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我被迫宅斗》 第1章 真穿越了 疼,骨头缝都疼的那种疼漫延至苏青的全身,她皱着眉头想要翻身却使不上力气,好似有座山压在自己身上一样,呼吸困难,憋闷的厉害。 苏青想要睁开眼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浑身冒着冷汗,尤如躺在水中一般,冷的厉害。脑海中如同电影片段一样,有属于她的片段,也有不是她的记忆却好似经历过一般。 还是那个小姑娘,死死地扯着一个妇人的衣摆,嘴里喊着不要卖了她,她会听话,她会少吃,她会干活,她不会睡在床上,她会......额头的血浸入泥土,瘦小的身子抖得厉害,干黄的头发一络络地贴在头皮上,好似一个锅盖。 那妇人的模样她瞧得清清楚楚,一张容长脸,眼睛很大,眉毛细长,身材婀娜,凹凸有致,始终斜眯着眼看着女孩。妇人不算顶漂亮,但却非常有风情,没错,就是风情,是那种让人,尤其是男人看了一眼就舍不得移开的风情。苏青觉得她这样看人的时候有点像老版《红楼梦》里的一个人物,可她那时侯看书,看电视惯会看热闹,想了好几次都没想起来是谁。 梦里,小姑娘每次的哭喊,苏青都感觉是自己在哭喊一样。只那妇人自始至终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抖着被女孩死死拉住的裙摆,冲着牙婆不耐烦地让把女孩拖走。 看着女孩被牙婆架着上了骡车,妇人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嫌弃地拍了拍裙摆,擦着血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地道:“我也是为你好啊,跟着我有什么出路,你今年都十四了,也不好再往那里去了啊。我告诉牙婆了,自会给你寻个高门大户,为奴为婢的好过跟在我身边啊。去吧,咱们的缘份尽了,好自为之吧。” 妇人说完这些,想了想又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子递给牙婆小声道:“甭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卖进去啊。” 那牙婆上下掂着手中的铜板子,撇撇嘴道,“您这话说的,那可是高门,哪是那么好卖的?我看瞧瞧能不能弄到西宅或是庄子上去,今后能不能进得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女人伸出修长的手揉了揉额头,“成,你看着办吧。只有一点,我是一个大钱都没收你的啊,万不能把人给我弄别去处,别打量我们这行好欺负啊,若是今后让我晓得你把她卖到什么肮脏的地儿,我可有办法寻你,啊!”然后也不看女孩,扭着身子进了院子,回身又把黑漆漆的大门关上了。 那牙婆看着女人进了门,不屑地小声嘟嚷,“哪还有比你这更肮脏的地儿,哼。” 女孩撕心裂肺地喊着,“娘,不要卖我,我听话,娘......” 苏青猛然睁开眼睛,额角的汗流了下来。她用手捂住脑袋,学着前世美容院的按摩手法轻轻地揉着,头疼慢慢地缓解了不少,然后原主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开始浸入。 苏青抬头看着房梁,房顶吊在椽子上的一块已经变成黑红色的小布条,伴着半敞的窗户吹进来的风一晃一晃的,好似随时都能掉下来。苏青扭头瞧着墙壁上那深深的几个竖道,认命地闭上眼睛,说来可笑,这时下流行的穿越居然被自己赶上了,每次睁开眼都依然是这个阴暗的墙角和半开的窗户。 每天晚上她都会做梦,梦里总是有那个小女孩,瘦瘦的,小小的,脏脏的,怯懦的,站在那里对着所有人露出讨好的笑。梦里那妇人从来没有对她有过好脸色,不管冬天夏天,无论刮风下雨,妇人只要不顺气,女孩就会受皮肉之苦。 这样的梦,苏青几乎天天都会梦到,只是一直搞不清妇人与女孩的关系,简直就是虐待。大冬天在雪地里一跪就是小半天,大夏天顶着日头去河边洗衣服,晚上睡在院子里是常有的事,而且常年吃不饱饭。甚至是来了客人剩下许多好菜,那妇人宁可给了旁人或是喂了狗也不会多给女孩一口。 直到刚刚那个梦,女孩被妇人卖给人牙子,临上车时抓着车架子喊娘,苏青才知道,妇人居然是女孩的娘?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只有小说里的继母才做得出来的吗? 但刚刚的头痛欲裂间,小女孩的记忆全部进入她的大脑,那妇人的确是她娘,从小带着她东奔西走的娘,最后靠卖笑为生的亲娘。 身上的冷汗慢慢消散了一些,苏青感觉身体轻盈了许多,头也没那么疼了。女孩一开始被人牙子和其他几个女孩一起关在一间屋子里,陆续有人走,也有人来。再后来,自己和其他五个一起被带到了这里,站在一处空院子里,由着一个胖胖的女人挑拣。 那女人很是嫌弃,一边瞧着一边埋怨人牙子,说什么好歹也是侯府挑下人,虽说是在西宅里做粗活的,但这也太差了些,指着女孩道,就这样象黄豆芽的你都好意思往这里领? 那人牙子呲着大黄牙上前小声道:“老姐姐莫看她身板小,是个能干的,吃得还少,早就被训练出来了,什么都会,你只管支使着她干就成,保准给你省心。而且呀,这个不要钱的。” 人牙子不怀好意地笑道:“您想呀,留下她,做些杂活,别说主子了,就是那些大丫头和得脸的妈妈都瞧不见的,训练个一年半载的,哪个知道刚进来时是个什么样子。可您往上报的时候,可是按人数来的呢。再者说了,用得不顺手或是不顺心的,靠上个时日再卖了,可不又是一笔银子?” 女人一听挑起眉毛,不错,五两银子轻松到手,是个好买卖。 “莫不是有什么官司吧?怎么不要钱?”女人不放心。 “哪有什么官司,是她娘卖的她,不知道怎么就恨成那样。其实也不难理解,那种地方的女人,谁知道孩子是谁的,许是月份大了打不得,耽误了她的大事呗。可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都十四了,若不是长得小,早就被老鸨惦记上......” 女人点点头,就这样,女孩和其他的两个一起被买了下来,连同这府里家生子进来的,统共七个。 只是没想到刚进来时还成,原主虽然长的瘦小,但干起活来很是麻利而且从来不多说话。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过了几天,女孩就生起病来,妇人觉得晦气,也没给她找大夫,想着也没花钱,观察个两三天,若还是不见强,送出去就是了。 苏青不知道这女孩是什么时候去的,自己是五天前穿到这女孩身上的。白天晚上的晕睡,前世和今生的记忆都在脑海中翻滚,直到刚刚那女孩的所有记忆全部进入自己的脑袋后,方才轻松了许多。 苏青前世也爱看小说,知道这穿越也分好多种,什么胎穿的,带空间的,有异能的,没有记忆的以及带记忆的等等。而自己应该是带着原主的记忆穿来的,还不错,不用假装摔了头装失忆了。 只是,人家穿越好歹是小姐,就是庶出的也行呀,再不济也是大户人家的大丫头,或是有特殊能耐的种田高手,制香能手,配药达人什么的,自己算不算是穿越里等级最低的? 她摸了摸浑身上下,除了脖子上一个石头不石头,木头不木头奇怪形状的坠子,啥东西都没有。 哎,这最低级的穿越。 第2章 应付眼前 又躺了一会,苏青觉得好多了,身上也松泛了,慢慢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这里是偏院的厢房,房顶是一个斜坡下来,挨着门口处还好,越往里走越矮,等到了苏青的床铺处,站在床边,头便顶到房梁了。 苏青其实很熟悉这种格局的房子,类似她前生住的东北农村姥姥家那种放杂物的偏厦(sha,四声)子。潮湿、阴暗,空气不流通…… 苏青正打量着屋子的布局呢,只听吱呀一声,一个女孩推门进来,看着坐起来的苏青哎呀一声,高兴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一会,扭身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伸出手探向苏青的额头。 “太好了,不烫了,你可好的真是时候。你今天若是再不好,于妈妈就要让人把你抬出去了呢。” 因为有了原主的记忆,苏青知道于妈妈就是那天买自己的那个妇人,也是这西宅的内院管事。 而眼前这个女孩叫彩儿,与自己一起被买进来的。两人没被买进来之前,在人牙子家中一同住的时间最长。女孩姓石,叫彩儿,和原主同岁,只是生日比原主小,叫她青儿姐姐。 彩儿长的并不出彩,但胜在讨喜,一张娃娃脸,略胖的身材,个子也不高,声音却好听,清脆爽利,专挑别人爱说的听,就连于妈妈对她也会露个笑模样,是一位极好相处的女孩儿。 “彩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彩儿端起那托盘里的一个粗瓷大碗,轻轻地搅了搅又吹了吹要喂苏青。苏青连连摆手,示意可以自己吃。 细细的面条浸在油汪汪的汤中,还有几棵碧绿的油菜,苏青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连同脚指头都苏醒了过来,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彩儿瞧着她的样子,心中高兴,笑道:“慢点,本想给你夹两块肉的,但想着你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过东西,怕你不克化。我也是来碰碰运气,想着你若是还迷糊,我就去换些米粥来喂你了。” 苏青把口中的面条咽了下去,长长地满足地叹了口气,真好吃呀,比前世那些什么知名连锁店做的都好吃。 “还是彩儿好,什么都想着我。等我病好了,有什么活你尽管让我去做。” 彩儿听她这样说,噗呲一笑道,“好呀,病一场倒把嘴巴病甜了,咱们在人牙子家住那么多天也没见你一气说这么多话的时候,进了府里更是这样,别人欺负你,你都不带吱声的。” 苏青嘿嘿一乐,顺着碗边喝着汤,“于妈妈说要把我送出去?” “可不,前儿我还听着她交待晚香姐姐,若是这回夫人来之前你还不见强的话,就去寻外院的把你拉走呢。” 晚香是管着她们这些粗使丫头的,相当于一个小班长了。好像是于妈妈的什么表外甥女,比她们都大,长得很是漂亮的,还识字,平日里倒是挺圆滑的一个人。 “夫人什么时候来?” “还不知道呢,只是这几日东府里侍候的下人们陆续都来了,夫人和四小姐身边的已经开始打扫屋子了。你没瞧见咱们院子里都没个人嘛,全去帮忙了。” 苏青把碗里的面汤喝了个干净,她是真饿了呀。“那你这样回来给我送饭不要紧吧?别让晚香又训你才好。” “没事,是于妈妈安排我回来取东西的。听晚香姐姐说,咱们这处宅子,府里主子都有十多年没来过了,别说主子,就是连主子身边得脸侍候的都不来。要不是因着侯爷这次生病,需要生肖相克的往西边来,且还不能出京城,哪里轮得到咱们侍候夫人。” 苏青点了点头,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她现在处的这处宅子是当今怀南侯府在京城西边的一处院子,府里叫这边为西宅。怀南侯府三代之前的老祖宗们就是住在这里的。 那个时候孟家还不是侯府,只是一户富贵的人家而已。后来随着孟家祖辈得了从龙之功的机会被封了侯后,就搬到皇上御赐的东边宅地,这边慢慢就荒废起来,府里主子轻易不会往这边来了。 这西宅其实也不小,虽说是五进的宅子,但也有一个小花园和一个小鱼塘,还有一片大园子,里面种着瓜果蔬菜,一年四季的也会往东府里送去不少吃食。 只是没有主子在,人就少,都是一些家生子,平日里只管干好本职工作就行。待遇自然没有东府里好,所以在这里当差的,要么就是犯了错的,要么就是没有什么根基的,好在事少,倒也自在平静。 因着夫人要带着四小姐来,这边才忙碌起来,苏青几个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被买了进来的。 “你这身上怎么了?”苏青放下碗指着彩儿的裤子道。 “刚刚在大厨房择菜时,不知道哪个嫂子端汤时不小心给洒上了。” “你去大厨房上当差了?”苏青想着她们几个新来不是一直被安排着在院里子拔草干粗活来着吗。 “嗯,说是大厨房上忙不过来了,只是去倒个短,于妈妈早上还说,要给咱们重新分配一下活计呢。”彩儿一边说一边向自己的床边走去。 这间屋子里一共六七张床,除开自己的在最里面,其他的并排放在门口,每张床的边上都有一个带柜子的桌子,倒像是学生宿舍一样。 彩儿从柜子里拿出侯府最低等下人穿的青灰色麻布套装一边穿一边道,“你既然好了,我一会儿就去回于妈妈了,趁着这个机会干些活,管他怎么样,让于妈妈瞧着你没事了是最好的,这样等夫人来了,于妈妈才不好再张口抬你出去。” 苏青点了点头,想着原主那可怜的遭遇,那可是连口饭都吃不上,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的,这样看来,先在这里站住脚再图以后是目前来讲最明智的选择。 彩儿手脚麻利地换完衣服,过来拿起空碗放到托盘上,“你若是感觉身上爽利了,趁着没人就去洗一下,许一会我回了于妈妈,那边就会给你安排活计呢。我可是听说了,夫人这次来,若是有侍候好的,就会被带回东府去呢,大家可都憋着劲呢。” 苏青点了点头,心想,如自己这样刚刚买进来的想去东府那就是天方夜谭,但是好好干活,好好表现却是一定的。夫人来住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等着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己若是干得不好或是出什么岔子,那于妈妈回手把自己卖了可就糟了。 只一个原则,在一切没摸透,没明了之前,先站住脚比什么都重要。 第3章 话说侯府 苏青下得床来,一双绣花鞋放在床尾,她踮着脚够过来后,弯下腰穿上鞋,站在地上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睛冲着彩儿笑眯眯地点头。 彩儿愣了愣,然后道:“我倒是瞧着你这一病反倒更好了,这会子她们不会再叫你苏木头了。”说完扭身推开房门出去了。 “苏木头?”苏青在记忆里搜索着,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外号? 推开门站在院子里,苏青深深呼出一口气来,要说这古代的空气真不是盖的。自己前世生活在东北老工业基地,一个四线的小城市,说不上空气污染多严重,但总是让人感觉雾蒙蒙的。 这个院子不大,是专门用来住人的,四四方方的,自己住的是西厢房。正房是两间,住着西宅的两位管事妈妈,于妈妈就是其中的一位。 西厢与院墙之间有一个棚子,那里就是院子里众人日常洗浴的地方。 苏青推开门走进去,不大的一个房间,地上铺着青砖,一个大大的木桶放在地上,旁边还有两个小桶和一个架子,上面摆着帕子和小盒子,里面有类似现代的香皂,却十分粗糙,味道也不好闻。 正值夏天,苏青试了试桶里的水,不冷不热刚刚好。那个桶很大,苏青虽然很想好好泡一下解解乏,但还是作罢,谁知道多少人用过,古代这医疗水平,若真染个什么毛病那可是要命的。 直到重新打开房门,苏青才觉得自己算是彻底重新活了过来,或者说是彻底在心里接纳自己成为一名古人了。 拿着帕子轻轻擦着头发,原主是典型的营养不良,就这么几根枯黄的头发她都不敢太用力,怕再扯光了。 瞧着自己和刚刚彩儿换下来的衣服,苏青拿出木盆就着刚刚冲澡剩下的水洗了起来,坐在那里机械式地搓洗的衣服,脑海里涌出她了解的怀南侯府的一些事来。 现在是大夏朝敬安二十四年,这里是京城天都城,怀南侯侯爷孟长峰,侯夫人宋氏。侯府两个嫡子,一个庶子和一个庶女。庶女自被打发出嫁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说是嫁得极远。 两个嫡子没有一个有出息的,世子爷孟渊因着世子的身份,每日里呼朋引伴,40岁的人了,春日踏青,冬日赏雪,今天诗会,明天茶社,样样都是烧钱的行当。 二爷孟浩也是靠40岁的年纪,只在内阁混了个正六品的侍读。这位二爷极其好色,家里一妻四妾还有一堆通房,却还要出去包养一些馆里的,而这些都需要钱。自己那几个俸禄哪够呀,府里中馈又把持在世子夫人手中,宋氏心疼二儿子,便私下里贴补,引得世子夫人王氏极其不满,连带着妯娌关系也不好。 话说回来,庶子孟海却是十分出息的。小的时候被宋氏打压的厉害,没少受欺负和搓磨,直到十五岁的时候自己偷偷跑了出去,待到再回来时,已是镇北王手下得力副将,年初更是因为驱逐鞑子立了大功,镇北王上表请功,皇上封了孟海为正四品忠武将军,这次回来就是领封来了,正赶上怀南侯爷生病,索性带着妻子和女儿一起回来了。 再往下一辈子嗣也不算太多。世子爷孟渊两子一女都是嫡出,其实应该是两个女儿,只是长女未长成便夭折了,引得王氏十分伤心,得了小女儿孟绮后,把满腔母爱都用在了小女儿身上,养成了娇憨跋扈的性子。两个儿子都已成亲,大少爷孟绍已有两个嫡子,三少爷孟维生有一个女儿。 二爷孟浩别看小妾通房多,孩子却不多,一嫡一庶两个儿子,再加上一个庶女。嫡子二少爷孟继育有一子,庶子孟续今年17岁,在国子监读书,还没议亲。庶女孟绣,今年13岁。 三爷孟海只得一儿一女,都是嫡出。儿子孟经已成亲育有一子,女儿孟绢15岁,未议亲。 孟家孩子分男女单独排序的,女孩这边按年纪算,孟海的嫡女,15岁的孟绢是大小姐,王氏的第一个女儿虽然没养成,但却占了二小姐的排名,因而13岁的二房庶女孟绣是三小姐,王氏最宝贝的小女儿孟绮今年12岁,府里称四小姐。 (给大家备注一下,只是想把孟家的人物交待一下,大家不需要都记住,以后慢慢看故事情节自然就对得上了。) 刚刚把衣服晾起来,院门被推开,一个身量修长,圆盘脸,肤色较黑,嘴唇很厚,看上去不太好惹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瞧着站在院子里的苏青甩着手上的手珠,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屑地上下打量她几眼后,高声道:“于妈妈让我来告诉你,让你去园子里把那芭蕉叶子都好好擦干净。”说完也不待苏青回话,转身而去。 苏青把手在自己的粗布麻衣擦了擦,一边答应着一边出得院门。只这个家伙怎么走的那么快,谁能告诉她那个擦芭蕉叶子的地儿在哪里呀。 望着被自己擦着泛着亮光的芭蕉叶子,苏青坐在一旁的石矶上,用帕子轻轻的擦着额头的汗。抬头看着天,这几天日头毒的厉害,已经好几天没下雨了。前世苏青生活在东北,习惯了一年四季分明的气候,夏天再热也不会象这样有种被烤熟的感觉。 苏青被宽大的芭蕉叶子遮挡着,没有一丝风,让人感觉心里烦闷。透过叶子看那白炽炽的日头,苏青再一次想到自己的前世。 自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父母不知道会不会伤心。虽然他们重男轻女的厉害,自从自己上大学后,便再没给过一分钱,说是要把钱留着给弟弟娶媳妇。但总归是亲人,看着现在身边一群古人,心底一阵哀叹,那刚到手的4000元工资呀,不知道父母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能不能提出来,好歹生养自己一场,还是收回了点本钱。 第4章 都不省油 累了一天的苏青,晚上睡的格外好,而且破天荒地居然没有再做梦。再次睁开眼睛瞧着那灰扑扑的房顶,苏青迷信地想,是不是原主把记忆都给了自己,所以放心地走了?从今天开始,自己真正成为她了吧? 身边陆陆续续传来各种声音,打着呵欠抱怨这么早就起了的,找不到衣服怪别人给压在身下的,嘴里嘟嚷着拖拉着鞋子踏踏地来回走动的…… “今天该谁倒夜桶了,麻利点”睡在门口的正是昨天叫自己去干活的那个丫头,好像是叫如春的,正在扣着一件墨绿色的布衣的搭扣。 她问完,屋子里片刻安静了一下没有人接话,彩儿冲着苏青挤着眼睛,苏青了然,认命地举起手来。 那个小班长,叫晚香的,一面把头利索地盘起双丫髻,一面说:“都快点,说话的功夫,夫人带着四小姐就来了,大家都警醒着些。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表现的好自然能跟着夫人去东府侍候,表现的不好能不能呆在咱们西宅都说不准呢。” 苏青感觉晚香话里有话,瞧着她弯腰穿鞋,又扑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转过身对着苏青说:“你一会儿倒完夜桶就不必回院子里来,吃过早饭后直接去后面的花园子,继续把草除除,然后把通往花园子的甬道用水都冲刷出来。”说完也不等苏青回话,一甩门帘走了出去。 得,又被派去做一些最枯燥,最熬时间的杂活。 苏青总觉得这个晚香对自己有一种天生的敌意。自打自己被买了进来,本来一人一天倒夜桶的活计,她总会找个理由让自己一连多倒上几天。 见晚香走了出去,其余人的速度便加快了。大家心里都有数,她们这几个没入等的都是主家决定来西宅而临时添进来的,有家生子,也有外头买的。 家生子不必说了,一个宅子里住着,都攀着亲带着故的。外头买的也分三六九等,就像彩儿,因为勤快,嘴巴甜,与屋里其他人相处的都不错。反倒是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一场好几天没干活的原因,莫名地被这些好拉帮结派的小姑娘给孤立了起来。 苏青其实也不计较,她虽说今年14岁,但如果算上她穿过来之前的年纪已经38岁了,谁又耐烦去哄一群小女生开心。 苏青快速地穿戴好,从枕头下面拿出一条由汗巾子改良的口罩捂住口鼻,顺门后提起夜桶走了出去。推开门,望着东边刚刚泛红的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得,看样子,估计又是一个大晴天,一想到又要在这样一个大太阳底下拔一天的草或是冲一天的地,苏青便觉得无语。 她着实弄不明白,买了丫头进来就是为了把那些树叶子擦得油光发亮的?这岂不是浪费人力资源? 后面没关严的屋里传出几个人的说话声: “数她事多,倒个夜桶还讲究。” “可不,我还看她穿的肚兜和咱们不一样,到这……” “哎呀,我倒是没看见,那成什么样子啦,怎么穿呀?” 随后就是一阵笑声,苏青自嘲地一笑,拎着夜桶顺着墙角的通道往后院花园子去了。 虽然天没大亮,但园子里几个粗使的婆子却在忙个不停,苏青把夜桶倒掉,又就着园子一处水井洗了桶,把自己也收拾了一下。 往回走时,迎面遇到了一位穿着深蓝绸布上衣,下面土黄色麻布长裙的女人。约摸三十多岁的样子,圆脸盘,头发全部拢在脑后,没有抹头油,有点毛躁的感觉,耳朵上戴着一对小小的银丁子。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花盆,仿佛有些重,配上她略瘦的身子,显得有些吃力。 苏青把手中的夜桶放在一边,小步迎了上去,一边伸手一边说:“柳妈妈这是做什么去?这么重的花盆,怎么不叫人来抬?” 这位柳妈妈正是西宅内院的另外一位管事妈妈,于妈妈管着人事调动和日常安排事项,柳妈妈管着田地鱼塘等等。两人在东府里都有人,所以才能得了这样的差事。 苏青从她有限的信息里知道,这位柳妈妈要比于妈妈更好说话一些,人也温柔,虽然于妈妈是这西宅内院的总管事妈妈,但柳妈妈一点也不惧她,好似柳妈妈的一个侄女在世子夫人身边做着一等丫头,极有体面。 柳妈妈并没有把花盆的重量全移到苏青手里,而是挪出一边来,两人一起抬着走。倒出一只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道:“这是给四小姐房里添的,咱们这位四小姐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园子里种的不要,偏喜欢一些野地里的。我那小儿子就去山上移了这棵金莲花,瞧着金灿灿的,真是喜庆,想着四小姐一准喜欢。” 苏青看着粉白花盆里金黄的花,配着翠嫩嫩叶子,上面还有一早晨未散的露珠,确定很好看,原来这就是金莲花呀。 她之所以知道金莲花还是因为她大学的一个同学,那位同学的家乡漫山都是这种花,夏季盛开的时候远远望去尤如阳光下闪耀的金山一样。 只有一样,有人对这种花过敏,尤其是这个季节,如果闻得多了,或是沾上花粉,就会咳嗽,打喷嚏,流鼻涕,状如感冒一样。那位同学说,她有一个表姐就是因为对这种花过敏,全家无奈搬离那个县城。 苏青瞧着这花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没说,看着柳妈妈喜滋滋的样子,想着同学说的对这花过敏的人很少,想着应该不会那么寸吧,自己犯不着提醒没有做准的事,再让柳妈妈误会就不好了。 同时也在心里哀叹:为嘛人家穿越好歹都能是个小姐,就算不是嫡出的,庶出的也行呀,最起码不用天天干活还要受人白眼。可自己却是穿成了一个14岁的小丫头,只能装傻卖乖,就怕一不小心露了馅,让人当怪物。老天爷呀,你老人家把我带到这里到底是几个意思呀,呀,呀…… 这边,柳妈妈瞧着苏青盯着这花半天没吱声,抬头打量苏青,一身青灰粗布短衫配麻布长裤,两条辫子纽成两个丫髻,系着两条淡青色的绸带。尖尖的下巴,配着明显血气不足的小嘴,一双大眼睛格外引人注目。嘴角两个小梨窝一笑起来更是讨人喜欢。好好将养着,今后也是一个小美人。 对于于妈妈买回来的几个女孩,柳妈妈只当没看见,两人各负责一份差事,管好自己的就行,犯不着把手伸的太长招人烦。 于妈妈在这宅子里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挣了多少银子,柳妈妈心中自然有数,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只是这次因着侯夫人要来,多买了两个丫头而已。她也知道,因着夫人要来住一段时间,于妈妈家的门槛可没断人,就拿那个叫晚香的来说,打着什么主意再明显不过了。还有如春她娘,这阵子往于妈妈家去可从来没空过手的。 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无关,自家也没有适龄的需要送到东府去的姑娘。求到自己跟前的,也只一句话,自己不负责丫头调配便都打发到于妈妈那里去了。到时候夫人走时,谁能跟着去东府就凭个人造化了。 第5章 瞧不顺眼 “轮到你倒夜桶了?吃早饭了吗?”柳妈妈轻声问。 “没,不着急,一会帮您把花抬过去再去吃。”苏青有些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这花怎么这样沉。从昨天到现在那一碗面早就消化的连渣都瞧不见了。 “去晚了怕是大厨房上没啥了,你晚些时候去我那,前一阵子青蕊让人捎来了些点心,你尝尝。” 苏青知道青蕊就是柳妈妈的侄女,在世子夫人身边做着一等,因着她,柳妈妈才做得这西宅内院的二管事。 苏青答应着,手上仿佛更有劲了,瞧瞧,这就是点心的魔力,不晓得是不是象电视剧里说的那样好吃。 远远地瞧着一处院子出现在眼前。此时天已经亮了起来,院子里有眼尖的婆子看到柳妈妈就迎了过来。 “哎呀,这么沉手的东西,妈妈怎么一个人抬过来,叫咱们去就是了。”一边说一边接过柳妈妈那边。 苏青在心底翻个白眼,这什么眼神,明明是自己和柳妈妈一起抬的,到她嘴里却是一个人了,这打溜须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优良传统呀。 “是为四小姐寻的,让娇红姑娘瞧瞧可得用不?” 正说着话,正房门里挑帘出来一个女孩。身穿着淡蓝青布对襟长衣,外面套着诸红色比甲,梳着一对双螺髻,插着一对白色珠花,长得很是干净俊俏。 “是婶子来了,我这还在收拾,到处乱糟糟的,想着收拾利索了去看望你呢。这花可真好看,咱们四小姐就是喜欢这些野地里的。只是这么粗重的活计打发人告诉我,我让她们去取就是了,怎么自己亲自动手。” 听说话的语气,这位娇红姑娘与柳妈妈的关系应该很好。 趁着她们说话的当口,苏青抬头打量着院子。这是一个五进院子的第三进,很是宽敞,是最大的一进,应该是侯夫人暂住的。重新粉的墙壁,廊柱上也是新漆,最惹人眼的是正房起居间窗户上居然镶嵌的玻璃。 一抬头,几串带着小铃铛的挂件悬在正屋的回廊处,被风一吹叮叮当当作响,应该是那位四小姐的,不用见人也知道这位是个调皮且心思灵动的。 “婶子既然过来了就稍等一下,青蕊姐姐让我捎了东西来,本想着收拾利索了去寻你呢。”娇红一边说一边回了屋子。 苏青趁着这个当空上前对着柳妈妈一福道,“早起晚香姐姐安排的活计不少,我得抓紧回去干了。” 柳妈妈先是一愣,然后点点头,倒是觉得是个识趣的丫头。 一路上往外走,来来往往的粗使婆子和丫头抬着大大小小的箱笼。苏青以前看小说就十分不理解,这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出个门恨不得把房子搬来,原来她一直觉得那是作者们写的太夸张了,现在看来好像真是这样。 她刚刚就瞧着有人抬着好几把椅子往院子里去。 快走到后园子时,迎面瞧见彩儿过来,“你去哪里了?大家都满院子找你呢。” “找我?什么事?”苏青不解地问。 彩儿左右瞧了瞧,低声道:“具体什么事不知道,这会儿子于妈妈都在咱们屋里,你快回去吧。”彩儿说完拉起苏青的手,一边走一边继续道,“你有个心理准备,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苏青一头雾水,能有什么事呢? 一推开院门,只见屋檐下面齐齐地站着四五个人,喳喳地说着什么。瞧见苏青走了进来,齐齐地闭了嘴,只拿眼睛看着她。 苏青被她们盯的发毛,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并无不妥。本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她们的样子是决计不可能说的,便一撩帘子进了屋。 上面说了,苏青住的这间屋子是一个偏房,只在门口挨着门处有两扇窗子,里面越来越低矮,黑洞洞的,刚从外面太阳底下进屋,一瞬间根本适应不了。 苏青闭上眼睛再慢慢地睁开。只见晚香在自己的床铺旁站着,她身边挨着那个叫如春的,眼睛红红的,仿佛哭过。屋子里唯一一张凳子上坐着一位看上去40左右的妇人,宽宽的额头,吊着的眉梢,一张嘴显得奇大无比。 苏青在记忆中搜寻着妇人,正是买了自己的于妈妈,这西宅内院的管事妈妈。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侯就被她叫起来学规矩,在原主的记忆里,是个十分严厉的。 苏青一看这架式,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知不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学着原主的样子,把肩膀缩了缩,低着头,站到自己的床铺前,对着晚香说: “园子里的花木还没擦完,不知道晚香姐姐急急地叫我回来什么事?” “装得可真像,平时也不见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这会儿子没问你倒先说了。”如春恶狠狠地说,在苏青听来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苏青没接话,一时间屋里也没人说话,只听晚香和如春耳语着什么,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的如春便不吭声了。 过了好一会儿,于妈妈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道“找你回来是有一件事要问你”听不出喜怒哀乐,随即便不再开口,只对着站在门口的晚香使了一个眼色。 只是还没等晚香说话,如春急急地道“今儿早晨的夜桶是你倒的吧?” “晚香姐姐才吩咐的事,你就忘记了吗?不是说你昨天跑腿累着了,让我倒的吗?” “我自然记得,只是再证实一下。”如春理了理头发去看于妈妈,不自然地道。 “如春有一对珍珠耳坠,你知道吧。就是前儿才戴上的,是这次跟着夫人回来打前站的她姑母送给她的,那可是夫人赏给如春姑母的。”晚香接过话道。 “如春戴什么我从来不在意,别说她了,就是众位每天穿什么,戴什么又关我什么事?” 苏青这话还真没错,她来这些天,身体好的时候只知道干活,也就与彩儿说几句话。后来病了更是连门都不出,哪里注意大家穿什么戴什么。 “怎么不关你事?”晚香还未再开口,如春便又冲了过来,“早起便不见了,我是一直戴在耳朵上的,自你出去便找了个遍,也没寻到。那可值五百个铜板呢,呜……”说完便趴在晚香肩头哭了起来。 苏青被她们说的莫名其妙,冲着晚香冷笑道: “这可真是奇了,耳坠子不见了,满屋子的人怎么就找上我了。再说你自己也说我一早就出去了,总不能我是去你被窝里从你耳朵上拽下来吧。” 于妈妈静静地坐在那里,她倒没想到这个苏青一清醒,居然还是伶牙俐齿的。 “就是你,就是你……”如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后来,晚香姐姐提醒我,我才想起,昨儿累着了,定是晚上如厕的时候掉进夜桶里了。你今儿去倒夜桶肯定是瞧见了,明明知道那耳坠子是我的,却这么久了也不见你回来还我,定是你见那耳坠子好,私拿了去。” 我勒个去,苏青这会儿子有种想打人的冲动,这都是一群什么山猫野兽。 第6章 占了地儿 “这么说来,如春你每次倒夜桶的时候都是要把那夜桶从上翻到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然后再清理的吗?” 一句话说完,让正在喝水的于妈妈好似嗓子眼被堵住了一般。晚香和如春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吱声。 晚香用眼睛去看于妈妈,于妈妈从椅子上坐起来,“不管怎么样,如春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如厕时耳坠子掉到夜桶里的,而今天一早晨又确是你倒的夜桶,这事儿是没有错的。你再好好想想,可曾见到过?也许是洗刷时不小心倒了出去?” “回于妈妈,我真没瞧见。退一步说就算真是掉进桶里,你也知道我去倒夜桶时,天还是黑的,洗刷的时候哪里能瞧得真亮?” 于妈妈点点头,还没等再问什么,就听如春不高兴地道,“本来就是这样,反正你得赔我那耳坠子,你……你若是不赔,我就告到夫人那里去,让人牙子卖了你。” “你耳坠子丢了,与我何干?不是我拿的,我为什么要认?反正过几日夫人就来了,那就劳烦于妈妈将这件事报给夫人知晓吧,我们到夫人面前说个明白。我虽然是刚买进来了,却也是清白干净的,怎么好无端被人这样诬陷。” 苏青是想明白了,对于这些人来说,你越是忍让,她们越是觉得你好欺负。索性不如撕开脸皮,反正也是这样一个光景,自己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算了,既然你没有瞧见,也没有印象,许是如春你不小心掉到别处去了,你再寻寻吧。”于妈妈站起身来要往外走。 “于妈妈,你不搜搜她的柜子?谁知道会不会被她藏起来了。” 苏青都要被这无脑的如春气笑了,“藏柜子里?如春,你今天早上丢的,我今天早上提了夜桶出去就再没回来了,这个大家都可以做证吧?我是怎么把你那劳什子耳坠子藏回来了?再说,我缺心眼吗?偷了你的东西,明晃晃放在柜子里让你搜?若是你真的现在在我的柜子里搜到什么,我倒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了。” 如春听着苏青不打隔地一席话,张着嘴巴站在那里一时居然没法回话。 于妈妈在心底摇了摇头,想着前几天如春的姑母,也就是夫人小厨房上当差的广柱家的找自己的情形。如春的这位姑母虽说是在夫人身边当差,却并不是管事的,也没多受重用,只因做的汤水味道还算不错,被夫人留在小厨房上而已。 “我知道你手里的名额是满的,可如春的小妹真是不错的,人勤快还听话。你也晓得,我这回跟着夫人来一定是要想法子把如春带去东府的,到时候让她妹妹顶了如春在这里的缺就成了。” 于妈妈皱着眉头道,“你也说了,我这里名额是满的,你叫我把哪个打发出去给如春的妹子腾地儿?” “不是说你后买的那几个里有一个生病了嘛,抬出去就是了。” “她虽是新来的,平日里倒也乖巧听话,再说谁没个头疼脑热的,这个时候把她打发出去,叫别人没得说我不讲人情。” 如春的姑母小声道:“自然不会叫你为难,我叫如春寻她个错处,回头你借着这个由子打发人牙子领出去就是了,我想着,夫人必不会过问这些的。” “夫人不过问,她身边的吴妈妈难道不会过问?妹妹是在东府里当差的,以为咱们天高皇帝远的没人管?那吴妈妈哪年不把我叫到府里去问的?” 如春姑母上前一边往于妈妈手里塞着什么一边继续道,“知道会让老姐姐为难,只你放心,若是吴妈妈来了之后问起来,我自会为老姐姐圆的。” 于妈妈掂量着手里荷包的份量,心里满意,卖个丫头有什么,别说还是这种刚刚买进来没多久的。为着夫人来新添的这几个丫头连名字都还没往上报呢。到时候无非就是把苏青的名字换成如春妹子的也就是了。再说,这苏青这阵子晕晕沉沉的,都躺了好几天了。 只是这会儿子瞧着苏青的样子,于妈妈却拧眉沉思起来。瞧着如春涨红着一张脸被苏青怼的期期艾艾的样子,还有自己那个表外甥女,平日里挺精明灵利的,这回子也是一脸惊讶地瞧着苏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本来对于自己一直想扶起来的晚香她就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奈何一则是远房亲戚的关系,二则也是矬子里拔大个罢了。如今看着苏青的说话作派,要不要……可那身板子着实又…… 于妈妈心里计较起来,站起身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以后自己的东西都经管好了,别今天寻不着这个,明天找不到那个的叫人心烦。都收拾一下吧,晚上吃完饭去前院大厅里,后天夫人就来了,一些活计要重新分派一下。” 一边往外走一边交待着晚香,让她去通知其他地方原来西宅的那些下人们。 如春的计谋没得逞,心里恨得厉害。想着昨天晚上自家人合计时,觉得冲着这个苏青来是最容易的。 这次为着夫人来西宅统共新进了六个丫头,其中家生子三个,外头买的三个,即苏青和彩儿,还有一个叫水芹的。 之所以一开始没想着把如春妹妹直接送进来,那是因为如春的娘不舍得,想着家里也不差这个女儿的例钱,到了年纪寻个合适的嫁人就是了。还是如春姑母回来说,这次争取把如春带去东府,还说如春娘眼皮浅,在孟家当差,就算不是去东府,只要在西宅做上几年好处也是极多的。若是真心疼小女儿,在西宅里是最好的,没有主子,活还不累,只要把于妈妈打点明白了,那可是干拿一份月例,将来嫁人也好找人家。 再说,若是如春在东府差当的好,把自己妹妹调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个时候先在西宅把位置占上了,等着真有机会也方便不是。 如春娘一听也有了计较,真要是两个女儿都去了东府当差,那自己的脸面上也有光不是?就这样,一家人合计着让如春妹子进来,但人都是满的,要是想进来就得有出去的,这家子就把主意打到了苏青的身上。 看着于妈妈退回来的那个荷包,如春娘恨恨地道:“这么点小忙她就作不得主,她平日里可没少干这个。” “这也怪不得她,若是今儿这个叫什么青的被钉死,自然事就成了。只没想到那丫头居然也是有心眼的,全不像春儿说的那样呀。”广柱家的回头去瞧如春。 第7章 去厨房吧 如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自从她进来就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有时都欺负到头上去了,她都不带多说一句的。就是这个倒夜桶的活计,哪个爱干?本来是一人轮一天的,但大家都想法子让她多干,她从来不敢多说。我们吃饭时,她也是最后上桌,就算什么也不给她留,她就着菜汤也能吃一碗,哎,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还从没见她这个样子,也没听她说过这么多话,好象换了个人似的。” 广柱家的抚了抚额头道,“算了,既然她不上当,咱们动静又不敢弄得太大。平日里动动手脚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夫人与四小姐说话的功会就到了,她们倒不会过问,只夫人手下那几位,你是不晓得,尤其是那位吴妈妈,精明着呢。于妈妈不是也说了嘛,这次新进来侍候的几个丫头的名单都过到吴妈妈那里去了,总不能让如秋改了名字吧。” 如春娘拍了拍桌子,“都怪我目光短了,若是早些就好了,与如春一同进去哪有这么多闹心事了,这下子是真没办法了。” “也不是没办法,看情况再说吧,夫人与四小姐要在这里住上一个多月呢,就算不能跟着去东府,找机会叫秋儿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春听着两人的对话,想着苏青当着那么多人质问自己的样子,觉得很是没面子。从来的那天就象个猫似的躲在墙角,唯唯诺诺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今天却有理有据地与自己争辩,哼,一看就是能装的。不行,这口气总要找机会发出来才成。 ―――――― 苏青随着众人一起站在院子里,于妈妈与柳妈妈一左一右地坐在台阶的凳子上,晚香拿着一个册子点着名,念到谁,于妈妈就安排该去做什么。 苏青听着自己与水芹被安排去大厨房跟着马五家的做活,抬头去瞧人群中哪个是马五家的,正巧看到一个个子高高,头发稀疏的女人向这边看。 苏青了然,这马五家的自己见过两次,轮到自己取饭时打过照面,没说多亲热但也没给过冷脸。倒是那个叫水芹的,虽然与彩儿和自己一样是从外头买的,却喜欢跟在晚香和如春身边转悠,属于那种没什么心眼的。 活计安排完了,于妈妈又特意把这次新进的几个丫头留了下来,也不管是不是家生子一并训了话, “平时虽咱们见的少,但自你们来宅子后,一直是在我手下学规矩,也不陌生。而你们能进到西宅来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服侍好夫人与四小姐。 “今天我再把话说在前头,别想着攀高枝往主子跟前凑,夫人与四小姐自有身边惯常服侍的人跟着,犯不着你们献殷勤。都老实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当差,若是让我知道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什么个结果你们是知道,到时候别和我提什么家生子不家生子的,我一视同仁。行了,活计都分配完了,分到哪里便跟着婆子们好好干,万万不能出错。” 大家齐齐应是,苏青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自己分到的这个差事。表面上瞧着大厨房上不错,最起码想吃什么不会亏了嘴,其实最是出力不讨好的。看小说就知道,一般的主子在自己院子里都是有小厨房的,象她们这种大厨房上平日里供的都是下人的饭食,有时连得脸侍侯的人都不会到大厨房来拿饭。 所以自己进了大厨房,那就是什么都听不到,做不了,也不会接触多少人,想要让主子,不,就是让主子身边的丫头婆子记住那都不是件容易事。可如果不找机会的话,自己就会在这地方待上一辈子。待一辈子还是好的,若哪天惹得于妈妈或是其他人不高兴,抬脚发卖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苏青想着原主的际遇,再次感叹古代底层人民生活的艰难与不易。一抬头,瞧着彩儿与如春站在那里有说有笑。彩儿和如春被分配到浆洗房,负责把粗使婆子洗过的衣服拿去给各园子,也是有机会露脸的。 这个彩儿是个会来事的,无论是和自己还是晚香如春她们都处得来。只是自己也从来没有得罪过她们呀,做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冲着自己来,就连那个水芹也跟着瞎捣乱,敲边鼓,苏青实在想不通。 刚刚于妈妈交待,让大家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把自己的东西归置一下去新派的地方,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往回走。那个叫水芹大声地对身边的人道,以后要是想吃好吃的尽管来找她。有她身边的人提醒她以后要和苏青在一起时,只听她不屑地说: “虽说我也是外面买进来的,但却是干干净净的人,从来没做过那种小愉小摸的事,你们放心,我定会多注意,不叫别人顺了东西去。” 苏青慢慢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几个女孩子都不吱声,唯有水芹挺着胸膛说,“你莫这样瞧咱们,我又没说错,自己做的心里有数。” 苏青瞧着水芹涨红的脸和故意挺起的胸膛,感觉就像一个小孩子想找事却又底气不足,唬着一张脸做出怪样子给自己壮势一般。苏青摇摇头,只觉得好笑,她是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得罪了这么多人。 她有原主的记忆,仔细回想并没有做这得罪人的事,相反,在她穿过来之前的一段时日,原主对每一人都小意讨好,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抢着做的,从来不多言不多语。自己穿过来之后,病了好几天,屋子都不太出,更别提得罪她们了。 不行,有机会一定要查查这些人针对自己的原因,不能由着她们这样阴阳怪气的不是。若不是她自身的原因,苏青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能支使这些女孩共同孤立自己的,一是那个晚香,再就是那个如春了。 “行了,少说两句吧,于妈妈最讨厌咱们乱嚼舌根子的。回去抓紧时间去自己的新地儿报个道,熟悉一下规矩是正经。”晚香站在后面一边收拾花名册一边道。 大家听晚香这样说,便加快脚步往回走,晚香立在原地,看着苏青走远的身影。自从和这个丫头一个屋住着,苏青给自己的感觉就是个不爱说话,整天小心翼翼,对谁都是一副讨好模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时间长了有人欺负她,有时不给留菜,有时故意多让她干活,如春甚至跟她借了30个钱一直没还,也没见她说过一句话。 起先,还有人想和她聊聊天,但看她不太愿意说话,时间久了,便没人再往上凑,弄得她都是独来独往,唯独彩儿还能与她说上两句。 第8章 晚香打算 今天这件事的起因,自己是知道的,叫于妈妈一声表姨,但并不亲,与娘是出了三服的表姐妹了。自己能进来做活多亏了于妈妈,晚香知道自己娘也是花了银子的,于妈妈也允诺会让她借着这次的机会到东府去。因为于妈妈的女儿双巧是世子爷的姨娘,还是有几分体面和能力的。 想着双巧的模样都能做得世子爷的姨娘,晚香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自然知道于妈妈想帮着自己去东府的意思,娘也没瞒着她。 双巧原是世子夫人身边的三等丫头,被世子爷收用后就有了身孕,生下一个儿子后被抬了姨娘,只没想到,那孩子还没到百日就没了,从那以后,双巧就再没有孩子。眼瞅着年纪渐大,容色也再不似从前,无论是双巧还是于妈妈都十分着急。 双巧能否在东府站住脚,直接关系到于妈妈在西宅的管事权力。于是,娘俩一合计,想着能不能找个亲戚家漂亮的小姑娘弄过去,先打着在双巧身边侍候的名义,得了机会送到世子爷的床上去。若是能得个一男半女的,双巧就可以利用这个一方面拢住世子爷,另一方面又可拿捏孩子娘。 就这样,于妈妈把身边亲戚和认识人家的小姑娘想了一遍,只有晚香符合条件,与自己连着亲且长得漂亮,最主要的是,小丫头是个有主意,并没有空长一副好相貌。 晚香有一个哥哥和姐姐,姐姐原也是在府里当差,后来嫁给府里的小厮。没嫁之前也是后街上的一朵花,嫁了人后没几年就被搓磨的失了颜色,男人没多大本事,还勾三搭四的不正经。 上个月回来还哭着告诉晚香娘,说是给晚香寻婆家别的都是次要的,实惠是第一位的。什么年岁相当,什么长相俊朗,什么能说会道,都没有银子重要。若是得了机会,依晚香的样貌,像双巧那样做个妾又有什么不好,最起码,因着这个妾,于妈妈在这西宅可是说一不二的,什么也没有实惠重要。 所以,当听说于妈妈要招人进西宅,若是做得好还有机会去东府时,娘俩提前礼盒上了门。于妈妈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与晚香娘听,哪曾想正合了晚香娘的心意。就这样,一个想,一个愿,两家一拍即合,晚香被于妈妈确定为第一号人选。 晚香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正是花样的年纪,又有一付好容貌,自己多少还认得字,会几句酸诗,听说世子爷是位吟诗作画的高手,到时候自己去红袖添香,一定会有提为姨娘的一天,年纪大怕什么,身份可在那摆着呢。 这双巧儿子都没站住,于妈妈都能做到西宅管事妈妈,若是自己成了世子爷的姨娘,再生个一男半女的,那自己的娘就再也不用看于妈妈的脸色了。 所以,如春与苏青之间的官司,她一点不想介入,如春倒是想鼓动着她捉苏青的把柄,但她真是懒得参与,也没有精力。眼瞧着侯夫人宋氏就要来了,自己好好表现是正经,至于她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与自己无关。 ―――――― 苏青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有人了,走到自己那简单的木床边,从床下面拉出一个木箱子,老旧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而且因为使用时日太久,四个角都磨得掉了木头渣子。箱子没锁,苏青本身也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 把箱子搬到床上打开,里面仅有两件旧衣裳。其实因着夫人要来,她们都是统一做了新衣的,但于妈妈往下发的时候,除了晚香和如春,其他人都是旧衣,用她的话说,也不往主人跟前去,再说做些粗活,穿着新衣难免束手束脚。 众人本就是新来的,哪个敢问一句?只是家生子和外头买的也是不同,家生子分到都是八成新,颜色也鲜亮,外头买的就略次一些了,轮此苏青这里,更是没法看了,勉强没破洞罢了。 床上的行李已经被收走了,只余一条床单,已有好几个破洞,拉直了可以当筛子用,被“幸免”收走了。这个于妈妈当真比那周扒皮还扒皮。苏青一边嘟囔着,一边把床单对折,把两套衣服放了进去包了起来。 转过身坐在床上,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拉开细线,哗拉拉,几枚铜钱倒在床上,苏青一枚一枚地数过去,一共32枚。 哎~这好干什么呀? 她打听过了,象她这种西宅最低等的丫头一个月才200个钱的月例。因着她们不方便出门,只能托了婆子来回去货郎那里买些日常用品。这样,原本2个钱一包的草纸,送进来就成了3个钱,她是个无依靠的,到她手里又变成5个钱了。 她被卖进来的时候,原主的娘只给了她一百个铜板,这段时间杂七杂八,加上那个如春借去的,现在只有这32个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放月例的时候,苏青看着手里的铜钱,一阵苦笑。 等着苏青到了大厨房的时候,水芹已然坐在那里绘声绘色地说着什么,引得几位厨娘哈哈大笑。 苏青上前冲马五家的一礼道,“以后还要马五婶多多关照,若是苏青哪里做的不好,婶子训斥便是。苏青给各位婶子,嫂子请安。” 马五家的虽然对分配到自己这里的两个女孩不满意,一个看上去话多不精明的样子,一个话少却象个豆芽一样不晓得能不能做得好。但她还是笑着拉起苏青的手道,“以后就是一处当差了,也没什么会不会的,厨房上嘛,无非就是择菜,烧柴,打水,做饭的,习惯就好了。只这几日还好,等着夫人来了后,带的人就多了,咱们的活计一定会多,大家就多辛苦一些,莫要让主子不高兴,让于妈妈受咱们连累是真。” 马五家后面的话是冲着大家说的,大厨房里的众人都站了起来齐齐应是。马五家的指着大厨房上的众人一一为苏青和水芹介绍起来。 随后把苏青引到厨房后边的一个小屋子,屋子里两张床,其中靠窗的那张上面已经铺上了床单,苏青便自觉在走到了另一边,见那床上有铺盖,松了一口气。 “我们几个灶上的平日里是不住院子里的,晚上灭了火后,便家去,起早再来。你和水芹一屋住着,晚上把门看好就成。”说完又交待了一些注意的事,厨房上的众人便都家去了。 第9章 先干着吧 这天,宅子里所有的人都起了个大早,从大门口到二门处全部用水洒扫了一遍,所有的下人们都精神抖擞。快晌午的时侯,几辆黑漆马车远远地驶了过来。 当先一匹青黑色大马,马上端坐着一位二十开外的青年人,虽说不是貌似潘安,却也是玉树临风、剑眉星目、鼻直口方。一把乌黑的头发用羊脂玉簪子绾着,穿了件靛蓝色团花纹的杭绸直裰,清雅中透着几分矜贵。这位便是怀南侯世子的嫡长子孟绍,东府里的大少爷。 临近二门时,孟绍甩蹬下马,把手中的马鞭随手往身后一扔,身后的小厮麻利地接过。转回身走向紧跟在后的马车,待仆人摆好脚凳,亲自撩开车帘。 “祖母,咱们到了,您小心些。” 伴着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一只手搭上了孟绍的手,一位老妇人满头珠翠地下得轿来。只见老妇人穿了件紫红色云纹团花褙子,略浅一些的八幅湘裙,虽然保养的很好,但脸上的皱纹,尤其是眼角和颈间还是暴露了她的年龄。这位就是怀南侯夫人宋氏。 “你不必听你父亲的,待我们安顿下来便回去吧,又不是离得多远,过几天再带两个哥儿来瞧我们就是。” “孙儿不敢,来的时候,父亲与母亲交待好久。若不是祖母坚持,他们是要送您来的。” “哪个要他们送,那方智大师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好好待着就是,只你祖父这次能大安,这点折腾又算了什么。” 两人这边说着话,另一顶轿子里下来一位俊俏的少女。少女梳着一个双环髻,一边插了一支小巧的蝴蝶钗子,那蝴蝶栩栩如生,翅膀随着走动仿佛展翅欲飞。只见她眉目秀丽,身量修长,一身月白色的百褶儒裙,腰上系着一条嫩绿的丝带,眼睛里透露出调皮和机灵。 宋氏站稳后,回身向少女伸出手,怜爱地道,“来,绮姐,到祖母这里来。” 此人正是怀南侯府世子爷的嫡女,行四的孟绮。 “祖母,咱们就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呀?”孟绮一边扶着宋氏的手臂一边打量着四周。 “是呀,这是咱们孟家的老宅,你是没来过的,就是我也没来过几回。” “这也太小,太旧了些。” 孟绍闻言哈哈一笑道,“这已是母亲让人早早收拾过了的。” 宋氏也笑道,“与府里自然是没法比,主子都不住在这里,也不用下大力气修缮维护什么的。好在咱们住的时间不长,且这里最符合方智大师交待的那些事项,咱们都是为着你祖父。” “嗯,我知道,来之前娘都教导我了,要我好好在这里陪着祖母,等着那边祖父的法事做完了,娘就来服侍祖母。” 宋氏闻言点点头,一手搭着孟绍,一手由着孟绮扶着进了西宅的二门。 ―――――― 那边孟家的主子们热热闹闹吃起晚饭,苏青这边却累得坐在小凳子上一动也不想动。夫人带着大少爷和四小姐统共才三位主子,且大少爷还是来送夫人她们的,并没有带太多的下人跟着,就是这样,陪着来的却有三十多人,除开丫头婆子小厮,还有护院,赶马的,搬货的,跟车的。光是这晚上一顿饭的两合面黑饼子就蒸了四锅,六层的笼屉从中午就架了起来,更别提洗菜、切肉了。 水芹明显和自己憋着劲,但凡让她干一点脏累的,比如抱个柴,揉个面的活,她都装着没听见。等到了往外端菜时,她却扭着身子往上冲。苏青就像看一只小丑在跳梁一样,由着她去。 当然,主子们是不吃她们大厨房的,就连主子身边得脸的婆子和丫头都会沾主子的光。所以,她们要做的饭都是给跟来的下人的,大厨房上一共五个人要负责这三十多号人的吃食,这还不算原来宅子里的下人。 “尼玛,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一个人要10个人侍候。”苏青这会儿在心里说。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三个大碗,一碗白菜炖豆腐,一碗清炒茄子丝,另一碗里放着四个杂面馒头,苏青瞧着比自己的脸都大。 马五家的领着大伙坐下来说:“快吃吧,吃完了把灶台收拾一下,虽说夫人那边的饭食不从咱这边走,但怕有个万一,还是准备着的好。” “不等水芹那丫头?”洪大嫂问。 “不等了,吃咱们的。”马五家说这话时,瞅了一眼苏青。 苏青在心中冷笑,这马五家也是个会讨巧 ,知道自己是个没本事和后台的,像往外送菜露脸的活都安排了水芹去做。只是水芹也是个没后台,只不过与晚香和如春走得近而已。刚就是水芹陪着把给各个院里三等以下的丫头的吃食给送了过去。 谁都没说话,慢慢吃了起来。刚吃了两口,马五家像是才想起来似的,道:“瞧我这记性,都给忙忘了。”起身回到第一个灶眼处,拎起大锅盖,端出一盘鸡来。瞧着那鸡并不是个整的,肉都是碎的。 这盘鸡肉马五家的扣在大锅里时被苏青看到了,马五家对她说是温着放到晚上吃。也许是自己让水芹去送饭食做的太明显,而且今天水芹挑捡着活干,连另外几个人都不满意,马五家的却一句话也没有,这才下狠心把原本准备顺家里去的鸡肉拿了出来。 苏青也懒理马五家的这一通作派,伸出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等到刷完最后一个碗已是月上柳稍头了,苏青直了直身子,伸出双手做了个广播体操的体转运动,方觉得舒服一些。 洪大嫂一边解着围裙,一边对着苏青说,“那些个干菜我都泡好了,你夜里起来后再换一遍水就行。” 另一个婆子也收拾妥当走过来对着马五家的说:“本来我也是临时调过来的,有些话不当说,但好歹也得做一些日子。她五婶子,今天忙成这样你也瞧见了,本来人手就不够,偏那个叫水芹的,别说这一天没干什么活,晚上送个菜连影儿都瞧不见了。要是这样,我宁可不多挣这二两银子也比累出毛病强。” 马五家的手里拎着个青布小包,一脸的笑:“凤儿妹子别这么说,我这可离不得你。那水芹兴许是让院子里的事绊住脚了,定是被差唤了去,我明儿说她。实是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明儿我就和于姐姐说去,再给咱派个打杂的也好。”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先这样吧。”被马五家的叫做凤儿妹子的婆子迈步往外走。路过苏青身边停住脚说:“你是个好的,倒是勤快。”说完便走了。 第10章 懒得理她 等到她们都走了,水芹才一蹦一跳地回来,怀里捧着个小布包。怕东西散落,便用脚踢开大门,苏青正坐在灶台前用热水烫脚呢。到了大厨房就有这点好处,可以天天烫一下脚,浑身都舒服。 水芹走了进来,看也不看苏青便朝着小屋子走去。她们住的小屋子是在大厨房里面的,说白了就是在用木板隔出来个睡觉的地儿。 “站住”苏青厉声道。 许是从来没见苏青这样大声和她说话,水芹一下子立在原地,有点搞不清状况,好半天才说话:“你,你和谁说话呢?” “你要是认为我不是和你说话,那就是和鬼了。”苏青漫不经心地把脚擦干,穿上鞋子。 “你浑说什么。”水芹明显是被吓到了,急急地道。 苏青端起盆越过她把水倒进脏水桶里就要往屋里去。 “你叫我站住是什么意思呀?”。 苏青一边走一边说:“什么意思,你娘没教你晚上进屋要关门呀” “是谁说的门一定要我关,你刚才离门口那么近,怎么不去关?” “呵呵,谁最后进的谁关门,你不爱关也行,只是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过……”苏青故意停住了。 “说过,说过什么?” “有一些孤魂野鬼专喜欢晚上跟着最后进门的人走,关了门自然进不来,不关的话,满屋子的人也会只找她一人。”说完便回了屋。 “你,你……胡说”水芹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 苏青回到屋里,把头发打散,听着外面水芹关门的声音,微微一笑,小样,治不了你,你想玩,阿姨就陪你玩玩,全当解闷了。 不一会儿,水芹磨磨蹭蹭地进来了,狠狠地瞪了苏青一眼。气呼呼地走回自己的床铺处。把布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床上。苏青把自己这边的油灯吹了,再次感叹,这古代人能活长寿实在不容易呀,就说这油灯吧,点上一会儿便会冒着黑烟,熏着眼睛要流泪,真不知书里写的那些绣娘是怎么一夜一夜地做活的。 “哼,还真像如春姐说的,真真儿是没有教养。哎呀,也是,手脚不干净的人何来教养? ”说完开始整理自己拿回来的东西。 许是觉得苏青没接话,便又开始自说自话,“要不怎么说还得是夫人身边的人大方,瞧瞧,这绢花跟真的似的,我不过是帮着给她们盛盛饭,递个碗什么的,居然就送了我两朵这绢花,听说还是宫里出来的样式呢。明儿给如春姐送去一朵。” 不一会儿又听到咯嘣咯嘣的声音,好似塞了满嘴,话都听不清楚。大意是这个真好吃,四小姐院里的姐姐真大方。又嘟嚷着给如春和晚香明儿带去。 接着就咕咚咚地喝茶声,再又评论起一条汗巾子来。好像是就要把苏青惹毛了算,可苏青却背对着她一句话都没接,仿佛睡着了一样。 水芹说的口干舌燥,但想着下午如春特意找自己说的话,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让苏青和她打一仗,而且最好是闹到夫人那去,最不济也要让夫人身边的那位吴妈妈知道苏青是个品行不端,还欺负同伴的人。 想到这,水芹清了清嗓子又要开口,就听苏青慢悠悠地说: “虽说门关上了,但也许听着这屋里有这些个好东西,指不定从窗子进来了。听说他们都厉害的很,有条缝便进得来的。” 一句话,成功地让水芹变成哑巴,水芹本来就睡在窗户下面,刚来那天,因着这边亮堂,她便早早地占了先。现在抬头看着窗户,因没有窗帘挡着,那树影映在窗户上,让风一吹四外摆动,平时不觉得,听苏青说完,水芹只觉得惨得慌,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连忙伸手把窗户关上,随后就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便是水芹手忙脚乱的上床声。 好一会儿,才听得水芹几乎是哭着说:“好,好狠的心,就不怕那鬼去缠上你。” 苏青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心想:鬼,笑话,我又怕什么,你们要是知道我从哪里来的,我便成了那个鬼了,闭上眼睛渐渐睡着了。 自凤儿婆子说过后,第二天于妈妈还真是给安排了两个人过来,一个是和洪大嫂差不多年纪,苏青不认识。另一个却是彩儿。 彩儿听完马五家的工作安排后,高兴过来挽起苏青的手道:“青儿,咱们可真有缘呀,这两天在浆洗房好没意思,总想着来寻你,却一刻也不得闲,你不晓得那些人的衣服怎么穿成那个样子,有好几件就是缝都找不到好地儿下针。” 苏青接过彩儿手中的包袱笑道,“不是说在那里做活可以往夫人院子里去嘛,你没得机会?” “切,咱俩还不是一样的,有那好差事,如春能让我去?听说这边也是水芹跑得欢。” “你倒是信息灵通,以后叫你石包打听好了。” “什么叫信息灵通?”彩儿瞧着屋子里支起的临时的床问。 苏青晓得自己又用了现在词汇了,笑笑道:“就是什么都知道,会打听事的意思,是夸你呢。” 彩儿一听说是夸她,高兴地道,“那是自然,有一件事你还真得夸我,不然我不告诉你。” “什么事?与我有关?” “那是当然。”彩儿露出兴奋的表情,满脸都是求求我告诉你的样子,苏青被她这个小模样逗笑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好嘛,请彩儿妹妹告诉我。” 彩儿刚想开口,就瞧着水芹走了过来,“晚些时候我再和你说。”苏青虽然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看着开始忙碌的众人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水芹问彩儿。 “夫人与四小姐身边带的婆子的衣物都不用咱们洗,只是那些外院的小厮,所以用不了太多人。你不晓得浆洗房管事的,时刻盯着我们几个瞧,但凡手里没活她都要找出点什么来。于妈妈让秋香去寻人来大厨房帮忙,我就主动来了。” 水芹点点头,“这大厨房的活计也不轻省,一天三顿饭地做着,虽说不用咱们做,但洗菜切菜洗碗什么的一天也不得闲。”说的好似她干了多少一样。 “那有什么,咱们三个是一起买进来了,一处还能说说话,多好。”彩儿手脚麻利地把自己的包袱放到苏青的床上。 水芹撇撇嘴,想说谁要和你们一起,我自会与晚香姐姐和如春姐姐好,想了想却是没说出口。 “好了,这回咱们大厨房又加了两个人手,按刚才安排的,先把早饭备妥喽。凤儿妹子,那包子还得一会儿吧?”马五家的高声道。 “再稍等一会儿便成。” “嗯,水芹去各院通知一下,半柱香后便来领早饭吧”。话还没说完,水芹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第11章 重新打算 水芹各个院子通知完后,远远地看见晚香走了过来,穿着一身青绿色八成新的绸衣绸裤,头上别着一朵小巧的绢花,两个红灯笼耳坠子一晃一晃的。 “晚香姐姐。”水芹快步跑过去,两只手挎住晚香的胳膊,抬头羡慕地看着那头上的绢花。“晚香姐姐这一身打扮可真好看。” 晚香忍着嫌恶,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了出来,定了定神,换了付高兴的样子,和颜悦色地说:“怎么走这么急,有什么事吗?” “嗯,我要找如春姐姐。” 晚香知道,如春是一直让水芹盯着苏青的,水芹每天都会过来说一下苏青一天都做什么了,见了什么人之类的。自己不屑听这些杂七杂八的,但如春却很爱听,听完了再说给自己。但一般水芹都是晚上过来说,这一大早的还是第一次。 但晚香懒得知道她们之间说什么,无非是如春不死心想使一些小手段罢了,如今夫人进了宅子,这个时候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找事情,傻子一个。 晚香没有接话,拿出荷包,从里面捡出两块糖来,递给水芹,“这是刚刚四小姐园子里的娇红姐姐赏的窝丝糖,甜的很还不沾牙,你也尝尝。” “谢谢晚香姐姐。”水芹拿起放进嘴里,吃得笑眯眯的。 打发走水芹后,晚香快步向浆洗房走去。看到自己的娘正在训一个婆子,嫌那衣服没洗净。 “你想好了?”角落里,晚香娘听着女儿说的话,惊讶地张着嘴巴半天没合上。 晚香羞红着一张脸点了点头,小声地道,“反正都是奔着当通房姨娘去的,做什么要选世子爷,他今年可是四十岁了,娘,我才十五岁。” “你瞧见大少爷了?” “嗯,”晚香想着刚刚去给娇红回话时,正看到大少爷孟绍交待着娇红什么。四小姐出得屋来冲着大少爷撒娇,大少爷笑眯眯地拍了拍四小姐的肩膀,然后扭头大步出了院子。 他是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虽然连眼风都没给到自己,但自己还是如同被钉在那里一般,直到娇红唤她才缓过劲来。 回来的路上,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走的,满脑子都是孟绍那清俊的眉眼,那高大的身材还有那贵家子弟的气度。 “娘,表姨想要把我弄到东府去,无非是为双巧姐姐添助力罢了,虽她把话说的漂亮,但还不是为她自己的女儿。咱们做什么要为她做嫁衣呢?这大少爷将来也是要成为怀南侯的,娘想想,哪个更长远?” 晚香娘站在树荫下,四处瞧瞧见没人看过来,小声地道,“这件事太大,你表姨那边万万不可让她瞧出什么来,晓得不?” “那是自然,我也是刚刚有的这个想法。” “嗯,只是若是进到世子爷院子里,自有你表姨帮忙,可若是去大少爷那,咱们可是一点门路都没有呀。”晚香娘小声嘟嚷道。 晚香拧眉细想,“娘,机会总是要寻的。这次夫人来,因着方智大师说的,只大少爷可以常来常往地探望,就是大少奶奶也得把东府里的事项安排明白,最快也是十多天之后。” “怎么说?” “我刚刚瞧着大少爷待四小姐特别好,若是借着这次机会,我能到四小姐身边服侍,就可以有更多机会见到大少爷,只要大少爷对我上了心,那岂不是......” 晚香娘点点头,还真是这个理。那世子爷都比自己的年纪大,晚香就算真被他收用了,想要生个孩子抬个姨娘也不是易事了,看双巧就知道了。 可跟了大少爷就不一样,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身强体健的时候,凭着晚香的长相,若是在朗少爷身边,经常让大少爷瞧上两眼,可比侍候世子爷强。 “只是这件事难度太大,原本依着你表姨到世子院里都是不易的,若是靠咱们自己想办法去四小姐身边怕是更不易了,听说四小姐还是位难侍候的主子,这几天晚上你日日家来吧,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嗯,我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好办,所以不能用平常的方法。” “你有主意了?”晚香娘对这个小女儿还是很有信心的,长得漂亮是一方面,脑子也灵活,比她姐姐和哥哥强太多了,这也是自己把宝压在小女儿身上的原因。 一开始她也不同意大女儿的想法,到底是做妾的,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过活,可架不住大女儿以身说教,慢慢让她活了心思。也是,一个过得不如意的小厮的媳妇和少爷的姨娘甚至通房摆在那里,所选的结果一目了然,况且她对小女儿的本事还是十分相信的。 “还没想好,我要想一个非常之法。时间太短,要是想论忠心好好表现引得大少爷或是大少奶奶注意那是不可能的也不现实,所以,我要想一个特别的法子。” 晚香一边说一边抬头越过围墙望着碧蓝的天空,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 因着大厨房又添了两个人,加上彩儿也是个能干的,今天的活干起来便顺手了很多。许是马五家的点过水芹,水芹今天比昨天老实了很多,只是一双眼睛片刻不离苏青,让人感觉极不舒服。 晚上的时候,苏青帮彩儿在屋子里搭着床板,彩儿小声道,“我在浆洗房这几日与如春走得近些,多多少知道了一些她针对你的原因,而且我想她上次冤枉你偷她的耳坠子就是因为这个。” 苏青放下手里的活计,她实是没想到彩儿这样心细,为自己去探寻真相。 “从咱们被买进来,以咱们俩的身份,敢得罪哪个,除去那次如春拿耳坠子的事冤枉你,平日里说话都不敢大声。我就在想,她们这是为何?”彩儿接着道。 苏青拉着彩儿的手道,“难为你这样细心,我原本想着忙过这阵子也要打听一下,总不好让如春和水芹这样针对我,弄的怪不舒服的,却没想到你想得这样周到。” “咱们两个是一起进来了,总要相互照应。” “可探出来了?”苏青略有些着急地问。 “嗯,原来是如春有个妹妹......” 苏青听彩儿说完原因只觉得很是好笑,只是想让自己的妹妹进来当差,便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自己没能如愿地继续生病被抬出去,就成为她们的眼中钉,然后就处处挤兑,还用那样的拙劣的方法? 这如春娘俩是天真呀还是没脑子?还有那个水芹又是个什么情况,她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呀?难怪见天地寻自己的错处,这是做了如春的马前卒呀。 不管怎么说,知道了原因就好办了。虽说她相信于妈妈不会在宋氏住进来之后再随意地打发自己,但总要防着如春有小动作呀,那个水芹不时弄点动静膈应自己一下,若是哪里没处理好,或是让她们抓到把柄,倒是可以明正言顺地报给宋氏那边卖了自己了。 “你也不用想太多,只要咱们好好当差,别让他们寻到错处,于妈妈自不会现在发卖你,听说夫人身边的吴妈妈是极厉害和有本事的,于妈妈现在每天都要去向她汇报宅子里的情况呢。等着夫人她们回东府去了,怎么也要带几个过去,那个时候空出的位置就多了,如春的妹妹想进来就容易了,自然不会再打把你卖出去的主意了。” 彩儿瞧着苏青愣愣地坐在那里安慰地道。苏青却不是想这些,她们之所以被买进来就是因着宋氏带孟绮来需要服侍的人多,等着主人都回去了,下人自然也用不了这么多,到时候是留下还是卖了依然是于妈妈一句话的事。 自己要是不想被卖出去过以前原主那样的日子就要想法子留在这里,不,确切地说想法子能跟着宋氏去东府,到时候于妈妈和如春娘想对付自己也不得机会了。 第12章 明确方向 哎,所以说人不能太娇弱,这如春娘俩明显是挑自己这个软柿子捏。那彩儿也是与自己一起买进来,她们却没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不外乎彩儿不象原主那样怯懦,会干活,嘴还甜,更重要的是身体好。 直到现在她也没弄明白原主是得了什么病去的,让自己穿了过来,但不难肯定,如春娘俩一定是瞧原主身体不好,以为能有个什么意外呢,没成想,自己穿了过来,她们的愿望落空了,便想着动些其他小心思来。 有了彩儿一起在大厨房上,苏青觉得日子过得倒丰富了不少,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前几日与水芹大眼瞪小眼的干靠,这回与彩儿聊聊天,听着她说着原来家里的事也很有趣。 这样忙了四天,到了第四天晚上要收工的时候,夫人房里的大丫头春意突然来了。后面跟着两个未留头的小丫头,一人手里拿着个食盒,另一个捧着个托盘。 春意进来后,马五家的一阵忙碌,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春意止住马五家的要去倒茶,笑着说,“这位妈妈不要忙,我说几句话就走,夫人身边离不得人。” 马五家的听她这样说便老老实实和众人一起站在一边。 “是这样,自打夫人带着四小姐来了后,给大厨房添了不少活计,这几天辛苦大家了。” 马五家连忙要表忠心,只是刚刚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呢,春意一摆手,示意身边跟着的两个丫头上前,把手里拿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 春意上前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四碟点心,有黄有绿,非常好看。掀开托盘上盖的红丝绒,只见里面并排放着七支细银钗子。虽细,却也得一两上下,而且那钗头都细细地雕着不同图案的花朵,做工极其精细,一看就不是一般金店里能打出来的。 把东西摆开后,春意道:“这点心是夫人赏你们的,这是宫里的做法,很是地道,你们都尝尝。这几支钗子是四小姐赏你们一人一支的,虽说不值几个钱,却是德凤楼打制的,是咱们四小姐的一番心意。” 春意说完在众人呆愣的神情中领着两个丫头走了。那气势倒让苏青想起前世自己就职那家公司人事经理的作派来。 好家伙,这只是侯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罢了,居然有这样大的气场,怪不得书里写的都是喜欢到主子身边做一等丫头呢。 看着春意走出院子,苏青想要去东府的决心更大了,她始终相信不想当一名好厨子的士兵不是好司机。 水芹见春意走了,把手伸向那钗子,还没碰着,见身边的人都没有动,便又收了回来,眼睛却盯着那钗子看,嘴里还一个劲说好看。 马五家的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既是四小姐赏给咱们的便一人拿一支吧”说完,挑了个花头最大的拿在手里。其他人见她拿了,便也陆续把自己喜欢的挑出来。 水芹抢在苏青和彩儿前面挑了个感觉能大一些的,迫不及待地插在头上,扭着头问身边的人好不好看,发觉是苏青站在自己身边,又转身问起柳婆子来。 那边说的热闹,这边只余下两支,彩儿一起拿在手里,叫苏青选。苏青推着叫她先选,彩儿不肯,这样拉扯了几个来回后,就听水芹尖细着声音说:“这难道是嫌弃四小姐赏的钗子不好,竟都推脱着不要?你们不要便给我好了,我可感念着四小姐的恩情呢!” “不然这样,你要敢明儿把这三支钗子都插头上,去院子里逛一圈,这两支便都给了你,如何?”苏青对着水芹极其正经地说。 自己真要是插了三支钗子去园子走一圈,那可还真是有嘴说不清了。刚才那春意可是明明白白地说是一人一支的。听苏青这么说,水芹难得地没有还嘴,从桌子上四个碟子里挨个拿了块点心,扭着身子回屋去了。 “这个水芹,明明是外头买来的,是哪个给撑的腰,怎地儿摆的谱比家生子还大?”洪大嫂小声地说。 马五家的只觉脸上挂不住,安排了一下明天的活计,让大家都回去休息了。 苏青到底没拗过彩儿,只得从那两只里先拿了一支梅花图案的,余下一支丁香的彩儿高兴地插在头上。 等到人都走了,苏青一边烫着脚一边摆弄着这枝钗子,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如春娘俩拼着往自己身上泼污水也要让小女儿进来了,就算不能在主子跟前服侍,也能得这样的赏,更别的吃的饱穿的暖了。 瞧着那钗子,这在大厨房干了几天便能得了这近一两银子的赏,那些跟在主人身边的岂是这一星半点了。 她打听过像她这样的丫头要想赎身的银子,一般侯府是没有下人自赎的,原因无他,侯府家大业大的,当差的条件自然也比别处强。 可若是一定要自赎的话也不是不允许,打底是15两银子。15两银子按她现在每月的月例,她什么都不买也得攒四年多,况且她怎么可能没有丝毫花销?所以,一定要做到主子的贴身丫头,这样才能保证她能挣到足够养活自己的钱。 呵呵,做主子身边的大丫头,多么远大的理想呀,苏青不由自嘲地想。 自打宋氏住进来,孟家住在西宅附近的好多本家纷纷上门拜访,每天都不断人,好多都是与怀南侯府出了五服的,奈何都姓一个孟。虽说都住在京城,但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就算怀南侯府有个大事小情的,这边本家好多人是没有资格上门去的。 如今侯夫人来这边小住,抓住机会的孟家族人把西宅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宋氏虽心中不喜,但也没有办法,这些人打着探望叙旧的旗号,实则都是大事小情地想请怀南侯府帮忙,套近乎来了。 第13章 准备花宴(一) 这天,孟绍的妻子姜氏终于被允许离了东府来探望宋氏。 怀南侯孟长峰此次得病很是蹊跷,高烧不退几乎晕厥过去,宫里的太医都瞧了好几位,只道把后事准备起来吧。宋氏虽不死心,但看着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孟长峰也是无可奈何。 怀南侯世子孟渊虽然是个闲散纨绔,平日里挂着世子爷的头衔不事生产,不求上进,只知道吟诗作画,按他的话说结交的都是文雅贤士,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有八个时辰不着家的。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孝顺孩子,见父亲这个样子急的团团转,后来听说菩济寺的方智大师云游回来了,连夜带着孟绍上了山。 这菩济寺乃是大夏朝的皇家寺院,受皇家香火供奉,而这位方智大师传说是皇室子弟,当年无意于争储大战,又不想自己被卷入,便入了寺专修佛法为皇家祈福。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也没有人知道方智大师的年纪,有人说已经一百多岁了,却是鹤发童颜。但不管怎么传的,只一点却是可信的,那就是方智大师医术了得,说是医术了得其实更贴切地应该说是巫术厉害。 但不巧的是,孟长峰得病的时候,这位方智大师正巧云游去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这位大师喜欢出去走走,短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也是有的。 就这样,方智大师被孟渊请到了怀南侯府,说是大师利用两天的时间把怀南侯府的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后,结论是被冲撞的,而且还是道行很高的,需要他亲自为孟长峰做法。 折腾了几天后,孟长峰居然真的醒了过来,且不发烧了,怀南侯上下差点把方智大师供到自己家祠堂去。只是方智大师又为孟长峰算了一卦后道,需要属牛的和属虎的至亲之人回避一个月,且不能出了京城,还要往西走,其他人等均不得离开侯府。 就这样,属虎的宋氏和属牛的孟绮就到了这西宅暂住。 宋氏坐在上首听着大孙媳妇汇报着府里的情况,听着孟长峰已然能下地走路了十分高兴。 “大嫂,那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回去?”孟绮一边按着一只锦鸡,揪着尾巴上的羽翎一边无聊地道。 姜氏瞧着孟绮每揪一下,那锦鸡就瑟缩一下,却被丫头按的死死的,嘴巴也被布包着,飞又飞不走,叫又叫不出的,只觉得头皮都发麻。 自己这个小姑子可是全侯府的眼珠子,尤其是世子夫人王氏,她是把失去的那个女儿的爱全放在这位身上了。 “你忘了,咱们来的时候方智大师可是说了要一个月的,这才十天不到呢。”宋氏对这个小孙女也是十分疼爱,一方面是最小的嫡亲孙女,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孟绮与宋氏的生辰是一天的。 “放了那锦鸡吧,瞧你这一手的毛,快去洗洗,你嫂子拿了宫里的点心,你不想吃呀。” 孟绮听得这话,懒洋洋地松开手,一边嘟嚷一边站起身来,“好个没意思,那大师是怎么算的,怎么不让属牛的躲起来。”二房的庶女孟绣比孟绮大一岁,是属牛的。 看着孟绮不情愿地跟着丫头出去,宋氏摇了摇头道,“不怪你妹妹不高兴,这宅子太小了,出去没一会就逛一圈,虽说有个池塘和个山坡,可绮丫头的性子你也知道,玩上两回就腻了,偏方智大师还不让我们离了这宅子,又不许你们总过来。” 姜氏笑着站起来走到宋氏身后,接过吴妈妈手中软锤轻轻地为宋氏捶打着肩膀,“四妹妹这是真性情,她能这样老实地待上十几天已然难得了,母亲在家里还担心她会不会偷着跑出去呢。” 宋氏笑道,“她倒是没想着偷偷往外跑,却是把那鱼塘的鱼嚯嚯的差不多了。” “那鱼能得四妹妹去钓也是它们的福气不是。” 宋氏听姜氏这话也不反驳,只点头微笑。姜氏却在心底翻着白眼,就没见像孟家这样惯着女孩子的,小小年纪说一不二,嚣张跋扈的,她冷眼瞧着,那三房的孟绢才回来几天就给她下了好几次套,每次都乐呵呵地往里钻。 按理,孟绮是她的亲小姑子,若有个什么,她自是该偏向孟绮才是,可姜氏对这个小姑子实是喜欢不起来,那简直就是一个小婆婆。 说白了,偶尔惹得王氏不高兴了也许还没什么,若是惹得这位不高兴了,那可真是够自己喝一壶的。 姜氏想着前一段时间,孟绮居然与自己的长子,才5岁的朗哥抢那只自家弟弟送来的长毛兔子时,把朗哥的手臂抓出几道红痕的事就忿忿,一个姑姑居然与亲侄子争这个,伤了朗哥自己还一肚子理,弄的她好大委屈似的。 姜氏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依旧不轻不重在为宋氏捶打着,“我瞧着祖母的气色好似很疲惫似的?” “别提了,你不晓得打从我住进来,这门上就没消停过。见了东家就得见西家,我都不知道咱们孟家居然还有这么多亲戚。”宋氏的语气里有着无奈更多的是不屑。 “还不是祖父祖母仁慈,一直礼遇这些族人,打从我进了孟家门,一年到头的,这些族人,亲戚的总是要上门几次的,我可是瞧着祖母如何待她们的。这回祖母来了西宅,她们心存感恩,自然争着来陪祖母说说话,解解闷了。” 宋氏听着姜氏的话十分受用,回头轻轻拍着姜氏的手示意她不必再敲打了。 “可不就是这个话,好在这回住的时间不长,不然天天应对她们都要耗上不少精力。” “大嫂是问那些穷亲戚吗?”孟绮换了身衣裙走了进来,一边说一边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由着奶娘刘妈妈把那精美的食盒打开后,挑挑拣拣地最后拿了一块梨花酥小口地吃了起来。 “把茶水倒上。”宋氏指挥着丫头,对孟绮称这边的族里众人为穷亲戚一点没有纠正或是指责的意思。 “祖母,昨天那个叫什么珍儿的,就是喊我姑姑的长着一脸麻子的,她居然连花宴是什么都不知道,呵呵。”孟绮把还剩一口的梨花酥丢回食盒里,就着刘妈妈的手喝了一口茶后笑道。 “她们往来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家,顶天参加个春宴呀,秋宴什么的,哪里有条件办这种花宴的。”宋氏接着笑。 “大嫂,平西侯府的百花宴是这个月吗?” “对呀,再有几天。” “祖母,我要去,我要去嘛。我想去瞧馨姐儿说的她爹爹给她带回来的那个缀满宝石的马鞭。”孟绮走到宋氏身边,抱住她的手臂开始晃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的心肝哟,你晃的祖母头都疼了。你好好听话,那方智大师可是说过,咱祖孙俩是不能出宅子的。这都过去十天了,再有二十天就好了。” “可是,再有二十天,平西侯府的花宴就办完了,哼,馨姐儿一准在花宴上显摆。”孟绮一脸的不开心,“那方智大师是不是乱说呀,哪有把人这样关着不叫......” “绮姐,莫要胡说,方智大师也是你能编排的?”宋氏听得孟绮这样说,方才绷了脸不悦地道。 第14章 准备花宴(二) 孟绮瞧着宋氏不高兴,也没往心里去,松开宋氏的手臂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点心走到玻璃窗下,趴在那里喂起鱼来。 姜氏端了茶恭敬地送到宋氏手中,“四妹妹是小孩子心性,祖母莫要往心里去。只是刚刚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还有二十多天,天天这样也的确无聊的很,不若在这边办一次花宴如何?” “办花宴?大嫂,你说什么花宴?这园子里也没个好看的花呀?”孟绮听得姜氏这样说,把手中的点心一股脑地扔进鱼缸里。 春意瞧着又挽起姜氏的手臂开始晃的孟绮,心疼着这一缸刚刚换的鱼。 “说是花宴不过是个噱头,这边没有,可以从家里搬些花过来呀,不说别的,只祖母院子里那几珠姚黄、魏紫还有那白雪塔,莫说这老宅的族人,就是天都城怕是见过的人都不多呢。” 宋氏高兴地一拍手道,“没错,这样好,再把你二婶院子里那几株兰花抬过来,还有你母亲那里的绿云和西湖柳月统统搬了来。再去花市上寻些普通的,我想着摆这么一园子应该尽够了。” 她们主子三人在这边说的高兴,吴妈妈与春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无奈,刚刚被点出的那几株花,哪个不是精品,先不说这样搬来搬去的再不小折了枝或落了花,只把这些搬过来,那平日里侍候这花的花匠就得跟过来,吴妈妈一想就头大,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边孟绮已兴奋地拍起手来,“太好了,太好了,到时候再把我这些日子搜寻的鹿呀,孔雀呀还有那锦鸡什么的统统放到后面池塘里去,叫她们都瞧瞧,长长见识。” 无论在古代还现代有一句话说的特别正确,那就是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这要办花宴,除去张罗安排的最忙碌,其次就是厨房了,哪家办花宴都只是一个由头,重头就是吃。 宋氏这回在西宅张罗着,自然要往好了办,万不能让这些族人挑出毛病,虽然就算吃的不好她们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宴请西宅这边的族人,自然不能动用夫人的小厨房。大厨房上的众人开始忙碌起来,鸡鸭鱼肉一筐筐地往厨房里拉。 这回的花宴,因着是姜氏提的建议,宋氏索性留了姜氏在这边筹划,姜氏听得宋氏这样安排,恨不得打自己嘴巴子,为了讨好宋氏出了这么个主意,却给自己找活干。 不说府里三少爷的媳妇张氏,也就是自己嫡亲的小叔子孟维孟三公子的媳妇,那是一个只顾自己院子不操心其他事项的省心人。但那二房嫡子孟继孟二少爷的媳妇可不行,这阵子盯着自己手中这点权力是回事呢。还有三太太刘氏虽说是暂住,可她瞧着心思却没那么单纯,谁知道她有什么想法,三爷孟海现在可是全家的香饽饽。 这要是来这边帮几天忙,府里自己管的那一堆事必要临时交给别人,她倒不担心到时候能不能收得回来,就是怕这两个人没安好心,虽说时间短,但做些手脚,让自己在世子夫人王氏面前讨不到什么好处却是做得到的。虽然她并不在意自己的王氏跟前会不会落个好。 可是主意出了,宋氏又亲自发话了,自己就是再不情愿也没办法。只能把小儿子玥哥儿的留在家里,把大的朗哥带了过来。 姜氏一边交待要宴请的人员名单,一边差人请回来三位专做宴席的大厨,在外院专搭了临时的灶台负责几个大菜的制作。 而苏青所在的大厨房又调来了好几个年轻的媳妇,都是些手脚麻利的。于妈妈每天都会过来好几趟,查看菜品的准备情况。平时里粗一些也就罢了,都是下人们吃,这个时候却是要细致起来,不仅要菜品可口,还要新颖,而且道道还要与花有关。所以这席上的酒菜单子一次又一次在修改,临到前两天才最终敲定。 连上外头院子里大馆子师傅的拿手菜,加上大厨房自己做的菜,统计是36道。十道热菜,十道凉菜,十道干果,还有六道特色点心。菜的名字也取得特别好听,都是些喜庆吉利与花有关的。 最终定下来菜单后,姜氏拿去回老夫人。 一进门就听见朗哥儿的声音,“四姑姑,我也要,我也要。”丫头挑开帘子,姜氏瞧着自己的大儿子正踮着脚要够孟绮手中的一个物件,孟绮却把脚翘的高高的不给他,还一劲逗他,“来呀,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呀,瞧你那小个吧。” 姜氏走得近了才发现孟绮手里拿的是一把木质的小剑,下面缀着一个红丝绦。 姜氏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显,走到孟绮身边顺手把那小剑拿下来递给大儿子,孟绮刚要不高兴,姜氏回手把菜单子递给她,“四妹妹瞧瞧,也不知道这阵子和你常玩的小姐们都喜欢吃什么,若是有什么特殊的现在添还来得及。” “她们知道什么,每次来不管端上是什么都是一副没见过的样子。”孟绮嘴上这样说,手却接过菜单子认真地看起来,姜氏冲着朗哥的奶娘使眼色,那奶娘连忙拉着重新得了小剑的朗哥去了碧纱厨里。 “我看成,一群土里土气的,我保证她们这些都没吃过,别说吃过了,就是听都没听过。祖母,您瞧呢?”孟绮把菜单拿给宋氏,宋氏接过来粗略看了看笑道,“绮姐说的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差不多就行,主要就是给咱们解个闷。你瞧,这样热闹地忙上几天,再有十来天咱们就回去了,打发时间而已。”一边说一边把单子重新递给姜氏。 姜氏笑道,“祖母说的没错,但孙媳妇想着还是要整几个大菜,总要让他们日后说起来时刻感激祖母才是,若是没有祖母仁慈,就象四妹妹说的,她们这辈子都吃不上呢。” 一句话哄得两个人高兴,宋氏点头,“是这个理,其他的事你也不必来回我了,你瞧着办就成。那些花什么时候搬过来?日常打理的人找好没有?一定要仔细些。” “是,日常打理的除去在府里的人跟过来,这边就交给柳妈妈了。而且孙媳妇想着,为表示咱们的诚意,不若那些青蔬小菜的就用咱们院子里的。” “好主意,让她瞧着,把咱们平日里吃的都赏于她们,叫她们也知道感恩才是。”宋氏道。 “是,若是祖母这边没什么意见,孙媳妇这就把菜单过到厨房去?” “去吧,去吧,等晚些时候日头没这样毒了,咱们去菜园子里走走,瞧瞧那些小菜,可好?”后面这句话是冲着孟绮说的。 “不要,那菜园子有什么可瞧的,我还要去看那群野鸭呢。”三公子孟维听说孟绮要办这个花宴,还要弄一些小动物显摆,便让人送了好几只野鸭来,这会儿正在后院池塘里呢。 对于孟绮的拒绝宋氏也不生气,姜氏却叹了口气,照这样下去,以后有让宋氏和王氏发愁的时候。逐招了招手,让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宝萍把菜单子拿去大厨房。 第15章 机会来了 宋氏喝了口茶后又问姜氏:“帖子都发下去了吧?遮阳的竹帘子都备齐了吧?” “是,孙媳都安排妥了,祖母放心,定会让来参加花宴的人满意。” “这就好,这就好。” 随后又问了几件小事,诸如马车的安排,桌布的颜色什么的,见姜氏样样布置的称心,便更加高兴。 姜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老夫人便让她回去,说是事情多,让她自去忙去,朗哥就在她这里,等晌午一起吃饭。姜氏应了一句刚要走,却又被宋氏叫住。 “我才想起一事来,咱们那柳河庄子离这不远,是不是出了西城门就是?” 姜氏不知道宋氏又想到了什么,连忙应声道:“正是,出了西城门往玉山那边一拐就到了。” “咱们那庄子上最出名的莫过于百老泉了,平日里,大家是喝不到的,要是能用这水做道菜岂不更好,最好再配上咱们院子里自己种的菜,更显得咱们的重视和诚心不是。” 柳河庄子上有一股泉眼叫做百老泉,东府里主子日常吃用的水都是一大早由柳河庄子送去的。宋氏到西宅来没让往这边送,这个时候倒是想起来了。 “祖母这个主意好,我这就让宝萍去大厨房上说,让她们想道菜出来。”宝萍刚拿着菜单子走到门口,听得姜氏这样说又走了回来,恭敬地听着姜氏的安排。 “不用你身边的人去,她们刚来,对厨房的人不熟悉。”转过身喊:“冬梅。” “是,老夫人。”一个身材高挑,长相一般但却很是干净爽利的丫头笑盈盈地上前。 “你去大厨房,把菜单子拿过去,再把我这个想法和厨娘说一下,让她们务必做出一道特别的菜来,让大家尝尝这百老泉的水。” 说完又加了一句:“你也不必急着回来,想来这菜加得急,你在那里守着,需要什么抬水呀和与外院协商的事,你在那能快一些,等着都妥当了你再回,去吧。” 冬梅行完礼,接过菜单子匆匆往大厨房去。 到大厨房时,苏青和彩儿并两个粗使婆子正在外面搭的棚子下面择菜。 一人跟前一大堆不一样的青蔬,脚边放着一个大篮子。 苏青对着院门坐着,看见一个打扮整齐穿着光鲜的女孩子走了进来,便知道定是主子身边得脸的丫环。果然,她还未开口,坐在那里磨洋功的水芹已经站了起来,跨过菜堆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冬梅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原来是夫人身边的冬梅,苏青虽然对主子身边服侍的人都不认识,但名字是知道的,这个冬梅是老夫人身边的四个大丫头之一,不敢怠慢,拍拍手上的细碎菜叶子跟着那两个婆子站了起来。 冬梅冲她们摆摆手说:“不用管我,你们忙你们的,我是来找马五家的说话,有件事交待一下。” “我领姐姐去,马五婶现儿炸果子呢。”水芹打起帘子,殷勤先让冬梅走了进去,自己跟在后面还扭着身子得意地瞅了一眼苏青。 彩儿重新坐了下来,轻声道:“不就是认识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嘛,瞧把她得意的。” 苏青没接话,坐下来继续择菜。彩儿却坐不住,左右瞧了瞧,拿起一个木盆进了厨房。 好一会儿,彩儿回来,凑近了苏青说:“叫咱们用百老泉的水和院子里的青菜做一道菜呢?这后天就开席了,莫说再加一道菜,还是一道没定下什么式样的菜,只看光这几样定下来的都不见得能不能稳稳当当的端那席上去呢?” “怎么突然又加菜,那样岂不是多了?还有,什么是百老泉?那是什么水?还是酒?” “说是夫人的意思,不计在席面的菜之内,而是做为最后上桌的菜品另赏的。这百老泉我倒是听说过,说是被太祖皇上赐给怀南侯府的,一般人可是轻易喝不着的,就在出了城的柳河庄子里头。夫人的意思也是想让大家感受一下怀南侯府的仁义与慈爱。” “那马五婶可是有得愁了。” “可不,听冬梅姐姐说完,便和几个厨娘合计着呢?冬梅姐姐也没走,说是帮着出出主意呢!” 苏青一边细细地挑菜,一面在心里暗想:这侯夫人可真是不声不响在临秋末晚地给大厨房出了这么个难题。这最后上桌,又是要着重提出是夫人格外赏的,难度可想而知。 还要用自己家的菜蔬来配,做得太普通夫人必定不高兴,做得太复杂,势必用到的原材料就多,那是违背了夫人的初衷,单凭马五家那几个做大灶的厨娘,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想出这么一道精细的菜来? 看夫人的意思,这个冬梅陪在这里定是要看这菜定出来,让人满意了才能离开,这会子马五家的定象热锅上的蚂蚁了。 也许这对自己是个机会。苏青前世虽不会做饭,但没事的时候进那些美食天地去浏览却是她最喜欢做的,而且又是一个典型的吃货。她不禁开始回忆起有没有那些清淡的有特色的菜来,尤其是汤菜。 苏青这边正想着,那边水芹出来唤大家让先吃中饭。苏青和彩儿去井边把手洗了一下,回来时便看到两个婆子搬着一张桌子放到棚子下面。这几天由于厨房里放的菜实在是太多了,大家便都挪到院子里吃饭。 两人去帮忙把菜端了出来,以往吃饭都是用碗或盆来盛的,今天却全换成了碟子,而且居然摆了八道菜,有鱼有肉的,苏青心里了然,这是冬梅会在这吃。 果然,不一会便见马五家的笑眯眯地把冬梅请出来坐在上首,冬梅也没推迟大大方方地坐下,呼拉拉厨房里的人都坐了下来,却没人动筷子。 “不用拘束,我这也是厚着脸皮凑个热闹,你们平时如何现下便如何。”这个冬梅倒比那天带着夫人和四小姐的赏赐来的那个叫春意的更容易让人接近些。 “哎呀,冬梅姑娘说的什么话,您可是我们平时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呀,快,尝尝这鱼,又鲜又肥。” 冬梅伸出筷子挑了一下,大家便开动起来。 苏青盯着那盘鱼,是红烧的,重重的油和酱。苏青素来不喜欢吃这种口味重的菜。昨天看了那初定下的菜单子,凡是热菜里还都是一些重油酱的。 她眼前一亮,想起前世吃的一道菜来。 第16章 小露一手 旁边的彩儿见她只看不吃,便用手肘拐她,苏青忙拉回思绪慢慢地吃起来。她吃的慢,而且每一口都细细的嚼,只在冲着自己那边的菜盘里挑菜吃,一副十分有教养的样子,看得冬梅心里直点头。 刚进来时四个人在择菜,唯有她前面蓝子的细长豆角摆的整整齐齐,地上扔的掐下来的烂叶子也是放进了一个小桶里。 心里想着这次来西宅是要带几个回东府的,吴妈妈特意交待自己,着重观察这些小丫头的行事作派。刚刚那个叫水芹的自打自己进了大厨房就围在自己身边,就没瞧她伸手干活。 那个叫彩儿的虽说是在干活,但还是没忍住地进来打听自己来大厨房的目的,只有这个叫苏青的一直安静地做着自己的活计。 吃完了饭,几个厨娘依旧是商量着这道菜做什么好,这回她们没有进屋,而是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合计着。其余的人还是按早上的活计各干各的。 苏青从屋里拿出一个大木盆,又和彩儿一起将一袋面倒了进去,彩儿抢着要去和面,苏青拉住她,“我来吧。”说完挽起袖子示意彩儿往里倒水。 冬梅看着这两个人配合着和这一大盆面,两人没有说话却很是默契,而苏青也是非常会干活,身上一点面粉也没粘着,盆子的周圈也是干干净净。 “冬梅姐姐,喝茶呀,这是于妈妈特意让人送过来的呢,说是厨房没得好茶,怕姐姐吃不惯。”冬梅看着这个叽喳个不停的小丫头没有理她,而是转过头冲着马五家的说: “按说我第一次到厨房来,这话轮不到我说,只是现在大厨房里正是忙碌的时候,你这活计分派的实是不妥呀。” 马五家的看着除开自己和两个厨娘合计菜品,其他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唯有这个水芹窜上跳下的,一下子老脸通红,这个于妈妈,安排人也不派个机灵的,弄这么个缺心眼儿的连累自己。 “水芹,去后院抱些柴回来吧,一会大灶上要熬高汤。” “啊~~怎么是我呀,我这里还要,那个,那个……”水芹想找一个活,但转了一圈看着每样活都有人做,话说不利索了。 “哪来的废话,叫你去就去,快点,误了洪大嫂熬高汤你担待的起吗?” 水芹见马五家的真阴了脸也不敢再说话,垂着头向后院走,临到苏青身边却狠狠地瞪了一眼。 苏青其实一点没把心思放在这个小插曲上,一直在想着那道菜,如今听到要熬高汤便更是坚定了这道菜的可行性。 那边几个人还在研究菜品,提出一个被冬梅否了一个,从午时研究到未时也没有一个让冬梅满意的。冬梅看着自己手里记的勉强可以的三个菜品,心里想着,难道只能拿着这个去回夫人? “罢了,你们先去忙自己的活计吧,我再看一下。”冬梅冲马五家几个摆摆手让她们都去忙了,自己拿着单子细细地思索起来。 “冬梅姐姐好歹歇歇,喝口茶润一下嗓子吧。”冬梅抬起头见是苏青,便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茶喝了一口。 “我看你一直在做活,虽说年纪小多干点无妨,但我听说你前段时间生过病的,还是要多注意。” 苏青没想到冬梅居然对自己这样关心,同时也感叹她们信息的灵通,连自己这样才买进来的人什么情况人家都知道。 “谢冬梅姐姐的提点,我现在已经好了,没事了。” 冬梅见她一个劲用手在桌子上就着刚才的一点茶渍划圈圈,心知有话对自己说,莫非自己看错了,是个会藏巧的,这会儿没人了过来和自己套近乎?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不露,也不吱声,全当没瞧见。 好一会,就听苏青开口,“冬梅姐姐,才你们在讨论菜单的事我都听到了,见你们并没有定下来要做什么的,我才斗胆过来出个主意。” 冬梅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这个,刚才那一点轻视便没了,拉着她的手说:“你坐下吧,说说看。”冬梅实是对这三道菜不满意。 苏青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坐在冬梅对面。 “我小的时候爹是个喜欢听书讲故事的,每回子村子里来说书的他都会去听,而且还把那说书的请到家里,好菜好饭招待着,一聊聊一夜。” 苏青说着自己刚才编好的词,管他原主的爹以前喜欢什么,甚至有没有这么个爹,孟家总不会因自己出了这么个主意便派人打听去吧? “爹听完了,总会捡一些好听说给我们听。有一回讲起一个故事,说是有一个富家老爷得了富贵病,不能吃大油大肉的东西,只能吃素的,可那位老爷又是吃惯了鸡鸭鱼肉的,怎么能吃厨房送来的粗茶淡饭,每次送饭的都要挨训。有一次送饭的小厮还挨了老爷的打,又罚了厨房里的月例银子。 “这下子可愁坏厨房里的人,大家都不会做了。这天,厨里管事娘子的小儿子手里抓着一条鱼跑了进来,背着他娘把那鱼片成片扔进了锅里,那鱼肉特别鲜嫩,一遇水,肉便全溶入水中,这孩子又把厨房里灶上摆的一些青蔬都扔进去。 “待好时,管事娘子闻到味道进来,喝了一口,鲜美无比,叫人盛了一碗给老爷端去,老爷重重赏了这个娘子。” 苏青说完便看着冬梅,从简单的几次吃鱼的经验来看,这个朝代目前还没有把鱼,片成片做菜的先例,就算是有也是挂上浆在油里炸。 冬梅听着两眼直发亮,“你爹可有说那里都放的什么食材?” “当时说了好多,我到厨房看下,应该能想得起来。” “好,走,现在就去看。”冬梅高兴,拉起苏青的手便进了厨房。指着摆在灶台上的一溜儿的食材说:“看看,够不够?” 苏青佯装一边想一边看,差不多时候便对着冬梅说,“冬梅姐姐,这里食材尽够了,但我想着夫人特意交待要用百老泉的水和咱们庄子上的菜蔬,所以是不是可以去菜园子里采咱们自己的菜,那菜园子旁边的河里也有鱼的,味道极是鲜美。” “对,没错,光急菜单子去了,倒把这事忘记了。”说完转过身对着一屋子一脸茫然的厨娘说了刚才苏青的主意。 “把鱼片了来做汤,还要放上青菜,这个,这个,咱们也没做过呀。”马五家的面露为难。 苏青往前站了一步说:“具体怎么做的步骤我来说,只是麻烦五婶做就成,需要的食材也由我准备。” 马五家听她这么一说,便不吭声了,反正也没有好主意,刚才她们说的几个菜都被冬梅否了,好不容易凑了三个,迟迟不见冬梅去回,一看就是不满意。 这样也好,成功了可是自己做的,不成功是这丫头出的主意,想到这便冲着冬梅笑着说:“冬梅姑娘说好便成,你需要什么尽管与咱们说。”后面这句话是冲着苏青说的。 “其它倒不必,等着冬梅姐姐回了夫人,同意后,婶子只要找人去后院池塘里摸几条鱼,彩儿和我去摘些菜便可。” 第17章 初次成功 马五家的哪有不肯的,大家都等着冬梅去回话,没一会儿,冬梅便领着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婆子过来。刚进了院门便招手示意苏青上前,拍着她的手说: “夫人说这个主意甚好,还把小厨房的夏婆子和她孙女派过来,夏婆子做汤水的功夫可是一流,小花也是个片片切花样的好手,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使唤了。一会外院的小厮会担四担百老泉的水来,你仔细着些,再有什么事儿便差小花去寻我。” 一院子的人各种表情,马五家的神色复杂,彩儿是由衷高兴……水芹却是不屑地撇撇嘴。 苏青和彩儿拿着食材回到大厨房,马五家的已经把最靠里的一个灶眼给倒出来了。 苏青看着走时泡发的干海货都得了,豆腐、豆芽、香菇等等这些都按自己的要求切成小薄片。便冲着夏婆子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鱼片过水后片片莹白如玉,青菜翠绿鲜嫩,各种海物泡发后也切成小片一层层码在海碗里,最后再把洪大嫂熬制的高汤浇在上面。一阵阵鲜香扑鼻而来,厨房里的众人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都说美味好吃。苏青挟了片鱼肉到嘴里,味道是不错,却老。而且高汤是鸡和骨头熬制的,淋在上面也显得油腻。因着是最后一道菜,若是再上这样油腻的汤菜实在是不合适,而且也显不出百老泉的清甜来。 苏青和夏婆子坐回灶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夏婆子也很赞同。 “你说的没错,虽这道菜这样做是让人觉得新奇,但却不见得能起到夫人想要有效果,咱们再试试增减几样。” 就这样,几个人又忙碌了起来,前前后后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虽说一次比一次做的好,但却没达到苏青想要的效果。 直到夏婆子的孙女连连摆手说再也喝不下了的时候,大家才停手。 今天是没法做出最后成品了,好在还有一天。夏婆子也安慰她说,今天最后配的这一次味道已经非常好了,鱼肉也嫩,实在不行也可以上的。 送走了众人,苏青洗漱完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水芹光着脚趿拉着鞋子,一边铺自己的床盖一边说:“没那金刚钻非揽瓷器活,我看呀,明儿还不如一人一碗百老泉直接喝了省事,也免得你丢人还带累我们。” 听着水芹说完,苏青呼地坐了起来,把彩儿唬了一跳,一脸关心地瞧她,苏青冲着彩儿摆摆手又躺下,心里却乐开了花。 对呀,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用什么高汤呀,原来碗里就各种海物和鱼了,只要淋上百老泉的水那不就清爽了吗? 第二天,夏婆子刚到,苏青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与她听。夏婆子也是非常高兴,几个人又开始准备材料,然后直接淋上烧开的泉水。这回除了鱼肉还略有些柴外,汤味果然清淡,而且又不失鲜香。 “要是这鱼肉能再嫩些就好了。”夏婆子有点遗憾地说。 “我有一个主意。”彩儿这时插嘴说,“我外祖父是常年上山的,有时在山上一呆就是一个多月,他总是把那些打来的猎物直接片下肉来,在那滚水里走一下便吃,外祖父说鲜嫩无比。不若我们这鱼肉也不要过水,只把它码在最上面,上席的时候,拿着泉水现往上淋,如何?” 苏青再一次鄙视自己,上辈子吃了那么多涮肉锅子和生鱼片,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个法子。 于是大家又开始动手,淋上滚开的泉水后,夏婆子率先尝了一口,其余三个人都看着她,只见夏婆子慢慢地说了一句,“这是老婆子吃过的最鲜嫩的鱼肉了”,苏青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等到开席那天,园子里坐满了穿着光鲜亮丽的女眷,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一道道菜端上来,引来大家的称赞。等到菜都上齐了,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吴妈妈走了出来,高声说道:“怀南侯夫人感谢大家这么多年对怀南侯的关心和支持,今儿特添了一道汤,是用咱们百老泉的水制作的。” 只这一句话,下面坐的人便窃窃私语起来,不一会便见丫头们端出一个个宽大海碗放在每桌的正中间,众人伸着头去看,碗里一层层码的极是整齐,红、黄、绿、白的,最重要的是上面铺着一层透明的不知道是什么食物。 可不是说汤吗?怎地一点水也无? 在众人的纳闷中,又进来一批丫头,一人手里拎着一个长嘴茶壶。 “各位,这壶中便是百老泉水了”吴妈妈说完示意丫头们把水倒进去。 众人只见水冲进去后,上面那层晶莹的食材便翻卷起来,水一层层漫下去,不一会,新鲜味道便扑鼻而来。有心急的伸出筷子吃了一口,“是鱼,居然是鱼,哎呀,当真美味。” 大家都开始吃了起来,啧啧地赞不绝口,吴妈妈看着众人满足的表情,吊着的一颗心终于回归原位。 三进院里,宋氏刚刚喝完鱼汤,心里十分高兴,今天的花宴办的很成功,她在东府里都没喝过这样鲜美的鱼汤。 “那个想出这道菜的丫头叫什么来着?” “回老夫人,叫做苏青。”冬梅笑眯眯地回答。 “嗯,是个心思通透的丫头,赏,大厨房里的都要赏,这丫头要重赏。你也赏,呵呵……” ---------- 晚香远远地瞧着被几个丫头围在中间玩耍的侯府的曾长孙朗哥,想着刚刚到来,准备接姜氏和朗哥回去的孟绍,心思再次活泛起来。 “说是朗少爷没玩够,还要玩两天。”如春一边铺床一边道。 晚香停住自己解扣子的手,轻声道,“那明天他们不走了?大少爷也不走吗?” “嗯,我姑母说大后天再走。” 晚香没有再说话,躺回床上想着心事。于妈妈对她的事这几日并不象她想的那样上心了,她昨天与自己的娘分析是不是于妈妈改了主意,不想把她弄到府里去了。 不管怎么说,虽然自家人合计好了,但仅凭她自己的力量想要去四小姐身边实在太难了,若是万一没有机会或是无法成功,还是要靠于妈妈的,怎么也得先去了东府才能图以后不是。 今天在池塘边瞧着四小姐带着朗哥在那里钓鱼,有一个主意在心里慢慢萌动,只是时间紧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布置,还要与娘说一下才是。 晚香又把自己想到的那个主意从头到尾捋了一下,应该可以实施,只是那个出头鸟要找谁呢? 第18章 帮了大忙 如春?不行,虽然心眼不多,但也不是傻的,且她后面还有她姑母。 苏青?也不行,诚然苏青是最好的人选,没有人,没有根基,但这回的花宴却让夫人身边的冬梅对她态度极好,听说还专门与她说过两回话。 最重要的是,那个苏青表现出来的一点也不像刚来时的木讷和怯懦。 彩儿?好像也不行,看上去也是个心里有章程的。这么久以来,没瞧见她喜欢往主子跟前凑,怕是说不动的。 这样看倒是水芹,本身就是和彩儿与苏青一道从外头买来的,听说家里只有一个年纪大的祖母,自己又是一个没心眼的,用如春的话讲就是谁说话她都接,而且还爱在主子跟前现眼。 没错,就是她了,好好诱哄一下,想必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 “你怎么回事,这样晚?”彩儿瞧着天都黑透了才回来的水芹问道。 “别提了,我晚上去给大奶奶院里的姐姐们送饭,好半天都没人理我,害我拿着食盒站了好久,想放在那里又不敢。”水芹一边捶着自己的胳膊一边嘟嚷着。 “怎么了?没人吗?” “哪里是没人,都围着朗少爷转呢。” “朗少爷?朗少爷怎么了?”彩儿坐在床边把脚伸进盆里,她听了苏青的劝,每天晚上也开始用热水泡脚。 “说是朗少爷生病了,从下晌到现在一直打喷嚏,鼻涕眼泪的一把把往外流。” 苏青端着木盆走到自己床边,听得水芹这样说先是一愣,然后似想到什么,“可是伤风了?” 水芹见苏青问她,有些惊讶,苏青平日里从不主动与自己说话的。她原不想回答,但她习惯在苏青面前表现,尤其是苏青不知道而自己知道的事,她更乐于说和做。 “还不是象伤风,也没发热和发冷。” “知道朗少爷今天都做什么了?”苏青把脚放入盆中。 “说是四小姐的那几只兔子从笼子里跑出来了,把四小姐养的花呀草呀都踩坏了,朗少爷与四小姐抓了一下午的兔子。” “没请大夫瞧吗?”彩儿问。 “怎么能不请,只是这边的大夫瞧不出什么原因。夫人和大少奶奶急得不了,我回来的时候,大少爷往东府去了,说是要请侯府里常用的大夫来瞧。” 苏青两只脚慢慢地在水中搓着,回东府去请那一定是水平很高的了,没发热,在院子里玩的,会不会是对兔子毛过敏? 想到过敏这个词,苏青电光火石间,那盆金灿灿的金莲花出现自己的脑海中,不会真那么巧吧,难不成,真是那花的原因? 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东府大夫一来那就能轻易瞧出是过敏了。再细细追查一下过敏源,查到那金莲花上应该不难,那柳妈妈…… 想到这里,苏青连忙穿上鞋急急地往外走。 瞧着湿着脚跑出去的苏青,彩儿喊道:“这么晚了,你做什么去?把脚擦干呀。” 苏青急急地走在小径上,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她都要去提醒柳妈妈一下,不为别的,就为柳妈妈对自己还算是和善。 上次帮她抬过花后,因着自己长得瘦小引得柳妈妈很是可怜,偶尔打发身边的小丫头送点好吃的过来。办花宴的时候,自己经常去她那边摘菜,每次都会给自己倒上绿豆水。还有一次拿了一件八成新的褂子,说是青蕊以前的旧衣,让她拿回去替换着穿。 柳妈妈坐在院子里正与一个婆子聊着天,远远地瞧见有人过来。苏青瞧见柳妈妈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柳妈妈今天回家去了。 “青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柳妈妈瞧出是苏青后有些惊讶地问。 苏青抚了抚胸口,“柳妈妈,我有事与你说。” 那刚刚坐着与柳妈妈聊天的婆子闻言站了起来进了屋。苏青也不耽误时间,把柳妈妈拉到一旁说了起来。 “什么?你怀疑朗少爷是因着那金莲花的原因,什么叫过敏?难不成是得了瘾疹?” 苏青连忙点头,她是真不知道过敏在古代叫什么,听着柳妈妈说瘾疹应该差不多吧。 “怎么可能?那花放在四小姐的小花园子里都好久了,也没听说谁这样呀。” “妈妈相信我一次,对这花过敏的人不多,朗少爷的症状太象了,又不是伤风。不管是不是,一会大少爷请了东府的大夫回来,一准能瞧出来,回头再查到这花上,让人知道是你送的,岂不是有嘴也说不清?” 柳妈妈点点头,没错,就算是知道自己不是有意的,但让主子遭罪,而且还是小主子,回头追究起来,弄不好自己这个管事妈妈的职务保不保得住都两说,再牵连到青蕊那就更糟糕了。现在不是探究这金莲花是不是让朗少爷得了瘾疹的真实性,而是先把自己摘出来。 “那,那现在怎么办?”柳妈妈有些不知道如何下手。 “好在妈妈那花抬去的早,而且四小姐那小花园里各种花实在太多,趁着大家现在都在四进院里忙朗少爷的功夫,妈妈快去把那花搬回来,找个地方埋了它或是怎么处理了就成。” 姜氏带着长子过来住在四进院里,也就是宋氏的后院。 “对,对”柳妈妈想回头喊那个婆子帮忙,却被苏青一把拉住衣袖,“我与妈妈去吧,万一真是那花的原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柳妈妈一拍额头,自己急糊涂了,拉着苏青的手匆匆往四小姐的小花园而去。 ―――――――― “打听到了。”水芹得意地跑进来。 “怎么样?朗少爷好了吗?”彩儿关心地问,大家也围了过来。 水芹一脸得意地瞧着站在灶上往壶里灌水却支着耳朵听她说话的苏青,得意地想,怎么样,还是我的本事比你大吧? “昨天晚上大夫就来了,听说是太医馆里大夫呢,平日里惯常给侯府里贵人瞧病的。哎呀呀医术不得了呢,哪象昨天刚来的那个大夫……” “好了,啰里吧嗦个没完,快说朗少爷怎么样了?”洪大嫂不耐烦地道。 “哦哦,好多了,朗少爷不是风寒,是得了瘾疹,吃过药已经不打喷嚏了。大少奶奶这会子正打发人去昨天朗少爷玩过的地方寻导致朗少爷得瘾疹的花草呢。” “是花草引起来的?不是吃食?”马五家的问。 “不是吃的,大夫都瞧了,吃食上没有问题。说是应该是在外头玩的时候接触到的花草导致的。” 苏青一颗心放了下来,真让自己猜对了。 同样放下一颗心的还有柳妈妈,听完朗少爷生病的前因后果,她后怕的身上全是细汗。她十分相信依那位大夫的水平,查到那金莲花上面不是难事,不管是不是真是它引起来了,叫人怀疑还是件麻烦事。 直到第二天,自己让儿子悄悄去药铺打听,那金莲花会不会让人得瘾疹,得到的答案与苏青说的一样,会,但不多时,柳妈妈真是无比庆幸。 也对苏青十分感谢,若不是苏青…… 苏青瞧着手里实心的银镯子,轻轻松了一口气。 第19章 阴险计划 “这天可真热,咱们在这里坐着实在无趣。夫人仁慈,给咱们放了半天假,不如去走走吧。”晚香对着正在聊天的如春和水芹道。 水芹一直是跟在如春身后跑的,平日里晚香极少理她,更别提这样主动邀请她,听得这话,水芹十分高兴,巴巴地跑到晚香跟前,挽着晚香的胳膊往前走。 三个人围着离水塘不远的花池子走着,走到一棵大柳树下,晚香站住脚说:“歇一会儿吧,这树下阴凉。” “可不,这大热的天,我都恨不得能天天泡在那水里才好。”水芹扯着柳树枝子道,“我告诉你们呀,那个苏青可真是个怪的,明明这么热的天,她却天天晚上都要用那滚水泡脚,整个一神经病,咯咯……” “怎地又说她,真真儿地让人讨厌,还能不能让我耳根子清静一会儿了。”如春不高兴地说。 自从苏青在花宴上露了一手后,人缘一下子就上去,且不说夫人身边的冬梅与她走得近了起来,连柳妈妈都高看她一眼,自己瞧过好几次柳妈妈做了好吃的让苏青去吃。 于妈妈明确地告诫她们娘俩,不要再打苏青的主意了,姑母也是这样说的,反正自己这次一定会去东府,到时候再求于妈妈把妹子弄进来也是成的,犯不上跟着苏青较劲。 道理如春虽然明白,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凭什么就让这么多人喜欢她,好没道理。 晚香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想着朗少爷得了瘾疹的第二天,她们都被叫去把朗少爷接触过的花草翻拣了个底朝天,到底没找到那“罪魁祸首”,但却让把园子里一种带着香气的草全都拔光了。 晚香记得自己蹲在那里拔草的时候,大少爷正好进来,他是来接大少奶奶和朗少爷回东府的。瞧着她们几个蹲在太阳底下,便让青萍交待大厨房熬些绿豆水给她们喝。 自己听得这话,大着胆子站起身对着大少爷行礼感谢,她不敢抬头,却感觉到大少爷上下打量自己的目光。 直到青萍要往大厨房上去,她狠了狠心,猛地抬起头,用温柔的能滴出水的声音道自己去就行,哪里劳烦青萍姐姐跑一趟。 自己这句话成功引起孟绍的注意,抬脚迈上台阶的孟绍回过头来,晚香抬起头,侧着身子略低着头,抬起大大的杏眼带着羞怯和讨好,还有一丝丝爱慕。她瞧见了孟绍眼中的惊艳后,心满意足地连忙低下头扭着身子不急不慢地走出院子,后背的视线让她身子发热,心在狂跳。 晚香拉回思绪,深思片刻说,“这大热天的,还是在主子院子里侍候的好,有那冰块,还有冰碗,可真好吃。” “可不是呢,水芹,我告诉你呀,四小姐院子里的冰碗,光各种水果就能有七八种呢,还在上面浇上一层奶乳子,特别好吃。” “真的吗?”水芹咂吧着嘴说,“要是能吃上一回就好了。” “可惜你去不得四小姐的院子,我们也不能给你讨了来吃,那个东西化了就不好吃了,就得冰冰凉凉现吃才舒爽”晚香叹息道。 “我哪有那个福气,两位姐姐还能进得四小姐院子里,不说别的,就是四小姐能正眼与我说一句话,我也是知足的了”水芹耷拉着脑袋道。 “你进不去,难不成四小姐还不出来呀。咱们四小姐最是活泼好动的,我今天还听院子里的人说,朗少爷走了,她自己在院里没意思,这几天寻思着再到这里来玩呢。”晚香幽幽地道。 如春接着说“可不是,要说咱们四小姐最喜欢自由自在,别的小姐也许咱们想瞧一眼都费劲,可四小姐却不是,我瞧着,她最喜欢野外的小动物呢。” “那是,你瞧她那廊下的鸟,还有后院的山鸡,小兔子都是从山上抓了来的。”晚香接着说。 “要我说呀,你若想叫四小姐正眼瞧你,只要在这里守着,总会见到了,呵呵”如春瞧着水芹一脸羡慕地瞧着自己,顺着晚香的话说。 只她实没想到,当时就是逗一逗这个没心眼的丫头,却不想掉进晚香的圈套,让自己以后午夜梦回的时候,总能瞧见这个傻傻的水芹跟在自己身后讨好地喊着,如春姐姐。 “水芹,你要是能给四小姐寻些平日里不常见的小东西,没准四小姐就赏你水果奶乳子冰碗呢?”晚香说完捂着嘴笑着说。 “晚香姐姐又打趣我,我哪里出得了门,上得了山的。” “好了,不说了,咱们回吧,别一会儿有活又寻不到我们。”晚香率先带头绕过大柳树往外走。 “哎呀,你俩看,那是什么,好可爱呀。”听到晚香喊,两个人都围过来。 “水鸭子,那是水鸭子,刚刚孵出来的。”水芹大声喊,“真可爱,瞧它们黄黄的,毛绒绒的。” “是呀,可真漂亮,可惜是刚孵的,不能拿走,不然抱回去给四小姐瞧瞧,还不定怎么欢喜呢,也许一高兴 ,留着在身边服侍呢。”晚香接着说。 “你们俩呀,一窝水鸭子也大惊小怪的,小心那木栅栏,别摔了下去。”如春笑道。 原来这窝小水鸭是在大柳树的下坡处的窝里,因着大柳树临着水池,所以在下坡处扎了一圈半腰高的木栅栏。 “就是,咱们走吧。”晚香拉起如春的衣袖便往回走。走了几步慢慢地转过身去,看着水芹还立在原地,盯着那水鸭子出神,晚香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 一个下午,水芹都是精神恍惚的,不是拿错了碟子,就是把黄瓜当成胡萝卜。马五家的重重说了她几句,反常的,水芹竟没有还口。 正在往笼屉里摆黑面饼子的彩儿用手肘去碰苏青,朝着水芹的方向努努嘴,示意苏青瞧瞧。苏青瞥一眼后没说话,继续手里的活计。彩儿盖上笼屉盖子,坐下来架了一把火。 “青儿,这丫头别是打什么坏主意吧,以前一双眼睛都不带离开你的,可今天却象丢了魂似的,你可得小心点。” “管她做甚,顶多是个放炮的,有她被卖的一天。” “你说啥,什么炮,她被卖哪去呀?”彩儿停下往灶里塞柴的动作,一脸不解的问。 苏青摇摇头,“没有,随口说说,马五婶不是让你去取菜吗?快去吧,我看火。” “行,上回柳妈妈还说再去取菜时,给咱俩单独摘几个黄瓜吃。”拍拍身上的灰,彩儿拿着篮子出门了。 第20章 丢了性命 苏青摇摇头,看着水芹也跟着出了门,只不过彩儿往左拐,水芹却往右边水塘的方向去了。 晚上水芹回来时竟破天荒的没有和苏青找事,而是早早地洗漱完躺在床上,直到苏青睡着了,她还在那里翻来翻去。 第二天下午大约申时的时候,众人都坐在院子里择菜准备做晚饭。洪大嫂还问马五家的,“怎么今儿一天都没见到水芹的影子呀。” 柳婆子冷笑着说,“定是跑到哪个主子的院子里讨巧要吃的去了。” “哎,还是小孩子,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随她去吧。”马五家的轻轻咳了一声替水芹说话。 正在这时,院子里呼啦啦涌进一堆人,领头的是夫人身边第一得力的吴妈妈,后面还跟着冬梅。 众人一进院子,冬梅便上前一步,“这里叫水芹的那个丫头呢,叫她出来。” “水,水芹……她,她没回来呀?”马五家两条腿都要扭结了,扶着桌子才站了起来。 “给我搜。”吴妈妈一句话,跟着来的粗使婆子越过众人冲进厨房,只听着乒乒咚咚的摔打声,少倾又走了出来回道,没见着人。 “你们听好了,见到那个丫头给我看住了,立马来报,谁要敢瞒着,摸摸自己的脑袋。”吴妈妈说完,转身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安排去搜别的地儿。 ―――――――― 彩儿瞧着众人出了院子,低下头想了想跟着后面也出去了。好一会,彩儿才白着一张脸回来,苏青瞧她的样子,好似被吓的不轻,连忙倒了杯热茶给她。 彩儿也不喝,只把杯子握在手中,好半天扭头去瞧没人注意她,拉着苏青的手轻声道,“水芹这次惹大麻烦了。” 苏青一听这话,一颗心便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没脑子的是闯了什么祸呀。 彩儿附在她耳边说:“水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打听到今天四小姐要去池塘里钓鱼,便蹲在那里守着。说是发现了一窝刚出生的野鸭子,毛绒绒很是可爱。四小姐平日最喜欢这些野物,虽然自己也养了好几只,但都是大的,哪里见过刚刚孵出来的,一听水芹说有刚出壳的,就要去瞧,身边人劝也劝不住便去了水池边那棵老柳树下。 “因那窝水鸭是产在柳树的下坡处,隔着一排木栅栏。大家都不敢让四小姐靠前,可那个水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拉着四小姐就凑近了木栅栏处去瞧。没想到,两人一个用力,那木栅栏竟然,竟然断了,四小姐整个人就栽到那柳树后边,顺着坡便滚了下去。” “我的天呀”苏青用手捂住了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水芹是完了,她这是发了什么神经呀。 “那,那四小姐她,她怎么样了?” “晚香正受了于妈妈的指派去给四小姐院子里送草花苗子,因着天热便贪了水池边凉爽的地方走,正走到那大柳树下坡的阶下,便遇上这事,迎面把四小姐抱住了,推向一边,自己却掉进那水池里,如今昏迷不醒呢。 “四小姐只是受了惊吓,身上有了些擦伤,大夫说养一养便没事了。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一套茶具都扫到地上去了,当时就给了回话的婆子好几个耳光。” “那,水芹呢?”苏青问。 “许是看到四小姐摔下去,吓着了,趁人多慌乱的时候跑了,这不,夫人命令就是把宅子翻个底掉也要找到她。” 到了晚上也没有找到水芹,也没人叫苏青和彩儿去夫人那里问话。苏青和彩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两人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每有一点声音苏青都感觉是水芹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天快亮时,苏青才有了睡意,可她感觉自己才闭上眼睡了一会儿,就听见彩儿喊自己,睁开眼瞧着彩儿头发凌乱,双眼通红,往她怀里一扑便开始大哭起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由然而生,果然,就听怀里的彩儿断断续续地说:“水芹,水芹她没了……” “怎么回事,什么叫没了?” “今儿早上,我睡不着,跟着寻她的婆子在园子里转,听人说水芹,水芹飘在了水塘里,她……她……” “现在在哪里?” “被人抬到外院的草棚处了,说,说等请示完夫人再做定夺。” “走,我们去看看。” “你说什么?你疯了,多吓人呀!”看着苏青穿着衣服,彩儿连忙跟上说。 “没事,我不害怕,只是去远远的看看,不上前。你要是怕就别去了。” “我,我跟你去。” 待两个人到了外院的放杂草和马料的草棚处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那里已经围了一圈人,有一个半老婆子跪在一个木板架子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木板架子上的人被一张草席盖着,只露出两只泡得发白的脚。 彩儿藏在苏青的身后不敢抬头看,苏青站在原地半晌没有挪地儿,被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只感到浑身上下冷的厉害。她慢慢在把双臂拢在胸前,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那么近,有了穿越到这里来的第一次无力感。 她知道找到水芹会是一个什么下场,水芹虽然处处针对她,找她麻烦,但却都是动动嘴皮子,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她也全把那些挑衅当做自己枯燥生活的调剂。 她相信,对于水芹的结果,最坏的就是卖了她。可这个孩子还是被自己做的事吓到了,她没有人可商量,没人给她出主意,于是,她选择这样一种简单的方式。 不一会儿,来了几个粗使婆子,不知道是怎么和那跪在旁边的老婆子说的,只见那老婆子慢慢站了起来,跟着抬水芹的人一起往后角门走去。 “那个,那个是水芹的祖母,是她唯一的亲人。” 眼看那老婆子就要走出角门,苏青突然跑了上去,拉住那老婆子的衣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自头上拨下那支上回四小姐赏的钗子放进老婆子手中,转身便往回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第21章 抓住机会 水芹的死如同平静湖面刮起的一阵轻风,风来时有人记着,风过后便都随着去了。 马五家的因着水芹一直住在厨房里,特意请了一位据说十分有道行的道姑,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烧了一堆黄表纸,把个大厨房弄的乌烟瘴气的。 彩儿坐在水芹之先的床铺上,双手抱着腿盯着地面瞧。 “你若是害怕就睡我这里。” “啊?不,刚开始有些害怕,现在好了。青儿,你梦到过水芹吗?”彩儿低声道。 “没有,一次也没有。” “这死丫头,你好歹给她祖母一个钗子,她也不知道来谢谢你。”彩儿想把语气表现的轻快些,却有着不容错失的难受与不舍。 “也不知道她那榆木疙瘩脑子怎么就想到这样一个讨好主子的主意,她为着什么?难不成也想去东府?怎么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呢?” 苏青不觉得水芹有这个心思,她曾听水芹与洪大嫂说过,能来这西宅当差已是她天大的造化了,她祖母在外街给人家缝补和浆洗衣裳,一个月也能得些铜板,她自己在府里不但有月例,平日里还能拿些吃的回去,尽够祖孙两人花用了。 再说去东府,连晚香这种既有人,自身又优秀的都不敢保证能百分之百被选中,水芹这半道买进来了想都不要想。 是呀,自己也是半道买进来的。这还有十多天就到了宋氏回东府的日子了,还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原来夫人身边的冬梅偶尔还会来大厨房一回,好歹还能说上两句话,出了四小姐的事后,别说冬梅这种级别的,就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头都不往大厨房上来了。 “还是晚香好命。”彩儿躺了下来,双手放在头下仰头瞧着房顶喃喃地道。 “怎么?定下来了吗?”苏青拿出巾帕把烫过的双脚擦干净。 “应该差不多吧,立了这样大的功,自己又受了伤,说是今天傍晚烧才退了。夫人特意请的大夫进来给瞧的呢。” 苏青端起木盆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晚香是昨天晚上醒的,听说醒来之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四小姐怎么样了?吴妈妈亲自带着大夫去瞧,听到晚香这句话,当时就握着晚香娘的手让她们有什么愿望只管提。 大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晚香一定会被带去东府了,而且不出意外应该会留在四小姐身边服侍。 果不其然,晚饭的时候,传出了晚香直接做了四小姐身边的三等丫头,只等身子恢复了就过去当差。 苏青倒完水进得屋来,躺在床上,透过彩儿头上半开的窗户,夏日的月光那样皎洁,好似就挂在窗棂上,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它拽进屋里来。 “把窗户关上吧,小心受了凉。”苏青把薄被往身上拉了拉。 “没关系,这风燥着呢。”彩儿翻了个身,面对着苏青,“听说四小姐身边的那两个被卖了。” 这个苏青倒是听说了,被卖的一个是四小姐身边打小侍候的婆子,一个是大丫头,能做到这样位置的都是不容易的,尤其是那个大丫头,听说明年就到了年纪放出去嫁人了,因着是在嫡小姐身边服侍的大丫头,家里的门槛都要被求亲的踩破了,这下可倒好,一家子都跟着倒了霉。 “四小姐这几天怎么样?好没好些?”苏青也转过身,两人就着月光对视着。 “说是没什么大碍,当时因着晚香用后背垫了一下,受了点皮外伤,膝盖处破了皮,如今吃着压惊药呢。只是四小姐的性子你也知道,平时吃点东西都挑挑拣拣的,更别说吃药了。这药吃的不好,晚上就爱发梦,今儿去送饭,瞧着娇红姐姐瘦了好多。” 苏青叹了口气,这位四小姐她倒是没见过,却知道是位难侍候的主,这药喂不进去,好的就慢,身边的人都跟着吃瓜落。但虽说不好伺候,毕竟是去小姐身边,以后的路只能越走越宽,苏青这个时候倒是羡慕起晚香的运气来。 有时候想法好是一方面,还要有机会去实现不是。自己就算有再多的想法,奈何也要向现实低头,在这古代要想自立自强对于女人来说真的是十分艰难的。 想着那些穿越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情节,她都鄙视自己当时怎么就能相信呢,而且还比比划划地说等着自己穿越了就如何如何,这下倒好,真穿越了,那些个一个也用不上。 首先是身契,现在的身份是怀南侯府的丫头,卖身契在人家手里,所以逃跑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怀南侯府去告,抓回来就是蹲牢子。就算不被抓回来,一个弱女子在这个社会上根本无法立足,尤其还是一个没有“身份证”的女子。 其次就是钱,那些开饭店,干药房,会绝技,或者把以前的古诗划拉划拉变成自己的包装成才女,这些是想都不要想,那都是小说里骗人的。 苏青感叹,自己的未来岂止渺茫,简直就是没有缝呀。前几天还充满斗志,想着怎么也有办法去东府,可现在却实在提不起一丝的精神来。 瞧着晚香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却还要舍命救主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名额,她自嘲地想,自己堂堂一个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却沦落成想当一个有等级的丫头都不能的境地,何其悲哀。 第二天迎着晚风,苏青从大厨房往柳妈妈的屋子去,柳妈妈捎话来叫她去一趟。走在小径上,突然听到一阵扑棱棱的声音,借着月光,看到一只小鸟被夹道旁的花丛把翅膀卡住了,苏青蹲下来,用手握住小鸟,小鸟见有人捉它,更是扑棱着翅膀往上串,奈何有一条小细枝从它那翅膀处横穿过去,虽没有伤到它却象打了个死结一样不得脱身。 苏青慢慢地把树枝解开,正想查看一下是否受伤,那鸟却扑着翅膀窜了出去,起先并没有飞起来,但它一次又一次地去试,终于在重复了五六次后飞走了。 苏青站在原地,看着鸟越飞越高直到看不见踪影,才慢慢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只是此时她的脚步却比刚才轻快了好多,见四周无人,飞快地跑了起来,到了柳妈妈住的屋子门口,一身大汗的她只觉得浑身舒畅,心里某个角落仿佛明亮了起来。 第22章 不是有意 “娘,娘,你相信我,我没有想让她死,我真的不知道她会跳了池塘呀,娘,唔唔……”晚香娘听着女儿这样说,吓得忙用手捂住晚香的嘴。 “你要拉着全家一起死吗?你是疯了呀?”晚香娘压低了声音说。 晚香也一下子回过神来,安静了下来。“怎么会这样,我以为,只是会被赶出宅子,反正她年纪小,自会再被卖到别家去做,我真不是诚心的,真的……早知道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事情到了这步,做都做了,你要如何?”晚香娘恶狠狠地道。“我告诉你,这件事给我烂到肚子里,和咱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听到没有?” 瞧着低着头不再说话的晚香,晚香娘接着道“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不关你的事,你只是讲了一件事而已,谁知道那木栅栏是怎么松动的,谁知道那水鸭子是怎么跑到那做窝的,谁又知道那水芹为了讨好四小姐居然那么大的胆子,这些咱们可是一概不知的。” 然后拉起晚香的手继续道,“听话,这件事和咱们没有半分关系,你就是救了四小姐,那事就是水芹那丫头为了得赏引着四小姐去做的,她自己寻死那是她的事,对,就是这样,没错。”说完还用力挥了挥拳头,仿佛给自己打气一般。 晚香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没错,这一切和她没有关系。于妈妈对她去东府的事突然就不象最开始那么热切了,甚至在她娘去问过两回之后还不耐烦地道,总要挑个合心意才行。她实不知道什么叫合心意?难不成于妈妈有了其他的人选? 晚香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一开始知道于妈妈想要让她进东府是去世子爷院里,她虽然知道那世子爷岁数大了,但想着若真能做得通房继而再升了姨娘,对于自己这种下人来说也是一个好归宿了。直到瞧见大少爷,再加之于妈妈不是很积极的样子,晚香重新对自己的目标开始打算。 这个法子是娘俩合计了好久的,出事的地儿,去过好几次,晚香也着实练过,临边的水池子也浅,掉进去后,顶多喝几口水。她都想好了,若是老天爷成全她,就让水芹那个没心眼的听得进自己的话,若不然就再想别的法子,大不了在于妈妈身上再下些功夫,先进了东府又再说。 只是没想到,老天爷是帮她的,水芹果然做了出头鸟,不枉自己那几日天天盯着水芹的动向。只是没想到,水芹却因这个件事丢了性命,晚香直到现在还没好,一方面是呛了不少水的原因,另一个就是被吓的,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瞧见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看不真切,越走越远的瞧着像是水芹。 而且还有一件事,她总觉得如春好似知道什么,如春一天来瞧她好几次,话里话外总往水芹身上带,那天提起水鸭子的事,如春也是在场的。可在场有什么用呢,谁都没有证据,如春也不是蠢的,没凭没据的她不会多说一句话。 直到得了冬梅带来的准话,好好养着,什么时候舒坦了,什么时候去四小姐身边服侍,都不用从洒扫的做起,直接给了三等的位置。 晚香娘放下药碗给女儿擦嘴,“听话,你可不能再这样了,这事你也不是有意的,是她自己想不开,与咱们何干,你得快些好起来,跟着夫人和四小姐一起回去,若是耽搁久了,变数太大了。” “娘,我知道,不会再想那么多了,我晓得我自己该怎么做了。”晚香盯着床上的花布单子轻声道。 ―――――― 这边,于妈妈坐在屋子里想着晚香的事,只能说这丫头运气太好了,这样护主的事别人想争都没有机会,却被她遇到了。平日里,那如春可是见天跟在她身后的,只那天却没瞧见,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从晚香救了四小姐后,晚香娘再也没来自己这边,于妈妈知道这娘俩是用不上自己了,果不其然,第二天就传来晚香被亲点去四小姐身边服侍,只等着十多天后跟着一起去东府了。 于妈妈放下手里女儿写来的信,里面还是要让于妈妈帮着自己挑个合适的进来才行。前几天又吐又恶心的还以为是有了,没想到却是没吃好东西,倒让自己白欢喜一场。 看着自己的死对头在前些日子,在世子爷进她房里时把身边的大丫头开了脸后,世子爷连着去了好几次,还赏了不少好东西,双巧气的扯坏了帕子,没办法,谁让侍候自己的那两个模样都不成呢,世子爷连正眼瞧都不爱看一眼。 于妈妈对女儿一会一变的主意也是不高兴,若是定下来想弄个去身边帮着拴住世子爷的那就好好寻,自己这边瞧好了晚香,也向她们透露了意思,难得的是晚香和她娘也有这样的想法,刚刚有点效果,结果又以为自己怀上了,说不用了。这会子是个误会又让找人了,可晚香人家自己得了造化,就这么几天又哪里好找这样合适的人选呀。 于妈妈把西宅的丫头挨个过了一遍,除了晚香居然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西宅原本就没有年轻的丫头,除了于妈妈和柳妈妈这种在东府有靠山能在西宅做管事妈妈外,其他都是没有本事或是犯了错被分派到这边来的。 这几个年轻的丫头还是为了侯夫人这次小住而临时加的,一个个不说规矩学的好不好,单是那长相就不过关。 于妈妈这样想着,突然苏青的脸出现在眼前,那倒是个耐看的,如果再好好将养个三年两年的,容貌必然不会太差。只是现在太瘦弱了些,像豆芽菜一样,虽然十四了,但因着长期挨饿受累,一点女孩的水灵劲都没有,这个样子,哪个男人能瞧得上?女儿现在的处境哪里耐烦等着两三年的。 可是除了苏青其他那几个实是不行,唉,这双巧也不早点跟自己透个信,若是早知道,上回买丫头时,她就挑着好看的买,这会子想要现买哪里能行? 第23章 另寻蹊径 于妈妈这边拧着眉想法子时,娇红捏着帕子红着眼与柳妈妈说着话。 娇红与青蕊是一同进的怀南侯府,两人一处当差都是从最低等的丫头做起,关系特别好。娇红并不是家生子,孤身一人被卖到侯府,那个时候柳妈妈还没到西宅做管事妈妈,而是住在侯府下人的后街,休息的时候,青蕊就带着娇红去柳妈妈家玩。 青蕊的娘去的早,后妈对她非打即骂,她是由着柳妈妈这个大伯母一手带大的,感情极深。后来,两人通过自己的努力一个做了四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一个做了世子夫人身边的一等,在怀南侯府的下人中都是极有体面的。 “别哭了,受点委屈也是没办法,总好过被卖出去那个吧?”柳妈妈一边给娇红倒水一边轻声道。 “我知道,也是我运气好,那日来了月事不能在四小姐跟前服侍,哎,可怜娇凤她......”娇红接过水轻轻喝了一口。 “放心吧,我已让老二去告诉娇凤的家人了,想必她们家会想法子的。”柳妈妈也跟着叹了口气。 “给柳姨添麻烦了,这些年娇凤没少给家里捎钱,时间短应该能赎得出来的。” “我瞧着你这黑眼圈怎么这样重?别再想娇凤的事了,你已尽力了,其他的又帮不上,没得把自己熬坏了。” “我这个样子并不是因着娇凤的事。”娇红苦笑道。 “难不成是四小姐?” 娇红无奈地点了点头,“柳姨也知道四小姐平日里就是个不好侍候的,下面的人哪个不受她训斥,那些个小丫头每天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就算是我这样侍候好多年,对她的习惯禀性都了解的,有时间还会在别人面前下脸子,更别提这会儿子因着这事……哎,我这几日也着实是憋闷的厉害,借着由子来与柳姨絮叨絮叨。” “还是不喝药?” “不止这些,上午不知道哪个嘴碎的丫头说那膝盖处许是会做疤,惹得四小姐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哄着她说是坚持上药,时间长了定会好的。可她说我也和别人一样见不得她好,连句实话都不说。 “许是天热,又好几天没能出门,四小姐火气大的厉害,中午又因着一道丸子汤发作起来,说了些不好听的,当着婆子的面让我出去,说再也不用我侍侯着。这倒是没什么,哪有主子不发脾气的,关键是当着那些小丫头的面,实是打脸。” 娇红叹了口气,“四小姐不喝药,晚上就爱发梦,那身上虽然受的小伤,但也不爱好不是,每回夫人问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平日里不是刘妈妈去回话吗?”柳妈妈问,刘妈妈是四小姐的奶妈妈。 “我们两个轮着来,四小姐那个劲上来,谁都没办法,谁的话都不听。哎,娇凤被卖出去后,两个人的活计我一个人干,还要哄着她吃药,上药的。” “难为你了,我倒是瞧着,四小姐不喝就不喝吧,闹几天脾气过阵子就好了。” “我也是样想的,但谁敢提?其实四小姐平日里还好,虽然跋扈了些,但把话说清楚,顺着她的意思来,她还是能听得进去的。就是因为这件事受了点伤,不能到处走动,一下子闷在屋里好几天,再加上不知道听谁说的那水芹跳了池塘,着实被吓到了。” 柳妈妈刚想再说什么,透过窗户瞧着苏青进得院子。娇红也看到了,扭头道,“这丫头倒入了柳姨的眼。” 柳妈妈并没有和娇红说金莲花的事,毕竟不是自己的亲侄女,多说多错。 “可不是,和你一样,孤身被卖进来,没个依靠的,是个可怜的。人却是乖巧听话勤快的很,前阵子因着花宴的事,到我这边来的勤,熟识起来。” 娇红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与柳姨说了说,心里敞亮多了,我就先回去了,今天是四小姐出事后第一天出屋,虽说是去东屋夫人那里,我也得早些回去瞧瞧。” 出得门来,与苏青走了个顶头碰。苏青只陪柳妈妈送金莲花时见过娇红一面,知道是四小姐身边得力的,连忙站下行礼。 看着娇红走出院门,柳妈妈拉着苏青的手进了屋,“我给你做了身衣服,你瞧瞧喜欢不喜欢。” “婶子做什么费那个精神,我有衣服穿的。”苏青瞧着柳妈妈从箱子里拿出来一套衣服在床上铺开。普通的样式,上衣是湖蓝色的类似绸料的背心,下面是略深一些的长裙。 自从穿过来,苏青还没穿过裙子,平日里当差穿她身上这种撒腿裤更方便。 “哎呀,可真好看,只是我哪有机会穿呀”,苏青上前去摸了摸,是真心喜欢,就算在前世她的年纪也不大,漂亮的衣服谁不爱呢。 “平日里当差穿不得,休息的时候自会有机会的。到时候得了机会出去逛时总要换一身不是。”柳妈妈瞧她真心喜欢,心里也高兴,提起背心在苏青身上比量着。 “我瞧着娇红姐姐刚刚眼睛红红的,可是四小姐那边……”苏青站在那里由着柳妈妈给她比划,轻声问。 “可不是,整天地发脾气,还不喝药,刚刚又当着下人的面把娇红训斥了,哎,什么时候是个头呀。这四小姐的脾气也太大了些,我瞧着那晚香去了也不见得就能得了好。” “不是说晚香做的三等是不近身侍候的吗?” “那倒是,可依着那娘俩的脾气,怕不会心甘。”柳妈妈对晚香娘很了解,把两个女儿都当做摇钱树,大女儿没摇没明白就冲着二女儿使劲去了。 “听说不让四小姐出门,那她天天都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本身就是个坐不住的人,不爱看书,也不喜做针线。只天天叫人把那对鸟弄到屋子里折腾,时间久了又嫌有味道。要不就让人把那些花呀草的搬到矮几上这个盆倒那个盆的,看什么都不顺眼。几天的功夫,说是鱼都换了两茬了。” 苏青看着柳妈妈把衣服包在包袱里,又去给她洗李子桃子忙碌着,不禁拧眉思索起来。四小姐现在的样子就是小学生被关在教室里不让上体育课,而且还是位脾气不好的家世优越的学生。 苏青想着若她是老师,面对这样一个学生要用什么法子让她听话,或者说安静下来,好好写字,好好上课呢? “把这些带回去你与彩儿晚上吃吧。”柳妈妈把洗好的水果装到篮子里递给苏青。 第24章 法子不错 苏青一手拿着包袱,一手提着篮子往外走,柳妈妈跟在后面等着苏青出了院子好关门,走到院门口,苏青停住脚步转过身,“婶子可不可以帮着问问娇红姐姐,四小姐平日里喜欢不喜欢听故事。” “听故事?”柳妈妈不解地问。 “对,就像平时说书的那样讲故事,不知道四小姐能不能喜欢?”刚才苏青想了这件事的可行性,一来,12岁,在现代只是一个小学生,喜欢看那些电视剧和小说。二来,自从出了晚香的事后,她一直在想自己能用什么方法可以获得机会,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不是会做饭就是会配药,要么就是带个空间随意进出。她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会。但是讲故事就不一样了,自己小时候住在姥姥家,姥爷一辈子就一个爱好,喜欢听评书,带着她也喜欢听,应付一个12岁的小孩子应该不成问题。 “哎呀,青儿,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找个人给二小姐讲故事听,她若听进去了就不会觉得闷,自然就没时间找娇红和其他的人麻烦。就算听不进去打发了便是,反正这几天她也没少闹腾不是。”柳妈妈觉得这个主意好,兴奋地搓着手,“走,现在就去找娇红去。” ―――――― 娇红站在那里听着柳妈妈说完,抬头去瞧苏青。小姑娘穿着十分素净,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全然没有被别人打量时的窘迫和不安,而是大大方方地迎着自己的目光,面带微笑。比自己第一次见时长了些肉,头发也不是枯黄杂乱的样子。虽然还是瘦,整个人却散发着勃勃向上的生机。 娇红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现在对四小姐可以说什么法子都用了,若不是碍于方智大师的交待,夫人早把她送回府里去了。 “好倒是好,只是这在宅子里,找谁讲呀,还有讲些什么呀,毕竟是说给小姐听,可不是什么都能说的,不若去寻说书的来?” “娇红姐姐,我会讲,而且我保证会讲那些有趣的,决不会让四小姐听些不该听的。” “你讲?青儿,你什么时候会讲故事啦?”柳妈妈一脸的疑惑。 “小时候我爹就是个爱听书的,他每次听完都会回来给我讲的,而且都是一些有趣的故事。” “是呀,娇红,上次那道菜不也是青儿听他爹讲的吗?或许可以试一试的?”柳妈妈转眼便欢喜起来。 娇红一直没说话,再次上下打量着苏青。小姑娘规规矩矩地站着,一身半旧的布衣布裤,两只手大大方方在垂在两侧。面对娇红的打量一点也没有回避,而是冲着她淡淡的微笑,两个小梨窝若隐若现。 “行,那我先探探主子们的意思,你回去等信吧。” 晚上躺在床上,苏青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把自己能想到的适合小孩子听的健康的故事都想了一遍,决定先从《西游记》入手。 第二天一大早,苏青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见吴妈妈带着娇红远远地走了过来,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吴妈妈用探照灯一样的眼神把苏青从上照到下,不,应该是x光,连着她的血管骨头都没放过,好半天对着娇红道,“你带着过去吧。” 看着苏青要跟着娇红走,彩儿紧张地拉住她的衣摆,“怎么了?青儿,出什么事了?” 苏青并没有和彩儿说起这件事,前世的经验告诉她,任何一件事在没有板上钉钉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没事,回来我再与你说。”苏青拍了拍彩儿的手,跟在娇红身后出了大厨房的院门。 站在正屋门口,娇红撩起湘妃竹帘走了进去,只听着唤了声刘妈妈,过了一会儿,娇红便又转了回来,掀起帘子让她进去。 苏青一直低着头,不敢四处乱看,只觉得一阵香味扑面而来,像是梅花香,好闻而不浓烈。没有在正堂停留,而是直接朝着西边的次间而去。苏青对这些古代房间实在没有什么研究,只是想着应该是去二小姐的起居间。 到了门口,有小丫头打起帘子,苏青规规矩矩走进去站好,在娇红的授意下,跪在水磨地砖上,伏身磕头,嘴里说着“奴婢给四小姐请安。” “起来吧,听说你会讲故事,说个来听听,若是讲的好自然有赏。”懒洋洋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 “奴婢小时候听家父说起过几个故事,甚是有趣。四小姐能听奴婢讲,是奴婢的福气。” 刘妈妈对苏青的回话很满意,转过身对着孟绮道:“夫人可是说过的,您必须好好喝药才能听故事。” 一边说一边示意小丫头,端上来个粉白瓷碗服侍着孟绮吃药。 孟绮不高兴地扭着身子,一会问药热不热,一会问干果备没备好,一会又道故事要是不好听,她就把药吐出云云。 苏青抬眼瞧着屋里的布置,她不敢乱看,只限视线范围内,面前是一个用那上好檀木所雕成的圆桌,上面还刻着不同的花纹。对面是床,床的斜对面是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甚是华美。梳妆台的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两幅刺绣丝帛,一幅绣的是牡丹花,另一幅绣的是荷花,一只蜻蜓栩栩如生在停留在荷花上。 “好了,我药喝完了,你快讲吧。” 刘妈妈对苏青严肃地道:“四小姐在养病,不可讲太长时间,知道吗?” “是。”苏青恭敬地道。 旁边的小丫头极有眼色地拿了一个绣墩过来放在床边。孟绮一指那绣墩,“坐下讲,你站着我还要抬头看你,怪累的。” 苏青道过谢,坐在绣墩上,这时才敢抬眼看孟绮。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位四小姐,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一把乌黑的头发只用一个帕子系住散在身后,穿着月白色的绸衣。一双大眼睛也正打量着苏青,苏青连忙避开孟绮的视线。 孟绮却咯咯一笑,对着娇红说:“这丫头好生有趣,想看我又不敢看。” “四小姐勿怪,这是于妈妈刚买进来了,规矩还没学会,若不是她会讲故事,哪里有福气能到四小姐面前。”娇红笑道。 苏青连忙站起来,装做怯怯地道,“奴婢一派小家子气,让四小姐失望了。”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快讲吧。”孟绮不耐烦地摆摆手,“你坐下呀,怎么又站起来了,话都听不明白还会讲故事?叫我知道你骗人,仔细你的皮。” 苏青在心底把孟绮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尼玛,前世那个家里有楼有矿的太子爷也没你这样吧。却是定了定心神重新坐了下来。 第25章 开局不错 “开始吧,你都会讲什么?”孟绮往后靠在迎枕上,漫不经心地问。 “奴婢今儿先给四小姐讲一个猴子的故事。”知道这位小姐喜欢小动物,所以她特意这么说。果然,孟绮听她说完便直起身十分有兴趣的样子,“猴子,什么猴子?可是青明山上的?” 那菩济寺就在青明山上,是京城外最出名的山。 “奴婢讲的这个猴子可不是青明山的,它是花果山上的……”苏青声音极好听,故事又是在脑子里成型的,因此讲起来毫不费力,讲到猴子之间的对话时,她便换了不同的语气讲,把孟绮逗的咯咯直乐,连在屋里服侍的刘妈妈和娇红亦是笑个不停。 苏青自是知道什么叫放长线钓大鱼,瞧着孟绮听得津津有味,找好时间在最精彩的时候停了下来,站起来对着孟绮一礼说,“刚刚刘妈妈交待过,四小姐在养病,一次不可时间太长,只能讲半个时辰。” “哎呀,不行,不行,你还没讲那孙猴子是怎么和牛魔王成为兄弟的呢,把这段讲完才行。” 苏青没有回话,为难地看着刘妈妈。刘妈妈端起茶水递给四小姐,“好小姐,让您听故事的事儿可是老婆子专程去和夫人请示的,也答应夫人定要让您不能费神时间太长,一天只能一次,而且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如今都半个时辰多了,且不能再长了。再说这听故事呀,就要在恰到好处时停下,这样才能想着下一次是什么内容,这样才得趣。” 孟绮好似特别听这个奶娘的话,倒没有再嚷嚷,但明显是极不情愿的。 “再说了,这丫头一连说了半个时辰,您怎么也得让人家休息一会喝口茶吧。不然嗓子说疼了,明儿怎么讲下一节呀。” “好吧,娇红,你把上次大嫂给我的川贝膏拿给她。”又转过头说,“那个,那个,苏…” “奴婢苏青。” “对,苏青,你回去好好喝这个,切不可把嗓子弄坏了。明儿还要这个时辰来,知道吗?” 苏青嘴里应着是,行完礼退了出来。站在正房门口缓缓地吐出口气,心里说着,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让人讲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故事连口水都没有,渴死了。 苏青站在门口没敢走,不知道夫人满意不满意,有没有其他的交待。没一会,只见冬梅走了出来,笑着拉起她的手,“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夫人听着四小姐的笑声都跟着高兴呢。” “是四小姐宽厚,给我这个机会。”苏青谦虚地道。 “不管怎么说,也是你有本事,且心思通透。走吧,夫人要见见你。” 冬梅走到门口刚要伸手掀门帘,停了停脚扭头轻声道:“问什么答什么,不可多说,更不可邀功,知道吗?还有,夫人不喜欢问话不敢回答的。” 苏青感激地点头,冬梅能在这个时候说上这么几句,就好比前世她去公司面试的时候有人告诉她那家的hr喜欢什么类型的一样重要。 苏青再一次跪在地上的时候想着,要不要做一个小燕子发明的那个“跪得容易”呢? “抬起头来。”传来老年妇人的声音。 苏青抬起头瞧着上首坐着的老妇,五十多岁的样子,保养的很好,穿着宽大的淡绿色的对襟纱袍,下面是长长的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插着一支金晃晃的步摇,耳朵上是两颗大大的翡翠耳珰。看着十分尊贵且华贵,但就是给人一种不合时宜的感觉,就像前世在短视频里经常看到的,明明五六十岁,却穿着露脐装对着镜头扭动的感觉。 宋氏上下打量着苏青,除了瘦一些倒也干净,眼神清亮,瞧着倒是个本份的。 “这些故事都是听你爹爹讲的?” “回夫人,正是。” “会多少?” “回夫人,奴婢听过很多,若是整理出来倒是可以讲上一段时间。” 宋氏听闻点了点头,还得在这边住上十来天,若是能把绮姐日日这样约束上一个时辰倒也不错。也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哄她写写字,绣绣花什么。 “你能给四小姐讲故事是你的造化,明白吗?” “是,四小姐能听奴婢讲故事,是奴婢全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奴婢感念四小姐的恩情。”苏青再次把头触在青石砖上,又把这位宋氏从头问候到脚。 “去告诉于妈妈,这丫头以后上午就来给绮姐讲故事,下晌再安排她做别的活计吧。”宋氏交待着吴妈妈,吴妈妈连忙应是,冬梅上前示意苏青起来,苏青又磕了一个头后站起身跟着冬梅退了出去。 等回了大厨房,苏青直奔自己床头的大茶缸而去,一杯喝了下去,又倒了一杯,一气喝了四杯才停了手。 彩儿瞧着苏青“牛饮”十分吃惊,“慢着点,你做什么去了?她们说你去了四小姐的屋子好半天,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水芹的事......” 苏青连忙摆摆手,慢慢地坐了下来,想了想后,把前因后果说给彩儿听。 “什么?你会讲故事?你给四小姐讲故事去了?”彩儿坐在苏青身边一脸的不可置信。 从两人被一起卖到人牙子那里再到这西宅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也就是最近这阵子苏青话才多起来,她是怎么都不敢相信苏青会讲故事的。 “嗯,以前总听我爹爹讲就记住了,那天去柳妈妈那里,瞧着娇红姐姐因着四小姐喝药的事犯愁就问了一句,没想到夫人同意了,让我今天去试试。” “你,你爹讲的?”彩儿回忆着两人在人牙那里时问起互相的身世,她清楚地记得苏青说自己没有爹,从有记忆起就跟在娘身边讨生活,直接她娘进了如意馆才算不用东奔西走了。 上回做那道百老泉的菜苏青就说过她爹爹的事,彩儿那个时候以为这只是苏青的托词,也许是她在如意馆的时候见过那种吃法,却不敢实话实说而编了谎话。 可现在她又说这些都是她爹讲给她的,那么到底是以前在人牙子家时她说谎了,还是现在说谎呢? 苏青瞧着彩儿疑惑的样子,记忆里原主与彩儿在人牙子家相处的那段时间的话出现在自己脑海中,想了想道,“那个时候咱们刚认识,你也知道我的出身,我不敢说实话的。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晓得给我讲故事这位是不是我亲爹,彩儿,你别笑话我才是。” 彩儿了然,拍了拍苏青的手道,“我知道了,没有,没有,哪里能笑话你,就是以前没听你说过有些意外罢了。甭管他是不是你亲爹,好歹间接帮你了不是。” 两人正说着话,马五家的在外头喊苏青,道是冬梅来了。 苏青连忙迎了出去,冬梅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一脸笑容地把盒子递给她说,“夫人赏你的,快看看喜欢不?” 苏青打开盒子,见是一条细碎石的手串,红的、绿的、黄的、蓝的小石头穿在上面,倒也漂亮。“真好看,多谢夫人。”心里却想,真是不实用,就不能给点真金白银的。 “是你该得的,自四小姐受伤以来,可没这样笑过。”冬梅说完转过身对马五家的交待,以后大厨房里上午的差事不要交给苏青做,她要给四小姐讲故事。 马五家的扎着两只手送着冬梅走出院门,回头瞧着与彩儿一起瞧那手串的苏青,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得了四小姐的青眼了? 第26章 事与愿违(一) 孟绮听着故事有了事干,加之可以下地出去走动,恢复的很快。因为按时按点地喝了药,晚上也不发梦惊叫了,宋氏终于放下心来。 而晚香在听闻苏青日日给四小姐讲故事后,快速地好了起来,现在已开始在四小姐身边当差了,日日听着娇红的分配。 这天,孟绍带着姜氏和两个儿子来了。 “这么说,你们可以住到与我和绮姐一同回去?”宋氏怀里抱着姜氏的小儿子,叫做玥哥的高兴地道。 “正是呢,祖父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好,昨天方智大师又去了一趟,卜了一卦说是西边的刹星越来越暗,再过个七八天就会消失了。”孟绍坐在宋氏下首笑道。 “阿弥陀佛,这可太好了,不枉我与绮姐在这西宅无聊了这许多天,绮姐还吃了那无枉的亏。还有我的朗哥,好好的也跟着遭罪。”宋氏对着朗哥招手,朗哥乖巧地走到宋氏身边。 “朗哥回去后没再犯吧?” “没有,许是家里没有那样的花草。”姜氏笑道,“吃了几付药就好了。” “那可真奇怪了,这西宅的花草也瞧了个遍,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呀。”宋氏不解。 孟绍笑道,“也许不单单是花草,大夫也说了,许是吃的喝的和花草加之本身的原因起了反应也是有的。” 宋氏点点头,“这下好了,有你们在我身边,曾祖母就不会寂寞了。” “四姑姑不陪曾祖母吗?”朗哥抬起头来轻声道。 “你四姑姑呀,见天地听故事,都没有时间和曾祖母说话呢。”宋氏乐呵呵地道。 “祖母,我才没有呢,我每天都陪您用饭的,还把我听来的故事讲给您听。”孟绮不高兴地走过来,挤走朗哥挨着宋氏撒娇。 朗哥扒着孟绮的腿连声问,“什么讲故事?四姑姑,你听谁讲故事?好听吗?” “好听,西宅的一个丫头讲的,等下她来讲故事,你也听听。”孟绮难得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听得朗哥一个劲地点头。 姜氏则一脸疑惑地去瞧宋氏,吴妈妈笑着一边把玥哥抱了起来递给奶娘,一边把苏青的事说一遍。 “没想到这西宅还有会说书的丫头,这下子朗哥不会无聊了。”孟绍笑道。 “大哥,那是给我讲故事的丫头,不是给朗哥的。”孟绮不高兴地道。 “给你讲的,自然也可以给朗哥讲。到时候你俩一起听就是了。”宋氏笑道。 “那怎么听呀,青儿都给我讲到孙猴子大闹天宫那段了,我可不要再听一遍。”孟绮不高兴地道。 宋氏想了想,“那就这样,你上午听,下午给朗哥讲,可好?”宋氏哄着孟绮。 孟绮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冬梅,你去告诉青儿,不可给朗哥讲得太快,不能越了我听的去。” 姜氏听了不喜,却不显,面带微笑地瞧着冬梅应是出得门去。 ------------ 苏青这下为难了,对着朗少爷若是还讲这个吧,太长,事必听了一段还得再讲一段,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听还好说,可是就象老师上课,一个一年级,一个五年级,进度不一样,同样的内容还得讲两次,苏青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主子开了口,自己哪有拒绝的道理。看着眼前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小男孩,苏青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不是有许多教育孩子孔孟之道的小故事嘛,何不给朗少爷讲那个,时间不长,还能起到教育作用,不至于讲错了挨训。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苏青开始了给两个学生的讲故事生涯。 姜氏的二儿子玥哥儿什么都好,能吃能睡,只有一点不爱说话,一家子想尽的方法这孩子也不爱开口,不是不会说,着急了,爹,娘也能喊出来,但就是不多说。 姜氏进来的时候,玥哥跟在哥哥后面想要去拿朗哥手里的那把刀,偏个子矮,怎么也够不到,拿不到也不哭不闹,休息一会儿再去够。 春意端了一个水晶盘子走了进来。 “装的是什么,红红黄黄的真好看。”宋氏坐在矮榻上,年纪大了眼神不是很好。 姜氏在一旁笑眯眯地说:“是大爷,前几天送我们过来后不是去了城外几个比较近的庄子上瞧瞧嘛,秀水庄子产的桃子最是个大汁多,香甜可口。这不,快马加鞭地差人送了回来,给祖母尝尝鲜。” “好,好。绍哥儿打小就是这样,吃什么都不忘我这一口。” “那还不是打小在您身边长大,是您教育的好。”身边的吴妈妈一边说,一边要去拿那桃子来分。 “我来,我来分”朗哥儿突然放下手中的小木刀嚷着说。 “叫他分,叫他分。冬梅,给他擦擦手。”老夫人笑着说。 朗哥儿让丫头擦完手后,跑到桌子旁,把盘子里的桃子看了又看,拿出一个最大的蹬蹬儿地跑到老夫人身边往老夫人手中一放,再回来又选了一个大个的放到姜氏手里,然后又是绮姐儿的,看的老夫人一个劲点头。 可也巧了,此时盘子里还有两个桃子,虽说都很饱满,但两个在一起还是看出了一大一小,朗哥儿看了又看,拿起那个大的,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咬上一口时,他却跑到玥哥儿身边,全不顾好不容易得了小木刀玩得正高兴的弟弟,胡乱地塞进玥哥儿的怀里。然后又跑回去拿了那个最小的坐在绣墩上吃了起来。 宋氏这回可是震惊了,她抬头看姜氏,姜氏也是一脸的不解。 “乖朗哥儿,到曾祖母这里来。” 朗哥儿一边吃桃子一边走向宋氏。 “告诉曾祖母,为什么给了曾祖母最大的呀?” “因为曾祖母年纪最大呀。” “那就是说年纪越大越应该得最大的喽!” “没错,大的给大人吃。” “那你可比玥哥儿大呀,为什么把大的给他了呢?” “因为我要学孔融呀,可惜孔融让的是梨,我只能让桃子了。”朗哥儿说完又继续吃了起来。 “什么孔融,什么梨?”老夫人问许氏。许氏也是一脸的茫然,这时朗哥儿的奶娘站了出来说,“启禀老夫人,是这几日给四小姐讲故事的丫头给朗少爷讲的一个故事。” “故事?你听了什么故事?”宋氏又问。 这里朗哥儿已经吃完了桃子,由着丫头擦了手说:“就是孔融让梨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孔融的小孩子……” “哎呀,原来青儿天天给你讲的不是孙猴子的故事呀?”绮姐在旁边问。 “还有孙猴子的故事?好听吗?明儿我也要听。” “祖母,这叫苏青的就是给四妹妹讲故事的丫头?她居然会给朗哥儿讲的是这样的故事,这真是没想到。”姜氏一直以为会讲故事的丫头一直是讲一些哄小孩子玩的而已,却没想有着这么深远的意义。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丫头每天来给绮姐讲故事都会把绮姐逗得哈哈笑,而且能让绮姐安静上个好半天。却不知道她讲给朗哥儿听的居然不一样。” “祖母,我想见见这个叫苏青的。”姜氏想了想道。 “成,一会让冬梅叫她去你那边。” 第27章 事与愿违(二) 冬梅去了大厨房被告知苏青与彩儿去了柳妈妈那里,进了菜园子便看见三人正在园子里摘菜,提脚快步走上去冲着苏青招手。苏青看见冬梅远远地走过来,忙放下篮子,解下头上的大围巾子。 “冬梅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夫人那里要加什么菜?” “是呀,要是加个菜什么的,让小丫头来一趟不就成了,这大太阳底下的还亲自来。”柳妈妈也跟了过来道。 “不是的,苏青,是大奶奶要见你?” “什么?大奶奶要见我?”苏青和柳于妈妈对视了一眼,一脸不解。 “冬梅姑娘,莫不是青儿这两天给朗少爷讲的故事,大奶奶不满意?怎地......怎地要见她呀。”柳妈妈不安地道。 “哎呀,柳妈妈,你想到哪去了,这次可是好事,快,回去换身衣服,咱们边走边说。”冬梅笑道。 听明白原委的柳妈妈一张脸乐开了花,“这么说,青儿的好运气就要来了。“ “那还用说,你不知道当时朗少爷说出那么一番话时,大少奶奶有多欣慰,这会儿要见苏青还能没有好事?”冬梅笑着说。 “好妹子,这可是你的好机会,说话的时间再有几天的功夫咱们就该回东府,能不能跟着一起去就看这次了,你明白吧?”看着苏青换完衣服,冬梅嘱咐道。 苏青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路上,苏青不无自嘲地想,这算不算无心插柳呢!原本是打着让四小姐听自己讲故事对自己愈加依赖,能开口跟夫人要了自己。却没想让大奶奶得青眼的竟是这位自己不得不想出那几个小故事应付了事的小少爷。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冬梅说的对,这是自己的最好的机会。 而且,若是能跟在朗少爷身边可比侍候孟绮强多了。给孟绮讲故事也快十天了,苏青深深体会到了孟绮的小姐脾气不是一般的大,绝对是个难缠的主儿。讲快了不行,讲慢了不行,不逗她笑还不行。 你这边正讲的好好的,她突然来一句,那个是谁,前面是什么情况等等。更头疼的是,孟绮不喜欢的人物出现时,她就是不高兴,连带着埋怨苏青做什么说那么多,只让她多讲猴子的事,可猴子也不能自己一个人生活呀。 此外,苏青不想侍候孟绮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晚香,这丫头从到孟绮身边后,因为是三等丫头,并不能近身侍候,却总是在门口晃来晃去刷存在感,尤其是苏青每回去讲故事时,晚香那双眼睛探究地上下打量,就好似自己抢了她的客户一般。 而且晚香是于妈妈表外甥女,想来自己的底细她一定知道,自己那个爹爹爱听书的说法能骗得了别人,于妈妈却是头一个不会相信。但于妈妈从来没和自己求证过,倒是晚香那天堵着自己站在台阶上,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是你的哪个爹爹给你讲了这么多故事。 所以,直觉里,苏青觉得晚香对自己有着一种天生的敌意,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苏青站在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影子的水磨石板地上,感受到上首两道目光的打量。她从进屋磕完头,问完安,便保持着这样一个姿势没变过。 姜氏看着下面站的小姑娘,十二三的样子,长得挺漂亮,身量修长,就是瘦,头发有些枯黄,但很有精气神,一双眼睛清澈黑亮,嘴角略略地上扬,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是个稳当的,难怪能讲出那样的故事。找你来没有别的事,就是问问你,朗少爷刚才给我们讲了一个孔融让梨的故事说是你讲的?” “回大少奶奶,是奴婢讲给朗少爷听的。”苏青脆声声在回答。 “嗯,还讲了什么?” “因时间尚浅,只讲了司马光砸缸,曹冲称象,王祥卧冰求鲤这几个故事。”苏青恭敬地回道。 “哦~你都讲来听听。” “是,司马光砸缸讲的是……”屋子里的人静静地听着苏青讲。 姜氏一边听一边想,多亏这苏青是个好的,只知道儿子每天去绮姐儿那里听故事,因知道苏青给绮姐讲的是一个神话的猴子故事,想想听着也没什么。可没想到却是听的这些故事,自己太大意了,好在讲的都是些教人做人做事的故事,若是换成那些胡说乱说的教坏了儿子岂不是大事。 苏青这几个故事都讲完后,姜氏高兴地点点头,轻声道“过几天我们就回东府去了,你不如跟着去东府,以后就在朗少爷身边侍候,如何?” 苏青听得这话,连忙跪了下来,“奴婢谢大少奶奶的恩赏,必定全心全意服侍好朗少爷,给他讲好多好故事。” “走吧,去祖母那里回禀一声去。” 苏青跟在姜氏身后去了前院正房,孟绮正伸着手由着一个小丫头给她染指甲。瞧见姜氏进来,也没起身,只喊了声大嫂。 姜氏也没在意,笑眯眯地与宋氏请完安,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孙媳妇瞧着这丫头是个明事理的,索性讨了来放到朗哥身边,祖母看如何?” “这有何不可,你若是......”宋氏还没说完,孟绮却站了起来,急急地道,“不行,不行,我可不依。苏青明明是来给我讲故事的,怎么就给了朗哥儿。她那个孙猴子的故事我听的正起劲呢,祖母,好祖母,把苏青给了我吧!”说完又去一个劲地晃着宋氏的胳膊。 苏青在心里暗叹,“姑奶奶,您出来捣什么乱呀,能不能别和朗少爷抢呀……”一边想一边抬头去瞧宋氏,苏青想着,这大少奶奶张口了,还是为怀南侯府嫡曾长孙媳开的口,宋氏一定不会拒绝吧? “别晃,别晃,小心你的指甲,莫要沾到祖母身上来。好孩子,不去你院子也能给你讲故事呀。” “那不一样呀,在我院子里我随时都能听的,朗哥儿若是想听了就让他去我那里好了。对吧,大嫂?” 姜氏温婉一笑,没有吱声。 “好,好,别晃,晃得祖母眼都花了,给你,给你。” “谢祖母。”绮姐高兴地奔到苏青身边拉着她往外走,“走,咱们回去,你快把孙猴子是怎么出了五指山的那段今天讲完……” 苏青为难地回头看宋氏,宋氏乐呵呵地冲她摆摆手,苏青福了礼随着绮姐儿回去了。 “这个绮丫头,给她讲了这么多天的故事也没见她要,如今听说你给朗哥讨,倒......哎,孙媳妇,我看不如就给了她吧。等着有好的,咱们再给朗哥寻一个。” 姜氏能说什么,瞧着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里的大儿子,忍了又忍地笑道,“一个丫头,四妹妹喜欢就留在身边好了,朗哥若是喜欢便去你四姑姑的沁园听去,好不好?”后面这句话是冲着大儿子说的。 第28章 临走之前 “你说什么?”于妈妈瞧着来给她报信的婆子。 “说是大少奶奶要讨了苏青那丫头专门给朗少爷讲故事,结果被四小姐要了去。” “跟着去东府?”于妈妈还是不相信。 “对,这会儿刚给四小姐讲完故事,回大厨房上收拾东西去了。” “知道给了几等?” “那倒没听说,怕是没入等吧?” 于妈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自己还是过于优柔寡断了。先是晚香,又是苏青,谁能想到,这两个丫头都凭自己的本事去了东府。尤其是苏青,这才来西宅几天的功夫,那样的出身,虽说人牙子说的含蓄,但于妈妈心里是有数的。 于妈妈又把剩下的几个丫头过滤了一遍,还是那句话,没有太合适的,要不还是捎信回去,让双巧在东府里自己选一个? ――――――― “这可真是气死个人,谁能想到这死丫头以前三天不说一句话,现在可倒好,还能给四小姐讲上故事了,倒是个能装的。”晚香娘愤愤地说。 晚香今天家来收拾东西,再过三天就要跟着四小姐去东府。虽说为救四小姐受了伤,但经过这几天的将养,药用最好的,饭吃小厨房的,还有一个小丫头专门侍候着。晚香不但没有大病初愈的憔悴,反而更添了几分神采。 晚香娘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跟着女儿今后吃香喝辣的样子了,从被确定跟着四小姐去东府服侍那天,她在西宅里走路脚底都带着风。好几次都特意绕道走一圈,能遇到于妈妈是她最开心的事,看着于妈妈黑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她就会觉得浑身上下无比舒坦。 “你少说两句吧,人家去就去吧,各干各的活计,都是西宅出去的,兴许互相之间还能帮衬一把呢?”晚香爹是个极老实的人,平日里话不多,都是自己媳妇说什么是什么,自然对她们做的事一无所知。 “你懂个屁,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关系,还帮衬呢,就冲那丫头这股子阴险劲,不给咱闺女穿小鞋就不错了。”晚香娘一面给女儿收拾行李,一边说着自己的丈夫。 “娘,那批料子别放进去,一会给表姨送去。” “你疯了,这么好的料子你去了东府送给那些有头有脸的妈妈们,送给她有什么用?” “娘,这就算好料子了,等以后我定得了比这好千倍万倍的拿回来给你裁衣裳。你听我的,放在那些东西一起,一会儿咱俩一起送去。” “我不去,好好的,她又没帮上忙,做什么给她送礼去,一瞧她那看不起我的样子我就闹心,若不是为了你,我连话都懒得和她说。” “娘……你也说为了我,这趟无论如何我们是要走的。娘,我知道表姨瞧不上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双巧现在还是世子爷的姨娘呢,短时期内咱们还不能得罪她。娘放心,我一定在东府干出个样来,早日实现咱们的愿望,到时候让她陪着笑脸来和你说话。” 于妈妈坐在自家堂屋的凳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桌子上一堆这娘俩带来的东西。 “后天,外甥女便随着四小姐去东府了,这一去就不方便总回西宅来。这段时间以来,多亏表姨的照顾,若是没有表姨就没有我的今天,晚香给表姨行礼了。”说完便向着于妈妈就要行礼。 “哎呀,你这孩子,自己家人还这么客气,你表姨不会讲这些虚礼的,你这身子才刚刚好。”晚香娘也不管于妈妈什么表情见女儿要跪下,还没等碰到地面呢,便一把拉了起来。 晚香趁着她娘的手劲站了起来,“如今我这一去,娘身边便没个人,少不得来寻表姨说话解闷,只是我娘惯是个老实的,有些事儿还要表姨多多帮衬。”晚香大哥与嫂子带着两个孩子在京郊的庄子上做活,平日里不常回来 “你只管放心去你的,家里不必挂心。你有出息了你表姨脸上也有光不是,到时候与你双巧姐姐互相帮衬是真。”晚香娘乐滋滋地道。 于妈妈看着这对母女一唱一和,只觉得无味,自己张罗了这么久,犹犹豫豫的却没得个好。心里瞧不上这娘俩,这只是四小姐身边的三等丫头,以后能不能出息还两说呢,这会子居然说与双巧互相帮衬,哼,她也配,别到时候总去找双巧帮忙就是好的了。 “你双巧姐姐在世子爷身边侍候,你初去,有什么不懂的或是弄不明白的,只管去寻她。”于妈妈语气里有不容错失的上位感。 晚香娘暗地里撇撇嘴,又不是在一个院子里,哪个用她帮忙,再说我女儿将来可是要做大少爷姨娘的,那才是前途无量。刚想说几句话刺一刺于妈妈,晚香抢先道:“表姨,那我们就告辞了,后天就走,这几天事儿实在是多,到时候不来和表姨辞行了,愿表姨身体康泰,岁岁多福。”晚香轻轻行一福礼后转身扶着晚香娘便往门外走。 于妈妈看着娘俩走出自己大门,从柜子里拿出刚刚没有写完的封信,想了想提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 同一时间,苏青正在柳妈妈家里,柳妈妈的小儿媳妇秦氏也在西宅里当差,自己是见过的。典型的古代女子,说话细声细气,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也不难看,相反还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不管说什么,完事后都要看一眼婆婆和丈夫,好似怕说错了话引得他们不高兴。在自己进西宅之前的两个月才成的亲。 柳妈妈夫家姓顾,大儿子叫顾海,小儿子叫顾河。顾海因着青蕊的原因,做着世子夫人王氏茶叶铺子里的二掌柜。顾河则跟在西宅管事的身边到处跑,有时被安排去东府送信,有时被安排去庄子上跑腿,总之干着一些七七八八的活计,一个月里难得有几天在家里。 今天,苏青见到了顾河,长得特别精神,应该说更多的是精明,眼睛不大却格外明亮。中等身材偏瘦,一身干净利落的短襟。一进屋便极热情地说,“听我娘念叨你好多次了,就是没有机会见,” 一边说一边把一个纸包递给秦氏。“我特意从桂香楼叫了两个熟食,快去切了来。” 苏青连忙站起身来向着顾河行礼,顾河摆手道:“咱们粗人,不必行来行去的,你若瞧得起我,喊我一声顾二哥就成。东府里我也是常去的,若是有个什么,到偏角门那里与看门的老四打声招呼,我与他平日里能说得上话。” 第29章 认了干亲 苏青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刚刚柳妈妈特意把一封信交给自己让拿去给青蕊,她知道这是柳妈妈拜托青蕊照顾自己的。这会儿顾河又说出这些话来,让她突然感觉自己与柳妈妈相处的时间太短,这样一家子都是真性情,若是再久一些,感情培养的再深一些,倒是一个依仗了。 “顾二哥说的哪里话,我倒是想认了顾二哥做亲哥哥,只怕自己这孤女的身份配不上。”苏青说完这话去瞧柳妈妈。 她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对于古代人来说,什么认干亲呀,结拜呀那就真的是一辈子的事,真是会当成家人的。她想试试,自己说出这话如果柳妈妈对自己不讨厌或是也有此意,那就会接着往下说,若是不吱声,那也许就是人家不想麻烦。 “这话说的,我其实老早就想问你,我没有女儿,自咱们两结缘以来,你行事作派处处合我的心意,我想着不若认了你做我干女儿如何?”柳妈妈拍着苏青的手笑眯眯地道。 柳妈妈其实也有私心,晚香能去东府那是运气好让她得了这个救主子的机会。就算没有这个机会,凭着于妈妈这次也一定会跟着去的。如春能去那也是广柱家的谋划好久的。只这个苏青是让大家都没有想到的。 从到西宅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宅子里的婆子们议论起新买的几个丫头都叫她榆木疙瘩。自己也见过几面,每次都是低着头贴着墙根走,好似怕被别人走路带起的风刮倒似的。因为总是低着头,柳妈妈一直都不晓得苏青长的什么样子。 第一次对她有不同想法就是那盆惹祸的金莲花,一大早找不到帮手,只能自己抬着往四小姐院子去。因着青蕊让顾河带话回来,千万不能惹了这位四小姐不高兴,虽说不用往前凑,但也要表示一下孝心。这位主子是个好秋后算账的,你给她送什么或是说什么好听的,她当时不会有什么,但回头查看起来若是没瞧见你出力的话,那就会记恨你。 因着这个,柳妈妈想了好久,青蕊说四小姐好野物,可她瞧着那满院子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和水里游的都准备齐了,哪里还需要她去送。后来还是顾河给她寻了那盆金莲花回来,没想到却引得朗少爷犯了病,现在想想都吓人。 那天,远远的苏青冲自己小跑过来,不由分说地帮自己抬起花盆,柳妈妈都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这丫头何时这样主动过,她当时还在心中感叹,到底是老天开眼,病了一场变机灵了。不然若还是那样,等夫人回去东府,这边用不了这么多人,于妈妈第一个抬脚卖出去的就是她了。 然后就是她去了大厨房,被安排着经常到自己那个院子里摘些菜蔬回去,说话聊天倒也爽快,大大方方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真正让自己对她刮目相看的就是用百老泉的水做菜的事,怎么就想出那样的主意来,而且还成功了。因着用的菜和鱼都是自己负责打理的,所以也跟着得了夫人和少奶奶的赏赐。 彻底让柳妈妈对苏青挂在心上就是金莲花的事了。想着那天晚上,苏青陪着自己在四小姐那个小花园里寻到了角落里放的那盆花,上面的花已开得差不多了,而且还有被人薅过的痕迹。当时两人都怀疑,弄不好就是朗少爷干的。苏青帮着自己把花抬了回来,又挖了坑埋起来,把那花盆洗刷干净。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柳妈妈还想也许不是花的事,是苏青想得多了,自己犯不上这样紧张。结果第二天顾河偷偷去打听后,自己坐在床上才后怕起来。若真是查到那盆花,就算自己是无心之过,就算朗少爷没有什么,但夫人和大少奶奶也不会轻轻放过的。 轻则失了这西宅内院管事的权力,重则牵连到两个儿子和青蕊。要知道,自己没个丈夫带着两个儿子做到如今的位置有多不容易,尤其是青蕊,眼瞧着明年春天里就嫁人了,若是因为这个引得世子夫人的不喜,再有个变故,她如何对得起青蕊死去的娘。 所以,打那以后,她便把苏青当成自家人来看,时不时的带回家去吃点好吃的,偶尔给她从外头捎些女孩子常用的东西。而苏青这孩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每次都不空手来,有时间还会来帮自己打理菜园子。听说顾海的大小子过生日,还用花宴上夫人赏的银子给孩子打了一个长命锁,虽然小且是空心的,却是她实打实的心意。 所以,柳妈妈是真心实意想认了苏青做干女儿,喜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有一种直觉,这丫头以后的路会越走越宽,一定会有出息的一天。 苏青并不知道柳妈妈其实早有这个想法,她以为只是因为顾河的话赶话,但她也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认了柳妈妈做干娘,以后无论在东府还是西宅,她都不是一个人了,最起码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对着自己也不会轻易下手了。 “青儿见过干娘。”苏青说完跪在柳妈妈面前,就要伏下身去磕头。苏青虽然讨厌古人这种跪来跪去的,但却知道不能免俗。 柳妈妈没想到苏青这样痛快,连忙扶住她不叫她给自己磕头,“不必如此,快起来,快起来。” 苏青站起来,转身对着顾河一礼,甜甜地叫声二哥,又去喊秦氏二嫂。 顾河笑道:“好妹子,那金莲花的事多亏了你,一直想当面道谢,却没想咱们今天成了兄妹,既这样矫情的话咱也不说了。娘也说了你是个有出息的,去了东府,里面有你青蕊姐姐,外面还有我和咱大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好好当差。” 顾河一句咱大哥让苏青的胸膛一下胀得满满的,一股暖流充斥全身,一行清泪便流了下来。穿越来这么久,她那么孤独,那么无措,对未来毫无方向。虽然她知道今天的认亲于双方更多的是互惠互利,但那又有什么,人与人的感情不都是慢慢相处的吗?虽然时间不长,但看着柳妈妈一家人,她就知道不会差。 柳妈妈上前为苏青轻轻擦着眼泪,“傻孩子,别哭了,这都是缘份,合该我们相遇,以后你就是有娘,有哥哥嫂子,姐姐的人了,以前的事便忘记吧。” 这边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敲门声,没一会就听见秦氏的惊呼声,“妹子,你怎么回来了?” 第30章 青蕊旧事 苏青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青蕊,柳妈妈的侄女,怀南侯府世子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 十七八岁的俊俏女孩,皮肤白皙,一双杏眼,两道弯弯的柳叶眉。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左边嘴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给她格外增加了一点俏皮。 “我是跟着世子夫人一起来的。”青蕊被柳妈妈搂在怀里轻声道,“侯爷彻底好了,方智大师昨天做了一次法事,说是主子们可以自由行走了。世子爷便与世子夫人合计着来接夫人了。” “世子爷也来了?”顾河问。 “没有,世子爷要送方智大师,说是需要去寺里再念三天经才成。是三少爷陪着世子夫人来的。”青蕊说完从柳妈妈怀里直起身子,冲着顾河和秦氏行礼问安。 苏青安静地站在一起,看着一家子亲亲热热的样子,她更相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柳妈妈对着自己妯娌的孩子都能跟亲生的一样,对她这个半道认的干女儿总不会太坏吧。 大家见完礼问完安后,青蕊上下打量着苏青。柳妈妈笑着拉过苏青,“这是你妹子。” “妹子?”青蕊不解。 “是我刚认的,她叫苏青,以后呀,她就是你亲堂妹了。我原本还让老二写了封信让青儿带去东府给你呢,这样看来却是不用了。”柳妈妈高兴地道。 “你要去东府?”青蕊看着苏青却是问着柳妈妈。 “对,我们青儿可有本事呢,凭自己的能力,这回呀被安排到四小姐身边侍候,跟着回东府去呢。”柳妈妈的语气里有着得意。 “去四小姐身边?”青蕊先是惊讶然后又皱了皱眉。 苏青上前,先是端端正正地对着青蕊行了一礼,然后把自己是怎么能到四小姐身边当差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青蕊听着苏青慢条斯理的话,心中不禁点头,瞧着一副下等丫头的打扮,却不想说话这样有章程。整个过程讲述清楚,表达明确,且不慌不乱,声音也好听。 青蕊听完这些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道,“若是能去朗少爷身边就好了。” “那四小姐的确是不好伺候。”柳妈妈也叹了口气。 青蕊笑了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讲个故事,既然没入等,那就不用近前侍候,虽说月例少些,露脸的机会少,但同样一些事也找不到咱们身上。再者,四小姐就是阵雨的性格,就没有一件事能坚持的长远的,等着过一段时间待她对这讲故事的不感兴趣了,我再想法子看看能不能把苏……” “姐姐叫我青儿就好。”苏青连忙接话道。 “青儿?呵呵,婶娘你给我认的这位妹妹是认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亲姐妹呢。”青蕊笑道。 柳妈妈反应过来,拍了拍手道,“可不是,我还没想到呢,你们一个青儿,一个青蕊,叫出去可不就是两姐妹。” 知道了青蕊得了世子夫人的恩典,可以与她们一起吃饭,柳妈妈很是高兴,马上招呼着小儿媳妇摆饭,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苏青帮着秦氏收拾完,瞧着柳妈妈与青蕊一定有好多话讲的样子,连忙起身告辞。柳妈妈也不留她,嘱咐她快些回去收拾东西。 里屋,柳妈妈爱怜地擦去青蕊鬓角的细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真不回去看看你爹去。”柳妈妈轻声道。 青蕊喝了几杯果子酒,脸红扑扑的,却一点醉意也没有。“不去啦,去了还是那些话,大弟要成亲,二妹要看人家,他自己又一身的病,多了一句也不会再说。” “毕竟是你父亲,还是去看看吧”柳妈妈想到明年青蕊就成亲了,成了亲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再回娘家了。 “不必了,婶娘,对这样一家冷硬心肠的人没什么好说了。这几年连给我娘去上坟都是二哥在做,我还能指望他们什么?况且,那女人当年可是说过的,进了怀南侯府,从此便再不是他家的人了。我还记得,她手里数着我的卖身银子,嘴巴就没合上过,说什么若是做的不好被人家退回来,可别回去寻他们。呵呵,好似身后有狗追她一样走得飞快。” “罢了,不去就不去吧,只要你心里好受就行。” “婶娘,就这样吧,这样断了也好……”青蕊说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柳妈妈没有再说话却想着青蕊的过往。那时候的青蕊还叫着她的本名,柳妈妈女儿没养大就得病去了,青蕊的亲娘去的也早,父亲后续了继室又生得儿子和女儿,待她非打即骂,看不顺眼,故意刁难。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别人若是帮个忙或是说两句,继母还要与别人吵,是个顶顶不讲理的人。 柳妈妈看不下去,便把青蕊带到自己房里,处处维护,在青蕊继母想让她去给自己一个呆侄儿做童养媳的时候,说动了青蕊爹,让青蕊到庄上做了粗使丫头。 那个时候柳妈妈的男人在秀水庄子上当差,柳妈妈也只是庄子上的一个粗使婆子。而青蕊一家并不是怀南侯府的下人,他们住在不远处的村庄里,普通的庄户人家。 也是青蕊争气,那年正赶上世子夫人带着四小姐到庄子上散心,在园子里找到了自己走迷路的四小姐,四小姐许是被吓到了,抱着青蕊的脖子不撒手,就这样被调到四小姐身边侍候。后来因着能干,不多言多语得了世子夫人的青眼,一步步做到了世子夫人身边的一等。 “你是个有造化的,得了这么个好差事,世子夫人又是个菩萨一样的人,给你定了这么一门好亲,如今婶娘便没有什么可挂怀的了,百年之后到了地下见到你娘,也算是有个交待了。” 青蕊今年17了,年初的时候世子夫人将她指给了府里一个二等管事林大壮的小儿子林忠,林家把日子都选好了,只等着明年开了春就成亲。林忠不但长得精神,为人也和气,跟在二少爷身边递个话跑个腿什么的,非常机灵。更重要的是,青蕊是林忠自己瞧好的,托了在夫人小厨房上的堂嫂帮的忙。 青蕊听到婶娘这么说,眼泪流的更凶了,把头靠在柳妈妈的怀里。 “若不是婶娘,我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在这世上,只愿婶娘长命百岁,让蕊儿侍候终老才好。” “傻孩子,哪就轮到你侍奉了,你只要好好的,婶娘便无求了。” 柳妈妈慢慢把侄女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透过敞着的窗户,一弯明月挂在空中,静谧而安祥。 第31章 准备出发 彩儿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地瞧着苏青收拾着自己那简单的包袱,眼泪滴落在粗布长裤上。 苏青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包袱坐到彩儿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头,“莫哭了,又不是再见不到。我拜托柳妈妈了,她今后会照顾你的。你放心,有柳妈妈在,于妈妈不会再把你卖掉的。夫人走后,西宅也没什么活计,你没事的时候多去柳妈妈那边帮着干干活,说说话。柳妈妈是极好的人,还有二嫂,以你的性格,相信她们会喜欢的。” 彩儿还是不吱声,只把头靠在苏青的肩膀上,苏青能感觉到她哭泣时的抽动。 “况且,青蕊姐姐说了,明年春天象她这样到年纪嫁人的好几个,总要再买人的。到时候看看柳妈妈能不能帮上忙,也许就会去东府了呢。” 彩儿这个时候才轻声道,“原以为咱俩能一处好久,没想到只这两个月。那些家生子原本就瞧不上咱们这些从外头买来的,如今你又要走,叫我一个人,一个人……我这心里难受,有你在,晚上我还有一个说话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不着急,以后日子长着呢。老天爷能让咱俩在一起就是安排好的。不然,当时在人牙子那里,怎么就咱俩被一起卖到了这里呢,我相信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的。你听我的,以你的性格,于妈妈也不会厌烦你,你只要好好干活,再有柳妈妈在,你只管好好当差,得了机会咱再说。” 苏青把手收回来,彩儿也抬起头瞧她,“你记住,路都是自己走的,机会也是自己把握的。我既然能行,你就更行。你放心,去了东府,只要我能使上力的,我一定会想着你的。” 彩儿用力的点点头,然后笑道:“我不舍得你是一方面,还有就是羡慕你。刚刚听说你被分配到四小姐身边时,我还不服气来着,想着咱俩一起来的,你处处不如我,怎么就占了先?后来又一想,你那本事我还真没有,是我小气了,青儿,我现在是真的为你高兴,你到了东府先不要想着我,就算有青蕊姐姐在,但凡事还得你自己争气才行,先把自己弄明白,站住脚再说其他。” 苏青听着彩儿的肺腑之言突然就湿了眼眶,认识两个月的小姑娘说出的话,比前世她那些玻璃姐妹要强多了,要不怎么说古代人都实在呢。 就像柳妈妈一家,昨天认了干亲,对自己的态度立时就不一样。其实就算自己上次帮了柳妈妈,但送点礼物,给点恩惠也就可以了,可柳妈妈一家却把自己真正当成了家人,对于这份纯粹的感情,苏青觉得自己很幸运。刚刚穿到这异世的不安,惶恐、怨恨和迷茫,在这一刻,在柳妈妈一家和彩儿身上统统不见了,让她感受了温暖。 带着这份温暖,第二天,苏青先去与柳妈妈告别,然后由着彩儿拉着手依依不舍地往四小姐院子里来。 院子里好多人在忙,但却不乱。吴妈妈早些天便把一些平时不用的打包装箱了,如今只余一些贴身用的。娇红指挥着小丫头给一个个箱子贴上标签,娇红写了一手的好字,是四小姐院子里认字儿最多的。 那边青蕊带着婆子们把四小姐小花园里的活物往车上搬。 “你们都轻一些,少一根毛我可不依。”孟绮站在台阶上指着拎着鸟笼子的丫头高声道,吓得小丫头犹如捧着宝贝一样站在那里都不敢走了。 “哎哟,四小姐,这里风大灰大的,您快回屋里等着吧。”刘妈妈掀了门帘出来轻声道。 “娘呢?”孟绮站在台阶上没动,“哎,哎,那个红色的花盆也要拿回去,还有那个木头根子,我要让三哥给我雕个笔筒,记得装车上。” “世子夫人在夫人那里,说是让您起了去寻她。”孟绮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就瞧见站在院门口的苏青。 “青儿,你怎么才来,快,趁着没坐车,你再给我讲一段。” 苏青连忙上前几步,对着孟绮行礼道:“奴婢刚刚把大厨房的差事交接完,想着过来看看能做些什么。” 刘妈妈瞧着孟绮说完就扭身沿着长廊往前面去,对着苏青道,“你不必做什么了,把自己东西放好,先去给四小姐讲上一段吧。” 苏青答应着,瞧着手里拎的布包一时不知道放在哪里好,“给我吧,你快去,莫让四小姐等急了。”苏青一抬头,只见晚香笑眯眯地向自己伸着手。 苏青先是一愣,在她的记忆里,晚香从来没给过自己笑模样,不,应该是连话都不屑和自己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哦,那谢谢晚香姐姐了。”苏青有点吃惊晚香的主动,但人家既然送了热脸过来,自己当然也不能冷着,况且以后就要一个院子里当差了,最起码表面上过得去就成。 “你管她做什么,不知道讲了些什么迷了四小姐的眼。”如春站在旁边恨恨地道。 如春因着自己姑母广柱家的原因这次也去了东府,只不过没在主子身边当差,具体做什么要先过去再说,听那意思,若是不能被留在夫人的小厨房上,就会被分到大厨房或是茶水间之类的。 与院子里的忙碌不同,苏青站在四进院子的正房的台阶下,听着屋里的谈笑风生,只觉得造化弄人。刚来那会儿的不甘与委屈不知何时被现实打败,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尤其是在这个封建社会,能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站着对于许多贫苦百姓来说也是美差了。 所以,还是要往上走的,就像前世有一个朋友特别爱打麻将,她每次玩都看大牌,明明能糊的小牌她都不看。用那位朋友的话讲,梦想总是有要的,万一实现了呢?没错,自己不是实现了一小步了吗? 等着苏青给孟绮讲完故事回到院子里时,所有的东西都已搬上车,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吴妈妈专门过来通知一刻钟后出发,大家便拿起自己的包袱向大门处走去。 大门口聚集好多看热闹的邻居,孟绍扶着宋氏上了马车,紧跟着是四小姐,这边世子夫人王氏由着孟维扶着上了车,姜氏拉着朗少爷的手一起坐进第二辆车里。随后几位主子贴身侍候的丫头婆子跟着上了第三,第四…… 就在大家陆续上车的时候,苏青慢慢转回身子,打量着住了一个多月的地方,改变了她命运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再回来又会是一番什么光景。 西宅的下人们在门口站成一排,苏青一眼就看见了柳妈妈和她身后的秦氏,仿佛看见了阳光下晃出的她那一缕银发。她伸出手,隔着人群拼命地挥手,柳妈妈也抬起手,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应和着自己,苏青冲着柳妈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上了马车。 柳妈妈一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当时并不是心思纯粹地认的干女儿,最后却走到了那个位置,而自己居然过上几辈子都不敢想的生活。 大队人马在孟绍骑上马一声令呵后,辚辚驶出,沿着黄土铺就的大路,一路往城东而去。 第32章 初入东府 苏青随着大家一起在侯府的后门下的马车,顺着角门进去又走了好长时间,最后终于站在了一个黑漆灰瓦的垂花门前,门前正上方挂了一块梨花木牌,上面写着“沁园”,想来这就是四小姐孟绮的住处了。 她们是在后门下得车,并没有看到怀南侯府正门是个什么样子,但仅看这四小姐住的地方,就足见侯府之大了。有几个穿着靓蓝色绸衫配官绿色比甲的婆子正推着小车,把刚刚从后门马车上卸下的东西,一车车往院子里搬。 娇红从垂花门里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姑娘,“今天大家都累了,不用进院子伺候了。”说完又转回身对着身边的小姑娘道,“这里就有劳妹妹了,还有两个是新来的,之先告诉你了,辛苦妹妹安置一下,回头来正房寻我。” “娇红姐姐你且去,这里我来便好。”看着娇红又进了垂花门,小姑娘慢慢地向她们走近。 “大家辛苦了,刚刚也听到娇红姐姐的吩咐了,只管把自己的东西先拿回屋子去,晚一些时候到刘妈妈那边等着安排就成。”跟着去西宅侍候的原来的丫头婆子纷纷应是后进得院去。 “两位妹妹好,我是四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我叫娇杏,今后咱们就一处当差了,来,我带你们先去休息。” 苏青与晚香连忙对着娇杏行礼,然后跟着娇杏往院子里来,一边走一边瞧着孟绮住的这个“沁园”。 苏青从自己有限小说里分析着眼前的园子。迎面一个五间带耳房的正房,两边是三间带耳房厢房,由抄手游廊连成了一个长廊。铺着的青砖把院子划成了一个田字型,每一个口字里都有一个两三个人伸臂才能围抱起的大水缸,远远的看里面仿佛养着莲花。苏青知道,这是古代人用来存水灭火用的。 娇杏带着她们两个进了西厢房,门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三间,中间是一个敞堂,两边是用暗红色软隔隔开的两间屋子,白石铺地,墙壁泛着奶白色。正前面只一张黑漆四方桌,左右各一把黑漆太师椅。 几个人进屋后,只见一个丫头从左侧的屋子走了出来,对着娇杏说,“一个多月没见姐姐了,一切可好?” “我很好,只你们跟着四小姐去西宅倒是让我们轻省了许多,元冬,你这是做什么去?” 这位叫做元冬的,苏青见过两次,是跟着孟绮这次去西宅的一个三等丫头。 孟绮身边除了奶妈妈刘氏和因着受伤被发卖的另一个妈妈外。还有两个大丫头,即娇红和被卖走的娇凤。再有两个二等,一个是眼前的娇杏,另一个没跟去西宅,苏青也不认得。三等的只跟去了这个叫元冬的,听说还有两个,只是不知道叫什么。这样想着孟绮身边应该有四个三等,这回倒是晚香顶了缺了。 “我去瞧瞧娇红姐姐那里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毕竟四小姐的那些物件都是我与娇红姐姐封的箱。” 娇杏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全,那你就去瞧瞧用不用得上你吧。” 娇杏带着苏青和晚香进得左手边的屋子,只见一个屋子里右边有三张床并排放着,正对门口单独一张,门边上是一架多宝阁架子,下面有四个柜子,左侧窗户下面有一个长条的案几,上面放了几面铜镜和胭脂水粉之类的。 娇杏回身笑道,“你们谁叫晚香?” 晚香连忙上前一步,行了礼笑道,“回姐姐,我叫晚香。” “嗯,你今后就住在这屋。”说完指着靠里的两张床道,“你自己选一下,柜子里有幔账,回头自己挂起来。这屋子里住的除了刚刚的元冬,还有元月,你们都是三等。这会子元月跟着娇莲姐姐在四小姐屋子里侍候,回头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晚香连忙应是,娇杏又接着道,“我与娇莲姐姐住在对面,现在大家都忙,你先休息一下,出了门左侧耳房是洗漱的,右侧是茶水间,这些都不急,你以后慢慢熟悉即可。若是需要什么,去后罩房寻宝成家的就可以。” “多谢娇杏姐姐,劳你费心了。”晚香上前热情地拉起娇杏的手道,“我与青儿一来倒让娇杏姐姐多说好多话,以后我们姐妹还需要娇杏姐姐多多提点......” 苏青瞧着晚香一句一个姐妹地说个不停,也不接话,由着她表现,只眯眯笑着看她们说话,全然一副初来乍到乖巧听话模样。 娇杏看上去性格很好,脾气也好,温柔地道,“自己家人,不用客气。以后一处当差,咱们只把四小姐侍候好就是尽了本份。”说完又去瞧苏青,“你就是苏青?” “见过娇杏姐姐。”苏青答完便不再说话,而是微笑地看着她。 “你住在后罩房,随我来。” 看着娇杏带着苏青出了屋子,晚香心里松了一口气,自己是三等丫头,别看只高一等,但多少人就卡在这上头做一辈子粗使丫头。她自己都说不清对着苏青的敌意是哪来的,听说她也被调到四小姐身边时,晚香着实懊恼了几日,后来知道只是做了没入等的丫头时,心里才好过一些,也许这就是天生气场不同吧。 这边,苏青跟在娇杏身后,心中了然,自己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丫头,在西宅时不用做什么,但回来可不一样,除了讲故事一定还会给自己分派别的差事。做为没有等级的丫头,刚才那样的集体宿舍自己是没有资格住的,只是不知道这后罩房怎么样。 从正房左侧的梨花木门进去,就瞧见一排比前面正房矮了很多的房子,右边拐出三间来,有一个婆子正蹲在门口的炉子前烧着水。 “宝成家的,来新人了。” 那婆子直起身子抹把脸,倒把手上的灰抹到脸上去了,黑黑的两道子,引得娇杏噗呲一笑。 “是娇杏姑娘,我正烧水呢。” “小厨房上没烧吗?” “烧着呢,今儿因着回来的人多,我想着多架一锅,大家一会好好洗洗,松泛松泛。”那婆子冲着娇杏笑,一副憨憨的样子。 “这是苏青,以后就住在后罩房了,至于做什么差事,回头听娇红姐姐安排,你先带她安置一下吧,我前头还有活,先回去了。” “好,你去忙,这里我来。”宝成家的点着头,殷勤地跑到娇杏前头把梨花木门打开。 第33章 安顿下来 lwxiaoshuo.org 再回头,瞧着苏青正把自己刚刚没添进去掉下来的柴往锅底塞,快走几步道,“我来,我来,没得脏了手。你叫什么来着?” “苏青,妈妈叫我青儿就行。” 宝成家的听苏青这样说,连忙摆手,“不可,不可,我哪里能让你叫声妈妈,小心叫刘妈妈听到了,咱俩一起罚,你叫我宝成家的就行。” 苏青这才了然,原来在这种宅子里,“妈妈”这个称呼也不是谁都能叫的。 “是我不懂规矩,我是外头买进来了,宝成婶叫我青儿就行。” “外头买的还能被带回东府来,证明你也是个有能耐的。走,我带你进屋瞧瞧去。” 宝成家的把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过身进了靠东边的屋子。 与晚香住的不同,进屋先是一个大大的圆桌子,然后就是一排架子,绕过架子就是里屋,靠着窗户下面一排床,之间的缝隙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出来进去。床的对面是一个长长的条案,上面堆着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条案下面是一排柜子。 条件对照晚香住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因为被正房挡着,一股子潮气,味道不是很好闻。 宝成家的搓着手笑道,“别看这屋子里床多,但住的人不多,平日里白天都在院子里当差,晚上除了值夜的就都家去了。靠墙那边两张你自己选就成,对着的柜子放你平日的东西,外间那架子也可以用。今天都忙,等着她们都齐了我再给你介绍。” 苏青点了点头,笑道:“劳宝成婶了,我先把东西放好就去帮你的忙。” “不用,不用,就是烧个水,也没别的活计,你先歇息一下,刚刚娇杏姑娘不是也说了嘛,回头你们做什么,娇红姑娘自有安排,你歇息着吧,若是想用热水,尽管去舀。” 苏青收拾妥当之后坐在床上,好在床铺不潮,应该是经常晾晒。她是第一次知道古人的舟车劳顿是什么意思,这还是都在京城,从西边到东边。 一路走过,她感觉到这天都城应该很大,吃过午饭时候走的,这会子天都要暗下来了。进了城东还行,路面都是被夯过的那种,刚刚出了城西时,几乎都是土路,有一段还有坑洼,那马车的轮子也没个减震,晃得骨头架子都疼。 听着宝成家的这样说,苏青也晓得大家现在都忙着归置四小姐的东西,瞧着那一车车,连屏风都有,得费上一些时候了。 --------------- 这边宋氏住的松鹤园的上房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此时,宋氏穿着一件丁香色刻丝祥云纹样的褙子,正笑盈盈地坐在西次间黑漆万字不断头的罗汉床上,几位珠环翠绕、锦衣绫罗的妇人和小姐,有说有笑地围坐在她的身边。又有七、八个穿着青蓝色褙子的丫鬟或续茶或上瓜子点心或换碟忙个不停,屋里充满了喜庆热闹的气氛。 右下首第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一位看上去40出头,留着一缕胡子,长相白净,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一张脸和宋氏有着五六分的相似,他便是怀南侯世子孟渊,今年43岁。 世子夫人王氏此时正在为宋氏续茶,只见她皮肤很白,眼睛含着笑,戴了赤金耳坠。穿了件玫红色的的褙子,梳了高髻,插了三枝镶红珊瑚如意金簪,看上去是一个温柔可亲的,只是瞧上去气色不是很好。 “好了,好了,见也见了,安也问了,都回去吧。虽说一个城西一个城东,但也绕了好大一圈,折腾够呛,尤其是朗哥和玥哥两个可没少跟着我折腾,待侯爷晚上回来后,咱们一起吃个饭好好乐呵乐呵。” “祖母,还有我呢,我可也是车马劳顿呢。”孟绮也跟着上来凑趣。 “祖母面前,怎么说话的,出去一趟也没见你懂事多少。”孟渊话是对着孟绮说的,眼睛却瞧着王氏,一脸的不满,王氏没接话,只去瞧女儿,怒其不争的样子。 孟绮好似挺怕自己的父亲,闻言便不再吱声,咬着唇站到一侧,身边二房庶女,行三的孟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却被孟绮一把甩开,引得另一边三房嫡女,孟家大小姐孟绢不屑地一笑,倒让孟绣满脸涨得通红。 “哎呀,我们绮姐也就是这么一说逗祖母开心呢,对吧?你呀,不要孩子一回来就板着个脸,难道你不想孩子呀?”宋氏这话却是冲着儿子说的。 孟渊端起茶喝了一口,没有接话。 “好了,好了,都听我的,回去休息,晚上都过来,咱们一家好好吃个团圆饭。”宋氏笑道。 孟海的媳妇刘氏站起身来道,“既这样,媳妇就先回去了,院子里堆的乱七八糟的还没归置呢。” 宋氏听得刘氏这样说,不解地去瞧孟渊,孟渊道:“三弟过几天要回去了。” “这么快?不是说还需要再过些日子吗?”宋氏问。 “原本回来的时候也没打算住太长时间,受了皇上的恩赏就要回去的。只没想到侯爷生病,三爷孝顺,说什么也要瞧着侯爷好了才肯走,这才拖延到现在。如今侯爷大安了,夫人也回来了,三爷那边还需要尽快去交职呢。” 王氏与孟浩的媳妇柳氏听着刘氏状似为难,实则显摆的话,只在心里暗恨,可又不敢表现出来,谁叫这位庶子如今是侯府最有出息的呢。 怀南侯府虽然是京里四大侯府之一,但大家都知道早已开始走下坡路了。已去逝的老侯爷年轻时因为做过一件错事,惹怒了皇上,若不是老忠国公爷拿着铁劵跪在大殿里求情,怕是如今就被降等成伯府甚至男爵府了。 虽然保住了侯府的牌子,到底是被边缘了,如今在京中的地位还不如那几个伯府。 前面说的老忠国公爷与犯了错的老怀南侯爷是堂兄弟,算到孟绮这辈已是快出五服了。因着救老侯爷而失了那保家的铁劵引得如今的忠国公府很是不待见怀南侯府,平日里来往并不多,只是对外都姓一个孟而已了。 怀南侯府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在京中尴尬着,孟长峰瞧着两个儿子扶不起来,便想着从孙子里选,奈何都太年轻,还是扶不起来。 直到这唯一的庶子孟海跑出去那么多年,突然传回消息,在镇北王帐下效力,且极得赏识,还由着镇北王保媒,把自己内弟的庶女嫁给了孟海。 当年消息传回来时,孟长峰着实吃惊,对于孟海这个庶子,他几乎没关注过,只是在宋氏做得太过分的时候提点两句。本想着让孟海去打理家中的庶务,出力挣银子给两个嫡子花,回头再娶个差不多的媳妇也就是了。只是没想到,因着那件事引得孟海小小年纪就离了家,再有消息就是要娶亲了。 从那以后,孟海的发展完全超出孟长峰的意料,一路靠着自己的勇猛和果断,官越做越大,军功越来越多,直到今年被皇上亲封为忠武将军,正四品。武官能做到正四品已是不易了,况且还是得了镇北王青眼的正四品。 这次刘氏跟着孟海回来与往年回来又不一样,其实刘氏嫁进孟家统共没回几次京城来,宋氏碍于镇北王的势力,加之实在不喜欢这个庶子媳妇在自己跟前晃。所以这么多年来了,由着她跟着孟海在西北,日子过得怎么样,孩子生了儿个她统统不过问。偶尔回来,也把嫡婆婆的架子端的高高的,在她眼里再出息也是个庶子,是当年跪在自己面前磕头的小可怜。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想着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孟长峰交待自己的那些话,宋氏就恨得牙根痒痒。但又不得不按着侯爷说的去做,没办法,现在怀南侯府对外的脸面可都是这位庶子在支撑着。 