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恋爱中》 楔子 午后的阳明山下起了雨,陶颖洁坐在公交车上,隔着氤氲的玻璃窗往外看,山中的景致几乎全被笼罩在一片雾气蒙蒙里。 不一会儿的时间,陶颖洁便抵达了目的地。她下了车,撑起雨伞,一边沿着山坡道往上走,一边欣赏着路边两侧一栋栋装潢雅致的高级别墅。 这条山坡小路她不知不觉也走了两年多了,自从她正式成为专任管家后,所接任的第一位案主便是住在这高级住宅区里的贵妇。 走着走着,她停在一栋仿巴洛克风格建筑的别墅前,从口袋里取出磁卡,刷了一下,沉重的铁门便应声而开。她绕过绿意盎然的庭园,将雨伞搁在伞架上,接着脱下被雨水溅湿的平底鞋,在玄关前整理仪容。 她将过肩的长发绾成发髻,露出立体清秀的五官,并整了整自己身上熨烫整齐的白衬衫和深色窄裙。 最后,再将一枚印有「迪克全能管家服务中心」的工作证别在左侧胸前,进入屋内。 起居室内,黑色真皮沙发上端坐着一位身着香奈儿奢华套装的贵妇,脸上精致的彩妆掩去了眼角的细纹,雍容华贵地翻阅着时尚杂志。 「午安。」颖洁亲切的和贵妇问好,并朝着贵妇漾出一抹笑容。 闻言,蓝丽抬起头向她招招手,示意要她坐下来。「颖洁,午安。」 「蓝小姐,谢谢你这两年来对本公司的支持与爱护,若我在这段时间里有什么服务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了。」颖洁客气地说道。 「颖洁,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我这么见外,叫我蓝姊就可以了。」蓝丽热络地笑道,一点也没有有钱人的高傲气焰。 蓝丽经营一家贸易公司,专门代理欧美化妆品,事业有成,但个性随和大方又没有架子,还常常送给她许多化妆品和衣服,算是一个相当好的雇主。 但现在因为蓝丽即将结婚移民国外,所以必须结束派遣管家的服务,这让颖洁有些舍不得。 「我把钥匙、磁卡、合约书还有相关文件都带来了。」虽然心里有点难过,但颖洁仍秉持专业的态度,认真把该做的事做好。 「颖洁,真的很谢谢你这段日子的帮忙,要不然我工作这么忙,又要常常出国开会,根本没有时间把这个家整顿好。」蓝丽的语气里充满感谢。 颖洁细腻体贴的心思常让蓝丽觉得十分感动,尤其是当她和男友冷战、闹分手时,颖洁仍一直陪在她身边听她诉苦,甚至还帮助她和男友解开误会,进而有了结婚的计划。 「蓝姊,别这么说,这是我本来就应该做的。不过,我还是要在这边祝福你,希望你们有个幸福美满的未来。」颖洁诚心地说道。 「其实,我想送你一份礼物,就当作是你帮忙我这两年多的谢礼。」蓝丽从抽屉中取出一个信封袋递给她。 「什么东西?」颖洁抬起明亮的大眼睛望了她一眼,然后拆开纸袋,发现里面放着一张通往大溪地的机票和饭店住宿券。「这是……」 「送给你的。」蓝丽微笑地说。 「蓝姊,我只是你请来的管家,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颖洁惊愕的婉拒。 从台湾到大溪地的来回机票,再加上高级的水上饭店住宿券,少说也要十几万,和过去收到的保养品相较之下,实在太贵重了,她不敢收下。 「那就当我是以朋友的身分送你的,可以吗?」以蓝丽的财力而言,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经济拮据的陶颖洁而言却是莫大的恩赐。 「我、我没有资格收这份礼物……」虽然内心很挣扎,但颖洁还是好声的拒绝了,毕竟服务雇主是她职责所在,她从不曾期望从中得到什么额外的利益。 「本来我以为这次和男友分手分定了,所以才会订了这趟旅行,准备一个人去度假疗伤,但因为你的关系,我们又复合了,所以,我想把这个假期送给你这个大恩人!你真的不要跟我客气,就收下吧!」蓝丽大方地说道。 「但是……」颖洁犹豫着,低头翻阅旅游简介,看着那蔚蓝的天际、优美的海岸,每一张照片都美得犹如一幅画,再再蛊惑着她的心。 「世界是一本书,不去旅行的人,只读了一页。」蓝丽感性地引述着前人的哲理,并亲切地握住她的手。「去吧,好好去享受这趟假期,乘机看看世界。」 她的话深深地触动了颖洁的心。其实,她也好想象其它人一样四处旅行、体验生命,但为了实现到法国学服装设计的梦想,她大学从服装设计系毕业后,便舍弃了低薪的设计助理工作,选择当个专任管家拚命存钱,并利用闲暇之余学习法文,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满,要前往大溪地度假对她而言根本是遥不可及的奢想。 她真的好想看看被喻为「人间天堂」的大溪地究竟有多么美丽,那里的空气是不是嗅起来都泛着幸福的甜香…… 现在有了来回机票和饭店住宿券,她只要再负担一些旅途上的生活费就好了,省吃俭用一点,应该不会花到太多钱;至于公司方面,除了原本七天的年假外,她再请三天的事假,就可以成行了。 「那……就谢谢蓝姊了,这是我这辈子收过最昂贵、也最幸福的礼物。」颖洁站起身,深深地向她鞠躬,藉此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 「不谢不谢,我只希望你旅途愉快,最好还能有个浪漫的艳遇。」蓝丽对她眨了眨眼笑道。 「谢谢。」此时此刻,除了真诚的谢谢之外,颖洁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表达谢意,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大礼!她们又聊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颖洁才向蓝丽道别。 离开别墅后,她将装着机票和住宿券的手提包紧紧地捧在胸前,完全不理会斜飞的雨势已溅湿了她的衬衫和鞋子,整个人已沈浸在旅行的美梦中—— 第一章 在大溪地那可爱的、热带的黑夜寂静中,倾听自己低回的旋律,与四周神秘的生物和谐相爱! 的确,到最后我真的可以挥去金钱的烦恼,自由地爱。 ——高更 为了来到这座被喻为「人间天堂」的南半球热带小岛,陶颖洁先从台湾搭飞机到奥克兰,再从奥克兰转机到大溪地,短短十天的假期就已经在繁琐漫长的搭机、转机中耗了近两天。 出了入境大厅后,几个穿戴草帽花衬衫的乐者在一旁拿着吉他吟唱着,热情的声调中透着一股慵懒的岛国气息。 陶颖洁穿着白色挖背背心和印有大朵扶桑花的长裙,脚上踩着双镶缀着亮亮水钻的夹脚凉鞋,她摘下鼻梁上的大墨镜,环视眼前的景致。 金色的阳光,湛蓝的天空,一朵朵鲜明的白云,随风摇曳的椰子树,让人看了便不自觉地放松心情,她深吸了口气,感觉连空气中都泛着一股南国的香气。 真的太美了!看着眼前的美景,颖洁差点没兴奋得放声尖叫。 不过,下一秒她便想起自己忘记事先连络旅馆作机场接送服务,不得已只好自己搭车过去。 她瞟见一辆停在路边的休旅车,白色的车身外以英文标示着水上饭店的名称,看起来很像饭店的接驳专车,于是她走过去,轻叩车窗,热情地以刚从旅游书上学来的大溪地语和司机打招呼。 「iaorana!」她生硬地说了句哈啰,便打开车门钻入车厢内,取出简介上的旅馆名称,递给前座的司机,用英文说:「麻烦你,我要去这间旅馆。」 司机看了饭店的名称一眼,叽哩咕噜地说了一串大溪地语。 颖洁的眼底浮现许多问号,看着司机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完全搞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来到大溪地度假前,她事先做过功课,知道当地隶属法国领地,当地居民除了使用大溪地语外,也会说法文,所以用法文沟通会比说英文来得容易。 幸好她一直有在学习法文,刚好可以趁这时候派上用场。 于是颖洁放慢说话速度,改用简单的法文向司机说明要到这间旅馆,手还不忘指着简介上的图片。「我要去这个地方……开车……开车……」 正当两人比手画脚之际,一位穿着花衬衫的当地居民手持着「mr。ji」的牌子,领着一位斯文俊挺的东方男子走向这台车,并礼貌地为他拉开车门,不料,却看到有个女人坐在车里。 穿着花衬衫的岛民和颖洁错愕地对望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急急地拉着她的行李箱,用英文说:「请你下车!」 「喂,你要做什么?」颖洁抓住行李箱大喊,企图要制止花衬衫男子的无礼举止。 「小姐,这是饭店派来接送贵宾的车子,麻烦你下车。」花衬衫男子以生硬的英文命令她下车。 「这辆车是要去这间饭店的吗?」她下了车,手指着简介上的饭店名称问。 「是,但这一辆车子不是来接待你的,请你去搭其它的出租车吧!」花衬衫男子急着把她打发走,敷衍道。 陶颖洁拎着行李箱傻傻地站在车旁,赫然发现那名东方男子就站在自己旁边。 她的目光顺着那双仿旧感休闲鞋慢慢地往上移,浅灰色长裤包裹住一双笔直有力的长腿,米白色棉质衬衫少扣了几颗钮扣,微微敞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肌,整体打扮虽然休闲,但又带着几分都市雅痞的气质。 再往上看去,她发现这男子的身高很高,少说也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修剪整齐的黑发,两道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有点混血儿的感觉。就算深色墨镜遮去了他的眼睛,但仍掩盖不住他俊逸的气质。 面对眼前这位俊挺优雅的超帅型男,她的心炽热地怦跳着,眼神不受控制地停留在他脸上。 「纪先生,请上车。」花衬衫男子主动将他的行李搬进后车厢,又替他拉开车门。 纪行颢隔着墨镜,匆匆地瞥了眼前的东方女孩一眼,然后越过她的面前,钻入车内。 穿着花衬衫的岛民主动替纪行颢关上车门后,便绕到驾驶座前和司机用大溪地语说了一下话,示意要他开车,然后就转身走回机场接待其它的旅客。 颖洁一脸茫然地站在车边,看到司机还在发动引擎,灵机一动,要是她开口拜托,他搞不好会愿意让她搭一下便车。 她拖着行李走向前,轻叩车窗,看着玻璃窗缓缓地降下来,她漾出一抹甜美的笑容,以英文说:「先生,你好。」 纪行颢隔着墨镜,觑了她手中的简介一眼,淡漠地说:「有事吗?」 「好巧哦,我也是订了这间饭店,既然我们顺路,那可以让我搭一下便车吗?」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便主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纪行颢还来不及开口,坐在驾驶座的司机就马上转过头说:「no……no……no……」 晒得一脸黝黑的司机板起脸,像赶苍蝇般一直挥着手,硬是把她给赶下车。 纪行颢搭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感到很疲累,现在只想赶快回到饭店休息,没有开口制止司机的动作。 颖洁拎着行李下车,无奈地看着司机发动引擎,缓缓地驶离街边。 忽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拽向前方,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长裙被夹在车门缝里。 「喂,停车!快停车!」她被迫丢下行李,焦急地拍着车身。 眼看车子慢慢地开往街心,一阵凉意由小腿窜来,她低头一看,发现印花的长裙已被扯破了一截,露出了一双白皙的长腿。 「停车,快点停车。」她扯着喉咙用英文吼道,裙襬的一角被夹在门缝里,她整个人几乎快被车子拖着跑,所幸遇到塞车,车速不是很快。 纪行颢由车窗看到她猛力拍打车身,马上摘下墨镜,拍着司机的肩膀要他停车。 司机见到如此惊险的画面,急忙踩下煞车。 颖洁扶着车身狼狈地喘息着,脚上的凉鞋早已落在身后,露出她小巧的脚趾头。 纪行颢跨出车外,目光顺着她惊慌的小脸往下移,落在那双匀称的长腿上,发现她的裙子被扯破了一大截,隐约露出大腿内侧的底裤。 颖洁朝着他的视线往下移,看到自己几乎快曝光,连忙拉起被扯下的碎布遮住外泄的春光。 「你的眼睛到底在看哪里!」颖洁又气又羞,直觉用中文吼道。 老天,她糗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抱歉。」纪行颢也用中文回答她,俊脸流露出慵懒的笑意。 方才戴着墨镜没有细看她,现在凝着她,才发现她有张漂亮的瓜子脸,挺直的鼻梁、微微噘起的红唇,拼凑成清秀细致的五官,而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此刻正燃着两簇熊熊的怒焰,似乎是个颇有趣的女孩。 「你是台湾人?」颖洁羞愤地瞪着他。 「是。」纪行颢大方的承认。 「既然我们都是台湾人,又刚好住在同一间饭店,你干么不让我搭你的便车?」颖洁气愤地抱怨他方才冷漠的举止。 「法律又没有规定我一定要让你搭便车。」他莞尔道。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啦……」她立即换上一副无辜的口吻。「但让我搭便车,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啊!」 她突然碰触到手肘的伤口,小脸痛到皱了起来。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纪行颢立即关心地问。 「手肘和膝盖有点擦伤。」颖洁气急败坏地抱怨,不敢想象要是司机没有及时停车的话,后果会有多么悲惨。 坐在驾驶座的司机也开门下车查看她的状况,见到她那双雪白美丽的长腿,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完全移不开视线,只差嘴角没淌下垂涎的口水。 「不准看。」她抬头对上看得两眼发直的司机,羞愤地用英文吼道。 怎么男人都是这副德行! 「这位老兄又听不懂英文,你吼他也没有用。」纪行颢好心地提醒她。 「任何一个有修养的男人,都不会让一个女人落难至此,更何况我们还是同乡。」颖洁难堪地僵在原地,一抹羞窘的红潮扑上她的脸颊。 纪行颢突然回不出话来,看她当众出糗,裙子被扯破了一截,连膝盖都破皮流血的可怜样,的确是很令人同情。 他脱下米白色衬衫,上半身仅剩下一件白色背心,露出精实完美的肌肉线条,走向前,将衬衫围在她的腰间,掩去若隐若现、撩人遐想的春光。 「你做什么?」颖洁被他突来的举止吓了一跳,拔高声量问道。 「难不成你想一直露大腿吗?」他凉凉地挖苦她,顺道走过去替她捡起落在街上的凉鞋和行李。 她拉起袖子的两端在腰间打了个平结,遮住了大腿。 「穿上吧。」纪行颢蹲下身,将凉鞋递到她的跟前。 「谢谢。」她有点腼地穿上凉鞋,面对他突如其来温情的举止,刚刚的气愤已瞬间散去。 颖洁穿好凉鞋后,抬头迎上他俊逸的脸庞,少了墨镜的遮掩,他深邃墨黑的眼眸闪着似笑非笑的笑意,令她的心荡漾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上车吧!」纪行颢大方地说。 这一次,他展现绅士风度替她拉开车门,又示意要司机打开行李厢,替她将行李搬上车。 「谢谢你的衬衫,我会把它洗干净再还你。」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必放在心上,就当是我刚才拒绝一位美女共乘,所做的一点点弥补。」纪行颢入座后,司机再度发动引擎,朝旅馆的方向前进。 「嗯。」她侧过脸,露出一抹微笑。 车子渐渐驶离市区,沿途处处可见椰子树、芭蕉树和洋溢着热带风情的扶桑花,衬着蔚蓝的海岸线,彷佛就像彩色颜料泼洒在画布上,方才不愉快的小插曲丝毫没有破坏颖洁度假的好心情,没有多久,她已完全沈浸在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致中。 纪行颢侧眸瞟了她一眼,看她趴在车窗前,对着窗外的景致发出阵阵惊呼声,兴奋得像个参加毕业旅行的小学生,不禁觉得很有趣。 坐在通往水上饭店的接驳专车里,过了半晌,陶颖洁转过脸,大方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陶颖洁,很高兴认识你,也谢谢你让我搭便车。」她漾出一抹热情的笑容,主动伸出手与他交握。 「纪行颢。」他简洁地说。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国度假,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晓得,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不要介意。」她指的是自己刚才硬想搭便车的鲁莽行径。 「没关系。」他淡淡一笑,无意多说什么。 「你也是一个人来度假吗?」太过安静的氛围让她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忍不住又找了个话题和他闲聊。 毕竟初次来到陌生的国度,却如此有缘能遇上同样来自台湾的游客,让她觉得很有亲切感。 「是。」 「你怎么会选择来大溪地度假呢?」她又好奇地问。 「刚好结束手边的工作,趁着要去日本出差开会的空档,来放松一下心情。」纪行颢看她笑得没啥心机,便随口说出行程。 「你的工作听起来好忙哦,该不会要时常出国开会吧?」她伸手拨了拨头发。 「是。」顺着她的手势,他注意到她右侧手肘上的擦伤,看起来感觉很痛。 「我是刚好有一星期的年假,又跟公司请了三天的假期,才有时间来到大溪地的,我真的很好奇被喻为『人间天堂』的地方究竟能多美?」她眼底闪烁着雀跃的光芒,一脸期待的表情。 因为心情太过兴奋了,以至于让她忽略了身上的伤,也忘了喊痛。 纪行颢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发现她身上有种迷人的特质,会让人很容易地感染上她诚恳笑容里的喜悦。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车子抵达了饭店。 陶颖洁看到眼前座落在浅滩上的水上房屋,忍不住发出阵阵赞叹声。 饭店的外观为传统的波里尼西亚式建筑,茅草屋顶配上木造房屋,高耸伫立于湛蓝的水面上。 犹如砂糖般绵细的白色沙滩、透明干净的海水、娇艳缤纷的热带花卉,一切都美得好不真实。而苍绿高挺的椰林则随风摇摆,彷佛正热情地向每位旅客打招呼。 两人在柜台checkin后,颖洁惊喜地发现他的房间竟然就在她隔壁,办好手续之后,她迫不及待穿过曲折的小桥,找到自己的屋子,然后回头用大溪地语俏皮地对他说再见。 「nana。」她朝他挥挥手。 纪行颢隔着墨镜觑看了她一眼,也朝她挥挥手,随后进入房间内。 颖洁一推开门,将行李随手丢在地板上,便兴奋地被脚底下的透明玻璃地板所吸引,着迷地看着蔚蓝海底的美丽景致。 「天啊!好神奇哦……」当她看到脚底下优游而过的鱼儿时,直呼不可思议。 一会儿后她走出房间,来到阳台的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放眼望去,海天一色,蓝色的太平洋在阳光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 她兴奋到几乎说不出话,转身又跑回房间,跳上柔软的大床,以大字型平躺在床上,大叫:「老天!我真的是来到天堂了——」 突地,一阵敲门声中断了她的思绪。 她疑惑地站起身,走出起居室,打开门,映入眼帘的竟是纪行颢。 「有事吗?」她站在门后,探出身子问道。 「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个吧?」纪行颢指了指自己手上拎的医药包。 因为常出公差,他习惯在行李箱内放置一个医药包,里面准备了简便的胃药、感冒药、头痛药和外伤药膏,以备不时之需。 刚才她被车子拖着跑,膝盖和手肘都磨破了,也许会需要这个,再说如果不是他拒绝了共乘的提议,她也不必受这些皮肉苦,于情于理,他都觉得自己应该要负点责任。 「这是?」她好奇地看着他手中深蓝色的防水包。 「里面有一些消炎药和ok绷,我想你应该会需要它。」他简单解释了一下。 「谢谢你。」她感动的漾出一抹笑容,俏皮地说道︰「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国外跌倒,还真的没准备这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肘上的伤口和膝盖,刚才只顾着四处欣赏屋内的景致,这时才感觉到伤口有些痛,仔细一看,膝盖的伤口还流血了。 「需要我帮你上药吗?」他指指她的右侧手肘,心想她自己不方便上药,他正好可以帮忙。 「那就麻烦你了。」她侧身让他进来,微笑地说。「请进。」 纪行颢跟在她的身后进屋,梭巡了屋内的装潢一眼,发现两人房间的设计与格局大同小异,一间起居室和一间卧房,阳台外连着甲板,可以欣赏海景,也能做日光浴。 她走到冰箱前,回头问他:「你想喝什么饮料?」 「矿泉水就好了。」 她依言取出一瓶矿泉水,走向已坐在沙发上的他,将矿泉水放在茶几上,看他在做什么。 此时,纪行颢打开医药包,取出一小瓶生理食盐水、消炎药膏和纱布放到桌上,手比了比要她坐下。 她乖乖坐在双人沙发上,纪行颢扭开生理食盐水的瓶盖后,拿起棉花棒沾了些,便细心地清理起她的伤口。 她倒抽口冷气,痛到眉头深锁。 「忍耐一点,因为有些泥土、脏东西沾在伤口上……」近距离地看她的膝盖擦破了一大块皮,还渗出血,实在有点不忍心。 清完伤口后,他又取出消炎药膏涂抹一番,继而贴上纱布和ok绷。接着他又倒了点生理食盐水,准备帮她的手肘上药。 整个过程中,陶颖洁都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当纪行颢凑近为她清理手肘的伤口时,他俊挺的脸庞距离她好近,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混着属于男性麝香的气息,令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真看不出他是个如此温柔的男人哪…… 他用棉花棒沾了点药膏涂在她手肘上,沁凉的感觉舒缓了伤口的疼痛感,轻柔的动作带来一股热热的暖流,流过她寂寞的心间。 已经忘了多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每次跌倒,她都是自己为自己搽药,尤其是双亲离异、相依为命的父亲去世之后,就算她受伤喊疼也没有人会安慰她。 此刻他细腻的心思、体贴的行为,竟然让她回想到小时候父亲为她搽药的景象,同样宽阔的肩膀,散发着一股沈稳的安全感,彷佛可以为她遮去所有的风雨。 蓦地,她的鼻头酸酸的,感动的泪雾浮上她的眼眶。 故作坚强太久,她早已忘记被关心、被照顾是怎样的感觉了…… 「好了。」纪行颢抬起头来,发觉她的眼眶红红的。「怎么了?把你的伤口弄痛了吗?我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了……」 她摇摇头,眸底闪着泪光,漾出一抹脆弱的笑容。「不痛……谢谢你……」 「以后小心一点,不要再那么冒失了。」她柔弱无依的模样触动了他的心,令他忍不住开口安慰她。 「嗯。」她哽咽地说。 「这个医药包你就留着用吧,里面还有其它的药品,也许以后你会需要它们。」纪行颢大方地说。 她很有礼貌地朝他深深一鞠躬。「真的很谢谢你。」 「如果我不拒绝你的共乘提议,你也不会摔得这么惨,所以我们各欠对方一次,刚好打平。」 「嗯,不过我还是要再谢谢你一次。」她诚心诚意地说道。 「那我也谢谢你的矿泉水喽,我先回房了,你好好休息吧!」他潇洒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矿泉水,走到门前。 她连忙送他到门口,打开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用手圈住嘴巴,大声吼道:「纪行颢,祝你在大溪地有个美好的假期——」 纪行颢回头投给她一记浅浅的笑容,颖洁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内心涌上一股安心的感觉…… 第二章 陶颖洁经过几个小时的休息与盥洗后,换上一身悠闲轻松的装扮,便踏出房门,迫不及待地想去参观著名的高更博物馆。 她步履轻快地来到饭店大厅,看到大厅里有个老旧的音箱,里头正播放着抒情的法国香颂,好不浪漫。而一位身材略显壮硕的女服务生看到她后,便用法文向她问候,并将一朵红色芙蓉花别在她的右耳上,祝她假期愉快。 此时,一抹熟悉的身影攫住了她的目光,她快步走到那个人身边,并以大溪地语向他招呼道:「iaorana。」 