的多。 不过这段不长不短的路始终是有尽头的。 小路尽头。 转角过去就是姜舒绾的院子，桃嬷嬷奶嬷嬷见她这么晚还没回来，都在院门口张望。 回头，姜舒绾看着裴宴之，少女轻声开口，“多谢了。” 对方没着声，只是略微颔首。 姜舒绾提步要走，却被裴宴之叫住。 “有事？” 她疑惑回头，他摇摇头却没说话，只目送姜舒绾进了院门，被丫头婆子簇拥着往里走。 “小姐，世子还站在外面。” 青杏突然开口，姜舒绾下意识回头一看，果然看见裴宴之还站在院门口，手里提着一盏纸糊的宫灯，上面画着几株清秀的玉兰。 上一次他在老太太屋外等她，提的也是这个宫灯。 还有她在府门口等从莲花庄回来的裴宴之，他手里提的也是这盏灯。 宫灯的款式是寻常可见的款式，没什么新奇，难得的是上面的玉兰花，花瓣细腻温润，花瓣的边缘微微卷曲，线条流畅，灵动非常。 花朵的姿态或舒展或含蓄，每一朵都有着独特的韵味，冰肌玉骨，栩栩如生，仿佛刚从春天的枝头轻盈飘落，被画笔定格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色彩也恰到好处，淡粉娇羞，白色纯洁，粉白灵动交替，迷人到了极致。 第一次见这盏宫灯的时候，姜舒绾就被迷住了。 后面一打听，才知道这是裴宴之亲手做的，玉兰花也是他亲手画的，别处没得买，她才作罢。 而如今，她又看见这盏灯，灯的主人也站在院子门口。 少年默默伫立，看向她的方向。 隔着一道院门，月色不甚明亮，她望着他，两人之间如同隔着一层迷雾，她看不清他目光中的含意，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晦暗深沉，令人难以捉摸。 黑夜中，能看清的唯有少年在寒风中肆意飞舞的袍角，盛大而好看。 然而，风吹乱的也只是他的衣袍而已，他静静伫立，芝兰玉树一般，浑身上下都是君子仪容，不偏不倚，端正自持。 君子仪容，魔鬼心肠——上一世她见过一次他的魔鬼心肠，这一次不知何时能见……又能见几次…… “小姐，世子是不是有话想同你说？” 青杏猜测的说道。 心中顿了一下，姜舒绾正想说她也这么觉得，守门的方婆子急急跑了进来，手里提着的正是裴宴之手里那盏宫灯。 “少奶奶，世子说您喜欢这盏宫灯，特意叫奴婢给您送进来。”方婆子恭敬的说。 “世子送的？” “这不是世子亲手做的吗？” “听说隔壁表小姐几次索要世子都没给呢……” 屋里的丫头婆子都惊奇的围着宫灯打转，姜舒绾也拿着宫灯细瞧，凑近一看，上面的玉兰粉白粉白，晶莹剔透的更加好看。 这样好看的画，用来糊灯有点浪费了。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朝院门口看去，也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门外已经没了人。 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呼啸而过，吹起雪花无数。 看来明日会更冷。 “下雪了，关窗吧。” 姜舒绾轻叹一声，少女提着灯进了门，小桃端来热水给姜舒绾烫脚。 深冬季节，便有火炕她都要泡暖了脚才睡。 青杏在旁边给她准备明天赴宴的首饰衣裳。 南安郡主的宴请，自然马虎不得，更何况小丫头还从裴姝姝那里听说南安郡主痴缠过裴宴之。 她笃定这是场鸿门宴，姜舒绾拒绝不了，还得盛装出席，若是示弱只会更被对方小瞧打压。 “小姐，你看这身衣裳如何，蜀锦底料，绣工精致，但又不是满绣的衣服，端庄沉静又不会太过奢华，还有这件宝蓝色长裙也是大方优雅……” 脚下泡着热水，手里拿着宫灯把玩，姜舒绾没怎么在意穿着，只随意点了一件。 第352章 天要下雨 她现在的身份摆在这里，随便一件衣裳穿出去都不会丢份，至于首饰也由青杏搭配着来。 “那便用老太太送的海珠做的首饰吧，海珠首饰都做了一年了，还没怎么穿戴过呢。” 青杏说着叫小桃把海珠首饰盒从库房搬出来。 小桃答应了一声，然而她刚跑出去，又连忙跑进来。 “小姐，常妈妈来了。” 姜舒绾连忙站起来迎接，常妈妈并不常来她的院子，今儿突然来访，想必是有大事。 “请少奶奶安。” “常妈妈客气。” 姜舒绾请常妈妈上坐，还叫青杏看茶，不过常妈妈只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常妈妈怎么走的这么急？” 青杏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茶左右看了看，见一屋子的丫头脸色都不好看。 她拉过小桃问了几句，才知道常妈妈今儿难得过来，原来是因为世子在和老太太商量柳云烟进门的事。 “什么！世子要纳表小姐当贵妾？” “老太太怎么说？” 青杏小声问小桃，她一边问，一边扫了眼姜舒绾。 姜舒绾又回去泡脚了，手里还同刚才一样拿着宫灯把玩，神色正常，跟往常无异，却叫青杏的心提了起来。 “老太太没答应。” 听小桃这么说，青杏方才松了一口气，“没答应就好，要是叫表小姐进府，那小姐……”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心里却更加不安。 毕竟刘国公府就有一个贵妾金娇娘成天压在姑奶奶裴景的上头。 虽说她家小姐不是裴景，可好端端的进个贵妾，对姜舒绾绝对不是好事。 打发屋里的小丫头回屋睡觉，等人都走了，青杏才走到姜舒绾身边，递了一个被炭火哄的暖暖的橘子过去。 “小姐，世子今天晚上是不是想把这事给您说啊？”青杏猜测道。 把宫灯放到一边，姜舒绾接过橘子轻轻掰成两半，一半给了青杏，一半自己拨成小瓣一瓣慢慢送进嘴里。 “应该是。” 因着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她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不过青杏还是耳尖的听到了，小丫头顿时暴起，怒发冲冠。 “世子怎么这样呢，表小姐一来就想落小姐面子，难道世子看不出来吗？” 肯定是看出来的，而且裴宴之私下应该敲打过柳云烟。 毕竟柳云烟刚来的时候还敢正面挑衅她，现在两人基本不打照面，就算在老太太那里碰见了，柳云烟也不吱声，只敢偷偷背着裴宴之在老太太那边偷偷给她上眼药。 还没上成功。 ——听姜舒绾一边吃橘子，一边含糊的说完，青杏更是疑惑。 “真是怪了，这样说来世子好像也没有多喜欢表小姐，怎么还要纳她进门，而且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闻言，姜舒绾轻轻笑了。 她自然不会意外。 按着上一世的时间线，柳云烟从洛阳过来侯府没多久就成了侯府贵妾。 要知道，当时还是老太太的热孝期。 这一世，裴宴之迟了整整五个月才说要纳柳云烟进府。 真是怪了，这一世即便嫁到侯府的人换成她，可她并没有阻碍柳云烟和裴宴之亲近。 照理说这条时间线是不会变的。 还有裴宴之那边一敲打，柳云烟就不再正面挑衅她的这个事，也处处透着古怪。 但凡柳云烟真是受宠到裴宴之连老太太热孝都不顾要娶进门的地步，那得是多了不得的宠爱和喜欢啊。 有这样的偏爱加身，柳云烟怎么可能怂成这样？ 裴宴之敲打她，她就真的不敢和她发生正面冲突，只敢偷偷上眼药了？ 简直乖的有点不正常了！ 可若说两人啥事没有也不可能，毕竟，裴宴之确实和柳云烟走的近，一般人不能进的书阁，柳云烟也进的去。 明知道老太太不同意柳云烟进门，还专门和老太太杠上。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世子要纳贵妾，管不着的事，随他去吧。” 姜舒绾也不去想了，她吃完橘子擦擦手，又拿起宫灯把玩。 “青杏，你说我们把宫灯上面这幅画撕下来，应该值不少钱吧。” “……” 青杏无语极了，气馁道，“小姐，咱们没有这么缺钱吧？” “怎么不缺，我可缺了。” 说起钱，姜舒绾一肚子话。 她之前赚了很多钱都拿去北地建厂了，照理她不该如此贫穷，毕竟孙将军和老皇帝都占着股份，建厂买地他们都得出钱。 不过他们一个是皇帝，是她要笼络的靠山，她不可能找他拿钱。 另一个清正廉洁把自己赚的钱不是发给伤兵，就是拿去修军防线了，搞得身上没几毛线，也是穷鬼一个。 所以厂房钱买地钱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出。 眼看二月就要开春种地了，雇人种甜菜所费人工、饭钱都是开支不说，最大头的竟然是农具。 眼下这时代，铁是昂贵又受管禁的物品，普通百姓家连口铁锅都没有，更别说铁制农具。 姜舒绾也是上回去莲花庄，看庄户们用石刀石斧收割水稻，才知道大多数老百姓种田种地真的是纯手工纯力气活。 可北地土地本来就贫瘠，用石头做的锄头开荒那得挖到猴年马月? 她可是包了几百亩荒地用来种甜菜。 农具不行，其他都是白搭。 为此孙将军也帮不了少忙，毕竟他是军中的，没他搭线，她找不到那么多制造铁制农具的铁匠。 还有铁本身也贵的厉害，她要的又多，什么锄头，犁爬，镰刀之类的，数量也多，一下子就把她的积蓄掏空了不说，还欠了一笔尾款。 也就是现在香露卖的好，不然她真的会把裴宴之的画拿出去卖。 “小姐，我怎么感觉自从您生意越做越大后，反而手上越来越没钱了。” “这个啊，做生意都是这样的……” 姜舒绾不在意的挥挥手，做生意的不留闲钱，更何况她现在一切都是发展阶段，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 说来也是她失策，早知道读书的时候就跟搞矿产勘探的同学学几招，什么石油铁矿啥都有了，哪里还要用钱买。 哦，也不可能。 第353章 李玉妍和姚志杰秘谋 当下这个时代，铁矿开采烧冶是不可能由个人掌握。 更别说她如今和孙将军走的这么近，要是她们手里的军队，有铁矿，上断头台的就是她们了。 就在姜舒绾思索间，青杏已经在那边摆弄海珠首饰。 她一边弄，一边说，“之前小姐两次进宫，一次匆忙为了救二小姐也没收拾打扮，一次是老太妃丧礼穿的都是素衣，这回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姜舒绾还在研究宫灯上的玉兰花，听了青杏的话，她“咦”了一声，“不对吧，这次不用进宫，南安郡主把宴会设在宫外的皇家别苑。” “反正都是皇家的地盘有什么区别，奴婢听说郡主邀请的客人都是上京城数的上的贵女，连二小姐都受邀了。” “姜瑶？” 听了这话，姜舒绾警惕心一下子上来了。 上一世她当伯府主母的时候，从来没有接到南安郡主的请帖。 说到底南安郡主是南平王的女儿，皇室血脉贵重无比，从小一直养在宫里，深受老皇帝宠爱，这样的天之骄女怎么看得上区区伯府。 这一世真就怪了。 这一世伯府比上一世落魄的多，裴泠玉狎妓的事又被御史弹劾，按着南安郡主骄纵的性子，姜瑶出现在她的宴会上她都要去洗洗眼睛，更别说专门下帖请她。 这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啊。 就是不知道南安郡主怎么个出招法。 姜舒绾沉思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京郊，皇家别苑。 夜色渐深，皇家别苑在纷飞的雪花中宛如一幅静谧的水墨画。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庄重的宫殿楼阁披上一层银装，宫墙内的灯火通明，透过雕花窗棂晕出柔和的光芒。 庭院中的树木早已被积雪覆盖，枝头低垂，仿佛承受不住这份沉重。 假山上也积起了厚厚的雪，这么冷的天，别人都躲在屋里烤火，偏南安郡主李玉妍正站在屋檐下赏雪。 当然她穿的也挺暖和的，就是苦了喜欢耍帅，穿的不多的姚志杰。 姚志杰一身着深蓝色的长袖宽袍，衣摆处绣着素雅的云纹，头发整齐地束起，用一根玉簪固定。 他身姿挺拔，面容英俊却带着几分恭谨。 他微微低头，只进来的时候看了李玉妍一眼，目光就一直落在郡主的脚下，不敢有丝毫僭越。 哪怕他姑母是丽嫔，是六皇子的表哥，他也一直很恭敬。 当然，冷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早知道就多穿点。” 姚志杰忍不住这么想的时候，又想起进来第一眼看见李玉妍的样子。 李玉妍一袭华丽紫红色锦袍，袍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领口和袖口镶着雪白的狐毛，更衬得她面若桃花，娇艳无比。 她头上更是珠翠满头，行动中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身怕是要值不少钱，陛下下令后宫节俭，嫔妃公主个个都往素了穿，李玉妍敢这么穿可见陛下的宠爱。” 就在姚志杰这么思讨的时候，李玉妍伸出纤细的手指，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她动作优美，像一幅画一样，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 “你确定那姜瑶和姜舒绾不对付？” “不知廉耻的玩意，之前早就听闻她和那个裴泠玉暧昧不清，勾勾缠缠，后来裴泠玉另娶吏部尚书郭家女，本郡主还以为冤枉了他们两个，没想到郭家女死了不到一月，裴泠玉就娶了姜瑶，可见之前压根没人冤枉他们。” “好一对贱人，成了婚也不安生，一个到处丢人显眼，一个行为不检，竟然去狎妓，可笑至极，这样的垃圾竟然还要本郡主亲自下帖请她。” “真是脏了我的地方！” 她说着一脸恶心想吐的样子，身后的宫女嬷嬷也在附和。 “可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如何能踏进郡主的地面，真是给她长脸了。” “待她走后，怕是座椅板凳都不能要了。” “还得与她撇开关系，不然拿着郡主的名头招摇撞骗。” 听她们越说越过份，姚志杰连忙道，“不至于，郡主把上京的贵妇贵女请了一个遍，这伯府虽然没甚权势，但总归姓个裴，便是我们请她，别人也只会觉得是看侯府的面子，怎么会猜到郡主有其他的用意。” 听闻这话，李玉妍娇哼一声，“最好如此。” “郡主放心，这信息臣是使人去姜府打听的，不只一个下人说姜家大小姐和二小姐不睦以久，只待郡主设局，那小伯夫人必定上赶着羞辱姜舒绾，再加上其他贵女，群起攻之，必叫姜舒绾名声扫地，无颜见人。” “现如今裴宴之正是陛下跟前第一红人，风光无限，当夫人的不但不能给他争光，反给他丢脸，如此这般，夫妻关系如何能够长久，到时候郡主不就有机会了……” 听着他蛊惑人心的话，李玉妍也不禁想入菲菲。 她眼前浮起那个克己复礼的俊脸，高山明月一般清隽无双，各家子弟，再没有比他更耀眼的人物了。 收拢手指，将手上接的雪片捏成一团，然后丢在脚下，一抬脚，却将其踩的碎稀。 “若不是他们成亲的时候，我不在京都，不然成亲当日我便叫她血溅当场。”李玉妍冷笑连连。 仿佛脚下的雪团，就是姜舒绾本人。 “……” 妈的。 这么凶吗？ 怪不得是平南王的女儿。 “嘿嘿嘿”笑了两声，姚志杰连忙垂涎着一张脸拍马屁。 “郡主说的正是，郡主国色天香，那姜舒绾不过中人之姿，如何与郡主相比，裴宴之就是瞎了眼才娶她过门。”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和世子原就是同窗，现在更是同朝为官，你就这么喜欢捅朋友的刀子？” “姜舒绾丢脸就是世子丢脸，看来你不是很想他好啊！” 李玉妍说着，似笑非笑的眼神也睨了过去，眼中还含着一片冷光，让姚志杰有种说错话就会掉脑袋的感觉。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郡主。” 姚志杰讪笑了两声。 第354章 姜舒绾姜瑶赴宴 “确实，我和裴宴之是同窗，现在也是同理商税的同僚，不过我比他早出仕六年，这可是整整六年啊，凭什么他当官不过两三月就爬到我一样的位置？” “都是天才少年，国子监的时候被他压在头上就算了，现如今难道做官我也比不过他？我不服气！” 听见这些话，李玉妍还是冷着一张脸。 “呵，你明知我心悦他，你就不怕我转头就把你卖了？” 说着李玉妍她眼中刀光更强烈了一分，“甚至，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以绝后患。” “这可万万使不得。” 姚志杰吓的连忙求饶，“郡主，臣确实不服裴宴之，但臣脑子也不糊涂，有倒是打不过就加入。” “待姜舒绾与裴兄和离，郡主便可和裴兄成就金玉良缘，只羡鸳鸯不羡仙，到时候臣于郡主也算有功，郡主难道还能少了臣的好处？” “原来你打的这个算盘，怪不得你愿助我。”李玉妍冷哼一声，指着外面，“滚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臣告退。” 姚志杰连忙就滚了，他一边冷的搓手臂，一边在心里吐槽，“张口闭口都是打打杀杀，鬼才敢娶你，还天天肖想裴宴之，你和裴宴之要是能成，天都要下红雨喽。”。 说完愉快的跑了出去，瞧见自家温暖的马车近在眼前，连忙小跑过去。 突然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冻得像铁块一样的地面上，“砰”的一声巨响，疼得他眼泪狂飙，屁股好似被这坚硬的地面生生劈成四瓣，半边身子都木了。 “妈嘛——痛死我了——” 姚志杰痛苦的大叫。 他家小厮连忙来扶他，见他起来的艰难，一边扶一边问。 “少爷，你都伤成这样了，明天的赏梅宴你还参加吗？” “当然要参加了，我设的局，哎哟，我的屁股哦……” 被小厮搀扶着姚志杰一瘸一拐上了马车。 另一边伯府。 姜瑶看到南安郡主送来的帖子，直接欣喜若狂。 她的丫头倒没这么高兴，“小姐，南安郡主宴会虽然盛大，不只请遍了京中贵女，还有各家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可是咱们伯府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伯夫人最近都锁在家中不敢出门社交，若是我们去了南安郡主的赏梅宴，怕是会让人看笑话。” “你懂什么，她们越是看不起我，我越要争气。再说，我已经想到扬名的法子了。” 姜瑶说着，目光朝外面看去。 南安郡主最开始办的赏雪宴，现在又改成赏梅宴，她院子外边也有几株梅花。 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想起来，现在想想，那诗“墙角数枝梅”直接浮现在脑海里了。 果然她才是天命之女。 关键时刻，死去的记忆都在救她。 “此番，我将再次名扬大景，什么柳云烟土鸡瓦狗的玩意，也敢同我相比，她不来最好，她要是敢来，我要把她比到泥地里。” 说着，姜瑶目光越发坚定。 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 毕竟伯府最近的名声不太好，她得为伯府挽回局面。 还有就是自打柳云烟回来后，就有不少人拿她和柳云烟比，说同是上京第一才女，她之前做的那首《春晓》虽然让她名声大振。 但之后作品平平无奇，说她走了狗屎运，又或是她找人代笔，反正各种抹黑她，说她不如柳云烟。 “现在，就是我找回场子的时候！” 看着自己院里几株寒酸的梅花，姜瑶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第二天，她果然盛装打扮出了伯府，不过她并没有独自过去，而是等姜舒绾一起。 看见姜瑶的时候，姜舒绾也颇感诧异，她好久没看见姜瑶这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倒是比天天和裴泠玉撕的时候要有生气的多。 再看旁边的柳云烟，之前一直装病，现在一接到李玉妍的请帖，也是百病全消，一袭浅青色罗裙，面容消瘦，却依然难掩其精致五官。 眉如远黛，双眼含着秋水，盈满了盈盈的泪光，确实是个美人儿。 再加上她唇色苍白，身体削瘦，微微颤抖着，犹如寒风中即将凋零的花瓣，让人看了一眼就心生怜惜。 “呸，装模作样的玩意！” “一天不装绿茶就难受是吧！” 旁边突然传来姜瑶骂人的声音，姜舒绾看过去，姜瑶已经偏开头做无事状，好像刚刚骂人的不是她。 只当没听见，姜舒绾招呼姜瑶上马车。 “我才不和她一辆车。”姜瑶一脸嫌弃。 她见不得柳云烟，不想同她共用一辆马车，大眼瞪小眼。 今天裴宴之休沐，南安郡主也邀了裴宴之。 按理是姜舒绾和裴宴之共坐一辆马车，另一辆姜瑶和柳云烟同坐，姜瑶这么一拒绝，倒是不好安排了。 柳云烟脸色也不好看，她睨着姜瑶：我招你惹你了，怎么处处针对我…… 她盯着姜瑶，眼神不善，只觉得自己和姜家的女子犯冲。 下一秒又高兴起来，直接朝姜舒绾盈盈一拜，柔柔开口。 “嫂嫂，姜瑶姐姐许是与我不熟，不太习惯与我同乘一辆马车，不然嫂嫂也与我们一起吧。” 这样姜舒绾就不能和表哥一起坐马车了。 想着柳云烟暗笑不已。 姜舒绾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倒也不是不能成全她，毕竟她也不想姜瑶和柳云烟在马车上打起来。 于是，她直接上了马车，三人同乘，侯府的马车很宽敞，并不局促。 倒是裴宴之那边见姜舒绾径直上了马车没过来，他愣了一下。 引泉眼中一闪，故意问道，“世子，可要唤少奶奶过来。” “多嘴。” 被骂了引泉也乐呵呵一笑，“我就是问问，世子何必生气。” 说着直接跳上马车，充当马夫，马车哒哒哒往前走， 寒冬腊月，再过半月就要过年了。 大雪纷飞的季节，整个上京城仿佛被裹进了一片银白的世界。 街头巷尾，皑皑白雪堆积如山。 青石板路早已被大雪覆盖，只留下浅浅的辙痕。 突然，身后传来裴宴之的声音。 “老四可来？” 第355章 世子遇刺 “回世子，四殿下不去。” 引泉一边驾车，一边回道。 “这些年四殿下一直和南安郡主避嫌，公开场合便是遇见，都是针尖对麦芒，这次南安郡主没请他，他应当不会去。” “不过您放心，老太太反对表小姐进门，您为了让老太太同意，想让表小姐在宴会上扬名的事，已经叫属下传出去了，四殿下得知，必定以为你对表小姐情根深重，为爱痴狂。” 说着这些，引泉又顿了一下。 “世子，说来也奇怪，南安郡主好端端弄什么赏梅宴，她也不是附庸风雅的人啊，而且她还请了少奶奶，之前郡主对您多般纠缠，我怕宴会上郡主会针对少奶奶，要不要属下提醒少奶奶一声。” “不用，她比你聪明的多。” 引泉：“……” 我知道，但您这么说，真的很伤人自尊心。 抖了抖嘴角，引泉想起这些日子裴宴之的变化。 尤其是成亲后中，他忍不住问道。 “世子，为何您成亲后对四殿下如此防备，之前平洲顾氏被四殿下神不知鬼不觉做成马匪劫杀，属下听你的意思，对四殿下很是赞赏，甚至觉得大皇子和太子也不如他，怎如今倒是越来越提防他了……” 说罢，引泉竖起了耳朵。 关于这些事，他一直很好奇。 尤其是因为印子钱下狱的陈国公夫人，他家世子又是如何料敌于先机，知道四皇子要借陈世子的手毒杀陈国公夫人，从而全面瓦解陈氏一族。 而且，四皇子也很奇怪。 好端端，为何要劫杀平洲顾氏和陈国公府两大世家？ 若是求皇位，不该加以笼络吗？ 想着这些古怪之处，引泉只觉得这个世界太复杂，不只他家世子，连四皇子也是不按常理出牌。 而里面的人也没解答他的疑惑。 寒冬腊月，大雪漫天飞舞。 引泉驾着马车在这冰天雪地中缓缓前行，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马车上的帷幔随风轻摆，缝隙中，偶尔能看见裴宴之的衣角。 或许是天气太冷，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没怎么开，木制门扉紧闭着，招牌在风雪中微微晃动。 屋顶上的积雪厚重如棉，不时有雪块滑落，砸在地上溅起一片雪花。 寒风呼啸而过，吹起地上的积雪，和几片枯黄凋零的落叶，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旋涡。 随着马车的前行，街景不断后退，行人也没见几个，偶尔几个出来行走的百姓，也是缩头缩肩，冻得瑟瑟发抖。 远处的石桥上，桥下的河水早已结冰，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几个孩童正在河边欢快地打着雪仗，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在这寂静的雪天中格外清脆。 “这个季节估计只有小孩子才会不怕冷吧。” 引泉一边心情很好的想，一边驾着马车往石桥那边走。 待过了石桥便是皇家别苑。 他专心驾着马车，本以为里面的人不会给他回答，没想到却听见一道清冷淡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有棵树烂了，我以为他是断枝救树，没想到他是一盆水银下去，大树树根，连同树下那片土地生存的生物都要杀的一干二净。” “他疯了，我不会选他。” 裴宴之声音幽幽的，伴着穿过街道的寒风， 若不是引泉耳尖，根本听不清。 而他说完手边的书也不看了，往旁边一放，径直闭上眼睛，少年沉思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外的引泉听闻这席话，倒是愣了好久。 谁疯了？ 四皇子吗？ 四皇子先杀平洲顾氏，又对陈国公府下手，说疯确实疯，但这不和他家世子削弱世家权利的主张是一条道吗？ 他还以为君臣同心，相得益彰呢，没想到他家世子竟然不会选四皇子。 那选谁？ 大皇子，还是太子？ 可也没见他有世子对大皇子、太子有个好脸色啊…… 想着，引泉脑子越发迷糊了。 前行中，他忍不住回头一看，寒风吹起马车轿帘的一角，露出裴宴之随手扔在小几上的书。 那是前朝的一本杂书，书面已经泛黄。 原是前朝史官所写，讲的是前朝皇室昏聩无道，各世家把持天下九成财富，剩下一成百姓分之连普通温饱也不能够。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此书原叫亡朝史，因当时的朝廷、世家不喜，史官全家被杀，书也被烧了。 现在他家世子手里的这本，也是史官书童侥幸逃生后默写出来的。 在先帝打下大景江山的时候，此书也曾风靡一时。 只是没多久，前朝世家又在大景站稳脚跟，便将此书打成禁书，刊印的那些复本也尽数烧毁。 他家世子手中这本，怕是世上仅存的唯一。 想到这里，引泉眼中眼中冷笑。 “可笑，四皇子一直觉得他家世子的书阁是禁地，书阁暗藏机密，能进书阁便是世子看重之人，却不知道，世子最看重的东西一直放在马车上，堂而皇之的随手为之，却骗过了所有人。” “世子这招瞒天过海用的当真极好。” 引泉暗讨着，马车也到了桥头，突然一个雪团砸在引泉脸上。 引泉连忙停下马车，抬眼看去，只见刚才那群打雪仗的孩童把他围住了。 挥手让护卫们退下，引泉看着小孩们。 一群还没他腿高的小孩气呼呼的看着他。 “你把我们的雪人碾坏啦！” “坏人，你赔我们的雪人！” “这可是我们花了好大功夫才堆起来了。” 小孩们红着眼睛委屈的直抹眼泪，引泉低头一看，果然看见马车马轮下压着几个雪人。 可怜见的，原本圆滚滚又可爱的雪人被车轮一压，直接碎了，也有缺胳膊少腿的，都很惨不忍睹。 看着小脸冻得通红的孩子，引泉心中涌起一丝愧疚，连忙道歉，“对不住，是我疏忽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递给孩子们。 “这钱给你们，你们拿去买糖水吃，权当我的赔罪。” “哇，有钱吖！” “买糖水买糖水。” 第356章 柳云烟被姜瑶收拾 见到铜钱小孩子们立时高兴起来，欢天喜地去接铜钱. 就在这时，原本走在旁边冷的缩头缩肩的路人突然暴起，抽出藏在雪地里或是路边柴堆里的长刀冲了过来。 “有刺客！” “保护世子！” 引泉大喊一声，抓起手边的剑，一剑刺死一个离他最近的刺客，四周的护卫也连忙涌了过来，抽出刀剑将裴宴之的马车团团围在中间。 护卫们训练有素，刺客也并不惧怕，举起刀就冲杀进去，偶尔几个真的路人见了尖叫着跑开。 就在双方交战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趁人不备手持匕首猛地钻进了马车。 ***** 裴宴之的马车走在前面，姜舒绾她们这辆坐了三人的马车走在后面。 裴宴之遇刺的时候，她们正在“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想给你好脸色”诡异的气氛里喝茶。 当然，你不喜欢我，我也不给你好脸色的是柳云烟和姜瑶。 这两位都想在李玉妍的宴会上扬名，虽然还没到宴会地点，但暗地里两个人都比较上了，她们互相打量着对方的穿着首饰。 然后，姜瑶便觉得自己羸了。 姜瑶一身深紫色华服，锦缎质地的衣裳上绣着繁复精美的花鸟图案，丝线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发髻高高盘起，金钗玉簪错落有致地插在其间，其中一支镶嵌着硕大宝石的金钗尤为夺目，随着马车晃动，钗子作轻轻摇曳，熠熠生辉。 她这一身富贵至极但没有太过奢侈，显然是吸取了以前的教训，并没有过分妆扮。 再看看柳云烟。 柳云烟在打扮上也很有心得，她生的瘦弱，金子她衬不起，只戴了两根玉钗。 又因为之前上姜舒绾眼药反被老太太制裁，满绣的衣裳没得穿，一身浅青色罗裙半绣缠枝菡萏。 ——在姜瑶看来，柳云烟这身衣服跟破衣烂裳没区别，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连她头上的宝石钗子都比不上。 如此，自然是落了下风。 而柳云烟也鄙夷的看着姜瑶。 她这一身虽没有姜瑶富贵，但气质上乘，绝对符合她世家女和上京第一才女的身份。 反倒是姜瑶，天天就喜欢往头上戴金带玉，一股子铜臭味，臭不自知。 “这样俗气的玩意，到底是怎么做出“春晓”那样的诗句的……” 柳云烟抓心挠肝的想，怎么也想不通。 她和姜瑶以前也算“王不见王”。 她声名鹊起的时候，姜瑶当时连混贵女圈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她走了，姜瑶才一步一步混成了上京第一才女，所作的“春晓”威名赫赫，也曾传到洛阳被她看见。 她一直觉得能做此诗的女子，定是看破红尘思想境界远超常人的出尘女子，没想到在侯府一见姜瑶，姜瑶便是那般粗俗不堪。 对她更是颐指气使，相当针对她。 在侯府住下来，她还特意打听了姜瑶一番，知晓姜瑶以前闹出来那些笑话后，她更是有种荒诞不经，老天爷在同她开玩笑的错觉。 真就是越相处越觉得姜瑶写不出来“春晓”。 上京城好些人也在猜测，姜瑶是不是找的代笔。 可“春晓”出世已有数年，若有代笔，见着这泼天的富贵，怕是早就出来澄清真相了。 毕竟能写出这种绝世好诗的，女人就罢了，最多扬名，男子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 可以说，自从认识姜瑶后，她就一直在等代笔现身。 到这会，也没等来。 “难道真是她写的？” “不该啊，怎么看她也不像啊……” 暗暗斜瞟着姜瑶，柳云烟怎么也无法将盛气凌人的姜瑶与《春晓》这首诗联系到一块儿。 直觉告诉她这诗绝非姜瑶所作。 “一个冒名顶替的西贝货，也敢同我争第一才女的美名，今日我就叫你声名尽扫，颜面尽失……” 如此这般打算着，柳云烟看姜瑶的目光越发水润可怜，盈盈的像含了一汪清澈的秋水让人心疼。 这便是她此前在京城人缘甚佳的缘由了。 但凡只要她将眼神放得柔软些，不论男女都会对她心生怜爱，进而放下防备之心，料想姜瑶也会如此。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值钱的钗子啊？土狗！” 最后两个字，姜瑶说的小声，自言自语一样，但柳云烟还是听见了。 “……” 强忍着气得颤抖的双手，柳云烟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随后转过身去，凝视着窗边的雪景。 她真是太蠢了。 姜瑶这夯货，她哪懂得起怜惜这高级的东西。 内心吐槽着姜瑶，另一边姜瑶也在那边叽叽歪歪嘀咕着嫌弃她。 “落魄凤凰不如鸡，你家如今都落魄成什么样了，竟然还肖想我头上的宝石钗子，不自量力，白日做梦……” 她一边说，一边摸着自己头上的簪子，一副生怕柳云烟上来抢的样子。 “……” 我让着你，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反倒抖起来了是吧？ 拳头又握紧了一分，柳云烟忍不住回头，满含讥讽的道。 “姜瑶姐姐说什么呢，若是对云烟有意见，大可直说，何必背着人说三道四。” “呵，柳姑娘，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我堂堂小伯夫人，未来的伯夫人，你一个孤女，我们既不是一个层次，又没血亲关系，非亲非故的，我又不了解你，也不想了解你，怎么会对你有意见。” “甚至，说一句不怕得罪你的话，若不是我大姐姐仁善，你连同我们同坐一辆马车的资格都没有，怎好意思再此叫嚣？” “还说世家出生，依我看世家的规矩也不怎么样！” 姜瑶睨着柳云烟，一脸讽刺的说。 而这话直接戳到柳云烟的肺管子了。 什么叫不是一层次。 她乃洛阳柳家女，外家以前也是有名的家族。 就算落魄了，也沦不到一个从五品小官家的女儿看不起她。 再有。 她哪叫嚣了。 明明一直是姜瑶在叫嚣，在欺压她啊！ 真就是恶人先告状啊！ 盯着姜瑶，柳云烟委屈的都快哭了。 第357章 姜瑶柳云烟斗法 眼泪在柳云烟眼中聚集，她感觉一股强烈的气愤和委屈涌入胸口。 她是真被姜瑶的无理取闹，恶人先告状给气着了。 从上京到洛阳，她真就没见过如姜瑶这般粗俗又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而姜瑶对柳云烟也嫌弃的很。 “贱人，上一世就罢了，上一世我在侯府毫无地位，只能被你压在头上，这一世我可是堂堂正正的小伯夫人，你不惹我就罢了，你若惹我定要叫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姜瑶心里暗暗思讨着，对柳云烟也没甚客气。 就这样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盯着彼此，眼里杀气腾腾的。 “姜瑶姐姐这话可就过份了，我堂堂柳家女，即便柳家今时不同往日，也不是任谁都可以诋毁的，还请姜瑶姐姐放尊重些。” “人自重者人恒重之，有些人啊，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正经亲事爱搭不理，整天肖想有妇之夫，这种人，我实在尊重不起来。” “你说什么！空口无凭你怎能侮人清白！”柳云烟气的脖子都粗了。 “我又没说你，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莫不是做贼心虚……” “你……你简直一派胡言……” 眼泪委屈的掉下来，柳云烟直接气哭了。 自打她拒绝和光禄寺卿家的婚事，侯府便有好些传言。 说光禄寺家那么好的婚事，实属难得，她拒绝完全是脑子发晕，尤其是这几天裴宴之要纳她进府的事也慢慢传开。 侯府家生子看她目光就带了各种颜色，说姜舒绾如何如何待她好，收留她，给她准备院子吃食，连做衣服都把她排在前头。 而她却是忘恩负义之徒，正经奶奶不当，偏要挤进侯府当妾。 ——这些话当真是难听的很，但那些家生子也算有规矩，并不敢当面说她。 姜瑶却是个口无遮拦的，竟敢当面提起，给她没脸。 “我给表哥做妾，你闲操什么心！” “自己夫君都管不住，还管到姐夫床上了，毛病！” ——这些话在舌尖转了几圈，柳云烟还是自持身份强忍住没说出口。 我乃堂堂世家女。 如何能与姜瑶一个泼妇一般见识，没得拉低我的档次。 只要我在赏梅宴上大放异彩，让老太太看到我的文采，答应让我进门，到时候什么小伯夫人不过是侯府的落魄亲戚罢了。 伯府落魄至此，没准哪天姜瑶还要上门求她给口饭吃。 如此我又何必在这个话题上和她争个输赢呢。 想到这里，柳云烟微微一笑，一直攥紧的拳头也松泛开来。 当即，她笑盈盈看着姜瑶，“姐姐说的是，又不是说我，我生什么气。倒是小伯爷，听说好些日子没回家了。” “泠玉表哥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良家不要，竟在外头养外室，对方还是青楼出来的戏子，闹的满城风雨，斯文扫地，听说连陛下也知道此事。” “哎呀呀，我真是为姜瑶姐姐不值，放着姐姐这么大一个美人儿不要，泠玉表哥竟然喜欢一个戏子。” “也就是姜瑶姐姐气性好，若是我们柳家，夫婿敢如此折辱，拼着和离，也必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像某些人，出身不好，家族没有依靠，不但委屈求全，还得上门求和。” “惨！真是太惨了！” 柳云烟这一番风凉话，直接戳到姜瑶的痛处，只叫她气的面红耳赤指着柳云烟话都说不出来。 柳云烟这番话实在是贱了。 口口声声说为她不值，却是暗讽她出身不高，家中没有倚仗，所以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还亲自上门求和。 柳云烟这贱人真的太会气人了。 知道她哪里难受就往哪里戳。 而且，这件事最令她难受的事，她不但亲自去了，后来还写了认错书，玉郎还是没回来。 这脸打的，让她脸上一点光彩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很快她就会找回场子。 想到等会便要参加的宴会，姜瑶跃跃欲试。 她这回必定要为伯府扬名，到时候玉郎也会回心转意。 至于柳云烟，不过是顺便被她打脸的路人甲罢了。 毕竟她要做的可是王安石的诗，柳云烟算个毛线，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想着，姜瑶脸上也雨后初晴，露出爽朗的笑容，眼角瞟到姜舒绾，她更是计上心来。 “多谢柳姑娘，我姜家虽然家世平平，我也不甚争气，但谁叫我大姐姐争气呢。” “我相信有我大姐姐在一天，就没人敢爬到我头上，毕竟我大姐姐是侯府正头娘子，有她在一天，管她什么魑魅魍魉，都得盘着跪着，你说是吧柳姑娘？” “……” 不是你们吵你们的，怎么把战火引到这里了。 听了姜瑶的话，姜舒绾喝茶的动作一顿，没想到姜瑶会把话头往她这边引。 她心里吐槽着，抬眼去看柳云烟，果然柳云烟脸上瞬间黑了一层。 是的了。 她若是进府，确实是要跪着给姜舒绾敬茶。 还得晨昏定省…… 而这些事她光是想想就难受的厉害，也没心情和姜瑶斗嘴了。 见柳云烟偃旗息鼓，姜瑶也懒得理她了。 左右姜舒绾和柳云烟不管谁赢，她都是不亏的。 而且这么一想，她又想起裴泠玉的好了。 毕竟裴泠玉可没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又有上两代的情谊护着。 姜舒绾啊姜舒绾。 你的苦日子来了…… 不怀好意的看了姜舒绾一眼，姜瑶心里只觉得痛快得很。 自打这一世换了亲事，她尽吃苦了，福也没享几天。 反倒是姜舒绾越过越好，地位越来越高。 真是太不公平了。 不过现在好了，柳云烟要进门了，月底过了年又是春闱，到时候春闱作弊案一曝出来，看她娘还会不会张口闭口裴宴之好，侯府好。 裴宴之不过欺世盗名之徒，若不是得家族护佑作弊，哪来的三元及第。 幸好这天下朗朗乾坤，没叫裴宴之和侯府得逞。 嘿嘿…… 到时候不知道姜舒绾又该是什么脸色。 真是期待呢。 虽然不知道姜瑶、柳云烟在想什么，反正两人偃旗息鼓不吵嘴了，姜舒绾看着也乐得轻松。 第358章 白日遇刺结束 姜舒绾美滋滋的喝着茶，马车匣子里还有点心，吃到好吃的，她便叫护卫送一些到后面给青杏她们。 裴宴之马车走在最前面，等他遇刺信息传过来的时候，姜舒绾差点被一块芙蓉糕梗住。 她知道裴宴之最近在朝堂上不好过，没想到大白天赴宴途中竟真的有人要杀他。 咽下芙蓉糕她连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姜瑶听见有刺客又有兵戈相交的声音，整个人蜷缩在马车上瑟瑟发抖。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敢杀人，疯了不成……” 柳云烟也吓的不轻，一张瘦弱的美人脸瞬间苍白，不过还是踉踉跄跄跟着姜舒绾下了马车，朝前跑去。 只见前方寒光交错，剑影纷飞。 刺客们手持利刃，如鬼魅般裴宴之砍去，刀与剑的碰撞之声响彻云霄，铮铮鸣响，似要撕裂这冰冷的空气。 兵刃相交，火星四溅。 此番只是寻常赴宴，并没有带太多护卫，刺客人数多，又早有埋伏，一时间裴宴之那边就落了下风。 “表哥……” 柳云烟焦急的声音刚出口，就被姜舒绾捂住嘴巴，她按着柳云烟的头躲到马车后面，并不叫她冒头。 “你是能打还是能杀？现在过去只能添乱。” 柳云烟原本还想往裴宴之那边跑的，听了姜舒绾这话也不敢过去了，只心急如焚的躲在马车后面，睁着血红眼睛盯着那些刺客围攻裴宴之。 “表哥，你千万不能有事……” 姜舒绾倒是不怎么担心裴宴之的安全，小权臣要是连区区刺杀都躲不过，早死八百回了。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眼见着裴宴之手臂上已经受了几处刀伤，也有些心急起来。 上一世裴宴之动商税的时候，已然手握大权，老大、太子还有朝中各世家被老四也差不多杀尽杀绝了，所以商税施行没有什么阻力。 这一世，商税提前出现，裴宴之羽翼未封，世家势力强横，大皇子和太子也是势力最强的时候。 可以说这三方，都有可能是这次刺杀的推手。 若裴宴之真被杀了…… 她想着心便悬了起来，一时又想不到法子。 现在这真刀真枪的场面，她便是智计百出聪明绝顶，也无用武之地，只期待巡城的官兵早点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 一队士兵如钢铁洪流般从长街的尽头奔赴过来，他们步伐整齐划一，靴底与石板路的撞击声清脆有力，仿佛战鼓的轰鸣。 阳光洒在他们锃亮的铠甲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尤其是领头的将军，一身红色铠甲，剑眉虎目，鼻梁挺直，面部轮廓如刀削凌厉。 他看着比起裴宴之大几岁，不过比起他城防统领的身份，他也是年少得意了。 “飞鸿将军。” 看见他，姜舒绾眼睛一亮。 在陆少乾之前，寒门出身的飞鸿将军显然是武官中升官最快的，尤其他身上还有救驾的功勋。 算是老皇帝一派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姜舒绾知道这位飞鸿将军也是裴宴之的底牌之一。 要不然换成其他人，谁知道是来救人还是来杀人的。 听见姜舒绾的声音，骑在马上的飞鸿怔了一下，他认得姜舒绾不奇怪，毕竟每逢初一十五，姜舒绾就要给宫里送一批银子。 他如今管着宵禁，姜舒绾又是宵禁后和宫里的苏公公交结。 等她们交接完，都大半夜了，裴宴之虽没明说，但他还是暗中派人跟着护送回家。 期间他还偷偷尾随了几次，所以一眼便能认出躲在马车边的女子是姜舒绾。 但姜舒绾认出他，就有点玄妙了。 一个闺阁女子，还是不怎么出门的闺阁女子，是如何一眼认出他的？ 怀着这样的疑惑，飞鸿脚下也不慢，他连人带马冲杀过来，手里丈二红枪二话不说就挑飞两个刺客。 有了飞鸿这一行的加入，刺客就显得不够看了，没一会刺杀结束，地上鲜血横流，汇聚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小溪。 众刺客尸体七零八落，有的肢体扭曲，有的双眼圆睁，死不瞑目一样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有的被雪半掩，有的还清晰可见。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令人作呕。 裴宴之右手持剑，他面无表情地站在这片修罗场中，脚下是一具男童的尸身。 飞鸿走过去把尸身一翻，又是查看虎口，手脚，竟然看到的都是厚厚的老茧。 他立刻惊讶的“咦”了一声。 从小训练的死士，他见的多了，不过这样厚的老茧，非得三、四十年功夫才行。 于是，他连忙拨开“男童”散乱的头发，果然看见一张沧桑的老脸，皮肤像沟壑一般。 “好啊，竟然把我也骗过去了！” 引泉提着剑过来，看见尸体也大惊失色。 之前这人因为身高与普通孩童无异，所以混在孩童堆里打雪仗，打的满脑袋都是雪。 头发又散着跟个乞丐一样看不清脸，加上孩子又多，他委实没注意。 “世子，您没事吧？” “小伤而已。” 裴宴之扶着左臂的伤口，微微颔首。 听他这么一说，飞鸿咧嘴哈哈大笑，“没事就行，大白天侯府世子遇刺，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将军怕是难辞其咎。” 说着，他向裴宴之抱拳，报了自己的名字和官位，言行举止都是一副和裴宴之不熟的样子。 裴宴之对他也很冷淡，“劳烦将军了。” “客气，职责所在。” 飞鸿说完又去查看其他尸体，尤其嘴巴，掰开一看，发现舌头被拔了。 “好大手笔，培养这些死士要花不少钱吧，看来世子爷得罪了不少人啊。” 飞鸿调侃的说着，又扫了眼一地的尸体。 三十多个呢，除了被护卫和士兵诛杀的，其他都是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自尽，可见这些死士背后的人是下了决心的。 不过，他们这边还是留了两个活口，都被卸了下巴，嘴里的毒药也勾了出来，想自尽是不可能了。 “世子，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飞鸿对裴宴之说道。 第359章 老皇帝震怒 “表哥，不和我们一起去赴宴了吗？” 柳云烟愣怔在当场，她前脚听姜舒绾的话乖乖躲在马车后面，后面战斗刚平息就这么跑过来，和裴宴之话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听见裴宴之不能一起去赴宴的噩耗。 自古女子想要扬名，不外乎琴棋书画造诣上面。 而她在这些方面，一直是上京城贵女中的翘楚。 所以她对今天非常的期待，南安郡主又邀了裴宴之一起去，能让表哥亲眼看见自己的出彩，对她来说，自然是最好的。 现下裴宴之不能去，她自然失落不已。 但她也知道现下最重要的是查清刺杀背后的真凶，所以也不敢说什么，只眼睁睁看着裴宴之和飞鸿离去。 “少奶奶，我们这就走了。” 飞鸿走的时候，姜舒绾感觉他打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 她便猜测可能是刚刚认出飞鸿的那一声，让他起了疑。 不过只凭着这点，飞鸿肯定是什么都猜不出来的。 想着这些，她便转身带着柳云烟回了马车。 马车上姜瑶怯生生的躲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显然怕的厉害，柳云烟也是余惊未消的样子。 说到底她们都是娇滴滴的女子，这样真刀真枪的场面委实从未见过，都害怕极了。 姜舒绾也心有余惊，纵然她知道这两年上京不会太平，但真遇上了，亲眼见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样的亲生经历，和想象又大有不同。 想象是理论，理论告诉她会出很多事，死很多人事，所以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谋划，然而想象的画面，肯定没有亲眼目睹更加残酷。 不管是视线冲击，还是情感冲击都是巨大的。 马车已经重新继续前进，不过姜舒绾脑海里还是躺在雪地里的三十几具尸身。 还有裴宴之带血的胳膊。 裴宴之此番遭遇刺杀，肯定是因为新商税的缘故。 而商税的源头在她这里，如此算来，她岂不是又欠了裴宴之一笔。 之前的都没还清，又欠了一笔，这可真是…… 姜舒绾在心里叹了叹气，不过她从来不是内耗的人，欠就欠吧，有道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再说裴宴之能提前入仕，也多亏她用银子孝敬老皇帝，平时不重视商税的老皇帝怎么会同意商税改革。 所以，裴宴之的功勋章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呢。 想着这些，姜舒绾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她甚至还掀起轿帘朝后看了一眼。 只见先前那片遍布尸体的地面已经被官兵围了起来，外面也围了一些看热闹的老百姓，不过很快就被官兵驱逐了。 但关于裴宴之遇刺的消息还是很快传的全城皆知。 尤其是京都府尹，整个人都不好了，急的在满屋子打转。 “我真是倒了血霉，上一次永昌伯府制冰杀人案，皇后娘娘高贵妃那边都来打招呼，我是一个都不敢得罪。” “好不容易送走了小伯夫人那个瘟神，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侯府世子兼当朝户部郞中竟然当街遇刺，老天爷，我好不容易从外官升上来，也才不过一年，怎么什么事都让我遇上了？” 京都府尹欲哭无泪，只觉得内心里犹如万蚁嗜心，痛苦不已。 姜瑶那个案子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在这当口只要与姓裴的有关，就没什么好事。 更别说，这回遇刺的还是裴宴之本人。 在这上京城，敢杀裴宴之的不外乎大皇子党，太子党，还有就是世家这三股力量。 而这三股力量他都惹不起。 侯府他也惹不起。 到时候让他揖凶，可怎么是好？ 京都府尹急的在屋里团团转，甚至都想收拾包袱逃出上京了。 这破府尹谁爱当谁当，他还是回老家吧。 见夫君已经乱了方寸，他夫人思索几息后，安慰道，“夫君不必着急，小裴大人是侯府继承人，现如今又正受陛下重用，来人敢当街行凶，其行之恶劣，根本就是貌似皇权。” “性质如此恶劣，小小一个京都衙门未必能接手此案。” 听闻这话，京都府尹也回过神来，他激动的握住自家夫人的手，“夫人，你说得太对了！” 是了。 他能想到的问题，陛下肯定能想到。 皇宫。 看着手臂负伤的裴宴之，还有今儿正当值，听闻儿子受伤连忙赶过来的文远侯，老皇帝当场气的把茶盏都砸了。 “好大的胆子！” “当街刺杀朝廷命官，他们当朕是死的吗？” “在朝上反对商税就罢了，暗地里竟敢刺杀商税主理官，好啊真是好啊！” 老皇帝气的胸脯不停的起伏，看的旁边侍候的苏公公一阵阵的害怕，劝他息怒，老皇帝身上的怒火却越来越大。 他脑海里先是闪过他儿子李承佑的身影。 李承佑是他长子，裴宴之弄商税前，先收拾了一帮贪官，这些贪官都是户部的，大多数都是李承佑门下。 如此，长子的动机可谓是够够的了。 不过也不能排除老二，也就是太子借刀杀人。 太子也不同意商税，若是把裴宴之杀了，收到一半的商税自然只能叫停，而且还能阴一把长子。 他相信这样的事，太子做的出来。 还有各世家，尤其是手里富的流油的那几个世家。 世家的财富，主要来源于田地和经商所得。 新商税相当于直接断了他们一臂，商税目前表面上的领头人是他的第六个儿子。 不过老六对商税一窍不通，加之年纪又小才十五岁，平日跟在裴宴之后面就跟小跟班一样。 他们不敢拿老六怎么样，就对裴宴之出手。 当街刺杀，他们杀的不仅是裴宴之，也是他作为皇帝的权威！ “来人啊，即刻宣刑部尚书进宫，裴宴之遇刺一案交由刑部审理，京都府尹协同调查。” “不管是谁，胆敢刺杀朝廷命官，朕要他付出代价！” “谢陛下！” 一脸焦急的文远侯，听闻老皇帝要严查此事，立时感动的老泪纵横。 老皇帝连忙扶起来，又软语安慰了几句。 第360章 得罪神佛 “你放心，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老皇帝的话只叫文远侯更加感动，两人还说起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老皇帝也不是得宠的皇子，文远侯一个过继的侯府世子，虽有裴老夫人看重，不过当时的文远侯并不喜欢他。 所以文远侯小时候过的也不甚如意。 后来宫里给众皇子选伴读，不受宠的皇子和不受宠世子就凑成了一对。 之后老皇帝得势，离不开文远侯的忠心耿耿。 文远侯府今日的辉煌，自然也离不开老皇帝的恩赐，不然凭着侯府不过百年的荣耀，如何能挤身八大世家。 要知道，当今世家个个都是几百年底蕴，族谱拉出来先祖个个都是威名赫赫之辈。 侯府这点历史，显然是比不上的。 文远侯深知这点，更加感激老皇帝的皇恩浩荡，更别说这次裴宴之遭遇刺杀，背后之人有可能是皇子。 “你放心，朕绝不会让忠臣寒心！”老皇帝握着文远侯的手，眼神真诚的允诺。 “臣听陛下的。”文远侯如此说，裴宴之也低着头谢恩。 不过比起他父亲已经感恩戴德一副感激流涕的样子，他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的光。 案件已经交由刑部办案，文远侯还要继续当职，裴宴之出了皇宫就要往家走，然而，一出宫门口，就看见飞鸿带着一队士兵等着他。 见了他，飞鸿立刻抱拳。 “小裴大人，本将军奉陛下命令护送你回去。” “多谢飞鸿将军。” 两人客气无比的说着，等到了侯府门口，周围也没什么耳目了，飞鸿才悄声的问。 “真是怪了，你家那位先前叫了我的名字，乖乖，素不相识的，她怎么会认识我……我听闻她对武官向来推崇，她最好的闺中秘友嫁的那个陆少乾，也是个武官……” “陆少乾虽然升的极快，现如今已经是四品将军，比起我却还是差了一截。” “你夫人莫名其妙怎么会知道我，她、她莫不是喜欢我吧……” “……” 裴宴之沉默了，引泉也沉默了。 “不就是叫出你的名字，你至于吗？”引泉直接吐槽道，“侯府上下少奶奶叫出名字的人多了去了。” “那怎么一样，我们以前就没见过，肯定是她以前听说了我的威名，又着人要了我的画相，哎，受欢迎就是如此痛苦啊，可惜朋友妻不可戏，她与我注定无缘了……” “世子，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他已经飘了。” 引泉翻着白眼说，而裴宴之却是陷入深思一般。 没见过，却能叫出名字…… 这委实不合常理，难道真如飞鸿所说以前在哪里看过飞鸿的画相？ 他正思讨的时候， 一个护卫飞奔而来。 他记得这护卫是跟着姜舒绾一行去赴宴的。 “怎么了？可是别苑出了什么事？” 听他如此焦急的问，飞鸿嘲笑道，“你之前不是说南安郡主素来娇纵，不过你家夫人向来机智不会有事，怎么现在知道着急了？” 裴宴之懒得理他，护卫也从马上跳下来，气也不喘的说道。 “世子，不知道南安郡主从哪里知道少奶奶诗画双废的事，下令众人吟诗作画，少奶奶作不出来，下不来台，便有人暗讽少奶奶，小伯夫人当时就怒了，把那些贵女和南安郡主怼的颜面尽失。” “小伯夫人还夸少奶奶跟别的女子不一样，说少奶奶有大才，不该以寻常女子的要求规犯她。” “……” 听护卫气喘吁吁的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天下红雨了？ ******* 皇家别苑。 姜舒绾刚到皇家别苑，就在门口遇见了吏部侍郎的长女，也就是姚志杰的长姐。 姚锦书比她长个几岁，两人相逢在姚夫人举办的一场宴会上，当时姚家母女对她很是亲切。 后来又在几场宴会上遇到，都很相谈甚欢，姚锦书算是姜舒绾在上京贵圈里结交过的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这厢，她刚由青杏扶着下了马车，姚锦书就着急的迎了上来。 “听说世子在桥头遇刺了，你没伤着吧？” 说着上上下下打量姜舒绾。 “我没事，世子也没什么大碍。” 姜舒绾笑着说，姚锦书立刻松了一口气，她见又有两个丫头去扶坐在马车里的姜瑶和柳云烟，因着刺杀的遭遇，这两位脸色还没缓过来。 气色有些萎靡不振，姚锦书扫了她们一眼，她拉着姜舒往旁边走了两步。 悄声道，“这便是你那个二妹妹和侯府的表小姐……南安郡主向来眼高于顶，怎么看的上她们，我看你要小心点着，没准邀她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闻言，姜舒绾也往后看了一眼。 按着上一世的记忆，伯府没在南安郡主的邀请之列，柳云烟虽是早早就被裴宴之收了贵妾，但也一直没出现在这种场合。 想来想去，可能也正如姚锦书所说，南安郡主邀她们其实是冲着她的…… 看来世子超爱的谣言确实传的太过了，以至于南安郡主为了她，竟然屈尊请姜瑶和柳云烟过来。 就是不知道她要出什么招。 姜舒绾低头盘算着，皇家别苑又停了几辆马车，都是上京城数得上的世家子弟，个个风度翩翩，人模狗样的。 领头的正是姚志杰。 见了姚志杰，姚锦书连忙招手让他过来。 姚志杰应了一声，咧嘴就过去了，然后看见姜舒绾，就跟见了鬼一样，脚下一滑，又摔了一个屁股墩。 “怎么回事，怎么又摔了，你最近是不是做专心事了总是摔跤。” 姚锦书心疼小弟，连忙跑过来看，姚志杰痛的龇牙咧嘴的。 姜舒绾听的好奇，问道，“怎么小姚大人最近总摔吗？” “可不是，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佛，前些天就摔了一次。” “昨天也是，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都要宵禁了才回来，还摔在冻得跟铁块一样的地上，屁股都裂成四掰了，今天叫他不来，他偏要来，这下好了，又摔了吧。” 第361章 可惜了 听了姚锦书的话，姚志杰脸皮挂不住了，“大姐，好端端说这些干什么，怪丢人的。” 他说着还心虚的瞟了姜舒绾一眼。 “你也知道丢人啊，昨天给你擦药的时候鬼哭狼嚎的，都多大的人了，跟个小孩子似的，是该给你说门亲事好好管管你了。” 姚锦书没好气的又说了他一句，不过还是给他面子不在谈这个事了，只叫他走路小心些。 姚志杰却将这句话听到心里头去了，他暗暗瞟了瞟姜舒绾，又瞟了瞟自家大姐，吐槽一般的说，“户部这么忙，哪有空闲。” “你有什么忙的，催缴商税自有下官去做，我看你就是找借口，之前也是娘到处给你相看，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的，你真以为自己很牛是吧，挑三拣四的？” “我哪有。”姚志杰扶着他姐的手喊冤。 “呵，我能不知道你，看着好说话，其实最难缠。” 姚锦书白了他一眼，看着她身边的姜舒绾突然想到什么，小声说道，“听说你们侯府有个四小姐，虽是四房所出，却是聪慧过人，之前还帮着府里施继施药，是个心善的好姑娘。” “不知她可有订亲？”因着忌讳着是姑娘家的亲事，姚锦书都是压低了声音的。 但一听她提起侯府四小姐，姚志杰立马精神一震，眼神不自觉朝姜舒绾望去。 侯府现在由姜舒绾主持中馈，家里子弟亲事基本都是她在操持。 没注意到姚志杰渴望的眼神，姜舒绾轻声说，“锦书姐姐说的可是我家四妹姝姝，姝姝如今正在选秀呢。” 一听裴姝姝是秀女，姚锦书便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过想到再过几天就是最后一轮选秀，若是没中选，那也是有机会认识认识的便开朗起来。 姚志杰也是如此想，他甚至比姚锦书知道的还多，他知道裴姝姝选秀只是走过场，不过一切没有落定，他心里总是吊着。 而且在裴姝姝眼里，他只是一个小偷，还得找个时机说清楚才行。 想着那个蹑手蹑脚将他送到后门的姑娘，姚志杰眼里有了几丝甜蜜，再看看旁边的姜舒绾，又升起内疚。 “我此番所为，绝非君子。” 一时间，他心中又是煎熬又是难受。 盯着姜舒绾的目光中又含着崇拜佩服之情。 商税是姜舒绾开的头，当今世间能有这种见识，又有胆子朝皇帝进言促成此事的，别说女人，就是男人也没几个。 “他若是男子，定是封侯拜相的材料。” 心里念叨着，姚志杰胸腔里也翻涌出一股激浪，就像刚开始得知商税是姜舒绾之故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想与她结识一番。 然而。 “他若是男子，我愿助他成事，女子，可惜了。” 火焰熄灭，眼神闪了闪，最终姚志杰什么都没说。 而姜舒绾终于有时间，欣赏上一世没机会来的皇家别苑。 一月中旬的寒冷天气，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皇家别苑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盛装。 远远望去，朱红色的高墙绵延不绝，墙头琉璃瓦在白雪的覆盖下若隐若现。 别苑大门高大而厚重，上面镶嵌着纯金做的铆钉，两旁的石狮子威风凛凛。 皇家侍卫宫女早就等候在侧，一见姜舒绾这边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就有宫女上前引路。 踏入别苑，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宽阔的青石大道，大道左右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精巧绝伦，雕梁画栋，彩绘鲜艳夺目，栩栩如生地描绘着神女神子。 主殿更是气势恢宏，金顶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殿内宽敞明亮，檀香木的柱子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无一处不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 更有一张巨大的屏风上绣着百花争艳的景象，精美绝伦双面绣的技法不但叫人惊叹，价格也相当美丽。 光这一面屏风起码就值万两银子。 “这也太豪了。” 姜舒绾眼中难掩吃惊，之前她去过两次皇宫，也曾细细打量，论起奢华皇宫建筑竟然比不上这里。 听她这话，姚锦书连忙道，“其实之前别苑也没这么壕，这不听闻南安郡主设宴于此，工部令数百工匠加班加点熬出来的。” “郡主竟如此受宠？”姜舒绾眼中闪过一抹惊疑。 “可不是嘛，南安郡主可以说是陛下的掌上明珠，什么好吃的好穿的，第一个就要送到郡主那里，连皇后、高贵妃所出的公主对其都要退避三舍。” “之前还有人开玩笑说郡主若是男儿身，搞不好现在的太子就不是太子了。” 姚锦书压着嗓子说完，她怕姜舒绾害怕连忙安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郡主之前确实痴缠过世子，不过你们既已成亲，郡主难道还能押着头让你们和离不成？你莫慌。” 姜舒绾：我不慌。 姚志杰：我有点慌。 姚锦书丝毫不知道她身边两人的想法，只继续分析道，“当然，郡主可以会为难为难你，你忍一忍就行了，她是郡主我们是臣妇，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忍就过去了。” 姚锦书说着真诚的看着姜舒绾，之前在其他宴会场子上，姜舒绾也怼过羞辱她的人，自此，她便知道姜舒绾不是个忍气吞声的。 但南安郡主是平南王独女，正宗皇家血脉，绝不是她们的身份可以冒犯的。 “我晓得了，谢谢锦书姐姐提醒。” 听姜舒绾这么说，姚锦书方才松了一口气，她真怕姜舒绾年纪小犯倔。 姜舒绾当然不会犯倔，她只是好奇李玉妍会怎么出招。 是以势压人，还是另辟蹊径。 前者得找大儒替她辩经，后者见招拆招，忍是不可能忍的。 皇宫长大的郡主别人怕，她可不怕。 没察觉姜舒绾与自己的想法截然不同，姚锦书还在与姜舒绾说宴会的一些细节。 姜舒绾也盯着布置宴会的宫女看。 此刻，偌大的主殿已经分左右摆了近四十席位，男女分席而坐。 宫女们身着华丽的宫装，穿梭其中，她们手持精致的托盘，上面摆放着美酒佳肴，步履轻盈，身姿婀娜。 第362章 李玉妍出场 姜舒绾一脸奇怪的问道，“怎么全是宫女，不见太监？” “你有所不知，前一阵陛下身边的掌印公公被一个宫女毒死了，听说是不堪受辱。” “不堪受辱？” “就是掌印公公逼迫宫女与其对食，又对其殴打，日夜不停，那宫女一时激愤便从太医院偷了毒药将他药死了，郡主听说后便厌恶太监，并不叫他们侍候。” “太医院还有毒药？” 身后突然窜出一个声音，姜舒绾回头一看，原来是姜瑶和柳云烟跟上来了。 先前她们是一起进来的，后来她们看别苑看的太入神，就落后了几步。 听到姜瑶的问话，姚锦书也朝姜瑶看了过去，她也认得姜瑶，便道，“毒物可杀人也可救人，太医院自是有的。” 说完又神色古怪的看了柳云烟一眼，柳云烟她也是认识的，毕竟是以前的上京第一才女。 在看姜瑶和柳云烟明明是一起来，却隔的足有三丈远的距离，就知道这两位关系不怎么好。 “锦书姐姐，好久不见。”柳云烟也与姚锦书打招呼。 “……” 姚锦书被她这声姐姐吓了一跳。 柳云烟以前是高门贵女，她们姚家虽是皇亲，却是最不受宠的小透明，谁也看不上那种。 柳云烟以往只冷淡的叫她姚小姐，现在一声姐姐真是“受宠若惊”。 “不敢，柳姑娘有礼了。” 姚锦书冷淡的说，碰了一个软钉子柳云烟脸上有些挂不住，便低下头，期间又有好些贵女和世家子弟由宫女领着进屋，好些都是她熟悉的，她便同她们打招呼，化解了无形的尴尬。 另一边，姜舒绾也发现姚锦书与柳云烟关系一般。 不过，她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掌印公公死了，那老皇帝身边第一得宠不就是苏公公了？ 如此，她更是不怕这场鸿门宴了。 正想着，便有一些人过来同她打招呼。 她们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优雅又温和，个个身着绫罗绸缎，佩戴着璀璨的珠宝，在窗外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娇艳动人。 这些都是姜舒绾以前在社交场合认识的，也有一些不熟的，她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轻声交谈，目光时不时瞟到姜舒绾身上，然后发出古怪的笑声。 “来者不善啊！” 姜舒绾在心里叹道，姚锦书也在旁边提醒说那些贵女都是与郡主交好的。 两人小声说着，另一边姚志杰也去对面的席位了，李玉妍邀了二十来个世家子弟，此刻已经来了一大半。 盯着第一个空缺的席位，姚志杰叹了一口气，“可惜老裴不在。” 显然他觉得，他此计定能成功，如果让裴宴之亲眼目睹，更能达成他的目的。 “小姚大人。” “小姚大人好。” 姚志杰和这些世家子弟都是认识的，不过他跟他姐的遭遇一样，因着姚家家世不显，各世家子弟对他都是淡淡的。 现如今，六皇子好歹也封了亲王，加上丽婉又受宠，一时间，这些世家子对他都和善起来，纷纷与他打招呼攀谈，全然不似以前的冷淡，一口一个姚兄，好似兄弟一样。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姚志杰心中不屑，但脸皮上也不表露出来，乐呵呵的一边和他们说话，一边偷偷观察姜舒绾。 被他几次偷看，姜舒绾也微微察觉到了。 她心中有疑问，不过这一时半会的也猜不到他在搞什么名堂。 雪花簌簌落下，屋外更冷，屋里却还是暖和的跟春天一样。 也有贵女提出疑问。 “不是赏梅宴？” “梅呢？” 左顾右盼，确实不见一朵梅花。 正在这时，几扇连排的落地雕花大门突然被推开，狂风席卷着雪花吹进来。 姜舒绾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等风停了，移开手，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只片一片梅林在雪中傲然挺立，一眼望过去，竟没看到尽头。 这怕不是有几十亩吧…… 而这只是别苑一角。 姜舒绾心中震撼不已，要知道这可是寸地寸金的上京城，虽然皇家别苑位置在京郊，但地价依旧绝非等闲。 更何况，这片土地是大平地，若是种成粮食也够千人糊口了。 听说这别苑原是前朝所建，总面积有数百亩之多，一直蜿蜒到山脚，山上也修了好几个院子，供皇室子弟玩耍。 怪不得前朝会灭，百姓饭都吃不上了，还弄这些奢华无用的东西。 姜舒绾震惊的看过去，只见园中红梅绽放如火，雪花落在花瓣上，似给红梅披上了一层薄纱，好看的紧。 梅枝形状各异，有的弯曲，有的笔直，宛如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阵阵幽香透过寒风钻进鼻腔，众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纯净的仙境。 远山近梅，花香扑鼻，关键窗户大开，她们也不觉得冷，可见这屋里的地龙烧的有多旺。 姜舒绾对南安郡主奢华的排场又有了一个认识。 这哪是烧地龙，这是烧钱啊！ “这雪景与梅香，真是人间胜景。” “太美了！” “早就听说皇家别苑奢华无双，如今真是长见识了。” “那可不，听说之前皇家别苑一度也荒废了，不过陛下听说郡主要在这边开宴会，立即就叫人收拾出来，郡主当真受宠。” “郡主真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啊。”姚锦书也在一边感慨，“宫里娘娘都在消减用度，连身满绣的衣裳都不能穿，到郡主这里真就是随便花钱都可以。” 姜舒绾的座次与姚锦书挨着，听了她的话，她笑着点头，心里想什么却只有她知道。 就在这时，一位华服女子在众宫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绛紫色锦缎长裙，裙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牡丹图案，朵朵绽放，一朵盖一朵，栩栩如生，耀眼夺目。 竟是一件满绣的衣裳！ 好久不见满绣的衣裳，还是用金线绣的，只叫姜舒绾目光也闪了一下，毕竟这年头皇后都节俭着不敢穿绣的衣裳，南安郡主却大大方方穿出来了。 “见过郡主！” 第363章 诗会来了 众女还有各世家子弟纷纷见礼，李玉妍看都没看他们，直接朝姜舒绾走过来。 她腰间束着和衣服同色系腰带，上面缀满玉佩与宝石，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加上头上点翠镶红蓝双色宝石头面，各挑心、分心、掩鬓、顶簪等足足十九根钗子插在云鬓之间，她一出现，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势不可挡的贵气。 当真是皇家气度，华贵无双，贵不可言。 姜舒绾进宫两次，皇后、高贵妃见了不只一次，不过她们都是往素了打扮，连带着众位公主衣裳首饰都很低调。 像李玉妍这般高调的，整座皇城只有她一人。 甚至加上前一世，也属李玉妍最高调奢华。 “见过郡主。” “给郡主请安。” “郡主千岁千千岁。” 一见李玉妍所有人具都弯下腰，皇家不可一世的气派像无形的气一样压在人的胸口上，一时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也有几个出身八大世家的贵女，梗着脖子，对她有些不服气，李玉妍一双厉眼瞪过去。 这些贵女立刻被她眼中的狠厉吓了一跳。 李玉妍她们知道的，脾气暴躁，生气起来不管不顾拿起鞭子就抽，去年元宵节就有一个贵女惹怒了李玉妍。 李玉妍当场拿了鞭子抽在对方脸上，一张脸全毁了，后来告到陛下那里，李玉妍连道歉都没有，只送了几套首饰当赔礼。 她们是八世家的女儿，怎会缺首饰，真就是白白挨打，毁了一身。 今天既是来看侯府笑话的，倒也不必和李玉妍对上。 这么想着，这几个贵女都乖乖的行礼了。 李玉妍心中冷笑，不理她们，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的分开，李玉妍径直走到姜舒绾面前。 “你就是姜舒绾？” 一听这话，姜舒绾旁边的姚锦书眉头就跳了一下。 按理姜舒绾已经成婚，郡主应该称她为某某夫人，或者不客气一点称呼姜氏也可以。 郡主却直呼其名，可见她对姜舒绾和裴宴之成婚这事有多生气，多不认可。 姜舒绾倒是觉得无所谓。 她并不觉得女子嫁人失去姓名，是多么值得歌颂的一件事，不过，李玉妍的怒气，她从语气里听出来了。 “姜舒绾见过郡主。” 所幸她也不自称臣妇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李玉妍也察觉她不是一个软柿子，冷笑一声，“抬起头来。” 不顾一边急的额头冒汗的姚锦书，姜舒绾毫不客气的抬起头。 只看了她一眼，就叫李玉妍惊艳。 姜舒绾今天穿的是今年新做的衣裳，一袭白底绣缠枝玉兰花的蜀锦长裙。 蜀锦质地柔滑，触感细腻，洁白的底色宛如初雪，其上绣制的玉兰花栩栩如生，花瓣舒展。 虽只是寥寥几朵，却足见绣工之精湛。 头上是老太太送的海珠做的头面，海珠精贵，原就是宫里赏的，所以即便李玉妍一头十九根点翠镶宝石，亦压不到她。 只能说一个华贵奢侈，一个清雅淡然。 平分秋色，各有特色。 而且这海珠还是老太太的嫁妆，这其中代表着老太太对姜舒绾的认可，只叫李玉妍看的心中起火。 再看姜舒绾容貌，亦是生了一副顶级长相。 只见她脸庞清丽，眉眼弯弯如清月，巴掌大的小脸五官小巧精致，肌肤白皙如雪，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殿中，整个人像打了一层柔光一样，如梦似幻。 然而，生的这样美的人，还生了一双明亮的眸子，星辰一样璀璨生辉。 这样一双眼睛，便是再深的黑暗，也遮不住她的光芒。 “怪不得，怪不得她能嫁到侯府……” 放在身侧的双拳不由得握紧，李玉妍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又酸又涩，相当难受。 这厢李玉妍打量着姜舒绾，姜舒绾也在打量李玉妍。 儿子像母，女儿像父。 或许是平南王长年带兵，李玉妍的长相也随了平南王，是那种在女子间很英气的五官，大气明艳，如她身上绣的金色牡丹。 加上她在额间点着一朵娇艳的花钿，朱唇轻抿，涂抹着鲜艳的口脂，更衬得她面容娇艳动人，国色天香。 被这么天香国色的明艳大美人倒追，裴宴之竟丝毫不动心。 有意思有意思…… “起吧。” 李玉妍并没有为难她，姜舒绾起身，李玉妍也走到主位上坐下，她扫了所有人一眼，淡淡的说， “诸位不必拘束，我也是刚从南镜回来，好久没见各位想念的紧，正好这别苑梅花开的好，便邀大家来赏梅，坐吧。” 说着她轻轻一抬手，众人具都坐下。 随后美酒佳肴都送了上来，丝竹之声亦同时响起。 乐声悠扬婉转，歌姬们的歌声清脆悦耳，如黄鹂出谷，又似夜莺啼鸣。 上百舞姬们身着艳丽的舞衣，从侧殿走了出来，衣袂飘飘，舞步轻盈灵动，身姿婀娜多姿，如彩碟一般全场飞舞。 姜舒绾暗自咂舌，她并没有参加过皇宫里的大型宴会，不过看周围这一群贵女和世家子弟的脸色，可想皇宫饮宴估计也与眼前的差不多。 南安郡主果真非同寻常。 “这歌舞虽美，看多了，还是无趣。” 酒过三旬，李玉妍整个人便恹恹的，一副了无生趣的用手支着额头。 一群和李玉妍交好的贵女连忙站了起来。 “郡主无趣，臣女倒是有个点子，大约能找些乐子。” “哦？”李玉妍一脸好奇。 “回郡主，在坐的皆是世家子弟，贵女们更是饱读诗书，个个风采出众，气质非凡，如此良辰美景，仅赏歌舞岂不辜负？不若我们作诗一首，以抒胸臆，岂不快哉！”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称是。 这些人有些只是单纯想找点乐子，有些则是早就知道有热闹可看，还有些恨不得火上浇油，都连忙点头。 听这个提议，李玉妍也一副有了精神的样子，她还解下腰下一块三色翡翠玉佩扔在桌上。 当做彩头。 第364章 姜瑶大发异彩 “既要做诗，自然要评个魁首，这玉佩是我十六生辰陛下赏的，是我心爱之物，此次诗会便拿它当作彩头，望诸位能一展才华，夺得此宝。” 李玉妍笑盈盈的说，她一笑，眉间的花钿就像红色的花一样盛开，莫名的有点渗人。 “多谢郡主，我等必倾力而为。” 众人立刻摩拳擦掌，陛下赏的东西谁不想要。 而且这场宴会聚集了上京城最有名的才子贵女，若是能在这场宴会上力压众人，自是扬名万里。 酒香也怕巷子深，无论男女，谁不想扬名啊！ 更何况，有些人原就是等着看这场戏来的。 毕竟李玉妍心仪裴宴之的事谁人不知，李玉妍性格又暴躁，进殿后却隐忍不发。 原来是在这等着姜舒绾呢。 不怀好意的几道扫过姜舒绾，然后一个个又精神抖擞，绞尽脑汁的作起诗来。 然而李玉妍脸上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目光只悄悄扫了扫姜瑶和柳云烟一眼。 根据姚志杰那里的消息，这两位都和姜舒绾不对付，且都有上京城第一才女的美名。 她台子都搭好了，也该她们上场了吧。 终于，轮到柳云烟做诗，看了眼旁边的姜瑶和姜舒绾，柳云烟站了起来。 “寒天瑞雪漫纷飞，恰似银花舞落晖。” “轻覆山川添素韵，悄融春水润芳菲。” “好！” 柳云烟刚说完，一个俊秀的世家子就站起来拍掌。 “柳姑娘这首咏雪，虽是在说天气寒冷，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之态，但后一句，‘轻覆山川添素韵，悄融春水润芳菲’展现了白雪覆盖山川的素雅韵味，还有雪水融化滋养生命的循环。” “如此意境，不愧是上京第一才女，绝好！实在绝好！” 那人慷慨激昂，显然对柳去烟很是推崇。 他宏大的声音在殿里回响，也惹得其他人纷纷叫好。 “不愧是柳姑娘。” “好诗好诗。” “我等自愧不如。” 众人纷纷拜服，显然都觉得目前就属柳云烟做的最好。 姜舒绾不太懂诗，不过基本的文学素养她还是有的。 毕竟小学的时候语文也能及格，再加上那世家子一番解释，她把柳云烟的四句诗在舌头上仔细琢磨一番，也觉得她写的好。 只是那慷慨激昂的世家子，怎么看都是柳云烟拒绝的相亲对象，光禄寺卿家的嫡子。 姜舒绾：“……” 这是真爱啊！ 她感叹着，柳云烟也扫了那人一眼，然后立刻别开眼睛，那人眼中闪过受伤的情绪，不过又落落大方的坐了下来。 不以拒婚而恼羞成怒，不以对方冷淡而心灰意冷，倒是个好苗子。 姜舒绾暗暗记了下来，另一边，姜瑶也自信满满的站了起来。 一见姜瑶这姿态，柳云烟心中立刻警铃大作。 她查过姜瑶，知道姜瑶除了那首《春晓》，之后作的诗都平平无奇，偶有佳作，都无法与她相比。 这会子这么自信，难不成……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柳云烟的不安果然变成了噩梦，王安石此诗一出，满场皆是一静，接着又是嗡嗡嗡的讨论一声。 “凌寒独自开……” “不是雪……” “为有暗香来……” 最后所有的讨论都化成了对姜瑶的敬佩。 “不愧是小伯夫人。” “是我们输了。” 不只贵女这边，对面天天钻研诗书的才子世家子，都拜服的朝姜瑶揖礼。 “小伯夫人真乃天才也。” “我等自愧不如。” “先有《春晓》再有《梅花》，小伯夫人真乃当今第一才女，不！大景第一才女！” “对，小伯夫人就是大景第一才女！” 众人都敬服的看着姜瑶。 姜瑶来的时候，他们不是没笑话过她，毕竟裴泠玉狎妓的事，早已闹的全城皆知。 伯府如此的臭名远扬，姜瑶竟好意思出门？ 现在看来，是他们肤浅了。 伯府是个烂的，先是出了一个出家当道士的老伯爷，又出了一个狎妓的小伯爷。 姜瑶和裴泠玉这婚事，也结的很不体面。 可以说整个伯府已经是上京城的笑话了，连带着姜瑶的名声也不好。 然而。 她诗好啊！ 大景第一才女当之无愧。 甚至有些真心喜好诗书的男子，盯着姜瑶的目光都热切起来。 “能作出这等诗词的女子，岂是凡物。” “依我看定是那裴泠玉使了下作手段，引诱姜二姑娘，不然她何至于眼瞎看上裴泠玉那等生性放荡，沉迷于酒色之徒。” “正是正是，定是裴泠玉的错。” “听说裴泠玉已经搬出了伯府，姜二姑娘也回了姜府，莫不是要和离？” “好好好，明珠暗投，和离最好。” 几个男子说着，眼神都热切无比的看着姜瑶，显然对她的推崇已经到了极致。 有些甚至打算和离后就去求娶。 能得此才女，何尝不是光宗耀祖。 听这些言语，姜瑶眼中闪过一丝恼恨。 这些人怎么回事，怎么能批评她的玉郎呢。 玉郎都是被小桃红那个贱人蛊惑了。 全是小桃红的错，与玉郎无关。 还说她要和离。 开玩笑，玉郎秋试做的诗传出去后，好些人都说他是上京第一才子。 玉郎又聪慧无双，眼看马上二月就要考春闱，她疯了才会和离。 真是的，怎么可以这么编排她们呢。 看来她得和玉郎早日重归旧好才能平息谣言。 等宴会结束她就去找玉郎吧。 姜瑶这么打算着，脑海里又不禁想起那些才子、世家子对自己的赞美之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豪之情。 她微微仰起头，脸上露出自信而又骄傲的笑容，仿佛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女神，享受着众人的敬仰和崇拜。 她用眼角余光轻轻一扫全场，得意洋洋的扫了满场人一眼，其中重点看了姜舒绾和柳云烟。 柳云烟这个贱人，上一世自己败在她手上生不如死，现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小伯夫人，她却为了一个贱妾的位置拼搏。 两相境遇，是她胜了。 第365章 我不会作诗 柳云烟连诗才也不是她的对手。 呵呵，之前在马车上还与她攀比，真就是不知死活。 现如今众人都称她为大景第一才女。 看柳云烟还拿什么跟她比。 想着这些，姜瑶只觉得心里快意无比，眉飞色舞的欢快神色掩都掩不住。 等目光移到姜舒绾身上，亦是带着喜色。 她没见过姜舒绾写字作诗，不过想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输家！ 都是输家！ “你们都不如我！” 目光勃勃的看过柳云烟和姜舒绾，姜瑶心中满满的欢快，脑海里还有一群小人在吹喇叭撒花。 这一局，是她赢了！ 而且。 还是双杀！ 哈哈哈哈…… 眼看姜瑶笑的嘴角都裂到耳根，还一脸假惺惺跟恭维她的人说“不敢当不敢当”，姜舒绾失笑着摇了摇头。 她以前为了应付考试，也不是没背过唐诗三百首，姜瑶还记得几首，她却是全还给体育老师了。 于是，当李玉妍不怀好意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姜舒绾没有丝毫挣扎站起来，朝姜瑶揖礼。 “是二妹妹赢了，我不会作诗。” “哈哈哈哈……我赢了……” 姜瑶当即大笑出声，得意的小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只可惜玉郎不在，若是玉郎看到我现在的风光，什么小桃红，怜得怜玉还不忘到脑后去啊！ 姜瑶得意的想着。 柳云烟则是神色黯然，今天她是奔头名来的，这样也好叫老太太知道她的好，同意她进门。 现在被姜瑶压下去了，而且这样一首诗，怕是她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真就是输的彻底。 没想到她藏的这样深，一出口便是这样的千古绝句。 好一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她是输的心服口服。 亏她以前还觉得姜瑶名不副实，另有枪手，现在想来，是她看走眼了。 姜瑶也只是看着不靠谱，其实非常非常强。 不过，姜舒绾不会做诗，压姜舒绾一头也是可以的。 老太太可是诗书世家出来的，必然会唾弃姜舒绾胸无点墨，只知道赚银子。 这么一想，柳云烟脖子也抬了起来。 输给姜瑶不算输，输给姜舒绾才是真的输。 姜舒绾作都不敢作，直接认输，那她便赢了。 就算只是第二名，她也是赢。 “是吗，原来你不会作诗啊！” 就在这时，李玉妍悠悠然叹了一气，一脸遗憾的道， “总有愚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姜大人贵为礼部员外郎，科举出身，竟然如此教育女儿，真是没想到啊，姜大人竟跟那些愚人一个想法。” 李玉妍一边拖长着语调，一边盯着姜舒绾，嘴角挂着充满恶意和得意的笑。 这话恶毒了。 她确实不会作诗，踩她可以，何必累及家人。 目光一冷，姜舒绾原本淡然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同寒夜的冷风一样。 李玉妍被她看的背后一凉，随即更加恼怒。 我堂堂南安郡主，平南王独女，陛下亲侄女，我还怕你一个从五官小官之女？ “当然，也有可能是姜大姑娘不擅长作诗，这样吧，你把你二妹妹作的诗写下来，本郡主就当此事揭过如何 ？” 说着，便有宫女上了笔墨纸砚。 盯着这恰到好处出现的笔墨纸砚，姜舒绾总算知道为什么之前姚志杰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了。 她既不会作诗，毛笔字写的也跟狗爬一样——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她的亲信，不会透露出去。 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裴宴之和姚志杰。 裴宴之早就看过她的字，他没有理由故意拿这个作划子在此羞辱她，更没有理由和南安郡主联手做局。 姚志杰应该是之前她在裴宴之屋里盘账的时候，看到过她的字迹。 所以见她作诗不行，又让她写字，故意想让她难堪下不来台。 可是，她并没有得罪姚志杰。 按理说，姚志杰没理由联手李玉妍作局。 莫不是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缘故？ 眉头紧锁，姜舒绾细细思量，李玉妍直接怪笑一声。 “姜大姑娘怎么不写？难不成你连一副见人的字都写不出来？” 其他人地议论纷纷。 “不可能吧，好歹是京官之女，不会作诗，字总会写吗？” “她不会写字，会不会是根本不认识？” “大字不识，那跟村妇有何区别？” “堂堂文远侯府世子，当今秋度第一名的裴宴之竟然娶了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妇，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裴家、姜家的脸都叫她丢光了。” “笑死人了，就这样的人也好意思参加郡主的宴会，她也不知羞，要是我，早就羞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男女攻击的话语，犹如锋利的刀子，伴随着轻蔑的目光，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毫不留情地朝姜舒绾席卷而来。 “丢人现眼。” “耻辱！” “我乃世族子弟，如何能与这样的人同坐一席，还请郡主赶她出去。” “诗书双废，她没资格和我们坐一起！” “对！把她赶出去！” 没有人留一点情面。 没资格进殿侍候的青杏，在外面听到这些话急的眼框的都红了，她想进来，还没跨进去就被宫女摁在了墙上不能动弹。 几番挣扎，脸都被墙砖磨红了却是无用。 双目垂泪，青杏哭了。 “世家贵胄尽在，若是被赶出去，小姐如何做人啊……” 屋里的姜舒绾还不知道青杏的处境，她只看着这些叫嚣着把她赶出去的人。 这些人有与李玉妍交好的，也有因为商税而有所损伤故意帮衬李玉妍羞辱她的世家子弟和贵女。 还有一些神情激愤，确实嫌弃她不愿与她为伍的。 各色人，各色目的都有，都疯狂的叫嚣着让她滚，要赶她出去。 李玉妍坐在高台，手里端着一杯酒盏，心情很好的欣赏她的落魄凄惨。 纵然群情激愤，她也不急着赶姜舒绾。 这个场面太好看了。 她想多欣赏一会…… 勾着嘴角，李玉妍志得意满的看着这一幕。 畅快，实在是太畅快了。 只可惜，他不在。 第366章 姜瑶帮姜舒绾出头 李玉妍盯着右手边第一个位置，那个位置原本是裴宴之的。 现在空缺着。 要是他在，该多好…… 想着李玉妍目光柔软了下来，眼神里更是流露出小女儿的娇态神情。 少女怀春一般，红了双颊，满脸红晕。 下一秒，又被怒火取代。 不过回了一趟南境，多待了一些时日，没想到回来后裴宴之竟然成亲了…… 娶的还是位卑身贱的普通女子。 纵然长相出色，不过也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还有那个柳云烟…… “唰——” 一声，李玉妍目光落到柳云烟清纯的小脸上。 小贱人。 以后再收拾你。 而这时，姚志杰倒没有姜舒绾想像的那样得意。 周围人越是叫嚣的厉害，他良心越是难受。 他自幼饱读诗书，有凌云之志。 最佩服的人便是裴宴之。 而女人，姜舒绾是他佩服的第一个女人，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而如今，他却亲手要将她毁掉。 我真是卑鄙啊…… 心里苦笑着，姚志杰深深的低下头，他不敢去看姜舒绾，也不敢听其他人指责姜舒绾的声音。 他低着头，双手捂脸，一副羞愧的不敢见人的模样。 看来姚志杰也不是很恨她。 只是出于某种她不知道的原因，故意联手李玉妍设计她。 ——目光从姚志杰脸上一扫而过，姜舒绾这么想的同时，目光又从柳云烟扫过，柳云烟脸上早就是掩不住的喜色了。 被郡主当众赶出，姜舒绾颜面尽失，以后怕是都不敢出门社交了。 到时候别说她进门这事能定下来，搞不好以后还得向正妻一样帮姜舒绾出门交际。 还得感谢李玉妍啊。 她之前在老太太那边上了好几回眼药都不管用。 李玉妍不愧是皇家人，一出手就把人往死里弄。 又狠又准，厉害了！ 柳云烟喜不自胜，见姜舒绾看过来，又连忙收起脸色，期期艾艾，一脸柔弱的开口，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呢，即便是不能诗书，也不能将人赶走啊，这要是传出去，可如何做人啊……” 她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全是茶言茶语的装模作样，而且还成功的激起了其他人的怒气。 “她如何做人与我们何干？” “就是，难不成我们还要照顾她的心情不成？” 姚锦书倒是真的很着急。 “郡主息怒，郡主原就是想找乐子才叫我们作诗，闹成这样，怕是传出去不好听，眼看年关将至，实在没必要啊！” “不、不若让她罚酒三杯吧。” 姚锦书一脸忐忑的说，这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到的法子。 而且她还频频朝对面男宾席的姚志杰看去，疯狂给他使眼神。 当日姜舒绾初如贵圈，出来与众位官太太走动，是姚志杰说姜舒绾人不错，可以与之交好，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帮姜舒绾。 怎么事到临头，小弟竟然不吭声了？ 姚锦书心急如焚。 目睹这一幕，嘴角一勾，姜舒绾有趣的挑了挑眉。 有意思。 这姐弟，一个帮她，一个害她。 这姚家人真是难懂的很啊！ 感叹着，姜舒绾从席位上走了出来。 她在上京城的贵妇圈摸爬滚打也有小半年了，尤其最近又是年关将至，大大小小的宴会，她也参加过二三十起。 总结下来，就是夫人外交。 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比吃比穿，又或者拉帮结派，再深一点就是帮家里的男人做一些，他们不好做，不方便做的事。 如此，夫唱妇随。 作为侯府世子妃，她应当履行她的职务，在这个圈里好好混。 只是人家都把赏梅宴改成作诗宴，她既不会作诗，也写不出一手好字，又何必厚着脸皮强留下来。 输了就是输了。 甭管别人是不是使了手段，该滚就得滚。 抚了抚裙子，姜舒绾拍拍屁股决定走人。 “……” 眼见着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姜舒绾灰溜溜的往外走（姜舒绾：并没有灰溜溜，我只是愿赌服输），一直沉默着没有跟着起哄的姜瑶突然站了起来。 “不会作诗写字，就要赶人走，郡主也太霸道了吧！” “……” 全场一静。 李玉妍、柳云烟双双呆住，姜舒绾离开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一屋子四十多个人，全惊讶的看着对李玉妍口出不敬的姜瑶。 “她这是在帮她大姐姐吗？” “她疯了吗？竟敢对郡主出言不敬？” 面对着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姜瑶挺直背脊朝李玉妍双手一拜。 她礼仪周全，说出口的话却李玉妍脸色瞬间灰败。 “敢问郡主，您先前可有说赏梅宴是作诗宴？” “……” 李玉妍自是无法回答。 “既没有，那凭什么赶我大姐姐走？” 姜瑶这话一出口，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尤其是那些只是单纯觉得姜舒绾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男女。 “对啊，既然事先没有说好要写字作诗，便只是寻常一聚，又凭什么赶她走？” “她不会就不会呗，碍着我们什么了？” “又不是我们办了诗宴，她偷偷摸摸跑进来搅局。” “既没事先说好，自然没有赶她的理由。” “都怪前面那几个义正辞严叫人滚，把我们也带偏了。” “幸好她还没走，不然传出去变成笑话的就是我们了。” 听着这些议论纷纷，李玉妍和那几个义正词严的，全都变了脸色。 那些因为商税家族利益受损的贵女、世家子弟，脸上也不好看。 但姜瑶说的太有道理了，他们竟然无法反驳。 就在这时，一个位置比姜舒绾还要靠前的贵女站了起来。 她身份地位明显很高，一起来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眯着一双狐狸眼睛，睨着姜舒绾、姜瑶姐妹。 “小伯夫人真是一张巧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确实，郡主没有事先说明，这场宴会只有会作诗会写字的人参加，但也并不代表我们不能请世子夫人离席。” “毕竟，我们也是为了世子夫人着想。” “不是一个圈子的，强融也是一种痛苦。” “你说是吧，世子夫人？” “……” 第367章 世家女的妹妹落井下石 女子细语温言的说着，每一个字都慢悠悠透着一股优雅从然，脸上也始终带着笑，一副为姜舒绾着想的样子。 她语句温柔，可这背后的恶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要知道南安郡主李玉妍在大景朝，可以说是除了皇后、高贵妃之外，最有权势和最得圣宠的女人。 这是她从南境回来，办的第一个宴会，世族贵胄子弟齐聚，大家都好好的，唯独姜舒绾被赶了出去。 ——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被说的多难听。 好不容易有姜瑶仗义执言，让姜舒绾得以留下来，却被她这一席话毁的一干二净。 而且她还是一副好心劝告，为姜舒绾好的样子。 不是一个圈子，强融也是一种痛苦。 ——这完全是将姜舒绾贬到泥地去了。 可以说只要姜舒绾前脚敢踏出这个门，后脚上京城世家贵胄不屑与她为伍的消息就会传遍每一个角落。 人人唾弃不说，还连着侯府、姜府的名声都要受到牵连。 其实侯府也就罢了，老太太早就知道姜舒绾没什么文采，字也写的不好，但姜舒绾嫁进来一年多，老人家硬是只字不提，想来是完全不在意这个。 再说了，侯府老侯爷连同着刚刚入仕的裴宴之都是一副孤臣的样子，侯府和世家贵胄关系不好，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老皇帝乐于见到的。 但是姜家就不一样了。 姜家位卑职低，毫无根基，谁也得罪不起，关键姜父向来又爱面子。 可以说姜舒绾要是就被这么赶出去，侯府不一定会把她怎么样，姜府肯定颜面扫地。 姜父必要招姜舒绾回去，到时候一顿家法伺候都是轻的。 更重要的是，还会连累姜府其他未嫁的姑娘。 ——想着这些，姜舒绾往外走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她原先是真的觉得无所谓，现在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走了。 至少，不能在这个情况下走。 站在殿中，少女白色裙摆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她沉静的目光从李玉妍落到了她前方的贵女身上。 这一屋子女人，除了李玉妍，也就这个女子气势最强，脑子也最清明。 姜舒绾盯着她，只见她身着一袭降红色的锦缎华服，袖口绣着精致的如意云纹，裙摆上则是栩栩如生的穿花蝴蝶。 头上梳着飞仙髻，别着一只金花八宝凤钗，凤嘴里衔着一串珍珠流苏，和耳畔的红宝石耳坠一起轻轻晃动着。 她面容姣好，尤其一双狐狸眼，格外引人注目。 姜舒绾最近大大小小参加了二三十起宴会，都没见过此女。 而且这个女子明显不是李玉妍一派。 之前李玉妍和她那些交好的贵女你一言我一句的给姜舒绾挖坑的时候，这个女子一句话都没说。 还有先前所有人叫嚣着要赶姜舒绾出去的时候，这个坐在姜舒绾前一个身位的女子亦是没出声。 怎么到这会子了，就往她身上捅刀？ 姜舒绾眉毛一凝，她认不出这个女子是谁。 但是这个女子有趣的很，一般人被她看一眼都受不了，这个女子倒是镇定的很，直直的回视着她。 是个狠角色。 姜舒绾在心里赞道。 这位女子盯着姜舒绾心里亦不平静。 她厌恶姜家人，凡是有姜家人出席的宴会，她都不会参加。 此回也是因为李玉妍邀请，她不好拒绝，才意兴阑珊的来了。 她原来想着，走走过场，去去就回，没想到看见李玉妍给姜舒绾挖坑，欲要羞辱姜家。 如此，她当然要插上一脚。 只是没想到这姜舒绾看着年纪小，脸皮嫩，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没想到眼神竟然如此凌厉。 不过她的凌厉厉害又和李玉妍不一样。 李玉妍是身份高，为人又暴躁，所以大家都怕她。 这个姜舒绾却是气势上的……她身上好似有一股谁也不怕的劲。 要知道她爷爷可是吏部尚书，就是皇亲国戚的姚锦书，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姜舒绾倒是丝毫不惧，还用眼神隐隐压了她一头。 真是奇怪了。 亦无背景，也没才能，她怎么能这样狂？ 难道是因为背靠侯府？ 可笑，她们郭家也是八世家之一，更是吏部尚书这个重要无比的官职。 姜舒绾不会以为她们郭家会怕侯府吧？ 天真！ 想着，女子目光又恶狠狠朝姜舒绾瞪去。 “……” 有趣！ 见女子更加愤怒的盯着自己，姜舒绾嘴角一勾。 她迫切的想知道此女是谁，就在这时，离姜舒绾颇近的姚锦书小声的提醒道， “她是吏部尚书郭家的女儿，就是之前和伯府联姻的那个，她姐姐就是那个早死的世家女。” 姜舒绾恍然大悟。 怪不得此女之前不言不语，关键时候捅她一刀，原来是世家女的妹妹。 世家女死在伯府后，就和伯府结了仇，连带着把侯府也恨上了。 她此番落难，郭家女落井下石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你找错人了吧姐妹…… 姜舒绾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脑子飞快转运的思考破局之策，另一边不等她开口，姜瑶已经着急的帮着她说话了。 “郭雅琴，你少说的冠冕堂皇。” “这原本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赏梅宴，并没有事先说要作诗写字，既不是诗宴就没有资格让我大姐姐离席。” “郭雅琴，你爷爷是吏部尚书，我不信这点道理你都不懂，你分明是蓄意报复！” 姜瑶愤怒的盯着郭雅琴，显然她比谁都明白郭雅琴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站出来。 “呵，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们逼迫你大姐姐来似的。” “而且，我刚刚也说过了，我也是为了她好，毕竟大家都能写会吟，偏她什么都不会，她小时既没吃读书的苦，也不怪我们现在看轻她。” 郭雅琴冷笑着，一步不让，显然是要和姜舒绾、姜瑶杠上了。 今天不让姜家颜面尽失，她就不姓郭。 可怜她家姐姐年纪轻轻，在家好好的，嫁到伯府不到一月就死了。 她就不信这其中没有猫腻。 第368章 被众人羞辱 尤其是姜瑶，前脚她家姐死了，姜瑶后脚就嫁到伯府。 姜家，姜瑶竟然如此羞辱她们郭家，那也不要怪郭家落井下石。 姜舒绾倒是和她无冤无仇，可谁叫她姓姜呢。 姜瑶不是想帮姜舒绾么。 正好，她就反着来。 定要叫这两姐妹连同姜家都丢人现眼。 凌厉的目光从姜舒绾身上扫过，又移到姜瑶脸上，郭雅琴勾起嘴角，冷笑道。 “说来也奇怪，之前听说姜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素来不和，怎的今日也没下红雨，小伯夫人怎么帮世子夫人说起话来了。” “不愧是两姐妹，竟也患难以共起来了。 ” 她这话一出，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什么！姜家竟然如此不堪，不但家教糟糕透顶，教出个诗书一窍不通的废物女儿，就连姐妹关系也是混乱不堪。” “姐妹阋墙，这姜家到底什么家风啊！” “丢死人了。” “还有这姜舒绾，之前我也在吏部侍郎姚夫人的宴会上见过她，听她快人快语，行事有度，还以为是个知书识礼的，没想到如此无知还脸皮厚。” “你看她，大家都叫她走，她还赖着，好生不要脸！” “果然这些不入流的小家族就是上不得台面，说来也是侯府不讲究，堂堂八大世家之一，侯伯两府竟然同时和姜家这样的下三流贱户结亲。” “堂堂世家子弟，难道就不觉得羞耻吗？” “听说侯府那个老太太还对姜舒绾颇为满意，老天爷啊，裴老夫人果然是老昏头了。” “气死人了，若无婚事，就凭她们两姐妹那低贱的出身，哪有资格与我们同坐一处？” “可不是嘛，我听说姜家原本就是这一代才开始做官的，她爹拼死拼活努力了十几年，到如今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从五品小官，无权无势，芝麻大点儿的官儿，也敢在此放肆，简直荒唐可笑！” “尤其那个姜瑶，竟敢对郡主口出不逊，竟然大胆！” “要我说，就该将她们姐妹一同赶出去，会写诗又如何，人品低劣，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而且，我还听说她们姜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种田的下等贱民！” “什么——，竟还有这事！那姜家岂不是腿上泥点子都没洗干将的田舍奴？” “天爷啊，想我青洲王氏可是传承二百年的名门望族，如今倒要和田舍奴坐在一起？这简直是岂耻大辱！” “怪不得之前见她们姐妹进来，我大老远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道，原来是那泥腥子味，呕！我简直要吐出来了！” “没想到姜家是这般低贱的门第，就连我家的奴才都比她们过得体面。” “下贱门第，道德沦丧，怪不得姜瑶小小年纪就不知廉耻地勾引了小伯爷，真是机关算尽啊。” “还有那个姜舒绾，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空花瓶，怎么可能入得世子爷的眼，小贱人，肯定又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 “就是，世子爷连尊贵无比的郡主都瞧不上眼，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下等人终归是下等人，只晓得处心积虑地往上攀爬，跳梁小丑，为了荣华富贵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 “土鸡也想变凤凰，恶心！” “一家子下贱坯子，看一眼我都觉得脏了我的眼，都叫她滚了，竟然还厚着脸皮不滚。” “我们赶紧离远点，你们闻闻我，我刚才离她们那么近，我身上恐怕都沾染了她们的恶臭味儿了，可怜我家风清明，可不能毁在这里啊！” “话说，姜父做官才十几年，那姜家姐妹出身的时候不就是农妇吗？” “那她们岂不是也要挽起袖子，袒露肌肤去种田种地，那不是身子早就被男人瞧遍了……” “天老爷，我们这样高贵的圈子竟混进这样的龌龊之人。” “呜呜呜呜，郡主也是，好好的一个宴会，竟然请了姜家姐妹这两个晦气的东西。” “早知道是这样，我打死都不会来的。” “谁说不是呢，我家从前朝的前朝就入朝为官，祖上还出过太师、六部尚书，世代簪缨，荣华富贵延续了十代，竟然和这种田舍奴的女儿坐一块儿，这不是在侮辱我吗？” 众人义愤填膺，又怒火中烧的盯着姜舒绾和姜瑶，只觉她们犹如瘟疫一般，恨不能离她们十万八千里。 听着这些羞辱的话，姜瑶一时没忍住气哭了。 “你们乱说什么，谁被男人瞧光了，你们才被男人瞧光了。” “我们姜家虽然以前是种地的，但也是知礼明仪的人家。” “呵——” 众人立刻露出不屑的表情。 “……” 姜瑶见自己说的话，没人相信，简直快要被气死了。 她伸出手来，颤抖着指向面前这些个叽叽歪歪的人，她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眼睛也充满了怒火和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然而，尽管她气得要命，却发现自己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辞来反驳这些人。 “你们就是故意欺负人！” 愤怒的甩下这句，姜瑶抹着眼泪就往外跑。 她算是看出来，这里根本没人帮她们，在留下来也是被人羞辱。 然而，这个时候怎么能走！ 走了才真是坐实了她们的话。 一把抓住姜瑶的手，不让她走，姜舒绾笑盈盈看着满座男女还有上头的李玉妍。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我姜家以前确实只是普通农人，我和妹妹也确实下田种过地，可那又如何？” “……” 姜舒绾这话一说，别人没怎么样，却叫姜瑶大吃一惊。 谁下田了啊…… 她们姜家家世虽然比不上这一群贵女，但也是老家比较有钱的家族，毕竟这年头没银子，能供的起他爹读书？ 还有她从小就是丫头侍候着长大了，只有姜舒绾你自个下过田爬过树，我可是当正经小姐养大的…… 心里想着，姜瑶就要反驳，然而手上一痛，姜舒绾根本不让她开口。 而她接下来的话，直接叫姜瑶爽的头皮发麻。 “……” 第369章 世家女的妹妹 “小女姜氏，确实没读过几本书，诗词文学远不及各位，一手烂字更是不敢见人。” “不过，我听说当年先帝陛下为民起义，反抗前朝暴政之时，皆是男儿于外奋勇冲杀，女儿在家辛勤种田。” 说着，姜舒绾顿了一下。 少女清澈而凌厉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贵女和世家子弟，满意地看着她们脸色微变，才继续说道， “若没有女儿们种地劳作，何来的粮食供应？又怎会有今日繁盛安乐的大景朝？” “未曾想到各位竟拿我们下田种地之事加以侮辱。这吃完饭就骂娘的行径，不愧是世家子弟！恶意揣测，随意侮辱，名家风范当真别具一格！” “古语有言，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古圣人诚不欺我！” “……”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又重又低沉。 只等她这话一落，满场皆静，竟无一人出声。 而方才肆意羞辱她的贵女们和世家子，一个个面色灰白，难看至极。 尤其是郭雅琴，一张姣好的脸涨得通红。 那狐狸眼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羞愤所取代，她紧咬着嘴唇，嘴唇张张合合数次，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神更是不敢与姜舒绾对视。 那位自称祖上传承十代，富贵荣华无双的王家小姐更是脸色铁青，原本上扬的嘴角此刻僵硬地耷拉着，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难看的很。 一直坐着看戏的李玉妍则是难受的将矮几上的描凤桌布揪成一团，心里犹如翻江倒海般。 她双目瞪大，紧盯着姜舒绾，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 自打姚志杰把姜舒绾的弱点告诉她后，她就认定姜舒绾是个花瓶无疑。 却没想到她能有理有据说出这一番话。 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情消失无踪，揪着桌布，李玉妍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是她没想到姜舒绾言辞竟然如此犀利。 二是，姜舒绾说的太有道理了，她也无法反驳…… 是的了。 这种事私下鄙视就行了，是万万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其他人也是脸颊发热，目瞪口呆地看着姜舒绾。 “她不是没读过几本书吗？怎么一开口就如此厉害？”一个穿着粉红衣裳的贵女小声说道。 “没想到连郭雅琴都说不过她，郭雅琴可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饱读诗书，论做诗她比不过姜瑶和柳云烟，可论口才她是第一。” “谁说不是呢，这姜舒绾是不是驴我们？” “我不信她不读书。” “哼，就算她说得有道理，那又怎样？咱们可不能就这么被她压下去。”一位世家子弟不服气地嘟囔着。 “小声点，别被听见了。”有人赶紧提醒，不过想想，确实如此。 裴宴之在朝上坑了他们家族那么多钱，如何能这么轻易放过姜舒绾。 