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情恶男》 楔子 几乎是有人类存在的地方,便会出现所谓的正邪之分,黑道与白道。常言“盗亦有道”,长久以来,黑道兄弟们依凭著“诚信”二字,与其他区域的黑道组织和平共存。只是此种单纯的信念,随著世风日下,利字当头,逐渐被人们遗忘。 并吞、恶斗、剥削……人心种种诡奇的欲望慢慢破坏原本平衡微妙的黑道世界。五十年前,一群颇有见地的黑道首领,为维持秩序、和平共处,暗地筹措了一个跨黑道组织的神秘帮派,称之为“蟠龙会”。 为首的成员一共五名,称为“五诸天”——帝释天、持国天、广目天、多闻天与增长天。此五名男子的职责,便是维持黑道正义。创会当时便明言规定,所有蟠龙会成员皆不能参与一般黑道买卖,所以得以拥有审判、断定黑道组织因利益不均或权力不平而引起的纷争的权限。 成为蟠龙之首的条件相当严格,每一任期二十年,每任诸天皆得为孤儿身分,由当任诸天挑选、培养、教育,以防有心人士蓄意垄断蟠龙会,导致道上大乱。截至目前为止诸天共三任,每位被遴选出来的诸天皆是人中龙凤,智力能力过人,而截至目前他们所创造出来的财富,早已无可计数。而要成为其中任何一名天字辈人物,除了上述条件,还得具备其中某项特殊天赋——快(速度)、远(眼力)、治(灵疗)、敏(嗅觉与味觉)、心(窥探人心)。 目前现居台湾,负责掌管东方企业,人力物力财力的东堂持国天——潘瑟,天赋正是这五项之一的“快”。 现居伦敦,掌控西方金融命脉的西堂广目天——聿凯,则是拥有“远”。 专擅收集全世界情报,坐镇日本北堂的多闻天——伊织信二,天赋则是“治”。 而人此刻正流连印度,掌控南方世界的南堂增长天——阎孚,拥有的便是“敏”。 其中权力最大,统筹整个蟠龙会与评断黑道众家恩怨的中堂帝释天,他拥有的也是其中最诡谲的一项——“心”。 除非必要,五诸天们极少对外露面,平时也行踪难测,然而随著时日久远,口耳相传,蟠龙会的五诸天逐渐成为黑道中人的神秘传说…… 第一章 日本箱根芦之湖畔 往箱根旧街,那条号称具有近四百年历史的旧东海道起源开始走起,约莫十分钟路程,可以看见一条往小丘去的岔路。沿著古旧的石板往上走,便可见到一棵花开得灿烂的白粉色樱树,正随风款摆它美丽的枝桠。 越过樱树后边的巨大笠门,可以见到一片铺著百米长白碎小石的广场,广场后方,是一道约莫五公尺宽的浅水潭。一条长长的木制平桥连接广场与水潭两处。此刻正值初夏,植在水潭后边的庭院樱树与蓝蓟、绣球花开得姹紫嫣红,沿著其中的石板小路穿过百坪大的花园,一栋超过五十年历史,白墙黑瓦的传统日式房舍即刻映入眼帘。 这里,便是罕为人知的蟠龙会北堂据所…… “少爷,早安。”合紧的纸门才刚移动,俯据在宽廊转角处的仆佣随即出声喊道。 伊织信二探头,细长的黑眸一转,佣人随即会意跑走。不到五分钟,两名身穿粉色和服的女佣一前一后端著餐台进入房间。 “少爷。” 神情悠然地坐在宽廊边的伊织信二一挥手,意思叫她们摆著就好。 女佣们已经很熟悉信二不开口说话,只会用眼神或手势回答的习惯了。麻利地将餐台放妥,架好筷子斟好清茶,女佣们起身以后退姿势离开。 临拉上纸门,两人还留恋不舍地多停了几秒。深色桧木架成的宽廊就像画框,而前头扶疏翠绿的庭院是背景,主角是斜倚在宽廊喝茶的俊美少爷。 画面中的伊织信二正端著茶杯轻啜茶液,芳香宜人的茶汤一入喉,他愉悦地闭了闭眼睛。 “好帅啊~~”两人不约而同发出向往的叹息。 “还待在这做什么!”年老的管家——光子姨在门外一见,忙过来拉走两名已然陶醉的女佣。 坐于前头宽廊上的伊织信二似无感于后方的骚动,只是执起木筷,慢条斯理地吃著餐台上的食物。 一阵风起,吹动上头一只琉璃吹制成的风铃,叮叮细响声配上远方“竹添水”的敲击声,一种教人打从心底安稳下的静谧感将人完全笼罩。 伊织信二放松地吁了口气。每每坐在这儿欣赏风景,常会让他有种时空静止了似的错觉。打小他就在这里长大,快三十年了。细长晶亮的黑眸扫过周边一景一物,感觉此地就像从时间女神手中溜走的奇迹之境,一直以来未曾有所改变。 念头方落,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奇怪物体。伊织信二转头瞥去,只见一只白细小腿,正高高悬于前方樱花树上,待他转头细看,细白小腿却已然不见踪影。 他眉头一蹙,不可能是他眼花。 套上置于宽廊台阶上的木屐,伊织信二神情戒备地朝樱树走去。一走进庭院,一声接著一声的猫叫即刻传进耳里。信二眯眼看,只见一只白底橘纹的小花猫正狼狈地攀在樱树上,张嘴咪咪叫。 “小猫咪不要怕,我来救你。” 上身穿著黑白两件式小可爱,套著拗了两折的宽松牛仔裤的方舞,正沿著清瘦的樱树枝干往上爬,刚才那只突然消失的小腿想必就是她的了。信二静默地觑看女孩的动作。为了方便爬树,她还刻意脱下脚上的红色软皮鞋,脸颊上挂著一副黑框眼镜的她看来神情紧张,似乎也对上树救猫这件事,感到困窘棘手。 手才刚伸向猫咪,小猫就因为紧张而赏了她一爪。 “好痛!”方舞急忙缩回手掌觑看伤势,跨坐在树干上的她嘟嘴吹了两口气,再接再厉将手伸出去。“小乖猫,我是来救你的,我知道你很怕,我也很怕啊,第一次爬这么高,你忍一忍,我保证一带你下树就马上放你走!” 信二有趣地看著眼前画面,心想这女孩真傻,竟然跟猫咪对话。可说也奇妙,当女孩手指触上猫咪身体,原本怕得毛发直竖、喵喵乱叫的小猫,竟瞬间变得服服贴贴,柔软可亲。 “小可爱。”伸手一把将它抓进胸前护著,待要下树,方舞才发现遇上麻烦了。 “剩一只手没办法下去耶!”方舞搔搔小猫皮毛,小猫乖巧地喵了一声,她叹口气。小猫丢不得,看看身旁又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猫咪,要抓紧喔。” 叮咛完后,方舞开始移动,护著猫咪的手臂姿势不变,全身体重全靠空下的那只手支撑。两只小脚一寸一寸往下挪移,就在距离地面还有两公尺之际,她左脚突然踩空。 “啊!” 在身体坠落的瞬间,方舞直觉地闭起眼睛,等待即将出现的疼痛,可过了五秒,预期的痛感并没出现,她这才诧异地张开双眼。 原来早在她踩空之前,伊织信二已大步走到樱树下方,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接住。 方舞一瞧见他,红润的脸庞倏地煞白,明亮的眼神失去焦距,而柔软的身体就像被塞到冷冻库里瞬间变得僵硬。 她是怎么回事。 一看她表情不对劲,信二急忙抱著她冲往屋舍。安全了的小猫趁隙偷溜,喵呜两声,随即消失在树丛里了。 “阿锦、光子姨。” 伊织信二难得出声,一听见他呼唤,屋房廊道底端传来“嗨、嗨”两声,不消几秒卧房纸门随即被拉开。 一见信二怀抱中的人儿,名唤光子姨的总管掩嘴轻叫。“小舞!” “你们认识她?”信二将怀中的方舞往他床上一搁,怪的是即使她已被放置在床上,她的动作仍旧保持当初冻住那姿势,表情呆滞,身体微微躬著,双膝曲起。 光子姨忙解释:“还没有时间跟少爷您报告,小舞是新过来的园丁,之前的阿福伯不小心扭到腰了,医生吩咐他今后不能再做劳累的工作,培育所就改派小舞来。” “你们确定这样的人?”信二指著毫无反应的方舞。“可以把工作做好?” 深怕信二会为了这事而辞退方舞,光子姨急忙说项:“别看小舞这样,她很棒的,尤其在弄花莳草这一方面,阿锦,快去把兰花捧来。” 光子姨一唤,一旁的阿锦奔出房间。 一分钟后,只见阿锦捧著一盆兰花进门。兰花是阎孚送的。在泰国开世界第一大兰圃的阎孚,常会寄些稀奇古怪的兰种送信二,只不过日本天候并不适合那些热带地区的野生兰。阿福伯前几回曾经跟信二说过,他是真的想尽办法抢救,但仍旧无力救活那些珍贵兰种。 可是眼前兰花,竟开花了! “大概是小舞拥有一般人说的绿手指吧!她过来工作不到一个礼拜,所有阎桑寄来的兰花,全都活过来了。” 信二注视阿锦手中的兰栽,被风一吹,细薄有如和纸般透明的白色小花一阵颤动。看著它弱不禁风的娇弱模样,信二突然觉得这花,跟床上女孩真像。 “那现在呢?”信二指指床上的方舞。要怎么处理她? “小舞就这一点麻烦,她很怕陌生人,尤其是男人。我还记得她第一天过来,怯生生的就像被遗弃的小狗,连抬头看我们也不敢,这两天情况才刚比较好一点,结果又突然……唉,把她交给我吧!”光子姨说。“我去打电话问一下藤原桑,看这情况到底该怎么处理。”藤原桑就是园艺培育所的老板。 信二点点头。“看什么情况再过来告诉我。” “嗨。”光子姨应著。然后她弯下腰和阿锦一人一边,像搬著什么大型物似的将方舞带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光子姨她们将方舞带到一间空著的榻榻米间,才刚放下她正准备离开,方舞突然清醒过来。 只见她原本曲起悬空的手脚倏地朝榻榻米上一摆,呆滞的眼神也重新回复先前清亮的模样。 光子姨担忧地问:“醒了啊,你还好吗?” 方舞懵懂地眨著双眼,脑子正在回溯她残留的印象。她记得有只猫,然后有个男人……想到这她双眼一瞠,男人!“刚才……” “那是少爷。”光子姨微笑说道。“不晓得为什么,你跟少爷遇上了。看你刚那个样子,我本来还想说去打电话给藤原桑……” “我去救猫,不小心掉下来,是少爷救了我。” 原来。光子姨与阿锦点点头。 “那你待在这休息一下吧。”光子姨说。 “谢谢你们,不过不用了。”半垂著头的方舞轻轻摇手。“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做。” “但是你刚刚才……” “我真的没事。”方舞跪坐而起,朝光子姨与阿锦仓促地鞠了个躬后,急忙落荒而逃。 “哎……”光子姨与阿锦相视一眼。没人领她出门,她真晓得该从什么地方走出主屋吗? 果真被光子姨料中。 冲出榻榻米间不久,方舞才发觉情况不对。前后左右全被桧木框边纸门围起的回廊,感觉好像永远走不到底似的。往前走了好一阵才发现这条路是死路,方舞急忙调头,可一回头才发现,路不只一条。 她刚应该没转弯才对…… 方舞以为她沿著原路走回去,却被巧妙的隔间引入樱之间。超过四百坪的北屋一共分为樱、桃、梅、菊四大部分。她刚才所躺的榻榻米间是菊之间的范围,专门提供给一般访客使用。樱之间是伊织信二的地方。至于桃之间与梅之间,当然就是提供给帝释与其他三方堂主造访时的住所了。 在里头闯了数分钟,方舞突然看见前方有扇纸门被拉开。她以为那儿正是走出主屋之地,忙不迭快步朝那奔去。结果不巧,竟遇上正要离开卧房的伊织信二。 “是你!” 一见伊织信二,方舞活像受惊的猫般朝后倒弹了好几步,全身汗毛只差没像猫般竖直。 信二挑眉。虽说他并不和善亲人,但也从来没有人一看他,就吓得这般魂不守舍。 虽然方舞脸上还多罩了一副跟她脸型不搭的黑框眼镜,但信二仍能看出她的优点。小脸秀丽端正,小嘴嫣红的她,其实是个气质优雅的美人胚子。尤其加上她身形瘦小,纤细的腰肢与手腕仿佛一掐即断,更添增了她几分我见犹怜的楚楚气质。 就像珍贵绘卷所描绘的古典美人,信二脑中幻想出方舞身穿华丽和服,头插金钿的顾盼回眸画面,嗯,一定相当适合。信二淡淡一撇唇,可惜眼前女子大概一辈子也不可能做这打扮。 “这里不是你可以靠近的地方。” 听见信二这么说,方舞明显地将脖子一缩。“我、我只是想走出去。” 虽然没办法像帝释或是聿凯那般有摸透对方心思的能力,但眼前女子所言是真是假,倒是不难察觉。 信二不吭气地朝卧房门外一站,目光朝房间一瞥。“从这出去吧,你鞋子也还放在樱树下。” 要相信他吗?方舞像只胆怯的小动物般觑著信二。 他有一双很漂亮的单凤眼,斜飞的双眉衬著他炯亮的黑眸,不但不显霸气,反而还给人一种平静、安心的感觉。不意与信二目光对上,方舞马上将眼瞟开、头垂下。不过他俊秀白皙的脸庞,已被她牢牢记在心房。 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庭中的参天古木一样。而大树下正是方舞平常最爱驻足逗留的地方,也是最能让她感觉放松的地方。方舞盯著他身上细十字花纹浴衣一边想,而当她心头浮现此一画面,她对信二的戒心也慢慢一点一点降低。 看著他,竟让方舞不觉得害怕。 原本揪握在胸前的小手悄悄放下,畏惧的大眼朝房门一瞟,突然一个眨眼,她已经快步朝门里奔去。进门之后她便发现男人说的是真的,通过宽阔的房间,外头便是庭院。 伊织信二站定不动地看著方舞消失在浓密的树丛里,正想将纸门拉上,却突然瞧见已拾回鞋子穿妥的她,远远站在树林一角朝他鞠了个大躬。 “还满有礼貌的嘛!”信二双手环胸,望著她跑开的身影微微笑道。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隔天一早,光子姨等人一摆妥餐台,信二突然说话:“我十点出门。” 蟠龙会虽为黑道组织,不过前人已严格规定,凡蟠龙五堂口皆不得以黑道买卖为生。为了应付蟠龙北堂运作的庞大开支,前任北堂主创立了一个业务跨演艺圈、俱乐部、餐厅与咖啡馆的事务所。在信二接手后,事务所的营运更是创下前所未有的高峰。 公司总部就设立在东京,六本木新城森大厦里。所以当信二人留在日本,他就得时常往返东京与箱根间。 “是,我会请司机提前准备。”光子姨答完后退下。 餐台上的餐点飘来美味的香气,手工制作的竹荚鱼干烤过后风味极佳,佐著圆润饱满的白米饭、爽口的腌菜与豆腐味噌汤,恰到好处的饱足感令人精神倍感振奋。 信二甫放下碗筷,眼角余光突然瞄见有个身影溜过。 他转头眼一瞟,原来是方舞。 说起方舞,信二想到昨晚他要底下人调查的资料他还没看。方舞对人奇异的畏惧教他颇感好奇,所以信二才难得地要人调查她。 只见他起身进入书房,抽出牛皮纸袋里的纸张一读,他眉心忽地一皱。 想不到女孩跟他有著类似的过去。 出生后不久,当时的小方舞就被人送到育幼院前遗弃,包裹著她的大毛巾里只塞了一张纸条,上头只写著 父:台湾 母:日本 请帮孩子取名为方舞。 她的个人资历只消一张纸就写尽。 信二发现,底下那一叠约莫十张纸,竟是她的病历。他抿起薄唇细读,这才发现方舞为何会对陌生人如此恐惧。 那是一个秋日,当年仍是小学生的方舞跟著同院的哥哥姊姊一块走回育幼院,就在一个转角,几个人不经意撞见跑去超商行抢的歹徒,为了逃脱,蒙著头脸的歹徒竟随手抓了年纪最小的方舞当人质。 这事信二依稀留有印象,当年这件事闹得相当大。方舞被挟持后约莫三天,警方被一通奇怪电话招至一处荒废仓库,寻找到小女孩踪影。或许是因为受到过大的惊吓,被找到的小方舞只要身边出现男性陌生人,她便会吓得有如惊慌的小猫,飞也似地逃开。 叹了口气,信二将所有资料全部拿出去丢进庭院的焚物桶,一把火将它烧成纸灰。他抬头瞥向庭院,穿著黑色衬衫、洗白牛仔裤的小身影依旧挥汗如雨地辛勤工作,但此刻看著她的眼神,已和方才有了些许不同。 “少爷,九点半了。”光子姨站在纸门外提醒。 “我知道了。”信二应了一声,举步走回卧房更衣,手指才刚搭上腰上系带,像是想起什么似地他抬头唤了声。“光子姨。” “嗨。” “那个方舞,她工作闲暇会像阿福伯那样,过来跟你们聊天吗?” “根本不会。小舞怕生得紧,别说跟我们聊天,她到这一个多月了,就连过来主屋讨个水喝也不曾。” “这样啊……”信二突然交代:“送壶热菊茶来。” “是。” 热菊茶送上之后,信二拎著沉沉的铁壶与茶杯来到庭院。 十点钟,顶上太阳已见毒辣气势,只见仍蹲在庭院剪枝的方舞,头上已多了顶帽檐偌宽的草帽遮阳。 信二黑眸注视著她汗涔涔的侧脸。说也奇怪,一般人满身热汗会让人觉得黏腻讨厌,但在方舞脸上,那汗,却只会突显她的清柔娇瘦,他心里突然浮现一股想将她抱在怀里呵疼的冲动。 信二停在五公尺远处,朝她身影喊了声:“喂。” 方舞倏地转头,一见是他,遮掩在黑框眼镜下的眼眸,瞬间闪过警戒。 “有、有事吗?”她垂著头站起身,神情局促不安。 “听说你从不进主屋讨水喝?” “啊?水?有、我有……”她小手一指搁在旁边的透明水瓶。 信二眼一瞟,近一的水壶如今只剩下不到半瓶。他看向她,两人目光相接,只见方舞脸上浮现淡淡红晕。 信二没开口方舞也看得出他想说什么……剩那么一点点…… “这给你。”不待她接下,信二主动将茶壶与杯子放到一旁石椅上。 方舞惊讶地瞠大眼。她一向不跟人亲近,所以打从她进来工作,她每天喝的水、吃的饭都是她一早从家里带来。有时水喝光了,她也会硬撑到下班之后,再飞也似跑回家猛灌。 现在该怎么办? “我……”方舞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也不敢冒昧地接受信二好意,整个人就僵在那不知所措。 瞅著她慌乱不安的表情,信二奇异地绽出了抹笑。 一望见,方舞眼一瞠。她不晓得原来人笑起来的样子,可以这么地好看……比她刚刚在修剪的白色桔梗更令人惊艳。不知怎么搞的,原本平稳贴在她胸口里的心脏,像是突然间挤满了嗡嗡嗡乱飞的蜜蜂,一下跳得飞快。 就在这时候,光子姨在主屋那儿喊了声“少爷”,信二回头一扬手,丢下一句:“茶很烫,慢点喝。”说完即离开了。 方舞瞠直大眼一路跟著信二移动,直到见不到他身影,她才转回头,慢慢接近铁壶所在位置,一脸像看著什么爆裂物似的不安表情。 少爷为什么要送茶给她?鲜少接受他人好意的方舞实在无法理解。他跟她不太熟不是吗? 一颗小头左右四下张望,直到确定身边没其他人,这才悄悄用戴著园艺手套的手指触碰烫热的壶身。唔!她嗅嗅空气中,除了惯常闻的花香草香之外,还多了一股特殊的茶味。就像好奇的小猫,方舞绕著茶壶左转右转之后,终于忍不住脱下手套,伸手斟了一杯。 透明的热茶倾注瓷白色圆杯,遂凝成一方小小青黄色湖泊,一股淡雅的菊花香气涌入鼻间,方舞捧起圆杯,噘唇啜了一口。滑过喉间的微苦甘甜,让人突然觉得神清气定、心神静谧。 “好好喝喔……” 喝尽杯中茶水,方舞转头看向主屋,宽敞庄严的屋舍一如往常静静伏立在树林里头。她带著一种虔敬的心情放下手中茶杯,再拾起手套戴好,重新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 “院长说过,接受别人的好意,就要去跟人家说谢谢,可是……”她一想到要去跟少爷说谢谢,又要看到他的脸,不知怎么搞的,她心头那群小蜜蜂,又突然嗡嗡嗡地骚动了起来。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一边修剪著摆置在石台上的桔梗花茎,方舞边皱起眉头喃喃烦恼著。浑然不知阴暗处,有一双炯亮黑眸,正感兴趣地觑看著她。 第二章 那壶菊花茶,只是一个开端。从那之后,只要信二在家,他一定会主动送壶茶给她。 为什么要如此费心?信二思忖,或许是喜欢她那满是虔诚的喝茶表情吧!尤其信二听光子姨说,每回方舞送回茶壶,都会事先将它洗净,再用毛巾垫著底部以防被刮伤——更是让信二欣赏方舞几分。 那种心意被人审慎看待的感觉,他还满喜欢的。 这样若有似无地来回持续半个多月,一日傍晚,信二自东京事务所返回箱根,才刚踏出连接地底停车场的电梯,方回到“樱之间”,就瞄见敞开通气的门下廊道上,摆了一个长形物。 什么东西? 信二拿起一看,发觉竟是一只用五色木料细工嵌成的木盒,这种细工木盒在箱根一带相当有名,大小大概可以放上三支钢笔。打开一看,里头放了一张字条,线条柔软细小的字迹写著日文—— 谢谢你小舞 他突然想起宫崎骏有部卡通名叫“猫的报恩”,一直以来方舞畏怯的特性都让他联想到猫。而这东西,信二忍不住微笑,或许也算是一种真人版的“猫的报恩”…… “少爷,可以用晚餐了。”光子姨进来收拾信二丢在一旁的西装上衣。瞧见信二手上的细工木盒,她突然呵呵呵地笑了出声。 信二目光调向她,眼神疑惑。 只见光子姨从头上拿下一发簪,炫耀似的还给信二看。“小舞今早送的。很漂亮对吧!” 方舞?!信二惊讶。“她直接拿给你?” “对啊,就送茶壶回来的时候。一脸羞怯怯,脸红得跟晚霞一样,说这是一点小心意……”光子姨模仿著方舞当时的动作,然后又呵地笑了一声。“好可爱啊她!下午邻居发现我这簪子,大家都夸说它好漂亮,问我在哪买的,哼,我才不告诉她们哩。” 听著光子姨的解释,信二边接过她递来的深蓝色浴衣,走进屏风后边换起衣服来。 “她跟寄木会馆买的?”箱根的嵌木细工渊源已久,相传来自第九世纪中叶,现在箱根上还有家寄木会馆,专门贩售精美的嵌木细工作物,是箱根一大特殊名产,信二依稀记得订价并下便宜。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担心她为了这簪子花了太多钱,那怎么好意思。”光子姨收拾著信二脱下的西装。“不过一问会馆的宇田川桑才知道,小舞除了很会种花弄草之外,还会做嵌木细工哩!他还说小舞的作品相当抢手,只可惜她平常没什么时间,做的量太少……” “可以送上晚餐了。” 换穿好浴衣,信二从屏风后走出。 光子姨弯腰鞠了个躬,随即匆匆退出信二卧房,朝饭厅布拾晚餐去。 翌日,前来北屋收取当月帐款的菜贩带了几份甘酒茶屋的名点“甘酒”和甜咸“力饼”当伴手礼。难得今天信二没有到东京视察,午茶时间,光子姨送了甜咸力饼与甘酒进“樱之间”。 “少爷用点心。今天是甘酒茶屋的力饼跟甘酒呢!” 信二关上电脑萤幕来到宽廊,一见食台上点心,他张口问:“还有吗?” “有。少爷还要几份?” “再多送一份过来。” 一听见这个量数,光子姨脸上突然闪出笑意。正想开口调侃,只见信二已然跨下宽廊,趿著木屐往庭院走去。 他在摄放匮艺用具的工具室前找到方舞,她正在为已长出小苗的紫杯花分栽进花盆里。信二站远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手敲敲工具室的门。 方舞蓦地抬起头来。 “谢谢你的木盒。”他开门见山直接说。 “那没什么……”方舞微低头摇了摇手,脸颊下由自主赧红。 “光子姨帮你准备了一份力饼,一块儿过来吃吧。”话说完信二转身便走。 “啊?!”方舞在原地蹲了几秒钟:心想如果不去,会不会太失礼?可是心里一浮现那用海苔包裹烤得热呼呼的力饼,肚子就一阵咕噜咕噜响。她好犹豫…… 方舞酷爱吃甜食,不管是烤丸子串还是甜美的和叶子,她通通都喜欢。只是说她工作大半的收入,一向都是交给育幼院园长让她拿去照顾园内弟妹,所以她很少有余钱能够买那些甜蜜的小点心…… 不然——去看看?! 脱下园艺手套,方舞洗净双手面向主屋。还在怀疑那力饼到底该去跟谁拿呢,就在这时候,一直站在树下等她的信二突然现身。 “跟我来。”信二料定方舞会不知道该往哪去。方舞诧异地注视他,只见信二身一转,主动迈步向前。 方舞站在原地,直到离她稍远的信二蓦地停下脚步看她,她这才慢慢往前挪了几步。从来没遇过这样的事情——不安的感觉在她心头蔓延,她很想分析他为什么这么做,却因和人接触太少,以致完全揣测不出他人的想法。 “再不快点,热腾腾的力饼可是会凉掉的。”信二提醒。 方舞一听,急忙加快脚步。 信二早她几步回到“樱之间”廊下,悠哉地坐定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吃著陶盘里的力饼,一边啜著温热的“甘酒”。 一直等他将杯子放下,方舞才刚刚来到庭院前方,此刻正躲在石灯笼造景之后觑看他。信二眼一瞟她,将手往旁边餐台一指。“你的,过来坐著吃吧。” 也不等她回应,说完话后信二迳自起身,进他房间拿了两本书回来后,就开始专心地读了起来。 纵使没抬头,信二依然可以感觉到方舞窥看的视线。她瞧瞧他,又看看摆在距离他大概五个身体远的餐台,左右来回不下十次,才见她蹑手蹑脚做贼似地举步,绕了一个大圈圈才接近廊道,紧张兮兮地将鞋子脱在宽廊下,跪坐在餐台边。 