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情恶男》 楔子 几乎是有人类存在的地方,便会出现所谓的正邪之分,黑道与白道。常言「盗亦有道」,长久以来,黑道兄弟们依凭着「诚信」二字,与其他区域的黑道组织和平共存。只是此种单纯的信念,随着世风日下,利字当头,逐渐被人们遗忘。 并吞、恶斗、剥削……人心种种诡奇的欲望慢慢破坏原本平衡微妙的黑道世界。五十年前,一群颇有见地的黑道首领,为维持秩序、和平共处,暗地筹措了一个跨黑道组织的神秘帮派,称之为「蟠龙会」。 为首的成员一共五名,称为「五诸天」──帝释天、持国天、广目天、多闻天与增长天。此五名男子的职责,便是维持黑道正义。创会当时便明言规定,所有蟠龙会成员皆不能参与一般黑道买卖,所以得以拥有审判、断定黑道组织因利益不均或权力不平而引起纷争的权限。 成为蟠龙之首的条件相当严格,每一任期二十年,每任诸天皆得为孤儿身分,由当任诸天挑选、培养、教育,以防有心人士蓄意垄断蟠龙会,导致道上大乱。截至目前为止诸天共三任,每位被遴选出来的诸天皆是人中龙凤,智力能力过人,而截至目前他们所创造出来的财富,早已无可计数。而要成为其中任何一名天字辈人物,除了上述条件,还得具备其中某项特殊天赋──快(速度)、远(眼力)、治(灵疗)、敏(嗅觉与味觉)、心(窥探人心)。 目前现居台湾,负责掌管东方企业,人力物力财力的东堂持国天──潘瑟,天赋正是这五项之一的「快」。 现居伦敦,掌控西方金融命脉的西堂广目天──聿凯,则是拥有「远」。 专擅收集全世界情报,坐镇日本的北堂多闻天──伊织信二,天赋则是「治」。 而人此刻正流连印度,掌控南方世界的南堂增长天──阎孚,拥有的便是「敏」。 其中权力最大,统筹整个蟠龙会与评断黑道众家恩怨的中堂帝释天,他拥有的也是其中最诡谲的一项──「心」。 除非必要,五诸天们极少对外露面,平时也行踪难测,然而随着时日久远,口耳相传,蟠龙会的五诸天逐渐成为黑道中人的神秘传说…… 第一章 华灯初上的纽约夜色,一辆香槟色bmwm5休旅车沿着道路驶进纽约的雀儿喜区(chelsea)。车上除了司机之外,改良过的后座空间里还坐了一名身穿灰蓝色手工西装,长相俊美狂傲的年轻男子。 从车窗望去,道路旁边就是有名的哈德逊河。因仓囤的方便性考量,雀儿喜区里的建筑多半是些不起眼的车库、仓库与厂房,再加上人迹杳然,恰好很适合用来从事一些游走于法律边缘的不轨情事。 「sir,flesh快到了。」开车的副手康看着后视镜说话。 flesh是一家在雀儿喜区新崛起的神秘俱乐部。「flesh」这个字是肌肉的意思,讲更白一点就是「肉体」,清楚点明里头所卖之物,皆是活色生香、教男人垂涎三尺的「漂亮女人」。要进入这个俱乐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缴交一百五十万美金成为永久会员;二是取得永久会员发出的邀请函。 「嗯。」后座的男子将视线从手上的邀请函上移开,伸手将身上西装的扣子扣上,再拿出一只化妆舞会专用猫眼型面具。俊美的脸庞被猫眼面具一遮,一下子覆住了大半。 为了让所有宾客安心,邀请函上明文写着,进入「flesh」前,所有人务必自行戴上猫眼面具或深色墨镜装扮,遮掉大半张脸,以防彼此认出。 就在这时候,车子钻进一条小巷,驶进底端一栋不起眼的灰色库房里头。 车停妥,聿凯径自开门下车。忙着戴上墨镜的康迟了五秒才跟上。往前走不到两分钟,聿凯脚步突然停下。 「sir?」康不解地探问。 「有人。」 话才刚说完,一名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子突然从墙角闪出。 康惊讶地瞪大眼。虽然这种事时常发生,但每回碰上,依旧会让他惊叹sir异于常人的好眼力。 「请问你们有会员卡或邀请函吗?」男人发问。 聿凯不作声将邀请函递出。 男人接过看了,随即朝旁边退开。就在这时候,眼前原本平静的灰色水泥墙突然一阵颤动。原来大门也漆成水泥灰色,从外表上,根本察觉不出眼前是道门。 聿凯眉峰微挑。没想到还有这么精细的设计,难怪藏在幕后经营「flesh」的美国黑虎帮,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蓬勃发展。 在外化名为ken的聿凯,正是黑道神秘组织蟠龙会西堂的堂主。今天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调查中国青帮控诉美国黑虎帮利用「某种方式」恶意垄断人口贩卖市场,是否确有此事。 不过当灰泥色大门一开,聿凯一下就知道为什么黑虎窜红,青帮落败了。青帮虽贵为中国第一大帮,但在「商品行销」方面却是差了黑虎一大截。单看眼前这些名堂,就是直脑筋的青帮人一辈子也想不出来的点子。 「请。」黑衣男鞠躬示意他们前进。 外表是平凡不起眼的丑仓房,结果一进门,赫然发现里头竟有如阿拉伯国王的淫靡后宫──漆成鲜红色的墙壁,古典花色的绒布窗帘,豪华的水晶灯座,与绣满花朵图样的缎面抱枕,而地板上铺着的是,动物毛皮拼制而成的装饰地毯。 聿凯利眼一瞟,一眼就将整个房间看个透彻。对他来说,眼睛的用途已不只是一般人的「看」,而是近似雷达甚至是侦测器之类的精密仪器。 一下就发现地上毛皮地毯还有指标的意义存在。聿凯率先迈着大步往前走,拨开隔在廊道下的酒红色沉重隔帘,眼前又是另一番诡谲景致。 鲜艳的橙色填满空间每一处,橙色的地垫、橙色的大抱枕、橙色的墙、橙色的灯台与窗帘。 置身于太过纯粹的原色摆饰中,会让人有种头昏目眩,心灵与神智倒错的幻觉。这正是黑虎帮所要的,他们就是希望来客忘却理智──在这里,抛弃世俗,依循本能欲望行动,才是他们奉行不悖的至高法则。 沿途走过三间,发觉没一间合乎自己心意,藏在面具下的浓眉顿时拧紧。「这是干么?」聿凯不耐地低问。 「这样的房间一共有七间──红、橙、黄、绿、蓝、靛、紫。他要我们挑一间坐下。」康在聿凯授意下曾事先打探过,所以仓库里外跟大致流程他都非常清楚。只是了解归了解,还是省不了聿凯逐间寻过这几个诡异房间的过程。 麻烦!聿凯心里啐道。 聿凯对蟠龙会以外的事情向来没多大耐性,本以为五分钟就可以处理完的小事,却得耗费他这么多时间走路。 不耐烦的脚步声被底下绒绒的毛皮地毯吸走,聿凯目不斜视地走进看来比较正常的蓝色房间后,这才蓦地站住。 蓝墙、蓝桌、蓝蜡烛、蓝抱枕,就连插在蓝花瓶里的花,也是蓝色系的大朵绣球。聿凯拨开蓝色贵妃椅上的团团抱枕,霸气潇洒地在沙发上落坐,炯炯黑眸不可一世地扫视周边环境。 聿凯转头问康:「还要多久才会开始?」 「应该快了吧。」康才刚说完,头顶上传来一声铃响,接着说道:「开始了。」 就在这时候,原本一壁无物的蓝墙突然落下一片白帘,然后从他们头上方射出一道白光。 投射在白帘上头的画面,正是所谓的「现场电影」。看这情况,在他们观看的瞬间,某个地方也同时正上演着好戏。 画面分割成两部分,一动一静。缓缓移动的摄影机负责拍摄整个舞台,可以看见站其中说话的主持人与他身后的女主角。静的焦点则是在女主角身上,在一定的距离之外,将女主角整个面部表情一点不漏地拍进镜头里。 聿凯曲起手肘,拇指轻抚上唇注视布面银幕,男主持人说了一些「欢迎各位嘉宾光临」之类的开场白。 各位?! 这个字眼教聿凯蓦地转头看了副手一眼,后者朝他点点头。 「类似像这样的仓库还有好几个。会到这种地方来的人个个来头都不小,所以黑虎他们用这种方式,以避免客人们碰头的机会。」 对话间,银幕上第一名上场的女子已被人买下退场。紧接着上来的是一名红发绿眼的荷兰美妞。白色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美丽的光晕,主持人说红发女今年才十七岁,正当青春粉嫩。 「十七?」聿凯冷笑道:「打赌她绝对超过二十二。」 身旁康好奇地问:「sir怎么发现的?」 「皮肤的紧度。外国女人最漂亮就十六、七岁,虽然他们帮她抹了油,可是她大腿内侧肌肤还是松垮的。」 有吗?康闻言跨近一步探查。或许是没聿凯那般好眼力,他完全看不出少女大腿哪部分有松垮的现象。 眨个眼红发美妞也很快被人买定离场。本以为接下来商品会很快被送上,可是银幕中的主持人却突然卖起关子,用一种诡谲的眼神定定看着镜头。 隐藏的喇叭传出主持人的英文介绍词。 「接下来要上场的,是今天最后的压轴──我知道现场有些贵宾对东方美女特别感兴趣,所以我们今天特别安排了一位,重点是,她还是个处女──」主持人扬声喊:「底标从四十万美金起跳!」 远比平常贵上一倍的价格蓦地吸引聿凯的注意。为了制造看见时的震撼力,只见一只罩着黑纱的超大鸟笼自银幕上方缓缓落下。鸟笼越接近地面,黑纱也慢慢一点一点拉起,吊足了众人胃口。 如此阵仗的确极具戏剧性。聿凯暗想,就不要掀开帘子时才发现里头竟藏了恐龙一只,可就太杀风景。 聿凯瞇紧了黑眸细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如玉般娇嫩的赤足,再来是细致如凝脂般纤细的小腿,其上是紧密结实的雪白腿根──黑纱在快看见腿间萋萋芳草时蓦地停下,不再升起,直到这时聿凯才得空沉沉地吐了口气。 没想到他竟然会着迷到忘了呼吸!聿凯心头惊讶。 「现在就为大家揭晓──」 主持人大喊,罩在鸟笼上的黑纱同时掀起。蓝漾漾的房间里蓦地响起两个抽气声,聿凯回眸一瞪,只见康急忙将头垂下。 也难怪康会如此惊奇。聿凯心想。 双手被高缚在鸟笼里头的女子,有着如白玉般无瑕的肌肤,一头如缎般柔顺的长发披垂在肩后,纤腰俏臀,双乳小巧匀称,尤其那张脸,更是难得一见的甜美娇丽。 聿凯瞇细双眼,挑剔的黑眸有如放大镜般仔细审视。不得不感到惊讶,此女身上干净得连一点油光、半点脂粉也无。她显现出来的美丽无疵,竟完全是浑然天成! 光是看着她,他就可以聆听到浑身血液一下兴奋起来的隆隆响声,四肢肌肉绷紧,吐息沉重,就像饥肠辘辘的丛林野兽望见猎物现身般的亢奋。历经了多年大风大浪的商场斗争后,已经很久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引发他的期待感了;可是却在今天、在此刻,他脑中突然闪过三个字── 他想要。 聿凯半遮起的俊颜上闪过一丝微笑。那是势在必得的宣告。 「已经有人出价四十五万(美金)。四十五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主持人在银幕里嚷道。 一只分割镜头定焦在女子美丽的脸庞上,女子双睫紧闭,像正承受莫大苦楚似地热汗涔涔,一双长睫轻轻眨动,嫣红唇瓣微张,模样看来十足撩人。 聿凯突然出声:「五十万。」 「sir?」康转头瞪视。他没听错吧?!sir要买女人?! 连身为蟠龙西堂主的聿凯都会产生这种反应,更别提其他与会者。五十万的金额一下就被更高的五十五万、六十万乃至七十万取代。 一想到某处也有双虎视眈眈的眼在觊觎他的猎物,藏在猫眼面具下的浓眉一挑,聿凯嘴里突然爆出一个天文数字。 「一百万。」 「一百万──啊?!」康惊嚷。妈啊,一百万美金,折合台币三千多万,他没听错吧?! 相对于副手的惊奇,聿凯只是闷声不吭瞪着前方布幕。只要能够拥有画面中女子,别说一百万美金,就算得花一千万才能得手,他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没有人要再往上喊价?我喊三次之后结标……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谢谢各位!」主持人结标,心里不免想着,喊这个价的不是呆子,就是钱多到离谱的家伙,要不谁会花一百万美金只为买一个女人回家?! 主持人一鞠躬后,电影画面随即消失,室内再度陷入寂静。聿凯拂袖从位子上站起,照着原路离开,身旁的康还一副反应不来的呆表情。 「sir,花这么多钱买一个女人,会不会太──」 「她有那价值。」 话声刚落,原本关起的大门倏地打开,门外的黑衣男再度现身,恭谨地请求聿凯等人跟随。 ***bb***bb***bb*** 进接待室签了一张发自摩根大通(jpmorganchase&co)银行的一百万即期支票,约莫一分钟,两名穿着暴露的金发妞推着可以移动的红色卧榻出现。榻上躺的正是方才出现在银幕中的女子,只是她身上多了件乳白色的长大衣。女子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似的。 聿凯走向前,像是要证实女子真有其人,而不是出自他想象般的摸摸她白瓷般的脸庞。藏在猫眼面具下的浓眉蓦地拧紧,他没漏看女子过于紊乱的呼吸频率。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他以英文发问。 「只是让她吃了点药,好让她乖乖听话。喔,老板刚才有交代,为了让您今晚有个愉快的夜晚,我们为您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刚才已经让她服下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后药效会慢慢出现。」说到这,黑虎帮喽啰唇角露出淫邪笑意。 聿凯一下猜出他话里的暗示──这小家伙被下了媚药,藏在猫眼面具下的俊脸蓦地一绷。 虽然看不清楚他脸部表情,但黑虎喽啰仍能从聿凯的肢体动作感觉出他的怒气。喽啰脖子一缩,虽然不清楚男人是谁,但已本能地发现眼前这人不容小觑,急忙辩解:「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况且这家伙清醒时非常难搞,不这么做,她根本不会乖乖听话──」 他不想听解释,手一挥便打断男子说话。「我可以走了吧?」 「可以。您车摆哪里,我帮您抱她过去──」 「不必。」拂开喽啰欲代劳的手臂,聿凯径自弯腰从卧榻上抱起睡美人。这一抱才发现,她轻得就像朵花似的,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聿凯低头看着怀中美人恬静的睡颜,一股异样的情愫,已不知不觉在他心头滋长,生根发芽。 「那女孩就交给您了,倘若日后还有需要我们服务的地方──」黑虎喽啰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轻轻搁在女子曲起的腰腹间。「就打电话。凡是我们销售出去的『货物』,我们都有提供回收的服务。」 男子言下之意便是,将来哪天买主玩腻她了、不想要了,一通电话他们就会将她清理得不留痕迹。 这些话对聿凯来说一点都不陌生。人命如草芥,本来就是黑道人的处事态度。只是知道归知道,突然听到这种话语,仍旧让他心情不快。或许在黑虎喽啰的眼中,身价不凡的聿凯与他怀中女子的差别,就只是那么一丁点「价格」上的差异?! 待他将美人抱上车,香槟色bmwm5随即驶出仓库内部。离开一条街远的距离后,坐前座开车的副手这才低声发问:「sir,现在呢?」 「嗯……」聿凯发出一阵沈吟声。但他并不是在思考,之所以没马上答话,是因他注意力根本不在对话上。聿凯垂眸睇视怀中美人,或许是药效正慢慢运行,此刻她额上的汗滴,看起来比方才刚看到她时多上许多。 一时心血来潮,聿凯突然伸手在美人额上揩了点汗,送进嘴里尝那味道──随后他眉一挑,想不到从这白玉人儿身上流出来的汗珠,跟一般人一样都是咸的。 念头一转他突然觉得可笑。不是咸的那会是什么味道?草莓般香甜吗? 「sir……sir?!」开车的康急急追问答案。被喊得心烦,聿凯这才不情不愿地将视线移开,也顺手摘掉一直戴在脸上的猫眼面具,露出他如大卫雕像般俊美的脸庞。 「送我们到长岛的别墅去吧。」 好热…… 才刚过一个小时,原本安静倚在男人身侧的她逐渐出现反应。滴滴热汗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她额上、背上沁出。只是受制于药物,向采苹无法用言语吐露她的身体状况,只能下意识地移动手脚,徒劳无功地想摆脱体内越升越高的燥热。 不舒服…… 轻掩上的长睫微微颤动,似乎正在表明它的主人正设法拨开脑中迷雾,意图清醒。未上胭脂仍嫣红的小嘴正微微开启,难耐地发出喘息── 「唔……」 她怎么了?聿凯伸手拂开她沾黏在颊边的长发,黑眸注视着她的表情。 混沌间,向采苹感觉有只手正轻抚她汗湿的脸颊,人的肤触冰水似地缓解了她身体的不适,只见她不由自主地将身体更朝声音来源倾去,张张合合的小嘴似乎想要告诉对方,她还要,她还想被他抚摸── 「阿康,再开快一点。」聿凯突然扬声催促。 一见她的反应,聿凯心里大概有了底。药效在运作了,天晓得黑虎帮他们刚给她吃了多少迷药。 像是很喜欢他碰触似的,向采苹被体内燥热给熏红的小脸上,明显露出舒服神色。 「嘘,再忍一忍。」眼见美人额上汗滴涔涔,聿凯忍不住掏出亚麻手帕帮她拭去。 车子开至别墅大门,辗过地上的大门轨道,一起一落的震动将她小手移落至聿凯腿上,这一触像是突然帮她注入了些许活力似的,柔若无骨的小手开始在他腿上游走。 这什么东西热热、软软又硬硬……摸起来好舒服…… 体内骤起的亢奋刺穿了脑中迷雾,向采苹双睫一颤,眼睛隐约开了点缝瞧着外面,只是瞳孔焦距涣散,百分之九十的神智大概还在九霄云外。不过身体的反应却比她脑子快,不消几秒,另一只白嫩小手也随之抚上聿凯的大腿。然而这样还觉得不够,为了全身感受那舒服感,她甚至连头带身体一股脑儿扑到聿凯腿上,猫似的贴住他大腿左右磨蹭着。 好好摸、好舒服喔…… 柔软小脸贴着他曲起的腿胯摩挲,一下便挑起了聿凯的反应。他瞠目地瞪着怀中的小女人,身为蟠龙西堂「广目天」,只手掌控上百亿资金、身价非凡的他,何时尝过这种被人上下其手的滋味──这小家伙,难不成真打算在车上将他生吞活剥! 一发现小手意图解开他衬衫钮扣,以脸颊磨蹭他裸胸,聿凯急忙伸手揪住她手,不再由她恣意乱动。 只是欲火焚身的向采苹哪依,抗议地嗔道:「不要抓我的手……我要……」她柔软香馥的身子在他腿上磨呀蹭地,拚了命就是想再多靠近他一点。 「到了。」车一停妥,康立刻告知。 仍紧握向采苹双手的聿凯一看,一双浓眉顿时拧紧。 见鬼,什么时候停车的,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这对警觉性极强的聿凯而言,可说是前所未有的事! 打开车门钻下车,人才刚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可怜的低泣声。 「不见了……不见了……」身旁热源一离开,向采苹顿感失落地嘟起小嘴,两颗豆大泪珠在她涣散的眼中滚啊滚,一脸泫然欲泣。 瞧她表情,聿凯闭眼一叹,没奈何地伸出手去。「抱紧。」 不需要提醒,向采苹一贴进聿凯怀中,她便主动伸手,像无尾熊似地将手紧紧缠在他脖子上,感觉这样还不够接近,小屁股还在他腰上磨磨蹭蹭,小脸也渴望地摩挲着他下颚。 「别乱动!」真是要命!聿凯心头暗啐。再不快点将她送进家门,等会儿出糗的人便是他了! 虽然被人这么提醒,但满脑子只想更亲近的向采苹根本听不进耳里。 拿她没辙又不想将她交给康,聿凯只好认命地接受她的肆虐。 「没我吩咐谁都不要进主屋。」丢下这一句叮咛,聿凯大步朝别墅主屋走去。 呵,没想到sir也会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直到聿凯身影消失在门里,一路掩嘴窃笑的康这才离开车库,径自走去旁边别馆找房间休息。 ***bb***bb***bb*** 一进卧房,小人儿便被丢到房中央的大床上。米色亚麻制成的寝具在空调的吹拂下,冰凉舒服,向采苹像猫似地在床上翻呀滚地,蜷啊扭着,冰凉的触感多少能消减她体内的焚热感。 只是过不了多久,磨蹭床铺已经无法满足她。向采苹睁大焦距涣散的大眼,像是在搜索方才那个令她舒服的天堂。奇怪,他跑到哪去了? 她要找他── 双手双脚并用地爬下大床,只是被下了迷药的双腿根本没一点支撑力,人还没站稳便软倒在地板上,就在她秀丽的额头即将亲吻地面的同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拦腰将她抱回床铺。 「喝水。」聿凯将拿来的杯子凑到向采苹嘴边,逼她喝下。 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她随即将头移开。不,她要的不是水,而是其他的…… 「不行不喝,才多久时间你就流了满身汗,你一定得补充水分。」聿凯强将她的脸扳回来,硬逼她将杯中水喝完才肯放她离开。 呜、呜……这人好坏…… 被灌得脸红红的向采苹满脸委屈,只是当杯子一离开她的唇,她脑子一下又忘了方才的想法,双手寻上聿凯肩膀,身体开始在他身上揉揉蹭蹭。 刚才去倒水时,聿凯已顺手将西装外套脱下,她脸颊触及上好的混棉衬衫,磨蹭起来的感觉,远比在车上更加愉悦。小手一路沿着他脖子抚上他脸颊,然后她小脸凑上,又亲又舔着他光滑的脸颊,彷佛这种肌肤触感可以消解她体内热火似的。 「你这小家伙──」一向习惯掌控的聿凯哪会乖乖坐视控制权被夺,他微使劲将怀中美人朝床上一推。 向采苹不依地呜咽,只是他随即躺卧在她身边,伸手解开她早已被揉绉的大衣钮扣──衣襟一开,她突然逸出呻吟。「唔……」好凉,好舒服! 不难想象,大衣底下不着片缕。聿凯极快速地打量她身体,一下便发觉她胸脯早已亢奋挺起──他思考着,不知黑虎那帮人让她吃了多少媚药,被药物催起的欲火得经历几次高潮才能够平息? 大手扬起,食指像弹琴似地在她身上一点。涣散的大眼转望着聿凯,眼眸中不自觉流淌出哀求。 「还要……」 「依你。」聿凯邪笑。大手再度回到她身上。 「好舒服……好舒服……」细白的手指无助地抓搔着头顶上的床单,白玉般的娇躯如蛇般蜿蜒扭曲。 聿凯呼吸急促地看着她完美的反应。这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想,美丽的女子在自己指掌下唱吟出愉悦的性爱之曲。 第二章 翌日── 向采苹是被她喉咙的干渴给扰醒的。 「我要水……」还没睁开眼睛,纤白小手就像有意识似的,开始沿着亚麻床面摸索。直到确定不会有人端水过来,她这才死心地睁开双眼。 喉咙干又痛!她勉力撑起身子,一挪动双脚,才突然觉得下体一阵酸麻。怎么回事?她低头检查自己,表情一下变得震惊──衣服呢?她怎么没穿衣服?! 还有,她身上这些痕迹是怎么回事?错落有致的青色瘀痕点点遍布全身…… 向采苹急忙抓来被子将身体掩住,一双眼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这是怎么回事?仔细搜寻脑中记忆,她发觉自己竟然一点印象也没! 虽然还弄不清楚自己为何在此,但眼前房间雅致的摆设,多少给了她一点安全感。目光在漆着牛乳般白色的墙面上流连,然后望向床铺左方,那儿设了简单的壁炉,壁炉旁边还有幅高雅的水彩画。 这里她从没来过,只是不管从哪个地方看,都可以感觉这屋子所费不赀。向采苹家在乌来有栋类似的度假别墅,当然,比起眼前这屋子,等级自然差了一截。 不能老坐在这。 向采苹弯腰探向地板,看见一件绉得像梅干菜的白色大衣,转头瞧瞧床铺另一边,房间里仅能蔽体的东西除了这衣服之外,就剩她身上的被子了。可是这衣服…… 她皱起秀眉看了它几秒,随后将之弃置。深入骨子里的良好教养,让她没有办法把这件内里沾染着诡异污渍的衣服套在身上,虽然拖着被子到处跑感觉是怪了点,但它看起来至少比较干净。 向采苹心想,说不定到其他房间探探,可以找到几件干净的衣裳。 她赤足踏上白橡木地板,再一次确定此屋主人非富即贵。瞧瞧这木头地板,光滑白皙得有如上好的大理石,可就是没有石材那种冰凉的触感。长长的被子如裙襬拖曳在地板上,传来一阵悦耳的窸窣声。 卧房很大,打开门后是一条半透明的走廊,一面为墙一面是轨道式玻璃窗,她发现外头正下着小雨,雨丝无声地落下,将外头翠绿色的风景蒙上一层美丽的雨纱。 「好漂亮……」她忍不住赞美。虽然出身富豪世家,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低调,又如此高贵的装潢摆设,心里突然好奇起房子的主人,究竟是谁拥有如此品味独到的眼光? 答案很快地揭晓── 当白色裸足踩进下一个房间,她才猛地发现眼前是厨房,有个男人正弯腰清洗水果。 聿凯听见声音转身,两人四目相接。 向采苹明眸蓦地一瞠,好个俊美男子! 男子鼻子挺直、眼眸深邃,剑眉俊雅地画过眉骨突起处,方正的下颚中央还纳了个性感的小凹。麦褐色的肌肤完全看不出瑕疵,一头微鬈的黑发凌乱地散在额上──向采苹心里突然浮现想要画画的冲动。眼前这男人五官,甚至此她学画时所临摹的阿波罗头像还要完美! 男子领口扣子没全部扣上,可以瞧见他那宽肩下结实的胸肌。还有那一双长腿,lee牛仔裤有如第二层皮肤般完美包裹住他挺翘双臀。看着他活色生香的男性躯体,她暗暗吸了口气。 怪了,怎么突然觉得有点热?向采苹下意识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头直觉骚动不安。 「肚子饿了吗?」聿凯问。 听见他声音,向采苹才猛地回过神来。 「啊,是有一点。」她挺直背脊,朝他优雅一颔首。那姿态之完美,彷佛她此刻裹着的不是凌乱的被子,而是穿着大礼服在觐见女王一般。「您好,请问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聿凯没漏看她所有的反应,黑眸中蓦地浮现一抹兴味。 眼前女子跟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一般会被黑道份子抓来贩卖的女人,不是欠了一屁股债,就是被黑心的家人所陷害,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教育水准不高,可她却不一样。 字正腔圆的标准国语或许还常见,但是那股气质,却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够拥有。那不容易,它得经过长年累月严格的要求,父母双亲以身作则示范,还有身边周遭友辈也同样重视才得以孕育的优雅──尤其她又那么年轻,黑虎那帮人说她才十八岁,经过昨晚的贴身相见,这点他非常肯定。 难不成她是所谓的「名门之后」? 只是如果她是,又怎么会沦落到人口贩子手里? 聿凯光打量她却不说话,一股压力无形地朝她逼来,只是这情况对她来说却不稀奇。从小向采苹就常被爸妈带着出入社交场合,对于他人无情的评估视线,她可说是司空见惯。 依旧保持着一贯的优雅,她出声提醒:「不好意思,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再加两分。聿凯心想,世上禁得起他打量而不双脚打颤的女子,伸出手指算算绝对不超过十个。 「坐下吧。等吃完东西,我再告诉你答案。」