而且这事原本就是南安郡主李玉妍挑的头，有事自然有李玉妍顶着，他们怕什么。 于是一个世家子冷笑着站了出来，他双手抱胸，一脸傲慢的看着姜舒绾。 “就算你说得头头是道，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自古女子当以贞静为德，娴雅为操，需安守本分，谨言慎行。” “你这般张狂，简直是有失妇德！有违礼教！” “咄咄逼人，哪里还有半点女子该有的样子！” 他一脸不屑的说道，傲慢的下巴扬起，用鼻孔看着姜舒绾，嘴角更是轻蔑一笑，仿佛将姜舒绾视则蝼蚁。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跟高潮一样，对姜舒绾口诛笔伐。 “世兄说的对，你简直跟疯妇一样，毫无体统。” “难道你没读过《女论语》吗——妇容，不必颜色美丽，娴雅贞静，不妒不悍之谓也。” “你看你这凶悍的模样，也不知裴世子看上你什么。” “今日你失礼于郡主面前，我若是你早就羞的逃回去了，哪还敢大喇喇的站着。” “就是，凭你也配得起裴世子，还是早日和离算了，别的到处丢人现眼，还连累了姜家。” 最后这句话，是一个女子说的，她声音尖锐，之前起哄赶姜舒绾也属她最为卖力。 不过她座次靠后，想来在这个团体身份并不尊贵。 但她这话一出，立刻得到好些贵女的响应。 “世子才学惊世，你不通文墨，如何与世子琴瑟和鸣？” “鲜花岂能插在牛粪上。” “我劝你还是自请下堂吧。” “……” 听着她们一副为自己好的样子，姜舒绾差点笑出声。 少女清丽的目光睨着她们，尤其是那个叫她和离最大声的，她目光直接刺了过去。 “这么盼着我和离，你想当继室？” “……” 语不惊人死不休。 只听此话一出，那名女子立刻满脸涨红，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了心事，脸上羞愤交加。 她还惧怕李玉妍的权势，根本不敢承认，只愤怒的跺脚，全身都燃着火焰。 “你胡说什么！” “我乃公卿之后，自幼习读女德女戒，如、如、如何能做继室……”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磕磕绊绊，一脸羞愤，一边说还一边偷窥李玉妍的脸色。 想来是想做继室，又没这个胆子。 见此，姜舒绾立即笑了。 “原来如此，对不住，我不知道你看不上世子，下次我再不说了。” 贵女：“你……” 她涨红着脸，手指指着姜舒绾，“你”了大半天，全身气的颤抖，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脸色灰败，羞愤欲死。 “她只是说错了一句话，世子夫人又何必为难她。” 极善口舌的郭雅琴终于回过神来，她盛气凌人的看着姜舒绾。 “女子名声重于性命，何必咄咄逼人。” “还请世子夫人给她道歉。” “……” 好一个倒打一耙。 姜舒绾笑了，正欲反驳，殿中突然响起一个男声。 “她没有必要道歉，原就是我们错了，她确有不对，但错的最多是我们。” “合该我们向她道歉。” 听见男声，姜舒绾下意识朝声音处望去，只见对方年少俊秀，面容熟悉。 正是暗恋柳云烟的那个光禄寺家的嫡子。 …… 第370章 高贵妃意外出现 他坦坦荡荡的站着，目光赤诚的看着殿中的人，又重申了一遍。 “是我们不好，我们该向她道歉。” 他声音再真诚不过，说完还扯了一把坐在他身边的姚志杰。 “姚兄你说是吧？” 姚志杰：“……” 姚志杰整个人都裂开了！ 鬼的是吧…… 他是设局的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苍天啊，为什么关键时候捅我一刀的是我的好友啊…… 姚志杰一时间恨不得以头抢地。 把头使劲的往胸口埋，他鸵鸟一样，假装没听见对方的话。 听不见。 听不见。 我什么都听不见。 “姚兄？” “姚兄？” 然而对方的话就跟催命一样，根本停不下来，还伸手扒拉他的胳膊。 姚志杰：“……” 苍天啊！ 让我死了吧！ 整张脸压在胳膊上，姚志杰恨不得当场去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只见一顶华丽的凤轿由八名身强力壮的侍卫抬着，停在了门口。 宫女们手持着香扇，拂尘，仪态端庄，目不斜视。 跟随其后的太监们则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高贵妃娘娘驾到。” 随着尖细的男声响起，高贵妃从轿子里走了下来。 她一身锦绣华服，头戴璀璨的金冠，熠熠生辉。 没在宫里，她竟是难得盛装打扮。 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高贵妃端着高贵的身姿，闲庭信步一样走进来。 李玉妍并不怕她，不过还是按着礼数起身迎接。 “娘娘怎么来了？” “听说你在这边办了一个赏梅宴，左右无事，本宫就来看看。” 说着，高贵妃目光落在孤零零站在殿中的姜舒绾身上。 高贵妃目光复杂，难以辨别她的心思。 “没想到世子妃也来了，还和你们起了冲突。”她叹了一口气。 “都是少年人，说话不免生硬了些，要本宫说，都快过年了，丁点小事何必置气，到时候传出去大家都不好看。” “有道是以和为贵，你说是吧世子妃？” 高贵妃这是来劝和来了？ 有意思，前脚裴宴之遇刺，后脚高贵妃就过来了。 而且，对她说话语气还很温柔。 算了，今天已经有了一个李玉妍，倒也没必要和高贵妃对上。 “都听贵妃娘娘的。” 低下头，姜舒绾轻声说了一句。 “那你便坐下吧。” “来人啊，快给世子妃换一盏酒，没眼神的东西，没看到世子妃的酒凉了。” “……” 还真是来搞怀柔政策的？ 姜舒绾抿着嘴，道了一句谢，施施然回去坐下。 李玉妍的脸色就难看了。 贱妇，桥头刺杀没准就是你做的，现在又来卖好…… 眼角睨着不请自来的高贵妃，李玉妍放在双侧的手微微握紧。 另一边，已有宫女安置好新的席面，高贵妃正要坐下，看李玉妍脸色不好，轻笑一声。 “怎么了，郡主是不欢迎本宫？” “南安不敢。” 生硬的扯出一个笑容，李玉妍回去坐好。 她先是盯着悠哉悠哉喝酒的姜舒绾看了一眼，又瞄了郭雅琴一眼。 郭雅琴脸色也难看的很，她两次发难，都没效果，高贵妃反倒来了，而且一副帮衬姜舒绾的样子。 如此。 她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想着，郭雅琴不甘心的瞪了姜舒绾和姜瑶一眼。 姜舒绾还在思量高贵妃的出现，并没注意到她，姜瑶却是立刻回瞪了回去。 除了郭雅琴，她还瞪了柳云烟一眼。 贱人，刚刚冷眼旁观看好戏，现在一脸失落，真是太贱了。 “……” 察觉到姜瑶眼中的恨意，柳云烟藏在袖子里的手也悄悄捏紧了。 怎么回事，郭雅琴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怂了吧…… 南安郡主也是，早点将人赶出去就是了，偏拖着，现在人又坐下了，这算什么事啊…… 胸口像被捶打后一样的难受，一口气吊在空中，吐不出去，也咽不下去。 柳云烟痛苦之余，又扫了眼刚刚帮姜舒绾说话的世家子一眼。 “……” 光禄寺家的儿子一直爱慕她，她是知道的。 柳家落魄了，对方还上赶着求娶——对此，她不是没有得意过。 尤其是今天她刚刚作完诗，对方就站起来称颂，更叫她翘起了尾巴。 却没想到最后他竟帮了姜舒绾一把…… 真是太不会看眼色了。 既然喜欢我，就该帮我啊…… 我真是命苦，一直想讨好的姜瑶，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讨厌我。 一直喜欢我的男人也去帮姜舒绾…… 这叫什么事啊！ 柳云烟负气的想着，看着桌上的酒盏，端起来狠喝一口，却叫酒水呛的咳嗽起来。 “……” 立时有目光看过来，她连忙难堪的捂着嘴，任由火辣辣的酒液把肺腑烧的火辣炙热。 作诗的风头被姜瑶抢的一干二净。 踩姜舒绾也失败了。 她真是太苦了…… 捏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带起一片疼痛，柳云烟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着。 然而，她这声咳嗽却是激起了李玉妍眼中的凶光。 把玩着酒杯，李玉妍盯着高贵妃。 “娘娘说的是，都快过年了，什么事都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的传到陛下耳中，引陛下不快。” “不过世子妃文采确实差点，如今陛下看重裴世子，夫妻同心，世子妃贵为侯府主母，还是该多读诗书，充实自己，不然以后出席宴会不免露怯。” “这样吧，今天是我招待不周，便由我请一个西席教导世子妃如何？” “这……”高贵妃一脸诧异，没想到她都做和事佬了，李玉妍还要作伐子。 勾着冷笑，并不惧怕高贵妃的李玉妍直接道，“当然，作诗最重灵性，勉强不得。” “要写一手不错的字倒是简单，只要肯吃苦必有收获。” 说着，她看向郭雅琴。 “听闻郭小姐不只精通琴艺，一手好字更是深得郭尚书真传，不如由你教导世子妃如何？” “……” 还有这种好事。 郭雅琴立刻站起来，“臣女愿意。” 柳云烟也是一脸激动。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371章 姜瑶你看不懂的女人 老天果然是眷顾我的。 柳云烟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华美的宫殿内，气氛紧张得仿佛能凝结出水来。 姜舒绾眉头紧蹙，心中有些烦闷。 她暗自思忖，这毛笔字哪是那么好练的，非得耗费七八年的苦功，才有可能写出一手好字。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压根就没心思在这上头下功夫。 她生性懒散，志不在此，总觉得付出那么多，却收获寥寥，有这闲工夫，去搞点别的不好么？ 更何况，如今自己手头事情繁多，哪有那空闲时间！ 可眼下，怎么拒绝这请西席的事，倒成了个棘手的难题。 毕竟此刻的李玉妍可比刚才精明多了，说话温温柔柔的，还说是她自己招待不周，给请西席算是赔罪。 这话听起来是那么合情合理，就连过来当和事佬的高贵妃都一脸的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 所以得找个巧妙的借口才行。 说自己找？ 那岂不是给自己挖坑，过阵子李玉妍要是追问学得怎样，那不是自找麻烦…… 要不就说让裴宴之教？ 反正到时候学不好，就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就说他忙没空教…… 哼，男人嘛，这时候不帮自己背锅，要他有何用！ 而且李玉妍针对自己，本来就是裴宴之男颜祸水惹出来的。 他不背锅谁背锅？ 想着，姜舒绾就要开口，突然她后一个席位的姜瑶突然站了起来。 “娘娘、郡主，臣妇有话说。” “……”李玉妍眉头一皱，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在开宴前，她是极期待姜瑶的“表现”。 甚至她邀请姜瑶的目的，就是知道姜瑶和姜舒绾关系不好。 期待姜瑶在宴席上狠踩姜舒绾。 然而宴会进行到这个时辰。 她是一个字都不想姜瑶开口了。 怎么说呢。 这个叫姜瑶的，根据她查到的信息是个性格粗暴，头脑简单的蠢货。 然而，现在看着姜瑶，她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畏惧。 倒不是说她堂堂南安郡主会怕她一个没甚权势的小伯夫人。 而是。 她发现，她看不懂姜瑶。 她根本不知道她站在哪一边。 这是个不可控的女人。 为免横生意外，还是让她闭嘴吧！ 想着，李玉妍还不爽的瞟了姚志杰一眼。 到了血霉，她怎么会听姚志杰的话把姜瑶这个活菩萨请来。 不按牌理出牌，没有她，姜舒绾早就颜面扫地，被她赶出去了！ “不用了，没什么好说的，就这么决定了……” 李玉妍直接一口拒绝了姜瑶。 “倒也不必，让她说说嘛。” 这时候，高贵妃却是开口了。 她一开口，李玉妍也只能强忍着闭上嘴。 高贵妃则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姜瑶，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姜瑶又会制冰，又会作诗，她其实也很奇怪姜瑶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说来本宫也甚是好奇，都是一家子姐妹，怎么妹妹诗才惊艳，冠绝京城，姐姐看着还稳重些，怎么的诗文不通呢。” “对啊，真是奇怪的姐妹。” “莫不是妹妹受宠，姐姐不受待见？” “呵，姐姐不受待见能嫁侯府？听说姜舒绾成亲的时候，姜家大半家财都拿出来当嫁妆，如此也算不受宠？” “那为何姐妹相差这么远？” 听了高贵妃的话，一殿人都议论纷纷起来，嘈杂的声音像无数只苍蝇在姜瑶耳边嗡嗡作响。 姜瑶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她一脸坚定，大声开口。 “其实我字也写的很难看！” “……” 众人皆是一愣，疑惑地看着姜瑶。 姜瑶字写的难看吗？ 这个她们倒是不知道，以前只听过她作诗。 只是，这个时候你自曝其短是做甚？ 众人疑惑的看着姜瑶，姜瑶不顾众人目光，直接叫宫女把放在姜舒绾席面上的笔墨纸砚端过来。 提笔便将之前的诗默了下来。 看着那如同蛆虫般扭曲的字迹，所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鸦雀无声。 柳云烟更是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自古以来，诗才出众的才子佳人，字即便不是绝佳，那也是银钩铁划，在书画上颇有造诣。 像姜瑶这样以诗名动京城，却写出一副毛毛虫字迹的才女，别说在本朝，就是在历史长河中也是头一个。 “天爷……” “姜家姐妹是怎么回事，这字也太难看了……” 众人忍不住惊呼出声，姜瑶的面皮也微微泛红，但神情依旧坦坦荡荡。 哼，反正她和姜舒绾一样，就是吃不了练毛笔字的苦，爱咋咋地，鄙视就鄙视吧！ 她可是大景第一才女，就算字写得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姜瑶心中的勇气更盛，她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地盯着高贵妃和李玉妍。 “我姜家虽然是第一代做官，比不过各位簪缨世家，钟鼎鸣食，不过我父亲对我们姐妹向来要求严格，在教导我们上更是不吝精力和银钱。” “父亲因材施教，少时我喜欢诗词，便请名师教我，我不爱练字，父亲也不曾逼迫于我，父亲说人各有所长所短，我有一技傍身，已是上天的眷顾，怎能事事求得圆满。” “我大姐姐亦是，大姐姐对诗词无甚兴趣，可在商贾一道有着非凡的才能，性情更是聪慧过人，想来在座不少人对此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 姜瑶的话让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姜舒绾如今的产业，很多东西其实并没有披露在外，比如琉璃产业如今是挂在孙将军名下。 还有等到春天就要大面积开始种植的甜菜产业，制糖工坊。 ——这些都不为人知。 然而，她露出外面的产业，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是不敢想象的财富了。 比如东来街搞得那般宏大，把上京城最奢侈的贵物都汇聚一处，还有她铺子里那些稀罕无比的香露水，价格高得离谱。 别说是她们这些贵女，就连宫里的陛下都知晓，还叫人采购了一些送给最近得宠的丽嫔娘娘。 可见这些东西是多么受欢迎。 第372章 呜呜呜我真惨 整个上京城，不，整个大景朝，就没有比姜舒绾更会做生意的女人。 甚至不说她，就是她的奶哥，如今亦是京商的总会长。 如此，说一句财神娘娘也不为过。 她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和贵女，自然是不缺银钱花用。 只是姜舒绾露在外面的这些，早就到达了连她们家里的长辈都要眼红的地步。 毕竟，光是东来街的租子，姜舒绾一年就能收二十万两。 那可是二十万两，可够一个小城人口一年的嚼用了。 再加上其他收益，那就是笔天文数字。 当然，这样的钱，于她们家族，尤其是位列八大世家的那些个家族，也不算什么。 世家底蕴就是如此深厚。 可她们家族的钱是经过数代，数十代积蓄，才有如今的数目。 她们个人也没有支配权。 姜舒绾却可以任意支配这些银子。 而且，银子只是表面上的，令人恐惧和眼红的是姜舒绾赚钱的速度。 但凡谁家有这样的儿媳，不当成宝凡疙瘩来宠啊！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但是。 眼下这种情况，又怎么可能真心认同。 该往死里踩才是。 “哼，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原来是商贾之道，满身铜臭的营生，也值得拿出来炫耀！” 郭雅琴当机立断冷哼一声，她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写满了不屑，眼神中透露出对商贾的极度轻视。 其他贵女们也纷纷附和。 “商人低贱，哪能和我们这些名门闺秀相提并论。” “小伯夫人对其姐的维护之心，我们看到了，不过真不是我们瞧不起世子夫人，整天与钱财打交道，眼里只有利益，如何修身修性？” “商贾逐利，见利忘义，唯利是图的，上不得台面，说来我们也想劝世子夫人一句，女子应当贞静娴淑，整天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 “对啊，侯府也不缺银钱，何苦做那营生，徒惹笑话。” “女子就该在家好好的操持家务，管理中馈，那些抛头露面的事还是交给男人做吧。” “你说是吧，世子夫人？” 听着众人咄咄逼人又轻蔑的话语，姜舒绾没怎么样，姜瑶却是气的头发都竖起来，她指着那个说“商人低贱”的贵女，眼里全是怒火。 刚刚就是她想给裴宴之当继室，但迫于李玉妍的权势却不敢表露出来。 之前羞辱姜舒绾，让姜舒绾和离。 现在又一口一个商贾低贱。 贱人！ 全是贱人！ “你说谁低贱了？” “你是觉得自己很高贵是吧？对！你了不起，你世家出身，不缺吃穿，但你别忘了，你吃的穿的是谁运过来的，没有商贾运转货物，你有钱都买不着东西。” “天天高高在上，觉得自己了不起，不过也只是一只米虫罢了，之前还骂我们姜家是贱民，你瞧不起种地的，有本事别吃米啊！” “不要脸的玩意，给你三分阳光，你还灿烂起来了！” “不知听谓。” “我告诉你，商贾亦能做大事，凭着你是谁，也敢瞧不起我大姐姐。” “我大姐姐有眼界有能力，比你强上百倍不至，也就是我大姐姐命不好，生而为女，她若是男子，封侯拜相也不是全无可能！” “你就羡慕嫉妒吧，就你这样的，给我大姐姐提鞋都不配！” 姜舒绾：“……” ！ ！！！ 不是，我在你心里这么牛逼吗？ 众贵女：“……” 众贵女也没想到姜瑶竟会说出这一番话。 而且，她说的还特别粗俗。 高雅如她们，如何能听得这些话。 更别说话中的贬低之意。 “果然是下三流门户出来的，当着娘娘和郡主的面，你竟然骂人！” “小门小户，就算诗才了得，也登不了大雅之堂，丢人现眼的玩意！” 这些话，又将姜瑶的火气骂出来了。 她原就是个不忍气，敢在族宴上和伯夫人打架的犟种。 现如今她站在这里好好说话，无非是知道这里不是她可以放肆的地方。 一直忍气吞声罢了。 但泥人也有脾气，更别说她了。 于是，当下插着腰就骂起来。 “我就是骂你们怎么了？” 姜瑶怒目圆睁，扯着嗓子。 “好话歹话你都听不懂！本来我想着心平气和跟你们讲讲道理，可你们偏是不听！” “捞什子的赏梅宴，我看你们就是故意作局，找借口作践我大姐姐！” 姜瑶手指着那些贵女，声音尖锐刺耳，“你们倒是说说，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我大姐姐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既要费心管理侯府，又要精心打理铺子，你们倒好！” “让她回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个闲静贵女天天在家学写字。哼！那生意谁来管？” 她怒冲冲地看着众贵女，“还是说，你们的目的就是想让她回家相夫教子，然后趁机接手她的生意？” “算盘打的真响啊！” 姜瑶撇着嘴，一脸的不屑。 “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虚伪至极！” “话说得倒是好听，可全都是不干人事的屁话！” 姜瑶越说越是气愤难平，心中的委屈也如潮水般汹涌。 本来她今天大出风头，心情很开心的，没想到这些人一口一个商贾低贱。 他大爷的！ 老娘重生在这个时代，就是被你们商贾低贱这些话给忽悠瘸了。 不然哪里轮得到姜舒绾做生意赚大钱。 妈了个巴子。 好不容易开个冰铺，银子没赚几个，高贵妃、皇后都来抢…… 不要脸的贱人！ 恨死你们了！ 姜瑶咬牙切齿，双眼死死地盯着高贵妃，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没有人知道高贵妃出现的时候，她有多愤怒。 贱人，抢我的生意，抢我的钱，活该新商法让你们损失惨得。 不要脸的贱货，装模作样，你是贵妃我动不了，我还骂不得其他人么？ 愤怒的火焰，在姜瑶心中燃烧着。 她想起之前在京都衙门受的伤，为了拿制冰方子，高贵妃和皇后都派人来对她用刑。 呜呜呜~ 我真是太惨了~~ 第373章 高贵妃的目的 为自己鞠了一把辛酸的眼泪，再抬起头，看着众人，姜瑶心中怒火未消。 这一殿的贵女和世家子，谁家没有产业没有铺子？ 真就是不要脸。 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商贾低贱，有本事把自家的产业关了。 妈的。 最烦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 “……” 另一边，这一殿的贵女世家子，也被姜瑶这一通骂，骂的尴尬非常。 只因她们的心思赤裸裸被姜瑶说出来了。 可是，她们尤不死心，纷纷将目光投向李玉妍，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李玉妍却是咬了咬嘴唇，她心里可比这些人苦的多了。 要知道，谁都可以对商贾之事嗤之以鼻，唯独她不能。 只因她的父亲平南王最近刚拿到手的军费，正是姜舒绾通过经商赚来的。 若她此刻附和这些人的想法，那真就是吃了饭骂娘了。 深吸一口气，李玉妍目光盯着姜舒绾，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好了，西席之事就此做罢。” 说着，端起桌上的酒闷头喝起来。 “郡主……” 众人吃惊的看着李玉妍，她们没想到李玉妍竟然真的就这么罢手了。 但不管如何，领头的都偃旗息鼓了，她们又能怎么办。 “真是晦气，那个姜瑶吃错药了吧，好端端竟帮起姜舒绾来了……” “到底是谁说她们姐妹关系不好，我们是被她们姐妹玩了吧……” 众人压着声音低声说道，目光在姜舒绾和姜瑶身上来回流连。 她们真是不甘心，又没有其他办法。 毕竟这里身份最高的两个，李玉妍不说话喝闷酒去了，高贵妃又一副偏帮姜舒绾的样子。 真就是见鬼了，说好的大皇子和裴宴之不和呢？ …… 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她们也不敢冒然在找姜舒绾麻烦，只心不在焉的喝酒赏梅。 没过多久，声势浩大的赏梅宴就在这诡异的气氛里结束了。 自觉丢了脸面的贵女、世家子，自然跑的比谁都快。 高贵妃倒是慢了一步，她目光紧紧地看着姜舒绾，神色中带着几分复杂。 知道她有话说，姜舒绾也知趣的留到最后。 “娘娘。” 她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让你受委屈了。” 高贵妃这话一出，又叫姜舒绾眉头拧了一下。 她和高贵妃在宫里有限的几次相见，气氛都不怎么好。 无论如何，她们都不是能够说这样贴心话的关系。 轻咳了两声，高贵妃终于缓缓开口。 “你还不知道吧，你夫君裴宴之桥头遇刺一案已经交由刑部，陛下说了要严查此案，给世子和侯府一个公道。” 说着，高贵妃微微停顿，她脸上浮现出一抹愁容。 “现如今这事已经传开了，好些人都说是我儿所为，连陛下都信了几分……” 说着，高贵妃便委屈地拿起手帕擦起眼泪，她紧紧地盯着姜舒绾，泪眼朦胧，语气中满是哀怨。 “本宫知道，之前我们之间多有误会，相处得也不融洽。但刺杀一事，绝非我皇儿所为，定是有奸人在背后恶意挑拨，故意陷害于他。” “我今日过来，便是为了此事。” “你可信我？” “……” 姜舒绾哑口无言。 她哪能信高贵妃啊。 她只知道，裴宴之遇刺，嫌疑最大的就是高贵妃和大皇子。 现在高贵妃这么一救她，案情就扑朔迷离了。 怪不得高贵妃眼巴巴跑过来给她解围。 沉默了片刻，姜舒绾才缓缓开口。 “娘娘，此事事关重大，妾身不知其中详情，更不敢妄言。” “哎，你说的这些本宫自是知晓，本宫也是与你说道说道，也希望你转告世子，叫他不要被奸人蒙蔽。” 说完高贵妃就走了。 显然她的目的并不是要姜舒绾相信她，她只是要叫别人看见她对姜舒绾的友好。 她既对姜舒绾友好，又怎么会派人刺杀裴宴之呢。 这算盘打的真精啊！ 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真的不是他们所为，所以才眼巴巴过来献殷勤表清白。 算了。 想再多也是无用，左右刑部和裴宴之都会跟进此事。 她只要关注自己就行了。 看李玉妍今天不甘心的表情，搞不好以后还得作妖。 啧啧啧，男颜祸水，裴宴之真是个祸害。 这么一想，姜舒绾身心也松快了，她又想起姜瑶今天帮她说话的事。 真就是怪了。 她发现不只别人看不透姜瑶，连她也看不透姜瑶的路数了。 按她对姜瑶的了解，姜瑶没道理帮衬她啊！ 难道姜瑶终于想起京都衙门，自己对她的救命之恩了？ 不错。 也不枉当时救她一回。 想着，姜舒绾提步往外走。 外边，青杏伸头伸脑一直在等她。 “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 姜舒绾摇了摇头，她目光落在青杏脸上。 “你脸怎么了？” 青杏连忙捂着脸上的红痕，“没什么，只是刚刚不小心撞到门了。” 其实她脸上的红痕，是被李玉妍宫女按在墙上擦伤的。 只是她不能说出来，免得让小姐担心。 目光在青杏心虚的脸上重重一扫，姜舒绾心里生了一股火气。 青杏与她相伴十几年，她对青杏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倒叫青杏被李玉妍的宫女欺负了。 回头，少女狠厉的目光狠狠看了眼依旧坐在席面上喝闷酒的李玉妍。 下次，她定要找回场子。 “走。” 她声音沉沉的，青杏知道被她看出来了，连忙劝道。 “小姐，我真的没事，郡主位高权重，又受陛下宠爱，我们还是不要和她对上的好。” “你放心，她没你想象的那么强。” “……啊……” 青杏不解的“啊”了一声，她以为李玉妍今天的排场足以说明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她们让她三分都少了。 怎么她家小姐，还是跟来时一样，对李玉妍不感冒？ “质子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 质子？ 什么质子？ 青杏一脸问号，姜舒绾已经走出三步外了。 她并不惧怕李玉妍的身份，只是李玉妍终究是一个有编制的皇亲。 第374章 姚志杰又被打了 她一个没编制的，就算要发难，也得拿到编制身份才行。 说到底，她现在世子夫人的身份，其实只是尊称罢了，根本没有品级。 冒然发难，受辱的也是自己。 不过等商税收起来，一切就不一样了…… 之前她查过了，整个大景朝有诰命身份的官夫人寥寥无几。 连家里老太太的诰命，也是因为老太太当时所在的云家，是前朝最有权势的世族之一。 老太太和侯府结亲，看似是两府的喜事，其实背后代表的是前朝世族对新朝的臣服。 如此意义非凡，先帝才给了老太太一品诰命身份。 除此之处，有诰命夫人身份的官夫人连一只手都数不满。 可见李氏皇族在这上面有多慎重。 不过她给老皇帝搞了这许多钱，老皇帝即便在吝啬，封她个夫人应是有的…… 想着姜舒绾心也落了下来。 她掐算了一下日子，商税全部收起来应该就在月底。 还有半个月…… 她等的起。 想着，姜舒绾脚步更加坚定了一些，她带着青杏往外走，裴宴之受了伤，想来是不会去郊外接温氏了。 裴宴之不去，她却不能不去。 天色已经不早，还是早去早回吧。 “小姐，是二小姐。” 她正想着，青杏突然扒拉了她一下。 姜舒绾抬头，只见前方一个隐蔽的转角处，姜瑶正和她的贴身丫头站在一棵雪松下说话。 那雪松格外高大，此刻却被厚重的积雪压弯了枝头。 苍劲的枝干上堆积着层层白雪，像是披上了一层银装。 粗壮的树枝不堪重负，微微向下弯曲，松针也被雪包裹得严严实实，每一根松针都像是一根白色的冰棍，晶莹剔透。 风一吹过，积雪簌簌落下。 “小姐，您今天为何要帮大小姐啊？” 姜瑶贴身丫头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飘忽，却清晰地吹进了姜舒绾的耳朵里。 那丫头满脸的疑惑，眼睛里满是不解。 “小姐，您和大小姐不是一向不和吗？难道您终于愿意听夫人的话，要好好和大小姐相处了？” 丫头的神情中带着惊喜，甚至高兴到眼睛发亮，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做姜瑶丫头这么多年，她已经看透了，自家小姐根本不是大小姐的对手。 姜舒绾现在地位尊崇，有钱有权，若是小姐能想通和姜舒绾好好相处，于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有诸多好处的。 姜瑶却是冷笑一声，右手轻抬，优雅地把耳边的碎发拨到耳朵后面。 她眼神中透着寒意，冷冷地说道： “你哪只眼看到我帮姜舒绾了？” “……” “我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嘲笑她罢了，你记住了，这天下，谁都可以嘲笑姜舒绾不通文墨，唯独我不能。” “小姐，奴婢实在不明白，您一直都想压倒大小姐，如今您已是大景第一才女，大小姐却连一首诗都做不出来。您若是厌恶她，不是正该好好嘲弄她，让她无地自容吗？” “愚蠢！” 闻言，姜瑶直接恶狠狠一眼瞪过去。 “我要是跟着别人一起嘲笑她，万一她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开始学习怎么办？那不是要卷死我？” “有一个柳云烟已经很让我讨厌了，我可不想姜舒绾也来插上一脚，和我竞争才女之名……” 毕竟。 她以前背的那些诗基本都忘干将了。 这回也是上天眷顾，才想起一首。 嘤嘤嘤…… 早知道当年就好好读书了。 心酸的抹了一把眼泪，姜瑶委屈无比。 没有人知道姜舒绾被众人屌丝的时候，她心里有多痛快！ 可偏偏，她不但不能落井下石，还得去救她。 “可恶！” “气死我了！” 姜舒绾：“……” 姜舒绾直接无语了。 怪不得姜瑶会帮她，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亏她还在这里自作多情。 啧啧啧…… 摇头感叹着，姜舒绾另走了一条路，等她出了别苑，就听到下人来报柳云烟先回去了，而且柳云烟的脸色还很不好看。 毕竟今天她的目的一个都没达成。 当然心情不好了。 “随她去吧，等会小伯夫人就出来了，你们准备一辆马车送她回去。” 吩咐完，姜舒绾就让马夫驾着车往京郊去了。 毕竟姜瑶是同她一起来的，她得派人送她回去。 而她，还得去接温氏。 “等等。” 马车刚走两步，姜舒绾就叫了停。 扶着青杏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她笑盈盈看着一瘸一拐从门口走出来的姚志杰。 姚志杰没想到会看见她，下意识想躲，却被他姐姐姚锦书呵斥一声。 “你跑什么，刚刚被郡主踹了一脚，屁股不痛了？” “……” 姚志杰一脸尴尬。 姜舒绾却是有趣的挑起了眉。 “锦书姐姐，小姚大人被郡主打了？” “可不是，也不知道他怎么惹着郡主了，走的时候郡主叫他过去，一脚踹的他摔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你说好端端的你惹郡主做什么！” 姚锦书心疼又碎碎念的说，姚志杰却是尴尬的整个人都要钻到地洞去了。 对此，姜舒绾轻笑了一声，她并没说话。 不过姚锦书却从她脸上的笑容看出了什么。 之前她就奇怪，为什么殿里那么多人攻击姜舒绾，姚志杰吭都不吭一声。 要知道，她和姜舒绾交好，就是她弟弟姚志杰授意的。 现在她弟和裴宴之又同朝为官，共同对抗那些反对新商税的人。 姜舒绾被针对，她弟根本没理由袖手旁观。 “志杰，郡主今天这一出，不会有你的手笔吧？” 姚锦书一脸怀疑的看着自家弟弟。 姚志杰：“……” 我说没有你信吗？ 一个娘胎出来的，姚锦书哪能看不懂他的脸色。 她立刻怒了。 “竟然真的是你！你脑子糊涂了吧，你以前不是要我和姜……” 和姜舒绾交好的话还没说出来，姚锦书就看见姚志杰小厮从旁边跑了过来。 “少爷，不好了，现在满京城都在传陛下之所以加收商税是世子的主意。” “！” 姚志杰脸色大变，顾不得屁股痛，他连滚带爬去了侯府。 第375章 裴宴之帮姜舒绾 屁股最近遭了大罪，也骑不得马，姚志杰只能坐马车。 马车很快就到了侯府，姚志杰也是侯府常客了，不待下人通报，他直接往里走。 “少爷，你慢点，你还伤着呢。” 姚志杰根本不听小厮的话，裹紧身上的披风，他神色匆匆往里走。 一入裴宴之的院子，就是一条用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着通向主屋。 小径两旁，几株玉兰光秃秃的只撑下树干，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整个院子静谧安宁。 院子西侧有幢二层书阁，书阁下是一片竹林。 翠绿的竹子在雪中依然挺拔，竹叶上堆积着雪花，风一吹，簌簌落下。 走过竹林，便是主屋。 精致细致的建筑，还未走进姚志杰就闻见一股药味。 他乍一进去，就看见引泉正在给裴宴之上药，隔着一扇屏风，柳云烟也在一边。 她看着屏风后面的裴宴之，手里捏着条手帕，嘤嘤嘤哭的梨花带雨，衣衫都打湿了。 “表小姐别哭了，您一回来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世子要死了。” “……” 含恨瞪了眼旁边正在点香又口无遮拦的小五一眼，柳云烟收了哭声，又说起宴会的事。 最后她露出无比委屈又内疚的表情。 “表哥，都怪我，我比不过姜瑶，怕是老太太不会同意我进门。” 她抽抽噎噎的说完，见屏风后面的裴宴之如雕像一样没有动作，只隐约透过屏风上白色细布瞧见他清隽无双的轮廓，便又垂下头抹眼泪。 “四殿下昨天派人送信与我，说月底之前我若不能进门，便不给我这个月的解药。” “我如今受制于他，那毒药又甚是厉害，连表哥都配不出解药，我倒是不怕死，我只怕我死后表哥除了要面对大皇子太子，还要对付四殿下，左右支出，如何是好……” “无碍，进门的事我会再想办法。” 一低头身上的伤已经包扎的差不多了，裴宴之直接打断她。 表哥舍不得我死。 表哥果然是心疼我的。 嘴角勾起笑意，柳云烟眼波含水的盯着里面一层层穿衣的人。 其实隔着屏风她什么都看不见，可只盯着他倒映在屏风上的剪映就足够让她心跳加速，满眼都是爱慕了。 “表哥，其实我……” 她正欲在诉衷肠，屋外突然传出沉重的脚步声。 一回头，就看见一身风雪的姚志杰。 “……” 这不是姚家的公子么？ 如今和表哥是同僚，他长姐和姜舒绾关系还很好，今天一直帮着姜舒绾，就是他一直不吭声不出气。 柳云烟心中疑惑的想，屏风后面的裴宴之一边抬手把撇到肩膀上的衣服穿回去，一边开口道。 “你先回去，我和小姚大人有话说。。” “……” 哼，真讨厌，本来想和表哥多待一会的。 柳云烟气呼呼的从坐垫上起来，她走的时候没忘给姚志杰一个眼刀。 姚志杰：“……” 他直接呵的笑了一声，一边解下披风，一边盯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裴宴之。 “你这小表妹可真有意思，当着你的面弱柳扶风的，背着你眼刀子能杀人。” 把素白色腰带往中间一系，裴宴之全身齐整的都可以进宫面圣。 他盯着窗外大雪，又回头看了一眼姚志杰。 “你来就是说这个？” “……” 不说还好，他一说，姚志杰险些气死。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为你筹谋，你竟然在外面放风声，说商税始作俑者是你，厉害啊，英雄救美是吧，给你家那位姜姑娘顶罪是吧，想死你就明说，何必拉着我跟你弄什么商税。” 他恨气不争，怒气冲冲的指着裴宴之，尤其是他身上的伤。 “你等着吧，改明儿有的是人要杀你！” 凝着他，裴宴之没说话，他眼神却骇人的很，姚志杰被他凌厉冷漠的眼神看的心中一跳，人也往后退了两步。 “你干什么？” 他一时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筹谋？我应该说过，大皇子、太子调查商位源头的事，我自有主张。” “主张？你有什么主张？大男人磨磨叽叽，优柔寡断，不就是一个女人，天下女人多的是，舍弃她又如何。” “连柳云烟都知道你如今要对付大皇子，太子又在一边虎视眈眈，我不信你不懂你如今的处境。” 并没有与他掰扯这个问题，盯着他，裴宴之目光深深。 “你不该与南安郡主联手。” “……” 姚志杰手上一紧，他突然生出一股荒谬。 他盯着裴宴之，眼中含着诧异。 “你不是早就想好替她顶罪吧？” “……” 皇宫。 苏公公一进殿，就看见老皇帝陛下盯着外面的雪在发呆。 “陛下，天寒，奴婢侍候您进去吧？” 听到他的声音，老皇帝回头看他一眼，沉吟了一会才开口。 “你怎么看？” “……” 苏公公愣了一会，才想起他问的是什么。 “陛下说的是世子帮世子夫人承担商税的事？奴婢听说这些日子太子和大皇子殿下都在查此事，还有好些世家，都说要将最先提及商税的人找出来碎尸万段，世子此举是护着世子夫人呢。” 闻言，老皇帝点了点头。 “夫妻同心，他们夫妻两人为朕也算鞠躬尽瘁了。” “等商税收好了，也该嘉奖他们一番。” 苏公公心里立刻升起止不住的欢喜，不过他还是压着这份心情，一边给老皇帝拿了一个袍子过来，一边小声说道。 “为陛下分忧是臣子的本份，再说世子入仕又得陛下恩赐，还能参加接下来二月的春闱，天恩浩荡，若再赏怕是过了，朝臣们估计也不会同意。” “呵，朕还要看他们脸色不成，你看看他们，竟然当街刺杀，简直是没将朕放在眼里。” “他们越是反对，朕越是要重用。” 说着，老皇帝盯着大雪的目光越发深远。 等苏公公为他披上外袍后，老皇帝撑着木制的围栏，望着御花园一园的雪景。 他又冷不丁问了一句。 “你说，刺杀裴宴之的是太子，还是老大……” “……” 第376章 阴暗毒蛇 这话我哪敢说啊。 苏公公连忙跪下，“陛下……” 他整个人瑟瑟发抖，嘴唇都吓白了。 “没出息的东西！” 见他如此没出息，老皇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他紧了紧外袍，起身从窗边走开。 “让你说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 您说的轻松，敢情奴才的命不是命。 深吸了一口气，几种心情在心里绕来绕去，苏公公才试探的说道。 “大皇子和太子都是龙章凤姿的人物，刺杀这样的的下作之事，两位皇子怎么可能做呢，而且这事本来就透着古怪，皇家别苑远在京效山脚下，若要刺杀为何不出城，偏在城里……” “蠢！就是所有人都觉得不会在城里，才最好下手。” “……” 老皇帝的话又叫苏公公惊了一下。 “原是如此？是老奴愚钝了，可是也没准是世族做的，自打施行新商税以来，世族就多有不满，听说今儿赏梅宴，好些世族子弟都在宴上针对世子夫人。” “世子被刺，世子夫人又被为难，这一桩桩的也不知有没有联系。” “你怀疑南安？”老皇帝一个眼神就射出来。 “奴才不敢。” 苏公公被他看的头皮都炸开了，连忙又跪下来。 “南安天真单纯，不会跟那些世族搅在一起……” 听老皇帝这么一说，苏公公便知道自己上眼药失败了。 不过马上，老皇帝语气又变了。 “不过南安也太放肆了，明知道朕看重裴宴之，还对他的夫人多番为难。” “许是郡主对世子还没忘情。” 苏公公一边观察老皇帝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的说。 一听这话，老皇帝立刻拉下脸。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情啊爱的，不过是那年花灯节，她差点摔到桥下被裴宴之救了而已。” 苏公公讪笑道，“可不是嘛，正是少女慕爱的年纪，世子年少俊美，又有救命之恩，郡主自然见之难忘，奴婢听说，郡主从南境回来后就发了好大脾气，说自己不过是走了一年，怎么世子就成亲了，可能就是这样，郡主才会为难世子夫人。” “所以说朕才觉得对她太过娇纵，以至于让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陛下，那高贵妃那边……” 苏公公又提起高贵妃。 老皇帝直接冷哼一声。 “朕这位贵妃倒是机灵，知道姜氏遇难的时候去帮忙，倒是皇后那边一点动作都没有。” “不过，裴宴之遇刺最好没有她的手笔。” 说着，老皇帝目光越发深幽寒冷。 “新商税是朕近几年修改的第一条政令，若是钱还没收上来，主事官就死了，朕岂不成了笑话……” 说着，老皇帝眉头一拧。 “传令下去，郡主在赏梅宴上受了风寒，最近都不能见客，也不能外出。” “……” 这不就是禁足吗？ 心下一喜，苏公公连忙让小太监去传旨。 皇家别苑，听到旨意的李玉妍整张脸都黑了，她盯着还未撤下去的杯盘，只恨不得将整座房子都掀了。 “殿下……” 见此，宫女嬷嬷吓的大气不喘，皆惴惴不安的看着她。 就在这里，她背后那扇雕花精美的门从另一边推开了。 “吱呀” 一声，股陈旧的气息从门缝中涌出。 一个身影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在她的眼睛里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来人着一袭黑色锦袍，锦袍的面料上乘，在这微弱的光线下，仍闪烁着神秘的幽光。 领口与袖口皆镶着细密的银丝边，精致而华贵，让人不敢直视。 他披散着如墨般的头发，头上一顶银冠，他闲庭信步一样走出来。 整个人的步伐漫不经心，却又让人觉得极度危险。 只因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像人，倒像是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慢悠悠地从暗室中游了出来。 “见过四殿下。” 一见这人，一殿的宫女嬷嬷全部战战兢兢地跪下来，他们害怕得连头都不敢抬。 整个宫殿瞬间被恐惧的氛围所笼罩，寂静得只能听到众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而他就那样不发一言，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席地而坐。 黑色锦袍铺在地上，像一朵巨大的黑色的花。 他无视所有人，抬起手指一勾，便有奴仆送到最好的美酒。 见他竟然有心情喝洒，李玉妍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愤怒的火焰在她眼中燃烧。 她双手紧紧握拳，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怎么不说话！” “你说话啊！” 一边说，一边拍桌子。 “……” 抬眼，男人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阴冷，嘴角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说什么？” “是你自己要找她麻烦，我说过，没事别去惹她。” 似乎李玉妍吃瘪在他意料之中，他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 “你——” 没想到他是这个态度，李玉妍气的头顶都要冒烟。 “连你也向她！” “你竟然这么向着她，刚才我要赶她出去，你就在暗室看着，也不帮忙？” “那不是没赶出去么？” 他心情很好的说，还举起酒杯朝李玉妍笑了一下。 李玉妍气得把手边的酒壶的扔了出去。 “还不是那个姚志杰，我真是信了他的鬼话，把姜瑶请来！” 她咬牙切齿的，一副怒到极致又后悔到不行的表情。 闻言，男人叹气，摇了摇头。 “与姚志杰无关，也与那个叫姜瑶的无关，你不是她的对手。” 他说的“她”自然指的是姜舒绾，李玉妍冷笑道。 “不过是第一回合罢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不是她的对手？我可是南安郡主，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她也只能对我俯首称臣！” 见她还不死心，男人也不劝了。 他先是盯着敞开的门，脑海里闪过姜舒绾离开的画面。 那么大的雪，纷纷扬扬从天空飘落。 她穿一身白色衣裳，就那么一步步离开了他的视线。 她整个人就像融进雪里一样。 “可惜了！” “本来能见面的……” 他叹息的说着，目光又落在对面，他对面就是姜舒绾之前的席位。 第377章 好似故人 若不是高贵妃突然过来，今天他和姜舒绾定然是能见着了。 听了这话，李玉妍越发不悦，满心的不爽溢于言表。 “你就这么看重她？除了能赚几个钱，她什么也不会。” “我好像见过她——” 男人的回答却是这般的牛头不对马嘴。 他目光游离，盯着姜舒绾的席面。 脑海里不断浮现她在殿里的一言一行。 暗室里看人，犹如隔了一层黑布，有些模糊，雾里看花一般。 但正是这种模糊的感觉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记忆的深处，曾有过与她相关的丝丝缕缕。 “你这不是废话，之前在宫里，在城墙上，孙将军回京的时候，你不是都远远看过她？” 李玉妍嗤之以鼻，话语像连珠炮一般射向男人。 “不就是看中她赚钱的本事了么，叽叽歪歪找什么借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她。” 玉妍嘀咕着说道，说完她又想起柳云烟，心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那个柳云烟也是，自家有院子还住在侯府，同进同出，好不要脸……” 李玉妍越说越气，声音也愈发尖锐，最后干脆甩着袖子跑出去了。 而男人却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他紧皱起眉头，表情凝重而深沉，眼神中还有一丝种迷茫和困惑。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记忆的深海浮了上来。 “殿下，若是有一天郡主知道柳云烟是您派过去的，怕是要闹的天翻地覆。” 这时，宋毅从侧门进来了，他一出声，就打断了他的回忆。 “你怎么来了？” 男人瞟了他一眼，语气冷淡。 想到刚得到的消息，宋毅一脸也是脸色一沉。 “殿下，世子到处在外边散播消息，说陛下改革商税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 “柳云烟失败了？” 男人心中一惊，手也不由得攥紧了。 他沉着脸，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能替姜舒绾背这个锅，便说明柳云烟这个棋子没有发挥效用。 “好像不是，新得到的消息，少奶奶一回侯府就去裴老夫人院里，帮世子说情，让柳姑娘进门，属下想，莫不是少奶奶和世子私下做了什么交易？” “……” ************ 去莲花庄的路很是平顺，接温氏这件事，也是事先早就找过招呼的。 所以姜舒绾很轻易的就接到了温氏。 而温氏还是一脸病容，一副为了下田掏藕，冻病了还没好的样子。 扶温氏上了马车后，掌事嬷嬷就来找姜舒绾见礼。 “少奶奶。” 掌事嬷嬷以前所未有的乖顺姿态对姜舒绾行了一礼，谦卑的样子与以往大不相同。 太太不行了。 跟着少奶奶才会有前途。 淡淡点头，姜舒绾“嗯”了一声，看着温氏的马车，她朝掌事嬷嬷使了一个眼神。 “去吧，好好侍候太太。”姜舒绾的声音非常平静。 掌事嬷嬷如今已经是她的人了。 不过她还是要掌事嬷嬷留在温氏身边。 为了赶在春闱之前回到侯府，温氏可谓是煞费苦心。 她倒要看看，上一世关于温氏在春闱上陷害裴宴之的事是不是事实…… 凝重着脸，姜舒绾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哒哒哒”往城里走，她脑海里却是浮现，姚志杰小厮的话。 “少爷，不好了，现在满京城都在传商税的始作俑者是世子。” 商税是她撺掇着苏公公进言到老皇帝面前的。 ——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她也做好了这件事暴露后，要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 没想到现下竟然出了这档事之事。 裴宴之竟然为她挡刀…… 这么说的话，裴宴之应该早就知道商税是她提的。 上一世苏公公就是裴宴之的人，裴宴之知道这事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会为她背这个锅。 毕竟小权臣现在也只是看着风光，因着主事商税的事，朝廷里恨他的人多了去了。 现在他把这个锅给背了，可想而知，恨他的人只会更多…… 这人情欠的大了。 而且裴宴之也太沉得住气了，也不知道苏公公是何时与他暗通款曲，他明知道商税是她提的，这些日子竟然一个字都没在她面前说。 不露声色。 藏的也太深了。 想着，姜舒绾目光也深了一些。 心中对裴宴之的看法愈发复杂起来。 另一边，裴宴之院子，见自己猜中了，姚志杰气的肺都要炸了。 “好啊，原来你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 姚志杰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颤抖。 “怪不得我每次问你，你什么都不说！敢情是怕我知道了把事情透露出去，让你的姜姑娘面对众矢之的是吧？” “不过是一个女人，你竟然、你竟然……你简直昏了头了！” “亏我还和南安郡主联手，我真是枉做小人，大皇子、太子，世族，满朝的人你都得罪遍了，你就作死吧你！” 气冲冲说完，姚志杰心头不是止不住的冒着怒气。 他指着裴宴之，眼中烧着怒火。 “我真是看错你了！” 说着，负气的甩着袖子就走了，连披风都忘了拿。 “少爷，你等等我啊！” 小厮拿着披风在后面追他，他只负气的往前走。 “红颜祸水……” “真就是红颜祸水……” 然后，就在转角的拱门处遇见了刚刚回来的姜舒绾。 姜舒绾：“……” 姚志杰：“……”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点懵。 “谁是红颜祸水？”紧了紧外面的披风，姜舒绾好奇的问。 姚志杰可是未来大景朝除裴宴之之外的另一个大权臣。 能把姚志杰气成这样，显然这个祸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 没想到姜舒绾会这么问他，姚志杰不怒反笑。 “嫂子回来了？嫂子真是貌美如花，和裴兄夫唱妇随，姚某佩服！” 梗着脖子，他一脸阴阳怪气的说完，然后头也不抬的离开了。 姜舒绾：“……” 青杏：“……” “他敌意怎么还是这么大……” 姜舒绾有些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378章 温氏收拾柳云烟 “对啊，小姐你看看他是什么态度，今天他联合郡主和小姐发难，我们还没找他算账呢，他竟然还敢朝我们摆脸色，什么人啊这是！” 青杏气冲冲的对着姚志杰的背影挥拳头。 “莫名其妙，世子怎么会和这种人交好……” 青杏这话倒是提醒了姜舒绾。 她之前一直不明白姚志杰为什么要联合李玉妍设计她。 姚志杰和裴宴之关系这么好，如果姚志杰也知道商税是她的手笔，为了裴宴之好，肯定会想方设法让她离开侯府。 这样一想，一切都说的通了。 “青杏，走，我们去老太太房里。” 目光直视着前方，姜舒绾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你想让云丫头进门？” 姜舒绾进来的时候，裴老夫人正在听常妈妈汇报今天赏梅宴的细节。 没想到姜舒绾一进门，就说要让柳云烟进门。 “绾丫头，你……” 盯着姜舒绾，裴老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青杏心里更是惊涛骇浪，她没想到姜舒绾会这么说。 姜舒绾也没解释，毕竟老太太不知道商税的事。 裴宴之为她背了这么大一口锅，她总得回报点什么吧。 想来想去，也只有在柳云烟进门这件事上，能帮上点忙。 “什么，姜舒绾真是这么说的……” 柳云烟很快也知道消息。 她整个人都很愕然。 “千算万算，没想到少奶奶竟然会替姑娘开这个口。”夏嬷嬷吃惊的说。 她家姑娘刚刚还在哭着赏梅宴的失利，没想到峰回路转了。 “姑娘，少奶奶既帮了您，我们要不要去道谢啊……” “哼，还算她识相！”眼睛一眯，柳云烟舒展着身子往后一躺，她靠在椅背上，傲慢的抬起下巴。 “……姑娘何出此言啊！”夏嬷嬷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呵，你看看我屋里的东西，哪样不是表哥私库里的东西，表哥要纳我的这件事府里早就人尽皆知，不过是因为老太太一直拦着才拖延至此。” “姜舒绾也不傻，她既然看出了表哥的意图，就顺水推舟，可不就是她识相嘛！” “……” 她这么一说，夏嬷嬷也反应过来了。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老奴怎么就没想到呢。”夏嬷嬷惊喜的说，“太好了，不管如何姑娘姑总算可以进府了，若是再不成事，奴婢真怕四殿下那边不送解药，到时候姑娘怕是性命难保……” “哼，有表哥在，我自是无忧。” 柳云烟得意洋洋的说，她满心欢喜的在屋里打转。 “叫绣房的人过来，我要做嫁衣做首饰，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嫁给表哥。” “姜舒绾啊姜舒绾，亏得你聪明绝顶又如何，只要不得表哥喜欢，你就什么都不是，还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早晚都是我的……” 她握着拳头，眼里野心勃勃。 夏嬷嬷：“……” 夏嬷嬷却是一脸尴尬，她不想打击柳云烟，不过有些话却是不能不说。 “姑娘，不是老奴想泼您脏水，世子虽然不喜欢少奶奶，但你和世子也是八字没一撇，咱们还是低调些吧。”她小心翼翼的说。 “你懂什么！我这么美丽温柔，待我进门，与表哥同床共枕，日夜相对，表哥能不喜欢我？” “天下的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我的，比如那个光禄寺家的小子，我拒了他，赏梅宴还不是眼巴巴凑上来。” “只要是我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包括表哥！” “……” ********** “世子，您看到没有，自从老太太把您纳表小姐的日子定在月底，表小姐屋子就可热闹了，什么缎子倜子新首饰的，可尽的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入府当正妻呢。” “表小姐是不是太得意了，她是不是完全忘了，她能进府，完全是因为世子要利用她迷惑四殿下。” “当初说好各取所需，她帮世子的忙，世子帮她夺回柳家，我怎么瞧着她这个样子是赖上世子了。” 小五一进门，就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你少说两句吧。” 引泉白了他一眼，接过小五的手里的茶盏，送到裴宴之面前。 盯着沉着脸的世子，引泉小心翼翼问道，“主子，你不高兴吗？” “你胡说什么，一切都按世子的计划进行，世子怎么会不高兴，我可是听说了，四殿下那边一听说月底表小姐就要进门，立刻就把这个月的解药送过来了，可想世子帮少奶奶的事并没有引起四殿下的怀疑。” “四殿下做事向来狠辣，若不先稳着他，背负受敌，实在难熬。” “您说是吧，世子？” 小五一边说，一边问坐在一边的裴宴之。 而裴宴之只是怔怔的望着窗外。 “小五，你说……你们少奶奶在做什么？ “小姐，你看表小姐那张狂置办东西的劲，您也不管管她？不过是个妾室，竟然还想置办红嫁衣，简直一点规矩都不懂。” 姜舒绾院子，青杏咬牙切齿的说。 姜舒绾主动提及纳柳云烟进府的事她拦不住，但起码不能让柳云烟这么嚣张。 “随她去吧！” 姜舒绾摆摆手，根本懒得理柳云烟，不管是柳云烟大肆给自己添置行头，还是纳室一应规矩布置，她都交给下人去办。 她只叫小丫头传话给掌事嬷嬷，让掌事嬷嬷好生“侍候”温氏。 说到温氏，青杏也觉得奇怪。 “小姐，太太是不是转性了，这都回来几天了，也不见太太找事。” “除了天天去老太太屋里请安，就整天关在屋里念经，中馈权也不与您争了，世子那边狂风下雪雷打不动的请安也停了，这也太不像太太了。” “难道太太真的死心了？不想在折腾，只想好好过日子了？” 青杏一脸疑惑的望着温氏院子的方向。 温氏一回来后，她心神就全都提了起来，准备迎接温氏的反扑。 没想到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也太奇怪了。 就在这时，小桃从外面小跑着进来。 “小姐，不得了了，表小姐置办正红嫁衣的事叫太太知道了，太太叫掌事嬷嬷将表小姐嫁衣收走了，还有表小姐最近新打的首饰，全都收走了。” 第379章 大红嫁衣 裴老夫人院子。 二月下旬时节，雪花纷纷扬扬，不曾停歇。 侯府被严寒紧紧裹挟，风似冰刀，刮得人脸生疼。 屋内地龙烧得暖烘烘的，与屋外的寒冷仿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主屋，裴老夫人歪在榻上，神色恹恹。 自从定了柳云烟进门的日子后，老人家精神就不太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常妈妈站在她旁边，欠身说道： “老太太，眼瞅着月底表小姐就要进门，表小姐以往的待遇都是照着府里的姑娘安排的，如今表小姐要做妾室，这一应的待遇和规矩，您看该如何是好……” 常妈妈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瞅着老太太的脸色。 如果是一般的妾室，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柳云烟毕竟身份不一般，不是普通的小妾，所以她的待遇变化，还得裴老夫人亲自示下才行。 听了常妈妈的话，裴老夫人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忧愁。 思绪也飘到从前，她想起柳云烟的外婆，那是自己的金兰姐妹。 柳云烟的娘也曾陪伴过自己一段时光。 自己本意是想给柳云烟添厚厚的嫁妆，给她寻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没成想她竟一门心思只想做府里的妾室。 不争气啊…… 正想着，温氏双手捻着佛珠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丫头婆子。 柳云烟夹杂在这群婆子之间，半强迫半推着进来。 夏嬷嬷坠在队伍的最后面，红肿着双颊，一脸焦急地看着柳云烟，数次想冲到柳云烟身边，都被那些婆子拦住了。 看出夏嬷嬷被打了，裴老夫人目光一凝，不满地质问温氏：“你这是做什么？你既回来了，就该安生过日子，快过年了，你……” “老太太，并不是儿媳找事，柳氏的事，老太太还不知道吧。” 温氏柔顺的说着，一挥右手，掌事嬷嬷便捧着一件华美的大红嫁衣走了进来。 那嫁衣用上等的丝绸布料制成，质地光滑细腻，宛如丝滑的流水一般。 嫁衣左右各用金线绣了一只精美的凤凰图案，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 与这嫁衣相配套的，还有一顶璀璨夺目的凤冠。 凤冠是以赤金打造的，镶嵌着红宝石和翡翠，正中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展翅欲飞，周围环绕着点点明珠，璀璨绚烂，让人移不开眼。 这绝对不是妾室能有的规格。 几乎是一瞬间，老太太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人家目光失望地看着柳云烟。 “老太太……” 柳云烟被她失望的眼神看得一愣，心里也升起不安来，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渐渐失去。 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温氏轻轻开口。 “老太太，儿媳自打回来后就修身养性，并不插手府里的事宜，但您看看，柳氏这般像什么样子。” 温氏指着嫁衣和首饰，目光落在柳云烟身上，继续说道： “柳姑娘，往日里你是府里的小辈，是客居在此的娇客，老太太爱你宠你，你的一应吃住比府里的小姐都高出一头，我这个做伯母的也不好说什么，左右只要老太太高兴就行。” \"可如今，你要进门做妾，你就该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 “你也是世族出来的姑娘，你说说你见过谁家的妾穿这样的嫁衣？” “老太太，我不是要故意坏规矩的……” 咬着嘴唇，柳云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女子婚嫁是一辈子的事，我只是想风风光光嫁给表哥……” 她说着身子因寒冷微微颤抖。 就在刚刚温氏带人冲进她的院子，二话不说拿了她的嫁衣和凤冠，还把她提了过来，她就一身单薄的常服，外头下着雪，她连披风都没有。 双手搓着冻红的手，柳云烟可怜兮兮地看着老太太，仿佛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花。 老太太见不得她受委屈，刚想伸手安抚，温氏连忙上前一步挡在柳云烟面前。 “儿媳知道老太太心疼柳姑娘，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既选择入府，就该守规矩才是。” 听了这话，老太太本来伸向柳云烟的手也缩了回来。 沉吟半响，老人家沉着嗓子开口。 “绾丫头可知道此事……” 她话音刚落，就有小丫头来报少奶奶来了。 “见过老太太，见过太太。” 姜舒绾一身月白色的锦缎袄子走了进来，她进来先行了礼，才把目光落在柳云烟身上。 再看掌事嬷嬷手里的嫁衣和凤冠，心中便明白了大概。 只是她没想到收拾柳云烟的竟然是温氏。 她与温氏为了管家权斗了大半年，柳云烟是给她添堵的，她不偏帮柳云烟就算了，竟然帮她出头。 站在一旁侍候的丫头们也是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和疑惑。 “真是奇了，平日里太太和少奶奶势同水火，今儿个太太怎么会帮着少奶奶教训表小姐？” “难道太太真的想通了，想借此缓和与少奶奶的关系？” “看来莲花庄这一趟没白去，太太真的变了。” 丫头们震惊的看着温氏，为她的改变大为改观。 满意的看到这些变化，温氏几步上前抓着姜舒绾的手，好一阵心儿肝儿的叫，一脸心疼无比的样子。 “好孩子，委屈你了，你整日操持府中事务，忙里忙外，没想到府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还好为娘发现的早，不若到了纳妾那天，柳氏穿这身衣服，可叫你的脸面往哪里摆。” 她心疼无比的握住姜舒绾的手，还指着姜舒绾身后的奴婢训斥道： “你们一个个整天干什么吃的，府里发生这样的事，你们都聋了瞎了不成？不成气的东西！难道你们少奶奶丢面，你们就有好果子吃了？” 骂完又安慰姜舒绾，“好孩子你放心，为娘一定为你做主！” “……” 我们应该不是你能为我做主的关系吧！ 嘴角扬起笑脸，姜舒绾反手抓住温氏的手，少女亲昵地看着她说道：“太太熄怒，儿媳确实是才知道这事，只是表妹终究和别个不同，一切还得老太太定夺才是。” “……” 第380章 选秀最后一天 温氏愣了一下。 她知道姜舒绾并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不然也不可能硬生生从她手中夺走管家权。 只是此事确实也只有老太太定夺了。 看着裴老夫人，温氏等着她示下。 而裴老夫人陷入了两难。 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丫头啊…… 盯着柳云烟，裴老夫人目光哀伤。 “老太太，我真是不故意坏规矩，我只是情难自尽……昨夜我梦见我娘亲了，还有外祖母，她们一直想我嫁一个好人家，有一个风光的婚礼……” 柳云烟声泪俱下的哭诉，只叫老人家心里更难受。 她叫丫头把柳云烟从地上扶起来，又招手示意柳云烟走到自己身边来，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 “云丫头，我一直把你当亲孙女一样对待，我和你母亲和你外祖母一样，都想你有一个好人家。”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扫了眼旁边不着声的姜舒绾，她在柳云烟满心期待下开口。 “只是，你们太太说的对，你既选择入府，以后一切都按规矩来吧。” “……”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柳云烟当场愣在原地，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还以为老太太会依了她…… 毕竟只是一件嫁衣罢了…… 她堂堂世家女，又有才华，穿件像样的衣服怎么样了…… “老太太，云儿可是您看着长大的……” 泪眼朦胧的看着老太太，柳云烟还想再挣扎一番，老太太却是已经叫丫头嬷嬷收了嫁衣和凤冠，还吩咐左右柳云烟之前的优待没有了，一切都按妾室的规矩来。 “老太太，我……” “姑娘，别再说了。” 夏嬷嬷冲了过来，她使劲的拉着柳云烟往外走。 “姑娘天气冷，您还是先回去加件衣服吧。” “我不……” “姑娘，您就别犟了，不过一件衣服不能因小失大啊！”夏嬷嬷压着声音说，强硬的把柳云烟拉走了。 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地龙燃烧的声音和众人的呼吸声。 盯着身边的温氏，姜舒绾暗暗戒备着。 温氏似乎未有察觉，只笑看着姜舒绾，“愣着干什么，坐啊，我们娘俩可是好久没见过了。” 说完拉着姜舒绾坐下来闲话家常。 “绾丫头，不怕你笑话，为娘如今也是想通了，有道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也懒得管云洲这小子的婚事了，左右有侯府一天，他就不会受委屈。” “以前啊……是为娘钻牛角尖了，为娘给你赔个不是。你看看你为云洲的婚事那般奔波，也没得个好，反叫为娘说了一顿。” “为娘真是对不住你！” “太太言重了，都是儿媳的本份。” 姜舒绾脸上笑盈盈，心里油盐不进，裴老夫人却是对温氏这样的态度很满意。 等温氏走后，还特意把姜舒绾留下来谈话。 “绾丫头，你们太太以前确实太过了，不过她既知错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家和万事兴，如今朝廷正是紧张的时候，宴之也是烈火烹油，你得给他守住大后方，不要叫他分心才是。” “好的老太太，孙媳知道了。” 说完话，一出门青杏就炸呼开了。 “小姐，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老太太的意思是原谅太太了。” “不原谅能怎么样，毕竟是世子的亲生母亲。” 姜舒绾 说着目光深远。 温氏确实会演，自打回来后，不跟她争管家权，只天天在家里吃斋念佛，和侍候老太太。 可以说温氏这一辈子都没这么乖顺过，现下又帮着她教训了柳云烟，只叫老太太放低了戒心。 可惜啊可惜，老太太看错人了…… 第二天，天未亮姜舒绾就起来了。 今天是最后一场选秀，虽然只是走过场，不过裴姝姝依旧有些担心。 “嫂嫂。” 一见姜舒绾，裴姝姝有些紧张的心情就稳定下来。 前几次海选的时候，她根本不担心，但今天毕竟是最后一场要给宫里的娘娘挑选。 她长这么大，还未进过宫。 “别担心，现在谁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拍了拍裴姝姝的头，姜舒绾领着裴姝姝上了马车。 晨曦微露，等姜舒绾到的时候，淡金色的第一缕阳光正巧洒在宫门口，映照着地面，仿佛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神秘而美丽的面纱。 宫门口热闹非凡，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停下，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辆马车上都坐着一位位精心打扮的秀女，她们身着五彩斑斓的衣裳，衣袂飘飘，仿佛是春天里盛开的花朵，尽情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 这些秀女们有的来自南方的水乡小镇，有的来自北方的草原大漠，五湖四海，共聚一处。 “姐姐，我听说陛下无心充实后宫，此次选秀其实是为诸位皇子择选呢。” 一位面容娇俏、双眸灵动的秀女，突然对她的同伴说。 “竟是如此，那我们这些人当中难不成有未来的太子妃？” 她身边的女子闻言吃了一惊了，随后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地往她们身边的小太监手中塞了一个荷包。 “公公，我家是江南的，奇花异草无数，听说太子殿下也爱花，不知太子殿下喜欢什么样的，若有机缘奴家也能进献一二。” “呵呵。” 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小太监笑眯眯的说，“牡丹国色天香，太子殿下当然喜欢牡丹。” “多谢公公。” 女子连忙进马车换了一身富贵逼人的衣衫，头上的首饰也多了一朵金丝堆的牡丹花。 见此情形，其他秀女纷纷效仿，什么大皇子，三皇子，连刚封了亲王爵位才十五岁的六皇子都有秀女打听他的喜好，唯独四皇子一个都没有。 “嫂嫂，四殿下骁勇善战，北地之战更是为大景立下汗马功劳，我怎么我瞧着大家好像都不喜欢四殿下的样子。” “一日为奴，终生下贱，我等即便只是女子，也不与乱臣贼子交往，怎么四小姐从来没听说过？” …… 第381章 宫门遇小权臣 旁边突然窜出个刻薄声音，还有些熟悉。 回头一看，竟然是一身素雅打扮的郭雅琴。 身为吏部侍郎家的孙女，她竟然也在此次选秀当中。 “你是谁？” 裴姝姝蹙眉，显然不认识她，郭雅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倒是认识裴姝姝。 不过她话是冲着裴姝姝说的，人却含着深意看着姜舒绾。 “怎么，世子夫人对四殿下有兴趣？” “闲聊罢了。”姜舒绾笑了笑，并没有接受她的挑衅。 郭雅琴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看了眼姜舒绾正要离开，就听到姜舒绾说。 “郭小姐可别被四殿下挑中了才是……” “你——” 咬牙切齿的看着姜舒绾，郭雅琴怒目而视。 “你敢咒我？” “……” 温柔笑笑，姜舒绾将耳边的头发勾到耳后，“没有，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毕竟什么可能都有，没准以后见您还要叫您一声娘娘。” “你……” 这话直接捅了马蜂窝了，郭雅琴瞬间变了脸色，就在姜舒绾以为她会有什么动作的时候，一个秀女走过来拉住了郭雅琴。 “别和她计较了，到时辰了，进去吧。” 狠狠盯了姜舒绾一眼，郭雅琴跟着秀女进了宫门。 盯着她们的背影，姜舒绾目光一眯。 “嫂嫂怎么了。” “没什么。” 姜舒绾懒懒的低下头。 郭家是吏部尚书，六部之中，最有权势就属郭家，又是八大世家之一，凭着郭家的权势，若是想找关系不选秀亦有的是办法。 现如今郭雅琴出现在这里，不是宫里有人想她选秀，就是郭家想站位了。 “进去吧，别怕。” 拍了拍裴姝姝的手，姜舒绾目送裴姝姝离开。 裴姝姝走过场这个事，可以说是老皇帝和侯府默认的，若这也能出意外，那老皇帝这皇帝也别当了。 所以，姜舒绾一点都不担心。 她只要在这里等裴姝姝落选出来就行。 “小姐，那边有早点摊子，小姐早上出来还没吃东西呢，先吃点东西吧。” 青杏指着宫墙下，只见离宫门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摆了一长溜早餐摊子。 蒸笼热气腾腾，似云雾缭绕，汤面、馄饨、馍馍，卖什么的都有。 宫墙边的侍卫见了也并不驱逐，今儿是大朝日，上朝的官员足有百人之数，小摊的生意都很好，不时就有身着官服的各位大人去摊上吃东西。 这些大人经济条件各有不同，富贵的有骑马的，也有坐马车的，马车描金点凤的，很是豪华。 也有连普通马车也置办不起，只在市坊凭了一顶小青轿，轿子一下来给了轿夫几枚铜钱，就去最便宜的馄饨摊。 这些官员的圈子非常泾渭分明，熟识的一桌围着挤着吃喝，不是一个圈子的，关系不好的，便是站着啃馒头都不加入进去。 当姜舒绾过去的时候，就很显眼。 “怎么有个女人？” “谁啊？” “好像是文远侯府的世子妃，听说上次南安郡主在赏梅宴上为难她不成，反倒叫自己闹个没脸。” “裴宴之的夫人啊？怪不得是个狠角色！” 稀稀落落的声音，落进姜舒绾的耳里，还有各种眼色打量过来，上上下下扫描她，像要将她看透一样。 这样的眼神，一般的闺阁小姐早就害怕的躲起来。 姜舒绾却大大方方的，只当没看见他们的眼神，径直朝老板要了两碗豆腐脑。 “贵人，您看要不您去别的地方吧，我这没位置了……” 店老板一脸为难的说。 姜舒绾愣了一下，哪里会没位置，这家店价格比较便宜，穷人当官的毕竟是少数，所以，这家店比起其他家空位算是多的。 “小姐，我们走吧。” 青杏也这么说，姜舒绾疑惑的再朝店里的位置看过去，才发现店家摆的五张桌子，确实是有空位的，只不过每桌或多或少都坐了一两个人。 按着现下的礼法，她是不方便和这些男人同坐的。 当权的都是男人，和男人坐一桌都不行，还如何搞事业。 蹙着眉头，姜舒绾直接就要坐过去，突然发现其中坐的最满的一桌人全散了开去，他们在别桌坐下，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偷偷看她。 眼神算是很有礼貌的，只是单纯的打量，并没有别的恶意。 而他们原来的桌上，只留了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袍官服的人。 天边只有一条鱼肚白，昏暗的天光下，男人背着光，叫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只有一个轮廓被晨光打出来，晨曦的街头，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在皇子满地走，侍郎不如狗的上京城，这人一看官服就知道品级不高。 刚刚围在他身边的官员品级也不高，不过，一个小官能让这么多官员以他马首是瞻，可想是个重要人物。 “小姐，是世子。” 青杏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皱眉看过去，对方刚好也抬头，四目相对，姜舒绾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无意识的弹了一下。 “老板，要两碗豆腐脑，甜的。” “小姐，世子帮我们点餐呢。” 姜舒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青杏拉着坐了过去。 “你也坐吧。”少年清冷的声音对青杏说。 “谢世子。”青杏乐颠颠就坐下来，见老板端了豆腐脑过来，连忙接过来先放一碗在姜舒绾面前，最后才轮到自己。 “真香啊，刚出炉的就是好吃。” 直接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豆腐脑进嘴里，青杏没心没肺吃的头也不抬，还一边吃，一边赞叹，丝毫没有因为周围打量的眼神有任何的不适。 姜舒绾其实也无所谓，只是被人围观吃饭，并不是什么美事。 尤其是自打她坐下后，一举一动都像被放大了一样，抬个手有人瞪着眼睛看过来，拿个勺子有人“哦”一声，就跟围观动物园的动物一样看着她。 而这些人，全是刚才围坐在裴宴之身边的。 “……” 真当我是猴子啊！ 勾起嘴角，姜舒绾就要回头，裴宴之先甩了一个眼神过去。 那些人眼神一颤，连忙收了回去，喝粥的喝粥，啃馒头的啃馒头，再不敢造次。 “……” 第382章 宫门遇皇四子 小权臣的眼神真是够有权威的。 怪不得他一个小官身边能围这么多人，看来都是和他同理商税的同僚了。 嘴唇干渴，抬手，姜舒绾拿起桌上的水杯，正要喝一口，杯子被对面的裴宴之抢了。 她疑惑的看过去，只见对方把自己手边的水杯递了过来。 “这杯干净些。” “……” 接过水杯，姜舒绾双手抱着杯子喝了一口，刚放下杯子，吃豆腐脑的勺子也被他递到手边。 “……” 少女眉毛一挑，也没说什么，从善如流的接过，吃了半碗豆腐脑才听见对方的声音。 “表妹的事多谢你了。” “……” 什么事…… 哦，进门的事啊，怪不得堂堂世子给她当小厮，又是端水又是递勺子的…… “无碍，我也要多谢你。” 闻言，裴宴之一个深沉的眼神看过来，姜舒绾也抬着眸子看他。 不用言说的语言在两人之间流转。 商税的事心知肚明，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埋头，姜舒绾继续吃饭，耳边是青杏吃的稀里哗啦的声音，店老板吆喝生意的声音，还有马车的声音。 大朝果然是不一样的，宫门口到处都是人流。 “老板，来两个包子，要酱肉的。” 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抬头，姜舒绾一眼就看到在摊子面前的姚志杰。 “吓……” 姚志杰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吓了一跳，又看见她身后的裴宴之，一张俊脸立刻拉了下来。 “哼……” 冷哼一声，姚志杰直接撇开头，连招呼都不与他们打。 “他还没消气？”姜舒绾看向裴宴之。 她当然知道姚志杰为什么生气。 姚志杰想赶她出侯府，裴宴之却选择给他背锅，姚志杰感觉自己被背叛了，心里不爽。 “别管他。” 裴宴之的话传到姚志杰耳里，姚志杰心里更升了一股火气。 “对，我就是枉做小人，我是傻子行了吧！” 恨恨的吐出这句话，姚志杰连包子都不要了，甩着袖子就往前面走，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指着裴宴之、姜舒绾。 “以后，不要叫我看见你们！” “……” 姚志杰这是要同裴宴之绝交？ 连带着把她也恨上了？ 一口豆腐脑送进嘴里，姜舒绾看着姚志杰愤愤离去的背影。 姚志杰肯定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和裴宴之绝交的。 倒是她，估计是彻底得罪姚志杰了…… “小姐，咱们不理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一个户部郞中。”青杏维护姜舒绾说道。 “……” 对，现在的户部郞中， 未来的大景第二权臣。 一瞬间嘴里的豆腐脑都不甜了。 本以为商税的事暴露出来会得罪世族，没想到竟然得罪了未来的第二权臣。 食不知味的吃着豆腐脑，姜舒绾一时间无语的很。 “世子，云老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一个小官突然跑了过来，姜舒绾抬眼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站在不远处的宫门口。 老者年纪虽大，但精神抖擞，位高权贵，路过的官员连连向他行礼。 之前在云府见过云老大人一面，姜舒绾也连忙起身行了一个礼。 对方看见她也很惊讶，不过此地不是一家人说话的地方，只略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裴宴之身上。 此刻裴宴之也从座位上起来，从腰间掏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少年几步走了过去。 一老一少站在宫门口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慢慢走了进去，临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舒绾感觉到云老大人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与刚才看的那一眼不同，也与第一次在云府见老大人的时候不一样。 是别有深意的一眼。 …… 不会她商税的事也被云老大人知道了吧。 “糊涂……” 云老大人教训裴宴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身边吃完早饭的官员站了起来，姜舒绾伸手就抓住一个。 “你、你、你干什么！” 对方被她吓了一跳，还像黄花闺女被轻薄了一样双手抱着身子，戒备的看着她。 “大人，打听一下，云老夫人和小裴大人关系好否？” “都是为陛下尽忠，为朝廷办事，何来关系一说。” “……” 不愧是裴宴之手下的人，官话一套一套的。 眼珠子转了转，那人瞄了已经进了宫的裴宴之一眼，压低声音，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又在姜舒绾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老大人对世子多有拂照……” 那就是表面不好，私底下还是挺好的。 怪不得裴宴之敢替她背锅，在云老大人相助，他仕途应当是好走一些…… “小姐，那辆马车好威风啊！” 马车车轮压过的声音响起，青杏指着右前方一辆马车。 宫规森严，天子之威不敢冒犯，一般的马车远远在宫门口就停了，那马车却是直接行到门口侍卫跟前。 “确实好威风……”姜舒绾喃喃道。 黑色的马车，像从浓夜中使出来的一样，没有一点其他颜色。 车身漆黑如墨，在晨曦照耀下，隐隐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仔细瞧去，才发现光泽是车上镶嵌的猫眼宝石发出来的，颗颗晶莹剔透。 车身上更有雕刻精美的黑色龙纹蜿蜒在车身四周，翼龙翱翔，万兽臣服，每一处都栩栩如生，尽显华贵之姿。 “好奢华的马车，不愧是四皇子，竟然把陛下前阵子赏的宝石镶在马车上了……” “又没封王，可不是只有骄奢淫逸一徒了……” “嘘，小声点，叫他听见当心你的小命……” “……” 竟是四皇子。 姜舒绾没想到只是在宫门口吃口早饭的功夫，能见到皇四子李承云。 “殿下……” 黑色车门缓缓打开，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伴随着这声轻响，一个身着黑色衣衫的人从车内走了出来。 此人一袭纯黑锦缎袍子，宽袍长袖，随风而动，猎猎作响，乌发如瀑，垂在背后，头顶一顶黑色翼龙金冠，尽显奢华。 他仿佛天生就在黑暗中，一下马车，连这片天地都暗了一个度，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出现而变得凝重起来。 …… 第383章 大景第一疯皇 寒风中，姜舒绾的目光紧紧盯着右前方那个黑色的身影，那一刻，她的整个灵魂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震颤起来。 她在上京贵圈也混了很久时间，连带着皇宫也去了几次，然而一次都没遇见皇四子李承云。 她对李承云的了解也少的可怜。 只知道他是镇南王府的外孙，十五年前镇南王府因为谋逆全族一千口被处斩刑，之后李承云生母静妃，连同她的一对双胎胞女儿皆被赐死。 唯李承云逃过一劫，不过至此以后他便没有竞争皇位的资格，老皇帝对他也是厌恶颇多。 即便北地之战立下头功，亦没有封王，只赐了些珠宝。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登上皇位的会是他。 而他登上皇位第一件事，之后迅速圈禁皇族子弟，和八大世族。 那一夜，全城戒严，她在伯府足不出门，只听下人说当朝第一权臣裴宴之带着城防军和禁军围困皇宫，让李承云放人。 李承云却毫不留情，直接将那些人全部斩杀，皇室子弟连同八大世族，几乎被屠戮殆尽，十不存一，血流成河。 之后裴宴之带兵攻进皇宫，当场诛杀了疯皇李承云，扶一个还在襁褓中的李氏婴儿为新帝。 自此，整个大景朝便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内乱。 李承云是个狠的。 那些世族在地方盘踞长达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当家族长被杀，族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而李承云所杀的那些皇族子弟，尤其是太子和大皇子，他们身后的母族妻族个个都是实权家族，手握东西边境重兵。 他们一死，东西边境直接起兵造反。 大景朝顿时陷入内忧外患之中，裴宴之疲于奔命。 李承云也因此落得了一个大景第一疯皇的称号。 在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疯子，明明知道杀兄杀弟、诛杀世族会引起天下大乱，却依旧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痛下杀手。 这世间若论狠辣疯狂，李承云称第二，属实没人敢称第一。 世人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 然而，姜舒绾对他好奇多一点，毕竟，李承云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路逆袭登上皇位，可想而知他的实力有多么强横。 这样一个人，为何会一意孤行呢 难不成真如史书上记载的那样，他嗜血成性，早就疯了？ 姜舒绾陷入了沉思，回忆着关于李承云的点点滴滴。 无奈两人一点交集都没有，实在是没什么可回忆的。 算了。 管他呢。 大路朝天，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本就是没有交际的平行线，何苦想这许多。 她家又不是世族，李承云要杀也杀不到她头上。 更别说李承云搅的天下大乱后，还有裴宴之帮他善后。 左右，她都是立于不败之地。 正想着，耳边又响起青杏的声音。 “小姐，那人看过来了……” “……” 姜舒绾吃豆腐脑的动作顿了一下。 上京的天空，天色将明未明，刚好是黑暗与光明交织的时刻，整个上京城都在沉睡之中，之前还有官员马车的声音和店老板吆喝的声音。 现在距离上朝的时辰只有一刻钟，官员早就走了，店老板也趁着空闲在灶前打起了瞌睡。 空气里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寒鸦低鸣，似乎在诉说什么。 姜舒绾静静坐在城墙一隅，少女明媚双眸紧紧锁定右前方的那抹黑色身影上。 朦胧的光影中，这人宛如神秘的幽灵，散发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气息。 原先这人是和随从低头说着话的，或许是她看的太久了，那黑影似有所感，缓缓转过头来。 瞬间，天地仿佛静止，没有一丝风动，没有半点声响，世界陷入一种奇异的宁静。 姜舒绾的心脏猛的攥紧，她紧张地凝视着那个身影，眼睛一瞬不瞬。 随着黑影缓缓转头的动作，她隐约瞧见了他一小部分侧脸。 黎明前的微光中，那侧脸的轮廓犹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线条凌厉却带着一般女人都很少有的精致。 高挺的鼻梁在黯淡的光线里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抿着，显得不近人情。 这便是大景第一疯皇的长相？ 怎么感觉有点雌雄莫辨的美？ 伸着脖子，姜舒绾努力想要看清更多，就在这时，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一阵狂风毫无预兆地刮起，呼啸着席卷整个上京。 风势越来越猛，吹得姜舒绾的发丝在风中狂舞。 紧接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同无数白色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狂风携着暴雪，瞬间让能见度急剧降低。 方才还清晰可见的黑色身影，此刻全被漫天的风雪遮蔽。 任凭姜舒绾如何睁大眼睛，眼前也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幕。 “……” 竟是连正脸都没看见…… “殿下，那边有什么吗？您怎么盯着那边看？” 近身侍候的侍卫盯着李承云问。 狂风呼啸，暴雪肆虐，上京的街头一片混沌，店老板们没想到会起这阵妖风，纷纷从瞌睡里醒来，着急忙慌的收拾家伙什。 李承云站在宫门口，目光落在姜舒绾的方向。 他眼里只有风雪。 和风雪后模糊的人影。 “是殿下认识的人？”侍卫问。 “或许吧……” 李承云淡淡的说，眼里没有丝毫情感。 心中却有一股好奇引导着他目光往那边看。 然而那暴雪就跟他作对一样，白茫茫一片，除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什么都看清。 “殿下，上朝时辰快到了。” 侍卫提醒李承云。 “走吧。” 男人脚步往前一动，黑色的袍角划出完美的弧度，身影消失在皇宫门口。 风雪也随之停了。 “这是什么妖风啊，起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见宫门口已经空了，姜舒绾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可不是，差点就看见那人的脸的，小姐，看那人的马车规矩，起码也是一个皇子，今年选秀是为皇子选妃，也不知陛下会为这位皇子指个什么婚事……” 青杏在一边说。 ********* 第384章 姚志杰要认怂了 冬日的阳光洒在上京的皇宫门口，带着丝丝缕缕的清冷。 裴姝姝从宫门口亦步亦趋的走了出来，虽然只是走过场，依旧满心疲惫，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环顾四周，没看见侯府的马车。 裴姝姝疑惑的四处张望，之前姜舒绾叮嘱过说她会在这里等她。 这会子怎么不在了？ 叹了一口气，，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穿一身天青色官服，气质修养都是极好的，只是一看那张眉目周正俊气的脸，怎么看怎么眼熟。 “你、你、你不是那日潜入我们侯府的小偷吗……” 指着姚志杰，裴姝姝惊愕的捂着嘴。 姚志杰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裴姝姝。 再看她的穿着就知道她是选秀落选出来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喜色。 “那日之事多有误会，我并非小偷，实乃你兄长裴宴之的同窗，我去侯府是有事相商，绝非有意冒犯。” 他一副很激动的样子，反叫裴姝姝吓了一跳。 小姑娘后退几步看着他，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不过想想侯府确实不是一个小偷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光顾的地方。 再加上这里是宫门口，就算是骗子，也不敢穿一身官服在这里行骗吧。 “原来如此……那你以后别偷偷摸摸了……”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反正之前遇见的俊气小偷变成兄长好友，这种感觉还蛮奇特的。 怔怔的看了姚志杰两眼，裴姝姝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见她要走，姚志杰直接上前一步，盯着裴姝姝清凌凌的眼睛，他鼓足了勇气。 “四小姐，不知你可有许人家？”这一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打从第一天在府里遇见裴姝姝后，这句话似乎就在他心里落了根。 到如今，才敢说出来。 “……” 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会这么问，脸色羞得不敢见人，又气的胸中大口喘气，裴姝姝气呼呼的指着他。 “你这人好生无礼，男女授受不亲，我与你不过两面之缘，问这等私密之事作甚？” 说完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姚志杰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鲁莽了，一边道歉，一边又紧跟在裴姝姝身后，想拦又不敢拦。 “你干什么，你走开……” “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那你走开……” “……” 姚志杰哪敢走啊，这一走老婆没有了。 “四小姐……” 他还想解释一二，手里提着两包点心的姜舒绾从转角的地方过来了。 “小姚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姜舒绾审视的看着姚志杰，一边说，一边将裴姝姝拉到身后，少女目光不善的盯着姚志杰。 没想到姚志杰还是一个登徒子？ “有你何事，又不是跟你说话。”姚志杰还是早上那副对姜舒绾不屑一顾的样子。 “……” 蹙眉，姜舒绾招手就想叫侍卫将他赶走，裴姝姝从她身后跳了出来，指着姚志杰就骂。 “你怎可如此无礼？我嫂嫂又没得罪你，你竟然说话如此不客气，亏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一个小偷，生计艰难，还赠了银子给你，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没礼貌……” “……” 什么小偷？ 裴姝姝以前和姚志杰见过？ 愣了半晌，姜舒绾才想起前一阵裴姝姝与她说过，府里好像进了小偷。 她当时还派人查了一番，府里也没失窃，就把这事放一边了。 莫不是那小偷就是姚志杰？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当时裴宴之还未入仕，所以之前裴宴之和姚志杰就是交好的关系? 而且还是偷偷相见。 姚家背后又连着丽嫔和六皇子，这么一说，六皇子封王也少不了裴宴之的手笔？ 眼睛一眯，姜舒绾想的越发深远。 “四小姐，今日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告退，明儿……明儿一定登门赔罪。” 第二天。 姚志杰果然带着礼物过来了，同行的还有他长姐姚锦书。 姜舒绾和姚锦书关系不错，之前赏梅宴，姚锦书又帮着她说话，所以即便不想搭理姚志杰，姜舒绾也没将他拒之门外。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发现裴姝姝对姚志杰也与对别个不一般。 裴姝姝这小姑娘特别好懂，若是真的讨厌谁，连个眼神都不会给。 “锦书姐姐，请喝茶。” 姜舒绾坐在主位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姚锦书笑了笑，也端起茶喝，姚志杰坐在她下首，端着茶杯眼睛却往外瞟。 不成气的东西！ “唰——” 一声，姚锦书直接一脚踩过去，姚志杰抱着脚“嗷”的跳起来。 “长姐，你干什么……”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又连忙闭上嘴。 他姐这一脚是真不留情面，痛死他了。 之前屁股还没好呢，现在脚又痛，真是悲惨的很。 “咳咳。” 假咳了两声，姚锦书笑道，“绾绾，怎么不见你家四妹妹，上次我这蠢弟得有多罪，还请四姑娘不会放在心上才好。” 心领神会，姜舒绾给青杏使了一个眼神。 “去请四小姐出来一趟。” 很快裴姝姝风风火火就来了，小姑娘一见姚志杰小脸一下垮下来，用眼神瞪了姚志杰一眼。 “怎么又是你，你又来找我嫂嫂麻烦？” “我……”姚志杰哑口无言。 他想说我不是，我没有。 然而裴姝姝根本不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与姜舒绾和姚锦书打招呼。 “我……我……我……” 姚志杰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小姐，赏雪宴摆好了，还请客人移步到赏雪亭。” “锦书姐姐，请。” 姜舒绾笑着起身，邀姚锦书往园子里走。 裴姝姝和姚志杰落在他们身后一步的地方，姚志杰眼神一直往裴姝姝那边看，裴姝姝还是那副不爱搭理的样子。 见姜舒绾和姐姐在前面聊天，没人注意到他们，姚志杰连忙往裴姝姝那边跨了一步。 “你别生气了，昨天我真是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女子，不该轻易问你的婚事……” 他越说越小声，还特纯情的红了脸。 裴姝姝也被他这通话闹了一个大红脸。 第385章 姚锦书帮弟提亲 “我才不是因为那、那事生气呢，你虽无礼，但我也知你没有恶意。”她红着小脸说。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以前你以为我是小偷，还特意给我银子，对我可比现在好……” “那能一样吗，当时看你可怜，没想到你骗我就算了，还敢对我嫂嫂甩脸色。” “……” 姚志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本来又想道歉的，没想到裴姝姝生气是因为他对姜舒绾态度不好。 想到什么，他小心翼翼的说。 “你很敬重姜……啊不，你嫂嫂？” “当然，嫂嫂教我管家，教我做事做人，嫂嫂是除老太太和母亲外，我最敬重的人。” 裴姝姝一脸正色的说，虽然过去大半年了，但她还记得自己被她爹输出去了，是谁救的她。 当时府里老侯爷和裴宴之都不在家，当家的又是婶婶温氏，若不是姜舒绾，她这一辈子早就完了。 “嫂嫂对我之恩义，我永世不敢忘，若有人对嫂嫂不敬，我定不会放过他！” …… 赏雪亭就在府里的大花园，景致倒是不错，对面是一片平静的水池。 寒冬腊月，水面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雪花轻轻地落在上面，如同为其镶嵌了无数颗晶莹的宝石。 最近天气冷，亭子的飞檐上挂着剔透的冰棱也还没化，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远处，错落有致的树木也被白雪覆盖，远远一看，赏雪是极美的。 “少奶奶。” 姜舒绾一过去，便有侍候的奴仆过来行礼。 赏雪亭不大，现下已经收拾妥当，四张席面，依主次排开。 精致的雕花矮几摆放整齐，桌上铺着绣有花团锦簇图案的锦缎桌布，地上一个厚实软绵的蒲团，坐上去也不觉得冷。 每位席面都有两个红泥小炉，炭火暖哄哄燃烧着，一边温着酒，一边架着红油锅子。 如此冰天雪地，两个火炉这么燃着，也不会觉得冷。 “这倒有趣，南安郡主要烧地龙才能开窗赏景，地龙所费许多，你这倒不费什么炭火，一边用膳，一边暖融融把雪景也看了。” 姚锦书赞叹的走进来。 等丫头们上了菜，她更是露出长见识的眼神。 “难道这就是你二妹妹发明的火锅？” 姚锦书好奇的看着红泥小炉上翻滚的红色锅底。 这个时代是没有用牛油熬的红油锅子的，只有用鸡骨、猪骨，或是牛骨、羊骨熬的清汤锅底。 平日吃锅子，也是切成肉类，青菜进去，清淡的很。 辣椒倒是有，辣椒有温通经络,散寒解郁的作用，在这里一直以来都是当成草药卖。 姜瑶穿过来没多久，就把现代社会火遍大江南北的火锅复制过来。 但姜瑶一般不在外面做，所以，这个火锅只有少数人吃过。 “今日天寒，最适合吃红锅子。”姜舒绾笑盈盈的邀请姚锦书坐下。 她一摆手，丫头婆子立刻送了好些菜进来，什么牛肉片、嫩羊肉片，都是红白相间的好肉。 蔬菜也有几个，都是侯府京郊温泉庄子产的，水灵灵的码在盘子里。 还有一些鸭肠、毛肚之类的荤食。 这时代的官老爷、官小姐都讲究一个风雅，火锅好吃，鸭肠、毛肚之类就有些不堪了。 尤其鸭肠，都是贱货，穷的吃不起饭的贫民才吃。 鸭肠烫火锅再脆爽味美，这些老爷太太小姐，都不会伸筷子，端上桌都要被训斥一番，厨房也要受罚。 不过姜舒绾和姚锦书认识也一段时间了，知道她并不是那么挑剔的人，便叫厨房上了几份过来。 “你试试，若是觉得不好，我叫丫头撤下来。” 她觉得姚锦书应当是爱吃的，就是姚志杰多半不会吃，甚至可能会借此找她的茬。 姜舒绾说着就要坐下来，旁边青杏已经准备好扶她了，突然，姚志杰挤了过来。 他一身淡金色綉金鱼华贵锦袍，脸上堆满了姜舒绾从未见过的谄媚笑容。 “地上滑，嫂嫂慢着点。” 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袖子扫了扫蒲团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嫂嫂请坐。” 姜舒绾：“……” 满心疑惑地坐下，以为姚志杰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姚志杰又拿起旁边温热的酒壶给姜舒绾满上，之后又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 双手捧着酒杯，他脸色严肃庄重。 “多谢嫂嫂的热情款待，我先干一杯以表敬意，嫂嫂请随意。” 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迅速转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裴姝姝，目光坚定而真诚。 “其实我对嫂嫂早就心生敬仰，若有人敢同嫂嫂作对，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裴姝姝：“……” 姚锦书：“……” 姜舒绾：“……” 姚志杰身边的小厮更是夸张的看着他家少爷的举动。 少爷啊，今儿早晨你还同少奶奶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您这变的也太快了，太丢人了。 姚志杰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丢人，只一脸“已老实，求放过”的表情看着姜舒绾。 姜舒绾：“……” “绾绾对不住，我这弟弟……见笑了，见笑了。”捂着脸，姚锦书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救命啊！ 太丢人了！ 她家的蠢弟弟实在太丢人了！ “无事。” 姜舒绾掩嘴轻笑，她还以为姚志杰要作什么妖呢，没想到竟然二话不说就为心怡的人折腰。 看来是个疼老婆的。 “开席吧。” 嘴角含笑，姜舒绾缓缓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姚锦书微微一敬。 姚锦书见状，赶忙举起自己的酒杯回应着，两人一饮而尽，边吃边说笑。 其间，姜舒绾还扫了姚志杰几眼。 只见姚志杰正轻声细语地与裴姝姝说话，不知他说了什么，逗得裴姝姝捂着嘴咯咯直笑。 两人之间的氛围异常融洽甜蜜。 “如此，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姜舒绾心里默默的道。 打铁趁热，姚锦书连忙道，“春日里花团锦簇，正是良辰美景的好时辰。” “……” 第386章 郭雅琴成大皇子妃 “好，不过此事我要问过老太太才能给你答复。” 姜舒绾思索了一下说。 “全劳你美言了。” 恨其不争的看了自家傻弟弟一眼，姚锦书连忙站起来敬了姜舒绾一杯。 “客气。”姜舒绾低头喝了酒。 另一边，姚志杰还不知道姚锦书帮他试了口风，他和裴姝姝愉快的吃完饭又去下棋玩了。 赏雪亭只有姜舒绾和姚锦书。 端着酒杯，姚锦书脸上已经有了两分醉意。 “你听说了吗，郭雅琴被许给大皇子了，她真是厉害了，选秀的时候，皇后娘娘说她秀外慧中，聪明伶俐，要将她许给四皇子，她直接当场跪下抗旨，连陛下都惊动了。” “她爷爷吏部尚书更是进宫请罪，我还以为陛下要降罪于郭家，没想到直接将她许给了大皇子。” “这郭家怕是生了野心了……” “……” 没想到会听到这么秘辛的事，姜舒绾吃惊的瞪大眼睛。 “皇后娘娘想把郭雅琴许给四皇子？” “可不是，我偷偷给你讲啊，最近太子和四皇子走的可近了，俨然兄弟俩好的穿同一条裤子的模样。” “太子现下订了自家表妹，手握重兵的平西大将军之女，四皇子还没娶亲，皇后就挑了郭雅琴，没想到郭雅琴当场拒婚，闹得皇后娘娘一点面子都没有。” “最后还被高贵妃截胡，将郭雅琴给了大皇子，你说郭家图什么啊，大皇子如今在在户部的势力被砍的一干二净，高贵妃又丢了协理六宫的权力，怎么说太子一派也比大皇子好啊！” 姜舒绾疑惑问道，“大皇子在户部的势力全部瓦解了？不是还有一个户部尚书是大皇子门下？” “呵呵，已经下狱了，陛下今天才下的旨，这户部尚书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因为你家世子之前查贪户部的事，派杀手刺杀，啧啧啧，幸好当时刺客留了两个活口，不然真叫他逃掉了。” “……” 户部尚书乃六部尚书之一，绝不会为了他手下那些小官吏找裴宴之复仇。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杀手是大皇子派的，弃车保帅，户部尚书当了替罪羊。 老皇帝知道吗？ 裴宴之知道吗？ 凝着眉头，姚锦书喊了好几声，姜舒绾才回过神来了。 “对不住走神了，你刚说什么……” “我说你要小心点，吏部为乃六部之首，郭雅琴现在又是大皇子妃，以后你见着她躲远点，可别跟她硬杠。” “知道了。”姜舒绾喃喃的道，等姚锦书两姐弟走后，立刻唤来青杏。 “请姜瑶来一趟。” “小姐……二小姐这两天怕是都没空……” ********** 二月底的伯府，依旧被冬日的寒霜紧紧包裹。 雪花悠悠飘落，似是无数个小精灵在舞动，给这伯府披上了一层银白的纱衣。 姜瑶美滋滋坐在书房里烤火，她旁边是埋头苦读的裴泠玉。 自打她那天在南安郡主的赏梅宴力压众人，成为大景第一才女后，就连忙去了红衣巷接裴泠玉回家。 如今，也快小半月了。 夫妻和睦，她小日子过的分外舒畅。 想着，姜瑶嘴角压不住的带着笑，眼神也时不时往裴泠玉身上瞟去。 “玉郎真好看啊……” 耳边伴着木炭燃烧的声音，姜瑶一脸痴迷的看着裴泠玉。 裴泠玉今天着一袭红色暗绣云纹的家中常服，鲜艳的色彩在这略显沉闷的书房中格外夺目。 他端坐在书桌前，身姿挺拔如松。 几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进来，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也衬的他更加丰神俊郎。 看的姜瑶目眩神迷，裴泠玉自个却是无趣的厉害。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专注地盯着手中的书卷，看似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与这满桌的书籍，其实心神早就飘过了。 