方舞真像小猫!低头读书的信二禁不住绽出了抹笑。他略略转头斜瞟正动手“对付”甜力饼的方舞。甜力饼上头洒了一层厚厚的抹茶粉,吃起来要比咸力饼碍事,不过看她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酷爱的甜食近在眼前,方舞一下忘了信二还在身边,四、五口一下就吞掉大概半个手掌大小的甜力饼,狼吞虎咽吃得一嘴全沾上绿绿的抹茶粉。方舞一边嚼著,一边露出陶醉的表情。 “喜欢吗?”信二轻声问。 “好喜欢!”方舞猛地抬头回答,看见信二微眯起眸淡淡地对她一笑。看著他美丽的笑脸,方舞心头小鹿一下又乱碰乱撞了起来。 少爷干么一直看著她笑?方舞不自觉绕起手指头,模样既无辜又可爱。 “呐。”信二突然将一旁的面纸盒推了过去。“弄脏了。”他点点自己的唇角。 经他一说方舞才知道自己吃了满嘴都是,一张粉脸顿时胀红。她急忙抽来面纸抹拭著唇角,尴尬到简直想挖洞将自己深深埋起来。 “你喜欢吃点心?” 只见头垂到快掉进盘子里的小头微微一颔。 瞧见她反应,信二又笑。“那我的也给你好了。”他起身,端起自己未动过的甜力饼放到方舞餐台上。他动作又轻又快,方舞才刚拾起头来他又已经走回原位去。 方舞有些迷惑地看著眼前盘子。连她自己也有所感觉,信二的接近,竟没有引发她身体任何不悦的反应。 这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已经将他纳进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转头瞟向读著书的信二,迟疑了会儿才小小声地说:“给我,你就没有了。” “我不爱吃甜。”信二挥挥手,一脸不在乎。 方舞点了两下头,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反应才好,半晌才见她终于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著盘中的甜力饼。 加上信二的那份一共三块力饼,不消几分钟方舞一扫而光,仰头分两口气喝掉白浊甜甜的甘酒,方舞打从心底满足地吁了口气。 想不到三块点心就能让她这么高兴,一路窥视的信二不舍地想著。要是再多给她一点温柔跟抚慰,不知道这小家伙会不会开心到承受不住? 是个性使然,也是被父母双亲抛弃的阴影所致,养成了信二从不主动接触任何人的习惯,但说也奇怪,一与方舞接触,他这习惯便自动消灭。 就是忍不住会想为她多做点什么。信二沉吟,一向善于思考的脑袋怎样也想不出其中原由,为什么其他人不行,就单单方舞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但他很清楚知道,他一点都不讨厌为她做事的感觉。 信二发现,方舞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虽说她不喜与人亲近,可是一当她出现,整个周遭空气,就会一下变得沈稳静谧,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但,他忍不住自问,他想亲近她的原因,就只是因为这样? 信二深思的目光没打搅到方舞,因为她现在有更教她烦恼的事情。 之前信二拎茶给她,她都会事先把茶壶茶杯洗好才拿回去还,这是育幼院长大的小孩的悲哀,因为园里孩子众多,她从很小开始就已经习惯自个儿用完的餐具自己收拾洗涤,可是现在……她应该要帮忙洗盘子或收盘子吗? 仿佛可以从方舞的表情看出她的烦恼,信二说:“放著就好。” 方舞听话地栘开双手,只是一个问题处理完后又接著一个问题——那吃饱了之后呢?她该就这样离开,还是该在原地多坐一会儿? 她窘困不安地觑望著信二。园长教过她,遇上问题时直接问对方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是她就是还找不到勇气开口。 “你有话想问我?” “嗯。”方舞害羞地将头一点。“因为我很少到人家家里作客,所以……不太知道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你是说,吃完东西之后?” “对。”少爷好厉害喔!方舞一脸惊讶地看著信二,他好像可以看穿她的脑袋,她都还没说话,他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我乘机教教你好了,到人家家里作客,吃完的点心盘子你不必帮忙收拾,如果你觉得坐够了想回去了,说声再见之后就可以离开。” “原来如此,那,我先回去了。”方舞朝信二一点头,待套上鞋子又朝信二鞠了个四十坜度的躬,“打扰您了,谢谢您的招待。” 和来时下一样,方舞离开时,可是卯足了劲匆匆忙忙快跑。信二看著她惊惶不安的背影,心里突然浮现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 他想要改变他与方舞之间的关系,他不希望她见到他,永远都像老鼠看到猫般恐惧。希望能有那么一天,他可以看见她安稳自在地坐在他身边,不再惊惶。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信二早餐一向由光子姨准备,难得一天没见她过来。看著备菜的阿锦,信二突然开口:“光子姨呢?” “在菊之间招呼藤原桑呢!”阿锦轻声说明方舞今早感冒未到之事。 正端起茶杯喝茶的信二动作微停了下。“她还好吧?” “不清楚。”阿锦回话。“我刚才过来时,有听见藤原桑说她咳得很严重……”阿锦布好菜后退下。 信二边用餐边看著前方庭院,突然间他放下碗筷,走回房间开启电脑电源。 他发了封mail出去,要求底下情报员查出方舞赁居地址。回信来得很快,其实先前送给信二的那份资料,上头已经有载明,只是那资料早被丢进焚化桶烧得灰飞烟灭。信二默记好地址后,再坐回廊道用完他的早餐。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方舞生病,他心里就觉得下太安稳。信二向来相信直觉,心里想著应该要去看看,他就决定这么做了。 方舞就住在箱根町一栋两层楼加盖的阁楼里,底下一、二楼住著房东一家人。方舞平常不从大门进出,都是由门外的铁皮楼梯直接上去阁楼。 信二爬到阁楼上敲敲门,静待一下却发现没有回应。 “她不在家?”信二喃喃自语。 生病不留在家能跑哪去?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一瞥却瞧见方舞正从街角处走来。看她手里拎著提包步履蹒跚的样子,信二心想该下会是去看医生吧。正想下楼迎去,可是前方一奇怪景象,教他不由得停下脚步…… 前头那辆灰色厢形车是怎么回事?他眯眼眺望。 六名穿著黑色西装的男子—僭僧跷下车厢,正朝方舞的方向前进。男子们的举止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紧绷严肃,信二心生警觉。因为他位处高处,所以行进中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那六名男于站稳后,开始朝定在前头的方舞快步追去。被感冒弄得浑身筋骨酸痛、精神涣散的方舞压根儿没留意到身后动静,所以一当男人团团将她围住,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紧张,她整个人畏缩著,两手紧紧揣著她的随身包包。 平常一个男人已经够让她害怕,现在竟然还来了六个…… “你们、想干什么……”方舞紧张得连话都说下清楚。 紧接著,站在她左前方的男子突然朝她伸出手去,方舞吓得朝后一跳,却冷不防被身后男人抓住,然后,只见银光一闪,男人掏出刀来…… 方舞一瞬间像冰冻了似地僵站著。 当男人手指触上方舞瞬间,信二已经快步奔下楼梯,黑衣男子手上的刀刀朝方舞右耳一划,鲜红色的血液冒出。就在这时候,信二快步赶到。 没料见会被人发现,黑衣男子们瞬间慌了手脚。 信二眼明手快将僵住的方舞朝他背上一揽,双脚一弯随即弹身退出黑衣男子包围的阵群中。 瞧见信二来去自如的俐落动作,黑衣男子们一下知晓,眼前白脸细眸男于,是个曾经习过一流武术的练家子。 此人相当不好惹。 依他们人手,六个对一个,他们相信不会失手。只是打起来,势必也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黑衣男子们用著双眼互打暗号,居中的男子只想了几秒,乎一挥,所有人便朝后退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或许是因为感冒的关系,这次方舞昏倒的时间,要比前一次撞见信二时长了许多,已过了两个小时了。 不过对信二来说反而是好事。趁方舞昏迷意识下清,他刚好可以彻底将方舞住的地方看个仔细。 又小又窄的七坪大的小阁楼,被一列约莫腰高的书架四三作分隔成两个房间。有著一个小卫浴空间的部分用来充作厨房与起居室,起居室里摆了台旧旧的矮小冰箱,一架缝纫兼桌子功用的老式缝纫机,与木头圆凳子一把:另一侧墙面则被流理台、小瓦斯炉具和小木柜子占满。 信二发现,方舞的房间里面竟然没有衣柜。她只空出书架三格拿来收藏她的衣服,而且还少得可怜,包括被她披在木桌椅子上的外套,算算大概不到十套。信二看向仍僵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方舞,突然有些好奇。 她这屋子,虽然每样家具都已事先被人细心粉刷处理过,但不难看出它们全是旧货。他伸手摸摸涂上白漆的木架,顺带撩开白纱窗帘朝外采看。就在这时候,床上的方舞突然醒了。 她绷紧的身体往床上一松,原本瞪直的大眼一瞬问回过神来。藏在黑色镜框下的大眼眨了几下,才蓦地发现她竞已经回到家中。 她一边咳嗽一边转头查看四周,信二就安静地立在桌边注视她。双眼和他一对上,方舞身体倏地一弹。 “你……” “我顺路经过,”信二决定略去自己前来探病的原由。过来看她只是出于一种直觉,他想方舞应当不会喜欢他的理由。“刚好看见你被六名黑衣男子围堵。他们是谁?” 方舞想了一下,这事她还有印象,但是…… “我不认识他们。”她摇摇头,一晃脑之后才发觉耳朵好痛,一摸才发现那儿受了伤。她耳朵怎么会受伤?方舞望向信二。 “是他们弄伤的。进门时我用清水大概洗了一下,不过没看到急救药箱,没办法帮你搽药。”信二是可以使用他的愈疗天赋让她的伤口快点愈合,但他没来由就是不想这么做。不知道为什么。 “谢谢。” 方舞爬下床来,从书桌抽屉拿出小圆镜一看,仍微微冒血的红痕从耳垂一路往耳骨上蔓延,活似想把她耳朵分成两片的样子·那群黑衣人没事来切她耳朵干么?方舞嘟著小嘴,想不出所以然来, 她从抽屉找出棉花跟红药水,只是比划了半晌,实在没办法一边抹药一边照镜子。 信二站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取走她手上的棉花。“我来帮你。”不由分说,信二一手压下她脑勺,另一只手便搽抹了起来。 方舞还来不及反应事情就做完了。 信二将手里的棉花球朝旁边垃圾桶一丢,转过头来突然瞧见方舞脖子上有一颗黑痣,还是五角星形状的,衬著她略带透明感的白皮肤,那痣显得特别诱人。他眼睫微垂的黑眸闪过一抹精光。 “真奇怪,我看你每天都在大太阳底下,怎么那么白?” 方舞摸摸脸颊,然后摇头。“不知道,我天生就这样。” “屋里这些家具都是你整理的?”信二突然又问。 方舞点头。“怎么了吗?” “嗯。”信二摇头,由衷地赞美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它们都很漂亮。” 谁人不爱听称赞,方舞一听,忍不住害羞地绽了朵笑靥。直到此刻信二才发觉她笑容真甜,有一种教人眼睛为之一亮的灿烂。 “我喜欢木头。”方舞很少跟人聊天,可是她突然很想跟信二多说点什么,好答谢他的善举与赞美。“它们可以给我一种很安稳的感觉。” “那植物跟小猫呢?”信二斜著头觑望她表情。“我发现你在它们面前,比在人面前还要轻松自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方舞不太能够把她心里的想法,用一般人比较能接受的说法表达出。她太少跟人说话,所以一当决定吐露,不需催促一下就自掀底牌。“我……还满能够跟它们沟通的。” 信二挑眉。 两人目光相对,信二没问出口,她也了解他眼神里的问话。 “就是……我可以‘听见’它们的声音。” 信二一下皱起了眉头。 猫的叫声本来就可以听见,但是植物呢?植物也会有声音? “我也不太会说,但是,那个声音不是像我们用说的,它比较像是一种感应。当我的手碰到它们,它们就会传达告诉我它们的现状,然后我就是——” “配合它?” “对。”方舞一笑,很高兴他帮她想出了心里的话。可是念头一转,她突然忐忑不安。她这么会这么冒失,都忘了之前遇上的窘况,万一他像其他人一样,把她视作怪胎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方舞突然觉得惊慌。她该说什么才能弥补她方才的莽撞? “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理解你的说法。” 信二伸出手,朝方舞受伤的耳朵轻轻一碰。 他的手指刚触上,方舞突然发现一道微弱电流传进她肌肤,那种感觉……她惊讶地瞪大眼睛看他。 待信二收回手,方舞转头一看镜子,她耳朵的伤——竟好了大半!方舞惊讶得瞪大双眼。 “我跟你一样。或者应该说,我们是同类人。” 直到信二说出这句话,他才蓦地明白向来寡情冷淡的自己,怎么会如此奇特地记挂著她。看著她,就像看见另一个自己——他和她都是孤儿,都有著中日混血血统,自小就被丢进育幼院,身上有著奇特天赋,一样寡言下喜与人太亲近,一样只能在非人环境中感到安全与放心。 方舞斜眼瞟向信二,他的话敦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当初下那么伯他的原因——原来是同类人啊! 方舞一手摸著快痊愈的耳朵,一边近似喃喃自语地说著:“这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跟人说我的秘密,结果人家没有把我当成怪眙呢。之前我遇上的人,不管我再怎么试图解释也都一样,他们就是觉得我很奇怪。” 因为他有一群伙伴,也都跟他一样,有著奇特的天赋异禀,所以他们不孤单。只是这话下能跟方舞说。信二只能伸出手,轻轻摩挲她发顶,充作安慰。 怎知他那下假思索的举动,竞一下敲中了方舞心房。 自方舞有记忆开始,她就很少被人抱过。可能是因为在育幼院长大的关系,园长与照顾他们的老师和气归和气,但可没时间像—般母亲那样,时常环抱自己的小孩,给予他们抚慰。尤其后来,方舞因为一次意外,突然封人的接屠产生了莫名的排拒,之后更是没有人愿意触碰方舞了。 她触摸才被信二碰过的头发,一边喃喃自语:“原来被人碰触,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 她说话声音极小,信二一下没听清楚。“什么?” 方舞急忙摇头。“没事。我只是突然间明白,我为什么不怕你了。” 信二挑眉看她。两人越来越有默契,他表情一变,她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类人啊。”她答,再伴随著一朵如花般甜美的微笑。 信二眨了眨眼睛,突然间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算了,这下重要。 “你还是想下出那些黑衣男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方舞摇头。“只有一个可能,就我刚好路过,然后——” 信二认为事情没那么单纯,只是他也知道,就算他再多问方舞几次,她还是会回答不知道。“没关系,这事我再帮你多留意。” 方舞不懂他话里意思,就只是傻傻地点点头,当作回答。 “看过医生了吗?”他是在指她的感冒。 “嗯。在诊所那吃过药,感觉现在好多了。” 根本不是药的关系,她现在之所以会觉得舒服了些,是因为他刚才的碰触。不过他没反驳方舞的揣测。 “那我回去了。”听见信二这么说,方舞直觉站起想送客,可是却被他一手推回床上。“你去躺著多休息,不用送我了。” “那——明天见。”方舞睁著大眼看著他说道。 “明天见。”一边说话,信二一边将屋门关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经过一夜休息,别说是感冒,就连她耳朵上的伤口,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舞出门前还特意瞧了瞧自己耳朵的伤,之后才满怀惊讶地拎起做好的午餐盒与大水瓶,骑著脚踏车上北屋工作去。 才刚靠近北屋大门,守候已久的光子姨便迎了出来。 “小舞。”光子姨头顶上还插著方舞送她的嵌木发譬,一看就明白她多喜欢这份礼物。“我听少爷说,你昨天遇上坏人,人还受伤啦!伤口在哪?有没有给医生看……” 一见光子姨手就要摸上来,方舞急忙摇头。“伤口已经好了,昨天少爷帮我处理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光子姨停下动作看著她,绘得精细的眉眼写满惊讶。“少爷“治疗”过了?!” “嗳。”方舞点头。 真难得呢!北屋这屋子上下,知道信二天赋与真实身分的,就只有她了。向来低调不喜与人太亲近的少爷,竟会在这小丫头身上施展他的能力……习惯揣测上意的光子姨脑筋一下转了起来,难不成——少爷喜欢小舞? 光子姨一边打采追问昨天发生的事,一边打量方舞。讲真话,如果少爷喜欢小舞,她倒是不反对。方舞模样秀气,光想她跟少爷坐在一起的画面,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外加上方舞做事态度,又是难得一见的认真专一……光子姨心想——或许,她可以帮少爷做点什么,好拉近少爷与小舞之间的距离。 “既然你也担心你的安危,那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搬过来北屋住。”光子姨说了一个教方舞吃惊的决定。 “至于少爷那边……”光子姨笑了。“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说服他的。” 傍晚信二回家,光子姨一见他便提了她留小舞在北屋暂住的事。 闻言,信二蓦地停下脚步。“我不知道你这么关心她?” 果真不愧是蟠龙“多闻天”,一下就看出光子姨“别有居心”。光子姨老脸一热,只是她聪明,硬是将事情套回信二头上。 “少爷不也一样。”光子姨眼露调侃。“平常难得上街一趟,昨天就那么刚巧,不但经过了小舞家,还顺道救了人,又帮她治疗了伤口……” 两人四目相对,信二突然转身,继续举步向前。 喔喔,尴尬了喔!光子姨窃笑。 “你把她安排住在哪里?” “菊之间。”两人已来到信二的卧房门前,光子姨多跨了两步帮忙将只门拉开。“少爷晚上要跟小舞一块用餐嚼?” 信二解扣的动作稍停,心里突然浮现方舞毕恭毕敬坐在餐台前的画面,他忍不住勾唇一笑。 “好。”他点头应允。 太好了!光子姨内心窃喜。“我这就去通知小舞。”话说完她一个转身就离开了。 信二诧异地看向空无一人的门边。光子姨是在急什么?连他的衣服都还没拿她人就走了?! 第三章 信二先方舞一步进到饭厅。为了增加两人用餐气氛,光子姨在偌大饭厅里摆上尾形光琳所绘制的《燕子花图》屏风。紫色花办的燕子花长得极像俗称的“爱丽丝”,只是燕子花办底部少了黄色或白色的斑纹。 褐黄色布织屏风搁摆在古老桧木所建制的日式传统大宅,配上宽廊上偶尔响起的风铃声,信二惬意地品味眼前一切。 本以为这已经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美景,但是当穿著牡丹花绘浴衣的方舞,在光子姨的簇拥下走进房厅,信二双眼不由得一亮。 此刻的她,就像背后多了盏舞台灯似的闪闪发光。先前的方舞,恬雅秀气不缺,但就是少了那么一点教人凝聚注目的能耐。但是现在——不知是因为换了发型,还是少了眼镜,还是她身上穿著牡丹花绘浴衣的缘故,脸蛋仍旧是之前的脸蛋,但整个人的风韵,却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这边请。”光子姨将方舞领到座位前,待方舞坐好后她退出饭厅开始布菜。 方舞一直垂头不语,而坐在她前方的信二,则是一直没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信二的表现,光子姨完全看在眼里。 “可以用餐了。”光子姨轻喊了一声然后退下,当纸门俏声掩上后,信二才开口说话。 “没戴眼镜你看得见?” 经他一问,方舞脸颊突然泛起薄薄红晕。“我没有近视。” “那眼镜……”信二皱眉。 “因为戴眼镜,比较可以把眼睛藏起来。” 一般有几分姿色的女性,无下努力将那几分渲染得更大,唯就只有她,为了不让外人发现她的存在,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你不适合戴眼镜,它把你的优点完全掩盖住了。” 信二一夸,只见一直垂头注视眼前餐肴的方舞脸颊登时胀红。 “都是光子姨的功劳……”她嗫嚅道:“还有也得谢谢少爷,若不是您答应让我暂住北屋,我今天也没办法换上这件高级的衣服,吃这么好的料理……” 一番话即可见她对于她此刻的“盛装”,相当不习惯。信二微微一笑。看来,要让方舞忘记拘谨,只有靠等会儿甜点的功力了。 “先用餐吧,我肚子饿了。” 两人一迳沉默地用著眼前餐点,守在门外等候召唤的光子姨则是越等越担心。房里是怎么回事?怎么才说了一、两句话就没声音啦? 光子姨还在盘算著该用什么理由闯进去炒热气氛,久不吭声的信二突然说话了—— “光子姨。” “嗨。”她急忙推门探头。“少爷有什么吩咐?” “帮我们把酒跟甜点送到宽廊——”说完之后信二才转头看了方舞一眼,用眼神询问她意见。 方舞瞄见他目光,以点头做出回应。 哦!想不到他们俩还挺有默契的嘛!光子姨眼尖地发现两人的互动,看来她刚是白担心了。 就著宽廊外夜色,唧唧鸣叫的夜虫与“竹添水”的叩答声,白日幽静的北屋,此刻更添上几分古朴禅意。方舞与信二两人一左一右,各自靠坐在餐台后方。 “我开动了。” 一当甜点送上,方舞说了一声随即举叉食用。今天光子姨准备的甜点是清甜爽口的“水馒头”,吃起来的感觉就很像台湾常见的凉圆。 看著方舞津津有味的吃相,信二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东西真有那么好吃?” 方舞吃得太专心,以致忘了身边还有他在。“什么?”她诧异地抬起头来,一不小心把水馒头里的甜馅,抹到她唇角上去了,可她却浑然不觉,犹只是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 那天真纯美的模样,教信二心房一阵颤动。