第34章 没有办法 “既这样,还是公务重要,难为老三在京里住这么长时间,你快去收拾吧,需要什么找你大嫂和二嫂都成。”宋氏强装高兴地道。 刘氏极喜欢看宋氏这副样子,想生气却不敢,还要哄着自家,哼,且让你们再高兴几年,早晚这怀南侯夫人的位置是我的。 刘氏站了起来,对着宋氏行了一礼,带着孟绢转身就出了屋子。王氏和柳氏互相看了一眼,尤其是王氏,自己这位世子夫人还没先走,她倒抢前头去了,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可想归想却不敢说出来,只得低下头带着孩子们出得屋去。 “你父亲确定没事了?”宋氏瞧着孩子们都走了出去,搭着吴妈妈的手站起身来向着软榻走去。 孟渊连忙扶住宋氏另一个手,“是,方智大师说恢复的极好,且昨天儿子在青明山与大师念了一夜的经。” “你是个孝顺的。”宋氏歪在软榻上。 “这是儿子应该做的。”孟渊坐在旁边,接过吴妈妈递来的软锤轻轻敲打起宋氏的右腿来。 “也不知道这老三带着你父亲去忠国公府做什么去了?” “父亲没和儿子说,中午的时候三弟去了父亲的书房,然后两人就出去了,交待儿子说晚些回来与母亲一起用饭。” “哼,准没安好心,不定打什么坏主意呢。”宋氏对这个庶子一点好感都没有。 “儿子听说,老三回来这一个月,去过那边好几次,但国公爷一次也没有单独见过他。” “你哥俩也是,怎么就没一个出息的,好歹压他一头去。好在他回来这段时间我在西宅,不然就冲刚刚刘氏那做派,好似她是婆婆似的。你没看刚刚王氏还没走呢,她倒先出了屋去,让她们快点滚,真真的招人烦。”宋氏咬着牙说。 “听说要把绢姐留下来,只是不知道三弟妹是个什么安排。” “什么?为什么?”宋氏略直了直身子,随即好似想到什么又靠了回去,“是了,绢姐今年都15了,在西北那荒凉的地儿能寻到什么好婆家,这定是想在京里找户好人家了。” “母亲,父亲因着这件事与儿子单独说过。” “怎么讲?” 孟渊为难地看着宋氏,“说是要好好给绢姐寻一户人家,要比照着绮姐的来。” “他疯了,绮姐要嫁的可是郡王府,她一个庶子的女儿还敢肖想?”宋氏这回彻底坐直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具体什么情况,儿子也不知道,只父亲是这样交待,许是晚些时候父亲会与母亲说原因吧。” “既这样,也许其中有让你父亲为难的事,你父亲做的决定总是对的,这么一大家子还要让他操心。老二呢?我都回来这半天了,他人呢?”宋氏这个时候才想起她那爱寻花问柳的二儿子孟浩。 “说是他有个朋友新添了一房,他们去庆贺去了。” 宋氏听闻这话更加来气,“添小都要去庆贺,这叫什么事?老二这样担着虚职总不是个事,想个什么法子谋点实权或是再往上走走才好。”想着二儿子院子里那一群红红绿绿的,宋氏就头疼,一个两个没一个争气的,若是有出息的,自己何必让一个庶子媳妇拿捏住给脸子看。 娘俩正说着话呢,外面来报说是侯爷回来了。 宋氏连忙起身去迎,却瞧见只孟长峰一人进来。见完礼后,宋氏问,“老三呢,不是与侯爷一同出去的吗?” “哦,他去办事了,晚些时候再回来。”孟长峰揉着眉头,瞧得出不高兴。 孟渊连忙上前给父亲倒上茶端过来,“父亲累了吧,您这才好就操心劳力,有什么事让儿子去办就成。” 孟长峰坐下来接过茶抬头去瞧长子,除了忠厚老实,孝顺父母外,这个儿子自己是一点也想不出再有什么优点了。 “你办不了。”一句话说得孟渊红了脸。 宋氏上前轻声问,“说是您去忠国公府了?可是有什么事不顺利?” 孟长峰抬头瞧宋氏,想了想开口道,“想去探探他的意思,却是把嘴闭的死死的,还说咱们与他们都是出了三服的,到了朗哥那里都出五服了,以后再有什么事不必与他们商议。哼,这是与咱们撇清呀。” “他们这叫什么话,若真是有个什么,连九族都不放过的,这还刚刚五服呢。”孟渊说完这话,瞧着孟长峰斜眼看自己,晓得说错话了,谁没事这样咒自己呢。 宋氏也生气大儿子不会说话,白了他一眼道,“那老三的意思呢?” “既然他们不与咱们合计,也不听咱们的意见,那咱们就自己干,好在老三路都铺好了,也慢慢得了那位的赏识,且他身后还有镇北王。” “镇北王?不会是他也支持......”孟渊道。 “支不支持不知道,只老三现在是他手下得力的,这次的军功又是他为老三请封的,老三媳妇又是王妃的侄女,外人看来自是一体的就成了。” 宋氏听完,心中打鼓,这样看来,孟海要靠向的那位是不是镇北王授意的还不知道,这风险实在太大了。 “侯爷,咱们一定要这样做吗?”宋氏担心地道。 “不然呢?听说皇上这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是不清醒的,清醒的那半个月还总是翻旧账,就咱们家当年那事,皇上提了两回了。” 宋氏与孟渊对视一眼,看到了眼中的慌张。 “这,这叫什么事呀,当年那也不是大事,怎么就让皇上记着这许多年。” “皇上做皇子时是怎么过来的,咱们都知道,去鬼门关那里走了多少趟?正是因为父亲那个时候的袖手旁观引得咱们家现在在京里的地位......哎,如今又要面临着当年的情况,难不成咱们还是呆呆地等着?真要是那样,你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老家做一老妇得了。” 宋氏低头不敢再吱声,孟渊道,“三弟说的没错,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再说三弟在外头那么多年,决定靠向那位想来也是深思熟虑的。” “没错,现在没有别的法子,就算咱们不同意,老三也会干,到时候成了功劳全是他的,败了咱们一个也跑不掉。” 孟长峰站起身来,“外头的就让老三安排的,家里的也全力配合他,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后悔,也容不得咱们后悔。” 走到门口后又转过身来对着宋氏道,“咱们现在能保住这侯府还得全靠老三,绢姐住在这里,要和绮姐一样,不,要比绮姐更上心。你告诉老大和老二媳妇,还有几个孙媳妇,谁也不许给绢姐掉脸子,叫我知道了,我给她们好瞧。” “侯爷,难道只有这个法子?只能靠老三?” “我也不想,可有什么法子?他现在能老实地站在那里听我说话已是难得了。咱们哪个能绊住他?”孟长峰坐回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想着下午在忠国公府,瞧瞧人家那两个儿子说起话来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再看看自己这两个嫡子,一个知道玩,另一个还是知道玩,好在还有一个出息的庶子,却与自己并不贴心,早知道孟海这样出息,当然就不该那样对他。 照目前的情况看,只能按着孟海的想法行事了,皇上的身体就是一个迷,谁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如若再犯起病来,谁知道象前几天的这种事他会不会再来了兴趣翻出来说道。皇命大于天,若真是那样,降等都是好的,一个不高兴废为庶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必须站队了,虽然自己的能耐小,但好在有老三。只是没想到忠国公府的态度那样坚决,既然他们不屑与自己站在一个阵营,那就算了,依着老三的推断和支持的那位如今的情形看,若是运筹得当,一个从龙之恩还是跑不了的。 第35章 敲打敲打 苏青手脚麻利地把自己的包袱打开整理起来,衣物什么的一件件地放进自己床铺正对着的那个没有上锁的柜子里。拿着一个蓝色荷包,里面装的是自己可怜的月例银子,还有走时柳妈妈硬塞给她的二两银子。 刚想把荷包一并放进柜子,想了想又拿出来放到怀里,这可是她全部的身家,谁知道这屋里都住的是什么人。整理完后,对着铜镜看了看,见没什么不妥便走了出来。 虽然刚刚娇杏说让她们刚刚回来歇息一下,晚上再去开会,可苏青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听了那就是没脑子了。这个时候院子里乱哄哄的,连元冬都去帮娇红收拾四小姐的箱笼去了。 到了院子里,除了宝成家的,还有一个婆子背对着她与宝成家的在说话。 “这有什么,既然是你侄女,那就是咱们自己家的孩子,再说这后罩房里的活计咱们都是听刘妈妈和娇红姑娘安排,老姐姐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一扭头瞧着苏青出来了,笑道:“青儿没睡一会儿呀?” “没,想着大家都忙,来瞧瞧有没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那婆子听到两人对话也转过身来,居然是广柱家的,也就是如春的姑母。 广柱家的瞧着是苏青,一张脸似笑非笑,苏青想着如春挤兑自己就是这个女人出的主意,心里防范起来,但面上不显地冲 着广柱家的笑道:“婶子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活计需要人吗?” 广柱家的只知道苏青这个人,虽然远远见过几面,但从没说过话,如今听着苏青跟自己打招呼,不免上下打量了一下,是真没心眼还是太有心眼?随即一想,这是歪打正着的,她应该不会知道如春一家算计她的事。 “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春回头也来四小姐院子了,与你一样先在这后罩房里住着。这下可好了,你们从西宅来的三个小姐妹到一处当差,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如春姑娘呢?”宝成家的笑问。 “春意姑娘带去给刘妈妈瞧瞧,回头我领她过来给你见礼。” “哎呀,可不敢,可不敢。夫人刚回来,姐姐也一堆的活计,且先去忙,我这边你是一点不用担心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见如春始终没回来,广柱家又说了几句拜托的话就走了。 苏青瞧着后罩房延伸出来的三间屋子门口堆了好多东西,正想问宝成家的是什么时,有人进得院来,搬搬抬抬的又拿进来好几样,苏青明了,这些都是孟绮在西宅收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其中就有她说的那个树根,原来这里是四小姐放杂物的仓库。 见宝成家的去帮着指挥,苏青也跟上去,把那些小件的东西往架子上搬。 “还有吗?”宝成家的问。 那两个婆子抹着脸上的汗,“还有一些小东西,一会那几个小丫头会抬进来,那些活物直接归置到后面花园里了。四小姐去一趟西宅怎地划拉这么多,我瞧着这库房怕不够用了。” 苏青极有眼色地倒了两杯茶递给两个婆子,宝成家连忙给她们介绍,听说苏青是刚来的,两个婆子好奇地问东问西,不外乎是怎么进来了,原来家中如何。 正说着话,有丫头走了进来,苏青抬头去瞧,呵呵,都是她认识的,当先走在前面的是晚香,后面跟着如春,还有一个叫串儿的,是跟着去了西宅的没入等干杂活的。 晚香走进来笑眯眯地对着宝成家的几个道,“我是四小姐身边新提的三等,我叫晚香,我们把四小姐的这些东西抬了来,敢问哪位是宝成婶,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宝成家的听得这话连忙迎上去,“放到屋里就成,回头再慢慢归置。” 如春抬头瞧见苏青,不屑地哼了一声跟着晚香进了那个仓库,串儿则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苏青只觉头疼,原本以为如春不会来四小姐院子,没想到这天还没黑呢就来了,要是她宁可呆在夫人院子里,来这有什么好的。 苏青无意与晚香和如春多说什么,跟着那两个婆子的身后想着去院子里瞧瞧干点什么,怎么也得让那些人看见自己是干了活的,所谓有粉得擦在脸上不是。 刚刚要往外走,身后传来晚香的声音,“青儿妹妹稍等。” 苏青听得晚香这声“青儿妹妹”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转过身看着站在院里的晚香与如春,宝成家的与串儿在仓库里摆弄着那些物件。 “刚刚瞧见如春来,我还想着,咱们几个真是有缘份。青儿妹妹,如春妹妹我是打小就认识的,最是直肠子的。今天我做个和事佬,咱们一同从西宅来,又一处当差,一个院子里住着,不管以前如何,犯过错便算了,谁没有犯过几回错呢?改了便是,如春且把那篇翻过去吧,听姐姐的,以后咱们姐妹三个好好在一处当差,不能叫外人欺负了去才是真的。” 苏青听完这话,眉毛一挑,什么叫犯过错便算了,谁没有犯过几回错? “那耳坠子的事,别人不知道,我想你二人是最清楚的,这里也没有外人,做什么来说这些没用的,掩耳盗铃的好没意思。”苏青一脸正色地对晚香道。 转过头又冲着如春说:“你敢不敢发誓,那对劳什子耳钉戴在谁的耳朵上,不,是放在谁的匣子里,谁的耳朵就会烂的流脓,立时让她聋了听不到声音。你敢不敢,我就敢。” 如春实是没想到苏青还有这样一面,被她两句话镇住了。 “以后别在我跟着装成一副你是受害者的样子,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真是一流。我真要向你请教是怎么做到的,别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这会子你妹妹怕是进了西宅了,我碍到你什么事了?我是一个人,但可不是好欺负的,以后我若是听别人用这件事污蔑我,咱们且走着瞧。” 苏青说完又去瞧晚香,笑道:“晚香姐姐真是好心肠,不知道的是你姐妹情深,心疼如春的耳坠子,却又顾忌着我的面子。可知道却是你如何做到明知故问,在这里搅和着一池子水对你有什么好处?” 晚香脸色微变,皱着眉头看着苏青。 “咱们虽说都在四小姐院里当差,但只管做好自己那一块,我没有你们两位的雄心壮志,你们自走你们该走的路,犯不上拉着我,也莫想扯我做垫背的。我孤身一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人找我不自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一扭身子出了门。 “晚香姐,你看,不是我不肯与她和好,你看她那个有理样,我,我......”晚香若有所思地看着苏青走出的背影,对着如春道,“我本想着咱们一处来的做个和事佬,以后亲亲热热有个帮衬,这样看来,如春,你那耳坠子真不见了吗?” 如春听到晚香这样说,脸涨得通红,喃喃着说不出话来。晚香没理她转身也出了院子。如春并不知道晚香知道她做的那件事,她一直以为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晚香这样问倒让她有些心虚,原本想着借着这个由头拿捏住苏青,毕竟她以后也在这后罩房里当差,苏青每天都会到四小姐跟着露脸,自己总要有能拿捏她的不是。 不管苏青承认不承认,这件事只有自己娘俩和姑母知道,可她想错了,怎么苏青和晚香都知道?她仔细回忆着这件事自己是不是没当回事和谁说了呢?可是却想不起来了。 第36章 上岗干活 一刻钟后,四小姐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聚集到了正屋的廊下,前后两排站了一溜。 孟绮由着娇红和元月跟着出了房门,瞧着下面站着的两排人,对着刘妈妈道:“记得把东西给她们分下去。”一边说一边脚也没停地向着院门口而去。 刘妈妈站在台阶上看着孟绮出了院门,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是有两件事要交待,一是因着咱们沁园这次有一些人员变动,二是由于新进了人,这院子里的分工自然要重新划一划的。” 下面站的众人都屏住呼吸听着刘妈妈的人事安排和调动。 娇莲升为了一等,与娇红一并占了一等的两个名额。娇莲原来二等的位置被元月顶上了。再往下便是三等了,苏青与如春则由宝成家的负责安排日常活计。 回到后罩房,宝成家的笑着道,“我先把活计说一下,然后咱们再吃饭,饭后我们几个婆子就要家去,这晚上只你们三个人,一般情况下咱们这里是没什么事的,除非院子里的姑娘有特殊的安排,无论是哪个,只要是四姑娘身边入了等的丫头安排咱们活计,都要尽快去做,知道吗?” 苏青想着四小姐身边那一群一等,二等,三等,好嘛,还没开始工作倒弄了一堆上司管着自己。 “因着青儿要给四小姐讲故事,虽说每天上午讲,但四小姐的时间作息有时也不固定,既这样,以后青儿就负责咱们沁园后园子的的活计。除除草,浇浇水,清扫一下的,不给四小姐讲故事的时候你就去干,只要在要求的时间内干完就成。” 苏青点点头,这个好,倒是有种工作量放在那里,你是居家办公还是在办公室干完都可以,上司只看结果。 而且通过几个时辰的接触,感觉这位宝成家还算和善,应该是很好相处的人。 “串儿还担着原来的活计就成,如春负责前院的洒扫,传话的活计。当然,咱们每个人的活计都不是固定的,哪个忙起来,其他人就搭把手。后罩房除去你们几个小姑娘都是我们这些老婆子,咱们也没什么讲究,以后出头露面的你们多跑跑,让我们省省力气。”宝成家的话让其他几个粗使婆子哈哈笑了起来。 如春听到让她传话时,眼睛一亮,“婶子放心,这个活我最会干,以后大家有什么需要我跑腿传话的只管说,我一准说的明白。” 苏青在心里鄙视,还不就是想干那些露脸的活。对于晚香和如春两个人,苏青现在倒是瞧得很明白,一个阴险,一个明险,两个都不是好人。 所以,她下午的时候才会不留情面地把话说清楚,她不愿意与这两人有太多纠缠,以后怎么样各凭本事,自己没必要被她们,尤其是晚香当做垫背的或是炮筒来使。 晚上,那些粗使婆子都家去了,除了两个看门的且她们也不住在这里。所以,大大的屋子里只有苏青,如春和串儿三人。苏青和如春是一句话都不说的,串儿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进进出出安静的很。 看着苏青又倒上热水坐在院子里烫脚,如春拿手肘拐了拐串儿,“瞧见没有,以前和她在大厨房的那个水芹就说过,她是个奇怪的人,大热天拿滚水洗脚,也不怕洗秃噜皮了。” 串儿抬瞧看着院子里安静烫脚的苏青,轻声道,“我倒是听别人说过,越热的天越要烫脚,那样对身体好的。”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青儿,还有没有热水了,我也想烫一下。” 如春瞧着说话的两人,不屑地撇撇嘴。原本她到东府来是准备先到大厨房上落下脚后再说。可她姑母又改了主意,因为她打听到,世子夫人只把娇莲提到一等了,把元冬提到二等,这样三等只有元月与晚香两个人。若是这样的话,不如先把她弄进来当个粗使丫头,到时候再往三等的位置上用劲岂不比从外院进来的更方便。 好在,来四小姐院子里做粗使丫头倒不是多难的事,自己姑母求了刘妈妈就成了。如春自是攒了一股子份的,想着晚香那莫名的对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就不舒服。原来在西宅因着她和于妈妈连着亲,所以当了她们这些小丫头的领班的,但在这里可不一样,虽说她有个表姐做着世子爷的姨娘,可自己也有个姑母在夫人小厨房上当差呀,所以说,以后谁混的好还不一定呢。 ―――――――― 天还没大亮,听到扫院子的声音,身边的床铺也有人起床。 苏青伸了一个懒腰,坐了起来,瞧见串儿打了帘子走了出去。隔壁的床上,如春还睡得香甜。 苏青拿起衣服慢慢地穿起来,怀南侯府的下人衣着是有严格规定的,等级不一样,穿的也不一样,只有身边的奶娘和一等丫鬟才能与别人不同。因着她刚来,针线房上也不能立马做出来,所以她现在穿的这件是串儿的旧衣服。 苏青把衣服穿上,串儿比她要高,所以裤角和袖口都需要卷一下。挽好头发,把自己的床铺收拾妥当后,便去洗漱。迎面正遇见晚香走进院子,看见苏青,极是亲热地道声好,全然不像昨天说过那样严肃的话的样子。 苏青也笑眯眯地回声好,她昨天想了很多,没有必要把想法摆在脸上。昨天之所以没给她们脸面,就是让她们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别没事有事地拿自己说话,回头再被她们当了出头鸟。 一个古代小屁孩都能装,她一个高学历的现代青年还能叫人说一声小心眼?让人嚼舌根不成? 苏青的态度倒是让晚香一愣,随即一笑道,“如春还没起呢?” 苏青一边往洗漱的地方去一边道,“不知道,你自己去看看吧。” “我不找她,是元冬姐姐让我来寻你,四姑娘去世子夫人院里吃早饭,让你吃完饭后直接去世子夫人那里,到时候朗少爷也会在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晚香昨天是故意那样说的,她就是想探探苏青的底在哪里,若是可以利用的,她就会好好利用,但这样一看却是个不好惹的,可见娘说的对,是个藏奸的。 既然这样,那就先井水不犯河水的好,看她那个样子应该不会存了自己这样的想法,反正她也没有兴趣讨四小姐的欢心,但她却要力争往上做,等升了二等就有机会陪着四小姐出院子了,到时候见大少爷的机会就会多。 其实上次引得大少爷驻足瞧过自己之后,她还在大少爷去接夫人的时候在路上“偶遇”了一次,因为那次大少奶奶和三少爷都在身边,她不敢抬眼瞧,心里很是懊恼。 ------------ 朗哥趴在王氏的起居间临窗的榻上伸着脖子看着窗外,玥哥儿也垫着个小脚和哥哥一起张望。 “你看也没有用,得先给我讲才成。”孟绮小口地喝着奶乳子道。 “我和四姑姑一起听孙猴子的故事。” “你听可以,只是不要乱问,莫要影响青儿。”孟绮喝了一口就往外推,“太难喝了,不喝。” 刘妈妈端着碗笑道:“这可是最有营养的,刚刚世子夫人还说您这西宅去的都瘦了呢,嘱咐老奴叫您都喝了。” “说了不喝,你让朗哥喝。” 朗哥的奶娘听得这话,心中不喜,想着大少奶奶的嘱咐道,“谢四小姐的赏,只是咱们朗少爷这几日不敢喝奶做的东西。” “反正我不喝了,这青儿怎么还没来,你告诉她让她来这里吗?”孟绮回头问刘妈妈。 “是,老奴说了,许是青儿那丫头第一次来善知堂,不熟悉。四小姐莫急,来,再喝一口,只一口就成。” “哎呀,不喝。”孟绮不耐烦地去推刘妈妈。 “世子夫人可说了,您要是不好好喝,那就......” “真讨厌,不就是听个故事嘛,总拿这个说事,若是再这样我就不听了,看你们还说什么。” 刘妈妈端着碗也没有办法,一大早世子夫人就去了夫人那里,说是三爷有事要与大家说,免了今天晚辈们的请安。 “来了,来了,青儿来了。”朗哥高兴地道,玥哥也跟着拍手笑。 “你个小笨蛋,怎么就是不会说话呢?”绮姐坐到兄弟俩身后,用手点着玥哥的后脑袋,玥哥也不恼,回头冲着孟绮笑。 苏青口干舌燥地给孟绮讲完故事,看着朗少爷期待的眼神,苏青只觉得头疼,她那些个小故事原本就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想到了,本身就短,原本在西宅应付个几天倒还好。这回要是天天如孟绮这样,那还真得想个长远的法子,要不然也想个连续剧? 孟绮听完自己的故事,摆了摆手道,“你就在这里给朗哥讲吧。”说完自己起身往外走去。 第37章 熟悉情况 没一会,一个小丫头走了进来,给苏青倒了一杯水,笑道“青蕊姐姐让我告诉你,讲完故事去她屋里等她一下,她马上回来。” 苏青点点头,这杯水还借了青蕊的光了。 抬头瞧着窗外,孟绮坐上了软轿,想着刚刚出门时,孟绮让丫头去告诉孟绣她要过去的话,看来这怀南侯府应该很大,要不然去三小姐那里何至于就坐了软轿去。 苏青想得没错,怀南侯府非常大,正中间是宋氏居住的松鹤园。东边是世子爷和夫人一家住的长青园,王氏住在善知堂,孟绍两口子住在苍浪院。西边是双林院,那是二爷孟浩一家住的地方。 双林院后门有一通往外河引水筑成的湖,绕过湖便是雅芳阁,现在住着孟海一家。而雅芳阁的东边,就是孟府的后花园了。 四小姐住的沁园在长青园的东角,与王氏的善知堂隔着一道花墙。此外,在松鹤园和善知堂的中间靠后一些临近后花园的地方有一个园子,那是孟长峰在内院的书房。 侯府成了亲了下人都住在后街,一共两条街,前面住的都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下人,后面都是打杂的。这些人在府里当差,除去值夜的时候其余时间都要在下钥匙的时候回家去。只除了那些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比如冬梅,春意以及吴妈妈这种。 站在青蕊的房间里,苏青打量起来,做为世子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青蕊有自己的房间,虽然不大,但却干净、清静。床上铺的单子,挂的帐子连同窗户上的帘子都是淡粉色带小碎花的,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对木箱子,还有一架挂衣服的架子,倒也齐全。 苏青这边感叹着人分三六九等,那边青蕊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扶着她,苏青连忙上前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太好。” “没事,就是昨天收拾世子夫人的箱笼时不小心扭到了。”说完搭上苏青的手,又扭头吩咐那小丫头拿些吃食来。 苏青扶着青蕊斜靠在床上,把后面的被子往上拍了拍,给她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然后又去倒了一杯茶端了过来放在床边的高几上,接着又去取那脸架上的巾帕子要去浸湿,被青蕊喊住, “不用忙那些,我这是老毛病了,打小做的病,使不好劲便要犯的,这已经好很多了。来,趁着世子夫人没回来,四小姐也没在院子里,我与你说几句话。” 苏青听她这么说便把巾帕搭回架子上坐在床边的小绣凳上。 “四小姐那边提了娇莲做一等,你们知道了吧?” “是,昨天晚上刘妈妈说的。” “嗯,娇莲不比娇红,是个厉害的,且心思大,眼界高。她爹是侯爷身边得力的,大哥也在世子爷身边当差。就算是没有娇凤这件事,世子夫人也是要抬她起来的。” 苏青想着昨天站在刘妈妈身边一脸严肃没个笑模样的女孩子,长得不是很漂亮,也不白,显得很刻薄的样子,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 “以你现在的身份,想与她搭话,或是听她安排的机会不多。你有什么事只管去寻娇红,我与她交好,你的事我已经告诉她了。” 苏青点了点头,从娇红能在柳妈妈那里抹眼泪就能瞧出要么就是和青蕊的关系好,要么就是与柳妈妈有渊源。 “四小姐后罩房上的宝成家的人很好,别看她对谁都是笑呵呵的,其实心中极有章程,你在她手下,只管手勤腿勤别乱讲话就没有干不好的。再就是那个串儿,我之先对她也不是很了解,因着你去后罩房就让人多问了两句。她也是外头买的,三年前入的府,和她一起进府的都干得比她好,除了嫁出去的,最次的也做到了三等,只她一直窝在四小姐的后罩房做着粗活。 “平日里倒是话少老实的,具体什么性子我也不知道,你慢慢瞧着,若是能相处好多个说话的伴也是好的,若是说不到一处去,别得罪就是了。” 苏青点点头,串儿的确很奇怪,和谁都不亲近也不疏远,自己和如春的关系她应该感觉得到,可她就像没瞧见一样,昨天晚上问自己有没有开水的话是两人对答最多的一次。 “还有就是娇杏也是家生子,已定了人家,秋天里就放出去了。所以这次一等丫头的位置,她是连争都没争。至于元冬和元月也都是家生子,平日里与我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你以后的差事会与她们打交道的多,记住多听多做就行。只元冬与娇红更好一些,元月却是娇莲的跟班。” “至于其他院子里的,我想着不会有太过为难你的,我已让我身边的珠儿,就是刚刚扶我进来的那个放出话去了,让她们知道你是我妹妹,想来都会给我几分面子。” “我这刚来就让姐姐这样操心,真是太不好意思。”苏青站起来冲着青蕊行了一礼。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大户人家,没个撑腰的人是很难的。她昨天之所以敢与晚香和如春那样说话,还是有青蕊这个底气在。 “说什么呢,你既然认了婶娘做干娘,那就是我亲妹妹。外头的事与咱们无干,只这府里的人和事一定要多注意,多小心。你做着粗使丫头,平日里随四小姐出入的机会不会太多,只消把沁园里的人和事捋顺明白就成了。再有就是世子夫人这里。” 苏青点点头重新坐了回来,宋氏那里她好歹还知道得脸都有谁,王氏这里她是一点都不清楚,一个都不认识。 “世子夫人这里叫善知堂,管事的郭妈妈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头,还有一位孔妈妈,日常见到她们话不必多,但一定要恭敬。另一位大丫头叫花蕊,是吴妈妈的侄女。还有两个二等,四个三等......这些下人几乎都是家生子,互相之间也都是亲戚套着亲戚的,所以,你平日里说话办事一定要小心。我现在和你说太多,你也记不住,若是有个什么,只管来寻我,我若是不在你就找珠儿。” 苏青点头,想着单单一个孟绮的院子里就有十多个伺候着,又是贴身的,又是打扫卫生的,又是看门的,又是传话的,还有专门烧水的,林林总总,这世子夫人身也只会多不会少。 刚刚听青蕊说的时候,苏青还觉得头疼,现在一想也没什么,全当是刚上大学那会儿的同学和老师们,一个个认识吧。 (丫头的名字我就先不写了,我怕大家看得太多记不住,以后随着故事的推进我再介绍好了。) 第38章 细细交待 “至于和你一起来的那两个,我听婶娘提过,尤其是于妈妈那个表外甥女,婶娘说她志不在此。” 苏青倒没听过这件事,有些不解地抬头。 “说是于妈妈最开始把她弄进西宅应该是想着自己的女儿。”青蕊接着道。 “于妈妈的女儿在东府?”苏青问。 “对,是世子爷身边的巧姨娘,得宠过几年,年纪大了又没个一儿半女的,许是着急了,想着再弄个进来。”青蕊说完去瞧苏青,眼神中是你懂的意思。 苏青点点头,她是懂这件事,但不懂古代女人为何给人做小妾还这样上赶子。 “所以,她那边应该只是把四小姐那里做一个过渡,等着巧姨娘这边安排好了自会到善知堂来。至于广柱家的那个侄女我也是刚刚听说去了四小院子里,她想怎么做我还没打听到,不外乎是慢慢往上走而已。” 苏青点点头,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如春应该是想着不管孟绮怎么难伺候,跟在小姐身边总比在大厨房上好,最起码露个脸熟。 “听婶娘说,你在西宅时与这两位相处的并不是太好?” “嗯,于妈妈家的那位叫晚香,广柱家的那位叫如春。”苏青把如春怎么想要陷害自己让她妹妹进来的事说了一下。 青蕊坐起来道,“哦,这个倒没听说,婶娘也不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这是彩儿帮我打探的,就是和我一起进西宅的一个姐妹。” 青蕊拧着眉,“这样看来,你倒是要小心了,那个叫晚香的怕是有心计的,但不管怎么样,你们都才来,她就是有什么想法也要站住脚才行,再说真有什么事,还有我呢,无论是于妈妈还是广柱家的,在世子夫人面前的体面还是排在我后面的。” 苏青笑道,“是,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当差,不会给姐姐添麻烦,给自己争光。” 青蕊被苏青的话逗得噗呲一笑,“好了,至于你的差事就先这样,我明年春天才出嫁,在这之前总要把你安排明白了。我还是那句话,四小姐的脾气太过多变,现在年纪还小,谁知道过个两年又会是什么样,能不留在她身边就不留,我慢慢给你寻。” “姐姐,我瞧着朗少爷都要避着四小姐,夫人对她也是极其宠爱的。” 青蕊抬头看着窗外,苏青站起身探头出去,院子里只有一人丫头擦着廊柱。 “四小姐得的艰难,我也是入府后听老人讲的,原来世子夫人生过一位小姐,如果还活着的话是行二的。世子夫人进门连生两个儿子,生了二小姐后高兴的不得了。那个时候孟家已有了五位少爷,虽说有了大小姐,但那是三爷家的,夫人根本不喜。所以得了二小姐连侯爷都会偶尔叫抱过去瞧瞧。 “说是玉雪可爱,而且十分讨人喜欢,爹爹娘地喊起来能让人心都化了。只是没想到,养到三岁那年没了。” 苏青听到这里啊了一声,“是生病还是......” “是意外,二小姐在府里是禁忌的,谁也不能提,我听府里老人说过,二小姐死的蹊跷。世子夫人失了女儿,整日里哭泣,好久都缓不过劲来。说是二小姐出事之前,世子夫人好久没和世子爷在一起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有段时间世子爷又往世子夫人屋里来,没过多久就怀上了四小姐。 “只是怀四小姐时,世子夫人年纪也大了,而且因着二小姐的事伤心过度,身心虚耗的厉害。结果整个怀四小姐的过程,世子夫人都是小心翼翼,特别是要生时,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生的时候也是危险的很,不仅大出血,而且胎位还不正,好在早早请了宫里专门负责给后宫娘娘们接生的嬷嬷,才让四小姐顺利降生,世子夫人却足足养了一年。” 苏青点头,难怪对四小姐宠成那样,一则是得的艰难,二则是把对上个女儿的爱全放在这位身上了。 青蕊低头想了想,小声地道,“如今世子夫人不太管府里的事,一般都是由二太太和大少奶奶,听说三太太和二少奶奶也想插手。你记住,只要别触了四小姐的霉头其他一切都好说。” 这个苏青自然知道,想着大少奶奶姜氏当初想让自己去朗少爷身边,那孟绮晃了几下宋氏的胳膊就把自己留下,姜氏还得陪着笑脸时她就知道,慢慢来吧,这样看来,这四小姐身边还真不是好干的。 “至于四小姐的奶娘刘妈妈,只要不是危害到四小姐的事,她都不会太管。所以,你当前要紧的是与四小姐院子里的把关系处好,不管是哪个甚至那些粗使婆子,别看她们都是做粗活的,但一张张嘴最是会把白的说黑,你明白吗?” “是,姐姐,我知道。对着刘妈妈要敬着,对着娇红和娇杏要顺着,对那些三等的丫头遇事要忍着。有什么事多与娇红姐姐说,院子里的其他人也要和颜悦色与她们相处。” 青蕊满意地点点头,还好是个明事理的。去西宅听说婶娘认了义女,她着实惊讶,得知原委后,她其实是觉得柳妈妈有些草率了。帮了忙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去还,哪怕多给些银子或是得了机会自己把她弄到东府来都可以。 还是晚上的时候,柳妈妈搂着自己说出原因,说是有一次苏青去她菜园子里摘菜,弯腰的时候露出一截来,居然有一个月牙型的胎记,柳妈妈没养大的那个女儿也有一个胎记,形状一样,只不过位置不同而已。柳妈妈那个时候就感觉一切都是天意,非亲非故的两个人有了那么深的交集,莫说苏青还帮了自己,就是后来两人的相处,也让柳妈妈常常在想,若是自己的女儿还活着,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柳妈妈搬出这样的理由,青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婶娘。她想着,一个女孩子,又是独身一人,没个依靠,想来也不会犯多大错连累柳妈妈。自己还有大半年的时间,看管着些,提点着些,帮着打点着些应该没问题。 今天再看自己说的这些苏青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放心了不少,只要能瞧出眉眼高低就好。 第39章 了解情况 “既这样,儿子后天就回去了。只是父亲的病才好,我不能尽孝已是惭愧。与刘氏商量了下,由她带着绢姐留下,我也放心。” 怀南侯府的松鹤园东间,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青石砖,承尘上绘着鲜艳的福禄寿喜绘饰,一盏盏羊角宫灯挂在四周,把整个屋子照得如同白日一样明亮。 宋氏听得孟海这样说,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住,抬头去瞧孟长峰。孟长峰捋了捋胡子道,“知道你孝顺,只是公务要紧,因着我的病已叫你在京中耽误太多时日,军中那边少回去一日变化就多一日。你放心去,叫刘氏和绢丫头放心住下。照我的意思,趁着这个机会,叫你母亲细细地瞧瞧,给绢丫头在京里寻一良婿,那西北风大沙大的,还是京里好。” 孟海站起来,先是对着孟长峰深深一揖,回头对着宋氏又是一礼,“倒要让父亲与夫人为我们操心,绢姐儿的婚事由夫人帮着相看,我与刘氏便放心了。” 宋氏心中不爽却也不敢表露出来,昨天与孟长峰的对话让她对怀南侯府今后的发展有了更加明确的认识,这个时候,孟海这个庶子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心里微叹,那个任自己搓扁团圆的小子再也无法拿捏了。 “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你在外头打拼为的还不是咱们孟家。只恨你两个哥哥长年在京中,一些事情看的不如你通透,只盼咱们家的这次大事一切顺利。待到事成那天,都是你的功劳。” 孟海抬头瞧着宋氏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中暗道,这是点自己呢,主意是自己出的,若是有个什么可要自己承担责任。真是笑话,成功了自己当然是功臣,若是失败了,这怀南侯府都没有了,哪还有其他。 只是孟海有信心绝不可能失败,那位谋划这么久,如今就差着兵力这方面,自己这次回西北就是为着他暗地里招兵买马,待到皇上真到了那一天,不,等到那位认为时机成熟的那一天,哼,这怀南侯府就是他孟海的天下。 “儿子不敢,功劳是大家的,儿子还要劳烦大哥和二哥在京中帮忙,俗话说的好,一个好汉三个帮,涉及到咱们怀南侯府的大事,我一个人怎么做的好。” 宋氏还要再说什么,孟长峰一摆手,“好,老三说的对,咱们家上下一心,用不了多久,京中最顶尖的圈子里必然还会再有咱们怀南侯府的身影。” 众人点头,孟海转过身对着孟浩道,“今天去宫里领命辞行时,遇到了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他很是表扬了二哥近日的勤恳,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秋天考绩之后,二哥倒有望往上走一走。” 宋氏听得这话一改刚刚的态度,惊喜地道,“可是真的?” 孟海笑道,“不会错,掌院学士的二子在镇北王右冀军中,与我平日里倒能说上几名话。” 孟浩听到这里站了起来,对着孟海抱拳道,“我的事倒让三弟跟着费心,实是惭愧。三弟放心回去,你二嫂娘家过几日有花会,到时候让她带着绢丫头去走走。” “没错,没错,叫京里都瞧瞧,咱们家大姑娘的品貌才情。”宋氏是由衷地高兴。 大儿子自不必说,早晚要承爵的,二儿子在正六品的侍读位置上做了快十年了,这还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给的虚职,三五天不去当差都没人管。轻省是轻省,挣的少是一方面,只是出去面子上也不好看,往上再走走,就是做不到五品,弄个从五品也是好的。 孟海心里冷哼,面上却恭敬地对着孟长峰道,“既这样,昨天与父亲合计的事还要尽快,好不容易打听到的消息,而且咱们递了话,那位还不反对,这就是给咱们机会了。” “你放心,我马上着手安排这件事。” 瞧着三个儿子走出院门,孟长峰背着手站在窗前久久没动。 “侯爷,夜里风凉,您才好没多久,莫要吹了冷风。”宋氏上前轻声道。 孟长峰转身回到榻前坐下,双手按了按在太阳穴,“我在想到哪里寻合适的人送去。” “一定要送吗?”宋氏道。 “当然,多好的机会,只是这人选不好选。要长的漂亮的,要机灵的,要能为咱们说话的,哎。” “绣丫头怎么样?” “不成,年纪大了是一方面,那丫头被柳氏拿捏的如同木头桩子一样,说话都不敢大声,送进去能给咱们添什么助力。” “那怎么办?”宋氏坐在对面的绣凳上也犯了愁。 昨天晚上,孟海告诉他们老两口,让寻一个十一,二岁左右,漂亮机灵的,最好是本家的小姑娘送去给那位,以显怀南侯府追随的诚意。 “你明天再把本家的女孩好好想想,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实在不行,旁枝的也行,大不了记在咱们家名下。只有一点,一定要有把柄捏在咱们手里。” 宋氏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这边,苏青洗漱完躺在床上,从今天的情形来看一切还算顺利,上午去给孟绮和朗哥讲故事,又与青蕊聊了好久。中午吃过饭后,和串儿一起把孟绮仓库里的东西倒腾了一遍。 仓库里原就有四小姐的一些杂物,加上从西宅搬回来了,塞得满满的。外面放着孟绮喜欢的花呀,草呀,还有一些树根,那两个山鸟居然也养在这里,那么一老折腾也没有死掉。苏青小时候可是听姥爷说过,山上的东西最是养不得在家里的,会被“气”死,可见这两只鸟的适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苏青和串儿一起把该喂的都喂了,又给花草剪一剪多余的枝丫。花架子上有一个小瓷盆,里面竟然有两只小乌龟,不过一半拳头大小,背着绿绿的壳,慢慢地往盆里搭着的梯子上爬。 串儿难得地跟她讲那乌龟的来历,“那是年前三少爷寻来的,四小姐这里好多希罕玩意都是三少爷送的。四小姐与三少爷也是最好的,朗少爷每每看见都想要,偏四小姐不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凡是朗少爷要的东西,四小姐必是不给的。” 苏青听着串儿轻描淡写的话,心里却消化着信息量,想着在西宅时,孟绮对着朗少爷可是一点当姑姑的样子都没有,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原因?是孟绮的事呢还是王氏的事呢? 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多听多记是真的,听着串儿说完,她真诚地道了声谢,串儿倒意外地抬头去瞧她,然后难得露出一个笑模样道,“的确比那个强。” 晚上吃过饭,基本上就没什么活计了,那些婆子们家去了,值夜的也跑去角门那里聊天。如春又去晚香那里了,苏青觉得串儿下午说自己比她强的那个她就是如春。 大家都是刚到,晚香虽说做着三等,却也是小心翼翼的时候,她这样一天好几趟地去瞧,苏青明白这是想露脸着急了,不知道却道一声不懂事,而且晚香必定也不喜。 果然没一会如春耷拉着脑袋回来,看着苏青与串儿一同在院子里泡脚,也不打招呼,转身进了屋子。 第40章 王氏心病 世子夫人王氏的内室墙上挂着一幅观世音跌坐图。拨步床旁边的长案正中摆着个掐丝珐琅的三足香炉,檀香的味道从那香炉中袅袅散开。 “世子爷去园子里了?”王氏躺在床上,郭妈妈轻轻地为她捶着双腿。 “是,去了婉姨娘屋里。”花蕊轻声道。 王氏听完狠狠地闭上眼睛,原本就苍白的脸庞更显憔悴。郭妈妈心中微叹,这叫什么事呀,姨娘抬自己院子里的丫头伺候世子爷,事先既没有请示世子夫人,事后又没来说明情况,而世子爷也这样由着那些姨娘上窜下跳。 想着这怀南侯府,世子夫人孤身一人,娘家借不上力,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各过各的日子。尤其是孟绍娶的还是柳氏的外甥女,这一个多月趁着宋氏不在府里,明里暗里帮着柳氏没少针对王氏,倒把王氏这个正经婆婆放在一边。这是记恨当年王氏反对孟绍娶她的事呢。 “夫人莫要再操心了,这些日子劳心劳力的,奴婢眼瞧着您又瘦了些。说句逾越的话,就是为着四小姐,您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郭妈妈停住手,端起花蕊递过来的药,轻轻吹了吹送到王氏嘴边。 花蕊这边扶起王氏,王氏就着郭妈妈的手把药喝了,待郭妈妈要给她拿蜜饯时,王氏摆了摆手,“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是顾着绮姐,我想着这破败的身子再撑个三四年应该没问题,到时候总能瞧着绮姐出嫁的。” 郭妈妈听得这话,忍不住红了眼眶,又想起前几天世子爷冷着脸站在屋子里时说的话。“你是儿媳妇,又是长媳,谁没个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母亲去西宅这么久,你连问都不问,去都不去,倒让老大媳妇帮你去尽孝的,这次母亲要回来,你总要去接一下的,没得让你儿媳妇将来有样学样。” 王氏心里呕的要吐血,自己不去一是方智大师交待的,全府的主子只有姜氏可以出入。二则因着婉姨娘偷偷给自己的丫头开了脸,自己不过是在她请安的时候斥责了几句就引得孟渊摆了脸色,怒火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到现在还喝着药呢。 这个时候他又来责问自己,好似自己不愿去侍奉婆母,让儿媳妇去,自己偷懒一样,这叫什么事?还不是自己爹爹犯了事被迫致仕,而兄长也被牵连远远地离了朝堂中心。 哼,一家子都是白眼狼,全然忘了求娶自己时低三下四的样子,若不是娶了自己,当年皇上那件事哪里能轻易揭过。如今可倒好,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想着长子孟绍不顾自己的反对娶了柳氏的外甥女姜氏,大房的人心却向着二房,人前端着白莲花的样子,私下底却让儿子与自己越来越不亲近。 “夫人这样说,可不要让四小姐心疼,就算是四小姐嫁了,可还需要您在娘家给她做后盾呀,咱们四小姐嫁的可是郡王府,将来少不了夫人帮忙的时候。” 王氏喝了一口茶,把嘴里的药渣子吐到盆中,幽幽地道:“我现在也不知道当年给绮姐定的这门亲到底是不是正确的。绮姐如今这性子,哎,也怪我,对她放纵太过,养成了娇憨不谙世事的性子,对着朗哥都不依不饶的。将来进了郡王府,又是那样复杂的人家,我这心里真是不放心。”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四小姐对着朗少爷这样,还不是气不过大少奶奶平日里样子。怎么不见四小姐对甜姐那样?” 甜姐是三少爷孟维的长女。 “话说回来,四小姐只是年纪小,没经历过事。您前一阵子不是也说过,待明年开了春就让她跟着您身边学着理家的本事,依四小姐的聪明一定不是难事。到时候再安排几个聪明的丫头和老成的婆子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氏点了点头重新躺了下来,“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念想,她们要管家就去管,她们要争宠就去争,只别犯到绮姐身上,待到绮姐平平安安嫁去周家,就是把我送到庙里去我也乐意。” “夫人,您说什么呢,您……”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的绾姐怪我当年没保护好她,让她小小年纪就……” “不会的,不会的,您也不想那样呀,您当年有多疼二小姐哪个不知道,那是意外,好夫人,别再想了。二小姐在天之灵不会忍心瞧着您这样折磨自己的。” 郭妈妈这个时候的眼泪已然滴落,想着那个早早去的粉嫩可爱的小女孩,“而且,您这么多年,抄了那么多经,念了那么多经,许了那么多愿,二小姐一定早早投胎去了。” 王氏苦笑道,“是呀,我的绾姐是那样招人喜欢,就是再投胎也一定是好人家,一定不会象我那样粗心,为着那虚无缥缈的男人的宠爱而让自己的女儿出了那样的意外。我就是想着,等绮姐出嫁了,用不上我了,我就去香云庵,日日陪着我那苦命的女儿。” 王氏的第一女儿叫孟绾,去的时候还不到三岁,被安放在香云庵,王氏一年里有两成的时间是要在那里度过的。 “夫人别再想了,好好将养身体,接下来好多事情都离不得您操劳。” “通过这次侯爷生病,我都想明白了,姜氏这样帮着柳氏,无非就是这管家的权力。其实这侯府管家的事项七七八入都落入她们手中了,在我手里的又有什么呢,还不如借着这次机会都交去,让她们斗去吧,我也乐得安心。再怎么样,只要我一天没闭眼睛,我就是怀南侯府的世子夫人,是柳氏的大嫂,是姜氏的婆母。我倒要看看,权力都给了她们,她们两个还能不能相亲相爱。现在又多个刘氏,那可不是省油的灯,一家老小都瞧着老三的脸色过日子,呵呵,真是笑掉大牙。” 郭妈妈想了想倒是赞同王氏的想法。王氏虽说是侯府世子夫人,管着中馈,做着当家主母。可重要的事项一直在宋氏手里把着,二十多年了王氏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余下那些,柳氏拉着姜氏一直盯着,大大小小划拉了不少,现在世子夫人手中无非就是那几个对牌和庄子上的出息。 只那对牌,哪个来取王氏能不给?那庄子上的出息报多少王氏还能亲自去验证?所以,交了也好,总不会少了她的吃用,不管怎么说,世子的两个儿子可都是王氏生的,尽管大少爷的心不在自己母亲身上。 第41章 要办秋宴 苏青的日子慢慢走上正轨,正如她自己想的那样,孟绮不是一个长性的人。在西宅那是没有什么事干又出不得门,所以按时按点地听故事催得厉害。 回了东府出出进进还得学这个那个的,有时一天也不会让人来唤她去讲故事。倒是朗少爷坚持着听,有时他来沁园,有时苏青去双林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每当有丫头来唤她去双林院讲故事时,晚香的眼神就不对。只是奇怪的很,上次青蕊说晚香是要到双巧身边的,可直到现在却没去长青园,不知道是晚香的原因还是双巧的原因。 其余的时间,苏青就在后园子忙乎。除去和串儿把四小姐的仓库打理好,把那些花草侍弄好,保证那乌龟活着,再就是强身健体长肉肉。 没错,来东府快两个月的时间了,苏青无论是个子还是肉都渐长。她自己十分满意,不管怎么样,把身子养好是真的,就算以后有其他打算也抗劲不是。 此外,就是对怀南侯孟家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总算不会认错人,走错路了。而且还对这个朝代有了认识。 当今大夏朝有三位亲王,一位是礼亲王,是如今圣上的胞弟,在圣上得皇位的斗争中功不可没。另一位是尚亲王,是圣上的叔父,是第一位带头向圣上叩拜的皇室宗亲。还有一位也是份量最重的镇北王,是皇室里目前健在的辈份最高的,皇上的堂叔祖父。虽然辈份高,年纪却没有尚亲王大,历代镇北王都是长年驻守西北。 此外,还有一位慎郡王,自高祖得天下后便被封郡王,第一代慎郡王与高祖是姑舅兄弟,也是为大夏国开国立下汗马功劳的人物。 再往下就是三个国公府,与怀南侯府关系密切的就是忠国公府。与如今怀南侯按辈份往上数三代是一个爹,到朗哥这辈已是出了五服了。按理古代都是极重视宗族血亲的,只是这忠国公府与怀南侯府虽然都姓着孟,但往来并不多,听下人们偷偷议论说是忠国公府瞧不上怀南侯府,尤其是怀南侯府上个月寻了一个旁枝的姑娘送去给诚王做了庶妃后,忠国公府的老夫人的生辰连贴子都没给这边下。 余下便是四侯,即怀南侯、敬安侯、安定侯和平西侯。其下还有伯府、子府、男公不一而足。 ――――――――― 苏青从上房回来,脱了身上的夹衫。早上出去的时候感觉到了秋天的凉意,所以多加了一件,现在太阳升了起来,便觉得热。 坐在桌前喝了一口水,来到这里这么久了,苏青还是不习惯喝茶,每天出门都用大号的杯子装上满满一杯开水放在桌子上,讲完故事或是忙完了回来正好可以喝。 起初大家都对她这个习惯不理解,串儿还提醒她,她们喝的茶是府里按例给的,以为她不舍得呢。她只能说自己喝不惯茶。这话被如春听去了,还嘲笑她小家子气。 这两个月里,苏青得了自己的每月700文的月钱共计1400文。她托宝成家的大小子在外面买了几盒特产点心,两份胭脂水粉。在她准备写两封信的时候犹豫了好久,是自己写让别人知道她识字呢,还是求娇红帮着写装作不识字? 后来还是决定自己写,娇红就是因为字写的好才在四小姐身边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可见这侯府还是喜欢识字明理的丫头。尤其是这四小姐身边伺候的人,足可以见世子夫人对孟绮的重视。但她从未主动说过,虽然她听说,因着晚香认字识字,如今虽然还担着三等的职,却可以出入孟绮的上房,帮着娇莲抄一些东西了。 苏青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柳妈妈的,一封是给彩儿的,连同她买的东西一并托青蕊的未婚夫婿捎去了西宅。 青蕊的夫婿林青,苏青见过一回,过来替三少爷给四小姐送几尾金鱼。果真如同柳妈妈说的,人长得俊俏,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机灵劲,他的那种机灵劲又和顾河不同,顾河是那种长年混在市井中的刁滑,而林青则更多是精明。 想着柳妈妈那时候拉着自己的手说,将来也要给自己寻一位像林青这样的丈夫,苏青就想笑。找一个府里的小厮,再生一堆小奴才,好嘛,自己穿越一把就是要弄出一家奴才来的。 苏青把头发重拢一下后准备出去,刚走到门口瞧见串儿一边擦着汗一边进了屋。 这两个月里对于苏青来说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串儿了,从一开始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到现在的能够互相关心,聊天解闷,虽然话里都有所保留,但对于苏青来说已然足够。 越是相处的久了苏青越是发现,串儿是极有心计的,她安于自己的位置,把一切都瞧得通透,不主动争抢也不容别人欺负。说话办事也十分圆满,苏青瞧着倒比元冬元月更加老成和稳重。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我回来就没见你。”苏青回身给串儿倒了茶。 串儿一口气喝了三杯才抚着胸口道,“去花房帮着搬花去了。” “搬花?往哪位主子院里搬?” “不是,你忘了我前一阵子与你说过一嘴,再过几天就要办秋宴了。吴妈妈把各院的粗使婆子和丫头都叫去花房了,把那些能拿得出手的都搬了出来,然后再瞧瞧还需要添置什么花。” 苏青这才想起来,这怀南侯府每年都会办秋宴,主打是赏花,其实就是把京里的贵族女眷邀请来吃吃喝喝聊聊天,有的人家借这个机会给儿女相看,有的人家打探消息,有的找着由子结交用得着的内宅女眷等等。 “这么早就开始布置呀,这可够辛苦的。” “这都不算什么了,我刚来的时候听府里的老人说,以前的怀南侯府的秋宴才叫热闹,京里那些大族哪家不给面子,那些得不到请帖的都要跟着别家来的。”与苏青熟悉之后,串儿对着她话也多了起来。 “那现在呢?” “现在不行了,别说那些亲王府,就是其他侯府都请不来几家。” “啊?那怎么办?要是都不来办给谁看呀?” “不会不来的,就像四姑娘的婆家,慎郡王府是一定会来的。还有其他官员人家,只是一年比一年冷清,来的人身份一年不如一年而已。” 苏青倒不知道这个,她原以为这是侯府,既然能被封侯,那就证明在京里应该很厉害,侯府的人走出去别人都要给面子。如今想想,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看人下菜碟的事永远存在。这怀南侯府要么就是不得皇上欢心,要么就是孩子不争气没有支应门户的。 得不得皇上欢心她倒不知道,但瞧着孟长峰的两个儿子院子里那些姨娘,还有这几个孙子一个有功名的都没有,猜测子孙不争气应该是主要原因。 第42章 另眼相看(一) 苏青向来本着不主动,不反驳的工作态度,让她去她就去,没接到命令她就老实干自己的活。 虽然刚刚串儿说,这秋宴对于怀南侯府是大事,到时候各院子都会抽调丫头去服侍,话里话外,这对苏青是个机会,若是借着这次的事露个脸让世子夫人注意一下,那四小姐身边的三等丫头的位置也许就会有她的。 王氏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孟绮身边两个三等丫头的位置一直没安排人,这都两个月了,让那些跃跃欲试的都安静了下来。 后来,还是从青蕊那里知道了原因,原来王氏对这几个三等丫头的选择极是慎重,原因无它,好好培养到时候是要做孟绮陪嫁去周家的。 想想也是,娇杏再有两个月就放出去了,这段时间都不太在四小姐跟前走动了。娇红和娇莲的年纪比孟绮大很多,做为陪嫁是不可能的,应该是王氏培养着将来给孟绮做陪房的。 还有就是元冬和元月,也是比孟绮大。所以,三等丫头很重要,总要选几个与孟绮年纪相仿,还要观察好人品及工作能力,最重要一点就是忠心,方方面面考虑进去就不能太着急。 苏青对到孟绮身边做三等丫头倒是觉得可以,但是做陪嫁却没有多少兴趣。两个月来,她已对自己未来有了一个模糊的打算,那就是想学宋氏房里的春意,好好当差,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然后自梳不嫁。或者挣足了银子自赎出去,弄个小院子也不错。当然这只是她目前的想法,能不能实现还要看自己的努力和老天的安排。 到了仓库,苏青熟练地拿起鸟食先把鸟喂了,随后又去看两只乌龟,两个小家伙正懒懒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苏青伸出一个手指头去戳那龟背,嘴里小声地说,你们也是穿来的吗? 忽然感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住,苏青直起身看看旁边并没有人,以为衣摆被什么东西刮住了,便伸手去拉,结果却碰到一双肉肉的小手。 低头一看,一个胖乎乎如同雪团子一样的小孩子站在她旁边,仰着一张小脸冲着她笑。 一看穿着打份就是少爷,苏青伸头往外看了看,却没见到有人跟着,苏青想了想,府里这个年纪的少爷应该有两个,一个是大房的玥哥儿一个是二房孟继的嫡子,但她来东府这么久,二房的人除了孟绣,其他人从来没来过沁园。 蹲下来与男孩平视着说:“玥少爷,怎么就您自己呀,身边的人呢?” 玥哥儿只是冲他笑,却不说话。一只手依旧拉了拉她的衣摆,另一只手却指着那两只小乌龟。 苏青听青蕊说过这位孙三少爷,样样都好,就是不爱说话,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想要看乌龟吗?” 玥哥儿显然没有听明白乌龟是什么,但见苏青用手指着那玻璃缸,便用力点头,样子可爱极了。 苏青又向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便起了逗逗这个孩子的心思。于是笑眯眯地说:“玥少爷,您是要看乌龟吗?” 玥哥儿又使劲点点头。 “奴婢不懂少爷的意思呀,您得说出来呀,玥少爷告诉奴婢,说‘我要看乌龟’” 玥哥儿这会儿一张脸涨得通红,只是用手一个劲指着那乌龟却仍不开口。 “哎呀,奴婢好笨的,玥少爷不说,奴婢也不晓得您要做什么呀?这可怎么办呢?”说完做样子要站起来走开。 “看……乌龟……”稚嫩的音声传了过来,软软的,糯糯的。苏青的心一下子仿佛化开了一样,复又蹲了下去。 “哎呀,奴婢这回可听明白了,咱们玥少爷要看乌龟是不是?” “看……乌龟” 玥哥儿又重复一次,这次比上次说得要快。 苏青抱起他,凑近了去看那两个小乌龟。其中一只刚巧就抬起头,玥哥儿拍手笑着,对着苏青“啊,啊……” “玥少爷告诉奴婢乌龟在做什么呀?” 玥哥儿自己伸着脖子做出动作给苏青看。 “玥少爷知道奴婢是个笨的,不明白呢?少爷要说呀,奴婢才听得明白呢!” “脖子……” “脖子伸长了对吧,头也抬起来了,是不是?” “对,抬……头” 玥哥儿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苏青抱着玥哥儿慢慢地和他讲着乌龟的一些小习惯,声音放得很慢又很轻。正聚精会神间,就听玥哥儿喊着:“爹爹,乌…龟”。 苏青唬了一跳,连忙抬头,只见一位穿着淡竹叶青色袍子的男子站在门口,他背着阳光,苏青看不清长相,但玥哥儿那一声爹却道出了他的身份。 苏青连忙把玥哥儿放到地上,双膝跪地,“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起来吧,你是不是给四妹妹和朗哥讲故事的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孟绍温声问。 “回大少爷,奴婢叫苏青。”苏青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到一旁。 孟绍俯身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轻声问:“你刚才和爹说你在看什么?” “乌…龟,抬头” 玥哥儿说完又嘻嘻地笑着。 “抱着玥哥儿随我来。”孟绍说完后便背着一只手走出后罩房。 苏青连忙抱起玥哥儿跟在后面,一颗心扑扑乱跳,实在摸不透这位少爷是个什么意思,看表情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苏青此刻深恨自己多事,刚才直接抱着送去给奶娘不就得了。 姜氏站在沁园正屋的抄手游廊处,她与丈夫带着两个儿子和孟绮一道刚刚从善知堂回来。 王氏又生病了,从侯爷生病那会儿王氏身上就不爽利,她一直以为王氏是装的,因为自己与柳氏设计了她管家的权力,只是现在这样看倒是真的。 姜氏也知道王氏不喜欢自己,一则自己是二太太柳氏的外甥女,二则自己是孟绍瞧好的,为了要娶她,把王氏给他定亲的那位给推了,惹得王氏十分不高兴。所以,从自己进得孟家门那天,她就没期望王氏会对自己有多好。 当然,因着当年与孟绍成亲时,王氏不积极,不主动,甚至在一些重大场合无意间流露出的不屑让自己在圈子里很是丢了脸。因此,她也从没想过要怎么讨好王氏。 所以,从一进门就与姨母联起手来,一点点削弱王氏的权力,当然,她不会让孟绍瞧出什么来,毕竟王氏是他的亲生母亲,就算因着娶了自己让他们母子不快,但毕竟是母子,所以,好多事姜氏要么就推到柳氏身上,要么就暗地里操作。 只是她没想到,王氏比她想的好对付,她甚至觉得,尤其是自去年开始,王氏对她们的揽权已然不在乎了。前几天自己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大房对牌,姜氏对这一切来得这样容易反而开始不安。 所以,她这段时间着实下了些功夫,每天都要到王氏那里侍疾,就算王氏明确告诉她不必去,她也要去,不但她去,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去,今天更是拉上孟绍一并去。 几个人出来,朗哥要听故事,孟绍便提议两口子带着孩子们一并来沁园。 第43章 另眼相看(二) 看着丈夫从正房后面绕了出来,后面跟着个丫头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定睛一瞧,正是给朗哥讲故事的那个青丫头。 玥哥儿看见自己的娘便伸出手要抱,姜氏从苏青手里接过孩子,苏青连忙向着姜氏行礼问安。 玥哥儿瞪着一双大眼睛轻声地说:“娘,看乌龟。” 姜氏猛然愣住,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儿子,又别过脸去看着自己的丈夫,“致远,玥哥儿他,他主动说话了?”未几竟红了眼圈。 致远是孟绍的字。 “我正要与你说此事,走,去四妹妹房里说。”抬腿往阶上走,回头又对着苏青说:“你也进来。” 瞧着一行人进得正房,远处拿着四小姐浆洗过的衣服刚刚进院的晚香,双手紧紧地捏着木盆的两端,脑海里全是刚刚孟绍回头对着苏青说话的样子。 苏青进到屋子里,只见朗哥儿和绮姐两个人正半跪在临窗的坑上,看那桌上放着的水晶鱼缸,那里几尾金鱼游的欢快,正是前几天三少爷孟维给绮姐寻来的。 朗哥儿对这几条金鱼念叨好久了,可他知道就算他开口讨,孟绮也不会给他且姜氏也不会允许,只能眼巴巴地瞧着。 姜氏对儿子的管教极严,在她看来,养这些鸟儿呀,鱼呀什么的都是玩物丧志,他儿子将来是要做侯爷的,万万不能养歪了。所以,对孟维经常给孟绮寻这些东西,姜氏是极不屑的,两个人都是不务正业的主。 孟绮看着苏青跟着进来,有些惊讶。因着苏青并没入等,除了每天的半个时辰讲故事的时间外,她是没有资格到上房的。 孟绮皱着眉头道,“是谁叫你进来了?”转念一想,莫不是朗哥要听? 随即心中不爽,相对于孟绍,孟绮更喜欢孟维。其实孟绍对她也很好,关键就是姜氏,她知道王氏不喜欢姜氏,自己没少听王氏与郭妈妈念叨孟绍不听自己之类的话。加之姜氏进得门来,并没多尊敬王氏,相反却对二婶极为亲近,这让孟绮十分不满,久而久之连带着这两个侄子她都不喜。 只是没办法,每天朗哥来听故事,毕竟是祖母答应的,孟绮知道宋氏疼她超过她的侄子,但这只是表面,自己只是占了嫡和幼,且孟家女孩少,再加之自己与宋氏是一天的生日等等便利。王氏也经常教导她,耍小性子万万不能太过,若是惹得宋氏不喜,那么她在孟家就不会这样自在。 孟绮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尽管不高兴,但朗哥过来听故事,她还是没说什么。 “你要是来给朗哥讲故事的话就去西屋吧。”孟绮说完,下得炕来,蹲在玥哥儿旁边,伸出两只手去扯玥哥儿胖胖的小脸蛋。许氏心中不喜,在孟绍面前却也不敢表现出来。玥哥儿也不恼,笑眯眯地随着绮姐的手劲晃着小脑袋。 “看乌龟,看乌龟。” 还没等孟绮说话,朗哥儿“刺溜”一下从炕上滑了下来,两步奔到弟弟跟前,睁着一双大眼睛。 “玥哥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给哥哥听听。” “看乌龟,哥哥,看乌龟”一边说还一边拉着朗哥儿的手往外走。 “绮姐儿,你带着他们先出去,大哥借你的地方问这个丫头几句话”孟绍温和地说。 孟绮看了看兄长,又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苏青,一边拉一个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正看见晚香端着茶壶过来,许是太急,一张脸涨的通红,见孟绮出来,气息不稳地道: “四小姐,奴婢瞧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过来了,怕屋子里没人倒茶,所以,所以......” “不必,先端下去吧”孟绮倒没往心里去,倒是跟在后面的刘妈妈皱着眉头,想说什么却又念着大少爷在屋子里没吱声。 晚香端着茶壶回到了耳房,元冬正在为孟绮烫一件漂色素面镶银色襕边的褙子,那是为秋审宴准备的,一共三身衣服。 瞧着晚香有些失神的样子,元冬轻声问,“怎么了?你端着茶壶急急地出去做什么?” “哦?哦。是刘妈妈让我去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来了,刘妈妈让我送茶去。” 元冬不疑有他,许是没有人在跟前吧,闻言便没再多说话。晚香却瞧着窗外,心里七上八下。出了什么事?大少爷怎么把她领了进去,还让四小姐带着孙少爷出来,他要做什么? 晚香脑海中已浮现出多个画面,一张脸呈现出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恼意。 “你不放下茶壶,端着做什么?”元冬把衣服烫好想要挂起来,一抬头瞧着晚香端着茶壶瞧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少奶奶来了吗?我好似听到她的声音了。” 一句话提醒了晚香,对呀,大少奶奶也在屋里,能有什么事呢,自己真是慌了神了。 原本以为进了四小姐院子,以孟绮得宠的程度,那孟绍还不得三天两头地往沁园来呀。结果两个月了,她只见过孟绍三回,回回都没得机会单独见一面,更别提晚香想过的无数偶遇时该说的话。 而且孟绍对自己从来没有多看一眼,让她觉得与在西宅那个驻足瞧自己的好似不是一个人一样。 晚香这边把茶壶刚放下,就瞧见窗外如春对着她招手,一脸神秘的样子。晚香真不想搭理她,却又怕被元冬瞧见,找个借口就走了出来,拉着如春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说的事我自会找机会给你留意,再说这还有十多天的时间,你急什么?”晚香不高兴地道。 原来,昨天如春找到她,听说府里要办秋宴,想求着晚香想想办法,能让她去席面上伺候,还能露了脸还能得到赏钱。 “不是的,晚香姐姐,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是苏青,她好像是得罪了大少爷了。” “你说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只晓得干活,你没瞧见大少爷把苏青叫进屋里去了?我告诉你,刚刚大少爷与苏青在后罩房说了半天的话呢。” 晚香极力掩示住自己的惊讶,她只看见苏青跟着孟绍进了正房,并不知道两人还在后罩房说了半天的话,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晚香不敢再想,虽然在她眼里苏青就是一棵豆芽菜,但好似这棵豆芽菜变了好多。 “你什么时候说话这样费劲了,有话就一次说完,怎地非让人问不成?”晚香有些不高兴,如春也不在意,嘿嘿一笑道, “咯咯,我告诉你,苏青这次可要倒霉了。我听说大少奶奶瞧着大少爷带着苏青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眼眶居然红了,这会儿子又把闲人都遣了出来,定是做了什么让大少奶奶着恼的事儿,大少爷要责罚她呢?”语气中尽是洋洋得意。 晚香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个好运气,若是自己能与世子爷见上面,说个话,就算是挨训也是值得的。 此刻的苏青全然不知园子里人对她的猜测,她只是在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孟绍的问题。 第44章 另眼相看(三) “回大少爷,奴婢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想引着玥少爷说话。奴婢只是觉得,玥少爷十分聪明,之所以不爱说话,其实都是大人造成的。” 她说完这话,忐忑地看了一眼孟绍,见他眉毛往上一扬却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姜氏开口道:“无论是大爷还是我,都是引着他去说话,怎么又说是大人的事呢?”苏青听着姜氏的语气,并没有生气她的大胆,便舒了口气接着说, “奴婢是这样想的,玥少爷金枝玉叶的人,所有人都围着,他喜欢什么只消一个眼神便会有人递过来。他想做什么,也只要一个动作旁边跟着的便会猜得出来。因此,时间久了,小孩子难免会觉得,反正我不说,你们也会弄的好好的,那我又何必多嘴去说呢?因此,奴婢刚才在后罩房才会假装不知道玥少爷是什么意思。 “一是因为奴婢不是惯在玥少爷身边服侍的,二是奴婢明确地说明不知道玥少爷要做什么。玥少爷相当聪明,他见身边没有常侍侯的人,又见奴婢的确是不能领会他的意思,所以,他只好自己说出来了。” 苏青脆声声地说完,便安静立在原地,一声不吱。 坐在矮塌上的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了然。 “许是我们一直的方法都是错的,只是一味地引着他去说,却没想到让他主动去说。”孟绍长出一口气说。 苏青也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还真是让自己蒙对了,这只不过是她大学选修的心理学中的一个小章节而已。还好还好,那个时候自己是认真学了的。 苏青从正屋出来时,全然没心思去看身边人或关切,或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她满脑子只有大少爷说那句话,“我知道你是四妹妹的说书丫头,四妹妹也离不得你。只是今天看来玥哥儿与你投缘,不若这样,回头你每天去苍浪院一个时辰,用你法子与玥哥儿说话,大少奶奶再挑几个机灵的跟在身边,你教给她们。若是玥哥儿从此正常说话,你便是头功一件。” 头功一件呀,那是不是就可以赏给自己许多银子,自己要不要借着这个机会再提些要求什么,比如让自己自赎出去?找个地方过快活日子,再领养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不必在这内宅大院里养一堆小奴才。 这样想着,嘴角便不住地上扬,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晚香听到苏青可以每天去苍浪院的消息时,满脑子都是孟绍对着苏青笑的样子,不行,自己不能这样干等着,得主动出击才行。在自己去看望双巧明确拒绝了双巧想要把自己弄到她身边伺候的建议后,她就知道,一切得靠自己。 但首先是不能让苏青得了机会,虽然知道孟绍让苏青去苍浪院的原因,但晚香还是觉得苏青抢了自己的差事。她是不相信苏青对玥少爷说那些话时不知道孟绍在外头的。她一定是故意的,要引起大少爷的注意。 晚香此刻已被自己的想法左右了,感觉苏青就是存了和她一样的心思,所以,她得找个机会给苏青使个绊子,让四小姐讨厌她,再不济也要让她的名声臭一些,这样大少奶奶一定不会再让她往两位少爷跟前去。 晚香这边想着,元月进得屋来,“这苏青真是走了好运气了。” “怎么?”晚香扭头问。 “刚刚听娇杏姐姐说,过几天的秋宴,四小姐想让苏青到时候给贵家小姐们讲故事呢。你说,她怎么突然怎么这么好运,下午的时候刚刚被大少爷夸奖着,要去教玥少爷说话,晚上又被四小姐安排去做这样露脸的事。”元月一边铺着床一边道,因着与晚香一个屋住着,被晚香“无意”间提起苏青在西宅的事,让元月对不太了解的苏青没有太好的印象。 晚香坐直身子,“你听谁的,做准吗?” “刚刚不是说了娇杏姐姐说的嘛,你听什么呢?” 晚香笑道,“只听你说后面的了,没注意前面的。” “只是那天的贵家小姐可不少,那天慎郡王府的三小姐也要来呢,当着那么多的人讲故事,我可是不敢的,也不知道苏青敢不敢。” 慎郡王府的三小姐是孟绮未来的小姑子,是王妃的嫡亲小女儿。 晚香躺在床上越想越气,不行,自己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她出丑,一定要让四小姐厌弃她才行,可要怎么做呢? ―――――― 看着娇杏走出院门,苏青犯了愁,要让她在秋宴上讲故事,这可不是平日里随便给孟绮和朗少爷讲故事那样简单。 讲什么,讲多长时间,以什么样的方式讲都要细细考虑的。这前期工作一定要准备的充实,若是出一点岔子,依着孟绮的性子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 没一会,宝成家的进得屋来笑道,“刚刚娇红姑娘把我叫去了,让我这阵子不要给你安排太多的活计,让你好好想想秋宴的时候讲些什么。既这样,你打明天开始就在院子里把四小姐库里照顾好就成,外头的就不用你管了。” 苏青点头,笑道:“那我就偷懒几天了,晚些时候我想去我姐姐那里讨她个主意。” “这有什么,你自去你的,这样的事不用和我说。”宝成家的摆摆手笑呵呵了出去了。 苏青略坐了坐便起身往善知堂来,门口的婆子认得她,瞧着她过来笑眯眯地打招呼,“是来寻青蕊姑娘的吧,刚刚跟着夫人回来呢,你且去吧。” 苏青福了福说了几句讨喜话进得院门朝着青蕊的房间走去,珠儿正端着水盆出来,“青儿来了,你稍等一下,青蕊姐姐在上房呢,进屋坐吧。” 入了秋,晚上凉了许多,苏青来的急,外面没穿马夹,进得屋来把手放在茶壶上暖着。 “怎么不穿件外衣,莫要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耍俏。”青蕊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的外衣披在苏青身上。 “现在不冷了,一会回去我穿上就成。姐,我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合计……” 青蕊听苏青说完,倒是有些惊讶,她是知道这一段时间四小姐对听故事慢慢失了兴趣,她还在犯愁,自己求郭妈妈两回想让苏青到四小姐身边做三等丫头,只郭妈妈告诉她世子夫人心里有其他安排,让她别急。 郭妈妈说,王氏这回给孟绮选丫头就是定下来将来陪嫁的了。过了年孟绮就十三岁了,不单单是孟绮自己该准备起来,连同身边伺候的人都要打算起来。所以,这次那两个三等丫头的名额王氏是很慎重的,就是现在的晚香和元月能不能留得长远都说不准。 听得这话,青蕊反倒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苏青去四小姐身边做那三等了。依着苏青的条件被王氏瞧中的机会不大。 首先她是外头买的,无亲无挂的,以后去了周家不好拿捏。二则苏青比四小姐大两岁,等着孟绮出嫁苏青都十七了,这个年纪有些大了。三则苏青太过瘦弱,虽然到东府快三个月了,人明显抽条了,也长了肉,那张小脸也慢慢显示出漂亮的样子,但离王氏的要求还是差了些。 还有一个原因,青蕊自己也不想让苏青做为陪嫁去慎郡王府,她可是没少听郭妈妈念叨,那是一个比怀南侯府更复杂的。孟绮要嫁的那位二少爷的处境可不是一般的难。 她还是觉得苏青更适合呆在孟家,过了年满了十五给她寻个好人家也就是了,也对得起柳妈妈与她认了一回干亲。 第45章 暗里使绊(一) “姐,你说我该讲些什么?我实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万一讲不好再下了四小姐的脸面,那可就……” 青蕊想了想道,“也没什么,既然四小姐让你讲,你讲就是了,若是肚子里没有中意的,求了刘妈妈去府里的书房看看能不能翻出一些怪志来讲也是成的。只有一样,在讲之前一定要让刘妈妈和娇红她们先听听,只她们点头了方可。” 苏青这个倒是知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与姐商量,这也是我今天来的原因。” 青蕊以为苏青来只是与她商量讲故事的事,没想到还有其他的事。 “今天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带着两位孙少爷……” 青蕊倒真不知道这件事,她今天一天都跟在王氏身边伺候,因着前一段时间王氏把管家的权力都交了出去,虽说王氏不在意,但被自己的儿媳妇和妯娌这样算计,心里还是不舒服,上了一股火后又病倒了。 “你不想去?” “怎么可能?大少爷都说了,我哪里敢,我只是想让姐姐帮我参谋一下,我想到玥少爷身边去伺候,你看成不成?” 青蕊听得这话,眼睛倒是一亮,这也是个办法,现在四小姐听故事的时间越来越少,而苏青去四小姐身边做三等的机会也不是很大,若真能去了玥少爷院子里,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青蕊这个时候却又想到孟绍两口子与王氏日益紧张的关系来。王氏是个好主子,别说在怀南侯府,就是京里其他大族,这样性子的世子夫人也不多见的。 在她身边当差这么多年,王氏极少与她们这些下人发火,更别提处罚或是发卖谁了。也正是因为她温柔,大度的性子让她在儿媳妇面前立不住威,让那些姨娘在眼皮子底下蹦跶。 当然,王氏也不是全然没有脾气的,在青蕊的记忆中,王氏每次发火都是因为四小姐,凡是涉及到四小姐的,王氏就是刀架脖子上都不退让的。 但她们做下人的,伺候哪个主子自然与哪个亲近,姜氏怎么样她又没伺候过,谁能说苏青去了苍浪院里就不会有出头的机会。换句话说不出头又能如何,好好当两年差再放出去也就是了。 “你这个主意好,上回我也与你分析了四小姐身边人的情形,既然各种原因都让你不适合留在四小姐身边,那么借着这个机会去玥少爷身边也是好的。这件事交给我了,但现在不是提这个时候,一则你先好好把马上来到的秋宴上的差事做好。二则利用去引着玥少爷说话的机会,多给那边留下好印象,到时候我再给你说话才会事半功倍。” 苏青往沁园走时脚步是轻快的,心情是飞扬的。她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好,去玥少爷身边伺候一定比在孟绮身边省心且事少,还不必想太多事,最重要的是容易实现自己的“梦想”。 ―――――― “这两天怎么没见刘妈妈跟在四小姐身边?”晚香一边为元月搬着绣凳一边问。 “听说是身上不舒服,要休息几天。”元月接过晚香递来的筷子坐在圆桌旁。 “是什么病?要不要紧?没瞧见大夫来呀?要不要告诉小厨房给刘妈妈熬些粥喝?”晚香一叠声地道。 “是肚子……”元月刚开个话头,元冬把饭放到元月跟前,“娇红姐姐不是让你一会出去一趟吗?你快点吃,别误了她的差事。”随即又对着晚香笑道,“老人家一变天身上就不爽利,用不着看大夫,吃两剂药就好了。” 元月听元冬这样说便没再吱声,晚香也识相的没再问。 ------ “晚香姐姐,你知道刘妈妈的事不?”如春一脸得意地道。 “听说是生病了,这两天都没去四小姐身边伺候,怎么,你知道什么?”晚香有时还挺服如春的,满院子乱跑虽然招人烦,但却能打听到一些她不知道的消息。 “什么生病呀,她是……”如春说完呵呵笑道。 晚香听完也笑了起来,想想那样的场面,的确不适合去四小姐身边,“许是秋燥,火气太大了,这样的事你莫要与别人说,小心刘妈妈罚你。” 两人正说着话,娇杏在外头喊晚香,晚香连忙走出屋来,瞧着后头跟着的如春,娇杏皱了皱眉却没吱声。 “去后罩房寻青儿,让她吃过晚饭到娇红姐姐这里来。” 晚香脆声声地应声是,一边往后罩房走一边想着心思,再有五天就是秋宴了,想着苏青这几天总是往娇红和刘妈妈的屋子里去,晓得是改那天讲故事的稿子,但她还是生气。 自从苏青每天去苍浪院,朗少爷便不再来沁园了,孟绍更是不来,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可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她又不能跟着苏青去苍浪院吧。 晚香其实现在有些矛盾,依着苏青的样子并不象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心思,且苏青那豆芽菜一样的身板,哪个男人能多看她一眼。但她就是把苏青列入自己的敌对方对。其实晚香也后悔过,早知道苏青能来东府,能得四小姐和大少爷的青眼,那么她在西宅时就应该和她交好,总好比那个二傻子一样的如春。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想那些已没有什么意义,虽然苏青不会阻挡自己的脚步,但能不让她出头对自己只有好处。找个什么事由能让苏青摔个跟头,或者犯个错失了去苍浪院的机会呢? ――――――― 苏青准备了三个故事,分别是嫦娥奔月、愚公移山和丑小鸭的故事。提前做了功课,特意列了故事大纲,把中间一些敏感的词和情节进行了删减,为了增强趣味性又加了一些情节,修修改改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刘妈妈瞧着苏青写的这几个故事十分惊讶,她倒不知道苏青是识字的,虽然这里有的字她也不认识,但整体读下来却是读得懂的。当然,她并不知道不认识的那些字是现代的简体字。 娇红是知道苏青会写字,只是没想到会写这么多,虽然写的不是很工整,但这已然十分难得了。 “刘妈妈,我瞧着这几个故事倒是可以,你觉得呢?”娇红收起苏青的稿子抬头问刘妈妈。 刘妈妈点点头,这几个小故事都不错,不是很长却吸引人,尤其是苏青讲的好,绘声绘色的,让人好似融入故事中的去。对于苏青讲故事的本事刘妈妈早就知道,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除去内容方面她把把关,其他倒没什么。 “那就这样吧,你这两天再好好熟悉一下,我再去与世子夫人汇报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娇红想着把衣服让苏青拿回去,还有那两支珠花,那天一并带上。” 刘妈妈这边话还没说完,便急急地出了房间,苏青一脸不解地瞧着娇红,娇红笑着解释,“刘妈妈这些日子身上不舒服。好了,就这三个应该不会有问题了,你再好好练练,千万别出错就行。” 苏青走了没一会,刘妈妈白着一张脸回来,娇红连忙把热水端了过去,“您就是太着急了,总要问清楚吃多少嘛。”娇红一边说一边收拾着那几包剩余的药。 “以前也吃过这样的药,都是好几包才有效果的,谁想着它这样好使。”刘妈妈也是无奈。 “下回可不能再吃多了。”娇红笑着打开床头,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把药放了进去。 只是两人的对话和娇红的动作被站在门口来回话的一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第46章 暗里使绊(二) 转眼间就到了怀南侯府办秋宴的日子,虽说怀南侯府开始走下坡路了,但好在还是侯府,那些门弟高的不屑与他们往来,但门弟低的却还是极热情的,尤其是孟绮的夫家慎郡王府的王妃胡氏带着嫡幼女的到来,让宋氏脸上很是光彩。 一时间,松鹤园的正房堂屋里可谓是衣香鬓影,笑语不断。大家互相见了礼问完安后,按位置各自坐好。 这边正说笑着,就听外面有仆人大声唱诺,慎郡王妃到。冬梅站在门口,挑起门帘,当先进来一位30开外的女子,穿了件大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袄,梳了牡丹髻,当中插着一支赤金凤钗,那凤钗中还吐出一串龙眼大小珍珠,直垂到前额,更衬着她的肤色白皙,一双天生会说话的大眼睛带着盈盈笑意,这便是当今的慎郡王妃胡氏。 见慎郡王妃进来,宋氏下了矮塌,搭着吴妈妈的手走到近前便要行礼,被胡氏一把扶住,“哎呀,夫人,您这可折煞我了,甭说咱们是姻亲,您还长我一辈呢,您快坐。”一边说一边扶着宋氏重新落坐,回头招呼自己身后的两个女孩过来。 “你俩来,给夫人请安。” 当先站着一位便是郡王府三小姐,胡氏嫡女周映宁,穿了件鹅黄绣葱绿色缠枝纹的妆花褙子,梳了堕马髻,插了金步摇,戴了蜜蜡石珠花,耳朵上坠了对赤金镶紫瑛坠子。眉毛画的又细又长,一双眼睛目不斜视,端着足足的架子。 站在周映宁身后的是慎郡王的庶女,行二的周映寒。相对于周映宁,周映寒打扮的则低调许多,乌黑的青丝在脑后绾了个纂儿,戴了朵珊瑚绿松石珠花,穿了天水碧的褙子,月白挑线裙。 慎郡王妃胡氏自然被迎到了上首,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孟绮。孟绮被她瞧得不自在,扭着身子被王氏一记眼风过来老实了不少。 “半年多没见四小姐又添新颜色了,我现在呀,只盼着两年的时间快点过去,好让我享享儿媳妇的福呀。”胡氏笑道。 宋氏接话道,“论起颜色,还是王妃家的这几位更胜几筹,我瞧着三小姐不仅个子长了,容貌更胜从前,可以瞧见王妃的神采了呢。都不知道王妃是如何教导的,一个个跟花似的招人喜欢。” 宋氏有意让孟绮在胡氏跟前表现,客套过后笑道,“绮姐带着众位小姐去后园吧,把你精心准备的节目拿出来,叫大家乐呵乐呵。” 孟绮红着脸站起来,轻声回句是,一副大家小姐的端庄模样,引得孟绢不屑地扭过头去。 自孟绢与母亲住在怀南侯府后,那宋氏说的好好的要带自己多去走动走动,却也是做做样子,去是去了,但都是不上不下的人家。像二太太柳氏的娘家,大少奶奶姜氏的姐姐家,连个侯府都没去过。 刘氏也瞧出宋氏这是敷衍她们,看着孟绢气鼓鼓的样子,安慰女儿,“这就沉不住气了,你也不想想你爹那些年在这些人手下是怎么过的。你放心,你的婚事宋氏若是出手,咱们还念她个好,她既然这样,那就不劳动她了。” “娘可是有人选了?” 刘氏点点头,“你爹走之前想到这一点了,所以咱们也没有指望她们。既这样,咱们就自己动手,到时候侯爷问起来,也有话说了。” 孟绢自跟着爹爹进京时,刘氏就告诉自己,此次来京无论是侯府还是什么国公府都不必露怯,万不能让自己委屈了,因为用不了多久,只要他爹的大事得成,到时候这些人都会跪着来求着他父亲的。 她虽然不知道这大事是什么,但看着自己到了侯府后,宋氏的殷勤,王氏虽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装做慈爱的样子。还有府里仅有的两位小姐,虽孟绮是王氏的老来女,宝贝的紧,可也奈何不了自己。那个孟绣就更不用提了,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更是小心翼翼地奉承自己,便明白母亲的话不虚。 ―――――― 孟绮带着小姐们进了园子,今天来的小姐不多,三三两两的不到十个人。周映宁走在最前面,园子里成片的木槿花开得正艳,白的,紫的,红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在那花丛中的亭子里已经摆了一张八仙桌,上面各式水果、点心还有果子露。 孟绢提裙走进亭子,笑着请大家坐,一副当家大小姐的样子,孟绮一见便要说话,却被孟绣扯住了衣角,对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去瞧周映宁。 孟绮忍了忍,虽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 这边周映宁高声问,“绮姐儿,你不是说给咱们准备的节目吗?是什么?” “呵呵,这个节目我可是知道的。”孟绢捂着嘴笑道,“四妹妹有一个会说书的丫头,宝贝的很,平日里我们想听都不得机会呢。为着各位姐妹们来,四妹妹下足了功夫,说是让那丫头准备了好几个好听的故事呢。” “啊?讲故事?是说书吗?”有小姐问。 孟绮虽然恼怒孟绢抢了她的话,但想着一会儿苏青就会给自己挣回面子,心中得意,“她可不是简单说书的,并不是咱们经常听的那些,我保证是你们从来没听过的。” “绮姐,是你说的那个讲孙猴子的?”有与孟绮交好的小姐妹上前问。 “对,就是她。”孟绮瞧着众位小姐都坐下了,抬头示意娇红可以让苏青来讲了。 旁边,苏青已经准备妥当,把几个故事又从头到尾地过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就等着孟绮那边派人来叫她过去。 “是苏青姐姐吗?”只见一个个子不高,脸红扑扑的小丫头端着苏青惯常用的水缸子走了过来。 “我是,你是谁?什么事?你怎么拿着我的缸子?” “刚刚在路上遇见四小姐院里的姐姐,她让我把水给姐姐拿来,怕姐姐讲的时候太长再口干想喝水。” 苏青先是一愣,旋即想到了串儿,她是知道自己每每讲完故事之前和回去之后都要喝水的,也许是她让人给自己拿来的。从这些小姐们进了侯府大门自己就被安排在这边等着,这都好长时间了,这会儿来还真有些口渴了。 苏青道了谢,接过缸子,只见里面好似泡的胖大海一类的润喉的,呈现出红褐色。苏青从来没有在水中泡东西的习惯,但想着也许是娇红的意思就没当回事,端起来喝了一大口,味道怪怪的,也没在意,放下缸子就听见那边喊她,哎了一声走了过去。 躲在花树后的那个丫头瞧着苏青喝了一大口水后扭身跑开了。 第47章 暗里使绊(三) 这边,苏青快步上前,向各位小姐行礼问安。还没等绮姐儿说话,孟绢从自己的绣凳上站了起来,走到周映宁跟前笑道,“三小姐您瞧,这个苏青呀可是四妹妹跟前宝贝的丫头,专门给她讲故事,平日里我与三妹妹可是没有机会听的呢。今天是借了诸位的光才有幸坐在这里。” 孟绮听孟绢这样说,气鼓鼓地上前道,“哪个不许你听了,你不去我院里,难不成要让我的丫头巴巴去你那里献殷勤。” 孟绢没吱声,转身坐回自己的凳子上,似笑非笑道,“四妹妹这小孩子心性还真是改不了呢,一句玩笑话也当真,这还较上真了,呵呵。” “孟绢,你......”瞧着孟绮还要再说什么,刘妈妈上前弯着腰道,“四小姐,现在让苏青开始讲?” 孟绮被刘妈妈一打岔,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幸幸对着苏青道,“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开始讲。” 亭子里的人都向苏青看了过来,各人的表情不一。 “是”苏青头上有无数只乌鸦飞过,不想留在孟绮身边的念头更加强烈,典型一个二百五,孟绢轻飘飘几句话就能让她火大,这还当着她未来小姑子的面呢。 众家小姐一直以为听故事无非就是话本子里的那些,再就是把戏本子上的改成故事讲一遍而已。只是当苏青刚刚把嫦娥奔月讲到一半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就都吸引去了。 苏青说话不紧不慢,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掌握的极好,而且声音脆脆的也十分好听,没一会众位小姐都吸引过来,也没窃窃私语声,连亭子外伺候的下人都没人发出一点声音。听到嫦娥要飞向月亮,便齐齐哎呀起来。 两个故事讲完,苏青清了清喉咙想着要不要讲第三个时,突然感觉到肚子一阵疼痛,她抬起手,做出双手放在肚子上的动作。 “奴婢再…再为…诸位小姐讲…”肚子越来越痛,自己都可以听到咕咕的声音,而且有了强烈的去方便的冲动。 苏青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感觉有一股气就要从下面冲出来了,可她哪里敢,死劲憋着。 “怎么样?好不好听?你们还要不要听?”孟绮骄傲地道。 “奴婢,奴婢……”还没等苏青说完,下面的那股子气却再也无法收住,淋漓尽致地跑了出来。 苏青一张脸通红,刚想开口,却觉得那种方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丝毫不能等待。 娇红瞧出苏青不对劲,连忙上前道,“四小姐,前头怕是要开席,不若用完饭再接着听?” 孟绮她们坐在亭子里,离着苏青比较远,瞧着苏青的神色不对,刚想说什么,见娇红冲自己使眼色,便摆了摆手。 苏青见状,慌忙地行了一礼,转过身朝着花园子里的恭房跑去。 孟绮瞧着比兔子跑得还快的苏青张大嘴巴,孟绢先是一愣,听着自己贴身丫头的耳语后,噗呲笑出声来。 ------ 坐在恭桶上,苏青眼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叫你早上贪吃,那糯米糕是昨天青蕊差小丫头给她的,没吃完还剩两块。这个时代没有冰箱,东西也放不住。可她打小就喜欢吃这种糯糯的东西,闻了闻感觉没有什么味道,便吃了,这下可好,出了这么大的丑。 苏青感觉肚子舒服一些了,处理干净站了起来。亭子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呢,丢了这么大的人,以四小姐的性子必不会高兴,只怕连着青蕊也要跟着吃瓜落。 苏青刚走到门口,肚子却又疼了起来,转过身子又进去了,如此反复了三次,苏青感觉出来这绝不是糯米糕的问题了。 第三次站了起来,她索性没往外面走,恭房的外间有一个小房间,平时用来供打扫的人休息或是园子里的婆子避个雨什么的。苏青扶着墙坐在小杌子上,已经顾不得四小姐是个什么表情了,细细地琢磨着。 “苏青,你在里面吗?”是串儿的声音。 “我在。”苏青都感觉到自己声音的沙哑。 串儿走了进来,“怎么这么长时间呀,娇红姐姐叫我来看看……”瞧着苏青一张小脸煞白,无力在坐在小杌子上,背靠着墙。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映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没事,许是吃坏了肚子,好姐姐,帮我倒杯水可好?” 映儿回头把桌子上一个粗茶杯子拿了过来,里面有半杯水,苏青也顾不得那么多,就着她的手便喝了,水刚下肚苏青便推开映儿往后面奔去。 等着她再出来瞧着串儿端着杯子一脸担忧的样子,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那个小丫头给自己端的水。 苏青拉着串儿的手道,“串儿,是你让一个小丫头给我拿的缸子?” 串儿摇摇头,今天怀南侯府做秋宴,串儿这种级别的是没有资格到前面伺候的,被宝成家安排在后罩房看门。 “什么缸子?你平时喝水那个瓷缸吗?”串儿知道苏青的习惯,她们都是用杯子喝茶,唯独她用一个大瓷缸子喝水。 苏青见串儿摇头,心里一沉,接着问,“你一直在院子里吗?” 串儿点了点头,“从你走后我就在屋子里。” 苏青急急地道,“你再想想,有没有谁进去过,许是你没注意?” 串儿拧眉想了想道,“有一段时间我去仓库喂乌龟来着,许是那个时候来人了?” 苏青点了点头,“一定是,有人在我的缸子里下了药,让我出丑。”说到这里,苏青突然想到了什么,捂着肚子急急地往亭子那里跑。 此时亭子已没有人了,只有几个小丫头在收拾东西。 “你们看到我的缸子了吗?”苏青问道。 小丫头瞧着苏青,想着刚才的情形,憋着笑摇头。 苏青又去自己喝水的地方看,也没瞧见她那个缸子。她又回头去看那些打扫的婆子丫头们,并没有刚刚给自己端缸子的人。 是谁?是谁要害自己?苏青一时摸不到头绪。 串儿跟了过来,“找到了吗?” “没,不知道哪里去了。我刚刚就应该先把缸子收起来的。”苏青懊恼地道。 “你刚刚那个样子,哪里顾的过来。好了,莫想那么多了,事已经出了,想想怎么和四小姐解释,先回去吧。” 苏青由着串儿扶着回了屋子,躺在床上仔细想着事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第48章 锁定目标 害自己的人一定是想让自己出丑的,那水里一定是下了泻药的,为了怕自己喝出来,特意放了胖大海在里面。知道自己喜欢用那个大缸子喝水的人不多,也就是身边的这几个人。 那些个粗使婆子完全没必要,宝成家的也不可能,串儿也不会,那就只有一个如春。自己当初不喝茶水还被她笑话,而且自己每次讲故事回来都要喝一大杯凉白开,还被她形容成牛饮。 难不成真是她?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怕自己与她抢孟绮身边的三等丫头的位置?有这个可能,可她是不是缺心眼,那三等的位置谁都有竞争的资格,难不成她都要一一陷害,还是她觉得自己的可能性大? 苏青想着这些的时候,也在想着自己承担的后果。对于十分好面子的孟绮,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就算自己说是被人陷害的,但让她失了面子是真。虽然她觉得小姐们离得远,不见得能听得到和闻得到,但那些丫头婆子可是围在旁边的。 尤其是孟绢的丫头当时就笑的忘记捂嘴了,依着孟绢的性子,别人不说,她是一定会说出去的。而四小姐的脾气,自己让她这么没面子,罚是一定的了,轻则瞧着青蕊的面子,罚了月例或是禁了足,重则被撵出去。 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之下出现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状况,严重的都可能影响到日后找婆家,当然这并不是苏青担心的,因为她压根没想过要找婆家。离了沁园苏青倒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她唯一懊恼的是也许会失去到玥少爷身边的机会,这才是损失最大的。 苏青想到这里,心里更恨,除了如春,她想不到第二人。至于如春身后有没有其他人的影子,比如晚香,那就需要慢慢查了,总之,她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先顶住孟绮的怒火又再说吧。 没一会,青蕊急急地进了屋子,后面跟着珠儿,拿着食盒。 “好些没有?” “姐姐怎么来了?” “是串儿去寻的我。” “姐姐离开行吗?世子夫人那里......” “没关系,我今天原本也没跟着去伺候。”青蕊一边说一边让珠儿从食盒里端出一碗药来,扶着苏青喝了下去。 “好在世子夫人这阵子身上不舒服,这些药倒是常备的,虽说你没跑几趟,还是要防万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吃坏了肚子?”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会这样。”苏青重新躺下轻声地说。 “怎么说?可是另的隐情?” 苏青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姐,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来,肯定不是吃食上的问题,也不是身体的问题,那就是人为动的手脚,且那个缸子我再回去寻时已然不见了。” “你说那个给你拿缸子的丫头长什么样?” 苏青又形容了一下,青蕊拧眉,对着珠儿道,“你回去,想法子挨个院子打听打听,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姐姐,怕是我件事会连累你。我已然想好了,不管四小姐要如何出气,你都不要替我说话,由着她把气撒出来才好。” 青蕊点点头,无奈地道,“四小姐我也伺候过一段时间,那时年纪虽小,脾气却大的很,认准的事谁说都不好使。不管你是不是被陷害的,让四小姐没面子是真。但你也不要担心,四小姐的脾气就是风一样,来的快去的也快,等着过几天,她的火气消了也就好了。至于能不能再回沁园来又再说,实在不行,我就去求郭妈妈,让你去善知堂,好歹靠上两年。” “嗯,我知道,一切听姐姐安排。只是如春这件事,我还是要查清楚的,我不能让她这样陷害我。” “这个不好查,无凭无据的,那缸子也找不到。而且我想着那个丫头一定也查不到的。” 苏青不解地去瞧青蕊, “你想呀,她若是诚心害你,怎么可能用咱们府里的丫头。今天来的人多,各府带的丫头也多,给点银子跑个腿学个舌的,自然有人做。再不济,趁着人多,让外头的进来一个浑水摸鱼也是可以的。” 苏青叹口气,还是青蕊有经验,还真是这理。难不成自己真要哑巴吃黄连?不行,坚决不行,上次在西宅就弄了一次莫须有的事,这次她还冲着自己来,真当自己好欺负。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苏青想着,总要出了这口气才行。 青蕊走了没多一会儿,四小姐孟绮便领着一群人呼呼拉拉地回来了,铁青着一张,一进门就让人去把苏青带过去。 如春趴在窗户上瞧着苏青进了上房,转过身对着晚香笑道,“还是姐姐聪明,想到这样一个主意,嘿嘿,这回我瞧她怎么翻身,哼,叫她整天介地跟我掉脸子,以为能去苍浪院,尾巴都翘的老高。” “你说什么?”晚香收回视线,拧着眉道。 “什么我说什么?”如春不解。 “我是说你刚刚说谁给你出了什么主意?怎么回事?” “不是你说的,苏青也许要与我争三等丫头的位置,若是让她讲故事的时候出个丑就好了。还提醒我,刘妈妈吃剩的药放在......” “如春,你乱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苏青要与你争三等丫头的位置,又什么时候提醒你什么药?你说什么我一点也听不懂。” 如春瞧着晚香面露寒霜,收起脸上的笑容,诺诺地道,“是我,是我听错了,晚香姐姐别生气。这件事与你没关系,都是我自己的事。” 上房传来孟绮厉声的质问声,如春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晚香盯着如春进了梨花木门,突然有些担心,自己利用如春是不是一个错误,这个如春太蠢了。这还没怎么样,大嘴巴就嚷嚷起来,若真是调查起来的话,谁知道她会说什么,自己要不要提前布置一下? 虽然晚香有足够的把握不让自己牵连进去,可若真被如春咬住总归是一件让人烦心的事。 第49章 孟绮怒火 刘妈妈瞧着跪在地上的苏青头上流下的茶渍,想着今天的这件事。 刘妈妈陪着四小姐去松鹤园后,几位小姐去亭子里赏花她没有跟去,帮着夫人房里的吴妈妈侍候着茶水,点心。 快到开席时,小姐们都回来了,孟绮一脸的不高兴,孟绢则是幸灾乐祸,还不住在孟绮耳边说着什么,孟绮不耐烦地大声说道,“你还有完没完,谁还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呀。” 因着声音挺大,而且语气不善,引得夫人和世子夫人都紧张地去瞧胡氏。胡氏倒没说什么,只是有些不悦地上下打量了孟绮几眼。 姜氏巧妙地张罗着众人入席,便没人再说什么。刘妈妈心中不安,交待娇莲几句后,自己先回了沁园,正瞧见了串儿,这才知道亭子里发生的事。 刘妈妈听串儿说了苏青的情况,心下当时便犯了嘀咕,又问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串儿告诉她,大家一早都是一起吃的,应该不会,况且苏青向来不是那种挑食贪吃的人。 听着串儿的话,想着苏青的情况竟与前几天自己用过药后的反应一样。 再问过串儿,苏青这阵子可曾闹过肚子,如厕困难得到否定的答复后,刘妈妈坐在屋子里眉头紧锁。 若真是自己想多了,苏青只是吃了坏东西而在不合时宜的时候闹了肚子倒也罢了,可真要有人敢为着争风吃醋让四小姐下了脸面,她是一定不肯就此罢休的。 刘妈妈叹了口气,“四小姐,这人有三急,苏青必不是有意的,还好,小姐们都没听到也没闻到,只是那些下人们传的,咱们就当她们乱说好了,只一个不承认,她们又能如何。” “明明是真的,不承认她们也会乱说的,以后让我如何再去别家走动。尤其是周映宁也在,她若是回郡王府乱说,再引得二......那我的面子往哪放。” “放心,都是世家小姐,哪个好意思拿这个说话,那些个下人也是听主子安排的,能带出来的都是身边得用的,不会有不长眼的。要说让四小姐为难的,怕是咱们家那两位,其余的,四小姐还真不用担心。” “咱们家那两位?对,你说的没错,我瞧着数孟绢乐的欢实,哼,什么东西,且瞧着,我总要让她也出一回糗事才成。” “对,老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机会的。”刘妈妈顺着孟绮的话哄着她。 孟绮这个时候感觉心里平静了许多,低头瞧着跪在那里的苏青,恨恨地道,“几辈子没吃过东西,偏生那个时候闹肚子,当着谁的面不好,偏偏是周映宁和孟绢。你说,你是不是有意的,是不是得了她们的好处,特特地来膈应我的……”足足骂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屋子里谁也不敢劝。 等到四小姐歇口气的时候,刘妈妈把茶端了过去,“这苏青在您跟前也快两个月了,她是个什么性子四小姐多少也知道些,不是那种没有轻重的。老奴想着,必是不小心吃错了东西,不见得就是苏青贪吃,这天也热,好多东西都存不住,许是不小心吃了呢?” 孟绮把心中的火气发了出来,坐在椅子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叫人牙子来,打发出去,莫在我院子里晃,瞧着膈应。” 刘妈妈连忙上前陪着笑道,“四小姐听老奴一句,苏青下了您的面子是真,可若是撵了出去,倒让大小姐和其他小姐们笑话您,到时再传出您不体恤下人,咱不是白白让她们嚼舌根子。” 瞧着孟绮没吱声,又接着道,“况且,青蕊是她的姐姐,先不说青蕊在世子夫人跟前平日里没少帮四小姐打圆场,就是以前在您跟前当差时也是尽心尽力。老奴刚刚先回来时,青蕊拉着老奴的手要到四小姐跟前求情呢,老奴想着,四小姐好歹给青蕊一个脸面不是?” 孟绮听刘妈妈这样说,点了点头,“不卖可以,但必须罚,让我丢了这么大的脸,那孟绢以后出去还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刘妈妈暗里抚额,我的好小姐呀,那孟绢编排您算个什么事,重要的是慎郡王妃当时瞧您的样子,那可是您未来的婆婆呀。 刘妈妈现在对孟绮无比担心,想着前一阵子世子夫人与自己商议要给孟绮请个宫里的教养妈妈,她觉得太有必要了,而且要越快越好。 听孟绮这样说,刘妈妈连声应是,示意娇杏把苏青扶了起来。 ―――――― “说说吧,怎么回事?”刘妈妈坐在自己屋里的凳子上,问着刚刚收拾干净的苏青。 苏青松了一口气,看来刘妈妈也觉得这件事不是偶然,不然不会在上房帮自己说话,这会也不会再单独问一遍。 于是细细地把整个过程说了一遍,只是她怀疑如春的话没有说,就如青蕊说的那样,没凭没证的,这个时候说出来,倒让人觉得是撇清自己。 但以着刘妈妈的头脑,这样说完,她一定也会想到自己是被人陷害的,至于查不查那就是刘妈妈的事了。 刘妈妈听苏青说完,眉头越皱越紧,“苏青,你晓得我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你确定不是吃坏东西了?” 苏青点头,今天早上自己吃糥米糕的时候没人瞧见,为了让刘妈妈去查这件事,这个茬就不能提,一口咬定与后罩房的其他人吃是一样的,而且为了怕吃得多再跑恭房,她还故意吃得比平时少。 “你喝的那水是个什么味道?”刘妈妈想着串儿也是说苏青与她们一同用的饭,随后又问。 “因着我平日里并不喜欢喝茶之类的,也不喜欢在里面泡东西,一直都是喝白开水。所以,胖大海是个什么味道我也不知道。” 刘妈妈回头唤娇杏,“你去泡一杯胖大海来。” 没一会,娇杏端来胖大海水给苏青喝,苏青喝完后,摇了摇头,“我喝的不是这个味道,有很重的苦味和涩味。咽下去还有些辣嗓子。” “苦味和涩味,辣嗓子?”刘妈妈眉毛一抬厉声道。 “是,不太好喝,所以我只喝了一口。”苏青现在也后怕,不是被孟绮责怪的后怕,而是那药太厉害,喝一口就蹲了那么久,现在肚子都不舒服,若是喝得多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好你个如春,要是不能借着于妈妈的手制了你,我也会让你好瞧。 刘妈妈站了起来向床头走去,想了想又回来,“我知道了,不管是个什么情况,四小姐还在气头上,你先去后角门那里呆上几天,回头我再安排你的差事。” 第50章 做做样子 “这么些年,我从没见刘妈妈如此光明正大的为一个人说话。”元冬一边铺着被子一边道。 “不是说青蕊姐姐求了刘妈妈吗?”晚香小心地问着。听着元冬说四小姐生气要把苏青卖了,晚香居然有一瞬间的窃喜。又听说刘妈妈保了苏青,着实惊讶。 “求是一定的了,但依着我对刘妈妈的了解,一般四小姐做的决定,就是为了维护四小姐的脸面,刘妈妈都不会驳的。象今天这样直接拒绝四小姐意思还真没有几次。所以,我想着不单单是给青蕊姐姐面子的事。” 晚香只觉得眼皮突突地跳,“那会是什么?苏青让四小姐丢了这么大的脸面,刘妈妈为何还要维护她?” “听说,并不是苏青自己吃坏了肚子,也不是临时犯了病。”元冬想了想小声地道。 “什么意思?” “听娇杏的意思,刘妈妈是怀疑有人使坏,不然苏青这阵子身体一直好好的,今天早上和后罩房的人吃的是一样的饭菜,而且……” “而且什么?”晚香紧张地问。 “说是苏青惯常喝水的缸子找不到了。苏青与咱们不一样,平日里不用杯子喝茶,也不爱喝茶,只拿大缸子喝白开水的。” 晚香愣在那里,其实这件事想做的时候她想的非常简单,就是让苏青在各位小姐面前出个丑,让孟绮生气,然后再责罚她。这样不仅失了四小姐听她讲故事的心,更能让大少奶奶断了让她去玥少爷身边的想法。 她实是没有想到刘妈妈会细究成这样,这件事根本经不起查的,这该怎么办? “你怎么了?脸色不好?可是今天累着了?”元冬不解地皱眉。 “哦,没有,就是为苏青担心,毕竟我们是一起来的东府,她遇到这样的事总是叫人担心的。” 元冬瞧着扭过身子铺床的晚香,想着她们新来的三个人,只如春日日往这边跑,倒没见苏青与她俩多说一句话。刚刚与自己说起苏青的事还是一副打听的样子,这会子却又关心起来? ―――――― 串儿把苏青常用的用具拿进屋里。 “娇红姐姐说了,就是给四小姐做做样子,最多三五天就会回去。而且刘妈妈已经决定要查你这件事了。” 苏青拿床单把看角门的屋子的另一张空床铺上,手上一顿,“刘妈妈要查?” “对,刚刚我来的时候,娇红姐姐去咱们屋子了,挨个问那天都做什么去了,你常用的那个缸子谁见过之类的。” 苏青放下心来,刘妈妈去查这件事,比自己查要好太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如春就会被怀疑。 “你不用替我多说什么,知道吗?”苏青接过串儿拿来的自己的用品。 “嗯,我就是实话实说,娇红姐姐问都谁知道你习惯用那个缸子喝水,我就说咱们屋子的都知道。我还说昨天我有两柱香的时间是在仓库里的,谁进得屋子我也不知道。” 苏青点点头,“只要刘妈妈相信我是被别人陷害的就成。” “青儿,你说刘妈妈为什么会相信你呢?要是换成我,宁愿相信你是吃错了东西。” 这个问题苏青昨天晚上也想过,其实非常简单,刘妈妈是绝对维护孟绮的权威和形象的。说白了,下面的小打小闹,利益纷争,她都可以当做瞧不见,但凡影响到孟绮的事,刘妈妈定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这件事如春就是蠢在这上面,她低估了刘妈妈对孟绮的维护,她以为是让自己丢脸了,其实在刘妈妈眼里,那是让孟绮丢脸了,而且是丢了大脸,哼,瞧着吧,不出三五天,如春不被卖出去都是好的。 ―――――― 经过刘妈妈这两天的严厉盘查,晚香越来越后悔自己的决定。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刘妈妈会揪着这件事不依不饶,当然她也知道了刘妈妈的真实意图。那就是这件事让孟绮丢了脸,而让孟绮丢脸的事,是刘妈妈坚决不允许的。 自己大意了,一个刚入府的新人,对一切都不了解,尤其是对刘妈妈维护孟绮利益和形象的重视程度。原本就是想让苏青丢脸,却疏漏了这背后还有孟绮这件事。 这可怎么办?晚香知道,再这样查下去,用不了几天,如春就会被发现。原因无他,那天大家都有差事,如春回了几趟后罩房,去了哪里都是有数的。 还有就是如春与苏青一个屋住了两个多月,对苏青的习惯太了解了。 晚香不敢想若是如春被查出来后会有什么结果。依着如春那个脑子,必定会说是自己给她出的主意,虽然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是点到即止的,也没有直接证据是自己引导她做的,但刘妈妈也会对自己怀疑,进而不喜。 自己好不容易进了东府,又和双巧弄僵了关系,从来东府自己就主动去找过她一次,而且是直接拒绝了双巧让她进善知堂的要求。后来,双巧又让她身边的小丫头找过自己两次,自己都以忙给拒了。所以,这个时候双巧那里根本帮不上自己的忙。 太大意了,晚香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在西宅做的那些换到东府简直不够看。怎么办? ―――――― 苏青与看着后角门的方婆子一起拾缀着一篮子青菜,方婆子的小孙子蹲在旁边拿石子在地上划着圈圈。 “你这弄一篮子能换多少铜板?”苏青问。 方婆子伸了伸腰,四十出头的年纪因着日子过得艰难看上去倒似五十多一般。 “好歹能给一个铜板,若是收拾干净了许是还能给狗儿一块糕吃。”方婆子无奈地道,“狗儿,莫玩了,把菜给你徐奶奶家送去。” 看角门的方婆子是个孤老婆子,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女,只一个小孙子相依为命。狗儿太小,做不了什么差事,方婆子腿脚不好只能看着这角门,每月两百个钱的月例,祖孙俩连个头疼脑热的都不敢。 好在,她与大厨房菜园子里的婆子交好,每每采完菜余下那些叶子和小颗的,方婆子就仔细收拾出来,拿给后街需要的人家,自己挣个零花钱,后街的人家也不用去买了。 “不嘛,我要把这个弄完。”狗儿六七岁,正是爱玩的年纪,蹲在那里不起来。 “你这孩子,快些,人家着急呢。”方婆子又喊了两声,狗儿还是i 动,无法,她只得慢慢站起来,挪动着脚,“烦青儿姑娘帮我瞧一会儿,我把菜送去。” 苏青看着她拖着那条腿费劲的样子,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菜叶子道,“我去吧,你告诉我那徐家是第几家?” 方婆子连忙对着苏青道谢,“他们住第二条街,东头进去第四家,门口挂着红绳。” 苏青了然,住在第二条街的都是在府里没什么地位的下人。 这后街她还是第一次来,相对于前街,后街要更长一些,刚刚她从东边拐进来的时候,瞧着若是再往外走的话应该就是京里其他街道了,倒是能听到热闹的人来人往的声音。 第51章 如春被罚 出了后街的胡同,苏青拎着空篮子,看着白墙里偶尔探出头的绿叶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古代的空气可真是好呀。 苏青正沉浸其中呢,只听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越过自己跑了过去,苏青感觉自己都要被他跑过的风带倒了。 还没等反应过来,前面的人忽然回头,看了她两眼转过身便一把拉起她到了一户人家的墙角,脱了自己的外裳胡乱地塞进苏青拎的小篮子里,死死在将她顶在墙上,一只手捂着苏青的嘴,眼睛不安往后望。 苏青睁着一双眼一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这家伙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一脸的灰,只看得清一双清亮的大眼睛,苏青只觉着脑子一片空白。 “你别说话,我保证不伤害你,只要一会儿就行,你答应我,我就把手放开。”少年轻声地说。 苏青机械地点头,少年慢慢地放开手,见苏青果然没说话便轻轻喘了一口气。 三个穿着统一服饰的人出现在胡同里,那少年见状连忙把脑袋埋在苏青的颈窝处还一个劲在乱拱。 娘滴,苏青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把刀一定会捅了这个家伙,这把她当什么了,前世今生她可是听话的乖乖女。 看着那三个人瞧着他们俩好似出来约会的小厮与丫头的样子,苏青在心里一个劲问候着少年的母亲。 那三个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跑去。少年等着三人跑了过去,忙站直身子,从苏青的篮子里取出自己的外衫,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说,“对不住,事情有点急,你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去城南的老王家打铁铺子找小二就行。”说完又看了一眼苏青,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喂,王小二,你站住。”苏青在后面喊道,少年回过头看着她,等着她说话。苏青弯腰拾起地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子用力掷出去,“你这个混蛋。”说完便转身一溜烟儿地跑了。 苏青回来后,发现串儿在与方婆子聊天,狗儿嘴里不知道塞的什么,吃的笑眯眯的。 “倒是总麻烦你,自从青姑娘住过来,你每次来都给这小子带吃的,这叫老婆子怎么感谢你才好。还有青姑娘,总是帮我干活,还给了我两套衣裳,叫我给狗儿改了穿,这可真是的……”方婆子瞧着小孙子那贪吃的样子,想着祖孙俩的境遇,不禁扯起袖子抹着眼泪。 “别这么说,谁都有难处,再说一点吃的算不得什么。我们都大了,这些糖呀,糕呀吃的也少。以后,若是再得了就给狗儿拿来。” 方婆子感激地让狗儿说谢谢,狗儿晃着小脑袋口齿不清地道谢谢,嘴巴里的米糕扑扑往外掉。 串儿一抬头,瞧着苏青回来了,“你做什么去了,怎么头发乱乱糟糟的?” 苏青想着刚才那个少年,心里暗气,却没吱声,用手扒了两下头发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串儿笑道,“好事,我想着,最迟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 “怎么?有结果了?”苏青拉着串儿进了屋子,听着串儿说这两天沁园的情况。 “你说什么?如春自己去认的?” “对,如春拿着你的缸子和那剩下的药去了刘妈妈的屋里。说是没想那么多,她就是怕你与她争那三等的位置,想让你出出丑。” 苏青听着这些刚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这样?怎么会这么简单和容易?苏青突然觉得一切解决的太快,太简单。 “你知道刘妈妈为何这次这样生气,第一时间就相信你是被人陷害的而不是吃错东西?”串儿压低声音。 “为何?” “你还记得前一阵子,刘妈妈不到四小姐身边服侍的事吗?” “记得,不是说刘妈妈生病了吗?可我瞧着她只是不到四小姐身边去,院子里的其他事她没耽误安排呀。” “对,那是因为,刘妈妈根本不是生病,那几天刘妈妈如厕困难,特意请了瑞和堂的大夫给配了药,不知道是剂量下错了,还是抓药时小童抓错了,刘妈妈只吃了一包便如同你那日一样。后来就不敢再吃了,放在她自己的床头匣子里。” “啊?这么说那药被如春得了去?” “对,如春说她偶然知道了这件事,就想着借这样的机会让你出丑,偷拿了刘妈妈的药,放入你的水中。又寻了那天来府里的其他府上的小丫头给你送去。” 串儿接着道,“刘妈妈问是哪个府里的丫头,如春说记不住了,她当时就是告诉那丫头,你去讲故事却忘拿水杯了,求她给送去,让她瞧着你喝了,然后再帮着拿回来给她。” 苏青揉着额头,不对,好似哪里有问题。 虽然青蕊也说给自己拿缸子的小丫头应该不是府里的,可那天进得怀南侯府的女眷身边跟着的可都是贴身的大丫头,怎么可能有那眼皮子浅的,这是其一。 其二,如春根本没有资格去上房,就算她总往晚香那边跑,但也仅限于那三等丫头住的地方,那刘妈妈可是往在东厢房的第一间,如春怎么会知道刘妈妈的药放在床头呢? 晚香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春要做到这些一定需要人帮忙,她那姑母不可能帮她,换句话说,广柱家的知道不知道如春做了这样的事都不一定,所以,如春的帮手只能是晚香。 苏青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如春想对付自己是真,因为这几天世子夫人要给孟绮确定陪嫁丫头的事已提上日程,如春是抱着这个想法的,挤掉一个是一个,尤其是对付苏青这种没有后台的。 但晚香为着什么?她已经是三等丫头了,就算是怕自己威胁到她,那也得等到自己做了四小姐的贴身丫头后才能跟她分个高低呀。若不是因着这个,那就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应该不会,大家都是新来的,晚香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风险去针对自己。 那么是什么原因?苏青把自己最近能与晚香产生冲突的地方想了又想。她突然想到那天孟绍带着姜氏和两位少爷到沁园的情形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出现。 不会吧?晚香的目标不是世子爷吗?难不成她换了? 应该是,因为要是世子爷的话,这都来东府快三个月了,应该早就调到长青园去了。 莫不是,莫不是,晚香瞧好了孟绍?所以,自己要去苍浪院教玥少爷学说话引得她不满,不,应该说是嫉妒? 苏青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然没法解释晚香对自己的敌意。只是这晚香也是好本事,若真是她在背后做的,她居然能让如春全部认下,而且还没供出自己,脱身的干干净净。 看来,自己以后要多加注意这个晚香了,当然,苏青可不是忍者神龟,若是证实这件事如自己猜测的一样,她一定要让晚香好瞧。 第52章 实不情愿 松鹤园里 “是媳妇的责任,这阵子身上不爽利,绮姐那里关注的就少了。”王氏上前对着宋氏请罪。 “你又不是三头六臂,总有疏漏的时候。”宋氏转着手里的菩提手串慢慢地说,“前几天你说要给绮姐请个教养妈妈,我还犹豫着不想让绮姐早早就受了约束。这样看来,还是你想得长远,那天瞧着郡王妃的脸色不是很好,哎,终究是咱们太溺爱绮姐了。这回必要狠下心来才是。” 老夫人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王氏要起身给她揉,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不用。 “绮姐儿打小在我身边养大,和我一天的生辰,难免娇惯着些。如今看倒是我的错了,她那个性子真是让人担心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办,尤其还是要嫁那么复杂的人家。所以你现在一边为她请教养妈妈,一边就得为她将来陪嫁的丫头操心了,尤其是贴身服侍的必要寻那持重稳妥,而且还要服侍的年头多,知晓绮姐性情的才行。” “是,儿媳妇这几天就开始张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下头的那些丫头动了互相攀咬的心思,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倒叫母亲跟着忧心。”王氏站起来道。 宋氏瞧着白着一张脸的王氏,心中微叹。相对于柳氏,她更喜欢王氏这个儿媳妇,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只是性子过于柔和。尤其是前几年王家惹怒了皇上远离朝堂之后,孟渊对王氏越来越不喜。 因为孟绍执意要娶姜氏惹得母子关系也紧张,姜氏进门也与她处的不亲热。这两年,除了自己手里紧握的那些,王氏手中的权力几乎没有多少,前一阵子倒干脆自己交了出来,安安静静地不管任何事了。 想着为侯爷瞧病时,方智大师对自己说的,这个大儿媳妇也不是长寿之人,宋氏又叹了一口气,对着这个自己当年瞧好又费尽心思娶进来的大儿媳妇温柔地道,“这没什么,你也不必往心里去,下面的丫头争风吃醋的,你还能挨个看着不成。” 宋氏示意王氏坐下后又继续道,“查清之后,广胜家的就求到文秀的跟前,文秀又不好拒绝,跟我说了这件事。我不能不给文秀这个面子,那个叫什么春的丫头倒不好发卖了,不如调出绮姐的院子,去大厨房或是浆洗房什么干些粗活,你瞧着可行?” 文秀是吴妈妈的名字。 “是,儿媳也是这样想的,这件事也怪儿媳妇,若是早早定下来绮姐院子里那几个空缺的,就不会惹得如春那丫头乱想了。” 宋氏点点头,“还有,这件事要是按刘永家的说法,那这个叫苏青的丫头可是受了委屈的。这个丫头我在西宅倒是见过两面,还听她给绮姐讲过故事,虽说是从外头买的,却没有那种小家子气,说话也爽利,听说还识字,我瞧着倒是可以锻炼一下的。回头你瞧瞧,若是觉得也行,不如就让她在绮姐身边伺候。” 王氏还真没见过苏青,“是,若是这样,玥哥儿那里就不要再让她去了,让她好好学规矩,专心服侍绮姐。就是怕绮姐的性子,虽然不是这个丫头的本意,到底让绮姐失了面子,我怕绮姐再不高兴让这丫头去她身边。” “我也是算到绮姐不高兴,所以才让苏青去伺候她。绮姐的性子太跋扈了,咱们不能事事都顺着她,为她选丫头的事,你不要心软,不可依着她的性子来,只管往好里挑。” ------ “晚香姐姐,你可要说话算话。”如春拎着包袱低着头跟在晚香的身后。 “我什么时候哄骗过你,就是这次的事,我也只是帮你分析,谁知道你那么沉不住气,居然真做了。还敢去偷刘妈妈的药,还有,你妹妹几时来的,你都没告诉我,你但凡与我透露一丝半点的,何至于到这个境地。” 如春自那天听了晚香说了世子夫人要给四小姐选陪嫁丫头的事就开始着急。自己连个三等都没混上,若是这个时候定下来,那还有自己什么事呀。 又听晚香说,世子夫人第一个瞧好的就是苏青,说是苏青会讲故事,会哄四小姐开心,而且还识字。 晚香当时说的是,“咱们三个都是从西宅来的,能让一个伺候在四小姐身边就已是难得,如今要抬了苏青,你可就一点机会也不会有了。” “为何?” “你想想,若是你也做了三等,那东府这些一直等着的会怎么想,比咱们有本事的多了去了。哎,所以呀,其他人的名额你不想都不要想,就是苏青这个,她得了三等,就没你什么事了。” 如春一想也对,这样看来,她与苏青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局面了。 过了一天,晚香又与她说刘妈妈如厕困难吃了药,不但总往恭房跑,还伴着极大的出虚恭声,晚香笑着道,“还好是刘妈妈吃了,若是苏青给四小姐讲故事时出现这种情况,那脸面还要不要了,那四小姐一准会把她赶出沁园去。” 然后又似无意地说,刘妈妈吃了一付就不敢多吃了,放到自己床头的匣子里去了。 如春听得这些,回去就睡不着了,想着如何利用这件事。 巧的是,因着府里要办秋宴,从西宅送来一些菜蔬和鱼,妹妹跟着爹来了东府。于是,如春就想到了这个主意,借着那天人多,让妹妹装作府里下人进来给苏青送了那缸加了料的水。 原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她还乐滋滋地等着苏青被赶出去。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按她想的方向发展,刘妈妈并不相信苏青吃坏了肚子,开始在院子里细细调查起来,她吓坏了,其实那天她对苏青幸灾乐祸时与晚香说的话被晚香否认后,她就犹豫若真是问到她身上,她该不该把晚香告诉她的那些说出来。 后来,晚香找了她来。 晚香与她分析了现在的情形,对她最有利的就是自首。到时候姑母自会为她求情,她也不至于被发卖出去或是送回西宅。而她若是说这些信息是晚香给的,晚香当时的话是: “你若是说是我告诉你的这些,证据呢?而且我说的那些都是事实,我只是向你讲述了一件事而已,是你自己联想到其他。你所有的谋划我都不知道,我也没参与。你若是一定要拉我下水,那结果只能有两个。” 晚香向自己伸出两个手指头,“一是我不承认,刘妈妈处置你。二是我承认与你说的那些,刘妈妈还是会处置你。至于我大不了挨一个乱嚼舌根的训斥。当然还有第三种。” “什么第三种?”如春紧张地问。 “你自己全部揽下,莫要提我一句,你姑母一定会为你想办法。到时候我继续留在四小姐身边,待到四小姐气消了,我会想法子找机会提你。你想想,有我在里面,加上你姑母在外面,你回到沁园的时间只是迟早的问题。若是连我都不能呆在沁园,有些消息和事情,你认为你姑母能第一时间知道?” 如春想了想,居然觉得晚香说的有道理,又在她的哄骗下,第二天跪在了刘妈妈的面前。 第53章 提了三等 苏青把东西搬回后罩房还没等喝口水,元冬来唤她,说是世子夫人让她去善知堂一趟。 苏青想着那位从未见过面的世子夫人怕是想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让女儿丢了这么大的脸。 只是为何自己都搬回来了,她却要瞧自己而不是刚刚出事那会训斥自己呢? 苏青有些忐忑地进了善知堂上房,屋子里并没有脂粉香气,而是一股子若有似无的檀香。 王氏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未施粉黛的脸上透着红润,说话声音清脆爽落,既不诚惶诚恐也不献媚卖好,心里不由暗自点了点头,莫名一种亲切感袭上她的心头,总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上次的事,刘永家的已然调查清楚了,虽说你是被陷害的,但毕竟让绮姐失了脸面,所以让你去看了几日后角门,你可服气?” 苏青意外王氏说话的温柔,全然没有当家主母的那种凌厉,几句话说下来虽说带着训斥却不会让人不舒服。 “是,原就是奴婢的错,若不是奴婢失于观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嗯,你知道就好。回去吧,日后在四小姐身边多想多做,凡事把四小姐摆在第一位。” 苏青走出善知堂都没搞明白王氏叫她过来一趟是个什么意思。想着王氏叫她起来抬头瞧她时,她以为会是看到像宋氏那样珠光宝器的贵妇,没想到,王氏穿着家常的衣服,头发随意挽着,不胖也不瘦,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的小口,只是一张脸白的不正常,好似大病之人一般,难怪说话那样温柔又显得很无力。 但王氏真的很漂亮,孟绮却不随她,想必是随了世子爷。 苏青回到沁园没有几天,刘妈妈宣布了园子里的人员变动。自己和串儿居然都被提了三等,这样,孟绮的四个三等丫头全部就位。至于日后能不能做为陪嫁还不好说,毕竟孟绮最快也得两年后才能出嫁。 大家都羡慕苏青的因祸得福,她自己却不这样想,她本不想把自己陷入这种小说中所说的宅斗中来,她只想努力实现自己的目标,一个人在这个异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好。可显然有些人不那么认为,也许,自己真的该换下想法了,那就好好表现吧,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孟绮看见苏青向她行完礼,漫不经心地道,“你也晓得你这次让我丢了好大的脸面,刘妈妈和青蕊都为你求情,娘还升了你做三等,这件事且就这样,只是下不为例。” “奴婢多谢四小姐体恤,今后定尽心服侍四小姐。”苏青一脸感激地立在旁边。 “嗯,你知道就好,也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心。”孟绮说完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不情愿地向西屋走去。 臭丫头片子,丁大点的孩子还辜负了你的一片心。苏青在心里羡慕起那些穿到小姐身上的现代人了,屋里人都弯腰恭送四小姐挑帘子走了出去。 王氏为孟绮寻了一位从宫中告老的嬷嬷做了她的教养妈妈。刘氏听得这个消息,要让孟绢也跟着来学。孟绮气的牙疼,在她眼里,从西北来的孟绢就是一野丫头,尤其这个野丫头还处处与自己作对。 宋氏不好拒了刘氏,想了想,索性让孟绣也跟着一起学,就这样,每天的上午就成为三位姑娘的学习时间,地点放在了松鹤园。 伴着飘扬的雪花,苏青迎来了的穿越之后的第一场大雪。 看着镜子里脸色红润的少女,眉角眼梢已隐隐透出了婷婷玉立的味道。苏青伸出手去摸镜子里的自己,穿到这个未知世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么细细地打量着自己,原主可要比她漂亮多了,只看现在的眉眼就知道将来必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这几个月来,苏青感受到了稳定。差事也当的顺手了,娇杏入秋的时候放了出去嫁人,二等的位置上只有元冬一人,众人都知道,另一个名额一定是元月的,所以这次倒没有人去争抢什么了,而将来倒出来的三等位置谁来做也不关大家的事。 苏青现在跟着元冬身边当差,也没什么太多的活计,无非就是跑腿,偶尔再给孟绮讲两个故事。 串儿的表现倒是让她意外,她一直以为串儿是无欲无求的人,毕竟到沁园好几年也没主动往前凑,所以这次升三等是她自己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苏青没有兴趣探究。 与晚香住在一个屋子里,她也不会蠢到不理不睬,相反在人前,苏青还是会装出亲热的样子,有时倒弄得晚香不明所以。 虽然她怀疑上次的事是晚香背地里挑的,她也没准备去质问什么,那样太蠢,她只想找机会还回去。.但苏青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若是让她得了机会,她就会一下子钉死,不着急。 “青儿,青儿……” 一声召唤打破苏青的沉思,“哎”苏青走出屋子,青蕊身边的珠儿进得门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道,“今年的雪可真大,去年这个时候好似没下吧?” 苏青哪里知道去年的雪是什么时候下的,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吃着火锅喝着啤酒好吧。 “我也记不住了,好似今年的雪来的真早一些。你怎么来了,可是姐姐那边有什么事?” 从入了冬,青蕊慢慢就把手里的差事交了出去,王氏给她体面,让她在自己屋里绣嫁妆,一般的活计都不叫她干了。 青蕊的婚期定的来年三月份,出了正月就要办了。 “嗯,青蕊姐姐叫我来告诉你,过两天夫人不是带着府里女眷去红螺寺嘛,郭妈妈和刘妈妈都同意,这次带着你一起去。” “啊?真的吗?”苏青想到这应该是青蕊为自己争取的,接着问,“那四小姐也同意了?” “应该是,不然青蕊姐姐不会让我来告诉你的。晚些时候刘妈妈应该会告诉你怎么做,我先来跟你说一声,叫你高兴高兴。” 苏青是真的高兴,来了东府快半年了,她还一次没出去过呢。前几天她还听到院子里的人议论这件事呢。 每年入冬的第一场雪,宋氏都会带着女眷去红螺寺,说是祈福。这红螺寺与其他寺院不同,更得京里妇人喜欢,尤其是求子和姻缘的常去那里。 知道这件事时,苏青还想着四小姐会带谁去,想着带谁也不会有自己。刚刚入了三等且从发生那件事后,四小姐对自己明显冷淡了不少,虽说以前也没多热情,但好歹隔三岔五的还是要听个故事解闷的。如今自己到她身边当差了,她倒失了兴趣。 虽然这件事没对自己造成太大的影响,也还不知道什么原因让王氏把自己提到了三等的位置上,但苏青还是懊恼,原因无它,玥少爷那里再没说让自己去过,连朗少爷也不太来听故事了。苏青那个时候刚刚打算好的自己的“前程”就这样被迫放下了。 她又回到了一开始的迷茫时期,好几个晚上想着自己的处境。但也只是想了想就放下了,还是那句话,一步步来吧,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然很好了,机会总是要自己把握的,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境遇呢。 这样想开了,反倒心安了不少。 升了三等这一阶段,自己安心当差,不争不抢,不刻意往孟绮身边凑,连刘妈妈和娇红她都不主动。冷眼瞧着,晚香这阵子倒是与娇莲走得极近,对于晚香,她现在的应对就是防着,她还是想从如春那里下手,但需要机会。 第54章 出去走走 晚上的时候,大家知道了陪四小姐去山上的名单。刘妈妈年纪大了就不去了,娇红和娇莲是一定要去的,还有元冬加上苏青。 大家对苏青能去十分吃惊,尤其是晚香,一脸不可置信。刘妈妈的原话是,怕四小姐在山上闷了,让苏青好给讲个故事打发时间。 就这样,在众人的羡慕的目光中,苏青第一次走出了怀南侯府的大门。 上香这一天没有风,天阴阴的好似要下雪。到了二门处,马车已经等在那里。苏青抬眼去看,柳氏带着孟绣,刘氏带着孟绢,王氏因着身体不好没有去,姜氏扶着宋氏当先上了马车。 孟绍与二房的孟继两人骑马护送女眷,一行人向着城外而去。 因着提前派了家仆来打扫,所以上山的路十分干净。宋氏等人下了马车改坐暖轿,由着下人们抬着往山上走。 苏青她们没有那么好命,只能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爬。娇红和元冬是先一步走的,每位主子都有两个服侍的提前一步走,先去把主子歇息的地儿收拾出来,换上主子惯用的香和暖炉等用具。 苏青本就与娇莲不亲近,自然没有话说,跟在一群丫头中慢慢往上走。到半山腰,大家都走不动了,纷纷驻足休息一会儿。苏青一边捶着自己的腰一边看着山上风景。 白雪落在翠绿的松树枝头,厚厚的雪压弯了松树的腰身。山林里真静啊!静得能够听见风吹过后沙沙的落雪声。树影映在雪地上,突然一只鸟从雪中钻出来,拍打着双翅飞走了,翅膀啪啪的拍击声在森林中发出回响。 苏青的心情说不出的愉悦,她定定地站在那里好半天,直到有人喊她,才回过身跟着大部队继续走着。 等到她们到了山上,那些主子们早就坐在温暖的禅房里,喝着茶吃着果子。 因着宋氏信佛,与红螺寺的住持无忧道长也是经常打交道的。所以宋氏一入寺,便被道长请去了正殿,极其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宋氏在正殿打坐,媳妇辈的自然不好再喝茶吃果子,王氏没来,柳氏就是最大的,带着她这一辈儿的都跪在正殿里听那木鱼声。倒是几位小姐得了宋氏特许由着小沙弥带着四处看看。 孟绢是第一次来红螺寺,对一切都好奇的不得了,哪都想去的样子,引得孟绮不屑地叫她乡巴老。 孟绣听她这样说吓得连忙回头瞧,“四妹妹这样的话还是少说吧,你忘了祖父的叮嘱了?” 孟绮不在乎地道,“我又没说错,你没瞧三婶婶她们住进来后,什么都要,不管是我们大房还是你们二房,只要咱们有的,她都要,说什么这个没见过,那个没使过,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三婶婶带着大姐姐在西北长大,一些东西没见也是正常的。”孟绣小声道,刚刚她劝孟绮后就后悔了,孟家只有三个女孩,那两个都是嫡女,只有自己是庶女,柳氏又是那样一个性子,自己过的小心翼翼,平日里半句话都不多说。 可她有时又不能不说,好几次三人一同出去,孟绮与孟绢总会因为某件事杠上,谁也不让谁,等到回来后,往往被训斥的却变成自己,原因是自己没劝着点,让孟家女儿在外头失了面子。 孟绮不高兴地道,“偏你当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往她那跑得可勤着呢。怎么?想着孟绢相看能带着你不成?” 孟绣听完这几句话,眼眶微红,两只手在暖手筒紧紧交握到一起,娇红快走两步笑道,“四小姐,您不是说要去石碑那里为世子夫人许个愿吗?咱们可得快些走,抢个先才好呢。” 绕过寺里的一片松树林,有一块曾经得太祖皇帝题词的一整块石碑,是每一个到寺里来的必看的地儿,大家也都爱在那里许个愿什么的。 孟绮听得这话,急急往前走去。 孟绣看着孟绮走远,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她是着急,孟绮的亲事是指腹的婚事,不出天大的意外是不会改的,定的又是京中那一等一的富贵人家。 孟绢自从来了怀南侯府,无论什么宴席,宋氏是一定带着她的,机会也比自己多,还有一个亲生母亲为她操心。就算没有柳氏,宋氏也不敢大意,谁叫人家的爹有能耐呢。 自己没有姨娘,就算是有又能有什么用,不往前面凑,恐怕连孟绢挑剩的都不会有自己的份。 ―――――― 苏青与元冬收拾完禅房再往后山走时,大家已经走远了,这个时候天上飘起了轻雪,雪花极大,苏青伸出手去接,能感觉到那雪花落在掌心痒痒的感觉。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元冬比元月健谈,虽然做着二等,但从来不端架子,倒与娇红的性格很像。苏青想着依着元月的年纪,将来做为一等丫头跟着陪嫁去慎郡王府的机会很大。 苏青乐意与她交好,其实苏青一直与沁园的每一个人交好,就算是娇莲一天晚冷着一张脸,苏青也总是笑眯眯的。 说到娇莲,苏青其实还是挺佩服晚香的本事,进进出出的,凡是娇莲安排的好活,总能让晚香跑在前面。两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也是说说笑笑的。 瞧瞧,古代人更有智慧不是,自己这个现代人还得学习呀。 穿过一片松树林,只见一块空旷的场地上矗立着一块能有二层楼高的大石头,墨黑色,像一座小山一样。面上打磨的极其光滑,一整面的碑文,上面的字是金色的,在石碑的外面还围了一圈木栅栏。 元冬一边搓着手一边说,“我听刘妈妈说,这石碑上的字都是用金沫子描的呢。” 苏青一听那是用金沫子描的,就有一股想跨进去用手指头刮刮的冲动。 “哎呀。”元冬突然道。 “怎么了?”苏青转过身问。 “我的珠花不见了,我刚才出来的时候还摸过呢!” “那快找找,这儿就我们俩,又没有别人。”苏青一边说一边和元冬找了起来,苏青知道她那朵珠花,是她被提为二等的时候,世子夫人赏的,白色的,上面带着些粉色的珠光,非常漂亮。 “哎呀,没有,怎么办呀?”元冬都要急哭了。 “你别急,是不是出来时戴风帽时不小心弄掉了?”苏青帮她回忆。 “对呀,我出院子门的时候还戴帽子呢,会不会那个时候弄掉的,苏青咱们快回去吧。” 苏青回头看那石碑,还没抠那金粉是不是真的呢。“我还没看够呢,要不你自己回去吧,我一会就回去。” 苏青看她转过林子,又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便提起裙边,踮着脚隔着栅栏去够那石碑,奈何栅栏修的离石碑有些远,怎么也摸不到。苏青换了个姿势继续去摸,还是不行。 她再次四下张望确定没人,深吸一口气,抬脚想要越过栅栏到里面去。 第55章 再次相遇 “好大的胆子,这太祖皇帝亲笔题写的石碑之地,也是你一个下人能去触碰的吗?” 苏青如同被点了定身术一样,保持着一只脚抬起的姿势,却不敢回头。 “哈哈哈,这胆子也太小了吧,一句话便吓住了。”后面的声音又继续传来。 苏青忽然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收回那只脚,转过头来看。只见离自己五六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青衣少年,头上戴着一个看上去不合适的帽子,让他有点滑稽。 苏青转过来,那少年笑的更大声了,“我的天呀,你这是什么打份,你头上戴的是什么,你是熊吗?哈哈哈 ……唔……” 苏青没有那种戴风帽的斗篷,只能自己做了一顶帽子。古代没有毛线,苏青就把软和的旧衣服撕成条再一点点编起来,戴上去倒也暖和,就是太大了,蓬在那里,显得她的头特别大。 她刚刚戴上的时候,串儿笑的都要喘不上气了,连连摆手拒绝了苏青要为她做一顶的好意。就连刘妈妈瞧见了都笑着说从没见苏青能出这种怪相。 少年还没有说完,一大块雪球便结结实实地打到自己脸上。呆愣住去看对面的小姑娘,小姑娘正两只手拍着,一脸得意在看着他笑,脸上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闪闪亮亮。 少年快速地俯身抓起雪来握成团朝着苏青扔了过去,苏青躲闪不及被打到帽子上,将毛绒绒的帽子打歪到一边斜挂在头上,引得少年笑得更大声。 苏青恼羞成怒,抓起地上的雪一个劲地向少年飞过来,两个人你来我往,加上正下着的雪,不一会便浑身雪白。 突然,少年停住动作,苏青见他不动,下意识地手里握着雪团也不动了。 少年呆立片刻后,突然叫道,“吴痕。” 只见从一棵树后闪出一个人来,长得极高,冷峻的的五官,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孔,一双眼睛仿佛透着寒光。 被叫做吴痕的像是在倾听什么,然后又四下打量一下,突然俯身将少年夹在腋下要往石碑后面而去。 那少年被他夹在腋下却用手一指苏青,叫吴痕的人又一把把苏青夹地另一边。苏青只觉得头重脚轻,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待到落地后再睁开,只见三个人挤在石碑的后面,像是一个小洞里。 苏青刚想开口,那少年便用手捂住她的嘴小声地说,“不想死就别说话。”语气极为郑重。苏青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额角还有一道疤痕没好利索,但丝毫不影响少年人的英俊。 容不得苏青再想,前面便传来至少三个人说话的声音。 “好乱的地方,这些小姐们玩起来也是挺疯的呀。”一个尖细的声音。 “听说今天有城里贵人来上香,不知道是哪家?”这个声音听上去要老成许多。 “是怀南侯夫人带着家中女眷。”一个少年人清脆的声音接着说。 “哦,哲少爷怎么知道,莫不是找人打探了,孟家还没有资格让你操心吧?”刚才那个尖细的声音笑着说。 “孟家是没有资格,但孟海却是他们家的儿子,还有他们家可有一位与慎郡王府的老二定着亲呢。”少年人道。 “哼,上回那事孟海还真有些运气。还有那慎郡王府,前一段时间,可是......”尖细的声音还没说完就被年纪大的人打断,“慎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走吧。” 苏青一开始还想让少年把手从自己的嘴上拿开,便一直晃着头,听到他们讲起怀南侯府时那不屑的语气,便好似忘记了嘴上还有一个人捂着,一动不动的听着。 三个人躲在石碑后面,感觉人走远了,少年人向吴痕的点了点头,那个吴痕出去不大一会回来,又象夹麻袋一样把两个人一夹,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去。 苏青可真正见识了古龙小说里的轻功,不由抬眼一脸崇拜地看着吴痕,可一抬头却只见自己和那个少年人,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那个叫吴痕的人根本没出现过。 少年看了眼苏青皱起眉头,好像在想着什么上下打量着她。半天后说,“今天你没见过我,也没听过任何事,知道吗?”说完,转身要走。 “王小二。”苏青终于认出这个人,大声叫道。 少年一愣,转过身去刚想张嘴,只见一个大大的雪球迎着自己而来,好巧不巧地全扑在自己的嘴上。 苏青见少年被自己打中,心里十分高兴,提起裙子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飞快地跑了。 少年抹了一把脸,原来是那个丫头,说完又去摸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疤,微微地笑了起来。 苏青回来的时候,正瞧见元冬手里拿着那珠花笑盈盈地要往外走。 “我刚要去寻你呢,真让你说对了,你瞧……哎呀,你是怎么了,怎么弄得一身的雪呀。”元冬一边帮她扑打身上的雪一边说。 “哦,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没事吧,摔到哪里了?有没有事?”元冬一脸关切地问。 两人刚进禅院,娇莲并一个孟绢身边服侍的正站在院子里,看到她们进来便冷冷地说,“怎地这么长时间,夫人仁慈许咱们出去走走,只附近瞧瞧也就是了,小姐都回来半天了,你却玩到这个时候。” 自从晚香天天围着娇莲转以来,苏青明显感觉到娇莲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差。以前有些话说的并不明显,夹枪带炮的时候也是有的,现在则是隔三岔五晚晃晃的有针对性了。 还没等苏青说什么,元冬笑道 “原是我不小心把珠花掉了,青儿帮我寻来着,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所以才回来晚了。”娇莲听元冬这样说便没再吱声,与孟绢的丫头一前一后地朝着寺院后院而去。 “这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苏青苦笑道。 “娇红姐姐现在不太管事,她的差事就重了很多,有时难免火气大些。”娇红也是明年春天里的婚期,刘妈妈瞧着郭妈妈给了青蕊恩典,回来后也不太安排娇红当差了,日常有什么大事都是与娇莲合计。 “怎么没见小姐们?”苏青小声问。 “寺里来了贵人,夫人把小姐们叫去见礼去了。”元冬扶着假装真摔了跤的苏青进了禅房,“我去斋厨看看。” 苏青坐在炕沿,倚在墙壁上,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想着那三个人的对话。那几个人到底是谁?口气怎么可以那么狂妄,连怀南侯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什么。还有他们提到了孟海做了什么占了便宜? 还有那个王小二,绝不像自己认为仅仅是个小厮,哪个小厮身边跟着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 苏青突然感觉自己好似穿越到那种电视剧中,要有大戏上演的感觉。 “都谁在屋子里?”外面传来吴妈妈的声音,一边说一边推门进来。吴妈妈瞧着坐在炕边的苏青,想也没想道,“只你自己?其他人呢?” 苏青站了起来,“娇莲姐姐往后院去了,元冬姐姐说是要去斋厨看看。” “那你跟我来吧。” 第56章 日常八卦 苏青理了理头发跟着吴妈妈走了出来,吴妈妈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刚刚博男爵爷家的嫡幼子洪三爷与三少奶奶来给夫人请安,小姐们带着丫头们去后山还没回来,你过去帮着倒个茶。” 说完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不妥当的,“莫要慌乱,端茶倒水都是做惯的,万不能小家子气。” 苏青一边点头应是,一边把娇莲从头问候到脚,刚刚还说小姐们都回来了,还在训斥自己。 没一会到了寺内正殿旁的一个偏殿,看来是经常接待一些显贵人物的,所以装修的十分豪华,与正殿和禅房的简朴截然不同。 苏青低垂着头跟着吴妈妈走了进去,一屋子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宋氏正在说着话,“府上的初雪宴快到了吧?” 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少妇笑盈盈地道,“与夫君上山之前,母亲还说回去就要下帖子的。母亲还特意交待,说是孟大人的家眷今年在京里,万万不可遗漏了。” 刘氏听得这话,连忙欠欠了身子说不敢。 苏青跟在冬梅身后端着茶壶挨个给倒茶,略一抬眼便瞧见说话的女子长得不是很漂亮,却非常端庄,浑身透露出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大大的肚子连衣服都盖不住。 “三少奶奶的诚心倒叫我们感动,大冷的天还亲自来还愿,可见这佛祖呀一直都是保佑着诚心之人。”刘氏笑道。 少妇没有说话,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转头瞧身边坐着的年轻男子。此人正是博男爵府三少爷洪哲。 只听洪哲笑道,“内子的确心诚,自从来红螺寺求孕成功之后,每季必要亲自还一次愿的。原本下个月就要生产了,母亲也是担心她的身体,本想让我一个人来,可她却怕佛祖怪罪,一定要自己前来方才放心。” 一屋子人连忙夸洪哲两口子仁慈,只苏青退到窗边却十分惊讶,原来刚刚在石碑那里说出对怀南侯府不屑的话的是这位,博男爵的三少爷,既然瞧不上怀南侯府,这个时候为什么又巴巴地来请安? 苏青一脸好奇,偷偷地抬起眼皮去瞧,只见这位洪三爷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的很是白净,只是略显阴柔,此时一双眼睛温柔地瞧着自己的媳妇。 大家寒暄了一会儿,一个小沙弥进来禀告洪家正殿上香事宜妥当,洪哲带着媳妇起身告辞,宋氏等人一直将两位送出了偏殿大门之后才返回。 回到府里,串儿一边吃着红螺寺的素点心,一边问苏青好不好玩。 “挺好的,景色很美,若是其他季度节里去想必会更好。只是没能验证那石碑上的字是不是真的金粉。” 串儿听她这样说,噗呲一笑,“怎么,若是真的金粉,你还要抠下来呀。” “串儿,博男爵家是个什么来头?” “怎么?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别提了。”苏青把来龙去脉说给串儿听,当然把在石碑听到那位洪少爷说话的事略过。 “她们都不在屋子里,吴妈妈叫我去,我还能不去?后来得了那位少奶奶的赏,一个个酸的不行,尤其是大小姐身边的,我现在倒是觉得咱们小姐平日里看不惯大小姐是对的。” 串儿放下手里的点心,“你呀,这话与我说就成,万万不可让别人听到。你没瞧见三太太得意的很,听说还想插手府里年节礼的置办呢。引得二太太和大少奶奶好个不高兴。” “不是说给大小姐定下亲事,她就回西北吗?要管家权做什么?” “哪那么好定的,那两位眼光高着呢,多少家都瞧不上的。也不知道过几天你说的那博男爵家的初雪宴上能不能有瞧中的。” 串儿说到这里才想起苏青刚刚问自己的事,“别看博男爵家只是个男爵府,可那是景王妃的娘家。” “景王?”苏青想着当今的几位皇子,这位景王行四,是贤妃所出,平日里豪爽大气,温柔有礼,出手阔绰,十分有人缘。 “那位洪三少爷是景王妃的胞弟,极得景王妃宠爱,成亲三年多了一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去红螺寺求了来。听说洪三爷长得极其俊朗,是真的吗?”串儿问。 “啊?还成吧,挺白净的。”苏青脑海里出现洪哲那有些阴柔的一张脸,她不喜欢,还没有那个王小二瞧着顺眼呢。 “你呀,眼光太高了吧?满京城四大帅男都入不得你的眼呀?” 什么?古人也这样八卦吗?看来这偶像情怀不分朝代呀。 “都有谁?哪四位?”苏青来了兴趣。 串儿伸出手道,“洪家这位三爷,咱们四小姐未来的夫婿周二爷,还有忠国公府的世子爷,还有一位大家只敢想不敢说。” “谁?” “当今的六皇子瑞王。” 苏青点点头,这是谁编排的,连皇子都敢编进来,可不是敢随便说的。 只是孟绮的夫婿居然也榜上有名倒是让她没想到。她只知道这位周家二公子与孟绮是指腹为婚的,听说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比孟绮大五岁,过了年才十八岁,却已是青楼楚馆的常客,若是家里寻不到人只管去马场,赌坊和斗鸡溜鸟的地方寻。 是一个常常惹祸的主儿,郡王爷的戒尺都打折了好几根也阻挡不了他往外跑的脚步。 “串儿,我感觉娇莲姐姐最近对我越来越不对劲了。”苏青想到在山上娇莲无地生有那件事。关键是事后她居然对着自己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全然没有骗了自己而不好意思。 “你可是不小心得罪她了?” “怎么可能,平日里我都跟在元冬姐姐身后,就是四小姐房里有个什么都是刘妈妈或是娇红姐姐吩咐我去做,你又不是不知道。” 串儿两手一摊,“那就不知道了,我瞧着她就没喜欢过谁,前一阵子不是还总训斥我嘛。满院子她就得意晚香。” 十来天后,苏青就听说博男爵府的初雪宴不办了,原因很让人伤心,那位洪三少奶奶早产发动,孩子没生下来,一尸两命了。 苏青躺在床上,想着那天匆匆一眼的洪三少奶奶,温柔端庄的一个人,瞧着洪三少爷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就这样没了,说是孩子太大了,生了一天一夜。 听得这个消息,苏青更加坚定要学意春的决心了。要成为意春那样自梳不嫁的,那就得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首先就是把自己的等级做得越高越好。 第57章 来了机会 不知不觉,新年到了,京里大户人家都开始办宴,一家挨着一家,有时一天好几家,侯府的女眷都要分开来去。 正月初十,是怀南侯府办宴的日子。 刘妈妈照例把沁园的下人们召集到一处安排着差事,苏青领到的活计是去松鹤园的茶水间里帮忙。 这个活计属于中等活计,虽然不能在各府主子面前露脸得个赏,却也不累,不必在外头挨冻。只消管好炉子,依着提前调查过的各府主子的口味配好茶就可以。 苏青对自己的差事很满意,想着前几天去善知堂青蕊与自己说的话来。 娇红出嫁,一等不是元冬就是元月,青蕊正在使劲想在自己嫁出去之前为苏青谋个二等的位置。这个机会是一半一半的,因为苏青知道晚香对这个位置也是虎视眈眈,且有娇莲在后面帮她。 娇莲与晚香的关系越来越好的原因,苏青是偶然知道的。说是有一次晚香为娇莲跑腿去她家送东西,正巧娇莲的弟弟在家,一眼就瞧好了漂亮会说话的晚香。 娇莲娘十分高兴,这个小儿子打小养得娇惯,十七八了也不在府里当值,每天游手好闲的,因为家里条件好也就由着他。 最让娇莲娘头疼的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哪个他都瞧不上,不是嫌弃胖了就是嫌黑了,要么就是说是木头桩子,总之就没一个入他眼的,直到看见晚香,死活要娶。 娇莲一开始并没有把弟弟的想法说与晚香听,只是暗地里观察,可巧的是晚香那段时间正往娇莲身上贴,使出全身的力气表现,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都瞧见对方的好来。 当晚香知道了娇莲的用意后很是吃惊,难怪从那次帮她送东西之后,她就经常让自己往她家跑,而且每次她那个弟弟都在家。 晚香眉头皱得紧紧的,娇莲那个弟弟一看就是不成器的,先不说长的矮胖难看的样子,一个下人却天天没个正事干,每次去都瞧着嘴巴里吃个不停,这种人晚香怎么看得上。 但晚香也不可能马上表态,她现在太需要娇莲的帮助了。其实晚香现在对自己将来的打算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有机会继续向着孟绍那边使劲。二是努力成为孟绮的陪嫁。 第二种想法是知道了孟绮的夫家是慎郡王府,夫婿可是王府嫡子,听说长得貌比潘安,虽然风评也不好,但人家有资本呀,与娇莲的弟弟可是云泥之别。 晚香想着,若是做了孟绮的陪嫁,以自己的姿色将来做一个通房再做姨娘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面对孟绮这种无脑的主母,她有信心把那位周二爷拢在自己身边。 晚香听得娇莲问自己的意思,假装娇羞地提了三个想法,一是自己的婚事要父母做主。二是父母都在西宅,与娇莲家在府里的地位不相匹配。三就是自己想要体面的出嫁,想要做到一等给自己和夫家争光,再不济二等也成。 晚香想的是,娇莲是明年出嫁,那娇莲的弟弟总不能在姐姐前面娶亲吧?待让娇莲帮着自己一年后,她嫁了出去,孟绮的婚事也该走流程了,到时候陪嫁丫头一定能定下来,若是自己成了孟绮的陪嫁,娇莲家哪有胆子来抢? 再者说了,也许这一年里,自己得了机会跟了孟绍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半推半就,也不说同意也不反对,年前收了娇莲娘送的两只银钗也没松口把亲事定下来的话。 娇莲倒是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越发卖力地帮着晚香钻营,连同晚香爹娘的差事,娇莲的爹也着手要从西宅都调过来。 苏青对于自己能不能顺利做到二等还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虽然刘妈妈眼见地越来越喜欢自己,孟绮对自己的态度也跟以前一样,应该说还亲热了一些。她现在只是欠一个机会,能让自己表现的机会,是好能让王氏瞧到的机会。 看着青蕊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出嫁了,苏青不想再让她为自己太操心,倒是麻烦青蕊看看能不能把彩儿弄到东府来。 彩儿不识字,自己有些事不能在信里写,从到东府这么长时间,两人只是互相捎些小东西,知道她现在在柳妈妈身边过得还不错。在苏青看来,让彩儿来东府比提自己做二等对于青蕊来说更容易一些。 怀南侯府办宴的这天,依然是飘着雪花,苏青和茶水房上的婆子经过一阵子忙乱后,瞧着下人们端着托盘出了院子,两人松了一口气。 那婆子拿出一把蚕豆放到炉网上,下人们冬天里没有什么零嘴,这些豆子呀,瓜子呀就成为解闷的了。 没一会,豆子就发出爆开的声音,伴着清淡的豆香。苏青这边刚拿起一颗左手倒右手地吹着,屋外,姜氏身边的丫头急急地走了进来。 “苏青,叫你去苍浪院呢,你快点。”那丫头在门口挑开帘子急急地道。 “啊~四小姐身边人不是够了吗?” “不是四小姐让人叫的,是苍浪院许妈妈叫我来唤你,看样子那边挺急。” 许妈妈是姜氏的乳妈妈。 苏青一听不敢耽搁,一边跟着小丫头往外走一边问,“妹妹可知道许妈妈叫我去做什么?” “不晓得,许妈妈只是让我来唤你。” 两个人从苍浪院的后角门进了园子,绕过一排木栅栏,是下人们住的后罩房。宝萍正在对一个小丫头交待什么,抬头一看苏青来了,松了一口气把小丫头打发走,笑盈盈地过来。 苏青忙向宝萍行礼,宝萍拉着她的手说,“今天实在是太忙了,寻了妹子来实在是没有办法。是这样的,今天来的客人都带了少爷小姐来,才开始还玩的好好的,可没多一会儿便这个哭那个闹。各家的奶娘都想了法子去哄,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一个听的,还是许妈妈想,你那个时候哄玥少爷的事来,看看能不能给这些公子小姐们讲个故事,只要叫他们安静下来就成。” 原来是这样,就是去幼儿园做会儿临时老师呗,这倒不难。苏青连忙谦虚了几句。 宝萍领着她去了朗哥和玥哥住的正屋的西间,一挑开门帘子,好家伙,一屋子的人,孩子倒没多少,跟着侍侯的倒是一堆,而且明显看出是经历了一场战争,有的还在抽抽答答地哭。 宝萍对着屋子里的丫头交待了几句,回头对苏青说,“前边事儿太多,我得过去瞧着,这里就有劳你了,有什么需要便跟她说就是。” 第58章 这次抓住 苏青点点头,那丫头上来拉着苏青的手小声道,“得亏你来了,我都快要疯了。这一位位的都是惹不起的呀。” 苏青扫一眼满屋的孩子,除了朗少爷小哥俩外,还有三个男孩子和两个女孩。 朗哥瞧着苏青进来,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母亲就不让他去听故事了,最开始闹了几天脾气,后来见没有用便不再提了。 这会子瞧见苏青高兴地来拉她的手,转过身跟着一位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小男孩道,“我没骗你,她就是苏青,我说的那些故事都是她讲的,不信你们听听。” 几个孩子都止住自己手里的动作,眼巴巴地瞧着她,苏青笑道,“你们要听故事吗?” 孩子们纷纷点头。 “那好,听故事之前,先让你们伺候的人给你们好好洗洗好不好?” 朗哥当先喊了一句好,余下的也跟着说好。屋子里伺候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丫头忙问需要准备什么? 苏青瞧着这屋子里一地的玩具和零食,“能不能找一间相对安静和干净的房间?” “去院门口的倒座吧,平日里两位少爷喜欢在那里画画的。” 苏青点点头,丫头一边吩咐其他人,一边带着苏青往外走。绕过苍浪院垂花门的影壁往右走第二间屋子便是,门口摆着几个用树根雕成的小圆凳。 推开门是一个带着套间的不大不小的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木大书案,案上放着一摞名人法帖,并几方砚台,不同材质的笔筒摆在书案的右手边。书案靠近口门的一边有一个斗大的汝窑花瓶,插着满满的各种画轴。另一边则是一排书架,直通到房顶,被各种书塞得满满的。 没一会儿,下人们便搬来好几个火盆,屋里慢慢暖和起来,众位少爷和小姐们又呼啦拉进来了。 瞧着一张张好奇的小脸,苏青心里暗想,讲个什么呢?好久没给朗哥讲故事了,那些寓教于乐的还真不好想,尤其还是临时被抓过来。 “苏青,你给我们讲孙猴子的故事行吗?”朗哥当先说道。 苏青刚刚倒也想到,只是姜氏都不让她讲给朗哥听,谁知道这些少爷小姐里有没有身份更贵重的,再犯了错。 “奴婢给你们讲个愚公移山的故事,好不好?”苏青想到那时在秋宴上想讲的这个故事,后来怕小姐们听着无趣便放弃了。这个时候可以讲给这些孩子听,关键是有深远意义的,再把精卫填海结合进去。 等着众位小主子们都坐成一排后,苏青坐在绣凳上慢慢讲了起来。 “他们走的好慢,一年才去了一次,那什么时候才能弄平了呀?”朗哥问道。 “是呀,朗少爷这个想法和愚公的一位邻居是一样的呢!在北山的河湾上呀,有一位聪明的老者,他讥笑愚公并制止他干这件事,说:‘你太不聪明了!就凭你衰残的年龄和剩下的力量,连山上的一棵草都不能损坏,又能把这两座大山上的土石怎么样呢?’” “那鸟也来帮忙了吗?可它们一次只能一颗石子,会不会飞到中途再掉了呀?”一个小姑娘轻声问。 苏青一边讲着一边耐心地解答着孩子们这样那样的疑问,讲到最后,朗哥笑嘻嘻地道,“哎呀,我就说嘛,凭着一个老者怎么可能移开大山呢,原来是这样。” “虽然是神仙帮忙了,但若是他没有感动神仙,他们会来帮忙吗?” “不会。”玥哥儿说。 “是呀,所以,是愚公的持之以恒的精神感动了神仙。奴婢相信就算是没有神仙帮助,愚公也一定会按他的想法继续下去,你们说是不是?” 孩子们都点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呀,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 “不能像哥哥画画”玥哥经过半年来的引导,说话已然正常了。 “我不是那样的,只是不知道要再如何画了,下回一定画完。”朗哥不好意思地道。 几个孩子又都开始找自己以前没有好好坚持下来的事,一个劲交待跟着的丫头奶娘,这个要回去干这样,那个要回去干那样,说要学习愚公,要坚持。 宝萍走了进来瞧着热闹的一屋子孩子松了一口气,走到苏青身边轻声道:“前面再有一柱香就散了,你再想办法哄一会就成了。” 苏青点了点头,想了想笑道,“其实呀,奴婢还会唱一首愚公移山的歌呢?” 前世自己唱歌也是非常不错的,可自从来了这里只敢在没有人的时候小声哼哼。 “真的吗?”朗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快,唱一个听听。” 另一个年纪小些的公子笨拙地扭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滑下椅子,走到苏青面前。“唱歌,那愚公。” 苏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瞧着屋子里的人,大家都是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那奴婢唱了哟,只是唱得不好可不许笑话奴婢哟,还有不要和别人讲,好吗?” 孩子们都纷纷点头,高兴的不得了。 “听起来是奇闻,讲起来是笑谈,任凭那扁担把脊背压弯,任凭那脚板把木屐磨穿。面对着王屋与太行,凭着是一身肝胆,讲起来不是那奇闻,谈起来不是笑谈。” 唱到这里,她又把手举了起来,随着节奏一左一右摇摆起来,“望望头上天外天,走走脚下一马平川,面对着满堂儿孙,了却了心中祈愿。无路难呀开路更难,所以后来人为你感叹!” 孩子们瞧她晃动着双手,也都举了起来一齐晃,身边的奶娘和丫头也拍起拍子来。 屋里一派热闹景象,却不知屋外两个男子站在那里一小会儿了,“没想到侯府居然还有这样有本事的丫头。”十七八岁的少年道,听不出语气里是赞美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哄孩子玩罢了,让二爷见笑了,里面请。”孟绍一伸手,周钰大步向正房走去。 没错,此人就是慎郡王府的二少爷,孟绮的夫婿。孟绍瞧着毫不客气地走在前面的周钰,想着刚刚在席间丫头不小心把酒洒到这位身上时,他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的场景。 这是任性到什么地步了,大过年的来自己未来的岳家,居然这样不给留脸面。瞧这位的样子,孟绮是断断管不住的,孟绍对自己妹妹嫁去周家的担心更大了。 ―――――― 王氏斜靠在暖炕上,花蕊轻轻地揉着她的腰。今天是怀南侯府办春节宴的大日子,王氏就算不管家事,就算身体不舒服也不能不出席,尤其是慎郡王妃也来了。 王氏听三儿子说完周钰的表现,闭了闭眼睛。 “娘,这周二爷现在就这样不把咱们家放在眼里,将来可如何是好?” “年纪还小,大一些就好了。绮儿不是也一样嘛,再有一年就该走流程了,难不成这个时候悔婚?就算咱们大房愿意,你认为侯爷和你祖母会点头?” 孟维垂下头,想着家里现在的情形,今天的宴请,侯府以上的只来了慎郡王府,这还是因为是亲家的原因。若是失了这层关系,怀南侯府在京里更加难看了。 “娘,我也要去军中,过个三年五载许能像三叔一样,到时候……” “胡说,那军功哪是那样好挣的,以后莫说这样的话。你若是心疼你妹妹,就好好读书,明年好歹先考个秀才出来。” 王氏又让郭妈妈拿一些滋补的药材给三奶奶送去,孟维媳妇刚刚查出怀了身孕。 第59章 重获重视 “你说我当时是不是做错了?”王氏闭着眼躺在那里,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郭妈妈却听懂了。 “夫人,不是您的错......只是谁也没想到......” 王氏抬手制止了郭妈妈继续说下去,“绾姐去了之后我感觉自己都要随她去了,是敏姐姐来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让我好好地活下去,让我再生一个女儿,把对绾姐的歉疚和爱全部都给她,这样绾姐在天上也会好过的。 “我听了她的话,我忍着对世子爷的厌烦,老天爷终于垂怜我,我怀了绮姐。敏姐姐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她来瞧我,抚摸着我的肚子,她说若是这胎是女儿就做她的儿媳妇,若是男孩她就认做义子。她还当着王爷与侯爷的面说了这话,侯爷与世子爷也是看王爷点了头才对我的态度有了那么大的转变。可惜,可惜,敏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连她儿媳妇的面都没见过就去了。” “您这边刚刚生下四小姐,郡王府就送了信物来,您怎么可能不答应,就算您不答应,侯爷与夫人也不会让您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没错,我当时其实是很犹豫的,若是周二爷在敏姐姐教导下长大,我还有什么不肯的。只是敏姐姐去的那样急,当年外面那风传成那样,叫我怎么放心。” 郭妈妈想着胡氏那张如同面具一样的脸,又想着今天听说的周家二爷的表现,心中更加沉闷。 “夫人,莫要再想了,您刚刚与三爷也说了,周家二爷年纪还小,也许成亲后就好了呢?” “三岁看老,他已然让胡氏养歪了,绮姐又是这样一个性子,他们两人怎么能过得到一处去?你说,我现在去求侯爷与夫人,他们会不会......” “不会,夫人,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不会同意退亲的。侯府里的情形上次您还与奴婢分析过,尤其是咱们王家出了事之后,怀南侯府就更不可能放弃慎郡王府这门亲事了。再者,您也说过,若是您提出给四小姐退婚,他们只一句话就能让您不再张口。” 王氏点了点头,没错,他们会说,当年作主定亲的人可是你。是呀,这个亲事是自己与敏姐姐定的,可那个时候,她哪里知道,敏姐姐会那么快地去了。她哪里知道王爷会那么快续弦,好好个孩子给养歪了。 这么多年,那周二爷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传过来,她不是没提过,她知道胡氏一定不会好好教导这位前王妃的儿子,只是没想到,周二爷会被她养成那个样子。 可是,没用,每次她一张口,侯爷就会训斥她不顾家族,宋氏就会规劝她要看长远,孟渊更是指着她的鼻子叫她莫再有这个想法。 所以,孟绮的这门亲事是一定要继续下去的。 郭妈妈瞧着王氏腊黄的一张脸,把今天苏青去哄孩子的事说来给王氏听。 果然王氏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没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本事,那些个少爷小姐们都听她的?没闹?” “是,讲了故事还唱了歌,难得的是,那故事和歌是一样的内容。说是唱到最后,少爷小姐们都举着双手和她打拍子,一个个玩耍的别提多高兴了。” “看来当时提了她做三等丫头是对的。” “是,老奴也是这样想。听刘永家的说,在沁园里也是不争不抢的,手脚勤快,最重要的是知道本分,从不主动往四小姐身边凑。” 王氏点点头,“做下人的就重要的一点就是知道分寸,这样看来,倒是个可以培养的。我记得她是青蕊的妹妹是吧?” “对,是青蕊婶娘的干女儿,您也知道,青蕊那个婶娘在她眼中跟亲娘是一样的。” “好,你一会去趟沁园,当着伺候绮姐那些人的面赏她,赏她......你看着办吧。还有青蕊那里,什么时候出去?” “怎么也得提前半年月备嫁,前儿还求到老奴这里,说是想让她婶娘提前到茶铺去。您城南那间铺子的掌柜是她的堂哥,就是叫顾海的,上次她媳妇钟氏来给您请安,您给青蕊体面见了她,还夸她机灵的那个。” “哦,对,我想起来了,收拾的挺干净利索的一个人。既这样,那就去吧,她婶娘在西宅还有什么脱不开身的活计吗?” “没有,她管着菜园子和鱼塘,这大冬天的也没个活计了。” “行,既这样,你告诉青蕊,只管让她婶娘来,家里还有什么人一并来,就住在茶铺就成。等着青蕊嫁了,春暖花开了再回去也行。你让冬梅去瞧瞧,看看用不用添置什么,还有我给青蕊的添妆记得拿给她。” 郭妈妈站起身对着王氏一礼,“老奴代青蕊谢过夫人,全天下再没有似夫人这般仁慈的了。” “我多做点好事,我绾姐在那边就少受些苦楚,我多为她积德,她也好投个好人家。”王氏伤感地道。 郭妈妈瞧着王氏又想起去了的二小姐,连忙道:“老奴想着,二小姐早就投胎了,这会子不定在哪户富裕人家里被千宠百爱着呢。” “没错,你说的对,我的绾姐那样玉雪聪明,一定会投个好人家。” ------ “他怎么这样?这也太不把咱们怀南侯府放在眼里了,既然来了,不求他好好表现,装装样子都不成吗?”孟绮气鼓鼓地进了东间,刘妈妈连忙跟在后面。 “说是今天才上身的一件衣服,任凭谁都心疼不是。” “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又不是小门小户人家,堂堂一个郡王府会在意那件衣裳。还不是看不上咱们家,瞧不上咱们家就是瞧不上我,好像谁瞧得上他似的。我一会就去找娘,让她把这亲事退了,我才不要嫁他,气死我了。” 刘妈妈上前一边解着孟绮的衣带子,一边哄着,“四小姐又说浑话了,明年这个时候就该过六礼了,哪里是能退的。再说,您这婚事可是郡王府的前王妃定下的,就是咱们想退,那郡王府也不能退。” “可是,我不要嫁他,他每次见到我都不正眼看我,上回去平西侯府时,他还与孟绢说话都不与我说,让我在孟绢面前好个没脸。” “哎呀,我的好小姐,你们是未婚夫妻,能这样见上几面已是得了机会,哪里还能多说话。要我说,这才是周二爷敬重您,是不是?” 孟绮扭着身子由着刘妈妈把外衣脱下来,坐到炕上,“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听见他的名字都烦。” 娇红把孟绮的衣服收起来了后,笑着上前,“奴婢今天可听说一件事,可真是给咱们沁园争了脸面的事。” “什么事?”孟绮成功被娇红转移了注意力。 娇红把今天苏青去苍浪院给孩子们讲故事的事说了,末了又加上一句,“少爷小姐们被各家接回去后,得知是四小姐院里的丫头讲的故事哄的,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都夸四小姐会教人,说是以后有机会还带小主子们来听苏青讲故事呢。” “果真,她们羡慕我?” “不仅羡慕,还敬佩您呢。” 孟绮高兴地站起来,“回头你说给孟绢身边的丫头听去,务必让孟绢知道这件事。上次的事,若不是她大嘴巴哪里有那么多人知道,害得我那阵子出门总有人来问,好个没意思。” 刘妈妈瞧着孟绮不再提周家二爷这件事,松了口气出了屋子。 一下台阶,瞧见花蕊进得院来,一问才知,世子夫人要赏苏青。 晚香瞧着串儿一脸羡慕地摆弄着刚刚王氏赏的两只绞丝银镯子,想着她今天在苍浪院里出的风头,原本安静一段时间的想法又开始躁动起来。 第60章 好久不见 从发生了给小孩子们讲故事的后,苏青被孟绮叫到上房的时候越来越多,她又开始重操旧业给孟绮讲故事。 只是这次讲故事,她受了刘妈妈的示意,专门讲一些涉及到女德,女戒以后与人相处的故事。甚至郭妈妈还专门来过一回,拿了好几本书,让苏青编成故事讲给孟绮听。 瞧着那几本书,苏青一方面感叹王氏的用心良苦。一方面又不屑地想早干什么去了,溺爱了十多年,临要出嫁了才想起来教育,都成形的树苗了,哪里好再弯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没办法,苏青只有绞尽脑汁地把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掺和到一处,最终形成一锅杂烩汤,好在,孟绮还挺喜欢喝的。就连刘妈妈都说,自从又开始听苏青讲故事,孟绮变了好多。 苏青心里翻着白眼,那是宫里的嬷嬷的功劳好不好。但不管怎么说,孟绮听话了,老实了,苏青的待遇和被重视程度直线上升。最实惠的体现就是,青蕊要出府去王氏的茶叶铺子待嫁,苏青得了两天假跟着一起去,因为柳妈妈来了。 ------ “瞧你高兴的,快去吧,青蕊姐姐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后角门等你呢。” 苏青一边拿起包袱一边对着串儿道,“我姐姐还有十多天出嫁,到时候咱们求刘妈妈,叫你也早早过去。” 一出门,元冬拿着一个匣子递给她,“给,四小姐赏的,叫你拿给你干娘吃。” 苏青心情和脚步一样轻快,到了后角门,瞧见郭妈妈特意安排了府里的小厮赶着马车送她们更是高兴。 青蕊已然坐在了车上,瞧着苏青出来,推开车门让她进来。看着堆得满满的一车箱笼和包袱,苏青真为青蕊高兴。这是不是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功成身退,告老还乡呢。 大约半个时辰,到了世子夫人王氏位于城南的茶叶铺子。顾海之先做的是二等掌柜,上个月大掌柜被调到别处当差,青蕊使了力,顾海做了大掌柜。 铺子门脸不大不小,里面收拾的干净雅致。苏青他们绕过正门从铺子左侧一条狭窄的过道进来,这里有一个小门,推门进来就是铺子的后院。 顾河,顾海并铺子里的伙计一同出来帮着搬青蕊这些年在府里攒下的家当。苏青下得车来,站在后院里左右张望,“瞧什么呢?”听到熟悉的声音,苏青一抬头,柳妈妈笑呵呵地由着顾河媳妇扶着站在屋檐下冲着她笑。 “干娘”苏青一头扎进柳妈妈的怀里,柳妈妈被苏青的情绪感染,一下子眼泪便出来了,搂着苏青一个劲在摸着后背。抬起头看见青蕊也走过来,伸出手来。青蕊也快走两步,握住柳妈妈的手,眼泪也流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今天可是个高兴的日子,都是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吧。”顾海媳妇钟氏不似顾河媳妇那样不爱说话,是个嘴皮子利落的,见状上前打趣道。 “就是,就是,今天高兴,不兴哭,走,进屋去。”柳妈妈一手搂着一个往里屋去。 “青儿姐姐,见了娘和哥嫂,便不要我这妹妹了吗?”一道声音传来。苏青抬眼一看,从顾河身后走出来一个小姑娘,胖呼呼的一张脸,怀里抱着顾海的二儿子,笑眯眯地看着她,不是彩儿又是谁? “彩儿,你怎么也来了?”苏青高兴地一把拉过彩儿上下打量起来。 “我呀,说来话长呢?”彩儿掂了掂怀里大胖小子,众人一起进了屋。 这间屋子的一面墙就是前面铺子的柜子背面,一道门帘与铺面隔开。地中间有一个大大的桌子,转圈一周有火炕,虽然大却不觉得冷,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干果。 柳妈妈拉着青蕊和苏青一边坐一个,左看看右看看,见着苏青长高了,变漂亮了,青蕊越来越有要嫁人的样子,不由开怀地笑了起来。 “青儿,你可能吃了晌饭回去?”顾海媳妇一边给众人倒茶一边问苏青。 “我不仅能吃了晌饭,我还能吃晚饭,还能吃明天晚上的晚饭。”柳妈妈被她几句话绕的一时没反应过来,青蕊笑着点她的额头,“四小姐身边的刘妈妈许了这丫头两天的假,后天早上回去就成。” “哎呀,这可太好了,看来我们青儿在那位管事妈妈跟前很有体面呀。”柳妈妈高兴的道。 “哪里是我有体面,我是借了姐姐的光。世子夫人知道姐姐要提前出府,也知道干娘这两天要来,就让我也跟着来住两天了。”苏青一边说一边把临走时元冬给自己拿的那匣子点心打开,只见里面板板正正放着上下两层点心,并不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 苏青拿出一块松软的递给柳妈妈,又拿出两块给顾海的两个儿子,一时间大家开开心心地聊起天来。 “不管怎么说,也得是你自己争气,不然你姐姐做再多也没用不是。” “没错,婶娘您都不知道,青儿现在不但得了四小姐喜欢,世子夫人也看重她,我瞧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升二等了。” “真的吗?”这话是苏青问的。 “嗯,应该差不多,这些日子,四小姐的变化让世子夫人很是安心。这话是郭妈妈说与我听的,世子夫人瞧好你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婄嫁丫头是一定的了。” 陪嫁丫头她倒不稀罕,但若是能做到二等还是不错的。孟绮成亲还有两年的时间呢,自己的打算完全来得及。 这边,钟氏要去厨房张罗吃食,顾河媳妇秦氏也要跟着去,被钟氏按住,一个人笑嘻嘻地出去了。 “让你大嫂去,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头三个月顶顶重要,莫要急在这一时。”秦氏红了脸重新坐了下来。 青蕊和苏青一听,不约而同地哎呀一声,笑着向着秦氏说着恭喜的话。 一番嘘寒问暖下来,苏青也知道了彩儿能跟着来的原因。 “你们走后,于妈妈就把后买的那些都打发回去了。她要把彩儿也卖出去,我与她说,彩儿是个勤快的,总要有个年轻的留着干些院子里的活。再说,夫人刚刚回去,你就把人都卖了,回头再让族里人说嘴倒不好。” “所以,于妈妈也同意彩儿跟了来?”苏青从与柳妈妈来往的信里知道彩儿到她身边干活,却不知道这具体的过程。 “哪能呀,说什么西宅没有主子,用不了那么多人,还要如何如何,不外乎就是银子呗。我索性给彩儿做主,不就是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嘛,索性那月例银子不要了也不能把彩儿自己留在那里,我哪里放得下心。” “结果可倒好,这边降了彩儿的月例,那边就把如春的妹子弄了进来,哎。”柳妈妈说到这里拉过彩儿的手拍拍,“倒叫你少挣一个多月的月例银子了。” “哪的话,我还要感谢柳妈妈,若是你与二嫂不在西宅,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青儿,你是没瞧见那个如春的妹妹,可比如春厉害多了,我俩住一个屋子,她好似小姐一般指使着我做活,我若是稍慢一点,就威胁让于妈妈卖了我出去呢。” “既然这样,我瞧着你就别回去了。”青蕊看着彩儿道,“算上我和娇红,府里大房春天里有四五个丫头放出去成亲的。青儿早就与我说过你的事,我也一直留意着,走的时候也求了郭妈妈。待到后天青儿回去,去探探郭妈妈的话,我想着咱们又不是要去主子身边伺候,当个粗使丫头是没问题的。” 彩儿听青蕊这样说,高兴站了起来行礼,嘴里说着一串的感谢话,惹得青蕊捂着嘴道,“婶娘喜欢小姑娘是不是以嘴巴甜不甜为标准呀。” 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苏青看着众人,一种从未有过的家的感觉弥漫全身。真好,这才叫一家人。 第61章 又又又见 一时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完饭,瞧着说个不停的两个小姑娘,柳妈妈笑道,“好似八百年没见一样,去后院聊吧,那里有火炕还暖和。我与你姐姐帮她归置归置箱笼。” 后院不大,收拾的十分宽敞,一口井在院中间,右侧围墙处有一块小小的菜地,左侧小门虚掩着,推开就是一条胡同,能瞧见旁边铺子的围墙。刚刚马车就是从那条胡同里勉强进来的。 一排四间房子都是单独开的门,“这后院只大哥一家还有一个伙计住,其他的晚上都是回自己家的。我与顾婶住第二间,二哥与二嫂住最后那间。大嫂老早就给收拾出来了,炕烧得热热的。你既然能住两天就与我们一起吧。”彩儿拉着苏青的手,好似主人一样介绍着。 推门而入是一个大敞屋,一铺炕对着门,旁边有一个桌子,下面围着布帘,再就是两个凳子和一个脸盆架子,有些挤,再多两个人站在地上就转不开身了,难怪刚刚青蕊的箱笼都抬到那个大屋子里去了。 炕上放着几个包袱,有打开也有没打开的。“顾大哥真有本事,原顾婶还担心我们这样住在这里,府里会不会知道,再不高兴。没想到,我们前天到的,昨天府里就来人了,不但让我们放心住下,还给添置了很多东西呢。” 苏青心想,这铺子是王氏的陪嫁铺子,自然是王氏自己说得算,青蕊是她的大丫头,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彩儿一边让苏青脱了鞋上炕,一边继续在包袱里翻找着,然后拍了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许是忘在箱笼里了,我去找找。” “你找什么?” “给你带的好东西,你等一下。”话没说完人就出了屋子。 正当苏青想着把彩儿弄得一炕的东西收拾一下时,门突然被撞开,只见一个青衣男子倒退着闯了进来,灰头土脸,衣服好似还沾着血迹。 男子许是没注意屋里还有一个人,见着苏青看着他,眼睛一亮上前一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苏青觉得声音很熟悉,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苏青刚想说话却被这男子一只黑乎乎还散发着血腥气的手捂住,苏青只觉得恶心,却意外地想起这个人是谁了,怎么每次见到这个王小二他都要捂自己的嘴。 苏青示意他放开自己,王小二也顾不得她,放开手便满屋子找能藏身的地儿。苏青拍拍他的肩膀一指桌子底下,那王小二掀开挡帘看了一眼,估计是嫌脏正在犹豫,苏青却一压他的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将他往里一送放下帘子。 做完这一切后,苏青推开门出去,只见从小门正进来几个护卫打扮的人,苏青瞧着好像和第一次遇到追着这个王小二的那伙人一个打扮。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苏青的话还没说完,顾海和顾河并铺子里的几个伙计都跑了过来,那几个人一瞧院子里有这么多人,站在那里没再往这边来,当先一人一拱手道,“家里的小厮偷拿了东西跑了出来,主家让抓呢。” 顾海往前一步道,“这里是怀南侯府世子夫人的铺子,你们找人怎么也找不到我们铺子来。后院全都是女眷,还请诸位离开。” 领头的人听顾海说这是王氏的铺子,低下头略一思索笑道,“许是咱们看错了,那小厮进了旁边的院子,打扰了。”说完一摆手,几个人跟着转身往外走,走在最后的那个人趁着大家没注意,快步跑到苏青出来的那间屋子推开门探头瞧了一眼。 “你做什么,那是女眷住的屋子。”顾河大步上前,一把扯住那人的后衣领。带头的转过身瞧那人,那人冲着他摇了摇头,“不好意思,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快走,莫要再打扰人家了。” 伙计瞧着几个人走出胡同,上前把小门插上。 “青儿,你没事吧?”柳妈妈上前拉起苏青的手。 “没事,他们刚进来,你们就过来了。” “这门要多注意些,莫要这样大敞四开的,引得别人注意。”顾海听着柳氏的话,点了点头。 苏青站在那里,看着大家进了前屋后,快速转了回来,推门而入。 蹲下撩开布帘,正瞧见那王小二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趴在那里,歪着头看外面。一见苏青刚想说话,谁料苏青却伸出手用力地捏住自己的鼻子,就在王小二张着大嘴喘着粗气却又不敢开口的时候,苏青松开手恶狠狠地道, “下次你再敢捂我的嘴,你就死定了。”苏青站起来拍了拍手,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他们走了,只是不知道走没走远,你想法子出去吧,我妹妹马上就会回来了。” 王小二从桌子下钻出来,稳了稳心神,试了试受伤的右臂,还成,正想去推门,门却一下子打开了,苏青从外头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盒子。 王小二先是一愣,还没等他问什么,只见苏青手脚麻利地先是把巾帕在盆中浸湿。“哪里受伤了?” 看着王小二没动,皱眉道,“你是想让他们追着你的血迹抓到你吗?” 王小二顺着苏青的目光,只见自己刚刚躲起来的桌角的地上有一摊血迹,又看了一眼右臂,已有血丝渗出,滴滴哒哒地滴落到地上。 “你快些,也许一会我家人就会过来,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了。” 王小二也反应过来,连忙把伤口露了出来。苏青瞧着那刀伤,伤口不深,却挺长,连忙用巾帕一点点擦着伤口旁边的血,又从盒子里拿药。 王小二瞧着苏青为自己处理着伤口,非常沉稳且有章程,见到伤口没并有惊讶和害怕更没有尖叫,那酒淋上后让王小二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发出声音。 苏青把伤口处理完,包好后却迟迟没见王小二说话,抬头一瞧,这小子正瞅着自己给他包的伤口出神。 “快走吧。”苏青拿起巾帕擦着地上的血痕,只听王小二喃喃地道,“真好看。” “什么?你说什么好看?”苏青扭头瞧他。 王小二一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我说你包的真好看。” 苏青切了一声,那还用说,本小姐前世可是专门学过急救的。 青蕊出嫁没几天,彩儿进了善知堂的小厨房,苏青特意拿出二百钱,请彩儿和串儿吃饭。彩儿还带了她在小厨房上刚认识的一个叫山灵的烧火丫头,一顿饭吃得四个人恨不得马上结拜。 ------ 看着随风轻摆的柳枝,苏青感叹自己穿越整整一年了,要不要搞个仪式庆祝一下? 这一年里,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自己前几天被提了二等,如今能跟着孟绮出入京中各高门大户。 柳妈妈自从来为青蕊送嫁后就没再回西宅,见了一面吴妈妈后,被安排到宋氏的小菜园里,种些菜供宋氏闲来无事的时候摘着打发时间。 晚香的爹娘也被调到东府,大家都知道这是娇莲一家使的劲,只晚香不承认。虽然大家都清楚娇莲的弟弟瞧好晚香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见上门提亲。这回她爹娘过来,大家还以为是来议亲的呢,只两口子进了府里当起差来快一个月还没个动静。 苏青冷眼瞧着晚香是把娇莲一家当垫脚石呢,以她的胃口怎么瞧得上娇莲的弟弟。姜氏一个月前刚刚查出有孕,晚香这段时间总是揽着往苍浪院去的差事,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眉目,连自己在她之前被提了二等,反应都不是很强烈。 倒是如春来过几回,刚开始晚香还亲亲热热地与她说话,还给过一些小物件。后来见面的时间也短,话也不耐烦,前几天如春再来,晚香索性就没见。 苏青那天看着如春有些落寞地离开,突然觉得这是个机会。 第62章 突然下雨 刘氏为孟绢的亲事挑挑拣拣快一年了也没个满意的,娘俩也不急,倒是把宋氏她们急够呛,就想让孟绢的婚事快些定下来,刘氏好回西北去,一天天在府里像两尊佛似的。 可是这阵子,娘俩出府的次数明显多起来,且还总是笑盈盈的,宋氏怀疑莫不是瞧好人家了?当然她从来不主动去问。 这天,大家给宋氏请完安后,刘氏笑道,“三爷从西北淘到一些玉石,成色很不错,看着颜色也亮堂,很适合小姑娘们。我想着不若给她们姐三个拿着去打个首饰。”一边说一边从丫头手里接过匣子打开,果然里面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玉石,圆的,方的,长的,扁的.......” 宋氏和柳氏显然都没想到,王氏瞧着匣子里的玉石,不上不下的成色,倒也能戴得出去。 “这怎么好,既是老三得来的,给绢丫头留着就好。” “我爹说了,他得了好多,家里自然有给我留的,这些是给姐妹们的。”孟绢一边说一边接过匣子往孟绮和孟绣这边递过来。 孟绮听她这样说,不屑地扭过头去瞧孟绣。孟绣却不能不吱声,紧张地去瞧宋氏,见宋氏点头才呼出一口气来接过去,又对着刘氏道谢。 孟绮听见王氏的咳嗽声后,才不情愿地道了谢。 宋氏笑了笑道,“既这样,不如过几天就去‘德凤楼’看看,这玉石做什么好看,想必她们那里有新样式,比咱们在家里想要好。” “祖母,我们亲自去吗?”孟绮听这话跑到宋氏身边挨着她坐下撒娇地道。 “哪里用你们亲自去,叫她们来就好,带些样品,你们细细挑。” “不嘛,您也说了,要挑新样式,谁知道她们有多少种,总不能全拿了来嘛。好祖母,您就让我们去吧,去嘛。” 王氏刚想开口,就听宋氏笑道,“这丫头,三天不出门就闹腾上了,成,成,去,去......好孩子,别晃我了。” 孟绢扯着帕子瞧着宋氏搂着孟绮的样子,想着也许,可能,差不多的那件事,不由露出一抹微笑来。 ------ 坐在第二辆车上的苏青正和孟绢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聊天。 “苏青姐姐你上回说的那个故事太好笑了,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故事呀?” “我也是以前听我爹爹讲的,实不相瞒,好多我也记不起来了,都是自己现编的。” “那也好厉害,我们想编还编不了呢,是不是,晚香?” 晚香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想起那天在苍浪院外遇见孟绍的情景。 这段时间,凡是往苍浪院跑腿的活计几乎都是她在做,终于那天让她瞧见了孟绍一个人走在小径上。她鼓足勇气向迎面而来的孟绍走去,想着要如何开口,要怎么回话,要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却听孟绍叫住了她。 晚香惊喜的无以复加,这阵子的辛苦没有白费,孟绍居然叫自己,虽然孟绍喊的是,那个谁?你是不是四妹妹院子里的? 没记住名字有什么,孟绍可是知道自己是四小姐院子里的,就证明他平日里是关注过自己的。 晚香扭捏着上前,行了一个并不是下面丫头面对主子时的礼,而是侧着身子,歪着头,眼睛轻轻上挑,惊喜的表情恰到好处的挂在脸上。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孟绍却问她苏青是否在院子里,还没等她回话,又说算了,他一会儿让苍浪院里的丫头自己去寻,然后大步从她身边走过,她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再回头,孟绍已走远了。 等她回了沁园打听苏青时,别人告诉她刚刚被大少爷院里的丫头叫去了。她坐在床上思绪乱飞,是大少爷叫的苏青还是大少奶奶叫的?让她去做什么?是大少爷有话问还是说给朗少爷讲故事? 看着脸色不断变化的晚香,坐在她对面的苏青倒不知道这么一会功夫,自己那天被大少奶奶叫去苍浪院把那个愚公移山的故事讲出来后,由着玥少爷身边的丫头抄写了一遍这件事让晚香挂念了好些天。 “德凤楼”在城东与城南的交界地儿,门面很大,一共两层。马车直接进了德凤楼的后门,管事娘子领着三位小姐直接上了二楼。不一会儿外面便下起了雨,开始是淅淅沥沥的,后来却是越来越急。 等到几位小姐选好了样式,这雨虽小了却没有停下,管事娘子忙撑了伞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众人送上马车。 拐出“德凤楼”后门便可上那青石板道,可马车刚拐过来便停住了,刘妈妈撩起帘子问怎么了。车夫下了马车去前面查看,不一会儿回来禀告说,因着刚才雨下得急,把这条巷口不知道谁家堆放的柴禾给冲了下来,挡了路。 刘妈妈看着因为突然下雨明显感觉到有些冷的几位小姐,转过头又问,“不知道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弄完?” “奴才看了,铺子里的伙计都有帮忙呢,恐怕还得一柱香的样子。”车夫回道。 刘妈妈与孟绢奶娘一合计,便说“可有其他的路走?” “有,咱们转回去从另一面出去,但那里不是石板路,且还得多走一段。 “走吧,走吧,管他什么路,只别在这里耗着就成。”孟绮不耐烦地说。车夫一听忙调了马头,后面的两辆车也匆匆地跟上。 果然如同车夫所说这里的路明显不如来时走的青石板路平坦,且还下着雨,许多黄土被雨水溅出小坑,坐在车里的人一摇一晃的。 眼看着再走一会儿便能拐上青石板路了,苏青她们坐的车却陷进了泥里,车夫怎么驾驭马儿用力往外拉都出不来。 最后实在是无法,只能把这辆车上的人都分散到另两辆上。但是显然坐不下。苏青看着一脸为难的刘妈道,“我留下来吧,刘妈妈先回去,派了人来帮忙。“ 晚香看了看两人说,“我也留下来和青儿一起好了。” 刘妈妈也着实没有好的方法,总不能让小姐们跟着一起等,交待了一番先走了。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谁也没说话,车上只有一个车夫并一个小厮,此时那两个人在下面用力地推着,但显然没有任何效果。 “苏青,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总感觉你对我有很深的敌意。咱们一处来的,年纪相仿,我其实是很想与你好好相处的,做一对好姐妹,可如今看来你不是这样想的。”晚香面无表情地看着苏青。 “呵呵,姐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的好姐妹不应该是如春吗?明明没丢耳坠子却帮她证明。怕我嗓子不舒服专门弄来胖大海让如春给我泡水喝。知道我上半夜当值还特特把门划上...这样的事我都数不过来,原来姐妹是这样相处的呀。” 晚香听着苏青说起这些,脸一红,随后道,“我都说了那些都是误会,你若是想听我解释,我可以一样样说给你听。只是你刚刚说的胖大海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是呀,我也不明白,要不我去问问如春?看她明白不明白?”苏青把身子往前靠了一下,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道。 晚香实不知道苏青对那件事知道多少,瞧着她现在的样子,莫不是知道自己在后面......一想又不太可能,都过去那么久了,知道又能如何,如春就是现在说什么也没人信她。 再说,她现在正用自己呢,如春瞧着自己的爹娘来了东府,求自己把她的爹娘也弄进来,晚香已然答应了,至于能不能弄过来总要有机会不是。 这个讨人嫌的家伙,今天索性一次性把话说明白。 “晚香,你听好了,我不像你的目标那么大。我只安于现在的状态,只想这样,你明白吗?所以,不要再来招惹我,这样也许我们真能做一对相安无事的‘姐妹’,否则,出现什么事我也不好说”。说完也不看晚香的脸色,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目标?她什么意思?难不成她知道自己的目标?晚香看着撑起伞走进雨中的苏青,一时间有些无措起来。 第63章 第四回了 苏青跳下车,打着伞站在忙碌的两人身后问,“怎么样了?” “不行,工具不凑手,轮子被石块卡住了,要是有根铁钎子就好了,这样使不上劲。” “这里是哪里?”苏青透过雨雾朝四周望望。 “这里是城南。”车夫一边答话一边又尝试着想要提起车轮,车轮却纹丝不动。 城南,城南,怀南侯府在城东,等到他们派了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呢。苏青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大度,就应该挤在车上不下来。 等等,城南,苏青突然想起一句话:“城南的老王家打铁铺子”对呀,那个王小二不就是住在这里。苏青心里一喜,对着车夫道,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可以帮忙。 车夫累得懒得理她,两个人猫进车厢底下躲雨。 苏青举着伞,提着被雨水打湿且沾满泥水的裙摆大踏步地往前走去。街边一个杂货铺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苏青走过去客气地问老王家打铁铺在哪里。老太太指着街对面说最后一家就是。 苏青长长舒了口气,看来那个王小二没有撒谎。 走到门口,并没有看见牌匾,只见门檐下立着一根粗木桩,竖挂着一个旗愰子,陈旧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被雨水打湿后重叠在一起,只是依稀可辨“王家”两个字。 苏青吐口气,拍打着半开的门,却没人来应。没有办法,她只得慢慢推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只见一个穿着单衫,系着一件到膝盖的黑色牛皮围裙,长得黝黑的大个子男人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又继续手里的锤打。 背对着自己坐在小凳子上正在拉风匣的十二三岁的小童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问道,“取啥子?” “我,我不是来取东西的。”对面那个大个子抬眼看他,表情仿佛在说,不取东西你来干什么? “那个,我是来找王小二的。”苏青有点害怕这个黑大个的眼神,转过脸冲着那个小童说。 “王小二?谁?二哥吗?大哥,这小娘们找二哥。” 苏青在心里打了一个白眼,但总算好,看来这个王小二他们确实认识。 “你找他做甚?”黑大个手里的活计没停,抡起一个大锤当当地敲着。 “我的马车陷在那边的泥里了,需要一根铁钎子把轮子撬出来。” “六子,给她寻个去。” 被叫做六子的小童麻利地站了起来,转过门拉出一根有一米多长的铁棍子顺着地面滋啦啦地拖出来。 苏青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耳朵,她最听不得这样尖锐的声响,每每去食堂吃饭总有学生爱用勺子刮碗,还有就是集体劳动时,铁锹不好好地扛在肩上,却要拖在地上划过柏油路面的这种声音。 六子把那铁棍往苏青跟前一杵,“那,记得送回来。”说完便松了手,苏青连忙接住,差点没把自己带倒。 早知道这么沉实就叫车夫一起过来了,看样子人家肯借已是不易了,并没有帮自己拿过去的想法。苏青无奈,只能学着刚才那六子的样子拖拽着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只见一个青衣少年隔着雨雾飞奔而进。一边扑打着身上的雨水,一边说,“这雨还来劲了,我看得下一天。”一抬头,正是那王小二。 “你怎么来了?” “二哥,你回来了,她说认得你,来借一根铁钎。”六子殷勤地跑过来,拿过一条比少年身上衣服还湿的帕子给他擦水珠。 “哦,出了什么事?”王小二抬眼去看苏青,苏青抿抿嘴把事情说了。 六子正围着王小二给他擦衣服呢,突然一脚被王小二踢在屁股上,“臭小子,那么长一根铁棍子,你帮着拿过去不行呀。” 苏青听得这话,刚才还故意板着的一张脸立刻换了表情。六子捂着屁股一脸委屈地冲着黑大个叫大哥,黑大个却似没听到一般继续挥着手中的铁锤。 王小二一边说一边回头解下墙上的油布雨衣披在身上,回头对愣在那里的苏青说,“看什么,走呀。” 苏青忙拽着铁棍子要跟上去,旁边六子一把把铁棍子拿了过去,苏青睁着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只见小小的身子,抡起铁棍便扛在肩头,仿似那只是一根木棍子。 六子在前面一个劲催她,“快些呀,你得带路呀。”苏青连忙越过他往前走,此时雨下得极密,雨伞根本不顶用,苏青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浇湿了,王小二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到了马车陷进去的地儿,车夫和小厮还在车下面躲雨呢,看来是铁了心地要等府里派人来了。看着远远走过来三个人,车夫先一步出来,对着苏青说,“还真让你借来了,怎地儿还来了两个人,可是你雇的?” “要雇也要找两个体格好一些的,你看看这两个人,怎么干活呀?”小厮也钻了出来,打量着王小二和六子一脸不屑。 六子听了这话便把肩上的铁棍“噗呲”往前一杵,贴着那小厮的脚边扎了进去。小厮唬了一跳,这才瞧清六子肩上扛的是根大铁棍,便不再吱声了。 车夫倒是个有眼力见的,忙拱手道,“两位兄弟,有劳了。” 六子站在那里不动,身后王小二又用脚去踢他屁股,“麻利点,这雨还下呢。” 六子脸一红,拿起铁棍往车轮边上一扎,也不要别人帮忙,往上一个使劲,轮子便被抬了起来。 “还愣着干嘛,去拉马呀。”六子冲着车夫喊。 车夫这时才反应过来,忙喏喏地去牵马,一使劲使把马车带出泥坑。 “两个大老爷们,这点子事都做不好,还要一个姑娘家去寻人,真丢人。”六子拨出铁棍斜着眼看着车夫和小厮,转头往回走。 “走呀,二哥,这雨真大。” 坐在车里的晚香此时推开车门看着苏青向一个青衣少年走了过去。 苏青走到王小二身边行了一个礼后说,“多谢王二哥相助,今日这事便与前几次你的冒犯扯平了。” “哦,你这是过河拆桥呀。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会算账呀。”王小二两手抱胸看着苏青被雨水打湿的一张素脸,白里透粉嫩生生的好看。 “怎么?”苏青刚想转身听见王小二这样说便问。 “我可是冒犯了你三次,如今才还你一次,这就算了呀。我可告诉你,能让我王小二欠人情的人可不多哟!”王小二说这话时半倾着身子靠近苏青,语气极为亲密。这让远处从晚香的角度看上去,两个好似完全贴在一起似的。 苏青见他一张英俊的脸凑了过来,忙往后退了一步,“不必了,一次算清了好。”说完还厌恶地看了王小二一眼,“只是以后你再遇到什么事,好好说话便是,不要动不动就捂别人嘴巴。”说完便转身走开。 “哈哈哈 ……”身后传来王小二的笑声,极其爽朗。 “等等”身后人快步走到自己前面,“上次忘了问你了,你是怀南侯府的丫头?” 苏青嗯了一声点点头。 “在谁身边服侍?”苏青原想说在谁身边关你什么事,却见王小二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马车看,便小声地说,“在四小姐身边” “孟绮?”王小二转过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你怎么可以直呼我们四小姐的闺名?不对,你怎么知道四小姐的名字?”苏青瞪大了眼睛道。 王小二瞧着好似兔子一样惊讶的苏青,不由咧嘴一笑,“几等?” “二等,问完了吗?你是查户口的吗?” “什么户口?”王小二茫然地问。 “没什么,不管怎么说刚才谢谢你,希望我们再也不要见面才好。”说完便往马车走。 晚香看着仍然站在雨里,身材挺拔的少年,虽然看不清长相,但一定是位俊俏的少年郎。转过头又去看苏青,苏青却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只是轻轻靠在马车壁上,脸上开始泛红。 “再也不见,哼哼,丫头,那可未必......”王小二冷哼一声转头大踏步走进雨中。 第64章 怎会如此 王小二虽然穿着油布衣,头上却被雨水淋了的透。进得铺子,黑大个看着王小二的样子,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六子,从旁边火炕上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干爽的衣物,又扯过一条松软的大巾帕递给王小二。 等王小二收拾妥当后方说:“林爷和岳三爷还有许哥来了。” “几时到的?”王小二扯了扯身上的青布衣袍整理着头上的发带。 “你刚出去没一会儿便来了,我要去寻你,岳三爷说不急,等你回来再说。” “嗯,叫六子把门看好,还有一会儿吴痕回来,叫他去一趟怀南侯府,打听一下孟绮今天身边跟出来,晚回去的丫头叫什么?”刚想迈步往里屋去又接着说,“看看有没有被雨水淋了生病。” 王小二在黑大个错愕的目光中进了里屋。里屋摆设的极其简陋,一床一几一个柜子,而且是那种常年使用已包了浆看不出本色儿来的。 王小二打开一人来高的柜子,里面一格一格地放着一些旧衣物和被子。只见他伸出手在一个格子下轻轻一点后往后退了一步。 那格子便慢慢地向里面打开,待开得只能容得一个人进的缝隙后便不动了,他提步走了进去,那格子便又缓慢地回了原位,连先前打开的柜门也自动合上了。 接着便是一段不太长的黑暗小道,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可王小二却走得非常自如。大约二十几步后,触到对面一扇冰冷的铁门,王小二蹲下,在门下面用力一扣,铁门便打开了。 走了进去是一个极宽敞的暗室,里面点着蜡烛,屋子顶上还有许多或大或小的孔,虽然因着下雨光线有些昏暗,但屋子里一点不显憋闷。 正对着门口的一张茶桌旁,有三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坐在那里,两位正在下棋,另一位却是一边看棋一边看着手里的棋谱。 旁边矮榻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少妇,长得极其美艳,正在煮茶。少妇见王小二进来,便笑盈盈地站了起来,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可是让雨淋到了?”说完端着一盅茶递到王小二跟前,王小笑嘻嘻地接过茶,一口气喝了。 “不碍事,我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 少妇轻轻捶了王小二一下说,“不要仗着自己年轻便不当回事,你姐夫去年得病是因为什么,你不记得了。” “你们姐弟说你们的,带上我做甚。提去年,也不知道是谁挺着个大肚子非要去看那梅花。”看棋谱的男子抬眼看着妻子温和地道。 少妇娇嗔地看了一眼丈夫。 旁边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受他们说话的影响,依然下着棋。 王小二凑了过去,只见一局棋马上就要落定了,黑子占了优势,但并不明显。没一会,一局棋毕,收了棋都围到矮榻上坐下,少妇继续给他们煮茶。 “黑大说你刚才去帮一个叫你王小二的小姑娘的忙去了,我倒不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人。”说话的是下棋之中的一人,平西侯府三公子岳震,他喝完茶一脸玩味地看着王小二。 “王小二,哈哈......这京城里头还有敢叫你王小二的?”刚才与岳震下棋的男子笑着说。 “哎~你们怎么回事,这不是重点好不好,别冲着我来呀,我这不是助人为乐嘛。” “我倒不知道我弟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善心了。”少妇一边咯咯地笑,一边抬眼去看自己的弟弟。 “服了你们了,反正早晚也得知道。”王小二看着四双好奇的眼睛,便把如何帮助苏青的事与他们说了。 “怀南侯府,原来你是去帮自家人去了呀。怎么你这无利不起早的人,莫不是瞧上人家小姑娘了?要我说也不必着急,只等着四小姐进了门一并带了过去就是,哈哈……”王小二的姐夫笑着说。 “哪跟哪呀,我怎么可能会瞧上一个丫头。” “那怎么让吴痕去查那丫头叫什么,有没有淋雨生病呢?”岳震慢悠悠地说。 “我的天,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王小二看着墙壁上的几个洞,那里专门是用来查看附近情况的,而且可以听到外面的人说话,只里面的声音一点也传不出去。 “是个有三面之缘的丫头。林爷还记得我与您说过被那位派的人盯住两回好不容易甩掉的事?” 被称做林爷的就是刚才和岳震下棋的男子,漫不经心地道,“哦,就是那个帮你打掩护的丫头?” “没错,而且那次我和吴痕去红螺寺见道长时,在石碑那里遇见景王与洪哲时与我躲在石碑后面的也是她。我当时便承诺她若有什么事来城南王家铁铺寻小二。