纪行颢刚走出饭店附设的咖啡厅,感觉到有人在和他讲话,便停下脚步,回过头,对上的是一张漾着甜美笑容的脸蛋。 他觑看着她脸上活力十足的笑容,似乎也感染了她的好心情,淡笑道:「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当地话哈啰的意思。」她解释道。「好巧喔,又遇见你了,你来这里喝咖啡?」 她对纪行颢的印象并不差,从第一次在路边慷慨地脱下衬衫为她解除危机,到替她包扎伤口、送她医药包,这些体贴的举止都让她觉得好温暖,有一种莫名想要靠近他的冲动。 「来喝咖啡顺便翻翻报纸。」他注意到她耳朵上别着一朵红色的花,瞧了几眼便低笑道:「你还真懂得入境随俗。」 他打量着她那上了淡妆的清丽脸庞,发现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眸里盈满了笑意,柔亮乌黑的长发也随兴地垂落在肩膀上,搭配着她右耳上的红色花朵和身上穿的淡蓝色长裙,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绽放在热带岛屿的娇艳花儿,令人难以忽视她的存在。 「你知道扶桑花别在左右耳上有什么分别吗?」她很热络地找话题和他攀谈。 经她这么一提醒,纪行颢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许多女性服务生和旅客几乎都将花朵别在左耳上,只有她是别在右耳上。 「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吗?」纪行颢单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慵懒又闲适的姿态。 「将花朵别在左耳上表示已婚;别在右耳则表示未婚。」颖洁对于异国文化充满浓厚的兴趣,在出发前特别找了相关的旅游散文阅读过。 「那要是两耳都别上花呢?」纪行颢说。 「已婚但可以接受追求。」她眨了眨明亮慧黠的大眼睛说道。 「所以你现在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纪行颢很喜欢她脸上那柔美的笑容,每每她一笑,都会让他有些舍不得移开双眼。 她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我是向所有的男性宣告我未婚单身,可以接受大家的追求。」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性感慵懒的微笑,令她的心怦然一动。 身处在这个热情慵懒的热带岛屿里,远离了都市的尘嚣,让纪行颢一改平日严肃拘谨的个性,多了几分随兴和幽默感。 此刻的他暂时可以卸下「星杰影视制作传播公司」执行长的职责与包袱,不用再被时间与收视率的数字追着跑,也没有过多的会议行程来压缩他的私人时间。 这几年,他的心力全都放在工作上,忙着积极拓展公司的业务,将原本家族事业中一家中型规模的制作公司打造成全方位的影视戏剧公司之外,还筹拍了几部叫好又叫座的优质戏剧,顺利得了好几座金钟奖。 也因此让「星杰」成为收视与质量的保证,他甚至还将自制的戏剧节目推广到日、韩、东南亚等国家,打造出许多亮眼的成绩。 这趟旅行是他从繁忙密集的行程中好不容易匀出来的假期,在大溪地旅行结束后,他又将投入工作中,准备飞往日本去参加几个商务会议。 「你现在要出去吗?」颖洁打量着他休闲的装扮,想说如果他也要去市区观光的话,或许他们两个可以结伴同行,一来可以共同分担出租车费用,二来路上有个伴也比较不会无聊。 虽然这趟豪华之旅的机票和饭店费用是由蓝丽出的,但旅途上的交通和餐费还是得靠她自己,所以她能省则省,能平分就平分。 「嗯,要去市区逛逛。」他迈出步伐,跨离大厅。 颖洁小跑步地跟在他身侧,试探地问:「你有特别想去什么地方吗?」 「暂时还没有特别的计划。」他随口说道。 「那我们要不要一起结伴同行?」 「你现在是在『约』我吗?」他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 「我想是吧。」她傻气地点点头,主动提议道。「不如这样,你出出租车钱,我当你一天免费的导游小姐怎么样?」 纪行颢垂下眼,细细端视着颖洁,她不只长相甜美,个性还很亲切又健谈,让人很容易便放松情绪跟她聊天。 「你就这么确定我想和你一起去逛?」他挑了挑俊朗的黑眉。 「能有我这么可爱的导游算你赚到好吗?」她朝他扮了个顽皮的鬼脸,便从背包里取出一本笔记。「而且我可是做足了功课喔。」 纪行颢笑了笑,低头不语。 步出饭店后,他们往市街中心走去,一路上充斥着各色不同的人种,除了有皮肤黝黑的当地岛民之外,还有一些从欧洲或澳洲来享受假期的白种人,简直就像是个小型的国际村。 街上商家林立,每一间店的布置都充满浓浓的热带异国风情,里面贩卖着当地的果汁、水果、手工艺品,还有用各色花卉编织而成的美丽花圈。 几个小孩光着脚丫,在街上奔跑玩乐着,在这里,每个人的步伐都相当悠闲慵懒,没有文明城市的仓促与压迫感,彷佛连时间也缓慢下来。 她想如果他没有意思与她一起结伴旅行,她也不好意思再缠着他。 而纪行颢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受她的邀约,两人一起结伴旅游比较有趣,但一个人独处则可以享受宁静自由的时光。 此时,一个手持棒棒糖的小男孩从巷子里跑出来,撞到了纪行颢的大腿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哇~~」小男孩手里的棒棒糖落了地,当场放声大哭,引起路人的注目。 「喂。」纪行颢表情困窘地瞅着嚎啕大哭的小男孩。 「哦~~你欺负小孩……」颖洁调侃道。 「%%&&##%……」小男孩大概才四、五岁,皮肤黝黑,一双大眼睛盈满了泪水,指了指地上沾满泥土的棒棒糖,叽哩咕噜地说了一串大溪地语,便起身抱住纪行颢的腿。 小男孩的哭声和不明所以的动作,把纪行颢弄得十分尴尬。 「放手!」他试着要抽回腿,却反而被小孩抱得更紧。 「哇……」小男孩指着躺在地上脏到不行的糖果,哭得更加凄厉。 站在一旁的颖洁见到小男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便蹲下身,摸摸小男孩的头,讲了几句英文安抚他。「乖乖,不要哭了哦……」 小男孩满脸都是泪,抽抽噎噎地说着两个人都听不懂的话。 她从背包里取出面纸,轻轻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然后轻柔地哄着小男孩。「弟弟,不要哭,阿姨帮你把鼻涕虫抓出来喔,来……用力……」她将面纸贴近小男孩的鼻梁,他似懂非懂地用力一擤。 纪行颢望着蹲在地上的陶颖洁,看她完全不怕脏地为一个陌生小男孩擤鼻涕,还很有耐心地哄着小孩的模样,那语气柔和,眼底漾着笑意,整个脸庞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让人感觉很温馨,彷佛有股暖流悄悄地漫过他的心坎。 「不哭了,好不好?」她抱起小孩,拍拍他膝盖和屁股上的灰尘,要他放开紧抓着纪行颢裤管的手。 可是小男孩仍旧紧抓不放,抬起头,怒视着纪行颢。 「喂,你欠人家一根棒棒糖哦。」颖洁昂起脸,淘气地提醒他。 「老天,是这小鬼自己跑来撞我的欸。」纪行颢无辜地澄清着。 「不过,我看你的小债主好像一副不肯善罢干休的样子耶。」颖洁看着他们一大一小互瞪的表情,觉得好有趣。 「你不是会讲大溪地语吗?快帮我跟他沟通一下,说这一切不是我的错……」纪行颢语气无奈,完全拿这小鬼头没辙。 「没办法,我的大溪地语只限于打招呼而已。」她爱莫能助,将剩余干净的面纸放回背包里,突然发现了一包pocky巧克力棒。 她这才想起自己因为怕在旅途上饿着,所以早在背包里放了一些小零食和饼干。 「纪行颢,你欠我一次。」语毕,她晃了晃手中的巧克力棒,拆开包装,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张着无辜的大眼睛和嘴巴,直盯着那包巧克力棒。 她抽出一根巧克力棒吃了一口,又把盒子里其余的巧克力棒递给他。 他怯怯地伸出手,取出一根巧克力棒,含在嘴里。 「poc—ky……」她耐着性子教小朋友说出饼干包装上的单字。 小男孩咬了一口甜甜脆脆的巧克力棒,生涩地学她说话。 「来,这包请你吃,然后放开叔叔的裤管……」她轻柔地扳开小男孩硬扯住纪行颢裤管的手指,然后将整盒饼干塞进他的手里。 小男孩勾开嘴角,对她挤出一抹羞涩的笑容,然后便拿着一整盒饼干跑回巷子里。 纪行颢愣了愣,没想到她对小孩子很有一套。 她真的和他平常在演艺圈里认识的那些偶像明星很不一样,那些女人总是带着精明的世故与深沈的心机,让他相处起来觉得很不自在。但她却不是,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纯真的孩子气,分外的吸引他。 「想不到你的背包居然藏有秘密武器。」纪行颢低笑道。 「以备不时之需嘛~~」她站起身,脸上噙着亲切的笑容。「喂~~你还没回答我耶,要跟我一起结伴去逛逛吗?」 看着她热情又兴奋的模样,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很难抵挡她亲切热情的邀约,他想了想,也许多了一个伴,会看到更多意想不到的风景。 「你想去哪里?」 「高更博物馆。怎么样,要一起去参观吗?」她摊开手里的笔记本,上面贴着她从网络缩印下来的大溪地旅游简介。 他瞟了她的笔记本一眼,上面详实记着画家高更的各种数据还有其它的景点,看得出来她为了这趟旅行做足了功课。 「好吧。」他应允她。 「耶!」她兴奋地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对他说道。「等我一下,我去问出租车的价钱。」 颖洁走向街边的出租车,以法文和司机商量观光的路线和价钱,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朝纪行颢招招手。 纪行颢和颖洁一起坐上出租车,司机发动引擎,驶出市区。 她摇下车窗,欣赏着窗外明媚的景致,不断惊叹着大自然造物的神奇。 她转过脸与纪行颢目光相望,她眼底的笑容,柔柔地映进他的心底,让他也在无形中感染上她的好心情…… ★★★ 车子抵达「高更博物馆」后,司机停在门口让他们下车,并约定好三个小时后再来接他们。 博物馆的外观是一栋立体的三角型建筑物,入口处的海岸边还停泊着几艘独木舟,看起来好不惬意。 进入博物馆后,她担心他不了解画家高更的故事与历史,所以对他做了详细的介绍:从高更跟着毕沙罗学画,为了作画而放弃银行的高薪工作,过着贫困的生活,到高更和另一名画家梵谷一起生活的期间发生的种种,最后更为了创作出理想的作品而抛弃家人,远离熟悉的欧洲,来到了大溪地。 从言谈中纪行颢可以感觉到她对艺术的热爱,尤其是当她专注欣赏画作端凝的表情,真的十分吸引人。 「你还真是个尽职的导游。」两人停在一幅画作前,他觑着她美丽的侧脸,打趣道。 「那是一定要的啊。」她朝他笑了笑。 纪行颢低笑不语,对他来说,眼前这位美丽又带着一点谜样的陶颖洁比任何一幅画作更能挑起他的兴致。 「高更的真迹收藏在其它的美术馆,这里摆放的全都是复制画,不过还是很令人震憾。」她专注地凝视着墙上的画作,感叹地说道。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高更的作品。」经过她的解说,他对这些作品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其实我比较喜欢莫内的作品,高更才是我父亲最喜欢的画家……我爸是一个画家喔,我从小就跟着他学画……」在说话的同时,她想起了过逝的父亲,于是眼底浮现了一丝哀愁。 她父亲陶文言生前是个抑郁不得志的画家,因为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所以夫妻俩常为了经济问题吵架,在颖洁刚升上国中时,母亲终于受不了这种不安定的生活而提出离婚,改嫁到了美国后,就再也没有和他们父女俩连络过。 后来,陶文言经由朋友的介绍,在一所学校担任约聘的美术教师,父女俩的生活才算稳定下来,但在她大学二年级时,陶文言便因为罹患胃癌而去逝,剩下她一个人孤单的生活着,而绘画技巧便成为陶文言留给她的唯一礼物。 来到大溪地,参观了高更博物馆,也算是替父亲完成了尚未实现的梦想,颖洁欣慰地对自己笑了下。 「所以你是学艺术的?」纪行颢问道。 「不是,我主修服装设计。」她轻笑道。 虽然她很喜欢艺术,但是服装设计还是她的最爱,她想成为像cocochanel那样出色的服装设计师,所以一直很向往能到巴黎设计学院念书,而她也一直为了这个理想努力着。 两人参观完画作后,又走到博物馆的另一方,上面陈设着高更生前用过的缝纫机、书柜、小风琴,还有画室的小型立体模型。 「这个模型屋就是高更生前居住在大溪地的房子,叫做『欢愉之屋』,你知道木雕上那两句法文是什么你知道吗?」她卖弄玄虚地说:「那两句话可是一直支持着他的创作热情喔。」 「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她昂起小巧的下颚,作出一副「快来求我」的顽皮表情。 「现在我们的导游小姐决定为难我就是了。」他低低地笑道。 「上面雕刻的字就是……保持神秘……pourgardemystrieuse」她决定不再闹他,用中文和法文各说了一遍。 「pourgardemystrieuse……」他看着她,生硬地学着她用法文说了一次,这句话一如她给他的印象般,聪颖又带着点谜样的色彩。 她点点头,红润的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另一句又是什么意思?」他很喜欢听她说法文,声音软软的,带点童音,很吸引人,就像在对情人说话般,充满着甜腻。 「谈点恋爱是幸福的。」话甫出口时,她的耳根红了起来,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暧昧,于是就没有再教他法文怎么说。 看着陶颖洁无措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她好可爱。 在纪行颢的眼中,陶颖洁是个慧黠又美丽的女孩,浑身散发出一股知性的气质,相处起来相当愉快,让他很难不去欣赏像她这样的女孩。 看完展览后,颖洁跟在纪行颢的身后一起走下楼梯,她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必须承认他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连背影都很迷人…… 她只顾着发呆,双脚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前扑,她惊愕地瞠大水眸,发出尖叫声。「啊~~」 纪行颢转过身,眼捷手快地捞住她往前跌的身影,但由于力道过大,所以两人便一起跌躺在楼梯前的草地上。 颖洁狼狈地压在纪行颢的身上,两人的身体以一种尴尬的姿态贴触在一起,亲密地没有一丝距离,双眼则是互看着对方。 如此亲昵的接触,让陶颖洁明显地感受到他的体温,以及闻到他身上那清爽好闻的古龙水味道,忽然之间,她心跳莫名地加快。 而她这一跌,不只跌进纪行颢的怀里,更撞进他的心里。 她柔软丰盈的胸部紧贴在他的胸口,令他的心底涌起一股火热的骚动,凝睇着她红润微启的唇,他情难自禁地伸出手,指节沿着她的脸颊轻抚而过,最后停留在她细致的下巴。 正当他仰起脸,欲吻住她的唇时,一片杀风景的树叶恰好飘落在他的脸上,瞬间把暧昧的气氛变得有些轻松搞笑。 「对不起,没有把你压伤吧?」她怔愣了几秒钟,回过神后,替他拿走脸上的树叶,由地上爬起来。 「能够扮英雄解救美女,就算被压伤也是一种荣幸。」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 想起刚刚差一点就发生的吻,她的耳根一阵灼烫,双颊也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他与她并肩走在一起,每往前踏一步,她的心彷佛就越往他的身体靠近了一寸,想起他上午在饭店为她敷药的温柔举动,现在又英勇的用身体护住她,让她心窝觉得暖暖、甜甜的。 两人的视线不经意地交缠着,眸光相锁之际都能感觉到彼此间有一种温柔又暧昧的气息正缠绕在他们之间…… 第三章 傍晚,颖洁和纪行颢逛完博物馆回到饭店后,他在庭园餐厅订了位子,邀请她一起享用晚餐,顺便欣赏波里尼西亚传统舞蹈。 暮色一寸寸地降下来,吞噬了天空中最后一抹橘红色的残阳,月儿也缓缓地爬上树梢,入夜的大溪地,除了美丽外,还多了些神秘诱人的色彩。 纪行颢回房冲过澡后,换上白色休闲衫和蓝色牛仔裤,走出房间,整个人显得俊酷有型。 他单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甲板上,看见颖洁穿着一件雪白色细肩带洋装走来,她细致的五官依旧上着淡淡的彩妆,一头微鬈的秀发飘逸地垂落在胸前,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彷佛像是踏月而来的精灵般清丽动人。 她美丽迷人的身段,令他胸口一热,眼底流露出一股灼热。 他的唇畔勾着一抹性感的笑容,朝她伸出手,她怔愣了半秒钟,才将手心放进他的大掌。 当两人的手碰触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感受到一种男人与女人互相吸引的炽热电流。 在外人眼里,他们的互动自然,就像是一对相约来度假的情侣。 两人在服务生的带领之下,走进庭园餐厅,户外的舞台上,几位舞者头戴花冠,穿着草裙,随着传统乐器敲出的节奏,轻快地跳着曼妙的舞姿,让人轻易地就感染上那股慵懒愉悦的气氛。 他们坐定,点好餐后,在等待侍者送餐的空档,他觑着她甜美的娇颜,想找话题和她闲聊,好拉近彼此的距离。 「你的法文怎么会说得那么好?」他低沈的嗓音里含着笑意。 他注意到不管是在跟司机打交道,还是在向服务生点餐时,她都能用法文和周围的人沟通。 「很好奇吗?」她淘气地瞅着他。 「一瓶红酒买你一个秘密。」 「好啊。」颖洁笑说。 对她来说,能在旅途中遇见纪行颢是个意外,他俊逸的外表、迷人的笑容、体贴的举止,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能轻易地牵动着她的心。 在服务生为两人送上餐点的同时,他加点了一瓶红酒,服务生照他的吩咐开了一瓶红酒,并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倾注了暗红色的酒液。 他啜饮着红酒,醇美略带酸涩的口感勾诱着他的味蕾,一如她甜美又带着谜样的深邃。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法文能说得那么好?」就着晕黄的灯光,他看着她红润的嘴唇轻凑在杯缘,优雅地品尝着红酒,令他胸口一热,贪恋地将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 她性感甜美的模样,挑拨起他体内最原始野蛮的欲望,巴不得能化成她手中的酒杯,亲吻着她的唇。 他猜想着她的唇尝起来是不是也像这瓶红酒般,鲜醇甘美,但带着点微微的涩味,形成一种甜涩诱人的滋味。 百分之十五的酒精浓度,不够醺醉一个男人,却已经魅惑了他的心。 「我会说法文是因为我……」她顿了一下,抬起头,凝视着纪行颢,隐约感觉到空气里有一股幽微的情愫在蔓延,让她的心在胸臆间炽热地怦跳着。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天,但瞬间迸发的热情早已让她的心悄悄地陷落。 其实,她原本就对他有好感的,但是一直到在博物馆,当她跌下阶梯的那一瞬间,他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护住她时,他才真正地攫获了她的心。 这贴心的举措,让颖洁觉得自己好像被他呵护着,有一种温暖的甜蜜。 时间能够决定一段感情的长度,却没有办法决定它的热度。 她忽然想起在二十岁那年,她接受了医学系学长的追求,两人谈了一个学期的恋爱,在暑假时,她陪他一起回南部,当他的母亲听到她有个破碎的家庭时,那鄙视的眼神和刻薄的言语教她学会了什么是现实,而什么才叫门当户对。 和医学系学长分手后,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然后抛开自己卑微的过去。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上纪行颢了,但正因为如此,她就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卑微的一面,只想在他眼前呈现出完美的形象。 「因为什么?」纪行颢等待着她的答案。 「因为我曾经在法国留学过,我在那里学服装设计。」反正到年底她也存够了钱,到时候会到法国学服装设计,再说,离开大溪地后,两人也不会再见面,撒一点点谎应该无伤大雅吧! 「所以你的工作是服装设计师?」原来她曾在法国留学过,怪不得法文说得那么流利,对艺术的灵敏度也很高。 她心虚地点了点头,便机灵地转移话题,反问他。「那你呢?你的工作又是什么?」 她切了一块烤牛小排送进嘴里,秀气地咀嚼着。 「我在一家影视公司担任执行长。」他两三口便解决掉盘子里的焗烤明虾。 她点点头,又好奇地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一个人大老远地跑来南半球的热带小岛度假呢?该不会是失恋了,跑来疗伤吧?」 纪行颢怔愣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仰头喝光杯子里的红酒。 事实上,爱情已经离纪行颢太过遥远了,距离上一回真切地去爱一个人已经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一千多个日子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包括愈合一颗被撕裂的心,以及摧毁一个人对爱情的憧憬。 从周嫚莎在电话的另一端委屈地泣诉自己的无奈与身不由己时,纪行颢的心就碎了。 他竭尽所能地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爱情和金钱,但依旧无法满足她家人的需求。而且,她最后还选择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嫁给一个印度尼西亚富商。 当她流着泪告诉他,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他,那时候他是完全相信的。 但后来几次在公开场合里,无意间遇到她挽着那男人肥肿的手臂,笑得一脸甜蜜时,他才意识到两人的爱情浅薄得可笑。 他不想去探究周嫚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说谎,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但他已经无法再轻易地交出自己的心了。 他接受女人的讨好,接受感情的刺激,却不再追求真正的爱情。 「我该不会猜对了吧?」她挑了挑秀气的眉,一脸惊讶的表情,没想到自己随口乱猜,居然说中了。 「你想太多了。」他轻笑道,忍不住佩服她太过丰富的想象力。 「你不是来疗情伤的?」她投给他一个顽皮的眼色,由零钱包里掏出一枚硬币,摊在他的手心。「一块钱买你来大溪地度假的原因?」 「小姐,用一块钱买我心里的秘密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要不然呢?」她一脸认真。 「起码也要一个吻……」 他倾身向前,趁她来不及反应过来时,便做了他一整晚最想做的事——吻住她红润的唇。 她怔愣地瞠大水眸,心跳得好快,整张脸热得像要烧起来般。 「闭上眼睛。」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低声诱哄后,性感的薄唇再度轻柔地吻上她红润的小嘴。 她像被施了魔法般驯顺地闭上眼睛,不自觉的分开唇,任凭他的舌头挑逗地滑入她的嘴里,轻刷过她唇内的每一颗贝齿。 一瞬间,她彷佛随着他的吻坠入在迷蒙柔美的夜色里,听不见宾客喧扰的交谈声,也听不见舞台轻快的乐音,所有的知觉全被他攫去,只剩下他带着淡淡酒味的男性气息充斥在她的唇齿间。 