说不上来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他很希望媳此刻的天真,能够一直、永远地保持下去。 “我是说——”信二伸出手,轻轻抹掉沾在她嘴角的甜馅。 仿佛被催眠似的,方舞盯著信二的动作看著。 信二像品尝似的,伸舌舐掉他指尖上的甜馅,然后他皱了下鼻头,悄悄说了一句:“还是好甜。” 只见一直盯著他看的方舞,呼吸明显一窒。 好好看喔!她目光栘落到信二方放下的手指上。信二的手掌宽大,手指笔直,很像杂志上可以看见的钢琴家的大手。方舞突然间皱起眉头,真奇怪,她怎么会有一种也想凑过去舔舔看的冲动? 信二注意到方舞的目光,下由得好奇地勾起唇角。她在想什么,想到眉心都皱了? “喵~~喵~~” 就在这时候,突然传来猫咪叫声。两人惊动地转头一看,只见一只白底橘毛的小猫正贴在石灯笼旁边细叫。信二一见方舞蓦地开朗的眉眼,他突然将自己配酒用的鱼干,递到方舞面前要她喂它。 “可以喂吗?”方舞惊讶地反问。 “不懂。”喂猫不过就是件小事,哪有什么可以不可以? “只要喂了,猫咪下次看到我们,就会再过来要。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能持续著做,那我们现在就不应该对它太好。” 她说的那些话,该不会是在暗示什么?炯亮的黑眸仔细采究方舞脸庞,但信二却发现,她好像真的只是在说养猫这件事。 “我一直很喜欢猫咪,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会想要节省我的晚餐,偷偷分给猫咪吃。然后,我小时候发生了一些事,中间空隔了几天没办法喂猫。后来我就发现,在我没有办法喂猫的那一段时间,猫咪一直都在那里等我……” 这么解释他会懂吗?方舞侧著头觑看信二表情,清亮的黑眸写满困惑与不安。 藉由她的解释,信二再一次确定自己想对她好的渴望,已不仅仅是股冲动。 他希望让其他明亮的情绪,比方快乐与自在,来取代长期驻留在她眸中的不安与畏僵。 “你喂吧。”信二肯定地说:“我跟你承诺,今后北屋里,一定都会帮它准备一份吃食。” 方舞一听,随即绽了一朵欣喜的笑。 “太好了——不过下能就这样喂它。”方舞突然端起盘子走回饭厅。 信二诧异地目送她离去。约莫一分钟,只见方舞改端了一个陶钵跑回来。 “烤鱼干太咸了,所以在喂它之前,一定要先帮它过过水。” 原来钵里放著的是泡在清水里的鱼干。方舞跪坐在宽廊上,巧手撕了片鱼干搁在台阶上。只见橘色小猫探头看了看信二与方舞两人,确定两人无害之后,才大著胆子朝石阶靠近。 叼了鱼之后,小橘猫转头就跑。 方舞又放了一小块。 信二兴味十足地看著她的举动。小橘猫每顺利吃到一小块鱼干,它对方舞的戒心就少了那么一点。待吃过了大半块鱼干后,它已经懒得跑了,直接就蹲在石阶上,以渴望的目光盯著方舞直瞧。 看到这,信二突然“呵”地笑出声来。 “咦?”方舞下解地看著他。 “我发现你现在对猫咪做的事,就是我当初对你做的事。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跟猫咪很像……” 信二伸手取走钵里最后一块鱼干,他也不丢,就直接拎在指尖引诱猫咪。小橘猫像是已经熟悉信二与方舞一般,身体只犹豫一下,便朝信二方向走来,直接从他指问叼走鱼块,舔食完后,甚至还放心大胆地偎在信二手边,要他抚摸。 信二手指轻抚著猫咪颈部白毛,若有所指地说道:“不知道我跟你之间,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闻言,原本盯看著猫咪的方舞蓦地抬起头来。 他看著她缓缓绽出了抹笑,那笑容里蕴藏了无限深意。 方舞似懂非懂地害羞了起来:心里一阵紧张。“我、我又不是真的猫……” 一窘,方舞直觉想逃离现场。结果转身太快,差一点碰倒了摆在脚边的陶钵。 见她身体一摇晃,信二急忙抽手改搀扶她。猫咪“喵”地一声跑走,方舞也“呀”地一声倒在信二怀里。 两人手臂胸膛无可避免地接触,只见偎在信二怀里的方舞脸一瞬间红起,可说也奇怪,她这回没有昏倒。 信二诧异地挑高眉头,低问:“为什么?” 方舞只是红著脸一迳摇头,连她自己也弄不懂的事,她当然无从解释起。 “谢谢你,我可以自己站了。”方舞一站稳,她便挺腰从信二怀里离开。 信二皱皱眉头,看著蓦地变得空虚的怀抱,一股怅然若失油然升起。 “我……我要回房去了。”方舞垂低头小声表示,可身一转,突然发觉衣摆被人扯住。 咦? 方舞脚下动,只侧转身体回头注视他。那姿态,加上她今夜的打扮,如此秀丽出色,竞让信二有种醉醺的陶然感。 既然她已不再排斥他,信二心里浮现一抹希望,那是否意味,她已经能够接受他的碰触? 顺著内心的渴望,信二突然使劲一拉,方舞惊叫地跌进他大张的怀中,尚未意识过来之际,修长的大手已经开始抚摸她细致的脸庞。 方舞惊诧的大眼直勾勾地看著信二。少爷现在的表情好奇怪,她不会形容,但方舞知道,看著他沉醉的表情,原本停歇在她心上的蜜蜂们,瞬间再度振动起它们的翅膀,轰隆隆地,她心跳得好快呀! 像抚著上好瓷器,修长的手指在方舞脸颊上抚过一圈,最后停在她因惊讶而微开启的唇办上。信二炯亮的单凤眼一眯,突然问他俯低下头,嘴唇轻轻扫过她唇。 少爷他——是在干什么?!方舞脑袋像爆炸似的,瞬间一空。 “很高兴你已经不会在我怀里昏倒。” 信二贴著她的脸低语,两人的距离是如此地接近,方舞脸颊不自觉烧烫,一瞬间只能呆呆地看著他,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我从刚才就在想,你有一张非常适合接吻的小嘴。”信二一边呢喃地低下头,一边以唇轻触她,“红艳又柔软——”他伸舌轻舔之后突然微笑。“又甜美。” 看著信二迷人的笑,方舞紧张得呼吸都快停了。 这头一回经验,信二可不想害她昏厥,一察觉她反应不对,他立刻放松手劲,稍微拉开点距离。 今天就到此为止。信二再度亲亲她脸颊,然后退离,他可不想教她留下一个不美好的印象。 “早点休息。”信二贴在她耳边低语。 温热的呼吸一往她耳朵吹拂,方舞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方舞迷惑地看著信二,而他只是轻轻地将她搀扶起身,脸上自始至终,都悬著那抹教她心头骚乱的浅笑。 “晚安。”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日本滋贺甲贺谷 一辆黑色加长bmw,离开平坦的柏油路面,驶进一路延展而去的碎石子小路,约莫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一栋有著前方竖著红色鸟居的古刹前。 “柴田爷,请进。” 一名剃发身穿灰衣僧袍的僧人走来说道,他领著柴田来到一旁的杨杨米间。一名同样剃发,身穿灰色僧袍的中年男于已在里面等待。 此人为甲贺忍者守领野泽秀男,是当年日本幕府初期曾经轰动一时的忍者遗族。甲贺忍者与来访的柴田家族,已经有著上百年的交情。 柴田一坐定,随即表明他的来意。“我上回说的事——” 野泽头一点。“一切我都已经部署好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听到好消息?” “您放心,至多一个月,我们一定会拿下伊织信二的性命。” 知道还得再等一个月,原本浮在柴田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 日前才刚登上日本“长住会”本部长的柴田,自一得知纵横全日本的“长住会”,竞还得服膺于一神秘组织蟠龙会的控管,他便开始动念想要侵占此一组织。尤其当他得知,掌控日本黑道的蟠龙“多闻天”,下过是一名中日混血的孤儿,柴田便下定决心,要想办法处理掉伊织信二这个眼中钉。 为了按捺柴吁,野泽特别费了一番口舌解释:“不知柴田爷您是否听说过,甲贺忍者中有一特殊血脉,是专门用来暗杀当年藩主的【神之巫女】。” “是有点印象。怎么?难不成你就是派那什么巫女的去暗杀伊织信二?” “柴田爷只说对了一半。这女人下是我派去的,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待在伊织信二的北屋工作。” 这么巧?! 野泽抚掌大笑。“的确是巧,不瞒您说,二十几年前最后一名‘神之巫女’从我们这里逃出,我也以为‘神之巫女’这支血脉就此断绝,怎知一次因缘际会,被我发现原来那名巫女死前,竟然还跟一名台湾男子生了一个女儿,当时我就开始暗中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才会知道她现在就待在伊织信二身边。” 野泽这话挑起了柴田兴趣,他身体朝桌面一倾。“你怎么确定那女人会乖乖听你的话去杀人?” “因为这东西。”野泽突然拿出一只木匣。 柴田好奇一看,发现里头不过是一卷手掌长度的纸轴。 “这是一份古传的秘咒,”野泽解释。“用来传递讯息,控制她的心智。身具巫女血统的她,只能乖乖听我命令行事。只要伊织信二跟她发生关系,他便难逃一死。” “你那么肯定伊织信二会喜欢她?万一……”柴田还是有点怀疑。 野泽自信一笑。“自古以来,所有身具‘神之巫女’血统的女性模样都长得相当标致,不过您放心,早在十八年前我发现方舞的存在,我就已经念咒封住她的女性特质,前一阵柴田爷您来拜访,我便派了六名手下,去打开她的封印。我敢担保,伊织信二一定会看上她。” 听闻野泽的保证,柴田原本皱紧的眉心突然一松。“也就是说——” 野泽接话。“伊织信二必死无疑。” 第四章 方舞跟信二只一块吃了一顿晚餐,隔天一早,信二就被一通电话召至台湾。信二走得匆忙,以至于没法跟方舞碰上。 坦白说,当方舞从光子姨口中得知信二暂不会回北堂,方舞心里倒觉得有一点小轻松。 这么想好像不应该,可是,她是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再跟他说话啊!经他一吻后,方舞心魂不定了一整夜,满脑袋转的全是他嘴贴在她唇上的感觉,仿佛被烙了印似的。她实在不懂信二为什么要吻她,还有,为什么她一想到他的吻,她身体就会感觉一阵骚动不安? 只是轻松的情绪持续不过两天,方舞的感觉就又变了。每天巡视过樱之间前方的庭院,她总会不自觉多逗留上一会儿,甚至她还会趁四下无人,偷偷躲到宽廊上发一会儿呆——就坐在信二惯常坐的那位子上。随著他不在的时间一天天增加,方舞发呆叹息的时间也越渐频繁。 屈指算算,信二已经离开半个月了。 虽说方舞仍旧还没想出再见到信二时;该用什么表情跟他说话,但这个问题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要到何时,她才能再见到他? “小舞。” 下午约莫三点,手戴园艺手套的方舞正蹲在温室前方帮花苗换盆,一脸专心。声音猛地窜入她意识,害她差点吓掉了手里的陶盆。 “小心。”信二眼明手快地将陶盆接住。两人视线相接,方舞一双眼顿时瞪大。 是少爷! “好久不见。”信二微笑道。 方舞猛眨著双眼,好似无法相信她此刻所看见的人是真人,一双藏在黑框眼镜下的美眸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然后一闭,再张开,直到确定眼前人仍旧动也不动蹲在她面前,她这才突然绽出笑颜。 他回来了。方舞压抑不住满心的喜悦与羞怯。“好久不见。” “你又把眼镜戴上了。”信二看著她脸说道。 “啊!思。”经他一说,方舞蓦地记他曾经说过,她不适合戴眼镜,但是——方舞脸红扑扑地垂低头,小小声地回答:“我比较习惯这个样子。” “无妨,只要你答应跟我单独见面时,会把眼镜摘掉就奸。小舞——” “嗯?” “我很想你。” 啊?方舞顿时瞪大双眼。他——刚说什么? “它真碍事。”信二说罢,突然伸手摘掉方舞脸上的眼镜。 清澈美眸一无阻隔地显露在他眼前,方舞脸颊不由自主烧热。她、她不习惯这个样子——但是信二却不给她回避的机会。 他微笑地将脸凑近,直勾勾地看著她。“你呢?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想我吗?” “我……” 信二这问题实在太露骨,方舞哪里是个能坦率说出“她想”这话的人!只见她活像跳了针的唱盘,一路“我我我”个不停,她那嘟著小嘴说不出话来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信二伸手一捏她鼻尖之后,才轻轻将眼镜放回她脸上去。 “这样你感觉应该好点了——我再问一次,你想我吗?” 只见窘红的小脸慌忙一低,半晌,才听见她几近未闻地吐了句:“……想。” 闻言,信二突然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简单一个字,竞能激起他心头如此澎湃的情绪。 兀自静默了两秒,信二才找到声音说话。“对不起,那天我定时你还没起床,所以只能请光子姨告诉你我离开的事情。” “没关系!”方舞没想到信二竟会跟她说道歉。拜托,他是少爷!他想去哪干么跟她报备——方舞吃惊的表情吐露了她心里的想法,信二忍不住一翻白眼。 这傻丫头,逼真一点心眼也没有。 “因为前一晚我才吻过你,”他解释:“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故意避不见面。” 原来还有这种事,他没说她都不知道! “天呐,你怎么会这么可爱——”信二忍下住叹息。看著她傻乎乎的表情,一股爱怜顿时升起,信二忍不住扣住她后脑欲将她搂近,却下意压著了她眼镜,弄疼了她鼻梁。方舞一痛叫,信二急忙将手松开,改端起她脸细看。 “伤到你了?” “没有,没事啦……” 一望见到信二担忧的黑眸,方舞脸颊再度泛红。被他这样看著,她都不会说话了,心好慌喔。方舞下意识抬手想挡住他目光,手套上的灰泥却不小心抹上了她脸颊,一瞧见她做了什么,信二忍下住大笑。 他怎么突然那么开心?方舞不解地看著信二。 “停,别再动了,你脸弄脏了。”一边说话,信二边从口袋里拿出亚麻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污痕。 方舞很乖,信二一叫她别动,她就真的乖乖地动也不动,直到他帮她脸颊擦干净了,她仍旧一脸呆愕地看著他。 “发呆?”他轻点她鼻头糗她。 方舞脸颊蓦地一红。“没有啦,我只是在看您——您好漂亮。” 之前没胆细看她还没发现,信二除了笑容迷人,其余五官也无一不美。雅致的浓眉、薄翘的嘴唇与笔直的鼻梁,其中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斜飞的单凤眼晶亮带水,教人一看,就忍不住陶醉其中。所以她才会看傻了嘛…… 信二猛一翻白眼。 一见他的反应,方舞吃惊道:“我说错话了?” “没有。只是很少人会称赞男人漂亮,一般说来漂亮是用来形容女性,就像你……”信二仔细端详方舞,一下留意到荡漾在她眉眼问的那抹柔媚。“你比我上一回看见你时更漂亮了。”就像原本紧紧闭合的花苞,俏悄地绽裂了一丝细缝,一缕旖旎春色,不由自主从中流淌出来。 “我?!”方舞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地挥挥小手,“您别开玩笑,我哪有什么变漂亮……”她不就都那个样? “我相信我的眼睛。” 信二讲得这么笃定,除了接受之外,她似乎也没第二条路可选——总不能说他骗人吧!方舞耸耸肩垂低头开始摸起脚边的花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就只好装起忙碌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我得快一点把这些花苗换好盆——” “好,我不吵你。”信二起身。“工作完到樱之间,我带了银座虎屋的和叶子回来,据说非常好吃。” 有点心!方舞蓦地停下手边动作,惊喜地看著信二。 看她这反应,信二还真不知该哭还是笑。怎么感觉点心要比他这个人来得有魅力?! 信二皱起眉伸手轻戳她脸颊,以示薄惩。只是单纯的方舞才没想到他是在处罚她,只见她斜倾著头,笑得满脸甜蜜。 “谢谢。” 算了,信二心底叹,看在她那么开心的分上。“别让我等太久。”他提醒。 “嗯。”方舞点头。“一弄好我就过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发现,小舞她变漂亮了。” 在伺候信二更衣时,光子姨一边系著腰带,一边随口聊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信二看了光子姨一眼。光子姨也发现了? “她比刚来时漂亮许多。有时我站在前厅看她在园子里忙碌的模样,都会觉得她身上好像散发出亮光一样……”光子姨耸耸肩。“刚开始我以为是太阳太大,我老眼昏花,可是每回看都有这感觉,我想大概就是真的了吧……” 光子姨转头望向信二,一双精明老眼在他脸上探啊采的。“少爷您觉得呢?” 信二会回应才有鬼。 “还有别的事吗?没的话去把茶点送上吧。” “是……”光子姨往门口退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挺起腰来。“对了,这阵子小舞很常作恶梦,睡到半夜她都会大声尖叫,跑去间她怎么回事,她又傻傻地看著我不说话,好似全然不记得似的……” 有这回事?!信二转头望向光子姨。 “我在想是不是该带她去看个医生……少爷您觉得呢?” “我会注意。”得到信二回应,光子姨点头退下。 半个小时后,两名穿著粉红色和服的女佣一左一右地将茶点送到宽廊下,两人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方舞就站在庭院里边等待。 一名女佣不解地转头低问:“她不是那个自闭的女园丁?她没事跑来这干么?” 另一名女佣朝方舞送去不屑的一瞟。 “你不晓得人家身分多特殊啊?你手上端的那份可是给她吃的呢!” “怎么会?”女佣诧异。“她跟我们不都是仆人,怎么可以跟少爷平起平坐一块吃东西?” “天知道。或许是她有什么我们不晓得的‘特殊技巧’吧!” 就是仗著少爷人在书房讲电话,女佣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摆出高傲姿态。不然平常方舞一下班人就躲回她暂住的房间,还有总管光子姨也疼她疼得要命——这件事已经教年轻女佣们传得沸沸扬扬。她们不懂,方舞不过就一个干干瘪瘪的御宅女,怎么会教少爷跟光子姨两人如此重视? 方舞站得近,蜚短流长一下传进她耳朵里。她表情尴尬地朝庭院一退,再一退——女佣们那种排拒的气势教她心生恐惧,可是她单纯的脑袋,又想不出什么理想方式应对,所以她只能一退再退。 “你们俩送完东西不出来,还站在那干什么?”光子姨探头询问。 两名女佣一见总管来到,急忙“嗨”了一声速速退下。 “小舞,你杵在林子旁边干么?过来这边坐啊!”光子姨是信二吩咐来叫方舞先用茶点的。他还得忙上几分钟,可又不想叫方舞等待太久。 方舞站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怯生生地朝宽廊靠近。 “怎么了?”光子姨下解地探看她表情。 方舞摇摇头,她不知道可以打小报告,也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 “你不说我就没办法啦!”光子姨叹气。在不爱说话这一点上,小舞跟少爷两人功力不相上下。亏也就是这两个不爱说话的人,凑在一块偏那么有话聊。 “少爷吩咐要你先用点心,他忙完马上过来——”光子姨吩咐完后走了几步,回头再看方舞,她怎么还是垂低头一睑不开心样? 方舞对他人目光一向敏感,当然知道光子姨一直纳闷地瞧著她,可是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方舞转头瞟看餐台上的樱饼,染成粉红色泽的樱饼看起来极为娇美,可以吃下这么漂亮的和菜子会是件多幸福的事啊!可是满腔的兴奋,却在想起刚才女佣们的指责,一下灰飞烟灭。 因为内向少与人接触,所以方舞一直很缺乏一般常识中应对进退的观念,女佣们若不当面跟她提,那她当真还不晓得,原来她的所作所为是相当不得体的。 这么一想也对,她不过是个食人奉禄的小园丁,凭什么跟雇主平起平坐一块甩餐吃点心? “你怎么还没吃?”信二进来,瞧见樱饼仍一块奸好摆在青瓷盘里,忍不住好奇地问。 方舞转头看他,藏在黑框眼镜下的大眼,泛著浓浓愁绪。 “我不应该吃。”方舞转头看著樱饼,然后她抿起小嘴,一副沉痛模样地把头别开。 “什么意思?”信二皱眉。怎么回事?她一向不是最爱吃这种甜滋滋的和叶子? “我也……不太会说,我知道少爷您对我很好,也一直都很帮我,但是,我刚突然发现,我之前那样的做法,是不应该的。我这样太没有分寸了。” 方舞一边说话,十根手指头一边无措地绞扭。她已经很努力将她心里话化为语言说出了,但就是不知道少爷他能否听懂? 信二定定看了她几秒。“你是说——你以后下会再过来吃茶点了?” 方舞犹豫地点点头。 不对劲,信二记得她刚才听闻有点心时,那满脸幸福的笑容,不可能才过半个小时她就突然转了性,变得不爱吃点心,难不成是旁人跟她说了什么? 信二盯著垂头不语的方舞,脑子一下将所有可能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全数列出方舞少与人接触,能够接近她的,除了他之外就属光子姨了。但不可能是光子姨,她比他更宠方舞。而如果不是光子姨,还会有谁?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话一说出,一个念头倏地窜过信二脑海——难不成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方舞有了“其他的”亲近对象?! 信二从不是个杯弓蛇影的人,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这么揣测。 “是——”方舞跟女佣她们只有几面之缘,连交谈都不成,自然不知道她们名字,所以信二问,她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她那反应,分明就是心中另有“其他”人选!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蓦地从他心底窜升,那力度之猛烈,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 或许是前任堂主教诲深深印刻在他脑海,也或者是先天个性使然,信二一直以来,都一直严格勒令自己不能有太大情绪起伏。帝释还曾经嘲笑信二,说他是低温人,不管是喜怒哀乐,他通通都是淡淡的,就像被送进低温冷藏室的食物,外表看起来像样,但摸起来,永远都是冰凉凉的。 但此刻,他再也无法保持平常心。是谁有这么大魅力,能教方舞放弃她最爱的点心?信二嫉妒地想,他花那么多心思,好不容易才将她拉近到他身边,结果“另一个人”却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改变了她的喜好。 