早知道当时就不这么快回来了…… 寒风在外面轻轻吹，裴泠玉想起自己在红衣巷逍遥的日子。 当时他过的多好啊，小桃红什么都顺着他，也不逼他看四书五经，两人喝酒吟诗好不快乐，谁晓得姜瑶突然在赏梅宴上大放异彩。 那首《梅花》更是惊才绝艳。 当时姜瑶又低声下气来接，温柔细语的，就像他们新婚时候一样，他一时昏了头就回来了。 现在想想，还是该春闱过了才回来，就可以不用读这些捞什子的书了…… 不过，姜瑶既然大度的接受了小桃红，那他用功读书哄她高兴也是应该的…… 毕竟，他们是夫妻。 想起被安置在府里的小桃红，裴泠玉心中对姜瑶多了一丝感激。 “瑶儿，若是犯困，你先回屋睡吧。” 放下笔，裴泠玉对打瞌睡的姜瑶说。 “我不困，不用睡，我在这里陪玉郎读书。” 发现自己差点睡着，姜瑶连忙拍了拍脸颊醒神，又提着茶壶向裴泠玉走去。 “玉郎可是困了？” 一听这话，裴泠玉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是啊，有点困……”想休息一下。 “喝杯浓茶吧，喝了就不困了。” 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递到裴泠玉面前，姜瑶一脸微笑。 “……” 满心无语的看着眼前那杯冒着香气的浓茶，裴泠玉心中苦涩无比。 “怎么了，玉郎？” 姜瑶水灵灵的眼神就这么看着，裴泠玉无法，只得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味浓郁，苦涩无比，一瞬间他整个人都精神了。 “再喝一杯。”怕他不够，姜瑶又倒了一杯。 之前裴泠玉住在红衣巷那段时间完全浪费了。 现在若不加紧学习，如何能在春闱上压倒裴宴之。 她还等着做状元娘子呢。 “好、好的……” 一脸苦涩的又喝下一杯，放下杯子，发现姜瑶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裴泠玉心中不由得一软。 右手一伸，就去搂人，姜瑶立刻闪身躲过。 “？” “玉郎，咱们回来时说好了，春闱之前都要禁于。” “……” 裴泠玉立刻讪讪的缩回手。 “瑶儿，你又何必这么较真，咱们好好的不行吗？” “……” 第387章 小桃红进府 “当然要较真，若不是小桃红那个贱人，你又怎么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小贱人竟然耽搁你的前途，若不是她怀了孩子，我是万万不可能叫她进门的。” 姜瑶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狠毒。 “玉郎，你先学着，我去看看晚膳。” 姜瑶说着从书房出去了。 她一出去，贴身丫头就迎上来，见她脸色难看，连忙问道，“小姐，可是小伯爷又提起小桃红了？” “哼，那个贱人，当初若不是玉郎死活不回府，我怎么可以接她进府，还好，我已经叫她换了姓名，至少表面上没人知道我们伯府纳了一个青楼女子，不然我真是没脸出去见人了。” 姜瑶愤愤的说着，拳头也攥紧了。 现下伯府有三个侍妾怀孕，除了小桃红，就是怜香怜玉。 这两个丫头如今怀着五六个月的身子，性子倒是乖顺，对她不敢有丝毫逾越之举。 “小桃红呢，这几日可安生？” “小姐放心，小桃红最近可乖顺了，她也不想想伯府是谁的地盘，她一进了这地，便是小姐说了算。” 闻言，姜瑶心里舒畅无比。 自打拿下大景第一才女的名头后，她在伯府的地位就水涨船高，之前一直看她不顺眼的伯夫人，也事事问她意见。 姜瑶独掌侯府又如何，伯府如何还不是她说了算。 现在她也不用做什么，毕竟哪有比春闱更重要的事…… 伯府花园一角。 小桃红漫无目的在花园散步，她从红衣巷带来的丫头一边扶着她，一边劝慰道，“小姐，快别愁眉苦脸了，多晒晒太阳，今天可是难得的大太阳。” “知道了，就你多嘴。” 怀孕了是要多晒晒太阳，尤其是她住的院子又逼仄又阴暗。 姜瑶这个贱人，亏得还是官家女，没想到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带她回来好好安置，却是直接把她往破院子一扔。 又窄又小，连红衣巷的房子都比不上，侍候的丫头婆子也没几个。 偏她又见不到裴泠玉，连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正想着，小桃红脚下拐了一个弯，看见花里临水的亭子坐了几个丫头在那边闲嗑牙。 一个在绣房干活的丫头说，“东院头那个小桃红，你们知道不，今天绣房过去给她做衣服，竟然嫌弃料子不好，好笑，一个青楼里的下贱货，有的穿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简直不知所谓。” “青倌嘛，总觉得自己比普通青楼女高贵。”另一个丫头轻蔑的笑了声。 “呵，她说是青倌你就信啊？青楼那种地方，男人见了女人就跟见了腥的猫一样，她从小在青楼长大，还能是青倌？” “也就是小伯爷单纯会信她那一套，下贱胚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以为自己进了伯府就是主子？不过一个贱妾罢了！还在我们面前摆主子的谱，不要脸！” “可不是嘛！仗着有几分狐媚子模样，就使了劲地攀高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 “就是，小伯爷不过一时新鲜，她还真当自己能长久得宠不成？” 亭子里，四五个丫头嘻嘻哈哈地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说成一团，一边说一边嗑瓜子。 见她们越说越过分，有个性格谨慎的连忙道。 “快别说了，当心被她听见。” “听见又如何，你还不知道吧，自打小桃红进了府就没见过小伯爷，她也是个蠢的，好好当个外室不愁吃穿，也没人管束，偏挤破了脑袋要进伯府，现下好了，住一个破院子，连小伯爷人都见不到。” “她也不想想，整个伯府除了少夫人，还有两个侍妾两个通房，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凭的她一个外来户，还能有好果子吃，更别说我们少夫人现如今是大景第一才女，为了配上少夫人，小伯爷可是发誓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名次呢。” “现如今啊，咱们小伯爷早将她忘到脑后去了，什么小桃红，我看夕阳红吧哈哈哈哈……” 丫头们的嘲弄声如同一把把利剑，无情地刺向小桃红的内心。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正欲发作，怜香怜玉挺着肚子过来了。 两女怀孕已经六个月了，肚子比小桃红大的多。 抚着肚子，两女慢悠悠扶着丫头的手过来，一见她们，亭子里的丫头立刻恭敬地出来行礼。 其实最开始她们也是不服怜香怜玉的。 毕竟之前大家都是丫头，身份相同都是侍候人的，怜香怜玉现在却成了主子，谁能高兴的起来。 不过怜香怜玉会做人，经常送点小东西小吃食给她们，日子久了，这些丫头也看开了。 毕竟，谁叫怜香怜玉长的好呢。 人啊，很多东西一辈子就是注定的。 “怜香姐姐，怜玉姐姐，你们来的正好，绣房如今正要做春衣，你们过来挑挑料子吧。” 绣房出身的丫头见了两女，连忙吩咐小丫头捧了五匹布出来。 她满脸堆笑地说道：“这是铺子上新送来的布，做春衣正好。” 一见布匹，怜香怜玉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五匹布质地都是极好的，其中一匹是烟粉色的绫罗，色泽柔和淡雅，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细腻的纹理在光线下若隐若现，仿佛带着一种朦胧的美感。 怜香伸手轻轻一摸，丝滑的质感让人爱不释手。 “我要这匹。”怜香连忙说道。 怜玉也不落人后，立刻挑了一匹天蓝色的锦缎，锦缎颜色如同澄澈的天空，纯净而明亮。 锦缎上绣着精致的云纹图案，针法细腻，栩栩如生，仿佛云朵真的在布面上飘动一般，微微晃动，锦缎便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芒，是一匹奢华的好料子。 “怎的这回做衣裳的料子这么好？”怜玉一边摸着布匹光滑的布料，一边感叹的说。 伯府没有表面上的富贵，尤其是冰铺的生意被断了后，伯府就一直吃老本。 伯夫人、裴泠玉和姜瑶的开销又省不得，所以她们这些侍妾的待遇也没之前好了。 第388章 小桃红住破屋 像这样的好料子，只有姜瑶能用，是轮不到她们的。 “是少夫人吩咐的，少夫人说春闱将近，图个好彩头，让大家都做点好衣服。”绣房丫头笑盈盈的说。 “少夫人太好了。” 怜香怜玉连忙感叹了一声，两人互相看看，对自己选的布匹都很满意，又见还乘下三匹，问道，“这剩下的……” “剩下的要去给两个通房姐姐选，之后再给东院的小桃红姨娘送过去……” 这话直接捅了马蜂窝。 甩开丫头阻拦的手，小桃红直接冲了过去。 她哪里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自己竟然要排在两个通房之后。 几步就冲到绣房丫头面前，小桃红怒目圆睁，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我要排在通房之后？我好歹也是个姨娘，你们竟敢如此轻视我。” 怜香怜玉被小桃红的出现吓了一跳，她们下意识抱紧了手中的布匹。 绣房丫头也没想到小桃红这时会冒出来，她愣了一下，又马上镇定下来，不咸不淡的解释。 “姨娘哪里的话，我一个丫头怎敢瞧不起姨娘，不过是府里的规矩罢。” “府里两位通房姐姐和小伯爷是一起长大的交情，若不是怜香怜玉两位姐姐怀着孩子，也是要两位通房姐姐先选料子的。” “至于您…… ” 说着绣房丫头顿了一下，她轻蔑的看了眼小桃红，那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您才刚刚进府，自然只能排到最后。” 小桃红气得浑身发抖。 “胡说！我位份明明比她们高，你们就是故意欺负我，我要去找小伯爷评理，让爷看看你们是如何待我的。” 绣房丫头被小桃红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不屑的神情。 “小伯爷现在正忙着准备春闱，哪有时间见你。” “姨娘，你莫要无理取闹。我们不过是按规矩行事。你若不服，可去找夫人理论。” “你……你……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一个贱奴竟然这样同我说话……” 手指颤抖的指着绣房丫头，小桃红被她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愤怒。 她可是伯府的姨娘，这些下贱丫头凭什么敢这样对她…… 可她也知道丫头说的是事实，裴泠玉现在一心扑在春闱上，加上又有姜瑶拦着，她根本见不到。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 旁边突然传出一个有些威严的声音，小桃红一回头，看见李嬷嬷扶着伯夫人过来了。 伯夫人身着一件紫色的锦袍，锦袍质地华贵，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泽。锦袍的领口与袖口处皆绣着精致的金色云纹，彰显着她的尊贵身份。 “不知道小伯爷读书要安静么？竟敢在这里吵闹，我看你们这些贱蹄子是皮痒了。”伯夫人恼怒的眼神盯视着她们。 “太太，太太你可要为我做主。” 双膝一软，小桃红立刻跪了下去，豆大的眼泪从脸颊滑落，一边哭一边声泪俱下的控诉绣房的所作所为。 “太太，我可是怀着您的金孙啊！” “没生下来你就知道是儿是女了？你怎么不去算命！” 伯夫人厌恶的看着她，并不给她脸面，怜香怜玉还怀着孩子，她哪里看得上小桃红。 青楼出来的贱货，和她同一块地都是脏了她的地方。 “太太，妾身怀的是儿子，我最近特别爱吃酸杏……” “住口！你一个贱妾，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敢嫌弃最后一个挑料子做衣服，本夫人告诉你，这里不是伯府，不是你可以侍宠而骄的青楼，没规矩的东西，连长幼次序都不懂。” 万分嫌弃的看了眼小桃红，伯夫人说着转身就走，还叫上了怜香怜玉一起。 怜香怜玉身份也不咋的，但好歹是她主动买进府的，更是对她马首是瞻。 她自然待怜香怜玉和小桃红不一样。 花园里，伯夫人就这么走了，只留小桃红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瞧着她脸上挂着泪的可怜模样，一群丫头没有一丝同情，反而在心中更加鄙视她。 “哼，什么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个丫鬟不屑地撇撇嘴，眼中满是鄙夷之色。 另一个丫鬟附和道：“可不是嘛，咱们伯府可是八世家之一的裴家，岂能容得下这种没规矩的人。要是放在别的地方，早就被赶出去了！” “这啊，才刚刚开始呢，以后有她好果子吃……” “也就是少夫人没腾出手收拾她，她还不知道吧，以前怜香怜玉可受宠了，一收房就是贵妾，后来还不是贬为贱妾，啧啧啧可怜哦……” 丫头们成群结队的走了。 花园里，小桃红呆呆地站在园子中，望着满园的雪景，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迷茫和不安。 难道她进伯府真的错了？ “姑娘，我们回去吧。” 愣怔间，丫头连忙上前扶着她，主仆两个失魂落魄回了东院。 一踏入这个院子，一股破落之感便扑面而来。 东院地处偏僻，院墙斑驳，墙皮脱落了不少，露出里面陈旧的砖石。 院子里的地面也不甚平整，石板路缝隙间长着许多枯黄的杂草，孤零零地立在角落里，寒风中瑟瑟发抖，更增添了几分萧瑟。 屋子的门窗也显得有些破旧，窗框上的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木头。 房间里的布置倒是还可以，红木的拔步床，品质不错，不过年头久，早就生了蛀虫，她刚搬进来的时候不知道，险些被虫子咬了。 被褥也是府里的，普通料子，远不比红衣巷那边，睡着磨皮肤。 一个简单的梳妆台，上面摆放她从红衣巷带来的胭脂水粉。 鲜艳的胭脂和简陋的屋子形成了强烈对比。 角落还有一个破旧的柜子，柜门有些歪斜，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而这样的屋子，就是姜瑶给她准备的。 当然嘴上说的好听，说只是暂住。 第389章 小桃红邀宠 说府里忙着过年事宜，没人手腾院子。 可她瞧着府里过年也没什么可忙的，没人情往来，没贵客接待。 怎么就没人手帮她收拾院子了？ 坐在床边，小桃红眼神空洞，心中满是委屈和不甘。 “姑娘，厨房送晚膳过来了。” 就在这时，厨房的丫头送来了晚膳。 当那托盘放在桌上时，小桃红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一餐三荤两素一汤，带皮红烧肉、烤鸭，红烧排骨，炒豆芽，凉拌腐竹外加一份鸡汤。 菜色都是极好的，只是一送过来就冷的冰在一起。 看着这一桌冷掉的饭菜，小桃红脸色愈发阴沉。 她的丫头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送的什么饭菜？都是冷的，让姨娘怎么吃？” 丫头怒视着送菜丫头。 送菜丫头也不甘示弱，挑起画的细如柳枝的眉眼，不阴不阳的说，“姐姐这话说的，东院远，厨房送过来就凉了，我一个奴婢又有什么法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东院远就该吃冷饭冷菜吗？我们姨娘好歹也是府里的主子。” 小桃红的丫头气得满脸通红。 “哼，府里有那么多院子要送饭，哪能顾得上每个都热乎。” 送菜丫头说着轻蔑的看了眼小桃红，“要想吃热饭也可以，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你你、……”小桃红的丫头气炸了，她没想到堂堂伯爵府竟然是这样没规矩的地方，说着就想冲上去就要撕烂送菜丫头的嘴。 “好了，不过是一餐饭也值得吵嘴。” 就在这里，一直没说话的小桃红终于开口道。 她一边训了自己的丫头，又一边摸了几个铜板的赏钱给送菜丫头。 “辛苦你了。” “……” 送菜丫头一愣，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拿着赏钱欢天喜地的走了。 “姑娘，你怎么还赏她啊，咱们本来就被瞧不起，若是被欺负到脸上还笑脸相迎，怕是以后要被那起子贱人随意欺辱了！” 丫头说着气的已经掉起眼泪来，小桃红却是轻笑一声。 “争一时长短有什么用，得从根源解决问题才是。” …… 裴泠玉的书房无疑是整个伯府最奢华的地方。 雕花檀木书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书架上摆满了珍贵的古籍，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每一幅都价值连城。书房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张舒适的躺椅，供主人休息阅读。 然而自从裴泠玉回来后，他就再也没睡过这张躺椅，反倒是姜瑶天天坐在这张躺椅上监督他。 “坐牢也不过如此吧！” 已经半个月没有休息了，裴泠玉身心俱疲的伏在书案上，手里拿着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突然门外小厮学起青蛙叫来。 “瓜……瓜瓜……瓜瓜瓜……” “可是少夫人休息了？”裴泠玉连忙跑到门边轻声问道。 “主子，少夫人今天回了一趟娘家送年礼，路上累着上了，少夫人就说她先休息了。” “太好了！”裴泠玉激动的险些跳起来。 平日姜瑶都要监督他到子时才能休息，现下亥时，总算可以休息一个时辰了。 将手中的圣贤书随手一扔，裴泠玉奔到窗边，一打开窗户，迎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黄色腊梅。 “今年的腊梅开的真好啊……” 黄色的腊梅，在枝头散发着阵阵幽香，裴泠玉一边赞叹，一边对小厮说，“你在外边守着，若是看到少夫人马上来报。” 他还挺怕姜瑶半夜醒了过来查纲，毕竟姜瑶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知道了。” 小厮连忙退了下去。 在窗边寻了一个座位，裴泠玉直接坐下来赏梅，他还心情很好的吟了两首诗，只是写着写着，心情低落起来。 万籁俱寂，外面只有刮风的声音。 他想起自己后院，加上姜瑶也有六位佳人，除了两个通房颜色差点，怜香怜玉和小桃红容色都是极好的。 这么多佳人，如此良辰美景，他却孤身一人，这算什么事啊！ 就在此时，一道悠远的琴声悠悠传来。 那琴声似从遥远的地方飘荡而至，如丝如缕，萦绕在这寂静的雪夜之中。 “谁在弹琴？” 裴泠玉心中惊奇，他缓缓起身，向着琴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那琴声初听之下，并没有多么惊艳，奈何其曲调之中颇有几分婉转多情的意境。 在这个寒冷而又孤独的夜里，这琴声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瞬间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很快，一曲终罢，裴泠玉才回过神来。 他连忙唤小厮进来。 “去查查谁在弹琴。” “主子，是东院的小桃红姨娘。” “竟然是小桃红。” 嘴里咂摸着这个熟悉的名字，裴泠玉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原来她还会弹琴……” 小桃红擅舞，舞技在坊里是一流，当时就是小桃红一舞倾城，让他注意到她。 琴艺倒是一般般。 不像他，又会作诗又弹的一首好琴。 以前他们在红衣巷，总是他弹琴，小桃红跳舞。 如今他吃住都被锁在书房这片小院子，不得出入，见不到小桃红的人，却听到她的琴声…… “小桃红这琴弹的委实差了点，比不上我。” 听见裴泠玉自夸的话，小厮脸上差点没崩住。 心说我的爷，你一听那姜凉哀怨的琴声，整个心都飞走了一样，还好意思说一般般。 心里吐槽着，小厮表面上恭敬的问道，“主子，可要叫小桃红姨娘过来。” “不行，我已经答应了你们少夫人，春闱之前不近女色好好读书，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言而无信。” 说着裴泠玉“砰”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接下来几天，每当姜瑶回屋睡觉后，总有琴声响起，裴泠玉都是断然拒绝的样子，让小厮对他刮目相看。 “主子，天天都是这琴音，你可是烦了？不若小的过去叫姨娘别弹了，免得打扰您读书。” “嗯，去吧，你顺便叫她过来一趟，偷偷的，别叫你们少夫人知道。” “……” 第390章 姜瑶被气吐血了 “小姐，您不知道，当时二小姐直接就在书房把小桃红和小伯爷堵住了。” “羞人哦，两个人赤身裸体的，就在书房胡来起来，都说书房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小伯爷竟一点都不讲究，屋里又是酒又是肉的，关键小桃红还怀着身孕。” “还有二小姐也是可怜见的，当时手里还端着亲手给小伯爷熬的人参鸡汤，没想到不辞辛劳的端过去，没看见勤奋读书的夫君，却看见这一幕，啧啧啧，直接气的一口血呕了出来……” 姜舒绾院子，青杏一边说，一边挑拣年货。 昨儿个府里的掌柜们还有奶哥过来送账本的同时，也送了好些年货过来，姜舒绾便叫青杏挑些上好的送到姜府当作年礼。 今儿青杏已经挑了大半晒午，各类绫罗绸缎，上等茶叶，陈年佳酿还有北地的皮子，都是上好的。 小桃也在一边帮忙搬搬抬抬，听青杏这么说，小丫头立刻好奇的道，“青杏姐姐，伯府发生这么大的事，依着二小姐的性格，还不得闹到天上去，可我怎么听着伯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然是闹过的，可是你猜怎么着，二小姐不但没占着理，反叫小伯爷发现小桃红住的东院又破又旧，平日丫头们不恭敬不说，连吃口热饭都要打赏讨好奴仆。” “小伯爷当场气的说二小姐不配做当家主母，二小姐闹着要回娘家，小伯爷连挽留都没有，最后还是伯夫人出面说和，夫妻两个才没闹起来。” “那这小桃红可真有手段，经此一闹，怕是没人敢忽视她了，她在伯府的待遇也更上一层楼。”小桃说。 “可不是，不过伯夫人厌恶她的很，只觉得她是个搅家精，搅的全家不得安宁，还耽搁小伯爷上进，也就是现在她怀着孩子，看见孩子的份上伯夫人才没对她怎么样。”青杏一边说一边捧了两块墨给姜舒绾看。 “小姐，这两方墨你看哪一方送给老爷合适？” “两个一起吧。” 姜舒绾抬头一扫就做了决断，然后又埋头拨弄算盘。 年底了府里各个铺子都在盘账，她私有的产业亦需要对账入账。 现在算是她最忙的时候了，还好她一屋子丫头都能写会算，不然凭她一个人非得累死不可。 “青杏姐姐，这些窗花贴哪里？” 门外又有一群丫头送了好些窗花过来，过两天就是除夕了，除夕过后宫里又摆了宫宴，大宴群臣和官夫人，之后就是柳云烟进门的日子。 “贴门口吧，多贴些看着喜气。” 青杏笑着指挥丫头们，又将整理好的礼单交给姜舒绾过目，姜舒绾一一看了，觉得都好才点头叫下人送到姜府。 这时，小桃又蹭蹭蹭的跑过来，“青杏姐姐，除夕裴氏一族长辈都要到齐，二小姐会来吗？” “哪能啊，二小姐还躺在屋里喝药呢，起不来身，别说除夕团聚了，就是宫宴怕都去不了，还有伯夫人，也觉得好生丢脸，这几天都闭门不出呢。” 说到这里，青杏顿了一下，她想起之前姜舒绾要请姜瑶过来一趟。 “小姐，你前个说要请二小姐来一趟，现如今二小姐病的起不来身，可要奴婢过去传话……” “不用了。” 没等青杏说完，姜舒绾就拒绝了。 郭雅琴现在是大皇子妃，她本意是想提醒一下姜瑶，不然宫宴郭雅琴发起难来姜瑶没准备，现在姜瑶病的起不来身，不能参加宫宴，自然没有提醒的必要了。 “伯府的年礼送过去了吗？” “还没有呢，小姐可是要增减什么？” “奶哥不是送了一篓板栗，和着年礼一起送过去，就说是我单独给姜瑶的，姜瑶确实在吃住上亏了小桃红，但她毕竟是伯府少夫人，叫一个贱妾气的吐血，没得丢人显眼，扫了姜家的颜面。” 姜舒绾这话一出口，一屋子打算盘、做针线、挑年礼的丫头婆子都笑了。 “小姐这是叫二小姐立住呢。” “依奴婢看够呛，这才成亲多久啊，小伯爷就一二两个往院子里收，从长远来看，二小姐少不得受气。”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二小姐之前在府里向来跋扈，嫁到伯府也不改性情，当着老太太的面就敢和伯夫人撕扯，怎么近日越来越缩手缩脚了，连个小桃红都敢跳到她头上。”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小伯爷。”屋里一批账算完了，桃嬷嬷又搬了新一批过来，她一边把账本累在姜舒绾桌边，一边说， “二小姐喜欢小伯爷，小伯爷又怜惜小桃红，那小桃红也是个精的，知道小伯爷被锁在书房苦闷乏味，就投其所好，又是弹琴又是跳舞，引的小伯爷神魂颠。” “加上小桃红又是个惯会装可怜会薄同情的，二小姐自然只能一步退，步步退，再加上小桃红又怀着孩子。” “等着吧，来年若是小桃红生下儿子，才有二小姐的苦吃呢。” 听桃嬷嬷这么说，屋里的小丫头都震惊了。 “不至吧，就算小伯爷怜爱小桃红，可伯府还有一个伯夫人，伯夫人可是从来都不喜欢小桃红的。” “呵，这年头哪家的老娘能拗得过自家儿子，二小姐最初也不得伯夫人喜欢，照样不是嫁到伯府。” “后宅的女人啊，说一千道一万，所有的荣誉都是男人给的，男人不想给，你做的再好也没用。” 桃嬷嬷感叹的叹了一口气，见所有丫头都害怕恐惧的样子，又连忙解释道，“没说你们啊，现如今有几个丫头能像你们这样能写会算了，若有人把你们娶回去也是把你捧在手心，就算哪天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回到小姐这边，也不缺一口饭吃。” “嬷嬷说的可是春娇媚雪，我们可是听说好些人家都来打听她们的亲事，我的乖乖，尤其是咱们前院那些个侍卫统领，每次见春娇路都不会走了。” “侍卫统领？他家不是从先侯爷起就跟着侯府了？虽然官位不高，但也是官家子弟，官家子弟会看得上我们这些奴婢？” 第391章 做小的规矩 “别不是给个小妾位置忽悠人吧？” “那如何能够，春娇现在可是东来街除奶哥和宋会长第三个人物，管你什么人物，见了都叫一声春娇姑娘，啧啧啧可威风了。” 众丫头说着都流露着羡慕的表情。 听见她们的话，一直埋头算账的姜舒绾缓缓抬起头，少女眼角眉梢都似笑意，“怎么，你们也想出去做活？” “别着急，很快就到你们了，到时候就轮到春娇媚雪眼红你们了。” 众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姜舒绾又要做什么事业，纷纷围上去打听，姜舒绾却是笑笑，一个字都没说。 上回李玉妍的赏梅宴好些贵女都穿戴了珍珠，尤其是郭雅琴妆面都是珍珠妆，脸上左右共贴了八颗珍珠，加上额头硕大的一颗，九颗珍珠的妆面让好些贵女都喜欢的紧。 加上郭雅琴最近当了大皇子妃，便有好些人效仿她的妆面，珍珠价格大涨，倒叫姜舒绾想起了人工养珠的生意。 简单，来钱快，还是独一份。 只是最近太忙了，抽不开身，等年后倒是可以研究研究。 “等着吧，快了。” 笑着对丫头们说，姜舒绾又埋头继续理账，丫头们也乖乖坐回去算账的算账，做针线的做针线。 终于在过年前一天，所有账目都理清楚了。 自己私产的账目交由桃嬷嬷、奶嬷嬷入库，侯府的账目是要老太太过目的。 “小姐，风大，披件衣服。” 天黑风大，青杏一边叫两个丫头带上侯府的账本跟在身后，一边给姜舒绾加了件衣服，当然鎏金缠枝牡丹铜手炉是少不了的。 姜舒绾冬天最离不开就是手炉了。 抱着手炉，姜舒绾顶着风正要往外走，就看见青杏从红木立柜上取了一盏宫灯下来。 宫灯上糊着一层薄薄的白纸，纸上画着几朵玉兰花，粉白相间，煞是好看。 这是裴宴之亲笔所作，她有一阵缺现金流的时候，差点把这画揭下来卖了。 “小姐，你等等，我走前头。” 青杏说着点亮了宫灯，跑到姜舒绾前面引路去了。 黑夜里，花园里的树木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张牙舞爪，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的怪物一般。 寒风呼啸着，如尖锐的哨音穿梭在林间，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氛围。 园子大了就是这样，白天不觉得，晚上一出门就像在鬼屋探险一样，阴森恐怖的厉害。 有了灯就不一样了。 哪怕只照亮脚下方寸大的一小块，也会叫人安心许多。 “小姐小心些，这几天都在化雪了。” “都一月底了，等过了年怕是不会下了吧。” “倒也未必，去年冬天二月就一直下雪呢。” 抱着账本的丫头跟在姜舒绾身后，小声的说着小话，最开始她们在说天气，说着说着话题又拐到宫灯上。 “世子做的宫灯就是好，又能照明又好看。” “之前小姐屋里的几个灯都是极好的，材质手艺工匠都极为用心，只是宫灯上的画不及世子万一。” “那当然，我们世子可是去年秋试第一，等二月春闱没准能考个状元回来，三元及第，整个八大世家在没有比世子更出息的了。” “少奶奶，你怎么来了？” 正说着，一行人已经走到老太太院门中，远远的就看见这边有灯火过来，常妈妈领着小丫头一边接过姜舒绾这边的账本，一边领着姜舒绾往里走。 “老太太可睡下了？”一边由着常妈妈给她解披风，姜舒绾一边问。 “还没呢。”常妈妈说着往里屋瞟了眼，里屋灯火通明，除老太太和侍候的丫头婆子外，还有一个人影。 “表小姐也在，自从上次收缴了表小姐的大红嫁衣后，老太太精神就不太好，之后表小姐连夜炖了人参鸡汤送过来给老太太补身子，风雪无阻，我们拦都拦不住，这都第五回了，老太太才叫表小姐进屋。” 知道常妈妈是在告诉她，老太太原本是在生柳云烟气，然后又经不住柳云烟磨。 “多谢常妈妈。” 轻轻对常妈妈点点头，丫头打起帘子，姜舒绾脚步轻盈走了进去。 屋里，老太太穿一身深蓝色百子千孙福寿缎子坐在软垫上，手里白瓷小碗装着鸡汤正慢慢喝着，柳云烟陪在一边，殷勤讨好。 见姜舒绾进来，老太太明显愣了一下，捏着白瓷小碗的样子有些许不自在，柳云烟倒是热情的多。 她眼睛一亮，笑着迎过来。 “少奶奶怎么来了？哦，看我这记性，还没进门呢，还得跟以前一样唤你一声嫂嫂。” “嗯，所以你得珍惜现在的日子，以后见着我不用行礼的日子不多了。” “……” 像被点穴一样，柳云烟的笑容僵在嘴边，不过她始终是个有心计的，又连忙扬起笑脸。 “可不是，到时候我一定好好侍候嫂嫂，嫂嫂可别嫌弃我。” 她一说这个，倒叫姜舒绾想起一件事。 轻轻在老太太下首坐下，姜舒绾笑盈盈看着柳云烟，“可有人教你规矩？” “……” 她这话把所有人都问住了，尤其是常妈妈。 常妈妈现在是府里的礼仪大嬷嬷，管着府里一应礼仪规矩事宜，像裴宴之纳小这样的事，必定要派人去教柳云烟规矩。 但是柳云烟毕竟和普通的妾不一样，她在老太太这里身份特殊，还是洛阳世族，礼仪这方面都默认她会。 所以常妈妈并没有派人教授。 不过，姜舒绾当着老太太的面这么问…… “回少奶奶的话，是奴婢疏忽了，奴婢明儿就派人教表小姐规矩。”常妈妈福着身子请罪道。 手一伸，扶常妈妈起来，姜舒绾笑道，“不怪妈妈，府里最近事务繁多，若不是表妹刚刚提醒，我也想不起来。” 柳云烟：“……” 她脸上红辣辣的疼，便是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不用了吧，老太太，我洛阳柳氏什么规矩不知道，难不成我还会让侯府蒙羞不成？” 柳云烟看着老太太露出求救一样的眼神。 第392章 过年祭祖 听见柳云烟的话，老太太蹙眉像是在思考。 见此，常妈妈笑着开口道，“表小姐此言差矣，您以前在家学的都是当主母的规矩，这做妾啊，和主母。” “一个是侍候人的，一个被侍候的，差别可大了。” “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教您。” 柳云烟：“……”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还想挣扎，裴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白瓷小碗，老人家沉着脸一锤定音。 “常妈妈说的正是，你确实该学学规矩，嫁人了，长大了，就不能同以前一样了。” “……” 眼眶一红，柳云烟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只能强忍泪水退了出去。 “云丫头心思多，你让让她。” 柳云烟一走，老太太就为柳云烟说情，姜舒绾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老太太终究是心疼柳云烟的。 “老太太放心，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孙媳晓得。” 说着又叫丫们把账本拿出来，老太太一边看一边点头，“你做事我放心。” 她也没看完，就直接信任的叫常妈妈拿去账房。 之后姜舒绾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子话，又侍候老人家入睡后才离开。 园子里。 夜色比刚才更浓一些，青杏提着宫灯走在前面，姜舒绾抱着暖手炉慢她一个身位，或许是错觉，夜更浓，宫灯也更亮了一些。 青杏倒是臭着一张脸。 “谁惹着她了？” 姜舒绾小声问身边的两个小丫头。 小丫头互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左边的小声道，“刚刚门房的婆子来报，说表小姐去世子院子里了，大半夜的于礼不和，婆子不让她进，争执起来惊动了世子，世子直接叫她进去了。” “听婆子说，表小姐一进去就哭诉呢，说她好端端一个千金小姐，竟然要跟着常妈妈学侍候主母的规矩。” “……” 怪不得青杏脸这么臭。 原是如此。 姜舒绾心里感叹着，正好路过裴宴之的院子，只见院里灯火通明，照的纤毫毕现。 尤其是书阁，二层的建筑从上到下都点着灯。 听说一般人都不能进，如今窗户纸上倒是多了一个影子。 影子纤细婀娜，这个点这个时间，除了柳云烟也没别人了。 “哼，点这么多灯，生怕不知道世子喜欢她，让她上书阁是吧。”青杏气愤的说。 “你这话说的好，一语双关。”姜舒绾说。 “……”青杏愣了一下，“我哪一语双关了，小姐你当什么谜语人啊，我都听不懂。” 青杏一脸懵懂，姜舒绾只笑不语，往前走了一步，左手一拂，还将青杏手里的宫灯顺走了。 黑夜中，少女提灯走在前面。 身后是灯火辉煌的二层书阁。 寒风呼啸着从天边而来，书阁灯火摇曳，似明似暗，她手里那盏灯火倒是越发明亮。 “倒是好使，不然都不想用你了。” 一回屋，青杏就把宫灯束之高阁。 她如今见着这宫灯就想起灯火通明的二层书阁，还有柳云烟在老太太屋里说的那通话。 “表小姐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这还没进门了就变着法的挤兑我们小姐，这要是进了府，还不知道什么样。” “什么样都不缺你吃穿。” 姜舒绾笑着回了她一句，时间不早了，她泡了个脚直接上床躺着，倒是青杏扒着窗户一直望着书阁那边。 “这都亥时了，表小姐怎么还不回去，不是说世子最重礼仪规矩……” “或许也没那么重。”姜舒绾一边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看话本，一边抽空回了她一句。 “啊？”青杏惊讶的回头看她。 “你忘了？之前我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得挺直腰背，食不言寝不语，后来我懒得装了，他也没说什么。” “对哦，之前您在外边醉酒半夜才回来，世子也什么都没说。” 青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般人哪能容得下女子半夜不归，还喝的酩酊大醉，别说是自家夫人了，就是不认识的，都要唾弃一番，世子倒是和其他人不一样。”青杏一边说，一边好奇往书阁看。 “别看了，制定规矩的人不会被规矩束缚，快睡吧。”姜舒绾说着就要吹灯。 青杏连忙一溜烟跑到自己的小床上，冬日天寒，她床上和姜舒绾一样烧着炕，所以一上床就暖和的直叹气。 舒服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青杏突然盯着姜舒绾的方向。 “小姐，你也会成为定制规矩的人吗？” “……” 回答她的只有姜舒绾熟睡的呼吸声。 “也是，小姐太懒了，若不是被逼急了才不会上进呢。” 青杏自言自语的说，一翻身，也睡着了。 第二天除夕夜，裴氏一族的族亲早早就到了，姜舒绾带队在门口迎接，见了她众位族亲太太都高兴的很，拉着她的手亲昵说话。 之后又是祭祖。 这是姜舒绾第二次参加侯府祭祖。 侯府祠堂位于府邸深处，朱红大门紧闭，门前石狮子威严矗立。踏入其中，一股肃穆感便扑面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祠堂的门坎远比其他门坎要高一些，内部宽敞明亮，立柱撑起高顶，梁柱雕刻精美图案。地面青石铺就，正前方是先人的牌位，供桌上祭品丰富，除了牛头还有鲜果。 香案上青烟袅袅，两侧墙壁悬挂先辈画像，人物皆是精美铠甲，腰间不是别着长刀，就是手上拿着长枪，神态威严，不可侵犯。 头一次来的时候，姜舒绾没有细看的功夫，这一回打量一番才发现裴氏一族连同伯府那边，祖上都是武官，个个威风凛凛。 其中最大一幅画，也是最威风的那一个便是已故的先侯爷。 老太太由常妈妈扶着，站在众人最前面，剩下的人按辈分地位依次排列到门口。 看着画像上威风凛凛的先侯爷，老太太也不知在想什么。 姜舒绾站在队列里没说话，她前面有温氏、伯夫人、三叔母、四叔母，还有诸位族太太，身后有裴姝姝等侯府的姑娘。 裴宴之站在左边男丁的位置，除了几年族叔伯，他在年青一代位次是最高的。 第393章 茶室叹息 少年一身玄色云纹长袍，同色系腰带j紧紧扣在腰间，头上黑紫金冠颜色偏暗。 他这一身也偏暗。 这是姜舒绾第一次见他穿这么深的颜色，全身上下除了腰间一块玉环再无别的配饰。 “小姐。” 青杏用银盆端着水进来，姜舒绾回神，接过水盆送到老太太面前。 “请老太太净手。” 净手，燃香烛，接着又是晚辈挨个磕头，期间有姜舒绾专门从相国寺请来的僧人诵读祭文。 等一切结束，就是两个时辰后了。 差不多也到年夜饭时辰了，众人直接移到饭厅。 饭厅灯火通明，手臂粗十两银子一根的蜡烛不要钱的烧着，地下还烧着地龙。 屋外寒冬腊月，屋里暖和的跟春天一样。 好些族太太一进来就把披风脱了。 “这等花用，怕是比去年还要多吧。” “可不是，今年木炭的价格可不比去年低，还有蜡烛也贵的很，你看见没有，这么多蜡烛烧着一点烟都没有，可想都是最顶级的。” “世子媳妇就是不一样，比起温氏要大方的多。” “那是当然，谁叫世子媳妇会赚钱呢，会赚又会花，这样的儿媳妇谁不爱。” “……” 听着这些话，一直没说话的温氏牙根差点咬断。 什么叫比她要大方的多，她以往也没小气过啊，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就算心中再舍不得银钱都办的体体面面。 这下好了，她才丢了管家权没多久，在这些族太太眼中她便不中用了。 攥紧了手里的佛珠，温氏努力压抑自己的内心憋屈。 什么会赚又会花…… 今年赚了，谁知道明年能不能赚…… 姜氏，真是一点不会持家…… 丝毫不知道温氏在想什么，姜舒绾站在门口指定丫头婆子们上菜。 今年的菜单是姜舒绾和厨房大管事李贵家的一起写的，除了按习俗每年都有的各种山珍海味的大菜外，姜舒绾还特意叫铁匠打了一人份的铜锅子。 每人一口，下面点着精品无烟炭，或是涮肉片或是涮青菜，热热乎乎的，很受老太太和族太太的欢迎。 “老太太，之前听说府里一应事务都交叫世子媳妇操办，我们还担心她少不经事，撑不起来，没想到做事这么妥当。” “可不是嘛，我们的媳妇要能这么顶事，可不得学习十来年，您可是捡着宝了。” 饭毕，族太太们聚在茶室，一边喝茶，一边夸今天的功臣姜舒绾。 老太太具都受用了，嘴上还是客气的说，“她终究是年纪小，有什么不懂的，还要各位长辈指点。” “哪的话，我们再满意不过。” 听着这些温氏心里更加堵的慌，她原以为自己在族里也有些人脉威信，想着她从莲花庄回来，没准会有人为她报不平，没想到这些亲戚直接就占边姜舒绾了。 在待下去也只是给自己添堵，温氏借故回去休息了。 温氏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半点风浪，众位太太都赞着姜舒绾，还叫她别忙了，一起坐着喝茶。 “行了，桃嬷嬷、奶嬷嬷你们也快回去休息吧。” 门口，姜舒绾对她屋里的人说。 这是她接手中馈后第一回操办除夕宴、祭祖，为了这一天，她屋里能干的丫头婆子可谓是倾巢而出，就怕出什么岔子。 眼下也没什么事了，姜舒绾直接叫她们回去休息。 少女清凌凌走入人群中间，一下就成了众人奉承的对象。 伯夫人揪着帕子，眼睛发红。 “都姓姜，一个又会赚钱又会管家，一个直接叫贱妾气的吐血，亲姐妹差距也太大了。” 当然，这话她不敢当着姜舒绾的面说，要知道，姜舒绾对外向来是护着姜瑶的。 现下姜瑶被小桃红气的吐血，姜舒绾不来找她麻烦，她就谢天谢地了，又哪敢说姜瑶的不是。 “你说我儿媳啊，她好的很，又聪明又伶俐，还管着泠玉上进读书。” “她当然是极好的，姜家的姑娘都是极好的。” “只是她最近忙累了，身子受寒，怕过了病气给各们太太，我就让她在家休息，泠玉也没来，在家陪着她呢。” 茶歇间，有族太太们问起姜瑶和裴泠玉，伯夫人也只能一直打马虎眼。 这些族太太对伯府的事也略知一二，知道伯夫人在强撑面子，都是一家子亲戚，也没必要戳破让人家没脸，问了两句也不说了。 连老太太也是一个想法，只叫下人送了一些饭菜过去伯府，其他没再说什么。 饭厅里，大家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柳云烟身上。 柳云烟着一身绿水湖的锦缎长袍，外罩着白色狐裘披风，披风上的毛柔软而蓬松，越发衬得她身形消瘦，病如西施。 屋里暖和，她一进来就解了披风，此刻正乖乖坐在老太太下手的软座上。 她左手轻轻搭在扶手上，右手拿着一块芙蓉糕慢条斯理的吃着。 抬高的手臂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是一连送了十几日的鸡汤老太太给的她。 柳云烟她们是知道的，包括柳云烟的娘和外祖母，和侯府的关系向来很亲密。 也就是柳家离开上京，才少了来往。 之前老太太有意为柳云烟选亲，这些族太太闻着味，也过来试探过口风。 柳云烟论才情和出身，都是极好的。 若是能娶这样的儿媳妇，绝对的面上有光。 后来听说柳云烟连光禄寺家的嫡子都看不上，众人也歇了心思。 “她如此心高气傲，我还以为要嫁小郡王小王爷，没想到竟然要进侯府作妾，这简直匪夷所思……” “谁说不是呢。” “我知道的时候，下巴险险没掉下来。” “谁家好人正妻不当偏要为妾啊！” 几个族太太压低着声音讨论，颇有点为柳云烟不值的意思，只是目光又往已经换了一身白色常服，端正雅致的裴宴之身上一看，又觉得自己想茬了。 柳云烟给裴宴之做妾，确实有点对不得起她的出身，不过说到底柳家已经落寞了。 而且还有一个南安郡主。 第394章 ko裴景 姜舒绾和裴宴之都成亲一年多了，南安郡主还不是没死心。 孩子出息就是好，婚姻大事根本不用愁。 族太太们感叹着，吃完茶起身回家了。 府门口，姜舒绾带着裴姝姝送她们上了马车，等马车走远了两人才往府里走。 姚锦书走后，她便将姚家提亲的事告诉老太太，裴姝姝，还有裴姝姝母亲四叔母。 除了裴姝姝羞哒哒的不敢说话，老太太和四叔母对姚家这门亲事都很满意。 如今问名纳吉的程序都走完了，只等春天成亲。 姚家现在是姚夫人当家，裴姝姝并不会一过去就主持大局，不过姜舒绾还是加紧锻炼她，今天除夕宴，还有祭祖一应事务，都叫裴姝姝在一边学习。 这厢两人送完了客，姜舒绾又把裴姝姝和四房太太领到了库房。 库房里人来人往，丫头们正在整理族太太们送来的年礼。 四房太太、裴姝姝都不知道姜舒绾为何会把她们领到这里来，只见姜舒绾从袖子里摸了一个大红色的嫁妆单子递到裴姝姝手中。 裴姝姝疑惑地接过，展开单子的瞬间，眼睛陡然睁大，满是震惊。 “这、这都是给我的……” 裴姝姝难以置信的看着嫁妆单子，上面不但田产、铺子、庄子具全，还有给了她一套上京城繁华地段的二进宅院。 还有各类珍珠、精美翡翠宝石首饰做的头面，衣物布匹亦是不少，绫罗绸缎各五十匹、数十套常服礼服、狐皮貂皮披风等等。 家具上更是精挑细选，各种紫檀木、黄花梨木屏风、官窑瓷器、银质餐具和铜质香炉花瓶等。 真就是面面俱到，什么都考虑到了，连现银都有。 这份嫁妆是裴姝姝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四房没钱，她早就做好自己嫁妆简薄的准备。 没想到，姜舒绾竟然送了这一份大礼给她。 姜舒绾点点头，“对，都是给你的，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帮人置办嫁妆，不甚熟练，所以特地带你来库房看看，你看还差什么，或是你有喜欢的，随便挑。” “好孩子，可不敢随便挑啊。” 四房太太直接被姜舒绾这番操作吓傻了，谁家主母这么当家，嫁个四房的姑娘送了这么丰厚的嫁妆，还叫人随便在库房挑。 “四叔母不必惊慌，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疼姝姝，不过一些嫁妆罢了有何舍不得，姝姝和叔母有喜欢的自去挑去。” “咱们侯府已经好多年没有嫁女儿了，可不得大办特办。” 姜舒绾笑着安慰四房太太。 她许多话没说，但四房太太心里清楚老太太和姜舒绾这是给她们四房做面子。 现如今上京城最有权势的是大皇子和太子，六皇子不显山露水，即便封了王也跟透明人一样不受老皇帝重视。 不过姚家终究是六皇子外家，皇亲国戚，姚志杰的父亲还是吏部侍郎。 论身份地位，裴姝姝的家世拍马也赶不上姚志杰。 之前姚家过来提亲，姚夫人没来，派了一个姚锦书，可见姚夫人虽然同意这门亲事，但还是对裴姝姝存着不满。 看透了姚夫人这等心事，无论是姜舒绾，还是老太太自然都想在嫁妆上给裴姝姝多添一些。 “世子媳妇真是多谢你了，也多谢老太太，我们四房于府里帮不上忙，倒是一直给府里添麻烦。” 四房太太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她想起自己那个无用的夫君，好赌成性，虽然被送到老家去了，但家底也早败光了。 自从裴姝姝说了姚家，她一直为她的嫁妆发愁呢。 “四叔母言重了，都是一家人，应当互相扶持，何必计较这个。” 姜舒绾说着，吩咐丫头小厮把嫁妆单子上的物品抬到四房。 “小心些，别嗑着了。” 四房太太跟着嫁妆队伍一起回去了，库房里只剩下姜舒绾和裴姝姝。 姜舒绾拿起博古架上一个蟠桃粉彩瓷瓶给裴姝姝看。 “这蟠桃粉彩瓷瓶颜色鲜亮，胎质细腻，正适合摆在喜房里。” “弟妹好大的手笔，蟠桃粉彩瓷瓶少说也得千两银子一个，四妹妹一个月月钱才多少，弟妹竟然直接送了。”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刻薄的声音，转头一看，竟然是裴景回来了。 “……” 姜舒绾笑盈盈的看着她，“大姐怎么回来了，今儿除夕，小公爷竟也舍得放大姐回来。” “……” 话不在多，一箭正中靶心就行。 裴景一脸噎住的表情，袖子一甩，怪声怪气的说，“这是我家，我回来还要挑时辰不成。” “那当然不是，侯府是大姐的家，大姐想什么时候回来都成，只是我想着若大姐早一个时辰回来，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吃团年饭，刚吃饭时太太还念叨大姐呢。” 姜舒绾说着招了一个小丫头过来，叫她去太太、老太太屋里报信就说大小姐回来了。 另一边，裴景走到裴姝姝面前。 裴景个头高，一靠近裴姝姝，就有一股压迫感笼罩在裴姝姝身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哟，瞧瞧这是谁呀？这不是和姚家订亲的四妹妹嘛？”吊梢眉一挑，裴景阴阳怪气的开口。 “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不求嫁的富贵，只求嫁个对自己好的真心人，怎么转眼间就攀上了高枝儿，这姚家可是皇亲国戚呢。” 裴姝姝脸色一白，她嗫嚅着道，“我……” “行了，你也别解释，是个人都想攀高枝，尤其是那些出身本来就不好的，遇着野鸡变凤凰的机会，谁会慢谁一步呢？只是做人呐，还是得真诚些，别一边攀着高枝，一边说着冠冕堂皇的好听话，没的惹人发笑。” 裴姝姝：“……” 小姑娘紧咬着嘴唇，被她羞辱的眼眶微红。 就在这时，姜舒绾笑盈盈走过来了。 “什么高枝？姝姝，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说小姚大人找你是攀高枝呢？虽然你是选秀一结束，姚家就等不及眼巴巴派人来说亲，但我们结的是两姓之好，都是平等关系不好这么好说的。“ 第395章 大戏开场 “你说什么？是姚家主动来说的亲？” “还是她选秀一结束就来的？” 裴景一脸震惊的说。 “可不是嘛，选秀刚结束，老太太才吩咐我带姝姝出去转转，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家，没成想我前脚答应下来，后脚姚家就来提亲了，那急迫的样子，真是一天都不愿意等。” 强装出镇定的样子，裴景用手帕掩着嘴，“四妹妹一个闺阁小姐，平日也不出门，姚家如何就这样上门提亲了，莫不是私底下见过吧……” 这话就侮辱人了，虽然她和姚志杰见过，还不只一次，但他们之间的见过和裴景口中的全然不一样。 裴姝姝气的小脸鼓起，姜舒绾抓着她的手，笑道，“确实见过，就是去年姝姝给百姓施粥施药那会。” “……” “都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怎么觉得是好人有好报呢。” “……” 这话直接将裴景干沉默了，她没想到羞辱人不成，反倒自己丢了面子。 袖子一甩，裴景转身走了。 而这时裴姝姝脸上的泪珠才掉下来，她知道自己和姚志杰的差距有点大，只是没想到裴景会当面这么说她。 不过很快她就不哭了，姜舒绾教过她，哭解决不了问题。 只要她能立起来，以后日子自然过的舒心。 反倒是裴景，大过年的不在刘国公府，反一个人回了侯府，想来是在国公府又受了气。 ......... 第二天，姜舒绾也听说了裴景的事。 “小姐，您不知道，姑奶奶也太沉不住气了，不过就是金娇娘借口肚子太大，对她行礼敷衍，大过年的，她竟然一甩袖子回了侯府，将刘国公府满桌的亲戚全晾在那边。” “姑奶奶这脾气也不知道是给谁学的，我瞧着老侯爷也不是这个性子，便是太太也不这般行事。” “千娇万宠长大的，自是受不得一点气。”姜舒绾一边说，一边闭着眼睛让小桃给她上妆。 据她所知，金娇娘早几个月就从庄子上回来了，怀着孩子也没耽误她受宠。 尤其最近金娇娘肚子大了，越发不将裴景放在眼里。 其实裴景能忍到现在回侯府哭诉，已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这么一说，奴婢倒理解姑奶奶了，在家里千娇万宠，嫁个人天天受气，不过她这样也不是事啊，听说老太太也不占她，说她只知道使小性，任性妄为。” “太太倒是心疼她，抱着她好一阵心肝肉的叫唤。” 听到这话，姜舒绾也没说什么，各个有各人的缘法，她之前给裴景说过，只要侯府不倒，她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可裴景偏要选择和金娇娘争风吃醋，天天为着刘小公爷和金娇娘斗。 如此，神仙难救。 随她去吧。 “小姐，这三套头面您觉得哪个好？” 正说着，桃嬷嬷捧着三套头面过来了，一套是海珠做的，一套金镶翡翠，一套精美绝伦的点翠头面。 整套点翠头面有二十九件，贵重无比，是今天早上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赏的。 “老太太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极品点翠头面。” “那还是小姐把家管的好，老太太才舍得，而且今日还是宫宴，老太太不去，小姐一个人去，可不得戴点好首饰压阵。” 丫头们说着，青杏为姜舒绾紧张起来。 以前姜舒绾进宫都是伴着老太太一起，万事自有老太太做主，今儿姜舒绾单个进，若是被为难了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大过年的谁敢在宫宴上放肆。” 姜舒绾安慰的拍了拍青杏的手，少女手指一点，让小桃给她簪了半副点翠头面。 宫宴上自有娘娘们争奇斗艳，她只要不失礼就行。 不过，她一打扮完，一屋子丫头就觉得眼睛不够看了，连裴宴之过来接她的时候，神情也愣了一下。 冬日寒风凛冽，裴宴之一袭月白色暗纹锦袍，外罩着墨色狐裘大氅，站在姜舒绾门外。 少年人如雪中孤松般傲立，神情冷淡，见到姜舒绾他袖子里的手指紧了些。 眼皮一瞌，他轻声道，“走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等一下，我拿个手炉。” 回身拿过烧的暖哄哄的牡丹手炉，姜舒绾在白色长裙外边加了一个披风才往外走。 侯府门口，马车早已经候着了。 大年初一，老皇帝大宴群臣，后宫亦有宴会招待各外命妇、世家夫人。 这等宴会是大景朝最顶级的，并不敢耽搁，马车很快到宫门口。 抱着手炉，姜舒绾掀开车帘就要下车，没想到先一步下车的裴宴之朝她突然伸了条胳膊过来。 “……” 跟之前在侯府门口一样，她本来是要扶着丫头的手上马车的，裴宴之也突然伸了条胳膊。 没怎么犹豫，只稍稍顿了一下，少女把手往他胳膊上一搭，扶着他走下马车，正要收回手，发现他往这边移了一步。 “今天有好消息。” “……” 他这话没头没脑的，姜舒绾一时没想起他什么意思。 少女愣了一下，须臾之后，少女细白的小脸微微一偏，也轻轻靠近了一步。 裴宴之：“……” 没注意他袖子的手又收紧了一分，姜舒绾压低声音轻声道，“可是商税收完了？” “嗯。”他声音紧的厉害。 “收了多少？” “六百余万两。” “……” 好家伙，上一年大景朝商税才二百万银，这下翻了三倍，老皇帝是要论功行赏啊。 眼皮一瞌，姜舒绾心中有数了，独自一人参加后宫宫宴心态也更稳了。 “多谢。” 轻声说了两个声，两人连袂进了宫门，之后又同行了一段路，又很快分开。 “世子夫人这边请。” 引路的宫女将姜舒绾一路往里带，很快到了韶华殿。 长长的红毯从殿门一直延伸到主座，红毯两侧摆放着刚从暖房端出来的鲜花，花香扑鼻。 姜舒绾一进门，就看见好些外命妇、世家夫人围着鲜花欣赏，尤其一盆白玉兰花，围了七八个人，个个惊叹不已，稀奇的很。 第396章 又是李玉妍 再往殿里一扫，零零落落左左右右都是人。 她已然是提前过来的，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人先到，个个身着华丽服饰，头戴珠翠。 姜舒绾还看见一个熟人——姚锦书。 “绾绾，这边。” 姚锦书看见姜舒绾也很高兴，招手让她过去。 自打裴姝姝和姚志杰订婚后，她和姜舒绾的关系也更好了。 两人聚在一处，说了一会子话，姚锦书突然一脸神秘的道，“你听说没有，今天的宫宴是高贵妃娘娘操办的。” “……” 姜舒绾愣了一下，小声问道，“怎么是高贵妃，不该是皇后娘娘吗？” “谁知道呢，以前就算了，以前高贵妃协理六宫，宫宴都是她安排，可是去年皇后娘娘重执凤印，按理宫宴该是皇后娘娘操持，没想到临了临了又交到高贵妃手里了。” 姚锦书小声说完，又指着满殿忙活的宫女太监说，“这些都是高贵妃宫里的人，听说皇后为此都气病了，也不知道等会皇后娘娘会不会来？” “……应该会来吧。” 姜舒绾有些犹豫的说。 她委实没想到，后宫的权柄这么快又变了。 明明前一阵大皇子才损失了一个户部尚书，高贵妃又失了后宫的权柄。 她还以为大皇子、高贵妃一派就要一蹶不振了，没想到短短时间，大皇子娶了郭雅琴. 有郭家助力不说，高贵妃又抖起来了。 老皇帝这是玩的什么啊…… 心里“啧啧”两声，姜舒绾也没多想，姚锦书想的却有点多。 “听说南安郡主也‘病愈’出宫了，你小心点，李玉妍、郭雅琴都不是好相与的。” 正说着，姜舒绾眼角又扫到一个人，她拖着有气无力的身子，嘴唇微微发白，即便化着浓妆也掩饰不住她一脸的病容。 “姜瑶，你不是病了吗？” 看到姜舒绾，姜瑶也愣了一下，下一秒她背脊一挺，抬着下巴神气无比的说，“许些小病，怎拦得住我参加宫宴。” “……” 姜舒绾看着一脸虚弱的姜瑶，想起伯夫人，昨儿年夜饭伯夫人说今年宫宴她们伯府不参加。 姜瑶这会子拖着病体就来了，可想是真的身残志坚。 不惧流言。 “哪不是小伯夫人吗？大景第一才女。” “她怎么来了？” “听说她家刚抬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妾，羞死人了，没想到那小伯爷长的风神俊郎，私下竟然狎妓，还让人闹到府上……” “听说姜瑶就是被他气病的，真是明珠暗投，那姜瑶虽然行为不捡，才华却是一等一的……” 一见姜瑶，就有外命妇指着她议论纷纷，这些外命妇跟上回李玉妍宴上的世家子弟不一样，她们身上有品级，议论人都不背着，声音还挺大。 听到这些话，姜瑶也不怂，直接一个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 “……” “好大胆子！她一个没品级的普通妇人竟敢瞪我？” “算了吧，她虽无品级诰命，终究是陛下下旨嘉奖过的，大过年的，在这里闹起来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那些外命妇、世家夫人都熄了火气，各自散开。 神气无比回过头，姜瑶看着姜舒绾，意思有所指的说， “大姐姐这段时间可好？大姐姐送来的粟子妹妹收到了，大姐姐的意思妹妹也知晓，只是大姐姐实在是小看妹妹了，不管是小桃红，还是其他人，都不足以让我倒下。” “……” 可是我是叫你在伯府立住，不是让你强撑着参加宫宴啊？ 看着一边说话，一边肺都要咳出来的姜瑶，姜舒绾连忙叫宫女送了杯热水给她。 姜瑶太疯了。 她虽然会错了意，但如果换她自己的话，病了只会躺着，绝不会为了一口气，强撑着身子参加宴会。 这时代可没抗生素，也没有110啊…… 抓着姜瑶胳膊让她坐下，见姜瑶想挣扎，姜舒绾连忙把高贵妃操办宴会的事告诉她。 “那郭雅琴不得意死了？” 有郭雅琴这个共同，且位高权重的敌人，姜瑶也不跟姜舒绾犟了。 “郭家最恨伯府，郭雅琴现在又是大皇子妃，等会怕不是要向我发难？” “……” 姜舒绾却不这么想。 郭雅琴自是恨伯府，恨姜瑶，但伯府现在除了一个爵位什么都没有。 若没有侯府这门亲戚，伯府只有被郭雅琴拿捏的份。 裴氏一门双贵，侯伯两府同气连枝，大皇子在户部的势力是被裴宴之连根拔起的，郭雅琴要发难定然是向着她。 侯府垮了，伯府自然不足为惧。 只是，这毕竟是宫宴，郭雅琴才当上大皇子妃，就敢在这种场合发难吗？ “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思量间，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到齐了，皇后、高贵妃在太监尖细的唱念中款款走进。 皇后身着明黄色绣姚黄牡丹的拖地凤袍，头戴金冠，端庄大气。 高贵妃一袭绛红色宫装，颜色鲜艳夺目，论气势竟不比皇后差。 “起身吧。” 右手虚抬，皇后笑着说了几句话，便叫太监开席，之后同众人共饮，期间高贵妃虽然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总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而且还是和高贵妃耳语。 “当着本宫的面，贵妃可是有什么不能让本宫听。” 放下酒杯，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贵妃。 “臣妾岂敢，只是隔壁元清宫陛下觉得歌舞无趣，小太监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来回臣妾，谁叫宫宴是臣妾一手操办的呢。” 这话皇后一听就来气，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去，皇后直接站了出来。 “贵妃，本宫身子泛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臣妾恭送娘娘。” 皇后一走，韶华殿的气氛就变的不一样了，除了得意洋洋的高贵妃，还有一脸志得意满的郭雅琴。 尤其，郭雅琴还时不时望向姜舒绾，眼神轻蔑。 “郭雅琴这是要出手了？” 还以为郭雅琴要发难，没想到气氛紧张焦灼的韶华殿，一身淡紫色罗裙的李玉妍突然水灵灵的站了起来。 …… 第397章 李玉妍的杀招 “呜呜——呜呜——” 深冬的一月底，外面突然又下起大雪来，雪花纷纷扬扬从天上飘落，又被凛冽的寒风裹挟打着卷吹进殿内。 被这股寒风一吹，被地龙熏的昏昏欲睡的众人都清醒了过来。 目光也落在缓缓起身的李玉妍身上。 李玉妍一身耀眼的紫色宫装拖地长裙，手腕上扣着同系色宝色镯子，额间一朵花钿，面容娇艳动人，朱唇轻抿。 “娘娘，不只陛下厌了歌舞，玉妍看着也觉得无趣呢。” 李玉妍笑盈盈的站了起来。 她一起身，腰上挂满的翡翠宝石就轻轻晃动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这一身的宝石，竟比高贵妃的行头还要耀眼夺目。 宫装裙摆拖地，李玉妍笑看着高贵妃。 高贵妃也笑了，“郡主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不妨拿出来让本宫乐呵乐呵。” 等的就是这话。 “抬上来。” 双手轻轻一拍，立刻便有几个宫女抬着一张华贵的红木茶桌缓缓走上来。 红木茶桌色泽深沉，纹理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 抬桌的宫女小心翼翼将茶桌摆在韶华殿正中间，她们前脚退下，后脚又有几个宫女搬了三个红泥小炉和炭火进来。 宫女熟练地用钳子夹起炭火放入炉中，在炉火升温的过程中，又迅速拿来了茶壶、茶杯等茶具，整齐地摆放在茶桌上。 不消一会，炉上的水就烧开了，咕噜噜冒出腾腾热气。 跪坐的煮茶宫女立刻提起水壶，开水一冲，茶壶中飘出了浓郁的茶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众外命妇和世家夫人见此情景，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 “郡主又在弄什么名堂？” “又是茶桌又是茶具，这是要品茶？” “就是品茶。”李玉妍说着自信一笑，她目光高傲的扫过满场的人，笑道， “都说水为茶之母，这三壶茶所用茶叶皆是清茶，这水却各不相同，在场的人无论是谁若能品出本郡主用的什么水，本郡主重重有赏。” “不愧是郡主，这法子确实有意思，母妃，这宴会可是您操办的，既要品尝，可不能少了彩头。”一直没说话的郭雅琴突然笑着说了一句。 “琴儿这话说的好，本宫确实该添些彩头。”高贵妃说着当场拔下头上一根凤钗放在桌上。 “这凤钗不是陛下赏的吗？” “高贵妃竟也舍得？” 殿里议论纷纷，盯着高贵妃给的彩头眼睛都绿了，有些性格鲁莽的马上就想试试。 然而还没站起来，就被身边的人拉着坐下。 “……你拉我做什么？” 这人不满的嘀咕，说着又要站起来，李玉妍的目光已经落在姜舒绾身上。 姜舒绾是代表侯府来的。 不过她身上没有诰命品级，所以座位在第三排，不算靠前也不算靠后，她惯来又是个低调的。 李玉妍能在人群里一眼找到她，说明李玉妍已经注意她很久了。 盯着姜舒绾，李玉妍笑的很开心。 “听说裴世子对茶道颇有研究，世子和世子妃鹣鲽情深，琴瑟合明，想来也精于茶道，不如让世子妃来试试？” 不等她拒绝，郭雅琴也笑着抚掌道，“好，就让世子妃试试。” 姜舒绾：“……” 少女缓缓站起来，她清凌凌的目光先是看了看高贵妃、郭雅琴，最后才落到李玉妍身上。 “多谢佑王妃、郡主厚爱，那臣妇就试试。” “你怎么这么干脆就答应了？你没脑子吗？” 姜瑶没想到她如此轻易就答应了，气得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小心点，我感觉这是郭雅琴、李玉妍联合设计你。” 姜舒绾只笑不语，一步步只往殿中央的茶桌走去。 李玉妍连同整个平南王府都是老四的人，又如何会跟高贵妃、郭雅琴联合。 不过是高贵妃、郭雅琴算准了李玉妍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趁机坐山观虎斗罢了。 茶桌上，青烟袅袅升起，馥郁的茶香丝丝缕缕地扑鼻而来。 见姜舒绾款步走近，煮茶宫女立刻提起第一壶茶，倒了一杯放到桌上。 “世子妃请用。” 姜舒绾并未先急着喝茶，而是先细细欣赏起茶杯来。 宫里的茶具果真是与众不同，即便仅仅是一只茶杯，亦是小巧玲珑，质地细腻温润，犹如羊脂白玉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见姜舒绾没动，煮茶宫女又催促一声，“世子妃请用。” “好。” 嘴角一勾，在众人目光的紧紧盯视下，姜舒绾终于缓缓拿起第一杯茶。 茶杯入手，最先感受到的是茶杯那玉质的沁凉，紧接着又是茶水透过茶杯传递出来的温度。 “李玉妍也算是比较贴心，这温度竟然刚刚好。” 眼中含笑，姜舒绾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李玉妍，对方双手操在袖子里，正得意洋洋看着她。 “……” 收回目光，姜舒绾将茶杯凑近鼻端。 只是微微一吸气，清新的梅香便如同轻盈飘逸的丝带一般，悠悠地飘入鼻腔。 “这难道是用梅花花瓣上接的水泡的？” 带着一丝疑惑，她浅浅地尝了一口，茶汤在舌尖缓缓流转，独特的味道如同雪花轻盈飘落舌尖，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与梅花的淡雅芬芳。 她微微沉吟，心中有了答案。 这定是用冬天梅花上接的雪水泡的茶。 “世子妃可尝出来了？” 听见煮茶宫女的询问，姜舒绾并未作答，转而拿起第二杯茶。 第二杯茶，茶汤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杂质，茶香带着一股特殊的淡淡的清香，仿佛带着夏日清晨的气息。 轻抿一口，茶汤在口中滑过，口感清爽宜人，带着荷叶独特的甘甜。 夏日荷叶上的水泡的茶果然不同凡响，寒冬腊月喝上一口，竟然有种置身于夏日的荷塘边，微风轻轻拂过，荷叶微微摇曳的奇妙感觉。 “世子妃请用。” 不用姜舒绾吩咐，煮茶宫女便贴心地端来第三杯茶。 最后一杯茶茶汤颜色比前两杯更深一些，呈现出浓烈的青色，看起来格外喜人，跟像翡翠似的。 第398章 指鹿为马 茶杯靠近鼻端，姜舒绾闻到了淡淡的竹香。 她小心地尝了一口，茶汤在口中交融，全是竹子的清新与自然的气息。 李玉妍三杯茶用的水，第一杯是冬日梅花上接的雪水，第二杯是夏日荷叶上的露珠，第三杯则是清晨竹叶上接的露水。 这三杯茶，都是极好的。 只是，用这个为难她未免也太低级了…… “……” 微微蹙眉，姜舒绾心里思量着，没有说话。 周围人却替她着急。 “怎么回事，三杯都喝完了也没猜出来？” “很难吗？” “可我怎么感觉不难啊，我站在一边都闻到梅花的味道了，第一杯定是梅花雪水泡的……” 听着周围细碎小声的话语，姜舒绾目光朝李玉妍扫去。 李玉妍也睨着她，满脸胸有成竹，眼神中还流露出轻蔑之色。 那模样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再看高贵妃、郭雅琴，两人亦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姜舒绾并不觉得自己连这么简单的茶水都猜不出来。 所以，为何高贵妃、郭雅琴、李玉妍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呢。 为什么她还没开口，她们就一副她已经输了样子？ 所以， 真相只有一个。 “品茶不过是个借口。” “结果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高贵妃、郭雅琴、李玉妍的态度。” “她们三个是这场宴会上地位最高的人，她们说是什么水就是什么水。” “真正的强者并不需要搞什么精妙的诡计，只需要指鹿为马，以势压人就行了。” “简单，却有用的很。” 姜舒绾恍然大悟。 “李玉妍倒是比上一次聪明多了……” 心中感叹了一句，姜舒绾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杯。 李玉妍盯着她，眼中满是嘲讽，“你怎么不说话，莫不是猜不出来？” “郡主这话可不对，品茶这么简单的事，堂堂侯府世子妃怎么可能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郭雅琴听了这话，连忙和李玉妍打起配合来，两人一唱一合的挤兑姜舒绾。 殿中的其他外命妇也纷纷议论起来，“不可能吧，虽然这些水不是一般的水，但只要尝一下定能尝出不同，我们之中鼻子灵的，在旁边都闻见茶水里梅花的味道了。” 呵呵。 你现在闻见梅花香，如果李玉妍说没有，你又当如何？ 目光冷淡的扫了眼说话的外命妇，下一秒，姜舒绾收回目光。 低头，少女纤细白净的手指抚了抚袖子上绣的玉兰花苞。 “梅花？哪来的梅花？这三种茶水都是普通井水泡的，没什么特别。” 她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声音冷淡，像门外飘进来的雪，没什么温度。 不过她嘴角却一直勾着。 笑意十足。 不是要指鹿为马么？ 那就陪你玩玩。 “普通井水？” “你竟然说是普通井水？” “这三杯茶，第一杯是昨天本郡主在梅花树上接的雪水，第二杯是夏日荷叶上的露珠，第三杯是清晨竹叶上的无根水。” “这三杯水都本郡主亲手接的，今儿还给陛下泡了一杯，连陛下都说好，你竟然说它们是普通井水！” “哈哈哈哈……” 李玉妍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彻了整座殿宇。 她确实是故意为难姜舒绾，没想到姜舒绾竟然真的如此没见识，连茶水都品不出来。 心里毫不留情地讥讽着，表面上李玉妍也一点面子没给姜舒绾。 她轻蔑的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下等门第出来的，就是没见识。” 李玉妍这话一出，一殿的外命妇全捂着嘴笑起来。 “太丢人了，她竟一杯茶都猜不中。” “枉我们刚刚还提醒她，有一杯是梅花水，她若是听我们的，至少也能猜中一杯。” “果然是个没见识的，性子还狂妄，啧啧啧……” 外命妇和世家夫人们讥讽的声音，就像海浪一样涌向姜舒绾，姜舒绾没怎么样，姜瑶却急了。 “你怎么回事，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几步走到姜舒绾身边，姜瑶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怎么一杯都猜不出来？” 她甚至一度想自己去喝，却被姜舒绾猛地抓住手。 姜瑶：“喵喵喵？” 对姜瑶摇了摇头，姜舒绾目光落在高贵妃和郭雅琴身上。 这两位笑的东倒西歪，毫不掩饰。 确实也不需要什么掩饰，皇后不在，谁敢说高贵妃和郭雅琴的不是。 “这么热闹？”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苍老，却很威严的声音。 这声音一出，高贵妃瞬间收起笑声，她迅速的理了理仪容，然后几步走下阶梯，朝门口蹲了下去。 “臣妾见过陛下。” 韶华殿九扇沉重的殿门不知何时全被拉开，凛冽的寒风中，老态龙钟的景帝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出现在门口。 他一身着明黄色的龙袍，袍上的金龙在光影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苏公公扶着他，而他笑看着殿里的高贵妃。 “爱妃起来吧，你们也平身。” 说着，老皇帝走了进来，他身后的群臣也跟着挤进了韶华殿。 韶华殿本来挺大的，他们一加入就显得小了。 宫女太监忙着安置座次，高贵妃上前接了苏公公的班，扶着老皇帝在主位坐下。 “陛下，您怎么过来了？” 她说着还看了一下刚刚坐下的百官，韶华殿这他们一挤，真就是满满当当没有空闲了。 尤其是姜舒绾和裴宴之这样的夫妻，座位都挨在一起了。 “听说你们在玩什么品茶的游戏，朕就过来看看，舞剑嘛看多了也就那样。” 老皇帝心情很好的说，目光也落在姜舒绾身上。 整个韶华殿的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姜舒绾一个人站在中间，显眼得很。 “就是你在品茶？说说你品的如何？” 老皇帝笑看着姜舒绾，和善的跟弥勒佛一样。 高贵妃、郭雅琴、李玉妍都生了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尤其高贵妃直接就想让姜舒绾退下。 “陛下，我们已经品完了……” “回陛下，正是臣妇，臣妇尝了三杯茶，皆为普通井水，郡主和高贵妃娘娘说臣妇愚钝，连雪水都尝不出来。” 第399章 老皇帝金口 “这样吗？朕也尝尝，朕最喜欢梅花雪水泡的茶，来人，给朕拿一杯过来。” 歪靠在扶手上，老皇帝笑呵呵的。 高贵妃整个背脊一凉，她猛地给煮茶的宫女使了一眼神，那宫女连忙收拾桌上的茶壶。 “陛下，茶已经凉了，奴婢再给您泡一杯……” “没眼神的狗奴才，哪里凉了，温度明明刚刚好。” 苏公公一脚就踹了过去，煮茶宫女被她踹倒在地上。 “公公？” “还不给本公公死开，真是惯的你们，陛下想喝杯茶都费劲。” 说着就有几个小太监，连茶带桌子都抬到老皇帝面前。 跪坐在在茶桌后，苏公公一脸谄媚的将第一壶茶倒了一杯。 “陛下请用。” “这就是郡主亲手接的梅花雪水？” 拿着茶杯，老皇帝一脸好奇的看着李玉妍。 李玉妍连忙上前几步，她跪坐到老皇帝身边，得意的扫了眼姜舒绾才说，“陛下，正是妍儿昨儿接的梅花雪水，今儿还给陛下泡了一杯，您当时还说……” “朕怎么闻着味道不对！” 老皇帝根本没听她说完，直接打断她。 一饮而尽。 皱眉。 他语重心长的看着李玉妍。 “南安啊，这明明就是普通井水啊！” 李玉妍：“……” 高贵妃：“……” 郭雅琴：“……” 这三人都愣住了，包括一殿的外命妇，她们之前有好些都闻到茶香，确实是梅花雪水。 “再来一杯。” “陛下请用。” 苏公公连忙又倒了第二杯，老皇帝也是一口喝完。 “这也是普通井水嘛！” 李玉妍：“……” 高贵妃：“……” 郭雅琴：“……” “陛下。”强压着嘴角升起的笑意，苏公公把第三杯递到老皇帝手上。 喝完，依旧是“普通井水。” “叔父……” 李玉妍震惊又绝望的看着老皇帝，一时情急，她连称呼都变了。 她进宫的时候年纪甚小，豆丁大的三岁小丫头，并不知道皇帝是什么，只知道老皇帝是她父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是她在皇宫里最亲的人，平日里别人见了老皇帝都是噗通一声跪下。 只有她直接冲上去抱着老皇帝的腿“叔父叔父”的叫，小女孩娇娇嫩嫩的抱着老皇帝的腿，看上他的表情满是崇拜和敬仰，可爱的很。 整个皇宫，只有她有这个特权，她敢这么叫。 放在桌子上的右手不着痕迹的弹了一下，老皇帝目光疼爱的看着跪在他身侧的李玉妍。 抬手，他轻轻拍了拍李玉妍的头顶，浑浊的眼神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玉妍啊，皇叔父是最看重你的，你知道吧？” “叔父……”李玉妍眼泪朦朦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眼中也含着一丝希冀。 “但是你也不能胡闹啊！” 希冀消失了，李玉妍呆呆看着老皇帝，如同被抽去灵魂的娃娃。 她神情呆滞的看着老皇帝，看了半晌，目光才落到姜舒绾身上。 她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慈爱的又叹了一口气，抓着李玉妍的手捏了捏，老皇帝对李玉妍还是和善无比宠爱无比的样子。 转头，对高贵妃就拉下脸色，训了一声。 “贵妃，郡主年纪小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瞎胡闹。” “臣妾知错，请陛下责罚。” 没有丝毫犹豫，高贵妃忙不迭跪下来了，背上也汗湿了一半。 “算了，你准备宫宴也辛苦了，大过年的，朕怎么会怪罪你呢。” 老皇帝说着，将高贵妃扶着起来。 “父皇……” 高雅琴突然喊了一声，老皇帝目光立时扫了过去。 一瞬间，郭雅琴全身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的心几乎停止跳动，恐惧和紧张弥漫着她的身体，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佑王妃有话说？”老皇帝没有情绪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看蝼蚁一般。 “没、没有。” 郭雅琴如何敢说一个字，连目光都不敢抬，把头深深埋了下去，腿肚子也在颤。 其他外命妇亦是如此，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说。 “陛下护着姜舒绾。” ——所有人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而这个时候，百官们大概也回味过来了，众人目光在姜舒绾和老皇帝身上打转，接着又落到裴宴之身上。 裴宴之被宫女安排坐在姜舒绾隔壁的位置，少年一脸淡然平静，全程一个字都没说，包括现在。 老皇帝倒是笑呵呵的，高贵妃连忙岔开话题，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陛下怎么这么高兴，可是有好事发生？” “新商税已经收起来了，足足六百余万两，是去年的三倍，裴宴之有功，朕已封他为户部右侍郎。” “……” 户部右侍郎虽然屈居于户部尚书和左侍郎之下，可那也是正三品实权官位。 一个新入仕的小儿，如何能…… 高贵妃心中震惊，看向坐在下首的儿子。 李承佑摇了摇头，高贵妃也只能闭上嘴。 怪不得陛下要护着姜舒绾，原来是姜舒绾沾了他的光…… 哭得跟泪人一样的李玉妍终于回过神来，目光如箭射向姜舒绾。 “你是世子妃吗，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就在这时，整座韶华殿响起一个空灵的声音。 其实她的声音已经不年轻了，但整个殿没人说话，她的声音一下就显得空灵缥缈起来。 听到她叫自己，姜舒绾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对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嫔妃，容色温柔，气质沉静，看的出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看穿戴和座次仅在高贵妃之下，丽嫔之上，想来也是有些地位的，只是之前这人一直不说话，忽略了她的存在。 “傻丫头，看什么，容妃娘娘叫你过来呢。” 见姜舒绾踌躇着没动作，丽嫔轻笑了一声，“容妃娘娘向来和善，不用怕。” 竟是贵妃之下四妃之一的容妃。 脚步一迈，姜舒绾连忙走了过去。 姚志杰是丽嫔的侄子，丽婉所出的六皇子现如今又和裴宴之共理商税，丽嫔自不会害她。 可她和这个容妃也没瓜葛啊！ 第400章 李玉妍失魂落魄 怀着疑惑，姜舒绾走了过去，她走的时候还趁机扫了老皇帝一眼。 只见老皇帝正悠哉悠哉的喝着酒，全身上下一副舒服到极点的样子。 心里有了数，姜舒绾默默走过去，还没走到容妃近前，容妃就瞪大眼睛站了起来，一脸震惊的说。 “陛下，您有没有觉得世子妃有点像一个人？您看看这眉眼，这不活脱脱当年嫔妾所出的金珠公主吗？” 容妃这话，直接叫高贵妃眼睛都瞪大了。 老皇帝第一个女儿，就叫金珠公主，原是一个宫女所出，也就是容妃。 容妃身份低微，不过她是自潜邸时就跟着老皇帝的，还是当年老太后赏的，情份不一般，所以后来就升了妃位。 老皇帝也特别喜欢自己的长女，刚出生就赐了封号。 不过金珠公主生来多病，不到两岁就死了。 两岁的奶娃娃，都没长开，如何能看出眉眼和姜舒绾相似？ 荒唐，简单太荒唐了。 “确实像极了，过来，让朕细看。” 众臣：“……” 高贵妃：“……” 郭雅琴：“……” 李玉妍：“……” 姜瑶：“……” 一殿的人，全部傻眼，除了裴宴之，所有人都傻呆呆的看着老皇帝眼泪朦胧，像个失而复得的老父亲，盯着姜舒绾说“像极了像极了”。 丽嫔也在一边抹泪，“臣妾刚刚进殿的时候也觉得像，只是不敢相信，天下间竟然有这样巧的事，世子妃你是哪年出生？” 姜舒绾连忙报出日期，一听姜舒绾出生是在金珠公主去世之后，丽嫔捂住嘴惊呼，“陛下，世子妃莫不是金珠公主转世吧？” “转世之说，何其缥缈，丽嫔你可不能胡说啊！”老皇帝没有丝毫火气的教训丽嫔。 “不，陛下，她是就是臣妾的孩儿，就是她就是她……” 容妃好像跟老皇帝犟上了，一把抓着姜舒绾，怜惜不已的拂着少女秀丽脸庞。 “陛下，她就是臣妾的孩儿……” “陛下，容妃娘娘这是思念成疾了。”丽嫔说。 看着眼神疯狂，紧抓住姜舒绾不放的容妃，老皇帝叹了一口气，她指着姜舒绾道。 “转世之说不可信，不过能有几分像金珠公主也是你的缘分，朕便收你为容妃义女，封金珠县主，食县主俸禄，赏县主府一座，良田千亩，绸缎百匹。” 姜舒绾连忙跪下，“谢陛下。” “……” 很快，宴会结束。 天色尽黑，只有雪花在空中飘着，掌灯宫女、太监搭着梯子爬到屋檐点亮所有宫灯。 明晃晃的宫灯照的整座皇宫跟白天一样。 韶华殿外。 苏公公扶着老皇帝坐上皇辇。 “陛下不是说要给世子妃一个夫人诰命，怎么突然封为县主？她既非皇室血脉，年纪又小，一个县主也太大了。” 老皇帝直接白他一眼，“没良心的老货，你可忘了你有今天是谁的功劳。” “奴婢有今天，自是陛下信重，奴婢感恩戴德，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金珠县主虽有商税之功，可毕竟只是一个女子。” “你懂什么，今天南安明摆着就是想指鹿为马，以势压人，你看看她，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南安想要鹿为马，反叫她成了主导，等着吧，她会给朕更多的惊喜。” “那郡主那边？奴婢看郡主伤心的很……” “给她几串碧玺玩吧……” 这是拿郡主当小孩哄呢。 苏公公心里感叹着，吆喝侍卫起驾，甩着拂尘，他小跑着跟在轿辇侧边。 姜舒绾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他的背影，苏公公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 嘴角一勾，两人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你和苏公公关系不错。” 旁边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是一身天青色官服的裴宴之。 他一身官服现在还是正五品主事，改明儿就是正三品了。 “不及你和苏公公。” 姜舒绾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裴宴之也笑了笑。 他一笑，那双淡漠的眼睛就成了多情眼。 姜舒绾愣了一下，又笑道，“你先等等，我去见见容妃娘娘。” 容妃娘娘现如今是她义母了，她进去的时候，容妃正由宫女扶着要回后宫，见了她容妃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慈爱和激动。 只一脸冷淡沉静的看着她。 “给娘娘添麻烦了。”姜舒绾说着福了一个身。 容妃冷淡的轻哼一声，“非皇室血脉得封县主，咱们大景朝你是第一个。” 说着扶着宫女的手转身就走，并不给姜舒绾一个眼神。 看来容妃很不喜欢我啊…… 也是，老皇帝找什么借口不好，偏叫容妃拿死去的长女。 容妃好像除了长女，好像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幼女吧。 这样一算，她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小妹妹？ 眼神沉静的看着容妃离开，等回头，不知何时，她身边又多了一个人，是郭雅琴。 “金珠县主真是好手段啊！”郭雅琴一脸讽刺的说。 姜舒绾笑了笑，“都是陛下看重，区区县主，不及佑王妃尊贵。” 听不得她这席风凉话，郭雅琴甩着袖子就走了。 接下来又是姜瑶，姜瑶看她的眼神复杂的很，带着羡慕和嫉妒。 她还上上下下把姜舒绾打量了个遍，尤其是她的脸。 她轻哼了一声，“我可算知道什么叫靠脸吃饭了，真就是没天理了，这天下竟然有因为长的像皇室公主就赏爵位的……” “……” 说完姜瑶就走了，这声宫宴她也是一点收获没有，而且本以为郭雅琴会针对自己，没想到竟叫姜舒绾得封县主。 那可是县主啊！ 今天晚上睡不着了，一连几天都睡不着了…… 看着姜瑶气呼呼的背影，姜舒绾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笑，她将目光投向李玉妍。 此刻韶华殿人都走光了，只有李玉妍还呆坐在席位上。 显然她还没有从姜舒绾得封县主的震撼里回过神。 或者说，打从“普通井水”从老皇帝嘴里蹦出来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目光机械又呆滞的看向姜舒绾。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陛下会偏帮你……” 第401章 金珠县主 怜悯的眼神落在李玉妍身上，姜舒绾微微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李玉妍满脸失魂落魄，脸上泪痕纵横，妆也花了。 姜舒绾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张绣着白色玉兰花的浅青色帕子，抬手，轻柔地用帕子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郡主，从来都不是我做了什么。” 得封县主是她凭本事挣来的，就像裴宴之刚入仕半年就升为户部侍郎一样，她的爵位都是她一步步筹谋来的。 可在阻拦李玉妍和裴宴之这件事上，她什么都没做。 “您是郡主，是陛下的亲侄女，千金之躯，连公主都没您尊贵，您要什么要不到？” 李玉妍直接从地上“唰”一下暴起，手往腰间一摸，就要抽惯用的鞭子，“放肆！你这是在嘲讽本郡主？” 愤怒的声音，只换来一句叹息。 “若是要不到，只能说明有人不想给您。” “……” 李玉妍愣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舒绾。 姜舒绾的目光却看向殿外，从她们这个角度望出去，刚好可以看见站在韶华宫门口的裴宴之。 少年一身天青色宽袍长袍，外罩白色狐狸披风，手里提着宫灯，静静的站在一株雪松下。 少年身姿如玉，清隽无双，路过的宫女皆羞红了脸不敢正眼看他。 不愧是上京第一公子，当真名副其实，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他都是一等一的。 李玉妍追逐他，也是常理之中。 欣赏够了外边的人，再回头，姜舒绾目光才又落在李玉妍身上。 “这个‘有人’从来都不是我，甚至不是裴宴之，他喜不喜欢你，想不想要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 “问题是，‘有人’不让你要。” “所以，李玉妍，你以后不要再为难我了。” “没意义。” 轻叹着说完，姜舒绾转身捧着手炉就往外走。 她不知道李玉妍因为她这一席话遭受了多少的打击，心情是如何的震动。 世界天旋地转，心中的高楼开始崩塌，即便只是一角瓦片，于李玉妍而言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天塌地陷不过如此。 走到门边的时候，姜舒绾听见了李玉妍颤抖的不像话的声音。 “在你眼中，我是什么？一个小丑吗？” 李玉妍声音颤抖的就跟天上飘的雪片一样，颤颤巍巍，一碰就碎。 这种时候，其实是不该多言的。 停住脚步，姜舒绾思考了一下，还是轻轻开口。 “小丑？不！你错了，即便只是质子，你也是上京城不可撼动的人物，我又岂敢小看你。” 她不怕李玉妍，但从来不敢小看她背后的力量。 说完，姜舒绾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李玉妍留在原地。 像是当头被打了一棍一样，李玉妍整个脑子“嗡嗡”作响，头痛的厉害，身子也颤抖的厉害，眼泪更是不受控制的缓缓流下。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微微偏头，她看见了李承云。 大年初一，宫宴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露面，这会子倒是出现了。 男人目光只是扫了李玉妍一眼，就往窗边走，从窗口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姜舒绾一步步走出去的背影。 伴着漫天的大雪，少女背影当真好看的紧。 “真聪明……” 他叹息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惊喜和惊艳，盯着她的眼神越发深邃，和势在必得。 李玉妍瞳孔猛地一缩，“你早就知道了……” “……” 男人没有回她。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李玉妍捂着嘴惨烈一笑。 “我就说好端端的父王远在南境，为什么要参合到夺嫡中来，原来这就是父王支持你的原因……原来……上京城最最金尊玉贵的南安郡主，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质子……” 韶华殿外。 姜舒绾遇见了好些外命妇和朝廷官员，他们被宫女太监领着往外走，他们大多数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尤其是八大世族出身的官员，刚出殿就小声嘀咕起来。 “陛下这是拿我们当傻子呢……” “什么金珠公主，金珠县主，明摆着就是抬举世子妃，只是说来也奇怪，陛下不是已经赏过裴宴之了。” “入仕半年就从七品小官升到正三品户部侍郎，接下来还要考春闱，这么大的荣宠，竟还要单独赏世子妃，也太奇怪了……” 众人议论纷纷，渗不透其中的奥秘，便把目光投向还没走远的大皇子、太子。 陛下搞这一出，大皇子、太子应当是知道的吧？ 然而，这两位也是一脸迷惑，裴宴之就罢了，抬举一个女人是为何？ 就因为东来街每月两次送来的银子？ 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啊！ 一想到这个，大皇子、太子都露出贪婪的神色。 新商税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打击，过年又正是花钱的时候，搞得他们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正想着，就看见雪松下等姜舒绾的裴宴之。 脚步一转，大皇子李承佑就朝裴宴之走去。 “恭喜小裴大人了，侯府今天真是双喜临门，若要摆酒，少不得要请本王喝一杯。” 听见他阴阳怪气的声音，裴宴之不动声色的拱手。 “多谢殿下挂心，臣还要准备春闱，县主亦是低调不喜奢华，便不摆酒了。” “哼，算你识相，别以为你夫人得封县主自己就是皇亲了，说到底她也不姓李……” “天黑路滑，大皇兄怎么还没回去？” 背后突然传出一个清亮的声音，李承佑吓了一跳，一回头竟然是姜舒绾。 少女抱着暖手炉笑盈盈的看着他，好像没有听见他刚才那番话。 “大皇兄怎么了？怎么这么惊讶的看着我？莫不是金珠这声皇兄喊的生份了，难道是要叫大哥才显得亲昵？”盯着他，少女脆生生的说。 她仿佛在问一个寻常的问题，也很不会看人脸色，只叫李承佑脸涨的跟猪肝一样。 李承佑牙齿都咬碎了，“你……” “哎呀，可不叫错了嘛，如今咱们都是一家人，叫大哥最好最亲昵。” 太子李承煜也走了过来，他直接打断李承佑的话，认下了姜舒绾。 第402章 野鸡堆里出凤凰 比起阴阳怪气的李承佑，他态度可谓是好到爆炸. 不管是对裴宴之，还是对姜舒绾，都是一副兄长的样子，他还特意亲手扶起见到他要行礼的姜舒绾。 “都是自家兄妹，不必多礼，以后你叫我二哥便是。” 李承煜笑容满面的扶起姜舒绾，说完，他还特意转身向裴宴之重申了一遍，“叫我二哥就行，一家人，不必多礼哈。” 笑呵呵的样子，看起来很好说话，与李承佑形成了鲜明对比。 假装没看见李承佑难看的脸色，姜舒绾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大哥”“二哥”，李承佑气转身就走。 “大哥……大哥……” 对着大皇子背影喊了几声，对方都没回头，太子叹了一口气，“大哥就这脾气，金珠你别放在心上，大哥就是性子直，可没有一点不认你的意思。” 他笑呵呵的说，满脸笑容。 姜舒绾也一脸笑容，“怎会，自家兄妹，不记仇。” 太子：“……”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上笑脸也没有丝毫作假的意思，于是也没再说什么，寒暄两句便携着太子妃离开了。 雪慢悠悠飘着。 出宫的路上，宫女在前面引路，姜舒绾和裴宴之并排走着。 扫了面色如常的裴宴之一眼，姜舒绾想起大皇子那席话。 心想大皇子确实城府差了点，看看太子多开心，偏他一张臭脸…… 不过老皇帝将郭雅琴许了大皇子，想来对他还没彻底失望，裴宴之在朝堂上前有大皇子，后有虚伪的笑面虎太子，惨！ 真是太惨了！ 姜舒绾心情很好的想着，等回了府，满府上下温氏、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连同老太太都在门口接她。 “老太太，天这么晚了，您怎么出来了……” 姜舒绾连忙上去扶老人家，自从柳云烟要做妾后，老人家身体便恹恹的，天气又冷，如何能出来吹风。 “你得封县主，是侯府天大的荣誉，我如何不能来接你。” 抓着姜舒绾的手，裴老夫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旁边三房太太、四房太太裴姝姝都一边给她行礼，一边震惊的看着她，显然很为她高兴。 温氏的表情就耐人寻味的很。 可以说，她做梦也没想到姜舒绾有这一天。 还有柳云烟，手里的帕子都要撕烂了。 “嫂嫂，恭喜你了。” 裴云洲也从人群里跳出来贺喜。 之后众人进了里屋，座位发生了变化。 以前是老太太坐最上首，然后是老侯爷、温氏等长辈，之后才是裴宴之和姜舒绾。 现在姜舒绾得封县主，虽未得赐“李”姓，但名字不日就会被礼官写进皇家祖谱，所以这一屋子不管是长辈也好，还是诰命夫人侯爷也好，属她身份最为尊贵。 “县主，您请上坐。” 众人一进屋，上头那个位置就没人敢坐了。 最后还是姜舒绾说了一大通道理，才叫老太太坐上去。 姜舒绾坐在她老人家下首第一个位置，连温氏、老侯爷都在她之下。 温氏佛珠差点掐断。 她想到一件事，就是自打姜舒绾进门后，除了第一天喝婆婆茶，姜舒绾再也没给她请过安。 现在姜舒绾得封县主。 她这一辈子都等不到姜舒绾给她请安了…… 一瞬间，温氏心里就跟空了一样。 五品小官家族出来的，怎么就封县主了…… 陛下不是得失心疯了吧…… 脑海里胡乱揣测着，温氏转佛珠的速度越发快了。 另一边姜舒绾也将宫宴上的事说给老太太听，老太太心惊胆战的拍了拍她的手。 “还好你临危不惧，南安郡主向来娇纵，以后你面对她要格外小心。” “嗯嗯。” 姜舒绾点点头，之后又说了一会话，就各自散去。 第二天，姜舒绾院子一早就忙开了。 首先是宫里的赏赐，各种金银田产，还有各种宫装首饰，络绎不绝的送过来。 接着又是礼部官员过来拿她的生辰八字，之后又是册封礼。 好一通忙活后她的名字才正式记入皇家玉蝶。 说来也巧，办这事的官员竟是她父亲。 “好孩子，你出生那天为父就知道你是个出息的，你果然不负众望出人头地，你娘泉下有知定会为你骄傲。” 册封礼后，姜舒绾跟着姜父回了姜府。 姜府格外热闹，里里外外各路亲戚都站满了，一见姜舒绾进来，全部齐呼“参见县主”。 姜舒绾扫了一眼，这些亲戚里属宋氏喊的最大声，眼神也最亮，就跟上千瓦的探照亮一样，亮晶晶的看着她。 这也就是白天，要是晚上，可不得吓死人。 “母亲请起。” 几步上前，姜舒绾扶宋氏起来，之后又去祠堂祭了姜家祖宗和姜舒绾的娘，忙完一切，前面也开席了。 姜舒绾得封县主这事，侯府没有大办只是一家人坐着吃了个饭。 到姜府这边，姜舒绾也事先说过不大办，不过姜家过来的亲戚还是坐了十来桌。 众人坐着喝酒吃饭，目光却一个劲的往里屋姜舒绾身上瞟。 以往这些亲戚见了她，还敢说几句话，现如今一想到她县主的身份，战战兢兢，都不敢上前了。 “我们姜家这是发达了啊……” “谁说不是呢……” “话说绾丫头以前也不显，怎么这两年运道这么好，先是嫁进侯府，现在连县主都封了，乖乖，我们姜家真是野鸡堆里飞出一个金凤凰……” 众亲戚小声议论着，说到激动处，声音不免大声了一些，叫姜舒绾哭笑不得。 野鸡堆里出凤凰…… 都是姓姜的，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哭笑不得的摇头，左右看看，姜舒绾疑惑道，“怎不见二妹妹？” “你别管她！” 一说起姜瑶，宋氏气的酒都喝不下了。 之前她劝姜瑶和离，姜瑶不同意就罢了，还回了伯府。 现在姜舒绾得封县主，她派人叫姜瑶回府一起庆祝，姜瑶竟然称病不来，可想而知又是她可怜的争强好胜的心思在作祟。 “死丫头，也不想想哪次斗赢她大姐姐了……” 心里腹诽着，宋氏给姜舒绾倒了一杯酒。 第403章 姜父和春闱 “好孩子，你别给你二妹妹一般计较，她就是个蠢的，咱们家属你最出息，遇着事你可得帮衬着她，尤其那个小桃红，因着她你二妹妹不知道丢了多大的脸，咱们姜家血脉至亲，一损俱损，你千万得帮着她点……” 说着说着，宋氏又说到小桃红，一脸恨的咬牙切齿的样子。 显然，小桃红在她这里是永远迈不过的坎。 收怜香怜玉在她这里倒是男人的正常操作了。 男人嘛，那个不是三妻四妾。 但小桃红却是十打十的青楼女子，又是闹到府上，又是怀孕的，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家都容不得这样的人。 连带着，裴泠玉她也恨上了。 也就是姜瑶是个认死理的榆木疙瘩脑袋，打死也不从裴泠玉那颗烂树丫子上下来。 尤其姜舒绾现在又封了县主，凭着侯府和姜舒绾现在的身份地位。 姜瑶二婚再嫁怕都比裴泠玉好，没的天天窝在伯府那个鬼地方受气。 现在的伯府，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伯夫人对姜瑶前所未有的好。 可那又怎么样呢。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姜瑶脸都没了，连带着姜府面上也没光采。 …… 想到这里，宋氏就是一阵咬牙切齿的恨。 她是又恨裴泠玉这杀千刀的下流胚子。 又恨姜瑶这个脑子装了浆糊的，真是好死不死，就在裴泠玉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不和离不说，还口口说裴泠玉这次春闱要考状元…… 不是，他从红衣巷回来，指天发誓说要好好准备春闱，不到一个月，就耐不住寂寞和小桃红厮混到一块…… 这样的人，怎么就能考上状元了…… 怕不是天下读书人都死光了。 心里吐槽着，宋氏又想起姜瑶说起裴泠玉以后有大出息会考状元那言之凿凿的样子。 她家蠢丫头这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莫不是裴泠玉真有这个天才…… 脑子里各种信息乱串，宋氏想起秋试那会。 秋试之前，裴泠玉天天都在国子监混日子，没怎么认真读书过书，秋试他名次靠后，但还是中了。 而且秋试应试上做的那首诗，确实颇得赞赏。 这么说的话，裴泠玉应该也是有几分天分的，他长的又好看又年轻，春闱若是运气好，没准也能在一甲之列。 二十出头的一甲天子门生，再加上侯府帮衬，这么一算，这样的女婿，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只要能中一甲，哪怕是一甲最后几名，她就不再串掇姜瑶和离了吧。 没得串掇没成功，反而还伤了母女情份。 对，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宋氏心里也安慰了一些，当然殷勤招呼姜舒绾用饭用菜一直都没停过。 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不管姜瑶和离也罢，还是继继在伯府过活也罢，姜瑶要想富贵，都得靠着姜舒绾这个姐姐。 哎！ 姜舒绾小时候她克扣她吃食衣裳做什么呢…… 真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宋氏这么想的时候，藏在桌子下的双脚好像真的产生幻痛被砸了一样，痛的她呲牙咧嘴。 姜舒绾慢悠悠吃着饭菜，一边跟姜父说话。 她如今确实发达了，还能惠及姜家。 但上京城，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段可不是她们一个随随便便的姜家就可以翘尾巴的地方。 一切都得低调点，要管束族人，不能打着她的名义混来乱来。 “这个你放心，不只族人，便是父亲我行事也比以前更加小心谨慎。” 姜父说着放下筷子，与姜舒绾说起礼部最近发生的事来。 姜舒绾惯来是个聪慧的，还没桌子高的年纪就能说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所以姜父从来不小看她。 当然，禁锢于他的思想和长期受到的教育，他并不会把朝廷的事专门拿给姜舒绾说。 现在姜舒绾不一样了，直接从侯府世子妃，混到皇亲国戚去了，虽只是容妃收的义女，那也是上了皇家玉蝶的人物。 侯府世子妃自然是高贵有权势的。 可县主，那可是“君”啊。 天地君亲师。 就这么说吧，他如今虽然还是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但因着姜舒绾这个县主，礼部尚书见了他都得笑着打招呼。 很多他没资格参加的宴会，现如今别人都巴着、腆着脸的请他。 甚至就前几天大年初一的宫宴，当时他连坐席尾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进宫参宴，但他敢说到了明年，宴会上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家可是县主的娘家！ 再虚荣点，他和皇帝陛下都算是兄弟了。 老天爷…… 可美死他了。 虽然只是夜里发梦的时候才敢这么想，但论起来可不就是能算么。 尤其前一回大朝，他上朝的时候，皇帝才专门提溜了他出来问话。 虽然只是平常的一句问候，却是他做官以来第二次和皇帝说话。 第一次还是十几年前他中进士那会，皇帝对所有进士训话，他当时跪在下边，连头都不敢抬，现如今皇帝竟然和他闲话家常。 真就是全家飞升了。 不过，做官十几年了，姜家又没背景，他全靠自己打拼才从外官混到京官，姜父太清楚这个时候飘不得，要淡定。 所以不等姜舒绾吩咐，他早早就警告过族人，顺便还和姜舒绾说起礼部最近的动向。 过年是礼部最忙的时候，哪怕这个年要过完了，后面事情也多，尤其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便是三年一度的春闱要开考了。 春闱对朝廷来说意义非凡，若他参与其中，哪怕只是一个糊名抄录或是监巡考场的杂活苦活，对他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政绩。 到时候，他的位置也能动一动了。 哎，他都当礼部员外郎好几年了，之前还说要升，一直没升上去。 现下可找着机会了。 “春闱？父亲想去春闱监巡考场？” 姜舒绾惊讶的看着姜父。 抚了抚胡子，姜父笑道，“为父自然是想的，只是以前没机会罢了。” 主持春闱可是一个刷政绩的肥差，以前轮不到他，甚至想都不敢想。 第404章 柳云烟回柳府 放下筷子，姜舒绾不动声色的道， “春闱兹事体大，便是监巡考场责任亦是不轻，当然政绩也大，春闱三年一次，礼部官员都看着呢，怕不是要打的头破血流。” “是啊，所以为父的意思是看你能不能在陛下面前替为父美言两句，这也是尚书大人的意思，有了陛下金口，我参与进去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您的意思是，尚书大人有意让您参与？”姜舒绾心中警铃瞬间就咋呼呼的闹开了。 他爹是个官迷，她还以为这是他自己的想法，没想到礼部尚书也掺了一脚。 上一世，因着春闱舞弊的事，礼部好些官员都下了狱。 姜父没资格参与，完美躲开了这个祸事，还往上升了一级。 这一次礼部尚书串掇着姜父让她在老皇帝面前进言，她不由得开始多心这位尚书大人是否心怀恶意。 这一世若春闱也同样出事，她们姜家没准就折进去了。 偏她爹还一副想参与得不得了的表情…… 放下手里的酒杯，姜舒绾压低了声音问道， “父亲想上进，女儿自然要全力支持，不知春闱主考可定了？都说和气生财，就算有陛下支持，咱们这样突然往里伸手，终究还是不好，不若先同主考大人打声招呼，免得产生误会。” “这个好办，都不算事，主考是裴老夫人娘家哥哥，当朝首辅云老大人，你爹我又不傻，如果不是一家子亲戚，我能在春闱主持人员都定了的情况掺和进去？” 姜父说着美美的喝了一口。 今次春闱的各种细节，还有各负责机要位置的官员早在过年前就定好了。 若不是前两天定了云老大人当主考，姜舒绾又封了县主，他哪敢在这时候掺一脚。 别的政绩没捞到，反倒结了仇。 “……” 听了这话，姜舒绾直接嘴角一勾，又马上压了下来。 少女一脸凝重的说，“父亲，云老大人已为主考，我们再进去怕是不好吧？尤其世子还要应考，没出成绩倒无所谓，若是出了成绩，一个舅公一个岳父，人言可畏啊……” 姜父：“……” 姜父直接愣住了，他全想着自己前途了，这层关系倒没考虑过。 现下听姜舒绾一说，手指都攥紧了。 裴宴之学问，他以前考察过的，是个一甲材料，而且名次绝对靠前，没准榜眼探花都有可能…… 这要是中了，真就是人言可畏啊…… 到底是自己的政绩重要，还是女婿的前途重要，姜父一时间陷入了两难。 最后，他果断选了后者。 以后刷政绩的机会有的是，裴宴之的前途可容不得开玩笑，更何况裴宴之现如今已是户部侍郎了。 又是老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天子近臣，这要是春闱再有个好成绩，那以后真就是前途无量了。 有这样的女婿，他这个做岳父的以后还怕没机会升迁？ 想着，姜父被自己美死了。 他拍了拍姜舒绾的手，“好孩子，还是您提醒的对，为父差点犯了大错，对了，这事你得提醒一下女婿，云老大人为主考，他为考生，最近这段时间可得避着点。” “知道了。” 姜舒绾敷衍着点了点头，心说接下来岂止是避嫌，裴宴之和云老大人双双得下大狱，连累老侯爷也罢官在家。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要怎么做…… 想着，姜舒绾一时有点头痛。 她和裴宴之现如今是夫妻关系，裴宴之下了狱（虽然最后洗涮冤屈出来了），但最终云老大人在狱中亏了身子，没多久就致仕回乡，最后还病死在回乡途中。 裴老夫人对她好，她自是不能眼睁睁见着云老大人往这条路上走。 可这事牵扯太大，该怎么管是个问题……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天边逐渐暗下去，二月初上京城还是寒冬，天色黑的快，冷风一吹冷的也厉害。 这个季节，若没有要事，姜舒绾都会早早回家。 辞别了姜父宋氏，还有姜家的亲戚，姜舒绾坐着马车回了侯府。 门口，刚好遇见正往马车上搬行李的柳云烟。 三天后，便是柳云烟过门的日子，她得回他们柳家在京城的宅子住一阵，之后再由侯府的轿子抬她进府。 