没想到她却记得了,还叫我什么‘王小二’,知道她有困难我怎么也得帮这个忙不是。” 这位王小二便是慎郡王府二少爷周钰,周钰说完这些便端起茶喝了起来,这个话题便告一段落。 岳震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纸,铺在桌子上徐徐地展开,一项项地说与众人听。周映容看着说完话耳朵却红透的弟弟若有所思。 一直到外面都掌灯了,内室里的人才散,林爷和许程夫妻先走,他们走的却不是周钰进来的门,而是另一条可以直接出了这条巷子的门。 许程即周钰的姐夫,永安伯府世子。 岳震则在收到外面信号后与周钰从里屋走了出来。 刚刚站定就见吴痕一身劲装上前对着周钰和岳震一礼道,“属下去查过了,今日落后四小姐回去的有两个丫头,一个叫苏青,一个叫晚香,因着两个人回去都着了凉,只是一个轻一个重,所以实在打探不出前来请人是哪位。” ----------- 苏青是真的感冒了,被雨淋成那样又奔波往来的怎么能不生病。晚香听说苏青病了便也病了,刘妈妈亲自过来看,又请了大夫去瞧。 苏青坐在马车上便觉得一张脸开始发热,回来后串儿便去厨房上寻的姜水,却还是感冒了。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由着串儿把自己扶起来喝了药。 苏青只觉得眼眶生疼,她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那个叫王小二的年轻人的一张大脸一直在她脑袋里面晃。 等到苏青彻底好利索的时候,院子里的花木的树叶已然有泛黄飘落的了。 lwxiaoshuo.org 第65章 墙透着风 穿着秋衫的彩儿象只小蝴蝶一样跑了进来,“我告诉山灵明天一起去柳妈妈那里,她高兴坏了。本来要和我来的,但临时被洪嫂子抽去干活了,晚点再过来。” “怎么只是山灵被抽了去干活,不见你去呀。”苏青一边束着腰带一边笑着说,生过这场病,感觉自己又瘦了。秋衫要比夏衫厚很多,可系上带子反而感觉自己的腰更细了。 “我这不是给刘妈妈送模子嘛。”彩儿笑嘻嘻地说。 “你就是偷懒,还找理由。”元冬抱着衣服走了进来。 彩儿极有眼色地接过元冬抱着的衣服去翻捡着,“要不说怎么都喜欢在主子身边侍候呢,你瞧瞧你们这衣服,比小厨房上管事妈妈的都好。”彩儿一边说一边拿着一件往自己身上比量。 苏青从她手里拿过衣服,“你一天别老笑嘻嘻地乱跑,到底怎么样了?”苏青一边说一边向上房呶呶嘴。 “差不多了吧,我也不晓得。刘妈妈哪里肯给我实话,但我觉得最多不会超过下个月。” 彩儿是一直想进四小姐院子和苏青与串儿一起当差,但奈何她是一点根底都没有,能从西宅到这边已是不易了,若不是青蕊出嫁时求到刘妈妈身上,连东府都进不去的。 好在这丫头嘴甜,腿勤,每每往沁园跑找苏青时都会去刘妈妈那里送点小东西,讲些厨房上的笑话逗她老人家开心。时日久了,刘妈妈还真注意起彩儿来。 年底娇莲就要嫁了,彩儿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与刘妈妈说了自己想进园子里来,刘妈妈喜欢她的爽利,即没说不行也没说一定成,却是彩儿几天不来便会问苏青,看得出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我若真进来了,山灵要怎么办?我告诉你呀,之先我没去小厨房时,那些婆子们欺负山灵没有家人,什么活都让她做,她又是个闷嘴葫芦。就怕我真的走了,她又要受欺负了。” “你呀,当自己是观世音了。”元冬用手点着彩儿的脑门。回头对着苏青说,“听说娇莲姐姐入了冬就要家去了,咱们院子里就会最后再调动一次,然后就会定下来了。” 苏青叠衣服的手顿了一下,想着孟绮身边伺候的人的情况。娇红已经放了出去嫁人,娇莲再走,那么元冬和元月一定是一等的,自己是二等,如果不出意外,晚香应该也会被提到二等上来。三等里现在只有串儿,只是不知道如春会不会有机会再回来。她这几天倒是总能瞧见广柱家的往刘妈妈身边凑。 彩儿若是能到沁园来那是再好不过的,大家正说笑着,串儿回来了,彩儿放下衣服接过串儿手中的篮子,“哎呀,这花从哪里采的?四小姐一准喜欢。” 串儿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去大厨房后面那个园子里,元冬姐姐,你瞧着放到四小姐屋子里,她能不能喜欢?” “能,四小姐最喜欢这些野花。彩儿,你帮我拿过来,我去寻个玻璃缸子,那才好看呢。” 苏青瞧着彩儿蹦蹦跳跳地跟在元冬后面出了屋子,回头瞧串儿,“你怎么了?脸色不对劲,是哪里不舒服吗?” 串儿有些愣怔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苏青坐到串儿身边,伸出手去摸她的额头,又摸自己的。 “我没事,就是刚刚瞧见一个人,好似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了。” 苏青见串儿无意多说,也不再问,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孟绮身边三等丫头的事来。 “我昨天还瞧见晚香和如春在咱们后门那里说话,好似起了争执。”串儿道。 “你说晚香这样吊着娇莲家是几个意思?” “你也瞧出来了?”串儿索性坐直身子道。 “哪个看不出来,我看着娇莲姐姐这几天都不太和晚香说话。” “听说娇莲姐姐前几天求刘妈妈来着,好似晚香二等的差事定下来了。你说也真奇怪,若是晚香真有那个想法,做什么这样费劲往二等上奔?这个时候奔上二等,是一定要跟着四小姐陪嫁过去的,去了郡王府又怎么嫁娇莲的弟弟?” “想必她用了什么理由让娇莲姐姐这样帮她呗。” “比如?”串儿问。 “比如,多挣些月钱,或是升了二等再嫁更体面,还有就是多和四小姐和刘妈妈亲近,等着嫁给娇莲的弟弟后,不管是娇莲还是她也许能做为四小姐的陪房也是好的。总之,都是现成的借口。” 串儿点点头,“我看呀,娇莲姐姐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晚香根本没瞧上她弟弟,这是在利用她呢。你且看吧,等着刘妈妈宣布她成为二等,她一准和娇莲划清界线了。” “也许吧,只是如春那边不知道她要怎么办。” 串儿听苏青提如春,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没有接话却想着刚刚在大厨房上瞧见与广柱家说话的那个婆子。 晚上的时候,苏青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若是晚香也做了二等,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晚香心眼太多,而且还全是坏心眼。可是自己又没有理由和能力阻止她成为二等。 上次如春害自己的事,苏青找过她,想从如春嘴里问出晚香来,但如春不知得了晚香什么好处,一口咬定都是自己所为,让她明明怀疑却得不到证实。 苏青又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想法,让她制造一个莫须有的事件去陷害一个小姑娘,她着实做不来。 只是没过几天,苏青就为她那天晚上的想法感到可笑。 这天,刘妈妈叫了苏青去她的屋子。 刘妈妈上下打量着苏青,快两年的时间了,苏青已然是脱胎换骨一般,哪里还有刚入府时豆芽菜一样的身材和脸色。虽然还是不胖,却十分匀称,白里透红的脸蛋,乌黑的头发,俊俏的长相,举手投足间散发的气质是那些丫头都无法比拟的。甚至在苏青身上,刘妈妈越来越能瞧出一个人的影子来。 “有一件事我要问你,你要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不可有隐瞒。” 苏青瞧着刘妈妈严肃的表情,站直了身子点头道:“刘妈妈有什么话只管问,青儿保证不会说一句谎话。” 刘妈妈点点头,她是十分看好苏青的,把她当做孟绮陪嫁的得力一员来培养。这几天她得了王氏的安排,要她与郭妈妈一起把孟绮余下的丫头配全了,这会儿选完之后就不会再有变动了,所以每一个人她都十分慎重,这也是她十分喜欢彩儿却一直没松口的原因。 第66章 初显端倪 想着昨天晚香来找自己,吞吞吐吐地说她怀疑苏青在外边有旧友,晚香把“旧友”两个字说的极慢极轻,弄得刘妈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等听着晚香从头到尾说完上次去“德凤楼”的事后,刘妈妈才晓得晚香这个“旧友”是相好的意思。 晚香最后是这样说的,“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坐在车上远远地瞧着,只那人与苏青一定是认识的,而且两人极亲密,说话时头都碰到了一起。那个人淋着大雨也要亲自帮忙,咱们的车夫和小厮都瞧见了,我一句谎话也没有。” 晚香瞧着刘妈妈越来越紧皱的眉头,接着道,“我实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瞧着刘妈妈最近因着为四小姐选丫头的事焦心,想着这回子定的丫头万不能出一点差子。这件事我在心里纠结了好久要不要和妈妈说,若是没什么倒显得我好似故意寻青姐姐的不快。可若是真有什么,出了什么事,叫四小姐的脸面往哪里放?况且,青姐姐还是从那种地方买回来的。” 刘妈妈听得这话倒是一惊,“她是从什么地方买回来的?” 晚香装作说错话的样子,捂着嘴巴道:“妈妈不知道吗?我以为于妈妈买这些丫头都会说与刘妈妈听的。” “没有,她只报了名字上来,其他的由她把关,而且她也不是报给我,都是直接报给夫人身边的吴妈妈。别废话,你说苏青是从什么地方买的?” 晚香犹豫了一会才慢慢地说出了苏青的娘是“如意馆”里的。刘妈妈刚开始还不明白这“如意馆”是做什么的,晚香解释过后,立时就坐不住了,马上去了善知堂。 王氏听着刘妈妈说完后,去看郭妈妈,郭妈妈摇了摇头,“老奴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苏青被带了回来,老奴倒是问过吴妈妈,只吴妈妈说是西宅于妈妈因着夫人和四小姐去住而现买的,老奴就没多问。” 王氏点点头,“这件事咱们得两面看,苏青到绮姐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咱们都瞧得出那丫头是个好的,尤其还识字,性子也好,我瞧着自从她又开始给绮姐讲故事,加之教养嬷嬷的严厉,绮姐已然进步了很多。 “她娘既然干那样的营生,一定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这样吧,咱们也别先下定论,总要先调查一下才好。若苏青真的在进府之前就有相好的人,这会子又联系到一处去,那是断断留不得的。” 王氏想了想交待郭妈妈,“你明天就安排人去查苏青的娘,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看看是为着什么原因把苏青卖到西宅的。看看她那娘到底是亲娘还是半路捡的孩子。” 郭妈妈点头,那种地方的女人一般都好养一个在身边,有的是培养起来将来接班后好养老,有的是为自己干活,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还有,那天苏青见的年轻人也要细细查一下,看看以前是否真的与苏青有瓜葛。”王氏接着道。 刘妈妈瞧郭妈妈走出去安排,轻声问,“夫人,若是真的该如何?” “若真是与外人还有瓜葛,那就送回西宅去吧,这样的丫头再好也不能留在绮姐身边,以后再弄出不好的事来,那就是打绮姐的脸了。” “那若是与那人没什么,只是单纯的像苏青说的是帮忙的呢。老奴是说,这边没什么,若是查出那位真是苏青的亲娘,那该如何?” 王氏站起身来,想着苏青的样子,这丫头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总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人最不能把控的就是自己的出身,苏青这丫头我是真的瞧着不错,若是真的话,把当年卖苏青去西宅的牙婆找出来,还有苏青她娘那边,还有西宅里知道这些的人,以后不管谁问起来或是调查起来,苏青都是孤儿。” 刘妈妈明白,只要没有劳什子“旧友”的破事,王氏还是愿意给苏青机会的。其他那些只管去封口就行了,等着苏青陪着四小姐去了郡王府,哪个还敢再提这些旧事了。 ------ 苏青听着刘妈妈的一席话,心里头把自己从头骂到了脚,叫你心软,叫你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叫你心疼人家什么小姑娘。瞧瞧,她连你的老底都揭了,还给你来个了莫须有,好嘛,苏青,你活该,早知道晚香是个什么货色,却由着她在你面前蹦跶。 来不及想太多,苏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因着这件事而被赶出去,连忙跪下,“刘妈妈,那天帮忙的人我真的不熟悉,只见过一面,有一次......就是这样,因着我帮他躲过了追他的人,他告诉我他叫王小二,是城南王家铁铺的,若有什么需要就去寻他。那天车坏的地方就在铁铺附近,我就去找他帮忙了,真的是这样,刘妈妈你可以打发人去问。” 刘妈妈瞧着苏青虽然着急却坚定的眼神,心中已信了八分,这样就好,只要不是晚香口中说的那种关系的“旧友”就成。 “至于我娘在‘如意馆’的事也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她亲生的,我只知道从我记事起,就跟在她身边东躲西藏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后来,好象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她去了那里,但我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对我不好,打骂已是家常便饭,我要给她洗衣,缝补,端饭。大冬天,若是客人不走,我就得在外头呆一晚上。” 苏青说到这里,原主的记忆慢慢浮现,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抖着青紫的手站在雪里的情形好似就在眼前,苏青的眼泪落了下来,“直到有一天,馆里的老鸨与娘说,不能在让我这样吃闲饭,虽然还没长开,但去前头倒个酒,说个笑话也成。就是从那时起,娘就开始找人牙子要卖了我。” 苏青说到这里抬头去瞧刘妈妈,她下意识地没说那女人卖她时交待人牙子定要卖进怀南侯府的话来。 刘妈妈瞧着苏青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看来苏青娘也是没法子,也许是捡来的,也许是不知道与哪个人生的,但不管平日里怎么不喜,看着老鸨惦记上了,索性就卖了出去,总比在那种地方强。 “起来,我相信你说的。只是晚香与我说,我总要问问你,你放心,夫人已然说了,只要你不是背着府里与外男来往,其他都没什么,夫人自会为你做主。” 苏青没想到王氏居然还会用自己,她还以为出了这种事,哪家会愿意让小姐身边跟个从馆里出来的丫头。 第67章 双倍奉还 瞧着苏青红肿着眼睛回来,串儿连忙上前,“怎么?刘妈妈训斥你了?因为什么?” 晚香正铺着被子,闻言也抬起头来,嘴角噙着微笑,“串儿,我瞧着青姐姐的眼睛都肿了,要不要去厨房煮个鸡蛋来?” 串儿听晚香这样说,连忙推开门走了出去。 苏青走到晚香跟前,晚香有些不自然地道,“我知道你怪我多嘴,可咱们都是服侍四小姐的,不管什么事都要以四小姐的脸面和利益为出发点,所以......” 还没等晚香说完,苏青抡起手臂给了晚香一个巴掌。 晚香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道,“你疯了,你敢打我?” “晚香,我告诉你,你今天对我说的做的,我一定会加倍奉还,你且等着。” “苏青,我又没说错,你娘本来就是干那种事的,你那天本来就是与那外人男说说笑笑。怎么?叫我说中了什么,你恼羞成怒了?”晚香站直身子一脸不屑。 苏青虽然长了不少,还是比晚香略矮一些,但却丝毫不输阵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龌龊的想法,怎么?嫌弃世子爷年纪大了,把目标放在大少爷身上了?巴巴地往苍浪园跑,大少爷却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唯一和你说的话却是让你回来找我。着急了?你想不想知道那天大少爷找我什么事?他与我说了什么?” 晚香惊讶地张大嘴巴,不可能,苏青怎么可能看得出自己的心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都知道,你那点小伎俩我都知道。连同你怂恿如春那个二傻子陷害我,就是怕我到了玥少爷身边再见天与大少爷接触,占了你的位置,是不是?所以,那天在马车上我点你,我说我没有你的远大志向,我虽然是下人,却不屑做姨娘,你既然喜欢这个职业,你只管自己去争,去抢,你莫各其妙地把我当成敌人做什么?我的脑袋上写着‘我要当姨娘’吗?” 苏青最后一句话是低吼着说出来的。 看着晚香惊讶的样子,苏青接着说,“原本我以为,那不过是你的小心思罢了,时间长了,你瞧出我没有那样的心思就好了。可没想到你这样歹毒,我从来没挡着你路,你这些个心眼与能耐不去朝大少爷那些通房使,不去讨好大少奶奶,更或者索性把自己脱光了躺大少爷床上去,干嘛老他妈地盯着我不放做什么?你个王八蛋。” 苏青说到这里,抬起手反过来又给晚香一个嘴巴。 晚香这个时候已然被苏青的话和气势打懵了,“苏青,你,你......” “怎么?我就打你了,你去告状呀,你不是最好告小状的吗?我告诉你,晚香,打从今天起,我改主意了,我会找一切机会弄死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刚才刘妈妈相信我的话,也对我娘在那种地方干营生没说什么,相反还可怜我,心疼我,连同世子夫人都相信我。呵呵,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 晚香听着苏青的话,她是一百个不信,这两样,但凡一样做实了,轻则被送回西宅,重则被发卖出去,怎么可能不追究? 晚香还待要说什么,外面传来重重的咳嗽声,串儿推门进来,显然已在外面站了好久,手里的鸡蛋都凉了。 “元冬姐姐从四小姐屋子回来了。”刚说完,元冬就推了门进来,“你们还没躺下?这天可真冷,是不是要下雪了呀。” 屋子里暗,只点了一盏油灯,元冬倒是没瞧见两人的异样。 躺在被子里的晚香开始后悔自己去寻刘妈妈说的那些话,她没想到苏青的城府这样深,居然知道自己那么多事,平日里还没让自己瞧出来。 她现在倒是安静地想着自己如此针对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其实从西宅开始,她与苏青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西宅时,在她眼里苏青都不够看。因着会讲故事一并与自己到东府,刚开始也没自己干的好,无论是在四小姐还是刘妈妈面前。 因为自己担心她去苍浪院利用如春陷害她,反而让她升了三等,后来因为哄孩子加之青蕊帮忙升了二等,更是得了世子夫人的赞赏。其实这个时候她已然看得出来,苏青对于自己的威胁都是自己假想的。可她怎么就鬼迷心窍一直针对她呢? 晚香无比后悔,不,她不该与刘妈妈说那些话。不,她不应该让如春陷害苏青。不,她不该在一开始就把苏青推到了她的对立面上去。 已然这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娇莲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不似刚开始了,晚香倒不怕,爹娘已到了东府,但二等的差事还没定下来,总需要她帮自己加把劲,所以,现在还只能哄着,明年春天就好了。 孟绍这里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机会的,若是当初去了双巧的院子呢?晚香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不要再想。跟着四小姐嫁去郡王府是目前最正确的,至于是一直服侍四小姐还是有其他的机会就另说了。 ------ “要问就问,瞧你忍得那辛苦劲。”苏青对着一个劲瞧她的串儿笑道。 “青儿,你昨天太勇猛了,我从来没听过你那样说话。不对,我是从来没听别人这样说过话,到底怎么回事?” “你没听见我俩说的?” “只听到后面的了,前面不知道。” “那个王八蛋,她把我告了。”苏青把晚香去刘妈妈那里把自己是从“如意馆”买来的事说了。 “啊?她嘴怎么那样欠呀,于妈妈都没说关她什么事呀。不对呀,你的身世,咱们原在人牙子家里的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还能怎么知道,于妈妈说的呗。”苏青想着于妈妈为了占便宜没花银子买了自己这件事一定不会说给太多人听,西宅那边也许也只晚香一家知道。 这件事对于自己来说,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刘妈妈说王氏相信自己,不会因为这件事处置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宋氏或是其他人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有影响。 一想到这里,苏青就牙疼,这个晚香,一定要给她好瞧,这回不能光想想了,总要找个机会。 “请问,晚香在吗?”外头传来婆子的声音,串儿一边答应一边推门出去,瞧见门口的婆子先是一愣,然后听说那婆子是晚香的娘,告诉她,晚香被安排去松鹤园了,晚香娘道了谢后走出院子。 好半天也没见串儿回来,苏青推门去瞧,串儿站在那里看着大门口一脸的凝思。 “怎么了?不回屋在这里挨冻。”苏青拉着串儿回了房间。 “青儿,我想起一件事来,一件大事。” 第68章 帮个忙吧 “你说什么?真的吗?你没看错?”苏青惊讶地道。 “对,前几天你还担心我生病,记得不?我与你说我瞧到一个人好似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苏青点点头,“你那天在大厨房见到与广柱家说话的就是晚香的娘,也是你在西宅看到在柳树下的人?” “没错,一定是她。我当时领了娇红姐姐的差事往回走,路过那块池塘时,已然傍黑天了。远远地瞧见有一个人蹲在大柳树下不知道做什么,我以为是挖野菜的就没当回事。第二天,四小姐就出了事,被晚香救了,晚香因着这件事到了四小姐身边当差。我还是没往那方面联系,以为只是个意外。” 串儿走到门边看了看见没人回来,折回来继续说,“我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直到我那天在大厨房瞧见她与广柱家的说话,那侧身十分像,我当时还想着这西宅什么时候又来人了。可刚刚瞧见居然是晚香的娘。青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串儿拉过苏青的手。 “你是不是怀疑在西宅时四小姐出事是晚香娘俩做的?” “你也想到了?若是那天晚上我瞧到的人是别人,我还不会这样想。但如果是晚香的娘,加之晚香这样算计你,心思一定深沉,这样的事她应该能做得出来。再说现在想想,谁那个时候还去挖野菜?” “没错,那件事太蹊跷了,就像西宅里婆子说的,因着夫人去,都是事先修缮的,尤其是池塘,四小姐喜欢野地里的花草鸟鱼的,怎么可能不事先加牢栅栏,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这样看,那个叫什么芹的,一定是被她利用了?” “水芹,没错,平日一根筋的人,怎么会想到那样的法子去引得四小姐注意呢。”苏青站了起来,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晚香利用水芹是一定的,只是怎么知道是她教唆的呢。 苏青走了两个来回后,突然站住,在西宅时,水芹最喜欢围着如春转,一般与晚香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多,如果真是晚香教唆的水芹,那么如春会不会知道呢? 如春,如春,两件事的重要人物都是如春。但如春那个傻蛋,自己问过她一次,她多一个字也不说,就那样护着晚香,图个什么? 苏青想到这里,突然转身问串儿,“你上回说,如春与晚香在后门生气是吧?” “嗯,两个吵了几句,如春气鼓鼓地走了。” “知道为什么吗?” “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但我想着是不是如春瞧着晚香把自己爹娘弄到东府,如春一直求她办这件事。可娇莲姐姐因着晚香一直没答应她弟弟的亲事,就没给办?” 苏青一拍脑袋,没错,是这件事,她因为烦晚香和如春两个人就不爱听她们的事。 太好了,如果能利用这个从如春口中套出话来,那么晚香陷害自己和四小姐,尤其是四小姐的事那就钉实了,到时候,这个讨人精就会从自己身边消失。 而要想让如春张口,那就得想法子把如春爹娘的事解决了,可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做不到,怎么办呢?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孟家女眷在落了第一场雪后去红螺寺的日子。 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落的很早,说是初冬还不如说晚秋,但这也算是下了雪的,所以,孟家的女眷还是去了红螺寺。 做为二等丫鬟,打前站为主子收拾禅房的差事这次落到了苏青身上,苏青和元冬提前一天便跟着其他人一起到了红螺寺。 不知道怎么搞的,苏青踏上台阶头一个想到的竟是那个王小二和那块石碑。上次自己威胁他说再跟自己动手动脚,他便死定了。当时也没顾得上看他的表情,给他包扎伤口那次,他自己说是慎郡王府的小厮,而且看来还是一个能惹祸的小厮,也不知道自己如果真跟着孟绮去了慎郡王府,能不能见到他。 住的还是上次那个小院子,只是上次是冬天,现在是深秋,推开后窗,苏青简直连呼吸都要停住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黄绿五彩斑斓的深秋美景,若不是元冬在屋里面,苏青恨不得奔跑出去。 “真漂亮,是不是?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是惊呆了。你瞧那树叶上还有未化的积雪,闪闪亮亮的,多好看。”元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这还不算什么,等着傍晚太阳落山时,去那石碑后的山头上看落日,那才叫美呢?” “元冬姐姐看过?”苏青转过身问。 “嗯,以前和冬梅姐姐去看过,现在想想真是壮观。” “那我们可不可以……” “要去看还不快点动手。”元冬一下子明白了苏青的意思,冲她眨着眼睛笑着说。 苏青便加快了手中的速度,铺床单,挂帐幔,收拾着孟绮的寝具。苏青就不明白了,又不是在这里过夜,为什么非要弄得这么麻烦,连被子和褥子都要带过来换上新的。 好在和她们有同一想法的还有其他主子身边提前一天上山的丫头们,带着大家来的吴妈妈反复交待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 大家换上衣服,在寺里知客僧的引导下说说笑笑地往山后走,苏青慢慢地走在最后,惬意地享受着。 转过那片松树林,入眼的石碑周围的树木和花草显然是有僧人们特意打理的,整整齐齐,并不象去年来时已是满地的积雪,还可以看到零星的小花和绿色的草地。 苏青和元冬走的慢,等她们到时,前面几个丫头都已经转到后面去看了。 上回苏青想去看的时候伸手去摸被那个王小二吓一跳,都没好好欣赏完,这个该死的王小二,若是让她在慎郡王府遇到,一定要他好看。苏青一边想一边跟着元冬身后往石碑后面转。 原来后面也有字,只是没前面的大,类似一些注解,介绍了红螺寺的由来及几任高僧如何光大寺院等等,反正是歌功颂德的。 元冬瞧苏青看的仔细,上前笑着道,“你可真厉害,这些字我都认不全。” 苏青笑着说,“哪里都认得,也是连蒙带猜的。” 慢慢走过来,便看见了那时三个人躲着的地儿。现在看得分明了,是这块石碑与旁边一个小一些装饰的石块之间的空隙,里面长满了花草,冬天里枯萎被雪一盖,便像个山洞似的。 苏青还能想起当时那个王小二捂着自己嘴的情形,想到这,苏青便不舒服起来。元冬却没注意她这些,只是拉着她让她快些,那些人已经向高处的亭子走去了。 苏青转过身与元冬往山上走,刚走几步,便见一直跟在最后的一个小和尚加快脚步走到两人身边,双手合十,极不自然地道,“小僧不小心将那念珠掉进一个枯死的树桩里,因着小僧的手臂太粗,实在是够不出来,还想有劳两位施主,能否帮一下忙?” 两个人对望一眼点了点头,正要抬脚跟着走,就见远远地跑过来一个粗使婆子。到两人跟前,扶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元……元冬姑娘回去,府里来人寻你,说……说是你娘摔了一跤,现在不知道怎么样呢?” “啊~”还没等苏青说什么呢,元冬便跑了出去。元冬是家生子,她娘可是当年夫人陪嫁的女儿,所以在府里也是极有脸面的一家人。 那婆子见元冬跑了出去也跟着了上去,只留下苏青和那个小和尚面面相觑。小和尚见只剩下两个人倒显得不自在起来,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第69章 再次相见 苏青倒没有这种感觉,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初中生甚至小学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对着小和尚道,“在哪里?” “什么?在哪里?”小和尚抬起头一脸茫然。 “你的念珠呀。”苏青看着满脸通红的小和尚噗呲乐了起来。小和尚极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光头,转过身引着苏青往前走。 没走几步便见到了那个枯死的树桩,借着快要落山的光亮苏青探着头去瞧,隐隐能看到黑乎乎的佛珠。 苏青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伸向树桩里。小和尚吓得连忙转过身,嘴里还一个劲嘟嚷着。 苏青没功夫理他,慢慢往下伸,感觉到树桩里的杂草缠着自己的手臂痒痒的,终于指尖碰上了那佛珠,可是她却曲不了手,因为空间不够。 苏青弯着腰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她把手伸了回来一边用力甩甩,一边环顾四周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工具可以帮忙。 这一回头,正看到一个人站在离自己不远的树旁,吊儿郎当地倚在树上,嘴里还衔着一根草,双手抱胸,一脸看热闹地瞧着自己。 好你个王小二,苏青看着今天一身人模狗样打扮的王小二,放下袖子几步就走了过来。 站在他对面三步远的地方咬着牙根道,“王小二,能不能有点同情心,看着我们在那边忙乎,不能帮下忙呀。” 周钰显然被苏青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了,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吐掉草根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笑什么?”苏青被他笑得有点懵。 “你,你是个女孩吗?怎么能跟男人这样说话,而且求人还求得理直气壮的。” “和别人自然不会,对你嘛……” “对我怎么了,我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呀?” “对你就不必,因为你根本就是,就是……” 周钰看着苏青涨红了脸却想不到如何回应他的样子甚是可爱,直起身子向她靠过来,“就是什么?” 苏青看着在自己面前突然放大的脸,忙往后一退,却又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故意挺挺胸道,“你帮还是不帮呀。” “你求我。”周钰越过她围着那个树桩走了一圈。 “切,又不是我的事,我为什么要求你?” “你要切什么?”周钰抬头看她,显然不明白她那个“切”是什么意思。 苏青懒得和他多说,转过身对着小和尚道,“我帮不了你,这个人可以帮你,你求他吧。”说完抬腿便要走。 “慢着。”周钰走到她跟前挡住路道,“哪有你这样的,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帮到底,这个时候不管了算怎么回事呀。” “你也看到了,我又帮不了。” “你帮不了,我可以呀。” “那你就帮呗。”苏青瞪着眼睛和周钰一句一句地对上了。 “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求人还这么仗义。算了,不和你计较。”周钰说完回过头叫道“吴痕。” 上次那个抱着他们两个人躲在石碑后面的高个子男人又出现了,和上次一样象是凭空来的似的,只见他伸出手好似轻轻一用力,那截树桩从中间被劈开,佛珠串便露了出来,小和尚欢欢喜喜上前拾了起来。 这回苏青可看清了这个叫吴痕的长相,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十分冷峻的一张脸,棱角分明,略显坚毅的下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冰冷冷的,真真正正的一张面无表情脸。 轻轻松松做完后便站在一旁看着王小二也不回话,也不挪地方。苏青突然间觉得自己有点傻,她怎么会想到这个王小二是慎郡王府的小厮呢,谁家的小厮能支使这样一样武功高强的人。 苏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叫吴痕的,用现在的偶像剧来说,就是一型男呀,而且是那种女生喜欢的冰山型男。 好似感觉到苏青打量的目光,吴痕突然转过脸看她,只一眼,苏青就感觉自己被冻成了冰块。好家伙,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下头。 “好了,我帮完了,你怎么谢我呀?”周钰又转到她面前,略弯下腰一脸戏谑地看着苏青。 “你这个人是不是脸皮太厚了呀。一,这个忙不是你帮的,是他。”苏青伸手指着吴痕,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二,这不是帮我,是帮那个小和尚,与我一毛钱关系都有。三,就算是帮了人,这么一点小忙,你怎么就好意思来邀功呀。”说完也不待周钰回答,转身就往山上走。 周钰看着一脸写着“别来招惹我”的苏青,一张嘴咧得老大,伸出手冲着吴痕和那个小和尚摆摆手,自己却快步跟了上去。 苏青走了几步便感觉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回头一看,那王小二正背着手一步三晃地走在后面,见苏青回头便一脸笑嘻嘻地快走几步与她并肩。 “你是谁?” 周钰被苏青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不错眼地看着她那张因为走得太急而通红的脸。 苏青也不待他回答,继续道,“你莫骗我,王小二肯定不是你本名,你也不是那慎郡王府的小厮,那么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武功那么高强的人在你身边随时出现?” 周钰听得苏青这样说,便收起一脸玩味的笑,极其正式地道,“我是谁你不用过于纠结,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 说完便大步走在苏青前面,“不是要看那落日吗?我知道一处比那山顶亭子里看的还要美上十分的地儿,走,我带你去。” 说完便朝着往山顶亭子里去的旁边的小道上走。苏青看着他在前面,还在想着他刚才的话,什么叫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知道,难道自己还会与他再见面?想着这些也没理他,依然奔着山顶的路往上走。 周钰走了一会儿见苏青没跟上,回头一看,这个丫头正鼓着劲往另一边走呢,不由一阵好笑,轻轻摇摇头,还真是个难缠的呢。 一边想一边快速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苏青的衣袖,“不是让你跟我来吗?走,我带你去看更好看的。” “不要。”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呀,我知道你会把我领到哪里去?”苏青一边说一边用力往回拉自己的袖子,无奈这王小二拉的紧,怎么也拉不出来,便作罢了,只是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周钰被这双大眼睛看得心里扑腾扑腾乱跳,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接不上话了。 定了定心神后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告诉你有更好的去处,怎地不信我。再说我还能吃了你呀,要是吃的话,前几次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说完也不待苏青回答扯着那只袖子便往这边拉苏青。 苏青真怕自己一用力,那袖子就会被这小子扯掉,无法只得跟着他往前走。 周钰丝毫不顾忌苏青,只按着自己的步伐大步走着,苏青在后面被他拖拽的只觉得都要飘起来了。 看着那只扯着自己袖子的手,苏青突然抬起手臂,冲着周钰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第70章 咬了一口 “哎呀~”周钰正在前面走得欢,没想到手上一疼,连忙放开苏青的衣袖,拉开自己的袖口,好家伙,只见两排牙印倒是十分整齐地印在自己的手腕处。周钰一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面前的始作俑者。 苏青虽然也觉得不好意思,却并不肯服输,仰着头一脸倔强地看着周钰,一脸你奈我何的样子。 周钰看着她素着一张通红的小脸,明明眼睛里充满了担心,却依然要做出一副镇定自若表情的样子,心里虽然觉得好笑,但一想一个丫头居然敢咬自己,还在自己的手腕上留下牙印,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你个疯丫头,你属狗的呀,怎么咬人呀?” “谁……谁叫你拉着我不放的。”苏青看着那被自己咬得明晃晃的两排小牙印的手腕,底气不足地说。 “我不是为了你好吗?告诉你那边能看到更好看的落日。”周钰看着她那怯怯的表情只觉得有趣,故意板起脸来道。 “看就看呗,干嘛扯着不放呀,你知道你走得多快,我跟得上吗我?” “我想扯你呀?我叫你跟过来,你听吗?我不扯着你,你又跑回去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没见过你这样好心的,你这个混蛋,怎么每次见你都没好事呀。”苏青索性放开了嗓门大声道。 “哎,你说说清楚,什么叫每次看到我都没好事,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周钰一边说一边往苏青跟前递着自己的手腕。 苏青看着眼前的手臂,一个大男人怎么还长得这么白,苏青在心里不屑地说。本来看着那手腕上的牙印,苏青有一点内疚和不好意思。 可周钰却把自己的袖子越拉越高,整个手臂都伸到苏青眼皮子底下,嘴里还一个劲地说,“这叫你没好事呀,现在是我没好事,好不好?我就没见过哪家姑娘象你这样,你怎么……啊,你个疯丫头,你松口。” 周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又咬在自己手臂上的那个丫头的一张红樱小嘴,隐隐还能看到上面那排小白牙。 而此时苏青仿佛意识都不是自己的,她事后回忆,那个时候支配她意识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她只是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条手臂,白白的,一个劲往自己跟前递,她就那么一口咬了下去,而且好半天忘了松口…… 周钰一边揉着手臂一边说,“我哪里得罪你了,就是想带你去看看落日,你倒好,咬了一次就好了,怎地还咬上了瘾。就你这个样子,我看你将来怎么嫁人,哪家敢要只母老虎。” “你才是母老虎呢,我嫁什么人关你什么事,我一辈子不嫁也不要你养,要你操心这些。”苏青心里十分不好意思,可不知道怎么了,平日里极为温柔的她,面对这个王小二时却好像本性暴露一样,一句也不肯退让。 “为什么要一辈子不嫁?”周钰听她这样说,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为什么要嫁人,若是一不小心嫁个你这样的,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呢。” “你怎么说话的,我怎么了,怎么就宁可不嫁也不嫁我这样的。你睁眼瞧瞧,小爷哪样不好。”这句话可是惹毛了周钰,他站在原地一脸愤恨地看着苏青,一脸你不说清楚便不罢休的架势。 其实苏青说完这句话便后悔了,跟一个没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说这些做什么呀。也多亏自己对着的是这样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刚刚咬过第二口之后,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甚至会动手打自己。 没想到,这位只是看着手臂上的牙印,看了一会儿倒是笑了,还来了一句:“你的牙挺齐的呀”。 苏青感觉自己头上有无数只大雁飞过。刚才被咬时都没这么光火,这会子倒因为这么一句话发起脾气来了。 “又不是说你不好,只是觉得若不能嫁一位自己喜欢的,那还不如不嫁。”苏青见周钰火了,便不由了低了姿态,声音小小地道。 “好大的语气呀,你一个丫头,想嫁给谁都能由你作主?若是你家小姐嫁人后要让你做通房,你待如何?”周钰用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刚才被她咬过的地方,看着苏青的眼睛问。 “你说什么,那个慎郡王府的浪荡子,哈哈 ,你可真会说笑。”苏青听他这样说,只觉得可笑。 “为什么说我在说笑,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呀。”周钰见她的表情,极认真的道。 “不会,我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若是你家小姐定要你这样做呢?”周钰不允许她敷衍自己。 苏青只觉此时的自己好笑,自己一个古代未嫁人的小姑娘居然和一个大男人在这里讨论通房的问题,别说放在这个时候若被刘妈妈知道必定会关自己禁闭,就是放在现代只怕也会脸红吧。可苏青却不想避开这个话题,她正对上周钰的眼睛,清晰地说。 “四小姐身边有预备的通房丫头,而我是准备今后自梳不嫁的。”说完便转身朝山下走去。 没有意料中的人跟过来,苏青也不回头去看,只是加快了脚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落日也不必看了,直接奔着原路往回去了。 周钰站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远的苏青,两只眼睛眯了起来。他撸起自己的袖子看着上面的牙印,“自梳?”周钰在心底冷笑。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苏青晚上着实想了好久,自己实在是太笨了,都已经知道那个王小二定是个不简单的人,却与他说那么多做什么?而且还是那种丝毫不设防的,这与她自打穿来后一直的小心翼翼判若两人,苏青在后悔与不习惯中慢慢将就到天亮。 (提前亮,一定会有纪检监督员说我这章写的过了,古代人都含蓄,怎么会和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人讨论亲事,讨论通房等等。谢谢你们的监督,我这样写一是剧情的需要,聪明的人应该猜出男主了,所以需要互动,需要前期的感情铺垫。二是古代人的大胆比你们想得要大,去看看那些历史小说和话本子吧,好多现代人做不到的都是古代人领先的。还是那句话,不喜勿喷,本来也是杜撰,看剧情就好。) 第71章 乱了心神 孟绮虽然极不喜欢孟绢却碍于王氏的耳提面命不好总是与她针锋相对,此时,孟家的三位小姐正绕过那石碑进入松树林的甬道,看着前边聊天说笑的孟绢和孟绣,孟绮越发觉得没趣,越走越慢,最后索性一个人带着元月和晚香及两个婆子怏怏地跟在后面。 忽然,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扑楞楞地飞过来落在距离孟绮一步远的松树枝上,两只乌黑黄豆大的眼睛四处张望。 “哎呀,真漂亮”孟绮见了欢呼起来,奔着那只鸽子便去了。元月与晚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鸽子,见孟绮要去捉,便都站在原地不动。 孟绮往前探着身子刚想伸出手,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打了一个哈欠,那鸽子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却是停在另一边的树枝上。 孟绮恼怒地回头看着跟着的人,大家忙都低了头,“不许出声,不许跟过来,听到没有?”孟绮恶狠狠地说,下人们忙点头。 孟绮便转过身朝着鸽子走过去,就在要触到的时候,它又飞了起来。像是与孟绮做游戏一样,又不飞远,见孟绮过来后再飞向另一个地方。孟绮那股子劲头上来便下定决心要捉到它,于是围着几个松树开始转了起来。 起初,下人们还怕孟绮出点什么意外,但见她只是围着树转,便放松了警惕。这片树林是一个小斜坡,孟绮跟着那鸽子走,只望着天看,根本没注意脚下,转过最粗的一棵树,往前要捉时,脚下一滑,便顺着小斜坡摔了下去。 孟绮觉得自己仿佛是坐在草席子上,一溜气地滑到了坡底,好在最后落下的是一低洼处,里面还有一些干爽的松木枝。孟绮停下来后,感觉浑身上下都酸疼的厉害,抬头往上看,再想爬上去难度有些大,可要让自己扯着嗓子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索性往那松木枝堆里一坐,等着下人来寻。 “小白,你个坏家伙,跑到哪里去了?”突然一道清脆的男声传来,且伴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孟绮忙抬头去看,只见刚才那只雪白的鸽子正停在自己肩膀上方的树枝上梳理着羽毛。 孟绮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办呢,一位浑身上下雪白的男子走进了自己的视野。 长得十分俊俏,有点女子的阴柔之美,一双桃花眼仿佛天生含着笑,身量修长,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件白色的织锦长袍,外面披着白色的斗篷。 看到孟绮,男子一愣,随即一笑,伸手向孟绮而来。 孟绮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只看到这年轻人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颗心砰砰地乱跳。 在那少年的手离自己的脸只有一尺的时候,孟绮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连忙闭紧了双眼。忽听耳边传来咕咕的叫声。睁眼一看,只见刚才那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此时正站在少年的手臂上,极其乖巧听话。 “姑娘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下人呢。”少年收回手后,笑着对孟绮说。 孟绮这个时候才回过味来,原来少年伸手是捉自己的鸽子。 孟绮连忙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沾的松木屑。“我刚才在上面看到这只鸽子,觉得漂亮,便想捉它玩一会儿,没想到却被它引到这里,我是从那上面摔下来的。”孟绮一边说,一边抬手往上面指。 少年往上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如此说来倒是小白的错了,这个小家伙惯会捉弄人。我是它的主人,这里代它向姑娘赔罪了。”说完便深深一礼。 孟绮避开半个身子,红着脸还了礼。 “哎呀,姑娘,你的手出血了。”少年一边说,一边自怀里掏出一块巾帕不由分说地拉过孟绮的手,仔细地将上面的松木屑清理掉,然后再包了起来。 孟绮象个玩偶一样任由少年给自己包裹着。直到远处传来四小姐,四小姐的呼唤声。 少年微微一笑,道“想必是姑娘的家人寻来的,在下告辞。”说完转身便要走。 “哎~我,我是怀南侯府世子的嫡幼女。” 少年转过身,一脸玩味地看着孟绮,“原来是怀南侯府的贵女,在下洪哲,后会有期。”说罢转过身大踏步而去。 孟绮被拉上来后,恶狠狠地告诉元月和晚香,不许和任何人说她掉下去的事,两个丫头连同婆子都一个劲的点头。不说别的,要是被宋氏知道孟绮滑下山坡,元月和晚香的差事就算能保住也会给予很重的惩罚,如今孟绮自己要求不要说,她们两个怎么能不同意。 此刻坐在火炕上的孟绮满脑子都是那个叫洪哲的少年如同狐狸一般的微笑。 看谈吐和穿着一定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年纪也不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娶亲或定亲。孟绮想到这里,一张脸更红了。 从红螺寺回来十几天后,苏青被刘妈妈叫去了她的房间。 “是永安伯府的世子夫人与咱们世子夫人说的,世子夫人哪里能驳了她的面子,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永安伯府的马车就来接你。”刘妈妈一样一样吩咐着。 苏青还是一脸雾水,不是?永安伯府没人了吗?哄个孩子还需要去别家借丫头?只因为自己在正月里把一群孩子哄好了? 苏青越想越觉得事情应该不会那样简单,但做下人的行动自由主家安排,自己哪有资格多问一句。 “是,只是不知道要去几天?” “那边没说,但时间不会太长,去了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只管捎信回来。只有一点,毕竟是别人家,就算是什么地方不周全能将就就将就,明白吗?” 苏青点头应是,回到屋子里脑袋还是不清明,这永安伯府也真够有意思的了,要把自己借去几天,说是家里要来一些亲戚的孩子,让她去给几个小主子讲故事,顺带看孩子。 苏青一边收拾衣物一边自嘲,这算不算打开知名度了,现在都开始走穴了。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却不得不去,还有,好在那永安伯府还算上道,工钱预支了,这五两银子还是很吸引人的。 “真好,你还能去永安伯府瞧瞧。”串儿羡慕地道。 “怎么?” “你别瞧那是伯府,听说宅子十分漂亮,每年他们家的春宴都是人最多的。” “现在又不是春天。”苏青笑道 “冬天一样好看呀。” “我不在这几天,不许你和彩儿偷吃东西,知道不?”苏青伸手去点串儿的额头,引得串儿佯装要打她,两人笑成一团。 第72章 帮大忙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青到了后角门,只见一辆马车停地那里,车夫瞧着苏青出来,笑着上前,自称是许家的车夫,特意来接她的。 苏青瞧着马车上永安伯府的徽印点了点头,见那车辕上还坐着一个人,戴着帽子,苏青也没多想上了马车。 等着拐过孟家的后街上了旁边的胡同后,车帘被人从外面撩了起来,周钰一张脸凑了过来,伸过一只手,里面是用一张纸包的两个热腾腾的的包子。 苏青惊讶地啊了一声,“怎么是你?怎么回事?你要带我去出哪?这不是永安伯府的马车吗?你,你......”周钰瞧着苏青因为紧张而通红的一张脸和难得的语无伦次,低落了几天的心情突然有些明朗。 “是不是没吃早饭,先吃了,我慢慢和你说。”苏青接过周钰的包子,虽然两人只见过几面,并不是很熟悉,但苏青对周钰有一种莫名的放心。 “是我借着永安伯府的名义把你借出来了。” 苏青咬了一口包子一边问为什么。 “是吴痕,他受伤了。” “啊?”苏青一口包子含在嘴里,那个酷酷的,冷冰冰的型男受伤了? “很严重吗?厉害不厉害?” “嗯,很严重,一会你就会看到。” “可是,是让我去看他?怎么看,我又不是大夫。” “吴痕受伤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不能光明正大地为他医治,具体的情况我不会与你说,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 苏青白了周钰一眼,知道不安全还要让我去做什么,“那让我去做什么?” “在我们寻的大夫没去之前,想请帮忙给吴痕换药,用不了几天。” “我?”苏青用手指着自己。 “对,你瞧着你那天给我包扎的极好,而且你看到伤口和血也没有晕倒。” 这,这是什么借口,这小子,自己帮他一回倒让他赖上了。 “你们家下人呢?就没有可用的?” 周钰没想到苏青会这样问,有些惊讶地去瞧他。 “说吧,你是哪家的少爷,我总得知道我是为谁干活吧。” 周钰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丫头还真是聪明。“放心,我会告诉你,现在说话不方便。你快吃,咱们一会就出城了。” 苏青没有再纠结,周钰借着永安伯世子夫人的手把自己骗出来,身份一定不一般。但居然要花心思借自己出来伺候一个病号,证明这位少爷有身不由己的原因。 但不管什么原因,苏青相信周钰不会害她。就像周钰让她去照顾一个对他重要的人,一样也是信任她。这倒是互相信任呢,苏青幽幽地想。 等到苏青被马车晃得直后悔吃了那两个包子时,听到车夫呵马的声音。 周钰的脸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到了”。 苏青回头拿起自己的小包,挑开车帘。 入眼是一处农家院,稻草土坯房,玉米杆子围的栅栏,几个木枝子交错在一起堆成的两扇门。 苏青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所以压根没注意自己是搭着周钰的手跳下的马车。 等到苏青发现时,两个人都表现出了不自然,但却都没说什么。刚才驾车的小子回头冲着苏青笑, “六子?怎么是你呀?刚刚我上车的时候并不是你呀?” “嘿嘿,姑娘好记性呀,还记得我呀。半路上换的,只姑娘没注意罢了。”六子笑嘻嘻地道。 六子比上次见时长高了好多,不大的眼睛仍然闪着与他那年纪极相符的淘气神情。 “把马车拉到后边去吧。”周钰一边说一边推开乱树枝门,划过地面发出吱吱的声音。 苏青抱个小包袱象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周钰的后面,“这是哪里呀?” 周钰没回答她,而是推开那好似要掉下来的门,里面暗得苏青要适应好一会儿才能看清楚。 屋子里只在正中间摆了一个看不清颜色的桌子,还有一个长条凳放在边上,一扇一米多见方的窗户正对着门,上面的窗纸糊了厚厚的一层。 苏青正要开口再问,忽然听到里间屋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周钰挑起门帘走了进去,苏青连忙跟上。 这间屋要比刚才那间亮堂一些,靠着墙边有一个土炕,炕上躺着一个男人,地下一个大个子男人正端着一个大碗往盆里倒水,见周钰进来便转过身来道,“来了” 苏青抬头看去,又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是那铁铺里的黑大个。黑大个仿佛没见着苏青似的又与周钰道,“这样不行,若是再联系不到青宁,吴痕的命许就保不住了。” 什么?这个人是吴痕?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保不住了,是要死了吗?苏青瞧着躲在炕上了无生气的这个人,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一脸冷漠表情的男子,那个夹着自己和周钰飞来飞去犹如拎着小鸡的人。 “明福已经去寻了,之先说好他这几日会回来,许是快了。我去红螺寺讨了几颗药,园静大师说拖延几日没有问题,就是千万不能搬动。”周钰走到吴痕跟前,用手轻轻地摸着吴痕的额头,显得忧心忡忡。 “吴痕不是和岳三爷一起走的吗?那岳三爷现在怎么样?”黑大个问。 周钰收回放在吴痕额头的手回身道,“岳三哥受了轻伤,如今还在南边,过一阵子就会回来。吴痕就是因为保护他才伤得这么重。” “王小二,你是要我在这边照顾吴痕,直到你们刚才说的青宁来吗?” 六子一听苏青叫周钰王小二,刚刚还拧着眉头一脸焦急的样子,此时却是噗呲笑出声来,那黑大个也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了一眼苏青,眼里有了笑意。 周钰对苏青这个王小二的称呼极其自然,“是,我们都是大男人,粗手笨脚的。黑哥和六子不能见天呆在这里,尤其是黑哥,铺子里离不得他。刚刚在车上我也与你说过,吴痕受伤的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不好让别人来。”周钰走近苏青道。 “可我也是别人呀,你不怕我说出去?”苏青看着难得一本正经与自己说话的王小二,突然有一种被卷进阴谋之中的感觉。 “你不会,我相信你,而且你很厉害,我说了,你上次给我处理伤口的时候,既没有害怕又包扎的很漂亮。” 还没等苏青回话,六子哈哈大笑起来,“黑哥,二哥说漂亮,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包个伤口叫漂亮,哈哈.....” 黑大个像蒲扇一样的大手呼到六子头上,“去,烧水去。” 周钰没理六子的调侃,依然严肃地道,“因为吴痕伤了筋骨,实是不能挪动。再则,现在还不能让有些人知道吴痕是活着回来的,所以不便往城里去。只是这边条件不好,要委屈你一下了。” 苏青抬头看了一眼周钰道,“那个,我不会有危险吧?” “什么?什么意思?”周钰不解。 “就是,你瞧又是受伤又是不让人知道,一看就知道你们干的是隐密的事。你把我拉进来,万一被别人发现,那个再被人给……”苏青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周钰瞧她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瞧着自己,双手还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因着要配合自己的动作,此时上排的小白牙紧紧地咬着下唇,露出一脸的狠厉来。 周钰两个肩膀因着发出的笑声而抖动着,这个苏青怎么会这样有意思,每次见到她,自己都是那样愉悦和开心,仿佛空气中都充斥着快乐的味道。 “不会”周钰伸出手,把苏青抬的高高的装作砍刀的手轻轻放下,“这件事,只要你不对任何人说,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会与其他人说吗?” 苏青看着周钰一脸坏笑的样子,摇了摇头,“哪个会乱说,我若是乱说,还没被追杀吴大哥的人弄死,就先被你灭口了。” 周钰这回是彻底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苏青切了一声没理他,而是绕过周钰走向炕上的吴痕。 只见他穿着一身类似夜行衣的服饰,上面还有点点血迹,左腿处还缠着布带。 “是昨天才找到的,因此只做了简单的处理。一会儿六子会打些水来,还有干净的衣服,至于伤口还要劳烦你帮着包一下。” 昨天找到的呀,怪不得一大早就巴巴地把自己接来了。 苏青顺从地点点头,把自己的小包袱放到炕脚。略卷了卷袖子便开始解吴痕的衣服。 没一会六子提着两桶热水走了进来。 “你先出来吧,让他们给吴痕先把衣服换了。” 苏青还想帮吴痕脱内衫的手一顿。是呀,这可是古代,自己要真是再接着给吴痕脱,那可就让人误会了。 第73章 我叫周钰 周钰站在院子里,看着对面的山峦慢慢地说,“我叫周钰,在家里行二,我娘姓王,所以你叫我王小二也没毛病。城南的王家铁铺是我娘的陪嫁铺子,铺子里的人都是我娘留给我的人。” 苏青敏感地捕捉到“留给”两个字,难不成这王小二的母亲已经...... 周钰说到这里转过身来,乌黑的眼睛定定地瞧着苏青,苏青瞧着他那象两把刷子一样的睫毛,心里暗想,一个大男人,做什么睫毛那样长那样密,刷来刷去的弄得人心里乱七八糟。 只是还没等苏青研究完那刷子,周钰接着说,“我是慎郡王府的二公子,你们四小姐未来的夫婿,你那天说的那个浪荡子。” “啊?什么?你,你......”苏青抬头看着两把刷子的主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叫苏青是吧?” 苏青木然地点点头。 “慎郡王府的情况你知道吧?” 苏青先是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倒引得周钰抿嘴一笑。 这家伙,笑起来也这么好看,妥妥的小鲜肉。苏青惊讶于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想到这个。 “我只知道四小姐定的是慎郡王府的二公子,是指腹为婚的,二公子是嫡子,却不是现在的王妃生的。” “不算指腹为婚,其实我娘与怀南侯府世子夫人为我们定亲时,我已然四岁了,怎么也算不是指腹为婚,只能算是打小就定亲而已。” 周钰收起脸上的笑意严肃地道,“慎郡王府的情况依着你现在的差事,应该会陪嫁过去,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山峦,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道,“只我希望,你现在知道的一切不要与任何人说。” 苏青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周钰是背对着她的,连忙大声应是。 周钰还想再说什么,屋里传来黑大个的声音,道好了。 苏青一转身进了屋,周钰看着苏青进了屋子后抚额沉思起来。 不得不说,周钰向园静大师求来的药的确不错,现在吴痕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强多了。 苏青拿着一缕干净的布带轻轻地给他缠着腿上的伤。虽说已经处理过,而且上了草药,却依然是血肉翻飞,苏青甚至看到了骨头。 黑大个又把被子掀开露出吴痕的左臂,吴痕的左臂从肘关节处到手腕上部几乎都是没有肉的,苏青刚刚一直为他处理腿上的伤口,没想到手臂处更厉害,一时没忍住,啊了一声跑了出去。 周钰出来拍着蹲在院子角落里做呕吐状的苏青,“没有办法,中了毒,若不把肉割去,就得把胳膊砍去,吴痕做了一个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你是说,是吴大哥自己削的?”苏青直起身子接过周钰递过来的帕子。 “应该是。”周钰柔声道,“若是这几日天天由你帮着上药侍候,你怕不怕?” 苏青一愣,随即又摇摇头,“不怕,就是觉得疼。” 这得多大的耐力呀,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回来京里来报信。 再回到屋里的苏青抬头去看吴痕,依然紧闭的双眼,没有血色的嘴唇。 苏青绞尽脑汁地想着有没有更好的护理方法,奈何这方面实不是她的强项,也只有细心,手轻这一项比这几个大男人强了。 就这样,苏青开始当起了“护士”,吴痕一直是晕迷的,而且还伴着高烧,苏青知道受这样的伤发烧是最要命的,可古代的医疗水平实在有限,她除了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再就是物理降温,能争取一点时间是一点。 当天下午周钰就走了,两天了,一直到现在也没再出现。苏青瞧着吴痕越来越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好在这天,天还没黑透前,周钰带着一个白面书生来了。这人白得吓人,而且连头发都是白的。但苏青却下意识地感觉这人不老,而且非常年轻。 果然人进来后,六子一下子上去抱住他道,“宁三哥,你可回来了,我和我爹都想你呢。” “起开,你宁三哥哪里扛得了你这样抱的。”周钰一把拉开六子。 “二哥,你总是这样,我又没做什么?”六子不高兴地跑一边蹲着去了。 原来这个人比周钰还小。 “青宁,要不要多点些油灯?”黑大个在后面说。 青宁摇摇头走近一些,掀起吴痕的眼皮看了看道,“没事,虽说是中了毒,但他应该把毒源割去了。” “青宁的医术无人能及,你只需侍候好这三五日,待到他身边的药童赶来自然就送你回府去。”周钰站在苏青的身后轻声道。 这个叫青宁的年轻人的确有两下子,第二天早上吴痕便醒了。大家都非常高兴。苏青在厨房为吴痕熬了粥,又做了几个人的饭。 吴痕看着端着粥碗进来的苏青着实吃了一惊。周钰拍了拍衣衫道,“事情我都知道了,马上就会安排,你先吃点东西。走,咱们也先去吃饭吧。” 苏青看着几个人走了出去,便坐在炕边的小凳子上,舀了粥递到吴痕的嘴边,吴痕看着她半天没张嘴。 “快吃呀,你失了那么多血,又少了那么多肉,再不吃可不行。里面是加了药材的,都是按青宁说的方子做的。” 苏青端着碗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道,吴痕被这双大眼睛盯的感觉自己的脸热热的,忙把眼神转过来,却听话地张了嘴一口气把一碗粥都喝了,这样听话的患者,苏青还是比较喜欢的。 接下来苏青做的一切却让吴痕惊讶了。 只见苏青先是从外面端进一盆黑黑的水,麻利地将他的裤角挽起来为他那只受伤的腿一点一点的用巾帕擦洗着。 等到做完这些上了药再包上后。又换了一个小陶罐进来,放在炕沿上后,便去掀吴痕左边的衣袖。 吴痕一下子拉住她的衣袖道,“姑娘知道这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吗?” 苏青点了点头继续去掀。 吴痕却不松手,“你不怕吗?” “怕呀,可是不能因为怕就不管你吧,不能因为怕就不给你上药吧,那样的话你当初还不如一剑切下来,何苦受这割肉之痛了。” 吴痕听她这样说便松开了手,看着苏青十分自然地将他的左袖揭开,解开布带。又把那陶罐里的膏状的药一点点抹在伤口上。看着她温柔的,小心翼翼的动作,吴痕仿佛没感觉到疼一样,只是定定地看着苏青的侧脸发呆。 苏青做完这一切,感觉像打了一仗似的。其实她心里怕的要命,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害怕,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若是那样的话自己就更没勇气去做了。想着上药时吴痕连声都没吭,苏青不由地更加佩服这位轻功大侠了。 第74章 得了机会 待到第五日时,吴痕腿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已然能下地简单地走几步了。没人的时候在苏青的搀扶下可以出来晒晒太阳。 苏青用院子里的木板给他做了临时的夹板,用布带把左臂吊在肩膀上,这样更加方便了。 吴痕如同一个哑巴一样,只那天醒来后与自己简单的几句对话外,也不多说,让吃就吃,让喝就喝。问问出不出去就点点头,问问需要不需要方便一下,便红着脸摇摇头。 苏青很是无语,沉默是金也不能这个么个沉默法呀,但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知道离自己回府的日子不远了。因为吴痕已经下地走动了,还有就是左臂上的伤也渐好。 果然,第六天的早上,周钰带了个小药童来,告诉她,下午便送她回城。 青宁在第二天为吴痕配完了药后便离开了。苏青看着只能用到今天的药不免有些担心。 “吴大哥的药怎么办?还有他要去哪里呢?这里可不是养病的地儿。” “你挺关心他?”周钰没有回答而是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当然关心了,毕竟照顾了这么多天嘛,也相处了这么久啦。”苏青说。 “哦~比起吴痕,咱们相处不是更久,怎么不见你关心我一下呀。” “你?你还需要我的关心?关心你二爷的人多了去了。” “哦~我怎么不知道,说来听听。” 苏青伸出修长的手指道,“慎郡王府的人,怀南侯府的人,还的永安伯府的人……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永安伯府与慎郡王府什么关系呀?” 周钰瞧着苏青,想着这个傻丫头,自己用姐姐的由头把她借出来,她到现在才想起来问自己这个。 “永安伯府的世子夫人是我姐姐。”周钰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苏青了然,“那我这回算是帮你呢还是帮她?” “当然是帮我了。” “那你姐姐都答应给我五两银子,你呢?”苏青伸出手来,歪着脑袋一脸坏笑。 周钰瞧着苏青娇俏的模样,心中好似有根弦突然松了,有些结巴地道,“五,五两?这,这也太少了,我给你,给你五百两怎么样?”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苏青拉着周钰的衣袖兴奋的两只眼睛晶晶亮,“你别骗我,我很善良的。” 周钰噗呲一笑,“你是爱财奴吗?听到要给你银子乐成这样?据我所知,你们怀南侯府待下人也可以吧,你那么缺银子吗?” “切,你是少爷当然不知道银子的宝贵,银子又不咬手,哪个怕多。再说我还需要银子完成我的目标呢。” “目标?什么目标?” “当然是自梳......”苏青说到这里及时闭了嘴,这可是四小姐的夫婿,自己将来的半个主子,有些话不能什么都说。不管王小二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给五百两有些夸张,但给五十两也好呀,那也够自己谋划的。 “你真要自梳?”周钰突然认真地道。 “对呀,我一直这样打算的。” “你不是要跟着孟绮去王府吗?” “那也不影响我自梳呀,这自梳又没说一定是在侯府还是王府,或者是民间有女子想自梳也不是违法的好吧。” 周钰瞧着苏青认真的样子没再说话,转身往外走。 “哎,你刚刚说的算不算数呀。” “什么?” “五百两呀?” “算,只要你跟着孟绮陪嫁去周家,我就给你。” “啊?”苏青瞧着周钰进了屋子,嘟嚷着,“就不能现在给,小气吧啦。” “虽说银子不能现在给你,但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你自己想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提。”苏青正跟在周钰的后面也要进屋,冷不丁周钰站住转过身来了这么一句,苏青没想到他会站住再说话,一个没刹住车,整个人撞了上去。 周钰瞧着苏青投入自己的怀抱,伸出手接住,正纠结是推开还是抱住时,听到黑大个站在大门口道,“二爷,齐叔来了。” 苏青连忙转身,只见一个三十开外的男人穿着一身青布衣袍走了过来。屋里六子掀开门帘跑了出去,大声喊着爹。 原来六子姓齐呀,苏青在心里想。 周钰跟在大家后面进了屋,手一张一合,心怦怦跳的厉害。刚刚苏青撞过来时,他感觉到柔软的同时还有好闻的女儿香,这个齐叔就不能晚点来。 齐叔看了看吴痕的伤势后,笑着对苏青道,“是苏青姑娘吧,这阵子着实辛苦了。一会让六子送姑娘回去。” 苏青站了起来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苏青现在只想着早点回府,好好洗个澡,还有让彩儿给她做点好吃的。 坐在车里的苏青满脑子都是周钰说的可以答应自己的一个条件,要他帮什么忙呢? 回了怀南侯府,苏青先去见了刘妈妈,早就想好的话张口就来,刘妈妈看着明显有些疲惫的苏青让她快回去休息。 苏青刚进屋,就瞧着晚香娘正为晚香抹着眼泪,两人瞧见苏青进来,停下了动作也打住了话题。 “好了,莫想那么多了,哪个下人在主子身边不挨训的。娘先回去了,如今咱们家分到后街的房子,你轮休的时候就家去,娘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站起身来往外走,苏青没理她们娘俩,径直向自己的床铺走去,晚香娘站在那里想了想转过身子冷冷地道,“别给脸不要脸,过去的事就算了。你以后若是再敢说晚香一句,看看我饶不饶你。” 苏青头正疼着呢,这破马车,她是坐一回晕一回。听得晚香娘这样说,先是没反应过来,待品出是冲她说的时,娘俩已经走出门去了。 哎呀我去,要不是浑身乏累,苏青都要出去拉回那个老太婆说道说道了。 “你可回来了,怎么样?永安伯府好玩吗?”串儿兴奋地问。 “什么好不好玩的,我连永安伯府的大门都没进,直接去的城外的庄子。” “啊?我还以为你是去伯府呢,去庄子上了呀,累坏了吧?” “嗯,要是能有一碗彩儿亲手做的鸡汤面就好了。” “德行,你就这点子出息,有个什么就想吃鸡汤面。” 苏青点头嘿嘿笑,她到现在都认为刚刚穿过来清醒后,彩儿给她端的那碗鸡汤面是最好吃的。 “哎,晚香怎么了?”苏青收拾完衣服坐在床上打散头发后拿手帕松松系了一下。 “让娇莲姐姐训斥了。”串儿小声道。 “娇莲不是出去备嫁了吗?” “嗯,今天早上刘妈妈让她回来的,好似寻一件四小姐的物件,是她当时收起来的。” “知道什么原因吗?是不是她弟弟的婚事?” “应该是,娇莲姐姐为四小姐寻完之后就来找她,原本我在屋子里,瞧着她们有话说我就出去了。”串儿一边说一边指着挨着三等丫头房间的洗漱间,一脸的你懂得的笑。 “一开始她们说话我听不到,没一会就听娇莲姐姐的声音高了起来,晚香好似在辩解什么。后来我听到扇耳光的声音,然后娇莲姐姐就走出来,站在门口又说了两句话,我可听清楚的。” 苏青瞧她卖关子的样子,笑道,“等我求你呗,好嘛,好姐姐,告诉我。” 串儿一脸得意地道“你莫得意,算计我们家的人还没出生呢,你且等着,我总有让你后悔的时候。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天会让媒人去你家提亲,你若是识相的,就让你老子娘应下这门亲事,咱们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把事办了。你放心,进得家门就让你当家。你若是还拿今天这话来搪塞我,哼。” 苏青抚额,这叫两句话呀。“这么说,娇莲是来逼晚香答应了,而晚香一定是没同意。” 串儿点头,又叹了口气,“作什么心气那样高呢,其实娇莲的弟弟就是长得难看些,又没有什么差事做。但以他们家在府里的体面,根本不怕将来寻不到好活计。且娇莲姐姐还说进门就当家,晚香到底怎么想的。” 门口有小丫头喊苏青,道是刘妈妈叫她去一趟。 第75章 惩治晚香 “好了,你做的是对的,总不能一直这样磨叽下去,既然刘妈妈告诉你决定提你做二等了,早些与她们家说清楚是正理。”晚香娘一边走一边拍着女儿的手背。 “娘,我这几天怎么眼皮子跳的厉害,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你又没卖给她们家,再说当时咱们也没点头答应,你一直说要再想想,要征求我和你爹的意思,如今就是我们不同意,她还能怎么着?” 晚香想着刚刚娇莲先是温柔地问自己,如今提了二等,不若先把婚事定下来,在四小姐身边再当一年的差,等着明年四小姐要出嫁之前,她们家自有法子把她从四小姐陪嫁名单里抹了去。 晚香当时对着娇莲就是一礼,小声道,自己的事与爹娘说了,但她们不同意,说是自己小时候找高僧看过,不能早嫁,而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云云。 说到这里时娇莲一改刚刚的态度,立起眼睛冷笑道,“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只那一块肉,却围着一群狼,还有一只虎瞧着,你凭什么能吃上那一口?我劝你,趁着现在你还有机会,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要什么,莫要将来后悔。” 晚香又是一礼,“自我进沁园以来,得娇莲姐姐帮忙,得姐姐一家垂青,本想着能更亲近一步,奈何父母之言不敢不听,只能对姐姐说声对不住,以后但凡能有用得着晚香的地方,只消一句话,晚香不会说半个不字。” 娇莲哈了一声,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你可真够不要脸的,把我们一家当猴儿耍是吧?怎么,用完我了?看着我要出嫁了,过了河就拆桥?那也要看你们家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抬脚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就说了串儿听到的那几句。 “娘,我就是怕娇莲他们家再针对你和爹爹。” “你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么可能让你拒绝她?我已与大管家的婆子搭上话了,那两家原就有隔阂的,就算为了自己家的面子也不会不护着咱们的。” 苏青进得刘妈妈的屋子,郭妈妈正与刘妈妈说着话,瞧着苏青进来,笑着让她坐,苏青哪里敢坐,站在那里行礼问安说着喜庆话。 “这几天着实辛苦你了,刚刚永安伯世子夫人身边的妈妈特意过来跟夫人道谢,把你好个夸奖,给,这是给你的赏赐。”郭妈妈笑着把一个荷包递给她。 “走的时候已经给过五两银子了,怎么好再要。”苏青连忙摆手。 郭妈妈冲着刘妈妈笑道,“真是个实诚孩子,还有怕银子给的多的。” 刘妈妈也抿嘴一笑,“我早就与老姐姐说过,这个青丫头最是懂事的,该她的,大大方方的收着,不该她的,这孩子连问一问,瞧一瞧都不曾。” 郭妈妈笑着拉起苏青的手,把荷包放到她手中,“拿着,是永安伯世子夫人赏的,你心安理得地收着就是。” 然后回身又对着刘妈妈道,“世子夫人也高兴,让我告诉妹妹,若是这丫头有什么请求,只你能做主的只管答应就是。” 说完拍拍手就要回去,苏青连忙率先把门推开,郭妈妈又上下打量苏青几眼道,“好好干,四小姐身边就需要你这样的,将来去了郡王府,服侍好四小姐,世子夫人自不会亏待你。” 看着郭妈妈走出沁园,刘妈妈转过身笑道,“你这回是真的在世子夫人那里挂上名号了,四小姐出嫁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好好干,听郭妈妈的意思,升个一等也不是不可能的。”待要进屋的时候又道,“这两天想想,有没有什么心愿只管与我说就是了。” 苏青连忙道谢,帮刘妈妈把门关上向着自己屋子走去,一抬头,晚香进了院子,看见站在门口的苏青,先是一愣,而后一抬下巴与她错身进了屋,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特意撞了一下苏青的肩膀。 苏青看着晚香进了屋子,想起刚刚刘妈妈说答应自己一个愿望的话,转身进了沁园的梨花木门。 前几天下了一场薄雪后就没再下,好象又回到了秋天,只是干冷的厉害,风很大,这个时候倒不如多下几场雪,那样反而不冷。 从沁园的后门往大厨房去还有一段路,苏青极少往这边来,她把身上的夹袄用力地裹了裹,后悔没带个帽子。其实应该好好洗洗再来的,虽然照顾吴痕时可以烧水擦洗,但也只能洗洗头发,身上只能擦一下。 苏青有些自嘲地一笑,真是应了那句话,由简入奢易呀,原来在人牙子家别说洗澡了,就是洗脸都做不到,还是被领到西宅的头一天,为着能卖上个好价钱才让她们洗了把脸。 到了西宅倒是可以洗漱了,但却得把水放在太阳下面晒,温度合不合适全看当天太阳的心情。好在后来去了大厨房倒可以每天烫脚。 到了东府条件越来越好,原先在后罩房时热水可劲用,现在自己升了二等,还专门有未留头的小丫头和粗使婆子巴巴给自己打回来,倒是养成了两天不洗就浑身痒的毛病。 苏青一边走一边想着刚刚郭妈妈话里的意思,如果把自己提到一等上陪着孟绮出嫁,那元冬和元月势必要下来一个,直接降等的可能性不大,或是有别的说法,总不可能有三个一等就是。 苏青现在也不纠结了,跟着去郡王府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自己没存当姨娘的心,只要好好当差,不想嫁人总不会逼她吧。 而且孟绮其实并不算是一位难伺候的主儿,没接触过的觉得事多,矫情,跋扈,爱耍小性子,其实骨子里还是善良的一个人,更确切地说太过单纯,一切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凡事必须顺自己的心意。 这样的人只要你抓住她的性格特点并不难伺候,想到这里,苏青又想到周钰,她实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孟绮的夫婿。 她从第二次与他相遇就猜到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但这也属实不简单的过头了。依着几次的接触,苏青更担心是孟绮与周钰以后的相处,两个都是不让人的性子,过日子难免有磨擦和磕碰,若是针尖对麦芒起来也足以让人头疼,到时候遭罪的还是她们这些下人。 但苏青对这些倒不担心,不管怎么说与周钰也不算是陌生人,而且她十分相信周钰并没有外界传的那样不堪,他一定在掩示什么。 之先她对慎郡王府的情况并不了解,其实现在她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如今的王妃胡氏并不是王爷的原配,周钰则是原配所出,胡氏还有一儿一女,且王府还有一个成亲一年的庶长子,所以,乱的很。 自己既然决定接受陪嫁的现状,那么,慎郡王府的一些情况还应该多知道一些才成。 第76章 说服如春 如春扎着手出来瞧见苏青,一脸的不解和不耐烦。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主动找我了?我还有活呢,马上就开晚饭了,有话就快点说。”如春的态度十分不友好。 “去你屋里吧,这外头太冷了。” “用不着,咱俩也没啥好说的,若是四小姐院子里有什么吩咐你在这说就成。” 苏青瞧着如春那吊着眼梢的样子,心想活脱脱一个二百五,好赖人都分不出来,在大厨房上干一辈子都是烧高香了。 “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说?我有法子让你爹娘到东府来。” “你说什么?你要干什么?”如春听得这话立起眉毛。 “我说了,进屋说,冷死个人。当然,你若是不想听,我现在就走,让你爹和娘在西宅呆一辈子吧。”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 “神气什么,我倒要瞧瞧你耍什么花枪。”如春一边说一边带着苏青向灶火间的房后去。 只见后面一排低矮的房子,一个大大的敞院,周围一圈大缸,有一个婆子正从缸里往外拿菜。 苏青跟在如春身后进了一间屋子,迎面一铺大炕,窗下一排条案。 “说吧,你刚才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你没听懂还是装糊涂。” “你出去几天长本事了?”如春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你甭管,真磨叽,我只问你想不想把你爹娘弄到东府来。” “当然想,但你能有这本事?连晚香都做不到。” “她那不是做不到,她是压根不想给你出力好不好?”苏青也坐了下来,制止了如春说话接着道,“你心里也清楚,你寻过她多少回?她那次不就是拿这个许诺让你陷害我的吗?你到现在都没弄清楚状况?” “你要是还想套我的话,让我说是晚香教唆我的,那就免谈。” “呵呵,真是个二傻子。” “你说谁二傻子?”如春站了起来不高兴地道。 “说你,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其实你心里明白,你爹娘的事晚香根本办不成,以前也许还能有一丁点机会,这会儿和娇莲家弄僵了,她还会管你?”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娇莲回来给四小姐找东西,晚香和她摊牌了,人家根本没瞧中娇莲的弟弟,一直是利用她呢,就象是利用你一样。呵呵,只不过娇莲家在府里是有脸面的,自不会让她白白利用,可你就不一样了,她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你,她压根没想给你办过,只是利用你,你都不敢放个屁。” “你,胡说。” “我胡没胡说你自己清楚,不然你与她吵个什么,要不咱们走走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再帮你。不过若是你到时候明白过味来,再来寻我,我可不管了。” 如春又坐了回去,想着这几次去找晚香时,她越来越不耐烦,居然还说出,在西宅也挺好,活少还轻省的话来,全然没有当初对自己承诺时那样语气了。 “那你怎么能做到?” “不用你管,我自有我的法子。” “你就是想让我指出当初是她教唆我陷害你的事?可都过去这么久了,刘妈妈那里我也指天发誓与晚香无关了,这个时候说出去又有谁信?” “也不用你管,你只要说出真相就成。当然还不止这一个。”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水芹吗?”苏青盯着如春的眼睛问。 如春先是一愣,想起那个在西宅天天围着自己的傻大姐,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就从来没怀疑过水芹是怎么想到那么蠢的主意?” 如春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本来就没什么心眼,许是听别人说了什么,她就往心里去了。” “是听晚香说了什么吧?” “啊?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晚香‘不经意’说给水芹听的。” “那也不能说是晚香的主意,这话说出来,谁也不能凭这个就追究她的责任吧?” “当然不能,但还有其他的。” “什么其他的?”如春问。 “那你甭管,你只要说出当时的事就成,不用添油加醋,原原本本就成,怎么样,我没为难你吧?” “可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有能力让我爹娘来东府?” “我可以先把你爹娘弄进来,然后你再去寻刘妈妈说,这下放心了吧?” 如春又站了起来,想了想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等我爹娘进了东府再说?” “对。” “只消我把那天晚香与我和水芹说的说出来就行?” “对。” “那之后不会再把我爹娘调回西宅吧?” “不会。” “那......” “你有完没完?要是不相信我就算了。”苏青站起身来假装往外走。 “哎...没不相信你,就是觉得太突然了,你是想让晚香怎么样?” “这不关你的事,我这也是帮你,让你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你从西宅到东府象她的跟屁虫一样,做她的出头鸟落了什么好?如今她要做二等了,连娇莲弟弟那样的亲事她都不屑。你再瞧瞧你,好好的从小姐的院子到这大厨房上,还没个盼头。” 如春脸色通红,对苏青的话也不反驳,只轻轻卷着夹袄的衣角,“那个时候晚香答应我,用不了多久就想法子把我弄回去的。” “哈...你脑子进水了?她有多大本事你不知道,居然相信她?再说当初在西宅又不是我占了你妹妹的名额,是你们家一开始没那个心思好不好?你跟个乌眼鸡似的老冲我找别扭干嘛,就是看我好欺负呗。” 如春抬起头,“那是,那是......” “算了,我不想听,这件事之后你别再找我麻烦了,你想找也找不上。你先说说那天晚香与你和水芹说了什么,让那丫头把命都搭上了。” 如春听苏青这样说,水芹那张憨憨的脸又出现自己面前,细细地把晚香说的告诉了苏青。 苏青回了沁园没一会儿就敲开了刘妈妈的房门。 刘妈妈听苏青说完,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可不能胡说。如果是因为上次晚香把你出身和城南铁铺的事告诉我,而心里有疙瘩而乱说的话,你是知道后果的。” 苏青站在那里,看着一脸凝重的刘妈妈轻声道,“我平日的为人妈妈多少也知道,就算是因着上次的事生晚香的气想要如何,也只会拿她教唆如春陷害的事说事,万万不敢拿四小姐西宅受惊吓这件事来骗妈妈。” 刘妈妈慢慢坐回去,点了点头,没错。 “你再说一遍,当时是什么情况?” 第77章 再也不见 苏青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刘妈妈的眉头越皱越深,这件事现在回头看还真是疑点重重。 就像刚刚苏青说的,因着夫人和四小姐要小住,哪处都是收拾的妥帖,尤其知道四小姐是个好玩的性子,那些会去的地方更是早早就让人确认过不止一遍的。 那池塘里的水鸭子是三少爷专门给四小姐寻的,根本就不可能带着能孵蛋的去,那一窝小鸭子又是哪里出来的?若是下人想讨好四小姐,不管什么东西,连盆花,连根草都是要与自己说的,怎么可能有那么一窝鸭子而没被发现?那一窝鸭子出现的也太蹊跷了。 因为这件事,晚香到了四小姐身边直接提了三等,现在看来还真是有人为的成份了。 “串儿确定头一天晚上看到的是晚香的娘?” “是。” 刘妈妈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明天就让人去西宅把如春的爹娘调到东府来。” “只是,还有一件事想求妈妈。” “什么?” “可不可以不要让串儿出来做证?只说有人瞧见她娘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里就好?或是想法子再找个证人?” 刘妈妈瞧着苏青半天,“又不是让你得罪晚香,你为何要这样做?” “毕竟是串儿一句话才提醒的我,其实这件事串儿应该是功臣,若不是她,四小姐当初那一跤摔的可就太冤枉了。所以,若是,若是让串儿出来指证,我怕别人不了解前因后果,再以为...”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件事由我来处理。” 苏青松了一口气,自己被陷害在刘妈妈眼里根本不是事,刘妈妈只关注与孟绮有关的一切,想到孟绮身边当差是可以,用些小心思也可以,但却以伤害孟绮的身体或是其他威胁到孟绮安全的法子来达成目的,刘妈妈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刘妈妈的速度非常快,今年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天,第一天如春的爹娘到了东府,第三天晚香一家被拖上了车送回了西宅。 在串儿第n次盯着苏青瞧的时候,苏青放下了手中针线,叹了口气,“饶了我吧,想问就问。” “是你做的吗?” “不是。” “啊?” “什么啊呀,我哪有那个本事,这都是刘妈妈做的好不好。” “什么嘛,我是问你,是不是你与刘妈妈说了水芹的事?” 苏青点了点头。 “那刘妈妈怎么没来问我?”串儿坐到苏青身边。 “怎么?你想让刘妈妈找你去与晚香娘对峙?” 串儿连忙摇头。 “所以呀,我当时说的时候就求刘妈妈不要让你卷进来。” “那天跟来的一个脸生的婆子莫不是刘妈妈找的证人?”串儿问。 “应该是,总要有个人指出来吧?又不能在东府找。” 串儿点了点头,“这样看来,真是她们娘俩做的了,可真恶毒,为了到四小姐身边,都不顾四小姐的安危,若是那天四小姐再往下滚一些就会掉进去了。” 苏青又拿起针来继续缝着新做的帽子,上回自己织的那帽子被王小二笑了那么久,还说自己是熊,这回她就好好做一顶,再缝个兔毛边,让他再胡说。 “青儿,你说咱们这么做对不对?晚香好不容易才到的东府,我是说......” 苏青又放下针,叹了一口气道,“她只是回到了起点,可水芹呢?谁又可怜她?若不是她有了这样歹毒的想法,水芹还乐呵呵在西宅挣她二百钱的月例钱子与她祖母花呢。” 串儿也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可见人呀不能有坏心思,总有一天会用别的法子找回来。” 苏青道,“你也不必有什么心里负担,刘妈妈答应的事必不会乱说,不会有人知道是你提供的信息。如春那里我也一个字都没说。其实串儿,咱们都不容易,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过活。你要是心疼或同情别人,也要看那个人是兔子还是狼不是。” 串儿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没有吱声,苏青也不知道串儿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自己再有其他的想法。之所以自己没提前与她说,就是怕想得多再不同意自己这么做。 于串儿而言,自己和晚香之间的矛盾更深,但她只能这么说,也只能解释这么多,其他的自己去消化好了。 只是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刘妈妈居然提了串儿做了二等丫头,彩儿也如愿地到沁园做了三等,其他的三个三等也到位了,两个是原来院子里的,一个是王氏安排过来的。 正月里,如春特特地来给苏青送了一碟子米糕,说是她娘做的,叫苏青尝尝。 “听说你去三小姐院子了?”苏青问。 “嗯,我娘去了大厨房,我们娘俩不好一处当差。我爹在门房处看门,挣的不多倒也轻省,我娘说开了春看看能不能借着这批嫁出去倒出来的名额把我妹妹弄进来。” 如春沉稳了许多,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张嘴就来。 “那就好,只要别回西宅就行,毕竟于妈妈还当着内院管事。” 如春点了点头,“听说晚香一家子回去,于妈妈并没有给她们安排活计,每月只得二百钱就那么在家里待着。” 苏青倒没打听过晚香一家回去后是个什么情形,但依着于妈妈最开始想让晚香来给双巧拢宠,而晚香不屑的情形来看,她们回去于妈妈怎么会给好脸色看。 晚香其实是一步错,步步错,说白了还是心太大,一路走来但凡抓住一步她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这些已与自己无关,从现在开始那就是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永不再见的人。 ------ 正月里又是挨家办宴的时候,好久没有太亲密往来的忠国公府这次给怀南侯府下了帖子。 孟长峰摸着胡子坐在临窗的火炕上没说话,宋氏把茶放到炕桌上。“侯爷,这忠国公府是什么意思?年前,维哥媳妇家老二的洗三礼都只是礼到人没到,这会儿却又下了帖子来。” “我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老三又要立功了。” “啊?您是说这回忠国公府是看在老三的面子上?” “不然呢?总不会看在你那两个儿子的面子上。” 宋氏听孟长峰这样说,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孟长峰端起茶喝了一口继续道,“我叫你给绢姐相看,这都一年多了怎么也没个动静?” “实是刘氏太过挑剔,妾身哪回出门都是把绢姐带在身边的,有时就是不带绮姐也要带着她,奈何她们娘俩一个瞧好的都没有,今年绢丫头都十七了,妾身也是很着急的。” 孟长峰摇了摇头,“想必老三自己有章程了。” “怎么说?” “我也是听说,老三的心太大,一般人家他是瞧不上的,他只得这一儿一女,儿子已然在西北成了亲,只有靠这个女儿才能与京里搭上关系。” “老爷,老三这么做,若是结了一门,妾身的意思是...” “我知道,但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已然走到这一步了,总要按他的想法才成。你只管带着孩子们去,不管忠国公府这回子为着什么,既然他们敢请咱们就敢去,外头人总归知道咱们还姓同一个孟。” 第78章 心神乱了 去忠国公府那天,苏青因为是小日子就没跟着去,孟绮是带着元月和串儿去的。 晚上回来,串儿明显地心神不宁,苏青与她说了好几句话她才答上一句。 苏青把手探到她的额头,“叫你把我那帽子带上,你偏不,是不是吹了冷风?” “没有,真的没有,我就是在想一件事。”串儿欲言又止。 苏青摆手,“你要是为难就不必说与我听。” “不是为难,我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张口。” 苏青给串儿倒了一杯自己喝的红枣水,“怎么了?可是在国公府遇见什么事了?” “青儿,我觉得四小姐不对劲,今天我们见到一个人......” 去国公府原本孟绮要与王氏坐一辆车的,怎奈王氏从去年入了冬身上就好一阵坏一阵的,原本头一天还不错,只早上起来都穿戴好了又觉得头晕。 宋氏也知道王氏这两年身上就不爽利,有时莫名其妙就会晕倒,怕她再在国公府有个什么,就让她留在家里,这样孟绮自己坐了一辆车。 孟绮的马车走在最后,刚刚要拐上忠国公府那条街的胡同时,遇上街上的小孩子放鞭炮,不巧把马给惊了,突然往街上窜去。车夫是怎么拉都没拉住,车里元月搂住孟绮,串儿死死地拉住门把手吓得要命。 正当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见到有男子呵马的声音,伴着马鞭声,没一会,马车就停了。外面传来车夫一个劲的道谢声。 原本孟绮在车里坐的好好的,但听着下去的元月与那人道谢,那人回话后,却突然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串儿连忙也跟着下了车。 只瞧着孟绮一脸惊喜地瞧着那个拉住马车的男子,脸红的厉害却不说话,扭着身子瞧着人家看。 串儿惊讶极了,眼看着走在前面的怀南侯府的马车折了回来,串儿连忙小声催促孟绮上车,只孟绮不理,而是向那男子走了过去,也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孟绮点了点头,不情愿地回到车上。 “青儿,我觉得不对劲,四小姐明显就是认识那男子的样子。” 苏青有些紧张地问,“你可认识那人?”孟绮可是定了亲的,按串儿的说法,这孟绮是一定认识那人的,仅凭声音就如此急迫地跳下车,还未说话脸先红了,要说孟绮没有什么别人心思,她是不信的。 这件事太大了,若真是有个什么,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都会受连累的。 “不认识,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长得很是俊朗,且十分有礼,谈吐也文雅,骑着一黑头大马,看样子应该也是去国公府赴宴的。” “那在国公府里,再见没见到?四小姐有没有......” “没有,既没见到,四小姐也没要去寻什么人,只是一直魂不守舍,连郡王府三小姐和咱们家大小姐两人一并挤兑她,四小姐都没还口。青儿,你说会不会?我真是担心。” 苏青点点头,“你说的没错,那位公子,四小姐一定认识,且四小姐还对他的印象应该很好。” 苏青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孟绮对周钰的不满是挂在脸上的,只要一提起她的亲事,或是听说周钰又如何如何,她总要去王氏那里闹一场,不外乎退亲二字。但王氏怎么可能同意,夏天里就要走六礼了,无论是慎郡王府还怀南侯府都丢不起这个人。 “青儿,那要不要和刘妈妈说,我实是害怕,万一,万一......” 苏青点点头,真要是有个什么,她们这些下人一个也跑不过。“说,一定要和刘妈妈说,但不能直说,只说今天的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出手搭救,其他不用说太多。” 串儿听了点点头,转身就要出去,“哎,毕竟你是与元月一起去的,还要问过她,她可是大丫头。” 串儿点点头走了出去。 这边,孟绮躺在炕上,只觉得今天这炕怎么烧得这样旺,自己的一张脸热的厉害。 在马车上听到他的声音时心中一喜,不顾下人诧异的目光跳下马车跑到他跟前。 自己清楚地看到他眼中当时的惊喜,他喊自己“孟小姐,那天见你掉下来摔的着实不轻,如今可大好了。”自己娇羞地点头,说多谢那天拿帕子帮自己包手,可今天出来的急没有带。 洪哲刚想再说什么,却见前头的马车转了过来,便极快速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手说,“不要紧,总会有机会,到时候见面再还给我是就了。上次见过之后,我一直挂念,如今看你无恙我便放心了。只是别忘记了,我是博男爵府的三公子,我叫洪哲。”速度极快,说完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出了街口。 整个宴席自己吃的都是魂不守舍,被他握过的手一直热热的。回来后什么都不想,只是分析他那句话的意思。上次回来之后她就打听了,原来他已经成亲了,且马上就要做父亲了,失望是有的,但很快就想开了,只当是一次萍水相逢吧。 后来过了好久她才从刘氏那里听说,他的媳妇因为难产一尸两命,他开始为妻子守孝。知道这个消息时,自己是满满的心疼,想着那样一个男子,他的妻子竟然没有福气与他共白守。他失去妻子和孩子该有多伤心和痛苦,可自己没有任何机会能见到他,而且也许他已然把自己忘了。 只是没想到,老天爷居然又安排自己见到了他,听到他声音的那刻,对于自己来说那就是天籁。心中充满了狂喜,跳下马车的那刻,她才知道什么叫欢喜。 这种感觉她对着周钰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虽然周钰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乃至家世都在洪哲之上,可她就是讨厌周钰,一想到自己要跟他过一辈子,她都恨不得去山上做姑子去。 可洪哲不一样,他是那样让自己心神不宁,那样让自己念念不忘。尤其是他居然还记得自己,不但记得自己还关心那么久以前的事,还说得了机会让自己把帕子还给他。 这说明什么? 孟绮不敢再想,她拉起被子盖住脸,满脑子都是洪哲对她温柔地笑,还有手上传来的温度。他一定也是欢喜自己的,不然做什么要摸她的手。 孟绮又把被子拉开,举起那只被洪哲拉过的手痴痴地笑着。自己要怎么做呢?要不要有其他想法或做法呢? 正当孟绮纠结的时候,传回来周钰因着家宴时对庶长嫂不敬,差点让其早产的消息,她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她不要和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浪荡子过一辈子。 尤其是姜氏代表怀南侯府去了博男爵府感谢那天洪三爷的出手相救后,姜氏对洪哲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说他谦和有礼,温润大方,可怜这样好的一个人媳妇却早早地去了,太不公平云云。 宋氏还问,那位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洪家还没打算给洪三爷续弦吗?姜氏感叹地道,说是洪三爷是个感情极其真挚和长久的人,洪家在正月里就相看了好几户人家,只洪三爷不同意,说想再为前妻守上一段时间。 连王氏都赞叹现在如洪三爷这样的男子太少了,将来谁嫁了去都会和美。姜氏附和说洪夫人说了,洪三爷续弦只凭他自己,只洪三爷喜欢洪家没有不应的,众人又把洪家好个夸。 第79章 胆子太大(一) 两件事放在一起,两个人站在一起,孟绮心中的天平已然倾斜。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再说自己又不是一厢情愿,既然洪三爷的婚事他可以自己作主,那么是不是就差自己的回应呢?上回他拉自己的手是不是就是要讨个猜想呢? 只是家里怎么办?自己与周钰的婚事可不是随便就能解除的,怎么办?孟绮很是苦恼,她实不想就这样认命。 在一次逛园子的时候,不小心发现一本不知道是谁落下的书,好奇地拿起来瞧,竟是一本描写公子与小姐私会的本子。她慌忙地放进怀里,晚上回到屋子里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 原来小姐可以装成丫头的模样和公子去约会,两个人见面后在一起待了三天三夜,公子送小姐回来后便到府上来提亲,结果便成就了一份好姻缘。 孟绮一口气看完那本书,拿着手里的那条帕子,孟绮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决定为自己的幸福努力一下。 天气暖和起来,王氏的身子也慢慢向好。 郭妈妈高兴地端着燕窝进来伺候着王氏服用了,“夫人气色越来越好了。” 王氏也觉得这阵子身上爽利,笑道,“我感觉身上松泛不少,你明天把绮姐的嫁妆单子拿来我瞧瞧。” 郭妈妈把碗递给小丫头,“四小姐的嫁妆单子是早早就定下的,您何必再劳神去看。再说这离七月份还有近三个月的时候呢,不着急的,总要彻底养好的才成。” 王氏站起身来,想着孟绮马上就要过六礼了,心中高兴,“绮姐这阵子愈发的安静了。” “老奴就说过,您太过操心了,咱们四小姐就是小,如今要嫁人了,自然就懂事了。所以呀,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等着明年嫁过去,再给您添个外孙子,那才叫美呢。” 王氏听得这话越发高兴 ,“原以为下个月平西侯府的三爷续弦我不能去,这样看来倒是没问题。” “谁说不是,您从去年入了秋可就没太出过门,这次一定要好好松散一下。” 王氏笑眯眯地点头,郭妈妈看着王氏的样子先是一愣,然后努力想着,怎么会这样像,又不是在身边伺候的,就是学也学不到的吧? ―――――― 城南王家铁铺 “岳三哥,再有十多天就成亲了,怎么样?”周钰大马金刀地坐在岳震的对面,一脸坏笑。 “怎么?想与我借鉴一下,回头明年好迎娶你的小娇娘?”岳震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喝了一口似笑非笑。 “切,什么小娇娘,但凡有一星半点的法子我都不会娶她,一身的臭毛病。” “怎么说话呢,小心叫你姐听到。你也知道你能顺利完成这门亲事有多难,府里那位倒想让你与怀南侯府解除婚约呢,你莫要趁了她的心意。”永安伯世子许程拍了拍小舅子的后脑勺。 “姐夫,我非娶她吗?整个一二百五。” “我说你怎么回事,那个‘切’是什么意思?整天地挂在嘴边。还有这个‘二百五’又是什么意思,我都听你说好几次了。”岳震轻声道。 苏青那张红里透白一脸朝气的脸突然就出现周钰的脑海中,还有那一排小白牙以及看着自己时那恶狠狠的表情,周钰的脸莫名就红了,吱唔地道,“没什么,就是口头语。” “好了,知道你心不甘,情不愿,但这门亲事是一定要结的。大不了进门生下嫡子后,你若有可心意的纳到身边就是了。只是与怀南侯府的这门亲事是目前对咱们最有利的。你也要小心一些,马上就过六礼了,莫要让府里那位再出什么幺蛾子。”许程又拍了拍周钰的肩膀坐在他的身边。 “你姐夫说的没错,依着你现在的情况,十分需要一个有力的岳家支持你,那孟家四小姐是嫡幼女,极得世子夫人甚至侯夫人的喜爱,将来真到了你与那位抬到桌面上说话的时候,别看怀南侯府走下坡路,但好歹是侯府。你若真是弃了这门亲,你以为府里那位会给你寻什么样的?好的她会给你吗?”岳震盯着周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周钰耷拉下脑袋道,“我知道,这些道理我哪里不懂,再说这亲还是我娘在的时候给我定的,我若是退了,那就是对不起她了。” 岳震叹了一口气,“没错,是这个理。而且我不妨告诉你,那王家并不象你想得那样简单。” “王家?怀南侯世子夫人的娘家?”周钰挑眉。 “没错,王博远极有才华,因着李显的陷害把当年你外祖父的事翻了出来,他受了自己父亲的连累,但我想这只是暂时的,林爷也是这个意思。”岳震两根手指敲着桌面想了想接着道,“咱们一窝蜂地窝在京里也不是什么好事,在外头反而更有利。” “三哥,你是说那王博远其实是……” 许程又敲了一下周钰的脑袋,“要不说让你一天细心一些,别把精力放在那些有的没的上面。那四小姐娶了也就娶了,给她足够的尊重和体面就是了,再不堪能不堪到哪里去?她身后不仅仅是怀南侯府那样简单,用不了多久,这位王博远回了京城,你那些事就更添一份助力了。” 周钰摸着脑袋,“姐夫,你再敲我的头,我就告诉我姐去。” 许程和岳震都哈哈笑起来。 岳震站起身来,“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先回去了,总要装装样子,上回我娘都让我气的三天不和我说话了。” “成,岳三哥,到时候我多寻一些人跟你去迎亲。”周钰嘻嘻地笑着跟着站了起来。 “可别,你千万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别再把你当成新郎官了。” 一笑话引得许程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岳震走出秘室,周钰给许程倒上茶,“姐夫,我瞧着洪老三这段时间可不老实。” “哦?” “吴痕上回说瞧见他一个狗腿子进进出出的好似去了端王在北面的那个宅子。” “端王?他一个景王的小舅子去寻端王做什么?可做准?” “准,吴痕跟了好几天了,而且还有一个面生的,吴痕说不是京里人,倒似西北那边,大红的脸,竖着长的头发。”周钰一边说一边双手在自己头上比量着,引得许程大笑起来, “你一天怎么就没个正形,都是要成亲的人还这副怪模样,小心孟家四小姐不喜你。” 周钰放下手嘿嘿一笑,“成亲就得像你们这样老气横秋的呀,到什么时候我都这样,小爷我一辈子就这样了。还有,我才不要她喜欢呢,反正我也不喜欢她,我就不信我辈子这么倒霉,连个真心喜欢的人都遇不到,哼。” “你听话,还是那句话,不管喜欢不喜欢总是要娶的,既然如此何必弄得彼此离心呢,最起码不能让那位看你的热闹。不求她在内宅帮你多少,只要别添乱就成。那位的儿子这么大这议亲,还不是有私心想攀个高的,这自己儿子寻的女方家门弟必不会低,到时候若真打起擂台来……” 第80章 胆子太大(二) 许程看着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周钰,听到提他的婚事又低下头来,心中微叹,哪个不想娶一个心爱之人,如同自己与周映容一样心意相通,彼此欢喜,但又几个人能随心之想呢。 “好了,多的话我就不说了,这阵子咱们的事太多了,你出来进去的也要小心些。吴痕好利索没有?” “嗯,利索了,就是左臂不能太用力,平日里也不敢提太重的东西,我现在只让他打听消息,其他的不叫他插手。” “嗯,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莫说他了,好了,我要回去了,你今天晚上必须早些回去,莫再要让那位在王爷面前说道你。” 周钰站起来随着许程往外走,“姐夫,你刚刚说的话我姐同意呗?” “什么话?” “就是我把孟小四娶进来,然后等她生了儿子后,我再寻个自己喜欢的放在身边。我说的是真心喜欢的,到时候我的所有事都让她做,让她整日与我在一起。” 许程站住脚回过头来,“你是不是有瞧好的人了?” “哪有,没有的事,我就是问问。到时候若真有那样一个人,大姐别再又说我宠妾灭妻什么的。” 许程上上下下打量了周钰几眼没有说话转身继续往外走。 周钰晃着脑袋跟在身后,怎么脑袋里苏青那张贼兮兮的脸就是晃不出去呢? ―――――― 孟绮瞧着元冬和苏青整理着她明天要去平西侯府参加岳三爷婚礼时的衣服,脑袋里如同浆糊一样。 前几天孟绢生日,刘氏请了好多京中贵女,好些都是连她生辰都请不到的。 而且刘氏还特意把席面摆在了京里小姐们最喜欢去的“百花园”,那是一处专门供贵人们消遣游玩的园子,有山有水,最重要的是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不管你什么时候去都能看到满院子的鲜花,离得老远的路上都能闻得到花香。而且要想去“百花园”并不是你有地位和银子就成的,它特别难约,尤其是进入夏季,各种席呀,聚会呀越来越多就更不好约了。 孟绮瞧着打扮的如同花蝴蝶一样的孟绢,还有围着她转的那些世家小姐,心里羡慕的都要冒泡泡了,当然,她并不承认自己羡慕了,她并不想让孟绢有丝毫在她面前得意的机会。 整个过程,孟绮都把自己端的高高的,用这种方式吸引别人的注意。也的确吸引了一位小姐的注意,两人聊了好半天直到孟绢笑眯眯地过来介绍,孟绮才知道,这位小姐居然是博男爵府世子的嫡长女,也就是洪哲的侄女。 听得这个,孟绮一改刚刚的样子,突然变得局促起来,进而又刻意与洪大小姐说话。而洪大小姐也是爽利的姑娘,年纪与孟绮相仿,说话却比她更加成熟,看上去也非常稳重。听说这位洪大小姐极得景王妃的喜欢,婚事也定的极好。 孟绮实是没想到,刘氏哪里来的本事居然把洪家人请来了,怀南侯府与洪家几乎没有任何往来,别看洪家是男爵府,但人家可是出了一名王妃,而且还是整个朝中口碑最好,呼声最高的景王王妃。孟绮倒是知道自家的正月宴年年都是给博男爵府的下请帖的,但从没见过正经主子来过。 几位小姐围在一起聊天,洪大小姐自然成为中心,有那与她家交好的问起洪三少爷的婚事。 “哎,别提这个了,我祖母最近身上不爽利都是因为我这个小叔叔。” 众人不解,洪大小姐双手一摊,“我小叔叔对我前小婶婶可是情深意重的,若不是我祖母不让,他都要守三年的妻孝的。过年的时候还答应的好好的,由我祖母帮他相看,只没想到前段时间又不同意了,说是自己瞧好了。” “啊?”听提孟绮的惊呼,众人都瞧向她,孟绮也知道自己没沉得住气,略略尴尬地道,“洪三公子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他眼。”众人听了也附和起来。 “说是一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小姐,好似在山上见过,前一段时间又偶遇了一次。我祖母问他,他也不说,应该是有什么隐情吧。好了,不说他了,咱们……” 孟绮听洪大小姐说完这些,一颗心好似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般,这是说自己吗?是自己吧?在山上?不就是那次吗,前一段时间,不就是那次吗? 孟绮思绪飞转,脸红的厉害,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怕一不小心再让它跳了出来。站在她身边的小姐是谁她忘记了,但那位小姐的一句话却让她永远忘不了,那位小姐说,“我倒是听说这位洪三爷的事。” 只孟绮与这位小姐走在最后,她不好不接话,问了句什么。那位小姐的一句话却把她瞬间定在原地,“听说洪三爷瞧好的那位小姐是定了亲的,明年就要成亲了呢。” 然后,她是怎么回来的,回来后都做了什么,她全然不知道,满脑子都是那小姐是定了亲的这句话。晚上她又把那画本子拿了出来,那个决定越发坚定起来。 这边苏青还在听元冬说着平西侯三子岳震的八卦。 “说是一位极重情义之人,原配妻子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了,岳三爷扶棺去了江南岳家的老宅,在那里守了整整三年,去年才回来。平西侯夫人为这个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相看了好多岳三爷都没点头,只没想到,去年入冬的时候岳三爷自己却松了口。” 苏青放下手里的衣服想着岳三爷这个称呼好似在哪里听过,“可是岳三爷自己瞧好了谁?” 元冬摇了摇头,凑了过来道,“知道武英伯府吧?” 苏青点了点头,正月宴的时候她还陪孟绮去过,一个在京城里边缘存在的贵族。 “是那家的大小姐。” 苏青“啊”了一声,脑海里出现了武英伯府那简陋的宅子来,还有那位魏家大小姐叫魏迟的样子来。 第81章 岳魏结亲 武英伯是京里最不起眼的有爵位的人家,也是靠着祖上的荫恩一辈辈地传了下来,只是一代不如一代。到如今的武英伯魏襄只是将将能守住这块招牌罢了。 武英伯只得一儿两女,均不是武英伯夫人所出,武英伯在子嗣上十分艰难,与夫人成亲六年都无所出,无奈只得抬了两房姨娘,直到自己二十六岁时,才得了长子。 两年后这位姨娘又生了一个女儿便再无动静。老夫人无法,只得又给儿子抬了三个姨娘,却只有一个在隔年为武英伯添了一个女儿,从此便再无孩子出生。 唯一的儿子身体又不好,天天药不离口。去年冬天娶了嫡母娘家的侄女,如今都小半年了也没传出喜讯,这给本就不得圣宠且家境越来越落魄的武英伯府无疑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魏迟是武英伯的长女,却是一位有着男儿性格的女子。听说年纪不大便帮着嫡母主持中馈,在府里是极有威信的大小姐。因着武英伯只得这三个孩子,且夫人无法生育,因此,侯夫人都是将这三位记在自己名下养着的。 魏迟今年十八岁,本来早就定了亲的,且已开始走六礼了,却在去年快入冬跟着舅舅去了一趟江南之后突然就停了下来,再有消息传出就是男方开始相看别家小姐了,外界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那以后便一直没有人上门为魏迟提亲。 只没想到,武英伯府居然与平西侯府结了亲,虽然是做岳三爷的续弦,但听说魏大小姐是极欢喜的。 因岳三爷是续弦,魏大小姐年纪也在那里,所以婚事定的很快。 ------ 第二天,瞧着请完安的孟绮一脸不高兴地进了屋子,苏青去看元冬,元冬无奈地摊开手小声道,“世子夫人答应郡王府,从下个月由着王府来两位教养妈妈给四小姐上课。” 苏青哦了一声,那王府可不比侯府,规矩大得多,王氏给请的嬷嬷自然没有人家王府里出来的专业。自己家先紧起来,等着要嫁之前几个月,王府一定还会派人来教习礼仪的。这会儿小夹板又打上了,对于孟绮这样一个活泼好动的,最不耐烦那些条条框框规矩的人,无疑是生无可恋的存在。 想到这里,苏青又想到了周钰,这两个人按现在的话讲都是泡在蜜罐里的,真不敢想象今后的生活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苏青站在床边瞧着明天陪孟绮去平西侯府时自己要穿的衣裳,突然心绪低落起来,以后的日子就要天天面对那个王小二了,以前的接触让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最真实的自己,等着孟绮嫁进去,周钰就是自己的男主子,哪里还能那样自在的说话? 想到这个,苏青心里就堵得慌,做什么是孟绮的丈夫,要是孟绢或是孟绣的也好呀,虽然不能总见面,但最起码不用戴着面具与他说话。 想到周钰,苏青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听着岳三爷这个称呼这样熟悉了。没错,她在照顾吴痕的那几天里,周钰提到过这个人,还说吴痕是为了救他而受的伤,而且还说是去南边。 当时周钰还说岳三爷也受伤了,但不严重。苏青又想到昨天元冬与自己说的魏家大小姐,也是去年入冬的时候去了一趟江南,回来后原本的亲事就作罢了,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孟绮一大早起来就与平日里不一样,穿里衣的时候罕见地不许别人伺候,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自己在那里捣鼓半天。而且带的首饰也不是头几天选好的,平日里孟绮并不喜欢那些太过奢华和体积过大的珠宝,她嫌压得头疼。 可是今天却是满头珠翠,连耳朵上挂的都是两个沉甸甸的金耳珰,腰上原本只有一条玉石噤步,这会子可倒好,不知道从哪里寻的金的银的挂了好几条,这一身打扮引得刘妈妈哎哟一声,“我的好小姐,您可不能这样穿,这,这…这得多沉呀。” “不,这样好看,我就这样穿。”孟绮刚刚穿戴的时候倒把岳三爷问候了一下,要是他冬天娶亲多好,自己还能多添几样。 “可是,四小姐……” 孟绮一摆手,“我就要这样穿,你不用管了,好好在家看门吧。” 看着孟绮掀了帘子出去,元冬与元月连忙跟了上去,刘妈妈把包袱递给苏青,“好歹看看能不能得了机会,哄她换下来,这一身闪闪亮亮的岂不要人家笑话。” 此时闪闪亮亮的这个人正站在院子中间与众人一起等着宋氏。从她进得院来,孟绢的笑就没停过,先是哈哈笑出声发现不对劲后就一直憋着。连孟绣都强忍着笑意,却不敢太过。 孟绮则是罕见地没有理她们,一个人站在那里想着自己这浑身上下到底装了多少,如果成功的话可以供自己和洪哲用几天的。想着那话本子里写的,应该五六天就可以吧,等着两家找到自己然后再开始议亲就可以的。 麻烦就是还得先和慎郡王府退亲,但这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想着自己这个计划就在不远处招手,孟绮的心情极其美丽,洪哲那温柔的眼神还有拉住自己手时的温暖让她更加站直了身子。 王氏扶着宋氏与刘氏一左一右出来的时候,瞧着金光闪闪的女儿都不敢相信。她也顾不得宋氏在场,急急地走到孟绮身边上下瞧了瞧,“回去换一身,这成什么样子?” “不,娘,我喜欢这个,多喜庆。”孟绮没等王氏再说什么,转身向宋氏走来,“祖母,咱们走吧,迟了就不好了。” 宋氏对孟绮这一身打扮也是很惊讶,只宋氏平日里也喜欢这种珠光宝气,就算家里不来人也会把头上挂的满满的,所以并不觉得孟绮太过份,觉得还是这个小孙女最随她。 随即拍了拍孟绮的手往外走。王氏见状也是无法,苏青连忙快走几步,“奴婢带了为四小姐选的衣服,去了平西侯府哄着四小姐换上。” 王氏回头瞧苏青,说不出的亲近,“好,这个样子可真是……” 第82章 要你出丑 此时苏青站在平西侯府内院的待客大厅里陪在孟绮身后,看着那位叫谢芬的慎郡王府庶长媳挺着一个大肚子拉着孟绮的手极其亲热地说了快半柱香的功夫了。 “要不京里人人都说母亲是一位最和善不过的了。你们的婚期还有大半年呢,便着人将清和居拾掇起来了。那料子呀可是一车一车地往府里送。 “三爷还特意地从各地淘弄来许多珍奇摆件,好多都是从那南洋来的,连母亲都说从未见过呢。 “还有映宁,知道你喜欢一些小动物,前几日三爷与友人去山上打了好几只兔子,雪白雪白的,对了,还有一只通体都是黑色的。映宁说什么也要给你留着,如今在自己院子里养着呢。” 孟绮无聊地听着谢芬说着,虽然自己今天要实现一个伟大的决定,但此时还不到时候,不能耍脾气,只能耐着性子听,前面的她一概不感兴趣,只是后面这个兔子却吸引了她。 “她当真给我留着了,当真是全身上下都是黑的?” “那还有假,我可是吃醋了呢,我进门那会,可没这个待遇呢,我可真真儿地为你高兴。” “连爪子都是黑的吗?” “嗯,要不怎么说稀奇呢。说是三少爷打完后便有友人出50两银子买呢,三少爷都没答应,直接拎了回来给了映宁,却没想映宁如此懂事,她说这么金贵的东西要留给她二嫂做为见面礼呢!” 苏青在后面无语地翻着眼睛,看着孟绮一脸得意的表情,想着这位慎郡王府的庶长媳。 谢芬的父亲是詹事府少詹事谢清中,正四品。谢芬是他的嫡长女,长得十分美艳,听说很会做人,虽说是庶长媳,胡氏却很是喜欢,怀了身子还不忘带她出来走动露脸。 这时谢芬身边的大丫头走了进来,也不吱声,只是站在谢芬的后面,却和苏青与孟绮的距离不同,而是紧紧地贴了上去。 苏青心中瞧着那姿势着实别扭,旁边那么大的地方,好好站着不好吗?做什么要贴到谢芬身上去? 这样想着,就多关注了一些,尤其是临来时,刘妈妈特意叮嘱她们今天跟来的,一定要多留意,不能错眼地盯着孟绮才成。 苏青刚刚就对谢芬挺个大肚子参加婚礼十分不解,若真是心疼儿媳妇的人家,怎么可能由着这么大月份的儿媳妇出出进进的,又不是非来不可。 再则,这谢芬一见到孟绮就说个不停,都是孟绮喜欢听的话题,引得孟绮一度都快要贴她身上去了。这太不正常了,按理,孟绮是嫡子媳妇,她谢芬是庶子媳妇,就算是没有什么,也不可能还没怎么样就亲热成这个样子,外头的人连插句话的机会谢芬都不给。 想到这里,苏青就格外警醒,特意与元月换了一下位置,这会正对着刚刚进来的那个丫头。斜着眼去看,只见那个大丫头拿着一包软软的东西递到谢芬的左手里。 苏青看着谢芬那挺着的大肚子,还有她拉着的孟绮的右手,眼珠一转低下头对着孟绮耳语几句。 孟绮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对着谢芬一礼说,“瞧我,见到大奶奶光顾着高兴去了,却不想大奶奶这么重的身子,哪里好在这里一直陪着我聊天,快去里间休息一下吧。” 见孟绮突然站起来要出去,谢芬显然没想到,握着孟绮的手却没有松开。苏青见状便转到谢芬的左手边去扶她,一边扶还一边说, “早就听我们四小姐说过,大少奶奶最是可亲的人,如今瞧着真为我们四小姐高兴,待进得门去,二位可不得处得如同亲姐妹一般。”说完笑了起来。 苏青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挺大的,引得屋子里其他人的注意。王氏皱起眉头,暗想苏青是个知道分寸的丫头,这一屋子的女眷,她一个丫头这么大声地说话,这成何体统,刚要开口,就听到苏青轻呼,“哎呀,这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血呀,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原来苏青要来扶谢芬的左手,谢芬左手里拿着那物件怎么可能让苏青扶,便不肯把手递给她,同时又急急地冲自己的丫头使眼色,可苏青刚才却先她一步站到了谢芬的旁边,那丫头根本插不进来。 苏青捏住谢芬的手腕,轻轻一捏阳溪穴,谢芬一麻便松开了手,那物件便落到了苏青手中。苏青一边慢慢扶着谢芬,一边感觉到手中的好似一包液体,但她来不及多想,鬼鬼祟祟的必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一回手掷在后面那个大丫头的身上,结果那丫头穿着的袄裙便被红色的液体染了一大块。 元月和元冬此时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扶着孟绮。谢芬也顾不得抓着孟绮的手了,那丫头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大奶奶,我……” “好了,来了月事还出来做什么?快去寻件衣服换下来。”谢芬疾言厉色在呵斥道。 那丫头没有办法,拎起裙子,狠狠地撞了苏青一下跑了出去。 苏青被她一撞险些趴在谢芬身上,这个混蛋。苏青尽量与谢芬保持着安全距离,手却一直没有拿开,直到看孟绮安全与谢芬分开后才由着谢芬带来的另一个丫头接了过去。 “芬姐儿,要不要紧?别和丫头生气,你可是有身子的人,回去再好好教训便是。”慎郡王妃胡氏这个时候才幽幽地开口道。 谢芬瞧着胡氏明明在笑,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寒意,先是瑟缩了一下,然后理了理头发,摸着自己的肚子道, “真是扰了大家的兴,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不细心,身子不舒服与我说便是,都是我平日里太纵着她们了。”谢芬说完这些话脸上的神情已恢复不少,抬起头去看已松开自己手站在旁边一脸规矩的苏青。 “四小姐身边的丫头真是好样的,多亏她细心,不然一会出得门去脸就丢大发了。” “那是,我身边的丫头自然都是好的。刚才多亏她提醒我,说你月份大了,不能太过劳累,让我劝着你休息呢!”孟绮说完这些一脸得意地去看苏青,一付看看吧,我多够意思,在外人面前表扬你。 苏青却忍不住要撞豆腐,我的小姐呀,你就不能长点心眼,你说你就说呗,挂着我做什么?她是不敢把你怎么样,却敢把我怎么样呀!!! “你呀,还好意思说,拉着你未来的大嫂就不松手,若真是不小动了胎气,小心祖母回去罚你。”姜氏瞧着王氏有些铁青的脸,这个时候不好再不出头,上前拉着孟绮的手笑道。 第83章 找不到了 没多一会,就有丫头来报新娘子的轿子已进了胡同了。于是女眷们分成两拨,年轻一些都去前面看热闹,年纪大些依旧坐在大厅里,只等着开席。 孟绮拉起孟绣的手也走了出去,她倒不是想看热闹,她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看见洪哲,若是能见到是再好不过的了,免得她一会还要打听洪家的马车停在哪里。 刚刚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见到洪家女眷,听说是洪夫人因着洪三爷一直不答应她给相看的人而气病了,家里的奶奶和小姐们自然不好这个时候再出来。洪三爷倒是跟着父亲长兄一起来的,且因为这阵子身上不爽利没有骑马而是坐的马车。 孟绮听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高兴的要跳脚,这算不算老天爷都要帮她? 天渐渐地暗了下去,热热闹闹的婚礼结束之后,平西侯府的喜宴正式拉开。 孟绮吃的心不在焉,一个劲往门外瞧,刚刚在花门子下面寻到一个粗使丫头,自己给了她铜板让她打听博男爵府的马车停在哪里,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回信? 好在,在大家吃完陆陆续续站起来往外走时,那丫头凑了过来与孟绮低语几句,孟绮高兴地点了点头。孟绢站在刘氏的身后瞧着孟绮紧张且兴奋的样子,用手拐了拐刘氏。 刘氏扭头去瞧,嘴角微翘,转过头看了看正与别人说话一脸端庄的王氏,无声地说了句:蠢货。 苏青到底也没能成功地哄孟绮把衣服换了,孟绮一直把那身略显臃肿的衣服穿在身上。她抱着包袱心里盘算着回去要怎么和刘妈妈说今天发生的事,花蕊走了过来,“世子夫人让你一会坐她的马车,许是想问你刚刚与慎郡王府大少奶奶的事。” 苏青点了点头,又去与元冬说了两句,然后跟在花蕊身后上了王氏的马车。 这边各家的马车陆续往外走,刚刚还拥挤的平西侯府的这条胡同没一会就剩下几辆马车了。 王氏先是问了苏青当时的情形,待还要再问什么时,发现自家马车一直没动,苏青连忙掀起车帘问车夫怎么回事。 这时,只见元冬白着一张脸,抖着手走了过来,瞧见王氏正探着身子瞧向这边,“扑通”跪了下来,“世子夫人,四小姐她,她,不见了。” “什么?” “啊?” 王氏与苏青同时道,王氏搭着苏青的手急急地下了马车,几乎是踉跄地走到元冬身边,厉声道,“什么叫不见了,怎么回事?” 这时,其他马车上的孟家人也下得车来,连同还没走的其他人家女眷也围了过来。 “奴婢,奴婢一直跟着四小姐身边,刚刚出了二门,四小姐说,说她帕子落在了屋里,让奴婢去寻,奴婢回来就瞧不见四小姐了,以为四小姐上了车,可是奴婢瞧了都没有。” “元月呢?她没跟在四小姐身边?” 这时元月几乎是被花蕊架着拖了过来,跪在地上语不成声地道,“奴婢跟着四小姐的,一直跟着,刚刚要上车的时候,四小姐不叫奴婢坐上去,让等着和元冬一起。奴婢不敢不听,只得站在那里等着,元冬回来,奴婢掀了车帘子,四小姐根本不在马车里。” “你说你瞧见四小姐上了车的?”宋氏冷声问。 “是,奴婢是扶着四小姐上去的,只四小姐让奴婢瞧着元冬,别让她寻不着,所以,奴婢把四小姐扶上车就一直往门口看,没,没注意车里。” 王氏的身体前后晃了起来,郭妈妈连忙一把扶住。平西侯夫人急急地赶了过来,一边道歉一边安排下人去找。 “不会有事的,这还没出二门呢,许是瞧见了什么或是有个什么急事,不若先进去等等。”平西侯夫人过来扶着王氏往院里走。 王氏觉得此时简直是度日如年,刚刚觉得爽利点的身子此时沉得要命,只瞧着平西侯夫人的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也听不到。郭妈妈一边轻抚着王氏的后背一边焦急地往外瞧。 苏青看着跪在地上的元冬和元月,心中只叹运气还好被王氏叫去她的车上,不然这个时候跪在那里还有自己。不管孟绮找不找得着,元冬和元月都是那个倒霉蛋了,区别就是贬出沁园还是被卖了而已。 苏青倒不觉得孟绮是被人绑走或是出什么意外,一则这里是侯府,安保措施不会那么差。再则她们还没出二门,全部都是女眷。三则她不让元月上车,又指使元冬去寻什么帕子,这太不正常。以孟绮的性格,莫说一条帕子就是一个珠钗她都不会挂在心上的。 苏青抬头去瞧王氏,在灯光的映衬下惨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养了这么一个姑娘也够王氏糟心的了。 又去看宋氏,也是一脸的焦急,姜氏站在身后不住地端茶送水的。反观柳氏和刘氏则轻松许多,尤其刘氏歪着身子与孟绢不知道说了什么,孟绢想笑却好似想到场合不对忍住了,一抬头正看见苏青瞧她,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嘴角显出她不错的心情。 苏青与孟绢对视一下后连忙垂下眼睛。 正当大家等着心焦的时候,吴妈妈急急地走了进来,附在宋氏的耳边低语几句,宋氏先是一皱眉头,随即点了点头。 “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刚刚我家侯爷让人来告诉咱们,绮姐在外头她祖父那里呢。因着刚刚吃了两杯酒,坐上车后觉得脑袋沉,想着人没到齐就又下了车,迷迷糊糊的走到外头去了。你瞧瞧,累得大家跟着担心,这丫头,回头我叫她来给夫人赔不是。” 平西侯夫人闻言重重吐出一口气,甭管是怎么回事,只要人没事就好,若真是在自家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是结仇了。 此时其他人家已由平西侯世子夫人都送走了,只余怀南侯府孟家的女眷,一行人由着岳家女眷送上马车粼粼地驶出平西侯府的胡同。 ------ 郭妈妈紧紧握着王氏的手,感觉王氏浑身上下都是冷的,“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会这样简单。”王氏喃喃地道。 “好夫人,只要四小姐没什么事就好,其他都不重要。吴妈妈说找到了,那就是找到了,不会有事的,放心,放心。”郭妈妈一边说一边去顺王氏的后背。 王氏把头靠在郭妈妈怀里,眼泪从眼角流了出来,“我这心慌的厉害,眼皮子也一直在跳,总感觉哪里不对,我害怕。” 郭妈妈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轻轻地抚摸着王氏的后背,想着刚刚宋氏那咬着牙强装欢笑与平西侯夫人说话时的样子。 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所有今天跟去平西侯府的丫头和婆子都被叫到松鹤园的后罩房里,隔着一个院子的后罩房只能隐约听到男人高声的呵斥和女人的哭泣声。 第84章 还好我会 此时,松鹤园东屋,怀恩侯府孟长峰的书房,孟绮跪在地中间,身体缩成一团,身上穿着丫头的衣服,头发散乱。 孟长峰走下太师椅,“你知道刚才洪三爷把你送到我的马车上时,与我说什么?”孟绮低个脑袋不敢抬头也没敢接声,显然怀恩侯也没有让她说话的意思。 “洪三爷说,实在不知道哪里冒犯了你,让你有了这样的错觉。统共只在正月里帮了府上一点小忙,怎么就值得贵府千金以身相许。”孟长峰说完这几句便已走到了孟绮的身边。 “以身相许,我孟长峰的好孙女,你可真是给祖父争脸了呀,一个定了亲的侯府世子嫡女上赶子要给自己换夫婿,人家还不知情,把人家还吓到了,哈哈哈……你的女德女戒都学到哪里去了。你把怀南侯府的脸面,把慎郡王府的脸面放在哪里?你这是让我们两府结仇呀?你是不是还嫌咱们怀南侯府在京里不够看?” 说完用脚抬起孟绮的脸,“啪”地就是一巴掌,惊的一屋子人都打了个寒战。孟绮被孟长峰这用尽全力的一打,一下子倒在旁边的椅子下面,半边脸肿了起来,上面还清晰地留着指印。 孟绮仿佛被这一打吓坏了,连哭都不会了,只是低着头倦在那里。 王氏哭喊着冲了过去挡在孟绮身前,“侯爷,这件事定是洪三爷引诱绮姐的,统共见过一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去寻他呢?” “可事实是,你的好女儿,拿了自己的首饰,到了平西侯府,上了自家马车又从另一边溜了下去,换了早就准备好的丫头的衣服,躲在了洪三爷吃席的马车里,直到洪三爷上了马车才发现,把人家洪三爷吓的,连车都没敢坐,直接拉着马车到我跟着赔罪。”孟长峰一口说完这些,冷冷地看着王氏, “你倒是与我说说,哪家的男子拐带女子会是这样子拐的?嗯~”最后一个“嗯”字拨高了嗓门。 王氏听得孟长峰这样说惊愕地抬起头,先看着孟长峰面无表情的脸又去看自己的丈夫。 孟渊平日里是最好面子的,结交了一批张嘴闭嘴孔孟之道的人,听得父亲这样说,又看着妻子抬头看自己 ,一股怒气涌上来站起来抬起就是一脚,郭妈妈急急在跑了过去,这一脚踢到郭妈妈的背上,疼得郭妈妈趴在地上都不敢动了。 孟绍和孟维见父亲要对母亲动手,连忙一撩袍子跪在王氏身边,两个媳妇一看也连忙跪了下来。 “侯爷,慎郡王府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宋氏上前小声道。 “你说呢?你以为能瞒得住吗?周二公子今天可是也参加了婚礼的,而且因着我还没走,周二爷一直陪着我在大门处等你们,洪三爷赶着马车过来的时候,他就那样瞧着的。” 孟渊听父亲这样说,气得绕过王氏,对着孟绮又是一耳光,“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谁给你胆子,你,你,我今天就打死你,好给慎郡王府一个交待。” 看着孟渊又要抡起拳头去打孟绮,王氏去拉他的手,“不可,世子爷,不能再打了。”孟渊用力一甩王氏的手,王氏扑了个空,眼看着孟渊又要扬起拳头,只觉心口疼的厉害,眼前一片花白,一闭眼倒了过去。 “夫人,夫人,您别吓奴婢呀,您怎么了?”郭妈妈忍着身上的疼痛爬到王氏身边用力晃着王氏的双肩。 孟绍和孟维也吓坏了,连忙去探王氏的鼻子,孟绮看着躺在地上毫无血色的王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苏青她们站在后罩房的院子里,听着正房里传来的声音,一个个紧张的不行,有丫头从前面跑过来,花蕊一把拉住问怎么了。 那丫头摇着头,“不知道,乱极了,只让我来取热水,说是世子夫人不好了,晕死过去了。” 众人一听,脸上带上了惶恐之色,元冬和元月更是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家还闻到了一股子骚臭味。 见那丫头吃力地抬着热水要往前头去,苏青上前接过另一边与她一起进了正房,瞧着乱糟糟的众人,看着郭妈妈使劲掐着王氏人中,孟绮双手合十地跪在那里,孟绍则大声问姜氏叫没叫大夫去...... 苏青看着脸色惨白的王氏,想着王氏平日里的身子和基本上没有血色的脸,她一直怀疑王氏有心脏病,因为她的表现与前世自己的姥姥非常象。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苏青走上前,一把拉开郭妈妈,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开始给王氏做起心肺复苏。 做了一分钟后,又开始进行人工呼吸,郭妈妈瞧着苏青对着王氏的嘴巴吹气,想去拦她,看着众人没有吱声又不敢,她实不知道苏青为什么这样做,但看她的脸色和手法,好似很有把握的样子,若是自己挡了再影响救治夫人,想到这里,更不敢上前。 郭妈妈扶着凳子站了起来,站在那里瞧着苏青用力地继续着,一会按压胸部,一会又嘴对嘴地吹气。瞧着瞧着,盯着苏青的后背越发出神,直到嘤咛一声,唤回了郭妈妈的思绪。 众人瞧着王氏幽幽转醒睁开眼睛都松了一口气,王氏睁开眼睛就瞧见苏青满头是汗的一张脸,还有她脖子里垂下来的项链在自己脸上晃来晃去,痒痒的厉害。 孟绍和孟维见王氏醒了,都围了过去,苏青累得瘫坐到一旁,摆着手的道,“别,别动,都离远些,别围着夫人......” 孟绍听得苏青这样说,连忙拉着孟维离开了些,转过头问苏青,“现在要怎么办?” 吴妈妈此时已给苏青倒了一杯水,苏青捧着水杯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匀了匀呼吸道,“世子夫人这是心病,不是心里有想法的那种心病,而是心脏有病。再等一下,等世子夫人气息均匀了,抬到硬的木床上,不要做大的挪动。” 宋氏连忙让吴妈妈去把自己的西屋收拾出来,吴妈妈安排下人去抬了一张木板过来,孟绍和孟维合力把王氏轻轻挪到木板上要往西屋抬。 王氏路过苏青的时候,伸出手来紧紧拉住苏青,抖着嘴轻声道,“你来,你......” 苏青瞧着王氏那依赖的眼神,抬头看了一眼宋氏,宋氏点点头,苏青拉着王氏的手跟着往西屋走,王氏却又去找孟绮,“绮姐,绮......” 孟维凑到跟前,“放心吧,娘,我一会送四妹妹回去,您先去休息,一切回头再说。” 王氏点点头,又指着郭妈妈,郭妈妈扶着被孟渊踢得不轻的腰含着眼泪上前,“老奴没事,老奴陪夫人过去。” 一时间,孟长峰书房众人都陆续走了出去,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孟绮,宋氏搭着吴妈妈的手走到她面前,虽然素日里疼爱这个孙女,但此刻却气的要命,这明天还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等着呢。 孟绮看着大家都走了出去,想起身去看看王氏,脸却涨得难受,腿打颤,想起又起不来,正想按着地面用力的时候,孟维带着媳妇张氏走了回来,看着脸颊肿起的孟绮,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是过去一把抱起孟绮走出了松鹤园。 第85章 初现端倪 孟绮坐在床上,由着刘妈妈和串儿为自己擦拭着被孟长峰和孟渊打过而流血的嘴角,还有自己换衣服时不小心蹭到脸上的泥灰一动不动。 刘妈妈一边擦一边流泪,四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罪,从小到大都是金枝玉叶般的,莫说打了,就是平日里穿衣服丫头手粗划一下都会生气好半天。 看着那脸上明显的五指印,还有嘴角微微咧开的小口子,刘妈妈为她擦药的手都是抖的。 孟维实是不知道该跟这个糊涂妹妹说什么好,放着好好的郡王府少奶奶不做,巴巴地瞧上了死了老婆的人,而且人家还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孟维是不相信那洪三爷的说词,孟绮就是再蠢也不可能仅仅因为见了一面的人而凭空这样做。 他想起周钰瞧着洪三爷赶着马车,丝毫不避讳周钰在场,直接说孟家四小姐上错了马车云云。与孟长峰告别时,还特意扭过头去瞧周钰,一脸的得意。 不管真相是什么,就算是孟绮自己做了错事,一定也是受到了洪哲的释放出的信息,这件事,自己一定要查个明白。 孟维又交待了刘妈妈几句,带着自己的媳妇走了。刘妈妈给孟绮换了衣裳,看着还是呆呆的孟绮,坐上床边搂过她,“好小姐,您怎么了,怎么这样傻呀。” 孟绮此刻脑子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塞的满满的,她今天早上自己穿的衣服,就是想把丫头的衣服套里面,又挑了几样平日里自己不常戴的,但份量很足的首饰,荷包里装着银票,在平西侯府使了银子打听了洪家的马车,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出。 可现在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才子佳人。当时自己在马车里看着洪哲进来的时候,是那么欢喜。可洪哲却仿佛被自己吓了一跳似的,只看了一眼自己便出了马车,并让车夫把自己送了回来。 接下来便是书房的一幕,自己被祖父当着全家人的面打了耳光,母亲为了救自己晕倒了,祖母也不管自己了。她现在只想问问洪哲,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没有按他的意思做吗?不允许出院子,那要到什么时候? 还有自己变成这样,会不会传出去,若是被孟绢知道了,一定会笑话自己的,下次再见面可怎么在她面前耍威风。孟绮倦起双脚坐在临窗的火炕上,看着外面飘飞的雪花陷入一片茫然之中…… 刘妈妈留着彩儿守着孟绮,串儿跟着出了正房。 “青儿怕是被世子夫人留在那边了,今天晚上咱们都别睡,警醒着些。” 串儿点了点头,“那元冬和元月姐姐怎么办?” 刘妈妈瞧着那一等丫头住的房间,叹了口气,这两个丫头是留不得了,最好的结局是去西宅或是哪个庄子上,若是严重些,一晚哑药下去卖了也是有的,而且还会连累到家人。 ------ 大夫来的时候,王氏已然好了很多,脸上有了些红润。听了姜氏的话,大夫连连点头,瞧了瞧苏青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苏青想都没想,“是我外祖父有这样的病,累着了或是生气时心就不舒服,有时就会晕过去,我瞧着我外祖母就是这样做的。” 大夫点了点头,“你这种法子比用药要快,若是姑娘允许的话,回头教教老夫可好?” 苏青连忙称不敢,宋氏倒是有些惊讶地瞧着苏青,她以为刚刚只是歪打正着,不想却是连大夫都不会的急救方法。 孟渊这个时候瞧着王氏的样子,心底有些后怕,得亏那一下没踢到王氏身上,若不然王氏真有个什么那就更复杂了。 郭妈妈腰疼的厉害却不肯走,站在窗边瞧着与大夫一问一答的苏青,刚刚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不会的,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被踢的那一不轻,一定是眼花了。 随即又有一个声音,怎么会看错,那样大,那么明晃晃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就是一个大些一个小些而已。 大夫开了药,好在都是侯府里常备的,这么晚了也不必去药铺再抓。 宋氏站了起来,让大家都回去吧,有什么明天再说。婆婆躺在那里,姜氏是怎么都要伺疾的。 看着扶着腰站在那里的郭妈妈,宋氏对着苏青道,“你刚刚也累了,现在世子夫人睡了,你扶郭妈妈回去吧。花蕊留下伺候就成。” 郭妈妈是真的累了,站得太久,腰疼得厉害,闻言也没再坚持,由着苏青扶着出了松鹤园。 迎面看见孟维带着媳妇进来,苏青行礼。 “郭妈妈,怎么样了?你那里可有跌打的药膏?”孟维关心地道。 郭妈妈连忙道,“有的,有的,三少爷不必为老奴挂心。世子夫人那里,大少奶奶已安排人煎药去了,花蕊晚上会伺候,还有夫人屋子里的丫头,三少爷放心。” 孟维点了点头,又去瞧苏青,“今天感谢你们二位,若不是你们,母亲现在的情形我真的不敢想象,回头再赏你们。” 郭妈妈又连声道不敢,直到回了善知堂,有小丫头打水拿药地伺候着。苏青瞧着一切妥当,“那我就回去了,还不知道四小姐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呢。” 郭妈妈拉住她道,“先不急,我刚刚瞧着你为世子夫人按压时,后腰处有一块淤青,莫不是慌乱之中被世子爷或是侯爷踢到了?”一面说一边去拉她的衣服,要撩起她的衣摆看。 “哦,没有,我没事,我那是胎记,娘胎里带来的,好大一块,她们都说象月牙,我倒是没见过。” 郭妈妈只觉脑袋轰地一声,她不顾腰疼,也不顾苏青诧异的目光,急急地扯开苏青衣摆,“让我瞧瞧,我还没见过胎记呢。” 苏青虽然心中不乐意,但郭妈妈这样坚决,又都是女的也没在意,由着她掀开自己的衣摆。 郭妈妈就着烛火看着苏青后腰长长的胎记,两个月牙尖指向肩膀的方向,在烛火的映照下呈现出紫红色,很长,占了整个后腰。 苏青好半天没见郭妈妈再有动作,纳闷地转过身,只瞧着郭妈妈空洞地瞧着,自己放下衣服她都似没有发觉一般。 “真的不是受伤了,是我打小的胎记,你放心,我没事。若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郭妈妈这时像被惊醒一般抬头去瞧苏青,木木地点了点头,“好,回去吧,好好睡个觉,明天一大早就过来,和我一起去接世子夫人去。” 苏青虽然不明白为何要让自己跟着去接王氏,但还是点了点头。 郭妈妈透过支起的窗户看着苏青出了善知堂的院子,慢慢闭上眼睛又再睁开,一定是的,不会那样巧的,那形状和颜色一模一样。 她就说自从苏青长开后褪去豆芽菜的干瘪,就感觉苏青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太像了。 第86章 十天八天 郭妈妈直起身子,听着孔妈妈说着上次晚香告状时,王氏曾安排她去查苏青娘的事。 “这么说,苏青娘卖了苏青后就从‘如意馆’自赎了?” “对,没过几天就走了,谁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既然有银子自赎,为什么还要把女儿卖了?就算不是亲生女儿,象她们这样营生很难再有自己的女儿,留着在身边不是很好吗?”郭妈妈轻声道。 “可不,去打探的人还说,苏青娘对苏青一点也不好,小小年纪大冬天都会被罚着在雪地里站着,更别提夏天连进屋子里睡都没地儿。吃的用的是馆里最差的,心情不好时又掐又咬的。哎,这丫头能活下来也是命大。” “她娘叫什么来着?” “叫俏娘。” “不是,我是说本名。” “那倒不知道,也没打听这个,当时听说走了就没再继续问了。”孔妈妈瞧着郭妈妈的样子,“怎么?可是那丫头......” “没,和那丫头没关系,妹子,你这几天再让人去查,不,明天就去,查苏青她娘的过往还有本名,最好是能查到去了哪里,现在在哪里落脚。若是不好查,就花银子去雇闲帮查,务必要查清楚。” 孔妈妈瞧着郭妈妈一脸凝重的表情,点了点头。 ―――――― “你媳妇没事了?”孟长峰半眯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 “是,刚刚绍哥媳妇伺候着喝了药,现在睡着了。”孟渊站在旁边轻声道。 “你也四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做事不过脑子。刚刚你那一下子若真是打到王氏身上,先不说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住,就是那么多晚辈和下人,你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孟渊连忙上前一步,“是儿子太急了,一时没收住,所以…儿子知道错了。” “王氏醒了好好去赔个不是,虽说四丫头做出这样的事,她作为母亲有很大责任,但你呢,你是父亲就没有责任?见天地游山玩水,我听说你前几天淘了一幅前朝名画被人骗了?” 孟渊不安地扯了扯衣角没吱声。 “以后眼睛睁大些,咱们家的底子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多花一分将来就少分一些。老二不管怎么说已升了职,且高低还有些油水可拿。老三更不用说,你瞧瞧这几次从西北给那娘俩捎回来的东西就知道。只你个傻子,花的乐呵呵,却不知道都是左兜掏右兜而已,偏偏还有人支持你,掩耳盗铃,哼。” 孟长峰说完最后一句斜眼去瞧宋氏,宋氏心虚地低下头没敢吱声。 孟渊见孟长峰训斥的话告一段落,搓了搓手倒了一杯茶端给孟长峰,“父亲,现在该如何是好?” “等。” “等?”娘俩一并发问。 “对,等慎郡王府的态度,若是一个月之内没有动静,那就是周二爷默认这件事,也不会再计较,咱们自当什么都没发生。把绮姐给我看的严严的,出嫁之前不许她再出府半步。只这两天备些重礼,先去王府赔个不是。” “那若是郡王府来退亲?” “那就去博男爵府,把绮姐与洪三爷的事坐实。对外就说因着高人批卦,绮姐与周二爷八字不合,而且年纪越长越不适合,只是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暗地里解除婚约。当然,前提是咱们去郡王府赔礼道歉。” “那若,若是洪三爷不同意呢?”孟渊想着今天洪哲赶着马车一脸不屑地告诉他们孟绮在车里时的样子,他并不相信洪哲会答应娶孟绮。 “那绮姐就绞了头发去庙里吧。” 宋氏先是一惊,然后神色黯然地垂下头来。 ―――――― 郭妈妈忍着腰间的疼痛指挥着婆子小心地把王氏移到善知堂东屋的贵妃榻上,青蕊连忙把迎枕垫在王氏的脑后。 “你好些没有?让没让大夫瞧瞧?”王氏脸色还是不好看,但好歹有血色。 “老奴没事,已上过药了,也让她们给按了,年纪大了,总要恢复一段时日的。” “你坐下吧,这些事让她们干就成,孔妈妈呢?这阵子把院子里的事交给她,你只问她就是。” “是,老奴让孔妈妈出去办点事去了。” “怎么?可有什么事?” 郭妈妈看着粗使婆子被花蕊带了出去,走到王氏近前,一边拿起凉被把王氏的下身盖住,一边轻声道:“老奴有一件事要与夫人讲。昨天……” “夫人,世子爷来了。” 郭妈妈闭上嘴,站起身子走到王氏身后。 孟渊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他那几个姨娘,王氏皱起眉来,刚想说什么,郭妈妈借着给她盖被的掩示轻轻按了按她的脚心。 “我瞧着你今天的气色比昨儿要好呀。”孟渊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年纪最小近期格外得宠的姨娘扭着腰枝上前为孟渊倒满了茶。 “我挑了几个心思细腻,手还巧的过来,让她们在你身边伺候些时日,你若是嫌弃人多,就给她们排排班,该是让她们尽心尽力的时候。” 孟渊的话刚落,刚刚那位美貌姨娘上前,“奴来给世子夫人捏捏吧,奴的手劲很厉害,昨儿晚上世子爷还赞奴来着。”一边说一边就要伸手。 王氏想着昨天孟绮出了那么大的事,孟渊居然还有心情去睡小妾真真儿让人恶心。 “不必了,昨天大夫和苏青那丫头都说了,我这病不适合人多,也不适合挪动,自然就不用按了。不过,妾身倒是想跟着世子爷讨个恩典。” “你说。”孟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郭妈妈昨天为了妾身挨了世子爷那一下子实是重的很,不若去给她按按吧,郭妈妈也算是代我受过,这不过份吧?” 那姨娘一听要让自己给一个下人按摩,脸色立时不好看起来,扭着腰去瞧孟渊,孟渊则想起昨天自己的冲动,“有何不可,打从今天起,你每天这个时候过来,什么时候按好了什么时候算。” 余下的几个姨娘听孟渊这样说,皆都捂着嘴巴偷笑,郭妈妈则上前道谢。 屋子里只有夫妻二人时,孟渊把昨天孟长峰的决定告诉了王氏。 “世子爷觉得周二爷会不会来退亲?” “我也不知道,我倒是不希望,可哪个男人能受得住?这叫什么事呀,绮姐也太大胆些。” “世子爷也相信那洪三爷的话吗?绮姐平日里确是任性了些,可这种事若没有给她希望或是给过暗示,你觉绮姐会去做吗?她又不是市井里那些没有见识的丫头。” 孟渊点点头,“我也与父亲这样说,可是人家洪三爷一口咬定就是正月里帮着拦了惊马的。昨天你也看到了,绮姐什么也没说呀。” “她那是吓到了。”王氏为女儿辩解。 孟渊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绮姐做出这种事,丢的是咱们怀南侯府的脸。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且都是世家大族,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沁园那里,娘已让她身边的大丫头去了。” 说完一边往外走一边又道,“你安心养着,父亲说怎么也得十天八天瞧瞧慎郡王府是个什么意思才能走下一步。” 第87章 一定是她 郭妈妈瞧着孟渊走出院子后进得内室。 “没给你按?”王氏讥笑地道。 “跟挠痒痒差不多。”郭妈妈扶着腰在王氏的授意下坐了下来。 “打发人去看过绮姐没有?” “一大早就让花蕊去了,夫人把立夏派了过去,元冬和元月被送去庄子上了。老奴瞧着四小姐还好,就是不精神,想引着四小姐,问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可是那洪三爷允诺了她什么,只是四小姐什么也不说,老奴再问,她就捂着耳朵不听了。” 王氏闭了闭了眼睛,她是不相信洪哲什么都没做的,可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用了,就算她不想也得按侯爷的打算来。 “你去寻吴妈妈,务必不能让元冬与元月一家受到牵连。还有那两个丫头,回头打听一下去了哪个庄子,不要让人欺负了去。等着绮姐这边有了章程再说。” “您可别操心了,身子变成这样,还不是平日里操劳过度?一门心思地挂着这个,担心着那个,可是哪个又领您一份情了?好夫人,您好歹顾着点自己的身子。”郭妈妈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 “您都不知道您昨天晚上有多吓人,老奴探您的鼻息都探不到的。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您昨天没缓过劲来,老奴也不活了。” 王氏眼角也湿润了,自己其实是挺失败的,不得丈夫喜爱,长子因着娶亲的事和自己离了心,二女儿没养大就去了,三儿子还算可以,奈何不是读书的料子,管理家中庶务也不应手。孟家公中外头的买卖几乎都把在二房那一嫡一庶两个儿子手中。 如今最疼爱的四女儿却又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想着自从被贬之后离了京城的娘家,与自己不和的妯娌,联合外人算计自己的儿媳妇,王氏只觉得失败。 “听老奴一句话,咱们以后就为自己的身子。四小姐那边不管如何,侯爷和世子爷都会安排,总不会有太大的错漏。苏青昨天也说了,您这是心脏的问题,犯一次就会厉害一次,若是次数多了,神仙也难救的。” 王氏听郭妈妈提到苏青,立时直起身子,“我正想和你说一件事呢。” 郭妈妈连忙把王氏身边的迎枕往上拉了拉,“不急,您慢慢说,可不能起这样猛,苏青说您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慢,尤其是起床和如厕这种需要起身的,更要慢慢来。” “我正是要说苏青。” 郭妈妈手上的动作一顿,想着刚刚孟渊进来之前自己还没说完话。 “昨天苏青给我按压的时候,就是我有意识醒来的时候,我瞧着那丫头满头大汗地在我上头,她那脖子里带着一个坠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一开始我只觉得晃得我眼晕,想让她放衣服里面去,可我说不出话来,我只能瞧着。待我越来越清醒时,我瞧着她戴的那个坠子怎么象那块寿山石?” 郭妈妈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寿山石是二小姐两岁的时候,王氏的兄长离京办差,特意从普陀山求高僧开了光的,说是一种山顶白芙蓉石,因着二小姐属鼠,特意雕成了老鼠的样子。 王氏十分喜欢,自得了就一直戴在二小姐的脖子上。只是后来出了意外,那个坠子就再也没有瞧见了。 “您,您没瞧错?” “我就是怕我瞧错了,当时脑子乱的很,所以,我想着,一会你打发人叫苏青过来,咱们好好瞧瞧。绾姐去了之后,我就想找出那块寿山石,可是咱们找了那么久,几乎每个角落都瞧了就是没找到。”王氏又躺了回去, “你说,是不是被谁偷了出去,但是怎么会落在苏青那里?对了,上回她娘是怎么回事来着,说是‘自赎’了是吧?应该让人继续去寻寻她的下落。” “夫人,老奴接下来与您说的话,您得保证不许激动。” 王氏瞧着郭妈妈一脸认真的样子,又直起身子,拉着郭妈妈的手,“怎么了?可是绮姐她,你刚刚瞒了我什么?” “不,不是四小姐,是苏青的。在世子爷没进屋的时候,老奴就想与您说。刚刚听您说起寿山石的事,老奴,老奴……” “哎呀,你说呀,怎么了?” “昨天苏青给您按压的时候,因着用力太大,上身的小衫就卷起边来,露出一截后腰来……”郭妈妈瞧着王氏一脸认真地听自己说,咽了咽口水接着道,“苏青那后腰处,有一个大大的月牙形的胎记,两边的月牙尖正对着两个肩膀,那颜色是紫色的,与当年二小姐的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王氏彻底坐了起来,抖着双手紧紧地握着郭妈妈,“你瞧清楚了?是月牙?是两头尖尖的?不是青色,是紫色的?你确定吗?” “确定,老奴昨天晚上回来也吓坏了,这怎么可能呢?老奴刚刚还想着也许只是巧合,可听您说起挂坠来,这,这也太巧合了。只一样还可以说得过去,可两样,这两样可都是二小姐当年独有的呀。” 王氏不顾郭妈妈的阻挡,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着,“难道,难道,我的绾姐没死?可是,不可能呀,当年是我亲自把她放进棺椁里的呀。” “夫人,您别忘了,世子爷抱回来时,二小姐的脸已然变形了。” 王氏重重坐回榻上,没错,没错,说是被野狗咬的,瞧不出模样了,不让自己看,而自己也只顾着伤心,居然没印证腰部那个胎记。 “一定是的,一定是我的绾姐,我说我怎么对那丫头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每每瞧见她我就感觉特别舒服。一定是的,一定是的。”王氏一边说一边拉着郭妈妈的手笑,像个孩子一样。 “是,是,老奴也一直觉得她与夫人像,只是没敢说过。尤其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只笑的时候,跟夫人像极了。” “是吗?你看出来了?”王氏惊喜地道,“一定是弄错了,是世子爷弄错了,可怜我的绾姐,这十多年,受了多少苦呀。快,快去把苏青叫来,我要见她,现在,快。” 郭妈妈哎了一声站起身来刚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夫人,这件事不能与任何人说。” “为何?” “一是没作准的事,一会儿苏青来咱俩就印证一下那胎记和坠子的事。二是当年的事咱们只是听世子爷说,具体的详情咱们都不知道,若真有隐情的话,万一……” 王氏听到这里冷静了下来,“你是说,当年绾姐并不是意外?” “老奴不敢这样说,但您想想,那段时间因着外头那位,世子爷第一次动手打了您。后来,若不是夫人出面,许就进得门来了。再说,若是真的,这接下来该如何做,还得好好谋划谋划,这苏青在咱们府里当丫头也不是一天两天,还跟着四小姐去过一些大家世族。咱们总要给二小姐弄个师出有名的身份呀。” 王氏点了点头,“没错,我太高兴了,忘了这些。我知道了,咱先印证苏青的身份,然后再去查她那个娘,一步一步来。” 第88章 惊天秘密(一) “欺人太甚”周映容的手狠狠地拍向桌子,由于用力过猛,把桌子上的茶杯震倒,茶水顺着桌子滴答滴答地流到地上。 许程把倒的杯子扶正,拉起妻子的手,拿出帕子轻轻擦着上面的茶渍。 “阿钰,你是怎么想的?”岳震转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抬头去瞧周钰。 此时的周钰脸上再没有平日里不羁的样子,惯常嬉笑的一张脸铁青铁青的。 “依着我当然是退亲,那王八蛋把那个蠢货带了过去,瞧着我在旁边,故意与孟长峰说什么孟家四小姐坐到了他的车子里去,让他带她走,还说什么她带了银子,够他们二人花费一段时日,待过几天就会有人去找他们,到时候就会与我退亲,然后让他去求亲。”周钰说的极慢,一字一字地,好像在复述一个场景。 “他说完这些不去瞧孟长峰和孟渊,却转头瞧我,一脸的得意藏在那不知所措下面,然后又说统共只见过一面,不知道哪里做的让四小姐误会,如果有,他亲自去请罪,只四小姐的建议他实不敢苟同。”周钰说到这里喘了一口气, “我瞧着孟家的下人去洪老三的车上把那个蠢货接了下来。呵,一身丫头装扮,满脑袋的丁丁当当,由着孟家下人拉到孟长峰的马车上时,还巴巴地回头去瞧洪老三,他妈的。”周钰一拳击在桌子上,刚刚被许程扶正的茶坏这会儿被震到地上摔得粉碎。 许程拍了拍周钰的肩膀,“咱们低估了胡氏的能力了,她居然能让洪哲帮她做了这个扣。” “你也觉得这件事是洪哲引诱的四小姐?”岳震沉声道。 “没错,上回阿钰说在红螺寺瞧见了洪哲的马,那天正好是怀南侯府赏初雪的日子,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天四小姐一定见过洪哲,而且两人还发生过什么。”许程轻声道。 周映容接过话道,“这么说,胡氏一年前就开始谋划了?” “嗯,她知道无论是让阿钰自己还是王爷去退亲都是不可能的,若是出了一件让两家脸上都无光的事,就算是阿钰忍下来不去退亲,那么以后,无论是阿钰在世家公子圈中,还是四小姐在贵妇圈子里,都极难让人接受。更别提,一个身上有污点的少奶奶就是做了世子夫人也会让人指点的。”许程轻轻地分析道。 “对,她这是进可攻,退可守。因着这件事让两家退了亲,阿钰失了侯府这样的岳家,将来的世子之位争夺必会少了一份助力。而且我没有猜错的话,胡氏会借着这个由头,马上为阿钰再相看,到时候且看吧,一定是底掉的人家,别说给阿钰添助力了,不扯后腿都是好的。”岳震道。 “若是阿钰忍下来,就是我们前面分析的,夫妻之间必定离心,且还要让人笑话和说道,这样的品行,怕是把请封的折子呈到圣上面前,都会有人适时地站出来反对的。”许程接着道。 “那怎么办,这,这可如何是好?退又退不得,娶又心里膈应。”周映容瞧着周钰有些灰败的脸,心疼的厉害。想着胡氏那阴险的嘴脸还有自己父亲一直以来的偏心,眼泪轻轻地流了出来。 许程瞧着妻子这个样子,心疼地上前搂住她的肩膀,“别伤心,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怀南侯府这个时候应该是瞧着咱们呢,咱先不急,慢慢想,总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周钰闭了闭眼睛站了起来就往门口走,“阿钰,你做什么去?”周映容担心地去拉他。 “我没事,我就是出去透口气,姐夫不是也说不着急嘛,也没人逼咱们现在就表态。放心,我没事,事情都到这个地步,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我就不信老天爷会一直闭着一只眼瞧咱们,把睁开那只给胡氏?” 许程拉回周映容的手,“让阿钰去吧,有吴痕在,不会有事的。咱们且等着,有时不动是最好的法子。” “没错,我一会去见林爷。这件事不单单是洪哲帮了胡氏这 样简单。”岳震站了起来。 “对,谁都知道洪哲是景王妃最宠爱的弟弟,若是这里没有景王的影子或是授意的话,这样对侯府家小姐的算计,洪哲还是不会太草率的。” 周钰听大家说完,拍了拍周映容拉着自己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外头下起雨来,起初是零星的,然后越来越大,周钰全然不顾,骑在马上一路向着城外狂奔,吴痕紧紧跟在身后不错眼地盯着,两人出了城,到了上次吴痕养伤的小院,周钰甩蹬下马大步向屋里走去。 ―――――― 苏青跟在花蕊的身后,还在想着早上元冬和元月被拉上车的情形。刘妈妈还算仁慈,让她俩把平日里自己的东西都带了去,两个丫头去给孟绮磕头,孟绮呆呆地瞧着,一句话也没说。 说实话,当时苏青是十分寒心的,两个丫头有什么错?辛苦伺候她这么多年,就因为她一个任性,不,是愚蠢的举动就断送了前程,也许一家子老小还要跟着倒霉。 她们都是家生子,一家子生计都在府里,做为大丫头的女儿被送去庄子,不仅是丢脸的事还有随时的被牵连。 苏青一边走一边把孟绮从头鄙视到脚,看着王氏也不个蠢的,怎么就把女儿教成这个样子,胆子大的敢闯祸,却又没有能力收拾残局。就算是因着前面那个女儿没养大而把爱全给了这个,可也不能溺爱成这个样子。 当然,苏青也在为王氏找着借口,那就是身体不好,听说孟绮打小在宋氏身边的时候比在王氏身边还多。宋氏对孟绮的溺爱更是到了毫无底线的程度,就像在西宅,连两个孙少爷都要瞧着孟绮的脸色。 哎,所以说,每一个熊孩子身后都有一个糊涂家长,而孟绮还有两个。 苏青顶着一脑袋乱七八糟的想法到了善知堂,被花蕊领着往东屋来,苏青站在中堂里没敢迈步。以前每次来都是去西屋的,自己可没资格去世子夫人的起居室呀。 正在纠结着,却见纱帘从里面掀起,郭妈妈扶着腰站在门口瞧着她笑,那模样怎么说呢,好似半个月没吃肉看见了一只羊的狼。 “青儿,快,快进来,外头热不热?瞧你脸上这汗,也不知道打把伞过来。花蕊,去给青儿浸条巾帕子,还有那冰碗子,把那冰打得碎碎的端过来。” 苏青站在那里瞧着郭妈妈一叠声地吩咐,连着花蕊都觉得郭妈妈兴奋的不正常,机械地点头应是,往外走时还不忘回头瞧一眼苏青。 苏青被郭妈妈的热情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以往郭妈妈每次叫自己都是“青丫头”要不就是苏青,这一声声“青儿”实是不适应。 是啦,昨天自己救了王氏,这应该是王氏让她来给自己赏赐的,想到这里,苏青又觉得郭妈妈的态度,此时自己倒可以心安理得的受下了。 第89章 惊天秘密(二) 进得屋来,王氏正在屋里转着圈圈,不停地伸出双手拢着自己的头发,一转身,瞧着苏青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对着自己就要行礼问安。 王氏上前一步,一把抱住苏青,双手轻轻地抚摸着苏青的后背,她听到了王氏的哽咽声,没一会,肩膀上有润湿的感觉。 该不会是,王氏她,哭了? 苏青实没想到王氏居然这样激动,自己是救了她不假,但也犯不上这样吧,只要给自己多点银子就成了,不必这样,惹得自己泪点低的人现在也想哭了。 郭妈妈瞧着王氏失态的样子,连忙上前扶住,“夫人,您坐下,您忘记了青儿说过,您不能激动,您怎么能不听她的话呢?” “是,是,我听话,以后青儿说什么我都听,我都听。”王氏直起身子,一只手擦着眼角的泪,一只手拉着苏青走到桌子边坐下。 苏青不敢坐,回头去瞧郭妈妈,郭妈妈也擦了擦眼角,“坐吧,夫人叫你坐你就坐,夫人有话要问你呢。” 苏青听话地坐了下来,瞧着王氏如同探照灯一样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昨天的事我都听秋霞说了。” 秋霞是郭妈妈的名字。 “好孩子,多亏了你,若不然,不然……”王氏一直拉着苏青的手,两只手握在一起,苏青只觉得这王氏身体这样不好,怎么这样有力。 “夫人莫这样说,是您平日里积了福气,老天爷感动。奴婢只是,只是恰巧会而已。”苏青真想把手拿出来,哪昵,太疼了吧。 好在,花蕊端了冰碗子进来,郭妈妈端过放在桌上,王氏松了手端起冰碗子舀起最上面淋的厚厚的玫瑰露,笑眯眯地把勺子递到苏青的嘴边。 这下苏青真的不淡定的,这是要喂自己? 连忙站了起来,摆手道不敢。 郭妈妈看着王氏一脸慈母样子,叹了口气上前接过道,“夫人,知道您感谢苏青,您这样子会吓到她的,让她自己吃吧。” 王氏也反应过来,悻悻地放下。 苏青站在那里说什么也不坐下了,冰碗子也不去碰,只等着王氏问话。 一切太诡异了,既不问昨天救她的事,也不问孟绮如何,上来就这个样子,实在太吓人。 “我听秋霞说,你后背有一块大的胎记?我想瞧瞧,我还没见过胎记什么样?” 苏青吃惊地抬头,叫自己来就是看胎记?这王氏是不是昨天摔的那一下把脑袋摔秀豆了,差不多,从今天这反常的表现来看应该是的。 “是,奴婢后腰处有一块胎记,是打小就有的,具体什么样子奴婢也没见过。”苏青一边答一边为难地去看郭妈妈。 郭妈妈走过来,“没关系,夫人就是听我说起你那胎记长得象月牙,好奇罢了。屋子里没有外人,你脱了让夫人瞧瞧就成。” 王氏和郭妈妈瞧着苏青脱了外衫,里面还有一件小衣,再脱了小衣,里面居然没有肚兜,而是半截的衣服卡地那里,从后面看只有一条带子在中间系了那么一下。 只是王氏没有心思去研究那奇怪的衣服,看着那紫红色的月牙,王氏的眼泪已然滴落。 苏青感觉有一双略有些冰凉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腰部,应该是在描绘那胎记的形状,一点一点地,极为细致。从左摸到右又从右摸到左,来来回回连苏青都不知道多少遍了。 有完没完呀,是要做人体模特吗? “夫人……”王氏抬头,已是泪盈于睫。 郭妈妈用手指了指脖子,王氏收起自己的情绪。 苏青感觉那手离了自己的后腰,连忙把衣服穿上,转过身瞧着王氏明显哭过的双眼正盯着桌子看。 好一会,王氏觉得自己平复了好些,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来,“你救我的时候,我瞧着你戴着一个坠子很是好看,是你打小戴的吗?” 苏青在心底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这王氏是怎么回来,怎么对什么都这样好奇?一位世子夫人什么没见过,居然对一个丫头项链感兴趣。 “是,从奴婢有记忆起就戴着的。” “是你娘给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给的,但她不让奴婢摘下来,让奴婢一直戴着。” “拿给我看看行吗?” 苏青麻利地去解,后背都给你看光光了,一个项链有什么。 王氏看着郭妈妈递到自己手中的坠子,翻转着那只刻得不太像的小老鼠,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没错,就是那块寿山石,不会弄错。因为通体略有些土黄的玉石上老鼠的眼睛是粉红色的,这也是为何这块玉石成色并不是很好,却极得自己喜欢的原因。 王氏手里捏着这块玉石,抖动着双肩,没一会大声哭了起来。郭妈妈瞧着王氏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了,忍不住走上前把王氏的头抱在怀里,一起哭了起来。 苏青站在那里,她想起一句歌词,“抖动的如同风里的落叶。”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苏青不敢问也不能问,只能站在那里瞧着两位似丢了几千万一样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等着王氏由着郭妈妈重新洗了脸,把散乱的头发捋顺后,拉着苏青的手又让她坐了下来。 “你娘叫什么?哪里人士?没带你到‘如意馆’时住在哪里,靠什么营生?你爹是个什么样子知道吗?” 苏青一脸不解地瞧着王氏略有些焦急的样子,抬头去瞧郭妈妈。郭妈妈态度极其温柔地道:“别着急,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她们都叫她俏娘,至于她以前叫什么奴婢不知道,没进馆里的时候,外头人叫她苏娘子。” 王氏先是一愣,然后猛地抬起头,“你娘姓苏?” “对,后来进了‘如意馆’,她就再也不提她的姓了,让别人叫她俏娘。没进‘如意馆’时,在城西的一条胡同里租的房子住,一开始娘是给人家洗衣缝补着过日子,虽然吃不饱,但不至于饿死。” 苏青一边讲,原主的记忆象电影片断一样涌入脑海中,“后来,娘生了病,花了好多钱吃药,不但花光了日常的积蓄,还欠了胡同口药铺好多银子,连房租都交不上。再后来,那个胖胖的房东来的时候,娘就,就,就伺候了他。就这样,那房东就开始往家里领人,奴婢与娘的日子也慢慢好过起来。” 王氏与郭妈妈对视一眼,这是干了暗娼的营生了。 第90章 前尘往事(一) “奴婢从来没见过爹,从记事起,就知道奴婢是没爹的。倒是问过娘几次,但每次她都极生气。最后一次问她,她打了奴婢耳光,也是从那次之后,她好似打顺手了,凡有不高兴或是烦心的时候,她就打奴婢。” 王氏手里捏着帕子,狠狠地捏着。 “再后来,有一段时间一个男人总来,他在的时候,娘很高兴,都不许其他人再进屋里。娘还让奴婢喊男人,爹。那个男人买好多好吃的给奴婢,还给娘买衣裳料子。那个时候,连房东都说她交了好运,等到入了秋,那男人盘了银子回来,就带她去江南了。 “只是,没等到秋天,那男人突然就不来了,娘很是着急,托了人去找也找不到。却有放利子钱的人上门来向娘讨银子,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瞧着那一页页借据,全都是娘画押的手印。娘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跑回屋子翻着装银子的罐子,果然是空的了。 “原来,那男人是骗子,他哄得娘给他担保借了银子,又把娘这几年伺候人挣的银子都偷走了。那天奴婢记得非常清楚,不敢动。她每说一句话就会拿着那个小木条抽奴婢一下,每骂一句那个男人,就会再抽奴婢一下,从肩膀抽到脚后跟。 “后来,她喝多了,奴婢给她倒酒时不小心把酒罐子打碎了,她疯了一样揪着奴婢的头发,说是丧门星,是拖油瓶,是讨债鬼,说早知道奴婢这么不中用,当初就不该处心积虑地带出来。总之,那一夜奴婢以为要死了,甚至都看到天上飘来飘去的什么东西来接我。 “早上的时候,奴婢是被人晃醒的,那人见我醒了一个劲说奴婢命大,还好是夏天,若是冬天一定就没了。后来,那人进了屋开始劝娘,再然后,娘就带奴婢去了‘如意馆’,改名叫俏娘。她不许奴婢与任何人说她姓苏,也不许说过去的事。” 苏青说到这里,心疼的厉害,仿佛感受到原主的那种伤心与无助,眼泪滴落。 王氏已是泪流满面,她伸出手去擦着苏青的眼泪,“别哭,好青儿,别哭了,以后你再也不会受一点委屈了,我向你保证。” 苏青定了定心神,笑道,“奴婢自进了西宅就再也没有受过那样的苦。吃得饱,穿得暖,还有银子拿。还认了柳妈妈做干娘,还来了东府伺候四小姐,现在又得夫人看重,做了二等丫头。奴婢十分高兴,奴婢不会再哭了。” 王氏听着苏青一口一个奴婢,心疼的更是无以复加。 “青儿,再说说你娘,她是什么长相,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痣或是什么的,你明白吗?”郭妈妈问。 苏青点了点头,“明白,娘是容长脸,眼睛很大,眉毛细长。长得并不是很漂亮,却很有那股子劲,奴婢也说不上来,就是很吸引人,好多人站在那里,她不用说话别人就能注意到她。而且她说话也与别人不同。” 郭妈妈听着刚刚苏青的描述,一个人的身影已慢慢进入她的脑海中,“什么不同?”郭妈妈紧张地问。 “就是每说一句话的结尾都会带一个啊字,或高声或轻声。比如,她要是说花开的好看,她会这样说,这花儿开得可真好看~~~啊。就是这样的语气。” 王氏与郭妈妈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不可置信。 “而且,而且,她卖奴婢的时候还很奇怪。” “怎么?” “她打算卖奴婢的时候就不太打了,也会弄些好吃的。‘如意馆’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人牙子的,她们会把那些干不了活没客人的卖出去。娘每次都问她们一个问题,那些人不能达到她的要求她就作罢。直到买奴婢的人牙子答应她的条件后,她才把奴婢卖了。” “那人牙子答应她什么?”郭妈妈紧张地问。 “她让那人牙子必须把奴婢卖到怀南侯府去。只那人牙子说她没那本事,充其量卖到西宅。娘说那也行,今后能不能去东府就看奴婢的造化了。” 苏青说完这些,王氏手里的水杯“咣当”掉在地上,王氏抬起头看着郭妈妈一字一顿地道,“一定是她,是那个贱人,她偷了我的绾姐儿,她弄个假的来糊弄我,让我以为绾姐死了。然后她带着我的绾姐走了,让我的女儿受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的罪,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要让她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苏青看着王氏青筋暴突的额头,先是吓得连忙站了起来,冷静了一下后开始慢慢捋着今天王氏与郭妈妈反常的表现。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从两人的对话还有一开始对着她象验证身份一样的盘查,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出她的脑海。 “夫人,您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咱们还需要查证,总要先确定不是。”郭妈妈搂着王氏,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青儿,你还记不记得,你们没去‘如意馆’时住在哪里?”郭妈妈抬头看着苏青。 “是城西的十八胡同,门口有一个‘妙生药铺’的,只是不现在还在不在。” 郭妈妈点点头,“老奴现在就去,孔妹妹已去‘如意馆’打听了,看看能不能有人知道她的下落。咱们先弄清楚,然后才好走下一步,只是一切没确定之前,您一定要沉住气,不能让别人瞧出什么来,对您和青儿都不好。” 王氏已然平静了许多,闻言点点头,“你快去,你亲自去城西什么十八胡同去打听,越详细越好。” 郭妈妈哎了一声,“青儿,你在这里陪着夫人吧,想必夫人有许多话要与你说。” “是,只是四小姐那里,刘妈妈交待奴婢要......” “不必理会,我会安排的。”郭妈妈又蹲在王氏身边,两人耳语了几句后匆匆走了出去。 苏青看着呆呆坐在那里的王氏,不管她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她都可怜王氏。这些年,她一直沉浸在失去长女的痛苦中,把全部的遗憾和爱都转移到孟绮身上,把孟绮养成那样一个性子,如果原主真的是孟绾的话,那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呢?原主那个“娘”又是怎么回事? 王氏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苏青站在那里,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见自己瞧她,带上讨好的笑给自己倒了茶端了过来,“夫人,您好些了吗?喝口茶吧,您的情绪真的不能这样大起大落,对您的身体不好。” 王氏接过茶小口地喝着,并不是平日里喝的茶,而是郭妈妈专门为她配的养生茶。 “是不是让我和秋霞弄糊涂了?” “是,刚开始以为您找奴婢来,是想问昨天或是四小姐的事呢。” “昨天是你救了我,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好你那坠子在我眼前晃,因着我那时并不是很清醒,只瞧了个大概。直到我今天回到善知堂,秋霞与我说起,昨天你救我的时候,露出的后腰有一块月牙的胎记,我们才把这两点合到一起,把你叫来要印证一个猜测。” 第91章 前尘往事(二) 王氏盯着苏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是知道侯府里原有一位二小姐,也是我的长女叫绾姐的是吧?” “是,奴婢听说过,只是三岁的时候得病去了。” “不,不是得病,是出了意外。是世子爷带她出去玩,不小心遇到了野狗。” “啊?怎么会?世子爷怎么会带那么小的孩子遇到野狗的?”苏青惊讶地道。 “是呀,我也是这样问世子爷的。那天,天非常好,就象今天,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风,我的绾姐扯着我的裙摆跟在我身后,嘴巴里嘟囔着,‘要去,娘,绾儿要去,您让我去嘛,我给娘采花戴’。” 王氏望着窗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好似回到了那个夏天一般。 “她可真漂亮,像一个玉雪娃娃一般,凡是见到绾姐的,都说整个京里就寻不到那样聪明漂亮的小姑娘。我的绾姐很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我,从来不闹我。我若是哪里不舒服了,她会伸着小手给我吹吹,还会端着碗让我喝药。 “那个时候,我正与世子爷因为他的一个外室而生气,绾姐瞧着我与世子爷争吵,就去推世子爷,站在那里奶声奶气地告诉世子爷不许欺负她娘。” 王氏轻轻擦掉流下的眼泪,“那段时间我真的很难过,只有抱着我绾姐的时候我才开心。等着处理完那外室后,我与世子爷的关系也缓解了许多。那天,就是我说的瓦蓝瓦蓝的那天,世子爷要带着我和绾姐去城外的友人的庄子上游玩,只是那天早上我突然来了月事,疼的厉害没法子去。 “可世子爷却要带着绾姐去,我不想让她去,没有我在身边,我怕绾姐会不适应,可是世子爷一定要带着去,说什么他那些旧友想瞧瞧绾姐是个什么样子,让京里提起怀南侯府的二小姐都纷纷赞美。” 王氏转过身看着苏青,“可我,还是不想让绾姐去,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烦燥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后来,世子爷说慎郡王府的王妃也会去,由她看着绾姐我总该放心了吧,王妃还会带了周二爷去,我想着两个小孩子都熟识的,绾姐一定不会害怕的。” 苏青听王氏提起周钰,那张如同小太阳一般阳光灿烂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真讨厌,做什么长的那么帅。 “所以,我答应了,我看着世子爷抱着绾姐出了院子,绾姐扭着身子趴在世子爷身上冲着我摆手,还大声说,‘娘,你听话呀,在家乖乖等我回来采花给你戴。’” 王氏面容痛苦起来,眉头越皱越紧,“没想到,没想到,我等来的却是绾姐的尸体,冷冰冰地盖着白布放在我面前。我不敢相信走时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怎么会变成那样,我上前去拉她的小手,我要让她站起来,我让她喊我一声娘,可是我却把白布拉了下来,那张小脸被野狗啃咬的血肉模糊。” 苏青听到这里,啊了一声,随即捂住了嘴巴,不管那个小孩是不是孟绾,就算是真的被人算计的替代的,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疯了一样去摇我的绾姐,可只摸了一手的血。我又开始打孟渊,那是我唯一一次打他,也是他唯一一次由着我打不还手。 他说,那是意外,原本玩的好好的,后来王妃家中有事要带着二少爷先走,本想着瞧他喝着酒要一并把绾姐带去慎郡王府,晚些再去接。可当时一起的一位旧友的妻子说没关系,她会帮着照看。世子爷也不想让绾姐去郡王府,王妃无奈只得先走了。 “世子爷说他一直在喝酒,因为一位朋友得了一幅前朝的珍品名画,他十分喜欢,研究的久了一些。再回头寻绾姐时,就见那友人的妻子抱着浑身是血的绾姐回来。说是带着几个孩子去山坡上玩,突然窜出几只野狗,一开始还以为是附近佃户养的狗,却没想是野狗。大家都开始跑,绾姐身边的婆子和丫头抱着绾姐也跑。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野狗不追别人,只追着绾姐来,婆子吓得失手把绾姐摔到地上,那野狗就冲了上去......” 苏青看着王氏抖动的双肩,心中感叹,这对王氏的打击是致命的,自己那么疼爱的女儿却遭此横祸,没疯已是万幸了。 “后来呢?”苏青轻声问。 “后来,那天跟着绾姐的丫头都被世子爷仗毙了,那友人的妻子前来请罪,当着我的面自扇耳光,呵呵,有什么用,我的绾姐回不来了。再后来,她们说小孩子横死,戾气重,要早些入土 为安。我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秋霞给我喝了安神药才从我手里抱走了绾姐,等我再醒来时,绾姐已经成了那一座小小的坟茔。” “那你们说的奴婢的娘,就是俏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刚奴婢说她姓苏时,您那么激动?” 王氏没有回答苏青这个问题,而是走到苏青身边幽幽地道,“绾姐后腰那里有一个胎记,小小的月牙,两头尖尖的指向两处肩膀。而且与别人胎记不同,她的是紫色的。” 苏青有一种了然的感觉,轻轻松了一口气,“所以,夫人是怀疑奴婢......” “绾姐三岁生日的时候,我兄长正好去江南当差回来,路过普陀山,寻到一块天然的寿山石,且在普陀山上开过光。那寿山石品相并不是顶好,看上却是老鼠的样子,而且老鼠的眼睛那里是粉红色的。绾姐喜欢极了,我也喜欢,从她生辰那天为她戴上就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苏青张大嘴巴,扭头去瞧刚刚王氏看过的自己戴的那个坠子,原来那是一个老鼠图案呀,自己刚刚穿过来看到它时,就觉得石头不石头,木头不木头,敢情叫寿山石呀。 “而你说的那个俏娘,如果我与秋霞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叫苏晚娘。” “苏晚娘?” “对,她原是一酒肆的打酒女,后来被世子爷瞧中,想要纳进府里来。只她在伺候世子爷之前已然成过亲,是被休了之后才在酒肆打酒的,所以侯爷与夫人不答应。只是不知道那苏晚娘用了什么法子引得世子爷竟放不开她,索性赁了宅子在外头养了起来。” 王氏拿起那坠子轻轻地摸着,“那时我已有了两儿一女,对于世子爷喜欢谁,想纳谁我并不是太在意,只要家世清白就可以。对着苏晚娘这种,我自然也不愿意,但既然养在外面我也不管,只别领到我跟着叫我膈应就成。 “只没想,那苏晚娘的心居然那样大,她是一门心思要进府里当姨娘的,有一次居然在大街上堵住我的马车跪在那里求我让她进门,还说她已然有了世子爷的骨肉。 第92章 前尘往事(三)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显怀,我倒是看不出她怀孕,但她既然这样说了,我就得回来报给夫人听,不管怎么样,养着一个女人和那个女人有了世子爷的骨肉是两回事。其实与我来说,真的是无所谓,那个时候我与世子爷的关系已然不是很好。 “世子爷原就不喜我,觉得我无趣,得了苏晚娘他更是连其他姨娘那里都不去了。所以,我不在乎这些,只要别惹到我和我的孩子就成,更别说我做为世子夫人已有两子一女,我的位置任何人都动不得的。 “我原以为我把苏晚娘怀孕的事说与夫人听,夫人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让她进门。可我没想到夫人那样坚决地反对,而且一点余地也没有,后来我才知道,侯爷当年也对一个被休弃的女人迷恋过,还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那苏晚娘入不得门,世子爷不敢怪夫人,只把怒气撒到我身上,且我相信他在苏晚娘那里一定也是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的。因为有一次我与敏姐姐和其他女眷逛香粉铺子的时候,那苏晚娘挺着肚子跪在我面前,让我可怜她,又说我心狠,怎么能让世子爷的骨肉流落在外,话里话外都是我反对才让她进不得侯府的门。那次的事京里好多贵眷都知道的,我真是十分没面子。 “我回来后,因为这件事和世子爷吵了一架,我告诉世子爷,我从来没说不让苏晚娘进门这样话,他若是说得动夫人我必不会反对,是直接抬姨娘还是养在小院里都随他。” 王氏拿起那坠子轻轻为苏青戴上,苏青要接过去自己来,王氏摆摆手,绕到苏青身后系着后面的搭扣,暖暖的气息拂在苏青的颈后,痒痒的。 “后来,我就再也没和世子爷讨论过那苏晚娘的事,就在我算着那她应该生产的时候,秋霞打听到那苏晚娘的孩子没生下来。她没了孩子,世子爷自然再没张罗过要带回府里来。” 王氏系完坠子走到自己的床头的多宝阁的架子上,翻翻拣拣地不知道在寻什么。 “再后来,我就再也没听过苏晚娘的事,只知道世子爷在她失了孩子之后还是经常去的。待到秋霞再去打听的时候,说是苏晚娘已搬出世子爷给她赁的宅子不知去向了。” 王氏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对小金镯子,只见那镯子上面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中间是镂空的,里面还有几粒小金豆子随着王氏上下的动作滚来滚去,发出金器撞击时的清脆声。 王氏举着镯子要往苏青的手上戴,只是那是小儿戴的,大人哪里戴得进去。 苏青猜到这个应该是二小姐小时候戴的,她由着王氏慢慢往上捋着,“这是敏姐姐在你周岁的时候送你的,同样的款式周二爷也有一对,她当时还笑着说,等你们生了孩子再传下去,虽然不值钱却很有意义。” 苏青感觉到手背温热,哎,这位王氏又落了泪。 苏青也被她的情绪感染,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就算她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脑还是需要时间来消化,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她的生活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要是我与秋霞想的都没错的话,你一定是我的女儿,我的绾姐。虽然当年的事我并不知道是怎样发生的,那个被我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又是谁,但有这两样已然足够说明一切了。” 王氏一只手拉起苏青的手,另一只顺着苏青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抚摸着,“现在最好能找到苏晚娘,这样当年发生了什么就会大白天下。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她做的,还是另有隐情就会水落石出。” “可若是找不到娘呢?或是问不出什么来,又该如何?” “这个我还没想好,但不管怎么样,你一定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毋庸置疑。” 苏青想了想,“可这只是您自己的想法,府里其他人呢,侯爷?夫人?世子爷?他们会认吗?对于您来说,奴婢若真是您的女儿那是慰藉了您多年来的相思及懊悔之苦。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可有可无的,莫说奴婢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儿还做不准,就算是准的,怕是他们还是要权衡利弊才能做出决定吧?” 王氏抚摸苏青的手一顿,没错,孟家人永远都是以“利”为第一位的。若不然,自己父兄受敏姐姐父亲的牵连而遭遇被贬的时候,若不是有绮姐与慎郡王府的这门亲在,自己世子夫人的位置保不保得住还两说。 王氏坐回贵妃榻上,凝视着窗外院子里那花架上的紫藤花,这件事还真要好好思量,不能着急。她在心底已然认定苏青就是她的女儿,当然苏晚娘的证词尤其重要。可就像苏青说的,万一寻不到这个人,或是她不愿意说明当年的情况呢? 王氏转过头,苏青正瞧着她看,白里透红的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嫣红的小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全是自己的影子。 真像,她怎么就没早些发现这孩子和自己像呢?看着苏青两只手一前一后绕在帕子上,连这样的小动作都与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没有证词又如何,孟家人不认又如何,大不了自己认了她做干女儿,从此在自己院子里过日子。算着今年已然十六了,再给她找门好亲事,嫁个丰衣足食的人家,她不要孟家一分钱,一切的嫁妆都由她来出,隔三岔五地回来瞧瞧自己,这又有什么不好。 “你先回去吧,等秋霞回来,我让她去沁园,把你的东西都收拾过来,以后你就住在善知堂的西屋。” 苏青连忙上前,“不可,夫人,这件事还没做准,就算是做准了总要有侯爷和夫人还有世子爷的首肯方可。若是奴婢就这样住进来,先不说惹来闲言碎语,就是之后被证实奴婢是夫人的,夫人的……侯爷那边也必不会太高兴。毕竟他们与奴婢没有多少感情,还没证实就享受小姐的待遇,他们会认为奴婢没有自知之明,也会怪夫人您自作主张。” 王氏皱着眉头,“可是,我不能让你再住在沁园,还要让你伺候绮姐,让姐姐去伺候妹妹,以前绮姐还打骂过你,这,我一想起来就……” “这不怪夫人与四小姐,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许多嘛。而且,奴婢觉得还是水落石出之后最好。听夫人刚刚讲的,当年的事应该与奴婢的娘有关,而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做到的?您也说了,世子爷带二小姐去的是好友的庄子,那位好友现在是什么情况?当时带着二小姐玩的那位好友的妻子又是什么情况?这一环环总要弄个明白不是。” 王氏听着苏青条理清晰地分析着,突然感觉特别欣慰,大儿媳与自己不贴心,二儿媳妇门户低在自己面前总是恭敬有加亲热不足,绮儿更不用说见面就是撒娇或提各种各样的要求,自己何尝与孩子这样就一件事情讨论分析过? 王氏瞧着苏青的眼神越发温柔,她的绾姐就是不一样,即使养在外头,即使现在的身份是下人,可谈吐见识,待人接物骨子里就带着世家小姐的淡定从容。 “你说的没错,咱们不急在这一刻,但你不能再由着刘妈妈和绮姐安排活计了,你回去好好歇息等我消息。” 第93章 找到她了(一) 苏青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件事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自己就住到这西屋来,那并不是一件好事。 “绮姐如何了?我今天一回善知堂就与秋霞说你的事,还没来得及去瞧她。” “您的身子也不舒服,现在不适合多走动,而且奴婢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你千万不能太激动。四小姐还好,就是不说话,许是没想到这件事会闹成这个样子。夫人派了立夏姐姐过来,从昨天到奴婢来时,刘妈妈和立夏姐姐一直在四小姐身边。” 王氏点了点头,“依你看,绮姐这件事是她自己的主意吗?我是说那位洪三爷到底在这其中起没起挑唆的作用?” 苏青想了想轻声道,“依奴婢看,这件事四小姐占了很大的原因,毕竟换丫头的衣服,拿上财物还有打听洪三爷的马车种种都是她自己在做,并没有人逼迫她。但若是没有其他人影响或是引导的话,依着四小姐单纯的性子,她是万万想到不到的。而且,而且奴婢……” “青儿,不要再称奴婢,你这样我心里更难过。”王氏把苏青颊边散落的头轻轻别到耳后温柔地道。 “是,夫人,奴婢…我倒是觉得四小姐一定不止一次见过那位洪三爷,而且还是单独见过,甚至说话一些关心的话。不然仅凭正月里洪三爷拦了惊马那匆匆一面,断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再说那次四小姐身边还跟着丫头,婆子和车夫,怎么可能有机会偷偷说什么呢?” 王氏放下手点了点头,没错,一定是一个圈套,可是博男爵府为何要给绮姐下这样的圈套?怀南侯府与博男爵府素来没有什么往来,只是表面的礼节罢了。 那博男爵府虽然是男爵,但因着出了一位景王妃,从来不把高于他们爵位的侯府放在眼里,更别提已然走下坡路的怀南侯府。 要知道事情真相就得从绮姐嘴里撬出来,但自己这个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了,她不想说不想做的一般是问不出来 的,哎,都是自己太过娇惯她了。 外头传来花蕊的声音,王氏该喝药了。 花蕊端着托盘进来,她对苏青侍在善知堂的东屋这么长时间十分意外和纳闷,尤其郭妈妈刚刚出去时告诉她不许任何人靠近正房,等着世子夫人要喝药时,在外头请示,得了允许才可以进去。 苏青端过药碗轻轻地吹了吹,舀起一点滴到自己的手背上,笑着道,“温度刚刚好。” 王氏一颗心被软的一塌糊涂,就是现在苏青端着一碗毒药,她都会微笑着喝下去。 “好了,你回去吧,等着秋霞回来再说。花蕊,你让素心跟着苏青一起过去吧。”王氏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对着苏青道,“你告诉刘妈妈,今后素心就在四小姐身边服侍,她与夫人给的立夏就顶了元月与元冬的位置吧。” 素心是王氏身边的二等丫头。 花蕊端着托盘听得这话有些意外地抬头去瞧王氏,这样看来,王氏并不是要把苏青提一等? ―――――― “怎么去了这么久?”刘妈妈略有些不悦地道。 “问了问昨天的事,奴婢瞧着夫人的脸色不太好就没敢走。” 刘妈妈抚了抚额头,对着素心道,“沁园你也常来,我就不领你去了,让苏青带你去屋里吧。” 苏青把素心安顿好回了自己的屋子,一头扎到床上趴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这一上午的信息量让自己太过震惊,原主居然是王氏的亲生女儿?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那么那个苏晚娘应该就是在报复,至于报复什么不外乎是她没进侯府来做姨娘,或是她那个孩子的问题。 只是一个被人包养的外室能把正经侯府嫡小姐调包了,这也太厉害了。这古代人的智商和能力都这么强悍吗?包括昨天孟绮的表现。 苏青把自己从床上翻了过来,抬头瞧着房顶,一根根粗大的木头横在那里,让她想起前世姥姥家养的那只猫,有一段时间大家找不到它了,以为跟着哪只公猫私奔了呢,结果没过多久就听见那房梁上有小猫的叫声。 姥爷家住的是东北农村那种老式的房子,抬头就能看到老粗的椽子,并没有扣板之类的。苏青的表哥是个闲不住的,趁着老人家不注意搭着架子爬了上去,居然发现一窝小猫,可爱的不得了。 苏青突然就想到孟绮,若真是让她跑掉了,会不会若干年后也带着自己的孩子回来呢,当然,孟家人决不会觉得她那个时候的孩子可爱的不得了。 这件事因为自己的身世而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想着那王小二的样子,他怎么也不可能再娶孟绮了,都是世家子弟,又是京里有头有脸的,怎么可能在洪三爷那么打脸之后还能继续这桩婚事? 苏青又翻了一下身,她对慎郡王府的情况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现在的王妃是王爷的续弦,又生了一儿一女。不知道王爷是个什么想法,按理第一个儿子是庶子,与世子之位没什么想头,他就应该把嫡次子,也就是周钰请封世子。 可是,周钰明年都要成亲了,王爷这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听说以前倒是请封过,但总是出现了这样或是那样的“意外”,让这件不得不一拖再拖。 其实明眼人不用猜都知道,这一定是胡氏的意思,自己的亲儿子也长大了,她怎么可能睁睁瞧着世子之位落入前王妃儿子的手中,那可是未来的王爷。 依着她对周大小姐和周二少爷做的那些事,苏青有理由相信,王小二得了王府那一天,胡氏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她也知道,这么多年,不管是胡氏营造出来的还是周钰刻意为之的都是他不服管教,桀骜不驯的纨绔子弟的形象。 最开始知道周家二爷时,她也是这样觉得的,甚至还为孟绮鸣不平来着,想着嫁那样一个人,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小小年纪就眠花宿柳的,也不怕得了病。 可自从认识了王小二,两人几次接触下来,尤其是照顾吴痕的那段日子,让她看得出周钰并不是草包,并不是外界传的和其他人认识的那样。 不仅不是草包,还非常聪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掩示,在自己没有足够强大和能力之前的不得已而为之。 猜到这一切后,她又开始羡慕孟绮了,这王小二的条件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霸道总裁的人设呀。论家世,论长相,论计谋还有论今后的前途,等着孟绮的可是一条康庄大道呀,当然前提是周钰斗得过胡氏。 可是孟绮居然把珍珠扔了,去拾一颗鱼眼睛,而且还是被人吃过后扔掉的。虽然她不认识那位洪三爷,但只想着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孟绮送回去,而不是顾着小姐的名声,私下里把这件事解决了,且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了那样的话,就知道人品必不会太好。 苏青突然有点心疼王小二,受了这么大的窝囊气还不定是个什么样子,尤其是脑袋上还被人戴了绿帽子,虽然这帽子并没有整个戴在头上,却是贴了头皮了。 第94章 找到她了(二) lwxiaoshuo.org 苏青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直叹气,一会儿为周钰,一会为孟绮,一会为王氏,一会又为自己。 算了,都不是自己能改变和决定了,其实对于自己倒是好事,甭管原主是不是王氏的亲生女儿,今天瞧着王氏的样子,以后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这比什么都强。 自己就不用费那劳什子心思想着攒钱自梳了,直接要银子再讨一个庄子,养上一群鸡鸭,放上两条狗,再买几个丫头婆子,这就是神仙一般的生活嘛。 更或者,寻上一个像王小二那样俊俏的小鲜肉,嘿嘿也不错。 “青儿,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会是世子夫人也要追究你的责任吧?”彩儿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你慢点,你瞧她那一脸春色的样子像是受了责罚吗?”串儿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进得屋来。 苏青坐了起来,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还真有些热,怎么回事?自己刚刚只是想了想找个像王小二那样的小鲜肉,怎么就脸红了? “世子夫人做什么要追究我的责任?我可是立了大功的好不好?而且我告诉你俩哟,快快地讨好我,姑娘我的春天马上就来了。” 彩儿切了一声坐在旁边串儿的床上。 “我瞧着素心姐姐来了。”串儿坐在彩儿旁边问。 “嗯,世子夫人把她调到四小姐身边做一等了,与立夏姐姐一起。” “啊?那你怎么办?”彩儿紧张地道。 “什么我怎么办?” “就是,你都救了世子夫人的命啦,她都不抬你做一等吗?” 苏青噗嗤一笑,“做一等就好了?我说了自有更好的等着我,你们瞧吧。先好好想想到时候要什么礼物?” 彩儿瞧着苏青一脸的得意,一拍巴掌,“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串儿扭头问她。 “一定是世子夫人给青儿寻了好婆家了,嘿嘿,说,是不是总管家那个小儿子,上回我就瞧见他盯着你看来着。” 苏青伸手一点彩儿的额头,“你呀,小小年纪就想这些,怎么,你自己着急了?” “什么叫小小年纪,你今年都16了,世子夫人又没给你一等。再说,四小姐出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亲事……这个时候你讨个恩典把自己嫁出去那再好不过了,是不是,串儿?” 串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四小姐的事可不是咱们说道的,我可是听说,慎郡王府不一定会来退亲呢。” 苏青先是了愣,两人去瞧串儿。 串儿抬头看了一下窗外,压低声音道,“说是四小姐与周二爷这门亲是先王妃定下来,现王妃倒是想搅黄了,可都没成,这件事上王爷也不听她的呢。再者,那慎郡王府的情况咱们也多少知道一些,周二爷若是退了四小姐的亲,到哪里去寻高门大户的,现王妃怎么会再给他寻好人家?若娶个空壳子的或是小户人家,他那条路岂不更难走?” 苏青了然,她相信这话并不是串儿听来的,而是她自己分析的。 彩儿则张大嘴巴,显然她是没想到这些,然后又低下脑袋,“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周二爷不得懊糟死。” 苏青拍了拍彩儿的肩膀,“算了,这些都不是咱们操心的,只怕这件事后,沁园的丫头又要调整了。” “应该不会太快,四小姐现在被禁足,也不用出门,现在又多了立夏和素心两位姐姐,咱们也没什么活计做了。” 苏青想了想也是,总要看慎郡王府那边是个什么意思,若是婚事继续,那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操办起来,也许今年就会成亲。若是退了亲,那就得再为孟绮重新寻婆家,只是有了这样的名声,怕是不好办了呀。 ―――――― “老奴的好小姐呀,您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奴打死也不相信洪三爷说的,您不可能自己做这件事的。”刘妈妈瞧着孟绮憔悴的样子心里急坏了。 “娘怎么不来看我,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您忘了,夫人昨天晕过去了,若不是苏青救的及时,现如今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呢。刚刚把素心派到沁园来了,以后就是您身边的大丫头。” 孟绮睁着大眼睛看着刘妈妈,一晚就消瘦了许多,只脸颊上的指印还在,一道道青紫色的让人看上去更加心疼。 “您不能糊涂呀,因着这件事世子夫人差点出了意外,您还挨了侯爷和世子爷的责骂,那洪三爷还当着侯爷的面那样说,最关键的是周二爷也在场,您让他的面子往哪放?好小姐,您告诉老奴吧,求您了。” “他看到就看到,本来我也不想嫁他。我与娘说过好多次了,我讨厌他,讨厌他,做什么你们都让我嫁他。”孟绮大声道,由于嘴巴张得太大,牵着脸颊有些疼,随即用手捂住。 “再说,娘不是没事了吗?你不是也说要好好静养嘛,她不来看我就不来吧,我也不怪她。” 刘妈妈听得孟绮这话,只觉得脑袋嗡嗡的,这孩子到底是养歪了。 “至于洪三爷,他,他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这事也不能全怨他,是我太心急了,我应该与他商议一下的。他那样瞧见我,一定也吓坏了,不怪他的。” “小姐,小……” “好了,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我等着,他一定会来提亲的。你告诉娘去,我不会嫁给周钰,让周钰死了这份心吧。” 刘妈妈看着孟绮一脸坚定的样子,心知不会问出什么来了。她现在倒盼着孟绮说的是真的。 退了慎郡王府的亲,那洪三爷能正正经经地上门提亲来。 晚上刚刚掌灯的时候,郭妈妈与孔妈妈一起进了善知堂的东屋。 “没找到?”王氏拧着眉。 “从‘如意馆’自赎后先是回了她原来租的那个小院住了一段时间,两个多月的样子。说是打听着夫人带着四小姐回了东府,她就走了,有人说出城去了。” 王氏闭了闭眼睛想着上午苏青说的,苏晚娘特意嘱咐人牙子要把她卖到怀南侯府,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丫头。 被自己呼来呵去,甚至瞧着她被其他婆子丫头欺负。苏晚娘的确是做到了,绮姐最开始那段时间,特别苏青讲故事出了丑后不仅打了苏青还很是让苏青没脸。 还有被那个叫晚香的算计时,若不是打听回来的消息,那铁铺子是敏姐姐留给周二爷的,苏青一定是碰巧寻了过去的话。若是其他人家的,自己弄不好就会相信一些,觉得苏青没进府之前是那不检点之人了。 “到底是不是她?”王氏一脸紧张地看着郭妈妈,好像郭妈妈接下来说出的那个名字就是对她的审判。 第95章 当面锣鼓(一) “是,无论是原来附近的住户还是那个房东都证实,她叫苏晚娘,最开始住过去时是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天天哭,还说要找娘。邻居们一开始以为是她拐来的孩子,她对邻居解释那孩子是她生的,但被大妇抱去养,如今夫家获了罪,她把孩子接出来,弄得孩子与她不亲。” 好半天屋子里也没个动静,郭妈妈与孔妈妈瞧着背对着她们站在那里瞧着墙角挂在那里的羊角宫灯出神的王氏。 “接着说”王氏的声音里透着沙哑。 “是,一开始邻居经常听到苏晚娘的打骂声,孩子小哭的厉害,她就打的更狠。有时一天也不给饭吃,孩子饿的去揭那树皮吃。邻居说孩子不是她亲生的,不然哪里会这样。苏晚娘就抹着眼泪说,孩子被大妇教歪了,自己也是没法子,总要让她听话才成。 “后来,许是那孩子被打怕了,没过多久就不再哭闹,再大一些就开始干活,小小年纪什么活都干,大冬天的蹲在门口弄煤炉子,脸上经常是青一道紫一道的。”孔妈妈说完去瞧王氏,只看得到抽动的双肩。 “那邻居可曾问过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王氏转过头定定地瞧着孔妈妈,孔妈妈咽了一下口水小声地道,“小姑娘说她叫‘吱吱’”。 郭妈妈连忙上前扶住打晃的王氏,王氏一边狠狠掐住郭妈妈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握住拳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如果是一开始就是怀疑,到后来的毋庸置疑,那么现在就是板上钉钉了。孟绾是属老鼠的,王氏给她起了个乳名叫“吱吱”。 孔妈妈瞧着王氏的样子,连忙打湿一条热帕子递过去,由着郭妈妈擦着王氏不知道是汗还是泪的脸。 “我没事,你查到什么?”王氏摆了摆手又问郭妈妈。 “是,老奴去寻了那个牙婆,她还记得苏青,说是象豆芽菜一样单薄的女孩子。她还说西宅当时之所以买了苏青,是因为苏晚娘卖苏青时根本没要银子,还倒给牙婆银子。