他是可以干脆地告知她,只是不知道这小家伙听了之后,是否还有胃口吃这顿迟来的brunch(早午餐)。 聿凯转身从锅里铲出一盘炒蛋,再弯腰从烤炉拿出仍温热的法国面包,之后才打开银灰色大冰箱,从里头拿出拌好的沙拉与冷肉切盘。 「橙汁还是鲜奶?」他端着玻璃杯发问。 「我要橙汁──」向采苹答了之后又突然喊:「等一下。」 聿凯停下动作挑眉看她。 向采苹表情尴尬地指指身上被子。「您不觉得,我现在的打扮不适合上桌?」 聿凯看了看她,心里倒觉得还好。人美,就算披在她身上的是条破烂布巾,看起来也依旧楚楚动人,只是看她表情──「你等我一下。」 直到伟岸身驱背转离开厨房,她紧绷的情绪才一下松了下来。她怎么会这么累?向采苹惊讶地感觉自己双脚正在发颤。才出来多久时间,已经把她累得体虚身乏了? 找把椅子坐下吧……念头才刚转过,另一个声音又随即浮现。礼仪老师再三叮咛,在主人还没有表示之前客人就主动坐下,是件很失礼的事,那么就再多撑一下好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向采苹思索牛仔裤帅男与自己的关系,她怎么会待在他家里?最奇怪的是,她刚起床时为什么全身是赤裸的? 「我没有女人穿的衣服。」聿凯回到厨房,将手里拿的衬衫、休闲衫与长浴袍全塞到向采苹手里。 她一手要抱衣服一手要拉被子,差点落了个两头空。 聿凯眼尖,早一步将她衣服拿走。「我帮你拿到房间去。」简单俐落说完他便往前走,也不管身后人会有什么反应。 只见向采苹拖着长被子尾巴急急跟上。 「换好就过来用餐。」将手上衣服往卧房一丢,聿凯瞥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五分钟,穿上长衬衫外披大浴袍的向采苹再度来到厨房,发觉聿凯早已不在里头。 他人正在餐桌前忙着。所有餐点都已经安排妥当,白色厚质的浅盘装满两人份食物,大方地散置在大块柚木裁成的餐桌上,椅子是木头椅铺上厚软的亚麻坐垫,看起来相当柔软舒服。 「坐。」聿凯手一指位子。 向采苹依言坐下,一坐定,她唇角立刻扬起一抹愉快的笑意──果真如同她想象般舒服。 她抬起头,刚好捕捉到聿凯深思的目光,有礼地问:「有事吗?」 聿凯摇头。他只不过是在适应自己的衣服被别人穿在身上的感觉。想也知道身高一八五的他的衣服对她来说会太大,可是她很聪明,知道要利用浴袍上的系绳,将他衬衫整理得有如女装的短襬洋装,外头再罩上他买了还没穿过的灰色浴袍,用以遮掩她没穿内衣的胸部。 聿凯黑眸突然一瞇,不,何止没穿内衣,她衣襬里想必也没穿内裤。 真是神奇!光想那画面──他的衬衫裹住她完全赤裸的娇躯,昨晚用手指,或用身体满足了她七、八回的他,竟还是能马上起反应。 她是截至目前为止,第一个能在他醒过来后,仍会想见的女人。他从没跟女人过夜睡过,通常在饭店做爱完后,他便会唤来康要他送她们回家。 聿凯将自己分得相当清楚,他用ken的身分与之接触的人,就绝对不会看见他私底下的那面。谁能想到,一个冷静、果断、无情,财富足以毁掉一个中小型国家,引发世界经济震荡的财经巨子,竟然会是个愿意亲手下厨,喜欢坐在窗边赏海景的孤独男人呢?怪的是他竟会想到把她带进他的城堡中…… 聿凯回忆昨晚自己为何会做出那种决定?好像没什么理由!低头看着她秀白如瓷般的小脸,他当时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地点,就是眼前这屋子。 但话说回来,小家伙跟这屋子的气质挺速配的。 一边思考,聿凯边伸手捻了块沾着牛油的法围面包吃着,坐在离他九十度角位子上的向采苹一见他开动,她才跟着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浓汤无声地啜饮。 她真的很有教养。打小在老西堂堂主严格的培训下长大,聿凯很有自信能够从人们脸上与身体肌肉的细微反应,辨认出对方的底细。他不着痕迹地观察向采苹每一个吃饭的动作。 完美的西式用餐礼仪,上桌第一先喝汤,然后吃面包,紧接着用的是冷肉与他刚亲手调的生菜沙拉。看得出来她很饿了,可是仍旧能保持一贯的优雅而不显狼狈── 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满心头的问题一直按捺到她放下刀叉,手执玻璃杯啜起橙汁时,聿凯才出声提问:「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嗯──」向采苹放下杯子,垂低眼眸很费力的思索。或许是先前被药物控制的次数太过频密,以至损伤了她脑子某些记忆回路。 「我真的想不起来。我只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从哪里来,我在哪里读书,我爸妈是谁,我最后的印象是我搭飞机来纽约,然后……等等──」说到这向采苹蓦地瞪大双眼。「我现在还是在纽约吗?」 聿凯点头。「这里是长岛。」 「噢──」她大感放心似地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是过来参观moma(纽约现代美术馆)的。」 她这个答案让聿凯皱起眉头。「你什么时候到纽约的?」 「十五号,八月十五。」 一个礼拜前。聿凯心想。「你知道今天几号吗?」 向采苹摇头。 「八月二十三。」聿凯吐出日期。 「这怎么可能?!」向采苹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她竟白白过了七天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她跌进脑中回路翻找记忆,一双秀眉紧锁。思绪紊乱,像缠成一团的棉线球。隐约记得一些凶恶的声音,她哭叫痛骂的声音,还有疼痛,然后是…… 喔,天吶,她头好痛!不由得双手捧住嗡嗡作响的脑袋。 聿凯面无表情地注视她所有反应,直过了好几分钟,才见她抬起苍白如纸般的小脸,定定地回视他。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问的问题,我怎么会在你这里?」她双手摊开,试图想用手上动作,来补充她无法说出口的话语。 聿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一点头。「我把我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你。」 从他是在哪里发现她开始说起,只略去最后结标的金额。聿凯说得很慢,每说一段话,就会停下几秒钟让向采苹消化。只见她一张脸又白又红的,随着他吐露出来的事实反复变换。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向采苹低头瞧着自己的双手,突然间她觉得这双手好陌生。他说她曾经用这双手抚摸他身体,还在他的碰触下……发出呻吟?!虽然他也说明一切都是因为药物的关系── 事实的打击太大,以至于教她忘了爸妈与礼仪老师他们的叮咛──淑女不可大声尖叫,吵架于事无补,只会让人心烦……这些东西她全忘了,她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声音便是── 「你好可怕!」向采苹咚一声地往后弹,双眼惊惧。 这个人怎么能在对她恣意的玩弄过后,还能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弄了这么一桌菜,甚至还亲切地拿衣服给她,招呼她过来吃饭?真的是太恶心、太恐怖了! 方才被她满足地咽下肚子里的美食突然变成了一肚子酸水,向采苹蓦地捂住嘴巴,踉跄地奔向厨房旁边的洗手间。 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怎么会……向采苹躲进洗手间里狼狈痛哭。 老天爷是嫌她还不够凄惨,故意再多送几个灾难给她吗?爸妈一年前因为一场意外车祸走掉了。当时未满十八岁的她,被伯父收养监护。好不容易熬过爸妈死掉的悲伤,她也考上梦寐以求的台艺大美术系,刚以为美好的未来就要开始,怎知就在十八岁生日隔天,竟听到伯父命令她嫁给一个陌生男人! 向采苹怎么愿意!妈妈说过,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跟自己所爱的男人共组家庭。先不管那青年才俊是否优秀,就单凭她不爱他这一点,她就不可能答应。 她决定放弃心爱的美术系,逃家争取自己的自由。趁着伯父出差,她偷偷带着护照与存款逃了出来。向采苹爸妈帮她开了个秘密帐户,里头存了三十万美金以备不时之需。之所以选择到美国,是因为之前爸妈还在世时,就常趁寒暑假送她到纽约见见世面。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的能力已足以在繁华的大苹果纽约生存,可没想到,前脚才刚踏出纽约机场,行单影只的她一下就被黑虎帮盯上绑走,转个手成为他人的囊中物! 情绪发泄完后,向采苹终于能够冷静下来思考。哭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逃走才是最要紧的!她有手有脚英文又流利,只要可以逃出这里,她就能去找警察寻求帮忙,然后她就自由了……一想到这,向采苹心里突然燃起希望的火光。 而仍坐在餐桌边的聿凯陷入沈思,事情的发展超出他预料。 当初买下她全凭一时冲动,如今才发现他好像替自己惹来大麻烦。美国是个讲究人权的地方,万一被发现他将人当物品买下,报章杂志铁定会惹得沸沸扬扬。 他并不是在乎自己名誉,他只担心会伤了道上兄弟对蟠龙会的信心──一个连自个儿私事都摆不平的堂主,干得了什么大事。想到这,聿凯浓眉一拧,心里暗忖自己该怎么处置正关在厕所里痛哭的她? 放她走,他知道自己舍不得。那身粉嫩肌肤只碰过几次怎够,他脑子里还有几百上千种方式还没尝试,就这么让她离开,他怎会甘愿?可是硬将她留下,这又失了他男人的面子,他可是堂堂蟠龙「广目天」,才不屑做勉强女人这种下流事。 有什么办法可以一举两得,她既心甘情愿,他又心满意足? 精明的脑子快速地运转着。 就在这时候,聿凯听见关起的厕所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一般人哪会用这种贼似的声量走路──除非,她有心当贼! 她想做什么?聿凯黑眸一瞇,敏捷迅速地从位子上站起,藏身至餐厅死角。 脚步声轻轻踏过厨房,然后停在餐厅外头,一颗小头怯怯在门外觑探了会儿,一发现餐厅里没人,她绷紧的小脸立刻绽出抹笑──太好了!那男人不在! 无暇思考聿凯为何不在、他跑哪去、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向采苹一个扭身便急忙往门廊上跑,浑然忘了该留意自己的脚步声。她满脑袋想的只有一点,她得在男人出现之前,离开这栋房子。 好玩!小身影一转身,聿凯随即现身,曾经受过忍术训练的他步履相当轻盈,不着痕迹地尾随在向采苹身后,看着她穿越门廊,逐渐朝门外跑去。 原来她打算偷跑! 聿凯不动声色加速向前,就在向采苹手指刚摸上门把,还没研究出究竟怎样才能打开时,一只铁臂突然拦腰将她截住。 「唉呀!放开我……」向采苹在聿凯怀抱中又踢又扭,只可惜她面向大门,手脚根本无法伤身后的他分毫。 向采苹气死了!老早就忘了什么淑女的分寸,她只知道即将完成的目标被硬生生阻挠了,她不甘心! 「你这坏蛋!快放开我!放开──啊!」 聿凯将她朝大床上一丢,接着整个人压制着她,脸贴近着她嘶声道:「连内衣内裤也没穿的你,想跑到哪去?」 俏脸窘红,这事他不提她倒忘了。「放开我……」向采苹嗔道,决心不要被他不怀好意的话分了神去。「你不要一直压在我身上!」 看着她怒红绯绯的小脸,聿凯煞有其事似地啧了两声。「真是此一时彼一时,犹记得昨晚同一双手、同一张嘴巴喊的是『不要走,好舒服、我还要』,结果今天人清醒了,说的却是『不要压在我身上』……」 「你不要脸,占了我便宜还敢拿出来炫耀!」向采苹羞愤地骂道。而被他这么一嘲,她脸上的羞红更胜,果真成了名副其实的「苹果」。 「你这句话有问题。」聿凯突然放开箝制她的手臂,坐起身来瞪视她。「如果不是我,你今天早就不知沦落到什么地方去。还有,你能够确定别的男人会像我一样礼遇你?不但解决了你体内媚药的效力,还抱你去洗澡,让你睡高级大床,甚至还贡献我自己的衣服,做brunch供你填肚?」 「我──」向采苹表情一窒,不过一想到男人的欲望,正是所有光怪陆离事件的始作俑者,她又突然变得理直气壮。「可是如果没有你们这些会把女人当商品买下的男人,我就不会遇上这种事情!」 「你真是把这世界想得太简单了。」聿凯双手一摊,忽地从大床上站起。「好啊!我让你离开,随你想去哪就去哪,绝对不会有人拦着你。」既然她觉得外头安全外头好,好啊,那就让她去啊,他说过,他从来不屑勉强女人。 咦? 聿凯突来的大方之举教向采苹起了疑心。方才还不准她出门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变了心意?只是──她头转向门外,回到正常世界的欲望太过强烈,渴望到她不愿意静下心来多思考一、两分钟。 向采苹二话不说,随即从床上跳起来,奔出门外。 第三章 一走出大门向采苹立刻发现麻烦,她没有鞋穿。转头睇视玄关,不要说是女人穿的鞋子,甚至连双男人拖鞋也看不到。一想到她得赤脚踏出门去,向采苹面露犹豫。 「不行!难得那个人会突然善心大发,就算眼前是刀山油锅,我也要想办法走出去!」 实在很难想象看似柔弱的向采苹,竟然会这么倔气。 仍在别墅区范围还好,掺杂灰黑双色石头的宽大草皮走起来还不太扎脚,可是一走出别墅范围,麻烦就大了。 宽敞笔直的柏油路面往前无限延展,好似没有尽头。再加上她对这里不熟,警局该走哪个方向她完全不知道。 究竟还得走多久?向采苹转头看看两侧,她站在这超过一分钟了,但整条马路却看不到一部车经过。甚至连个人,或条狗也没有,好似栋栋竖立在宽敞庭园里的大屋,全是些无人空城。 搭便车到警局的念头被残酷的现实给扑灭,向采苹突然间明白一切都得靠自己。她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膛开始往前踏去。 「sir,要不要我去追她回来?」康立在聿凯身边问道。 聿凯摇头。「不用,我自会处理。」 康一脸摸不透地离开。待向采苹身影走出大门,聿凯才悄悄尾随跟上。 蟠龙「广目天」的天赋是「远」──指的是他有着此老鹰更细微、敏锐的眼力。他不但看得广,且看得细。拥有此一天赋,聿凯不需要太接近向采苹,就能将她一举一动完全纳入眼底。 没多久时间,向采苹柔嫩的脚掌已被柏油路面给磨伤,每踩一步都像刀割般疼,滚着滚着,只差那么一点就要落下。 「这小家伙脾气还真是倔啊!」 单从她颤巍巍的脚步看来就知道有多痛,即使脚掌早已被粗糙的路面磨出血迹,她还是一步一步踩得确实。不知道还可以再撑多久?他脑中才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她突然绊到一颗碎石,身体一蹎,整个人朝前跌去。 「好痛──」豆大泪珠一下从眼中淌落,她曲起膝盖检查伤势,膝盖处只是一点小擦伤,应该不碍事,严重的是她的脚。她泪眼婆娑地瞪着血迹斑斑的脚掌,身体里再也找不到一丁点爬起再走的勇气。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向采苹将脸埋在掌心啜泣。她真的是绝望透顶了,不然依她性格,怎么可能会狼狈地坐在大马路上痛哭,这种有失淑女身分的事,是爸妈生前交代她绝对不可以做的。 远远眺着那蜷缩在马路上的小身影,一股恻隐之心油然生起。正打算走向前将她抱回别墅,突然间一阵车声由远而近传来。聿凯转头,瞧见一辆黑色宾士从他身边驶过,接着掠过向采苹身侧,吹扬起她一头乌溜长发。 向采苹抬起脸瞧瞧车影,就在这时候,宾士车突然停下。 一个头戴蓝色硬帽,做着司机打扮的外国男子从前座下车,走到向采苹面前。瞧见这一幕,停在远处的聿凯俊脸倏地紧绷。 「需要帮忙吗?」司机用英文发问。 向采苹怯怯地点头,以流利的英文对答:「可以请你们载我到最近的警局吗?」 「警局啊……」司机转回到车边,黑色宾士缓缓降下车窗。 向采苹朝车里头望去,刚好看到一双混浊诡异的蓝眼睛。 车上的外国中年男子侧耳倾听司机说话,一双蓝眼睛像舔着向采苹脸庞似地将她缓缓瞧了一圈。一股恶心感突然从向采苹胃部涌上。 男子点点头,做出手势表示她可以上来。 不知怎么搞的,车上男子的友善之举,非但没让向采苹觉得幸运,反而还觉得好可怕。再怎么没见过世面,她也可以感觉到眼前人不是善类。 「快点。」司机催促道。 向采苹瞠大双眼瞪着车上男人夹杂着惊喜与渴望的诡怪神情,一时之间忘了该怎么回应。不过她身体已经先一步帮她做了选择──她的身体开始不着痕迹地朝后移动。 车里的男人看出了她的意图,突然大喊一声:「抓住她!」 「不要!」忘了脚上的疼痛,向采苹身体一弹拔腿就跑,司机快步追赶在后,就在这时候,前方远处突然传来一声── 「小家伙。」 是他!向采苹双眼发亮。 聿凯从暗处现身,站在原地不动,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他喊她的原因,他要她做出选择──看是要投向他,还是被身后男人带走? 不假思索,向采苹将手伸向他,眼中冒出泪花,放声大喊:「救我!」但她话才刚出口,司机随即将她拦腰抱起。 「我抓到了!」司机兴奋地嘿嘿直笑。 绝望与挫败一下子从向采苹心中涌现。早知道会这样,她刚才就绝不会跑出来── 「放开她。」聿凯疾奔赶至。 到口的肥羊岂有放手的道理,司机拔腿便跑。 聿凯一伸手,冷不防紧握司机手臂,用力一扯,司机大叫,一下松开揽住向采苹纤腰的手臂。 「fuck!」司机挥拳相向。 向采苹吓得软跌在地,看着聿凯像是可以预测司机所有动作似的,闪开了所有朝他猛挥过来的拳头。而在司机扑来之时他身体一旋,一把扭转司机手臂,痛得司机尖声惨叫。 「确定还要继续?」聿凯并没提高声量,但动作所辐射出来的冷酷与凶狠,却令司机双腿瘫软。 「不、不,饶命……」他的手臂快痛死啦! 「滚!」聿凯将司机朝宾士车一推。 司机连忙踉跄奔离。车上男子本是胸有成竹,不过当见到自己人吃瘪,他眉一蹙,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撂人支援。 「最好不要,佩雷先生。」 车上男子一听,手倏地一颤。他──mr.佩雷目光调向聿凯。这东方人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知道他名字?! 「有关于你的一切,我全都一清二楚。」突然聿凯从嘴里吐出一串数字。 mr.佩雷闻言大惊。这、这不是他今早刚投资在xx股上的金额吗?这男人怎么会知道?! 「nyse(纽约证券交易所)里大大小小所有事,我全都了若指掌。」聿凯微微一笑,似乎从mr.佩雷吃惊的表情里,得到莫大快感。「信不信,我可以让你这笔钱眨眼间化为乌有?」 两人四目相对。mr.佩雷心里猛一颤。能在纽约这地方生存的生意人多少都有那么一点识人之明,他可以感觉到这个东方男子惹不得!如野兽般锐利的双眸紧盯着他,一滴冷汗突然从mr.佩雷额上滴下。 一窥mr.佩雷表情就可以发现他已不具威胁,聿凯转身回头抱起向采苹。果真不出他所料,司机一上车后,宾士车便轰地发动,转眼不见踪影。 偎在他怀中的向采苹抿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阵伤心从她心底涌上。她实在难以理解,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她……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她讨厌他用这种方式让她瞧清楚自己的失败,刚才是她自己说要离开,才过多久时间,她竟然又嚷着说要他救她!讨厌!她怎么会这么不中用? 但亲眼看过刚才车上男人那混浊诡异的蓝眼睛后,向采苹蓦地领悟正抱着她的陌生男子黑眸多么清澈,一看就让人觉得信赖。 多奇怪!她竟然会觉得占她便宜的男人,比较值得「信赖」!向采苹小脸埋在掌心低低呻吟。喔,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聿凯瞟瞟她,不作声。只见缩在他怀里的向采苹突然深吸口气,吐出一句颇让他诧异的话── 「但是我还是得谢你出手救我。」 一会儿讨厌一会儿感谢,这小家伙真有够忙。他垂眸分析怀中人儿心思,心里突然觉得有趣。「我猜我现在应该说──不客气。」 他竟然这么回她!向采苹瞠大双眼,心头懊恼无处发泄,她只好嘟起红唇用力瞪视他。「你……讨厌!」 看着她怒红又泪湿的小脸,聿凯终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bb***bb***bb*** 一进到别墅,聿凯马上将向采苹抱进浴室帮她洗净脚上污渍。 「会痛。」 才刚警告完,向采苹就忍耐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聿凯抬头看她一眼,湿红的大眼楚楚可怜,教他心头一软,洗拭的动作不自觉放得更轻、更温柔些。只是他脸上却没流露丝毫怜悯,相反的还故意装作很不耐烦的模样。 向采苹不安地任他摆布,直到抹好药,脚上被缠上厚厚一层白色绷带,她这才抿着小嘴,小心翼翼地觑探他表情。「请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置我?」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家里还有什么人?」 向采苹皱眉,明明是她先发问的。「你问那些做什么?」 「不说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处置你?」聿凯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我名叫向采苹,」既然回答事关将来,向采苹没多细想就将自己底细全说了出来。「我爸爸是台湾向氏企业的总裁,不过,家里现在就只剩下我跟我伯父,我爸妈他们一年前车祸走了……」直到现在,想起双亡的爸爸妈妈,向采苹仍旧会难过得红了眼眶。 她垂下头吸吸鼻子,待情绪平稳之后才又开口说话。「我可以告诉你向氏企业的电话,你可以打去求证,我真的没有骗你。」 聿凯将号码记下,然后看向她。「既然你是名门之后──意思是你伯父有能力支付我当初买你的钱了?」 应该吧。向采苹问:「多少?」 「一百万美金。」 她双眼一瞠。「你说你花了三千万台币买我?!有没有搞错?」 聿凯瞪她,一副他才懒得说谎的表情。「怎么样?他拿得出来吗?」 以向氏企业的规模,她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起自己当初逃家的理由,她咽了咽口水,不行,她不能让伯父插手管这件事。 「我可不可以跟你打个商量?我有一个帐户,里头大概有三十万美金,我先还你一部分,其他的钱,我日后会再──」 聿凯突然「呵」地笑出声来。「你以为我是白痴,会相信你这种话?」 「我说到做到,我从不骗人,我一定会还你的!」 这种话谁都会说,聿凯不屑一顾,「为什么不跟你伯父联络?」 向采苹看了看他表情,犹豫着自己该不该老实说。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家丑不可外扬」,跟他说这种事,好像是在承认自己家里出了问题似的。 聿凯紧盯着她,她心中所有思绪全都逃不过他眼睛。他有耐性,会等到听见真正答案为止。 向采苹一咬牙。没办法,在别人的屋檐下,她不说不行。「因为我伯父要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喔噢!重点出来了。 「我知道跟你提出这种要求很唐突,但是求求你,网开一面,同意让我分期还钱好吗?」 「免谈。」聿凯一口拒绝。 向采苹瞪大眼。 「准备好一百万美金再说。」 「那这么说,我现在不就是──」她指指他,又指指自己。 「没错,你现在是我的。」 「但贩卖人口是非法的,如果你硬要这么做──我、我一定会上警局投诉你!」 呦,这小家伙好大胆子,竟敢威胁他!「可以啊。」聿凯扬扬手里字条,上头正写着她给他的联络电话。他神情愉快地看着她说:「只不过在你踏进警局那当头,我也会立刻打电话通知你伯父,向采苹小姐。」 恶魔!向采苹倏地瞪大双眼,终于明白他追问她问题的原因。她被耍了,她怎么会那么笨,竟然跟他说了那么多事情,这下可好,所有把柄全被他握在手上,她根本就是插翅难飞! 最可笑的是,她刚刚才觉得这男人可以信赖,结果没想到──等等,向采苹双眼一瞠,难不成他打算对她…… 「你、你不要以为把我留在身边,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向采苹手捂胸口声嘶力竭地表明立场。「第一次让你碰我,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我没有办法反抗,但这种情形不会再发生了!我发誓,你敢再伸手碰我,我绝对会让你好看!」 聿凯一挑眉。听听她现在在说些什么──她竟然在威胁他!看着她勉力撑出的凶悍表情,他忽然觉得好笑,真是有够自不量力! 「你怎么会以为那些话吓唬得了我?如果我真想要你,还怕找不到方法让你俯首称臣?」 「你!」向采苹脸色倏地惨白。 「不过我对勉强女人一向没兴趣。」 听见他这么说,向采苹突然松了口气,只是他后来的动作,又让她畏惧地将身体一缩。 只见聿凯突然将身体贴向她,邪恶地低语:「因为我一定会让你开口说,我愿意。」 「你少臭美!」向采苹抿嘴摇头。「我死也不可能说这种话!」 「走着瞧。」不想跟她多争辩,说完,聿凯立刻从椅子上起身,留下一脸愤慨的向采苹兀自生着闷气。 诱惑女人跟投资股票都一样需要详细思考,再拟定策略。聿凯回书房里花了点时间想了想,很快地决定出今后的做法。 以他蟠龙西堂堂主名誉起誓,他一定要从她口中听见那一句话────「我愿意」。 动手拨了几通电话安排一切,不到十分钟,屋外门铃突然大响。 他走回卧房抱起向采苹。「走吧。」 「你要带我去哪?」 「既然你不肯当我的暖床,那我只好把你送去你应该待的地方。」 「什么?」 还来不及追问详细,聿凯已将她抱出主屋,门外康正推了张轮椅等候。 「sir。」 「交给你安排。」聿凯将她往轮椅上一摆。 「你们到底要把我带到哪里──」向采苹惊问,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康严词打断。 