纪行颢原本只想轻吻她的唇,但她甜美的气息却瞬间撩拨起他的渴望,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味道,由试探性地浅吻进展到欲罢不能的深吻。 她的唇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她的吻和她的外表一样甜美诱人,她的每一个举动和微笑都挑动了他男性本能的欲望。 良久,纪行颢依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调匀气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声地说:「你的吻值得我说出所有的秘密。」 她的心跳得好快,神情恍惚地凝视着他。 「最好你的秘密值得这一切,要不然你就完蛋了。」她斜睨了他一眼,软软地威胁他。 「罚我让你吻回来吗?」纪行颢看着她因害羞而绯红的脸蛋,更觉得她清新可爱。 「你少无赖了。」她柔斥道,心里漾起一丝甜意。 她原本就对纪行颢有感觉,更因为刚才的吻而意乱情迷,感觉脸颊烫得像在发烧,她猜自己现在的脸一定超红的。 她很努力地移开视线,企图要缓和暧昧紧张的气氛,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纪行颢,你欠我一个秘密。」 他的眼底浮现一抹笑意,佯装无奈地说:「你想知道我什么事都可以问。」 「真的?」她轻轻一愣。「什么事都可以问?」 「当然我也有选择性回答的权利。」他啜饮着红酒。 「真没诚意。」她柔柔地数落他。 他听着她软软带点童音的声音,静睇着她美丽的脸庞,两扇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恍若搧翅的蝴蝶,悄悄地诱动了他的心。 「那你的初吻发生在什么时候?」她故意闹他。 「要不要顺便把地点告诉你?」他失笑地说道。 「也可以。」她一脸认真。 「老天!」他轻拍额头,叫苦道:「你非得这样为难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不可吗?谁会记得十几年前的琐事?」 「记忆力不好的话可以多吃点银杏。」她继续闹他。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她慧黠的语言再次逗笑他。 「上一段感情结束是在什么时候?」语毕,她马上警告他。「不要说你又忘记了。」 「三年多前。」他坦白地说。 「你该不会是为了她才一直单身吧?」像纪行颢外形这么出色的男人,事业又成功,居然会单身这么久,该不会是因为对前女友的余情未了,念念不忘吧? 「也不是故意为了她才单身的,只是没有遇到适合的对象。」他慵懒地靠向椅背,凝睇着她那双像是会说话的莹亮大眼,觉得很吸引人。 「那一定是你太挑了。」 「要遇上一个彼此喜欢、价值观相近,又谈得来的人本来就没有那么容易。」 「是吗?」她一脸疑惑。 「女人身材太好的,就不够聪明。」他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那就挑选聪明的。」 「太过聪明的又太难驾驭。」他笑了笑。 「那挑美丽的怎么样?」 「太过美丽的女人野心又很大。」 「我看根本是你选择女朋友的条件太过严苛,所以才会一直单身到现在。」她下了最后的结论。 他低笑不语,又各自为两人倒了一点红酒。 「依照你严格的择偶标准,我猜你的前女友一定很漂亮。」她啜口红酒,发觉话题谈到他的前女友时,她的心情就跟这杯红酒一样,带着微酸的涩感。 她想起他为她搽药时温柔的举措,忽然之间,她羡慕起被他爱过的女人,他那么体贴,个性温柔又健谈,能够当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他没有否认她的话,就算周嫚莎再美丽、再聪明,都无法抹去她曾经狠狠背叛他的事实。 「你有试过再和她复合吗?」她好奇地追问。 纪行颢啜饮着红酒,隔着杯缘觑看着她天真纯美的模样,犹豫着自己对过去情事该坦白得多彻底。 他并不是因为还爱着周嫚莎而一直保持单身,而是对爱情失去信心,不愿意轻易地再让一个女人进入他心底最深处。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每样东西都有保存期限吗?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包括你现在喝的红酒,也有最佳的赏味期。」他唇边逸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继续说:「而我和她的爱情就像一个过了保存期限的罐头,根本不可能再复合……」 她很喜欢他比喻爱情的论调,低沈缓慢的声调像是在念电影旁白,慧黠又有深度的话语,柔柔地诱动了她的心。 她用手支着下颚,看着他姿态优雅地啜饮着红酒,宽阔的肩膀透出一种沈稳的感觉,令她回想到下午在博物馆突然发生的拥抱,他的胸膛是那样的厚实温暖,让她忍不住想偎向他。 从他体贴的举措,主动邀约她一起吃晚餐,以及方才那个炽热的吻,她猜想他多少也有一点喜欢她吧? 「你的每一段爱情保存期限是多久呢?」她看着他,试探性地问。 纪行颢放下酒杯,性感的嘴唇勾着一抹微笑,继续说:「不一定,但这几年工作太忙了,连要排出时间度假都有点困难,遑论用心经营一段感情了。」 她浅浅地微笑着,面对他专注的眼神,她的心炽热地怦动着。 原本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已经够暧昧了,经过方才的一吻,流窜在彼此间的电流所激起的火花,比烟火还要绚烂。 「那你呢?为什么一个人来大溪地,该不会被男朋友抛弃了,所以来疗情伤?」纪行颢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看她整天笑咪咪的,心情很好,一路上对任何事都充满好奇,一看就不是失恋的样子,所以他才敢开这种玩笑。 「才不是。」她娇睨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哀怨地说:「我在台湾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谈恋爱对我而言太过奢侈了。」 她也很想象时下二十几岁的女生一样,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下班后可以腻在男朋友的身边撒娇、享受甜蜜的爱情和青春,但是不行,她有梦想要实现,她想到法国留学,想成为独树一帜的设计师。 「看不出来你也是一个工作狂。」纪行颢低低地笑着。 她低笑不语,轻轻摇晃着玻璃杯里暗红色的酒液,发现微醺的不只是自己的身体,还包括了她的心。 在酒精的催化下,两人的交谈更加热络,他们迂回的试探着对方,发现互相对彼此都有些感觉,一股暧昧幽微的情愫在他们之间蔓延着。 晚餐结束后,两人带着微醺的醉意离开餐厅,衬着莹亮的月光漫步在曲折的小桥上,缓缓走回座落在浅滩上的水上屋。 颖洁和他并肩走在一起,肩膀偶尔轻碰到他的手臂,感觉到他全身散发着一股阳刚的气息,她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他伟岸、充满男人味的外表,心,也莫名地骚动起来。 两人走过木造小桥,停在她的房门口,湛黑的海水在迷蒙的月色下摆动着,她的心彷佛也跟着晃漾了起来,被他勾起一圈圈的涟漪。 「谢谢你的晚餐。」她昂起小脸,舍不得结束这美好的夜晚,更舍不得和他说晚安。 「不客气。」纪行颢很想给她一个礼貌的晚安吻,但害怕一碰触到她柔软的肌肤后,他要的恐怕不只一个吻。 两人互道晚安后,纪行颢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颖洁则握着门把,一想到回台湾后就必须面对生活的现实,承受经济上的压力,连爱情都是奢侈的渴望…… 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她的心忽然兴起一股冒险的冲动,好想过着和台湾完全不同的生活。 她脱口叫住他。「纪行颢,你敢不敢和我玩一场爱情游戏?」 「你说什么?」他顿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就着迷离的月色看着她清丽可人的模样。 「你敢不敢和我玩一场为期七天的恋爱游戏?在这七天里我们当对方的恋人,只让彼此看见爱情最美好的部分,没有争执、猜忌,也不需要承诺,等我们离开大溪地后,游戏就结束。」也许是酒精醺醉了她的理智,抑或是热带小岛慵懒热情的氛围迷醉了她的心,让她做出了生平最大胆的事。 她知道自己对纪行颢心动了,而且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七天而已。 在等待他的回答时,她心跳得飞快,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将视线放在自己的鞋尖。 她想好了说词,如果他对她没有意思,拒绝了她的提议,她会假装是自己喝多了,好避免尴尬。 纪行颢走近她,抬起她小巧的下颚,凝视着她逐渐绯红的脸蛋。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你不害怕自己会受伤吗?」 经过一整天的相处,他多少也感觉得出来她是那种独立有自信的女孩,但对于她勇敢又洒脱的提议,还是有点惊讶。 「除非我愿意,否则没有人能伤得了我。」她的眼底透着温柔的坚定。 纪行颢伸出手,拨开她脸上被风吹乱的发丝,俯下脸,吻住她微启的唇,用亲吻代替回答。 他强而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稍稍使劲,让她柔软的身躯贴近他的胸膛,有别于方才在餐厅那个试探的吻,这次的吻更加的炽热且诱人。 她的邀约太过甜美动人,一如她的吻般撩拨了他的心、他的身体,令他情难自禁地以一种狂野激情的方式拥吻她。 他跟所有男性一样都是视觉性的动物,第一眼见到她,她甜美性感的模样立即攫住他的目光,相处了一天下来,他知道自己是对她有感觉的,但担心这一时的激情会摧毁了他对爱情的判断能力,所以他刻意忽略两人之间暧昧的吸引力。 不需要承诺、不谈未来、不去测量爱情的底线,单纯的心动,放任感觉去享受爱情最美好、明亮的一面,没有现实压力和谎言割裂彼此的心,如此诱人的提议他怎能拒绝呢? 他意犹未尽地移开唇,凝视着她略显迷蒙的水眸,低声地说:「你确定这是你要的?」 「嗯。」她点点头。 「不会后悔?」 「不会。」她投给他一记顽皮的眼色,开玩笑地说:「你该不会担心回到台湾后,我会拿着结婚证书逼你娶我吧?放心,我只想要拥有一个恋爱假期。」 「你对男朋友的要求是什么?」纪行颢抚摸着细致的下巴。 如果不需要承诺,不用负担爱上彼此的责任,那么起码在这个恋爱假期里,他想为两人都留下一段美好回忆。 她偏着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柔声地说:「对我好、哄我开心、不准欺负我。」 「这么简单?」他勾起一抹性感的微笑。 「还有我很凶的,惹我生气你就完蛋了。」她眼底闪烁着慧黠的笑意,淘气地威胁他。 「难不成你是野蛮女友,生气还会打人?」 「我不会打人,但我会用嘴巴咬人。」她故意挤出一个类似吸血鬼的可爱鬼脸逗他开心。 「真糟糕,你的习惯跟我差不多,只是我生气的时候就爱用嘴巴吻人……」他捧起她的脸,再次吻住她柔软的嘴唇。 一项大胆又甜蜜的恋爱游戏,在两人热情的拥吻中展开。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吻。 他这次的吻更加的放肆,除了炽热的舌探进她的唇内,贪婪地汲取她甜美的气息外,右手也捧住她的后脑勺,让他们的距离缩到最短。 她的吻尝起来就像清晨的栀子花,甜蜜、温暖,让他欲罢不能,激发起他久违的欲望。 他们暂时不想理会该对彼此付出多少感情、投入几分真心,只想放任感觉,享受纯粹的快乐。 良久,他放开她,凝睇着她被吻肿的唇,双眼迷蒙,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一层明媚诱人的光采。 她垂下眼,心跳得好快,任凭他厚实的大掌搂住她的腰。 「我很想邀请你来我的房间一起喝酒、聊天,但明天早上我必须和同事开个视讯会议,所以必须等一些事情做好决策后,才能真正轻松的享受这次的假期……」他的口吻有些无奈,在确定了对彼此的感觉后,他很舍不得结束这个夜晚,更舍不得让她离开。 「没关系,反正今晚我喝得有点多,应该要早点回去休息。」她抬头迎上他的脸,他墨黑的眸底有股狂野性感的神色。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喝酒聊天只是借口。 但是太快了,她想和他在一起没有错,但还不想马上就跟他上床,起码不要在认识的第一天晚上。 「明天早上我请你吃早餐。」他俯下脸,轻柔地吻着她的脸。 「嗯。」她点点头。 两人互相吻了对方的脸颊说了晚安,便各自回到房间。 这一晚,颖洁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脑海全被纪行颢的身影缠绕住,想起他性感的笑容,她的心剎那间彷佛化成一片海水,波光荡漾…… ★★★ 清晨,纪行颢在被蔚蓝海水包围的水上房屋中醒来,简单的漱洗后,他换上一件白色棉t和亚麻材质的休闲裤,打电话向柜台订了两份独木舟早餐。 一想到他和陶颖洁的恋人关系只有维持一周,他就忍不住想为她做一些浪漫的小事。 在等待早餐送达的空档,他拿起话筒,拨打颖洁房内的分机电话,低沈的嗓音饱含着笑意。「喂,你还在睡吗?」 话筒的另一端,隆起的被窝伸出一只手,胡乱摸着床柜旁的电话,用爱困又带着软软的童音说:「喂~~」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女生有礼物拿,快起床,三十分钟后,走到屋外的甲板,会有意外的惊喜等着你。」纪行颢一手拿着话筒,另一手则将笔记型计算机摊在桌面上。 颖洁握着话筒,坐在床上,没想到被男朋友叫起床这种事情竟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心里感觉一阵甜蜜,轻笑道:「你该不会在脖子上系了个缎带,把自己装饰成礼物想送我吧?」 「这个点子不错,我会考虑一下。」纪行颢的嘴角勾起一抹懒懒的笑意,继续说:「但是我比较期待系上蝴蝶结当礼物的那个人是你。」 「你想太多了。」她娇嗔道。 「赶快起床,不要再赖床了喔,要不然会错过收礼物的时间。」纪行颢叮咛了一下,挂断电话。 他坐在沙发上,将笔记型计算机连上网络,准备和助理周哲亚进行视讯会议。 因为两地时差的关系,大溪地艳阳高照,台湾则是深夜时分,在视讯里的周哲亚顶着一头乱发,摊开手边的资料。 「哲亚,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要起来和我开视讯会议……」纪行颢看到视讯里的周哲亚穿着睡衣,一脸倦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他在美国念完大众传播研究所后,便返台正式接任「星杰影视制作传播公司」,然后找来大学同学周哲亚担任特别助理。 纪行颢担任执行长一职时,公司的经营策略分为两个区块:一个以企划、拍摄戏剧类节目为主,长期与国内电视台合作;另一个经营方向则是代理非商业主流的海外影视作品,也因为如此,纪行颢常常必须出国参加各类影展,挑选影片,引进台湾。 「记得年底放我一个大假,我也要选个小岛去度假……」视讯里的周哲亚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继续说:「等会儿我把数据传给你,解说完接下来的行程后,你就可以安心度假了……」 「这几天公司的事就麻烦你了。」 「嗯,下星期一假期结束后,你可以由大溪地直飞日本,刚好赶上东京的日舞影展,饭店和影展的相关资料,我会再mail给你。」 纪行颢点点头。 「然后……接下来还有几件戏剧企划案和合作合约,我请助理扫描进计算机后,传到你的信箱里……」周哲亚说道。 「上一回动作明星耿旭阳主演的『黑暗枪神』国内的收视反应和海外播映权卖的不错,这次新片『御神』他愿意接演吗?下星期我到东京时,会跟几个日本厂商和片商见面,我想要一份确定的演员名单来提供他们作为投资参考。」 「我跟耿旭阳的经纪人谈过档期的问题了,确定是没有问题,但合作上还有一些细节必须沟通处理,在你到日本前我会通知你结果。」 「好。」 「就先这样,祝你有个美好的假期,最好旅途上有艳遇,来个美女相伴……」周哲亚戏谑地说道。 视讯会议结束后,纪行颢关掉计算机,周哲亚的话让他脑海里浮现陶颖洁的脸庞,想起两人等会儿的早餐约会,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他竟然开始期待起两人的恋爱假期…… 第四章 颖洁在纪行颢的电话中醒来,漱洗过后,她将一头鬈曲的长发束成马尾,并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她自己设计的象牙色洋装穿上,这件洋装揉合了雪纺纱和缎面材质,上面还有些浅蓝色的印花图案,看起来既时尚又浪漫,颜色方面则是以象牙白当主色,让整件洋装看起来更有质感,并利用利落的剪裁与细腻的细节设计,突显出女性性感俏丽的一面。 当个出色的服装设计师一直都是她的梦想,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利用闲暇时间设计衣服,并将成品拿回去给大学教授批评指教,看看自己的作品有没有哪里需要再加强。 化好妆后,她满意地打开门,依照纪行颢的吩咐站在阳台外的甲板上,看着金色的晨光穿破云层映泻下来,照在蔚蓝的海面上,波光潋滟,她深吸了口气,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感觉到有人靠近,她转过身,看见纪行颢一身淡卡其色休闲服,姿态悠闲地倚在栏杆前,俊逸的脸上噙着好看的笑容。 「你说的礼物是什么?」她一脸期待的表情。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他挑了挑浓眉,将目光眺向海面。 她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在清澈蔚蓝的海面上,一对男女坐在独木舟上,缓缓地划向他们。 船夫皮肤黝黑,头上戴着用草编织而成的头饰;女的身着传统波里尼西亚的服饰,用一块色彩艳丽的花布巧妙地包裹住丰腴身体,露出深古铜色的肩膀,耳上则缀着娇艳的花朵,彷佛就像高更笔下的人物,带着原始的粗犷与异国情调。 纪行颢走向她,搂着她的腰,两人一同坐在甲板上的躺椅里,脚下是清澈透明的水面,低下头,便清楚地看见鱼儿悠然自在地游来游去。 船夫手里划着桨,热情地引吭高歌,接着女服务生从独木舟里取出餐具和餐点,爬上了甲板,用生硬的英语对他们说:「先生、小姐,这是你们的早餐……」女侍将丰盛的餐点一一摆在桌面上。 「谢谢。」颖洁客气地说。 「祝你们蜜月旅行愉快。」女服装生给了她一个微笑。 「不是的……」一抹娇羞的红晕爬上颖洁的脸庞,她想开口澄清两人的关系,但女服务生摆好餐点后,便下了甲板,坐上独木舟离开。 她看着眼前丰盛的餐点,浓郁的咖啡香气漫上鼻端,衬着碧蓝的天色,感觉就像置身在一个纯净甜蜜的梦境里,美得令她恍惚。 「还喜欢这一切吗?」纪行颢主动替两人倒了咖啡,又帮她加了糖和奶精。 「谢谢你的礼物。」 他优雅地啜饮着咖啡,主动将一个三明治放进她的盘子里。 「想不到你居然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她拿着汤匙搅拌了一下咖啡,低头喝了一口。 面对他体贴的安排,她有一种被捧在手心娇宠的感觉,彷佛自己可以任性地对他撒娇和耍赖。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那是因为你对我来说很特别。」他看着她拿起三明治,吃得津津有味,清澈莹亮的眼底盈满笑意,他的心情也跟着愉快了起来。 他离开爱情太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习惯用过多的工作和密集的行程来排解自己内心的寂寞,当然,也早已忘记宠爱一个人的感觉了。 她满足微笑的表情有纯粹的快乐,宛如晨光照耀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海水,悠悠地流淌过他孤寂的心,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 尤其昨天她在市街上安抚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小孩,还耐心地止住那小鬼头的哭声,更让他发现她有颗温暖善良的心,彷佛没有受到世俗名利的熏染,仍保持着人性最纯净的一面。 「有多特别?」她放下三明治,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就是特别的……爱吃。」他拿起纸巾拭着她嘴角的面包屑,戏谑道。「我认识的女生里,还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大口吃三明治。」 由于他身边接触到的女性朋友几乎都是演员、模特儿或偶像歌手,必须要维持完美的体态,所以他总是在一旁看着他们餐餐计算着卡路里,食量都快比一只麻雀小了,偶尔吃多了一点,就做作的拔高音量喊救命,让他听了觉得很刺耳。 相形之下,她率真自然、不做作的个性更加的吸引他,她的身上有一种温暖安定的气息,就这样看着她浅笑的表情,竟有种沦陷的感觉…… 「那是我身材太好,没有节食减肥的烦恼。」她柔瞪了他一眼,不服气地说。 「是吗?」他迅速梭巡她一眼,最后停留在穿着小背心,丰盈的柔软上,眼神忽然变得深暗黝黑。 「吃你的早餐嘛!」她拿了一块苹果塞进他的嘴巴,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他咀嚼着苹果,清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彷佛漫进了他的心底。 「对你来说,我的特别只有刚才那一点?」她不死心地追问,本来还期待他会说因为她特别可爱、特别美丽……之类的。 「当然还有其它的。」他故弄玄虚。 「什么?」她兴奋地瞠大双眼。 「特别的野蛮。」他眼底尽是促狭的笑意,故意闹着她。 「哼,我不只野蛮,还是食人族。」她出其不意地抓起他的手臂,低头咬了一口,但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硬得差点绷断她的牙。 「喂,你还真的咬下去……」他抽回手,上面印着一圈小齿痕。 「对啊。」她回给他一记灿烂的笑容,挑衅地昂起小巧的下巴。 「你知道食人族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他脸上噙着一抹坏坏的笑容,缓缓地靠近她。 她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往后移,最后整个人跌坐到甲板上,任纪行颢仗着身材的优势将她围困住,双手也抵在她脸颊的两侧,他嘴角的笑容消失,眼神黝黑,全身迸发出一股阳刚炽热的气息。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原始的、野蛮的侵略意味,温热的鼻息轻拂过她的脸庞,她怯怯地垂下眼,感受到他的唇擦过她的眉心、鼻尖,最后落在她微启的唇上。 她伸手圈住他的颈项,任凭他的舌占有她的小嘴,她在他的唇里尝到黑咖啡的味道,还有属于他的男性气息,情不自禁地回应他的热情。 他将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压在胸膛下,感觉到她的心正猛烈狂跳着,让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越来越火热,也引发了他体内炽热的欲望。 对他来说,她就像一块诱人的甜点,不仅挑逗着他的味蕾,更撩拨了他的心。 她的甜蜜融化了他的自制力,逼诱得他失控…… 他灼热的吻沿着她的唇,来到她敏感的颈侧,忽地,一串清脆的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动作。 「抱歉,我接个电话……」他沈下脸,对于这通杀风景的电话,显得有些不好高兴。 