信二无法不想像那人是男性,一想到方舞极有可能也会对那人露出微笑,接受那男人的亲近,一股澎湃护意,顿时从他心口翻涌而出。 心中浮现的画面教信二无法理性思考。好,既然方舞认为“别人”的观感比他重要,那他也不会挽留。 他有他的自尊与骄傲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信二深吸口气,突然转开身朝卧房退去。“随便你。”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当天晚上,向来淡漠的信二,难得对佣人发了脾气。碰巧这两人也正是先前指责方舞厚脸皮的始作俑者,果真是现世报。 两名女佣一块进来收拾茶点餐台,发觉两盘樱饼动也没动,其中一名忍不住好奇问著:“少爷您一点都没用呢?” 正坐在卧房矮几前读书的信二,连出声敷衍她们一下都懒。 另一名女佣看著另一盘动也没动的樱饼,想说难得逮到机会可以骂一下方舞,女佣开心过头,一下忘了该先察看一下信二的脸色。 “最离谱的是方舞,她也真够暴殄天物,这么美味的樱饼,她竟然连动也没动人就走了……” 信二突然“砰”地放下手中书本,细长的单眼皮朝女佣们一瞪。 “是谁允许你们说话的?”黑眸炯炯射向两人。“你们没看见我正在读书?” 厉言一吐,女佣们再也不敢多说话,迭声说了几句“对不起,对不起”之后,拿好餐台两人飞也似地跑掉。 不到半个小时,信二发脾气一事,即在北屋上下渲染开来。 晚上光子姨请示信二,要不要跟方舞一块用餐。信二很酷地回了一句:“不用”。甚至就连当天晚上的餐点,他也一反常态地选择待在自己房间吃。 还有方舞,原本行事就非常低调的她,如今变得更沉默寡言,光子姨问她半天怎么没吃点心,她也只是一味低头闷不吭气。 这两人真的不太对劲…… 然后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深夜,信二仍坐在他书房里边处理公事——坦白说,公事并没这么忙,只是他一回卧房,看见那宽廊,他就会忍不住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教他心烦! 连信二自己也摸不透,为什么他会如此生气。不过是被方舞拒绝,这点小事真值得他如此在意? 心里念头一转到方舞身上,原本奸不容易才平稳下来的情绪再度被撩乱。信二烦躁地将桌案上卷宗推开,瘦削精实的背朝椅背一贴,一口气还未叹出,开启的门廊上,突然听见小猫喵叫的声音。 信二转头,只见曾经被方舞救过的小橘猫,此刻正蹲坐在门边舔著它的毛皮,感觉到信二视线,小橘猫停下动作朝他“喵”了声后,又继续它舔毛的动作。 信二安静地注视它,过了十几分钟暗地审核,小橘猫才放心大胆地迈开脚步,朝信二走去。 橘色小头在他郦边磨蹭了两下之后,小橘猫纵身一跃,轻巧地伏在信二膝上。 被它可爱的动作引诱,信二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搔著它下颚毛发。小橘猫闭起双眼,喉间发出一阵舒服的呼噜呼噜声。 “只有你没变。” 信二喟叹似地说道,就在这时候,屋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叫,那声音之凄惨,教信二与他腿上的猫倏然一惊。 猫儿受惊地仓皇跳离,信二不假思索,一下从位子上跃起。 声音像是方舞的! 他几个大步从樱之间奔往菊之间,人还没靠近,就听见留守在菊之间的女佣一边走向方舞房门,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 “怎么又来啦!这自闭女烦不烦啊,每天晚上都叫上这么一回,真是神经有毛病……” 听闻此言,信二倏地停下脚步。他隐身藏在转角廊道里,将女佣们对话一丝不漏地捕捉进他耳里。 “闭嘴啦!”一名女佣口气不佳地嚷著。因为方舞夜里被恶梦吓醒不是第一次,光子姨已不再会亲自过来探查,知道这一点,女佣自然狐假虎威乘机报复,谁叫她平常跟少爷那么亲近,教人看了就碍眼。 方舞还在大叫著「不要”,浑然不觉已有人走进她房间,正站在地铺前窃窃私语。 “喂喂,如果我像昨天一样打她脸颊,你猜她是会突然惊醒,还是一样鬼叫个不停?” “你真坏耶……”另一名女佣格格笑了两声,接著说道:“我猜还是继续鬼叫。” “哼哼。”女佣恶意地跪坐在方舞身边,一边避开她挥舞不停的双手,一巴掌正想挥下—— 信二突然现身纸门外,疾喊了一声:“住手!” 女佣已抬高的手臂霎时僵在半空中,两人瞪大双眼,怎么也没想到少爷竟然会到这里来。 “你们两个马上给我滚出去!”信二伸手一指,女佣们立刻从榻榻米上爬起,踉跄地朝纸门外奔去。 信二站在地铺前方深吸了口气,平稳内心的愤怒。他从来没想到,佣人们竟会联手欺负方舞,而她——信二望向仍在拚命挣扎,尖声喊著「不要、不要”的方舞,一股心疼蓦地席卷而来。 “不要——不要——放开我——” 信二跪坐在地铺旁边,一双眼沉默地抚过方舞秀雅的眉眼。从她浑身热汗的模样,可以发现她正沉浸在多深浓的恐怖之中,她哀求著「救我、救我”,一双手仓皇地挥动,就像溺水的泳客,拚了命地想在无情的大海中,寻求可攀附的浮木。 信二突然伸出手去,一手接一手,牢牢将她双手握住,然后微一使劲,将扭动得像条蛇似的方舞往他怀里一抱,在她与他身体接触的瞬间,可以明显感觉她奋力的挣动稍歇,然后,逐渐平缓。 “呜……” 几分钟后,只剩下她筋疲力竭的啜泣声,细细地在二十坪大小的杨榻米间回荡著。 “好了,好了,我在这儿,你可以放心了。” 修长的指温柔地拂开方舞汗湿的额发,当长指抚过她柔嫩脸颊的瞬间,信二一瞬间明白,他下午为何会如此生气了。 因为在他心里,早已将她视为他的。他的小舞。 “原来是这么回事……”信二呢喃著。他怀抱里的小身躯逐渐放松,然后,她恍恍然地张开双眼,好似已经逃开梦魇的追赶,重新回到人世问。 方舞一定神就瞧见信二的俊脸,她登时傻眼地将眼睛多眨了几下,直到确定每次张眼信二都在眼前后,她才恍然惊觉,眼前人并非出自幻觉。 他是真的。 “我发觉我们很常做这个动作。”信二低语。 方舞转头一看,才发现她又被他抱在怀里了,汗湿的脸颊忍不住红了起来。“我……”她表情尴尬地动了动身体,想要起身。 “不要。”信二摇头制止她。 什么?方舞瞪大双眼。 “因为我还满喜欢抱著你的感觉的。” 信二声音丝滑醇厚,尤其当他刻意放缓了速度说话,在夜里听来,他柔和的声音就像一只无形的手,胡乱地拨撩方舞心弦。方舞傻傻地看著他白净的俊脸,虽然不懂他为何说出那样的话,但是心脏就是不由自主地怦怦加快。 “可是我们这样——”下合规矩。她想这么说,但他睁著黑眸直勾勾盯著她,一副不容许她抗议似的专横,而且他还说他喜欢抱著她……她于是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方舞静静偎在信二怀中,隔著长长的眼睫觎著他形状优雅的下颚。一种恬缓的情绪沁入四肢百骸,逐渐取代萦绕心头的不安。 方舞脸红地想,其实她也满喜欢被少爷抱著的,感觉非常地笃实安定,好像只要躺在他怀抱里,就能阻绝恶梦对她的侵袭——从来没有人能带给她如此大的安全感。 感觉到她的温驯,信二忍不住露出微笑。轻抚她头发的指掌间注入些许疗愈灵力,从她脑门给予温和的抚慰。方舞受用地半眯起了眼睛,残留的些许紧张,在信二的轻抚下一点一滴消褪。 “你还记得方才的梦境吗?” “刚才的梦……”方舞像被催眠似地重复著信二的问题,在他的保护中,方舞多了那么一点勇气,回想方才梦境—— “画面有点模糊,我只记得,有一个黑影,用著很凶的语气一直叫著我过去,我不要,然后黑影一瞬间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然后,就突然吞没了我一半身体……” 身体仍记得那种被黑暗掳住的恐怖感,回忆至此,方舞全身肌肉再次绷紧,只见她仓皇地转头看著信二,一脸泫然欲泣。“我可以不要再想了吗?我觉得好可怕……” “好,不要再想了。”信二顺她的意,答应不再逼她回想。 方舞感激涕零地朝他点了点头,算是谢谢他的好心。 信二转移话题。“这情况多久了?” “好一阵子了。”方舞回想,“自你离开日本之俊,它就一直都在了。” 媳的说法教信二聊想起那些攻击她的黑衣人,感觉那是所有问题的开端。不过说也奇怪,他手底下人竟然追查不出那批人的身分。虽然信二当时记下了对方的车牌号码,也只查到一家位于静冈的木料行。上门盘问,木料行老板竟说他的车两天前被偷了…… 这些讯息信二没告诉方舞,他认为没必要增加她多余的恐慌。 “光子姨问我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方舞表情不安地抿了抿嘴巴,然后鼓起勇气发言:“我可以不要吗?” 信二点点头。“你不想去就不用去。” 闻言,方舞登时绽出释怀的微笑。“谢谢少爷。” 少爷?信二黑眸微眯了眯,他下怎么喜欢听她这么叫他,太生疏了。 只是一时想不出理由叫她改口,就在这时候,向来人问她才会回答的方舞,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提问:“少爷,我听光子姨说,您昨晚好像不太高兴?” “你问这个做什么?’信二一睑莫测高深地回视她。 “我只是想,该不会是我哪里做错,惹您生气了?”昨儿个傍晚回到房里,每一回想到信二当时的反应,方舞心里就一直觉得不太安稳。虽说他当时并没有拉高嗓门斥骂她,但她可以从他绷紧的四肢,与流露出来的气息,感觉他好像是在生气。 可她偏偏想下透,他为什么生气?一直不懂礼貌的她终于学会不可以跟他一块吃用茶点,少爷下是应该感觉轻松才对吗?怎么会—— 两人四目相视了半晌,信二突然发问:“你老实告诉我,是谁告诉你不可以跟我一块用茶点的?” 方舞皱起眉头。“可是我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她们?!信二一下抓住方舞话里重点:心里突然灵光一闪。“该不会是佣人……” 方舞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记不得她们的名字真的是我不对,我该谢谢她们的,若不是她们告诉我这件事,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我那么做是不对的。” 心头乍现的放松感教信二忍不住叹息。可悲啊,想不到他伊织信二,堂堂蟠龙多闻天,竟为了一个不存在的男人,在大吃飞醋! 方舞傻傻地看著信二。少爷是怎么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叹的,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了个高兴?,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信二将怀里的方舞紧搂了搂,—副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似的宠溺。 “我做错什么了?” “你错在没有坚持自己的意愿。”信二端起她脸怒瞪她,结果一和方舞委屈含泪的双眼对视,他心头怒气顿时瓦解。 “因为关系人是您啊,别人怎么说我排斥我都无所谓,因为我早就习惯了。可是,一想到会造成您的困扰,我就觉得……” 方舞声音细细,但吐露出来的情意,却真挚得教信二感动不已。两人目光相接,方舞脸颊霎时红透。 “下要一直看我啦……”她哀求地别开头。 “为什么不?”信二才下依。 “我会很不好意思……” “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因为……”方舞支吾了一阵,还是想不出话解释,没法,只好耍赖。“我不知道啦。” “可是我知道。” 一听,方舞惊讶地抬起头来。他知道什么? 黑眸掳住她视线,信二笃定道:“因为你喜欢我。” 第五章 方舞怔愕地将眼睛一眨,再一眨,就在脑子还没想清楚接下来的反应之前,信二已经俯低下头,将唇轻轻印上,满怀耐性地伸舌探索她唇。 和上一回一样,除了傻愣愣接受他的碰触之外,方舞压根儿做不出其他反应。 信二喟了一声,稍稍离开她唇低语道:“傻丫头,眼睛瞠那么大做什么?” 不然呢?她大眼困惑地回视他。 “闭上。”他伸出手盖上她眼睑,轻声哄诱。“放轻松,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喃喃低语,给了方舞安全感。是的,她很确信,少爷不会伤害她。打从他刚与她认识,他便自动地开始保护她。虽然当时他与她还不熟,虽然她对他的反应不佳,虽然她排斥心强,虽然她老是说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但是—— 他却从未放弃过她。 心里的戒备因而一松,随著信二温柔地吮吻,一股暖流逐渐滑入方舞体内,柔柔地开启她一直紧闭的心扉。在信二满是怜爱的碰触中,她突然发现,原来一直不讨人喜欢的她,还是有人会珍惜的。 这领悟突然教方舞鼻头发酸,一个不注意,眼泪就真的从眼眶滚下来了。 感觉到她冰凉的泪,信二捧起她小脸检视。“怎么哭了?” “不是,我只是……好感动,以一刚……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方舞一边说话,一边哭得不能自已。 信二还是头一次看见被吻之后,会哭得这么凄惨的人,他爱怜地抚著她头发,轻拍她背脊,安静地让她发泄。 “我一直以为,大概不会有人接受我了,因为我个性的关系,可是在遇上少爷您之后,我发现……事情好像有了转机……” 说到这,方舞蓦地抬起头看著窘二,她哭红的眼睛攫潇是囊蚤,“我说得这度乱,您听得懂吗?” “我懂。”他将她紧张乱挥的手牢牢握在手心中,以眸、以手、以他的表情,吐露他对她的信心。“就算我一时听不懂,我也会很有耐心地问到我懂为止。” “为什么?”方舞的意思是,信二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我不过是一个不太会表达的人……” 信二微笑。这问题他先前也问过自己,为什么会是她?本来还略嫌模糊的心意,在刚才蓦地被厘清。 方舞与他同样都是直觉派的人。在她面前,他可以放心大胆地表露他所有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善于聆听的方舞,一定可以心领神会。 “你是很神奇的宝贝。一般人无法接受,那是因为他们太过驽钝,以致无法领略你的稀罕与美好。” 方舞困惑地皱起眉头,她“美好”?!什么地方? “我就像是庭院里的大树跟花苗,长久以来一直期待某个能够接收到我们讯息的人物出现。你就是那人,懂吗?” “但是我并没接收到您什么讯息啊!” “是这样吗?”他将她手心搁在他心口,黑眸直视她的眼。“你当真感觉不到我此刻的情绪?” “我只能感觉到——您现在很开心引”那是一种气,此刻环绕在信二身体周围的,是那种教人心情放松,浑身暖烘烘的淡金色光芒,就像暖暖的太阳光一样。 “就是这个。”信二点头。“所以你现在知道,你是多么神奇的宝贝了吧?!” 方舞嘟嘴摇头,很老实地承认她还是不懂。 信二闲适地换了个姿势,靠坐在杨榻米问的白墙壁上,然后他勾勾手要方舞过来。方舞乖乖爬进信二怀里,他将她转了个面,让她背倚在他胸口。 这样的姿势,很适合用来吐露心事。 “我跟你一样,同样是中日混血的孤儿,只是我跟你不同,我很早就学会把一切事情隔绝在心门外。我—直以为只要我不去关注我的心,我的情绪就不会随之起舞。只是夜深人静,难免会觉得寂寞,难道这辈子我都只能这样活著吗?世上当真找不到一颗懂我的心吗?” 背靠在信二怀中聆听的方舞一直没说话,信二俯头看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流了满脸泪。 “嘿……怎么哭了?” 方舞突然用手捂住脸颊,一边摇头一边低语:“等一下……”她埋头又哭了一会儿,才勉强止住眼泪,抬起头注视信二。“我能为你做什么吗?虽然我的力量如此微薄,但是,我好希望能够为你做点什么。” 信二凝视她,斜飞的黑眸里水光闪烁。向来人称寡情的他,竞为了区区几句话,感动得几欲落泪。 “如果我说,我要你陪在我身边呢?”如果身边能有她这么一个温柔善解的人儿,那么他所感觉到的那些孤独与寂寞,或许就不那么教人难以忍受。 “没问题。”方舞竞毫下犹豫一口答应。“只要你需要我。” 信二猛地一吸气,正色低语:“你要知道,你做了这承诺,那么就算今后你反悔想离开我,我也不会放你走了。” “我不会走的。”方舞突然伸手握住信二大掌。 信二垂眸睇视,才发现他手竟微微颤抖。 “我不会的。”她看著他的眼,再次笃定地说。 “小舞。”信二心头一紧,满满的感动已快溢出心口。他情难自己地叹了一句,随即俯低头吻住她,两人唇办密密贴合。 这一回,方舞的反应已不像方才那般呆傻,她知道该闭上眼睛,虽然她反应仍旧生涩,身体也依旧紧张地微微打颤。不过信二非常有耐性,正如他方才所言。直到怀中的方舞不再畏惧,如同盛开的花朵,一点一滴展露属于她的光华。 右耳后方、下方、右边脸颊、柔软的下颚里侧,然后换成左边耳朵,左边脸颊——信二像是虔诚的爱之信徒,以唇以指,轻轻抚过方舞脸庞每一处,当湿润的舌尖滑舔过她细致琐骨上方凹陷处,方舞终于面露陶醉地逸了一声低吟。 “少爷……” 还在少爷引信二皱起眉头。 “你该改口了吧?”信二烫热的指尖滑过方舞胸口,然后是裹藏在白色睡衣下的胸脯,方舞忍不住箱起身体,一阵羞人的颤栗蓦地窜过她身体。 “叫我信二。”他在她唇畔低语。 但是——方舞面露困惑。 “在只有我跟你的地方,只许你这么叫我。”信二霸道地要求,向来乖顺的方舞,只得乖乖听从。 “信二……”她几近未闻地低喃。 “记住了,下回你若忘记,就看我会怎么处罚你。”信二轻轻啃咬她耳垂,在她耳边吐露他将用来“严惩”她的方式。 “不管我们身在何方,我一定会吻你,直到你双膝发软,气喘吁吁……”就像他现在对她做的。 方舞一惊讶喘气,信二随即将舌尖探进她嘴里,修长的手指滑溜地钻进她睡衣下摆,拨弄她未著片缕的幼嫩胸部。 方舞吃惊地猛一张眼,却被信二欲望氤氲的黑眸,迷得忘却了理智。流窜在她身体的感觉,令她觉得不安,但是,又舍不得拒绝——喔,怎么会这样……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 当信二解开她睡衣前扣,露出藏在她右肩处的五角星痣,他忍不住出声喟叹:“你知道你脖子上有颗美丽的五角星痣吗?” 方舞摇头。她的身体,从来就下是她关注的重点。 “很明显吗?”方舞低语,感觉到贴在她脖子上的唇办轻轻一勾。 “之前帮你治疗你耳朵上的伤口,就发现它了。之后我每回见你,眼睛总会忍不住往它的方向瞟……它有一种特别的魅力,教我一见难忘。” “不就是颗痣。” “但我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他一边叹息,一边将唇覆了上去。 方舞感觉到他湿软的舌尖在她脖子上又舔又吻,一手还轻轻搓揉她胸部,一阵酥麻窜过她身体,方舞难以自抑地发出喘息声。 “信二……”她浑身发软地瘫靠在信二肩头,手指焦躁地轻抓他背脊。方舞不知该怎么处理如此澎湃的情绪,她可以不加抵抗完全投入其中吗?那感觉会不会就此将她淹没? 感觉到她身体的紧张,信二突然停下指间的碰触, “你全身抖得像只才刚在学步的小幼猫。”他唇贴在她耳边低语。“怎么了?” “不是……”方舞紧揪著信二衣襟,脸色绋红轻摇著头。“我不知道,我喜欢,可是我又觉得好怕……我觉得,我好像会被融化……” 信二笑了笑。方舞紊乱的低语只说明了一件事,她还没完全准备好。 “我这样……会不会很奇怪?”她好担心。 “当然不会。”信二哄诱的亲吻她鼻尖、嘴唇,然后是双眼。她太甜美了,以至于他一碰触,就全然忘了顾及其他。“是我太急,我应该多给你一点时间适应。” “你会生我的气吗?因为我……不太知道该怎么做。” “傻瓜!”信二轻点她鼻头。“我说过,你是珍宝,要对你自己有信心。” 是这样吗? “还是你质疑我的眼光?” “不,我相信你。”睇著他自信满满的黑眸,方舞心头的疑惧蓦地一扫而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原来这就是心头惦著一个人感觉,那种心头多加了一个重量地沉甸甸。无论他在做什么,那重量总会提醒著他——这世界已和过去的大不相像,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 信二一早和酒商业者有约,得在十一点之前赶到东京。换好外出西装,信二便绕至庭院,想说趁时间还早,跟方舞说上一、两句话。 方舞正站在一丛开得灿烂的蓝蓟花前修剪枝叶,她今天穿了一件抓绉的灰色棉织背心,宽松的牛仔垮裤,很寻常的打扮,但信二惊讶地发现,沐浴在朝阳光晕中的她,竟是如此夺目耀眼。 就像一朵花突然盛放一般,她秀雅清丽的眼底眉梢,绽出了一抹明显可见的女人甜味。 像是有著心电感应,信二才刚靠近,方舞就马上感觉到了。她转过身去,冲著信二绽出一朵清艳的笑。 “少爷。” 信二却朝她摇摇头。“我昨晚是怎么说的?” 啊!“信二。”方舞害羞地垂下头,穿著红色帆布鞋的小脚在地上轻蹭了蹭。 “来不及了。”信二邪气一笑,突然伸手将方舞拉进怀里,低头吻她。 “呀!”一声低呼随即被他嘴唇吞没,直到方舞双腿发软地瘫挂在信二胸前,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嘴,改拥她入怀。 这感觉实在太美妙。信二半眯著黑眸聆听她气喘吁吁的呼吸声,一边怜爱地亲吻她脸颊。“这样记住了没?” “万一被其他人看见……”方舞满脸羞红。 “你是我的女人,这事他们最好早点适应。”信二不容分说的口气。早上光子姨一醒来,便接到信二的命令,要她马上辞退昨晚欺侮方舞的两名佣人。从今而后,方舞就受他伊织信二的保护,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 听见他的承诺,方舞心头甜丝丝。原来,这就是被人拥有的感觉。 “啊!”直到这时方舞才发现信二换了西装,他只有要出门才会换穿西式礼服。“有工作?” “嗯,得去东京一趟。今天我会晚点回来,可能来不及跟你一块用茶点。” 方舞笑笑表示不介意。“路上小心。” “我会。”他拍拍她柔嫩的脸庞。“晚上一块用餐?” “好。”她欣然允诺。 信二和酒商约在表参道一家名叫“bisty`s”的葡萄酒专卖店见面。 一个月前酒商从义大利引进了一台葡萄酒自动贩卖机,大概五百块日币2。信二知道这消息后,对这台自动贩卖机相当感兴趣,所以才动念想过来一看,顺便研究将机械引进到他旗下酒吧里的可能性。 大户上门,酒商自是卯足全力倾力推销。酒商自掏腰包买了一张储值卡送给信二,要他亲自试试这机器有何妙处。 信二依著酒商老板的指示,将卡往机器口一插,他接连点了两款不同产地的红酒出来尝试。红酒入嘴时还是冰的,信二微眯著眼睛啜了两口。 “不错吧!”酒商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等待著。 “是不错。”信二发现,杯里的酒液并没因为长期开封,就失了酒里原始的香味。 “把详细的合约书送到我办公室里吧,等我研究奸后,我会叫底下人跟你连络。” “是。”