「放肆,你用什么口气跟sir说话!」 向采苹被斥得一愣。 「既然你这么有志气说要靠你自己,那我就给你机会,让你好好表现。」聿凯转头看向康。「你可以叫他康哥,今后你就在他手底下工作。」 向采苹看看面无表情的「康哥」,然后再回头注视聿凯,她突然间有种不太好的预兆。「今天就开始吗?可是我的脚──」 「那是你的问题。」聿凯冷笑一声,接着对康交代说:「先带她去别馆换衣服,然后指派她做一些佣人该做的事。」 「是。」 聿凯口中的「别馆」,是他盖在主屋旁边,专门给佣人住的地方。长岛别墅这儿的规矩特别,平常他不在主屋,佣人才可进主屋洒扫。但是他若出现,没他召唤,佣人便不得擅进主屋一步。 康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向采苹没跟上。「你还愣在那里干么?」 「但是……」向采苹看着屁股下面的轮椅,没人帮她推啊! 「你是要我帮你?」康浓眉一拧,原本看起来就不怎么和蔼的面容,瞬间更显凶恶。 向采苹一吓,急忙摇头。 「还不快跟上。」 「是。」她狼狈地手搭在轮椅两侧,认命地推动沉重的轮子,艰难颠簸地跟着康离去。 ***bb***bb***bb*** 一进别馆,女佣人便拿来黑色连身及膝洋装和白色围裙帮向采苹换上。她低头瞧瞧自己身上这打扮,心里禁不住觉得好奇妙。 没给她太多时间熟悉环境,康一下便将向采苹领上车,载着她来到纽约上东城中央公园附近的豪宅。 「她就是新来的佣人。这是玛丽管家。」 康用英文介绍两人认识。玛丽管家穿着和向采苹极类似的黑色连身洋装,只是年纪快五十岁的管家,裙子长到脚踝处,外面也没套白色围裙。 玛丽管家顺着康的手看向他身旁的向采苹,随后眉心一皱──sir怎么会雇用这么柔弱的小女孩?她能做什么事?但就算心头再疑惑,玛丽管家也没把话说出口。她点点头,接下眼前向采苹这个一点都不像佣人的新人。 「进来吧。」玛丽管家朝向采苹挥挥手。 一进金色雕花大门,向采苹表情一愕,好──前卫啊! 并不是在嫌弃里头装潢不好,她只是一下没法子适应,这里跟长岛别墅感觉就像两个世界,屋里的颜色除了白色、银色,再来就是黑色,黑黑白白的搭配虽简洁,但给人感觉很冷硬,毫无人气。 向采苹左顾右盼,还没从初见屋子的惊愕回过神,前头玛丽管家已经在安派工作了。 「你脚受伤还不太方便,所以你就暂时先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吧!」 玛丽管家领她进入一间十多坪大的卧房,和客厅里的摆设一模样,里头不是黑,就是亮惨惨的白跟银色。 「sir不喜欢睡隔夜床,所以每天床铺一定得换过,不管sir有没有回来睡觉。在你脚伤好之前,这工作就交给你负责。然后这里是洗衣间,清洗、烘干、折好之后,再把它们放到这里收妥。」管家一边说话,一边展示动线。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向采苹发现放置床单枕套的柜子,刚好都只有一百公分高,就连坐着轮椅的她也能轻松工作。 这栋百多坪大的高级豪宅只隔了五个房间,其中两大间是男主人专用,然后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客房,最后则是佣人专用休息室。 两人回到卧房。 「我只做这一次,看好了。」玛丽管家一边说,边同时着手示范。 她走到床边用力将床套扯下,丢进摆在向采苹脚边的提篮,然后拿来清洗干净的亚麻床罩,先抖一抖,再将泛着淡淡熏衣草香气的亚麻床单铺上,四角塞入床垫下。一分钟,干净俐落。 「剩余部分就交给你了。」她拍拍手掌从卧房离开,独留下向采苹对着占了半个床面的大小枕头发愣。 「感觉真奇怪。」向采苹瞪着手里质料上好的亚麻枕套。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别说是人家的枕头套了,她连自己睡的也不曾动手换过。看这样子,她势必得从现在开始熟悉了。 「做好了吗?好了就出来。」 就像在她身上装了监视器,才刚把换下的床组丢进洗衣机里,玛丽管家便立刻现身吆喝,压根儿不给她一点时间休息。 「来了。」关上洗衣机盖子,向采苹吐了口气,推着轮椅离开洗衣房。 「这些杯子、盘子,全部都拿去洗过再用干布擦干,我示范一次,你仔细看好。」 玛丽管家从黑色镜面流理台上取了一只高脚杯,伸至水龙头下洗干净,然后拿块干布将高脚杯包住,吸干水渍,最后才用另一块干布仔细抹净。大概花了一分钟,玛丽管家才满意地将它摆回台面上。 「不可以留下水渍跟手纹。然后要小心,这些杯子所费不赀,摔破了你要负责。」 「是。」向采苹悄悄扮了个鬼脸。 约略算算,台面大概有二十个形状统一的威士忌酒杯,两两成套大概十组颜色不一的咖啡杯,最后是十来个肚子宽广的高脚杯,将这些杯子擦完,不知道要花多久时间? 但若不做,就只能回头去当「那个人」的暖床──向采苹偷偷打了个哆嗦。 不行!说什么也得适应。她吐了口气。 第四章 若没亲手做过,向来好命的向采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原来要维持一个房子的整洁,得要做这么多琐碎的事。 「不对不对,一个杯子洗过擦干接着才能碰下一个,不然水渍永远都擦不掉。」 玛丽管家有许多奉行不悖的规矩。她一直站在向采苹身后,直到确定向采苹一定会照她的方法做后,这才转出厨房继续监工其他房间。 直到确定玛丽管家走远了,一直站在高处工作的女佣才突然开口说话。「喂,新来的,你是东方人?」她负责的工作是擦玻璃。 「是啊,我来自台湾。」向采苹抬头迎上她的目光。 「台湾?」约莫四十岁的女佣双眼一亮。「sir也来自台湾!」 向采苹点头笑笑。从女佣表情,可以看出她对聿凯颇为倾慕,而且还一副很乐意谈他的样子,一个念头转过──说不定她可以借机打听一些事情? 「看这房子的规模……」向采苹试探道:「我想sir的公司一定很大喔?」 「公司?」女佣夸张地挥挥手。「没有没有,sir不是比尔盖兹那种有大企业的老板,sir只经营股票,很多很多的股票。」 向采苹秀眉一挑,心里暗忖──难不成他就是爸生前常提到的「巴菲特」型人物?所谓「巴菲特型」,就是在形容一些名下没有任何企业,单就靠买卖股票,就能赚取巨大利润的厉害人物。 女佣平常最爱跟人聊kensir的事迹,只是身边工作同仁大都已经是熟面孔,谁人不晓kensir的年轻优秀,今天难得来了个新人,女佣当然是卯足了劲拚命夸赞── 「别看sir年轻,他可是nyse(纽约证券交易所)里赫赫有名的金融大亨。对了!」女佣突然想到,她一脸狐疑地看着向采苹。「我记得先生一向不收年轻女佣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想sir大概是看我可怜,再加上我跟他同样来自台湾,才勉强收容我的吧。」向采苹勉强掰了一个差强人意的理由搪塞,总不能回答说是因为她欠他一百万美金还不了,才被硬押来当佣人还债吧。「对了,到现在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叫苹,请问你名字是?」 女佣斜眼瞟瞟向采苹天使般的笑脸,似乎正在心里估量她的分量,沈默了好半晌,才从嘴边吐出一个名字。「安娜。」 「安娜。」向采苹微笑。「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新人,将来可能有很多地方会麻烦到你,还请你多多包涵。」 外国人讲话很少像向采苹这么拐弯抹角有礼貌,突然被人家这么一奉承,安娜表情看起来不太自在,她别开头多擦了窗户几下后,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应。 两个人突然陷入沈默,向采苹刚好乘机整理刚才打听到的消息。 说也奇怪,来自台湾上流社会的她,竟然从没听过台湾有这么一个厉害角色,ken……向采苹记得他们都这么唤他,不知道他中文名字是什么,或许她听过的是他的中文本名吧。 「我记得sir在纽约好像还有其他房子?」 安娜皱起眉头问:「你去过长岛别墅了?」那儿可不是平常人能接近得了的地方啊!像她,至今连长岛别墅详细地址都还不清楚哩! 「应该算是……经过吧。」 这倒是有可能。向采苹这模糊的回答让安娜暂除戒心。「嗯,sir名下有很多房子,这儿跟长岛别墅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罢了。」 「喔……所以说sir不会每天来这睡觉喽?」这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一想到日后说不定每天都得见他一面,向采苹就觉得背脊一阵毛,好在安娜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答案。 「对啊,一个月顶多来住个两、三天吧。sir在纽约最常住的地方,其实是你看过的那个长岛别墅……」 身边有个长舌的同事就是这一点方便,不到几分钟,向采苹已经将情况大致摸熟,平常聿凯不来住的时间里,佣人一到八点就可以下班,等隔天早上六点再回来工作即可。 但是她不一样耶,向采苹心想,她没有「家」可以回去,等会儿全部人走光了,她难不成得沦落街头?但这一点聿凯也替她设想好了。 下班之前,玛丽管家勾勾手指头要向采苹过来,打开客房要她进去。 「sir交代这房间暂时先让你住,还有,旁边那几袋是一些女生们用的东西。你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有的话写张单子给我,我明天帮你带过来。」 「谢谢你。」她没想到玛丽管家竟然会对她这么好,人在异乡,这种温情举动特别让人感觉温暖。 「要谢就去谢sir,我只是照他的吩咐做。还有,你绝对不准踏出这个大门一步,我得提醒你,你没有护照,没有门钥匙,身上也没有钱,一出门去,很可能再也进不了门,」玛丽管家一脸严肃地看着向采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向采苹点头。「我知道。」 玛丽管家看了看向采苹,突然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条给她。「上面有我家电话,有问题马上打电话给我。」 低头看着手里字条,一阵暖意突然涌上向采苹心头。 八点一到,玛丽管家和其他佣人陆续离开豪宅。 「好了好了好了,休息时间到了,我可以不用再笑了!」直到身边再无旁人,向采苹悬了一晚上的笑脸才垮下。累坏!她很不淑女地打了几个呵欠,伸伸懒腰。爸妈打小就要求她不准在外人面前显露疲态,可是经过一整天乱七八糟的动荡,她刚才差一点就撑不下去。 她手转着轮椅沿着屋内动线移动,本来是想直接回房休息,可是却冷不防被窗外风景吸引。 放眼望去,前方正是有着葱绿树林的中央公园,然后再远一点,还可看到一些雕饰着美丽墙饰的古老大宅。向采苹侧着头想,依稀记得moma就在中央公园附近,不知从这里可不可以看见它在哪儿── 向采苹看得入神,不由自主地贴着玻璃缓缓站起,浑然没听见身后大门开启,有个人影悄悄走了进来。 聿凯是过来进行第二个策略──攻其不备。 「脚不痛了?」 身后蓦地出现声音,向采苹突地整个人一震。她脚步一个没站稳拐到身后轮椅,就在她快摔跌在地时,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伸手抱住了她。 她惊讶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来?!只是一想,她又觉得好笑。这是他的房子,他来不来哪需要她同意啊! 敏感地察觉到他大手仍在她腰上流连,向采藉动了动身子,皱起眉头提醒:「呃,我没事,你可以放开我了。」 聿凯眉一挑,缓了两拍,才慢慢将手从她身上移开。 真是可惜,难得可以名正言顺碰她呢!他暗自叹息。 也算是自作孽吧,作了那样的承诺之后,现在连伸手搀扶她的腰,也都得顾忌她是否出于自愿。 「对不起,玛丽管家叮咛过我,我不应该在外头游荡的。」向采苹坐回轮椅,轮子一旋,便想退回房间去。很奇怪,每次只要他在身边,她总会觉得胸口闷闷,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等等。」聿凯留人。「我肚子饿了,你去弄点东西来吃吧。」 「啊!」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要求。「可是我不大会做莱──」 「那你的晚餐呢?」聿凯瞥她。 「玛丽管家有帮我准备一份三明治。」 聿凯眉头一皱,三明治有什么营养。不作声靠近轮椅后方,他双手握住扶把,一下子就连人带车一块送进厨房里。 「等等──」 伸手打开黑色镜面镶制的对开冰箱,聿凯从里头拿出一个保鲜盒,内有一份夹着熏肉的三明治,他摇一摇。「你是说这个?」 「对。」向采苹话才刚说完,聿凯便打开来一口吃下。 「嗳──」这人怎么搞的?向采苹大吃一惊! 「不够。」聿凯摸摸肚皮,那点东西哪够一个大男人填肚。他再次打开冰箱瞧了一会儿,从里头拿了几颗蛋跟奶油出来。 俐落地打开电磁灶开关,将蛋液打匀倒进平底锅里,聿凯背对着向采苹说话。「我需要一壶奶茶。」他转头一瞟她。「英式奶茶你应该会弄吧?」 开什么玩笑!她抿紧嘴巴用力点头。好歹她在台湾,也曾经当过几场英式午茶的女主人,这点事她当然会! 「奶茶就交给你负责,还有,我不加糖。」 向采苹不解地看着聿凯背影,这是怎么回事?一般有钱人,尤其是男人,通常都是不下厨的吧?怎么这个人对厨房事情会那么拿手! 三两下弄好了东西回过身,发现向采苹还傻坐在原地瞪着他瞧。聿凯侧头看她,冷不防伸手轻点了下她鼻尖。「在看什么?」 向采苹像被电了下似地身体一弹。「啊?没事。」她脸一红,急忙转动轮椅移向厨房另一角。「我现在就去弄奶茶。」不知道怎么搞的,每次他太靠近,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看着向采苹匆忙离开的背影,聿凯眸中陷入一阵深思。说也奇怪,自己从来不是那种爱逗弄女人玩的无聊男子,可是怎么一遇上她,就会忍不住想过去摸个两把,或者说些俏皮话逗她脸红呢? 大约十五分钟后,奶茶冲好了,洒上厚厚起司的火腿蛋包,和掺着各式菇类与芦笋的半熟沙拉也已经端上桌。餐桌是屋子里惯常出现的色调,黑色大理石。向采苹低头一看,深埋在骨子里的挑剔美感一下涌上,她摇摇头一转身,将手里托盘端回厨房。 「等一下。」 「干么?」聿凯皱眉。 「我去找块布来当桌巾──」一边回话,轮椅一边呼噜地转向衣帽间。向采苹喃喃自语,记得下午曾在里头看见几条亚麻桌巾──找到了! 向采苹开心地带着桌巾回到餐厅,在聿凯的帮忙下铺好桌巾,才又重新将料理与奶茶壶摆上。 「好了。」她微笑道。 聿凯退一步欣赏桌上景致,然后点头。「想不到你还挺讲究的。」 乳白色的亚麻桌巾就像画布,能如实表现摆放在其上的绚丽颜色。蛋包的黄、上等火腿的红、奶油的白与芦笋沙拉的嫩绿,最后是向采苹特意挑选的wedgwood(威基伍德)茶组。彷佛能透出光似的白色细薄骨瓷上绘着精致的黄底野花镶边,放在绿色沙拉旁边,看起来悦目极了。 突然被他称赞,向采苹难掩雀跃地害羞着。她没忘记自己目前身分,赶紧进厨房拿了刀叉与餐巾出来。 「请用──」 聿凯有趣地看着已准备往后退的向采苹。「你要上哪儿去?」 「可是佣人跟主人是不能同桌吃饭的──」向采苹惊讶地瞪大双眼。 「啰嗦。」聿凯剑眉一蹙。突然他放下刀叉,起身将轮椅上的向采苹抱坐到餐椅上。哼,看她怎么跑! 「哎──」 「吃饭。」他花心思下厨做菜,就是想跟她一道吃。她不参与,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但向采苹就是坚持不动筷。 「还在别扭你的身分?」聿凯皱眉。 「我觉得公私不分不好。」 「那如果我命令你吃呢?」 向采苹抬起头,小脸写满疑惑。「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听过其他佣人说,你跟他们一直保持相当距离──但是你对我,就不太一样。」 这丫头还真难伺候,对她好她还会起疑心哩!聿凯叹口气。「我说了你就肯吃?」 她迟疑地点点头。 「很简单,因为我希望你多吃点营养的食物,你太瘦了。」 向采苹顿时呆住,她没想到理由竟然是这个。 聿凯朝她靠近,突然间伸手掳住她手。 「放开我。」向采苹一惊,却怎样也挣脱不开。 「不要。」 不顾她抵抗,聿凯一边笑着手掌一边揉搓她的手,最后甚至还贴近她掌中,与她十指交握。 她知道自己应该大声抗议说他不守约定,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看着他的手摩挲她指掌的举动,她身体突然一阵酥麻,浑身气力像被抽光了似的,一点劲也使不出来。 「我压根儿不当你是我的佣人,你怎么会以为我舍得让你去打扫屋子、洗杯子、擦玻璃的?这么细致的一双手……」他将之捧起放在唇上轻轻一吻。「拿来做那些事情多可惜。」 「不要这样,你说过你不会勉强我的──」 「没错,我是说过。」聿凯坦承。「可是你真敢说,你一点都不期待我碰你?」 「我当然──」向采苹一抬头,猛地便看见一双火热黑眸,脸颊胀红,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被窥知心事般的忐忑。她匆匆将头低下,彷佛将脸埋住,就可以将她心情妥善藏好似的。 「采苹,看着我。」他醇厚的声音贴在她耳畔低语。 向采苹缩起脖子,感觉一阵异样像电流窜过她身体。她使劲地抵挡他对自己的影响力,一径将头垂得更低。可是心跳之大声,脸颊之红热,却在在向她表明了某些她不愿正视的事实。 她心里辩驳着──不!不对!她只是脚受伤没办法逃走,不然她早就…… 「胆小鬼。」 他竟然这么说她!向采苹不服气地哼声。「你到底想说什么……」她才将脸抬起,就被他捧住下颚,一双黑眸紧紧锁住她。 「多漂亮的一双眼,掺杂着倔强与羞怯,你可知道每当我看着你,我心里就会浮现很多你一听铁定会吃惊尖叫的画面──可是你要我怎么不想?小东西。要知道我可是全世界第一个尝过你的男人。」 那些个带着情色气味的字眼就像诱饵,一些模糊画面隐约从她脑中闪现。向采苹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唇,彷佛还记得他那略宽的唇瓣触上她的滋味…… 赤裸的双腿交缠,白皙与麦色肌肤的旖旎相衬,喘息,湿滑的肌肤触感,酥麻入骨的快感──那画面一闪而过,教向采苹身体猛地一颤,脸颊忽地爆红! 天吶!那些东西……她刚在遐想些什么啊? 「你完全记不得了?你我共度的那一夜?」觑看着她表情,聿凯脸贴近轻问。 「放开我──」向采苹回避他的视线。 「真的这么讨厌我碰你?」他再问。 「当然!」她一口咬定。笨蛋也知道这时候要这么回答。「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随便伸手摸我,你食言而肥!」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聿凯叹了口气,手突然从她下颚移开。 他竟然依了她?向采苹呆呆地看着他移开的大掌,不可思议的是,她心里竟然觉得──好失落?!天啊!向采苹羞又急,她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而她起伏的情绪完全显露在脸上。或许良好家教可以培塑出她高雅合宜的举止,可是在隐藏情绪这方面,她仍生嫩,完全禁不起窥看。 聿凯对自己的眼力相当有自信,他认为向采苹早对他有情,只是碍于面子,才一直迟迟不肯卸下她的防心。 无妨!反正他已打定主意诱她入瓮,不管她心意再怎么笃定坚实,也终要落了个节节败退的下场。哼!区区小女子,怎么会是他的对手,他就不信不能将她迷得神魂颠倒,现下的她只是穷费劲在挣扎罢了。 他心里算盘拨得滴答响,早晚她一定会迷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否则,怎对得起他此般步步为营,精心策划? 聿凯将脸贴到她耳边低语:「让我猜猜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是在气我,竟然不坚持多逼迫你一点?还是懊恼这么早就叫我松手?」 「我才没有!」 「采苹呀采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倔强的表情非常诱人?害我一直忍不住幻想将你这一面剥掉,我明明就看过你热情如火的样子!」 他的话教向采苹脸颊发烫。胡说!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痴迷失态的举动,那不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这个「向采苹」。 「让我吻你。」这不是询问,而是预告,彷佛他已经笃定她不可能伸手推开他了。 向采苹脑中警钟大响,可是就像聿凯预料的,她发现自己身体连一点移动的力气也没── 柔软的唇轻柔地覆上她,向采苹心里涌出的那股熟悉,教她不禁连脚尖都烫红。 相对于聿凯举止的霸气,他的吻,倒是缠绵得惊人。没有强迫、没有压力,只是一味柔柔地贴着她,轻轻摩挲,再以舌轻触。 向采苹双眼无力地闭上,羞怯地感觉他所给予的一切。 突然,聿凯出声轻唤:「采苹……」 「嗯?」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当她天真地张嘴回应,他舌尖顺势滑入。 实在不明白一个温柔的吻,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变得那么浓烈、热情得像会烫伤人。向采苹感官不由自主被挑起,随着他的索求配合移动。 但是还不够! 聿凯突然移开唇瓣,霸气地要求:「吻我。」 她睁开迷蒙大眼,一下还没从他的要求回过神来。咦?她不是已经在吻了吗? 「不够,我要你投入。」聿凯说完,唇再度覆上,舌尖一下挑中他觊觎已久的目标。 他竟然要她回应!向采苹脸蛋蓦地胀红。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照他的话做!只是这念头仅在她脑中停留一秒,随即就像青空中的薄雾,瞬间被太隐蒸发不见。 向采苹怯怯地伸出嫩舌,才刚滑出唇间,聿凯便像饥渴已久的饕客,将之夺取,顺势吸入他唇中。向采苹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来就不知道,也无从想象,不过一个动作,竟能做得如此咸湿诱人,他尝起来有奶油与蛋的香味…… 这念头一从她脑中闪过,她脸颊再度发烫,无疑是想起了他先前说过的话。 一阵怪异骚动直下腿间,向采苹发出虽耐的娇喘,若不是坐在椅子上,她铁定会软瘫在聿凯的西装裤下,颜面尽失。 只是情火正热,这时候谁在乎什么颜不颜面! 「好甜,我可爱的小东西……」热烫的唇瓣离开她唇,聿凯一边呢喃,手指一路滑抚下她身上黑制服领口,罩住裹在白色围裙底下的小巧胸脯。 向采苹低吟一声。 「我还记得这里的触感……」大掌随着他醇厚的低语,一边缓慢动作。 向采苹小脸醺红,偎在他肩侧无助地感觉他手指的蠕动。 好邪恶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地扭动腰肢,一阵阵莫名的快意席卷全身,脑子里呼喝着要她抗拒,可是她的心却细细呢喃地说着还要,还想多感觉一点…… 「你……」当想开口求他别再折腾她,向采苹才蓦地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唤他。「sir……」 「叫我凯。」他解开她衣服上的扣瓣,挺直的鼻梁一边摩挲裸里的胸脯,一边低语。 向采苹无力地抓搔着他头发,直到此刻她才突然发现他头发多厚多软,就像上好的绸缎…… 「想要我吗?」 不知何时,向采苹已被聿凯移坐到他腿上去,向采苹惊讶地发现他手指早已滑进她裙襬里边。 不行!她轻轻扭动臀部,但却只换来聿凯一阵深呼吸。 「难道学校老师没教过你,不能随便在男人身上扭动吗?」 老、老师哪会教这种事!向采苹心中羞又恼地想。 「不过我喜欢。」聿凯邪气一笑。 「不要……」她蓦地惊觉,急忙夹紧双腿。 聿凯伸手轻抚她脸颊一会儿。「我说过,我不会勉强你。」 不待她反应,聿凯突然从位子上站起,凸起的胯间教向采苹看得脸红,而他却恍无知觉似的,一脸平静地扣上敞开的西装外套。 「晚餐你自己用吧,我会再来看你。」投予她深深的一瞥,然后聿凯转身离开。 啊?!感觉彷佛一个眨眼,他俊逸的身躯便从屋子里消失,只留下被撩乱的她,呆呆地瞪着关起的门扉发愣。 第五章 恨啊!恼啊!气啊! 像玩上瘾了似的,每天夜里,聿凯都会趁佣人们回家后,回他位在上东城的豪宅,目的自然是向采苹。 不管她当时在干么,是看着窗外夜景发呆,还是已疲累地躺在床上休息,他总是有办法将一开始极力抗拒、羞涩腼觍的她,挑逗成为理智尽消的狂野小花。 然后,他会挑她意志快溃散投降的前一刻开口问:「要我继续吗?」 天吶!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她要?!极其挣扎地吐出了一声「不」,他就真的不再碰她,起身跟她说掰掰「明天见」。 「什么不勉强!真的不勉强,那一开始就不要碰我啊!哪有人动手做了之后,却又突然把我丢在那……」向采苹忍不住抱怨。 「你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玛丽管家进到厨房,就看见向采苹泄愤似地猛擦着手中的水晶杯,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什么。 向采苹猛地抬头,望见玛丽管家好奇的表情,她这才惊觉。天吶!她竟然不知不觉说溜嘴了! 「没事没事。」她急忙道。 玛丽管家哪里知道夜里曾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过来是有其他目的。她转身瞧瞧背后,确定旁边没其他人,这才从制服口袋里拿出一迭纸,递到向采苹面前。 「这是?」 「食谱。我发现sir最近很常过来,可是他又不要我留下来伺候。我知道你还不太会做菜,所以就找了一些简单的食谱给你。你趁晚上多练习,可是不准你把练习的成品端给sir吃啊。」 向采苹知道玛丽管家是一番好意,可是啊,一想到自己还得下厨做菜给「那家伙」吃,她就满肚子不情愿,任谁都不知道她每天晚上都得遭受怎样的「非人对待」。 