他站起身,走到起居室,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公司的制作人,便接听起。 她坐起身,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恍惚地看着他持着手机,表情严肃地在与对方沟通事情。 在他讲电话的时候,她独自把三明治吃完,也把咖啡喝完,百无聊赖地抽起一本旅游简介,随意翻看着,并抬眸瞥了他一眼,发现他还是继续在通话中,于是她拿起笔,随手素描他的脸。 她半瞇起眼睛,专注地看着他,又低头画了几笔,不到几秒的时间,就轻易地勾勒出他立体好看的五官,还为他设计了一套白色的西装配上斜纹领带。 她怔愣地看着画中的纪行颢,明白自己现在对他迷恋不已,完全沈溺在他的温柔与宠溺里,等到游戏结束后,她真的能将自己的心从这份感情里抽离吗? 是她提议开始这场爱情游戏,就算她有再多的依恋和不舍,都没有资格反悔。 半晌,纪行颢结束通话后,走到她的身边,轻抚着她的发心,坐了下来。 「忙完了吗?」她敛去心底的阴郁,漾起一抹微笑。 「嗯,公司有一点状况,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亲昵地搂住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身边,看见她手里的涂鸦。「你画的人是我吗?」 「有像吗?」她笑咪咪地说。 「你画的很好耶。」他仔细地看她的画,画里的他五官不是很清楚,但她却精准掌握到他的神韵,深邃的眼眸里有着一股淡淡的忧郁,还穿着一套笔挺优雅的西装。「这套衣服是特别为我设计的吗?」 「好看吗?」她期待地看着他。 「还不错。」他勾起嘴角,给了她一个真诚的笑容。 「那等会儿我们要去哪里玩?」她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他反问她。 「本来我是想去写生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她摊开旅游简介,指着上面的行程,征询他的意见。「我们去玩这个好不好?」 她记得父亲生前一直很向往能够用画笔亲自绘下大溪地的美景,所以她想代替他完成这个不能实现的梦想。 但现在有了纪行颢的相伴,她不好意思让他陪她一起写生,怕他会觉得太闷,所以想安排其它的行程。 「喂鲨鱼?」 「感觉好像很好玩,简介上面说南太平洋的海域上有四百多种鲨鱼,但真正会吃人的只有十几种,而且有导游在身边,应该算安全吧!」她兴奋地说。 「现在是食人族和鲨鱼的对决就对了。」他揶揄道。 「好不好嘛,我们一起报名参加这个喂鱼的活动嘛……」她将脸偎向他的手臂,放柔声音撒娇地说:「除了在电影里,我都没有见过实际的鲨鱼,带我去玩这个。」 「但是鲨鱼是一种非常嗜血的动物,对血腥味十分敏感,你膝盖不是有擦伤吗?」他提醒她。 「伤口很小啦,而且也没有在流血,应该没有关系吧?」她撩起半截长裙,低头看了一下,膝盖还贴了ok绷。 「还是不要冒险,我们改玩别的行程。」他主动搂住她的肩膀,两人一起研究其它的行程。 他细心的注意到她脚上的伤口,那细腻体贴的心思让她觉得既温暖又窝心。 她像只乖巧温驯的猫咪腻在他的怀里,她的脸碰触到他的胸膛,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刮胡水味道,还有淡淡的古龙水气味。 「我们搭直升机鸟瞰小岛的风景好了,还是你想要租车环岛?」他挑选了几个比较静态的活动。 「我两项都想去。」她兴奋得像个小孩般,开心地高喊着。 她甜美灿烂的笑容,再次征服了他的心。 她的笑容彷佛有魔力,让他每每看到她的笑容时,都可以忘却所有的烦恼与寂寞,而她的眼神则是柔柔地圈住他,融化了他冷傲的心墙和伪装。 单身的这几年,他就算遇到美丽或者令人心动的女人,也不会让爱情坠入心底,但她的出现却唤起了他对爱的渴求,那种被人需要、被依靠的感觉。 爱情在他孤寂的心扉荡漾着,令他快乐、令他迷恋、令他欲罢不能…… ★★★ 在大溪地的第三天,纪行颢提议租车环岛一圈,顺便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让她写生。 中午,两人用过餐后,一身休闲轻松的装扮,租了一辆银色房车,带着一份地图和颖洁从网络上打印下来的美景照片,朝着海岸公路驶去。 碧蓝的天色,笔直公路的前方可以见到翠绿尖峭的山形,路的两侧全都是高大的椰林与苍绿的树林,岛上不见醒目的路标,只有用石头雕刻标示的石板,指出方向。 纪行颢的鼻梁上戴着墨镜,熟练地操着方向盘,照着石板上指引的方向,寻找着颖洁想去的景点。 「我们要不要停车下来问一下当地的居民?」颖洁询问他的意见,都怪她太过粗心,没有把网友游记上的详细路径抄下来,导致他们现在好像有点迷路。 纪行颢一方面要注意前方的路况,一方面又要研究地图,再加上对地理环境不熟悉,所以在找路这件事上浪费了不少时间,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颖洁几乎是个大路痴,完全派不上用场。 「我想应该就在这附近吧……」他瞟了地图一眼,放慢速度往前开。 「喂,前面有个岛民,我下去问看看……」颖洁拍拍他的手。 纪行颢熄掉引擎,两人一起下车,颖洁拿起笔记本和地图,向一位壮硕黝黑的妇女询问景点。 妇女的态度非常热情,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用一点点的法文和大溪地语,和颖洁比手画脚沟通了好一会儿。 纪行颢隔着墨镜觑看着她娇俏的身影、热情活泼的笑脸以及丰富的肢体语言,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一股对生命的热忱与坚毅的执着。 不晓得是不是受到岛国慵懒的生活调性所影响,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总感觉特别的温暖、舒服。 他探进车厢内,取出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几口,摘下墨镜,眺望着眼前的景致,远远地望过去可以看见陡峭的山麓,而路的另一侧,在绿林下则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潺潺小溪。 蓦地,他踩到一坨软软的东西,瞬间一股刺鼻的臭骚味冲上他的鼻端。 「shit!」他低吼道。 颖洁问好方向后,温文有礼地向妇女道谢,隔着车身,转头问道:「你怎么了?」 「我踩到狗屎了……」纪行颢摘下墨镜,表情十分难看。 「呵……」她笑了出来,走到他的身边,取笑道:「恭喜你,中了大溪地特奖一份。」 「你这女人有没有同情心啊,看我出糗居然笑得那么开心。」纪行颢皱起眉,隔着鞋底试着要把脚上的恶臭弄掉。 「我帮你吧!」她蹲下身,要他脱下凉鞋,并捡了一根树枝,把卡在鞋底的脏污挖掉,又拿到溪边洗了一下。 纪行颢单脚踩在热烫的地面,看她娴熟地清洗着凉鞋,毫无所求地对他好,深深地触动了他冷寂的心房,令他很感动。 在她的身上,他总能发掘到人性最纯真善良的一面,一种不是为了名利算计而刻意讨好对方的纯粹付出。 「大少爷,你的名牌凉鞋洗干净了。」她从小溪边爬上来,将凉鞋放在他的脚趾前。 「谢谢你。」他看着干净的凉鞋,低低地说。 她由口袋里取出面纸擦了擦手,微笑道:「现在你又欠我一次喽,不知道集满十次会不会有奖品。」 「有!」他顺着她的话附和。「集满十次,换本人的热吻一次。」 她羞怯地娇瞪了他一眼,马上转移话题。「我已经问到路,往前面直走,到下个路口右转,就会到达目的……」 两人一起上车后,照着方才妇女的指示,再开了快十分钟的路程,才终于抵达目的地。停好车后,纪行颢主动替她背起画架,两人手牵手一起走过爬坡山道,看到了绿意盎然的草原。 「我们终于到了……」她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里的风景的确很漂亮,没有枉费我们大老远开车过来。」纪行颢摘下墨镜,居高临下地眺望着眼前的美景,可以清楚地看见大自然环礁圈住整座小岛,还有散落在浅滩上的水上屋,呈现出经典的浪漫风情。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她侧着脸,逆着光,觑看着他。 「不客气。」他搂住她的肩膀,迎着凉凉的海风,吹走一身的疲累。 「如果不是你,以我大路痴的德行,一定找不到这里。」她自我调侃。 他低笑不语。 「我是认真的……」她低下脸,不好意思看他。「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在旅途中遇见你,如果没有你,这趟旅行一次会失色很多……」 因为有了纪行颢的陪伴,她在大溪地的每一天都充满新鲜的惊奇与感动,在这个蜜月胜地不至于形单影只,有他在,她可以暂时卸下故作坚强的伪装,旅途生活上的大小事都能和他一起商量,感觉有个肩膀让她依靠。 过去孤单太久,她几乎已经忘了被呵护、被宠疼是什么样温暖心安的滋味。 而如今来到大溪地,她终于替父亲完成了遗愿,还遇见了一个宠她、对她好的男人。 她有一种温柔的感动,纪行颢就像是父亲派来保护她的王子,尽管王子守护她的誓约只有七天,她依然觉得好幸福。 「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还被那个流着两管鼻涕的小鬼给缠住。」此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天他困窘的表情,两人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你不是要写生吗?找个比较荫凉的地方坐下吧!」纪行颢提议道。 「嗯。」她点点头。 两人找了一棵大树坐下,她取出一块软垫铺在地上,并将画板、铅笔、颜料一一摆在旁边,找了一个视野和风景比较好的角度,她握着铅笔,开始勾勒线条。 纪行颢与她一起坐在软垫上,从背包里取出矿泉水和一份英文报纸。 「喝点水吧!」他看着她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脸庞,将矿泉水递给她。 「谢谢你。」她凑近唇,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陪我写生会很无聊吧……」 「能和美女作伴,求之不得,哪敢喊无聊。」他低笑道。 她眼神柔柔地望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画纸上,迅速地勾勒出风景的轮廓后,然后拿起颜料开始上色。 在大溪地,她彷佛置身于天堂,在这里她不寂寞、不是一个人孤立无援,不是孤单的面对生命的荆棘与挫折,而是被守护、被娇宠的。 在这里,她找到了爱情,也感受到幸福,虽然时间会流逝,他们相爱的誓约会结束,但她的画会将眼前幸福的景致,定格成一幕风景,永远烙印在她心里。 沁凉的海风轻拂而过,翠绿的草地散发干凉的青涩气息,林间色彩缤纷娇艳的花纷纷释放着馨香的味道,纪行颢凝睇着她认真做画的表情,贪婪地眷恋起这甜蜜又安详的氛围…… 第五章 大溪地,上帝遗留在人间的乐园。 放眼望去是澄净湛蓝的海水,白色的沙滩,椰子树随风摇曳,到处充溢着花香和成双成对的旅客,这里俨然是恋人的伊甸园。 纪行颢和颖洁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他们一起搭着直升机鸟瞰如星罗棋布的绿色岛屿散落在海面上的特殊景致、一起参加浮潜、一起划着独木舟贴近美丽的珊瑚礁、一起租车环岛,欣赏山中的风景,然后一起在无人的小岛上甜蜜的野餐。 而每每遇到误认他们是新婚夫妻的岛民,他们总是甜蜜的相视而笑。 随着假期慢慢的接近尾声,两人的感情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愈来愈浓烈。 从两人聊天的过程中,颖洁才知道原来纪行颢不单单只是「星杰影视制作传播公司」的执行长,还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在影视传播界拥有很高的知名度。 相形之下,她的身分就更加卑微了,令她不敢延长这段感情;而他曾经受伤结痂的心则是没有承诺的勇气,害怕自己只是一时被激情蒙蔽了理智,所以两人都被动地维持原状,谁也不愿意改变这一切。 他们都知道离开大溪地时,就是这段恋情画上句点的时候,所以,他们很珍惜能相处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只想在彼此的心里留下美好的一面。 在夕阳缓慢西下的时候,两人手牵着手,乘着微风,漫无目的地在沙滩上散步,白色的沙滩迤逦了一长排的足印。 她将脸贴近他的臂膀,眼神无辜地像个孩子,撒娇地对他说:「我的脚好酸哦……」 「昨天去浮潜时,你不是说自己是美人鱼吗?」他低下头,笑睨了她一眼,调侃道。「美人鱼不是只有鱼鳍吗,什么时候也有脚了?」 「有啊!」她用力地点点头。「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为了上岸见王子一面,便用声音向巫婆换了一双脚,走到王子的身边。」 「这么说我是王子喽?」他挑了挑朗眉。 她捧着他俊朗的脸庞,踮起脚,在他好看的下巴轻轻印上一个吻,柔声地说道:「对我来说,你就是我心中唯一的王子。」 她的眼底映着他的脸,她想牢牢地记住这所有的一切,记住他的脸、他的笑容、他的吻,记住这段没有未来、没有承诺,却让她永远忘不了的爱情。 「上来吧,我的美人鱼。」他蹲下身。 她开心地爬上他的背,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像只猫咪般亲昵地偎在他的背脊上,感受他温暖的体息和他宽阔的肩膀所带来的安全感。 她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着最后几天的浪漫,多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但她知道不可能,这几天的恋爱假期就像个美丽的梦境,美到让她不想起来面对现实。 她多想趁着这最后的几天,好好地爱他,想为他做些什么,哪怕仅是烫一件衣服、泡一杯咖啡或煮一顿晚餐,但这一切全都是奢想。 「你的手摸得到我衬衫的口袋吗?」纪行颢背着她,漫步在白色的沙滩上,西斜的夕阳将两人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怎么了?」她凑近他的耳朵旁,疑惑地说。 「我衬衫的口袋里有个小东西,你帮我拿出来。」 她伸手摸到他衬衫上的口袋,从里面取出一条缀着一颗黑色珍珠的项链。 她从他的背上跳下来,绕到他的面前,晃晃手中的珍珠项链,吶吶地说:「这是送给我的吗?」 「喜欢吗?」他眼底映着她娇柔微笑的脸庞,现在的她一副恋爱中女人的模样。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漾出一抹甜蜜的微笑,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去买这条项链的,我怎么不晓得?」 「你去寄明信片的时候。」 这条珍珠项链是中午两人吃完午餐后,在市区闲晃时,他趁她去路边的邮筒寄明信片时偷偷买的,就是想给她一个浪漫的惊喜。 他送给她一个爱的纪念品,证明现在的他是真心喜欢她。 「我帮你戴上。」他绕到她的身后,撩开她的长发,将项链戴上。 「好看吗?」她摸了摸缀在胸前的黑色珍珠。 「很衬你的肤色。」他本来想挑选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但大溪地的特产是黑珍珠,他只好入境随俗挑了这条项链,没想到竟意外的适合她。 「谢谢你。」她握住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唇。 他牵住她的手,两人肩并着肩,一起散步着,凉爽的晚风轻拂而过,撩动起她的长发,而她身上的幽香也随风沁入他的鼻端,骚动着他的心。 「我也想送你一份礼物。」她想了一下,决定把去写生的画作送给他。 她想让他看见画作时,会想起有个女孩在异国的岛屿曾深深地爱过他。 「什么礼物?」他挑了挑朗眉。 「秘密。」她的嘴角全是淘气的笑意,试探地说:「你愿意把台湾的住址给我吗?我想由大溪地把这份礼物寄回去。」 「是明信片吗?」他记得她旅途上一直买明信片,然后独自窝在角落悄悄地写着,并且寄回台湾。 「你愿意把住址给我吗?」她连忙保证道。「我只是想让你回到台湾之后有个惊喜而已,放心,我会履行承诺,绝不会照着地址去找你。」 这么说的同时,颖洁的心里涌起淡淡的哀愁,她好舍不得在大溪地的一切,更舍不得和他说再见。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已经习惯没有人疼、孤孤单单、受伤也不哭的生活,天天忙着工作,把去巴黎留学当成支撑她奋斗下去的目标。 但是纪行颢的温柔和宠溺让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彷佛真的来到了伊甸园,没有现实的纷扰与阻隔,只有纯粹的快乐。 她撒娇地环住他的腰,并将脸贴向他的胸口,感受他炽热的体息包围着她,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安心的感觉。 他多少也感觉得到她内心依恋不舍的情绪,于是像安抚猫咪般轻抚着她的背,并低首吻了吻她的发心。 「我会把住址给你,我很期待你会寄什么礼物给我。」他柔声地说。 虽然他也舍不得这一切,也对她动了感情,但是他不确定两人之间的激情能否经得起现实的考验和生活的磨合,爱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在不确定彼此是否有未来时,他不贸然地做出承诺。 他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岁的鲁莽少年了,早过了为爱冲动的年纪,对他来说承诺不仅是要让对方幸福,更代表着更多的责任与义务。 两人在夕阳余晖下拥抱着,彼此都不发一语,只想静静地感受这浪漫的一刻…… ★★★ 离开大溪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夜色温柔地覆盖住大地,墨黑的海水在月光下轻轻地晃漾着。 晚风自椰林树上筛下来,飒飒作响,黑暗中掺了撩人的幽暗花香,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氛围。 纪行颢坐在床上,翻阅着报纸,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在过去几天里,他们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白天在岛上参加各种活动,或者找个无人岛享受与世隔绝的甜蜜时光:他看书,她则腻在他的怀里、抑或他陪着她一起写生作画。晚上,他们则相拥而眠,即使他对她有许多激情的渴望,但却情愿隐忍着欲望,也不想在她还没有准备好之下占有她。 半晌,他听见浴室的水声终止,室内明亮的灯光忽然转成晕黄的小夜灯,颖洁换上一袭白色的睡衣,在脖子上系了条粉红色的缎带,清丽的脸上漾着柔媚的笑容,整个人甜美的就像蛋糕上的草莓。 莹亮的光线一透,她轻薄的睡衣几近呈现透明,玲珑的曲线全都成为魅惑的勾引。 她迷人的身段令他眼色变得深暗黝黑,他放下了手边的杂志,朝着她走过来,伸手盈握住那纤细的腰身。 她回给他一个娇瞋含媚的眼神,指尖挑逗地刷过他的薄唇,柔声地说:「还喜欢这个礼物吗?」 「喜欢。」他解开她脖子上的缎带,手臂稍稍使劲,让她柔软的胴体亲密地熨贴在他肌肉结实的胸膛上。 她双手主动圈住他的颈项,眼神含着淡淡的笑意,依恋不舍地说:「我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谢谢你爱过我,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虽然两人相识的时间很短暂,但在这七天的时间里,他们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对方在一起,早就培养出许多小默契和甜蜜的回忆。 她对纪行颢的爱就像燎原的野火般,一发不可收拾,让她恨不得拨停光阴的钟,让时间永远凝止在这一刻。 他带给她太多太多美好的经验,这些日子以来都把她当成孩子般捧在手心上呵护,并费尽心思的讨她欢心。 「我也不会忘记你,我永远的美人鱼。」他俯下身,吻住她柔嫩的芳唇,依恋的品尝她唇内甜美的气息,还有她身上那股泛着淡淡玫瑰花和牛奶的香气。 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浓情密意地去吻一个女人了,看来她的出现不只撩拨了他炽热的欲望,更挑逗了他的心。 他离开她的唇,将她拦腰抱起,平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眼神炽热地凝视着她娇纤迷人的玲珑曲线。 两人眸光相锁之际,都在对方的眼瞳深处看到了依恋不舍的情绪。 炽热的情火让他们从陌生到亲密,但明天中午,离开大溪地后,他们又将从亲密恋人变成毫不相干的陌路人。 此刻,两人只想抓住最后的时光,拥抱最后的温柔,以最原始、炽热的方式爱着对方。 她坐起身,主动替他解开身上的钮扣,他干脆将上衣往上拉过头,直接丢在地板上,露出结实精瘦的胸膛,在晕黄的灯光下,他的肌肤呈现性感的古铜色泽。 他含住她柔润的下唇,绵密地吻着她,双手熟练地滑进她的衣内,挑开肩膀两侧的肩带,整件洋装迅速滑了下来…… 激情过后,他们拥抱住彼此汗湿的身体,任凭时间一寸一寸地爬过他们,谁都不想开口说话,因为拥抱和亲吻就是最好的语言…… ★★★ 颖洁在晨光中醒来,眷恋的指尖轻轻地描绘他熟睡的脸庞,她抽起被单,裹住身体,到浴室冲完澡后,换上一件淡鹅黄色衬衫和牛仔裤,将过肩的长发束成马尾。 走出浴室后,她随手将散乱在地板的衣服折迭好,放在沙发上。 她走向床沿,蹲了下来,凝视着他俊挺的脸庞,她很舍不得和他说再见,但今天下午她就必须搭飞机回台湾,两人的恋爱游戏也将结束,他们都必须回到现实。 她俯下身,在他浓密的眼睫上印下一个吻,柔声地说:「我爱你,也许我对你来说只是个旅途上的伴侣,但你对我来说,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再见了,我的王子。」 她看了时钟一眼,距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她不急着叫醒他,反而替他拉好被子,想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她绕过甲板,走回自己的房间,迅速地将衣物和私人物品一一放进行李箱,然后从抽屉里取出纪行颢前几天抄给她的地址,她故意将它放在一个信封里,避免自己去看他的连络住址,害怕自己要是记下来了,会忍不住去找他。 她拿起前几天两人一起去写生的画作,画里有大溪地蔚蓝的海景和绵延的沙滩线,还有一对恋人相依的背影…… 她小心地卷起来,拎起背包,走出饭店,拦了辆出租车,请司机载她到附近的画室,到了画室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师傅裱框和包装。 接着,她又坐出租车赶回饭店,将包装好的画作和纪行颢的地址交给柜台的服务人员,请他们代为邮寄。 「麻烦你帮我把这幅画邮寄回台湾好吗?」颖洁站在柜台前。 「请问你要空运还是海运?」女服务员尽责地询问。 颖洁各自问了价钱后,掏出口袋里的纸币算了算,刚才来回的出租车钱和裱框的费用,把她身上仅剩的钱都用得差不多。 「海运就可以了。」虽然会晚几个星期才寄到,但她真的没有多余的钱负担空运的价钱。 办妥后,她拿着收执联和住址,一并撕掉丢进垃圾筒,完全切断两人的连络方式。 赶回房间后,纪行颢已经起床漱洗完毕,并叫了两份餐点放在桌上。 他一见她进屋,立即开口问:「你刚跑去哪里了?我到你的房间都找不到你。」 「我刚去邮局寄东西给你,也许在几个星期之后,你会在台湾收到我送你的礼物。」 说到这里,两人的心都感觉酸酸的,因为分离的时刻就在眼前。 他放下手边的衣物,走过去搂着她的腰,在她的额角印上一个吻,并用一种宠溺的口吻说:「快去吃东西,等会儿要去机场了。」 「要我帮你收拾行李吗?我可是受过训练的专业管……」她惊觉失言,立即噤声,连忙挤出一抹甜笑。「我的意思是我折衣服的技巧和速度可是媲美专业人士喔。」 一想到纪行颢是「星杰影视制作传播公司」的执行长,如此的事业有成,更让她没有勇气坦白自己的工作。 