姜舒绾下马车的时候，柳云烟正指挥丫头小厮往马车上搬东西，除了她平日用惯的东西。 好些都是她这些日子做的新衣裳新首饰，还有几车嫁妆。 这些嫁妆只有小部份是她自己置办的，柳家现金现银几乎都叫族人挥霍了，田地这些也不能卖，所以她自己准备的嫁妆并不多。 不过老太太给了她不少东西，一见姜舒绾，柳云烟便特意过来寒暄。 然后暗搓搓炫耀了几句，什么首饰什么缎子多少多少，她不要，老太太非是要给她，就疼她宠她，她拒绝都没用。 “既是老太太给的，你就收着吧。” 看着柳云烟脸上那股遮不住的得意劲儿，姜舒绾淡淡的说。 这也就是忙活了一天，她有点累，不想跟柳云烟掰扯。 不然她若说出老太太原本让她嫁给光禄寺卿家嫡子准备的嫁妆，柳云烟非得哭死不可。 什么叫疼，什么叫宠，那才是真正的疼，真正的宠。 老太太现在给她的，比之前准备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也就是她不知内情，才会在这炫耀。 以为姜舒绾吃醋了，柳云烟掩着嘴笑了。 “那妹妹这就走了，三天后再来拜会嫂嫂，不过那时候得叫您一声姐姐了。” “……” 她这话直接刺的青杏眼睛都红了，不过小丫头也没那么冲动了。 给柳云烟福了福身，小丫头笑眯眯的说，“表小姐这话还真提醒了奴婢，您三天后要进府了，咱们小姐什么都可以不准备，唯独蒲团得准备一个，毕竟您是贵妾，总不得让你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给我们小姐敬茶是吧。” 柳云烟：“……” 她脸上就跟吃了屎一样的难受，也顾不得炫耀嫁妆，灰溜溜扶着夏嬷嬷的手往马车里钻。 第405章 县主的威风 和柳云烟一起走的还有她过继的族弟。 小孩子还不懂大人之间的矛盾，只疑惑的问柳云烟， “姐姐，之前你见了嫂嫂不用跪，为何以后都要跪了？”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尖叫，柳云烟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向前扑去。 紧接着，她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势四肢着地，摔在雪地上。 有厚厚的雪垫着，这一摔并不疼，衣裳钗环倒是全脏了，整个人狼狈的厉害。 府门口下人不少，瞧见这一幕，不少人急忙捂住嘴，仍有细碎的笑声溢出。 从指缝里溜出来的笑声比哄堂大笑更让人难受，听着这些细碎的声音，柳云烟臊的满脸通红，哪里还顾得上拍打身上的脏污，往马车时一钻，不敢见人了。 “哼，看她以后还在小姐面前炫耀，我怼不死她……” 青杏双手插腰得意的说，进了府，见着府里披红挂彩的布置，脸色又拉了下来。 “不过纳个妾，披什么红……” “是世子吩咐的，说还得给表小姐体面。” 听丫头这么说，青杏气的胸膛都鼓起来了。 世子这眼神腻不好了，看上谁不好看上表小姐，还要给她体面…… 等回了姜舒绾院子，青杏一抬眼就看见放在博古架上的裴宴之做的宫灯。 见姜舒绾背着她净手，小丫头掂着脚轻手轻脚把宫灯拿了下来。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她顺手就从针线篓子里摸了把剪刀，手起刀落，往宫灯上扎去。 眼神不好做什么宫灯。 这宫灯不要也罢。 “你做什么？” 手里拿着热水浸过的帕子净手，姜舒绾愣愣的看着青杏。 青杏：“……” 小丫头左手提灯，右手握着剪刀，只差一公分宫灯就叫她捅破了。 眨巴了下眼睛，小丫头磕磕绊绊的说，“那、那个……我看宫灯上面的画糊了，就想揭下来换一个。” “画糊了？” 姜舒绾放下帕子就走过来。 裴宴之现在的画还没到最值钱的时候，不过未来潜力无限。 等以后他走到首辅的位置，少说一幅画也得千两银子，糊了可就亏了。 “我看看。” 拿过宫灯，举在灯火下看，果然彩绘的粉白玉兰花被风雪浸染后，有几朵都糊的晕染开来，不影响观赏，还跟以前有不一样的韵味，所以看起来还挺美。 不过在这样下去用几次，估计就糊的不能看了，价值也得从四位数降到个位数。 她如今也不缺钱，但有钱也不能这样糟蹋东西。 “多点几盏灯，再拿个刀片过来。” 姜舒绾吩咐完，抱着宫灯就直接坐下来了，宫灯上的画是用浆糊粘上的，她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将画揭下来，放在书桌上用手压平整，才觉得自己拯救了一千两银子。 小桃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站在她身后，一边给她掌灯，一边伸长脖子问，“小姐，灯上面得糊纸，你这揭下了打算糊什么。” “……糊我自己画的。” 姜舒绾顺口就说了一句，拿起毛笔的时候却犯了难。 她艺术细胞皆为零，诗词字画全不行。 要是提个画的很丑的宫灯出去，还蛮没面子的…… 不过当着一屋子丫头牛都吹出去了，也不好找别人代笔，便铺上白纸比照着裴宴之的画，画了几株玉兰花。 “……” 看着她鬼斧神工的画技，一屋子丫头都沉默了。 尤其青杏，她特别后悔之前想戳破画纸的行为。 若不是她搞小动作被发现，她们院里也不至于有这么丑的画。 “小姐，要不还是把世子的画贴上去吧，大不了坏了咱们再去问世子要……” “你们什么眼神，我感觉还不错啊……” 抽象派在现代可红了。 败兴的丫头们没能阻止兴致勃勃的姜舒绾，第二天她就问厨房要了浆糊，一点一点把自己的画糊上去。 然后又放在灯火下烤干。 还别说，自己画的就是不一样，她特有兴致的举着宫灯欣赏。 越看越觉得舒服，也看出一点不对劲，宫灯有几根骨架松了一些，用手一摸还潮湿的厉害。 许是前几次用的时候雪水浸了进去，骨架松动腐坏了。 “青杏，再拿些工具来。” 姜舒绾唤了青杏一声，青杏得令去库房找工具了，小桃突然小跑着进来。 “小姐，世子来了。” “来就来呗，侯府是他家，他随便进来就是。” 见小桃站着没动，姜舒绾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已经是县主。 别看裴宴之是大景朝最年轻的户部侍郎，手握重权，在她这里，那也只是臣子。 以前他过来她院子，小丫头来通报是让她有个准备。 现在嘛，得她同意，他才能进来，不然只能在院子等着。 这一瞬间，姜舒绾心情好极了。 就跟升职加薪一样。 她还特地往外走了几步，站在屋檐下朝外看去。 屋子是抬高地基建的，从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院门口。 只见裴宴之一身天青色宽袖长袍的官服打扮，腰上扣着白玉腰带更衬得他肩宽腰窄，身材倾长，身材极好。 头上束着白玉冠，看起来威风极了，也极具压迫感。 户部侍郎的官服质地极好，虽然和以前的官服颜色一样，材质却上了几个等级，连官服胸口绣的图案也更加复杂精美。 李承佑没说错，她和裴宴之确实双喜临门。 除了裴宴之，姜舒绾还看到他身后站着六个宫女，其中两个站在最前面一身女官打扮。 “宫中女官？” 微微蹙眉，姜舒绾并未言语，只抬起右手朝裴宴之勾了勾手。 她这动作，不只裴宴之看见了，守门的方婆子也看见，方婆子打开院门，提起袍角，裴宴之这才迈步进来。 抱紧了宫灯，姜舒绾吩咐左右，“以后世子进来不用通传。” “是。”丫头们连忙传令去了。 院子里。 裴宴之站在屋檐下，身后跟着四个宫女并两个女官，她们见了姜舒绾都行了大礼。 “参见县主。”她们恭敬无比的说。 挑了挑眉，姜舒绾好奇问道，“这是？” 第406章 诡异的街面 “陛下赏的。”裴宴之言简意赅的说。 其实是今天下朝后，老皇帝留他谈了一会国事，之后又说起姜舒绾，又赏了这几个宫女并女官给她。 “……” 老皇帝给的，那不就是眼线…… 眼中精光一闪，姜舒绾不动声色唤来桃嬷嬷带这些宫女下去安置，之后才同裴宴之往屋里走。 刚落座，她便听见裴宴之轻声道，“都是自己人，可以用。” 姜舒绾：“……” 她眉毛一挑，“苏公公挑的？” “嗯。” 对方点了点头，那确实可以用，皇帝身边有人就是好，老皇帝放眼线放的都是自己人。 就在姜舒绾这么想的时候，裴宴之一双漆黑的眼睛也从她脸上移到她怀里的宫灯上，还有她手里的工具。 “坏了？” “骨架松了。” “我看看。” 不等姜舒绾拒绝，裴宴之就把宫灯拿了过去，几番打量，就拿着工具修起来。 动作之娴熟，远胜姜舒绾。 之前姜舒绾还不信这宫灯是裴宴之亲手做的，眼下看他这熟练的劲。 信了。 很快宫灯就修好大半，只是有根骨架找不到合适的，得他回去做，裴宴之就把宫灯带回去了，姜舒绾特有礼貌送他到门口。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的俊挺背影，她竟生出裴宴之是她家长工的感觉。 “青杏啊，小姐我是不是飘了……” 她呢喃了两句，回了屋没歇多久，工部派人过来让她挑地方建县主府。 只要在规制之内，地方随便她挑，钱都由皇家出。 建房子哪有只看地图的，当然要实地考察。 就这样，接下来两天，姜舒绾带着工部的官员满京城乱转，最后在达官贵人最多的朱雀街画了一块地。 县主府就这么热火朝天的建起来，最开始姜舒绾还去看了几眼，后来觉得实在无趣，转而去了东来街找宋毅喝茶。 过年是东来街最忙的时候，偏她都不在，如今得闲，就请宋毅去茶楼吃点心喝茶，慰劳他最近的辛苦。 奶哥也在，三人连同青杏，一边吃一边聊，一边看着雪花飘，还挺悠闲的。 临走的时候，姜舒绾还心情很好的约了下次。 “县主，我这就告辞了。” 马车边，宋毅朝姜舒绾拱了拱手，点了点头，姜舒绾笑看着宋毅离开。 “小姐，我们也回吧。” 青杏站在马车边，要扶姜舒绾上车，少女目光无意间落在宋毅离开的车辙印上，她愣了一下。 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记忆组成的图片翻滚着向她涌来，仿佛间她想起第一次去宋家。 当时正值宋家日子最难过的时候，宋家闭门谢客，她去的时候，宋家的对头也在。 她记得清楚，当时连同她的马车，一共有两道车辙印。 可她离开的时候，地上有六道印子。 多了两道印子。 当时无意一瞟，并没有多想，现在这两道印子就跟针一样钉到她脑子里，让她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起来，额头上也出了一层冷汗。 “小姐，宋会长怎么去了这么久？” 青杏抱怨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当时她要和宋家合作，宋毅说兹事体大，要问过宋父，她也没多想就一直等着，宋毅久等不来，青杏就抱怨了一声。 宋父就在后院养院，宋毅确实去的有点久。 如果，当时宋毅并不是去后院呢…… 再想想多出来的两道车辙印，如果那道印子是宋毅的…… 她似乎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奶哥，你带几个人跟着宋毅的车子。”猛地抓住奶哥的手，姜舒绾急切的说。 奶哥很少看到姜舒绾失态的样子，惊讶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你带几个好手，小心些，别打草惊蛇。” 嘴唇无意识的咬着指甲，姜舒绾又重新回了茶楼。 她脑海里开始浮现认识宋毅的一幕幕。 最开始她俩是生意上的对家，之后宋家落败，她主动上门求合作。 然后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宋毅不但帮着她管理东来街，连香水股份都给宋毅一份。 宋毅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为人也很好相处。 合作这么久，两人生意越做越大，从来没有闹过矛盾。 她也从来没有疑过宋毅。 宋毅是她主动找上门的。 这一切，都是她主观行为，没有任何人推动。 现在她却发现宋毅没那么简单…… 攥紧了拳头，姜舒绾盯着宋毅离开的方向，越等越是心惊胆战。 宋毅大概离开了半炷时间…… 之后奶哥带人跟了上去…… 现在，奶哥没有回来…… 也没有派人传信。 心里“咯噔”了一下，姜舒绾“唰”一下站了起来。 “走！我们去追奶哥。” 她错了，她不该叫奶哥去追。 姜舒绾着急忙慌就下了楼，青杏不知道她为何失态，但还是叫马夫加快速度。 突然，马车在一条巷子里停了下来。 “怎么突然停了？” 青杏疑惑的高声叫了几声马夫的名字，都没得到回应。 “小姐，外面不对劲，我下去看看。“ 青杏动作太快，姜舒绾来不及阻止，小丫头就一鼓作气窜了下去。 然后，青杏的声音也没有了。 “青杏……” “青杏……” 马车里，姜舒绾唤了好声，都没听见青杏的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一看，不但青杏、马夫没了踪迹，街面上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不见。 扶着车边，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左面刚好有家包子铺。 十来平的包子铺，蒸笼热气腾腾的掀开着，露出白白胖胖的大包子，面食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灶膛里柴火发出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 店开着，老板却不见踪迹，客人也没有。 只有几盘包子孤零零摆在桌子上，上面还有三只碗，三双筷子，筷子上带着水渍，碗里的粥也冒着丝丝热气。 显然刚刚是有人在这的。 不远处，一个竹篮在地上打着转，篮子里原本装着的新鲜蔬菜散落了一地。 嫩绿的菜叶在这个季节是非常昂贵的东西，就算是有钱人家都舍不得这么扔在地上。 第407章 宋毅是假名 可想是遇见什么突发情况，才会这个样子。 再看其他店面，具是一个人都没有。 空气静的人头皮发麻，偌大一条百米长的大街，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寒风夹着雪花“呼呼”的吹过，吹起一地的落叶和萧瑟。 隔壁街却不断传来 “卖茶”“卖汤水” 的吆喝声，游人的谈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和隔壁的热闹相比，这里真如一座坟场。 气氛安静诡异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姜舒绾听到背后响起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一回头，宋毅正向她缓缓走来。 宋毅是个不像商人的商人，性格温和而雅，一身的书生气，洗都洗不掉。 此刻他却一脸锋芒毕露，目光凌厉的看着她。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个个目露凶光，一身杀气，看的出来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腰上别着长刀。 “县主，我们主上想请您喝杯茶。” 看着姜舒绾，宋毅轻声开口，他话音一落，就有两个侍卫不由分说押着姜舒绾上了一辆黑色马车。 侍卫块头大得很，挣扎了两下也是白费力气，姜舒绾索幸也不抗挣了。 “青杏呢？” “青杏若是有事，我要你死！” 她向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从来不放狠话，除非气狠了。 宋毅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驾着马车往前走。 黑色马车连个窗子都没有，姜舒绾什么都看不见，她也不知道宋毅要把她往哪里带，想掀开前面的轿帘，马车里守着她的侍卫立刻把长刀一抽。 雪亮的刀身划出一道亮光，照的姜舒绾眼睛有一瞬间的模糊。 收回手，她也不看了，只双手抱胸的坐在马车里。 马车大概行了一柱香的时间，等停下来的时候，连门牌都没看清楚，姜舒绾又被侍卫推搡着进了一处院子。 她连打量院子里的时间都没有，只知道这院子极大，守卫森严，三五步就有侍卫巡逻，还有宫女来往其中。 关键这么多人，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心中忧心青杏和奶哥的安全，姜舒绾也没多看，脚步也越发快，最后不用侍卫推搡，她自己甩着袖子大步往前走，反而是侍卫落在她背后。 这模样倒不像她被绑架了，而是回了自己家，只叫来往的宫女诧异的盯着她。 连宋毅都时不时瞟她一眼。 当时在街上，姜舒绾肯定被吓着了。 如今，看不出她一点惊慌的样子。 “不愧是县主。” 宋毅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很快，就到了抄手游廊的尽头，目之所及，荒草丛生，被残雪盖了浅浅一层，看起来很荒凉。 院里还有一个小池塘，黑洞洞的水面，波澜不惊，连只金鱼都没有，野草倒是长的深，就是已经枯了。 池塘的尽头是一座房子，房子门关着，里面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还有鼓声，像在唱戏。 马上就要见到绑架犯了，姜舒绾整理了一下心情，脚下刚走到屋檐边，就有宫女膝行过来给她脱鞋，还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脚，才准她踏上去。 “……” 这人是有洁癖吗？ 姜舒绾疑惑的踏上木地板，触感冰冷刺骨，那一瞬间仿佛一脚踏入了冰河一样，她直接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 哪来的魔鬼，绑架就算了。 还要她大冬天光着脚…… 宋毅也愣了一下，她想起姜舒绾怕冷的体质，立刻吩咐左右烧地龙。 他这句，叫姜舒绾听出很多信息。 第一，这屋子以前是不烧地龙的，不然凭着屋里的规矩，下人早叫拖出去打死了。 第二，宋毅在这里地位不一般，不然没资格这么命令人。 果然，听宋毅这么一说，便有宫女应了声“是”。 地龙还要烧一会才热起来，姜舒绾怕冷，直接往屋里走。 一进屋又是三间房子打通的格局，左边两间都关着窗户，光线很暗，只能大约看见有几架书柜，堆了不少书，博古架上亦有一些流光溢彩的东西，应是屋子主人平时喜欢赏玩的器物。 虽看的不清，不过应不是便宜货色。 右边倒是亮堂的多，两扇窗户大开，光线充足，同时雪花也混着寒风吹进来冷的姜舒绾抱了抱手臂。 窗边还有一个软榻，精致昂贵的红木榻子，垫着软和的垫子，没有过脑子，出于本能姜舒绾几乎是一瞬间就小跑着过去，坐到榻上脚也抬起来，然后整个人往榻上一盘，然后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tm太冷了太冷了。 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零下十几度不烧地暖不烧炭。 真就是冷血动物不怕冻啊？ “把火盆抬进去。” 她正想着，门口又听见动静，是宋毅指挥宫女给她送了两个炭盆进来。 有趣的挑了挑眉，姜舒绾正要说话，屋外又响起一个声音，声音是一个年老的嬷嬷，她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看着宋毅。 “怀章少爷回来了。” 话音一落，老嬷嬷看见了坐在软榻的姜舒绾，她明显愣了一下，姜舒绾也愣了一下。 这个老嬷嬷她在宫里见过。 当时恰逢老太妃过世，她去宫里吊唁，在御花园迷了路又淋了雨，是这位嬷嬷给了她一口热水，还借了一把伞给她。 那伞一直在她屋里，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还伞，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她。 所以，当时御花园并不是偶遇那么简单？ 还有宋毅。 老嬷嬷竟然叫他怀章少爷。 所以。 宋毅是假名？ 想到这些姜舒绾心一路往下沉，看宋毅，哦不，宋怀章的眼神也没了笑意。 “怀章过越邸，建旆守吴门。” “这样好的名字，宋会长怎舍得用假名？” 她看着宋怀章，一字一顿，眼中似笑非笑，语气也还算轻柔，却叫宋怀章听得心惊胆战。 但他也不是吓倒大的，他甚至亲手端了一个火盆放到姜舒绾手边，笑道， “县主何尝不是深藏不露。” “怀章过越邸，建旆守吴门，宋某一直以为县主不通诗文，没想到县主竟是藏拙了。” 对此，姜舒绾只是轻“呵”了一声。 第408章 戏台旦角 姜舒绾是扫了老嬷嬷一眼。 老嬷嬷像是个极讲规矩的人，认出她后立刻上来行了礼，又连忙出去备茶点，倒是宋怀章一直守在她身边，监视一样。 双手放在火盆上烤着取暖，姜舒绾盯着烧的噼啪作响的火盆出神。 宋怀章…… 宋怀章……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甩了甩脑子，暂时把这个名字的事抛到脑后，一边烤火，姜舒绾一边问， “你们主子呢？” “人都绑来了，是杀是剐，总要露个面吧？” 对方却没有说话，只站在她身边，眼观鼻鼻观心。 姜舒绾：“……” 看来只有等一等了。 也好。 现在的情形对她太不利了。 “县主，请用茶点。” 老嬷嬷端着三样茶点进来，桂花糕、桃花酥、云片糕，竟都是她平日爱吃的。 “贵主人真是把我调查的相当彻底啊！” 冷笑了一声，姜舒绾也没客气，拿起一块桃花酥就往嘴里送。 这府里的厨子手艺相当不错，桃花酥不但造型做的玲珑可爱，粉嫩嫩的颜色也相当具有观赏性，咬一口就像咬在桃花花花瓣上一样，口齿间全是甜香。 “甜而不腻，是个好厨子。” 叫了一声好，姜舒绾一边说，一边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掏了一把金锞子打赏厨子。 老嬷嬷：“……” 老嬷嬷被她这态度弄的懵了一下。 很快，她又露出笑容接下金锞子，“多谢县主，老身替厨房师父谢过县主了。” 她这一声县主，远比之前恭敬的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舒绾感觉老嬷嬷这一瞬间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怎么说呢？ 就好像她之前对她的恭敬，只是出于她县主的身份，即便在认出她的一瞬间，老嬷嬷就连忙过来行礼，但姜舒绾清楚地感觉到，她语气神态里的恭敬并不真心。 而这一刻，老嬷嬷顺从了许多。 甚至出去的时候，她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屋里再次只剩下姜舒绾和宋怀章两个。 宋怀章不说话，姜舒绾也懒得找他聊。 她和宋怀章认识一段时间了，这人口风紧的很，若是他不想说，很难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 倒是那个老嬷嬷，一口一个怀章少爷，还自称老身，宫女侍卫也听她的命令。 想来她在这里的地位也不低，年龄又大，她打不过宋怀章，难道还打不过一个老嬷嬷？ 有倒是柿子挑软的捏。 若之后一言不合拼杀起来，完全可以先将老嬷嬷拿下做人质…… 想到这里，姜舒绾心境又稳了一些。 她是在宫里遇见老嬷嬷的。 宫里的老人，却出现在这里。 那绑架她的人肯定也是宫中人。 她如今又是县主的身份，背靠老皇帝，敢这样绑她的全天下也没有几个…… 但愿不是大皇子李承佑…… 不然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 地暖就是舒服，就是费钱的很。 姜舒绾心里呢喃着，换了一个坐姿的同时，也顺了一个茶杯盖子藏在袖子里。 人的大脑坚硬又脆弱。 茶杯盖子看着小巧，关键时候也是能要人命的。 咬着桃花酥，姜舒绾再次打量屋里的格局。 三间打通的屋子，左边两间到这会还是没开窗没点灯，根本看不清，她呆的这间明亮辉煌，处处雕梁画栋，贵气逼人，一看就造价不菲。 还有她身下的软垫，质地细腻丝滑，一摸就是上好蜀锦。 用蜀锦来做垫子，可见屋子主人极会享受。 而且，他，或者她，还非常喜欢看戏。 吞下一口香甜的桃花酥，姜舒绾目光从窗口看了出来。 从这间屋子的窗口看出去就是一个戏台，上面锣鼓喧天，吹拉弹唱的声音，她在屋外的时候就听见了，到这会也没停。 “你家主人不会是绑我来看戏吧？” 姜舒绾心情很好的朝宋怀章说了一句，少女清凌凌的目光落在舞台上。 戏台上一个武生和一个旦角正在对戏，咿咿呀呀的昆曲，姜舒绾不懂戏，根本听不懂她们在唱什么。 不过那武生体态俊挺，将手里的双刀挥的虎虎生风，便是不懂，她也知道这武生有两把刷子。 在看那旦角，身着华丽戏服，面容娇艳，妆容精致。 啧啧。 长的还挺好看。 盯着旦角，姜舒绾眼皮开始打起架来。 她来的时候很紧张，可被暖和的地龙一熏，精神便不由得放松了一些，再加上旦角唱戏的声音就跟催眠一样在她耳边绕啊绕的。 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天还没黑，再看看旁边的灯油跟之前没什么区别，想来只是打了一会盹。 还好还好。 打盹还行，要是在绑架犯屋里睡着了，就算被嘎传出去也非成笑柄不可。 而且，对方竟然没有趁她睡着动手，所以对方是大皇子的可能性很低…… 想到这里，姜舒绾微微松了一口气，袖子里的杯盖还是捏的紧紧的。 她抬起眼睛，目光再次落在戏台。 戏台上，旦角和武生都不在了，吹拉弹唱的伴奏先生正在收拾乐器，一副马上要离开的样子。 “戏唱完了，人也该出现了吧。” 姜舒绾目光往左边屋子看去。 这一看。 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左边屋子不知知何时竟立起了一座三扇的锦华屏风。 屏风是用黄花梨木精心打造而成，色泽温润，纹理细腻。 偌大的扇面上，绣着一片牡丹，凤凰灵蝶绕着牡丹飞舞，绣样精致至极，活灵活现，色彩也运用的巧妙，鲜艳夺目，璀璨耀眼。 屏风的边缘处，还镶嵌着珍珠宝石，奢华之气尽显，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 屏风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她，乌发如瀑，背影高大挺拔，显然是个男子。 他身边围着四个白衣宫女，宫女具都赤着脚，跪在他身边。 姜舒绾目光转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宫女从他头上卸下点缀着许多宝石的头冠。 那头冠，她在戏台上的旦角头上看见过。 第409章 倾国倾城李承云 心底一沉，姜舒绾手指无意识的攥紧。 她之前看那旦角就觉得奇怪，“她”虽生得漂亮，身量却比对戏的武生还高。 身段也太过板正，少了一些女子的柔软。 原来“她”竟然是个男人。 还是绑架她的人。 这一发现，让姜舒绾震惊不已。 她一直以为绑架她的人没出现，没想到他一直在戏台上唱戏。 上一世她听过一个传闻。 说的是大景第一疯皇李承云喜欢穿着戏服唱戏，众多角色中，他最喜欢旦角，因为旦角长的最好看。 他觉得只有旦角才配得上他的容貌。 还有宋毅的真名，宋怀章…… 那是昔日镇南王府余孽，镇南王世子的名讳…… 而，镇南王府是四皇子李承云的外家…… 姜舒绾：“……” 一时间，姜舒绾呼吸都放缓了。 她现在已经上了皇家玉蝶，她不是没想过有一天会和李承云陌路相逢。 只是没想到，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紧紧盯着屏风对面李承云的背影，姜舒绾精神全提了起来，一点不敢放松，手里的茶盖捏的更紧。 李承云登基三天，屁股都没坐稳皇位，就敢杀的李氏皇族十室九空，还将世家大族圈禁起来杀的血流成河。 这个人不能以常理判之…… “殿下，请更衣。” 卸完妆后，老嬷嬷又领着几个宫女从外边进来，她们手里捧着各种衣裳配饰。 屏风上印着李承云的影子，他双手展开。 一个宫女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块精美的玉佩，小心翼翼地为他系在腰间。 另一个宫女则站在他身后，为他整理头发，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又将一只头冠并一支簪子，轻轻地插入发间。 宫女们梳头的、穿衣的、戴玉佩的，各司其职，速度又快又好，其间除了穿衣服发出的细小声音，几乎没有任何杂声。 甚至她都怀疑她们根本没有呼吸。 不然一屋子十多个人，不至于这么安静。 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姜舒绾紧紧盯着屏风后的身影。 最先动的不是李承云，而是老嬷嬷，她挥了挥苍老的手，立刻有几个宫女将隔在姜舒绾和李承云之间的屏风移开。 之后又有宫女抬了矮几，点了香炉。 袅袅青烟升起，好闻的昙香在空气里打着转，李承云两步走到矮几后面坐下。 而这时，才有宫女捧了灯火进来，还有宫女去开窗。 随着光线打入，姜舒绾才看见矮几后面的人。 他穿一身暗绣红纹的黑色宽袖及地长袍，长袍上的红色绣文非常古怪，粗看像一条蛟龙，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丛丛妖艳至极的花。 那花仿佛有生命，蜿蜒曲折地走向，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腰间的龙纹玉佩也相当古怪，竟是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仿佛能吸纳周围一切的光。 男人懒散的坐在矮几后面，手指修长，有一搭没一搭的毃着节奏，顺着他手指看上去，是一张极为艳丽的脸，漂亮妖冶。 姜舒绾很少用漂亮形容一个男人。 但他眉眼长的确实很精致，肌肤也如白雪一般，细腻的光泽仿佛精美的瓷器。 他身上有股雌雄莫辨的美。 怪不得能演旦角。 就是这阴沉沉的气质，整个人就像一条阴暗又鲜艳的毒蛇，叫人无端的生了几分惧意。 另一边，姜舒绾打量李承云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她。 他不是第一次见姜舒绾了。 这么近却是第一次。 男人冷厉又懒散的目光，从姜舒绾姣好洁白的脸上刮过，不知他想到什么，嘴角一勾，笑了。 “坐吧。” 说着，手指还朝他对面的位置点了点。 他叫姜舒绾坐他对面。 吞咽着口水，姜舒绾慢腾腾移过去。 李承云的笑是有点坏的那种笑容，流里流气，一看就不像好人。 偏她也拒绝不了。 屋子里，离李承云十步远的地方，姜舒绾赤脚走在地上，地龙暖和，即便开着窗子也不冷。 很快，她就走到李承云对面坐下来。 这一近身，她才发现他远比戏台上看的时候身量更高。 想来是因为他们现在离的更近的缘故。 她还能看到他交领外袍里面的中衣里衣，具都是红色的，被外袍压着，只露了衣领的一点点边角出来。 他皮肤本来就白，被黑红衣裳一衬，皮肤更加白了三分。 他点在桌上的手指也修长白皙，指甲也修整的十分干净整齐。 这样的人…… 她想象不到他在战场上是什么样子…… 又如何在北地立下头功…… 之前他还四处戍边，老皇帝不信任他，他在一个地方还没熟悉，就被调到其他地方。 边塞的风雪没少淋，竟能长成这般倾国倾城的模样…… 郭雅琴也是有点东西的，面对这样一张脸，竟也能打死不嫁…… 啧啧啧…… 在心里咂了咂嘴，姜舒绾又朝后面看了一眼，宋怀章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坐下了，跪坐的模样很是恭顺。 老嬷嬷也重新进来，奉上新的茶水点心，再默默退下去。 转回头，姜舒绾乖乖跪坐着。 她上一次这么乖，还是在裴宴之面前。 少女清凌凌的目光先是落在，黑漆描金山水纹的矮几上，没看几眼，目光又游历到紫色狻猊鎏金三角香炉上。 香炉是宫内的器物，皇家督造，非皇子龙孙不可用。 她如今的身份勉强用得，不过太贵，她没舍得买，老皇帝倒是给了她几个。 说来，老皇帝也是个坑爹货，花钱大手大脚，前阵子收了六百余万两的商税，钱还没捂热，就被各处衙门瓜分了一小半。 剩下一半，一半拿去做了军饷。 军饷他欠了许久，各地又月月递奏折要钱，现下有钱了，也不好再欠了，他便大手一挥把积年欠的全给补上了。 如此，便剩的不多。 过日子倒是够了，就是不知道裴宴之是怎么忽悠的，手里有钱，老皇帝不但自己花钱没个数，开始修起宫殿来，还给宫里各宫娘娘们添加了用度。 娘娘们是满绣的衣服也能穿了，衣裳珠宝也多起来了。 第410章 被李承云威胁 连带着她，也在册封的时候，得了不少赏赐。 想着，姜舒绾还朝四周的博古架看了一眼，这屋子的博古架都是用上好木头做的，造价不菲。 上面摆的各种器物，无论是宝光珍珠珊瑚树，还是饕餮纹玉如意，还是碧禧麒麟……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够她一年的开销。 老皇帝就是没意思，不管是满头珠翠的李玉妍也好，还是一屋子珍宝的李承云，老皇帝实权不给，亲王不封，就喜欢给这些华而不实的玩意。 不过对李承云来说，估计也是求之不得了。 毕竟谁能想到，李氏皇族这场大逃杀，竟是他笑到最后呢。 当然，也就笑了三天。 心中诸般算计沉甸甸，姜舒绾跪坐在矮几后面，少女双手捧着茶杯，手里脚下都是暖哄哄的，心却越来越凉。 如果说她之前还想挟持老嬷嬷逃走，现在一看绑架犯是李承云，立马就歇了这个心思。 这玩意要是会受人胁迫，也不会只当了三天皇帝。 老爷。 咱就不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么…… 吞了吞口水，姜舒绾脸上忽地笑了。 “不知殿下找我来有什么事，可是臣女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她谄媚着一张脸笑盈盈看着对面的李承云，发现他手里的茶杯空了，还殷勤的起身准备给他加些茶水。 然而，她只是身子一动，手还没碰到茶壶就听见“唰”的一声，她身后的宋怀章瞬间抽出了腰间的刀， 屋子四周响起人从房梁跳下来的声音。 姜舒绾坐的位置刚好对着窗口，她还看见屋外树丛里，池塘边一个个黑衣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些人身形极为恐怖，如鬼魅般眨眼间就出现在屋子四周。 不只屋外，连刚刚被宫女移开的屏风后面也多了一个人影，那人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把极长的剑，背着光，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但姜舒绾只是眨了一个眼睛，这人就同她身后的宋怀章一起将刀架到她的脖子上。 冷厉的刀锋带着寒意，将少女细白的脖颈上的皮肤激起了一些应激反应。 前后被两把刀架着，这情形，她真没见识过…… 嗓子干涩，一时间她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没必要吧，我只是一个弱女子……”。 然后，她就看见坐在她对面的李承云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白瓷杯盖子。 “你的？”把玩着盖子，他看着她说。 男人脸上并无不快，反而有些好奇。 姜舒绾：“……” 姜舒绾这才发现手里的\"武器\"掉了出来，一时间她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最后只能讪笑道，“少时家贫没见过好东西，见笑见笑。” 对方冷哼了一声，显然没信，不过他一挥手，宋怀章和黑衣人具都收了刀，回到原位。 没了脖子上的威胁，心里松了一口气，姜舒绾连忙提起茶壶给李承云倒了一杯，笑道， “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不知四殿下找我何事，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就……” 曲起右手两指，她做了一个走人的手势。 嘴角一勾，李承云笑了。 他一笑，整张脸就明媚起来，尤其是眼睛，姜舒绾这时才发现，他长了一双猫儿眼，一笑眼睛竟有些圆滚滚的可爱。 什么阴暗的毒蛇，仿佛之前看到的都是一场梦幻泡影。 “县主不必紧张，今天我请你过来是因为我家表哥，之前宋家蒙难，我不方便出面，多谢县主照顾了。” “四殿下言重了，宋会长相当能干，帮了我不少忙，我们也是各取所需。” 姜舒绾笑盈盈的说，她一边说一边时不时瞟向门口。 她现在只想跑路。 “四殿下——？” 李承云这时却拖长了声音，他又笑了，他眼睛依旧是圆滚滚的可爱，姜舒绾浑身汗毛却竖了起来。 “我屋里确实有不少御赐之物，你我并未互通姓名，你能猜到我是皇子并不奇怪，可你怎么知道我是李承云？” “我们应该没见过吧？” 手心一紧，心里紧张，姜舒绾脸上还是笑着道，“确实没见过，不过之前听说过四殿下。” “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 “他们说你生的英俊绝美，是咱们大景朝难得的美男子，之前屋里暗我还不确定，现在走近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大皇子太子皆不如你。” 最后一句她是压低声音说的，一副害怕这话传出去的样子。 李承云立刻就被她逗笑了，姜舒绾也笑起来，屋里都是两个人的笑声。 然后下一秒，没有任何预兆，李承云嘴角一抿，声音冷如冰块，“你嘴里真没一句实话！” 姜舒绾：“……” 呵呵。 我谢谢你，你丫也太难讨好了。 维持着脸上的假笑，姜舒绾一口饮尽杯中的水，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殿下谢也谢过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她就往外走。 “你叫李承佑大哥，叫太子二哥，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是殿下？我不配当你四哥？” 姜舒绾：“……” 神经病啊！ 谁敢和你称兄道妹，你当我不知道李氏皇族是被谁杀的十不存一…… 叫你四哥，我是嫌命太长了哇…… 笑着回头，姜舒绾轻声道，“没想到殿下也知道宫宴发生的事，其实不过一些口角之争，算不得什么。太子殿下也是嘴上客套，我一个区区容妃义女，如何敢与诸位殿下兄妹相称？” “逾越，实在太过逾越。” 说着脚也往外走，然后就被宋怀章堵住了去路。 姜舒绾：“？？？” 皱眉，她往左边移了移，宋怀章也往左边移，她往右，宋怀章也往右。 就是不让她走。 tm给你脸了是吧…… 回头转身，姜舒绾直接坐下来，她盯着对面还拿着她茶杯盖子玩的李承云，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殿下不让我走，可是要留我过夜？” “有何不可。” 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李承云笑了。 现在的他确实一点阴暗毒蛇的味道都没有，毒蛇只是不怕冷，性格没这么阴晴不定。 第411章 反威胁 姜舒绾直接“呵呵”两声。 “我虽爵位上不比殿下，说到底也是上了皇家玉蝶的，我给殿下面子，殿下何必咄咄逼人，今天我就把话摆这里了，我要走，还得带我的丫环一起走。” “我要是不放呢？”他好整以暇的说。 下巴一抬，姜舒绾面上冷笑道，“那你就杀了我，或者明天我们御前对奏，看你怎么向陛下解释。” “御前对奏？你要去陛下面前告我？” “有何不可。”姜舒绾直接将这句话还给了他。 “老侯爷如今独掌禁军，我夫君又是户部侍郎，你私下与我见面，传出去别说陛下，就是太子殿下怕也要掂量掂量。” “你怎知你我今日相见，不是太子授意？” 姜舒绾一愣，她确实没想过，因为她今天和李承云见面纯粹就是意外。 如果不是想起车辙印，也不会发现宋怀章是李承云的人。 最近太子对裴宴之多有拉拢之举，裴宴之置之不理，李承云现在跟太子好的穿同一条裤子，太子确实有可能派他来故意接近自己。 甚至，就算太子没吩咐，他只要说是为了太子，太子没准也会信。 毕竟，李承云从来没透露出争皇位的野心。 朝爱上不上…… 宫宴说不参加就不参加…… 整个大景朝就没有比他更任性的皇子。 而且，他身上还有镇南王府的血脉…… 除非她手里有铁证，怕是很难相信他有私心。 “你看，你没话说了，你的后路都被我堵死了。” 看着姜舒绾，李承云微笑着说道。 “而且，真告到御前该害怕的是你，不是吗？” 他看着姜舒绾一字一顿的说，语气清淡，威胁的意味却很浓。 他说着把手里的茶杯盖子，重新放到矮几中间。 白瓷盖子和黑色的桌面形成了强烈对比，姜舒绾的心也瞬间沉到谷底。 她刚刚确实在虚张声势，她并不敢告到御前。 裴宴之打落了大皇子在户部的势力，老皇帝马上就赐了郭雅琴给大皇子找补，这便说明老皇帝现在并不想打破大皇子和太子势均力敌的格局。 侯府势力太大，李承云现在代表的是太子一方，依老皇帝多疑的性格，如果怀疑侯府和太子有勾连。 她将给侯府、姜家，带来灭顶之灾…… “殿下真爱说笑，都是一家子亲戚，说什么告到御前，开个玩笑罢了。” 摆摆手，她笑着打了个哈哈，又重新给李承云续上水，不过说出的话，却犀利的很。 “殿下棋高一筹，绾绾佩服，只是人心这东西，就怕种下怀疑的种子。亲兄弟也能阋墙，更何况你和太子也不是亲兄弟，你如今羽翼未丰，怕也不想太子、大皇子把目光投向你吧？” 说着，她将手里的茶杯亲手捧到男人面前。 瞳孔一缩，李承云微微变了脸色。 勾着嘴角，姜舒绾偏头看了身后的宋怀章一眼，对方虽然力求镇定，但眼睛里的情绪已经告诉她，她切中了要害。 李承云现在整天和太子勾肩搭背，陪着太子玩兄弟情深那套，不就是因为他手里势力不够，不得不蛰伏么。 侯府怕老皇帝疑心，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野心。 大家半斤八两，你敢威胁我，我就敢同你鱼死网破…… 到时候看谁先死！ “殿下若不信，我们可以试试？” 双手捧着茶杯，少女笑盈盈的说，她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像是在威胁人，倒像是闲话家常。 李承云：“……” 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少女明亮漂亮的瓜子脸上，抬手接过茶杯。 他说，“我真是越发中意你了……” 姜舒绾：“……”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想掏掏耳朵，就见老嬷嬷推开门走了进来。 “殿下，世子来了。” 姜舒绾愕然：“……” 李承云眼神闪了一下，下一秒，直接抓起姜舒绾放在矮几上的左手往外走。 姜舒绾措不及防被他抓个正着，对方抓着她的手腕，力气极大，她挣了几下都没挣开。 而且他脚下又快，姜舒绾一路跌跌撞撞，被他牵着往外走。 到了府门口，他又猝不及防的停下，姜舒绾一个没刹住鼻子撞到他的臂膀，眼泪花都疼出来了。 四皇子府门口。 天黑不知何时已经黑了下来，天上一轮明月洒了裴宴之一身。 站在台阶上，李承云冷笑的看着站在雪地里的裴宴之。 他和裴宴之也在公开场合见过几次，没有外人在的环境却是头一回。 小权臣来了？ 揉着鼻子，姜舒绾惊讶的抬头，只见银白色月光下，裴宴之一身素色常服站在雪地上。 天上飘着雪花，昨天旧雪未化，今天又添新雪，空气冷的能冻掉人的鼻子，是以街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只有裴宴之带着引泉、小五站在街面上。 引泉手里牵着一匹白色俊马，站在裴宴之身后，马喘着粗气，不驯的甩着蹄子。 小五驾着马车，一看见姜舒绾，小五连忙捞起轿帘，青杏窝在里面睡的跟死猪一样，奶哥也是，两人不知道是被击倒的，还是药倒的，睡的香的很。 见他们没事，姜舒绾松了一口气。 目看再看向裴宴之，发现他身上的白色常服是平日习惯穿的那件，宽袖还有衣领都有洗旧的痕迹。 姜舒绾看过他穿这件衣裳很多次，想来他很喜欢，平日总穿这一件窝着看书。 这会子衣服都没换就出来…… 头上也只一根白色发带半束半披着头发，手里拎着宫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像上门来要人，倒像是散步路过。 “见过四殿下。” 他与李承云说话的语气也很正常。 李承云对他脸色也很好，他盛着笑脸看着裴宴之。 “世子和绾绾真是夫妻情深，不过半个时辰不见，就着急忙慌的来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 他说着右手用力一拉，姜舒绾身子跌跌撞撞朝前冲了出去。 下面就是台阶，还好她反应快扒拉住李承云的胳膊，不然就摔下去了。 “殿下，你稳着点，我可不经摔。” 第412章 裴宴之来救 “殿下，你稳着点，我可不经摔。” 盯着李承云，姜舒绾咬牙切齿的说，对方却是挑衅的朝她挑了挑眉。 你大爷的！！！！ 一怒之下，姜舒绾抬脚就想给他踹过去，什么权谋争斗什么皇子都叫她抛到脑后，她现在只想给他一脚。 突然，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 “……” 是裴宴之，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举起右手放在她眼前。 “多谢殿下，县主向来怕冷，不好在外多待，下次臣再携县主拜会殿下。” 听他这么一说，姜舒绾立刻打了一个喷嚏。 天杀的李承云，拉着她就往外走，连披风都忘了。 “殿下……” 见李承云的右手还攥着姜舒绾的手腕，裴宴之挑着眼皮看了过去。 李承云也看着他，四目相对，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李承云一根一根松开了攥紧的手。 扶着姜舒绾从台阶上下来，裴宴之又解了身上的披风给姜舒绾披上。 男人温热的体温透过披风度到她的身上，姜舒绾觉得暖和的同时，又有些不习惯的扯了扯披风的带子。 “县主，你没受伤吧？” 小五一边说，一边扶姜舒绾上马车。 “没事，之前的马夫呢，还有我奶哥身边的人？” “都回去了。” 姜舒绾心落到了肚子里。 裴宴之和李承云还在那边说话，声音很小，不知道说什么，她也没兴趣听，反正像他们这样的人，就算恨极了对方也不可能在语言上露出来。 扶着小五的手进了马车，青杏还在里面“呼呼”的睡，小丫头睡的可香了，嘴角口水都流了出来，姜舒绾好一阵摇晃才将她摇醒。 “小姐……” 小丫头缓缓醒来，一脸睡眼惺忪，还一边揉眼睛。 奶哥要惊醒的多，姜舒绾一推他，奶哥就醒过来，然后比划着手脚要保护姜舒绾。 “没事了。” 姜舒绾安慰道，青杏也醒过神来，小丫头攥紧了姜舒绾的衣角，一脸惊魂未定。 掀开轿帘，裴宴之和李承云谈话也结束了，接过引泉手里的马绳，他一个利落的翻身，骑上了路边的白马。 白马高大健壮，是匹汗血宝马。 一身素白的人，在漫天飞雪中骑着白马的画面非常惹眼，寒风一吹，白色发带连同黑色发丝都扬出好看的弧度。 姜舒绾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定，又落在稍远一点的李承云脸上。 对方目光越过裴宴之直直的看着她，眼神很深。 见姜舒绾看过来，他还特意勾起嘴角笑了笑，温柔的猫儿眼给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人畜无害？ 鬼才信！ 并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姜舒绾直接放下轿帘坐了回去。 黑夜中，裴宴之在前面领路，引泉、小五在外边驾车。 马车里，奶哥劫后余生般的握紧了拳头。 “小姐，宋怀章不能用了，明天我们就把生意和他分割……” 沉吟片刻，姜舒绾摇了摇头。 “他不能动。” 她和宋家合作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她和宋怀章没有传出任何不合的传言。 现在突然和宋家分割，相当于不打自招。 完全没必要。 反正今天她和李承云见面的事，也没别人知道，她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李承云她没见过…… 宋毅是原镇南世子的事，她也不知道…… 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可是，小姐，世子来的这么快，世子是不是……” 青杏突然吞吞吐吐的开口。 闻言，姜舒绾目光一深。 她今天本来是去看工匠建造县主府的，期间觉得无聊才去找宋怀章喝茶。 从她在街上被宋怀章掳走，再到裴宴之去四皇子府接人，期间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从侯府到四皇子府光是骑马就要一炷香时间。 裴宴之…… 来的太快了…… 他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一身在家的常服，想来是她前脚被掳，后脚他就听到消息了。 “青杏，你是说世子派人监视小姐？” 奶哥也反应过来，他瞟了眼姜舒绾，姜舒绾脸上的神色说不上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县主，到侯府了。” 外边突然传出小五的声音，马车也随之停下。 姜舒绾正要下车，就看见轿帘从外边被掀起，姚志杰一脸焦急的扑到马车边。 “嫂嫂你没事吧，可担心死我了，四殿下可不是什么善茬，喜怒不定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如果不是内兄修好了宫灯给你送过去，发现你不在，不然都不知道你被四殿下绑架了……” 姜舒绾：“……” 她用盯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姚志杰，“此地无银三百两，鬼话连篇，亏你也说的出口？还内兄，你这侯府的女婿当的很称职嘛！”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嫂嫂，嫂嫂慧眼如炬，志杰知错知错了。” 姚志杰讪笑着让开位置，他挤到刚从白马上翻身下来的裴宴之身侧。 压着声音尴尬道，“怎么回事，你没说你是去还宫灯才发现她被绑了……” “别说了，借口太烂。” “我去！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你天天派人监视人家，你觉得她能高兴？” 姚志杰觉得自己被他气死了，他看了看裴宴之，又看了看姜舒绾，觉得这事自己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手心手背都是肉。 一个是未婚妻最重视的嫂嫂。 一个是好兄弟。 一个都惹不起。 脚底抹油，姚志杰溜了。 双手操在袖子里，姜舒绾往自己院里走的速度比以往要快一些，奶哥被她打发回去休息了。 青杏落在她的身后，裴宴之走在她的侧边，两人并肩往她院子走，一路上遇见丫头小厮，姜舒绾表情都跟往常一样。 她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今天若没有裴宴之，她不一定有这么好脱身。 但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处于他的监视之下…… “灯修好了？” 偏头，姜舒绾看向裴宴之，对方点点了头，姜舒绾顺手接过宫灯的同时，人也踏进自己屋子。 屋里的丫头压根不知道姜舒绾差点回不来，个个各司其职，倒茶的倒茶，上点心的上点心。 第413章 仪态牛逼症 屋外大雪纷飞，鹅毛大小的雪片迷朦了视线所及的一切事物。 奶嬷嬷现下还没睡，见姜舒绾冒着风雪回来，手里连个暖手的手炉都没有，还把青杏叫出去说了一顿。 青杏委屈的直瘪嘴，但也不敢顶嘴。 也不敢把今天的事说给奶嬷嬷听，怕吓着她老人家。 屋子里，姜舒绾坐在软榻上摆弄她的玉兰宫灯。 这灯以前是裴宴之的，后来送了她，前几天灯骨坏了，裴宴之拿回去修。 现下具都修好了，连她粘在宫灯上那幅拙画，也多添了几笔。 她那画原有些“鬼斧神工”，放到现代也是抽象派的鼻祖，现在被添了几笔，倒多了三分看头。 “小姐，你这画变好看了……” 上茶的丫头惊讶的叫了一声，其他丫头都纷纷看过来，一时间都对她高看了几眼。 姜舒绾汗颜，“都是世子画的好。” 就她这画技，也能被拯救，可不就是裴宴之的功劳。 闻言，小丫头们都笑了，“世子对小姐可真好，又是修灯又是送小姐回来的……” 姜舒绾：“……” 喂喂。 你们这种强行拉cp的行为真的很牵强啊…… 姜舒绾看了裴宴之一眼，对方默默喝着茶没说话，头也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没听见这边的话。 不过他这么一低头，被风雪打的半湿的衣裳、头发，具都暴露在灯光下。 今天的雪格外的大，裴宴之骑在马上，稍微远一点背影就模糊了。 当时她窝在马车上不觉得，现下灯光下一看他衣裳都贴在脖颈上了，少年墨黑的长发上还有雪水化成了水珠一颗颗往下滴。 这么大的雪。 这么冷的天。 这人就穿着这身几乎湿透的衣服走了一路？ 姜舒绾心里的火气灭了大半。 见惯了裴宴之克己复礼，一言一行皆有法度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狼狈。 “去世子院里拿一身干净的衣裳，再让厨房上一个热锅子，世子今天晚上在我这用饭。” 说完，姜舒绾又叫丫头拿了几块干布过来给裴宴之擦头发。 转身她先去给青杏解了围，让奶嬷嬷回屋休息后，又亲手把宫灯放在屋子左边的博古架上。 裴宴之宫灯做的精美，不但黑灯瞎火的时候能拿出来用，平时放着观赏也是不错的。 “小姐，世子画的真好。”青杏盯着宫灯上的画赞不绝口。 “嗯，寥寥几笔就值千两银子，确实比我强。” 青杏=_=：“……” 小姐真是什么事都能拐到银子上。 怪不得小姐能挣钱。 小丫头感叹着，看见厨房上了热锅子还有菜肉上来，又连忙要去忙活。 “你先下去休息吧。” 姜舒绾直接打发青杏下去休息。 青杏今天受惊了，她叫医府给青杏开了一剂安神汤，让她喝过再睡。 “知道了。” 看出姜舒绾和裴宴之有话要说，青杏甩着小手就下去了。 外间姜舒绾指挥小丫头们把热锅子摆在靠窗的炕桌上，里间，裴宴之的衣裳也送过来了，小桃带着一个女官两个宫女正侍候裴宴之更衣。 女官是前一阵老皇帝赏的，两个女官，加上宫女一共六个。 人是苏公公挑的，裴宴之说是自己人，姜舒绾并不怎么信任她们，苏公公明显就是裴宴之的人，他挑的人不会对裴宴之、对侯府做什么，对她就不一定了。 再说了她也有许多秘密，不想叫人知道，所以前几天就派了一个女官两个宫女，负责监督工部修建县主府。 剩下的就留在院里侍候，叫老皇帝放心，不过机要事务并不叫她们插手，平时端茶送水倒是也让她们做。 宫里出来的规矩大，脑子也特别清醒，尤其留在她屋里的女官叫白梨的丫头。 年纪跟青杏差不多大，性格却极为稳重，也不托大，平日青杏在的时候，凡事都以青杏为尊。 现下青杏回去休息了，也不充老大，事事跟在小桃身后，比如给裴宴之更衣这事，小桃年纪小做的生疏，她也不争表现，跟在小桃后面打下手递衣裳。 有她做表率，另外两个宫女也是规规矩矩的。 隔着半间屋子，姜舒绾看见裴宴之印在屏风上的影子，身材倾长，姿态挺拔。 他身材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透过影子上肩臂的曲线，不难想象他出色的肌理线条。 尤其是之前她还看见他湿衣贴在身上的样子。 他身材是极好的。 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斯哈斯哈”以表敬意。 再想想上次桥头遇刺，裴宴之利落的身手，武将家族的教育可见一般，即便从了文官仕途，武艺还是没放下。 文武双全，大约便是如此。 他性子还稳的很，见小桃手忙脚乱的，也不催促，还低头自己系衣带。 不过这人好像有什么仪态牛逼症，便只是微微低头系衣裳的动作也举止有度，动作优美，好看的紧，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像李承云更衣就像做贼一样，连灯都不点，尽是诡异气氛。 很快，衣裳穿好了，裴宴之不紧不慢的走出来。 外头的时候，裴宴之衣裳都是一层叠一层的，不负他世家公子的美名。 在家倒是随意的多，常服大多都是平时惯穿的，有些明显一看就有些年头，布料洗的发白都没扔，只袖子衣摆放了量一直穿着。 他现下这身也是常穿的旧衣，浅青色的料子，布料旧了，质地依旧细腻，泛着柔和的光泽，垂感也好，一动下摆便散开。 每次看见裴宴之的时候，她都有种疑问，觉得是不是他仪态牛逼症牛逼到把衣服都传染了，不然只是随意一动，衣裳怎么能荡开这样好看的弧度。 看着裴宴之一步一步走出来不紧不慢的姿态，姜舒绾发呆的想。 对方似乎没发现姜舒绾在看他，只从白梨手里抽了一条干布一遍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小桃说要帮他，他也拒绝了。 “坐这里。” 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姜舒绾招呼了一声。 “……” 第414章 送世子老山参 这时裴宴之才像突然看见她一样踱步过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在姜舒绾对面坐下。 吃火锅少不了蘸料，姜舒绾自己的料已经调好，见裴宴之双手没空也给他调了一个。 “吃辣吗？”她问。 “可以。”他说。 点点头，姜舒绾在油碟里给他加了半勺辣椒，想想他之前又是吹风又是淋雪的，又再加了半勺，红彤彤一碗放到他面前。 锅里也扑腾开了，姜舒绾拿着筷子下菜下肉。 一下菜，她就想到今天大街上掉在地上的青菜，顿时心疼的不行。 李承云就是个瓜的，大冬天青菜多贵啊。 就知道埋汰好东西。 在心里骂了李承云一句，姜舒绾埋头努力干饭，今天走了四皇子府一遭，又受惊又受累，她是真的饿了。 饭吃到一半，厨房送了新煮的牛乳过来。 一口气喝了半碗，小桃悄声走过来，压低了声音。 “小姐，方小子回来了。” 姜舒绾立刻抬头看了裴宴之一眼，对方低头吃饭，像根本不关心她这边的动静，姜舒绾想了想，摆手让人直接进来。 “见过小姐。” 方小子比去年更高了，小伙子冒着风雪从北地赶回来，精神头也贼好。 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八个大汉，个个身形矫健，步伐沉稳有力，一看就是军中的好手。 这一次回京，方小子什么都没带，只带了这八个人。 领头的还是姜舒绾的熟人，就之前运琉璃那个领队将军的亲弟弟，姓顾，姜舒绾直接叫他小顾将军。 小顾将军是孙将军手下一员大将，专职保护孙将军的安危，之前姜舒绾听孙婉婉说过，小顾将军身手极好，连陆少乾都不是他的对手。 没想到只她一句话，孙将军就将小顾将军派来了。 “劳烦将军了。”姜舒绾客气又郑重的说。 “职责所在，属下和兄弟们必誓死保护县主安危。” 小顾将军沉声说道，他一边说，一边扫了姜舒绾外面的院子一眼。 院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冷厉的目光扫了好几眼也没转回来，他身后的士兵更是将手放在腰间的长刀上，精神紧绷，手腕上青筋一道道鼓起。 “……” 跟着他们的视线，姜舒绾疑惑的往院子外边看了看。 大雪纷飞，入目白茫茫一片，除了雪和熟悉的院子里的景色，她什么也没看到。 不过她脑子有自己意识，一点点偏头看向了裴宴之。 对方端坐在炕桌后面，双手捧着茶盏，被姜舒绾这么瞅着，他从始至终脸色都没有一点点变化，温淡如玉，克己复礼。 小顾将军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将目光投向裴宴之，眼里尽是防备的神色，还有一点点杀机。 顿了一下，姜舒绾开口，“世子是自己人。” “是。”低下头，小顾将军将防备的神色收了回去。 不过心里还是警惕的很，他收到的命令是保护姜舒绾的安危。 除姜舒绾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他警惕的对象，包括裴宴之。 和方小子说了几句，姜舒绾才叫方小子带小顾将军他们下去安置，以后小顾将军就是她身边的暗卫了。 方小子过年的时候没有回来，姜舒绾给方婆子放了三天假，趁这个时间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三天后方小子还要回北地，北地春天要开荒，要种花做香水，还要种甜菜。 为了效率，姜舒绾还叫北地那边做了好几个大棚育苗，北地现在缺人的很。 吩咐完这些，姜舒绾才坐下来继续吃饭，她手里还捏着孙婉婉写的信。 她喝着牛乳，拆了信正要看，就听见裴宴之唤了引泉进来。 “把少奶奶身边的暗卫撤了。” 引泉惊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姜舒绾，又看了看自家世子，最后他应了一声“是”，走到门边，引泉对外面一挥手，瞬间就有几个黑影从房顶、院子角落跳出来。 雪地里，他们对姜舒绾遥遥一拜，然后如潮水一般迅速退去，地上连他们的脚印都没留下。 小桃看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小姐，他们一直都在吗？” “……大概吧……” 姜舒绾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小顾将军看出了端倪，她还不知道自己院里也有裴宴之的人。 少女清凌凌的目光投向裴宴之，对方已经吃好了准备离席，看见她询问的眼神也没说什么。 姜舒绾也没问。 裴宴之派人监视她确实不厚道，不过人一得到消息就来救她，现在看见她有暗卫也二话不说把人撤走了…… 如此，再计较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她又不电视里的女主角，性命交关的时候还得作一下“你竟然派人监视我”这样那样的话。 “啊嚏——” 对面，裴宴之突然打了一个喷嚏，还揉了揉额头。 这是冻感冒了？ “小桃，叫府医过来给世子看一看。” 很快府医过来诊了脉又抓了药，趁着熬药的空档，姜舒绾还去自己私库找了一根北地的老山参叫人送到裴宴之院子。 “亏麻了——” 盯着裴宴之离开的背影，她喃喃道。 北地的皮毛和山参都是紧俏货，一般人她都舍不得给。 今儿下血本了…… 回屋，姜舒绾一边泡脚，一边看孙婉婉给她的信。 自打去了北地，孙婉婉写信上了瘾，拉拉杂杂，生活里的大小事都要与她说，什么陆少乾最近在干什么，孙将军孙夫人在干什么。 姜舒绾一字一句的看着，只觉得分外温馨。 尤其是孙婉婉还在信中说她怀孕的事，说最近胎动越发明显，说小孩在肚子里翻身，有时候也踢她，把她踢痛了，她就追着陆少乾打。 陆少乾不敢还手，也不敢跑，有次被她打肿了眼睛，陆少乾没怎么样，她倒是被孙将军修理了一番。 然后又说大棚的事，说他们根据姜舒绾的描述在河东找到许多煤矿，就是开凿困难，运输也很麻烦，当地世族也要分一杯羹，所以不能大批量运输。 不过给大栅供暖倒是够了，温度稳定不说，烧的还久。 第415章 柳云烟进府了 现如今大栅已经种了好些花苗，还有甜菜，有些已经长叶子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孙婉婉还专门弄了一个大棚种青菜。 各种瓜菜叶菜种了不少，收获也不错，除了自己吃，还运到河东那边打通关系，孙将军说她另辟蹊径，等她生完孩子就要她接手事务。 北地缺人的很，方小子又要管理商队，又要搞大棚，之后开春化冻事情更多。 北地不养闲人，她也得忙起来。 看着这些，姜舒绾会心一笑，尤其最后孙婉婉还说要让孩子认她做干娘。 这是个大事，姜舒绾琢磨了一下，吃食穿衣原先北地要差上京许多，不过她商队长年两边驻扎，孙婉婉也就什么都不缺了。 安全上更不用说，孙将军现在是一等将军又封了侯爵，整个北地都是孙家说了算，没人敢对孙婉婉怎么样。 倒是她，自打上次裴宴之桥头遇刺，她就写信去北地要几个侍卫，没想到孙将军是个大方的，把身边最得力的侍卫都派了过来。 孙婉婉什么都不缺，改明儿给她和孩子求个平安福吧，还有产婆和大夫也送几个过去。 生孩子是生死关，可不能大意。 ********* 第二天姜舒绾，就叫人给孙婉婉寻摸产婆、大夫，对方皆是背景清白的可靠人物。 然而，她这个人，表面看似淡定从容，实则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凡事都会往最坏处考虑的消极思维，前脚寻来了产婆、大夫，后脚三人就进小黑屋。 “剖腹取子？”经验丰富的产婆差点被她的话吓晕过去。 “人肚子剖开了如何能活？” “这要看你们的手段了，而且我只是说万一，不到万一不能这么干。” 姜舒绾一边说，一边又给他们讲剖腹产的原理。 迫于当下的孕妇难产率，她不得不考虑最坏的情况。 虽然孙婉婉信上每个字都在报平安，但她能巴拉巴拉说那么多字，何尝不是内心恐惧的一种折射。 她不是医科的，对这方面所知甚少，不过信息大爆炸的现代，她知道的那些对现下的大夫来说已经很顶了。 于是小黑屋里，产婆一次又一次的被吓死过去，大夫也是无数次摇摇欲坠，最后几人从小黑屋出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精神却相当亢奋。 尤其几个大夫，盯着姜舒绾的眼神，就跟狂热粉丝看偶像似的。 “县主身份高贵，听说还颇有经商天份，不过财富来来去去，一切不过梦幻泡影，医术却能长久造福他人，县主何不弃商从医，老朽不才，愿倾囊相授……” “……” 姜舒绾脑袋都大了，她哪是行医的料啊。 不过那几个大夫笃定她是天才，死活要收她为徒，最后还是青杏拿着扫帚又打又骂才将人赶走。 当然也不是真的走，他们还能在上京留两天，根据姜舒绾的描述他们要去采办药材。 除此之外，若有多余的时间，还得拿一些小兔子试验剖腹手术。 毕竟总不能等真要用的时候，才第一次上手吧。 而且他们听完剖腹产原理，外加各种麻醉止血无菌的小知识后，就对剖腹产手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若他们真能将这技术复刻下来，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青杏，给几位大夫送些银子过去。” 见大夫们走远了，姜舒绾又想起自己还没给钱，追到门口，一人送了一包银子回来的时候，刚好遇见桃嬷嬷找她。 “小姐，时辰到了。” “……” 什么时辰？ 她愣了一下，转眼就看见一顶小轿从侯府后门抬了进来，小轿旁还跟着夏嬷嬷并几个熟悉的丫头面孔，都是柳云烟院子里的人。 姜舒绾这才想起今天是裴宴之纳小的日子。 这也算比较重要的日子，这几天发生太多事了，纳小跟娶妻不一样，也不用大宴宾客，她吩咐一句便有下人操办。 人都进府了，她才想起来也不怪她。 而且，还真没她要做的事。 侯府也一切如常，只晚上她去老太太那边用饭的时候，老太太发话让下头摆了两桌，也算给柳云烟面子。 晚上的菜色也比以往要丰富一些。 坐在凳子上，姜舒绾安静的干饭，一桌子主子就她吃的最欢，三房太太、四房太太朝她递了几次眼神她都没看见。 最后还是裴姝姝扯了扯袖子，她才从饭碗里抬起眼睛。 “再来一碗。” 把碗往后面一递，常妈妈脸色如常的给她添了一碗饭。 最近半年她食量好，人长高了一截，尤其到了晚上，不吃饱半夜还得饿醒，所以即便在老太太这里，她也没一点客气。 “县主请用。” 接过饭碗，姜舒绾又刨了一口才把目光看向同桌的人。 老太太前一秒叫下人摆几桌给柳云烟做面子，后一秒自己食不下咽。 老侯爷也微妙的察觉到老太太并不想柳云烟入府的心思，拉着脸在饭桌上教训裴宴之不能沉溺美色，一切心思要放在朝堂上和春闱上。 裴宴之放下筷子，乖乖听训，脸色如常，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 温氏神色如常，也跟着老侯爷教训裴宴之要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不可叫老太太伤心，也不能宠妾灭妻，一切规矩不能乱。 温氏这番话可谓相当的体面，非常符合她最近新立起来不找事安稳地日子的人设。 但微妙的，姜舒绾察觉到温氏眼神跳跃着一些激动、紧张还有恐惧的心情。 尤其盘佛珠的时候，每一次都用力到青筋凸起。 这很不寻常…… 掩下心里的情绪，姜舒绾叫厨房煮了一碗杏仁牛乳过来给老太太。 “还是你懂事。” 摸了摸姜舒绾的头顶，老太太喝了牛乳就回屋睡了。 侯府这晚的晚膳也散了。 抱着缠枝牡丹鎏金铜手炉刚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姜舒绾听见三房太太、四房太太渐行渐远的声音。 “我看老太太的样子，像是不怎么高兴柳姨娘进府。” “老太太也就罢了，世子侄儿看着也不怎么高兴。” 第416章 温氏秘谋大事 “世子侄儿不是跟往日一样吗，你怎么看出他不高兴的？”四房太太问。 “哎哟喂，你这话说的，男人纳小总该跟平常不一样，更别说世子这个年纪。”三房太太挤眉弄眼的说。 “会不会是老太太的缘故？世子侄儿向来孝顺，纳柳姨娘本来忤逆了老太太，再大张旗鼓，怕是要说他不孝了。” “还有是太太怎么回事？柳姨娘进府我还以为她会给柳姨娘卖好，如此不得给县主添堵，她倒好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是真的看开了，不想再为难小夫妻了。” “算她识相，说来她也是命好，世子现在已经位列户部侍郎，是陛下最爱重的臣子之一，世子媳妇又封了县主，她再挣扎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将爵位硬生生给云洲夺过去？” “家和万事兴，希望侯府年年都能如今年一样平顺和乐。” 站在院子门口的屋檐下，姜舒绾看着两房太太越走越远。 抬眸，少女盯着天上打着旋的雪花，白茫茫一片没有尽头一样。 昨天下了今天又下，下起来没完没了的。 在这样下去，可不得变成雪灾？ 姜舒绾心情沉重的抱紧了手炉，旁边青杏撑开了油纸青伞。 “世子，可要送县主回去？” 正屋门口，裴宴之刚听完老侯爷的训话，一见他，引泉连忙上来问道。 “今儿不用。”盯着院门口的姜舒绾，裴宴之摇了摇头。 “那我们走县主后面？” 引泉提意到，这次裴宴之没说话，他就当默认了，招呼了一声，立时就有几个丫头过去给姜舒绾掌灯。 四个丫头提灯引路，姜舒绾走在前面，裴宴之跟在她身后。 然而没走几步，前边的姜舒绾突地停下脚步。 风雪中，她蓦然回头。 大片大片的雪花中，少女面庞恰如明月般皎洁美好，她双手抱着手炉，眼睛含笑，清凌凌看着他。 “怎不掌灯？”她启唇轻声问道，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 直到很多年后，裴宴之都没能忘了这个画面。 在这样一个下着大雪的黑夜，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掌灯。 暗夜行路，他早已不点灯了。 愣了一下，他垂下目光，“看得见。” 歪了下头，姜舒绾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和她不是一个意思，不过她也没多想，只分了两个提灯丫头给裴宴之。 四道灯火，分成两道，一前一后匀速往前走。 很快到了柳云烟的院子，灯火辉煌，红烛摇曳，柳云烟正式纳进来，还是住她以前的院子，不过很多规矩都变了。 风雪天，夏嬷嬷一直守在院子门口张望，见裴宴之经过连忙迎了上来。 “奴婢见过世子，姑娘正等着世子呢。” 夏嬷嬷笑着说，下一瞬间看见姜舒绾，脸色一变又深蹲着行了一个礼，“见过县主。” 她以往对姜舒绾也是恭敬的，不过自从姜舒绾封了县主，心里如何不得知，表面的规矩更不敢疏忽。 “嗯。” 姜舒绾朝她淡淡点头，一边小声和青杏说着话，一边往前走。 四道灯火只有两道跟着她，其他两道随着裴宴之拐进了柳云烟的院子。 和上一世不同。 虽然有老太太阻止，晚了半年，柳云烟终究还是进了侯府。 “什么人啊，这么冷的天就在外等着，生怕世子不过去吗，今天可是柳姨娘的新婚夜，我看夏嬷嬷就是故意的，她知道小姐要路过，故意嘚瑟给您看呢。” 一回屋，青杏就气的摔摔打打。 姜舒绾坐在美人榻上没说话，她招来小桃，“掌事嬷嬷可有派人过来？” “回小姐的话，没有。”小桃一边说一边拿热帕子给她擦手，还叫丫头端热水给她泡脚，姜舒绾直接拒绝了。 她总觉得今天有事发生了。 青杏连忙“哒哒哒”跑了过来，小丫头眼睛瞪的铜铃一样大。 “小姐，您是说太太那边……” 青杏蓦然想起前几天掌事嬷嬷传回来的消息，最开始不过是温氏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后来，尤其这几天，消息就越发古怪，比如前几天温氏做了什么噩梦。 那个噩梦像是极为恐怖，吓的温氏蜷缩在床角，又哭又抖的，后来又笑起来。 整个人发颠一样，又哭又笑，状若疯狂，嘴里还念叹着“我不怕我不怕……”之类的字眼。 后来温氏又消停了几天。 接着便是过年，除了温家娘家那边，也有好拨人给温氏拜年。 都是温氏熟识的朋友，有些送礼重有些送礼轻，气的温氏扯断了几串佛珠，咬牙切齿的。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有一拨自称号称是温氏娘家的仆人来过侯府几拨，送的一些年货也是平常物什，不贵重但也不轻。 来来回回好几趟，好像是温家嫁女，温氏还专门回娘家吃了趟酒。 后来这些人又来了一趟，说是姑爷那边送的，每个亲戚长辈都有一份，温氏收了。 但据掌事嬷嬷所说，最后来的这趟人不是温家的。 掌事嬷嬷是温家的家生子，又是温氏心腹，温氏走哪都带着她，她不认识的人，温氏却分外上心，这本身就透着古怪。 而且自那天起，温氏晚上甚少睡觉，甚至每天晚上都是睁眼到天明，然后白天补觉，如此睡眠时间充足，旁人倒也看不出来。 不过按理来说，人体生物钟突然颠倒，不免精神萎靡，温氏面上却少鲜有疲倦之色，整个人浑身充斥着一股无法用语言说明的亢奋、紧张。 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者准确的事，是她要做什么事，所以精神一直平静不下来。 ——温氏这样的状态，是掌事嬷嬷从未见过的。 所以一连几天都派人过来传信。 今儿晚膳时，温氏的状态比前几天更加疯狂，若温氏真要做什么事，大约就是今晚吧。 望着外边的雪花片，姜舒绾也不急着洗漱了。 很快，时间越来越晚，天也越来越黑。 “小姐，都快子时了……” 就在姜舒绾以为今天就要这么结束的时候，小桃小跑着进来。 第417章 春闱考题 “小姐，掌事嬷嬷派人传话，说太太刚刚见了世子院里负责打扫的一个老婆子，还给了那老婆子一样东西，她偷偷跟上去，发现老婆子上了世子书阁二楼，然后空着手下来了。” “……” 姜舒绾从椅子上站起来。 “世子院里没人吗？竟轻易让一个老婆子进了书阁？” “那婆子是侯府家生子，自世子出生就在世子院里干活，而且她还是一个哑巴，世子书阁从来都是她打扫的。” 小桃怔怔的说。 她不知道姜舒绾今晚为什么如此敏感，但她也感觉到应是大事，所以压低了声音又道， “今晚世子不在院里，连世子贴身的小五引泉也在柳姨娘院里侍候，世子院中松泛的很……” 抓起旁边的水杯猛喝了两口，姜舒绾转身就去柜子里找了件黑斗篷穿上，把黑帽子往头上一扣，少女整个人隐入了黑暗中。 “小姐，我跟你一起去。” 青杏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连灯都没点，两人一路摸黑到了裴宴之院子。 之前远远看见这边就觉得安静黑暗的过份。 现在走近了才发现真的一盏灯都没灯，偌大一个院子就跟黑暗里的怪兽一样盘踞着，院门口的两扇门像巨兽的嘴一样敞开着，连个守门的婆子也没有。 青杏压低了声音，“看门婆子应是吃酒去了，听说是柳姨娘那边请客。” 拢了拢斗篷，姜舒绾没说话。 之前从老太太院里回来路过柳云烟院子的时候，她就发现那边灯火太过辉煌，人声也多，想来是柳云烟为了图热闹又私自开了几桌。 她进门老太太只草草摆了两桌，没点地位的根本吃不上，她不得开几桌宴请其他人，尤其是裴宴之院里的。 也好，方便她进去探查。 “小心些。” 招呼着青杏，姜舒绾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往里走。 雪大，她刚刚走过脚印就被新雪覆盖的一干二净。 裴宴之院子比她的院子还要大上一些。 大雪路滑，又黑灯瞎火的，幸好她之前来过几次，一路走过积雪的青石小道，竹林池塘，终于来到黑洞洞的二楼书阁。 她来裴宴之院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主屋她是随便进的，书阁倒是从未进过，除了打扫的下人，也只有柳云烟进去过。 “小姐，这里也太黑了。” 青杏跟着姜舒绾亦步亦趋的说。 她们一进书阁，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她们轻微的脚步声和紧张的呼吸声在空气中隐隐回荡。 借着窗外微乎其微的月光，入目全是书架，密密麻麻排列着，数量之多，直接将她们淹没起来。 书架上的书本、古籍、竹简更是一垒又垒，成百上千的数目难以估量。 还有一些字画，看不清画的什么，不过四周挂了不少，寒风一吹摇晃起来，拖曳在地上的影子也张牙舞爪的跟怪兽一样。 偏她们也不敢点灯，青杏害怕的缩了缩肩膀。 前方姜舒绾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谨慎，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在这墨色的黑暗中徘徊了一会儿后，终于找到踏上二楼的楼梯。 楼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漫长，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一道无形的鸿沟，她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青杏也小心翼翼的。 终于主仆两个到了二楼，二楼格局和一楼又不一样，靠窗的位置书架字画少了一半，摆着矮几油灯，还有笔墨纸砚，想来是裴宴之平日读书的地方。 矮几上还有翻开的书面，大咧咧的敞开着。 “小姐，这怎么找啊，这么多书。” 青杏有些绝望的瞪大了双眼，掌事嬷嬷传信说哑巴婆子上了二楼，可二楼也有几百上千本的书籍竹简，天又黑，一人藏书百人找，哪里找得到。 “你在外边帮我守着，我进去找。” 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吹燃后姜舒绾从矮几上点了一盏小灯，小灯光线微弱，只能照出她周围半米的直径，再加上周围有书架挡着，外面看不到二楼点了灯。 举着灯，姜舒绾小心翼翼的往里面去了。 这一找，大海捞针一样，不过哑巴婆子身量不高，加上她藏的东西，原本就是想被人找到的——脑海里有这些线索，姜舒绾找起来就节省了很多时间。 大约一炷香后，她从东方位的三层书架的第二个格子摸了一本茶经出来。 茶经一入手，厚度就不一样，翻开一看，一张被折成方块的纸张滑了出来。 矮几旁边。 油灯轻手蹑脚放到桌面上，手心压着纸张，姜舒绾深吸了一口气才展开纸张，凑到灯边一看，好几页大字，骇然是今科春闱考题，经史子集还有策论题都有。 心里就跟唱戏一样，响起了密密麻麻的打鼓声。 那一瞬间姜舒绾冷汗都下来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温氏。 凭温氏那点手段，若后面没有人，她拿不到考题。 她诬陷裴宴之，不外乎是给裴云洲搏前程。 身受皇帝器重的朝臣，如果在春闱上作弊，将是天大的丑闻，到时候裴宴之世子之位定然旁落。 手里捏着考题，姜舒绾直到手指发白都没松开。 她想起了老太太。 她根本不用管这事，反正裴宴之最后扶幼主登基，大权在握，已知这样的结果，她又何必横生枝节。 可老太太待她好…… 春闱舞弊直接让云老大人下了大狱，之后生病辞官，最后病死…… 云老大人她也见过两面，还有云夫人，对她多有照拂。 现在，她立刻便能阻止这事，只要将之烧了就是。 但这么一烧，就彻底跟送考题的人杠上了。 今科主考是当朝首辅云老大人，位高权重能拿到考题的人本来就少。 再加上对方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以温家娘家人身份接近温氏，那就更没几个了…… 大皇子，太子，还有四皇子李承云…… 这三个都有可能。 这要是叫幕后主使知道是她烧的，非得把她挫骨扬灰。 第418章 毁灭吧 我一个异姓县主，真要跟皇子杠上？ 而且，之后引起的一系列蝴蝶反应…… 心里的鼓越敲越响，震耳欲聋让她心脏发麻，身子也越来越热。 一路夜行，她双手双脚都冻麻了，现在却热的额头冒汗。 尤其手里的大字，姜舒绾从未觉得一张纸有这么烫手过，仿佛有一道火“唰”一下沿着纸张窜上她的手臂，点燃她的身体，烧的她大汗淋漓，脑袋昏涨。 “你大爷的，毁灭吧……” 弯下腰，姜舒绾抬手就要把考题烧掉，外面突然响起拳脚相加的声音。 她烧题的手猛地攥紧，身子往窗边一靠，推开窗户就看到暗淡月光下两拨身着深色劲装的暗卫在雪地里过招。 招招狠辣，还有人动了兵器，刀光在月光下折射着寒冷的光线，不时有人被击倒。 然后爬进来继续纠缠，两拨人打的难分难舍，穿梭腾挪之间踩的脚下积雪嘎吱作响，也留下一地的脚印。 “……” 姜舒绾心凉了半截，她目光朝青杏的位置看去，隔着一扇门，青杏的影子耷拉在墙角。 青杏旁边多了一个更高的影子，宽肩窄背一看就是男子的影子。 “青杏。”捏着拳头，她小声叫道。 “小姐，我没事。”青杏回了一声，声音很虚弱还带着一抹恐惧，像是看见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 嘴唇无意识咬着指甲，姜舒绾盯着门上那道高瘦影子。 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借着微弱的月光，影子慢慢移动起来，木制地面被他踩出轻微的声响，耳边也能听见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姜舒绾一时间忘了动。 少女清澈的目光中，只有男人模糊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向她。 随着身影的靠近，她呼吸几乎停滞。 他依旧一步一步，沉稳有力的走向她，随着他的靠近，油灯晕黄的光也慢慢照亮了他的面容。 “裴宴之——” 这是姜舒绾第一次喊他的全名。 男人目光在她脸上凝了一下，随后落在她右手上。 少女洁白软绵的小手中捏着一团揉乱的纸，纸角边沿离灯火不足一公分。 这分明是一副要焚烧的姿势。 “又不是小孩子，大晚上怎么能玩火呢。” 这是姜舒绾听到的裴宴之说的第一句话。 他声音温淡，跟往常一样，语气跟上次说送姜舒绾回院一模一样。 听的出来，他的心情不好不坏。 说完，他就伸手抽走了姜舒绾手中的纸团在桌上展开，然后沿着原先的纹路一层层叠好夹在茶经里。 最后又把它放进东方位第三个书架第二层最右边的位置。 姜舒绾瞳孔一缩。 这个位置就是她找到考题的位置。 “……” 她深吸一口气，放在侧边的双手攥紧了。 把书放好，裴宴之平静的转过身，他神色从容的从二楼找了一个宫灯点亮。 两人结伴下楼，等到了雪地，两拨人还没分出胜负。 地上全是他们的脚印，还有翻滚的印子，一见他们出来两拨人立刻分开，一拨收剑站在侧边，一拨以小顾将军为首直接走到姜舒绾身后。 “县主，没事吧？” 小顾将军喘着粗气，他先是盯了一眼和他对打的引泉一眼。 最后又把防备警惕的目光落在裴宴之身上，手里的刀也闪着寒光。 裴宴之察觉到他的敌意，他扫了眼小顾将军并未说话，引泉倒是上前一步笑道， “早就听说孙将军身边的小顾将军身手了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想来有小顾将军护卫县主，县主定是无忧的。” 小顾将军冷笑了一声，并不接受他的说辞。 “没事，回吧。”姜舒绾轻声开口道，又问有没有兄弟受伤。 “都是小伤，睡一觉就好。” 小顾将军说着右手往右脸抹了一把，他右脸被引泉划了一道，引泉左臂也被他刺了一剑。 引泉手下留情，他也没下死手。 九分切磋，七分试探。 打了一个五五开。 雪地里，小顾将军带着暗卫隐去身影，引泉、小五带着侍卫跪在雪地上，整齐划一的低着头。 “恭送县主！” 扫了他们一眼，姜舒绾心说这些人中或许就有之前监视她的，也或许没有。 “天黑路滑，我送你回去吧。” 这是裴宴之今天晚上说的第二句话。 男人面色平静，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一如以往那样，姜舒绾踩着他的影子跟在后面。 寒风呼啸而过，她拢紧了斗篷，才发现前面的裴宴之并没有一副新郎的打扮，而是跟往常一样穿一身旧衣，身上也没有酒气，脂粉气也没有。 “……” 默默跟着他，姜舒绾没说话。 很快就到了她院子，裴宴之也跟上前一样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进了屋才慢慢回身走了。 期间考题的事，他半个字都没解释。 “小姐可是冷着了？” 小桃看姜舒绾脸上有些青，连忙端了热水给她擦，又叫小丫头多端了一个火盆，之后给她擦脸擦手好一阵忙活。 “没事，你也辛苦了，早点下去休息。” 拍了拍小桃的小脑袋瓜，姜舒绾盯着脚下的热水盆子，水面映照出她眼中汹涌的情绪。 上一世侯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裴宴之作为裴氏一族最出色的子弟，在他大权在握的时候，被老侯爷从族谱除名，赶出了裴家。 这件事对整个裴氏一族来说不亚于天都塌了。 尤其对当时的伯府来说，裴泠玉不争气，没有裴宴之这个侄子，伯府还有谁看得起？ 得知这件事后，伯夫人心急火燎就去侯府了解情况。 回府后却瘫在床上绝口不言，后来有一次伯夫人喝醉了，她才听说是裴宴之犯了天大的忌讳，其中一件就跟春闱舞弊有关。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春闱舞弊裴宴之是冤枉的，他是受害者，怎么可能因为此事被老侯爷赶出家门。 现在想想裴宴之的态度，可不就是早就知道了嘛。 还有之前温氏在莲花庄对她说的话。 “你以为他是在救你？他只是想赶我走！” 第419章 春闱了 “没了我，整个侯府再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温氏还说过这样一句话。 裴宴之真面目如何，暂且不提。 不过“孝”之一字，一直压在裴宴之头上，如果裴宴之发现温氏联合外人陷害他的手，自然会将计就计。 陷害亲子春闱舞弊，犹如母杀子，且对整个侯府都有不可估量的伤害。 这事捅出来，温氏便再也不能拿父母孝义压着他了。 后面他自证清白，查舞弊案幕后主使，温氏从此再不能掣肘他不说，也能打击政敌。 如此可谓是一石二鸟。 只是后来没想到被老侯爷知道了。 对老侯爷来说，不管是温氏陷害裴宴之，还是裴宴之将计就计，都是他难以接受的吧。 更何况，在这个事件中，云老大人还丢了性命…… 而且听伯夫人的意思，这样的事还不只一件…… 数件累件，才叫老侯爷暴怒将他赶出家门，逐出族谱。 深吸了一口气，姜舒绾发现自己知道的太少了。 上一世，她双耳不闻窗外事，对裴宴之、对侯府的事知道较少。 不过，其中一件，她知道。 准确的说，天下间只有她和裴宴之知道。 想起那件事，姜舒绾眉间的凝重更重了一分。 这天晚上，她甚至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柳云烟来跟她敬茶，她都是恹恹的。 柳云烟也没什么精神，脸上带着强颜欢笑，匆匆敬过茶就走了，夏嬷嬷更是乖顺的跟在柳云烟身后。 主仆两个倒比没进府前低调了许多。 盯着柳云烟的背影，姜舒绾不由得想起昨晚的裴宴之，男人面无表情的将考题一层一层叠回去，然后塞进书本里，整个动作沉默安静，像在做一件很寻常的事。 凭他的嗅觉应该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他却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 或许，他从来都不需要她来救…… 抬头望天，姜舒绾目光从窗户穿过去，落到了裴宴之院子的方向。 不记得具体是哪天了。 只记得那天倾盆大雨，天空像破了一个大洞，天河倾倒，她拿着伞走了几步就被淋湿了裙脚，裴宴之被规矩压着在温氏院子里下跪。 那么大的雨，温氏不叫他进去，也不让他起身，就那么让他在雨里淋着。 当时也没人救他，是她耍了一个小聪明才叫下人将裴宴之扶走。 她当时还觉得自己挺机智的。 现在想想，或许他根本不需要她救…… “小姐，大夫和产婆又来了……” 听到青杏的话，姜舒绾连忙收拾好心情，继续和大夫、产婆研究她也一知半解的剖腹产。 等研究的差不多，人也送往北地后，时间也到了春闱。 不过几天时间，冬天的雪就化尽了，枝头树梢偶然还能看见一抹翠绿。 立春了。 盯着侯府门前梧桐树的新绿，姜舒绾怔怔的出神，另一边，还是跟秋试一样，全家人郑重的送裴宴之春闱，连老太太都起来了。 大概百年不倒的家族就是这样的吧。 明明凭着侯府的荣耀，裴宴之就是混吃等死也能荣华富贵一辈子，家族众人还是分外看重他的学业，连温氏也装出一副“你要好好考，侯府未来就靠你的表情”。 裴宴之也不知怎么想的，还是如往常一样应了温氏一声。 光看表面，母子两个真是母慈子孝的典范了，至少老太太、老侯爷看着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他们来说，富贵权势皆有，大概求的就是家人和睦了。 柳云烟的状态也跟前几天不一样，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得意劲，姜舒绾左看右看才发现裴宴之腰间挂了一个眼熟的荷包。 那荷包原是之前秋试的时候，柳云烟亲手做的，只因温氏催促没能送出去。 时隔数月，这荷包终于挂在裴宴之腰间。 浅青色绣四君子的荷包，搭配裴宴之月白色长袍确实惹眼的很，姜舒绾盯了好几眼，柳云烟一直注意她，连忙挤过来，“大奶奶可喜欢？若喜欢，妾身也给大奶奶绣一个？” 虽然极力压制，柳云烟眼角眉梢还是藏不住的笑意。 是的了。 她进侯府这么久，也没见过裴宴之带过哪个女子送的东西，便是她之前在裴宴之去南地游学的时候送了一个驱虫的荷包，当时裴宴之接过的态度好好的，但也没见他带过。 啧啧啧…… 早知道就不装贤惠了，那荷包虽丑但也花了她三天功夫呢。 心里感叹着，姜舒绾目光柔和的看着柳云烟，“那感情好，你给我绣个玉兰花的吧。” 说着还摸了一块银子给柳云烟。 柳云烟眼睛都气绿了，她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姜舒绾竟然当真了…… 做妾已经很委屈她了。 姜舒绾竟还叫自己给她绣荷包。 凭什么啊…… “小姐，上马车了。” 最后姜舒绾的银子还是没送出去，青杏拽着她上了马车，愤愤的道，“谁家还差一个荷包使不成，我们就是用谁都不用她绣的，小姐你等等，改明儿奴婢给您绣一个。” 姜舒绾：“……” 她想起青杏的绣技，“要不……要不还是让春娇媚雪绣吧。” 青杏嘴巴一扁，呜呜的就要哭，“小姐，你嫌弃我。” 姜舒绾不自在的在马车上扭了扭，心说你那绣技和我画技有得一拼，我能不嫌弃吗。 “嫌弃谁？” 裴宴之突然上来了，姜舒绾连忙端正坐好，挺直腰背，下一秒又放松了下去。 裴宴之以前是小老板，她得装装，可她现在是县主了哎。 放软了腰背，姜舒绾舒服的靠在马车上。 翻身农奴把歌唱大概说的就是现在的她。 很快马车就到了贡院所在的那条街，她们已经来的够早了，贡院门口还是人山人海，外地的本地的，人挤人，马车根本走不过去，在离贡院一百米的地方就停了。 期间路上的行程中，姜舒绾和裴宴之一句话都没说。 以往他们虽不亲密，但话题还满多的，经过书阁一晚，很多事反而不好开口了。 第420章 李承云来了 生疏和沉默像两条迈不过去的长河，横在他们之间。 “玉郎别紧张，不过春闱罢了，放轻松，这回就当积攒经验了……” “不是你说要我好好考，考个状元回来，怎么事到如今你反而不急了？” 街面上，裴泠玉看着黑压压的人头，还有全国各地奔赴而来的考生，他直接紧张的腿肚子打颤，下马车的姿态都有些变型了，姜瑶却一副淡定到极致的样子。 “你怎么了？” “你今天也太不一样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裴泠玉敏锐的察觉到姜瑶的异常。 姜瑶自然不能告诉他今年春闱要考两次，这次不作数。 顾左右而言其他了一会，抬眼看见姜舒绾从马车上走下来，姜瑶直接眼睛一亮，抓着裴泠玉小跑过来。 “大姐姐来了？” “上次大姐姐送世子秋试，世子得了第一，这次想来也不遑多让。” 盯着她雀跃的眼神，姜舒绾会心一笑，“承蒙二妹妹吉言，也祝妹夫有个好成绩。” “谢谢大姐姐。”裴泠玉连忙上来见礼。 四人站着说了一会话，最后姜舒绾、姜瑶目送裴泠玉、裴宴之两兄弟进了贡院。 “大姐姐，咱们坐一辆马车呗，人多热闹也能聊聊天。” 姜瑶今天的心情格外好，不等姜舒绾答应就挤进了她的马车，之后还一路跟着姜舒绾回了侯府蹭了一顿午饭。 老太太院里，姜瑶一边吃饭，一边小声问常妈妈，“怎不见柳姨娘？她不过来用饭吗？难道是侍候世子累着了？” 常妈妈：“……” 常妈妈差点裂开了，她从未见过姜瑶这般大胆的妇人，说起话来不管不顾什么都能开口。 还侍候世子累着了，这是她是一个小姨子可以说的吗？ 这是恨不得给姜舒绾添堵啊。 瞟了眼埋头喝汤的姜舒绾，常妈妈压低声音小声道，“小伯夫人慎言，以前柳姨娘是客，侯府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如今她一个妾室，如何能过来用饭？” 姜瑶：“……” 她嘴巴长了半响，挤出一句要哭不哭的话，“侯府规矩这么严？” 她还以为柳云烟进了府，就可以看姜舒绾笑话。 没想到柳云烟竟然连坐着和姜舒绾一起吃饭的资格都没有了。 “岂止用饭，平日柳姨娘还得给少奶奶请安。” “……” “不过少奶奶事务繁多，并不叫她过去。” “……” 废物！ 柳云烟简直就是个废物！ 你上一世不是挺牛逼的吗，怎么到了姜舒绾这里就不顶用了？ 咬牙切齿的想着，姜瑶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肉. 这是姜舒绾最喜欢的菜色之一，她多吃一筷子，姜舒绾就少吃一筷子。 “你最近饭量见涨啊？”姜舒绾看了她一眼。 “心情好，吃的就多。” 姜瑶埋头吭哧吭哧刨饭，眼珠子却时不时扫过姜舒绾，从她一头珠翠到一身进贡的蜀锦料子打量个没完。 上一世，春闱成绩出来的当天，裴宴之就因为作弊被抓，还连累刚刚夺情回来的老侯爷停职在家，裴家姻亲云老大人也被拿了下狱…… 啧啧啧。 树倒猢狲散，姜舒绾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 想着嘴角一勾，姜瑶夹了一筷子竹笋炒肉到姜舒绾碗里。 “大姐姐，多吃点，以后就吃不着了。” “……” 回屋路上，姜舒绾慢悠悠走着，青杏好奇的摸着下巴。 “小姐，二小姐又在发什么疯？我怎么感觉她话里有话。” 微微一笑，姜舒绾没说话，她先去东来街看账。 冬季时令鲜花少，加上运输困难，整个冬季香水销量较低，再加上北地用钱的地方多，这个季度勉强达到收支平衡。 等春天花开了就好了，到时候就有钱了。 摸着空落落的荷包，姜舒绾心情很好的想,一抬头，她看见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影跟着宋怀章从外面进来。 对方一袭暗红色金蟒狐腋箭袖，外罩石青色斗篷风衣，腰间系着一条五色蝴蝶鸾绦，绦上一块美玉，脚蹬青色鹿皮朝靴，就那么，绚丽夺目的走了进来。 他的容貌雌雄莫辨，佚丽绝艳，乍一进门就夺走了一屋子办公人员的眼睛。 全屋上下，无论男女全都朝他看，还有几个年轻的男管事直接看呆了一头撞在门柱上，闹的满脸通红。 “这人谁啊，长的也太俊了，是新来的管事吗？怎么来我们办公室了？” 姜舒绾整个人都惊呆了。 李承云真就是个疯了，虽然这间屋子不是她的人，就是宋怀章的人，但也不能这么飘吧，大白天就往这边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有接触是吧？ “你来这干嘛？” 直接打发屋里的人出去，姜舒绾攥着李承云的领口就将人压到墙壁上，她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给他啃了。 “上回绑架我就算了，大白天你还敢来我的地盘？” “什么绑架，那叫兄妹间友好会谈。” 竖起手里的扇子，李承云隔开姜舒绾的手。 姜舒绾直接“呵呵”两声，谁要和你当兄妹，我又不是活腻了。 “你这里挺大的，办公模式也挺有意思。” 李承云没来过这里，好奇的东摸摸西看看，对她的经营管理模式也很好奇，尤其他发现这里男女管事各司其职，互不打扰，又能互相配合，更加觉得有意思了。 这年头男女有别，很少能把男女管事混合一起用，还用的极好。 “你来就是想说这个？” 姜舒绾目光不善的看着他，她见李承云还推开窗户往外看，直接扒拉开他将窗户送死了。 “小姐，要不要叫小顾将军？”青杏警惕的说，她知道李承云的身份，也知道自家小姐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绾绾，你今天对我很不客气啊！” 这时，李承云笑了。 “上一次，你见我还一口一个殿下，还给我倒茶，我现在进来半天你连口水都不给喝。” 男人微微着右手一抖，手中绘着牡丹的扇子瞬间抖开，扇骨精致，牡丹花开得热烈奔放，与他身上的红衣相互呼应。 第421章 李承云狗皮膏药 有病吧，又不是相亲，穿这么招摇。 姜舒绾懒得理他，又迫于他的身份不得不虚与委蛇。 “殿下慎重，我相信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我们不适合私下见面。” “没关系，没人知道就行了。” “……” 姜舒绾气绝，想赶人又怕动静太大，只深吸了一口气坐下继续看账。 “玩够了就走吧。” 说完也不理他，李承云倒也忍耐得住，要了一壶茶几盘点心，就在那边坐了一下午。 期间宋怀章进来过一次，找的还不是李承云，而是和姜舒绾商量春季销售计划。 宋怀章也是个牛的，暴露身份后还跟以往一样跟姜舒绾汇报各项事宜，他还做了新季度报告。 做的还挺好。 “他不是老四的人就好了……” 姜舒绾心里感叹着，在报告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叫宋怀章着手安排接待外国商人事宜。 年也过完了，天气开始暖和，外国商人也会陆续出现在上京城。 到时候，她会叫北地弄一批尖货过来，不要银子，要种子。 “种子？” 宋怀章吃了一惊，李承云原本懒散喝茶的背影也绷直了。 外商有许多物什在大景能卖出高价，比如胡椒等物。 他们不是没打过种子的主意，不过商路风险大，胡椒种子的传播面临极大困难。 还有就是外商有意控制种子外流，有钱他们也买不到。 以性命威胁也不能够，毕竟这事闹大了就是两国之间的事。 “谁要以性命威胁了，都是斯文人动什么刀枪啊。” 姜舒绾卖了一个关子。 处理好事务她收拾收拾就回府了，李承云也没拦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之后几天李承云都会时不时溜达过来，也不做什么，就喝着茶往那一坐。 姜舒绾不与他说话，其他管事倒是蛮喜欢他的，时不时就过去跟他说几句，问问他的出身，他只说自己是宋毅表弟，这些管事便更加高看他了。 尤其李承云出手大方，时不时就请管事们喝奶茶，觉得无聊了还会叫戏班子过来唱戏。 没几天姜舒绾手下管事就与他打成一片，尤其几个女管事，总躲在门缝里偷看李承云，那小脸绯红的样子把青杏气的直跺脚，生怕他了姜舒绾墙脚。 毕竟宋家也有生意呢。 尤其媚雪，她之前同春娇都是同进同出，年前春娇同侯府前院的侍卫长成亲了，媚雪基本就是一个人上下班，加上她年纪也到了嫁人的时候。 整个办公室，就属她偷看李承云偷看的最勤快。 李承云来了没几天，她不但掐算时辰早早预备茶点不说，还折了几株早开的玉兰插瓶放在茶桌上让他观赏。 可怜见的，那玉兰花才冒了两个花骨朵尖尖，还没长大，就被媚雪祸害了。 不，被李承云祸害了。 墙角，青杏咬牙切齿的把媚雪拉了过去。 “你不会看上他的吧？” “怎么可能！他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小白脸，我疯了会看上他，不过他那脸是挺好看的，比之前别人与我说亲的男子都要好看……” 媚雪说着透过门缝里又往里面看,李承云感受到她的视线,回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媚雪尖叫一声捂着小脸跑了,李承云大概觉得自己魅力很好，得意的摇起他那把牡丹扇子。 姜舒绾知道后，直接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 牛还是媚雪牛，竟然说人家堂堂皇子是好吃懒做的小白脸。 不过也不怪媚雪误会，堂堂一个皇子天天扮作宋怀章的表弟，在办公室混吃混喝，正事也不做，可不得被人屌丝。 只是这样快乐的日子也没过几天。 “小姐，明天便是春闱放榜的日子了……” 二月下旬第一天，姜舒绾一起床就听见青杏在那边报日子。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姜舒绾一脑门全是春闱作弊案的官司，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心神便有些不稳，晚上回府的时候，刚好遇见下职归来的裴宴之。 自春闱考完后，裴宴之开始重新上班，商税那边一切按步就班，没什么事儿，不过他还是忙的厉害，听说是又领了给老皇帝修宫殿的活。 老皇帝上次收商税收了六百万两银子，除了发军饷发俸禄，落下不少银子，全被裴宴之撺掇着老皇帝挥霍干净，什么给各宫娘娘增添花销啦，修建宫殿里啦，全往死里花钱。 尤其是修宫殿，这玩意最花钱，毕竟你柱子都用金丝楠木，彻墙的砖总不能用普通青砖，高低也要用金砖吧。 砖都用金砖，屋内陈设当然也不能用便宜货，什么贵用什么，一笔笔花下去，就跟无底洞一样没个尽头。 关键，这还不加上姜舒绾送到宫里的琉璃. 裴宴之修宫殿的时候，在她那边拿了好多大块琉璃封窗，一建出来，那真是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老皇帝什么时候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啊，自打他当政后，大景朝不是这里天漏了，就是那里地震了. 他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皇宫也是前朝建的。 皇宫在先帝那会子也还算新，到他这也开始残破起来。 以前没钱就算了，现下有钱，加上裴宴之一撺掇，老皇帝也委屈起来，觉得自己过的太苦太委屈，大手一挥，就把修葺宫殿的活给了裴宴之。 裴宴之也不知怎么的，花钱起来没个数，姜舒绾起先不知道，后来是听姚志杰说才知道，商税剩下的钱裴宴之全拿去修宫殿了，老皇帝以前拉下的一千万两银子饥荒一文钱没还。 如今裴宴之手上还有些钱，不过数目也不多，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马上又要春耕，到处都是要钱的地方…… 想到这里，姜舒绾就发现自己完全不懂裴宴之。 凭着裴宴之的敏锐，他应该很清楚大景朝缺钱的现状，把钱花在修葺宫殿上。 太蠢了。 别说忠臣，便是奸臣都要劝诫君王一番，偏裴宴之还变本加厉的撺掇老皇帝…… 也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422章 骂骂骂李承云 修葺宫殿的事，姜舒绾也不好问。 只是春闱的事，她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再提一提，虽然上次在书阁裴宴之的态度明显就是让她不要管。 关系到老太太，她如何能不管。 天已经黑透了，春寒料峭的，天气不比冬天暖和多少，加上姜舒绾又是怕冷的体质，所以还是裹着厚厚的披风。 裴宴之走在她身边，男人刚刚高她一个头，身姿挺拔，举着灯往前走的样子很是得体好看。 很快就到了她院子门口，方婆子和一院子丫头婆子早早就在门边侯着了。 如今姜舒绾身份不一般，不过看见裴宴之给她提灯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小小吃惊了一下。 院门口，姜舒绾紧紧了身上的披风，斟酌了一下，她盯着他清冷的眸子轻声道，“书阁那边……” “……” 她刚开口，裴宴之眸子就深了一分。 说到最后他深沉的眸子已经黑的化不开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陡然向姜舒绾扑来，远比她们新婚之夜时压迫感更强，让她手心不由得攥紧。 “你别管。”开口，他只说了三个字，或许觉得太过冷淡，又加了一句，“我自有主意。” “……” 你要是有主意，也不会被老侯爷赶出家门了。 再说云老大人出了事，老太太那边又如何过关？ 攥紧了袖子，姜舒绾最后还是提了一句云老大人。 “舅公如今是春闱主考，春闱若有披露，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舅公，舅公年纪大了，受不住的，现在把那个烧了，一切还来得及……” “……” 男人沉默了两个呼吸，下一瞬他声音更低了一分，“我知道，你别管。”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裴宴之还是一意孤行，姜舒绾也不说话了，少女扫了他一眼，紧了紧披风，低头进屋了。 第二天。 春闱放榜她也没去看榜，直接去了相国寺，大夫和产婆还有各种药材已经送往北地了，给孙婉婉的平安福倒是还没求着。 相国寺老方丈，之前去远游了，今儿方回来，姜舒绾打着求福的幌子，在相国寺磨了半天洋工，最后连午饭都在相国寺吃的。 其实她还想再磨一个下午，奈何遇见好几个官夫人，见了她都兴高采烈的恭喜她裴宴之中了第一名。 得此“喜讯”，她也不好再在相国寺浪费时间了，只得匆匆上了马车。 “下午好啊！”马车上的人友好的朝她打了一个招呼。 好个头啊！ 姜舒绾不善的盯着躺在自己马车的李承云。 这王八蛋竟然又跟着她来了，还不问自请上了她的马车。 掀开帘子，姜舒绾就想让他滚，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之前朝她恭贺的官夫人，吓的姜舒绾连忙放下帘子。 “你烦不烦啊？” 瞪着一脸无辜的李承云，姜舒绾凶狠的握了握拳头。 她脾气其实挺好的，奈何这混蛋玩意太气人。 真的，她现在特别特别感谢裴宴之，若不是裴宴之去接她，她被李承云绑架那晚真没那么脱身，这混蛋就是个疯了，他真不怕别人看见他们私下会面。 见了鬼了，老李家怎么生出这样的疯子。 咬牙切齿的上了马车，姜舒绾还招呼青杏不要声张。 李承云全程都是无辜脸，整个姿势舒服的躺在马车上，姜舒绾一进来他也不收剑，还是姜舒绾踢了他一脚，他才屈起他高贵的大长腿，给她腾位子。 “你不能换个马车吗？”他还嫌弃姜舒绾马车小。 “这已经是县主的规格了！”姜舒绾没好气的看着他，若不是有李承云这一长条，她马车宽敞的很。 “明天我送你一辆，我的规矩比你大一些。” “谢邀不用。” “你说话真有趣。”被她冷脸相对，李承云也不生气，乐颠颠还问她为什么生气，明明裴宴之都中了第一名。 闻言，姜舒绾只得露出一个假笑，“我当然高兴了，只是殿下总是这样不请自来，实在无礼。” “哎，明明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是不想叫我一声四哥。”李承云无比失落的说。 姜舒绾：“……” 你大爷的，谁和你熟了。 明明是你自来熟吧！ 姜舒绾一脸无语，不过和李承云吵了一架，她也没那么烦心了，尤其李承云打扮的还很好看。 男人一袭绛紫色锦袍，袍上以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图案，熠熠生辉，仿若璀璨星辰落于其上。 腰间一条墨色腰带，其上镶嵌着三块美玉，个个有小孩巴掌大小，光华流转，贵气逼人。 这人实在会打扮，骄奢淫逸的跟个纨绔一样，之前姜舒绾还和宋怀章打听了一番，听说这些珠宝都是老皇帝赏给他的。 那么多功劳不给人封王，就给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老皇帝这当爹的真是偏心。 姜舒绾心里吐槽着，又扫了李承云俊丽的脸蛋一眼。 如果说裴宴之犹如画中君子一样，清隽无双，芝兰玉树。 这人就像水晶，男生女相，眉如柳叶，细长微微上扬，猫儿眼又似琉璃般澄澈。 ——这副长相，说句漂亮都是轻了。 不过漂亮确实很能形容他雌雄莫辨的面容，毕竟一般长相也不可能用漂亮来形容，尤其对方还是个男人。 所以，郭雅琴对着这张水晶似的漂亮脸蛋，到底是怎么说出“宁死不嫁”这四个字的。 这样一张脸，换成她搞不好都会晕，郭雅琴倒是“道心坚定”。 一瞬间，姜舒绾对郭雅琴充满了崇拜之心。 “你一天都没事做吗？不用上朝吗？” 盯着李承云漂亮的脸蛋，姜舒绾忍不住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惑。 据她所知，李承云十三岁就上朝参政，照理他应该比裴宴之还忙，裴宴之现在天天忙的早出晚归，李承云倒好，天天空的跟什么似的。 “上朝？还好吧，可去可不去。” “……” 姜舒绾从没想到上朝还能跟可去可不去这五个字扯上关联。 所以朝都可去可不去的混账玩意，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三天也是皇帝啊！ 第423章 戏弄李承云 姜舒绾假笑着朝李承云比了一个大拇指，又掀起帘子看外边。 冬去春来，车子越往山下树梢绿的越多，进了上京城好多百姓衣裳更是减了好些，街边的店面也多起来，还有挑水的卖柴的，整个市集热闹的很。 “县主，戏楼到了。” 马车在东市二层戏楼停了下来，姜舒绾朝马夫点点头，又回头瞥了里面的李承云一眼。 “快走，别让人看见了。” “一起。” “你干什么——” 姜舒绾大惊失色，本以为送李承云到戏楼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没想到李承云跳下马车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她往里面走. 大街上又不敢拉扯，到时候吸引别有用心的视线吃亏的还是她。 尤其是春闱这档口。 没办法,姜舒绾只能任他扯着进了戏楼. 戏楼一层都是人,台上霸王别姬正演到精彩的时候,台下的人都忙着叫好也没人注意他们,这才让他们上了二楼雅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精美的牡丹图，花开富贵，艳丽夺目。 雅间内部布置以红色为主色调，搭配金色的装饰，显得格外华丽奢侈。 ——这很符合李承云一贯给人的刻板印象。 房间桌椅摆放整齐，除了座位还有两个软榻，上面放了好几个小软枕，无论绣样还是质地都是极好的。 桌面上瓜果点心无一不精，香炉里还点着袅袅青烟，一闻就知道是高级货，窗户的位置正对着戏台，周围几个包厢都没人，整个二楼都被李承云承包了。 闹中取静，李承云比她还会享受。 姜舒绾环视四周，心时有点酸酸的嫉妒。 她产业虽多，但事务也忙，还没李承云闲，这么一想真是亏麻了。 再看时辰还早，也没想着走了，自己寻了一个软榻坐着休息。 县主规格的马车虽好，走了一路屁|股也颠的疼，改明儿还得做个弹簧才行。 一边想，一边从矮几上摸了一杯茶来喝，温度刚刚好，桌上的点心也是她最喜欢的老三样，还有丫头进来问她要不要按脚。 …… 一边听戏，一边按摩，一边吃点心，世上还有这种享受？ 姜舒绾惊讶的看向李承云，对方刚刚在丫头的服侍下退了披风，正在净手，见姜舒绾看过来，哼唧一声，“放心，都是自己人。” “……” 你都让人进来了，我当然相信对方是你的人。 我只是觉得你不去搞公关真是埋没了。 “谢谢，脚就不按了，麻烦你给我按一下肩膀吧。” 姜舒绾对按摩丫头说了一声，又看向青杏，这丫头进来的时候还对李承云防备的很，进了雅间注意力瞬间就放到戏台上了，姜舒绾那边屁股还没坐热，她已经抱着一个小马扎在旁边看上戏了。 嘴里还咬着一个大香梨，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戏台上的角儿. 对方一个唱念她小手就要比划一下，眼睛也更圆一分，入戏的很。 李承云就算现在把自己卖了，青杏估计也发现不了吧。 无奈的摇了摇头，姜舒绾一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一边把挨着青杏的茶盏移了移，她怕青杏手舞足蹈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打翻茶盏烫着自个。 她自顾自做着，没注意李承云目光在她身上“刮”了好几回，按摩的小丫头眼瞳也颤了颤，像是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的话一样。 “是，县主。” 低下头，按摩丫头听话的站到姜舒绾背后，给她按肩膀。 她一动手，姜舒绾就发现对方对穴位掌控的非常到位，反正比青杏给她按着舒服，不过这话是不能叫青杏知道的。 按摩丫头手艺好，姜舒绾舒服都快睡着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承云突然来了一句。 “没我唱的好。” “……” 愣了一会子，姜舒绾才想起他说的是台上的旦角，看扮角，也俊俏的很，身段亦是不错，不过确实不如李承云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至于唱腔…… “那我不知道，我听不懂。”姜舒绾闲闲的说，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摸了一把瓜子嗑。 “暴殄天物。” 像是不瞒她的回答，李承云冷哼一声，之后倒是没说话，不过面上显然对她这种没艺术细胞的人很是瞧不起。 姜舒绾无语的很，心说这人有病吧，是你强拉我来，我没嫌弃你，你倒嫌弃上我来了…… 没好气的扫了李承云一眼，姜舒绾懒得理他，身后按摩的丫头按完了，她下意识要打赏。 一摸荷包，发现自己钱袋落在马车上了，估计是李承云扯她的时候不小心掉的，身上没钱，她就伸手问李承云要。 李承云大方的很，扔了一袋金叶子给她。 “记得还我。” “……” 姜舒绾收回他很大方那句话，给丫头打赏后将荷包扔回给李承云。 戏台上，旦角还在婉转地唱着，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 姜舒绾竖着耳朵听了好几句，都没听出和李承云唱的有什么不同，最后她放弃了，只专心嗑着瓜子。 就是嗑瓜子这个举动，让姜舒绾发现李承云有个毛病。 这人是个洁癖。 嗑瓜子嘛，一不小心瓜子皮就乱飞，姜舒绾下意识去捡，突然发现李承云目光看了过来。 她拾瓜子皮的动作一顿，改成端茶杯，喝完茶手上故意一扫，半盘瓜子皮全洒在地上，李承云顿时瞳孔地震一样明显僵了一下，下一秒，他若无其事转回过去。 小样，看我怎么治你！ “四殿下，您看都这个时辰了，您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去啊！” 姜舒绾笑盈盈就坐过去了，一边说，一边一巴掌拍在李承云肩上。 盯着她右手上残余的爪子皮，李承云嫌弃的眼睛都在喷火。 “你坐过去，男女有别，你注意点。”他一边说，一边忙不迭的拍干净自己的肩膀。 “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忌讳。” 姜舒绾笑眯眯的，说着还想伸手揽他. 向来脸皮很厚的李承云“唰”一下站起来，一蹦三步远，笑的姜舒绾见眉不见眼。 第424章 裴宴之下狱 改明儿就叫青杏在她马车里放一碗臭豆腐，看李承云还敢不敢不请自来。 “小姐，有兵士。” 姜舒绾心情正好，青杏突然指着街对面一列整齐的士兵大叫了一声. 过去一看，领头的竟然是老侯爷的部下禁军副统领，带着一群士兵正往侯府的方向赶去。 姜舒绾心中警铃大作，也没空捉弄李承云了，带着青杏下了戏楼. 李承云站在二楼盯着她的背影，眼神深的化不开。 “好戏，开锣了！” 宫里，太极殿。 今儿老皇帝难得在高贵妃用饭，没想到两人饭还没吃上两口，就出了春闱舞弊的事，而且直指今科第一名裴宴之。 各地学子群情激愤，不但砸了贡院，还聚集在皇宫外边要说法。 盯着禁军副统领呈上来的罪证，老皇帝脸色很是难看。 “真是在世子书阁搜到的？” “回陛下，确实是在世子院里搜到的，上面全是这次春闱的考题，看笔迹痕迹应是在春闱之前就有了。” “放肆！” 老皇帝一拍桌子，禁军副统领连忙跪了下去。 “裴世子是朕的左膀右臂，去年商税他立下大功，月前朕才升了他当户部侍郎，你觉得他会挺而走险在春闱作弊？” 闻言，副统领战战兢兢不知如何作答。 高贵妃也娇嗔的怒声道，“陛下说的正是，裴世子天纵奇才，区区春闱怎会作弊，而且裴世子原就是秋试第一，在国子监的时候就受众师称赞，若说别人作弊臣妾是信的，裴世子臣妾不信。” 没想到高贵妃会如此讲道理，老皇帝高看她一眼道，“爱妃说的正是，裴宴之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朕相信他。” 副统领忐忑道，“陛下，那围在皇宫门口的学子该如何是好？还有这考题……” 捏着考题，副统领觉得自己捏的是块烫手山芋，扔不得，又甩不脱。 “这有什么好说的，愚昧之徒，别人一起哄竟然敢闹到宫门口，简直毫无体统，直接将他们赶走就是，或者难不成你要陛下因为一张莫名其妙出现在裴世子院里的考题就对他降罪？” 盯着副统领，高贵妃反问道，然而又不等副统领说话，又抓着老皇帝的手道， “陛下，春闱这么大的事，若陛下降罪于裴世子，怕连文远侯也难逃其罪，还有今科主考云老大人，他还是裴世子舅公，如此也不能置身事外。” “要臣妾说这背后陷害裴世子的人真是歹毒，一箭三雕，他是要陷整个裴氏一族于大不义啊！” 高贵妃愤愤不平的说，一副为裴家报不平的样子. 听了她的话,侍候左右的苏公公却是眉心一跳，正要有所动作，老皇帝眼睛一眯。 “倒没听说丞相与侯府走的近?爱妃怎么将他也算成裴家了？” “陛下，”扒拉着老皇帝的手，高贵妃一边娇媚的剥了一个橘子送到老皇帝嘴边，一边娇嗔道， “自古血浓于水，自家子侄便是平时远着，心里也是亲近的。臣妾还听说之前有位官员为难裴世子，要他赔先帝御赐的玉佩，还是云老大人为裴世子解的围呢，也难为裴世子，老侯爷是武官，平时有什么事也帮不上什么忙，幸好有丞相照拂，不然裴世子这仕途怕也是艰难的很呢。” “……” 嘴角一勾，老皇帝笑道，“爱妃说的正是，不过春闱终究是大事，既查到证据，冤枉也好陷害也罢，都得查个水落石出，尤其是丞相，桃李满天下，一辈子为国为民，可不能在这当口污了他的清誉。” “至于文远侯，手上的职务也停一停，我景国律法又不是摆设，朕倒要看是什么宵小作怪！” 一到侯府，姜舒绾便觉气氛异常，一府的下人婆子全都无精打采，满脸惶恐不安。 捉住一个下人问才知道士兵刚刚在裴宴之书阁二层搜检到他舞弊的证据，裴宴之当场被士兵押走不说。 作为春闱主考，外加侯府姻亲的云老夫人也同他一起下了刑部大狱，老侯爷停职在家。 裴氏一族风雨飘缈，前途未卜。 “少奶奶这可怎么办啊，连老侯爷都停职了。” “侯府承蒙圣恩，还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 老太太院里，云家人都来了，众人围着老太太和老侯爷请他们想法子，见姜舒绾进来，老太太一把抓住姜舒绾的手，“别慌！” “……” 一瞬间，姜舒绾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盯着明明着急的眼睛发红却还故作镇定的老太太，心里那么多话，嘴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接下来几天，整个侯府都不好过，宫里侍卫来了好几趟，又是翻找证据又是审问下人。 裴宴之没洗清冤屈，反叫刑部知道他平日喜看茶经。 而考题就是在茶经里搜到的。 ——此信息一经传出，顿时引起掀然大波，无数御史上奏弹劾，侯府风雨缥缈，人人喊打。 老侯爷多番奔走，也没见效，最后只能在太极殿门口长跪不起。 老太太一瞬间老了十岁，尤其知道侯府发生这么大的事，伯府一直没上门，老人家更是失望之极。 裴景更别说了，侯府一出事，就被刘国公找了一个借口赶回来，整天躲在温氏院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点忙都帮不上。 温氏急的求神拜佛，茶饭不思，裴云洲也从崇武官回来，一家子愁云惨淡，府里人心浮动，姜舒绾也没出门的心思，只叫青杏将那些浮动的人心记录下来。 其实朝上也有为侯府说话的，多数是帮着裴宴之料理商税的官员。 只是他们都是些寒门官员，势单力薄，无甚作用。 倒是姚家，裴府发生这么大的事，姚家也没来退亲。 姚家父子连同六皇子也在朝上为侯府说情，不过比起说情的，落井下石的更多，尤其大皇子一党和其他因为商税利益受到极大损伤的世族，只恨不得将裴宴之挫骨扬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的人，柳云烟的爱慕者。 第425章 姜舒绾落魄了 柳云烟的爱慕者叫叶逸风，光禄寺卿家的嫡子。 长的很是俊俏的一位少年郎，之前为柳云烟说亲的时候，姜舒绾见过他一次。 之后在李玉妍的宴梅宴上，又见过一次，当时姜舒绾就发现这人是个正中性子，对柳云烟一往情深，还是今年春闱学子。 那么多学子在宫门口闹着要严惩裴宴之，偏他为裴宴之四处奔走，问就是心上的人眼光不会错。 真就是一个奇人了！ 而且叶家还是算家世家，祖祖辈辈都是研究算学的，以往家族子弟走的都是明算科。 当下时代明算科前途有限，到叶逸风这一代，家族长辈也不再“顽固”改走进士科，叶逸风此次春闱成绩也不错位列一甲第十。 但是姜舒绾馋啊，她太缺人才，尤其是算数的。 翻开心里的小本本，姜舒绾在心里重重记了叶逸风一笔，改明儿有机会一定要将这家伙扒拉过来给自己做事。 “小姐，府里最近浮动的下人都暂时送到庄子上去了。” 听见桃嬷嬷的话，姜舒绾点了点头。 侯府遭难这些天，她都没有出门，尤其自打老侯爷进宫请罪后，她一直守着侯府，尤其老太太，生怕老人家受不住。 不过老太太却比她想象中坚强的多，倒是姜家最近又生了一桩事端，差点姜家就完了。 这事还要从亲耕礼说起，这不开春了嘛，每年这个时节大景国都要举行隆重盛大的亲耕礼。 满朝文武皇亲国戚皆在场，当时姜舒绾以为因着春闱的事，自己去不了，没想到老皇帝旨意还是下到侯府，她去的时候，朝廷重臣还有皇亲们看她的眼神就很不对劲。 毕竟，侯府眼看就要完完了，谁能想到这个节骨眼姜舒绾还能出席这么盛大的活动。 关键老皇帝对她还挺好，好像春闱的事完全没有连累到她。 “一个容妃义女，如何能得如此宠爱？” “谁知道呢。” 不知情的众臣议论纷纷，知情的却都不吭声，毕竟老皇帝收姜舒绾孝敬这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知道的不敢说，不敢提。 不知道的在那乱猜，一会说老皇帝还是念顾侯府的旧情，一会又说老皇帝是看在容妃面上，最后也不知道怎么传的，竟然说姜舒绾是皇帝在外边的私生女。 李家根子上就跟别个不一样，一个种田的，谁能想到他能把前朝干番，自己当了皇帝。 姜舒绾也是低微出身，姜家祖辈也是种田的，她哪来的能力把东来街做的那么大，往来那么多商贾都治的服服贴贴——这一看就是李家的基因。 不然老皇帝因何会对她这么好。 就是可怜了姜大人，戴了绿帽都不知道。 众臣一边叹息的说着，一边眼冒绿光，那八卦的小模样，简直无敌了，就差拿个小板凳、嗑着瓜子围坐一团好好聊聊这出 “精彩大戏”。 作为当事人，姜舒绾听到他们那些有板有眼的分析，差点没憋不住笑场。 李家祖上确实是种田的，但人家是大土豪大地主，哪里是小小姜家能比的，就是这些当官的闲出屁来，这也能联系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少不了她许多麻烦。 摇摇头，姜舒绾站在队列当中，屏息凝神。 就在这时仪式进行到老皇帝鞭打耕牛的阶段，耕牛突然发狂在地里横冲直撞起来，一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仪式也毁的差不多了，操办仪式的官员挨个被罚，其中领头的就是姜父。 姜父位居礼部员外郎，“亲耕礼”这样的大型活动原本是轮不到他主持的。 只因春闱好些礼部官员都关在刑部受审，“亲耕礼”才落到姜父头上。 现在“亲耕礼”出了岔子，姜父首当其冲，差点被老皇帝罢职。 回姜府的路上，姜父还是没从老皇帝震怒中回过神来。 伴君如伴虎，老皇帝一个眼神他都要想半天，更别说被当众训斥了。 “好险，绾丫头若不是你在，怕是陛下当场就要掳了为父的官职。” 抹着一头的冷汗，姜父心有余悸的说，同时也疑惑的很。 “那耕牛性子最老实，怎么会突然发疯……” 这也是姜舒绾想不通的点。 天子劭农劝稼是每年的定点活动，她爹以前虽没主持，但一应流程早就了然于心。 她爹还是个谨慎性子，事事亲力亲为，以求做到最大。 更别说现在又是侯府遭难的时节，她爹只会更加谨慎，尤其老皇帝鞭牛这样的流程，稍不注意就会伤了龙体。 依她爹行事，应当不会出此纰漏，而且那牛原本也是老老实实的在那犁地，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就狂暴起来。 心中疑惑，姜舒绾就留了一个心眼，没和姜父回府，先拐了个弯去看侍卫处理死牛。 “参见县主。” 侍卫没想到姜舒绾会来，纷纷给她见礼，领头的还是禁军副统领，老侯爷的下属。 熟人好办事，姜舒绾一声吩咐就有兽医过来查看老牛尸体，果然在牛的口鼻还有胃袋发现可以让它发狂的一种毒草。 连忙去审问喂牛的下人，对方已经畏罪自杀了。 这下就成了无头公案，不过姜父办事不利的形象一时半会也洗不掉了。 “难为父亲了……” 回府的路上，姜舒绾心情都淡淡的。 上一世可没这档事，姜父不过从五品小官，又是礼部这样的清水衙门，也没挡谁的路，根本没人陷害姜家。 现在出了这档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侯府遭了无妄之灾。 云家，姜家，但凡与姜家有关的，对方真是一个都不放过。 “……” 听了姜舒绾的话，姜父沉默了。 父女俩一路回了姜府，姜舒绾又去看望宋氏，好巧不巧，姜瑶也在。 姜瑶这下可得意，见了姜舒绾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这辈子她就没这么得意过。 就跟寒窑苦等的王宝钏一样，王宝钏等了十年，终于到了薛平贵。 她也终于等到了落魄的姜舒绾。 …… 第426章 宋氏劝姜舒绾和离 一见姜舒绾，摇着绣着穿花蝴蝶团扇的姜瑶径直走了过来。 “大姐姐怎么满脸不快，可是有人给大姐姐受气了？大姐姐与我说说，我倒要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敢给大姐姐气受，俗话说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侯府遭难，墙倒众人推，大姐姐也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堂堂皇亲国戚。” “口无遮拦的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听见姜瑶幸灾乐祸的声音，姜舒绾刚坐下还没说什么，宋氏先给了姜瑶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宋氏一巴掌拍在姜瑶背上，她舍不得打姜瑶的嘴，只狠狠在她背上打了好几下。 “侯府遭难伯府就光彩了？不分轻重的东西，为娘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你傻不傻啊！” “……” 将姜瑶好一顿捶打，打的姜瑶尖叫着收了声，宋氏才放下手。 她指着姜瑶的嘴，勒令她管住自己，然后才亲手从丫头手里接过茶水亲自端到姜舒绾面前。 “母亲是长辈，这如何使得。”姜舒绾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宋氏一把将她按回去了，嘘寒问暖的说。 “绾绾可是累着了？近日侯府事多，你一定没睡好吧？我听你父亲说陛下还专门下旨让你参加亲耕礼，想来陛下还是看重容妃娘娘的面子，宽待于你，你也莫灰心，世子那事确实不该，你说他好端端的学问也不错，怎么敢在春闱上作弊呢？” “还有云老大人也是，堂堂首辅竟然做出这等事，真是颜面扫地啊……” 深深叹了一口气，宋氏不无衷叹的说。 显然她跟外面的人一样，觉得云老大人以权谋私，事先泄露了考题给裴宴之。 “此事还在调查中，母亲还是慎言的好。”姜舒绾低头喝水间淡淡的说道。 “还调查什么啊，都人证物证具全了，也就是裴宴之和云老大人还咬死了不认……“ 宋氏说着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 最近她天天打听春闱案，她可是听说了，已经有礼部的官员承认自己受了贿赂泄露考题。 再加上侯府搜到的物证，这事已然铁板订钉了。 歪着屁股在姜舒绾旁边坐下来，盯着姜舒绾娇好的面容，宋氏突然开口，“绾、绾绾啊……要不……你和离算了！” “噗——” 姜舒绾嘴里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她以为宋氏要说什么呢，没想到宋氏竟然要说这个。 姜瑶也惊了，也不在一边闲出屁的摇团扇了，眼巴巴的跑过来架走宋氏。 “娘，你想什么呢，好端端劝人和离。” 姜瑶都急疯了。 姜舒绾要是和离，就跟侯府分隔了，那她还哪有热闹可看？ “你懂什么，墙倒众人推，现如今侯府门庭冷落，眼看就大厦将倾，一败涂地了，如此光景，你大姐姐不抓紧时间和离还留在侯府做什么？” 宋氏一脸嗔怪的说，说完竖起手指狠狠在姜瑶额头上戳了一个红印。 “我给你说，这个时候你别给我添乱，都是一家子血肉，咱们必须坚定的站在你大姐姐身边。” 姜瑶：“……” 姜瑶都惊呆了，心里更是委屈的很，“娘！你到底是谁的娘啊！你怎么处处为姜舒绾着想，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姜瑶跺着脚流眼泪，裴泠玉纳小妾的时候，她都没觉得这么委屈过。 “那我还是姜家主母呢！” 没好气的白了自家蠢丫头一眼，宋氏走到姜舒绾面前，抓起她的手，一边细细摩挲，一边情真意切认真建议说，“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又不信裴，又嫁到侯府不过一年半的光景，都这时候了何苦在侯府受罪？” “再说了，春闱作弊一事本就是裴宴之有负圣宠。你若与他、与侯府划清界限，众人只会对你称赞有加，而绝不会笑话你。” “为娘已经想好了，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你有东来街资产，又有县主的爵位，何曾不能嫁个好郎君，为娘这边就有几个才貌品性具佳的好孩子……” “母亲，稍等。” 眼见着宋氏掏出袖子里的小本本，都要与她说亲了，姜舒绾连忙喊停。 宋氏也真是的，之前劝姜瑶和离，现在又劝她和离。 就是不知道裴宴之晓得他一遭难宋氏连女婿两个字都不叫了，又该作何感想。 “母亲叫我和离，可有父亲的意思？”心里思量着，姜舒绾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我与你父亲说过，他也没反对。” 没反对就是默认。 看来她爹也很不看好侯府。 有倒是站的越高跌的越狠，更别说春闱这样的举国大事，裴宴之做为老皇帝亲手扶持起来的臣子，一旦定罪，必定祸极侯府。 连带着整个裴氏一族都要被世人耻笑。 “好孩子，你听娘的话，娘不会害你的，你再不和离就来不及了……” 宋氏焦急无比的说。 比起上回劝姜瑶和离，这回她的力度就要重的多。 姜瑶不和离，大不了被人看笑容，只要她脸皮厚，她就不会受伤。 可侯府这罪一扣下来，真就是遗臭万年，再无翻身之地不说，姜府做为姻亲脸上也是无光，姜父也会被其他同僚鄙夷。 如此，真就是前途尽毁。 ——看着宋氏焦急的面孔，姜舒绾如何不知这些道理。 只是她心中的话，也不能给宋氏说。 “母亲放心，有我在一日，无论侯府如何，我们姜府都不会有事。” 郑重的与宋氏保证后，姜舒绾看时辰差不多了，也回了侯府。 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宋氏摇头叹息，手里的帕子也差点绞烂。 “绾丫头怎么冥顽不灵啊！” “哼，看到的了吧，你为别人着想，别人根本不领情，好好一个后妈，上赶着当人家亲妈，有这空闲您还不如多关心关心我。” 见这情形，姜瑶立刻蹦了出来，宋氏一巴掌打过去，打在她胳膊上，这下可比刚才打背重的多，姜瑶“嗷”一声惨叫，拉开衣裳一看，手臂都红了。 “娘！我可是你亲生的！” 第427章 春闱案完结 “你还跟我犟嘴？你是我亲生的，我说的话你几时听过？叫你和离你不离，叫你和你大姐姐好好相处你也不干。” “你大姐姐如今遭难，正是难过的时候，我们正该趁机修补亲情关系，你倒好一出口就讥讽人家，你也太不听话了！” 宋氏被姜瑶气的直抚胸口。 眼见着姜舒绾这两年越发出息，还封了县主，她也消停了。 偏姜瑶还跟以前一样…… “死丫头，你也不想想，凭你大姐姐的作为，就算离了侯府，她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有她在，别人也不敢欺负你，你就不能好好跟她相处吗？” “在娘的心中，我就如此比不上大姐姐吗？玉郎纳小，你就说他贪欢好色没出息，说我没眼光看上他。到大姐姐这里，世子作弊这样天大的丑事，明明比玉郎过份千百倍，你却什么都不说，也不是骂大姐姐瞎眼心盲，还一个劲的夸她有本事有出息！” “我知道了，在你心中大姐姐做什么都对，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我就是你抱来的行了吧！” 一甩袖，姜瑶捂着脸“呜呜呜”委屈的哭着跑了。 屋子里，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宋氏。 “我偏心——？” ************** 回了侯府后，姜舒绾又收到一个名单，李承云送来的，最开始姜舒绾根本没看懂他什么意思，只知道名单上全是文武双全，出身不错的男子。 连带着名单一起的，还有他们各自的画像，个个身长玉立，文质彬彬，最后看到他们姓名后面标注的写着“未婚”的两个小字，姜舒绾才反应过来李承云这玩蛋玩意竟然也同宋氏一样在劝他和离。 他还比宋氏细心周到，知道附上画像供她挑选。 “……” 姜舒绾直接被他的操作弄无语了，暗骂了一句疯子，将之放到一边也没搭理。 接下的日子，她全副心神都在关注刑部大牢和朝上的动向，最开始是刑部大牢传来云老大人病重的消息，紧接着又是老皇帝下派御医去给云老大人看诊。 没过多久，云老大人不堪牢里生活病的无法起身的消息，传的大街小巷皆知。 然后春闱作弊案也有了转机，先是一位协理操办春闱的礼部官员被查出家中资产有问题，紧接着又爆出这位大人与户部某个官员是连襟关系。 因着他连襟贪污被裴宴之查处，所以故意在春闱偷了考题，又收买侯府下人陷害裴宴之。 裴宴之根本没有作弊，云老大人这位主考也是冤枉的。 真相大白，此官员被判流放，侯府裴宴之院里的哑巴婆子也被刑部处死。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大景朝第一起春闱作弊案就这么落幕，到最后姜舒绾仍未知道慕名的黑手。 姜舒绾院子，姚志杰一进来就高喊“嫂嫂我来看你了。” 话是这么说，打一进来目光就没看姜舒绾，反而转着头四处乱看。 “姝姝不在。” 姜舒绾懒洋洋坐在躺椅上晒太阳，一到春天她就犯困。 “嘿嘿。” 被戳破小心思，姚志杰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见姜舒绾坐在梨花树下晒太阳，他自个也搬了一个小马扎过来坐下，又从怀里掏出两盒水粉。 “嫂嫂这个给你，这个给姝姝……” 他一脸谄媚的说。 春闱案结束后，老皇帝就下了圣旨春闱重考，主考副考具都换了，尤其是主考，云老大人因为身体受损，刚从牢里出来没几天就递了辞职，老皇帝几番挽留也没拦住，最近云家正收拾行装准备归乡。 春闱重考成绩也下来了，裴宴之又是第一，之后殿试不出意外力压众士子，三元及第，整个侯府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趁着这个气氛，裴姝姝和姚志杰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婚前也不方便见面，姚志杰就曲线救国，时不时到姜舒绾这边碰运气，有时候让姜舒绾帮着送些小礼物给裴姝姝，也乖巧懂事的给姜舒绾带一份。 回想之前他联合李玉妍设计姜舒绾那副模样，现在的他从头到脚都写着“我是嫂嫂的忠实拥趸，谁和嫂嫂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真就是乖巧到了极致，搞得青杏想为难他都不好意思下手。 “你说云老大人明儿就回乡了？”听到姚志杰的闲话，姜舒绾瞌着的眼睛慢慢掀开。 “是啊，听说老大人以前好些学生都要去送行，都被谢绝了，说是不想打扰，再加上久病不愈，可能确实没精神吧……” 姜舒绾怔了怔，尤其“久病不愈”四个字直接戳到她的心事。 之前云老大人出狱的时候，她当时也去接裴宴之，老大人病的确实挺重，根本起不了身，直接被人抬了出来。 后来也就是春闱重考阅卷这段时间，她陪着老太太回云府住了一段时间。 老大人虽然身子天天用人参鹿茸吊着，但据她观察，老大人的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凶险，但他一反常态，作出久病不愈的姿态。 面对老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挽留，也是以病谢绝。 “嫂嫂，你说春闱案真是礼部主事做的吗？一个小小主事，长的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为了连襟报复堂堂侯府世子，怎么看他也不像重情重义的人……”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反正陛下是赢麻了。” 说着，姜舒绾直起腰端了一杯冰奶茶，也没喝东西的心思，只拿根勺子在碗里搅拌。 云老大人致仕，相权回收，老皇帝赢麻了。 裴宴之也赢了，温氏计划破灭，也不知道裴宴之与她说了什么，温氏彻底偃旗息鼓，天天吃斋念佛，再不干预府里任何事物。 还有礼部因为春闱案好些官员被贬，职位空缺，今科好些中举的士子就被安排了进去，其中不少都是跟裴宴之相熟的寒门子弟。 看的出来，老皇帝也想打压世家。 与寒门子弟走的近，又是老皇帝心腹的裴宴之也更加得宠，昨儿才被老皇帝任命到刑部担任左侍郎。 第428章 京郊设伏 听说刑部好些官员都吓的递辞呈了。 这人身带着点不祥，在户部的时候，户部被清空，春闱的时候礼部也遭殃。 到了刑部，又不知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姜家这边也“因祸得福”，跟上一世一样，春闱风波过后，姜父也往上升了一级。 加上裴宴之势头正旺，姜府也是客似云来，份外的热闹。 伯府那边也重新上门，跟侯府亲热起来，老太太原是厌恶至极，或许是人老了，又经不过伯夫人脸皮厚，天天往侯府跑，如今两家跟以前也差不了太多。 倒是姜瑶，自裴宴之再次夺魁，裴泠玉还是不中之后，她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也不管裴泠玉和小桃红那些风流事了。 连姜舒绾上门去看她，她也像没有战斗力的公鸡，伯夫人叫她给姜舒绾上茶她就上茶，整个人一点心气劲都没了。 悔恨充斥着她全身，上一世她是在春闱案的时候病死的。 重生回来了，只想着过好日子，还有就是和裴泠玉再续前缘。 谁能想到，伯府现在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裴泠玉两次春闱又都没考上…… 第一次的时候，她还能安慰自己玉郎是没经验，而且这回也不作数，大不了第二次好好考。 第二次重考成绩下来，她再也找不到借口。 “小姐，小伯爷又去小桃红院里了，一个贱妾整天把持男主子算什么样子，伯夫人也真是的也不劝劝……” 耳边，是丫头抱怨的声音。 听着这些话姜瑶整个人都是空的。 她当然知道伯夫人为什么不管。 春闱案闹的最凶的时候，虽然伯府没有上侯府的门，一副两府划清界线的样子，但伯府上下依旧惶惶不安。 有天夜里不知哪里的飞贼竟潜入伯府偷盗，银钱没有丢失，怜香怜玉却受到惊吓导致早产，生下一双女儿。 伯府三个肚子，两个生了女儿，唯一一个待产的就是小桃红。 伯夫人望孙心切，待小桃红的态度也瞬间发生转变，不但将偏僻破旧的东院整修一番，连小桃红连日把持裴泠玉也不吭一声。 小桃红如今是伯府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反倒是她，除了一个正妻的头衔，什么都没了。 “小姐，你不要自暴自弃啊！自打春闱结束，你和小伯爷吵了一架后，小伯爷一天都没来你的院子，你可得想想办法……” 见姜瑶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丫头连忙劝道。 闻言，姜瑶空洞的眼珠转了转，她撑着手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出去逛逛吧，好久没出门了……” “太好了，这么久了，小姐总算愿意出门了。” 丫头连忙欢天喜地的给她打扮一番，虽然只是在院里转转，好歹也离开房门不是。 很快主仆两个来到伯府花园，梨花杏花开了一院子，姜瑶正要叫丫头折几枝回去插瓶，突然看见亭子里摆了席位，竟然是裴泠玉和小桃红在那里寻欢作乐，赏花吃酒。 “爷，您多喝两杯，这些日子您可太累了，您看看你脸色都腊黄腊黄的……” “哪里，我看看。” 裴泠玉连忙叫丫头拿了镜子，果然发现自己眉宇间苍伤了许多。 “定是春闱累着了，一个春闱可考死我了……” 裴泠玉哀叹着，小桃红连忙倒了酒给他饮，两人卿卿我我，旁若无人。 那一瞬间，姜瑶觉得很可笑。 之前伯夫人还劝裴泠玉上进，后来春闱成绩出来，伯夫人也不管裴泠玉了，只叫她去巴结姜舒绾。 明明是男人当官的时代，竟要把一府的荣耀压在她身上。 还有裴泠玉也是…… 若是连三甲都进不了，除了只会吟几首酸诗，他跟普通的p客有什么区别…… 我竟看上一个流连于青楼的p客…… “哇——”的一声，扶着花坛，姜瑶吐了一地秽物。 恶心！ 实在太恶心了！ ************ 第二天，便是云老大人致仕回乡的日子。 虽然早就打过招呼，还是有不少学子和老大人的弟子听到消息前来送别。 送别的人浩浩荡荡一路跟到城门口，才依依不舍的回头。 作为姻亲，侯府这边也是全府出动过来送别。 尤其老太太和云老大人兄妹握着彼此的手舍不得分开，老泪纵横，说不尽的心酸。 “兄长，这一别怕是很难见面了。” 老太太抹着眼泪，老人家两鬓如霜，早就被泪水打湿。 之前侯府遭难，云老大人又被押在刑部，她强撑着身子没有病倒，本以为这次劫难总算过去，没想到最终还是迎来分别。 他们这样的年纪，这一别，真就是很难有再见的机会了。 “有机会的，一定会有机会的……” 云老大人也是老泪纵横，他用力握了握老太太的手指，之后登上马车，随着马车渐渐驶离，老太太几乎哭的昏厥过去。 等把老太太送回府，裴宴之也不见了身影。 “县主，四殿下往城外去了。” 听到小顾将军的回报，姜舒绾手指猛的攥紧，无暇顾及裴宴之的去向，她直接骑了一匹马往城外走。 没多久前面的暗卫就告诉她李承云带来的人马一分为二，一拨跟在云家车队后面，一边直接在十里坡的位置设下埋伏。 姜舒绾便也不跟着云家车队走了，直接抄近路去了十里坡，不过就算身边有小顾将军，她也不敢跟的近了。 只找了一个小山头趴着，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望远镜。 远远的，隔着几公里只见云家马队缓缓驶入十里坡这片树林，车轮在落叶铺就的地面上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马车上，为车队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 云家三辆马车，打头那辆是云老大人的，马夫下人都是云家人。 视线再一转，一身玄衣的李承云带着人马跟在后面，离云家人估计只有几百米。 姜舒绾看的心惊胆战。 她以为会等到老皇帝的人，没想到竟然等到了李承云！ 这混蛋玩意来做什么？ 第429章 望远镜 “县主，您在看什么？” 小顾将军趴在姜舒绾身旁，忍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他俩一到这儿，姜舒绾就拿着个木制的长筒物件东瞅西看。 那物件造型极为简单，乍一看平平无奇，只有外面镶着透明的玻璃，阳光洒落，玻璃上流光闪烁。 姜舒绾去年卖给外商一批玻璃珠子，赚得盆满钵满。 小顾将军一瞧见玻璃，心脏本能地颤了颤。 他估摸自己一辈子的俸禄，也未必能买得起一小块玻璃。 再说姜舒绾，行为实在是怪异得很。 她一边把眼睛凑在那长筒物件上看，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听不太清都说了些啥，不过小顾将军隐约听到她骂了句四皇子混蛋玩意。 敢这般辱骂皇子的，这世上可没几个人。 关键，就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山坡，怎么可能看得到四皇子呢？ 想着，小顾将军目光不由得往远处望去。 他以前是斥候出身，眼力极佳。 然而，就算是他，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外加这么多的树木，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尔有树林稀疏之处，能看到人影一闪而过，至于有多少人，长什么模样，根本就看不清楚，只瞧见模模糊糊的一片。 他这样专业的斥候都只能如此，姜舒绾哪来这么好的眼力，能看清几里之外的事物？ “你说这个？这叫望远镜。你想看看吗？” 姜舒绾说着就把望远镜递了过去。 小顾将军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接着便学着姜舒绾的样子把眼睛凑上去看。 这一看，只一瞬间，他的手就猛地一抖，差点把望远镜给扔出去。 紧接着，他紧紧地握住望远镜，再次凑上去看。 只见那几里之外、茂密树林中的人物和景色，鲜活逼真地出现在眼前。 刹那间，鸡皮疙瘩爬满了他的全身。 这可是几里之外啊，隔着茂密的树林啊…… 竟然能看得如此清晰！ 而且，他还发现不只几里，几十里外都看的清清楚楚。 神器也不过如此！ 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于小顾将军而言却仿佛一辈子那般漫长。 他的情绪像是经历了一场狂风骤雨，从最初的惊疑，转为难以置信，继而被震惊所淹没。 仿佛看到了天方夜谭中的奇景，到最后，他的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县主，此物可充军备否？” “军备？” 姜舒绾也像听见了天方夜谭一样，目露吃惊。 去年年尾的时候，她叫北地玻璃工坊做了一批玻璃。 她本来打算做一批眼镜出来卖，后来发现也没有测量眼睛度数的仪器，就把玻璃磨成凹凸镜，做了一个望远镜玩。 做来玩的，也没太过讲究，做好后她玩了两天，后来觉得无趣就扔在一边了。 也就是现在，跟的近了容易被发现，所以才有了望远镜的用武之地，不然它还在库房吃灰。 就这粗陋的物什，演唱会门口卖十块都没人买，如何能充军备？ “……” 姜舒绾震惊的看着小顾将军。 小顾将军也震惊的看着她，眼神还带着乞求。 姜舒绾：“……” 后知后觉，姜舒绾才发现自己想茬了。 她是技术出身，军备在她心中都是要签保密协议的东西，很多时候别说做出来，说都不能说。 但对小顾将军来说，能看到几十公里外的望远镜已经是跨时代的高科技产物了。 “行、行吧，到时候我把设计图画给你，你派人送到北地去。” “多谢县主，属下一定誓死保护县主安危！” 这句话小顾将军说的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他声音又响亮，吓了姜舒绾一跳，连忙捂住他嘴，“小声点，旁边还有李承云的人。” 小顾将军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对不起，县主。” 压低声音，小顾将军捂住自己的嘴，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姜舒绾身上瞟。 最开始被孙将军派来京城的时候，他是拒绝的。 “京城能有什么危险？” “难道堂堂侯府还护不住自家人？” “北地战事虽消，大皇子、太子还是依旧不停的派人过来，将军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想起这些话，小顾将军脸皮子热了起来。 他知道姜舒绾带给北地许多变化，整个北地上到孙将军，下到他哥、陆少乾，还有北地普通民众，都对姜舒绾推崇备至。 然而，说到底她就只会搞钱，她的安危如何能与孙将军相提并论？ 北地可以没有姜舒绾。 但绝对不能没有孙将军。 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怪不得姜舒绾只是说要几个护卫，也没点名，他哥和孙将军却要派他过来…… 原来，她一出手就这么恐怖。 原来玻璃那玩意，不只能卖钱，还能做出叫望远镜的东西…… 能看清几十公里远的东西，莫不是神话的千里眼吧？ 如果北地之战的时候，他们军中有望远镜，探听敌方动向岂不是比吃饭还容易？ “县主，您还能做看的更远的吗？属下听说神话里的千里眼，能看见千里之外的东西？” “……” 瞟了小顾将军一眼，姜舒绾悄悄往旁边趴远了一点。 她不敢接小顾将军的话，她怕说了实话这人叫她做天文望远镜。 “县主是不会吗？” “也是，那毕竟是天上才有的神器。” 小顾将军以为她不会做，自顾自在那边念叨，直到云家的马车使到了十里坡。 ********** 十里坡，一个平日里鲜有人至的地方，此时被一片静谧而又有些诡谲的氛围所笼罩。 坡上树林，树木高大而茂密，枝叶交错在一起，像是无数只手臂在天空中纠缠，阳光只能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灿烂的春光中，云家马车缓缓行驶至此，马车构造精致，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的云纹，仿佛在诉说着云家曾经的辉煌。 两代首辅，从前朝到大景，云家从来都是最富盛名的世家之一。 尤其当家的云老大人，更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家。 ………… 第430章 裴宴之来了 即便致仕回乡，云家轻装简从，然而大世家就是这样的，即便只是一个马车的外表，都能看出其底蕴。 拉车的马也是高大健壮，马蹄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 从出了上京城，车队就一直平稳前行，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云老大人坐在马车之中，缓缓掀开车帘。 “怎么不走了？” 云老大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前方突然窜出一群人将他们的车队围得水泄不通。 对方足有上百人，个个骑在战马上。 战马高大矫健，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弥漫，马的眼睛里透着野性与凶狠，嘴里喷吐着粗气，仿佛下一刻就要踏破眼前的一切。 马上的士兵身着黑色的战甲，甲衣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像是一片片冰冷的鱼鳞，紧密地贴合在他们身上。 他们手持兵器，如狼似虎的样子让人胆寒。 车夫见状下意识想要掉头。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就惊恐地发现后面也被对方围住了。 他们被对方包了一个饺子！ 后路被断，云家众人的脸上顿时布满了惊恐与绝望。 他们也带了一些家将护卫，但明显不是这队人的对手。 家眷们慌张的哭成一团，唯有云老大人还算镇定。 “好大的胆子，我乃大景首辅，谁敢拦我！”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几十年的首辅职业生涯更叫他威信十足。 他一说话云家人都安静下来。 是的了。 他们可是云家人，谁敢动他们？ “呵——” 围住他们的人，突然传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何方宵小，还不出来！”云老大人怒声道。 伴随着他的呵斥声，对方从树林的阴影里慢慢打着马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袭黑袍裹身，长相隐藏在兜帽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温度，像是两块冰冷的黑玉。 又像是无尽黑暗中的两点寒星，正冷冷地注视着云老大人，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随着他的靠近，空气仿佛都变得寒冷起来，无形的压力逐渐蔓延，气氛紧张到喘不过气来。 “老匹夫，十里坡，便是你们云家的葬身之地！” 来人冷哼一声，一边说，一边脱下了头上兜帽。 一张妖冶漂亮，倾国倾城，雌雄莫辨的脸瞬间暴露在天光之下。 此刻这张脸却不似在姜舒绾面前厚脸皮的缠人样，他冷冷的勾起嘴角。 笑容里满是算计和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四皇子！” 云老大人惊了一下，没想到会是李承云。 但很快他脑中闪过什么。 然后一切都明了一样，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攥紧了袖子，他盯着李承云。 “数年前平洲顾家被山匪所杀，可是你做的？” “是我啊。”坐在马背上李承云咧着一张笑脸，这个时候还能笑的出来，可见他确实是很高兴了。 倒吸了一口冷气，云老大人沉声道， “你也要把我做成马匪劫杀？两大世家，我们云家还是在京郊十里坡，你觉得会无人察觉？” “别担心，我早准备好了。” 李承云又是咧嘴一笑，说着他身边就有一个小兵捧了一个匣子过来。 掀开匣子，只见里面一张叠一张全是人皮面具。 抽出腰间的宝石匕首李承云一边把玩，一边笑道，“世人皆知您老人家在刑部受了刑，身体每况愈下，想来病死在路上，或者回乡没多久身体就不堪重负去世，也是可以理解的，您说是吧？” “……” 听见他讽刺的声音，云老大人沉默了，云家众人更是哭声震天。 看了一眼妻小，还有护卫，他沉声道，“此事与他们无关，你留他们一命……” “十五年前，镇南王府死了一千多条人命，怎不见老大人心慈手软？” 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对方一身书生气，云老大人看过去，一时没认出来。 “他是我表哥。”李承云笑道。 宋怀章也对云老大人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那种。 “原来还有漏网之鱼……也好……也好……” 感叹着云老大人像是已经认命一样，李承云也没了耐性，右手一挥，士兵抽刀走了过去。 “殿下不在京都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冽的男声。 对方声线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又如同玉石相击，好听的很，在这当口也显眼的很。 “裴宴之！” 李承云气笑了，握着匕首的手指猛的攥紧。 “你又来坏我好事！” 他咬牙切齿的盯着从阳光缝隙里走出来的裴宴之。 裴宴之穿的还是那身送别云老大人的衣服，淡青色长袍，头戴玉冠，身上没有一丝杀气。 他就这么悠闲的骑着马，走到杀气腾腾的李承云面前。 “殿下何出此言，臣只是路过而已。” “带这么多人路过？” 李承云盯着他身后的人马，裴宴之人马比他多了起码三倍。 轻夹马腹，露出身后的飞鸿将军，裴宴之笑道，“殿下可是说飞鸿将军？我与他只是巧遇，他在这练兵，倒是殿下带着这些战马士兵出现在这里可说不过去？” 瞟了李承云的兵甲一眼，裴宴之轻声笑道，“或者说，殿下也只是在练兵？” “你——” 李承云心态有一瞬间崩了，但马上又冷静下来。 他开始思考双方开打的胜负，宋怀章也格外冷静，瞟了明显有备而来的裴宴之一眼，他靠近李承云说道，“殿下，算了吧。” 李承云：“……” 李承云手上一紧，青筋都爆出来了。 “不行！” “殿下！”宋怀章又喊了一声。 “……” 强忍着心中的愤怒，李承云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右手抓住着匕首挽了一个剑花，寒光一闪刀身入鞘，男人扬声道， “也好，难得这么巧能遇见裴世子，那我们就一起回去？” 说着他打马掉头往回走，见状宋怀章和他们身后的士兵全部收回刀剑紧紧跟了上去。 离开的时候，宋怀章还看了裴宴之一眼。 第431章 好久不见柳云烟 士兵气势磅礴，一动便惊起飞鸟一片。 朝飞鸿将军点了点头，裴宴之打马来到云老大人身前。 “舅公可好？舅公放心，我会派人一路护送舅公。” 云老大人却是直接怒声质问，“你既然知道是他，为什么不早早……” “他有句话说的对，镇南王府当年死了一千多人。” 男人清冷的声音在林子里响起，余音绕梁一样产生了回音。 云老大人冷笑一声，他盯着裴宴之，只说了七个字。 “你终是太年轻了！” “……” 裴宴之没说话，男人垂着眼眸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眼中还有惊惧之色的云家族人。 什么也没说，他打马走了。 李承云在前面等他，没一会，两人就并驾齐驱的骑在同一水平线上。 回头看了一眼飞鸿将军，李承云挑眉笑道，“什么时候的事？” “殿下指的什么？” “飞鸿将军。” “泛泛之交而已。” 李承云冷笑一声，也不在这个问题纠缠，只道，“还是那句话，你选我，条件任你开。” “殿下找错人了，裴家只做陛下的孤臣。” 轻声说完，裴宴之一扬马鞭，扬长而去。 *********** 姜舒绾回了侯府第一件事就是给小顾将军涨工资。 老天爷。 谁懂啊，万万没想到小顾将军竟然会读唇语，像小顾将军这样的多功能人才不加工资真说不过去。 而且，根据小顾将军转述的信息，她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过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放在一边，姜舒绾先把望远镜设计图纸画出来派人送到北地。 另一边，又开始筹措粮食。 今年她在北地租了大片土地，用来种植做香露的鲜花，还有制糖的甜菜。 种植开垦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劳动，其中消耗的粮食难以计算，北地又不是粮食产地，便只能从外边买。 四五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手里握有大量粮食的商人基本都是江南商人。 因着商税一事，这些商人损失了不少银子，对姜舒绾很是不待见，见她急需粮食便坐地起价，把她当肥羊一样宰，一副要回血的样子。 北地建设花钱如流水一样，姜舒绾没那么多钱，更不想当冤大头，便把之前一直搁置的人工养珠计划提上日程。 珍珠生意向来暴利，但因为货源少，取珠又困难，所以产业链非常小。 知道姜舒绾有人工养珠的技术，江南商人瞬间就变得和蔼可亲，几番商讨后，两方定下合作养珠合同，粮食也按优惠价格卖给了姜舒绾。 至此，北地粮食危机也告一段落。 对此，小顾将军钦佩无比。 因着商税的事，他以为姜舒绾在商会话语权会越来越低，没想到兜兜转转，不只京圈商会对她服气的很，连江南商会与她也结成联盟。 在这样下去，真就要成为众商之首了？ 然而，和小顾将军想象的不一样，姜舒绾自打搞定粮食后，在商界就没了动作。 最近这些日子，她正忙着躲李承云。 李承云在十里坡劫杀云老大人，按亲疏远近，她如果有本事，肯定得想办法收拾他一顿以消心头之恨。 没权利也该恨的牙痒痒，但最近只要一想起李承云，她就心虚的很。 她以前也躲李承云，不过那时候是怕别人看见他们私下相见，怕和他扯上关系。 现在躲，完全就是心虚……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心虚。 尤其之前和江南商人在戏院谈合作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李承云，她硬是心虚到不敢看他眼睛。 “我也不欠他啊！” 夏天都来了，姜舒绾也没想通其中的道理。 直到有一天，她听见青杏和小顾将军在屋檐下聊天。 “小顾将军，你姓顾的话，不会是以前八大世家之一平洲顾家的人吧……” 小顾将军自然不是，他和平洲顾家根本扯不上一点关系，只是恰好同姓罢了。 然而就是这句话，让姜舒绾半夜惊醒。 “小姐，你怎么了？”青杏连忙披着衣服过来看她。 一抹头上的冷汗，姜舒绾笑着宽慰，“没事，就是做了一个恶梦。” 然而，她强颜欢笑的笑容实在太难看了，青杏连忙给她端了一碗水过来。 “小姐可是在为二小姐操心？” 听到青杏的话，姜舒绾越发沉默。 最近没一个好消息。 抬眼，少女看着外边的天色，离天亮也不远了，既然醒了，她干脆也不睡了。 难得早起，姜舒绾先去老太太屋里蹭了一顿早膳。 瞟了眼身边的柳云烟，老太太见到姜舒绾开心之余，也有点尴尬。 自打云家回乡后，老人家就食欲不振，隔三差五就往那边送信。 知道她担心，云老大人也一封不落的回给她。 不过兄妹俩远隔千里，见面艰难，还是叫老太太心情十分难受。 尤其之前她身边还有一个裴姝姝，小丫头机灵可爱，可以陪着她解闷，不过上月底裴姝姝也嫁到姚家，一时间老太太院子便清冷许多。 柳云烟趁机亲近，一时间两人的关系又回到柳云烟刚来侯府时那样。 如此这般，见着姜舒绾，老太太情绪就有些莫名的尴尬。 她向来看重姜舒绾，别人给裴宴之做小就罢了。 偏偏是柳云烟。 要知道柳云烟是因为她和柳家的关系，才能住到侯府，之后才纳了小…… 姜舒绾心里没有刺是不可能的。 尤其，柳云烟进门后，裴宴之一次都没去过姜舒绾院子，她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没用。 是以，每次见姜舒绾，她心中都不安的很。 平时也尽量不让姜舒绾、柳云烟碰面，尽量避免两人出现在一个场合。 今儿姜舒绾难得早起，倒叫她和柳云烟碰上了。 尤其，柳云烟正坐着陪她用饭。 一见姜舒绾，柳云烟也愣了一下。 她和姜舒绾已经好久没碰面了。 “咳咳。”站在一边侍候的常妈妈突然咳嗽了两声，“唰”一下，柳云烟下意识站起来对姜舒绾福了一礼。 姜舒绾：“……” 柳云烟：“……” 第432章 桃林劫杀 姜舒绾没反应过来，柳云烟却已经扼腕不已。 她被常妈妈调jiao到已经形成下意识反应了，她的身体比她脑子更快一步知道，见着姜舒绾要做什么，该怎么称呼。 然而。 她内心是不服气的。 “凭什么！” “一个空有名头的正妻，凭什么叫我低一头？” “还要我给她端饭？她没长手啊？” 屋子外边，柳云烟一边抱怨，一边接过丫头手里的托盘，托盘里有姜舒绾最喜欢吃的甜豆腐脑。 “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吧，她如今是县主，便是世子见了都矮她半截。”夏嬷嬷压低声音劝道。 她一边说，她一边瞟了眼周围的丫头婆子，生怕她们听见这些话。 “我就要说！就要说！” “她本来就只有一个名头，别以为我不知道……” 见她越说越来劲，夏嬷嬷忍不住了，“我的小姐，咱们别大哥说二哥了，您也只有一个名头呢！” 柳云烟：“……” 柳云烟小脸涨的通红，又气又恨，嘴上还犟，“那我跟她一样吗？她对表哥一点作用都没有，表哥下狱的时候，我求她带我去牢里看看表哥，她都不肯，什么县主，一点权利都没有……” 正说着，常妈妈掀起帘子出来，柳云烟瞬间闭嘴，乖乖端着豆腐脑进去了。 “坐吧。” 舀了一勺子豆腐脑，姜舒绾轻描淡写的对柳云烟说。 裴宴之虽好，但她还是不懂柳云烟为爱当妾的脑回路，就跟她不懂姜瑶一样，为什么裴泠玉稍微装一下，姜瑶就乖乖跟他回去了。 她不懂，但柳云烟最近没烦她，她便也给她一分面子。 “你叫我坐？”柳云烟显然没想到姜舒绾会叫她坐，待姜舒绾点头确认后，她才小心翼翼坐下来。 整个早膳，柳云烟都吃的不是滋味，等姜舒绾、老太太一放筷子，她连忙表示也吃不饱了，然后飞快跑走，就跟背后有鬼在追一样。 盯着她的背影，常妈妈回屋禀报老太太。 “老太太，奴婢瞧着柳姨娘的架式，不像是能和县主和睦相处的。” 老太太目光一凛，看向桌上摆的宝石扇子，除了宝石扇子，桌上还有一个琉璃瓶子插着好些琉璃做的玫瑰花，蔷薇花。 这些姜舒绾店里新上的货，品质比去年还要好，琉璃花造型绚丽夺目，耀眼非常，价格也相当美丽。 裴姝姝出嫁的时候，姜舒绾送了好些给裴姝姝，连带着她也挑了几朵放在屋里。 姜舒绾是个宽仁大方的性子。 她不担心姜舒绾会为难柳云烟。 柳云烟嘛…… 确实如常妈妈所说，她也觉得她不大可能和姜舒绾和睦相处。 家和万事兴，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些。 还有…… 看向常妈妈，老太太问道，“听说伯府那边多了一个庶长子？” “是的，小桃红姨娘生的，伯夫人盼孙心切，对这个庶长子很是看重。” 常妈妈回道，下一秒，又反应很快的说，“老太太是怕柳姨娘也……” 老太太沉默不语，盯着桌上的宝石扇子还有琉璃花，沉默须臾后，老人家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胳膊。 “如今我身子是越发不中用了，夏日酷热，今年就去京郊的莲花庄避暑吧，莲花庄清静，多住几个月，到时候把柳姨娘也带上。” “……” ************* 从老太太院里回来后，姜舒绾就有点困了。 奈何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黑着一双熊猫眼，她在床上痛苦的打了几个滚儿。 “这么多年了，小姐就没有睡不着的时候，到底什么恶梦，竟能让你烦成这样？” 青杏说着端了一盘鲜果进来。 闻言，姜舒绾叹了一口气。 昨晚她做了一个噩梦，不过梦中的一切都是她亲身经历的。 当时她才十二岁，刚好是姜父调到京都赴任途中，因着时间充裕，她们一路停停走走，游山玩水。 后来路经平洲，姜父文人性子大发，要写一个游记，便在平洲住了几天。 当时她玩性正好，又是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便去平洲桃花山准备搞点桃胶做甜品，没想到却看见一伙土匪杀人。 对方骑的是战马，土匪是假扮的，而且两方明显认识，且双方一看都是顶极富贵顶极有权利那种人。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躲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最后还是被假土匪头子揪出来。 假土匪头子一身黑衣，全身上下连头都笼罩在黑暗里。 整个人冰冷无情，对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也没有一点同情心，一发现她就叫手下将她处理掉。 利剑架到脖子上，她集中生智吹了一个牛皮。 “我会成为大景最耀眼的人，你放我一条生路，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帮你。” 这牛皮吹的很大，假土匪头子的手下“哈哈哈”笑作一团，被指名处理掉她的土匪手下更是一刀向她砍来。 她直接一个驴打滚，滚到假土匪头子的脚下，扒拉着对方的大腿，指着对方的战马说。 “你的战马没有穿鞋子，你给它打一副马蹄铁。” “战马的蹄子直接与地面接触，在奔跑、行军过程中容易磨损、开裂甚至受伤，如果是在崎岖的山路、沙石地，受伤就更重了。” “你几个月换一次战马？几个月？还是一两年？” “你听我的，你给它打一双鞋子，寿命可以延长十倍，甚至更久。” 说着，她就在桃林地上，就着隔壁死人的血，画了马蹄铁的图样给她。 土匪手下还是不信，假土匪头子倒是将信将疑，把她提留起来。 对方森冷无情的目光将她从头上下扫了好几遍。 “给马穿鞋子，倒是个新奇想法。” “不新奇不新奇，马就跟人一样，人穿上舒服的鞋子，是不是走路也能利落很多？也不会伤着脚？马和人都是一样的。” 假土匪头子歪了歪头，一副思考她话里含金量的样子，姜舒绾也听见山下传来的声音。 第433章 宋氏再来姜舒绾院子 山脚传来震动很大的脚步声，是附近的农人听见这边的响动报了官。 官兵搜山看见就要到山顶了，姜舒绾趁机一把沙子扬过去，然后一轱辘滚进林子里跑了。 跑回暂时居住的旅店后，她也不敢声张，更不敢打听被劫杀的人的身份。 只知道被劫杀的是平洲本地的家族。 十里坡那天，云老大人说李承云把平洲顾家做成了马匪劫杀，时日久远，她一时没想起来。 昨儿梦见桃林那场劫杀，梦中一切历历在目。 死的那起人可不就是平洲顾家吗？！ 她现在真的怕极了被李承云认出来…… 躲！ 只能躲了！ 猫在屋里躲人这一阵子，确实也叫姜舒绾发现这个时代唯一的优点。 男女有别，只要她猫在屋里，李承云就不能上门来找她。 虽然这混账玩意，还时不时叫暗卫传个信什么的，姜舒绾看也不看，直接一把火烧了。 “烧的好啊！” 盯着红泥小炉子灰飞烟灭的传信，姜舒绾舒坦的呻\\吟了一声。 青杏一边熬奶茶，一边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她压根不知道被姜舒绾拿来当柴火烧的传信是当今四皇子，未来大景第一疯皇的墨宝。 夏日里水果多，现在冰价又便宜，她们院里的丫头经常凑份子去外边买奶茶，最近姜舒绾不是天天猫在屋里么，青杏也不用出门，干脆就搞了一个小炉子自己煮。 要想吃的，自己过来舀就是。 当然，钱还是得给。 亲姐妹都要明算账，包括姜舒绾。 一边从腰间摸了几外铜子递过去，姜舒绾一边吐槽道，“你存那些钱也不花用来着什么哇。” “那你就别管了。” 把铜钱一个个数清楚，确实数目无碍，青杏才给姜舒绾舀了一碗递过去。 姜舒绾做生意后，她算是明白了，她家这位小姐赚钱一流，花钱也是一流。 就拿今年北地来说吧，先有建厂，租地，后来又打造各种农用工具，哪一样不是花钱如流水，尤其人工费还有工资这些，月月都是开销。 前一阵又和南边的商人合伙搞珍珠养殖，肉眼可见的花钱不说，一看就是要好几年才能回本。 现如今，姜舒绾摊子铺的越来越大，手里的钱却越来越少，她如果不计算着花销，她怕哪天姜舒绾没钱吃饭她都拿不出来。 “她啊，给你存着呢。”奶嬷嬷也在旁边吃奶茶。 奶嬷嬷笑呵呵戳破青杏的心思，青杏脸皮薄，使劲跺着脚道，“我这叫未雨绸缪。” 见她有恼羞成怒的架式，姜舒绾连忙竖起一个大拇指，“对对对，不愧是我们大景金珠县主身边第一女官，厉害的！” “哼，那肯定的。”青杏瞬间就被哄好了，一边说，一边去收其他丫头的钱。 在她这买奶茶也是有优惠的，比外边少收三个铜子。 搬了一个小马扎，姜舒绾挤到奶嬷嬷旁边。 “嬷嬷，咱们院里的丫头出去买奶茶，也是到我们自家铺子，你说青杏这丫头是赚了还是亏了？” “小声点，别叫她听见。”奶嬷嬷捂嘴一笑，姜舒绾也乐了。 青杏不知道她们乐什么，卖完了奶茶也拿个马扎坐下来。 三个人排排坐在马扎上，一边吃奶茶，一边看院里的风景。 春天里正是侯府遭难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情看风景，现在抬头一看，院里墙角那颗梨木结的果子都有小孩拳头大小了。 枝繁叶茂的一罩下来，半个院子都凉快的很。 “小姐，听说过两天老太太就要去郊外避暑，还带着柳姨娘随身侍候，柳姨娘装病都不好使。” 慢了一步，姜舒绾才“嗯”了一声。 这事昨儿老太太就派常妈妈过来给她说了。 而且听常妈妈的语气，老太太是想借着支走柳云烟这段时间，让她和裴宴之成就好事，最好怀上一个…… “老太太啊老太太，您真是想多了，你孙儿如今正磨刀霍霍要搞一个郡王下马呢……” 一边嚼着香甜的水果，姜舒绾又掐算了一下日期。 上一世裴宴之也在刑部当差，她本以为裴宴之这一世提前入仕，应该不会去刑部，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去了刑部。 按时间线来说，也该到侵田案了。 不过也不一定，大景官场都知道裴宴之是个瘟神，六部遇上他都没好事，没准这位郡王见他去了刑部变老实了也未可知…… 趋利避害嘛！ 我要是遇着裴宴之，我也得绕着走。 “小姐，娘家太太来了，还带了好些礼品。”小桃突然小跑进来，小丫头嘴角还有奶渍。 姜舒绾拿帕子让她擦擦，一边拍拍屁|股从马扎上起身，院里学她坐马扎的丫头也纷纷起身。 “带礼品，不年不节的送礼品做什么？” 姜舒绾疑惑间，宋氏也带着下人浩浩荡荡进来了，果然带了不少东西，时令鲜果点心，绸缎首饰，虽不贵重，但看样子确实是宋氏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了。 而且，最难得是还有一匣子桃胶。 桃胶算是姜舒绾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煮奶茶的时候桃胶都是被她第一个吃光。 桃胶一般都在夏季采收，现下才刚入夏，估计分泌的桃胶都没几个，宋氏能弄来一匣子可见是真用心了。 “母亲快进来坐。” 姜舒绾连忙将她迎进来，又叫青杏给她端奶茶。 “你屋时的奶茶就是好喝。” 吃着冰冰甜甜的奶茶，宋氏眉开眼笑的同时，也不忘打量姜舒绾屋里。 她还记得第一次来姜舒绾屋里，一屋子摆设哪怕只是榻榻米上一个矮几都富贵的不行，更别说她还用又大又漂亮的海珠镶了屏风，珠光宝气，气派到不行。 如今，姜舒绾屋里也没太大变化，甚至家具物什都没换。 但规制却不一样了。 比如以前她进姜舒绾院里，说进就进了。 现在得在外边待传唤，见了姜舒绾还得行君臣礼。 再有，姜舒绾屋里侍候的人，除了以前从姜家陪嫁的丫头，还有皇宫出来的宫女、女官…… 第434章 田被强占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青杏这笨笨憨憨的丫头，都是女官了。 真就是没处说理了。 如今别说姜舒绾，就是青杏都可以在她面前摆款儿。 还好，姜舒绾还跟以前一样。 “绾绾，这香炉怎么以前没见过?” 触碰桌上的景泰蓝三角狻猊香炉，宋氏好奇的问。 “陛下赏的。” 姜舒绾话间一落，宋氏触碰的人就缩了回来。 “御赐之物就这么大咧咧的摆在这？一般不都是供起来好好保管的吗？”宋氏震惊不已。 “……嗯，倒也不必，御赐之物也是拿来用的，母亲可是喜欢？我库里还有一个，母亲走的时候带一个回去。” 姜舒绾说着就要招呼丫头给宋氏装起来。 裴宴之争气春闱重考又拿了第一，老皇帝作为伯乐，面上光彩之余，又赏了许多东西下来，这一对景泰蓝三角狻猊香炉就是其中之一。 “那不行，御赐之物，怎可随便转送他人。” 宋氏盯着香炉喜欢的不行不行，不过最终还是狠心摇了摇头。 见她面上犹豫，姜舒绾打发小丫头下去，猜测道，“母亲找我可是有事？” 宋氏瞬间正襟危坐，左右一看除了青杏也没外人，开口道，“我想请你给泠玉换个差事。” 姜舒绾：“……” 姜舒绾含在嘴里的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宋氏，“你想让我给裴泠玉换个好点的差事？” 盯着宋氏，姜舒绾陷入了沉默。 之前，也就三四月春闱重考结束没多久，姜瑶就搬回了姜家，任伯夫人怎么请，都不回去。 伯夫人就来求她，她回了一趟姜府，问问姜瑶打算做什么，没想到竟是姜瑶想开了，要和离。 这对宋氏要说是天大的好事，整个姜府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没想到伯府那边死活不离，尤其是裴泠玉。 明明之前还和小桃红打的火热，对姜瑶不闻不问，一听姜瑶要和离，便天天跑到姜府献殷勤，连小桃红半夜里生下伯府长孙，都没回去看一眼。 甚至为了讨姜瑶欢心，还捐了一个京都县丞的官，八品小官，虽然微末，不过自打他上任后，天天按时点卯，竟还做的有模有样。 就这样一来二去，姜瑶心软的又回了伯府。 宋氏直接气病了，姜舒绾回去看她的时候，宋氏还一口一个“裴泠玉是男狐狸精不要脸勾引我女儿”之类的乱骂，还拍着床沿斩钉截铁的说不认姜瑶，要和她断绝关系。 这才多久啊，这又是和好了？ 还来给裴泠玉跑官？ “绾绾，这些礼物，其实是你二妹妹和妹夫准备的，他们心里一直念着你呢。”宋氏一边说一边将绸缎往姜舒绾怀里塞，“尤其这盒桃胶，是你二妹妹亲手去桃林摘的。” “太太这话说的奴婢可不信，伯侯两府就在一边街，若是有心，二小姐大可直接上门。”见她睁眼说瞎话，青杏忍不住插嘴。 宋氏顿时一脸尴尬，她不是没劝过姜瑶，姜瑶就是死活不来。 别说求姜舒绾了，就是说一句软话她都不愿意。 她那个不争气的女婿裴泠玉也是，也在那边拿乔不愿意过来。 这不想想，一个八品的县丞有什么前途可前。 更何况，京都衙门有五个县丞…… 可怜见的，也太惨了！ 这不只有她厚着脸皮过来。 抓了一把爪子给青杏，打发青杏到外边玩，屋子里姜舒绾平静的拒绝了宋氏。 “母亲慈母心肠为小伯爷计算前程，这是好事，可是朝廷官员任免，又岂是我说了算的。” “世子不是刑部侍郎么，若让世子周旋……” “世子也不行。” 姜舒绾再次拒绝。 别说这事她办不成，就是能办，她也不能做。 刑部那是什么地方，稍不注意就是一个冤案，哪能随意安插人进去。 “那户部，听说户部右侍郎以前还是世子的属下？” “那也不行。” 提了两次都被姜舒绾拒绝，宋氏也有点不高兴。 “绾丫头，我以前从未求过你，你好歹也是我养大的，真要这样拒绝我？” “母亲，你忘了，之前二妹妹因为制冰案你来求过我。”姜舒绾认真的说。 “……” “你什么意思？你就是打死不帮是吧？” “好！你好的很！” “母女一场，没想到你连这点忙都不帮，我真是错看你了！” 宋氏负气冲冲的走了，临走的时候没忘把礼品全带走。 等到了伯府姜瑶院子，又好一阵发脾气。 “果然别人生的就是养不熟！” “这些日子我对她这么好，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疼，我好话说尽，低声下气的求她，她竟然一点不松口。” “我真是白对她好了！”拍着桌子，宋氏气的满脸涨红。 “娘，我早就说过了她不会帮，偏你不信，要去吃她的闭门羹。”姜瑶一边说，一边端了一杯凉茶过来叫她消气。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裴泠玉不争气，我又何必去求她？”捶着胸口，宋氏恨其不争的说，“都叫你嫁侯府了，你偏不信，你看看姜舒绾现在多风光，你在看看你自己，今年夏天你衣服也没做几件吧……” 姜瑶也有点冒火了，“都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您怎么还在说！” “我能不念吗？我这是心疼你啊，天天说我偏心，为娘哪一样不是为你着想。” 说着宋氏，目光就落到了自己带来的绸缎上。 姜瑶心中一喜，“这是娘的体已，倒也不必来贴补我……” 宋氏：“快把这些绸缎，还有桃胶点心给大小姐送去。” 姜瑶：“……” 宋氏：“我刚刚在气头上和她吵了架，现在想来真是失了智……” 姜瑶：“……” ******* 姜舒绾院子。 姜舒绾舒服的躺在椅子上，夏风吹拂而过，带来奶茶的甜香。 这两天，天气越发热起来，老太太带着柳云烟去了京郊避暑，青杏的奶茶生意也越发好了。 闻着甜香，姜舒绾都要睡着了，却被青杏的脚步声吵醒。 “小姐不好了，我们的田被人强占了！” 第435章 郡王被夺爵 “我哪有什么田啊！” 听见青杏的声音，姜舒绾一时间没有反过来。 她哪有什么田啊，京郊的田地那么贵，当时姜家陪嫁的时候都没有田地。 后来她手里有钱了，也是左手赚钱，右手花钱，并没有购置田产。 “小姐，你忘了，陛下赏了你百亩良田。” “……” 后知后觉，姜舒绾才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 老皇帝封爵位的时候，确实给了她百亩良田，只是她没时间打理，就租给京郊附近的农人耕种了。 哪个混蛋玩意找死找到她头上来了，竟敢强占她的良田？ 侵田案已经移交到刑部。 气冲冲赶到刑部，姜舒绾才发现混蛋玩意是一位郡王。 除了她，还有好些苦主来刑部告发，这些苦主都是普通百姓，生活困苦，有些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可怜兮兮的跪在刑部公堂。 堂上的正是新任刑部左侍郎裴宴之。 而被告的郡王，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可见其傲气。 “……” 又愣了一会。 姜舒绾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侵田案搞不好就是那起让裴宴之彻底在刑部立威的侵田案。 而她，算是不小心被卷进来的路人甲。 跟堂上的裴宴之大眼瞪小眼一阵后，那位郡王才在刑部的传招中姗姗来迟。 没有将裴宴之和堂里的原告看在眼里，甚至一个眼神他都懒得施舍。 忠勇郡王一进来，就走到姜舒绾面前。 “金珠侄女，你看我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姜舒绾：“……” 姜舒绾后退一步，谢绝了这位郡王的攀亲戚。 忠勇郡王只道她认不出来了，提醒道，“你忘了，之前劝农耕地的典礼上我们见过的。” “啊？原来是您。” 姜舒绾讪笑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其实她早就认出这位忠勇郡王了，毕竟是大景朝第一个被拉下马的郡王爷，当时劝农典礼上，她打量了好几眼，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倒霉催的，犯到裴宴之手上你这辈子算是完了。 假笑着与忠勇郡王打了招呼，姜舒绾坐在一边就不说话了，只看忠勇郡王在公堂上目无法纪，嚣张跋扈。 “不过几亩田地也值得在此说道……” “本郡王就是强占了你们的田地又如何？整个大景都是我李氏皇族的！占了你们的田地算什么，连你们的命都我们的，我让你死你就死，让你活你就活！” “谁敢不从，便是与皇家作对！” “你们这些贱民还敢告本郡王，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忠勇郡王趾高气昂一边怒骂着，一边还对状告他们的平民拳打脚踢。 “小姐，忠勇郡王也太嚣张了吧！”青杏小声的在姜舒绾身边嘀咕。 其实上一世这位郡王还要更嚣张，毕竟上一世他也没占姜舒绾的地。 贱民如草，不需在意。 这一世确实是老皇帝把京郊那块地划给姜舒绾了，姜舒绾又转租给农户，他占地养马的时候一时没问清楚，就把姜舒绾的地给占了。 但是问题不大，大不了赔偿姜舒绾就是。 至于其他人，占了就占了。 还能治他的罪不成？ 从头到尾忠勇郡王就没有原告百姓，还有裴宴之放在眼里。 这天下是李氏的天下。 除李氏之外都是奴才。 也就是姜舒绾命好，被容妃收了当义女，不然也跟他家的奴才一样。 侵田案涉及到皇室子弟，没有那么快结案，姜舒绾除了第一天在场，之后都叫奶哥去替她，她只待在家里等消息。 等了小半个月，忠勇郡王才被老皇帝亲自褫夺了封号爵位，关押在刑部大牢。 事如巨石投湖，在朝野间掀起轩然大波，震惊四方。 朝堂之上，大臣们面面相觑，惊愕之色溢于言表。 那些平日里与郡王有过往来的官员更是心中惶惶，暗自揣测着自己是否会被牵连。 往日里威风凛凛的郡王，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宫廷之中，太监宫女们也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难以相信高高在上的郡王会因为区区侵田案所有荣耀。 “不过打断了几个贱民的手脚，如何这般严重？” “要知道忠勇郡王可是先帝胞弟之子，大景朝开国之时立下汗马功劳，当年忠勇郡王本来是要回封地的，是先帝陛下舍不得才一直留在上京。” “咱们陛下对这位郡王也向来宽厚，怎的这次发这么大火？” 后宫之中，高贵妃、皇后也深感不安，尤其高贵妃，之前大皇子直接派人桥头刺杀裴宴之不成，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 后来春闱案，亦是他们的手段，没想到也被裴宴之躲过。 高贵妃宫中，大皇子不安的来回踱步。 “裴宴之定是故意针对我！” “忠勇郡王向来与我走的近……怪不得他好好的翰林院不去，偏要去刑部，原就是冲着我来的……” 高贵妃咬着牙，也是一脸狰狞，只恨不得将裴宴之碎尸万段。 太子宫中气氛就畅快的多，直接点了酒水庆贺。 举起酒杯，在李承云杯子上撞了一下，太子眉开眼笑的说， “以前大哥独掌户部，从户部尚书，连同下边七品小官大多都是大哥的人，我插都插不进去，这下好了，大哥在户部的人全叫裴宴之清算干净。” “一直拥护他的忠勇郡王也被夺爵下狱，大哥在朝堂的力量可谓是丧失殆尽。” “我看他以后还怎么跟我争？” “裴宴之这把刀确实好用，哪怕不是握在我手上。” 李承云：“……” 只笑不语，李承云没说话，太子也知道他的德性，并不强迫他附和自己，只举起酒杯又敬他。 “四弟愣着做什么，喝酒！” “谢太子殿下。” “哎！亲兄弟，叫二哥就行。” “……” 低头喝酒，李承云掩下眼中的厌恶。 *********** 随着忠勇郡王褫夺封号，侵田案算是完美解决。 但姜舒绾发现，事件远没有结束，一切都悄然的发生变化。 第436章 改革田税 当时正好是宋氏过寿，姜舒绾回去吃了席，天色有些晚了，她回侯府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老和尚在侯府门口化缘。 化缘的和尚多见，信佛的裴宴之不多见。 只见，裴宴之一身官服站在门口，叫引泉给化缘的和尚送斋饭。 他官服都没换，显然才从衙门回来，披星戴月大约说的就是这位刑部侍郎大人。 只见他一边将斋饭递给化缘和尚，一边与对方讲经。 不知道裴宴之说了什么，老和尚一边阿弥陀佛，一边说：“若能至心忏悔，发露所犯，惭愧自责，改往修来，誓不更造，当知是人决定得灭诸罪……” 姜舒绾不懂经文，正要走近了听，裴宴之突然朝她看了过来。 那眼神最开始满含杀意，在见到她的瞬间眸子又恢复了平静淡漠。 跟以往没什么区别，但姜舒绾还是觉得他眼神中有点什么。 正等她想看个清楚，裴宴之已经收回目光，也不与老和尚讲经了，他朝姜舒绾点点头，直接进了侯府。 姜舒绾留了一个心眼，连忙叫青杏买了一包馒头，追上老和尚。 “大师，我也信佛，不过我修行不到家，不知刚刚大师与我夫君说的是什么经文。” 一边说，一边送上贿赂的大馒头。 见着大馒头，老和尚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贫僧与令夫君所谈经文，乃是因机缘而起，不可随意告知他人。此乃佛法之玄妙，需各自领悟，女施主若有心修行，日后自有机缘得解。” 说着，抓起姜舒绾手里的大馒头慢悠悠走了。 姜舒绾：“……” 你大爷的！ 老秃驴！ 把我馒头留下！ 白白损失一包大馒头，消息也没问到，姜舒绾一回屋就叫青杏买了好些经文。 她一院子丫头基本都识字，翻了一天后，总算翻出老和尚和裴宴之讲的经文。 “若能至心忏悔，发露所犯，惭愧自责，改往修来，誓不更造，当知是人决定得灭诸罪。” 是一本《忏悔经》。 姜舒绾：“？？？” 姜舒绾一脑袋问号，不信佛的裴宴之竟然会讲经。 讲的还是《忏悔经》？ 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当天晚上，姜舒绾做了一个梦。 那是裴宴之被赶出裴家的第二年，恰逢老太太祭日。 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塌下来一般，乌云翻滚着，狂风呼啸着，不一会儿，倾盆大雨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雨滴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水花。 姜舒绾身着素衣，面容肃穆。 “小姐，小心着凉。”青杏打着伞扶着她上了马车。 从伯府到侯府路程并不远，但因为暴雨，马车行的比较慢。 只是一个上车的动作，哪怕打着伞，雨水还是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衫和发丝，青杏掀起帘子，看着外边的大雨感叹道，“今儿的雨真大啊！” 然而，马车还没抵达侯府就被拦住了。 姜舒绾微微掀起车帘，她探出身子，只见裴宴之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雨中，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头发凌乱地垂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淌。 他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就像一只被遗弃在雨中的可怜小狗。 此时的裴宴之还不是大景首辅，不过也是朝堂上响当当的人物，权力极大。 平日里威严矜贵的人，就跟小可怜的一样站雨里求她。 “我在寺庙里为老太太求了一盏灯，麻烦你帮我带进去。” 他被老侯爷赶出家门，族谱除名，并不能前去祠堂祭奠老太太。 姜舒绾与他相交甚少，但她也知道老太太和他祖孙情义。 虽然不知道裴宴之到底做了做大逆不道的事，被赶出裴家。 姜舒绾想起性格中正待自己不错的老太太，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油灯。 油灯古朴庄重，灯身由深色的铜质材料打造而成，岁月的痕迹在表面留下斑驳的印记，轻轻一闻，还能闻见焚香的味道。 这样的油灯，姜舒绾在相国寺看过很多回。 确实是相国寺的油灯，而且一般人求都求不到。 想来裴宴之是花了大力气弄来的。 却没想到，正是这盏灯爆出的星火，将整个裴氏祠堂烧成一片灰烬。 后来清扫祠堂的时候，还在里面发现一个令牌。 令牌上的标志赫然是裴宴之当时在朝上的政敌——东宫的信物。 老侯爷连同整个裴氏一族，认定这场大火是太子所为，对其展开报复。 这件事，直到裴宴之杀了李承云，扶持小皇帝登基，都没人知道。 当时姜舒绾还惴惴不安，天下间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裴宴之。 她还以为对方会来杀人灭口。 没想到裴宴之没等到，倒是重生了…… 姜舒绾从小就聪明，很少被人骗。 火烧祠堂，是她为数不多被骗的一次。 “小姐，你今儿怎么也这么早醒？” 青杏点了一盏灯过来，只见姜舒绾躺在床上，额头上细细密密都是冷汗。 “可是太热了，我叫下人再抬几盆冰来。” “不用了，就是做噩梦吓的。” 姜舒绾挥了挥手，又起了一个大早。 接下来几天，她叫人注意裴宴之的动向。 裴宴之身边有暗卫，尤其是他身边的引泉，更是和小顾将军打成平手的高手。 姜舒绾便不叫小顾将军他们出手，倒是府里的丫头婆子，全是她的眼线。 尤其这段时间老太太带着柳云烟去了莲花庄，温氏整天待在佛堂念经什么也不管，整个府里就她说了算。 是以，她一吩咐下去，裴宴之院里的事就雪花般朝她飘来。 大到世子多久出门多久回家，小到饮食茶水，事无巨细，丫头婆子什么都记下来。 倒真叫他们发现一个诡异的事——裴宴之从户部搬了好些账本回来，在书阁写写记记好一阵后，将车上的账本送到皇宫去了。 搬账本的时候，有个婆子偷偷看了一眼，因为认识的字有限，她只知道上面讲的是田税。 “田税？”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田税吧？” “这人是要将天捅破啊！” 第437章 不敢深想 没过多久，裴宴之要改革田税的事就在京城传开了。 类似于“摊丁入亩”的改制方针，戳了整个权贵阶级和世家贵族的肺管子。 世家贵胄的经济来源，总的来说大概就两个。 一个是经商所得。 另一个就是田地。 前一个，因为新商税法搞的损失很大，两臂斩一臂，没想到，这么快裴宴之又朝田地下手。 各大世家、各地方豪族大多拥有大片田地庄园。 基于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他们很少交税，甚至不交税，官位越高，地位越高的越是如此。 普通平民要想逃个税千难万难，除了各种田税赋税，地方上也有各种税目。 很多百姓活不下去，就会把自家的田地放到贵族名下，百姓会交一部份税。 这些年因着收成不好，这样做的百姓不在少数。 所以这些年国库田税收入是一年比一年少，与之相反，各地豪族却越来越富。 田地就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世家的命根子。 商税可动，田地不可动。 作为老皇帝亲手扶起来的世家之一，侯府也有大片田地。 所以当裴宴之改革田税的流言传出来的时候，第一个愣住的反而是侯府。 “没见过刀往自己身上捅的！” 当天老侯爷就招了裴宴之过去问话，连老太太也使人过问缘由。 最后也不知道裴宴之怎么操作的，反正侯府这边没了反对的声音。 朝上的反对党就多了。 而且这次不是高官豪族，连李氏皇族都联袂反对。 毕竟裴宴之田地改革方针也不分身份，管你是宰相还是皇族，全部一视同仁。 朝堂上反对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姜舒绾也受了影响。 以前她被封为县主，整个大景贵圈从上到下都跟她几分薄面，尤其皇族子弟，都算是半个自家亲戚了。 比如之前被夺了爵位的忠勇郡王，在刑部受审的时候，鸟都不鸟主审的裴宴之，看到姜舒绾倒是给了几分笑脸。 现下好了，李氏皇族直接把姜舒绾也恨上了，一时间姜舒绾门庭冷落，以前排着队邀她吃冰听戏的帖子全都不见。 还有一些人暗戳戳传话，希望她这个县主劝劝“夫君”。 毕竟她名下也不少田地，尤其北地那边十几个山头，那都是地…… 还有姜父也着人传话，叫她和裴宴之回娘家一趟。 姜父的想法不用猜，姜舒绾都知道和别人差不多，左右不过也是叫她“劝劝”裴宴之。 然而，这根本不是劝不劝的问题。 上一世裴宴之也是改过田税的，不过时间点不是现在。 回想起商税，也是提前了好几年。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天才吗？ 姜舒绾陷入沉默，一整天饭都没吃下。 到晚上的时候，她悄悄叫来青杏，让她去查宋氏之前收买的马夫。 “那马夫不是逃跑几个月被世子抓回来了吗，现在正关在庄子上做苦活？” “小姐，我们查他做什么？” 青杏一脑袋问号，不过还是听令安排人手去了。 屋子里，姜舒绾抓了一盘瓜子细细嗑起来。 有些事，她不敢深想。 但又不得不想。 大概一周，青杏那边调查结果出来了。 “小姐我问了庄子上好些人，他们都说那马夫是被世子抓回来的，时间也跟世子说的一样。” 说着，青杏压低声音顿了一下。 “不过我按小姐的吩咐，找了附近的货郎寻问，货郎每月都要去庄子在三四回，庄上好些人都在他那里买东西，那马夫也买过，不过他从未买过酒。” “那马夫以前嗜酒如命，还爱赌钱，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青杏惊诧无比的说，她抓着姜舒绾的袖子，惊恐的瞪大眼睛。 “小姐，那马夫不会早就换了一个人吧……” “可是世子为什么要骗我们……” “……” 拍了拍青杏的手，姜舒绾安抚青杏，让她把这事烂在肚子里。 但还是那句话，有些事，她不敢深想。 但一看到裴宴之，姜舒绾脑子里各种画面往外窜。 她一会想起相国寺被姜瑶算计那日，她当时一头撞到他怀里，还被他同窗看见了，裴宴之真就是完全一脸青涩的懵逼状态。 之后又是成婚，裴宴之也是对她各种试探防备，睡觉都是一人一条被子。 再后来，就是去四皇子府救她。 他在她身边放了暗卫，所以第一时间得知消息来救她，并不稀奇。 奇怪的是十里坡劫杀。 若裴宴之没来，云老大人连同云家众人都没了，然后李承云再派人假扮，过一段时间说云老大人因病离世——这就跟上一世的完全对上了。 但裴宴之来了，还派人一路护送云老大人平安到家，之前看书信，老大人身体康健，再活五年不成问题。 ——对于这事，她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想太多。 毕竟春闱放榜前一天，她故意提醒过裴宴之，老大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没准裴宴之人就是听了她的话，才想起送老大人一程。 又或许裴宴之是因为比上一世早入仕，所以心思更加缜密。 反正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 现在，她又不敢确定了。 脑海里再次浮现上一世老太太祭日那天。 倾盆大雨，乌云翻滚狂风呼啸，那么大的雨，一个上马车的功夫她半身衣服都湿了，裴宴之却连把伞都没带，整个人手里捧着一盏灯可怜兮兮的站在青石板路上等她路过。 那绝对是裴宴之前世今生最狼狈的时刻。 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把那盏烧了整个裴家祠堂的灯送了进去。 最后，那个狼狈的身影，变成了大景朝矜贵独绝，权倾天下的大权臣。 有时候一个人能往上爬，并不取决于他的能力有多大。 比起能力，有时候上位者更看重忠心。 上一世裴宴之能从刑部七品小官一路升到当朝首辅，真的只是因为他同老侯爷一样是陛下的孤臣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老皇帝无论前世还是现在，都肉眼可见的权力旁落。 第438章 上官送女人 甚至为了平衡朝堂势力，还把郭雅琴嫁给了大皇子。 裴宴之是从朝堂上一路杀上去的，只当老皇帝的孤臣，真能走到那个位置？ 如果他早早就选了人呢…… 大皇子？ 不可能，他都快把大皇子的势力铲的一干二净了，怎么也不可能是大皇子。 太子？ 更不可能，喜怒形于色的太子连她都看不上，更何况裴宴之。 那么就只有最后一个人了…… 一个得了天下，一个权倾天下，如果没有最后的反目成仇，也算相得益彰，能在青史留下厚重一笔。 可是。 如果一切真如她想，那现在的这一切就很微妙了…… “这么早？” 侯府门口，男人冷沉的声音打断了姜舒绾的思绪。 抬眼，少女星辰一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裴宴之一身刑部的官服正站在门前的一株青树下，青树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绵延成一片，加上时辰尚早，太阳公公还没上班，温度并不热。 但对姜舒绾来说，这样早起实在少见。 “可是有什么事？”裴宴之站在树下问她。 天青色官员罩在他身上，更衬的他如青松一般挺拔俊朗，加上年纪轻轻又位列刑部左侍郎，位高权重，怪不得上官要往侯府送女人。 “我没什么事，就是父亲那边叫我回去一趟。对了，听姚志杰说，有几位上官欲往府里送人，半路上就被你打发，如今柳姨娘不在，留一两个的侍候也未偿不可。”摇着团扇，姜舒绾笑盈盈的说。 “你是想问裴泠玉最近新收的两个侍妾吧？背后之人确实来者不善，不过伯府那边也没什么要紧事务，打发还是留着，全凭你一念之间。” 姜舒绾：“……” 微微挑眉，姜舒绾凝视着裴宴之。 和聪明人说话有时候很方便，有时候也很糟心。 比如现在，她才开口，裴宴之就猜到她的用意，老实说这种感觉并不是太好。 盯着裴宴之，姜舒绾突然很想开口试探一下油灯的事。 想了想，最终还是作罢。 “青杏，走，回家。” 马车很快就到了姜府，夏风送来阵阵热意还有一阵莲花清香。 姜府的宅子远没有侯府大，不过宋氏还是着人挖了一方池塘。 此刻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各种粉的白的花朵亭亭玉立的盛开着，荷叶如碧玉盘铺满水面，早晨的露水求干，微风拂过荷花摇曳着掉落了一串露珠。 驻足凝视，姜舒绾看了好一会才往前走，走的时候还叫青杏摘了同朵荷花。 今天是大朝日，她爹去上朝了，宋氏和姜瑶还没醒，姜舒绾一边寻了一个茶室折荷花玩，一边听府里丫头说昨儿姜瑶回府的盛况。 “回大小姐的话，二小姐最开始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嘴里念念叨叨都是小伯爷新收的两个侍妾，说要打死她们。” “后来没多久小伯爷就来了，二小姐叫下人把小伯爷打出去，太太说咱们姜府如今也算半个皇亲国戚不能闹的这么难看，就让小伯爷在倒坐房那边住下了。” 姜舒绾折荷花的动作一愣，“倒坐房？” “嗯，就是倒坐房。”丫头斩钉截铁的说，“倒坐房一般都是下人或是贱妾住的，太太把小伯爷安排在倒坐房，想来心中很失望。” “……” 姜舒绾眉头一蹙。 宋氏对裴泠玉失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还撺掇着姜瑶和离。 后来姜瑶不离，又为了裴泠玉的前途四处奔走。 在她这碰壁后，也不知搭上谁的线，还真给裴泠玉寻了一个六品都事的职位。 如今，裴泠玉在官场打滚也快半年了，之前听说他长大了，不再满口的国贼禄蠹，一心奔在仕途上，整个人变的特别靠谱。 为此宋氏前一阵还特意寻了一个日子上门，话里话外的炫耀裴泠玉，也埋怨她当初不肯帮衬。 没成想好日子没过几天，两口子又闹将起来，原因还是女人。 “大小姐，二小姐太太具都起来了，现下正在正房那边。” 正想着，小丫头又上来回话，拍拍手，姜舒绾站了起来，顺手把叠好的荷花放进瓶子里。 等带着青杏到了正房，就看见姜瑶和裴泠玉在那吵架。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我都说了那两个女人是上官赐的，上官赐不能辞，让我当官的是你，让我辞官的也是你，我现如今好不容易在官场有点起色，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添乱？” “我给你添乱？裴泠玉，你有没有心？若不是我娘，你哪来的六品都事？还说上官赐不能辞，这么亏心的话亏你也说得出口，你以为我不知道裴宴之也有上官给他送女人，为什么他就能不要，你就不能？我看你就是贪欢好色，死性不改！” “好好好，在你心中裴宴之就是最好的是吧，没入仕的时候你和娘就喜欢拿我和他比，现在入仕了，还拿我们比较，对！我是比不过他，人家是刑部左侍郎，正三品大员，在刑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算什么，一个区区六品都事，连人家脚指头都比不上，你既如此看不上我，当初怎么不嫁他！” “你……你……你说什么？”姜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整个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我说你怎么不嫁给他，要嫁给我这个废物！”裴泠玉斩钉截铁的大声吼道。 “我让你乱说！我杀了你！” 姜瑶瞬间红了眼睛，抓起旁边的花瓶就想朝他砸去，却被宋氏派人架开。 睨了一眼裴泠玉，宋氏眼含鄙视之余还是劝道，“瑶儿，泠玉说的有道理，长官赐不可辞，你看看咱们府里那个花姨娘，就住倒坐房那个，她不就是你父亲上官赐的么。” “可是那怎么一样——” 姜瑶露出天塌了一样的表情。 “怎么就不一样了？岳父收的，我就收不得？不过是两件衣服罢了，你才是伯府少奶|奶，她们动摇不了你的地位。”裴泠玉说。 “不，不一样……” 捂着脸，姜瑶痛苦的大喊。 第439章 销量惨淡 “裴宴之没收，怎么能一样？” “他不收!你就不能收！” 听见姜瑶的话，裴泠玉愣了一下。 他就说姜瑶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明明连小桃红生的庶长子都忍了，怎么会因为上官送的两个玩意和他闹脾气，原来还是拿他和裴宴之作对比。 瞬间，裴泠玉就气笑了，然而转眼看见姜舒绾从外头进来，连忙找姜舒绾评理。 “大姐姐你来的正好，你说说这个事，不过两个小玩意，原就是上官赐的，我好意思拒绝吗？” “官场上就是这样的。” “真不知道姜瑶有什么可气的。” 盯着找自己评理的裴泠玉，有一瞬间姜舒绾觉得他很陌生。 裴泠玉向来贪欢好色，喜好享乐，一说起科举仕途都是国贼禄蠹，满嘴都是鄙视，明明一身绫罗绸缎，但从来不考虑这些好日子就是他嘴里的“国贼禄蠹”来的。 如今他倒是长进了，知道该如何迎合上官，知道怎么为自己搏前程。 他也确实和以前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至少以前她认识的裴泠玉不会喜欢将女人当成物品随手送人的上官，也不会接受这些女人。 他贪图女人的好颜色，还一个二个四五个不满足。 这种人做丈夫不够让女人伤心的，但他有一个好处，他对这些女人都是小意温柔，物质上也不会克扣。 ——这样的男人，在当下时代是非常非常少见的，不然小桃红也不会使劲了趴上他想上岸，姜瑶也不会叫他迷的神魂颠倒。 如今在他嘴里也蹦出了“不过两个玩意”这样的字眼，可见他确实变了。 他对新收的两个女人，确实也没有尊重。 没有搭理裴泠玉，姜舒绾只将宋氏拉到一边，将两女的身份告诉宋氏。 是去是留，宋氏决定就是，裴泠玉后宅的事，她不想参与。 “怎么能留，自然要早早打发才是。” 宋氏一脸震惊的说，她显然没想送妾背后还有其他势力的掺和。 “这样的人如何敢留在身边……” 宋氏捏着帕子如此说，转眼看到坐在一边哭的眼睛都肿了姜瑶，又心生一计。 “此事你不要跟你二妹妹说，她是个死脑筋，泠玉那话着实难听，但也不无道理，想在官场上混哪能随心所欲，她又想他出息，又不想他沾惹是非，实在太真！” “男人嘛，只要有能力，花心也不算什么大错，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世子侄儿不是也说了，这两个女的翻不起什么风浪，正好借着她们磨磨你二妹妹的性子。” “伯府庶出的儿女都三个了，偏她肚子没有什么动静都没有。” “整天不想正经事，不想着赶快怀上孩子，天天做这些无用的争吵，和贱妾争风吃醋，跟小孩一样，我这次扭扭她性子不可……”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跟孩子一样！” 从姜府出来的时候，裴泠玉和姜瑶还在吵，姜父也下朝了，趁姜舒绾在家，就叫姜舒绾过去了一趟。 和姜舒绾预料的一样，还是说田地改制的事。 田地改制是裴宴之提出来的，老皇帝还没首肯，但仅仅只是提议也足以让各世家暴跳如雷。 是以，姜父这段日子，没少被同僚排挤。 他叫姜舒绾过来的目的，也是叫姜舒绾劝劝裴宴之不要去弄什么田地改制，也弄不成。 姜舒绾倒有不同看法。 大景朝八世家，陈国公府在印子钱的时候就失势了，平洲顾家家主连同家族出色的子弟都被李承云杀了，云家回了老家且云家人丁单薄。 如此八世家，能打的就只剩四个。 其中一个老皇帝的母族，这家有钱有权，但举族上下都有点退休老大爷的架式，不管是商税还是新的田地改制也好，他们也反对，反对无效就接受。 别的世家都想尽办法把家族子弟往朝上安排，或是联姻壮大根基，他们是一个没做。 上面要给荣耀我就接着，不给就算了。 俨然一副半躺平的架式，作为外戚，相当乖巧。 剩下三世家，一个主要势力在江南道那边，一个文坛大家，著作等身，家族子弟淡泊名利，最近朝堂上天天打架，这家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只有最后一个郭家，郭家家主现如今是吏部尚书。 郭家是侯府的死对头，加上又有郭雅琴长姐的死，和姜府也算变相结仇。 自云老大人回乡，相位空缺，这位尚书大人俨然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势力庞大，门下众多更胜以往。 可以说，只要裴宴之能扛住江南道世家、郭家、太子、大皇子的压力，这事成功的概率很大。 当然，平民百姓笑嘻嘻，世家贵胄mmp是免不了的，连带侯府资产也会大大缩水，但这绝对是利在千秋的制度。 关于田税改制，别说裴宴之不一定听她的，就是能左右裴宴之的决定，她也不会开这个口。 她本来就出生在按人头分田的时代，当下世家贵胄拥有大片土地，老百姓无田可种，这本来就很畸形。 畸形的社会，早晚会走向灭亡。 她现在产业的基础，离不开安稳的局势。 于情于理，姜舒绾都不可能跟裴宴之反着干，虽然因为田地改制的事，她在上京城贵胄眼中基本也是人人喊打。 “问题不大，抗的住呢。” 姜舒绾心情很好的想，最后辞别了姜父，也没回侯府，好一阵没去巡视自己的产业了，各吃食街她逛了一圈，又去了东来街。 “小姐，这是我们店里最近琉璃和香露的销量，销售惨淡，请小姐责罚。” 媚雪拿着账本一脸难过的说。 她已经升到店长的位置了，店里的琉璃和香露向来都是紧俏货物，尤其香露，天气热了不免身上有异味，好些有钱人就喜欢买香露。 最近店里的销量却是断崖式下跌，不管琉璃还是香露，销量都很差。 连琉璃各地经销商人也说卖的很少，还有一些人找麻烦。 “无碍，此事与你无关。” 姜舒绾摆了摆手。 第440章 借刀杀人 琉璃和香露都是有钱贵胄消费的物什，朝上现在联合抵制裴宴之，自然不会来光顾她的生意。 等到新改制落地，这些贵胄发生抵制没有，还是会继续用起来。 在店里看了一会账本，姜舒绾就准备去办公室那边找奶哥喝茶，还没出门就看见李承云在外边大扫荡。 叫价千两银子的琉璃蔷薇花，他眼也不眨就叫下人往车上搬，花钱如流水，放荡又奢侈。 要不是知道这人一边有宋怀章帮他赚银子，一边背后有平南王府支持，姜舒绾也真叫他这副纨绔样子给骗了。 “李承云啊李承云，你丫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我正躲你呢……” 心里腹诽着，姜舒绾猫着身子就想溜，李承云目光定在她身上了。 四目相对，姜舒绾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李承云却是眼含微光，“这就是你们对大主顾的态度？说好的优质服务，本殿下怎么没感受到。” 姜舒绾：“……” 强撑着站起身子，姜舒绾踱步到李承云身边。 “大庭广众，你就真不怕被人传出去？” “你放心，如今你在上京城人人喊打，哪个皇子和你亲近准没好事，你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是个香馍馍呢，太自信了，你现在去太子府门口转转，连门都进不去。” 姜舒绾：“……” 这话糙的，理倒是这么个理。 之前太子没少朝裴宴之递橄榄枝，哪怕商税也让太子损失惨重，他还是一副想将裴宴之收拢的态度。 对姜舒绾也亲切的很，天天让姜舒绾叫他“二哥”，太子妃对她也是和善的很，隔三差五下帖子请她喝茶。 如今太子妃消失好久了，太子也变的冷淡。 现如今裴宴之把现在当官的、未来有可能当官的都得罪了，照理李承云也该和太子一个想法。 只是…… “那你还来我店里做什么？给我送钱？”盯着李承云漂亮的脸蛋，姜舒绾好奇的问。 “我就是闲来没事过来看看你过的有多惨。” 李承云说着还环视了一下四周，店里除他真就一个客人都没有，前所未有的生意惨淡。 李承云问姜舒绾，“店员的工资你还发的起么？” 姜舒绾：“……” 我真是谢谢您了！ 皮笑肉不笑的扬起一抹笑容，姜舒绾心里恨不得跳起来把李承云的头打爆。 这人怎么这么贱呢。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姜舒绾笑盈盈叫媚雪抬了一箱子琉璃拉成的琉璃花过来。 “最近手头确实困难，宋会长的月钱和分账一时半会给不出来，就拿这个抵债吧。” 【浙江温州，浙江温州，最大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老板黄鹤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我们没有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原价都是三百多、二百多、一百多的钱包，通通二十块，通通二十块……】 回去路上姜舒绾嘴里唱的全是这段子。 只是浙江温州变成了上京，老板黄鹤变成了她自己，小姨子变成了青杏。 宋怀章作为东来街的二把手，不但负责东来街日常运营管理，香露也有他的一份分红。 每个月姜舒绾都要分给他一笔不菲的巨款。 北地那边的建设又花钱如流水，奶哥之前还说最近周旋不灵，可能要缩紧裤腰带过日子，或者要变卖一些宅子。 多亏李承云“提醒”，这下宅子也不用卖了。 用琉璃给宋怀章开工资，嘿嘿嘿，赚麻了…… 李承云：“……” 宋怀章：“……” 事后赶来的宋怀章，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以前不知道琉璃成本低的令人发指，不过和姜舒绾共事的久了，从姜舒绾的态度，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盯着一箱子琉璃，宋怀章泪流满面。 “殿下，你说你没事惹她干嘛！” “呜呜呜呜~~~~(＞_＜)~~~~，我的工钱，我的分红，这都是我的血汗钱啊……” 宋怀章嚎啕大哭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然而，昨儿坑了宋怀章，没过几天姜舒绾遭了报应，李承云又来“偶遇”她了。 以前李承云的“偶遇”其实都避着人，现如今，一个不被人看好的皇子，和一个被世家人人喊打的家族，别说街上偶遇，就是促膝长谈也没人在意。 甚至因为李承云和姜舒绾的接近，还叫太子对李承云更加放心之余，对他也有点不满。 大皇子一党更多的就是鄙视。 “这个时候还不远着侯府、姜家，老四真是糊涂了。” 闻言高贵妃冷笑，“他一个罪臣之后，终身与那个位子无缘，他不吃喝玩乐，花天酒地，还能做什么？他做事全凭心情不计后果，和太子亲厚，如今又和姜舒绾走的又近……正好，你立刻安排下去，就说侯府有太子支持，田地改制是太子的主意。” 大皇子：“……” 大皇子惊了，他想起太子在朝上反对田地改制声嘶力竭到，几乎掏心掏肺的样子，“母妃，有人信吗？” 高贵妃举起新涂了指甲的右手，轻轻吹了一口气，“儿啊，人心隔肚皮。” 大皇子赞道，“还是母妃高明。” 就这样，很快田地改制背后有太子撑腰的谣言就传的满朝皆知。 一瞬间太子人缘不好了，门下也被御史弹劾。 很快太子就发现大皇子做的手脚，双方争斗再起。 田地改制的事没定下来，朝堂反叫太子党、大皇子党搅的乌烟瘴气，双方你揭我老底，我拔你暗桩，打的头破血流，损失惨重。 尤其太子，以前大皇子被裴宴之拔除了很多势力，太子坐山观虎斗，毫发无损，此消彼涨，大皇子败势已显。 如今大皇子有了郭家支持，趁着这个机会，郭尚书拔了好些太子的人。 一时间，两党之间势力再次恢复五五开，气的太子直接在东宫摔盆砸碗，连同李承云也恨上了。 只是兄友弟恭这面孔戴久了，一时半会也摘不下来，太子也只能打落牙齿合血吞。 第441章 东来街有人闹事 ——听见小顾将军汇报的这些朝堂信息，姜舒绾第一时间去找李承云。 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主动找李承云，开口就是，“磨刀费。” 李承云这把借刀杀人，浑水摸鱼用的真心好。 作为这把刀，怎么也不能白白被利用吧。 对此，李承云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叫下人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面盖着红布。 红布是上品缎子，托盘是上好红木。 姜舒绾兴奋的摩拳擦掌，依她对李承云奢靡生活的了解，李承云出手阔绰。 之前他们一起听戏，李承云觉得人唱得不怎么样，都赏了好些银子。 她这把刀这么好用，李承云起码得给她一根金条。 “最近我还是穷了点，竟然会因为一根金条兴奋。” 姜舒绾心里腹诽着，激动的掀开红布，上面赫然摆着一朵琉璃花。 就是她上回抵债的那个。 姜舒绾：“……” 握着一毛不值的琉璃花，姜舒绾感受到了人心的险恶，尤其是李承云的险恶。 朝对方竖了一个大拇指，姜舒绾回家了，身后是李承云嚣张的笑声。 混蛋玩意…… 心里叽哩哇啦好一阵，姜舒绾回侯府接待了从北地回来的产婆大夫。 年后没多久，孙婉婉就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小孩生下来就有九斤，一般小孩八斤多医生就建议剖腹，更别说当下时的医疗环境。 孙婉婉久生不下，险象环生。 最后大夫冒着风险给剖了腹，虽然之前练习过许多回，但在人身上却是第一回。 最终谢天谢地，母子均安。 对此孙将军还特意写了信感谢姜舒绾，做手术的产婆和大夫也让他们在北地待了一阵，传授了相关技术，才叫他们回来。 大夫、产婆一去就是几个月，路途遥远，确实也辛苦了，除了赏银，姜舒绾特意开了一桌席面犒劳他们。 院子里，大夫、产婆一边吃肉喝酒，一边说起生产的凶险。 吓得一屋子丫头面如白纸，尤其春娇，年头的时候她和前院侍卫长成亲了，现下肚子里正揣着一个小宝宝。 姜舒绾叫她休息，她还是坚持上班，一边上班一边待产也不耽误，只是听产婆一说完孙婉婉痛的在床上声嘶力竭的样子，她就产生了幻痛，小腿肚子也抖的不成样子。