脑海中一浮现夜里的秘戏,向采苹便像被下了蛊咒般的,一股越来越熟悉的酥麻感突然从小腹涌上。讨厌!向采苹双手捂着泛红的脸颊拚命摇头。 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她仰着脸大口大口呼吸,直到过了许久,才感觉她脸颊的烧热退下。 天吶,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她根本就被那家伙控制住了嘛!不行,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今天晚上他若再来,她一定要严词拒绝他再碰她──不,是连站在她身边,也不可以! 当天晚上。 已经不知几次抬头注视墙上的大钟,眼看短针从八走到十,开始一分钟一分钟朝十一点方向靠去,向采苹满肚子的坚定,逐渐被困惑取代。 「那家伙今晚不来啊?」蓦地听见自己的喃喃自语,向采苹脸顿时一红。 「我也真奇怪,干么管他来不来!」 揣着连她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情绪,向采苹踩着微跛的脚步回到佣人房。经过连日来的休养,她脚掌上的伤口已一一结痂,只是还不能快跑。 锁好房门,向采苹脱下制服,换上白色睡袍,坐在床沿才刚扣好长至膝上的圆形扣子,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敲门声。 「向小姐?我是kensir的副手康。你睡着了吗?」 啊?!康哥跑来做什么?向采苹有些疑惑。「请问有什么事吗?」 「kensir受伤了,需要人帮忙。」 讯息一进入脑袋,顾不得身上还穿着睡衣,也忘记仍未痊愈的脚伤,向采苹一个箭步打开房门,焦急明显写在脸上。「他现在人在哪?伤势严不严重?」 「sir在房间,医生现正在帮他──」 一听见聿凯人就在屋子里,也顾不得康还没把话说完,向采苹一扭身便朝主卧室跑去。 推门一看,一名金发医生正背对门收拾私人什物,聿凯则是半裸着上身躺卧在大床上,右臂扎缠着绷带。 听见声响,医生与聿凯同时望向门边,一见是向采苹,聿凯即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招手要她过来。 「你还好吧?」看着捆了半只手臂的绷带,向采苹一脸担忧。 「还好。」聿凯答道。 旁边的医生一脸不苟同地摇摇头。「少听他胡说。kensir受的是枪伤,他现在看起来还好,不过等晚一点麻药退了之后就有得瞧了。这个──」医生拿了一罐止痛药放到向采苹手中,温柔地向她说明。「痛的时候就让他吃上一颗,最快两小时吃一次。然后是发烧,kensir的伤口不小,我担心他会有体温升高的状况,万一情况严重,你就先让他服下这药,然后打电话给我──啊,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麦克,是kensir的私人医生,这是我的名片。」 麦克医生除了给向采苹名片之外,还朝她暧昧地眨眨眼。躺在床上的聿凯一看,冷不防伸出手来将她拉开。 「够了吧麦克,少在采苹面前散发你的雄性荷尔蒙。」聿凯毫不避嫌地将她抱满怀。 「放开我!」小手不小心触碰到他裸胸,向采苹才发现他胸口竟有长毛。看起来虽然不像白人那般浓密,可是摸起来仍有一种毛茸茸的触感,俏脸顿时红了半边。 「我不放。」聿凯答道。眼见她伸手欲推,他皱起浓眉低斥:「你想弄痛我?」 他这一说,向采苹连忙将手收回。 身后的麦克医生见他俩的互动,双眼不由得瞪大。他担任kensir私人医生差不多七年了,从不曾见他与任何女子过从甚密。麦克医生双眼在向采苹俏脸上流连,揣想着kensir跟这东方美人什么关系? 他一看就知道麦克想问什么。哼! 「她是我的女人。」说出口后,才发现这四个字真是动听。「该说的你都说了,可以走了!」 聿凯戒慎提防的表情说明了很多事,可向采苹又不像麦克医生待在他身边那么久,哪里读得出他的弦外之音。「我送医生他──」向采苹还想善尽她身为佣人的职责,才一转身,就被聿凯一把拉回原位。 「不必。」他才不给麦克与采苹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连送他出门这一点路程也不行!他讨厌麦克瞧她的眼神。采苹的甜美是他的,谁敢觊觎他就挖了那人的双眼──聿凯唇角一抿。他是说真的! 没想到眼中钉才刚离开,头一转,向采苹就开炮了。「你刚才的口气太没礼貌了!不管怎么说,麦克医生都是过来医治你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跟人家说话?!」 聿凯一脸诧异地看着向采苹,这小家伙是哪根筋不对?竟在这时候跟他闹这种别扭,亏他还满心里想的全是她。 就在两个小时前,帝释传来口谕,要聿凯出席中国青帮与美国黑虎帮的调停会。刚开始,两帮人马还称兄道弟的礼尚往来,只是话题一扯上跟利益有关的事宜,互不相让的对话就让气氛变得异常火爆。 无聊透顶!聿凯一发现会拖久脸色就变了。他讨厌出席只会撂狠话的调停会,有什么主意想干么就快点,憋在这你骂我我骂你,搞屁啊,光会浪费他跟采苹见面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听见他心声,念头才刚转过,状况就立刻发生了。 青帮一名喽啰眼见辩不赢黑虎人马,一恼火突然掏出枪朝黑虎帮主轰去。眼利的聿凯及时发现,救了黑虎帮主一命,但是很可惜,他没黑虎帮主好运,不长眼的子弹却擦过他右上臂,当场血流如注。所以他就回来了。放着可能会出现大火并的青帮与黑虎帮不管,谁叫他是伤患嘛! 「你打算为了这种事情跟我吵架?」瞧他满心都是她,可是她呢?竟然为了一点小事跟他脸红脖子粗。 呃!向采苹眨一眨眼。他不提她还没发现她刚才的口气多冲,她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 这个他倒可以帮忙回答,聿凯一笑。「答案还不简单,因为你担心我啊。」 听见这话,向采苹双颊一红。「这种情况,任谁都会担心的吧!」向采苹硬是不肯直接承认被他说中。不过眼睛一瞟向他伤臂,她又想起──「对了,你怎么会受枪伤呢?有人抢劫你吗?报警了没有?」 「不需要报警。」聿凯避重就轻回答,只是向采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答案。 「不报警,万一过几天歹徒又找上你怎么办?」她脑中只有一种可能性──他是因为太有钱,才遭歹徒觊觎。「这一次还好只是射中你手臂,如果下一次他们再找上你,结果射中的却是──」她脑中出现的画面太过可怕,可怕到她没有办法忍受。 「不可以!」她断然道:「这种事绝对不能姑息,你一定得去警察局报案接受调查才行!」 还说不关心他。聿凯忍俊不禁,她真不知道她刚才的话证明了什么吗? 「嘘,吵死了你。」他要她闭嘴。 「你还嫌我吵,我那是为你好耶!」 话还没说完,聿凯突然伸手摀住她嘴不让她再提。 向采苹不依,手刚抬起想挣开他怀抱,却猛地记起他手臂上的伤── 瞧她进退两难的表情,聿凯移开掌心轻挲她脸颊。「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这件事,你就放轻松让我处理,我可以保证那些『歹徒』,绝对不可能再回头找上我。」 「真的吗?」 「我保证。」聿凯一脸确定地点头。 「最好真的就像你讲的那样。」这些话她说得不情不愿。 「这才是我的乖女孩。」聿凯笑着揉揉她头发。 看着他满溢的笑脸,向采苹不自觉回应地勾起唇瓣,只是当她瞥见他得意的表情,她倏地有了警觉──什么时候,他俩变得那么亲密了? 「又想推开我了?」还来不及做出动作,聿凯已经事先读出她心念。 「我──」就说过她学不会隐藏心思吧!他话一说完,向采苹一脸像是被逮着似的,立刻将两手放下。 「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坦率地接受你在乎我?不,你不用开口,」他轻轻压住她欲张的嘴巴。「你要说什么我全都知道。你想说你没有,说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根本就不关心我死活,对不对?」 向采苹恨恨地瞪着聿凯看。讨厌,她想说的话全被他给说光了,她除了干瞪眼之外,完全想不出其他更理想的反应。 「和你相反,在你用尽所有力气想说服你自己相信你不在乎我的同时,我心里却一直惦着你,就连我中枪的那一刻,你也没从我心里离开过一分一秒。」 连他也不清楚这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明明是一场以勾引为开始的狩猎游戏,却因为他这个参与者过于投入,以至于他早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当初那个信心满满的追猎者,还是已沦为被猎物反制约的可怜猎人? 不过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这事重要吗?不。聿凯发现,他现在唯一在乎的,是来这见她,是来逗她脸红心跳,是来跟她在一起。 但向采苹从没遇过像他这样的男人,自然不懂得他的言行举止,早已超乎他先前所宣示的──他只是要她的身体。 聿凯用没受伤的左手抚着向采苹长发,然后揪起一绺放在鼻前嗅闻。「说来也好笑,这么记挂某人的经验,对我来说倒是第一次。」他挑眉看着向采苹惊愕的表情,这什么呆反应!「你不相信我?」他有些气恼地轻戳她脸颊。 理智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他说的任何话,即使他说了一些很类似告白的情话,她也不能有所动摇。并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他俩认识的机缘太过诡异──一个商品跟一个买主,这种情况,实在不符合一般正常的男女交往程序。除非他能够提出证明,让她确定他对她的确有情。 向采苹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你,你平常不是我行我素惯了?我实在很难想象,你会因为我做了改变。」 「我也不知道我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收敛起我一向自豪的我行我素。从来没有人可以让我为她改变,你是第一个。」他点点她鼻头。「听我这么说,心里有没有觉得很感动?」 「完全没有。」傻瓜才这么问,她当然一口否认。可是她脸上表情,说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聿凯眸子一转,突然换上一种失落的口气叹息道:「我发觉做人真是有够无奈,就只差没把心挖出来给人看了,人家还是不愿相信我说的话,唉……」 没想到他的哀兵策略这么有效。向采苹瞧瞧他,似乎被他语气里的失落给打动,头一次开口说明内心的疑惑。 「我一直都想不透,它怎么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它?」聿凯挑眉。「你是说你的身体?」 他明知故问嘛!向采苹抿嘴怒瞪。「我知道我的外貌是比一般人漂亮,可是以你的财力,我相信不难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女人。」 这问题像敲中了某个关键点似的,教聿凯蓦地陷入沈思。 「你问了一个好问题。我倒还不曾想过,我这么费尽心思靠近你的原因,就只是为了要你一声『我愿意』?」 如果是平常人,这时候绝对会吐露一些情啊爱之类的甜言蜜语,一举消弭她心头的疑惧,但要知道,聿凯不是一般人,打小在蟠龙西堂老堂主特别培育长大的他,养成了他效忠蟠龙而轻忽自身感情的个性。在遇上向采苹之前,聿凯做的任何事,都是以能为蟠龙会牟取最高利益为第一优先。 聿凯这才发现,他所为她做的破例,已经多到超乎他想象。每天心头惦记着她,工作一结束就急忙过来看她,下厨替她做菜,为她忍受欲火的折磨……怪的是,他心里竟然一点勉强的感觉也没有。 这小家伙到底在他身上下了什么蛊啊?天! 「所以呢?你的答案是什么?」她期待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聿凯皱起眉头,一时语塞。 怎么可能不知道?!向采苹不可置信。 「不然你说,你期待从我口中得出什么答案?」 「当然是──」我喜欢你啊!望见聿凯探究的黑眸,向采苹猛地闭上嘴巴,突然意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话。 「干么突然脸红?怎么,想到什么怪事情了?」 「才没有。」向采苹心一恼,突然间忘了聿凯手臂上有伤,冷不防用力推开他,不料却刚好一手拍上他手臂上的绷带,就算再能忍痛,被她那么猛地一碰,也会痛得发出呻吟。 「啊!」聿凯痛得低呼。 「对不起!」向采苹顿时急得小脸都白了。「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再去找医生回来检查……」 聿凯本想拒绝,不过一见向采苹表情,他突然心生一计,何不顺水推舟呢?「我想这个痛,不是医生能够帮我处理的。」 向采苹摇头表示不懂。 「我是觉得这房间不太能够让我放松,如果换个地方──我想不舒服的感觉应该会减少很多。」 「那要去哪里?」 「长岛。」为了让自己的言语听起来更有说服力,聿凯还装出一脸疼痛的笑。「我习惯那里,如果能够回去,又有你在身边照应,我想应该对我的伤有很大的帮助。」 「真的需要我吗?」拿这么大的帽子压她──向采苹一脸犹豫。 「除了你之外,我不爱让其他人进出我屋子。」 这句话听起来──感觉还不错。向采苹强撑了一会儿,最后仍忍不住窃窃绽了朵笑靥。「好啦!既然你说这样对你的伤有帮助,我跟你一道回去就是。」 ***bb***bb***bb*** 经过一小时车程,聿凯与向采苹回到长岛别墅。 再次走进此屋让向采苹心情颇觉奇妙,不过头一转瞄见聿凯手上的伤,她瞬间又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才刚搀着聿凯走至卧房,门外门铃骤响。 「我去开门。」 门一打开,发现是康站在门外,他手上还拎着四只大皮箱,门一开,他便主动将皮箱推进门里。 「sir给你的惊喜。」说完他立刻将大门带上。 什么东西?向采苹狐疑地将皮箱打开,一看,双眼顿时瞠大。 四只大皮箱,其中一个里头塞满各式长长短短的漂亮衣裳,一个是摆着款色各异的高跟鞋和凉鞋,然后一个里头摆着化妆品跟珠宝,最后一箱摆的则是各类精美的美术专用书。 「哇……」向采苹兴奋地嚷了声。有些书她有,不过大部分都是她先前没看过的。熟悉的书册让她一下想起过去,每天下课后的水彩油画练习,阿波罗头像、维纳斯的半身像,还有台艺大美术系──尤其是最后这一个。 她手指恋恋不舍地抚过书的封面。为了自由,她放弃了就读心爱科系的机会,仔细一想,她逃家这举动,还真教她付出好大的代价! 聿凯观察她表情,然后皱起眉头。「你不喜欢?」 「不是。」向采苹急忙挥掉心里乍起的惆怅,她摇摇头肯定道:「我喜欢。只是看到这些东西,突然间让我觉得很怀念……」 「你想跟你伯父联络吗?」他突如其来冒出这一句话。 向采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并不是试探,他是出于关心才问的。那她呢?她真想跟伯父联络吗? 「我也不知道……」向采苹轻轻抚弄书本封面,像是要厘清自己思绪般地慢慢说道:「于情于理,我知道我应该想办法跟我伯父报个讯,让他知道我平安。可是我一想到他要是知道我在哪了之后,说不定又会再逼我嫁给我不爱的男人……」 嘴里吐出「男人」二字后,向采苹心突然揪了一下。她诧异地反问自己怎么会有那感觉?那种──舍不得离开这里的情绪。能够离开这里,她不是该觉得高兴才对?但是为什么……她会这么排斥这主意? 「既然这样就算了,等你有天想要了再跟我说。」聿凯停了会儿又说:「我可以帮你想些法子,让你可以报平安,但无须泄漏你行踪。」 向采苹盯着聿凯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聿凯眉一挑。「你是要听实话,还是场面话?」 听闻此言,向采苹忍不住翻白眼瞪人。废话!当然是听实话。 看见她可爱的反应,聿凯笑了。「你刚才的表情好可爱。」 他在说什么?向采苹蓦地瞪大眼。 「我一直不喜欢看你对我彬彬有礼的样子。或许在一般人眼中,那种表现是有家教的象征,可是对我来说,你真实的反应,才更吸引我。」 坦白说,在遇上他之前,向采苹一直觉得乖巧聪明,就是她原本的样子。可是遇上他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还有那么多不曾开发的情绪,比方顶嘴、翻白眼瞪人、生气辩驳之类,要知道这些动作绝对不是「大家闺秀向采苹」平常会有的反应……她勉强将视线从聿凯脸上移开,只觉得心里乱糟糟。 「还想听我的实话吗?」 别开头去的脸轻轻一点。 「我想让你开心,这就是答案。」 讨厌啦!向采苹装不出无动于衷的表情,只好跺着脚催他进房间去。「好了好了,你不是回来休养的吗?现在都几点了,还不快点上床休息!」 「一个人躺着多无聊。」他伸出没受伤的手拉她。「陪我一块去?」 开什么玩笑,他去睡觉她陪在旁边干么!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聿凯突然露出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 向采苹紧张道:「你怎么了?」 「麦克说麻药退了之后伤口会痛,想不到是真的──」 「你怎么不早说?还站在这!」向采苹忧心地将他搀进卧房,帮他掀被盖被,殷勤得像个小妈妈。「不要再乱动了,我去帮你倒水拿药,马上回来。」 果真才离开一下,她马上又跑回来。 聿凯仰起头和着水一口将药咽下。 「还很痛吗?」向采苹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 「好一点了。」聿凯将杯子还给向采苹,突然他一脸怀念似的说:「我刚突然想起我第一次带你进这屋子时,也跟你刚才一样,把你丢在床上,我去厨房倒水给你喝。」 哦,有这回事?向采苹摇头。「我不记得,然后呢?」 「然后,当我捧着杯子走回卧房,就发现有个脸红扑扑的小家伙正红着眼睛到处找我,一看到我出现,她二话不说就扑到我身上对我又亲又舔,我身上衣服不到几秒钟就被她扒个精光……」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她早该想到他满脑子都是这种事的! 「这样就够啦?还有很多后续我还没说耶──」 「不准你再提!」向采苹威胁地做了个动作。「再提一个字我就用手戳你伤口,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哇!好可怕。聿凯伸手捂着右手臂,装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 「知道怕最好!」向采苹完全不知道她此刻表情有多可爱。看一个小羊似的女孩学人家撂狠话,感觉就像在吃巧克力薄荷冰淇淋,外表绿绿的看起来虽呛,但一咬进嘴里,却仍是满肚子甜。 「还不快点躺好休息!」 聿凯配合躺下。「那你呢?你打算睡哪里?」 「屋子这么大,总该有其他房间可以让我睡吧。」 「你不陪在我身边,万一半夜我手又痛了怎么办?难不成还要我一路摸到客房去找你?」聿凯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只是一边说他心里一边窃笑。若她知道他之前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犹能神色自若,和人谈笑风生,铁定会惊呼斥他是个大骗子。 向采苹心想也对,可是留下来陪他的话──「那我去拿棉被来打地铺好了。」 「这样太委屈你了。」聿凯伸手拍拍床侧,一脸人畜无害样。「床很大,我不介意一起睡。」 这种事想都不用想,向采苹一口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需要。」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聿凯没多加抗辩地任她去弄。铺棉被,两人道晚安,不到一会儿,底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采苹?」聿凯尝试地唤几声,直到确定她已熟睡,他这才从床上起身,悄悄将睡熟的小人儿抱上他的床。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聿凯满眼笑意地睇着怀中人儿酣甜的睡颜,然后拉来薄被将她牢牢裹紧,满足地发出一声长叹。 好了,他现在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了。 睡得迷糊的向采苹在被窝里翻滚着身体,即使犹在睡梦中,她仍能感觉被窝温度不太平均,怎么左半边冷飕飕,右边却觉得热烘烘呢? 脑中意念乍起,右手指随即伸去摸索。圆圆的,很温暖,说柔软又不太完全,感觉有些地方是坚硬──纤白的手指沿着聿凯完好的肩膀一路往上探,触及他长睫,手指立刻停下。 毛?手指在睫毛来回轻刷了几下,那柔软细毛搔过她指尖的触感逗人,摸着摸着,仍睡着的唇角突然勾了抹笑。 有毛又圆又软的东西是什么?脑中直觉浮现她没带出来的泰迪熊娃娃。虽说熊娃娃没有体温,可是在睡意蒙眬的这一刻,脑子哪能思考那么多。 她的熊娃娃!满足地叹气。 小身体忍不住朝暖源移去,一经确认,小手小脚毫不犹豫将之占据,鼻子还闻到一种好好闻的香味。秀鼻揉蹭娃娃胸膛,听着从它心口传出来的呼吸声,梦里的向采苹开心一笑。 噢!她喜欢这个「梦」。 当她微凉的手指触上他身体,聿凯双眼瞬间张开。他没出声地任她左摸右揉,直到她手脚缠上他身体,再度沈睡,聿凯才将他安好的左手环搭在她细腰上,轻捏那柔软的肌理。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 聿凯低头注视怀中人儿,打从和她度过第一夜他就知道,她偎在他怀里之适恰,简直就像是两块失落的拼图重新再交迭。不管她在他怀里怎么左翻右滚,都不会带给他身体一丁点压力。 聿凯忍不住想,这该不会也是一种另类的「天作之合」吧?! 「不知道等你醒来发现你睡在我怀里,会有什么反应啊?」 长臂轻轻拂开垂落在她颊边的长发,聿凯在她额上印上一个吻,含笑道:「我很期待。」 第六章 向采苹是被自己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给吵醒的。 她还想睡,偎在暖热的被窝里转了个身,可是肚子的饿感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挣扎几秒钟,才摆脱了睡神,逐渐清醒过来。 张开眼睛,一张俊脸蓦地出现在眼前。向采苹眨眨眼呆愣了一会儿,才突然记起自己身在何方。 她怎么会跟他睡在一起? 她像触电似的从床上弹起。不对啊!转头瞧仍摊在地上的棉被,俏脸顿时嫣红。天吶!她什么时候爬上来,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快快快,得趁他还没醒来快点下床。七手八脚拉开被子正想溜下床,可一回过头来,却冷不防被聿凯的睡颜吸引。 原来他睡着时,是这个样子的啊! 聿凯他真的长得很俊,虽然黑发黑眸,可是五官却比一般东方人深邃立体,应该混了一些外国血统吧,尤其那对眼睫毛,浓密得就像两把小扇……向采苹凑近脸看,想一想,这还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 向采苹摸摸自己心口,怪了,她干么莫名其妙心跳加速啊! 眸子一转,目光突然瞄到他仍旧裸露的上身。因为她方才坐起,连带也拉开了聿凯身上的被子,好奇心一下被挑起。郑重声明,她可不是对他的胸部有兴趣,更不是想看他胸上的毛,她只是关心他手臂上的伤口而已,可不能诬赖她喔! 向采苹不知是在说服谁,总之当理出了最后的答案,她头就马上往聿凯身上倾去…… 哇,看不出来他有这么结实的胸肌耶!记得先前她曾在上东城豪宅那瞄过一次,不过当时旁边还有麦克医生在,向采苹只看了两眼就急忙将眼睛转开,可是现在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 身上的肌肉累累,看起来有如上好的木料般光滑温润,向采苹看得蠢蠢欲动,压抑不住满心想要碰触的欲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明明应该速速下床才对,可是──向采苹抬眼觑觑聿凯平静的睡颜,心里暗忖,摸一下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会轻轻的……摸一下就走! 她手指轻轻按上眼前裸胸,若不是太投入感觉指间的触感,否则一定能听见底下人呼吸一窒的喘息声。 聿凯半张开眼睛隔着睫毛觑望,只见向采苹喜着一张脸,像弹琴似地轻轻勾勒他胸肌弧形,完全忘了她刚才的挣扎。这会儿她正揪他胸口处的细毛,然后调皮地戳着他的乳首。 手指才刚碰过,底下褐色的小豆便一下紧缩凸起,好有反应!向采苹双眼发亮,缩肩窃笑。 好好玩喔!抬抬眼觎觑聿凯,没问题,他还在睡。向采苹眼珠子骨碌一转,一下被其他部位吸引了注意力。 除了胸口正中的黑毛之外,聿凯的肚脐下面,还有一撮黑毛细密如线般长在肚皮中间,朝半掩在被子里的腿胯蔓延。向采苹曾经画过男人的半裸体,可是印象中那男模特儿的「毛」,好像跟他长得不太一样…… 胆子渐渐被喂大,她心一横,反正看到一半也是看,整身看完也是看,干脆趁这机会,一次看个仔细。 她再确认聿凯仍然熟睡,于是便一把掀开被单。 一直佯装假睡的聿凯眼皮微微一颤,心里却懊悔着他怎么会想出装睡这烂点子?要他保持不动事小,但身体反应可没法全受他控制。他只好在心里喃诵着昨天结算时的股市成交指数,好转移注意力,企图压抑胯下的勃起反应。当年接下蟠龙西堂之位所受的试炼,也没此刻难熬。 好在被子一掀开,向采苹目光就被肚皮上的毛吸引,压根儿没发现顶上人正出现嘴角抽搐、额上热汗直冒的反应。 短短细小越朝胯间生去,那黑毛就长得越长,会长多长?向采苹心底着实好奇,只是再也找不到一丁点合理性,好拉开人家裤子看个仔细。 