「不用了,我东西收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这几件衬衫而已。」 「我帮你折,保证不会弄绉。」她接过衬衫,在床上抚平,一一将钮扣扣上,然后对齐折线,利落地折迭好。 「你折衣服的速度好快。」他凝视着她娴熟利落的动作,忽然有一种想带她走的冲动。 此刻的她宛若一个温柔的小娇妻般,坐在床沿,将他的衣物和用品一一分类放进皮箱里,她体贴的举措激起他对爱的渴望、对婚姻的憧憬。 曾经,他也想好好地谈场恋爱,然后走进婚姻里,但是周嫚莎的谎言和背叛,摧毁了他对爱情的信心。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没无闻的纪行颢了,而是事业有成、成熟又世故的男人,但,却少了当初那份为爱义无反顾的勇气。 他害怕那种全心付出,把幸福交到另一个人手里,却又惨遭背叛,撕心扯肺的痛楚。 「我帮你把衣服分类好了,这样你要找起来比较方便。」她扣上皮箱。 「谢谢你。」他由身后搂住她,低头亲吻着她小巧可爱的耳朵。 她的背脊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感受到他炽热的心跳,彼此都沉默不说话,任凭时间如蚂蚁般一寸一寸地咬囓着两人的心。 过了半晌,两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对方的体温,用完餐后,便拎起行李箱,一起搭乘出租车前往机场。 颖洁在柜台办妥登机手续后,拎着行李站在一旁等着纪行颢,看着他伟岸的背影,一想到离开大溪地后,他们就要从亲密变成陌生,一股哀伤惆怅的情感涌上心头。 等会儿,她要从大溪地飞抵奥克兰,再转机回到台湾;而纪行颢则是订了由大溪地直飞日本的机票,要参加几个商务会议。 「办好登机手续了吗?」纪行颢拎着行李走向她。 「嗯。」她点点头,挤出一抹脆弱的笑容。「这几天谢谢你……让我有一个很难忘的恋爱假期……」 一想到在大溪地这七天的假期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甜蜜的时光,她的眼眶蓦地红了起来。 「颖洁。」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看见她的眼底闪着泪光,心也跟着酸了起来。 「出了这个机场之后,我们就会变成陌生人,也许再也不会相遇……」她昂起脸,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温柔地恳求道。「可以给我一个最后的拥抱,来纪念我们的爱情吗?」 她脆弱无依的表情轻轻地扣动了他的心,他抱着她,并用双手勾住她的肩膀,把她搂得更紧,而在拥抱她的同时,他的心里一直响起一个声音:留住她…… 她用力地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贪恋地享受着最后几分钟奢侈的浪漫。 他捧起她的脸,含住她柔嫩的下唇,深深地缠绵地吻着她的唇,愈吻愈深,彷佛要将彼此吞没般。 他们难分难舍地离开彼此的唇,她将脸埋入他的肩窝,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哽咽地说:「我爱你……也谢谢你爱我,不管以后我们会不会见面,我都不会忘记你……」 她感伤的告白让他的心头沈甸甸的,明知道两个人都为彼此动了情,但这份爱来得太过意外,他还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要让一个女人进入心底这么深的程度。 说到底,他还是对爱情没有信心…… 「对不起,我……」她抬起脸,胡乱地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你看过『金玉盟』这部老电影吗?」他轻声地说。 她点点头。「男女主角在邮轮上一见钟情,但因为彼此都有婚约,所以他们约定要是半年后两人都结束了身边的感情,就在帝国大厦见面,共度一生……」 她会记得这部电影是因为这是她母亲最爱的影片之一,她小时候常常腻在母亲的怀里一起观看,不过这一切全都在母亲抛下她后,成为既悲伤又甜蜜的记忆。 「三个月之后,如果我们对彼此仍有感觉,还想延续这段感情,就在西尔饭店的空中花园见面好不好?」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的不确定。 三个月的时间够他沈淀思绪,厘清这段感情到底是一时的激情,还是他生命里的真爱。 「嗯。」她点点头,但心里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赴约。 她隔着氤氲的泪光凝视着他的脸庞,一副想要把他的身影牢牢地烙印在脑海里似的。 机场的广播催促着通往奥克兰的旅客准备登机,她拎起行李箱,依恋不舍地抽出被握住的手。 「再见。」她很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想让他永远记住自己微笑的表情。 纪行颢陷在浮动的人群中,朝她挥挥手。 然后,她跟着一群旅客坐上通往奥克兰的班机,当飞机腾升到三万呎的高空中,所有曾经熟悉的景致,全都变成汪洋中模糊的小点。 她将从天堂返回人间,由谎言跌回现实,而对于和纪行颢临走前的约定,她也不可能会去赴约。 在大溪地两人是一对亲密的爱侣,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与琐事的烦扰,他们只要尽情地相爱就好。 但在台湾,她只是一个卑微的管家,根本衬不上他。 她忽然想起美人鱼的故事,梗在美人鱼喉间说不出口的就是她的真实身分,而如今她没有勇气面对纪行颢,也是因为她的身分。 她决定把这份爱埋在心里,认真工作,重新当回那个乐观开朗、有理想、为抱负打拚的陶颖洁,而不是悠游在爱情海无忧无虑的美人鱼…… 第六章 台湾 炽热的艳阳穿过玻璃帷幕,映在一间布置雅致的小套房上,不到十坪的空间里摆放了一张单人床、衣柜、双门小冰箱、裁缝机,还有堆着一迭图稿的设计桌,矮柜上的史奴比闹钟指着八点钟,不断地发出恼人的叫声。 「哔——哔——」 隆起的被单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在柜子上摸来摸去,终于摸到闹钟的按钮,但闹钟却突地滑下矮柜,不偏不倚地砸在陶颖洁的额头上,她吃痛地闷叫了声,这一痛,也将她从梦境拉回现实。 她按掉闹钟,恍惚地坐在床上。眼前没有蔚蓝海景,也不是五星级的度假饭店,而是她租来的小套房。 她走到浴室,挤了点牙膏在牙刷上,开始刷牙,看着镜中五官清丽但满嘴牙膏泡沫的自己,忍不住又想起在大溪地度假的时候,她就像一个爱闹不听话的小孩,常会趁纪行颢在刷牙时,故意挤到他的身边,和他抢水龙头。 有一次,她还撒娇地帮他刮胡子,却不小心划伤了他刚毅的下巴…… 过去的甜蜜记忆一一浮现她的脑海里,明明已经离开大溪地快两个星期的时间,她的心却还是沈溺在他温柔的宠爱里,无法自拔。 对于两人在西尔饭店的约定,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没有勇气赴约,对她来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旅行中的一幕风景,再美都带不走,只能成为她心底永恒的记忆。 洗完脸后,她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白色衬衫和深蓝色窄裙迅速换上,然后坐在镜子前化好淡妆,将鬈曲的长发扎成发髻,拎起手提袋,捞起桌子上的钥匙,锁上门后,便迅速走下楼。 她坐公交车来到市区一间旧式的商业大楼,搭电梯到三楼的「迪克全能管家服务中心」后,便推开透明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早安,颖洁。」柜台的总机小妹向她打了声招呼。 「早安,迪克进办公室了吗?」她放下手提袋,拿起卡片,打卡。 「他还没有进公司。」总机小妹说。 「迪克全能管家服务中心」成立近十年,现在的负责人张迪克是颖洁的大学同学,两人在念服装设计系时便建立起革命情感,所以当张迪克成立了这间公司时,恰巧陶颖洁也要找一个稳定、有固定收入的工作,所以他们便一起在「迪克全能管家服务中心」打拚。 从大溪地返回台湾后,她在msn上遇到在法国留学的大学同学,告知她「巴黎国际时装艺术学院」与知名时装品牌联合举办了一个时尚设计大赛活动,目的就是为了要甄选来自世界各地优秀的人才。 只要将作品寄到该校参加比赛,列为优选作品的学生,全年的学费和住宿将全部由学校提供,甚至还可以到著名的时尚品牌公司实习。 为此,她这阵子都待在家里赶制设计图,所幸迪克是个很够义气的朋友,全力支持她的梦想,所以特别通融的又给了她一星期的假期。 「可以把工作连络簿借我翻一下吗?我记得今天我们好像要去新客户那儿……」颖洁接过本子,翻看了一下,的确约好早上十点要去拜访新的案主。 此时颖洁才想起来,上星期她都忙着构思参加甄选比赛的设计图,完全忘记要先预习新雇主的个人资料了。 而那份装有资料的牛皮纸袋,好像被她塞到书桌抽屉的最底层了。 总机小妹凑到颖洁的身边,笑咪咪地问道:「颖洁,听说你上个月休长假去大溪地旅行,有没有艳遇啊?」 「你想太多了,快帮我打电话催一下迪克,他再不出现会迟到的。」她机伶地转移话题,但脑海却自动地浮现出纪行颢俊挺的脸庞。 不管她有多舍不得这段感情,两个人都早已回不到过去,而时间也会慢慢冲淡她对他的记忆。 现在的她应该好好认真工作,如果在设计大赛中脱颖而出的话,她甚至不用等到年底就可以出发到法国实现梦想,而且连住宿和学费都可以省下来。 不然,以巴黎昂贵的物价,还有念服装设计系时裁制作品的钱,她怕自己恐怕不能当个专职学生,还得半工半读才能负担得起开销。 在总机小妹拿起话筒要拨电话的同时,张迪克推门而入,高声喊道:「刚才路上塞车,我拿份数据就可以去新客户纪先生那儿了。」 话甫落,张迪克便冲进办公室内,抽起桌上的牛皮纸袋,和颖洁一起坐电梯下楼,开车前往新客户的住处。 「迪克全能管家服务中心」的客户几乎全都是金字塔顶端或高级商务人士,所以每位担任管家的职员除了职前训练外,还要定期进修,就是为了带给客户媲美五星级的高档服务。 两人的座车陷在拥挤的车流中,张迪克趁着空档换了一张小野莉萨的专辑,轻快悦耳的歌声轻轻滑过颖洁的耳膜。 「颖洁。」张迪克侧过脸,凝视着她线条优美的侧脸说道。「我们认识也六年多了,我是认真的,你想去法国留学我可以借钱给你,等你学成归国后,再慢慢还我就好了。」 在大一新生训练报到当天,张迪克一眼就被她清丽可人的外形给吸引住,而恰好之后的分组报告两人都在同一组,因此建立起深厚的革命情感。 认识的这几年,他也曾暗恋过她,但告白后,把气氛搞得相当尴尬,好一阵子她都故意避开他。后来张迪克想开了,当情人是一时的,但当朋友却是一辈子,于是两人谈开后,变成无话不谈的死党。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想慢慢存钱。」她回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 「要不然就当我投资你怎么样?等你从法国学成归国,自创品牌,成立公司,让我当你公司的股东。」张迪克笑得痞痞的。 他从大学开始就看她一个瘦瘦的小女生老是骑着机车穿梭在大街小巷,拚命打工赚钱的模样,说不心疼是骗人的,尤其是他们念服装设计系特别烧钱,每次裁剪布料就像要割肉一样,常常把大家搞到三餐不继,要靠泡面吐司度日。 「迪克,你给我工作就是在帮助我了,不一定要借钱给我……」她侧过脸,挤出一抹脆弱的微笑。「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去法国留学,如果我顺利取得『巴黎国际时装艺术学院』的奖学金,就可以马上出发了,所以你不用为我担心啦!」 「说的好!我们陶小姐是有理想、有志气、有抱负的有为女青年,不用我这根废柴为她担心。」张迪克故意调侃自己化解沉重的气氛。 「拜托,你可是『迪克全能管家服务中心』的小开耶,就算是根废柴,也是一根身价数百万的柴。」颖洁揶揄他。 「感谢你的赞美哦!」 一路上,两人不断地斗嘴,互糗对方,谈话当中张迪克还问了她大溪地好不好玩,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她一一向他分享了每个景点和游乐项目,但绝口不提关于纪行颢的事。 纪行颢成为她生命里最甜蜜、也最苦涩的回忆。 她很想爱他,但现实里卑微的身分,却让她连赴约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去靠近他。 ★★★ 纪行颢在日本参加完为期一周的日舞影展后,又与电视台和投资厂商开了几个商务会议,敲定下半年度「星杰影视制作传播公司」企划的戏剧合作事宜。 昨晚,他搭着班机飞抵台湾,地上还摆着两个行李箱,一早起床后,他换上了轻便的休闲服,煮了一壶咖啡,从行李箱内取出衬衫和待洗的衣服。 看着这几件折迭整齐的衬衫,他的脑海又浮现陶颖洁慧黠娴雅的模样,心里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在她的身上,他经历到爱情的美好与甜蜜,而这世界的纷扰与丑陋,彷佛都被阻隔在爱情的胶囊之外。 突地,一阵门铃声响起,他这才想起今天是新管家报到的日子。 本来,他是很排斥有陌生人入侵他的私人领域,但这几年因为忙着拓展公司业务的关系,工作太过繁忙,三餐也不定时,因而累出了胃溃疡。 去年底,他在特助周哲亚的建议下,聘请了一位私人管家照顾他的饮食和生活起居,但上个月底他的管家离职了,总公司答应今天会再派遣新的管家报到。 他起身,穿过玄关,拉开沉重的门板,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的男子,削剪整齐的头发略带点庞克风。 「纪先生您好,我是『迪克全能管家服务中心』的管理部经理张迪克……」张迪克敛起平日随兴的痞样,挂着一副职业性的笑容。 「你好。」纪行颢欠身让他进屋。 「您好,我是您未来的管家陶颖洁——」颖洁尾随在张迪克的身后,正要踏入玄关时,抬头对上了纪行颢的脸,怔愣了好几秒钟。 她惊愕地瞠大水眸,没想到两人竟会这么快就见面了,而且,他居然是她服务的新客户。 「你……」纪行颢的眼底浮现一抹惊讶的神色,定定地打量着站在玄关处的她。 陶颖洁?! 是那个和他在热带小岛上纵情相爱的女人? 他瞇眼凝看着她,发现她的五官仍然清丽动人,但不同的是她慧黠的眼底多了几分世故的神色。 纪行颢完全被眼前的情况给弄胡涂了,陶颖洁不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服装设计师吗?怎么这一回变成了专业管家?她究竟在玩什么游戏? 颖洁咬着下唇,巴不得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纪先生?」张迪克轻声唤了他一下。 纪行颢敛去眼底的疑惑,请两人进入客厅,从开放式的厨房中端出两杯咖啡,放在茶几上。 「请喝咖啡。」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 「纪先生,我先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您未来的管家陶颖洁。」张迪克说。 「陶小姐看起来很年轻,以前有担任管家的经验吗?」他迅速地梭巡她的衣着一眼,最后停留在她的眉眼上。 颖洁垂下脸,始终没有勇气迎向他过分犀利的视线,她曾经在脑海里幻想着各种和他再次相遇的情景,但就是没有想到他们竟会以这么难堪的方式重逢。 早知道刚才在车上就不该和张迪克斗嘴的,应该事先询问他新客户的数据…… 「纪先生,您不要看颖洁这么年轻,她的管家经历相当丰富,而且受过烹饪训练,不论是中西式料理或者是家事清洁都十分出色,绝对会让您赞不绝口。」 「陶小姐,请问您担任管家多久了?」纪行颢端起咖啡,啜饮一口,透过杯缘静静地凝视她。 「两年多。」颖洁艰难地说。 「纪先生,颖洁从大学毕业就到我们公司服务了,过去的客户都对她非常满意,她是一个很专业的管家。」张迪克隐约感觉到客厅的气氛有些紧绷,还以为是纪行颢不满意他推荐的人选。 「嗯。」纪行颢俊逸的脸上浮上一层阴郁。 「如果日后您有不满意颖洁的地方也可以提出来,我们可以再为您派遣其它的人选。」张迪克说道。 纪行颢点点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忽然之间,他完全弄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陶颖洁? 是眼前穿着拘谨制服,一脸卑微的管家吗?还是在大溪地拿着画笔,一派纯真甜美的服装设计师? 「那管家服务从今天开始,若有什么问题您可以直接与颖洁沟通,也可以打电话来公司,我们都会立即为您处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告辞。」 「慢走。」纪行颢说。 「颖洁,我先回公司了,加油!」张迪克站起身,对她比出一个打气加油的姿势。 「再见。」颖洁回给他一记脆弱的微笑,站在玄关上送张迪克离开。 掩上门后,纪行颢不带有任何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来我家担任管家就是你所谓的『礼物』吗?」该不会她在大溪地说要回台湾给他的惊喜就是指这一切?纪行颢轻讽地说道。 回国后,他特地询问过大楼管理员有无他的国际包裹,但却连一张来自大溪地的明信片都没有。 「不是的……」她旋过身,急忙地否认。 「那你可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他一步步地逼近她,以往脸上温柔的线条变得冷硬紧绷,眼底蕴起两簇怒焰。 「对不起……」她卑微地垂下脸,没有勇气迎向他愤怒的目光。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陶颖洁?在大溪地那个拿着画笔的设计师?还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管家?抑或我只是刚好碰到一个跟你同名、长相也雷同的女人?」他从唇缝里迸出话来。 她的心猛地揪住,没想到她一直刻意隐瞒自己的职业,到最后竟会是以这么难堪的方式揭穿她的谎言。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其实我并不是什么设计师,也没有去过法国,我只是一个派遣的管家而已。」她感觉到眼眶热热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那你的法文?」 「我在学校有选修过法文课,也有在外面补过习。」她沉重缓慢地说。 「那你要不要直接告诉我,到底你说过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还是全部都是谎言?」他冷硬低沈的嗓子再次加重语气。 「我在法国留学和当服装设计师的身分是假的以外,其余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我说爱——」她抬头对上他阴鸷发怒的眼神,那句「我说爱你是真的」却梗在喉间,不敢说出口。 「也就是我在大溪地被你当猴子耍很久喽?」他凌厉地打断她的话。 在大溪地时,她纯真美好的模样深深地攫住了他的心,他是真心喜欢她,从没有把这段感情当作是爱情游戏,甚至认真地考虑两人的未来,否则他不会许下甜蜜的约定。 遇上她以后,他以为自己受伤结痂的心已有了再爱人的能力,也有了承诺的勇气。 他以为两人建立了一个美好的关系,没想到这当中却充斥着无数个谎言,不只伤了他的心,也毁了他对她的信任。他可以接受一段感情的逝去,但无法忍受欺瞒。 忽然之间,他的脑海浮现了周嫚莎的脸庞,她的爱就像用蜜糖包裹住的甜蜜糖衣,拆解开来却全都是虚伪与谎言,在他倾注所有的一切去爱她时,她却悄悄成为别人的新娘。 此刻,在他的眼底,她仓皇无助的脸庞迭上了周嫚莎的面孔。 他根本不介意她的职业是服装设计师还是私人管家,他在乎的是她的坦白与否?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颖洁没有想到当初一个无心的小谎言竟会演变成如今这么难堪的局面,她不是故意欺骗他,也不是存心逗着他玩,她只是没有勇气面对卑微的自己罢了。 他眼底的疏离与嫌恶深深地刺伤了她的自尊,心难受地揪紧了。 她卑微的身分还是被讨厌了吧?! 他淡漠地退开来,看也不看她一眼,他没想到两人在大溪地谈的是一场堆砌在满满谎言上的恋爱,更可恨的是,他竟然还以为那是他这辈子谈过最纯真、最坦白的爱情了。 「如果你不喜欢我担任你的管家,可以向公司申请换人。」她苦涩地说。 「不需要。」他冷傲地别过脸,压抑住内心纷乱的情绪,假装不在乎她的存在。 他冷漠的神色冻伤了她的心,既然他都能将自己当成陌生人,那她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一切,假装两人不曾爱过。 她深吸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以专业的口吻说:「纪先生,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担任您的私人管家,请问您早餐要用什么?」 听到她这番话,纪行颢本来愤怒的脸色更加的铁青难看,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甩上房门,留下她难堪地僵立在原地。 半晌,纪行颢换好衬衫和西裤,手里拎了一个公文包,走了出来,在开放式的厨房看见她正在洗刚才的咖啡杯。 「我不吃早餐了,等会儿你替我把房间内的衣服送洗,顺便把冰箱填满。」他压抑住内心愤怒的情绪,匆匆地瞥了她忙碌的身影一眼。 她从流理台前转过身,拘谨有礼地说:「是的,纪先生。」 一句「纪先生」将他们之间划分成两个世界,他还是那个俊朗出色的王子,而她却不是无忧无虑的美人鱼。 ★★★ 清晨七点半,颖洁穿着白衬衫蓝窄裙,脚上踩着一双平底鞋,手里拎着两大袋食物和日常用品,走出超市后,沿着巷弄漫步,进入市区一栋高级住宅区内,向管理员打过招呼后,便直接搭着电梯抵达十五楼。 她取出钥匙,打开门,在玄关处换上拖鞋,进入宽敞、装潢雅致的客厅,玄黑色的真皮沙发配上大理石素材的茶几,超大型的液晶电视以及镶置在天花板的投影机,看起来真的很有品味、很气派,而一旁的柜子上则摆放了各式的经典影碟和戏剧。 墙壁上挂着一幅安迪沃荷的作品,营造出普普风艺术的时尚感。温暖的阳光一寸寸地爬进光洁宽敞的落地窗,滑进客厅。 颖洁担任纪行颢的私人管家,除了要打扫、维持房屋的整齐、清洗换洗衣物、帮忙缴纳水电账单、添购食材和日用品等,还要负责料理早、晚餐。 即使她和纪行颢的关系陷入僵局,对于能打理他的生活起居,哪怕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她都处理得格外用心。 颖洁穿过客厅,来到半开放式的厨房,将购物袋内的牛奶、柳橙、苹果、鸡蛋、蔬菜和肉类放进冰箱里,又拿起平底锅,迅速煎了几片火腿、荷包蛋,并将吐司放进烤面包机内。 此时,纪行颢穿着白衬衫和铁灰色西裤走出房间,眼神阴郁地望着在流理台前忙碌的纤丽身影。 就像过去一个星期一样,她会在八点钟之前进入他家,然后准备早餐,让他在弥漫着咖啡香气的清晨中醒来,眼前的每一幕全都是他憧憬中幸福生活的轮廓。 他气恼她的谎言,每次见到她都故意摆出漠然的神色,但每天却又期待见到她。 喀啦一声,吐司从烤面包机中弹起来,颖洁取出吐司,夹上火腿、荷包蛋,以及几片生菜,制成三明治放在盘子里,转过身,对上他俊伟的身形。 「纪先生,早安。」她轻垂下眼睫,柔声地说。 「早。」纪行颢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拉开椅子,入座。 「早餐是三明治和橙汁。」她迅速将三明治和榨好的柳橙汁摆在桌上,抬睫瞥见他脸上疏离淡漠的神情,陌生得彷佛两人不曾认识过、不曾爱过,给她一种好冰冷的感觉。 是的,从离开大溪地的那一刻起,他们的恋爱关系就已经结束,她没有再爱他的资格了,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她都只是他的私人管家。 「谢谢。」他喝了一口橙汁,故意不看她,不想让她发现他还在乎她的事实。 「不客气。」她轻柔地说。 