所以,牙婆为把苏青卖到西宅,也没有跟于妈妈要银子。 “也正是因为没花钱,于妈妈才把苏青买了进去。而且她还告诉老奴,苏晚娘离京之前在她那里买了一个小丫头带走了。”郭妈妈揉了揉自己跑了一下午原本就受伤的腰。 “你坐下吧,若不是这件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哪里用得着让你跑一趟。”王氏接过帕子自己按了按眼角。 “这有什么,若真是咱们猜的那样,老奴就是跑折了腰也值得。” “那丫头可查到什么?”王氏问。 郭妈妈接着道,“那丫头的家在城外村子里,已安排人去查了,看看能不能知道被苏晚娘带去哪里了,只是今天太晚了,就是查到什么也关了城门,总要明天一早才能知道。” 王氏点点头,“一定要找到那个贱人,一定要找到她,我要把她千刀万剐。我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女儿,我要让她为绾姐儿这十三年受的罪赔罪。” “夫人,如今有了眉目,您切不可再这样激动了。眼瞧着就能认二小姐了,若是您身子再个什么差子,先不说让这份快乐减了半,就是让二小姐瞧见可不心焦?且你也得把身子养的壮壮的,才能更好的守护二小姐呀。” 王氏道,“是,没错,我要好好的,我的绾姐受了那么委屈,我一定要好好补偿她,我要好好爱护她。我要给她做好多衣服,打好多头面,还有,还要给她寻个好婆家。哎呀,我有太多的事要做,我不能再生病了,我得好起来。药呢,药是不是还没喝?” 郭妈妈瞧着王氏站起身来,一脸容光焕发的样子高兴地抹着眼泪,一叠声地唤花蕊拿药进来。 第二天一大早,王氏来到了沁园,先去瞧了孟绮。 孟绮昨天晚上还是没睡好,一闭上眼睛先是洪哲对着自己温柔地笑,然后拉着她的手问她是不是伤心了,孟家人是不是给她脸子瞧了。告诉他,他当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没想到她那样大胆让他没有准备,还说他已然与父母说好了,马上就会来提亲,让她好好等着他。 一转眼洪哲又换了另一付表情,冷冰冰地瞧着她,说她既然定亲了为何还要招惹他,引得他那样伤心,他实不能把她带走,他不要做那被别人指指点点之人,然后一甩衣袖越走越远,任凭孟绮在后面喊他也不回头。 孟绮一转身,却瞧见周钰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手里拿着大红的嫁衣要给她穿。孟绮一个劲地晃着脑袋,她不要,不要嫁给这个人。周钰沉着脸,说她让周家丢了脸,失了面子,孟家必须嫁一个姑娘给她,否则他不会放过她。 就这样,孟绮一会哭一会笑的,弄得立夏和素心都不敢合眼睛,好不容易靠到天亮。 刘妈妈打发两个丫头回去休息,苏青和串儿到身边伺候。王氏进来的时候,苏青正润湿了巾帕给孟绮擦脸。 “这样热,你诚心的是不是?”孟绮不高兴地一挥手,苏青拿帕子的手被甩到了盆边上。 刘妈妈上前接过苏青手里的帕子,“你也是的,在四小姐跟前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连四小姐洗漱的水温还是把握不好。” 王氏瞧着孟绮冲着苏青发着脾气,原本还焦急的脸上挂上寒意。“看来,你并没有认识到错误,是不是?” 众人瞧着王氏进来,连忙请安,孟绮看见母亲,一皱鼻头,“娘......”朝着王氏伸出手来。 却见王氏并没有理她,而是拉起苏青的手看,只见右手手背瞬间青紫起来。 刘妈妈看着王氏的举动,惊讶地去瞧王氏身后的郭妈妈,郭妈妈冲她摇了摇头。 “你还没认识到你错误是吗?”王氏冷着脸又问一遍。 “娘......我这两天都没睡好,我......” “你知道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妈妈听得王氏这样讲,连忙把屋子的里人都打发出去,只余郭妈妈。 “娘,我知道错了,可是,可是,我不要嫁周钰。” “你,你不要嫁他就上别的男人的马车?” “我,我只想......娘......” 王氏瞧着孟绮开始掉眼泪,轻叹一声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咱们家因你这样事有多难。现在只能等着慎郡王府的回复,他们若是退亲,咱们不能说一个‘不’字,他们若不吱声,咱们就得上门去赔礼道歉,还要给你找个漂亮的理由。” “娘,周钰会退亲的,他一定会的。”孟绮兴奋地道。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周二公子退了亲,你呢?你怎么办?” 孟绮脸一下子红了,扯着床帐的流苏小声道,“娘,您让人去博男爵府好不好?洪三爷会来提亲的,我保证。”说完抬头看王氏,一双眼睛晶晶亮。 王氏咬着牙,扬起手对着孟绮原本还红肿的脸又是一下子。 “娘” “夫人” 第96章 当面锣鼓(二) 只是王氏毕竟身子弱没什么力气,打得并不厉害,但却是孟绮长这大第一次被母亲打,而王氏却因为这一下子反倒让自己胸口不舒服起来。 孟绮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王氏,王氏抚着胸口由郭妈妈扶着坐在床边。 “娘......”孟绮委屈地道。 “你,你与那洪三爷到底见过几面?他许诺了你什么?” “娘......” “说,你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你就不是我的女儿。”王氏狠厉地盯着孟绮道。 “娘,我真的......” “你最好想好再说,我这次是真的说话算话。你太任性了,你怎么这么大胆,就算你真的有什么,你也应该先与我说,或是告诉刘妈妈。可你居然敢这样私自作主,你说,你在平西侯府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吗?有没有人帮你?” “没有,是我自己,是我买通了丫头,让她帮我打听洪三爷的马车位置。” 孟绮从来没见过王氏这个样子,那天晚上晕倒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又在脑海中浮现。 “好,是谁告诉你这个法子的,就是带着钱去寻洪三爷马车?” “没人告诉我。” “孟绮......你到现在还不说实话,与娘还不说实话是吗?我养了你十四年,居然比不过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你是不是后悔那天晚上没气死我?” “没有,娘,我没有,我只是......” “可是洪三爷威胁你什么了,还是承诺你什么?” 孟绮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氏上前拉住她的手轻声道,“绮姐,不怕,你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娘,只要你说实话,有娘在,你就不用担心,娘自会为你做主。” 孟绮睁大双眼,“娘,那洪三爷会来提亲吗?” “绮姐,你现在是周二爷的未婚妻子,你让洪三爷如何来提亲?” 孟绮闻言,肩膀又垂了下来,“我与洪三爷一共见过两面。” 王氏与郭妈妈对视了一眼,谁都没吱声,静静地听着孟绮说完。 “这么说,他对着你祖父说谎了?” “娘,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毕竟我还没退亲就,就让他为难了。是我不好,我应该先与周钰退了亲再去寻他的。” 王氏只觉得无力,到这个时候孟绮还瞧不出洪哲分明就是引她上钩呀。 “你不要再想他了,他是不会娶你的。咱们现在只能等慎郡王府的消息。” “娘,他会的,他一定会的。上次孟绢生日的时候,他侄女就是洪家大小姐还说,他之所以不答应洪夫人为他相看的那些人,是因为他心里有了人的。而他心里那个人是定了亲的,所以,他才那么难过。而且周钰会退亲,哪个男人能容忍......”孟绮话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 “你也知道这个道理,那么哪个男人会娶一个自己拿着银子进别人马车的女子?”王氏按着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啊?”孟绮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现在无比后悔,不该用这样的法子,应该换一种,自己太着急。可不着急没办法,下个月就开始过六礼了,再不行动哪里有机会。 倒是郭妈妈皱着眉头,“四小姐,您刚才说在大小姐的生日宴上听洪家大小姐说的?” 王氏这时才关注刚刚孟绮的那几句话来,“不是她说的,她只说洪三爷不去相看,是另外一位小姐说的,因为洪三爷瞧好一位已经定了亲的小姐”孟绮红着脸道。 王氏与郭妈妈对视一眼,难不成这里面有刘氏的手笔? “说说吧,这个法子是谁教你的?”王氏平静了一下接着问。 “没人教我,是我从话本子上看到的。”说完去床头柜里拿出一本书来。 王氏接了过去细细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把书狠狠地扔了出去,“谁给你的?” “不是谁给的,是我捡的。” “捡的?在哪里捡的?” “就是有一回我与三姐姐去大姐姐院子里,回来与三姐姐分手的岔路口。” 王氏心里已然有了想法,这件事一定与三房有关,“好了,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按你祖父的要求禁足,每天把女戒抄一遍,晚上让丫头送去给我瞧。” “娘......” “你不用说,这次我是不会心软的,这件事我自会调查清楚。你也这么大了,凡事该多用用脑子,好好想想整件事,你觉得洪三爷会天真到娶一个见过两面的女子吗?” 王氏温柔地抚摸着孟绮的脸颊,“绮姐,洪三爷不是傻子,他娶过亲怎么能不知道女子的感觉。这件事,分别是他有意引你乱想的,听娘的话,不要再想了,等着过段时间,若是慎郡王府没有其他的意思,娘带你上门去,就说喝多了酒,上错了车。” “不要,娘,我......” “听话,那洪三爷绝对不是良配,他是在利用你。你想想,若是他不是有意的,瞧你坐在他的车里,他完全可以让平西侯府的下人去内院寻我或是你祖母,小声地告之情况,然后咱们再派人悄悄地把你接出来。 “而他呢?却大张旗鼓在去寻你祖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在车里,还说了那一段撇清自己关系的话,关键当时周二爷还在场,你好好想想,这是偶然吗?” “可是,我有什么可让他利用的?” “不管他是不是在利用你,他这样置你的闺誉于不顾,心地就不纯良。换句话,就算他真的有意于你,那他更不能大声把这件事说出来,等你们成亲后,那不是给别人添针对你的话柄吗?他会允许自己的妻子被别人这样诟病?” 王氏扶额,心里不是埋怨孟绮,而是怨恨自己,明明知道孟绮是要嫁进王府的,怎么就养成不谙世事的性子。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盼望周二爷消气。可也不能这样干等着,总得找个中间人解释一下,找谁呢? 孟绮瞧着王氏出了屋子,坐在那里想着王氏的话,心里怎么也不愿相信洪哲是利用自己,是骗自己的。可是,王氏说的又好似很对,他如果真对自己有意,当时就应该捂着这件事,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难不成......可孟绮还是不死心,洪哲那温柔的笑容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王氏走出正房,“在哪间?” 刘妈妈被王氏这句话问得不明所以,郭妈妈连忙上前,“苏青住哪间?刚刚瞧着手被打红了,也不知道好没好?” 刘妈妈不敢相信地瞧着王氏,小心地道,“左边第三间,老奴带您去。” “不用了,你看着绮姐,我让她从今天开始每天抄一遍女戒,你盯着她抄,晚上打发人送到善知堂去。” 刘妈妈瞧着王氏带着郭妈妈进了苏青的屋子,陷入沉思中。 “夫人,您怎么来了?” “要不要紧,我看看。”王氏急走两步,拉起苏青的手仔细看了起来。 串儿站在那里如同被钉住一样,“去寻些药油来。”郭妈妈吩咐她,串儿哦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回头透过窗户,正看着王氏拉着苏青手轻轻地吹着气,好似捧着易碎的瓷器。苏青刚刚说她的好日子就要到了,是什么呢? “昨天去打听的人回来的晚就没叫你去,苏晚娘卖了你后就自赎了,然后在你们原来的院子住了两个多月,直到知道你跟着夫人来了东府,买了一个小丫头出城去了。” 苏青惊讶地瞧着王氏,这样看来,原主是孟家的二小姐无疑了,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苏晚娘,而苏晚娘要针对的人一定是王氏。 先是让王氏失去女儿悲痛几年后,又让这个女儿以丫头的身份重回到她身边,还让她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郭妈妈看到自己的胎记,王氏看到了项链,那么这个秘密可能永远不会被发现,原主就会一直在孟家做着下人。 把一个小姐的命生生改成丫头的命,就算王氏知道了她也不怕,知道了只会让王氏更加痛苦,也许在这个过程中,王氏还罚过苏青或是打过苏青,这样王氏就会更后悔,更自责,这就是苏晚娘想要结果。 苏青甚至都想到,若是王氏一直没发现原主是自己的女儿,那个苏晚娘一定还会通过别的什么方法把这个消息告诉王氏知道的。因为比起什么也不知道,让人知道后悔自责更解气。 第97章 了解真相(一) “这么说,夫人相信奴婢是......” “说了,不要在自称奴婢。”王氏温柔地道,“没错,你就是我的女儿,你叫孟绾,是孟府的二小姐,因为你属鼠,给你起的乳名叫‘吱吱’。” “您不需要再证实吗?我是说找到那苏晚娘问清楚?” “不需要,先不说那苏晚娘找不找得到,找得到最好,我一定要问个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若只是因为她没有顺利地进孟家门而这样歹毒,我自会有法子对付她。可若是这后面有其他人授意或是影子的话,那我一定不会放过与这件事有牵扯的每一个人。” 王氏温柔的脸上浮现出坚毅,可见一个女人的底线一定是孩子。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了,绮姐那里你也不要再插手,我会告诉刘永家的什么活计都不许安排你做。回头我让秋霞给你单独派来个小丫头,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她去做。其余等一切有了准信之后再合计,还要给你选一个管事妈妈,再挑几个合意的丫头。” 王氏有些兴奋地说了起来,突然一拍手,“哎呀,秋霞,咱们得去一趟‘香云庵’,把绾姐的牌位撤下来,还有那坟茔,得请方智大师看看如何弄一下才不会对绾姐日后有影响。” 郭妈妈笑眯眯地上前道,“夫人,这些都不急,总要先把事情弄清楚。还有,老奴认为先要想想怎么与侯爷和夫人还有世子爷说这件事,先把二小姐的身份摆在明面上是真。” “没错,没错,咱们好好合计合计。”王氏高兴地拉着苏青的手,“绾姐,你且在沁园再住几天,娘答应你,用不了几天就会接你去善知堂。” 苏青无语,这还没怎么地呢,就绾姐,娘地叫起来,您好歹给我个适应过程呀,虽然我对这样的称呼十分开心。 看着王氏要走,苏青想了想道,“夫人,那个您刚刚说要派个小丫头到我身边,我可不可以自己选?” “当然,你瞧好谁了?”王氏高兴地道。 苏青想着彩儿见天念叨想个法子想把山灵弄到沁园来却总是不得机会,眼瞧着山灵在小厨房上受欺负却帮不上忙,想着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把山灵调出来,好让彩儿高兴。 “是这样,您那小厨房上有个叫山灵的,平日里与我的关系挺好,她做的吃食也不错。我想让她过来我身边,只是别说伺候我,只说让我带着,您看行吗?” “行,怎么不行,秋霞,你马上去安排。”王氏现在巴不得苏青天天和她提条件。 刘妈妈送王氏出了沁园,站在门口好半天没动。王氏在苏青屋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出来就告诉自己以后不许安排任何活计给苏青,还不许苏青再到孟绮身边伺候。 不仅如此,还特意从小厨房调山灵过来,说是专门跟在苏青身边学规矩,平日里只听苏青一个人的安排。 知道苏青救了世子夫人,可世子夫人这样的做法也太让人不理解了。现在的情况不是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四小姐身上吗?就算救了自己,赏些银子或是升升等级也就是了,这算什么?给个二等丫头专门再配个丫头,然后自己这个院里的总管妈妈却不能安排活计给苏青? 王氏从沁园出来,又去了松鹤园。宋氏瞧着脸色还不错的王氏放下心来。 “侯爷的意思你知道了吧?” “是,世子爷已与儿媳说了。” “那就先这样吧,侯爷已带着世子爷今天早上去郡王府了,只不知道人家开不开门,见不见人。”宋氏自嘲地道。 王氏脸上发烫,“儿媳妇无能,让父亲与母亲跟着难作。” “哎,也不全是你的错,终归是咱们太过溺爱绮姐。加之绮姐太过单纯,想得简单。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象洪三爷说的那样,你可问出什么来了?” 王氏轻声道:“儿媳正想与母亲汇报这件事,其实是......”王氏把前因后果说与宋氏听,宋氏皱着眉头,“你说的是真的?” “绮姐不会撒谎的,您是最知道绮姐的,平日里哪次出门不是跟在咱们身边,哪次不是丫头婆子围在旁边,她就算再没心眼,也不可能因为只见一面就这样做,这其中一定是洪三爷给过她什么暗示,让绮姐误会了。” 王氏并没有把孟绮看了话本子和孟绢生日宴上听来的话说出来,她可以断定这件事里有三房的影子,如果她说出来,宋氏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孟长峰一定会把三房撇干净,因为孟家现在还靠孟海呢。所以,她想自己慢慢去查,如果真是刘氏或是孟绢在其中敲了边鼓,那么她就自己处理这件事,不拘时间长短,总要让三房付出代价。 “可恶,我就说绮姐再不懂事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一定是的。这洪家安的什么心,莫不是想让郡王府难看?” 王氏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也许是吧,外面男人的事,我实是猜不透。只是拿咱们绮姐做筏子实是让人不可理解,还忘母亲与父亲说清楚。虽说绮姐有错,但那洪三爷做的着实太过。” 宋氏点了点头,又说了一些让王氏注意身体的话就让她回去了。 “夫人,您相信世子夫人说的吗?”吴妈妈上前道。 “我也不知道,侯爷昨天还与我说,王氏一定会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来解释这件事,她一定会把绮姐的错误降到最小,不为别的,万一周家退婚,而洪家又嫁不进去,她总要为绮姐争取最有利的。所以,她的话我只信一半,她说的那些咱们又不可能与洪三爷对峙去。” 吴妈妈点点头,“也不知道今天侯爷去王府会不会有一个结果。” “谁知道呢?能不退亲是最好的,不然咱怀南侯府这个脸就丢大发了。” ------ 孔妈妈瞧着王氏坐着软轿回来,急急上前刚想张口,被郭妈妈用手制止,待三个人进了屋里,孔妈妈迫不及待地上前道,“找到了。” “啊?真的?在哪?”王氏一叠声地问。 “离您的青水庄子不远,在那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苏晚娘带着新买的丫头在那租了一间房子,好似得了病,是那种馆里的病。买那个丫头就是为了伺候她的,原本不许那丫头回家,只她前阵子病得厉害,丫头回城里抓药的时候,顺路回了趟家,顺着这个线索找到的。” “这么说是得了脏病?”郭妈妈问。 “嗯,那丫头说,下面都烂了,还有臭味。” 郭妈妈听孔妈妈说完,嫌弃地摆了摆手,转头去瞧王氏。 “没被她发现吧?”王氏问。 “没有,还不知道夫人的意思,所以不敢打草惊蛇,老奴派去的人只打听信,怕那丫头说给苏晚娘听,还特意留了两个人看着。” 王氏点点头,“秋霞,你的腰怎么样?” “没关系,夫人要老奴去带她回来?” “对,别人去我不放心,你去,只是先别带到府里来,带去金明胡同。” 金明胡同有一处二进的宅子是王氏的陪嫁,在城南。 第98章 了解真相(二) lwxiaoshuo.org 孟长峰自回来后就坐着一言不发,宋氏站在那里不敢吱声,抬眼去瞧孟渊,孟渊一脸的汗却不敢擦,只拿眼神示意宋氏不要问。 好半天,孟长峰重重叹了一口气,“让老大媳妇准备准备上门去,拿着定亲的信物,就说让高人给绮姐批了一卦,不适于成亲太早,周家二爷转年就二十了,实不能再耽误人家。” “啊?咱们去退亲?”宋氏道。 “不然呢?我们今天去,王妃态度十分坚决,一定要退亲,她说她不能娶一个这样儿媳妇进门,这将来如何让周二爷在京里走动。”孟长峰说完这些便不再说,而是端起茶喝了一口。 孟渊瞧了一眼父亲,想了想接着道,“只王爷不同意,说这亲事是先王妃定的,他在先王妃弥留之际发过誓,一定不会让这门亲事出问题的。王妃听王爷这样说,十分不高兴,说若是绮姐进了门,让三少爷,二小姐还有三小姐如何说亲?” 孟长峰把茶杯放下,又叹了口气道,“夫妻两人当着我们爷俩的面就争辩起来,弄得我的老脸啊,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这不是明摆着让咱们家主动退亲嘛,我还能说什么,只好说都是绮姐的错,这门亲事由咱们家出面去退。” “王妃当时就点了头,只王爷还是没表态,最后说,从这件事发生后,周二爷就一直没回府,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是当事人,怎么也得问过他的意见,若是周二爷也同意的话,就会过话给咱们的。 “王爷这样说,王妃又不高兴了,说周二爷惯是不着家的,有时一个月不回家也是有的,谁知道这次跑多久,难不成一直等着?王爷就定下,若是十天之内他们没派人来的话,就让咱们主动上门退亲。王妃又说,最好让王氏亲自上门,因为定亲的时候是王氏与先王妃定的,由王氏上门解除,这样大家就不会置喙王府了。” 宋氏失望地坐回椅子上,虽然孟长峰走的时候她还抱一丝希望,但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别说那是王府,就是一般富裕点的人家也不可能答应继续婚事。 “刚刚老大媳妇来了。”宋氏道。 “她好些了?”孟长峰抬头却是看着孟渊。 孟渊昨天睡在小妾那里,今天早上根本没去看王氏,闻言不自在地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你呀,四十多的人了还要我操心?那是你发妻,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有心情......我告诉过你,眼皮子不要那么浅,你以前因为这些姨娘小妾闹出的事还少吗?那个姓苏还是什么的,若不是你娘出面,哪里能处理那样干净?若是王氏知道当年的事,你说现在会怎么样?就冲着这点,你好歹多关心一下。” 孟渊被自己的父亲说的脸涨得通红,诺诺着说不出话来。 “我瞧着挺好的,气色也好了很多,她从沁园过来的,告诉我一些话,我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真假,说出来给侯爷听听。” 孟长峰转过头去,“是四丫头的?” “嗯,老大媳妇说......” 孟长峰静静地听着,孟渊上前,“爹,也许绮姐说的对呢?若不是有这个前因,她一个闺阁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也不一定,你媳妇平日里瞧着软弱,其实是很有主意的,她现在是不屑与老二媳妇和大孙媳妇争什么了。刚刚嫁进来那会儿,家里不是让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再说,你瞧瞧王博远若不是受了王通的连累,这会子二品大员也不在话下。大儿媳妇可是王家唯一的女儿,她能差到哪里去?还不是因为绾姐的事让她伤了元气,耗了心血。” 孟渊听孟长峰提起孟绾又低下了头。 “所以说,这个理由是不是她为了减少绮姐错误的托词,现在已不重要。先过了这十天看看吧,然后再做打算。” “侯爷,您觉得若是周二爷不退婚的话,王妃会同意吗?” “会,这件事最终还是周二爷自己说得算,就看看他能不能过得了心里那一关了,等着吧。” ------ “二爷,您不回去看看,万一那个女人把亲事给您退了呢?”黑大个一脸担忧。 周钰躺在铁铺后院的躺椅上一脸的漫不经心,“退就退,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可,许爷不是说......”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我好,可我也想过,就孟绮那草包真嫁了进来,能帮我多少?一句话就能让那女人给策反做她的卧底了。这样的女人还不如不要,还不如娶个没有家底,就算帮不上忙,但只要人聪明,能与我一起算计那女人,配合我演戏的更好。” 周钰一边说一边就想到苏青,一个丫头都比她强。 “二爷说的没错,这件事不必如此纠结。”齐叔进得院来。 周钰站起身来,“齐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知道了?” “嗯,我刚刚进城,城门口卖杂货的小贩都在说这个。” “岂有此理,一定是那个女人叫人散出去的,这是逼二爷退亲,她好如愿呢。”六子跟在后面,肩上扛着一个大大的木头箱子。 黑大个上前帮着抬下来,放到地上打开后,只见一箱子铁器,各种各样,却不是家里常用的,而是刀剑钩钗的各种形状都有。 “行呀,六子,现在扛这些都跟没事似的。”黑大个笑道。 “那是,我刚刚扛进院里,都没人在街口瞧,以为我扛一包衣服呢。”六子笑嘻嘻地蹲在地上翻捡着,“爹,从哪里弄来的,都是新样式呢。” 齐叔笑着拍了拍六子的头,“边去,瞧你这一身的泥。”说完从箱子里拿起一个带着倒钩的铁器递给周钰。 “这是北边最新发现的,功力极大,一旦打在身上,越用力挣脱,这倒刺就越深。若是执行特殊任务还可以在这倒刺上淬上毒。” 周钰接过来迎着光看着,果然小巧精致,“大哥,又要辛苦你好好研究了。” 黑大个嘿嘿一笑,“这有什么,齐叔,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不用都配出来,只几样就可以,配出来后,那边来人取方子。” 周钰跟在齐叔的身后进了后院的屋子,齐叔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道,“虽说是小姐给你定的亲,但闹成这个样子你也不必纠结,若是实在憋屈退了就退了。咱们也分析过,错过怀南侯府,你必不会再结有爵位的人家,甚至连三品以上的人家都不可能。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象你说的,娶个好的,有能力,有心计,能与你在王府内宅齐心协力的,总好过孟家四小姐这样不谙世事被人耍于股掌之间的好。再说,怀南侯府也不是多有底气。” “不是说孟海在西边都杀红了眼吗?镇北王现在都把他带在身边议事了?” “嗯,我接到的消息也是这样,这也是林爷让咱们快些研究这些兵器配方的原因。” “齐叔,你说那个孟海到底是哪伙的?”周钰用手指着皇城的方向。 “现在还没摸透,他鼓动着孟长峰送了宗室女去了诚王府,他的门客却又与洪三爷走得近,呵呵,这是要一女嫁两家?” “他敢?就不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咱们还要慢慢观察。还有周三爷,听说与洪三爷走动的越发频繁了?” “哼,我猜二百五这件事,一定是老三干的,那洪三爷莫名其妙招惹这个二百五做什么。” “别一口一个二百五的,大家小姐被你这样说多不好。”齐叔拍了拍周钰的肩膀,“这件事一定是胡氏干的,毋庸置疑,只是没想到洪家与胡氏的关系这样紧密了,连这样的忙,洪哲都肯帮,那可是一个非常爱护自己羽毛的人呀。” “齐叔,你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孟长峰和孟渊今天去王府了,你知道吗?” 周钰惊讶地抬头,“吴痕还在岳三哥那里,我不知道这件事。” “六子”齐叔冲着窗外大声喊道,“哎,爹。”六子扣着新换的衣服的搭扣跑了过来。 “去打听一下怀南侯爷今天去王府里说什么了,关键是王妃提了什么要求。” “她还能提什么要求,一定是要退亲的。上回回去,听樊妈妈说她要把她一个远房的表外甥女接到府中小住,我感觉是冲着我来的。” 齐叔瞧着周钰一脸嫌弃的样子哈哈大笑,“在你眼里,哪个也没有那个青丫头叫人满意,对不?” “那是.....哎呀,齐叔,你乱说什么。”周钰见说漏了嘴,脸红地道。 “可惜呀,你与四小姐退了亲,那苏青就不可能再与你有交集了。” 一句话让原本眼睛还亮亮的周钰瞬间黯淡下来。 第99章 车上闲聊 苏青从坐上马车,就由着王氏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她有一种马上就要柳暗花明的感觉,因为此刻她们正在前往金明胡同的路上。 “夫人,您得答应老奴,不管一会儿那苏晚娘说了什么,您都不许激动。当年的事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没有二小姐好好地活着重要。”郭妈妈坐在对面担忧地道。 王氏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就算真的是世子爷从中也插了一手我也不会要死要活地与他拼命,我只想要一个真相,为我和绾姐。至于其他的,时间有得是,慢慢来。” 王氏说完轻轻拍了拍苏青的手,问郭妈妈“针线房你安排没有?” “安排了,那块云锦和湖绫昨儿回来就拿去了,让万大家的亲手做。” 苏青知道那个万大家的,管着针线房,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轻易不动手,只给夫人和世子夫人偶尔做出门穿的衣裳,就连姜氏还是正月里自家弟弟娶媳妇时求了万大家的做了一身。 王氏高兴地点头,“给你做两身衣服,等着你认祖归宗后,总要带出去走动走动,现在做起来,三五天就得了。” 苏青心道,这王氏是有多焦急呀,三五天?自己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关键就是侯爷的态度和用什么借口。平白死了十三年的人又活了,总要有一个合理的说法不是。 “谢夫人,只是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不早,刚刚你也听到了,我今天带你来就是想知道一个真相,不管是不是我想的那样,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你不用担心也不用理会,这阵子好好保养着,等着孟家开祠堂那天。对了,那个叫山灵的可曾天天给你净面?” 山灵来到自己身边,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每天给自己敷脸,敷手,就是做美容。 郭妈妈让刘妈妈给自己单独安排了一间屋子,刘妈妈瞧着这架势,心里一百个问号也不敢多问。 彩儿对山灵能到沁园来很是惊讶,得知是苏青张的口更是高兴地要给山灵接风,只郭妈妈亲自去了沁园,让她们没事不可打扰苏青。 所以,现在苏青在沁园有些尴尬,串儿和彩儿也看出不对劲,倒是问过山灵两次,只山灵是个老实的,临来时,郭妈妈吩咐她只管好好照顾苏青,其他的不要多说一句,她就闭着嘴巴摇头,就是对着彩儿也是纠结不得了的样子。 还是彩儿挥了挥手,和串儿躺在那里猜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串儿翻过身瞧着彩儿一脸的好奇。 “你想呀,青儿立了这么大的功,世子夫人都没将她升一等。这会儿又不让她干活,还专门拔了山灵跟着,你说,世子夫人是不是要给世子爷纳妾呀?” “啊?给谁?世子爷?青儿?”串彩儿呼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 “你小点声,我就是这样猜的,要不然这也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不会,不会,世子爷都能做青儿的爹了。再说青儿平日里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顶羡慕的就是春意姐姐。上回柳姨还给她说大管家的小儿子瞧好她了,青儿都不点头。怎么可能给世子爷做妾?” 彩儿抬头看着房顶,“我感觉也不可能,但除了这个我还真想不到发生什么事了。或者不是给世子爷,是给大少爷或是三少爷?” 彩儿转过头,“你想呀,四小姐如今的亲事能不能再继续还两说,不把青儿提一等也许是好事。既然不能放在沁园了,那就放到更好的地方呗。” “那也不可能给少爷们做妾,我不相信世子夫人会这样做,而且青儿也不会同意的。” ------ “日日都做,我让她用蜂蜜加牛奶还有鸡蛋调的很是不错,回头我给夫人也试试?” 王氏笑眯眯地点头,“那敢情好,瞧瞧,还是我绾姐,什么都想着我。”王氏抬头对着郭妈妈道。 郭妈妈老怀安慰地点头,“夫人,您瞧,老天爷还是垂爱您的,给了您这么大的惊喜。以后切不可再自怨自怜了。二小姐,您不知道,从正月里开始夫人身上不爽利,整天地说丧气话,说什么把四小姐嫁了,她就没有心思了,老天爷何时来她就何时走。” 苏青笑道,“这回子可不成了,您不但要把我安顿好,还要为我保驾护航呢。”说完挽起王氏的胳膊做出娇俏的样子来。 王氏一个劲点头,“那是,那是,我要把你安排的妥妥的,给你寻一个好夫家,给你备好多好多的嫁妆。一会去金明胡同瞧瞧,那院子虽说两进,但干净整洁,旁边住的都是读书人家,回头给了你做陪嫁如何?” 苏青开始盘算,这样的二进小院能卖多钱,眼睛弯弯地点头。 王氏瞧她的样子,心里更是高兴,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哎,若是没有绮姐这回事,现在多好呀,你们姐妹亲亲热热的。” “夫人,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没有四小姐这出事,您怎么能认了二小姐?说不定这个时候二小姐还在沁园里做着活计呢。”郭妈妈轻声道。 “谁说不是,可见事情没有十全十美的。等着把绾姐的事情处理完,倒出手来好好料理绮姐的事。石头去打听了吗?” 石头是郭妈妈的小儿子,平日里跟在孟维身边,特别机灵。 “是,凡是三太太和大小姐出门,他都是偷偷跟着的。” “嗯,别让维哥发现什么,那是个冲动的,没做准之前我不想让他卷进来。” “是,您放心,老奴与三少爷给石头请了假,说是乡下有事让他回去一段时间。” 苏青听着两人的对话,想了想道,“夫人也是怀疑四小姐这件事里有三太太和大小姐的影子?” “对,那天绮姐与我说的和洪三爷的瓜葛里,有两处与她们娘俩有关。”王氏把孟绮告诉自己的事细细说给苏青听。 苏青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怀疑。” “哦?” “就是那天在平西侯府,我为四小姐解围,瞧着大小姐不是很高兴,且还似笑非笑的样子。后来找不到四小姐了,大家都在大厅里等着,三太太不知道与大小姐说了什么,大小姐嘴角翘的高高的,若不是场合不对,她也许就要放声大笑了。” 王氏闭了闭眼睛,恨恨地道,“我身子不好,一些事真的不屑与她们争。不管是柳氏和姜氏要的管家权,还是刘氏回来带着孟绢满院子飞,我只当瞧不见,就算是世子爷如何我现在都不放在心上,只她却来招惹绮姐,真是当我好欺负了。” 苏青看着王氏铁青的脸,想着听来的王氏的过往,做为家中唯一的女孩还是嫡女,王家对她的教育自不会太次,若不然也不会放心把她嫁入侯府。只不过失女之痛让她身子羸弱加之孟渊与她不贴心,小妾通房地纳着还不务正业,夫妻离心,慢慢地让王氏失了管理内宅的动力和助力。王氏不管并不代表她不会管,不代表她管不好。 “三爷如今在西北吃的开,侯爷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只怕咱们真要是查到什么,侯爷一定会按下去的。”郭妈妈担心地道。 “我本来也没指望侯爷能主持公道,与这苏晚娘的事一样,我只是要知道一个真相,至于其他的,慢慢来就好。” 第100章 原来如此(一) 等着苏青走进金明胡同这个二进的小院子时,一眼就喜欢上了。院子位于胡同的最里面,门口有一棵好大好大的梧桐树,这个季节正是枝叶茂密的时候。那一串串梧桐的种子挂在枝叶中间,让苏青有了期待秋天暴开时样子来。 进得院子就是一口水井,东边两间房子,西边是一个大大的棚子,角落里还种着花草。正房的左侧有一个小小的垂花门,上面缠绕着喇叭花,看来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或是后罩房之类的。 王氏拉着苏青的手,“喜欢吗?” “喜欢。”苏青诚实地点点头。 “那就说好了,这个给你。等着有时间带你去城外那几个庄子瞧瞧,你看哪个就给你哪个,都喜欢就都给你。”王氏笑眯眯地道。 “不用,太多了,给四小姐留一些吧。”苏青摆手。 “她自有她的,我都给她备好的。” 苏青想着,这王氏看来颇有身家呀,嘿嘿,那还卖什么呀,这院子住着就好,再养个王小二那样的小鲜肉。怎么搞的,又想起他了? 看院子的是一对夫妻,年纪与郭妈妈差不多。见王氏带着人来了,连忙跪下磕头。 “起来吧,你身子可好些了?”王氏问着那妇人。 郭妈妈上前扶了她起来,妇人笑道,“好多了,上回您让秋霞姐给奴婢拿的药真好用,吃过两次就不再疼了。” “嗯,年纪大了,要小心是真的。”王氏对着苏青道,“这是永庆家的,是我当年的陪嫁,也是绾姐的奶娘,他儿子管着我城外的几处庄子,她身子不太好,没有府里当差。” 苏青看着刚刚王氏对妇人的关心就知道一定是受重用的,连忙上前道,“平日里辛苦了。” 永庆家这时才抬起头来瞧苏青,先是一愣,然后不可置信地去看郭妈妈,郭妈妈点了点头,永庆家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夫人,老奴为您高兴,可真是老天爷开眼,老奴就是立刻去了也愿意。当年若不是夫人恩典......老奴这十几年来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晚都能瞧见二小姐的样子,埋怨老奴没护住她。二小姐,老奴有罪,有罪呀。” 说完跪了下来对着苏青就开始磕头,她男人瞧着也是个老实的,见媳妇跪了下来也跟着跪下来磕。 苏青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位永庆家的一定与当年原主的事有关,应该是跟在孟绾身边一同出去的。按理出了这样大的事,她能活着就不错了,现在却守着宅子,这样看来是王氏保了她。 苏青上前扶起永庆家的,“快起来,所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不过如此,今后的日子还长。刚刚夫人说了,这宅子会给我,你若是觉得对不住我,就好好看好宅子,可好?” 永庆家的瞧着苏青笑眯眯的样子,欣慰的直点头。 郭妈妈擦了擦眼角的泪,“人在后面?” 永庆家的也收了情绪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带回来的。” “闹没闹?” “没有,十分安静,好似知道了什么似的。还说了一句,小瞧她了。” 王氏点点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苏青想了想,跟着点点头,如今做了孟绾,以后的人生势必会有很大的变化,自己面对的将不再是一个丫头的视角,所以知道的越多对自己今后的规划越有利。 她不是王氏亲生的女儿,对着王氏上演不出来哭天喊地的母女情深。其实就算是原主没死,真的孟绾面对王氏也不会马上母慈女孝。 前世看了太多那种寻亲的节目,一开始都非常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多没在一起共同生活,没有共同关心的人和事,没有能聊到一起的话题,沉浸下来之后要么小心翼翼,要么礼貌周到。 所以,苏青需要好好分析目前自己的处境,然后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当然,她并不反感与王氏这样的亲密,因为王氏真的是一位温柔的母亲。虽然她把孟绮养歪了,但并不能说她不是一位好母亲。 走过刚刚瞧见的那个垂花门,后面有两间房,并不象沁园的后罩房那样宽敞,更像是放置杂物的储藏间。 “夫人,不若把她叫到东厢那边去吧。”永庆家的道。 “不必。”王氏迈步走了进去。 苏青跟在后面,一进去就瞧见对面一张通铺上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瘦的厉害,夏天衣服单薄,苏青甚至都能看到那女人突起的肩膀上的骨头把衣服顶起两个角来。 女人听到有人进屋,慢慢地转过头,先是看见王氏,微微弯了弯嘴角,“别来无恙啊。” 当看到跟着进来的苏青后,脸上笑容敛去,上下打量着精神焕发的苏青。 苏青站在那里由着女人打量,脑海中原主痛苦的经历一桢桢如同回放一般浮现。 两人就这样瞧着,女人的样貌与卖自己时一点也不一样,脸颊已然深凹下去,呈现出不自然的陀红色。原本就很大的眼睛此时好似占了半张脸,只是那眉毛不知道是屋子里光线还是什么原因竟好似没有一样,看上去更吓人了。 苏晚娘也在看苏青,这个从三岁多开始就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一直是瘦小,怯懦的样子,有时自己咳嗽一下她都要往角落里缩一缩。如今再看,婷婷玉立,眉眼柔和,身材匀称,柳叶眉配上大眼睛,健康红润胜过一切胭脂。若不是养了十几年,苏晚娘都要以为不是苏青来了。 “怎么?不认识娘了?还是有的新娘忘了旧娘?”苏晚娘想要站起来,下身却疼得厉害,略一动便有脓流了下来。 “苏晚娘,你莫要胡说。”郭妈妈一边扶着王氏坐在永庆家搬来的椅子里一边怒道。 “我又没说错,这丫头可是叫了我十多年的娘啊,是不是?苏青啊。瞧瞧,这还跟着我的姓呢。”苏晚娘一边说一边去瞧王氏,只王氏虽然盯着她,却是面无表情。 其实王氏的内心却如惊涛一般,她对苏晚娘的印象还停留在大着肚子跪在自己面前,欲泣欲诉地端着一副人人爱怜的模样。弯弯的眉毛下是大大的眼睛,斜斜地瞧着她,眼泪要落不落的样子谁瞧着都可怜。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哦,对了,她说世子爷已准许她进侯府了,只差世子夫人点头,说世子爷也没有法子,这大妇不点头,就算把她弄进去也端不上茶,什么都不作数的。 她来求自己,好歹看在世子爷骨肉的份上让她先进了府,万不能把孩子不明不白地生在外头,她只求回府里把孩子生下来,过后一切由自己发落。 现在想想,这孟渊为了逃避责任还不知道在这苏晚娘面前说了什么,惹得她这样恨自己,竟然生出那样恶毒的主意来。 “只是我好歹把你养大了啊,不缺胳膊不缺腿儿的,也没弄死你,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呢?比起我那可怜的女儿,你最起码还活着,不是吗?”苏晚娘微微一笑,依稀可见当初的模样。 “是呀,你若不好好把我养大,又怎么能瞧见夫人知道真相后的痛苦来满足你变态的心思呢?”苏青冷冷地道。 苏晚娘有些吃惊地瞧着苏青,在她的记忆里,苏青何时这样说过话。也是,好歹进了侯府两年多了,毕竟是孟家的种,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就算环境再改变也是改变不了这些的。 “可是,我倒是瞧着夫人没那么痛苦呢?这样看来我还是棋差一招了啊。” “好了,莫要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今天来就是想知道你当初为何这样做。”王氏冷冷地打断她。 “我若是不告诉你呢?” “不说就不说,绾姐如今回到我的身边,而你的时日也不多了,知道不知道于我来说并不重要的。” 苏晚娘听着王氏说自己的时日无多时,眼神突然暗了下去,是呀,自己的确时间不多了。其实就算她们没找到那个丫头,自己也要想法子回来一趟,见一见王氏,当年的事总要让她知道才好,只没想到,她已然发现了。 第101章 原来如此(二) “我有一个条件。”苏晚娘轻声道。 “条件?你配吗?”王氏厉声道。 “配?呵呵,王氏,我纵然把你女儿带了出来让你们母女分离十多年,但好歹你女儿还活着,你们还有团圆的一天。可是我的女儿呢?你看着端庄贤惠,善解人意的样子,其实最是恶毒之人。我已然求你了,我不进府里了,求你不要把我的孩子弄死,可是你居然那样狠心,把个成型的孩子活活,活活......王氏,相对于你对我女儿做的,我已然是仁至义尽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我弄死你的孩子?从在香粉铺子见过那一面后,我与你就再也没有过任何联系。”王氏有些惊讶地道。 “呵呵,这些事还需要你一个世子夫人动手吗?你下面养的那些人是吃干饭的?”苏晚娘望着窗外,眼神空洞。 “大夫说,再有十多天孩子就该出生了,世子爷说让我先莫着急,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他抱回府里,侯爷与夫人瞧见了只会高兴,到时候由他们对你施压,你自会点头的。” “苏晚娘,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从来没有反对让你进府,我与世子爷曾经说过,只要别让你在我眼前晃,他爱如何就如何。” “你胡说,世子爷明明告诉我,侯爷与夫人都允了,偏你不同意,说你嫌弃我的出身,嫌我嫁过人。夫人都劝你好多次,你就不点头,还说若是让我进门,你就回娘家,世子爷无法,这才将我养在外头。” 王氏明白了,一切都是孟渊,不,还有宋氏,明明是宋氏对苏晚娘的出身不满,她不让苏晚娘进门,却把原因归到自己的身上,让苏晚娘恨自己。 “苏晚娘,我告诉你,当初不让你进门的不是我,是夫人,而且还有孟渊。”王氏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苏晚娘看着王氏严肃的样子,摇了摇头,“不可能啊,世子爷明明说......” “我刚刚也说了,你是将死之人,这个时候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那我的孩子也不是你......” “我说过,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有你的消息,我也从来没有去打听过,还是秋霞不放心,找人去问,才知道你的孩子没了,而你也离了那房子不知去向了。” 郭妈妈上前,“没错,老奴回夫人的时候,夫人还叫老奴去寻寻,看能不能找到你,好歹给你些银子,总是跟过世子爷一场。” 苏晚娘眼角有泪流出,苏青叹了口气,一直支撑苏晚娘意志的防线突然崩塌,这么多年居然恨错了人,报仇寻错了人。 “为什么,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氏回到椅子里坐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与侯爷有关?” 几个人都去瞧王氏,一脸不解,王氏眯了眯眼睛幽幽地道,“那是因为当年侯爷也曾迷恋过一位被休之妇。只是与你不同,那是位大家小姐,大归后回到娘家。侯爷赴宴的时候偶然得见,其实是那家有意安排的。特意扮作侯爷没成亲之前中意的一位贵女的样子,引得侯爷放不下她。 “而那个时候,侯爷与夫人的关系非常紧张,原因无他,怀了侯爷骨肉的二位姨娘都莫名死去了。我不说原因你应该也知道,侯爷非常生气,连出妇那样的话都说了出来。现在想想,那家之所以把这位大归的姑奶奶推了出来,许是有更大的野心。 “很快,侯爷就与那个被休女子如胶似漆,那个时候夫人还在与侯爷的冷战中,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直到那女人怀了侯爷的孩子寻上门来才发现。 “只那女子身份不是随便能打发的,夫人虽然生气却也不能如何,答应生下孩子就让侯爷纳了她。却没想,侯爷居然想让那女人做他的平妻。” 苏青“啊”了一声,这孟长峰年轻时也是个不着调的,这可是侯府呀,哪里可能让弄个平妻出来。 “夫人怎么可能同意,那个时候老夫人还在,狠狠斥责了侯爷,只侯爷铁了心要给那女人正式的名份,还说夫人残害孟家骨肉,不配做夫人云云。” 苏晚娘张着嘴巴静静地听着,“后来呢?” “后来,与你一样,那女人的孩子没了。只是她没你幸运,她也没了,说是早产惊了胎气。这女子原本就是偷偷与侯爷在一起,想着生了孩子再图以后,所以她娘家为了面子也没法闹大。而侯爷因着这件事与夫人彻底闹僵了,还是老夫人告诉侯爷,这件事不关夫人的事,是她动的手,她不能让一个被休的女人闹得她家宅不宁。自己母亲动的手,侯爷就算再不高兴又能如何?” 王氏说完冷冷一笑,“瞧瞧,侯爷的母亲为侯爷解决了外面的女人和孩子,世子爷的母亲又为世子爷解决了外面的女人和孩子,这可真是一家人呀。 “我是真为你感到悲哀呀,你连你仇人都弄错了,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过了这十多年,累得我与绾姐分开这么多年,所以你今天的下场是咎由自取。” 苏晚娘听到这里,原本就强撑的身子晃了晃就要倒下,永庆家的连忙上前扶住她。 “这么说,我那孩子是夫人做的手脚?” “你说呢?也许还有世子爷呢?”王氏冷冷地道,“你跟他那么久,他是什么性子你不会不知道,你觉得他是为着外室而去忤逆他母亲的人吗?所以,不让你进门的一直是夫人,而不是我。” “没错,是他,不单单是这样,他还想借着生孩子的机会让我重演当年那女人的遭遇。” “什么意思?世子爷当时还要索了你的性命?”王氏吃惊地道。 “没错,一定是的,我当时居然没有发现,我是真蠢啊。哈哈,我自诩聪明,把他拿捏住,却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心狠,连他的骨肉他都下得去手。”苏晚娘揪着自己的胸前的衣服,眼泪如掉线的珠子一样滑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该去寻你的,若是知道这样,我就,我就.....这么多年来,我带着青儿东奔西走,每每心里恨的时候,我就折磨她,看着她诚惶诚恐地哀求我,看着她不要命地给我磕头,看着她......我心里就会舒坦好多。可没一会儿我也会后悔,我的孩子无辜,可青儿又有什么错?但是我还是那样对她,就这样折磨着她,也折磨着我。” 王氏听到这里,猛地站起来冲到苏晚娘跟前,抓住她胸前的衣服“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她只是个孩子,没了娘在身边已然够可怜了,你还这样做,你......”王氏站在地上打着晃。 苏青连忙上前,“夫人,夫人......” 郭妈妈也焦急地上前扶着王氏坐回椅子里,“夫人,咱不问了,就这样吧,已然知道这些,其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就这样吧。” 王氏坐在椅子上,由着苏青轻轻给自己抚摸着胸口,还没等她开口,苏晚娘喃喃地道,“你不想知道世子爷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吗?” 王氏抬头瞧她,苏晚娘轻声地道,“因为我知道他的秘密,足以让他做不成这个世子的秘密。可笑,我还以为我拿捏了他,呵呵,我用这个威胁他把青儿带出去,让他去那庄子,我告诉他,我想看看二小姐。看一眼二小姐,我就知道我的女儿长大是个什么样子。我只瞧一眼,然后我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哈哈,哈哈。若是我早知道我那女儿是他害死的,是他娘害死的,我早就,早就......” 第102章 恶毒如此(一) “世子爷刚刚把我安置在外头的时候着实迷恋了好久,不瞒你,对于在酒肆做了那么久的我来说,怎么让男人欢喜,让他们高兴我是手到擒来的,这点青儿是知道的,在‘如意馆’,我的生意是不是还不错?”苏晚娘抬头去瞧苏青,带着小小自嘲的得意。 “没过几个月,世子爷便约了他的朋友往小院来,最开始是喝酒吃菜,赏画辩诗,有时还弄来一些古董欣赏。我虽然不懂,但也知道十次有八次被世子爷买下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为了哄他高兴,每回我都夸他好眼力,有眼光。 “再后来,有几个人成了小院的常客,他们从一开始讨论书画到后来议论朝廷上的事。不知道世子夫人记不记得十三年前朝廷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 王氏闻言紧紧皱起眉头,想了好久后突然睁大眼睛,“先皇后被废?” 苏晚娘点了点头,“没错,他们那个时候就是想联络各世家大族联名写一个状子,状告先皇后娘家目无王法,挥霍无度,欺压百姓,强男霸女。在一次喝多之后,世子爷被他们说动了心,在那状子上画了押。” 几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被侯爷知道了,世子爷做不做得世子的位置还真是两说。而且当时若扳不倒先皇后或是背后之人再有其他想法,那么怀南侯府都会被牵连进去。自古以来,这前朝后宫的争斗就不是随便可以参与的。 “后来呢?那状子......”王氏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证明这状子最后并没有递上去。 “是我收了起来,我瞧着他们喝多了,就收了起来。后来趁着他们喝多了,就把世子爷以前写的一幅字拿来用酒浸湿,看上去就跟那状子差不多,只是已然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第二天他们醒了发现状子毁了,十分恼怒,想着再重写一份。只世子爷过了以酒壮胆的那个劲头,吱唔着说再想想,就把那些人打发走了。” “那状子在你手里?”王氏问。 “对,我原想毁了,但想着也许以后能用得到,用这个来威胁或是拿捏也是好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然有孕了。” “夫人不同意你进府,世子爷骗你说是我意思,你就把那状子拿出来了?” “我没拿出来,世子爷一直认为那状子真的被酒浸湿了。我只是把上面的内容说了,我说只要让我进了府,生下这个孩子,这件事我不会与任何人说。” “若说那个时候世子爷对你有了杀心,倒也不会,毕竟你是口头说的。”王氏道。 “对,没错,我刚刚说的应该不对,我那孩子的事应该只是夫人自己的主意,而世子爷没反对而已。” “你那孩子是怎么没的?”郭妈妈问。 苏晚娘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从见了你后,我就一直在小院中待产,世子爷为我寻了产婆。只是临要生产前的几天,那产婆家中突然有事走了,正当我着急时,世子爷又领来的另外一位,他告诉我......” 王氏瞧着苏晚娘望向自己,有些讽刺地道,“世子爷说是我给你寻的。” “对,我当时还很高兴,想着你也许想明白了,等着我生了孩子就会接我进府去。只没想到,明明给我瞧的好几个大夫都说至少还有五六天才能生,可那产婆却一定说我那天晚上就要生。伺候我的婆子与她争辩,说是宫口还没开,且羊水也没破怎么可能生,可那产婆就说能生。” 苏晚娘把目光移开,“我永远忘不了当时她生生把孩子拉出我身体时的痛,我几乎疼死过去,我捂着肚子让她不要拉我的孩子,可她带来的婆子按着我,我甚至听到我的女儿胳膊被拉断的声音。” 苏青听到这里,只觉头皮发麻,宋氏那张时时笑眯眯的脸浮现在自己脑海中。这古代人都这样生猛吗? “我明明听到了我女儿的哭声,可产婆却说是死胎,还让人告诉守在外头的世子爷。只世子爷听说后却一句也没问,我听见伺候我的婆子焦急地喊着他,说他不看看我和孩子吗? “后来我就晕过去了,再醒来,伺候我的婆子不见了,守着我的是那个产婆带来的。她告诉我孩子已然埋了,是个女孩。让我好好养着身体,回头如何安置我,世子夫人会给个话的。” 王氏听到这里却非常安静,好像是一切猜测得到了证实后反而冷静了下来,“所以,你恨我,你以为是我安排了产婆强行把你女儿拉了出来,又没让你见一眼就埋了,你就想找机会报仇。” “对,我那个时候就在想,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让你尝尝丧女之痛。只是我要报仇必须要有世子爷的配合,不然我根本见不到你的女儿。”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想把二小姐带走?”郭妈妈道。 “没有,我一开始就想借着世子爷的手把青儿弄出来,然后弄死她。” 苏青与王氏同时啊了一声,互相看了一眼。 “那为何又改了主意?”苏青问。 苏晚娘看了眼苏青,微微一笑道,“我养了两个多月,感觉身上好利索了,便想着如何实施我的计划。世子爷那段时间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来我院子里也勤了些。他那些朋友也开始常来常往。 “其中一位想与慎郡王府樊交情,但他夫人几次递了帖子王妃都没见,就想求着世子爷能不能借着你的名义把王妃约到庄子上去。世子爷收了那人的一块古砚后两人合计,这边让世子夫人带了青儿去,那边王妃自然就会带着周二少爷去了。 “我听了很是高兴,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我打听到那庄子后,去瞧了好几次,那庄子后面是山,经常有野狗出没。成群结队地到村里祸害鸡鸭,村里的人总会隔三岔五地猎上一次。那次我去,正好遇见村里的人猎了两只野狗回来。 “于是,我就想到一个主意,一个制造意外还不会让人怀疑的主意。我使了银子让那猎户为我猎几只野狗来,我只说主家要办个秋猎,到时候放出去让大家玩乐,所以要活的。我又花银子买通了庄子上的老妇,让她把一种能让野狗兴奋的药粉涂在青儿的衣服上。我告诉那老妇,我是她的奶娘,因为犯了错被罚了,我想见见她,让她把那药粉涂在二小姐衣襟上,二小姐就会想到我,到时候就会与夫人念叨,我就会回到二小姐身边继续当差了。” 苏青听到这里,很是佩服这位苏晚娘了,这样的人也得亏没进府里,不然还不一定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那为何你的计划又变了,我是说.....”王氏实是说不出为何没杀苏青的话来。 “也是巧了,正当所有计划都差不多的时候,旁边一户人家遇了恶人来寻仇,一家子都被杀了,包括她们家三岁的女儿。” 郭妈妈与永庆家的对视一眼,没错,这件事她们都知道,后来郭妈妈打听到的消息就是因为这件事,苏晚娘搬走了,不知下落,她还以为是怕的。 “因为是横死,且没有亲戚也没个收尸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突然就想着李代桃僵,若是让你以为青儿死了,你一定会痛不欲生。然后我再带着青儿走了,若干年后,等着时机成熟我再把她带回来,把她养成唯唯喏喏,任人欺负的样子,你就会再伤心一次,那样不是更痛快。” 王氏瞧着站在身边听得一脸认真的苏青,苏晚娘的目的达到了,得知苏青是绾姐的时候,她的确悔恨的又死了一次。 第103章 恶毒如此(二) “再后来事情就好办多了,世子爷是个手散的,从他手里我没少得银子,有了银子一切事都好办。我雇了闲帮守在庄子的后山,早早地把饿了几天的野狗养在那里。我把自己打扮一番进了庄子,那天来的世家很多,那些小姐公子们身边跟着什么婆子自不会有人认识,而那个时候你也不认识我。” 永庆家的瞧着看着自己的苏晚娘,没错,她也不认识。处理这个苏晚娘的事,一直都是秋霞出的面。 “所以,我极力讨好那些孩子,我引着她们往山坡上去玩,我看着玉雪可爱,象玉米团子一样的青儿,想着我的女儿若是好好长大一定也是一样的。我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恨,我也紧张,怕哪里没安排好再出了纰漏,我也怕万一世子爷过来瞧见我怎么办?可一切都向着我的计划发展,那野狗冲了出来,直奔着青儿去了,大家都慌了,你冲过去要保护青儿的时候,我把你绊倒了。” 永庆家的再次低下头,她摔倒了,头撞到石头上,眼睛模糊一片,只瞧着众人惊慌失措地乱跑。 “于是我抱起青儿跑到墙角处,事先准备的女孩早就被我放在了那里,我给她换上青儿穿的衣服,那女孩的脸上已被我涂上的同样的药,那野狗自然就先冲着女孩的脸去了。我用迷药把青儿迷晕,顺着围墙钻了出去,我听见有男人进来的声音,听见众人打野狗的声音,然后是更大声的尖叫声......但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抱着青儿走了,哈哈,瞧瞧,连老天都要帮我,一切是那么顺利,顺利的让我不可想象。 “没人怀疑那个女孩是不是青儿,没人想着这并不是意外而去刨根究底,更没人关注我的去向。这件事中唯一让我恼火的就是抱着青儿跑的时候把钱袋子遗落了,可我不敢回去寻,这也是我后来为何做了那见不得人的营生的原因。” 苏晚娘一口气说完后,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她略略抚了抚后轻声道,“所以,你瞧瞧,咱们今天若不是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出来,我会一直认为是你害我的的孩子也害了我。而你也会认为是我害了你的孩子。孰不知,是那对母子害了咱们,我应该早些去质问你的,早些知道的话,我必会把那状子交出去,让他们倒霉,是我错了。” 苏晚娘转头瞧着苏青,眼里有瞧不出的情绪。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至于你要如何与他们母子算账那就是你的事了。我现在这破败的身子能不能瞧见明天的太阳都不知道,再提报仇的话就太过可笑了。我也没有资格求你帮我报仇,毕竟青儿跟在我身边这十几年的确是受尽的折磨,有些是我无意的,但更多是有意的。 “可不管怎么说,我在老鸨子瞧着苏青不对劲时把她卖了,而且还卖进了怀南侯府,虽然是西宅,好在离了那肮脏之地,仅凭这一点,你也不应该再多记恨我了。”苏晚娘用了很大的力量慢慢地站了起来。 “我要走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有时真的不见得是件好事,我倒宁愿相信当初是你要了我女儿性命,让我这多年的执着值得。” “你要去哪?”苏青问。 苏晚娘看着苏青,笑道:“回城外我租的那个房子去,我不会死在这里,没得让你害怕。我让你害怕了十多年,再不能让你以后做梦见到我都是不愉快的事才好。青儿,对不起。” 苏青听得这话,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这苏晚娘也是可怜之人,就如她说的,她们都是被宋氏母子害了,没有前因哪里来的后果,而无论是王氏还是苏晚娘还是原主都是整件事的受害者,唯有云淡风清的母子俩置身事外。 苏青甚至想着,那个时候王氏与孟渊的关系已十分紧张,却在原主假死后不久后又有了孟绮,许是孟渊对王氏的愧疚吧。 “我求你一件事。”苏晚娘看着王氏道。 “什么?” “把我和我女儿埋在一起,她埋在我现在租的那个院子的后山,跟着我的那个丫头知道地方。至于你,我不想与你说对不起,虽然我错怪你了,但如果最开始你就同意我进府,而不是在宋氏知道我出身后对我做的一切,我想着一切都不可能发生。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我死有余辜,但只一点,你的女儿还活着,你就比我强了。” 苏晚娘说完这些,就往门口走,走得极慢,王氏叹了口气,“秋霞,找人送她回去,再去铺子里把衣裳给她做了,安排个婆子跟着,把一切都处理妥当,记得多化些银钱与她。苏晚娘,来生投个好胎,做个好女人。” 苏晚娘站在门口停了好久,然后呵呵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癫狂。大家瞧着她扶着门框伴着剧烈的咳嗽声转过身来,慢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没有你刚刚这几句话,我就会这么从这里出去了,那么这个就会和我一起埋在土里。现在给你了,为你那几句话,你要怎么用就是你的事了。”说完把荷包递给王氏后,转过身子走了出去。 王氏打开荷包,里面是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苏青突然有了某种预感。只瞧着那纸的右下角写着“孟渊”两个字,且还有着朱红的印记。 王氏把当年的这张状子上上下下看了好多遍后,慢慢地收了起来。就像苏晚娘刚才说的,有时知道了一件事的结果还不如被它蒙蔽着。 就象绾姐这件事,她宁愿相信这是苏晚娘自己一个人所为,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宋氏和孟渊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余下的只是悲凉。 报仇吗?宋氏还是孟渊?自己还不如苏晚娘,连报仇都找不到对象。 回到正房的王氏由着苏青伺候着喝了药,“好孩子,咱们先不回府里去,去西屋歇个午觉,晚些再回去。” 苏青想了想道,“我想去瞧瞧我大哥,可以吗?” 王氏一时没听明白,转头去看郭妈妈,“夫人忘了,您在城南那家茶叶铺子,顾掌柜是二小姐当年认的干娘的大儿子。” 王氏哦了一声,笑道,“有何不可,去瞧瞧去。回头你看看,若是这顾掌柜做的好,不如去城东的绸锻铺子上去。”后面那句是对着郭妈妈说的。 城东的绸锻铺子是王氏陪嫁里最挣钱的,也是最大的。 苏青听了心里高兴,顾海的能力绝对有,这茶叶铺子属实太小了,让他没有发挥的地方。 “只是今天出来的急,你也不好空着手去,让永庆家的眼着你,捡那好的点心买上几匣子,再买上两匹料子也是成的。” 看着苏青带着人出了院子,郭妈妈上前轻声道:“夫人,要回去摊牌吗?” “自然,绾姐这件事我是一天不能拖,她今年都十六了,世家小姐这个年纪哪个没定亲?就算我想多留,顶多再留一年,这一年里要做的事太多了,好在绾姐是个出息的,你瞧她的行事做派,待人接物比绮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我瞧着连孟绢和孟绣都不及她半分。再说,还有绮姐的事呢,总要一件件安排,绮姐那件事更是棘手。” 郭妈妈点点头,“只是,当年二小姐的事京里可都知道,而且都来吊唁,用什么理由呢?” 王氏揉了揉额头,可不是。当年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绾姐的丧事办得极隆重。按理年纪这样小且又是横死的,几乎没有大办的,都是自家去寺里超度一下。 “老奴是怕侯爷与夫人她们不同意把二小姐......万一让您认个义女什么的.....” “绝对不行,绾姐是一定要恢复孟家二小姐的身份的,一定。”王氏目光坚定。 第104章 你还好吗 苏青十分高兴,一方面身份确准了,虽然之前就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但怎么也是师出无名,这回名正言顺,以后自己虽然不能横着走,但最起码不用再伏低作小,身边的人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不是,就象顾海这不就得利了。 其实她早就想来茶叶铺子瞧瞧的,原因无他,顾河媳妇前几日刚刚生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儿子。本来已经与彩儿约好了一起来瞧瞧,只是出了孟绮的事倒不敢再开口与刘妈妈请假了。 既然要去,自然不能空手,摸了摸袖子里的荷包,想着以后不会再为银子发愁,索性都花了,好好为孩子买个见面礼。 永庆家的听说苏青要买银饰,连忙带着她到了城南最大的银楼,“宝金堂。”一个银楼倒起了个“金”字。 城南的银楼没有城东的出名,卖的东西也不华丽贵重,更多的是一些实用性强的,毕竟住在城南的都是一些中等的人家。 但这“宝金堂”属实不小,居然有三层,倒比城东与城南交界处那“德凤楼”看上去更加气派。 永庆家上前与管事娘子说要让苏青上楼去选,苏青却道不必,自己也不准备买什么奇珍异宝,且还着急去瞧小宝宝。 “我要买给新出生的婴儿,把合适的拿出来瞧瞧。” 那管事娘子是个惯会看人的,苏青穿的虽然不是顶好,却跟着一群丫头婆子,且刚刚坐的马车可是带着怀南侯府的徽记,连忙笑道,“好的,小店刚刚新打制出来一批,请这边来瞧瞧有没有相中的。” 苏青跟着管事娘子到了左边的柜台前,柜台居然是玻璃的,里面摆的都是孩子的银制品,琳琅满目。柜台后面的小二笑着拿出两个托盘,苏青细细地挑着,最后选了一对手腕上带着小铃铛的小镯子。 永庆家的见苏青选好了,连忙从荷包里掏钱,苏青笑着按住她的手,“这是送给我侄儿的,哪好用你拿钱。”说完把五两银子递了过去,若没有永庆家的跟着,她还准备讲讲价呢。 永庆家的也没坚持,笑着在前面引着苏青往茶叶铺子去,这一片是城南的商铺集中处,所以茶叶铺子离这里也不远。永庆家的走在前面殷勤地领路,苏青身后跟着两个婆子还有王氏带来的两个护院。 二楼对着大街的房间,周钰端着茶杯走到窗口,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慢慢地喝着茶。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眯起眼睛看着那抹淡紫色。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看错了,那身衣服可不是下人能穿的。他有些自嘲地摇摇头,想着那天齐叔的话,自己若是退了亲,那以后想再见她的机会就没有了,原本还想着她若是跟着孟绮到了王府,自己可以天天瞧见她,这其实也是周钰觉自己娶孟绮不多的好处之一了。 “瞧什么呢,跟你说话都不答。”岳震走了过来。 “没什么,刚刚看到一个极像我认识的人。” “是你认识的吗?” “不是,看错了。”周钰答完就要转身,却瞧见那抹紫色的身影突然回头对着身后的婆子不知道说了什么,周钰把茶杯往岳震手中一放,几步就跑了下去。 岳震瞧着周钰跑下楼后站在大街上左右地看着,似是没瞧见想见的人,站在那里想了一会后沿着大街往东边跑去。 茶叶铺子旁边是一个茶馆,门口支了几张桌子,零零散散坐了几位客人。 “永庆家的。” “是,二小姐。” “你们在这里喝会茶等我吧,我若是这样带你们进去,怕吓到家里人。” 永庆家的了然,把手里的点心匣子递给苏青,“是,老奴明白。二小姐不必着急,奴婢们在这里等着就是。” 苏青对永庆家点了点头,轻快地进了茶叶铺子。 茶铺的伙计认得苏青,见她进来,先是一愣。今天苏青穿的这身是到了善知堂后王氏让她换的。这已是郭妈妈能找到的最朴素的衣服了,但对于府里下人来说却是异常华美了。 “青,青姑娘......我都差点不认得了。刚刚柳婶子还说府里事多,也不知道你与彩儿姑娘什么时候才能请下假来呢。”说完还往苏青后头瞧,“彩儿姑娘没来?” “没,她没请下假来。”柳妈妈在府里的活计不多,只管着宋氏那块小菜地,这阵子因着孟绮的事,宋氏也没心情去逛。正赶上顾河媳妇生孩子,柳妈妈索性就请了长假过来伺候月子。 苏青轻车熟路地进了后院,青蕊正挺着大肚子坐在椅子上,吃着顾海媳妇递过去的大桃子。一抬头,瞧见苏青进来,高兴地站起身来,“青儿,你怎么来了,也不吱一声。” 苏青连忙快走几步,“快坐下,小心些。”青蕊拉着苏青 的手笑道,“没事,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我灵巧着呢。” 一边走一边拉着苏青往顾河屋子去,门口挂着红布,拉开门是一道布帘,青蕊当先进去,屋里传来柳妈妈的声音,“不是让你去院子里嘛,怎地又进来了。” “婶娘,你看谁来了?” “干娘,我来瞧我侄儿了。” 柳妈妈正为小孙子换完尿布,见苏青进来十分高兴。顾河媳妇躺在床上招呼着苏青坐,苏青把点心匣子递给顾海媳妇,去看新出生几天的孩子。 小小的孩子皱皱巴巴的象个小猴子,苏青前世去医院探望过刚刚生产的同事,孩子都是白白净净的,所以一瞧见顾河的孩子想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柳妈妈笑道,“不敢抱是不是?青蕊也不敢呢。太小了, 怎么也得满了月才行。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彩儿没与你一起?” “没,我是陪着世子夫人来的城南,世子夫人去她陪嫁的院子,我请了一会儿假过来的。”苏青一边说一边拿出买给小孩子的礼物,柳妈妈瞧着实心的镯子,一个劲说苏青破费了。 屋子里不透气,孩子身上的奶味还有尿布味并不好闻,青蕊待了一会就出去了,柳妈妈看着孩子睡了,拉着苏青的手去了她休息的屋子。 “四小姐的事到底怎么办?我那天瞧着元冬与元月被拉了出去,都要吓死了。去了沁园想打听来着,都被刘妈妈瞧见了,我就不敢再去,怕给你添麻烦,后来彩儿告诉我,你没事,我这才放心。” “嗯,我没事,出事的时候我在世子夫人那里,所以怎么也轮不到处罚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个章程,一切要看周二爷的意思。只四小姐却是一门心思想要退亲的。” 柳妈妈叹了一口气,“这算怎么回事呢,好好的婚事这都开始议了又闹出这样的事来,叫两府的面子往哪搁。对了,你怎么那样厉害,是怎么想到用那样的法子救得世子夫人?” “以前在我,我娘那里遇到过这样的客人,瞧着他们就是这样救的,我也是试试,没想到真成了。”苏青一边说着一边在考虑这件事要不要先告诉柳妈妈。 看着王氏的样子,回去就会与侯爷他们摊牌的,只是依着她的看法,孟长峰不会愿意把她的身份公开,涉及到的事太多,要处理的事也太多。最好的结果就是让王氏认了自己做义女,理由现成的,自己救了她的命。 所以,还是先不要说了,等着看王氏那边怎么安排的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隔壁传来孩子的哭声,柳妈妈出了门去。这后院的屋子都是厢房,正中午的时候热的厉害,苏青走出屋子,青蕊和顾海媳妇已不在院子里了。 刚刚那躺椅还在,苏青坐了下来,旁边的桌子还有两个桃子,苏青拿起一个正张开嘴要咬,一抬头,后门的墙头露出一个脑袋来,把她吓一跳,险些把桃子扔了出去。 “果然是你,你怎么走那么快,我急忙下楼就瞧不见你了,得亏我聪明,想着你应该会来这里,果然。”周钰趴在那里一脸得意。 苏青站了起来,打开后门走出去,周钰从墙头上下来,两人站在胡同里互相瞧着。 “你还好吗?”苏青问。 第105章 他喜欢我? “什么?你指什么?”周钰问完就反应过来苏青问的是什么,脸色一下子变了,刚刚的欢笑模样不见了。 苏青瞧着情绪一下子低落的周钰,“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关心你,还有担心你。” 周钰听苏青这样说,眼睛又明亮起来,“你担心我来着?” “嗯,我怕你受不住。” “是个男人就受不住,现在好多了,那天我都想举着刀去把他们剁了。” 苏青看着周钰忿忿的样子有点想笑,“我听说你们家要给你十天的考虑时间,这都过去六天了,你是怎么想的?”说完又解释道,“你会不会觉得我问得太多了?” “不会,怎么会呢?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帮过我好几回,就像你说的,你是关心我。”周钰转过身背靠着墙,单脚支在墙上,“说实话,我现在还没决定,一堆破事。” “这件事你是受害者,不管你最后怎么决定,总要想开才好,莫要钻牛角尖。” 苏肯瞧着这位小鲜肉,想着若是没有这次意外,这家伙就是自己的妹夫了,这可真是奇妙的缘份呀。 “嗯,我知道,他们都劝我来着,就算是退亲,我也不能让那个女人太如意,总要恶心恶心她才成。” 周钰扭过头上下打量着苏青,直瞧着苏青不自在地捋着头发,“做什么?没见过呀。” “你这个样子还真没见过,别说,你这样一打扮,比那些小姐还象小姐,那个二百五就不如你。” “你,说谁二百五呢?” “你们家四小姐呗,还能是谁。” “多难听。” “是你教我的。” “我什么时候教你的,我就是用它来形容那些缺心眼的人。” “是呀,孟绮有心眼吗?但凡一个正常长心眼的人能干出这种事来?”周钰说完又切了一声,依然上下打量着她。 “哎,你有完没完,有你这样瞧人的吗?” “你怎么这个打扮,刚刚瞧你出得银楼,好几个人围着你,怎么了?是不是救了世子夫人,你要飞上枝头了?” “你也听说我救了世子夫人的事?” “当然,当时只听说孟绮身边的丫头,我一猜就是你。果然打听回来的消息是你做的。” “你怎么猜到是我?” “谁还有你那样聪明呀,孟绮身边除了你,其他的都跟她一样,个个二百五。” “说了不让你再说二百五了,又不是好听的话,做什么挂在嘴边。” 周钰点了点头,笑嘻嘻上前一步,“你怎么来城南了,是专门来瞧你哥的吗?” 苏青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铺子里的是我大哥。” “嘿嘿,我不但知道顾海是你大哥,我还知道她娘是你干娘。” “王小二,你调查我?”苏青不高兴地道。 “没,我可没有,只是上次从这里走,我总要弄清楚一些,就让吴痕稍微问了一下,真的,没问太多。你在西宅的事我就没打听。” “你,你还说没打听,都知道我是从西宅来的。”苏青瞪着眼睛道。 周钰瞧着苏青脸儿红扑扑地冲着自己瞪着眼睛,几天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说正事,怀南侯府是什么打算?” 苏青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好似要看你的意思,你若是要退,她们也没有法子。只是世子夫人这阵子忙着别的事,许是过两天才能着手四小姐的事。” “忙别的事?有什么比她女儿这件事还重要?” 苏青转着手里的帕子轻声道,“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我......” 院子里传来顾海媳妇叫苏青的声音,苏青一边答应着一边道,“不说了,我得进去了,看见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说完转身就要进院,周钰哎了一声,苏青扭头瞧他,周钰挠了挠头有些不自然地道,“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让你离了怀南侯府,你可愿意?” “什么意思?” “那怀南侯府的小姐做出这种事了,一看就是不着调的,不若你换一家做?” “啊?你让我去哪家?” “嗯,比如,我是说比如哈,你觉得我们家怎么样?”周钰似鼓足勇气说完,却不敢抬头瞧苏青,一只脚前前后后地蹉着地面上一根小树枝。 “去,去,去你们家?”苏青被周钰这句话问住了。 “对呀,去我们家,去我的院里,我让你做一等丫头,不,比一等还要高,我院子里的事都由你说得算。不,不,不做丫头,怎么说呢,就是管着我院子里的人,你是老大,怎么样?” 苏青瞧着周钰越说越结巴,越说越脸红,突然反应过来,这臭小子不会是喜欢自己吧? 想到这里,苏青也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你乱说什么,我是怀南侯的丫头,我.....” 院里又传来唤她的声音,苏青看着周钰道,“快回去,莫要胡说了。好好想想这件事要怎么办?这样拖着总不是法子。” 周钰看着苏青推开后门要往里走,突然来了一句,“苏青,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苏青差点撞到门边上,引得周钰哈哈大笑起来。 ------ 岳震看着回来与出去明显心情不同的周钰笑着问,“追谁去了,这么半天?” “啊?一个认识的人。” “废话,不认识你做什么慌慌张张地下去?” “三哥,问你个事呗?” “什么?” 周钰看着岳震认真看着自己,想了想又摆摆手,“算了,我自己慢慢想吧。” 说完站起身就要下楼,“你做什么去,不等你姐夫了?” “不等,我要回铁铺去,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我要好好想想。” “可是怀南侯府的事?” “啊?啊不,比那更重要。” ―――――― “你去做什么了?脸怎么红成这样?不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去晒什么太阳。”柳妈妈一边浸着帕子一边嗔怨。 苏青接过帕子轻轻擦拭着脸颊,冰冷的感觉很是舒服,索性用帕子盖住眼睛,脑海中周钰亮晶晶的眼睛对着自己笑的模样再一次出现。 苏青前世有过一段校园恋爱,不应该说是恋爱,更象是相互吸引和爱慕的小美好,那种懵懂的,青涩的的感觉她再清楚不过。 周钰的表现分明就是高中生遇到心仪的女孩那种兴奋,喜悦和无措。他在楼上瞧见自己就追了过来,大热的天趴在墙头笑的像个傻子,还有那莫名的脸红和偶尔的结巴。 现在想想这小子对自己还是很关注的,很有心地调查自己与这茶铺的关系,还有上次在雨中,那时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虽然他没动手,却全程站在雨中陪着自己。 在照顾吴痕的那几天里,更是向自己坦露身世。其实当时她也不理解,自己只是一个丫头,周钰为何与自己说那么多,尤其是他与青宁和齐叔说起岳三爷的一些事,根本没避着她,他说,他信她。 苏青拿下帕子自己走到水盆边轻轻地搓着,心里埋怨着周钰,真讨厌,做什么说那些话,表现的那么明显,弄得自己乱七八糟。 自己不是古人,自然不会用古代那一套来约定自己。尤其是身份就要发生转变,一些事她可以更加由心,也可以更加自由。原来的想法一些会坚持,一些却需要慢慢思考。 对于周钰这明显的在意,做为孟绮身边二等丫头的她是想都不会想的,那要是怀南侯府正经的二小姐呢? 不可否认,周钰很好,就象以前她不理解孟绮所作所为时分析的那样,家世、样貌,而且人品也绝不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玩世不恭。可这些目前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在可以由自己选择的条件下,她还是想弄一个院子,种花养鱼,然后再找一个像周钰那样俊俏的小鲜肉,嘿嘿。 第106章 孟绾正名(一) “夫人,这样行吗?侯爷与世子爷会同意吗?”郭妈妈担心地道。 “我是绝对不会让绾姐做我劳什子义女的,那是我亲亲的女儿,我要让她光明正大站在京中贵女圈子里。” “可若是那样,以前的事怎么解释,当年二小姐的事可是满城皆知呀。” 王氏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西侧的葡萄架子,上面的葡萄已有黄豆大小,在阳光的照射下莹绿好看。 “我知道,我已然想到一个说词,现在就看侯爷的意思了。” 郭妈妈还是很担心,“夫人,老奴说万一,只是万一,若侯爷坚决不同意,那您也别坚持,先让二小姐……” “我知道,在来之前我是没太大把握的,但是现在却不一定了。” 瞧着苏青带着永庆家的转过影壁,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篮子,说说笑笑的样子。 王氏嘴角高高翘起,“我的绾姐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都是他们母子害的,若是不能让绾姐光明正大站在怀南侯府里,我还有什么资格让她喊我一声娘。” ―――――― 孟长峰进了松鹤园,“老大媳妇有什么事要讲?” “妾身也不清楚,今天出去了,回来就说要与侯爷商议重要的事,请侯爷晚上早些来内院。” 孟长峰点点头,又揉了揉额头,“不外乎是绮姐的事。这都六天了,眼瞅着就到了王府说定的日子,也不知道周二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听说还没回王府呢。” “一直在外头?”宋氏问。 “哎,这位周二爷可真是的,说是从出事到现在一直呆在‘醉花楼’小梅花的房间不出来。前儿个还与高家那小子因为小梅花打了起来,高家那小子还挂了彩。” “户部尚书高展的儿子?” “不然还是哪个高家?” 这户部尚书高展是当今皇后的兄长,高扬是高家唯一的嫡子。 宋氏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呀,小小年纪见天往那种地方去,银子花的如流水似的,听说前王妃给他留下的嫁妆都没剩多少了。若是出息些,上进些,绮姐也不会……” 看着孟长峰如刀子一样看自己的眼神,宋氏闭上了嘴。 “哪个年少不轻狂?花钱如流水那也王府有才花得出去,能让高家那小子挂了彩说明慎郡王府有这个底气。偏偏咱们家这位,看不透情形,做出这种糊涂事,叫我说就是你们平日里骄纵的。那周二爷的所作所为若不是你们不满,总是念叨,她是哪里得来的这样的想法?这个时候说这话,我倒要瞧瞧,没了慎郡王府,哪家还敢要她?” 宋氏坐在那里不敢吱声,瞧着孟渊与王氏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轻轻松了口气。 王氏看着到齐的几个人,对着孟长峰一礼道,“还请父亲屏退下人,媳妇有重要的事要说。” 吴妈妈带着冬梅正给几个倒茶,听得这话抬头去瞧宋氏,宋氏看着王氏满脸凝重的表情,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听孟长峰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守在门口,院子里不许人走动。” 然后坐了下来,“你母亲说你今天出去了,去哪里了?可是绮姐的事?” 王氏看着坐在椅子上三个人六只眼睛瞧着自己,慢慢地开口,“儿媳妇今天去金明胡同了,在那里见了一个人。” “谁?你见谁去了?”孟渊问。 “一个叫苏晚娘的女人,世子爷还记得吗?” 孟渊呼地站了起来,“谁?你说谁?苏,苏晚娘?” “对,看来世子爷还记得她。” “不是,她不是早就走了吗?何时回来的?她寻你了?”孟渊一叠声地问。 王氏抬头瞧宋氏,宋氏一开始拧着眉,显然没想起这苏晚娘是谁,等看到孟渊的表现,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她回来了,不仅她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女孩,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女孩?十六岁?不可能,她当年的孩子已然被母亲……”孟渊听到宋氏传来的咳嗽声,顿了一下改口道,“她的孩子太大生下来就死了,哪里来的孩子,再说就是有也不是十六岁呀。” “没错,她的孩子没了,所以这个孩子不是她的。” “那是谁的?”宋氏急急地问。 “是我的。” “啊?”三人异口同声,尤其是孟渊走到王氏跟前,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 王氏嫌弃地躲开。 “老大媳妇,你一次性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件事还要从十四年前,世子爷收拢了那苏晚娘说起。”王氏慢慢坐了下来,轻轻喝了一口茶,轻声细语地说了起来。 每讲一句,孟渊的嘴巴就张大一分,宋氏的惊讶就加重一分,孟长峰的眉头就紧皱一分。 “你说什么?你说当年绾姐的事是她做的?她引得那野狗,野狗……”宋氏抖着手问。 “没错,是她做的,她因为失去孩子而对我怀恨在心,她买通的闲帮,买通了那庄上服侍的下人,买通了村子里的猎户,想让我的绾姐给她的女儿偿命,所以,我的绾姐不是意外,是人祸。” 王氏说完这些,泪水滴滴滑落。 孟长峰瞧了一眼宋氏后转过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父亲看我的样子像是说谎话吗?” 孟长峰捋了捋胡子,“你是如何发现的?是那苏晚娘来寻的你?她这个时候说出这件事是想要什么?她不怕咱们处置了她吗?还有,你刚刚说她带了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又是什么意思?” “对,对,你刚才说你的女儿,是什么意思?”宋氏急急地问。 王氏轻轻一笑,“那是因为,她当年设计害死的那个女孩并不是绾姐,真正的绾姐被她带走了,这一走就是十一年,受她折磨奴役了十多年,让我的绾姐吃尽了苦,遭尽了罪。她把绾姐当成丫头,不,是奴隶一样,打骂是日常,冬天里洗衣,夏日里烧炭,吃不饱饭,睡在院子的地上,我的绾姐,被她折磨了十一年,十一年呀……” 王氏说到这里,捂着脸呜呜痛哭起来。 孟渊张着嘴巴回头去瞧宋氏,宋氏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那苏晚娘怎么会把绾姐偷走了,还虐待了这么多年,她怎么敢? 一时,屋子里没人再说话,三个人都在消化着王氏的信息量,王氏平静了一下情绪接着道,“直到两年前,苏晚娘把绾姐卖了。” “卖了,卖到哪里去了?”孟长峰问。 “卖到了西宅。” “啊?” “什么?” 孟长峰刚要开口再问,王氏接着道,“两年前,因着父亲的病情,母亲带着绮姐去西宅小住的那段时间,西宅新买了几个丫头。苏晚娘知道这件事,求着人牙子把绾姐卖了进去,她这是要让绾姐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当咱们侯府的下人,被咱们呼来呵去,我,我就看着自己的女儿在我的院子里出来进去,我还因为她伺候绮姐不好责骂过她,我,我……” “你说的是,该不会是……”宋氏站起身来。 “对,她是苏青,是我的绾姐,咱们孟家二小姐。” “咣当”宋氏因为站起来太急,桌子上的茶杯滚落下来。 第107章 孟绾正名(二) 三人听着王氏说完前因后果,孟渊呆呆地坐回凳子上,他实没想到十多年的一笔风流账居然让自己的嫡亲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宋氏瞧着王氏满脸的泪水,想着当年自己做的一切,小心地扭头去看孟长峰,不知道王氏对当年的真相知道了多少,若是被侯爷知道了…… 王氏当然没说苏晚娘孩子是被宋氏害死的这件事,她不会现在说,这样好的把柄以后总用得上,先让孟长峰以为苏晚娘只是失去孩子而发失心疯了吧。 “老大媳妇,这件事太大,不能听那女人一面之词,有没有其他的证据能证明苏青就是绾姐。” 王氏从荷包里拿出那个坠子递给孟长峰,“这个你们都是见过的,自我哥哥拿回来后,一天都不曾从绾姐身上取下来过。当然只有这一个是证明不了的,你们应该还记得,绾姐后腰的胎记吧?” 宋氏猛然抬起头,“你是说,苏青也有?” “对,一模一样,当年咱们去‘香云庵’时,先师太说过,这种胎记属实罕见,说绾姐是大富大贵且能兴家旺家的命格。” 宋氏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因为这个,加之孟绾自己也生的玉雪可爱,可以说是全家的宝贝,就连从进得门来就与王氏不算亲近的柳氏对绾姐也是喜爱的不得了。 “老爷,您看要不要把苏青叫来,咱们瞧瞧。”宋氏问。 孟长峰摆了摆手,“不必着急,回头你查验一下即可。” “爹,当年是儿子不对,儿子错了,叫绾姐受了这么多年的罪。爹,不若找个好日子,咱们去菩济寺,咱们……” “老大媳妇,你是什么想法?”孟长峰打断孟渊的话。 “让绾姐认祖归宗。” 孟长峰定定地瞧着王氏,“绾姐这件事,我知道你受的伤害最大,按理既然还活着,是一定要迎回来继续做咱们家的二小姐的。只是当年这件事,全城都知道,这个时候,你让咱们用什么借口?难不成把苏晚娘推出来?咱们家这阵子的笑话可是不少了。” 孟渊听父亲这样说,刚刚还一腔热情瞬间被浇灭。 “没错,侯爷说的对,老大媳妇。若是被京里人知道当初是因为一个外室而让正经嫡小姐……咱们家的脸面可就真的丢光了呀。”宋氏走到王氏跟着拉着王氏的手道, “你放心,就算咱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认回绾姐,但孟家小姐的一切咱们必不会少一分,还要比其他三个丫头都多。她今年已经十六了,咱们给她寻一户好人家,热热闹闹地把她嫁了,往后常来常往,可好?” 孟长峰点了点头,“不然这样,你认了苏青做义女,理由也是现成的,前几天不是救了你嘛。” “这个主意好,咱们往大里办,不但要开了祠堂,还要去菩济寺做场法事。还有,那香云庵里绾姐的牌位看看要怎么取回来才不会让佛祖怪罪才好。”宋氏开始一样样安排。 孟渊搓着手看着王氏,他实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形,那苏晚娘也太过大胆,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来。也怪自己,当年贪图她的风情,还有不该与她说那些王氏的坏话。现在想想,她一定是相信了自己说的,是王氏不叫她进门,是王氏容不得她的孩子才让她记恨的,最后向着绾姐伸了手。 “没错,王氏,听父亲和母亲的。我明天就去菩济寺寻方智大师。还有,我那好多珍品名画都给绾姐做嫁妆。母亲,相看这边还得劳您费心了。” “那是,那是,绾姐可是我的孙女,想着她小小的一团,扯着我的衣袖喊祖母吃糖,哎哟,我的心都要化了,我……” “父亲,我想单独与您说几句。”王氏打断了宋氏与孟渊的喋喋不休。 看着娘俩走了出去,孟长峰和蔼地道,“说吧,可还有什么事?”孟长峰以为王氏还知道苏晚娘的什么事,不方便说给宋氏她们听。 走出门的宋氏则是担心,莫不是王氏猜到什么或是苏晚娘知道了什么?若是孟长峰知道是自己动的手,那结果……宋氏不敢再想,虽说那是孟渊的孩子,但当年自己处置他那外室时,险些让孟长峰休了自己。 “父亲,我不同意认苏青做义女, 我要让她堂堂正正的认祖归宗。” 孟长峰轻皱眉头,“王氏,我知道你失女心痛,这件事都是老大的责任,让你们母女分别这么多年,且绾姐还吃了那么多苦。但是,你也要想想,我这也是没办法,咱们孟家现在的情形你是知道的,万不能再出什么让人笑话的事来。再说绮姐,与慎郡王府的事还不知道如何收场,若是再……你难道想着绮姐以后在寺里过活?” 王氏始终与孟长峰直视着,“总会有办法,一定会有一个恰当的理由。不会牵扯任何人,就算大家不相信,但咱们咬定了,谁还能去查当年的事呢?况且,刚刚媳妇也说了,那苏晚娘得了重病,没几天的时日了,她一死就一切都无对症了。” “不行,这件事就按我说的办,认了她做义女是最好的。该她的一文不会少,而且还会更多,等着她出嫁,我会单独给她补嫁妆。” “父亲……”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只是先不用着急,先把绮姐的事处理完再说她的。但知道了她是绾姐,自不好再继续待在沁园了,先搬到你那去吧,她今年也十六了,现在相看,明年出嫁,也就没必要再安置园子了。” 王氏看着孟长峰坚决的样子,心中冷冷一笑,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侯府的利益与脸面大于一切。宋氏是知道真相的,只孟长峰居然都不问问苏晚娘的具体情况。 “这样的话,我只能让父亲看看这个了。”王氏从刚刚那荷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孟长峰。 孟长峰狐疑地打开那张纸,越看眉头越是紧皱,直到看到最后孟渊的签字和那略有些褪色的印记。 “啪”地一声,孟长峰一只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你从哪里得来的?” “是苏晚娘给我的,若不是我看她可怜,让下人安排她的身后事,这个时候这封信到了哪里,父亲应该知道的。” “她敢?” “她怎么不敢?孩子没有了,自己也活不长了,这些年唯一的念想就是折磨绾姐,她就是靠着这个活过来的。侯爷,绾姐为孟家担了多少?这封信够不够?如今让她认祖归宗可不可以?”王氏几句话说的语气十分狠厉。 孟长峰稳定一下情绪,慢慢把信折好,“你想好理由了?” “是,只说当年香云庵原师太批过绾姐的命格,十六岁之前有灾,需要一个极端的方法为她挡灾。所以,咱们用了那样一个法子。这几年绾姐是一直在香云庵里的,当然这件事,我并不知道。” 孟长峰久久盯着王氏,王氏迎着他的目光不曾躲闪,两人就这样注视着,半天后,孟长峰叹了口气,“去叫你母亲过来吧。” “谢父亲成全。”王氏深深一礼。 第108章 变了身份 “你原来的奶娘就是永庆家的,只她现在这个情况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来当差,我把孔妈妈给你,她也是我的陪嫁,与秋霞一样一直跟在我身边。虽然做事没有秋霞圆滑,但也是极有章程的,且心地纯良,是个可以放心的人。” 王氏拍着苏青的手,心里称意,她原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侯爷答应,只没想到,孟长峰答应的如此爽快,而且告诉她接下来的事不必她操心,只要把苏青这边安排好就成。 “至于丫头,你看娘这边谁合适你只管开口,可你来挑。或是府里你瞧着谁顺眼都可以,再不成,让秋霞唤了牙婆来,总能选出趁心意的。” 苏青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进展的这样顺利,几天的功夫她就从一个二等丫头变成二小姐了,虽然还不适应王氏一口一个绾姐儿,一口一个娘,但她相信她会很快接受这个新身份,而且非常高兴。 “夫人......” 瞧着王氏板起的脸,苏青连忙道,“娘,孔妈妈到我身边我瞧着就挺好,哪里还敢再要您身边的人了。若是娘同意的话,我把四小姐,啊不,四妹妹院子里的与我处得好的带在身边就成。” “绾姐儿身边都有谁?”王氏抬头瞧郭妈妈。 “一个叫彩儿,一个叫串儿,刚刚去您身边的算不算?”郭妈妈笑着问苏青。 “算,山灵也算一个。” “这才三个,哪里够用呀。”王氏拧着眉道。 “娘,三个尽够了,人多了我也不适应,再说新人也不知道我的习惯,倒添乱。”苏青道。 “没错,二小姐说的也对,再者,等着开了祠堂,夫人那里还会送人来呢。” 王氏听郭妈妈说的再理,点了点头,拉起苏青的手,“走,我与你去沁园,咱们收拾一下东西。” 孔妈妈站在门口看着王氏出来,脸上笑出一朵花来。她虽说与郭妈妈一样是王氏的陪嫁,但地位和脸面明显不如郭妈妈,一直在郭妈妈手下跑腿。 这下好了,夫人安排自己做了二小姐屋子里的管事妈妈,只要自己一心一意服侍二小姐,今后的身份地位必不会比任何人差。而且这么久以来,苏青是个什么性子她多少也了解,是个好伺候的,不像沁园那位,隔上十天半年月的,那刘妈妈手臂上还会有淤青呢。 刘妈妈老早接到花蕊的消息,带着沁园的一众丫头婆子在院子里等着。没一会,见王氏进来,还没等刘妈妈带着大家问安,只见王氏转回头,笑盈盈地拉着苏青的手进得院来。 彩儿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扭头看串儿,串儿也惊讶的不得了,苏青今天一大早就被善知堂的丫头叫了出去,一天也没见个人,这都傍晚了还没回来。 她这边正担心呢,还想着若是再不回来就去打听一下,只没想到居然与世子夫人手挽手地进来了。 “刘永家的跟我来。”王氏说完进了沁园的正房。 刘妈妈一脸疑惑,脚下却不敢耽搁连忙跟在后面。 郭妈妈站在台阶上,一脸严肃地道,“打从今天起,彩儿,串儿和山灵就不必在沁园当差了。” “啊?” “为什么?” “怎么了?” 大家你瞧我,我瞅你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彩儿更是拉着串儿的衣摆,“可是咱们犯了什么错?是要发卖了吗?”语气里已带上的哭腔。 串儿却不这么认为,看着刚刚王氏与苏青进来的样子,不像是兴师问罪。就算是兴师问罪,犯得着世子夫人亲自来?犯得着郭妈妈亲自宣布? 串儿扭头看苏青,只见她笑盈盈地站在台阶上,没错,是台阶上,而且还是在郭妈妈的上一级台阶上。 串儿有预感,不会是坏事,弄不好王氏为了感谢她,许诺了苏青什么,而苏青带上了她们三个。 “你们三个今天与二......与青儿一同去善知堂。” 彩儿刚刚还要哭不哭的脸变得愕然,随即又有些高兴。现在孟绮的情况一点都不明朗,跟在她身边就是一个未知数,与其不知道前途是什么,去世子夫人的院子也许还会更好。 只是,没听说世子夫人院子里少这么多人呀,怎么一下子要去四个? “你们三个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儿就过去。手里有差事的与立夏和素心交待一下就成。” 三个人齐齐应是向着自己的屋子去,“青儿,你不去吗?”彩儿回头问。 “青儿的就不用了,她......” 苏青打断郭妈妈的话,“我去吧,虽说以后用不上了,但有一些我还是想带在身边的。” 郭妈妈连忙点头,看着苏青跟着三个丫头进了屋子,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四小姐院子里出去四个丫头,回头是补还是重新分配由刘妈妈安排,你们只管好生当差就成。在这里我要着重说一下,主子的事不是咱们做下人可以随意议论的,四小姐的事更不可挂在嘴边,知道吗?” 院子里的下人都垂下头来由着郭妈妈训斥。 ------ 郭妈妈交待完后回到正屋,孟绮拉着王氏的手晃着要出去走走。 “娘,好闷的,祖父要禁我多久呀。还有,周钰来没来退亲?洪家那边有没有动静呀。” “你今天的女戒抄完了吗?” 孟绮瞧了瞧桌子上写了一半的女戒,“娘,您还生我的气呀。” 王氏叹了口气,“你还没意识到你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大不了退婚呗,反正我做好准备了。” “慎郡王府退了婚,你以为你就会嫁进洪家了?” “娘,你相信我,只要我退了亲,洪三爷一定会来提亲的。” “我那天与你分析的那些,你全然没听进去是不是?他若是有意于你,好好的来合计不行吗,做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样的话。” “娘,不是说了嘛,我不是没退亲嘛,您让他怎么来提亲。再说那天他是被吓到了,我其实也后悔,不该那样冲动,我不怪他,我猜他不是有意的。” 王氏瞧着孟绮天真的面孔,又想到苏青那沉稳的样子,哎,终是自己的失败。 “我告诉你,依我看就是你退了亲,那洪三爷来求亲的机会也不会太高。好在你年纪小,再等两年也可以,等着这件事过去了,娘再给你寻好的,寻个你合意的。现在,你一定要听话,不可忤逆你祖父的意思。” “娘,不会的,我向您保证洪......” “好了,不要再说了,事情总得一步步的走。你给我老实在屋里子待着就是帮我的大忙了。若是再任性一次你试试,我必不会再管你的。” 孟绮瞧着王氏有些铁青的脸,收回扯着王氏袖子的手。从小到大,王氏从来没这样与她疾言厉色过。这几天她也反思,这件事做的的确欠考虑了,还让母亲有了那样的意外。若是王氏真有个什么,那自己是断断嫁不成洪哲了。 但是这件事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周钰一定会来退亲,等着他退了亲,再过段时间,洪三爷就会来提亲,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嫁给他了。 但这之前,她真得好好听话,不能让祖父与祖母不满意,尤其是母亲,若是真气个好歹,就没人给自己撑腰了。 “我听娘的,只是真的好无聊呀,每天只能在院子里走上几圈,都没什么事做。” 王氏见孟绮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不会的,过几天府里就有喜事,到时候就有人与你聊天说话了。” “喜事?什么喜事?”孟绮一脸兴致地问。 第109章 你是小姐? “你说什么?”刘妈妈呼地站了起来,看着郭妈妈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出三天,侯爷那边就会开祠堂,二小姐的身份就会被公布。”郭妈妈笑道,“这件事夫人只让我告诉你知道,四小姐那边还是不要说。” “夫人现在是与四小姐说这件事?” “应该不会,四小姐的性子你也知道,若是就这样告诉她,怕她再想得多,万一因为这个弄得姐妹不和,那不是夫人想看到的。夫人的意思是由着侯爷说是最好的。” 郭妈妈接着道,“只是夫人等不了这几天了,今天就会带二小姐去善知堂先住下。那几个丫头是带过去伺候二小姐的。四小姐被禁足,也用不这么多人,若是以后需要再进就是。那几个丫头都是跟着二小姐身边好久的,关系也亲密,带过去伺候免得二小姐用其他人不习惯。” 刘妈妈点点头,半晌道,“没错,姐姐瞧着院子里还需要谁只管张口,四小姐现在有我,立夏和素心已然尽够了。” 刘妈妈是怎么都没想到,苏青居然是二小姐,是已经死去的孟绾。虽然郭妈妈没有说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当年是有特殊原因的,但刘妈妈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还有就是,二小姐毕竟在四小姐院子里当这么久的差,出来进去认识她的人也多,过几天祠堂祭拜之后,夫人的意思是,府里人还是应该没有见过二小姐的。” 刘妈妈明白过来,这是要封口了,只是不知道要给这位死了十多年的二小姐弄个什么名头回来。 “姐姐放心,沁园必不人有人乱说,咱们府里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只是外头怎么办?苏青,啊不?二小姐可是陪着四小姐去过几户人家的。” “这有什么,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咱们二小姐再出门,气派和穿着可是与以前不一样的。” 郭妈妈今天倒也与王氏说起这件事,王氏却不以为意,就算苏青从来没出过怀南侯府的大门,一样会有人议论。怀南侯府又不是皇宫,怎么可能没有消息漏出去,这样交待一下各个院子也就是交待一下。大房还好说,二房和三房那边怎么可能为大房保守什么,所以,真的就是一说而已。 只王氏不在乎,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只要给不苏青正了名,以后以堂堂的怀南侯府二小姐的身份走出去,哪个还真能上前来问。只要不问到眼皮子底下,别人说什么又能怎么样? ------ 三个脑袋凑在自己跟前,六只眼睛一脸好奇地瞧着自己,苏青忍不住扑哧一笑,“你们做什么这样瞧着我,怪吓人的。” 彩儿拉起苏青的手,“你发财了是不是?是不是世子夫人许了你什么?只是你救她都没么多天了,夫人怎么才想起赏你?” “你就知道讨赏,你见过哪个发赏的还连带着姐妹朋友一起的?”串儿白了一眼彩儿。 “青儿,到底怎么回事,你最近太奇怪了。” 苏青张了张口,“我若是现在不说你们会不会怪我?但我保证是好事,你们去善知堂是好事,而且串儿和彩儿可以做一等丫头,怎么样?” “啊?” “你说什么?青儿,一等,我吗?我可以做一等?”彩儿一手指着自己鼻子,一手拉起苏青的手兴奋地道。 “是,山灵做二等,怎么样?” 山灵也是一脸不可置信,“青儿姐姐,是真的吗?只是我们要去伺候谁呀?” “对呀,咱们府里主子身边哪有一下子缺二个一等丫头的。”彩儿问。 “这个呀,你们就别管了,好了,你们快收拾吧,先去了善知堂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看着高兴出了屋子去收拾着包袱的彩儿和山灵,串儿走到苏青身边,“我们去善知堂,是不是做你的丫头?” “啊?你猜到了?” “果然如此,我就说嘛,我和彩儿做一等了,那你怎么办?难不成做特等?” 苏青听串儿一句特等,呵呵一笑,“还是你聪明。” “世子夫人要认你做义女吗?” 苏青感叹于串儿的聪明和敏感,她想了想坐了下来,“串儿,这件事过几天就会全府皆知,我今天先与你说,只是其他人问不问,说不说都不关咱们的事,府里是怎么说这件事的也与咱们无关,以后对外一致按府里的说词来,知道吗?” 串儿点点头,苏青轻轻地道,“我其实是孟家的二小姐,孟绾。” “啊?怎么可能?二小姐不是早就,早就......” “那是假的,我当年其实是被世子爷的一个外室给带走了。” “就是你娘?我是说把你卖的那个女人?” “对,她怨恨夫人当年没让她进门,所以,就设了局带走了我。这次因为我救了夫人,被她发现身上的印记,加之又寻到了苏晚娘,就是带走我的那个女人。” “是你后腰上的胎记吗?”串儿问。 “对,就是那个,因为以后不出意外的话,你会一直跟着我。而且相对于彩儿,你更加稳重成熟,将来好多事我都需要你帮我。所以,我不想瞒你,至于彩儿和山灵那里,有些事她们不知道要比知道更好,你明白吧?” 串儿听得苏青这样说,点了点头,“我知道,那两个经历的少,心思还是单纯的。只是,你今后可是正经小姐了,只我们几个在身边行吗?你也知道我一直是四小姐身边的,虽然做到了二等,可在后罩房呆了那么多年。” “没关系,人多了不见得是好事,只要咱们心在一处就成。有些事谁都不是天生的,总要慢慢来。” 没一会,彩儿和山灵一人拎着两个大包袱快乐地跑进来,串儿瞧着那鼓鼓的包袱笑道,“可真是把家当都带上了。” “那是,谁知道以后什么样,许会用得着呢。”彩儿得意地道,山灵在后面跟着点头。 苏青是看明白了,山灵就是彩儿的小尾巴,一切向彩儿看齐呢。 串儿也快速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苏青要去收拾自己的,被串儿一把制止。 彩儿瞧了瞧两人,想了想上前帮着串儿收拾起来。直到院子里传来郭妈妈的声音,苏青站起身来,带着三个丫头走了出来。 “都收拾好了?”王氏拉过苏青的手。 “嗯,本来东西也不多,用不用让她们去......”苏青看着正房孟绮的东屋方向。 “不必,走吧。”王氏拉着苏青当先走出院子。 刘妈妈在院子里站了好久,看着苏青住过的屋子,想了想走了进去。 屋子里住着串儿和苏青两人,此时已收拾的干净整齐,刘妈妈坐到苏青的床上,把苏青到沁园来的一切慢慢想了一遍。除了几次语气不善外,自己并没有对苏青有过出格的事,只是孟绮对着苏青发脾气时,自己并没有去拦着。 刘妈妈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苏青居然是二小姐,她知道依着苏青的性格必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她还是自嘲地摇了摇头。 第110章 决定退亲 “那就这样定了,只是借着这次机会,需要和父亲提一个条件。”周映容转动着手里的团扇道。 “什么条件?”周钰欺身向前。 “虽说退婚这件事不是你的原因,但却是让你丢了脸,而且父亲心里不会不知道这是那胡氏的手笔,所以,我要去给你要一样保证回来。” “你是想要给阿钰看人家?”许程把细细挑了籽的西瓜放到周映容跟前的泥金小碟里。 “对,我不能让胡氏给阿钰选,前儿回去我瞧见了胡氏那表外甥女了。” “什么?她去了?”周钰放下吃了一半的西瓜挑眉道。 “嗯,长得很是美艳,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的应该是宁儿或是寒儿的旧衣,有些不合身,一副小子家气的样子,却要端出稳重的样子,上不得台面。”周映容露出一抹讥笑。 “能上得了台面就怪了,这么多年了,我连听她提都没提过她娘家的那位表妹,如今人都重新托生了又说让她帮忙照顾表妹女儿的话来,也不怕她那表妹夜里真来寻她。”周钰把手里剩下的西瓜放进嘴里。 “皮也你吃呀,我看你让她刺激的都乱了套了。”周映容瞧着周钰把西瓜皮也吃了,笑道。 周钰却不在意,咯吱咯吱地嚼着西瓜皮,“就怕父亲不答应你,那女人费了那么多心思才让我与怀南侯府退了亲,怎么会由着咱们再给我寻好的?再说,就我这名声,还能寻得到好的?” 周映容看着弟弟自嘲地一笑,心里钝钝地疼,若不是胡氏的手段太过阴险,尤其是自己嫁了之后,没个人在他身边提醒帮衬,自己的弟弟何致于打扮成外人瞧见的样子。 “怎么寻不到,咱们慢慢寻,总要会知道你是个什么人的。就算我与你姐夫商议的那样,不求家世,哪怕就是做个小官又如何,只要姑娘好,能当得起家,能与你一家心,我就不信,咱们斗不过她。”周映容道。 “所以,你再回去与岳父谈这件事时一定不会象每次那样,三句话不到就争辩起来。不管当年岳父是如何对待岳母的,我想岳母都不希望你与岳父弄成这个样子。况且阿钰这件事还真得岳父点头,你若还是那样冲动,就是给胡氏机会了。”许程看着妻子轻声道。 周映容很好,与自己青梅竹马,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还有身为宗妇从小的教养都挑不出一处错来。虽说刚进门时与母亲处的并不愉快,但自从生了两个孩子后,磨合的越来越好,就算两口子经常这样出来,母亲不但不会多说什么,还鼓励自己多带她出来散心。 只有一点不好,就是脾气太急,尤其面对周家的人和事时,更是沉不住气。当初和自己的婚事,差点因为胡氏的几句话就杠上了。 “我知道,这是阿钰的大事。只是,阿钰,你想寻什么样的?你姐夫的姨表妹怎么样?就是上回伯爷生辰里,你见过的那位?” 周钰一口西瓜皮刚刚咽下去,还没想着何时见过姐夫的什么姨表妹,脑海里却是浮现出苏青的模样来。那天在茶叶铺子里瞧见她穿的那紫色的衣裙可真漂亮,不过,现在想想那并不是丫头穿的衣裳,自己忘问她怎么会穿那么一身了。 “姐,我想到一件事,你与父亲谈的时候,加一个要求。”周钰坐了下来,一脸兴奋地道。 “父亲还没允呢,你这里就讲条件了?什么事?” “就是吧,我与怀南侯府退亲,怀南侯府做为补偿,要给我一个人。” “啊?” “什么人?” 夫妻俩异口同声地问,还没等周钰回答,小院的门被推开,岳震与一位蓝衣青年走了进来。 年轻人二十五六岁,长得很是俊俏,并不能单单用俊俏来形容,更多的是沉稳和气质。端着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如沐春风。 “林爷,您来了”许程一边打招呼一边拱手行礼。 周映容与周钰连忙站了起来,齐叔把桌子上的果碟撤了下去,重新上了茶。 “说什么这样热闹。”被叫做林爷的一撩纱袍坐在了石凳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问道。 “还不是阿钰的婚事。”周映容又给林爷沏上茶水。 “哦?决定退亲了?” “是,要是不退的话,我下半辈子就会被京里人笑话死。” “你才多大,还下半辈子。退了也好,那么多京城贵女总会有合心意的。” “只怕家里那位不会让我合心意,哼。我姐说要回去与我父亲谈这件事,看看能不能让她插手我的婚事。”周钰有些丧气地坐了下来。 “王爷平日里是极有分寸和明事理的人,怎么遇见王妃就一味地迁就呢?”林爷抬头看着周映容,“世子夫人先试试,若是不成的话咱们就用非常之法。” “非常之法?”几个人去瞧林爷。 “对,阿钰的婚事万不能让其他人插手进来,一方面这关系到阿钰一辈子的幸福,另一方面他身边躺个不与咱们一条心的,于咱们来说总归不美。” 林爷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这里是铁铺的后院,确切地说是另一个院子的后院,不是很大,一棵梧桐长得挺拔。 林爷上前用手拍了拍树干,笑道,“若是阿钰瞧好的女方上得门来让王爷答应呢?反正阿钰在京里的名声也不好,做了什么必须负责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爷,您可不能这样坏我名声,您这非常之法可不非常。”周钰不高兴的道。 林爷转过身笑道,“高扬那里你还没去?” “不去,丫个欠捶的,哪哪都有他,竟坏我大事。” “说是三弟上门去道歉来着。”周映容不屑地道。 “三公子肖母,能屈能伸呀。阿钰,名声有时并不是多重要,比起你要得到的,实惠更重要,明白吗?”林爷回身拍了拍周钰 肩膀。 周钰还想开口,岳震接口道,“林爷的意思是若是你们瞧好哪家的,私下底议定,然后给王爷设个局,给出一个必须结亲的理由。” 许程点头,“这也算是个好办法,就算岳父一时不松口,却可以拖上一段时日,人嘛,总要疗伤嘛。” “对了,说起怀南侯府,我今天早上听到一个消息。”岳震道。 “怎么了?他们家又出什么事了吗?”周钰刚刚还低落的情绪这时又挂上了一张八卦脸来。 “说起来也算是京里奇闻了。”岳震喝了一口茶笑道,“你们还记得怀南侯世子夫人有过一个嫡长女不。” “我知道,没养大就去了,是出的意外,挺惨的。”周映容道。 “对,说是没死。” “没,没死?怎么可能?当年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母亲回来的时候很是伤心,说是小小年纪就遇此横祸。”周映容一脸震惊地去瞧许程。 “那死而复生的这位二小姐现在在哪?”许程问。 “在怀南侯府里。” “什么?是谁?”周映容接着问。 “不确定,听到的消息说是一直在四小姐身边服侍的一个丫头。” “三哥,你怎么知道的?准吗?”周钰呼地站了起来。 “秦朗捎回来的消息,不会有错。只是这位二小姐是谁?怀南侯府以什么样的理由让她出现在京城贵圈中还不知道。但时间也不会太久,听说孟家已派人去菩济寺了,由方智大师负责这件事。而且孟家应该这几天会开祠堂。” 秦朗是岳震手下最得力的,负责收集情报,京里叫得上的大户人家几乎都有他派出去的人。 第111章 孟二小姐 王氏瞧着苏青的打扮,满意地点点头,只见苏青上身一件浅兰色绸布短衣,配一条白色挑纱裙,上面还绣着蓝色的小花瓣,用一条白色腰带将那不盈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绾成两个如意髻,一边插了一朵梅花大小的珠花。虽然简洁,却透出那么一股子清新优雅的味道。 “还是这身好,可真是漂亮。”王氏把一对色彩鲜亮、质地细腻,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慢慢拢到苏青的手腕上。 苏青瞧着两个花纹几乎一样的镯子,一看就是老物件了,圆润中透着柔和的光泽。上辈子她曾陪着家庭条件极好的一位表姐去选结婚的用品,当时那位表姐花了十多万买了一只镯子,她详细地听着店员介绍如何辨别真伪。 古代根本没有工艺去制造假货的,看着这两只镯子不知道要比表姐那只强上多少倍,这要是能带回去,是不是直接可以躺平了? “走吧,大家都等着呢。”王氏拉起苏青的手一同往松鹤园去。 松鹤园正室的堂屋里,坐满了孟家人,孟长渊与宋氏端坐在上首只是喝茶没有说话,下面的人感受着紧张且压抑的氛围,好似连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到。 孟绢时不时地抬头瞧一眼还在禁足却也出现在这里的孟绮。不到十天的功夫,孟绮憔悴了很多,许是夏天里不出来在屋子里关着,脸倒是白了,精神瞧上去还不错,一双眼睛乱瞧,好似没看到王氏有些不高兴地低下了头。 哼,孟绢心中不屑,想着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再过几日就会上门来。哈哈,一想到王氏和孟绮听到这个消息时那五颜六色的脸,孟绢就想开怀大笑。 父亲计划每实施一样,距离世子爷那个位置就近一步。有两个嫡出哥哥又如何,没有出息的样子,若不是仗着自己的父亲,这一家子在京里只会更难过。 这种压抑的氛围在下人们高声道,“世子夫人来了”中被打破。 大家目光齐齐地向着门口瞧着,连着给主子们打扇的丫头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王氏今天打扮的很是端庄,一件杏色的纱衣,同色的湘裙。是以往她不常穿的颜色,其实从长女离去,王氏穿着就偏向于深色,把自己打扮的老气横秋。 这样的王氏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孟渊,好似又瞧到当年初嫁自己的那个小姑娘了。 只是还没等众人从王氏的惊艳中回过神来,苏青跟在王氏身后迈步进来,瞧着一身小姐打扮的苏青,众人倒吸冷气的声音都听得到。 “青儿,你怎么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孟绮站了起来惊讶地道。 孟长峰一记眼风扫了起来,孟绮只得乖乖地把嘴闭上又坐了回去。 大家见过礼后,郭妈妈抬了一个绣凳放在苏青身边,王氏拍了拍苏青的手示意她坐下,在众人再一次不解的目光中,苏青面含微笑地坐下。 苏青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大的阵仗,昨天晚上王氏已带着她见过孟长峰夫妻还有孟渊。 宋氏拉着她的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若不是知道整件事的起因就是拜这个女人所赐,她都要觉得这是祖孙情深了。 当然,孟长峰也湿了眼角,说了很多让她受委屈的话来,说好在还来得及,总要让她把十多年的辛苦补回来,让她放心等等一些哄人的好话。 当她对着孟渊行礼,口称父亲的时候,孟渊先是有些不知所措,然后搓着手上下打量她几眼,直接从怀里掏出两百两银票给她,让她买花戴。 苏青原以为昨天就算是见过长辈了,至于其他人开祠堂时就会见面,却没想到王氏居然安排了这样一个场面。只是不知道这些是王氏用什么条件换来的。 依她自己最开始的想法,孟长峰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不太会喜欢让自己恢复身份,让王氏认个义女已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但显然,她低估了王氏的能力,也低估了王氏对大女儿的愧疚和疼爱。 正当众人都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乱七八糟地猜测的时候,孟长峰幽幽地开了口,“今天把大家叫到一起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宣布。” 吴妈妈挥手,屋子里的丫头婆子都退了下去,只余她站在门口毕恭毕敬。 众人齐齐把目光转向孟长峰,听着不可思议的话从孟长峰的口中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当年,香云庵的先师太曾为绾姐批过命格,是个坎坷的,十六岁之前要送去庵里寄养。而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亲生父母也不能说,我与夫人商议后,便想了当年那样一个法子,故意制造了那场意外,让所有人都以为绾姐不在了,包括老大和老大媳妇。” 柳氏啊地一声捂住嘴巴,看着孟浩不满地瞧着自己连忙低下头,却又斜着眼睛去瞧王氏,这,这是骗鬼吧? “如今十六年已过,前一段时间这件事与老大和老大媳妇说了,虽说隐瞒这么多年让他们伤心难过,但却换来绾姐的平安,这就是值得的。依着方智大师的意思,明天咱们就开祠堂,先向先祖禀明情况,然后老大一家去菩济寺,由方智大师把后续做完,绾姐就可以回来了。” 孟长峰说完,冲着苏青招手,苏青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孟长峰跟前盈盈下拜,口中道,“给祖父请安。” “好,来,这就是咱们孟家的二小姐,大房的嫡女孟绾。好多人都是小时候见过,怕是忘记什么模样了,不要紧,这回回了家中,以后相处的日子长着,多亲多近是正理。” 说完冲着宋氏一点头,宋氏站起来携起苏青的手一一给她介绍屋子里的众人。 都是见过的,还有训斥过她的,更有甚者还点着她的脑袋骂过她蠢货的,只现在都识相地选择了如初次见面一般互相行礼问安。 柳氏和刘氏还给了见面礼,嫂子们也纷纷跟着,姜氏把一根红宝石头钗拿下来的时候,看着苏青那熟悉的眼神,只觉得大白天在做梦。 一圈下来,苏青的帕子里已装满了,吴妈妈连忙上前接了过去。 苏青站在地中央面带微笑道,“终于和亲人们相见,这么多年来,我时刻盼望这一天,今天心愿得偿,也不枉我在庵里一直为亲人们祈祷。如今回到府里,还望亲人爱护,多多提点,叫绾儿与大家多亲多近,不给咱们怀南侯府丢脸。” 好在因着要开祠堂,苏青怕让自己讲话,昨天练了这么一段。 孟长峰听苏青说的有条有理,不紧不慢,突然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有了期盼,认了也许是对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为孟家添个助力呢,满意地捋捋胡子。 王氏也是极满意苏青的表现,在她现在看来,苏青连头发丝都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宋氏把苏青拉到自己身边,“以后咱们家四位小姐就聚齐了, 虽说二小姐这么多年没在府里,但不许任何人私下里议论任何事,我这话想必你们都明白。都记住了,出去你们可都是姓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大家明白,这是让都闭上嘴,即使瞧出孟绾就是苏青也得把嘴闭上,对外还得说这就是我们家的二小姐。 第112章 认了亲了 刘氏眼珠子转了转率先笑着接话道,“哎呀,我就说嘛,怎么一年里要往香云庵送那么多香火钱,敢情是咱们家二小姐住在那里,瞧瞧那庵里的福气,跟着咱们二小姐沾了多少光。我得写信告诉三爷,当年二小姐的事,三爷可没少伤心,这会儿知道真相不定怎么开心呢,让他把上次捎回来的玉石宝石呀,统统给咱们二小姐再弄回来些。” 刘氏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孟绢站起身走到苏青身边,“看着妹妹就亲切,她们两个都比我小太多,只咱俩年岁最近,以后再出门不带她们去。” 苏青翻个白眼,只比你小一岁,且孟绣才比你小两岁好不好。面上却是亲热地拉起孟绢的手,“谢大姐姐,一回来就听母亲说起大姐姐最是端庄大方,温和有礼,我在山上呆的时候长了,一些规矩怕不是懂,还要大姐姐教我。” 王氏看着苏青游刃有余的样子,好像喝了梅子汤一样舒服,这要是打小一直在自己身边还不定怎么贴心呢,再瞧着孟绮正扭着帕子一脸不高兴地瞧着苏青,轻轻叹了口气,小女儿这边还要再费费脑筋的。 宋氏看着一屋子虚情假意的样子心中很是高兴,“老大媳妇。” 王氏站了起来,“是,母亲。” “听说绮姐院子里一个叫苏青的丫头被接走了?” “是,她娘攒够了银子,前些日子给她赎身出去了。” “这样也好,毕竟是母女,不好拦着。绮姐院里的丫头还有绾姐身边伺候的这几天你就好好挑拣挑拣,若是府里没有满意的,就去外头买了来。” 宋氏的一句话把苏青的身份明确了,如今站在众人眼前的只是与苏青长得像的孟二小姐,孟绾。 (为小说整体考虑,后续还会用苏青这个名字,偶尔会穿插着来,大家知道她与孟绾是一个人就行哈。) “好了,今天吃个团圆饭,等着明天开了祠堂告慰先祖之后,绾姐跟着你父母还有兄长们去菩济寺上住上一日,把方智大师说的那些法事做完。然后就办个花宴吧,我看就去‘百花园’好了,上回绢丫头生辰就办得很好。把京里适龄的小姐们都请了去,往后都是常走动的。” 宋氏看着孟长峰微笑着对自己交待着,点头道,“侯爷说的对,妾身也是这样想的,这件事就交给老二家的和大孙媳妇去办就行了。” 柳氏转了转眼珠子,上前道,“不若让三弟妹一起吧,上回绢姐的生辰宴,听说就是三弟妹全程安排的。” “成,那就这样决定了,一定要热热闹闹的,这个银子由我来出,回头去前院找老丁取银子。这就算是祖父送你的礼物了。” 孟长峰最后一句话是冲着苏青说的,苏青走到孟长峰面前一边施礼一边笑眯眯地道,“多谢祖父厚爱,谢过祖母,辛苦二婶婶,三婶婶,大嫂。”说完挨个行礼。 王氏一颗心妥帖的不得了,孟渊都难得高兴地直点头。 一家人各藏心思地吃了一顿团圆饭后,各回各院,分析情况去了。 大房一家子坐在善知堂的正屋西间,孟渊大刀金马地坐在上首,喝了点酒看上去十分高兴。 “绾姐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当年把她送去寺里,不光是她自身的原因,还是为了咱们大房祈福。当年香云庵原师太说过,只有把绾姐送去寺里寄养才能保咱们大房平安。只是没想到,你们祖父居然连我与你们的娘都瞒着,哎,平白叫咱们流了那么多眼泪,现在好了,你们是至亲骨肉,绾姐才回京城,好多事都不明白,好多人都不认得,多亲多近多帮助,知道不?” 王氏听说孟渊一席话心里更加不屑,自己闯的祸,如今有人给收拾,又跳出来撑场面,也就是绾姐现在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一些事她现在没有时间计较。如今自己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她寻婆家,当然若是慎郡王府退了亲,还得给小的寻。 孟绍和孟维携着妻子都站了起来齐齐应是,只孟绮依然扯着手帕,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什么原因,不说话也没站起来。 “绮姐,没听到吗?你跟你二姐姐借光,且先解了你的禁足,周二爷那里这两天就会有话来,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你且给我好好听着,若再任性,就不单单是禁足这样简单了。”孟渊立着眉毛道。 孟维瞧着孟绮的样子,心中也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明明是自己的丫头,使唤了快两年的时间,现在又变成了自己的姐姐。刚刚在松鹤园孟长峰的那套说词,他敢肯定屋子里的没一个会信。 但有一点应该毋庸置疑,这苏青一定是自己的嫡亲妹妹,先不说她与母亲那几分相像,单看王氏的态度若不是亲生女儿怎么可能这样欢喜?至于这其中的原因,也许只有她们四人,不,也许苏青本人也知道。 感觉到有人拉自己衣襟,孟绮抬起头来,正瞧着孟渊紧锁的眉头看着自己,冲着孟渊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地道,“知道了。”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 “是”两个儿媳妇齐齐应声。 “你母亲身体才好一些,又遇绾姐许多事要处理,不管是去菩济寺还是府里要办花宴的事,你们要多上心,这可是你们嫡亲的小姑,知道吗?” 两个儿媳妇又表示了一下忠心,孟渊十分满意,当年的事的确是自己的错,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女儿这不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孟渊瞧着儿子女儿们,心里高兴,连带孟绮的事都让他不再那么恼火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袍子,“好了,明天还一大堆事呢,都回去吧,绾姐。” “是,父亲。”苏青上前恭敬地道。 “先与你母亲住在善知堂,回头瞧瞧哪里好再搬过去。” “是,谢父亲关心,与母亲分别这么多年,若母亲不嫌女儿闹腾,女儿就想住在这里。” 王氏拉着她的手笑道,“你喜欢就好,哪里会闹腾,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姜氏暗地里撇嘴,以前说自己身子不好,连朗哥和玥哥来请安时间长了都不高兴,这回子又说不嫌闹腾了。 孟渊高兴,掀了帘子走了出去,王氏让两个儿子带着媳妇也回去了。 孟绮依然站在那里定定地瞧着苏青,看着王氏望过来,嘴巴撅的老高,一副不屑又委屈的样子。 王氏叹了口气,冲着孟绮招手,孟绮扑到王氏的怀里,“娘是不是有了姐姐就不喜欢我了?” “胡说,你姐姐是姐姐,你是你,你们都是我的亲生女儿,我都会喜欢。” “可是她明明是苏青,怎么又变成姐姐了。” “她是苏青,但也是你姐姐,这其中的原因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你姐姐这十多年来受了太多苦,遭了太多罪。以后你要护着姐姐,不让别人欺负她,你们是嫡亲的两姐妹,再也没有比你们更亲的了,知道吗?”王氏搂过孟绮,又拉着苏青的手。 “你不是常常抱怨绢姐待你不好,老是算计你。绣姐待你客气疏远,有什么事也不帮你说话,不为你出头吗?如今你有了亲姐姐,她决不会如那两位那样,你且看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有亲姐姐的好来。” 孟绮听王氏这样讲,从王氏怀里抬起头来,苏青正笑盈盈地瞧着自己,一瞬间竟让自己觉得好似从没认识过她,但到底心里不舒服。 刚刚听孟长峰说出苏青是孟绾时,她第一反应就是母亲有两个女儿了,那以前所有的一切都要分成两份了,包括王氏给自己全部的爱,那可不成,这是来与自己抢了。 “我不要姐姐,娘,一定是弄错了,您是不是因为她救了您才这样做的?” “莫要胡说,她是你亲姐姐,这样的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王氏板着脸道。 孟绮看王氏的态度更加坚定自己刚才的想法,“苏青,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叫你姐姐的,你也莫要与我抢娘。”孟绮嘟着嘴道。 看着王氏就要扬起的手,苏青上前按下,“母亲,妹妹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有的,时间长了,她自然知道有亲姐姐的好来。” “不要你假惺惺,我不需要姐姐。你说,你是不是早知道你的身份,故意在我院子里由着我欺负,让娘好生我的气,看着你可怜,叫娘更疼你。” “够了,绮姐,你太让娘失望了。娘不指你一下子接受你姐姐,但最起码不能用这样的话来猜疑她。你连娘都不信了吗?” 孟绮开始掉眼泪,嘴巴抿得紧紧的,一脸的倔强。 看着王氏还要再说,刘妈妈连忙上前,掏出帕子擦着孟绮流下的眼泪,“好小姐,这是您的亲姐姐,您是不是一时没法接受,对吧?咱们慢慢来,夫人从来都是为您好的,在夫人心里,没人能越得过您去。” 苏青看着这位明显争宠的小破孩,叹了气道,“四妹妹放心,即便我与你们相认,但在娘和府里众人心中,四妹妹是最重要的。我向你保证,绝不会与你争抢任何,包括人和事还有物。” 王氏抬头瞧苏青,只见苏青冲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着急。孟绮听得这话,站起身来,“你说的。” “是,我说的。” 看着孟绮出了院子,王氏拉着苏青的手,“委屈你了,你妹妹叫我惯坏了。” “哪里就委屈了,妹妹是心思纯粹,其实女儿也知道,当年出了意外,您正难过的时候,有了四妹妹,填补了失去我的空白。四妹妹弥补了您的遗憾,自然就养得精细些,由着她性子来也是有的。母亲也不必太着急,前几天您不是也说了,要再给四妹妹寻个严厉的教养妈妈嘛,我想一定会有效果的。” “没错,等你们的事都处理完毕,不单是她,也得为你寻一位,你今年也十六了,也该开始议了。” 苏青就知道逃不过这个,但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装做不好意思的地红着脸不再说话。 第113章 主仆同心 当彩儿再一次把手伸向山灵胳膊的时候,山灵终于知道反抗了,“别再掐了,你都掐五回了,我告诉你了,疼,真的疼,你不是在做梦的,是真的。”山灵捂着自己的胳膊小声道。 苏青居然是怀南侯府的二小姐,大房的嫡长女,这怎么可能?她可是实实在在地在沁园里干了两年呀。而且还做过后罩房的活计,每天抬着水桶送水,不单要给四小姐送,连那些二等丫头都要给抬到屋子里去,有时甚至三等丫头都要支使她们干活。 想着当初娇莲与元月还在时,还因为送水晚了,或是水凉了对着苏青没个好脸色呢。 “串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孔妈妈说苏青被她娘接出去了,二小姐是刚刚从庵里回来的,这,这不是撒谎吗?咱们和苏青一个屋子里住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是......” “彩儿,到小姐屋子里做一等丫头好不好?”串儿转头问彩儿。 “好。” “山灵,从此不必再受别人欺负,你也可以指使小丫头给你干活,你开不开心?” “那我以后去小厨房,是不是就可以让洪嫂子给我做我爱吃的,她还不敢生气?” “对。” “那就好,当然好,没错。”山灵重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苏青被她娘赎出去了,咱们被夫人派到二小姐身边来了,以后二小姐就是咱们的主子,咱们只要把二小姐伺候好了,以后自有咱们出头的日子,明白吗?” 山灵还是一脸不解,彩儿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咱们以后的好日子都在苏,啊不,在二小姐身上。山灵,不管谁以后套你的话,你都不许再说苏青以前的事,只说不记得,忘记那个人了。咱们二小姐就是祈福回来的,明白吗?” 山灵只是一根筋,想事情要比别人久一些,这会子倒是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道,“好了,从今天开始,咱们可是怀南侯府嫡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了,要拿出点样子来,不能给二小姐丢脸。” 门口传来孔妈妈的声音,道二小姐回来了。 几个人连忙规矩地站成一排,看着苏青进得屋来。王氏把善知堂的西屋重新布置了一下。说是重新布置不过就是换了梳妆台,把原来那山水的老绿屏风换了粉嫩的花样,又重新换了帐缦,让屋子一下子生机勃勃起来。 “这位是孔妈妈,你们都是认识的,从今天开始就是我房里的管事妈妈了。”苏青这几天都在努力想着前世看的那些古代小说里小姐们说话的语气和行为举止,规范不规范倒不知道,不会让人挑大毛病是真的。 串儿率先向孔妈妈问好,其他俩也跟着请安问好。 “今后咱们一处当差,只一条,伺候好二小姐,凡二小姐好了,咱们才能好。”孔妈妈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想着明天自己再走在孟家院子里,别人会用羡慕的眼神瞧自己,浑身就充满了力量。 串儿一边应是一边转向苏青,脸上挂着笑容,“奴婢们见过二小姐。” 彩儿听串儿这样说连忙也跟着说,山灵有样学样的。看着三人要跪下向自己磕头,苏青连忙伸手要去拉,却被孔妈妈轻轻扯了下袖子,苏青回头去瞧,孔妈妈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串儿几个已经跪了下去,正磕头呢。 苏青叹了口气,这古代的尊卑呀,自己还是不要做那特例之人吧,随着大流去吧。 看着几个人给自己磕完头,苏青笑道,“起来吧,咱们先暂时住在这里,以后搬去哪里又另说,怎么个住法,平日里怎么当差都由孔妈妈安排。只一点,万不可打扰到院子里母亲身边伺候的人就成。” 几个人应是,孔妈妈跟着苏青要去耳房伺候,苏青摆摆手,“不必,你先去把她们住的重新安置一下,让彩儿跟着我就行,今天晚上就让串儿值夜吧。” ------ 看着自己脱了外衣的苏青,彩儿只愣愣地站在那里,苏青回头瞧她那样,笑道,“不认识了?” “不敢认识,串儿刚刚告诉我们两个,青儿被领出去了,你是二小姐,叫我忘了以前的事。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青儿,那个与我在人牙子家里住了好多天,一个糙面饼子吃了三顿的苏青。”彩儿眼圈有些泛红。 苏青把衣服搭在架子上,拉起彩儿的手,“没错,我是青儿,永远是你的好姐妹,不然我也不会把你要过来。其实依着我现在的情形,更应该调几个陌生的或是之先没有交集的丫头更好。正是因为珍惜咱们几个情谊,我才让你们过来了。” 彩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串儿说,以后做了大丫头才能嫁得更好。” 苏青刚刚酝酿起来的一些煽情的话被彩儿这一句给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这么说也没错,只是彩儿,咱们以后怕是不能象以前那样说笑,尤其在外人面前,你要记住。只我身份的改变丝毫不会影响咱们的情谊,你放心,我自会给你寻一个最好的丈夫,如何?” 彩儿笑嘻嘻地挽着苏青的手,“要最俊俏的。” “行,咱们找个最俊俏的。”苏青拍着她的手。 彩儿把头靠在苏青的肩膀上,“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再这样靠着你。你放心,我不会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真心为你高兴,今后我就是你最好最好的奴婢,你可以放心地把所有的事交给我做。青儿,我再这样叫你一次,从明天开始,你就是二小姐,我就是你的丫头,最最忠诚的丫头。” 苏青的眼泪流了出来,捧起彩儿的脸,“好彩儿,咱们永远是姐妹,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把你当下人看待。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 “说什么呢,请二小姐吩咐。”彩儿行个福礼,歪着脑袋道。 “原本想让你和串儿一起做我的一等丫头,只是刚刚从松鹤园回来,祖母把冬梅姐姐给了我。她既然来了自然不可能让她做二等,所以只能让你或是串儿委屈一下。我刚刚想了,串儿她毕竟......”苏青想着接下来要怎么说。 “奴婢知道,串儿毕竟在府里这么多年,而且眉眼高低比奴婢瞧得明白。更重要的是,串儿是个心里有章程的,她做一等对小姐来说是最好的。” 苏青拉着彩儿的手,“你放心,你的月例银子和其他待遇与串儿是一样的,我只会给你的更多,等着将来冬梅嫁了或是有其他情况,我再给你提等。” “好,奴婢等着,冬梅姐姐可比奴婢大好多呢。”说完又露出她那没心没肺的笑容来。 串儿一边铺着床一边扭头问苏青,“二小姐,现在休息还是等一会儿?” 苏青正在烫脚,一直以来的习惯让她很享受这个过程。刚刚串儿要给她洗,她拒绝了,她不是真的古代人,一些贴身伺候的事她还不习惯。 她实是不能理解这些小姐太太们,明明自己能伸手的为什么一定要别人帮忙。有些事还行,涉及到一些贴身的甚至隐私的事,她们是怎么做甩手掌柜的? 就拿她刚刚到孟绮身边做二等时,居然瞧见刘妈妈为孟绮换月事带子,这可真是震碎了她的三观。 “洗完就睡,明天还要去祠堂,郭妈妈告诉了我好多,我都怕忘了。” “不会,你,啊不,您记性好着呢。” 苏青盯着认真铺着床铺的串儿的背影,轻声道,“串儿,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串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只一瞬间又继续,“想问来着,一肚子的话要问,可这个时候突然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您还是您,奴婢还是奴婢,虽然称谓变了,但奴婢相信有些事是永远不会变的。” 第114章 是个问题 苏青点了点头,宋氏要把冬梅给自己的时候,对于串儿和彩儿谁做一等,她真的纠结了好一会。从感情上说自然是彩儿,两人一路从人牙子那里到西宅又到现在,感情自然不是其他人能比的。而且彩儿一直很照顾她,尤其是刚刚到西宅她生病的那段日子,直到现在她都觉得那个时候彩儿端给她的那一碗汤面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汤面。 但是从现实考虑,串儿更适合,她冷静,聪明,能在沁园做了三年的粗使丫头依然保持初心,这很难得,这样的人以心相交,日后必是自己的助力。而且与串儿这两年的相处也是十分融洽的,从一开始她对自己的防范到后来的关心,最后成为好姐妹,这也是有感情基础的。 所以,她先让串儿做一等,彩儿还需要磨练,就是不能做一等,苏青相信,以她现在在怀南侯府的身份也没人会小瞧了彩儿去。 “你说的没错,一些事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谢谢你,串儿。” “奴婢明白,小姐放心,奴婢今后的主子只有二小姐您一人。”串儿转过身,蹲下来拿起帕子要为苏青擦脚,苏青想躲开却被串儿按住。 “二小姐,您是主子,有些事就得奴婢们来做的。只是您想没想过接下来该如何?” 苏青由着她帮自己擦着脚,“你指什么?” “二小姐今年十六了,若是四小姐没闹这一出,明年都会出嫁了。” 苏青明白了串儿的意思,“可是孟绢还没定下来。” “奴婢倒是听说大小姐有眉目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你听谁说的?” “就是前几天,奴婢去针线房取浆洗的衣服时,听着三房取衣服的婆子在夹道里说的,说是等着四小姐这边的事有一个明确的说法,那边就会来提亲了。只这几天您总到世子夫人院子里来,奴婢便没与您说。” 看来孟绢的事终于定下了,只是不知道刘氏为这唯一的女儿选是哪家,这都两年了,硬生生把孟绢拖到了十七岁才议定,可见男方的条件不是一般的好呀。 反回来再想刚刚串儿问自己的打算,是呀,孟绢定下来,王氏一定会马不停蹄地为自己选夫家了。若是这个时候说自己不想嫁人,让王氏给自己一个庄子,王氏一定会把自己当怪物。 串儿抬头看有些愣愣的苏青,把木盆端了出去,门口自有小丫头接了过去。 再回来,苏青已躺到了床上,习惯性地把双手枕在脑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该怎么劝说王氏允许自己不嫁人呢?虽然她知道非常难,因为这不单单关系到王氏的态度,还有孟长峰夫妇和孟渊。就算王氏同意,那几个人也不会同意,因为苏青知道古人对婚事的重视,不仅是找个人成亲那样简单,更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 所以才会有门当户对,也就有了盲婚哑嫁。尤其是怀南侯府正走下坡路,外头的光鲜全靠一个庶子支撑着。孟绢虽说是长孙女,但孟长峰左右不了她的婚事。定了好亲的孟绮又闹出这么一出,依着苏青对周钰的了解,他是断断不可能再继续这门亲事的。 若真的失了慎郡王府这门亲事,孟绮自不会再说到好的亲事,这希望就在自己身上了。甭管京里对自己的出现如何非议,只自己是正经侯府嫡千金的身份就会让孟长峰让自己的身份物有所值,这也是孟长峰对自己认祖所宗这件事如此支持的其中一个原因。 那若是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纳呢? 跑?不现实,别说现在是侯府小姐,就是一个下人成为逃奴,她打听过下场很是悲惨。虽说她现在不缺银子,可一个女人还是个年轻女人,没有家族庇佑根本走不长远。就算实现了买一个院子,置些田地,再弄个王小二那样的小鲜肉,难不成一辈子关在院子里不出去? 像孟绮那样,自己把名声搞臭?也不可能,先不说苏青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不是说她多爱惜自己的羽毛,相反,做为一个现代人,她更有追求幸福的勇气。但并不是孟绮那样一看就是中了别的圈套还不自知。所以,她是没有目标,没有让自己孤注一掷的对象。 装病?好像也不行,从来了东府,自己身体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再说就是装病总有好的时候吧,不可能一直下去,除非是隐疾或是腿折胳膊断的,苏青目前还没有咒自己的想法。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虽说自己的年纪在古代已然是定亲备嫁的年纪,但哄着王氏不要着急给自己寻婆家,靠上个一年两年的,再做打算也未尝不可。 如果到最后自己还是逃脱不掉出嫁的命运,那就睁大眼睛好好选,能和和美美最好,若是不能也可以做个相敬如宾。到时候她自当她的正房太太,井水不犯河水地过自己日子也不错。 瞧瞧王氏,孟渊几乎不到她屋子来,可那又如何,有个什么大事小情还是离不了与王氏商议。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 周钰第三次拍了拍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次,谁?你说的是谁?” 吴痕再次用几乎没有什么情感的语气道,“怀南侯府从庵里接回来的二小姐是苏青,就是为属下包扎换药的那个苏青。” “不是,你没弄错?不是说从香云庵接回来的吗?苏青,她都在二百五身边当那么久的差了,怎么又变成二小姐了?”周钰本来就大的眼睛此时越发像牛犊子。 “是,不会弄错。属下刚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不相信,特意亲自去了一趟。昨天怀南侯府已开了祠堂,族里众人都去了。明天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要带二小姐去菩济寺,方智大师会做法事的。” “那苏青呢?不是,我是说苏青成了二小姐,那原来的苏青呢,不是,我是说......” “属下明白二爷的意思,怀南侯府对外说苏青被她娘赎了回去了,不知去向。现在府里只有二小姐,没有再提,也没人敢提苏青了。” 周钰坐回躺椅里,身子随着躺椅前后晃起来,怎么会这样?这孟长峰或是孟渊在搞什么,这个时候怎么又多出一个二小姐? 孟绾出意外的时候他六岁,多少还是有些记忆的,只知道母亲很伤心,抱着他道,多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命短。 周钰想到这里,腾地站了起来,把刚刚闯进脑海里的念头又拉了出来,兴奋的直搓双手,对呀,对呀,这可是好事呀。 一边想着一边朝外走,与端着冰碗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的奶娘樊妈妈擦身而过。 “二少爷,您去哪里,冰碗子来了,您,您还出去呀,王爷说了晚上要与您商议的,二少爷,您去哪里......”樊妈妈端个冰碗子跟在周钰身后。 “我去永安伯府,晚上回来。”话说完人也出去了,没一会就听到马蹄疾驰的声音。 第115章 不退亲了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你回家了吗?”周映容抱着小儿子英哥一进来,就瞧见周钰在屋子里转圈圈。 看着粉团一样的小外甥,周钰伸出手做出一个要抱的姿势,英哥把伸进嘴里的手指头拿了出来,扎着两个胖胳膊向周钰用力。 周钰接过英哥亲了亲胖胖的小脸蛋,又把头埋在孩子的脖颈处嘴巴里发出“唔唔”声音,晃着脑袋,引得英哥咯咯直笑。快一岁的小男孩已然很是沉手,在周钰的怀里上窜下跳的,好在周钰有劲,抱着他又转了几个圈圈后才停了下来。 “臭小子,比你哥哥那时候胖多了,我记着荃哥那时候并没有这样沉手。”周钰把英哥递给旁边的奶娘笑道。 荃哥是周映容的长子。 “可不,荃哥从小长的就小,你姐夫与我都愁坏了,比起同龄的孩子要小上一圈,好在从去年开始拔高了,不然还真让人笑话死了。” 周钰知道周映容说的让人笑话是胡氏,在一次周映容带荃哥回王府时,胡氏一脸关心实则幸灾乐祸地问荃哥是不是哪里不对,要不要找大夫瞧瞧,或是去寺里看看,莫不是大人做了什么叫上天怪罪了云云。 引得周映容发了脾气,慎郡王爷周易恒很是生气,怒斥周映容不敬嫡母。胡氏抹着眼睛拉着周易恒的衣袖让他不要生气,是她不会说话惹了大小姐不高兴云云。 “姐夫呢?”周钰坐到桌子旁,拿起桌上一个通红的桃子吃了起来。 周映容瞧着弟弟眉眼间高兴的样子,心中不解,这几天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出去办事了,晚上陪我一起回家。你从家里来吗?” 姐弟两已经说好了,今天都回家,周映容就那天合计的与周易恒谈,若是谈妥了就知会怀南侯府,由世子夫人带着定亲信物上门来退亲。 她们都合计好了,不提孟绮的荒唐事,只说周钰的原因,和和气气地把婚退了。等着自己可以参与阿钰的婚事,必要给他寻个好的。 “对,我从家里来,有一件事要与姐夫和你商议。” “哦?那要不要等你姐夫回来?” 周钰把桃核顺着窗户扔到外头的花圃里,接过周映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姐,我不想与怀南侯府退亲了。” “什么?你说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可是胡氏她用什么威胁你了?”周映容一叠声地问。 “她能用什么威胁我?哼,这么多年她试过多少法子,除了把我的名声搞臭,把周铮塑造成翩翩佳公子形象外,她还会什么了?只怕她那脑袋里能想到的都用遍了吧,就胡家那没有二两猪油的人家,胡氏能想到这些已是极限了。” “不可轻敌,这次孟绮的事一看就是她的手笔,而且她是如何让洪哲帮她这个忙,咱们现在还没查明白。” “也就那个二百五能干出这事呀,那洪哲一看就是狐狸托生的,给她个好脸就找不到北了。至于洪哲这个搅屎棍,我迟早让他付出代价的。” “对,你现在不能冲动,若真是做出什么来,就着了胡氏的道了。况且林爷那边是大事,不能坏了他的事。” “我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性子,吃了那次大亏后,我再也不会那样冲动了。” 周映容想着胡氏三年前设的那个局,被周易恒打得好几天没下得床,她那段时间害怕极了,她都怕周易恒把周钰打死。 好在最后燕芙站了出来,认下所有,在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情况下,那件事不了了之了。 周钰说到这里,也想起了燕芙,心中愧疚感再次升起,姐弟两人都沉默起来,直到水晶珠帘传来清脆的声音,许程走了进来。 “听说阿钰来了?” 周钰见许程回来,连忙拱手见礼,许程脸被晒得通红,额角还有汗,显然回来的很急。 周映容去浸湿了帕子给丈夫擦拭起来。 许程也不避着周钰,直接脱了已有些润湿的外衫向耳房走去。 周映容跟在丈夫身后,“阿钰刚刚说不打算了退婚了。” 许程刚刚把新换的长衫套到身上,还没来得及系搭带,听得妻子的话吃惊地道,“怎么了?不退了?你与岳父谈过了?” 周映容要给许程系衣带子,许程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周钰跟前。 周钰已倒了一杯凉茶端给许程,许程接过来一口气喝了,“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你姐姐为着今天回去与岳父谈你的事,昨天晚上想了一宿的措词。” 许程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周钰看了一眼周映容,“姐,你还记得怀南侯二小姐的样子吗?” “具体的模样现在模糊了,只记得很是可爱,娘一直很喜欢她。出意外时,娘伤心了好久。我记得娘带我去探望世子夫人时,鼓励她振作起来,好歹再生个女儿,以慰长女的在天之灵。也就是因为世子夫人后来又有了身子,娘在不知道是男是女的情况下,给你定了亲的。” 周钰点点头,“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娘那个时候经常与世子夫人见面,有时在咱们家,有时去怀南侯府。她很安静,总是笑眯眯的,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带她去挖那树下的蚂蚁时,她被蚂蚁咬了。看着她红肿的手臂,我吓坏了,没想到,娘问起来时,她却说是她拉着我去瞧的,她可真是心地善良呀。” 看着沉浸在回忆里的周钰,许程两口子都是一脸的不解,这与他刚刚那个不退亲的话有什么关系吗? “你是什么意思?你要说什么?”周映容一脸不解。 许程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既然说起这位二小姐,那就说说怀南侯府对外的说词吧,说是当年都是孟长峰做的假象,因为香云庵已故主持为怀南侯府算过一卦,说是府中要有大劫,需要送一位嫡亲小姐去寺里寄养,且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是亲生父母也不可告之。” 周映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这谁能信? “说是当时府中除了远在西北的孟海的女儿就是世子夫人的嫡女,也就是孟二小姐了。孟长峰与夫人商议后,背着所有人制造当年的意外,所以,京里所有人都以为孟家二小姐死在那场意外里了。” “这,世子夫人信了?”周映容问。 “信不信又能如何?当年王氏的伤心你也见过的,的确是死了心爱女儿的样子。而且当年二小姐的葬礼办得极为隆重,按理那么小的岁数又是横死,就算是再疼爱也不可能如此做。如果真如孟长峰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呵呵,这怀南侯府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呀?”周映容对怀南侯府真是充满了鄙夷。 自从母亲去逝后,她们姐弟很少再去过怀南侯府,也就是周钰大了后,一些做为准女婿的礼节性的走动。 那王氏也不似母亲在世时与自己那样亲近,慢慢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对,不知道孟家出了什么事,找出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来堵人的嘴。说是明天去菩济寺,还愿之后,孟家要大办花宴,让这位二小姐走出来。” “淡之,你说这位二小姐是真的吗?” 淡之是许程的字。 “我刚刚与林爷和宏良聊起这事,我们都认为,这位孟二小姐一定是真的。至于为什么以这种方式出现或者说是回来,只有怀南侯府知道了,更确切地说是侯爷与世子爷几个人知道。” 宏良是是岳震的字。 “这可真是奇怪了,你说会不会与四小姐这次的事有关,怀南侯想着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因为他们一定不想退亲,只能把这件事的影响力降到最小,才能让阿钰出去不受过多人注意。出了这样一件事,大家把议论的中心放在这位二小姐身上?要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父亲本来就不同意,胡氏也不会让父亲轻易答应,若是怀南侯府也坚决反对,会不会……”周映容一脸的担心。 “不至于,就算是要转移注意力也犯不着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再说,秦朗打探来的消息说,世子夫人对这位二小姐很是喜欢,如今住在她的院子里,又是做衣服又是打首饰的,连四小姐那边都顾不上了。若是孟长峰的障眼法,王氏为着四小姐做做面子就可以,断不可能这样上心的。”许程敲着桌子道。 “阿钰,你还没说呢,你为什么不退亲了?” 第116章 有个主意 刚刚还眨巴着眼睛听得津津有味的周钰,听到许程问自己原因,莫名脸上一红,转着手中的茶子半天没说话。 许程与周映容对视一眼都看出不解来。 “姐夫,姐,我是这样想的。这门亲事是娘定下来的,若是这样退了就是不孝。且如果退的话,最如心愿的就是胡氏了。还有,如果就这样退了,那么洪哲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咱们就不太好查。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坚持这门亲事,那胡氏一定会乱了阵脚,她一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洪哲也许还会帮忙,到时候咱们就可以顺藤摸瓜,毕竟洪哲身后是景王,咱们抓住他的小辫子越多,对林爷越有利。” “可你,你受得了?先不说孟绮对洪哲做到这份上的情谊,就是你们以后成亲了,她还不得被胡氏哄了去,几句话就会与你离心,那个时候胡氏的刀不单单上架在你门口,更是挂在你的床头了。”周映容道,伸出手握住周钰, “阿钰,姐知道你的顾虑,你这也是为了咱们的大事。林爷已然说过,怀南侯府能争取更好,若是不成也不必可惜,这件事,他完全尊重你自己想法。你如果不退这个婚,与你而言太委屈了。” 周钰觉得脸上的热度慢慢退了下去,清了清喉咙道,“我的意思是,不与怀南侯府退亲,一方面不叫林爷为难,另一方面不让胡氏得意。只是我却不是要再娶孟绮那个二百五。” “那娶谁?” “你又说人家二百五?” 夫妻两个异口同声地道。 许程突然眼睛一亮,“你是说,你要娶二小姐?” “啊?”周映容站了起来,“你疯了,那二小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都不知道。就算是真的孟家二小姐,可是这么多年养在外头,谁知道是个什么性子和脾气,大字不识也是有可能的。孟家这件事原本就是蹊跷,这位二小姐弄不好就是内宅阴私的牺牲品,这样不知根底的人怎么能嫁给你。不行,我不同意,退亲,你不必说,我现在就与你姐夫回家去,不管用什么法子,我都要让父亲答应我的条件。” 看着周映容一脸寒霜,周钰摸了摸了鼻子,期期艾艾地道,“那个,那个新的二小姐很好,非常好。” “你怎么知道?” 周钰看着四只眼睛齐齐地盯着自己,脸一下子红了,这回比刚刚红的还要厉害,周钰只觉得这永安伯府世子爷的书房难不成没盖房顶,由着太阳把自己晒成这个样子。 “哎呀,好了,我索性说出来算了。”周钰想了想道,“吴痕打听回来的消息,那孟家二小姐原来的名字叫苏青。” “苏青?苏青?”周映容轻轻念叨这个名字,还没等她说话,许程道,“是上回你借着你姐的名义从怀南侯府里借来去照顾吴痕的那个胆子大的丫头?” 周映容听丈夫这样一说也想了起来,她是没见过的,只是吴痕那个时候十分危险,青宁又没寻到,又不能随便找人去照顾他。一是要保密,二是吴痕的伤口十分吓人,怕一般人害怕。 当时周钰说他有人选,只是要借着自己的名义从怀南侯府借出来。一开始她着实不明白,怀南侯府的丫头,弟弟怎么知道和了解那么多。后来知道是孟绮身边的,她就想着,周钰虽然嘴上说着讨厌孟绮,但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妻,还是很关注的。 可如今看来,全然不是那么个情况。 而许程倒是比周映容知道这个苏青的事更多。“是宏良上次说在‘宝金堂’里你追去的那个丫头?” “岳三哥与你说了?” “嗯,你岳三哥说从没见你那样兴奋,瞧着人家背影盯了半天,只人家轻轻回了一下头,就象兔子一样窜了出去。” “哪有那么夸张,就是好久没见了,想着聊几句。” 周映容看着周钰又低下的头,还有什么不明白,敢情自己弟弟早就注意人家小姑娘了。 “我想起来了,你上回说要与怀南侯府退亲,让他们家补偿你,想要一个丫头,难不成就是这个叫苏青的。” 周钰见周映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不管那么多了,“没错,就是她。我与她十分有缘份,我第一次见她,就是胡氏让护院抓我回去质问小倌那件事……” 许程两口子听着周钰说着一次又一次与苏青的相遇,还有帮她引走胡氏的人,帮他包扎伤口。在照顾吴痕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却一点没有讨好和紧张。再见面时半分也不显露,出了孟绮的事,怕他伤心还问他好不好,安慰他。 周映容看着周钰提起苏青时眼角眉梢的笑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这个弟弟怕是喜欢人好久了。她有理由相信,周钰为何一直没定下来到底要不要退亲,一定有苏青的原因。 苏青是孟绮的丫头,不出意外是要陪嫁去的。周钰曾明确地问过自己,若是娶了孟绮放在那里是不是就可以,然后他会好好寻一个自己喜欢的,管着他所有的事,怕是他说的那个喜欢的就是苏青了。 只有他娶了孟绮,他与苏青才有可能。 “照你这样说,这件事更不会简单了。一个侯府小姐,还是嫡小姐,居然在自己家里做了两年的丫头,伺候的还是自己的妹妹。”许程皱起眉头,“这样看来,这位苏青是孟家嫡亲二小姐没错了,至于什么原因造成现在这个局面,那就得慢慢再查了。” 许程拍了拍周钰的肩膀,“若是这样的话,你的主意倒不错。” “是吧,姐夫,我这个主意好吧?又不用退亲,又可以让胡氏发疯。” “还可以娶到心爱之人。”周映容戏谑地道。 周钰嘿嘿一笑,“我就是喜欢她,一开始我并不确定,但我一想到她就高兴,听到她喊我王小二,我就浑身舒服。直到上次在茶叶铺子,我瞧着她那样俏生生地与我说话,心里真是美极了,连二百五那件事都不那么重要了。” 周钰沉浸自己的思绪里,嘴角弯弯地继续道,“那天晚上回去我就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她。可我知道若是我不娶孟绮,我就再也不可能与她有交集的。所以,我才想着能不能让你们想想办法,用什么理由能把她弄到王府来。” “怎么?弄去王府给你做妾?” “怎么可能?我是不会让她做妾的。” “可若是没有孟绮这件事,她跟着陪嫁过去,你若是想与她有什么,不一样是通房或是妾?”周映容道。 周钰摇了摇头,“我不会让她做通房和妾,你们都误会我的意思的,就算我娶了孟绮,苏青跟着她去了咱家,我会让她管着我所有的一切,只是管着,我不会委屈她的。只要让她在我身边,我能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模样就成,其他的我不在乎。” 周映容惊讶地瞧了一眼许程,她实是没想到周钰对苏青居然这样入心,没有占有,没有情欲,只是在身边,只是陪着。 周映容突然有些心酸,她这个可怜的弟弟在那么大王府里是多么缺爱呀,尤其是自己出嫁后,他一个人面对着那一群虎狼。没人关心他不说,还处处给他设陷阱,时时卷入一个又一个阴谋或是阳谋里去。 而他现在寻到了自己可意的女孩,只要瞧见她,听到她的声音他就满足了。 第117章 我们同意 “你确定吗?”许程沉声问。 周钰一愣,反应过来后道,“确定,吴痕亲自去确认的。而且那天在‘宝金堂’我瞧见苏青的时候,她已然穿的不是丫头的衣服了,我当时还纳闷来着。” “这样看来,这件事应该是与四小姐的事差不多的时候发生的。” 周映容恍然大悟地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不是岳三爷成亲那天,为着四小姐解围的那个丫头?” 看着两个男人一脸不解的样子,周映容拍了拍手掌道,“一定是她,那天谢芬挺着大肚子去参加喜宴,她那丫头鬼鬼祟祟地往孟绮身边靠。而谢芬也十分反常,拉着孟绮的手说个没完,亲热的不得了。后来,孟绮身边的丫头挤到那丫头与孟绮中间。我当时还想着这孟绮的丫头怎么这样没个眼力见,主子说话一个下人贴那么近做什么?” “然后呢?是不是谢芬想干坏事?”周钰一脸好奇。 “你以为呢?谁家婆婆真心疼儿媳妇会让大着肚子还出去走动的?等我再注意她们的时候,谢芬丫头的裙子上全是血渍,孟绮也被那丫头扶了起来。对,是苏青,孟绮还对着谢芬说是苏青提醒她,谢芬身子不方便,不好总拉着她的手说起来没完。” “血,难不成谢芬想陷害那个二百五被苏青识破了?”周钰紧张地道。 “对,应该是这样,只是稍晚一些就发生了孟绮的事,这件事我就忘与你们说了。这样看来,苏青真不错,有勇还有谋,真不错,如今有了怀南侯府嫡小姐身份,哎呀,淡之……” 许程看着周映容越说越兴奋的脸,笑眯眯地点头,对着周钰道,“我们同意了。” 周钰兴奋地跳起脚来,原地转了几个圈后,搓着手道,“那该如何做?是不是需要爹出面?” “不可,这件事最好是由怀南侯府出面。”许程温声道。 “怎么说?”周钰急急地道。 “既然他们都能把一个嫡亲的小姐当做丫头使唤了两年,末了还编出那样的借口来圆谎,那么我想咱们给出这个理由,孟长峰一定不会拒绝。而孟家一口咬定的话,岳父大人本就犹豫,也不好反对。到时候你回家去,万不能与岳父硬碰硬,你只拿岳母来说话,只说这是岳母的决定,我想王妃也左右不了岳父的。” “姐夫,那你要如何与孟侯爷说?”周钰急急地道。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解决,你安心地等着好消息吧。只是这几天不要到处惹事了,在家里也不要冲动,由着他们闹。且你还要继续装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来,不能让胡氏瞧出你的心思,这件事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从永安伯府出来的周钰感觉整个人都是轻的,瞧着哪哪都是美景。一直以来让自己烦闷和纠结的事居然可以解决了,想着自己可以娶苏青,他真是高兴的跳脚。 ------ “你要怎么做?”周映容和许程一边往内院来一边问丈夫。 “我想请岳伯父出面。” “平西侯爷?” “对,这件事若不是涉及到你,父亲出面也是可以的。但若是咱们家出了这个头,难免不会让王妃多想,再把简单的事项弄得复杂就不好了。” 许程轻轻把甬道上一旁伸出的树枝拔开,周映容略弯了弯腰走了过去。 “直接找怀南侯爷?” “对,因为就是找人与世子夫人说这件事,她也是要禀告孟侯爷的,不若直接找孟侯爷。因为最不想与王府解除这门亲事的就是孟侯爷。咱们为他解决了这样大麻烦,他一定会高兴的。” “其实,孟侯爷把二小姐归家这件事闹得这么热闹,也许他心里也有这个想法呢?” 许程站在那里瞧了妻子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四小姐嫁不得,那就找个能嫁的替嫁过来就是了,只是事情太巧了。” “你是怀疑这苏青不是真的孟家二小姐?” “不好说,若说是假的,她们大可以寻一位谁都没见过的好了,到时还是由他们说黑是黑,说白是白。那苏青跟在四小姐身边又不是一天两天,且还出入其他府里,怀南侯府犯不上。 “可若说是真的,时间也太巧了,就像你说的,也许这也是孟侯爷的想法呢?我想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也许等着阿钰真娶了这位新二小姐,一切就有了答案。” 周映容点了点头,笑道,“不管怎么说,我好久没瞧着阿钰这样高兴了。以前每每提起他的婚事,他不是皱眉就是叹气。原本早就该议起来的,他却推了又推,为着这个与父亲不知道拌了多少嘴,凭白让胡氏得了好处去。” “你说的没错,照我看这是岳母在天之灵可怜阿钰呀,这回好了,阿钰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且目前瞧着也是一个伶俐的。所以,不管这位苏青,啊不,孟二小姐是怎么个情况,你都不要再多说什么。她不会的,不懂的,得了机会你教她就是了。” 周映容挽起丈夫的手娇俏道,“你放心,这个我还能不知道,只要阿钰喜欢,能帮着阿钰对付那一府的人,就算她不喜欢我,我也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的。” “不喜欢你?除了王妃她们,我瞧着没人不喜欢你吧。你刚进门时,我娘什么样子,你瞧瞧她现在对着你什么态度,哪个能不喜欢,这话我可不爱听。” 周映容瞧着许程假装生气的样子,心中妥帖。当年若不是他坚持,跪在许家祠堂里,言,不娶自己就要孤独终老,最终婆婆拗不过他才点的头。现在自己的命运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要么就是如了胡氏的愿嫁入那不堪的人家,要么就是自己剪了头发做姑子了。 “既这样,这件事要快,在王妃那边还没有应对之前定下来是真,我现在就去寻宏良。” “对,你快去吧,免得夜长梦多,只是理由你想好了?” “是,放心吧。”许程拍了拍妻子的手转身走了。 周映容抬头瞧着湛蓝的天空,心里因为孟绮这件事而长久积攒的浊气突然间就没有了,想着那个长相漂亮,眼睛灵动,说话好听的小姑娘,周映容突然对自己弟弟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lwxiaoshuo.org 苏青瞧着冬梅安排着婆子们把东西一样样搬出去,突然就想起自己刚到西宅时的事来。 那时宋氏与孟绮要去西宅小住,搬了好多东西去,她瞧着那脸盆、椅子、甚至屏风惊讶的不得了,一度怀疑小说里写的太夸张,出个门都要把自己惯用的都带上这件事原来是真的。 现在轮到自己了,瞧着山灵把恭桶也抬了出去,苏青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二小姐,您瞧瞧这两身衣服如何?”彩儿捧着两身衣服高兴地问。 一件浅蓝,一件淡紫,都是白色的底,带着一点点其他颜色,很适合去寺里穿,却又在裙摆处绣了花儿,看上去不那么呆板。 这几天,府里的针线房都是为自己服务的,王氏一口气给自己做了十多套衣服,这两套因为要上山,是绣娘连夜赶出来的。 苏青看着衣服又想起她在西宅大厨房上点油灯时的感叹来,那个时候就想着那冒着黑烟的油灯要熬坏多少人的眼睛呀。 如今她却成了让她们熬坏眼睛的祸首了。但苏青只能笑笑,这就是这个社会的现实,就象前世那些底层的劳动者,哪个不是为了生计,而且就是这样的活计,也不是谁都能干的,干得多得了赏钱,她们还会高兴,还会念叨一句,托了二小姐的服,这就是现实。 苏青指了指那件浅蓝的,“先穿这身吧,我听着好似四妹妹来了?” “是,刚进东屋,许是又去磨世子夫人去了。”冬梅笑着帮苏青穿着衣服。 孟绮虽然被孟长峰解了禁足,却不允许她出门,一切都要等慎郡王府那边的消息才能决定最终对她的处罚。 昨天晚上,自己陪着王氏去瞧她,孟绮又拉着王氏的胳膊把周钰好个数落,嫌弃他做事不干脆,两人都这样了,做什么不赶紧来把婚退了。那语气好似这边王府退了亲,博男爵府就能上门提亲似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苏青听着孟绮数落周钰,心中很不高兴。整个事情中周钰是最难堪,最委屈的。从自己与他几次的聊天中,苏青知道周钰也不喜欢孟绮,但因着是已故母亲定的亲,再加上诸多因素的考虑不得不继续而已。 只是周钰只是抱怨两句,却从没象孟绮这样把周钰说的一无是处,听着让人不舒服。其实对于一个古代人来说,能嫁给周钰这样的人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孟绮若真与他退了亲,有她后悔的时候。 苏青换完衣服去到东屋,正听到孟绮撒娇的声音,“娘,您就带我去吧,苏...二姐姐一个人多没意思呀,我还能陪她聊聊天。” “什么聊天,这次去是做什么你不知道,都是要跟在方智大师身边的。你二姐姐不在府里这么多年,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太多。这又不是出去玩,再说你还在禁足,那女戒我瞧着你这几日写的可不认真。我可告诉你,等着明天从山上回来,你二姐姐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我腾出手来可要好好管你的事了。” 孟绮不高兴地道,“我有什么事,只那周钰痛快来把婚退了就什么都解决了,没见他那样脸皮厚的。” “你......”王氏立起眉毛刚想再训斥孟绮两句,瞧着苏青掀了帘子进来。 看着女儿打扮的合体漂亮,王氏心中衬意,“都准备好了?” “是,是现在去与祖母辞行吗?” “成,趁着日头还没起来咱们早些去,也不知道世子爷准备好没有?” “女儿已让串儿去瞧了,一会就会知道。” 王氏对苏青做事的周到十分满意,相处了几天,好多事不用自己想,她就会想在前面。而且因着自己身体不好,每天都来给自己按脚,最开始又痒又疼的,没几天却也习惯了,现在慢慢感觉到浑身轻松了许多。 “四妹妹,我听说菩济寺的素斋最是好吃,有一种这个季节才有的荷花饼,若不提前打招呼都定不到的。” 孟绮一听连忙点头,“没错,而且他们只用自己塘里的荷花做。去年雨水大,他们山上的荷花都被打掉了,都没吃到。” “你放心,姐姐明天一准给你带回来。” “哪个要你带,我又不是没吃过。” “绮姐……” 孟绮看着王氏冷下来的脸,扭着身子轻声道,“那你可得早些定才是,莫要说了大话,等你回来,我可是要带着她们一同吃的。” “好的,昨天孔妈妈去山上的时候我已经告诉她了,总会给咱们留出来的。”苏青想着这小孩子的把戏,还要带着别人一起吃,这是给自己加压呢,明明知道那荷花饼不易得,这分明是难为自己。 ------ 这菩济寺在青明山上,青明山是离京城最近的山,从南门出去顺着官路也就一个多时辰的脚程。 菩济寺可以说是京城里香火最昌盛的寺院,不单单是因为它的位置好,更重要就是方智大师名声在外。听说当今圣上还没有继位时曾在方智大师闭关的禅房里住了好久,专门听方智大师讲经。所以也被视为皇家寺院,却是允许普通人前来上香许愿的。 但能听方智大师讲经的人很少,也就是在每年的佛诞日,各家早早占了位置只为听上那么一会。更别提能得方智大师亲自做法事了。 而方智大师之所以对孟家的事这样上心,听说孟家人救过他,但也有人说其实是忠国公府孟家那枝救过,具体什么情况大家都不知道,总之就是一般孟家有什么事求到方智大师这里,他是一定会帮忙的,就象上回孟长峰生了怪病,方智大师第一次离了寺院到俗人家中住了好多天。 苏青看着盘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头发与眉毛都花白的方智大师,仙风道骨这个词就出现在自己脑海中,还真有点炼丹那位的样子呢。 法事不复杂,就是盘坐在那里脚麻的厉害,苏青趁着别人不注意挪动一下,把左腿和右腿交替一下上下位置。前世姥姥家有炕,尤其到了冬天,在炕上盘腿大坐是极舒服的,她以为这点小事不在话下,却没想居然这么长的时间,而且那蒲团并不厚实,下面青石地砖硌得她屁股疼。 穿着一身粗衣,戴着小厮帽的周钰顺着孟家做法事的这间偏殿的门缝瞧着苏青第十二次挪动双腿后,捂着嘴巴转过身去。 招呼吴痕耳语了几句,吴痕先是一愣,然后有些脸红的点头转身离开。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孟渊,他年纪大一些,本身还胖,天又热,门还关着,一丝风也没有,整件衫子没一会就湿了,孟绍与孟维也努力保持着姿势,显示对佛祖的尊敬。 只王氏虔诚的如同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不用听苏青都知道王氏在祷告什么,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不,在孟家应该是母亲心。 她十分确定,自己这位二小姐再回孟家来,最高兴,最真心满意的只有王氏。 孟维在苏青的左边,对于这位凭空出来的妹妹,他着实消化了好几天。昨天还与妻子张氏说起这件事来,自从得知苏青的身份,明显看得出姜氏的不满和不屑,借着办花宴的借口,见天地往二房跑,自己告诫妻子不许参与进去。 其实他现在倒是感谢王氏没给他寻如姜氏那样有野心,娘家有些地位的。对于大哥当年娶姜氏的内情他还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他才不明白孟绍为何要这样做。娶个媳妇进来,竟然与母亲生分起来,而姜氏这明晃晃地把隔房二婶当婆婆的做法,孟绍居然也不吱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孟维对自己这个大哥颇有微词。还是自己媳妇好,孟维的媳妇张氏出身并不显赫,但却是书香之家。父亲做着书院的院长,叔父在地方上任着五品官职。 张氏不是很漂亮却通情达理,浓浓的书卷气,对于家中的任何权力从来不去争,由着姜氏抓在手里。尤其是这两年母亲彻底不管事后,大房几乎都是姜氏说了算。 但张氏毫不在意,用她的话说,他们又不是长子,争那个做什么,只好好经营自己的,等着孟维举业得中或是捐了官后,两人带着孩子去任上岂不潇洒自在。 第119章 菩济寺上(二) 话说回来,对于苏青,他之前就没有太多关注,也就是见过几面。现在说是自己妹妹他其实表现的并不像孟绍那样强烈。那天孟长峰宣布这个消息后,孟绍拉着他去喝酒,话里话外都是对母亲的不满,说什么就算真是亲妹妹也不能真认呀,这样的借口哪个能信,这不是白白地又添笑话给京里人瞧嘛。 孟维却不这样想,先不说那天若不是苏青出手,母亲会有什么后果,只是苏青的出现让母亲这样快乐,这些天他瞧着母亲露出了许多年没见过的笑容,只凭这一点,管苏青是真是假,认了又何妨。 再说,一个妹妹,又不是弟弟,做什么说的那么难听,好似真要分孟绍多少东西似的。就算是给那也是母亲自己的,又没从你孟绍口袋里拿。你怎么就知道母亲手里的将来是要给你呢? 经过这件事,孟维对兄长的失望更进一步,他现在是彻底失去了与他沟通和劝导的心情。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都有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要照顾,人各有志。 只是自己也要上进了,以前每每母亲催促自己时,自己都是不屑的,做为侯爷的嫡子,将来寻个荫恩,挂个闲职挣份俸禄是不成问题的。 可现在孟维却这不样想,还是要靠自己考才是正理,家里现在这个样子,明明知道三叔的话语权越来越重,父亲与二叔,甚至大哥的二房的二哥好似都沉浸在其中,不知道是感觉不到还是无所谓。 但孟维却嗅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尤其是孟绮这件事,洪哲是个什么用意他不知道,但另外两件事的推波助澜都能看见孟绢的影子,这让他很是无力,因为自己的力量太小或者说无能,导致很多事他没人又没钱,一切真相探究起来十分吃力。 在那一刻,孟维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是时候改变了。 ------ 在苏青觉得自己已忍到极限的时候,方智大师终于睁开了苏青以为睡着了才闭上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她很是奇怪孟渊,明明比自己还难受却依然坚持着,而且看上去也十分虔诚,她并不相信孟渊是为了自己。 直到看着孟渊不顾自己脚麻却去扶方智大师时,她才反应过来,这位怀南侯世子爷是个爱去寺里听讲论道的。 苏青扶着王氏慢慢站了起来,弯下腰想要为王氏捶打膝盖,王氏制止住她,拉着她的手向外走,“没关系,慢慢走走就好了,咱们回禅房先休息一下,等着吃过中饭,让你三哥带你去寺里转转。这里与红螺寺还不一样,尤其是这夏天,还是很值得一看的。” 孟维在另一边扶着王氏,“这青明山最出名的就是那香雪池,可是京里最为雅致的一处,好些个文人和世家子弟都喜欢去那里郊游。后山种的梅树被风一吹,花儿便满天飞舞,所以叫做香雪池。只是这季节是见不到的,待到了冬天梅花开了,叫你三嫂带你来瞧。” 王氏拍着苏青的手,“没错,你三嫂最会这些的,平日里做个花笺,煮个花茶那是最拿手的。” 苏青没想到孟维对自己居然这样和善。从家里那天晚上开了大会后,所有的兄弟姐妹,包括二房和三房没有一个主动来瞧自己,见了面也是意思意思地点点头。 姜氏来请安,明明带着朗哥和玥哥却也不让他们喊自己姑姑,更甚至朗哥叫自己青儿时,她都没去制止,假装聊天没听到,倒引得王氏眉头皱得更紧,可姜氏丝毫不在意,这也从一方面看出来,姜氏与王氏不和已抬到明面上了,只是王氏这样温和的性子是怎么让儿媳妇如此呢? 那孟绢更是连头都不屑点,只孟维带着张氏和女儿特意来西屋坐了坐,张氏还送了自己晒的茉莉花,让泡茶喝。孟维的大女儿长得十分漂亮可爱,糯糯地喊自己二姑姑的时候,心都被融化了。 以前在沁园,对于怀南侯府的人和事苏青没有太多的关心更不会主动去了解,这样看来,回去之后还要让孔妈妈或是冬梅多与自己讲讲。尤其是二房和三房的事。 对于孟维夫妻对自己的热情,苏青自然报之以礼,“好呀,若是三嫂不嫌弃我笨,我倒想跟着三嫂学写字呢。听说三嫂字写的非常好,请三嫂指点指点,以后写请帖也能拿得出手不是。” 王氏听苏青这样说,心中酸楚,若是在自己身边长大,何至于连字都写不好,不过好在绾姐是个识字的,只是写的不好看。 能好看得了吗?从小到大连毛笔字都没练过的选手。 孟维笑道,“有何不可,你三嫂一天也没什么事,只把我们院子里事处理完就没事了。正好这几日她开始教妍姐,二妹妹随时可以来。” 妍姐是孟维的长女,也是孟家第四辈里第一个女孩子。 说说笑笑间到了孟家包的禅房,没一会孟绍让人捎话来,陪孟渊与方智大师吃中饭,王氏由着兄妹两人伺候着把斋饭吃了。 “去吧,带你妹妹去瞧瞧香雪池,下午还要去大殿的。”王氏看着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站在窗前看了好久。 “夫人也不必心急,总要给大少爷和四小姐一段时间去接受才是。”郭妈妈上前小声道。 “绮姐需要时间接受还说得过去,毕竟绾姐在她身边好么久,一下子身份变了,难以接受。只是老大却太让我失望了,别打量我不知道为着什么,还不是姜氏。当初我就瞧不上她,不是说她怎么样,而是她那个家庭,那柳氏与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妯娌,是个什么样的,我再清楚不过。姜氏是她的外甥女,又能好到哪里去?可老大坚持,我又能说什么,总不能母子反目吧?” 王氏转过身坐回床上,郭妈妈把枕头垫高,扶着王氏躺下。 “原想着娶了就娶了,我诚心待她,再好好教导也许会与我想的不一样。哪成想,一进门就往柳氏身边钻,本事没学多少,对付我的主意倒是一出接着一出。” 郭妈妈把毯子给王氏轻轻盖上,叹了一口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奴说句逾越的话,您这样就很好,等着把二小姐和四小姐的婚事办完,您只管安心守着善知堂,任她们折腾去,到头来倒要瞧瞧那柳氏会给她分些什么,哼,有她哭的时候。” “没错,我早就不在意了,怀南侯府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我也不屑去分那杯残羹冷炙,我爹娘给我留的,足够给绾姐和绮姐备嫁妆的,其余的我自己也尽够了。那姜氏打量我兄长被贬了,以为我王家再也起不来了,哼,且等着吧。” 王氏躺下来,由着郭妈妈按着腿,“原本我想着老大被媳妇带歪了,两个孙子与我近些也叫我安慰。可你那天也瞧见了,朗哥张口就喊苏青,姜氏居然都没纠正,更没让朗哥主动与绾姐问安。我还在呢就装傻充愣,更别说玥哥抱着柳氏的脖子喊祖母,还与我解释说是小孩子吐字不清,叫错也是有的。我上辈子定是欠了她什么,叫她这样来给我添堵。” “怎么会是您的错,虽说您当时并不赞成这门亲事,可定下来后,您也是亲力亲为,什么都给大少爷按最好的来,您那祖传的钗子可是压在她的箱底里呢。别再想了,好在,三少爷与三少奶奶是好的,尤其是三少奶奶,自得了儿子后,越发通透了。” 王氏点点头,“到底是读书人家,不是姜家那种暴发户可以比的。回去之后,让绾姐多去张氏那边走走,妍姐多往善知堂抱抱。” 第120章 什么样子 苏青跟在孟维身后往山后去,孟维一边走一边问苏青在山上的事情。 这件事,王氏早就与自己编了一套说词,不管是谁都是一样,自己并不知道是孟家的二小姐,只知道是原香云庵住持好友的女儿,寄养在寺中。 虽说在寺院长大,也是衣食无忧的,只是不许下山,所以这么多年来,自己除了跟着香云庵的尼姑们做课之外,也会干些零活,比如浇浇菜地,洗洗衣服之类的。 “那你的字是在庵里学的?”孟维虽然对这件事怀疑,但却相信苏青没进西宅之前应该是在寺里或是庵里待过的。 “嗯,所以认识的不多,一般都经文上的,写的也不好。” 孟维心疼地看了看苏青,以前在孟绮院子里服侍时,他从来没关注过她,如今再看,她与孟绮长的不是很像,却与母亲像的更多,尤其是说话时的神态和一些小动作。满府里都说自己与母亲像,那是不是说明这二妹妹与自己也像呢? 正说着,孟维突然站住脚,有些兴奋地道,“注意前面那排大树,一定要盯住。” 苏青随着孟维转过那排大树,入眼是好大一个湖。那湖心正中有一个立在水面的四周带窗户的那种亭子,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桥连着岸边与亭子。 山中的雾气还没散尽,说不出的浪漫弥漫在亭子上、小桥上,湖面上,让人顿时感觉美不胜收,赏心悦目。 苏青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有种置身世外桃源的感觉。 “好看吗?” “嗯,太美了,好似仙境一般。” “等冬日里来更美,那雪落在湖面上,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一般。湖的那边有一座山丘,上面有个梅若亭,站在那里能看到山下的梅林,风吹过时,花瓣会被吹到这湖面上来,红红的一片,那才叫美。也就几日的时间,所以这里人多得不得了。每年那个时候,寺里都是限制人数的。” “三哥的意思,难不成还要现在订冬天的票?” “定票?哈哈,你这样说也对,只是菩济寺从来不接受预定,只凭你来的时间早晚。” “啊?这也有道理,只是不知道早要多早?” “说是有头一天夜里就有来的。” “天呀,那多冷呀,莫不是打发人来排队?” “不可,这也是菩济寺的另一个规定,不允许让家中的小厮来排队,只能是想看之人自己来才成。” 苏青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怎样的美景,这样苛刻的条件也不缺人来捧场。 两人往桥上走时,前面和后面陆续也有人过来,都是来上香祈福的,也有专门来游玩的,人不多,来来往往的也挺热闹。 孟维还见到了相熟的人,别人问起时,他就介绍苏青,说是自己的二妹妹。 苏青站在那里端庄地笑着,由着那些人惊讶的表情和上下打量的目光。尤其是女眷,更是捂着嘴巴一脸探究。 孟维看着苏青落落大方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他是真怕这位妹妹再养得一身小家子气。 苏青跟在众人身后上了上桥,这桥几乎就是临着水面建的,弯下腰伸出手甚至都可以摸到那湖面。 每隔一段距离便在连接处安了一个灯箱,想是晚上会点上松油之类照明用。 这种桥在现代不算什么,但在古代能建成这要实属不易了。 苏青站在桥上,凭栏望着远方,孟维用手指着南面,告诉她那里就是梅林,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全貌,若是登上梅若亭倒是可以看得更仔细。 只是这个季节不是梅花盛开的时候,也没什么可瞧的。 回去的路上,兄妹俩沿着小路走,毕竟相处的时候不多,能聊的话题来的时候都说过了,苏青问了几句孟维小儿子的情况后,两人便没有再说什么。 拐过后山寺门,迎面走来一个与孟维年纪相仿的男子,极热情地打起招呼,听那位的意思应该是孟维在国子监的同窗。 苏青站在旁边安静地等着,好一会孟维搓着手过来,一脸为难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三哥可有事?” “是这样,前此日子夫子给我们布置的课业有些难度,我们一直想求证里面的一些事项,可巧今天遇到一位高人。那位是我的同窗,他就是听到我来了寺里,所以来寻我,想着与我一起去向那位高人求解一下。” “三哥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你认得路吗?” 苏青扑哧一笑,“我不认得不是还有人认得嘛。”说完用手指了指一直跟在身后的小沙弥。 孟维点了点头,“实是那位高人着急走,我们上门两次都没遇到,我会让人告诉母亲,不会耽误下午的听经。” 随后对关冬梅等人道,“你们伺候着二小姐回去。” 冬梅和串儿齐齐应是。 沿着小石子路苏青慢悠悠地往前走,前世她去寺里的时候并不多,不是她不信,而是她不喜欢闻那香味。 尤其是每年的四月十八她都要被姥姥带着去上香,那手臂粗的高香没个小半天是燃不尽的。当她捧着一手的香走过所有殿之后,眼睛都要被薰的睁不开了。 只是这菩济寺却不会如此,这后院逛起来,若不说是在寺院里还以为是哪个花园呢。 听着鸟鸣,闻着清新空气,感受着古代负氧离子给自己带来的心旷神怡,苏青的脚步更慢了。 走不多远,只见前头矮墙砖花窗下有一个石缸,石缸雕得精致,外面爬满了青苔,里面种了碗莲并养了金鱼,碗莲只露出一点点红色,那鱼儿却是肥得可爱,仰着头吞吐水泡浮萍,煞是欢快。 苏青一时兴起,蹲在墙根下拔了些鲜嫩的青草上撩弄着金鱼。冬梅与串儿在一旁聊着天。 苏青正伸手逗得开心,突然飞过来一颗小石子,溅起的水花落到自己手上。 苏青抬头去瞧,只见矮墙后一个年轻男子隔着隔窗正看着这边,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瞧着苏青,眨也不眨。 正是周钰。 苏青想要开口,周钰做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她身边的丫头,做一个挥手的动作。 苏青站起身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周钰,他想让自己支走两个丫头,这样看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吗? 也是,做了小姐哪里能像以前那样到处乱跑,可他要见自己做什么? “冬梅,你先回去吧,这里挺好玩的,我再待一会儿,母亲醒了来叫我就行。” 冬梅先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苏青又转身看看了隔着一道隔窗的孟家包的禅房,应了声是转身走了。 “你也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了。”苏青交待着小沙弥。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声“阿弥陀佛”后走了。 苏青扭过头对着周钰点了点头,在串儿惊讶的目光中,周钰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子走了出来。 “你怎么去逛那么久,你都不知道我在这后面趴了多长时间。” 苏青瞧着周钰一身小厮打扮,那帽子还是歪的,要掉不掉地挂在他的头上,十分滑稽。 “你,你怎么这个打扮,又被谁追了?” “什么嘛,我这还不是为了......”周钰说到这里去看串儿。 苏青走到串儿身边小声道,“你去那边瞧着,若是冬梅过来就高声告诉我,我遇见一位故人,说两句话。” 串儿实是不知道苏青这故人是怎么回事?在沁园的时候,两人几乎时时在一起,她怎么不知道苏青有这样一位“故人”?转念一想,也许是去茶叶铺子里遇见的? 只是一看就是一个小厮,而苏青也是十分高兴,若真是,真是.....这可如何是好?但她知道,她不能告诉任何人,苏青把冬梅支走后,这个小厮才出来,这就证明,苏青防着冬梅却没防着她。 自己现在已是苏青的丫头了,过去的种种别说提,连想都不要想,唯一的就是忠心才是出路。 第121章 我来问问 lwxiaoshuo.org 看着串儿转过身看着路口,周钰走上前围着苏青转了两圈,嘴巴里还啧啧作响,“真是人靠衣裳呀,上回在茶叶铺子里你穿那紫色的衣裙就好看。今儿这一身更好看,怎么样?孟家二小姐,感觉如何?” “你何时知道的?怎么知道是我?”苏青看他那怪模样笑道。 “前儿知道孟家接回一位二小姐来,昨儿知道是你。只是你怎么会是孟家二小姐?不是说一直住在香云庵里吗?孟家这理由可真是够掩耳盗铃的。”周钰不屑地道。 “那怎么办?总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吧。好在除了孟家人,我虽然陪着四小姐出过几次门,但一个丫头谁会记得那样清楚。” “那苏青呢?对外怎么说?” “被她娘领走了呗。” “赎了?” “嗯。” “也只能这样说了。” “哎,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怎么知道的?”苏青把手里的草一股脑丢进石缸里。 “告诉你了呀。”周钰把苏青扔掉的草又拣了起来,继续引着那金鱼跟着草儿游。 “什么呀,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嘿嘿,猜的。那天在茶叶铺子瞧你穿的不是丫头的衣服我就纳闷,而且你回去的时候身边可跟着好几个婆子,对你都是一脸讨好。听着怀南侯府接了二小姐回去,着人打听了,说是根本没有派马车出去,也没见什么人从香云庵回来。” 周钰一脸正经地道,他自然不会说出派了人监视孟家的事。 苏青点了点头,随即抬头,“你对怀南侯府的事还挺关注呀。” “那是呀,你忘了我与你家什么关系了?” 苏青刚想说,对哈,你是我妹夫却又忍住了,“那你到底怎么想的?不是说十日就回话嘛,这都十多天了。” “我倒是十日可回话,可你们家有时间吗?哎,你真的是孟绾?” “你怎么知道二小姐的名字?” “我小时候与她经常在一起玩的好不好?” 对哈,慎郡王府的前王妃与王氏是密友,不,切实地说是出了五服的堂姐妹,因着两家住得近,长辈也是对了脾性的,两人又都是家中唯一的女孩,所以相处的特别好。这些都是王氏感慨她那早逝的敏姐姐时与她说的,再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看着苏青点头,周钰往前靠了一步,小声道,“你真是孟绾?” “当然,不然孟家做什么这么大阵仗认我。” “不是因为你救了世子夫人才认的你?” “若是那样,认个义女不就好了,做什么费这么大的劲。”苏青翻个白眼,“王小二,你今天在这里打扮成这个鬼样子就是问我这些的?” “什么叫鬼样子,这衣服穿在小爷我的身上,你不觉的玉树临风吗?” “啊,你哪来的自信,还玉树临风呢,我看你就是临时抽风。” “你......”周钰立着眼睛瞧苏青笑的一脸灿烂,也跟着嘿嘿笑起来,象个傻小子。 “你到底什么时候去退亲?” “退什么亲?” “与孟绮呀,她今天早上还念叨你来着。” 周钰收起刚刚的笑脸,“那二百五念叨我什么?” “哎,‘二百五’这个词可是我教你的,你可不能乱用,孟绮现在可是我妹妹。” “知道了,知道了,快说,她念叨我什么?” “你在意?” “我在意什么,她就是现在死......呸呸,快说。”周钰一边用手拍了下嘴巴一边瞪着晶亮的眼睛瞧苏青。 苏青被他盯的突然有些脸红,有一瞬间的心慌,不会吧,上次她猜这小子好似对自己有意思,但也只是猜而已。可这会儿自己又是怎么回事?面对一个十九岁的高中生,她慌个什么,苏青暗暗想,一定是原主,刚才不自然的那一刻,一定是原主,不是自己。 “还不是怪你怎么不上门退亲,着急了。” “急?这个二,啊不,你妹妹是不是以为洪老三能上门去求亲呀,这个笨蛋。” “我猜也不可能,那洪三爷把事情做得这样明显,只要动动脑子想就不可能,偏四妹妹不知道怎么被他灌的迷糊汤,一口咬定会来提亲的。” “所以,嫌弃我不退亲,让那洪老三不能上门求亲?”周钰把帽子摘下来在手里晃着,“我告诉你,那洪老三的确是要成亲了。” “啊?他不会真的?难道我们猜错了?” “什么对错,他是要成亲,但求亲的人不是你妹妹。” “那是谁?” “没查出来,只知道说定了,三哥手下的人瞧着官媒去洪家了。” 苏青点点头,她现在对周钰的认识很复杂,看上去玩世不恭却心思玲珑,他的身后一定隐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很多人的秘密,当然并不是慎郡王府里的,应该更大。 苏青这样想着,眼睛就一直盯着周钰看,周钰转着帽子没等到苏青的回话,抬头去瞧她,只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突然脸就红了,把帽子扣在头上后又拿了下来,然后又扣了上去。 苏青看着着他戴反的帽子,鬼使神差地上前给他转正。 两人都是一愣,气氛瞬间尴尬起来,苏青暗怪自己多事,做什么帮他扶帽子。周钰则是心里美得冒泡泡。 “你今天这身打扮到这里来做什么?”苏青心里想着应该转身回去的,嘴里却说出这样一句来。 “见你呀。” “见我?为什么?” “你现在是孟家小姐,再出来的机会哪里有,就算是出来,就象今天这样,若不是我让人支走了孟三,你又支走一个丫头,咱俩怎么能说上这半天话。” “我三哥是你找人支走的?” “不然呢?从上山到念经,再到打坐和去后山,就没离开你一步。我瞧着你这三哥不错,知道保护你。” “嗯,也只有这位三哥了。”苏青点头。 “怎么?别人对你不好?”周钰皱眉。 “谈不上好不好,一时难以接受是真的。” “那孟绮呢?她如何?” “她,还成吧,总要有个过程,毕竟在她手底下听训了好么久。对了,你怎么又把话岔开这么远,你什么时候退亲呀。” “你希望我退亲?”周钰带着坏笑,又凑到苏青跟前。 “起开,站着好好说话,总往前凑做什么?” “习惯了,嘿嘿。”周钰站直了身子,瞧着那石缸,轻声道,“我不退亲了。” “啊?你说什么?”苏青惊讶的无以复加。只是她惊讶的那一瞬间并不是想着周钰怎么能忍受得了孟绮做的一切,而是惊讶周钰若娶了孟绮,那以后自己再见他就不会这样随意说话了,这对自己来说是一件非常不高兴的事。 周钰说完这话抬头去瞧苏青,只见苏青愣在那里,好像有些不开心。嘿嘿,周钰心里衬意,他来这一趟是想了很久的,到底是等着姐姐那边的安排呢,还是来探一探她的心意? 周钰知道,自己这个主意,不仅姐姐同意,那怀南侯府更会举双手赞成。孟长峰点了头,苏青是一定要嫁给自己的。可由着长辈安排是一回事,自己高兴则是另一回事,而苏青的态度和想法也很重要。 对于这件事,只要一想起来自己都会笑醒,他也希望苏青有同样的想法。在这之前,他从来没对自己的婚姻抱任何希望,相反他还失望透顶,这是他唯一一件在给母亲上坟时埋怨母亲的事。 可是,在他对这件事彻底失去最后一点兴趣的时候,老天爷居然安排了这样一个大大的惊喜给自己。他甚至去了趟母亲的坟前,把以前埋怨的话都收了回来,还感谢了母亲的先见之明。 第122章 所求所愿 他开始憧憬自己的婚姻,不再羡慕姐姐与姐夫,想着他也会拥有那样的幸福,不,比他们更甜美的幸福,他就觉得在慎郡王府里这么多年来受的委屈和不甘突然没有那么让人无法接受了。 苏青看着周钰一会一变的脸,心里纳闷,难不成自己猜错了,他对自己,啊不,是原主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他还是喜欢孟绮的,孟绮都做出这样的事,他还不退亲? 刚刚自己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真好似笑话,居然还在为自己喜欢上他找借口。 等等,喜欢他?自己?苏青?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高中生? 苏青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恨不得用手捂住,她也的确伸出手来,捂的却是胸口,象看怪物一样瞧着周钰半天后,猛地吸了一口气,好了,不能再丢人了。 想到这里,她扭身就走。 周钰看着苏青突然的举动,嘴巴还没问出之前,先伸手拉住她的袖口。 “放开。” “你做什么,咱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说,你这样不好,你知道我是谁吗?”苏青转过身来。 “你是苏青呀,不,你是孟绾,怀南侯府的二小姐。” “不是,我是你的二姨姐,你以后见了我要叫一声二姐的。你还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松手,我要回去了。你既然不退亲,那就早些去说明白,没得让大家在那里等信,都不知道下步该做什么好。” 苏青一口气说完后去拉被周钰扯住的衣角。 周钰听着苏青噼里啪啦一顿说,一开始还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这样生气,可聪明的脑袋又转了一下,一个念头升了起来。苏青这样生气,自己说了不与孟绮退亲的话这样生气,那是不是说,是不是说她对自己也如自己对她一般呢? 周钰想到这里,高兴的嘴巴一咧,手上丝毫没有松劲,“你不问了?” “问什么?” “问我为什么不退亲了?” “关我什么事?” “当然关你的事了,因为我不退亲并不是与孟绮不退亲,我是与怀南侯府不退亲。” 苏青抬起头,捋着周钰这绕口令一般的说词,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钰瞧她那呆呆的样子只觉可爱,这丫头从见自己第一面就是牙尖嘴利的样子,半分亏都不吃。因着自己捂了她几次嘴巴,就咬了自己两次,那两排小白牙可真好看,就没见谁的牙那样白那样整齐,自己本想好好保留几天的。 “你,你什么意思?”苏青问。 “我是说,与我定婚的是怀南侯爷府,又不是孟......” 还没等周钰说完,串儿低声唤苏青,“二小姐,冬梅姐姐往这边来了。” 苏青点了点头,刚想转身又顿住,“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既然不退亲了,就早些告诉祖父,一家子都等你的态度呢。” 说完也不等周钰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她走的急急的,像是在逃避什么,感觉心上有点堵堵的。 周钰看着苏青走进花墙,有点失望地用脚蹉着地上刚刚苏青扔掉的青草,直把那地面都蹉成了绿色。 原还想着跟她说明白,探探她的心意呢,这回可倒好,会不会让她误会呀。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等过几天她知道自己要娶的是她,以她的聪明一定会明白今天自己话里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高兴? 周钰有些患得患失地下了山。 晚上,躺在禅房里,听着外面的虫鸣,苏青一点睡意都没有,满脸子都是周钰莫名其妙的话。 下午又去偏殿跪了好长时间,她听着那木鱼的声音直犯困。点两下头一个激灵就睁开眼看一下,倒像是以前上学时在课堂上打盹怕被老师发现一样。不同的是以前上课,好似只那么点一下头都觉得睡得极舒服,这个时候却是绷得紧紧的,反倒累得慌。 同时,苏青也自嘲,从穿越来就做丫头,哪里有午睡这一说,这才当了小姐没几天,居然养成习惯,这会子不能睡一觉反倒觉得浑身没精神了。 下午光数那木鱼声了,她倒是没倒出脑子想周钰那些话。这个时候再想着周钰反常的表现,却是咂摸出点味道来了。 他说的不退亲,并不是与孟绮不退亲,而是与怀南侯府不退亲,还说与他订婚的是怀南侯府的小姐。 怀南侯府加上她现在有三位小姐,孟绢不可能,孟绣更不可能,那就只有自己了?难不成真像自己想的那样? 苏青睁着眼睛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她必须要理智地分析一下,她是现代人,任何事情一定要在利益最大化的基础上做决定。 对于自己成为孟家二小姐后会遇到一切,她都分析过,孟长峰决不会放任自己随心所欲,自己那个“占山为王”再包个王小二那样的小鲜肉的想法连王氏那关都过不去。 等着“百花宴”后,王氏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为自己找婆家,与其不知道嫁个什么样的,还不如周钰。最起码两人不是陌生人,周钰也不是外面表现出来的样子,更重要的是这家伙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要面对的事,比如那复杂的慎郡王府里的后母还有弟妹。自己对他们家的事一无所知,她以前看小说可是明白,在古代一个合格的媳妇是要对其他家庭的内宅事项密切关注的,可她连这大夏朝门冲哪边开都不知道,若是不嫁高门大户,自然涉及到不这样的问题,可王府不一样,自己一个“插班生”想混进那贵眷圈子里很不容易。 还有就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的问题,看着怀南侯府里,从侯爷到世子爷再到各院的少爷,哪个身边不是好几个。尤其是孟渊和孟浩哥俩的院子,听说一到晚上就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二门处堵着。那晚香不就是挤破脑袋想成为那其中的一员嘛。所以,周钰一定也会有这样的情况,而且以她对历史知识的了解,弄不好他现在屋子里就好几个呢。 她是没有兴趣与别人共用一根黄瓜的,这也是她那个初衷的由来,不是她矫情,也不是她认不清现实,而是人的底线。可她也知道,在古代,凡是女人都逃不开这个,那田舍翁多收几担谷子还想着典一个妾呢,莫说周钰这样王府的少爷了。 所以,如果自己想得没错的话,这件事要怎么解决?她不在乎过去如何,现代谈恋爱同居的或是婚前有过什么的太多了,她是现代人,没那么迂腐,她在意的是婚后。 当然如果这件事朝着她不可控制的局面发展,也就是说孟长峰极有可能都不会征求她的意见就会答应周钰的提议,自己代替孟绮嫁去周家,是孟家最乐见的。 而且王氏也会同意,因为她非常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她那个敏姐姐儿媳妇,虽然她的敏姐姐已不在了。这就是她明明知道周钰被胡氏养歪了,孟绮的性格也不适合去王府当儿媳妇,却依然坚持这门亲事的原因之一。 所以,若是定下来,自己没有权力说一个不字,是必须嫁的局面,唯一让自己欣慰的就是周钰不是陌生人,好歹熟悉。且她知道周钰并不是浪荡子,这一点也很重要。 而且她也不会学那些贞洁烈女要死要活地不嫁,一是因为没用,孟长峰决不会允许,二是自己也认为没必要,好不容易穿过来费尽心思过上好日子的。 所以,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她就接受,然后与周钰好好谈谈,她想依着自己的条件还有周钰对自己的喜欢,她应该有谈判的资本。再说,也许她运气足够好,让她挖到宝呢? 古代也有好男人不是,所以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慢慢捋吧,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第123章 果然如此 第二天起床的苏青神清气爽,王氏因着这场法事做的顺利,而且方智大师还专门给苏青摇了一卦,说是否极泰来,鸿运当头,万事皆顺后,王氏更是高兴地拉着苏青上下瞧起来没完。 “娘,那我今天就直接去趟香云庵吧。”孟绍吃完早斋后与王氏商量。 “好,昨天方智大师说的那些都记住了吗?一定要小心,切不可弄乱了,这不仅仅关系到你妹妹,还牵连着咱们整个孟家。” 孟绍站起身抖了抖衣角道,“放心吧,儿子记住了,一准办利索。那边办完,我就不来接你们了。” 孟维擦完嘴巴站了起来,“大哥自去,有我呢。” 苏青也站了起来,对着孟绍一礼道,“有劳大哥还要再跑一段路。” 香云庵在北城门那边,且还要再走上一段路,不像青明山这样近。 “这有什么,自家兄妹,自你归家,娘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你两个嫂子又要理家又要照顾孩子,绮姐年纪小难免任性些,只你多陪陪娘,让我们安心不少。”场面话孟绍一直说的很漂亮,说完又交待了孟维几句便下山去了。 因着香云庵那里还有孟绾的牌位,总要撤了去,但这并不是说撤就撤的,若是弄不好,冒犯了神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氏昨天晚上与两个儿子说了当年的事,当然同样没说苏晚娘的事是宋氏做的,只把这件事当做苏晚娘失了女儿又没进得府里来受了刺激做出来的。 孟绍和孟浩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他俩对孟长峰那天的说词是半点不信的,尤其是孟绍,他一直认为这苏青就是冒牌的,至于为什么这个时候推出苏青来,姜氏倒是提醒他是不是为了应对慎郡王府的退亲准备的一步棋。 他虽然不太相信,但却没有更好的解释,昨天听王氏这样一说,他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实是没有想到,一个外室居然做到这种程度,把嫡小姐弄出去十多年像丫头一样养大,又送了回来让自家人继续奴役,这也太过份了。 孟维听完气得跳脚,一个劲问那苏晚娘现在何处,要去活劈了她。 知道事情的真相,孟绍对苏青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自己的嫡亲妹妹受了那么多苦,却还被家里人质疑,尤其是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对她的态度太过冷漠了。 王氏对两个儿子知道真相后的表现很满意,她也告诫儿子,这件事只限这些人好了,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包括他们的媳妇,两人都点头应是。 看着收拾包袱的串儿一脸的漫不经心,苏青心中微叹,这要是彩儿昨天回来就会拉着问个明白的。 “二小姐,夫人那边派人来说,世子爷不一起下山了,等下二小姐去夫人屋子一起走就成。”冬梅推开门进来。 “好,那你收拾吧,我带串儿先过去。”苏青站起身来,示意串儿跟上,“走,咱们先去取荷花糕,然后再去母亲那里。” “二小姐,奴婢去吧。”串儿连忙道。 “不用,一起去,昨天听三哥说,这寺里的清晨很美,虽然不能去后山瞧瞧,但出去走走也不错。” 两人往寺里的厨房上走去,后面两个粗使婆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是不是好奇昨天那人是谁,我怎么与他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 串儿听苏青说这个,先是一愣,随即道,“二小姐不必与奴婢说,不管是谁,奴婢都没瞧见。” 苏青一笑,“你还记不记得晚香那个时候想利用我的身世发难的事?” 串儿点了点头。 “她当时还提到那年帮我把车子拉出来的那个男人,她说那是我的‘旧识’,其实她是想说那人是我的相好的,只是没好意思那样说。” 串儿啊了一声,“难不成昨天那位就是当年帮您的?” “对,就是他。”苏青满意串儿的敏锐,她昨天既然想好了,那么她就必须培养自己的力量。 冬梅不是不好,而是时日太短,她对自己的忠诚绝对有,适合在自己有绝对地位的时候打理一切,所以,自己可以用她做一切面子上可以让所有人知道的。 彩儿还需要锻炼,这个小丫头很会与人相处,就如在西宅时,她与晚香和如春都处的很好,还有那个水芹,处处瞧自己不顺眼,也知道彩儿与自己交好,却还能与彩儿有说有笑。