好吧好吧,今天就看到这里。 小手轻拍拍那鬈曲的黑毛,可是那触感好像跟胸毛不大一样,更粗了一些。她突然想起他头发也是鬈的,难不成像他头发?向采苹直觉抬头对照。结果一抬头,她顿时变成一只呆掉的木鸡── 一双炯亮黑眸正盯着她看! 她她她…… 「早安。」就说她「隐藏」起来的个性可爱透顶吧。聿凯逮着最好良机揪住她小手,一边欣赏她表情。「这真是我这辈子遇过完美的叫醒人的方式,被人上下其手摸醒。」 镇定,镇定!向采苹白着一张脸小声问:「你醒来多久了?」 聿凯睁眼说瞎话。「我是被冻醒的,好梦正酣,肚皮却突然一凉,任谁都会被冻醒──怎么,你对我身上的毛有兴趣?」 向采苹像噎着似的胀红了脸。 「胡说!谁会对你的毛有兴趣……」 「那为什么我会看到你在摸它?」 「我只是……」她很尴尬,因为即将说出口的辩驳,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没说服力。「一时不小心,就刚刚好摸到罢了。」 「说谎!」 「我哪有!我真的是一时不小心啊──」死鸭子嘴硬! 「那下一次我也能用这种理由说服你喽?夜深人静不小心摸上你的床,不小心拉开你身上的被子,之后再不小心摸上你肚脐下的毛……」 「变态!」向采苹欲抽回自己的手离开大床,却冷不防被他一拉,倾身扑跌至他身上,欲挣扎,但他突然露出一脸疼痛模样,吓得她手一缩,再也不乱动。 完美。聿凯心里暗喜,这伤变成了治她的良方,屡试不爽。 「你没事吧?」 「你不乱动就不会有事。」 「对不起。」向采苹真以为自己碰疼他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起来,不小心才……」 「这么急着离开?你刚不是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难不成你比较喜欢偷偷来,感觉比较刺激?」 「乱说!」向采苹被糗得脸一阵烫。 讨厌啦!她发觉自己实在很难注意听他说话,一双眼老是被手底下的暖胸给吸走,一个不留种,她脑子里的思绪一下又被拉走,原来它摸起来的感觉是这样啊,手掌心微使劲压压鼓凸的肌肉,感觉到那弹性,如玫瑰花般嫣红的唇瓣顿时绽出了抹笑。猛地发觉不对,这才惊觉她刚做了什么。 天吶!只见她脸颊咻地红透。 「放开啦,不要再抱着我了!」 「为什么?你看起来明明就很喜欢……」聿凯怎么可能放手,他手臂反而越收越紧。 「我才没有!」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好家教,要人习惯心口不一?」聿凯轻戳向采苹鼻头斥道:「你为什么不大方承认你对我感到好奇?难道说谎真会比坦承快乐?」 「我才没有说谎……」说到这,向采苹突然间失了声音,她垂头顿了一下,脑子里的自制神经突然间绷断。 好嘛!承认就承认,又不会死人! 「对,我承认我的确对你很好奇。但就只是这样而已,没其他别的更多了!」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还在说谎。」 「我哪有!」 「你明明就喜欢我。」 「我才没有!」 「难不成是我误会了?你是一个会随便动手乱摸男人的女人?」 向采苹呆住。 「为什么要说谎呢?」他轻轻挲她胀红的脸颊。「违背自己心意不难受吗?」 「再怎么难受,也比说出来之后,就失去新鲜感被人忘在脑后好很多。」 终于说出来了。心头沉重的负担一下吐出,向采苹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些事情在她心里已经积好久了,烦到她夜里都睡不好,最难过的是每次想起,她就要逼自己不要想! 他说他对她身体有着欲望,那么是不是代表,有天当他的欲望满足了,他就会转移目标,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你是在跟我要承诺?」聿凯瞇起黑眸盯着她看。 一句话戳中了向采苹痛处,她蓦地倒抽口气。「我才没有!你怎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我?打从跟你认识以来,都是你一面倒的一直要一直要。我当然会害怕啊!我从来没有遇过像你这么蛮不讲理,又听不懂拒绝的人,我……」 向采苹肩膀轻颤,拚了命地不让自己失态,可是不争气的眼泪,却仍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狼狈地伸手抹去,却越擦越多。 她竟然这么伤心?看着她垂头低泣的模样,聿凯难掩惊讶。 印象中除了那回被外国色老头吓到大哭,她不曾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她太倔强,根本不屑用眼泪牟取他人的同情心。然而她却为了他一句话,沮丧落泪…… 「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我跟你,到底……」向采苹突然闭上嘴巴。再说下去,就换成是她难堪了。「反正你不会懂的啦!」她别过头去。 瞧着她委屈的表情,一股怜惜蓦地席卷他心房。他想他之前错了,老是想用快狠准的方式攻占她身体,却忘了给予她信心,让她知道他喜欢跟她在一起。 聿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轻手擦去她颊边的泪。「是我的进展太快了吗?才会使你身体接受我了,可心还在排拒?」 向采苹没作声,但从她表情,一下就看出他猜中答案了。 聿凯一笑。「好吧,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打从心底接受我?」 向采苹蓦地瞪大双眼。他是真心的吗?他是真心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或者这又是一个为了得到她身体的计谋? 定定地望着聿凯如星的黑眸,彷佛想从他眼里读出他的思绪。相对的,他也从她眼里读出满满的不信任。 他叹口气。 「我只是不想再让你哭。这么美的眼睛是拿来笑的,不是用来掉眼泪的。」聿凯伸出手,轻轻触碰她湿红的眼角。「如果我的亲近只会造成你的压力,那我不介意为你放慢脚步,等你适应。」 这和他当初讲的完全不一样──看着他写满宠溺的眼眸,向采苹心里突然燃起一簇火花。她可以擅自将它当成一种──真情的告白吗? 「说啊,你想要我怎么做?」 突然被他这么一问,向采苹也傻了眼。一直以来她心思全放在排拒他的亲近上,从来没想过,怎样才是她想要的。 「大概就是……做一般正常人会做的事吧。」 真笼统的答案。聿凯皱眉。「比方?」 「我一时也想不出来──啊,有了,你的举动,我不喜欢你每一次看到我,就一副恨不得把我吃进肚子的样子,如果你要给我时间适应,可以先从这地方做起。」 就知道她会说这个。「还有呢?没其他别的了?」 向采苹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 聿凯老大不爽地瞄瞄她。「好吧,这一点事我应该还做得到。」 闻言,向采苹笑得有如春花般灿烂。「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吧?我肚子好饿,想去厨房弄点吃的。」 聿凯惊讶地瞟瞟她。「你会做菜了?」 「玛丽管家曾经示范过,然后她也写了一份食谱给我,我想我应该胜任得来吧。」 「呵。」半瓶醋也想上场,他讪笑。「你休想我会把我肠胃安全交给一个只会看食谱料理的人。走吧,我跟你一块到厨房去。」聿凯从床上爬起。 「可是你的手──」 「我出嘴,你动手。」 尾随在她身后走向厨房,聿凯有趣地看着她一扭一摆的臀部,偷偷一笑,捉弄地伸手偷拍她屁股。 向采苹倏地转身瞪他。「喂!」他才刚答应不会对她乱来的! 「这么小气,只不过是吃一点饭前甜点嘛。」聿凯嘟囔。 这哪里是小气的问题,他刚明明就答应要给她时间的──向采苹瞪视他,突然心生一计。「那你呢?要不要也给我一点饭前甜点啊?」 聿凯「啧」了一声。「来吧,我一向最大方慷慨。」说罢他还转身撅起挺翘男臀,朝向采苹暧昧一眨眼。 这家伙──真以为她治不了他? 「那就谢啦!」她快速地伸出手去,然后在聿凯手臂上的伤口戳了两下。 「喂!」聿凯朝后一退怒叫。「你摸哪里啊?!」 向采苹耸耸肩膀。「我只是觉得那儿的甜点,味道比较甜嘛!」 「你……好样的!」居然学会了反将一军! 「承蒙你赞美。」向采苹屈膝行了个大礼,然后交出食谱。「想吃什么?」 聿凯接过食谱翻翻,随手一指上头的培根贝果,心想这东西只要会开伙的应该就会做吧。 「你只打算吃这个?」她皱眉。还以为他会挑多难做的料理呢! 「我手不方便拿刀叉,」他瞅瞅她。「不过如果你肯喂我,我倒也不介意吃个烤牛肋排跟凯萨沙拉。」 「那就算了。」然后一把将他手上的食谱抢走。「去去去,回房间休息。煎培根烤培果这点事情我还会做。」 「真的不需要我在旁边照顾?」 向采苹转过身来,手指还作势欲戳──当然是戳他伤口。「你瞧不起我啊!」 「没没!」聿凯举手投降。「我马上回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一个多礼拜可以发生很多事,第一件是聿凯的手伤已快痊愈,第二是向采苹的厨艺进步了。她现在不只会做简单的培果跟三明治,连烤牛排熬马铃薯汤等复杂料理,她也都能够轻松上手。 晚餐时间,向采苹忙于熬煮锅里的炖牛肉,才刚从麦克医生诊所回来的聿凯突然探进头来问道:「小家伙,我明天带你去moma逛逛?」 一听到moma这字眼,向采苹顿时忘了手边的事,她拎着大汤匙急匆匆往聿凯方向跑,一双眼写满惊喜。「你是说真的?不是在骗我吧?」 聿凯敲她脑门。「我有必要耍你?怎么样,还没回答我去不去?」 「我要我要,」向采苹忙不迭点头。「我当然要去!」 翌日── moma(纽约现代美术馆)位于纽约中城区西五十三街十一号。开门时间是早上十点半至下午五点半。2004年底在日本建筑师谷口吉生重新设计下,甫开幕的它,是一栋占地六十三万呎六层楼高的大型建筑。 一楼是大厅与雕塑庭园,二楼是当代艺术版画影像之类的展览,三楼是建筑素描等特别展,四楼与五楼是绘画与雕刻,至于最高的六楼,则是特别展览区。 聿凯曾经经过moma门口无数次,但若不是向采苹,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想进moma瞧瞧。尤其当他跨进号称占地21400呎的中庭花园,他顿时一愣。 这美术馆也太大了一点吧!走完一圈要花多久时间?两个还是三个小时?真是有够浪费时间。不过最稀奇的一点是,在里头浪费时间的纽约人还真是不少! 踏进梦寐以求的艺术殿堂,向采苹就像被打了兴奋剂般亢奋,一进moma中庭,她就自顾自帮聿凯介绍起来,每一句话尾音都是亢奋地扬起。 「很漂亮对不对?我前一回来它还没改建,不过那时我已经觉得很漂亮了,没想到被日本建筑师这么大笔一挥,变成这么精彩的空间!」 瞧她那眉飞色舞的模样,聿凯心里顿时觉得不是滋味。不爽!一想到他这个纵横华尔街股市大亨的魅力,竟然会不及一间「小小」美术馆,聿凯肠子嫉妒得像快打结。闷死! 花了近十分钟才走上二楼的展览大厅,入眼便看见穿堂中央摆放了莫内的巨幅画作「睡莲」。向采苹一见就像蝴蝶看见花似的急急扑去,全然忘了身边还有其他人在。 这家伙──聿凯顿时瞇起了眼睛。 「好漂亮好漂亮!想不到这一次他们竟然把它摆在这个地方──天吶!能这么近距离看实在好让人感动!那笔触、那意境……」 尾随跟上的聿凯不管怎么看,就是看不出这幅图究竟是美在哪里。 一坨一坨蓝的绿的粉的色块团团分布在画布上,是看得出那一圈一圈似白似红的「东西」有那么一点「莲花」模样,只是他无法领略,看一幅技巧如此「拙劣」、连花也画不太像的画作,究竟有什么好兴奋的? 「你喜欢它?」聿凯问道。 向采苹压根儿没听见他说话,只是一味沈浸在自己的感动中。 聿凯在一旁呆站了三分钟,眼见向采苹眼里完全无他,他一下恼了。 他可以为了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暂时放慢脚步,给她多一点适应时间,但这可不代表他突然换了脾性。骨子里霸道傲气的他,哪容得下向采苹只顾着看画,却连理都不理他! 既然这样,那他留在这里干么?反正她只在乎这些画! 聿凯眉心一皱,随即转身走人。 一恼起来聿凯突然忘了向采苹身无分文,他扭身穿越二楼穿堂,回到外头停车场。 一见到聿凯出现,康动作明显地朝他身后一探。怪了,怎么就sir一个人? 聿凯打开车门坐上。「开车,送我到办公室去。」 「sir,向小姐呢?」 「啰嗦。」聿凯一脸臭得可以孵出大便。「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是。」一见聿凯表情,康顿时不敢出声,脚一踩下油门,银色房车便顺畅地转出停车格,朝第五大道驶去。 大约十多分钟,车子来到帝国大厦周边的一栋大楼之中。 聿凯下车时,康终于鼓起勇气提了个名字。「sir,向小姐那边──」 「你这么关心她?」 「不是,我只是觉得丢向小姐一个人在那,不太安全……」 不待康解释完,聿凯随即甩门离开。 康抓抓头,从没看过sir生气成这样,他一下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处理才好。 神情不悦的聿凯搭乘电梯,来到他位于二十八楼的办公室。 银灰色玻璃帷幕所建构的办公室,占地大概是一个半排球场的规模,里头摆设和墙壁涂漆跟他在上东城的豪宅一样,银白黑三色交亘使用。进大门左前方,可以看到一架一个人高的一百吋液晶电视,萤幕上方正显示着nasdaq(那斯达克)的股价指数。 但这里并非是他长期逗留之地,在英国伦敦,那栋拥有360度景观的瑞士再保险大楼,才是聿凯他花大把时间停留的据所。 聿凯一屁股坐在舒适的黑色皮椅上,虽说他眼睛正盯着萤光幕看,可是他心知肚明,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上头。 满脑袋转的,全是向采苹。 原来在她眼里,他就这么不重要!过人的自傲一受到刺激,顿时引发十足十的怒气。还亏他刻意找时间陪她逛什么moma,结果她呢,竟然一进门就忘了他的存在! 火! 想到这,聿凯忍不住猛拍桌从椅子上站起。 更气的是,这小家伙摆明了不在乎他,他却还是为她牵肠挂肚。突然脑子浮现康的提醒,聿凯浓眉一蹙,心里猛地觉得不太安稳。 再一想,康说得也没错,她身上没钱又没他的联络电话,尤其她又生得一副纯情可欺的模样,一想到落单的她会遇上危险,聿凯肠子顿时绞扭成一团。 长腿绕着桌子走了几步,他一咬牙,忽地朝门外走去。 去接她! 只是心里又有个声音嘲笑── 才撑不到十分钟就一副心急样,你也太没个性了! 他脚步停住,俊美面容扭曲,两股意志在聿凯心头交战── 去? 还是等一会儿再说? 不管了!停下的脚步再度往前迈,阿康说得没错,她在这人生地不熟,万一遇到歹徒的话……天吶!他刚才怎么会做出那种事,竟丢下她一个人走掉! 快啊!聿凯焦急地戳着电梯开门钮。 第七章 浑然不知发生什么事的向采苹,仍然站在莫内的「睡莲」前面傻傻看着。单单一幅画,就让她陶醉了二十几分钟还没清醒。 只见她一个人像傻子似的,贴近看,后退看,从左边回眸看,从右边转头看,来来回回走了十多次,直到确定已将这幅印象派的巨作牢记在脑子里面,她才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进来。 哎呀!她都忘记他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她转头,只是放眼望,身后哪里还有聿凯身影,奇怪…… 向采苹一回头,两名金发男子,不约而同瞟望向她。 好漂亮的东方小美人! 尤其今天向采苹还刻意打扮了一番,姿色更加添数倍。黑色素面绑带短洋装配上保暖的紫色开襟外套,一头乌溜的长发绾在头顶,露出她纤细的脖子,身上的饰物只有一条小小的银色泪滴形坠炼,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纤巧秀丽的美术馆精灵。 看她样子好像在找什么似的。 两名金发男子极想表现他们的绅士风度,同时间朝向采苹靠去。「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站他们身前的向采苹表情一愣。「我没事,谢谢你们。」说罢,她随即低头想从旁溜掉,反应已十足明显,生人勿近。 「你是日本人或中国人?」一名金发男子急忙跟随,像推销员似的,一直跟在她旁边不走。「第一次来moma?我名叫brad,是纽约市立大学艺术系的学生。我对moma了如指掌,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一块畅游moma里里外外?」 「不用了,我不是第一次来,谢谢你的好意。」照道理说她应该站在原地等聿凯才对,可是碍于穷追不舍的男人,只好急匆匆往别的楼面跑,讨厌啦!万一她这一走,聿凯找不到她怎么办? 但叫brad的男子特别用心,一路跟着向采苹走上楼梯,她只得拚命往上跑,一直爬了四层楼梯,外加一直摇头拒绝,brad才死心不再跟随。 终于!她抚着胸口顺了口气。猛一转身,却突然被悬在楼梯间的挂画给吸引,马谛斯的「舞蹈」,向采苹站原地呆呆注视了几分钟,聿凯身影才又钻进她脑海。 不对!现在不是看画的时候。 穿着高跟鞋的小脚一旋,开始沿着又宽又长的moma来回搜寻,他到底跑哪去了呢?怪的是他刚也没跟她说他要去哪儿──不,不对!向采苹猛地记起。 她刚带他去看「睡莲」时,他好像跟她说了什么──向采苹焦急地敲着脑门。糟糕!她当时只顾着看画,根本就没听进去。 向采苹越回忆越混乱,越想越心惊,再加上遍寻不着聿凯的压力……她的双腿突然间变得如铁般沉重,原本疾走的脚步慢慢缓下,最后站定。站原地朝偌大美术馆一扫──身边那么多白人、黑人、拉丁人、东方人,可是就是找不到一张她熟识的脸庞。 万一她真跟他走丢了,那她该怎么办?先前一直受到聿凯保护,向采苹都忘了她没有护照,身上也没有半毛钱。她心里猛地一跳──眼下这情况,不是她先前一直渴盼的自由吗?她可以趁这机会去找警察,然后── 就从此看不见他了。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对,不是这样。」 向采苹鼻子一红,小嘴一抿,豆大的眼泪已在眼眶打转。原来这就是失去凯的感觉──茫茫人海,再也没个人会唤她小家伙,或者看着她笑,满意地吃着她煮出来的料理,跟她坐在长廊上一同看外头的海浪……这些东西,早已取代她过往的回忆,成为她现在不容放弃的宝藏。 她不想要自由,她只想待在他身边。 「凯,你到底跑去哪里了?!」 随着哽咽的呼唤,眼泪突然从眼中淌出,汹涌而出的孤寂感几乎将她打倒。就在这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唤。 「采苹。」 声音不大,却一下子传进向采苹耳朵。她惊喜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破涕为笑。 穿着铁灰色手工西装的聿凯就站在她后方十步远处。 「终于找到你了!」她一个箭步朝聿凯奔去,直入他怀抱。 聿凯惊讶地将她抱满怀,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兴奋的反应。 「你怎么了?」他端起她小脸细看,一下就发现她鼻子眼眶红红,他浓眉一蹙。「你哭了?刚有人欺负你?」 「不是。」向采苹吸吸鼻子摇头。「我是因为发现你不见了……你跑哪去了?我刚找了你好久,从二楼一直找上五楼,却看不到你,差点把我吓坏了。」 没想到能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话。聿凯一挑眉,心头愉悦的泡泡突然咕噜咕噜全冒了出来。 他有些赌气道:「我本以为你不会发现我不在呢。」 向采苹瞪大双眼。 「谁教你一进门就忘了我的存在,我想反正有我没我你都无所谓,那我留在这里干么。」 向采苹眨眨眼,细细观察他表情,难不成──「你在吃醋?」 「胡说!我只是纯粹不高兴。」 「那就是吃醋啊!因为你不高兴我只顾看画,没转头看你嘛!」 「那是……那是……」聿凯一时语塞。 看着他说不出来的模样,向采苹忍不住噗哧一笑。 竟然被取笑!他生气地拂袖而去。 向采苹一见,急忙举步跟上,看着他负气的背影,不由得甜甜一笑。 一只小手不经意滑进聿凯臂弯,他突然缓下脚步。嗯──她这一勾还真勾得是时候。 「刚回头一发现你不在,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是故意不理你啊,只是这地方我真的期待太久了……」向采苹轻摇摇他手臂。「对不起嘛,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聿凯瞟瞟她,佯怒的酷脸被她这么一撒娇,顿时再也撑不住。唇角一下松动,忍不住勾起了抹笑。 「我肚子饿了。」他忙转移话题。 「喔!那我们快去吃饭,我记得这里头好像也有餐厅……」 该往哪边走呢?向采苹离开聿凯身边前去打探,小手一溜出他手臂,聿凯突然将她拉回原地。 「嗯?」 「我跟你一道去找。」在她的注视下,他将手指伸进她手里,两手紧紧交握,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她──怎么样?你要拒绝吗? 向采苹害羞地红了脸颊,没对这个举动有任何抗议。 这还差不多!聿凯高兴了。 「带路吧。」他轻快地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在美术馆餐厅吃了一顿丰盛大餐后,又被向采苹发现一块宝地── 商品店。 「好好玩、好可爱喔!你看这个……全部用橡胶做成的收音机,戳起来真的是软的!」 真的不是向采苹小题大作,而是陈列在商品店里的商品,每一件真的都有着超乎人想象的神奇之处。 除了向采苹刚把玩的那个软质收音机,「保证摔不坏」之外,还有100%热熔胶制造的多彩io罩灯,轻得不得了、取名叫「哇撒米」的日本茶壶与板石垫。 而让聿凯眼睛一亮的,是一组轻巧迷你仅十一公分宽的烤面包机,与旁边那个小不点似的白色热水壶。 买买买!凡是他喜欢、或看见她双眼蓦地发亮的商品,全被聿凯搜括堆到推车里,血拼起来那狠劲、出手之大方,活像推车里种种精品,不过是超市陈列架上便宜的日常什货。 moma里里外外,就这地方与餐厅最合他意。 「太多了!」 「又没要你花钱。」一边前进,聿凯目光突然被一条围巾吸引。嗯,他拿起来瞄了两眼,觉得系在采苹脖子上应该不错。他头一点,随手又将它丢进推车里。 「但是──」 「吵死了!」 向采苹嘟起小嘴嘀咕,哪有人像他这样买东西的。不过一看到推车里的东西,大部分是她刚惊呼可爱神奇的商品,向采苹心里就觉得暖呼呼。 霸道归霸道,该注意的他还是都有注意嘛! 两人满载而归。 车门一关起,透支太多体力的向采苹不一会儿便打起瞌睡。聿凯挪挪身体,自动调出一个好位子让她靠睡。 她均匀的呼吸在他肩畔轻轻响着,一点一滴沁进他心里。望着怀中熟睡的小脸,聿凯心头突然鼓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 那是从没有过的感觉。待在她身边,看她发亮的眼睛,听她柔柔的呼吸,竟然要比看见投资的股票高涨,更要让他觉得满意、安心。 他铁定是生病了,中了一种名叫「向采苹」的强烈病毒,不然该怎么解释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改变? 「sir,到了。」 聿凯点点头,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轻轻将她抱进别墅。不过才刚把她放在床上,她突然醒了。 向采苹爱困地揉着眼睛,朦胧低语:「到家了?」 「嗯。看你这么累,想说不吵你让你一路睡。」 「瞇一下精神好多了……」向采苹仰起脸朝他一笑,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是被谁抱进门的,倏地一惊。「你的伤……」 「它好得很,没事。」聿凯拍拍手臂要她安心。「对了,如果你觉得还可以,就去把外头那些东西整理整理吧,康把它们都搬进来了。」 「那你呢?」 「我有工作。」 「喔,好。」 聿凯离开卧房,直到不见他身影,向采苹这才伸手捂起微红的脸颊,偷吁了口气。 他应该没发现吧!每次跟他两个人单独待在卧房里,她的心跳就开始不受控制,兀自跳得飞快。就像有只手紧紧揪住她心房似的,骚乱又不安。但那既不是害怕,也不是畏惧。 沿着长廊走向大厅,一落一落的购物纸袋堆满玄关,就在她弯腰拆起第一件包装时,答案突然从她脑中闪现── 期待! 向采苹小脸一下胀红。 就像他说的,她的身体早已接受他了,可是心却还在犹豫。虽然嘴巴不承认,可是身体却牢牢记得他每一个碰触,先前在曼哈顿豪宅的,还是之后在这里发生的,只要一个恍神,某些旖旎画面便不请自来,完全不受她控制。 就在此刻,她脑中突然闪过先前两人为了「胸毛」事件争论不休的画面。她垂低头搓搓指尖,彷佛还依稀记得那毛茸茸的触感,然后她表情一愕。 「天吶!」向采苹捧住脸颊轻轻发出呻吟,她怎么会突然想起这种事!或许是因为他刚才牵她手,又抱了她进门的关系吧…… 向采苹又突然想到,打从他同意为她放慢脚步,好拉进彼此间的距离后,除了下午主动牵她手之外,他就真的没再碰过她了。 向采苹大皱眉头,一股酸酸的不悦感油然而生。 心里一个声音斥道── 你还真麻烦啊!人家碰你,你嫌人家不尊重;不碰你,你又觉得不舒坦…… 「我也知道我自己很麻烦……」向采苹咬起下唇,一边拆着纸袋,一边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我也想要坦率一点呀,可是就是……」说到这,向采苹视线突然落到自己手上。 她双手合起,表情一阵恍惚,彷佛是在回忆下午聿凯牵她手的感觉。 啊,好害羞。 这就是陷入爱河的少女心,复杂又多变,一会儿东一会西,一会儿愁一会儿笑的。连她本人也都搞不清楚,她一颗小小心里,怎么能够挤着那么多情绪! 待她整理好满地的东西后,书房里的人却还没忙完,大概是前一阵子手伤休养,积了不少工作吧! 向采苹拿起艺术史翻看了一会儿,直到忍不住打起瞌睡,她才决定放弃不等了,打算洗澡之后就去睡觉。 拎着睡衣走进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之中,向采苹突然听见聿凯叫她。 「采苹。」 她急忙关上莲蓬头回应:「什么事?」 「洗完澡帮我弄杯咖啡,我要曼特宁。」 「好。」 