从她担任他的管家起,两人的对话总是维持在拘谨与生疏之中,一股说不出口的苦在她心里泛滥,他们之间隔着不是一张餐桌的距离,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也瞧不起现在生活中的她吧? 她只是想隐藏内心的自卑,只是想要用更美好的形象和他谈恋爱,而并不是想故意欺骗他,但却还是被他讨厌了。 「纪先生,晚上吃海鲜意大利面可以吗?或是您想用其它中式的餐点?」她试着找话题缓和紧绷僵凝的气氛。 「随便。」他放下柳橙汁,锐利的黑眸盯着她。 每次听见她细柔的嗓子唤他「纪先生」时,他就觉得分外刺耳。她编造出一个虚拟的身分和他谈恋爱,然后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被她迷得团团转,很好玩吗? 「那您有什么东西是不吃的吗?」她尽责地拿出小笔记本,一一询问他的口味。「辣椒、洋葱这些重口味的食物可以接受吗?」 「我以为凭我们过去的关系,你应该很熟悉这一切?难不成是我记错了吗?」他淡漠地勾起唇角,挖苦她。 她凄凉的心微微地揪紧,在大溪地时两人培养出许多甜蜜的小默契,细心的她当然会记得他的每一个喜好。 他喜欢喝不加糖的咖啡,不爱吃甜食,特别喜欢吃意大利料理和泰国菜,最讨厌快餐汉堡类的食物。 「……那我知道了。」她凄酸地扯了一下嘴角,转过身,故作忙碌地清理锅子。 「记得去街角的洗衣店替我把送洗的西装拿回来,单据放在书房的桌上。」纪行颢吩咐她。 「好的。」她转过身,僵硬地点点头。 他墨黑的眼睛犀利地盯住她,一副要看穿她的故作镇定,但每回看到她温和拘谨的模样,一阵强烈的愤怒便立即涌上心田。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爱情里的蠢蛋,傻傻地付出一切,尽情地宠溺她,甚至还自以为浪漫地许下愚蠢的约定。 过往的甜蜜景象一一滑过他的眼底,灼刺着他的心,他不懂她为什么要编造一个身分来愚弄他? 还是爱情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游戏,她只是想要快乐,而是他单方面把恋爱关系看得太过严肃了? 她对上他阴郁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缠,令原本静谧的气氛显得更加紧绷,她试图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 「我觉得阳台有些空,需要帮您布置一些盆栽吗?」她的脸上维持着清浅温文的笑容,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心口加道锁,将满腔浓烈的情意锁住,独自承受着想爱他又不能爱的悲哀。 「随便。」他沈下俊脸,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下午我会去花市采买,您有特别喜爱的花卉或盆栽吗?」她一副职业性口吻。 「什么盆栽都无所谓,就是不要栀子花。」他从唇缝中迸出话来,拉开椅子,走到客厅,拎起沙发上的公文包,离开屋子。 随着被甩上的门板,她的心紧紧一窒,她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涵义,在那个充溢着栀子花香气的小岛上,他们曾互相爱着。 而现在他最想抹灭的事,也是两人相爱的记忆。 她收拾起桌上喝了一半的柳橙汁和原封不动的三明治,走到晾衣间将干净的衬衫取下来,拿起熨斗熟练利落地将皱折熨平。 在大溪地时,她一直很想帮他做些甜蜜琐碎的小事,哪怕只是烫一件衣服、或煮一顿饭讨好他的胃,但没有想到会是以管家的身分来为他做这些。 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烫衣板的衬衫上,她轻轻地滑过手中的熨斗将它烫干,但新的泪痕又再度沾上衬衫。 她眼眶里的泪水,证明了两人的相爱不是一场幻觉,只是他们的关系已从迷恋转变成疏离的对峙了。 第七章 「星杰影视制作传播公司」位于信义路上一栋全新商业大楼中,纪行颢刚结束和电视台节目部经理的会议后,便开着白色休旅车进入地下停车场,然后直接搭电梯抵达二十楼的办公室。 他推开光洁敞亮的玻璃门,柜台的行政助理立即站起身,恭谨地说:「纪先生,魏格非律师已经在办公室等您了。」 「好。」他颔首,直接绕过走廊,进入办公室。 一进入他专属的办公室,就看到魏格非正跷着二郎腿,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一手还持着红酒啜饮着。 「天都还没有黑就来我的办公室当酒鬼,难不成你的事务所要倒闭了吗?」纪行颢放下公文包,凉凉地揶揄他。 「呸呸呸,你少诅咒我,我事务所的生意好得很。」魏格非拉拉脖子上的领带,一副轻松的调调。 魏格非是他高中时期的同学,现在则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亦是「星杰影视制作传播公司」的法律顾问。 「那你没事跑来我这边喝酒做什么?」纪行颢纳闷地问道。 「当然是来庆祝喜事的喽,顺便打内线电话叫哲亚也来喝一杯吧,不要老当工作狂。」魏格非向他使了个眼色。 纪行颢想了一下,反正下午也没有别的事要处理,几个重要的案子也都已经谈妥,确实是可以放松一下,于是便拨了电话找周哲亚一起进来闲聊。 「怎么?你最近发生了什么好事?」纪行颢坐在长椅上,一双长腿优雅地交迭着。 「发生好事的人是你……」魏格非倒了一杯红酒给他,薄唇噙着一抹笑意。「听说你们上回拍摄的戏剧作品『黑暗枪神』要在日本当地的电视台上映,恭喜你了。」 「公司都还没发布新闻稿你就知道了,消息挺灵通的嘛!」纪行颢低低地笑着。 「我有卧底。」魏格非朗声大笑。 「消息应该是哲亚告诉你的吧?!」 此时,一脸书卷气质的周哲亚推门而入,正好听见这段谈话,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 「魏格非,啧啧啧,大白天就喝酒,我看你早晚会酒精中毒。」周哲亚调侃他。 三人从大学时代就是足球队球友,感情深厚,如今不仅是事业上的好伙伴,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就算酒精中毒也比你过劳死好。」魏格非不愧是律师,一张嘴毒死人不偿命。 「老板,有人在暗示你该给我放长假了。」周哲亚将手里的卷宗递给纪行颢。 纪行颢瞟了魏格非一眼,给了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态度,继续品尝他的高级红酒。 「这是新片『御神』的投资厂商名单,其中那家新加坡彩妆公司的真正负责人是周嫚莎,至于投资金额是五百万元,我不确定你是否想要和她有商业上的往来,所以请制作人以厂商形象不合为由,先暂缓她的投资案。」周哲亚说。 闻言,纪行颢俊脸一沈,全身笼罩在阴郁的氛围里。 两人都知道纪行颢过去为了周嫚莎付出了多惨痛的代价:两人交往期间,他把她捧在手心上呵护不说,甚至还爱屋及乌的金援周家,帮忙偿还周家的债务。 直到周嫚莎最后选择嫁给印度尼西亚富翁,两人分手后,纪行颢才彻底醒悟过来。 「拿五百万元投资你们的戏剧?」魏格非冷嗤了一声,态度十分不屑。「过去那几年,行颢替她家不晓得偿还了多少债,这五百万是要来干么?塞牙缝都嫌寒酸,有诚意一点就把之前的钱一并吐回来。」 纪行颢一口气喝光杯里的红酒,其实他并不后悔做这些,只是无法接受他们的爱情是由无数个谎言堆砌而成的。 他曾经爱过的两个女人,甜美动人,但都选择用谎言割伤了他的心。 他渴求的其实很简单,一份真挚坦白的爱情,但没想到这渴求竟然是种奢想。 「哲亚,你跟周嫚莎不是亲戚吗?不如说一下,周嫚莎的名下为什么会突然有间公司?而且还想投资行颢的戏剧?他们周家的负债都还清了哦?」发觉到周嫚莎的动机并不单纯,魏格非轻讽地说道。 周哲亚虽然和周嫚莎是远房亲戚,但这并不影响他和纪行颢的友情。他瞟了纪行颢一眼,犹豫着该不该说? 「我无所谓,你想说什么就说。」纪行颢啜饮着红酒,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周哲亚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轻咳几声,才开口说:「其实嫚莎是为了解决周爸爸的负债,才在母亲的介绍之下,和印度尼西亚富商交往。她丈夫不只一口气还清了周家的所有债务,还替她开了这间彩妆公司,但营业据点只在东南亚一带。」 魏格非不屑地冷哼一声。 「听我母亲说去年底,嫚莎的富商老公就开始拈花惹草,现在两人好像分居中,她似乎有意把彩妆的据点拓展到台湾……」周哲亚轻声说道。 纪行颢表情淡淡的,没有太多情绪,事情都过去三年多了,他早就接受两人爱情逝去的事实,如今周嫚莎三个字对他而言,仅像一杯淡而无味的白开水,激不起他任何的情绪波澜,而且她现在幸福与否,也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低头看了看杯中的红酒,突然想到了颖洁。 在大溪地时,就是一瓶红酒开启了两人情感上的纠葛,而如今,也让他陷入像困兽般的窘况,明明心里爱着她,但见到她又故意漠视她,矛盾的痛苦滋味逼迫着他的心。 每天清晨他在弥漫着咖啡香气中醒来,见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感觉有股暖流,悄悄地漫过心坎。 她的出现勾勒出一幕甜蜜景象,那是他在心里冀望很久的幸福轮廓,但只要一想到她的谎言与欺瞒,他的心又刺痛了起来,矛盾地挣扎在爱她与恨她的边缘。 想恨她,又舍不得;想爱她,却又无法忍受被欺骗的痛苦,只好用冷淡与疏离拉出一道防线。 魏格非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凉凉地说:「放着一个爱她的男人不嫁,偏偏去嫁给一个花心佬,能怨谁呢?然后现在则是想借着投资案,又来跟行颢攀关系吗?」 「哲亚,回绝掉她的投资,顺便跟制作人说,如果演员合约确定,就可以向媒体发布新闻稿,开始第一波的平面宣传了。」纪行颢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 不管周嫚莎是不是想藉由投资新戏的计划再与他重修旧好,他一点都不感兴趣。现在的他,不管在感情或生意上都不想再与她有任何交集。 「真男人,这杯我敬你。」魏格非为三人倒了一点酒,豪气地一饮而尽。 三人喝了点红酒,又闲聊了一会儿,魏格非瞇起微醺的眼眸,搭着纪行颢的肩膀说:「是兄弟我才告诉你,你这个人优点和缺点都一样。」 周哲亚调侃道:「你是说,行颢的优点是没有缺点,缺点是优点太多吗?」 魏格非瞪了周哲亚一眼,接着说道:「行颢,你这个人就是太过认真,优点是对工作认真,这是真男人的表现;缺点则是对感情太过认真,容易变成爱情里的蠢蛋……」 「拜托,行颢从来没有向我问过嫚莎的近况啊,倒是你这个局外人一直关注她的消息,她到底是谁的前女友啊?」周哲亚忍不住吐槽魏格非。 纪行颢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没有搭腔。听了魏格非的分析,他发现太过认真好像真的是自己性格上的缺点。 「做人什么都可以认真,但谈感情绝对不能认真,太过认真的人注定要当输家。」魏格非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大放厥词。 两人早已习惯了魏格非偏激的感情观,其实以前的他并不是一个对爱情冷嘲热讽的男人,但自从他亲眼目睹女友和他的弟弟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时,对爱情的态度就彻底的改变了,他游戏人间、不屑爱情,是个标准的花花公子。 「是是是,那请问你这个花花公子又赢到了什么?」周哲亚对他的论调不以为然。 「我的心。」魏格非笑道,感觉有点醉意。 纪行颢可以理解他的痛苦,只有跌跌撞撞过的人才会懂得爱情,明白要让受伤的心再次复原是多么疲惫的工程…… ★★★ 在颖洁担任纪行颢的私人管家这半个月里,他总是对她很冷淡,两人的对话维持着生疏的客套,淡漠得像两个人不曾爱过一样。 他们能相处的时间只有早上,他会一边看报、一边吃早餐,而她则是在一旁打果汁或清理流理台,明明两人之间仅是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但他却给她一种很遥远的感觉。 不管他对她如何的冷漠,她只要一想到两人在大溪地时,他对她的宠溺与呵护,便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忍不住对他好,忍不住偷偷地爱着他,甚至愈陷愈深,无法自拔。 她用心替他烹煮每一道菜,烫平每件衬衫,然后主动替他把掉了钮扣的衬衫一一缝补上。 还到花市挑选几盆盆景点缀在他的阳台和书房,让原本冷冰没有生气的客厅,多了几分绿意和温馨感。 有时候在整理书房时,她也会随手翻阅起他书柜上的书,感受着他在阅读那本书的感觉。 而且,她还细心地注意到他有时候起床会忘了穿拖鞋,她担心他脚底碰触到冰冷的磁砖会不舒服,所以特地帮他在屋里添购了好几块踏垫。 这天,她做完了所有家事,趁着准备晚餐的空档,坐在沙发上休息,也许是太累了,她一闭上眼睛,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七点半,纪行颢下了班,拎着公文包进门,在玄关口意外的发现了她的平底鞋,通常她都会在七点前备妥晚餐离开,从没有留到这么晚过。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他皱起眉头,有些担心着急的开了门。 他打开灯,迅速地梭巡了客厅一眼,看见她蜷缩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松了口气,凑过身,看她睡得像个无辜的孩子,彷佛两人之间的冰冷对峙与谎言芥蒂都不曾存在,此刻的她就像安睡在沙发上等待丈夫回家的乖巧妻子。 他被内心的乱流弄得浮躁不已,明明该气恼她恶意的谎言,但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加长,他还是无法抑止住情感,忍不住又对她动情了。 每天下班回到家,看到桌上摆着精致的餐点,每一道都是他最喜欢的菜色,连他喝咖啡不爱加糖,惯吃七分熟的荷包蛋,这些小细节她都注意到了,更别提这间屋子有了她之后的改变。 她还是像在大溪地那样的温柔体贴,那样的善解人意,让他无法不动心。 他弯下身,看她还是睡得很沈,两扇睫毛又长又翘,心跳慢了一拍,指尖轻轻刷过她柔嫩的唇,兴起想吻她的冲动。 她从睡梦中缓慢地苏醒过来,对上他的俊脸,身体惊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纪行颢见她醒来,敛去眼底的浓情,再度换上冷漠疏离的表情。 「对不起,我……我可能太累了,才会不小心睡着。」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连忙道歉。 纪行颢仍凛着俊脸,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副卑微的姿态,像个小可怜似的,令他心疼。 明明在大溪地时,她就是一个充满活力、乐观有自信的女孩,为什么回到台湾却变成了没自信心的模样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她看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发现七点半了,连忙站起身。 「对不起,我马上准备晚餐。」她整了整身上的衬衫。 「不用了,你下班吧!」他沈声说。 「我……我煮晚餐很快的——」她低着头,细声地说。 「我不饿。」 「我现在煮好,你可以留着当消夜。」她坚持着,担心他晚上饿了没有东西吃,空腹太久会闹胃疼。 「我说你可以下班了。」看她眼下多了两团黑眼圈,又累得在客厅睡着了,令他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我煮很快的,今天的晚餐是海鲜面可以吗?」幸好,她早就把食材备妥在冰箱。 「随便。」她固执的态度令他没辙。 她担心他饿着,快步地走向厨房,从冰箱里取出拉面、花枝、虾子、葱和姜……等食材,拿起菜刀将姜块切成片,但由于切得太急,不小心削到了食指,当场飞溅出血渍来。 「呃~~」她吃痛地低叫一声。 「怎么了?」纪行颢看着她急忙忙地转身抽起桌面上的面纸的动作,疑惑地问道。 「没事。」她背着他,试着止住食指的血渍。 她闪躲的姿态引起他的怀疑,走过去,扳过她的肩膀,看见她用卫生纸包覆住手指,洁白的纸面渗出殷红的血渍。 「我看看……」 「只是切菜时不小心划到手指,没事的……」她一副轻松自若的口吻,但皱起的眉头却泄漏出她的伪装。 他拿掉卫生纸,看见她手指几乎快削掉一层皮,血流得很多,忍不住低斥道:「伤口这么深,还说没事……」 他立即牵着她,走到客厅,并急忙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取出生理食盐水替她清洁伤口,又用药膏轻轻地搽覆在她的伤口。 在替她清理包扎伤口的过程,每个举止都好温柔又细腻,忍不住又让颖洁回想到在大溪地相处的时光……如果当时她没有说谎骗他、没有刻意营造一个甜美自信的形象,那他们之间又会变得如何呢? 「我不是告诉你,我不饿,不要煮了吗?现在好端端地割成这样……」他既生气又心疼。 他恼怒她的过分固执,却又怜惜她委屈柔弱的模样。 「对不起。」她哽咽地说,强忍着心中的涩楚。 「现在你又为了哪一件事说对不起?」他质问她。 「每一件让你生气的事。」她苦涩地说。 「在你堆砌了那么多谎言之后,凭什么要求我不生气呢?」他缓缓地瞇起黑眸,犀利地盯视着她静默的小脸。 这张脸真是奇妙,明明满嘴谎言,明明就再一次地摧毁了他对爱情的信任,但看起来仍是一副无辜柔弱的模样。 她难堪地垂下眼,没有勇气回答他的问题。 「可以告诉我,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在大溪地那个热情开朗的女人?还是现在这个委屈的小可怜?」他压抑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讥诮嘲弄。 面对他尖锐的逼问,有种酸苦,涔涔从她的心底渗出。 两种模样都是她性格里的一部分,本质上她是个乐观活泼的女孩,对生命充满热忱,可是一旦碰触到她生命残缺的那一块,她又会自卑了起来。 「这样耍着我玩很有趣吗?看我像个傻子迷恋你很得意吗?」他怒愤的眼神恍若一头发怒的野兽。 他觉得谎言就像一个魔咒,紧紧缠绕住他,他越是想追求坦白真挚的感情,却越是陷入它的咒语里。 「我……」她无助地凝视着他愤怒的脸。 她微启的芳唇散发着无尽的诱引,他带着怒意重重地吻上她的唇,吞噬她未说出口的话语,动作既粗鲁又野蛮,和过去温柔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炽热的唇不断蹂躏啃吻着她的小嘴,舌尖狂妄地撩拨她的气息,霸道地彷佛要将她吞没般。 她被动地承受着他粗蛮的热情,从他无礼的动作,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怒意。 良久,他离开她的唇,凝视着她被吻肿的唇,厌恶自己事到如今仍受到她的吸引,即使她伤害了他的心和自尊,他还是无法停止继续爱她。 「可以不要再讨厌我吗?」她卑微地恳求着。 再也没有比被深爱的人厌恶更痛的事了,每次见到他淡漠的眼色,她的心痛得都快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伪装多久,还能假装自己不爱他多久? 他神情严酷地别过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如果我的存在令你这么痛苦,那我会彻底地从你的眼前消失。」她为他的沉默作出了选择。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默默地待在他的身边,就算不能和他恋爱,但最起码还可以看见他、照顾他,知道他每一天都过得很好,就觉得很满足。 现在回想起两人在大溪地的恋爱约定,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他们的感情早在离开大溪地后,就彻底结束了,她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既然他这么讨厌看见她,她还执着地围绕在他身边做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他的表情冷硬阴郁,没有开口反对她的决定。 事实上,她的存在确实一直扰乱着他的思绪,给他一种很分裂的感觉。 也许,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走了,再见。」她深深地凝视着他最后一眼,拎起手提袋,离开他的屋子,也跨离他的世界。 也许他们两个根本不该在台湾相遇,这样的话,至少他们对彼此的记忆都会停留在大溪地,然后对这段感情抱有一点点的遗憾,偶尔也会淡淡的思念对方,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冰冷的对峙着。 ★★★ 五光十色的夜店里,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气味,dj在舞池播放着流行时尚的音乐,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随着音乐,不断摆弄出各种撩人性感的舞姿。 颖洁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小可爱,搭上一件短到只够盖住屁股的白色短裙,脸上化着妆,白皙的手臂上贴着「威利啤酒」的贴纸,并跟着一群穿着同样性感俏丽的女生穿梭在店里。 上星期,她终于受不了和纪行颢之间的冷战,而向迪克反应改派其它人接任她的工作。 她自己也明白上个月才请了年假去大溪地,之后又请假一星期赶制参加设计大赛的作品,现在又不接公司派给的案子,怕其它员工说迪克偏袒她,让他以后太难带人,所以干脆把工作辞了。 而张迪克在知道她的想法后,也只好尊重她的选择,让她离职。 她想,再两个月,等「巴黎国际时装艺术学院」的甄选结果公布后,不管她有没有入选,她都想离开台湾。 所以趁着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在打工网上找到了酒促小姐的工作,虽然工作环境和太过清凉的制服让她有点不自在,但看在时薪很高又有业绩抽成的分上,还是牙一咬,撑了下来。 「帅哥,要不要来一手威利啤酒,我们现在有做促销活动哦。」绰号叫巧克力的酒促小妹,脸上噙着笑容,十分嘴甜。 「威利啤酒的口感很顺口,是用天然的大麦酿造而成……」颖洁跟在老手巧克力的身边,很尽职地说出产品特色,说服客人订购。 「小妹妹,大哥哥就冲着你这句帅哥,跟你订一手啤酒。」一位身穿花衬衫的年轻男子,豪爽地说。 「大哥哥,你不只人帅,连心肠都很好。」巧克力赶紧使眼色要颖洁去搬来啤酒,继续陪着客人哈啦。 此时,夜店的领班带着三位衣着笔挺、斯文帅气的男士进入包厢内,请来服务生替他们点餐,服务生走后,魏格非豪迈地坐在沙发上,向纪行颢和周哲亚说:「怎么样?这间夜店还不赖吧,不只外面的妹很正,连在这里推销啤酒的妹也长得很可爱。」 周哲亚冷嗤道:「原来你下班后,都泡在夜店里。」 「我是特地带你出来开开眼界,免得你变成一个木讷无趣的宅男。」魏格非反讽道。 「就算我变成一个宅男,也是一个有品味的宅男。」周哲亚不甘示弱地说道。老实说,他对夜店没啥兴趣,但他们两个最近发现行颢有点闷闷的、怪怪的,一副有心事的模样,所以特地拉他出来喝酒解闷、顺便聊聊心事。 「哈!」魏格非仰头大笑。「也不过是一个追求电子商品的科技宅男,哪有什么品味可言。」 纪行颢松开衬衫上的领带,表情冷峻的坐在沙发上,对两人的唇枪唇战完全不感兴趣,全副心思都缠绕在颖洁的身上。 上星期两人争执后,她说要彻底离开他的生命,的确在隔天就接获张迪克的电话,表示将会再派遣新的管家来为他服务。 她虽然离开了他的生活,但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有属于她的气息,每当回到家,看到绿意盎然的阳台、分类排放整齐的影碟和书籍、折迭收纳整齐的衬衫和领带…… 每件琐碎的小事,全都是她亲手为他打理的。 