酒商老板大喜过望。“我立刻去办。” 处理好“bisty`s”的工作,信二步出店门。“bisty`s”位于表参道hills本馆地下三楼。表参道hills是2006年二月方开幕的时尚新据点。信二沿著长长的手扶梯往上方走,显现在眼前的,是超越一般百货公司内部的设计,此处是日本名建筑师安藤忠雄的最新力作。表参道有名的斜坡被建筑师特意容纳进建筑物本身,置身其中,还真有种古今交错的奇突美感。 约莫走了几分钟,信二行经b1一家名叫“e.m.”的珠宝店前,他目光突然被悬在橱窗里的摆饰吸引。那是一只白瓷做的心,上面绘著玫瑰色的唐草图腾,很适合小舞。信二心念一动,突然推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一见信二身上缝工细致的手工西装,穿著深蓝色套装的服务小姐立刻知道此人非富即贵,连忙漾著满脸笑出声招呼。 信二不多废话,他伸手指指橱窗里的白瓷心,问她:“多少钱?” “啊,那个,很抱歉,那个sweetheart是非卖品,那是我们老板的私物。如果先生您对心造型的珠宝有兴趣,我们这儿还有许多……” “我只想买它。” “真的下行。这sweetheart是royalcopenhagen情人节的限量品,只产了一百二十颗。我们老板为了买这颗心,当时可是花了好多力气……” 服务小姐回答的语气坚定,但对信二来说,这世界上没有他伊织信二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只要它是商品,就一定会有价钱。 “帮我联络你老板,我亲自跟他谈。” 说完,信二朝服务小姐一笑,那笑容之眩目,充满无人能敌的魅惑力。 “好吧。”服务小姐一叹,只能毕双手投降。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辛苦了,少爷。”光子姨领著佣人站门口迎接信二。信二将头一点,迈步朝樱之间走去。 “小舞呢?” “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回来。” “思,对了,要佣人把晚餐送到樱之间吧。” 连接信二书房与卧室之间,有一个约莫七坪大的小起居室。信二一声令下,光子姨与底下佣人随即将起居室布置起来。插上一枝从庭院里剪来的粉色垂枝樱,然后悬上古知名画家——菱田春草,以盛放樱花为主题所描绘的“春秋瀑布”。信二落坐其中,一股春意徐徐涌上心头。 等了约莫五分钟,门外响起光子姨的唤声:“少爷,小舞来喽。” 当纸门打开,身穿象牙医上缀著红粉樱花枝叶和服的方舞进门,信二才知道光子姨之巧手慧心。 正所谓人比花娇、人比花媚——方舞低垂著头,在光子姨的带领下款款入座。樱之间的起居室比正餐厅小上许多,所以光子姨将方舞餐台的位子,安排在信二左手边。 转头一睇,刚好瞧见方舞脖子下方的五角星痣。在白皙的颈脖与下方樱红色衣领的衬托下,淡墨色的五角星痣,显得更加诱人。 当纸门关起刹那,忍耐了一天的信二,终于忍不住将方舞一把拉进他怀里。 “哎……”被厚重的和服裹著,方舞只能无措地跌进信二怀中。 “真漂亮。”看著怀中垂头羞涩不语的方舞,信二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满足。 他拉起方舞手掌抬至脸旁,鲜艳的红色衬里一下从衣袖里露出,将她纤细的皓腕衬上一层淡淡粉红色光晕。信二著迷地将脸凑近亲吻,从她手指一路吻至肘处,然后才顺势将身体一退,火热的唇触上她脖子后方的五角星痣。 方舞红著脸庞轻“呀’了一声,她形容不出信二嘴唇滑过她手腕时所引出的骚动,彷佛像通了电的小灯泡、只是发亮的却是她的身体。尤其当他像贪食的猫咪,伸舌轻舔她脖子时,方舞身体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一边说话,信二边伸手抚摸方舞脖子。当温热的手指滑过樱红色衣领边缘,朝前头交叉的前襟滑去,顺抚下紧绑在胸口下方的和服腰带,然后拂开微微敞开的和服下摆。 “信二!”当手掌滑进衣摆间,抚上方舞无法缩藏趄的小腿时,一手仍被抓握在信二手中的方舞,忍不住胆怯地颤了一下。 信二转头瞧见她眼底的惊慌,他微勾起唇办,绽出电力十足的笑。 每次他一笑,方舞就忘了她刚才的想法了。水瞳瞬也不瞬地看著他朝她倚近,当他唇办贴合在她嘴上,方舞难以自己地发出一声轻叹。 他的吻那么轻柔、又充满神奇的魅惑力!其实,方舞羞怯地想,她喜欢他吻她。在他的碰触下,她会觉得自己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稀世珍宝。 “小舞……”信二一吻再吻后将嘴略略抽离,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方舞瞠大双眼回视他,信二轻轻一笑,唇办再度贴上。“吻我。”他说。 那话说得如此含糊,方舞根本听不清楚,趁她欲开口追问,信二舌尖趁势分开她唇,探进她口中。 “照我的动作——” 这下方舞终于听懂了。她脸颊蓦地胀红,只感觉他舌尖像是逗弄般的磨蹭她唇内,方舞双膝一阵颤抖。现下的感觉,要比他上一次、上上一次,再上上上一次,还要火辣诱人。 “你试试。” 在信二的呢喃声中,方舞羞怯地探出舌尖,两人唇舌相接,信二蓦地呻吟出声。好甜。信二眯紧了火热的眼眸,将方舞放倒在杨杨米上,只见衣襟零乱的方舞半张著湿润的眼眸,一脸无辜地回视他。 真是活色生香! 信二嘴里发出一声低吼,再也控制下住地扑向前去。他大掌扯松她叠合的衣襟,抚上她仅穿著衬衣的胸脯,娇挺的乳尖敏感绷起。 方舞双手无措地揪著信二衣领,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她紧合起的双腿焦躁地挪动著。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是,又不知道那“什么”,到底该是什么? 他手指情悄越过腰带,掀开叠合起的裙摆,朝她大腿移去。“信二——”方舞惊喘。 “嘘,我不会弄痛你。”信二侧身躺到方舞身边,唇办再次贴上她。“我只是想抚摸你……你那么美又那么软……” 但是这动作,太羞人了—— 信二抬高方舞一条腿,从她穿著足袋的脚踝处,一路细吻轻舔王她腿根处。一双炯亮黑眸还不放过她,一直紧盯著方舞徘红的脸颊颅望。感觉仿佛有无数只手,随著眼到之处,抚遍她全身。 一种奇怪的湿润感开始从她腿间扩晕出来,方舞别过头张嘴轻咬自己的手。她、她快被信二的动作搞疯了。 一只腿,然后是另一只腿。当他手指欲趁隙钻进她那纯情的白色小裤里之际,方舞像是惊觉到不对劲似的,突然弓起身子来。 “不要,这样我会变得……好奇怪……” 方舞一个扭身,不小心踢到了搁在一旁的餐台,“哐当”乍响的声音教信二意识到此刻不宜深入,门外还有光子姨等一千佣人,他垂低头将脸埋进方舞胸前重喘了两口气,待身下欲望稍退后,这才将横躺在杨杨米上的方舞搀扶抱起。 方舞若酥软无骨,被他吻得抚得直不起腰坐好。 瞧她那反应,信二忍不住满足地笑了。 “你看你——”方舞一发现自己衣襟零乱,发丝散乱,忍不住大发娇嗔。“把人家弄成这样!” “是我不好。”信二投降。“来,转过去,我帮你整理。” 趁著帮她拉整衣襟的同时,信二还觑隙轻咬了方舞一口,方舞吃痛轻呼,只见信二满脸笑容,那表情说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菜都凉了……” 待两人整衣再度入席,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 “比起它们,我更想吃你。”信二倾过身欲再亲她,却猛地听到一阵咕噜声,信二眼一瞠。 “啊!”方舞欲盖弥彰地捂著肚腹,瞧她窘困的表情,信二忍不住大笑。 “好吧、好吧——”他双手一摊坐回原位。“看这样子,我们似乎只能先用晚餐了。” 第六章 一顿饭就在信二边吻边抚摸挑逗之下,极其缓慢地结束了。光子姨领著两名佣人进门将餐台等物收下,送上温酒、清茶与甜品。 今晚的甜品是烤得微微焦酥的棉花糖串。纸门才刚关上,嗜甜的方舞便忙不迭取食了起来。 “好好吃。”一入口,那股甜中带香的糖味便一下冲入脑门,方舞忍不住露出陶醉的表情。 看著她的表情,信二竟对棉花糖产生嫉护之意。 嗯?!瞥见信二觊觎的目光,方舞竟误以为他想试试棉花糖的滋味。“给你。”她甜甜一笑,大方地将糖串递出。 “我不要。”信二白她一眼,真是不解风情! “可是你一直看著它……” “那是因为我嫉妒——你竟敢在我面前,对我露出那么陶醉的表情?” 啊?!方舞惊诧地瞠大双眼,突然信二张口咬掉了她手里的棉花糖,然后头一低,唇再度吻上她嘴,当甜如蜜的糖块送进她嘴里,他舌尖也随即窜入。 “信二……”方舞发出喘不过气似的低唤,甜蜜的糖块经他唇舌翻搅,禁不住溢出她嘴角。 信二挑逗地伸舌舔去之后,再度吻住她唇。 才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信二半睁开眼颅著方舞陶醉的美脸,他偏过头,舌尖轻盈地描过她精巧的唇办边缘。他唇舌中残带的甜蜜滋味,教方舞忍不住贪婪地挺腰相迎,欲用嘴捕捉他舌。 可信二却邪恶地突然抽手,他舌尖往她脸颊上一溜,张嘴咬住她细致的耳垂。 当唇舌含吮著她丰润的耳肉,甚至攒进敏感的耳朵中来回回旋时,原本摊放在他胸前的小手,忍不住揪紧他衣襟,被魄红的嘴唇发出障障轻吟。 “你又——” “我按捺不住,谁叫你如此秀色可餐。” 氤氲著欲望的黑瞳紧盯著她陀红的脸庞,仔细一瞧他突然发现,当方舞动起欲念时,她晶亮的眼瞳就会氲积一层淡淡水气,就像一般人湿了眼眶的反应,但她却不是在哭。信二尝试地又吮了下她耳垂,只见她迷蒙的眼眸,又瞬间闪过那层淡淡水雾。 好美…… 信二强自压抑的情欲再度被挑起。他伸手扯开方舞和服的前襟,反正早都已经乱了,那就再更乱一点吧!仍沉浸在热吻激情中的方舞只觉得胸前二——,接著信二便低下头,张嘴啃咬那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 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烫热的唇吮滑过她纤细的颈项,信二爱不释口地一遍又一遍,以唇舌膜拜。他尤其喜欢她胸口那两道微凸起的锁骨线条。望著她空荡荡的前陶,信二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停下亲吻。 差点忘了! “等我一下。”信二移开方舞,起身快步走进卧房,他从他带回的笔电袋子里边找出一白色纸盒,旋即回到方舞身边。 他再度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搂,然后将纸盒递出。“送你。” 方舞诧异地朝他一看,在信二鼓励声中接手打开一看,她忍不住“哇”了一声。 信二伸手从玫瑰色丝垫中取出“sweetheart”,往方舞脖子上一戴。回家之前,信二还特意叫人将原本的酒红色缎带换置成有勾环的白色皮绳。以往送女人礼物,信二都只是把它交代给底下人办,从不曾费过一丁点心神。可当真自己亲手打点了之后,信二才发现,原来那种左右为难的拣选过程,竞也是一种快乐。 “是搭配黑色皮绳比较出色,还是白色皮绳比较典雅?” 光决定这件事就耗费他半个小时,以往半个小时他能处理多少件公事,结果他竟然为了决定一条皮绳颜色,再三犹豫下定! 信二望向正铄头把玩著白瓷心的方舞,浮现在她眼底眉梢的欢喜,突然让他心田涌现一股满足的喜悦。 看著她那表情,今午所有耗费的时间精力全都有了价值,他说过让她有更多更明亮的情绪,这白瓷心只是一个小序曲而已。 “喜欢吗?” “嗯。”抚著白瓷心,方舞毫下迟疑地绽出笑容。“它好漂亮。这图案是手绘的吧?” “你看得出来?” 方舞点头。“当然啊,你看这个地方……”她将白瓷心半转了一面,一株唐草枝叶从后方横切,蜿蜒至前方。“那种配合物体稍微调整描绘角度的做法,是机器套印没办法做到的。” “它叫sweetheart。是丹麦一家专制餐瓷的名店做的。这间名叫royecopenhagen的公司跟寄木会馆很像,最经典的就是上头这个唐草图腾。” 信二俯低头在心上印了一个吻,抬头看著她笑道:“说来也真巧,我难得到表参道hills一趟,竟然就这么跟它遇上了。” “表参道hills?我之前没听过耶,它在哪?很漂亮吗?”方舞自小没离开过箱根街道,更别提神奈川县以外的都市。加上她赁居的住所没有电视,平常连收音机也不大听,外头世界对她来说,总是新奇又新鲜的。 她渴望多吸收一点外来资讯,可是鲜少有人受得起她这矛盾的个性——既怕生又好奇。是遇上了信二,知道他不会拒绝她,她才敢大著胆子开口问。 一见她发亮的双眸,信二笑了。“豪华又壮观——不然这样好了,找天空档,我带你过去。” 听见信二这么说,原本悬在方舞脸上的笑靥却一下消失。她沮丧地低下头。“我不知道……我怕我没有办法适应外面……”她尤其伯会丢他脸。 “你从没出去玩过?” 方舞头轻轻一点。“人越多我越怕,尤其站在陌生人群中——会有太多‘声音’一下跑出来,我就会措手不及。” 信二之前曾经听帝释说过,他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接触。帝释的天赋比信二更诡谲,是一种能看清对方心思的能力,这点就跟方舞所感受到的,“声音”太多很相似。他们只能够“接收”,完全无法控制其他人该想什么事,或该发出什么样的“声音”。 “我还是很想带你亲自去看看。毕竟听人转述,跟自己亲眼看,感觉还是不太一样。” “我会看杂志,上头有很多图片,可是表参道hills——我之前只听过表参道,还有青山。” “它今年二月中旬刚开幕,你看的那些杂志,大概还要过一阵子才会找上那边拍摄……”说到拍摄,信二突然想起可以用网路图片搜寻。 “跟我来。”信二拉起方舞便朝门外走去。 “要去——”话还没问完,信二已经推开通往他书房隔间的纸门,穿著白色足袋的小脚一跨进随即一愣。哇,真是壮观的摆设! 二十多坪大的空间里,有三面墙全都摆满了数不清的书本。方舞一双大眼怔怔地瞧著有些瞧不懂的汉字书册,那是信二到台湾时顺手买回的中文小说。居中半人高的黑檀木桌上摆著琳琅满目的电子设备,笔电、扫瞄器、印表机等等一应俱全,桌案最边边甚至还摆了一台投影机似的机器。 一双眼还没浏览完里头摆设,信二已然连接上网,搜寻找到表参道hills的照片。他将影像连结到方才说的投影机,一拉上纸门,一幅大尺寸的表参道hills全景随即显现在眼前。 “哇!”方舞忍不住叹道。 “现场看更有气势。”信二指著照片里那道延展七百公尺长的斜坡。“搭电梯到三楼,再顺著斜坡往下定,放眼望去全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设计名店……”他转头望著她微笑。“我想你看了,应该会觉得很感动才对。” 方舞望著照片的大眼里,涌现向往的亮光。 “怎么样,挑起你一窥究竟的勇气了没?” 闾言,方舞垂头露出失落的表情。 “我可能需要点……心理准备的时间。” “没关系。”信二走过来挲挲她头。“你忘了我说过的,我是很有耐性的。” 时间不早了。摆在书房桌案上的时钟残酷地点明这件事,但信二还不想让方舞离开,他想缠著她一整夜,与她彻夜共共眠。 但他也知道,方舞还没准备好接受他——至少还得经过几夜熟悉,她才能对欲望放松,进而与他欢爱。 也罢。信二留恋不舍地抚著她眉眼,就像他跟她说的,他会有很耐性的。 他将她身子一转。“你先回去找光子姨把衣服换掉吧,我们晚点再聊。”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菊之间—— “我进来了……” 光子姨站门外唤了一声,随即拉开纸门走进。方舞已早一步将发簪与锦织和服褪下,现正努力解开缠在她身上的艳红色衣领。 “我来——”光子姨接手动作。“怎么样?少爷喜欢你今天的打扮吗?” 方舞蓦地想起信二痴缠著她亲吻的表情,一双大眼顿时变得迷蒙。“大概吧。”她含蓄地说道。 小舞的反应真有趣——光子姨站在方舞身后颅著她胀红的脸庞。一提到少爷,她脸就会变红。 光子姨窃笑地继续手上的动作。不消几分钟,层层重重的名贵和服已被卸下搁至一旁,方舞身上仅剩下白色和服衬裙与汗衫,正当她转身准备定至屏风之后更衣时,光子姨利眼一瞟,蓦地被她瞧见“新大陆”。 “你这儿怎么红红的?”光子姨指著方舞脖子后方,就在五角星痣上方,被吮了一个红红的“草莓”。 “什么?”方舞瞠大眼。 “你没发现啊,就这儿啊!”光子姨拿了一把圆镜往方舞身后一放,刚好把红草莓跟五角星痣一块反射进前方大面的梳妆镜里。 方舞见了,顿时窘困不已。那个是——刚才信二吻的! “看它样子应该不是被蚊子叮的,不过说也奇怪,怎么会莫名其妙‘红’在这儿啊……” “我、我要去换衣服了。”方舞脸皮薄霹,哪禁得起光子姨这番似有所指的调侃。她匆匆躲进屏风后头,一张脸热得简直可以煎蛋了! 屏风后宪寒牵牵了半晌,就在光子姨折好和服,准备退出方舞房间时。人仍躲在屏风后头的方舞突然出声问:“光子姨……” “嗳?” “我一直在想,我跟少爷……真的好吗?” 跟方舞相处久了,她那说到重点就会说不出来的说话方式,光子姨也终于摸熟了,意会了她的意思后便答:“只要你跟少爷觉得好就好啊。” “可是少爷他那么优秀,而我……好像没什么太大的优点……” 隔著屏风说话感觉实在诡异,光子姨将怀里的和服往小几上一摆,突然到屏风后头,将已换好睡衣的方舞拉到眼前来。 一双老眼瞬也下瞬地盯著她看。“光子姨只问你两件事,你是真的喜欢少爷吗?” 闻言,方舞脸颊再度羞红。只见她仍穿著足袋的小脚在杨杨米上蹭了蹭,垂首害羞地答:“嗯。” “那你喜欢少爷的原因,是因为你刚才心里想的那些条件,还是因为——你就是喜欢他?” 这个问题对方舞而言比较困难。毕竟她所认识的信二,打从开始就是个非常优秀又特别的男人,她没有办法把这种东西,干脆地分成两个部分讨论。 “我换个方式问好了,你到底喜欢少爷什么?” 这个问题就好答了。方舞绽出笑颜,清晰地答道:“因为待在少爷身边,我觉得很安心,也很快乐。那种感觉——是其他人都没有办法给我的。” “那就够了。”光子姨拍拍方舞肩膀。“感情这种事,就是你觉得快乐,少爷也觉得快乐就好,至于其他的,根本不需要去在意。” “喔。”方舞似懂非懂地应著。 光子姨再度捧起和服和腰带,临出门前,她随口哼起了一首很古老的日本歌,名叫《人生充满悬难》。 “生命是如此的短暂,恋爱吧!亲爱的女士。趁你的唇殷红,秀发深黑的时候,因为,将再也没有明天了……” 苍老有力的唱腔,一直到她离开房门稍远了,犹能隐约听见。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当天夜里,梦魇依旧来袭,信二曾经意图用他的疗愈能力想帮助方舞,不过试了一会儿后他发现,似乎没多大助益。 温暖的怀抱中,方舞要比平常更早些脱离梦魇的压迫。当方舞睁眼,瞧见信二一脸担忧的表情,一个念头突然从她心头闪过—— “也许我应该鼓起勇气去找心理医师。” “你不是不喜欢?”信二难掩惊讶地看著她。 “但是我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方舞伸出手轻轻抚摸信二脸颊。“你工作繁重,需要睡眠,却老是为了我半夜得起床看护……” 是信二的存在给了方舞面对的勇气。她除了想在信二身上找到安心与快乐的感觉之外,也希望给子他快乐与安心感。 一个小小动作,充满了她想认真看待彼此感情的心意。信二点点头。 “好,我会帮你找一个认真又负责任的心理医师,陪你一块去。” 信二打电话给他当年读东大时认识的朋友,名叫平野隆一。平野隆一是毕业自东大“医科学问”研究所的医生,就信二所知,平野是一个能够接受各种稀奇古怪事件的心理医生。 “你说她耳朵被划了一刀之后,就开始作恶梦了?”平野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老是听到奇怪的地方去。”信二对著话筒叹息。“我刚说的重点是,小舞遇上黑衣人之后,才开始作恶梦……” “错错错!那‘伤口’很重要。”平野隆一跟信二解释,身体的痛觉常是某种心理状态的触发,很多灵媒当年在修行时,就是都会以身体痛觉当作接触另一世界的开端。 “你是说,小舞是灵媒?” “唉哟!那是比方啦!” 电话里传来拍纸薄啪啪啦啦地翻动声。“你什么时候要带她来找我?我明天整个下午都没安排工作。” “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吧。” “嗯嗯,就这么说定。啊啊,我病人进来了,不跟你聊了,掰。” “叩咚”一声平野断线,信二放下话筒打算去找方舞,人还没出书房,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北屋这支电话是秘密专线,世上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是说,来电的人跟他关系匪浅。 信二走回桌案,伸手捞起话筒。“我信二。” 果真没错,是帝释。 “我想去找阎孚,你一块去吧。” 信二皱眉。“什么时候?” “当然是现在啊,你直接搭飞机到泰国,明天的现在我们人就在那里了。” 蟠龙东西南北四堂里,最常陪帝释全世界走透透的,就是信二。帝释按照往常习惯提出邀约,可没想到,信二这一回竟然拒绝了。 “我最近比较忙,如果帝释急著出门,这回我恐怕不能随行。” 闻言,话筒那端传来一阵沉吟。“忙……” “我临时有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掰啦。”帝释不是那种会跟人撒娇强求的人,反正他一个人去找阎孚也不会死。 “抱歉了。” 信二恭敬地答完后,一直等到电话那端的帝释结束通讯,他这才将话筒挂上。 只是他不知道,帝释在跟他讲完电话后,随即联络底下人,帮他改订一张明天早上的机票到日本。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少爷,小舞,刚好你们两个都在。” 信二才刚跟方舞说完明天要带她去看心理医师,便瞧见光子姨远远朝他们走来。 “光子姨。”方舞朝光子姨一躬身,光子姨拍拍她肩膀要她不必多礼。 “找我们有事?”信二问。 “嗳,刚才几个女佣过来问我,晚上她们可不可以请两个小时假去街上庆典玩玩,我答应了。然后我突然想到,少爷您要不要带小舞一块去?” “我?”方舞指著自己。 “是啊!”光子姨点头。“还是你不喜欢庆典?” “我没有去过,所以……” “我倒觉得可以。”信二接话。“我们明天不是要去看医生,刚好可以乘这机会,让你提前适应一下人群。” “但是……”方舞犹豫。庆典,听起来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小舞要去看医生啊!”听见这个消息的光子姨显得很高兴。“对对对,少爷说得没错,反正少爷会陪你,有什么好怕的!” 方舞瞧瞧光子姨又看看信二,在他们鼓励的眼神中寻找到一试的勇气。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点头。“好吧。” “那我去准备浴衣了!”光子姨喜孜孜地转身离去。