向采苹侧耳倾听,直到确定门外再也没动静,她这才揣着怦怦乱跳的心脏,扭开水龙头,将身上的泡沫冲干净。 呆子,你脑子在想什么啊?难不成当凯会冲进来不成! 看着洗手台镜子里两颊嫣红的倒影,向采苹咬了咬嘴唇,轻戳了镜子里的自己。 「你喔!就爱胡思乱想。」那口气,彷佛正在斥责镜子里的倒影。 话说回来,镜子里的倒影不也正是她自己? 欲盖弥彰就像她这样,心里越被某种诡怪绮思占据,就越偏爱装清高,假装跟她没关系。外头气温温和,实在还不到穿睡袍睡觉的天气,可是每天夜里,向采苹一定都会全副武装准备齐全,甚至连腰间系带也都绑得紧紧紧。 进厨房用滤纸冲了杯香喷喷的曼特宁,向采苹端着托盘走来敲书房门。 附带一提,聿凯的书房是别墅里唯一有安门锁的房间。 「叩、叩」敲了两下门,向采苹对着关起的门板说话:「咖啡泡好了。」 「端进来吧。」 在聿凯的允准下,向采苹第一回踏进聿凯少被外人窥知的神秘世界。 里头的摆设和位在帝国大厦附近的办公室极类似,大型电视萤幕与薄型电脑主机是其必要配备,差别只在于家具的选择。和门外一样,白橡木将高科技配备包装得不那么冰冷,大块柚木裁成的长桌上摆着两台笔记型电脑和两台桌上电脑,聿凯正坐在其一面前,专注的黑眸直视眼前萤幕。 待在他身边这么久,却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感觉整个人像笼罩在某一种密度极高的气压中,如此严肃冷酷。尤其他那双眼,彷佛出现在萤幕里的是某种神秘难解的题目,而他正意图用他的眼睛,将其解剖分析。 向采苹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高密度的注意力,她也曾经在教她画画的老师们身上感觉过。原来他工作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聿凯收回视线,转过头看她。只是一看见她打扮,他忍不住发笑。 「有这么冷吗?」他点点桌上一角,示意她向前。 向采苹腼着脸将咖啡送上,然后拉拉身上睡袍衣襟。 「比较礼貌嘛。」这话他每天都会问一次,她也每天这样答一次。 「是。」聿凯回应。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然后看看表。「我大概还要忙两个小时。你就不用等我了,先去睡觉吧。」 「原来这就是你平常工作的地方。说真的,若不是亲眼看见这房间摆设,我有时还真会忘记你是个有名的股市大亨。」 「错。」聿凯摇头。「我是股市大亨,但我并不有名。」 向采苹挑眉。 「我并不喜欢出名,太麻烦了。」他宁可不有名,省下采访,应酬那些杂事、外务的时间,他可以多了解十多家绩优企业的发展与市场趋势──如果真有所谓的致富之道,那么就是它了。 向采苹微笑。「你说的话,我爸生前也说过。」说完,向采苹鼻子突然觉得酸酸的,大概是提起爸爸,突然让她思念起双亡的父母亲吧。 「过来。」聿凯放下已喝光的咖啡杯,伸手招她。 向采苹不解地照着他的意思做。待她靠近,聿凯一把将她拉坐到他大腿上。一开始她表情显得有些僵硬,好像想推拒,可是被他抱着宠着的感觉实在太棒了,她舍不得起来。 「你在想你爸妈?」 她轻轻点头。 聿凯睇视她半晌,才自言自语般地吐了几句话:「很奇怪,看你难过的样子,竟会让我心情低落。」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了。」向采苹小声帮自己辩驳。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大方出借我大腿,供你这个『小女儿』撒娇。」他摸摸她长发,拍拍她脸颊,真当她是小孩子似的。 「是,还真得感谢你喔。」 「你终于笑了。」聿凯黑眸温柔地睇着她。「打从你进我书房门,你的表情就一直紧绷着,还是看你笑习惯。」 这几句话,深情蜜意地教向采苹忍不住脸红,她垂低头不敢看他,可是聿凯却舍不得放过看她羞涩腼觍的美样。 「好可爱,真想不到一个人的脸可以变得这么红。」他还唯恐向采苹不够害羞,不但用言语攻势,手指也连带着配合。他抬起手轻轻刮搔她脸颊上的粉红,然后看看自己指尖──还真是浑然天成啊! 「你在做什么?」向采苹嘟嘴轻斥。 聿凯发笑。「看看会不会从你脸上刮出一点红色来啊。我记得第一次带你来这的路上,你流了满脸汗,我也忍不住揩了一点进嘴巴尝,还满失望那味道竟然是咸的──」 「不然还会是什么味道!」向采苹瞪他。 「甜的啊。不过说也奇怪,一样是汗,从你脸上冒出来的就是感觉特别香滑可口。还有你的脸──」聿凯轻抚她脸颊,露出回想的表情。「我第一次看见你,就非常的惊讶,想说怎么有人的皮肤那么光滑,看起来有如陶瓷般细致……」 若在之前,她一定会顶嘴叫他别再说了。可是如今,她却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一个暗自会「期待」他碰她的恋爱少女了。 心跳得好快!残存的理智叫嚣着要她「快点离开」,可是大半被迷醉的神智,却促使她留在原地,渴望再多听一点。 向采苹张着湿润的眼瞳着迷地看着他执起她手,一根一根细细亲吻。突然间,他将她食指吮入嘴里,彷佛在吃着美味甜糖一般,用牙齿轻轻啃啮。 「痛……」直觉说出口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娇媚。 「好好听,我还要再听一次。」聿凯双眼发亮,像是逮到什么好玩的玩具,再也不肯放手了。 向采苹嗔道:「你不是还要工作──」 「管他!现在你比较重要。」 向采苹不依地轻推他胸膛。可在聿凯眼中,她的拒绝不过是一点小阻碍──不消片刻他就可以将之化解。 聿凯转开头在她耳里呵了口热气,只见向采苹敏感的缩起脖子,先前被硬压抑下来的官能触感,一下从她心里冒出芽来。 「看到你身上这睡袍我就在想,你当初穿它的用意──你到底是在诱惑我剥掉它,还是预防我太靠近?」 这种东西压根儿没什么防御能力,聿凯拉扯向采苹身上睡袍,三两下便在他坚持的举动中,松垮坠下,里头连身睡衣细致贴身,一下便可看出她没穿内衣。 他含笑地将大手覆上,轻轻搓揉。向采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手指揪住他手臂,说是推拒,但看起来又带有那么一点还迎之意。 「好像有点变大了?」聿凯掂着手心分量。可能每回碰她,都会在这柔软处花上不少时间,指掌之间感觉要比先前丰盈充实许多。他咬着她耳朵追问答案,只见向采苹羞怯地轻点点头。 女人真是老天神秘的造物。那种感觉就像他是园丁,而她是他亲手栽下的玫瑰小苗,随着他一次次的碰触,越发变得娇艳动人,更超乎他想象。 其他地方呢?他突然间觉得兴奋。也有了像她胸脯一样,一握即能感受的改变吗? 第八章 「我想看你。」聿凯是个想要就会行动的主动派。话才刚说完,他已端起向采苹下巴,寻上她唇,早就忘了先前曾经说过不会随便碰她的承诺。 更离谱的是向采苹也忘了抗议。 她只是发出一声叹,然后便合起双眼,陶醉地感觉他唇在她唇上轻轻摩碾的滋味。那感觉是那么的美好,太美好…… 在向采苹意志迷蒙间,聿凯已偷空解开她睡衣上的钩扣,当微凉的空调拂过身体,她顿时有了感觉。眨眨眼正想说话,却被聿凯打横一抱,放倒在房间柔软的长沙发上,然后他倾身贴上。 「咦?」 单纯的她还没想过原来沙发还有这用途。聿凯呵地一笑。 「你以为只有在床上才能做爱吗?」他一边调侃,一边吸吮她敏感的耳垂。「不只是沙发,连车子、院子、阳台、海边,所有你想得到的地方,我都能抱你──」 「色狼……」 遇上他当真没了尺度!向采苹实在不敢想象自己跟他一块在阳台、在车上、在海边……天吶!她到底遇上了什么样的男人啊! 「不要、不要再说了……」 眼见向采苹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至胸骨,聿凯窃窃一笑。 好美妙的反应啊! 「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在上东城那房子景观窗前看夜景?每次看见你站那儿引颈眺望,我都有股冲动想要迭到你身后,就着放眼望去一片灿烂的街景,抚摸你、占有你……」 迷乱的眸一触及他窥伺的双眼,向采苹脸颊顿时胀红。 他、他是故意说的! 聿凯将头俯近向采苹,贴在她唇边低声喃:「原来你一直都不知道,你越是感到害羞,身上的反应就越大。小采苹啊小采苹,你不知道你那浑身羞得红通通的模样,多让我心动。」 坏人!故意捉弄她! 懊恼加害羞加腼觍种种情绪全齐聚她心房,向采苹忍无可忍地轻拍他胸口以示惩罚。只是那举动看在聿凯眼里,只不过是一种小女人的撒娇,不但不疼,而且还甜得很。 啊,感觉真棒。 「终于──」他亲亲她脸颊低语。「跟你住在一起,真的是一种甜蜜的折磨。每晚入睡前我总会懊悔我干么答应给你什么鬼时间适应,叫我垂涎三尺的美人儿就躺在旁边房间呼呼睡,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想要你,每天晚上都想到发痛!」 「哪痛?伤口吗?」向采苹蹙起眉头。 「你怎么会这么单纯!」他取笑道。「当然是这儿痛。」 手指被硬抓来按在他腿间── 向采苹羞涩惊跳,聿凯则是得意地嘿嘿直笑。 向采苹单纯倔强的个性,总能诱出聿凯最淘气促狭的那一面。她就像是个最神秘难解的秘密,是那么具有挑战性,教他欲罢不能,情难自已。 「忘不掉你当时美妙的反应啊。」聿凯一边爱抚,一边继续用言语刺激她。她张眼注目,聿凯轻轻一笑。「就是你,可恶极了。给了我那么美好的一夜,之后竟让我禁欲一个多月,不得发泄。」 「我……又没有逼你……」她又没把他绑着,捱不住,大可去找别人──啊!念头一转,一股酸酸的嫉妒蓦地涌上心头。 向采苹一皱眉。不行,她讨厌他去找别人! 「你以为我不曾想过?」聿凯蹙眉,一副他也莫可奈何的表情。「只是说也奇怪,一企图想用其他人影转移注意力,整个人就觉得不太舒服,我从来没这样子过。比起找其他女人,我竟宁可选择被同一个女人悬着,不得发泄……」 他知道他现在在说什么吗?向采苹惊讶地看向聿凯。 「见鬼啦!干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他一手掩住向采苹双眼,却被她伸手拂开。说也奇怪,不过只是说些话,他怎么会突然间觉得脸潮热心狂跳啊! 「我一直在等你这一句话,虽然,它离我心目中的标准答案还差了那么一点。」 「你在说什么?」聿凯觑着她表情,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开心? 向采苹睨着他,一字一句肯定地说:「你喜欢我。」 聿凯瞪大眼。这个…… 「别想说你没有,因为你刚自己都承认了,你眼睛老会看着同一个人,记挂着同一个人,甚至还为了她不想去碰别的女人──这些全都是喜欢的感觉啊。」她兴奋得脸颊红绯绯。 那些话全是他说的没错,但是── 「我也喜欢你。」一从倾心的男人口中得到肯定,绵绵情意便像溃堤的海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就像你不想去找其他女人一样,我也没有办法想象,我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样子……」 含羞带怯地将白嫩小手搭在聿凯肩上,感觉虽然大胆,可是聿凯却感觉到,那双手臂正微微发颤,一股疼惜蓦地从心头涌出。真是可爱的小东西啊!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早一点说?」 小脸藏在他胸前低语:「因为你也没说啊!」 聿凯磨磨牙齿,这小东西,还敢将问题归到他头上来,该罚! 端起她小脸,聿凯愤愤地啃啮她嫣红唇瓣。该从哪里罚起才好……饥渴的手指忙不迭在她身上游移,突然间嫌起睡衣碍事。这东西,早该脱掉了! 「sir……」 「你叫我什么?」聿凯皱眉。 「啊,不对,是凯。」向采苹急忙改口。 这还差不多!他黑眸一瞇。「叫我做什么?难不成你又想说你不要?」 「我……」她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说不要,太矫情,一看就知道她说谎,可是说要,感觉又好像太…… 「啰嗦,想那么多做什么,喜欢我就闭上眼睛,我保证绝对不会教你失望。」 真的可以吗?向采苹长睫轻颤,犹豫着,可是她嘴里却吐出了相反的决定── 「我要你。」 聿凯闭眼吐了一大口气,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喔,太棒了。他没想到她这声允许,竟能让他如此高兴。 「收到。」聿凯极其缓慢地覆上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在聿凯与向采苹热情欢爱的同时,远在台湾的「准未婚夫」──王朝尔,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e-mail。 望着电脑萤幕上头的寄信人名,他暗自抽了一口气。打从聘请侦探跨洋追查近两个礼拜,头一次收到回音,那封英文信翻译后意思大概是── 「经过连日辛苦追探,终于有了重大突破,附件……照片,请确认。联络电话……」 执着滑鼠的大掌迫不及待打开附件,看见照片里采苹美丽的身影,他不由得满足地叹了口气。 王朝尔对采苹是一见钟情。王朝尔还记得那天,第一次从向先生手中看到她的照片。照片中的她还没满十八,穿着水兵服蓝裙子的向采苹模样灵秀过人。王朝尔立刻就喜欢上她了。所以后来向竣问他愿不愿意娶采苹为妻,王朝尔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他知道采苹对他这个准未婚夫相当排斥,几回打电话约她见面,她总以功课忙没时间回绝。但王朝尔很有耐心,且很有自信,他相信等她满十八,两人结了婚生活在一起之后,她一定能理解他对她的一番情意。 可是怎么知道,她十八岁生日刚过隔天,她人就不见了。打听得知最后消息是她搭着飞机跑到美国纽约,然后就是一个多月的毫无音讯。 一直到今天。 电话响了五声,直接转进语音留言── 「我是菲利普斯,我现在不在家,有事哔声后留言。」 「菲利普斯,我是台湾的王朝尔,你人如果在电话旁边就接电话──」王朝尔停了一下,确定没人接起电话后才又接着道:「我确认过了,照片里的确是我的未婚妻,听到留言后,请尽速将她的连络方式传真或e-mail给我。」 交代完后,王朝尔切断电话,想了一下又拿起改拨了另一支号码。 有个人他一定得通知。他想,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向先生一定会称赞他做得很好。 「向先生吗?我是朝尔,我打电话来是想跟您报告一个好消息,我找到采苹了。」 接听电话的向竣,也就是向采苹的伯父,蓦地倒抽口气。「你再说一次?」 「我找到采苹了。对不起,我一直没跟您说,我请了个私家侦探帮我找采苹的下落。因为不确定能否找到她,所以就一直瞒着您。」 她竟然没死!想不到黑虎那帮人竟然骗他!手拿话筒的向竣双眼一瞇,心里飞快地打着算盘。 这事得从头说起。 向竣并不是采苹的亲伯父,他与采苹父亲只是族亲堂兄弟,不过很小开始,单亲的向竣就被采苹爷爷接来抚养。或许是长年寄人篱下的生活扭曲了向竣的性格,外表看起来温厚宽容的他,其实满肚子坏水。 向家爷爷生前,就曾拨给向竣一笔为数不小的创业基金,但和采苹父亲一比,感觉就差多了。几年时间过去,眼见采苹父亲经营的企业一路发展,他却不上不下地悬着,强烈的企图心终于引出了最歹毒的计谋。 经过一整年的精心策划,向竣除掉无辜的采苹父母,然后,他伪装当了一年的好伯父,终于在向采苹满十八那天,伸出魔爪。只要杀了她,她继承的所有财产,就会是他的了! 之所以帮采苹安排婚事,是算准了她不会乖乖听令,一定会想办法离家出走。落单一个人,黑虎帮比较好下手,而且更能撇清他罪嫌。可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竟在最后关卡上被黑虎帮摆了一道! 「向先生?」说了一堆却没听到回音,王朝尔心里有些纳闷,忍不住唤了一句。 向竣咳了一声,笑着说:「我太高兴了,高兴到说不出话来。」只是说话的表情,却全然不是这样子。他心中念头一转,突然装出十分关心的口气。「采苹看起来好吗?有任何她的联络方式吗?需不需要我这个伯父亲自过去接她?」 「地址目前还不晓得,我请的侦探目前只送来她两张照片,等会儿列印出来就请快递送到您那儿去。不过看照片,采苹气色不错。您放心,一有地址我一定马上通知您……」 「你真是有心啊,朝尔,我就知道当初决定把采苹交给你照顾是对的。」 假意称赞了王朝尔几句让他乐不可支后,向竣挂断电话。然后他起身,绕着被他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办公室来回踱步。 然后呢?现在该怎么办? 来回走了两趟,向竣目光突然定在墙上「向氏企业永续经营」匾额上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势必得抢在朝尔找到她之前,再一次找人做掉她! 而且这次,他绝不允许再出差错!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凌晨三点,安在书房里的电话突然铃声大响。欢爱后直接睡去的聿凯与向采苹倏地惊醒。 「怎么?」 「你睡,我来接就好。」聿凯起身,赤裸精实的男体毫不避讳地直接越过书房,走到桌边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帝释不悦的抱怨── 「你这家伙怎么搞的!我到伦敦一个礼拜还不见你踪影?」 聿凯干笑两声。「这么急着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回伦敦?不管,我一定要在今天晚上八点之前见到你。」 聿凯拧起浓眉。帝释平时行事虽常不按牌理出牌,但这么霸道命令他一定得照做,倒是认识以来第一次。他回过头注视正张着睡眼瞅他的采苹,心头直觉不舍,只是他怎么能够拒绝帝释的要求? 「好,我会去。」他挂上电话,回到沙发。 「怎么了?」向采苹揉着双眼坐起身来。 「我有急事得回伦敦,短则三天,长则一个礼拜。」 「喔……所以说,我只能在这里等喽?」 聿凯靠近她,轻轻摩挲她长发。「你想跟我一块去?」 向采苹没搭腔,只是定定张着大眼看着他,那表情一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是我不好,一直没空处理你的护照问题。」他揉揉她脸颊。「等我回来再帮你安排?」 也对。没护照,她根本上不了飞机。她不喜欢离开他,尤其两人才刚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然后就要她独守空闺三天至一个礼拜……向采苹叹息。 聿凯侧脸看着她失意的脸,先在她脸上亲了一记之后,再打横将她抱进卧房。 两人倚偎床上半晌,她才小小声询问:「什么时候出发?」 「天亮。」 这么急?!她皱眉。 「我会把康留下,我会吩咐他多载你到博物馆、美术馆去参观,大概等你把整个曼哈顿里的展览馆参观完,我也回来了。」 向采苹小小声地说:「我宁可用全曼哈顿的展览馆换你不要去伦敦。」 难得见她这么坦率的反应,聿凯突然觉得,偶一为之的分离,倒也不是件坏事。 「你等我一下。」他离开卧房十分钟才又出现,返回时手里还多了一台笔记型电脑。 向采苹起身看着。 他将电脑萤幕凑近。「我设定好了,想我的时候,就寄封e-mail给我。收到后,我会回信的。」 向采苹惊喜地看着他,唇畔蓦地绽出一抹甜蜜的笑。「好。」她欣喜地接下他的心意。 第九章 越过伦敦的天际线,聿凯瞧见了五十层楼高,世人戏称为「色情小黄瓜」的瑞士再保险大楼。有如子弹般钻出前卫造型,教当初聿凯一见,就决定选用此地当做他西堂的总部。抵达机场后约莫一小时车程,他只身搭乘电梯,来到三十六楼。 此刻时间已近傍晚六点,驻守其中的堂口下属一见聿凯进门,无一不放下手边工作,纷纷起立致意。直到聿凯挥手要他们免礼,一下变得肃静的西堂总部,才又逐渐传出了声音。 「帝释。」 「回来啦!」背对着办公室门观望窗外景色的帝释回过头,身上仍旧是那身轻松写意的打扮,牛仔裤加灰条纹衬衫,一头长发随意扎在颈后。他一脸似笑非笑地看了聿凯半晌,突然长叹了口气。「真怀疑我们蟠龙最近是不是桃花当头,平常一些忙得要死,冷冰冰、笑也不笑的家伙,竟然一个接着一个交了女友,忙到忘了我这个头儿,唉……」 方才不知跑到哪去的伊织信二推门进来,刚好听见帝释像老头似的感叹,他转头看着聿凯轻轻一笑。「打从潘瑟有了孟夏之后,帝释就变这样子了。」 「何止是潘瑟有了孟夏。」被讨论的帝释猛一翻白眼。「现在连阿凯也都有了一颗小苹果了。」 就知道逃不过蟠龙的情报系统。眼前帝释,就是整个蟠龙会东西南北四堂的终极头儿,而旁边这个单眼皮一脸日本气的黑发男子,便是统辖蟠龙里外情报的北堂主──伊织信二。 「刻意要我回来,应该不只为了调侃我吧?」 「不行啊!」帝释越想越气,想当初这几个人初接下堂主之位,他什么时候找他们,几乎没一次错失。结果现在,他人都到伦敦一星期了,聿凯连现个身影请安问好一下也没,哼! 别看帝释掌控蟠龙五大堂口威风凛凛,其实骨子里,他仍旧是当初那个爱气爱闹的小孩子。平时心情好好大家都平安无事,可是一拗起脾气来,所有人都只能举双手投降。 聿凯好气又好笑。「瞧你说得酸不溜丢,怎么,也想把我送去东大寺闭关去?」 随着他话语声落,一只卷宗突然腾空飞来,聿凯眼明手快伸手接住。 「猪头,你故意糗我啊!」刻意叫他回来,帝释当然有他的用意。只是聿凯这家伙比潘瑟还难玩,一点配合度也没有,实在不爽这么快就告诉他原因。 在蟠龙五堂之中,唯一能跟帝释「心」之力相抗衡的,就数聿凯的「远」。他善于观测对方表情,进而推测对方心思,这和帝释的「心」力运作有些相似。因为擅长窥探,自然也熟悉如何隔绝思绪,防止对方探知。 只消瞧瞧帝释表情,聿凯马上知道帝释不可能轻易松口,他叹气。 「好吧,我先到外头巡视一番。希望回来之后,帝释就愿意跟我讲明了。」说罢,聿凯一挥手即退出办公室。那副潇洒俐落的模样,实在教帝释恨得牙痒痒。 气! 直到门板关上,一直身处暴风眼外的伊织信二突然若有所思道:「我想聿凯大概是我们四个人里,最不肯配合你的人吧。」 帝释冷眼一瞪。「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真以为我拿他没辙?我只是不想跟他太计较而已……」仰头夸张一笑后,帝释蓦地敛起笑脸,从位子上站起。「我肚子饿了,吃饭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由于聿凯曾私下吩咐过康,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要尽量多安排事情好让向采苹分心。于是康将向采苹载往古根汉美术馆逛逛。 初接到命令时,康大吃一惊,向来工作第一的sir何时关心过身边人心情?不过当瞥见向采苹送机时的反应,他突然明了sir为什么改变了。 看来,这两人似乎动了真感情。 刚到机场时向采苹多少还能维持笑脸,只是当聿凯消失在登机门里,一片乌云便团团将她笼罩。她没哭,只是之后就浑身提不起劲,甚至此刻到了她最喜欢的美术馆,她甜蜜小脸上还是满布浓浓愁雾。 「一个人进去可以吗?」下车前康开口问。 一路都没开口说话的向采苹,轻轻一点头,她现在心情太低落了,感觉一颗心好像跟着聿凯上了飞机,整个人感觉空空的。唉! 「那这个给你。」康交给她一个发讯器,告诉她有任何状况,一按钮他便会马上进去。「你安心逛,我会在门外等你。」 点点头将发讯器收进小包包里,向采苹开门下车。 穿着草莓粉色两件式毛衣、灰色八分裤,脚踩黑色镂花高跟鞋的她,模样十足甜美。但一见她表情,康突然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一脸忧伤的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放她单独进美术馆,就像把小羊送进狼圈中,纵使她手边有着发讯器,也难保不会受到骚扰。 跟进去看看?康仰头看着前方有如一颗白色大型鹦鹉螺的古根汉美术馆,决定跟上去。 果真就像康想的那样,向采苹一进美术馆随即引起骚动。几名男子一见她来,就再也无心观看馆内展览的画作,像蜜蜂追着花似的,一个一个纷纷跑到她身后跟随。 向采苹站在一幅画作前久久,就在转身准备举步朝下一幅前进时,身后一名褐发男子已大胆地站向前搭讪── 「小姐……嗨,你好。」 没料到会有人跟她说话,向采苹一愕。 「一个人来逛美术馆吗?我也是一个人,介不介意我们一块走?」褐发男子绽出大大笑脸,一脸无害地邀请。 向采苹急急退了一步,转身待跑,却蓦地发现身后竟跟了五,六个外国男人。 这么巧?!大家都一块来看同一幅画?!向采苹目光从男人们的脸上溜过,只见他们脸上一一浮现心虚。 讨厌! 向采苹眉头一皱,随即朝大门口奔去。 褐发男子一见情况不对,急忙举步跟随。「等等,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介绍一下自己……」 向采苹还来不及开口说sorry,康突然现身美术馆。一见他身影,向采苹就像看见救兵般朝他快步奔去。 「等一……」顺着向采苹动作望向来人,褐发男子伸出的手臂一下收回,自觉无望地转身离开。 原本已经没什么游兴,如今再被褐发男这么一闹,向采苹心情更是低落到极点。她想念凯。 「我想回去了。」 「对不起。」听见她这么说,康开口道歉。「我不应该安排你去那种大众场合看展的,让你受惊了。」 向采苹抬头,只见后视镜映出康歉意的双眼。她摇摇头,这怎么能怪他呢! 「如果你还想逛,这附近还有不少私人美术馆──」因为是私人的,所以他可以运用一些方法,包下场地供她一人参观。 「不用了,谢谢。」一出口拒绝向采苹才发现这样不礼貌,她忙又接着改口:「或许明天吧。」 她现在只想快点回长岛别墅,待在那充满聿凯气味的地方。 回到别墅,房子里向采苹最常驻留的地点,除了厨房,就是处可以望见动人海景的长廊了。 她拿着还没看完的艺术专书坐在轨道玻璃窗前,一边看书一边分神看风景。就这样来回观看了十几分钟,突然,她将手中书用力一合,从地板上爬起。 走进卧房捧出聿凯给她的手提电脑,打开接上寄发邮件的地方。小手弹琴似的在键盘上敲了些字,突然又摇头按消除键删去。 「不知道该写什么……」向采苹瞪着发亮的萤幕低语。 凯说想他的时候可以写信给他,她的确已经在想他,可是距离他离开才多久,她也太按捺不住了…… 「现在就写好像早了一点……」她喃喃自语。 