只是彩儿缺的就是历练和经验,适合去结交和打探一些内宅消息,因为大户人家有时下人之间传递的消息往往更有价值。 山灵也不错,锯了嘴的葫芦,你让她做一件事,她绝对不会干两样,而且不让她说出去,她是那种宁可咬了自己的舌头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她那略有些木讷的外表可以让人放心地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给她去办。 至于串儿则是一剂润滑的,她有冬梅的能力,有彩儿的灵活,还有山灵的执着,所以,苏青觉得,在自己未来的生活中,就算自己想的那件事不是真的,串儿也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苏青知道,在古代尊卑可以让一个人对你忠心,但适时的拢络则可以让她更加死心塌地。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与他真的是旧识,但也真的只是旧识。他昨天是特意来见我的,因为他有重要的事告诉我。至于是什么事,我现在还不能与你说,但我想用不了多久你也会知道。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在做什么,心中都有数。我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也许还会来见我,若是那样,我就需要借着去茶铺的由子了,到时候我只带你去,明白吗?” 串儿没想到苏青会与她解释这些,从苏青成为二小姐,虽然短短的几天,但串儿却越来越感受到她那浑然天成的骨子里带的小姐的举手投足来。 虽然串儿一开始就让自己转变了心境,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的慢怠,但苏青的表现还是让自己惊讶。因为苏青对这个新身份适应的太快,这不单单表现在日常说话和行动上,还有气质和态度,以及不经意流露的自信。 其实这种感觉以前也有,她就觉得苏青与她们不同,一个从那种地方买进来的,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怎么会那么自信,整个人散发着光芒,而且还是受了那么多搓磨之后,串儿把自己的想法归结为与生俱来,天生就是小姐,所以即使做了几年的丫头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东西。 而刚刚苏青的那席话也让串儿知道,苏青这是把自己当成心腹了。串儿不傻,相反她还很聪明,虽说苏青刚刚认祖归宗,但将来必不会差,王氏绝不会让苏青有一星半点的委屈,自己这一等丫头跟在她身边,还是这样一位有心计的主子身边,而且还这样信任自己,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是,奴婢明白,奴婢一切听二小姐差遣,不论现在还是将来。” 苏青听得这话,扭头去瞧低垂着头的串儿,心中既欣慰又有些感叹。欣慰的是串儿明白自己的意思,且也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感叹的是那个青儿青儿唤自己的小丫头到底是不见了。 第124章 惊掉下巴 孟绮坐在椅子上与孟绍的两个儿子及孟维的女儿吃着荷花糕,眼睛笑眯眯的,还不忘记拿出一块在孟维还没断奶的小儿子眼前晃,引得他哦哦地伸手要去拿,拿不到只把两只小手往嘴里送。 大家瞧着都呵呵乐了起来。 “好吃吧,是你姐姐一大早亲自去取回来的。”王氏接过小孙子,郭妈妈怕她抱不动,想要伸手去接,王氏摆了摆手。 “确实好吃,去年没吃到,前年什么味道早就忘了,好似又加了什么吧。” “听说永安公主和芳华公主也喜欢吃,每到这个季节就会让人去寺里装些回去。”孟绢擦了擦嘴角笑道。 永安公主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女儿,是诚王的亲妹妹,因是嫡女,敬安帝也十分宠爱。 只是这位永安公主虽说是嫡公主,又得皇上喜爱,性格却很好,十分爽利,大方得体,行事作派很有章程。 倒是那位芳华公主,生母是皇上青梅竹马的表妹,去得早,皇上便把她放到皇后娘娘身边教导。 虽说是庶出,母妃又不在了,又没有同胞的兄弟,却是飞扬跋扈,尖酸刻薄,疑心极重,总觉得所有人都瞧不起她,都暗地里笑话她。出生时,产婆往外拉时用力过猛,导致右脚落了残疾,站着的时候还成,走路就能看出明显的点脚。 因为这个原因,加之是自己表妹的女儿,敬安帝也着实对她多有疼惜,甚至还教育过永安公主平日要多让着她一些,虽然芳华公主比永安公主大。 按理,这位芳华公主早就到了选驸马的时候,就是由于脚加之性格的原因,至今也没人敢娶。而她本人也是眼光极高,皇后娘娘倒是为她相看了几家俊杰,她总是不满意,总之一条,长得不成。 她倒是对周钰有过想法,奈何全京城都知道周钰定的是孟家小姐,皇上怎么可能为她指婚。 只是听说这位公主近日好似也在观望周钰对孟绮这件事的态度,有了期盼的意思,引得胡氏非常担心,早早把自己那表外甥女弄到身边不说,还频频地往娘家跑,说是为周钰相看了不少符合她要求的人家。 ―――――― 苏青正看着王氏为她新置的两幅头面发愁。并不是不好看,也不是不贵重,都是金灿灿,光闪闪的。让她发愁的原因无他,太重了。 虽说经过两年多的将养,她那稀疏干黄的头发有了很大的改善。黑了很多也多了很多,但要把这两副头面戴在头上,不说她可怜的头发,就是脖子怕也受不了。 她现在倒是佩服宋氏,哪次见面都是一头叮叮当当,就算是不出门,简单的请安都是如此。 彩儿通红着一张脸进得屋来,“这天可真热,这都快十月了,怎么还这样热。” 串儿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道:“你没听说过‘秋老虎’呀,这才哪到哪呀,总要再热上一段时间的。” “都收拾利索了?”苏青瞧她那红苹果一般的脸,笑问。 一开始,苏青说起柳妈妈一家还是改不过来口,王氏问起对柳妈妈一家有什么安排或是想法时,苏青还一口一个干娘,一句一个大哥地唤着。 看着王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串儿连忙上前轻轻扯了扯苏青的衣袖,苏青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自己叫习惯了。 王氏摆了摆手道无妨,说不管怎么样,她们一家子真心待她,又让她有了家的依靠,是有功的,只要不过分,条件尽管提。 就这样,顾海调到了王氏位于城东的绸锻铺子城里任了二掌柜,铺子离孟家不远,所以,一家人也住到了后街。 钟氏因做得一手好饭菜更是个说话办事极圆滑的人,给她安排在了大厨房,直接担了二等管事娘子的职,苏青也是放心的。 至于柳妈妈,因着顾河媳妇秦氏还在月子中,暂时在家里照顾儿媳妇和孩子。顾河月前就去了外地,跟着管事的去处理一处孟家田产事宜,到现在还没回来。 苏青想着,以顾河的心眼和这些年的历练,她想把顾河安排到哪位爷的身边去,侯爷与世子爷不太好办,都有惯用的和排号等着的。而孟绍,她冷眼瞧着,并不是一个多有出息和能耐的,一些作派已学了孟渊五成了。 她倒是觉得孟维很好,尤其是那天在山上以及从自己身份确定之后,张氏的表现,让她觉得这两口子是藏拙的,以后会有造化。当然,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能决定的,还要看顾河的意思以及孟维是否同意。 今天是柳妈妈一家搬过来的日子,原本打算等着秦氏满了月再搬,奈何茶叶铺子的新掌柜也是带了家眷去的,那后院本来就窄,两伙人住了几日总归不方便。柳妈妈与顾海一合计,不若早些搬过来,把秦氏包严实也就是了。 因着这件事,柳妈妈带着钟氏来过善知堂。王氏还亲自见了她们,说了好一会话,无非就是感谢柳妈妈一家对苏青的照顾,然后再敲打一下,现在是孟家二小姐,她们认识的苏青已自赎出去了。 钟氏是个极伶俐的,听得这话,跪下磕头,口中道,第一次见二小姐等等让王氏满意的话来。 等着到了西间,瞧着站在那里极不自然的柳妈妈,苏青叹了口气。拉过柳妈妈的说道,“虽不能象以往那样亲热,但咱们之间的亲密却一点也不少,我现在在府里的能力有限,只得给你们安排如今的位置。等着二嫂……顾河家的能进府当差,我再与你和她寻个好活。” 柳妈妈听得这话,眼角湿润,自从青蕊嫁了,虽说大儿子还是管着茶叶铺子,但明显能看出被府里慢待起来,这就是府里没人的结果。 “还有青蕊,是年底生还是明年年初?” “回二小姐,她还有两个月就生了。”钟氏笑道。 “嗯,叫她好好养着,也不要着急进来。虽说她现在是林家媳妇,自有林家为她谋划今后的差事,但若是有能用得上我的,只管开口。” 柳妈妈这个时候才缓过神来,听着苏青这一句句,感觉她还是那个小姑娘,并没有因为身份的变化就瞧不起人。 那天苏青又嘱咐了一些事,让冬梅给了柳妈妈二十两银子。 彩儿喝了茶,又擦了擦汗,笑道,“奴婢去的时候,柳妈妈她们都安置进去了,屋子里之前就收拾过,院子也是冬梅姐姐给选的,亮堂着呢。” 苏青满意地冲着冬梅点头,冬梅的爹在杂事处,负责这些下人日常住行的调配和管理。二小姐亲自安排的事,冬梅爹自然上心,分的是单独一个小院子,很是宽敞干净。 “顾大嫂明天就能进来当差,说若是二小姐得闲,她来给您磕头请安。” 苏青点点头,把柳妈妈一家安顿好,她就放心了,这就是缘分。虽说柳妈妈一家并没有帮自己太大的忙,但却是给了温暖与关怀,尤其是柳妈妈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女儿一样疼爱的。 看着冬梅与串儿去给苏青搭配过几天参加“百花宴”的衣服,彩儿小声对苏青道,“奴婢看到如春了,确切地说是如春在夹道等的奴婢。其实好几天前她就托人给奴婢带话,说是想见奴婢,奴婢没见她,这回被堵在那里,不好不说句话。” 看着彩儿好像犯了错的样子,苏青笑道,“都是旧识,说句话也没什么打紧,犯不上这样紧张。” 彩儿见苏青没怪她,呼出一口气来,快乐地道,“如春连问了奴婢三遍,是不是真的是你,实实是惊掉下巴的样子。” 苏青能想到,要说现在肠子悔得最青的,一个是如春,另一个应该就是晚香了吧?当然,当年在西宅那些可以忽略不记的。 “她是求你什么了吗?” “二小姐可真厉害,还真是呢,说想要见您一面,为以前犯的错向您认错。” 苏青笑着摇摇头,这是人之常情,趋利避害而已。如春这样做不外乎两点,一是怕自己折磨她。做为侯府二小姐要处理她一个小丫头,别说她了,就是她一家人都是易如反掌的事。二是想看看能不能套些交情,因为如春知道自己不是记仇之人,若是说上两句好话,再拿从前有过交集说话,也许还能得些好处。 “你是怎么回她的?” “奴婢说,什么以前犯的错?你认识二小姐吗?对了,青儿被她娘赎走了,你知道吧?我们都送青儿来着,你也不说去瞧瞧,还是一起从西宅出来的呢。” 苏青看着彩儿睁着眼睛编着瞎话还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125章 圆满解决 王氏听着西屋传来的苏青的笑声,嘴角也弯了起来,“这孩子,快乐总是这样简单。从来了我身边,我就没瞧见她有不高兴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眯眯的,看着真让人舒服。” “可不是,从二小姐住进来,您每天都能多吃一小碗饭了。” “嗯,看着她坐在我身边,我吃什么都香甜。只是绮姐这丫头还是对绾姐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王氏揉了揉眉心,“姜氏和张氏的态度如何我并不在意,就是老大和老三我也无所谓。可绮姐不同,她们是亲姐妹,我真怕绮姐这脾气,以后姐妹出去进来的,再给绾姐没脸。” 郭妈妈笑道,“宫里不是捎了信出来,那位月底就会出宫。您放心,石头他爹盯着呢,一出来就领咱们这来。到时由着她教导一段时日,四小姐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把茶端给王氏后,又接着道,“至于与二小姐的相处,您也不必担忧,一则二小姐是好的,也不会与四小姐计较,有个什么事还会顺着四小姐说话。二则相处都要时间嘛,四小姐习惯了二小姐以往的身份,这才几天的功夫叫她改,哪里能那样快的。” 王氏点点头,两人正说着话,孔妈妈在外面求见。 “你说什么?平西侯来了?” “是,老奴刚刚处理完那苏晚娘的事回来,正瞧着平西侯爷与咱们侯爷往侯爷的外书房去呢。” 苏晚娘回去之后就起不来了,吊着一口气熬了几天,前天晚上人没了。 王氏想着答应过她的身后事,派了孔妈妈去瞧瞧。 “平西侯与咱们素常往来不多,更别提亲自上门了。” 因着孟绮那件事就是在平西侯府发生的,所以王氏对平西侯爷的到来很是关注。只是孟长峰的外书房,她们是打听不到消息的。 “夫人,会不会与四小姐的事有关?” “你也这样想?” “这么长时间了,许是周二爷有了决定,但又不能由王府派了人来说,只能请一中间人,而平西侯爷是最合适的,毕竟是在他们府里出的意外。” 王氏站起身,没错,她也是这样想的。 ―――――― 怀南侯爷孟长峰的外院书房。 对于平西侯的到来,孟长峰非常惊讶,从收到帖子到上得门来不过一个时辰,这是有多着急的事呀。 孟长峰亲自去大门口迎的平西侯,两人寒暄了几句,平西侯爷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与慎郡王府的婚事,侯爷是怎么想的?” 孟长峰听得这话,知道是被自己猜中了,这都十多天了,家里光忙着孟绾的事了,那王府许是也知道这些事,眼瞧着告一段落后就来提这件事了。 只是平西侯爷来这一趟是什么意思,当日带着长子上门去时说好的,等着周二爷决定了,那边就会透露口风,若真是走到了退亲的地步,做为过错的一方,由着王氏上门去也就是了。 虽说对那样一个结果,孟长峰是一百个不愿意,但王府坚持,他是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的。 “哪里轮到我怎么想,这件事虽说是误会,但毕竟是孟家小姐有错在先,咱们就等着王府的想法呢。”孟长峰无奈地道。 “听说刚刚回来的孟家二小姐极好,蕙质兰心,温柔端方,长得又是一副花容月貌。” 孟长峰没想到平西侯爷会问起孟绾,笑着摆摆手“普通孩子罢了,只是在庵中这么多年,心思倒是纯静,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 平西侯爷捋了捋的胡子笑道,“孟四小姐这件事,王府的意向侯爷也是知道的,就这样作罢,着实可惜呀。” 孟长峰点头,孟绮的婚事是孙辈里定的最高的,原想着能借这门亲事,怀南侯府多少还能在圣上面前有个依仗,如今可倒好,都被那死丫头搞砸了。 “可不就是这个话,我们一直坚持不退亲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因这门亲事是先王妃定下来,若是这样退了,连我们家都觉得对不住已去的人,只是……”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可以全了两家的情面。” 孟长峰皱眉头,“侯爷何意?” “意思就是既可以不退亲,又能不叫四小姐为难。” “哦?”孟长峰盯着平西侯。 “二小姐当年入庵之事全京城没人知道,难为侯爷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还能把二小姐的丧事办的风风光光。” 孟长峰不知道平西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来贬低自己的吗?还没等他张口,平西侯爷接着道, “如今全京城人都知道,原来二小姐是去庵里为孟家祈福。只是她们不知道的还有一件事,其实原来与慎郡王府二公子定婚的也是她,只是不住在府里,倒让大家一直误会是四小姐罢了。” 孟长峰呼地站了起来,妙呀,妙呀,他怎么没想到。 没错,替嫁。 “侯爷,你可真是帮我大忙了。”孟长峰对着平西侯爷就是躬身一揖。 平西侯爷站了起来,伸手扶住孟长峰,“别这么说,不管怎么说,四小姐的误会是在我的府上,我与夫人也是寝食难安。听得贵侯二小姐下了山,便想到这个可能性。若侯爷也是这样想的,这件事就要快,趁着大家对孟二小姐的议论还没结束,一并处理了更好。” 没错,没错,孟长峰来回踱步,想着那天上门周易恒的态度,虽然胡氏极力要退,但王爷却没有点头,这就好,这个时候把绾姐推出去,极好,极好。 想到这里,孟长峰再次对着平西侯爷一礼,“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可否请侯爷做个中人,王爷那边……” 平西侯爷笑道,“成,那我就再跑一趟。” 过了两天,孟渊和王氏又到了松鹤园,听着孟长峰难得地笑着说完这件事后,连同宋氏都不可置信。 王氏忽然有些泪湿,孟绾认的太是时候了,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还帮了孟绮这么大的忙。 对于孟长峰说的这个法子,她是一百个同意,有什么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孟绮不用嫁去王府,了却了她的执念。不用与王府退亲,自己也对得起敏姐姐的心意。有一个女孩嫁去王府,侯爷也会满意,不会把退亲的怒火牵到孟绮身上了。 喜悦过后,王氏冷静下来,只是,不知道绾姐是个什么想法? 孟渊对慎郡王府答应了这件事也是非常高兴,他之先是一点也没听说,原本以为做不成王府的亲家了,没想到这会子又峰回路转了。 “爹,那绾姐的八字可送过去了?也不知道合不合?要不要儿子去一趟青明山?” “对,对,总要求方智大师看一下,莫要让王妃说出什么别的话来才好。”宋氏也是一派喜气洋洋,想着自苏青了认了祖之后,自己表现的并没有多热情,看来要好好拢拢这个孙女了。 “放心吧,合也得合,不合也得合。而且,咱们这个想法,王爷也很高兴。夫人,这绾姐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呀,照我的意思,在原来给绮姐的例上再加两层才好。” 宋氏高兴地点头,“只是不知道王府那边想定在什么时候?” “这个倒没定准,但我想着总是越快越好,周二爷转了年就二十了,绾姐也十七了,不能再拖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却没注意王氏坐在那里拧眉毛凝思的样子。 第126章 真要嫁他 待到三个人讨论告以段落后,王氏开口,“这件事总要问过绾姐,她若是不同意,咱们怎么好逼迫她。” “她不同意?她怎么会不同意,她一个丫头......”宋氏说到这里发现王氏脸色微变,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歉意地道,“不是,我是说她以前做了那么多年的丫头,这回子认了祖归了宗,咱们又给她寻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她高兴都来不及的。” “可是,毕竟是替嫁,就怕她心中有疙瘩”王氏还是犹豫着。 “疙瘩?这叫什么话,咱们又不是把她配给不堪的人家,那可是王府,仅次与礼亲王、尚亲王、镇北王的王府,嫁过去是要上玉碟的,她会不愿意?”宋氏一叠声,好似苏青不答应就是天大的笑话一般。 “可,不管怎么说,不是咱们特意为她寻的,是因为绮姐犯了错,而咱们又不想失去这门亲才想出的主意。” “那就说到她同意,她是姐姐,为妹妹着想,帮着妹妹处理这些事项原本就是她该做的。再说,若是真断了王府这门亲,你们大房是最为吃亏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刚刚我与你母亲也说了,绾姐的嫁妆除了你给的,我们单独再给备一份,必要让她成为姐妹中的独一份。”孟长峰冷静地道。 王氏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这真的是现在能处理好这门亲事最好的办法了。 只是要怎么向绾姐开口呢,若是张了这个口,让她误会认了她就是为了绮姐替嫁,那她还会再信任自己吗? 宋氏瞧着王氏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我瞧着绾姐是个懂事的,说句实在话,咱俩也聊过,依着绮姐的性子去王府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若不是先王妃与你定的这门亲,说什么咱们也得好好考虑考虑的。若真是因为绮姐的性子再让亲家成为仇家,那对咱们怀南侯府可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孟长峰点了点头,宋氏接着道,“现在好了,绾姐是个性子柔和的,正因为不是在侯府长大,更会瞧一些眉眼高低,反而更适合王府。我知道你难,怕绾姐误会,叫她不痛快。我们何尝想这样,若没有绮姐这件事,咱们定会为绾姐寻一个门弟相当,或是略低一些,不叫她被夫家欺负的去。” 宋氏边说边站起来,走到王氏身边拉起她的手,“与她好好说说,是门极好的亲事。再者说,自古以来,儿女亲事就是父亲做主,我想着你父亲为绾姐做门亲的主还是可以的。” 最后这句话语气略为严肃,王氏抬头瞧宋氏,刚想再开口,孟长峰站起身来,“就这样决定了,除非你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可是你现在能吗?” 王氏又低下了头,孟渊看着孟长峰走了出去连忙跟上,不断叮嘱王氏,“这是好事,莫要惹的一家子不开心,你是当娘的,绾姐姓孟,这个时候不为家里分忧,何时用她。” 王氏纠结地出了松鹤园,郭妈妈一脸担忧地跟在后面,“夫人,要不要抬顶软轿过来?” 王氏摇了摇头,她顺着夹道的小径慢慢地走着,怎么办?诚然孟长峰与宋氏说的十分在理,让孟绾替孟绮嫁过去是最好不过的,最重要的是周王爷也答应了。 就像她刚刚在松鹤园分析的那样,这样的结果,侯府满意,王府满意,她满意,孟绮也如意,只是单单当事人会不会满意呢? 才与她相认几天的功夫,就让她替妹妹出嫁,这在哪里都说不过去,倒好似这回认她是有目的的了。 郭妈妈并不知道她们刚刚讨论的事是什么,只瞧着王氏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担心的要命,该不会真是四小姐的事有什么让人为难的地方吧? 透过窗户,苏青瞧着王氏进得院门,郭妈妈上前扶她上了台阶,两个小丫头则远远的跟在后面。 “母亲,怎么去了这么久,药都凉了。”苏青走出西间上前扶着王氏。 王氏把手搭在苏青的手,抬眼瞧她,虽然只几天的功夫,大女儿已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灵动的双眼,沉稳的气质,端庄得体的微笑,还有对自己恰到好处的亲近与关心,自己要怎么开这个口呢? 苏青瞧着心思重重的王氏,转头去看郭妈妈,郭妈妈摇了摇头。 没一会,丫头把药端了来,苏青照例试了试温度,端给王氏。 王氏已换了家常衣服,依在贵妃榻上,并不象以往就着苏青的手喝药,而是自己端了过去,一口气喝了。 “母亲,可是遇到烦心事了?可否与女儿说个一二,让女儿为您分忧?” 王氏听苏青这样说,鼻子一酸,自己真是太过分了,多懂事的孩子,为着四女儿和侯府那份体面,还有与敏姐姐的约定就要逼迫这孩子吗? 那自己成什么人了?自己认她的初衷又在哪里? 王氏拉过苏青的手,让她坐在自己对面,“你们都出去吧,我与二小姐说会儿话。” 看着纠结着的王氏,苏青也不开口,王氏去松鹤园一定与自己有关,侯爷让她去一定与今天平西侯爷来有关,平西侯爷来一定与那天孟绮的事有关,那么会是什么呢? 电光火石间,苏青想起周钰那天说的只是与孟绮退亲,却不是与孟家退亲的话来,难不成,真是自己想的那样?周钰想娶自己,孟家让自己替孟绮嫁给周钰? 应该是了,那平西侯爷可是岳震的父亲,而周钰可是叫岳震三哥的,这样一想,一切好似都顺理成章了。 苏青虽然想到这些,面上却不显,这样看来,王氏是十分纠结了。劝自己答应吧,觉得对不起这个失散十多年的女儿,刚刚认回来,就是替妹妹出嫁。不劝自己吧,这孟绮闯的祸的确是无法用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揭过。 “前两天,平西侯府的岳侯爷来了,他与你祖父说起咱们与周家的婚事......今天,你祖父与周王爷见了面,慎郡王府那边同意了这个想法。” 王氏说完这些去瞧苏青,苏青比她想象有要平静,恰到好处的微笑,好似她在听着别人的事。 “绾姐,你不用有顾虑,我承认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是高兴的,毕竟若没有这个法子,绮姐这婚是一定会退的。若是退了亲,你也知道那洪家是不可能上门来提亲的,等着绮姐的不会有什么好亲事了。虽然我这边咬得紧,说得大话,说什么再寻好的,可哪里那么容易。刚刚在你祖母那里,你祖父说,他都做了把绮姐送去寺里的打算了。” 苏青听得这话,眉头皱紧,至于吗?这孟长峰也太狠心了吧,他把这些孩子当成什么了,只是维系京中关系的筹码吗? “只是,我现在想着,虽说这件事对大家都好,却不一定对你是好的。现在娘只听你一句话,你若是同意,咱们就答应,你但凡有一点不高兴,娘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去的。” “王妃答应了吗?”苏青轻声问。 “啊?啊,应该是答应了,不然王爷不会与侯爷谈的。还有周二爷,说是自己答应的。” 苏青点了点头,与自己猜的一样,这个王小二的确喜欢自己,这样也好,总比嫁个讨厌或是没见过面的强。 看着苏青半天没说话,王氏的眼角有泪滴落,“绾姐,是娘没用,娘就不该认你,让你这样为难,娘现在就去寻侯爷和夫人,娘去说......” “我同意。” 王氏还想再说什么,听得苏青这一句,惊讶地抬起头。 “母亲,我说我同意。这很好,一则那是王府,多少人想嫁去没得机会。二则我嫁了,四妹妹这件事才能把损失降到最小。三则,我去了王府,母亲在侯府才会更硬气。再说,那周家二爷也许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不堪,日子总是靠自己过出来的。” 王氏拉过苏青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呜呜地哭出声来,好半天,苏青把王氏搂在怀里,哎,这个难做的母亲呀,手心手背都是肉。 苏青相信,王氏是真的纠结的厉害,虽然看得出她也希望自己答应,但也知道这样的要求的确有些过份,替妹妹嫁给妹妹不喜欢的人,而且在她们眼里还是那样一个不学无术,家里乱糟糟的。一切只为了面子,侯府的,王氏的,孟绮的。 第127章 诚心道谢 没过两天,整个怀南侯府都知道了,原来与慎郡王府二公子定亲的居然是二小姐,这么多年,大家一直误会了,连同京里的人都惊讶地合不拢嘴巴了。 孟绮此刻坐在善知堂东屋里也是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 王氏额头系着帕子,她又病了,这回子是多思多虑。苏青答应那晚,王氏哭了好久,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得自己失败的厉害,第二天早上就头重脚轻地叫了大夫进来。 孟绮扯着帕子,“这么说,真是苏青代我出嫁了?” “你,你再说一遍。”王氏摘了帕子掷向孟绮,“你怎么会如此冷情,她是你亲姐姐,你怎么这样唤她。她为了你,连替嫁的事都答应了,你居然,你居然......” “夫人,您不能激动。”郭妈妈连忙上前轻抚着王氏的胸口。 孟绮也知道说错话了,接过帕子放在桌子上,走到王氏身边,“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会了。我是说二姐姐真的答应了?” “不然呢?她若不答应,你这件事该如何收场?你可知道,若是没有你二姐姐,这个时候周二爷已然与你退了亲了。依你祖父的意思,过几日就会送你去寺里。” “啊?不会吧,我都说了,那洪......” “够了,告诉你不要再乱想了,我已让人打听了,那洪家的确开始给洪三爷议亲了,但却不是你。” 孟绮啊地一声站了起来,“不可能,那是谁?” “还不知道,只是知道已议定了,下个月说是满了两年妻孝就是议起来了。” 孟绮不相信地坐了回来,难不成真是自己搞错了?可他明明那样瞧着自己,还说出那样的话来,若是对自己无意,为何要给自己希望? 可不管怎么说,能与周钰退亲是孟绮十分高兴的事。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苏青,啊不,孟绾真的是帮了自己大忙了。 “一会你二姐姐回来,你好好与她道声谢。这回你知道有亲姐姐的好处了吧?若不是她,你现在的处境会是多尴尬,知道吗?” 孟绮听话地点点头,一边为退了与周钰的亲事而高兴,一边又有些不死心洪哲对自己无意。要不要寻个机会当面问问他呢? 可她实是不敢再擅自行动了,这么一回就让自己如此被动,如果真要再见面,总要布置好才成,还有就是一定要得句准信,可不能象上回一样,再弄错了,祖父一准会把自己送去寺里了。 苏青这两天日日去孟维的院子,跟着张氏学写字。她现在不敢说练哪位大家的笔体,只能写个横平竖直就满意了,那毛笔也太不好用了,早知道会穿越,大学选修课的时候,说什么也得学国风了。 看着苏青上了台阶,孟绮连忙站了起来,掀开东屋的门帘,对着刚刚进来的苏青笑道,“二姐姐快进来,今天可真热。” 苏青对孟绮的态度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感谢自己替她嫁周钰呢。 “可不是,这两日热的厉害,刚刚孔妈妈还说,怕是要有雨了。” “若是下雨那就真是入了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喽。”郭妈妈接话道。 王氏对孟绮刚刚的表现很满意,那点子怨气已消散不在了,伸手招呼两个女儿过去,一手拉一个,“你们是亲姐妹,记住,谁也比不过你们。绮姐,你姐姐为着你牺牲这样大,你要学会感恩,以后有什么事要与姐姐有商有量,尤其是出门在外,要多多维护你姐姐,知道吗?” “知道了,娘,我再也不任性了。二姐姐,以前是我不对,因着你以前......所以,我一直不服气。与周家这门亲事,是我的错却要二姐姐帮我善后,我,我......” 苏青没想到孟绮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这个小姑娘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只是被保护的太好,不屑用脑子想罢了。 “说什么呢,咱们是亲姐妹,你有什么事,自然是我出面了。而且嫁去周家我也是不反对的,放心吧,人和人都是有气场的,周二爷与你也许气场不和,也许与我正合适呢?” 苏青心想,不管合不合适,她都会让王小二合适。当然,在两人议亲之前,最好能见一面,有一些话总要说清楚。虽然对结亲的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却对以后两人的相处很重要。 ------ 慎郡王府。 “娘,您也不必如此忧心,周钰娶了那便宜二小姐也许是好事。”胡氏亲子,慎郡王府三公子周铮坐在王府君悦居正院西次间里,轻轻敲着桌面慢慢地说着。 “此话怎讲?”胡氏抬头看儿子。 相对于周钰那种阳光朝气的刚性之美,这位三少爷刚更显阴柔,五官随了胡氏多一些,时刻在笑,却让人觉得似带了面具一般。 因为爱笑,也让所有认识他却不了解他的人认为,这位三少爷极是谦虚大方,端庄有礼。尤其是与他那不着调的二哥比起来,周铮与周钰就是两个极端。 “您也着人打听了,什么香云庵,什么祈祷,哪家好好的小姐去山上一住就是十二三年?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罢了。” “那倒是,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劲,特别是与四小姐的事太过靠近,当时我就想这弄不好是王氏为解决这件事想的法子。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弄这么一个不存在的劳什子二小姐,替了四小姐嫁过来,呵,这也是堂堂怀南侯府干出来的事。” “所以,我说咱们不必担心,这怀南侯府也就这么点能耐了,娘又何必计较呢?别说嫁进来了不是嫡亲的四小姐而是这个冒牌货,就是真的四小姐,娘以为凭着怀南侯府现如今的样子,等着真到了那一天,他能帮那个浪荡子什么?”周铮不屑地道。 “没错。”胡氏听得儿子的分析,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是我想得太复杂了,再说咱们已与洪三爷说定了,等到他行动时,那孟海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咱们就会探出来了,但他决不会顾着怀南侯府是真的。” “对的,退一万步看,就算这位二小姐是真的,我是说也许是世子爷在外头的风流债什么的。就这么一个丫头,打小没在侯府养大的,会有什么教养?会见过什么世面?会有什么心计?只她嫁进来,娘只管使出手段来,是拉拢还是威慑再或者是恩危并施还不由您说得算。总之,以她的脑袋必不是娘的对手。也许还会比孟绮嫁进来更要让娘如愿。” 胡氏这个时候真正把心放回肚子里了,“没错,是这样,嫁就嫁吧。只没想到,周钰居然也同意了,哈哈,我瞧着他这是病急乱投医了,想着只要不是孟绮,谁都行。对了,说起孟绮,洪三爷那边什么时候去提亲?” “快了,再有几日他就满两年妻孝了,也不差不两天,总要让京里人竖着大拇指夸一句,景王妃娘家好样的,这也是王爷想要的结果。” 胡氏看着越来越出息的儿子,心里欣慰的不得了,这个世子位置一定是自己儿子的,谁也抢不去。 “哈哈,我现在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洪三爷提亲后,那娘俩的反应了。想当年,那王氏夹枪带炮的话,我总有一天要让她还回去。” “好了,不说这个了,二哥的事就这样。爹再问起时,您一定不能再象前几天那样了。您上回因着孟长峰到府里来说的话引得爹爹很是不高兴,万不可再如此了。” 胡氏点了点头,可不是,因为自己催着他退亲,他嘴上没说什么,却答应了让周钰自己考虑十天的话来。 “我知道了,这几天就把周钰从小到大败下的银子统计出来,总要让你爹瞧瞧,当年王氏给儿子留的还有什么,莫要再说我贪图了她的。” 周铮站了起来,“那件青玉云龙纹炉,娘一定想着留出来,我是要做为贺礼送给洪三爷的。” “放心吧,好东西娘早就给你留出来了。” “好了,我出去了,这阵子娘张罗议亲的事,我在学里就少回来几趟。” “成,他越是不成器,你就越认真读书才是。只是要注意身体,那......” “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了。”周铮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胡氏看着开始窜个的儿子,突然感觉儿子太过老成也不是一件太让人高兴的事。 第128章 父子交谈 “你也不必觉得委屈,虽说这位二小姐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咱们不知道,但总归是怀南侯府的小姐。既然四小姐做出那样的事,与你脸面不好看,与咱们周家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之所以犹豫不绝,还不是因为那是你母亲定下来的亲事,这样就很好,既全了两家的脸面,又全了你母亲的遗愿,至于你,总要有人退让一步的。” 慎郡王爷周易恒坐在自己外书房的太师椅上,瞧着垂着脑袋站在地中央的嫡次子周钰。 看着他一身粉色的长衫,腰间挂着乱七八糟一堆金光闪闪的物件,后腰还别了一支马鞭。周易恒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突突跳得厉害。 想着前两日,平西侯爷与自己偶遇时问起与怀南侯府亲事的进展情况,周易恒只觉得堵得慌。 出了事之后,胡氏没少找自己说这件事,他也觉得四小姐这样做实实打了王府的脸面,退亲是最好的法子。而他也知道胡氏一直不赞成这门亲事,若不是因为是王氏定下的,也许早就被她搅黄了。 对于胡氏的想头,他不是不知道,有时他实不想因着这件事再让胡氏与他闹,索性应了胡氏就是。可每每提起来,长女就会拿王氏说话,弄得他好似那陈世美,虽然在长女和次子心中,他也许真的是陈世美,可谁能理解他呢?当年娶王氏本不是他所愿,他与胡氏情投意合,生生被拆散。 胡氏为全了两人的情意,伏低作小那么多年了,可王氏从没给她好脸,栽赃陷害的手段无所不用,这叫他怎么会对王氏有感情。 周易恒也知道长女与自己是彻底离了心,周映容之所以还回王府,还关心周家,就是因为还有一个胞弟在。至于周映容的心结,他不是不知道,一是她的婚事,另一个是周钰的婚事。 周映容的婚事,他并不认为是胡氏的错。胡氏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具体缘由,说错话,做错事是难免的。只是她也如愿嫁进了永安伯府,却对胡氏依然不依不饶的,这分明没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所以,当平西侯爷为自己出了那样一个主意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先告诉周映容,以免她再闹起来,而由着她与周钰说这件事,周钰十有八九会同意。 他这么做也是十分为难,答应了,胡氏那边不好回话,不答应,一对儿女也不好交待。别人家也有续弦的,就没有像他这样整天介闹心的,在他心里,还是觉得长女与次子太过苛刻。 胡氏已然做得够好的了,瞧着周钰这一身衣服,今早儿三儿子回来请安时穿的可是普通的绸衫,只一根香木钗子把头发绾起。 再瞧瞧地上站的这位,好家伙,一个小小的金冠固住头发,上面还缀着红红绿绿的宝石。哎,就是这样,还不知足,无论是哪样,包括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伺候的下人,胡氏都是紧着周钰挑拣后再送到周铮那里去的。 就是这样,周钰还不满意,总是与她闹,老三对周钰拣剩下的可是一句怨言都没有的。 “这件事,你姐姐和姐夫也是同意的,她们与你说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说了,怎么想的您不是都答应了吗?”周钰不敢抬头,他怕自己那张像花一样的脸被周易恒瞧见,而且尽量压低自己喜悦的声音。 “为着你与怀南侯府的这门亲事,你也知道我与你母亲不愉了很久。依着你母亲的意思,四小姐给咱们家这么大的没脸,这门亲事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再继续的。为了给你寻更好的,这几天总是出门去,你也该懂事了,为着铮哥她都没操这么多心。” 周钰依然低着头没吱声。 周易恒有些纳闷,以往说到这里时,周钰早就跳脚了,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说一些大道理。 “若不是你姐姐坚持,这门亲事我也早就给你退了。现在这个局面倒是皆大欢喜的,我也着人打听了,虽说二小姐不是养在府里头,但听说是知书达理,闲静温柔的,你以后要好好待人家,莫要让你娘九泉之下不得安生。” 周钰握紧拳头,每次听周易恒提起自己的娘,他就有想挥上去的冲动。此时想着姐姐的交待,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再惹得父亲不快。 这门亲事能继续,全赖着周易恒对王氏那仅存的,在王氏临终时床前的许诺。 所以,不能冲动,先忍着,把苏青娶进来,然后就可以夫妻合心,一个个收拾她们了。到时候,自己在内院里就有可以商量合计的人了,就有了与自己一心一意的人了,就有了让自己天天回家的人了。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周钰抬起头来,“谢父亲为我的事这样费心,您说的也对,甭管娶谁,只要是娘与我定下的怀南侯府世子夫人的女儿就成。” 周易恒没想到周钰会说这话,有些惊讶地去瞧二儿子,俊俏的眉眼比长女更像王氏,那紧紧抿着嘴角的样子与王氏一模一样,让人厌烦。 只是还没等周易恒再开口,周钰接着道,“父亲放心,以前儿子不识好歹,没少让您和母亲操心,等着娶了媳妇,儿子一定听话,好好孝顺你们,必不会让父亲为着我与母亲和三弟的关系再劳神了。” 周钰看着周易恒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巴瞧自己样子。心底冷哼,人呀,果然还是爱听自己想听的,既然这样,那就说你爱听的好了。以前是时机不到,现在好了,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我要让你瞧瞧,不,让胡氏母子瞧瞧,用你们的法子对付你们会是何等痛快。 周易恒有些老怀安慰地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就很好,证明你长大了。等一下你去趟长青园,接下来的事项还得她出面,莫要再两句话不到就掉头走人。” “是,只是不知道我与孟家二小姐的亲事定在什么时候?” “你姐姐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毕竟孟四小姐做出来的事哪个不晓得,怕孟家再有其他打算,真要有个什么再连累到二小姐那就不美了。我已答应你姐姐了,她会回来与你母亲一起操持你的婚事。等着怀南侯府那边把二小姐的生辰八字送来,请方智大师合过后,就可以议定日子,日子定了,就可以走六礼了。” 周钰强忍着要咧开的嘴角,“是,儿子知道了,现在就去长青园谢过母亲。” “好,很好,就该这样。虽说她一开始反对继续与怀南侯府的亲事,那也是为你好,怕四小姐做出那样的事,你今后再被京中的人说笑。只是,议亲后,就不要再往外跑了,那什么梅花,菊花的先放放手,知道吗?” “是,儿子也好几日没去了。” 看着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大步走出去的二儿子,周易恒深深拧起眉头,与这个一无是处的比起来,三儿子就是按自己理想儿子长大的,不仅与自己亲近,还勤学上进,沉稳优秀,把两个人放在一起一对比,哪个会把世子之位给这位? 只是他现在着实不敢越了周钰给周铮,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他若是真敢上奏请封,那些言官会拿唾沫星子淹死自己。再说还有怀南侯府、永安伯府外加这个平西侯府。 这可真是让人头疼。 第129章 见王小二 “二哥,你来了。”六子瞧着周钰一脸的喜气洋洋,狗腿地跟了上去,“我爹说,你要娶苏青了,是吗?” 周钰反手把六子的帽子拉到眼眉处,“那是你二嫂,你再敢叫她名字试试。” “知道,知道,是真的吗?” “当然,嘿嘿。” “这下可好了,不用娶那个二百五了,这位可是个聪明的,以后在家里内宅你就不用担心了。” 周钰拿起黑大个打制出来的一个尖头铁器,左右翻看着,“你也觉得她聪明?” “那当然,不仅聪明还大胆,她给吴大哥换药那几天,就刚开瞧见伤口有些不适应,回头哪次不是处得的好好的?我还瞧见有一次她趁着吴大哥晾伤口的时候,坐在旁边,边吃面边瞧着呢。” “她,她看着吴痕的伤口吃面?”周钰倒不知道这件事。 “对呀,真让人佩服,我可是不敢的,多反胃呀。” 周钰极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怎么样,你二哥我有眼光吧?” “莫得意,你问过苏姑娘的意思了吗?”齐叔与黑大个从里间走出来,黑大个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箱子。 “六子,把这箱子给林爷送去,等着林爷选完你再回来。”齐叔交待六子。 “我上回去青明山原本想说来着,可是啰里吧嗦了好半天,等要问她时就来人了。”周钰想着那天苏青的表现,其实他觉得他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依着苏青的聪明和不扭捏的劲,她应该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而怀南侯府已答应换人替嫁的事,那就证明此时苏青知道了,她也没有反对。 “怀南侯府同意是侯府的事,苏姑娘同意不同意是她的事。”齐叔看着周钰喜笑颜开的样子道。 “齐叔,你的意思是苏青有可能是被迫答应的?” “有这个可能,她刚刚认祖归宗,由丫头变成小姐,这么大的恩情总是要报的吧?再加上王府门弟不低,若没有这个机缘巧合,她是断断嫁不了这么高的。” “她不是那种想樊高枝的人。”周钰大声道。 “我知道她不是,所以才担心她是不是真心想嫁你。”齐叔昨天与许程谈过,周钰对苏青太过欢喜,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从来没有对一件事,一个人这样欢喜过。他害怕,害怕周钰的真心得不到同等的回报,若是苏青是被逼的,那么以后的生活……他不想再看到周钰被伤害,这个孩子太难了。 周钰刚刚还兴奋的脸庞时刻凝思起来,虽然他坚信苏青是乐意嫁给自己的,但乐意与自愿还是有区别的,自愿与欢喜又是不同的。 “二爷,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知道咱们下步的打算了。林爷那边布置了那么久,现在已到了收网的时候,可这收网一年也是它,两年甚至五年都是。所以,王府里的事情,尤其是你这世子之位还需要咱自己去做。” 周钰点了点头,没错,装傻充愣了十多年,也该到干正事的时候了。要得到这世子之位,内宅里对付胡氏的阴私手段的人很重要。 这也是他十分反感孟绮的原因,最开始只是觉得她象草包一样,就这样的人还帮他应对胡氏呢,只怕胡氏没两句话就会跟着人家跑了。自己当年若不是有樊妈妈和姐姐,早就认贼做母了。 可是那毕竟是亲娘定的亲事,他只得认下,想着成亲后相处时间长了,自己再慢慢教她,让她瞧着自己并不是不学无术的,而是有抱负,会给她想要的生活的人。 却没想出了洪哲的事,洪哲是在帮周铮,这件事是明摆着,只是他现在还没弄清楚洪哲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别看洪哲是洪家的小儿子,却是极得博男爵爷,尤其是景王妃喜爱的,在为景王办过两次事之后,更是得到景王的认可。 周钰现在弄不明白,洪哲这么做是单纯地帮周铮,还是景王的意思。如果是景王的意思,那一定不是冲着怀南侯府,因为怀南侯府在景王眼中还不够看,那就只能是一种情况,那就是孟海。 景王什么都有,口碑,银子,地位,唯独缺的就是兵,要想竞争那个位置,没有兵那就是空谈。 周钰苦笑道,“我知道,齐叔你放心吧,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欢喜我,但不讨厌是一定的。不管怎么样,她答应了我就很高兴,一切等她嫁进来再说。我相信以她的聪明和果断,一定会帮我很多。而且因着她的身份,我想胡氏必会放松警惕,而这丫头,惯会装傻充愣的。” 周钰仿佛看到了婚后苏青应对胡氏时的场景,呵呵,依着苏青满肚子心眼,那胡氏有得头疼的时候。 黑大个从外间进来,一脸戏谑地瞧着周钰,“二爷,有个丫头要见王小二,说是怀南侯府二小姐身边的。” “啊?”周钰与齐叔两人互看了一眼。 “哈哈,点名要见王小二,那一定就是苏青了,这世上除了她再不可能有人叫你一声王小二了。”齐叔笑呵呵地道。 “嘿嘿,好听吧,我怎么觉得王小二比周钰还好听。”周钰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瞧着身上这身衣服,后悔刚刚出来时没换一身。 串儿站在铁铺的门口不敢往里走,虽然前窗后窗都开着,但还是被火炉里的热气烤得难受。 没一会,瞧着一袭粉衣的年轻男子从后门走了出来,串儿惊讶,这不是那天在青明山上与二小姐说了半天话的旧人吗? 当时自己就觉得二小姐与这位关系不一般,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态度都是十分熟悉的样子。 二小姐与慎郡王府二公子定亲的消息今天早上全府人都知道了。大家这个时候都有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虽然如上次二小姐归家一般,府里给出了原与王府定亲的就是二小姐这样的说法,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尤其都是府里的老人。 对其他人的影响不大,尤其是主子们,管她是四小姐还是二小姐,都是孟家女儿。 只是当事人和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下人的变化而已。那慎郡王府做为四小姐未来的夫家,是下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最多的,尤其是那位周二爷,花名在外,敢与皇后娘娘的侄子争妓子,这让初来乍到的二小姐怎么应对? 串儿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气愤和无力,这也太欺负人了,四小姐不喜欢,不爱嫁,作出那样丢人的事来,却要二小姐替嫁过去,收拾烂摊子,全了两家的体面? 可再生气也没有办法,自己是二小姐的丫头,自然要全心全意为她考虑。尤其是昨天晚上,二小姐把她们四个加上孔妈妈叫到身边说了这件事,当时明确地告诉她们,若是谁对她没有信心,或是感觉去了王府前途未知,可以提出来,她断不会逼着她们跟着去的。 就冲二小姐能想着她们这一点,串儿都不会改变主意。更让她安心的是,二小姐绝对不是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点本领,她今后一定还会更厉害,谁又能现在断定她日后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呢? 虽然串儿十分相信,二房和三房可都看着热闹呢,不独是她们,就是大少奶奶今天早上请安时,那话有话的样子,哪里像是嫡亲嫂子。 中午吃过饭,二小姐没歇午觉,世子夫人知道她想去金明胡同坐一坐时,心里疼惜,点头答应。 马车上,二小姐告诉她,让她来这王家铁铺寻王小二,若是没在铺子里,就告诉铺子里的伙计,怀南侯府的二小姐在金明胡同等他到申时。 等着看周钰越走越近,串儿的神经就高度紧绷起来,二小姐这个时候居然找了借口出来见这个人。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不会与四小姐一般吧? 不,绝对不会,串儿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四小姐怎么可能与二小姐比呢。 “苏青要见我?” 串儿张着嘴巴愣在那里,刚刚还想着二小姐不可能与这位有什么的,这会儿又没有自信了。他居然叫二小姐苏青,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不但早就认识,而且关系一定不简单。 第130章 约法3章 苏青看着周钰大步走进院子向着正房而来,本来还紧蹙的眉头松散开来,等着周钰站在自己面前,她已然笑的直不起腰来。 周钰瞧着苏青的样子,刚刚见到她时的欣喜被尴尬代替,“你别误会,这不是我平日里穿的,这不是为了做给胡氏看嘛,都怨我,中午的时候父亲与我说咱们的婚事,我这一高兴就出来了,也没换件衣服。” 周钰越解释,苏青越乐,看着这一身倒是移动的小金库,他也不怕一路走来再招了人惦记。 “你,你就算平日里不这样穿,但也会有这样穿的时候吧,哈哈,笑死人了,像是唱戏的一样,你……唔唔唔” 苏青瞧着周钰近在咫尺的眼睛,感受着捂着自己嘴巴的手传来的温度还有淡淡的男子身上的味道。一种莫名的花香,不浓烈很清淡,似有似无的闻起来很舒服。 苏青在这种情况下甚至还想这么热的天,他急急地走进来,脑门上还有汗,为何自己却闻不到汗味? 跟在周钰身后进来的串儿看见两人的样子惊讶地啊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尴尬。 周钰搓着手,没话找话,“不赖我,都告诉你不要说了,我平日里真不是这样穿的,与你解释了,你还笑。” “王小二,我告诉过你,不许再捂我嘴了,你自己算算,这都多少回了?” 看着苏青瞪着眼睛佯装生气,却是嘴角带笑的样子,周钰心情舒畅的如同喝了梅子汤。 “你这丫头得好好教导了哈,主子在屋里怎么不打招呼就往里进?以后在家里,只要我回来,就不许她们靠前。” “我的丫头做什么你来说,再说她哪里知道你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我这还叫动手动脚?”周钰贴近苏青不怀好意地小声问,弄得苏青脸一下子红了,用力推开他,“起开,大热天的。” “可不,大热天的,你叫什么?给你家姑爷倒杯梅子汤来,要放冰的。”周钰转头看串儿。 串儿的大脑不好使了,这信息量太大了,刚刚一句“以后在家里”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呢,这会儿“姑爷”又是什么情况? 苏青平复了一下后,“问问永庆家的,有没有秋天降火的花茶,若是有倒一杯来,没有就倒温水。” 串儿木木地点了点头,刚要转身,苏青拉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位就是周二爷,慎郡王府的二公子。” “啊?”串儿这会彻底石化在原地。 “去吧,别让其他人靠近。” “做什么不给我梅子汤,那个喝着才舒服。” “这都立了秋了,别看天还热着,节气却在那里,喝那凉的伤身子。” 周钰笑嘻嘻地坐了下来,“听你的,以后一切都听你的。” 苏青白了他一眼,坐在他对面,“你那天在青明山是不是就想说这件事?” “对,只你的丫头都挺讨厌的,关键时候坏我的事。” “莫要乱说,刚刚的是串儿,我刚到东府时与我一处当差,关系是最好的,也是最忠心的。” “嗯,去了我家之后,一定要带忠心的,莫要被胡氏哄骗或收买了去。” 苏青听得这话,想着他身边的丫头和婆子一定有被胡氏收买的。 “这么说,咱们这件事并不是平西侯爷平白想到的,是你的主意?” 周钰看着苏青,依然是淡笑的样子,猜不透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是我想到的,我一听说孟家归家的二小姐是你,我就想到这个,我去寻我姐……”周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原原本本。 “这么说,如果不是知道孟家二小姐是我,你原本就是要退亲的?”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二傻子,做什么要这样子委屈自己。”周钰坐了下来,打量着屋子。 “这是哪里,你把我叫来,不怕让你误会你与男人私会?” 看着周钰贼兮兮的样子,苏青笑道,“是我母亲的陪嫁院子,上回你见到我去茶叶铺子,就是她带我来这里,顺路过去的。” “给你了?” “嗯,说是如果喜欢就给我。” “不错,是个好地方,离我那铁铺子也近,回头让吴痕看看能不能弄个暗道过来,这样也方便。” 周钰丝毫没有避着苏青说着他的秘密和打算,苏青不用问,他这些话都与他现在做的事有关,而且一定是大事。 “若是你用得上,只管弄就是了。这院子本来也就夫妻两人,永庆家的原就是我的奶娘,因为当年的事被母亲保了下来后就一直在这边守着院子。上回母亲交待她,以后让她专听我一人的吩咐,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会把你当成我的相好的。” 周钰听着苏青毫不脸红地把“相好的”说出来,伸出手来指着苏青,“你,你怎么连说这样的话都不脸红的,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怎么?只许你夜夜宿在‘醉花楼’小梅花的房间里不出来,就不许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周钰瞧着苏青斜着眼睛瞧他,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呼地站了起来,紧张地结巴道,“你听谁胡说八道,小爷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连那小梅花的手都没摸过。” “哦,那和高家公子怎么还打起来了?” “那不是,那不是,哎呀,总之,你要相信我,有些事等咱们成亲了,我好好告诉你,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连京里那些大家小姐们都不带多瞧一眼的,更别提那种地方的女人了。都怪林爷和岳三哥他们,非要让我这么做,害死我了。” “他们让你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不然这么多年,你怎么能瞒过王妃呢?” 周钰还想再说什么,听得苏青这句话,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样子瞬间严肃起来。他一脸正经地上下瞧着苏青,心中却犹如惊涛骇浪一般。 苏青也不再说话,微笑地由着他瞧着。 好半天,苏青都感觉周钰要把自己瞧出个洞来的时候,就听得周钰哈哈大笑起来,是那种真心的,不可抑制的笑,直到笑出了眼泪。 然后,周钰转过身,背对着苏青冲着窗户,盯着院里的梧桐树喃喃地道,“你瞧,老天还是开眼的,他知道这么多年亏欠我厉害,所以,让我遇到了你,苏青,谢谢你。” 看着他抖动的双肩,苏青莫名有些心疼,这个年轻人在王府里是有多压抑呀。虽说他有关心他的姐姐还有那几位志同道合的人,但终归不是身边亲密之人。无数个孤单的时候,都要自己度过,尤其是周王爷带着自己的妻儿共享天伦的时候。 苏青想到这些,那种保护的欲望更加强烈,也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谁的未来不是未知的?不去努力怎么会知道不是自己想要呢? 苏青拿出帕子轻轻上前,拍了拍周钰的肩膀,把帕子递了过去。 周钰却转过身,完全不在意苏青瞧见自己脸上的泪水。苏青拿起帕子,细细地擦着周钰脸上的泪水,如同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周钰由着苏青的动作,两人就这样对望着,眼神中没有任何杂念,只有信任与坚定。 串儿的通报声让两人回过神来,周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有些不自然。 “我今天找你来,是要与你约法三章的。”苏青给周钰倒好茶后坐了下来。 “什么约法三章?” “就是对以后我去你们家,我有三点要求。” “你同意嫁给我了?”周钰坐了下来,高兴地问。 苏青白了他一眼,刚刚还感觉他像个成年人一样,这会儿说出的话又这么幼稚。 “多新鲜呀,我不嫁行吗?你都算计到这份上了?我若是不嫁,你觉得侯爷会依我?世子爷会同意?世子夫人不会伤心和为难?” “不是,我的意思的,他们同意是他们的,总要你自己心甘情愿。” “那若是我不是心甘情愿,你还娶吗?” “娶,当然娶。就算你不是心甘情愿,我也会让你变成心甘情愿。” 第131章 周家旧事(一) 小样,嘴巴还挺甜,苏青心底有了一种没有看错人的欣慰。 看着周钰瞪着大眼睛瞧着自己等着那约法三章的样子,苏青转动着水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要提的要求,对于这种纯纯的古人来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什么让你这么为难?若是为难就别提了,总之,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只要你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地嫁我,你是欢喜的,不是被逼的。” 苏青明白周钰的想法,他是让孟绮闹怕了,他怕自己不是情愿嫁给他,以后再生出其他波澜,尤其是这小子的确是喜欢自己,那他就更不能容忍自己对他是表面的感情,他想要的更多,更深。 “我自不是被逼的,不是我说大话,虽说我被孟家认了,做了这身份高贵的二小姐。但也不会因为感谢她们就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幸福。若是我以命相抵或是世子夫人坚决不同意,孟侯爷就是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不会点头的。” 周钰听她说孟侯爷,说世子夫人,就知道苏青其实还是十分在意他们对她做过的种种。只要在意,就不可能用婚事来报答她们,这也就说明,这门婚事是她愿意的,她不是被逼迫的。 看着周钰明显轻松的样子,苏青微微一笑,“你放心,嫁给你,是我深思熟虑的,我不会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做出这么大的决定。我自是愿意的,因为我相信你不是草包,你会给我想要的生活,我也乐意陪你走到最后,走到周家由你说得算的最后。” 周钰激动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握住苏青的双手,紧紧的,“你放心,我不是草包,我所做的一切都有不得已的原因。我会证明给你看,给全天下的人看,叫他们知道你是有眼光的。” 苏青正与他说的几句话共情着,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扑哧一笑,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并没有抽出来,由着周钰握着。 “那么,我现在说说我的‘约法三章’?” 周钰点头,“三十章,三百章都成。” “第一,在我们感情没有破裂之前,你不许有其他的女人,包括姨娘和通房,在外头哪怕就是做做样子也不成,我不会与其他女人共用一个男人。” 周钰先是一愣,脸上有着不悦。 苏青心中微叹,到底是古人,这个要求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有些过了,但这是自己的底线。 “当然,并不是让你……”苏青想解释一下,周钰却开口道,“你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你自己,你怎么在还没成亲之前就说出感情破裂这种话呢?” 苏青张着嘴巴,原来他不悦是因为这句话呀。 “谁能保证两个人的感情会长长久久呢,我只是想说……” “我能,我今天就向你保证,我对你就能,除非你不欢喜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除了你,我不会有其他女人,之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其实在你没出现之前,我顶讨厌女人,家里那几个一天天八百个心眼子,已然让我厌恶透顶,我又怎么会让那么一帮子围着我转呢?” 周钰把苏青的手向自己拉了拉,“苏青,以前我不敢奢望,我不瞒你,若是我娶了孟绮,也只是娶了,我会给她嫡子,给她二少奶奶的脸面。其他的,我不行,也做不到。我以前与你说过,想让你去王府,让你管着我的一切,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的确有那样的心思。” 周钰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挠了挠头,想了想道,“但我要娶的是你,所以,我改变想法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苏青点了点头,她自然明白,若自己还是孟绮的陪嫁丫头,去了王府,周钰一定会收了自己,然后也一定会让她帮他处理一些重要的事,孟绮只是二少奶奶。 但苏青不会纠结那些没有成为事实的假设,这样伤脑袋,伤感情的事,她才不会耽误时间和浪费感情去计较。 “我刚才说的那些也是这个意思,谁也不能保证会保持一个状态一直到老,这世上没有亘古不变的事。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在你没厌烦我,而我也欢喜你的时候......你别打断我,听我说完。” 苏青制止周钰插话,“我们自然只有彼此,若是真出现咱们都不想看到的局面,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会继续帮助你,但仅限于此,我就是我的第一个条件,你不必解释,只需要答应或是不答应就可以。” 周钰看着苏青坚毅的眼神,每一次和这个女孩聊天,他都能发现她的不同,她从来都是这样直接的,果断的,不会去想着后果而不做自己的决定。 “我答应这一条。” 苏青松了一口气,“那么,第二条,我们以后一定要实话实说,有什么事不要隐瞒。我不是傻子,相反,我比你看到的更聪明,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有一项非常大的计划。所以,我要参与进来,我要知道你们要做什么,这样我才能更好地配合你,无论是王府里还是其他地方,我会扮演好你们需要我扮演的样子。” 周钰听得苏青说起这些,眼睛亮的如同象星星,“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是明白人,你放心,我都会告诉你。只是有些事不能现在说,等咱们走到那一步了,我必不会隐瞒。” 苏青笑着点头,伸出三个手指头,“第三个条件就是相互信任,不管什么时候这都是最基本的。” 周钰此时头点的如同捣蒜一般,“所以,外面传我的那些话,你一个都不要信,我真的只是做出她们想要看出的样子。前两次,就是在孟家后街和茶叶铺子那两次,就是因为被胡氏的人发现,原本应该在青楼楚馆里的我却出现在其他地方,我才避着他们的。” 苏青了然,突然又拧起眉来,“茶叶铺子那次,我瞧你受伤了,不会是那些下人干的吧?” 周钰苦笑,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不然呢?那天我原本应该在‘醉花楼’与小梅花鬼混的,他们在我不该出现的地方瞧见我,吴痕那天没在我身边,我一个人敌不过他们,就受伤了。” 苏青听得这话,既有心疼又有难过,好好一个王府二少爷,居然被继母的手下满街追。 而且周钰还不可能去质问,谁知道大街上的是你呢,你不是在温柔乡里嘛。这样看来,慎郡王府远比自己想的复杂,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苏青从来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但她也不会畏缩,有挑战才有成就感。 好半天,周钰没再听苏青说话,抬眼瞧她,要娶的人正盯着手中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十分专注。 周钰突然有一些担心,苏青该不会被自己吓到了吧? 不由自嘲一笑,这才哪到哪呀,若是知道了王府里的一桩桩,一件件,她会不会...... “你没有要问的了吗?”周钰想了想开口道。 “没有了,我与你的违法三章,你都答应了,我也没有顾虑了。” “那我给你讲讲郡王府的事?” “现在吗?” “对呀,你不想听?” “哪能呀,我一直想知道,所谓知己知百战不殆嘛,原想着等着去了王府再了解呢。只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会听你说。”苏青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周钰。 周钰十分欣赏苏青的坦诚,从认识她那天开始,她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完全没有丫头的那种小家子气。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更没有诚惶诚恐或是畏畏缩缩,原来如何现在还是如何。她和自己认识,不,应该说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是那样的特别和独一无二。 “你若是不着急回去,那我就说一说,早点知道,对你只会有好处。” 苏青看着表情慢慢变得严肃的周钰点了点头。 第132章 周家旧事(二) 如今的慎郡王周易恒有兄弟三人,二弟弟几年前得了重疾早早去了,只剩下他与老三叫周易怀,哥俩都是嫡子,三老爷本身没有功名和官职,靠着分家时得的田产和铺子还有打着慎郡王爷弟弟的旗号过日子。 因为在家里时就是小儿子,又是嫡子,因此养了一身的少爷脾气。老夫人去世后,三兄弟分了家,老二是庶子,本身也没得什么,轮到老三这里要东要西,划拉了一堆好东西回去,分到手的田产铺子也都是郡王府里出息最多的。可就算是这样心里也不服气,眼红慎郡王府的繁荣,经常过来打打秋风什么的。 三夫人罗氏是一个耳根子软的,在丈夫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让干什么便做什么。生的两个儿子也随了三老爷,每日里不学无术,老大好歹要继承家业,因而慎王爷在吏部给他捐了一个六品小官。小儿子则是天天与市井中人混在一起,跟着高扬和周钰他们吧还不够极,跟着小鱼小虾自己还不服气,就这样不上不下地一天天不着家。 再说二老爷,他是老王爷的庶子,因着老王妃是位极厉害的,所以打小便受气。而他自己也只是依附着王府过日子,不上不下,不高不低的。刚刚分家的第三年便得重疾去了,留下妻子和一儿一女,日子着实难过了几年。倒是儿子周均打小经历了人情冷暖,是个上进刻苦的,从秀才一步一个脚印直到庶吉士,现在户部任从四品国子监祭酒。 而当今的王妃胡氏是乐成子爵胡万年嫡女,这胡万年也是因为这个女儿嫁到慎郡王府才被皇上封了个子爵。胡氏有两兄一弟,还有一个远嫁的庶妹。 说完这些,周钰转着手里的杯子,“现在我说说我娘与那个女人的关系吧。” 苏青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那个女人应该是胡氏。 “其实,说起来,我娘也算是引狼入室了。这些我都是听樊妈妈说的,樊妈妈是我的奶娘,现在管着我的院子,是我在王府里最信任的人。”周钰有些自嘲地一笑, 什么叫引狼入室?该不会那周易恒是因为王氏才认识胡氏,进而才相中的?要真是这样,那他可真是……苏青用手捂住嘴巴,突然觉得没有一个词能形容这位王爷了。 “我曾外祖父家原本只是江南的一个普通的富裕之家,家中最大的官做到四品,是他的二子。崇德帝南下查看水利的时候走到我曾外祖父家住的小镇上,因着曾外祖父对园林山水颇有研究,而崇德帝又十分喜欢这些,于是当地官员便投其所好,将崇德帝安排到我曾外祖父家里住了三天。” 崇德帝是先皇,敬安帝的父亲。 苏青听到周钰慢慢地说了起来,便知道今天会有很大的收获,为两人又续上了茶,周钰今天说的这些,对她今后嫁进周家会有很大的帮忙。 “晚辈不评长辈事非,她们都说那个时候我曾外祖父是有意把自己的女儿带到那个园子里去侍候崇德帝的,也有人说是崇德帝自己走错了路误进了内院。 “总之,崇德帝临幸了我曾外祖父的女儿,也就是我娘的姑母。因着姑外祖母长相佼美,性子柔和,又小崇德帝许多,虽然只有两天的时间,却让崇德帝非常喜欢,当即就封了贵人,跟着一起回了京。” 周钰看着苏青满脸不解,笑道,“我这位姑外祖母就是被敬安帝亲封的孝端正皇太后。” 苏青了然,这位已故的皇太后,她倒是听说过,是敬安帝的养母,原来是周钰的姑外祖母。 “但毕竟是老夫少妻,我姑外祖母进了宫虽说位份一直往上走,皇上的疼爱也没少,但却一直没有孩子。于是崇德帝便把当时的敬安帝交由她抚养。 “敬字帝的母亲身份低微,又死于难产,一直由宫里奶子府的人照看,并不讨喜。就在后宫的人都在猜我姑外祖母不会去抚养一位比自己小十岁的儿子时,她却将敬安帝接到自己的宫中,细心教导。 “当她做到妃位时,我外祖父一族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耀。外祖父与外祖母是表兄妹,感情极好,他们一生育有四儿两女,不知道什么原因长到成年的只得我娘一人,因此如珠似宝。外祖父觉得是老家的风水不好,怕我娘也活不长,到京城为官后,让我外祖母带着我娘常到宫里行走,说是沾沾宫里的贵气,保佑她命长些。” 苏青静静地听着,什么风水不好,一定是近亲结婚的原因。 周钰把杯里的茶喝完又接着道,“我娘十六岁那年,崇德帝驾崩,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崇德帝驾崩之前当着满堂文武的面,直接把皇位传给了敬安帝。 “当时坊间有一句话极为盛行,那就是淑妃娘娘好本事,我姑外祖母就是淑妃。谁也不知道敬安帝做了皇上究竟是不是她的功劳,但敬安帝登基后,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封我姑外祖母为皇太后。 “你可以想象我外祖父和叔外祖父一族这个时候的繁盛,我母亲自然也成为全京城富贵人家竞相求娶的对象。只是没想到,她在入宫请安的时候,竟遇到了我祖母带着父亲进宫,这一眼便害了我娘一生。 “我的印象中,祖母是一个极尖酸刻薄的人。娘刚嫁进来时,她自然宝贝的紧,樊妈妈说,那一段时间是我娘过得最舒心的两年。虽然父亲并不喜欢母亲,却也算是相敬如宾吧。 “我娘生完我姐姐后,抱着去宫里给太后请安,回来的时候在大街上救了被几个酒色之徒骚扰的胡氏,一来二去,俩人便成了好姐妹。 “樊妈妈说,我娘当时是真当胡氏是自己的妹妹,因着她没有兄弟姐妹,胡氏又小意讨好,很快就成了慎郡王府的座上宾。到了最后,娘甚至还把她带到宫中去,太后喜欢胡氏的能说会道,不仅时时有赏,还升了她父兄的官职。 “现在你知道我前面说的引狼入室是怎么回事了吧。哼!樊妈妈虽然没有明说,我姐姐又不肯告诉我实情,但我却是猜得出的。 “先太后那年突然染了恶疾,敬安帝虽然召集了全国的名医却也是无能为力。她这一走,靠着她得荣华的外祖父一族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开始不好过的是我娘,我娘生完我姐姐后身子一直调理的不好,没有再怀上,加上第一胎又是一个女儿。因此,祖母便一意做主为父亲抬了李氏,那李氏生了大哥后,我娘才调理好身子,怀上了我。 “自我娘怀了我之后,虽说府里看上去还是老样子,但怎么可能一样,对那么势利的祖母来说,先太后去了,我娘唯一的优势便没有了。樊妈妈说我娘那个时候每每请安回来总要哭上一回两回的。 “在她最伤心的这段时间,那胡氏却上门上得更勤了。听说原本都定了人家的她,却突然推了。我娘原本就与她交好,在我娘最伤心无助的时候时时上门说话解闷,我娘哪有不欢喜的。樊妈妈起初也是高兴的,可时间长了却察觉出不对劲,只要那胡氏来,父亲就会在园子里,而且每次都会碰上面,说上几句话。 “樊妈妈点过我娘,可她却不相信,只道是认识久了,如兄妹一般。樊妈妈却不信,只派人暗地里盯着。 第133章 周家旧事(三) “樊妈妈记得非常清楚,那时候我娘已经怀我到五个月的时候了,那个盯着父亲的丫头匆匆地对着樊妈妈耳语,樊妈妈站起来便往外走,连着我娘给她准备的生辰礼物都没拿。 “我娘便想着给她送去,正好也活动一下。到了屋子里却没寻见人,有眼尖的小丫头指着樊妈妈往后罩房那边去了。 “也合该我娘撞破这件事,她顺着后罩房拐过花圃,那边有两间平日里看花人住的小房子,我娘看着站在门口一张脸通红的樊妈妈一步步走了过去……” 周钰一口气说到这里便转过头看苏青,“你猜到了吧?我那位王爷父亲,此时正和这位胡氏在那小房子里行那夫妻之事。哈哈,现在你知道这胡氏是个什么德行了吧,勾引有妇之夫,且还是一位对她有恩的人。 “打那以后,我娘再也没有和我父亲说过一句话。可那胡氏一家却因为太后再世时为她父亲和兄长谋的官职而渐渐有了起色。 “我祖母见胡氏已与父亲有了夫妻之实,便来劝我娘允许我父亲将胡氏抬进来做个贵妾。我娘却咬死也不松口,听说因为这件事父亲好几次与娘大吵,有一次甚至推过我娘,害得她差点流产。 “苏青,你说那个时候若真是流产了,是不是更好一些,也就没有我了,自然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周钰说到这里突然双手捂住脸不再说话,苏青的心猛地揪了起来,疼的厉害。 “被娘发现后,那女人便不再顾忌,光明正大出入王府,有时一住就是好长时间。那个时候我娘才知道,原来,我父亲与胡氏老早就认识的,算是两情相悦,只因为胡氏家境太差,所以祖母坚决不允许父亲聘她做正妻。 “直到父亲娶了娘,那胡氏不服气,用了那样的计谋得了我娘的信任。可笑的是周家一家子人都瞒着我娘,陪着胡氏演戏。” “你祖母从来没管过?”苏青皱着眉头,怎么会有这样的老人,娶了王氏这样的儿媳妇却还帮着儿子与旧情不清不楚。 “我祖母原本就不喜欢我母亲,一切都是因着我姑外祖母的原因。至于她为什么要帮着胡氏,我也不知道,我与姐分析过这件事,祖母一定有什么把柄在胡氏手里,才让她不得不帮着胡氏。” 苏青点点头,一定是这样,不然解释不了老太太的动机和用意。放着好好的世家小姐不维护着,却提拔一个上不得台面的。 “后来,在我出生前一个月,胡氏查出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祖母又来劝说娘点头让父亲纳了她。我娘是真的被父亲伤透了心,索性不再管这些。只是胡氏做了婊子却要立牌坊,硬生生把自己的亲儿子的生辰往后推了半年,让外人以为,她是正儿八经做了贵妾后才怀的老三,其实周铮才比我小五个月。呵呵,等你去了王府,你就会发现,胡氏每年都要给老三过两个生日,真是讽刺。” 苏青也觉得无语,她还真没瞧出胡氏多漂亮,有风情是一定的。可瞧着周钰的长相,就知道王氏必不会太差,这周易恒到底是瞧好胡氏什么呢? “都过去了,你也不必再伤心,你娘看着你出息了,一定会欣慰的。” “不,我不孝。”周钰摇着头。 “我在十岁之前,一直对胡氏特别亲,她总是无底线的宠着我,让我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不爱看书就不看,不爱练功夫就不练,想打小厮就去打,想骂丫头就去骂。周铮从来不敢和我抢东西,只要是我喜欢的一准是我的。 “那个时候我曾经认为胡氏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我居然叫了她九年的娘,哈哈,我不孝,不孝。” 苏青只觉眼眶发湿,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那你,那你是怎么又开始知道胡氏不是好东西的呢?” 周钰听她这样评论胡氏,忍不住一乐。 “那个时候,樊妈妈没少和我说胡氏不好,我却一个字也不信,与姐姐也不亲。每每看到她与胡氏做对,还要是去与她理论。姐姐因为这些事没少生我的气。 “直到我遇到了岳三哥,还有许哥,也就是我姐夫,我才慢慢地知道,原来一直都是我的错。但我什么也做不了,一则年纪太小,二则府里的事务都被那胡氏把持,再加上她待我好是全京城都知道的。 “于是,岳三哥便给我出主意,让我还象以前一样,给他们造成错觉。私下里再壮大自己,等着可以与她抗衡的那一天。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外祖父去了之前是给我留了人了,比如王家铁铺的的齐叔,还有吴痕,还有宫里的一些人。 “从那以后,我便不再听胡氏的话,而是处处与她针锋相对,看着她在我父亲面前扮着慈母,我就恶心的想吐。苏青,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我一定要把她给我娘的痛,千倍万倍地还给她。” 苏青绕到脸盆架处,绞了一块帕子拿给周钰。周钰接过来慢慢地擦了几把脸,苏青坐回对面,小声地问, “你外祖父是怎么去的?怎么这么久从来没见你外祖家的人呢?”这也是让苏青不理解的地方,虽说太后去了,可是没有理由她的娘家人消失这么干净呀。 “都死了,一个都没留。”周钰一句话让苏青又捂住了嘴巴。 怎么会?究竟出了什么事? “姑外祖母去了之后的第二年,京里便开始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当年姑外祖母之所以会收养与自己仅差十岁的敬安帝,其实是因为不满崇德帝年纪太大,与敬安帝相处日久,明面是说是母子,背地里却是夫妻。 “说是敬安帝的皇位都是姑外祖母的手笔,为的就是自己能与敬安帝做长久夫妻。” 这下苏青彻底不淡定了,怎么可能?这种话也有人信,宫里的人都是瞎子吗?崇德帝是傻子吗?这种话都有人信? “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敬安帝是坚决不能允许这种流言。便派人去查,而且是严查。结果查出来竟是太后娘家人自己说出来了,说是一位宗族里的人喝酒时说的,还有理有据,把每次敬安帝与太后约会的时间,地点都说得一清二楚。 “这下敬安帝大怒,下了死令,在太后死了一年之后,她的娘家人都死了个干净,所以,我娘的处境更加艰难。 “一定是有人谋划的,怎么可能是自己家人说出去呢?”苏青拉起周钰的手一脸紧张的地道。 “自然有人谋划,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们还在找那个当年向敬安帝告小状的人,可却怎么也挖不出来了。” 苏青听得周钰这样说便收回手想去拿那茶杯,周钰却又一把拉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道,“苏青,我需要你的帮助。” 第134章 齐心协力 两个人隔着桌子对视良久,苏青由着周钰握着自己的手,周钰可以说把最辛酸的过去说与自己听。而苏青也百分之百地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如果说她一开始认识的王小二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京城浪荡子,那么听着为了夺回自己的一切而在这府里孤军奋战,在外边装模作样避人耳目,别说他还不到二十岁,就算是自己两世加一起快四十岁的年纪恐怕也坚持不下来吧。 苏青看着明显因刚才的讲述而有些情绪激动,眼眶微红的年轻人,突然感觉到自己母爱泛滥开来。 她回握住周钰的手用力地点点头,“你放心,从我跟着你去照顾吴大哥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是与你连在一起的。不为别的,单为你这份信任,还有我自己,我都会帮你的。” 周钰听到苏青这样说,一直紧绷的肩膀突然放松下来,把额头触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久久不语。 苏青也由着他握着,“那世子夫人,我是说我母亲与你母亲是什么关系?” “世子夫人算起来算是我的远房表姨,她的曾祖父与我娘的曾祖父是亲兄弟。因着我姑外祖母的原因,她的曾祖父得以入朝为官。只与我家不同的是,他们家是当官的料子,且越做越好,在你外祖父没犯事之前,你舅舅已然是三品了,这个你知道吧?” 苏青点点头,孔妈妈详细地告诉自己王氏的父亲与哥哥的事。 “你外祖父与舅舅其实不单单是遭小人算计,还是受了我外祖家的牵连。这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外祖父的事都过去多久了,为了钉死你舅舅,陈芝麻烂谷子地翻择出来说道。其实若不是这几年敬安帝的病,他们是万万不能得这样一个下场的。只你也不用担心,岳三哥和林爷都说,你舅舅只是暂时的,毕竟我外祖父的事都过了那么多年,这个时候拿出来说道,牵连你舅舅着实说不过去,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回来。” “我知道,母亲也是这样说,舅舅十分厉害,皇上也非常赏识。说是皇上犯病时下的令,君子一言自不好马上收回的,这才把王家流放去岭南,却没有处置家中之人,也就是说日后还会有起复的一天。” 苏青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接着道,“这么大的事,我相信不会是胡氏所为,她有这个能力吗?” “当然不是她,我外祖父的事也许有她的手笔。但你舅舅的事她可没那个能耐。” 苏青瞧着周钰一脸了然的神色,“你知道?难不成是挡了哪位的路?” 苏青一边说一边伸手指着皇城的方向。 对于苏青的敏锐,周钰非常高兴,自己现在要走的路太过凶险,全付身家性命都放在那位身上,若没有一个与自己共进退,参透形势的人,有些事做起来还真放不开手脚。 “没错,不是景王就是诚王。” 苏青想了想才把景王与诚王对上号,景王是当今贤妃的儿子,诚王则是皇后的儿子,这两位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虽说敬安帝已立了原配皇后的儿子为太子,但大家都知道,那个毫无依仗的太子只是一个摆设,一个众皇子夺位的遮羞布。 “那你呢?你是站在谁的身后?”苏青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 周钰听得这话,猛地盯住苏青,刚刚还是漫不经心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同豹子盯着猎物一般。 而苏青也直直迎着周钰的眼睛,她不是傻子,以周钰的作派,单单永安伯府是不可能让他如此的。他的身后一定有更强大,更重要的人。而周钰要想接管王府,让胡氏甚至周易恒没有好下场,那么,他必须要有后台,一个能让他实现这些愿望的后台,而这个后台最好的选择就是皇子,一个能将来坐上那个位置的皇子。 周钰看着苏青并没有回避自己,而是直直地瞧着,漂亮的眉眼是那样生动,红润的脸庞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好半天,周钰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来走到苏青面前,一揖到底,“日后家里家外全靠娘子,还望娘子多多提点,多多帮衬,小生必以性命相报。” 苏青眨着大眼睛,看着周钰弯下腰一动不动,突然觉得未来不再茫然,有一个志同道合,甚至说是情投意合的搭档是一件非常让人高兴的事。 “夫君不必多礼,日后你我共同努力,锄奸扬善,惩治恶人,夺回王府。” 周钰原本还躬着的身子,听着这话直了起来,眼角眉梢的笑意都要溢了出来,这算不算是捡到宝了?果然姐姐和樊妈妈都没有骗自己,过往的种种都是老天爷的磨练,终有一天,它会全数还给自己。 看着苏青俏皮地站在那里,周钰的胸膛涨得满满的。 苏青微笑着,“王小二,你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咱们一起努力。你放心,别的不敢说,对付那胡氏,无论是装傻卖乖还是精明算计,我都会,只看你需要我用哪种形象在王府出现就成,必会让她哑巴吃黄连。你只要把外面的事弄明白了,还有你跟着的那个人一定要掂量清楚,我可不想当短命的,我还要做王妃呢。” 周钰闻着苏青身上散发淡淡的花香,一颗心妥帖的不要不要的,“你放心,其实我们是为……” “别说,我知道时机不成熟,你自去做你的,我不着急。”苏青一边说一边又给两人重新倒好茶。 周钰闭了闭眼睛,“好,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在他们没有让我说之前,我真不能随便说。并不是不放心你,就像你说的,一切都没明朗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布置,但我想用不了多久的。” “这几日,母亲让人给我讲京中各大家族的情况呢,对于你们家,我知道的还不算多,或者说,怀南侯府掌握的也不多。” 周钰点点头,“我娘没去的时候,与岳母大人来往很是亲密。只我娘去了之后,岳母大人先是因着你的事,后来又生了四小姐伤了身子,再后来听说侯夫人和府上的二太太等一系列的事,许是让岳母大人也无暇多顾。” 周钰端起茶,轻轻地喝了一口,“再加上胡氏惯会伪装,不然我也不会在十岁之前被她耍的团团转了。所以,无论是怀南侯府还是岳母大人,对王府的情况不了解并不奇怪。不过没关系,以你的聪明,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捋明白的。 “首要的就是先把府里的人和事弄清楚,尤其是我院子里的,不怕你笑话,在我认清她真面目之前,我身边应该是除了樊妈妈都是胡氏的人。我是从十一岁开始在府里布置自己的人,但毕竟那是内宅,且我娘留给我的那些人都被她那些年散的差不多了,就算是重新安排的,也是根基太浅,起不到什么作用。” 说完,露出无奈且自嘲的笑。 苏青倒是想到这一点,胡氏经营王府后宅那么久,必定都是自己的人了,周钰能健康长大已是不易了。 “没错,一是,胡氏在这府中经营多年,可谓根深蒂固。你从十一岁才开始在府中布线,也仅仅是各院里的那么几个人,而且好多还不能近身侍候,都是一些粗使的下人。二是,三爷在外面口碑极好,我听闻你这位弟弟待人和气,彬彬有礼,才华满腹。若不是生在王府不用参加科考,中个进士都不成问题。而胡氏对外塑造你的形象与他更上相差甚远,总会有不了解情况的人,或是真到了你们竞争的时候,你是没有实力的。 “三是,胡氏的娘家,虽说乐成子爵只是一个子爵位,但却是皇上亲封的,说句自知之明的话,就算怀南侯府比他高两个等级,还真不一定比他们有话语权。且孟家只有一个与侯府不贴心的庶子可用,可胡家却是有两个儿子在朝中担任要职。比起这样的外家,三少爷自然比你得力不是。 “最后一点就是周铮的婚事,四妹妹这件事一定是胡氏所为,她的目的再清楚不过,让你连怀南侯府这样的岳家都失去。这样就算不能插手你的婚事,却可以让你和永安伯世子夫人头疼,哪里那样好选合意的。而这边,胡氏一定是给周铮瞧好了人选,无论是人品还是家世必是一等的。也许你这边还为婚事发愁呢,那边就议定了。” “照你这么说,我可真是处处不如他呀。”周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自嘲。 “怎么会?你有一样他们所没有的,也是永远不会有的。”苏青故作神秘地歪着脑袋笑着看周钰。 周钰瞧着她的样子,双手抱胸,斜着眼睛看着苏青示意她接着说。 “那就是眼光。你的眼光决定你跟随的人,你决定跟随的人决定你日后能否实现自己的愿望。” “怎么叫你说的跟绕口令似的,你也觉得我能成?”周钰对苏青这句话十分感兴趣,压低声音道。 “不觉得你成也得觉得你成呀,咱俩现在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所以,我说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你选的那位千万别是个草包,我还想呼奴呵婢,耀武扬威呢。” 周钰听得这话,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第135章 定下日子 与周钰谈过后,苏青对周家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她喜欢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俗话说的好,不打无把握之仗嘛。 同时,她也感觉到慎郡王府比她想象的更要辛秘,一个已生了儿子的庶长子,一个不受待见的嫡次子,一个喜欢得紧的嫡三子,还有一个爱妾生的庶四子,加上有嫡有庶的三个女儿,真是一锅乱粥。 自己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呢?会不会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苏青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没去试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若是只她自己,或是如王氏那种内宅妇人,她一定是没有信心的。但现在有周钰的支持,两个人一同努力,那就不算什么了。 她还记得,临走时,自己问周钰,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钰听了她解释塑造是什么意思后,想了想一咧嘴道,“大家都说你是庵里回来了,这么多年连山都没下过,自然是没什么见识,胆子还小,受人欺负的样子呗。” 苏青想到这里,又是一笑,这个倒好办,无非与前世上班时一样,明明会做那个表格,却不敢说会,因为万一你做了一个,那所有的都会成为你的任务了。 婚事议的十分快,没过几天,孟渊喜滋滋在把两人的生辰八字帖拿了回来。 “是真的合?不是方智大师有什么说法?”宋氏看着手里大红的庚帖问。 “是真的合,方智大师都说,他合过这么多人的,就没见过这样相配的两个人。” 王氏听得这话,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原本是想着就算不合也要求方智大师放出话来说合的,却没想是真的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自己放心的呢。 “好,好,那就好。上回已与侯爷亲商议了,一事不烦二主,绾姐的亲事就麻烦平西侯做咱们这边的媒人。具体怎么个章程,你与你父亲合计一下,把日子定下来,我看着入冬前开始走六礼应该没问题。” 王氏也是这样想的,这都已经进了十一月份了,下了雪就入了冬,也没多长时间了。虽然有些急,但该置办的还是要齐全,好在自己有一间专门卖陪嫁物品的铺子,等着日子定了,带绾姐自己去瞧瞧,来不及现做的直接从铺子里拿就成了。 只是那床和家具什么的不好办,总不好用绮姐的吧? 等着苏青的婚期定在了来年八月的时候,张氏抱着儿子,甜姐跟在身后进了善知堂。 听得张氏的意思后,王氏很是吃惊,她实没想到张氏会这样大方。 “这怎么好?那木料既是你祖母留给你的,这样给了绾姐,那甜姐以后......” 张氏温婉地一笑,“母亲,甜姐才多大点,等着她将来说人家了,叫她二姑姑再给她寻好的也就是了。眼前二妹妹的事更重要,都这个时候了,去哪里寻好木料去。我这批料子在陪嫁院子里,放了这么多年,已干得透透,这个时候打出来,开了春多上几遍漆,时间正好来得及。” 王氏欣慰地拍着张氏的手,苏青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沉香木有钱也不好买,况且那还是张氏祖母在她小时候就给她存的,原想着给她打床用的,种种原因没打成,索性让张氏带了过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做的话,就留给女儿以后用。 “多谢三嫂,这么精贵的东西给我了。你放心,甜姐以后出嫁的家具都交给我了,我早早就给她备上。” 看着对自己行礼的苏青,张氏微微一笑,想着丈夫与自己说的那些话。 这几日,二妹妹的婚事定了下来,其他的都好说,只是这床和梳妆台之类的家具却愁坏了王氏。王氏攒的那些好的都给了绮姐,这个时候万不可能挪给二妹妹的。 而无论是宋氏还是柳氏或者是姜氏都似没瞧见王氏着急一样,只是嘴上说着帮忙料理绾姐的婚事,一个个却坐得老老实实的。 孟维因着这件事,气得直拍桌子。 张氏瞧着,便提出把自己陪嫁来的那几块沉香木拿出来给绾姐应急,把孟维感动的搂着张氏又亲又咬的。 “你不嫌弃就好,只是那料子少,我瞧着只能打床和梳妆台,其他的家具还要用别的才成。”张氏转头对着王氏道。 “只这两样就很好了,这已然很体面了。其他的倒好说了,总能寻到合意的。好孩子,你二妹妹的婚事,你就多操心了。” “母亲千万别这样说,就是相公不交待我,我也要来给母亲打打下手的,能用到儿媳妇什么,您只管开口就成。” 王氏抱着小孙子心里高兴,自己还不算失败,两个儿媳妇好歹有一个与自己贴心的。 几个人从家具又聊到了被褥,从嫁衣说到了首饰,一时间知善堂里笑声阵阵。 孟绮进得屋来,看着大家说说笑笑,不高兴地埋怨都不叫她来。 王氏点着她的头,“你不是去你三姐姐那里了吗?怎么回来这样早?” “别提了,本来我与三姐姐合计想着绣那百子千孙被送给二姐姐的,偏孟绢来了,一会嫌我们选的图案不好看,一会说颜色不鲜亮,一会又说太小了......总之,烦人的厉害。自己说这些也不害臊,二姐姐都定日子了,她比二姐姐还大一岁呢,现在都没人来提亲,还指点别人。” “绮姐,你又胡说,我是怎么教你的,看来你的课还要多加两节才成。” 孟绮见王氏刚刚还笑着的脸变得严肃,想着母亲给自己找的那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每天一个时辰的课,自己都要脱层皮,反观苏青什么事都没有,站得那叫一个直,坐的那叫一个稳,孟绮这回子倒相信,这苏青的确是孟绾了,有些东西就是骨子里自带的。 孟绮连忙去问张氏,刚刚聊什么呢,张氏笑着说了要给苏青打床的事。 孟绮扭头问王氏,“娘,您不是给我备齐的家具嘛,先给二姐姐就是了,做什么还要出去寻?” 王氏刚刚还生气,孟绮这样一说反倒心里安慰,脸色也好看了不少,“那是给你备的,怎么好用你的。再说,你二姐姐嫁了后,你就得相看起来,现在去寻也不好寻的。” “那有什么,二姐姐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原也不想绣那劳什子被子,是三姐姐非要拉着我绣。” 孟绮边说边走到苏青身边坐下,挽起苏青的胳膊晃道,“二姐姐,我把除了床和梳妆台的其余打好的家具都给你,就不给你绣被子了,好不好?你瞧瞧我,这几天还没缝,光练针就把手扎出眼了。” 孟绮一边说一边伸出自己如葱一般的玉指,果然有一个小小的针眼。 苏青拉起孟绮的手呼呼的呵着气,引得孟绮咯咯笑。 王氏瞧着两个女儿,心里妥帖的不要不要的,真好,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眼前这样的情形吗? 刚想再说话,就见郭妈妈白着一张脸进得屋来,跨过门槛时还险些绊倒,得亏孔妈妈扶了一下。 王氏好久没瞧见郭妈妈这副样子了,不由地捏紧手里的帕子,“怎么了?你不是去松鹤园了吗?可是夫人那里有什么事?” 郭妈妈站在那里,瞧了瞧孟绮,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你们回去吧,晚上再来吃饭。” 张氏抱起儿子拉着甜姐往外走,苏青跟在身后,孟绮看着郭妈妈瞧自己,上前道,“你瞧我做什么?是不是孟绢去说我坏话了?刚刚在三姐姐那里她就挑三拣四地,若不是她被三婶的人叫走,我倒要让她说说,我选的图案怎么就不好看了。” “没,不是大小姐的事,是夫人院子里的事。”郭妈妈一脸的不自然。 “好了,绮姐回去吧,就算不能绣百子千孙被,也要弄个小一些的,总要自己动手才显诚意。”王氏轻声道。 孟绮伸出那只被针扎了的手看了看,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第136章 怎么可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可是真的,你没听错?”王氏抖着手站了起来,由于太急,险些摔倒,却是把桌子上刚刚众人喝茶的壶和杯子碰到地上摔得粉碎。 苏青听着东屋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后,先是一惊,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就听到王氏尖锐的声音,“她怎么敢?她,她这是太欺负人了,明明知道,绮姐她,绮姐她......她这是打我的脸呀。” 苏青与串儿对视一眼后,走到了门口,这时听到了郭妈妈的声音,“夫人,不可,不可呀,老夫人都已经答应了,您这个时候去怎么说?四小姐那件事,洪三爷可是没承认过的呀,咱们对外也是说四小姐是坐错车的。所以,她们来提亲,咱们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一个不字都不能说的呀。” 苏青惊讶地站在那里,提亲?洪家?提谁?一定不是孟绮,不然王氏不可能这样激动,会是谁?宋氏还答应了? 正想着,就听到郭妈妈的惊呼声,然后就是喊自己的声音。 苏青连忙冲了过去,王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煞白,眼睛闭的紧紧的。 来不及多想,苏青一边想着那些急救知识,一边让串儿快去请大夫,一时间知善堂里乱成一团。 等着王氏幽幽转醒,屋子里已点上了宫灯,苏青正坐在榻旁分线,郭妈妈帮着把分好的线缠在线箍上。 “母亲,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苏青放下线,看着王氏睁着眼睛瞧了自己一会儿后,眼泪流了下来。 苏青心中一酸,这叫什么事呀,孟绮为了名节不要而去投奔的男人向孟绢提亲了。 而孟长峰和宋氏居然答应了。 下午宋氏听说王氏晕过去的消息后特意过来了一趟,看着昏睡的王氏,宋氏极无奈地拍着自己的手, “等你娘醒了好歹劝劝她,我瞧着她现在多少还听你的话。咱们谁都没想到,洪家会来提亲,那官媒上门时,我还高兴来着,以为是给四丫头提的,这可算是得偿所愿,把前一阵子的说词能圆回来了。可谁成想,居然,居然......” 苏青当时看得出宋氏是十分气愤和无奈的,一边是疼了十多年的嫡亲孙女,一边是十多年不曾在身边的庶子孙女,苏青相信,宋氏对这件事定是不知情的。 “我以为我听错了,问了好多遍,那官媒说的确是为博男爵府洪三爷聘怀南侯府孟三爷的嫡长女。哎,下午与你祖父商量了一下,又问了你三婶婶的意见,这门亲事,咱们是拒绝不得的。所以,大房这边,无论是你母亲还是四丫头那里,都靠你了。” “做准吗?”王氏拉着苏青的手声音有些嘶哑。 苏青点了点头,王氏挣扎着要坐起来,对着郭妈妈道,“去给我寻衣服,我要去松鹤园。” 苏青按住王氏的肩,“母亲,您要去做什么?您这个样子去,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徒增大家的笑料。” “笑料?”王氏抬头拧眉。 “没错,事情到这个地步,想必母亲也能猜到,四妹妹做的那件事,先是话本子,又是在大姐姐生辰宴上听来的话,这才坚定了她私会洪三爷的信心。这两件诱因都与三房有关,而现在,洪三爷又来求娶孟绢,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早有预谋。”王氏轻声道。 “没错,虽然我现在不敢肯定四妹妹最开始遇见洪三爷时是不是有意安排的,但随后发生的这几件事一定与三房共同算计的。” 王氏坐直身子,“洪三爷引得绮姐私会她,目的是让绮姐与周二爷退婚,那时瞧着洪三爷应该是在帮胡氏。现在他又向绢姐求亲,难不成,刘氏也是在帮胡氏?” 苏青点了点头,“这件事不简单,孟绢从祖父生病回京都两年了,如今才议定婚事,还是景王的小舅子。如果真是早就布置的,那三叔也太大胆了,他这不是明晃晃地让人知道他的打算吗?” “所以,绮姐一直是他们的棋子,从一开始就是设的圈套。孟海当年回来后,怀南侯府就开始有意结交一些人,而有些人却刻意疏远了,看来,侯爷是知道这些的。” 郭妈妈看着分析形势的母女俩,突然道,“不对呀,夫人,如果三爷靠向的是景王,那为何两年前让侯爷寻一个本家的姑娘送去给了诚王?” 苏青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扭头去看王氏一脸的不解。 王氏也想起这件事来,“没错,具体什么原因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从你祖母打西宅回来后,就在族里挑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后来好似选了一个住在城南的本家女孩,叫什么来着?” 郭妈妈拧眉想了想道,“叫孟芝,具体是哪家,老奴记不得了。” 孟家送了一个小姑娘给诚王,却又许了一位小姐嫁给景王的小舅子,这是什么意思?一只脚踩两条船? 谁都知道诚王与景王是那个位置最有力的竞争者,这样做没有任何好处,孟长峰不会不知道,可他为什么会答应呢? 苏青想到一个问题,“母亲,孟家为何要送小姑娘去诚王府?” 王氏与郭妈妈对视一眼后,低声道,“诚王喜欢小姑娘。” 啊?苏青惊讶地问,“那诚王多大了?” “应该是二十七八岁吧。” “母亲,洪三爷求亲这件事,重要的不是您现在去讨说法。” “那重要的是什么?” “是四妹妹那边,她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受不住。虽说从那件事发生到现在,所有人都劝她,但她却一直认为是她的错,让洪三爷受了连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怕她再想不开。” “绮姐那边知道了吗?”王氏紧张地问郭妈妈。 “没有,您晕倒后,四小姐倒是来过,被二小姐劝回去了,说是等您醒了再告诉她。” 王氏松了一口气,“没错,绮姐一定伤心极了,不仅仅是对洪三爷,还有对孟绢。好你们三房,若是没有你们在其中兴风作浪,哪里会有今天的局面,你们真是太欺负人了。” “所以,这件事咱们先不着急去讨什么说法,而且母亲要在大家面前,尤其是三婶面前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来。至于三叔到底是怎么想的,且轮不到咱们伤脑筋,祖父答应,自会想到这些。” “没错,我不该这样敏感,倒让刘氏和孟绢瞧咱们笑话。我不该这样生气,她们现在还不一定怎么笑话咱们大房呢。不怕,不怕,慢慢来,总要让她们为今天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得好好想想。” “郭妈妈,打发人把四妹妹叫来,我与母亲一同说给她听。” “你准备怎么说?”王氏拉着苏青的手。 “不知道,母亲也知道四妹妹的脾气,她是坚定洪三爷会来提亲的。您上次与她说过洪三爷在议亲,但不是她时,她还不信的呢,所以,要让她不钻牛角尖,不做傻事,还真不好办。但总要先安抚住她才成。” 没一会,孟绮急急地走了进来,瞧着王氏正由苏青服侍着要喝药,连忙接过碗,“二姐姐,我来,我来喂娘。” 苏青把碗递给她,看着孟绮小心地吹药的样子,心中一叹,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太娇惯了,说好听的叫不谙世事,难听的叫不长脑子。 “绮姐,娘有件事要说与你听。” 孟绮把碗放回桌子上,“娘,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这次晕倒又是因为我吗?” “不是。” “是。” 孟绮左右看了看说出不同答应的两个人。 王氏看了一眼苏青,想说什么却闭了嘴。 “是因为你的原因。”苏青坐在孟绮对面轻声道。 “啊?我什么也没做呀。” “今天官媒来为大姐姐提亲了。” “什么?她终于找到人家了?这可太好了,前几天祖母不是还不满意来着,说她也不定亲,若是明年你成亲在她前头,又要让京里人说嘴了。” “是,这回应该不会了。” “大姐姐定的是谁家呀?还有,不是说娘晕倒的事吗?怎么说起她来了?我这阵子可没去她那里,都是去三姐姐院子里商量给你绣百子千孙被的。” “那是因为,向大姐姐提亲的是博男爵府洪家的洪三爷。”苏青瞧着孟绮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 孟绮先是一愣,随即猛地站了起来,“你说谁?” 第137章 谁知道呢(送给喜欢泰迪狗的叶元帅的加更) “娘,这不可能,不会的,洪三爷怎么会娶孟绢呢?那我怎么办?我还不得被孟绢笑话死。” 看着孟绮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脸颊,王氏心疼地把孟绮搂进怀里。 “好孩子,娘早就与你说过,那洪三爷并不是你表面瞧见的样子,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如今你看出来了吧,他就是在利用你。” “利用我?他利用我什么?” “利用你,让你与慎郡王府退亲。”苏青道。 “啊?他为何要这样做?” “如果母亲与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应该是在帮王妃,也就是帮周三爷。你也知道周二爷与周三爷在争什么。” 孟绮听得这话,低下头想了想道,“怎么会这样?娘,我还是不信,会不会弄错了?娘,咱们去问问祖母好不好?” 看着拉着自己手晃来晃去的孟绮,王氏想着苏青刚刚的交待,狠下心来道,“你别天真了,还看不出什么情况吗?绮姐,你不小了,是非应该看得清楚。娘今天再把话说一次,从你与洪三爷相识,到后来听说他瞧好一个定了亲的女子,再到你拾那话本子想到那样一个主意,还有他拦马时与别人说的一套,与你说的又是另一套。你串起来,好好再想想,都是谋划好的,他一直在算计你的。” “没错,四妹妹,你一定不能再上他的当了。因为你太单纯,所以让他的计谋得逞,所以,你不能再被他利用了。这件事,你就当第一次听说,咱们明天见了大姐姐,高高兴兴地祝贺她就好,千万不可再有任何多余的话和表现,知道吗?” 孟绮看着苏青,“二姐姐,这是真的吗?是孟绢联合洪哲一起吗?他们俩是不是早就打算定亲的,却让我出了那么大的笑话。” “四妹妹,让你出笑话的从来不是别人,一直是你自己。” “绾姐......”王氏急急地道。 苏青用眼神制止王氏,“你莫要不高兴,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你已然定亲,就算再不喜周二爷,在没有退亲之前怎么就能做出那种事来呢?正因为你有这样的想法,他们的算计才会成功。” “那不能怪我,我早就说过,我不要嫁给周钰,我讨厌他,可是家里有谁听?他们都顾自己的,祖父与父亲顾着侯府的体面。娘顾着与前王妃的承诺,哪个问过我。” 孟绮站起身来,大声地道,“没错,洪三爷这件事是我大胆,是我做的不对,叫所有人跟着为难。可是,你们有没有为我想过,我就是喜欢他,我只瞧他一眼就喜欢他。我也想过,他对我不是真心的,但我还是希望通过上次的事后他能来提亲的。我就算做错了,也不该由着别人这样打脸吧?尤其还是孟家自己人,这叫我以后如何再走得出去?” 王氏听得这话,连忙下地,搂过孟绮,“娘知道,你委屈,是娘错了,就该早些给你退了亲事。如今可倒好,不仅害了你,还连累你姐姐......” “娘,我该怎么办?大家都知道我等着洪三爷来提亲,可他来了,却向孟绢提的亲,我该怎么办?”孟绮哭道。 “没有。” “二姐姐,什么没有?” “我是说,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等着洪三爷来提亲的。平西侯府那件事,大家都知道是你上错了马车。慎郡王府的事,大家也都知道定亲一直是我。所以,你只要坚持这两点,就没人会拿这个来笑话你,你明白吗?” “没错,你二姐姐说的对,只咱们不承认,谁又能抓住不放。就像你二姐姐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她以前在你身边当差,可咱们就不承认,你瞧瞧,现在不是都知道你二姐姐是祈福回来的吗?” 王氏擦着孟绮的眼泪,“好孩子,听娘的话,咱们不去想那洪三爷,等着孟绢嫁了,你二姐姐也嫁了,京里人都忘了这件事,娘再慢慢给你寻好的。” “对的,而且那洪三爷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大姐姐嫁过去,你以为会轻松?” “二姐姐,你什么意思?” “你想呀,那洪三爷是续弦,听说与原配感情非常好,不然也不会守了两年,大姐姐嫁过去就是别人的影子,一个活人做的再好,也越不过死去的人,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听说那洪夫人是一个极厉害的,洪家两个儿媳妇也是整天勾心斗角,孟绢嫁过去有的她受的。哼,你瞧着吧,孟绢早晚得回来哭鼻子,你就等看她笑话吧。 “还有其三,咱们只是猜测,洪哲娶孟绢,一定是想从三叔那里得到些什么,若是没满足洪家,你自己说,他们还会对孟绢好吗? “所以,咱们只管瞧着,且叫她先得意,等着母亲为你寻个好人家,你过得舒心快乐时,再去看孟绢,那个时候,你要怎么笑话她都成的。” 孟绮眨巴着大眼睛听苏青说完,王氏则轻轻松了一口气,前面一大堆,都不如后面这几句话。 “没错,你二姐姐说的就是这个理,咱们慢慢瞧着就好。好孩子,刚刚娘还想着去给你讨说法呢,还是你二姐姐劝娘,若是这个时候去质问,为何洪家提亲的是孟绢而不是你,那可真是让三房还有二房笑掉大牙了。” 孟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但不能伤心,我还要高兴,不能让他们看我的笑话。” “没错,就是这样。”苏青拍了拍孟绮,“你就算再难过,也不要让她们瞧出来,你最不想让孟绢瞧不起你,是不是?” “嗯,我顶讨厌她了,从她回来就没好事。” 晚上,孟绮躺在床,一会脑海里出现洪哲,一会出现孟绢,没一会又是两人手拉手地站在自己面前,孟绢大声笑自己是手下败将。 孟绮知道,母亲与苏青说的都是对的,都是为自己好,可心里还是不舒服,还是难受。她这个时候并不是多放不下洪哲了,她只是想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就算他要算计周二爷,那自去寻他本人去,做什么来招惹自己。 可是,她不敢去想,她这个时候若是再做出私见洪哲的事来,等待自己的一定是自己不能承受的后果。 但不问她又不甘心,到底该怎么办呢? ―――――― “二小姐,您今天劝四小姐的话,四小姐能听得进去吗?”孔妈妈道。 “谁知道呢?我都不指着她听进去多少,哪怕三分之一也是好的。只要她别在孟绢和三婶面前表现的太过,能稳定住自己的情绪,至于其他的,再慢慢来吧。” 其实苏青还是挺能理解孟绮的,孟绮就是现代那种典型的恋爱脑,有些恋爱脑撞了南墙会回头,有些却是一条路走到黑。前世刷某音时,这样的事真的很常见。 她现在就希望,孟绮是那种会回头的,若是她还有别的想法,苏青是真的没招了。 这个就像那句话,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不过,让王氏和苏青欣慰的是,孟绮对孟绢与洪哲定亲这件事还真没表现的太过,面对孟绢话里话外的挑恤,她板着脸说了一句,给人家做续弦还这样高兴,一句话,成功地让孟绢原本还得意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刘氏则是春风满面,苏青瞧着她,越发相信孟海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孟家,她其实是担心的。 周钰选的一定与孟海选的不一样,到时候,自己还好说,毕竟是出嫁的,若是孟海失败了,连累的就是怀南侯府,其他人她倒不在乎,可王氏却不可能置身事外。 所以,她非常希望周钰支持的那位能成功,到时候她就可以求周钰保下王氏了。 景王是一定不可能的,那就是诚王或是端王,更或者是病怏怏的太子? 因着孟绢是大小姐,她的婚期定在来年的六月份,比苏青与周钰早了两个月。 伴着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怀南侯府收到了洪家的帖子,洪家大小姐要出阁了。 第138章 来赏雪宴 “娘,洪家是什么意思?干嘛把大家都请去?又不是不知道孟绮闹的那出。” 孟绢不高兴地扯着刘氏为她置办的嫁妆里的一块皮子。 “小心些,这两块皮子可是你大哥好不容易得来了,给你压箱底,到了洪家无论做什么都是拿得出手的。” 孟绢放下皮子,“娘,上回问您,您也不告诉我,爹为我定洪家真的没事吗?咱们来的时候,爹不是说要靠向诚王吗?” “那是明面上的,谁都知道怀南侯府给诚王送了女儿进去,这不是明晃晃的嘛。” “那我与洪三爷定亲,诚王能高兴?他不会为难爹爹?” “你放心,你爹爹早就布好了。”刘氏把皮子放好,朝门外瞧了一眼小声道, “之先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太早为这些费心。前几日你爹爹来信,让把一些事情可以说与你听了,毕竟洪家的身份敏感,你若是什么也不知道地嫁进去,会吃亏的。” 刘氏拉过女儿的手坐在火炕上,“你也瞧出来了,你爹做两手准备,你与洪三爷定亲就是你爹递的投名状。当然,在这之前,你爹都安排好了,夏天里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宏二爷就回来了一次。” “啊?何时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宏二爷是孟海身边最得力的幕僚。 “就是来处理你的事的,总要把一切都做在前面,才好光明正大的实施下一步不是。宏二爷接触了洪家,不仅取得了洪家的任信,还想出了一石二鸟的好法子,就是帮着慎郡王妃的忙了。” 孟绢点了点头,洪哲帮着周三爷的事,她听母亲说过。 “这样看来,慎郡王府也是靠向景王了?所以,爹爹才不让孟绮嫁去周家?” “并不是,现在还不好说,只能说王妃与周三爷是景王这边的。至于现在王爷是个什么想法,咱们不知道。其实若不是王妃想要为自己的亲儿子争取世子之位,她们家真犯不上投到哪位皇子名下,只要老实地待着,不管谁到那个位置,慎郡王府都不会有一点变动。” 没错,问题就出在王府现在还没立世子,胡氏想借助外部势力达成心愿。 “那诚王那里,爹爹是如何解释的?我是说我与洪三爷的亲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不外乎是对诚王说,想借着你打消景王的顾虑,这样取得景王的信任,营造出一种叫别人看不懂的局面来。才好取得景王更多的信息,毕竟有可能争那个位置的只有这两位。诚王又是一个冲动的性子,你爹说了,与他说话,在别人看来根本没有道理的话,他却觉得十分有道理。” “我爹真聪明,两位王爷都这样信任他。” “可不是,你爹爹说了,一边吊着诚王,一边投名景王,让诚王以为他是靠近景王给他打探消息。让景王认为,他是牵扯着诚王为他效力。所以,两人都对你爹的做法没有怀疑,这就给了咱们更多选择的机会了。”刘氏对于丈夫的这个决定,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总觉得风险太大,在她看来,还是认准一人更好。 可孟海说的也对,两人旗鼓相当,现在根本看不出来端倪。只能做两手准备,好在这两手都是可以随时收放的,就算是选景王选错了,让女儿嫁错了,但等到那边事成,接了家来,想再嫁好的还不容易。 可若是没有这个投名状,以景王谨慎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让自己靠过去。 之所以这样做的另一个原因还是镇北王爷,直到现在孟海也没探明白那位到底是支持谁,还是真如大家想的那样,是一位中立的,支持的是皇上。 “好了,今天这些话,你知道就成,只你放心,你爹爹不会害你的,对于你将来的路,他都为你打算的好好的。你只要安心备嫁就成,过了年开了春,你爹爹会回来,到时候你的嫁妆一定会比孟绾的多。” “哼,她?一个丫头罢了。只是我没想到,孟绮对这件事居然这样冷静,原想着讽刺她几句,引得她再失了分寸,嫁不出去才好呢。”孟绢不屑地道。 “没错,我瞧着孟绾绝不是个简单的,从王氏认了她,她们大房,尤其是善知堂,咱们越来越不好插进去了。原本还能利用姜氏与她的矛盾制造一些麻烦,现在看来却是不易了。” “娘,您也说了,大房都是草包,等到爹爹心愿得成,还不任由您说得算,那孟绾就算嫁去王府,依着周二爷的秉性她能有好日子过?不说王妃与周三爷,单单那位三小姐就够她喝一壶的。” 刘氏想着周映宁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 这是苏青做为孟家二小姐第一次参加京中贵圈的宴席。 做为洪家准媳妇的孟绢含羞带怯地由着洪夫人拉着手上下打量,一副满意的不得了的样子。 那些上赶子巴结洪家的人也纷纷把孟绢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刘氏坐在洪夫人身边,一脸的喜气洋洋。 “四小姐来了。”洪二小姐极热情地来拉孟绮的手,“我还怕你不来呢。” “我做什么不来?这可我大姐姐今后的夫家,我总要来瞧瞧,以后串门子别再不知道大门冲哪面开才是。”孟绮想努力挤出笑来,却因着绷着脸,那笑着实比哭还难看。 不过这几句话说的漂亮,苏青暗暗点头,不枉昨天自己费了那么长时间的嘴皮子。 其实依照王氏的意思是不想让孟绮来的,一是怕引来别人过多关注的目光,太过尴尬。二是怕万一遇见那洪哲,孟绮再做出什么不管不顾的事来。若真是那样,王氏不敢想那后果。 可是洪家这次特别奇怪,以往都是怀南侯府一张帖子,上面写着邀请谁谁参加某某宴的,这回却是各房单独下的。 宋氏听着王氏说孟绮身子不好就不去的话还没开口,刘氏笑着上前,“她们姐妹一处呢,都去松泛松泛,那是绢姐未来的夫家,回头再让人说自家妹妹从没去过多不好。知道的是绮姐不想去,不知道以为她们姐妹不和,绢姐不欢迎呢。” 苏青瞧着刘氏似笑非笑的神情,真是够不要脸的,这还没进门呢,谈什么欢迎不欢迎的,再说想让众姐妹去洪家,等你嫁进去下帖子不是更名正言顺? 看着宋氏还是没表态,孟绢盈盈上前,“祖母,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只是这次洪大小姐出阁,景王妃也是要去的,谁知道景王爷会不会去呢?” 宋氏听得这话,想起那天与孟长峰议定孟绢亲事时的情形来。 其实,两人都知道,洪家既然让官媒上门求娶,孟海与刘氏必然是答应的了,问过他们也不过走个程序,对于孟绢的婚事,老两口是决定不了的。 只是孟长峰实没想到,孟海一边让自己把人送去诚王府,一边却又与景王内弟结亲家,这是在冒险呀。 当即把刘氏叫了过去,只刘氏早有准备,告诉孟长峰,她也是刚刚接到孟海的飞鸽传书,这件事事先已与诚王有过口风,对于自己最大的敌人景王,诚王还是十分小心的,只是景王府被他围的跟铁桶似的,一般重要的消息根本打听不到。孟海就想着从景王妃这边下手,最好的法子就是有自己人在内宅,里面有人,打听起消息总会更方便。 说是诚王听说孟海要把自己的女儿安排进洪家做奸细,着实感动地夸赞了孟海忠心,所以,对于孟海把女儿嫁去洪家,诚王不但没有不高兴,还要让诚王妃给孟绢添厚厚的添箱。 “那景王那边呢?老三是如何应对的?景王可不是诚王,不好应付的。” “父亲放心,三爷自上回把孟芝送去诚王府时,就与景王府长史无意间发过牢骚,说是没有办法,咱们家送人都是被迫的。您忘了,为了避免其他人猜疑,随后不是也有几家送了女儿进去吗?只不过位置没有咱们家显赫罢了。” 孟长峰点了点头,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刘氏,“老三还是两年前的打算吗?” “是,已然确定的事,断不敢随意改动。”刘氏恭敬地道。 “这就好,你告诉老三,就算他再厉害也是姓孟的,怀南侯府不好,他安能独善其身?” 只要不是两边倒就好,若是孟海想踏两条船,那可是要命的事。 “是,三爷时刻记着自己姓孟,一切的一切都是为着怀南侯府日后的风光与荣誉。他为了让诚王放心,连绢儿都舍了,父亲断不该疑他。” 孟长峰盯了刘氏半天后,“既这样,洪家的亲事咱们就应下。只是毕竟洪三爷之先与四丫头有过误会,万不可因着这件事让她们姐妹生出嫌隙。我还是那句话,她们出去都姓孟,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古往今来,我就没瞧见哪个人能离了家族还能走得长远的。” 刘氏感觉到孟长峰盯着自己冷冷的视线,“是,儿媳妇谨记。” 宋氏看着刘氏看似恭敬,实则不屑的样子就来气,旁敲侧击地说了当时洪哲对孟绮那件事处理的不恰当云云。 刘氏罕见的没回话,只是听着,弄得宋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倒上孟长峰拧眉不悦地瞧她。 第139章 上了当了 苏青与众位小姐坐在一起,大家都对她充满了好奇,好多人只是在怀南侯府“百花园”专门为她摆宴的时候见过一次,更有一些人,比如那些太太,奶奶们是没见过的。 这会子都上下打量她,眉眼与孟绮有五分相似,安静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地与孟绮说上几句话,与其他人的交流也少,看上去胆子不大,不管谁提起她的名字,她都会有些不安地站起来,紧张地捏着手里的帕子。 洪夫人瞧着苏青的样子,想着胡氏大可不必这样费周章,一看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要立威等着进门再立也不迟,犯不上这样着急,还要在自己府里。 今天可是孙女出阁的日子,她实是不想配合胡氏这样做。可三儿子却一口答应下来,自己也不好再反对,况且是要等到孙女出了门再开始,与自己的损失并不大。 算了,既然答应了老三那就去做吧,女儿话里话外的意思,景王爷对老三越来越器重,而对老三与慎王府三爷走得近也十分乐见,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坏了女儿的大事。 没多一会,就有丫头来报新郎马上就到了,年纪轻的小姐们都十分兴奋,苏青对这种事是不感兴趣的,奈何孟绮却十分有兴致,拉着孟绣的手站在前面。孟绢则一直与洪家的旁支站在一起,根本不理孟家姐妹。 苏青跟在几位小姐的身后到了博男爵府的待客大厅,为了方便观礼又不会冲撞到女眷,特意在正厅架了两排屏风,而且是那种镂空的,可以看到大厅里的景象。 她们赶去的时候,屏风后已经站了一些人,不一会又过来了一批人,苏青连忙向旁边让了让,让那些小姐们往前站站。其实那屏风虽说有镂空,可毕竟不是没遮没挡,全都趴在上面能看到什么? 苏青感觉身边有人挤着自己,自己的披风还被往下一拉,抬头一看倒是没人注意,许是人太多被谁刮到了,苏青把披风拢了拢,又尽量让自己往边上靠一靠,却又不放心孟绮,抬头去瞧,见立夏紧紧地跟在旁边松了口气。转过头向外看,却感觉到一道注视自己的目光瞬间收了回去。 “想必用不了多久,二小姐也会这样披上嫁衣,我倒是盼着那一天呢。” 苏青转头,只见慎郡王府的大少奶奶,那位叫谢芬的正站在自己左侧一脸温柔地瞧着自己。 上回见她时还怀着孩子,现在算算应该生产后没几个月。这胡氏还真是让人说不出好来,自己不来,倒派了生完孩子没多久的媳妇来,看来,这位大奶奶是胡氏的马前卒呀。 “原来是大奶奶,只你一人吗?”苏青微笑地道。 “母亲前几日给二弟收拾院子累着了,腰疼的厉害,二妹妹与三妹妹要侍疾,所以,我就来了。” 苏青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还收拾院子,是用你扛还是用你搬。 只她面上不显,像是没听出来一样,“两位小姐倒是孝顺的。” 谢芬听得这话,上下瞧着苏青,这是真傻还是假傻,因着给她收拾院子累着了,不该多问几句吗?听话听不出重点吗? 看来,这位二小姐真如外面传的一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这样更好,进了府必不是自己的对手。 自己要应付胡氏和周映宁还有丈夫,明明是个姨娘却在自己面前端婆婆款的王府侧妃已是心力交瘁了,若是这位二小姐是个精明的,那自己的日子还真不好过。 原本依着孟绮那样的性格若是进得王府也够自己头疼,但这样的倒是没什么了,胆子小还没脑子的人最好对付。 谢芬捏了捏手中的物件,还要继续吗?胡氏不就是想这位二小姐出丑,然后再探探她的能力。 这还用探吗?可是谢芬不敢随意做决定,算了,连洪家都要帮忙,自己做好该做的就行。 直到听着礼官唱诺起身,洪家大小姐被众人热热闹闹送出了门后,博男爵府的宴席才真正开始。 苏青站在夹道上等着孟绮和孟绣她们出来,孟家今天只刘氏带着四位小姐来的。 这时侯天上已飘起了雪花,有几片滑到脖子里让苏青一凛。她抬起手去拍打刘海上的雪花,不经意间又感觉到那道目光注视着自己。 苏青借着手的姿势四下张望,都是陆续由大厅往外走的人,并没有什么人在注视着自己,难道是错觉?只是自己怎么突然整个人不舒服呢? 这时孟绮和孟绣终于走了出来,“哎呀,我的脖子都要累酸了,也没见那新郎官长个什么样子?”孟绮与孟绣说。 “谁知道什么样,与咱们都没关系,二姐姐,你怎么出来的这样早?大姐姐呢?”孟绣与苏青谈不上亲近,但姐妹之间的礼节做的却是足足的。 “大姐姐刚刚与洪家二少奶奶在一起,这会不知道去哪里了。”苏青笑着伸手把孟绮披风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回头要去戴自己的披风帽子,两只手往后一搭准备往头上兜时,指尖突然触到一件冰冷的物件在披风帽子里,还没等她取下来看看是什么,便听得身边有人高声喊, “初儿姐姐在吗?这可怎么办?那可是我们大奶奶成亲时,王妃给的聘礼,才刚在后堂时还挂在我们大奶奶身上的,回去换件衣服就不见了。”一个丫头迎着大家而来,两眼通红地说着。 苏青旁边的一个丫头往前走了一步说,“柳玲怎么了?” “初儿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大奶奶身上常戴的那块说是上古的玉佩不见了。” “啊~怎么会这样?若是找不到那玉佩,咱们几个可怎么办呀?” 叫初儿的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听得初儿这样说小声地抽泣起来。 这时有洪家的管事妈妈走来说,“莫急,按着你家大奶奶去过的地儿找一圈,兴许是掉到哪里了。” “能掉到哪里去?我们大奶奶是代表王妃来的,除了给众人请安,就是与孟家二小姐侍在一起的时间长,聊得多一些。刚刚观礼时,看着孟家二小姐没往前去,还特意陪着她多说几句话。” 短短的几句话便成功地把准备要走开的众人留了下来,苏青此时已经将风帽里的物件拿在了手里,冰冰凉凉的,如果猜的没错,必是那块所谓的上古的玉佩。 苏青此时心里很乱,这明明是设了局让自己钻的,那谢芬原来是为着这个呀。但此时她什么也不能说,将那玉佩拿在手里,和众人一样站在一边听着那两个丫头和那管事妈妈继续说着。 她想着把玉扔出去,可转念一想,既然想陷害她,一定有人盯着自己呢,若是现在扔出去,就会被人抓个正着,该怎么办?苏青心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苏青突然觉得自己身边一下子多了几个人,都是不认识的,有太太,也有奶奶,更有几个孔武的婆子,看着在瞧热闹,实则却把她围的紧紧的。 串儿被挤了出去,不满地瞪着那几个丫头,只这些丫头像是没瞧见一样。 串儿也感觉出不对劲来,抬头去瞧苏青,见苏青的脸色有些不对,想着刚才那谢芬的丫头两次提到她们大奶奶陪着二小姐的事,该不会冲着二小姐来的吧? 串儿也不管那么多,把身边的丫头往旁边一挤,“二小姐,您头发上沾的是什么?” 一边说一边上前去,苏青趁着串儿取帕子的动作,把手里的玉佩放进串儿的帕子里。 串儿紧紧拿着帕子,还真是这样,怎么办?扔出去是不可能的,这几个丫头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自己一个小动作都会让她们抓住无限放大,只能见机行事了。 谢芬瞧着苏青跟自己丫头刚才的举动,嘴角噙笑。 第140章 还算机警 其实刚刚把玉佩给串儿的时候,苏青就后悔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自己一时有些乱了。 苏青去瞧谢芬,已然没有了刚刚温柔说笑的样子,也没有失了宝贵东西着急的神情,倒是迎着自己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瞧着。 中计了,她做了两手准备,若是自己不给串儿,她们不能做什么,却会句句往自己身上带,只要让大家误会就好,回头再散布一些自己眼皮子浅的谣言。 若是落到串儿的手里,那就一定会搜查的,呵呵,等着从孟家二小姐丫头身上搜出来,苏青敢肯定,不出明天,全京城都知道。 所以,胡氏这个计谋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呀。这还没怎么样呢,就给自己立威了?就要测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但这么多人瞧着,串儿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玉佩丢掉或是怎么样,根本做不到。 怎么办? “依我看,定是哪个眼皮子浅,手上松的丫头做的,一定要好好查查,若是我们洪家的丫头,立马打杀了出去。”洪家二少奶奶高声说着,又扭身对着谢芬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怎么就找不见了呢?” “没关系,许是不小心弄掉了,一会让丫头婆子再好好找找。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一块玉佩而已。只是那玉佩除了是王妃当初送与我的聘礼之外,听说还是先太后亲手赠于王妃的,所以,实在是丢不得呀。”谢芬满脸为难。 苏青挑眉,呵呵,如果真是周钰那位姑外祖母送的,胡氏怎么可能给谢芬,真真好笑。 两人正一唱一和,就见洪家管事婆子急急走过来,“老奴带着下人都寻了,凡是周家大少奶奶能去的地儿都找过了,没有。” 洪二奶奶听得这话,立起眉毛,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众人,“你们若是谁拿了,现在交出来了也不晚,可别逼着我一个个搜,到时候搜出来,不只是你们,只怕你们主子,面上也不好过。” “我当是什么事呢?既然要问丫头的事,我们在这里陪着算是怎么回事?敢问洪二奶奶,你们洪家的规矩是询问丫头还要主子陪着吗?”正在众人都在看着洪二奶奶的时侯,突然从人群中冒出一道略显稚嫩的女孩子的声音。 苏青随大家视线望去,只见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长得明艳,抹着浓妆,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的少妇走了出来。 没错,别看年纪不大却梳了妇人髻。 洪二奶奶的嘴角微抿,见这女子走了出来,连忙福礼道,“不敢,不敢,是我糊涂了。让几位贵人在这里挨冻。” 说完赶紧回头吩咐,“来人,快把贵人们引到后宅入席,至于其他人嘛,刚才在内室大厅里服侍的就有劳多留一会儿,怎么也得弄清楚不是。不知道各位贵人意下如何?” 这个时候哪个能说不同意,说不同意就是让人猜疑自己的丫头有问题,所以,没人说话。 谢芬更是带头道好,交待自己的两个丫头全力配合。 那女子抬起头极不屑地瞧着大家,骄横地越过众人走了过来,她路过串儿身边时,好像是嫌弃串儿挡了路,狠狠地撞了一下方才慢慢地走了过去。 苏青看着串儿听得要让丫头们都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木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待那女子撞了她后,更是往后趔趄了几步才站稳,只是脸色已由刚刚的红转变为白了。 苏青这个时候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只能担心地瞧着串儿。 串儿也看着苏青,突然对着苏青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来。苏青不明所以,心里咯噔一下,串儿不会要采取什么极端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而串儿此时内心却是惊涛骇浪一般,因为刚才那女子对着自己一撞时,借着她那狐皮大氅的掩护把自己手中的玉佩拿走了。 本来刚刚站在大厅东侧屏风后看热闹的小姐奶奶们也不多,等到主子们都走了,十多个丫头婆子站在那里,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 那管事妈妈看了一眼串儿,嘴角微扬,“有劳各位妈妈和姑娘了,请各位前面走,而且要互相保持距离。”说完,从外面又进来几个婆子围在这十几个人外边护着大家。 一行人走到院子正房的西屋,刚刚那些主子们已坐在那里喝着茶。 串儿抬起头正瞧见苏青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串儿冲她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 苏青突然就有了一种放心的感觉,刚才还紧绷的弦一下子松懈了下来,串儿一定是有了应对的法子。 里面的一切都已摆放好了,一溜屏风立在中间,屏风后面又拉着帘子,有点像现代的那种咖啡座。 苏青在心底冷笑,为了让自己出丑,她们还真是不遗余力呀,这胡氏与洪家到底有什么交易,能让洪家选嫁嫡孙女日子冲着自己使坏。 正当大家还在想怎么不开始的时候,只见洪夫人搭着洪大奶奶的手走了进来。 “实是扰了大家的兴,怎么就出这样的事。老二媳妇,你确定让下人都好好查验了,不是遗漏到哪里去了?” 洪二奶奶上前把刚才的说词又说了一遍。 谢芬极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都是我的不是,因着那玉佩难得,从进了周家门我就没离过身,从来没出这样的意外,若不是太珍贵,我是断断不会吱声的。都怨我,也是我的丫头沉不住气,叫各位夫人,奶奶和小姐们跟着焦心。” 洪夫人坐在上首,“谁也不想的,好在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这刚刚送了景王妃回去,景王妃也是听到这个消息的,她让我与大家道声歉,王妃还说,我们洪家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这样的事,总要弄个清楚,给大家一个交待。” 苏青暗想,这话说的倒漂亮,你们洪家这么多年没过这样事,也就是说你们洪家办宴也没发生过,而今天能来的都是与洪家日常交好的。只因为孟绢定了洪三爷,所以怀南侯府今天才会来,那说明什么,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就出现在不常来她们家的人中。 管事妈妈站直身子,见洪夫人不再说话,上前高声道,“当时在东厅服侍各位主子的下人都在这里了,请夫人示下。” 苏青瞧着那几个要去抽查丫头的婆子站得一排,想了想趴在孟绮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孟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且慢,男爵夫人,晚辈有一个建议。” 众人都去看孟绮,洪夫人眉头紧皱,虽说老三是为了胡氏而故意与孟绮亲近,但那样的消息传出去,不管真相是什么,总归对儿子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 “孟四小姐请讲。” “咱们谁都没见过那块珍贵的玉佩,大小如何,图案如何都不知道。到时候随便拿一块出来就说是那珍贵的物件,也没个证人不是?” “你是什么意思?”谢芬收起可怜惜惜的表情拔高声音问。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着,这几位搜身的婆子是不是也要先让人查查她们,别再把自己的玉佩带了进去,不小心混进被搜人的衣服里。再加上咱们都不知道那玉佩什么样,再误会的反倒不美,大家说是不是?” 还没等洪夫人说话,一个人拍着巴掌笑得极大声,“哎呀,孟四小姐说的太对的,正是呢,我知道的不多,但贼喊捉贼的话本子还是看过的。” 苏青瞧着刚刚那位年纪不大却梳着妇人头式的女子,血红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一排整齐而洁白的贝齿。 洪二奶奶显然没想到孟绮会提出这个,而又有人附和,转头看着自己的婆婆。 洪夫人轻轻拍了拍手道,“没错,咱们都乱套了,四小姐说的在理,就该如此。老大媳妇,派人先搜一下这几个婆子吧。” 于是,当着一屋子贵人的面,洪家几位婆子被从上摸到下,凡是有戴着物件的,管他是金的银的还是玉的石头的,统统被解了下来。 第141章 我叫孟芝 串儿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婆子,居然是刚刚院子里那个管事的,果真是冲着二小姐来的。 串儿对着她灿烂地一笑便开始解自己的披风。 那管事妈妈被串儿这一笑吓了一跳,按事先交待的,这件事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是为了给怀南侯府面子才找了这几个丫头婆子一起走个过场,可这个丫头怎地好似一点也不担心似的? 想着自己一直盯着那位二小姐,看着她借着帕子的遮掩把东西塞给这个丫头,从那一刻起,自己的眼睛就没离开这丫头,但凡她想扔了或是怎么样都不可能。 可现在瞧她的样子,全然无所谓,难不成她有应对之法? 但想归想,这婆子却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把串儿脱下来的衣服一件件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细细地从上摸到下,等到串儿只余下亵衣后,这位管事妈妈的脸上已出现密密的汗。 串儿站在那里伸开双手对着她说,“再脱可就什么也没有了,你老人家要不要上来再好好摸摸,还是要我连这身也得脱了去。” 串儿的亵衣是和苏青一样的,最开始瞧着苏青穿的与她们不一样,串儿好奇的要命,苏青给她讲了这样穿衣的好处,什么不露点啦,什么不下垂啦,弄得她脸红地裁了两件,还别说真不错,时日久了就习惯了。 尤其是苏青做了二小姐,那些小衣就专由自己负责,给苏青做的时候,直接就给自己裁几件了。 管事妈妈看着串儿这十分怪异的亵衣却没有时间震惊,抱着串儿最后递给她的里衣呆呆地站着。 “这位妈妈,若是没什么了,请把里衣还给我,这天可是不暖和呀。” 婆子木木地把衣服递给串儿,又不服气地把架子上的衣物再从上到下摸了一遍,一张脸充满疑惑。此时外面已有人陆续回禀了,她不敢耽搁挑了帘子出去了。 众人见这个婆子最后走了出去,刚刚都说过没有找到,所以,现在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苏青也是紧张的捏着手中的帕子,孟绮拉着她的手也有些发抖,刚刚苏青教她说那些话时,她就知道,这是洪家给她们孟家下套呢。 “启禀夫人,各位贵人,这位怀南侯府二小姐身边的丫头身上……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谢芬说完后惊觉自己说错了,连忙补了一句,“你可好好检查了,那些袖子缝里,裤脚子里都查过没有,那玉佩不大,随便塞一个地儿很难被发现。” 孟绮听得这话只觉得火气上涌,刚想站起来,就见串儿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噗通”跪在地上,“奴婢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种事,原本以为博男爵府是京中大族,且还是景王妃的母家,虽然从没听过到别人家坐客,却要搜身这件事,但为了不让侯府被人误会便忍着了。 “奴婢刚刚穿衣服的时候,听着众人汇报没有搜查出来时,也没听得周大奶奶说什么,只怎么到奴婢这里没有搜查出来就这样质问。 “敢问周大奶奶,是奴婢来之前就知道您要丢那玉佩吗?所以早早把衣服缝好口袋等着装?还是周大奶奶没有在想要找到的人身上寻到,总要拉一个才算?” 串儿说完就定定地瞧着谢芬,众人也没想到一个丫头居然这样和主子说话。 “大胆,你一个奴婢居然敢与我们奶奶这样说话,还不掌嘴?”刚刚那个叫柳铃的大声呵斥。 还没等其他人再说话,只听“啪”的一声,那柳铃捂着嘴巴瞧着怒目的孟绮。 “你也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周家的奴才居然敢质问怀南侯府,是谁给你胆子?主子都没说话,你一个奴才居然信口雌黄。”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苏青眼泪盈盈下落,走到洪夫人身边轻轻一礼,“今天多有打扰,坏了大家的兴致,如今证明我的丫头是清白的,是不是我们可以走了?” 然后又转向谢芬,“周大奶奶,对不住,刚刚我四妹妹实在是没忍得住气,这丫头居然敢代替你说话,她一着急,帮你教育一下,我想大奶奶必不会怪我四妹妹的。” “三婶婶,在大姐姐夫家发生这样的事,实是没想到,要是给大姐姐今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的话,那也不是我的初衷。” 刘氏看着苏青一脸无措,说出的话却又句句带刺,心中愤怒已极,却又不能表现出来,自己是孟家的媳妇,刚刚谢芬那几句话的确是过分 ,尤其她并不曾对别人说,单单质问孟绾的丫头。 “哈哈哈,我就说我来对了嘛,果然看了一出好戏,真爽快。得了,这破事你们慢慢捋吧,我得回去讲给我们王妃听,她一准高兴。” 刚刚那女子站起身来,搭着身边嬷嬷的手往外走,洪夫人与众人连忙起身跟在后面。 “不必,不必,我又不是正经的王妃,不敢劳动你们,还是处理你们的事吧。只是周大奶奶今天没达成所愿,回去怕不好交待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走过刘氏的身边站住,斜着眼睛上下打量,“把女儿嫁到洪家来,有勇气。可惜呀……再回去回回炉吧,不然怎么被吃的都不知道。” 刘氏白着一张脸看着她走向苏青。 苏青看着这位张扬的,装做老成的女子走过来,想要避到一边,却见女子靠了上来,“你不错,我瞧好你哟,你记住,我叫孟芝。” 苏青猛地抬起头,孟芝?那个被孟海要求孟长峰送给诚王的本家小姑娘,听说送去时才十一岁,那今年是十三岁? 看着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苏青不明白刘氏为何还不带她们走,孟绮则是无聊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今天这雪就没停过,时大时小,这会儿又开始大了起来。 洪夫人把斗篷递给丫头,一边笑着上前,“对不住,亲家,还要你等着,实是两个孩子婚事上有些需要商量的,今天一并问过亲家,也省去再打扰了。” “这没什么,洪夫人这儿媳妇也娶过了,女儿也嫁过,经验是有的,不像我,头一回嫁姑娘,我还真怕哪里做的不好呢。” 刘氏接过洪夫人递来的茶刚想开口,瞧见孟家几位姑娘都瞧着她,尤其是孟绢,自打洪夫人送完众人进来后,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洪夫人笑着让自己的二儿媳妇带着孟家几位小姐去后院暖阁里赏花去。 苏青实不想去,她现在只想马上回家,问问那孟芝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她们都是刘氏带来的,刘氏要与洪夫人商议孟绢的亲事,她也不可能张罗要先走。 孟绮跟在苏青身后往外走,今天在洪家遇到这些事,还有洪夫人及两位少奶奶的表现,倒让她突然就松了口气。 看着走在前面与洪二奶奶有说有笑的孟绢,孟绮第一次生出也许自己不嫁给洪哲是对的,单看洪家这复杂的情况,连自家亲嫡孙小姐出嫁都能弄出这么多事来,以后可有孟绢受的。 这样想着,孟绮倒是放开了心,虽然不至于完全放下,但却不那么难受了。 眼瞧着到了暖阁,还没等婆子去开门,那暖阁的门却从里推了开来,两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嘻笑着跑了出来,满手的泥巴。 洪二奶奶连忙上前扯过那个小的,拿出帕子擦着男孩子手上的泥巴,一边扭头道,“是我家与大嫂家老二,你们俩个,是不是又去把祖母那些花土都翻了一遍?” “不是我,是哥哥带我来的。” 小的那个一边说一边去推大的,大的站在台阶边上,这一推向着台阶下倒去,刚好孟绮站在旁边,男孩子的手一下子扯住孟绮的衣裙,立时出现两个大大的泥巴印。 第142章 问个明白(一) “啊呀”孟绮抖着裙子刚想发火,苏青连忙上前扯住孟绮,对着洪二奶奶道,“劳烦二奶奶找间屋子,叫我妹妹换身衣服。” 洪二奶奶满脸歉意地道,“这可真是的,都是孩子不懂事,四小姐若不嫌弃,我前儿刚刚做了一身新的,还没上身,不如......” “不必,我自是带了衣服,叫人带我去换吧。”孟绮一边说一边继续抖着裙子,看着那个闯祸却笑嘻嘻的小男孩一脸厌恶。 洪二奶奶身边的大丫头连忙上前,“请四小姐随奴婢来。” 苏青扭头吩咐立夏,“去把四姑娘带的衣服拿过来。” 大家小姐出门都是备着衣服的,就是为了防止有这样弄脏的意外。 看着苏青跟着孟绮一起往回走,孟绢道,“二妹妹不与我们一起吗?” “不了,我陪四妹妹去,我们看不看的无所谓,倒是大姐姐还是多熟悉一下的好,免得以后进了门再走错路。”苏青一边说一边捂着嘴笑了起来。 孟绢实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苏青今天的表现让她很是意外,自她被认定为孟家二小姐后,自己和她共处的机会并不多,无外乎都是去宋氏那里问安。 印象里,苏青就是一个安静的,有些羞怯的,问一句答一句的。可今天却对着谢芬说了那么多话,那可是她未来的妯娌,也不知道今天才是她的样子,还是真为自己的丫头鸣不平,毕竟,她曾经也是丫头,感同身受嘛。 洪二奶奶瞧着陪孟绮往外走的苏青,眉头紧皱,俯身对着自己的贴身丫头耳语几句后,那丫头顺着暖阁旁边的小径飞快地跑了出去。 跟着洪家丫头进了一个精致的小院,正对面只有一间屋子,不大不小,收拾的很是干净。 “两位小姐,这里就是供平日里女眷换衣之处。” 苏青点点头,当先走了进去,对面一架屏风,绕过去就是一铺炕,窗下面有长条案,并两把椅子,非常简洁,连个可藏人的地方都没有。 苏青松了一口气,经过刚刚那件事,她真是怕洪家再有什么什么事针对自己或是孟绮。 苏青对着跟着一起来的刘氏的管事妈妈道,“你再与串儿好生瞧瞧,别再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今天只刘氏带了妈妈过来,其余几位孟家小姐只带了一位丫头。 说完又对着洪家那丫头道,“你去瞧瞧刚刚帮四小姐取衣服的,别再寻不到地儿。” 孟绮不高兴地坐在椅子里,“这洪家是怎么回事?好个没规矩,少爷身边都不跟着婆子吗?咱们家可没有这样的。” “许是玩得高兴,过了头。”苏青安抚地拍了拍孟绮,“叫刘妈妈陪你一会儿,我与串儿在屏风外头等着。” 苏青现在急于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把玉佩给了串儿,而串儿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根本不可能丢掉,为什么洪家那个婆子没的搜到呢? 串儿跟着苏青绕过屏风,看着院子里有洪家的粗使婆子在扫雪。 “二小姐,那玉佩在刚刚那位孟芝的手中。”串儿压低声音道。 “什么?”苏青吃惊地看着串儿,一脸不可置信。 “奴婢瞧着向您发难的是周家大奶奶,就知道一定是王妃与洪家商量好的,故意让您难堪。所以,奴婢知道,那玉佩是万万扔不得的,本想着,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奴婢就假装摔倒或是撞向谁,拼出去被责为罚的危险,也要......” “请问,怀南侯府三太太身边的刘妈妈可在屋里?”门口一圆脸的丫头道。 刘妈妈绕过屏风,先是对着苏青一礼,然后推开门,道她就是。 “您家太太有一样东西寻不见了,让你过去一趟。” 刘妈妈一边答应,一边对着苏青道,“二小姐,老奴去去就回。” 苏青点头,孟绮在屋里问,“立夏怎么还没来?” 刚刚那个丫头笑道,“四小姐莫急,您的丫头得去二门外的马车上取,这路也滑,总要等一会?要不,奴婢去把二奶奶那身新做的给您拿来换上?” “不用,我才不要穿她的。” 那丫头笑着关上门退了出去。 “然后呢?难不成是她碰你那一下时拿走的?” “对,那孟芝说完那句话后,冲着奴婢就来了,故意往奴婢这边靠了一下,然后极快地把玉佩拿走了。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奴婢都没反应过来。” 苏青点头,这个叫孟芝的明显是在帮自己。 在要搜查那些丫头婆子的时候,自己一直纠结有些话是自己说呢,还是让孟绮说。 她不想太早地把自己暴露在周家人面前,那谢芬一看就是胡氏特意派来做这个局的人。而洪家是全力配合,这个不奇怪,上回周钰已说了,洪三爷与周铮走得很是亲密。洪哲连勾引孟绮的事都做得出来,让自己的母亲在侄女出阁时再帮胡氏一把,一定也是配合的。 而胡氏这样做也十分好理解,一是让自己出丑,二是探底,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处理好这种突发情况。 所以,她不想展现自己的实力,她对孟绮耳语几句,由孟绮对搜身婆子身上有没有玉佩栽赃嫁祸是最好的。 后来,串儿没有被搜出什么,谢芬失言时,苏青倒不好再教孟绮说什么了。索性自己去说,她也是想好的,那些话并不过份,而且说过后,她又一个人一个人说明,装出有些惶恐的样子,这样倒更能让谢芬摸不透。 而且,谢芬这件事没办好,回去后胡氏还不一定怎么发脾气呢,谢芬怀着孩子和刚生产完就被胡氏弄出来,足见这位周家大奶奶在王府过得也是小心翼翼,所以,应付胡氏的指责和怒火就够谢芬呛了,哪里会关注自己说了什么,当时是个什么态度。 只是孟芝为何要帮自己,按正理,她应该是恨孟家的,若是没有孟家想攀附诚王,怎么会让她小小年纪就做了庶妃? 对于外人来看,能给一位王爷,尤其还是皇后生的儿子做庶妃,那可是修来的福气。 但问题是,这位王爷是个喜欢小姑娘的,是那种没长成的小姑娘。 苏青想着孟芝小小年纪,打扮的却很是老成,画着不符合她年纪的妆容,哎,真是让人心疼。 只是,这孟芝也是有本事的,做为王府的庶妃,居然能到男爵府来参加婚礼,尤其还是诚王的死对头景王的岳家。 当然,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孟芝,但她可是上了玉碟的,在今天所有女眷中,地位仅次于景王妃。 苏青有点明白,为何景王妃一直没出现在大家面前,洪夫人对外说的是,因着长曾孙女出嫁,洪家老夫人伤怀,景王妃一直陪着。 其实是景王妃不想,也不愿意与孟芝,这位诚王庶妃面对面罢了。 至于孟芝帮自己的原因,苏青想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答案,她不会无缘无故地伸手,她一定有所求,自己只消好好等着就行,因为现在想得再多,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结果。 “你再说说那个婆子搜你身时的情况。” “是,那婆子一看就是有备而来......”串儿继续小声地说,苏青站在窗边,瞧着外头的雪花静静地听着。 “你明天去一趟王家铁铺,若是二爷在那最好,不在的话就寻黑大个或是六子,告诉他们,我想知道谢家的一切,包括谢芬是如何进得周家,越细越好。” 苏青知道,自己明年嫁去周家,根本不可能从胡氏身上挖出什么来。所以,她需要一个支点,那就是谢芬,把胡氏的马前卒拉下马来,会对自己非常有利。 看着立夏进得院来,苏青抚额,不怪孟绮不高兴,难不成这博男爵府比怀南侯府还大?去趟二门都这么久。 “四小姐是不是等急了?奴婢被她们带偏了路,白白多绕了两圈。” “没关系,去侍候四小姐换上吧,想必三婶那边事也该谈完了。” 立夏点了点头,抱着包袱绕过屏风。 “啊?四小姐呢?” 第143章 问个明白(二) 苏青听得立夏这句话,先是一惊,然后急急地走了过去,屋子里哪有孟绮的影子,只见后窗微微敞着一道缝。 苏青推开后窗,果然那窗下有脚印,窗户离地面不高,孟绮一定是跳出去了。 立夏拎着包袱的手都在发抖,“怎么办?二,二小姐,四小姐这是,这是......” 想着元冬与元月的下场,立夏话里已透出哭腔。 这个孟绮,苏青心里把孟绮从头骂到脚,这有什么不好想的,一定是遇见洪哲了,不,应该说是洪哲找了过来,在洪家再没有什么人或是事能让孟绮这样冲动了。 ------ 孟绮看着刘妈妈走了,无聊地站起身来,瞧着前面院子里粗使婆子在扫雪,屏风那头苏青不知道和串儿说什么,声音不大,就算是声音大,她也不想听,不外乎是刚刚谢芬想要算计苏青的事。 孟绮对刚才的事虽然看的不透彻,但也知道是冲着孟家,确切地说是冲着苏青去的。这样的人家,自己能不嫁,真是万幸,这个时候,她倒是再一次真心实意地感谢苏青了。 周家不用嫁了,而洪家经过今天的事,她的执念也小了。但到底不甘心,她还是想当着洪哲的面问一句才安心。 这样想着,她又转到后窗,一般这种正院的房子都是没有后窗的。 孟绮好奇地推开一点往外瞧,后面是一个小花园,远处还有一个小亭子,瞧着也没什么意思,刚想关上窗,突然发现那亭子里有人,面对自己的好像是洪哲。 孟绮看着洪哲与背对着自己的两个年轻的男人说话,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只觉得气息上涌,那个一探究竟,问个明白的想法占据她此刻的大脑。 转过身想往外走,听到苏青与串儿的声音又站住,苏青一定不会让自己去见洪哲的,怎么办? 孟绮顺着窗缝又去瞧,见三人正要往外走,孟绮着急,这要是走了,以后想单独见他的机会更不会有。 索性推开窗看了看距离地面的高度,还好,应该没问题。 她小心地搬过椅子踩了上去,轻轻一跳落在地上,又把窗户轻轻关上,连忙往那亭子里去,等她到的时候,三人已要拐过前面的小径。 孟绮再不顾其他,大声喊“洪哲,你等等。” 三个男人一起转身,年纪最大的先是一愣,然后问洪哲,“那是谁?怎么如此唤你?” 洪哲先是眯着眼睛看了看,随即无奈地一叹,“真是的,怎么又是她。王爷,大哥,那是怀南侯府的四小姐。” “啊?就是那个偷偷钻进你马车的四小姐?” 年纪长的正是洪哲的大哥,旁边被唤做王爷的是当今敬安帝的六儿子,瑞王爷。 “正是”洪哲极为难地道。 “与你定亲的是孟家大小姐?”瑞王爷看着越走越近的孟绮问。 “对,是孟家三房的长女。” 看着瑞王爷没有再说话,洪大少爷对着洪哲道,“过去问问怎么回事,一个女孩子怎么好这样追着男子跑。让下人瞧见了也不好看。” 洪哲满脸通红,对着瑞王一拱手,转身迎着孟绮而去。 洪大少爷搓着手极不自然地道,“让王爷见笑了,这,实是没想到这位孟家四小姐对三弟这样痴迷,哎,上回的事,弄得三弟很是没有面子,这才过去几天就,哎......” 瑞王微微一笑,“洪三爷风流俊秀,孟四小姐心仪也可理解,只是明知道洪三爷与自己的姐姐定了亲,还这般,实是......” “可不是怎么地,家母因着这件事还狠狠地罚了三弟,是不是不经意地时候让孟四小姐误会了什么。您说冤枉不,三弟统共就见过孟四小姐一回,还帮她拦了惊马,这就纠缠起来没完。”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到了门口,景王正由洪爵爷陪着站在那里说话。 “哎?阿哲呢?”景王问。 “回王爷,三弟遇见了孟家四小姐。” “孟家四小姐?”景王想了想,突然一笑,“这位四小姐到是真心喜欢阿哲呀,都堵到洪家来见了。哈哈,若她不是侯府嫡小姐,倒是可以让阿哲一并纳进来,也是佳话。” 洪爵爷听得这话,连连摆手,“哎呀,不敢,不敢,这位四小姐也太过大胆,洪家可消受不起。” 景王笑了笑,“六弟,咱们走吧。” 瑞王点点头,一时间大家拱手,洪家父子把两位王爷送上了各自的马车。 ------ “你那天为何要那样做?” 洪哲看着一脸不高兴瞧着自己的孟绮,忍住心底的厌恶,拱起手一揖到底,“四小姐,过去的种种就忘了吧,你这样追着我来属实不合适,用不了多久,我就是你的大姐夫了。今天这件事,我不会与任何人说,我只能说造化弄人,这其中的原委不是你我可以参透的。” “什么意思?”孟绮立起眉毛道,“可是有人逼迫你了?是我三叔吗?” 洪哲直起身来,“那天晚上的事,我的确被你吓到了,做出了欠妥的事。与大小姐定亲,并不是我本意,实是母命难违。” 孟绮看着洪哲一脸感慨的样子,心中一软,“那最开始那次,还有你帮我拦马那次你说的关心我的话,是你的真心吗?” “四小姐这个时候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你放心,我今天问明白,以后必不会再纠缠你的。” 看着孟绮清亮的眼神,洪哲想了想道,“在下第一次见四小姐,就感觉一见如故,第二次再见,觉得是上天的安排。却不曾想......以后,四小姐若是能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管开口。” 洪哲说完扭身就走,孟绮急急地道,“你并不是讨厌我,是吗?” 洪哲背对着孟绮,高高扬起嘴唇,“在下永远记着四小姐追着小白的样子,那样叫人难以忘怀。” “我就知道是这样,她们都说是我误会了,你是有意让我出丑的,根本就不是, 是我想的不够周全,是我搞砸了,是吗?” “没错,你不该用那样的法子,你把想法告诉我,一切自有我去做,可你却,却.....我那天真不是有意的,我被你吓到了,一着急就把你带到侯爷那去了。我今天向你道歉,是我思虑不周,听说你因为那件事受了罚,还丢了与慎郡王府的亲事,我很是内疚。” “不,我不怪你,今天问明白了,我一点也不怪你。是我错了,我不该擅自做主,我应该与你商议。我还没退亲,就那样去寻你,是我的不对。至于与慎郡王府的亲事,你不必内疚,原本就不是我喜欢的。” 洪哲转过身,与孟绮对望着,孟绮能从他眼睛里看到情意与无奈。 “四小姐,都过去了,今天是咱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夫了。” 孟绮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的,我说了,我就是问一个明白。现在知道了,你并不像她们说的那样,你不是有意那样对我的,这就够了。” 说完,孟绮转过身,飞快地跑了起来。 洪哲看着孟绮的背影,刚刚涌出的厌烦的虚以委蛇通通不见了,他一瞬间居然有一种失去了宝贝的感觉。 这边,苏青正安排串儿跳出去到附近寻寻,又让立夏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能进这个院子的角门什么。 先不能声张,孟绮的名声在上次的事情之后已然十分不好了,又与周钰退了亲。 虽然无论是慎郡王府还是怀南侯府对外都说孟绮根本没与周钰定过亲,但就和自己一直在庵里祈福的话一样,没人会信。 所以,这个时候孟绮万万不能出了意外,还是先找找,实在不行又再说。 苏青一边埋怨孟绮不省心,一边自责自己大意了。 只是还没等串儿跳下去,孟绮就回来了,看着串儿的姿势,孟绮一点都不吃惊,居然还伸出手来让串儿拉她一把。 苏青看着立夏帮孟绮换衣服,几次欲言又止。 “二姐姐,你什么也别问,我知道今天我又做错了,回去我与你说,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苏青也知道这个时候问不出什么来,也不是问话的时候,拉过孟绮的手往外走。 第144章 姐妹交心 晚上,苏青到了沁园,孟绮刚洗完头发,刘妈妈和素心一左一右地在热笼上烘着。 瞧着苏青进来,孟绮一叠声地吩咐素心端茶倒水,热情的不得了。 刘妈妈倒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全当做是姐妹情深。 “谢谢你没告诉娘。” “我敢说吗?娘那心脏,若是再来一次,怕是神仙也难救的。” 孟绮低着脑袋不吱声。 “你见到洪三爷了?” “你猜到了?”孟绮抬起头。 “这还用猜?你见他做什么,上次孟绢定亲的时候,你不是答应母亲与我了吗?”苏青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我就是去想要个明白。” “什么明白?你要与他要什么明白?” “你们都说他是设计我的,包括在平西侯府那次,他是有意那样做的。我就是要问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是不是有意的。” “你,你......”蠢死了,怎么会有这样蠢的人。 “你问他?你去问他是不是有意的?孟绮,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样的话他可能说是有意的吗?他不但不会说,还会说他是不小心的,他是被你吓到了,他做过之后是后悔的,他是想向你提亲,但因为他的举动让你出了名,所以家里不同意。甚至他会说他喜欢你,除了你不曾喜欢过别人。” 孟绮张着大嘴巴瞧着苏青一口气说完,眨了眨眼睛,“二姐姐,你怎么知道他是这样说的?” 看着孟绮天真的样子,不是,愚蠢的样子,苏青抚额。 “绮姐儿,那洪三爷都二十多了,与男女之事上很是老练,想骗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太容易了。我上回就与你说过,也许在红螺寺都是他精心设计的,为着就是引你上勾。他说他在平西侯府他是被你吓到了,一时做出错误的举动。其实根本不是,他就是有意的。 “那次惊马,他明明对着你说着好听的话,还特意提起红螺寺来,却在别人发现时又离你远远的,装作不认识。做为一位世家公子来说,他这样做对吗?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搅乱你的思绪,等着你呢。” “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对我?他图什么呢?” 苏青叹了口气,“今天我索性把话都与你说明白,孟绮,我告诉你,关于洪哲的事,我就帮你分析这一回,你若是今后还在他这上头犯傻,你怎么样,我不管,但若是让母亲再为你操心而害了病,我不会饶你。” 苏青自从做了孟家二小姐后,深刻地感受到娘家对于女子的重要,尤其是听周钰分析王氏的哥哥,那位叫王博远的,今后一定会有大出息时,她就更不能让王氏出事,特别自己这个半道的二小姐,只有王氏是真心爱护和心疼的。 “你之所以在平西侯府做出那件事,不外乎三点,一是惊马时洪哲与你说的话带给你希望。二是你参加孟绢生日宴时听到洪家人说起洪哲喜欢一位定亲的女子,所以才迟迟不议亲,而你自然而然地把那位女子安在自己身上。三是你拾到的那本与男子私奔的话本子。” 想着自己与王氏分析这件事后,要告诉孟绮,却被王氏拦住。王氏想的是,既然发生了,没必要让孟绮知道那么多,至于三房参与进来多少,王氏自会自己寻机会找回来。 苏青看王氏坚持,心中虽然不喜王氏的溺爱,但却不能说什么。后来看着孟绢与洪哲定亲后,孟绮只是稍微激烈反应了一下然后就安静了,她还以为孟绮已经认了,却没想到今天居然弄出这么大动静。 所以,苏青根本没想着与王氏商量,直接到了沁园,她必须好好敲醒孟绮,她可不想被这位娇小姐拖累。 看着孟绮还是不懂的样子,苏青拉起她的手,“绮姐儿,这三件事都有三房的影子。” 孟绮盯着苏青,“我知道,娘与我说过,可是没有证据呀,而且第一件事里没有她们的事呀。” “没有?那你告诉我,为何孟绢与洪哲定亲了?孟绢当初到京里来,就是想寻一个京里婆家,可是两年了,三房都没个动静。孟绢可不小了,但你瞧三婶着急了吗?那洪哲前妻死了一年,按理也可以续了,可他着急了吗?他为什么要拖了两年?” “那是因为他放不下他亡妻。”孟绮小声道。 “放不下?你是想说他喜爱吧,感情深吧?呵呵,他若真是怀念前妻,他为何要对你说那样的话?为何要在惊马那次给你希望?那个时候他可是出了妻孝的,他若是真喜欢你,完全可以上门来提亲,可他是怎么做的?回头就把上了他的马车的你送到了祖父跟前,还当着周二爷的面。绮姐儿,你还不明白吗?” “他,他是要对付周钰?” “就算不是周二爷,也是想要借周二爷的手去对付的人。而他也成功了,成功让你与周二爷退了亲,成功让周二爷被京里人笑话,成功让你成为世家大族不敢娶的了。” 孟绮呼地站了起来,“他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这么做,咱们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却是知道的。” “什么?”孟绮定定地瞧着苏青。 “他的姐夫是景王。” 苏青看着孟绮一脸不解的样子,也不吱声,这个古代太复杂,象王氏这样养孟绮,会把这孩子害死的。 并不是孟绮傻,相反,她其实很聪明。但被王氏保护的太好,习惯了什么事不思考,不计后果。 就像洪哲这件事,被人利用成这样,王氏还没与孟绮把这其中的缘由说清,还想着给孟绮找个好婆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孟绮就不必知道那么多。至于三房在孟绮这件事中的所作所为,王氏自会自己去收拾等等这样天真的想法。 所以,苏青要点醒孟绮,不管怎么样,自己占了原主的身体,享受着孟家二小姐的待遇,总要为她的亲妹妹做些什么,不能眼睁睁地瞧着孟绮被人这样耍的团团转。 “二姐姐,难不成,三叔是......” 苏青欣慰地点点头,“是不是这个原因,咱们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孟绢嫁给洪哲是早就定好的。若说是你在红螺寺之前那有些夸张,但时间绝对不会短在惊马之后,你明白吧?” “好你个洪哲,今天还拿话骗我。”孟绮扯着帕子,“二姐姐,你说今天我在洪家被弄脏裙子是不是她们有意的?” 苏青有种看着孩子长大懂事的成就感,看看吧,孩子就得教育,而不是一味的保护。 “你说呢?怎么会那样巧,你也说了,咱们家里的几位小少爷可没有那样毛燥的,再说,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是吃干饭的吗?由着孩子向客人身上扑?” “所以,她们有意弄脏我的裙子,有意让我去换衣服,然后洪哲有意出现在亭子里,他都是有意的。” “没错,当时亭子里还有谁?” “有三个人,我去的时候,有两个人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聊,洪哲在最后,我喊了他。” “那两个人看到你没有?” “看到了,有一个与洪哲长得很像,我猜应该是他其中的一位哥哥。另一位倒是没见过,十分贵气,而且长相很英俊。” “多大年纪?” “跟他哥哥差不多,比洪哲大。” 苏青点点头,今天能去洪家的除了至亲就是朝中与景王交好的,难不成是景王的人。 “哦,对了,那个人系的是明黄的带子。二姐姐,该不会是......”孟绮说到这里捂住自己嘴巴,同时也暗恨当时只顾着喊洪哲去了,却没有好好瞧瞧那位。 “难不成是景王?”苏青皱着眉头。 第145章 出大事了 “不会,景王今年应该三十多岁了,那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 “那一定是皇室子弟了,这样看来,他们是有意的。” “什么有意?” 苏青看着孟绮,“有意让那位看到你追洪哲,让那位知道你痴缠洪哲,进而对你没有好印象。” “啊?那是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好事。” “二姐姐,这个洪哲太可恶了,他怎么一次次算计我呀。” “绮姐,你知道他为什么算计你吗?”孟绮摇头。 “一是因为你有价值,二是因为你太好骗,三是因为你吃一百个豆不嫌腥。” “什么叫吃一百个豆不嫌腥?” “换个比方,就是你在一个地方摔倒了,下次走的时候还是不看路,结果又摔,没过几天走到那处,又摔了,明白吗?” 孟绮眨着大眼睛,好半天一拍手,“就是说我不长记性呗。” 苏青翻个白眼,“他算计你,自然有你被算计的价值,只是我们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今天引着你去见他,一定就想让那位注意你。” “注意我?二姐姐,我真是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只要记住离那姓洪的远一些就是了。” “他这样算计我,今天还说出那样的话来继续哄骗我,我自不会放过他。” 苏青看着孟绮愤愤的样子,一边为着她能听明白自己的分析,及时迷途知返而高兴。另一边瞧着她又要去细究的样子而头疼。 “你要怎样不放过他?再堵他一回,再让别人说道一次?你是真的不想再嫁人了吗?你只有一个二姐姐能帮你一回。” 孟绮听苏青说起这个,想起若不是苏青,自己上次闯的祸还不知道怎么样场,不好意思地道,“那就这样算了?” “算不算了先不说,只是你要按兵不动。既不要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你识得了洪哲的真面目。也不要让人觉得你对他还有念想。” “什么意思?” “装。” “装?” “对,装傻,静看事态变化。等着孟绢顺利出嫁,母亲也为你再找婆家,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忘了与洪家的一切,包括与孟绢以后大可不必再往来。千万不要在任何场合再犯混,再做出今天这样的举动,明白吗?” 孟绮想了想,点了点头,“就是让我当今天的事没发生,没见过洪哲,也没听他对我说的那些虚情假意的话?” “对,到此为止。” “明白了,二姐姐若是不说,我还想着明天去给祖母请安时刺激一下孟绢呢。” “怎么刺激?” “偷偷地告诉她,洪哲说喜欢我。”孟绮不好意思地道。 我嘞个去,得亏今天晚上来了,苏青只想走,离这个二百五远一些。 没错,二百五,以后周钰再说孟绮是二百五,她一定不反驳。 ------ 从那天谈话之后,孟绮变得听话了,每天按时按点地上课,对于嬷嬷的各种要求也不太向王氏抱怨,虽然做的还不是很好,却比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 更让王氏高兴的是,孟绮对苏青越来越亲近,下了课就到苏青屋子里帮她分线绣嫁衣。 没错,苏青开始备嫁了,其他的东西都好说,花银子买就成,只是这嫁衣却是要自己绣的。 其实也不是全自己动手,依着苏青那针线活的技术,别把两个袖子缝一起去都是好的了,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在每一个要收尾的地方缝上两针。 但苏青想给周钰做点什么,大件的她怕做不好,索性学着做些小东西。这几日,冬梅就教她打络子。 正当要迎来苏青穿越后的第三个新年的时候,怀南侯府发生了一件大事,皇上下旨将怀南侯世子嫡幼女孟绮许给当今六皇子瑞王为正妃,而且要求两个月内成亲。 两个月内,那就是出了正月就要成亲,孟绮要在自己三个姐姐之前嫁人。这个消息不仅仅在怀南侯府,乃至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当今的瑞王是皇上成年的皇子中最不起眼的,生母是莲嫔娘娘,原本是皇贵妃身边的女官,眼看着到日子就要放出去了,没想到却被醉酒的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临幸了,而且只一次便怀了身子。 皇上得了大宝,册封后宫时,将生下皇六子的她提了嫔位,起先皇上念她生了儿子也去过几次,但每次莲嫔娘娘都是淡淡的,时间久了皇上便再不去了。 莲嫔本是选秀进的宫,父亲只是江南的一个县令。虽然长得非常漂亮,却因为没有任何背景,没被选入先帝的后宫之中。 最后随没被选入后宫的众人一起分到各位王爷的府中。在敬安王府从司衣局做起,一直到成为当时还是侧妃的向贵妃院子里有品级的女官。 没想到皇上的一次醉酒便结束了她与家人团聚的梦。按大夏朝的规定,后宫嫔位以上的是有资格把自己生的孩子带在身边抚养的,可莲嫔却推脱身子不好,直接把六皇子扔在了奶子府由着嬷嬷们照顾,因此这位六皇子一直与生母不亲。 十八岁成亲被皇上封了瑞王,赐了城东一个不大不小的宅子,和其他几位皇子的府弟比起来像是打发要饭的一样。但六皇子却从未有过任何怨言,应该说纵然有怨言也没有人会听。 而且这位王爷的两任妻子都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而亡,又都是留下的儿子。所以种种原因加在一起,瑞王的婚事就成了老大难问题。 如今二十五岁的他,虽然是位王爷,但放眼整个京城没有一个高门大户愿意将女儿嫁给这样一位不得圣宠,不得母爱,又克妻且还得给两个嫡出的儿子做继母的人,虽然瑞王爷的长相在京里是排在前面的。 而做为皇上的亲儿子又不可能娶地位低下的,或是庶女之类的,所以便这么一直吊在那里。 但让大家没有想到的却是,皇上亲自指了这样一门婚事。 且不说两人相差近十岁的年纪,只是孟绮前一阵子的丑闻,京里连赶脚的车夫都能说上两句,这不是明晃晃让瑞王没脸嘛,但这其中的缘由却又是普通人猜不透的了。 ------ 忠国公府 “到底是谁的主意?瑞王爷一直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从未参与到任何纷争中来,他们把他扯进来是为了什么?”忠国公一边用手扣着桌子一边说。 “儿子也猜不透,就像上回查出来高扬去西北的事纯属是因为看上了同知的女儿,半道抢了去竟给折腾死了。从各方面打听的结果来看,真不是孟海提前安排好的,只是巧合罢了。”忠国公世子爷道。 高扬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 “我知道这件事,也是因为这件事,那孟海入了诚王的眼。等着他回京后,怀南侯府就送了一个本家小姑娘进了诚王府。” “对,诚王虽然好那口,但也不是谁送的都收的,能收下就证明还是看重的。” 忠国公点点头,“依你看,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儿子还真猜不透,不管是谁做的,把一个名声如此的孟四小姐塞给瑞王,这不生生地打瑞王的脸吗?有时儿子真是怀疑瑞王是不是皇上的亲儿子,怎么竟容得下面人如此羞辱他。” “我认为出现这种局面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有人在敲打瑞王,虽说瑞王是个不受待见的王爷,但好歹也是皇上的儿子,不管谁到了那个位置,总不能把兄弟都……”忠国公用手做了一个切的动作。 “所以,他们需要关键时刻有一个站出来认可他,那这个人无疑是瑞王最好。另一个原因就是瑞王一定是有什么动作触动了其他王爷的利益,要报复回来,所以才给瑞王挑了怀南侯府的四小姐。” “爹,依儿子看来,不外乎是景王与诚王两人所为。” “景王背后有贤王妃,舅家与礼亲王沾着亲。诚王背后是皇后,高家这些年网罗的门客可是很多呀。当然还有端王,向贵妃是绝对不会看着皇位落到其他王爷手中的。所以,谁向皇上出的这个主意还真不好说呀。” “那太子呢?” “不可能,太子没必要这样做。算了,这件事与咱们关系不大,我还是那句话,怀南侯府的事由着他们折腾吧。咱们有多远离多远,连水都不要让他们溅到身上。孟长峰这个蠢的,不去调查清楚孟海是个什么情形就由着他把怀南侯府一步步往沟里带。” 第146章 说服教育 此时王氏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丈夫,孟渊却是一脸喜色。 “真没想到绮姐出了这么丢脸的事,还能得这么一份姻缘。哈哈,想想我竟然要做王爷的泰山,这以后再出去是多有面子呀。” “世子爷,妾身听说那瑞王今年都二十五岁了,而且前头两个王妃都是生产而去,他这可是克妻呀。” “那又如何,被王爷克死总好过嫁不出去吧?你以为京里人都是盲的,咱们拿二丫头与周府的事说话他们会不知道?你自己说说,绮姐能寻到什么好姻缘?哪个高门大户能娶她?”孟渊极不耐烦地看着妻子。 “而且,这可是皇上指的婚,由不得咱们选,你刚刚也瞧见父亲的样子了,他与母亲都是极高兴的。咱们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你又不是知道,你以为我乐意瞧着老三的脸色过日子呀?你以为大丫头定了四丫头喜欢的人家,我心里就不堵?可是我没法子,谁叫咱们要靠孟海呢? “只是现在好了,二个女儿,一个嫁王爷,一个嫁郡王爷的儿子,以后还是世子爷。我倒要看看以后孟海还如何在我面前抖威风。只是四丫头的婚事定的急,绾姐的事你就先放一放,先把绮姐的张罗起来吧。” 孟渊弹了弹衣服,刚想站起身来,想起父亲刚刚训斥自己时说的话,两个女儿都是王氏的亲生女儿,让自己就是装也要装做关心的样子。 重新坐回来后,纠结了半天道,“今天晚了,我就不去偏院了。” 王氏还想着孟绮的亲事,听着孟渊这样一句,先是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明白这是要在自己这里睡呀。 真是开玩笑,两人都有好多年没同房了,这会子又是抽的什么风。 “不巧,因着绮姐亲事太突然,怕她接受不了,我与绾姐说好了,一会让绮姐来,我俩开导她一下。” 孟渊听得王氏这样说,松了一口气,这可不是自己不给王氏体面,是她自己不要的,抬起屁股走人了。 ------ 王氏看着呆呆坐在那里一语不发的孟绮,心疼的厉害,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突然下这样一道赐婚的旨意。 苏青也是一头雾水,她对这个朝代太不了解了,只知道敬安帝身子不好,隔上一段时日就要发疯一把,按她的理解应该是间歇性精神病。 所以,引得他那几个儿子都不安份,尤其是他的儿子们个个身后有靠山,谁都不愿意放弃登顶大位的机会,虽然太子已立了三十多年,但没人把他当回事。 从她有限的知识里,景王,诚王,端王都是机会的,这个瑞王则是小白,啥啥没有。 也是,但凡舅家得力或是本人硬气,怎么可能娶孟绮这样一个明晃晃上了别人马车想要与人私奔的女子呢?看来,这位瑞王爷也是一位可怜之人,自己的婚事是作不得主的。苏青甚至都能想到,皇上连问过他的意见都不会。 孟绮自从知道要嫁给一个大自己近十岁而且还死过两个妻子的从未见过的男人后,便一言不发的呆在屋里。 如今又一言不发的坐在善知堂里。 王氏搂过孟绮,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好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这是皇上下的旨意,哪个敢违抗。娘也知道,那瑞王不是良人,可他是王爷呀,是皇上的儿子,你千万别再钻牛角尖了,那可不慎郡王府。” 孟绮抬头看了一眼王氏,她知道王氏的意思,慎郡王府的婚事她可以闹,最后由苏青替嫁而收场,但瑞王的婚事,自己不能闹,她要是闹的话,就是拿全侯府人的性命开玩笑。 “娘,我知道,我就是堵得慌。我都知道自己错了,前几天,二姐姐与我聊了好多,我知道我错了,那洪哲不是好人,他就是利用我。可为什么我知道错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 王氏倒不知道苏青与孟绮谈过什么,苏青也没说,因为依着王氏的打算,过去的事就不要分析,以孟绮的脑袋也想不出更深层次的东西。还不如等着孟绢和苏青都嫁了,再给孟绮寻人家时再有针对性的教育。 她是铁了心的不向那高门大户里给孟绮寻了,只找那公婆和善,姑爷稳重,家境殷实的就成。王氏甚至想到了自己的侄儿,虽说比孟绮小两岁,但却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把孟绮交给自己的嫂子,她是一万个放心。 以前每每周钰传回不好的风评的时候,王氏总要想一想若是为孟绮定的是自己侄儿,是不是就不用这样操心了。 只是,还没等她实施这个想法,宫里就下了这样的旨意。 “绮姐,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你怎么知道你嫁给瑞王爷会过得不好呢?虽然咱们猜到这件事一定有人在背后使坏,但那又能有什么。” 娘俩都去瞧苏青,苏青坐到孟绮对面,拉住她的手继续道,“你想想,瑞王爷虽然在京中好似透明一样的存在,但他是皇子呀,是王爷,而且是不争不抢的那一位。他不会干涉到任何一位王爷的大计划,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孟绮不解地道。 “说明,他不会在接下来的事情里受到连累。” “绾姐,我不明白。”王氏拧眉。 “母亲,历朝历代,皇上登基后,都需要有拥护者。您瞧尚亲王,当年可是第一个向皇上叩拜之人呀。如今过得怎么样?京里哪个不羡慕?” 王氏点点头,没错,当年在京城被称为“什么都不是”的尚亲王,就因为为人老实,不争不抢,不偏不向,稳稳当当地看着敬安帝得了天下,并且积极主动地向敬安帝叩拜。 而敬安帝急需一个宗室子弟起个带头作用,尚亲王的举动正合他意,于是,当即封赏了还不是亲王的尚亲王。回头在看当年比尚亲王风光的那些,还有几人在? “绮姐,你姐姐说的没错,似瑞王这般不争不抢的有时也是好事,只要他安分,你就有好日子过。年纪大些怕什么,他已失去了两任王妃,自然会对你珍视的。” 孟绮眨眨眼睛,还是不高兴地道,“可他不得皇上喜欢,那些王爷也瞧不起他,还有,他都有两个儿子了。” 苏青轻声道,“这件事要正反去看,你想呀,他有两个儿子对你也许也是一件好事。” “哦?” “你就敢保证你一定能生儿子?原礼亲王妃可是生了四个女儿也没有儿子的,因着拼儿子,最后一胎用了好多药,加之年纪也大生产困难,母子俩一同去了。结果呢,还没出一年,那位生了儿子的侧妃就被扶了正。所以呀,你这嫁过去就没有生儿子的烦恼。 “咱把坏的想在前面,就算你生不了儿子也不必担心王爷的香火。若是第一胎就得了儿子,那就更好,将来的事谁又知道会怎么样呢。又或者生了女儿也不见得是坏事,王爷都有两个儿子了,那男孩子有多闹腾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真生个女儿,他一准喜欢。 “所以呀,在孩子这方面你一点不用担心。听说,瑞王爷那两个儿子都由各自的奶妈妈带着,又不要你领着抱着,只要把关系处好了,该管的不该管的拎清楚了,根本不是难事。” 孟绮点点头,好像也有道理。 第147章 让人误会 其实听说这件婚事的时候,她首先是惊讶和无措,却没有反感和不安。从与苏青那天谈话后,她把自己那一阶段做的事真的好好过了一遍脑子,还真像苏青分析的那样。 越是这样想,她越是觉得那是一个圈套,那洪家真是不简单,她甚至已经开始期待看着孟绢嫁进去后乱七八糟的应对各种人和事了。 “没错,你二姐姐说的太对的,况且,你还有一点好处就是没有公婆,妯娌在上头压着。又不住在宫里,就是请安也是有时间规定的,瑞王爷不得宠爱也有好处,那皇上和皇后娘娘有个什么也轮不到你们去不是。 “听说莲嫔娘娘平日里是连儿子都不常见的,更别提你一个儿媳妇了。你自在瑞王府里做你的王妃就是,除了瑞王爷就是你说的算,总好比一大家子挤在一起,没个消停的时候强。你只瞧瞧咱们家,这一天天的事还少吗?” “这样看来,这还真算一门好亲了。”孟绮点点头。 苏青松了一口气,她真是怕这位大小姐再拎不清,惹出上次那样的事来,瑞王爷再不济也是王爷,是皇上的亲儿子,孟绮若是再来那么一把,苏青想着自己就该白穿越一回了。 “而且,还有一点是谁也比不过你的。” “什么?” “你想呀,你嫁了瑞王爷,你可就是王妃了,王妃哎,那得多少人对着你磕头呀。先不说孟绢,她也许连想见就见你的资格都没有。就是慎郡王府的那位三小姐,她就算嫁人也越不过你去,只要想想每次她见了你都要不情不愿地样子,你不觉得很解气吗?” 孟绮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没错呀,以前那些瞧不上自己或是与自己对着干的人都会对着自己下跪,自己想让她们起她们才敢。 “那公主是不是也得跟我行礼?” “对呀,公主再大也得排在王爷后面不是?” 孟绮听得这话更满意,想着孟绢只是听周映宁提过几回公主,连见都没见过就在自己面前公主长公主短的模样,哈哈,不错,不错。 王氏瞧着孟绮脸上的表情变化,一颗心放了下来,还是绾姐有法子呀。自己只想着怎么让孟绮心里没有疙瘩地嫁出去,因为她知道,孟绮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不甘不愿再弄点幺蛾子出来那就真是完蛋了。这样好,挑她在意的去引导她,让她对未来抱有希望,这样好多事情就好办了。 看着孟绮终于心平气和的面对自己与瑞王爷的婚事后,王氏松了一口气。她虽然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但也是没办法,好在瑞王爷除了上面想到的那几点外,本人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听说是一位脾气很好,谦和礼让的人。 苏青拉住想要回沁园的孟绮,两姐妹去了西屋。 “你想没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孟绮不解。 “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回在洪家追洪三爷时,说见到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应该是洪三爷的哥哥,另一位不认识,却是系着明黄带子的?” 孟绮显然忘了这件事,听得苏青这样说,啊地一声,“二姐姐,你是说,是说,那位是......” 苏青点了点头,“我也只是猜测,咱们既然想到了是一位皇子,依着那天的情形,其他王爷不太可能去参加景王妃娘家的事的。诚王庶妃能去,其实并不是诚王爷给景王面子,而是让庶妃去打他的脸。所以,我想真正能成为座上宾的,如果一定是一位王爷的话,那就应该是瑞王。” 这个时候,当时那人的眉眼居然在孟绮脑海中清晰出现,“那可怎么办?” 孟绮急了起来,语气里甚至带上哭腔,“万一,万一,他问洪三爷我是谁,怎么办?” “没有万一,也不用他问,洪三爷一定会与他说,而且会非常详细地讲起你俩的过往,然后装做无可奈何的样子说给他听。” 看着孟绮如同塞了一个鸡蛋的嘴巴,“所以,你与洪三爷的事,从头到尾都是圈套,是洪家设的圈套,这回你该彻底相信了吧?” 孟绮拉住苏青的手,“好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不该去寻洪哲的,我怎么还去追他呢?这下子让瑞王爷看到了,他会不会退亲呀,他要真是退了亲,我是不是就得去庵里住一辈子了?” 苏青听着孟绮的话,心中还是十分欣慰,这小姑娘能想到这些已是不易了。 “没关系,如果那位真是瑞王爷,他见你在洪家之前,皇上指婚在后。不管他高兴不高兴,他都不能违背,所以,你从现在到成亲前只要听话,安安稳稳的就没事。至于瑞王爷那边,你要记住一句话,等你们成亲了,一定要把与洪三爷的前情经过好好说与他听,只说你是被陷害的,千万不要流露出一丁点曾经对洪三爷有好感的样子来,不管他信不信,明白吗?” 孟绮点头,“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好好过日子呗,收收你的小脾气。绮姐,那是王府,以后的路是要靠你自己的,你只要记住一点,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你身后还有母亲,你若是过的不好,或是惹的王爷不高兴,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母亲,知道吗?” 苏青把孟绮有些散乱的头发收拾好,对于这个便宜妹妹,她现在是真处出点感情了。小姑娘就是温室里的花,矫情一些,任性一些,却是心地纯良的。 “咱们对朝堂上的事一无所知,更不敢分析。只是从你这件事里可以看得出来,有人是针对你设计了瑞王爷,或者后面还有其他的事。但这些都不关咱们的事了,已然这样了,总要往前看。” “我知道,一定是孟绢,这个坏人,她与洪哲一起联合起来利用我。” “你也不要不服气,想着洪家陷害你,三叔那边必定也是推波助澜的,可他们再设套也得你自己跳不是? “你如今跳下去了,还一度不肯上来,由着人家利用你。所以,不要着急,一切的因由报应都不要着急,总要时机成熟才好一招制敌。” “一招制敌?” “对,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打倒敌人之前,一切的行为都是小打小闹,徒增他们的热闹罢了。” “二姐姐,你的意思是,我现在除了上回你告诉我的‘装’,然后就是‘等’是吗?” 苏青十分欣慰孟绮能这么快认识这两点,可惜她出嫁的时间定的太急,不然好好引导一番,到了王府未必不会站稳脚跟。但愁人的地方就是洪哲已引得瑞王对孟绮先入为主的厌烦了,要扭转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难,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一切看孟绮自己的造化吧。 新年已过,众人刚刚从孟绮马上要成亲的消息中平静下来,怀南侯府便又传来了一个爆炸的消息,孟绮为了不嫁瑞王爷,跳了湖。 ------ 看着紧闭双眼一直昏迷的孟绮,王氏靠在苏青的怀里已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苏青揽着王氏的肩膀,有种王氏随时都能去了的错觉。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这边孟绮还没醒,那边跳湖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这也太欺负人了,这哪里是针对孟绮,这分明是恶心瑞王爷,进而挑得怀南侯府与瑞王府还没结亲就结了仇,而且,苏青还想到了更远的一层,那就是慎郡王府,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嫁给周钰,出了孟绮这件事,打的不单单是怀南侯府和瑞王府的脸。 苏青是不相信孟绮这样做的,那两次的谈话,小姑娘明显想明白了,而且整个新年,孟绮都是快乐的,完全没有要嫁给自己不熟悉,不喜爱男子的那种拒绝与抵抗,最起码比起以前谈起要与周钰成亲时,孟绮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的厌烦来比,她对嫁给瑞王爷还是想得很明白的。 第148章 一切照旧 看着两位太医擦着额头的汗,王氏搭着苏青的手站了起来,“如何?” “无妨。” 只这一句话,王氏好似卸下了半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软倒在苏青怀里。 “只是毕竟是大冬天的,虽然落水的时间不长,但对身体的伤害也不小。好在,四小姐平日里身强体壮,加之年纪小,经心调养应该无事。” “不会影响三月里的婚礼吧?”孟渊小心地问。 那年纪大的太医明显一愣,说不出什么表情地道,“不会,不会。” 郭妈妈连忙引着太医去开药,孟渊看着屋里只有王氏与苏青,气急败坏地道,“瞧瞧你养的好女儿,这下子一家子要被她拖累死了。” 王氏抚着接胸口,她就是想说话这会也没有力气。 “父亲,四妹妹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这样的话是不是说得太早了些?” “这不是明摆着吗?她不想嫁瑞王爷就跳了湖,下人们都看着呢,她是自己跳下去了,还能有假?”孟渊转头瞪着苏青。 “下人看到?父亲是相信下人看到的,还是相信自己女儿说的?我倒是觉的一切等四妹妹醒来,问个清楚才是正理。” “问什么问?满京里都知道孟绮为了不嫁瑞王爷跳了湖,这个时候再问有什么用?” “父亲也知道满京城都知道,四妹妹从出事到现在还不到两天的时间,怎么就传的这样快?父亲不觉得奇怪吗?这个时候不去寻那放风声的人,却在这里冲着一个昏睡的人发脾气?” “你,你敢这样与我说话?”孟渊吹着胡子,立着眉毛。 “我与父亲分开十多年,自归家后又十天半个月见不到您一面,还请您原谅我不知道怎么样与您说话才是对的。” 苏青正视着孟渊的眼睛,丝毫不躲闪,这种古代的男人真是太可恨了,小妾姨娘一大堆,平日里孩子们连看都不看,出了什么事就一股脑地往媳妇身上推。 而且自从郭妈妈和孔妈妈把府里事说给自己听,她知道了王氏这些年过的十分不容易,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更是没有一丁点好感了。 “你,你,反了天了,平日里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到底是外面回来的,一点子规矩都不懂。” “孟渊,你再说一句。” 苏青连忙扶住打着晃的王氏,“母亲,您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不该顶撞父亲的。” 王氏冲着苏青一摆手,“孟渊,这么多年,你做过什么心里有数。绾姐为什么会离家这么多年你心里也有数。” “什么叫我心里有数?”孟渊一直不知道王氏知道苏晚娘的事。 “我问你,苏晚娘当年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的?是谁一直在误导苏晚娘不让她进门是我的原因?若不是她怀恨在心,绾姐怎么可能受那么多的罪?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绾姐挡了这些,她会不会寻上你,寻上我,或是寻上母亲?” “你,你都知道?” “是,我都知道,只是我不屑说罢了。我只想着,老天爷可怜我,把绾姐还给我了,其余的我不再奢望,守着我这两个女儿,把她们嫁的好好的,只要她们两个平安出嫁,怀南侯府里的一切我都不会再管。你喜欢纳多少就纳多少,你喜欢出去玩多久就多久,她们愿意管着侯府的事项就由着她们。 “怎么?我这个要求过分吗?绮姐一次次出事,你不想着寻着根源为绮姐正名,却听着她们胡言乱语。如今居然由着下人传出去的话跟着说?就象绾姐说的,这才两天的时候,若不是有人诚心,怎么会弄得满城风语? “绮姐是有错,可是洪三爷没错吗?绮姐被引诱着做那多错事,父亲与母亲还有你不知道吗?为什么不去查,就算孟海不认,刘氏不认,可你做为父亲,连为女儿讨个公道的举动都没有吗?” 几句话已让王氏说得精疲力尽了,苏青扶着她坐了下来,王氏看着呆愣在那里的孟渊,眼角泛起泪花。 “绮姐这次的事,我是坚决不相信下面人说的,她已然高高兴兴地备嫁了,怎么可能再这样做。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怕瑞王爷退了亲,怕你做不得王爷的泰山。我也知道父亲与母亲担心什么,怕皇上动了怒火再连累到满府上下。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若是因着这件事让绮姐被退了亲,我就带她去庵里,一辈子不会再回来。我的嫁妆足够我们娘俩吃用了,就算不够,我还有一个女儿呢。若是皇上动了怒火要治孟家的罪,我就带着绮姐去皇宫请求自裁,如何?世子爷可满意?可对得起怀南侯上下众人?可会让你那上蹿下跳的三弟和三弟妹满意? “只是从此之后,世子爷夜里睡觉时要小心了,一个不为女儿出头,却相信那些流言,更可笑的是不去追寻那流言的源头,却在这里冲着妻女大呼小叫的人,呵呵,怕是我变成厉鬼也会夜夜来寻你的。” “你,你乱说什么?这样的话也是能随意说的?” “没错,这样的话的确不能随意说,那外头传的话你就随便信?” “我这不是听说嘛,刚刚回来就说绮姐跳了湖,我还以为她这是不想嫁才,才......” “世子爷不必在说了,刚刚妾身说的那些话还希望世子爷好好想想,先不说绮姐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想法,只这侯府如今篱笆松成这个样子,想必父亲也该想想了。” 孟渊瞧着王氏在苏青的搀扶下坐回孟绮身边,一遍遍地擦着孟绮的额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幸幸地走了出去。 “夫人,夫人......”郭妈妈与孔妈妈一前一后进得屋来。 苏青瞧着微眯着眼睛的王氏,轻声道“去西屋吧。” “不必,在这里说。”王氏睁开眼睛坐直身子。 “母亲,您去临窗的火炕上躺一下吧,这里有刘妈妈,四妹妹若是醒了咱们再过来瞧。 刘妈妈刚刚瞧着孟渊铁青着一张脸出去后,抹着眼泪进得东屋,瞧着孟绮的样子,心疼的好似呼吸都要忘了,这可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呀,打死她也不相信孟绮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是,全府上下,除了世子夫人与二小姐,所有人都认为四小姐是不想嫁瑞王爷而跳的湖,就连三少奶奶都是一脸犹疑的样子。 刚刚她站在外面,把王氏与孟渊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暗暗发誓,若孟绮这件事真的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她拼了命也要拉上三房那娘俩当垫被的。 看着王氏还是没动,依然握着孟绮的手坐在那里,苏青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母亲,太医也说四妹妹没事的,今天晚上不醒,明天早上准醒。若是她醒了瞧您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的。您听我的话,去外面,咱也不走远,先听听郭妈妈怎么说,再略躺一躺可好?” 王氏看着苏青泛红的双眼,想着刚刚她与孟渊据理力争的样子,心里一暖,点了点头,由着郭妈妈扶起来走出内室。 第149章 变了样了 “找到了吗?”王氏由着苏青在后腰处垫上一个软枕,又喝了郭妈妈端过来的药。 “上吊了。” “两个都是?” “对,老奴去晚了,是在柴房里发现的。” “看门的人呢?姜氏是怎么安排的?由着人吊死了?她不知道那两个丫头对她妹妹很重要吗?”王氏掐着真丝缎面的被子怒道。 “昨天出事,那两个丫头被关去柴房,也是老奴疏忽了,想着大少奶奶自会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就没去查看。说是两个丫头被关了后一直没有动静,除了给口水喝什么吃的也没有。刚刚老奴去的时候,正从梁上往下解呢。” “可是家生子,府里有没有什么人?” “都是外头买的,年前的那一批。” 苏青了然,年前时,因着孟家三个女儿要一年内出嫁,会带走很多丫头,柳氏与姜氏合计后与宋氏商量先买一些丫头进来,慢慢学规矩。 “带绮姐去的那两个三等呢?” “关在四小姐的后罩房,宝成家的看着呢。还在喊冤枉,一口咬死是四小姐闲着无聊,一定要出去走走的。” 苏青听着郭妈妈向王氏汇报着后续的调查情况,坐在那里捋顺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孟绮对于瑞王这门亲事,说不上多欢喜,但也不排斥。自从定了亲,皇后娘娘就专门派了两名宫里的嬷嬷和女官来教导孟绮规矩。 赶上正月里,宫里来的人放了两天假,由着针线房上万大家的每日来教着绣点小东西,一条腰带到了收口的时候了。 刘妈妈这阵子带着素心和立夏并两个二等丫头日日清点着孟绮的私库,忙得不可开交,只安排两个三等的小丫头在跟前侍候着。 原本也没什么,正月里虽然依然有很多宴席,但孟家三个女儿都没出席,连着孟家今年也不办宴了,只为让她们三个好好备嫁。 苏青也几乎是日日来沁园与孟绮一起,只是这天王氏因着孟绮嫁妆的事与刘氏生了点闲气。原因无他,孟长峰居然把京郊一处孟家最出息的庄子给孟绢做了陪嫁。 而宋氏在孟绮定下亲事时就曾说过是要给孟绮的,不知道刘氏与孟长峰说了什么,转过天就给了孟绢。虽说孟长峰答应再给孟绮补好的,但王氏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发了几句牢骚,倒让孟渊好个不高兴。 所以,那天,苏青就没去沁园,而是陪着王氏。 刚刚歇过午觉,下人来报说是孟绮落水了。 大冬天孟绮落水了?苏青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就是人仰马翻。 先是侍候孟绮的两个三等丫头,说是孟绮绣完那条腰带想着拿到善知堂给王氏和苏青瞧瞧,几人就出了门,路上遇见了三小姐孟绣,孟绣约她去孟绢那里,孟绮不去,两人站在岔路口说了一会话就分开了。 原本往左一拐就会到善知堂,只孟绮站在那里想了想又径直往前去了,前面就是孟家小花园的湖,说是湖其实就是一个小水塘,只是叫成湖更好听一些。 到了那水塘边,两个丫头正用力地凿冰,孟绮好奇要去瞧,身边跟着的怕出意外,劝说不让她去,可孟绮哪里肯听她们的。 孟绮过去问凿冰的丫头,说是刚刚发现了好几尾鱼,两人想着看看能不能弄出来。 孟绮一听这个,立时来了兴趣,她好久没摆弄这些东西了。接过那丫头手里的石头也跟着用力凿起来。 本来那地方就是湖边,冰结的就不厚,已被那两个丫头凿了一会儿了,这下子几人一个用力,那冰面一下子开裂,还没等孟绮高兴呢,突然脚下一滑,大头向下栽了下去。 其实并不是整个身子落进水里,只是上半身掉进去了,伺候的两个三等丫头吓坏了,连忙去抱孟绮,奈何那冰口太小了,孟绮卡在那里。 几个丫头呼喊着人来,两个三等丫头还没说什么呢,那两个凿冰却大喊起来,说是四小姐自己凿了冰,要跳水。 这边孟绮被粗使婆子救了上来送到善知堂衣服还没换完呢,那边全府都传开了,说是孟绮不满与瑞王爷的婚事,自己去凿冰跳湖了。 宋氏亲自审的,问那两个三等丫头时,只说孟绮要往善知堂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拐去了湖边。 问到孟绣与孟绮说了什么,为什么两人分开后孟绮没有直接去王氏那里,却转去了湖边?孟绣抖着身子,声音都打着颤,道只是聊了聊几位的婚事,孟绣原本是想去孟绢那里。 自从苏青归了宗后,孟绣来大房就少了,反而经常去三房与孟绢一处。 至于与孟绮说了什么,孟绣只道一些家常的问候,无非就是嫁妆准备的如何了这样的话,其余的一句也没有。 最后问的是那两个凿冰的丫头,两人说的话却让所有人吃惊,她们居然说是受了四小姐的指派去凿冰的,而且四小姐还交待她们两个不许与任何人说,有人问起就说是瞧见好看的鱼想要弄出来,所以,她们俩才会当着那两个三等丫头面那样说的。 两个丫头说完这话,刘妈妈上前就狠狠扇了她们的嘴巴子,说她们胡说,连刘妈妈都叫不上两个人的名字,四小姐怎么会安排她们做这样的活计。 但那两个丫头咬死是孟绮安排的,还说四小姐要用这个做一件大事,让大家都害怕的大事。任凭刘妈妈怎么打,两个丫头就是不松口。 问起说为何当时瞧着孟绮落水要喊那样的话时,两个丫头又说太害怕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 ------ “必与三房脱不开关系,自从孟海带着刘氏回来后,咱们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绮姐与洪三爷那件事,谁都知道有三房的影子,可侯爷连问都不问。可恨咱们虽然知道那是事实,却一样也拿不出来证据去讨说法。” 王氏恨恨地道,“还是我没本事,由着她们蹦跶,这样欺负我女儿。” “您别这样说,您也说了咱们没证据,这几样,哪样拿出去说人家能承认?且不说好多事还是众人瞧着是四妹妹主动的。而祖父这样做也一定有他不得已的原因,连他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咱们大房又能说什么。”苏青安慰着王氏。 “好在,四妹妹没有大事,只是这件事万不能这样算了,总要让她们也狠狠疼一把才是,一次又一次真当咱们大房由着她们欺负了。” “没错,我做了这么久的泥人,让他们都觉得好欺负。你父亲咱们指不上,这件事也不要你三哥参与进来。现在那两个丫头没了,只能等着绮姐醒了,咱们好好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再做打算。” 苏青听王氏压根没提长子,知道这是孟绍夫妻着实让她寒了心。这样也好,对于一个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这边的儿子媳妇再争取也没什么用的。 “对,母亲说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咱们还用不上十年呢。照我的看法,等着四妹妹成亲后,咱们好好谋划才好,必叫她们尝尝有苦说不出来的滋味。” 王氏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也不知道你三哥能不能把那流言止住。” “放心吧,女儿让串儿跟着三哥一起去寻周二爷,周二爷的朋友多,到处宣扬一下,解释一二总有效果的。只是瑞王那里怕是要请人着重去说一下才好。” “哎,也不知道瑞王爷平日里与谁交好,听说是个脾气极好的。但这样的人往往要是认准一门是段段不会改变主意的,我真怕他对绮姐再......” “我已告诉串儿了,让周二爷看看能不能通过永安伯世子或是平西侯的三爷与瑞王搭上话,事情已然发生了,母亲不要再心焦了。虽说话传出去了,但相信的不会有几个,无非是让人添点堵而已。” 两人正聊着,听着内室传来刘妈妈欣喜的声音,“四小姐醒了。” 第150章 弄清形势 “这么说,孟绮和以前大不相同了?”周钰把重新装了炭的手炉递到苏青手里。 “嗯,一开始好似吓傻了一样,看什么都是一脸惊奇和不解的样子。问什么都是摇头,看到娘就抱着哭,怎么哄也不行,再后来就是睡,一天里有一多半的时候在睡。醒了就找母亲,任谁也不行。” “看来这是吓得不轻呀。” “可不是,大冷天的,大头朝下栽进去的,虽说时间不长,可换了谁都会吓死的,她还那么小。真是可恶,这三房也太过狠毒了,为了坏绮姐的名声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必要找机会叫她们不好过。” 周钰看着苏青义愤填膺的样子,只觉得那样鲜活。 那天孟维出现在自己面前,着实让自己惊讶,再瞧着后面跟着苏青的贴身丫头,那个叫串儿的,他第一反应就是苏青出事了? 从上次的谈话他知道,苏青对孟维的评价要比孟绍高很多,也相对亲近一些,所以,他十分礼貌且周到地请孟维到了铁铺后院。 孟维对这样彬彬有礼,一派世家公子做派的周钰十分不习惯。因着周钰那时与孟绮定亲,就算不主动见面,每年的节里,周钰总是要上门的,更不论两府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见面的机会也是不少的。 只每次见面,这位二少爷都是一脸的桀骜不驯,鼻孔朝天的样子,何尝这样过。 但不管怎么说,从周钰对自己的态度可以看得出,他应该对绾姐是满意的。看来还是母亲说的对,人与人就是气场的问题,与绮姐定亲这么久,从来都是苦大仇深的样子,这就是没缘份呀。 其实依着孟维自己的想法,这件事不必来寻周钰。自己在国子监也是有交好的同窗,也都是世家大族的公子们,请他们帮忙也是可以的。 还是绾姐说,自己的那些同窗都是老老实实在学里读书的,这件事就算说给他们听,他们相信不相信是一回事,能不能传出又是一回事。 这样的事,还是找周二爷更好一些,这是个游玩的高手,认识的也都是一些不怕乱子大的公子哥。他们散布起消息或是为哪件事正名的话,力度和可信度要比那些好学生强得多。 孟维不得不承认,孟绾的想法是正确的。 周钰显然还没听到这个消息,孟维说完后连问了两遍,然后就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孟维见周钰并没告诉自己要如何做也不多问,起身告辞。 串儿跟在后面轻声告诉周钰,明天,苏青想在金明胡同见他,不知道他方便不方便。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嘿嘿。 ------ “那是自然,这孟海一家子叫孟绮吃了这么多亏,总要还回来才是,只是不能着急,咱们也犯不上小打小闹的,那样太没意思,要做就做个大事,叫她们狠狠地疼,可劲丢脸。” 苏青瞧着周钰一脸坏笑的样子,抿嘴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没有,现在还没有,这个不着急。那孟绮这个样子,你们也问不出那天的事来呀?” “可不是,母亲与我都愁坏了,一问那天发生了什么她就摇头三不知。居然都不记得自己去过冰面,而且她连立夏和素心怎么到她们身边服侍的都记不得了,吓得母亲哭了一场又一场。你是知道我母亲的病的,我真是怕她受不住。” “孟绮除了这些,其他没问题吧?我是指身体上?” “没有,醒了后,太医又来了一次,说是没事了,只要好好调养就不会有问题。就是脑子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一段时间内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其实,苏青倒是想到了,孟绮这应该是间歇性失忆。对某一阶段里,她不愿面对或是对她有过伤害的过往,大脑自动屏蔽。 “而且,她居然不认识我。” “啊?什么情况?”周钰停住倒茶的手,一脸惊讶。 “看着我叫母亲,她一个劲问我是谁。母亲向她解释,她却是一脸不可置信,还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大家都听不懂的话。祖母说怕是被什么附身了,若是这两天还不好,就要找方智大师来瞧瞧了。” “也不好说,你也知道,那种水池子最是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青本想说他迷信,但想想有些事情真是无法解释的,比如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人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 “不说四妹妹了,虽说被吓到了,但慢慢恢复也就是了。倒是麻烦你的事如何了?” “你其实并不是想让我制止那流言吧?”周钰喝了一口茶笑道。 “不是这个是什么?” “是想让瑞王爷对孟绮不要误会,对吧?” 苏青看着一脸猴精的家伙,不禁想着若是以后两人过日子,要么说是如胶似漆地感情融洽,要么说是相互猜疑地尔虞我诈。当然,苏青有信心两人是前者。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你是不是瞧见串儿就知道这是我的意思了?” 周钰对于苏青丝毫不掩饰的夸奖十分受用,他甚至从苏青的眼睛中瞧见了赞赏。 “瑞王不是傻的,从被定亲到出了孟绮这样的传闻,他哪里没个章程。只是毕竟是男人,之先洪哲那件事就闹得满京城都是,这回子又出了这样的事,话还是从你们府里传出来了,这样可信度就更高。所以,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出来进去的,总会有那闲人说嘴。 “只是有一点你放心,瑞王爷是位心胸宽广之人,至于以后如何还要看孟绮的表现。我倒是觉得你们家现在其他都不重要,先让她学会怎么与瑞王相处是真。莫要再被那洪家或是你们家三房利用,不然就真的是二百五了。” 苏青听着周钰说着这些,只眨着眼睛瞧着他却不说话。 周钰被她盯着发毛,“哎,我知道你夫君我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待咱们成亲了,你日日瞧就是了。只这会做什么眼睛都不眨,被我迷成这样了?” “你是城墙吗?” “什么意思?” “脸皮呀,比城墙还厚。” “这个比方好,脸皮厚了总比薄强,我顶讨厌大男人一句话就脸红的。哎,你说那样的人怎么形容脸皮,是不是得说比纱绵还薄?” 苏青咯咯一笑,“你莫打岔,说,你怎么这样了解瑞王?” 周钰看着苏青,只觉这丫头怎么这么聪明,长长的一句话,她总能抓住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是我姐夫,他认识瑞王府的长史,而且关系还不错。那天你三哥来说明情况后,我就知道瑞王那里是重点,求了姐夫把这件事解释给瑞王听了,放心吧,应该没有大问题。还是那句话,心里总会不衬意,但看孟绮之后的表现吧。” “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简单的。”苏青把旁边炉子上烤的栗子轻轻翻了一个面。 “怎么?” “上次,四妹妹去洪家参加洪家大小姐的......” “你说什么?她,她跳了窗去追洪哲?”周钰不可置信,“她是怎么想的?那个洪哲有什么好,把她迷成那样?若是那样的话,我瞧着还是别嫁瑞王爷了,你快回去告诉你祖父,想办法把婚事退了,总好比以后让她连累了你们一大家子强。” 第151章 没到时候 “你听我说完呀,不是那样的,四妹妹去追洪哲并不是余情未了或是想发生什么,她只是气不过,小孩子心性,就想问问洪哲为什么要那样做。” 周钰切了一声,“这还去问?他已与孟大小姐定亲了,这个时候不是有多远走多远吗?” “你能不能好好听我把话说完,我要讲的重点不是这个。” 周钰看着苏青不高兴地板着脸,嘻嘻一笑,上前把烤熟的栗子用夹子夹到碟子里,伸手去剥,却被烫到了,连忙把手放到耳朵上。 苏青一把拉过周钰的手瞧着上面白白的两道印,“多大的人了,这点常识都没有。” 周钰看着苏青轻轻对着自己手指哈着气,一颗心犹如大海中飘泊的孤舟终于寻到了港口。 “那洪哲是不是又拿话去哄她了?”周钰的声音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这个不是重点,我要与你说的重点是四妹妹去追他时,他与两个人在一起。” “谁?” “一个应该是洪家少爷,四妹妹不认识,但瞧着与洪三爷长得像,另一位却是没见过的贵公子。” “贵公子?” “对,系着明黄腰带。” “什么?那不是,不是?” “对,我们当时怀疑是一位宗室子弟,也许是随景王爷去的。现在想想,我怀疑那位就是瑞王爷。再联系绮姐这次的事,这都是洪家做的,而孟绢母亲从中推波助澜。” 周钰轻轻磨搓着被烫了一下的手指,并不疼就是有些麻麻的,“没错,她们想让瑞王爷厌弃孟绮,只有孟绮在瑞王爷跟前不得脸,才会让瑞王爷对怀南侯府不喜,这样你们怀南侯府就要靠孟海支应着了。以后孟海的任何决定,怀南侯府都只有遵从的份。因为我不成器,连个世子都不是,而孟绮又不得瑞王爷欢心。呵呵,好算盘呀,布了这么大网,真难为他们了。” “那你说,既然这样防着,为何让皇上为绮姐指婚?” “因为让皇上指婚的并不是景王,而是端王。” “端王?向贵妃生的二皇子?” “没错,更确切地说是向贵妃。” 苏青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莲嫔娘娘没被皇上宠幸前是在向贵妃的院子里做女官的,那个时候向贵妃还是敬王府侧妃。向贵妃是出名的面善心狠之人,皇上让莲嫔娘娘怀了身子还生下儿子,她怎么能服气。听说莲嫔娘娘怀瑞王爷那会儿,若不是先皇后,当时的敬王妃把有孕的莲嫔娘娘接到她的院中,那瑞王爷能不能安全生下来还两说呢。” 苏青对这些是第一次听说,她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周钰,她有点懵,敬安帝没夺位之前是敬王爷,潜底时有一位正妃,两位侧妃外加三位庶妃。 正妃就是先皇后,太子的亲娘。侧妃一位是向贵妃,生了二子端王,另一位是贤妃,生了四子景王。 而当今皇后娘娘当时还只是敬王府的一位庶妃,生了五子诚王。之所以在先皇后去后被扶正成为皇后,是因为在敬安帝的夺位大战中,高家立下了汗马功劳,还死了两个儿子,这也是高家第三代里只得一个高扬的原因。 再往下就是这位莲嫔娘娘生的六子瑞王了。中间还有一位庶妃生了三子,三岁的时候夭折了。 以上几位皇子就是敬安帝还没登基时生的孩子,当然还包括几位公主。 等着得了天下,自然广纳了后宫,但由于敬安帝夺位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上年纪也大了,陆续只得了两个儿子,既八皇子和九皇子,年纪小并未封王,还有三位公主,三位公主里就包括永安公主和芳华公主。 苏青听着周钰介绍完皇家的人员关系,撇了撇嘴,要不说这封建制度就该废除,生那么多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娘,一个娘身后八百个心眼子,不斗才怪呢. 敬安帝也不想想,自己都是打败兄弟上的位,结果轮到自己的儿子又弄这么一大堆,那太子还是没有亲娘,舅家不显的,听说身子骨也不好,这不是白白让那些兄弟们眼红嘛。 “所以呀,做什么弄那么多儿子来,害得大家你争我抢的,兄弟不兄弟,姐妹不姐妹的。哎,天下都一样,从皇宫到下面,你瞧瞧,连你们家和我们家都逃不过去。” 周钰看着苏青露出不屑的样子,嘿嘿一笑打岔道,“也不知道这烤栗子怎么样,熟没熟?” 苏青随手拿起一个轻轻剥着,那栗子散发出阵阵食物原始烘烤的香气。 看着一整颗黄灿灿的栗肉被苏青剥了出来,周钰就那样瞧着,心里得意的紧。 可就在他等着的时候,却见苏青把栗肉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地吃起来,还不忘评价,“熟了,很香甜,很好吃。” 周钰被苏青弄得张着嘴巴一时竟回不上话。看着他那副模样,苏青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你可真是的......”周钰想了想,自己也笑了起来。 苏青又剥了颗放在手心里伸向周钰,“喏,给你尝尝。” 周钰看着苏青那莹白的小手里那颗饱满的栗肉,淡淡的栗香直冲他的鼻孔,他轻轻的低下头,靠近苏青的那只手,伸出舌头把栗肉卷进口中。 然后,安静,安静的好似屋子里没人,直到炉子上的栗子发出爆裂声,两人才收回心神。 苏青不自然地拿出帕子想要擦自己的手,却又停住,她怕周钰再误会自己嫌弃他。 周钰则含着那栗肉却好似忘记嚼一般,像个傻小子一样瞧着苏青笑。 苏青突然就感觉到了心安,如果今后能与周钰这样相处也是不错的,她对经营好这段婚姻又有了更大的信心。 “你还没说完呢?向贵妃为何在皇上耳边吹风,让瑞王爷娶孟绮?” 周钰把栗肉咽了下去,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继续道,“莲嫔娘娘自皇上登基以来几乎不往皇上跟前去了,长年在自己的宫中,除了极大的庆典或是节日才露面。大家也习惯了她不争不抢的性格,就连瑞王爷前两段的婚事,她都是交给皇后娘娘做主,从来没发表过意见。 “瑞王爷五年内娶了两个媳妇,生了两个儿子,又死了两个媳妇,对莲嫔娘娘好似没有任何触动,母子关系谈不上多冷,不亲热是真的。因为瑞王爷打小就与莲嫔娘娘不亲近。 “所以,这样的莲嫔娘娘自然也威胁不到宫中的任何一位娘娘。只是皇上从三年前开始头疾发作的越发频繁,这个病还是争储位的时候留下的。对了,皇上对你祖父的申斥就是那个时候,把以前你曾祖父不曾站在他这边,甚至还向皇上当年最大的竞争对手不经意透露了消息这件事再次说了起来,那次发作的厉害,不但扇了你祖父的耳光,还差点就把怀南侯府降为伯府呢。” “是不是祖父生病那次,就是方智大师让祖母带着四妹妹去西宅?” “对,就是那之后不久,就听说你祖父病了,而且还很危险。” 原来是这样,这件事的原因她倒从来没打听过,这样就对得上了,孟长峰受了皇上的训斥,而皇上的头痛是随时发作的,就算不是发作一次就训一次,但三次总会有一次的。 所以,孟长峰害怕,正在这时,孟海得了军功,皇上居然亲自封了忠武将军。而自从孟海得了这个官职后,皇上好似再没针对怀南侯府过,虽然怀南侯府依然不得重视。 这也解释得通孟长峰为何会明知道那刘氏母女上蹿下跳地搅和着孟家,原因无他,他太需要孟海这个庶子稳定怀南侯府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了。 所以,孟家只能跟着孟海的方向走,孟海支持谁,孟长峰就得跟着。让送本家女儿就送,让与洪家交好就交,因为他没有办法,谁知道皇上再翻起旧账时,会不会把怀南侯府免为庶人。 第152章 莲嫔娘娘 “然后呢?皇上头疾与莲嫔娘娘有什么关系?” “从去年入了秋,从来不在人前露脸的莲嫔娘娘在参加完皇上的万寿节后,开始与众人一起日日向皇后娘娘请安了。 “一开始大家也没再意,直到有一次皇上在皇后宫中突然发作了,听说疼得皇上都要去撞墙,众位娘娘吓坏了,皇后娘娘让人去叫太医,可皇上当时发作的样子,谁也不敢上前。 “任谁都没想到,莲嫔娘娘却是主动靠前,虽说挨了皇上两巴掌,却哄着皇上躺了下来,更是为皇上按摩起来。” “按摩?”苏青惊讶地问。 “对,事情过后,莲嫔娘娘说是在宫中无聊,看了一些古医书学的,平日里与侍候的宫女一起互相按压,倒也觉得头脑清明,气血通顺。” 不会吧?难不成这位莲嫔娘娘也是穿越来了?苏青突然觉得有这个可能,若是能见一面就好了,只要问一句,北京奥运会是哪年办的,自己是不是就能找到老乡了呢? “这么说,皇上被莲嫔娘娘按好了?” “怎么可能?皇上这头疾可是好多年了,说是当年最残酷那场大战中,脑子里进去东西了才会这样。只能是缓解,尤其是皇上感觉要不舒服的时候,由着莲嫔娘娘按上一会儿就会减少或是降低疼痛。” 苏青点头,一个好多年不受宠爱的嫔妃,最近一段时间却又出现在大家面前,得了皇上的赏识,尤其这嫔妃还有一个成年的儿子,又正值夺位剑拔弩张的时候。 只是奇怪,皇后娘娘与贤妃都没说什么,这向贵妃怎么跳出来了? 周钰听得苏青这样问,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贞嫔娘娘的一句话。” “贞嫔?” “对,皇八子的生母,贤妃族里的侄女。” 我去,乱,乱极了,乱七八糟。不过,这个她倒是不惊讶呀,那个什么叫小玉儿还是大玉儿的,不就是和姑姑共用一个丈夫嘛。 “贞嫔说起,瑞王爷的第二任王妃去了已一年多了,应该为王爷再续一门了。然后宫里就传出来,说是莲嫔娘娘这回要给儿子亲自挑了,说是看好了兵部尚书陆大人的小孙女。” 苏青瞧着周钰眼里的笑意,张着嘴巴道,“难不成,那向贵妃也为自己家的什么人瞧好了这位小姐?” 周钰点头,“跟你说话真省心,不管我说什么,你总能想到后面,都不用我多说,你可真聪明。” 苏青也觉得自己很聪明,得意地摇着脑袋,“是吧,我也觉得我智商很在线的,你说,你是不是捡到宝贝了?” “哈哈哈,你能不能有点大家小姐的矜持,哪有这样夸自己的。什么叫智商在线?” “智商在线就是聪明呗,还有,做什么不能夸自己,在外人面前我得端着,藏着,装着,在你面前还这样,多累呀。” “这么说,我不是外人喽?”周钰把脸伸到苏青跟前。 苏青看着这张年轻的,充满朝气的,英俊的,带着一点点坏坏表情的周钰的脸,嘿嘿,就是天天瞧着不吃饭是不是也会饱? “多新鲜,怎么,你想做我的‘外人’?” “怎么可能,咱们是一家人。” “那不就结了,在你面前,我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们不是约法三章了嘛,不许有隐瞒,当然前提是时机不成熟可以不说,就像你与你姐夫和岳三爷的事,还有你们支持谁的事,你瞧,我就不问,多懂事,是吧?” 周钰看着苏青求夸奖的小模样,抖着肩膀笑,“你这是点我呢?放心吧,等时机成熟了,我都告诉你。只是那位的事还要经过那位允许才成。我是相信你,我姐姐与姐夫也会相信你,但那位却是不了解你的。” “我知道,总要我做出几件让他满意的事来才成。” “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周钰伸出手想要去拂苏青鬓间散落的头发,却又觉得不合适,悻悻地收了回来。 苏青倒是不觉得什么,谈恋爱嘛,哪有老老实实的,但也知道,这是古代,自然与现代不同。虽然她知道就算刚刚周钰过来要摸自己的脸,自己也不会拒绝的。 “什么问题?”苏青的声音明显带上她都不知道小女儿的娇羞。 “捡到宝了呀,我是真的捡到宝了。”周钰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满意,让苏青真正感受到他这句话里的诚意和满意。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多希望有一个伴能陪着自己共同前进,一个志同道合和的伴,一个心意相通的伴,一个同甘共苦的伴。 苏青这个时候倒有了一种了悟,老天爷让自己穿越一回,该不是就为了遇见这个少年吧?会不会自己前世欠过他什么,所以跨越了几百甚至一千年来还? “我当你是在夸我,我接受你的夸奖。” 周钰对这样落落大方的苏青真是欢喜到骨子里去了,一边又去炉子上夹栗子,一边继续道,“那向贵妃本来是想把陆大人的小孙女说给向家幼子,你也知道,现在诸位王爷争的最厉害的就是兵权,如今除了镇北王那边,最吃香的就是陆大人了。” 周钰这会不着急了,用夹子轻轻拨弄着桌子上的栗子。 “所以,向贵妃怎么可能由着皇上真把陆家孙女指给瑞王爷。” “那其他呢,我是说其他娘娘是不是也争陆家小姐呀?” “他们倒是想,却没有合适的家人去配,门弟不相,年纪不适或是品德不端的,陆家怎么可能答应。” 没错,堂堂的兵部尚书家的小姐,是有可以满京城里挑的权力。 “就因为这个,向贵妃把孟绮配给了瑞王爷?” “具体她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都不知道,但结果就是这样了。” “我还以为这件事是景王或是诚王所为呢?”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虽说瑞王爷在京中是老好人,看似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但谁知道呢?听说,皇上已与皇后娘娘商议,要在瑞王爷成亲之前将莲嫔娘娘的位份再往上升一升呢?” “啊?那岂不是要封妃了?” 周钰点点头,没错,封妃,这就又有了变数。 “王小二,问你个事呗。” “啊?什么?”周钰很喜欢苏青这样唤他,让他有种亲切感,好似这个王小二是苏青专属的一样。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对皇家的事?” 周钰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我要是说是我听说来的,你一准不信,但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你记不记得,我的姑外祖母是先太后?” “自然记得,难不成她在宫中给你留人了?” “她留的人不是给我的,而是给我支持的那位的。” “什么?这样看来那位一定是可以……” “不好说,这几位王爷都不简单,所以,我们一直在小心翼翼,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少。” 苏青点点头,虽然周钰现在不方便与自己说,但通过谈话她大胆地猜测,周钰他们支持的会不会是太子?而太子的病是不是为了自保而装出来的? 因为依着刚刚说的,若是先太后留了人脉给某位皇子,从年纪上看,太子的可能性最大,且听说先皇后娘娘与先太后娘娘关系一直很好。 “那,瑞王爷会退婚吗?” “退婚?不会,怎么会。这件事如果真是洪家联系孟海他们做的,无非就是给瑞王添堵,让你祖父认清自己的现实。莫要以为一个孙女嫁了王府就可以摆脱这个庶子了。 “说是满城风雨,那也是吓唬你们而已,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放心吧,我这边已经安排人了,过几天京里会有另外一件大事,到时候就会把这件事压下去,不会有人记得了。” “啊?什么大事?” “先不告诉你,你只等着瞧热闹吧。哦,对了,那孟海家做的这些手脚你想怎么解气?” “你有法子?” “自然,明的,暗的都有,惯看你想要哪样?” 苏青看着一脸坏笑的周钰,挑了挑眉毛,“不着急,总要稳当地把四妹妹嫁了再说,而且我也不喜欢小打小闹,要来就来一把大的,叫她们狠狠地疼。” “成,你只想着就是,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只管告诉我。这地儿真不错,以后咱们私会就在这里,不错。” 周钰一边说一边转过身瞧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后脑袋却被什么东西打中,还挺疼。 转过身,看着地上滚落的栗子,瞧着苏青咬着牙怒视自己,嘿嘿一笑,“我说错了,不是私会,是见面,见面。” 第153章 孟绮出嫁 孟绮一直没从落冰的事中缓过神来,虽然身体已无大碍,精神却十分不好。 并没有苏青想象中那种大哭大闹,而是非常安静地坐在那里,任凭王氏怎么问那天的事,她都不多说一句。而且除了王氏和刘妈妈,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敌意,尤其是孟绍夫妻,姜氏来瞧她,还没进得东屋,孟绮便大声说自己没有事,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惹得姜氏在王氏面前都铁青着一张脸。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孟绮居然让王氏把元冬和元月调了回来。起初不仅王氏,就是宋氏也不同意,只孟绮说,若不把这两个丫头弄回来,她是一定不嫁的。 元冬与元月回来后,立夏和素心被刘妈妈带回了原来的主子身边。 宋氏拉着孟绮的手,抹了抹眼睛道,“好孩子,你不说,咱们也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两个凿冰的丫头也谢了罪了。你爹瞧你这个样子心疼的厉害,大冷的天去了青明山两趟了。你也莫要再多想,不想说就不说,好在这件事传的快,散的也快,你瞧瞧,瑞王爷的聘礼这不都抬了来。你只要安心备嫁,其余的,自有你祖父和父亲为你作主。” 孟绮瞧着满地红彤彤的箱子,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抬起眼看着宋氏,“作主?祖母的意思是已寻出散布我跳湖的背后之人了?” “这个,这不是那些丫头乱说的嘛。”宋氏有些尴尬地道。 “是呀,乱说的。咱们怀南侯府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些下人丫头都敢到处乱说主子的事。没的说成有的,黑的说成白的,都长了本事,不仅在府里说,还能去外头说。呵呵,怕是说书的也编不了这样精彩的故事吧?” 一席话,不仅宋氏,连同王氏和苏青都惊讶的得不了,孟绮何尝这样冷静地分析过一件事,这样流利地说明白一件事。 “这孩子,到底还是摔坏了脑子,我瞧着那药还是不能断。还有,老大前些日子从方智大师那里配的药一并也多吃些时日吧。”宋氏有些不高兴地冲着王氏道。 “母亲莫怪,绮姐从小到大没出那么大的意外,这是被吓坏了。偏偏满府上下都找不到吓她的人,这哑巴亏只能我们母女自己吃了。”王氏看似恭敬实则语气冷淡地道。 宋氏皱眉,这叫什么话,这是怪她没有去深究吗?可要她如何做?自己刚与侯爷提起严查就被侯爷一口否决,还说什么出了这样的事,就算瑞王爷不退亲,四丫头嫁进去也讨不了他的欢喜,也就不能给孟家带来任何助力,他们还是要靠孟海的。 “你......”还没等宋氏说下去,孟绮罕见地打断,“祖母放心,我既然说了嫁就不会再生波澜,还烦祖母告诉祖父一声,莫要让他老人家担心,放心,我不会牵连孟家的。我会好好嫁到瑞王府,我到要瞧瞧,祖父无比器重的三叔,最后会把怀南侯府带去哪里。” 宋氏面上一僵,想生气却又忍着,那个时刻围在她身边撒娇的小孙女到底不见了。 看着宋氏气呼呼地出了沁园,王氏坐在孟绮对面,拉起她的手,“莫要烦心了,有些事你不愿多说,娘也不问。你放心,王爷那里,周二爷已然拖人给你解释了。那些个传言,你二姐姐也说了,本就没有多少,都是那边故意放出来了的。且你三哥这阵子也在跑这件事,并不象咱们想象的那样一团糟。” 王氏拿着帕子去擦孟绮脸上流下的泪水,“好孩子,你欢欢喜喜地嫁就是了,象你二姐姐那日与你说的,嫁给瑞王爷不见得就是坏事,只要你好好经营,收收小脾气,将来一定比孟绢过得好。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脸面也是自己争取的。况且,还有你二姐姐呢,等她也嫁了,你们就可以常常走动。若是不愿意回孟家来,就去你二姐姐那里,多听她是怎么说的,拿不定主意时就多问问。” 孟绮抬头看着站在王氏身边一脸关切的苏青,苏青冲着她点点头,“放心吧,这件事真的过去了,她们就是想吓唬咱们,说白了,让瑞王爷不喜你。但瑞王爷岂是她们那种小计谋能算计的?周钰已然拜托永安伯世子爷与王府长史解释过了。” “谢谢二姐姐为我的事这样操心,一次次帮我,我比你先嫁,在你没嫁之前,还希望二姐姐多看顾娘。二姐姐放心,我自知道自己该如何做,等着我在王府站住脚,我必会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后悔今日之事。” 苏青对于孟绮这阵子不似以前的表现已然适应,听得这话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你放心,不管咱们嫁没嫁,都是娘的女儿,娘的体面与快乐,娘的日子与康健就由咱们姐妹来守护吧。” 王氏看着两个女儿,鼻子一酸,多年的委屈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搂过孟绮呜呜哭了起来。 没过几天,京里发生一件大事,贞嫔娘娘的弟弟打着姐姐和八皇子的旗号在京城周边圈地占地,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前几天,这位爷看好一片带果树的山林,拿了一百两银子要买,人家怎么可能卖他。就这样,他联合官府为那家设计了一个名头犯了官司关进牢里,回头就把那块山林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原本以为和以前一样会悄无声息地,却没想,这家的儿子与大理寺宫大人的儿子是同窗,且还救过他的性命。那家儿子从外地回来后找到宫大人的儿子,而宫大人是一位公正不阿的人物。 听闻这件事后,宫大人亲自调查,这一调查不要紧,牵扯出一桩又一桩旧事。等着贞嫔娘娘素颜朝天地跪在承天殿门口的时候,皇上已然把宫大人递上来的折子狠狠地扔了满地,只一个字“查”。 所以,这阵子,京里可谓是风声鹤唳,那些个走马打狗的都消停了不少。街角巷尾的老百姓出来进去都在议论这件事,被贞嫔娘娘弟弟强占了房子和田地的苦主在大理寺门口都排起了长队。 苏青不禁想起周钰那天说的过不了几天京里就会有大事,到时候孟绮这件事根本不会再有人议论了。 只是她着实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虽然与自己无关,但苏青还是推断了一下。虽说瑞王爷与孟绮的婚事是向贵妃插的手,可是最开始向皇上提起瑞王爷亲事的可是贞嫔娘娘。 若不是贞嫔提起陆大人的孙女,怎么可能让向贵妃慌乱,也就不会让瑞王爷定了孟绮。 而贞嫔娘娘的背后可是贤妃,只是不知道出了两位高品阶嫔妃的这两对姑侄是不是一心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若是一心的,那么这件事背后一定有贤妃的影子,更有甚者瑞王得了这门亲事完全是景王的手笔, 若不是一心的,那么就复杂了,而最为得益的莫过与诚王了。当然,苏青更偏向与第二种,姑侄两个可都是生了儿子的,她就不相信,贞嫔的娘家人就那么心甘情愿地站在贤妃娘家身后,任由他们指挥? 而且拔除贞嫔弟弟这么大一个毒瘤的人本事必不会小,对于诚王来说却容易办得到的。 当然,不管怎么样,没人关注孟绮的事是再好不过的了。 等着贞嫔的弟弟被关了大牢,贞嫔被禁足半年的决定出来后,孟绮也到了出嫁的日子。 第154章 再见孟芝 让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作为瑞王爷兄长的诚王居然带着孟芝到了怀南侯府,理由是陪着孟芝为自己的族中姐姐送嫁。 诚王看着跪了一地的怀南侯府众人,大刀金马地坐在上首主位,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芝儿是你们孟家人,本王今天借着她的光做一回孟家的娘家人,不为过吧?” 孟长峰带头站了起来,恭敬地一拱手,“怀南侯府能得王爷大驾光临,实乃蓬荜生辉,孟家老小欢迎王爷之至。” 诚王点头,看着站在孟长峰身后的孟海问,“听说孟三爷是昨天回来的?” 孟海连忙上前一拱手,“不敢,不敢,属下是昨天下午回来了,已去兵部报备过了,陆大人的意思是今天为侄女送嫁后,过两日安排属下叩见圣上事宜。” “嗯,正月里你打的那几仗属实漂亮,父皇很是满意,看来,孟三爷的位置还要往上升一升呀,哈哈。” 孟海把腰弯得更深,“属下一直不忘王爷的提拔与点拨,知遇之恩必不敢忘。” 诚王对孟海的态度很是满意,摆了摆手,扭头看了一眼孟芝,对着宋氏笑道“芝儿这也算是回娘家了,你们好好叙叙。” 孟芝听得诚王提她,上前对着孟长峰和宋氏一礼,嘴里说着客气话,很是俏皮可爱的样子。 宋氏看着孟芝那张扬的笑,只觉得脑筋突突地直跳。笑着上前,“好孩子,难为你能来。今天你也算是回了娘家,自不必拘束,莫要见外才是。” “是呢,王爷,多亏老夫人呢,妾才有机会伺候王爷。”孟芝回头去看诚王,似是在向父亲撒娇的女儿。 苏青细细打量这位诚王,长得也算斯文白净,放在现代戴上一副金丝眼镜,那就是一位大学教授的模样。可是知道这位渣男所作所为的苏青现在只觉得恶心,无比的恶心。 谢长峰在诚王背后笑道,“还请王爷到外头略坐一下,想必老三有许多话要听王爷示下。” 诚王听到这里,站起身来越过孟长峰当先走了出去,孟家众男子连忙急急跟上。 苏青扯了扯王氏的袖子,示意她去看孟芝,王氏看着依然瞧着诚王爷离去的背影没有回过神的宋氏,转过身对着孟芝笑道,“难为庶妃娘娘想着为绮姐送嫁,还劳动了诚王爷亲自前来,真是怀南侯府的荣幸。” 宋氏听得王氏这样说连忙转过身,想要去拉孟芝的手,刚刚伸出双手,孟芝却一把拉过苏青,“二小姐,带我去瞧瞧新娘子可好?” 宋氏伸出的双手僵在那里,略有尴尬地笑道,“绾姐快陪着去。” 孟绢感受到刘氏轻轻推了自己一下,连忙上前,“我与两位妹妹一同去吧。” 孟芝擦着通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道,“不必麻烦大小姐了。”说完拉起苏青就往外走,到了门口,瞧着丫头打起的帘子,回过头对着孟绢笑道,“你不知道吧?听说前一阵子洪家给洪三爷收拾新婚院子,那些匠人抬着木料要重新布置西屋,没曾想,那木料滚落了下来,当时就把一个匠人的腿给扎断了,哎呀,说是那血流了一院子,好几天都清理不干净。大小姐以后进了门去,那西屋还是少去,可别出什么岔子。”说完,在孟绢惊讶和刘氏恼怒中迈步走了出去。 苏青走在孟芝身后,她倒是想瞧瞧刘氏母女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可惜只有孟家人迎接诚王,屋子里并没有其他各府的女眷,不然一定更精彩。 孟芝依然是穿着大红的衣裙,一点都不避讳她今天是来给本家姐姐送嫁的。戴着满头的珠翠,倒与宋氏有得一拼,小小年纪把自己打扮的倒比姜氏更加成熟。 想着诚王爷的那个爱好,苏青倒是可以理解孟芝了,不由对这个小姑娘的可怜又加深一分。 苏青想起从上次孟芝帮了自己后,打听来的关于她的身世。 孟芝是孟家的旁支,家中有一兄一弟,住在城外秀水庄子附近,家中还算殷实,有田有地,有丫头有婆子伺候着。而且孟芝的弟弟十分聪慧,小小年纪已过了童生,全家人都指望着这个弟弟能挣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孟芝打小就漂亮,不仅在她们旁枝族里,就是本家这边也是出类拔萃的。 孟长峰听从孟海的建议想要寻一个孟家女儿送去给诚王的时候,着实伤了脑筋。 本家这边年纪小的姑娘不多,仅有的几个长得又不好看,实是送不出手。后来,还是孟芝那旁支的族长太太与宋氏提的这个孟芝,无论是年纪还是长相都非常符合标准。 吴妈妈亲自去了一趟后,回来连连点头,就这样把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孟芝送去了诚王府,给已经二十六的诚王爷做了庶妃。 只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孟芝一家当时誓死不从,那孟芝的父亲更是拿着匕首当着孟长峰的面拒绝。 可对于全族都要依靠怀南侯府的孟家旁枝,能被怀南侯府选中一个女孩,在他们看来是怀南侯府瞧得起他们,怎么可能由着孟芝父亲阻挡。 结果慌乱间,孟芝的父亲误把匕首扎入自己的腹部,当时虽说命保住了,却因为孟芝被迫进了诚王府而导致心情抑郁,没过一年人就去了。 而孟芝之所以被推了出来,其实是那旁枝族长太太瞧好孟芝,想把她说给自己的侄子,但孟芝家瞧不上她那侄子,孟芝就与别人定了亲。那位太太怀恨在心,听说怀南侯府要寻这样一个女孩,毫不犹豫地推荐了孟芝。 而孟芝在初入府时着实让诚王喜欢了一阵子,可不到半年诚王妃便给诚王寻了一位年纪更小却是在妓馆里养大的女孩,自打这女孩进府后,诚王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女人都抛到脑后了,夜夜独宠。 这位新进府的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一来二去便恃宠而骄上,有时甚至连上了玉碟的侧妃都敢顶撞。 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就和诚王侧妃所生的小郡主在一条夹道上遇见了,却不肯让路,生生逼着那郡主给自己让路,郡主哪里肯,两个人便各不相让。不想她却直接上去撞倒了郡主,却不肯去扶,也不道歉地扬长而去。 经过这件事,诚王身边带着品级的侧妃和庶妃,包括一些侍侯的女官齐齐跪着让诚王发落,诚王无法,便将这位发派到庄子上去了。 从那以后,孟芝虽说没有回到刚入府时的风光,诚王却也是隔三岔五的去,只是今年来了月事成人之后,便不再去了,只是自那件事后,孟芝便与那位侧妃越走越近。 “上次的事,一直想寻个机会当面与你道谢,多谢你帮我解围。”苏青轻声道。 “就算是没有我,我想你也会有解决的法子的,你很聪明。”孟芝转过头去瞧她,明明比自己还小,可说话的语气的神情却好似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 “这种事我还真没经历过,实没想到洪家会在那样的场合迎合郡王府做这样一个扣。” “所以说,你那位好三叔打着一手好算盘,也就我们家那位王爷,不按常理思考,呵呵。” 苏青实没想到孟芝会与她聊这个,依着她的意思,难不成孟芝也看出来孟海并不是真正倒向诚王? “那,那......” “我不会。”孟芝冲着苏青眨眨眼睛继续往前走。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无非是问我会不会提醒诚王注意孟海或是防着孟海。呵,我不会说的,一是你不了解王爷的脾气,他认准的事有时就是自己撞了墙,他还会埋怨那墙堵在他面前。二是孟海怎么折腾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把怀南侯府折腾没了,这是我愿意瞧见的。” 苏青了然,孟芝恨孟长峰,恨孟海,甚至怀南侯府里的每一个人,就算为她自己,她也不想见着孟海依着诚王的势力达到他的目的。 见苏青没有再说话,孟芝站住,抬头看着比自己要高半头的苏青,“你是不是很纳闷,我为什么要与你说这么多,还有,我为何要帮你?” 第155章 孟绣心思 苏青十分真诚地点点头,“你的事,我也是归家后听说的,但也只是那么一说。不瞒你,自上回你帮了我之后,我便有意打听了你的过往,实是没想到,孟家居然这样对你。所以,我想着,你应该是恨孟家的。” “没错,我恨孟家,不单单是你们怀南侯府这个孟家,还有我的本族,要不是他们拿着我哥哥的生计和弟弟的学业逼迫我,若不是瞧着爹爹躺在那里生不如死的样子,他们却挡着不让寻大夫,我怎么会答应。 “如今,他们一起把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呵呵,孟海以为把我送进去,就能向诚王表示忠心,就能让诚王爷相信他,他倒是瞧得上我。” “那你为何帮我?” 看着苏青疑惑的表情,孟芝咯咯一笑,“有些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我一开始想的十分简单,得了机会,要了孟长峰和孟海的命,为自己,为我爹报仇就好。可现在我却不这样想了,那样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慢慢在煎熬中看不到希望,就象我刚到王府的那段时日。而要达到我想要的,我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够,我需要帮手。” “帮手?我?” “对,慎郡王府的内宅之乱在京里可以排在前三名,你一个挂着孟家二小姐名头嫁进去的婢女,要想立足是十分不易的。” 苏青皱眉,这个孟芝说话太过直白了。 “所以,咱们互相帮助,也可以说各取所需。” “我都要嫁人了,恐怕在怀南侯府里能帮上你的地方不多。”苏青突然不想再与孟芝说下去,她要向孟长峰和孟海报仇,这与自己没有关系,她有多大能耐就使多大能耐好了。 而自己将来在慎郡王府的日子,苏青想,孟芝一个小小的庶妃,怎么可以帮得到自己。 孟芝听着苏青的话没吱声,转身朝有前走,远远的有新来的京里小姐们往沁园走,在迈进院子的那一刻,孟芝扭过头,冲着苏青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会需要我的。” 离得怀南侯府两个胡同里停着一辆极普通的黑头马车,孟芝由着几个亲兵护着上了马车。 诚王坐在车里正往杯里倒茶,见孟芝进来便递了一杯过去,轻声道,“爱妃好快呀。” 孟芝冲着诚王笑眯眯地道,“不敢让王爷久等。” 诚王用一根手指抬起孟芝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本王今天可给够了你脸面,你允诺本王的事一定要好好做。” “王爷放心,必让王爷趁兴。”孟芝一边冲着诚王抛着媚眼,一只手就势按住诚王的下身那处。 诚王嘶地一声笑起来,凑到孟芝的耳边轻声道,“那物件已做了出来,今天晚上咱们便试试。” 孟芝做出娇羞状钻进诚王怀里,望向马车外的眼神却充满了绝望。 ------ “都说了你不用担心,瞧瞧,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孟绢坐在椅子里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昨天去瑞王府为孟绮铺床得来的赏赐。 是一支带流苏的头钗,成色一般,孟绢不经心地摆弄着,那天去沁园瞧瑞王府送来的聘礼,虽说排的满满当当,却都是一些普通的东西。 今天出门子也是靠着打头皇后娘娘及莲妃娘娘的赏赐来充的脸面。这样看来,针对孟绮的那个“意外”还是收到了效果。 娘接到父亲传信后着实伤透了脑筋,父亲让她们想个办法,制造个意外,让孟绮不得瑞王喜爱,说白了就是嫁过去也是个摆设,以打消孟长峰不再依靠三房的想法。 其实前几次设计孟绮能够成功,洪家的帮忙功不可没。尤其是听说孟绮真的在去洪家那天去质问洪哲后,孟绢笑的都岔了气了,怎么就蠢成那个样子。 其实对于嫁给洪哲,孟绢并不是十分乐意,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侯府千金,父亲还做着四品大员,且势头正猛。而洪哲没个功名,也没有一官半职且还死了媳妇,那位原本与他是青梅竹马,听说感情极好。 但母亲对她分析了利弊,尤其是她嫁到洪家后将对父亲后续的打算提供十分强大的助力,她无奈地点头了。 而让她真正高兴起来的,还是孟绮对洪哲的态度。她一直以为孟绮只是一时小女儿心思,却没想对洪哲陷的那样深。居然在洪哲成为她的准姐夫之后还去找他。 当然在洪家孟绮又见到了谁,洪哲针对她的计划是什么,孟绢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孟绮丢了大脸。 所以,当父亲要求母亲与自己做一件对孟绮名声不利的事时,娘俩合计了好久。在外面制造显然不可能,孟绮似乎已然接受嫁给瑞王的结果,老实地待在家里备嫁。 那就只能从家里下手,主意是娘俩想的,至于那两个丫头是如何被刘氏收买的,孟绢毫不知情,她只是佩服自己的母亲,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就在侯府布下了自己的眼线,有了自己的势力。 因为,刘氏一时半会也不会回西北去,她要在京里时刻盯着怀南侯府,为孟海通风报信,所以,刘氏必须要把三房在侯府里经营起来。 孟绢说完这些,见坐在绣凳上的孟绣没接话,不屑地道,“再说,你也没说什么,是她自己跑去瞧的。今天她都嫁了,从出事到现在,她可没说你半个字,可见,她根本对你的话是不在意的,或者说压根没往心里去,你自己倒好,在这里担忧起来。” 孟绣抬头瞧着孟绢一脸的不耐,她是真的没法子呀。对外说是侯府的三小姐,可一共四位小姐全部都是嫡出,唯有自己一个庶出,还是一个没有姨娘的小可怜。 孟绢没来时,她整日跟在孟绮身后当那受气包,出气筒。每回外出,只要孟绮不高兴了,宋氏从来不会问缘由,定会训斥自己没有看护好妹妹。 而孟绮从没把自己当过姐姐,甚至连她身边的大丫头都不如,不管人多人少,只要不高兴,随时下她的脸面,让原本就没太有机会出门的她更成为小透明。 后来,孟绢来了,全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她身上。祖母与嫡母虽说不服气,但也没办法,祖父在家宴上可是说的明明白白。 孟绢不像孟绮,表面的功夫做的极好,与自己也还算亲热。可自己依然是跟班,不仅如此,因着孟绮看不惯孟绢,倒让自己夹在两人中间为难,得罪了这边又讨不好那边。 孟绾归家后,基本上与自己是不来往的,全府人都知道她就是苏青,但没有人敢说。其实孟绾是谁对自己来说都无所谓,她关心的是自己的亲事,尤其是在孟绾替孟绮定下慎郡王府,孟绢定了洪家之后,柳氏却半点没有为自己张罗时,孟绣是真的着急了。 而刘氏与孟绢正是看透了孟绣这一点,在赐婚的旨意下来后,刘氏拉着孟绣的手,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二嫂的不满意。转了年都十六岁的姑娘了,除了孟家集体活动外,柳氏从来不单独带孟绣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孟绢瞧着微红着眼眶的孟绣冲着刘氏点头,刘氏拍了拍手问孟绣,若是嫁得远些可愿意。 孟绣不解,刘氏道,孟三爷身边有一副将,十分出色能干,且长相英俊,家中还无牵挂。只是若选这样的人,势必要跟着丈夫离了京城,不知道孟绣愿意不愿意。 孟绣一颗心狂跳,她太渴望离了京城,离孟家,离柳氏远远的。在这里她没有一丝丝牵挂,她甚至想着成亲后不要再和孟家有任何往来才好。 但孟绣只是娇羞地低头并没说什么,直到,她陪孟绢从外头回来,刘氏正与两人说话,孟绢说年纪大一些的是孟三爷身边的幕僚宏二爷,年纪轻的是孟海的副将。 孟绢还贴近孟绣的耳边说,刘氏为她瞧好的就是那位年轻的副将。 孟绣吃惊地隔着帷帽去瞧不远处站得笔直的年轻男子,果然如同刘氏说的那样,长相英俊,谈吐自然,看上去极有教养的样子。当即一颗心就活了起来。 第156章 一年四嫁 孟绣那个晚上都没睡好,临走时,孟绢说想让她帮一个忙,她想捉弄一下孟绮。孟绢的理由是,孟绮一直不尊重孟绢,尤其是上次去洪家时,当着自己未来婆婆的面子让刘氏没脸,所以,想在她成亲之前好好治一治她。 孟绣不知道这“治一治”是怎么个治法,她直觉是姐妹间的小打小闹,就如以往她们两人那些背地里的小动作一样。 想着这件事做完后,刘氏就会为自己张罗婚事,有刘氏出面,再把孟海抬出来,宋氏一定会答应,而柳氏就算再不高兴也不敢反对。想着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远离这个让自己窒息的家,孟绣让丫头第二天一大早就给孟绢回了话。 于是,她按着孟绢的意思,在那天堵住了孟绮,告诉她有丫头在凿冰,她都瞧见那冰下面好大的鱼,若不是孟绢急着寻自己,她都想一直瞧着看。 孟绮的眼神一下子明亮起来,可好似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说什么王氏不许她乱跑,她还要去寻二姐姐就不去看了。 孟绣急急地道,前几天洪家倒是给孟绢送了几尾鱼来,说是洪三爷冬钓的。原本还想着看看是洪家送来的鱼好看还是那些丫头凿出冰后捉到的好看呢。既然孟绮不去,那一会自己从孟绢那里回来定要去瞧瞧的。 孟绣说完就往三房院子去,转过夹道回身瞧,孟绮已向池塘去了。 只是她实是没想到,孟绢要“治一治”孟绮是这么个治法,当她听到孟绮落水的消息,差点把针扎到手上。没一会又听说府里都在传孟绮是不想嫁瑞王爷而跳的湖时,孟绣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一直在想孟绮醒后说出是自己怂恿她去那冰面的时候,自己要怎么回话,怎么才能把自己的责任降到最小。 可她想了好几个理由,等了好几天都没个动静。连孟绢都觉得奇怪,依着孟绮的性子,醒了后还不得来兴师问罪? 可孟绮没有,听说哪里也不去,安心备嫁,连松鹤堂请安都不去了。 ------ “你放心,娘已然问过爹的那位副将了,他是一百个同意,只等着爹与祖父提就可以了,我想着弄不好你今年也要嫁了呢。”孟绢装作高兴地道。 孟绣却笑不出来,今天早上去沁园,孟绮半句那天的事都没提,反倒给了自己一个匣子,说是一些以后用不上的东西,全部送给自己了。 等着她回去打开一看,都是一些小姑娘戴的珠花,钗子,耳坠子之类的,虽说是旧的,但都是实打实的。自己的丫头轻声道,“元月姐姐说,昨天晚上四小姐收拾出来的这些,说是三小姐不易,手里没银子,又没个帮衬的,这些东西送给三小姐,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拿去当了换银子花也是使得的。” 孟绣看着那匣子,眼泪一串串地滴落。 她决定了,等着孟绮三天回门的时候,她去请罪,把那天的实情说出来,求得自己的心安。至于刘氏会不会再帮她牵这门亲那就看造化了。 可是,孟绣并没等来孟绮的三天回门,说是瑞王的旧疾发作,孟绮要侍疾,等着住对月的时候再回来。 王氏听到这个消息后,失望在坐回椅子里,她对孟绮太担心了,原想着三天回门时好好问问王府的情况,这可倒好,一下子支到一个月以后了。 大夏朝女子出嫁有住对月的习俗,也就是满一个月后,出嫁女可以回家住一段时间。住的日子越长,代表夫家对女子越重视,但不能超过一个月。 苏青也拧眉思索,看来孟绮做的那些事,虽然周钰拜托永安伯世子向王府长史说明情况了,但还是让瑞王爷心里有了疙瘩,而且还不小,连媳妇回娘家的面子都不给,哎。 ------ 孟海由着刘氏给自己擦了脚,舒服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你们娘俩做的很好,今天四丫头没回门,足以说明瑞王爷对怀南侯府的态度了。” 刘氏站起身笑道,“您没瞧见今天侯爷与夫人的脸色,听着王府长史的话,妾身都瞧着侯爷忍了又忍的。” “哼,想着孙女嫁去王府就能摆脱我,以为用不上我了,想得美。我就让他们瞧瞧,这怀南侯府离了我孟海,在京里什么也不是,我要让他们一辈子瞧着我的眼色过日子。” “妾身相信,那个日子必不会远了。哦,对了,三爷什么时候让你那副将叫什么来着,让他来提亲?” “你是说吴正达?”孟海把被刘氏擦干的双脚抬了起来。 “对,就是因为那天三丫头瞧了一眼,她才应下帮着绢姐的。” “哈哈,那天那个哪里是他,那是我新提的亲卫。” “啊?不是他。可绢姐都告诉她是要给她议亲的那位了。” “那有什么,掀开盖头她还能反悔不成。再说那吴正达无父无母的,乱七八糟的事也少。就是长得难看些,却是有真本事的。” “三爷为何想着要把三丫头配给他?”刘氏问着话,心里却不放心,女孩子都是爱俏了,也不知道这个叫吴正达的到底难看到什么程度。 孟海半踩着鞋走到窗下的八仙桌前倒上一杯茶,“那小子是孤身投军的,能写会算,上阵也是勇猛无比,我与宏二爷都很是看好他。慢慢地提了他做我的副将,只是打从去年开始,好多事他做的都不如我意,有时还会提出不同的想法,虽然最后都是按我的意思办了,但却让我有一种把控不住的感觉。 “你也知道,上头的事也就是这两年,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象吴正达这样的更是不好培养,我得让他与我一条心,若要稳住他,给他娶个媳妇是最好的。我若是把自己的亲侄女许给他,你说他会不会感恩带德,从此对我忠心耿耿。” 刘氏点了点头,“可照您这样说,这吴正达是一个心里有成算的,只怕咱们事成之后,他再……” “事成之后什么样还不是咱们说得算,若是一直听话,就放在西北一辈子不回来就是了。若不听话,怎么处置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告诉你吧,那位已承诺我了,大事得成,咱们一个郡王爷是跑不了的。” 刘氏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不是侯爷,是王爷?” 孟海得意地点了点头,“我在想,那个时候这怀南侯府还是留着的好,老头子若是有命那就多做几天侯爷,若是没命啊让孟渊跪在我面前也是不错的。” 刘氏抿着嘴笑,“这样看的话,这门亲事还需要三爷与夫人说?” “不必与宋氏说,麻烦,我直接与侯爷说,只侯爷点了头,宋氏焉会反对?” 当孟长峰告诉孟浩两口子为孟绣定下了孟海的副将时,柳氏回来狠狠摔了杯子,看着蹲在地上拣碎片的孟绣,抬起就是一脚,孟绣一个歪倒,手触到碎片上。 “说,是不是你到刘氏跟前嚼舌根子了?我是缺你吃了还少你穿了,你急成这样?由着三房给咱们二房的姑娘找婆家,居然连夫人都越了过去,你好大的本事。” 柳氏贴身的妈妈瞧着孟绣手上有血流出,连忙抽出帕子帮着包起来,回身又与柳氏耳语几句。柳氏立着两道眉毛,“滚出去,既然你有这本事,想必不需要我再给你备什么嫁妆,自去寻你的三婶就是了。” 孟绣站起身来,屈膝行礼退下。 一出门就见姜氏急急进得院门,似没瞧见孟绣一般进了正屋。 孟绣的奶娘瞧着她坐在那里半天也不说话,想着寻个大夫进来瞧瞧她的手,却被她拒绝了。 “三小姐,二太太一定恨死您了”奶娘抹着眼泪小心翼翼地重新给孟绣包扎着手,“可是也不知道三太太说的那位怎么样?说是无父无母的,想必都是粗人,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再说西北那种地方,怕是姑娘去了就再难回京里来了。” “我还回来做什么?京里还有什么值得我再回来的?”孟绣定定地瞧着被包起来的手,“再说什么叫值不值得,就算不值得我也要把他变成值得。好的坏的,我都认了,这样挺好。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四妹妹了,我总要当面向她道歉的。” 不同于孟家其他三位小姐,孟绣定亲别说在京里,就是在孟家都没掀起多大的浪花。 只柳氏在孟浩的警告下,在宋氏的训斥中,在姜氏的规劝中不甘不愿地为孟绣备起嫁妆来。 只是孟家四位小姐定在了一年出嫁的消息还是让京里人乐道了好久。毕竟对于世家大族来说,这种一股脑出嫁的事还从来没有过。 第157章 不省心呀 王氏在提心吊胆中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只刘妈妈回来一次,还是打着给孟绮拿东西的旗号回来的。 刘妈妈看着冲着自己摇头的苏青,脸上带笑地说着孟绮一切都好。三天没回门的确是因为了王爷旧疾,瑞王爷小时候因为与其他兄弟玩闹,一只腿卡进冰窟里好长时间,虽然最后医治及时对走路没有影响,但阴天下雪或是劳累过度时就会酸痛,听说连地都下不得。 王氏听得这话,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又问了一些日常琐碎。刘妈妈都道好,现在正慢慢接手府里的事项,着实忙不过来,还要偶尔跟着瑞王爷去宫中云云。 王氏一想也是这样,瑞王爷可是有两个嫡子,还有一位侧妃和两位庶妃。孟绮初去,要打理的事项实在太多了。 好在最后她没听孟绮的,把立夏和素心都作为陪嫁丫头跟去了王府。把以前的娇红两口子及自己身边的青蕊两口子给了孟绮做陪房,再加上刘妈妈,应该会把内宅支起来,当然,前提是孟绮得听话,瑞王爷得支持她。 苏青打着帮孟绮收拾东西的旗号与刘妈妈去了沁园,进得孟绮住的东屋,刘妈妈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二小姐,这可怎么是好,王爷的那两个孩子还好说,年纪都小,也不必太过与他们处关系。只是那位侧妃,现在掌着府里的权力,四小姐进门都二十多天了,连个边都摸不到。” “王爷没把管理内宅的权力给四妹妹吗?” “压根没提这事,如今王府正院的一切用度还得伸手去向那位侧妃讨。还有,那两位庶妃,一位是二公子的亲姨,打着要照顾二公子的旗号进的王府,眼睛都长到头上去了,不但来请安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就是在园子外头遇见也是不情不愿行个礼了事。” “王爷是怎么回事?他都不管吗?四妹妹与他,那个,不好吗?”苏青实是不能问得太直白。 刘妈妈听到这里,哭得更厉害了,“二小姐,老奴瞧着王爷与王妃怕是还没有圆房。” “什么?”苏青呼地站了起来,她可是知道这古代女子成亲后不圆房代表着什么,她是无法在男方家立足的呀,甚至对娘家这边未嫁的姑娘都会产生影响。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老奴不知道。老奴问过王妃,只王妃说不必操心,她心里自有章程。可是,可是,若被外边的人知道了,王妃可如何是好……” “王爷连四妹妹的院子都不进吗?” “那倒没有,从成亲到现在不管多晚,王爷都会回来的。只是每当王爷回来后,王妃就不许人在跟前伺候。具体什么情况大家都不知道。” “那四妹妹呢?她没闹?” 刘妈妈摇摇头,“王妃不仅从不多说什么,还告诫府里跟去的下人,不许与王府的任何人发生争执。就连侧妃与庶妃故意引起的话端,她都不理会。” 苏青惊讶,这不是孟绮的性格,以前莫说被别人欺负到头上,就是谁说了让她不高兴的话,她就是不吃饭也得反击回去。 莫不是她有其他的想法?苏青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都提了起来,这丫头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要是她再次被那姓洪的怂恿再憋着什么想法,那可就糟糕了。 可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从孟绮落水到出嫁,她都十分平静,有时盯着某处一呆就是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想开了?可要是想开了,那应该好好拢着瑞王爷,把王府内宅抓在手里才是呀。 “三天没回门,真的是瑞王爷旧疾发作?” “老奴倒没瞧出来,只新婚夜里,好似听到王爷与王妃的争执,第二天进宫请安,两人都没说过半句话。从宫里回来,王爷就说腿疾犯了。” “过几天就一个月了,能回来住对月吗?” “不好说,过几日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王妃得准备,到时候就算是能回来,怕也住不了几天的。” 苏青点了点头,“那你今天回来,四妹妹是什么意思?” “一则是向夫人报一个平安,王妃怕她万一不能回来住对月,夫人再担忧。二则是专门来寻二小姐的。” “我?四妹妹有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 “王妃交待老奴请二小姐想法子与诚王庶妃,也就是叫孟芝的交好。” 苏青正一脸不解,刘妈妈已收拾好一个包袱,“还有就是王妃说,拜托二小姐,在您还没出嫁之前照顾好夫人,不管听到瑞王府什么事,听到王妃什么事都不要惊慌,王妃心中自有算计。就算以后有什么事,也请二小姐把夫人安抚住,毕竟相对于瑞王府,慎郡王府出入更方便一些。” 苏青实在搞不懂孟绮要做什么了,“这是四妹妹说的?” “老奴起初也不相信王妃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造化弄人,瞧着王妃在府里孤立无援还要想着夫人,老奴是又心疼又欣慰。” 苏青点了点头,也好,人总要长大,孟绮能这样冷静地分析和布置是最好的。 “王爷与四妹妹的事,我是说没有圆房这样事,若是能劝就多劝一些。若是不能的话,一定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明白吗?” ―――――― 正当苏青以为孟绮想开了,会算计有心计的时候,宫里却传出一件事来,直接让王氏躺到了床上。 在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孟绮因不满景王妃在对太子妃敬酒时的言语不敬而大动肝火,引得皇后娘娘当场下了懿旨令孟绮即刻出宫,并且无诏不得入宫。 听说还是太子妃和其他嫔妃求情,皇后娘娘将难题踢给了一直与世无争的瑞王生母莲妃娘娘。 没想到这位莲妃娘娘更是冷漠,直接让孟绮去宫里的寒苑抄写经书,要抄满一个月才能回府。 苏青当时并不知道寒苑是一处什么地儿,只是想孟绮这分明就是作死的节奏,本来就不得瑞王欢心,如今又同景王妃别上了苗头,她这是闹哪样呢? 那天听着刘妈妈带回来的话,她还想着孟绮总算是懂事了,知道王府及至皇宫里的险恶。 可这还不到一个月就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且这又不关她的事。景王妃对太子妃如何与她什么相干,她做什么要当那出头鸟。 在照顾王氏的时候,苏青才知道,那寒苑是宫里最不是人待的地儿,园子里荒草丛生,听说还有蛇出没。更让人恐怖的是那里住过的几位主子都是上吊自杀的。平日里宫女太监路过都会绕道走,大白天都会寒气逼人。更别提说是只允许孟绮带一个嬷嬷和一个丫头,一个月不准出院门一步,那可真是能生生折磨死人的。 苏青几乎衣不解带地在王氏身边伺候着,直到听说孟绮平安地从宫中回了王府才缓了口气。 在怀南侯府花园里荷花开得正盛时,孟绢到了出嫁的日子。 第158章 以牙还牙(一) “都准备好了?”苏青瞧着满头是汗的串儿。 “是,二爷让奴婢告诉二小姐,一切都是按您的意思办的,只等着瞧好吧。” 苏青抿嘴一乐,虽然不知道王小二干起正事是个什么样子,但这样歪门邪道的事他一准能干好。 苏青一直对三房陷害孟绮一事憋着一股劲。虽说孟绮与洪哲之间的事并不能全算在洪家和三房身上,毕竟人家下套还得被下人之愿意往里钻不是。 但洪家却一次次地借着孟绮达到他们的目的,不论是针对周钰的,还是针对怀南侯府的,甚至是有更大的想法,比如针对瑞王爷。他们与三房把孟绮当成股掌之中的棋子,用起来没完,临了不用了,还用那劳什子跳水恶心了一把。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那是三房做的,而且孟绮也一直没说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与那些丫头说了什么。但苏青相信,这件事一定离不开三房的安排与布置,弄不好,连引着孟绮说话的孟绣也是参与其中的,不然,三房怎么会巴巴地给孟绣寻婆家?惹得柳氏好长时间不与刘氏说话。 但苏青并不喜欢小打小闹一般挠痒痒,一是她没有时间,从孟绮出嫁,王氏就没有一天舒服的,尤其是孟绮被关入寒苑后,王氏直接就躺下了。 二是她没有精力,她的重点任务是与周钰一起对付慎郡王府,所以这段时间,除去照顾王氏外,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解慎郡王府及与其有关的一切。 重点是胡氏的娘家,侧妃李氏的娘家,大奶奶谢氏的娘家以及平日里与慎郡王妃关系好的,来往密切的等等。 这些信息有的是周钰帮她收集的,有的是王氏讲给她听的,更有一些私底下的是苏青自己弄来的。 按理苏青一个外来户,根本没有什么好渠道知道别家情况,尤其是这种世家大族的信息。她也是由自己被卖进西宅这里想到的,除了光鲜亮丽常来常往的伙伴密友外,还能经常出入这种大户人家的,那就是牙婆了。 而且,苏青相信,一些大户家的辛秘都是瞒上不瞒下的,就象她还是沁园丫头的时候,陪着孟绮去哪个院子都能听得一耳朵下人们嚼舌根子。 什么自从姜氏小产后,孟绍就再也没进过她房间了。什么刘氏与身边妈妈抱怨,孟海新纳的那个小的十分张狂,写信嘱咐儿媳妇那避子汤一定要盯严了。还有什么那位少爷不喜吃什么,这位小姐吃什么爱坏肚子等等。甚至有时还会议论到昨天谁放了屁,谁用手指头剔牙缝了。 当时她就是听一乐,觉得这些满头珠翠的太太小姐们若是知道下人这样议论,那端庄正派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可是现在,苏青却决定要利用这个,所谓放长线钓大鱼。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倒是与京里两个常去大户人家买卖丫头的说得上话了,这个时候就显出柳妈妈的作用来了。 自从苏青成为怀南侯府二小姐后,柳妈妈一家可以说是水涨船高。顾海与顾河都有了好差事,而柳妈妈则不必再来府里当差,却固定领着一份与郭妈妈相同的月例。 柳妈妈没事的时候就在家里带着孙子孙女,偶尔苏青带着彩儿和山灵去坐坐。 在王氏为她选陪房的时候,苏青经过深思熟虑,又征求了本人意见,决定让顾河与秦氏跟着自己去周家。因为顾河头脑灵活,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外头的事交给他办再好不过。 而秦氏虽然有些木讷,却是认真踏实,最重要的一点是忠心,这个对苏青来说太重要了。对于她这样一个半道来的小姐,想要有像刘妈妈对孟绮那样忠心的人几乎太难了。 自己现在身边能有串儿和彩儿这样的也实属难得,至于冬梅与山灵还有孔妈妈都在磨合之中,忠心如何还需要时间考验。 而柳妈妈原本就是一个聪明且有头脑的人,知道自己一家子如今靠着苏青过上好日子,对苏青交办的每一件都是尽心尽力。 接到苏青让她去与专门往高门大户里卖下人的牙婆处好关系时,柳妈妈虽然不知道苏青要做什么,却还是走街串巷起来。 还真让她结交了两位,一个是老乡,另一个顾河制造了点意外,柳妈妈帮助了那人,从此常来常往起来。 ------ 苏青扶着王氏进了三房的院子,这还是苏青第一次来,临水建的房子在这夏日里最是凉爽。 院子里摆着洪家的聘礼,瞧见她们进来,三房的丫头装作无意却又很大声地道,“哎呀,咱们大小姐的聘礼比四小姐的都要多呢,四小姐嫁的还是王府呢。”然后又做出说错话的样子,夹着肩膀站在那里,嘴角却透着笑意。 王氏这段时间让苏青劝说的好了很多,再加上虽然孟绮回不来,刘妈妈却回来好几次,这就证明孟绮在王府过得并不算太差。所以倒是静下心来为苏青准备嫁妆。 刘氏站在门口亲自撩起纱帘,“大嫂不舒服就别过来了,明天早上让绢姐去给你行个礼也就是了。” “怎么好让新娘子往我那跑,再说也没有几步,来添个箱还是可以的。”王氏错过刘氏伸来的手进得屋内。 孟绢与孟绣向着王氏行礼问安,丫头们张罗着倒茶上果子。 王氏在上首坐下,示意郭妈妈把一个匣子递给孟绢,“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是以前的老物件了。” 孟绢满面笑容地接了过去,“大伯母费心了,长辈赐的哪里有不好的,自然都是挑好的给我们。” 刘氏瞧着那精美的匣子,一双眼睛转的越发灵活,“快打开瞧瞧,我可是听说,你大伯母的东西件件都是珍品。” 刘氏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是不屑,再有好的也架不住只出不进,那孟渊可是半个子儿都拿不回来的。而王氏现在已失了管家的权力,就算嫁妆再丰厚,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也搭的差不多的。最重要的是娘家已然失势,连个帮衬的都没有了,哪里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自己之所以这样说,就是让小辈们瞧着,若是给的中规中矩或是拿不出手,自己回头也有话说了。 孟绢轻轻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是一只凤形步摇钗,凤凰的羽翎上缀着满满的宝石,随着孟绢拿在手里,那羽翎轻轻摆动,上面的宝石发出五颜六色的莹莹暖光。 刘氏显然没想到王氏居然会送这样一份厚礼给孟绢,“大嫂,这怎么使得,这太贵重了,还是给绾姐留着吧。” 王氏微微一笑,“绾姐自有她的,这是我送给绢姐的。刚刚说是老物件了,其实应该去金楼洗一下的,但若那样做了就是对旧人的不尊重了。” 刘氏与孟绢一脸不解。 “这是敏姐姐,就是慎郡王府的先王妃,周二爷的生母送给我的生辰礼物,而她是从先皇太后那里得来的。听说原是一对,是外邦贡品,当今圣上得到了后非常喜欢,一支赐给了先皇后,另一支给了先皇太后。” “这样珍贵,那我们更不能收了。”刘氏听到这里连忙接过匣子要还给王氏。 苏青则是想着王氏刚刚的话,原来是周钰的姑外祖母送给周钰的娘,周钰的娘又送给了王氏,而且还仅有两件,那可真是太珍贵了,可王氏为什么要送给孟绢呢?她又不是不知道三房在孟绮整个事情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而且从始至终,王氏也没与她说过会送什么给孟绢添箱。 “就是因为珍贵才送给绢姐,其实不瞒三弟妹,我也是有私心的。绮姐嫁去王府这么久,是个什么情形,大家都猜得到。我是干着急也办不上忙,甚至想打听个什么都没有法子。只想着,绢姐嫁去洪家,那好歹是景王妃的娘家,若是能在景王妃面前为绮姐美言几句,或是多打听一下绮姐在宫里的表现,告之我一二,我也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刘氏与孟绢对视一眼,原来如此。前一段时间,孟绮就是因为景王妃对太子妃说话不敬而惹怒了皇后娘娘,从而被莲妃娘娘关在了寒苑一个月,听说都是被人抬出来的。 王氏这个蠢货,看来孟绮是随了她了。自己女儿落到这样一个结局,她不去追查原因,这个时候倒想这样的法子来讨好她们,呵呵,可真有意思。 第159章 以牙还牙(二) 刘氏想着既然孟海让自己在京里长住,为他打探京里消息,也方便他在京里一切计划的开展后,她就想着不能在府里什么也不管,怎么也得抢抢管家的权力,首要就是这王氏。 虽然王氏已不掌管家业,但她是世子夫人呀,有一些大事小情还是不能越过她的。这样看来,王氏倒不足为惧了,自己只要好好对付柳氏和姜氏就成了。 孟绢收到母亲送来的信号,“大伯母说的是哪里话,绮姐是我妹妹,她在夫家过得不好,我自然也是担心。大伯母放心,等我嫁了过去,但凡能遇到景王妃,我必多为四妹妹说情,告诉她四妹妹是真性情的人。” 王氏欣慰地点点头,“你去了洪家,以洪家对你的重视,一定会与皇家多走动的,到时候你们姐妹互相帮衬才好。” 刘氏心中得意,这话倒没错,虽然苏青嫁的是郡王府,但那上面可有一个胡氏,那位可是拿着刀叉等着她嫁进去呢?且不说能不能常来常往,就是苏青想回娘家,想见谁怕都不会那么容易。 反观自己的女儿,因着孟海的原因,洪家现在可是拢得紧呢,那洪夫人上次就说了,孟绢嫁过去,就与两个嫂子共同理家。 看着孟绢喜滋滋地收了匣子,苏青皱起眉头,这王氏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像她说的那样? 孟绣则是瞧着刘氏与孟绢说着漂亮话,心中更加忿闷,这样明晃晃地害人,却又好意思收人家这么重的礼物。可一细想,自己不也是那害人的帮手吗? 原本还想等着孟绮回来时向她说明情况,再真诚地道歉,但随着孟绮一次次的“意外”不能回来后,她之先那个想法越来越动摇了。 不管怎么说,三房为她说了亲事,那个姓吴的虽说不是贵族子弟,也没有身家背景,但能凭自己的努力做到如今的位置,足以说明是个有前途的。 而且刘氏告诉她,因为前段时间与南夷的大战中,吴正达的骁勇,已被皇上封为宣抚使司佥事,正六品,总管着一个卫所的所有事务。等着自己嫁过去,就是当家太太。 上没有公婆,下没有妯娌小姑,又是卫所里最尊贵的,孟绣每想起这些,都恨不得亲事定在秋天才好,可她却要等到冬天。 而那时匆匆的一眼,高大威武,眉眼清俊,端着一副朗朗相貌,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且吴正达在孟海手下,如果自己把这件事说给孟绮听,以孟绮的性格必会闹起来,那么刘氏与孟绢一定会生气,这就会影响到吴正达,若是孟海到时候再斥责吴正达,那岂不是还没成亲就让两人不和? 看着苏青和孟绣扶着王氏坐上软轿走出院门,刘氏志得意满地道,“怎么样?要不还是你爹爹有本事,到什么时候权力和利益都是最重要的。她是世子夫人又如何,她猜到孟绮的这些事是咱们做的又如何,还不是要放低身段地来讨好咱们。” 孟绢又把那匣子打开,爱不释手地摸着,“娘,真好看,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步摇。” 刘氏转过头接过步摇,“你想想,统共只得两只,当然尊贵了,你去了洪家,只要重要场合就戴了出去,而且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是先皇太后的东西,到时候任谁也能小瞧了你去,就是景王妃也不会。” “那只呢?刚刚大伯母不是说两支吗?” “我也不知道,要是给了先皇后,那就一定在太子那里了。可惜,若是能把那支得来凑成一对,那可真是传家宝了。” 刘氏一边说一边拿起步摇对着孟绢比量。 “娘,您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孟绣,那天她瞧见的并不是那个姓吴的?” “我没准备告诉她。” “啊?那她以后知道了怎么办?” “怎么办?就像你爹爹说的,拜了堂,入了洞房就是夫妻了,我就不信孟绣敢跑回来,敢悔婚。她可不是孟绮,没人给她撑腰。” 孟绢点了点头,“娘,您知道那吴正达长什么样吗?” 刘氏放好步摇,“我也没见过,听你爹爹说长得倒是挺高的,就是黑一些。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道疤。” 刘氏一边说一边用手在自己脸上比量,孟绢瞧着刘氏从右眼底比划到右唇角,惊讶地捂住嘴巴,“那么长,那岂不是很吓人?” “对呀,所以讨不到媳妇。而他本人也是个心气高的,就想找一个官家小姐,且还要漂亮的。你瞧瞧,这不是与孟绣是天作之合?” 孟绢没接话,若是自己嫁那么一位,半夜醒来瞧着那长长的一道疤,估计会做噩梦的。 走到往知善堂的岔路口,王氏拍了拍孟绣的手,“好孩子,你也莫急,伯母那里还有好东西,到时候冬日里给你添箱。” 孟绣听着王氏这样说,好似被自责要淹没一样,“大伯母,我,我......” “我知道你难,因着你的亲事,你母亲没少给你脸色瞧。但我觉得这门亲事倒是不错,天高皇帝远的,你自去寻你的生活就是,好好拢住丈夫,过你的日子,以后只会越来越好。放心,到时候你出嫁,若是你母亲太过分,余下的大伯母给你补。” 孟绣听得这话,更加无法抑制自己的内疚,“大伯母,其实我......” 看着孟绣的样子,苏青印证了她在孟绮跳湖那件事扮演的角色,“三妹妹不必客气了,母亲既然这样说了,你到时候只等着开心出嫁就是了。” 苏青不能让王氏再听到这样的话,她也不想让王氏面对这些,所有的一切由她来做就可以了。 孟绣见苏青对着她使眼色,示意王氏累了,便识相地闭了嘴,“二姐姐,明天大姐姐就出嫁了,你若是得空,我去你那里坐坐可行?” 苏青虽不喜欢孟绣,却也知道在古代这种庶女的艰难,没有人为她谋划,她只能靠自己。但这并不代表苏青就会原谅或是体谅她做的一切,不管怎么说孟绮与原主可是一奶同胞,况且这其中还有一个王氏,在这个异世里对她真心好的王氏。 “可以呀,只是我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等着收拾出来后,我让冬梅去请你。” 苏青走在软桥旁,想着那个计划,用不用再让串儿去问一问六子。六子虽然机灵,但毕竟年纪小,一开始周钰说把这件事交给他做的时候,自己是不同意的。 只周钰笑着说,你能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是极好的,这个主意让六子去做是正合适的,他长得小不起眼,且还爱鼓弄这些东西,放心吧,这个六子,但凡他上心的,感兴趣的,就没有他做不成的。 且周钰还神秘地说,自己还加了一味料,让她等着瞧热闹吧。 苏青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个计划过份,她就是要以牙还牙,以其之道还治其人这身才是报仇最痛快的境界。 你孟绢不是设计让孟绮不得瑞王喜爱嘛,那我让你还没进洪家门就不得洪夫人喜爱,让洪家人觉得你不祥,让你刚刚进洪家的路就艰难起来。 想着前一段时间,洪家因着要办喜事而从人牙子那里买的几个丫头,苏青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第160章 孟绢出丑 第二天,怀南侯府热热闹闹地把孟绢送出了大门,刘氏抹着眼泪由着儿媳妇扶着回去招待亲戚客人。 苏青和孟绣帮着招呼着各家来的小姐,品级高一些的人家几乎都是去了博男爵府的。来怀南侯府的一般都是没有接到洪家帖子或是与孟家沾着亲带着故的,更多是本家的亲戚。 刘氏的儿子和儿媳妇带着两个孩子从西北赶来,孟海因为孟绮成亲时刚刚回来过,这次自己女儿出嫁他就没回来,却是让儿子带了满满两箱子好东西,引得柳氏看着刘氏显摆,恨得帕子都要扯破了。 一时间,怀南侯府里热闹地开了席,众人正吃喝着高兴的时候,只见刘氏身边的管事刘妈妈急急地走了进来,抹着满头的汗把刘氏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刘氏“啊”了一声,惊的在坐之人都去瞧她。 刘氏的儿媳妇连忙站了起来打着圆场,刘氏则歉意地说院子里有点事,去去就回,拉着刘妈妈的手急急地朝外走,等到了没有人的花架子下面, “你说什么?可是真的?” “真真的,虎子回来说的还能有假。”虎子是刘妈妈的儿子。 “怎么这么巧,那附近有棺材铺?” “应该是有的,但都这个时候了,一般的都关了门的,听说是买家的老人得了急病,这才去买的,谁知道居然与咱们大小姐的花桥走了个顶头碰,这,这叫什么事呀。” 刘氏一张脸涨得通红,因为洪家与孟家都住在城东,隔着两条街,不远也不近,原本从孟家的前街往左拐,绕一圈直接抬了花轿就成了。 只景王妃为了给自己弟弟作脸,特意去皇后娘娘那里讨了玉如意当聘礼。刘氏为了讨好景王妃便将这玉如意和景王妃赏的如意碗放在第一和第二抬嫁妆上。 为了给女儿脸上贴金,想着叫京里人都瞧瞧自己女儿的嫁妆,想着多绕一圈,这样就从孟府正门往右拐,走到与城南的交界地儿后再转过另一条街去洪家,这样不光是城东的富贵人家,就是城南那些普通百姓也能瞧见自己女儿的风光。 洪家对刘氏提出这个路线自然不会反对,反而十分赞成,洪夫人听着孟绢居然有六十四抬嫁妆,心里更是衬意。 只是没想到,这花轿刚刚抬到城东与城南交界口时,迎面碰上一队抬棺材的。说是洪哲当时就黑了脸,让下人去打发了那抬棺材之人,又详细问了情况。 原来是那家的老人得了急病,原本明天去选棺材,只是听说那棺材铺子明天家中有事要关门,没办法才提前买回去放着。下人去棺材铺打听,果真如此,虽然觉得丧气却也没办法,以为只是赶巧而已。 坐在花桥中的孟绢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走到半路停了好半天后又开始走,她怎么觉得轿子里发出“吱吱”的声音。 孟绢不敢掀了盖头去瞧,只得用手去摸,可到处都很平整,并没有什么不妥。 城南,趴在“德凤楼”二楼雅间窗户上看着喜轿拐上城东另一条街的周钰,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真有你的,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那买棺之人是真的吗?洪家必会去查验的。” 身后一男子端着茶杯上前看着远去的花轿露出笑容。 “那当然,这个怎么会有假,这京里哪天不死人?放心吧,这就是意外,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年轻男子拧眉道。 “呵呵,怎么样,好听吧?就是说他们得认倒霉。”周钰现在特别爱听苏青说的一些现代词汇,尤其是看着别人不解的样子更是高兴。 “上次的事多谢你了。”周钰接过男子递给他的茶杯喝了一口。 “说什么呢?我还得感谢你呢,家父早就盯着李六指了,只是没有人带头告他,不好下手而已。” 李六指正是前一段时间圈地被查的贞嫔娘娘的弟弟,因为生下来一只手就有六个指头,加之行六,外面人都叫他李六指。 而此时与周钰说话之人,正是大理寺宫大人的儿子宫胥。与周钰可谓不打不相识,宫胥属于那种家族培养的五好青年,对周钰这种逗猫遛狗的自然瞧不上,因缘巧合两人发生过几次矛盾,虽然周钰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外人哪里知道,宫胥更是对周钰颇有微词。 直到周钰为宫胥解了两次围,且有一次宫胥意外帮助了被胡氏下人追赶的周钰。那几次之后,宫胥才明白周钰的不易,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都没有办法,至此,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当然,周钰与岳震还有许程及那位林爷的“大事”,周钰是不会与任何人提及的。 “原本与我无干,但他得瑟的太欢了,总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才好。”周钰喝了手中的茶,“走,咱们去洪家,那里还有热闹。” 宫胥一边跟着他下楼,一边道,“我说,你这还不解气呀,还有后续?” “嘿嘿,是有人不觉得解气,走吧,你只管瞧热闹就是,我可什么也不知道。” 这边刘氏听着虎子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说完,紧张地问,“洪三爷怎么样?看得出来不高兴不?有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这条线路是自己选的,目的就想让孟绢脸上有光,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也不可能提前清道吧? “没,姑爷只是安排人去打探是否属实,然后那帮人就让出了位置,让咱们先走的。” 刘氏吐出一口气来,对着刘妈妈交待,“你明天去红螺寺,请园静大师给算算,需要不需要破解一下。” 刘氏调整好自己的面目表情,满面春风的回到席间,解释着院子里出现一点小状况,下人以为孟绢的一件重要物件没随着嫁妆抬过去,结果自己去瞧是个误会。 苏青看着刘氏强挤出的笑容,突然就想到周钰说的那个意外的惊喜来。因为按着时间算,孟绢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进洪家门,自己算计的那个意外还没到时候,那就只能是周钰说的那个了。 不管是什么,能让刘氏不快,让孟绢生气甚至让洪哲恼怒的,她都高兴。 等着有机会讲给孟绮听,那丫头一准高兴。想着下个月是王氏的生辰,孟绮总会回来的吧? 等着大家吃得差不多时,外面说送嫁的回来了。 送嫁的回来了就代表婆家那边礼成了,刘氏却觉得不对劲,时间太快了。 按着孟绢出门的时间,再加上刚刚的意外,到了洪家完成一系列的流程怎么也得再过半个时辰才对。 这边正想着,那边自己的儿媳妇白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这回倒没直接说,而是拉着刘氏走了出去。 苏青看着走出院子的婆媳俩,嘴角微翘,要怎么感谢王小二呢,还有那个机灵的六子。 第161章 谢谢姐姐 第二天,怀南侯府的下人们都在议论昨天大小姐的花轿刚刚到了洪家大门口,还没等进门呢,底就掉了下来,孟绢从那花轿里摔了出来,连盖头都扯掉了,手里的苹果滚出去好远。 王氏听着郭妈妈绘声绘色的描述,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苏青,苏青抿着嘴笑盈盈地听着。 没错,这就是她设计孟绢的法子。 在自己要对付孟绢的时候,她就想了各种可能,还是那句话,小打小闹她看不上,要做就做一次大的,让孟绢狠狠摔个跟头。 而能让孟绢摔跟头,让刘氏痛,让孟海计划受影响的莫过于让洪家人不喜孟绢。 但依着刘氏给孟绢准备的一切,还有孟绢自己下的功夫,再加上洪家有意与孟家三房交好,这样的法子还真不好找。 在娘家制造些事端吧,没什么用,孟绢马上就嫁了,根本影响不到她进洪家之后的事。 在洪家弄出点动静吧,不太可能,苏青现在还没有那个本领能把手伸到洪家内宅去。 那就只有半道上了,而这个半道上就只能是孟绢出嫁的路上了。 她知道古人都十分迷信,尤其在婚礼这天,如果出现一些意外情况,或是让洪家人丢脸的情况,那就可以让孟绢直接被洪家的厌恶,就算当时忍着,以后的日子也必不会好过。 等着再让周钰散布一些孟绢与洪哲相克的谣言来,她就不信洪夫人心里没有疙瘩,洪哲会温柔体贴地对孟绢。哼哼,这回也要让你们尝尝散布别人谣言的伤害。 想了好几个晚上,苏青敲定在花轿上做手脚。但这已经超过她的能力范围了,于是,她又在金明胡同见了周钰,把这个想法与他说了,果然这个家伙两只眼睛亮的如同黑夜里的狼,一个劲夸她怎么想到这样的主意,比自己想到的那个还好。 苏青不知道周钰也在这婚礼上憋着使坏,一个劲问是什么,可周钰就是不说,只说他那个主意没有她的好,还说这两件事凑到一起,足够让京里人说上一年半载的,到时候看孟绢甚至洪家人怎么到处招摇。 主意她出了,行动就是周钰的事了。 周钰先是安排人去打听洪家那天花轿的事。对于这种大户人家娶亲,花轿都是现做的,洪家也不例外,为显示对孟绢的重视,特意请的匠人专门制作。 问明白花轿由谁做后,六子就出马了,先是花钱与给这些大工打下手的小工处好关系,又是酒又是肉又是茶的,时机成熟后向他们推荐自己铺子里的铁钉呀,铁折呀之类的东西,又许给小工好处费,那小工自然往上推荐。 全然没有调查一下铺子的情况和六子的情况等等。 拿了样品后,大工也觉得好,且价钱公道,就这样,在洪家不知情的情况下,新娘子的花轿上的铁器都是王家送过去的。 只别人不知道的是,那些都是黑大个专门研制的,试验的时候看不出来,抬着空轿子的时候也看不出来,可抬着人走上一段路后,那些铁折子之类的就会断裂。 也就是说,孟绢绕着城东城南地走了一圈,又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后,要到洪家时,她就觉得不对劲了,那“吱吱”声越来越大,而且还伴随着往下坠的感觉,好似那轿子要擎不动她了,她甚至感觉这轿子随时都要散架。 果不其然,还没等全福人唱呵,那边鞭炮刚刚点燃时,孟绢就从花轿底下重重地摔了出去。 当然,事后洪家是彻查的,但是没有用,那匠人死活不承认是他的原因,花轿做好后,你们是试验过的,抬着两桶水满院子走都没有问题的。 那小工自然也不敢把六子说出来,先不说能不能寻到六子,就是自己说出半个字来,莫说洪家就是大工都不会饶了他。且六子还给了自己那么多银钱,足够他一段时日的花用了。 换句话说,就算是查到周钰头上,周钰也不怕,这种哑巴吃黄连的滋味洪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而第二天,京里就传出孟绢八字与洪家相克,先是出嫁遇到与抬棺之人走了碰头,这已然是触了洪家的霉头。 回头还没进门,花轿底掉了,这可真是让洪家丢尽了脸,更别提花轿掉底在一些人的眼里可是咀咒主家的意思。 巧的是,洪家老夫人在听说这件事后,一时怒火攻心中了风了,原本年纪就大,受了这样的刺激不病才怪。 这下好了,摔得胳膊青腿掉皮的孟绢还没等缓过神来,第二天就跪在了洪老夫人面前请罪。 毫无意外地,孟绢三天也没回门,理由是老夫人病了,孟绢得伺疾。 ------ “你说是不是绾姐做的?”王氏问郭妈妈。 “怎么可能?二小姐就是想做也得有人呀,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好布置的。” 王氏点点头,“那会是谁呢?我可不相信外头说的。” 现在外头都传疯了,说是孟绢不该嫁进洪家,触怒了神明,所以才有了成亲那天的两次意外。 没错,不能说所有人都相信这是“意外”,却是所有人愿意相信这是个“意外”。 苏青毫不担心,就像周钰说的那样,就是知道是他做的,又能如何。就像当初,明明知道是洪哲引得孟绮做出那样的事,洪哲告诉孟长峰,孟绮在自己的车上,而且毫不避讳地说出孟绮要与自己出走的话来。 说完之后又好似才瞧见周钰一般,极不好意思地冲着周钰拱手。哼,哑巴亏总不能让一人吃吧。 “您甭管是谁了,咱们只管瞧热闹就是了,这不正应了二小姐说的那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丫头,怎么总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来,都没听说过,却是那么有道理。” “所以,老奴倒是瞧着二小姐的样子越来越好,您也不必再为她嫁去郡王府发愁。那周二爷与四小姐脾气不投,也许与二小姐就投了呢。” 王氏点了点头,“不然还能如何,总要往前看,向前走的。绮姐确定能回来给我过生辰?” “是,您不是亲耳听元冬说的嘛。” 王氏笑道,“我就是想证实一下,这可真好。” ------ 看着孟绮搂着自己的胳膊撒娇的样子,王氏才觉得一颗心又活了过来。 “王爷还给您带了礼物,回头让郭妈妈给您瞧瞧,看喜欢不喜欢。” “怎么还敢劳烦王爷,你能回来我已是十分高兴了。” 孟绮坐直了身子,“我能回来还得感谢二姐姐。” “我?”苏青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永安伯世子与宋?聊天时说起娘要过生辰,周二爷不知道选什么礼物好的事。宋?把这件事与王爷说了,王爷便来问我娘什么时候过生辰,就这样。” 宋?是瑞王府的长史,就是与许程交好的那位。 “那也不能谢我呀,我想着若是你与王爷说,王爷也会让你回来的。” “那不一样,你们也知道我上次闯的祸,后来又因为请大夫不及时让二少爷多烧了两天,那林庶妃抱着孩子蹲我门口哭,我还真不敢与王爷说回来的话。” “啊?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上回元冬回来没说呀。”王氏紧张地问,“二公子没事吧?” “没事,就是林庶妃邀宠的手段,二少爷是她嫡姐生的,她进王府也是她嫡姐临去时求的王爷,专门就是来照顾二少爷的。听说三天两头拿二少爷说事,引得王爷隔三岔五的总要去她那瞧瞧。我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还得用着二少爷呢,断不会让他如何的。” 苏青对这种邀宠的手段倒不陌生,看过那么多小说还有电视剧里好多这样的桥段。 “阿弥陀佛,可怜二少爷,小小年纪就被自己的姨母利用。” “那也没办法,王爷都不管,我自不好说什么。” “那倒也是,只是她这样有心计,你离她远一些才是。” “放心吧,娘,我现在已适应王府的生活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只要您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 “什么都是假的,你得抓紧时间怀个孩子是真,无论男孩还是女孩,总要有一个亲生的才能让你在王府站住脚的。”王氏语重心长地道。 苏青看着孟绮一脸的不自然,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孟绮与瑞王爷还没圆房吧?这对于女子来说,尤其是贵族女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呀。 好在瑞王爷这次虽然没来,但却许诺晚些时候来接孟绮,这已是很给孟绮面子了。 与苏青坐在西屋,看着架子上大红的嫁衣,孟绮轻轻地摸着,“姐姐就是比我强,绣的真好。” “哪里呀,我只是绣了袖口那里。”苏青笑道。 “我知道,我原本也没说这全是你绣的。”孟绮扭头冲着苏青俏皮地眨着眼睛,倒又有了没出嫁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模样了。 “孟绢的事,谢谢姐姐。” 第162章 聘礼风波 孟绮突然伸出手抱住苏青,在她耳边轻轻说着,“不光是这件事,还有娘,谢谢你是她的女儿,是我的二姐,陪在她身边。我知道,从我嫁出去这段日子,若是没有你,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有你开导她,有你安慰她,才让我更放心。” 几句话说得苏青好似又不认识孟绮一样。 孟绮松开手与苏青正视,“是周钰干的,是吧?” 苏青点了点头,“是我出的主意,怎么样?你高兴吗?” “高兴,非常高兴。原本想着洪哲与孟绢这对狗男女,我自是要找机会的,却没想你们帮我想到了。但这不算什么,这两个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也不算是帮你,毕竟当初洪哲做的那些事,让周二爷在京里的确失了颜面。” 孟绮点了点头,拉着苏青坐到床上,“上次我让刘妈妈给你带的话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说。我刚去王府,好多事还没捋顺,总需要时间的,好在,一切都按我想的发展。 “还是那句话,在我没有把握之前,我回来的机会还是很少。所以,娘这里,还要姐姐多费心。我想着周二爷能配合你惩治孟绢,固然有他想对付洪哲的一面,但对你的重视也是一方面,看来,你的确更适合他。” 苏青刚想开口,孟绮制止住她,“二姐姐,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是我二姐姐,我一直都知道娘生我就是为了寄托对二姐姐的怀念与哀思。所以,在你出现的时候,我也许对你做过过激的事,说过不好的话,我从来没向你真正道过歉,也没真心实意地对你说声谢谢。” 孟绮说完把苏青按在床上,自己站了起来,端端正正地向着苏青行了一礼。 苏青突然心疼起这个小姑娘,这才四个多月,王府的生活把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磨练成内宅妇人了,是可喜还是可悲? “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是亲姐妹,自该互相帮忙的。” 孟绮坐了回来,露齿一笑,“没错,咱们是亲姐妹,日子还长,一切都会不一样。二姐姐,你要记住那天我让刘妈妈捎给你的话,不管你听到关于我的任何事,都不要惊讶,尤其是要安抚住娘,我对自己要做什么心里十分清楚。 “还有,你到了慎郡王府也不必害怕,虽说胡氏在王府多年不容易对付,但以姐姐的聪明,还有周二爷的支持,我相信你一定会应付得来的。我也会尽快在王府站住脚,到时候咱们姐妹一心,别说那世子之位,也许将来会有更大的造化。” 苏青倒是相信这一点,尤其是对到周家之后的事,她更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孟绮这次回来,让苏青意外又了然的是她对孟家其他人的态度,尤其是对宋氏和姜氏。对着宋氏再也没有从前的撒娇卖萌,而且客气疏离,规规矩矩地送上不好不坏的礼物,客套地说着官场的话,让宋氏伸出想抱住孟绮的手尴尬着僵在那里。 对着姜氏可以用不假辞色来形容,从进门到请安,再到贺寿开席,全程别说没有一句话,更是连眼风都不扫姜氏一眼。 虽说这次王氏过生辰并没有邀请外人,但也有本家的人参加,让姜氏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却又无法发作。 苏青仔细回忆着孟绮与姜氏过去的种种,虽说姜氏一直与她们姐妹不亲,但还不至于到了这种程度。孟绮这样打姜氏的脸,看来里面有自己不知的一面。 但苏青却觉得很解气,姜氏一个大房的嫡长媳,却与二房打火热,和柳氏一同挤兑王氏,甚至到了以各种借口不让自己两个孩子来给王氏请安的程度。还是孟绮有底气,换了自己怎么也不会做得这样大胆和明显的。 至于王府其他人,倒没看出孟绮对她们的态度是好是坏,都泛泛地打了招呼,并没有深谈。孟绣几次想与孟绮多说几句,却欲言又止。 直到外头天色已暗,王府的女官站在外头恭敬地道该走的时候,孟绮才依依不舍地拉着王氏的手,在孟家众人的护送下出了怀南侯府的大门,上了瑞王府的马车。 苏青看着远走的马车,想着孟绮拜托自己的两件事,都是十分不容易的,一是想法子说服王氏让孟维去投军,不是去西北而是让他去苗地。二是帮她寻一个姑娘,现在叫什么她也不知道,应该在哪个府里做着最低等的下人或还在人牙子手里,那姑娘额头有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痣。 ―――――― 苏青与周钰的婚事进入到了纳征阶段,也就是现代的订婚。平西侯夫人与胡氏娘家的大嫂做为慎郡王府的全福人,带着聘书,抬着聘礼到了孟家。 聘礼中规中矩,既没有孟绢头抬里皇后娘娘与景王妃的赏赐。也没有孟绮聘礼里那些只有皇家才有的琳琅满目。但也过得去,胡氏不会拿这个现眼,这么多人瞧着呢,她就是想做手脚也会掂量一二。 只是苏青不知道的是,因为这聘礼,周钰差点又挨了周易恒的鞭子,原因无他,胡氏拿着王氏留下的嫁妆单子,抹着眼泪一样一样地说着去向。 “实是妾身的错,只觉得不能委屈了延允,他要什么就给什么,也没去瞧瞧花了多少,还余下多少。” 周钰今年过了二十岁生日,取字延允。 周易恒看着胡氏递来的王氏的嫁妆单子,抖着手问,“都是他花的?” 胡氏一脸为难地看了眼周钰,点了点头又急急地道,“也不全是,容姐当初也带走一些。” “容姐带的我也是知道的,她就算带也只是一些首饰玩物,那田里的出息,庄子上的银子她带得走?” 周易恒恨恨地把单子甩向周钰,“你自己瞧瞧,你做什么了,不单单你娘留给你的,平日里府里还给你的月例银子,你母亲还贴补着你,你怎么就能花那么多?” 周钰拾起那单子,看着上面林林总总,几乎都被划上了叉叉,在后面又详细地写着何年何月用的。 周钰冷哼一声,“汝窑天青水仙瓶,敬安15年被我偷拿出去卖掉。敬安15年……”周钰做回忆状,“我8岁,真不赖,8岁的我就能把一人高的水仙瓶倒腾出去,还是两个。让我想想,我卖给谁了呢?我用什么拉出去呢?” 胡氏听他这样说,脸上一僵,转头去瞧周易恒,周易恒显然一愣,胡氏连忙道,“你怕是忘了,那年你把右相家的小儿子的脸打的差点破相了,人家点名要这对水仙瓶作赔礼的。” 周钰点点头,“我倒不知道当年右相家知道我娘有这样一对陪嫁。” “你少阴阳怪气的,你自己怕是都忘了,你闯过多少祸,哪次不是你母亲上门去与你赔礼的,区区这些身外之物难道比你母亲的脸面还重要?” 周钰没接话,接着看那单子,“这幅‘六神图’我还记得,是我外祖父临走时给我娘的。我记得在胡玉坤的书房里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幅。” 胡玉坤是胡氏的大侄子,也是乐成子爵家最出息的下一代。 胡氏捏着手里的帕子,“这件事,妾身与王爷解释过。当年延允第一次逛楼子,与外地来京述职的广西布政史的公子为着争一妓子动了手。那个时候正值王爷为着怀南侯世子夫人的兄长奔走的时候,妾身不好让事情弄大,可那家不依不饶,最后请了中人知道布政史大人喜欢古玩字画。” 胡氏说到这里去瞧周易恒的脸色,接着道,“妾身倒也把家里珍藏的都拿了出来,奈何人家都没有瞧好的,这才想起姐姐有这样一幅前朝大家遗作,没想到却对了那位的眼,才将这件事压下。” 胡氏说到这里,抹着眼泪,“只我那侄儿并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他竟与布政史大人那位公子投了脾气,那位公子居然临走时将画送与坤哥了。我也是瞧见他挂在书房里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延允若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不如我明天就回娘家,看那幅画还在不在,若是在的话,可着我这张脸也要为你讨回来,可好?” 第163章 要出嫁了 “怎么要?你张得开口?咱们慎郡王府还要不要脸。往回要只能让外人知道二少爷小小年纪就逛花楼,怎么,你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周易恒一脸不耐地看着周钰。 周钰冷冷一笑,“这样看来,这单子上被王妃划掉的一条条我也不必再多问的,反正都是我这个败家子花的,与王妃没有丝毫关系。” 胡氏拿帕子掩住眼睛,“王爷,妾身早就说过,姐姐留下的那些交给樊妈妈打理,或是交给大小姐都成。可您说大小姐不懂,樊妈妈是下人,还是让我打理您才放心。可如今您瞧,到底是让二少爷心里不舒服了。” 周易恒一摆手,“这么多年来,你把你娘的嫁妆败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弄一样,你母亲都会心疼,恨不得用自己去给你补上。可谁能有你败家的速度快?你也莫要再说以前了,这些东西白纸黑字写着的,我相信你母亲是一丝一毫不曾动过的。不但如此,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母亲的嫁妆有多少拿给你贴补了?就连铮哥,穿的戴的用的,哪个能与你比?你还不知足?这个时候到来与你母亲掰扯你娘当初的嫁妆来,你还有没有良心?” 周钰把那嫁妆单子揉成团轻轻一扔,好巧不巧擦着胡氏的鬓间而过,“算了,都是是些死物,没了就没了吧,只是我娘要在地下哭了,是儿子没本事,没保护好她留下的东西。但我想着,她丢的那些嫁妆,戴在谁身上,谁化脓流血。穿在谁身上,谁断手断脚。至于其他的,摆在谁屋里,哼,断子绝孙也就是了。” 周易恒听得这话,气得青筋暴跳,扭过身到处看着。 胡氏连忙去拦,“王爷,不可呀,延允再有两个月就成亲了,您且不可再用鞭子打他了,这要让别人瞧见可怎么是好呀。” 一句话提醒了周易恒,只见他抽出挂在书房墙上的鞭子向着周钰打了过来。 周钰一扭身,一鞭子抽到他的后背上,由于角度和力度的问题,倒没有多疼,但夏天穿的单薄,那件上等丝绸长衫被抽裂开来。 “你说的这叫人话,你这是咒谁呢?从小到大,你自己说说你闯了多少祸,哪次不是你母亲给你收拾烂摊子?还有几次连你三弟都得代替你登门给人家道歉。可你不知道感恩,因着你娘的嫁妆在这里与你母亲对峙,还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 “恶毒?父亲觉得恶毒?我又没说王妃,她又没拿我娘的东西,她娘家也没拿我娘的东西,她儿子也没拿我娘东西,她怕什么?那些的恶毒又不会报应在她身上?王爷这样激动作什么?难不成我哪句话让您恼羞成怒?还是您知道了什么只是看着不说?”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我要为周家清理门户。”周易恒抡起鞭子又是一下,周钰一伸手紧紧握住,手上有血滴落下来。 “王爷,停手吧,都是妾身的错。妾身这就把自己的嫁妆拢一拢,但凡能补给延允的,一件不漏。” 还没等周易恒说话。周钰接话道,“王妃说的可是真的?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整个京城都说你是最贤良的继母呢,既这样,那我就等着了。” 说完把刚刚握住的鞭稍狠狠向着周易恒一扔,对着胡氏拱了拱手,“还有几天就该纳征了,我想着王妃若是清点嫁妆忙不过来,我就让樊妈妈去帮助,或是让我姐姐派了人来帮也是成的,再不济请了二婶来也可以。也不要多,只差不多就行,让我抬出去的聘礼不叫京里人笑话。但我想着王妃是仁慈的,必不会让京里看咱们王府的笑话,只是你也多少给三弟和三妹留一些,不必都给了我,倒叫我不安了。” 说完对着周易恒行礼道,“您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允我回去上点药吧,回头我这个样子去怀南侯府,别再传出慎郡王爷与王妃虐待前王妃儿子的传闻来就不好了。” 说完微微一笑,转头大步而去。 “逆子,逆子,早知道他是这副德行,就该掐死他。”周易恒坐了下来喘着粗气。 胡氏则看着走出书房院门的周钰,紧紧抿起嘴来,眼睛里透露出狠厉。 ―――――― 接下来就是请期,日子都是定好的,王氏还专门让孟渊去青明山由方智大师瞧过,说是上上婚。 这个时候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接下来就是亲迎。 孟绾虽说是现代女子,但前世今生成亲还是头一回,不紧张那是假的。 自从纳征后,慎郡王府就来了两个教养嬷嬷,说是胡氏特意从宫中请来的。 孟绾知道这两人一定是胡氏的眼线,目的有两个,一是给自己添堵,就算自己做得再好,她们也会鸡蛋里挑骨头。二是探探自己的底线,到底是个什么性情。 毕竟对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侯府二小姐,胡氏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象了解孟绮那样详细。 这对自己是件好事,在这两个嬷嬷面前如何表现,直接关系到胡氏把自己定义成什么性格的人。就可以引着胡氏有针对性地对付自己,那样就可以扮猪吃老虎。 在与周钰又见过一面后,孟绾调整好情绪,向着胡氏以为的,好拿捏的那个样子努力。 于是,两个嬷嬷发现,无论她们说什么,这位二小姐都点头答应。有时明明知道是她们在挑毛病,二小姐也不吱声,只是含着泪强撑着,等着王氏或其他人问起时,她还会装作无事的样子说自己学的不好,让两位嬷嬷费心了。 原本还担心二小姐回头告小状,可过得几天却丝毫没有动静,每天王氏的加菜从来没少过,一个月满的时候还一人给了一只赤金的手镯。 于是,胡氏收到的对这位二小姐的评价是,胆小谨慎,不善言词;怕事好骗,不足为惧。 成亲的头一天,孟绮并没有回来,说是在诚王妃生辰宴上,与诚王府的庶妃,也就是孟家那位旁枝起了争执,当着众人的面把孟芝的嘴角都打出了血。 瑞王爷瞧着诚王庶妃的样子,气的手指头都在抖,当着兄弟们的面居然都说出了休妻这样的话来。 最后还是孟芝上前劝解,说自己不该提起原来怀南侯府的旧事,引得瑞王妃伤心云云,这也导致孟绮直接被瑞王禁了足。 刘妈妈带着孟绮给孟绾的添箱,强忍着泪对着王氏解释,“不怨咱们王妃,那孟芝说什么不好,偏偏提起世子爷那些姨娘的事,话里话外说夫人您拢不住丈夫,让王妃千万别学您,您说,王妃怎么能忍得住?” 王氏倒不知道实情,“孟芝她为何如此,送她去诚王府的又不是咱们,她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下绮姐的脸面吗?再说,拢不住世子爷是我没本事,与绮姐有何相干?” “母亲,您别往心里去,那孟芝不是说针对谁,她就是恨咱们府上所有人。您忘了,她上次去洪家,也没给三婶好脸色,让大姐姐好个下不来台的。她就是关在诚王府久了,难得见一回孟家人,得了机会就痛快两句嘴罢了。” 孟绾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是不解,孟绮说的很明白,让自己与孟芝交好,这会却又与孟芝起了争执,这其中倒底是几个意思呢? 孟绮虽然没回来,孟绢却回来了,一大早满脸是笑地进了善知堂。只孟绾瞧着她那用粉都盖不住的黑眼圈,心里畅快极了,可惜孟绮瞧不见,不然那丫头一准会刺孟绢几句。 第164章 先去铺房 串儿与彩儿走在最后,前面是带她们过来的郭妈妈和孔妈妈。今天是怀南侯府来慎郡王府铺房的日子,也就是婚礼的头一天女方带人去布置新房,挂帐铺被。 当然这也是走个形式,一切都是收拾妥当的。 孟家来的是孟维的妻子张氏和孟绣,还有族长的孙子,一个半大小子“压房”。 其实这“压房”之人朗哥是最合适的,但姜氏老早放出风来,说是朗哥最近身体不好,哪里也去不得。 原本王氏就没想让姜氏的两个儿子去,从孟绮那次回家后,王氏与姜氏就好似撕破了脸,只维持着表面的关系,私下里姜氏去善知堂请安更像是完成一项工作。 孟绍一开始还去,时间久了去的也不勤了,话里话外还埋怨王氏是不是对孟绮说了什么。引得孟维蹦着高要与哥哥说道说道。 而孟维的儿子还小,其他两房的孩子王氏是不屑用的,所以就寻了族长孙子。那族长太太还十分高兴,把孙子打扮的妥妥帖帖,一身吉祥穿戴跟着张氏她们进了郡王府。 串儿坐了马车又换了桥子后,终于在二门下了轿,看着垂花门上的“清和园”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深深吸了一口气与众人一起走了进去。 站在二门处迎她们的是一位四十开外的妇人,梳着圆髻,头发一丝不乱在梳在脑后,别了一支赤金的钗子。 虽然在笑,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有着浓浓的疏离,眉宇间深深的一道,瞧得出平日里是个操心且多思多虑之人。 “我是二少爷屋里的樊妈妈。”妇人先行一礼后自我介绍。 串儿心中了然,樊妈妈是周钰的奶妈妈,也是先王妃王氏的陪嫁丫头。 郭妈妈笑着上前,“我是世子夫人身边的郭妈妈,这位是二小姐房里的孔妈妈。” 三位互相见礼,樊妈妈瞧了孔妈妈好久,又看向身边的串儿和彩儿,知道这两位是未来二少奶奶身边的一等和二等丫头后,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串儿深知,这位樊妈妈能在王府这么复杂的情形下一直在这里,成为前王妃为数不多的留下之人,对周钰的爱护是一方面,应该还是自己的能力有着直接的关系。 两边每隔一段距离便站一个丫头,串儿用眼角瞧过去,只能看到清一色的暗红色绸裤的裤角。 终于迈上了通往上房去的石阶,抬头去瞧,正房门口站着两个长相艳丽的丫头,看穿着打扮竟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华丽,虽然不至于满头珠翠,却也是不俗。 两人见樊妈妈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深深地蹲下行礼,右边穿着杏红对襟小衫的,大大的眼睛,伸出手扶着樊妈妈,嘴里甜甜地道,“洪妈妈刚刚才走,因着王妃那里有些东西要再做最后的核定。” 这位二少爷的乳母樊妈妈就是在接她们下车与郭妈妈和孔妈妈见礼时嘴角稍稍弯了弯,这一路走来便沉着个脸,倒不是说甩脸子,但却是那种面无表情,让人亲近不起来的感觉,而且一路上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樊妈妈冲着大眼睛姑娘点点头,左边这一位便上前冲着郭妈妈一礼道,“奴婢绿柳,她叫春桃,我们是二少爷身边的大丫鬟,见过两位妈妈还有诸位姐妹。” 郭妈妈微微一笑,指着身边跟着的串儿和彩儿一一介绍,大家都互相见礼后便进了新房。 新房是三间,中间是中堂,右边是内室,左边是宴息室。一行人直接奔着内室而来。内室里还分成三小间,正对着的是寝室,左右两边各有一个耳房,右边是用来洗漱的,左边则是一溜的多宝阁和柜子,用来放一些日常物品。 串儿与彩儿站在门边都没有动,那樊妈妈转过身来对着郭妈妈道,“既然王妃身边的洪妈妈有事,那我们便不等了,错过吉时可是不好的。那就有劳各位了,想必如何铺陈,大家心里都有数,等这边弄好了,也好去把贵府的主子请过来,让全福人带着完成这铺房的事项。” 郭妈妈笑着点头,串儿与彩儿手脚麻利地把孟绾常用的东西象征性地摆在梳妆台上,又把一床被子铺好后地站在郭妈妈身后。 这位樊妈妈直到这时,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了些。扭头吩咐那个叫春桃的,让她去把张氏她们请过来。 只是还没等来张氏与孟绣她们,却等来另一人。 “哎呀呀,真是对不住郭姐姐,我是一大早便在这里等着的,没想到临到时辰了却被王妃叫过去,实在是明天的一些细节要再敲定一遍,我们王妃呀就怕哪里做得不好呢?” 随着说话声走过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微胖的女人,圆圆的一张脸,穿着极其华丽。若不是她喊着郭妈妈姐姐,串儿都差点以为是慎郡王府的哪位主子了。 “洪姐姐不用客气,咱们等会儿有什么关系,还是明天迎亲的事重要。洪姐姐可是王妃身边最得力的,王妃可是一刻也离不得的。”郭妈妈看着走进来的人迎了上去,两人互相见礼后客套道。 原来这位就是王妃身边的管事洪妈妈呀,果然八面玲珑。 “还好还好,前面有大少爷的婚事经验放在那里,告诉到位也就是了,我紧赶慢赶地过来,可以开始了吧?”最后这句话却是冲着樊妈妈说的。 “不劳洪姐姐费心了,已然开始了,这会春桃去请亲家奶奶和小姐了。”樊妈妈对着洪妈妈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洪妈妈也不在意,站在那里与郭妈妈和孔妈妈左一搭右一句地闲聊着,不外乎是她们王妃因着周钰的婚事怎么劳心劳力云云。 没一会,只见周家大奶奶谢氏与周家两位小姐引着张氏和孟绣进了清和园的大门。 众人连忙走出去相迎,一时间说说笑笑的倒也热闹,在喜娘的唱呵声中,张氏与孟绣完成了铺房的程序,最后就是族长家的那位孙子穿着喜庆的衣裳把屋子里的椅子和凳子都坐了一遍,相当于“压房”了。 一行人走出新房,樊妈妈走在最后,随手拉上房门,有两个丫头站在门口,丫头们是要轮流在新房门口站一夜的不能允许任何人进去,待明天新人迎回拜堂后,新婚夫妇才能进入新房。 “好了,咱们这下只等着弟妹进门喽。”谢氏拉着张氏的手笑道,“我可盼着这一天呢,可得把我肩上的活计卸一卸了。” “我那妹妹哪里会这些,还得你这个做大嫂的多教她才是。”张氏温柔地道。 “我可是听回来的那两位嬷嬷说,二嫂十分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周映宁歪着脑袋似笑非笑。 张氏心底不喜,孟绾在周家派去的二位嬷嬷的教导下,虽说学的极其认真,但却总是掌握不好,引得那两人总是抱怨,话里话外不外乎是不是在府里长大,学什么都费劲,空有肯学的态度。 周映宁这个时候提这话,难免不会让人想到更多的是讥笑。 “她就是心眼实,别人学一遍,她就学五遍,好不好的倒不知道,是个努力的却是真的。” 一边说一边到了院门口,看着张氏带着孟绣坐上软轿。郭妈妈又与彩儿耳语了几句,串儿冲着郭妈妈点点头,郭妈妈一脸凝重在跟着走了出去。 孔妈妈拍了拍串儿的手跟着一起走了,她得明天跟着孟绾的送嫁队伍一起来。 第165章 熟悉环境 串儿她们被迎到了西厢房,她们是要在这里过夜的。 这西厢房是四间,挨着上房的两间是大丫头们住的,后面两间是二等,至于三等都是要住到后罩房去的,没有吩咐是连上房都不能进的。 孟绾的陪嫁是两个一等,两个二等,两个三等,外加个孔妈妈和两房陪房。王氏原本想着每等多加两人,被孟绾拒绝了,人多未必是好事,收拢不住人心再被别人利用反倒不美。 就是那两个三等孟绾原都不想要,还是孔妈妈劝她,总要有两个跑脚打杂的,所以,孟绾就让串儿帮着选。 串儿倒是没想到孟绾这样信任她,按理这样选丫头的事都是屋子里的妈妈做的,就像孟绮房里的事都是刘妈妈说得算。 但孟绾又不同,虽说孔妈妈做着管事妈妈,但毕竟不是打小情份,可以看得出孔妈妈还是很小心孟绾的。 于是,串儿就选了原来沁园的一个洒扫的和一个看知善堂角门的,改名叫彩云和彩霞。 串儿与孟绾解释,彩云是在沁园洒扫的,别的本事没有,记性却好,而且对于一些事可以达到过目不忘的境地。而看角门的彩霞是个嘴皮子利索的,最重要的是那丫头会一些拳脚功夫,串儿想着也许将来孟绾出去进来身边需要这样的人。 孟绾还真没想到这一点,看着串儿安排的如此周到,很是欣慰。兵不在多,在于良,她可不想带一群人去王府,结果一个回合不到就被胡氏打趴了。 串儿和彩儿走进第二间屋子,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子新刷白粉的味道,看着隐隐还泛着湿气的墙面,串儿严重怀疑刚才洪妈妈说的,什么早早地动手准备呀,什么不敢漏了一处拉,什么每件家什都是精挑细选的……就单单她说的那句前面有大少爷的婚事经验放在那里,便足以说明这位王妃的心思。 试问这京里世家,哪家敢用庶子成亲的规矩来参照嫡子的。洪妈妈一点也不避讳地说出来,那就是不怕郭妈妈回去说。 两人把包袱放好,彩儿坐到串儿身边,“串儿,刚刚瞧见那位樊妈妈一直没个笑模样。” 串儿一乐,“怎么,你想让她是什么表情?” “就是装也不该这个样子呀,我都为二小姐担心,别二小姐进了门,她还端着这副样子。她可是二少爷的奶妈妈,若是她在二少爷耳边再说二小姐的坏话,那岂不不美。” 串儿点了点头,“她对咱们二小姐不了解,一定以为与四小姐一样的,自然不会开心。等着时间长了,知道二小姐的为人了,就会好了。况且只要二少爷与咱们二小姐一心,其他人又有什么打紧,不过一个下人罢了,她还能给二小姐脸子瞧?” 彩儿点了点头,“她那是不知道二小姐的好,全天下再也没有似二小姐这样的好人了。” “不过,咱们初来,说话办事千万要小心,不该说的一定要闭嘴,就是平日里吃点亏也没什么,万万不能让她们抓了话柄。” 彩儿点点头,“知道,郭妈妈和孔妈妈都说好多次了,你放心吧。哎,真替二小姐担心,怎么感觉身边没一个好人,你没瞧见那个叫春桃的,描的跟小姐似的,挺着胸脯子站得笔直。” 串儿也想到那两个丫头,春桃是个话多的,也极有眼色。那个叫绿柳的倒是不爱吱声,手脚却麻利,说是二少爷房里的大丫头,只是不知道怎么个伺候法? 外面传来敲门声,彩儿打开门,见绿柳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本该过两柱香再用饭的,可才刚收到二少爷身边人来回话,说是二少爷要过来瞧一下这边的情况。所以樊妈妈让咱们先吃饭,回头还不一定会忙到几时。” 下人吃饭的地方在后罩房,后罩房也分东西两侧,东侧是住人的,一般都是三等的丫头和院子里干杂活的。西侧则隔成几个小间,看着像是堆了不少东西。 她们进了西侧正中间的屋子,里面已经有五六个人。绿柳一边推开门一边笑着说,“樊妈妈,人都来了。” 樊妈妈坐在正中间,其他人都站在一边,桌子上已经摆了几个菜,还有几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正在摆,串儿两人进来后,也没有停下来,依然静静地摆完,然后拎着食盒慢慢地退了出去。 “都坐下吧,今后都是在清和居里伺候的,今天先吃一顿,待到明天二少奶奶进了门,怀南侯府的人都全了,我再做东好好请你们一次。”樊妈妈对着串儿与彩儿道。 串儿笑盈盈地道,“咱们初来,却要劳烦樊妈妈事事挂心,实是感激不尽。明儿孔妈妈来了,定要把樊妈妈的一番美意说与她知道。” “嗯,吃饭吧,回头你们再好好认识一下,明儿二奶奶进了门,各项差事再由二奶奶分配。吃完饭二少爷要来瞧一瞧新房的布置,大家要利索一些。”串儿发现,这位樊妈妈只有在提起二少爷三个字时,脸上冷硬的表情才有点温度。 大家齐齐应是,围着桌子坐下。 吃过饭,樊妈妈也不叫她们回去,而是指着一个杏眼桃腮,一看就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丫头出来与她们说一下园子里的情况。 那丫头站了起来,与樊妈妈一样挂着一张扑克脸,细声细气地说,“我叫晚霞,是二少爷身边的二等丫鬟。今儿时候短,我便长话短说。咱们府里可是最重规矩的人,不管你们以前在怀南侯府是怎么样要求的,到了咱们府里便要依着王府的规矩来。 “这清和园是先王妃的住处,按理,进了清和园没有樊妈妈的允许咱们是不能轻易走动的,便是二奶奶进了门有什么需要你们通传的,最好也要支会樊妈妈一声才是,毕竟樊妈妈管着清和园的事项,总不能人去哪里了樊妈妈都不知道,你们说是吧?还有……” 串儿看着晚霞那薄薄的一张嘴合上又分开,心里只觉得好笑。这位樊妈妈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向她们显示自己在这个园子里的地位呀。 正当这个叫晚霞说起个没完时,外头有人通传,说是二少爷来了。 樊妈妈一听这话,立刻起身往外走,刚说完一大堆话水还没喝一口水的晚霞也急急走了出去,春桃和另几个丫头跟了上去。 只剩下绿柳一脸不好意思地对她们说,“晚霞姐姐素日里便是这个脾气,你们不必往心里去,都是府里的规矩,我想怀南侯府里也是一样的。至于院子里最后如何安排,还要二奶奶做主才是。” 串儿看着笑眯眯的绿柳也笑着道,“我们都晓得,姐姐快去前面看看吧,若是用得上我们姐妹的,差人来叫一声便是。” “什么人嘛,好似咱们怀南侯上不得台面似的。”彩儿小声嘟嚷着。 串儿刚想说话,只见绿柳又走了回来,“二少爷听说两位是今天先过来铺房的,知道你们辛苦了,想着打赏你们,快随我来吧。” 彩儿站在串儿身后,伸着脖子想看清与樊妈妈说话的周钰长什么样子。 第166章 要嫁人了 “这样就挺好,有劳妈妈费心了,回头二奶奶进了门,一些规矩还要劳妈妈指点。”一个男声传了过来。 “二少爷言重了,为二少爷打理内院是老奴的职责,二少爷尽管放心,以前没出过错,今后也必不会出错的。”这是樊妈妈在表忠心。 周钰穿着一身湛蓝色长袍,配着一双青色官靴,满头青丝整齐地用一根银钗固定,正含笑地看着她们,与串儿每次见到的都不一样。 彩儿是第一次见周钰,此时张着嘴巴愣愣地站在那里,引得樊妈妈一记又一记白眼。 “只你们两个跟过来的?” “是,其他人明天会一起过来。”串儿轻声道。 “嗯,二奶奶的喜好你们最是知道,屋子里怎么收拾怎么安排,以后就由你们多费心了。” 串儿心中一喜,周钰当着樊妈妈说出这话,那就是以后不许樊妈妈插手他们房中事务的意思吧?果然余光中瞅见樊妈妈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这是奴婢们的责任,只是奴婢们初来乍到,一些事情还需要樊妈妈和姐妹们多多指点。” 周钰点了点头, 这个串儿还不错,每次与孟绾见面都是她跟在身边,看来是极得孟绾信任的,只是那个丫头是什么情况,这么半天了,嘴巴还张着,也不怕风灌了进去。 ------ 外面已经黑了,孟绾应付完一波又一波人后,瞧着院子里为明天婚礼挂的红灯笼,映在窗户上特别喜庆好看。 透过窗户望着外面园子里的景色,斜斜地倚在窗框边,这个时候她特别希望手中能有一杯咖啡,让她静静地享受这一刻。 孟绾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自己刚穿到这个异世来时,在西宅的那个躺了一个多月散发着霉味的木床上,后来进了东府在沁园后罩房住的类似宿舍的屋子,再有就是提了二等后搬进了两人间。再后来确定了二小姐的身份住到善知堂……一步步都是努力着的,却好似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想着慎郡王府,想着王小二,想着胡氏,想着形形色色的那些人,孟绾有些不确定起来,原来还踌躇满志,此时却犹豫起来。她到底能不能做好?她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在这个法制是贵族的特权,规矩皇家说得算的时代,一切的变数都太大。她把宝押在周钰身上到底对不对? 但她知道,这也只是想想,一切都成事实。孟绾是一个不愿回忆过去的人,人总要向前看,不试怎么知道呢? 第二天,周钰一身大红喜袍,嘴角挂着张扬的笑容,在他那些个京里出名的浪荡子朋友的陪同下招摇过市地直奔怀南侯府而来。 孟绾已经上完了妆,安静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新娘子恰到好处的娇羞,由着一波波女眷打趣。 姜氏就算再不高兴,这样的日子也是要忙前忙后的,柳氏与刘氏别着苗头地招呼着在她们眼中认为重要的客人。 刘氏自从孟绢出嫁那天弄的那两出事后,在孟家低调了许多,连柳氏似有似无的调笑也全当没听到。 今天一早孟绢就和洪哲一起回来了,这让刘氏松了一口气。孟绾听到后,也佩服孟绢的忍功。她可是听周钰说过,因为那两件事,别说洪夫人,就是洪哲也是发了好大的火,景王妃还因为这件事专门回了趟娘家。 但至于她们关上门是怎么处理的,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孟绢放弃了回家住对月,衣不解带地侍候着洪老夫人一个多月后,才得了洪夫人一个笑模样。 孟绾想着,洪家甚至景王一定是利用这个向孟海提什么条件了。这样也不错,一旦洪夫人不高兴了,孟绢就得满足她们的条件,这件事可以成为洪夫人的尚方宝剑,以后的日子有她受的。 王氏坐在孟绾身边,拉起女儿的手倾身向前道,“昨儿夜里娘说的那些可都记住了?” 孟绾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王氏昨天晚上与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看的那些图册,原本就被大红嫁衣映着的一张脸更显嫣红。 她微微地点点头,王氏又道:“千万莫耍小孩子脾气,女人总要过这一关的,怎么也忍过去了。若是疼的厉害便想想高兴的事,万不可让姑爷不高兴。” 孟绾心想,这个就不要您老操心了,前生我虽然没经历过,但小电影和小视频可是看过的,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众人正聊得开心,只听外面喜娘一声声地道,“接亲的来喽……”屋里众人听完便都站了起来,移到别处。 王氏接过喜娘手中的大红喜帕盖在孟绮的头上,看着眼前红彤彤的一片,孟绾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真的要嫁人了。 孟绮是孟维背着出的门子,因为这件事,姜氏没少与孟绍抱怨,说是孟绮有意让孟绍在京中子弟里下不得台来,也因为这件事,引得孟绍与王氏不高兴,还说道了好多次。 之先王氏也劝过孟绮,说是哪有不让大哥背的,这于礼也不合,只孟绮却坚持。孟绾也纳闷,她知道孟绮不喜欢孟绍两口子,只以前大面上还过得去。但从落冰之后开始,这种不喜欢已明晃晃摆在桌面上了,甚至孟绍与孟绮说话,孟绮都不带回一句的。 因此,为着不让王氏为难,好几天前,孟绾就在孟绍难得来善知堂的时候,请孟绍背自己出嫁。 坐在轿子里的孟绾深刻地体会到了古代婚礼的繁琐、隆重与庄重。 身上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戴着沉甸甸的凤冠,手里捧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孟绾感觉十分不真实,她居然嫁人了,在这个异世,嫁给了一个古人,且还是了解不多,统共没见过十面的男人,不,应该说是男孩子。 孟绾为自己的勇气大大地点了一个赞,她挺直胸膛,像个勇士一般走向未知的世界,想着就要加入一场女人间的斗争,孟绾没有一丝慌乱与害怕,却充满了斗志和期待。 lwxiaoshuo.org 第167章 今天出嫁 坐在床上的孟绾听得屋里头闹哄哄的,都是女子的说笑声。借着盖头的缝隙,孟绾瞧见周钰大红喜袍的下摆和一双青色官靴。 张罗在女眷之中的那个人的声音她听出来了,是王府的大少奶奶谢芬。 谢芬的父亲詹事府少詹事谢清中,两儿两女,谢芬是长女,在谢芬没有嫁进周家之前,谢清中还只是一位左中允。 之所以能把女儿嫁入周家,外面说的是谢清中帮了周易恒一个大忙。周易恒带着庶长子去谢家感谢,巧遇了谢芬,周铭对谢芬念念不忘,周易恒便差人上门提亲,两家一拍即合,婚事进行的非常顺利。 但周钰与孟绾说起这些的时候却紧皱着眉头,按理詹事府是辅佐太子的部门,谢清中的女儿嫁入周家后,在周易恒的运作下升到了少詹事的位置。 周易恒让长子娶了太子部下的人,而明显的周铮与洪家走得近,与洪家走得就是与景王走得近,周易恒却对两个儿子的表现不表态,这着实让周钰摸不透。 现在,孟绾听着谢芬说着漂亮话,打趣着各家来的女眷,没掀盖头都能感受到她如沐春风的微笑和让人宾至如归的热情。 孟绾还是很佩服这位庶长媳的,今天能坐到新房里的女眷 除了周家的本家至亲外,一般都是京里叫得上名号的贵族女眷。依着慎郡王府在京里的地位和皇上心目中的位置,那些个王爷来捧场都是不为过的。 孟绾正胡思乱想呢,听得喜娘笑道,吉时已到。 众人安静了下来,孟绾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没一会,一柄玉如意伸到盖头之下,只听得喜娘一声,“称心如意”,头上的盖头被缓缓地挑开。 孟绾抬头去瞧周钰,周钰嘴角含笑地正看着她。 今天的孟绾不似平日里不施粉黛的模样,只见她黛眉轻柒,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中平添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处贴着金色的花钿。 伴着孟绾向上抬头瞧他的动作,那花钿被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周钰痴痴地瞧着孟绾的时候,孟绾也上下打量着周钰。 只见他身穿一袭红色的锦袍,上面绣着金丝云纹,头发被一个金冠束在头顶。五官清亮,眉毛浓密,鼻梁挺拔,嘴唇红润,看着自己的眼神深邃而明亮。 平日里让外人觉得放荡不羁的一个人,此时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玉如意,孟绾甚至都能感觉他紧绷的身体在发抖,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一笑倒把周钰刚刚那紧张的感觉笑没了,他也咧开嘴笑了起来。坐在对面瞧着自己弟弟的周映容轻轻松了一口气。 孟绾她是见过的,但这样盛装打扮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周钰提出要让孟绾代替孟绮嫁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周钰想到的权宜之计,可现在看来,弟弟分明对这位二小姐是上了心的。 再想到周钰前几天与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她倒是对孟绾充满了希望,但愿不要让弟弟失望。 其实周映容对孟绾的要求并不高,并不期望她真能帮到周钰什么,只要别扯后腿,然后知冷知热,识情识趣地让周钰累的时候有个可以放心的依靠就成了。 喜娘接着唱呵,“坐帐坐福”。 周钰坐到孟绾身边,感觉身下有硬物,晓得那是斧子。全福人上前拿起周钰的左衣襟压在孟绾的右衣襟上。然后听着喜娘一句句的吉利话,周钰则低头瞧着两人的衣襟,想了想,又把孟绾的压在了自己的上面。 孟绾听着喜娘的喜庆话感受到周钰的动作,低头一看,不禁有些动容。这是古代俗礼,男人的衣襟压在女人的上面,就好比男人压女人一头。现在周钰把她的压在他自己的上面,这样的想法和行动,对于一个古代男人来说真的难能可贵。 孟绾抬眼看着周钰,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情意与爱恋。周钰一颗心涨得满满的,如果可以,他现在想大笑,想疯跑,想向全京城渲染着他的快乐。 随着喜娘一句“儿女成双”,众人站了起来,接过丫头递来的喜果,撒向新娘怀中,撒向合欢床上,甚至撒向洞房的每一个角落。 孟绾下意识地用手去接枣、栗子、花生等物,一边听着大家说着“早生贵子”、“花搭着生”、“万事顺利”的喜庆话,一边趁人不备,把手中的一颗红枣快速地塞进周钰的口中。 然后就是吃“子孙饺子”,伴着孟绾一句“生”后,接下来就是喝“合卺酒”。 等着喜娘把两人的头发分别剪下一络结在一处后,整个婚礼供大家观礼的部分也就结束了。 周钰站了起来,想与孟绾说句什么,瞧着满屋子的女眷,难得地脸红没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在孟绾脸上留连半晌后才迈着大步离开。 一时间,屋子里的女眷也被请了出去,只余几位本家的奶奶小姐们,由着周映宁和周映寒张罗着。 “哎呀,二奶奶长得可真美,叫我说呀,你们王府找媳妇是不是把美貌放在第一位呀?”一个声音略有些沙哑的妇人道。 周映宁不屑地道,“我大嫂可不是空有美貌的,只是不知道二嫂如何了” 说完还挑衅地抬头看着孟绾。 孟绾心里暗道,没脑袋的丫头,当着外人,第一天就给你二嫂子下绊子,看来这位三小姐也是个不聪明的主,瞧着倒是与以前的孟绮差不多,都是被惯坏了的。 孟绾心里想着,面上却带上了恰到好处的不安,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然后略有些不安地低下了头。 周映宁看着孟绾交握在喜服上的双手,正不安在抠着那喜服上凤凰的尾巴,小小的动作显出了紧张与无措。不禁嘴角上扬,就这样子,娘居然还费心地研究了好几个对付她的下马威。 一会就与娘去说,完全没必要,一副小家子气。当了一辈子丫头才混了个小姐就嫁进王府,量她也翻不出花来。 等到众人都出去了,孟绾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抬头瞧着两个漂亮的丫头站在那里。 “你们去把我身边的串儿和冬梅叫来吧,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 春桃与绿柳对视一眼,轻轻应了声是。这是常理,新奶奶进门自然是用自己的丫头习惯。 绿柳倒没什么,出得屋来就向串儿住的西厢而去,春桃跟在后面,想着刚刚盖头掀开时的惊艳。她实没想到这位新奶奶居然这么漂亮,那种健康的,明媚的,充满生机的漂亮。 而二少爷瞧着她的眼神是那样专注与痴迷,春桃有些泄气。自己到二少爷身边都快两年了,别说那个目的,就是让二少爷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曾,如今二少爷又娶了这么一位漂亮的二奶奶回来,自己哪里还有机会? 唯一让自己欣慰的是,这位新奶奶瞧着并不是个聪明的,刚刚三小姐那样挤兑她,她居然连还嘴都不曾。 第168章 洞房花烛 孟绾细细地打量着新房,整间房子被红色笼罩着,看着对面桌子放着的两个儿臂粗的喜烛,让孟绾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床的对面是一个长长的临窗放的条案,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小摆件,旁边是一通到顶的多宝阁架子,也是摆满了金的银的或是玉器。再旁边是一个贵妃榻,上面放着几个红色的迎枕。 贵妃榻的对面是一架梳妆台,旁边是放着喜烛的八仙桌。 对于屋里这些家具,孟绾都不陌生,这都是她的陪嫁,打好后,张氏还专门陪她看过。打之前的花纹和样式也是由着她自己选的。 尤其是这床,就是张氏送给孟绾的那几根沉香木,因为木料难得,匠人怕做坏了,一遍遍地核对孟绾画给他们的图纸。 好在,做出来的成品让孟绾还是很满意的。她轻轻摸着床头上的百合花图案,想着一会就要与周钰在这张床上......不禁又红了脸颊。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准没准备好,但她知道这是必过的一关。在古代对于一个新婚女人,与丈夫顺利圆房意味着什么,孟绾十分清楚。 而且她也不排斥与周钰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至少到目前来看,周钰的所作所为还是让她十分满意的。 再想到刚刚他把自己的衣角压他的上面时那小小的举动,孟绾觉得,为着这样一个男人,她值得去试一下。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孔妈妈带着串儿和冬梅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二奶奶,您饿不饿?” 孟绾对二奶奶这个称呼还有点不适应,听着孔妈妈问自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饿,刚刚那红枣和花生我吃了好几颗。”孟绾看着桌子上的席面,接着道:“我还是等二少爷回来一起吃。冬梅,你去让彩儿做一碗鸡丝面来,再备上醒酒汤。二少爷一定会喝酒,这些菜又都是大鱼大肉的,吃碗面会舒服很多。” 冬梅笑盈盈地应是退了下去。 串儿走到孟绾身边,“要不要把凤冠先拿下来。” 孟绾顶了这么久,感觉脑袋都被它压的昏沉沉的,她又开始可怜她那好不容易养的黑顺的头发来。 由着串儿和孔妈妈服侍着摘了凤冠,脱了喜服,孟绾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来。 待从耳房洗漱一新,穿着红纱寝衣出来后,周钰已经坐在梳妆台旁,摆弄着刚刚孟绾摘下的凤冠。 孔妈妈与串儿连忙冲周钰行礼问安。 周钰摆了摆手,越过她们去瞧孟绾。 孟绾的这件寝衣是改良过的,细细的肩带下面是深v的开口,并没有穿内衣的她,宽大的版型依然遮挡不住她那凹凸有致的腰身,一双红色的绣花鞋被她趿拉在脚上,显得一对玉足莹白可爱。 其实这衣服还有一件纱袍,只是孟绾没想到周钰这会儿回来,还没来得及披上。 瞧着周钰那赤裸裸的眼神,孟绾脸红的似能滴出血来,串儿连忙把那纱袍罩在孟绾肩头。 “饿不饿?前头席散了吗?”孟绾捋了捋头发不自然地问。 周钰咽了咽并不存在的口水,干巴巴地道,“快了,他们几个帮我顶着呢,姐夫叫我先回来洞房。” 孟绾听着他这样直白地说出洞房两个字,忍不住盯着他送出一个大大的白眼来。 孔妈妈与串儿低下头,忍着笑。 “我让她们给你备了醒酒汤,你先洗漱一下,换上寝衣,一会喝一碗吧。” 周钰点点头,他这个时候倒是反应过来那洞房两个字说得有多旖旎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急急地向耳房去。 “要不要叫谁进来服侍?”孟绾在周钰走过她身边的时候问。 周钰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一脸坏笑的孟绾,拉起她的手向着耳房走去。 “啊?王小二,你轻点,你做什么?你......” 孔妈妈冲着串儿使了一个眼神,“去看看彩儿的面准备的怎么样了,一柱香后端了来吧。”串儿笑眯眯地应是,两人走出新房。 耳房里,看着被周钰弄得一身水的自己,孟绾捂着嘴巴嗔怪道,“你属小狗的呀,怎么还咬人呢?” 周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刚刚被自己狠狠亲过的孟绾的嘴唇,那种感觉太奇妙,太美妙,让他有一种浑身力量集中到某处的冲动。 他知道不该着急,应该像他们教自己的那样,慢慢的,温柔的,小心翼翼地才成。 可刚刚孟绾站在那里,皮皮地调侃自己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拉着她进了耳房,不管不顾地按在墙上,周钰觉得自己化身为某一种动物,他只想索取,索取孟绾的甜美。 她那说出“王小二”的漂亮的嘴巴一定美味极了。当然,周钰也证实了自己猜想。 看着周钰那张俊脸慢慢向自己靠近,孟绾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刚刚他带来的颤栗是那样让自己沉迷。他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引得自己似那悬在半空中的风筝一般,心一上一下地飘忽着。 这回,周钰变得极温柔,他先是一点点描绘着孟绾的嘴唇,然后试探着用舌头去开启,得到了孟绾的邀请,周钰的柔软快乐地进入,然后找到了孟绾的嬉戏起来。 直到周钰的头慢慢向下移动,手也抚上她的高耸的时候,孟绾用着一点点残存的理智轻声道,“别,别在这里,先洗一下,换身衣服,总要,总要吃点东西。”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上好半天。 周钰用手支着孟绾身后的墙壁半天,亲了亲她的脸颊,“好,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洗。” 孟绾点点头,扯了扯被周钰弄乱的纱袍往外走,却又被周钰拉住,“我一直都是自己洗的。” 孟绾先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红着脸点点头,想了想又踮起脚对着周钰的脸一吻道,“好孩子,奖励你的。” 孟绾走出耳房,身边传来周钰快乐的,爽朗的笑声。 真好,新的生活开始了。 周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了出来,看着桌子上那热腾腾的细汤面后,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盈满心间。 看着彩儿小心地把碗碟摆好,串儿与冬梅就要去耳房收拾。 “不必了,明天再收拾吧,你们都出去,没有二奶奶的吩咐不必进来伺候。” 周钰一边坐下一边道。 串儿看了一眼孟绾,孟绾点了点头,拿过筷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细面。 “我刚刚到西宅那会儿,病了一场,天天做噩梦。那个时候西宅的管事妈妈以为我活不成了呢,想着若是祖母与四妹妹去之前我还没好,就把我挪出去。” 周钰看着孟绾给自己一边搅着细面一边轻轻地吹着,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孟绾就势坐在周钰的腿上,“后来,也许是老天爷可怜我,居然让我躺了半个月之后好了。然后彩儿就做了一碗这样的细汤面,我记得我差点把碗都吃了,那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面了。” 说完扭头看周钰,“彩儿连茶都泡不好,只一道细汤面能拿得出来,你也吃一碗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周钰温柔地点了点头,“好,你喂我吃。” 孟绾笑着挑起面条,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了一碗面。 等着濑过口,孟绾还想说什么,却被周钰一把抱起,孟绾吓了一跳,“啊”地一声搂住周钰的脖子,由着他把自己放到了铺着大红喜被的拔步床上。 看着大红喜被上满脸羞涩的孟绾,乌黑的青丝铺散开来,莹白的皮肤配着大红的颜色,那样的夺人心魄。 周钰一边脱掉上衣,一边俯身而下,从孟绾的额头开始,小心翼翼如同珍宝一般轻轻地吻着。然后是眉毛,眼睛,鼻子,再一侧脸吻上了右侧的耳垂。 他感受到了孟绾的颤栗,孟绾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嘤嘤声,在周钰的耳中犹如天籁一般。 然后,周钰又一路向下,伸出手来把那细细的肩带褪到两侧,从锁骨向下直到胸口,然后,周钰抬起头来,看着被情欲染满双眼的孟绾,正咬着牙喘着气地瞧着他看。 周钰微微一笑,努力地把这两天他学到的知识重新温习了一遍,确定他每一个步骤都是对的。 他低下头,张开嘴……孟绾“啊”地一声,半抬起身子,双手抱住周钰的头。周钰加大了口中和手中的力度,听着孟绾动情的呢喃...... 周钰直起身子,慢慢把下裳脱下,孟绾不敢去瞧,把脸扭到一旁,周钰发出低低的笑声。把孟绾的肩带从胳膊处慢慢向下拉了下来,直到把孟绾下面穿着的那件短短的,红色的布料一并扯了下来,看着那布料下面的春光,周钰觉得自己的呼吸加快,有一处疼的厉害。 他轻轻地抚摸着,不放过孟绾身上任何一处,双手所到之处,感受到了孟绾的热情回应。 然后他半跪在那里,盯着某处仔细地瞧着,孟绾伸出手来盖住,却被他拿开。 “青儿,我来了,他们说会疼,你忍忍,我一定轻一些。” 孟绾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阵眩晕后,孟绾只想骂人,真他妈疼呀。 一时间,喜烛高照映鸳鸯,红绡轻摇现双影,锦被翻波声声起,花好月圆春意浓。 真真儿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呀。 第169章 认亲风波(一) “那我可真喊了?” 周钰坐在贵妃榻上歪着脑袋瞧着串儿和彩儿一左一右梳着头发。 “你这丫头梳头的手艺还真不错。”周钰赞叹道。 “那当然,彩儿可是专门跟着母亲给我请的教养嬷嬷学的。” 听着孟绾说完这话,周钰就瞧见那个略矮一些,圆圆一张脸的丫头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周钰站了起来,接过彩儿手中拿的一支金凤步摇,站在孟绾身后,一面摸着孟绾的肩膀,一边轻轻地把步摇插入她的发间。 周钰轻轻弯腰,把脸贴在孟绾脸颊上,铜镜被两张脸塞的满满的。 “你喜欢我叫你青儿还是绾儿?” 孟绾迎合着周钰,看着铜镜里神采奕奕的两张年轻的,美丽的,般配的面孔,“叫我青儿吧,我一直觉得,我还是我。” 周钰点了点头,没错,她就是她,她是苏青,那个被自己捂住嘴巴一脸愤怒,然后拾起石子扔自己,喊着“王小二”的那个苏青。 “就按咱们昨天夜里说的来,你也说了,咱们两个越不和,越闹,胡氏就越高兴,她就会放松警惕。当然,那是只老狐狸,一次两次是断断不够的。又不能其他人说,一开始必会委屈你的,包括来自外面的,还有咱们院子里的。” 孟绾把身子稳稳靠在周钰身上,“我知道,你放心吧,藏拙谁不会呀。只是咱们说好了,这院子里的事可得我说得算,那些个丫头婆子的,别管几等,在没摸透她们是谁的人的情况下,谁也别想往前凑,到时候我处置了哪个,你可不许心疼。” 周钰呵呵地笑,“你少套我话,我说了你随意就是随意,只是不能太过,这个院子里,除了樊妈妈我是一百个放心,其他人,你掀掀老底也是好的。” 孟绾点头,她是知道古代男人的,尤其是这种世家大族,成人的时候就会有丫头在身边,不但负责起居还负责其他啥啥。 作为一名现代人,孟绾对周钰的过去不感兴趣,她只关心将来。所以,她担心这几个丫头里有没有被周钰收用的,也就是传说中的通房。 但周钰这样说 ,孟绾就放心了。 孟绾瞧了瞧镜中打扮喜庆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双手轻轻拍了拍脸颊后站起身来,“走吧,战斗去。” 出得房门,外头还没大亮,两人要先去宫中谢恩,然后才能回来祭祖,再拜见周家的各位亲戚。 去宫中一切顺利,皇上自然是没见到,皇后娘娘亲自接见了她们,看着周钰带着新妇,皇后娘娘欣慰地提起了先太后娘娘,送给了孟绾一对成色极好的碧钏。 往外走的时候,居然遇到了莲妃娘娘,也就是瑞王的生母,孟绮的亲婆婆。 他们站在甬道上,莲妃娘娘坐在轿子里,孟绾一直低着头,全程并没瞧见莲妃娘娘是个什么长相,只听得一管好声音,温柔且清脆。 直到莲妃娘娘的轿子走远,两人才站直身子,周钰瞧着轿子远去的方向,喃喃地道,“怕是皇上的头疾又犯了”。 回到王府,第一站就是去了家庙。 看着王氏的牌位,周钰强忍着眼角的酸涩,孟绾则在心里叹了口气,诚心诚意地给自己这个没见过面的婆婆磕了三个头。 家庙礼成后,就是认亲了,认亲的地点是君悦居,王爷与胡氏的住处。 孟绾从家庙出来直接坐上的青帷小车,走了大约十分钟的样子,车停了,婆子掀开车帘,周钰一双手伸了出来。 孟绾搭着周钰的手下得车来,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知道这第一仗马上就要开打了。 孟绾做了一个深呼吸,紧紧跟在周钰身后,进了君悦居,孟绾只感受到两个字,气派。这可真是两步一岗,五步一哨呀。 园子里的景色也十分漂亮,虽然她们一直是沿着抄手游廊走,但还是可以感受到那满院子的花香。只是不知道这君悦居和清和园离得远不远,按从大门口到这里的时间算,如果以后日日走着来请安,那可不是件轻省差事。 “我先去父亲的书房,一会与他们一起过去。”周钰轻声的道,本想再交待几句,看着廊下站着的一众君悦居的丫头婆子,转身大步向着周易恒在内宅的书房而去。 孟绾走到正屋门口,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笑眯眯地掀起纱帘,冲着里面道,“二奶奶来了。” 孟绾低垂着头,带上新嫁娘恰到好处的羞涩迈上台阶。 君悦居的正堂里,坐满了女眷,大部分都是周家亲戚,还有胡氏的娘家亲人。 胡氏有两兄一弟,还有一个远嫁的庶妹。除了这个妹妹,她的娘家人可是到的齐齐的,胡氏的娘坐在上首一脸老姑翁的作派。 谢芬正抱着孩子与周映宁说话,听着下人报说新娘子来了,把孩子放到乳娘手里,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欢喜地挽着孟绾的胳膊。 孟绾由着谢芬拉着自己到了王妃跟前。 “哎呀呀,你们瞧,我白对她好了,一见她弟妹进来便急急地赶上去,看来我这个娘亲可以靠边站喽。”坐在上首的胡氏笑着打趣谢芬。 “我可是千盼万盼弟妹进门来呢,娘不是老嫌我笨手笨脚的嘛,您瞧瞧弟妹这手,怕是做什么都会衬到您心坎上吧?” 谢芬拉着孟绾的手,往前伸着要给胡氏瞧,孟绾装作慌张的样子使劲往回拽,胡氏瞧着孟绾一张脸涨得通红,微扯的嘴角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瞧她,一张利嘴,我可说不过她,只是你们姐妹情深我高兴着呢,到咱们家以后可就是亲亲的妯娌。”王妃转过身与二老爷周易怀的妻子罗氏笑着说,罗氏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忙冲着胡氏殷勤地点头。 “可不是嘛,今后呀大嫂又要多个帮手欺负我了。”周映宁站在胡氏的身后道。 “哎呀,这是哪家小姐呀,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直疼你都来不及呢。大姐,你可得为我评评理呢。”谢芬说完便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周映容。 周映容抬起头看都没看谢芬一眼,只冲着孟绾道,“累不累,想着一早起来必定没吃好,稍后认完亲便跟着延允回去好好吃点东西再睡一觉。” 孟绾听着周映容这样说重重地点点头,一脸开心的笑。 周映容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孟绾进门她就感觉这个弟妹看去怎么憨憨的,完全不像周钰说的那样,若真是个心里没成算的,那弟弟在府里岂不是更加艰难? 可转念一想周钰跟自己的保证,周映容又觉得总要给孟绾时间,她一个新嫁娘,对王府什么都不了解,自然要小心翼翼的。 谢芬对周映容的冷落也不在意,刚要再说什么,外面有下人高喊,王爷到了。 众人都站了起来,周易恒带着周家男丁陆续走了进来。 周易恒四十多岁的年纪,长得白净斯文,留着一缕胡子,显得颇为博学的样子。 大家按位置坐好,一时间正厅里安静下来。 喜娘见王爷坐好后,站了出来先大声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由着谢芬引着孟绾开始认亲。 首先拜见的自然是王爷与胡氏,两人跪在地上奉上茶水,孟绾递上自己好不容易绣的一对鞋垫。 然后就是二爷周易怀与罗氏,三爷去的早,她的妻子霜居,今天并没有来,独子周均,也就是任国子监祭酒的那位,带着妻子来了。 第170章 认亲风波(二) 一切都按程序进行,谢芬领着孟绾一位位地认过去,孟绾细心地记着谁是谁,长辈的给了东西便回头交给串儿,晚辈的和比她小的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就在这边认亲完毕,周钰要随着王爷去应酬远道而来的本家男宾时,孟绾的一句话让周钰炸了锅。 周钰见这边认亲完毕,对着孟绾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和大家坐一会儿聊会天,等他那边应酬完了,便来接她一同回去。 谢芬听得周钰这样说,便打趣道,“二弟不必担心,有娘和大姐在,保证一会把你的新娘子全须全尾的还给你。” “是呀,二哥自去忙你的,二嫂这里有娘呢,不必担心。”周映宁笑着接口。 孟绾看着周钰红着脸道,“你去忙吧,有娘和大姐在呢,不必担心我。” 声音不大,但却是都在听他两口子说话的当口。周映容正把一口茶喝进嘴里,听得孟绾那句“娘”差点没喷出来。 周钰则立时就翻了脸,刚才还如沐春风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包公脸。坐在上首位置的胡氏一开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去看周映容。 周映容站了起来走到周钰的身边看了一眼孟绾道,“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许程看了一眼周钰,摇了摇头,跟着妻子走了出去。 周钰则定定地看着孟绾,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吱声,孟绾睁着大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周钰。 周钰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最终什么也没说地转身走了出去,但却没有跟在王爷后面去应酬那些男宾,而是向园子外面走去。 孟绾眼眶微红,拉着谢芬的手“大嫂,可是我说错什么了?怎么大姐与二爷好似都不高兴?” 谢芬强忍着笑意,“没有,你没说错话,许是大姐与二弟突然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孟绾不安地搅动着手里的帕子,抬头去瞧胡氏,胡氏向她招了招手,“来,好孩子,延允就是这样一个脾气,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平日里多让让他也就是了,以后受了委屈只管来找我,我给你出气。” 说完拿出帕子擦着孟绾要掉不掉的泪珠,“你那院里如今是樊妈妈管事,回头你自己去打理,需要什么或是哪里不明白的只管来问你大嫂,若她做不得主的,你就来寻我。” 孟绾感激地行礼,“是,儿媳妇才嫁进来,许多事都不晓得,以后免不了麻烦大家。” 刚刚周钰怒气冲冲地走了,周易恒带着男子们也都出去了,屋子里只余一些女眷。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我说钰哥儿媳妇,不是我说好听的,你可是掉进福窝里了,可京里你也寻不到像你婆婆这样的娘了。你莫要听钰哥说那些有的没的,只认准一样,与你娘好好处着,凡事多学多问,以后你在王府的日子那才叫一个舒坦。” 孟绾转头去瞧说话的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头上戴着一朵大大的孟绾也不知道的什么花,穿着红配紫的衣衫,艳俗的让人皱眉。 人长得却还不错,只是一对吊梢眉让人看上去不太舒服。这人是谁来着,孟绾努力回忆刚刚认亲时谢芬的介绍,想起来了,是胡氏二嫂李氏。 “多谢二舅母提点。”孟绾做出感激状,引得胡氏轻轻点头,李氏露出得意的笑来。 “瞧你,这妆都花了,回去洗洗吧,今天起得早,又去宫中走了一趟,一定累坏了。刚刚你大姐姐还关心你吃没吃早饭呢,回去吃点东西,睡一觉,晚上来吃个团圆饭。” 胡氏慈爱地拍着孟绾的手,孟绾点点头,冲着屋里众人一一行礼告退,连着胡氏那些娘家人一个也没漏下。 等着孟绾带着串儿和孔妈妈回了清和园,樊妈妈带着下人们站在院子里,一张脸阴的能滴出水来,不用问也知道,刚刚君悦居里的事已传了回来。 孟绾由着孔妈妈扶着走上正房台阶,虽说昨天只一次,但也被周钰折腾的够呛,尤其她还是第一次,今天又是起大早,又是去宫中,回来后马不停蹄地去家庙,然后又去君悦居给大家演戏,她现在是真的很累,只想趴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樊妈妈看着上了台阶,连瞧都没瞧一眼自己的孟绾,忍了忍了上前一步道,“老奴有话要与二奶奶说。” 孟绾扭头看了一眼樊妈妈,脸上带笑,“妈妈有什么事与孔妈妈说就是。” 看着孟绾迈步要进门,樊妈妈声音更大,“二奶奶,老奴有话要与您说。” 孟绾皱眉,她知道这位樊妈妈是周钰的心腹,甚至可以说是满王府里最真心对待周钰的人。她也知道这老太婆一定是对自己刚刚的表现不满意,想说几句。 按理,她初来乍到,尤其面对樊妈妈,好多事要依靠她,所以必须拢住。但现在孟绾一是没心情,二是没精力,三是不想与她说太多。 孟绾以后在王府中把自己打造成什么样的人设是与周钰商量好的,按两个人想法,知道自己底线的人越少越好。尤其这位樊妈妈,若是连她都对自己不满意,那么,胡氏那边就会更加相信自己是草包,不会带给胡氏一丁点威胁。这样,她就可以披着羊皮干狼想做的事。 孟绾深呼一口气,换上一副表情,“等我休息一下再说不行吗?” 樊妈妈瞧着孟绾一副可怜的表情,心一横,“这事很急,一定要现在说。” 原本昨天看着二少爷与二少奶奶顺利地圆了房,樊妈妈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新房里只要了一次水,想着第一次总是要收着点的。 今天早上二少爷虽然没有喜形于色,但最起码看上去也挺高兴的。 看着漂亮的二少奶奶小心翼翼地站在二少爷身后,一步一步地跟着,端着一副小心的模样,她心中微叹,到底是在外头长大的,一点也没有正经小姐的气度,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起来。 转念一想,总要有机会和时间的不是,不能急,慢慢来。等着一切安稳下来,自己再提点着些,就算不能成为二爷的左膀右臂,也不能拖累他才好。 只是,这边还没怎么地呢,就传回她当着周家和胡家亲戚的面,喊那胡氏叫娘,还把大小姐气的当场就走了,二爷也全不顾还有客人在家也出去了。 这,这叫什么事呀,樊妈妈听得这话,气的手都在抖。这是没脑子吗?明明知道王府是个什么情形,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樊妈妈憋着一股劲地站在院子里,就想堵着孟绾回来问个明白。 第171章 高看她了 胡氏斜靠在贵妃榻上,由着小丫头拿着小玉锤轻轻地锤打着小腿。 “呵呵,你说的是真的?” “真真儿的,回去就被樊妈妈堵在院子里了,二奶奶一开始说累了,让她有什么事与孔妈妈说。但樊妈妈不依,坚持要与二奶奶说,二奶奶无法,只得把她迎进去,听说足足说了两柱香的功夫呢。”洪妈妈一脸幸灾乐祸。 胡氏微微一笑,“还真是高看她了,一个奶娘就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谁说不是呢,虽然那老婆子是二少爷的奶娘,但再怎么说也是下人,让一个下人足足训了那么长时间,也只有这位能做到了。” “但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她是不是初来藏拙呢。按咱们的计划来吧,告诉老大媳妇一声,该如何还如何。” 洪妈妈低头应是,哈着腰退了出去。 ------ “二小姐,啊不,二奶奶,这位樊妈妈太过份了,她怎么能这样说您呢?有的没的一大堆,奴婢瞧着再让她说,怕是把周家和王家的祖上三代都能说一遍。”彩儿一边收拾着孟绾的箱笼一边忿忿地道。 孟绾闭着眼睛由着孔妈妈给她按着酸疼的后腰,这该死的王小二,可真能折腾,若不是自己提醒他今天的事太多,且不能让外人瞧出他太欢喜了,他都能折腾到天亮。 “她说她的就好,你还真听呀。”孟绾笑道。 “啊?敢情您没听呀?可奴婢瞧着您低着头可认真呢?” “我那是要睡着了好不好,她那些话我全当讲睡前故事了。” 串儿把一摞衣服放好后走回来,一点彩儿的脑门,“你呀,咱们来之前二奶奶是怎么说的,忘了呀?” “哪能呀,二奶奶说叫咱们什么都装作不明白,不会,不懂,让她们越觉得二奶奶没心眼越好。只是,奴婢气不过嘛,一个下人敢这样说主子,奴婢想着,明天全王府就都会知道。” “还用明天,这会怕是早已传到王妃耳朵里了。”串儿笑道。 “啊?这么快?” “你以为呢?”孟绾转过身来,示意孔妈妈帮自己捏捏小腿,在宫里站的时间太长了。 “所以,我告诉你们的那些记住,一切还没在咱们掌控之中时,千万要夹着尾巴。这清和园不说全部也有八成是王妃那边的人,说话办事一定要小心。”孟绾轻声道。 彩儿点点头,“所以,您让山灵守在外头?” “是呀,你们记住,但凡说什么,做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守着的,事事小心一些准没错。这上房不允许任何人随便进出,尤其是二爷与我在屋中时,除了你们几个,谁都不可以。” “一直这样?多久是个头呀,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彩儿把一个收拾完的箱笼关上。 “总会有出头的时候,只是不是现在。冬梅回来了吗?” “奴婢去看看。”串儿应声走出门去。 孟绾瞧着收拾另一个箱笼的彩儿,心里暗想,也不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现,胡氏会信几分。可看着周映容的态度和樊妈妈的表现,这两位应该是信了。 周映容那边,她相信周钰会去解释,只是樊妈妈这边,她不想解释,现在也只有让樊妈妈继续误会自己,才能让胡氏更加相信自己是个无能的,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只是有一点不得不考虑,那就是樊妈妈在这院子里的权力很大,若是她一直这样对自己不满意,有想法,有些事情还真不好做。而且瞧着刚才这位的作派,怕不是个聪明的。 ------ 后罩房里,正在收拾衣物的彩云与彩霞也听说了今天孟绾的事。 二少爷院子里叫做春桃的那个大丫头带她们俩进来的时候,还一个劲问二奶奶的性情和习惯。 彩霞是个快言快语的,刚想说什么,却被彩云拉住,“不瞒春桃姐姐,我们原都不是近身服侍的,只是在给二奶奶挑陪嫁的时候才到二奶奶身边的,但也只是做些洗漱,整理,洒扫的活计。所以,二奶奶是个什么性情,我们还真不知道。” 春桃对彩云的说词显然不信,但也只是笑笑没再多问。 “你说,二小姐,我是说二奶奶真喊王妃‘娘’了?”彩霞轻声问。 “院子里都传遍了,你没听见呀?” “叫娘不是很正常吗?王妃是二少爷的母亲,咱们二奶奶为什么不能叫?” 彩云瞅了一眼彩霞,“孔妈妈与咱们说的话,你都忘记了?” “哪能呀,我一条条背的。” “那就继续背吧,咱俩是三等,原本就没在二奶奶身边伺候过,根本谈不上感情不感情的。如今到了王府,你瞧这一院子的丫头婆子,咱俩怕是连正房的门都摸不到。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和腿,不管怎么说,咱们是怀南侯府来的,别人怎么说二奶奶那是她们的事,万万不能叫她们套了咱们的话去。” “这个我知道,放心吧,我虽然爱说,但关键时候,嘴巴可是闭的严严的。”彩霞晃着头道。 彩云瞧着外面的天气已暗,想着春桃今天套的那些话,要不要说给孔妈妈或是串儿听呢? 孟绾结结实实睡了一个好觉,串儿看着时间把孟绾叫了起来,孟绾不情不愿地由着她们给她换衣梳头。 樊妈妈一直坐在清和园的倒座里等着周钰,她听到消息的时候,周钰已经气冲冲地出去了,让人打听去哪里了,只说骑着马往柳树胡同去了。 樊妈妈心里咯噔一下,那柳树胡同在城东与城西的交界地儿,是出了名的烟花场所。 这叫什么事呀,成亲第一天就把丈夫气的去了那种地方,这位二奶奶可真是......原本自己还对她抱着希望,这样看来,尤其是刚刚自己苦口婆心地讲了那么长时间,这位二奶奶倒好,一句话也不接,临了抬起头来问她说完了吗?要是没什么了,要睡一会了。 气得樊妈妈头顶都要冒烟了,一个下午就坐在这里等周钰回来。 周钰一进院门,樊妈妈就迎了出来,瞧着眉眼清俊,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二爷,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二爷,您这叫什么命呀,原本以为这个会比那个好些,没成想,却......” 周钰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樊妈妈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道,“你不用担心,她年纪轻,没经历过这些事。你要多多教她,尤其是府里的人事关系。还有,她是二奶奶,人前人后的体面你要给她,就算做错了,也要私底下告诉她,她在府里没脸,就是让我没脸,这个道理,你是懂的。” 樊妈妈被周钰几句话把自己要数落孟绾的话堵了回去。 周钰看着愣怔的樊妈妈,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没猜错。虽然今天这件事是两人商量好的,可自己拍拍衣袖就那样走了,把一个烂摊子留给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得来。 周钰伸出手拍了拍樊妈妈的肩膀,“先这样,等着三天回门后,让二奶奶把院子里的事安排一下,你要全力配合。配合二奶奶就是配合我,知道吗?” 樊妈妈轻轻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样,二爷也是为难,娶都娶了,难不成还能退回去? 二爷说的对,二奶奶初来,一些事不懂,自己是着急了,再看看吧。 第172章 委屈你了 “二爷,您回来了,要不要先洗洗?”春桃看着周钰大步迈上台阶,急急地迎了上去。 周钰摆了摆手,掀开正房的门帘走了进去。 春桃抿着嘴巴,算了,不管二奶奶如何,毕竟是新婚,自己还是过一阵子再往上凑吧。 看着周钰进了屋,串儿极有眼色地走到门口瞧了瞧,又冲着孟绾摇摇头。 “舍得回来了?去哪了?”孟绾笑盈盈地道。 “还能去哪,帮着黑大个抡了一下午的铁锤。” 孟绾扑哧一乐,“那柳树胡同怎么圆?” “有姐夫呢,不用我操心。樊妈妈下你脸面了?” “你知道了?” “刚刚在门口堵着我呢,我一瞧她的表情就知道一准没忍住。樊妈妈哪哪都好,就是涉及到我的事,她就沉不住气,我说过她好多次了,她都改不了,一根筋。”周钰小声地向孟绾解释着。 “我没生她的气,她也是为你好。再说,咱们也说过,她越是这样,其实越是对我的保护。只是你千万提醒她,一切莫做的太过,就算不信任我,也要与你说,可别坏了咱们的大事。” 周钰搂过孟绾,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一进门就让你受这份委屈,我觉得自己好无能。连回屋与你说个话,还得瞧瞧有没有其他人在,这居然是在我自己的家,自己的院子,自己的屋子里。” 孟绾回抱住周钰,听着周钰话里的无奈,“这有什么,都是暂时的,你也说过这院子里除了樊妈妈,你都不晓得哪位是谁安排进来了,小心一些总不会有错。以后,但凡你回来,就叫我的丫头伺候吧。” “成,你安排就行,至于院子里的事,我告诉樊妈妈了,等着明天回门之后,你自己安排。” “嗯,总要把那些细作慢慢查出来。” “对,都撵出去。” “先不用,知道是谁,听谁的命令就是。有时,一些消息,无论假的还是真的,总要有人传话不是。” 周钰听孟绾说到这里,扶直她的身子,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咱们先去吃晚饭,晚上我再告诉你院子里的丫头都是什么情况。当然,具体的我也说不太清楚,你先有个大概,回头再问樊妈妈或是绿柳。” “绿柳?” “对,绿柳是姐姐当年陪嫁大丫头的表妹。我不敢说她完全可以信任,但比其他人要强很多,你可以多观察或是考验一下,若是没问题,对于你快速打开王府的局面是有帮助的。 “再就是我外院有明福和明喜,还有雪芙,她是雁芙的妹妹,雁芙的事我以后会慢慢说给你听,只她现在不在府中,这些都是可以信任的。” 周钰又细细了说了几个人名,直到外头传来冬梅的声音,知道该去君悦居用晚饭了。 晚饭吃的很是安静,出乎孟绾的意外,无论是胡氏还是谢芬或者是周映宁都没有多说什么。 大家世族本着食不言的原则,一餐饭吃的孟绾只觉得会消化不良,回去一定要让彩儿下碗面来吃。 晚饭没有外人,都是王府自己家人了。除了几位主子,还有王爷的两位侧妃和一位庶妃。 微微发福,一脸富态的是侧妃李氏,也是周铭的母亲,谢芬的亲婆婆。 我见犹怜,楚楚可人,好似身子不大好的是庶妃丽氏,二小姐周映寒的生母。 侧妃于氏年纪不大,长得十分美艳,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个晚上都往周易恒身上飘,是个十分有风情的女人,生得庶四子周钦。 当然还有几位姨娘,是没资格坐在这里吃饭的。 孟绾瞧着周易恒这乱糟糟的妻妾儿女,好家伙,这还真是雨露均沾呀,保证每人都能得一个孩子。 胡氏瞧着一脸别扭的周钰,每伸一下筷子就要瞧一眼丈夫的孟绾,觉得这顿饭吃的极其满意。 原本吃过饭的周易恒还想将几个儿子叫去西间训诫几句,只是胡氏道这两日周钰大婚,不管是新婚夫妻还是其他人都累坏了,且明天新婚夫妻还要回门,有什么话等着回来再说也不迟。 胡氏还着重表扬了谢芬,说帮她忙里忙外的连宏哥都顾不上,真是贴心的儿媳妇。 周易恒点头,捋着胡子状似无意地让孟绾多与谢芬学学,往后帮着胡氏理家,亲嫂爱姑才好。 孟绾连忙站起来,细声细语,结结巴巴地表了忠心,引得周易恒眉头皱的紧紧的,胡氏嘴角翘的高高的。 只周铮瞧着孟绾不安的样子,眉头紧锁。 ------ “说吧,二少爷回去后,两人如何?”胡氏伸着手,由着丫头抹着香膏。 下面站着一个穿着紫色夹衣,下配同色撒腿裤的丫头,双手放在小腹处,极恭敬地道,“二爷刚刚进院就被樊妈妈拦住了,奴婢不敢靠前,只瞧着樊妈妈应该是在告状,二爷的脸色不好看,却也没说什么,还伸手拍了拍樊妈妈的肩膀。 “二爷进了上房后,二奶奶身边的一个叫山灵的丫头就守在门口。晚霞要跟进去侍候被那位孔妈妈挡了下来,所以,屋里他们说了什么奴婢与晚霞都没听到。 “只不过,好似发生了争吵,但不激励,只几句后就没了动静。” 胡氏点了点头,“也不全是傻的,知道留了自己人在身边。看来,你们以后想近身侍候不太容易呀。” “是,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二奶奶再不懂这些,但也知道用自己人的道理。所以,奴婢不敢做得太过,怕往前凑的厉害再引得她们怀疑。” “没错,她刚刚进门,就是想怎么样也伸不开手,你只要瞧着院子里的事就成,等着时机,赢得她的信任才好。必要的时候可以提供一个信息给她,这边吃点亏都不要紧。若是实在不行,你瞧着她们几个谁得用,谁方便就安排谁。实在不行,先引得她身边的几个大丫头的好感也是好的,那两个三等的如何?” “奴婢听春桃说,有一个是嘴严的,另一个好似爱说笑,下下功夫应该可以探得一二。” “嗯,那就好,你告诉春桃,如今二奶奶进了门,假以时日总会有她的机会,我答应她的必不会失言。院子里其他的人也别着急,以前如何现在还如何,若是能挑拨着樊妈妈与二奶奶作对那是最好的。” 胡氏吹了吹白嫩嫩的双手,“还有,不许任何人给她下绊子,这边安排什么自去办就是。” 紫衣丫头俯身应是,见胡氏没有其他吩咐后,退出了房间。 清和园里,紫衣丫头刚刚回屋,晚霞推门而进,“姐姐做什么去了,二奶奶刚刚还寻你呢。” “二奶奶寻我?可知有什么事?” “不知道,见你没在,春桃姐姐去了。” 紫衣丫头出得房门,见上房的灯已吹灭,想了想又回来坐下。 第173章 请安风波 孟绾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安稳觉,她原本以为周钰会再折腾自己呢,周钰却搂着她把明天的事安排了一下,又把王府里的他知道的下人情况说了一些。 当然,周钰知道的也有限,象王府这样复杂的人家,永远不要相信表面。 虽然胡氏是王妃,而且在内宅可以说是一手遮天,但也会把全部都握在手里,那些侧妃庶妃还有姨娘的,包括谢芬会心甘情愿地由她支使? 所以,总会有见不得王妃好的人,这就需要慢慢发现了。 周钰虽然没闹她,却是牢牢搂了一宿,尤其是那手就没离开过那里,弄得自己一身的汗,早晨起来都想冲个澡才好。 昨天冬梅就问明白了王妃的起居时间,孟绾虽然痛恨这万恶的请安制度,但也没有办法。 她刚刚到王氏身边的时候,由于是住在一个屋子里,根本谈不上请安这件事。 且因着她的事,王氏对宋氏一直怀恨在心,借着身体不好,几乎不去宋氏那里,孟绾也乐得自在。 但现在不同了,为了不让胡氏抓自己的把柄,但凡世家大族要求儿媳妇的规矩,她都要遵守起来。 按理是每天请安之后,孟绾要伺候胡氏用早饭,没什么事了再回自己的院子里吃。她绝对相信,胡氏是不可能轻易放自己回来吃早饭的。只今天是三天回门的日子,胡氏难为自己是一定的,但时间不会太长。 周钰洗漱出来,就瞧见桌子上放的还冒着热气的两碗面。 虽然刚刚入秋,正是秋燥的时候,但起早吃碗热乎的还是非常舒服的。 “我也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习惯,只是早起还是要好好吃东西的,吃点热乎的暖暖胃。”孟绾把筷子递到周钰手里轻声道。 周钰几乎没有这样早吃过早饭,但他决定跟着孟绾的习惯来。夫妻两个把两碗鸡丝面吃的干干净净。 “我想着,今天回门,她应该不会太过,你自己可以吗?”周钰站起身,由着孟绾把他的荷包挂好。 “放心吧,昨天咱们不是说好了,你不陪我去,才显示你的气还没消,我应付得来,大不了不吱声呗。” 周钰点点头,伸出手抬起孟绾的下巴,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在孟绾唇上印下一吻后走了出去。 孟绾向串儿使了个眼色,串儿连忙跟了出去,小跑几步追上周钰,用院子里其他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二爷,您不陪二奶奶去请安吗?” 周钰皱眉,不悦地道,“她不认得路吗?你们痛快些,还得回门呢。”说完环顾了一下院子里的人,指着一个模样中等,个子挺高,看上去十分稳重的,道,“和文,你给二奶奶带路。” 和文连忙上前称是,看着周钰走出院去,转身对着一脸沮丧的串儿道,“你是串儿姐姐吧,我是二爷身边的二等,我叫和文。二奶奶准备好了吗?若是现在去的话,我让她们抬了软轿过来?” 串儿上下打量一脸笑意却并不谄媚的和文,清和园里两个大丫头,即春桃和绿柳。两个二等,一个叫和文,另一个就是晚霞,余下的就是三等和未留头的,及粗使婆子。 除了春桃和绿柳,院子里的人员情况一概不知,这需要时间慢慢了解。 “好妹妹,那就有劳你了。”串儿拉着和文的手笑道。 ------ 一行人走到君悦居正房门口,小丫头笑眯眯地掀开门帘。 孟绾搭着冬梅的手进了正厅,谢芬绕过屏风迎了出来,“哎呀,才刚母亲还念叨着二弟妹是不是对这里不熟悉,别是走到别的院子里去才好,还埋怨自己应该早早地打发个人去带路呢。” 谢芬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拉孟绾。孟绾一脸的不好意思,低着头由着谢芬拉着往前走。 她们进的是胡氏日常起居室的外间,孟绾抬眼看去,只见胡氏坐的矮塌旁是一个长案,长案的左边供着个尺高的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右边放着个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 再向东望去,立着个多宝阁,上面摆着一些各种叫不上名的物件,什么金的,玉的,青瓷的都有。那多宝阁后面隐隐摆着一张贵妃榻。 听着孟绾的请安声,众人开始互相问安。 胡氏听着孟绾这回称自己“王妃”,心里一乐,看来昨天周钰应该是狠狠教育过她了。 对于孟绾称呼自己什么,胡氏全然不在乎,只要能让他们小两口离心的,就是她想要看到的。 胡氏象看动物园的小猫小狗一样瞧着孟绾,一脸让人不舒服的笑。 “二嫂嫂可真是一天一个样呀。”周映宁从旁边的桌子上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道。 “娘,您也该体谅体谅大嫂才是,自打大嫂进了咱们家的门,哪天不是早早地在回廊外候着,就算是怀着宏哥儿的时侯也是如此。怎地二嫂进了门规矩就变了呀?什么时侯改的也不早早地吱会我一声,我也好再多睡一会。” 孟绾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周映宁。 周映宁瞧着孟绾端着一副没听明白的样子,心里暗想,这是真没听明白,还是装的呀。自己说出这些话,她不得请罪吗?怎么一脸白痴的样子。 胡氏笑道,“你莫闹,就不见你有一刻安生的时侯,怎么不学学你二姐姐。” 几句话倒说得周映寒极为不安地站了起来。胡氏连理都没理这个庶女,任由她站着,只是站在胡氏后面正端着茶水的丽氏看着自己女儿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心里的恨更增加了三分。 胡氏回过头冲着孟绾笑着说,“莫和她一般见识,都是让王爷宠坏了,也是我这里考虑不周,应该让洪妈妈早早地去告诉你这请安的时间,今天便算了,明天要记得时辰。王爷是最重规矩的人,我倒是没什么,惹得他不高兴可是不太好的。” 冬梅听得胡氏这样说,心里一惊,这请安的时辰自己特意去打听的,又向樊妈妈求证的,今天还略提前了一点时间来,怎地还晚了呢?是哪里出了差错? 孟绾听得胡氏这样说轻轻一福道,“是,儿媳妇记下了,明天必不会晚的。” 说完坐了下来,接过串儿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胡氏不由抚额,这就完事了?这与自己想的太不一样了,最起码来晚了得表个态吧,只要她道歉或是请罪,自己才好往下接呀。 谢芬接到胡氏投来的不满的目光,她也是不会了,今天的请安临时改的时间是她为难孟绾的第一步。 从她嫁到慎郡王府的第一天开始便知道自己肩上的任务,她至今还记得三天回门那天早晨胡氏跟自己说的那番话。虽然父亲早早就说明了他与慎郡王府,不,更确切地说是与胡氏达成的协议,但看着那一句句丝毫没有温度的话从那张红彤彤笑盈盈的嘴里说出来,谢芬还是浑身发冷。 随后,她便充当了胡氏的打手,无论是在平西侯府想要算计孟绮让自己差点“流产”,还是在洪家借着那玉佩的由头想要孟绾出丑,包括昨天认亲时的自己的一言一行,谢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 第174章 瞧回门礼 “二弟妹要不要看看今天回门母亲给你备的回门礼?看看哪里不适合,咱们也好添减。” “既是王妃与大嫂看过的,我想必不会差。再说这回门礼心意到了就成,家里什么也不缺的。”孟绾坐在椅子笑的那叫一个无辜。 “哟,二嫂好大的口气,不管怎么样也是娘亲自为你操心准备的,不看就不看好了,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周映宁坐在对面挑着眉怪声怪气道。 孟绾听周映宁这样说,连忙站起来,“我哪里说错了?还请三妹妹指出来,我,我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可瞧的。要不,劳烦大嫂抬上来让我瞧瞧?” 谢芬眼皮子直跳,还抬上来给你瞧瞧,这话让你说的,我都没法接了。 孟绾见没有接她的话,想了想对着王妃一礼,“多谢王妃,礼物我都喜欢。”说完也不等王妃让她坐,便又坐了回去。 胡氏见孟绾这个作派,也知道今天只能到这里,来日方长嘛,好再通过两天的试探,应该是个容易对付的。 只是还没找准法子,总要花点时间摸一摸这位的行为习惯,再有针对性就简单了。 胡氏想着周铮早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只是自己眼界高,就算是家世再好,她也觉得配不上自己儿子。 虽说单凭慎郡王府嫡子的身份想要得一门好亲很容易,但若是有个郡王府世子的名头,那么宫里的公主她都敢去求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目前,外面的事,父亲和兄长包括孟海都已经在布置了,而儿子还与洪家搭上了关系,所以自不会让自己操心。这内宅里的事却还要靠自己,看着这位的表现,要达自己的目的并不是难事,慢慢来吧。 “你满意就好,回家记得代我向你祖母和母亲问好。”说完便抬眼去看站在一边的于氏,“摆饭吧,咱们一家人什么时候说话都行,可不能耽误了二奶奶回门的吉时。” 于氏与胡氏沾着些远房亲戚,可以说处处以胡氏为中心过自己的日子。 不大会儿功夫,一桌子饭便摆好了。孟绾往桌子上看去,好家伙,满满一桌子,感觉都可以与慈禧老佛爷有的一比了,只是一顿早饭,这位胡氏也不怕吃上火喽。 她站在谢芬的身后,看着丫头把一个个精致的盘子放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谢芬却是在桌子摆完后伸出手去扶胡氏,胡氏搭着谢芬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如美踏莲一般,一摇三晃地坐在桌子的上首。 “都坐下吧。”胡氏道。 孟绾提着裙摆轻轻坐了下来,好似全然没瞧见谢芬站在在那里,正拿起胡氏桌前的一个小碗盛那汤品。 那边周映宁瞧着孟绾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心里暗气,却知道不能再对着孟绾多说什么。抬头看周映寒还站着,极不耐烦地道,“怎地,还得母亲请你呀。”周映寒满脸通红地挨着周映宁坐了下来。 “二嫂,那个珍珠丸子不错,我要吃,劳烦二嫂了。”周映宁用筷子指着那个离她只隔一个盘子的菜道。 孟绾听她这样说睁大了眼睛,像是没听懂一样道,“我瞧着也不错,只是你不该劳烦我,你应该感谢厨娘才是。” 周映宁听得这话,一张脸如同好几天没如厕一样。 胡氏看着孟绾的表情再看看自己的女儿,轻声道,“莫打趣你二嫂了,这么多的下人,哪一个不能给你布菜。你们俩也坐下吧,洪妈妈一会儿再去看看钰哥媳妇的回门礼,回来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放心。” 说完举起筷子,抬头看一眼站在周映寒身边的丽氏,“没听见我说话吗?给三小姐布菜呀?” 周映寒觉得自己握着筷子的手都在发抖,丽氏却把头低下默默地走到周映宁身边给她布菜。 孟绾在心里暗叹一声,瞧瞧吧,这丽氏还是庶妃呢。却能被胡氏像下人一样指使,足见这胡氏在郡王府内宅就是王一样的存在。 自己的宅斗之路属实不好走呀。 一顿饭,在吃的人比侍候的人还多的诡异气氛中用完,安静无声的一桌子人让孟绾只觉得压气,她只觉早上吃的那碗面真是太明智了。好在胡氏没有再为难,而是说了几句好听的打发她走了。 ------ “娘,您为什么不让她给我布菜,这事到哪都说得通的。”周映宁见服侍的人都走了出去,只有王妃身边的几个亲信时说。 “让她知道一下就行了,何必计较。”胡氏慢悠悠地喝着茶。 “可是,大嫂进门的时候可是整整站了一个月为我布菜呢!”周映宁拿起胡氏炕上的针线盒子里一个没打完的络子,一边摆弄一边说。 “那不一样,那时得敲打你大嫂,让她知道她得依仗谁,恩威并施才是上策。这位可不同,还没摸清她性子之前,万事不可太过,让她知道咱们的规矩就可以了。” “性子?哈哈,娘还看不出来吗?就没见过比她更蠢的,早知道她会给周钰做媳妇,那几次她还是孟绮丫头的时候我就该好好瞧瞧她了。” “不要过早下定论,你记住,切不可再象今天这样下她的脸面。” “我下她脸面也得她懂呀,您瞧她刚刚那样,我说的那几句话,她怕是一句也没弄明白。” “总之,以后没有我的话,你不要轻易招惹她,知道吗?”周映宁听得母亲这样说便没再吱声。 胡氏又对着女儿说了几句,打发她走了。 看着周映宁走了出去,胡氏放下茶杯对着洪妈妈道,“都安排好了?” “是,老奴亲自去安排的,您放心,只消今天下午,满京城便会知道昨天的事,还有这两位争吵的事了。” “嗯,拉住这个傻的没有错。告诉老大媳妇,打从今儿起便按咱们说的做,这期间少不了让她受些委屈,我会补偿她的。” “王妃说的哪里话,您安排大奶奶做事,那是瞧得起她,不过是唱唱黑脸罢了。” “嗯 ,话虽这样说,但该表的态还是要表的。 这么个没有心眼的,我想用不了几个月便会为我们所用了。” 洪妈妈点头,“那老奴去瞧瞧二奶奶的回门礼去?” “用得着你亲自去?给她脸了,打发别人去就成。” 洪妈妈得意地点头退下,胡氏抬眼看着窗外轻轻地自言自语道,“要变天了。” ------ 这边,孟绾回到清和园,只见院子里放了好几箱子东西,樊妈妈正陪在一个管事嬷嬷的身边对着单子一件件地看呢。 几个人看见孟绾回来,齐齐地行礼,那管事嬷嬷快走几步道:“奴婢见过二奶奶,奴婢是专管库房的沈四家的,二奶奶回门礼都是奴婢在打理,这是按王妃的交待来的,二奶奶看看,若是可以,奴婢便安排人装车了?” 孟绾微微地扫了一眼,心底不屑,这又是何必呢,这种东西不是应该早早地备好吗?怎么马上要出门了却还在点数,这日头可是都升了起来的。 换作是她,绝对不会在这样的事上难为儿媳妇。 看着那沈四家明显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孟绾不经心地道,“不用了,樊妈妈对好了就行。”说完了便往上房走去。 “这是做什么呢?”身后传来周钰冷冷的声音。 孟绾停住脚,回头看周钰手里拎着一根马鞭,沉着脸。 “是王妃为我回门准备的礼物,我还以早就抬车上去了,谁知道却是堆在这里。我又不晓得这些规矩,便让樊妈妈看着。” “回门礼?这都什么时候了?早干什么去了?”周钰一听便拔高了嗓门。 “回二少爷,东西是早早备好的,只是王妃担心回门礼不够精细,所以选了又选,直到今天早上才定了下来。” “不够精细?把她那屋子里多宝阁上统统拿下来便精细了。这堆东西你爱往哪拿便拿到哪里去,在我与二奶奶出来之前给我弄走。” 周钰说完便拾阶而上,“你怎么才回来?明明知道今天回门还磨蹭什么。回头去怀南侯府晚了,再埋怨我。快去换衣服吧,外头车都等着呢。” 孟绾听得他这样说便也急忙地跟上。樊妈妈看着这几箱子物件,便一脸无奈地看着沈四家的道,“四嫂子想想办法吧,我还得去服侍二爷。” 沈四家的看着陆续进屋的清和园的下人,心里把洪妈妈骂了个狗血淋头。动动嘴皮子就让她们跟着吃瓜落,哪家回门礼是要摆在院子里当天验的,这打脸也不能这样明晃晃呀。再说吃这一套的还行,就二少爷这样的主,回头免不了又要闹起来。 埋怨归埋怨,该做的活还是要做的,好在自己带来的粗使婆子多,挥挥手便盖盖儿打包,怎么拿进来又怎么抬了出去。 第175章 车上秘话 孟绾搭着周钰的手上了马车,正整理着自己的衣摆,周钰一撩袍角跟着进了车里。 “你不骑马?” “天冷,坐轿子暖和。”周钰一边说一边向着孟绾靠过来。 孟绾朝外头看了看,十月末虽然入了秋,早晚的确是凉了许多,但这会正是九点多钟正暖和的时候,这家伙,说瞎话脸都不红的。 又歪着头去瞧周钰,只见周钰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衣服,墨黑的头发用一支玉钗固定。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微弯的嘴角显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周钰坐好后,伸手搂过孟绾,先是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又拉起孟绾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轻地抚摸着,“说说吧,今天早上是什么幺蛾子?” “小儿科的,就是在请安时辰上敲打我。” “请安时辰?樊妈妈没告诉你?” “告诉了,我还特意让冬梅去问的,应该是王妃提前了。” “呵,上不得台面的,为着抓你个错处,要大家都陪着。”周钰牵起孟绾的手轻轻一吻,不屑地道。 “又不要她起多早,她女儿离得近,几步就到,至于其他人嘛,她根本不屑多问一句。”孟绾喜欢周钰这样的小动作,她觉得古代不像现代人,可以谈恋爱时间很长,慢慢熟悉彼此,不管是行为秉性还是习惯爱好,都是认为合适了,能接受了才在一起的。 所以,在没有机会好好谈恋爱的前提下,这样的令人愉悦的,增进感情的小动作是非常不错的。 孟绾略略抬头,轻轻亲了亲周钰的唇,刚想离开,却被周钰扶住腰,加深了这个吻,孟绾觉得马车都跑出去好远,周钰还没放开自己。 “哎,呜呜,好了,我的口脂都被你吃掉了。”孟绾娇嗔地道。 周钰嘿嘿一乐,“是你勾引我的。” “还勾引呢?真难听。”孟绾捋了捋被周钰弄散的头发,“对了,你让那沈四家的把回门礼抬了回去,咱们怎么办?总不能空手回侯府吧?” “放心,我姐都给咱们备好了。” “啊?你一早去大姐家了?” “怎么可能,只是去她的陪嫁院子,昨天姐就给备好了。” “你算到王妃会在回门礼上难为我?” “嗯,那种人,就是坐上王妃的位置也是骨子里改不了的小家子气。再说,她备的那些回门礼,必不会有好东西,没有好东西还是其次,若是再掺些乱七八糟的,回头让岳母用了或是吃了再害了病,或是叫你们家二房和三房看热闹,那就得不偿失了。” “啊?不会吧?这种明晃晃的事,她怎么敢?”孟绾实是不敢相信,这回门礼可是要一样样登记在册的,若真是用的不当或是出现什么问题,追究起来也不是件复杂的事。 “她怎么不敢?上回丽氏的母亲生病,二妹妹去向她讨百年老参,那可是父亲当着王妃的面答应丽氏的。结果,二妹妹的外祖母不吃还好,吃了那参差点直接去了,还好救治的及时。后来,大夫说是那参的原因,胡氏抹着眼泪说什么下人拿错了,把沙参当成百年人参给送去了。还埋怨丽氏娘家,吃的时候怎么不好好看看,若是丽家人细心一些,哪里会有这样的事。话里话外都是嘲笑二妹妹外祖母家人没见识,连人参与沙参都分不清楚。偏偏,我父亲还觉得胡氏说的对,把丽氏好一通数落。” 孟绾很是无语,这周易恒让胡氏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就这样信任她,说什么是什么。但对于周钰的细心体贴,孟绾还是很受用的,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的他,居然想得这样周全,当然也许是周映容想得周全,但这些都无所谓,周钰这样做就证明他在乎自己,这样很好。 “王妃也是看人下菜碟,我倒是瞧着她对那两位侧妃还好。”孟绾又把今天早上胡氏与周映宁分别挤兑丽氏与周映寒的事说了一遍。 “好?那也得是有她的利用价值。李氏生了大哥,胡氏得拢着大哥处理府里庶务好为她儿子所用。况且,这会儿在内宅针对你,没有谢氏做那出头鸟怎么行。再说那于氏,原本就是她的远房亲戚,有一段时间,父亲迷上一个外头说书的,整日不太回家,她没有办法,寻了一个与那说书的长的五六分像的带回家了,让父亲‘不小心’遇见,哼,肮脏的东西。” 孟绾倒是知道于氏是胡氏远房的亲戚,只是不知道怎么个亲戚法,周钰听她问起,把拢着孟绾肩膀的手往下挪了挪,放在她的腰间,“是胡氏娘的庶妹的女儿婆家的小姑子。” 孟绾一个头两个大,伸出手来算着这关系。周钰瞧着她煞有其事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把孟绾五个手指头握住,“费这个心力做什么,你只要知道她们是一伙的就成。” “你不懂,凡是王妃身边的,尤其是与她亲近的,我都要细细研究,看看哪些可以利用,哪些可以策反,还有哪些可以当鸡杀。” 周钰听着孟绾说这个,心底莫名一酸,轻轻摆弄着她的手指,情绪低落地道,“对不住,别人嫁人就算再不济,也只是不适应。可你还没呆满三天就要考虑着如何面对这些人,每个人面对的方法与方式还得分别对待,让你这样伤脑筋,是我没本事。” 孟绾刚刚把这于氏与胡氏的关系捋明白,听得周钰这样说,转头瞧他,“王小二,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了。一开始我就与你说过,我不怕和你一起应对接下来的一切。你在王府的处境和今天的局面并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没本事,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我也从来没觉得你是个没本事的。 “相反,你能在胡氏这样高压下还能没长歪,足以说明你是十分有本事的,换做其他人,早就是真正的浪荡子了。所以,咱们现在就是蛰伏,假以时日,总有让咱们心愿达成的那一天。” 周钰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好,这样的话我再不说了,咱们夫妻同心,一定会让胡氏得到应有的下场,到时候我让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为我母亲赔罪。对了,什么是高压?还有你刚刚说的小儿科是什么意思?” “高压就是压力十分大,超过了一般人的承受能力。小儿科就是小孩子玩的把戏,不足不惧,但也不能轻敌,认真应对就好。” 周钰把下巴放在孟绾的额头上轻轻磨搓,“你可真厉害,我总能听到你说一些我从来没听过的,但却是形容的那样准确。回头你多教我一些,这个可以用来咱们两个的暗语,叫她们猜去。” 孟绾眼前一亮,要不要教王小二一些简单的英语单词呢?可以传递一些秘密的信息,这个还不错哟。 “哦,对了,那个于氏的事还没说完。” “她还有什么?” “你听没听说过,胡氏搅和我与孟绮亲事那会儿,把她的一个什么表外甥女接到府里的事?” 孟绾抬起头,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八卦的神情,“对哈,我还没问你呢,你那个表妹哪里去了?” “什么表妹,她也配让我叫一声表妹,一个破落户而已,居然妄想着攀上王府的高枝。”周钰轻蔑地道,“她也不是胡氏什么表外甥女,其实是于氏的表外甥女,家里只是借着于氏到王府做侧妃后得的银子发了财,置了地,买了仆,整个一土财主。” “那身份也太低了,王妃是怎么想的,居然想把这样的女子配给你?王爷就算是为着郡王府的颜面也不会同意的呀?王妃不会不会知道这些吧?” “胡氏当然知道,原本她也没打算让那劳什子表外甥女做我正妻,她只是想让我在没娶正妻之前,先弄个庶子出来。这样就可以做两手准备,若是那个时候与孟家退了亲,她自会为我寻上不得台面的。若是没退成,那就弄个庶子出来,到时候让我夫妻离心,让怀南侯府对我失望。就算是两样都不行,试问,京里哪家大户人家会让女儿嫁给一个如我这样正妻没进门,就纳妾还生子的人。” 孟绾倒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些说法,这胡氏为着周钰的婚事还真是操碎了心。 “那位姑娘呢?” “走了,我与你的事定下之后,就被于氏送走了。” 孟绾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周钰,周钰被她瞧得不自在,“你,你做什么这样看我?” “那于氏的表外甥女是不是很漂亮?” “啊?还行吧?我都没好好瞧过她。”看着孟绾不相信的样子,接着道,“空有一副好相貌罢了。” “你不是没好好瞧过她吗?怎么知道她空有一副好相貌?” 还不待周钰再解释,马车里就传出周钰呼痛声还有低低的求饶声。 第176章 三天回门 马车从拆了门槛的大门直接到了二门的影壁处,周钰先跳下马车,一边揉着左臂一边伸手去迎孟绾。 孟绾瞧着周钰的表情,忍着笑,还没下得车来,就瞧见孟维与张氏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三哥,三嫂。”孟绾热情地打着招呼。 张氏上前拉起孟绾的手,“母亲还要亲自来接你,好歹让你三哥拦住了。” 孟绾笑道,“还好母亲听三哥的。”她没问为何孟绍与姜氏没出来迎,不用问也知道,一则姜氏因着孟绮的事,几乎已与王氏撕破了脸。二则以周钰在王府的情形,孟绍怕是对他不抱希望的。 这两个眼皮子浅的,孟绾始终坚信,同盟之人不在多而在精。 四人说说笑笑地先进了善知堂,王氏搭着郭妈妈的手站在台阶上,焦急地瞧着院门口,看着孟绾进得院门,急急地下了台阶。 “夫人,您慢些,慢些,二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嘛。” 王氏上下打量着,只见孟绾脸色嫣红,眉如柳黛,眼含春水,红唇轻抿,端着新嫁娘的娇羞。 王氏轻轻松了一口气,从看着孟绾上了花轿,她这一颗心就没安定过,生怕王府捎了话回来说不能回门了。 毕竟无论是孟绮还是孟绢都因为种种原因没能三天回门,王氏都有些神经质了。 看着周钰与孟绾给自己磕了头,王氏才松了一口气,“咱们先去松鹤园给你祖父与祖母还父亲及家中长辈请安,娘让她们给你备了好吃的,咱们回来吃。” 孟绾有些意外,按着孟长峰对慎郡王府的重视程度,他怎么会允许周钰在带自己回门的时候留在善知堂吃饭? 宋氏对自己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拉着她问这问那,当然都是围绕着周易恒与胡氏的居多。孟绾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不发表太多的观点,谁知道手伸得那样长的胡氏有没有在怀南侯府安插线人,虽然孟绾认为这不可能,但毕竟刘氏还坐在那里,她可不想给她提供任何机会。 这会儿孟绾庆幸的是,自从她回归孟家二小姐的身份后,几乎不与二房与三房乃至姜氏有什么接触,所以,她的性情与习惯是什么样的,孟家人了解的还真不多。当然,人家当时也不屑多做了解。 刘氏一双眼睛从周钰身上移到孟绾身上,又从孟绾身上瞧回来,直到发现两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不管宋氏或是其他人问什么,孟绾答不上来瞧周钰的时候,周钰也是淡淡地喝着茶,丝毫没有搭话或帮忙的意思。 刘氏松了一口气,想着上回孟绢交待自己的那些事。因为成亲那天的两次意外,让孟绢在洪家非常被动,差点直接被洪夫人厌弃。虽然碍着孟海的能力,洪夫人不好做得太过,但在方方面面还是表现的很明显。 最让孟绢气愤的是洪哲的态度,全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甜蜜或是新婚期该有的样子。 不过今天瞧着孟绾与周钰,刘氏平衡了很多,瞧着这一对好似并不亲密。从始至终周钰对孟家人热情的招呼都不是很在意,且显示出不耐烦的样子来。 引得孟长峰不满的频皱眉头,孟渊更是在问了周钰几个问题没得到马上回复之后,狠狠地瞪了孟绾好几眼,弄得孟绾扭着帕子一脸不知所措。 这样就很好,只要孟绾在郡王府不受重视,不得周钰喜爱,那么孟海的计划就会很顺利。只要孟海的计划顺利,那么,孟绢在洪家的地位和被重视程度就会提升,等到景王大业得成那天,洪三爷自会有他的好位置。 所以,眼前的一切并不算什么,只是刘氏也着实担心,洪家向孟海提的那个条件,孟海到底能不能做到。 孟长峰瞧着周钰百无聊赖的样子,也失去了与他套近乎的热情,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宋氏原就与孟绾不亲,柳氏与刘氏和孟绾说过话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孟绣与孟绾也没什么共同语言,王氏倒是想说却不屑在这里与女儿谈心。 因此,在一问一答几个回合之后,屋子陷入了沉寂,用现代那句话讲,尴尬的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了。 孟绍接到孟渊的眼神示意,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周钰却主动挑起话题,却是对着孟维说的。 “听说三哥功夫了得?” 孟维没想到周钰与自己说话,张口就是三哥,刚刚进门打招呼时,他可是冲着孟绍和孟续唤的大少爷和二少爷的。 “不敢当,就是平日里无事时喜欢与他们切磋一二。” “我倒是认识一个开武馆的朋友,三哥若是真喜欢这个,不若我推荐给你?” 孟维一听,瞬间眼睛清亮,他是真对这些感兴趣的,不止一次与王氏商议要去从军,奈何王氏死活不同意,逼着他念书。 可他天生不是那读书的料子,儿子都满地跑了,他还只是一个秀才,挂着侯府嫡子的身份整日里去国子监读书,只他自己知道,丝毫没有用,他是一丁点都听不进去。 原本因着孟绮那件事,他倒是逼着自己用功读书,可是没用,一瞧那书,他就头疼。可翻起舞枪弄棒的花册子,还有那兵法之类的书,他却能读的津津有味。 “可是安阳武馆的包师傅?”孟维一脸兴趣。 “三哥知道?” “嗯,我是听他们说的。上次我们去梅桩时,他们说我腿部力量不成,让我找你,说你与包师傅认识。”孟维说完就后悔,人家告诉他去找周钰,他却没吱声,说明什么,说明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寻周钰的。 只是周钰还没说话,孟渊却找到搭话的空隙了。 “你不好好读书,去什么梅桩?整日里不务正业的,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正经营生都没有。” 孟维还没反应过来,张氏先红了脸,公公平日里对丈夫只要一开口就是斥责,只是平日里倒也算了,今天可是姑爷回门的日子,当着家里这么多人就开始训斥,让孟维的脸面往哪里放。 王氏也皱起眉头一脸的不高兴,只是这实不是她开口的时机。 倒是周钰微微一笑,“岳父大人错了,依着小婿的拙见,三哥若喜欢这些倒是可以走走看,怀南侯府可有一个成功的例子放在那里的,孟三爷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任谁也不能说他做的不是正经营生不是。” 孟渊听周钰这样说也反应过来,孟海可不就是跑了出去投的军才有的今天的成绩。 “没事的时候练练拳脚,强身健体倒也是不错的。”孟长峰接过话幽幽地道。 周钰再没接茬,转着茶杯一脸的不耐,空气再度凝固起来,孟绍去瞧姜氏,姜氏站了起来,笑着对孟长峰道,“祖父,席面已安排好了,现在开席?” 孟长峰呼出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对周钰寄予的希望要破灭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扶不起的主儿。算了,就这样吧,好歹还挂着怀南侯府孙女婿的名号,总能用上一段时日,待到老三那边事成了,这周钰是世子还是一直做着二少爷对他来说并不会太重要了。 一时间,男一桌女一桌地坐了下来,这边菜刚刚上完,周钰就放下了筷子道饱了。 孟渊正端着酒杯放到唇边,闻言立起眉毛去瞧周钰。 孟长峰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这周钰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再纨绔,再对怀南侯府这门亲事不情愿,怎么可以还没敬酒就说吃饱了?这也太目中无人了。 孟浩看不下去,他今天是特意告了假在家里等着孟绾回门的,不就是一个王府的二少爷嘛,这还不是世子呢就对岳家这个态度,在外头他可从来没遇过这样下人脸面的事。 周钰听着瞬间安静的众人,微微一抿嘴瞧了一眼孟绾,“你吃好了吗?若是吃好了,就去岳母那里吧,不是说有些东西要拿回去吗?” 孟绾夹着一筷子虾球正瞧热闹呢,冷不丁被周钰一话吸引了大家的视线。孟绾想了想慢慢把虾球放进口中,细细地吃完后点了点头,“母亲,您吃好了吗?” 王氏看了看孟绾,又去瞧周钰,想了想站了起来。 周钰跟在王氏和孟绾身后,想着刚刚在那样诡异人气氛里还能把虾球吃完的孟绾,嘴角微微上翘,能沉得住气,真是个好媳妇。 第177章 劝说孟维 看着走出院子的三人,孟长峰把筷子放到桌子上,“都吃饱了吧?” 大家看着孟长峰铁青的脸,没人敢吱声,轻轻地站起来鱼贯而出。 宋氏看着依然坐在那里的孟长峰,稳了稳心神,“侯爷,您看这......” “扶不上墙的烂泥,他这是嫌自己的名声还不够臭呀。原本以为二丫头比四丫头恬静且懂事,就算不能拢住周钰,好歹也能得他欢喜几分。如今看来,这周钰拿二丫头丝毫没当回事。但凡对媳妇重视一些,哪里能这样打岳家的脸。 “大丫头婚礼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前儿洪哲来时对我还是毕恭毕敬,与大家说话也是礼貌周到。” 宋氏小心翼翼地道,“这样看来,指着二丫头在周家为咱们谋划一二是不可能的了。” 孟长峰点点头,“谋划?哼,她能把自己顾好就不错了。你瞧她刚刚瞧周钰的样子,一副子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哪里象新嫁娘该有的样子,这才三天,你还能指望她什么?” “那侯爷,咱们......” “还能如何,按老三说的办吧,原以为能有一个牵绊的,这样看来......算了。” 宋氏的眼神黯淡下去,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如今的情形还能怎么办?唯一的能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没有了,不按着孟海的意思来又能如何? ------ 孟绾看着王氏有些紧张地握着自己的手,想着刚刚周钰的表现一定让王氏担心了,但她又不能多说什么。 孟绾倒是想到了,这是周钰想让自己回善知堂吃饭的借口,这样很好,一方面达到了目的,一方面又坐实了自己不受喜爱。她相信,不用等她回到慎郡王府,胡氏就会知道这些,这很好。 “母亲,您不是说要给我做好吃的嘛,我刚刚都没吃好,不若母亲再为我们置办一桌?” 王氏刚刚迈进屋中,听得孟绾这样说,扭头去瞧跟在后面的周钰。 “我也没吃饱,因着岳母一开始说有好吃的,所以特意留了肚子的。” 王氏看着周钰眉眼带笑,莫名松了一口气,高兴地招呼着郭妈妈安排。 “你陪岳母说说体儿话。”周钰对着王氏一礼道,“刚刚与三哥的话还没聊好,想着再多说几句。” 王氏一听,立时吩咐下人去把孟维与张氏叫过来。 王氏拉着孟绾的手进了东屋,又不放心地回头去瞧,欲言又止的样子。 “母亲,您放心吧,二爷很好,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就是性子急些,对他不喜欢的人和事不耐烦应对。”对于周钰的事,孟绾并不想与王氏说的太多。 王氏看着孟绾的眉眼,心里叹气,周钰今天的表现哪里象很好的样子,可她也没有办法,先不说孟绾是替嫁去的,只说这周钰的名声还有王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哪里是那样好应付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周钰肯陪着孟绾来善知堂吃饭,而不是刚刚拂了袖子直接走人,已然让她很高兴了。 娘俩坐在贵妃榻上,王氏细细地问了王府的事,孟绾挑拣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我这才三天还不到,连清和园里的下人都没认全,哪里知道太多。母亲不必为我忧心,总要慢慢来。” 王氏也知道是这个理,摸着孟绾的手,想着两个女儿,没有一个是嫁得如意的,心里很是伤感。 孟绾望着窗外,孟维带着张氏进得院门,周钰站在游廊下与孟维见礼,然后张氏自己往上房而来,他们两人则站在那里聊起天来。 昨天晚上,孟绾与周钰说了看看能不能让孟维去军中的事。周钰听了很是惊讶,问这是她的意思还是孟维自己的意思。 孟绾没有说这是孟绮的意思,但她也相信孟维也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因为,她不止一次听孟维与王氏提起过,在自己备嫁的那段时间,张氏也说天天让孟维吵得耳朵疼,而且看张氏的意思,好似不是很反对的样子。 王氏顺着孟绾的目光瞧着窗外聊天的两人,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张氏进得正厅,瞧着郭妈正指挥着小丫头摆桌子,先是一脸的不解,随即又明白过来,回头看着谈笑自如的两个男人,拧眉细思起来。 刚刚在松鹤堂里,周钰那句话绝对不可能是没话找话,他一定是有目的的。孟维是个什么性情她是最清楚的,连自己的父亲都说他不是读书的料子,就是一辈子呆在国子监顶天也就是个秀才。 所以,张氏也歇了让孟维往上考的心思。虽然知道丈夫喜欢舞枪弄棒,还与自己说过,若不是孟海与孟家的特殊关系,他早就投奔而去了。 一开始,张氏是不同意的,喜欢是一回事,但真要跑到战场上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先不说有没有机会夺得军功,就是打起仗来刀剑无眼,张氏想想就害怕。 而孟维也知道自己这条路几乎是不可能,根本没有人会同意,更不会有人支持,所以,他也只是想想。 想着过了年就与孟长峰商量不再去国子监了,不管是由他出面,还是二叔孟浩出面,好歹给他先找个营生干着,总不能儿子女儿都有了,还要伸手冲家里要银子花吧。 “你说的可是真的?”孟维兴奋地搓着手,一脸的不可置信。 “当然,你若是愿意,我......”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每天无所事事地在京里荒废时光,你不知道我有多郁闷,只是,我能直接去吗?” “直接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走得出去吗?”周钰瞧着孟维刚刚还晶亮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 “别人都好说,我若是坚持,张氏也不会反对,只是母亲那边,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不怕你笑话,大哥与大嫂现在与母亲也不亲近,绾姐和绮姐也嫁了,不好常常回来,也就只有我在身边能时时逗她开心,我就是怕她......” “岳母那边你倒不必担心太多,你若是决定了,让青儿与岳母说。再说,岳母不放你出去,不外乎是担心你的安危,那可是真刀实枪。可这也没什么,既然想法子让你去,自不会叫你做那么危险的事,军中还有许多其他职务,不必上战场,一样可以积累军功。” 孟维摇了摇了,好男儿上战场自然是要冲在前面的,怎么可以躲在后面呢,但他现在没有必要与周钰讨论这个。 “当然还有一点,象我刚刚在侯夫人那里说的,你的体力是十分重要的。三哥若是决定了,就差人告诉我一声,我介绍你去寻包师傅,他会教你,而且帮助你怎样锻炼,当然也要让他看看你是不是那块料。” 孟维看着比自己略高一些,小了三岁的周钰,第一次有了一种与男人交谈的感觉,听着周钰这番话,谁能想到是由一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的口中说出? 周钰回头瞧了一眼端着菜进进出出的婆子,笑道:“不着急,青儿能不能说动岳母还不晓得呢,三哥也要好好考虑一下,总要三嫂同意才行。若是没什么问题,包师傅那里随时可以去的。” 这边,王氏与张氏听孟绾说完后,也是惊讶地合不拢嘴。 “母亲放心,三哥去苗地不会有危险的,有岳三爷在,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您也知道,三哥根本不是读书的料,这么多年来,他也不是不学,可年年考不中,日日里还要与他小那么多的京里世家公子一起上学下学的,他哪里甘心?” 张氏已由刚才的惊讶变成了思索,去苗地,不是西北。跟着岳三爷,不是跟着孟海,只这两样就让自己放心不少。 “还有就是,您瞧咱们家现在的情形,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三叔身上,可三叔是个什么意思谁不知道,真有他得势那天,他能让咱们好过?与其那样等着,不若让三哥出去闯闯,依着三哥的聪明,也许几年后,他会比三叔还厉害呢。到时候就算是三叔真的怎么样,有三哥护着咱们,咱们就不怕。” 王氏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转头又去瞧儿媳妇,“你呢?你也是这样想的?” “母亲,夫君的性子您也知道,他在您面前念叨多少次了,您不同意,他每次就会垂头丧气地与儿媳妇说。只儿媳妇也不放心,想着去拼那命,还不如呆在身边,一家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可刚刚听二妹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侯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母亲比我们都明白,莫说三叔以后如何,就是现在,咱们大房,尤其是母亲与我们......说句母亲不高兴的话,二妹妹与四妹妹嫁的这样显赫那二房和三房甚至大嫂......” 张氏瞧了瞧王氏的脸色没再继续说,王氏点了点头,没错,孟绾与孟绮虽然嫁得高门,但过得并不轻松如意。孟绾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只孟绮,这还不到半年,已被禁足两次,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其他王府里,都被人指点。 那刘氏和柳氏甚至姜氏也正是看透这一点,才会如此不把她这个世子夫人当回事。如果孟维再继续这样窝囊下去,张氏就会步自己后尘,一点出头之日都没有了。 “姑爷能保证你三哥的安全吗?”王氏拉着孟绾的手问。 孟绾听得这话,知道王氏是动心了,“您放心,岳三爷您是知道,最是稳重不过的一个人,转了年就会调派至四川布政史,他与永安伯世子爷可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友情。” “啊?岳三爷要做布政史?”张氏惊讶地道。 “嗯,说是皇上已定下了,只是还没公开,母亲与三嫂也要当做不知道才好。有他在,三哥去了四川,那都护府的人还不对三哥另眼相待呀?” 王氏点了点头,周映容就周钰一个胞弟,以许程对周映容的喜爱与重视,自己内弟的舅兄怎么也会照顾一二的。 “罢了,这件事你们两口子合计吧,若是觉得行那就去。”王氏看着张氏轻声道。 张氏面上一喜,“那祖父与祖母还有父亲那里?” 王氏轻蔑地一笑,“孟家男子这么多,我维哥在他们眼里又是个不成器,谁会真关心他。” 第178章 好好吃饭 周钰和孟绾带着一众仆从回到慎郡王府的时候,天微微擦黑,马车直接到了清和园的二门。两人换了身衣服准备往君悦居而去。 孟绾看着停在院子里的软轿,心里乐开了花,这清和园的确是环境优美,可却是距离君悦居太远,孟绾估算怎么也得走上十多分钟。这要是以后天天起那么早请安,还要走那么远的道,我嘞个去,这是要累死傻孩子的节奏吗? 坐在软轿上,孟绾冒着粉色的泡泡,这要是天天能有这个待遇该多好呀。 但她也知道不太可能,她这是新婚,跟着周钰借光而已,算了,能舒服一日是一日。 抬轿的婆子都是那种膀大腰圆的,看来都是惯常做活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没多在一会便到了君悦居的垂花门外。 孟绾搭着周钰的手下了软轿,虽然周钰十分想这样牵着孟绾的手慢慢地走进去,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转过身大踏步地跨进垂花门。 屋子里的众人见周钰与孟绾走了进来都不吱声了,周钰看着如同象打扰了一家人欢聚的外来者的自己两口子,微微一笑,只是略欠一下身子问了声王爷,王妃好,便不再理其他人。 孟绾有样学样,也只是略略一礼便站到周钰的身后。胡氏抬头看着这两个人笑得极其和善,“才你父亲还念叨着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怎么还不回来。” 胡氏又转过头对着周易恒道,“瞧,都说了不让您着急的,我就说亲家哪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家,定是路上耽搁了,好再也不晚。” 孟绾看着胡氏那娇艳的嘴唇上下一碰便把周钰和怀南侯府都给绕进去了,真是一张巧嘴。 周易恒看了一眼周钰,也不吱声,转过身往中堂而去。 周铭走了过来,想要拍拍周钰的肩膀,见周钰一脸欠他钱的样子便做罢,只是笑着道,“怎么样?我还以为你定会喝醉了回来,我陪你大嫂回娘家时,就是被灌得回来倒头就睡,起先你大嫂还说她们谢家待人热情,我还不信来着。” 孟绾瞧着慎郡王府这位庶长子,个子没有周钰高,皮肤微黑,脸上带着常年在外操劳的痕迹。这位庶长子可是管着王府的铺子,田庄呢,这样看来,这李氏的本事也不容小觑。 周铭的一双眼睛更像李氏,眼尾略略上挑。这样的眉眼长在女子身上叫风情,长在男人身上则显得过于阴柔了,瞧着倒是与洪哲有几分相似了。 孟绾听着周铭的话,什么意思嘛,周钰没喝多便是怀南侯府不热情? 这叫什么话,怎么全府上下说话都要夹枪带炮地才舒服,原以为女眷如此,只这位大少爷也来凑热闹。 孟绾想了想,不安地上前解释道,“大哥误会了,我祖父常教导我们,酒点到即止,什么也没有身体重要。” 周铭没想到孟绾会开口,还没想好如何回话,周铮笑呵呵地走了上来。 周铮虽然比周钰小几个月,年龄却差着一岁,今天穿着松绿色袍子,长相极为标志,眉宇间端着和善可亲的样子,就像刚刚入学的大学生。“大哥,二哥说什么呢,父亲母亲都过去了,咱们快去吧,有什么要说的话,等一会儿吃完饭,咱哥儿几个好好聊聊。” 周铮的话刚说完,前面准备跨过门槛的四少爷周钦转过头道,“三哥,快着些,你还得给我讲那后续呢。真是的,全家人等着吃饭,也不知道早点回来。”声音虽小,却非常清晰。 因着于氏与胡氏沾着亲,因此平日周钦与周铮走得也近,对这位二哥丝毫不在意。 “钦哥儿,怎么和二哥说话,小心父亲又要训你。”周铮一派体贴兄长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周钦的头。 “父亲才不会为二哥说我呢,比起二哥,我可是非常听话上进了的。” 听着才十二岁的周钦这样说,孟绾深深体会到言传身教的作用来。这周易恒也太不把周钰放在眼了,由着弟弟这样挤兑兄长。 周钰对这些已经非常习惯,本来在这个家中他就是一个异类,有些话听久了便麻木了。正如此时,周钰连个眼角都没看周钦,而是回过身示意孟绾跟着走。 兄弟几个进了中堂,周易恒与胡氏已经坐下,旁边站着李氏和丽氏,于氏招呼着丫头们上菜。周映宁趴在周易恒耳朵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换来周易恒难得的笑模样。 周映寒还是一惯怯怯的表情,谢芬则抱着儿子小声地逗孩子说话。 见着几个儿子走进来,周易恒结束与小女儿的对话,沉着脸道,“吃饭吧。” 于是大家按座次落坐,李氏和于氏虽是侧妃,却不是那种正经皇室王爷家上玉碟的。 大夏朝与孟绾看的历史资料不同,这种不是皇族姓氏的王爷,因为带着一个“郡”字,所以虽然也称一声王爷,却是没有按王爷的规制要求。比如府里并没有太监宫女,也没有正经王府里的规矩。 而同样为庶妃的孟芝就是正儿八经上了玉碟的,身份要比她们高一些。 谢芬身边的婆子把宏哥接了过去,谢芬便要给王爷和胡氏布菜。周易恒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地坐在周钰身边的孟绾,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道,“大儿媳妇也坐下来吃饭。” 谢芬听得王爷这样说,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忙走到周铭旁边坐下,李氏看着儿子儿媳,又看着周钰两口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 周易恒看着坐了满满一桌子的妻妾儿女,心里感到莫大的安慰,举起筷子吃了第一口,其余人便开始在丫头的服侍下吃了起来。 孟绾实在是摸不透这么一家子吃饭的规矩,是天天一起吃呢,还是逢个二四六什么的,或是一周只有一天,估计就是差人打听也不一定听到的正确的信息,今天早上的请安还是冬梅事先打听的,又问过了樊妈妈,还是错了。 饭吃完了一家人全部移到宴息室喝茶。谢芬从丽氏手里接过茶杯。 孟绾看着谢芬忙碌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个时侯再不情愿也得去帮忙的,就在谢芬为周易恒送完茶后,孟绾拿起丽氏托盘上的余下的一杯轻轻放在胡氏的小茶桌上。 这个时侯谢芬已经为周易恒递完茶了,回头见孟绾为胡氏送了过去,便理所应当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孟绾在给胡氏端完茶后,也回到周钰的身边坐下,一脸无害在看着睁着大眼睛瞧着她的谢芬和周映宁。 “爹,娘,你们看,二嫂她,她……”周映宁举起手冲着孟绾一指对着王爷与王妃道。 孟绾心里暗想,挺会摆谱呀,你们不是说我是丫头出身嘛,那我就做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丫头好了,一个个跟老太爷似的让我伺候,那你们就等着好了,反正我什么也不会。想到这里,带出一脸不解地样子去瞧周易恒与胡氏。 周易恒看着一脸无辜的二儿媳妇低着声音道,“算了,你二嫂刚进门,家里的规矩不懂也是有的。” “明日起,二儿媳妇的一些规矩还是要教起来的。你若是忙,就让老大媳妇先带着,我瞧着铭儿媳妇规矩就学的极好。”这话是冲着胡氏说的。 胡氏听完微笑着向王爷点头,“王爷也莫心急,钰哥媳妇一是才进门,二是年纪也小,三来想必怀南侯府里的规矩与咱们府里不一样,多指导几次,下次便知道这奉茶是每个人都要奉到的了。”说完捂着嘴巴一脸慈爱地看着孟绾。 孟绾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来,“我出嫁时母亲请的宫中的老嬷嬷教的规矩,听说还是伺候过先皇太后来着。可只能说我记性不好,好多规矩这边学了,那边就忘了,可是我却怎么都没想起来,教养嬷嬷教我到了夫家一家人吃一餐饭还要挨个倒茶的。