远远的,还可以听见她自言自语的嘀咕声音。“拿那件花火图案的好了,不不不,还是清爽一点,白鹤图案的比较好……” 当晚,穿著白底深蓝色条纹浴衣的信二,与穿著白底白鹤图样,腰系鹅黄腰带的方舞,双双坐上轿车,在光子姨的目送下,缓缓朝箱根街道驶去。 为了不给方舞太大压力,信二今晚没开他平常惯开的bmw,只开了较平凡的toyotacamry代步,但坐进这辆簇新,台币造价近一百五十万的顶级“平民房车”,仍令少见多怪的方舞感到神经紧绷。 看著她四肢僵硬不动的坐姿,手握方向盘的信二忍不住笑。 今天光子姨只帮方舞梳了个简单的公主头,斜斜覆盖在额头左侧的刘海夹了支秀气的星星发夹,其余长发梳顺披垂,搭配她今天下摆略短的白底浴衣,更显俏丽。 看著她娇美的侧脸,趁停红灯,信二忍不住在她颊上偷了个吻。 “啊!”她惊诧地捂起左脸颊。现、现在可是在外头耶! “有人说恋爱的女人最美,原来这句话是真的。”信二又挲挲她胀红的脸颊后,这才甘心将注意力挪回前方路上,“前一阵子我还在想,你怎么会突然间变漂亮了,经过这两天我才发现,原来那个‘谁’,正是我。” “我听不太懂。”方舞疑惑地蹙起眉。 信二叹了口气。谁叫他没事要挑起这话题,现在只能硬著头皮解释。 “意思是——我在嫉妒让你突然间变美的男人。” “但是从来就没有别的男人啊!” “我知道,但是那时候……” “嗯?” 信二这才发现,原来要坦率表明自己的内心,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一向思虑敏捷的脑袋,竟然会有想不出话来的一天!信二斜眸觎见方舞好奇的目光,他脸颊忍不住一热。 一见,方舞蓦地瞪大双眼。“你脸红了!” 信二哭笑不得。想不到素来冷静自持,万变下惊的他,也有窘困的时候。 “好啦,我不糗你……”瞧她口气,多得意!信二恨恨地瞟方舞一眼,但是一看见她漾满愉快的双眸,他突然叹了口气。 也罢!难得看她那么开心。 “我昨天晚上,问了光子姨一个问题,她真的觉得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吗?我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过,那么想跟一个人,在一起。”也不明白自己干么提起这个,但看著信二脸红未褪的俊脸,方舞就是觉得,她应该说。 信二蓦地皱起眉头。“你跟我的事跟光子姨有什么关系?” “我会不安嘛……”方舞扭绞著手指头。“因为你真的很优秀……” “然后呢?”他懂了,自卑心作祟。 “光子姨要我问我自己的心。她说,那个才是重点——我想了很久,虽然我知道,可能我花一辈子,也没办法像你一样优秀,但我还是会努力的。”方舞偷偷瞟看信二,最后一鼓作气吐露。“我希望自己能多拥有一点,让你幸福快乐的能力。” 信二先是一怔,然后薄直的唇角,蓦地滑出一抹温柔笑靥。他沉默地点了两下头后,才哑声低喃:“我很荣幸。” 方舞听了,忍不住露出害羞的笑。 第七章 十五分钟过,深灰色的toyeacamfy来到热闹的箱根大街。为了确保民众安全与秩序,所有参与庆典的游客,都得将车子停放在神社下方的广场,再徒步进街。 就在信二开门准备接方舞下车的同时,前方街道突然升起一串绚丽的橘色花火,突来的巨响与明亮吓了方舞一跳。 “不用怕。”信二朝她伸出手,朝她鼓励地笑著。“我会保护你的。” 方舞大眼瞬也不瞬地注视著信二,然后毅然决然地将手放到他伸出的手里;信二牢靠地握紧她。 “走吧。” 方舞表情犹豫地轻点头,然后迈步向前。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参与庆典—— 方舞像只畏怯的猫咪,大眼警戒的环视四周,虽然很害怕,可是也很好奇。当两人走入人来人往、充满笑声与歌声的庆典大街,里头热闹滚滚的气氛扫去了方舞心头的戒备,直到这时候,她绷得死紧的身体肌肉,才缓缓松懈。 好像没有她想像中那么可怕呢! “吃过这个吗?”信二伸手跟小贩买了支棉花糖,方舞一脸奇妙地接过。那卷成一球的白色糖丝,看起来就像天上的云朵一般蓬松柔软。 这么大一支……方舞皱起眉头。“怎么吃啊?” 话才刚问出口,身旁一小女孩随即张嘴示范。“我教你。”小女孩张大嘴用力咬了一口,只见圆蓬蓬的棉花糖登时缺了一大口。 “你看,”小女孩顽皮地伸出舌头,只见白色糖丝一下溶解在她口中。“一下就不见了……” 喔!原来是这样! 方舞不疑有他,正想张嘴有样学样,信二突然—把抢走她手上的棉花糖,“不要学!” 信二斜眸瞪视淘气的小女孩,后者朝他俩吐舌扮了个鬼脸后,一溜烟跑走了。 方舞傻愣愣地转向信二。“怎么了?” “她在逗你!要这样吃才对。”信二将棉花糖放回方舞手上,教她撕著吃。不过方舞照做了之后她发现,手指会弄得黏答答。 “可是这样子……” 信二毫不考虑,抬高她的手就朝他嘴边一送。 “啊!”他伸舌舔了舔她指头,方舞羞得满脸红。 “如果是这种吃法,我不介意多吃点。”他眨眨眼皮,黑瞳在灯光的照射下,晶莹发亮。 “你、你讨厌啦——”旁边好多人,这样会被看见呢…… 方舞娇羞地转过身去,信二哈哈一笑,然后勾起她手继续往前走。棉花糖一下被嗜甜的方舞吃光,只是黏答答的双手怎样也不再给舔,信二笑著带她找了摊有供水的小店,让她洗手。 才出店门,方舞目光一下被前方金灿灿的小东西拉去注意。 “有金鱼!”方舞才刚喊完,信二随即向前买了两支纸网,塞到方舞手中。 “捞捞看。” “可是……”方舞没玩过,信二指指一旁小男孩要她瞧瞧。很认真地观察了半晌后,她鼓起勇气出手。 出乎意料,她竟一次就成功! “你看你看!”方舞兴奋地直跺脚。“我捞到了捞到了!快快快,给我水盆装鱼。” 信二送上水盆。本以为她的好运就此一次,但说也奇,她的纸网像有著超强吸力,每一进水,鱼儿就自动跳进来。 “哇哇哇!鱼儿好乖!” 原本叼著香烟,一脸悠哉的捞鱼老板登时傻眼。“喂喂喂……”一个纸网捞三十多只金鱼遗没破,拜托,他遗要不要做生意啊! 捞鱼老板双手合十,朝方舞一拜。 “小姐!你让我拜托!我不跟你收钱,然后这盆金鱼也让你带走,请你不要再捞了!” 信二大笑。 “你被做记号了。下回只要你出现,包管捞鱼老板马上收拾摊子回家。”离开后信二在方舞耳边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方舞拎高满满一袋金鱼欣赏著,其实都是些不值钱的混种鱼,只是是自己亲手捞的,就特别有成就感。“现在该怎么办?”她突然问想到。“这么多?” “放庭院水池里好了,希望你养的那只小橘猫,不会把它们当做饭后点心吃掉。” “啊——”方舞都忘了猫咪爱吃鱼。“我看还是不要带它们回去——” “这事待会儿再伤脑筋。”信二拉著她手往前快走。“我闻到烤鱿鱼的香味,肚子突然饿了……” 一路逛过去,除了烤鱿鱼之外,信二还买了章鱼烧、烤丸子串,麻薯饼等等,回车上拿出光子姨先前准备好的热茶,两人带著食物爬上百阶高的神社。清爽的夜风朝人脸拂来,带走了夏夜的热气。 “好舒服喔!”信二任著方舞伸懒腰,他一个人走到树荫下找了个干净的石椅,摆好东西后才扬声唤她过来。 “我没想到庆典这么好玩。” 她刚在下头把所有她想玩,却苦无机会接触的小玩意儿全都玩遍;信二也很大方,凡方舞瞄过眼睛倏地发亮处,他全都贴心地带她过去一试。 “谢谢你。要下是你,我说下定这一辈子,都还下晓得庆典长什么样子。” 定到信二跟前,方舞朝他深深一鞠躬。她手里拿著的彩色风车随风啪答啪答地转著,悬在她脸上的笑意看起来是那么甜、那么美,信二心念一动,忍不住将她一把拉至怀里。 “能够让你觉得开心,是我的荣幸。”他凑睑在她唇上一啄,正待加深亲吻,方舞的肚皮突然发出一阵饿鸣。 两人表情一愣,信二先是忍不住朗笑,坐在他腿上的方舞则是满脸通红。 “我发现你的肚子非常不识趣,每次都挑在我要吻你的时候咕噜响。” 她嘟囔:“不要笑我嘛,我肚子是真的饿了……” “奸。”信二放她坐回石椅上,方舞捧著仍热热的烤丸子串,一口一口地咬食著。才刚解决完买回来的食物,突然,底下庆典街那传来一阵骚动。 “放烟火——放烟火了!” 穿著红色外褂的男人大声吼著,信二顶顶方舞肩膀要她转头看,就在这时候,橘红色灿亮的花火“咻”地往上街,方舞惊喜地一跃而起。 “哇……” 他们俩所在位置,刚刚好可以将升空的花火看得一清二楚,橘的、黄的,白的细细地闪光冲上天后,在天空中炸裂成为一朵漂亮的光之花。 明亮的光之花瞬间照亮整个神社里外,方舞眼角余光突然瞟见神社里边有个水潭,蓦地想起被她捞回的鱼儿。 “有水池耶!”方舞转头指著。“不然我把鱼它们放这里好了?” 信二转头看,然后预备放下未吃完的烤鱿鱼。“好啊,我陪你去。” “不用了。”方舞摇手。“你吃你的,我马上就回来。” 拎起装著小金鱼的透明塑胶袋跑往水池边,小手藉著昏暗的月光解开上面提绳,将塑胶袋整个浸入池水里。小鱼儿们像聆听到冰凉池水的呼唤般,摇尾摆头地钻出打开的袋口。 蹲在水池旁的方舞手撑著下颚,喜孜孜地探头看。约莫数分钟,原本一袋子的小金鱼全部跑光。 “好了好了,该回去了。” 方舞拎著空的塑胶袋起身,刚好瞄见大树底下有个垃圾箱,她好心情地走去丢垃圾,就在转身欲回信二身边时,她突然听见树林深处,传来一奇怪呻吟声。 呻吟声断断续续,还带著点凄楚——方舞心头一跳!难不成有人受伤了? 穿著橘绑带木屐的小脚循声走进树丛,待双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方舞一下辨出那呻吟声出自何处。 “啊,啊,好棒……” 方舞呆呆地看著那两个叠在一起的人影。男人和女人的打扮,就跟信二与方舞一样,两个人都穿著浴衣与木屐,女在前男在后,女人双手扶著树干,男人就立在女人臀后,一前一后动作。 那断断续续的呻吟,就是从女人嘴里流泄出来的。 看著眼前旖旎瞹昧的画面,方舞吓地僵愣在原地。虽然下懂世事,但她也明白眼前画面不是自己应该看的,她应该要转身离开才有礼貌,但发软的双腿,却使不出一点力气离开。 方舞双手握拳,直勾勾地望著女人似难受又似舒坦的迷乱表情,忍不住揣测“那个”——他们现在的举动,女人到底是觉得舒服,还是不舒服? 神社一端,信二等待许久未见方舞回来,他循著方舞离开的路线前来一探,刚好就看见她背对水池,贼头贼脑下知在偷看什么。 “你在看什么?”信二走到方舞耳边问道。没意料有人会出现,方舞吓得身体一跳,信二眼明手快地将她大张的嘴巴掩住。 “唔!”方舞一见是他,惊跳的身体倏地一懈,她忍不住跺脚暗嗔:“你吓到我了……” “作贼心虚。”信二糗道。转头一瞟发现她在偷看什么,信二俊脸浮现一抹调侃的笑。“我不知道你对偷窥有兴趣?” “谁有兴趣!”方舞急忙替自己辩解。“我是因为听到呻吟声才过来看,我以为有人受伤,怎么会知道……他们是在‘那个’……” 信二斜眸一瞟发现男人像听闻到人声响,正抬眼四处张望,他拦腰一抱将方舞带往隐密处。 “喂、喂……”方舞无声低叫。 还没开口问他是要带她去哪儿,信二人却又已经将她稳稳放下。他将她身子一转,胸贴著他胸,炯亮黑眸紧锁住她。 “既然这样,为什么知道详情之后,你还傻站在那儿猛瞧不走?”他继续追问刚才未说完的话题。 “啊?”方舞思绪还接不上。信二伸手一指仍躲在树丛里“办好事”的男女,边咬著耳朵问话。 “你对那个好奇?”就算夜色昏暗,信二也看得出她小脸红似火。“我说中了?” “人家只是……没看过嘛!”她小小声嘟囔道。 “我们不是也做过?” 闻言,方舞大眼一瞠。“哪有!”她忍不住惊叫。 信二赶忙把她嘴巴捂住。“你想被他们发现我们在偷看?” 她、她……方舞想下出词来辩解,勉强耸肩了两下,然后颓然放弃。 她不用说信二也猜得到。“你想说我们做的不是他们那样?” 方舞连连点头。 “傻瓜!”他叹气。“当时我若是没停手,我保证我们接下来做的,就是他们那样了。” 方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她看看信二又转头瞧著树丛里的人影。里头男女此刻已换了新姿势,可能是因为女人似腿软无力再撑持双腿,所以男人改坐在草地上,由女人跨坐在他腿腰间,上下动作。 一见,方舞再度傻眼。 “但是……”她实在很难将眼前画面,跟她先前在信二怀里,感觉到的那些“感觉”,联想在一块。或许是眼前男女的表现太过露骨、太狂野,以至于教她觉得陌生跟难以接受。 “是的。”信二将方舞披垂在耳边长发塞到耳后,然后凑唇亲吻她耳垂。 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方舞先是害羞地缩起脖子,然后才微微侧转过身,娇滴地看著信二。 “难道你都没有那种感觉……”信二牵起方舞手指细吻。“在我吻你的时候?” 方舞皱起眉头想了一下。“我也下知道,那个,是下是你说的那个……” “思?那你感觉到的是什么?说仔细一点。” “就……身体会骚动不安呐,就像有蚂蚁爬过那样……”方舞别扭地想出几句词,越讲心越慌。她别开头去意图想要赖略过。“我不会说啦!” “是感觉得不够,才想不出语词形容吗?”信二特别爱逗她,发现方舞挣扎身体想要溜走,他忙一把将她牢牢扣在怀里。 “你———想做什么?” “吻你。” 就在这时候,树丛内男女突然发出一阵低喊声,方舞惊讶地朝他们一瞥,信二乘机将她身体一转,让她背抵在树干上。 “嗯?!”她倏地瞪大眼。 “别出声。”他附耳提醒。“不然会被发现。” 方舞忙将嘴巴捂上,信二微笑,挪开她捂嘴的手,低语:“我有更好的主意。” 正想开口问他什么王意,信二头一俯,唇蓦地覆上她的。 他的吻轻柔,细细地吮吸过她唇办每一处后,这才探出他舌,滑进她无力抵挡的唇办中。方舞唇边逸出无声的喘息,一瞬间忘了身旁下远处有对陌生人,很有可能也会看见他们——那些她全忘了,满心满脑只有信二一人,她想要更多一点温柔的碰触…… 方舞无助地拱起身体,像察觉到她的急切,信二伸出一掌轻轻抚摸她背,吮吻她唇办的热唇栘开,滑落至她仰高的颈脖问。 当他扯开她前襟,烫热的吻印上她裸露的肌肤时,方舞按搭在他肩上的小手忍不住一揪。尤其当修长手指滑过底下只穿了一件薄薄汗衫的胸脯,方舞身体更是忍不住一颤。 “我现在可以很确定,你的感觉,就是我说的那感觉……” 他手指熟练地抚过底下早已亢奋挺起的乳峰,方舞俏睑一红,但是她心里却再也没有先前感受过的那种恐惧。或许是窥见了陌生人的欢爱场面,点燃了她心中不为人知的欲望,或者是她身体早已接受了信二——此刻荡漾在她身体的感觉,除了激动、兴奋、渴望之外,再也找不到丝毫排斥。 方舞满是欲望的双眼荡漾著如水的波光,敦看她表情的信二,呼吸忍不住一窒。 好美啊……他心里忍不住叹。心知道他应该想办法按捺,不管想做什么返家之后再继续。但是——天可怜见,他是真的挤下出一丁点自制不去碰触她啊! 只要再给他一点点时间,五分钟,不,三分钟,再三分钟就好……他一定可以勒令自己停止,先将方舞送回家去…… 念头乍落,邪恶的大掌已不受控制地揉捏起她柔软的胸脯,方舞唇办逸出一声轻吟,两只脚在深深的愉悦戚中微微发抖。信二将她身体贴紧他抱起,突然间方舞感觉到一硬物正抵在她小腹悸动。她下意识扭动身体,想更确切感觉它的存在,当她身体一动,只听见头正贴偎在她脸侧的信二,吐出颤抖的喘息。 咦?! “你想杀死我啊。” 什么?信二一句话教方舞蓦地瞪大双眼。她做了什么事吗? “你这样,会让我控制不住——” 信二饥渴地咬著她裸肩,偎贴在她小腹中的欲望正尖喊著想不顾一切,进到方舞柔软湿滑的体内,他那么努力,好不容易才抑制下它,可她随便一动,就又将他的“苦心”,一击溃散。 炼狱啊!信二暗自呻吟。 “那个——是什么?”方舞太单纯了,在她之前的世界里,“男人”就是寄木会馆里的宇田川桑,或园艺所老板藤原桑那样,圆胖胖像尊弥勒佛似的模样。她从来不晓得原来“男人”的身体里面,还有这种“奇怪”的坚硬物体…… “你是真的不知道?”信二嘶声问道。 方舞憨憨地点头。 怀抱著一丝想令她吃惊的邪恶,信二猛吸口气,握住她搁在肩膀上的小手探入他浴衣下摆。当手指滑过那已然挺直的男性,方舞本能地觉得害怕,可信二却又不放开她,硬是将她手按搭上。 这个—— “摸它。”他脸贴在她耳边指示道:“对,张开手握住它,啊……” 当方舞当真顺他指示移动起小手,在他烫热的男性上滑动,信二全身绷紧,忍不住呻吟。“老天爷……” 她这么做是对的吗?!方舞觉得兴奋又好奇。可是信二的表情,怎么觉得不舒服,大过于舒服啊? “你好像很痛……”她尝试著把她所看到的说出来。 不,不是痛,这叫“自作孽,不可活”。信二惨惨苦笑。 “我是不是应该……放手啊?” “不,再等一下……”信二叹息。他还没培养出足够的毅力,一毕从她掌心离开。 天堂啊!被她柔软小手触摸著的感觉。信二仿佛想要试探自己究竟能够忍到什么程度,他甚至还带领著她手上下揉蹭、按捏。方舞惊奇地感觉信二奇特的反应,他浓浓的喘息洒在她颈侧,当她手指不意滑过他柔软又坚硬的顶端,信二倒抽口气,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叫。 “够了,小舞。”他表情僵硬地将她手掌栘开,压在他怦怦狂跃的心口。“再下去,我会失控。” 方舞神情迷乱地看著他。他此刻的样子多么迷人,向来白皙寡欲的俊脸浮现难得的急切,闪亮的黑眸里仿佛正燃烧著火焰般——方舞对于自己有此能耐教信二失去向来的自制,感觉到无比的满足。 一股前所未有的亢奋在她小腹间燃烧著,方舞情不自禁地朝他更靠近。“那个……到底是什么?你的样子,好像很难受……” “它就是我渴望你的证据。”信二蓦地将她搂紧,修长坚硬的身子紧贴著她辗磨一阵。两人身体中虽隔著两层浴衣,但方舞仍能感觉到狂猛的热度。 信二突然低吼一声,俯头重重吻上她嘴。正当方舞头昏目眩,双脚发软之际,信二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到他们先前停留的石椅,取回搁在那的狐狸面具与风车之后,再三步并成两步跃下百阶高的石梯。 待双脚稳稳踩在地面上,意识昏乱的方舞仰头一看,斗大的招牌映入眼帘——lovehotel。打小在温泉与旅馆随处可见的箱根长大,方舞对此招牌并不陌生。 “我们……”她转头看著信二发问。 信二倾过身,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我要你。”三个字,简单明白地吐露他内心的渴望。 方舞脑中突然闪过刚才那对男女抵死缠绵的模样,下腹不禁窜过一阵激流。 “但是……”方舞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她真的可以吗?虽然她内心也充满了期待,但她好怕自己没法像刚才那个女人那样,如此狂野、尽兴,没办法让信二快乐…… 信二不说话,只是拉著方舞趸自往前走,选好房间取走钥匙,方才走进房间,信二热切的唇已然寻上她的。 经他一个晚上热烈地吮吻,方舞粉红的小嘴如玫瑰花蕾般,艳红肿胀。但敏感度也更增加,只消信二嘴轻轻一吸咬,诱人的低吟声就会不住地逸出她唇办。她娇软无力的模样更加添了信二体内的欲望。吻著吻著,信二突然将她往房中大床上一摆,她穿在脚上的木屐“喀答”两声掉在地上,只见她原本端庄合起的浴衣下摆,如盛放的花朵敞开,露出一双秀美纤白的小腿。 “好美……”一层淡淡潮红布满方舞的颈脖与脸上肌肤,信二像想察探它究竟会蔓延到何种地方去似的,一把扯开她已然零乱的衣襟。 方舞“呀”一声地低叫,娇羞地想以双手捂住前胸,而那欲拒还迎的姿态,更教信二心醉神迷。 他贴近身子,俯低头轻轻啃著那滑嫩的美肌,然后手指移到她开敞的前襟,如蛇般灵活的大掌轻轻探人,伸手握住那仅及一握的秀美乳房,爱不释手地将它含握在指掌问揉弄,然后将已然挺起的乳尖吮入口中。 当他轻轻一吸,方舞唇办立刻逸出一声呻吟。 “信二……” “痛吗?”瞧见她蹙紧的眉间,信二哑声问。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下头。“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一种……好乱的感觉……”她小手轻压著自己的小腹,秀丽的眉眼浮现浓浓困惑。“就这个地方……” 方舞不知道,当她张著她那充满无辜,又写满魅惑的水眸凝视信二时,会激起信二多大的渴望。 难耐处正是在于她的不自觉,她连一点诱惑他的意图也无——天呐!信二粗喘,再次俯头亲吻她嘴,真恨不得一口将她吃掉! “我看看——” 一边说话,他顺势将她微敞的下摆拉得更开,方舞衣里除了长达膝上的薄汗衫之外,就剩下一条素雅的白棉内裤。“这儿吗?”信二边问边将手掌搭上。 “啊!”方舞突然低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昨天她就在这时候喊停的,可是,方舞脸再度胀红。这地方是她主动跟他提的,她再喊停,好像有点怪。 “我想看你——好渴望好渴望。”信二嘶哑的声音带给了方舞一股勇气,尤其他那火热的黑眸,更是写满他对她的喜爱。 看著信二表情,方舞胸口突然充满难以言喻的澎湃情绪,她长睫一垂,原本按搭在小裤上的小手,突然朝上移开了些。 “那你……不可以笑我……” 他怎么可能会笑她!当信二长指扫过鬈曲的细毛,感觉到底下柔润的湿意时,信二脑袋顿时一空,除了指间湿滑的触感与他胯间硬胀疼痛的男性之外,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没有什么会比发现自己所爱的女人,正湿漉漉地渴望他,更教男人觉得兴奋满足的了。 信二不想浪费时间,他突然伸手将方舞拉起,大掌摸索解开结在她腰后的绑带。他突然很庆幸今天光子姨没多事地帮方舞穿上整套和服,否则他就得花更多时间对付那绑法繁复的和服系带…… 沉浸在信二碰触中的方舞一直傻愣地任他摆弄,直到原本绷在腰上的绑带一松,方舞才蓦地回过神来。 “为什么要拆……”刚才那对男女,也没见他们脱衣服啊—— “在野外做爱才不脱衣……”信二含笑回话:“不然,下回,我们也来试一次在野外——” “才不要!”方舞羞得身体一片红。“万一,万一被别人看见……”那多羞啊! “呵呵呵……”信二用鼻尖轻蹭她嫣红的脸颊。“小舞,你怎么会如此可爱?”他想疼她,想紧紧将她融到身体里面,想得他心都疼了。 “可是你不觉得我奇怪?”方舞尝试著将手环搭在他肩上,欲望囤积的美眸水汪汪,迷蒙动人。“其实我都会好担心,我太生涩……会让你觉得不够满意。” “会的,你会在我指掌间变成熟的……” 信二一边低语,边卸下她腿间的棉裤,然后迫不及待地将他身上的浴衣脱掉,露出他精实有致的修长体魄。方舞一瞬间觉得眩惑,原来,这才是所谓的“男人”。 然后她目光溜至那早已勃挺的男性,她心里猛地一吓。这个——就是她刚才摸的“那个”吗? 不待她想出答案,信二已然躺下,毛茸茸的小腿缠住她的。方舞绵软的身体如订做般密合贴住他,信二黑眸紧锁她眸,然后轻轻摇摆臀部,让他膨胀到尽乎疼痛的男性,贴著她大腿细辗。 “信二……”方舞看著他困惑地低喃:“为什么我会觉得身体又沈又重?” “因为你也想要我。”他以小腿微微撑开她身体,修长的指滑过那早已准备好的女性秘处。 方舞闭上双眼轻轻叹息,当他手指试探地深入,方舞忍不住惊惧地揪住他肩膀。 “放松,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随著每一句承诺,信二在她唇上烙下一个吻。当她身体习惯他的入侵,开始如吮吸般紧含住他手指时,信二叹息,开始缓慢地挪移起他手指。 “喔……”方舞惊奇地感受那骤起的快意,这是什么感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感觉? “放松,对,扭摆你的臀部,对,不要怕,太棒了——”当方舞尝试挪动身体,以配合信二手指韵律,信二不厌其烦地在她耳边细诉对她的感情,他多么喜欢她的回应,他多渴望她,待会儿会如何碰触她。 “我会进到你体内,就像我手指现在做的——很深、很深的进入——” 他嘶哑的声音有如火焰,将方舞残留的理智一把烧空。本来就是极度敏感的人,被他这么一催诱,方舞更是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忘我之境。 “信二——” 一声哽咽啜泣从她嘴里逸出,然后她身体蓦地一缩,一股庞大的情欲突然朝她袭来,黏滑的稠液将信二手掌濡湿,方舞偎在他胸前不住喘息,还未曾理解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转变,信二已然起身戴上保险套,然后将身体移到她腿间。 “小舞——”他突然唤。方舞刚刚睁开情欲氤氲的大眼,信二已同时将他沉沉的勃起探进她体内。 “唔!”突来的疼痛感教方舞身体一缩。 意识到方舞的不适,信二手心轻挲她下腹,不过一个眨眼,方才疼得教人一缩的刺痛,已然消失不见。 刺痛一消失,那胀卜卜的饱满感随即朝她袭来。说不上来那种奇异的触感,到底是舒服还是其他,她满脸困惑地扭扭腰臀。 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一直勉力停住下动的信二,突然伏在她身上嘶声喘息。“先不要动,小舞……我不想伤害你……” “但是……”她摇摇头,身体内有一股冲动,呼喊著要她做点什么。“我觉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信二懂了。他抬起头重重地吻过她后,开始慢慢地往前推进,为他接下来的占领做好准备。 方舞瞪大双眼,尤其当他沉重的男性退出,再重复入侵,在她体内细致摩擦的感觉,教她整个人神经瞬间绷紧。 “信二……”她白嫩的小腿勾住他瘦劲的腰际,不自觉扭起腰臀,配合起他的动作。而这小小动作更加深了身体的愉悦!方舞就像初次登上云霄飞车的小孩一样,被接连而来的刺激震撼得来不及反应,但是,感觉又是那么棒! “对……小舞……就是这样……”信二嘶声鼓励道。一边动作,他手一边轻抚臀部、腰际。仿佛觉得这样的亲近仍不足够,信二突然拦腰将她往身上一抱,两人面对面坐著,方舞惊奇地瞪大双眼,信二微笑。 “这个——”好像他们刚才在神社园子里看见的! “喜欢吗?”他仰头亲吻她细嫩的脸庞,当方舞害羞地点了下头后,他才伸手捧起她臀部,开始上下轻送。 极致的快感有如闪电般窜过方舞身体,尤其当他身体肌肤贴著她摩挲,更是一下将她推往最高点。方舞张开闭起的双眼,大眼涣散地注视她面前的男人。 信二双眼从头到尾,一直没离开过她脸。当看著他向来平静的脸庞,因为欲望而汗湿、紧绷、沉醉……一阵难以形容的愉悦之情,突然将她身体填得满满。 她好高兴自己能够拥有影响他的能力。 情欲之浪来得如此突然,念头方落,就在他最后一个躬身前,教人脚趾忍不住蜷缩起的快感,突然朝她袭来。 “信二……”方舞脑子一空。 “我在。”仿佛正在呼应她的召唤,信二将怀中的方舞牢牢抱紧,以一记沈猛的进入之后,蓦地在她体内释放出热流…… 第八章 “小舞?你还好吗?”等在门已关起很久的浴室前,已穿好衣裳的信二忍不住出声问。 过了几秒钟,才传出门把转开的声音。 “我一直绑不好……”方舞揪著仍旧散乱的浴衣前襟羞怯地说。她躲在浴室摸半天就是为了这个。 真的很奇怪啊!她看光子姨弄,感觉上就那么几个左拉右扯,一下就把浴衣穿好了,可是她在里头弄了快二十分钟,就是拉不出一点整齐样…… “过来。”信二笑著对她招手。 方舞微嘟著嘴巴跨出浴室门。 “你手压这里,对,压著就好……” 方舞像孩子似的,傻憨憨照著信二的指示做,他要她手压著她就手压著,他要她转身她就乖乖转身。其实信二并没帮女人穿过浴衣,顶多只能帮方舞弄一个男生式穿法。看著自己在梳妆镜里的身影,方舞白皙的脸颊蓦地浮现两抹红。 “一看就知道我曾经脱下来过。” “后悔了吗?”信二站在她身旁问道。 方舞摇摇头。“不是后悔,我只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信二微笑。“那么下回还是学学神社那一对,来个不脱衣的做爱。” 还糗她!方舞娇嗔地轻顶了下他手臂,信二朗声大笑。 “好、好,我不逗你……”他走到床头柜拿起门钥匙,然后将手朝她一伸。“我们走吧。” “嗯。”方舞温顺地将小手搭上,信二稳稳地牵住。 外头正是庆典散尽的时分,两两成对的情侣们和信二他们俩错身而过,没人对从lovehotel离开的他们多投予丝毫的注意,只是方舞仍旧觉得害羞不已,对她来说,今晚一夜,已经是她二十多年来做过最大的突破。 两人坐上toyotacamry准备返家之际,方舞忍不住叹息道:“我有一种不枉此生了的感觉呢!” 听闻此言,一股不太好的预兆倏地浮上信二心头,只是再一想,实在想不出任何一点危险性——大概是因为太幸福了,才会蓦然浮现不安的感觉吧。 “这句话等我们七老八十再说也不迟。”他转头瞟了方舞一眼,眼眸里写满宠爱。“这世界还有很多东西,是我们还没一起去看过的。” 方舞垂下头,唇角浮现一抹甜美笑意。“我知道,我只是感觉太幸福了。” 车子才刚开了一会儿,方舞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打起瞌睡,连夜来的恶梦加上欢爱后的肉体疲惫,方舞虽然很勉力强撑,但仍旧敌不过睡神的召唤。 看她睡得那么香,信二舍不得吵醒她。将车开回北屋停好后,他弯腰抱起方舞,甚至就连进家门了,也未曾把她放下。 “少……”光子姨方唤,就被信二以一噤声动作止住了声音。光子姨点点头,急忙走在前头帮信二开门。 “菊之间,还樱之间?”光子姨无声地问道。 信二想也没想就朝樱之间走去。“把小舞睡衣拿来。”他小声吩咐。 光子姨鞠著躬,轻轻地应了一声。“嗨。” “到家了?” 当信二帮忙方舞更换她身上的浴衣时,她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信二凑脸轻吻她,轻声表示要她继续睡。“睡吧。” “喔。”方舞憨憨地点点头,当信二将她放倒在铺位上,她只翻转了个身,将身上的棉被牢牢抱紧之后,就又跌入黑甜梦乡。 看著她毫不防备的睡姿,信二很惊讶他生命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那么大的改变,在一个多月前,他仍然是个无牵无挂,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寡情男子,但此刻,他才蓦地明了心里惦记著一个人的感觉,竟是如此地深刻、教人满足。 “我可爱的小舞……” 彷佛可以感觉封他的低唤,熟睡中的方舞尝试地将身量靠近他,信二轻轻挲挲她脸庞一会儿后,这才拿起堆在—旁的浴衣,将卧房门拉开。 “光子姨。” 信二出声唤。“嗨”的一声,光子姨一下从走廊底端碎步跑来,接走他捧在手里的浴衣。 “吩咐下去,小舞是我的女人,我不许北屋里外任何一个人对她出言不敬。” “是。”打从看见少爷抱著小舞回来,光子姨就知道他们两个已成了好事。“对了。”信二正要转身,光子姨像突然问想到似地发问:“那今后,小舞就留宿在樱之间里了?” 信二转头看了铺位一眼。“这事等她醒来再说。” “是。少爷晚安。”光子姨悄然无声地退下。信二重新拉上纸门,回到方舞身边。 颐长的身体俐落地钻进棉被里,受惊扰的方舞微微睁眼,信二温柔地将她带进怀中,感觉到他沈稳的心跳,方舞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信二…” “我在。晚安。”信二亲吻她甜美的唇角,然后伸长手,按掉床边的照明灯。 当时辰从亥时跨进平时,已纠缠了方舞好几个礼拜的黑影,再度来袭!而此次它扑上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梦中的方舞反抗的念头才刚闪过,侵蚀的黑影竞已来到她身边,宛如嘴巴般,一口将她吞没。 不! 被黑影团团笼罩的方舞大吃一惊。就在她惊慌失措问,她突然听见远方传来一诡谲男音—— “终于啊……” 是谁?! 梦中的方舞惊惧地四处张望,可是笼罩她的黑影是如此深合,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方舞在黑影中左突右闯,下管往哪个方向走,就是无法挣脱黑影的控制。 “谁来救我……”梦中的方舞对著深浓的黑影深处喊著,但很奇怪,不管她怎么卯足了劲大声叫喊,她所发出去的声音,在她听起来,却不过是些细小的嗡嗡声。 怎么会这样?! 尖锐的恐惧如针般剌进方舞身体。她该不会:水远都得留在这黑影中了? “杀了伊织信二……” 什么?! 身处在黑暗中的方舞蓦地拾起头。她刚听到了什么? “杀了伊织信二、杀了伊织信二……”诡谲男音有如念咒般,不停地复述这句话。 这才是诡谲男音吞食掉方舞神智的真正企图,只有彻底隔绝方舞神智与外界的连系,他才能进一步控制方舞的身体。 “杀了伊织信二……” 男音在方舞脑中下著指令,原处在熟睡状态的方舞蓦地睁开眼睛,原本灵动灿亮的大眼空空洞洞地瞪视著前方。 “杀了伊织信二……” 半敞的纸门透进门外清澄的月光,将偌大卧房里部摆设照得微微发亮。只见方舞娇小的身子从铺位上起身,白皙赤裸的小脚在榻杨米上俏声移动。 “杀了伊织信二……” 她空洞的大眼环顾室内,终于墙边木柜上笔筒中,发现一把银色外壳的美工刀。刀子像是磁铁般吸引著方舞的目光,她朝木柜走去,轻巧地抽起美工刀,转过身,有如机器人般硬直的身体缓慢地朝卧铺走去。 “杀了伊织信二……” 一阵细微的“噼啪”声响,锋利的刀片滑出银色铝制外壳,正当方舞蹲在铺位边,高举右手,准备朝信二喉间刺去的同时,原本被禁锢在意识底端的方舞意志突然挣脱开黑影的控制,就在那一瞬间—— 不可以! 方舞扬举的右手臂一滞,白细的左手同时伸出,一把握住锋利刀刀,挡住了攻击。就在疼痛袭上她身体的同时,方舞意志再度回到她身上,正努力与控制她身体的黑影对抗,只见浑身肌肉颤栗,握住刀刃的左手鲜血直淌……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当温热的液体掉至信二脸颊,熟睡的信二登时惊醒过来。细长的黑眸先是望见正停在他睑前数寸的双手,在苍白的月光中,红艳的鲜血看起来带著—种诡异的褐光,信二目光调向仍不住颤抖的方舞身上,当她大眼接触到他惊诧的黑眸,豆大泪珠一下滑出她眼眶。 “你快走——”她神情痛苦的低语。“黑影把我关起来,有个声音,它一直要我杀你,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小舞……”信二一骨碌从卧上爬起。“你先把手拿开。”见她握住刀刀的左手正不住滴著血,信二实在很难想像,它到底刺得多深! “不行……”方舞哽咽说道:“是因为痛觉,我才可以脱离黑影控制,我怕我一松手,它就又把我的意志给吃掉……要我伤害你,我宁可杀了我自己……” “你不可以!”信二低吼。向来思路冷静,判断迅速的他,竞一时之间想不出应对的方法来。 虽然说痛觉可以唤醒小舞的意志,但信二知道,这决定不过是一种玉石俱焚的烂主意。他尤怕方舞会在她失去自我控制之前,选择伤害自己,以保他的安全…… 信二脑中浮现一画面——方舞像只破娃娃般,躺在鲜红的血泊之中—— 信二呼吸一停。 “你快走,我求求你,信二,你快走……” “不,我不能走。”脑中可怕的画面催促信二立刻做出决定,他站起身朝左右两侧探看,终于被他发现一物。 “得罪了。”信二取来男人用的浴衣系带,快速地在方舞手腕缠上八字结,系紧之后再往下压,连著她的手臂,一块紧缠在她腰腹问。接著他低声吩咐:“小舞,可以放手了。” “真的吗?”一双哭得湿红的大眼闪过一丝下确定。她不知道那黑影拥有多大力量,有没有可能挣脱开系带的捆缚,再对信二不利? “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他低头轻轻碰触方舞左手手掌。“所以现在,你把左手松掉。” 肌肉紧张加上自我意识仍在与黑影的控制力拚斗,正常人很简单一个动作,张开左手,竟也花了方舞好几分钟时间。当她手掌移开,信二取下她握在右手上的美工刀,一瞧见左手掌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忍不住沉沉抽了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控制方舞的那黑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天呐! 当掌问伤口的疼痛略略消褪,方舞双眼突然闪过一丝异样,她浑身发抖,惊惧地迭声哭喊。 “信二……我快挡不住了……那个黑影,不,不要啊……” 感觉就像有只手用力将方舞神智往后推开,一声哀嚎声后,方舞整个人像是被关掉电源的机器人,灵动的大眼再度呈现空茫状态。 瞧见她骤然的转变,信二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害怕这种感觉,因为此刻正在她身体里的,感觉像是另外的人。 “杀了伊织信二……” 被压抑的黑影再次夺回方舞身体的控制权,它命令一下,方舞身体倏地一颤。只是手臂被捆缚在腰际的她重心一失,整个人朝床跌去。 信二趁这机会拿来系带绑住方舞脚踝,身体被限制住的方舞“空壳”看起来非常痛苦,她扭曲著身体想配合声音做出反应,可是却被两条系带缚住了她所有攻势。 看著侧躺在床上翻滚得有如毛毛虫的方舞,信二心里一阵揪疼。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信二信誓旦旦,但身体早已被控制的方舞,却只是怒瞠著一双空洞的大眼,嘴里一边喃喃:“杀了伊织信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信二一到他书房,头一件事就是拨电话给心理医生——平野隆一。 “隆一,我是信二,伊织信二。” “我管你是何方神圣……啊?你是信二?你怎么会在这时候打来?” 信二一瞧桌上时钟,短针正指向一点钟方向。“刚发生一件事,我需要你立刻过来。”信二将方才一小时发生的事,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一遍。 “给我二十分钟,我这就开始收拾行李。”平野隆一在电话那头表示。 不到半个小时,光子敲了敲房门。“少爷,平野先生到了。” “我去去就来。”信二转头跟光子姨交代。此刻紧关起的门扉里还能依稀听见方舞的叫嚷声。“要是小舞有任何变动,马上过来通知我。” “我会的,少爷。” 信二前脚才刚离开,没一下房间里就突然安静了下来。光子姨瞧了手表一眼,刚好凌晨四点。 这么久没声音,小舞该不会有事吧——光子姨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一点缝,只见被绑在方柱上的方舞头垂得低低,奄奄一息的模样。 在被黑影控制的这一段时间,方舞一直大声吼叫,像疯了似地企图挣脱系带的限制,以至于手腕与脚踝全都布满了黑墨的瘀伤与血痕。 “好可怜……”光子姨摸摸方舞鼻息确定她还活著,这才松开缚住方舞与柱子的绳子,只是方舞手腕与脚上的系绳她不敢拆,她害怕会有万一。 失尽气力的方舞就像个布娃娃,绵绵软软到只能任光子姨摆弄。 “我得快去叫少爷回来——” 光子姨才刚起身,信二已然领著平野隆一赶回房间,大老远就看见房间门开著,他登时吓得三步并成两步冲进房里。 “小舞!” “没事。”光子姨安抚他。“我是看小舞平静下来,正打算去叫少爷您呢!” 信二大松口气。 “啧啧啧……我的天呐!”平野隆一从信二身后步出。他不晓得信二有著极为奇特的“疗愈”能力,所以一看见方舞伤势,他立刻依照医生的本分帮她做了紧急处理。 碍于平野在身边,信二只能兀自按捺内心的焦急。比起药膏与绷带,他的疗愈来得有用多了。 “我只能帮她止止血,你最好尽快把她送到医院给外科医师处理。” “我会的。”信二回答,然后他转向光子姨,以眼神示意她送平野隆一离开。 光子姨心神领会。“平野先生这边请。” —待房门关上,信二立刻奔至卧榻边,隔著缠裹在她掌上的绷带,他轻轻将她小手含握在掌中,一股暖暖的热流顿时从他叠合的掌心间流出。 感觉到那股暖意,方舞闭起的眼皮微微一颤。 信二刚瞧过那口子有多深,他大概预估,方舞伤口至少还要经过三、四回的治疗,才能彻底痊愈。 方才平野隆一告诉信二,自古以来子时到丑时前这四个小时里面,正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时辰,所以平野隆一预估,只要方舞捱过这段时间,接下来应该会有一段平静时期。 没想到还真被平野料中了。 “你放心好了,小舞,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少爷。”再度折返的光子姨轻敲房门,在门外低语。“我帮小舞带了套干净的衣服来。” “等等。” 修长的手指在她颊上恋恋不舍地抚了几回后,信二才毅然决然起身开门,让光子姨进来。 “她就麻烦你照顾了。”他得趁小舞安静下来的这段时间,早早查清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会的。”光子姨点头。 稍后,信二方踏入樱之间起居室,就听见平野隆一口气开心地嚷著:“终于被我找到了!‘神之巫女’传说与来源回溯。” “什么‘神之巫女’?” “我是听一个民俗学者说的,刚听你提起方舞的状况,我就觉得耳熟,刚花了时间找,呐!文献就在这。” 平野隆一将手提电脑转向信二,信二凝眸注视电脑中文件,约莫几分钟过去,他阅读的目光突然停下。 “‘神之巫女’,据说在日本战国末期被甲贺忍者纳入其分支……” 甲贺忍者?!信二蓦地记起先前伤害方舞的那群黑衣人,那精悍确实的动作,说他们是甲贺忍者一流,绝不过分。 而既然跟甲贺忍者有关,信二心想,那一定有个幕后主使——信二念头一转,他突然明白该从哪追查起了。 “我想到一件事要去查查,文献就交给你处理了,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文献会提及避掉黑影的方法。” 平野点头。“我知道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一从底下情报网得到可靠消息,信二立刻驱车离开北屋。结果几个小时后,赶搭头班飞机的帝释却扑了个空。 “欢迎会长。”光子姨在门口守卫的通知下匆匆来到玄关处迎接。穿著深褐色麂皮外套的帝释在保镳的守护下潇洒走来,人还未到,她就先行了个大礼。 “不用多礼,嗯,怎么就你,信二呢?” “不晓得。少爷天还没亮就离开了,他并没交代他会去哪。” 帝释的天赋是探知人心思,他一下就从光子姨心中“看”出一陌生女子的身影,支退身边其他人后,他拉著光子姨—问究竟。 “那女人是谁?” 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下过帝释的“心眼”,光子姨叹气。只是也不需要她多解释,她念头一转动,帝释随即看了清清楚楚。 怎么会有这种事?! 帝释皱眉想了一下,然后吩咐:“打电话给信二,我要跟他说话。” “是。”光子姨离开几分钟后折回,她朝帝释摇摇头。“少爷的手机收不到讯号。” “继续打,打到它通为止。”见鬼了真是!帝释双眼一瞠。蟠龙五诸天一向就数信二最好联络,掌控所有情报资讯的他,身边手机一向二十四小时开机,什么时候找不到他人过! 第九章 帝释猜错了,信二手机不是没开,而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甲贺谷实在偏僻,在方圆百里不见人烟的荒郊野外,哪有电信业者会想来这里设置基地台。 初初进入甲贺谷,信二便派遣两名哨兵前去探究情况,说来也巧,信二待会儿想要找的人——“长住会”的柴田正夫,正在古刹里边。 正可谓一石二鸟。 没意料会有人闯入的甲贺忍者们,不过十几分钟,就被信二与他十名保镳轻松地摆平。留下十名保镳看守他们,信二只身一人前往会客中的榻榻米问,人方靠近,便听见里头传来—声怒吼。 “不要再跟我说那什么劳什子的鬼咒术,我要你立刻、马上派出你手底下最精锐的忍者,到东京杀了伊织信二那家伙。” 静伏在门外的信二眉一挑,说话者想必就是“长住会”的柴田正夫。 “柴田桑,您说的那方法我试过,可是行不通的。”另一个苍老男声迭迭解释。“要近伊织信二身,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柴田正当想要开口说话,信二突然从门外跨了进来。 “不用那么麻烦了。” 什么?!野泽与柴田惊诧地瞪视著信二——他怎么会来这?! “那咒术就是你下的?”信二看著野泽,感觉到他冰凉的目光,见多大风大浪的野泽也忍不住背脊一凉。 “呃、我——” “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咒术不咒术,莫名其妙!” 柴田瞎掰功夫一流,不管伊织信二刚在门外偷听了多少,总之他一概不承认。 信二连看也没看柴田,打从进门,他目光便瞬也不瞬地停在野泽身上。 “身为甲贺忍首的你,应诙知道蟠龙会的能耐。你有两条路,一是诚实托出,二是等我拆了你这古刹,你再告诉我。” 这种话——野泽斜眸偷瞟柴田,后者正眯眼怒视警告他不准说。稍后他目光再度转回信二身上,野泽一下便做出了决定。 实在不能说他见风转舵,野泽胆寒地想。他安排了下下十名一流的忍者护卫古刹,结果却没人能阻止伊织信二闯进杨杨米间。这男人恐怖啊!他可没那胆子与这样的男人作对。 为了甲贺谷,野泽低声说:“柴田桑,原谅我。” “野泽!”柴田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料到野泽这老家伙竟会临阵倒戈,亏他还是最守信用的甲贺一族! 而野泽才刚转身,柴田立刻奔至木柜前,伸手取走木匣。 信二伸手欲抢,柴田却一个扭身,抓起桌上茶杯作势欲泼向里头轴卷。 “不可以!”野泽惊叫。 “你要这咒书简单。”柴田看著信二微笑。“只要你答应跟我一对一单挑,只要你赢得过我,我就把东西完完整整的还给你。但是,你也同时要签下切结书,如果在决斗中你失了性命,我不负责。” 信二眯细黑眸,突然从西装口袋掏出一把枪,枪口正对柴田脑门。 “拿过来。” “你不会开枪的。”柴田很有自信。“身为蟠龙‘多闻天’的你,绝对不会杀害与其他黑道无冤无仇的黑道份子。” 柴田就是咬定这一点。虽然信二贵为蟠龙北堂堂主,但只要柴田不与其他黑道作梗,也没伤害到蟠龙旗下成员,信二权利再大,也动他不得——这是身为蟠龙“多闻天”的他,此生必须肩负起的责任。 很好。原来这家伙也是有备而来。信二将手枪往口袋里一放,冷著声音问:“什么时间?” 柴田咧嘴狞笑。“这么心急!好,那就八个小时后,我们东京“长住会’总部道场见。” 