叹口气将笔电萤幕盖上,怔怔看了它几秒又犹豫地将它打开,旋又盖上。向采苹心中的焦躁可见一斑。 到底什么时机才算「刚好」?也就是可以完全表达她的想念,又不会让凯觉得她离谱。 好烦喔! 向采苹嘟着嘴滚躺在白橡木地板上,摸摸散落在旁边的笔电与书本,她抬起头看着挑高的天花板小小声地吐露…「凯,我好想你。」 大概是累了,一个接一个的呵欠悄悄逸出向采苹小嘴,眼皮越来越沈,然后,就这样睡着了。 伦敦和纽约有着四个小时的时差,因为这一睡,她竟睡掉了聿凯在伦敦度过的第一晚。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伦敦── 「康吗?有没有什么问题?嗯……采苹她还好吗?」贴在话筒上的俊颜略略迟疑,像是不确定该不该问似的。 康简单地报告了先前发生的事。 听闻他的传述,聿凯蓦地皱眉。「她现在人呢?」 「一进主屋就没再出现,sir要我过去敲门看看吗?」 「不用,不用。」他并不想表现得太过担忧,只是点进网路信箱却不见她来信,心头多少有些疙瘩……聿凯突然想到,该不会是电脑出了什么问题吧? 「呃、那你有听她说,她电脑那──啊、算了。」这种话他实在问不出口!「没事,大家都平安就好。」 挂上电话,聿凯背朝椅上一靠,沉沉吐了口气。 他怎么会这么焦躁?只不过是没接到她的e-mail,他有必要这么烦躁吗? 颀长身影来回踱步,几回目光落至电脑上,聿凯又急匆匆将视线移开。 不行!说过她写来他会回,他怎么可以自打嘴巴开了先例……想到这踱步的动作蓦地停下。难道说,她不写信来的原因,是因为她不想他…… 聿凯心蓦地一沈。 叩、叩! 这时候,门上传来敲门声。聿凯凝着脸走去开门,没意料门外会是帝释。他眼一瞠,一下来不及收拾心头情绪,竟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喔,有人在烦心吶!」帝释窃窃笑着在聿凯身边转了一圈,好像很得意能窥知他心思。 眼见来不及,聿凯索性豁出去。算了,反正都被「看」到了。 「找我有事?」 「过来找你聊天不行?」甩一甩手,帝释自动找了个位子坐下,一双透亮似会勾魂般的黑眸直勾勾地注视着聿凯,「小苹果是个怎样的女生?真值得你对她这么牵肠挂肚?」 「我哪有牵肠挂肚!」聿凯激辩。被瞧得心烦,他忍不住藏坐到远远一角去。 帝释继续说:「听见你跟小苹果在一起的传言,我开始还不相信,堂堂广目天,号称世上眼睛看得最远的男人,竟会被一个台湾来的十八岁少女掳获?!不过看见你现在这样,呵呵……」 「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说这个,我要赶人了。」 「小气,算了!本来还想跟你通风报信的,不过看你这反应,我不爽说了!」帝释天性淘气,所以当被聿凯浇了冷水,心里反弹之大可想而知。他干么自讨没趣硬贴人家冷屁股啊!「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只是到时要出了什么差错,哼,别怪我没事先通知你。」 聿凯一听不对劲,急忙拉下帝释要他说个清楚。「等等、帝释──别这样,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退下。」 蟠龙会里帝释地位最高,他下令,聿凯怎能不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气呼呼的帝释甩门离去。 「我怎么搞的?!唉!」聿凯懊恼地一拍脑门,猛一抬头,忽地瞧见自己照映在落地窗上的倒影。 那张脸,分分明明地吐露了一个男人身陷情海时的不由自己。聿凯脸一红,忍不住抓来窗帘,将窗上倒影掩掉。 烦死了! 囤积了一整晚的烦忧,在一早收到向采苹来信时,咻地飞到九霄云外去。 凯: 今天早上康哥敲门告诉我下午要带我去frick(佛里克)私人美术馆,他跟我提说你昨晚有打电话给他,问了我的事情。 看到这,聿凯像被看穿心事似的,脸颊忽然一热。康干么多事。忘了跟他交代别说,他就真的没做,呿! 老实说,昨天下午我就想写信了,但是又怕你会觉得我太黏人,所以犹豫了很久,想想想想,没想到最后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读到这,聿凯暗啐:「傻丫头,干么为了这种事情烦恼!」 对了,你说你去伦敦,快则三天,慢则一个礼拜……现在时间已经算第二天了吧?你明天就能回来吗?啊,不是催你,我只是问一问。我想你。 晚点再写 ──苹 被她这么一问,聿凯突然想起帝释叫他回来的用意都还没说呢。糟糕,昨晚他还让帝释生气,早知道就该多忍一下,不知道现在去示好还来不来得及? 聿凯伦敦的住所是座城堡,不但占地面积大,房间也多。走过连接前后主堡的长廊,聿凯来到专门提供给帝释与其他堂主居住的「后堡」,一进交谊厅没看见帝释,里头只有专心一意盯着电脑萤幕的伊织信二。 「帝释人呢?」 「没看见。有事找他?」 「我要问他找我回来做什么。」 蟠龙五首就属伊织看起来最冷淡,他笑与不笑的唇角只差了不到两厘米的距离,就连聿凯这么善于分析脸部反应的人,也很难从他自制的脸上发现端倪。不过伊织信二并不难相处,若硬要形容的话,就只能够说他像空气。 他有一种不小心就会忽略他仍在身边的奇妙清透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将搜集各界情报的工作,做得这么完美高超。 「信二──」聿凯念头一转,突然打起伊织的主意,心想信二一定知道。 「你不用说了,帝释昨晚交代过我,要我绝对不能私下透露任何事情。」 呿!聿凯猛一翻白眼。 「你就耐着性子让帝释玩一玩嘛!他上回玩潘瑟玩得太过火,现在的他比较知道分寸了。」 聿凯郁闷地坐到沙发椅上。「我只是不清楚他到底想知道我什么?」 帝释刚好进门,听见聿凯这么说,马上开口回答:「简单吶!我不过是想知道你对小苹果到底是真心,还是只玩玩而已?」 聿凯一摊手,心里问题不用说,帝释就已经「听」到。 「你不坦白回答,我怎会知道需不需要告诉你消息。如果你当她只是个消遣,那根本不必费我口舌。但如果你是真心,那么这件事就会变得很重要。」帝释一挑眉。「来吧,给我个答案。」 「说得倒简单。」聿凯嘴里嘟囔。 要知道,像他们这种能够窥知旁人情绪的人,最讨厌分析自己情绪。说来好笑,当初他还严词控诉采苹不愿聆听她心底声音呢,没想到今天,竟换成帝释在逼问他同样的问题。 他知道自己喜欢跟采苹在一起,也觉得身边有她这样一个小东西,感觉还不赖,但是「真心」……他的「真心」,不是只能贡献给蟠龙会吗?他怎么可以拿去献给一个女人…… 「喂,阿凯,」帝释突然出言打断聿凯思绪。吁,他差点被他脑子凌乱的思绪搞疯!「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复杂啦?我是不知道之前老堂主是怎么告诉你的,但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还用他那一套在跟我啊!」 聿凯看向帝释,他意思是── 「就你『看』到的那个意思。」帝释笑,清透勾人的黑色眼瞳里,隐约闪现对兄弟们浓厚的情谊。 「我只是觉得潘瑟身边多了个孟夏姑娘的感觉,还挺不错的,我等你的答案。」然后帝释挥挥手,径自走进他留宿的房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世界的另一端,台湾── 「我要你杀了这女孩。」交上向采苹的照片与所在地址,还有一半订金,美金十万。采苹的伯父向竣这回学乖了,不再相信什么「纵横纽约街头」的黑道集团,他改找单独行事的外籍杀手。 没想到这种人不但不好找,而且还很贵,一个人出动就要收他二十万美金。不过据说此人行事作风颇为干脆俐落,至今出手杀的人,还没一个活下来。 「多久可以完成?」向竣问话口气,彷佛他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案子,而不是在取一条人命。 「一星期。」 「太久了。」自王朝尔拿到地址,且从侦探口中得知采苹现与一男人同居之后,他就一直吵着要跟向竣一块去美国接采苹。 向竣用了一个美签过期的烂理由暂时拖住王朝尔,但也因为这样,时间变得越发急迫。 「四天。」向竣说。 「那再加十万。」 狮子大开口啊!向竣皱眉,一个跑单帮的杀手也跟黑虎帮拿一样价钱!精明老眼审视眼前杀手,牙一咬,付了!没办法,不容他犹豫。 「好,就再加十万。一样先付一半,这里是五万美金──等等!」眼见杀手钱一收准备走人,向竣急忙道:「要怎么证实你真杀了她?」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他这回问得可透彻了。 身形孔武有力的杀手利眼一瞟,冷冷说道:「四天后的纽约日报,你会看到的。」凡所有凶杀案,不但会被警方调查,同时也会出现在报上一角。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身处在与台湾时差八个小时的英国,就算情报网络再密集迅速,接到讯息时也已隔了一天时间。 一从伊织信二嘴里听到消息,顾不得先前的坚持了,帝释一转身便抓起电话问:「凯呢?」 「sir一早就出发到总部巡视了。」城堡的总管这么答着。 该死!帝释嘴里暗啐。偏偏他们这些人不爱带手机,要联络聿凯,除了联络通常会跟在他身边的康之外,就只能打到总部去。 「算了。我要你现在马上去订张两个小时以内起飞的机票,然后打电话到总部,要聿凯马上出发到机场,说是我吩咐的。」 挂上电话,伊织目光迎向他。 「你手边应该有康的电话吧?」帝释问道。 伊织点头。 「马上联络他,把事情告诉他,要他立刻带向采苹躲到安全的地方,不得有误。」 「是。」 接获城堡总管来电,聿凯虽然一头雾水,但仍毫不犹豫启程前往机场。 借来司机手机,聿凯拨回城堡。「我是凯,怎么回事?」 「有人要杀你的女人。」 「什么?」聿凯一愣。 「你先听我解释。」打从收到情报得知聿凯带一个女人住进他长岛别墅后,基于关心,帝释下令要伊织信二调查这女孩的过去。一深入调查,抖出来的却全是她伯父的极恶行径。 「之所以想问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就是因为这个。她伯父并不好应付,我认为如果你只是跟她玩玩,大可没必要告诉你。不过信二刚收到一个消息,据说那家伙请了杀手,似乎已经发现向采苹的下落──」 「你为什么不早说?!」骂出口后聿凯才又想到,不,该骂的人是他!他干么那么爱面子?如果他早一天承认喜欢采苹,现在不就已经回到纽约,甚至处理好这问题了! 「对不起,这是我的失策。我以为事情没那么急……」 「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越在紧张时刻,就越是要冷静以对。聿凯一边深呼吸缓气一边说道:「你联络康了吗?」 「正在努力──等等,信二说康没开机。」 「不可能!」聿凯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康没开机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在陪采苹逛美术馆。总之要信二继续联络,或者留言到他语音信箱……」说到这,聿凯脑子不禁浮现一个最可怕的画面,说不定采苹她已经…… 不!他咬牙用力抹掉那不祥预兆。这事不可能发生,它不会发生的! 沈吟许久后,他突然开口:「帝释,你之前要我回答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爱她,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她发生意外,我……」 钢铁男子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最让人心碎。帝释能够明白聿凯此刻的心情。 「我说到做到。」帝释发誓。「就凭你刚才那句话,就算得出动纽约黑道所有人马,我也会想办法保住她的。」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聿凯、帝释这厢人急得昏天暗地,可不知已陷入险境的向采苹,却仍悠哉地逛着美术馆,欣赏难得一见的精品。 她人正在著名的钢铁大王卡内基的豪宅里。这个由当年卡内基故居改建而成的美术馆,展出的作品全是设计师与艺术家所设计的家具。 豪宅极大,光一层楼就花了向采苹一个小时。在聿凯吩咐下,现在康也会跟她一块进馆参观,只是他注意的不是参展的设计作品,而是企图亲近她的蜜蜂跟苍蝇。 「只要有人太靠近就赶走他。」聿凯先前在电话里如此叮咛。 其中最令向采苹流连忘返的,便是附设在馆里的设计书书店。大概在里头花了四个多小时吧,直到馆方宣布即将打烊,向采苹这才拖着疲累的双腿离开。 「辛苦你了,每天陪我这样逛。」一出馆门,向采苹立刻朝康致歉。 康摇手正想说不会,突然感觉到不对劲,猛地将向采苹往他身后拉,然后身体一震,康单脚跪下。 「康哥?!」向采苹不知道状况,瞪大眼睛看着他,只见鲜红的血从他腹部涌出。 康猛喘着气,只是仍旧坚持挡在向采苹身前。「有人开枪……」他伸出沾血的大掌掏出手机,塞到向采苹手里。「开机,打给911,待在我后面,我感觉枪手的目标……好像是你!」 她?突如其来的危机叫向采苹脑中一片空白,不过一拿到手机,她立刻回过神来。 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她得稳住、她得稳住! 颤抖的手指方按下电源键,手机刚开,铃声同一时间响起,向采苹猛吓了一跳。 「现在怎么办?」她吓到连手机都拿不稳。 这节骨眼…… 康一咬牙抢走手机,一看上头来电号码,是英国城堡那儿打来的电话。他倒吸口气,按下接听。「sir……」 「康?」电话那头的帝释一听他的声音,立刻知道大事不妙。「你怎么了?」 「我中枪了,有杀手……要杀向小姐……」 糟了!帝释大惊。 「你现在人在哪里?」 「卡内基……」 「我知道了,我会立刻派人过去,这段时间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保护好向采苹──」 话还没说完,第二发子弹又射来。杀手似乎认定了康是他完成任务的最大障碍,二话不说决定做了他。这一枪打中他的胸口,康「哇」地吐了口鲜血。 「不要啊──」向采苹再也控制不住尖叫出声。 「快想办法带她躲起来!」 手机里传出大喊声,吓醒了向采苹。 对,带着他躲起来。 向采苹不知道手机里是谁,现在也没时间想这么多,她直觉以为手机里的人是对着她吼的。没错,带着他躲── 惊惧的目光左顾右盼,花园前方有一排灌木,念头一转,向采苹立刻搀起康,一步一脚印地往前冲。 她一动,子弹再度落下,不过老天长眼,竟然没有一颗再射中他或者她。 她移对了位置。长距狙击枪唯一缺点就是方便拉远不易拉近,她这么往前一跑,待在高楼上的杀手只能重新再调射程。 「你快走……」受过枪械训练的康知道此刻正是逃脱的机会,虽然只有十几秒时间。「不用管我。」他伸手将向采苹往旁边一推。 「可是你流好多血……」 「你留下来只会碍事,快走!」 向采苹犹豫地看了康一眼,丢下一个伤重者径自逃逸,这种事听起来好可怕好不责任。可是就像他说的,她只会碍事,当初要不是为了救她,他根本就不会受伤。 「快走!」 向采苹决定听他的话,她噙着眼泪牙根一咬,匆匆忙沿着灌木丛树篱往大门跑。 伫立高楼上的杀手当然瞧见了向采苹的举动,勉强开了几枪仍旧没中,他愤怒一啐转移阵地。 三分钟后,向采苹拉扯着门口旁边的警卫朝绿篱奔来。「就在那,快,谁有手机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这家伙!」远远看见向采苹奔来,血流过度的康双眼一闭,突然觉得啼笑皆非。他要她走,她却跑去请警卫,真的是── 不过说实话,当见到向采苹那张泪湿的脸朝他奔来,知道他舍身保护的人并没将他忘记,那感觉真的很好。 「真不愧是sir挑中的女人……」喃喃地吐出这句话后,康乏力地昏去。 第十章 聿凯一出入境室大门,一名金发男子立刻走向前。 「kensir?」 「你是?」聿凯停下脚步盯着他。 「我叫马丁,黑虎帮主派我过来支援您。车子已经在外面,请跟我来。」 上了车后,金发男子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讲了几句,突然将手机交给聿凯。 「我是ken──」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帝释的声音,聿凯忙追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康呢?怎么会是『黑虎』的人过来接我?」 「康受伤了,现在在医院急救。我跟黑虎借了一小队人马保护向采苹,你放心,向采苹人没事,她已经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聿凯心里顿时一松,不过一想到受伤的康,他又急忙追问:「康现在情况还好吗?」 「你的女人救了他。」就是这一点让帝释对向采苹另眼相看,原来她不如照片中看来那么软弱嘛!「不过……有件事我得先通知你。」 「什么事?」聿凯问。 「你还没跟向采苹说过你的真实身分对吧?刚才我要马丁他们过去保护她,她以为他们要对她不利,抵死不肯上车,没办法最后只好打昏她。」 采苹被打伤了?手握手机的聿凯黑眸一瞇。「你要我别跟他们计较?」 「不,我倒是比较担心向采苹知道你也是黑道份子的反应。」 聿凯猛地一个抽气。帝释不提,他都忘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斟酌处理的。」关上手机,聿凯将手机还给驾驶座旁的马丁。 他的心情蓦地变得沉重。蟠龙会本就是个神秘组织,没必要聿凯从不暴露身分。但眼下情况所有事情全都挤成一团,若想解释清楚,势必得扯出他的真实身分。 难就难在这一点,采苹会接受「真实的聿凯」吗?一直以来对自己很有自信的他,突然感到一丝不确定。 这事等会儿再想,还有更要紧的事。聿凯将心头思绪撇开,问马丁:「杀手呢?找到了没?」 马丁摇头。「我们的人一上大楼,就只看到地上散着七发子弹空壳。」 可见杀手杀人的意志多坚定,非要置她于死地!聿凯表情拧紧。 一见马丁身后的聿凯,守在安全之处的护卫们张口齐喊:「kensir。」 他一挥手。「人呢?」 「这里。」 一名护卫随即带路。才刚走上楼梯,便听到楼上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人,快点放我出去!」 领路的护卫表情有些尴尬。「打从小姐醒来就一直这样,不管我们说什么,怎么劝她还是……」 「没关系,钥匙给我。」 聿凯取走门钥匙,径自上楼。进门前,他出声喊道:「采苹,是我。」 「砰砰」的敲门声顿时停止。 是错觉吗?她好像听到凯的声音?向采苹试探地问:「谁?」 「你往后退,我要开门了。」 「啪喳」一声,门板接着被打开。只见站在门后面的向采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她不是在作梦吧?! 「凯!」三步并作两步奔进聿凯怀中,绷紧的情绪一下松懈,向采苹将头埋在聿凯怀里,忘情地大声哭泣。「好可怕,好可怕……」 她身上仍穿着沾血的衣裳,打从昏迷中醒过来,方才经历的险象便一再在脑中重复播放。康倒地,鲜红的血从他腹部肩膀汹涌喷出,怎么样也止不住…… 她当真不懂,怎么有人下得了这种毒手?! 等等!向采苹抬眼看着聿凯,他刚怎么进来的?外面那些人还在吗?他们不需要快点逃出去吗? 「我们……」向采苹指向门口。 他安抚道:「你放心,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来保护我们的。」 「啊?但是──」 「这事得从头说起。」聿凯一晃她肩膀,黑眸定牢她视线,给予她稳定的安全感。「采苹,你先冷静下来,我才能把来龙去脉告诉你。」 「好,我冷静。」她抹一抹脸上眼泪,吸吸鼻子然后坐到椅子上去。「你说。」 「事情很复杂,我先从最简单的地方说起……」聿凯先解释他何时从帝释那儿听到消息。 向采苹似懂非懂地点了两下头,一开口便问到重点。「那这个帝释有没有告诉你,到底是谁想杀我?」 他定定看了她两秒钟,然后吐出了一个威力惊人的讯息。「你伯父。」 向采苹果住。 怎么可能?!她失笑。「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伯父他怎么可能会想杀我……」这消息实在太惊人了!向采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只这样。」接下来要讲的事才真是呛。聿凯伸手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慢慢吐露:「当年你爸妈的车祸,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话一说完,向采苹突然间瞪大双眼,一脸惊恐。「你骗我!这怎么可能?!伯父他怎么可能会杀我爸妈呢,我……」向采苹甩开聿凯的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说话语气已近歇斯底里。「对,不可能,你一定是听错了!不然你拿证据出来啊,你随便讲讲就要我相信,陪着我长大的伯父是杀我父母的凶手……」 「采苹,你镇定一点。」他双手握住向采苹双肩一晃。 「不要。」向采苹推开聿凯,双手抱住自己。她不敢镇定,她好怕一镇定,就接受了他刚才所讲的事情。 「我知道这种事让人很难接受,但是你若不正视,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会一再地发生。」 「但是我想不透伯父他为什么要杀我?」 「钱。你仔细想想,在你死后,谁是受益最大的人?别说你父母生前帮你买下的保险,包括整个向氏企业,你父母另外旁的投资,全都会变成他的。」 在心里某个角落,她可以感觉他说的话是对的,只是情感上她没办法接受。当一接受,瓦解的可就是她用来支撑自己活着的基本信念了。毕竟──他们是家人吶! 「不,根据情报来源,你爸跟你伯父只有一点点微薄的血缘关系。」 向采苹再度怔愕,「你怎么会知道?!」连她都不清楚的家庭秘辛,为什么他会这么清楚? 聿凯深吸口气,来了,事情的重点来了。 「这就是我要跟你解释的第二件事。」 蟠龙五天之神秘,除了少数曾经与他们接触过的黑道头儿之外,清楚他们长相的人没几个,更别提一般平民百姓会知道这世上存在这组织。虽然蟠龙会并不靠不法的买卖营生,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仍旧是黑道一份子。 「你意思是说,你跟他们……」向采苹指向门外。「跟之前绑架我,卖掉我,跟我伯父请来杀我的那些人,一样都是黑道?」 聿凯点头。 向采苹脑子突然一片空白。要她怎么接受这些事?先是她叫了十八年的伯父是可怕的杀人凶手,后面是她爱的男人是黑道份子──向采苹蓦地揪紧胸口,用力喘息。 「原来你在我面前做的那一切──什么股市大亨、什么金融巨子,全都是假的,你是在骗我?」 「是真的,两件事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得向任何人解释我的真正身分,直到听见有人要杀你的消息,我才明白我当初应该早点告诉你──」 向采苹摇头,她没办法理解这些事。世界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复杂?她到底该相信什么? 「我知道现在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会觉得我是在骗你。」他深吸口气。「所以这事暂且先搁着,我得先着手处理杀手……」 「不用!」向采苹突然截断聿凯话尾。「我不要再让任何黑道份子介入我的生活了,杀手的问题我会去报警,不劳你费心了!」 她怎么回事?她怎么用那种口气对他说话?「采苹?!」聿凯朝她走近一步。 「不要靠近我!」突然间她崩溃了! 向采苹抱着头歇斯底里地嚷道,她腿一软跌坐在地板上,聿凯伸手欲扶,却被她惊吓地拍掉。 「不要碰我!」她像个受惊的孩子似地蠕动着往后退,大眼写满惊吓与无措,身体微微颤抖。 聿凯从没看过她这个样子。她那眼神,好像突然不认识他了一般。 她手环抱着自己,喃喃重复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看着她排斥的反应,聿凯忍不住心痛。眼前这人,真的是昨天才跟他说过「好想你」的可人儿? 但情绪混乱的她,压根儿感觉不到聿凯的伤痛。她一味环抱自己,掉进深沈的情绪洞穴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什么都先拒绝,她好怕,她真的好害怕── 聿凯猛吸口气后说道:「我先出去,有问题叫我,嗯?」他知道得给她一点时间消化事实,现在逼迫她面对现实,只会把事情越弄越糟而已。 向采苹不说话,仍旧重复再重复说着那几个字:「不要碰我……」 聿凯一从房间离开,随即唤来马丁,要他去他上东城豪宅那接来玛丽管家。 采苹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太稳定,他想,或许熟悉的脸孔会让她感觉安全些吧。 「情况还好吗?」正打算飞来纽约的帝释来电关心。 听闻他的问话,聿凯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该怎么说呢……」 玛丽管家来之后,的确有所助益,采苹她不再喃喃自语拒绝人靠近,但现在状况却变成她躺在床上静静啜泣,一连哭了好几个小时没停过。 听玛丽管家转述那情形,聿凯心像被人用力揪紧般疼痛着。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抚平采苹内心的伤痛?还有杀手呢?他和帝释几乎出动了全纽约城里的黑道,就快把整座城翻了一遍,还是没法子找出杀手踪迹。 这该死的家伙到底躲到哪去了! 在玛丽管家两日来的细心照料下,向采苹紊乱的思绪慢慢平复。她没再一个人躲着哭泣,但却还是常傻坐在床沿,满怀心事般地想着事情。 除了玛丽管家之外,她谁都不见。就连聿凯想进来看她,她也一径摇头表示不愿意。 这两天来她想了很多,继续让聿凯待在她身边,只会带给他危险。康被射伤带给她的震撼太大了!