她的出现和离开宛若一道旋风,在他冷寂的心湖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在周哲亚和魏格非斗嘴的同时,服务生送上了几样下酒小菜和零嘴,后面还跟着两位打扮俏丽性感的酒促小姐。 「型男,要不要试试我们公司新推出的威利啤酒……」酒促小姐巧克力带着颖洁走进包厢内,向三位男士推销着自家啤酒。 「威利啤酒的口感很好,而且我们公司现在有做促销活动——」颖洁尽职地靠近桌边,对着坐在背着包厢门口的男士展示手边的啤酒,蓦地对上一张冷峻阴霾的脸庞,让她怔怔地愣在原地。 颖洁错愕地瞠大眼睛,她还以为只要自己不再担任他的管家,未来就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完全没有想到竟会再见到纪行颢,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里。 他会不会又看不起她了?毕竟她现在的身分、穿着都不是很…… 纪行颢犀利的目光梭巡了她的穿著一眼,无袖的小可爱和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露出引人遐想的长腿,最后停留在她困窘的小脸上。 魏格非朝周哲亚挑了挑眉,一副我没有说错吧,这间店连推销啤酒的小妹都长得很可爱。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魏格非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 「大哥哥,你跟人家买啤酒,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巧克力撒娇地说道。 「叫一箱啤酒够不够知道你们两个人的名字?」魏格非说。 周哲亚冷睨了他一眼,完全拿他没辙,很难想象他当年失恋时,差点就要跳海自尽,要不是他和行颢用各种方法安慰他、开导他,这家伙早在印度洋里喂鲨鱼了。 「够够够。」巧克力猛点头,开心地笑道:「大哥哥,我叫巧克力,我的搭挡叫颖洁。」 「你疯啦!一箱啤酒你喝得完吗?」周哲亚低斥道。 「人家小妹妹在促销啤酒这么辛苦,我们就帮忙人家一下嘛,行颢,你说对不对?」魏格非注意到纪行颢一直看着那位叫颖洁的酒促小姐。 「我没意见。」纪行颢冷下脸,淡漠地别开眼。 他冰冷的眼神再次冻伤了颖洁的心,她又再一次被他讨厌了吧? 「谢谢各位选购威利啤酒,请稍待一下,我马上为你们送来。」颖洁隐忍着想哭的情绪,挤出一抹笑容,朝他们点点头,立即转身去搬啤酒。 她离开包厢,正准备穿过长廊走到后面去搬啤酒时,一个喝了七、八分醉的男人,见她穿着清凉养眼,于是大手一捞,抱住了她的腰。 「先生,请你放手……」颖洁在他的手中挣扎着,努力拍掉身上那只不规矩的手。 「陪老子喝一杯吧!」男子仗着酒意,硬是把一杯酒凑到她的唇边,她别过脸,两人推拒着,酒洒了她一身。 「这位先生,你喝醉了,我的工作不是陪客人喝酒,请你放手好吗?」颖洁别开脸,望向包厢想要向搭档巧克力寻求奥援。 「卖酒跟陪酒还不是一样,老子叫你喝,你就喝!」男子粗着嗓子低吼,整个人将她圈抱在怀里,肥胖的手掌正要抚上她的背时,手腕就被箝制住,扳至身后,男子脸色胀红地大叫着。「痛……痛!」 纪行颢在包厢内听到外面的骚动,便转过头,没想到竟看到她正在被男客人骚扰,而且还让人挟在怀里,他气得奔出包厢,抓住男人的手腕。 颖洁狼狈地推开男子,站了起来。 「痛……痛……快给老子放手……」男子一只胳臂被纪行颢反剪至身后,痛得龇牙咧嘴,引起同桌客人的叫嚣。 「x的,要老子买酒时,就帅哥帅哥的一直喊,酒卖了,连摸都不给摸,装什么清高啊!」另一位穿着黑衣的男子也仗着酒意,拍着桌子喊道。 「跟她道歉!」纪行颢沈声道,加重手腕间的力量,痛得男子哇哇叫。 「算了啦,我没事啦……」颖洁拉拉纪行颢的手,缓和火爆的场面。 「怎么了?」魏格非和周哲亚听见外面的争执声,也从包厢里走出来。 此时他们的桌边越围越多人,夜店的领班和经理,还有威利啤酒的督导都围拢了过来,快速地将他们拉开来,就怕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把事情闹大。 「大家冷静一点,来这里喝酒就是要放松情绪,火气不要那么大……」经理涎着笑脸。 「颖洁,你没事吧?」巧克力将颖洁从人群中拉开来,看到她身上湿了一片,安慰道:「那位客人喝醉了,以后遇到这种事尽量叫督导来处理,不要正面跟客人起冲突——」 「跟我走!」纪行颢抓起颖洁的手,把她拉往门口。 「这位先生,你要做什么?颖洁她还在上班耶……」巧克力喊道。 「行颢,你怎么了?」魏格非和周哲亚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不懂纪行颢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酒促小姐和其它酒客发生争执,然后又看到他抓着她的手要离开。 纪行颢转过脸,对着巧克力和周哲亚说:「她没有卖完的啤酒我全都包了,哲亚,替我买单。」 「等一下,你要拉颖洁去哪里?」巧克力焦急地说。 「送她回家!」纪行颢脱下身上的外套,遮住她的肩膀,便牵着她的手快步地挤开人群,离开夜店。 他霸道地拉着她来到停车场,将她塞进车厢内,又回到驾驶座,发动引擎,踩下油门,奔驰在市街上。 「你住哪里?」纪行颢沈声道,双手熟练地握着方向盘。 「厦门街三十三号。」她双手不安地揪住罩在膝盖上的外套,低下头,没有勇气看他。 为什么总是让他见到自己最卑微、最不堪的一面呢?他会不会后悔曾爱过一个像她这样一无所有的女生呢? 一路上,纪行颢都抿着唇没说话,颖洁也不敢开口打破沉默,直到车子驶进厦门街,停在一栋老公寓前,她才缓缓地开口。「谢谢你送我回来,那个……外套……我洗干净再还给你……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我送你上楼。」纪行颢熄掉引擎,跨出车座。 她回头瞥了他一眼,没敢拒绝,由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铁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昏暗的楼梯间,爬到五楼加盖的一间小套房,打开门和电灯,侧身让他进屋。 纪行颢跟着她在玄关处脱下皮鞋,环视室内一眼,屋子很窄很小,连张沙发也摆不下,家具也相当简陋…… 「对不起,房间很小很乱……我……」面对他打量的目光,她显得手足无措,赶紧拉出书桌前的椅子请他坐下,又打开冰箱问道。「要可乐还是矿泉水?」 「随便。」纪行颢没有想过她竟会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她的生活看起来很俭朴。 「请喝。」她把可乐摆在书桌上,垂着脸,没有勇气看他。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纪行颢见她点点头,又继续说:「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她的声音低低的。 「你那个当画家的爸爸呢?」纪行颢被她弄胡涂了,她现在的生活看起来过得不是很好,经济也不是很宽裕,但怎么会有那么多钱到大溪地旅行呢? 原本,他以为她生长在一般平凡的小康家庭里,有个慈祥的父亲从小培养她对艺术的天分,还有个和蔼可亲的母亲教育她成为一个温柔体贴的女生。 「他在我大学时生病过世了。」她蹲坐在地板上,接受他的盘问。 「你母亲呢?」 「她很早就跟我爸离婚,改嫁到美国去了。」 「你那张到大溪地的机票和住宿券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记得他好像说过那是人家送她的礼物,但以她目前的生活状况,他想不出来谁会送她那么昂贵的礼物? 「我上一任的雇主是丽儿化妆品的代理商蓝丽,那个机票和住宿券是她送我的……」她的眼眶一热,豆大的泪珠滑出眼睫,哽咽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编造一个身分欺骗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卑微的一面……我不想被你瞧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害你……」 她垂下肩膀,将脸埋在手心里痛哭了起来,她一直想要他爱上的是更美好的自己,而不是在他家当管家,或是在夜店被酒客骚扰、难堪的陶颖洁。 她的眼泪落下来的瞬间,纪行颢的心就软了下来,他没有想过这就是她说谎的理由。 「所以现在的你,就是最真实的你?」纪行颢蹲下身,抬起她泪眼斑驳的小脸。 「对。」她点点头。 「我根本不介意你是一个管家、服装设计师还是酒促小姐,我在乎的是你对我是否坦白?」纪行颢疲惫地叹口气。 「对不起……」 「难道对我说谎、编一个新的身分接近我,会让你比较快乐吗?」他质问道。 「谎言也许没让我比较快乐,但起码可以让我暂时藏起那个自卑的自己。」 「你有想过被骗者的心情吗?你有考虑过我发现这一切的感受吗?」他实在无法理解她说谎的理由。 「对不起,我以为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以为我们离开大溪地后,永远不会再见面,所以才会选择说谎。」 「你是怎么看待我们在大溪地的那段感情?」 「你可以把在大溪地的一切当作是一场梦吗?就当我们没有遇见过……」她心碎地说道。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是。」 「我们当初在机场定下三个月后在西尔饭店空中花园的约定,你有想过来赴约吗?」 「没有。」她坦白地说。 「我想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她的答案让纪行颢感到失落,当时他是非常认真的在考虑两人的关系,就连她在担任他的管家时,他还是在意着她,否则不会因为她的谎言而感到痛苦、愤怒。 但也许两人对爱情的看法始终不同,她只想暂时抛开现实的枷锁,谈场恋爱,享受快乐。但是他对这段感情却放得太重,甚至还考虑到未来。 说到底,他就是对这场爱情游戏看得太过认真,而认真的人注定要输掉自己的心。 纪行颢邃亮的眼眸覆上了一层心灰,深深地凝视了她最后一眼,便带着悲涩失望的心情离开她的住处。 在听到铁门掩上的那一刻,颖洁故作坚强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情绪崩溃地痛哭了起来。 一想到他失望的神色,她的心就痛得喘不过气来…… 第八章 上周末纪行颢将颖洁从夜店带出,送她回家后,他终于见到现实生活里的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而且,也看到了她最真实、最孤苦无依的模样…… 他多么想靠近她的心,也想让两人的爱情重新来过,但是她的答案却再次重创了他。 他怎么能把在大溪地的一切当作是一场梦?如果能这么轻易地说忘掉就忘掉,那他就不会痛苦这么久了。 虽然心里头闷闷的,但星期日下午,他仍按照既定的行程赴上海与当地的电视台开会,忙到星期三才搭机返台。 下午,他下了飞机,出了国际机场后,感到有些疲倦,便直接搭出租车回到寓所。当他拎着行李走进会客大厅时,却被管理员唤住。 「纪先生,有您的国际包裹。」管理员将邮件签收本递给他,然后弯下腰,取出一个大型的包裹放在柜台上。 纪行颢疑惑地看了寄件人的资料一眼,发现竟是颖洁从大溪地寄来的物品,他签收后,便取过包裹直接搭电梯上楼,进门后,他急忙拆开纸箱和一层厚厚的泡棉,发现里面竟是一幅画。 画里有着蔚蓝的海景,婆娑摇曳的椰林,还有一对恋人手牵手并肩散步在白色沙滩上欣赏着夕阳西斜的景致。 她用画笔留住了两人爱情最美的时候,也唤醒他记忆里最甜美的那部分,让他彷佛又回到了大溪地,耳边回荡的是海水拍打在岸边的声音,鼻子嗅到的是清芬淡雅的栀子花,以及两人在大溪地那浓情密意的景象…… 她被车门夹住裙襬出糗的景象、她在街上弯下腰哄着一个陌生小孩的柔和神情、她在小溪边替他清理脏污的鞋底、她向他撒娇的表情、她恶作剧的笑声,在机场时她离情依依的眼泪、她穿着管家制服乍见他时那慌乱的模样……所有甜蜜、苦涩的回忆宛若电影情节般一一掠过他的脑海。 他们之间的感情绝对不只是一个男人与女人相遇时,瞬间迸发的热情,而是真真切切的心动。 当时的他是真心地爱着她,所以尽情地宠溺她、呵护她,并在机场对她许下甜蜜的约定。 经过了那么多事,纪行颢终于明白,他一直以来都是爱她的,不管是在大溪地那个热情又善良的女孩,还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卑微无助的管家,他都深深地为她着迷。 或许她的谎言曾经伤害了他的心,但是她对他的爱却是不容怀疑。 如果不是爱着他,她不会牢牢地记住他生活上的每个小细节。 如果不是对他依恋不舍,她不会把这幅画送给他。 这幅画,证明了两人的爱情不是一场梦境,而是一个甜蜜的回忆。 忽然之间,缠绕在他心里的芥蒂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不管是无心的谎话还是存心的欺瞒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和她重新来过。 如果她不愿意靠近他的心,那就由他主动走近她。 他放下画,抓起钥匙,便直接搭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开车抵达她住的小区附近。 他将休旅车停在公园附近的停车场,刚跨出车厢,耳边便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狗狗来……吃饭饭的时间到喽……」 颖洁穿着t恤和一件牛仔短裤,脚上趿着双夹脚凉鞋,从公园旁的便利商店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她走到秋千旁蹲下,然后取出几个罐头,朝着几只流浪狗招招手。 一只白色的米克斯犬和一只拉不拉多犬从溜滑梯底下跑到颖洁的身边,开心地伸出舌头朝她哈气。 「今天是你们最喜欢的牛肉口味哦……」她打开罐头,递到小狗的面前。 衬着西斜的夕阳,纪行颢凝视着她线条优美的侧脸,再看着她喃喃地对小狗说话的神情,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颖洁动心,为什么会一直割舍不下这段感情。 因为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最原始的纯真与善良,不管有没有那些谎言,她都仍是那个令他着迷、心动的女人。 颖洁坐在秋千上,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上次在夜店发生冲突后,尽管错不在她,纪行颢的助理也阿莎力地买走她没卖完的啤酒,但督导还是把她列为麻烦人物,请她不用再来了。 唉,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好运好像全都在大溪地用光了,回到台湾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心如意的…… 突地,一双笔直的长腿出现在她的跟前,她愣愣地抬起头,对上了纪行颢的俊脸。 看着他的脸,除了震惊,她更感到错愕不解,当时的她那么狼狈难堪,话还说得又重又绝,照理说,他应该是讨厌她了,可现在怎么会又来找她? 「我刚刚收到你从大溪地寄来的画了,那就是你要送给我的礼物?」纪行颢问道。 「嗯。」她点点头,又低下头,没有勇气看他。「因为我是请柜台人员帮我用海运寄送的,所以才会这么晚到……」 「你寄给我那幅画,是想告诉我什么?」 听着他温柔的语气,她心里突地一阵酸,声音低低地说:「我真的很感谢你爱过我……给了我一段难忘的爱情……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骗你,我只是因为自卑,所以没有勇气用真实的自己面对你……」 她带不走旅途中的风景,也没有资格继续爱他,所以只好用画笔留住两人爱情最美丽的时候。 「我很喜欢那幅画。」纪行颢拉起她的手,柔声地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不管眼前是热情开朗的陶颖洁,还是自卑孤单的陶颖洁,他完全不在乎,他只想照顾她、呵护她,再让她这张爱笑的脸庞恢复以前的活泼开朗,而不是老是在掉泪、一直在说对不起…… 「什么?」她仰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我们重新开始,谈一次没有期限约定的爱情好吗?」他握住她的手,眼神是温柔且诚恳的。 「你不再生我的气了吗?」她盯着他,感觉很不真实。 「我对你的冷淡、对你的怒气,全都是因为我太在乎这段感情了,而不是刻意要伤害你。」他低沈的嗓音充满着浓浓的悔意。 「我不是什么服装设计师,只是一无所有的陶颖洁,这样的我配得上你吗?你不介意吗?」她怯怯地看着他。 「你的职业、你的身分,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他捧起她的脸,轻柔地说:「我爱上的是你的温柔、你的善良、你的笑容……」 感动的泪水溢出她的眼睫,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爱他了,但没想到在她最沮丧、绝望的时候,他竟然又回到她的身边了。 「你不介意我的身分?不介意我什么都没有?」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那么自卑,难道这样单纯善良的陶颖洁不够好吗?」他勾起她的下巴,深邃温柔的眼眸定定地瞅着她。 「当然不够好,我没有钱、没有称头的职业、没有家人,我拥有的只有我自己而已,我永远无法对你的未来加分……」她哽咽地说。 「是谁给了你这么偏激的观念,要你这样矮化自己?」纪行颢听到这些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初恋男朋友是医学系的学生,他的母亲告诉我,以后她的儿子是要当准医生的,但我一无所有,没有家世、没有背景,也无法带给他的事业任何助力,甚至还可能成为他人生的绊脚石……」她难过地说。 短暂的初恋没有灭绝她对爱情的憧憬,但那些鄙视的眼神、冷嘲轻讽的话语却在她的心底留下了阴影,也让她开始变得自卑。 「难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因为自己的一无所有而少爱我几分吗?」纪行颢试着解开缠绕她多年的心结。 「不会。」她摇摇头。 「那就对了。对我来说,你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女生,因为你拥有一颗很善良、很热情的心,那是再多金钱也买不到的。」他耐着性子继续开导她。「还有,如果一个男人需要女友的家世背景或金钱财富来为他的人生加分,我想这种男人也不值得你依靠,更别说要保护你……」 「嗯。」她点点头。 他的温柔与开导,渐渐地解开缠绕在她心里多年的结。 她怎么没有想过,那些总是把感情建立在金钱与背景上的人,又如何懂得真心的可贵?而她居然还傻傻地活在那种人的目光中。 「如果你没有家人,今后就由我当你的家人,好不好?」他柔声承诺道。 在上海开会的那几天,白天他还可以专心处理公事,但一到夜晚,他的思绪就全被她的身影给占满。 思及她一个人孤单地住在顶楼的小套房,为了生活汲汲营营,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与苦楚,他就心疼得一塌糊涂。 他一直以为自己被周嫚莎背叛后,他受伤的心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无法再相信爱情了,但是颖洁的出现,却渐渐地抚慰了他的心。 他开始渴望被她需要、被她依赖,也想要呵护、照顾她。 「好。」他的这番话彻底让她的泪水决堤,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睫,濡湿了一张清秀的小脸。 她感动地快说不出话来,心窝暖呼呼的。 她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从今以后,她的身边将会有他的陪伴。 「傻瓜,你哭什么……」他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声地哄着她。「我认识的陶颖洁明明有一张可爱的脸,遇到什么事情都笑咪咪的,怎么现在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如果我是爱哭鬼,你就不喜欢我了吗?」她哭得鼻子红通通的。 以前的她并不是一个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女生,即使遇到挫折、沮丧,也会咬牙撑过来,但在遇到纪行颢之后,她就变得好敏感、好脆弱。 「喜欢。不管你是爱笑的陶颖洁,还是爱哭的陶颖洁,我通通都喜欢。」他疼惜地把她搂进怀里。 她像个爱撒娇的小孩般,用力地圈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肩窝,感受着他温暖熟悉的气息。 「所以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吗?」她抬起脸,瞅着他。 「你还要答应我两件事才行。」他拨开她前额的刘海。 「什么事?」 「马上把酒促小姐的工作辞掉,我不准你穿那么短的裙子。」他霸道的语气里含着浓浓的怜惜,还有些许的妒意。 一想到夜店里那些酒客贪婪好色地盯着她那两条美腿看,他一把熊熊的妒火便蓦地烧上心头。 「你上次在上班时间把我带走,督导隔天就把我炒鱿鱼了,害我现在变成一个无业游民。」她噘起嘴抱怨着,但心里却胀满了甜蜜。 后来她仔细想想,当酒促小姐的工作虽然薪水高,但环境实在不太好,光是被酒客骚扰一次她就吓坏了,所以,没了这个工作,她反而感到轻松、舒坦。 「以后你要是在经济上有任何问题,只管跟我开口,我会照顾你,懂吗?」他一想到她穿着啤酒妹的制服穿梭在夜店里,看尽酒客的嘴脸,既感到生气又心疼。 他以为她是经济不宽裕,才会那么急着赚钱,所以想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她。 「我自己有一笔存款了,你不用为我担心。」虽然她不会拿他的钱,但听到他愿意照顾她,还是觉得心窝甜甜的,很开心。 若是没有出国留学学费的压力,她银行里的存款还真可以让她过不错的生活。 「我是真的可以照顾你,反正你的食量又不大,也吃不垮我。」 在确定彼此的感情之后,纪行颢更是不可能让她受到委屈,再说以他的经济状况和能力而言,照顾她绝对绰绰有余。 「谁说的,我的食量很大好不好?我一口气可以吃掉三个便当。」她不服气地昂起小巧的下颚。 「这么能吃是想参加大胃王比赛吗?」他取笑道,两人甜蜜的斗嘴着。 「糟了,被你发现了……」她含着泪水的眼眸闪着笑意,继续说:「那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不管以后发生任何事,我只要求你对我坦白,不要让猜忌和谎言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好。」 「就算有一天,你厌倦了我的爱,想选择离开,也不要用谎言来欺瞒我。」 「我一辈子都不会厌倦你的爱,更不会想离开你。」她主动偎进他的怀抱,将脸贴近他的胸口,倾听他沈稳的心跳声。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发心上,抚着她柔细的长发,低声地说:「还记得你在大溪地时曾问我为什么单身那么久,是不是忘不了前女友的事吗?」 「嗯。」她腻在他的怀里,轻声地回应着,专注倾听他的话语。 「我曾经有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我们感情很要好,我也一直相信我们会结婚,所以我倾注了所有的能力去爱她,并愿意和她分享我生命里的每样东西,包括金钱……」纪行颢说道。 「哦。」虽然知道这段感情已经过去了,但听到他讲起前女友,她的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 「但是她却背叛了我。