但是呢,教养嬷嬷可是教我,女子是不能用手指头点人家的,还有做为小辈要对长辈或是兄嫂有礼貌,要礼让谦和才是。” 第179章 这点本事 孟绾说完,扭着帕子瞧着周易恒,刚刚周映宁伸着手指着自己他全当没瞧见,一杯茶却能借题发挥好几句,这个周易恒真真儿让人瞧不起,难怪周家后宅乱哄哄,胡氏能只手遮天,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周易恒。 孟绾说完这几句,周钰转过头看她,眼里充满了赞许。周映宁却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你说谁?” “放肆,我看也该到了给宁儿和寒儿找个教养嬷嬷的时候了。”周易恒淡淡地看了一眼胡氏后又转过头去看孟绾, “我不管你在自己家里学的是什么规矩,到了慎郡王府便是王府的人,不懂要学,不懂便问,没得坏了府里的规矩,你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儿,多与你大嫂学学是真。” “王爷也不必心急,虽说钰哥媳妇是侯府嫡女,金枝玉叶,却是在山上住了那么多年诚心祈福来着。亲家夫人就算请再好的嬷嬷,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哪里能学的那么深那么透?妾身倒是瞧着是个聪明的,不若从明天开始让钰哥媳妇跟在我身边,太远不敢说,历练个三年两年的,妾身保证必不会比铭哥媳妇差的。”胡氏笑盈盈地对着周易恒说完又一脸欣慰地去瞧孟绾。 好嘛,这才进门第三天就被上了夹板,看来以后,最起码这段时间自己就算做样子也要日日到这君悦居来“受教”了。 听得胡氏一席话,周映宁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周映寒则有些担心地看着周钰,又去看孟绾,想说话又不敢的样子。其余几个兄弟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当然除了年纪最小的周钦,许是担心每次全家聚餐时王爷都问他功课,起先一直耷拉着脑袋不吱声。看着胡氏把矛头引向了孟绾,一脸兴奋地瞧着这个又瞅着那个,直到收到于氏一记白眼才收回幸灾乐祸的目光。 周易恒听胡氏这样说,点了点头,刚想表个态,就听周钰懒洋洋地道,“我媳妇学规矩就不劳王妃费心了,王妃要操心这一大家子的事,什么侧妃姨娘,什么庶子庶女,什么小妾通房还有乱七八糟的打秋风的亲戚,若是我媳妇笨嘴拙舌再惹了您不高兴是小,气坏身体可是大事,只怕到时候在侯爷面前,两鞭子我都吃不住的。” 周铮听得这话,一脸不悦地去瞧周钰,只周钰斜着眼从他身上掠过,“王妃也说了,我媳妇在山上住那么多年,出来进去的就那么几个人,就那几个心眼。初来咱们府里,好家伙,十个人八百个心眼子,她哪里应付得来。只我那园子里十个人还一百个心眼子呢,不如先在我那园子练明白再过来伺候王妃的好。” “你这叫什么话,你母亲也是好心,什么伺候不伺候的,只是跟在身边教导一下,都是为了你们好。你这八百个心眼子,一百个心眼子是什么意思?把咱们府里说成什么样子了?” 周易恒有些微怒,瞧着坐在那里漫不经心的周钰,还有一脸谨小慎微的孟绾,心中烦躁更甚。早知道这个儿媳妇如此上不得台面,如此小家子气,当初就该听胡氏的,果断退了这门亲。 胡氏看着周易恒的脸色,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带着幽怨道,“罢了,罢了,是我的不是,是我想得不周全,原是诚心想带带钰哥媳妇的,却提起她以前在上山的事,倒引得钰哥不高兴。” “娘,怎么就是您的错,您说的又没错,二嫂本来就是在山上住了好多年嘛,在山上能学什么,无非是念经上课,吃饭打坐,难不成还能教如何理家管家?还是二嫂根本不是在山上住了这么多年,是在别的什么地方瞧得多,见得广,不必娘教也会?”周映宁话里有话的充满了嘲讽。 孟绾明白,这胡氏已然把自己的过往调查的清清楚楚,就是不知道关于苏晚娘的事她知道多少。其实也不奇怪,依着胡氏的精明和她的目的,握住自己的把柄越多对她越有利。 只是这还刚开始,周映宁就迫不及待地翻出她过去经历的事来,属实太急切了些。 看着周钰坐在椅子上,左右腿地换了两次后,孟绾在心中微微一笑,略往前靠一些,“听王爷与王妃还有三妹妹的教导,看来是我刚刚思虑不周了,三妹妹莫急,我这就给你倒茶。”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够小茶桌上的杯子,借着衣袖的遮挡,伸出手去拽周钰的头发。 几乎是同时两个声音响起,茶杯落地的清脆声,还有周钰一边抬手摸头发一边大声道,“怎么回事?” 孟绾一脸无辜地看着周钰,嘴里还轻声道“二爷,哪里不好?可是自己把头发缠到椅子上拉疼了?” 周钰看着孟绾的眼神,忽然心情大好,站了起来一脚把自己坐的椅子踢倒,“什么破玩意儿,接口松了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要放在这里让人坐?这是夹到我头发了,若是夹到王爷王妃或是咱们家的小姐,可怎么办?” 周钰这话是冲着王妃身边的洪妈妈说的,洪妈妈正听着大家挤兑孟绾心里高兴呢,冷不丁被周钰冒出来这么一句,一时间还有些愣神。 “延允,你做什么?” 周易恒见二儿子在自己说话的当口踢翻了椅子极不高兴,厉声道。 “王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不长眼的东西夹了我的头发,难道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当然受王爷发肤的满屋子都是,可受我娘发肤的满屋子只得我一人,所以我当然不能受着。” 胡氏听得周钰说完,一张脸能滴得出血来。孟绾在后面给周钰叫好,真不错。 孟绾连忙上前查看着周钰的头发道,“哎呀,这都少了一缕呢。” 周易恒却被周钰的几句话气得浑身发抖,他从上首位置直接走到周钰身前,周钰比他要高,却没有他那样健硕的身材,跟着父亲站在一起像个竹杆子。 “周钰,你如今已经娶亲,所以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要一再地挑战我的耐性,这对你没有好处。” 孟绾听得周易恒这几句话,震惊的无以复加,这是父亲对儿子说的话吗?这分明是仇人呀。这父子俩之间到底是发生过什么?或是周易恒与周钰的母亲王氏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周钰看着自己父亲一字一句地对着自己说话,原本还算紧张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下来, “王爷不必担心,儿子心里有数,不必王爷来告之什么身份。再说我是什么身份还不是王爷您一句话的事。” “你这个不孝子……”周易恒听得周钰这样说便举起手来准备要打周钰。 “父亲” “父亲,不可。” 周铭和周铮同时开口。 “二弟,不可对父亲无理,快向父亲道歉。”周铭一脸焦急的样子。 周钰却回头走到周映宁身边,冷冷地道,“下次若再让我听到你这样与我媳妇说话,我不晓得会怎么做?” 周映宁看他的样子突然非常害怕,连忙往后倒缩进自己乳母的怀里。 周钰又转向胡氏,“王妃也许是岁数大了,记性不好,劳烦下次更改请安时辰或是用膳时辰好歹告诉我们一声,别来早了让你烦,来晚了让京里人说道。” 说完便回头对着孟绾道,“走,回去煮碗面吧,在岳母那里吃的都消化没了,这会儿饿得紧。” 孟绾在心里给周钰点了一百个赞,却不敢笑出声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回头看着一屋子呆立原处的众人,一副不知所措纠结半晌之后,向大家福了福礼匆匆跟着周钰的脚步。 胡氏走到周易恒身边道,“王爷莫要生气,算了吧,钰哥他还小,都是妾身平日里没有教导好。”一边假意抹泪,一边去看周易恒铁青的脸色。 第180章 夫妻夜话(一) 一行人匆匆地回到清和园,周钰自先前的软轿里下来,也不等孟绾,大踏步地上了台阶,樊妈妈看着周钰铁青的脸色,暗道不好,莫不是又招王爷训斥了? 刚想搭话问上两句,周钰却越过她进了正房。 樊妈妈只好瞧着扶着串儿的手走在后面的孟绾,“二奶奶,可是有什么事?老奴瞧着二爷不高兴了。” 孟绾对樊妈妈这种摆不清自己位置的做法十分反感,说白了,这也是樊妈妈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如果她一直这样,孟绾倒不介意收收她的权力,好好扳扳她的脾气。 从今天周易恒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周钰平日里在这个家里是多么“多余”,像今天这件事,周映宁对着新进门的二嫂挑理,还用手指着她说话,不管从哪方面讲都是说不过去的,周易恒都应该给足新儿媳妇面子而去斥责周映宁几句。可他却没有,由着那娘俩一唱一和,最后甚至要对周钰动粗。 鉴于今天晚上了解到的情况,孟绾对慎郡王府有了一个更加清醒的认知,只会比自己知道的,比自己准备的还要糟糕,还要麻烦。 所以,她得加快脚步了,想着与周钰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而在内宅打开局面的想法要改一改了,那样太慢了。就像周钰说的,先从自己的院子开始吧。 孟绾瞧了一眼樊妈妈没有说话,而是冲着她身后的彩儿道,“去让山灵煮两碗面来,再切些平日里二爷喜欢的小菜,一会儿你进来一趟。” 今天,孟绾是带着串儿,冬梅并孔妈妈回的门,留着彩儿与山灵在院子里。 樊妈妈看着孟绾没有回自己的话,却一叠声地吩咐彩儿,有些不高兴,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孟绾收回上台阶的腿,“天色不早了,樊妈妈回去歇息吧,刚刚王妃要我这几日把清和园的情况料理起来,明天还要烦妈妈把园子里丫头婆子的花名册拿来。” 樊妈妈看着孟绾小声且礼貌地与自己说完后转身进了屋,知道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想着二爷是从君悦居回来生的气,这样瞧着应该不是这位新二奶奶闯了什么祸而惹得二爷不快吧? 樊妈妈悻悻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王府下人一般都在后街下人们住的地方有院子的,像樊妈妈这种级别的还都是靠前宽敞的。一般不用近前伺候时,到了下钥匙的时候就会家去,只清和园一直没有女主人,而樊妈妈也习惯了事事操心,所以,家中没有特殊情况,她是不回去过夜的。 只樊妈妈刚刚进得屋,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丫头轻轻扣响了她的房门。 孟绾刚刚换上寝衣,彩儿走了进来,“山灵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她早就把面擀好了,就等着二奶奶一句话下锅呢。” 孟绾抿嘴一笑,“她就不怕我们不吃?” “她说不怕,就算二爷与二奶奶不吃,串儿和冬梅姐姐,还有孔妈妈总是要吃的吧。” 孟绾坐在桌子前,看着满脸写着你快问我呀的八卦神情的彩儿,扑哧一乐,“说吧,再不让你说,你得憋坏了。” 彩儿嘿嘿一笑,探过头去瞧耳房,只听得见水声。 “奴婢今天拿着那罐子糖绕着府里走了大半圈,好多人都说二爷把二奶奶打了,二奶奶吵着要回娘家。还说二奶奶不懂礼数,第一天请安就故意迟了才去,还不听教导。” “你都去什么地方了?”孟绾端起桌子上的茶轻轻喝了一口。 “主子们的院子,奴婢想着轻易是进不去的,借着要给二奶奶归置大件嫁妆的由头,去园子里寻了粗使婆子。然后又以给她们加菜表示感谢为由子,去了大厨房。还有那库房也跑了两趟,还有针线房上跑了一趟。” 孟绾点点头,彩儿自来熟这一点无人能及,她可以用她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与其他人打成一片,而且还不会让人反感。 “彩云呢?你没带着她?” “带着呢,她可真厉害,那库房我跑了两趟都没记住,多亏了她,她的记性是真好使。串儿真厉害,二奶奶,您说咱们也曾在沁园呆那么久,怎么不知道彩云有这样的本事呀。” 孟绾微叹,这就叫视角不同,获得的信息也不同吧,每个人关注的点不一样。就像晚香那个时候只关注如何做姨娘,自己只关注如何能自梳,彩儿只关注如何能天天吃到好吃的。 这话一定是胡氏或者谢芬那边放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黑孟绾,让下人对这位新进门的奶奶没有好印象。成亲第一天就被丈夫打了,那么自然是不讨丈夫喜欢,这些大家族里的下人们最是看人下菜碟。不按时请安,不听教导,那传出去可就是一个女子品德的问题了。 这个胡氏用得着这么心急吗? 这边山灵刚刚把面端上来,周钰走了出来,看着孟绾亲自放着碗筷,低声道,“叫她们换水,你去洗洗吧。” “不着急,我也饿了,吃完再去。” 周钰点点头坐下来,接过彩儿递来的筷子搅了搅面,“刚刚跟着去君悦居的那两个,串儿和......” “冬梅。”彩儿小声地道。 “嗯,让她们也吃一口热乎的吧。”周钰挑起筷子,一口细面下肚,发出满足的叹喟声。 孟绾把切得细细的酱瓜夹了一筷子放到周钰的碗中,“王爷刚刚是冲你还是冲我?” 周钰夹起酱瓜放入口中细细地嚼着,发出咯吱咯吱地声音,“是冲着我娘。” 孟绾刚刚放进嘴里的细面还没咽下去,听得周钰这么一句,一时含在嘴里愣住了。 “这么多年了,只要我一提起我娘,他的先王妃,他就是这样一副样子。这也是胡氏拿捏我最简单的法子,只要她想针对我或是让王爷教训我,只消挑出我娘当年的几件事来说上几句,保证比那神丹还灵。” 孟绾慢慢把口中的面咽下,“按理婆母去了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再大的怨恨也不至于如此呀。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你不知道的隐情?” “我与大姐也猜测过,但我们几个,包括樊妈妈都细细回忆过,我娘不得他欢心是真,但她也为他生了大姐和我,就象你说的,不至于。再者,我娘是极温婉的,府里的老人虽不多,但提起我娘都是极为怀念和不舍的,我们也搞不懂为何父亲就对娘厌恶成那样。” 看着周钰自嘲地一笑又埋头吃了起来,孟绾心疼的厉害,这个男孩子,不,这个男人是一点父爱都没感受到呀。 刚刚在君悦居,周易恒细心地问着周铭庄子上的事,还对周铭提出的问题给予了详细的解释。然后又关心周铮在国子监读书的事,还嘱咐胡氏把银霜炭备足了,让小厮早早去给点上。本来还想考校一下周钦的功课,只胡氏说今天是好日子,下回一起再问后,周易恒摸着小儿子的头无奈地笑了笑。 更别提周映宁敢趴在他的肩头撒娇,就是周映寒也被关心了几句,唯有周钰,一句话也没有。 按正常人家的公爹,今天是儿媳妇三天回门的日子,怎么也要问一下岳家是怎么招待的,都有谁做陪。更甚至还要关心一下儿媳妇,回门礼亲家是否满意等等。 结果这位王爷可倒好,该问的一句没问,挑刺的话张口就来。要不是周钰与他有四分相像,孟绾都要怀疑周钰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第181章 夫妻夜话(二) “你今天说了,要我先把咱们自己的院子管起来,那我以后是不是每天请完安就可以直接回来了?” 周钰放下碗,“不必见天去,我这几天不出去,帮你把院子里的事弄顺它。” “啊?那怎么行,她们该知道了。” “放心,我会找你麻烦的,但就是这样也比我在外面强。只要我在院子里,那些人就不敢乱动,等你有了章程我再去忙我的。至于胡氏那里,我明天会发脾气,到时你自然不必日日去了。” 孟绾听得这话,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涨,周钰太难了,自己也不容易,明明是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却要在自己院子里装不和,以达到让敌人轻信的目的。 她连忙低下头,不想让周钰瞧见自己的表情,这小子太敏感了。 周钰看着低头猛吃的孟绾,心底微叹,是害怕了吧?任谁到自己家来都会被吓到。这才第三天,就弄出这么多事来,哪个新嫁娘能忍得住。 还好,她是孟绾,与自己心意相通,且冰雪聪明的孟绾。 “你刚刚是不是有意的?”周钰带笑的声音传来。 “啊?什么有意的?”孟绾抬头瞧他。 周钰扯了扯自己披散的头发,一脸坏笑。 孟绾明白过来,这家伙是秋后算账来了,“怎么?心疼你那几根头发了?若不是我机警,你哪里有机会发泄那一通?” 看着放下碗拿起帕子要擦嘴的孟绾,周钰接过她手中帕子轻轻擦着孟绾的嘴角,“机警,你真是太机警了,我真没想到你会找那样一个理由让我与他闹一下,你是怎么发现我想闹起来的?” “你那两条腿倒腾的我都想去按住了,就知道你憋着劲呢。索性就借由子试一下,若是你想闹一下那正好,不想的话,正好可以打断王爷想继续教育我的话题,这叫一举两得。” “哈,我都不知道我两条腿倒腾来着,你倒是仔细。” “那是,满屋子人我只瞧你去了,当然看得仔细。” “哦?满屋子人你为什么只瞧我?” “这话说的多奇怪,你是我夫君呀。” 周钰嘿嘿一笑,“没错,我是你夫君。我今天瞧你走路挺顺当,看来没什么事了。” 孟绾还没反应过来周钰这句没什么事了是什么意思时,周钰已然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哎,王小二,我还没洗呢?” “没关系,我洗过了。” “刚刚吃完面,还没漱口呢?” “没关系,我也没有。” “先别,我还没说完,那个......嗯,嗯....” 事毕,孟绾靠在周钰的怀里,由着他抚摸着自己的青丝,挑起一缕在手指上绕几下后滑落,然后再掬起另一缕来。 “你大哥看上去老实木讷,实则心眼不少。” “哦?怎么看出来的?” “刚刚王爷与你生气时,他虽然口上说的漂亮,脚可是一步也没挪动的。” 周钰哼了一声,“李氏的心大着呢,她一开始可是打着让周铭出人头地的想法,奈何周铭不是读书的料子,那么多年,连个秀才都没中。后来,她又想求着父亲给她儿子弄个荫恩或是谋个一官半职的。” “那为何?”孟绾抬头去瞧周钰,依着周易恒的本事,为庶长子讨个荫恩难度有点大,但谋个六七品的小官当当应该没有问题的。 “胡氏怎么可能由着她的心思。若真是讨个带爵位的,她如何拿捏。就是讨不到爵位,弄个一官半职的对胡氏也是没有助益的。她是算的明明白白,等着这王府落入她儿子手中那一天,总要有人打理庶务,挣钱供他儿子花销吧。” “那就是说有机会,但被王妃搅黄了?” 周钰点点头“胡氏的二侄子,那个叫胡玉城现在的位置就是父亲当年想为周铭寻的,只不知道胡氏用了什么法子让父亲给了她侄子。也不知道胡氏许了什么好处让李氏和周铭心甘情愿地打理起家里的庶务来。” 孟绾在心里给胡氏竖起大拇指来,真是智慧与美貌并存的狐狸精。自己要与这样一个人斗,还是很有挑战的。 “这样看来,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承诺或是结了盟,这样就好,只要能寻出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去破解它,去破坏它,那么对咱们就是有利的。” 周钰拍了拍孟绾,“不好查,这么多年我也查过,但却没有头绪,根本不知道胡氏靠什么说服的她们。” “你那是从外头查,现在由我从里面入手,总会有端倪的,放心吧。再说,王府这样大,我是不相信所有挣钱的营生王妃都放心交到你大哥手里头,一定有上不得面或是她自己把握的,只要细细去寻,总能瞧见蛛丝马迹,到时候只消制造或是发现一些,我就不信李侧妃与你大哥还会心甘情愿?” 周钰点头,没错,人和人都是利益联系的,尤其是李氏与胡氏之间,谈感情那是笑话,唯一有的就是利益还有权力。 周钰低下头,下巴摩擦着她毛茸茸的发顶,那么温暖和妥帖,在三天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与一个人这样贴心,这样放心。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谈,不必在意有没有人听见,会不会被人利用。 他收拢了手上的力度,让孟绾更加靠近自己,真好,有了她,自己可以放心地去做想做的事情,单看今天孟绾的表现就让他十分意外和欣喜,她那么聪明,只凭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就知道找由子让自己发泄出来,真好,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不需要语言,甚至不需要眼神。 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孟绾真的是老天爷送给自己的最好的礼物。还有认亲那天的那声“娘”,连姐姐都被她唬住了,想着他昨天去与周映容解释,那是新婚夜里两人合计好的,周映容简直不敢相信,她当时这样问自己, “她是怎么演得那么象的,连我都以为她是钻了谢芬的套了。还有,你们怎么知道胡氏会拿这个说事?” 周钰得意地晃着脑袋,“也不是十分确定,只是想了几种可能,然后合计了每种应对方法。不管哪样奏效了,都要达到让胡氏以为青儿没心眼或是胆小怕事,会被她拿捏的错觉,这样青儿才好打开局面,用她的话讲叫‘扮猪吃老虎’” 周映容还没说话什么,许程倒是哈哈大笑,拍着周钰的肩膀道,“好,延允,你这个媳妇娶得好,有这份心思,王府的内宅诸事你就可以放心交给她了。” 周钰兴奋地问许程,“姐夫,那林爷的事我可以和青儿说吗?” “不可,还不到时候,她现在应付内宅事项,与咱们的联系不大,等着过一段时间吧,总要林爷点头才成。再者,淡之转了年就要去四川上任了,这个机会争取来的太不易,可是用命换来的,林爷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周钰想着吴痕受的伤,还有岳震因为这件事娶了魏家长女,点了点头。 周钰一下一下抚摸着孟绾光洁的肩头,“至于丽氏与映寒,那娘俩是没本事的,胡氏拿捏着映寒的婚事,丽氏出身又不高,没有娘家助力,也只能听着。再就是于氏和周钦,那就是唯胡氏马首是瞻的,没什么大本事,见风使陀的本事却不小。” 第182章 夫妻夜话(三) 周钰停了一下,接着道,“咱们院子里樊妈妈是我奶娘,绿柳的情况我已与你说了。春桃是胡氏送进来的,和文与晚霞是一起分进来的,好象是谢芬嫁进来那年,胡氏统一给各院分了两个二等,她们之前都是在别处当差的,具体的情况你可以问樊妈妈。至于其余的那些,杂七杂八都是各院塞进来了,不敢说都是胡氏的人,你也知道我院子里的情况,谁都想安排人进来分一杯羹的。” 孟绾先是不解,略一思索后轻声道,“难不成连同李氏和于氏也插手了?” “何止,连周映宁和周铮都单独安排过人呢。”周钰轻蔑地道。 孟绾默叹,这清和园岂不是个大筛子?这要怎么堵呢,有点不好办呀。 感受着怀里人半天没接话,周钰轻轻捋了捋孟绾的头发,“吓到了?” “没,想法子呢。怎么也得让这些牛鬼蛇神现出原形,把咱们的篱笆扎得牢一些才是。” 周钰听孟绾这话,不看脸都能想到她那一副认真可爱的表情,轻轻一笑,“不着急,你慢慢来,也别清得太干净,总得有人往外传话不是。就象这两天樊妈妈的表现,她们是非常爱听的。” 孟绾听周钰说起樊妈妈,放下在他胸前画圈圈的手,坐直身子一脸认真地瞧着他。 “说起樊妈妈,咱们可说好了,我要怎么做你可不能袒护她,我知道她一心为你,对你是忠贞不二的。但她属实是……你也知道,我若是在咱们院子里都立不住,要怎么去打开局面呢?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周钰看着孟绾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着自己,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也是我一直没与樊妈妈说起真相的原因,我想着有她挡在其他人前头,你做出一些事总比对着比人更要让人信服。你放心,我不会挡着你,需要我出面时,不管是红脸还是白脸我都唱。只是樊妈妈在清和园毕竟这么多年,有些事怕你一时半会也别不过她,你要想细致才成,万不能让她太过伤心。” 孟绾点点头,这个她是明白的,对于王府仅有的几个对周钰绝对忠心之人,她再怎么也不能太寒这些人的心。 “总是要拿她做筏子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放心,我会注意方式和方法的。” 孟绾说完伸出双手搂住周钰的脖子,“那明天我可就开始喽,至于王妃那里你得帮我摆平了,最好这一个月都不要去请安,否则我真怕这安一请就一上午,哪有时间料理咱们院子里的事呀。” 周钰则瞧着因为孟绾的动作而从肩头滑落的被子,看着她莹白如玉的双肩,迷人的锁骨还有被长发盖住的若隐若现的蜜桃,眼神变暗,向前一探身子,张口含住。 “啊,你怎么回事,等一下,说正事呢,别......” “他们那叫什么正事,这才是正事......” “你轻些,我这还疼着呢。” “知道,这次我不磨你那么久,我快快的,好青儿......” ―――――― 第二天一大早,孟绾由着彩儿梳着头发,春桃进来回话,周钰从洗漱间走出来只听到一句改了时辰。 “什么改了时辰?”周钰走到桌边,端起茶喝了一口。 “昨天晚上,洪妈妈差人过来传话,说王妃心疼刚进门的二奶奶,让把请安的时间往后挪了半个时辰,还说以后二奶奶去请安,由君悦居亲自派软轿来接呢!”春桃看着周钰披散着头发走出来,一张脸带上娇红。 看着周钰坐了下来,连忙上前拿起彩儿刚刚给孟绾梳头的木梳,夹着嗓子道,“奴婢给二爷梳?” 彩儿听得这话,惊讶连给孟绾挽头发的动作都停了。孟绾透过铜镜瞧着略抬起头冲着自己淡笑的周钰,送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呀。 春桃拿着梳子一脸忐忑地站在那里,刚刚那句话她也是鼓足了勇气,自己被胡氏选来伺候周钰已经快四年了,当时来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做通房的,而自己也一直奔着这个目标使劲。 奈何周钰几乎不着家,回来的那几天多数也是在外院书房,清和园又被樊妈妈把持着,就是那几天她也寻不到机会。更别提周钰每次回内宅都是铁青着一张脸,她哪里敢往上凑。 眼瞧着自己年纪大了,若是再不得机会,转年就会被王妃放出去嫁人了,这叫她怎么甘心。如今周钰成亲了,日日往内院来,自己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 原本还想着怎么也得等过些日子才好谋划这些,现在可是新婚,二爷就算再不喜二奶奶,体面总是要给的。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周钰居然这样瞧不上二奶奶。 刚刚成亲就吵了架,只新婚那晚要了一次水,这连着两天都没半点动静,这说明什么,说明二爷根本瞧不上奶奶的。 只春桃哪里知道,昨天周钰折腾完要让人抬水去洗,孟绾累的腿都打晃,连连摆手,由着周钰擦了擦就睡下了。 且这位二奶奶进得门来就把她们原先伺候的打发下去,还说以后屋里不经传唤不让她们进出时,她就更急了。这不进屋里怎么与周钰搭话,怎么能引得他多瞧自己几眼呢? 好在,昨天洪妈妈让人来传话时自己听到了,赶在冬梅前面进了上房,想着用这个理由进来回话,二奶奶总不会怀疑什么吧。 春桃看着周钰盯着孟绾后背瞧了瞧,孟绾像没听见自己的话似的依然坐的笔直,那个叫彩儿的丫头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却不敢多说话,心里暗喜,扭头一脸期盼地看着周钰。 周钰放下手中的茶杯,“成,你梳吧。” 春桃呼出一口气,扭着腰走到周钰身后,彩儿闻得一股清香钻入鼻中,把手按在孟绾的肩头想要说什么,孟绾却拍了拍她的手没吱声。 周钰闭着眼睛由着春桃给自己梳头,感受到她胸前的绵软似有似无地划过自己的后脑,忍住心里的厌恶。待春桃收了梳子拿出小镜想让周钰瞧瞧满不满意时,周钰一挥手“你去回王妃一声,二奶奶这几日要收拾嫁妆,我还要带她去永安伯府走走,就不日日去请安了,若是王妃那边有什么事叫人来吱一声。” 春桃听得这话,不情愿地又把本着梳得光洁的头发又细细地用手捋了捋,轻声应是。 出得门来,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声音,只听孟绾轻声道,“二爷,彩儿梳头的手艺也是极好的,不若以后由她给二爷梳头?” 周钰漫不经心地道,“怎么都行,春桃也不错。” 春桃听得这话,心中狂喜,真让自己猜对了,自己这个大胆的举动是正确的,不去试试怎么能探得到底线呢? 孟绾瞧着春桃扭着腰出了院子,沉下脸道,“山灵呢?” 彩儿为孟绾插好最后一支珠钗,曲膝道,“奴婢这就去寻她。” 串儿正掀了门帘进来,听到了孟绾的那一问,“山灵刚刚还在正堂,只晚霞来说樊妈妈那让她过去。” 串儿一脸不解地去瞧彩儿,彩儿摇摇头接过串儿手中的衣服,轻声说了几句,串儿听完一皱眉头,想说什么,看着周钰走到孟绾身边弯下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孟绾向着周钰的腰间伸出手,引得周钰哎哟呼痛,彩儿一直担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第183章 别有用意 外面冬梅说早饭摆好了,周钰当先出得东屋,两人走到正堂的时候,山灵红着脸从外头进来,串儿见孟绾并没有多说什么,轻声唤山灵进了东屋。 “串儿姐姐,我来。”山灵接过串儿拿出的孟绾的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架上。 这衣架是孟绾让人做的,刚开始串儿还不明白,好好的衣服叠放起来多整齐呀,为何要这样挂一排,上面还得蒙上不透灰的帘子。等时间久了才发现这样的好处来,这样放的衣服想穿就穿,不必每次穿之前用壶装上热水或是炭再去熨,只麻烦一次就好了。 串儿看着两排衣架子,想着一会问问周钰的衣服要不要挂在这里几件。 “刚刚是晚霞叫你出去的?”串儿开口。 山灵一边挂着衣服一边应是,“是樊妈妈叫我过去,晚霞来传话的。” “樊妈妈找你何事?” “就是问昨天晚上做汤面的事,因着昨天二爷与二奶奶吃过汤面后也没叫咱们来收拾,今天早上端出还剩了一些,问我是不是与成亲那天晚上做的不同。我告诉樊妈妈成亲那天晚上是彩儿姐姐做的,樊妈妈说那以后晚上二爷再吃东西就由彩儿做,说我做的不合二爷口味,所以,二爷没吃完。” 串儿拧眉,樊妈妈的手着实伸得有些长,连二爷吃谁做的汤面都要管。 “樊妈妈还问,还问……” “还问什么?” 山灵羞红了脸低声道,“昨天晚上二爷与二奶奶叫没叫水,叫了几次水。我说昨天不是我值夜,是冬梅姐姐,她就让我来问冬梅姐姐,说是问过后去回她。” 串儿刚想开口,山灵又接着道,“樊妈妈还问我,二奶奶身子怎么样?在怀南侯府是否生过病,还有以前伺候四小姐或是在西宅的时候有没有手脚冰冷的时候,小日子规律不规律。” 串儿把手里的衣服狠狠向衣架上一甩,这个樊妈妈太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你是怎么回的?” “我说听不懂樊妈妈说的话,二小姐一直在山上祈福,今年才下得山来,什么伺候四小姐,什么在西宅,我听不懂。” 串儿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与二奶奶说的,只你今天大意了。”串儿把春桃借着门口没人进得屋来给周钰梳头的事说了。 山灵涨红着一张脸,“串儿姐姐,我,我不是有意的,晚霞站在那里催我,说是樊妈妈寻我寻得急,去回个话也误不了多长时间,只没想到樊妈妈杂七杂八说了那么多,我,我……” “没关系,这是个教训,你一定要记着,万不可让门口没人,尤其是二爷与二奶奶在屋子里时。你也瞧见二奶奶的艰难了,若是连在内室也不能叫她松口气,那咱们还谈什么尽心尽力。” ―――――― 细细地听着串儿说完,周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与樊妈妈谈谈去。” 孟绾拉住周钰的手,“放心,我知道怎么说,无非是你告小状罢了。我只是让她理清这里面的关系,不能让她给你添乱。”周钰拍了拍孟绾的手走了出去。 “依你看,是樊妈妈的意思还是晚霞使的坏?”孟绾站在窗边看着周钰进了樊妈妈的房间。 “奴婢想着都有可能,若只是樊妈妈的意思,她的出发点不外乎两个,一个是关心您的身子,许是想尽快希望二爷有子嗣,毕竟有了下一代,在争夺那个位置的时候更加有利。二是对您这几日不允许原来二爷身边伺候的丫头到上房来表达不满。” 孟绾点点头,“是个眼皮子浅的,除了对二爷真心维护外,再瞧不出其他的来。就是这真心维护怕还是胡氏故意为之。” “二奶奶,您的意思是王妃有意的?” 孟绾点点头,“你想呀,胡氏总不会把二爷院子里都打发的干干净净吧?总要留几个堵别人的口舌。能一直留下的一定不是聪明的,这樊妈妈是忠心有余,聪明不足,这会儿还没等怎么样就与我对着干了,这正是胡氏希望瞧见的。” “那,不如与二爷商议一下……” “不可,还不到时候,二爷不止一次与我说过,樊妈妈是他的乳妈妈,是王府里唯一待他好的人,我刚刚嫁进来就把他最依赖的打发了,就算是为了他的大计他现在不会多说什么,但以后再说起来,难免不会有疙瘩。先留着吧,既然不是个精明的,那就好好利用她,等着把院子里清理干净了,再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她荣养去吧,也全了她与二爷的情谊。” 串儿想了想道:“至于晚霞,我让彩霞去打听了,等一下会有信。” “彩霞?”孟绾想起那个脸圆圆的,说是还会点手脚功夫的丫头。 “对,奴婢想着咱们初来,府里的一些情形还要多听多问才好。有些人和事可以拿些吃食或是铜板去打听,就如彩儿打听来的那些。有些则需要更深一层,通过聊天或是往来达到目的。奴婢想着,把彩云和彩霞用起来就很好,一则可以瞧瞧她们两位的品行,二则有些事她们打听起来总不会象奴婢们这样太过打眼。” 孟绾惊讶地听着串儿的话,这丫头实在太聪明了,她已然掌握了人尽其才的道理了。 看着孟绾赞赏的眼光,串儿不好意思地道,“奴婢瞧着二奶奶实在太不容易了,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就是与二爷之间也要装出不合的样子来,属实太过艰难。只应付王妃和其他那些主子已让您费尽脑子了,清和园里能让您省心些,奴婢就多做些,只是不知道做的好不好,结果会不会让您满意。” “好,很好。我与二爷之间的事,你是最清楚的,有些事我连彩儿都不会说,不了解情况的人越多,对我和二爷的计划就越有利。你只管按你的想法去做,先把清和园给清理出来,但怎么个清理又不是件容易的事,既要把那些藏在暗外的人清理出来又要让人觉得都是偶然,并不是我有本事。” 串儿点头,“所以,二奶奶要先拿樊妈妈开刀?” “开刀算不上,利用是一定的,她是一个很好的鱼钩,至于能不能钓得上鱼,钓多大的鱼,还要看具体情况了。让顾河给柳妈妈捎个话,寻些个知根知底的丫头送到与王府常来常往的人牙子手里。” “您这是……” “等着把院里的草拔干净了,总要种上新的才是。” 第184章 要求一二 樊妈妈瞧着周钰进了屋子,吃惊地站了起来,“二爷,您需要什么?让人唤老奴一声就是了。可是二奶奶的丫头都伺候二奶奶呢,没人让您支使?老奴就说,哪能一来就把您原来的丫头都打发的远远的,瞧瞧,连传个话的都不给留,这……” 周钰坐了下来一摆手,“我知道你不喜欢二奶奶。” “是,啊?不,不,老奴不敢。”樊妈妈连连摆手。 “这才进门三天就发生了好几件事,尤其是认亲那天她喊王妃一声娘让你心里很不舒坦。” 樊妈妈拿出帕子擦着眼角,“二爷,二奶奶是您的妻子,自该与您一心。她没嫁进来之前怎么会不了解府里的情况,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这说明什么,她根本没把您放在心上,但凡……” “好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我妻子,是王府的二奶奶,我也一直以为我会娶一位贤良的妻子,帮着我管好内院,有足够的聪明与王妃周旋。耐何…… “我的处境,你是最清楚了,除了怀南侯府这门我娘早早与我定下的亲事,我很难再娶到这样的高门。如果当初真的与孟家退了亲,那么现在也许就是那于氏劳什子表外甥女做你们的二奶奶了。” 樊妈妈张着嘴巴,想着那个穿红戴绿,一脸小家子气的女孩,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所以,让二奶奶先试着上手吧,二奶奶心地纯良,只是没有经历过这些,难免应对的不周到。所以,即便她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妈妈教她便是。只是记住一句话,家里不和邻也欺的道理,我实是希望看到你们能和和气气,若真不能做到,至少也要看在我面子上莫要自己给自己人添堵,倒让他人得利。 “你甭管,也不要操心我与二奶奶间的关系,只做好本份,配合着二奶奶尽快把清和园的事抓起来。这园子里什么人是什么情况,什么秉性你是最清楚的,回头细细说与二奶奶听,叫她少走些弯路是真。” 樊妈妈瞧着周钰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突然觉得眼前的青年变得有些陌生,她知道自己这两天做的已超过一个奶妈妈的权力范围了,尤其是今天找山灵来问的那几句话。 周钰刚刚说的那些,明显就是二奶奶不高兴告了小状的,樊妈妈心里暗恨,是自己管的宽了,但她哪件事说错了?管错了?一个什么都不懂还唯唯诺诺,一派小家子气的,原就该恭敬地学着,什么事来与自己商量。如今可倒好,自己只是多问几句就巴巴地告状。 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不显,“是,老奴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好好与二奶奶商议。” 周钰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驻足回头,“山灵是你让晚霞叫出来的?” “啊?是,老奴只是想知道……”樊妈妈接下来的话被周钰抬手打断。 看着周钰出了院子,樊妈妈瞧了上房一眼,想着昨天晚上那丫头与自己说的话,还有晚霞不满的唠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 孟绾由着孔妈妈带着下人们归置着自己的嫁妆,翻着手里清和园的花名册子。不算自己带来七个人,清和园原来伺候的下人一共十六人。 除去樊妈妈及一,二,三等各两人,还有守门的,烧水的,洒扫的,缝补的,浆洗的,传话的......这十多个人的背后有多少人呢?谁和谁是一伙的,又是带着什么目的,这些都需要摸清查透,这对孟绾来说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尤其还是在樊妈妈不配合的情况下。 周钰与樊妈妈谈过后就出去了,对于孟维的事,周钰表现的非常上心,这让孟绾十分意外。 孟绮得了机会与自己传话,只说了两件事,其中就有说动王氏让孟维去军中这一项,可见孟绮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或是听到什么。她就算是再无脑,嫁进皇家,整天与上层人打交道,有些事情也要过过大脑思考的。 尤其是自孟绮出嫁后,整个人变了好多,虽然陆续传出来的一些事还是孟绮以前的作派,但上次王氏生辰见过她后,孟绾有一种直觉,孟绮与以往不同了,她好似在计划什么,更或者说是布置什么。 只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还没到与别人说的时机或是把握。就像周钰一直没与自己说他跟在谁的身后一样,自己也不会去问,不外乎一个信任或者是一个契机而已。 自己现在面对的一摊子就足够头疼了,别说王府,就是这个清和园要想彻底变成自己的也要伤些脑筋,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或关注其他的事。 但孟维的事不一样,就像周钰说的那样,若是下定决心就要快,一定要在岳震赴任之前办妥。岳震任四川布政使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现在能占一个位置是一个位置,虽说眼下对于孟维来说,能讨到的位置并不会很高,但却可以在有限的资源里挑捡最好的。 按现在怀南侯府的情形,孟绾是赞成孟维出去闯闯的,困在京里永远只是侯府没有正事干的嫡子,若真是到了分家的那一天,能留给孟维的怕是连肉汤都没有。 更别说孟海的阴谋放在那里,若真是抬到台面上来,王氏只指望着两个女儿那是说不过去的,还要有一个儿子为她撑腰,这个儿子断不可能是孟绍,所以,只能是孟维,只有孟维有出息了,真到了怀南侯府被孟海占了的那一天,王氏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当然,孟绾也想到了,周钰这么容易答应孟维的事,且还帮着跑前跑后地张罗,一定是他上面那位首肯的,所以,孟绾非常放心让孟维跟着岳震走。等着去了四川,由着岳震把人托给都护府的人才更有希望和底气。 周钰出去后,孟绾就让冬梅去请樊妈妈过来,本想着让她帮着自己认识一下院子里的众人。只没想到冬梅只捧了个花名册子回来,一脸为难地道,樊妈妈早起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会儿不舒服。 彩儿一把拿过册子,翻得哗哗山响,孟绾抚额,看来,周钰与她谈了一大早上的话并没有什么效果,这个固执的老太婆还是按自己的思路走呀。 算了,自己给过她机会,她若是这样的话反而好办了,自己也不必有什么顾虑了。 但面子上的事她还是要做的漂亮的,她让孔妈妈去瞧樊妈妈,还带了她嫁妆里的一只二十年的人参。 孟绾把册子交给串儿,吩咐冬梅去把院子里所有下人都叫到廊下,她要一个个认识一下。 ―――――― 绿柳推开春桃的房门,“做什么呢,冬梅唤大家出去呢。” 春桃对着镜子别一朵绒花,“绿柳,你说是我漂亮还是二奶奶漂亮。” “你疯了?这话也能随便能说的?”绿柳一边朝外边看了一眼一边轻声道。 “我就是问问,我告诉你,以后给二爷梳头的活计可就交给我了。” “啊?二奶奶安排的?” “她?她能安排什么,还不是听二爷的,是二爷说的。”春桃洋洋得意地道。 绿柳先是一愣,随即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二奶奶才进门,什么脾气咱们都不知道,你还是别太露锋芒。且与二爷还是新婚,你就是再有什么想法,这个时候往上靠实是太不明智了。” 看着绿柳转身准备出去,春桃小声道,“我知道,放心吧,我晓得怎么做。你干什么去?” “我瞧着冬梅要挨屋通知大家,就揽了这个活计,你快些吧,莫要等着后罩房的人都来了,你这在前院的还没出门,叫人说嘴。” 春桃撇撇嘴,看着绿柳顺着垂花门去了后院,“看不清状况,二爷瞧不上,连樊妈妈都敢下面子的人,你还巴巴地上赶子帮着跑腿。” 说完又照了照镜子,扭着腰走了出去。 第185章 裙子事件(一) 等到最后一个粗使婆子拍着身上的枯树叶子匆匆而来后,冬梅拿起花名册站在台阶上,旁边放着一张书案,串儿拿着笔坐在那里,身后站着彩云。 孟绾在屋子里,透过玻璃窗看着站在廊下的众人,从自己安排冬梅去叫人,到最后一个到位,一共是两炷香的时间,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 孟绾看着高矮不一,神色不同的众人,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划过。就好比一个部门经理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三三两两进来开会的下属,她们把对这个经理的不重视,无所谓的态度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孟绾甚至听到有一个婆子小声嘀咕,说什么一大盆衣服还没洗完云云。 那个叫绿柳的瞧了众人一眼上前与冬梅说了句话,冬梅点了点头,然后孟绾就听到了点名声。 冬梅每点到一人的名字,那人便出列,回答着冬梅的问话。春桃与晚霞对望了一眼,冬梅不但问了众人的年纪,家里情况,是外头买的还是家生子之类的问题,还问了她们与府里其他下人之间的关系。 站在春桃身后的婆子歪着脑袋与旁边的婆子道,“这些居然还明晃晃地问,不是应该私下打探的吗?真是个没心眼的,回头王妃问起用意,看她怎么回话。” 另一个婆子鄙夷地道,“一个丫头出身的,能有什么本事,你瞧那个叫串儿还是什么的,记得那叫一个认真,好似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一样。我倒是瞧着咱们随便说些什么就可以,莫要让她再查出什么来。” “这是当然,谁会真的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说给她听,你没瞧见连樊妈妈都懒得理她。” “樊妈妈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二奶奶还没进门时还给咱们训话,说什么要好好听二奶奶派差,问什么答什么,不能有二心。啧啧,这会儿她倒先撂了挑子了。” 正聊得起劲,被点了名字的其中一个婆子不情愿地往前走了两步,说起自己家的情况来。 站在两人前面的紫衣丫头抬起头瞧了瞧樊妈妈的房间,露出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笑来。 冬梅面对一院子下人极不配合的样子,忍着心中不满,耐着性子在大家这个忘了,那个想不起来的理由中放下花名册子。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就是互相认识一下,我们几个人叫什么,当什么差,想必大家也知道了。以后凡是涉及到的人和事只管来回我们就是。需要再说明的一点是,不管以前清和园的规矩是什么,只二奶奶进了门,就得按二奶奶的来办,没有二奶奶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到上房来,有什么事需得报给山灵通传,这一条是定死的,不管是谁,若是再擅自进得上房来,后果自己掂量。” 春桃看着冬梅说起这话,眼睛却状似无意地瞧向自己,刚刚还得意洋洋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什么意思,这是敲打自己呢?哼,且等着,二爷已许了自己贴身伺候了,总要找机会参你一本,叫你好瞧。 “原来担的什么职现如今还做着什么,之先什么要求,什么标准且还按原来的办就是了。如果有需要变动的,我会通知大家。”冬梅转过身与串儿耳语几句后,又道,“再说最后一点,以后再召集大家到院子里来,不管你手上有什么差事,只要不是要人命的,半柱香的时间必须到场,若是晚了还没有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收拾铺盖好了。” 大家齐齐抬头,实没想到冬梅会说出这样一席话来,和文看着山灵从上房出来与彩儿说了几句后,冬梅才说的这几句,料想必是二奶奶后吩咐的。想想也是,二奶奶召集大家却用了这么长时间,一个个漫不经心的,实是太没规矩了。 只是二奶奶有些太急迫了,能在清和园当差,哪个身后没人?都盼着这院子里越乱越好呢,她现在不想着怎么安抚大家,摸清底细,却下了两道这样让人抓话柄的命令,哎。 几个粗使婆子被留下,把孟绾嫁妆里的大件归置到后罩房的库房去,其他众人各回各处去当差。 孟绾接过花名册子,看着每个人名后面长长的说明,“这个留着吧,再誊一份平日里用。” “不用还给樊妈妈了吗?”彩儿问。 “还?又不是她的,还什么还?”孟绾轻声道。 十几个人的背后的人际关系居然遍布整个王府。春桃的姐姐是在胡氏身边伺候的,晚霞的娘是周映寒房里的管事妈妈,和文的哥哥做着周铮的二等随从。看门的管婆子的女儿嫁的是外院管事的傻侄子,洒扫的小杏的嫂子做得一手好汤水,极得周映宁的喜爱...... 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自己还没去调查呢,只听周钰告诉的还有刚刚这些下人们自己说的已然乱七八糟了,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水份,还要细细查证,但孟绾相信能被她们这样说来,应该都是不怕查的,是摆在明面上,至于私底下的关系怕是不好参透了。 周钰中午没回来吃,胡氏那边也没动静,孟绾吃了中饭,歇了午觉,又拿起那花名册子看了起来,彩云站在旁边,及时地补充着每个人的样子还有说过的一些当时没记在上面的话。 孟绾对于彩云的记忆力真是佩服,不仅能记住她们说什么了,还能记住每个人的长相,甚至还能说出当时她们说这些话时的神态来。 “二奶奶,洪妈妈来了。” 孟绾放下名册,抬头瞧了瞧外头,大约是四五点的样子了,外面刮起了风,看样子要变天了,这场雨若是下来了,那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了。 洪妈妈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也没行礼,也不等孟绾让她开口,直接道,“王妃早上给二奶奶特意备的蟹饺,却不想没等到二奶奶。原想打发人给二奶奶送来,听说二奶奶收拾嫁妆,实不好来打扰。这蟹是今年最后一筐了,二奶奶早起没吃到,王妃心疼的紧,特意让小厨房把最肥美的几只挑了出来,请二爷与二奶奶晚上去用。” 孟绾看着一脸假笑的洪妈妈不好意思地道,“并不是我不想去与王妃请安,实是嫁妆堆在那里乱七八糟的惹得二爷不高兴。” “晓得,晓得,王妃交待老奴,若是人手不够,只管开口,总要归置稳妥了才好把院子理起来。” 串儿心里冷哼,这是怪她们脚还没站稳呢就想着管家理事了。 “不敢劳动王妃,这边差不多了,还有一些细致的活计,再弄上几天就可以了。” 洪妈妈点头,“既这样,老奴就先回去了,晚上等着二爷与二奶奶的家宴。” “二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没捎个话回来,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烦洪妈妈与王妃说一声。” 洪妈妈看着孟绾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盈盈地道,“二爷还是那个脾气,没成亲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瞧不见一回,您不知道,王妃想二少爷时还得满京城去寻呢。原以为成了亲能收收心,好歹在家里多呆几天,却没想......呵呵......”那笑声听起来让人极不舒服。 孟绾装做没听懂地道,“不知道王妃都是在哪里寻到的二爷,不若一会我也打发人去找找,总不能让王妃的美意落空。” 洪妈妈看着一脸认真的孟绾,突然就失了继续试探的心思,嘿嘿一笑,“二奶奶问这个,再也没有比樊妈妈更清楚的人了。”说完便告退了。 “二奶奶,王妃定是没安好心,连咱们院子里一些小事她都能马上知道。二爷一早上就出去到现在没回来,她会不知道?巴巴地让洪妈妈来请您晚上过去吃饭,该不会给您设套吧?”串儿一脸担心地道。 “嗯,她这是瞧着二爷没回来有意为之了。” “她怎么知道二爷不回来,这还没天黑呢,离吃晚饭还有时间,万一一会二爷回来了呢?”彩儿收拾着桌子上的名册。 “你忘了,二爷出去的时候,我可是追到院子门口问他何时回来,二爷说了晚上不回来吃,让我不要管他呢。” 串儿看着孟绾微眯的眼睛,突然就十分心疼,明明是心意相许的两个人,还要装出不合的样子给别人瞧。二爷还要配合着在外头晃上一天,就是让人相信他不喜二奶奶,哎,但愿这王府的一切能早些尘埃落定。 果不其然,院子里的红灯被点上时,周钰还没回来。孟绾由着串儿给她穿上衣服,又系上了斗篷。 “二奶奶,您想到王妃会用什么借口难为您了吗?”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想得到。”孟绾看着彩儿一脸担心的样子笑道。 “那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 看着孟绾带着冬梅与串儿走了出去,彩儿转身问孔妈妈,“二奶奶做什么凉拌?” 第186章 裙子事件(二) 孟绾刚刚坐定便见谢芬的儿子宏哥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小家伙伸出两只手一下子扑到孟绾的身上,抬起头,嘴角亮晶晶的物质淌在新裙子上,孟绾瞧着被宏哥按在裙摆处那黏糊糊的窝丝糖,还有那流下的口水,还没等她开口,宏哥的奶娘连忙跑了过来,一边拿帕子擦着孟绾裙摆,一边不停地道歉。 孟绾摆了摆手,示意宏哥的奶娘不必再擦了,可奶娘却不听,依然用力地擦着,一边擦一边赔罪,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孟绾感觉到她每擦一下都用了老大的力气,更象是敲打着自己那条腿,甚至好象还被掐了一下。 孟绾连忙站了起来,拔高嗓门道,“不必了,我说不用了。”宏哥本来是拉着孟绾裙子的,因为他太小,走得本来就不稳,加上孟绾起的急,猛地一带一下子坐到地上。 依着孟绾看来,深秋孩子穿的多,再加上虽说起得急带倒了,但宏哥却是屁股先着地,而且因为他个子矮所以坐到地上的垂直距离很小,根本不可能弄疼的。 可有时想是一回事,但效果却是另外一回。宏哥坐在地上,起初并没有哭,只是呆住了,睁着大眼睛看着孟绾。孟绾刚想伸手把宏哥抱起来,却见刚刚还与胡氏说笑的谢芬好似百米冲刺一般,一把抱起儿子,刚还呆呆的宏哥,被母亲抱起来便开始嚎啕大哭。 还没等胡氏说话,坐在旁边的周映宁一下子站了起来,气呼呼地道,“娘,您刚才还教导我们,二嫂子才进门,咱们家的许多情况她都不懂,让我们多帮帮她。可是,您瞧,她连个小孩子都打。宏哥不就见她穿的喜庆嘛,去摸摸怎么了?怎么就下这样的毒手。” 孟绾闭了闭眼睛,我k,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大嫂快看看宏哥有没有哪里摔坏,宏哥可是爹和娘的宝呢,若是哪里不好,爹定不会饶她的。” 宝?这个周映宁还真敢给宏哥戴帽子,一个庶子的儿子,胡氏要是当宝,那胡氏脑袋就让驴踢了,孟绾心里鄙视着周映宁卑劣的借口。 “王妃,大嫂,我没有,只是宏哥的奶娘要给我擦裙子,她的力道太大了,弄疼了我,我一站起来倒把宏哥带倒了。”孟绾换上一副表情走到胡氏跟前轻声道。 “擦裙子,怎么回事?”胡氏坐在火炕上眯着眼睛问。 宏哥的奶娘抹着眼泪上前,“宏少爷刚刚吃了糖,瞧见二奶奶进来,心里高兴,想着把糖给二奶奶吃。只是没站稳,不小心把糖糊在了二奶奶的新裙子上。二奶奶就,就......” “就怎么了?”周映宁急急地问。 “二奶奶就生气了,说什么宏少爷不懂规矩,还斥责奴婢没有看好宏少爷,让奴婢赔她的裙子。” 孟绾听着宏哥奶娘如同背台词一样的回答,心里冷笑,她倒是要看看胡氏这回卖的是什么药了。 “你胡说,二奶奶根本没有说那些话,二奶奶都说没关系,让你不要再擦了,是你擦起来没完的。”冬梅红着脸道。 胡氏抬起眼睛,“哪家的规矩,主子没让开口,下人就敢说话?” 孟绾提着裙角,“回王妃......” 胡氏一摆手没有让孟绾再说下去,而是转过头冷冷地道,“今天还有谁跟在宏哥身边侍候?”。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站了出来,往地上一跪一句话也不敢说。 “宏哥好好地吃他的糖,你不仔细地盯着,由着他拿着糖乱走什么?这是粘到了二奶奶的裙子上,若是含在嘴中,只刚刚二奶奶推的那一下再卡了喉咙,你们几个脑袋担得起?洪妈妈,寻了牙婆来把宏哥奶娘和这丫头领出去吧。” 满屋人听得胡氏这样说都是一愣,就连一直在哭的宏哥儿仿佛也感受到不同,瞪着一双还含着眼泪的眼睛看着屋里的人。 “王妃,王妃,不关奴婢的事呀,是宏少爷他喜欢二奶奶,自己要过去的,奴婢怎么能拉着宏少爷与二奶奶亲近呢,王妃……”那丫头一个劲地开始磕头。 宏哥奶娘也反应过来,膝行到孟绾身边,“二奶奶,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给您擦裙子,奴婢不该弄疼您。求求您,帮奴婢说句话吧,奴婢给您做牛做马,二奶奶,宏少爷还小,他什么也不懂,他离不得奴婢呀,二奶奶......” 孟绾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直到她们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完后,门外才进来两个年纪大一些婆子,一人一个架起两人走了出去。 那丫头被拖到门口还大声喊道,“二奶奶,奴婢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害奴婢,你是才进门的新媳妇,你不怕报应吗?二奶奶,你不得好死……”旁边的人丝毫没有堵住这个丫头嘴的意思,由着她满院子喊叫着。 孟绾抬头去看胡氏,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再看谢芬,抱着儿子站在那里看不出什么表情。好狠的女人,为了下绊子连自己的儿子都利用上了。 孟绾叹了口气,上前对着胡氏一礼,“王妃,这......不必如此吧,我只是......” 胡氏摆了摆手,“是丫头们平日里没管教好,你莫往心里去。宏哥打小就喜欢颜色鲜亮的,见你穿的好看,难免欢喜,你是做婶婶的,莫与他一般计较。 “你要记得,在咱们郡王府,只要让主子不高兴的下人,怎么处罚都行。因着你才嫁进来,所以便给了她一个恩典,不然…… “洪妈妈,刚才那丫头口出狂言,喂上一碗药再卖吧。”那边洪妈妈低声应是走了出去。 胡氏拉着孟绾的手转过脸对着谢芬道,“平日里见你行事也有章法,难不成是这两日操心钰哥儿的婚事累着了,连这样守不住主子的丫头都带到上房来。回头再给宏哥寻个奶娘吧。” 谢芬听得胡氏这样说,把宏哥放下,躬身道,“是媳妇的错。” “罢了,你二弟妹宽宏,不与你计较这些,与她赔个不是吧。” 谢芬涨着一脸,冲着孟绾略一福身道“是我没有教导好下人,由着宏哥冲撞了弟妹,还望弟妹莫与宏哥计较,原谅他这次。” “哪里话,哪里话,一个小孩子哪里有错的,我也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冲过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王妃说得对,都是下人们没个眼力,没伺候好。再给宏哥挑奶娘和伺候的丫头,大嫂可要瞪大眼睛好好瞧瞧才是。” 谢芬抬起头,看着一脸真诚的孟绾,真不知道她这几句话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孟绾则在赞赏这位大奶奶,好嘛,不出一个时辰,这郡王府就会传出新进门的二奶奶与一个奶娃娃一般见识,还因着这个发卖了一个奶娘和一个丫头,加上昨天彩儿打听到那些,这风言风语刮进京里各大世家的耳朵里,胡氏可是真真赢了第一场呀。 第187章 筹谋规划 “王妃好计谋呀。”洪妈妈一边给胡氏上茶一边道。 胡氏由着大丫头碧儿给她捏着肩膀,一边歪在贵妃榻上。谢芬坐在一边的绣凳上把南边刚刚上贡来的蜜桔一点点地将桔络清理干净,然后再分开小瓣放在水晶碟子里,拿小银叉子叉起一瓣递到胡氏嘴边,胡氏张开嘴吃了后慢慢悠悠地道, “宏哥没事吧?” 谢芬的手一顿,随后又叉起一瓣递了过去,“没事,小孩子嘛,平日里不听话也是要训的。” “嗯”胡氏张开嘴又吃了一口后道,“你也不容易,起初没想着要让宏哥受这个委屈,让洪妈妈与你想主意,这个老婆子竟提出这么个点子,我若是知道定不会依的。” 洪妈妈听胡氏这样说,便假装打自己的脸道,“都怪老奴这张嘴,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宏少爷受了委屈。” 谢芬看着这主仆二人唱着双簧,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半点不敢显,为了丈夫,为了宏哥,她还得忍。 “王妃说的哪里话,这不关洪妈妈的事,全是我一个人想出的主意。只要有效果便好,宏哥这点子委屈算什么?” “你是一个通透的,你说的对,比起咱们那么大的计划,这点子委屈又算什么?”胡氏一边坐起来,一边摆手示意不吃了。 “你回去吧,让铭哥儿晚些时候过来一趟,莫要被王爷瞧见。” “是”谢芬将小银叉子放到水晶碟里,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洪妈妈收拾了小桌子上的水果端了出去,屋里只得胡氏与碧儿。 碧儿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按理这么大的丫头,只要不是给男主人做通房,一般都会放出去,或是嫁了府里的小厮再回女主人身边做个管事妈妈,但显然这两者碧儿都不是。 “王爷昨天歇的如何?”胡氏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能看到院子里矮墙上摆的一溜花盆,里面种满了各种晚秋开的花。 “是李侧妃屋里的小环侍候的,说是要了两次水。”碧儿答的很随意,并不像平常下人唯唯诺诺的样子。 “两次,哼,还真当自己是小伙子。叫人盯住,万不能有了身子。” “王妃,奴婢看,这小环倒是可以怀上。” “哦,为什么?这郡王府还缺孩子吗?再说,王爷前些年为了取悦那个狐狸精,私下里求了不少药,那身子能不能再有孩子都不一定呢。”胡氏盯着窗外,目露凶光。 “您也说了,王爷为了那个女人连吃药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可见当时是极喜欢的。虽说过了这么久,我们也做的滴水不漏,可是,王妃,恕奴婢大胆,王爷除了每月初一和十五,这两三年的时间里,有几次是自己主动过来的。” 一句话戳到胡氏的心坎上,胡氏呼地转过身想要发作,看到碧儿的目光后,便又泄了气。 “你说的没错,我当时不应该那般急于求成的,应该听你的,不过是个玩物,让王爷喜欢几天也许腻了便自己放下了,只是没想到那个贱人居然屑想她不该得的......哎,只是这样一来却让王爷时时记着了,还有那个孽种。” “王妃想想,若是那个孩子留了下来,也就比宏少爷大一些。也算是王爷的老来子了,定会得王爷的喜欢。可是马上就要抱的老来子却一下子没了,王爷心里定是不快的,所以才会那么喜欢宏哥。” 胡氏坐了下来,定定地看着碧儿,示意她坐下说。 “所以,奴婢说,若是小环能怀上未必不是坏事。一来咱们府里如今只得一个宏哥,王爷喜欢的紧。三少爷要成亲还得过两三年,再抱孙子还得再推。这二少爷成亲,转眼就能有孩子,若二奶奶生个男孩,这做祖父的哪有不喜欢的孙子的道理。所以,这个时候若是小环有了,那就与二奶奶的差不多大,那么您想,王爷是更喜欢老来子呢还是一个不喜欢的儿子生的孙子呢?” 胡氏收回看碧儿的目光,摆弄着桌子上的小茶杯半天没说话。碧儿也不吱声,只是静静地坐着。 “王爷前几天是不是往钟粹园送了一把玉石宝刀和弓箭?”钟粹园是周铭与谢芬住的地方。 “没错,不仅送了这些,听说还给了大少爷几张银票。”碧儿道。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胡氏抬起眉毛状似生气。 碧儿依旧不紧不慢地道,“大少爷那边的消息收集的越来越费劲了,这还是奴婢刚刚得到的,只是不知道面额是多少而已。” 胡氏听得碧儿这样说显然也是一愣。 “所以,王妃。不能再让宏哥这么得王爷的喜爱了,得找一个人分散王爷的注意力。不然奴婢想用不了多久,钟粹园那边的消息传得会越来越慢。您也知道,有些事是我们用银子买来的,若是那边有了银子,又何苦还要收咱们的呢。” “你说得没错,是我小心过了头,罢了,那小环若是有这个造化便让她怀一个吧,我倒要看看,自己屋子里的丫头生了儿子分了自己孙子的宠,李氏那个贱货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胡氏说完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喝光,又接着说,“只是你也说了,以王爷的身体那小环要想有身子也不容易。” “事在人为,奴婢过几天便回去见见我师傅,她老人家一定有法子的。” “没错,你回去看看吧,还有,我大哥上次送来的那盒药材你一并带去。” 碧儿听到这里忙站了起来冲着王妃深深一礼道,“奴婢代师傅谢过王妃。” “瞧你说的,她老人家身体康健也是我的心愿不是。这件事就交由你安排了,洪妈妈那里也先不要说,待到事情可以再说。” 碧儿出去半天后,洪妈妈才进来。胡氏躺在火炕上正假寐,听得声音便睁开眼。 “王妃,都安排好了。” “嗯,过几天便将她弟弟安排到铮哥儿身边跟着吧,那个妹妹便在映宁身边调教着,将来跟着映宁做个陪嫁。” “王妃仁慈,要老奴说,这都是她们该做的。” “是该做的,可满府里那么多人看着呢,这样才能让她们知道咱们的好,那位二奶奶的恶毒不是。” “是,现在府里已经在说这件事了。” “只府里说哪够?外面也要传才是,最好能把风刮到宫里去。” “是,老奴已经知会了三少爷身边的令官,王妃放心,不出三日便会满城风雨了。” “也不要太过,这才刚开始,急于求成的事我吃过一次亏便罢了,不能再有一次。今天的效果非常的好,等着再找个理由叫映宁向她赔个礼,那么接下来便好说了。” “只是依着三小姐的性子,要她认错不太容易呀。” “没关系,我的映宁自是知道轻重。再说我给映宁瞧好的那门亲,或许还要怀南侯府出面呢。” “不是说侯府与他们已不来往了吗?” “你懂什么?来不来往只是听说,到底是姓一个孟的,私底下如何会说给咱们听?其实我原也没打算用怀南侯府说什么,做什么,只是别捣乱就成了。这桩亲事可是我挑遍京城才定的,所以不能出半点乱子。” “三小姐人品相貌样样不差,满京里配谁都配得上。”洪妈妈这句话让胡氏心里很是舒坦。 “所以,咱们得快些了,这世子之位最迟两年就要定下来。这样才能给铮哥说亲,铮哥的亲事定了,映宁才能出嫁。” 洪妈妈见胡氏只提自己亲生的两个,也不好再提示她,三小姐的前面还有一位二小姐呢。 第188章 开始分权 樊妈妈在孟绾第三次打发孔妈妈来瞧自己后,再不好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去了。 她坐在桌子前,一边喝着粥一边听着伺候自己的小丫头说着昨天发生的事。 樊妈妈放下碗,“二爷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彩儿巴巴地追到大门口问回不回来吃午饭,二爷没吱声。” “昨儿夜里,上房要水了吗?” 小丫头红着脸摇了摇头道,“没,早起去后罩房,英婆子还嘟嚷,早知道这两天都没要水,她就不熬到那么晚睡了。” 樊妈妈擦了擦嘴,叹了口气,这还是新婚就拢不住二爷,等过了一个月,没有忌讳了,那二爷岂不是连回内宅都不情愿了? 小丫头见樊妈妈吃好了,小心翼翼地问,“妈妈,冬梅姐姐她……” 樊妈妈不耐烦地道,“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一大早就让冬梅来叫自己,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事。昨天拿着花名册子把院子里的人都聚了过去,问了一堆废话,册子也没还回来,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要从自己手里分权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自己只是一个奴婢,其实也是一直盼着二奶奶早些进门,把清和园管起来。可想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这一回事,就这位二奶奶,一天一个故事,她怎么放心把清和园交给她?这清和园可是二爷唯一可以安安静静思念先王妃的地方了。 ―――――― “让顾河送你回去,正好把那天我交待你办的事一并告诉柳妈妈,下午让秦氏和冯氏进来见我。” 孟绾的两个陪房昨天住到了周家的后街,顾河和秦氏,孟绾是要把他们派去自己的陪嫁铺子上的。 王氏一共给了孟绾三个铺子,两个庄子,还有金明胡同的那处宅子。铺子都是好地段,收益好的。孟绾不想换原来的掌柜,都是做惯的,做得久的,她只是让顾河管着所有铺子的大掌柜,就是一个总管。 另一家的陪房,男人姓郑,行二,叫郑二,媳妇姓冯。冯氏是孟绾那位奶娘永庆家的大女儿,郑二一直在王氏的庄子上,种田是把好手。 串儿点了点头,把昨天周钰回来给孟绾的信整齐地折好放入怀中,“二奶奶还有其他吩咐吗?” 孟绾撑着额头想了想,“你不用着急回来,陪着郭妈妈聊聊天,再回沁园瞧瞧。” 串儿心领神会地点头,见孟绾再没说话,曲膝告退。 下得台阶,与迈步而上的樊妈妈走个正着,见串儿穿戴整齐,还罩着斗篷,刚想开口询问,串儿却是对着她一福,掀开门帘笑盈盈地道,“妈妈可算是大好了,二奶奶刚刚还与咱们说,若是还不见强,就要请大夫进来瞧瞧了。” 说完冲着山灵道樊妈妈来了,让她去通传。有了这句话,樊妈妈自不好直接就往东屋去,无奈只得站在厅堂里等着,盘算着串儿这是要做什么去?难不成回侯府告状去? 好一会,山灵才打开东屋的门帘让自己进去,樊妈妈瞧着山灵那张不见笑容傻乎乎的脸,只觉得额头那根粗筋跳的厉害。 进得屋来,孟绾坐在暖炕上,孔妈妈站在旁边正点头应着什么,冬梅拿着一本册子,孟绾每说完一样,她就划一下。 对于自己的到来,主仆三人都没去瞧她,更没人与她打招呼,好似没有这个人一样,该干嘛还干嘛。 樊妈妈站了一会儿,想了想,不情不愿在对着孟绾行礼问安。孟绾瞧着樊妈妈行完礼才恍然大悟地道,“樊妈妈几时进来的,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 冬梅笑着收起册子,“奴婢也没瞧见呢。” 孔妈妈笑道,“刚刚才捋明白三五个人,正伤脑筋呢,根本装不下第二件事。”说完去拉樊妈妈的手,“姐姐可好些了?若是还不舒服,不如叫了大夫进来瞧瞧?只是不知道王府惯常来的是哪位?” 冬梅倒了一杯茶送到孟绾手里,“孔妈妈瞧奴婢做什么,咱们初来,连大门冲哪边开都不知道,就这三五个下人的林林种种都研究好半天,哪里知道惯常给府里瞧病的是哪位大夫?” 樊妈妈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里明镜,这是二奶奶敲打自己呢,哼,这回知道没有我不成吧,几个清和园的下人就让你们忙乎半天。 “不知二奶奶叫奴婢来有什么事?”樊妈妈瞧着孟绾并没有让冬梅给自己搬绣凳的意思,直接切入正题。 “原本有你在内宅我也不着急,想着园子里的事慢慢上手就好,只没想到,我这才进门三天,居然就把你累倒了。也是我想得不周到,这一大园子的人和事都由你一个来管自然是忙不过来的,打从今儿起把管理丫头婆子们的小事都交给孔妈妈吧。” 樊妈妈实没想到孟绾动手这样快,依着这几日她惹出来的那些事,这园子里正是依仗自己的时候,刚刚冬梅也说了,三五个人的情况她们都研究了好一会,这一院子人呢,再说还有府里其他院子里的情况,没有一个知根知底地参与,单这一项,没有三五个月是弄不明白的。 原以为今天叫了自己来。是想求着自己帮着她捋这些下人的事,当时还想,若是她们提出来,自己必要拿捏一下才好,再趁机拿她这几天的表现说事,好叫她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樊妈妈青着一张脸刚想接话,孟绾又道,“至于二爷和咱们园子的日常开销花费,我想还是由樊妈妈来管好了,毕竟二爷的人情往来樊妈妈这些年心中也知晓。” 听到这里,樊妈妈抬起头看了孟绾一眼,这倒是出乎她意料了,再一想,二奶奶说的也对,每个府里的情况都不一样,尤其是对外的人情往来,清和园里的一直是她在打理,谁家什么情况,怎么往来她是再清楚不过的。这样想着,心里略微舒服了些,这样,园子里两个妈妈,一个管人,一个管钱,这样说出去也好听,自己不至于太丢脸。 把人和钱这样分配,孟绾是仔细想过的。鉴于樊妈妈这几天的表现,孟绾歇了她能帮自己的心思。但又不能一下子收回她的权力,一则她是周钰的奶妈妈,面子总是要给的。二则还要利用她清理清和园里的人。 所以,想来想去,就让她继续管着周钰的钱袋子吧。嫁进来几天了,胡氏一直没说把王氏陪嫁的铺子,庄子什么的交给自己打理,当然现在也不是上门去要的时候。 对于周钰把亲娘留下的嫁妆都败干净的说法,她也是听刘氏幸灾乐祸的念叨过,虽然孟绾相信王氏当年的嫁妆怕是有一多半都落入了胡氏的手中,但周钰也没有法子,谁叫他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呢,谁叫他“睡”一晚小梅花就上百两银子呢。 因此,孟绾并不指望周钰有太多的浮钱,在她看来,除去府里的月例银子,弄不好周钰都得由周映容去贴补。当然,这方面的情况她并不准备去问,以前,周钰是如何处理这些的,在周钰没有主动交待给自己之前,她是不会插手的。 所以,让樊妈妈继续管着银钱是目前最正确的,当然,也仅限于周钰的。 第189章 布置起来 周钰从平西侯府出来,太阳已移到了西边,明福牵了马过来, “二爷,回府吗?” “你先回去吧,告诉二奶奶,晚上等我回去一起用饭,我去趟铁铺。”说完,翻身上马,马鞭一甩,向着城南而去。 “二哥,你这成亲才四天,往铺子里就来了两天,人家不是说新婚一个月不能空房的嘛?” 黑大个在后面拍了一下六子,六子捂着脑袋大声叫着,“爹,管管你大儿子,他没事总拍我做什么?要是被他拍傻了,讨不到媳妇怎么办?” “你呀,不拍你也不聪明。你见过谁家娶亲一个月日日呆在屋子里的,不能空房是说晚上两口子都是要宿在新房里的。”齐叔一边看着手里打好的一把铁锄一边笑着说。 “什么?一个月都得和一个女人呀,二哥,那‘醉花楼’小梅花,还有‘云香雅筑’的彩蝶姑娘可不得独守空房了。”六子摇头晃脑地说。 拍,脑袋上又挨一下,“黑大个,你再打我,我真和你急了呀。”六子一下子跳了起来。 “打你是应该的,乱说什么?你二哥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你不知道呀,还在这里打趣他。”齐叔把铁锄放到一旁,站起身朝后院走去。 周钰笑着拍了拍六子的肩膀,“你二嫂身边的丫头做汤面那叫一个好吃,回头带她出来给你做。” “真的?比街角老五家的还好吃?”六子打小就喜欢吃面条,任你大鱼大肉摆在他面前,总比不过一碗细汤面叫他开心。 “等你吃过再评判就是了。” “那二哥,你什么时候能把二嫂带来,爹说要我给二嫂好好磕个头呢。” 周钰想起成亲头一天,齐叔带着自己去看王氏的情形。齐叔拿着袖子一遍遍擦着墓碑,喃喃自语,“小姐,您安心吧,二少爷要娶媳妇了,是您认识的。老奴瞧过的,很不错的小姐,有勇有谋,必不会让胡氏得了便宜去。且二少爷也是极欢喜的,老奴瞧着二少爷长大,让他真心高兴的事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您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他们,夫妻同心,携手白头。” 听着齐叔哽咽的声音,周钰眼泪滴落,他磕着头轻声道,“娘,儿子有家了,您安心吧。以后儿子回家也有热饭吃,有人给留灯,出门在外有人挂念,有人担心了。孟绾极好,您一定会喜欢,等着把府里事料理完,我就带她来给您瞧瞧。” ―――――― “该让你见的时候,二爷自然就带了来,你急什么?”黑大个摘下围裙。 “我这不是着急要红包嘛,也不知道头次见二嫂,会给我封多大的红包,嘿嘿。” “头次见?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周钰抱着双臂笑道。 “那几次不算,那时候她还不是我二嫂呢。”六子晃着脑袋,“若是知道她做我二嫂,去年照顾吴痕那段时间,我就该多帮她干些活。” “怎么,你偷懒了?”黑大个问。 “那倒没有,哎,二哥,吴痕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我刚从岳三哥那里过来,落雪前吴痕一定会回来的。” 几个人聊着天,齐叔慢慢地走过来,端着自己惯常喝茶的小壶,对着嘴喝了一口道,“消息都散出来了。” 周钰轻蔑一笑,“没个好话,说什么王妃仁慈,平日对二少爷的好全都是肉包子喂了狗。哪家媳妇不唤婆母娘亲的,单是郡王府的二爷,不敬自己的继母也就算了,连着自己的媳妇都不让认母亲。” “还有,昨天晚上的事也传了出来。”齐叔坐了下来轻声道。 “哦,倒是够快了,这个是怎么说的?”周钰无所谓地问。 “新进门的二奶奶跋扈不讲理,连个没有什么交集的丫头都不放过,说是那个丫头被牙婆拉上车时还在破口大骂,从桂树胡同一直拐上南石大街都不曾闭嘴。”六子嘻嘻地笑道。 慎郡王府所在的胡同叫桂树胡同,南石大街是城东一条十分热闹的街道。 “哼,必定是说这样的女人将来怎么能当得起郡王府的女主人。”周钰笑着摇了摇头。 “那些信她们话的人也是没脑子的,哪家卖丫头不塞了嘴巴推出去,由着下人骂街?”黑大个坐了下来开始拉风箱。 “没错,就是这样传的。先是二奶奶唤王妃娘亲惹得你不高兴发了脾气。再就是请安误了时辰却不受王爷说教。还有二奶奶因为一条裙子与孙少爷生气,还赶走了孙少爷的奶娘与贴身丫头。还有二奶奶与你的奶娘不和,才进门几天就把你的奶娘气病了,呵呵,所以,虽你成亲才几天,但已经是京里大户小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可惜好好一个二奶奶,被他们说的一无事处。”齐叔沉声道,脸色不是很好看。 “哼,王爷只关心这些消息给他脸上抹了黑,却从来不管这些消息是从哪里来的,从我记事第一次闯祸时便是如此。” 齐叔听着周钰说自己的父亲便不再接口。 “二爷,接下来……”齐叔俯下身子轻声问。 “不急,让她蹦去吧。她儿子马上就要议亲了,她心大着呢,所以只有她着急的份,咱们先这样,不管什么事都要压着,由着她去。而且青儿心里都有数,她既然这样安排,自然有应对的法子,我对她有信心。且刚刚与岳三哥还说起,现在最重要的是宫里的团圆饭千万要安排妥当。” “没错,这么难得的机会,定会部署周全的,只是没想到这个点子想得如此之妙,也不知道是林爷自己想到的,还是身边的哪位高人指点的。”齐叔端着茶壶慢慢坐在周钰对面。 “姐夫也说,这半年来,林爷那边的一些事情与以前大不同了,有些事好似未卜先知一般。” 齐叔点了点头,“总之是朝着咱们想要的方向发展,许是林爷又寻到了精明的幕僚了。对了,孟三公子的事如何了?” “我今天去岳家着重就是去办这件事的。” “哦?你对你这位舅兄的事还是很上心的嘛。”齐叔难得地调侃周钰。 周钰嘿嘿一笑,“那是自然,孟家那么多哥哥,也就孟维对青儿是真心的好。以后,谁对我青儿好,我就对谁好。” “二哥,我也对二嫂好,你把你那钨金马鞭给我呗。”六子蹲在周钰跟前讨好地道。 “起开,一边玩去,小孩子家家的。”周钰把六子伸过来的头拨到一边。 齐叔看着周钰那开朗的笑容,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真好,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但成亲后的周钰好似变了一个人,真正地沉稳下来了,再也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抹眼泪的二少爷了。 “孟三爷什么时候走?与岳三爷一起吗?”齐叔接着问。 “三哥的意思是一起走,毕竟孟维属于半路出家的,让他自己先去,怕立不住。而且,利用这段时间还可以让孟维在包师傅那里多练些时日,对他今后总有好处。” 齐叔点点头,“孟三爷去苗地实是一步好棋,二奶奶眼光长远呀。” 周钰听着齐叔夸孟绾,骄傲地挺了挺胸膛,“没错,不单单是对孟海的一个警告,更会为林爷接下来的布置多一招棋。” “嗯,这样看来,两年内做到五品应该不在话下。” “岳三哥的意思,若孟维真是个可以培养的,他会亲自与秦大人过话,小打小闹的弄上几场,挂几个军功更好。” 秦大人是四川都护府总兵秦忠。此人原是镇北王副将,骁勇善战,有勇有谋,后在镇北王的举荐下,任了四川总兵。 路铺好了,一切就看这孟维是不是这块料了,若是扶得起来,日后在林爷的大计中倒是可以一用的。再不济,也比这样呆在侯府碌碌无为,瞧人眼色过日子强。 第190章 日常忙碌 郡王府的规矩是每天早晨要请安,晚上则不用,一般都是每月的整数时一家子聚在一起吃个饭,遇特殊情况临时通知,就像昨天和前天。 不用去君悦居,孟绾很是开心,大家都忙了一天,孔妈妈带着冬梅和彩儿她们归置着嫁妆,却惹了一肚子气。 那些个大件的只凭丫头们根本搬不动,只能叫那粗使婆子来,彩儿去寻了樊妈妈两趟,那老太婆都以她不再管着院子里人员安排给推了,让彩儿去寻大奶奶派人过来。 孟绾听得这话,摇了摇头,也不生气,让彩儿带着快嘴的彩霞一同去钟粹园寻谢芬。彩儿明白孟绾的用意后,两个小丫头一路走一路板着个脸,无论遇到谁都要埋怨一通,说什么二奶奶指使不动樊妈妈,樊妈妈给二奶奶下脸子等等。 看着跟在自己丫头身后高高兴兴去叫人的彩儿,谢芬冷冷一笑,“真不知道怀南侯府的世子夫人是怎么想的,自己女儿没本事,倒给寻几个有心机的放在身边呀。听说这个彩儿还是个二等呢,嘴边居然没个把门的,这下可好,以后清和园的事,我瞧着倒不必让咱们费心打听了。” 谢芬身后站的是她的贴身丫头叫如意,姓着主家的姓,嫁人后回到钟粹园里做着管事妈妈,极有体面,外人都唤她一声谢妈妈。 如意把夹袄披在谢芬的身上,“打不打听的,最后都能听到,您也说了,二奶奶刚进门,什么脾气秉性的咱们还不知道,除去王妃那里授意的,犯不上巴巴地去探听什么。” 谢芬点点头,自从生完宏哥她就坐下病来,真正寒冷的大冬天还没什么,就是这深秋和初春的时候,格外怕冷,手脚冰凉,身上也虚得厉害。 “我一想到昨天掐宏哥那一下,就心疼的要命,长这么大他可是连磕碰都没有的。”谢芬想着昨天回来后,看着宏哥大腿内侧被自己掐的那处红痕,心里恨极了。 “我真是没本事,她们斗法却拿我儿当筏子,我还得笑盈盈地送上去。”谢芬裹紧身上的夹袄。 “大奶奶,不是您没本事,是眼下实是没办法,不按王妃说的办又能如何?二奶奶没进门前,您还说指着那是个厉害且精明些的,能与王妃打打擂台最好,这样咱们就可以坐着看戏。可谁曾想,二奶奶居然是这样一位扶不上墙的。这才五天的时间,弄出多少事来,件件都是按着王妃的心意来的。”如意轻抚着谢芬的后背。 “原本想着把孟绾推到前头去,我也能好好歇歇,却不想连找个粗使婆子倒腾嫁妆,自己院子里的都支使不动。若是这样,我也不必放太多的心力在她身上了。” 谢芬揉了揉了太阳穴转过身,“去把宏哥抱回来吧。” 昨天宏哥的奶娘被发卖了出去,晚上怕他闹,谢芬搂着睡的,一大早,李氏就打发婆子来把宏哥抱去她那里了。 对于李氏,谢芬有时真的很无语,就算你是王府的侧妃那也是妾,自己可是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按理只认胡氏一个婆婆。 可那李氏人前不敢怎么样,背地里却把婆婆的架子端得足足的,但凡在哪里做的不衬意就寻周铭哭诉,说自己瞧不上她这个婆婆,引得周铭不高兴。 更让人生气的是,自己嫁进来三年,好不容易生了儿子,刚刚站住脚,李氏瞧着她得了些管家的权力,巴巴地靠了上来。今天要这个,明天要那个,样样都要让她比照着王妃的来。 谢芬心里堵得慌,就是这管家的权力还是自己伏低做小地为胡氏办了多少昧良心的事换来的,且都是不痛不痒的,那些个大头的,有油水的差事,胡氏怎么可能放手让自己去做。 可谢芬没有任何办法,周铭是个孝顺的,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姨娘也是没办法,外祖父一家子都指着她,她不多得一分,如何顾那么一大家子去。你现在越来越得王妃信任,别处紧一些,姨娘这里就够用了。” 谢芬想着李氏那群娘家人,隔三岔五在跑到后门,大包小包在往回拿,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谢芬现在也想通了,拿就拿吧,又不是她的,王爷不说话,王妃不吱声,她何必去做那恶人,她就不信了,李氏这样往娘家划拉东西,胡氏会不知道?之所以当做不知道,还不是要拢着周铭为她儿子挣钱,拢着李氏对付王爷那些姨娘通房,拢着自己与这位新二奶奶打擂台。 这只是她们现在对胡氏有利用价值,若是有一天世子之位真的落到周铮头上,谢芬不敢想胡氏又会是怎样一副面孔。 ―――――― 彩儿带着几个婆子回来,晚霞去取了册子过来,正准备念一样让这些婆子搬一样呢,一个面孔黝黑,个子高大的拍了拍衣服道,“一会干完了,这位姑娘可得好好瞧瞧,虽说都是大件,咱们自己都是搬不动,扛不走的,可真是少了或是损坏了哪里,出了这个门,咱们可是不认帐的。” 她旁边一个年纪略轻些的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少说两句。婆子不高兴地道,“我那碗稀饭可是刚刚喝了两口,急的什么似的,没得叫人干活不叫人吃饱的。” 另一个年纪大一些不耐烦地道,“行了,快干吧,洪妈妈那边还让一会去把三小姐院子里的花树都移到暖房去,今天晚上也许会下霜呢。” “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得先搬三小姐院里的花树才成,那是活物,怕冻的。二奶奶这嫁妆也不怕冻,晚个一天两天再搬想来也没什么打紧吧?”黑脸婆子冲着彩儿道。 “对呀,虽说咱们是杂事处的,可事情分轻重缓急不是,再说这清和园里也有干杂活的,也不必事事都叫咱们来吧?” “叫我说,不若咱们先去三小姐院子吧,那些花树我可是知道,是三少爷特意为三小姐寻来的,一株就得五十两银子呢,这要是搬得晚了再冻坏了,回头算谁的责任?”黑婆子冲着年纪大的那个婆子道。 黑婆子的话刚说完,正遇串儿办完事回来,闻言一拧眉头,上前道,“二奶奶倒是没什么,你们若实在没时间自去忙你们的,别说一天两天,就是十天半个月也无妨,放在这里又不怕冻。” 黑婆扭身瞧串儿,见她穿着体面,手腕上的金镯子明晃晃的,知道必是二奶奶身边得力的。只是再得力又能如何,这位新二奶奶才进门几天就弄出这么多事来,伺候的下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位姑娘说的对,既这样,那咱们先去三小姐那边,若是干的快咱们就回来搬,若是慢的话,就得劳二奶奶再等等了。”黑婆子说完得意地扭身就要往回走。 年纪大一些的婆子皱了皱眉,看着三三两两要跟着黑婆子往外走的人刚想说话,串儿却道,“我们二奶奶好性不着急,只是二爷一大早出门时可是说过,让把二奶奶这些嫁妆都入了库去,若是二爷回来瞧见可怎么办?” 彩儿已被这些婆子气得鼓鼓的,要不是彩霞一直扯着她的衣角,她刚刚就会与黑婆子吵起来,听得串儿把周钰搬了出来,心念一转道,“哎呀,串儿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可怎么办?要不咱们回侯府,请世子夫人派人来帮着归置吧?” 串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彩霞,你去看看咱们院子里都有谁在,都叫了来。彩儿,你去回大奶奶,多谢她派了人来,可咱们实在不知道三小姐院子有急活等着,倒让大奶奶费心了。” 彩儿和彩霞听串儿说完,一叠声地应是。 那年纪大的婆子一把扯住彩儿,“二奶奶这些东西又没有多少,咱们手快一些两个时辰也就妥了,三小姐那里下晌再去也是使得的。” 说完狠狠瞪了黑婆子一眼,走到彩霞身边,“烦姑娘对着册子叫咱们搬,别弄错了,回头对不上账。” 彩霞见串儿点头,笑着打开册子,又指着一架屏风,“先搬这个吧。” 第191章 进展顺利 此时的孟绾,穿着孔妈妈为她做的葱绿色对襟小袄,下面是墨绿的裙子坐在炕上,一张小小的炕桌上铺满了纸张。她的头发编成两个辫子互相交错着盘在头上。 彩儿她们特别喜欢孟绾这种梳头发的方法,其实孟绾也是无法,这个时代没有皮套,光靠着发带去系头发,没一会就松散了,她又不爱抹那些头油什么的,所以只能梳辫子,这样结实一些。 听见门帘声响,见串儿进了屋,“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奴婢把信交给三少爷了,三少爷说他明天就去。” “母亲那里,她明白什么意思没有?” “世子夫人说多亏您让奴婢今天回去了,她原本打算晚上的时候与侯爷和夫人还有世子爷说三少爷的事。既然您想的这样周全,她就先不说了,三少爷也说由平西侯与咱们侯爷说这件事更好,也免得日后说起来,再让世子爷埋怨世子夫人,或是三爷再有别的想法。” 三爷指的是孟海。 孟绾点点头,昨天与周钰商量着,让孟维去四川这件事不能让王氏说出来,最好是请岳侯爷出面,理由是岳震转了年就要去赴任了,身边总要跟几个知根知底的,在京里瞧来瞧去,觉得孟维很不错。 孟长峰一定会举双手赞成,除了孟绍将来继承侯府外,其他的孙子就算他孟长峰再怎么运作,能请荫恩的也有限,皇上不可能个个都给,与其都在京里等着,不如寻了机会走出去,再说孟维实不是读书的料子,想指着他中举那是难上加难。跟着岳震出去几年,混个六品应该没问题。 只要孟长峰答应了,孟维就可以光明正大跟着岳震走,至于到了四川是跟在岳震身边还是去秦大人那里,那就是他们自己说得算的事了。 这样也不会引起孟海过多的关注。 “世子夫人气色还不错,郭妈妈说不叫您担心,她会时刻盯着夫人吃药的。况且还有三奶奶陪在身边,这几天,三奶奶日日带着孩子去善知堂陪夫人呢。” “三嫂不准备和三哥一起去吗?” “三少爷说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总要安顿下来才能接三奶奶过去。而且三少爷也不放心世子夫人一人在府里。” 孟绾叹了口气,看来孟维对孟绍也是不满的。 “奴婢去柳妈妈那里时,正遇见青蕊姐姐要走。” “啊?姐姐回去了?” 青蕊和娇红是孟绮的陪房,青蕊的丈夫林青打理着孟绮的嫁妆铺子,娇红两口子则去了孟绮的陪嫁庄子。 “是去辞行的。” “辞行?什么意思?” “说是四小姐让青蕊姐姐与姐夫去南边一趟。” “南边?知道做什么吗?” “不知道,青蕊姐姐说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四小姐叫她们两口子去打听个什么人,到时候就知道是什么事了。青蕊姐姐说,时间不会很长,两个月就会回来。” 孟绾一脸不解,去南边找什么人还是办什么事?孟绮从小到大都没离过京城,怎么会让青蕊去南边找人? 她又想起孟绮拜托她寻一个额头有痣的丫头来,怎么孟绮现在要做的每件事都让觉得毫无头绪和章法? “柳妈妈明白我的用意吧?” “是,奴婢一说她就知道了,她让奴婢转告您,她现在在府里也没有正经差事做,时间上宽裕的很,得了空就会出去转转,无论是那慈幼局还是寺里,或是牙市,总能遇见适合的。” 孟绾点了点头,这院子里原来的下人她是一个也不想用的,等着自己慢慢清理干净了,自然要从外头再买。先让柳妈妈选起来,再好好调教一下,到时候跟着一起送进来,也省得自己再费心力了。 “还有,您让她寻的那个额头有痣的丫头,柳妈妈特意去了她认识的那两个牙婆家里,并没有那样的人。柳妈妈说,她会继续留意的。” “嗯,这件事不能着急,让她慢慢看吧,园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清理干净。秦氏和冯氏她们安顿好了?” “是,奴婢回来的时候去后街瞧了,因着冯嫂子过了年就要与郑二哥去庄子上,所以暂时与顾二哥一家住在一起。” “你想着,等着顾河去了铺子上,你就把柳妈妈接过来,到时候有什么事让她去做也方便。” 串儿瞧着一桌子的纸张,旁边放着画眉用的碳笔。她早就习惯孟绾这样写字的习惯,拿起那碳笔用剪刀轻轻修了修。 “你帮我瞧瞧,有没有漏的。”孟绾站了起来直了一下腰,弄了一上午,也不知道这些人物关系她捋顺的对不对。 串儿拿起那一页页的纸,只见每一页上面都有王府的一位主子的名字,然后就是他们院子里的情况,再就是清和园和这些院子里有关系的人,是什么关系写的非常清楚。 “二奶奶,您让奴婢回来做就成,这多费眼睛呀。” 孟绾摇了摇头,“自己弄的心里有数,你们问的时候我在屋里,有的没听清楚,我也怕记错了。你一会再让彩云瞧瞧,若是没有错的,咱们就可以开始动手了。” “二奶奶可是有章程了?” 孟绾点点头,“本想拿樊妈妈开刀,可还需要她帮我唱黑脸,那就看看春桃和晚霞谁撞上来吧。” “樊妈妈她......”串儿问。 “你走后,我让孔妈妈去寻她,想着把嫁妆归置到后罩房的库里。原本我嫁妆里大件的就不多,本想着清和园里的人就够用了,犯不上去寻大奶奶。只没想到,樊妈妈说她现在不管人事,所以用人的活计她也没法子。” 串儿拧眉,这个樊妈妈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二少爷在府里艰难,就算二奶奶不是她预想的那样,但最起码也要多多维护。尤其是二奶奶刚刚进门,在这些下人面前,正是需要她这个老人提点的时候,她却做了甩手掌柜。 “她这是生气您把管理下人的权力给了孔妈妈。” “一半一半吧,我这几天的表现也是原因之一。也不知道大家是有意的还是她事先说了什么,孔妈妈去寻院子里那几个粗使婆子时,竟然都一水的干不了,有腰疼的,有手坏的,有吃坏肚子的,呵呵,总之就是没人能干这活。” “二奶奶,这也太,太.....” “没关系,不过是一些小孩子把戏罢了。库房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串儿把刚刚回来时瞧见的一幕,还有自己那些话说给孟绾听,“你现在去,今天来院子里干活的,每人一吊钱。” “一吊?给这么多?” “对,让大家都知道。人嘛,一旦涉及到利益,我倒要瞧瞧她们还能不能这样团结。还有,让孔妈妈把今天找理由不去干活的统统回家去,就说我体恤她们身体不好,回去好好养着,就让她们养着,什么时候求到孔妈妈跟前了再说。” 串儿点头应是,拿起腰间的钥匙开了孟绾的钱匣子。 没一会,王府里就传开今天去帮二奶奶归置嫁妆的每人得了一吊钱的赏。这在王府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别说那些都是她们应该做的,就是赏,一个给十几个铜板已是尽够了,却没想这二奶奶居然这么大的手笔。 等着下午的时候,又传出清和园里有四个粗使婆子被二奶奶强行要求回家里休息去了。说是二奶奶体恤她们,不必着急回来当差,一定要彻底养好才成。 几个婆子走在后街小巷,最前头的站住转过身对着一个圆脸的就是一口,“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咱们合起伙来必不会有事。现在瞧瞧,凭白一吊钱让别人得了去,这会儿还让咱们回了家,说是让养着,哪天让回去呀。” “我哪里知道会这样,都是提前打听好的,咱们不动,黑嫂子再搬出三小姐花树的事来,自然就会把她的嫁妆晾在那里,放个三五天叫她下不得台来也就成了。谁知道黑嫂子她们又干了,还得了钱。再说,这也是樊妈妈的意思,她的意思我总不能不听吧,我以为她都是安排好的,谁知道会这样。” “咱们刚才就不该出来,去给二奶奶赔个不是许就过去了。” “不出来?一大早孔妈妈挨个人叫咱们,只你头疼,她肚子疼,我腰疼的,这个时候叫咱们回去,你说你好了,不用家去?” “这个樊妈妈,真是害人不浅,她是二少爷的奶妈妈,自然不怕,可是害惨咱们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心里郁闷的很,为着那一吊钱,也为着啥时候说自己病好回去当差找借口。 走在最后的婆子摸了摸荷包里的那几个铜板,想着那黑胖子挑了头还得了一吊钱,回头得找她要去。 第192章 衣裳料子 嫁进周家十多天了,因打着收拾嫁妆的旗号,孟绾一直没有起早去请安。上次的裙子事件后,她又去了君悦居两次,一次与周钰一起,昨天是自己去的。 从归置大件嫁妆那天开始,孟绾几乎每天都要打发彩儿去钟粹园,今天要这个,明天问那个,有一天夜很深了还巴巴跑来问经常给府里看病的太医是哪位。 谢芬拢着被子听着如意的回话吓出一身汗来,想着莫不是这阵子针对孟绾的作法有些过了,让这新娘子害了病?细细一问才知道,说是樊妈妈生病了。 谢芬真是弄不明白了,还要请太医?她有没有脑子,单单常到府里的大夫都是为主子瞧病的,就是那些姨娘们也不是能请就请得动的。这孟绾倒好,一个管事妈妈得了病居然要请太医,她是真傻还是不懂?这种得脸的婆子,去街上药房里寻一位坐堂大夫已然是天大的脸面了。 而那天要给樊妈妈请大夫瞧病的原因是胡氏给孟绾的那块料子引起来的。 料子送来时,孟绾和屋子里的丫头都觉得好看,颜色鲜亮,质地柔软,不是平日里常见的,当时周钰还笑她占了便宜。 孟绾也觉得这料子不错,与冬梅比量半天,最后决定做件斗篷不错,里面衬上宋氏给她的那块狐狸皮,冬天里穿出去倒也暖和还好看。 冬梅是专管孟绾衣服首饰的,手里拿着料子,想着二奶奶把这项活计交给自己,怎么也得做好才行。打听了清和园里做针线最好的是绿柳,于是捧着料子去寻她,想让她给些建议,绣上什么花纹更好。 只绿柳拿着料子细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好姐姐,这块料子还是别给二奶奶做了。” 冬梅不解,问其原因,绿柳道,想亲自与二奶奶解释。 听着绿柳犹犹豫豫并吞吞吐吐的解释,孟绾脸色微变。“咱们院子里还有谁知道这块料子的来历?” “其他人并不知道,樊妈妈与奴婢知道也是那天去针线房送秋衣尺寸时,听三小姐身边的谷雨说的。针线房上的听谷雨炫耀都羡慕得不得了,说是没见过那样的料子,求谷雨拿去让大家瞧瞧。”绿柳说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眼孟绾,想了想继续道: “奴婢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只瞧着那料子好,回来的时候,樊妈妈还说不过是西洋过来的料子,象是谁没见过似的,要这样显摆。奴婢当时还说,怕是觉得是永安公主点名赏赐的,所以才更加珍贵。” 孟绾与冬梅对视一眼,樊妈妈这是要做什么?从上次赏赐了帮着抬嫁妆的每人一吊钱后,樊妈妈往上房的走动就勤快了起来,每天都会来请个安,倒也没有多热情却也恭敬。 当时孟绾还想着,若是樊妈妈能这样也不错,虽说没有她的帮忙自己在清和园立脚会慢一些,但总比一个在后面扯后腿的强。 碧儿来送料子时,樊妈妈正在屋子里,周钰在外头的花销,那些铺子都是一个月来结一次,樊妈妈和孟绾汇报上个月周钰的花销情况。 料子拿进来,孟绾自然要打开来瞧瞧,再赞美几句,然后表示一下感谢。彩儿当时还欢喜地道从没见过这样的料子,问樊妈妈见没见过。樊妈妈一脸纠结地瞧着那料子,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没见过。 呵呵,她哪里没见过,她分明还知道这料子的来历,却不提醒自己。 想着刚刚绿柳的话,这料子是西洋那边进贡上来的,只得两块,皇上都给了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见颜色鲜亮,就给了永安公主和芳华公主每人一块。 夏日里,永安公主过生辰,周映宁在永安公主寝殿里因着及时把那只落水的波斯猫抱了起来,却把自己的衣裙打湿了。那猫是永安公主的心头爱,周映宁此举让永安公主很是感激,人刚从宫里回来,赏赐就到了。其中就有这块料子,且女官还特意交待了这料子的来历,还说永安公主希望能在新年的宫宴上瞧见周映宁穿。 孟绾闭了闭眼睛,若不是绿柳,自己铁定是要裁来穿的,回头再被胡氏一撺掇,没准还真能穿去新年宫宴上。 到时让皇后娘娘或是永安公主瞧见…… 有些事被外人知道或者传出不好的名声,那是她想这样做,只是应付眼前让敌人掉以轻心的障眼法。但这件事被传出去,对于她和周钰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个胡氏比她想象的还要阴险。 只樊妈妈的做法却让孟绾更加生气,她就算再不满意自己,对自己有意见,但涉及到这样的事,她怎么能不提醒一句呢?孟绾现在都可以想到,等到传出慎郡王府的二奶奶穿了永安公主赐给三小姐的衣料子,再加上周映宁恰到好处的无奈或是当着命妇的面,向皇后娘娘赔罪,向永安公主道歉时,她是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绿柳站在那里看着孟绾半天没说话,不安地去瞧冬梅。冬梅也想到了这件事的后果,得亏自己多问了一句,若就那样裁了,后果真是…… 沉默半晌后,孟绾喝了口茶轻声道,“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也是我大意了,差一点就……从明天起,你跟在冬梅身边,哪屋哪院有什么情况,你提点着冬梅。” 绿柳听得这话,眼神一亮,连忙行礼应是。 ―――――― 周钰一只手敲打着桌面,听着孟绾把事情说完,叹了口气,“樊妈妈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这是怎么了,从咱们成亲到现在,她这一桩桩的事与以往处事大不相同了。” “我也觉得奇怪,若只是对我不满或是不放心,也不该在这种事上袖手旁观,因为一旦发生不好的结果,对你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她不会不知道这个结果,这可不单单是让我没脸的事。” 周钰嗯了一声,“你想怎么办?把料子还回去?” “还?怎么还?一是长者赐不好辞,二是当时不还,回头又还,说不过去的。” “也罢,放在那里吧,不穿出去总不会有事的。” 孟绾想了想,走到周钰身后,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俯下身子贴着他的耳边轻声道,“她想算计我,我自然要让她以为她算计了我才是。” 周钰拉住孟绾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笑道“哦?娘子有何妙计?” 孟绾的脸颊贴着周钰的轻轻摩擦,“主意倒是有一个,能不能用得上再说,先准备着,只是需要夫君的帮忙。” 周钰听得这话,一个转身把孟绾抱到自己腿上,孟绾哎哟一声,伸出拳头轻打周钰的胸膛,引得周钰哈哈大笑,还不待孟绾说话,低下头吻住了那嫣红的嘴唇。 好半天,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周钰一只手依然搂着孟绾的腰,另一只手去解着她的衣带。 孟绾很喜欢这样的小动作和小情趣,她不是古人,也不知道古代夫妻的相处是什么样的。但从小说和电视剧里可以看到,更多的是呆板的,固化的一种模式,她不喜欢。 她希望与周钰之间更是那种自然的,随心的,能让两人愉悦,恋爱一般的感觉,也有利于感情的发展。 没错,感情,虽然成亲还不到一个月,但孟绾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王小二了,他阳光,热情,认真,毫不掩示对自己的喜欢,两个人时的那种浓烈,深深感染着孟绾。 而孟绾也非常喜欢,她享受着周钰带给她的颤栗和激情。 孟绾由着周钰解着她的衣带子,抱着他的脖子,一边亲着周钰的耳垂,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周钰正把孟绾肚兜的带子解开,瞧着下滑的肚兜被山峰挡住,低下头想要用嘴把那块布料从山峰上移开,听得孟绾这话,扭头去瞧她。 孟绾一脸得意,“怎么样?这个主意好吧?只要夫君能寻得来,我保证让胡氏母女当众没脸。” 周钰对着孟绾的脸颊就是狠狠一吻,“这有什么,咱们又不着急,总会寻到的。你也知道,不学无术的浪荡子的朋友弄这些东西不会有问题的。” “哎呀,王小二,你属狗的呀,做什么咬我?” “狗?嘿嘿,你夫君我可不属狗,我是属狼的。”周钰说完抱着孟绾站起身来向着内室走去。 第193章 给我盯紧 因着孟绾这个计划,原本还想去质问樊妈妈的周钰改了主意,但周钰也意识到上次与樊妈妈说的那些根本没用。 “我倒是觉得,只她自己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孟绾由着周钰帮她系着衣带子,“你下回能不能轻些,跟几百年没吃饱似的,下回好好饿你两天。” 周钰看着孟绾肩头自己吻的那道青紫,扯了扯她的衣领子,“你若真敢饿着我,就不是现在这样子了。” 看着周钰抬起两人刚刚擦洗后的水盆进了耳房,孟绾站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回来的周钰。 孟绾也是才知道樊妈妈拉着丫头问要了几次水是什么意思了,她一边对樊妈妈这种没认清身份的表现不满,一边又觉得两个人的事两个人处理更好,做什么抬水要水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那什么了。 而周钰也是个不喜欢别人打扰的性子,两口子能自己做的事绝对不唤丫头,尤其是房里的事更是亲力亲为。下人们也都习惯了,只要周钰回来进了内室,没有吩咐都得离东屋至少五米以上的距离。 成亲以来,除去洞房后那两天,周钰顾着她身上疼外,这几日就没断过,还是她严厉警告,每天只许一次,周钰才勉强答应。当然,每次事毕两人都是自己收拾,周钰也喜欢这样,你帮我,我帮你,所以,外人自不知道两口子是个什么情况。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周钰把香饼扔到香盘里,淡淡的梅花香味散来,冲淡了屋子里靡靡的味道。 “我是想,会不会有人在樊妈妈面前说什么了,或是鼓动她做什么。你也说了,院子里各路人马都有,借着樊妈妈向我发难是最直接和有效的。” 周钰点点头,“到不是不可能,以前院子里没有女主人,那些人犯不上激着樊妈妈。这会儿你嫁进来,利用樊妈妈下你脸面或是给你使绊子是最直接的。而樊妈妈又不是一个多精明的人,哎,我又不好多说什么,但还是要敲打一下的,没得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嗯,只你别提料子的事,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说。院子里的事理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现在还不用,上次统计的那些一半真一半假,彩儿的糖没白搭。”孟绾想着彩儿带着彩霞出去一趟,捧着个空糖盒子一脸忿忿地道,把铺子里最好的糖给她们吃真是可惜的样子就想笑。 “只怕她打听到的也不一定是准的。”周钰套上外衫。 孟绾站起身帮着他把衣领子翻出来,“王妃虽然掌家,但她不可能把每一个人心都握住不是,尤其是那些角角落落的,无论是王妃还是谢芬都不会花精力去关注。但往往那些人有时知道的会更多,彩儿最擅长和这些人打交道,就算咱们送出去十罐糖,只要能得到一罐糖的有用信息就很好了。” 周钰点头“你也不要太着急,更不能上火生气,总要慢慢来的。这二十年我都过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再说我这世子之位到最后还得外头起作用才成,你只消多把胡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让她在你身上多费心脑筋,别给我在外头的事裹乱就成。还有,就是娘的事……” 周钰握住孟绾的手,“娘的事还是得麻烦你,毕竟是内宅的事,我就是再有法子,也不可能撬开所有人的嘴。再说,娘去了这么多年,那些老人都不在了,打听起来不容易。” “放心吧,我知道你的心思,做过总会有痕迹。且咱们院子里我心里已有了章程,等住了对月回来后,我就着手清理。” “你准备住多久的对月?” 大夏朝女子出嫁有住对月的风俗,就是成亲满一个月后可以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一般不超过一个月,在娘家住的越久,代表夫家对女方越重视。 “现在还不知道,我想着把要做的事都集中一下,利用住对月的时间一件件处理。” “我去樊妈妈那里,然后去铁铺。” 孟绾瞧着外头暗黑的天色,叹了口气道,“太晚了,你就别回来了,太折腾了。” “那怎么行,咱们可是新婚,断断不能空房的。万不能因为要做给别人看,就犯这样的忌讳,放心吧,宵禁之前我一定回来。”周钰低下头,在孟绾的唇上柔柔一吻。 看着周钰要掀门帘,孟绾轻声道,“你也莫要说太多,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放心吧。” 没一会儿,清和园的下人们就听得樊妈妈屋子里传来哭声,然后是二少爷的厉声质问,最后众人瞧着周钰铁青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瞧了瞧上房,提步向院门走去。 院里正点着灯笼的春桃惊讶地张大嘴巴,这么晚了,二少爷这是要出去? “二少爷?您要出去吗?天冷了,奴婢给您取件斗篷?” 周钰刚想拒绝,想了想道,“你去外院让明福寻一件拿给我。” 春桃一听,在灯笼的映衬下的脸越发嫣红,扭着身子一脸得意地向门口走去。 樊妈妈理好头发推门出来时,正瞧见周钰大步走出院门。想着刚刚周钰对自己的质问,眼神恶毒地瞧向正房。是自己小瞧这位新二奶奶了,就算周钰再不喜,两人也是新婚,小意温存几句再告自己的状,周钰就算作样子也会为她出头的。 周钰说自己没有配合二奶奶把院子里的事理起来,她还要怎么配合?她支使不动院里的粗使婆子时就该放低身段让丫头来寻她,可她却宁可给外人一吊钱的赏,也不让自己出面,弄得清和园那几个老油条巴巴看自己笑话。 自己还没说什么呢,她却先委屈上了,也不知道与二少爷说了什么,二少爷居然与自己说起本分来了。怎么?自己关心他们也错了,二奶奶原本就不得二少爷欢心,一进门就被胡氏拿捏的死死的,只有快些生下嫡子才能站住脚,也让二爷在争取那个位置时有更大的筹码,自己多问几句难道有错?整个王府除了自己还有谁关心他们的子嗣? 当然胡氏也关心,只不过与自己是两个方向罢了。 ------ “二奶奶,樊妈妈在门口站了好半天才回的屋。”串儿轻声道。 孟绾点点头,“这件事交给彩云,让她时刻盯着樊妈妈,瞧着这一段时间谁与她走得近,谁去她屋子里去的勤,别管是不是咱们院子里的,每天都要向你汇报。” “然后呢?总不能与她接触频繁的每一个咱们都……”串儿轻声问。 “办法我已经想到了,只消查出谁与她亲近即可,然后咱们‘对症下药’。” 串儿换着床单,别人不知道,串儿是知道的,这床单每天都得换新的。 “您是怀疑樊妈妈是被人怂恿了?” “不然呢?咱们来才几天的功夫,已然瞧出樊妈妈是个绣花枕头了,这样的人正是她们喜欢的。我总要知道是谁干的不是,这样才能把这院子里不相干的一个个赶出去。” 孟绾现在顾不了胡氏及其他人那边,自己院子的篱笆都扎不牢还敢做其他? “药呢?” “二奶奶,这药要吃多久?” 串儿从多宝阁匣子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子,拔开上面的软木塞,一股薄荷的清凉味道充斥鼻尖。串儿用小木勺取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放在小碟子里。 孟绾拿起药丸对着烛火看了一看,“先吃着吧,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行。”说完把药丸放进口中,也不用水,细细地咀嚼后咽了下去。 “二奶奶,您说樊妈妈是没注意衣料子的事还是明知道却不提醒您?” “我猜更是后者。” 串儿放好匣子倒了杯蜜水递给孟绾,“她为何会如此,前几日的事说起来也算是小打小闹,并不会影响到您什么。可这件事若是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裁了衣服再穿了出去,莫说对您的影响,就是二爷也会受人诟病的。” “她一个下人倒不会想到那么多,她现在满心眼子都是想拿捏我,或者说让我知道她的重要,让我摔个大跟头回头好知道没有她不行。” 串儿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樊妈妈了,“我现在相信您的话了。” “什么话?” “王妃之所以留下樊妈妈,并不是因为她是二爷的奶妈妈,也不是因为她是先王妃的陪嫁丫头。而是因为她足够蠢,以往她在清和园的一切,那是王妃不屑与她多做,留着她是给未来的二奶奶添堵呢。” 孟绾笑道,“没错,看来婆婆当年选她做二爷的奶娘,也只是占了个忠厚,忠心了。” “二奶奶,奴婢回来了。”外面传来彩儿的声音。 第194章 宋柱家的 “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瞧着彩霞早就回来了。”串儿看着彩儿如同牛饮一般喝了满满一杯热茶。 “原本我俩是要一起回来的,只在流芳坞那遇见了宋柱家的,她拉着我说了一会儿话。” 流芳坞是王府的一处水榭,并不住人,很是开阔的地儿,平日里供主子们游玩,景致很美,是慎郡府日常办宴的首选之处。 只是这宋柱家的是谁孟绾倒不知道,还没等她张口问,彩儿就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 “就是上回抬嫁妆时年纪略大些的那位,她男人在回事处跑腿,她平日里负责府里花木修剪的粗活,一个女儿在账房跟在钟婆子身边抄录。钟婆子是内院账房,和管伟家的一起负责内院账目。管伟家的是王妃最得力的,听说王妃自己的嫁妆账册都由她记着呢。所以,管伟家的一直压着钟婆子,但凡露脸得好处的活计都轮不到她,钟婆子没少发牢骚。” 孟绾满意地点点头,彩儿真没白逛,短短几天知道这么多已是不易了。 “宋柱家的还有一个小儿子,年纪太小当不了差事,没事的时候跟在角门婆子儿子的身后,给那些丫头婆子跑个腿挣块糖吃。” “她叫你是什么事?”串儿问。 “上回来院子里,那黑嫂子,就是那个又黑又胖的,不是挑事来着嘛,奴婢就细细打听了她的情况。黑嫂子的小姑子是三小姐身边得力的,听说是要跟着三小姐做陪嫁的,平日里仗着这层关系,连二小姐那边都不放在眼里,最会看人下菜碟的。” 串儿想着那天挑事的那个黑胖女人,正是她一口一个三小姐的才引得其他人跟着附和。她们事后倒是分析过,这个黑嫂子是三小姐那边的马前卒无疑了。 “她与宋柱家的有矛盾?”孟绾轻声道。 “二奶奶真聪明。”彩儿一边说一边冲孟绾竖起大拇指,“听说以前两人就不和,具体什么情形奴婢还没打听到,最近的一次是黑嫂子借着她小姑子的势,把原本属于宋柱女儿的活计抢给自己的女儿了。” “哦?那宋柱女儿在帐房的活计不好吗?” “好什么呀,说是帮着抄录,可那账目无论是钟婆子还是管伟家的,哪个可能让她瞧仔细。总是干些粗活,一天到晚被支使的团团转。但账上若是有出入或疏漏,她还得跟着吃挂落。” “宋柱家的原本要为女儿争取的是什么差事?” “是二小姐身边的二等丫头位置。” 孟绾点点头,做小姐身边的丫头的确是要比在账房强,除非她在账房能学到真本事。 “这么说,黑嫂子的女儿如今在二小姐身边伺候?”串儿问。 “嗯,傲气的很,有时连二小姐的吩咐都敢驳呢。”彩儿点点头。 孟绾明了,这是借着在小姐身边伺候过的名头,无论是将来嫁人还是再谋其他说出去都好听。 “她小姑子莫不是谷雨?”孟绾记得周映宁身边的一个丫头,长得很是漂亮讨喜,个子不高,一张巧嘴,去君悦居的几次请安,都是她跟在周映宁身边的。 “正是她。” 孟绾点点头,难怪黑嫂子的女儿不把周映寒放在眼里,只怕去周映寒身边做二等只是一个跳板,怕是王妃或是周映宁许诺了什么给她了。 “你接着说,宋柱家的寻你做什么?” “她说,她女儿昨天家去与她说,钟婆子这几日再合先王妃嫁妆的账目。” “什么?”孟绾抬头,“具体是什么?” “就是那些田庄、铺子还有其他的账目。” “她女儿怎么知道的?是听说的?做准吗?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不是听说的,是她女儿看到的。说是洪妈妈去寻管伟家的,只因为马上年底了,管伟家的忙着拢王妃的帐,所以就交给钟婆子做。钟婆子让宋柱女儿把先王妃的旧账册都找了出来,好大一摞,她单是搬那些账册就用了小半天,累得手都酸涨的厉害。” “她识字?我是说宋柱家的女儿。” “嗯,识字,宋柱家的教的,这宋柱家的父亲也是做学问的,只是运气不好,连个秀才都没中,后来家中出了意外,生计成了问题,她没办法,自己把自己卖了,后被王府安排嫁给了宋柱。” “她说先王妃的账册都拿了出去?” “对,账册上都有年份的,那丫头瞧得真真的,算起来应该是从先王妃去世之后的都拿到账房正屋去了。” 孟绾站了起来,她之先还想着用什么借口让胡氏主动把王氏的嫁妆拿出来,包括被周钰“挥霍”余下的实物,还有那些田庄铺子等。 胡氏这个时候让钟婆子捋账,难不成做好了与自己交接的准备了? 不会,王氏可是带着丰厚的嫁妆进的门,做为王家唯一的女儿,那时太后娘娘还健在,王氏的嫁妆只会更多,更精细。 就算是胡氏把账算在周钰头上,也不会什么都不剩下。相反,胡氏一定会精心管理王氏的嫁妆,让它成为她的摇钱树,所以,王氏留下的一定是令人意外的巨额财富。 而胡氏这个时候盘起王氏的嫁妆,原因只能有一个,做假账,等着交给她时,一定是没余下多少,甚至还会出现亏空。孟绾相信,王氏留下的庄子和铺子现在一定都换上了胡氏的人。她听周钰说过,当年周映容出嫁时带走的那几个铺子和田庄,还是胡氏碍着族里出面不得不交出来的。 “宋柱家的条件是什么?”孟绾站在窗边,看着院子里通红一片,因着是新婚,院子里还挂着彩绸,被红灯笼一映,很是喜庆。 “她说,若是二奶奶瞧得上她或是她女儿,等着时机成熟了,想让她女儿到二奶奶身边服侍。” “哦?你是怎么回的?” “奴婢说二奶奶才进门,什么都不懂,这几天发生的种种她也是看到的,她女儿跟在二奶奶身边怕是没什么前途。” 孟绾点头,彩儿随机应变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宋柱家的却摇头,她说她不会看错人,只那天抬嫁妆,转过头二奶奶就每人给了一吊钱,还把院子里因着各种借口不出力的都打发回去至今也没回来当差,她就知道,二奶奶是心善的,至于其他的事,总是时机不到。她还说,二奶奶就算是本事再大,也要有帮着探路的不是,樊妈妈眼瞧着与二奶奶不贴心,她托个大,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她,她知无不言。就算是她不知道,她夫家的姨母可是伺候过老王妃的人呢。” “宋柱的姨母?” “是,只奴婢并不知道是谁,这几天实是没打听到这一层。”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刘海。 “这有什么,你这些日子能打听这么多已是难得了。那宋柱家的与你说这些时身边可有别人?” “没,只她那小儿子在岔路口玩石子,想来也是怕被人瞧见。” “串儿,你这两天想个法子见一见她,她女儿叫什么?” “叫雪燕。” “二奶奶,这宋柱家的您要用吗?会不会是王妃设的圈套?”串儿担心地道。 “宋柱家的说的对,咱们现在能在府里伸手的地方太少了,樊妈妈又不配合,等着咱们打听一二的时候,王妃已然做到八九了,实在是太被动了。先不管这宋柱家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她肯靠上来,我就敢用。只是怎么个用法还要细细商议。你们记着,咱们不管安排什么,只单线安排,就是说不把所有人聚在一起,没人知道咱们要做什么,明白吗?” 彩儿眨了眨大眼睛轻声道,“是不是说什么事不能让一个人都知道,比如串儿知道一二,我知道三四,冬梅姐姐知道五六,孔妈妈知道七八,等咱们都聚在一起时,才知道二奶奶的九和十?” 孟绾哈哈大笑,捏着彩儿胖嘟嘟的脸蛋,“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彩儿得意地晃着脑袋,“这样看来,明天还得劳烦顾二嫂再带些糖进来才是。” “上回才送了两匣子,该不会一多半进你肚子了吧?”串儿打趣她。 “才没有。”彩儿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只是偶尔吃上两颗的。” 孟绾瞧她作怪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串儿,你叫孔妈妈进来。” 看着与孔妈妈耳语的孟绾,串儿轻轻关上内室的门,站在上房门口看着伺候樊妈妈的小丫头端着水盆进得屋去。 ------ “妈妈听见了吧,这是瞧着二爷对您发了脾气高兴呢。上次您还为她着想,可她何时尊重过您。您可是二爷的奶娘,不说事事与您商议,最起码做什么事总要吱会您一声,向您讨个主意,可她却好,就这样把您晾起来了。今儿我家去取东西,那几位还让我来向妈妈讨个主意,什么时候回来当差才好。” 伺候樊妈妈的小丫头一边瞧着她的脸色一边轻声问。 “原本想着明天与二奶奶说这件事,眼下这个情形叫我怎么开口。”樊妈妈想着自从孟绾嫁进来清和园的变化,心中暗恨。那几个不出力干活的是得了她的授意,原因无他,就是希望孟绾能放下身段,差人来求她一求,到时候她就会勉为其难地劝说那几粗使婆子去把活干了。 可孟绾却没按她想的那样,而是直接寻了大奶奶要人,这要来的人却端着架子,最后还是搬出了二少爷才不情不愿地干了活。就这样,二奶奶非但没拿出当家奶奶的气势,反而赏了这些人,这叫什么事呀。 府里有人夸赞二奶奶出手大方,但更多的是二奶奶胆小怕事,连几个粗使婆子都差遣不动,甚至还有人说,若是少银子用了就去清和园干点杂活。 小丫头看着樊妈妈涨红的脸颊,端着水盆出得门去,迎面走来穿着紫色衣衫的丫头,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抿嘴一笑错身而过。 当天晚上樊妈妈就生病了,伺候她的小丫头大半夜地拍着孔妈妈的房门山响,好像是人没了一样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第195章 亲自上阵 孟绾拿着一根玉钗子将头发固定好后,想了想又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对耳坠,那种长长的线,下面是一个小玉石珠,戴在耳朵上随着说话来回晃动,显得俏皮可爱。 对着镜子拿出口脂又轻轻往唇上一点,还不赖,整个人像春天的桃花一样。 “也不知道王妃让今天晚上去君悦居是什么事。”串儿拿了衣服出来一脸担心地道。 彩儿一边收拾着化妆盒子一边应声,“准没好事,二奶奶每去一次,那边就会弄出点动静来。” 看着如临大敌的彩儿,孟绾微微一笑,“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现在不怕她动,就怕她不动。” “二奶奶说的没错,原以为这王府被王妃把持着牢牢的,结果这几天走了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信服的,尤其是府里的老人,与老奴聊天的时候,还念叨着先王妃的好呢。”孔妈妈接过串儿递来的衣裳给孟绾穿上。 “还顺利吗?”孟绾问。 “老奴不敢太直接,那是府里的老人,且还有那样的手艺,没有十足的借口或是把握,她犯不上帮咱们。” “没错,总要瞧好时机,或是她用得上咱们,或是她觉得咱们可用。”孟绾把斗篷的风帽戴上后,带着串儿和冬梅走出正房。 还没下台阶,就瞧见樊妈妈从屋子里出来,走到孟绾跟着站定,一张脸瞧不出喜怒,先是一礼后,慢慢地道,“老奴有几句话想与二奶奶说。” 串儿笑着上前,“妈妈有什么事等着二奶奶去王妃那里请安回来又再说吧。” 樊妈妈上下瞧了瞧孟绾,“只几句话,不会耽误二奶奶太长时间。” 和文从后罩房绕了过来,瞧着樊妈妈堵着孟绾,不由上前扯着樊妈妈的衣服轻声道,“妈妈再急也不差这一会儿,王妃那边去晚了又要被说道了。” 樊妈妈转头看了和文一眼,冷哼道,“每次都会被说道,早一些晚一些又怕什么,您说是不是,二奶奶。” 孟绾略一皱眉,想着让孔妈妈来应对她,想了想又换上一副表情,“没错,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樊妈妈有什么急事?” 孟绾把“急事”两个字咬得很重。 樊妈妈看着一院子看似忙碌,实则都支棱着耳朵听的众人,心中得意,挺了挺胸脯,只道天冷了院子里的活计也多了,是不是让那几位回来当差? 孟绾不解地去瞧孔妈妈,孔妈妈连忙解释说那天抬嫁妆时,院子里那几个婆子身上不爽利的事。 孟绾恍然大悟,“她们都好利索了吗?这话怎么说的,我瞧着怎么从我进门,好多人都生了病呢?樊妈妈也好利索了?” 樊妈妈看着孟绾关心的神情,想着那天晚上自己装病闹了一场的事,并不觉得脸红,而是板着脸道,“老奴已然好了,劳 二奶奶挂念。” “好了就成,你不知道你这一病,倒把二少爷担心坏了,一直埋怨自己是不是那天的话说重了,让你生了闷气。”孟绾上前拉起樊妈妈的手,“你是二少爷最亲近的人,没有比你更关心二少爷了。所以,你千万要保重好身子。我想着许是张罗二少爷与我的婚事叫你累着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上回就说了,院子里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有什么事只管交给孔妈妈就好。象这四个婆子的事,你吱会她就成,哪里还用得着你去操心。孔妈妈。” 孔妈妈上前恭敬应是。 “你亲自去瞧瞧她们是什么情况,若真是好利索了那就回来当差,若还是不爽利那就好好在家里休息着,什么时候觉得没问题了再说,又或者有其他的想头,那就去回了大嫂。” 樊妈妈听着主仆两人的对话,只觉眉头跳的厉害,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怪自己管多了?还有,什么叫回了大奶奶,这话的意思是清和园不用她们了? 这可不行,这四人可是与自己一条心的,不然她们也不会听自己的,若是让她们因为这件事失了差事,那她以后在清和园里还怎么立足。自己刚刚想好的法子要怎么使? 看着孟绾拍了拍她的手带着丫头走出院门,成,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好了。 ―――――― 孟绾进得君悦居正房的时候,里面传来阵阵笑语声,屋子四角炭笼里银霜炭伴着香饼的味道,一下子驱散了外头的寒意。 “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并没有这样冷的。”胡氏瞧着孟绾进得屋来冲她招手,把孟绾冰冷的双手握在掌中。 “怎么不戴个手筒出来,我瞧伺候你的下人也是不精心的。要不要我给你安排几个?”胡氏抬眼不高兴地看着串儿和冬梅。 “实没想到晚上居然这样冷了,来之前孔妈妈说昨天晚上下了霜,天必然骤变,我还不信呢。”孟绾一边说一边抽出手假装放在炭笼上暖着手,压根没接胡氏说要给人的话。 “这几日秋雨下得多,天自然就凉的快些。清和园的银霜炭送过去没有?”胡氏这话是冲着谢芬说的。 谢芬正给儿子擦着刚吃过米糕的嘴巴,闻言笑道,“昨儿才入的库,只王爷的外书房和王妃这里先领了回来,其他院子的明天统一再派。二弟妹明天安排人去杂事处取就是了。” “我瞧着大嫂还是打发人给二嫂送去吧,只怕二嫂院子里的人不够使呢。”周映宁坐在椅子里声音略有些尖细地道。 “怎么了?”胡氏问。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说清和园里最近生病的下人特别多,我是担心没人干活呀。”周映宁斜着眼睛看着孟绾笑。 孟绾听周映宁这话,刚刚坐下的屁股又离了椅子,冲着胡氏一脸不情愿地道,“许是因着二爷与我的婚事累着了,这几日的确是多休了几个人。我已让孔妈妈明天去瞧瞧都怎么样了,若是没什么事,只管回来当差,若是还不好的话,就要劳烦大嫂,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再派几个过来了。” “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只是听说你们院里的樊妈妈不舒服,前几天大半夜地寻大夫?”胡氏去瞧谢芬。 “可不是,儿媳听说是清和园要请大夫吓得魂都没有,还以为是二弟或是二弟妹……只没想二弟妹如此心善,一个妈妈生病了居然担心成那个样子。”谢芬细声细气地道。 周映宁冷哼一声,“一个下人生病却要大半夜拿对牌去请大夫来瞧,这也太不懂规矩了。” 胡氏瞧着满脸通红的孟绾,“莫胡说,那樊妈妈是你二哥的奶妈妈,你二嫂着急也是有的。” “是我不好,累得大嫂大晚上的没睡好。”孟绾向着谢芬就是一礼,谢芬笑眯眯地扶起她,“这有什么,你新来,府里的规矩自然有不明白的。遇见什么你只管开口,无论什么时候,钟粹园的大门都为你开着呢。” 孟绾坐了回去,接过串儿递来的茶,今天这是唱哪出,瞧得出今天晚上没有男子,胡氏不会是单纯地与自己聊这些吧? “二嫂,听说娘给你了一块好料子,你准备做什么?”周映宁似笑非笑地问。 “那料子太精贵了,我可不舍得裁来做什么,想着放在那里压箱底呢。” 周映宁扑哧一笑,“那料子是不错,但还不至于压箱底吧?”语气中满是没见过世面的嘲讽,“不过,依着二嫂在山上那么多年来看,定是没瞧见过的。对了,二嫂,你在山上也是穿尼姑的衣服吗?头发用剃的吗?” 胡氏看着孟绾猛地抬头,一张脸被烛火映得不正常的姻红,心底微微一笑,见孟绾好半天没回话,微微一笑道,“偏你好奇,问这些做什么,没得再惹你二嫂想起旧事伤心。那料子虽说精贵,却也不是多难得的,你只管裁来穿就是。我瞧着那颜色鲜亮,不若做一身等着正月里朝拜的时候穿,那才好看。” 孟绾笑道,“是,那我就裁起来,等着正月里穿出去,也好让外人瞧瞧,这是王妃对晚辈的一片关心。” 这话说出来,周映宁是得意,胡氏是满意,谢芬是了然,只周映寒紧锁眉头,一副想说不说的样子。看来,这料子的来历,几个人都知道呀,这是都等着自己出洋相呢。 第196章 让我办宴 “这么说,今天晚上让你去就是想让你负责秋宴的席面?”周钰擦着头发坐在椅子上。 孟绾接过他手里的巾帕轻柔地继续擦着,“如今天冷了,头发不好一天一洗的,小心吹了冷风再犯头疼。” “嗯,今天跟着岳三哥跑了一天,头发丝里都是汗。”周钰由着孟绾给他擦着头发,惬意地拿起小银叉子把泥金碟里的蜜桔插起一瓣扭头送到孟绾嘴里。 “这蜜桔真甜,哪里来的?”孟绾用手肘顶着周钰的肩膀,“再来一瓣。” 周钰呵呵笑着,“是进贡来的,林爷得了两筐,大家分了些。” 孟绾总听周钰说起这位林爷,他能得了进贡的蜜桔,且还是两筐,看来这人不简单,一定与皇宫某位贵人有联系,而那位贵人一定就是周钰他们追随的人。 “不用每个院子分一些吗?” “不用,原本也没有多少,你还爱吃。她们也不是得不到,再说她们吃的时候什么时候想到过你,这样的面子情不必做。” 孟绾点点头,也是。 “今天巴巴地叫我过去,我还想着会不会又给我挖什么坑,去的路上我都想好了各种应对之策,只没想到是想让我张罗席面。哎,这秋宴是年年办的吗?” 周钰站起身来,拿过孟绾手中的巾帕随手扔到架子上,拉着孟绾的手走到临窗大炕上,自己先坐下,然后把迎枕放在旁边拍了拍,才拉着孟绾上了炕。 “嗯,府里每年两次固定的春宴和秋宴,还有什么花会,赏这个那个的乱七八糟,一年到头不闲着。那胡氏巴不得时时让外头不知情的地瞧着她多厉害,把王府打理的多好,她对这些侧室和晚辈多慈爱,哼。” 孟绾舒服地靠在迎枕上,周钰把手臂环过孟绾的头,一摞一摞地扯着她的头发。 孟绾发现周钰特别喜欢摆弄她的头发,尤其是两人事毕后,他总要搂着她这样磨搓好半天,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特别的舒服,宁静和美好。 “只这秋宴的时间并不固定,一般都是秋菊开得正好的时候。只今年我瞧着是不是天冷的突然,那秋菊花的并不旺盛。” “我也推托说是新进门,什么规矩,什么章程都不知道,怕办不好再失了王府的颜面。只王妃却说无妨,今年因着咱们成亲时是大办的,所以这次秋宴只邀请本家和姻亲来,人少,事少也就省心。且我只负责席面这一块,其他迎来送往的自有大嫂张罗。” 周钰的手一顿,“本家和姻亲?她这是又想让你丢脸呀。” “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外人多,我做的不好毕竟是影响王府脸面,她可还有儿子和女儿没议亲呢,怎么可能让外人说道。但本家和姻亲就不同了,关上门就是一家人,若是办的不成功,也只有笑话我的份了。” 孟绾抬起头,伸手抚摸着周钰的下巴,“真讨厌,一出接一出,就不能让人闲一会,她也不嫌累。” “她累什么?身边一群狗腿子,她只消说话,哪个能不巴巴地贴上去,只怕这个主意都不一定是她出的。”周钰拉起孟绾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亲吻着。 “你是怎么想的?”周钰问,“若是不想办,我去与你推了,咱们犯不上在这样的事上费心力。” “先接下来吧,毕竟是刚嫁进来,若是不做,回头她到王爷那里参你一本,你又得受气了。” 周钰冷哼一声,“他那是闲的,等过了年,宫里闹起来,他就没有功夫天天揪着我不放了。” “而且,我有一个主意,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孟绾贴着周钰的耳朵说了半晌。 周钰直起身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媳妇,你怎么这么聪明。没错,咱们就这么干,叫她们自己挖了坑自己去填。” 说完坐回身子,紧了紧搂着孟绾的手臂,“说是让你管着席面,谁都知道一场宴,席面是最重要的,涉及到的事项也多,胡氏可真放心交给你呀。” “大嫂说年底了一大堆事要处理,王妃说小环有孕了,她要照顾,这秋宴总不好让小姐或是侧妃们张罗吧?只能让我把席面这一块接过来。” “小环怀孕了?”周钰惊讶地道。 “嗯,小环是谁?” “是李氏屋里的丫头。”周钰不屑地道。 “啊?不是姨娘呀?” “应该快了。呵呵,这李氏真够蠢的,居然让小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怀上了。” “我瞧着王妃很高兴的样子,这小环不是王妃安排的吗?” 周钰摇摇头,胡氏高兴?不对呀,不管小环怀的是男是女,将来都会分一杯羹的,依着胡氏的性子怎么可能允许周易恒这个年纪再生孩子的?这不正常,一定有隐情。 周钰细细把小环的情况说给她听。“我常年不在内院走动,樊妈妈一个下人能打听到也少,多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你让彩儿去探探,这个小环好像与管账的谁家挂着亲来着。” 孟绾点点头,小环怀孕一定不简单,今天听得这个消息,王妃是真的高兴,倒是谢芬吃惊的很,显然并不知情。 “你只管折腾,不怕出错,参着旧例多涨它二分,不,四分地要银子,甭管是什么,只管去朝谢芬问,只不自己做主就成。” “嗯,我就是这样想的,既然推不掉,那就高高兴兴地接着,正想找机会多在各院走动呢,这个机会好,我得好好利用才是。” 周钰笑道,“成,就这样办。算算时间正好到了咱们回去住对月的时候。借着住对月,咱们先去好好祭拜我娘,然后我带你去永安伯府,再去平西侯府,最好能得个机会去趟瑞王府……” 孟绾点头,嫁人和当姑娘就是不一样,要应对的事又多又杂,这个对月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 “对了,今天我见到三哥了,真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在包师傅那里练的就有声有色。包师傅还说三哥练晚了,若是早一些,考个武举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哦?真的?岳三哥满意吗?” “嗯,岳三哥原本对三哥没抱太大希望,今天听包师傅这样说,又瞧着三哥练的辛苦很是高兴,我们临走时,岳三哥还给了三哥一本兵法书呢。” 孟绾高兴地拍手道,“哈,这样看来,假以时日,三哥也许还会做大将军呢。还是四妹妹有眼光。” “谁?孟绮?关那个二百五什么事?”周钰话刚出口,手臂上就传来疼痛,孟绾一口小白牙正咬的起劲。 “娘子,娘子你轻些,我可是你亲亲的相公呀,我错了,再不这样说了。” 周钰抬起手臂看着被孟绾咬得整齐一排的小牙印,晃着脑袋笑着,“我敢说,再没有谁的牙齿如我媳妇这样整齐。媳妇,你张嘴让我瞧瞧。” 孟绾听得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这王小二说话总会让自己心情愉快。 她拉过刚刚被自己咬过的周钰的手臂,细细亲吻着上面的牙印,把孟绮让自己劝说王氏允许孟维去军营的事说了出来。 “孟绮的主意?”周钰有些吃惊。 “嗯,她若不说,我都不知道三哥还有这样的志向。” 周钰拧眉,“你是说孟绮嫁去瑞王府后捎话回来给你的?” “对,不只这一件。”孟绾把孟绮让她寻那个额头有痣的丫头的事也说了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她不小心落冰之后,她就好似变了一个人,尤其是在家中备嫁的那段时间,她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去给母亲请安,与我聊天外,连祖母那里她都不屑去。你也知道,四妹妹以前与祖母的感情是极好的。” 孟绾下得炕来,把茶壶端到炕桌上,一边倒茶一边继续说,“若不是她嫁去瑞王府后传出几次事还是她以前的作派,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 “少喝些茶吧,虽然是花茶,喝多了再起夜也睡不好的。”周钰伸手要去接孟绾递来的茶,却见孟绾端着茶杯愣在那里迟迟没有动静。 周钰抬头,只见孟绾一脸的不可置信,脸色也不好看。 “怎么了?可是烫到了?”周钰接过茶杯放到桌子上,拉过孟绾的手去查看。 孟绾看着周钰,被刚刚自己的那个想法惊得嘴巴张大大的。以前看小说最热门的莫过两个,一个是穿越的,就像自己这样的。还有一个是重生的,重生的……孟绮那次意外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说的话,办的事有好多好像以前就知道似的,难不成,孟绮重生了? 这怎么可能?可又怎么不可能?自己都可能穿越,孟绮为何不能重生? 若真是重生,那么好多她不对劲的地方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只是她嫁进瑞王府的几次表现,着实又是孟绮以前的样子和性情,这又做何解释呢? 孟绾脑袋有些乱,直接问她是不可能的,自己穿越的事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孟绾想到孟绮曾与自己说过的话,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她的二姐姐。如果孟绮真是重生的,那是不是说明,在孟绮的前世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存在? 所以,她不能问,只能慢慢想法子去证实。 有了这个想法的孟绾突然有些兴奋,如果孟绮真是重生的,那么周钰的将来,是不是孟绮就会知道?要是知道该如何做,那么她和周钰就可以少走很多弯路了。所以,一定要找机会探一下孟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才好。 第197章 小环有孕 钟粹园里,谢芬哄睡了儿子回到内室,见周铭斜靠在贵妃榻上就着宫灯看着账册。 “天气冷了,可不好这样赤着脚,快去炕上吧。”谢芬一边说一边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把自己的头发打散。 周铭放下手里的账册,揉了揉眼睛道,“眼瞧着年关了,也不知道今年的出息如何。昨儿父亲还与我说,等着送上来,今年要多存一些。” “存?用什么存?年年的出息上来有多少被王妃收走的,王爷不知道?”谢芬想着夫妻俩一个外一个里的操心劳力,每年年底的大头都被胡氏划拉了去,瞧着她那一对儿女一点力不出只等着现成的,自己这边但凡王爷多给两张银票子,胡氏都要阴阳怪气好几天,且不说还有一个李氏巴巴地瞧着,就等她儿子年底多留出一些好拿回娘家去。 “我与父亲侧面说了,今年的出息不好说,又是下雨又是闹虫灾的,就是铺子里因着几位王爷……哎,谁看得透。” “对了,娘身边的小环有孕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周铭站了起来走到炕边脱了鞋子坐在炕上,随手拿起炕桌上的一个宏哥玩的绢布做的小人偶皱眉道。 “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是王妃说的。我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也不知道是不是娘告诉王妃的,明天再问问娘。”谢芬拍了拍脸上的香膏。 “怎么会这样?难道娘那边没让她喝药吗?”周铭问。 “怎么可能不给喝,让她拢王爷的心是一回事,怀孩子可是另一回事了。” “只不知道父亲那里知不知道,这小环又是娘屋里的,王妃那边会不会……”周铭轻敲着炕桌。 “这件事一定是王妃安排的,二少爷才成亲,手伸不了那么长,再说那样一个媳妇就够他天天头疼了。于氏那里更不可能,天天只想着把王爷往她院子里拉,哪里还能让小环有身子。丽氏平日里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所以只有王妃了。” “可是,王妃的用意何在呢?”周铭抬头看着妻子。 谢芬道,“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都不能留,得想个法子才行。” 周铭把那个人偶在手里慢慢在揉捏着,眉头紧皱。 “只这个法子可是不好想,一则若是王爷知道了,定会欢喜,当然少不得派人侍候着。二则,小环是娘屋里的人,若真出了什么事,娘也要担干系不是?”谢芬着实头疼,这个李氏,什么时候能不给自己扯后腿。 “没错,就是这个理,所以才要你想个周全的法子。”周铭说完便把人偶往炕桌上一扔,又把炕桌往后面一推,自己先躺了下去。 谢芬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让我想法子,我怎么想?每次都是这样,把话交待完了便算了,只看结果,从来不会问一下或是商量一下。结果好还行,若是没有达到效果便十天半个月不进屋来打她的脸。 还有,哪个媳妇要喊一个做姨娘的婆婆叫娘,偏偏周铭,新婚第一天认完亲后,便巴巴地到李氏的院子里,让她磕头喊娘,差点让自己气的吐血,从此,没人时候便要这样叫,那李氏也把婆婆的谱摆的十足。 谢芬躺了下来怎么也睡不着,父亲不会害她,为自己选了周铭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谢芬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看到一星半点的方向。 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要怎么弄掉小环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该让谁来背黑锅?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虽说打自己嫁进来后便充当胡氏的打手,可这要人命的事却是头一次,虽然是个未成型的小孩子。 没过几天,慎郡王府上下的仆人都赏了一个月的月例,由着王妃亲自安排的,因为老来得子,王爷非常高兴,破例没遇整数而召集了一次家宴,允诺只要生下孩子,不管男女都会将小环抬成姨娘,待产的这段时间依然在李侧妃院子里,日常起居均由李氏照料。 孟绾冷眼瞧着对面叫小环的女孩,一点没有怀了身孕的喜悦。由于月份尚浅,看不出怀身子的样子,王妃赏了坐也不敢全坐,只落了半个屁股在上面。 长得倒是挺漂亮,可能是害喜或是其他原因,一张脸没有什么血色,显得一双大眼睛越发空洞。 胡氏表现出极为不正常的喜悦,一个劲在周易恒跟前说着好听的话,引得李氏借着帕子捂着嘴冷笑。 “要妾身说呀,这第一大功臣便是李侧妃,顶顶会调教人呢?”胡氏一边给王爷倒茶一边笑着说。 “哦~怎么她又成第一大功臣了,难道不该是本王我吗?”周易恒难得这样打趣,他这话一出口,胡氏一愣,随即便又道,“瞧妾身说的,那李侧妃排第二位好了,王爷可要好好奖励一下呢。” 李氏听得两个人这样说,忙站了出来了道,“这全是王爷龙马精神,王妃心慈良善才让小环得了这样的造化,婢妾不敢领功。” 孟绾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这都是什么人呀,当着一屋子儿孙,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 正想着,便听坐在自己前面的周钰慢悠悠地道,“既然如此,不如王妃安排些人去红螺寺为我这位没出世的弟弟求个平安吧。” 自打上次周钰砸了椅子之后,这是他在家宴上第一次说话。他的话一说便让屋子里一静,众人表情各异地看着他。 周钰端起茶慢慢地喝一口又接着说,“这是府里的喜事,依着我的意思便是各院都要沾沾喜气儿的,所以呀,每个院子里都派两个人去,这样也显得咱们心诚些。” 周易恒听到这里不由地点头,胡氏虽然不知道周钰想做什么,但看王爷一脸不反对的表情当然不会说不字,便笑盈盈地道, “还是二少爷想得周全,妾身这就看黄历,选一个好日子,每个院子里便出两个丫头或婆子,去为小环和肚子里的孩子求个平安吧。”因为是丫头有身子,所以只能是各院子的丫头婆子去,这个就是规矩。 周铭在听到周钰这样说时便抬起头看他,周钰则回他一个无所谓的笑,那种让人牙根痒痒的笑。 “娘,我也要去红螺寺,上次去还是春天的时候。”周映宁站了起来娇声道。 “你去做什么,为一个……”胡氏刚想说一个下人,却立马觉得不对,那下人怀的可是王爷的孩子,便改口道“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许愿你去不好。等着过年时总要去一次的。” 周映宁听完,看了一眼周易恒,见王爷没有为她说话的意思便怏怏坐了回去。 一项议题告一段落进入下一项,照例是周易恒发扬父爱的时间,几个儿子跟在他身后随他去了在内院的书房。 周映宁见王爷出去了,便又腻了上来,拉着胡氏的胳膊道“娘,您就让我去吧,听说那红螺寺这刚入冬的景色非常特别呢,我都没看过。” “你闭嘴。”胡氏难得地厉声道,“为一个下人去许愿,也轮到你堂堂王府嫡女去,你不也怕折了她的寿。” 李氏一听这话脸变得雪白,小环更是惶恐地从绣凳上站了起来不知道如何是好。 胡氏心里一股子无名火蹭蹭往上冒,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洪妈妈道,“马上找人看日子,务必要挑个好的,让各院把去红螺寺的人员名单报过来,把马车先备好。咱们这边就让宋婆子和七妹去吧。” 随即又瞧了眼李氏,“刚刚王爷的话你也听到了,小环原本就是你屋里的,万事要多上心。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前几年那位的孩子没了,王爷是什么样,你心里有数。” 说完甩了衣袖进了内间,周映宁想了想便快步跟了上去。 李氏手里的帕子被她扯的变了形,自己一肚子气还没地儿撒呢。一切都想到,只没想到小环会怀上,这与自己的初衷相差太远。这下可好,就是想做点什么也不敢动手了。 瞧着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小环,李氏气不打一处来,扭着身子往外走,“怎么?还得给你抬个软轿过来?环姨娘?” 小环听得李氏这样说,肩膀一缩,眼睛里含满泪水,低着头跟在后面出了门。 孟绾瞧着几个人的表现,更加确定胡氏在小环这件事上没安好心,一定有场大戏要唱。不管她要唱哪出,自己都要小心。 等出了门下了台阶后,串儿快走几步对着孟绾道,“宋婆子是君悦居垂花门那里报信的,那个七妹则是院子里扫洒的,听说脑子还不太好使,只是有一把子力气。” 原来如此,只看胡氏安排的这两个人就能判断出胡氏是极不喜小环有孕的,却又要装出一派欢喜模样。而李氏的态度也是不高兴的,那这小环是如何在李氏眼皮子底下怀上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要好好回去分析一下。 既然这样,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周钰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个建议,他一定是想要做什么。 “还有,彩儿打听到,小环是账房处钟婆子的亲外甥女。” 孟绾一脸惊讶地看着串儿,这样的话,她得好好想想了,小环现在处境十分尴尬,她的这个孩子有人希望留,有人则不希望。小环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没人去关心小环的想法。 这对自己是一个机会,尤其是小环与钟婆子还是这样一种关系。 第198章 操持秋宴 孟绾拢着被子坐在炕上,彩儿把打听来的消息说给她听。 “小环是钟婆子妹妹的女儿,而且是唯一的孩子。” 孟绾示意彩儿坐到炕沿上说,串儿倒了杯开水递给她。 “小环的娘是个命苦的,因为生小环时坏了身子再不能有孕,加之她又生了女儿,被夫家休了,连同小环一起被逐出了门。” “啊?自己女儿都不要了?”串儿坐在绣凳上。 “嗯,小环娘带着小环没地儿去,只能回娘家,可小环的外祖父嫌弃女儿给他丢脸了,每日里都是骂骂咧咧的,原本生小环时就伤了身子,加之忧郁,小环娘没几个月就去了。” 孟绾点了点头,这小环也是个可怜人。 “正当小环外祖父想着把小环送人时,钟婆子得了信回了娘家,把小环抱走了。” “小环外祖母呢?”串儿问。 “是钟婆子和她妹妹的继母。” 孟绾明白了,这小环是钟婆子唯一至亲妹妹的骨肉。 “是钟婆子把小环带大的,两人感情很好,原本没打算让小环进府当差,想着年纪到了择一门好婿,平平安安过日子也就是了。为着将来能有个营生干,钟婆子还把自己算账的本事教给小环。只没想到,三年前,王爷做大寿,府里丫头婆子不够使,便让下人们家里没活计干的女孩进府打个下手。 “钟婆子想着让小环来瞧瞧,一来能挣几个铜板,二来也见见世面。只没想到,在茶水间帮忙的小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那一套茶具是王妃的陪嫁,她们哪里赔得起,没办法,小环自己把自己卖进来,用月钱抵茶具钱还账。” “二奶奶,您说摔碎一个茶杯,怎么还要赔一套?”彩儿眨着大眼睛问。 孟绾叹口气,“既然是王妃的陪嫁,必然是好东西,成套拿出来用才体面,如今少了一只杯,那余下的便不成套了,自然不好再拿出来待客了。” “那平日里自己喝茶也没什么吧,真是过分。”彩儿忿忿地道。 “别说一套了,恐怕一个杯子也是钟妈妈她们轻易负担不起的。”孟绾道,“然后小环就到了李侧妃的院子?” “怎么去李侧妃那里就不知道,只知道小环进得府来,原是跟在钟婆子身边,不晓得什么原因去了李侧妃那里。” “这样看来,小环服侍了王爷并不是钟婆子和小环的本意了?”串儿抬头瞧孟绾。 孟绾点点头,“花一样的小姑娘,哪个会心甘情愿。我今天瞧着她那样,不定怎么被李侧妃说动的,或者说是被迫的。可惜咱们根基太浅,打听不到小环怀上,是王妃的手笔还是李侧妃的主意。单从今天晚上的情形来瞧,王妃的面更大一些。” 孟绾想着李侧妃和谢芬的样子,并没有那种小环怀孕的喜悦。 孟绾用手指描画着大红锦被上鸳鸯的眼睛,胡氏用意是什么?府里现在只得一个孩子,那就是谢芬的宏哥,而周易恒对这个孙子极是喜爱,每次都要抱在怀里疼爱。 而胡氏的亲儿子周铮还没议亲,生孩子更是没影的事,在自己还没生孩子之前,周易恒都会独宠宏哥。不,就算是自己与周钰有了孩子,周易恒也不会多喜欢。 而小环是李氏屋里的,给王爷暖床可以,但生下孩子与宏哥分宠,别说李氏,就是周铭也不会同意的。 没错,分宠,胡氏这是要用小环的孩子分宏哥的宠爱呀。看来李氏和周铭两人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而王妃并不是表面那样把这两母子拿捏住了,不然犯不上想这样一个主意。 这倒是有意思了,李氏和谢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小环生不下来这个孩子,而王妃却希望生下来,还把小环交给李氏照顾。小环若真有个好歹,李氏就是第一罪人,所以,李氏和谢芬一定会找一个倒霉蛋来达到她们的目的。 满府看看,弄不好自己此刻就被这婆媳两人算计上了。 这胡氏也是好本事,能让小环在李氏眼皮子底下怀上。 “串儿,你让孔妈妈加快速度,钟婆子那边越早越好。” 小环还没显怀,头三个月流产是最佳的。照今天的情形,孩子应该才上身一个多月,所以,她必须要利用好余下的这一个半月的时间。 ------ 孟绾看着站那里一高一矮两个婆子,“今天请了两位来,只是想问问你们,平时王府摆酒吃席,用的都是哪家的席面。” 个子高的上前一步热情地道,“奴婢是李庚家的,二奶奶是不是要为秋宴做准备?往年秋宴大席都是从春华楼、德胜楼那边定。只今年的宴,奴婢听说不请外头的人,只自己家里和姻亲,这样的话,奴婢倒是瞧着不若府里做一些,再从外头点几个特色的送进来更好。” 孟绾看着一脸喜气,快言快语的李庚家的点了点头,“王妃也是这个意思,人不多就犯不上都从外头定,府里两个大厨房,都忙起来,一则显得咱们心诚,二则也热闹。” 个子矮的也不吱声,表情木讷地跟着点头应是。 对于自己负责秋宴的席面,胡氏的表现让孟绾有些意外,还没等自己去问呢,一大早,洪妈妈就带着这两个婆子来了。两人分别管着王府东西两个大厨房,对于府里办宴也十分有经验,让孟绾只管交待两人就成。 慎郡王府有东西两个大厨房,东边负责外院护院,小厮的日常吃饭,西边负责内宅里丫头婆子一日三餐。 “依你看怎么个分配好呢?” 李庚家的瞧了一眼矮个子婆子,见她没有接话的意思,捋了捋头发笑道,“二奶奶头一回办宴,依奴婢看既要热闹又不能太过,不如到春华楼叫个翠盖鱼翅,枣泥酱鸭,再到德胜楼点个八宝鸡和雪菜蒸鱼,这些都是平日里办宴时经常点的。还有西开门那边的果品点心是极不错的,其余的不拘添补些什么就成,奴婢们自己再预备个十多道菜,并不过分奢侈,又很看的过眼。二奶奶瞧着可行?” 孟绾听她说这些倒是一愣,这李庚家的不但没有拿乔,答得还很爽快,还拿出往年的例子说给孟绾知道。 “我也是第一次办宴,你这样说自然是好,咱们循旧例就是了。既这样,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菜谱什么的就由你来拟。” 李庚家的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多谢二奶奶信任,奴婢回去就拟菜单子。” 看着李庚家的一脸得意地扭着腰出了院子,串儿道,“二奶奶觉得她行吗?” “行不行的也只有她了,洪妈妈巴巴地送来两人,那个如同木桩子一样,我不听她的难不成再换人?”孟绾轻蔑一笑。 “说是让您办宴,多少人,多少银子,什么标准一概不说,这可怎么把握呀。” “没关系,王妃只是想让我丢脸,却不会让王府丢脸。回头她把菜单子拿来,你也不必给我看,只送去洪妈妈那里让她瞧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安排,你去找如意,往年都是她跟在大奶奶身边的,以前什么样,这回还什么样。” “不用变动一下?” “不用,只菜谱变一下即可,在哪里办宴,铺什么桌布,用什么餐具,用多少下人统统按以往的来。” 孟绾不想在这件事上费脑子,且她已与周钰商量好了,他们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第199章 主仆对话 “她都同意了?”胡氏欠了欠身子。 李庚家的一脸谄媚地哈着腰,“是,老奴把那几样说出来,二奶奶连问都没问就许了,还让老奴拟单子。” “她没让她房里的与你一起?” “没有。” “也没问都是什么价位,有没有忌口的什么?” “没问。”李庚家的瞧着胡氏的脸色,犹豫了一下道,“许是二奶奶没想到这层?” 洪妈妈想了想上前道,“二奶奶哪里办过这宴,莫说她到底是山上下来的,还是丫头堆里出来的,想着怀南侯府平日办宴,她怕是连靠前都不曾。等着与咱们王府定了亲事,除去学习礼仪规矩,再就是刺绣选人的,这些事情就是世子夫人想教,怕是二奶奶也倒不出时间和机会去学。” 李庚家的听洪妈妈说完,松了一口气,原还想着自己这个活计接的好,既可以让胡氏满意,又能凭着自己本事挣些对缝银子。如今看王妃的表情,怕是不那么简单了。 胡氏抬头瞧着外头阴的如同傍晚的天空,“怕是要下雪呀。” “是呢,今年天冷的格外早。” “她还有多少天回去住对月?” “还有五天。” 胡氏点了点头,略直起身子,“你先下去吧,按洪妈妈告诉你的就成。回头少不得纠你几个错处,莫要往心里去。” “不敢,不敢,能为王妃效劳是老奴天大的福气。”宋庚家的弯着腰出了君悦居。 胡氏走到玻璃窗前,“你说咱们这位二奶奶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呢?她没派人去大奶奶那问多少人,都是什么情况的?” “没,见完宋庚家的后,打发孔妈妈去寻大奶奶身边的谢妈妈,问了往年摆宴的地儿及铺的桌布颜色之类的。” 胡氏点点头,“大奶奶那边帖子发下去了吗?” “是,昨儿与您汇报之后就开始陆续下帖子了,只爵府和侯府的还要请示王妃,是老奴去还是……” “你只去爵府就成,侯府那边告诉大奶奶不必提醒她,我倒要瞧瞧她问不问。” “是,依着这些时日来瞧,老奴倒是觉得怕是把二奶奶想得太高了。虽说不似那位四小姐一样娇憨跋扈,也是个心里没章程的。” “不要看表面,这才多长时间,总要再观察看看。若真是个呆的,就犯不上在她身上消耗太多精力,如今一等一重要的是铮儿与映宁的亲事。” 胡氏转身坐在临窗炕上,“若是跟我藏奸耍滑,哼,就让她早早伺候她亲婆婆去。”说完这话,眼睛里露出狠厉。 洪妈妈想着先王妃王氏,轻轻闭了闭眼睛,好半天开口道,“清和园传回的消息说是两人同房应该不超过5次。有10天二少爷是踩着宵禁的时间进的院子。下人们听到两人争吵有4次。二少爷与樊妈妈谈了2次,最后一次好似发了脾气,听到了樊妈妈的哭声。” 胡氏点了点头,“没想到这样容易,看来我当年留下樊妈妈是对的。” “王妃英名。”洪妈妈恭敬地道,“樊妈妈现在已然动了心思,听说当着院里婆子的面都极不高兴地挑二奶奶错处呢。” “先不着急,再攒一些,毕竟她是实心实意为周钰的,总要让她彻底寒了心,才能心甘情愿地掉进来,告诉那丫头也不要做得太过,春桃是明面上的,她是暗地里的,被人瞧出端倪,咱们不划算。” “是,老奴回头就传话过去。只是清和园的情况,那药……” 胡氏转动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冷冷地道,“府里如今又要添丁了,尽够了,弄那么多孩子吵得头疼。” 洪妈妈抬眉,又垂下头轻声道,“老奴明白。” “这次二奶奶回去住对月的礼品单子你好好瞧瞧,莫要像上次一样,鸡没偷到却失了一把米。” 洪妈妈脸上尴尬,“是老奴的错,实没想到二少爷真没拿那回门礼。” “也不全怨你,你也是试探一下罢了。哼,就算我准备的再齐全,再按时按点的,咱们那位二少爷也不稀罕。大姑奶奶不是照样给准备的妥妥当当吗。” 这话洪妈妈可不敢接,只陪着笑。 “你晚些时候去一趟李氏那里,把下午拾掇出来的那些补品和药材带过去,告诉她,小环顺利生下一儿半女,她功劳第一位。再侧面点她一下,听说她最近因着那个便宜侄子的事没少去外头截王爷。” “小环开了脸伺候王爷不也是李侧妃想着为她家里那些小辈嘛。” “那也得瞧着是不是那块料,以为个个都如玉坤和玉城一样出息呢。”胡氏不屑地道,“只她是蠢的,大奶奶可是精明的,咱们那位大爷也不是省油的灯,莫要让那两口坏了咱们的事。” 洪妈妈应是,“王妃放心,李侧妃那里老奴已交待盯牢了,尤其是大奶奶出来进去的,叫她们仔细小心。” “嗯,去做吧,在那些婆子丫头身上用了这么多力,总要看到效果才好。” 洪妈妈与碧儿错身而过,瞧着碧儿把内室的门关上,洪妈妈额头轻跳。自己是胡氏身边的贴身丫头,胡氏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影子,尤其是与先王妃王氏较劲的那两年,可以说胡氏的所有秘密她都知道。 只没想到从五年前这个叫碧儿的到王妃身边后,一些事情好似有了变化,她不知道王妃与碧儿在商量什么或是决定什么,只知道每每两人谈过,王妃都会交待给她一些事项。 一开始,她是不服气的,论资历,她可是王妃身边最得脸的。可自己几次抱怨后,王妃却下了命令,凡碧儿交待自己的,只去照做就是了。 而每次两人商量一件事时间越久,王府就会有大事发生。比如雁芙的事,周映容的事,孟绮的事,还有…… 洪妈妈不敢在门口站的时间太长,胡氏有多心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虽然眼气那碧儿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却还得胡氏信任,好在碧儿从不插手君悦居的其他事情。 在这个院子里,不,应该说在王府内院,自己只消把王妃和周映宁伺候好,其余人,包括那些侧妃和奶奶,小姐少爷们,多少还是要瞧着她眼色的。 回到房间的洪妈妈,拿出碧儿前些日子给自己的那包药轻轻打开闻了闻,淡淡的草香,闻着让人很是舒服。 ―――――― “奴婢瞧着,钟粹园那边应该是瞧出您的用意了。”碧儿把手中的匣子放在桌子上,从里面拿出一只漂亮的甜白瓷瓶来。 掀开盖子倒出一丸墨绿色的药丸放入旁边的小碟中,又拿出另一个瓶子缓缓注入液体,拿出银勺子轻轻将那药丸化开。 胡氏躺在贵妃榻上,微眯着眼睛,由着碧儿用浸了药液的湿帕轻轻放在两处太阳穴上轻轻按揉起来。 胡氏发出舒服的叹喟声,“有劳你师傅了,一回来就忙着我这些东西。” “师傅说能为王妃效力是她的福气,当年若不是王妃,师傅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她自己都不敢想。”碧儿手上的力道适中,再加上药劲上来,胡氏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清和园的那药没问题吧?”胡氏断断续续地问。 “放心,就是宫里的太医来验,都不会有问题。” 胡氏点了点头,沉沉地睡去。 碧儿一边轻轻地按着,一边抬头望着窗外,外面有婆子慢慢点亮了灯笼。 她想起这次去师傅那里,师傅交待自己的话,师傅说最多两年就该收网了,到时候她一定要掘了那人的墓,以解她心头之恨。 碧儿是知道师傅在那两位王爷府里也是有人的,因为只凭慎郡王府的地位,她要达到那个心愿怕是不易。只是碧儿从来不问,她只把自己该做的做好,虽然她一直不明白师傅在胡氏这里下这么大的力气有什么用。 第200章 以为可以 这边,李庚家的拿着个菜单子来来回回地跑了不下五遍,连孟绾的面都没瞧见,对于她每改一次的菜单子,孔妈妈次次都说好,弄得李庚家的也没了主意。 洪妈妈也搞不懂孟绾这是什么意思,再不会,再不上心,总要拿着菜单子来给王妃回个话吧,装装样子的讨论一下,然后再说说宴席当天是如何安排的云云。 虽说只让她管着席面,可后天就是正日子了,清和园那边连有多少人来都没去钟粹园问过,弄得谢芬拿着帖子都不知道怎么向胡氏汇报了。 “大奶奶,这清和园到现在还没到咱们这边来拿请帖,那怀南侯府的……”初儿捏着手里的帖子一脸为难地道。 谢芬揉了揉额头,最近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原本与李氏都说的好好的,小环这胎断断留不得,总要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弄掉,满打满算一个多月的时间,要消无声息,还要赖在孟绾身上着实不易,而这一个多月里还包括孟绾回去住的对月。 只没想到周易恒因着小环有了身子高兴,连去了李氏那里两晚。再加上洪妈妈拿着补品去了一趟后,李氏就犹豫了,说什么生下来也不碍宏哥什么事,又不是一个辈份的,万一是个女孩呢,到时候不但能引得王爷多到她屋里去,还能挂着养育王府小姐多挣一份钱。 谢芬气的额头青筋突突地疼,眼皮子浅的,就瞧见那几两银子。这李氏原是周易恒身边通房丫头,因着先王妃生完大小姐后迟迟没有再怀,才让她有了身孕,一举得男,等着周易恒做了王爷,因着生了周铭,李氏被抬为侧妃。 如今胡氏这样保小环她还看不出来胡氏的用意? 随即谢芬也冷静下来,宏哥是李氏的孙子不假,但李氏更挂念她那个娘家。按她那简单的脑袋想的一定是,就算府里有再多的孩子与宏哥分宠,宏哥也是王府长孙,再次能次到哪里去? 可如果让小环平安生下这胎,王爷满意,胡氏也满意,李家就会得更多的实惠和好处,只这两点就够李氏转变心意的了。 谢芬是真不想管了,由着胡氏与这位新二奶奶斗去吧,虽然她觉得胡氏花这些心力在孟绾身上一点没必要,这眼瞧着成亲就满一个月了,那清和园里可是一点也不安生,以往不好打听的消息,如今孟绾身边那个大嘴巴彩儿和叫彩霞的自己就会叭叭地说出个一二来,可笑的是两人还围着王府探听其他院子里的事,莫说她们问的那些人都是最低等的,可劲让她们说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位怀南侯府的二小姐,自己还真是高看她了,以后还是要把重心放在怎么应对胡氏身上。 “其他府里的都送出去了?”谢芬问。 从谢芬生了宏哥之后,王府里的宴和花会几乎都是她在办,今年这都要入冬了才办秋宴,谢芬知道这是胡氏有意的。 果不然,把宴席上最关键的吃食部分交给了孟绾,这都七八日了,不仅在君悦居请安时,孟绾一句也没问过自己。就是私下底也没见清和园的人来她钟粹园里走动。 原想着这二奶奶必是在家中办过的,但就算是办过也不该自信到来多少人都不问一下的。如今听着初儿的汇报,现在都没打发下人来取钥匙开库房拿桌椅,也没去挑选餐具,还有屏风,桌布以及其他具体事项,那就只能说这位是真的不懂了。 “是,奴婢问过了,爵府那边是洪妈妈送的,咱们谢家是谢妈妈回去送的,其他本家那边是外头回事处负责的。以奴婢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清和园好似并没有要车回过怀南侯府。” “不用管,只把咱们的做好就成了,这还有两天时间了,我倒要瞧瞧她如何去圆。” 正在大家都瞧着孟绾这席面唱得是哪出的时候,头一天请安的时候,孟绾拉着谢芬的手问东问西起来。 胡氏看着谢芬每说一样,孟绾就惊讶地张着嘴巴, 一会道,这么多人?也不知道定的够不够。 一会问,那可怎么办?这几天都飘了轻雪,这怎么还能在外头摆呀。 一会又懊恼地道,都怪我,应该早些来问大嫂的,那,那现在重新布置还来得及吗? 周映宁瞧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孟绾心底乐开了花,还以为她一直不闻不问的是有多大本事呢,敢情是真不知道呀。 “二嫂,你在家中没办过宴吗?” 孟绾松开谢芬的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瞒三妹妹,从我归家,只是参加过几次,家里从来没办过。” 胡氏了然,从孟绮出了那件丑事后,孟家就没消停过,除去几个姑娘出嫁,还真没有什么活动。 “那你娘没教你吗?”周映宁来了兴趣。 “哪里有时间学这个,别说是我了,就是我身边的都不晓得。”孟绾说完又歉意地对胡氏道,“原本以为从外头叫几个菜,自己家再做几个,到时候人来了,坐齐就成。实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么多事,我该早些问大嫂的,想得简单了就没着急。王妃,明天可如此是好呀?” 胡氏想着,这孟绾毕竟是被孟家后认回去了,想必跟来陪嫁的也是原来府中上不得台面或是不被重视的。自己倒是高看王氏了,想想也是,她怎么可能把最好的陪嫁给这个十多年不在身边又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女儿。 再说,那孟绮嫁的可是王府,虽说是最不受宠的瑞王,但好歹是皇上的儿子,无论是陪嫁的人还是铺子,总是要紧着孟绮来。 连王氏都没教她这些,更别提宋氏和府里的其他人了。 随即装作一脸无奈地道,“你一直闷着不吱声,不只是你还有你院子里的,我们还以为你有了章程,只等着就是了。明天人就到了,这可如何是好?铭哥媳妇,不若你去瞧瞧?” 谢芬站起身来,一脸为难地道,“实是不知道二弟妹会弄成这个样子,没见她来问我,我还以为二弟妹在家时是做惯的呢。只是我那里迎来送往的还一堆活计,实是撒不开手呀。” 胡氏又去瞧周映宁和周映寒,周映寒瞧着一脸紧张的孟绾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周映宁扯了扯衣袖,“娘,您忘了,您昨天还吩咐我与二姐准备给各家小姐的礼物呢。” “那可如何是好?”胡氏拍着手道。 “不如让大姐姐回来帮着二嫂怎么样?”周映宁捂着嘴巴笑。 孟绾心里翻着大大的白眼,若这事真成了,对外让所有周家的族亲和姻亲了解到,周钰这个媳妇是个什么都不会还不问的人。对内让周映容对自己这个亲弟妹没有半分好感,连办个宴只负责吃食这方面都做不到。更别提那些下人会用什么眼光看自己了。 好在自己早早有了应对,你们继续演吧,看看最后谁瞧热闹。 于是,一个上午,清和园的婆子丫头几乎都出动了,满府里张罗着,无论是胡氏这里还是谢芬那里,出出进进的总有清和园的来请示。 那个叫彩儿的瞪着一双大眼睛,居然拿着两套餐具跑到胡氏跟前问用哪个好?胡氏都要被她气笑了。 原本安排在流芳坞的水榭用餐自然不成了,于是孟绾又让孔妈妈寻如意,要把清波楼打扫出来用。 那清波楼位于王府外宅与内宅的交界处,两层的小楼建得极为漂亮,是王府遇重大日子或是王爷王妃生辰时使用的,年夜饭都在这里的。 正因为不常用,所以打扫起来费时也费力,黑嫂子带着大家一个多时辰了,连一楼都没收拾出来。 在听完洪妈妈汇报外头酒楼定的菜,因为告诉的晚,好几样没法送来时,胡氏微笑着站着窗边瞧着忙碌的下人。 第201章 不陪你玩 孟绾美美地睡了午觉,孔妈妈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 “二奶奶,您猜的没错,送到酒楼的菜单子并不是宋庚家给老奴瞧的。”一边说一边递过来。 孟绾示意彩云瞧瞧,彩云上下看了两遍,“没错,二奶奶,这其中一共有四道菜都与原来的不同。” 孟绾点点头,“这几道菜要么是酒楼里没有的,要么就是哪位贵人吃了会过敏或是闹肚子的,真难为她们了。” “前儿就告诉宋庚家的可以定下了,她今天才出门去定,想必明天早上才会来告诉您,哪样定不上了。”串儿拿着一摞衣服放在炕桌上。 孟绾一件件瞧着,“成,不用拿太多,想着也住不了几天。” “二奶奶不打算住满对月?”彩云道。 “我倒是想,可哪哪都一大堆事,以后再说吧。你去把她们几个都叫了来,记得让彩儿和彩霞发发牢骚。” 没一会,孟绾带来的丫头被从各个地方叫回了清和园,彩儿裹紧身上的夹袄,一边走一边与跟在她身边的交待,“不知道哪里又出纰漏了,哎,怎么这样麻烦,早知道会这样,就该提醒二奶奶早些动手了。好妹妹,我一会就回来,这边你帮我盯着些,千万把桌子都支好才成。” 等着大家都回来了,孟绾细细交待,“孔妈妈和冬梅留下,我带串儿,彩儿还有山灵回去。” 两人点头称是。 “孔妈妈这几天再辛苦一下,那钟婆子的态度总没明确,咱们也不好着手。她不就是怕选错了嘛,不行的话,你拿一百两银子给她,银子总不会咬手吧。” 孔妈妈知道钟婆子的重要性,自己去试探了几回,钟婆子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虽然她在账房受管伟家的打压,可一家子毕竟在胡氏手底下讨生活,就算是委屈再多,轻易不会改变什么。尤其二奶奶刚刚进门,没有根基和势力,且还传出那么多不好的事来,换成谁都会观望一下的。 “你跟她说,她倒是可以维持现状等着,可小环的肚子可等不了,若是真有什么事,小环就是被所有人放弃的那颗棋子。” 孔妈妈站直身子,“二奶奶放心,老奴知道怎么说。” “我想着明天的宴无论如何都会正常的,你们两个多往前凑,看看各家来人的情况,尤其是族里的都有谁来,是谁接待的,与谁谈得来。”孟绾对着彩云和彩霞道。 “二奶奶,都收拾好了。”彩儿进得屋来,“刚刚明福带了话进来,说是半柱香后,二爷就回来,让咱们准备好。” 孟绾点点头,站起身来,真想看看胡氏的表情,可惜呀,哼哼,你们自己演去吧,我不陪你们玩了。 君悦居里 “你说什么?走了?刚刚?”胡氏不可置信地瞧着洪妈妈。 大冷的天,洪妈妈额头渗出汗来,“是,刚刚孔妈妈差人来告诉的,怀南侯世子夫人昏倒了,二少爷带着二奶奶风风火火就走了,说是时间太急了,就不来与您辞行了。” “昏倒?”胡氏是知道王氏身体不好的,听说因孟绮的事就晕死过去好几回。可怎么会这样巧?在这当口? “是谁来报的信?” “没人报信,说是二少爷回来说的。” “他是听谁说的?” “这个老奴要打听一下,您也知道,二少爷这几天不黑天是不进府的,整天在外头逛,许是在外头听到的。” 胡氏坐了回来,这叫什么事,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明天看孟绾出丑,这会儿人却走了,别说她放不放她回去,人家连来问一声都不曾。 当然,这个理由回娘家任谁都不可能拦着,关键就是太巧了。 “你说,会不会是二奶奶安排好的?从一开始让她办秋宴,她是没当回事,一直拖到临秋末晚了才来问这问那的?” “老奴想着应该不会,瞧今天上午二奶奶急成那个样子不像是装出来了,许是真碰巧了。” 胡氏摆了摆手,“现在不是猜测这个的时候,你去把大奶奶叫来,再去告诉宋庚家的,不能用那个菜谱了。还有,让映寒也来,这时间太紧了,再去把清波楼的人都调回来。” “那明天不在清波楼了?” “怎么去?原本就没打算在那里,这叫什么事,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胡氏烦躁地摆摆手让洪妈妈下去。 不对,不会这样巧,整个过程怎么好像事先设计好的呢,不紧不慢,不闻不问,单单等到今天一大早来问,领着一大群下人乱哄哄地又忙了起来,还没等捋出个头绪来呢,又回娘家了。 没一会,谢芬急急进得屋来,“王妃,这该如何是好?” 谢芬听到消息时也是心里暗恨,这个主意她原本就不同意,成了自然叫孟绾失了颜面,不成还是自己受累。 这下倒好,人家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烂摊子还得自己收拾,明天客人就来了,虽说有以前的章程在那里,可还要是再操一份心不是。 好在,自己提前准备了应对方法,当然这应对法子是客人来后对餐食不满自己再拿出来,这下好了,立马用上吧。 “你把你那边的活计交给洪妈妈,把餐食的事先料理起来吧。” 谢芬点头,只能这样,凡大家庭办宴,无论是赏什么还是玩什么都其次,吃是大头。好在这次邀请的人家不多,虽然急一些,贪点黑还是没问题的。 “你马上挑些补品去怀南侯府,就说我问候世子夫人健康。” 洪妈妈看着胡氏狠厉的眼神,恭敬地道,“是,老奴这就去,老奴知道如何说。” 胡氏点点头,没一会周映宁和周映寒进得屋来,谢芬连忙把自己原来的活计交给两姐妹一些,与胡氏行礼道还得去清和园瞧瞧,问问樊妈妈和孔妈妈,孟绾都安排到哪里了。 “娘,您说二嫂是不是有意的?” 周映寒低着头心道原本就是你们设计的,这下没成功反倒说人家是有意的了,却只敢在心里想,再抬起头来,带上一副恰到好处的担忧。 “是不是有意的总要查清楚才是,若真是她早就做了准备,倒让我小瞧她了。” 等到洪妈妈送了药材回来后,大家才知道,王氏是真的晕倒了。 “老奴瞧着亲家夫人脸色白的吓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请的是肖太医。老奴出来的时候在街角等了一会,瞧见了跟在肖太医身边的药倌,给了一两银子,那药倌说他们去的时候,那王氏都没有了鼻息了,当时凶险极了。” 胡氏点头,看来只是巧合了,“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洪妈妈摇摇头,“没敢打听,怀南侯府乱糟糟的。左不过世子爷弄的那些姨娘小妾的。老奴瞧着院子里站了两排,红红绿绿的,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好似世子夫人没了一样。” 胡氏轻蔑地“哧”了声,自己太过小心了,就孟绾这样的父母,还有过往的经历,她拿什么和自己斗? 只是白忙乎这么长时间,原还想着借着这次机会,让孟绾在族亲姻面前来个没脸,让大家瞧瞧这样一个连席面都办不明白的少奶奶,怎么可能当得起世子夫人的职? 胡氏捶了捶炕桌,其实就算不制造这些事端,只这一个月的表现,这孟绾想在王府里立足已是不易了。自己不能再把精力过多放在她身上,外头的事更重要。 想着周铮前几日回来说,洪哲准备带他去景王私人宴会去,胡氏激动的两天晚上都没睡好,朝中的局势虽然越来越让人瞧不透,但皇上说太子身子不好,因而把今年督办三十祭祖的事交给了景王,让大家嗅到了一丝气息。 第202章 这有什么 “都是我不孝,害得母亲跟着作戏。”孟绾瞧着洪妈妈被郭妈妈送出善知堂后,拉着王氏的手,满脸歉意。 “别这么说,先不说我往年到了秋冬之季总是要病上一场是真,单单能解你之急,娘也是愿意的。”王氏抬起手来把二女儿散乱的头发轻轻别入耳后,心中酸涩,一个两个的在夫家过得都不如意,这是不是都随了自己? 王氏想着前几日送出去的信,但愿能早早有个回音。 “那个解药吃了吗?”孟绾回头问郭妈妈。 “吃过了,洪妈妈走了就吃了。” “母亲放心,那药是二爷最好的朋友配的,只要按时服用解药,对身体没有任何伤害。” “嗯,我现在就觉得好多了,再说那药吃下去就是脸色吓人,我还真没感觉心有多难受。”王氏拍了拍孟绾的手,心底感慨万千,她知道那王府不简单,也担心孟绾能不能应付得过来,但实是没想到这才一个月不到,那胡氏居然弄出这么多幺蛾子。 前几天孟维回来与她说,孟绾想提前两日回来住对月,王氏还十分高兴。再一听提前回来的原因,王氏开始不好受起来。让自己装病根本不是什么事,原本她这阵子身上就不爽利,孟绮从上次给她过完生辰之后就没有动静了,连刘妈妈和立夏她们都没回来过,她让郭妈妈去打听了,只说皇后娘娘生病了,几个儿媳妇轮流去宫中伺疾。好似在这个过程中,孟绮与芳华公主不知道因着什么事起了争执,还惊动了前去瞧病的皇上。 母女俩正说着话,孟维带着周钰进得屋来。 “娘,没事了吧?” 王氏瞧着越来越出息的二儿子,心里妥帖,她是真的觉得当时的决定是对的。自从答应让孟维去四川后,孟维一改原来懒懒散散的样子,把以前那些酒局,茶局等乱七八糟的聚会全都推了,每天除了来请安,陪自己聊会儿,就是去房师傅那里练功,眼瞧着又黑又壮起来,最重要的是,说起话来有条有理,有两次在与孟渊的争执中还占了上峰。 “没事,刚刚还与绾姐说,只是脸色瞧着吓人,其他都没什么,二爷寻的药是真不错。”王氏对着周钰笑道。 “岳母唤我钰哥或是延允就好。”周钰一脸恭敬,一派世家公子的温润模样。 “阿钰说了,那药是高人所配,只要不连续服用对身体没有伤害。”孟维一脸轻松。 孟绾听着孟维唤周钰叫阿钰,心底高兴。 “回头,我那朋友会配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来,岳母好好吃上一段时日,对身体好。” 王氏点了点头,“让你费心了。” “哪里,您这是帮我们。” 孟维拉着周钰坐了下来,嘿嘿一笑,“这个主意是你俩谁想到的?” 周钰看着坐在一边乖顺的不得了的孟绾,全然没有两人在一起时的调皮灵动,微微一笑,“自然是你妹子,这样聪明的想法,我可想不出来。” 孟维接着道,“王妃若知道这是你们做的扣,不得气疯了。” “可惜她的内心太过强大,若是能一下子气死倒省劲了。”孟绾幽幽接口。 “绾姐,莫要胡说。”王氏去瞧周钰的脸色,毕竟名义上还是周钰的母亲。 “岳母,青儿说的对,只恨我们没有那个本事。” 王氏见周钰不介意孟绾这样说,松了一口气。 外头传来张氏的声音,要进来伺候王氏用药,虽然已吃了青宁配的解药,但还是要做做样子给外面人瞧。 那宋氏,刘氏和柳氏还没来表达关心呢。 “去沁园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她们来,你还得应对,晚上等你祖父回来,还要去松鹤园,乱七八糟的让人心烦。” 因着孟绾住对月的事,王氏与张氏商量,周钰住在善知堂的西屋很是不方便了。索性把沁园好好收拾一番,孟绾原本就在那里住了两年,也是十分熟悉的,周钰住在那里也自在。 孟绾和周钰自然不反对,两人借着住对月的机会,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住在沁园很好。 孟维夫妻陪着孟绾和周钰刚出了院子,宋氏就带着刘氏和柳氏来了。 “怎么没见绾姐?”宋氏有些不悦。 就算是急急地回来瞧王氏,这会儿安稳了,总该带着孙女婿去向她请个安吧。可她在屋子里等了好长时间,听说王氏这边药喝了没大碍了,也没见孟绾过去。 而自己再不来瞧王氏也说不过去,只得带着两个儿媳妇先过来了。 郭妈妈正擦着王氏嘴角的药汁子,听得宋氏这样问,恭敬地道,“回夫人,二姑奶奶刚刚给世子夫人喂药的时候弄脏了衣服,回去换了。” 宋氏坐在太师椅里,瞧着王氏雪白的脸,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你呀,不就是外头养了一个嘛,这些年你处理的不是顶好的嘛,怎么就生了这么大的气,都是做祖母的人,这心胸该宽些才是。” 王氏冲着郭妈妈摆了摆手,“母亲这话说的是,这么多年世子爷喜欢如何就如何。只我听回的消息是,世子爷居然不让她喝避子汤,我实是害怕再出现第二个苏晚娘呀。” 宋氏一听王氏提苏晚娘,脸上不自在,语气也没有刚刚那样带着埋怨。 “不会的,渊哥有分寸,回头我说他。玩归玩,再弄出孩子来,平白让人笑话。” 柳氏抬头,看着王氏的样子,强忍着嘴角的笑意,孟渊新养在外面的,哪里是能生子的,那是一个小倌。这是孟浩回来告诉她的,让她千万别与侯爷和夫人说。 “也不知道绾姐在王府这段时间如何,本还想着问问她的。哎,这姐三个,没一个叫人放心的。绮姐就不提了,原以为成亲了能安生些,没想到还是三天两头的闯祸。绢姐又在新婚那天出了那两档子事,哎……” 刘氏听得宋氏提起孟绢,气的扯着手里的帕子。千算万算,只没想到孟绢的婚礼上出现了意外,虽然回头费了心思弥补,但那毕竟是孟海答应的帮助洪家外头的事。那洪夫人可是管着内宅,说是不计较,论谁心里也不会舒服。 孟绢出嫁都三个多月了,只回来过两次,瞧着倒比没成亲时瘦了许多。陪嫁的丫头说,每天天不亮就得去洪夫人房檐下面等着请安,又是梳头又是伺候吃喝的,等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太阳都老高了。 还要应对自己院子里的事,洪哲两个姨娘,两个通房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一个姨娘还是洪哲的远房表妹。 好在,洪哲对孟绢还是不错的,新婚那天的事虽然生气,但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也能为孟绢在洪夫人面前说上几句话。 “绢丫头成亲这都三个多月了吧,还没信吗?”宋氏扭头问刘氏。 刘氏脸色铁青地道,“这才三个多月,不着急的”。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想到上回绢姐回来抹着眼泪道,洪夫人说洪哲年纪大了,若是先头那个孩子平安生下来,已然能喊她祖母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若是过了年孟绢还没消息,就要给那两个姨娘和通房停避子汤了。 刘氏听得这话,心里暗恨,这洪家现在还求着孟海呢,洪夫人就这样不给孟绢脸面,还不都是新婚那天两件事闹的。 那两件事,不论是洪家还是她们都打发人去查了,可就是什么都查不到,好像真是意外一样。 王氏躺在炕上,瞧着刘氏阴沉沉的脸,想着孟绢回来这两次,满头珠钗也掩不住脸上的憔悴,嘴角抿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慢慢来吧,总有让你们娘俩悔得肠子都青的那一日。 第203章 都说出来 “这就是你以前住的屋子?”周钰跟在孟绾身边,一脸好奇地瞧着孟绾做二等时与串儿住的那间屋子。 “对,这边是我住,那边是串儿。”孟绾坐在自己原来的床铺上,“后来我去了母亲那里,这屋子就空出来了。” “真够小的。”周钰嫌弃地拍了拍手,想要坐在串儿的床铺上,想了想坐到孟绾身边。 “这还小?你没瞧见我最开始到东府来,住在后罩房的大通铺,只比这屋大一半,要睡八个人,出来进去都得侧着身子才行。” 周钰看着孟绾说起自己的过去,丝毫没有自艾自怜的样子,心中唏嘘,轻轻揽过她的肩。 “还有,在西宅那会儿,我与一个叫水芹的直接住在大厨房临时隔开的板房里,躺下后都不敢翻身,轻轻一动,木板就吱呀地响,满屋子都是厨房的油烟味。” “水芹?没听你提过,还在西宅?” 孟绾一愣,想着那个傻傻地丢了性命的可怜的小女孩,还有那个始作俑者晚香,虽然只有两三年的光景,这个时候再提起,那些人和事却又似上辈子一样遥远了。 “走吧,咱们回正屋,晚上还要去松鹤堂吃饭。”孟绾拉着周钰的手站起来,“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由子让母亲‘生气’的?” 两人只商量着在王府办宴的前一天让王氏生病,孟绾借着这个由子回侯府,给胡氏来个措手不及。 只是如何让王氏“生气”,孟绾还没想到好的主意,只周钰说不叫她操心,他会与孟维商量。 “这有什么,其实岳母早就知道世子爷包养那小倌的事,只是岳母怕是真的让岳父伤透了心,从来没过问过。三哥与岳母商议,不若借着这个由头发作出来 。随后,三哥就安排了。” “啊?都是三哥安排的?”孟绾挽上周钰的手臂。 周钰点点头,“青儿,三哥比咱们想的都要优秀,以往没发挥出来,一是没给他机会,二是在侯府不得重视。你瞧着吧,只需出去三五年,三哥必会为岳母遮风挡雨。” 因着孟绾要在沁园住对月,原来院子里留守的婆子和丫头都被郭妈妈早早地打发了,只留着宝成家的带着一个婆子在后罩房负责烧水,院子里都是孟绾贴身伺候的这几位。 两人走出屋来,“只是没想到大哥居然变成这样了。”孟绾原本对孟绍还恨铁不成钢的,现在却是觉得一无是处了。 今天也是巧了,正遇上姜氏远嫁的妹妹归家,一大早孟绍夫妻带着孩子回了姜家。 为了做全套,孟绾这边接到王氏生病的消息时,郭妈妈也派了下人去姜家通知。可到现在,无论是孟绍还是姜氏,或是姜家的人,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我瞧着你大哥就是下一个你父亲,莫要对他抱什么期望了,只你三哥出息了,岳母的日子自然不会难过。就算你三哥担不起来,我也不会叫岳母受委屈的。” 孟绾听得这话,心里暖暖的,把头靠在周钰肩上,两人瞧着墙头上懒洋洋趴在那里的一只野猫。 “真希望在王府,咱们也能这样,想亲热就亲热。” 周钰先是一笑,随即叹了口气,“再坚持一下吧,这一个月你的作派,我想着胡氏应该上当了,只是她心计很深,总要让她彻底对你放松警惕才好。” “我知道,我就是说说,你放心吧,你不是一直对娘突然离世心存怀疑吗?我总要查出些什么才行,在这之前还是保持这个状态好。” 周钰听孟绾唤王氏一声“娘”心里高兴,拍了拍挎在自己臂弯里的孟绾的手。 “娘走的那年,我六岁,那个时候祖母还在。我只记得,那天早上我与姐姐在娘那里用过饭后,姐姐去练琴,那时周铭总是带着周铮玩,我不喜欢他们两个,写完两篇描红就在娘东屋的碧纱橱里睡着了。” 孟绾静静地听着,这还是周钰第一次与自己说起王氏的事。 “我是被好大的吵闹声惊醒的,我坐起身,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就连时时跟着我的樊妈妈也不在身边。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我大声喊着樊妈妈,好似有什么吓人的事发生。” 周钰往前走了几步,刚刚那只猫正舔着爪子,看着周钰靠近,也不害怕,慢慢弓起身子,扭过头跳上了院外的一棵老树。 “正当我跳下床想要穿鞋时,姐姐跑了进来,头发散乱,脸颊肿涨。我吓坏了,想问什么却似被卡了喉咙。姐姐过来紧紧地抱住我,告诉我,娘没了。” 孟绾手上一紧,心疼地瞧着周钰。 “没了,我问什么叫没了?姐姐只是摇头。这个时候我就听到外面传来祖母与父亲的争辩声,我听不清楚,嗡嗡地吵着脑袋疼。再后来樊妈妈进来了,她搂着我,说是娘突发恶疾去了。” 孟绾嫁到王府一个月,从来没听过关于王氏一星半点的信息,彩儿几乎把王府各院逛了个遍,也只是收集到一些老人惋惜地说上一句,先王妃是个好人这样的话来,至于其他有用的一点也没打听到。 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刻意压下去王氏这件事,也许是老王妃,也许是胡氏,当然也有可能是周易恒。 按自己母亲王氏说的,她那时刚刚怀上孟绮,王氏带着周钰来瞧她,还为她高兴,进而定下了儿女亲家。等着那次回去还不到十天,她就接到了王氏去世的消息。 “我什么都不知道,穿着孝服站在那里,由着樊妈妈教着,让跪就跪,让行礼就行礼。我只记得姐姐在胡氏前来哭跪的时候狠狠打了胡氏一个耳光,奈何姐姐的年纪也不大,没有多少力量,却被父亲一把拉过,还撞到了桌角,流了血。” 周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后来,娘去了还不到一百天,热孝里,父亲就把胡氏扶正了。因为我娘是独女,外祖父那个时候被姑外祖母牵连已然不在了,而王家那些旁支也都被打压的七七八八,流落在外。所以,祖母与父亲就少了一层顾虑。” 孟绾点点头,古代若是想续弦,是要原配娘家人点头的。王氏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自然没有那么多麻烦了。 “再后来,姐姐被父亲送去老家,说是为娘守孝,直到我十岁那年,姐姐该议亲了才回来。” 孟绾揉了揉额头,这周易恒真是够渣的,扶了小妾上位,还让自己的嫡长女去守孝?哪家在有儿子的情况下让女儿去守的,一守还那么多年。 “姐姐的亲事是祖父定下的,祖父与姐夫的祖父是好友,给姐姐定下亲事第二年祖父就去世了。等到姐姐回来议亲的时候,有些话就传到了永安伯府去了。” “什么话?”孟绾猜想,必是胡氏让人传的。 “说是姐姐命硬,定亲时克死了祖父,再后来又克死了母亲,如今要议亲了又克死了祖母云云。然后就传出永安伯夫人,也就是姐夫的母亲要拒了这门亲事。” 周钰望向天空,淡淡地道,“那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当年为姐夫定亲时,永安伯夫人是不同意,当时,永安伯夫人瞧好了自己的外甥女,想要亲上加亲。奈何是自己的公公定下的亲事,且姐夫自己也满意,她就是再不喜也没有办法。 “随着祖父,母亲和祖母的陆续过世,胡氏被扶正后,私下底与永安伯夫人来往密切,没过多久就传出永安伯府要退亲的意思。” 后来的事孟绾也知道,许程听说母亲要退亲,死活不同意。跪在家里的祠堂不吃不喝好多天,最后无法,许夫人只能答应下来。 刚开始进门的那一年,周映容着实过得并不如意,许夫人处处找她的错处,好在许程护着她,夫妻二人感情很好。这也是源于两家定亲后,经常走动的原因。 直到周映容生下长子,许夫人瞧着儿子,孙子都健康无事,这才渐渐放下心中的芥蒂。而有一次许夫人害了重病,周映容衣不解带地伺候,甚至做到了尝药端尿的程度,彻底把许夫人感动了。后来,周映容又生了次子,许夫人便把府里的大小事情都交给周映容,自己含饴弄孙了。 如今,许夫人待周映容比亲生女儿还要好,这也是周映容敢和周易恒叫板的底气。 第204章 分析情形 “明天咱们去瞧我娘,后天去永安伯府,回头再去平西侯府,我们需要与岳三哥商议一些事情。岳三哥这件事除了自己人,没有人知道,再去铁铺的话,怕目标太大了。” 孟绾点点头,“若是怕铁铺不方便,你们可以去我那金明胡同的。” “我们的确需要换一个碰头的地儿,尤其是等着内宅里你占了上峰之后,这个不急。不过倒需要提前修缮一下,等过了年吧。” “瑞王府能去吗?” “你想见孟绮?” “嗯,要是可以的话,我想去看看。从上回母亲做寿,孟绮就没往家里捎过消息。一些消息都是外头人传来的,听说她这阵子在宫里伺疾,与芳华公主发生了好几次口角,也不知道吃没吃亏。” “别人不敢说,遇到芳华公主就没有不吃亏的。” 周钰推开沁园上房的屋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孟绾当先走进去,孔妈妈由西屋出来。 “二奶奶,都收拾利索了。” 王氏的意思是让她们住东屋,但孟绾拒绝了,这沁园怎么说也是孟绮为姑娘时住的地方,若不是怕周钰住善知堂别扭,再一个不想被人打扰,她是不会住进来的。 孟绾点头,与周钰一前一后进了西屋。 周钰替孟绾解了斗篷带子,继续道,“芳华公主比永安公主大一岁,自小在皇后宫里长大,因着她自身的原因加之母妃是皇上表妹,皇上怜惜她,平日里宠爱有加,脾气大的很,谁都不放在眼里,她宫里的宫女,除了奶嬷嬷,几乎没有干得长的。” 孟绾倒了杯热茶放到周钰手中,“这可如何是好,孟绮跟她较什么劲呀。” “总之,宁可得罪永安公主也不要得罪芳华公主。只我想着,两位公主的亲事怕是快了,尤其是芳华公主,她自己应该也是着急的。” “你是说皇上的病?” 周钰坐到炕上,喝了口茶,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忍着芳华公主,下面的人受着她的气,无非不是因为皇上宠着她。若皇上真有个什么,那些宫里受过她气的都不会饶了她。” 孟绾了然,没有母亲又得罪那么多人,怕是皇后娘娘也是在强忍着,“所以,芳华公主自己也是很着急的。” “没错,只她眼光太高了。” 孟绾定定地瞧着周钰,周钰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上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你做什么这样子盯着我看。” “听说,那芳华公主还想招你做驸马来着。” 周钰嘿嘿一笑,“她倒是想,也得小爷我瞧得上她。” “得了吧,若娘不是早早给你和孟绮定了亲,你娶她倒是一条捷径。她对别人高傲一些,对上你也许就是小绵羊了。” 大夏朝与孟绾知道的其他朝代不同,在她的历史知识里,一般好人家的儿郎都不愿做驸马,原因无它,做了驸马就不会被重用,朝廷只会授予虚职,一辈子安逸闲散,离权力中心远远儿的。 可大夏朝不同,驸马是十分受重视的,而且可以做大官,前朝佳宁公主的驸马还做到了尚书的位置,十分有权力。 所以,大夏朝的公主是十分受欢迎的,听说瞧好永安公主的人家都可以排满皇宫前的大街了。 只这位芳华公主,由于种种原因,凡是向皇后娘透露意思的,几乎都是想凭借驸马身份鲤鱼跃龙门的破落贵族。 而芳华公主又是绝对的“颜控”,所以,今年都十七了,还没有寻到让她顺眼的,而皇上也由着她挑拣,说什么公主不愁嫁之类的。 周钰听得孟绾这样说,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两声,“你以为胡氏不知道芳华公主的意思?孟绮闹了那一出,就巴巴把于氏那破落户带了来,不就是怕我真与怀南侯府退亲了,皇上再把芳华配给我。” “可惜呀,被我截胡了,所以,王妃更加瞧不上我。”孟绾伸出中指轻轻勾起周钰的下巴,“不怪芳华公主对你念念不忘,你王小二这副皮囊还真不赖呀。” 周钰看着孟绾斜着眼睛,嘴巴嘟起,一副调戏民女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扯过她的手一个用力,把孟绾带到怀里。 “放心,王小二这副皮囊只给你孟绾瞧,不仅可以日日瞧这皮囊,皮囊里头的,夫君我也随时奉献。” 孟绾轻捶周钰的胸膛,“去你的,谁要你天天耍流氓的。” 周钰亲了亲孟绾的额头,“我倒是听说,胡氏想为周铮求娶永安公主。” “什么?这怎么行?他若真娶了永安公主,那你还怎么和他争?”孟绾紧张地道,“不能让她如愿,永安公主可是嫡公主,不管谁将来坐到那个位置,就是做给外人看也会让她不受任何影响的。” 这个胡氏的胃口还真够大的,居然敢肖想永安公主。 周钰点点头,“没错,我与姐夫分析过这件事,皇后娘娘倒不见得能瞧得上周铮。怕就怕永安公主自己瞧好了,毕竟她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难怪三妹妹去宫中那么勤,还有意讨好永安公主。你说她救永安公主那猫是不是就是有意的?” “有可能,不然,她如何能在永安公主那里挂上名号。哼,胡氏这步棋看来是早早就想好的。” “不能让永安公主瞧见周铮,最起码不能让周铮有向永安公主献殷勤的机会。”孟绾站起身来,“新年宫宴上,我得好好想想,必要让她们母女丢个脸才成。” 周钰看着孟绾拧眉思索那认真的表情,心疼地站起身来,轻轻把她搂在怀里,“是我没本事,叫你一进门就被这些事烦心。” 孟绾听着周钰的心跳,“成亲那天咱们就说过,这样的话不许再说,我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只因为你值得。” 周钰只觉得胸膛里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涨得满满的,他加重了胳臂的力道,真好,从他知道可以娶孟绾那天起,他就是快乐的,即使遇到那么多烦心事,只要想到有孟绾在等着他,他就充满力量。 “好,我不说,以后也不说,你放心,最多两年,我必会让你成为京里所有大家世族的座上宾。” “二奶奶,松鹤园来人说侯爷回来了。”外面传来串儿的通禀。 周钰松开双手,拿起斗篷披在孟绾肩上,一边帮她系着衣带一边道,“雪芙回来了。” 孟绾一愣,半天才想起雪芙是谁。 “几时回来的?” “昨天晚上,过几天让她带着彩儿去红螺寺。” 对哈,孟绾都忘了周钰那天建议各院出两个婆子或是丫头去红螺寺为小环的孩子祈福的事来。 “我还没问你呢,你做什么提出那个建议来。” “自然是帮你尽快熟悉内宅的事呀。” 周钰牵过孟绾的手往外走,“你想呀,小环这个孩子,满府里没有真心希望她能生下来的。所以派去祈福的自然不会是各院里受重视的,你让彩儿去,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与她们多说说话,多打听一些。都是各个院子里不受重视的,自然都会有牢骚,有牢骚就会想与别人说。” 孟绾点头,没错,这个主意好,每个院子都不漏人,以彩儿那不吃饭都能把人送出半里地的本事,想必回来后对各院的情况会更加了解,而且还不会引起大家的怀疑。 “雪芙的事办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余下的还需要吴痕再对验证一下。” 孟绾好久没听到吴痕这个名字了,“吴大哥好利索了吗?” “好了,只是不能单手用太大的力。没想到他会受那么重的伤,岳三哥也是十分内疚,原本还打算去四川时带着吴痕呢,如今看来,还是让他留在京里吧。” “吴大哥是与雪芙一起去的?” “对,雪芙一是去祭奠雁芙,二是探查一下消息的可信程度,你也知道,查探女人的事,还是女人出面更方便。” “她姐姐帮你那么大的忙,她又一直帮你打理着外院,回头让雪芙来,我总要赏些见面礼才好。” 周钰默然地点点头,“雁芙的事我一直没与你说,其实......” “不着急,我也听到一些消息,只今天不是聊这个的时候,有时间你再慢慢告诉我。” 第205章 不必理会 孟绾到松鹤堂时,姜氏正拿着帕子解释为何没第一时间赶回来的原因。 “要不怎么说吃酒误事呢,家妹自出嫁后第一次归家,上上下下都带了礼物赏了银子,且还为府里下人都备了酒菜。那守门的婆子多吃了几口,听得咱们府里去报,等着回话的时候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都以为没什么要紧的事,大爷与我就没放在心上,哎......” 一转身,见孟绾进来,连忙上前拉起孟绾的手,“二妹妹,我刚刚去瞧母亲,郭妈妈说才睡下,不让我与你大哥去打扰,说是没什么事了,不要紧吧?” 孟绾瞧着眼睛通红却半分伤心也没有的姜氏,心底厌恶。但她却不会像孟绮那样把鼻孔放在脑袋上面。 “我也是听到消息急急地回来的,好在三嫂在身边伺候,若母亲真有个什么......结果不敢想呀。” 姜氏刚想开口再说什么,只见孟长峰带着男子们进得屋来,逐闭上嘴,伸手去扶宋氏。 “后天才是回来住对月的日子,虽说因着你母亲才急急回来,只她这会也没什么大事了,若是王府里着实走不开的话,那就先回去,等着正日子回来也是一样的。”孟长峰捋着胡子轻声道。 “我倒是听说王府明天要办秋宴的,不知道绾姐需要不需要给王妃搭把手?”刘氏似笑非笑地问。 “哦?王府办宴?我怎么不知道?”宋氏问。 孟绾上前一步轻声道,“王府的秋宴是每年都办的,只时间不确定。听说因着今年二爷与我的亲事,往后推了一些日子,也只请了族亲和姻亲。怎么,咱们家没收到王府的请帖吗?” 刘氏听孟绾这样说,先是一愣,随即去瞧姜氏,姜氏摇摇头,“没有,我没接到,二婶有收到吗?” 柳氏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难不成王府与咱们不一样,自己房头负责自己的?我记得咱们家都是由二婶或是大嫂统一安排人送请帖的。所以,我也没多问。”孟绾说完就去瞧刘氏,心想,你可以去传递消息了,胡氏知道自己没有第一时间下请帖的原因后,更会消除对自己的怀疑了。 宋氏刚刚听到王府没有给怀南侯府下帖子时还有些泛红的脸,听得孟绾这样解释缓和了不少,“有你大嫂和三嫂在,你母亲那边你也不必担心。你祖父说的也对,若是王府没什么事还好,只你进门第一次办秋宴,你还是回去吧,等着后天,让你三哥再去接你。” 孟绾皱眉,这算怎么回事,孙女亲家的席面比儿媳妇的身体都重要?只还没等孟绾回话,周钰幽幽地道,“劳祖母挂心,若是我们这个时候回去,倒会让王妃说她拎不清是母亲身体重要还是府里办一场宴重要了。” 宋氏听了这话,刚刚褪去红潮的脸又泛起红意,刚想开口解释一二,周钰又接着道,“我瞧着大少奶奶忙的很,怕没有时间,三嫂又为着岳母忙前忙后总该歇息一下,出嫁的女儿,难得回来一趟,怎么好再让嫂子们出力的。只是我们住对月早回来了两天,不会犯府里的什么忌讳吧?听着刚刚侯爷与夫人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两个回去,如果你们坚持的话,我就带绾姐去我姐姐家也是成的,原本也打算过几天去拜访一下的。” 姜氏听得周钰叫自己大少奶奶,称张氏却是三嫂,刚刚还装做伤心的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却又不能说什么,只拿如刀的眼神上下刮着孟绾,只孟绾连个眼风都没给她。 孟长峰则是被周钰这几句话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这要是让他们出去住到永安伯府,明天怀南侯府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料了。 “怎么会,二丫头能多住几天,大家都高兴。走吧,先去吃饭。”孟长峰心里不衬意,越发觉得孟绾没本事,没有赢得丈夫的心,所以周钰才会这样不给大家面子。 算了,原本就知道周钰是个扶不上墙的,只是一直不死心罢了,尤其是孟绢嫁到洪家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受重视。而孟海还因为成亲那天闹出的不愉快又帮着洪家一个大忙,平白把一直不舍得用的一份人情搭上了。 孟长峰就想着,如果孟绾能在王府站住脚,管他周钰能不能当上那个世子,只在孟海需要的这两年内,孟绾能从王府的角度帮上忙就成。这样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好了,这周钰就是一个混不吝的。 算了,以后还是把筹码押在孟海身上吧。 整个晚上,周钰只说了那么两句话,再没主动吱声,孟长峰和孟渊说起什么,他也是点头或是默不作声,动作周到的很,就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一顿晚饭吃的许多人消化不良。 孟绾晚上要在善知堂伺疾,王氏却道新婚还没满一个月,虽说不是新房,但夫妻俩还是不能分开的。张氏也让孟绾回沁园,道王氏吃过药已然没什么事了,但样子总是要装两天的。 王氏却摆了摆手,露出一个鄙夷的笑来,“你大哥与大嫂刚刚来了,说了一堆道歉的话,你大嫂晚上还要来伺疾,我想着,她既然说了,总要让外人瞧见她的孝心才是。” 孟绾惊讶地去瞧张氏,张氏也是一脸的不解,从王氏不屑再与姜氏婆媳和乐后,两人只维持着表面那薄薄一层的关系,别说伺疾了,就是姜氏多坐一会儿,王氏都会让她去忙,今天却...... 看着她们不解的表情,王氏拍了拍孟绾的手,“听话,你们回去,我心里有数。” 出得门来,孟绾扭头问跟在后面的郭妈妈,“可是有什么事?” 郭妈妈看了看抱着儿子,拉着女儿的手走在前面的孟维两口子,叹口气道,“自打三少爷定下去四川后,世子夫人说等着三少爷走后,就让琴姐儿搬到善知堂来,还说以后院子里的事都由三少奶奶帮着打理。” 孟绾点了点头,这姜氏真是太奇怪了,自己与婆婆不亲近,联合外人挤兑,回头婆婆信任小叔子媳妇,她又不高兴。 “老奴还听说,大少奶奶当着夫人和二太太和三太太的面抱怨,说是三少爷这次出门,世子夫人给了五千两银子。” “她疯了,这样无凭据无据的话也能传?” 郭妈妈点点头,“世子夫人因着这几件事生气呢,老奴想着这次让她来伺疾也是要敲打一下大少奶奶。” “你也劝着母亲,莫要太过了,大嫂那种人,你对她一百个好她瞧不见,认为你是应该的。若是一个不好,她就会添油加醋地记恨你。” 郭妈妈点头,“老奴省得。” 看着郭妈妈拐上夹道往孟绍的园子去通知姜氏晚上来伺疾,站在前面等他的周钰笑道,“又是一个拎不清的?” “可不是,母亲不敢说是全京城最好相处的婆婆,也是排在前头的,就这样大嫂还不满意。若是换成我,做梦都会笑醒。” 周钰与孟绾并肩往前走,“你是没有福气作梦笑醒了,但我想你的儿媳妇应该有这个福气。” 孟绾听得这话先是一愣,等到想明白周钰是什么意思后,这家伙已然走到前面去了。 孟绾脸红,对于两个人什么时候生孩子已然达成共识。为了整个计划,更为了她的身体健康考虑都是正确的,毕竟原主的身体才17岁,再想想这古代这医疗水平,这个年纪生孩子,太吓人了。 孟绾像模像样地伺候了王氏两天,听着王府顺利而盛大地办了秋宴的消息后,周钰带着她去了慎郡王府的陵园。 第206章 互相守护 慎郡王府的陵园建的很是气派,从外头看去,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宅坻。 让孟绾没想到的是,周映容与许程也在,这是自认亲那天,因为一句“娘”而让周映容拂袖而去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周映容表现的并没有多热情,但也不似那天的冷漠,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守陵的有两个人,都是上了年纪的,瞧着周钰拉着孟绾的手跳下马车,激动地上前磕头问安,瞧那样子,要么就是王氏在世时给予了恩惠,要么就是后期周映容姐弟俩打点的得当。 王氏的坟茔前已摆满了贡品,孟绾把手里刚刚在山脚下采的一捧野花轻轻放在墓碑前,用手轻轻抚过墓碑上的字,想着能生出周映容和周钰这般模样的这个美丽的女人,因为遇人不淑而早早丢了性命,姐弟俩这么多年也没能查出她去世的真相,实在是让人可怜。 周映容看着孟绾虔诚的模样,忍住眼角滴落的泪珠,接过齐叔递来的香走到孟绾身边,“娘,您的儿媳妇来了,您还记得她吗?小时候您还夸她漂亮可爱,阿钰每每欺负她,您总是护着,原来那个时候,您就瞧好她了呀。” 孟绾听得这话,眼里的泪水轻轻流下,接过周映容递来的香,与周钰一同跪下,“娘,我是孟绾,是那个被您常常抱在怀里的绾姐儿,现在我是您的儿媳妇了,您高兴吗?我很高兴,能嫁给周钰我很高兴。” 周钰听得这话,转过脸瞧孟绾,这还是孟绾第一次明明确确的表达她对这门亲事的满意。 “周钰很好,他比任何人都好,他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暗算,吃了那么多亏。以后,他有我,我会照顾他,我会帮助他,我会守护他,我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周映容听得这话,把头靠在许程的肩头哽咽出声。 “不管在我们面前的路多么难走,我都会与他一起,不离不弃。还请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还有大姐姐一家,让我们都心想事成。让我在内宅迅速打开局面,把胡氏的伪装一层层撕开,让她为她以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单单是她,凡是助纣为虐的都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孟绾将香插入,跟着周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娘,再回去,我与胡氏的内宅之争就正式开始了,您一定要保佑我,让我想找的人能找到,想要知道的事能知道。您也要保佑延允,让他在外头做的大事能成功。” 再站起来,周映容已换上全然不同的表情,她紧紧拉着孟绾的手,“好妹妹,难为你了,那天我并不知道......我很抱歉。” “大姐千万别这么说,这一个月的所有事,都是延允与我商量好的,这种状况应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胡氏有多狡猾,你比我知道,要让她对我彻底放下戒心,那是不可能的。我只能这样装傻充愣,让她以为我是她认为的那个样子。所以,我们的计划不能与任何人说,也许接下来,我还会做一些出格的事,大姐该生气还是要生气,若是需要骂我几句,打我几拳都是使得的。” 许程听孟绾这样说,欣慰地拍了拍周钰的肩膀,“好眼光”。 得到许程的夸奖,周钰一边自豪地挺了挺胸膛,一边又为孟绾还要再受胡氏的委屈而伤心。 周映容拍着孟绾的手,“让你受委屈了,说实话,阿钰要娶你的时候我真是担心,对于你的情况,我自然是打听过的,虽然怀南侯府为你打造了那样一个身份,可京里谁能信?更别提你是被那样一个女人带走养育那么多年。” 孟绾已将自己的过去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周钰,这种事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也不需要,象怀南侯这种人家,自己犯不上为他们遮丑,当然也不必到处与别人说。 周映容拉着孟绾的手进了守陵的房子。 房子一共三间,中间是敞厅,东西两边是内室,后面有一个小门,应该是通往厨房和放杂物的地方。 四个人进了东屋,齐叔带着那两个守陵的坐在院子里聊着天。 进得屋来,孟绾就要给四个人倒茶,许程上前,“你们聊。”执起茶壶为大家倒茶。 “所以,我很担心,虽然对你的身份我并不怀疑,但我却不敢奢望你能担得起内宅大事,能斗得过胡氏,我只是希望你别扯了阿钰的后腿,别让他娶了媳妇还是独身一人。” 孟绾把许程倒好的茶推向周映容,自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并没有打断周映容,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安静地听着。 “只是我瞧着阿钰那么高兴,他为自己想出的这个两全齐美的主意十分得意。我从来不知道,阿钰居然喜欢你那么久,而且到了那样的程度。” 周钰听得周映容说起这个,脸一下子就红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喝起茶来。 孟绾瞧着周钰,抿嘴一笑,她是猜出周钰喜欢她的,只不知道周映容说的那样的程度是什么程度,只还没等她问,周映容接着道,“我曾问过阿钰,若你是侯府二小姐的事没被发现,而你也跟着孟绮陪嫁到王府,他会如何。” 孟绾惊讶地抬头瞧周映容,她倒是想过这个问题,但她从来没问过,实没想到周映容会主动提起。 周映容瞧了周钰一眼,见弟弟只是脸红却没有出言制止,微微一笑道,“他说他会让你管着他身边的一切,而孟绮只是二少奶奶。” 周映容看着孟绾有些不解的目光,“我问他,难不成他会让你做贵妾?” 孟绾对这个说法一点也不意外,古代人对门弟是十分重视的,就算周钰再喜欢自己,也会娶孟绮,而做为一个陪嫁丫头能做贵妾已然是十分难得的了。 “可他却说,他不会,那是对你的不尊重和亵渎。他只想让你在他身边,他时时能瞧见你就好。” 孟绾扭头去瞧周钰,周钰刚刚脸上的潮红已褪,他慢慢站起身走过来,“所以,当我听说孟家寻回的二小姐是你时,我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我说动了姐夫与姐姐。姐夫去寻的平西侯爷,由他老人家出面先是说动了你祖父,然后又说动了我父亲,避开了胡氏让咱们这门亲事成了。” 原来是这样,这些孟绾都不知道,“今天可是有姐夫和姐姐作证,我这个媳妇可是你绞尽脑汁娶回来的,若是你以后对我不好,我要向她们告状的。” 孟绾的俏皮话,引得三人哈哈大笑,周钰更是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必不会给你告状的机会。” 周映容这个时候是彻底放下心来,有这样一个与弟弟心意相通,互相爱怜的弟媳妇,又冰雪聪明,心思缜密,最为重要的是弟弟喜欢,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映容拉过周钰的手轻轻放在孟绾手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我把阿钰交给你。”然后她又去瞧周钰,“阿钰,我把绾妹妹交给你,以后咱们一定会越来越好。” 孟绾被周映容与周钰的这份姐弟情感动的红了眼眶,“大姐放心,延允的幸福我来守护。” 周钰听得这话,胸膛里被幸福涨得满满的,他用力握着孟绾的手,“不,青儿,我们互相守护。” 第207章 盯上周钰 周钰只在怀南侯府住了四天,这期间除去祭奠王氏外,还去一趟平西侯府,带着孟绾去拜见平西侯爷与夫人只是个幌子,其实是商议他们的大事去了。 让孟绾意外的是,孟维居然也被周钰带了去,而且在平西侯府,孟绾第一次见到了周钰口中的那位“林爷”。 她原本以为林爷是一位年纪如同齐叔的人,而身份应该是他们支持的那位的幕僚或是长史。她曾在脑海中刻画出林爷的模样,穿着长衫,头发灰白,长相消瘦,气质绝佳,一边说话一边捋着胡子,一脸文人书生的样子。 只真正的林爷让她大吃一惊,居然这样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而且相当俊俏,剑眉星目,宽肩窄腰,极有气质。 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温柔好听,上下打量她几眼后,带着温柔的微笑道,“果然不同,想着延允自打与你定下亲事后,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还在想他是夸大其词。如今看来,果然没说大话呀。” 