柴田前脚刚离开,信二一个旋身,随即揪紧野泽衣襟,将个头不高的野泽一把拎高抬至他脸前;。“你最好把所有事情给我解释清楚。” “我说、我说!事情是这个样子……”野泽蹲伏在信二脚边,将事情来由说了个一清二楚,包括柴田来找他的目地。 有了野泽这口供,信二是可以大军杀进“长住会”拿下柴田正夫,不过考虑到他手上的咒书,信二做出判断,还是依照原议进行较为妥当。 “告诉我解咒的方法。”信二一把将野泽拎至眼前,炯亮的斜飞凤眼泛著阴冷的寒光。 “很抱歉,我不清楚……”野泽诚惶诚恐地说。 不知道?!信二改掐他脖子,只见野泽老脸一下胀红。 “是真的,我没骗伊织桑,自、自古以来,所有派出去的‘神之巫女’,从来没人能活著回来,所以我……” 他们竟然这么玩弄人命! 一想到那么多条人命,为了他们的私利香消玉殡,信二就没办法控制他满腔的怒火,伸手一丢,野泽随即被抛往墙边。 野泽“唉哟”一声跌坐在地,但一回神,便又马上爬起向信二磕头。“伊织桑饶命、饶命……” “堂主。”信二正欲开口说话,门外的保镳突然闯入。“直升机到了。” “我马上过去。” 保镳指著仍跪在地板上的野泽。“那他呢?” 信二回头一瞟。“带走。” “是。”保镳走去一把将野泽拉起。“还不快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从甲贺谷到箱根,单趟车程就要耗上八个小时,所以早先信二从箱根出发时,就联络好了直升机,一待他处理好甲贺谷的事,他可以马上搭机回北屋。 他记挂小舞的状况,不知她现在醒来了没有? 坐在直升机上的信二眼一瞟野泽,后者一接触到他目光,随即惧怕地垂下头。 “咒书有没有可能被复制?”信二问。 “不可能。”野泽摇头。“那咒书只有‘神之巫女’抄写才具有效用,而且它无法让渡,一卷只能用在一个人身上。过去我们甲贺忍者会在‘神之巫女’甫出生,就叫她母亲再制一份。” “那柴田手上的咒书——” “是方舞的母亲律子的,当年她没用上,所以……” 这么说来,只要他能夺回咒书,那么控制方舞的黑影,就从此不会再出现了? “你刚说那咒书只会对一个‘神之巫女’起效用?” “是。” “你们都怎么处理失效了的咒书?” “烧掉。” 信二头一点,这样他明白了。 信二方才跨下直升机,口袋里的手机登时大响。 “少爷,我终于找到您了。”光子姨在手机那头说:“会长他正急著找您,我这就把电话交给他——” “你这大忙人到底跑到哪去了?”帝释在手机那头低吼:“我找了你一个上午——” “我这不就出现了。”信二切断手机通讯,然后几个大步定进北屋玄关。 “你——”手仍握著电话的帝释一见信二,双眼登时一瞠。 信二朝帝释做了一个稍候的动作,看著光子姨问道:“小舞还好吗?” 光子姨神情担忧地说:“小舞一直没醒。” 信二眉一挑,随即掠过光子姨朝房间走去,照道理说她应该早醒了才对,怎么会—— 被晾在一旁的帝释诧异地看著信二的举动,他竟然就这样走了?!“喂,你是没看见我啊——” “抱歉帝释,有话等我去看完小舞后再说好吗?” 信二话方说完,追在他身后的帝释突然伸手将他拉住。 “你给我站住!”帝释从他心里“看”出他将舆人对决。 信二挫败地转身,他就知道没法瞒过帝释的“心眼”。 “你给我说清楚,你刚跟别人做了什么约定?” “就如您所看到的,对决,待会儿五点‘长住会’总部道场。” “我不许!”到底在搞什么鬼啊这!帝释拧眉瞪视信二。“蟠龙五诸天”里拳脚功夫最弱的就是信二,如果是其他几堂答应跟人单挑也就算了,可是是信二? “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我在小舞面前发过誓,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真的是疯了!先是潘瑟,再来是聿凯,现在就连感情一向淡薄的信二,也跟他们一样一股脑儿栽进去了——帝释不懂,就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那劳什子爱情,这些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啦?! “很抱歉帝释,这回不能听你的。”话说完,信二随即丢下傻眼的帝释,迈步朝关著小舞的房间走去。 “马的!管他是要去对决还是要去跳楼,我全都不管了!”帝释嘴里这么嚷著,却还是按捺不住跑去找信二,来到门前他喊了一声:“我进去了。” 帝释推门而入,见信二正坐在小床旁边,握著方舞左手在帮她治疗著。帝释一看,突然走向前将方舞的手抽开。 “帝释!” “你想死是不是?!”帝释手环胸不悦地坐在信二身边瞪他。“等会儿要要狠跟人对决的家伙,现在不知道要去休息,还在给我滥用你的疗力!” “我睡不著。”信二坦承。“看她这个样子,动也不动地昏睡,我没法放心。” 帝释定定看了信二半晌,虽然早巳知道答案,但就是忍不住想再问他一次:“你真的那么喜欢她?” 信二看著床上的方舞,唇边绽出一抹笑。“是。我爱她。” “真是搞不懂你们——”帝释皱眉注视信二,只见他从壁橱里翻出一把木梳,然后走回卧榻将方舞抱起,温柔地帮她梳理头发,他神情之温柔,是帝释从来没在他身上看见过的。 看不下去了。帝释头一斜,突然举步退出房间,他可没有偷窥人闺房秘辛的怪癖好! “小舞,听得到我的声音吗?记得不要昏迷太久,你答应过我的,要陪在我身边,我可不许你因为那一点小事就放弃醒过来了。” 双眼紧闭头伏在信二胸前的方舞没作声,信二梳好她头发后,便拦腰将她抱出房间。走到他与她初自相遇的那棵樱树下,五月樱花几快落尽,秀雅的枝头上仅见樱花零星分布,风一吹便又少了大半。 “你一定记得的,当时我就坐在那宽廊下,看见树上有一只细白小腿晃啊晃,走来一看,却赫然接到一个软若无骨的小东西,她身上还攀了只猫……” 信二一边说话,一边抱著方舞坐在草地上,下午的风徐徐拂过两人脸颊,撩起她一头乌溜秀发。 “我们还有好多事还没一起做呢……我说过要带你去表参道,还要带你逛遍每个节庆祭典,我还会买好多好吃的和叶子,你下是最喜欢吃点心了,只要你快快醒来,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在白费力气,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见。”打从信二走出房间,帝释就一路尾随其后,他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好奇信二到底要抱她到哪儿去。结果这么一看,唉!本来打算管他们去死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心软地插了一脚。 信二转头注视帝释。“您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的能力?”帝释一屁股坐到信二面前,手指著方舞。“现在她满脑袋只有一个问题——要是以后每到深夜她就会爬起来砍你怎么办?因为她想不出答案,所以她不允许自己醒来。” 帝释的解释信二一点都不讶异,因为她就是这个性,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害她深爱的人。“唉!傻丫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一定会保护好我自己?” “哼!真不知你这信心是打哪来的。”帝释毫下留情地戳破事实。“你忘了你等会儿的约会?” “这跟那是两回事。况且只要我赢了,一切问题就都迎刀而解。”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万一你输了呢?” 信二摇头。“不可能,因为我爱的人在等著我——”他低头一瞟怀里的方舞,然后朝帝释自信一笑。“所以我一定会赢。”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日本黑道“长住会”总部,位于东京新宿的歌舞伎町,柴田与信二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总部道场门口已陆续出现许多宾士大车,从车里头走出的,都是响当当显赫一时的黑道大哥。 “‘多闻天’真允了柴田那家伙的邀约?”每个大哥进来问的几乎都是同一句,而他们所得到的答案,也都是——“是的,决斗就在今天下午五点钟。” “你猜谁会赢?” “长住会”总裁在看过柴田的状态之后,俏声问著旁边的会长。 “柴田赢面很大。”会长对他一手提拔出来的本部长相当有自信。柴田很强,尤其是好勇斗狠这一块,他更是不会输给任何人。 “堂堂蟠龙会‘多闻天’有这么容易被撂倒吗?”“长住会”总裁神色莫测地喃喃,会长只是朝他肯定地一点头。 箱根北屋 信二一搭车离开北屋,光子姨马上跑来向帝释通报。“会长,少爷已经出发前往东京了。” “我知道了。”正面对外头庭院而坐的帝释猛地从位子上站起。 打从刚才帝释就一直在想,既然他有能力感知到对方的心,那么说不定,他也可以逆向让对方聆听到他声音——虽然这事他遗是第一次尝试,不过为了信二,他非想办法尽快把方舞唤醒不可。 想不到这事还真不容易!帝释花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进入方舞心灵,没想到这家伙这么怕生,不管帝释怎么跟她说话,她都当他是心灵怪客,死也不肯跟他接触。 “马的!”方舞排斥的态度突然惹恼帝释,他懒得再劝,反正一句话,她醒不醒随便她!“为了救你,信二答应柴田正夫单独对决,现在时间也快到了,你若不快点醒来,或许你这一辈于再也没机会看到他了。” 什么?!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蓦地唤醒方舞。她一下张开眼睛,转头注视正坐在卧榻边的帝释。 “现在出发去阻止他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帝释耸肩。“只能尽全力追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比斗现场早已如火如茶展开。信二与柴田正夫两人双双站立在杨杨米中央,你一拳我一掌,打得难分难舍。 “帝释天!”不知是谁眼尖发现帝释出现,他一嚷,立刻引起众人骚动。高高在上的蟠龙帝释天竟然亲临“长住会”总部!这种事对黑道份子来说,可是数年难得一见的场面。 底下的骚动也传进场中两人耳朵,信二回头,不期然竞看见了方舞。 她醒了! 信二疲惫的双眼蓦地发亮。他面前的柴田一见他表情,也忍不住转头注视。 她就是“神之巫女”?!柴田回眸注视信二,看他那样子,好像很喜欢她似的。柴田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或许可以利用她,一举击败伊织信二。 “坐。”帝释找了靠近场边的角落让方舞坐下,只是人刚坐定,只见台上的柴田突然转身作势朝她奔来。 “你想去哪里?!”信二伸手隔挡。 中计了! 柴田一个回身,突然挥拳击中信二肚子。信二一时闪躲不及,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一计重拳。 “去死吧!”一拳击中,柴田毫不给信二恢复的机会,左右开弓连番攻击。 “信二!”瞧见信二连连被打中,台下的方舞紧张地大喊,急急地起身想冲上台隔开两人。 “不可以,你上去只会增加他输的机率!”同样心急如焚的帝释却选择挡人。 “但是他受伤啦!”两行眼泪霎时从方舞眼中滚落。“我求求你,去把他们拉开,叫他们不要再打了!” “我不能介入,因为这是信二亲口允来的战役。”瞪视著前方,帝释一字一句沈声说道:“这是他的选择,所以你跟我就只能坐在台下,张大眼睛看他怎么面对这一仗。” “但是——” “没有但是。”帝释斩钉截铁。“我们只能相信他,相信他会战胜回来。” 帝释一句话叫方舞止住眼泪,她怔怔看了帝释半晌之后,然后才转头,注视正在台上奋战的信二。相信他!方舞猛一抹眼泪。对!帝释说得对,她得要睁大眼睛看著,绝不能有所退缩。 “加油,信二!”方舞握紧拳头,突然放声大喊:“你一定要赢!” 听见方舞声音的信二猛地一扬手,表示他听见了。 方舞的鼓励给了信二莫大肋力,他站稳脚步平稳气息,他俩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只要他度过眼前这一阙—— 柴田重拳下歇,台下的方舞与帝释屏息注视,只见信二左手伸起挡住柴田拳头,右手同时挥出,以一记“黑虎偷心”招势,一击击中柴田胸口,柴田“哇”地大叫一声,一口血顿时从嘴里喷出。 “本部长!”柴田手下尖叫,只见柴田连连后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杨杨米上,细长的双眼惊诧地瞪视著眼前的敌人。 直到此刻柴田才了解,当初他所想的,伊织信二不过只是比他好运,才能够被选上坐上蟠龙“多闻天”之位的印象,是多么严重的错误。 眼前的男人就像一池深水,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其厉害只有冒险涉足淌过的人才明白,那平静的湖面下,究竟暗藏了多么恐怖的黑流。 只见信二一个收势,双脚一踮,人就跃到柴田脸前,他伸手扳住柴田下颚咽喉三寸,冷声问道:“你服是不服?” 要取他性命,很简单。柴田可以感觉到信二有力的指劲正在提醒他这件事,只消信二用力一掐,下过数秒他随即魂飞魄散。柴田惊惧地双眼环顾四周,只见他身后一群人频频摇头要他不要冲动,柴田猛一咬牙,认了这场失败。 “我输了。”他颓然道。 信二松手起身,出乎柴田意料之外的,他竟还伸手拉起了他。信二黑眸定定注视柴田半晌,然后只跟他说了这句话:“承让。” “信二!”一见信二下场,方舞忙不迭从位子上一跃而起,狂奔至他大张的怀中。 “傻丫头,哭什么。”他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我不是说过,我会保护好我自己。” “嗯。”方舞知道,可是不管她怎么擦拭,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直往眼外滚落。 “我只是太感动了……” 信二微笑地搂搂她,能够看她近乎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眼前,比打赢八百场决斗更要教他高兴。 一对佳偶嚅嚅私语期间,帝释早已帮信二取来木匣,他将木匣往信二肩上一敲,正好打中信二伤处。 “帝释!” “你不听命令擅自行动这笔帐就先记著,改天有机会,我一定会叫你加倍奉还。”他将手上的木匣往信二手里一塞。“拿去。” “谢帝释。” 帝释瞪信二一眼,“累死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他扬臂伸了个懒腰之后,大手一挥,原本挤满道场的观众随即配合地往外走去。 “伊织桑,先过来医疗室搽搽药吧。”“长住会”总裁毕恭毕敬地说。 信二一点头,然后挽著方舞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你们出去,有小舞陪著我就好。” “是。” 原本立在医疗室里的护士们陆续离开,坐在椅上的信二解开柔道服腰带脱掉上衣,那瘀青处处的胸膛教方舞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的疗力唯独对我自己没用,只能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这些伤,可全都是他爱她的表现,方舞心疼都来不及了!只见她从旁边橱子里拿来药水,一边搽著,一边低语。“很痛对不对?” “还好。”信二回答。待她抹完药后,他轻轻将方舞拉至跟前,打开她仍缠绕著绷带的小手,只见原本裂口极大的伤痕,如今已略见愈合。“你呢?伤口还痛吗?” 方舞微笑。“我也还好。” 信二闭眼一叹,继而将自己的脸贴到方舞胸前。“事情终于结束了,能再这样抱著你的感觉,真好……” 信二几句话逼出方舞眼泪。“我本来以为,在经过昨晚之后,你大概不会再要我了。” “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信二皱眉。 “不是信心的问题,是可怕的问题。”方舞斜眼看著她手上的绷带,仍旧刺痛的伤口在在提醒她昨晚并不是一场梦。“我觉得好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昨晚我根本就没有受伤。”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今天根本就不需要受这些伤,然后,还发生那么多事——” “你再说一句对不起,我就真的要生气了。”信二难得用这种语气说话,方舞吓得脸一垮、嘴一抿,眼泪再度纷纷落下。 “我……” “好了好了。”信二叹气,看她那么伤心,谁还有办法气得起来。“我不生气,所以你也不要哭了?” 好半晌,才听见方舞哑著声音回应。“嗯……” “对了,你怎么会及时醒来?” “是帝释叫醒我的。”方舞回答:“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总之我可以听见他的声音,然后他告诉我,如果我再不醒来,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法看见你了。信二,我真的好害怕……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心惊胆跳的,不是对你没有信心,而是……” “我知道。”信二怎么会不了解她当时心里的惶恐。“在站到决斗场中央时,我心里也这么告诉著自己,我一定要赢——因为我对你有承诺。” “答应我,下回不可以再答应人这种事了,不,没有下一回,你绝对不可以再答应这种事了。” “我发誓。”信二举起右手。“我还有好多事想跟你一起做,我才没那兴致跟人打打杀杀。” “嗯。”方舞点头,然后她突然想起。“对了,那个木匣?” “你母亲的遗物。”信二将木匣取来打开,只见里头摆了—卷泛黄的纸卷。“是你外婆亲手帮你母亲所写的咒书,这就是甲贺忍者控制你们‘神之巫女’的工具,这是最后一份,只要把它烧了,从今以后控制你的那黑影,应该就不会再出现了。” “我母亲……”方舞蹙起眉头瞪视手中的纸卷。 “当年她不是不要你,而是她以为,只要把你带离开她身边,不承认你跟她的关系,你就不会受到甲贺忍者们的控制。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八岁时发生的那场意外,他们在电视上看见你脖子上的五角星。” 原来是因为这个。方舞下意识伸手触摸脖子。 “不过很可惜,你母亲已经去世很久了。” “不瞒你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有种感觉,我爸妈他们早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方舞深吸口气。“谢谢你帮我找回这轴卷,还帮我打听到了我爸妈他们的消息,原来我不是被遗弃的孩子。我爸妈他们是为了我好,才把我送到育幼院里。” “你还有我。”信二轻抚她脸颊,然后送上一吻。“从今以后,所有你之前未曾感觉到的快乐,我全都会给你。” 看著信二温柔的眉眼,方舞只觉得心头所有的忧惧,全被他一扫而空。 偎在他结实的胸口,方舞深情意切地喃道:“我爱你。” 信二抬高她小脸,直接以吻言说他的爱。 稍后,在方舞的帮忙下,信二换掉打斗时所换穿的白色柔道服。两人在“长住会”众人的欢送下一步步朝门外走去,此刻已是华灯初上的黑夜,放眼望去,新宿的天空,布满了闪烁发亮的霓虹灯光,整个城市像是在发亮似的,璀璨动人。 “哇!”方舞惊叹道。 “我们走吧。”信二伸出手。 “嗯。”方舞将手搭上。 两个人的未来——一起走吧。 【全书完】 后记 在完成《寡情恶男》的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一点小事,主角不是我或者两个小朋友,而定那群常会到我家阳台打尖吃饭的猫咪们。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我家里有一群猫,为了好辨识,我都会帮它们取名字(虽然我叫了它们也不会理我就是),最原始的猫儿是柚子跟柠檬,然后它们各自生了四只小猫,长大后仍留在我那儿的,我就把它们取作皮皮、蛋蛋、巧克力、牛奶等,最后生贝比的猫咪是皮皮,它也生了小猫。我见到后便喜孜孜地把它们取名为春、夏、秋、冬。 初生的小猫真的有够可爱(陶醉),大头小身体,然后脚掌又小不隆咚比我手指头还细。我一直以为春夏秋冬会跟它们妈妈、阿嬷一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结果怎知就在那阴雨绵绵的五月底,四只小猫竟相继死去。 我之前曾在《霸情恶男》里说,我对野猫的照顾,仅在买罐头干粮和提供休息与便便的场所。且由于前两任猫咪身体状况一直都很好,使我忽略了这世上还有“猫瘟”这疾病,这事还是待它们病发走了之后才从兽医的口中得知。说下上亲手把它包起来送到兽医那儿的感觉。其实真正负责任的喂养野猫者,是还得肩负起带它们去打预防针甚至结扎等等事情。只是我能力有限,真的,能力有限。 哀伤的事暂放一边,还是回过头来说说《寡情恶男》这本书吧! 早在发想五方天这系列时,我就已经先订好了一个角色,一定要写日本!不是哈日,而是好喜欢漫画中,那些会穿著日本和服的男男女女啊! 不知道读者们有没有看过冈野玲子所绘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多闻天伊织信二的外貌,就是我参照(?!)书里的安倍晴明写出来的。我好喜欢他那种带点禁欲气质的外貌,感觉身后会冒出花似的男人!(重点是,一定要穿男生的浴衣) 然后是女性和服——我忘了我在哪一本漫画中看到,男人对女性和服的最大幻想就是——脱掉它!虽然我不是男人,可是在搜集资料的时候,看见照片里那些和服女孩们端装秀丽的模样,真的,连我也忍不住兴起一股想要伸手拆掉它们的冲动呢! 依照惯例,最下头附上bj所写的“有此一说、到此一游”,不过在往下看之前,我先来说一件很有趣的事。 大家应该还记得我书里提到了一种点心,名叫“力饼”吧!因为我没吃过,所以特别去信询问bj详情(他吃过)。 艾珈:“力饼好吃吗?那个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bj:“好吃喔!就是用米果下去烤一烤,表面还刷有烤肉酱,贴上屑海苔……” 艾珈:“米果?!可是书上怎么会写是用‘麻吉’?” bj:“唉哟,旺旺仙贝也是把米捣烂了做,烤干,烤硬的吃法是米果,烤得软软的不就是年糕了……” 傻眼。大神,话不是这么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