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若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定期去看诊。” 拍了拍春娇的肩膀，姜舒绾又与春娇商量了东来街的事。 如今东来街奶哥是一把手，宋怀章是二把，奶哥最近要处理和南边商人合作养珠的事宜，所以姜舒绾就把春娇提到办公室当了三把手。 春娇很珍惜现在的工作，说起东来街上上下下都是言之有物。 就是东来街生意不怎么好，偶尔还有闹事的。 对此姜舒绾早有预料，多事之秋，还是选择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是，奴婢知道了。”春娇点点头，侯府最近的处境她也是知道的。 哪怕姜舒绾贵为县主，也不免被各世家、皇族子弟排挤。 土改，真是把权贵阶级得罪干净。 人家动不了侯府，可不得在东来街找些麻烦。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日子可能不太好过，大家都警醒着点。”姜舒绾说。 第二天，姚志杰带着裴姝姝回娘家。 吃了饭，一家子在茶室喝茶，姚志杰也说到土改问题，他当时是千阻万拦，都没拦住裴宴之。 “嫂嫂，你没受影响吧。”最近姚志杰对姜舒绾越发尊敬了。 “还好吧，除了东来街的生意，其他没什么事。”姜舒绾一边喝茶，一边说。 裴姝姝坐在她身边，好奇的道，“嫂嫂，兄长的改制真能推行吗？听说朝上反对的厉害，还有各地番王，天天快马加鞭上奏申斥兄长。” 裴姝姝一边说，一边皱鼻子，“那些番王，还有皇室子弟手里都握有大片肥沃土地，怎么可能吐出来。” “小丫头片子倒还挺关心国家大事。”闻言，姜舒绾轻轻一笑。 “还不是你教的，你叫我不要天天守着后宅，我这是听你的话，而且我也不是小丫头片子了，我都嫁人了。”裴姝姝得意的说。 说完，又凑近了姜舒绾，“嫂子，您倒是说说啊，现在京城百姓可关心这事了。” 放下手里的安神茶，姜舒绾轻声道，“咱们大景朝传到陛下手里也才二世，番王没几个，离的又远，新制能不能施行，一看大皇子、太子给的压力，二看各世家高门的态度，当然，最重要的是看陛下的决心，若陛下决心足够，顶着各方压力该施行还是得施行……” 裴姝姝猜测道，“那陛下究竟是什么态度，土改的事已经吵了一阵了，就这么吊着，不上不下的，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姜舒绾叹息，“吊着也是一种态度。” 又过了几天，土改的事还没着落，东来街那边倒是又生了事端。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身材魁梧的大汉，带着几个流里流气的跟班，大摇大摆地进了姜舒绾的琉璃店。 精美绝伦的琉璃制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大汉满脸通红，浑身散发着酒气，他乍一进店二话不说，一脚就踹翻了店边摆放的琉璃架子。 琉璃制品噼里啪啦摔落在地，支离破碎，飞溅的碎块还划伤了一个小丫头的手臂。 “大胆，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媚雪立刻冲上来。 “就是本大爷怎么了！”大汉恶狠狠的盯着媚雪，一边砸东西，还一边朝外边喊，“你们店里既然敢卖次品，就要有被砸的觉悟！” “黑了心肝的，一千两银子买你一朵琉璃花，竟然给我一朵瑕疵品。” “快来看啊！这里卖次品！” 八月的天气格外酷热，加上世家贵族的故意抵制，街面上行人本就不多，被大汉这么一嚎，人群全聚了过来围在店门口。 “你什么时候在我店里买东西了？有何凭证。” “这就是凭证。” 第442章 宴请众贵妇 大汉叫嚷着拿出一个盒子，里面骇然是一朵琉璃拉成的月季花。 琉璃拉花最注工艺，只扫了一眼媚雪就叫里面的琉璃花气笑了。 “就这粗糙的玩意，你也好意思说是我们店里的货物。” 媚雪说着就要拿自家产品与之对比，大汉却是直接将琉璃花砸砸，双方拉扯下来，最后是宋怀章过来才将此事摆平。 不过随后几天，这样的事又陆陆续续发生了好几起。 东来街办公区二楼，从窗口的位置刚好可以将一条街尽收眼底。 熙熙攘攘街道上，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星星点点洒落在青石板路上。 姜舒绾站在二楼窗口，目光落在下方街道上。 街面上店铺鳞次栉比，卖的货物皆是上京城最豪奢的物什，不过东来街最近乱象颇多，街面上客人少了一大半。 为此各租户不免怨声载道，姜舒绾也不是不懂道理，立即免了他们这个夏季的房租。 于是，她不富裕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甜菜还没收获，北地修路又要钱，姜舒绾日子过的捉襟见肘，连老皇帝那边也很久没孝敬了。 “老皇帝我都没孝敬，我还得赔你们这些流氓银子？” 盯着琉璃店，姜舒绾心里不太爽快。 今天琉璃店又有人来闹事，推推搡搡的，嘴里也不干净。 自打裴宴之土改方针提出后，琉璃店就迎来了好些闹事的人，还有香露店，好些人都说喷了她家的香露恶心，身上还起疹子。 这要真是她们的过错，多少姜舒绾都认赔。 关键这些人明显就是过来找麻烦，外加恶心人。 而且，姜舒绾还发现一个现象，就是他们街面的安保人员总是姗姗来迟。 “小姐，我问过了，咱们安保人员前儿才换了一批，之前那批还是开业时候请的。” “当时做活也满上心的，最近倒是不知什么缘由干什么都姗姗来迟，有气无力。上次一群闹事的人差点推倒春娇，他们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宋会长就将他们换了。” “没想到新来的一批，也是这个样子。” “对了，宋会长说要从他店里调人过来，把这些安保全换了。” 青杏一边说，一边给姜舒绾倒茶。 “他店里的人调过来，他怎么办。”凝视着街面上吊儿郎当的安保人员，姜舒绾摇了摇头，“叫他别调了，把这些人全开了，你按我说的写一个招聘广告。” “……” 须臾之后，青杏震惊的拿着笔看着她。 “小姐，招当过兵的就罢了，当兵的有力气有血性，可为什么不限年龄，六七十的都招不说，身体残缺的竟然还优先。” 对此，姜舒绾只是神秘一笑，“等着瞧就是。” 没过几天，姜舒绾新招的安保队伍就到位了。 看见在街面上巡逻的缺胳膊少腿的安保人员，上京城不知多少人笑掉大牙。 连宋怀章都特意过来问她。 李承云这混蛋玩意也来了，站在二楼窗口的位置就往下面看，街面上正上演一场猫鼠游戏，被追的是一伙小偷，有位客商露富，在街上被人抢了。 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年安保队，显然没有年轻力壮的小偷跑的快。 老年安保队跑一阵歇一阵，小偷则站在不远处插着腰哈哈大笑，场面很是滑稽。 还有琉璃店、香露店也有人闹事，别说保护店员了，老年安保队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尤其腿上有残缺的，被无赖一推就跌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就这些安保也太次了，要不我借你点人？我包管没人敢找你麻烦，听说你种了好些甜菜还办了一个工坊，到时候你分四哥点红利，不管一成半成，四哥都不嫌弃。” 李承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还一口一个四哥，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姜舒绾直接冷笑一声，“我谢谢你，我一个月花几百两银子月银就能解决的事，还用分你红利？” 指着街面上可笑的画面，李承云说，“这是能解决的样子？” 勾唇一笑，姜舒绾去了隔壁酒楼。 酒楼是商会一位熟人开的，今天姜舒绾把整个酒楼都包下了，宴请各世家贵妇，高官妇人，皇室子弟也请了好些，上上下下三、四十人是有的。 不过给面子的人少，最后稀稀拉拉只来了十多个，其中身份最高的便是佑王妃郭雅琴。 众人都围着郭雅琴恭维，只将郭雅琴捧上了天。 郭雅琴以前也是众人的中心，没少被吹捧，不过现下她成了佑王妃，李承佑（大皇子）有角逐至尊的气势，围在她身边的人就更多了，更别说最近太子损失了不少势力。 “要我说我们这一圈子人，最有福气的还属佑王妃，凭着我们哪有福气嫁入皇家，听说殿下为了王妃把后宅那些贱妾都打发了。” “此等殊荣，便是太子妃都没有。” “王妃当真太有福气了。” 听着周围恭维的声音，郭雅琴连忙摇手。 “不可不可，我如何能与太子妃相比，不过是殿下觉得那些侍妾太过吵闹才放了她们归家。要我说殿下日理万机，身边多几个侍候的人才好呢，比如裴世子，前脚金珠县主封了爵位，后脚也没耽误裴世子纳小啊。” 一听这话，众妇人都捂着嘴笑了。 “县主又如何，男人该纳小还是拦不住。” “叫她县主不过是给她面子，谁知道她县主爵位怎么来的，我瞧着容妃对她也不甚亲近，莫不是真如外头传言，她是陛下的……” “真的假的？” “你也听说了？” “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也不知谁起的头，一说到这个，所有人都眉飞色舞的八卦起来，倒是冷落了郭雅琴。 郭雅琴摇着团扇无聊的四处乱看，一抬眼，看见姜舒绾进来，脸上顿时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真的假的，你们问县主就是。” 假装没听到她们的话，扬着笑脸，姜舒绾一边叫下人送点心，一边好奇的问， “问什么？我看看我知不知道，若不知道改明儿我去宫里问问陛下。” 众人：“……” 第443章 闹事升级 众人立刻不吭声了，郭雅琴挑着眉毛笑道，“陛下日理万理，县主倒是闲的，一口一口见陛下，本王妃倒是不知道陛下这么好见。” “王妃说的是，只是不试试谁知道，没准陛下就喜欢见我。” 姜舒绾说完，郭雅琴立时就不吭声了。 姜舒绾每月给老皇帝送孝敬这事，她也听大皇子说起过。 一国之君竟然收受贿赂，说出去谁信？ 关键他们这些知情的还要装着不知道。 假笑的面容都快撑不住了，郭雅琴把团扇摇成了重影，“这大热天的，县主邀我们过来不会光是喝个茶吧？这要是没有有趣的物什，本王妃可走了?” 她一说走，其他人都跟着起哄。 姜舒绾径直坐下，双手一拍，青杏就带着几个丫头端了一个盒子上来。 “什么稀罕物什，竟然还挡着不让我们看。” 众人好奇的围上去，待青杏打开盒盖，骇然是一只玻璃六角花瓶和三朵玻璃花。 这是琉璃工坊第一次做玻璃花瓶，技术还不太成熟，玻璃里几个小气泡，不过就算这样，如此纯净透明的物什还叫众人惊呆了。 如果拿当下人的眼光看玻璃花瓶，就跟看我们看高定宝石珠宝是一样的。 而且，这是当下独一份。 瞬间所有人都红了眼睛，也不说要走了，小心翼翼摸着玻璃花瓶和里面的花朵，只恨不得整张脸都贴上去。 博古架上要是这物什，不知道能引多少人嫉妒。 到时候还能开个赏瓶会，叫其他人都开开眼。 稀奇实在太稀奇了！ 本以为之前的琉璃，已是美丽绝伦，没想到世间还有这样透明纯粹的东西。 众人围着桌子啧啧称奇，便是郭雅琴也忍不住看了好眼。 “县主果真是个奇人，连这样稀奇的物什都有。”郭雅琴心中暗恨不已。 表面上倒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安稳的坐着喝茶吃点心。 不过，也不知道姜舒绾是不是流年不利，就这会的功夫，街面上越来越乱，抢劫的、闹事的、砸店的又多了好几起。 噼里啪啦的声音把这些贵妇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尤其窗户对面一楼的香露店闹的极大。 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流氓，嚣张跋扈地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花魁，大摇大摆地站在店中央。 流氓凶狠的扫了眼店内的伙计，扯着嗓子大声叫嚷，“你们这家店卖的什么破香露！瞧瞧，我的女人用了你们店里的香露后，竟然毁容了！今天你们必须赔钱！” 花魁也配合着流氓，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脸都烂了，都是香露害的！你们这些黑心的店家，一定要给我个说法。” 她一说完，流氓的手下就开始砸东西，见什么砸什么。 店里的顾客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吓得四散而逃。 见此，二楼上的贵妇都捂着嘴笑了。 “许久不来东来街，县主这生意怎么做成这样了？” “做生意都讲究和气生财，一瓶香露把人吃饭的脸都毁了，这叫以后我们怎么敢过来买东西？” “要我说还是关店算了，女人做什么生意，抛头露面的，叫人笑话。” 说这些话的人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也有真的担心香露有问题害怕祸及自身的。 姜舒绾全程笑盈盈的看着，还附和道，“可不是嘛，我好好端的香露不明不白就把人泼了脏水，本县主真是没处说理去，安保呢，怎么不见安保？” 她话一落，众贵妇就看见特属于东来街的老年安保队急冲冲跑过来。 姜舒绾这支安保队招了足足一百人，平日分散四周或是巡逻，或是解决纠纷，今天闹事的多，人手一时间竟然忙不过来。 他们年纪普遍都是五十以上，还有些六十多七十的，头发花白，当过兵的精神头看着倒是不错，不过缺胳膊少腿的，就算急冲冲跑过来其实速度在旁人看来都慢了不止一拍。 更别说那流氓的手下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 一个要砸，一个不让砸，两方拉扯起来，安保队瞬间就落了下风。 “老家伙！也不打听大爷是谁，敢拦我的路你活腻了！” 流氓头子更是一脚将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掀翻了。 这老头这队安保的小组长叫老庄头，老庄头一条腿留在战场上，如今都是用一条腿走路。 他整个人乍一被掀翻，整张脸都涨红了，老庄头要脸，忙不迭要爬起来，拐杖被流氓头子踢飞了，他单脚支撑着爬起来的样子很狼狈。 然而越狼狈他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爬不起来，仿佛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整个人在地上折腾了半天，依旧没有爬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看看他像不像一只乌龟！” 流氓头子指着老庄头放肆大笑起来，他身边的那些小喽啰们也纷纷附和。 “可不是嘛，这老东西趴在地上的样子，简直跟乌龟一模一样。” “瞧他那费劲的样子，还想爬起来呢，做梦去吧！” “这老不死的，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敢挡咱们老大的路。” 他们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地刺向老庄头。 愤怒与屈辱激红了老庄头的眼睛，其他人一看愤怒的大叫一声，举起拳头就冲向流氓头子想为老庄头报仇，没想到还没接近流氓头子就被打倒了。 一个小队十个安保，全被流氓一伙人按在地上。 “你们看看他们，像不像一群乌龟？” “乌龟开会哈哈哈哈……” “还是老乌龟哈哈哈哈……” 嘲讽讥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一把把重锤，不断地砸在那些老头身上。 他们曾经是威风凛凛的老兵，想当年，流氓这样的人，他们一个可以打十个二十个。 可如今岁月不饶人，他们却只能任由对方欺负。 心中的悲愤如同熊熊烈火般燃烧到了顶点，他们的脸上满是痛苦与不甘，却又无力反抗，只能用手狠狠地捶打着地面，发泄心中的无尽怒火。 第444章 镇国将军府少将军 而他们这种不甘的样子，又惹得流氓一伙发笑。 二楼雅间，贵妇也眼含嘲讽的看着姜舒绾。 “哟，县主怎么雇这样的人帮着看店？瞧瞧，这一个个老胳膊老腿的，能顶什么用呢？”一位贵妇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轻蔑。 “可不是嘛，县主莫不是糊涂了？一群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身上还有残疾，给本夫人喂马我都嫌埋汰，更别说看店，要雇也要雇年轻力壮的壮奴。”另一位贵妇摇着手中的丝帕，满脸的嫌弃。 “听说县主最近周转不开，可是没有银子雇人？” “县主若是缺钱大可吱会一身，我们别的没有，银子倒能支借几两，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只要县主开口，我们一定慷慨解囊，就怕县主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话一落，所有人掩着手帕都笑了。 尤其郭雅琴笑的“咯咯咯”的，东倒西歪笑，一副笑破肚子的样子。 这副场景要是叫不知情的人看了，还道姜舒绾人缘这么差呢，说到底都是利益闹的。 官员们在朝上踩裴宴之，姜舒绾自然也别想好过。 县主又如何，佑王妃郭雅琴还在这呢。 几个贵妇互相打了一个眼神，都看到各自心中的痛快。 她们没笑多久，异变突生。 只见外边突然传来一阵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紧接着，一队由三、四十个士兵组成的小队出现在东来街的入口处。 领头的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少年将军身着锃亮铠甲，头戴威武头盔，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身姿挺拔，气势非凡。 身后的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步伐整齐，兵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而这样的队伍竟然有三个。 浩浩荡荡一百多号人，都是由将军领头，年纪都不大。 他们从东来街三个路口进来，壮观的场面让周围的人为之侧目。 原本喧闹混乱的街道瞬间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驻足观望。 这三位将军看着关系不怎么好，见到彼此都皱了皱眉，眼神中还带着一些诧异，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出现。 下一瞬间，身姿挺拔的少年将军脑中闪过一道光。 “金珠县主真是好算计！” 他暗骂了一声，但也只能认了。 无视所有人或是震惊、或是好奇、敬畏的各种视线，少年将军径直走进香露店。 少年将军犀利的视线瞬间锁定在流氓头子和他的手下身上。 他目光如利剑一般，流氓头子心中一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少年将军上前就是一巴掌打的流氓头子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狠狠砸在墙上，鲜血飞溅，几颗牙齿也随之飞出。 “呕——” 流氓头子张口就呕出一滩乌血。 “拿下！” 少年将军右手一挥，他身后的士兵们就如狼似虎的冲了过去，没两下就将这群流氓揍的哭爹喊娘，然后扔到了街面上。 香露店。 少年将军无视一地的狼藉，直接单膝跪地，扶起倒在地上的老庄头。 “庄爷爷，您受委屈了！” “少将军！” 老庄头眼含泪花，激动的抓住少年将军的手。 他们竟然是认识的。 而且这位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竟然叫他庄爷爷…… 收拾完这群流氓，士兵们又去抓其他人，加上其他两位将军和他们带的人，很快半条街都被塞满了。 什么闹事的、抢劫的，一个都没放过，都被打的鼻青脸肿扔在街上。 上京城，天子脚下，带着亲兵出巡，又当着这么多人打人的真没几个。 “这不是三大将军府的少将军吗？” “他们怎么来了？” “没听说他们和金珠县主有什么瓜葛啊？”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三位少将军。 大景朝开国之初，跟着先帝打仗的将军不少，如今混的最好的当属禁军统领老侯爷。 然而即便是老侯爷，也不敢轻易招惹三大将军府。 三大将军府是出了名的拳头硬，脾气直，谁的面子都不给，今天却齐刷刷出现在东来街帮姜舒绾抓贼。 雅间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尤其郭雅琴。 三大将军府，谁不眼馋…… 更何况是缺少军方支持的大皇子李承佑。 郭雅琴激动的挤到窗边，想要看清楚形势。 街面上，三位少将军已经将一地的流氓围住了，被他们森冷的眼神盯着，流氓们吓的瑟瑟发抖，甚至有的已经失尽了。 而这时候，京都府尹才姗姗来迟。 “参见三位少将军，下官来迟，求少将军恕罪啊！” 京都府尹也是五十岁的老头了，一来就滑跪到扶着老庄头的少年将军的脚边，眼泪巴巴讨饶的磕头。 “少将军恕罪啊！” 三位小将军就属他最不好惹。 右手的红枪挽了一花，少年将军冷冷的看着他，“你就是京都府尹？” “是，下官是。” “东来街这片的治安归你管？” “归，归的。”京都府尹颤抖的说，一边抹着汗水。 “东来街闹事的人这么多你不管，本将军把人都逮着了，你才姗姗来迟，我看这京都府尹你是不想当了！” “……” 没崩住，京都府尹眼泪哗一下流下来了，他扒拉着少年将军的腿，嚎啕大哭， “少将军冤枉啊，冤枉啊……东来街的乱像有一阵了，这条街每个店铺都是纳税大户，下官真是恨不得把他们拱起来，尤其是县主的店铺，我哪里是不想管，是不敢管啊……” 一把年纪的京都府尹委屈的哇哇大哭。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呵！” 少将军冷哼一声，盯着街面上吓的尿失尽的流氓，他大约知道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也知道不是一个小小京都府伊敢惹的。 “告诉你们背后的主子！” “朝上如何，我镇国将军府不管，但这条街是镇国将军府罩的！” “若是不信，尽可来试！” 第445章 县主就很不错 说着这位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举起手里的红枪，他用力将红枪猛地插在街面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地面瞬间出现一道深深的裂痕，碎石飞溅，红枪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稳稳地插在那里，枪身微微颤抖着发出翁鸣一样的声音。 枪身上更是寒光闪闪。 明明烈日当头，酷暑难耐，众人却是心中一寒。 其他两位少将军也将各自的兵器插在红枪旁边，冷冷看着背后势力错综复杂的流氓们。 “我义勇一等将军府，忠勇一等将军府也罩着这条街。” “本将军不管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有什么能量，你让他掂量掂量敢不敢同时得罪三大将军府！” 说着三位少将军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调转马头带着亲卫就准备离开。 战马从茶楼雅间下边路过，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眼神好，一抬头就看见雅间窗口半边身子挂在外边的姜舒绾。 “哈喽。” 姜舒绾朝他挥了挥手，笑的很亲切。 少将军眼中闪过一丝不爽，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骑着战马走了。 姜舒绾摇头啧啧两声，“小屁孩还挺没礼貌。” 众贵妇：“……” 众贵妇无语的看着她，最后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和三大将军府关系这么好了？” “没有啊，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众贵妇：“……” 信你个鬼！ ******* 东来街隔壁一条小街道，原本这条街也是人来人往，今儿却是全部被清空。 绣楼二楼，裴宴之站在屋檐下，男人一身雪青色宽袖常服，修长手指搭在原木色栏杆上。 他目光深沉的凝视着隔壁的东来街，不知在想什么。 飞鸿将军啃着白白胖胖的大包子站在他身边，若是有人进来就会发现，他们身后上百侍卫整装待发，将整间绣楼挤的满满当当。 “幸好咱的人还没出场，不然三大将军府的人一来就被比下去了，英雄救美不成，反丢了自己面子，那画面我都不敢想，啧啧啧……” 飞鸿将军一边说，一边递了一个大包子给裴宴之，“吃点？” 裴宴之没理他，男人收回目光，转身往楼下走，飞鸿将军追上去，“哎，你倒是说话啊，你说你们家姜姑娘什么时候和三大将军府勾搭上的，这人也太神奇了，三大将府的人她也能叫的动。” “用词慎重。”裴宴之这时才给了他一个眼神。 “……行吧，我收回。我就是好奇，平时也没见县主和三大将军府走动，怎么她一遇难，将军府全来帮她了？而且是少将军亲自出马？” 飞鸿将军说着又啃了一口大包子，嚼着肉馅，他追在裴宴之身边渣渣呼呼的继继问，“三大将军府在先帝那会子就是出了名的不合，见面不打起就不错了，可你看看他们刚刚在东来街的样子，哪有平常半点样子，上一次他们行动一致还是帮先帝打江山那会。” “县主可真太厉害了！” “你说县主是不是给他们下药了？” 凝眉，裴宴之嫌弃他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的样子，脚下更快了一点，他一边走，一边说，“应是那位老庄头的原因……” ************* 东来街办公室二楼，李承云也拿到那个“老庄头”的资料。 “殿下，那个老庄头以前是镇国大将军手下的亲兵，多次救大将军于水火之中。” “有一次他和大将军在雪山里迷了路，大将军饿晕了，他就割了自己腿上的肉，一边喂大将军吃，一边背着大将军从雪山里走出来了。” “后来他从军中退了下来，一家妻儿老小都靠将军府救济，不过他是个好强的性子，总是在外边找活干，以前年轻还好，现在越发接不到活，后来，就被县主招到东来街当了个小队长……” 宋怀章一边说，一边看了眼李承云，“其他两位将军府都是类似情况。” 宋怀章说着，都有些一言难尽了，毕竟之前他也嘲笑过姜舒绾招的老年保安队。 站在窗边，凝视着三位三将军离开的背影，李承云笑了。 “好手段！” “之前还说我借刀杀人用的好，我看她才是借刀杀人的祖师爷！” “有了三大将军府撑腰，这上京城再也不敢有人找她麻烦！” 李承云说着眸子越发深沉。 “若她是我的人，三大将军府或能为我所用……” 听见他的话，宋怀章心中一动，眼中闪过激动之色。 ********* 后宫。 高贵妃也对姜舒绾“想入非非”。 “我儿，金珠县主和裴世子感情如何？” 抓着大皇子李承佑的手，高贵妃激动的说，“听说裴世子身边只有一个侍妾，改明儿你找机会送他几个好的，县主那边，雅琴也要和县主多亲近|亲近，县主这般能力嫁到侯府真是屈才了，若是能撺掇着县主和世子和离，嫁到佑王府做个侧妃就好了。” 高贵妃越说越激动，最后眼神都有些疯狂了。 郭雅琴：“……” 郭雅琴脸上一黑，高贵妃和李承佑都没空注意她。 李承佑心动的说，“她真能同意？之前我们和她关系并不好，而且她如今是容妃义女，父皇看重不说，和三大将军府关系又好。” 高贵妃冷哼一声，“同不同意做了才知道，只要她愿意嫁过来，便是平妻也使得。还有，裴宴之的事万万不能再牵怒于她，三大将军府向来中立，彼此之间关系也不好，我们万不能得罪了她。” 东宫。 太子李承煜也将李承云叫到宫中。 之前因为李承云与姜舒绾私下见面的事，他非常不满，今儿一开口却是叫李承云多找姜舒绾玩儿。 “都是一家子亲戚，正该亲近|亲近。” 太子说着又叫下人送来许多珍宝，叫李承云挑起好的，有机会可以送给姜舒绾。 拍着李承云的肩，太子语重心长的说， “四弟，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合该娶个王妃，二哥瞧着县主就很不错。” 李承云：“……” 第446章 最尊贵的县主大人 全然不顾李承云惊诧的眼神，太子继续骂道， “裴宴之真不是东西！有了县主还敢纳小。” “他真以为有父皇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不知尊卑的东西！” “改明儿本王就要上奏弹劾他！凭他是什么东西，也敢让我们县主受委屈！” 骂完裴宴之，他又对李承云说，“四弟，你要多好和县主多亲近|亲近，她虽然是容妃义女，不过终究不姓李，和我们隔着一成，若她能嫁给你，我们就是一家人了，那才是我们李氏皇族之福，你说是不是？” 李承云：“……” “四弟，二哥说的话你听见没有？”见李承云呆头呆脑的站着，也不吭声，太子压着脾气又问了一句。 李承云：“……” 听见了！ 对此姜舒绾一无所知。 不过是为了生意不受影响，耍了一个小手段，没想到竟然引来这么多觊觎自己的人。 李承云就算了，这混账玩意天天在她面前晃，本来就不安好心，没想到大皇子李承佑也开始产生不好的想法。 接下来几天，姜舒绾就感受到李承保、高贵妃，还有太子、皇后的关心爱护。 什么酷暑难耐，给她送吃送喝都是小的，更有无数珍稀异宝捧到她面前。 这些烫手山芋，姜舒绾一个都不敢拿。 不过她日子越是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东来街之前被砸坏的东西第二天就有人来赔了。 京城的高官贵妇也不抵制东来街的生意了，该消费消费，该买买买。 平时参加茶话会，也没人故意针对她了。 朝堂上下，后宫后院，无论男的女的，甭管是谁，见了她都是一副谄媚讨好样子。 当然，裴宴之还是一如既往因为土改的事被朝堂上下联袂弹劾，甚至有御史拿他撺掇老皇帝修建奢华宫殿的事出来说嘴。 老侯爷日子也不好过，世家贵族皇亲国戚都想抓他的把柄。 一时间老侯爷当差越发谨慎。 姜舒绾这边，自从三大将军府出现之后，朝堂后宫似乎把姜舒绾和裴宴之当成两家人对待。 裴宴之该恨继续恨，金珠县主该捧继续捧。 姜舒绾日子好过了，连带着姜父在朝上人缘也好了许多，不像以前事事被人排挤。 为此姜父直接把姜舒绾叫了回去，当着族人的面把姜舒绾写进了祖谱。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哪有出嫁女儿写进娘家祖谱的！侯府、皇家那么大的祖谱不够她写的？” “爹也真是的，平时一副沽名钓誉的样子，巴结姜舒绾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姜舒绾是他爹呢！” 被叫回来观礼的姜瑶气的牙痒痒，“早知如此，我就不回来了！” 宋氏躺在贵妃榻上摇扇子，闻言瞥了她一眼。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早叫你和她走近点，你如果听我的话，她一开口不就把你名字写上去了。” “不就是上祖谱，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当我稀罕啊！”姜瑶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她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听她这么一说，宋氏立刻精神了，“你准备做什么？听说你最近与太子妃走的很近，别怪娘没提醒你，我们姜家小门小户，经不起风吹雨打。” “……知道了！” 姜瑶点了点头，一出门眼中却闪过一抹厉光。 “人人都说姜舒绾能干，我偏要将她比下去。” 说着姜瑶回了伯府，一进屋大丫头端了长寿面上来，才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犹记得上一个生辰，还是和玉郎过的…… 盯着长寿面，姜瑶心疼的厉害，丫头连忙道，“小姐，这面是姑爷叫人送来的。” “当真？”姜瑶眼中闪过惊喜。 自从上一次她和裴泠玉在姜家吵架后，她和裴泠玉就一直没说过话了，没想到，他还记得她的生辰。 “玉郎……” “我的玉郎……” 握着腰间的荷包，姜瑶激动的手指颤抖，眼睛里也闪着泪花。 荷包里装着之前裴泠玉写给她的情诗，因为小桃红她把情诗撕碎了。 后来还是忍不住收集碎片把情诗拼了回来，一直放在荷包里从未离身。 “我去见见玉郎。” 姜瑶说着就往外走，大丫头连忙将她拉回来。 “我的小姐，你这一身风尘仆仆，奴婢帮你打扮打扮，今夜十五正是花好月圆夜，可不能辜负良辰吉日。” 大丫头说完，其他小丫头都乐了，纷纷打趣的看着姜瑶。 “死丫头片子你这小嘴实在油滑，看我不打死你。”姜瑶娇嗔的打了丫头两下。 最后还是乖乖被丫头们推到妆台边坐下。 丫头们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足足花了一个时辰，将她打扮的惊艳动人。 姜瑶惊艳的看着镜子的自己，只见她丝缎般的乌发精心盘起，梳成了一个繁复而精致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面庞白皙，肌肤如羊脂白玉般细腻，眉如远黛，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一抹天然的妩媚，一双水眸含情，顾盼生辉间仿佛能勾人心魄。 她的唇上涂抹红色口脂也是丫头们精心调配，点在她唇上，犹如盛开的玫瑰般娇艳欲滴。 这副样子，倒跟她嫁时人差不多。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打扮了。 盯着镜中的自己，姜瑶微微失神。 “是不是太浓重了？” “这才哪到哪啊。” 丫头们嘻笑着，又抬了两箱子衣裳给她试。 最后选了件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宫装锦缎用的是现下最时新的面料在灯光下闪烁着梦幻的光芒，仿佛是天边的云彩被织入了衣间。 她一动，裙袂飘飘，如灵动的水波荡漾，每一次摆动都似有万千芳华随之摇曳。 加上外罩一层薄薄的红色纱衣，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既艳丽又神秘，仿佛是从古代画卷中走出的绝世佳人。 “这是今年夏天新做的裙子？伯夫人不是说最近府里收项少，不做新衣吗？” 姜瑶惊喜的说，她一边说一边爱不释手的抚摸锦缎的材质，只觉得舒服极了。 第447章 姜瑶怀孕 “是新做的，这不最近皇后娘娘和高贵妃往大小姐那边送了好些礼品，眼看着大小姐又成了香饽饽，伯夫人也不敢苛待你，整个府里就给你一个人做了新衣，就是刚生了庶长子的小桃红都没有呢。” “……” 姜瑶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把衣裳脱下来。 丫头们死活不让。 “小姐，你何必和大小姐怄气呢？都是一家子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别人想要这样出息的姐妹还没有呢，偏你死活不想沾大小姐的光。” “别的日子就算了，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姑爷那边还等着呢，这天色也不早了，换来换去，怕是要让姑爷等久了。” 姜瑶：“……” 丫头们的话，成功让姜瑶手上一顿。 “是啊，玉郎还在等我呢……可是，我……” 姜瑶脸上犹豫着，不等她想明白，丫头们互相看了一眼合力把她推了出去。 就这样，半推半就的，姜瑶被丫头们拥簇着朝裴泠玉院子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一个小丫头急急跑上来，擦着汗说，“小姐，姑爷衙门临时有事出门了。” “衙门有事？”姜瑶抬头看了一眼，天都黑了，衙门还有事？ “是、是，好像、好像比较急……” 小丫头磕磕绊绊的声音让姜瑶生疑，她疑惑的盯着小丫头，侧耳一听，小路右侧尽头裴泠玉院子隐约有丝竹声传来。 目光一冷，推开小丫头，姜瑶不顾丫头们的阻拦几步走了进去，只见雕梁画栋的屋子中，一群歌女身着艳丽罗裙，伴着丝竹乐器翩翩起舞。 她们身姿婀娜，轻启朱唇，婉转的歌声如天籁般回荡，和悠扬的旋律交织在一起。 目光一移，桌上美酒佳肴，杯盘狼藉，显然已经喝了好一会了。 屋里唯一的男人也一脸沉醉之色，左拥右抱搂着两个面生的女人。 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迷离的面容。 这屋子仿佛成了一个虚幻的享乐之地，只有无尽的奢华与放纵。 心，一点点冷掉，最后掉进了冰窟喽。 强忍着一身的寒冷，攥紧着手指，姜瑶问，“那两个女人是谁？还有这些歌女哪来的？” “是、是姑爷同僚送的。” “……” 那一瞬间，寒意遍布姜瑶全身。 上官送的不能拒绝，同僚送的也不能拒绝？ 回送看着身边的大丫头，姜瑶问，“长寿面真的是姑爷送来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丫头也不敢隐瞒了，”噗通一声”跪下请罪，“小姐，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可奴婢也是为了你好啊。自从你和姑爷从姜府回来后，姑爷再也没来过你的院子，平日见了连话也不说了一句，奴婢看着心焦，奴婢也是为你着想啊！” “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姑爷那两个通房有了！” “还有，姑爷上官送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也有了……” 这瞬间，姜瑶只觉得天都塌了。 下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恶心伴随着反胃涌了上来，她张嘴就是一阵吐。 丫头们连忙扶她回了房间，等府医看过，所有人都震惊了。 “小姐有孕了？” “而且都已经三个月了？” “可是小姐月信每个月都有来啊！” 府医怒声道，“那不是月信，是有先兆流产的征兆，你们平日是怎么照顾奶|奶的……” 整个伯府人仰马翻，伯夫人连同裴泠玉都惊动了。 裴泠玉惊喜的坐在床边，激动的握住姜瑶的手，“太好了瑶儿，我们也要有孩子了。 姜瑶：“……” 姜瑶神情木木的。 她盯着裴泠玉，恶心的反胃再次涌上心头。 “呕——” 这一次，她吐了裴泠玉一身。 *********** 很快，姜舒绾也知道姜瑶怀孕的事。 连带着整个姜府都被惊动，到姜舒绾这一代，姜瑶是家族子第一个怀孩子的。 即便她是“泼出去的水”，还是受到了许多关注，家族亲戚各种姨娘舅母都去伯府看她，姜舒绾也送了好些东西过去。 尤其她还有流产的征兆，只叫宋氏担心的夜不能寐，后来更是直接搬到伯府住着照看姜瑶，如此倒是便宜了伯夫人。 伯夫人原本就因为稀罕小桃红生的庶长子有些分身乏术，有了宋氏，姜瑶那边倒也不缺照顾了。 不过她终究有些内疚，不但好吃好喝招待宋氏，姜瑶屋里的用度更是敞开让她可尽花。 “长子固然乖巧，说到底也不是正妻肚子出来的，若姜瑶一举得男，那伯府才是真的后继有人啊……” 待伯夫人这些话传到姜瑶屋里的时候，宋氏立刻笑的见眉不见眼。 接过丫头手里的药碗，宋氏一边吹凉，一边对姜瑶说， “之前小桃红先你一步生下长子，我还以为伯夫人是个不讲规矩的人，心中早就看低她了，没想到她终究还是站在我们这边。” “也是，如今你大姐姐风头正盛，连皇后都要给她三分颜面，伯夫人自然不敢小瞧你。” “这就叫大树底下好乘凉，你懂不懂？” 见姜瑶犹自坐在床上发呆，宋氏抬起手就想敲她一下，想到她肚里的孩子还没坐稳，连忙收回手。 “先兆流产也太吓人了，你如今可是家里的宝凡疙瘩，你大姐姐说了改明儿叫御医来给你看看，你看看你大姐姐对你多好。” “对了，御医来的时候你叫人知会我一声，让御医也给为娘把把脉。” “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没被御医瞧过呢。” 坐在床边宋氏兴奋的说个不停，等手里的药凉的差不多了喂姜瑶喝下，又去忙活别的。 昨儿她在府里遇见小桃红了，妖妖娆娆的小妖精，一看就不是安分的。 之前还是一个贱妾，生了儿子如今升了贵妾。 青楼手段多，姜瑶又是个粗心的，她可得把姜瑶的屋子守住了，不然多了一根草啊花的，把孩子弄掉了可怎么好。 本来孩子就坐的不稳。 想到这里，宋氏连忙把丫头们叫上来，第一件就是重新给她们分配工作，以前姜府跟过来的，依旧在里屋伺候。 第448章 裴宴之修河 府里家生子，或是来路不明的，通通在外院侍候，姜瑶一应饮食吃穿，都不让她们经手。 还有屋子里那些花花草草全部搬走，熏香也不准点，就怕别人钻了空子。 “这可是我第一个外孙，可得保护好了。” “太太，小姐如今才三个月的身子，生男生女如何说的准。”姜瑶贴身丫头闻言，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这死丫头，呸呸呸，乌鸦嘴，当然是儿子，你看看她这肚型，一看就是生儿子的材料。”宋氏笑眯眯的抚着姜瑶的肚子。 “这生下就是未来的小小伯爷，我的儿啊，到时候你的位置才真就是稳了。” “生女儿有什么用！你看看伯夫人稀罕孙子那个劲头，天爷哦，一个青楼妓子生的儿子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想来是想孙子想疯了。” “所以，咱们必须得生儿子！” 听见这话，一直发呆的姜瑶才机械滚动了一下眼珠，无神的眼神落在宋氏脸上好一会才有了焦距。 她想起裴泠玉跟歌女白日寻欢作乐的场景。 如今她的玉郎真跟以前不一样，说起仕途不再满嘴的不屑，对她的真情也越发扑朔迷离。 哪怕这几天他几乎天天过来看她，嘘寒问暖，可他的眼神早就不再纯粹，夹杂着功利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这几天她夜夜睡不着，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天老爷要这样对她。 明明生辰那夜，她已经神魂俱灭，下定决心要与他断个干净。 却没想到，老天捉弄，让她有了孩子，而且孩子都三个月了。 生命就是如此的突然吗？ 明明只是一天之隔，她突然就觉得空荡荡的肚子变的沉甸甸起来。 好像有一股暖流。 那一刻，她意识到一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孕育。 它有心跳，有呼吸，是一个完整的，属于她的孩子，她的血脉。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可是孩子的父亲却在左拥右抱。 怜香怜玉已经生了两个女儿，现下为了生儿子，正使劲和别的女人争宠。 小桃红生下庶长子，还是忙着争宠，希望有更多的孩子来保住她的地位。 两个通房也怀孕了…… 还有那些歌女，上官同僚送的女人，年纪轻轻想必也很容易怀孕。 所以。 伯府是不会缺会生孩子的女人。 “宁要要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 “我可怜的孩子，你投错胎了。” 抚着平坦的肚子，姜瑶目光沉重。 【妈妈有钱，你就是公主王子，妈妈会把钱都用在培养你；爸爸有钱，你就会多很多兄弟姐妹】 ——这句话姜瑶以前并没有很深刻的认识，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她眼前。 一遍一遍爱抚着肚子，姜瑶突然咧嘴笑了。 “不过没关系，你娘有的是本事，必不叫你受一点委屈！” “不管是男是女，你都会过的很好。” “姜舒绾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甚至能比她做的更好。” “不就是赚钱吗，我有的是点子！” ************ 姜瑶踌躇满志的时候，姜舒绾再一次踏入裴宴之的院子。 裴宴之院子夏天非常凉快，一进来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翠绿的竹子挺拔而秀丽，在骄阳下依然散发着阵阵凉意。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似在低吟浅唱，为炎热的夏日带来一丝清爽。 沿着一条蜿蜒的小径前行，脚下的石板路错落有致，缝隙间偶尔长出几株嫩绿的小草，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 小径旁还有几株五彩斑斓的野花，蜜蜂在花丛中忙碌地飞舞着，为这院子增添了几分热闹与活力。 小径尽头便是那座二层书阁静静伫立。 书阁古色古香，木质结构散发着醇厚的气息。 登上二楼，推开雕花的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低头，姜舒绾扶着窗边往外看。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院子，竹林的美景尽收眼底，耳边还有蝉鸣声声。 裴宴之的书阁平日是不让人进的，犹记得第一次进书阁还是那个夜黑风高的冷夜，如今借着帮裴宴之收拾行李上来看看…… 唔，除了书很多，也没什么可看的…… 打量了两眼，姜舒绾觉得没意思从楼上下来了。 另一边屋子里青杏正指挥丫头给裴宴之收拾衣服。 上个月一连下了半个月的瓢泼大雨，黄河发大水，去年才修的河道又被冲垮了。 去年修河道的是刘国公府金娇娘的家人，因着此事，金娇娘好生风光，一直压在裴景头上。 现下河道被水冲垮，淹没黄河两岸还没收割的良亩无数，数千人流离失所。 老皇帝震怒刮了金家的官服，金娇娘一蹶不振。 裴景倒是抖起来了，这几天没少回侯府在她面前充国公府少奶|奶的款，还撺掇着温氏跟她争管家权。 只是温氏已经没了当初的心气，裴景唱了一阵独角戏觉得没意思，继续回去过她国公府少奶|奶的日子了。 河道是个千古难题，因着此事倒霉的官员数都数不清。 一时间朝上为着谁去修河，谁有能力修河吵的不可开交。 也不知哪个天才，竟然推荐裴宴之为修河总督。 ——这完全是公报私仇。 裴宴之是进士科出身，修河是技术工。 他没技术没经验，很容易就被手下人懵了，而且，还有前几任修河总督的前车之鉴。 可以说这个举荐相当不负责任。 然而这些官员就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之前骂裴宴之有多难听，现在夸的就有多好听。 什么天纵奇才，无所不能，说什么的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宴之是自家子侄呢。 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毕竟，把裴宴之支出去修河，总比他在朝上嚷嚷土改要好。 河可以慢慢修，“土”是绝对不能改的。 就这样，朝堂上下权贵世家连同太子、大皇子，大家齐心协力把裴宴之送去修河了。 同去的还有姚志杰，和如今在工部上班的叶逸风。 叶逸风和姜舒绾不太熟，不过姜舒绾馋他身子很久了。 第449章 未卜先知 叶逸风是柳云烟的爱慕者，还是算学世家的孩子。 姜舒绾眼馋他很久了，如今好不容易在侯府看见他，眼神粘在他身上就下不来了。 不夸张的说，真就是比520粘的太紧。 盯着叶逸风，姜舒绾小心肝噗通噗通跳不停。 叶逸风是大景朝未来的第一算学家，上一世裴宴之修河也带着他。 可以说裴宴之一个门外汉能把河修好，除了他本身精明能干、铁血手段不好忽悠外，叶逸风也立了很大功劳。 老天爷。 真不是她没见过“好东西”。 主要是之前修制糖工坊和制糖流水线的各种设计图，需要用到计算的地方太多了，那一阵她算的头昏眼花，一度看到数字都想吐了。 若是有叶逸风帮她，她又怎会如此辛劳。 可惜人是当官的，前途大好，怎么可能跟着她呢。 盯着叶逸风，姜舒绾眼神很是幽怨。 叶逸风=_=：“……” 叶逸风是个俊俏的少年郞，上京城爱慕他的小姑娘不少，却没人用这样赤裸裸的眼神看他，就跟看一块大肥肉似的，叫人害怕。 “县主这是做甚，我也没得罪她吧？” 悄悄的，叶逸风不动声色往姚志杰旁边移了移。 姚志杰根本懒得理他，他正和裴姝姝道别。 姚志杰根本不知道裴宴之会修河，只知道自己和裴宴之是被朝廷排挤出京的。 这河也不知道修到什么时候，还有没有命回来，朝堂上下对姓裴的恨之入骨，他们家虽是皇亲，但也不一定能护着裴姝姝。 他便把裴姝姝送到侯府住一段时间，不管如何，有姜舒绾在，总能护着裴姝姝的。 如今，夫妻两个正依依惜别，哪里能容得下叶逸风这没眼色的电灯泡。 “你起开！” 姚志杰直接把叶逸风推开了。 叶逸风就是个柔弱美少年，一点武艺不会，被他一推差点扑到地上，还好姜舒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叶逸风：“……” 他直接愣住了，盯着姜舒绾抓着自己的腕子，他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 根本没发现自己失礼，用力抓着他的手，姜舒绾无比郑重又严肃的说，“叶大人如今是在工部任职？修河自是少不了工部出力，叶大人算学又好，自然要跟去，只是河边风大雨大，叶大人到时候可得躲远点，不然一个浪花卷起来人就没了。” 说着姜舒绾手里力气又深了一份，眼神里的感情也深了一分，“叶大人年纪轻轻，可得保重身体，大景不能没有你啊！” 她一席话说的非常真挚，真挚到让叶逸风都有些毛骨悚然了。。 叶逸风：“……” 愣愣的看着姜舒绾，叶逸风有点害怕的看着她。 她是在威胁我吗？ 可我也得罪她啊！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为何诅我？ “有护卫。”男人深沉又冷清的声音响起。 怔愣间，手里突然多了几卷图纸，叶逸风万分感激的看着突然出现的裴宴之，他挣开姜舒绾的手，动如脱兔的抓着图纸朝外跑去。 县主太可怕了~~~~~~ 他再也不想来侯府了啊啊啊啊啊~~~~~~~ 目光停在姜舒绾清秀的小脸上，裴宴之一字一顿道，“有护卫，不用担心。” 他这话声线比平里柔一些。 姜舒绾：“……” 姜舒绾直接跑到门边，对着叶逸风逃路的背影大喊： “叶大人，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大景朝真不能没有你！” 叶逸风：“……” 裴宴之：“……” 姚志杰：“……” 一屋子丫头婆子：“……” 事后送裴宴之离开后，就有一群丫头婆子偷偷在没有看见的角落嚼舌根。 “县主为何这么关心叶大人？” “叶大人生的细皮嫩肉，县主莫不是看上他了？” “难道县主要学其他公主郡主那样养面首？那我们世子怎么办？” “叶大人性子活泼可爱，一看就讨喜……” ******* 修河是十万火急的事，很快一应收拾妥当，姜舒绾送裴宴之他们到门口。 门口各类马车还有战马早就等着了，尤其是战马都是特别调过来的，非常适合长途奔袭。 下人忙着将各种宗卷往马车推，姜舒绾面不改色的扫了眼，心中却翻腾着波澜。 把这些宗卷从书阁搬下来的时候，她无意翻看了几张，上面皆是各种河道建设图。 裴宴之有河道图设计图不算什么奇特的事，毕竟人家虽然是进士科的，不过法律也没规定进士科的不能对修河感兴趣。 更何况裴宴之是出了名的十项全能，无所不能议。 只是，这个时间点，他突然搬出这么多河道设计图实在是太巧了。 “小姐。” 正想着，青杏过来，抵在姜舒绾耳边，青杏小声道，“小姐，小顾将军回来了，你吩咐他们的事他们都办妥了，不过途中有一伙人正和我们做同一件事，那伙人领头的好像是世子身边的引泉……” 说着，青杏扫了眼正在搬抬的下人们。 引泉好久都不在府里了，她之前还问过小五，小五说他回家省亲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省亲”。 “引泉？” 闻言，姜舒绾眉头瞬时蹙起。 之前她从南边商人那边买了大量粮食，一半运往北地，剩下的运到正在遭受水患的黄河两岸。 这次水患她隐隐记得是半夜发生的事，好多百姓还在睡梦中就被洪水冲走了，死伤之惨重，乃百年之最。 现如今河道两边水稻还未成熟，她便吩咐小顾将军假扮商队打着卖粮的旗号到了当地，之后又以要与当地百姓签定卖粮协议和他们拉近关系。 做足了这些功夫后，她才打着老祖宗“送戏下乡”，请百姓听戏的幌子，将他们骗离了居所。 毕竟人家白天要管理稻田忙的很，听戏当然只能晚上了。 洪水崩溃时，大家伙都聚在一起听戏，稻田财产没有了，性命倒是捡回一条。 ——这事，姜舒绾做的很是隐秘，毕竟发洪水这事她说出去也没人信，搞不好自己还有性命之忧。 第450章 老皇帝想杀人了 却没想到，除了她还有另一伙人未卜先知，和他们做同一件事，领头的那个竟然还和引泉有几分相似。 “确定是引泉吗？”姜舒绾问道。 “确定。”青杏压低声音小声的说，“对方去的比我们还早，行踪诡异，尤其领头的引泉轻易不露面，若不是小顾将军带了望远镜，只凭人本身的眼力很难发现他。” 人的身形有可能相似，但如果是望远镜看到的人脸，那确实无疑了。 想着姜舒绾心里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感受。 “世子。” 侯府门口，小五将牵马绳递给了裴宴之，接过牵绳，裴宴之一个利落翻身就上了马车，姚志杰紧随其后，叶逸风是个文弱书生，直接上了马车。 “此去可能要数月之久，有事你可去找飞鸿将军。” 坐在马上，裴宴之递了一个令牌给姜舒绾。 姜舒绾：“……” 愣了一下，姜舒绾才接过。 看着裴宴之、姚志杰、叶逸风远远离开的背影，姜舒绾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回屋路上，青杏浑身就跟有狮子咬似的，浑身扭来扭去，嘴巴好几次张张合合，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自打升了女官后，青杏也沉稳了。 姜舒绾暗自思讨着进了屋子，她先和小顾将军他们聊了会天，听他们细细讲了此行见闻，最后才让小顾将军他们下去休息。 “小姐，之前下了大半个月暴雨，今儿好不容易有太阳，要不要把屋里的东西搬出来晒晒。” 屋外边，桃嬷嬷领着小桃问。 姜舒绾立时点了点头，前头暴雨下的，她觉得自己身上都长了霉，今天日头大，确实适合晒太阳。 好久也没运动，整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姜舒绾扭了扭胳膊也帮着丫头们把东西搬到院子晒太阳。 家具、被套，还有博古架上的东西，搬到兰花宫灯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下暴雨那段时间，有回屋子里漏水，屋里家具书本连同宫灯都打湿了，宫灯是个小件物品，平日放在博古架上用的少，丫头们就没注意，等发现的时候骨架都被雨水泡烂了。 她当时修了大半天都没修好，后来不知怎么传到裴宴之耳里，男人天黑了才从衙门回来，一回来就进了她院子。 当时姜舒绾刚从东来街回来，时间也有点晚，一回来就看见屋里一个美男子坐在油灯边削木头。 昏黄的灯光如一层细腻的薄纱，轻轻洒落在他好看的脸上，光影交错间，勾勒出他如刀刻般的轮廓。 宫灯骨架坏了，要削八根骨架。 她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削好了五根，正埋头对付第六根。 修灯对他来说，好像是很神圣的事情一样，全神贯注，眼神一错不错，以至于姜舒绾走近了他都没发现。 “我还以为是哪来的田螺姑娘，没想到是裴宴之。” 姜舒绾心里感叹着，在他旁边坐下来。 少女凝视着他清冷好看的面容。 初见裴宴之时，他身上虽然压迫感惊人，但还是带着一股少年人的青涩。 不知何时，那股青涩的少年气不见了，男人微微低头，露出修长又好看的脖颈。 灯下看帅哥，越看越帅。 姜舒绾盯着他，对方也慢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四目相对，好像有什么在蒸腾。 须臾之后，裴宴之低下头重新削起木头来，他似乎做惯了木工，一刀一削很有章法。 他手上不停，眼眸也如两湾沉静的湖水。 偶尔他也叫姜舒绾帮把手，帮着递个工具什么的。 后来宫灯骨架修好了，姜舒绾又画了一张最爱的玉兰图上去，依旧是惨不忍睹的画技。 抬手，拿笔，裴宴之在纸上稍稍勾勒几笔，惨不忍睹的画也有了几根看头，姜舒绾高高兴兴拿米糊把画贴到了宫灯上。 之后还留裴宴之在屋里吃了一顿饭。 当时屋外瓢泼大雨，天河崩溃一样，雨水没有穷尽的下个不停。 雨不透风的水让人视线受阴，世界像一片汪洋大海。 青杏打着伞从外边回来。 “小姐，不好了，雨太大了，老太太院子被淹了。” 她当时还感叹幸好老太太不在，接着又发现自己院里也有了积水。 她院里的排水系统之前铺鹅卵石的时候就重新做过一遍，她院里都积水了可想而知那雨有多大。 “雨太大了，这要是发洪水怎么办？”她感叹了一句，说完就后悔了，正想找补，却发现裴宴之压根没听她说话，男人目光盯着外面泼天大雨，眼神深的叫人害怕。 现在想想，露出细枝末节的，何止是她…… “小姐你怎么不动了？勾不到宫灯吗？”青杏站在地上，小丫头抬头望着她，眼神满是不解。 不就拿个宫灯，小姐怎么这么慢？ 青杏左顾右盼的盯着姜舒绾。 听了青杏的话，姜舒绾才从记忆里醒过神，她右手一勾把宫灯提留下来，然后放到外边晒东西的架子上。 今天整个侯府乃至整个上京城都在晒东西。 然而没晒多久，接近天黑的时候，无数的雨水密密麻麻又下起来。 丫头们一边着急的收东西，一边抱怨。 “这雨怎么又下起来了？” “之前热的不行，一滴雨不下，现在又下个不停……” “小姐，雨下这么大，世子去修河没事吧？” 不过多久，裴宴之修河的事就传回了上京，修河要先安置灾民，抢救财产，还要巡视河道。 听说有一次巡视河道的时候，裴宴之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童被洪水冲走了。 ——这一天，整个上京的大世家都沉浸在一股诡异的兴奋中，连带着酒馆生意都好了起来。 不过没过多久就有线报说是误传，裴宴之没被冲走，然后兴奋又变成了低落，酒也没人买了。 甚至大世家和拥有大片田产土地的豪族愁的饭都吃不下了。 因为裴宴之上奏问老皇帝要钱。 安置灾民，整修河道，无疑要花大钱。 但户部没钱，老皇帝也没钱，甚至他还欠着一千多万的旧账没还。 老皇帝想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第451章 改革拉锯战 灾民、河道不能放着不管，按耐着暴躁的脾气，老皇帝先把后宫提上去的花销降了下来。 宫殿也不修了，朝廷各部也都勒着裤腰带过艰苦日子。 朝廷上下齐心，但凡能花一文钱的绝不花两文，有多余的银子就给裴宴之送过去。 连大皇子、太子也不奢靡花销了，日日节俭度日。 ——可以说，他们这辈子就没这么齐心过。 而且他们还日日诅咒洪水，诅咒上回修河道的金家为什么这么无用，为什么才修好的洪道又垮了。 没办法！ 他们这边一不给钱，裴宴之在朝上的同僚就把土改拿出来说事。 土改好啊，老百姓都能分到田地，还能提高税收。 有了税收就有钱修河道，以前欠的账都能还上，后宫和老皇帝也不用紧巴巴过日子了。 此些言语，听得老皇帝眼冒精光，神魂颠倒。 老皇帝究竟想不想土改没有人知道，反正裴宴之提了这么久，他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 但要说他没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安置灾民，修河道都要大量的银子，而且那么多没成熟的水稻被冲没了，田税自然受影响。 再加上过不久又要发军饷，这都要钱啊！ 天文数字的巨款，难倒了老皇帝。 一时间原本因为收回相权身体日益康健的老皇帝又病了，唉声叹气的叫来群臣商议。 大臣们慷慨激昂还是不同意土改，叫他们想办法凑银子又不吭声，直气得老皇帝骂他们不要脸。 没办法老皇帝只能单独招姜舒绾进宫，找姜舒绾借银子。 姜舒绾哪有银子，北地那边甜菜才刚刚收获，制成白糖需要时间，卖出去也要时间。 要快速的弄到钱只能降价销售琉璃和香露。 琉璃和香露不是生活必需品，一但降价销量，销量暴涨的同时后续销售必然受影响。 而且，这就相当于老皇帝拿自己的钱贴补国家。 老皇帝本来就穷，想到要拿自己的私房钱贴进去，心里自然不乐意，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但当看到琉璃、香露降价，引起世家豪族争先购买后，老皇帝却越发不爽。 因为他发现，原来穷的只有他自己。 朝廷穷，他也穷。 但这些世家、豪族有的是钱，这不琉璃、香露稍微一打折，他们就疯狂进货。 “原来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这一刻，老皇帝深深的怀疑人生。 朝上，土改派和反对土改派依旧骂战正酣。 土改派多是与裴宴之志同道合的同僚，他们大多都是寒门子弟，裴宴之在的时候，他们声量还蛮大，没了裴宴之就跟小鸡仔似的在世家豪族面前一点抵抗都没有。 但老皇帝穷啊。 他穷的眼冒红光。 他想到欠的债务，他想到修河的钱，想到过不久要发的军饷…… 老皇帝愁的头发都快掉光的同时，也更恨那些疯狂买琉璃、香露的世族。 …… 没过多久，老皇帝以前提起来的几个官员就开始站队土改派。 察觉到老皇帝的意图，世家豪族反扑的更加厉害，什么祖宗家法全都抬出来说事。 老皇帝冷眼看着他们，他们越是反扑的厉害，老皇帝看他们的眼神越发厌恶。 裴宴之走之前给了他一本账册，上面记录着大景朝建国初期到现在每年田税变化情况。 开国初期，百废待兴，税收并不高，不过随着政局稳定，人口增加，在先帝壮年那会田税已经相当可观了。 到了他这会，虽然天灾人祸不断，但总的人口还是上升的，田税却越来越少，就是因为世家豪族兼并的土地越来越多。 银子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只是从一个口袋流向另一个口袋。 以前就罢了，大家日子过的都不错。 现在他穷成这样，世家豪族还不肯割肉，妄图继续把持天下大片良田还不交税……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老皇帝土改之心越发坚定，有他推波助澜，土改派的声量也大了。 不过对方人多力量大…… “陛下，那些大臣都跪在殿外不走，这么大的雨，要是有个好歹……” 望着跪在殿外静坐的大臣们，苏公公一边给老皇帝上茶，一边忧虑无比的说。 “跪！” “让他们跪死算了！” 攥紧了手里的笔，老皇帝恨声说道。 一听这话，旁边的史官立刻激动起来，只见他颤抖着拿起毛笔，埋头一阵“唰唰唰”就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老皇帝立刻一个眼神杀过去，史官小心肝颤了颤，不过还是梗着脖子表示自己死也不改。 老皇帝气笑了。 “滚出去！” 须臾之后，史官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 殿外静坐的百官被雨淋了大半个时辰也熬不住了，尤其是那些年龄颇大的老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见此情形，老皇帝心里也打起鼓来。 真要是跪死了，还不知道史书要怎么写他…… 心里焦虑又愤怒的想着，老皇帝目光又对准了跪在百官前面的两位皇子。 大皇子李承佑，太子李承煜。 可笑！ 两个最看重的儿子竟都不跟他一条心！ “老大人，老大人，老大人你没事吧……” 殿下又传来惊呼声，显然又是一位老臣没扛住晕了过去。 被赶出来的史官还没走，他鬼鬼祟祟的躲在屋檐下激动的记录今天看到的一切。 目光一冷，隔着十米远的雨幕，老皇帝指着史官，“拖下去，杖杀。” 他话音一落，就有两个士兵如狼似虎的冲过去将史官拖了下去。 “我的史书，我的史书啊……” 史官看着落在地上的史书，惨烈的大叫着，最后满天雨幕里只有他留下的一缕鲜血，雨水一冲，瞬间就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殿外百官还头铁的跪着，双方僵持着陷入了无尽的拉锯战。 老皇帝气的晚膳都没吃，眼看天色都要黑了，气温也降下来了，在跪下去真就要死人了。 “陛下，世子传来的信。” 突然，苏公公干儿子拿着一封八百里加急密信快步跑了进来。 第452章 姜瑶性情大变 “快拿来。” 苏公公两步并着一步上前，急切地把信抢了过来，然后毕恭毕敬地呈到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缓缓打开信，目光触及信上内容的瞬间，瞳孔瞬时一缩，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盯着纸上的字迹，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第二天大朝日，朝堂上气氛依旧跟以前一样凝重。 当百官再次谈到土改的时候，大皇子李承佑施施然站了出来。 太子李承煜站在他前面，一边懒散的打了一个哈欠，一边轻蔑的瞟了眼李承佑。 在李承煜看来，他这个大哥左右要说的不过是反对土改，拉近和世家关系，这些话他早已听腻，毫无新意。 两步走到金殿中间，李承佑高声道：“父皇说的正是，土改有利万民，儿臣附义。” 他一开口，大皇子一众门下纷纷站起来，齐声高呼，“陛下文治武功，英明神武，臣附义！” “臣等附义！” 太子：“……” 其他反对派：“……”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太子和其他反对派都傻眼了，尤其太子，他死也想不到李承佑会临阵倒戈。 有了李承佑的支持，土改派瞬间占据上风，皇帝见此情形，立刻发下明旨，待秋收后，就重新丈量土地，进行土地改革。 此旨一出，各世家贵族，还有各地豪族仿佛天都塌了。 天下百姓俱欢颜。 街头巷尾都是欢快的声音，老百姓就跟过年一样。 大皇子李承佑也很开心，他生母高贵妃封皇贵妃了，且再执凤印，代表皇后协理六宫。 皇后得知此事，气的一病不起，太子也差点烧了东宫。 朝堂里风云突变，暗潮涌动。 朝堂外，倒是安静的多。 戏楼。 姜舒绾慵懒地靠在精致的美人榻上，美人榻以紫檀木为框架，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上面铺着柔软的锦缎垫子。 她一躺下去，一整天的疲惫都飞走了。 前方小几上一应点心具全，都是她平日爱吃的，八角香炉里青烟袅袅，是上好的龙诞香，身后还有丫头给她捏肩。 姜舒绾一边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一边掀起眼皮看了右边的李承云一眼。 这些日子李承云这混蛋有事没事就找她玩，她躲了好几回，这次没躲过，又被他带来听戏。 还是上次那个戏楼。 唱戏的又换了一个班子，旦角是最近声名鹊起的名角，非常厉害。 姜舒绾听了半天咿咿呀呀的还是听不懂，只知道是一位清官为了黎明百姓，智斗贪官的剧情。 清官分外聪明，是个义薄云天的青天大老爷，哪怕不在皇帝身边，还是使了法子将无恶不作，残害百姓的贪官拉下马。 当贪官人头落地的时候，楼下响起了百姓剧烈的鼓掌声。 “你说一个人的手怎么能伸这么长？”李承云突然转过脸对姜舒绾说道。 姜舒绾：“……” 姜舒绾愣了一下，她一时不知道李承云说的是戏里，还是戏外。 思考了一下，姜舒绾开口道，“怎么？你不高兴？不对啊，我瞧着你挺开心的。” 土改一出，世家贵族半边天都塌了，虽然不知道李承云为什么这么讨厌世家，但明显最近李承云的心情见好。 听了姜舒绾的话，李承云果然露出笑脸，“坐山观虎斗，我自是欢喜。” 说完，他将目光看向窗外。 窗外车水马龙，人群成群结队，不管是小贩还是百姓，脸上无一不洋溢着快乐的神情。 今儿立秋，大部分粮食都收上来了，比起去年，其实今年粮食还少收了半成，毕竟秋收前那么大的雨，还是影响了产量。 不过想到接下来的土地新法，他们便控制不住的高兴。 他们以前将自家的土地挂靠在世家名下，看似占了便宜，其实税一点没少给，只是从交给国家，变成交给世家。 而且一遇见灾荒年间，他们吃不上饭的时候就只能把田土低价卖给世家和当地豪族。 时间久了，他们的田地就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沦为没有田地的长工。 新法会将土地分给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不准他们买卖的规定，但税收也少了，以后他们只交国家规定的，地方上贪官若强加税赋，自有巡查御史收拾。 “都说人越老越昏聩，我看咱们陛下是越老越精明。”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大街小巷都是庆祝的声音，也有提起裴宴之的。 “听说新法是裴世子制定的……” “裴世子？就是那个正在外边修河道的小裴大人？那其他世家可不得恨死他了……” “如今世子正在修河，各世家鞭长莫及，等他回来，怕是要针对他。” 众百姓一边偷偷摸摸说着，一边计算裴宴之回来的时间。 修河是个大工程，修个一年几年都是有的，不过土改这一摊子事也离不开裴宴之，老皇帝已经责令他下雪前回京，到时候会派人接替他的工作。 “到时候我们去接世子。” “去，我们也去。” 听着楼下百姓激昂的声音，李承云嘴角一勾，似笑非笑。 姜舒绾抽空瞟了他一眼，反正也猜不透他的心思，索性就不管了，拿着戏本子点了一出青杏爱看的白蛇传。 “还是小姐疼我。”青杏笑呵呵的说，手里还捧了一盘瓜子。 就这样主仆两个一边嗑瓜子一边听戏，时间过的飞快，李承佑还是看着窗边，表情也越来越诡异。 姜舒绾心中起疑，心说看到什么了这人露出这副表情。 然后就听见李承佑笑着对她说，“听说你二妹妹和太子妃最近走的很近。” 姜舒绾：“……” 姜舒绾愣了一下，起身走过去，果然看见姜瑶伴着太子妃走进一家珍宝店。 太子妃何等眼光，略微看了两眼柜台的珠定首饰就没了兴趣，倒是两人嘴唇张张合合一直说不停。 姜瑶最近和太子妃走的近姜舒绾是知道的。 自从姜瑶发现怀孕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心高气傲全都收了起来，见谁都礼让三分。 第453章 路遇太子妃 姜瑶性情大变。 最近更是攀上了太子妃，还和太子妃的弟弟在京郊搞了一个作坊，收了大量羊毛，还请了不少妇人。 羊毛工坊整日劳作不停，不过没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管的太严了，外人根本混不进去，那些做工的妇人也轻易不能归家，不过因为银钱给的丰厚，这些妇人都是抢着做。 “说来你妹妹也同你一样是个奇人，又会作诗又会制冰，如今又搞了一个羊毛工坊，好多人都说制冰是天上才有的仙法，难不成你们两姐妹真是仙女下凡？” 这话真就杀人诛心了，除了皇家，谁敢和天扯上关系。 姜舒绾轻笑着继续嗑瓜子，“殿下扭赞了，奇淫巧技罢了，若是仙女我也不会受制于你了。” 听见这话，李承云立刻不开心的拉下脸，“我请你听戏还请出毛病了？” “你这是强迫，我不是自愿的。” 姜舒绾说着往窗边靠了过去，李承云太大只了，整个人几乎把窗边占了个干净。 抬手，拍了拍李承云手臂，姜舒绾抬着下巴示意李承云往旁边站点。 “你倒是随意……” 冷哼了一声，李承云漂亮的脸蛋上一副不是很高兴的表情，不过还是往旁边移了移。 姜舒绾立刻挤过去，刚好看到姜瑶伴着太子妃从珍宝店走出来，太子妃说着什么，姜瑶点头称是。 凝视着两人，姜舒绾目光在她们两人脸上来回游历。 她正思索着，突然胳膊被李承云手上的纸扇戳了一下。 “你也不躲躲……” “我躲什么，你都不怕别人看见，我还怕？” 姜舒绾下意识的怼了他一句，在回头往下看去，对街珍宝店门口太子妃和姜瑶已经发现她了。 乌鸦嘴…… 抬脚狠狠踩了李承云一脚，无视对方气的龇牙咧嘴的表情，挂着微笑，姜舒绾扒在窗边朝楼下的姜瑶、太子妃招了招手。 姜瑶冷哼一声，立刻转开头，一副假装看不见的样子，太子妃倒是惊讶的看着她，尤其她身边那个摇着牡丹扇子的漂亮男人。 “好不容易出趟宫，没想到遇见县主了。” 走进戏楼二楼雅间，太子妃见着姜舒绾笑盈盈的说，太子妃是镇守边境平西大将军的女儿，为人素来端庄，还有一股上京女儿没有的英气勃勃。 她大大方方与姜舒绾见过礼，转眼目光落在屋里另一个人身上。 只见对方一袭耀眼的紫色长袍，腰间宝石玉带一勒，尽显宽肩窄腰，身形风流的好身材，头上也戴着八宝攒珠赤金冠，金冠上红蓝宝石交相辉映。 光芒璀璨的宝石映照着他妖冶到雌雄莫辨的面容，让人目光不由得在他面上停了停。 几乎每一次见他，都很难不被惊艳到。 清了清嗓子，太子妃笑道，“四弟也在？” 李承云挪步过来，笑道，“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可是要买什么东西，要有看中的尽可告诉臣弟。” 这话是要帮太子妃买单的意思？ 姜舒绾一边听，一边扫了李承云一眼。 新商税、新土改两把斧头下去，不管是大皇子还是太子，就没有不缺钱的，李承云倒是大方。 不过这混账玩意确实不缺钱，他有宋怀章给他赚钱，而且他还是奉旨纨绔。 “那我就先谢谢四弟了。”太子妃也没和他客气，笑着应了。 四人进屋，下人奉了新茶上来。 一群人坐在窗边，几乎都是李承云和太子妃在说话，姜舒绾和姜瑶只坐着喝茶。 太子妃明显察觉到两姐妹关系不好，尤其姜瑶对姜舒绾还有很深的敌视，刚好楼下不知谁又点了一出白蛇传，正好演到白蛇青蛇吵完架，青蛇遇到麻烦，白蛇出手相救的场面。 太子妃叹了一口气。 “看到这出戏，我便想到家里，我自小在边境长大，西境不安宁，总有外敌来饶，有一次也不知道怎么潜进来几个外敌将我给绑了，还好兄长救了我。” “要我说啊，这世上再没有比兄弟姊妹更靠谱的人了，你说是不是小伯夫人？” 被点到名姜瑶脸上僵了一下。 下一秒，她低下头说，“太子妃说的是，大姐姐平日对我多有照顾，我自感恩的很。” 太子妃立刻满意的笑了，姜舒绾却是蹙起眉头。 按照姜瑶以前的脾气，谁敢这样说她早就掀桌子了，如今倒是乖顺。 姜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有所长进自是好的，只是与虎谋皮…… “……” 眼中闪过一抹光，姜舒绾端着茶杯转了转身，她语气轻柔的开口，“听说二妹妹最近和太子妃合作生意，有需要帮忙的太子妃尽可开口。” “小生意罢了，如今都是我弟弟在管，倒不用带累县主，不过若有需要，少不得要麻烦县主。” 太子妃说着让下人把自己弟弟请了上来。 太子妃弟弟叫叶靖宇，年岁跟姜舒绾差不多，是平西大将军庶出的孩子，家里排行第三，没有继承权，又不会读书，脑子也不甚灵活，以后还要姜舒绾多照顾照顾。 “见过县主，见过四殿下。”见着姜舒绾，李承云，叶靖宇规规矩矩行了礼。 姜舒绾笑道，“都是一家子亲戚，三弟坐吧。” 说着，她指了一下自己手边的位置。 低头，叶靖宇乖乖坐了过去，全程叶靖宇都是听他们说话的乖顺样子，从不轻易插嘴，姜舒绾问他，他就答，不问就默默喝茶。 盯着他，姜舒绾神色诡秘莫测。 虽然太子妃口口声声说叶靖宇不会读书，脑子也笨。 不过他能跟着太子妃嫁到上京，足见他的本事。 …… 另一边，太子妃也在观察姜舒绾。 她与姜舒绾见过几次，不过总的来说双方并不熟悉，倒是李承云最近和姜舒绾多有接触。 想着，太子妃瞟了对面的李承云一眼。 李承云坐在姜舒绾右手边，此刻李承云正拿着茶壶给姜舒绾添茶。 太子妃目光顿时一震，眼神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 她从没见过李承云给任何人倒过茶，包括太子。 第454章 太子妃求合作 如今李承云给姜舒绾倒茶不说，而且看他流畅熟练的动作，想来不是第一次了。 再看姜舒绾，堂堂皇子给自己倒茶，姜舒绾脸上也不见慌乱，神色自然，想来她也很习惯李承云的侍候。 之前就听说他们时不时一起听戏，如今看来传言非虚，这两人确实相处的不错。 掩嘴，太子妃笑了，“前一阵四弟火急火燎跑来找太子，我还想什么事呢，也能惹得四弟着急冒火，后来听太子说，四弟问她上京城的女子都喜欢什么，我说女子嘛不外乎喜欢一些衣裳首饰，又或着看看戏听听曲什么的，没想到今日四弟就带县主来听戏了。” 姜舒绾：“……” 李承云：“……” 听了这话，姜舒绾、李承云都沉默了。 太子妃很明显是故意把他们往一块凑，可惜她不知道姜舒绾并不喜欢听戏。 而且，李承云也知道姜舒绾不喜欢看戏。 嘴角一勾，姜舒绾故意瞅着李承云笑道，“倒没想到四殿下为臣女如此用心。” 李承云：“……” 李承云面上立刻沉默了，心想姜舒绾也太记仇了。 “哪里，你喜欢就好。”李承云说。 “……” 这下轮到姜舒绾沉默了，这混账玩意脸皮也真是厚。 心里腹诽着，姜舒绾从桌上取了一块芙蓉糕递过去，少女亲昵的看着他，“听说殿下喜欢这个，多吃点。” 李承云：“……” 互相伤害，这完全就是互相伤害！ “多谢县主。”微笑着接过芙蓉糕，李承云不敢在说话了。 芙蓉糕，他最讨厌的就是芙蓉糕！ 强忍着心中不适，未来大景第一疯皇拿着最讨厌的芙蓉糕轻轻咬了一口，顿时整个口腔都充斥着甜腻的味道。 最讨厌吃甜食了！ 李承云心里恨恨的想，低着的头眉头也蹙了起来，偏太子妃看不见，见他们互相对吃着对方倒的茶和糕点，还觉得他们甜蜜的很。 太子说的对。 若真能把姜舒绾拢搂过来，于他们只有无尽的好处！ 又坐着闲聊一会，太子妃才告辞，姜瑶也跟着离开。 凝视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姜舒绾朝窗外打了一个手势，下一秒，小顾将军像阵风一样落在她面前。 “我二妹妹素来粗之大叶，麻烦将军分几个人看顾她一二。” 小顾将军愣了一下，孙将军的命令是保护姜舒绾。 姜瑶不在他们保护的名单之中，不过姜舒绾都亲自开口了…… “是，县主，我立刻分几个兄弟过去。” 说完小顾将军又像一阵风一样的消失。 “孙将军身边头号亲卫果然身手不俗。”李承云摇着扇子，嘴角挂着笑意。 闻言，姜舒绾冷哼了一声。 叶将军把小顾将军派给她的事只有少数人知道，她本来是想试试，没想到李承云果然一口叫出小顾将军的名字。 这混账玩意看来没少在北边安钉子，得找个机会给他拔了。 心里思量着，姜舒绾吆喝着依依不舍的青杏走人。 戏也听了，茶也喝了，不走还坐着干什么，她和李承云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关系…… “要走？四哥送你。” 李承云这厚脸皮的见姜舒绾要走，立刻叫来马车要送她。 姜舒绾嘴角一斗，心想这人真是好生不要脸，都说了几次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还一口一个四哥的，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走吧。” 姜舒绾负气的上了车，她发现只要李承云脸皮够厚，自己就很难拒绝他。 果然，我还是太要脸了一点…… “你怎么好像并不喜欢姜瑶和太子妃走的近，或者说和太子。”马车上，李承云突然开口道。 “有吗？” “没有吗？” “……” 无语的看着李承云，姜舒绾没想到他如此敏锐。 确实，她并不想姜瑶和太子、太子妃走的太近。 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李承云…… 不过这话，是不可能跟他说的。 而且从制冰案她就看出来了，姜瑶有时候不太清楚她知道的那些东西对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 真是操不完的心。 不多时，就到了侯府，恰好遇见下值归来的老侯爷，姜舒绾小跑了一阵追上老侯爷，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商量接老太太回府的事。 之前老太太带着柳云烟去了京郊避暑，如今已经立秋，天气也冷快下来，自然要接老太太回来。 “是，明天我就去。” 第二天，姜舒绾就启程去了京郊把老太太、柳云烟接回府，听说她们走了没多久，裴宴之就去修河了，老太太顿时一阵气馁，只觉得满腹打算都落了空。 柳云烟自是欢喜无比，在莲花庄的时候，她只要想到府里只有姜舒绾和裴宴之，整个人就如蚂蚁钻心一样难受。 没想到表哥早早就去修河了，真是天助我也，连上天都站在我这边…… 柳云烟畅快无比的想，不过一想到要等到冬天裴宴之才会回来，整个人就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倒是姜舒绾这边忙的很，甜菜制成的白糖已经遇邸上京，整个上京城，乃到整个大景都没见过这么雪白纯粹的糖。 上京震动，无数商贾争先与姜舒绾合作。 姜舒绾也按着惯例，以前谁帮过她的，做生意最讲诚信的，都会给分销权。 “小姐，那宋怀章那边呢？” 听了奶哥的话，姜舒绾沉默了一阵。 如今宋怀章的身份仍旧是个秘密，在外人看来宋怀章早就是她的亲信，若是不给他白糖分销权，反叫人生疑。 “给他吧。”姜舒绾说完，又道，“太子妃最近在忙什么？” “太子妃一直在东宫并不常出来，倒是太子妃那个庶弟叶靖宇最近见了不少商贾，大江南北各种都有。” “他家作坊最近打出来很多名字叫毛衣、围巾等物，整个大景朝独一份，很是稀奇，又薄又保暖。” 奶哥说着就拿了几件毛衣、围巾出来，他今儿过来本就为这事来的。 “昨天叶靖宇来东来街找我了，说想让我们帮着卖货，到时候给我们五成利。” 第455章 玉佩 奶哥说这话的时候，姜舒绾理正拿着一条围巾在铜境前比划。 真别说姜瑶这围巾做的真不错，针角细密，舒服又保暖，颜色也多，不过围巾配古装长裙，让她总有一股违和感。 青杏倒是觉得她围起来好看极了，屋里的丫头婆子也觉得好。 “没想到二小姐还能做成这称奇物什。” “听说这一条围巾要价就要十两银子，有花纹图案的更贵，百两千两银子的都有。” “那二小姐不是赚麻了，如果我没记错这些都是羊毛做的吧，变废为宝，二小姐当真了不得。” “听说因为这些毛衣、围巾，最近羊毛都变贵了，老天爷，谁出来谁信啊，以前羊毛这些玩意求着人要都没有，如今一口袋就要一两银子，而且价格还在涨。” “二小姐真是发了。” 屋子里，丫头们稀奇的摸着围巾，非常爱不释手，尤其几双羊毛手套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她们简直不敢想象冬天戴着羊毛手套有多暖和。 尤其羊毛工坊的手套还分露指和不露指，还有一种是可以掀起来的样式，想露出手指的时候，就掀起来往手背上的纽扣一扣，手指冷就把手指套住，非常方便。 手套手背上还用毛线勾着各种小花、小狗等样式，也是可爱的很。 “二小姐真聪明。” “二小姐真是天才。” 姜舒绾也觉得姜瑶这回做的产品不错，一高兴就给屋里丫头们每人买了一双手套。 “谢谢小姐。”小丫头们欢欢喜喜就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姜舒绾和奶哥，青杏在一边看茶，时不时青杏就往那些毛衣、围巾看去，显然也对姜瑶服气的很。 “二小姐做的是个新鲜物，又保暖又好看，她这东西不愁卖，好端端分我们五成利做什么。”青杏一边说，一边给奶哥看茶。 奶哥压低了声音，对姜舒绾道，“听说是太子妃的意思。” 奶哥说这话的样子表情不是很淡定，毕竟那是太子妃。 姜舒绾：“……” “太子妃巴结我们小姐？”青杏也惊了，小丫头看看姜舒绾又看看奶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她看来，太子妃就是除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甚至以后连“之外”这两个字都要剔除。 如此尊贵的人，都是别人上赶着巴结，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跑来巴结她家小姐…… 还是我家小姐厉害！ 青杏乐颠颠的想，一边在姜舒绾下手边坐下，手里拿着一个大梨子吭哧吭哧的啃。 见此，奶哥突然有些羡慕没心没肺的青杏了。 “小姐，太子妃主动示好，你看我们是不是……” 想了一下，姜舒绾放茶道，“奶哥，你亲去见一次叶靖宇，就说太子妃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人向来信奉亲兄弟明算账，分润就算了，她若是缺铺子，我们可以给她在东来街腾个铺子出来，我们只收租金，别的一概不管。” “是。” 奶哥立刻出去办了，青杏疑惑的看向姜舒绾。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姜舒绾把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 不过她家小姐白糖最近卖的好，也不缺银子，推了就推了。 ********** 又给老皇帝送了一批孝敬后，姜舒绾就闲了起来。 最近府里没什么事，加上风高气爽，秋景怡人，她还去郊外踏秋了。 当时她小心翼翼的，生怕遇见李承云那个缠人鬼，不过李承云最近似乎有点忙，没怎么见着人。 “没有李承云的日子真是舒坦……” 又是一天晌午，姜舒绾刚从东来街忙完出来，刚撑了一个懒腰，正想找间茶楼吃些点心松快松快就被一只大手擒住了手腕。 “看戏吗？” “看你大爷！” 盯着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李承云，姜舒绾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下来。 她心想这疯子真是病的不轻，明知道她不喜欢看戏，看不懂戏，还天天拉着她，真就是故意跟她作对吧？ 突然想起太子、太子妃两口子，姜舒绾咧嘴一笑，“太子知道你这样对我，没你好果子吃。” 太子妃上一次话里话外把她和李承云凑在一起，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如果把李承云的“恶行”告诉太子妃，没准能有奇效…… 右手往腰间的白玉玉佩一拍，李承云弯着一双狡猾的猫儿眼睨着姜舒绾。 “找太子告状？那你打错了算盘，我才从东宫出来，太子才送了我一块玉佩。” “……” 太子这么好？ 闻言，姜舒绾睨了他一眼。 李承云今天一身朱红色锦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头戴紫金冠，手里摇着牡丹纸扇 ——他这一身富贵奢华更甚以往，尤其是头上的紫金冠，粗粗一扫就是镶了十几颗宝石。 真就是招摇到了极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爱奢华享受一样。 而且李承云脸上也一直勾着笑。 总的来说，这人跟前几天没什么两样。 不过姜舒绾还是从他紧扣着自己手腕的力道，还有他脸上微微露出来的情绪，察觉到这人和往日不一样。 他今天不开心，心情有些低沉。 意识到这个，姜舒绾愣了一下。 李承云的情绪向来难以琢磨，虽然每次这人出现在她面前都是笑盈盈的样子，看起来心情很好。 但是他究竟心情如何，她其实是不知道的。 当然，要说他开心，姜舒绾看见过一次，就是十里坡李承云围杀云老大人时，这人表情别提多畅快了。 现在他情绪虽然没怎么表露出来，但她确实从他身上感受到一阵愤懑的气息。 “你今天干什么了？好端端的太子竟然赏你成色这么好的玉？” 一个勾手，姜舒绾就把李承云腰间的玉佩扯了下来，玉佩入手便是一股温热。 竟是块难得的温玉？ 姜舒绾拎着玉佩掂了掂。 羊毛作坊确实在上京城引起很大轰动，不过时日终究太短，太子手上也不宽裕，若无事，太子不会这么大方。 “你可认识新任户部尚书？” 第456章 与我无关! 秋日的集市人群熙熙攘攘，喧嚣声此起彼伏。 李承云和姜舒绾并肩走在集市之中，他心情如头顶略显阴沉的天空，带着丝丝阴霾。 他一边缓缓前行，一边询问姜舒绾是否认识新任户部尚书。 此刻的李承云，神色间的情绪与刚刚别无二致，依旧低沉压抑。 他身后的护卫看到这一幕，脸上却露出诧异的神色。 殿下向来不喜与人近身，更别说别人从他身上抢东西了…… 瞟了姜舒绾一眼，护卫低下头不敢声张。 姜舒绾把玩着从李承云那里拿来的玉佩，一边走一边举起玉佩对着自然光查看。 透过光线，温玉的色泽更加透明好看。 “新任户部尚书？我记得之前户部尚书被罢免后就一直空缺，如今已经有人顶上去了？怎么？你和他有矛盾？” 姜舒绾的声音清脆悦耳，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李承云淡淡的说，“今儿太子邀我去赏菊，同去的还有新任户部尚书，太子听说他有一个女儿还待在闺中，就想把她指给我当侧妃，户部尚书当场掀了桌子。” “……” 姜舒绾愣了一下，偏头她睨了眼旁边的李承云。 李承云顶着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容貌漂亮秀现，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 这人相当的好看，尤其那双猫儿眼，眼眸流转之间跟琉璃一样夺人心魂。 就他们在大街上瞎逛这一会子，路过的女子就没有不看呆的。 这样的人，出身皇家，长的又好看，竟一次两次被当众拒婚，怪不得李承云有些不高兴。 还有太子也是，又想钓她这条鱼，又在别处撒网，可真有意思。 要是太子知道李承云转眼就把他卖了，不知作何感想…… 心里腹诽着，姜舒绾又打量了李承云一眼。 对方右手捏着纸扇，吊儿郎当的走在街上，一双猫儿眼无趣的瞟着街边枯黄的树，整个人除了愤懑，还带点落寞。 这可不是被人当众拒婚打脸会表现出来的正常情绪……至少不该是李承云该有的情绪…… 而且，李承云竟然会落寞？ 姜舒绾心中不禁疑惑起来，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抬眼再仔细看过去，果然是她看错了，李承云又恢复成了以前那副漂亮嚣张的样子，摇着纸扇不屑地冷哼道： “没眼光的东西！真以为本皇子稀罕他女儿，还掀桌拒婚，他家女儿就是送我我都不要。” 姜舒绾：“……” 对。 这才是她认识的大景第一疯皇。 “你知道他为什么拒婚吗？” 又在街上走了一会，李承云突然问，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穿过热闹的集市，走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 姜舒绾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青杏被李承云的侍卫拉着站在他们五步远的地方。 不管他们是快是慢，不多不少他们始终离着五步的距离。 搞不懂李承云为何没头没脑的这么问，姜舒绾想了一下回斟酌道，“我听说你母妃原是镇南王府的郡主，后来镇南王府因为谋反满门……” 说到这里姜舒绾顿了一下，李承云倒是大大方方的说，“父皇登基第一年，镇南王府谋反通敌，全府上千口人皆被判处斩刑，连我母妃也不例外，只有我活了下来。” “不过我还是受了墨刑，但你也知道了，我是皇子，如何能在脸上刻字，最后便刻在我背上。” “我外祖父一家通敌谋反，我母妃死前被贬为静宫罪奴，一日为奴，终生下贱，没人瞧得起我。” 说到这里，李承云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低头凝视着比他低了一个头的姜舒绾。 少女清丽的脸上只施了薄薄一层脂粉，眼睛如星星一般明亮，正静静地看着他。 李承云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讨厌他、厌恶他。 “所以，你为什么不讨厌我？” 这一刻，李承云的嗓子发紧，声音哑的厉害。 他疑惑的看着姜舒绾，仿佛她是多么不可捉摸难以理解。 “你为什么不讨厌我？”盯着她，他疑惑又执着的问。 姜舒绾：“……” 姜舒绾被他问懵了。 “我什么时候不讨厌你了？我一直很讨厌你啊！” 姜舒绾无语到了极点，她心想这人真是有病，明明她从头到脚后跟都写着讨厌。 “不！不一样！” 李承云盯着她，想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可他也不解释，反叫姜舒绾一头雾水。 “哪里不一样了？明明都一样。” 姜舒绾不甚开心地说，她还指着自己的眼睛，叫李承云看她眼里的不满和讨厌。 “我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你的人！” 李承云只是摇头笑，其实他也说不出来，但姜舒绾的讨厌和别人不一样。 姜舒绾从未鄙夷过他。 姜舒绾被他这副样子弄得火冒，突然她看到李承云头上有一棵眼熟的柿子树。 金秋十月，橙红色的柿子挂满枝头，宛如一个个小灯笼压弯了树枝。 低头，姜舒绾把玉佩给他系回去，“你是不是还因为拒婚的事生气，别气了，太子不是还特地送了你一块温玉赔罪，这亲相得值。” 说完抓着李承云的胳膊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他伸手就枝头上摘下一个柿子。 不等李承云反应，姜舒绾抱着柿子转身拉着青杏就往外跑。 姜舒绾：“快跑！快跑！” 李承云：“……” 他愣了一下，正一脸懵逼中，身后传来一个大娘愤怒的声音，“那个杀千刀的敢偷老娘的柿子？” 李承云下意识回来，手拿杀猪刀的大娘目光一下落在他身上。 “是你？”大娘一脸凶狠的举起杀猪刀。 李承云：“……？” “小姐，四殿下不会有事吧？朱大娘可宝贝她家的柿子了，谁摘都不好使。”青杏一边甩着膀子往前跑，一边气喘吁吁的问。 “别管他，他一个男人难不成连朱大娘都跑不过？再说他身后还有侍卫保护……” 姜舒绾没有心肝的说，一点不带回头看的。 朱大娘的柿子她眼馋很久了，今天总算找着机会。 至于李承云，与我何干啊！ 第457章 嘤嘤嘤 第二天，李承云身边的老嬷嬷拿着一瓶香露过来，说是香露有问题。 姜舒绾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又开始找她麻烦，后来研究半天才发现香露根本没发现，是李承云耍着她玩。 姜舒绾顿时气的够呛。 “他是闲的蛋疼是吧？！” 姜舒绾生了火气，刚好这几天天气不错，她溜溜达达又出门了。 东来街。 街面上人潮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自打有了三大将军府庇护，东来街再也没有地痞流氓过来闹事，京都衙门那边也时不时派人过来巡视，一时间街面上治安好的很，加上街面上修的又漂亮富贵，就算不买东西，都有好些人过来逛着玩。 当然，女人嘛，逛着逛着看到喜欢的就停不住手也是常有的事。 总的来说，一切都欣欣向荣。 今天，四皇子李承云依旧没有公务，甚至他连上朝都没去，照例被老皇帝骂了他几句，不过最终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刚在东宫吃过午膳就去东来街堵姜舒绾。 “四弟，县主喜欢听戏，你就多带她出去走走，不过就不听白蛇传了，结尾怪不吉利的，我看《牡丹亭》《西厢记》就挺好的。” ——脑海闪过太子妃的话，李承云心中冷笑了一声。 同时心中对姜舒绾又升起一股疑惑。 姜舒绾不喜欢听戏这个事，只有他和姜舒绾知道，他时不时拉姜舒绾去听戏，若姜舒绾真的厌恶自己大可把这事告诉太子妃，到时候太子必然对他生疑。 姜舒绾却从来不说。 她。 不讨厌我！ …… 一到东来街管事人员办公室那栋楼，李承云就往姜舒绾办公室走，宋怀章也在办公室，见到他下意识要同他打招呼，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宋怀章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了？你怎么这副表情？刚刚进来的是你表弟吧，可是他有什么不对？” 正和宋怀章谈事的媚雪有些奇怪看着宋怀章，宋怀章的表情相当惊愕，突然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殿……不，我表弟，他今天很高兴。” “高兴不是很正常，有什么可奇怪的……” 媚雪无语的看着他，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而且她也见过李承云几次，对方都是嘴角含笑的样子，长的还好看，虽然不知道她家小姐为什么总是躲着李承云。 反正她倒是蛮喜欢看见李承云的。 好看，养眼。 想着媚雪连忙往里面闯，她想起来了，姜舒绾以前吩咐过看见李承云来了，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小姐……” 媚雪提起裙子就往里面跑，刚进去，就看见姜舒绾从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一把抓住正被其他管事引到别处的李承云的手。 “要不要去看戏？” 李承云：“……” 媚雪：“……” 一转身，媚雪就把姜舒绾主动拉李承云去看戏的事传开了。 “你们听说没有，真是天上下红雨了，小姐竟然主动拉宋会长的表弟去看戏……” “不会吧，小姐不是向来躲着他？”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亲眼看见的，而且宋会长的表弟也是一副完全没想到的表情，整个人都惊呆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呢……” 众管事围着一起议论纷纷，正说着，就看见姜舒绾抓住李承云的手腕走了出来，顿时整个办公区都沸腾了。 “！！！！” “天爷，我没看错吧？”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然后转头，动作一致看宋怀章。 宋怀章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 众人：“……” 繁华的街巷中戏楼静静伫立。 还是姜舒绾、李承云常去的那家，一见他们，戏楼老板立刻恭敬的小跑上来，然后将两人请到二楼雅间。 这雅间是李承云长年包下来的，并不给其他客人。 雅间布置精致典雅，青杏推开正对着戏台的雕花门窗，瞬间戏台上的悠扬唱腔和台下的阵阵喝彩声都传了进来。 室内青烟袅袅，上茶丫环在一边泡茶。 姜舒绾一进雅间立刻往软榻上一躺，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 只见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榻边，另一只手则轻巧地拈起一粒瓜子。 瓜子饱满，还带一股甜香，牙齿轻轻一碰，便发出清脆的声响，瓜子仁被她送入口中，她慢条斯理细细咀嚼着，满足的神情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李承云：“……” 李承云愣了一下，他还从未见过姜舒绾这副样子。 姜舒绾并没有理他，少女舒服的躺在榻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她好像嗑瓜子上瘾了，还时不时地变换着姿势，一会儿伸直双腿，一会儿又微微蜷起，无比惬意。 地上的瓜子皮也越来越多，她却丝毫不在意，任由它们散落在脚下。 李承云：“……” 李承云微微蹙眉，看到满地的瓜子皮，他的眉头瞬间聚了起来，旁边侍候的丫头见状连忙要去收拾，刚上前一步就被青杏拦住了。 “这里不用你侍候，你下去吧。”青杏说。 侍候丫头愣了一下，她先是看了看姜舒绾，再看看旁边的李承云，见李承云没说话，姜舒绾这边又坚持，侍候丫头也只能退到一边站着。 屋里，继续响起姜舒绾嗑瓜子的声音。 李承云最开始还忍着，但越忍越是难受，最后脸上露出难以接受的表情。 他有洁癖，这一地的狼藉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李承云目光紧紧盯着那些瓜子皮，仿佛它们是世间最可恶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丫头心里暗暗叫苦，她深知自家主子有洁癖，看到这场景肯定难受得紧。 丫头担忧地看向李承云，生怕他动怒。 她有心想去收拾，但一看姜舒绾悠闲舒适的模样，也不敢贸然上前。 “这是什么神仙打架的场面啊，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啊……” “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嘤嘤嘤嘤\/(tot)\/~~” 第458章 李承云受难日 小丫头缩着肩膀，整个人都贴在墙上，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另一边。 最终还是李承云受不了，他咬着牙齿起身，缓步走到姜舒绾面前。 盯着姜舒绾，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青杏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没想到李承云只是在姜舒绾身边蹲下，然后一脸痛苦的把手伸向那些瓜子皮。 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他的每个动作都是僵硬的。 等他一脸嫌弃的捡完，他整张脸都绿了。 姜舒绾悄悄笑了。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心里腹诽着，姜舒绾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戏听完了，瓜子吃完了，人也收拾了，自然也该回家了。 老太太院子。 “过几天皇贵妃生辰宴，我们一定要格外小心谨慎。” 坐在软垫上，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老侯爷。 老侯爷点点头，说，“母亲最近染了风寒就不要去了，在家好好休息。” 闻言，老太太点了点头，年纪大了，就算姜舒绾天天食疗给她补着，老人家精神头还是不比以往，如今她很少出去交际了。 家里家外如此都是姜舒绾在管。 温氏也在小佛堂不出门，皇贵妃生辰宴老侯爷要上值，只有姜舒绾一个人参加。 柳云烟…… 嗯，柳云烟连参加这种家族会议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皇贵妃生辰宴了。 “小姐，听说柳姨娘把屋子都砸了，说想参加皇贵妃生辰宴。” 听着青杏小声汇报，姜舒绾没着声，再看老太太担心的看着她，便站起来说，“老太太放心，如今上京城的贵人们对孙媳都友好的很，又是皇贵妃生辰宴，想必没人会为难我。” 老太太点点头，说道，“还是要小心些，高皇贵妃最近得宠的很，加上又新晋了位份，所以这次生辰宴办的比较大。” “我们侯府与佑王、佑王妃终究不睦。” “是，孙媳知道了。”姜舒绾应道。 等一切商量妥当，姜舒绾就去库房给皇贵妃选生辰礼。 皇贵妃就是之前的高贵妃，大皇子李承佑生母，自从被老皇帝升了位份后，这位皇贵妃在后宫的地位隐隐有超过皇后的趋势，比起她，更该担心的是皇后和太子妃。 想起太子妃，姜舒绾下意识蹙起眉头。 太子性格软弱，有小智而无大谋，之前太子一直想拉拢裴宴之，不成后也没什么举动。 倒是一娶了太子妃，太子就鼓动李承云和她接触，这里面要说没太子妃的算计她是不信的。 尤其之前在戏楼她还和太子妃一起喝了茶。 自觉告诉她太子妃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小顾将军……” 站在窗边姜舒绾喊了一声，小顾将军就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闪身到她跟前。 “县主有什么吩咐？” “我二妹妹那边可有什么动向？” “没有，最近二小姐工坊出来的羊毛制品销量很好，太子妃和叶靖宇都很开心，太子妃还赏了二小姐好些东西，说皇贵妃生辰宴要带二小姐参加，不过二小姐聪明，知道皇贵妃、郭雅琴最近如日中天拒绝了。” “还算她聪明。” 姜舒绾点点头，姜瑶如今怀着七个月的身孕，真要去生辰宴，那真是寿星宫上吊找死了。 很快就到了生辰宴那天。 圆月十五，一轮明月高高挂在空中，空气中传来桂花阵阵香气。 皇贵妃生辰宴，宫里宫外内外命妇基本都到了，皇宫门口各种马车首尾相连，一时间竟看不到尽头。 姜舒绾在距离皇宫门口还有一个街口的位置停下，宫门口挤的很，与其坐马车不如走过去。 与她一个想法的人很多，南安郡主李玉妍就是其中之一，只见她一身劲装，从马上跳下来，腰间还别着红色马鞭。 盯着她，姜舒绾眨巴了一下眼睛。 自上次宫宴一别，她和李玉妍大半年没见面了，听说李玉妍最近改变很多，以前她都住在宫中，宫宴后就开府别居，住进了郡主府。 而且，以前李玉妍的打扮也是偏贵女风格的，长裙珠翠首饰，除了性格泼辣，看起来跟上京贵女没什么区别。 如今她倒是放开了，想穿什么穿什么，比如皇贵妃生辰宴，她直接一身黑色劲装就来了，头发用宝石头冠全束了起来，英气勃勃的脸上满是朝气。 不过脾气还是没变，不高兴的时候还是喜欢用鞭子抽人。 “姜舒绾？” 李玉妍也看见姜舒绾了，她脸上一僵，手下意识往要往腰间的鞭子摸去。 靶子就在腰间，瞬间就摸到了，却无论如何抽不出来。 用手压着鞭子，李玉妍目光在姜舒绾脸上扫视一遍，她心里五味杂陈，又恨她，又有点其他什么东西。 最后，她冷哼一声，一个甩头大步往前走。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要打过来。”姚志杰的姐姐姚锦书看李玉妍走了，连忙松了一口气，她身边还站着裴姝姝。 裴姝姝也松了一口气，“听说南安郡主最近越发肆意妄为，陛下依旧宠着她，嫂嫂我还是小心点，躲着她吧。” 姜舒绾点了点头。 其实她从来没想到和李玉妍作对，都是李玉妍自己碰上来的。 “绾绾，前面有几位相熟的夫人，我带姝姝去认识一下。”姚锦书说完，带裴姝姝往前面走了。 姜舒绾溜达着慢慢往前走，没几步，就看见李承云一身锦衣华服的站在路边。 想起前两天一盘瓜子皮，姜舒绾小跑上去，刚拍了李承云的胳膊一记，就看见前方走过来三个人。 竟然是以镇国将军府为首的三大将军府的少将军。 “少将军。” 姜舒绾眼睛一亮，连忙向他们招手。 东来街的事多亏了他们，东来街事毕后，姜舒绾还专门派人送了些礼物过去，三位少将军都没收。 这次看见姜舒绾，三位少将军也当她是个隐形人一样，只跟李承云聊了几句就走了。 他们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姜舒绾。 姜舒绾：“…………” 第459章 皇贵妃寿宴 尤其为首的镇国将军府少将军，见着姜舒绾的时候明显不高兴，与她错身而过的时候，还瞪了她一眼。 “这是记恨上我了啊！” 姜舒绾感慨无比的，她一边说，还一边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不是她故意利用三大将军府，完全是形势所迫。 其实她只是一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 “那又如何，还不是只有为你所用。”李承云盯着三位少将军的背影，眼神有股莫名的情绪。 “呵，你还羡慕上我了，我看你和关系也不错，三位少将军向来不和，见着你倒是都不约而同来向你打招呼。”姜舒绾说着拍李承云一下，“你人缘不错嘛！” 混账玩意之前还可怜兮兮的说所有人都讨厌他，还好她没信。 “哼，不过是碍于我皇子的身份罢了，有些人看着一团和气，其实关系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李承云说着瞅了一眼姜舒绾的手。 对方的手还放在他肩上。 姜舒绾眨巴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偏开头，李承云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就没什么，你走这么快干嘛。”姜舒绾快步跟着他，殊不知，李承云背后的侍卫汗水都下来了。 这又是打又是拍的，主子对县主果然不一般。 很快，姜舒绾就发现李承云这厮真的点大病，之前走的飞快，就跟后面有鬼在追他一样，现在突然又停下来，姜舒绾差点就撞到自己鼻子了。 她揉着脸，伸头伸脑往前看。 “你看什么？” “看到那些马了吗？” 李承云指着在宫门口排队的马车，这些马车都没有资格进去，放下参加宴会的贵人就停到一边了。 “看到了，有什么问题？”左看右看，姜舒绾都不觉得这些马有些东西，膘肥体壮的，银子倒是值不少。 难道李承云想做马匹生意？ “你看马身子做什么？看马脚，看到什么没有？”李承云说。 