我可以接受她移情别恋的事实,但就是无法忍受她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悄悄地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完全把我当傻子。」他捧起她的脸,定定地看着她。 颖洁静睇着他,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对于自己一个无心的谎言会那么生气了,因为她伤害的,是他对自己的信任感。 纪行颢继续说:「她让我变得不相信爱情,直到遇见了你,我才又有了爱人的勇气。所以,不要让谎言分化了我们的感情,好吗?」 「好。」她用力地点点头。 他的大掌牢牢地包裹住她的小手,两人手心贴着手心,十指紧扣,她的心中溢满了温暖踏实的感受。 在她以为爱情已经远离的时候,没想到它兜了个圈,又回到她身边,还为她带来了幸福。 虽然少了蔚蓝的海景,天空也被林立的高楼挡住了夕阳的余晖,但颖洁却觉得现在的她更加幸福,因为她可以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他,然后勇敢地接受他的爱…… ★★★ 自从纪行颢和颖洁误会冰释后,就立即陷入甜蜜的热恋期。 在这个月里,她尽情地享受着甜蜜的恋爱假期,快乐到忘了要打工存钱,几乎将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放在纪行颢的身上,帮他洗衣、烧饭、浇花、整理家务,两人过着半同居的生活,就像对新婚的小夫妻般恩爱。 有时候,他必须飞到外地开会谈企划案,但都会尽量缩短出差的行程,也会在国外买些小礼物给她,讨她欢欣。 而魏格非和周哲亚在夜店里亲眼见到他为了颖洁而与其它酒客起冲突,又在她上班时间把她带离夜店后,感到十分不解与好奇。 事后,他向两人坦诚自己在大溪地度假时,认识了颖洁,还谈了场恋爱。 但他也因为有了颖洁的陪伴后,而鲜少和他们聚会,老被魏格非揶揄他有了异性,就没有人性。 他向颖洁提议后,决定办个简单的聚会,邀请魏格非和周哲亚来家里聚会,顺便让她熟悉他的生活圈。 周末夜晚,魏格非和周哲亚一身轻便的休闲服,带了两瓶上好的香槟和红酒来到纪行颢的寓所。 两人一进屋后,魏格非便将酒递给纪行颢,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快点叫小嫂子出来向大哥问安啊!」 「颖洁正在厨房里煮饭,等会儿就出来啦,你们先坐一下。」纪行颢将香槟和红酒摆在餐桌上。 「今天的餐点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准备的吧?」周哲亚说。 纪行颢点点头,墨黑的眼眸浮上笑意。 颖洁在厨房里听见门铃声后,将正煮着汤的火调小,便走到客厅向纪行颢的朋友打招呼。 「这是我的女朋友陶颖洁。」纪行颢宠溺地搭住她的肩膀,为他们互相介绍。「颖洁,这位是魏格非、这个是周哲亚,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们好……」她怯怯地漾出一抹笑容。 「你好,你可以叫我哲亚或周大哥,我担任行颢的特别助理,要是你以后想查勤、想知道他的行程找我就对了。」周哲亚幽默地说。 早在纪行颢为了她和其它的酒客在夜店起冲突,还要他帮忙处理善后时,他就知道这家伙栽了。不过,他和魏格非对于纪行颢能够再有稳定交往的对象感到十分开心,也抱持着乐观的态度。 「周大哥,您好。」颖洁甜甜地笑道。 「我是魏格非,职业是律师,擅长处理离婚官司,希望我们除了友谊之外不要有其它业务上的往来。」魏格非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名片给她,继续说:「不过若是你有朋友需要这方面的服务,可以介绍他们来我的事务所。」 「把名片省下来,人家不需要啦!」周哲亚抽走魏格非的名片。 「你们先坐下来聊一下,我去看厨房的汤熬好了没?」她回给三人一个笑容,往厨房里走去。 「我帮你吧!」纪行颢跟着她一起走进厨房里。 「你不去陪他们聊天吗?」她昂起小脸,问道。 「反正大家都是十几年的老朋友,都很熟了,不用特别招呼他们。」他见她掀起锅盖,主动将调味罐递给她。 颖洁侧眸看了他一眼,柔亮的水眸漾起了笑意。 在两人半同居的这段日子里,早已培养出了许多甜蜜的小默契,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笑容,他们都能知道对方的心意。 每当她下厨时,他会主动帮她递调味罐。 他洗碗时,她会在身边帮忙将碗盘擦干净。 偶尔,他在书房熬夜加班时,她会为他下碗面或煮碗粥。 周末时,他们会一起骑单车到河滨公园逛逛,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一整天赖在沙发上看dvd、吃零食。 虽然这些都是生活中琐碎的小事,但在颖洁的心里却是大大的甜蜜,她想要的就是这种最平实、最简单的幸福,寂寞的时候有人陪、委屈的时候有个肩膀可以依靠,无聊时能腻在他的怀里尽情撒娇。 当他主动提议要介绍自己的好朋友让她认识时,她感到十分的窝心,因为他是真心地想把她融入他的生活圈里。 她撒了点盐巴进锅里,用汤匙舀了点汤,凑到纪行颢的唇边。「你试看看味道怎么样?」 他尝了一口,点点头说:「还不错。」 两人有默契地相视而笑。 虽然纪行颢身处在复杂的娱乐传播圈,但他却是一个相当单纯且爱家的男人,对婚姻怀抱着憧憬,也渴望找到一个与自己相爱的女人,一起信守爱的承诺,共组简单的家庭。而且一旦确定了彼此的感情后,他给对方的爱是既伟大又无私的,也会毫不保留地与她分享自己生命中的所有。 而纪行颢看着她纯真的笑颜,感觉到心底有个幸福的轮廓正在成形…… 她把瓦斯炉关上,纪行颢主动戴着隔热手套,将熬好的龙虾端上锅,又帮忙摆起碗筷。 「吃饭了!」纪行颢朝着客厅喊道。 「唉呀,小嫂子的手艺看起来真棒,远远就闻到了龙虾的香味……」魏格非俊脸上噙着笑容。 颖洁听到那句小嫂子,害羞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这个酱烧排骨看起来也不错,是我喜欢的菜。」周哲亚说。 饭菜摆好后,四个人一起入座用餐,在晕黄的灯光下,映出一个温馨的画面,一个颖洁心目中对家的轮廓。 在纪行颢的呵护与宠溺之下,她就像第一次坐上旋转木马的小孩,兴奋快乐地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也渐渐遗忘过去执着努力的初衷…… 第九章 在纪行颢甜蜜的宠溺之下,颖洁幸福得几乎忘了过去是为了什么而拚命努力着。 这两个月里,她与纪行颢过着半同居的情侣生活,很少回到小套房过夜。 直到住四楼的房东太太将邮件招领通知单拿给她,她拿着印章和身分证到邮局窗口领取邮件,看到来自「巴黎国际时装艺术学院」的优选成绩单时,才知道自己竟得名了。 ★★★ 三个月前,她参加「巴黎国际时装艺术学院」设计甄选大赛的作品入选为佳作,取得了其中一个奖学金的名额。 她看到成绩单与入学通知书时,怔怔地愣了好半晌,连自己怎么从邮局走回小套房都忘了。 为了去巴黎留学,她拚命地工作存钱,努力学习法文,现在终于实现了。 她取得了全额的奖学金和住宿费,只需要负担平日的生活费即可,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开心的事了。 她看到成绩单的时候,第一时间马上打电话给纪行颢,想告诉他这个喜讯,但公司的助理告诉她,他正在开会中。 她略微失望地挂断手机,又立即通知一直以来支持她的超级麻吉——张迪克。 「迪克,你现在方便接听电话吗?」 颖洁持着手机,压抑住兴奋的语调。 张迪克在车上,戴上免持听筒,低笑道:『当然可以,怎么了?』 「我告诉你,我取得了『巴黎国际时装艺术学院』的优选入学资格,也就是说,我拿到全额的奖学金了!」 她坐在小小的单人床上,兴奋得只差没有尖叫。 『恭喜你,我就知道凭你的才华和努力,迟早一定会成功的。』 同学六年多以来,张迪克太清楚她为了实现梦想吃了多少的苦头。 尤其是她父亲过世后,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都得靠自己半工半读赚来,想去巴黎留学这条路对她而言更是辛苦。 「我觉得现在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她持着手机,抱着玩偶,开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就像个兴奋的小孩。 『以后你在巴黎成为知名服装设计师,要成立个人品牌公司时,不要忘了到时候一定要让我入股啊!』 透过电话,张迪克也感受到她的喜悦,笑着说。 「一定一定!因为你是我的超级麻吉啊!」颖洁笑咪咪地说。 『对了,你去了法国之后,那你跟纪行颢怎么办?你跟他讨论过这件事了吗?』 张迪克想起她这两个月几乎都在放恋爱假期,没有打工,每次通电话或者出来吃饭,她的笑容就像浸在蜜里般,完全是热恋中女人的模样。 因她执意辞掉管家工作,在他追问之下,才晓得她和纪行颢两人在大溪地谈过一场恋爱,虽然中间历经了一些不愉快的争执,不过幸好还是误会冰释,顺利交往了。 颖洁顿了一下,静默地咬着下唇。 在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事情,首先是在大溪地和纪行颢陷入热恋,回国后又忙着参加设计图大赛,接着又与纪行颢重逢,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争执,好不容易两人才又走在一起。 恋情来得太快、太浓烈了,她忙着享受两人间的快乐时光,整天都把生活重心放在他的身上,享受他的宠爱,努力地讨好对方,几乎遗忘了这几年坚持要去巴黎的梦想。 现在回想起来,她好像没有跟他说过想去留学的事…… 『颖洁,怎么不说话?是收讯不好吗?』 张迪克听不到另一端的声音,又喂了几声。 「迪克,我没有跟他提过要去巴黎的事……」 她兴奋的心情褪了几分,声音低低的。 『颖洁,我要进隧道了,收讯不是很好,等我晚点忙完后再打电话给你,先这样喽!保持联络,拜。』张迪克切断手机。 颖洁将手机放在床上,愣愣地躺在单人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大吊扇。 去不去巴黎? 在没有遇上纪行颢之前,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巴黎留学,何况现在还取得了全额的奖学金。 在巴黎待两年,成绩好一点的话,将来可以进国际时装品牌实习,甚至成为助理设计师,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 但一想到纪行颢,她便犹豫了起来。 他的承诺那么动人,用最温柔的口吻说要当她的家人,这句话对她来说,比任何情话还要扣人心弦。 事实上,热恋的这两个月里,他也一直努力做到这点,让她感觉温暖、安心,而且有归属感。 她很舍不得离开他,但…… 她更想去巴黎留学。 如果为了爱情而牺牲自己的梦想,她没有把握自己以后不会怨他。 可是去了巴黎,他们要如何维持一段隔着距离的恋情? 要他就这样等着她两年,太自私了,她,开不了口…… ★★★ 细细的雨丝落在周边环山的台北盆地上,颖洁蜷着身体,坐在沙发上,侧耳倾听雨水淅沥淅沥打在阳台盆景上的声音。 她愁悒地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想着该如何开口向纪行颢提分手的事。她好舍不得离开他、离开台湾。 她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对这座城市有这么多割舍不下的情感。 纪行颢梳洗过后,换上了深蓝色的睡袍,贴身薄软的衣料熨贴在他精瘦的身躯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肌肉线条。 他一由浴室里走出来,就看到她愁着一张小脸呆坐在沙发上,一副很困扰的模样。 「怎么了?」 他坐在她的身边,揽住她的肩头,低声地说。 自从晚上他下班回来后,就感觉到她好像心里有事,整个人闷闷的,但刚才他忙着和制作人讲电话,商讨一些事情,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关心她的情绪。 她抬起小脸,一对上他温柔俊逸的脸庞,眼泪便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颖洁,发生什么事了?」 她突如其来的眼泪,让他慌了起来。 「我要跟你说对不起……」 她自责地把脸埋在膝盖,没有勇气看他。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坏、好自私,他对她那么好,而她竟然要为了梦想割舍下这段感情。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做错了什么事?」 他抬起她泪眼斑驳的小脸,定定地瞅看着她。 「我、我必须要跟你说再见……」她吸了吸殷红的鼻子,隔着迷蒙的泪眼凝视他。「谢谢你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爱着我,能和你谈恋爱,我真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又幸运的女孩……」 「我不懂你究竟在说什么?」纪行颢被她伤感的告白和眼泪给弄迷糊了。 她将放在茶几抽屉里的优选成绩和入学通知单递到他的手里,哽咽地说:「一直以来,去法国留学都是我的梦想,我拚命的工作赚钱也是为了实现它。在大溪地时,我会谎称自己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设计师,是因为我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完成这个梦想……」 纪行颢摊开内页的文件,是「巴黎国际时装艺术学院」的入学通知书和参加设计甄试大赛的优选结果。 「很抱歉,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和你聊到自己的留学计划,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快乐了,我几乎忘记自己曾经参加过这个设计大赛,也差点忘了自己的梦想。」 她低下头,没有勇气看他,怕瞧见他对自己心碎、失望的神情。 「你想去?」 纪行颢抬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眼睛柔柔地望住她。 他没有忘记她在大溪地时随手画了一张设计稿给他的专注表情,也没有忘记她说法文时那性感甜腻的嗓音,更没有忘记她在诉说被初恋男友的母亲瞧不起时那副委屈可怜的模样,以及她激励自己一定要成功的坚毅神情。 既然她有属于自己的梦想要追逐,他没有理由困住她。 「它是我辛苦存钱的目标,现在我好不容易争取到全额的奖学金,更是不可能放弃……」她胡乱拭着脸上的泪水,抽泣地说:「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很自私,也对我们的感情很不负责任,但如果我选择放弃的话,我怕有一天自己会埋怨你……埋怨爱情困住了我的梦想……所以我只能选择跟你分手……」 「你要去巴黎留学为什么非切断我们的爱情不可?」 纪行颢直视她的眼睛,不太能够理解她的思考逻辑。 「我选择去巴黎留学,牺牲了我们的爱情,如果再要求你无条件地等我两年,岂不是太自私了?」 一想到自己必须和他说再见,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你是去了巴黎就不回来了吗?」他冷静而理智地反问她。 「当然会回来啊!」她的语气相当肯定。 「那为什么非得要分手?」 「巴黎那么远……又不是台北到高雄的距离,见面那么不容易……」 她瘪着小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坐飞机总可以到吧?」他捧起她的脸,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提醒她。「还有国际电话和网络视讯的联络方式啊!」 「所以……你愿意等我?」她怔怔地望着他。 「我有时候也会出国参加影展,洽谈影片代理权的事,如果没记错,我一年至少会飞去欧洲两到三次左右。」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甜腻地暗示道:「如果我刚好有个女朋友在巴黎念书的话,我想我会增加去欧洲的次数。」 「所以……我们不用分手了?」 她瞠大水眸,未干的泪珠悬在眼睫上。 她只想到要去巴黎念书,就必须要离开台湾、离开他的身边,却忘了他也常飞往各地处理商务会议。 「你说呢?」纪行颢反问她,捏了捏她的鼻尖。「还是你这么迫不及待想甩掉我,想交法国男朋友?」 「我才舍不得离开你!」 她投入他的怀抱,用力圈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 「小傻瓜。」纪行颢宠溺地拍拍她的背。 她一抱住他宽阔的肩膀,仓皇无助的心马上就安定了下来。 他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总能带给她温暖、踏实的感觉,彷佛今生所受的寂寞与孤单,都是为了等待他的出现。 她松开双臂,抬起脸,定定地凝视着他,柔声地说:「我爱你……我会在巴黎认真的念书、学习,有一天,我一定要成为你的骄傲。」 「你不只是我的骄傲,还是我的最爱。」 他觑着她清丽的脸庞,心里太清楚为何偏偏会对她动心——他欣赏的不就是她对生命的热忱与活力吗? 她就像一条悠游在海底的美人鱼,蔚蓝的海水才是她的故乡,不该被他的爱困在陆地上。 「你也是我今生的最爱……」 她主动吻住他的唇,青涩带着试探的意味,怯怯地伸出舌头滑进他的嘴巴里。 他炽热地回应她的吻,结实的身躯缓缓地压向她,双掌捧住她的脸颊两侧,唇齿无法停止地与她交缠着。 他用唇轻吻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以最直接、亲昵的方式,倾泄内心对她最炽热浓烈的情感。 一触即发的热情,犹如燎原的烈焰般,一发不可收拾,深浓爱恋的火焰整整燃烧了一整夜,不止息…… ★★★ 两年后大溪地 金色的阳光映射在澄净蔚蓝的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沁凉的海风轻轻拂过一整排苍绿的椰林,光影和绿叶顽皮地嬉戏着,空气中充溢着清芬的栀子花香。 在白色的教堂上,几个穿着花衬衫和短裤的岛民,拿着吉他和传统乐器,演奏着玻里尼西亚的民俗音乐。 新郎穿着一身改良式的白色西装,脖子戴着缤纷的花圈,俊挺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深邃的眼眸带着浓浓的深情凝视着新娘。 新娘则穿着巴黎最新设计的白色礼服,斜肩的设计露出线条优美的肩膀和性感的锁骨,合身的剪裁衬出她娇纤有致的身躯,头上戴着花圈,宛如从神话世界走出来的雅典女神。 他们正在当地牧师的证婚下,举行一场充满异国风情的婚礼。 牧师站在台上,开始宣读誓词。 「纪行颢,你愿意接受陶颖洁做为你的妻子,与她同度神圣的婚姻生活吗?」牧师说。 纪行颢深情的目光定定地望着颖洁,以坚定且诚恳的口吻说:「我愿意。」 此时,他的脑海浮现两年前,两人第一次在大溪地巧遇的画面—— 她鲁莽地想搭便车被拒后,在街上出糗的困窘模样。 那个不经意的搭讪动作,注定了他们一生的缘分。 两人历经在大溪地的热恋、回台湾后的冷战,再到巴黎两年的分离思念后,终于让这颗爱情的种子,结出婚姻的花朵。 「陶颖洁,你愿意接受纪行颢做为你的丈夫,与他一生相爱、苦乐与共吗?」 「我愿意。」 她抬起清丽的小脸,眼底盈满甜蜜的笑意。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信物。」牧师说。 纪行颢取出一枚银色、镶着一颗小小钻石的戒指,套入颖洁的手里。 她也取出一枚相同款式的银戒戴进他修长的手指中。 「愿这对戒指成为你们终生相爱、永结同心的信物。」 牧师见证两人交换结婚信物后,宣读婚礼完成。 纪行颢走向前,执起她的手,用最温柔的吻代替坚贞深情的誓言。 两人在牧师和乐师的见证之下,完成了一场浪漫的婚礼。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凝视着她笑得一脸甜蜜的脸庞。 「行颢,谢谢你愿意等我两年,让我完成今生的梦想。」颖洁水亮的眼眸充满感情地望着他。 两年的时间与异国的距离,非但没有冲淡彼此的感情,反而让他们经历了现实的考验后,变得更加的坚贞与稳固。 在巴黎的这两年,她顺利完成学业,也夺得一些时装设计奖项,成为一位新锐设计师。 虽然还没有什么名气,距离成功的服装设计师也还有一段遥远且漫长的道路,但是颖洁相信,有纪行颢的爱做为后盾,她的未来不孤单,也能更加勇敢地朝理想迈进。 「两年的等待,换得你一辈子的陪伴,我觉得很值得。」 他亲昵地搂住她纤细的腰,温柔地说。 「我爱你。」 「我爱你。」 他们额头抵着额头,深深地凝视着彼此。 相爱的两人,在初相遇的地方许下一生的承诺,决定用包容与互信互爱,携手走过一生…… ——全书完 编注: (一)关于导演卓开毅&美女编剧孙沁恩的爱情故事,请见橘子说749【热岛小夜曲】之一《热吻野男人》。 (二)关于大明星耿旭阳&小助理欧迎晨的爱情故事,敬请期待橘子说近期【热岛小夜曲】之三《试婚不是婚》。 后记 【热岛小夜曲】这个系列的主题,就是男女主角在一座陌生的岛屿上发生一连串的故事。 第一本《热吻野男人》选择的小岛是斐济,写的是导演和美女编剧的爱情故事,以一夜情为主题。 第二本《本周恋爱中》故事的发生地点在大溪地,是影视公司老板纪行颢和努力追求理想的陶颖洁,以谈一周的恋爱契约的故事。 至于第三本《试婚不是婚》则是大明星耿旭阳和小助理欧迎晨的恋爱故事。 他们的戏分曾出现在第一本小说里,至于要把两人送往哪座小岛,这个问题还真的让我很苦恼。 夏威夷、峇里岛等地感觉太平凡了,而且很多人都去过,对我而言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个人比较偏好写远一点的小岛。 本来是安排三个故事全都发生在斐济,但去图书馆查了许多数据,也租了相关的vcd来看后,发现关于斐济的资料并不是很多。 不过幸好,在写系列第一本时,男女主角在小岛上只待了一个晚上,所以不会引用到太多数据。 而《本周恋爱中》会选择在大溪地,完全是个巧合。 去图书馆找数据时,拿书的时候恰好有一本大溪地美学之旅的书落在脚边,于是我随手一翻,就决定写它了。 结果这件事被朋友笑了很久,他们说幸好掉下来的书不是什么龟山岛一日游,要不然男女主角就要「情陷龟山岛」啦! 哈! 还有人建议我,下一本写复活岛,而且连内容都想好了,女主角设定为沈迷于研究外星人,相信巨石像是外星人的杰作。 拜托! 要是这样恶搞下去,干脆书名就叫——我和moai(摩埃伊)有个约。 上述纯属恶搞,至于系列的第三本会出现在哪里,就请大家期待一下吧! 很少在后记里谈起自己的生活,这一回就破天荒地公布我的宅女近况。 首先,我必须要对最近带我的两位美女编辑们致上深深深的歉意,因为她们刚好遇到我写稿状态和身体状况最差的时候。 从写《型男送上门》时,便开始头痛,而且整本书我是在又痛又吐的情况之下写完的。 之后的日子当然也没有多好过,一个月里痛个十天八天是正常的。 痛到最后还被抓到医院当了三个月的试药白老鼠,不过成效并不好。 这当中还是有试过其它的方式—— 瑜伽。 经络推拿。 精油按摩。 针灸。 想当然耳,这只是能够让身体舒服一点而已,并没有多大的疗效。 后来,我决定把我当成白老鼠试药的医生换掉,换了一个新的医生。 就在闭关写稿到一半时,老毛病又犯了,只好赶快去找新医生看诊。 医生看了我的病历、询问我的生活状况后,忽然迸出一句话—— 「如果计算机一天开机二十四小时,一年后会怎么样?」 埃米莉答:「当掉吧!」 医生说:「不对,是会烧掉!所以你就跟那台不关机的计算机一样——你的脑袋快爆炸了!」 你的脑袋快爆炸了! 你的脑袋快爆炸了! 你的脑袋快…… 如果用一副画来形容我当时的表情,大概就跟孟克的「吶喊」一样吧。 于是,医生为我列了一张健康五守则,但是健康守则第一条对我而言就有难度——每天晚上十点钟就服药躺平!>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