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为了保护她而受伤,尤其是凯。 她决定去找警察帮忙。而首先要做的,就是亲眼去见康哥一面,确定他安然无恙。 「玛丽管家。」向采苹突然提出要求。「我要去看康哥。」 「不好吧!你这时候说要出门去……」玛丽管家摇头。刚好聿凯又出门去了,玛丽管家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要去。」话说完她随即从床沿站起。 「不然我先打电话去问sir──」 「你尽管去问。」只是不管他同不同意,她就是要去。 「向小姐,sir吩咐过不能让你出去。」守在外头的马丁劝阻。 「不然你再打昏我啊!」向采苹一瞥他。 马丁尴尬地摇摇手。拜托,先前他敢动手,是因为不知道向采苹身分,现在知道还敢乱来,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她一路越过六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黑道护卫,这时候玛丽管家联络上聿凯了,想当然他的答案是── 「这什么时候,怎么可以让她出去?!」聿凯在话筒那边大吼。 「但向小姐就是不肯听啊!她一直走一直走,就快出大门口了!」 「该死!」聿凯啐道。「好吧,既然她非去不可,那你就叫马丁他们送她到医院,一定要保护好她,我现在马上过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要认出清丽可人的向采苹从来不是件困难事。 打从她被一群人簇拥着下了厢型车,杀手便一眼认出她来了。呵呵!他躲在医院旁边等她果然是对的。只是眼下情况有点麻烦,六名人高马大的护卫将她团团围住,加上她个头娇小,杀手一时找不到下手的缝隙。 但很难不代表不能。杀手想了一下,决定离开监视位置,近身观察一番。 向采苹才刚走进康的病房没一分钟,聿凯紧接着赶到。 「采苹!」打开门一见到她,聿凯难掩思慕地朝她走去。 向采苹却非常明显地朝后退了一步。看见他来,向采苹心里又喜又怕。她多么想扑上前去赖在他怀里,可是理智却又告诉她不能太接近他──要知道她现在可是个杀手紧盯的危险人物!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聿凯解释她的心情,也知道他不可能接受,所以只好高高挂起防备的栅栏,拒绝他的亲近。 「你不想看见我?」聿凯蓦地收起笑脸,她排拒的动作看在他眼里,无疑是种伤害。 再怎么闹别扭,向采苹也没办法对他说谎。她摇摇头,焦虑地扭着手指。「医生吩咐不要惊动病人,我只是过来看看康哥伤势,等一下马上走了,所以……」 她绷紧的面部表情比她嘴巴吐露了更多事实。 「所以你不想跟我说话?」她心绪太凌乱了,聿凯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完全解读出她的心绪。 向采苹张口支吾一会儿,突然放弃地将头一摇。「我要回去了。」 只是捱了这么久才见她一面,聿凯还想多跟她说话。 「你还不能走。」聿凯伸出手拉住她手臂。 「你放开我……」向采苹惊慌地想挣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我不放,除非你给我一个答案。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就这样不说一句,也不肯让我靠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很危险,你这样靠近我,万一……」 「傻瓜!」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用行动证明他的毫无畏惧。「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但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不要,你快放开我!」 两人的争执声惊醒了康,躺在病床上的康一脸茫然地看向两人。「sir……向小姐……你们在吵架?」 「没有,没事……」没意料会吵醒康,聿凯转身安抚他。 趁聿凯一时不注意,向采苹急忙挣脱他箝制,打开病房门朝门外奔去,也顾不得不告而别很失礼了。 「采苹!」聿凯转身欲追,却顾忌着病床上的康。 康动一动手指,示意聿凯快去。「向小姐的安全要紧。」 「送她回去后,我再来看你。」丢下一句话,聿凯忙不迭朝外奔去。 一出病房,他利眸一瞟,随即发现向采苹身影。护送她过来的六人小队仍旧团团将她围住,这一幕让他稍微松子口气。不过当他眸子望见正与采苹擦身而过的拉丁裔男子时,他黑眸倏地一瞇。 那男人认识采苹?! 他没错过男子望见她时那眼瞳倏地一张的细微反应,那是突然望见熟人才会有的表情。然后他目光如解剖刀般将男子全身上下反应分析个精透,从男子顺畅灵巧的动作,聿凯一下明白对方是个练家子,脑中警钟蓦地大响。 他没再举步往前,甚至还悄悄移至暗处,观测男人举动。 心神全放在向采苹身上的男子压根儿没发现远处的他。当向采苹与六人护卫转过医院走廊,男子前行的脚步停下,站原地约等了五秒钟,才又转身绕回原路。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等男子离开,躲在暗处的聿凯也立刻迈步跟随。 聿凯可以打包票确定,想杀采苹的杀手肯定就是那男子!他独自开着车远远跟在男子的福特车后,完全掌握着对方的动静。当载着向采苹的厢型车停下,福特车仍往前开了一段,才不着痕迹转回向采苹所在地。 聿凯心想,不需要其他更明确的证据了。将车停下,他准备前去逮人,却在这时候,手机突然响起。 聿凯皱眉接听。 「kensir,不好了,向小姐跑出去了!」马丁在手机里急急吼。 什么?!聿凯眼一瞠,忙不迭转过身探看。不会吧?! 「快点抓住她!」聿凯对着手机大嚷。「想办法把她弄进房子里,杀手就在你们旁边!」 聿凯话一传进马丁耳朵,只见他表情顿时变得惊恐。杀手来了!他挥着手臂要其他人快去抓住向采苹,目光四望,街道上只有一辆陌生的福特车,所以说杀手就是车上那名── 马丁望向向采苹,只觉得全身血液突然间凝住似的…… 浑然不知恶运当头的向采苹仍拚命往前跑着,她要去找警察帮忙。尤其在听到凯说要保护她之后,她知道自己非做不可! 回程路上向采苹一直努力说服马丁,希望他们载她到警局一趟,只是她这提议没人要听,马丁他们还是将车开回藏匿处。 不能全怪她行事过于天真莽撞,她只是无法可想,才会勉力一拚。她以为只要自己跑得够远,马丁他们就会像先前送她到医院一样,再一次把她载去警局。 谁知道,杀手已经尾随在后! 平凡无奇的深蓝色福特车里,杀手一手扶住方向盘,另一手从旁边座位摸来手枪,他打算靠近女人时便将车停下,迅速瞄准开枪,然后走人。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这么点距离,他绝对能顺利完成任务。 车停、开窗、瞄准,动作流畅得一气呵成,但就在手指欲按下扳机那一刻,左前方突然射来一支轻薄飞刀。不愧是职业杀手,杀手空出一手挡刀,但同一时间,子弹仍从灭音管里射出── 「采苹!」聿凯在射刀的同时,也用力朝向采苹奔去。 向采苹回头,突然被一双铁臂牢牢拽紧。聿凯抱着她两人跌滚在路上转了一大圈,被护在怀抱里的向采苹,震得脑袋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事? 远处传来男人的叫嚷声,勉强听出「不许动」、「手举高张开」的语句,向采苹不解地看着仍压在她身上的聿凯,只见他俊脸突然变得好苍白,然后她感觉自己肩膀上一阵湿。转头,赫然发现流满了血。 「你中枪了!」她瞪大眼。 汩汩红血浸湿聿凯身上的西装,朝向采苹身上流淌而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脸,心里皱缩成一团。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怎么会受伤了呢?」向采苹搀着让聿凯坐起。她小手颤抖,失去控制地放声大喊。「快来人吶!凯他受伤了!」 「别紧张,我没事。」聿凯心疼地摸摸她脸颊,又瞧瞧她身上衣物。他唯一只担心她会受伤,不过瞧她样子应该没事,她没事就好…… 向采苹拚命摇头。好多血,好多血,怎么会一直流个不停呢? 「我就担心你会受伤,还好来得及。」他的大手轻抚过她泪湿的脸颊。 「不要、不要啊……」她徒劳无功地想用自己的手止住伤口的血,却无措地看它越流越多。「怎么会这样……我就是不想见到你受伤才叫你不要靠近我,你为什么偏不听……」 迷蒙泪眼望见他逐渐变得涣散的双眼,向采苹突然醒悟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猛地一抹眼泪,急忙起身。「你要撑住,凯!你一定要撑住,我马上找人来救你!」 说完后她急急忙转过头,往乱成一片的街上大声喊:「快叫救护车!」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帝释一行人才刚到纽约机场,伊织信二麾下情报员一来接机,便给了他们俩一个大惊吓。 「西堂主中枪了。」 「怎么会搞成这样?!」帝释表情一愕。「那他现在人呢?」 「已经送到医院去了,人现在还在手术室,状况还不清楚。」 帝释与伊织信二一进医院,高大俊美的他们立刻引来许多人注目。只消一问,双眼冒出爱心的护士小姐立剧将他们带到手术室前。 「我名叫珊妮,有问题尽管来找我,你们知道在哪儿可以遇上我的。」 金发俏护士朝他们俩一抛媚眼,扭腰摆臀依依不舍地离开。一待她走,帝释立刻卸下脸上笑容,翻白眼摇了摇头。 放眼望去手术室一共有十间,只有其中一间前面坐了最多人。帝释瞇眼一瞧,发现了向采苹踪影。她正双手合十,嘴里不知喃喃有声地念着什么。 「向采苹?」帝释走到她身边。 她压根儿没注意到身边有人,还是她身后的玛丽管家轻碰她手臂,向采苹才猛地发现。 「借一步说话。」帝释指指无人一角,随即迈步离开。 向采苹忧心地看了手术室一眼,这才半狐疑地举步跟进。 「请问你是?」 「我是帝释,凯他应该有跟你提过我了吧。」 他就是──向采苹眨眨眼,无法相信眼前这名看来还比凯他年轻的男子,就是凯先前提的,蟠龙会的头儿「帝释天」。 她心里浮现的每一个念头帝释全都「听」了一清二楚。「谢谢你的称赞,不过我只比凯他年轻了三个月。」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什么?向采苹倏地一惊。 「我们这群人都有些特殊的天分,可以感觉到一些其他人感觉不到的事。」这说法虽笼统,但他可不想那么早就自掀底牌,让她知道他有「心」之力,他还打算好好探究她内心呢。 「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听凯说你很不能接受凯的『身分』?」他直接挑明。 才没这回事!向采苹摇头。 刚开始听到,她当然大感惊讶。可是当她静下心来思考之后,她突然觉得,黑道与白道这两种分别又能证明什么呢?像她伯父,表面上装得好像很关心她,可是背地里却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她觉得这比聿凯的黑道身分来得更难接受。 还有聿凯也跟她保证过,蟠龙会不是一般黑道组织,是从来不靠不法事情营生的。向采苹相信他。 「我这一阵子不理他,是因为不想让他太靠近我,我不想害他受伤,可是这种话他听了,他铁定会更想保护我,然后我就会害死他,就像现在一样。」 向采苹捂着脸哭了起来。杀手那一枪射得极准,如果打到她,那她现在大概已经脑部中弹身亡了。不知是幸或不幸,子弹射进了比她高上许多的聿凯,结果中弹点却落在极靠近心脏的地方,医生说情况很危险。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那时就会乖乖跟着马丁他们进房子,不会赌气乱冲。但就像俗话说的「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再后悔还有什么用呢! 「你想保护他。」不单是向采苹脸上的反应,还有她内心里的真心话,帝释全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向采苹凄惨一笑。「我是想保护他……可是好像只是把他害得更惨。」 帝释沈默。若认真要追究过错,他好像也得负起一点责任。 静默在他们之间维持了几秒钟,像是终于储足勇气似的,向采苹突然说:「我现在心里倒是有另外一个主意,我打算回台湾去,直接面对我伯父。我想只有把我伯父送进牢里,接受法律的制裁,问题才会消失。」 没错。帝释点头。 「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搜集证据。」 「这不难。」帝释手一指他身边。「跟你介绍一下,他就是我们蟠龙的情报头子,伊织信二。」 「那些东西我们都有。」伊织信二朝她点点头。「就看你何时需要。」 「好。」向采苹深吸一口气。「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护照,还有机票。」 「什么时候要?」 向采苹看向手术室。她正担心仍在进行手术的聿凯的伤势,不知道等他安全之后再出发会不会太晚?伯父他会不会一发现杀手失手,又马上找了个人来杀她? 「他不会有事的。」听见了她心底的担忧,帝释挂保证。「我身旁这个家伙,除了搜集情报的功力一把罩之外,他身上有一个天赋叫做『疗愈』,只要有他在,阿凯绝对不会死掉。」 有这种事?!向采苹转头看向一脸淡然的伊织信二。 「我知道这种话很难让人相信,没关系,我们现在去找康吧。」帝释挑眉一笑。「然后你就会知道,我说的全是真的。」 尾声 经过六个小时精密的手术,聿凯被转进加护病房观察二十四小时后,再被转进一般病房等待恢复。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向采苹已经回到台湾,在蟠龙东堂「持国天」潘瑟的保护下,向警方提出证据,当场逮捕了她伯父向竣。 聿凯苏醒当天,向采苹正在法院证人席里,向在场法官、检察官与律师记者们详述她在美国发生的事情。 「采苹呢?」这是聿凯醒来说的第一句话。看看左右没发现她,他直觉地就问。 瞧他忧心忡忡的表情,帝释窃窃一笑,想出了个捉弄他的点子。「我告诉你实话,你不要太伤心,她走了。」 一旁伊织信二一听帝释的回答,淡漠的脸上难得出现反应。帝释他在搞什么鬼! 「走了是什么意思?」聿凯倏地从病床上起身。 「就是走啦!你中枪被送医院当天,她就要求我弄护照跟机票给她。」帝释耸耸肩,表情一派无辜。「见她那么坚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挽留她,结果她一拿到护照机票,就『咻』地回台湾去了。我看她那表情,大概是真的很讨厌我们黑道。」 「你怎么可以让她回去?万一她伯父──」聿凯只听到「她回台湾」这四个字,好似没有听见帝释额外「加料」的那部分。 帝释心想怎么回事啊,忍不住又再提醒道:「但是,她好像很讨厌──」 「你还想耍我?」聿凯皱眉低斥。「你以为我跟她的感情,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够挑拨的?我中枪时明明听见采苹她哭得声嘶力竭,她对我那么在乎,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啊!被捉包,帝释一张脸忽地胀红。 一旁的伊织信二转头低笑,瞧帝释跟凯两人斗法,还真是件好玩的事呢。 「笑什么!」帝释怒瞪伊织信二,啐了一声,拖了把椅子坐下,恼恨不已地瞪着病床上的聿凯看。 「好啦,我老实说啦。小苹果急着回台湾,是担心她伯父故技重施,又想派杀手干掉她。」望着聿凯忧心的表情,帝释犹疑了会儿才又说了句:「她说她要保护你。」 这傻丫头!聿凯粗声喘气。天吶,她一个人回台湾面对她伯父,万一遇上问题,谁保护她──不行!聿凯表情一凛,突然伸手拔掉仍插在手臂上的点滴,勉强地把自己移下病床。 「喂喂喂!」见状帝释大惊,急忙走向前抓住他。「你在干什么?」 「我要回台湾。」聿凯一手挡掉帝释的手臂。「我不能让采苹一个人留在那,我得保护她。」 「你这样子能保护谁啊你!」人虚到连站都快站不住了,还想逞强。「回去躺好,我已经吩咐潘瑟保护好小苹果,这样你总可以安心了吧!」 感觉是好一点,但还是不够,只要他眼睛没看着她,他就不会安心。「我还是要走。」 后!帝释抓狂,这家伙脾气怎么这么拗啊,劝不听的啊! 一恼火,他突然间伸手朝聿凯伤口戳了一记。 「帝释你!」聿凯吃痛低喊。 「就三天──」帝释没好气地嚷:「至少让信二把你伤口愈合,要走再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 台湾台北五方会所 一回到台湾,向采苹就被接到五方会所的西堂暂住。位在阳明山麓的五方会所地形隐密,戒备森严,住在里头,可说是安全无虞。 除了偶尔应法院要求出门应讯,向采苹很少外出。通常都是待在西堂画画,不然就是到会所庭园散步。虽然日子过得有些无聊,可是现在的她,真的不适合外出上街去。 每天打开电视翻开报纸,全被采苹伯父相关消息占满。向竣与媒体一向交好,真相检方还在着手调查,但媒体一下已经把他摹塑成百年难得一见的悲剧英雄。而一直不愿露面解释的向采苹,则是被怀疑是否又是一个只为谋夺家产,而不惜诬告亲长的不良小孩。 「清者自清。」潘瑟有一次这么对着向采苹说。「我一定会还你、跟你爸妈一个公道。」 他们都是好人。遇上聿凯、帝释、伊织信二乃至潘瑟与他的女友孟夏,向采苹才真正了解,要分辨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能执着于一个人的社会归类,而是得看他们正在做的事,他们的心。 回台湾第五天,才过中午,向采苹突然接到律师来电。 此人也是蟠龙会一员,只是和聿凯、潘瑟他们一样,蟠龙身分是隐而不现的。 「向小姐,一位王朝尔先生一直极力要求要跟你见面,你的意思是?」 「王朝尔?我认识他吗?」向采苹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他自称是向小姐你的准未婚夫。」 她想起来了!之前她一直那家伙那家伙地叫,压根儿记不得他姓名。 「他见我做什么?」 「听他口气好像是想讨论你们婚约的问题……」 婚约?向采苹惊诧。这件事她从来没答应过吧。「我一定得见他吗?」 「潘先生是认为当面讲清楚比较好,以免夜长梦多。」 「好,那就请你安排。」虽然她心里压根儿不想见王朝尔,但她似乎欠他一句「很抱歉」。好吧,既然他一定要亲耳听到才会死心,那她就去吧。 经过了长达十七个半小时的飞行,聿凯与他的副手康两人抵达桃园机场。上机前聿凯打电话问过潘瑟,确定采苹人在会所。不过他叫潘瑟不要预先通知她,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此刻向采苹正坐在西堂客厅敲着键盘。打从回到台湾,她心里想到什么就会动手记录在电脑里,这习惯是先前聿凯到伦敦去时养成的。只可惜她当时没有记下mail地址,写完却没办法马上寄出去。 不过没法子寄也好啦,凯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抱着伤捧着电脑收信──向采苹手指敲着键盘,萤幕依序跑出一个一个黑字。 亲爱的凯: 今天下午我在律师的安排下,跟王朝尔见面了。啊,王朝尔就是当初我伯父帮我找的准未婚夫…… 西堂灯亮着,远远聿凯就看见采苹坐在客厅大桌边打字,一脸专注认真。聿凯好奇地移了个角度观看萤幕上的文字,一见,眉心突然皱紧。搞什么鬼,她干么跟那家伙见面? 向采苹还在写着── 你不要乱想,我只是去跟他说「很抱歉」的,我告诉他我有很喜欢很喜欢,想要一辈子陪在他身边的人了……是啦,我就是在说你。 这还差不多!聿凯唇角绽出抹笑。 你身上的伤没大问题吧。我知道在这里问你这种事很奇怪,可是,它是我最担心的一件事了。虽然帝释跟潘瑟都说你状况不错,只是一直没跟你说上话,我还是很担心。帝释要我给你时间休息,要我不要在这时候打电话吵你── 窗外的聿凯猛一翻白眼。他就觉得奇怪,怎么她一直没想跟他联络?原来又是帝释在搞鬼! 我好想你…… 写到这,向采苹猛地深吸口气,不再继续打字,她手捂着小脸,身体微微颤抖,小声啜泣。 当瞧见萤幕上方文字,聿凯再也躲藏不住。他离开窗边,走前去打开西堂大门。 「采苹。」 当熟悉声音传进耳朵里,向采苹难以置信地抬头眺望。一见是聿凯,只见她像通电了般从位子上弹起,欣喜地奔进他大张的怀抱中。 「天吶,真的是你!」向采苹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手还不停地在他身上摸摸碰碰,深怕眼前只是她的幻觉。但不是,不是!他是真的!「凯、凯……噢,凯……」她唤了又唤。 聿凯爱怜地抚着她的眉眼唇鼻,当一滴泪滑至他指尖,他突然俯下身体,轻轻舔吮掉它。 那如猫般的轻舐,一下教向采苹红了脸颊。 「凯……」她呢哝轻唤。 「嘘。」长指轻压在她唇上,紧接是他的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间,还有更要紧的事。两人唇瓣相接,那种柔柔的触碰有如爱的低语,感动沈淀胸口,一下又让她落下泪来。 「我要你,采苹。」火热的黑眸紧锁住她的眼,那不是询问,是告知。然后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二楼卧房步去。 向采苹突然想起他身上的伤!担心地问:「你的伤……」 「信二治好了。」他将她放倒在床上,唇贴住她低语。「不信你可以自己检查……」 「我会的,我当然要检查。」向采苹伸手帮忙脱去他身上西装、领带跟衬衫。见到他胸上只剩一片粉红色伤疤,她心一紧,忍不住将唇贴上亲吻。「当时一定很痛吧,对不起……」 「傻瓜!我保护我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岂不太逊了?」 「可是人家会舍不得嘛……」 「担心我,就乖乖待在我身边!」说罢,他突然张嘴啃咬她颈子,在上头吮一个玫瑰色的吻痕。向采苹一缩肩喊痛,他随即以舌轻舔。 「这就是惩罚,今后你再动念将我推开,小心我当场吃了你。」 近距离盯住她的黑眸虽然满布威胁,可是他轻抚她的手势,是那么地温柔。向采苹轻声一叹,突然将自己双手搭上,软甜甜地说:「我保证再也不离开你。」她真的好爱好爱他喔。 只见原本绷着脸发狠的聿凯,酷脸再也佯装不了,欲转头掩饰满嘴笑意,向采苹却趁此机会,轻轻将唇贴上他耳际,张嘴含住他柔软的耳垂。 聿凯忍不住低吼一声,忽地将她压制在大床上。 「小家伙,你从哪学来的?!」 「就你教的啊。」她小手细抚他脸颊,媚眼如丝地诱惑着。「因为,我也会想要你啊──我亲爱的凯。」 够了!理智瞬间绷断。聿凯像饿坏了的丛林野兽,俯下身扑到向采苹身上。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早已无须言语。 【全书完】 编注: 潘瑟跟孟夏的恋爱故事,请看【五方恋人】系列之一.花蝶958《专情恶男》一书。 后记 不知道身体是哪部分出了毛病,打从写稿子(很久了喔,七年有了)开始,我只要太累,鼻水就会忍不住一直流。年轻时还好,最近这一阵子,越来越严重。(咳,这么说不代表我很老了,现在的我还是很「青春粉嫩」滴!) 我面纸使用量之大喔,最高纪录是感冒一天用掉两百抽面纸两盒。心想老是当杀(面)纸凶手也不是办法,前一阵子去看中医,就写《专情恶男》那时候,我上回后记不是说我感冒了两次吗?中医师说我体质太虚,免疫能力才会这么差,流行性感冒一到我马上中奖。我问他该怎么办?他说,等我感冒好了再去找他吧! 我这回很乖,没再偷懒把这事忘在脑后。之后中医师开了四物茶跟洋蔘这两味药,要我一包四物茶加洋蔘六片,冲着当开水喝。大家应该都知道,四物调的是我们女生的生理状况,洋蔘补的是元气。我就这样乖乖喝了一个多月,大概是真的有效的关系,我的流鼻水状况不但改善了很多,连小朋友感冒(通常是他们感冒我照顾他们,然后换我染上),这回也没影响到我。 真是神奇的中药啊!(跪着一脸崇拜状) 这个四物茶加洋蔘的配方不难喝,尤其我又把它冲得特别淡(浓浓的喝还是会苦的),就把它当开水那样。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厨房冲四物茶,一大壶水。然后到阳台喂喂过来打尖吃饭的流浪猫,搓一搓揉一揉牠们再进门就可以喝了。要是有人跟我一样,身体上有些西医难以处理的小毛病,或许可以试着去找找良心可靠的中医师,慢慢从最基本的调养开始做起。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当初在发想写这【五方恋人】系列时,就曾想过之后的四方(西、北、南、中)会很难处理。我个性是比较好高骛远那型的啦,想说既然要写,就要想办法把整个气势写出来这样。所以一写完住在台湾的潘瑟,一下就把整个场景拉到大苹果纽约去。好在我现在有个古狗(google)大神bj,他拍胸脯跟我挂保证说美国他是「专门」的,凡有什么疑难杂症问他就对(bj之前曾在美国读研究所,据说对那儿很熟)!结果我兴冲冲捎信请问有关moma(纽约现代美术馆)的事,大神他竟然斩钉截铁回我一句:「纽约现代美术馆没进去过!」 傻眼。大仔,不是说美国是你「专门」的?! 不过没关系,山不转路转,当初预定要写moma,我也同时找好了资料,所以说书上所讲的有关moma的景观与馆内分部,全都是真的。moma里头真有家商店卖着全是由橡胶制成的红色收音机,保证摔不坏。莫内的睡莲也真的就挂在二楼穿堂墙上──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写这么详细,并不是为了要证明艾珈我很厉害,而是希望哪天读者大人到纽约去逛moma时,会知道艾珈写在书里的那些,不是在骗人滴。 虽然大神bj在moma方面的资讯缺乏,但是一提到其他部分,比方股票、华尔街、支票、银行、股市、巴菲特等有关钱的事,他就真的不愧我封给他的大神封号,资讯真的有如滔滔江水一望无际。跟上一回一样,这一回的「有此一说,到此一游」一样赞得不得了!大家一定要接着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