姜舒绾目光下移，落到马脚上，然而还是没看出什么，她疑惑的看向李承云，一脑袋都是问号。 “……？” 长叹了一口气，李承云语气复杂的说，“是马蹄铁，你知道吗，以前是没有马蹄铁的……” “……” 姜舒绾顿时整个人都裂开了。 知道！ 我当然知道！ 当时就是我把马蹄铁告诉你的啊~~~~~ 想着姜舒绾猫着腰就想溜了，她想起来，她现在应该躲着李承云。 要是李承云把她认出来了，要让她兑现承诺，那真就是斯巴达了。 惹不起惹不起…… 溜了溜了…… 猫着腰，姜舒绾就往外边跑。 然而，李承云身后的侍卫根本没有眼色，一见李承云说到马蹄铁连忙在姜舒绾面前邀功。 “县主还不知道吧，马蹄铁就是我们殿下发明的，因此三位少将军才对我们殿下和颜悦色。” 姜舒绾=_=:“……” 李承云发明的？ 所以，李承云没有她“供”出来。 好人啊…… 心里感激的对李承云拜了拜，姜舒绾提着裙摆绕开侍卫，一溜烟跑了。 这一次没人拦她，李承云甚至也没有分心看她。 男人目光深深的凝视着马掌上的铁片，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片桃林之中。 “我以后会成为大景朝最耀眼的人，你饶我一命，到时候我一定站在你身边。” 回忆里的声音格外清脆，那人的面容却记不清了，只记得她清淋淋的声音，和一双清亮如飞星的眼睛。 从声音和衣裳打扮都看得出来对方应当是个女子，不过她脸上全是泥巴还有飞溅过去的血水，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早知道当时就擦干净她的脸了。” “姓名也不知道。” 心里想着，李承云眼睛一眯，压低着声音，他问侍卫，“还没找到她？” 侍卫很清楚他口中的“她”代表那个，连忙道，“没找到，对方就跟消失一样，这么多年一点音信都没有，殿下我们把平洲都快掘地三尺了，会不会她已经……” “继续找！”李承云冷声打断侍卫，脸色很不愉快。 “是！”侍卫连忙收声下去了。 *********** 自黄河决堤后宫消减用度以来，后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皇贵妃高氏所在的宫殿内张灯结彩，无数色彩斑斓的灯笼高高悬挂，红彤彤的绸带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璀璨的光芒映照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墙壁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彩。 姜舒绾甚少看见后宫装扮的如此华丽，不过她想这其中也有裴宴之的功劳，毕竟这人之前拿了商税没少在后宫这些建筑上花钱。 想必裴宴之撺掇老皇帝修宫殿的时候，这些宫妃心里也是很乐意，便是她一时也没看出裴宴之的深意，没想到商税那会，他就在为土改做铺垫。 厉害! 心里感叹着，姜舒绾在宫女带领下往殿里走。 高贵妃宫殿原本就是宫里数一数二的大，因为晋了位份，又把旁边的一间空殿并了进来，于是占地面积越发宽敞。 宫女带着姜舒绾左拐右拐的，不知道走了多少回廊，换作以前姜舒绾一定要谨慎一些，生怕宫女把她带去其他地方。 现在她是一点顾忌都没有。 因为。 她现在是上京城最好不惹的女人之一。 还是那位爷爷说的对啊，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现如今她背靠北地孙将军，手里有产业，有老皇帝的宠爱，还和三大将军府关系颇好（其实不好，奈何别人不知道）。 现在，谁又敢轻易惹她呢。 是以，姜舒绾一边闲逛的走着，即便她是第一次来皇贵妃宫中，心里也是一点恐惧都没有。 今儿她就是来吃酒的，管他宴会上发生什么都与她没关系。 她只要送上贺礼，然后吃好喝好回府即可。 关你什么党争，与我无关！ 想着，姜舒绾嘴角一勾。 “县主，到了。”领路的宫女确实也不敢把姜舒绾往别处带，一路进了内殿，宫女恭敬无比将她请进去，还朝殿里扬声。 “金珠县主到！” 第460章 风波敌对 宫女这一声，响亮无比，把姜舒绾吓了一跳. 她以前可没这待遇，皇贵妃果然是皇贵妃，果然会来事。 “县主来了！” 果然，在内殿忙碌的大女官一听宫女的唱声，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门边亲自把姜舒绾迎了进来。 大女官是皇贵妃身边第一得用的亲信，整个宴会能上她亲自用来迎的贵人不到五人。 “县主请进，我们皇贵妃娘娘如今还在装扮，请县主稍等。” 大女官一边说，一边把姜舒绾送到她的位置上，之前姜舒绾参加这种规格的宴会都是坐二三排。 如今大女官直接将她安置到第一排，只在各宫妃和太子妃、佑王妃（郭雅琴）之下，可见她的地位跃升有多么恐怖。 “多谢大女官。” 姜舒绾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她轻巧的坐下来，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命妇都有意无意的瞟着自己。 今天这些内外命妇个个身着华服，头戴珠翠，仪态万千地步入宴会场地，权势养人她们个个面容端庄，气质优雅。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在普通人看来权势通天的人物，位置皆在姜舒绾身后，进来的时候都是小宫女带领。 不像姜舒绾一现身，大女官就忙不迭的赶过去，生怕怠慢了她。 想到这里，命妇们心里就堵的慌乱。 姜舒绾、裴宴之这两口子，一个商税一个土改，把他们未来来钱的路都快堵死了，偏他们还不能对她们怎么样，你说气不气人！ 尤其是姜舒绾。 裴宴之如今不在京城，照理说正是她们拿捏姜舒绾的时候，却没想到东来街一场好戏，直接让姜舒绾把她们拿捏了。 三大将军地位超然，谁敢惹啊！ 连她们的夫君和公公都说要敬着姜舒绾，尊着姜舒绾。 凭什么啊！ 一个寒门女子，如何能爬到金尊玉贵的她们头上？ 身上泥腿子都没洗干净的东西，如今也坐到第一排了，可笑不可笑…… ——只要想到这里，命妇们心里就没有乐意的。 然后，她们就看到姜舒绾笑着朝她们点了点头，都是熟人嘛，总要打个招呼。 各命妇却是脸上一僵，手里攥紧，真恨不和当作没看见，却又不得不点头致意，然后回过头把自己气个半死。 “你说她怎么脸皮这么厚啊，明知道大家不对付还和我们打招呼……” 其中一个贵女愤愤不平的说，她以为其他人都会附和她，没想到一听她这么说，其他人立刻闪到一边去了。 “傻了吧，竟然说县主的不是。” “她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吗？我们快离她远点，别的被她带累了，要知道金珠县主是上京城最不能惹的人物，凭的她也敢说县主的不是。” “之前县主说‘君子之泽,三世而斩’,现在看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县主高明啊！” “……你们！”听到这些话，先前说姜舒绾坏话的贵女脸皮都涨红了，心说你们明明恨她恨得要死，现在装给谁看啊！ 然而这些人不管，只远离着她，对姜舒绾嘛，不想亲近，但也绝对不敢有丝毫不敬。 “太子妃。” “见过太子妃。” “见过佑王妃。” 殿外又来了两个人，竟是太子妃叶静宜和佑王妃郭雅琴一起来了，见状所有人纷纷行礼。 “不用多礼，起吧。” 抢先太子妃一步，郭雅琴伸出右手对着众命妇抬了抬，瞬间叶静宜脸色很难看。 “太子妃，佑王妃太失礼了。”叶静宜身边的女官也低声说道。 郭雅琴听见了，但又当做没听见。 她是大皇子妃，高贵妃的宫殿相当于她的主场，她又出身八大世家，自觉高人一等，之前她就不杵叶静宜，更加说高贵妃如今是皇贵妃，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 再加上她夫君大皇子李承佑出面支持土改，收获了好些民心，真要算起来，东宫最近一直被她们压着打，何需惧怕？ 想起，郭雅琴嘴角勾起笑容，她随意的问道，“怎只有太子妃一人前来，不见皇后娘娘？” 叶静宜：“……” 叶静宜脸色更加难看，高贵妃升皇贵妃后，皇后就一病不起这是众人皆知的事，郭雅琴当着这么多人面问她，根本就是故意奚落她。 努力压下脸上的不满，叶静宜笑道，“母后身子不适不便前来，便派我过来送贺礼，没想到佑王妃这么关心母后，想必以后每天我去母后那边陈昏定醒一定能看见佑王妃。” 郭雅琴：“……” 郭雅琴一愣，叶静宜看着一副端庄的样子，没想到竟然如此牙尖嘴利，不愧是平西大将军的女儿，太子表妹。 “太子妃教训的是，以后本王妃一定经常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说着郭雅琴往快走了一步，她本来是想给叶静宜难堪的，没想到把自己绕了进去。 悔气！ 郭雅琴不高兴的想着，头上的孔雀珍珠步摇晃动的越发厉害，等走到自己的席位，心里又升起一股气。 姜舒绾！ 竟然坐在她身边。 “………………” 咬牙，郭雅琴招来大女官问怎么事，大女官连忙说是皇贵妃的意思，郭雅琴心里气更加不顺。 她想起之前皇贵妃和大皇子说的话。 当着她的面，皇贵妃竟然说想让姜舒绾给大皇子当侧妃。 之后皇贵妃又下帖子邀了姜舒绾好几回，姜舒绾都没应，现在又趁着宴会把姜舒绾的位置安置在她身边，想来是还没死心。 手里猛的往手心一扣，郭雅琴盯着姜舒绾恨不得将她活吞了。 姜家！ 又是姜家！ 之前她姐姐就是姜家害死的，现在姜舒绾还想夺她的位置…… 气愤的坐在席位上，郭雅琴心里万般难受，她左边是太子妃叶静宜，右边是姜舒绾，被两人夹在中间，呼吸都不顺畅。 叶静宜心里也不得劲，心想我堂堂太子妃不但要受郭雅琴的闲气，还有姜舒绾，之前她有意和姜舒绾合作羊毛生意，简直就是白送她银子，姜舒绾竟然拒绝了。 说一句不识抬举都是轻的，可见了姜舒绾她依旧要笑脸相迎。 说来都是李承云不争气，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连个女人都勾搭不了。 第461章 罪妇之子 心里不知骂了多少次李承云。 但当看见李承云一身红黑劲装进来的时候，叶静宜还是忍不住朝他看过去。 其他命妇亦是如此，她们一见李承云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容就忍不住多看几眼有。 养眼！ 实在养眼！ 不过很快，又露出鄙夷的眼神。 静宫罪妇之子，生而下贱，即便生的再好看，也是个废物。 即便有再多的战功也封不了王，连丽嫔所出的六皇子都封了三珠亲王，李承云还是个光头皇子。 呵！！ 鄙夷的扫了眼李承云，众命妇纷纷收回眼神，有一些年纪小的贵女，头一回见李承云，她们天天待在闺房里，见着最齐整的男人就是府里的小厮。 像李承云这样倾城倾国，姿态闲雅，浑身上下还带着一股邪气的男人，真是头一回见。 心中羞怯的盯着李承云，她们心中小鹿乱撞，身边的大人看不过眼，连忙把镇南王府当时是如何造反谋逆的事说出来，立刻吓得这些小贵女看都不看李承云。 尤其听命妇们说李承云身上还刻了罪人才会刻的墨字后，连眼神都不敢往他身上瞟了。 “好可怕啊！” “四皇子身上竟然刻了罪纹！” 感觉到所有人异样的视线，李承云身上那股妖气邪气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盛了两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绯红的唇被灯光一照，竟像饮过血一样的艳丽。 他这副样子，连叶静宜都有些害怕了。 其他人更是低下头，根本不敢看他。 倒是太子，一见李承云就招呼他过去坐下，见他们兄弟情深，大皇子李承佑不屑的冷哼一声，“装腔作势！” 太子：“……” 太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正想说话。 “皇贵妃娘娘驾到！” 宫殿中突然响起悠扬的乐声，舞姬也翩翩起舞。 盛妆打扮的高皇贵妃被宫妃拥簇着出现在门口，等她坐定，这场声势浩大的生辰宴也正式开场，先有太监唱念祝词，最后又是众宫妃领着各自儿女给她拜寿。 “皇贵妃这排场比起皇后也不遑多让。” “皇后娘娘之前身体也算康健，为何突然封皇贵妃，莫不是陛下有意废后……” 内外命妇各个个脸色悔暗莫名，她们心中诸多猜测，但都不敢露出来。 太子妃叶静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叫皇贵妃和郭雅琴拿了把柄。 高皇贵女自然得意万分，她以前也曾拿到过协理六宫之责，不过那时候她不过是贵妃，而如今是皇……皇贵妃。 皇……这个字就很微妙。 其实以前也没这么多规矩，不过自从前朝起，皇贵妃这个嫔妃位份就不怎么封了，尤其是皇后在位且身体康健的时候，犹记得上一个封皇贵妃的就是当今陛下生母，后来陛下登位，陛下生母就成了太后。 ——想到这些，皇贵妃心中便止不住的得意。 大皇子李承佑亦是如此，虽说幕僚建议他赞同土改的时候，他脑子里确实绷紧了一根弦，同时也不想跟各世家豪族作对。 不过正如幕僚说的那样，世家对他的举动虽然非常不满，不过说到底他有郭家的支持，倒也不必太怕他们。 而且，他还因此得了许多民心。 民心所向…… 甚至。 连父皇也晋封了他母妃的位份，这何尝不是一种认可。 再看看太子，本来就是一个软弱的草包，就算娶了平西大将军的女儿又如何，朝堂上依旧没什么助力。 太子不如他已~~~~~~ 想着李承佑拿起桌上的酒畅快的豪饮起来，太子那边就全是喝闷酒了，一杯接着一杯，有时候李承保来敬他，他还得笑脸相迎，心中也是不痛快的很。 倒是李承云这个万人嫌的，整个人就跟透明人一样，自斟自饮，只要无视其他人的视线，也是闲适得很。 然后没闲适多久，李承云就发现这个宴会上有比他还要闲适的人，这个人便是姜舒绾。 只见对方舒舒服服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该吃吃该喝喝，全然不管周围的目光，甚至皇贵妃和她说话，她也一副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样子，这副样子简直跟在家没什么两样。 整个宴会，再没有比她更自在的人了。 是的了。 姜舒绾确实非常自在，反正又没有人敢惹她，她不自在谁自在，所以当发现李承云看过来的目光的时候，姜舒绾立刻心情很好的朝他举起酒杯致意。 李承云：“……” 男人颇觉得有趣的挑了挑眉。 真是难得，这还是姜舒绾第一次朝他敬酒。 举起酒杯，李承云也朝姜舒绾遥遥一敬，姜舒绾心情极好的点点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后，心情越发痛快。 因为宫里这次喝的酒是她旗下的商队在南边酿的竹叶清。 南边物产丰富，养珠这玩意虽然利润高，但回本时间长，她投下那么多人力物力，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只等着几年后养出珍珠。 她就叫商队酿些酒来卖，这也算她的副业了，没想到这酒都卖到宫里来了。 怎么办…… 一不小心就赚了皇贵妃的银子…… 嘴角一勾，姜舒绾心里美的很，皇贵妃心里也美的很，不过看见郭雅琴全程不与姜舒绾说话，反而是太子妃和姜舒绾相谈甚欢，皇贵妃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了。 “郭家为八大世家上四家，家学悠远，出身尊贵，可说到底教育女儿起来还是太浮于表面。” “知礼达礼，琴棋书画固然好，但有时候实在太小气性了些，也不看看太子妃对姜舒绾巴结热络那个劲，要是姜舒绾想嫁给太子，太子妃怕是第一个同意的，她倒好只顾着自己小利益小算盘，完全忘记我是怎么嘱咐她的……” “郭雅琴终究是差了点……” “也难怪了，听说她长姐以前就是脑子坏的，上京城这么多世家子弟不嫁，反嫁给永昌伯府那个空有一张脸的绣花枕头小伯爷，最后还落个新婚病死，不待停灵夫君就另娶他人的悲惨下场……” “郭家的女儿啊……” 第462章 羞辱李承云 心里感叹着皇贵妃摇了摇头，又举起酒杯朝姜舒绾示意。 “县主，本宫敬你一杯！” 做完这些，皇贵妃又朝郭雅琴使眼神，提醒她之前自己的嘱咐，郭雅琴如何会看不懂她的眼神，只是……只是…… 只是她和姜家、和侯府、伯府积怨已深，怎么可能向姜舒绾示好。 所以，郭雅琴无视了皇贵妃的眼神。 甚至她对皇贵妃也产生了不满。 若不是有郭家支持，大皇子怎么可能如此得意。 皇贵妃这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心里堵着气，郭雅琴猛喝了几杯酒。 然而闷酒这东西，是越喝越闷的，睁着一双被酒气晕染的赤红的眼睛，郭雅琴的目光在姜舒脸上来回看了好几次，最后落到了和姜舒绾举杯共饮的李承云身上。 大皇子早就分府别居，住所就在朱雀街一带，比起太子妃住在东宫出门不便，她出入就自在的很。 东来街现在是大景朝第一奢侈品商业街，她没少逛。 曾经，她在东来街偶遇过姜舒绾，姜舒绾身边站着的就是李承云。 李承云是太子一党，没事天天在东来街晃悠，太子妃又对姜舒绾诸多巴结，可想而知她们打的什么算盘…… 看姜舒绾的态度，和李承云关系也还可以。 想到这里，郭雅琴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姜舒绾她惹不起，李承云难道她也惹不起吗？ ……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不多时，郭雅琴又喝了好几杯。 而这个时候，太子、大皇子已经不胜酒力要告罪退场。 皇贵妃摆了一晚上威风也疲累的很，她挥挥手让太子、大皇子下去，自己进了偏殿更衣。 没了他们，整个宴会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李承云觉得无趣，酒也不喝了，拿起几上的牡丹扇子就要离开，就在这时只听“哗啦啦”一阵碗碟摔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姜舒绾也朝左边看过去，只见郭雅琴不知怎么的扯到了几上的桌布，桌布一拉几上的碗盘并酒杯酒壶全摔在地上，碗盘碎裂菜汤倾倒，当真好狼藉。 “怎么了？” “佑王妃怎么这般不小心？” 众人诧异的看着郭雅琴，郭雅琴写得一手好字，是上京城数得上的贵女，众人从未见她如此失态的样子。 更失态的时候，郭雅琴腰间的玉佩也掉在乱糟糟的菜汤里了。 “呀，是本王妃大婚时父皇亲赐的玉佩！” 捂着嘴，郭雅琴几乎要哭了。 玉佩掉了捡起来就是，有什么好哭了…… 姜舒绾心里想着，下意识觉得不妙，果然看见郭雅琴喊住了要走的李承云。 “四殿下，可否帮我捡一下玉佩？” 姜舒绾：“……” 姜舒绾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李承云，李承云显然没想到郭雅琴会这样，手里捏着扇子，他先是低头看了脚下那乱糟糟的菜汤，又看了看周围站着不动的宫女。 心中顿时了然。 手指攥紧了手里的扇子，李承云抬眼看了一眼郭雅琴。 姜雅琴被他冷冽的眼神吓的后退了一步，最后还是捏着手帕道，“怎么，大嫂还请不动你了？” “……” 郭雅琴这话一出，众命妇都愣住了。 “佑王妃这是故意为难四殿下？” “之前就听说选秀那会子，皇后要把她指给四殿下，她气的当场撞柱自杀，当时我还以为夸张，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厌恶四殿下，指婚的事都过了这么久了，她还变着法子羞辱四殿下。” “呵，罪妃之后，身上流着不净的血脉，羞辱也是活该！” “要我说还是陛下太过仁慈，镇南王府罪孽深重，四殿下有镇南王府的血脉，十五年前就该……” “嘘，斩草除根这词也是你能说的，不要命了！” 众人连忙噤声，正襟危坐什么都不敢说，眼睛却一直往这里边，注意这里事态的发展。 见着殿里古怪的气氛，姜舒绾心里也咯噔了一声。 李承云这家伙有洁癖，连几片瓜子皮他都忍不了，郭雅琴却让他从脏乱的菜汤酒水里拿玉佩…… 郭雅琴这招真够羞辱人的。 另一边。 太子妃叶静宜也是如此想，她也是知道李承云有极为严重的洁癖，平时别人碰过的东西绝对不碰，更别说郭雅琴吃过的剩菜剩饭。 李承云是他们的人，李承云受了侮辱就等于太子受了侮辱，连带着朝堂上也要叫郭雅琴、大皇子压一头。 “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佑王妃的玉佩掉在地上了！” 叶静宜猛的站起来，指着她自己带来的贴身宫女大声呵斥。 “太子妃息怒！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宫女说着弯下腰就去捡菜汤里的玉佩，叶静宜嘴角一勾，脸上的笑意还没成形，就看见宫女的手被一只富贵无比的百花蝴蝶绣花鞋踩在脚下。 “怎么？太子妃这是要帮佑王妃捡玉佩？” 皇贵妃不知何时从偏殿走了出来，一脚便踩在宫女手中，宫女痛的全身发颤，嘴里发出呜咽求饶的声音。 皇贵妃却扬着笑脸，一副根本没见到没看见的样子，她脚下用力。 宫女手指被她踩进混合着杯碗碎片的残羹剩饭中，几乎瞬间手指就被划破，流下数道血迹。 这下，地下那一滩越发恶心了。 顶着一张富贵的半老徐娘还有几分姿色的脸，皇贵妃高傲的睨着太子妃叶静宜。 叶静宜脸上一张白一张青，她是堂堂太子妃，如何能做这样污糟下贱事…… 咬着唇，叶静宜看了眼李承云那张好看的脸，一时不知如何进退。 “长幼有序，佑王妃你做事也太没体统了！” 皇贵妃也晓得不可能逼着叶静宜做这种事，立刻偏头训斥了郭雅琴一声。 郭雅琴立刻从善如流的说，“母妃说的是，儿臣知罪。” “然后呢？”皇贵妃淡淡的问。 “儿臣觉得还是四弟帮我捡吧，你觉得四弟？”郭雅琴笑盈盈看着李承云，眼神里满是恶意。 皇贵妃也睨着李承云，显然她也乐得羞辱李承云。 …… 第463章 姜舒绾对上皇贵妃 ……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过去了多久，姜舒绾只觉得殿里的气氛诡异而又令人窒息。 就在她以为这种僵持的气氛会一直持续下去时，李承云将手中那柄牡丹纸扇扔到一旁。 男人缓缓卷起袖子，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臂，他动作僵硬，仿佛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需要极大的克制。 接着，他微微弯腰，单膝跪地，低头把手伸进那令人作呕的一滩剩饭酒水之中。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他找到了那块被郭雅琴扔进来的玉佩。 那是一块很平常的玉佩，玉质一般，成色一般。 举起抓着玉佩的手，李承云沉默的站起来，他并没有把满是污迹的玉佩递给郭雅琴。 抽了一块绸子，李承云就着宫女送上来的清水，一点一点将玉佩擦干净了才递给郭雅琴。 “大皇嫂给你。” 这时的他，目光平静，语气也很平稳。 姜舒绾：“……” 姜舒绾有些惊诧他的好脾气，心里又有些不爽。 心说你丫平时的脾气呢，平日对我可没这么软和，对郭雅琴倒是乖起来了…… “多谢四弟……哎呀，不好意思，我又掉了，那就再麻烦四弟一次吧。” 郭雅琴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姜舒绾偏头看过去才发现郭雅琴手里的玉佩又掉了回去，这一次玉佩掉落飞溅的汤汁甚至砸到了李承云的衣摆上。 好好一生锦衣华服，就那么弄脏了，酒气菜汁，污脏不堪。 郭雅琴还在那边惺惺作态。 李承云站在原地，他背着光，姜舒绾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心想如果依着李承云的脾气估计甩袖就要走了。 这人多嚣张啊…… 这人可是未来大景第一疯皇，能被郭雅琴拿捏？ 郭雅琴也真是，要是知道这人后来把皇室杀的十不存一，一定会后悔今日所为…… 然而。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看见李承云缓缓的再一次弯下腰，男人单膝跪在地上，还没擦干净的右手又要往脏乱的残汁里面伸。 …… 那一刻。 姜舒绾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其实她知道这人就算没有甩袖离去的原因，肯定是在伪装无能的四皇子形象。 然而。 这一刻，她还是想起了那个在台上唱戏的男人，在妆台前卸妆的男人，当大门被打开，男人一身玄色长衫坐在阴影里，随着光影的移动，露出漂亮的面孔。 他像一条漂亮的毒蛇，游到阳光面前，也游到她的面前。 虽然他的毒辣还没展现在众人面前，可她是知道的，她知道这个人的狠辣，不说上一世。 单只这一世，一次平洲桃花林，一次京郊十里坡，一共两次她亲眼看见他带人围杀。 同情这样的他，真的很可笑。 但这一刻，这一秒，姜舒绾心中还是升起一股怒气。 李承云为大景朝立下汗马功劳，不说平日戍边，就是北地一役，他就是头功。 这样的人！ 可杀不可辱！！ “碰——” 姜舒绾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席位，这下不只杯盘酒水，连矮几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差点砸到皇贵妃。 皇贵妃连忙闪身躲开，郭雅琴、太子妃叶静宜都惊诧的看着她。 包括单膝半跪的李承云，也疑惑的站起来看着姜舒绾。 姜舒绾他知道的，他被皇贵妃、郭雅琴针对的时候，一直坐着喝酒，全程没说过话。 姜舒绾从来不管闲事的人。 他们的关系也没好到让姜舒绾打破原则…… 凝视着姜舒绾，李承云有些疑惑，不知她想干什么。 姜舒绾当然也看到李承云看着自己的视线。 “丢人现眼的玩意，在我面前那么嚣张，我不想看戏都逼着我看，到郭雅琴这边就成软蛋了……” “废物！” 心里狠狠的腹诽着，姜舒绾盯着李承云那张漂亮无辜的脸觉得很不爽。 所以。 第二脚她直接狠狠踹在李承云腿上。 李承云：“……” 冷不防被她踹了一脚，李承云一个趔趄，等身子站稳的时候，他盯着小腿上少女秀气的脚印，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他这是被人踹了？ 殿里侍候的宫女，还有内外命妇也都愣住了。 李承云这人吧，他们鄙夷归鄙夷，但都没有敢上手动他的…… 毕竟是皇室血脉啊！ 包括皇贵妇，也不过是借机羞辱李承云，进而打击太子的气焰。 真动手打人，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也不能！ “……” “……” 殿内众人都呆住了。 所有人都呆愣着没反应过来。 四殿下被人踹了？ 随即所有人脑中同时闪过一句话——“他不会爆起杀人吧？” 想到李承云的性子，一瞬间所有人都朝后退了一步。 如果姜舒绾知道她们的想法，估计整个人都受不了。 惹不起又要惹…… 就玩是吧…… “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陛下亲赐的玉佩，竟然让佑王妃这么不经心，一次又一次拿不住……” 冷笑着姜舒绾走到郭雅琴面前，面对她的视线，郭雅琴一时间竟然不敢直视。 见郭雅琴偏开头，轻笑一声，姜舒绾直接朝皇贵妃身后的大女官使了一个眼神，“你捞出来看看？” “县主……奴婢……奴婢……” 大女官颤抖着声音不敢应声，她身子恭敬又小心翼翼的弯着，她自然不敢冒犯姜舒绾，但是没有皇贵妃的命令，她也不敢…… “或者说，要让我亲自去捞？”这句话，姜舒绾是盯着皇贵妃一字一顿从唇间挤出来的。 她这话一落地，一屋子人都变了脸色。 “县主这是护着四殿下？” 皇贵妃也变了脸色，意识到姜舒绾有意维护李承云，皇贵妃“唰”一下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心中百般纠结，万般思量，凝视着姜舒绾的视线，皇贵妃想凭借自身的气势让姜舒绾退一步。 姜舒绾哪里会怕她，比皇贵妃牛逼的人物，她见的多了，还会被她的眼神吓退？ 盯着皇贵妃，姜舒绾不逊的看着她，丝毫不退让。 皇贵妃：“……” 第464章 桃林背影 恨的牙齿都要咬碎了，皇贵妃最后还是屈服于姜舒绾的势力。 “捡起来，以后别弄丢了！” *************** 晚宴结束。 姜舒绾大步走出皇贵妃的殿宇，她操着手往前走，根本不理身后的李承云。 人们对美丽的东西总是分外包容。 ——至少姜舒绾以前是这样。 不过这会子，她盯着李承云就来气。 “你看看你这窝囊的样子，连个郭雅琴都对付不了……” “还一而再去捡那捞什子玉佩，你也不嫌脏？” “你以前不是很行吗？这会子就不行了？” 姜舒绾气冲冲的说，昏黄的宫灯照了她一路。 李承云匆匆跟上来，递了一个大包子给她。 “吃东西吗？我看你后半程都没吃东西？” “气都气饱了，我吃个屁！” 姜舒绾气的直说脏话。 不管是皇贵妃，还是郭雅琴，还是太子这一干人等，只要别人不来搞她，她就不去招惹。 这下好了。 为了李承云这混账东西，当众跟郭雅琴、皇贵妃对上。 呵~~ 估计她还没走出皇宫，她和东宫走的近的谣言就会满天飞，大皇子更是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凭什么啊！ 她凭什么为李承云这混账得罪人！ 她只想舒服过小日子。 可恶！ 都怪李承云这混账，平日在她面前那么嚣张，嘿，一遇见郭雅琴不过几句嫂子的话压下来，他就不反抗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大爷的！” “你有本事在外面也像对我那样嚣张，你下次再叫我去看戏，我弄死你！” “你看看你的人缘，殿里那么多人，一个帮你说话的都没有，你真该反思一下你自己，一根筷子哪能成事，团结才是力量懂不懂！” “也不知道上辈子你是怎么成事当上皇帝的，真是邪了门了！”——最后这句，姜舒绾说的很小声。 “你说什么？什么上辈子……”李承云疑惑的问。 “与你无关！” 姜舒绾见着他就来气，说着举起拳头就捶在他肩膀上。 “我天，你肩膀怎么这么硬——” 痛苦面具，姜舒绾抱着手险险痛死。 李承云一身筋骨就跟铁板一样。 “我看看——”李承云说着就去抓她的手，姜舒绾直接甩开了。 “滚滚滚，看见你就来气，有多远滚多远！”姜舒绾烦他的很。 “那你为什么帮我？”李承云突然问道。 “……” 这话问倒了姜舒绾，她愣了一下，下一秒她捂着脸跑了，“我有病好了吧——” 后悔！ 其实她真的已经后悔了！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保准鼻观眼，眼观心，装着什么都没看见。 李承云受辱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受辱！ 后悔 就是后悔！ 她身后。 盯着少女捂着脸往前冲的样子，那一瞬间，李承云仿佛感觉一阵桃花从他眼里飞过。 男人瞳孔里还映照着姜舒绾衣袖飞舞往前跑的背影，她跑的飞快，裙角都要飞起来了。 有瞬间，他觉得这个背影分外的熟悉。 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只是对方个子要矮一点点，没这么高，但身形是相似的。 还有她一往而前的气势，甚至可以用疯跑来形容的气势，也是相似的。 一般女子，都不会这么跑。 所以…… 到底是哪里见过呢…… 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此时此刻，李承云又想起孙将军回京述职那天，在城墙上对姜舒绾的摇摇一望。 当时姜舒绾站在一个茶馆的二楼雅间正往下看。 当时，他就觉得眼熟。 可一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殿下。” 领路的宫女见他站着久久不回神，低声唤了一句。 回神。 男人眉头一皱，再次抬头。 哪有桃花，不过是屋檐下一盏盏宫灯被风吹动了，照在四周斑驳的光影罢了。 再朝四周看了一眼，只见宫影重重，不见桃花，更不见姜舒绾的背影。 她人已经跑远了。 当天晚上，李承云一晚上没睡着。 始终，他都想不起来，那个背影在哪里看过。 …… ************* 第二天，姜舒绾回了一趟姜府。 如今她贵为县主，又上了姜家族谱，族里有什么事都要知会她一声。 今儿个倒也不是太紧要的事。 原是宋氏娘家那边嫁女，因着姜府最近风头正盛，又是两家最出息的，便把宋氏的侄女送过来教养了几天，然后出嫁的时候也在姜家，想着沾点光。 当然，其实宋氏娘家那边的打算，其实是想把侄女送到姜舒绾这边的。 毕竟谁家的光也没有姜舒绾的光大啊！ 不过这事根本没说到姜舒绾面前，直接就叫宋氏给拒了。 宋氏机灵起来确实非常机灵，为人处事也没得说，因此今天男方下聘，宋氏邀姜舒绾一起观礼，姜舒绾也很给面子一早就过来了。 除此之外，她还带了两箱添妆。 “哎哟喂，县主大驾光临，就是我们灵灵的荣幸了，怎好叫县主破费。” 一见姜舒绾，宋姨妈就忙不迭的提着裙子跑了过来，生怕慢了一步就怠慢了姜舒绾。 “姨妈。”姜舒绾招呼了一声。 秋高气爽的气节，天气凉爽又不冷，好天气加上好心情，姜舒绾一上午脸上都带着笑，一见她这般好亲近，宋姨妈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以前姜舒绾小的时候，她没少跟着宋氏挤兑姜舒绾。 所以姜舒绾发达后，她都不敢入上凑，今儿嫁女男方家比较强势，没办法才求到姜舒绾这边来，没想到姜舒绾竟如此好说话。 “我以前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心里想着，宋姨妈连忙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又把姜舒绾迎进去，好茶好水的招待，又叫她女儿灵姑娘出来见姜舒绾。 “见过县主！” 灵姑娘不过十五六岁，比姜舒绾小两岁，小户人家的女儿，确实没见过多少世面，所以人还没见礼，腿就先软了，失礼的很。 “都是自家姐妹，灵表妹起身吧。”姜舒绾不以为意，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 第465章 宋氏娘家表妹嫁人风波 姜舒绾如今也是活了三世的人了，像灵表妹这样小姑娘，在她眼里跟小孩没区别。 再说了宋姨妈她都不放在心上，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 将灵表妹细细叫到身边，问了一应起居，灵表妹也放逐渐放开，手舞足蹈的跟姜舒绾说在姜府的生活。 “有点规矩没有，都要嫁人了！” 见她这个样子，宋姨妈立刻狠狠瞪了她一眼，灵表妹立刻偃旗息鼓。 “小孩子家家活泼一点没什么，”姜舒绾笑道，“侯府的四姑娘性格也是活泼的很。” “听闻侯府的四姑娘，嫁的是姚家，姚家是吏部侍郎，我们这样的家族如何能与她相比。”宋姨妈一脸羡慕的说。 姚家既是吏部侍郎，又是皇亲。 也就是姜舒绾才能轻飘飘的说这些，像她们这样的家庭，便只是嘴上提到这些天大的人物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犯了忌讳传出去，到时候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姜舒绾眨了下眼睛也没说话。 又与灵表妹说了一会话，男方那边下聘的人也来了，下聘的人是男方的二叔，文质彬彬的看起来很好说话。 这位二叔走后，又来了一群老婆子，为首的腰上缠着紫色布巾姓周，叫周嬷嬷是她们的头儿。 周嬷嬷事事规矩，说话有体统，坐着聊了一会天，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说，都快到饭点了都没走。 姜舒绾立时察觉到不一样。 “小姐，她是代表男方家族来试菜的，灵小姐陪嫁了几个掌勺丫头，听说一过去，这些丫头就去厨房掌事，看样子男方家族是想主试试她们的水准。”青杏小声的提醒她。 闻言，姜舒绾扫了眼周嬷嬷，见对方稳稳的坐着，表面上行事大方懂规矩，其实何尝没有隐隐压女方一头的意思。 她顿时懂了。 说是试菜，其实就是互相试探深浅。 若灵表妹过不了这么一关，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宋氏、宋姨妈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早就提点了那几个掌勺的丫头好好做菜不说，连做菜一应食材都是挑最好的。 另一边，周嬷嬷还是稳稳的坐着，她今儿确实是带着任务来的，却没想到宋家竟然请出了姜舒绾，如此一进门就先矮了半截。 不过无论如何接下来她都得“站起来”，不然她们这边就落了下剩了。 结亲结亲，结的是秦晋之好，但从谈论亲事起，何尝不起一声博弈呢？ “夫人，灶台彻好了。” 外面有小丫头来报。 “周嬷嬷，那我们去看看吧，看看这些丫头手艺如何。”宋氏、和宋姨妈说着就往外走。 既是要试菜，当然要看着丫头们做。 很快，一群人就步行到了庭院里，果然已经彻了两个灶台，旁边一排长桌摆着一溜烟上好的食材。 两个陪嫁的掌勺丫头围着围裙，正一脸局促的站在灶台旁边。 掌勺是个好活计，她们也是在府里竞争过其他丫头才得到这个位置，如今当着男方人的面，当然要给灵姑娘争口气，不然这位置也不稳了。 “做菜吧。” 宋姨妈对着掌勺丫头点点头，掌勺丫头连忙忙活开来，各自取食材，不一会儿就升起了炊烟。 宋姨妈对这事非常看重，不免紧张的不时往那边看，灵姑娘也是如此，小姑娘也知道这是一场博弈，若是落了下乘，少不得要被看不起，一时间把手帕都捏紧了。 掌勺丫头也是紧张的很，毕竟也这关系到她们的职业生涯，纵然之前早就演练过数次了，这会子在现场还是不够手脚慌乱，犯了几次错，叫周嬷嬷看的直皱眉头。 等一桌子菜上桌的时候，周嬷嬷就是不是很满意，只略微尝了两筷子就放下不吃了，只拿手帕擦着嘴角，她身后同来的婆子更是挺着胸脯用鼻子看人的意思。 宋姨妈着急的很，灵姑娘更是快红了眼圈。 “看看这些没出息的，平日土做的挺好的，一到台面就怯场了，你们再做几个拿手的……”宋姨妈说着又朝两个掌勺丫头使眼神。 “不用了。” 掌勺丫头还没动，周嬷嬷就开口了，说完一副起身要走的样子，急得宋姨妈一脑袋汗水。 现下正是两家拉锯的时候，她若是开口留，那就落了下风。 若是使银子，那更是落了下乘。 宋姨妈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若宋氏在还好，可以周旋一二，偏偏姜瑶刚刚回来了，姜瑶不过来这边，宋氏去看怎么回事，到这会子还没回来。 哎呀！ 这可如何是好啊？ 眼见着周嬷嬷屁|股都移开椅子了，宋姨妈都没想出法子，急的冒虚汗，就在这时姜舒绾开口了。 “姨妈不是带了去年冬日采的露水过来泡茶？嬷嬷若是不赶时间，不如喝了茶再走。” “青杏，上茶。” 姜舒绾说着就朝青杏使了一眼神。 “是，小姐。”青杏立刻低头下去了。 宋姨妈完全愣怔了，她何时带了露水？她带露水那玩意做什么？ 露水还能泡茶？ 周嬷嬷也愣住了，立时扫了宋姨妈了一眼，心想就这小门小户的还会接天水泡茶？不简单啊…… 周嬷嬷刚迈出去的步子立刻收了回来，她恭敬的对姜舒绾福了福身子。 “既是县主所请，奴婢哪敢不从。” 说罢见姜舒绾点点头，才敢在姜舒绾下首坐下，也不敢坐实了，只浅浅坐了三分之一个屁|股墩。 灵姑娘也反应过来姜舒绾在帮她，连忙正襟危坐的朝姜舒绾那边移了移。 姜舒绾则是全程不动声色。 确实两个掌勺丫头做菜的时候有些手脚打架，不过她刚刚也试了试菜色，其实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并没有周嬷嬷表现的那么不堪。 周嬷嬷不过是借机打压宋家罢了。 “怎么试菜结束了？” 这时，宋氏也回来了，身边还伴着一身华服的姜瑶。 “都是自家亲戚，给你灵表妹撑撑场面怎么了，你大姐姐都来了！” “把你笑脸给我扬起来，别让男方家下人看出来！” 第466章 虚张声势 宋氏一边压低声音说，一边掐了姜瑶手臂一记，姜瑶气呼呼的捂着手臂，满脸不情愿的跟着宋氏的脚步。 见她脸上还挂着情绪，宋氏心里也不高兴，不过姜瑶肚子都快八个月了，挺着西瓜那么大一个孕肚，宋氏也舍不得苛责她。 “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没眼色的死丫头，还不扶着点你们二小姐。” 等宋氏、姜瑶走过来，姜瑶也看见姜舒绾了。 之前就是因为听说姜舒绾在，她才不想过来。 现下见着人了，她脸色更僵，盯着姜舒绾呐呐的说不出话。 “你怎么不说话呢……”宋氏看的着急死了，心说伯夫人待小桃红那个贱人生的长子好到心坎里去了，姜瑶肚子里这个也不知是男是女。 是男当然最好。 是女，不知道姜瑶要被伯夫人怎么嫌弃。 如此，姜瑶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怎么能见着姜舒绾一句话不说话。 “二妹妹许是口渴了，二妹妹先坐下喝口茶吧。” 听了姜舒绾解围的话，宋氏心里舒坦极了，心想还是姜舒绾会来事，姜瑶就是被她宠坏了。 “好好好，快坐快坐，绾绾你也喝，还有这点心，你最喜欢的芙蓉糕，为娘特意叫丫头给你买的。” 姜瑶：“……” 低下头，姜瑶看着自己眼前的点心盘子，并没有自己喜欢的点心。 “娘，我也想吃芙蓉糕。” “你吃什么吃，现下最要紧的是你灵表妹的事。” 没有察觉到姜瑶情绪的变化，宋氏一脸烦躁的挥了挥手，她刚一坐下来宋姨妈就小声告诉她刚才的事，宋氏一颗心立刻紧张的提起来。 宋姨妈肯定没带什么冬天接的露水，她们姜府也没富贵附庸风雅到这个阶段。 当然，侯府肯定是不缺这些东西的。 可。 姜舒绾并没有带啊…… 宋氏心里紧张的绞起来，宋姨妈不知道，她是知道，姜舒绾只带了两箱子的添妆，都是穿戴用的，没喝的。 这深秋的天气，哪去找入冬的露水啊！ 一时间宋氏想哭的心都有了。 宋姨妈却不知道，她以为露水是姜舒绾带的，兴致勃勃的也想品尝一下富贵人家用露水泡的茶。 灵姑娘就是好奇和感激居多。 众人心思各异，等青杏端着茶水过来，纷纷要了一杯。 低头看着茶水的颜色，再尝了一点味道，果然跟平时井水煮的一模一样，宋氏心里那个情绪啊五味杂陈的…… 她甚至一度想哭。 宋姨妈没注意到她的表情。 宋家不说比侯府，就是比起姜家都差了一截，自然也没闲到接什么露水来煮茶。 所以这茶水一入口，她就觉得…… “不愧是我接的露珠，果然和别个不一样。”宋姨妈神清气爽的喝着，一脸茶水滋味妙不可言，回味无穷的表情。 宋氏：“……” 宋氏整个人差点裂开，心说厉害了我的娘家嫂子，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会演戏，我小看你了啊…… 再看姜舒绾，姜舒绾正举起茶杯，笑盈盈对周嬷嬷说，“嬷嬷不妨猜猜这是什么露水煮的。” 听她这么一说，周嬷嬷连忙正襟危坐起来，“多谢县主，奴婢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周嬷嬷拿起茶杯，轻含了一口茶汤。 茶汤入口就是一股甘甜，然而在嘴里游荡了一圈，滋味…… 滋味…… 怎么说呢，好像跟之前喝的没什么区别啊…… 感觉到嘴里的滋味，周嬷嬷疑惑的看向姜舒绾，见姜舒绾正悠哉的品味着，宋姨妈也是爱不释手，回味无穷的又添了一杯。 ！！！！！ 看来是她没喝过，才没能品出滋味…… 可不能叫人看出来，没的丢了主家的脸…… 心里想着，周嬷嬷连忙又喝了一口，她一边屏气凝神的用舌尖品味味道，一边想冬天可以接露水的花儿叶儿…… 冬天多是枯萎之相，能接露水的多半就是桂花，梅花……等等，好像真有梅花的冷冽的香气。 “敢问县主殿下，可是梅花？”双手抱着茶杯，周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 听了她的话，姜舒绾一个抬眼，少女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周嬷嬷：“……” 周嬷嬷越发坐立不安，生怕自己猜错了丢了主家的人，正要举起杯子再喝，就听见姜舒绾“嗯”了一声。 周嬷嬷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还好。 还好没给主家丢人。 “县主，姜夫人，宋夫人，时辰也不早了，奴婢这就告辞了。” 放下茶杯，周嬷嬷领着身后的婆子走了。 临走的时候，她还特意给灵姑娘福了一礼。 灵姑娘也被教过了，她笑着对周嬷嬷点了点头，又叫丫头看赏。 “多谢姑娘。” 周嬷嬷和她同来的下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恩威并施，想来经此一役，灵姑娘嫁过去是不会受委屈的。 宋氏松了一口气，她激动的看着宋姨妈，“还好你演的像，我都差点以为你要露馅了。” “我露什么？”宋姨妈吃惊的看着宋氏，她手里还端着第三次添满的茶杯。 宋氏就这么看着她一边喝，一边对姜舒绾说，“大小姐，这是你从侯府带来的梅花水？亏我以前都以为那些露水泡茶都是用来忽悠人的，没想到滋味确实和我们平时喝的不一样，还是老婆子没见识啊……” 说着，宋姨妈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真好喝，滋味真美。” 宋氏：“……” 宋氏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 “姨妈慢点喝，这就是普通井水泡的，根本没有什么梅花水。”青杏这时才笑盈盈的说破。 “……” 宋姨妈愣住了。 她女儿灵姑娘也愣住了，她之前也喝了一杯。 其实她也没喝出什么特别的滋味，不过她只是以为是自己舌头不灵便，没喝过这么高级的东西。 没想到竟是姜舒绾在这虚张声势…… 关键周嬷嬷还一副“我猜出来了，我没给主家丢人的表情”。 这一瞬间，灵姑娘那颗因为高嫁有些不安定的心落在了地上。 很多年以前，她都会想起姜舒绾给她上的这一课，让她受益终身。 第467章 美男计 灵姑娘的事解决后，姜家内部还小聚了一会子。 内厅里，等姜父离开后，宋氏特意往姜舒绾旁边坐。 “绾绾，如今你妹妹已经有八个月身身孕了，眼看过两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这个小家伙就是咱们姜家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了，也是嫡亲的侄儿，你高不高兴？” 宋氏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招手让姜瑶也坐过来，还拉着姜舒绾的手去摸姜瑶的肚子。 这一刻，姜瑶全身都僵硬住了。 宋氏却是铁了心要拉近她们的关系。 她算是看出来了，一个人单打独斗是成不了事的，有事还得靠亲戚，尤其是姜舒绾这种能干厉害的，有得靠自然要靠，不靠才傻呢。 “娘，我身子重，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伯府。” 姜瑶显然和宋氏不是一个想法，错开了挺着大肚子的身子，姜瑶语气冷淡的说道。 宋氏脸上的笑顿时僵在嘴角，对姜舒绾陪笑道，“她就是犟的，你别放在心上。” 说完恨其不争的看了眼姜瑶，姜舒绾无所谓的笑笑，她盯了眼姜瑶的肚子，姜瑶前三个月的时候一点不显怀，还有流产先兆，如今看起来倒是养的不错，不过女人生孩子还是不能大意。 “听说你这些日子还是亲自在跑羊毛作坊的生意，生意固然重要，但你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 “不劳大姐姐费心，我有数的很。” 姜瑶说着就飞速离开，临走的时候还看了姜舒绾一眼，那一眼饱含恨意。 宋氏盯着她的背影气的直跳脚，“你什么语气，我还是宠坏你了，你大姐姐还不是为你好——” 姜瑶背影停了一下，她扶着门框，就在宋氏以为她要回来的时候，姜瑶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孩子……我真是……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宋氏气的直抹眼泪，姜舒绾离开后，青杏也忍不住为姜舒绾抱不平。 “二小姐什么意思啊，一直以为都是她挑衅你，你从来没有惹过来，这一次也是，小姐你明明是好关心她，她却一副恨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对不起她呢……” “好心当作驴肝肺。” 低头，姜舒绾掀起帘子进了马车，少女轻悠的声音传出来，“少说两句吧，当心叫人听见。” “知道啊——” 青杏不开心的嘟起嘴，姜舒绾掀起车帘看着窗外，从姜府出去转了两个弯就是住了各种达官显吏的朱雀街。 街上车水马龙，店铺也是人来人往，其中便有姜瑶和太子妃合伙卖羊毛衣衫的店铺，客似云来，生意相当好。 太子妃在东来街也盘了一个铺子，出货量是最大的，她之前听媚雪说过，若不是她们最近有白糖生意的加持，羊毛店铺的生意恐怕早就超过她们了。 最近上京城最流行的就是各种羊毛制品，又轻便又保暖，有钱人争先购买，往往货物还没上架就被顾客抢购一空。 等天气越来越冷，生意肯定还会更好。 姜瑶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之前高皇贵妃寿宴姜瑶虽然没来，但最近这段时间，她有时候出入宫廷都有碰到过姜瑶几次。 姜瑶总是伴在太子妃身边。 姜瑶正如她自己说的那样，确实牛气起来了。 在这个时代，她社会地位也越来越高，俨然已经是太子妃跟前第一红人。 ——按着姜瑶以前的性子，她肯定巴不得天下皆知，尤其在姜家，她肯定要大肆宣传，还会在她面前显摆一番。 她就是这么简单的人。 姜瑶却没这么做。 甚至她看宋氏和姜父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姜瑶和太子妃合作做生意，还有伯夫人、裴泠玉那边也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尤其是伯夫人。 要是被她知道姜瑶如今这么出息，什么小桃红生的长子估计早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姜瑶这副样子，看来是真的两边家里都瞒着。 “没想到姜瑶也学会低调了……” 姜舒绾思量着，眉头不安的蹙起。 姜瑶现在帮太子做事，就得罪了大皇子和郭雅琴，还有…… 第二天，思索再三，姜舒绾还是吩咐道。 “青杏，你给四殿下府上下个帖子，就说县主府差不多建好了，问他有没有空过来喝酒。” 李承云府上。 管家接到帖子的时候，不止李承云自己，连宋怀章都惊讶了。 “县主竟然会请您去喝酒？” “这天是下红雨了吗？” 宋怀章说着打开窗户往外边看了看。 自从他身份暴露后，就一直在姜舒绾手下做事，表面上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但姜舒绾终究是防着他的。 姜舒绾防他就证明，他并不想跟李承云站在一块。 所以姜舒绾发帖子过来才会叫他这么吃惊。 “莫不是县主改变主意了？”侍候李承云的老嬷嬷猜测道。 “我看未必。”说这话的是一个女声，她一边说，一边按了按腰间的马鞭，正是南安郡主李玉妍。 李玉妍一边扯出她新做的马鞭试试手，一边对李承云道，“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我看她有主见的很，别怪我没提醒你，希望越大失失望越大。” 李承云刚学一段新戏，脸上的妆都还没卸，他坐在对着窗子的妆台前，举起手里帖子，扬着笑容道，“有意思，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请我。” “……” 敢情我说的话，你根本没听进去？ 李玉妍冷哼了一声，也懒得理他，径直去庭院找了一个侍卫练手。 她练了没一会，就看见李承云换了身衣服往外走。 男人一袭黑金色华服坠地，外罩黑色纱衣，里里外外穿了四五层衣服。 腰间系着同色系宝石腰带，头上五爪翼龙冠张牙舞爪。 ——这打扮的跟孔雀没两样。 “你不会是真想用美男计吧？”李玉妍怔怔的看着他。 李承云这样打扮，已经叫人惊艳，再加上他那张漂亮到妖冶的脸蛋，当他这样出来的时候，便是平日看习惯了，李玉妍还是觉得震撼人心。 听了李玉妍的话，李承云只回了四个字。 “有何不可。” “……” 第468章 姜舒绾马甲掉了 出了四皇子府，一路马车，很快就到了姜舒绾的县主府。 县主府也建在朱雀街。 老皇帝大方，给姜舒绾划足了地方，银钱还是裴宴之当时拨过来的，所以县主府修的相当富贵。 不过姜舒绾喜欢江南水乡那样精致的小调调，是以县主府给人的感觉是那种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细腻秀丽美。 就是季节不对，十一月的天气，再漂亮的花叶树叶几乎都掉光了。 还好老皇帝最近赏了一批绿菊给姜舒绾，不然她们这园子真是逛了一个寂寞。 不过，李承云的心思其实也不在逛园子上。 男人双手操在袖子里，一边往悠闲的往前走，一边笑看了身边的姜舒绾一眼。 “县主真是好雅性，不但在县主府门口接我，还亲自带着我转园子，这可和平时的你不同啊！” 说着，李承云压低了声音，半边身子也朝姜舒绾那边压过去。 他戏谑的眼神笑盈盈的落在姜舒绾脸上。 少女秀丽的瓜子小脸上，眼神如星辰一样美丽。 “哪里的话，四哥能来，绾绾蓬荜生辉，如何敢假他人之手。” 一听这话，李承云嘴里立刻发出低低的笑声。 真有意思。 以前他想叫姜舒绾叫他四哥，姜舒绾打死不从。 现在一口一个四哥的往外冒。 如此甜言蜜语…… 莫不是有求于他？ “四哥，进屋吧，我备了茶点，还叫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四哥品鉴品鉴看看他们唱的如何。” “……” 这又不是李承云没想到的。 之前姜舒绾也曾主动邀他看戏，不过是故意捉弄他。 现在倒好……他们的关系真是倒转过来了…… 看来确实所求不小。 思量着李承云跟在姜舒绾的身后进了屋子，对着戏台的窗边已经摆了席位，上面酒水果品点心一应俱全。 姜舒绾一坐下就先敬了李承云一杯。 之后锣鼓一响，好戏开场。 两人都静静的听，一边听一边喝酒。 姜舒绾酒量不浅，今天她又是带着任务来的，酒量就跟海水似的，一杯一杯的敬，李承云摸不起她的意图，只能一杯一杯的喝。 直到姜舒绾与他说起台上的戏，他才微微回过味来。 台上演的是一个身负大仇的人，蛰伏十年报仇雪恨的故事。 “十里坡的时候你在场？” 姜舒绾刚说了几句戏台上的剧情，有关姜瑶的事还没开口，就看见李承云“唰”一下站起来了。 姜舒绾下意识点了点头，男人脸色顿时如坠寒冰，下一秒，他转身就往外走。 姜舒绾连忙起身去追。 “不是，你走什么，我还没开口呢……” 一边说，她一边去拉他手臂，还没碰触到就有几个暗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这片下人侍卫都是清空了的，小顾将军他们当然不在此列，见李承云的暗卫出了刀，小顾将军他们也从暗处现身。 两方直接开打，小顾将军还拉着姜舒绾往后退。 “县主快离开，对方要致我们于死地……” “……” 做什么了！ 就要致她于死地？ 李承云不是以为她要威胁他吧…… “等等，别打了，误会了误会了！” 姜舒绾急的跳脚，她人往前扑，想叫双方住手，小顾将军却扯着她往后面走，一前一后的，姜舒绾一不小心就扑在花坛里了。 “县主！” 小顾将军惊呼了一声。 “我没事！” 花坛里传来姜舒绾闷闷的声音，花坛里的土都是新填的，也没压实，除了一脸泥巴和鼻子有点疼外，她没受伤。 使劲抹了两把眼睛上沾到的土，见看着双方下手越来越狠，都有人见血了，姜舒绾有些崩溃的大喊， “能不能听我说完，我没想要威胁你，我想求你给个面子放过姜瑶——” 姜舒绾气呼呼的声音惊走了一群飞鸟，两方人马都被她吼叫的气势压制住了。 一时面面相觑没在动手，李承云也吃惊的看着。 男人表情怔怔的。 他呆呆的看着姜舒绾。 那瞬间，他眼前有桃花飞过。 “找到你了！” ——四个剧烈的大字从男人脑中闪过，身体比脑子反应过来，他一把将姜舒绾扯了起来。 伸手，还去摸她脸上的泥。 “……” 姜舒绾被他的动作弄懵了，还好小顾将军挡在她面前，不过李承云还是冷笑了一声，“我找的你好苦啊！” “……” 什么啊，这怨妇一样的口吻。 “进来吧，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谈谈。” 李承云说着一甩袖子又进了屋。 怎么了？ 老四这是怎么了？ 姜舒绾迷迷糊糊跟着他进去，一盏茶后，姜舒绾刚才喝的酒都全醒了。 她半捂着脸，根本不敢看李承云咄咄逼人的视线。 “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我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谁家大家闺秀不在家里绣花，天天在外边做生意？” “那不是缺钱嘛，缺钱你懂的，其实我是很温柔的，我从来不去什么荒山野岭……” “呵……” 李承云冷笑了一声看着她，就在姜舒绾以为躲过的时候，宋怀章来了。 “殿下，查清楚了，姜大人调到上京的时候，确实路过了平洲，且时间和我们去平洲的时间是一样的。” 宋怀章一边说，一边惊诧又敬畏的看着姜舒绾。 姜舒绾：“……” 我去~~~~~ 可怕~~~~~~ 我想回家~~~~~~~ 不对。 这就是我家！ 姜舒绾把头埋在肩膀里，整个人生无可恋。 下一秒，她突然抬起头看着李承云。 “你不能怪我不讲信用，确实，当初是我说我会帮你的，但前提是你放了我，可也不是你放的我啊，是山下有官兵搜山，我自己机灵跑掉的，所以我的承诺不算数。” 盯着李承云，姜舒绾振振有词的说。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就你那速度，后背大开，若不是我有意放你，你能跑的掉？”李承云咬牙切齿的说，“你知不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 “你应该早就认出我了吧？” “你躲我？” 第469章 谋划刺杀 四皇子府邸。 宋怀章一进府里最后面那座屋子的时候，就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不只宫女的脚步更轻，连老嬷嬷也竖起指头对着他“嘘”了一声。 点点头，宋怀章轻手轻脚进去了，这一进，他确实发不对，脚步触地温暖如春，屋里竟然烧了地龙。 这也是怪事了，这间屋子，就算隆冬大雪的天气也是不会烧地龙的。 也就上回姜舒绾过来的时候，烧了一回。 不过，姜舒绾走后，就再没烧过，再冷都不烧。 今儿还没下雪，竟然就把地龙烧上了…… 怀着疑问，宋怀章更往里走，只见四周的暗卫都静静的跪在角落没有一声声响，屋里只有木炭燃烧的声音。 不只地龙，连火盆都烧了一个。 宋怀章更是怀疑重重，脚步也不自觉回快，他生怕出了什么事了，绕过屏风，进了里间才发现男人一身黑色玄衣坐在木制地板上。 他静静的昂着头，正对着一幅春花图看。 那春花图出自宫庭画师的手艺，画的桃花烂漫美不胜收，在风中摇曳，不过男人的视线都盯着桃花树下的一个人看，那人一身短打的女装打扮，看出来非常利落，头发用粉红发带束着，年纪不过十一二岁。 是个年龄很小的少女，当然，在这个时代其实就不算小了。 不过她身量不长，是个晚些时候长个子的体质，所以看起来相当的娇小可人，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抬着，状如星辰般耀眼。 …… 她应当是长的很漂亮可人的。 只是她是失足从旁边滚下来的，所以不只一身沾了泥点草屑，连脸上都糊了一脸泥巴，除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叫人看不起她的面容长相。 小姑娘身边还有一个小篮子，篮子装着乌黑透亮的物什，是从桃树杆上摘下来的，叫桃胶。 ——这物什以前是没人要的，最近到是非常流行，在各种女人喜欢的甜品里经常出现。 宋怀章以前都没注意到这个玩意，他想约莫这东西也是她带出来的，不然一般人也想不到用桃胶做甜品。 画中的小姑娘是微微抬着下巴的姿势，她眼神清凌凌的睁大着，从眼睛就能看出她身上有股常人难以匹敌的淡定从容。 她似乎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所以手指紧紧的攥着袖子。 盯着这幅春花图和图上的少女，宋怀章脚下慢了一步。 他对这幅画太熟悉了，毕竟当时分开了多久，他们就找了多久。 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就在京都…… 而且，他还是最开始和她接触的，竟一点都没认出来，也装的太好了吧…… 不。 不应该说装，而是他们相茬了，他们陷入了思想误区，总觉得对方是在平洲认识的，就是肯定是平洲人，压根没往姜舒绾身上套。 现在想想，当初的少女能创造出马蹄铁这个神奇的物什，又何尝不能打下东来街和北地几个工坊呢？ 叹了一口气，宋怀章在男人旁边跪坐下来，他看了看图上的姜舒绾，又看了看左边的李承云。 打从他一进来，李承云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也不知道他对这个画像看了多久…… “殿下。”宋怀章轻声唤道。 “……” 李承云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看向右边的宋怀章，“表哥来了。” 男人说着转身盘腿坐下，旁边的宫女见状连忙利索的端了矮几香炉茶水过来，等一切妥当，李承云已经低头看起宋怀章送来的资料。 宋怀章说：“殿下，世子那边修河已经告一段落，陛下派去接替世子的官员也快到了，相信不日世子就要启程回京。” 说到这里，宋怀章顿了一下，“属下收到消息，大皇子那边手下有异动。” “异动？”李承云勾起嘴角邪笑了一声，“什么异动，明明就是半路劫杀，表哥说话也太过委婉了，莫不是跟着绾绾久了，说话也喜欢留三分？” …… 绾绾？ 你叫的这么亲热别人认吗？ 宋怀章心里翻了一白眼，思量了几个呼吸间，又道，“太子那边也有异动，不过不是太子的意思，好像是太子妃。” “太子妃？这个女人果然比我那软弱的太子哥哥厉害的多，杀伐果断，不愧是叶家的种啊。” 李承云一边说，一边冷笑连连，尤其说到叶家的时候，眼睛里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当年他外祖家镇南王府，也就是宋家千口人被杀，少不得叶家的“功劳”。 所以一提到他，不只李承云，连宋怀章也攥紧了茶杯，因为用力他手中的茶水都溢了出来。 “殿下，太子妃叶静宜的庶弟叶靖宇来东来街赁了一间铺子，听说殿下之前就见过叶靖宇？” “见过了，戏楼上。”李承云一甩袖子带起一片冷空气，他一边说一边望着窗外的腊梅树。 他院子里也有几株腊梅，无人打理就一个劲的疯长，尤其这在万物枯败的深秋，腊梅树显得越发突出。 “殿下觉得他如何？据西边暗探传来的消息，叶家那个嫡出的废物完全不是叶靖宇的对手，叶靖宇上京前叶家家主就把家族令牌给了他，叶家现在已经是叶靖宇和太子妃叶静宜说了算，叶靖宇此来京都就是辅佐太子妃的，这次刺杀世子的，多半是他。” “……” 李承云原本是在喝茶的，听见这话，目光一下移到宋怀章脸上，“那你还犹豫什么，动手啊！” “这可是个好机会，叶靖宇叶家，老大的人，还有裴宴之，统统都别想回来哈哈哈哈……” 李承云一边说一边笑，说到最后，李承云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癫狂了。 他掩着嘴，笑的肩膀发抖，身上发颤，状如疯子。 见他这个模样，四周的暗卫和宫女更加恐惧的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殿下，最大问题便是世子，又是商税又是土改，世子最近颇得民心。” “无知！不能我为所用，得民心又有什么用，难道你忘记宋家全族是怎么死的了？” 第470章 被赖上了哈 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李承云盯着宋怀章。 宋怀章也是眼睛泛红，“宋家之死，如何能忘，只是世子毕竟于国于民有功，还有县主……若是县主知道我们不但没有阻止这场刺杀，反而火上浇油，坐收鱼利，县主怕是……怕是……” “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 眼皮一抬，李承云懒散的撑了一个懒腰。 “裴宴之又不是没被刺杀过，雪夜京郊、还有玉妍办赏梅花那回，贼人在京都就敢朝他下手，这回他从河道那边回来，路途遥远，遭遇不测也在情理之中。” “到时候我们就把他的死栽在老大和太子身上，我倒要看看父皇会怎么做，天下人又会怎么选，他们是要为他们口中的青天大老爷小裴大人做主，还是就像当初我们镇南王府满门被抄一样当着什么都没发生……” “哈哈哈哈……” 李承云捂着嘴又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取下墙上的画，盯着姜舒绾少时的面容，他一点点，轻手轻脚把画卷了起来。 “放到我屋里去。” “是。” 宫女领命，无声离开了。 宋怀章听了他的话却是半天没回过神来，窗外原本是黑暗的天色，也一点点泛起鱼肚白。 天亮了。 屋外侍卫换班的脚步声传来，老嬷嬷立在门边朝里面问。 “殿下，可要用早膳？” “我去绾绾那边用。” 李承云说着就要穿鞋出去，或许是等这一刻等了一夜，他动作显得很迫不及待。 “殿下，怕是不好，您一个男子怎么能一大早去县主院里用饭。” “……” 李承云脚下一顿，老嬷嬷说，“县主就算和寻常女子不同，可总归是女子。” “……” 思量了一下，李承云把穿到一半的鞋子，一脚踢开了，下一秒又转身走了回去。 老嬷嬷立刻惊讶的抬起头，她家主子向来霸道惯了，她也只是这么一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听进去了。 县主…… 果真在殿下心里不一般…… “上膳吧！” 手一挥，便有宫女毕恭毕敬把早膳端了进去。 李承云难得心情好，吃饭比平时多用了一碗，宋怀章心事事事，端着碗半天没喝两口。 最后李承云都放下筷子要走了，他才斩钉截铁的说，“我听殿下的。” “这才对嘛，表哥，谁都可以，唯独你要和我站在一边。” “裴宴之确有才干，可说到底，他与我们何干啊……” ********* 姜舒绾院子。 时值深秋，天气已经很冷了，尤其是姜舒绾这种怕冷的人，早就在屋里烧了火盆，点了地龙。 哦，对了，地龙这也是因为她封了县主才修了，她如今的规格其实比裴老夫人还要高，按理来说，不只屋内一应器具用品，连院子她就算不搬到县主府，也该把现在住的地方扩大两倍。 不过她懒的麻烦，就没扩大，毕竟她是侯府主母，扩院子忙活的还不是她自个。 再说了，她还是跟现代一样，不管住多大的别墅，用的最多的地方还是卧室那间屋子，再宽敞的屋子只会显得更冷而已。 懒得麻烦，所以一直没有扩建，屋里的丫头除了老皇帝没的宫女，其他也没新添的，所以一屋子丫头婆子都是熟悉的，连那几个宫女也和这些丫头婆子混熟了，一屋子热热闹闹，围着火盆烤花生橘子，气氛相当好。 天公也作美，下午出了点太阳，丫头在院子里煮热奶茶。 煮到一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位客人前几天就天天来拜访，姜舒绾也不见，这位还是天天来，最近他耐性郝静，直接登堂入室了。 “现如今谁不敢给我们小姐三分颜面，偏四殿下说闯就闯进来了。” “四殿下当真跟传闻一样，发起狠来谁的面子都不给。” “不过四殿下长的也太漂亮好看了，如果说世子是清隽无双，雅正端方的的世家第一公子，四殿下就是春日里最艳丽夺目的花儿，他便是往屋里那么一坐，整个屋子都容光焕发一样亮堂起来了，你说是不是啊媚雪？” “……” 媚雪哪敢应啊，她以前在东来街见过李承云，当时李承云是以宋怀章表弟的身份出现的。 她还背里嗑着瓜子吐槽他是个软饭男小白脸，哪知道人家是皇子啊。 “我不知道别问我，我没感觉。” 媚雪缩着头将一叠账本交给小桃就跑了，她如今是一点都不想在这多待。 当然，出了姜舒绾院子，她忍不住挺起了小胸脯，算起来她也是大景朝奴婢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毕竟有几个奴婢像她一样差点成了世子的二房，又吐槽了当今四皇子。 这要是传出去都没人信啊。 这厢媚雪得意洋洋的走了，另一边小桃把账本给了青杏。 “先放着吧，最近小姐估计没空看账本。” 青杏说着把账本放到一边，又端了一杯热奶茶进屋，里面放了满满小料，还有姜舒绾最喜欢的桃胶。 这些桃胶都是春天存下来的，在冬天这可是昂贵的东西。 “青杏姐姐，四殿下又来了。” 小桃怕青杏不知道，连忙拉着她说了一句。 “又来了？” 青杏都无语了，若不是骨子里出于对皇权的敬畏，她都想拿扫帚赶人了，毕竟姜舒绾明摆着不想跟李承云扯上关系，作为姜舒绾手下第一女官兼心腹，她从来都是把姜舒绾命令招待到底的。 “给他上茶没有？” “哪敢不上啊，毕竟是皇子。”小桃小声的说。 “哎！” 青杏叹了一口气，端着奶茶进屋，她刚一进去，就看见李承云着一身孔雀绿的长袍盘腿坐在窗边的位置。 窗玖打开，几道灯光照了进来，映衬他那张衣服越发耀眼夺目。 他腰上还束着镶了玉的腰间，打眼一扫就有五六块，个个有小孩巴掌大小，看起来富贵漂亮极了。 再加上李承云那张好看雌雄莫辨的脸，他坐在窗边的样子，真就是吸睛的很。 而这样吸睛的一个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另一边的姜舒绾。 第471章 过从甚密 埋着头，姜舒绾正在案桌前努力计算数据，画大船设计图。 秋天头上京城都是晴天，即便没有太阳，也很少下雨，北地那边却罕见的见了几场大雨，运输的白糖被雨一淋，就算押送人员努力抢救，最终还是损失惨重。 当下时代，运输物资货物本来就是很耗费成本的东西。 比如之前打战的时候，十车粮食押送到目的地甚至就只剩下一半的，其中消耗的物力财力人力，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字。 之前姜舒绾的货物送的都是琉璃、香水等货，除了易碎，重量消耗上就比其他货物轻便许多。 加上赚的也多，她就没把运货等消耗看在眼里。 现如今白糖却是足斤足量的东西，一运起来都是以千斤为单位，这样运输产生的人力物力就特别大，加上这次淋雨，实在损失太大。 姜舒绾就想起建立船队走水运的事，刚好北地那边也有运河，虽然七弯八拐的，道路并不比陆运简单。 但毕竟是水运，光节省的人力成本、物力成本、时间成本就是一笔恐怖的数字。 水运绝对是最划算的运输方式，不过造船是个问题，迫于当下的科技水平，造船业技术相当不发达，最后姜舒绾挑拣了一圈各造般修船的技术工，发现人还没她懂的多。 无奈，她只有自己动手计算，设计。 这厢她已经忙了大半个月，基本就剩下收尾的图纸没画好了。 低头，姜舒绾努力的在纸上动笔，她打算就在今天把图纸完工，然后寄到北地造船。 造船是个费钱的活计，估计她荷包还没放热的银子又要倒出去。 创业就是这样的，赚的多，花的也多。 “哎！” 想着，姜舒绾叹了一口气。 另一头，坐在窗边的李承云一直盯着她，他有时候看看姜舒绾，有时候看看姜舒绾手里的笔。 姜舒绾写了一手奇臭无比的毛笔字，一般二般的人不拿放大镜很难认出她写的什么。 但最近她画图用的笔根本不是毛笔，而是一个叫“鹅毛笔”的东西，他亲眼见青杏去院子里捉了一只鹅，然后揪着鹅尾巴拔了一根毛，然后做成这个笔。 他自己也回去做了一只“鹅毛笔”，最开始他写的很不习惯，不过他很快就会发现这鹅毛笔，不但制作简单，还非常节约墨水。 最重要，同时也是最恐怖的是，鹅毛笔上手极快。 他之前拿一个侍卫试验过，侍卫明明不会写字，但只要拿着鹅毛笔，只要三五天，就能写出一笔还可以的字。 这绝对是除马蹄铁之后，最让他震惊，也不敢相信的事。 虽然之前姜舒绾也造琉璃、香水，但这些东西，说穿了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有它们没它们，这个世间都是一样的。 但马蹄铁在国防军是上，却有极大用处。 他向来被人厌恶，三大将军府也向来孤高自傲，可自从有了马蹄铁，三大将军府的三位少将军连同老将军见着他，都是要点点头的。 可想而知，这马蹄铁的作用有多巨大。 而如此，姜舒绾的这个“鹅毛笔”将是另一种杀伤力巨大的杀器。 杀的还是世家贵族。 就是不知道姜舒绾自己知不知道，她因为写字难看搞出来的新笔是这样恐怖的东西…… 想着，李承云看姜舒绾的目光越发深沉。 他发现，越接近姜舒绾，姜舒绾就越像一个深渊一样，里面是他从未见过的瑰丽宝藏。 “小姐，老太太唤你过去一趟。” 案桌边，青杏一边把奶茶搁到姜舒绾桌上，一边轻声道。 小丫头一边说，还一边嫖了旁边的李承云一眼，姜舒绾正忙着没注意到她的眼神，少女拿起奶茶一边喝一边往外走。 “老太太怎么突然唤我？莫不是她老人家身体有恙？” 自从进了秋天，老太太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最开始她只以为是秋日泛困。 后来见老太太身子日渐清减了，又请了御医过来，御医看了几回也没说出过子丑寅卯，只叫好好养着。 如此这病一养小半个月，也没见起色，她心中不免挂心。 “不是，是常妈妈说今年庄子的新米到了，常妈妈熬了浓浓的一锅，老太太挂念你，让你一起过去吃些。” “新米熬粥？那我可要试试。” 姜舒绾说着大步就出去了，等到了老太太屋子，果然看见一沙锅的白米粥，还有十几碟小菜整整齐齐的码在桌子上。 “还是老太太疼我。” 姜舒绾娇嗔着在老太太面前撒了会娇，又吭哧吭哧吃起粥来，老太太也慢慢吃粥，有时候也找她说几句话，说着说着，话题就拐到别处去了。 “听说四殿下又来了，如今我身子不便，你们太太又整日待在佛堂，四殿下毕竟是皇亲贵胄，你招待他务必要万分小心……” 端着粥碗，老太太小声说。 可等她说完了，对面都没个反应。 “绾丫头……” 一抬头，绾丫头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青杏连忙尴尬的请罪，“老太太恕罪，小姐最近忙活的事太多，有些太过疲累，我这就叫醒她……” “别叫了，我知道她很累，常妈妈你们把她扶到我床上睡一会吧。” “老太太，这不合适吧。”青杏急的抓耳挠腮。 “有什么不合适的，难不成她还嫌弃我这个老婆子。” 老太太无所谓的挥挥手，常妈妈立刻带着几个婆子把姜舒绾扶进了里间卧房，一睡就是小半个时辰，姜舒绾醒来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喝药，老太太也没什么事，直接叫她回去了。 等姜舒绾一离开，老太太院落角落里柳云烟就掀起帘子钻出一个脑袋来。 夏嬷嬷问她，“姑娘，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四殿下一个外男天天往县主院里跑，没遮没拦的，最近上京城都在传她和四殿下关系不一般，怎么老太太知道了一点都不着急？” “我哪知道，我都使劲给姜舒绾上眼药了，好不容易说动老太太叫姜舒绾过来问话，没想到老太太一开口就变了，你听听她话里哪有一点责怪的意思！” 第472章 先夫人祭日 “还有表哥也是，我给他写信，他都不回我……” “世子不回也正常，反正以前也没回过。” 夏嬷嬷随口说道，柳云烟立刻气的瞪眼，“我不管，我就要叫表哥知道姜舒绾是个人尽要可的玩意，不要脸，都嫁人了还和外男见面，一点收敛都没有，这种女人就该拉去沉塘。” “可老太太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呵！老太太有老太太的想法，表哥有表哥的想法，我不信表哥能忍的了，表哥最重礼义廉耻，定然容忍不了姜舒绾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 “区区姜舒绾如何能和我相比，你看看我，自纳进侯府以来，可曾和外男见过面？” “不过说来也奇怪，御史向来闻风而动，四皇子那个狗东西和姜舒绾过从甚密，怎么就没有御史弹劾，他们都瞎了吗？” ********* 皇宫，大皇子和皇贵妃也在商量是否弹劾的事。 “金珠县主如今和老四走的越发近，若是两人真有什么，那县主不就成了太子助力？” “可若是弹劾，恐怕会惹恼县主，到时候就相当于把她往太子那边推。” “气刹我也——” 大皇子、皇贵妃气的火气上升，嘴角长了几个撩泡，郭雅琴看着只觉得可笑。 若不是为姐姐报仇，她何必嫁给大皇子…… 之前她远远看过大皇子几眼，只觉得比起软弱的太子要威武许多。 如今成婚大半年，也不过如此…… 想着，郭雅琴目光越深。 等出了皇贵妃宫殿，她走的也越发快了，她身边的丫头提醒到，“小姐，你刚刚在皇贵妃面前面露不满，皇贵妃可能会计较于你。” “计较又如何，若不是我父在朝堂支撑，大皇子有如今的风光？对了姜瑶呢……” “小伯夫人最近都在家中待产，怕是过不久就要生产了……” “可笑，我姐姐尸骨未寒，她倒好连孩子都要生了，还和太子妃走的那般近，皇贵妃最近就明里暗里说我不如姜家姐妹能干，不能给她赚银子。” “小姐，那我们……” “动手吧，裴宴之要死，姜舒绾姜瑶姐妹也要死，尤其是姜舒绾，等她死后，正好由我接手她的一切，真是太蠢了，小小蝼蚁，也敢和我作对，她妹妹倒是比她聪明，知道找太子妃当靠山，只可惜这次太子妃也保不住她。” ************ 姜舒绾院子。 姜舒绾从老太太院里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李承云手指撑着额头在窗边打盹。 姜舒绾：“……” 姜舒绾瞬间就沉默了。 冤孽啊！ 她从认出李承云一直躲着他，就是怕被他认出来…… 果不其然，巴上他了。 “喂，醒醒，该回家了。” “嗯？你回来了——” 揉着眼睛，李承云缓缓转醒，男人眼皮一撩，那朦胧的猫儿眼润着一层水光，竟然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要不是知道这人是大景第一疯皇，她差点就信了。 “到晚膳时间了，你差不多该走了。” 姜舒绾嫌弃无比的说，李承云倒是笑着，也不以她态度为然，笑道，“既到了饭点，就没有赶人的道理，晚上吃什么，我吃了再走。” “……” 我去。 就没见过这种人，太不要脸了！ 姜舒绾拉着脸，看着李承云，对方压根当着没看见她的臭脸，直接去饭厅那边等着了。 就这样，一连蹭了好几天饭，李承云开口朝她借钱。 “你能缺钱？”姜舒绾惊诧的看着一身珍宝的李承云，这人从来都穿的跟孔雀一样，不论衣裳还是首饰，都是最好的。 “我这是奉旨纨绔，吃用都是父皇赏的，不过，也只是表面光鲜，缺钱的地方多着呢。” 他这话其实隐隐透露了别的东西，姜舒绾立刻就想到平南王府了。 整个平南王府都是李承云的拥垒，这次朝廷秋税上来了，因为河道赈灾修河花了太多银子，所以刚上来的秋税没捂热就花了出去。 这样一来，老皇帝不但去年的饥荒没还上，今年的军费军饷又成了问题。 听说上次平南王来信催军饷，老皇帝把条子压着了，先给了军费给太子妃的平西大将军那边，皇贵妃娘家那边也给了。 平南王那边捉襟见肘，虽然有宋怀章给李承云赚钱子，但仅赁宋怀章个人的力量，很难养活一整支平南军。 怪不得李承云找她借钱。 “可以，这是我的信印，最近我在造船，京都这边银子不多，不过还是能解你燃眉之急，当然我这钱不是白借，你拿了我的钱，以前的承诺就不算数了。” “你在想什么美事，承诺是承诺，借钱是借钱，这钱算我借你的，以后连本带利还你。” 李承云说着拿起印章就放进袖子里，姜舒绾气的拿手打他。 李承云一把攥住她的手，男人欺身压过去，伏在她耳边，声音哑的厉害。 “信不信，你终有一天会站在我这边？” “……” 姜舒绾直接踹了他一脚。 她脑子坏了才会跟李承云站在一边。 她永远只会站在大赢家裴宴之的身边。 ****** “小姐，这天怎么还不下雪啊？” 十二月底，河水都上冻了，上京城冻的能把人胳膊冻掉，就是死活不下雪。 不下雪，反倒比下雪还冷，为此青杏和一众小丫头怨声载道，幸好屋里有火炕有地龙，大家伙在屋里绣花做事，也不觉得冷。 只是一出门，寒风就吹的呼呼的，脸颊都开裂了。 “快下了吧。” 盯着门外黑沉沉的天空，姜舒绾一边说一边指挥丫头收拾各种点心果子。 明天是她娘的忌日，她得回姜府祭拜。 “小姐，我听说老爷为着这一次忌日耗费许多，姜家许多族人都来了，还有伯夫人，听说伯夫人和小伯爷也要去咱们姜府祭拜。”青杏说。 小桃夸着篮子疑惑道，“姜家族人就罢了，咱们小姐封了县主，这些族人自然想上赶着巴结，可是伯夫人、小伯爷去做什么？咱们先夫人跟他们又没关系。” 第473章 姜瑶之死 “二小姐跟我们小姐有关啊，可是二小姐骨头硬，死活不跟小姐来往，现如今小伯爷在官场上也是半个人精了，可不得想法子巴着我们小姐，尤其现在正是年底述职的着急时候，我猜小伯爷是想往上进一进。你没看伯夫人来侯府吃饭，话里话外对着我们小姐表态，说无论二小姐生的是男是女，她都是伯府唯一的主子，谁都越不过她去。” “是这样吗？可前一阵伯夫人找人给二小姐摸脉，大夫说二小姐怀的可能是个女胎，伯夫人那脸拉的老长，还一个劲的劝二小姐认下小桃生的庶子，二小姐气的都见红了……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她也好意思。” “话是这么说，伯夫人亲近咱们小姐的态度是摆出来了，夫人祭日，她带着小伯爷亲自张罗——这就是说到哪里，也是她有理。” “哎，二小姐就是吃了嘴硬的亏，倘若她敢提一句我们小姐，我看伯夫人还敢说什么认庶子的话，二小姐骨头是真硬啊，都有些佩服她了，说不沾我们小姐的光，就是不沾，一点不带权衡利弊的。” “姜瑶如今生产在即，伯夫人和裴泠玉去操办我娘的祭日，那姜瑶谁照顾？青杏你派人给伯夫人传信，就说心意我领了，他们人就不要去了。”姜舒绾拢了拢袖子说。 “好的，小姐。” 青杏领命去了。 第二天，天空越发暗沉，寒风呼呼的，姜舒绾一出门就把披风的兜帽掀飞了，青杏连忙给她戴上，刚戴上又被掀飞。 “把围巾拿来。” “对了，还有二小姐工坊出的围巾。” 青杏连忙拿了条白色围巾过来，羊毛做的软呼呼的可暖和了。 一围上脖子上也不透风。 寒风中走出了院子坐上马车，行到半路，马车突然不动了。 “怎么回事？不会是李承云又在开玩笑吧？” 掀起轿帘，姜舒绾不满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之前李承云绑架她那回就用过这招。 突然。 “唰”的一声，一道利箭射来，还好风大失了准头，一头射在车身上。 箭头扎进数寸，箭身“嗡嗡”作响，可见射箭的人力道极大。 “有刺客！” 马夫高唤了一声。 须臾之后，经过一场血战，侯府跟来的侍卫都负了伤，小顾将军边边的暗卫也被逼的显身，不过贼人明显是有备而来，若不是他们这边的人拖到京都衙门的人赶来，怕是要叫他们得逞了。 “让开，我去看看。” 姜舒绾面沉如水的跳下马车，这是她第一次经历针对自己的刺杀，少女双手发着颤，还是毫不畏惧下了马车。 “县主，这些人都死了，连我们留的活口都咬舌了。” 小顾将军说。 姜舒绾脸上更黑，她得罪的人多，但恨到要杀她而后快的真没几个。 而且她背靠裴宴之，裴宴之马上就来回京了，把她杀了，她的生意也落不到外人手里啊…… 正想着，京都府府伊，那位在东来街被欺负无所作为的府伊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回县主，刚刚捕快来报，同一时间伯府姜家二小姐也遇刺了，二小姐怕是……怕是不行了……” “……” 姜舒绾脑子“嗡”了一声，等赶到伯府的果然遍地尸体，其中几具正是她拔给姜瑶的护卫。 姜瑶给太子赚钱，她怕李承云对姜瑶出手，就拨了一半人暗中看顾，如今都死了。 再往前进，还有丫头家丁的尸体，鲜血流了一地。 姜舒绾扶着门坎，问旁边吓傻的管家，“伯夫人、小伯爷呢？” “在姜家——” “……” 姜舒绾凝住了，屋里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孩子……孩子活着吗……” 姜舒绾几步进去，只见姜瑶躺在血泊里，眼神唤散又问又四处乱抓，她身边还有一个产婆，产婆已经死了，双手捶着，不过她手边放着一个血婴。 与姜舒绾一同来的京都府尹怕被牵怒，连忙表态道，“县主明鉴，那一伙黑衣人来的古怪，一进来就直奔二小姐，护卫誓死保护二小姐还是身中数刀，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二小姐已经倒在血泊里了……” 没听空的话，姜舒绾几步走到姜瑶面前。 见她一身血衣狼狈的样子，姜瑶哈哈大笑了几声。 “我就知道，你最可恨，有人恨到要杀我，你也跑不掉，你也跑不掉……”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 “姜舒绾，你帮我看看我孩子……他怎么样了……怀胎十月……我拼着命把他生下来……你怎么样了……” 低头看了一眼只有两个拳头小的血婴，姜舒绾在姜瑶身边蹲下。 “先别说话，御医马上就来了。” “御医来了有个屁用，会输血吗，会抢救吗，垃圾医疗条件又不能和现代相比，姜舒绾……我知道我要死了……我跟你说个秘密好不好……” “其实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你们都是货物，我不是，我是人。”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比你们高贵知不知道？” “你别看你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其实如果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井底之娃，我真的瞧不起你，什么都不会的井底之蛙，没受过教育，没读过书，没见过大千世家，你可怜的很。” “哪怕你再厉害，我都不会沾你的光，我死也不会沾你的光。” “可是，我不懂为什么……明明我比你优秀那么多，都没有人夸我，从小到大，父亲觉得你比我好，族人觉得你比我好，连母亲，连生下我的母亲都觉得我不如你。” “没有人爱我，玉郎不爱我，父亲不爱我，母亲也不爱我。” “灵表妹成亲的时候，母亲记得你爱吃的芙蓉糕，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们都说我不好，我不成气，我眼瞎，从现代的时候就是这样，没有人夸我，我是个废物，我什么都不会，学历学历不好，工作工作不好，人际关系也不会处理。” 第474章 姜瑶遗言 “我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我以为到这里我就可以出人头地了，没想到竟然引来杀身之祸。” “我承认了，好吧，我承认我不如你行了吧……你是对的，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和太子妃来往，我错了，我错了……” “都怪我太犟了，借你的东风又如何，只要我向你低头，谁敢对我怎么样？” “可是我傻啊，我就是不低头，你一定觉得我是傻蛋！” “我真傻！我真傻！” 躺在血水里，姜瑶双手捂着脸嘤嘤的哭泣。 她哭的涕泪纵横。 这三世，她从未这么哭过，哪怕上辈子被温氏磋磨死，她都是站着死的，她从来没有服过软。 “……” 握住她的手，姜舒绾在床边坐下，沉声问，“谁杀的？” “把孩子抱给我，让我看看她，她刚刚听见她的哭声了，她现在怎么不哭了，她是个女儿吧，产婆好像说她是女儿。” 反手抓住姜舒绾，姜瑶手上用力的，姜瑶目光泛散的看着姜舒绾。 因为失血过多，她眼睛已经快看不清了。 “把孩子给我看看，我唯一的孩子，世界上最亲的人。” 偏头，姜舒绾看向血婴。 下一秒，她在京都府尹惊叫声中抱起血婴放到姜瑶手里。 “她怎么不哭啊？” 姜瑶惊诧的看着手里的孩子，她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嘴唇清白，她手哆哆嗦嗦的在女婴手上摩挲。 “她身上还这么冷……” “产婆没给她穿衣服，她身上系带血还没洗干净。” 拿了一块干净的布，姜舒绾递到姜瑶手里，她盯着女婴诡异弯折的脖子，和浑身青肿的小身子，眼里不眨的说，“她不哭是因为睡着了，她和你一样笨，搞不清楚状况，这种时候都能睡着。” “嘿嘿，我小时候就是能吃能睡，不过我没有你懒，不过你命好，我希望她像你一样命好……” 说着，姜瑶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用布巾给婴儿擦身体，她看不见，手指又哆嗦的厉害，又怕自己指甲划伤了婴儿，所以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什么珍宝一样的爱惜，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搂在自己怀里的婴儿。 “她长的可不可爱，不，她一定很可爱，我们姜家的姑娘就没有不好看了……” “她父亲也长的好，玉郎他……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了我，伯府她是待不下去了，你帮我养大她好不好，让她叫你娘，别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她会把你当亲娘一样侍候，一样孝敬你，你救救她，我怕别人还要杀她……” 门外寒风呼呼的吹，吹的门窗发出咯吱的声响，血腥气也随着风溢了出去。 一屋子都血腥气，寒风也在吹，屋里竟比外边还要冷。 姜瑶一脸血泪，用从未有过的恳求姿态对着姜舒绾，她摸索着给婴儿穿上了一件小衣裳，她珍视无比的亲亲了婴儿应该是脸颊的部分。 然后她一脸不舍的把婴儿递到了姜舒绾的方向。 “你养她吧，让她叫你娘。” “所以，你知道是谁杀的你。”姜舒绾抓住她话中的破绽。 “别问了，你斗不过的，别帮我报仇，你我都是蝼蚁，帮我养大她，教她做人，教她知识，让她活的像个人，不要让她像我一样傻。” “她有一个傻娘，别告诉她，让她当你的亲闺女，你护着她好不好，我只能相信你了，你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 “我从未没求过你，我只求你这一次……” “好不好……” “姜舒绾……” “我求求你……” “小姐，御医来了！”青杏领带着御医快跑进来，一见屋里的惨状，她吓的尖叫一声，尤其是姜舒绾手里竟然抱着一个死婴。 “小姐，这是……” 青杏看向姜瑶，只见她面色青紫的躺在薄被上，瞳孔泛散，四肢僵硬，身下血液汩泊，显然是已经死了。 “小姐，这个孩子？死了吗？她不是才生下来吗？” “嗯，捏断脖子死的。” “可是……这还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啊……” “斩草除根嘛！” 姜舒绾淡淡的说，青杏吓的面无白色，看着姜瑶的死状眼泪也掉下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姜舒绾把血婴放到姜瑶手上，又将她散乱的头发衣衫整理妥当。 做完这一切，才在京都府尹战战兢兢的眼神下，走到案桌边。 桌上的黑墨水已经冻上了，不过笔搁的位置不对，笔尖上也有黑色墨水。 姜瑶和她一样也受不得练毛笔字的苦，都是一手烂字，从来不会练字。 更何况今天还是姜瑶生产的时候。 这笔墨看情况就是有人动过了。 招来幸存的下人一问，果然姜瑶从来不动桌上的笔墨，桌上的纸也少了几张。 剩下的纸上面有一些零星的字迹印记，若是有现代仪器，便可分析出拿走纸上写的什么。 不过，这个时代是不可能了。 而且，也没必要。 寒风呼呼的吹，姜舒绾坐在门坎上。 这也是她在现代的习性了，她上学那会，一屋子搞科研的师兄师姐脑袋都快磨烂了，痛苦万分的时候就坐看在门坎上望着外边的天。 她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自己不会这样。 后来也步了师兄师妹的后尘。 遇到想不通的事，她就喜欢坐门坎上望天。 此刻，她盯着外边阴沉沉的天空，她不只想不通，她还有点懵…… 姜瑶和她也算两世之敌。 但她从头到尾并没有将她看在眼里。 姜瑶这人很好懂的，心眼小，能力不行，是那种在宫斗剧活不过三集的角色。 不管姜瑶如何折腾，她都没动怒。 因为没必要…… 然后，这没必要的人，突然就这么死了，还可怜兮兮拉着她的手哭诉说爹爹不爱她，说宋氏不爱她，说从来没有人夸过她爱过她…… 还说不要为她报仇…… 可笑，又不是多好的关系谁要为你报仇…… 你算老几…… 算老几…… “小姐，太太来了。” 青杏突然在她身后说，姜舒绾举头看去，只见朦胧的视线中姜父扶着宋氏奔了过来。 第475章 姜舒绾围杀王府 还没走到近前，宋氏就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声音仿佛要穿透人的耳膜，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般的痛哭声。 姜父扶着门框，身形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伯夫人和裴泠玉比他们慢了一步，待进来之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杀千刀的，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啊……” “我可怜的女儿啊……” 宋氏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声音中满是绝望与痛苦。 她不顾一切地趴在床边，凄凉的声音，如同幽魂一般，响彻了整片天空。 “瑶儿，你快醒过来，娘错了，娘再也不骂你了，都怪娘不好，是娘不好……” 宋氏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不断地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老天爷啊，你把我的命拿去吧，把我的命拿去吧…… 只要能让我的瑶儿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啊……” 宋氏哭的几度晕厥过去，伯夫人、裴泠玉傻站在一边，尤其是裴泠玉他整个人都是空的。 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伯府后院那些个女人听闻他回来，都颤颤巍巍的跑了过来，她们尖叫着抱成一团。 看到她们和她们手中的孩子宋氏就发狂了一样的用巴掌抽裴泠玉。 “都怪你！” “贱人，都怪你害了我女儿！” 宋氏没上过学，她骂谁不分男女都是贱人。 宋氏狠抽着裴泠玉，“你为什么不在家？” “你是伯府的主子，你为什么不在家？” “你去哪里了？” 听见宋氏的话，姜舒绾偏头问道，“他不在姜府？” 裴泠玉：“……” 那一瞬间，裴泠玉整个人都晃悠了一下，他根本站不住，只能持着柱子，宋氏打他他也不敢还手，只能躲藏。 凝眉，姜舒绾看向伯夫人。 少女眼神威严不可冒犯，伯夫人心里一个咯噔，根本不敢撒谎。 “昨儿……昨儿你叫青杏来说，不用泠玉去伯府……他就没去……” “他去哪了？” “是应酬，虽然人在花楼，但真的是应酬，他真的是做正经事，他真的，侄儿媳妇，亲家母你们相信我，相信我……” 姜舒绾气笑了，宋氏尖叫一声，抬起瓜子就往裴泠玉脸上挠。 “你不知道她这几天就要发动了吗，她都要生产了，你还要去花楼，你不是人吗！” “你还是人吗！！！” 姜父也被裴泠玉一席话气的全身颤抖，最后也忍不住冲上去撕打。 屋子里乱成一团，姜舒绾坐在门坎，她身后是姜瑶和婴儿冰冷的尸体，前面院子是北地的暗卫，这些暗卫都是受她的命令来看顾姜瑶，其中一个年纪只有十三岁。 还有一对更小的兄弟，是双胞胎只有十二岁，是跟着姜舒绾的，今天街上刺杀，这对年纪很小的兄弟也都死了。 犹记得，她最开始看见这对双胞胎兄弟的时候还好奇他们怎么这么小，一问才知道他们父母是北地的孤儿。 是孙将军收留了他们，因着身手不错，就被孙将军派过来。 “我们是过来跟着县主享福的。” 兄弟两个乐乐呵呵的，他们在北地的时候就在暗卫，也没读过书，来了侯府后，见丫头小子们都在识字，在偷摸羡慕了很久，她见了就叫他们没事的时候一起学，两人欢天喜地的，说一定好好努力，要当文武全才，好好给姜舒绾办事。 如今，那两个乐呵呵的小子都成了尸体，再也笑不出来了。 姜舒绾也笑不出来。 “小姐，京都府尹刚刚问了下人，我们这边的人杀了好些贼人，不过他们的人把尸体都搬走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怕是很难查出凶手是谁了……” 青杏忐忑的站在她背后说。 拍了拍屁|股，姜舒绾站了起来，“不用她查，我知道是谁。” 从腰间摸出裴宴之给的令牌，姜舒绾递给青杏，“给飞鸿将军带话，说我要借一千人。” 天还没黑。 姜舒绾带着一千黑重甲士兵围住了佑王府。 大皇子李承佑不在，只有郭雅琴在王府。 一见姜舒绾一身血衣的进来，郭雅琴吓的直往里面钻。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围困王府！” “来人啊来人啊……” 佑王府有侍卫上百人，家丁仆人上千，不过在一千重甲士兵面前根本不是对手。 抓着郭雅琴的头发，姜舒绾把她往外扯。 刚到府门口，大皇子带着一群侍卫如狼似虎的跑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太子、太子妃，李承云也在。 “姜舒绾，你好大的胆子，还不放开本王王妃！” 见李承佑的刀尖都要戳到姜舒绾脸上了，太子急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急心稳住身子，心急如焚的说，“这是为何啊？县主，大哥，都是亲戚，为什么刀剑相向，还有佑王妃，县主你怎么能这么对佑王妃？” 太子妃也在一边劝姜舒绾莫要冲动，有什么事好好说。 “她杀了姜瑶。”姜舒绾冷冷的说，手里并没有放开郭雅琴，还一脚踹的她跪了下去。 “我没有，不是我……”郭雅琴崩溃的大叫。 听了他们的话，太子、太子妃都愣了，“谁？” “姜瑶小伯夫人？” 夫妻两个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震颤不已。 尤其太子妃，几乎站不住了，“不可能吧，之前我还去看过姜瑶，她好好的在家待产，再说佑王妃怎么会杀她无冤无仇的……” “真的吗？”这话，姜舒绾问的是太子妃，“太子妃殿下，羊毛工坊你赚了多少钱，你心里清楚。” 太子妃不吭声了，太子也不敢说话。 确实羊毛工坊赚了太多的，郭雅琴肯定是有下手的动机的，可这是他们皇子间的斗争，怎么可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大家都是兄弟。 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啊！ 而且，姜舒绾若真把郭雅琴怎么样，其实也挺好的……只是他们也不能表现出来啊…… “呵！” 如何想不到他们的想法，姜舒绾冷笑了两声，她也懒得理他们，扯着郭雅琴就想去伯府，刚走了一步，李承佑的刀锋就挡去了她的去路。 第476章 裴宴之回来了 “姜舒绾，你只是一个县主，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对你动手！” “是吗，我今天就要带走她，你不信可以试试。” 姜舒绾说着扯着郭雅琴就要走，李承佑目光一冷，手起刀落，一抹寒光架住他的刀，正是飞鸿将军。 “飞鸿，你好大的胆子，围困王府不说，还敢挡我的刀？你是想造反吗？” “殿下，世子回来了。” “……” 飞鸿将军这话一出，全场的人都愣了。 姜舒绾也愣了，马蹄声由远而近，像敲击在人心上一样，除了姜舒绾，在场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看着城门的那个方向。 忽然一阵风雪吹来，阴沉了好几天的天空终于飘起雪来。 雪点子最开始只有雪粒大，最后一片一片跟鹅毛一样。 整个世界一片迷茫。 风雪中，一匹健硕的白马，拖着一个血淋淋的身影走到近前。 姜舒绾瞳孔一缩，她并没有认出裴宴之，她只看见马上有个血糊糊的人影，走近了才发现那血糊糊的人是裴宴之。 对方原本一身无尘白衣，此刻已经被血浸透了，身上更是刀伤遍布，几乎是马匹拖着他走进的那瞬间，他整个人就从马上坠了下来。 …… ************ 这年冬天，大雪初下的这天，整个大景朝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以至于瞬间就传的人尽皆知。 “你听说没有，裴世子回来了。” “世子作为钦差大臣受皇命去修河道，刚回来还没进城，就被三方围杀，险象环生。” “听说下手的除了大皇子，太子，还有四皇子。” “怎么可能？世子为国为民，大皇子、太子怎么会围杀他，尤其是四皇子，他和世子又没仇怨，太子对世子也向来亲近。” “亲近？装的吧，谁不知道一个商税一个土改，世子把大皇子、太子都得罪干净了。” “若是世子死了，土改就无疾而终，倒霉的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皇家、世家可是高兴的很，你也不想想大皇子妃郭家就是世家，还有太子妃叶家，都是世家大族，世子一死有的他们高兴呢。”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世子和县主竟然同天被刺，尤其县主的胞妹，伯府的小伯夫人，可是直接被人杀了，还有她那可怜的刚出生的孩子。” “可是也没证据啊！” “要什么证据，敢同时同世子和县主动手，你以为这天下有几人？” 皇宫。 老皇帝沉着脸听着苏公公关于外面舆情的汇报，越听，他脸上越难看。 “谁传出去的？” “回陛下，不知道。” “大胆！” “陛下恕罪啊，世子血淋淋的一身回来，又有百姓亲眼目睹世子在城郊被围杀，还活捉了太子妃的庶弟叶靖宇，真不怪老百姓乱想啊……” “太子妃庶弟叶靖宇被世子活捉了？”老皇帝差点晕过去。 “是，一进城就被好些老百姓砸石头，这人也硬气，直说是因为不满自己庶出，不能继承平西将军府的产业，所以故意刺杀世子，陷害太子妃太子。” “什么硬气，本来就是这么回事，我堂堂李氏皇族怎么可能做出刺杀大臣的事。”老皇帝正色道。 苏公公连忙改口，“陛下说的是，所以奴婢已经叫人制止流言了。” “那老大呢，他也参与刺杀了？还有老四，他没事瞎掺和什么？” “大皇子有没有参与老奴不知道，不过听世子的护卫说，来刺杀世子的有郭家的人，至于四殿下，他和太子走的近，没准是帮太子……” “行了行了！” 老皇帝愤怒的叫嚷住嘴，他揉着额头脑袋都痛了。 裴宴之本来是他给未来储君培养的人才，没想到老大、太子竟然双双派人刺杀，而且还没成事。 “废物！” 老皇帝愤怒的挥开了桌上的奏折，思讨良久，还是觉得要以皇家颜面为重，“无论如何也要压制流言，绝对不能把这事扣在皇家头上。” “放心陛下，那些小老百姓懂什么，不过以尔传尔罢了，到时候咱们就说叶靖宇是故意陷害太子妃，至于郭家，自云老大人回乡后，郭尚书就隐隐成了百官之首，门下仕人众多，郭家如何，全看陛下处理了，倒是四殿下……” “老四别管他，他不是没叫裴宴之抓到实证吗，就罚他半年俸禄吧，警告太子不准和他走的太近，荣宠可以，其他就不要给他了。” 老皇帝淡淡的敲着桌子说，又道，“太子妃太子管束自家人不利，禁足一月，老大之前不是一直请旨想主理土改，叫他别想了，该回哪里滚去哪里，还有亲王等级也给他降一级。” 说到这里，老皇帝牙齿都咬碎了。 裴宴之他的肱股之臣，他没死，他自然欣慰。 可只要想到自己生的三个儿子联手围杀失败，就觉得自己生了一群废物。 尤其老大，他之前还蛮看中的，不然也不会把郭雅琴给他。 太子也占着嫡出，若是出息，倒也不必起风波…… 现在看来…… 要多思量一下了。 “老六在做什么？”老皇帝突然问道。 “六殿下一直在跟进商税后续的事。”苏公公头也不抬的说。 “老六最近辛苦了，加封七珠亲王，丽嫔封为丽妃。” “是。”苏公公眉头压仰着自己的心跳，“陛下，那县主那边呢，县主告佑王妃暗杀她妹妹……” 老皇帝头越发疼了。 对，他险些忘了，姜舒绾也差点被杀。 他这三个儿子想的好啊，先杀裴宴之，再杀姜舒绾，到时候朝廷是他们的了，姜舒绾的产业也是他们的了。 “县主可有证据？” 听他这样问，苏公公露出一个苦笑，“本来是没有的，不过县主突然扔出一块玉佩说是在案发捡到的，佑王妃一个心急说自己没在现场，不可能留下玉佩。” 老皇帝：“……” 老皇帝揉着额头，“所以县主带人围困王府，根本不是要带着佑王妃，而是要拿她身上的玉佩。” “是，佑王妃不经诈，不打自招了。” 第477章 借御史告自己 “佑王妃终究是嫩了点，郭家的嫡女，从小被捧到大，怕是从来没栽过这样的跟头，对了，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只有几位殿下和县主知道。” “此事县主受委屈了，姜家也受委屈了，下旨封县主为金珠郡主，赐宝册，一应待遇位同皇亲血脉所出的郡主，至于佑王妃，打三十个板子吧。” 苏公公连忙去下旨，不过半路又跑了回来。 “陛下，佑王妃刚挨了一个板子就见红了，御医说佑王妃怀了身孕。” “竟是怀了朕的皇孙，那可打不得。” “……” 等苏公公来侯府宣旨的时候，姜舒绾就想进宫，苏公公一把拉住她。 “郡主不可啊，陛下先前罚佑王妃板子，就说明陛下还没放弃大皇子，你进宫完全是自取其辱。” “……” 冷静下来，姜舒绾发现确实事情就是这样，尤其过了几日，她看到郭雅琴大摇大摆在街上吃螃蟹后，更加觉得可笑。 郭雅琴压根没怀孕，不过是大皇子没放弃她，为她想的法子罢了。 毕竟大皇子已经降了一等亲王，现如跟十五六岁的六皇子一样都是七珠亲王，若再没了郭家的帮衬，他就真的不是太子的对手了。 老皇帝搞不好也知道，只不过在装聋作哑。 既如此，不如让郭家彻底倒台，到时候自有太子将大皇子、郭家吃干抹净。 只是郭家位列八大世家之一，她如果只是一个区区会赚点银子的郡主，是无论如何动摇不了郭家的。 …… 能和权利抗争的，只有权利。 要站得更高才行。 心中有了思量，姜舒绾先回了一趟姜家，开口就是让姜父请辞回老家。 姜父自是不愿，等听完姜舒绾整个计划后，他直接沉默了，宋氏也在，听了姜舒绾的话，她傻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偏头看向另一边。 那边是姜瑶和姜瑶孩子的灵堂。 姜府和伯府已经彻底断亲，虽然伯夫人、裴泠玉最近都悔恨无比的想过来祭拜，都叫宋氏派人打出去了。 灵堂里白幡飘飘，寒风呼啸着吹过，像哭声一样悲泣。 空气里除了焚香，就是纸钱燃烧的味道，宋氏脸上泪痕未开，这些日子她几乎哭瞎了眼睛，整个人也是一副丢了半条命的样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这些日子姜父连朝也没上，就是生怕她想不开。 此刻，宋氏听了姜舒绾的话，先是一愣，下一秒她走到灵堂吩咐管家。 “抬棺，即刻给二小姐和小孙女下葬。” “太太，这还不到头七啊。”管家惊讶。 “我说下葬就下葬，哪那么多废话！”宋氏斩钉截铁的说，很快在宋氏的动员下整座姜府都忙碌起来，下葬的下葬，收拾行装的收拾行装。 而姜父也很快递了辞呈，如姜舒绾所料，老皇帝只是略微挽留了两句就放姜父离开。 城外十里亭，姜舒绾看着姜家的马车离开，李承云站在她身后，安慰道，“放心吧，我的人会平安送他们到家的。” 闻言，姜舒绾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边翻身上马，一边说，“借我几个御史……” 李承云眼前一亮，“我就知道，你早晚会和我站在一边的……” 第二天，便有御史状告姜舒绾给老皇帝送银子。 整个朝堂一片哗然。. 如果说三位皇子围杀朝廷官员是当下最不堪入目的丑闻，亦是皇家竭力想遮掩的丑事。 那么当朝郡主贿赂当朝皇帝，无疑是一场狂风暴雨，将整个大景皇族李氏皇族的尊严与体面冲击得支离破碎。 整个大朝上百官员都惊了。 尤其是之前消息不灵通，压根不知道此事的官员，整个人全都呆了，他们傻愣愣的看着上奏的御史。 “真的假的？” “怎么可能这种事……”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些人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但内心其实是有点相信的。 谁叫先有三位皇子围杀裴宴之的“珠玉在前”呢。 再看看陛下的脸色，气的脸都涨成猪肝了。 “完了，难道是真的？” 所有人都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看老皇帝和几个皇子的表情更是相当古怪。 这事要是真的，他们陛下不但要遗臭万年，还要下罪已诏…… 纵观历史，各朝代就没有这样的皇帝，或许他们就是新历史的见证人。 ——众人如此想着，心中都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至于其他官员，尤其是太子党，大皇子党，他们对此事早有耳闻，只是一直装着不知道，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御史捅到朝上来。 “太有种了……” “别说命，连自家九族都不想要了吧……” 太子和大皇子震惊的看了眼那几位振振有词的御史，然后两位皇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心说没想到老大\\太子手下竟然有这样的蠢货，哈哈哈哈…… 两位对头皇子心中大笑不已，突然他们的袖子双双被手下人扯了扯。 “殿下，里面也有我们的人……” “……” 大皇子、太子瞬间变了脸色，他们死死盯着那几个御史，恨不得当场将他们格杀。 而一些性格本来就保守顽固的大臣，听闻此事眼睛都充血了。 “你们这些御史真是疯了，陛下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朝堂上，老皇帝还没开口，这些顽固派的大臣就先将御史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大皇子、太子立即松了一口气。 尤其老皇帝，心说这些先帝这些留给他的顾命大臣他早看不顺眼了，老大一把年纪还站着位置不退休，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些人竟然救了他一命。 下一秒，这几位老臣直接“噗通”一声跪下。 “陛下清誉，岂容他人践踏，朝廷律法岂容他人肆意妄为，请陛下立刻宣金珠郡主上殿，若不将此事查个明白，我大景皇朝威严何在，名誉何在？” “恐将成为天下人笑柄啊陛下……” 老大臣涕泪纵横，哭的几乎晕死过去，几个御史也悍不畏死，说不怕与姜舒绾当庭对峙。 第478章 以钱换权利 而史官就开心了，咧着一口白的发光的门牙，“唰唰唰”就把朝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全记录了下去。 老皇帝之前杀了他们的族人又如何，既当史官早就把命豁出去了！ 老皇帝气的差点喷血。 然而，此事已经无法善了，只能下旨让姜舒绾上殿陈情，同时老皇帝额头上也急的冒汗。 这件事性质和其他事不一样，就算姜舒绾把罪责一并扛了，他这个皇帝怕是也洗脱不了干系…… 真…… 就是要…… 遗臭万年了…… 老皇帝怔怔的坐在龙椅上，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随后每个念头都被他否定。 “金珠郡主到！” 终于，姜舒绾一身郡主朝冠走上了金殿。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但她知道这个地方才是大景朝真正的权力中心。 以往的工坊生意，别看赚再多银子，说白了只是小打小闹，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 敛着眼神，姜舒绾径直走了进去，然后人刚进去，迎接她的就是泼天的漫骂。 贿赂皇帝，以致大景皇室政体颜面尽失，她某种程度上跟“祸国妖女”没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一般的“祸国妖女”，都是男人无能，解决不了问题，最后甩锅给女人。 而她。 她是真的做了。 看着御史列举的证据，还有缴获的十几箱珠宝银钱，姜舒绾眼神一冷，“我说昨儿送到皇宫的银子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几位御史大人截了。” “陛下，你看你看她承认了……” 姜舒绾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沸腾了，尤其是裴宴之在朝上的敌人，裴宴之如今重伤未醒，若是姜舒绾倒台，对侯府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老皇帝也差点晕过去，他想过姜舒绾会机灵的把事情全揽在她自己身上，到时候他一定轻拿轻放，爵位一定保不住，但至少不会让她受牢狱之灾。 等风头过了，再找个理由把爵位给她恢复，没想到姜舒绾竟然傻傻的承认了。 “这是第一次上朝被吓着了？” 老皇帝怔怔的想，苏公公突然靠过来低声道，“陛下，郡主给奴才传信了，说请陛下稍安勿躁。” 老皇帝：“……” 神tm的稍安勿躁，他连罪已诏的用词都想好了。 就在老皇帝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下方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给皇宫送银子，就是贿赂陛下，御史大人未免太没见识，也太瞧不起我们陛下，陛下坐拥天下，还差几两银子？” “……” 不。 全朝堂都知道老皇帝很差好吧——当然，这都是众人的心声，是不敢说出来的。 清了清嗓子，几位御史道，“郡主既然说另有隐情，那你总得说出个一二三来，不然我们也不是这么糊弄的，毕竟皇室尊严不可践踏！” “对！” “这关系到我国颜面，定要查个清楚。” 百官纷纷说道，尤其是吏部尚书郭尚书，这位大皇子的老丈人更是阴恻恻的看着姜舒绾，“朝堂又不是菜市场，打嘴仗无用，郡主还是要拿出实证才是，不然，就算是陛下也救不了郡主。” 说着老神在在的操起手，显然是想借此让姜舒绾好看。 冷笑一看，姜舒绾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几个太监抬着十几箱账本走了进来。 这些账本包含了她在北地所有的产业。 看到这些账本，所有人包括大皇子、太子、郭尚书都惊了。 他们知道姜舒绾会赚钱，但没想到这一本本竟然是那么庞大的天文数字。 若是他们有这么银子，要斗个毛线，直接充成军费那啥了…… “咳咳咳……” 轻咳了两声，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不叫别人看出自己眼里的贪婪，郭尚书冷声道，“郡主拿这些账本是什么意思？是想贿赂我们吗，朝廷自有纲纪，我辈自有风骨，富贵不能淫，你触犯了法律，不管你赚再多钱，爵位再高，都要受罚。” “请陛下惩处郡主，以儆效尤！” “请陛下惩处郡主，以儆效尤！” 朝堂上无数人跪了下来，请求惩处姜舒绾的声音更是喊声震天，自老皇帝晚年以来，整个朝堂派系林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齐心了。 上一次这么齐心的时候，还是裴宴之提出土改，戳了他们的脊梁骨。 这次，他们把这一切都加诛在姜舒绾身上。 “今天的风雪怎么这么大啊！” 金殿外边，守卫看着暗沉的天空冷的搓了搓手臂。 黑云沉沉，狂风乍起，鹅毛大雪打着卷下的越发大起来，没一会就把地上盖了厚厚一层。 明明是上午的时辰，天色却黑的像傍晚一样。 突然，一阵狂风吹过，猛烈的狂风把金殿的大门“砰”一声吹开，寒风呼啸着灌进去吹在姜舒绾身上，雪花也落了她一身。 殿内所有人都精神震愤的看着她，大概“无路可走”说的便是此刻的姜舒绾吧。 升了郡主又如何，还不是要把你拉下来…… 就在众人这么想的时候，姜舒绾拎起裙摆轻轻的跪了下来。 少女清亮的眼神看向龙椅上的老皇帝，眼神像上一次展出的玻璃花，透明纯粹。 “事到如今，陛下还不想说出实情吗？” “虽然依本郡主看，咱们大景朝没几个聪明人，不过他们也是有知情权的。” 众人都惊了，“什么叫大景朝没几个聪明人，郡主这是羞辱谁呢，而且什么实情？陛下是有什么事瞒着臣等？” 所有人用求知一样的眼神看着老皇帝，太子、大皇子亦是如此。 难道父皇有什么后招？ 老皇帝也懵了，他哪有什么后招，他根本不知道姜舒绾说的什么，不过她竟然这么说了…… “哎，事到如今，确实瞒不下去了，金珠啊，你与他们说了吧。” 说完，老皇帝偷偷竖起了耳朵。 接下来就是姜舒绾说天书一样的告诉众位朝臣，她压根不是贿赂老皇帝，她手下的产业，也不是她个人的。 她所有的产业，包括北地的琉璃工坊、香水工坊、白糖工坊，还有正在建造的船只，都是国家的。 她是大景朝第一个国有企业。 第479章 封公主建新部 “什么……” “竟然有人这等事……” “郡主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一朝人都惊呆了，他们对“国企”这个名词没有概念，不过姜舒绾一拿“盐税”和“铁”举例，他们都懂了。 然后一群人震惊了，琉璃工坊有多赚钱他们都知道，如果加上香水工坊，尤其是最近的白糖工坊 ——这玩意比琉璃和香水还要赚钱几十倍，若这些都是国家的产业，他们几十年没变的薪水肯定是可以往上涨一涨的，破旧的衙门也能修一修。 最主要的是，他们大景的国库将会前所未有的阔绰。 而且，姜舒绾这些工坊给很多百姓创造了工作岗位。 她还修船，河运耗费只有陆运十分之一甚至更少。 若是真是让她造出合格的船只，他们不只境内的贸易更加方便，和周边其他国家的贸易也更容易了。 如此，受益的就不只是国家，他们自身也收获颇多。 尤其姜舒绾说接下来她要扩大白糖工坊，到时候除了北地，还要另挑一些挑地方建厂，还要建码头。 ——一听这个，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厂子一建，就有了工作岗位，百姓工资涨了，税收也有了，有了税收就是政绩，有了政绩就能升官。 尤其码头，漕运有多肥，能拉动当地多大经济简直是不能计算的。 “郡主为国为民真乃我辈楷模，之前臣就觉得郡主有天人之姿，不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郡主心怀天下，心系百姓，高风亮节令人敬仰。” “郡主璀璨如星辰，照亮大景之山河……郡主之德，如春风拂面，温暖人心……郡主之才，似皓月当空，熠熠生辉……郡主臣等惭愧啊！！！！” 不知道是谁先哭的，反正突然有人“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很多人都开始抹眼泪，他们一边哭，一边围在姜舒绾身边，像嗷嗷待哺的小孩一样。 北地工坊是姜舒绾一手带起来的，建厂选址，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突然，一个身着白鹤朝服的官员推开了其他人。 他指着这些人一口水吐了过去。 “呸！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狗东西，刚刚还说要治郡主的罪，现在就围上来了，本官真是羞与你们为伍，你们看看你们的样子，丢人至极！丢脸至极！” “你们好意思说自己是朝廷命官吗？见钱眼开的蠢货，不像我，我从一开始就觉得郡主是冤枉的，郡主你说是吧？” 姜舒绾：“……” 不，你没有。 “之前我就觉得郡主隐隐长的像一个人，现在一看，郡主像极了我那早逝的娘亲，我那可怜的娘亲啊，你死的太早了呜呜呜，不过没关系，我见着郡主就像见到亲娘一样，郡主见我肯定也跟见儿子一样。” “郡主一定要疼疼孩儿，孩儿辖下的地域就可以建码头、建白糖厂，其实不只白粮厂，琉璃厂、香水厂都可以建过来，河运嘛，省钱的狠，还有上次郡主展出的玻璃，那玩意可是好东西，只要您把厂子建过去，臣保证一路绿灯，谁敢动您一根手指头，我就跟他拼命！” “他妈的！” “我看谁敢动我娘亲！” 姜舒绾：“……” 听我说谢谢你…… 其他人：“……”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下一秒，他们全都冲了上去，政绩啊，这都是政绩。 “等等，难道郡主说厂子是陛下委派她办理的，就是吗？你有人证吗？”郭尚书垂死挣扎的说。 冷淡的瞟了他一眼，姜舒绾轻声道，“此事陛下可以作证，孙将军也可以作证，郭尚书不信可以去信给孙将军，之前琉璃工坊做出来的一批琉璃就是先送到陛下面前，让陛下验收。” “各位不会忘了吧，丽婉娘娘，哦，错了，丽妃娘娘头上那只琉璃珠钗就是陛下赏的，郭尚书有空在这挑本郡主的错，想来是郭尚书老家那边是不想建厂子了，既如此……” “给我给我，郡主，我老家可以建，把郭尚书的名额给我……” “我也可以，郡主我老家虽然没有河，但是我们人多啊，制糖不是要种大量的甜菜，人工土地我们都有，我们都可以提供……” ——这话直接让其他站在旁边看戏的官员也涌了上去。 是啊！ 他们投胎不好，没投在河域宽阔经济发达的地区，但是他们可以承接厂子其他产业，到时候照样创收。 就像北地一些外围百姓一样，虽然进不了核心工厂，帮着种田收割搬运，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且还可以借此与姜舒绾打好关系，万一以后有好处也可以带着他们…… “郡主你看看我……” “郡主我，我我好看，看我……” 一朝人大半都涌向姜舒绾，最后连一些世家都坐不住了。 商税已经叫他们损失了不少，土改看老皇帝的样子，只要裴宴之一醒就要开始改革了，如此他们损失惨重。 若此时还不跟上姜舒绾的步伐，怕就要被别人追上了…… “我河东刘氏愿助力郡主……” “河西周家为郡主马首是瞻……” “这是为国为民的事，江南道氏族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江南道氏族的人是江南道放在朝廷上的人，原就是八世家，他一出声，人群更加涌跃。 当即老皇帝下旨，姜舒绾北地所有产业并入国库，产业下的所有账目受户部管辖和朝廷监管。 同时姜舒绾管理扩张有功，论功行赏，即刻升为金珠公主。 同时朝堂除六部再设新部名曰“官营工坊”，新部由姜舒绾统领，官居三品，比其余六部的一品尚书低了好几个等级。 然而，即便如此，太子、大皇子都疯了一样想把这个职位抢过来。 同时朝野也非常震惊。 因为封了官职就说明，姜舒绾可以正式上朝参政了。 大景朝不是没有女人当官，不过女官多是在后宫，前朝，她是头一个。 而且一上来就是一部主管。 裴宴之多牛逼，但也是从小小主事做起。 她不一样。 第480章 上朝参政 扶着老皇帝，苏公公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小心翼翼的说， “为了保住陛下的颜面，金珠公主将自己的私产并入国库，确实委屈公主了。” “只是陛下隆恩浩荡，已将她的爵位升至公主，再让她统领新部，是否太过荣宠？而且，奴才听说太子、大皇子都相当不满，纠结了好些朝臣，想寻公主的错处，把她参下去。” 老皇帝直接冷哼一声，“朕不抬举姜舒绾，难道抬举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再说了，她一个女人，给她再多的荣宠又如何，翻不了天去，倒是侯府……” 苏公公心里咯噔一声，“陛下说的是，侯府有老侯爷执掌禁军，公主如此争气，独掌一部，又有世子，若世子醒过来……” “裴宴之不能动，他以后会是大景朝的国士之臣。” “那老侯爷？” “胡言乱语，他乃我少年伴读，朕与他如兄弟一般，不过我听说裴老夫人自秋起身子就不好……” “是的呢，依奴才看裴老夫人怕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 收到苏公公传来信息的时候，姜舒绾整个人是有些惊愕的。 她有两世记忆，尤其上一世，老侯爷是老皇帝出了名的铁杆忠臣，若不是裴宴之一把火烧了裴家祠堂，老侯爷根本不可能和太子对上。 连裴宴之都无法撼动老侯爷的选择，只能用烧祠堂的招式，可想老侯爷是如何的忠心耿耿。 可老皇帝却因为侯府势大，想让老太太身故，借此让老侯爷解甲归田。 想到这里，姜舒绾越发注意老太太的一应吃食，最近老太太本来就身子不好，若是有个什么，她如何能安。 在老太太院里坐了一上午，姜舒绾又去了裴宴之院子。 刚进去，就听见柳云烟在那边嘤嘤嘤的哭。 “怎么办，药根本喂不进去，再这样下去，表哥的身子就坏了……” 回来后裴宴之就一直陷入深度昏迷，一直是柳云烟照顾，姜舒绾也常来看他，不过都没遇上柳云烟。 现下她一进来，柳云烟下意识往外跑，只是没走出几步就被青杏和白梨几个女官拉了回来。 “跑什么？” “公主又不会吃了你……” “我……我……”柳云烟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身边的夏嬷嬷也噗通一声跪下了，一口一个公主饶命。 以前柳云烟和夏嬷嬷不是这样的，姜舒绾升郡主的时候，她们还敢在老太太面前给姜舒绾上眼药，还敢诋毁她。 现如今姜舒绾升了公主位，又上朝参政，独掌一部，受无数朝官拥戴…… 虽然柳云烟并没有亲眼在朝上看见姜舒绾有多威风，但是光是听着外边的言语，还有不时出入姜舒绾院子的朝官，她便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和她比了。 以前她并不觉得姜舒绾有什么特别，不觉得自己要怕她，但天堑横在眼前，她纵然没什么大局观，也知道姜舒绾和她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姜舒绾已经走到权力的顶峰去了。 那是她永远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现在的官位爵位权力，比最最敬仰的表哥还要高还要大。 而且，她还听说新衙门已经在修了，到时候姜舒绾就要去衙门上值，就跟老侯爷和表哥一样…… 在姜舒绾之前，柳云烟从没想过女人也有这么一天。 她现在压根不敢直视姜舒绾，甚至不敢和她待在一个空间。 姜舒绾是一个怪物…… 她太可怕了…… 低着头，缩着肩膀，柳云烟根本不敢抬头，虽然姜舒绾什么都没做，上位者的威严还是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你缩着干嘛，过来点。” 听见姜舒绾的声音，柳云烟都快哭了，但又不敢不听话，连忙膝行过去，可怜巴巴又蜷缩的跪在她脚边。 姜舒绾：“……” 不是，你以前这么怂吗？ 姜舒绾都有些无语了，她看了看柳云烟，又看了看躺在床上形销骨立的裴宴之，皱眉，她招手就唤下人端来一碗药，然后扒开裴宴之的下巴就给他强灌进去。 “姜舒绾你竟敢这么对表哥，你这个贱……啊，公主，我的意思是药汁突然溅到你身上，灌药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 见姜舒绾不顾裴宴之难受，强灌药汁灌的裴宴之都咳嗽了，柳云烟下意识是张口就骂，骂到一半，被青杏一瞪眼，她立刻缩着身子可怜兮兮的改口。 她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但她压根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就像以前一样，以前她们柳家没倒的时候，她虽然也是数得上的千金小姐，但她从来也没升起过对公主、郡主的反抗…… 瞅着畏畏缩缩的柳云烟，姜舒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再来一碗。” 一碗药半碗都洒了，姜舒绾又叫了一碗给裴宴之灌下去，依旧有些都溢了出来，不过这一次柳云烟只是眼睛着急，连啃都没啃一声。 用帕子给裴宴之擦了擦，柳云烟见她起身，以为她要走，突然看见姜舒绾朝她招手，让她到外间说话。 “不会是要打发我吧……” 柳云烟下意识就想哭了。 她想去求老太太，但一想老太太也管不了姜舒绾，除非能求到皇帝那去，皇帝比姜舒绾大…… “……” 这么一想，柳云烟心里更苦了。 “公主我错了，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有眼无珠，你放过我吧，我只有表哥了，我不会和你争宠的，只要你留我在表哥身边侍候就行了，我什么都依你，我当个奴才也可以……” “……” 愣了一会子，姜舒绾才轻声道，“你倒是深情。” 听她的声音里并没有不满，柳云烟怯懦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道，“那当然，表哥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温和清隽，再也没有比表哥更好的人了，虽然表哥平时为人冷淡，不过他心肠再柔软不过。” 不像四皇子那个狗东西，总想害表哥。 说完，她发现姜舒绾看她的表情又变了，那眼神有点奇怪，她不知道什么意思…… 第481章 科技改变生活 这厢，柳云烟还没明白那眼神的意思，就听见姜舒绾说，“我如今要忙着部里的事，家里也抽不开身，过两天二叔父就要回京述职，到时候一应安排都由你去操办可否？” “二叔父？那不就是老侯爷的兄弟，他们一家要回来了？那确实要好好安排，可是我能安排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 第二天，柳云烟就愉快的指挥起下人婆子，先把东南角的院子腾出来，放新家具放摆件，等二叔父一家到的时候，裴宴之也悠悠醒了。 男人躺在床上，过了生死关，他眼神却跟以前一样，尤其是听见二叔父回来的时候，眼神更冷也更复杂。 裴宴之从来不是无聊的男人，他的每一次情绪都是有原因，为此姜舒绾还特意与二叔父谈了一回。 二叔父之前是在江南做官，虽然位置不高，不过江南那边养人，所以二叔父身形笑容就跟迷罗佛一样，为官也很清廉，名声极好。 此时回京述职，怕是要往上升一级，而二叔父对姜舒绾也是久仰大名，七部之中，新部虽然是新部门，但每一个位置都是肥缺。 于是说着说着，二叔父就提出想进新部。 “毕竟都是一家子，有二叔帮你，你必高枕无忧。” 二叔父笑的温和无害，老侯爷也在一边点头，显然也觉得二叔父进新部很好。 姜舒绾笑道，“二叔父能来帮我，我自是喜不自 胜，不过我怎么听说二叔父之前就运作了一番，听说是可以进吏部，新部再好哪有七部之首的吏部好啊！” “竟有此事？”老侯爷惊了，他想不到庶弟还有这个本事。 “既能进吏部当然最好，你何故框骗公主让她白开心一场。”老侯爷说。 姜舒绾也笑着说，“是啊，当然是吏部好。” “呵呵，是啊……”二叔父笑的很勉强。 转身姜舒绾就把这事给裴宴之说了，裴宴之此刻正在屋里喝药，他这伤要养一阵，衙门也去不了，土改又不能搁置，所以这些日子都是姚志杰过来与他汇报。 虽然磕磕绊绊，土改还是在慢慢进行。 姜舒绾这次过来的时候，姚志杰也在，听了姜舒绾的话，他惊讶道，“没想到二叔父竟然有此本事，看不出来啊……” 侯府四房，唯大房和二房是最出息的，不过二房之前一直在江南，现在一进京就能进吏部，还真的是高升中的高升了。 “他背后不会有人吧！”姚志杰这话只是一猜，不过他这话一说出口，姜舒绾和裴宴之都没说话，他就知道坏菜。 敌人都打进内部了。 而且，听二叔父的意思想进新部，那就是针对姜舒绾来的…… “我已经拒绝二叔父了，新部暂时用不着那么多官员。”姜舒绾说。 “那叶逸风呢，嫂嫂听说你把他要去了，我本来还想让他和我们一起弄土改的，嫂嫂你和他熟悉吗，怎么别人不要只要他……” “他算学好。” “啊这……怪不得他那么乐意……” 姚志杰想起叶逸风脸上的笑容，叶逸风是光禄寺卿的儿子，本就是算家世家，后来转走进士科，若是又能当官，又能一展算学所长，那当然是极好的。 “我听说，新部最近在建造纸厂？”突然，裴宴之的目光对准了姜舒绾，男人目光如水波一样，叫人看不清深浅。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最近天寒，地都冻上了建不了工厂，造纸厂倒是简单，随便找几间房子就能做，不过嫂嫂，你还会造纸啊？京都纸贵，其中最富盛名的就是郭家的纸，郭家靠这项技术屹立百年不倒，你这是动他家的命根啊！” 姚志杰感叹的说道。 之前三方围杀裴宴之，四皇子受了杖刑，太子禁足，叶靖宇斩首叶家失了家族魁首，叶家大乱，太子、太子妃一方损失惨重。 大皇子这边比太子还惨，直接从九珠亲王降为七珠，连带着郭尚书的门人也被老皇帝连削带打，若是姜舒绾能造纸，造的还比郭家好，那郭家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之前在乡野间听过怎么造纸，若是能成自然好，不成也无所谓。”姜舒绾轻声道，“你们也知道的，我家以前就是种田汉。” “我怎么感觉一定能成。”等姜舒绾走后，姚志杰挠了挠脑袋。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念头是怎么来的。 明明姜舒绾是用玩笑语气说的，一副耍着玩的样子，可是他就是感觉能成。 只要是他嫂嫂想做的事，就一定能成。 “你看看你没出息的样子，以后可不是这样对嫂子的。”裴姝姝也进来了，她东西都收拾妥当，准备跟着姚志杰回家了。 听她这么说，姚志杰嘿嘿一笑，他以前确实没少针对姜舒绾。 再看裴宴之，盯着姜舒绾的背影一直出尘。 “她和老四走的太近了……”男人眯着眼睛，神色很深。 “哈？” “之前那几个御史就是老四的人，若郭家倒台，老四会将整个郭家碎尸万段。” 听他这么说，姚志杰立刻急了，“郭家倒台，就意味着大皇子失势，那太子就是未来储君，之前太子派人围杀你，以至于太子妃庶弟叶家未来的族长被斩首，那你怎么办？太子妃不会放过你。” “我也没打算放过她。” “……” **************** 没多久，姜舒绾造的纸就遍布上京城，物美价廉，只一瞬间郭家就一落千丈。 看着下人送进来的纸，整个郭家，郭尚书、郭雅琴、大皇子、皇贵妃都没有了脾气。 与新纸一同发行的，还有一种叫“鹅毛笔”的新笔，新笔写字不但节约墨水还容易上手。 比如世面上各种毛笔，要写一笔能看的毛笔字，起码得练个三年五载，但是新笔大人上手写个半来月就能看了。 这省下的时间、精力、钱财，是无法估量的。 尤其是对普通百姓来说，原本买不起笔墨纸的能买的起了。 原来买的起的，能省下银子吃肉了。 第482章 郭雅琴之死 无数人欢喜发狂，人们对待这些轻淫巧技也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工匠地位进一步提高。 而姜舒绾此刻拿着两个东西进了皇宫，一个是活字印刷，一个是拼音字母表。 另外还有一个东西，叫字典。 字典这玩意，是姜舒绾集结了上千学子做的，为了赶在过年前完工，她几乎将全部心神扑在这上面。 若老皇帝同意全民学拼音，并发行字典，那么各世家对知识的垄断就会在瞬间崩溃。 读书花钱比以往少了不止一半，有个字典就能认字，整个世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要有眼睛的人就知道这东西，有多么恐怖。 甚至它远比刀剑还要叫人恐惧。 在姜舒绾的教导下，老皇帝花了一周学会拼音，然后拿着字典查了查，接下来就是颤抖和震动。 “怪不得上京城各书院院长，都拼了命把自己的好苗子往姜舒绾手下送，光是他们书院的名字出现在字典编撰上，就足以让书院流芳千古。” 听了老皇帝感叹无比的话，苏公公讪笑道，“他们如何能跟陛下比，陛下可是主编呢，您的名字还在公主之上。” 苏公公说着指着字典下侧的地方。 字典下侧有三行字，一行写着普通编撰，这些都是团体，以上京城最富盛名的白鹿书院为首，十几个书院的字太长，所以字迹都很小。 再往是副主编，都是文学大家的名字，足足有五个，都是大景文坛巨佬——这些都是姜舒绾请来的，她一个女人，原本这些大家根本懒得理她，一听说字典这东西，哪管什么女人，只拼了命的加入这一可以改写历史的进程中。 还有一行。 同时也是第一行，字迹最大，还用的最鲜艳红色字体栏印着主编的名字，有两个，一个是姜舒绾，一个是老皇帝，其中老皇帝的排名在姜舒绾之上。 用手指摩挲着自己的名字，老皇帝难掩激动。 “都把朕的名字写上去了，朕不让她刊印也说不过去。” “谁说不是呢，公主真如陛下的亲闺女一样，有什么好事都惦记着陛下。” “胡说，新闺女不一定有她这么能干。” “嘿嘿，陛下说的是……” “她爵位已至公主，再往上也没的封了，倒是新部只是三品衙门，有些委屈她了，这字典非凡人能及，将新部升为一品部门，她任新部尚书。” “陛下，我听公主的意思，好像不想升官，只想为小伯夫人报仇。” “……糊涂，竟然跟朕讨价还价。”老皇帝不高兴的冷哼了一声，他冷哼的同时，旧疾发作不住的咳嗽起来。 自入冬以来，老皇帝的病情比之前更差了，如今不过是用强药吊着。 见老皇帝咳的肺都要出来了，苏公公连忙端了参茶上去，这一近身，他发现老皇帝脸上没有丝毫不悦。 相反，老皇帝更高兴。 “她既执意如此，朕便成全她吧。” 苍白着一张苍老的面孔，老皇帝一边喝参茶，一边挥手让苏公公去传旨。 苏公公连忙恭身往前走，临了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里面传来一句轻哼，“纵使天才，说到底还是女人啊……” 这个“啊”字就很微妙，等见到姜舒绾的时候，苏公公连忙讨好又敬佩的说， “还是公主想的周到，如今公主手握新部，又和孙将军走的近，若不在陛下面前表露至情至性的性格，怕是以前的荣宠都会变成刀刃。” “我做这些，并非是想叫陛下放心。” “那您是……” “……” 姜舒绾没说话，只去了佑王府。 柴房，郭雅琴已经饮下了御赐的毒酒，看见姜舒绾的时候，她并不意外，她支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柴堆上。 腊月飘雪，外面那么大的雪，柴房冷的像冰窖一样，她只穿了一件蓝色薄衫却丝毫不冷，只因毒酒烧的她五脏六腑都在发热。 “你后悔吗？” 站在她面前，姜舒绾居高临下的凝视她。 针对她和姜瑶的刺杀，她已经查明白了，太子太子妃并没有出手，都是郭雅琴所为。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 “我今天这般，不过是技不如人而已。” “而且，我也不是输给你，是大皇子输给了陛下，我才会落到这副田地。” 郭雅琴躺在柴堆上，听见外边尖叫凄厉的哭叫声，那些叫声都是佑王府下人发出的声音，今天她被赐了毒酒的同时，她爹被撸了官职，大皇子李承佑也被削去王爵。 以后终身都要囚禁在这王府里了。 “是大皇子不给力，他和太子都是半斤八两的废物，陛下不过是觉得反正两人都没差，就选了太子，立嫡嘛，还省了好多争斗，尤其是平西大将军叶家，叶靖宇死了，太子妃在如何精明能干，也只能是太子的贤内助。” “以前世家权力太强，陛下不放心太子，现下世家也没几个能人了，自然就显得太子的好了，你等着吧，很快太子就会解了禁足，成为名副其实的大景太子。” “姜舒绾，你真以为是我输给你啊！” “哼，没见识的乡野丫头，你就算当了公主还是没见识没格局，废物！” 坐在冰冷的地上，郭雅琴嘲弄的看着姜舒绾。 听了她的话，姜舒绾笑了，“你应该知道我最近发行了字典，若你们郭家的造纸坊没有没落，若我将大皇子的名字写在主编上，你觉得今天是大皇子笑，还是太子笑？” “你！我早就知道你是我郭家的心腹大患，偏大皇子那个蠢货心心念念你这颗会赚钱的脑袋，蠢！实在太蠢了！倘若他当时同意与我一起派人刺杀你，你早就死了……不过，还好我也不亏，有姜瑶在下面陪我，说来也奇怪，你与姜瑶关系并不和睦，倒是愿意为她报仇，真是感天动地姐妹情啊！” 听见郭雅琴嘲讽的话，姜舒绾也没发怒，她低头握紧了手里的暖手炉子。 “死的并不只有姜瑶，还有我的护卫。” 第483章 柳云烟害怕裴宴之 “不过几个护卫罢了，当年我姐姐死在伯府的时候，怎不见你为她主持公道？” “你怀疑你姐姐之死是姜瑶所为？” “不然呢，我姐姐自嫁进伯府就开始头痛乏力，最后死的时候口腔都腐烂了，御医说她得了怪病，可你猜怎么着，我在她以往的食物里发现一种银白色水状物，银针没测出毒性，但吃了这物什的马却死了。” “……” 姜舒绾愣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郭家长女是急病死的，如果真如郭雅琴所说，那银白色水状物应是水银。 “你为何不上报？你郭家是世家，若有冤屈陛下定会为你做……” 话说到一半，姜舒绾说不下去了。 刘国公府就是个空壳子，裴景嫁了就嫁了，郭家却是真正的实权家族。 侯府已经权势滔天了，依老皇帝的性子，又岂能让伯府和郭家联姻。 “你是说陛下？不，不可能……” 郭雅琴是个聪明人，很快她也想到这种可能。 不过她显然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因为她想起她查到水银的时候，想上报的时候她爹阻止了她。 然后没多久她就被老皇帝指给了大皇子。 当时她确实是想借大皇子的手给她姐姐报仇，但她们郭家向来是两个皇子都不沾的，她以为她爹会反对，没想到，他爹一反常态同意了。 之后更是不遗余力的帮助大皇子。 倘若，她爹早就知道是老皇帝所为，她们郭家突然转投大皇子就说的通了…… “不……不可能……” 不敢相信的眼泪从郭雅琴眼角流了下来，伯府是个势利眼，她从未觉得她姐姐的死和伯府有关系。 姜瑶嫁伯府嫁的又急，她就认定是姜瑶动的手。 是的了。 姜瑶再厉害能买通御史和查案的官员吗，只有老皇帝才有这个手段…… “呜呜呜姐姐……姐姐……我可怜的姐姐啊……” 痛苦的捂着脸，郭雅琴大声哭泣起来，声音幼恸悲凄。 那哭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尖锐而凄厉，在空气中不断回荡。 她的身体随着哭声剧烈颤抖着，她控制不住的全身发颤。 “姐姐……姐姐……我的姐姐……” 泪水决堤，守在门外的青杏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拍了拍裙角的飞雪，姜舒绾转身欲走，却被郭雅琴一把抱住腿。 “你放过我爹爹可以吗，你放他一条生路，杀你是我所为，杀姜瑶也是我所为，不关我爹的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姜舒绾凝着她，这一瞬时她眼中含着杀气，“你但凡有点良知，就不该对当刚出生的婴儿动手……” “我何时杀了姜瑶的孩子？” “我的人行刺到一步，就有人来救姜瑶了，而且当时姜瑶还活着，肚子里的婴儿还没出生……” “……” 从佑王府回来后，姜舒绾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一连几天，都没出门，直到管家嬷嬷冲进来，“公主，柳姨娘掉到池塘里了。” 柳云烟根本不会水，天寒地冻的，被救起来已经去了半条命，最近府里一切事务都是柳云烟在操持，姜舒绾去看她的时候，柳云烟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像是被摄了魂魄。 看见姜舒绾她眼珠子滚了一下，一欲欲言又止的样子，然而下一秒又闭嘴了。 外头的天早就黑了。 黑洞洞的天空又在飘雪，柳云烟屋子冷的像冰窖。 “怎么没烧炭？” “回公主的话，柳姨娘最近都住在世子那边的偏房，一直照顾世子，屋里就一直没点炭。”夏嬷嬷一边搂着柳云烟，一边回姜舒绾的话。 姜舒绾皱了皱眉。 她确实没关注这个，不过柳云烟竟然这几天都住在裴宴之的院子，没道理落了水却搬回自己屋子。 按着柳云烟的性子，就算下人要送她回来，她也会死皮赖脸央求下人把她送回裴宴之院子。 而且她落水的地方离裴宴之院子距离上更近。 “公主，柳姨娘是奴婢几个抬回来的，柳姨娘身边的那个夏嬷嬷叫奴婢把柳姨娘抬回世子院子，柳姨娘不愿意不说，还吓的快哭了。” “公主，柳姨娘是不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了？” 蹙眉，姜舒绾正想走近问一问柳云烟，就听见背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工。 “听说表妹落水了。” 裴宴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柳云烟受惊一样直往夏嬷嬷怀里钻。 姜舒绾：“……” 蹙着眉头，姜舒绾往后看，只见裴宴之一身月白色长袍扶在门框上。 他如今伤势未愈，身子看起来有些单薄，此刻一边说话，还一边轻轻咳嗽。 男人清隽的脸上，带着苍白之色。 他头发披散着，只用了一红白色绣云纹的发带松松的束着，他整个人看起来又脆弱又温和，如玉一般芝兰玉树的站在门边。 上京朝十大美景之一就是裴宴之穿月白色的衣服，他往这一站什么都不做就是世间是美好的风景，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更别说本就对他份外痴迷的柳云烟。 平日里，柳云烟看见裴宴之是连路都走不动的。 今儿却直往夏嬷嬷怀里缩，肯定连看都不看一眼裴宴之。 “公主。”裴宴之笑着朝姜舒绾走进来。 “公主，我和表妹谈谈可以吗？她好像吓着了。” 瞟了眼整个呆住的柳云烟，姜舒绾几步走到门外，门菲随即关上。 没过多久，门又从里面打开，柳云烟已经恢复正常，她规规矩矩的向姜舒绾行礼，“谢公主挂念，我只是落水吓着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姜舒绾：“……” 扫了眼柳云烟紧紧攥着衣角的手，姜舒绾什么都没问，她正要转身回去，裴宴之提着宫灯迎过来。 “我送你回去。” 举起宫灯，裴宴之走的很慢。 姜舒绾也没催促，风雪很大，但她穿的也很暖和。 默默的跟在裴宴之身后，姜舒绾闲聊一样的开口，“你见过老侯爷了？” “你如何知道？”裴宴之的背影有瞬间的僵硬。 第484章 太子妃 “我站在门外的时候，看见你的脚印了，往右是你的院子，你是从左边过来的，左边是老侯爷的院子。” “……” 沉默了一会，裴宴之才开口，“老太太院子出了点事，明日父亲可能要辞官。” 第二天上朝，姜舒绾果然看见老侯爷递了辞呈，而老皇帝脸上的惊讶也不是装出来的。 之前听苏公公的意思，老皇帝是想朝老太太下手，顺事叫老侯爷带孝，不过裴宴之现如今重伤未愈，老皇帝那边打算是年后动手的。 这样裴宴之一进，老侯爷一退，刚刚好。 如今事发突然，若说没有裴宴之的手脚，姜舒绾是不信的，苏公公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的线人。 而且，看柳云烟的样子，约莫是裴宴之动手脚的时候被她看见了，以至于被吓的掉到池塘里。 下朝后，姜舒绾立刻把柳云烟招过来问话，柳云烟打死不说，一副虽然表哥吓到我了，但我还是要为表哥保守秘密的样子。 姜舒绾便去看老太太，老太太如今待她如亲人，她也不知道是裴宴之下的手，只知道自己的药膳出了问题。 “绾丫头，此事，你不要传出去。” “而且你也是个聪明的，你公公他也请辞了，你也不要愤怒，既是圣意能保住性命就是极好了……” 怪不得柳云烟吓成这样，原来是裴宴之下毒毒杀老太太，柳云烟不知其中曲折，才吓成那样。 不过看老侯爷请辞那样子，果然是对老皇帝有些心灰意冷了。 不过，他还是如了老皇帝的愿交出禁军之权，想来对老皇帝的忠心已经深入骨髓。 皇宫，老皇帝还没准老侯爷的请辞，病床上老皇帝纠结道， “文远侯怎么突然请辞？莫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想了一下，老皇帝也就不想了，毕竟事情都是按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了，他又何需烦忧。 再说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察觉到了选择退，才是他的好臣子。 “毕竟伴读一场，他又忠心耿耿，传旨封文远侯为忠勇侯，赐金牌一块，他的请辞朕准了。” 老皇帝的圣旨一下来，老侯爷就连夜收拾东西准备回乡。 不过回乡前他先准备送老太太去云家，和云老大人团聚。 老太太心中欢喜，临走的时候，握着姜舒绾和裴宴之的眼泪又掉个不停，连柳云烟她也舍不得，细细嘱咐。 “云丫头，你要听绾丫头的话，她不会容不下你的。” 柳云烟都快哭了，想到前几天看见的，她一度想叫老太太带她一起走。 不过一想起这些年的深情，还是忍不住了。 表哥风光月霁，一件事算不了什么，我不可以害怕表哥…… “谢老太太，我一定在府里好好的。”柳云烟握着老太太的手回道。 离别总是忧伤，但老侯爷一走，夏嬷嬷见裴宴之直接继承族长之位，直接欢喜的看不见眼睛了。 只是…… “姑娘，世子都继承族长之位了，你怎么不开心啊？” “……” 若是以前她肯定是开心的，现在却是心里发毛。 老太太不中毒，老侯爷也不会请辞，表哥就当不了族长…… 还有，表哥之前坐在他床边笑着问她看见什么的时候，那眼神真是太恐怖了…… 只要一想起来，她心底就害怕的厉害。 “姜……不是，公主呢？” “公主在衙门当差呢。” 新部衙门。 姜舒绾一进来就看见李承云坐在她的位置上，他脚搁在案桌上，姿态很是嚣张。 姜舒绾一脚就踹过去，李承云连忙往旁边躲。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来给你送礼物，你一见面就踢我？” “你屁|股好了？” 姜舒绾瞟了他一眼，之前因为三方围杀，李承云被老皇帝打了板子，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好了。”李承云心情很好的说。 现如今大皇子已经圈禁，太子虽然解了禁足，但只一个太子就好对付多了。 更别说老侯爷请辞，禁军统领位置空缺，太子正积极帮他谋划禁军统领之位。 若能成事，一切就都在掌握了。 正想着，叶逸风进来了。 “公主，宫里传来消息，就是陛下把禁军统领的位置给了飞鸿将军。” “……” 唰一声，李承云全身都坐的笔直，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叶逸风也没当回事，他只感叹道， “说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飞鸿将军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又有数次救驾之功，之前陛下问责他说他哪来的胆子围困佑王府。” “飞鸿将军说他是去保护佑王和公主，有他在，公主和佑王殿下就打不起来，直把陛下哄的眉开眼笑。” “咱们大景，除了世子，就属飞鸿将军最得圣宠。” “我还有事，我走了。”没听叶逸风说完，李承云就走了。 之后姜舒绾就听店里的伙计来报，说有人拿着她的牌子支了以百万为单位的大笔银子。 “小姐，这么多的钱，没您的首肯我们不敢给。” 这样多的钱财，应是要调兵了，姜舒绾当即就不想给，不过她还没拒绝，目光就落在案桌上。 上面是李承云前两天给她送来的礼物，说是街上新出的新鲜玩意，四四方方的一块，姜舒绾一直搁在案桌上也没收拾。 此刻礼物表面的纸皮已经剥开了，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她的东西，除了青杏没人敢动。 姜舒绾正想着，青杏活蹦乱跳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小姐，你快看看这物什洗手洗衣服好生厉害，一洗就干净了，还有好多泡泡……” 青杏拿着一块黄色的块状物激动的手。 “这叫什么？哪里来的？” “这叫肥皂，是太子妃工坊出来的。” “……” 仿如晴天霹雳一样，一切都拨开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这一瞬间，姜舒绾攥紧了拳头。 她想起那个被扭断脖子的死婴，想起少了几张纸的案桌，想起姜瑶可怜兮兮的哭求。 “不要为我报仇，你斗不过他们的……” 原来这个他们指的不单单是郭雅琴，还有太子妃叶静宜。 第485章 真相和屠杀 想来她斗倒郭家的时候，太子妃一定在被窝里偷笑。 “小姐你不知道，这肥皂当真是个好物，而且这东西是用油渍做出来的，加上之前的羊毛，咱们边境好几个养羊的部落都用羊毛和肥皂跟太子妃做生意，听说这些部落最近乖的很，以前冬天时不时来我们边境烧抢，如今可是半点不敢呢。” “毕竟，明年他们还要卖羊毛和肥皂。” “得罪我们，他们的羊毛就没有收了。” “陛下可高兴，说太子太子妃叫不战而屈人之兵，狠狠夸了太子呢。” “先回府。”姜舒绾沉着脸回了侯府。 她直接去了裴宴之院子，裴宴之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他也开始上朝。 一进门，姜舒绾就开门见山的说。 “你打算怎么办？” 盯着裴宴之，姜舒绾想起上一世的种种。 虽然她从未问过裴宴之，但裴宴之确实也是重活一世之人。 “陛下有意抬举太子，你打算怎么办？” 男人抱着茶杯，盘腿坐在矮几后面，他轻声道， “二叔父前几年在江南为县令的时候，为了帮太子敛财，在河道崩溃千亩良田化为无有时，二叔父表面主持赈灾，暗地里却伙同粮商抬高粮价，不让平价粮食流入市场。” “以至于无数百姓饿死，还有许多百姓用自己的田只换到极少的粮食。” “同时之前太子缺银子时，私下买官卖官，我已经收集好证据，不日上奏陛下。” “二事同奏，确实有可能动摇太子的地位，但只是有可能，听苏公公说陛下最近身体常常咳血。”姜舒绾说。 “有我在，太子当不了储君，无德之人不堪其位，同样的错也不会犯第二次。” “……” 姜舒绾愣了一下，裴宴之的意思很明白，有他在，太子就当不上皇帝。 不过她从裴宴之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他以前，不，上一世，他扶持过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多半就是…… 心里一沉，姜舒绾敛着眉头说，“叶静宜呢？” “太子妃不能死。” 叶家嫡子是个残废，叶靖宇也死了，叶静宜若死了，整个西境都会大乱。 “我记得叶静宜派人刺杀过你？” “我会圈禁她终身。” 姜舒绾笑了。 佑王李承佑圈禁的时候她去看过了，皇子皇妃这个级别的圈禁，除了不能出门，其实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丫头仆人侍候。 “姜瑶一条命，我护卫六条命，姜瑶孩子一条命，伯府丫头侍卫二十几条人命，就只配让叶静宜被圈禁？” “……” 沉默着，裴宴之没有说话，但姜舒绾却明白他的意思，她直接站了起来。 下一秒，右手被拉住了。 “不要走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 姜舒绾甩开了他的手。 ************* 四皇子府。 深夜。 姜舒绾造访李承云的时候，李承云光着脚就跑出来，这人艳丽的脸上笑的跟孩子一样。 “你看，我就说你早晚会站到我这一边的。” 没理他，姜舒绾穿着鞋子就进去了，侍候的老嬷嬷眉头一皱，下意识要提醒，一见李承云脸上的笑容愣了一下到嘴的话全都吞了下去。 这几天裴宴之连同各部大员弹劾太子。 太子颜面扫地，民间怨声载道，不过老皇帝一直隐忍不发。 这厢老皇帝还没发落太子，十五年前镇南王府谋反的事却被有心人重提。 老皇帝病重，老皇帝手下几个儿子，大皇子被圈套，太子若是被贬，那最出挑，能担的起重任的就只有李承云一个了。 可他是谋逆之后，身上还刻罪纹。 ——这样的人，又如何为景国之主。 然而，从云老大人和李承云之间的对话，姜舒绾就隐隐猜出镇南王府是冤枉的。 听姜舒绾说起镇南王府，李承云也愣了一下。 随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直到天都快亮了他才开口。 “我外祖镇南王府是和先帝一起打江山的交情，当时说好同坐天下。” “后来前朝覆灭，镇南王府主动退到南境，不过镇南王府的名头太响，以致南境只认镇南王府不认李氏皇族，加上皇储更替，我父皇，也就是现任景帝。” “他啊，那时候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可他哄骗了我母亲，虚情假意让我母妃嫁给他。” “之后他拿下皇位就翻脸，将整个镇南王府抄家灭族。” “我母亲连同我的两个双胞胎妹妹，当夜就被乱棍打死。” “当时他嫌弃血腥，将我只有两岁的胞妹装在麻袋呢，就那么一棍子一棍子响下去，当时天那么冷，那么大的雪，就像现在一样，那血一流出来就冻住了。” “可是还是有血不停的流出来，我母妃扑上去想要保护她们，也被当场打死。” “当时我就在隔壁，当时的我只有五岁，老太监在我脸上克字，克完我就会被推出去斩首。” “后来，太后娘娘来了，你没见过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为我求情，我才捡回一条命，连表哥也是她救的。” “若不是她将表哥偷梁换柱，表哥早就死了。” “现在满朝文武都以为我太小记不住，其实我都记着呢。” 说着，李承云一点点解开衣服，露出半身都刻了罪纹的身体。 而宋怀章沉默的坐在角落，眼泪无声的坠在地板上，宋怀章伏跪着肩膀颤抖。 李承云扬着那张艳的脸蛋，笑嘻嘻的往姜舒绾身边坐近了。 他半边印着恐怖罪纹的身体欺近了姜舒绾。 “不管你站不站在我身边，今年除夕夜，我就叫李氏皇族血债血偿。” “那你为何要杀世族，别狡辩，我知道你计划中的一环就是圈禁世族子弟，将他们屠杀干净。” “……” 没想到姜舒绾会猜到自己的计划，李承云笑道，“你看，我们真是天生一对，我想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以为镇南王府谋逆的罪是怎么扣的？除了李氏皇族，八大世族都参与了，他们参与了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嘴上还说的特别好听，国无二主，哈哈哈哈……他们同我父皇一起杀了整个镇南王府，瓜分了属于镇南王府的一切。” 第486章 柳云烟求离开 “文远侯府也参与其中吗？”姜舒绾问。 “呵，那倒没有，他一个庶子不得先侯爷的宠爱，手里一点权利都没有，哪个资格瓜分我们镇南王府，不过云老大人参与了，那个老匹夫，钱财一点不要，要的只是景国的统一，可笑可笑实在可笑！我只恨当时没杀了他……” 李承云癫狂的用手掌捶地。 姜舒绾静默不语了好一阵，才开口，“世家掌握了各种技术和知识，你若是将世家连同他们中上层子弟杀个干净，整个景国国力都将倒退二十年。” “景国国力倒退与我何干？先朝残暴不任，我们镇南王府欲血杀敌，我外祖九个兄弟死的死残的残，最后只剩外祖一个，后来镇南王府上下一千口人被斩首，那些受我们镇南王府恩惠的百姓，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李承云坐在窗边。 窗边漫天大雪，乌云翻滚。 明明是天亮的时候，却比夜晚更黑。 “绾绾，我亲人都死光了，只有我和表哥活着。” “我胞妹才两岁，她们像你一样，也爱吃甜豆腐脑，也爱吃芙蓉糕，她们还那么小，可是她们死的时候，没有人为她们说话。” “没有人为她们叫屈。” “我找不到理由放过那些仇人，因为当时也没有人来救我……” 姜舒绾脚下一步深一步浅的往外走。 李承云的院子从来都是无人打理的，杂草丛生，疯狂生长。 他内心就跟这院子一样，早就疯长成常人难以想象的样子。 而他的话，也一直在她耳边回转。 “绾绾，你也同我一样啊。” “你不是也觉得凭什么叶静宜杀了那么多人，却不用死。” “你看，我们才是一路人。” ********** 冒着风雪，一回侯府，姜舒绾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青杏原本是今天休假的，更是直接站在门口等她。 “小姐不好了，老侯爷回来了。” “老侯爷送老太太回云家老宅，本来都要坐渡轮上船了，没想到听说二老爷被世子告了立刻就回府了。” “此刻世子和老侯爷都在祠堂呢，还有太太，太太也在，春闱的事也曝光了……” 姜舒绾提起裙摆连忙往祠堂走，还没走进就听见里面传出老侯爷愤怒的声音。 “那可是你亲二叔……你就这么一个二叔……” “从小他还抱过你，你还是他看着长大的，你就一点都不顾亲情，一点都不想救他？”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也是，从来都是为父看错了你，春闱舞弊，你明知道是你母亲陷害你，你竟然将计就计，他还是人吗？” “你枉为人子！” “母不母，子不子，我们裴氏一族遭了什么孽啊！！！！！” 祠堂里，老侯爷指着裴宴之愤怒的全身都颤抖了，温氏缩在一边，也是害怕的紧，不过看到裴宴之跪着受罪，心里也痛快的很。 骂完裴宴之，老侯爷又歇息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什么，全身僵硬了一下，然后转着眼珠子目光落在裴宴之身上。 “老太太中的毒，真的是陛下下的吗？” “……”裴宴之没说话。 “哈！”老侯爷惨笑一声，直接一巴掌挥过去。 裴宴之没有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大巴掌。 老侯爷指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好，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送叔父上断头台，给祖母下毒，对亲生母亲不孝，你不忠不孝，你以前学的礼义廉耻忠君爱国，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还一直瞒着我，我可是你亲生父亲！” 沉默了一会，裴宴之才擦着嘴边的血迹开口，“父亲想与我说什么？” “自从元帝陛下龙驭宾天，当今陛下登基，早年跟着元帝打江山的武勋世家，十个有九个都失了圣宠，从新贵家族沦为末流，咱们侯府自祖父去世后一度也非常艰难，尤其你当时还不得祖父喜爱。” “不是陛下看重，您连承爵怕都艰难，更别说如今大权在握。” “您是陛下一手扶持起来的，陛下给祖母下毒，您心灰意冷，不过还是随了陛下的心意带着祖母归乡。” “难道不该吗？没有陛下就没有今日的侯府！”老侯爷铁青着脸吼道，他愤怒的指着裴宴之，“圣意不可违，我乃大景臣民……” “所以，我和父亲不一样。” 凝视着老侯爷，裴宴之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老侯爷被他气势压迫着后退了一步，他想不到事情败落，裴宴之不但不知悔改，还敢站起来。 凝视着自己的父亲，裴宴之冷静又疯狂的像一个嗜血的魔鬼。 他一直伪装出来的君子皮囊，君子仪态，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卸下，露出了里面最黑暗残酷的一面。 “我和父亲不一样。” “我不是大景的臣民，我是天下人的臣民。” “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谁也不能阻止我！” 说完裴宴之就往外走，老侯爷咆哮着骂他“逆子”，还没骂出来就被几个侍卫驾开了。 “放开我！你们放肆，我才是裴氏的族长，你们放开我——” “将父亲送回去，悄悄的不要叫人知晓。” 整理着衣衫，裴宴之走出了祠堂，然后他就看到了落了一肩头雪的姜舒绾，姜舒绾的面容沉静。 看她的瞬间，裴宴之下意识顿了一下，下一秒他抬起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他不该动摇的…… 毕竟前一世就是他哄骗姜舒绾烧了裴氏祠堂，毁了老太太的牌位。 他有多卑鄙无耻，姜舒绾再清楚不过。 可是，他此刻还是下意识闪躲了姜舒绾的视线。 然后，他就看到蜷缩在一边几乎吓瘫了的柳云烟。 “你怎么来了？”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 “表、表哥……”柳云烟几乎快哭了，她紧张的缩成一团，生怕裴宴之会杀她灭口。 她认识的裴宴之从来都是温和清隽，虽然话不多，看起来也比较冷淡，那他是上京城最风光月霁的世家公子。 第487章 抉择 温润如玉，像明月一样完美，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放在他身上都形容不了他的万一。 而如今她整个世界都被颠覆。 裴宴之从来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她爱慕的，从来都是她的想象。 “表、表哥……我想跟老太太一起放回老家，我不想待在上京了……今天的事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不会乱说的……” “把放妾书拿来。” 盯着她裴宴之没有丝毫犹豫的说，说完他还加了一句，“解药也给她。” “……” 柳云烟又愣了一下，她身上的毒是四皇子下的，她没想到裴宴之一直有解药，而且一直没给她。 所以他一直戒备着她？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有我在，柳家就不会倒。” “……” 柳云烟和老侯爷被送走了。 二房老爷被斩首示众，只剩下二叔母几个孤儿寡妇，她们也不该在侯府待，前脚收拾了二房老爷的尸体，后脚二叔父就回了娘家。 从来不在跟侯府来府。 以前都跟上一世一样。 什么都变了，又什么好像都没变。 所有的事情，汇聚着朝前一世的足迹开始行进。 老皇帝病重，其他皇子年幼，太子登基在即，裴宴之在调兵，李承云也在调兵。 一切都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她能做的是等那一刻的来临。 盯着窗外的月亮，姜舒绾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渺小。 她做了很多事，但依旧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裴宴之说，“同样的错我不会犯第二次……” 上一次，他因为选择了李承云，以至于整个大景国力倒退，四周战事乱起，死伤百姓万万。 所以，这一次谁都不能阻止他。 李承云说，“绾绾，站在我的身边来，有你在，我就能赢……” 李承云要报仇，他也不准许任何人阻止他。 终于到了除夕，皇家大宴群臣，李承云摔杯为号，将皇家子弟连同朝廷大臣、世族子弟囚禁于后宫。 裴宴之手握禁军，和城防营士兵将李承云团团围住。 老皇帝早在被李承云抓住的时候就活生生气死了，尤其是听见李承云要为镇南王府洗刷冤屈的时候，他双目睁睁，死的时候连眼睛都闭不上。 太子想不到李承云会起兵谋反，直接吓尿，犹如小丑一样。 太子妃叶静宜涕泪交零，躲在太子身后。 其余宫妃皇子公主，还有官员世家子弟，在围乱中皆有死伤。 不过，一切还不到无法挽回的时候。 “公主来了。” 姜舒绾出现在宫门的那瞬间，所有人都让开了。 他们的让开一条路，路的尽头，是被围困的李承云，还有围困李承云的裴宴之。 裴宴之站在外边等了三天，李承云还是不放人，男人三天没有洗漱，脸上却不见疲惫。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如雪，就算衣角略显杂乱，依然不减风采。 看到姜舒绾，他笑的温柔，如明月一样。 然后姜舒绾却知道他这副风光月霁的背后，一直在溢出深沉的黑暗。 他意志坚定，不容任何人践踏。 站在祠堂那天，那天的雪也像现在一样下的很大很大。 他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她说： “并非自夸，我自小就天纵聪慧，能妥善应对身边所有的人事。” “父亲视我为未来族长，师长、同窗皆以为我为荣。” “我书画双绝，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然而不论是国子临的功课，还是识人辨人，对我来言，都是极为简单的事。” “我知道什么时候该韬光养晦，什么时候该出仕，凡人烦恼的那些对我来说，不过都是过烟云眼一样无足轻重。” “即便是储位之争，我心中自有算盘，老四势弱，无人看好，我亦可助他登临大宝，我亦不觉得辛苦，甚至，我还有一种优越感。” “毕竟只要我同父亲一样，听陛下的安排，就可再保裴族一族百年荣耀。” “但我不愿，我有自己的理想，我做的还很好，直到后来我察觉到不对劲，已经为时已晚。” “我是全天下的罪人！” “所以，这一世，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说这席话的裴宴之又冷静又暴戾，他沉敛孤冷的像一具冰雕。 胸膛里流着的血都带着杀气。 就像现在一样，他右手提剑，一身杀气不惧寒风暴雪。 甚至他坚定的意志，连风雪都害怕的避着他。 站在金銮殿的台阶下，姜舒绾静静的看着他。 沉沉夜幕间，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黑暗仿佛巨大的帷幕，笼罩着巍峨的宫殿，宫墙在夜色里显得越发冷峻而庄重。 雪花簌簌而落，不一会儿，宫殿的琉璃瓦顶便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长长的宫道上，白雪已经覆盖了地面，士兵踩踏间留下凌乱的足迹，还有鲜红的血迹。 整个宫道，像被污染的宣纸。 寒冷的空气在黑夜中凝固，雪落无声静谧而压抑的氛围中，宫灯在风中摇曳，昏黄的灯光透过纷纷扬扬的雪花，洒下微弱的光晕，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和大雪吞噬。 “你来了。” 把手里的剑递给了飞鸿将军，裴宴之也盯着她。 “嗯，我来了。” 姜舒绾说着几步走了上去。 她身后几株寒梅在雪中傲然挺立，红梅点点，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鲜艳夺目，少女一身粉色冬裙，亦步亦趋的往前走。 她所过之处，无人敢拦。 不过飞鸿将军有些欲言又止，毕竟姜舒绾和李承云…… “怎么不带个手炉。”裴宴之轻声问道。 “都在风雪中，我又何必贪那一丝温度。” 姜舒绾淡淡的笑了，这一笑也很惨烈。 听了她的话，飞鸿将军嘴角立刻扬起笑脸，姜舒绾这话的时候就是放弃杀太子妃了。 再看裴宴之，本该高兴的人，倒是脸上没有笑意。 “姜姑娘……” 嘴唇蠕动着，他只吐了三个字。 “其实也没有太艰难，毕竟我和姜瑶的关系也不很好，只是可能不好同父亲母亲交代罢了，毕竟他们走的时候，我说过要为姜瑶报仇的。” 第488章 大战围杀 姜舒绾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 雪是那么轻，一下就印上了自己的脚印。 然而雪又那么大，瞬间就把她的脚印覆盖了。 “裴宴之，你知道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遇见火车选择……” 姜舒绾声音轻轻的飘散在空中。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可是啊……” 可是。 正如裴宴之所说，叶靖宇一死，叶家老大是个残废，若太子妃叶静宜死了，那西境必将大乱。 捂着脸，姜舒绾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想起姜瑶。 真的这辈子，她一直觉得就算姜瑶真要死在一个人手上，那个人只能是她。 姜瑶这个怂货，除了害她，没害过任何人。 凭什么是叶静宜杀了她。 还有姜瑶的孩子…… 还有那几个护卫，其实也只是孩子，十几岁的年龄啊…… 他们的家人知道该怎么痛不欲生。 “李承云呢。” “他在里面。” “我去劝劝他。” “……” 裴宴之沉默了一阵，才道，“告诉他，我只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 宫殿的大门从外边被打开。 姜舒绾迈步走了进去。 入目之处一片混乱不堪。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有身着铠甲的侍卫，也有宫装打扮的宫女太监。 他们的面容或惊恐，或痛苦，凝固在死亡的那一刻。 血迹四处飞溅，染红了华丽的地砖，有的地方甚至汇聚成了小小的血泊，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宫殿中的众人皆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宫女们缩在角落里，紧紧抱作一团，眼中满是恐惧的泪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仿佛下一刻灾难就会再次降临到自己头上。 太监们也是面无血色，有的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哆哆嗦嗦地靠在柱子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臣们，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威严，惊慌失措地看着周围的惨状，不知该如何是好。 整个宫殿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和恐惧的氛围，仿佛一座被诅咒的废墟。 “金珠公主来了！” 姜舒绾一进来，整座殿的人就掀起一阵小高潮，然后姜舒绾就看到了李玉妍。 李玉妍一身女将军的铠甲，坚定的站在李承云的身边。 这三天她只用宴上的残汤酒水弃饥，倒也没叫一声苦。 她父平南王所在的地盘，就是镇南王府以前的地盘，她父王是老皇帝的亲兄弟。 她作为平南王的掌上明珠，唯一的孩子，一直在京都为质。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坚定的站在李承云身边的原因。 “你不会是来说降的吧！” 李玉妍冷冷的看着姜舒绾，眼神很是戒备，还将手里的鞭子甩的噼啪作响。 “玉妍，你先退下。” 李承云一身玄衣，半身都被血打湿了，后来又干了，结成块状。 他衣衫凌乱，远比裴宴之要狼狈的多。 把姜舒绾拉到偏殿，那边血腥味没那么浓，推开窗可以看见外边的禁军还有梅花。 “你怎么不带个手炉，你向来怕冷。” “……” 姜舒绾没想到他和裴宴之看见她说的都是同一句话。 一时间，要出口的话都难以开口了。 然而， 就是这一瞬间的脸色变化，李承云便知道她要说什么。 于是，李承云也默认了。 空间凝固着，只有大雪徐徐飞舞的声音。 最后就是他们坐了大半夜，一句都没说。 李玉妍看不过去，拿了两个馒头过来，一人一个。 “省着吃啊，我父大军还没到，我们殿里就这点粮食了。” “不过，备用粮食倒是很多。” 李玉妍怪笑了一声，看向瑟瑟发抖的太子和太子妃。 其他人也吓的尖叫一声。 之前倒也有宁死不屈的，直接被李承云一刀砍了，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因着天冷冻的跟冰一样。 不愧是平南王女，面对这种境地，李玉妍竟然泰然自若。 老皇帝也算是养蛊不成，伤了自己，若不是李玉妍向来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李承云也没机会围困皇宫。 平南王军已经在路上，若是等他们来到，便是一场大战。 咬着冷硬的馒头，与李承云分析情势。 李承云现在的人是京郊大营和他自己的亲卫，而裴宴之拥有禁军和城防营，两方人马李承云这边本就弱势。 至于平南王军的军队是来不了。 “你胡说？你父已经在路上，今日就能到。”李玉妍气冲冲的说。 他们之间是计算过时日的，当然不会错。 “来不了了，三大将军府的人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他们了。” “牟定而后动，三大将军府如何知道?” “裴宴之……”姜舒绾只说了三个字。 李玉妍和李承云都愣住了，尤其是李承云，之前裴宴之事事料敌于先，他本来就万分忌惮，所以这次逼宫他更是万分谨慎小心。 不可能走漏风声的。 “你骗我们！”李玉妍也不相信姜舒绾的话。 然而没过多久，宋怀章就拿着飞鸽过来。 他脸色铁青，果如姜舒绾说的那样，三大将军府派兵在城门口等着平南王军。 平南王军是雪夜疾行，自不是守株待兔的三大将军府对手。 “父王……”李玉妍急的掉泪。 “现在还来得及。”姜舒绾抓住李承云的手。 “……” 李承云沉默了，看着窗外纷纷扬的雪，他又想起那个冬日，那个他母妃静妃在静宫连同他的两个双胞胎妹妹被活活打死的场景。 还有他一身罪纹的耻辱。 他的亲人…… 他所有的一切…… 他们镇南王府一千多条人命…… “绾绾，报仇就是我活着的唯一目标。” “如果我放弃，以后又该怎么活。” 姜舒绾：“那你以后为我活吧。” “十五年没人来救你，今天我来救你。” “你保你，保宋怀章，保李玉妍，保平南王所有人的性命，你信我。” “你以后都为我而活。” ********** “世子，你觉得四殿下会投降吗？” 宫殿外边，飞鸿冷的直搓搓手。 “四皇子若是不降，平南王军也不降，到时候整个京都都乱了。” “……” 第489章 水榭对饮 听了他的话，裴宴之没有回他，男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天雪飞扬的雪。 很快肩膀上就落满了一肩头的雪。 今天是十五。 本就是明月高挂的节日，天空却一点光亮都没有，连颗星星都没有。 整个世界就像要吞噬一样，只有风雪和深不见底的黑暗。 眸子一垂，裴宴之看向姜舒绾来时的路，那里已经没有了印迹。 但他还是记得她来时沉重的步伐还有惨烈的笑。 姜舒绾向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而且什么也难不住她。 她从未露出过那样的笑容。 他可以想象，她是如此辗转反侧，才下定了决心。 而李承云，还是如上一世一样永不回转吗？ “吩咐士兵，等会打起来不要伤了公主。” “……” 飞鸿心里一惊，正打算说话，看见围困的大殿从里打开了。 风雪倒贯着进去，飞鸿吃惊的看着里面的场景。 正中的大殿里，李承云已经收了剑，看来是已经被姜舒绾说服。 然而，一个身穿官服世家官员，突然一刀捅穿了宋怀章。 “李承云，你还我儿子命来——” 官员脚边是他儿子的尸体。 而李承云怔过之后就笑了，他目光从宋怀章捅穿的背落到姜舒绾秀丽的脸上。 满世界都是李承云绝望的声音。 “绾绾。” “你看，我根本回不了头……” 姜舒绾被李承云从殿里推了出来，姜舒绾大叫了一声想扑回去，却被裴宴之拉开。 之后便是喊杀震天。 这一夜，据史料记载，裴宴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了逆党，之后反转城门，平南王投降。 经过五日围困血战，大景朝皇族子弟和世家，虽不像上一世十不存一，但依旧死伤惨重。 尤其是大皇子，太子、太子妃皆死动乱之中。 之后，边境随即发生暴乱。 各世族所在的领地也因各族长及子弟之死，而引发了骚乱，三大将军府奉旨处理骚乱，早就离京。 除北境之外，东、西、南三境外族趁机大举进攻边境，大景朝危矣。 内忧外患。 景帝死后第一年深冬。 还没过大年十五，裴宴之便整军要出征镇压西境乱军和别国侵入军队。 南镜还是由平南王府镇守退敌，不过这次和平南王爷一起回去的还有李玉妍。 丽妃所出六皇子则是连同姚志杰、飞鸿将军一起去东境退敌。 北地依旧由孙将军镇守，以防屑小趁机作乱。 孙婉婉夫君陆少乾率轻骑小队赶赴上京，保护姜舒绾安全并镇守京都。 “一个女人，也能当首辅大臣？” “她本就是陛下亲封的公主，又是一部之首，郭尚书落马，裴世子要去西境镇压叶家乱军和外族，七部群龙无首，也就只有金珠公主能当此重任。” “不过，我听说好些人都不服。” “当然不服了，她只是一个女人……” “看来我们京都城也安宁不了……” 陆少乾一进城门就听见不少闲言碎语，他说话怪不得他岳父不让他去边境，这京都也不比边境太平。 很快，陆少乾就在皇宫门口停下，裴宴之平乱之后，六皇子即刻登基，六皇子今天早上已经随着大军开拨了，皇宫无人，陆少乾扑了空，去了公主府。 这公主府其实是以前的县主府，之后姜舒绾升的太快，连扩建都没时间。 所以一直是县主府的规格，不过门牌却是公主的挂牌。 “大年十五公主怎么不在侯府……” 陆少乾疑惑的下了马，正巧遇见裴宴之从马车上下来，他明日就要开拨去西境，陆少乾与他也是神交已久，没想到今日遇见了，连忙上前打招呼。 孙婉婉生了一个女儿，姜舒绾是小孩干娘，加上两府以前的情谊，他们两个说是连襟也不过如此。 所以陆少乾也不见外，再加上在北地久了，他性子越发豪爽，一见裴宴之手里拎着一壶酒便想抢过来喝。 “这是毒酒！” “……” 陆少乾被他吓着了，下一秒又以为他在开玩笑，不过等在公主府水榭见了盘腿坐在软垫上的四皇子李承云才知道，裴宴之说的是真的。 …… ********* 公主府的水榭平台，临着一池碧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仿若一面巨大的银镜。 平台由精致的雕花栏杆环绕，木质纹理在月色中透着古朴的韵味。 宫女穿梭间，两个席位静静置于此处，铺着锦缎坐垫，等待着主人的莅临。 水榭四周，悬挂着五彩的灯笼，灯光映照在水面上，泛起如梦如幻的光晕。微风拂过，灯笼轻轻摇曳，光影也随之舞动。 岸边垂柳依依，细长的柳枝在风中轻摆，似是在与这良辰美景共舞。远处，隐隐传来欢快的丝竹之声和人们的欢声笑语，更衬得此处宁静而美好。 夜空中还绽放着绚丽的烟花，五彩斑斓的光芒在水榭上方闪烁，映照着平台上精美的装饰，美不胜收。 “倒是热闹。” 李承云一在水榭坐下，就看见天边绽放的烟花，他新奇的看了又看。 “毕竟是大年夜。”姜舒绾慢他一步过来。 少女身着一袭淡雅的罗裙，发间点缀着精致的珠花，在月色与灯光的映照下，面容愈发清丽动人。 她微微侧身，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嘴角带着一抹浅笑，轻声开口道：“今日大年十五，这府中的景致倒是比往常更添几分韵味。” “说得好像你以往住过似的。” “确实没住过，自修好，就只与你来过一回，当时你刀都李磨到我脖子上去了。” 姜舒绾轻笑着说，李承云也笑了。 随后，李承云去倒酒。 桌上有两个酒壶。 一个是白玉质地，精致温润，是姜舒绾的酒壶，白玉酒壶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另一个酒壶镶嵌着宝珠，华丽而大气，宝珠在月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两个酒壶完全不一样，绝不会弄错。 抬起手臂，李承云将自己的酒壶先移到一边。 拿着姜舒绾的酒壶，他为自己和姜舒绾倒了一杯。 第490章 大结局 “没想到竟是我们两个过大年夜。” 他声音里隐隐能听出得意。 姜舒绾睨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摸一张奏折从桌上送过去。 李承云打开一看，是他外祖家镇南王府的洗刷冤屈的政令，今早新发的，上面还盖着姜舒绾的印章。 攥紧了奏折，李承云把眼睛里的东西眨了回去。 “多谢。” “你竟然与我如此客气？你以前可是一口一个四哥毫不见外。” 听了这话，李承云没说话。 姜舒绾没察觉到，其实在知道她是桃花林旧人后，他再没有在她面前自称过四哥。 “绾绾，你还听不懂戏吗？” “怎么你想唱一个？倒是不错，不过大多数我都鸡同鸭讲，听不太懂。” “那我唱个白蛇传吧，这个好懂。” “你演许仙啊！”姜舒绾一脸嫌弃的说。 “那我演白娘子？” “……”姜舒绾无语了，“那你还是演许仙吧。” 谁要看男版白娘子啊。 姜舒绾感叹着，朝青杏招了招手，青杏立刻安排下去，很快就有人来给李承云上妆换衣。 本来也有奏乐的，李承云觉得水榭小，有了他们就施展不开了，刚好远处又有人们庆祝大年的乐声，便不让奏乐的上场。 他径直换了戏服，亭亭玉立走上来。 一见他白娘子的打扮，姜舒绾就知道自己上了大当。 正要捂上眼睛，李承云突然捏着兰花指盈盈一拜，“相公~~~~~” 他故作女声，又抛着媚眼，姜舒绾一个没忍住笑喷出来。 “相公~~~~~” 李承云又唤。 姜舒绾笑的东倒西歪。 她心想这人明明是男低音，声音跟纱纸磨过一样，偏用起女腔声调来还像的很。 加上他长的又漂亮妖冶，一双猫儿眼比琉璃珠子还漂亮。 这要是到了现代，高低得混个编制。 别说嫌弃他了，要想听他唱，估计只有在春节联欢晚会上了。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 勤修苦炼来得道，脱胎换骨变成|人，啊…… 一心向道无杂念，皈依三宝弃红尘，啊…… 望求菩萨来点化，渡我素贞出凡尘，嗨呀嗨嗨哟，嗨呀嗨嗨哟，渡我素贞出凡尘。” 李承云一开口更叫姜舒绾惊艳。 他对唱词也熟练的很，加上开场一共唱了三段，开头就是化形，第二是西湖相遇，第三是大团月。 三段唱完，已经月上柳峭。 姜舒绾连忙给他拍掌竖大拇指，李承云摇着他那张牡丹纸扇得意的道，“算你有眼光，整个大景朝就没几个人听过我唱戏。” “嗯嗯嗯，你唱的最好了最棒了……” 又有丫头过来给他卸妆换衣，李承云松松散散的换上衣服，他喝了酒，也不觉得冷，就那么散着衣服，歪靠在几上，黑发如瀑的披散下来，他睨着姜舒绾。 “平洲桃花林一别，你去了哪里？” “我一直在京都。” “那不是好几年都没见着，都怪你不爱出门。” “出门也见不着，你是皇子是天上星，我是一个芝麻小官的女儿，都不是一个圈子的。” “何为圈子？” “就是你平日出入的地方太高档了，我进不去。” “哼，骗人。” 李承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然后他叹息的呐呐道，“要是早点遇见就好了……” “……” 沉默着姜舒绾没说着，少女转着酒杯。 良久后，她说，“都是我的错。” “与你何干啊！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姜舒绾苦涩的摇了摇头，“是我没有信守承诺。” “说得好像你可以以一己之力对抗天下似的，我啊，可是把的仇人杀了个七七八八，我这一生不亏。” 李承云笑盈盈的说，映着一池水，他眸子微光一样的荡漾。 “绾绾，你叫我一声四哥吧，没道理你叫老大大哥，叫了太子二哥，不叫我啊！” “……你真是什么时辰都不忘在嘴上占我便宜。” 姜舒绾咕哝了一声，然后发起牢骚来，从李承云绑架她，说到偷摸进她马车逼她去看戏。 “我真是受大罪了，幸好我胆子比较大，不然被你吓死了。” “不过捉弄了你几回，我在平洲找了你多年，也没说过一句，偏你不得理不饶人……” “哇，说得你我有理的，桃花林那次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迫许下承诺的，这要是按法律，是可以不算的。” “嗯嗯嗯，你都对。” “这还差不多，若有下次，我都听你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不行姑奶奶。” “哪有下次啊!” 这话一出口，姜舒绾就后悔了，李承云倒是笑道，“未必哦，这几天关在牢里我做了好些梦，我们好像以前也见过，不过那个以前跟现在不一样，以前我也一直到处找你，不过都没找到。” “但这次我却找到了，你说奇不奇怪，就跟真的似的，好像前世一样，我到死也没找到你，这一次我们却在一起喝酒……” “……”姜舒绾沉默了，她心脏攥紧了一样的疼痛着，以至于有种窒息的感觉。 “以前你也在找我吗？” “当然——当然是骗你的了，我可是李承云，虽然你确实很有用，但我是皇子，你既有用，吩咐手下找找就行了，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咳，那柳树发芽了，你与我折一枝吧。” “……” 闻言，姜舒绾起身去水榭边缘，踮着脚尖给他折了一枝柳枝。 “还没长大呢，倒叫你霍霍了。” 柳枝就长了几片嫩叶，拿着柳枝姜舒绾往回走，走到近前，承云垂着手趴在几上，他旁边的宝石酒壶位置动了，酒杯空了。 宋怀章跪在一边，大哭： “公主，殿下走了！” “……” 姜舒绾手里的柳枝掉在了地上。 第491章 番外一 十六这天，姜舒绾送裴宴之出征。 战鼓擂动，如闷雷滚滚而来。 黑压压的大军在广袤的大地上缓缓开拔，扬起漫天的尘土。 旌旗猎猎，在风中招展，红的如火、黑的如墨，各色旗帜上的徽记在阳光下闪耀着威严的光芒。 士兵们身着整齐的铠甲，步伐坚定而有力，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发出沉闷的声响。 将领们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神色肃穆，目光如炬，他们手中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裴宴之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身姿挺拔如松，静静地站在大军的最前面。 他长发如墨，随风微微飘动，露出那如刀刻般的冷峻面容。 扫了眼伴在姜舒绾身边的陆少乾，裴宴之道，“京中反对你的人不在少数，你万不可心软。” “镶外必先安内，区区京都不在话下，”说着姜舒绾顿了一下，“再说了，我也不是以前的我了。” “那就好。” 裴宴之说罢翻身上马，引泉小五连忙追上去。 大军速度极快，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见姜舒绾一直站着不动，陆少乾劝道，“公主，回吧。” “嗯。” 姜舒绾点头，问道，“婉婉可来了？” “已经过了数城，还有三五天就到。” “我听说她在北地管理的很不错，如今孩子还小，倒累得她过来帮我。” “这有什么，孩子有奶嬷嬷照看，再说她之前在北地也干的很起劲。” “……” 两人说着一路进城，之后便是姜舒绾作为首辅第一次上朝的日子。 朝堂上本来热哄哄的，一见她，所有人都静了一下，然后又炸了开来。 “哪有女人当朝的。” “有辱斯文，竟然叫我等听一个女人的调度。” “她之前就和四皇子勾连不清，我家族长就死在四皇子剑下，让我听他的命令，绝无可能！” “就是，休想！” “她简直就是做梦！” 此些语言，不绝于耳。 姜舒绾只当自己没听见，她一身庄重的公主朝服，缓缓步入朝堂。 她朝服以明黄为主色，其上绣着繁复精美的凤凰图案，金色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尽是皇室的尊贵与威严。 头上凤冠珠翠环绕，每一颗宝石都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随着她的步伐，凤冠上的流苏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声响。 姜舒绾直接走到朝堂最前面的一个位置。 转身，她笑看着各位大臣。 “之前世子在的时候，也曾开过各种小朝会大朝会，连镇南王府的洗冤书都发下去了。” “当时不见各位叽叽歪歪，怎么世子一走大家有这么多话说？” “莫不是之前各位的嘴被堵住了？” 朝堂更炸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不过是给世子面子？” “再说了你之前执掌新部，确实有功，不过如今开春了，新部忙着建厂建码头——你这就够你忙的脚不沾地，首辅之权兹事体大，你做不好！” “对，你做不好！你让出来啊！” “让出来让出来……” “说到底你也不姓李……” 对此，姜舒绾微微一笑，她指着那个说她不姓李的官员，“本宫确实不姓李，不过本宫可以让你姓李。” “你什么意思？”那人害怕的一退。 姜舒绾一摆手，陆少乾就冲上去几巴掌把他扇倒在地，更有禁军上来拿人。 “你反天了，我可是两朝元老……” “来人啊，来人啊……” 禁军根本不理他的呼唤，直接要将他押下去。 “何必呢，让大家都看看，反正我看各位朝官也不是要与本宫议事的样子。” “既无事，大家都看看热闹吧。” 说着，姜舒绾就操起双手。 而禁军立刻拖了板凳过来，押着那官员上去。 “你真是疯了，这可是金殿，你该仗刑朝廷命官。”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说的就是你，只知道逼逼。” 姜舒绾懒得管他，直接喊打。 下一瞬间禁军的板子就朝官员打了下去，那官员细皮嫩肉的，没几板子就求饶了。 “我错了，公主我错了……” 姜舒绾并不见停，最开始其他官员还骂那官员没骨气，但见一板子一板子下来，那官员下身都血肉模糊了都害怕的面无白色。 这年头狠人不少。 但他们没想到姜舒绾一个女人也能这么狠。 “好了，停吧。” 姜舒绾直接走到那官员面前，“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因、因为……下官顶撞了你……”官员一头冷汗，手指都因为疼痛在颤抖。 “你错了，是因为贪污，此事世子出征西境，你负责粮草筹备，没收少银子吧？” 姜舒绾说着抓起他右手，他右手戴了三颗鸽血红宝石。 个个都有大拇指大小。 “去年商税农税，再就花光了。” “整个大景朝现在所有的银子，都是我赚的，你敢贪我的钱，你真是找死！” 说着一挥手，禁军拖下去就把人斩了。 看着殿门口那颗滚落的人头，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毕竟是两朝元老……” “而且还是当下还是用人之即……” “怎么可以说杀说杀啊……” “我说可以就可以。”姜舒绾冷冷一笑，她双手操在袖子在朝堂里走了一圈，目光也在各种大人脸上扫了一圈。 “不过你们说的也对，现下大景内忧外患，又是用人之际。” “若不是形势所迫，我也不想见血。” “这样吧，我也不勉强你们，想走的，尽可走，想留了无论你们有何过错，我都既往不咎。” “当然，既然留下来，就要听我的指挥，若有人拿了不该拿的，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见姜舒绾指着人头，微笑着说出这些话，一殿官员心脏齐齐一抖。 “我们都听公主的吩咐。” “我们听公主的。” 也有不想与女人为伍，负气走了的，不过终究是少数。 很快姜舒绾就组了几套班子开始展开工作。 按着上一次的忘记，景国这场仗打了足足五年，死伤惨重。 打仗嘛，说到底拼的就是火力和后勤。 后勤和景国内政，自有各大臣操心，她主攻火力。 第492章 番外二 很快那些曾经嚣张跋扈、叫嚣着绝不想让姜舒绾一个女子来指挥他们的官员们就惊觉，在姜舒绾手下做事，那可真是出乎意料的舒服。 起初，他们心怀抵触，对这位女掌权者充满了质疑与偏见。 在他们的观念里，女子怎能主政？ 又怎能指挥他们这些饱读诗书、自命不凡的官员呢？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看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要是正确的方针策略，姜舒绾从来都是果断地放开手，让他们大胆去干。 她从不无端干涉，更不会叽叽歪歪地指手画脚。 在她的治理下，决策过程变得高效而顺畅。 她深知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绝不允许外行指导内行的情况发生。 在内政方面，那些官员们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姜舒绾为了牢牢抓住权力而不肯放手，让他们处处受限。 可万万没想到，姜舒绾根本就不管他们具体如何操作，完全任由他们施展拳脚，充分发挥各自的才能。 这下子，官员们可都来了劲，一个个争着表现。 尤其是那些以前怀才不遇的官员，仿佛找到了施展抱负的广阔天地。 他们夜夜挑灯干活，不知疲倦，不叫苦也不叫累。 如今的大景朝，为了支持三境战事和各地内乱，大量的银子钱粮都源源不断地送往那里，而他们这些当官的，甚至连月钱都没得发。 换做以往，恐怕早就怨声载道、消极怠工了。 可现在，他们却干得热火朝天，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劲。 这其中的转变，实在令人惊叹。 “天爷，想想以前，要施行什么政策，那真是难如登天。不仅要费尽心思地讨好上官，还得在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周旋。稍有不慎，自己的主张就会被束之高阁，永无出头之日。” 一位官员感慨万分地说道。 “现在可倒好，公主大手一挥就让干，一路绿灯，毫无阻碍。我们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为百姓做些实事了。” 另一位官员附和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在公主手下干活也太舒服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他们开始重新审视姜舒绾，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姜舒绾的治理方式，让整个官场风气焕然一新。 没有了勾心斗角的权力争斗，没有了阿谀奉承的不良风气，取而代之的是务实进取、积极向上的工作氛围。 官员们不再为了争权夺利而内耗，而是齐心协力地为国家的繁荣富强而努力。 “要是公主一直当政就好了……” 有人小声地嘀咕着。 这句话虽然有些大胆，但却反映了许多人的心声。 官员们对姜舒绾的称赞声此起彼伏。 尤其是当他们看见姜舒绾在炎炎夏日也泡在京郊的工厂的时候，心中的敬佩之情更是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此时的景国，确实是一穷二白。 即便是贵为公主的姜舒绾，也不是时时都能用得起冰块来消暑。 所以，一进军工厂，便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人吞噬一般。 “公主，先喝口酸梅汤，井水镇过的。” 孙婉婉一见姜舒绾停下手里的笔，连忙提着一桶酸梅汤快步走了过去。 姜舒绾接过酸梅汤，大口喝了好几口，顿时觉得浑身舒畅。 孙婉婉是这边军工厂的管理人员，日常事务都由她负责。 当然，研究所则是由姜舒绾直接负责。 这里，也算是未来大景朝科研所的雏形了。 如今，他们正在研究的东西便是火铳。 另一边，青杏也在给其他老师傅送汤。 这些老师傅分为两批，一批是火铳队的技术工，还有一批是姜舒绾收罗来的铁匠。 这些铁匠原本都是行业内最有名的好手，他们本以为过来就是打打铁而已，没想到这边的军工厂竟然都是流水线作业，根本没有他们传统手艺的用武之地。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心中颇有些屈才之感。 然而，经过一个夏天的工作之后，他们心中只剩下了佩服。 至于原来的火铳队的技术工们，那可真是最不服姜舒绾的一批人。 “女人懂什么武器……” “是绣花不能满足她了吗……” 这些人最开始一边说，一边笑，尤其姜舒绾提出直接越过火统做ak的时候，这些技术工直接哄堂大笑。 当下的火统纤皆是单发没准头，还容易卡壳走火。 基本上打猎都不得用，属于完全是放着好看的。 可以说连各大将军都没在意这玩意，好不容易姜舒绾在乎了，心想能发展发展也好，他们也能搏一个前程，没想到姜舒绾搞什么连发ak。 还什么自动，配高倍望远镜。 “简直就是神话故事。” “哪来的自动，什么高倍望远镜……” “我等听都没听过，我看公主是为了向天下人展示她这个首辅名副其实都脑子不正常了……” 很快，他们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望远镜之前就有了。 高倍望远镜那就是在这基础上搞搞，如果jun工厂这边已经有一批送到边境去了。 而ak，她也在琢磨了。 说实话，姜舒绾琢磨的掉了不少头发，她以前是搞天上技术的。 让她搞什么ak，不是降维打击，反而更像让一个超神级工程师拿起锄头去种地，真就是技术方面差的特别远。 而且说她不懂吧，她还懂点。 比如练铁钢，那都不是事，甚至她这边流水线都建起来，ak还没出来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期间姜舒绾脑壳都憋大了，研究所下面也集齐了各种能人。 尤其是搞算学的叶逸风，这人一直是她的副手，给她很大帮助。 终于磕磕绊绊，第一只ak出来了。 然而，直到一年后，才开始量产。 工厂内，机器轰鸣声不绝于耳。 工人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围绕着正在制造的 ak。 巨大的冲压机有节奏地落下，将坚硬的金属板材冲压成 ak 的各个部件形状。 火花四溅中，钢铁被赋予了新的使命。 第493章 番外三 技术精湛的工匠们专注地操作着精密机床，对部件进行精细加工，确保每一个零件都完美契合。 铣削声、打磨声交织在一起，装配线上，工人们熟练地将各个部件快速组装起来，他们的动作精准而迅速。 此时，已经是大战后第二年夏天的尾巴。 第一批ak其实才千余把，毕竟铁这玩意开采也不像现代那么容易。 而且能第一次搞千余把也是因为水运，不然没有水运运来矿石，连千把都没有。 科技的落后体现在方方面面。 不过姜舒绾已经派人去修铁轨了，别的不说有了进出的铁轨和新机器，挖铁矿的产量就上来了。 产量上来了，又经水运输到京都，如此再造出来——这速度，叫姜舒绾来说，真是慢的叫人害怕。 但在当下来说，已经非常恐怖了。 尤其他们在工厂试验了装上望远镜的ak，那准头一时间叫他们害怕的都想带个钢盔帽子。 当然，钢盔是没有的。 物资短缺，哪有闲钱给他们弄这些。 ****** 棉花地。 京郊。 京郊的棉花地，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片广袤无垠的绿色海洋。 姜舒绾来到这片棉花田的时候，恰好看到百姓们正在为棉花打顶。 他们头戴草帽，手中紧握着工具，小心翼翼地去除棉花植株的顶端生长点。 他们的动作熟练而精准，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工匠在进行一场精细的雕刻。 眼神也很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在烈日的炙烤下，百姓们的汗水湿透了衣衫，脸上还藏着深深不舍。 “妖寿哦，长势这么好竟然要掐了，哪有这样对粮食庄稼的！” 一位百姓忍不住发出感慨。 “别废话了，公主说了通过打顶，可以控制棉花的生长，促进棉桃的发育，让棉花长得更加饱满。” 另一位百姓回应道。 “你还不知道吧，去年种棉花的时候，有些人舍不得没打顶，最后的产量哦啧啧啧…… 可怜哦…… 现在这棉花种子可是比黄金还贵……” 一位年长的百姓说道，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 “你说公主是哪找来的种子？” 有人好奇地问道。 “听说是和外国商人换来的？” 有人猜测道。 “他们有这么好？我们景国如今这般样子，他们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 有人提出质疑。 “那肯定不可能啊，还不是公主用琉璃技术换来的，还有其他胡椒之类的种子，都有好些人种呢，不过不及棉花受重视。去年公主种的一亩棉花用来做棉衣那真是暖和极了。” 一位了解情况的百姓解释说。 “你们不知道，轧棉厂差点叫人挤破，之前那些男人还舍不得把自家女人送过去，说女人做什么工，抛头露面，呵呵，搞笑了，这些女工赚的可比他们多。” 一位年轻的女子说道，她一张短打，露出健康的胳膊，脸上也是骄傲的神情。 农家没有闲汉，更没有女人闲着，纵然被礼教束缚，她们也是要出来干活的。 不过以前她们干活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哪里来的闲汉懒汉调戏了，污了名声。 现如今她们女子在各种工厂干活，公主就是首辅，她们地位大步上升，出来做工也没以前那么小心翼翼。 甚至若是有闲汉调戏，她们还敢纠人去公堂呢。 若是遇上公主，那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公主可说了，女人也能顶半边天。 “公主说了今年所有的棉花都要做成棉衣送到边境，这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以后摆上来不知道多羡慕人呢。” “太好了，我这样我儿今年冬天也有暖和的衣裳穿了。” “去年他可是冻掉了只耳朵呢呜呜呜呜……” 有人开始抹起眼泪来，还有的又哭又笑。 “我儿子去年冻死了……” “若那时有棉花就好了，这么暖和，什么绸子缎子全是不中用的东西，把这些棉花往土布里一缝就是最暖和的。” “不过就这几百亩棉花如何够三军所用……” “再等等，终有一天我们的儿子都能穿上棉衣。” “听说公主最近又要弄什么设计图，好像做珍妮织布衣，还有水力织布衣，听说都不用人织布。” “不用人？难道用鬼吗？太吓人了？” “而且为什么叫珍妮啊，一听说是外国人的名字，就是叫公主织布机差不多……” 众人说着，干完了棉地田的活又去水稻田里，什么杂草之类的，还有什么野生稻种什么的，之前都说斩草除根，如今却是小心拿出一只图画对比。 ——如今有了官营的造纸厂，和活字印刷，图画这些都不贵了。 而且就算再穷的村子都能买得起一本字典，所以她们渐渐也能认几个字。 更别说这张图画是官营部直接发下来的，人手一纸。 “你们说这雄性不育的水稻到底在哪里啊，找了快两年都没找到……” “谁知道呢，反正公主说了要是找到，无论男女直接封爵……” “女人也能封啊？” “女人当然可以啊，公主都当首辅了，有什么不能的。” “而且那京郊的工厂，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是咱们大景朝要紧最机密的地方，如今还是北地的孙家的千金孙婉婉小姐在管呢。” “我听说连陆少乾陆将军进去都要被盘问，孙小姐一点情面不留。” “呵呵，这叫公是公，私是私，孙小姐是公主一手培养出来的，做为研究所管理层正四品女官，就算刚从各地平乱回来的三大将军府都要讨好着她呢。” “ak动人心啊，三大将军一见恨不得往兜里揣，晚上睡觉都想抱着。” “若不是他们受了伤，都想直接去边境了。” “他们还酸公主偏心呢，去年没造出来，一把不给他们……” “好意思哦？之前对公主还爱搭不理，尤其镇国将军那个少将军，以前对公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现在都快变成公主的跟屁虫了，不是找公主要ak，就是求公主把他手下的伤兵往各大工厂安排，啧啧，为这个事和其他少将军打架，打的鼻青脸肿的，可丢人了。” 第494章 番外四 时值大战第三年冬。 在姜舒绾调动国内疯狂给边境输送各种物资、武器后，大景外患终于平定。 姜舒绾也很快收到三境的战报，以及各方损失情况。 此次战役，属裴宴之所在在西境最为艰难，除了叶家大乱之外，还有西境外族侵犯，内外夹击，不过最终还是保住了国土不被外族侵扰。 拿到新式武器后，还把国境线往外扩张了千里。 景国犹在，不过山河破碎，边境荒凉破败不堪，姜舒绾召开了紧急会议，最后与七部尚书商议让三军暂不回来。 毕竟他们那么多伤兵，现下又是大雪封境的天气，行路艰难，不如留在原地半年，休养生息的同时，也可以帮助边境百姓建设新家园。 当然，他们这边的物资还是照样往那边运。 于是，战后第四年夏，三军才开拨回京，至秋初，不日即将抵达上京。 深夜。 明明是初秋的天气，白天还有大太阳，晚上一场细雨却叫人冷的缩起脖子。 国家百废待兴，早在执政的第一天，姜舒绾就取消了宵禁。 如今景国趋于平衡，百姓手里也有点钱了，更没有宵禁的道理，是以到了晚上，整个上京城还是非常热闹。 不过因着这一场雨，街上行人还是少了许多。 尤其到了晚上子时，街上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巡街的衙役打着哈欠，都准备回去睡觉了，就看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进了陆少乾陆将军的府邸。 “这大晚上的，少将军去陆将军府上做甚？” “难道又是去求孙女官安排他手下的伤兵去公主手下的工厂？之前不是已经安排过一批了吗？” “奇怪，少将军之前平定的是各州府内乱，他求公主又求的早，按理说他手下那些伤兵早就安排完了……” 衙役们疑惑着，又看见其他两大将军府的少将军进了陆少乾府邸。 他们顿时一怔。 “三大将军府齐聚，加上陆将军，这、这、这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三大将军府，外加陆少乾，如今把持着整个上京城的守备力量，他们一碰头，其他人也很快得到消息。 然后这些人也很快赶到陆家，其中不乏各部尚书和侍郎。 公主府。 老侯爷、老太太回老家了，裴姝姝嫁人了，裴宴之远征，侯府也没几个人了，姜舒绾大半时间都宿在公主府。 秋雨天寒，她手脚冰冷，青杏端着一盆热水给她泡脚。 “小姐，别看了，仔细伤了眼睛。” 青杏不满的说，一边侍候她泡脚，一边在旁边绣荷包。 之前姜舒绾喝酒喝开心了，允诺了要送干女儿（孙婉婉的小孩）一个金鱼荷包。 她家小姐哪会刺绣啊，为了保护姜舒绾高大的形容不至于土崩瓦解，青杏就代劳了。 她以前刺绣也不怎么样，如今倒是练出来了。 “嗯嗯，我在看一会子。” 听见青杏的唠叨，姜舒绾头也不抬的说，她捏着手里的上京小报，正在看八卦新闻。 因为纸价便宜，加上不打仗了，经济回升，最近景国多了不少类似报社的机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其中以写八卦的“上京小报”销量最好，姜舒绾也偷偷定了。 见姜舒绾盯着报纸不放手，青杏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看的，都几个月，头版头条还在八卦你和李氏皇族的关系。” “有说你是陛下（老皇帝）私生女的……还有说你是先帝遗腹子的，真是离了大谱，这要是真的，你和陛下就是兄妹了……” “他们真是疯了，什么八卦都敢传。” “之前老爷（姜父）不服气，带人抄了几家小报，嘿，你猜怎么着，他们不但没消停反而越发放肆，关键那些百姓也跟着起哄，说你眉眼像极了先帝，笑死他们都没见过先帝。”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放下报纸，姜舒绾也感叹了一句，“是啊，太大了。” 她这话的尾音是拖长了说的，奶哥原本是在旁边嗑瓜子的，听了她的话警惕的站起来，“小姐怀疑有问题？” 姜舒绾点了点头。 老皇帝在世那会子，她一路封赏当了公主，关于她是李氏皇族血脉的事一直传的满天飞。 后来她执政首辅，大景忙着攘内安外和各项发展，就没有再提过这事。 这半年也不知哪股邪风吹的，不管是官员还是民间，都在传她是皇氏血脉。 尤其这几个月，各种小报层出不穷的八卦这些事，一开始她并没有当回事，但正如青杏所说，这些人胆子太大了，老皇帝编排就算了，她脾气好编排就算了，连先帝都编排了。 先帝可是整个大景臣民心中至高无上的英雄。 一般人哪敢编排先帝，而且还一次两次，她爹带人抄了报社都拦不住这些人八卦的劲头…… “是有人故意为之？” “好啊，他们真是寿星宫上吊不想活了。” 青杏气呼呼的说，她没想到姜舒绾都坐到这个位置上，还有人敢故意搞事，小丫头挽起袖子就想去找这帮人算账，却被奶哥拉住了。 看了姜舒绾一眼，奶哥说：“或许并非坏事？” “这还不是坏事？”青杏震惊了，一副奶哥你昏了头的样子。 就在这里，宫女来报。 “殿下，孙女官来了。” 青杏连忙去打帘子，“这么晚孙小姐怎么来了？” 孙婉婉拉着青杏就往里面走，还叫人把门窗全关上了。 “怎么了？”姜舒绾抬着眸子问她，她脚脚还泡在木盆里。 “绾绾不好了，三大将军府少将军连同七部尚书，还有各侍郎和其他官员，整个大景朝一半的官员现在都在我家和少乾秘谋。”孙婉婉一开口就是王炸。 青杏呆了，“密谋什么？” 孙婉婉说，“不知道，不过我来的时候发现京都兵马有异动。” 青杏：“……” 奶哥：“……” 她们纷纷看向姜舒绾，把脚从木盆里抬出来，姜舒绾拿着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脚上的水渍。 她低着头，脸色藏在烛光的阴影里。 “绾绾，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孙婉婉说着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青杏吓了一跳，之前没注意，现在她才发现孙婉婉是带着剑进来的，小丫头也四处找刀，心想这些狼心狗肺，卸磨杀驴的东西要是敢进来，她第一个冲杀出去…… 孙婉婉、青杏的反应把屋里侍候的宫女都吓着了，众人正六神无主的时候。 以陆少乾、三大将军府和各尚书、侍郎为首了五六十个官员穿着朝服跪在了姜舒绾屋外。 “请公主即位！”他们整齐划一的说。 姜舒绾眼皮一撩，“先把伏杀六皇子的兵马撤回来。” 第495章 番外五【大结局】 三军回城那天，礼部准备了盛大的仪式。 从城门开始大道两旁早早就收拾干净，还有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向远方。 各部官员们身着庄重的礼服，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侧，个个神色肃穆，随着远处传来的阵阵号角声，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城门方向。 不一会儿，威武的三军将士就迈着整齐的步伐，昂首挺胸地走进城门。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欢呼雀跃，挥舞着手中的鲜花，还有往里面扔果子的，无数人欢喜若狂。 但姚志杰一进来，就发现不对。 他是随着六皇子一起出征的，六皇子出征前就继任了皇位。 虽然没有登位大典，但明面上六皇子已经是大景国君。 但整个欢迎的朝臣，连同街道两边的百姓都没有高呼“陛下万岁”的。 而且欢迎他们归来的庆典，也被安排在公主府。 而且，姜舒绾坐的是主位。 以姜舒绾而下，左右分立百官的席位，对这样安排的坐次，百官竟然无一人提出异议。 握紧了手里还没卸下来的刀，姚志杰紧张的手心冒汗，在看他家傻表弟，乐呵呵在那边给姜舒绾敬酒呢，还说新武器太厉害了如何如何，还说自己枪法不好，没分到，想让姜舒绾走后门给他弄一把…… 姚志杰顿时汗流浃背。 尤其他还看见以陆少乾、三大将军府为首的武官都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的时候，姚志杰心跳更快。 他们姚家是六皇子的亲戚，这几位将军要是冲过来，不知他能走几个回合。 悲催呢，他和裴姝姝还没孩子呢，他这是英年早逝吧？ “将军，这情形不对。” 不只姚志杰，六皇子手下其他武官也察觉到不对，纷纷按住了刀柄。 他们都是六皇子亲信，按套路和以往历史来说，他们就是马上扔了刀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要是赢了，以后就发达了…… 而且跟着他们从西境回来的兵就驻在城外…… 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姜舒绾突然放下酒杯，朝六皇子说，“玩游戏吗？” “……什么游戏？” 很快这一众朝臣，就移到了城外，姜舒绾率一百人，六皇子率一万人，双方分红绿阵营进行军演。 “人数相差如此巨大，我还有新式武器，你输定了。”六皇子玩兴大起，翻身就上了马背。 姚志杰心中顿时猜到要发生什么，连忙把六皇子手下的亲信都点兵点了进去。 “大家都是明白人，多的我就不说了。” “公主既然给了咱们一个机会，若想努力一搏就试试，若失败了，再染刀兵就别怪姚某不客气。” 有亲信冷笑道，“听姚大人这意思早就投了公主？” “我若是投了公主我还站在这里？”姚志杰冷笑。 众人立时不着声了。 也是，姚志杰虽然是裴家的女婿，可说到肯定是六皇子与他更亲近。 “行吧，若是一万打一百都打不过，咱家就认了。” “对，人数悬殊如此厉害，这要是打不过还玩个垂子……” 很快，他们的就败下阵来。 看着刚刚从研究所出来的新武器，这些亲信都哑口无言。 曾经他们以为ak就是神兵利器了，没想到研究所的这些铁疙瘩，才是真正的巨兽。 而且听姜舒绾的意思，这些巨兽都只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要是有钱了，还能做更好的。 于是乎。 所有人都在一阵沉默后扔掉了身上的刀剑。 经过三年多的锻炼，六皇子也不是一个小孩了，他似有所觉。 下马，他走到姜舒绾身边。 单膝跪地，解下腰间的剑，双手奉到姜舒绾面前。 “臣愿效忠公主！” “臣等愿誓死效忠公主！” 众人宣誓的声音似滚滚惊雷，向四面八方激荡而去。 最开始说这句话的人很少，慢慢的，触目所及的万千士兵都声如洪钟的高喊。 “臣等愿誓死效忠公主！” “臣等愿誓死效忠公主！！” “臣等愿誓死效忠公主！！！” 受这些声音感染，姜舒绾手指不由得颤抖了几下。 她颤抖又坚定的接过六皇子手里的佩剑，然后将目光对准了大炮轰出来的巨坑。 那巨坑连着悬崖，秋风萧瑟，她一身朝服都被吹乱。 盯着仿如深渊一样的悬崖，她紧紧握住了镶着红蓝宝石的佩剑。 “诚惶诚恐。” “如临深渊。” 自此，六皇子退位，大景改国号为渊，姜舒绾称渊帝。 举国震动。 同年九月，六皇子封景国公。 同年九月，渊帝与征西大将军裴宴之成亲。 十月，渊帝论功行赏，封裴宴之为首辅，姚志杰为一品军侯。 十一月，渊帝组建新内阁，以裴宴之、景国公、姚志杰为首，成立了新的中枢机构，下辖七部尚书，共理内政。 同年十一月，渊国成立科学院、农业科学院、社会科学院和工程院等四大学术研究所。 渊帝任总院长，总工程师。 第二年，第一台蒸汽机问世，渊国进入第一次科技革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