周钰笑得一脸得意,“林爷放心,青儿很聪明,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她去做的,您尽管吩咐。” 林爷只点了点头,再没多说一句。 那天在平西侯府,她们待到很晚,周映容与孟绾一直在岳震的院子里,由岳三奶奶招呼着。 岳三奶奶,也就是武英伯府的魏大小姐此时已怀孕七个多月,并没有这个月份孕妇的那种臃肿,小小的一张脸挂满了幸福。 岳震前妻留下的女儿看上去与岳三奶奶关系十分好,极有礼貌地给周映容和孟绾行礼问安,孟绾把一串玉石手串送给她时,也是大大方方地接过,不见一点扭捏。 孟绾感叹,同样是做续母的,瞧瞧人家魏迟,再瞧瞧胡氏,真是没有可比性呀。 孟绾后来才知道,原来周映容瞧好了岳震的这个大女儿,想着再过两年聘给自己做大儿媳妇。 孟绾对这种古代打小定亲的习俗真是不赞同,孩子那么小,先不说将来长成什么样子,单单是习惯秉性都不知道,就这样绑在一起,若是互相喜欢还好,若是象周易恒与王氏那样,岂不害了女孩一辈子。 所以,等她有了孩子才不要定这劳什子亲,再者古代孩子夭折率实在太高了,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若是定了亲却没活到成年,留下的那个必会被人扣上克夫,克妻的帽子。 从平西侯府回来的第二天,周钰就先回了王府,孟绾也知道自己这个对月是住不满一个月的,王府也有太多的事等她,但为了不让胡氏怀疑,她还是决定最少也要住上十天才行。 ------ 这天,周钰与他那几个所谓的狐朋狗友喝了酒,又去了花月楼听了几曲。那几个人找了两个妓子陪着睡在花月楼,周钰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往回来。 刚回来那两天,因为孟绾不在家,他也不往内院来,只在外院休息。今天酒喝的有点多,明福去把马牵回马厩,自己进得大门,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小厮扶着就送进二门来了。 回来也行,孟绾好几日没在家,自己也想的厉害,瞧不见人,搂着被子睡一觉也是好的。 天色已晚,樊妈妈提着气死风灯笼站在廊下,见着周钰脚步踉跄地进了院门,眼睛一亮,急忙迎了上去。 周钰努力地睁了睁眼睛,今天这酒属实喝得有些多,一边他是为了应付那群人,打消他们这么久也约不出去自己的疑虑。另一方面他怀疑那酒定不是好酒,以往喝这些并没有这样不舒服过。 待看清来人是樊妈妈后,周钰呼出一口气来,“怎么还没,还没睡?” 樊妈妈扶着周钰上了台阶,“想着二少爷好几日没进内宅了,不放心出来瞧瞧。” 周钰点点头,借着樊妈妈手上的力道推门进房。 以往两人在家时,虽然不允许丫头不经传唤就到东屋来,但她们都会呆在西屋随时等着通传,只今天自己回来却没见人迎上来。周钰拍了拍脑袋,想着必是天色太晚,大家都睡了,于是特意放轻了脚步。 “二爷稍候,老奴煮醒酒汤来,再打两桶水,您洗一下。”樊妈妈先是把东屋内室的宫灯点上,又去倒了一杯茶递给周钰。 周钰喝了一口茶,只觉得嗓子干得冒烟,不耐烦地挥挥手。 樊妈妈退了出去,没一会端了醒酒汤回来,周钰已脱了斗篷和棉袍,歪在椅子上,脸上泛起潮红,眼神空洞地瞧着门口。 喝了樊妈妈递来的醒酒汤,心里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回内宅了,都是那看门小子把自己扶了过来。 樊妈妈看着周钰的样子,轻轻关了内室的门,转身出了正房,刚刚走下台阶,西厢房第二间屋子的门打开,一个女子裹紧了身上的夹袄,看着并没有关严的上房的房门,脸上泛起红润。 “樊妈妈,我现在过去?” 樊妈妈看了一眼打扮娇艳的女子,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和担心的,“妈妈放心,今天这事不管成不成都与您没有关系,而我也会感念您的恩情。只今天是个机会,咱们等了好几天,二爷才回了内宅,错过今天,等着二奶奶回来了,哪里还有机会。到时,二奶奶再与妈妈......我实是瞧不下去了。” 樊妈妈听得这话,闭了闭眼睛,“去吧,看你本事了,她们不到明天早上是不会醒的吧?” “是,妈妈今日的大恩大德,春桃必做牛做马报答。” “去把那担水提进去。” 借着院子里被风吹起的灯笼的光影,攀妈妈瞧不出神色的脸上忽明忽暗。 春桃紧张的大冷的天手心都冒着汗,想着刚刚接到的消息,说是二爷往内宅来了,心跳的如同擂鼓一般。从二奶奶走后,自己在樊妈妈身上费的唇舌,还有这么多天的准备和使出去的铜板没有白费,今天终于让自己等到了。 走到上房台阶处,春桃扭头瞧了瞧静悄悄,黑呼呼的院子,咬了咬牙上了台阶,轻轻推开门。 樊妈妈看着春桃进了上房,哼,二奶奶,莫要怪我,是你不吃敬在先。好歹我也是二少爷的奶妈妈,可你却半点不把我放在眼里,一个月的时间,不但你自己成为府里众人嘲笑的对象,还让我失了权力和面子,这个场子我总是要找回来的。 又抬头瞧着东屋,二少爷,老奴也是为您好,春桃原本就是给您安排的通房丫头,以前是没有机会,如今您与二奶奶已过了新婚一个月,二奶奶若是明白事理的,人虽然没回来,话也得带回来,给春桃开了脸才是,哪能让成了亲的您还要在外头...... 樊妈妈想着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春桃成功了自然好,恶心了孟绾又让自己舒心了,更重要的是可以削削孟绾的锐气,她这也是为了二少爷着想不是。 如果没成功,可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别说春桃断不会推到她身上,就是扯上她,她也会推个干净,自始至终都没有别人知道。 还有那个孔妈妈,哼,什么玩意,二奶奶走了几天,她就在院子里指手划脚。自己不就是没第一时间去取这个月的月例嘛,让谢妈妈催了两遍,就巴巴地让人去取了回来,这叫什么事,二奶奶可是说的明明白白,这院子里的银钱可是归她管着的。 不弄出点事叫你们头疼,你们是不会知道我的厉害的。樊妈妈这样想着,心安理得地回了屋子。 第208章 好不要脸 喝了醒酒汤的周钰却感觉脑袋更沉了,浑身热的难受,他烦躁地站起身,一边扯着衣领一边脚步趔趄地直接向洗漱的耳房而去。 春桃在厅堂里脱去外面的夹袄,露出里面嫣红纱衣来,想了又想,抬起水鼓足勇气推开东屋内室的门走了进去。 周钰敞着里衣进得耳房,却发现没有水,这才想起刚刚樊妈妈说去抬水,转过身走了出来,正瞧着春桃抬了水进来,“怎么才抬来,快些。” 春桃娇羞应是,周钰倚靠在耳房门口,只想好好擦擦马上躺下休息,等着春桃与自己错身而过,带来一阵脂粉香才发觉来的并不是樊妈妈。 周钰皱了皱眉头,“你谁呀?樊妈妈呢?” 春桃放下水,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整张脸在烛火和衣服的映衬下越发嫣红,“二爷,奴婢是春桃呀。樊妈妈年纪大了拎不动,奴婢来伺候二爷,二爷是要沐浴吗?” “不必了,洗把脸就成,你把水倒进去就出去吧,这里不用你。”周钰虽然喝得有点多,却感觉自己还是比较清醒的,最起码此时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都统统记得。 周钰脚步不稳地走到脸盆边,用力地掬起水来拍打着脸颊,可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洗过脸后本以为能清醒一些,没想到却开始头晕起来,而且让他意外的是,下身某处开始涨的厉害。 放下帕子一个转身却险些跌倒,原本以为出去的春桃却急急地上前伸手扶住了他,关心地问着什么,胸前的绵软轻轻擦过自己的手臂。 他想推开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只觉得那股子脂粉味道一个劲往鼻子里钻,因为要装出常去花街柳巷的样子,周钰平日里最是讨厌女人身上这股子香粉气。 所以,他对孟绾身上淡淡的花香非常着迷,可这个时候周钰却忍不住低下头,想去闻闻那脂粉香出自哪里。 离那个香味越近,身体涨得就越厉害,下意识觉得定是高扬那几个人在他酒里下了东西,这几个家伙有时就是这么干。但那个时候因为吴痕时时跟在自己身边,所以就算自己喝了这种酒也会有人把他带走。 可现在不行,这是内宅,再说他回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只是觉得头晕,身体的反应并没有这么大,这是怎么了?那药的后劲才起来吗? 周钰只觉得自己热的厉害,一把抱住跟前人,脑子里全是离开怀南侯府时,孟绾那日穿着绿色衣服,两个长长的耳坠子晃来晃去的样子。 他想努力地睁开眼睛却又睁不开,低头去瞧,怀里的人满脸通红,却是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春桃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她既兴奋又无措,紧张的手都在抖。想着这几日得来的话本子,她用力了闭了闭眼睛,不能乱,不能慌,这也许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坚决不能搞砸了,瞧着周钰的样子,自己在醒酒汤里多加了量是对的。 春桃扶住周钰,忍着周钰趴在自己颈间带来的酥麻感,吊着嗓子道,“二爷,奴婢扶您去内室好好歇息。” 一边说一边架着周钰往内室走,周钰虽然不胖,但个子高,骨架大,春桃扶起来很是吃力。加之酒劲和迷药的后劲都起来了,周钰是一点自主行动的意识都没有,完全是被春桃拖着走。 等着春桃大汗淋漓地把周钰扶到炕边的时候,周钰往炕里一歪,顺手把春桃拉到炕上。 周钰只觉得整个人如同架在火上一样,而身边正有一盆冰,向着他散发着丝丝凉意,他想向那冰靠近。 周钰伸出手,轻轻抚上春桃因刚才用力而扯掉外衣露出的肩头,让他感觉到了清凉,他想要的更多,无论是嘴巴还那处都干渴的厉害。 周钰一个翻身,把春桃压在身下,春桃瞧着盯着自己醉眼朦胧的周钰,狂喜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二爷莫急,奴婢帮您脱了衣服可好?”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搭上周钰的肩膀。 “二爷,二爷,奴婢想这一天好久了,今天奴婢是您的,让奴婢好好伺候您,奴婢一定比二奶奶更让二爷欢心。” 周钰闭着眼睛,感觉那清凉的小手摸上自己的肩膀,青儿的手怎么这样冰,这大冷天的,是不是又去胡氏那里太久了? 这样想着,周钰残存的意识让他睁开双眼。只见身下的女子正媚眼如丝地瞧着他,嘴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 什么二奶奶,青儿怎么称自己是二奶奶了?两个人的时候,孟绾都以青儿自称的。 周钰晃了晃脑袋,那股子让人厌恶的脂粉香味再次冲进鼻中。不对,这不是青儿,青儿不会用这样的脂粉,她说过,以前跟在孟晚娘身边时,她闻得太多这种味道,极不喜欢。 周钰猛地直起身来,强忍着心里和身体的不适,努力把眼睛睁大,看着身下的女人面容越来越清楚。 “你是谁?”周钰猛地拉下春桃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冷声道。 春桃正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做时,被周钰一问愣在那里,绯红的脸带着惊慌,“二爷,奴婢,奴婢......” 周钰在最后一丝清明散尽之前用力站起身来,大声呵道:“你是谁,樊妈妈呢?” 站起身的周钰前后晃着身子,一个不小心脚趾着踢到桌角上,疼得他一个激灵,酒意倒散了不少。 周钰用力摇了摇头,再瞧着炕上的女子,这个时候倒认出是春桃了,看着她躺在自己与孟绾的炕上,心里气忿,上前拉起春桃一个用力甩向一旁。 春桃失去重心随手一抓将一个高脚架子带倒,上面的茶具摔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大会功夫,门被推开,樊妈妈一脸焦急在站在门口,看着还站在地上打晃的周钰和坐在一地茶水中的春桃。 “滚,带她滚出去。”周钰用手指着樊妈妈怒道。 樊妈妈不敢多言,上前拉起春桃连忙退了出去。 周钰走到多宝阁架子上,拿出上次孟绾吃药的匣子打开,从一个红色的小瓶里倒出两丸药放入口中,回头坐到炕沿上,好半天眼睛清明起来。 ------ “怎么回事?没成?”樊妈妈道。 春桃捂着脸摇着头,“原本还好好的,二爷都把我压到炕上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就......然后就把我扯到地上,我也不知道呀,我都是按着咱们计划来的,话不敢多说一句,只想着......” 樊妈妈瞧着春桃身上被茶水浸湿的脏污的衣服,心里暗恨,都算计成这样了还没成,这二奶奶真是好命。 “好了,别哭了,好在没人知道。” “二爷他,他不会......” “不会,二爷原本今天就吃了酒,以往出去吃酒也是吃那样的药的,只不过吃过药都是去其他地方寻乐子,今天回来了没忍住也是有的。” 樊妈妈坐了下来想了想,“这样,明天二爷问起时,只说她们睡得早,只咱俩伺候着,抬水的时候我闪了腰,你去伺候二爷洗漱,没想到二爷突然对你动了手脚,你抵不过二爷才......” “可二爷能相信今天的事成了吗?”春桃满脸希望。 “你肖想什么呢?二爷是喝多了,虽然用了药,可他又不是傻,做没做过他不知道?你只管去请罪,到时候我再替你说几句话,其实这样也好。” “妈妈什么意思?” “这次没成,但你却实打实被二爷压到炕上过,原本你就是给二爷做通房的,等着二奶奶回来听说这事,说不准真把你抬起来了。毕竟你已与二爷有了肌肤之亲,二奶奶想要把你打发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春桃听得樊妈妈这样说,刚刚还懊恼的脸上带上希望。 第209章 说说清楚 周钰无比的闹心,这叫什么事呀,因着喝了两杯被人掺了东西的酒,差点把春桃给......这若是真成了,自己与孟绾可就没救了,好险好险,得亏自己习惯与孟绾两人相处的模式,深知孟绾在夫妻之事上的小习惯和说话的语气样子,让自己下意识地感觉出不对劲来。 还有青宁给自己配的那药也的确是好用,不然这一夜憋也得把自己憋死。 看着樊妈妈带着春桃进来,周钰的脸黑的如同锅底一样,春桃跟在樊妈妈身边连头都不敢抬。 外头,孔妈妈与冬梅站在廊下,“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怎么睡得那样沉,连二爷回来都不知道。” 冬梅轻声道,“我也纳闷,按理二爷喝了酒回来,动静一定不会小,可我竟然一点都没听到,妈妈,会不会有什么事?” 孔妈妈拧着眉,想着一大早周钰站在正房门口喊着樊妈妈带着春桃进去时,她惊讶地都不敢相信自己是被周钰那一嗓子喊醒的。 “不对,一定有什么问题,刚刚你也问了,满院子都不知道二爷昨天回来了,只樊妈妈与春桃去伺候,不对。”孔妈妈瞧着院子里洒扫的婆子,“昨天晚上谁给二爷开的院门?” “问过了,都说没有。” “难不成是樊妈妈开的?还是院门根本就没关?”孔妈妈一边说一边走回自己的屋子。 “冬梅,昨天晚上的事绝对不会那样简单,就算是咱们累了睡得沉一些,那守院门的怎么会不知道二爷回来呢?” “是呀,主要是樊妈妈与春桃一起伺候的二爷,从二奶奶回侯府后,这春桃去樊妈妈屋子的次数可是非常多的。” 孔妈妈点了点头,没错,彩霞就碰到过春桃与樊妈妈小声商议什么怕被人瞧见的样子。自己还遇见快要下钥匙了,春桃才从樊妈妈屋子里出来。 这不正常,从自己打听来的消息,樊妈妈对清和园里的下人并没有与谁多亲近,尤其这春桃还是明晃晃被胡氏安排来给周钰做通房的人。 “冬梅,你让彩霞回一次侯府,把这件事告诉二奶奶。” “妈妈,你担心什么?” “那春桃想当通房的两个字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了。”孔妈妈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冬梅。 “不会吧?妈妈是担心……怎么可能?樊妈妈怎么会帮春桃?” “是不是帮她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正常是真,事出反常必有妖,你现在就让彩霞去侯府。” 冬梅突然察觉到了这件事的严肃性,如果真像孔妈妈想的那样,冬梅不敢想事情发生后的结果。 孔妈妈也后悔的恨不得撞南墙,二奶奶带着彩儿串儿和山灵回了娘家,把院子交给自己。而自己这几天把重心全放在打听府里的事项上面,根本没想到院子里会发生什么事。 看着冬梅出去寻彩霞,孔妈妈慢慢坐了下来,重新把事情捋了一遍,不对,自己从来没有象昨天晚上睡得那样沉的时候。不说一点动静就醒吧,也不至于二爷回来都不知道。 就算是自己没听到,怎么可能一院子的人都没听到?孔妈妈眯起双眼拧眉思索,门外传来小丫头轻轻的敲门声,道早饭拿回来了。 早饭?晚饭?孔妈妈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没错,一定是昨天晚上的晚饭出问题了,而动手脚的一定是樊妈妈或是春桃。对,一定是她们两人。 好你个樊妈妈,因着你二爷奶妈妈的身份,二奶奶对你一忍再忍,可你却做出这样的事来。 孔妈妈现在无比忧心,如果自己担心的事是真的,那么,昨天晚上春桃是不是已经…… 可瞧着一早上二爷的模样又不像,只是这会把她们两人叫进去好长时间了又是什么意思? ―――――― 房间里,周钰呼出一口气,“既然这样,你也别哭了,只这件事不要与任何人说,尤其是二奶奶,若是漏出一丝风声去,你是知道下场的。” 春桃收起眼泪抬起头,巴巴地瞧着周钰,“是,奴婢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樊妈妈瞧着周钰明显相信了自己说词,上前一步道,“都是老奴的错,因着二奶奶这几日不在院中,怕出现什么疏漏,跑前跑后的次数多了些,这腰就吃不住劲,不然也不会让春桃昨天晚上抬了水进来。” 周钰摆摆手,“你那是老毛病了,回头去抓些药来吃,或家去休息几天,你年纪也大了,莫要不当回事才是。” 樊妈妈点点头,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谢二爷体恤,只春桃昨儿着实摔的不轻,让她也休息两天吧。” 周钰看着春桃右手上缠着的布,皱眉道,“成,反正二奶奶也不在家,你们一起去找个大夫瞧瞧。” 看着两人走了出去,周钰用力拍了拍脑袋,再不能这样喝酒了,就是为了不让外人怀疑也不成,这差点就做出......只是这件事要不要和孟绾说呢,两人曾经约定,不能有隐瞒,若是被她日后知道再生了误会,影响两人的感情那就不美了。 孔妈妈看着樊妈妈带着春桃走了出来,推开房门,“哎呀,春桃姑娘这手是怎么了?” “不小心擦伤了。”春桃抬起头,有些得意地道。 “妹妹这几日辛苦一些,昨天夜里伺候二爷时,我们俩都不小心伤到了,二爷让我们休息两日,找大夫瞧瞧去。”樊妈妈板着一张脸道。 “哦?老姐姐是怎么了?可要紧?”孔妈妈急急地问。 “没事,老毛病了。”摆摆手也不再多说,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春桃跟在后面,正与回来的冬梅走个迎面,挺起胸膛错身而过。 冬梅刚刚想与孔妈妈说什么,周钰推门出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握住拳头假意咳嗽两声道,“我去外头,不用管我了。” 说完下了台阶,走了两步停住回头,孔妈妈迈前两步,“二爷可有吩咐?” “你们昨天都没听到我回来?” “二爷恕罪,老奴睡的太沉了。” “都没听见?”周钰又转身看冬梅。 冬梅摇了摇头,“奴婢平日里觉并不重,只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一点也没听到二爷回来的声音。” “她们呢?绿柳与和文还晚霞她们不在院里?” “和文昨天休息家去了,晚霞去二小姐那里寻她娘去了,晚上没回来。绿柳和院里的婆子和小丫头们,奴婢已然问过了,都没听见。” “值夜的呢?”周钰想着自己以前从来没关心过这些,就是与孟绾成亲后也没想过。 “老奴已然问过了,说是不知道怎么了,昨天晚上都睡着了,没听到二爷回来。” “这叫什么事,值夜的睡死过去了?大门居然还不关,由着外人出入吗?”周钰不悦地皱眉。 他是知道,孟绾把清和园管人的事交给了孔妈妈,因着这个樊妈妈还向他抱怨过。 孔妈妈上前一步,连忙跪下,“是老奴失职,日后必加严管。” “起来吧,二奶奶不在家,这院子更要紧起来。若是有不中用的丫头和婆子打发了就是,若是大奶奶那里没有合意的,就出去买。”说完,大步走出院子。 “不必彩霞回去了,我去趟侯府。”孔妈妈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第210章 如此甚好 “你说什么?真的吗?”胡氏听着洪妈妈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去把春桃叫来,我要当面问问她,这丫头还真有本事。” “哪是她有本事,还不是您英明,里外一同出力,让樊妈妈掉了进来。”洪妈妈笑道。 “哼,孟绾也是蠢的,这樊妈妈根本就不能留,为着自己的好名声由着她蹦跶,这下好了,真不错,这件事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 “王妃,要如何利用,毕竟春桃没能……” “你看见了?” “啊?” “周钰说没成就没成?春桃一个下人,咱们二少爷不承认,威胁她,她也不敢多说话不是。”胡氏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等着过几个月,春桃的肚子大了起来,谁又能说不是二爷的?再说还有一个樊妈妈作证呢。” “王妃,您的意思是让没的变成有的?只是春桃实实在在并没有……” 胡氏不耐烦地瞧了一眼洪妈妈,“亏你还跟了我这么久了,这样的事还用问?周钰不是让春桃回家去休息几日嘛,你去寻铮儿,让他找个样貌与体形与咱们二爷差不多的,我想着十天半个月的,春桃总能怀上吧,实在不行,让春桃休上一个月总能成吧。”说完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春桃跪在地上,瞧着胡氏坐在上首一张一合的嘴巴,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王妃,这不成,二爷当时是清醒的,他知道他没碰奴婢的。且今天早上,樊妈妈与奴婢也与二爷保证过了。” “清醒?我就没听说过喝了酒再吃了那药能清醒。你不是肯定自己在樊妈妈的醒酒汤里又加了剂量吗?” “是,奴婢是加了,樊妈妈早早就准备好了醒酒汤放在奴婢屋子里,奴婢瞧着她把那药放进去的,等她出去时,奴婢把余下那些也倒了进去。” “这不就结了,他清醒过来后是药劲过了,而你已经伺候过他了,因着害怕,怕二奶奶针对你,所以,你不敢说实话,只能顺着二爷说,懂吗?”胡氏走了下来,略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抬起春桃的下巴。 “再说,你被二爷压在身下,被他拉去衣衫总是真的吧?这个他不会否认的,既如此,那么你就是他的人了,咱们二奶奶必不会不认的。” 胡氏放开手,接过洪妈妈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记你大功一件。你现在只需回家等着,洪妈妈会安排人把你接走,你勤勉一些,这段时日夜夜不许给我留空,知道吗?” 春桃惨白着一张脸抬头去瞧洪妈妈,眼里满是祈求。她想上周钰的床不假,她想成为周钰的通房,甚至想着,昨天的事若是成了,真怀上个一男半女的,依着王妃的帮助,必会平安生下周钰的庶长子,到时候自己就是姨娘了。 但这些仅限于那是周钰呀,自己从进清和园就是奔着伺候周钰来的,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着这个想法。 昨天晚上的事没成功,今天早上周钰告诫自己的话虽然令人懊恼,但好歹自己已与周钰有了肌肤之亲了,就算现在不成,等着自己再慢慢放出风来,时机成熟了,二奶奶总要给二爷务色通房的,到时候自己就是第一人选了。 可现在,现在……王妃居然让自己与别的男人那个,那个,然后再怀上孩子说是二爷的,这怎么行? 二爷又不是傻子,关键是昨天晚上两人真的什么都没有呀。 胡氏看着春桃的表情,不耐烦地道,“你莫要不识抬举,你放心,只要你怀上了,就让你弟弟去三少爷身边当差,你妹妹去三小姐身边服侍。” 春桃听得这话抬起头来,带上了惊喜与希望。 胡氏冲着洪妈妈挥了挥手,洪妈妈上前拉起春桃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洪妈妈,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你是掉进福窝里了还不明白?”洪妈妈把浸过水的帕子递给春桃。 “你想想,你费劲心机,用力地讨好樊妈妈为着什么,还不是想着被二爷收用。甭管二爷认不认,昨天晚上你在房里伺候的二爷大家可是都知道的,尤其是樊妈妈,她心里明境似的,就是二奶奶质问她,她都能说你已然被二爷收用了。” “这怎么可能?樊妈妈不会对着二爷说谎的。” “我是说对着二奶奶,你也瞧见了,自打二奶奶进门,樊妈妈是个什么作派,仗着自己的资历,没少给二奶奶添堵。而二奶奶又是一个面的,你与她相处一个月了,也晓得她的性格,是个拎不起来的。只二奶奶认为你跟了二爷,承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爷的,你说,二爷还能如何? “府里都知道,二爷不待见二奶奶,二奶奶就算再不高兴,再如何闹,也得咽下这口气。再者说了,二奶奶今后能不能生还不一定呢,你若争气生个男孩子,春桃呀,你的造化来了呀。” 春桃的脸色瞬间明亮起来,“这么说,二爷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那是,再说,王妃已然交待了,挑选的那人年纪,个头,长相都是比照二爷去的,孩子生下来也会有五六分像的,这就足够了。” 春桃轻轻擦着脸,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不,她现在没有资格去研究可不可行,她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 “那万一以后滴血验亲怎么办?” “怎么办?你只想想王妃的本事,你以为樊妈妈帮你,只是凭着你这几日的殷勤?” 春桃眨着眼睛,“妈妈的意思是清和园里还有王妃的人。” “多可笑,你以为只你自己吗?你只是摆在明面上吸引二奶奶和众人注意的,咱们还有好几位在清和园呢。你这件事也是有人在其中为你推波助澜了。” 洪妈妈把巾帕搭在架子上,“所以呀,你放一百个心吧,今天家去,晚上乖乖地跟着去。莫要娇羞,与他好好温存着,必要在这一个月内怀上。若是有了,你天大的造化就来了,若是怀不上,你想想以后你会过什么日子?” 春桃一张脸涨得通红,想起昨天晚上周钰压在自己身上时,双手抚过肩头,那种男人力量带给自己的悸动,居然对晚上的那个男人有了些期盼。 没错,洪妈妈说的对,昨天晚上周钰就收用了自己,只是碍于周钰的威胁,自己没敢与樊妈妈说实话。就是二奶奶问起,二爷不承认,她就把樊妈妈扯出来,那春药可是她下的,樊妈妈柜子的夹层里还放着呢。 以那春药的效力,二爷怎么可能放过自己,所以,自己是害怕,是没有办法,只能顺着二爷说。等着有了身子,显了怀,二爷与二奶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了。 况且,王妃刚刚还答应了为弟弟妹妹们谋得更好的差事, ------ 慎郡王府后街,樊妈妈拿着钥匙打开了自己的院门,因着周钰奶妈妈的身份,樊妈妈得以自己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虽然小,却没有旁人打扰,平日在府里当差时,只把门一锁就成。 樊妈妈有一个儿子,如今带着媳妇被胡氏远远地打发到王氏最偏远的一处庄子去了,离得京城很远,樊妈妈已经有好多年没见到儿子了,年初的时候来信说是又添了一个孙子,樊妈妈与周钰说起来的时候,周钰还叹息说是为着他,让樊妈妈连孙子都瞧不见。 这也樊妈妈一般总是住在府里的原因,就是回了家来,也是她自己一个人,周围虽然住着府里下人,但一般都不太与她来往,这让樊妈妈更是很少回来住。 樊妈妈刚刚把炉子里的火点着,又从院里屋角处抱了一捧柴进来。好几日没回来,屋子里冷的很,听着旁边院子传来的欢笑声,樊妈妈坐在小凳子上,一边拔拉着烧柴,一边想着这一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她虽然不觉得在春桃这件事上,自己做错了,但现在静下心来也有一些后悔,毕竟春桃是王妃的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不管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帮的春桃,在外人眼里,尤其是二奶奶那边一定会对自己有意见的。 樊妈妈把手伸向慢慢燃起的灶坑,自嘲一笑,有意见又能如何,这一切都是她逼的。 第211章 就这么办 其实从春桃上赶子与自己套近乎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没安好心。春桃一开始别别扭扭说出自己打算时,她是不同意的。这二爷与二奶奶刚刚成亲才一个月,不管二爷有多不喜欢二奶奶,在二奶奶没怀上身子的时候,她一个奶妈妈怎么好出面干涉给二爷寻通房的事。 春桃却说,她只是心疼二爷,刚刚成亲一个月,上房只要了四五次的水,这可是新婚呀。一定是二奶奶不得二爷欢心,或是二奶奶不会伺候二爷,二爷正值方刚年纪,哪能这样亏待了他。 而且二爷现在成亲了,就是做给外人瞧也不能见天往那巷子里去吧?在二奶奶这里不得缓解,那要怎么办?到时候再憋坏了身子可是要命的事。 樊妈妈听春桃这样说,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何尝没想到这些,可她又不能说什么更不能做什么,只能瞧着二奶奶时不时地弄出点事来让二爷糟心。 然后春桃就羞红着脸说了自己的想法,全府的人都知道王妃把她派到清和园来就是给周钰做通房的。以前二奶奶没进门,樊妈妈自然不好张口让她开脸,可如今二爷已成亲一个月了,若是二奶奶伺候的好,她也不会多想,只是现在的情形就是二爷没有从二奶奶那里享受到新婚的快乐。 所以,春桃咬着牙道,“我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妈妈也放心,我没有那争抢的心,也没那资格,我就是想伺候二爷,不想让二爷那样憋闷。若是妈妈能助我达成心愿,日后在清和园里,妈妈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怕妈妈生气,二奶奶进门之后是如何对妈妈的,我瞧得清清楚楚,这心里实是为妈妈打抱不平,奈何咱们做下人的再气不过也要听主子的安排,只是委屈了妈妈这么多年来的任劳任怨。 “想着以后与二奶奶的相处必不会顺利,我们还好说,只妈妈这样不被重视哪里能成,咱们总要抱成一团,才好让二奶奶知道妈妈在院子里的地位的。” 樊妈妈看着春桃一脸讨好的笑,细细拧眉思量,没错,再这样下去,就算周钰再不喜二奶奶,为着大局他也不会太驳了二奶奶的面子。那么在自己与二奶奶的事项中,吃亏还是自己,一开始那四个被她鼓动的婆子,二奶奶一个也没让回来,谁知道以后这样事会不会还有,到那个时候,在清和园里她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她的话还有几个人能听? 不行,不能这样等着,春桃说的对,她也需要拢人。就算是拢不住,让二奶奶知道自己是有能力让她为难,让她吃哑巴亏的,这样在以后的情况里,二奶奶就会掂量一下了。 于是,樊妈妈决定帮春桃,利用孟绾不在府里的这几日寻找机会。当然她也明确告诉春桃,若真是被收用了,避子汤一定要喝,若是被她瞧出什么来,她第一个不饶春桃。 两人开始谋划,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也不见周钰往内宅来,春桃想着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买通了二门外的一个小厮,终于在昨天周钰喝多的时候扶进了门宅。 在听到周钰要回内宅的消息后,有人拿着一只竹管悄悄将迷药吹进了其他人的房间。 ------ 屋子里慢慢暖和起来,樊妈妈脱了身上的夹袄,把炉子上烧开的水端了下来,冲开了壶里的茶。 外面传来拍门的声音,樊妈妈放下倒了一半的茶推门出去,没一会,迎进来一个穿着青色棉袄,下面着紫色撒腿裤的女孩,手里抱着一个匣子。 “这天可真冷,怕是要下大雪了。”女孩进得屋来,先是把匣子放到一边,双手插到炕头的被子下面。 樊妈妈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可不是,今年冷的早,可就是不下雪,一直干冷着,若是雪下来了,许是还能暖和一些。” 女孩接过茶杯,“妈妈的棉衣做了吗?” “年年府里发的都穿不过来,够用的。” “你们年纪大的都怕冷,府里发的还是薄了一些。我前几日去街上买了几斤新棉,回头让我娘也给妈妈做件厚实的穿。” 樊妈妈听得这话,心里感动,“不必麻烦了,我又不太出屋,没关系的。” “不麻烦的,我娘的针线活虽然不敢说数一数二,穿出还是上得台面的,妈妈不嫌弃就好。” “这是那药?”樊妈妈指着那匣子问。 女孩放下手中的茶杯点了点头,“好不容易配齐了,其中有一味还是从通州那边寻过来的。妈妈明天拿药房去瞧瞧,毕竟是老方子了,没有问题再研磨。” 看着女孩把匣子打开,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拿出一个不认识的闻了闻,除了若有似无的淡淡草香并没有什么其他特殊味道。 “那是赤芍。” “赤芍?”樊妈妈点点头,以往用药都是半成品,这样整根的她还真没见过,倒有些像人参似的。 “辛苦你了,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这些多少银子?” “妈妈千万别这样说,咱们都是在清和园当差的,都是为着二爷好,若是这药二奶奶吃下去能达成心愿,我就算再辛苦也值得了。”女孩笑着道,“只是二奶奶却不知道妈妈这样为她着想,就连这药还得避着大家,哎......我真是为妈妈不平。” 樊妈妈把药放回匣子里轻轻盖上盖子,“这也没办法的事,二爷现在的情形......总要有人为他多考虑一些不是。” “只是药虽然凑齐了,妈妈要怎么让二奶奶喝?” “我自会想法子,二奶奶毕竟是做过丫......从山上下来的,平日里保养的必不会太过精细,总要调理一下身子骨才成的。” 女孩点点头站起身来,“成,我的任务完成了,这里面也就那人参和不好寻的那味贵一些,其余的不算什么,妈妈只给我二十两银子就成。” “够吗?”樊妈妈瞧着那参可是挺粗的。 “够的,够的,只是那味不好寻的可是有效力期限的,妈妈还是早早去验证后磨来给二奶奶喝是正经。” 樊妈妈从腰间拿出荷包,取出两张十两的银票递给女孩,“放心,这几日我休息,明天就去。” “妈妈为二爷和二奶奶真是赤胆忠心,就怕二奶奶不能明白妈妈这份心意,不知道你的好,回来后在下你的脸面,哎......我们都瞧不下去了。” 樊妈妈被女孩说到伤心处,又想到昨天春桃的这件事没成实是太遗憾了。 “不必她知道,只要二爷好,我就放心了,以后去见了先王妃,我也无憾了。” 女孩收起银票,“好了,我就不打扰妈妈休息了,虽说二爷与二奶奶都不在院子里,可你和春桃都休息了,还真忙不过来。”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对了,春桃为什么也休了呀?” “昨天晚上给二爷端水时不小心跌倒了。” “哦?真是奇怪,昨天二爷回来,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害得只有妈妈和春桃忙前忙后的。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妈妈一定要喊我,虽说不能去得上房,但抬个水,端个茶却是行的,总不能让你因为抬水再闪了腰才成。” 樊妈妈听得这话,好似才想起来自己回来休息是打着闪了腰的旗号,不自然地用手轻轻扶着后腰。 女孩看着樊妈妈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却又瞬间收起。 后街一棵古树后,一个矮小的身影看着女孩走远后站了出来,扭头又瞧了一眼樊妈妈的院门,站在原地想了想,走出了后街。 第212章 实话实说 “你的意思是,昨天的事是樊妈妈与春桃有意为之?”孟绾静静听完孔妈妈的汇报。 彩儿端着茶杯的手,气的都在发抖,想说什么却被串儿轻轻扯了扯衣摆。 “老奴是这样想的,一切都太巧了。怎么可能一院子的人都睡得那样沉?只有她们两个听到二爷回来了?就算真是这样,做什么一大早二爷要把她们两个单独叫到屋子里说了半天的话,还给她们假让回家去休息。” “回去休息?”孟绾抬头。 “是,说是樊妈妈昨天抬水时不小心闪了腰,春桃伺候二爷时摔倒了。老奴倒是瞧着春桃手上包着帕子,只樊妈妈走路的样子却是瞧不出腰不舒服来。” 孟绾点了点头,周钰昨天晚上出去喝酒她是知道的,是孟维回来告诉他的。孟维说,原本周钰和他一起在房师傅那里瞧着大家练习,后来高扬去了,两人先是聊了一会,没多大会功夫又来三个人,都是与周钰相熟的,按孟维的话,若不是这阵子对周钰有了新的认识,他都不会拿黑眼珠瞧那几个人。 “所以,你怀疑是樊妈妈或是春桃在吃食里动了手脚,让你们睡沉过去,然后得了机会在二爷面前做了什么?” “老奴是这样想的,只是不知道方向对不对。”孔妈妈恭敬地道。 “在吃食中做手脚不太可能,毕竟都是统一从大厨房上端回来的,又是一起吃的一同的饭菜。且你吃我不吃,吃多吃少又不一样,这个太难把握。如果她们两个真的是有意的话,那就是从别的方面下手让你们睡得比较沉了。” 孟绾想到了电视剧里的那些高人,拿着个管子把窗户戳破后吹点烟气进去就会弄趴一大片,会不会用的这个法子呢? 不管怎么说,这樊妈妈与春桃一定是做了什么。呵呵,樊妈妈还真没让自己失望,那春桃是明晃晃的胡氏的人,而她却蠢成这样,不管这两人的目的是什么,樊妈妈带着春桃,那就是在帮胡氏的忙。 “二爷今天早上一切正常呗?” “是,与樊妈妈和春桃说完话后,又问了昨天晚上的事,斥责了老奴没有把好院门,然后就出去了。” “你带着彩儿回去,后天是各院派人去红螺寺为小环肚子里的孩子祈福的日子。二爷外院的雪芙与彩儿一起去。” 彩儿还不知道让自己去红螺寺的事,听得孟绾提起,急急地道,“二奶奶派别人去吧,奴婢跟孔妈妈回去,一定要查查那樊妈妈与春桃做什么扣,奴婢想着必不会是好事,怎么瞧着都象是要算计二爷呢。” “不是要算计二爷,而是已经算计了,只是不知道成没成功。”孟绾站起身来。 “二奶奶,您不回去吗?万一樊妈妈真的联合春桃......大家都知道,春桃可是王妃放在二爷身边要,要......”串儿担忧地道。 “不着急,还不到我回去的时候,总要让她们把戏演完了,把后续安排好了才成。不然我一回去,她们一切还没准备妥当,我是配合还是不配合呀。”孟绾轻轻一笑,“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我想二爷心里也是有数的。” 孟绾嘴上虽这样说,其实还是担心的,若樊妈妈真存了帮助春桃达到某种想法的心思,在周钰真的喝多或是其他作用下,也许还真能让他们得手。 如果真是那样怎么办?自己还能与周钰继续眼前的状态吗?孟绾不敢多想,但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周钰不是那种人。 她想,周钰一定会来与她解释这件事,如果他不来解释,那就证明事情朝着她不敢想的那面发展了。 那她会如何?她也不知道,想了种种,铺陈了种种,唯独没想到樊妈妈居然会蠢到帮助敌人对付自己的程度。 “孔妈妈既回来了,就回家去一趟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带回去的,晚些时候和彩儿一道回去。” 孔妈妈高兴地应是,难得回来一次,总要去瞧瞧孙子孙女的。 “二奶奶,奴婢不去什么红螺寺,奴婢跟孔妈妈回去,好好查查春桃和樊妈妈的情况。” 彩儿瞧着大大咧咧的样子,实则心思细的很,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春桃邀宠的手段,细细一听后就觉出不对劲来,此刻一张脸涨得通红,好似周钰已被春桃算计了,她要回去报仇一般。 “不,这件事不重要,你有更重要的事做。”孟绾拍了拍彩儿红彤彤的胖脸蛋,笑道,“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让你去红螺寺是因为......” 彩儿听孟绾说完,用力的点点头,“奴婢明白了,二奶奶放心,奴婢今天回去先把各院去红螺寺的人打听明白。再看看能不能摸清她们在府里的情况,到时候该问什么奴婢就有数了。” 孟绾满意地点点头,这个丫头越来越聪明了,“好,去收拾一下,记得,打听的越细越好,尤其是哪些人与王妃和三小姐那边有矛盾。还有,平日里大奶奶在什么事上与王妃或是李侧妃有嫌隙。若是实在打听不出来,那就多问问王府的八卦,越久远的越好。” 屋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串儿一脸担忧地上前道,“二奶奶,您不担心吗?” 孟绾瞧着窗外阴得厉害的天色,“你瞧,这几日天干冷的厉害,风刮起来,连斗篷都似被它穿透。大家都盼着这场雪,雪下来就会暖和一些。可这雪是不听大家的,它想下就下,就如现在这样,天阴成这样,下雪很正常。可是它不下谁又能把它怎么样呢?只是阴着,然后再刮冷风,吹走那片云,明天许又天晴了,又让干冷更胜一层。” 串儿拧眉思索着孟绾的话,好半天没再吱声。 孟绾则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与周钰的第一关考验终于来了。自己想得再周全,考虑的再仔细也不可样样都计划得到。所以,当事情发生时,只能接受并针对这件事研究接下来怎么做。而不是叹息与咒骂,就算周钰真的......她想她也不会如泼妇一般。 她要知道具体情况,是半推半就还是全然意外,或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心甘情愿。 孟绾坐回椅子里,盯着沁园的大门,她在堵,堵周钰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 在憋了一天的雪终于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周钰抖着斗篷上的雪花大步进了沁园。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来了?”孟绾一边把斗篷解下递给串儿,一边接过山灵递来的拂尘轻轻拍打着周钰袍脚上的雪花。 “其实今天早上我就往这边来的,只是半路上被姐夫派人叫了去,在铁铺呆了一天。” “哦?可是出什么事了?” 周钰脱了棉袍,喝了一口热茶,重重得呼出一口气来。串儿拿起周钰脱下的外衣与山灵轻声退了下去。 “今天早朝的时候,皇上用砚台打了太子殿下。” “什么?”孟绾为周钰续茶的手一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周钰点点头,“说是因为南边赈灾粮的事,前几日由南边递上来的折子里道,送去的粮大多为陈米,有的一袋子米掺了半袋子石子,更要命的是还有发霉的,听说已经吃死好多人了。” “怎么会这样?没人验米吗?发放的时候都没瞧着吗?” “验?怎么验?原本就是东拼西凑上来的,谁会一袋一袋去查。再说这一路上走了多少时日,谁知道走的时候是新米到了会变成什么样。” “太子殿下这是被人算计了?” 这次赈灾事宜是由太子负责的。 “嗯,这是一定的。皇上看了折子后大发雷霆,把太子殿下从头骂到脚,得亏皇上这阵子身体不好,没有什么劲,那砚台擦着太子额头飞了过去。” “太子现在如何了?” “病了,我就是为了在铁铺等岳三哥传回来的信,才来的这样晚,要不我一定会赶在孔妈妈之前见你的。” 周钰说完抬眼瞧孟绾,孟绾刚刚满脑子还在想太子的事,听得这一句,倒是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周钰的意思。 孟绾只听这一句,悬着的心就放下了,露出俏皮的笑容道,“哦?夫君这是准备坦白从宽了?” “坦白从宽?算是吧,不知道娘子给不给小生这个机会?” “给,当然给,好故事谁不爱听,是不是?”孟绾把脸凑到周钰面前,“王小二,你想好了再说哟,一个情景也不许漏,若是叫我知道你隐瞒了,嘿嘿,你晓得我的手段的。” 周钰看着孟绾的怪模样,扑哧一乐,一把扯过她的手把孟绾圈进怀里,冲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嫣红的小嘴狠狠吻了上去。 第213章 都听你的 “今天在铁铺的时候,我想过了,不若让樊妈妈荣养吧,让吴痕把她送去她儿子那里。” 孟绾靠在周钰怀里,静静地听完昨天晚上事情的经过,她很高兴,她知道周钰没有撒谎,只除了说起把春桃压在炕上那段时有些含糊其辞外。 “等咱们回去了,就睡在西屋或是临窗的炕上,明年开春叫人进来把里间的那铺炕扒了重砌。”孟绾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周钰先是一愣,而后明白是什么意思,不好意思用下巴摩擦着孟绾的发顶,闷闷地嗯了一声。 “至于樊妈妈荣养是一定的,只不是现在。我实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但我想着王妃既然安排春桃弄这样一出,那必定还有后手。” “你是说没有那么简单?” “嗯,春桃在清和园这么多年了,如今才让她得了机会,虽然没成,但传了出去,怕是比成了更叫人相信。这样的机会王妃不会轻易放过的,你等着吧,她一定还在谋划着别的。所以,樊妈妈这个时候不能走,若是让她走了,王妃就会知道咱们警觉了,那可就是打草惊蛇了。” “所以,咱们还需要樊妈妈打障眼法。”周钰轻声道。 孟绾换了个姿式,把头紧紧靠在周钰的颈间,“你是如何怀疑樊妈妈与春桃说谎的?” “原本今天早上问过她们后,对于她俩的解释我倒也能接受。等着又问过孔妈妈后,我就怀疑了,怎么会那么巧,满院子里只她们两个没睡觉等着我?” 周钰拉起孟绾的手,一根一根地抚摸着,孟绾发现周钰特别喜欢摆弄自己的手和头发,这样的小动作,让人感觉那么的亲密无间。 “咱们之先就说过,不要互相隐瞒,有话就说,没得徒增误会,猜来猜去的既浪费了时间又耗费了心力,重要的还会影响感情。所以,我不瞒你,那药以前我是吃过的。” 药?什么药?孟绾不解地想要抬头瞧他,只周钰却压着她的头不叫她动,“你听就好,你也知道,我一直在京城浪荡公子的圈子里混,与高扬,李赫他们都是称兄道弟的,现在也是如此,昨天晚上就是与他们一起喝的花酒。” 孟绾了然,高扬是皇后娘娘唯一的侄子,李赫是贤妃兄长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李显的小儿子,都是飞扬跋扈的京城魔头。好笑的是,皇后与贤妃不对盘,景王与诚王更是明晃晃的敌对方,可这两个人却是经常在一起厮混。 孟绾此刻也明白刚刚周钰说的药是什么了。 “虽然那药并不常吃,但有时为了助兴总是少不了的。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尤其是高扬是他们家的独苗苗,怎么可能让他因为这个伤了身子。所以,我们吃的都是用珍贵的药材专门配制的,吃过之后,就算没得到及时的缓解,药效也会慢慢自行散去。” 周钰抽回放在孟绾肩下的右臂,“只昨天那药却不是那种感觉。我刚开始回去的时候只是觉得喝多了酒头晕,但还不至于到神智不清的地步,尤其昨天吴痕没在身边,我更不可能让自己放开去喝的。” 孟绾直起身子,她猜到周钰许是让自己压的胳膊有些麻了,遂伸出手来轻轻按摩着。 “只是回了屋后,先是喝了茶,又喝了醒酒汤,倒觉得头更疼了,这里也疼。”周钰拉过孟绾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身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孟绾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一红,虽然两人已是夫妻,且夫妻生活和谐美好,但毕竟是新嫁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可孟绾却不想示弱,她挑起眉毛,斜着眼睛瞧着周钰,就着周钰拉住自己的那只手在他那处轻轻地揉捏了两下,然后一脸坏笑地瞧着他。 周钰“哧”了一声,“娘子,你若是再揉弄两下,我不介意咱先办正事再说这件事,你说呢?” 周钰俯下身子吻上了孟绾修长的脖颈。 伴着嘤咛之声,孟绾软软地躺在周钰的怀里,对于初尝人事的年纪夫妻来说,分开这么多天已然是极限了。 “我也正有此意呢。”孟绾抬头吻上周钰的喉结,伸出牙齿轻轻吻咬着。 “轻着些,其他处你想怎么咬都成,这里可不行呀,回头若是传出是花楼里姑娘留下的,为夫我要如何自证清白。” 孟绾咯咯一笑,顺着下巴向上,吻住了周钰的唇…… 虽然院子里只住着夫妻两人并几个丫头,但毕竟是在怀南侯府,两人不敢闹得太过,周钰意犹未尽地先把孟绾收拾干净用被子包好。 “所以,你怀疑那药不是你在席上吃的?”孟绾继续这个话题。 “对,感觉不同,所以,春桃靠上来时,我才,才……” “说,你刚刚是不是漏了什么?春桃说什么了?”孟绾抓着周钰的内衣领子坐直身子佯怒道。 “真没说什么,我刚刚不是与你说了嘛,就是因为她说的那几句话让我觉得不是你,咱们俩时,你从来不那样说。再说她那身上的味道着实难闻,凑近了就闻出来了。” “凑近?怎么个凑近法?说,你弄没弄到她,你是不是亲她了?”孟绾抡起拳头对着周钰的胸膛捶了下去。 “没,真没,我怎么能亲她,就是手,手不小心摸了一下。” “摸哪了?” “肩头,她穿的薄,扶我的时候衣裳滑落了,难免,难免,哎哟,娘子,不带这样的,怎么又咬呀。” 周钰看着孟绾毛茸茸的发顶在自己的眼下,胸前传来阵阵酸痒的感觉,真好,真的很好。 “累不累,歇息一会再咬?” 孟绾听得这话,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松开口歪着脑袋道,“王小二,只这一次,知道吗?” “放心,这次我是真没想到,一定不会有下次。好娘子,我真的没亲她,她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孟绾得意地点点头,“既然药不一样,那你是怎么,怎么,我是说……” “我知道,那药一看就不是很好的,其实若不是我踢到了桌脚那一下转移了注意力,还不一定怎么难受呢。好在,青宁为我配了解药,就是放在你吃的那个匣子里的。” “哦,他这是为你防着呀。” “嗯,是出了雁芙的事后,青宁为我备的。” 孟绾听周钰提起雁芙,收起玩乐的表情,她只知道雁芙在几年前胡氏陷害周钰最厉害的一件事里,丢了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周钰,至于具体什么原因,怎么回事,她并不知道。 “你想听吗?” “你想说吗?” 周钰搂着孟绾躺回被中,盯着房顶半晌,那个眉眼弯弯,未语先笑的女孩好似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第214章 雁芙旧事(一) “那个时候我刚刚从胡氏溺爱中警醒没多久,身边除了樊妈妈几乎没有什么可用、可信之人,伺候我娘的那些老人死的死,走的走,卖的卖。太冬天的,我晚上起夜喝口水都是冷的。而一些意外却频频发生在我身上,夏日里总会不小心掉进湖里几次。秋天里与他们去骑马,摔下来的永远是我。而家里每发生一件让人不高兴的事,必然有我的影子。父亲书房里的那条马鞭好似是为我定制的一般,只要我在他们眼中一犯了错,胡氏就会拉着父亲的手说,王爷,钰哥还小,您不能用鞭子抽他,会打坏他的。 “呵呵,原本还寻不到趁手用具的父亲,被胡氏一提醒好似开了窍一般。而且胡氏非常会把握时候,每次都是我穿上昂贵的料子做的衣服时,便会被父亲抽的一道一道再不能穿了。于是,没人关心我被打成什么样,大家只是叹息,王府那个浪荡子,王妃新裁的衣服又被他穿烂了。 “樊妈妈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一边为我上药一边偷偷地流泪。后来,姐姐从老家回来了,我的日子能好过一些,但也有限。胡氏把目标又转向了姐姐。那个时候,胡氏打着给姐姐议亲的旗号,频频往来永安伯府,直到传出许夫人想要退亲的想法,我们才知道胡氏打的什么算盘。 “我记得非常清楚,是那年的大年三十,胡氏拉着姐姐的手说什么退就退,堂堂的郡王府的嫡小姐还求着嫁给伯府不成,等开了春定要给姐姐寻一门好亲。我当时十分生气,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猜到是胡氏在中间捣鬼,我拿起酒杯用力向胡氏掷去,我骂她是狐狸精,是她害死了我娘,是她算计我姐姐的婚事。于是,我与周铮第一次扭打在了一起,我用茶壶敲破了他的额头。你若是下次再见他,仔细瞧他额头左侧,还能瞧出浅浅的痕迹。 “当然,毫无意外地,我又被父亲打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我才下得了床。其实他那次打的倒不算太重,只是我们都纳闷怎么会趴在床上那么久。等我好了,奇怪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今天吃坏了肚子,明天被蜂子蛰了,后天又不小心被人撞了等等这样的意外越来越多。 “那个时候,因着姐夫的坚持,姐姐的婚事已经开始议了,胡氏却生了病,我记着当时是由着三婶婶帮忙给姐姐置的嫁妆。” “周均的母亲?”孟绾轻声道,胡氏自己不为周映容张罗亲事,不用夫妻健在,儿女双全的二婶,却找了一个寡居的三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的想法是什么。 “嗯,三婶是个心善的,娘还在的时候,她是常常到清和园来的。三婶一边帮着姐姐查看娘留下的嫁妆,一边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说姐姐还没出嫁,我都有这么多意外,若是姐姐嫁了,原本就护不住的我,又该如何。最起码,身边也要有几个信得过的才成。 “正当我与姐姐都着急的时候,齐叔找上了姐夫,他是从我外祖父的老家回来的。到了京城后在城南开了铁匠铺子,我也开始见天往那边跑。胡氏着实对齐叔和这个铁匠铺子起了疑心,甚至在父亲面前吹风,说一个世家公子天天去城南那种普通人住的地方,且与打铁的混在一起象个什么样子,让父亲想法子把那铁铺关了,别说出去让人笑话。 “父亲却罕见地回怼了她,说是都调查过了,那是我娘的娘家下人,那铁铺也是王家的产业,那些老仆因在老家过得不好才到京里干得这个,哪里好再打发回去,没得让京里笑话堂堂的慎郡王府,居然容不下先王妃的娘家仆人。 “就这样,在胡氏多次的探查和暗地里使坏之下,齐叔带着他们几个留了下来。再然后,先是吴痕到了我身边。那时我已经住到了外院,胡氏的手伸不得那么长,对我的一些小动作,小算计少了不少,她只能在外头诋毁我的名声上下功夫。但这些我已然不在乎了。 “又过了几年,是姐姐出嫁后的第二年,我在铁铺看见了雁芙与雪芙两姐妹。齐叔当时的意思是,内院里只樊妈妈一人是不行的,总要在我成亲之前放两个信得过的在院子里,一是成亲之前帮衬樊妈妈,二是成亲之后……”周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曲起右臂放在头下,想了想接着道, “我与孟绮的亲事随着我们年纪的增长,齐叔越来越觉得不是良配,可又没有办法去改变,也不可能改变。听着打听来的孟绮在怀南侯府的种种作为,齐叔知道那是一个在内宅立不起来的。就象大家最开始想的那样,若是孟绮嫁进来,不被胡氏利用一同与我做对都是好的,要想成我的助力,为我在后宅找到一片立足之地那根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 “所以,齐叔找的这两个,其实是想给你做妾的?”孟绾拉了拉肩头的被子道。 周钰点了点头,“没错,她们姐妹两人是孤女,被齐叔救下,经过细心的教导,齐叔更看好雁芙,无论是从模样,性情还是心计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只是当时齐叔的打算我并不知道,雁芙应该是知道的,她比我大三岁。 “当然,她们姐妹到王府并没有直接到清和园来,为了不让胡氏怀疑,被牙婆卖进来后,先是干着府里的杂活。倒是雪芙先到了清和园,那时,樊妈妈也不知道她们两个人,确切地说樊妈妈并不知道齐叔的情况,就是现在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人在帮我。 “瞧着自咱们成亲以来,樊妈妈的所作所为,齐叔这是早知道樊妈妈不是个聪明的,所以一直没有让她知道他的存在。”周钰有些自嘲地一笑。 “说句你也许不爱听的,若不是因为樊妈妈不聪明,胡氏怎么可能单单把她留了下来,且还在你身边留了这么多年。”孟绾轻声道。 “没错,这样看来,她不仅仅是不聪明,更是头脑简单,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孟绾心想,头脑简单都是夸她了,里外不分,不识好赖人是真。 “雁芙心思细腻,不爱说话,做事踏实,时间久了竟然入了胡氏的眼,去了君悦居做了三等丫头。而雪芙是个快言快语的性格,倒是与彩儿有几分相像,起先在回事处跑腿,来往的次数多了,樊妈妈很是喜欢,要到了清和园里,一度还想认她做干女儿。 “她们姐妹在王府站住脚后,我的日子的确要好过不少,尤其是雁芙在胡氏院子里,而又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好几次都是她通风报信,让我躲过了胡氏算计。不瞒你,也不怕你不高兴,那个时候我还在想,若是能有一个象雁芙这样的在内宅,就算是孟绮娇憨一些,帮不上我什么忙,我倒也不担心了,总算还有一个明白的。 “那段时间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我继续在外头胡天海地,周铮去了国子监彬彬有礼,不知道胡氏许了李氏什么还是威胁了什么,周铭开始心甘情愿地打理起王府的庶务来。雁芙也越来越得胡氏重用,已升了二等,直接跟在洪妈妈身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周钰拿回枕在头下的手臂,转过身与孟绾对视,神情中带着一丝落寞,不舍,愤恨。 第215章 雁芙旧事(二) “那年,宫里传出消息,要从世家子弟中选几位十五六岁的去宫学,明面上说是做皇子和皇孙们的伴读,能去宫学与皇子皇孙们一起,那是非常难得的。虽然大家也很意外,皇上为何不从小的里面选,却要选十五六岁的。后来,又传出小道消息,其实是皇上要为未来的皇上务色身边跟随的人选。不管是明面上的说法还是背地里的真相,这个消息都让京城世家趋之若鹜。一下子,京里好似没有走马观灯的纨绔子弟了,每个人都听话的不得了。 “胡氏十分兴奋,为了能让周铮被选上,她连国子监也不让他去了,请了大儒回来亲自教周铮各种礼仪,当然,我是没份的,她也没有时间顾及到我。大家都在想着,做为慎郡王府的嫡子,皇上怎么也会给周家这个面子的。 “只是没想到,皇上又发了话,每家只能去一个,呵呵,一个,你说,胡氏还可能让我去吗?但我比周铮大,又是嫡子,从哪方面论,周铮都越不过我的,就是父亲再不想,也是没办法,毕竟还要在意族人和外人的目光。于是,我又出了意外,一个差点让我去陪我娘的意外。” “前面说的,雁芙得到了胡氏的重用,提了二等丫头,这样就可以直接到上房服侍了,一来二去,父亲见雁芙的机会也就多了。” 孟绾惊讶地张大嘴巴,周钰轻蔑地一笑,“你想的没错,父亲的确对雁芙关注多了一些,去君悦居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只是他毕竟是王爷,却不好直接与胡氏开口。胡氏一开始也是没瞧出来的,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何回内宅的次数越来越多,但却是十分高兴,直到洪妈妈瞧出端倪。 “听说,一开始胡氏是不高兴的,因为雁芙的能力和稳重,胡氏那个时候已然决定让她去周映宁的身边,将来是要做陪嫁妈妈的。一边是给女儿做陪嫁妈妈,一边是给丈夫做小,胡氏自然是紧着女儿的。长得漂亮的通房好寻,好的管事妈妈可是不好培养。 “意外出现在于氏身上,于氏虽然与胡氏联着亲,还是因为胡氏的原因才进得王府,但自从她生了周钦后,仗着自己年纪美貌且还得了儿子,越来越不安份,不满足一个庶妃的身份,想着做侧妃,只胡氏拦着,父亲也是无所谓。 “于氏十分生气,只不过提半个品级而已,与胡氏没有半分损失,还是亲戚,却这样不支持她。于氏就给胡氏设了套,具体什么原因,过程怎么样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拿周钦设的套,说是由于胡氏的失职,差点让周钦烧坏脑子。父亲发了大脾气,那可是他的小儿子,说不疼爱那是不可能的,第一次让胡氏禁了足,足足一个月,胡氏只带着洪妈妈并几个婆子在院子里。 “后来还是大家求的情,加上乐成子爵夫人做寿,父亲自不好再关着胡氏,只是从那之后,父亲便不太去君悦居了。许是这件事让胡氏着急了,为了挽回父亲,胡氏把雁芙舍了。至于是怎么做的,不外乎与我昨日一般,一碗药下去,雁芙一个女子又能如何。” 孟绾在心里感慨,这可真是一家人呀,胡氏用雁芙争宠,李氏用小环邀宠,呵呵,达成心愿的是她们,受伤害是却她们。 “我记得雪芙哭红着眼睛来对我说,雁芙没有脸见我,是她对不起我。但她不会改变心意,她会继续帮我,让我放心,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站在我这边的。而父亲对雁芙也是真的喜爱,收用的第二天就直接抬成了姨娘,住在君悦居旁边的院子里。 “再后来,父亲夜夜宿在雁芙那里,那个时候齐叔还说,虽然这样的结果是他没想到的,但却并不是最差的,也许比之先预想的要好。雁芙得了父亲的喜爱,有她吹着枕边风,对我只会有利。虽然我知道这样说是对的,但却总觉得这对雁芙太不公平,可我又不能改变什么。很自然的,雁芙怀孕了。” 孟绾欠起身子,一脸紧张地瞧着周钰,她知道,关键点来了,那个差点被周易恒打死的关键点来了。 “快躺下,小心着了凉”周钰一边按下孟绾,一边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只留孟绾一个脑袋在外头。 “雁芙的怀孕让父亲十分高兴,一来属于老来得子,另一边又属实太喜欢雁芙,当即就告诉胡氏,等雁芙生了,不管是男是女都要请封为侧妃。也是这个时候,宫里传出从世大家大族里选陪读这件事来。 “后来的事,是齐叔与姐姐我们分析的,胡氏瞧着只能有一个去宫里,而从各方面来讲,周铮都不可能越过我去,除非我犯了天大的错。可我自打十岁之后,可以说时时在闯祸,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再把这些翻出来,或是制造类似的事件,根本不能起到她们想要的结果。所以,她们把主意打到了雁芙的身上。 “我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我只知道那段时间因着雁芙有孕,雪芙去君悦居的次数多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才让她们定下那个毒辣的一箭双雕的计谋。 “具体是哪天去了君悦居我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如同昨天晚上一样,头疼的厉害,下面涨得难受,我从来没有那种感觉。自从我有意在别人面前装出浪荡的样子后,岳三哥就专门请人教过我这些,那些个荤话我也经常听到,也亲眼瞧见他们是怎么与那些女子调情的。我甚至还装醉过,就是为了不与他们一起嬉乐,但却听得清清楚楚。” 周钰的声音里带上自嘲,“因为听得多了,见得多了,我对男女之事反而厌恶,也极少因为他们谈论这个,或是与女子搂搂抱抱时,自己会有什么反应。所以,那天,我真的难受。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到是被人下药了,我只记得雪芙慌张地跑来寻我,说是雁芙身上不好,都流了血,偏偏王爷与王妃都不在,雁芙院子里的丫头没有主意,让人来找雪芙。雪芙抖着手拉着我的袖子问我怎么办?我当时刚刚从外头回来,我是喝了酒的,但不多,我清楚地记得,我本想去寻樊妈妈,可又怕她瞧见我这幅模样再猜疑什么,所以,我一边让雪芙去外头请大夫,一边自己去了雁芙那里。 “从迈进君悦居旁边那个院子开始,我的恶梦就来了。院子里没有人,连个丫头和婆子都没有,我直接去了正房,然后我看见了地上有血,我吓坏了,我喊着雁芙的名字推开内室的门。雁芙躺在床上,脸白的吓人,头发被汗浸的如同洗过一般,裙子上有血,雁芙没穿鞋的那只脚好似泡在血里一样。 “我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形,我站在那里脑海里一片空白,我只觉得头更疼了,下面也疼。我忍着不适上前想抱起雁芙,我当时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有事,一定不行,并不仅仅是失去她,我便失去了掌握君悦居信息的重要渠道,更因为雁芙是真心为我的,她是我长那么大极少的,真心关心我的人。 “只是等我靠近她时,雁芙突然睁开眼睛,瞧见是我,抖着嘴唇吃力让我走,她的目光十分坚定,指着门让我走,说再不走就晚了。可是这样也晚了,我听到了惊叫声,然后好似被人从后面重重击打了一拳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216章 雁芙旧事(三) 孟绾伸出手来轻轻擦掉周钰眼角滑落的泪滴,她好似猜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她只是轻轻的擦着,听着周钰继续说。 “等我再醒来,居然是坐在一个小屋里的椅子上,身上疼的厉害,并不是之前喝多酒时头和身上的酸疼,而是被什么打过的疼。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身上的衣服已不成样子,这个我太熟悉了,每次被父亲的鞭子抽过后就是这个样子。 “我十分不解,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在我不清醒的情况下会被鞭子抽?是父亲抽的吗?还有,雁芙怎么样了?那么多的血,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只是她要不要紧?我甚至想到了,若是父亲因为她失了孩子而厌弃她,我就把她送到铁铺去,以后我养着她。 “屋子里很暗,只一扇小小的窗子在头顶,门是虚掩的,我记忆里王府并没有这样一间屋子,最起码我没来过。我当时是又疼又渴还动不了,只想着进来一个人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还真有人来了,是我的父亲和胡氏,后面还有洪妈妈和一个面生的小丫头。 “外面有人给推开了门,告诉我父亲我醒了。我瞧着父亲铁青着一张进得屋来,手里握着那条鞭子,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我居然瞧出那鞭子上的血痕,当时我还在想,难不成是我的? “胡氏瞧着我看着她们,拿出帕子捂着眼睛小声哭了起来,她说‘钰哥,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那是你父亲的姨娘呀,她可是怀着你父亲的孩子,那是你弟弟或妹妹。你就算再中意她,再喜欢她,也不该,不该......’ “她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只是没等我开口问,父亲一鞭子就抽了过来,极快,极狠,抽着我的衣服碎片飞起,伴着一道血痕喷到对面的墙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是一鞭子,我从不知道父亲的鞭法那样准,那一鞭子把我的头冠打了下来,我感觉我的头皮都被打飞了,飕飕冒着凉风。 “我疼得弓起腰来,想去捂那伤口,奈何却被绑着,我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打我。父亲咬着牙道‘我今天要打死你,为周家清理门户,你这个禽兽不如的败家子。居然肖想自己父亲的姨娘,趁着大家不在家,不但强要了她,还让她失了孩子。你个孽障,你怎么下得去手,她有身孕呀,你怎么.....”他说完就又是一鞭子抽来,许是他太激动,而我又用力向旁边闪,躲过了那致命的一鞭子,同时我也好似明白了什么。 “我大声说,我没有,我不知道他说什么。我只是听说雁芙不好,流血了,我让雪芙去寻大夫,自己着急才去的君悦居。这个时候胡氏站了出来,抖着手指着我,‘原我还不相信她们说的,我还劝王爷莫要冲动,可你刚刚叫她什么?你叫她雁芙,你父亲姨娘的名字是你能叫出口的?’ “她这样一说,父亲更气,又是一鞭子过来,虽然没打到脸,可我却感觉到嘴巴里有血腥气,我吐了出来,好大一口血。我感觉我要死了,要被他抽死了,我好像看到了娘,她焦急地站在门口却进不来。 “许是我吐血的样子吓到了他们,父亲收起鞭子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喘着粗气,我的耳朵嗡嗡的,奇怪的是却听得清清楚楚。他说我要侵犯雁芙,雁芙不从,与我厮打在一处,自己受了伤,还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呵呵,胡氏擦着眼泪继续说,原本她们还不相信丫头的说词,只是瞧着倒在地上的我,那处,那处顶的老高......” 周钰转过身,平躺着身体,盯着房顶幽幽地道,“真难为胡氏了,那么乱的时候,她还……哈哈,这个时候,慎郡王爷倒听不出话里的不对来了。” “那后来?你是如何......”孟绾虽然柔声问着,心里却如同冒了火一般,这个周易恒是有多不待见周钰呀,连问都不问直接开打,申辩的机会都不给,他根本不配当爹。 “青儿,我从来没有那样绝望过,我真的以为自己要不行了,我感觉头沉得厉害,眼睛睁不开,只瞧着胡氏嘴巴张张合合,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我渴的厉害,却没人给我倒水,我浑身都疼,却没人给人擦药,我看着外头明晃晃的太阳,甚至想,见不到姐姐的孩子了,听不到他叫我一声舅舅。 “就在我觉得最后一丝力气要被抽走的时候,我看见雁芙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人。雁芙还是那么苍白,进了屋里就跪在了父亲面前。这个时候,我居然又听清了她们的对话,先是胡氏埋怨伺候的下人怎么让雁芙出来。然后又说雁芙应该好好养着,王爷自会给她一个说法。又让人扶雁芙出去,又劝王爷消气,说这是家丑,闹得太大与王府面子上也不好看。再说我也挨了打,受了教训,不若让我去祠堂里不吃不喝地跪上几日,为雁芙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赎罪。 “呵呵,以我当时的情况,若真是被带去那里,怕是当天夜里都过不去了,更别提还不吃不喝了。我瞧着父亲犹豫地看了我一眼,又去瞧雁芙,好似下定决心一般要开口时,雁芙却抢先道,不是我。” 周钰按了按太阳穴,“雁芙说,不是我要侵犯她,而是我瞧见她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生气,上前去质问那个男人时,两人打了起来,她在拉架的过程中被我们带倒,不小心伤了肚子。至于我为什么会去君悦居,是因为她不满雪芙在清和园一直只是一个小丫头,想要为她妹妹出头,但院子里的人不许她出去,她就借着大家不在的时候,让雪芙把我骗去。只她没想到,我去的那样快,遇见了她与那个男人正在商量要如何与我说。 “大家都被雁芙的话惊讶到了,胡氏连声音都变了,厉声质问她为何胡说八道,哪里来的其他男人,一直只有我一个。雁芙却站了起来,扶着墙对着父亲道,她从来都不想给父亲做姨娘,她有喜欢的人,原本想着到了年纪后就自赎出去嫁人,只没想被父亲收用了,她没有办法,但她从来没断了与那人的联系。但凡有机会她们都会相见,只是她做的好,一直没被大家发现。 “雁芙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父亲更是面如锅底,我居然能瞧得清他额头那根粗筋象是要爆出来一样。随后雁芙的一句话直接让他怒发冲冠了。” “雁芙说了什么?” “雁芙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许都不是王爷的。原本还想着养着那男人的孩子,占着王府少爷或是小姐的名头,也算是补偿那男人了,却没想两人的事被我撞破了。她原本不想说,将错就错好了,可她良心上过不去,不能让我背了这样的黑锅,所以,她来了,她也说出来了。 “我父亲显然信了她的话,他揪着雁芙的衣服领子质问那个男人是谁,雁芙好似木偶一样被他提着,下面又有血流了出来。雁芙笑着,她说不会告诉任何人,然后她又大骂我父亲,说他居然连问都不问就听了别人的谗言,把自己的亲儿子打成这样。又说王妃恶毒的心肠,不得好死,害死了先王妃又要来害她的儿子,她会得报应的,她的儿女都不会有好下场。最后她看向我,说对不起我,让我平白受了冤枉,她求我好好照顾雪芙。然后,然后,她,雁芙她......” 周钰说到这里狠狠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滑落,孟绾紧紧握住周钰放在被子里的手。 “雁芙撞到了墙上,好多血,奇怪的是,她的血喷到了父亲和胡氏还有后面的人,却没有喷到我。尤其是胡氏,脸上都是,她吓坏了,尖叫着跑出了那间屋子,我是第一次瞧见她那个样子。父亲也被吓到了,他站在那里看着慢慢软下去的雁芙,又抬头看我,然后让下人把我扶回去,请大夫来瞧。” 第217章 将计就计(一) “那件事让我在床上足足躺了半年,姐姐因为这件事把君悦居的正房砸的面目全非。父亲也仿佛老了好多岁,胡氏不知道是被雁芙吓到了,还是被姐姐吓到了,也是缓了好久才好。” “那宫中呢?你是自然去不成了,周铮去了吗?” “没,姐姐回来把父亲堵在外书房说,若是周铮去了宫中做伴读,她就把这件事宣扬的京城众人皆知,让大家都知道,为了一个与外人私通的姨娘而差点把嫡子打死的王府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周钰呵呵笑出声来,“青儿,我没本事,雁芙为了我,临了还要挂个与人私通的名声,让人一卷破席子扔了出去。后来,是齐叔找到了雁芙,带回了她的故乡了。雪芙这次回去就是祭拜雁芙的,五年了,时间真快呀。” “别这么说,不是你没本事,是胡氏太过毒辣,她想借着这个由头,除去雁芙的孩子,再扯上你。别说你那时才十四五岁,就是现在,府里内宅的事,只要是胡氏用心安排的,哪个不听她的,你又能发现多少,改变多少?”孟绾伸出手搂上周钰的脖颈。 “后来,我把雪芙调到了我在外院的书房,有吴痕在,我也放心。如今你嫁给我,这件事你就多费费心,不仅仅是对雪芙的日常关心,还有她的终身大事。只有雪芙好了,过得如意,我才对得起雁芙为我的牺牲。” “放心吧,等着把内宅的事情打理好了,最起码咱们清和园捋顺了,让雪芙回内院来吧。” 周钰点点头,双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又轻轻拍了拍,“睡吧,乱七八糟听了一堆,别再睡不好。” 说完一个翻身,把孟绾搂在怀里。 孟绾侧过身,背对着周钰,整个人窝到他的怀里,两人一点缝隙都没有,如同连体婴儿一般,温暖,踏实。 “今天我让彩儿跟着孔妈妈回去了,我也不准备住太长时间,再过个三四天吧,我想着樊妈妈既然给了王妃这样一个好机会,王妃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利用起来。这一个月我布的线总要看看哪根能用,哪根能扯出鱼来。” 周钰听得这话,把孟绾搂得更紧,亲了亲她的耳垂,“好,有时线放的时间久了就要拉一拉,总会有惊喜的。” ―――――― 王氏对孟绾不能住一个月没有一点婉惜,“回去是对的,你是个不爱出门的,住在家里只天天陪着我,白白搭上时间。王府那边还没上手,不好丢开那么久,也不能让延允隔三岔五地总往这边跑。” 王氏是看透了,孟绾回来住对月,全家除了她与孟维两口子真心高兴外,其余人好似没有这个人回来一样。除了当天在松鹤堂吃了一顿饭,这都快十天了,莫说二房和三房,就是宋氏那里也不曾单独把孟绾请去设个席什么的。 这可是出嫁的姑奶奶,嫁的还是郡王府,女儿在娘家这样不受重视,王氏这个亲娘怎么能高兴。 “你放心回去,家里有你三嫂,我身体也慢慢好起来,打从前天起吃的延允拿回来的药,往年这个时候连屋都出不去的,这几天却是松泛的很。” 孟绾高兴,那药是周钰特意让青宁配的,她也是才知道,青宁是江湖中那个最神秘的“云岭山人”的关门弟子。这“云岭山人”医术了得,最为擅长的是治疗各种杂症和配药。只这位高人行踪不定,居无定所,一般人是很难找得到他。而青宁是他的弟子这件事更是极少有人知道。 青宁的身份周钰也说不清楚,只听齐叔说是位贵家公子,家族没落了。而他打小就得了一种怪病,浑身都白,连头发和汗毛都是白的,需要常年吃药。 孟绾想着那次救治吴痕时见到的那个白衣少年,该不会得的是白化病? “嗯,您一定要坚持吃药,那药是二爷寻人专门配的,都是强身增强免疫力的,而且对身体一点副作用都没有。”看着王氏明显听不明白自己的话,孟绾淡淡一笑,“就是说都是好药,费了好大功夫弄来的,您若是不吃,就辜负了二爷与我的孝心呢。” 王氏高兴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吃着呢。原本想着只要能看着绮儿出嫁我就满足了。后来,老天爷垂怜我,把你还给我,既这样,我总要好好活着,多活几年,把欠你的那十三年补给你。还有敏姐姐,我要替她看护延允,我要瞧到最后。” 孟绾把头埋到王氏的怀里,“十三年哪里够,三十年都不够。您要看着我们变好,还要帮我和四妹妹看孩子,您不是还答应三哥等着三哥做了大将军,您要去四川享福的嘛,您可不能食言。” 王氏的眼角有泪滑落,她轻轻拍着孟绾的肩膀,“放心,我知道。以前我是看淡了一切,只要你们几个好,只要她们别来犯我,我就睁一眼闭一眼不与她们计较。只让你受了十三年罪,还有绮姐被她们算计这两件事,我是断断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王氏扶起孟绾,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们只当我是个面的,却忘了我可是王家的女儿,打从现在起,我要把她们欠我的,欠我的女儿的一样样讨回来。孟绢那里你与绮姐也不必放太多精力,我都安排好了,她再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的,我会让刘氏比我痛一万倍。” 孟绾惊讶地抬头,孟绢?王氏安排什么了?她怎么从来没听说? 看着王氏坚定的目光,孟绾又了然了,一个在内宅浸泡了这么多年的妇人,怎么可能是小白花一朵。况且,只要王氏好好地活着,自会有人为她出头,比如孟维,比如自己和孟绮,还比如远在苗地的王博远。 ------ 马车走在回慎郡王府的路上,周钰照例没有来接他,告诉他吴痕会在暗地里一直跟着的,虽然瞧不见,但这也让孟绾很是放心。 在进王府所在胡同的拐角处,马车略停了停,没一会,串儿顶着纷扬的雪花儿上了马车。 串儿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想着刚刚听到的消息,抬头看着孟绾微眯着眼睛,心里对这位二奶奶的敬佩更深一层。 她有时觉得有句老话说的太对的,那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就会打洞。 虽然在外头那么多年,没有人教导和帮忙,可二奶奶却依然看的那么远,那么透。只消一丁点消息传回来,二奶奶就会有效的利用起来,有一些事在自己看来真的是一点价值都没有,可二奶奶从来不这样认为,她总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在被动的局面里把握先机,且让别人瞧不出异样。 这就是本事,与生俱来的能力,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永远都是充满希望。 孔妈妈带着彩儿和冬梅在二门处迎了孟绾,坐在暖轿里,手里捧着手炉,孟绾把接下来要做的事又想了一下。 从现在到年底真的要忙上一段时间,一是要摸清樊妈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然后想出应对之策;二是关注胡氏那边会怎么利用春桃这件事;三是为孟绣送嫁;四是新年的宫宴,这几天都忘记问周钰找没找到,总要先拿回来比对一下,再不做起来,时间也许会不太够用了。 总之,一大堆的事等着自己,这几日不在王府,也不知道孔妈妈的进展如何。钟婆子那边若是文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武的,毕竟小环的肚子不能再等了。还有彩儿这次去红螺寺有没有什么收获等等。 第218章 将计就计(二) 孟绾揉着额头下了暖轿,清和园的下人们瞧着二奶奶这么一副样子,各种猜测都有,大多数都认为二奶奶这是没住满对月,却又不敢不回来,头疼着呢。 “去把带回来的东西分一分,除去王妃那里的,其他的你带着彩儿送去。”孟绾由着串儿为她脱着斗篷,轻声交待着孔妈妈,“给二妹妹和丽氏的一定要单独说清楚。” 孔妈妈低头应是转身出了门,彩儿欲言又止地站在那里,满脸兴奋的表情。 孟绾微微一笑,“先去帮孔妈妈把东西送去,我一会还要去君悦居请安,知道你有许多话说,晚上回来再聊,不急在这一时。” 彩儿嘿嘿一笑,“二奶奶真聪明,一下子就瞧出奴婢要说什么了。” “你呀,二奶奶太宠你了,说话越来越没个章程了。”串儿伸出手点了一下彩儿的额头。 彩儿笑嘻嘻地掀开棉帘出去了。 “怎么说的?”孟绾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串儿给她解着头饰。 “樊妈妈那天回去,有一个丫头抱了一个匣子上了门,两人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下午的时候,樊妈妈拿着那个匣子去了‘珍宝堂’,又去了‘回春馆’。” 孟绾拧眉,去药房了?难不成那匣子里是药? “宋柱家的听她儿子说完,第二天才得了机会去这两个地方打听,使了些铜板,说是樊妈妈让坐堂的大夫瞧的那些药都是容易让人受孕怀胎的药。” 孟绾摘下耳线微微一笑,可真把自己当婆婆了。 “宋柱家的还说,春桃被二爷放了假家去后,当天晚上就被一辆牛车拉走了,向着南边去的,这几天都没回来。这个,她就没有能力跟着了。” 孟绾点点头,樊妈妈的意思非常明显,她急于让自己生孩子,为周钰竞争那个位置增加筹码。只这春桃不好好在家待着往外走什么?还是被牛车拉走的,这一看就是胡氏的手笔。 “宋柱家的说,她儿子毕竟小,又认不全府里的人。所以,去寻樊妈妈的丫头和赶车的是谁,她儿子都不认识。” “她儿子叫什么?” “叫宋留根。”很好理解,宋柱家的只一儿一女,尤其是年纪大了才得了这个儿子,自然宝贝。 “不过,宋柱家的也说了,别看留根年纪小,记性却好,若是再让他瞧见这两个人,他一准认得。” “好,这很好,你让宋柱家的多寻些机会让留根在府里走走,尤其是王妃院子里的丫头,看有没有那天去见樊妈妈的那个丫头。”孟绾站起身来,拿起刚刚冬梅找出的日常夹袄穿上,“不,先看看咱们院子里的。” “咱们院子里,二奶奶是怀疑......” “嗯,我可不相信王妃只有一个春桃放在清和园,且还是那么蠢的一个。能为樊妈妈寻了药上门去送,可见平日里与她走动也是勤的,君悦居的丫头,我想樊妈妈还是信不过的。” “是,奴婢回头就去办。二奶奶真是英明,这个宋柱家的用的真好。”串儿是实打实地佩服。 自宋柱家的主动投诚后,孟绾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她回复,谁知道是不是胡氏设的套。直到彩儿“走街串巷”地观察一段时间后,孟绾决定试用一下。毕竟她不可能一个也不用王府里的人,单凭她带来的这几个,人生地不熟的,想打开局面真的很难又很慢,她可没有时间一切都慢慢来。 索性用个试试,先从自己院子里的事安排起,就算真是胡氏安排的内鬼,自己打听的是清和园的事,与胡氏不相干。 所以,宋柱家的领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在孟绾不在家的这几日内,关注樊妈妈的动向,一切动向,尤其是出府回家去的。 只没想到,这个宋柱家的这样聪明,她让自己的小儿子盯着樊妈妈。原本就是小孩子,平日里靠着给各院的丫头婆子跑腿挣点零食吃,根本没有谁会多注意他。 这很好,而且宋柱家的还给了她惊喜,她居然知道盯着春桃,这让她很意外。 “奴婢倒是问了她为何盯着春桃,宋柱家的说那春桃,全府都知道是王妃放在清和园要给二爷做通房的,头天晚上清和园的事大家虽然说不清到底什么情况,但还是有嘴快的,就是春桃上了二爷的床,二爷怕二奶奶回来生气,毕竟是新婚,便打发春桃家去住两天。她说她听到这个消息是不信的,所以就多关心了一些。” “好,很好,你与孔妈妈商量,一些不是顶重要的事接着安排她去做,直到可以肯定能用再说。银子给她了?” “是,奴婢瞧她日子过的并不好,那袄子也不厚,大冷的天在茶铺等奴婢,却连碗热茶都不舍得喝。奴婢给银子的时候,她也没推,只说用不了那么多,要还给奴婢。奴婢说日后办事用钱的地方还多,让她收着。” 孟绾了然,宋柱家的为什么急急地向自己靠了过来,两口子在府里都是干着粗活,一个女儿虽然领着全职丫头的例却不受重视,儿子又小当不得差,挣不得月例。也许平日里还要受别人欺负,以她的身份,胡氏和谢芬根本瞧不上。 所以,她把目光瞧向了自己这个新进门的二奶奶,毕竟自己对府里的情况一无所知,需要她这样的老人。而她也是十分谨慎,一边为自己办着事,一边却又把串儿约在外头汇报情况,呵呵,倒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好,聪明人更知道自己要什么,人与人之间无论是感情还是利益,总要有一样契合,才能合作愉快。 “二奶奶,那樊妈妈的药,您吃吗?” “吃,为什么不吃,不吃岂不是对不起她的一片心。我倒要看看,她这药是如何能让我吃下去的。而且,这倒是一个好时机,我想到了一个将计就计的法子。” “可是,二奶奶,奴婢总觉得给她送药之人一定不简单,不可能单纯地送助孕的药,万一......” “所以呀,我更要吃,这样才能让她们打消疑虑,看看到底想怎么样。从今天开始,不管是二爷与我的,就是你们的吃食也要小心。院子里,让山灵盯死她,瞧着她是如何把这药送到我跟前的。外头,继续让留根瞧着,能发现什么更好,安全第一。” 串儿点点头,“是,奴婢明白,若是能在清和园建一个小厨房就好了。” 是呀,有一个自己的厨房,吃食上就放心了,只是现在没有理由。王府现在有小厨房的除了君悦居,就是有了宏哥的钟粹园,再加上现在有了身孕的小环那里。 其实主子的院子里,后罩房都有一个简单的厨房,比如平日里烧些热水,煮碗面,熬个药什么的。只是也仅限于此,要想煎炒烹炸那是不可能的。 ―――――― 胡氏头上戴着抹额,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地坐在那里,从孟绾进门,周映寒就一直在为胡氏揉捏着双肩没停过。 孟绾瞧着站在两边数着地毯花纹的丫头,看着丽氏心疼女儿却不敢上前说话的样子,心里叹息,这个胡氏要表达什么呢?是做给自己看吗? 只孟绾把装傻充愣贯彻到底,对于胡氏表现出的虚弱样,她一句也没多问,对于谢芬几句话就唉声叹气也全当没听到。 “原本我应该亲自去侯府看望亲家母的,奈何这身子不争气,你走的第二天就倒下了,直到现在这肩膀都是酸的,倒累得寒儿每天来为我按摩,辛苦你了。” 周映寒连忙转过身一礼,“这是女儿应该做的,不敢担辛苦二字。” 说完见胡氏没有什么反应,轻轻揉揉了手腕又站到胡氏的身后继续按揉起来。 孟绾端起茶柔声道,“我母亲还说呢,今年的天气属实与往年不同,像你们上了年纪的人最容易害病的,王妃千万要小心些,若是做下病根那就不美了。” 说完悠悠地吹了口茶喝了起来,全然不问胡氏为何身子不舒服,还是在自己回了娘家的第二天。 胡氏则要被她气的真病了,什么叫上了年纪的人,是说自己很老了吗?还做下病根,这是咒自己吗? 见孟绾不接招,皱着眉头瞧了一眼谢芬,谢芬无奈地站起身挤出一个笑容道,“都是儿媳妇不好,秋宴准备的不够充份,谁知道那席面会出现问题,差一点把易导致族长夫人‘风疹’的菜放到主桌上去,好在三妹妹想得周到,没让族亲笑话咱们。” 这“风疹”在现代类似于过敏的意思。 “可不是,那席面定的时候也不知道好好瞧瞧,怎么还犯了这样的错,倒叫人笑话。”周映宁接口。 “哎呀,这可真是大事,没让族长夫人吃错吧。大嫂回头查没查是谁上错了菜,依我看就得严罚才是。”孟绾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脸无害的表情。 胡氏看着孟绾那欠打的脸,突然就没有了挑她毛病的心情。对于这样一个没心眼子,连话都听不明白的人,枉费自己还弄出这样一场戏给她唱。罢了,且不管她了, 这样的试探是一点价值都没有,平白耽误自己的时间。 第219章 妹妹知道 谢芬看着胡氏闭上了眼睛,也不再说话,虽说自己从来没把这位二奶奶放在眼里,但也犯不上时时得罪,诚然也许这位还不知道这话是得罪人的吧。 一唱一和的两人都不吱声了,屋子里陷入尴尬,周映宁瞧着胡氏明显不愿再多说的样子,却又不甘心放过这个机会。 “二嫂倒是回家躲清闲去了,只秋宴却把娘累坏了,直到今天还没回过乏呢,娘这不都是为了二嫂。” “为了我?怎么回事?三妹妹可冤枉我了,我可没回家得清闲去,你没瞧见我娘有多吓人,若是回去晚了,有个好歹,许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我这些日子天天伺疾呢,连你二哥去,我都没有时间与他多说话的。” 哼,那是周钰不得不去装样子,你以为他希罕去怀南侯府呀,周映宁心里想着,刚要开口继续说,又听孟绾道, “话说回来,王妃怎么会累倒了,这样的秋宴不是年年办吗?依着大嫂的本事,怎么会让王妃累着了?是不是今年加了什么新花样?还是用的婆子丫头不尽心。若真是这样,要我说,大嫂不如换一批下人吧,没得拿着银子养闲人。” 谢芬抬起头,这个蠢货,什么叫我让王妃累着了,关我什么事?你自己听不明白话吗?还不是因为你半途走了,没让王妃算计成。且你那堆烂摊子,你是该做的一点没做,竟弄些没用的东西去了。 说是选好了碗碟,却是只把样品拿了出来,其他的还堆大库房里。说是看好了屏风,连上面的灰都没安排人去擦。说是定好了菜单,却连派个人去瞧瞧准备的怎么样都不曾。就那样跑了,呵呵,这怀南侯府世子夫人病的还真是时候。 谢芬现在是真不爱搭理她了,听得这话也不吱声,盯着多宝阁上的石榴盆景瞧。 孟绾在心底大大翻了个白眼,换上一副忧心的表情看向胡氏,“王妃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看了大夫没有?是真的累倒了吗?王妃是太爱护晚辈们了,连三妹妹都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王妃就该让大家一起上手才成,总要多学多练,以后到了婆家才能拿得起放得下。这次回家,我娘还念叨,就是没有好好教导我这些,才让我什么都不懂,事事要王妃替我操心,连清和园里的事都要麻烦大嫂帮忙,真是的。这样看来,刚刚三妹妹说王妃生病是因着我的事,倒也说得通了。” 说完连忙站了起来,走到胡氏身边,有些手足无措地道,“王妃还有哪里不舒服?若是常瞧的大夫不成,要不要去寻太医来看看。噢,我倒是想起来了,二爷倒是认识好多有本事的,用不用......” “不用,我好多了。”胡氏真不爱再听孟绾这白痴一样的话,摆了摆手。 她这一动,周映寒一个不小心按到了大脖筋上,疼得胡氏倒吸了口气,厉声道,“早上吃多了?” 丽氏连忙上前,“让嫔妾来吧,小孩子掌握不好手劲。” 周映寒见胡氏没吱声,甩了甩酸胀的手臂退了下来。孟绾瞧着这母女,想着自己针对这母女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二嫂,听说春桃伺候二哥了?”周映宁得意地道。 “什么?三妹妹说什么?春桃不是一直在清和园伺候吗?虽然她没有到上房来伺候,可二爷与我也没分的那么清,她可不是单单伺候你二哥的。”孟绾走回到椅子里坐下,一脸不知情的样子。 “孔妈妈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哦,是不是二爷喝多了,樊妈妈和春桃因为服侍他,一个闪了腰,一个伤了手的事?咦?清和园的事,妹妹知道的真多。妹妹还知道什么一起告诉我,不怕你笑话,孔妈妈这个觉大的,那天晚上居然睡得沉沉的,连你二哥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其他事情更是一问三不知。这样瞧着,三妹妹是不是知道?劳烦三妹妹说给我听听,那天是怎么回事?听说只有樊妈妈和春桃听到你二哥回来了,因着这个,你二哥第二天还训斥了孔妈妈呢。” 孟绾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三妹妹知道什么,千万别瞒我,回头你二哥问起来,我什么也答不上,更惹他厌烦了。” “什么叫我知道什么,你们清和园的事,我哪里知道?”周映宁听说孟绾话里的意思不对,不高兴地道。 “不知道?那三妹妹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哦,敢情三妹妹也是听说的,我就说嘛,三妹妹怎么会巴巴去打听我们清和园的事。哎呀,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这也是才回来还没见她俩呢,回头我去问个明白,再来告诉三妹妹知道。只是我也不晓得我能不能打听得到,若是三妹妹这边听到什么记得提醒我一下,你也知道我那院子里,她们,她们都不听我的。” 孟绾扯着帕子,脸色绯红,一派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胡氏觉得这个孟绾再在君悦居多呆一柱香,她的脑袋都要炸开了,她止住了周映宁又要开口的话。 “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你自己去问吧。原本你今天回来,一家人应该好好吃顿饭,只是我这身上着实不舒服,等着过几天铮哥儿回来一起的吧。”胡氏摆了摆手,丽氏停下动作,扶着她坐直身子。 “还有,既然你院里的樊妈妈和春桃都受了伤,听说春桃伤的还挺重,索性就让她们多休息一段时间。都是伺候钰哥的老人了,尽心尽力的,这个时候多关心一下,她们也感念你的恩德,回头更会好好当差的。” “是,刚刚瞧见樊妈妈回来当差了,若是春桃还没见好,媳妇一会就让人去她们家告诉一下,多休息几天。” 胡氏点了点头,“几天哪里够用,索性休上一个月,好利索了再回来当差。回去吧,你这也刚刚回来,院子里事也不少。” 孟绾听得这话,心里更加确定胡氏一定会利用春桃这件事做文章,要做什么呢?不动声色地为春桃讨了一个月的假。 孟绾不动声色地行礼,回头问串儿带回来的礼物可交给洪妈妈了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又对着谢芬道,“王府什么也不缺,那九连环和七巧木是我几个侄子常玩的,也不知道宏哥喜欢不喜欢。” 然后扭头问周映寒和周映宁,送给她们的礼物满意不满意,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周映宁看着坐上暖轿出了院门的孟绾,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我还没瞧见谁家送人礼物还巴巴问满意不满意的,这还值当着问?” 谢芬也抿嘴笑道,“谁说不是呢,二弟妹送的什么东西,我连瞧都没瞧,哪里知道宏哥会不会玩,喜欢不喜欢。” 胡氏也露出一个鄙视的笑来,真是小家子气,回趟娘家带些礼物回来没错,可哪里好大张旗鼓地问,把送给谁是什么东西都说了出来,这是真没脑子呀。 只丽氏与周映寒站在角落里,丽氏心疼地想要拉女儿的手揉一下,被周映寒轻轻甩开,一张脸上面无表情。 “好了,你们也回去吧,于氏还没回来吗?” 于氏带着周钦回了娘家,今天是于氏母亲的生辰,前几天于氏就拢着周易恒去她院子里宿了几夜,为着就是能求情让自己回趟娘家。 小环有了身子,胡氏的目的达到,对于这种事,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毕竟除了外院那两个美貌通房,在内宅,除了小环,也就于氏年轻些,周易恒也愿意多去两趟。 自己这里,每月初一,十五的面子周易恒还是给的,至于李氏和丽氏,听说好久没伺候了。 第220章 我要护她 “这样好药给她喝,多可惜呀。”彩儿看着冬梅装进匣子里的药材,用手挑了挑又拿出来几样,“这个不给她,上回你那几天不舒服的时候找这味就没找到,留着下次用。” 冬梅抿嘴笑着用手点了点彩儿的额头,“你呀,这是希望我月月那几天不舒服呀。” 彩儿晃着头道,“放那里也不给她,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说是二爷喝多了,不小心扯到她,让她摔倒了,可用得着休息那么长时间嘛?樊妈妈多大年纪了,都没她矫情。” “你没听串儿说,是王妃的意思,二奶奶怎么也得给王妃这个面子不是,再说,咱们院子里也用不上她,爱休就让她休吧。” “我知道,她再也不回来才好呢,我这不是怕她有什么幺蛾子嘛。哎,那天晚上你们真的一点都没听到动静?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冬梅把匣子收起来,坐在桌子边上叹了口气,“可不是,孔妈妈是一早被二爷唤樊妈妈的声音吵醒的,我还是被孔妈妈摇醒的。满院子我都挨个问了,都说那天晚上睡的格外香,格外沉,你说,若是没有猫腻,谁信?” 彩儿拿起桌子上的果干吃了一口,恨恨地道,“真下贱,为了上男人的床,这样不要脸。那个樊妈妈也是的,这样的忙都帮。” “你小声些,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万不能由着咱们说出来,这院子里谁知道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呢。还有,二奶奶自会处理这样事,咱们只要听从吩咐就成,我可告诉你,你不能冲动啊,不能去质问樊妈妈或是别人,别再坏了二奶奶的计划。一会去春桃家,能打听到什么就打听一些,若是不方便,送去就回来。” 彩儿端起茶喝了一口,“晓得,跟在二奶奶身边这么久了,这点子事我还能不清楚。说实话,我是跟着二奶奶一路走过来的,她是那么不容易,在西府时,差点就被如春娘俩算计着让于妈妈卖了。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我自不会扯她后腿的。” 冬梅听到彩儿说这个,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想当初在西宅时,二奶奶长得又瘦又小,头发黄黄的贴在头皮上,虽不爱说话,手脚却麻利。你还记不记得百老泉那件事?” “当然,二奶奶多聪明呀,因着那个,我们都得了赏呢。”彩儿转着手腕上的铰丝银镯子,“冬梅姐姐,你还记得水芹吗?” “水芹?”冬梅想了一会轻声道,“是不是那个害了四小姐跌倒自己害怕,然后……” “嗯,就是她。那个时候,二奶奶与她在大厨房上当差,后来我也去了。你都不晓得,那丫头不知道哪个筋搭错了,处处寻二奶奶的不是,总是与她对着干。” 彩儿走到窗前,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陷入了回忆中。 “只二奶奶真真是好脾气,她从来没有因为水芹的编排与她生气或是背后说什么坏话,使什么绊子。不仅如此,在水芹出了意外被她祖母抬走时,她还把四小姐当时赏给我们每人一根的银钗子给了水芹的祖母。” “银钗子?四小姐赏得?”冬梅细细回忆着。 “对,还是你当时拿到大厨房上去的。那个时候对于我们来说,尤其是二奶奶与我这样从外头买回来,身上连铜板子都没几个的来说,那就是天大的财富了。可二奶奶连眼睛都没眨就给了水芹祖母。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二奶奶真是个好人,人好,心善,关键还聪明。” 彩儿转过身,把冬梅装好药材的匣子用包袱皮包上,一边打着结一边继续道,“后来,二奶奶去了东府,因着她与柳妈妈认了干亲,我在西宅也没有吃太多的亏,反倒跟着柳妈妈到了东府。是二奶奶求了青蕊姐姐,让我进了府里当差,我跟在二奶奶身后,她一点点教我,怎么说话,怎么当差,怎么瞧别人眼色,怎么不吃亏…… “冬梅姐姐,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二奶奶就是我的亲姐姐,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跟在她身边,一直都是。我从来没想过二奶奶居然是孟家的二小姐,我那个时候很害怕,我努力回忆着我有没有说错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不利于二奶奶的事。” 彩儿抬头,眼里有泪,“我没想到,我这么笨,除了一张嘴甜一些外,我什么也不会。二奶奶说我汤面做的好吃,其实不是的,山灵做的更好吃,但她从来都夸我,每次我做,她都吃得光光的,她那么好,她对我们那么好,可为什么王府的人都不喜欢她,连清和园的人都给她下套,这群混蛋。” 冬梅握了握彩儿的手,“那是她们不知道二奶奶有多好,有她们后悔的那天。你放心,有咱们在二奶奶身边,一定会让她达成心愿的。” “嗯,好人有好报,那些坏人不会有好下场,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彩儿抹了抹眼泪,“对了,如春去了三小姐身边,要跟着一起嫁去西北呢。”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前几天回家没听我娘说起过呀?”冬梅吃惊地道。 “要不说二奶奶是顶好顶好的人。当年如春是怎么算计她的,你是知道的。因着那次讲故事的事,四小姐差点就让牙婆把二奶奶卖了。” “难不成是二奶奶?” “嗯,如春一家子因为在东府里没有根基,干的并不是太如意,尤其是如春,在大厨房上十分受排挤。二奶奶的身份刚刚被证实时,她还来求过我,想回二奶奶身边伺候。” 彩儿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后来,我们去了善知堂,如春的事再没听说。这次回去才知道,如春的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欠了杂事处二管事家的银子还不上,那家要让如春嫁给小儿子抵了这银子。” 冬梅拧眉想着杂事处二管事是哪个,他家的小儿子又是哪个,没一会,吃惊地张大嘴巴,“他那个小儿子不是那个从小摔坏脑袋,痴傻的那个吗?” “对,听说去茅厕都不知道擦屁股的。”彩儿点了点头。 “要是嫁给他,如春这辈子不就……” “那天,就是二奶奶回去的第四天还是第五天来着,如春闯到了沁园,头都磕出血了让二奶奶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帮帮她。” “二奶奶帮她们家还了多少银子?” “五十两,因为二奶奶的出手,听说三太太很不高兴呢。” “怎么?杂事处二管事好像并不是三太太那边的人吧?她不高兴什么?” “哼,三太太还真有本事,我瞧着二太太与大奶奶联合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那两位也就是挤兑世子夫人来能耐了,也是咱们世子夫人不屑与她们计较。”彩儿撇了撇嘴,接着道, “二管事家的女儿顶了大姑奶奶身边的那个犯了错的。” 冬梅想起来了,前一段时间,孟绢送回来一个犯了错的丫头,小道消息说是被洪哲那两个姨娘怂恿擅自上了洪哲的床,引得洪哲对着孟绢生了好大的气,被刘氏给接了回去。 “既然都帮着还银子了,为什么还做了三小姐的陪嫁去那么远?”冬梅不解。 彩儿叹了一口气,“是如春自己求的,三小姐的婚期马上就到了,二太太也不上心,到现在陪嫁的都没定下来呢。如春之所以主动要去,听说是她爹迷上了赌,她怕躲了过这次有二奶奶帮她,若是再有下次就没人能帮得了她,因此,她要走的远远的。” 冬梅点点头,若是因为赌借了银子,那就是无底洞了,“哎,府里是明令不许下人赌的,可谁又能管得住他们的腿不往外面跑。” “是这个话,我回来的时候,如春拉着我的手还说,后悔把她父母弄到东府来了,若还在西宅呆着,她父亲也不会叫人引诱着好上一口了。” “那就算是如春跟着三小姐去了西北,她爹若是不收手,她娘怎么办?”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让她娘这些日子给她妹妹相看呢,说是嫁得远一些,最好是选庄子上的。到时候姐妹俩不在身边,如春娘再小心藏着些,她爹总不会拿她娘去抵吧。再说,出了这件事,府里也不可能由着她爹这样。听说因为二管事借银子给如春爹,闹得影响非常不好,夫人都解了他婆娘内院的差事呢。” 冬梅微微一笑,“要我说,许是那二管事夫妻俩早就瞧好了如春,给人家下套呢。原以为能白捡个媳妇回去,哪成想如春求了二奶奶,这下好了,鸡没偷成,倒失了一把米。” “何止一把,是一斗呢。”彩儿一句话,引得两个呵呵笑了起来。 冬梅拍了拍手道,“好了,快去吧,这雪越下越大,一会该不好走了。” 第221章 看着她作 “彩儿把孔妈妈准备的药材挑拣出来好的,说什么也不让往里头放。”冬梅笑着把孟绾带去侯府的衣服一件件归置妥当。 孟绾一笑,“这丫头,顶顶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二爷今天回来的晚,我又不用去君悦居,叫山灵准备锅子吃吧。” “好呀,这样的天最适合吃那个了。”串儿高兴地道。 “孔妈妈,你拿银子出来,既然要吃,大家就一起乐呵,给院子里的也置备一桌吧。”孟绾笑道。 串儿看着孔妈妈有话要与孟绾说,开口道,“奴婢去吧,只是这银子,孔妈妈可得你出。” 在大家的笑声中,串儿带着山灵和绿柳去了大厨房。 “自那天的事后,樊妈妈身边的小丫头与彩云走得突然近了起来,总是有话没话地问二奶奶平日里吃着什么补药,几时吃,吃了多久。” 彩云专门管着给孟绾熬药,送水之类的活计,平日里在后罩房的时候比较多,与她们接触的也多。 孟绾了然,这樊妈妈是瞧着怎么才能把她那“助孕”的药放在自己日常滋补的汤汤水水里。 孔妈妈并不知道樊妈妈得了药的事,孟绾细细把宋留根瞧见的和宋柱家的打听到说给孔妈妈听。孔妈妈一脸的吃惊,一是没想到樊妈妈胆子居然这么大,连主子怀孕生子的事都敢插手。二是没想到,二奶奶想得这样长远,她是什么时候准备用宋柱家的? “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就是把府里的事打听的再明白,对过去的事知道的再多,哪怕是先王妃的事都叫咱们弄的一清二楚,没有人也是徒劳的。人嘛,总要两条腿走路的,既然宋柱家的有靠过来的意思,自然要考验一番才是。如今看来,倒是个可用的。” 孔妈妈点点头,二奶奶这是变相地与自己解释呀。自己是下人,自是主子安排什么就做什么,二奶奶把情况说清楚,这是怕自己误会为什么没让自己早早知道,这也是说明自己是得二奶奶信任的。 想到这里,孔妈妈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把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一件件说给孟绾听。 “这么说,小环开始每天喝安胎药了?这也太早了吧?” “是,而且只喝钟婆子熬完送去的,说是别人熬的有一股子怪味,喝不下去。” “小环这是要把孩子生下来呀,钟婆子再没回话?” “没,老奴前几天假装与她偶遇一回,因她端着药,不想沾了麻烦,只远远地打声招呼。瞧着她倒是有话说的样子,却又没说。” 孟绾点点头,“不必强求,我说了,人与人一是利益,二是感情。这两样,钟婆子一样也与咱们牵扯不到,她现在犯不上靠过来。” “二奶奶,老奴倒是觉得钟婆子应该争取的,前期的几次聊天,她明显不是很坚定。许是觉得小环的胎若是能坐稳了,她们一家子也就水涨船高,不需要靠着谁了。” “没错,她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咱们能不能争取到钟婆子,就看小环这胎的情况了。” “那咱们要不要……”孔妈妈眼角流露出坚定。 “不要,先不说咱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李侧妃那里根本伸不进去手。只说这种害人性命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伸手,虽然那是条小生命。”孟绾这样说着,想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她不是白莲花,也不是圣母,若真是到了穷图匕见的时候,她也会做,但绝不是现在。 “是,老奴就是一说,您别忘了,彩霞可是会着功夫呢。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些地方总是会进得去的。” “哦?”孟绾抬头看孔妈妈,她只知道彩霞会一些功夫,但也仅限于空手打上几个来回,却没想有这个本事?也是,自己从来没细细问过。 “是,这阵子在府里,老奴带着她们两个把府里又走了几遍,彩霞说,各个院子里的那墙矮,她都能蹦进去。” 孟绾听得这话,倒是乐了,这个彩霞,性子倒与彩儿有几分像,说出的话来也也招笑。 “你告诉她,留着她的本事,自会有用的那一天。至于钟婆子那里,咱们先等着。我想,小环那个孩子的结局是什么,年前一定会有结果,到时候她能不能帮咱们就知道了。” “若是,若是钟婆子这边行不通,那先王妃的账怎么办?由着王妃把一个空壳子交过来?”孔妈妈一脸担忧,她一直秉承,要想做任何事,银子都是第一重要的原则。 “不是还有雪燕嘛,再说娘的嫁妆我也不着急,那些账册都是死的,胡氏再怎么动手脚,总会参照旧的来,一时半会儿不会销毁的。倒是要注意,这马上就年底了,我总感觉胡氏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契机的。” “您是说宫宴的事吗?” “不,我是说王府自己这里,我在想,我总要搞砸一件大事,才能让胡氏彻底对我放心,也让那些对我观望有族人放心。前几日那秋宴只是她的探路石罢了,况且我还没给她机会,以她能以那样的身份进了王府,还被扶了正做了王妃,才智和能力都不是简单的。” 孟绾瞧着孔妈妈,“你要知道,这妾室扶正,别说是在这郡王府,就是普通大户人家,也是没有几个的。大夏朝从立国至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除去宫中妃嫔封后的,统共一只手是数得过来的。可见,胡氏是极不好对付的,当然也许有其他的内情。” 孔妈妈点点头,“老奴去给二小姐送礼物的时候,丽庶妃也在,母女俩好像是吵了架,二小姐眼睛红的厉害,丽庶妃表情也不好看。” 孟绾想起在君悦居时,娘俩就没闲着地给胡氏揉捏,她倒是佩服周映寒,小小年纪可以做到如此。转念一想,不这样又如何,胡氏要给周映宁议亲了,行二的周映寒必定是要在妹妹之前议定的。 转了年就十五岁了,这在世家大族里都是年纪大的了。以前倒是听周钰提过,王爷那个时候是给这个二女儿瞧好了一位,那家也有这个意思,只是还没抬到明面上就没有下文了。听说男方年初的时候娶了自己的表妹了。 “送去的礼物,二小姐打开看了吗?” “是,老奴还说了那粉色的水碧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丽庶妃还夸好看来着。” 孟绾点点头,水碧其实就像前世的水晶,送给周映寒那块是雕成了如意形状的笔架。周映寒十分喜欢写字和绘画,尤其是画画的极好。 如意代表着什么大家都知道,只粉色的水晶的含义她需要孔妈妈解释一下,她让孔妈妈告诉周映寒,那粉色的水碧象征着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尤其是对将来的另一半。 也不知道周映寒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愿不要让自己失望。 “二奶奶,樊妈妈那里怎么办?” “看着她作。”(这里的作请念二声) “啊?由着她?” “对,而且还要给她创造机会,让她以为她的计划成功了,你明白吧。” 孔妈妈想了想,小声地道,“就是让她以为二奶奶吃了那助孕的药?” “对,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利用她的那个人才能接着出招,我们才能一个个击破。” 孟绾走到窗前,瞧着彩儿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不由嘴角轻扬。 第222章 是吴大哥 “二奶奶,二奶奶,奴婢有重大发现。”彩儿一脸兴奋地推门而入。 孔妈妈从东屋掀了棉帘出来,笑道“先去暖暖,别把寒气带给二奶奶。” 彩儿吐了吐舌头,“二奶奶在屋里吧?” “在,刚刚串儿和山灵去大厨房了,二奶奶说晚上一起吃锅子呢。” “太好了,大冷天就这口好。”彩儿脱了棉袄,“劳妈妈让人盯着些,我有重要的事与二奶奶说。” “去吧,我让冬梅过来。”说完拿起彩儿的棉袄推门出去了。 “瞧你冻的,快来暖暖手。”孟绾看着彩儿红着一张小脸进来,像是阳光下诱人的红苹果一般招人喜欢。 彩儿走到暖炉前,两只手放在上面,又拿到嘴边哈了口气,转过头瞧了瞧外头,神秘兮兮地道,“二奶奶,奴婢瞧着好似春桃不在家呢?” “不在家?怎么回事?” “奴婢去送药时,原本也没打算进去,想着把药材给她就是了。可大冷的天,她娘连让都不让奴婢一下,只站在门口与奴婢说话,这多不正常呀,奴婢可是代表您去关心春桃的。”彩儿叉起干果盒子里的一块桃脯递给孟绾,自己接着道, “起初奴婢还没多想,可瞧着春桃娘急让奴婢走的样子,奴婢就想定要瞧瞧是什么情况。于是,奴婢就说要亲眼看看春桃怎么样了,到底伤到了哪里,怎么这么多天也没见好。奴婢还说,二奶奶说了,若是严重的话,就去请好大夫来瞧,莫要怕花银子,毕竟是侍候二爷时伤到了。 “奴婢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进,只奴婢刚刚把脚迈进内屋,春桃她嫂子就走了出来,一张脸不是个好颜色,拦着奴婢说,春桃刚刚喝了药睡下了,等着醒了,她会告诉春桃,奴婢代二奶奶瞧过她了,让她快点好起来,好回来当差。只奴婢看那炕上可不象有人躺着的样子,奴婢还特意伸了头去瞧,春桃她嫂子却推着奴婢往外走,说什么别再过了病气给我。您说,春桃又不是得了什么疾病,她不是伺候二爷时不小扭到了嘛,作什么怕过了病气给别人,这其中一定有诈。二奶奶,奴婢瞧着春桃好没在家养伤,您说她去哪里了?” 孟绾细细地嚼着桃脯,她特别喜欢这种小零嘴,虽说古代这种东西品种少,口味也差,但胜在原滋原味,并不象现代只是配料表就有长长一列。 “这么说,她一直没回来呀。” “啊?二奶奶,您说什么?” 孟绾拍了拍手,把串儿听宋柱家的说的情况告诉了彩儿。 “什么?当天就被拉走了?去城南,那是哪里?”彩儿一脸不解。 “我也不知道,但这其中一定是王妃的手笔。” “王妃?” “没错,原本春桃就是王妃的人,那天晚上的事明显就是樊妈妈被春桃怂恿起了帮她爬床的心思,结果却没成,也许是觉得面子过不去,或是怕我回来再追究,索性说是伤到了,家去休息。而且今天王妃特意告诉我,让春桃多休息几天,王妃一定是安排春桃做什么去了,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才会特意提起她来。” “能做什么呢?可惜当时咱们没及时跟上去瞧瞧。” “能探到这个消息已是不易了,若不是提前让宋柱家的盯着,咱们现在还会以为春桃在家里呢。没关系,出了外院咱们也没有办法,晚上我会与二爷说,看看他有没有法子查出来什么。还有,你记得告诉串儿,让串儿与宋柱家的说,看看春桃家的人有没有往城南去的,或是谁上门去了,或是捎什么东西,你明白吗?” “明白,二奶奶的意思,看看这段时间有没有与她们家来往密切的人。” 孟绾点了点头,道,“你一会去外院,把雪芙叫来一起吃,我还没见过这个丫头呢,也不知道你与她去一趟红螺寺,有没有什么收获?” 孟绾说完这话,半天没听见彩儿再吱声,她有些不解地抬头瞧彩儿。却见彩儿刚刚还正常的表情,此时变得有些,怎么说呢,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脸也变红了,表情突然扭捏起来,声音好似也不对劲了,“芙妹妹今天早上还来问奴婢,说是您若是回来了,想来给您嗑个头呢。只您一回来就忙,刚刚奴婢又去给春桃送药,倒把这事忘了。” 对于彩儿的不对劲,孟绾也没往心里去,笑道,“芙妹妹?看来你与雪芙相处的不错?” “嗯,二奶奶,一会雪芙来了,您一准喜欢。不但长的漂亮,说话也利索,而且特别会办事,奴婢与她相见恨晚呢。” 孟绾笑道,看来还真是像周钰说的那样,这两个丫头性格相像,倒是对了脾气了。 “连吴大哥都夸雪芙呢。” “吴大哥,吴痕?”孟绾想起来了,周钰说让吴痕护着她们两个去红螺寺,她原以为吴痕是在暗处,就像今天护着自己回来,虽然没瞧见他,但知道他跟身边,所以非常安心。 “二奶奶知道吴大哥?奴婢还想与您说说这个人呢。二奶奶,吴大哥好厉害,他会飞的,而且他走路都没有声音。两天呢,奴婢没都瞧见他笑过,不,可以说没瞧见他有什么特殊表情。只除了他救奴婢和雪芙时,夸雪芙的那一句。” “救你们?什么情况?你们怎么了,是出什么意外了吗?”孟绾紧张地站起来走到彩儿身边,“让我瞧瞧,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呢?” 彩儿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是奴婢用错词了,就是在山上的时候,奴婢出了点小意外。” 看着孟绾关切的眼睛,彩儿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为这次去的都是各个院子里不受重视的,大家对为小环祈福上香没有多少诚心,却为着能到红螺寺呆两天而高兴。带着她们去的是胡氏身边的一个平日里不受重视的管事妈妈,她只是按时按点地让大家去上香,上过香后大家就随便,晚上再集中去大殿里念念经,只要不出事,不少人就可以。 彩儿是带着目的去的,但毕竟各个院子里去两个人,加起来也是十多个,想要在短短的时间里都接触到那不太可能,于是,彩儿把重点放在了君悦居和钟粹园的下人身上。 四个人中有三个是婆子,上完香就去寻师傅给家里人瞧这个算那个,连与彩儿搭话都不曾,倒是君悦居的七妹引起彩儿的注意。 这七妹,外人都说她脑子有毛病,平日里只知道干活,而且只干别人安排的。比如,你让她把这边的花浇些水,她绝不会把那边的也顺手浇一下。 可彩儿却不这么认为,七妹只是一根筋,想问题比较简单,说话,做活速度慢,一句话,一项活计往往要重复好多遍,所以让大家不喜,且本身又没有亲人,平日里没有人与她多说话,养成了呆板,安静,不太善于和别人打交道的性格。 但彩儿发现七妹的手非常巧,虽然是粗使丫头,穿的用的都是府里下人中最差的,但她却收拾的非常干净,帕子上绣的花儿,草儿什么的特别逼真。 而更让彩儿意外的是,七妹不但识字,她还会抄别人写的字。祈福的过程中,是要把大家的名字和一句祝福的话统一写在一起,然后放在贡台上的。 去的都是最下等的粗使婆子,哪有几个会写字的。她们也都是去之前就求了府里的人准备好的,写在一张小纸条上,到时候由人统一抄上去就可以。 第223章 七妹可用 彩儿虽然识字,写却拿不出手,没办法,雪芙接了这个差事,让大家把纸条都给她,由她一个一个地写上去。 只雪芙刚写了两个,吴痕来寻她。这也是彩儿第一次见吴痕,她着实被这个大个子吓到了,怎么会有人长这么高,冰着一张脸,瞧着比外头的天气还要冷。 进来寻人也不说话,只走到雪芙身后站着,被挡住光亮的雪芙发现是他站在身后,转过身问他什么事,吴痕也不说话,只用眼睛示意跟他出去。雪芙刚要迈出禅房,瞧见彩儿张着个大嘴巴看着她们两人,旁边那个叫七妹的嘴巴张的比彩儿还大,笑了笑,给吴痕和彩儿做了介绍。 彩儿收回自己吃惊的表情,脆声声地喊着吴大哥,吴痕只上下打量了彩儿一眼略点了一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彩儿趴在门边看着吴痕与雪芙在院子里说着什么,再次惊叹他长得真高呀。等着回过头时,正瞧着七妹把一个纸条上的内容写在那张珍贵的宣纸上。 彩儿凑过去一瞧,着实愣住了,这七妹不但字写的很好,而且她居然写的和纸条上一模一样。等着写完一张,再拿起一张时,写下来的字又与另一张的笔迹相差无几。 听着彩儿说到这时在,孟绾着实惊讶,“你是说,七妹不但认字,写字,还能仿照别人的笔体,且写的基本上看不出破绽?” “对,奴婢当时瞧着真的是震惊了,反正依着奴婢的水平是瞧不出那是两个人写的。二奶奶,您说七妹有这个本事,其他人不知道吗?” 一定不知道,不然,胡氏怎么可能由着七妹在君悦居做着最下等的洒扫丫头。 “她是什么情况?” “以前从来没打探过她,在红螺寺问了几句,只是不知道是她不想说还是说不清楚。只告诉奴婢她们是一家三口卖到王府的,在她十岁的时候,爹娘跟着收租出了意外再没回来。” “就这些?” “对,她只说了这些。奴婢要不要去细细打探一下?” “要,一定要。若是可以的话,把她调到清和园来。”孟绾很高兴,这可是彩儿这趟红螺寺之行最大的收获了。 果然还是王小二聪明,利用了这么一个机会。七妹有这样的本事,留在身边一定会有用得着的时候,尤其是与胡氏那场硬仗,王氏的嫁妆这些年的账册,她胡氏能动手脚,自己自然也动得。 “其他人没瞧见吧?” “只有雪芙知道,她也是惊讶的不得了。” 孟绾点点头,今天周钰回来就与他说这件事,越早行动越是对七妹的保护,至于七妹的出身和造成她如今情形的原因,则要让周钰去打探了。 “你刚刚说的吴大哥救了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彩儿听孟绾问起这个,脸上又泛起红润,“就是最后,大家去放生的时候,要去寺院后面的放生池,只是这个时候近处都结了冰,大家需要上那木栈桥上去才成。 “那木栈桥原本就窄,一下子又上了好多人,雪芙就拉着奴婢,不让奴婢去,反正鱼都在管事妈妈的手里,由着她去就好了。奴婢就和雪芙站在边上等着。” 孟绾看着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扯着袖边,知道这丫头一定是闯祸了。 “等着大家都下得桥来,七妹走在最后,不知道她瞧见那池塘里有什么,拉着奴婢就向着池塘比划,又说不明白,啊啊地要拉着奴婢去瞧。奴婢真的只是好奇,就想跟着七妹去看看,雪芙说没有什么好瞧的,天又冷,还是快些回去收拾下山吧。” 彩儿抬起头,嘻嘻地对着孟绾笑,“奴婢真的只是好奇,再说七妹一个人跑去桥上,奴婢也不放心,就跟着上去了。” “瞧到什么了?”孟绾笑着问。 “没,什么也没有,原来让七妹啊啊叫的,就是刚刚放生的那些鱼。” 孟绾看着彩儿不好意思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是不是差点落水里?” “啊?二奶奶,您可真厉害。原本那木桥在她们上去的时候就吱吱响个不停。这回七妹又是拉着奴婢跑过去的,没看见什么,七妹还生气的直跺脚,结果,结果,那木桥的一头一下子就塌了下去,眼瞧着奴婢与七妹就是掉进冰水里了。” 彩儿说到这里,眼睛突然迸发出光彩来,“二奶奶,吴大哥好厉害,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下子飞了出来,把奴婢和七妹一左一右夹了起来,奴婢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就站到了地上。” 彩儿好似还沉浸在当时的情景中,说完这话,双手交握在一起,满眼的崇拜。 没错,和自己第一次瞧到吴痕这身功夫时的感觉是一样的。“其他人没看见吧?没看见吴大哥救你们?” “啊?没有,她们都走了,放生完就喊冷,着急收拾下山的东西去了。” 孟绾点点头,“吴大哥夸了雪芙什么?” “啊?您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只听吴大哥说了一句话,还是夸雪芙的吗?” 彩儿的脸又红了,不好意思地扭着身子,“吴大哥说,还是雪芙聪明,知道那池子里没什么可瞧的。二奶奶,奴婢回头想了想,您说,吴大哥这话是不是在说奴婢是傻的?” 哈哈哈,孟绾实在是忍不住大笑起来,把刚刚进门的串儿笑得愣在原地。 孟绾摆摆手,“厨房那边准备好了?” “是,奴婢都安排好了,等她们准备好了就会送来,二奶奶不等二爷回来一起吗?” “不等,他今天会回来的晚,记得别让看门的喝多了,再惹二爷生气。”说完又是一笑。 “好了,你去把雪芙叫来吧。” 彩儿应是转身出去了,孟绾站起身来把七妹的事与串儿说了。 “七妹还有这个本事?”串儿也是惊讶地不可置信。 孟绾点点头,“得想法子把七妹弄到清和园来,不能让人发现她有这个本事。我想着七妹这个本事之所以没被别人发现,与她平日里呆呆的样子有关,更是因为她没得过写字的机会。若是再让她待在君悦居,万一哪天让她瞧见笔和纸,那就晚了。” 串儿把墙角的宫灯点燃,“二奶奶,奴婢倒是觉得若是可以,让七妹去二爷的外院书房更好。” 孟绾看着串儿半晌后点了点头,“没错,二爷应该更需要这样的人,而且让她在外院,打扰的人少,可以让她日日练字。” “奴婢这几日需要收集谁的旧稿?” 孟绾对串儿的敏锐十分欣慰,“不着急,等我与二爷商量一下,总要先寻个理由把七妹调出去再说。但管伟家的手稿,我想应该不会难弄到。” 串儿听了点了点头,“二奶奶,奴婢刚刚回来时在角门那里瞧见留根了,想着给他拿的糖,让他跟奴婢来清和园取。” 串儿绕过暖炉走到孟绾身边,贴近孟绾的耳边轻声道,“留根盯着和文看了好久,直到和文和彩霞去了后罩房,他说,他瞧着刚刚和文好象是那天去樊妈妈家抱着匣子的那个丫头。” “哦?他确定?”孟绾眼睛一亮。 “确定,留根说,那天她就是穿的一条紫色的裤子。” 原来是她?她是谁的人?胡氏的?谢芬的?还是其他人的?她给樊妈妈送药的目的是什么? “和文的情况是什么来着?” “和文是家生子,爹是外头回事处负责登记造册的,娘是浆洗房上的。有一个姐姐出嫁了,哥哥在三少爷身边当差,听说极得三少爷器重的。” 哦?难不成是胡氏的人?春桃是明面上的,和文是背地里的?孟绾想着那个一脸端庄,个子高高,办事周到,轻易不太说话,更多的时候好似让人感觉不到她存在的和文。 不对,应该不会这样简单,既然她的哥哥在周铮那里当差,胡氏应该不会让她这样轻易就显露出来,那也太明显了,但这也不能说和文不是她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知道了给樊妈妈送药的于她来说是件好事,顺着往下挖,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二奶奶,现在要怎么做?” “她平时与晚霞一个房间?” “对,和彩云她们挨着。” “你上回说院子里谁可以用来着?” “英婆子,之先收拾嫁妆时,就是她告诉奴婢,院里不干活那四个人,让家里人来找过樊妈妈。” “嗯,你让她盯着和文,不必特意盯着,只她单独出去时,跟着瞧瞧去了哪里。还有,平日里来院子里寻她的都有谁,最好能打听到她弄的那药是哪里来的。” 串儿点点头,“奴婢知道了,晚些就去寻英婆子。二奶奶放心,英婆子只她一人,只要得了咱们的重用,她一准知道怎么办事。” “嗯,不着急,莫要打草惊蛇才好。” 第224章 先喝着吧 周钰这段时间异常忙碌,孟绾总感觉宫里好似有什么大事发生,只周钰不说,孟绾从来不问。 这天,周钰又是顶着一头雪花进了清和园。自从出了上次的事之后,孟绾借口把守院门的和守角门的都换了,管她们之先是谁的人,一股脑打包送走,现在全换成向孟绾投诚的人,就算不能说是她的人,但最起码不是两边倒的人。 “哎呀,你可真有本事,这真是看不出来呀?”孟绾对着烛火比量着。 “明天再瞧,仔细伤了眼睛,细节上还是有出入的,毕竟难得,想要寻一模一样的几乎不可能。但远一些或是不仔细瞧,我想倒不会看出来什么。”周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敞着里衣走出耳房。 “你做什么,这天可是越来越冷,小心伤了风可不是闹着玩的。”孟绾把周钰的夹袄披在他身上,又拉着周钰坐在暖炉旁,接过巾帕细细地为周钰擦起头发来。 “还不是跟你学的,没娶你的时候,我可没这样见天地洗头发。” “谁见天洗了,天天洗对头发不好的。”孟绾嗔笑,“我那么多优点你怎么不学?” “哦?娘子也承认你有缺点喽?” “我又不是仙人,哪能没有缺点。” 周钰微微一笑,回身拉住孟绾一个用力抱在怀里。坐在周钰怀里的孟绾咯咯一笑,她发现周钰特别喜欢这样抱她,亲亲密密地说话,然后再从事下一项工作。 “在我眼里,你就是仙人,是仙女,最漂亮的那一个。” “哦?只是漂亮?”孟绾拿着帕子继续擦着他散落到胸前的头发。周钰的发质非常好,又黑又长又密,但头丝却硬,早上每次给他梳头时,自己都要费好一阵力气。偏偏这个家伙,只要早上时间够用,一定要让她梳,最开始那几次,不是略歪一些,就是扎的不紧,他却毫不嫌弃,还晃着脑袋夸她手艺好,就那样出去一整天。 “嗯,漂亮,聪明,温柔,识趣,心眼多的用箩筐装。”说完在孟绾的脖子上轻轻地吻咬着。 “少来,我的心眼要是用箩筐装,你的就需要用推车推了。” 周钰闷闷地道,“所以呀,咱俩是天生一对。” 周钰一说一边顺着孟绾的脖子向下,手也从衣角伸了进去抚上高处轻揉起来。 孟绾动情地靠在周钰的怀里,屁股不停地摩擦着,引得周钰闷哼一起将她抱起...... 两个多月的夫妻,让两人有了更多的默契,什么地方敏感,喜欢什么动作,爱听什么话已然十分明了和熟悉。再加上两人的欢爱更是建立在美好的感情基础之上,每一次都使得双方身心愉悦,用周钰的话讲,快活的脚趾头都会飞起来。 此时,脚趾头会飞的家伙正卖力地飞着呢。 而孟绾也毫不吝惜对周钰的肯定和赞美,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浑身充满了力量和激情,那俊郎的面容,健康的体魄还有那无限的激情每次都让自己沉醉其中。 孟绾热情地回应着,胸前的白兔随着节奏上下蹦跳着。周钰绯红着脸喘着粗气,伸出双手想去捉那两只兔子,却被它们调皮地躲开了。 他想到那些家伙说起家里娘子时,什么如同木人一般躺在那里任自己摆布,说什么想让她们摆出馆里的姑娘的姿式却死活不肯,还有让她们叫出来却咬着牙不松口。那李赫更是摇着脑袋为自己辩解,不是他要出来寻姑娘,实是家里娘子乏味的很。 乏味?呵呵,周钰看着身上娇喘连连的孟绾,心里得意,一个翻身把孟绾压在身下,俯下身深深吻住孟绾,任凭孟绾如何摇头他也不松口,在一声声低吼声中达到了顶峰。 趴在孟绾身边的周钰不忘把被子拉过来给孟绾盖上。 “青儿,明年咱们要个孩子可好?”缓过劲的周钰拿出床头的帕子一边为孟绾擦着一边道。 “总要把那几件事理好才成,咱们说好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敢冒这个险,孩子实是咱们的软肋,不能让他有一点意外,我要让我们的孩子无忧无虑地长大。” 周钰清理完孟绾又草草擦了擦自己后钻进被中,“帮我把小衣拿来呀?你也穿上去。”孟绾推他。 “不穿,这样搂着暖和。” 孟绾微微一笑,夫妻俩这种增进感情的小动作或是小习惯,她从来不排斥,也不会坚持什么,只要周钰高兴就好,而且自己也喜欢。 孟绾靠在周钰怀里,“是谁说什么了吗?孩子的事?” “没,咱们成亲还不到三个月呢,谁能说什么。我就今天瞧见宫胥的小儿子了,粉团一样招人喜欢,就想着,若是咱们的儿子,定会比他还俊俏。” 孟绾呵呵一笑,“男孩子做什么长得那么俊俏,要威武才好。” 周钰点点头,“没错,如你夫君一般又威武又俊俏。” “你?威武?哈哈。”孟绾瞧着如同竹杆一样的周钰,笑得双肩直抖。 “我不威武?若不是你娇气,我一夜五次都成,你看我威不威武。” 孟绾红头脸点了周钰的额头,“还五次呢,只一次就可以了,年轻不觉得,总要顾着身体才是。” “不着急,等着过个十年八年的再顾着就成,好青儿,再来一次好不好?为着那起子不相干的人,我连着睡外头冷炕,咱们都好几日没.....你也心疼心疼我才是。” “哪有好几日,才三四日而已。” “这还不算长呀,你不晓得若不是我今天多了个心眼,这会儿还在铺子里呢。青儿,我想你想的紧……”一边说一边又翻上孟绾的身子,不由分说地开始吻她。 孟绾舒展手臂,微眯着眼睛,感受着男人在她身上点火,那种酥麻的感觉很快袭卷而来...... 又折腾一次的周钰满足地亲吻着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孟绾的额头,“那药虽说换了,但也要小心一些,若不是有人瞧着就不要喝。” “嗯,我知道,只这才刚刚开始,每次樊妈妈都是跟在彩云身后,找借口进来,看着我喝了才走,总要让她放心,查出来了吗?” “没,青宁昨天才回来,我让他瞧那药了,因为被研磨成粉了,一时半会不好辨别,再给他几日时间。你喝了药后,和文去樊妈妈那里勤吗?” 孟绾略支起身子扭头看周钰,“我正想与你说呢,按理和文给了樊妈妈药,一定更关心我吃没吃才对,可英婆子都恨不得栓在樊妈妈身上了,也没瞧见和文再去寻她。难不成,和文真的只是给樊妈妈寻药?是樊妈妈安排或是拜托和文的?” 周钰按下孟绾,把被子往上扯了扯,“也有这个可能,许是那药里有樊妈妈不好寻的,毕竟她一个妇人,虽说能去药铺,但若真有难寻的药,她也许真需要别人帮忙。” 孟绾躺了下来,樊妈妈想让自己喝药的事,从孟家回来的当天晚上就说给周钰听了,周钰很是惊讶,两人商议了很久,决定按孟绾的意思办。 彩霞很轻松地在樊妈妈去上房时,把她藏在衣柜里的那药匣子里的药拿出了一包。孟绾看着那药,更加确定有人要利用这件事做文章了,一般的中药都是原原本本,就连她这种一点岐黄之术都不懂的人都能认出几味来。只樊妈妈这药,都是研成粉末了,根本不好分辨。 孟绾问周钰,他是拿什么东西换的樊妈妈那些粉末,周钰贼兮兮地笑,告诉她是好东西。 孟绾相信,樊妈妈的药一定都是助孕的,她以为把药研成粉更方便她放进自己的吃食里,哪里想到,这也更方便有心人向里面掺东西了。 所以,樊妈妈放在屋里的那一匣子药一定与当初和文送去的不一样,至于加了什么,就要等青宁了。 从知道这件事的第二天,她就开始让彩云每天熬一壶冬日养生汤,晚上的时候,明晃晃在端到上房,院子里都道二奶奶开始冬日养生。 就这样,没过三天,在樊妈妈身边伺候的小丫头开始日日围在彩云身边,勤快的不得了,孟绾知道,樊妈妈这是要下手了。 彩云得了令,每天都让小丫头得了手,孟绾抚额,什么主子身边跟什么丫头,这樊妈妈就没想到这种事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得手? 想着每次自己当着她的面喝完汤后,樊妈妈心满意足的样子,多出来的药,胡氏是怎么放进去的呢? 第225章 没事找事 君悦居 “照这么说,并不是孟绾察觉到什么了?”胡氏搭着丫头的手站起身来。 洪妈妈弯着腰恭敬上前接过丫头的位置,“老奴是这样想的,清和园传回的消息说是,那养生汤的方子是二奶奶从侯府拿回来了,探了彩霞的话,说是世子夫人亲自交待的,让二奶奶连着喝上一个月。” 胡氏面带微笑地点点头,走到临窗大炕上坐了下来,“连老天爷都帮我,呵呵,一个月?尽够了。她喝几天了?” “三天了,每天临睡前喝,樊妈妈雷打不动地去盯着。” “很好,有那蠢货挡在咱们前面就更便利了,那味药确定加里面了?” “王妃放心,和文送完药的第二天,樊妈妈就去了药铺子,许是查过没问题,直接在铺子里就研了。整个过程,樊妈妈都不错眼地盯着,断不会怀疑的。” 胡氏摆弄着炕桌上的针线匣子里一个没绣完的帕子,那是昨天自己逼着周映宁绣的。看着那粗糙的针角和歪歪扭扭的花枝,胡氏露出慈爱的微笑。 “小心些,如今春桃站在了明面上,和文现在也不好说,余下的这个先不能让她们察觉出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别让她往外跑,有事让那小丫头来传个话就是了。” “王妃放心,那是个精明的,且如今与二奶奶身边的冬梅处的极好,好多重要的事项都能参与进去了。” “这就好,等着一击即中的时候,她得出大力。”胡氏放下帕子,“小环怎么样了?” “自从落了雪,王妃免了她请安后,日日在院子里,账房上的钟婆子每天都去,安胎药都是亲自熬的。最开始李侧妃还不高兴,后来倒不吱声了。” 胡氏点点头,算算时间,小环这胎已经两个多月了,等着过了三个月坐稳后就好了。 “王爷呢?” “常去,每隔两三天总要去瞧上一眼,王爷对于小环这胎是十分期盼的。” 期盼就好,期盼越大,希望就越大,怒火就会越大。胡氏一开始就没打着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心思,虽说为了分散周易恒对宏哥的关心是一回事,但与周铮商议后,又改变了主意,她不能因着一个孙子让周易恒再得一个儿子,到时候让李氏多一份助力。 但小环这个孩子她还是要保着的,至少暂时她需要一个孩子去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小孩子嘛,有太多意外了,养不大也很正常。 洪妈妈端了茶放在炕桌上,笑道:“奴婢听说大奶奶前儿个抱着宏哥去李侧妃那里,许是王爷好久没去瞧宏哥了吧,心里急呢。打听到王爷在小环那里,巴巴地去了,没想到却让王爷非常不高兴,说是小环怀着身子正是要静养的时候,哪里有精力应付小孩子。” 胡氏听得这话,高兴地道,“真的?” “是,王爷还说小孩子手脚没个深浅,若是碰到小环可怎么办,李侧妃与大奶奶当场便跪下认错了。” 胡氏一听心里更加舒坦了,“还是铮哥聪明,依着我之先的想法,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留的,现在看来留下是对的。至于这个孩子能长多大,就要看铮哥的长子什么时间出生了。” 胡氏舒服地靠在迎枕上,小丫头把她的两条腿轻轻抬到炕上,跪在脚踏上,拿起按摩锤轻轻捶打起来。 “年底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正在安排,老奴让管伟家的把手里的放一放?” “嗯,那个不着急,这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莫要误了我的正事。等着这事成功了,众人的嘴也就堵住了,到时候不屑我去说,自有人站出来质疑她们的能力。” “还是王妃英名,只这一件事给她坐实了,她就休想沾上管家的一点边了。” 胡氏点点头,“没错,只等着铮哥娶了亲,一股脑地交出去,到时候,谢氏那里也不留,都是我铮哥的。” 洪妈妈笑道,“若是三少爷真如愿娶了那位,这点子又算什么,得了那个位置,还是您说什么是什么,她们敢说出一个不字?” 胡氏更加高兴,“那是,就算他媳妇不稀罕,那也是我儿子的,别人休想得去一丝一毫。映宁的事,年底的宫宴至关重要,花多少银子都无所谓,一定要安排妥当。” “王妃放心,景王妃既然答应了,一定会帮忙的。再说,就算这次不得机会,待明年春暖花开,总会让您如愿的。” “嗯,洪哲媳妇还没动静?” “没听说,前些日子孟绢去了景王府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若是没有进门时那两出事,孟绢倒也不急,但现在她的确需要怀上一胎是真。算了,咱们犯不上为她们操心,只家里这位让我如愿就可以了。” “正是呢,听说洪家三个儿子也是争得面红耳赤的,只是怕坏了景王的大事,才维持着表面的样子。” “哼,叫我说都是眼皮子浅的,现在争抢个什么,等着那个位置真坐上了景王再抢也来得及。” “王妃的意思是,会有变数?” “不知道,一切没抬到明面上来,谁又说得清楚呢?就象我当年,老王妃嫌弃我家没本事,门槛低,明明知道王爷与我两情相悦,也不肯答应为王爷聘我。结果呢?我不一样做了这王妃,一样成了这王府的女主人,呵,所以说,一切都有变数。” 洪妈妈对胡氏的本事着实佩服,想着当年的事,尤其是王氏死后,胡氏在最短的时间里让王爷把她扶了正,这在当时京里可是轰动一时呀。 要知道将妾扶正在一个官宦人家都是非常难的,更别提郡王府。她还记得,周易恒答应了胡氏之后,两人去向老王妃说明情况,老王妃气的摔了杯子,高声呵斥,说是让周易恒守上一年,再给他寻个名门贵女进来,可以把胡氏立为侧妃,只胡氏想扶正那是不可能的。 后来,胡氏让周易恒先走了,她与老王妃谈了许久。洪妈妈还记得,当时外头只自己和老王妃贴身妈妈在,先是听到老王妃厉声的责问,然后是咒骂,最后是沉默。 第二天,老王妃就穿戴整齐去了宫中,没过几天,胡氏就被扶为正室,成了慎郡王妃,离那王氏去世还不到一百天。 “只是,管伟家的若是忙这个活计,要不要让钟婆子或是再找人继续原来的?老奴想着,早些捋出来是好的,谁知道哪天二少爷又来与您说道,倒好似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洪妈妈小声地问。 “没错,你说的对,那个疯子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犯病,早些捋明白是对的。”胡氏冲着小丫头摆了摆手,小丫头收拾起玉锤退身下去。 “王氏的那些莫要让别人插手,你确定那个叫雪燕的瞧不出什么来?” “王妃放心,只是会一些皮毛,会加会减罢了,至于其他的,还没到那个程度。且她去账房之后,基本上接触不到这些,都是干着一打杂的活计,许是现在还不知道整理的是先王妃的嫁妆账册呢。” 胡氏点点头,“这样就好,王氏那里,让管伟家的隔三岔五的瞧着些,先让钟婆子理起来吧,让那个雪燕负责抄录,只是关键的地方还是要管伟家的亲自才成。” 然后又轻捶着炕桌,“也不知道周映容与王爷说什么了,王爷居然让我过了年把王氏以往的账册都拿出来,无论是赢是亏都要交给孟绾。原以为为周钰出完聘礼,我已与王爷说的很清楚了,王氏的这些就这样算了,还想着找个机会一把火烧了了事。哎,早知道这样,要么早些把账造出来,要么早些点上一把火,何至于现在为这个头疼。” 洪妈妈握住胡氏的手,“哎哟,老奴的王妃哟,莫要捶青了。”一边说一边用嘴轻轻地呼着,“这也不能怨您,自从那次大姑奶奶砸了君悦居后,老奴瞧着王爷对着她,倒是有几分打怵了,她提出这个要求,于情于礼,王爷都不会拒绝的。” 胡氏点了点头,“没关系,时间来得及,让她们瞧去吧,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瞧出什么花来。至于咱们合计的年底这个,谢氏那边那个会算账的叫什么来着?” 洪妈妈想了想,“叫富春家的。” “嗯,明儿让谢氏把她调出来与管伟家的一起好好把这个局布起来。” 洪妈妈不解,“王妃,为何要用大奶奶的人?不是说好一切不让大奶奶靠前吗?若是用了富春家的,那……” 胡氏坐直身子,微微一笑,“我就是让她知道,内宅里我说得算。甭一天地抱着宏哥以为是块金疙瘩,哼,我现在是不屑,若是让我觉得有个什么,她那宝贝儿子长不长得大,还得我说了算。” 洪妈妈了然,这胡氏是生气谢芬在小环这件事上与她作对呢。 第226章 开始进人 “七妹去外院了?”胡氏不经心地问。 “是,瞧那样子吓坏了,刚刚抱着自己的衣服,扯着宋婆子的衣角,把着院门不肯走,腿都在哆嗦。” “哼,真是越来越出息了,有脾气不好冲着自己媳妇了,吓唬一个丫头算什么本事,还是一个呆傻的丫头。原还以为娶了媳妇能有长进了,却没想倒退步了,我瞧着他那院子被孟绾搅得倒比以往更乱套了。” 洪妈妈微微一笑,“谁说不是呢,满府里谁不知道七妹脑袋不正常,平日里打碎什么,弄坏什么没人与她计较。偏二爷,不就是不小心钩了衣角脱了线,还至于要到外院去,让把衣服原模原样的缝好。七妹哪里会缝衣服,自己的都是求别人缝的,老奴瞧着,这是触了二爷的霉头,七妹去了外院,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胡氏点点头,“那七妹胆子小,每次他来都躲的远远的,怎么这回倒撞个正着?” “老奴倒没瞧见,听院里的说,七妹原本和其他婆子扫雪,不知道谁的帕子被刮到长廊横梁上了,七妹拿个钩子去钩,一回身把钩子甩二爷身上了。” “这就是七妹自己倒霉了,我瞧着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这位二少爷就没从长廊里走过,今儿真是运气不好了。”胡氏想着周钰涨红着一脸进得屋来,张口就问那个傻乎乎的丫头是谁,然后破口大骂,还不解气,扯着自己的袍角子跟她讨那丫头,说要带去自己外头院子里,好好罚一罚。 胡氏想着昨天收到清和园的消息,说是周钰问了一句春桃怎么样?想让绿柳或是樊妈妈去看看,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孟绾一听就生气了,夹枪带炮地说自己不在家,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才几天不回来就挂念着,该不会真做了什么吧。 一句话,把周钰气的拍了桌子,这还是第一次当着下人的面。听说,若不是樊妈妈拦着,周钰都要动手了。许是那股子气没消下去,今天又是请安的日子,不好不来,正撞上七妹这个倒霉的,哎,没法子。 不就是一个七妹嘛,若不是看她无父无母,且父母还是因为帮着收她庄子上的利钱出了意外丢了性命的,她是不会把这样蠢笨的放在院子里的。 “可不是,老奴瞧着雪芙那丫头站在门口,鼻子不是鼻子的扯着七妹就往外院去了。早知道七妹能被二少爷要去外院,多多教导她一下,也许能打听个消息,毕竟,二爷外院的院子,咱们是一点也插不进去呀。” “算了,指着她?你若是真教她什么,回头就告诉周钰了。要不是那七妹长的不好看,又不聪明,我都怀疑是不是咱们这位二爷瞧好她了。呵呵。只是没想到,春桃着实有些本事,人都不在院里,只周钰的一句话,两口子就能吵起来。这样不错,告诉清和园里的,没事就说说春桃,再把那天晚上的或真或假的说是几句,惹得孟绾怀疑就好。” 洪妈妈笑道,“是,老奴回头就去捎话。” 胡氏站起身来,“孟家那个三姑娘什么时候出嫁来着?” “还有七天,王妃要去吗?” “她还没那么大的脸面,让谢氏带着二小姐去吧。礼物比照孟绢的减一半就成。” ------ 清和园里 “七妹去外院了?”孟绾看完给孟绣的添妆问孔妈妈。 “是,刚刚被雪芙接到外院去了。” 孟绾高兴地点点头,周钰可真厉害,她原本还犯愁要找什么借口才能不让人怀疑地把七妹弄出来。最开始想着弄到周钰外院去,但想着那样太扎眼,先调到清和园来再想法子,却不想周钰早晨一闹,就一步到位了。 想着两人商量这件事时,周钰不屑地道,“这种事不用想法子,只需找个借口闹上一闹即可,反正我也好多天没给她们添堵了。对了,咱俩几天没吵架了?” 孟绾看着周钰认真思索的样子,扑哧一笑,“这谁记得呀,不若以后咱们定个日子?” 周钰笑着摇摇头,“吵一架吧,要不她们该担心了。我瞧着你这院子里也清理的差不多了,若是那些发现不对劲的想留下来的也要当心。” 孟绾道,“嗯,你别说,这样一看还真得吵一架,这回当着下人的面吧,大一些,你若是伸手打我一下都可以。我想证实一下怀疑的那两个到底是不是谢氏和周映宁的人。” 孟绾自从住对月回来后,陆续又借着偷懒,不听吩咐,晚上喝酒等借口打发了两个婆子和两个丫头,加上最开始撵出去的那四个,清和园现在下人少了很多。 只孟绾一直没和胡氏说,胡氏也不问,单瞧着孟绾要如何做。虽说现在清和园的下人也够用,但也仅是够用,这马上年底了,各种事情会越来越多,尤其是自己布置的那个计划,到时候只怕她就会着急了,那个时候再来跟自己要人,对不起,没有,谁让你自己看谁都不顺眼的。 “你准备什么把这些空缺安排上?”周钰问。 “随时呀,柳妈妈那里传回话了,都帮我寻好了。” “哦?能进得来吗?” “我之所以弄出去这么多人,一是这里面的确有不安份的,也有她们的小虾米,也有不认真当差的。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多弄一些不合心的出去,等着我张口要买人时,才能有选择的余地。我想着,王妃绝不可能由着我选好几个人把空缺全堵上的,只要让我把柳妈妈培养好的那几个弄进来就成了。” “那其他的,你不怕她们再放人?” “不怕,我没进门的时候放和现在放是两回事。” “哦?怎么讲?”周钰坐了下来,看着孟绾一脸认真的样子,真是可爱的不得了。 “咱们没成亲时,她们有的是时间布置人进来,可以慢慢培养,反正我都不认识,就是你也是认不全谁是谁的。可现在却不同,从我进门,彩儿与彩霞就满府地转,哪个院子里有谁,她们差不多都能记着个一二。所以这个时候再把她们的心腹或是得用的派进来,那岂不是明晃晃地让我猜疑嘛,无论是胡氏还是谢芬都不会这样做的。” 孟绾走到周钰身边,握住周钰伸出的手继续道,“所以呀,咱们院里现在缺人是真,她们也想再往里填是真,但却不会填太得用的,最起码不会从她们院子里往外抽人。要么就是从外头买,要么就是从打杂的人里面抽,你说,那些人里能有几个是她们精心培养的?” 周钰轻轻抚摸着孟绾的手,“你可真聪明,胡氏一定想不到,你今天嫌弃这个,明天要赶那个是为着想进自己的人。” “她更没想到,我还没进门呢,就开始培养进清和园的人了,呵呵,怎么样,你媳妇聪明不?”孟绾点着周钰的鼻子娇俏地道。 周钰站起身来,把孟绾轻轻拢进怀里,四目相对,浓浓的情意让两人沉迷。 周钰的吻是那样热烈,每一次都会让孟绾沉醉其中,好一会儿,瞧着被自己吻的眉眼含春的孟绾,周钰轻声道,“聪明,满京城再寻不到第二个。那么,聪明的娘子,与为夫吵一架吧,叫她们好放心。” 于是,清和园的下人们就瞧见了为着春桃争吵的两人,二少爷又又又一次摔着院门而去。 第227章 分析孟绮 “我今天早上已与王妃和大奶奶说了咱们院子里缺人的事,我想着这几天应该就会安排,府里的下人一定是不够安排的,你抽空去寻柳妈妈,让她做好准备。”孟绾吩咐着孔妈妈。 孔妈妈轻声应是,“和文最近一直再没和樊妈妈多接触,而且也没瞧见她往其他院子里去。倒是樊妈妈身边那个小丫头几乎每天都往外跑。” 孟绾点点头,一个小丫头被收买很正常,不过是几吊铜板或是几块料子的事。在这样的小丫头身上打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她也只是单纯的把清和园里发生的事第一时间告诉别人知道罢了。 她打发出去的那两个小丫头,一个去钟粹园去的勤,一个去周映宁那里勤快。 而那种真正被她们安插深的,能在清和园里动手脚的,本人就是聪明人,不会轻易让她发现的。 “还有,让彩儿这阵子没事的时候多去二爷外院,那七妹一定是吓坏了,本身就不聪明,别再真给弄傻了。彩儿与她在红螺寺有过接触,能说得上话。” “是,那樊妈妈身边的那个丫头,要不要也找个由子打发出去?” “先不必,怎么也得等我把那药吃完了再说,而且我总觉得和文还有事,不只只是为樊妈妈寻药那么简单。” 孔妈妈一脸凝重,“可是这丫头隐藏的实在太好了,直到现在都没发现她再有动静。该不会真的是单纯帮樊妈妈寻药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可那天与二爷聊天才觉得不对。你想,樊妈妈是得了她送去的药到药铺确认无误后才研磨的。也就是说在和文手里时都是看得见的药材。你说,樊妈妈若是真麻烦她帮着弄药,她能不瞧瞧是什么药?那药任哪个药铺瞧了都是‘助孕’的药,和文会不知道?她会不知道这药是樊妈妈要给我吃的?可她却还是为樊妈妈弄了来,而且对我只字不提。” 孔妈妈了然,“她一定是没想到咱们知道了这药是她给樊妈妈寻的。这么看,这丫头心机够沉的了。” “所以呀,她若真是胡氏那边的人倒好了,问题就是咱们现在还看不出来,又不见她下一步的举动。而如果她真不是胡氏的人,那她是谁的人,还有隐藏在院子里真正胡氏的杀手锏就更可怕了。” 孟绾站在窗外,看着雪后初晴的天空,院子里婆子在扫着积雪。自从又打发出去几个后,原本以为人少了,活不好干了,却没想留下的几个反而勤快了许多。 原因无它,这位二奶奶虽说是随心所欲地打发走了那几个,但却是不容许任何讲情的。最开始出去那四个,有两个后悔的什么似的,求到樊妈妈身上,二奶奶都没同意回来。 这就足以说明,这位二奶奶虽说不聪明,管理院子也没个章法,有一点却是让大家看透了,那就是心眼实而且犟,她做的决定一般不会轻易更改。 而让那几个婆子想回来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二奶奶大方,平日里除去自己该做的,若是谁能发现什么或是提供了什么,二奶奶一准有赏。平日里也会让有孩子的带些点心果子回去。 这样的好事一次两次不会让人多想,毕竟只是多几个铜板,多几口吃食,可架不住二奶奶喜欢,赏起来随时随地,这就很让人高兴了。 孟绾用着这样小恩小惠的法子,把院子里粗使的下人几乎清理干净了。原本这些下人就入不了胡氏那些人的眼,不在跟前伺候着,自然得不到有利的消息,她们犯不上花那个精力和银钱。所以,她把露出马脚的清理出去后,也不见那些人着急再往里安排人,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还有更深的藏在清和园里。 会是谁呢?孟绾想着院子里这几个人,春桃不必想了,绿柳这阵子表现的尤为突出,上回的事得自己重用后,这丫头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想着她的姐姐是周映容的陪嫁,孟绾觉得应该没问题。 和文现在可以明确是别人安进来了,但是谁还不知道,孟绾相信这是尽早会发现的事。那人既然借着樊妈妈的手给自己下了药,自然会关心后续事态的发展,等着青宁那里把那药的配方研究出来,相应一些吃过的反应也就知道,自己只需演上几场,和文背后的人就会浮出水面。 再就是晚霞,一张利嘴,到现在看自己都是一副天不服地不怕的模样。她倒是不相信这种性格的人会是谁安插进来了,因为太过张扬,但凡事都有意外不是。 再有就是再下等一些的丫头婆子,她们能接触到自己的机会太少了,但也不排除被人利用的可能,那樊妈妈身边的小丫头不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虽然清理了几个,但还是要小心,等着柳妈妈瞧好的人安全进来就好了。 当然,有一点孟绾没有和周钰说,那就是柳妈妈准备的人不单单是要进清和园的,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会有去君悦居和钟粹园的,毕竟年底了,哪里都需要人。 到时候,自己也会有往外送小道消息的人了。 “二奶奶,您瞧着这些东西可以吗?” 孟绾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一支凤钗,还有两块料子,并几盒水粉点了点头。她与孟绣连亲近二字都谈不上,只是做为姐姐送一份不薄不厚的礼物罢了。 而且孟绾对孟绣一直没有好印象,做为庶女她过的艰难可以理解,但帮着别人做坏事就让人讨厌。没错,孟绾始终相信孟绮落冰那事是孟绣怂恿的,虽然孟绮并没有指认她,更是什么都没说。 孟绾对孟绮的看法现在很复杂,按孟绮这段时间的表现,孟绾猜到也许孟绮重生了,也许在她的前世没有自己,也没有孟绣帮孟绢害她这件事,所以,她才会说没想到自己是她的姐姐,自己做她的姐姐,她很高兴。所以,她才会对孟绣那天与她说了什么只字不提。所以,她才会让自己说服王氏许孟维去四川。所以,她才会一边与孟芝打着擂台,一边又让自己与孟芝交好...... 种种迹象表明,如果这丫头真是如自己想的那样,这可真有意思,两姐妹,一个是穿越的,一个是重生的,这也就是小说里才的情节吧。 自己要不要证实一下呢?孟绮如果真是重生的,那么她就会占尽先机,别的不说,将来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她一准知道。如果自己问出来,那么周钰就不会走冤枉路,万一这家伙现在跟错了人呢? 自己要怎么问?她会说吗?自己穿越了都极力隐瞒着每一个人,就怕被人瞧出端倪,再当成异类,想必孟绮也会有同样的想法。 而如果处理不好,反而会让孟绮怀疑自己的身份。转念一想,如果她真是重生的,那么孟绮一定不会看着周钰站错队,她既然让周钰帮着孟维跟在岳三爷身边,那是不是说明,周钰现在跟随的人是对的?所以,孟绮不反对,也没提醒自己,还放心地让三哥与周钰他们站到一个阵营里来? 没错,一定是的,周钰他们现在追随的这位,一定是未来坐上那个位置的人。而周钰又明确说过,他们效忠的不是景王和诚王,余下的只有端王,瑞王还有太子,这里面极大可能就是太子了。 想到这里,孟绾轻舒一口气,这样就好,只要跟对了人,以后什么事都不是事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有机会还是要试探一下孟绮,也许她会与自己说个一二呢,毕竟她也一定在谋划什么,而不管是什么谋划,就算再占了先机,但一些事实施起来都需要帮手不是。 第228章 孟绣添妆 孟绣成亲的头一天,孟绾回了怀南侯府。周钰把她送到大门口,连门都没进骑马而去,引得同样是到孟家给孟绣添妆的人捂着嘴表情各异。 孟绾先到了善知堂,王氏的气色很好,那青宁真有几分本事。 “这药是真不错,往年这个时候,我是连屋子都不敢出去的,手脚冰的厉害,可你瞧瞧我现在......”王氏一边说一边握着孟绾的手,感受着王氏掌心的温度,孟绾很是高兴。 “那就坚持吃,二爷说最好吃上半年,这样看来等着明年春末刚好,正巧夏天不适合多吃药,没得上火。” 王氏笑眯眯地点头,“只不知道这药贵不贵,这样有效果怕都是难得的好药吧?” “放心,您就安心吃着,姑爷孝敬岳母也是应当的。” 王氏瞧着孟绾说这话时,自然流露的俏皮,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想来二女儿与二姑爷并不象自己听到那样。 郭妈妈拿了一个小匣子进来,笑道:“夫人是与二姑奶奶一同过去添妆吗?” 王氏打开那匣子,里面一套普通的头面,中规中矩。与王氏给孟绢的添妆可以说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还没等孟绾开口问会不会太少了时,只见王氏把匣子下面的丝绒布轻轻揭开,里面露出一摞银票。 “嗯,一起送去,总要让她们看看,免得有人再惦记我送了什么,毕竟全府都知道我的好东西多。只这银票却是不能让她们瞧见的。” “母亲,您怎么还给银票?” “嗯,折成银票方便她带着,这是两千两。” “什么?这么多?”孟绾想着王氏给孟绢的那支皇太后留下的金钗,又给孟绣两千两银票,这王氏出手真是大方。 “一则你三妹妹没个姨娘,你没瞧见她那嫁妆,将将凑够三十六担,还空的厉害,那料子都是库里的底子,有的都发了霉了,抖开都一股子怪味。府里根本没人管这些,你祖母只要看见箱笼够了就成,你二婶只要把那箱笼装满就成,至于其他人,巴不得少装些,多给她们留点。” 王氏叹了口气,想着昨天去瞧孟绣的嫁妆,寒酸的不成样子。而且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用柳氏的话讲,走那么远的路也不方便搬运,都折成银子让孟绣到了西北自己去买。 可哪个相信她会这么做? “二则绣丫头这一嫁,许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只有靠她自己。原本手里就空的厉害,你二婶婶又弄了那么一堆不实用的嫁妆,你祖母那里也只给了一千两,说什么就不给庄子和铺子了,这么远她打理起来也不方便,折成银子给了。再加上正常的嫁妆银子一千两,统共两千两,看着是不少,可架不住绣丫头嫁得远,连个来钱的营生都没有,也没个依仗,难不成让她坐吃山空?这两个人是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的,这可是侯府的小姐呀。” 孟绾拧眉毛,这宋氏与柳氏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孟家已到此种境地了吗?孟长峰就由着她们这样做,不怕事情传出去让京里人笑话? 转念一想,孟家一年到头的笑话还真不少,倒也不差这一件两件了。 “再有就是,这是绮姐的意思。” “啊?四妹妹?”孟绾抬头。 王氏点点头,“嗯,前几天,刘妈妈带着元月回来了,特意交待我,让我多给孟绣些添妆,她自己现在拿不出太多,瑞王府的她不能动,毕竟现在还没有接手瑞王府的庶务。另外,她自己的嫁妆是要另做他用的,所以就拜托我多给些。” 听得这话,孟绾更加印证了孟绮一定是重生回来了。这样看来,她一直没接手瑞王府的管家权力并不是她不动心思,而应该是她不想,为什么呢?既然重生了,一切不是有了先机,她为什么不去做呢? 还有,她既然让王氏多与孟绣添妆,难不成日后会用到孟绣?可她嫁那么远,象王氏说的,许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这样看的话,孟绣一定会再回来,而且会风光地回来,所以,孟绮要与她交好,让孟绣记住她的恩情。孟绣哪里有什么能力,让孟绮刮目相看的一定是她的夫婿,吴正达。 没错,吴正达现在已是宣抚使司佥事了,听说有勇有谋,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 孟绾越想越有这个可能,就算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也是孟绮拢络孟绣。吴正达在孟海手下,若是孟绣得了吴正达的欢心,那么把吴正达利用起来,那就掌握了孟海的动向,这对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十分重要。 孟绾呼地站了起来,这个孟绮看来是参与到夺嫡大战中去了,那她是不是与瑞王爷达成了某种协议?孟绮利用她前世的先知,帮助瑞王避开一些陷阱,进而帮助瑞王,也就是帮助瑞王想支持的那位上位? “绾姐,你怎么了?可是觉得太多了?若是太多的话,那你瞧瞧拿出几样来好了。我也觉得有些多,毕竟给她多添一些,留给你们的就少一些。绮姐说她的嫁妆有用处,我还担心是不是她银子不够花,不若就多留一些吧。”说完,王氏就要向外抽银票。 孟绾按住王氏的手,“别,四妹妹既然带了话回来,母亲就听她的吧,想着四妹妹一定有她的用意。再说,若是四妹妹银子不够花,还有我呢,您放心,二爷有来钱的营生。” 王氏倒没想周钰还有这个本事,吃惊地去瞧她,“真的?二爷做什么?他得了银子能让你随意花用吗?” 王氏从来没有花过孟渊的银子,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嫁妆银子以及铺子田庄的收益。因为王家只她一个女儿,且她出嫁时正值王家最为殷实的时候,所以,王氏从来没有为银钱操心过。 再加上王博远出事之前,把王家的好多产业转到了她的名下,多得令她惊讶,她的底气更足了,无论是两个女儿的陪嫁还是为孟维张罗这次去四川的银钱,孟家给多少,王氏都没多问一句。 “具体延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也不多问,但挣的还不少。且我与二爷也不象外头人说的那样,您也知道王妃是个什么想法,她是见不得二爷与我好的,所以,我们总要让她可了心意,这样才好让她放松警惕呀。所以,二爷什么事并不瞒我的。” 王氏恍然,没错,瞧着上次二女儿回来住对月,周钰虽然对孟家人表现的不冷不热,对自己和孟维可是上心的很,给孟维牵线搭桥,给自己配药。而且对着孟绾时,眼里也有情意。 自己怎么这样笨,倒相信了外头传的那话了。上次听着刘氏巴巴来告诉自己,周钰当着下人的面狠狠训斥了孟绾时,自己还着实上了火,原来是这样。 王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与别人说的,若是还需要娘做些什么,就如上次那样装病,你尽管告诉你三哥,就是病的再厉害一些也是成的。” 孟绾想笑却看着王氏真诚的面孔,突然鼻子一酸,真好,有娘疼的孩子真幸福。 娘俩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去孟绣那里时,就见花蕊高兴地进得屋来,“夫人,夫人,四姑奶奶回来了。” 第229章 噎死你们 “啊?”两人异口同声,王氏拉着孟绾的手就往外走,“在哪?在哪?不是说不回来吗?怎么得了空的?” “母亲,您慢些,外头路滑且冷,您在屋子里等着就是了。”王氏听得这话收住脚,许是想到刚刚孟绾回来时,自己没这样激动,怕二女儿想多,轻声道,“实是你四妹妹不像你,十天半个月也不捎个信回来,倒让我挂念。” “我知道,只四妹妹长大了,处事越发沉稳,越发精明能干,且心里自有章程,您就放心吧,只管好好养好身体,别叫四妹妹担心就成。” 孟绾自是知道王氏为何这样解释,自己与孟绮在王氏心里是没有可比性的。王氏对自己更多的是愧疚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对着孟绮则是更多的柔情和关切。当然,孟绾也从没拿自己与孟绮对比过,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这样她已经十分满足了。 还不待王氏回话,就见棉帘一掀,孟绮披着一件橘红色的斗篷大步走了进来,“我竟不知道二姐姐是如此高看我。”说完向着王氏行礼问安。 孟绾瞧着孟绮神采飞扬的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说完这话歪着头瞧着自己,一副你快表扬我呀的神情,倒让她想起以前给她讲故事时那个孩子气的小丫头来。 “我哪里是高看你,我是实事求是,不是不,母亲?”孟绾与孟绮一左一右地扶着王氏重新坐回椅子里。 王氏看着两个女儿,心里如同照进了太阳一般暖洋洋地舒心,“没错,没错,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叫我放心,都是娘的好女儿。” 孟绮嘿嘿一笑,“娘与二姐姐还没去三姐姐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孟绮要与她们一起去。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回不来吗?”王氏关心地问。 “嗯,原本今天是要陪着王爷进宫瞧莲妃娘娘的,只一大早宫里传话回来说,莲妃娘娘随皇上去菩济寺赏雪景去了,我们改为明天再去。” “这么说,明天正日子你来不了了?” “对。” 孟绾看着孟绮扶起王氏向门口走去,轻声问,“可是莲妃娘娘有什么事?” 孟绮回头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日常请安。” 孟绾显然不相信,但也没多问。 “走,先去给你祖母请个安,莫要让她们挑理,然后去给绣姐添妆,再回来吃中饭。”王氏高兴地道,随即问,“你们都能吃过中饭吧?” “我能,二姐姐呢?” “我也可以。” 听得这话,王氏更加高兴,扭头吩咐郭妈妈去准备两位小姐爱吃的菜,再把张氏叫来,把孩子们也抱来。 郭妈妈看着一左一右护在王氏身边的姐妹俩,一颗心高兴的都要开出花来,一叠声的应是,去忙不提。 宋氏对孟绮回来也是十分惊讶,毕竟是从小疼到大的孙女,宋氏上前拉着孟绮的手嘘寒问暖的。而孟绮也不象上次那样冷冰冰的,虽然谈不上多热情,但对宋氏的问题有问必答,只是在柳氏和刘氏插话的时间,她就闭上嘴,不接一句。 柳氏生气,姜氏也不吱声,对于这个小姑子三番两次下自己脸面,她是不屑再讨好的。虽然嫁的是王爷,那又如何,前头两个嫡子,听说王府里现在的庶务还没上手,依然被那侧妃牢牢抓在手里,将来自己两个儿子长大,怕是指望不上的,所以,也犯不着做低伏小讨好还没个好脸色。 刘氏却是笑着好似没瞧见孟绮的冷脸一样,“哎呀,二姑奶奶与四姑奶奶若是早些回来就好了,刚刚绢姐才走呢。话说回来,你们姐妹可是好久没聚过了,等着绣姐嫁了,这样的机会怕不会再有了。” “怎么?三姐姐是不打算再回来了吗?”孟绮扭头瞧宋氏。 “怎么会,虽然嫁的远,但终会有机会的。你三婶这不也在京中长住了。”宋氏瞧着刘氏,笑的意味深长。 孟绮点了点头,“我就说嘛,还以为三姐姐嫁了就不回来了呢。那三婶的意思是,大姐姐要离京吗?是她不会再回来吗?” 刘氏听得这话,原本还笑眯眯的脸上瞬间青白,这叫什么话,好好的博男爵府的儿媳妇,正经的京里贵妇,怎么会离京,还不回来? 看着刘氏刚想开口说话,孟绮接着道,“哎呀,瞧我这脑袋,大姐姐好好的爵府儿媳妇怎么会轻易出京呢。也怨我,不该磨蹭那么一会儿,要不就能瞧见大姐姐了。哎,三婶婶,大姐姐还没动静吗?要不要帮她找个妇科大夫调理调理?宫里有很厉害的大夫,都是帮娘娘们调理的呢。” 刘氏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孟绮,冷哼一声,“不劳四姑奶奶费心,有这个功夫,你还是给自己瞧瞧吧。” “我倒不急,我家王爷也不急,毕竟有两个嫡子在那里。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我就是不生又能如何,一样有人喊我母亲。”说完斜着眼去瞧刘氏,刘氏的脸腾一下涨的通红,现在孟绢迟迟没有身孕已成了娘俩的心病。 洪哲也不是不到她屋子里,补药也不是没吃,寺里也不是没拜,可是种种方法都想过了,就是没有。 因为洪哲前面那个是难产去的,所以,洪哲一定是没问题的,那么大家就自然而然把出问题这一方想到了孟绢身上。 而嫁进去几个月的孟绢也瞧出博南爵府并不象外面那样团结和睦,因着景王的呼声日渐高涨,洪家这几个兄弟暗地里也较着劲,都想在景王面前多露点,多邀请功。 但景王与景王妃明显对洪哲更加喜欢和重视,这就让那两个媳妇处处针对孟绢,而孟绢至今未孕就成为她们很好的攻击目标了。 “院里还有很多事,还要安置来接亲的那些婆子丫头,我就先回去了。”刘氏冷着脸站起身,也不待大家反应,更不等宋氏点头,说完就掀了棉帘就出去了。 孟绾了然,听说吴正达因为公务实是抽不开身走这么远的路,用这么长时间来接亲。孟海派了自己的副将带人来迎孟绣,等着到了西北再正式拜堂。 女眷这边,由于吴正达是孤儿,一直跟在他身边一个老妈妈与刘氏留在西北的管事妈妈一同前来。 孟绮瞧着刘氏气急败坏地走了出去,丝毫不掩示自己的高兴,转过头看着张着嘴巴瞧着自己的姜氏,不屑地扭过头去,“二姐姐,咱们陪着母亲去看看三姐姐吧。” 孟绾点头,宋氏也缓过神来,刚刚那孟绮挤兑刘氏的话让她也十分舒服。连声道,“快去,快去,一会到祖母这里用中饭。” “不必麻烦祖母了,母亲院子里已经安排了。”孟绮一边说一边接过王氏的斗篷给王氏披上,压根不去瞧宋氏是个什么表情。 柳氏先后看着刘氏和宋氏吃瘪,心里高兴,站起身来,刚想开口,孟绾笑道,“明天三妹妹出嫁,虽说不是三妹夫亲迎,程序没有那么复杂,但二婶婶一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就不劳烦你了,我们自己去就成。” 柳氏笑道,“既然这样,那让你们大嫂陪着去吧。” 姜氏听柳氏这样说,想着从进屋就没正眼瞧自己的两个小姑子,心里不衬意。看着柳氏对她使着眼色,站起身来,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王氏却一摆手,“不用了,你自去帮你婶婶的忙吧,想必你总是围在她身边,你二婶的一些习惯,你要比续哥媳妇知道的多。” 续哥媳妇是柳氏自己的亲儿媳妇,王氏这话说出来,真真儿是打了姜氏的脸。 孟绾也披上斗篷,不说话也不去瞧那几人的表情,扶着王氏迈出门去,只孟绮却回过头来,如同打量阿猫阿狗一样瞧着姜氏,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伴着冷哼声,跟在孟绾身后走出门去。 第230章 再见如春 孟绣刚刚送走一波由着孟续媳妇陪着来的本家亲戚,大丫头正把这些人送的添妆一样样登记造册再收到箱笼里去。 “三小姐,就没有一样实用的,奴婢都不知道,那奇石也能做为添妆,这还用收到箱笼里去吗?” 孟绣看着丫头手里拿的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底座上绑着两条红布带,系成蝴蝶结,冷冷一笑,“装上,不是说从方智大师那里求来的,能保佑我平安的,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 昨儿自己的嫁妆摆在院子里时,孟绣听到的不是惊叹而是更多的嘲讽。奶妈妈瞧不下去,想着反正也是不打算再回来了,索性为着三小姐去闹上一闹。 结果却被柳氏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说是不满意去寻三房哈,婚事是三房定的,那这陪嫁自然要三房来出。结果,奶妈妈“不小心”撞倒了桌子,把手臂砸的乌青。 孟绣看着手里的嫁妆单子,没看到实物的都会被那上面罗列的种种惊讶到,都会赞一声侯府庶女的陪嫁果然华贵。只是那老玉摆件是玉石的,就是一块绿色的石头。那金尺子只是镀了薄薄的一层,感觉用个几次上面的金粉就会掉光。还有那檀木匣子和箱笼,呵呵,檀木?那上面的漆都没干。 还有那些头面首饰,先不说成色如何,大多都是空心的,轻轻一压就是一个瘪,更有甚者好多是拿银去镀的,也辛苦了柳氏费了这样一番心思。 孟绣想着昨天柳氏来自己屋里,把那画册子轻轻一扔,极为不屑地道,“你自己瞧瞧吧,瞧不懂的就去问你三婶,在你心里,我这个做嫡母的,怕是还没有你三婶亲。” 然后又拿出帕子轻轻按按眼角,“你姨娘走得早,你是二房唯一的小姐,我真是捧在手心里把你养大,却不想你巴巴地贴上你三婶,倒叫别人瞧我笑话,好似我见不得你好似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对比其他人家的庶女,我差你哪样了,让你联合着外人拍拍打我的脸,养了你十几年,终归是白费心力了。 ” 说完站起身来,“你也莫嫌弃我给的少,原本给你准备了厚厚的嫁妆,叫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也全了十多年咱们母女的情份,既你不稀罕我给的,那就去寻你三婶吧,我想她必不会亏待你。”说完就扭着腰走了,至此再没来过。 孟绣拿起那本册子,上面画着小人打架,想着这应该是女子成亲前一夜,母亲亲自指点的,不禁泪水滑落。 她是从与吴正达的亲事定下来后,才对刘氏和孟绢起了疑心。两人定了亲,到了节里总要有往来,孟绣不知道吴正达会不会送东西给自己,但她却不能失了这个礼。再者,她也想给吴正达一个好印象。 只是有一次陪着长辈出门的时候,她赫然发现自己纳的那双鞋居然穿在赶车的小厮的脚上,她惊讶极了,怕自己瞧错了,让身边的丫头去辨认一下,结果真是自己纳给吴正达,那花纹,那针角,丫头不会瞧错,正是她让刘氏帮着捎去的那双。 那丫头还特意问了小厮鞋的来历,小厮说是他那在三房院里当差的娘从刘妈妈,也就是刘氏的管事妈妈那里得的。说是因为这鞋码太大,三太太院子里下人的家里男子都没有那么大的脚,这才轮到他捡了便宜,还赞这鞋穿着舒服,合脚,也不知道谁做的。 孟绣听到这话,旁敲侧击地问了刘氏,刘氏拍着胸脯告诉她,凡是捎给吴正达的,都随着给孟海的东西一并运到西北去的。然后又一拍脑袋装作才想起的样子,让丫头拿了一匣子果干来,说是吴正达给她捎回来的。 孟绣翻捡着那干硬的果干,不过是一些寻常之物,尤其是那匣子下面还贴着京里某店铺的标志,一颗心冷的好似冻住一样。 让丫头把那果干送给院子家里有孩子的去吃,孟绣是一眼都不想瞧见。只是没想到,丫头回来气得脸通红地告诉孟绣,她拿着果干正巧遇到了三太太院子里的婆子,盯着那匣子问怎么会在她手里,说明明是三太太赏了她的,一转眼就瞧不见了。 拿走后,还气吼吼地嘟囔,都发硬的果干了,自己不过是看着刘妈妈要扔,才讨了来给小孙子磨牙吃,这个也要去愉。 这两件事后,孟绣才开始正视刘氏给自己定的这门亲,到底是为着自己好,还是她们想收买自己。回想以往的桩桩件件,每一次孟绢针对孟绮的时候,好似自己都夹在其中。 比如,孟绮瞧见的那个话本子,就是孟绢拉着自己往那条路上走,而自己也喊着孟绮一起,才被孟绮发现的。 再比如,孟绢在“百花园”过生辰那次,她就瞧见孟绢拉着洪家大小姐状似无意地冲她点头,没一会,洪家另一位小姐就开始讲洪哲如何如何,引得孟绮眨着大眼睛听的仔细。 再比如,孟绮上洪哲马车那次,她是瞧出孟绮不对劲的,看着她拉着平西侯府的丫头打听洪哲的马车停在哪里时,自己和孟绢就站在不远处,她拧着眉头不晓得孟绮要做什么,想着问孟绮,她一定不会告诉自己,还是与大伯母说一声的好。可孟绢却一直拉着自己东说西说的,就是没给自己机会去寻王氏张口。 当然,还有孟绮掉进冰水里那次,那就是自己实实在在做了孟绢的打手了。 显而易见,刘氏与孟绢都是有针对性的,引着自己去为她们掩护,引着自己去帮她们,为自己说亲,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补偿吧。 孟绣把嫁妆单子轻轻放进匣子里,事已至此,多说无用。自己对不住孟绮,原本想着解释一二,再真诚地道歉,但从大伯母生日那次,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明天出嫁,她会不会来,自己有没有机会把那句“对不起”说出口。 大丫头收走匣子,把府里给的及其他人的添妆都有什么,大约多少银子告诉了孟绣。 孟绣点点头,自己是一个铺子和田庄都没有的,也不知道西北那边能做什么营生,本钱贵不贵,这点银子一定要仔细着花。 “三小姐,外头好似又来人了,好几位呢,奴婢去瞧瞧。” 孟绣的窗户并不是玻璃的,厚厚的桑皮纸将将能看得出外头影影绰绰有人进来。 如春正把脸盆,恭桶这样的小家具摆放好,锁了东厢房的门转过身来,就瞧见孟绾与孟绮扶着王氏进了院子。 上次她去求孟绾时,并没有见到人,只是跪在外头院子里。 如春呆呆地站在那里,她有多久没见到苏青了,不,是二小姐孟绾了。看着她脸上带着盈盈的浅笑,一件玫瑰红的斗篷披在肩上,帽口和领口是白绒绒的毛,衬得她那粉红的小脸越发精致。 她当先抬脚进得院来,回身去扶王氏,嘱咐王氏小心,声音温柔好听。 孟绾扶着王氏进得院来,一回头,就瞧着如春站在那里定定地瞧着她。 孟绮瞧了一眼如春,轻叹一口气,“二姐姐,也不知道咱们心软是好是坏。” 如春这会儿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几步向王氏见礼。王氏对如春根本没有印象,笑着问屋里可有其他人,还没等如春回话,孟绣已掀了帘子急急迎了出来。 孟绾抬腿跟在王氏身后就要进屋,如春鼓足勇气轻声道,“二姑奶奶,奴婢有几句话要与您说。” 孟绾想了想,向着旁边的茶水间走去,如春跟在后面。 刚刚进门,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如春已跪在了地上,然后就是“咚咚咚”的声音。 孟绾回头,看着以头触地的如春,轻轻叹了口气,“起来吧,冬日里地上凉,你明天还要走远路,别不当回事才好。” 跟在后面的串儿上前把如春拉了起来,再抬头的如春已满脸是泪。“多谢二姑奶奶救奴婢于水火,想着以往的种种,奴婢不敢再提半个字。这一去,许是一生也不会再见,但奴婢不会忘记二姑奶奶的恩情。唯有每天为二姑奶奶祈祷,让您长命百岁,事事如愿。您的恩情,奴婢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第231章 晚香现状 孟绾看着如春,还是那张脸,却像经过了沧海桑田一般,当年初到西宅,这丫头针对自己的一幕一幕好似就在眼前。 “你安心地跟着三妹妹去,至于你家里的一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已让郭妈妈帮你妹妹留意人家,不会如你一样。还有,经过这件事,府里处置了不少人,这种情形日后必不会再有。” 串儿上前把孟绾的斗篷解了下来,孟绾坐在椅子里,如春连忙上前给孟绾倒了一杯茶。 “是,奴婢前几天回家,娘已与奴婢说了,爹也被敲打了,如今老实了许多。” “嗯,那你还去吗?”孟绾想了想,问,“如果你改变主意,我倒是可以帮你。” “不,奴婢跟三小姐去。往好听里说,奴婢没能珍惜与二姑奶奶的情谊,一次次陷害您,还差一点害了您,哪里还有脸面留在这里。往实在里说,经过上次的事,奴婢在府里哪里还能寻到好人家,连娘与妹妹都被人翻着白眼,既这样,还不如跟三小姐走出去,也许自有一番天地。且自从您成为二小姐后,奴婢就想了很多,以往的种种,实让奴婢明白了,一个人的眼光与远见的重要性,就如串儿和彩儿。奴婢想跟着三小姐,重新开始。” 孟绾实是没想到如春会有这样一番见地,串儿也是吃惊地瞧着她,如春自嘲一笑,“多的奴婢也不再多说了,想着二姑奶奶别说现在,就是将来也不会有用得着奴婢的时候,奴婢还是那句话,夜夜为您祈祷。”说完深深一礼。 孟绾看着低垂着头的如春,突然就想到自己对孟绮的那个猜测。如果吴正达真有为孟绮所用的那天,那么,如春跟在孟绣身边,那是不是也可以…… “也不能这样说,人和事的缘分谁都说不清楚,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也。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有让你帮忙的一天呢?” 如春抬起头来,一脸的不解。 “你跟在三妹妹身边一定要细心当差,踏实本分,只记着,三妹妹是你的主子,什么也没有忠心重要,我想着以你的聪明一定会得到三妹妹重用的。若我这边真的需要你的时候,希望你能有那个能力帮我。” 如春想了想,好似明白了孟绾的意思,虽然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孟绾让她好好当差,只有自己有了一定的能力,她才能为孟绾提供她想知道的信息或是其他的。 如春用力地点点头,“只要二姑奶奶吩咐,如春必全力以赴。” 孟绾点点头,站起身来,“好了,去收拾吧,明天就走了,我先祝你一路平安。” 看着孟绾迈步要往外走,如春轻唤,“二姑奶奶,奴婢有件事不知道您爱不爱听,是晚香的事。” “晚香?”孟绾听得这个名字,是那么熟悉又那么久远。 “是,年初的时候,她娘让她嫁人,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庄子上管事的小儿子,家境还算不错,只那小儿子长的属实有些.....还有一个是外地来京里做买卖的富商,想着在京里另置一房,许诺只要晚香进了门,就管着他在京里的事项,与正头奶奶是一样的,且不必回老家去,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许是会抬成平妻。” 孟绾想起晚香在西宅时时高昂的头,漂亮的脸上擦着香脂,对于她们这些从外头买进来的,从来没有好言词。而到了东府后又换了一副面孔,一边与自己扮演姐妹情深,一边一次次设局陷害。 “她一定选的是那富商。” 如春并不惊讶孟绾的猜测,点了点头,“是,晚香是四月的时候嫁的,刚开始的时候着实风光些时日。因着一家是被赶回西宅的,很是让大家笑话很久,晚香娘也埋怨女儿不争气。后来跟了这富商,不仅给晚香赎了身,还把她们一家子都赎了身,置了院子,买了下人,晚香娘又换了一副嘴脸,且没事的时候还总是回西宅,今天拿些吃食,明天送些旧衣什么的,风光的紧。” “后来呢?”孟绾问。 “入秋的时候,那商人带着货回家乡去了,说是落雪前会回来,到时候陪晚香在京里过年。只没想到,上个月,那富商的大妇却来了,还带着她两个成年的儿子。找到晚香的住处就把家里砸的稀巴烂,还把富商放在晚香那里的银子都拿走了,但凡值钱的也都搜刮走了,临了还把那房子的契书拿了出来,因是写着那富商的名字,晚香一家眼瞧着房子也被卖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富商收了晚香没经过家里同意?”串儿低声问。 “其实那富商根本不是什么富商,他是上门女婿,帮着岳家外出跑货。因家中媳妇长的实在太过难看,他也不爱着家,天南地北走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瞧见了晚香,就想出这么个主意骗了晚香。为了安置晚香,他把这次出来收的货款全搭到了晚香一家身上。入秋的时候回去,也不是什么带货回家,而是想着回去再弄些钱出来花。 “结果人刚刚进了家门,他那正妻就把他关了起来,原来,家人早就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原本想着不放他回来,也就是了,只没想到,他为了晚香不但将货款全部花了,还当了正妻当年送给他的一块家传古玉。更让那正妻生气的是,那传话回来的说,在京里,那晚香以正头太太自称,风光的不得了。正妻想着这男人都是靠自己过日子,这回自己还要替他养个小的,越想越气。正好男人的那笔买卖还没了结,索性带着两个儿子进京来了。” 串儿惊讶地张着嘴巴去瞧孟绾,孟绾实没想到晚香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还是贪心了,为了荣华富贵,连男人的基本情况都不打听明白就把自己嫁了。 “那晚香现在如何了?”串儿问。 “这正是奴婢要说的。”如春上前一步,轻声道,“虽说只有半年多的时候,但晚香一家已被那男人养的再过不了之前的日子了。且晚香的大哥还拿着银子与别人合开了铺子,结果赔的精光,合伙的人有点背景,把责任全推到晚香大哥身上,眼瞅着没人给晚香大哥善后了,见天追着身后要债,一天一闹的,没个消停的时候。实在被逼的没法子,十几天前,把晚香卖到了‘醉花楼’。” “醉花楼?可是那种地方?”孟绾问。 “正是,奴婢也是因为要走了,前几日回了西宅,想着家里还有些旧物,带在身边留个念想才听那边人说的。” 孟绾轻叹一声,一步错,步步错呀,晚香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都是咎由自取,只你告诉你娘,若是晚香娘求到她跟前来,莫要再理就是了。” 如春低头应是,恭敬地掀开棉帘,看着孟绾提裙走了出去。 串儿抱着孟绾的斗篷跟在身后,与如春错身而过时,站住,从荷包里拿出一个玉如意的小挂件,东西不大,水头却很好。 “这个送给你,是在青山寺得的,请方智大师开过光的,你带在路上保个平安吧。” 如春吃惊地抬起头,实没想到串儿会送她这个。 串儿看着进了正房的孟绾低声道,“刚刚二奶奶也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你有没有为二奶奶出力的那一天,只希望真到了那一天,你也如今日一般的说词,一样的坚定。” 如春接过玉如意用手摸了摸,抬起头来,“多谢串儿姐姐,这份礼物我收下了,但愿有机会能得了西北的好物件来还你这份情。你放心,我刚刚与二奶奶说的,句句出自肺腑。” 串儿点点头,越过如春向正房而去。 第232章 姐妹三人(一) 孟绾进得屋来时,并没有外人,孟绣正拿着王氏给她的添妆打开看。 瞧着那平淡无奇的头面,孟绣觉得与那些华而不实的比起来已然是十分用心了,就这上面的宝石珠子都可以拆下来换银子使的。 “多谢大伯母,听说大伯母这阵子身上爽利了不少,想来也会越来越好。只我怕是没有机会对大伯母尽孝了,好在有二姐姐和四妹妹在京中陪伴,想来,大伯母定会福寿安康,平安百年。” 王氏瞧着进来的是孟绾,屋里也没有旁人,笑着止住孟绣要盖上匣子的手。 孟绾上前,轻轻把那头面拿了起来,掀开下面的红绒布,一叠子银票出现在眼前。 孟绣惊讶地抬头去瞧王氏,又看了看孟绾,“大伯母,这,这......” “我怕你屋子里有旁人就放在下面了,本想着回头再告诉你。这会儿既然只咱们几个,索性拿出来给你,你放好了,莫要被她们知道。这是大伯母给你压箱底的钱,你要记住,什么都是虚的,唯有这银子是真的。且你初到那地儿,人生地不熟的,上下打点,添置物件哪里都需要钱,也要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才是。” 孟绣瞧着被王氏贴心地换成十两到一百两面值不等的银票,抱住匣子泪如雨下。 “大伯母,谢谢您,谢谢您......”孟绣的声音里带上哽咽,把匣子交给奶妈妈,转过身跪在王氏跟前,端端正正地磕了头。 孟绾与孟绮上前把她拉了起来,王氏眼角带泪,“好孩子,有什么事就写信回来,不方便与她们说的,告诉大伯母,千万不要一个人受着,记着,京里还有你的亲人。” 孟绣擦着眼泪,“是,我记下了。原本我还想着,我这一走就是了无牵挂的,京中已没有会想念我的人了,只没想到,大伯母这样待我,想我以前,以前......四妹妹,我与你说......” 孟绮握住孟绣的手,扭头对王氏道,“娘,您先回去吧,我们姐妹三人好好说说话。” 王氏看着姐妹三人,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孟绣几句由着郭妈妈扶着回去了。 姐妹三人站在正房门口看着王氏出了院门,默不作声地回了东屋。还没等孟绾张口,只见孟绣对着孟绮就是深深一鞠,腰弯成了九十度。 而孟绮就站在那里瞧着孟绣,也不吱声,屋子里安静的很。孟绾冲着服侍的下人们摆了摆手。串儿拉起元月的手,与孟绣的奶娘出了东屋。 “三姐姐,我原谅你了。” 孟绣直起身来,一张脸上泪痕尤在,“你,你都知道了?你说你不记得,是怕我被责罚是吗?” 孟绮先把孟绾拉到椅子里坐下,回身拉起孟绣的手,“对,我知道,虽然我知道你是不得已帮孟绢,但我那时候是真的生气。我平日里说话厉害了些,爱掐尖要强,有时对你的语气不好,许是让你失了颜面,受了委屈,但我从来没想过坏你。而且你每次受了二婶婶或是别人的气,我都是向着你的。更别提,我娘对你比二婶婶还要好,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帮孟绢害我。” “我,我,对不起,四妹妹,我一直想与说声对不起,是我不好,你骂我打我都成。” 孟绮把孟绣也按到椅子里,给两个姐姐每人倒了一杯茶,“落冰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感觉我前十几年好似白活了,而我又像是重活了一世一样。我知道你难,毕竟三婶为你寻了这门好亲,你总要报答她的。” 孟绣想开口,孟绮却伸手制止,接着道,“而我以前,说实话,对你真的不好,你夹在我们两个嫡女之间,确实是小心翼翼,一个也得罪不起的。所以,我想开了,也原谅你了,我没有说出你来,因为我说不说都改变不了我的命运,那我又何必扯上你,让你不好过呢,你一个庶女,已然十分难了。” 孟绣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下下滴落,孟绾扯过帕子递了过去,孟绮看了一眼这位二姐姐,她对自己刚刚说的那些,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显露出来。 说是在王府过得也不好,周钰待她并不亲近,成亲第二天就去柳树胡同寻乐子。且两人还当着下人的面吵架,那院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由着下人闹着。 可孟绮不信,瞧着孟绾那红润的脸颊,那温和的微笑,那淡定的眉眼间流露的自信与怡然,这并不是一个不受丈夫喜爱,在院子里做不得主的女人该有样子。 上次瞧见孟绢,强颜欢笑才是那个情形里原本的样子。 好一会,孟绣收了泪,看着孟绮,“我知道,一开始我就是被三婶和大姐姐利用的,她们拿着为我寻亲事来引诱我。那个时候,你与二姐姐都定了下来,孟家四位小姐,只我还悬着,且没有人为我操心。我之所以着急答应三婶婶和大姐姐,其实还有一件你们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孟绾问。 孟绣轻蔑地一笑,“我那好嫡母,你们的二婶婶,想要把我许配给她娘家那个死了老婆的侄子。” “什么?”孟绮皱眉,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经常到孟家来打秋风的柳氏的侄子。 膀大腰圆,下巴上的肉,好似没有脖子一般,那肚子大的更是连脚都看不到。偏偏个子还不高,一走三晃,每次来都需要人扶着,瞧见她们几个,舔着一张脸,妹妹,妹妹喊个不停。 孟绾倒不知道这个人,也没见过,瞧着孟绮嫌恶的样子,就知道不会是好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孟绮问。 孟绣冷笑,“有一次陪着母亲回娘家,在院子里遇见表哥,给母亲请完安后,也不走,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眼睛一个劲往我身上瞧。我低着头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如同蛇芯子一样让人不舒服。可偏偏母亲却与他聊了起来,且还让我陪他聊一会,她要先进屋。” “呵,二婶婶这也太......” “回来的路上,母亲话里话外地夸他,说什么知根知底,谁要是嫁进去,那就享福了云云。” 孟绣端起茶喝了一口,继续道,“原本我还怀着饶幸的心思,想着,我的婚事虽说母亲能做主,但总要祖父与祖母点头才是,而他们未必会允许我嫁到柳家,且还是那样一个男人。只是没想到,就在三婶婶与我提起吴正达这个人的头一个月,我与母亲给祖母请安后自己先回去,帕子却落在祖母房里,去取时,在门口听到祖母与母亲说的话。” “她们说什么了?”孟绾问。 “只听得两句,祖母说祖父必是不肯的,但也不是绝对,若是有了非嫁不可的理由,也只能嫁了。让母亲自己想法子就成,只有一条,做出的事,不可丢了侯府的脸面。” 孟绾叹气,这宋氏是疯了吧,这样的话也能说,这样的主意也能同意?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孟绮幽幽地道,“我是说,我知道祖母为什么不反对你嫁去柳家了。” “为什么?”孟绣盯着孟绮问。 “二婶婶以前帮过祖母一个大忙,是瞒着所有人的忙,二婶一定是以这个要挟祖母,或是劝说祖母答应的。” 孟绾见孟绮并没说出是什么忙,心里知道,一定是孟绮知道的前世发生过的事。 孟绣愣了一愣,并没有细问,而是继续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真是心如死灰,想着连祖母都不反对,若真让她们把事情做准了,我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所以,在三婶婶提出吴正达的时候,我答应了。当然,我也不是立时答应的,我是见过他之后才应下的。” 第233章 姐妹三人(二) “不,你见到的不是吴正达,那是三婶婶骗你的。”孟绮话一出口,孟绾吃惊地瞧着她,孟绣更是瞬间红了起脸来,她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妹妹,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那吴正达难不成,难不成......” 孟绮看着孟绣开始抖动的双手,拉住她坐了下来,“别担心,除了不是那个人,其他的都是对的。吴正达非常优秀,文武全才,只身一人,耿直端方,待人极为坦荡,且有担当,你嫁他,不会有错。” “那,那为何三婶要骗我,那天大姐姐还特意带我去瞧了,不瞒你们,我就是瞧着那人还算,还算.....” “我知道,你是让二婶的侄子弄怕了,放心,吴正达虽不及那人英俊,其他的却胜过那人许多。而三婶之所以没有与你说实话,是因为吴正达长的很黑。” “黑?”孟绾不解,“这有什么,男人黑些有什么,这也不用特意隐瞒吧?” “没错,若只是黑一些倒不必隐瞒,关键是他脸上有道疤,从这到这,很是吓人。”孟绮在自己脸上比划着,孟绣瞧着孟绮比划出来的长长的一道,惊讶地捂住嘴巴。 好半天,孟绣才平复心绪,“其他呢,其他没什么吧?” “没有,其他都很好,而且他一直想娶一位官家小姐,所以才拖到现在。三姐姐嫁过去,千万不要表现出嫌弃或害怕的样子,尽心尽力地服侍好,你们会过的很好,吴正达会对你很好的。” 孟绮说到这里停了停,看着孟绾定定地瞧着她,一脸要探个究竟的样子,微微一笑,“我之所以与三姐姐说这些,就是想让你认清三叔与三婶的真面孔。” “什么意思?”孟绣问。 “我说的你信吗?你若是信,我便说。” “信,我当然信。”孟绣点了点头。 孟绮轻声道,“把你嫁给吴正达,并不是想让你帮孟绢而为你寻的亲事。你自己想想,以她们娘俩的心计,和我的无脑,她们要是算计我,不用非得寻你吧?” 孟绣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如孟绮这样想法单纯,一根筋的人最好算计了,找个人鼓动一下就能成功,用自己只是能减少孟绮的怀疑罢了,也仅限于此。难不成,自己这门亲事里,还真有其他的隐情? “他们之所以要把你嫁去西北,那是因为想要用你牵住吴正达,让吴正达为孟海所用。” “啊?不对呀,吴正达现在不是正在三叔手下吗?他犯得着吗?”孟绾问。 “细节我也知道的不多,但孟海现在掌控不住吴正达是真的,而吴正达又是他手下第一得力的,说句真话,你们以为孟海的那些军功都是他自己得来的?呵呵,那是踩了多少人的肩膀甚至生命偷来的,这其中就包括吴正达。皇上嘉奖的几次战功,其实都是吴正达冲在的最前头。” 孟绾了然,这孟海现在是压制不住吴正达了,更或者刚刚孟绮没有说出的细节也许就是吴正达与孟海的政见不同,所以,孟海急需寻一个好的法子,继续把吴正达拢在身边,至少在他倒向的那位成功之前,他需要吴正达这样骁勇善战的部下为他积累军功,更甚者,关键的时候跟着他杀回京城来。 “吴正达十几岁就一个人到了军中,什么样的人和事没见过,尤其是得了镇北王的赏识后,孟海哪里还坐得住。三姐姐,你现在明白了吗?” 孟绣地抬起头,喃喃地道,“所以,三叔和三婶是拿我当礼物了,想用我拢住吴正达的心,好继续为三叔卖力,甚至卖命。三叔都把自己的亲侄女嫁给他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和借口不听三叔的,不全力支持三叔呢?” 孟绾点头,孟绣是个聪明的,自己的猜测一点没错,前世,孟绣一定是拢住了吴正达的心。只是不知道吴正达最后是帮了孟海还是有什么别的变故。 但孟绮现在的打法,一定是想把吴正达拉拢过来,到时候给孟海来个釜底抽薪。 “没错,所以,他们两口子根本不是为你,他们就是为他们自己,甚至他们还不顾你的死活。他们根本不在意你是不是适应西北的生活,你会不会得吴正达的喜爱。那上阵杀敌的,脑袋都是别在腰带上的,他们全然不会想你会不会与吴正达长长久久。哪怕你活不长,死了也不怕,反正吴正达是他孟海的侄女婿,有这一点也尽够了。” 孟绣没想到孟绮说的这样直白,一双眼睛定定地瞧着孟绮,好半天,缓缓地坐了下来,“那若是我没能拢住吴正达呢?若是将来吴正达真与三叔有了什么矛盾,吴正达不听我的呢?若是我没有提供他们想知道的,或是没有达到三叔的标准呢?我该如何?” “你会成为弃子,孟海与刘氏绝对不会为你多说一个字,为你多留停一刻,甚至还会埋怨你没有本事,不能拢住丈夫,不能为娘家出力。” 孟绮与孟绣对视,接着道,“三姐姐,你莫怪我说的难听,因为孟海就是这样想的人。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些,你好好想想,这样的孟海是不是值得你为他们出力。” “你的意思是,要我不嫁吴正达?” “怎么会?我前面说了,吴正达非常不错,并不是莽夫,你嫁给他会幸福一辈子的。” “那我应该如何?”孟绣不解地问。 “你只需跟着吴正达走,凡事听从他的决定,若是他与孟海的观点不一致时,你千万不要让孟海左右你的想法去劝吴正达。也就是说,不要帮孟海做任何事,说任何话,当然,如果你愿意听我的。” 孟绣沉思片刻,消化着孟绮话里的意思,半天点了点头,“我明白,我相信四妹妹,既然那吴正达除了脸上那道疤,其他都很好,那我也不会在意。我嫁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那张脸,也许一开始会不适应,但我想时日久了,凭我的真心,未必不会把日子过好。话说回来,吴正达好与不好,三叔与三婶不该用这样的法子骗了我去,更不该拿我做为换取他们争功的筹码。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孟绮呼出一口气来,“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三姐姐。” “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孟绣现在巴不得孟绮能多麻烦她一下。 “你去了西北之后,先不着急,总要把吴正达拢住,做得后院的主才成。在你觉得站稳了脚,且得了吴正达喜欢之后,我想让三姐姐多帮忙打探孟海的事。他外头的事你自是不方便,但内宅里的越细越多越好。” 孟绣点点头,“我知道了,他们一家把四妹妹害成这样,又这样算计我,总要付出代价,你放心,三叔一个人在西北,三婶和四嫂都不在身边,我是侄女,自该多多上门帮忙才是。” 孟绣说的四嫂是指刘氏的儿媳妇,从送孟绢出嫁回京后再没回去。 孟绮想了想又道,“三姐姐一定要想好了,别为着我娘对你关心和以往对我做的事心怀愧疚才答应。若是你做不到,现在就说出来,我不会怪你,而且就算你不帮我,今后若有什么事需要我或是二姐姐的,写信回来,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必不会袖手旁观。且莫几句话再被孟海哄骗了去,巴巴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我只希望,你若是改了主意,不传消息即可,且不可把今天的事说给孟海和吴正达听,这就算你还了我娘的恩情了。” “四妹妹说什么呢,我自答应了你就不会改的。我刚刚也说了,这些日子我也明白了三婶帮我定亲的目的,只没想到还有这层隐情。既然如此,那我更要好好过日子,让她们知道,把别人当成棋子人反成了别人的棋子是什么滋味。” “好,有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至于那边的消息如何往回传,自会有人联系你,到时候会有人拿着这个荷包上门的。” 孟绮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来,孟绣接了过去看了又看,恍然道,“这个不是,不是那年咱们初练刺绣时,我绣的那个吗?怎么跑到你手里了?” “嗯,我那个时候笨手笨脚又不爱学,娘要检查,我一着急就把你绣的这个偷了去,到我娘那里交差,回头又不好意思还回去,就放在那里了。” 孟绾见孟绮脸色微红,明显有些不好意思,扑哧一笑,她这一笑,引得孟绣也笑了起来,孟绮站了起来,伸手呵痒这个,转过身又去呵痒那个,姐妹三人笑成一团。 第234章 知道挺多 “三小姐,老奴数了数,世子夫人给了两千两呀。”孟绣看着奶妈妈激动的样子,着实一愣,她虽然瞧着那银票厚厚一摞想着不会太少,实没想到会这样多。 孟绣想着刘氏与孟绢送来的添妆,说什么是按西北那边的习惯准备的,一准用得上。还说什么大的物件就不给她备了,也不好装车,这些小东西又轻巧,又好用,把家安置起来后,倒不用再置办了。 哼,西北习惯的用具,还用得着你们娘俩巴巴在京里准备,我自己不会去西北再置办吗?瞧着那满满一箱笼,什么木质的碗勺,劣瓷的托盘,还有铁不铁铜不铜的各种小摆件。末了,掏出两百两银子似千斤重一般塞到她的手里,还告诉她,莫要不舍得花用,若是银子不够使了,只管去寻孟海,百八十两倒个短还是没问题的。 呵,百八十两,堂堂一位正四位的忠武将军,一出手就是百八十两,真是大方呀。人都说过了河再拆桥,这三房还要用自己牵着吴正达呢,这会子就不屑装下去了,好歹要用人,你得拢住了才是呀。 孟绣站了起身,把孟绾和孟绣送给她的添妆都打开来看,孟绾的虽然不是顶好,却是分量十足,而且不是很显眼,用她的话说无论是自己戴还是拆了赏人或是换银子都是可以的。 孟绮的就更贴心了,全是药材。她是这样说的,“原本成亲不该送这个,你全当我并不因为你成亲才送你这个的。我想着那西北你去了,水土一定不符的,提前预防起来是正经。再说,人总会有个头疼脑热的,那边寻药一定不会比京城方便,所以,林林种种我给你多备了一些,还有那药丸子,都是去京药铺子上配的,更有几种是宫里带出来的。” 孟绣看着那一个个瓷瓶,上面写着六味定黄丸、二妙丸、参茸膏等等,更有两盒阿胶补血膏。 孟绣轻轻地抚摸着那阿胶补血膏,心中的那个决定越来越清晰且坚定。 ―――――― 两姐妹慢慢地往善知堂走去,漫天的雪花里,两人鲜艳的斗篷如同在天地间盛开的鲜花,煞是好看。 “真没想到,四哥居然不去送嫁?”孟绮低声道。 四少爷孟经是二房嫡长子。 “嗯,听母亲说是四哥学业太忙,这一走最少得两个月,怕耽误的太多,影响明年的府试。” 孟绮轻呵了一声,“就他?考了多少年了,如今连个秀才都不是,儿子都满地跑了,还在考秀才,让人笑掉大牙。就算是四哥去不成,那五哥呢?他也是二房的,总要有一个送嫁的吧?” 孟绾摇摇头,她对这位二房的庶子几乎没有什么接触,到了外头能认出来已是难得了。“谁知道呢?母亲说这不关咱们的事,少去打听。” 孟绮点了点头,两人走到去年孟绮落冰的那个小水塘,孟绾站住,孟绮跟了上去站在她身边,瞧着那冰封的水面,谁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孟绾轻声道,“你知道的挺多。” “什么?”孟绮先是一愣,随即好似反应过来,低低地一笑,“你是指吴正达的事?听王爷提过。” 孟绾怎么可能相信这个,瑞王是皇子中最不起眼的,听说平日里只安心经营自己的生活,从来不关心政事,更别提这种军中之事了。就算瑞王身后是太子,多多少少会接触到一些,但他也不可能说与孟绮听。 “不独这一件,说实话,自从你去年在这里出了意外之后,就好似变了一个人,除了你还是你,其他的都不同了。”孟绾转过头正视着孟绮。 孟绮先是吃惊的样子,看着孟绾认真的表情,随即一笑,思索了一下道,“死过一回的人了,怎么不会变呢?难道继续由着那些人陷害?以前是我太单纯了,被别人打完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然后还称赞人家打得真好,呵!” 孟绮扭头望着冰面,“二姐姐,人真的不能太善良,尤其对于那群狼,你只有比他们更狠才能是最后的胜利者。不瞒你说,那次落冰后,不知道是不是伤了脑袋,好多事我都不记得了,包括你。” 孟绾呼吸一滞,静静看着孟绮的侧脸,她猜的没错,与小说里的桥段一样,用了失忆这个词去掩盖一切。 只她没有接话,她要看看孟绮会说多少,到什么程度,这取决于自己要不要问出她是不是重生的话来。 “落冰醒来之后,我只记得到西宅之前的一些事,至于你是怎么到我身边,又怎么成为我二姐姐,我都不记得了。但我怕娘担心,更怕你伤心,我没有与你们说实话。” 孟绮转过身,又瞧着孟绾,“但我有一句话是真的,我很高兴你是我二姐姐,非常高兴。并不是因为你替我解了围,嫁去了慎郡王府,更是那种感情。虽然咱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有更多时候我都不记得了,但有你在母亲身边,我就心安。若是没有你在,我真不放心让母亲面对孟绍和姜氏,即便有三嫂在,但她与你不同。” 孟绮拉起孟绾的手,“二姐姐,你十分聪明,要比我聪明,我变成今天这样,都是自己一步错,一步坎地走出来之后才发现的。所有人都说我变了,甚至上次在景王府里看到孟绢,她还问我是不是被什么附体了,呵呵。” 孟绾轻轻地磨搓着孟绮已有些冰冷的手,依旧没接话。 “我告诉她,没错,我被鬼神附体了,我知道了她们娘俩包括孟海做的一切,让她们小心了。你都不知道她当时的脸,都可以开染缸了,哼,做了亏心事自然被鬼神缠,我又没做,怕什么。” 孟绾拉起孟绮的手转过身往外走。 “二姐姐,你只放心,还是那句话,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让今后的路出一点错。刚刚与三姐姐交待的那些,你不必担心,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至于王府,虽然周钰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但这个过程不会太容易,尤其是胡氏一定有很深的后手,我只想提点二姐姐一句,胡氏以妾侍身份被扶正是一件非常不简单的事,而且还是先王妃去世不到一百天,这非常不正常。” 孟绾停住脚步转头看孟绮,她还真没细细想过这个问题,她以为是周易恒太过喜欢胡氏了。 是呀,再喜欢也不可能这样快的。 “而且,我在宫中听一些老人说,老王妃,也就是周钰的祖母,因着把胡氏扶正这件事,去了宫中,见了皇后娘娘,然后没过几天,宫中就下旨了。” “啊?是皇后下的旨?”孟绾吃惊。 孟绮点了点头,“具体什么情况我打听不出来,我想周钰也不知道,说是老王妃是悄悄进的宫。” “我想,周钰想得到世子位子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想要寻出他娘去世的真相。一个不能为母亲报仇的人根本不配叫人。” 孟绮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浓浓的恨意和自责。孟绾突然觉得,莫不是前世王氏因她而死?而她却没有为王氏报仇?而让王氏早早离去的原因一定与孟绍和姜氏有关。 孟绾瞧着孟绮并不想与自己多说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事,知道再问不出什么,索性作罢。有了她那句周钰会成功的话,她心里就有底了,只要周钰跟对了人就行。 伸出胳膊搂住孟绮,带着她往前走,“你说的对,放心吧,我已然决定在年底的时候全面反击了,准备了那么久,扮了那么长时间的傻白甜,总要让她们见识见识本姑娘的厉害。” 孟绮听得这俏皮话,扑哧一笑问“傻白甜?什么意思?” “就是人长得漂亮,天真可爱,却又没有心眼,傻乎乎的让人欺负,然后还要感谢别人。” 孟绮略一思索,然后哈哈大笑,“是不是像我以前那样?” 孟绾站定,上下瞧着孟绮一本正经地道,“你还别说,还真像呢。” “好呀,让你编排我,我去告诉娘去。”孟绮一边道一边伸手去打孟绾,孟绾跑在前面,欢快的笑声传出去好远。 王氏站在窗前,看着两个女儿,一前一后地跑回院子,小女儿团了团雪扔向大女儿,大女儿不甘示弱地回击着,没一会,又手拉手迈向台阶。 郭妈妈感叹地站在身后,“瞧瞧,夫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您只管好好吃药,好好吃饭,保养好身子,以后自有好日子等着您。” 王氏重重地点点头,轻轻抚掉脸上的泪珠。 第235章 都在忙碌 孟绾是坐着瑞王府的马车回的慎郡王府,胡氏正摆弄着她心爱的一盆兰草,听得大丫头来报,轻蔑地一笑,“哼,谁不知道瑞王爷连她的屋子都不进,这会儿倒来给她姐姐撑场面。” 洪妈妈把一把小银剪子递了过去,“可不是,听说二奶奶在娘家时,瑞王妃从来不拿正眼瞧她。” “一个被自己呼来呵去的丫头,一转身却要称呼姐姐,她能舒坦?要不说景王妃这步棋下得好。” “老奴实是不明白,都说瑞王爷是再面不过的了,但凡有一丁点敏感的话,他都装糊涂,生怕得罪了哪个,可谓是夹缝里求生存的,怎么却让景王爷如此费心?” 胡氏放下手中的剪刀,冷声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只听说瑞王爷好似帮了太子什么忙,景王旁敲侧击,瑞王却象没听到一样,这才惹怒了景王。你可以不站队,但绝不允许与对头走得太近。” “可,老奴瞧着,瑞王妃嫁进去,那瑞王好似与太子走得更近了。上回被莲妃娘娘罚的事,不就因为瑞王妃为太子妃出头嘛。” 胡氏微微一笑,“蠢货,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还要为别人出头,你瞧瞧她这嫁进去快一年了吧,给瑞王出了多少难题。且瑞王的所作所为可都是在那两位的掌控之下,算了,这样的话题不是咱们聊的,自有铮儿关心着,咱们只要按他的意思去办就成。” 洪妈妈轻声应是,“明天晚上的菜单子您要不要瞧瞧?” “不必了,铮哥平日里喜欢吃什么你也是知道的,至于别人喜欢不喜欢与我何干。”胡氏坐了下来,“账房那边怎么样了?” “富春家的已经去了,老奴瞧着大奶奶的脸,好似抹了灰一样不高兴呢。” “不高兴?哼,不高兴也得给我受着,若是年底这件事她表现的好,我自不会寻她麻烦,若是让我发现了什么,哼哼,孟绾拿大头,我叫她吃小头。” “王妃英明,王妃放心,一切都按您的意思,不会出一丝错。小环的胎已然稳了,大夫也说那安胎药可以停一停了。” “稳了就好,谢氏再想做手脚就难了。既这样,那钟婆子就别让她再去了,咱们也该给李氏一些表现的机会了。” 胡氏揉了揉额头,“碧儿还没回来吗?” 洪妈妈听得胡氏提起碧儿,刚刚还堆满笑容的脸上带上不自觉的冷清,却不敢让胡氏瞧见,“还没有,也许是雪大误了行程。” “嗯,你瞧着些,只要回来了,不管多晚都要来回我。” ------ 清和园里 孟绾换好居家的衣服,舒服地躺在临窗大炕上。明天是孟绣出嫁的正日子,因为要走远路,就不好黄昏的时候出门,所以把时间定在了巳时,也就是九点。等着到了西北再按习俗来就好了。 她本想今天晚上在侯府住一晚的,也省得明天再折腾。可孟绮拉着她要一起走,因为孟绮明天不去,也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有好多话两人还没说透,索性坐了瑞王府的马车,绕了大半个京城才回来。 孔妈妈瞧着脸色通红,手脚冰冷的孟绾,心疼地道,“就不能找个茶铺或是食肆,冻坏了可如何是好。”一边说一边把被子给孟绾盖好。 “没什么,车里暖和的很,这是一路走回来冻的。”孟绾想着一路上两人聊的话题,真是收获非常大。 这个孟绮前世倒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居然让周钰要与周均交好,还告诉自己,没事多去三房那边走动。 难不成,前世孟绮真嫁了周钰?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孟绾想着周映容出嫁那会儿,都是周均的母亲林氏来帮着打理的,想起那张如同满月,一脸慈祥却从不主动搭话,见人就笑眯眯样子的妇人,难不成她知道些什么? 听说,王氏在时,她与王氏的关系也不错,也是常来常往的。她没有问孟绮为何要让她们两口子与周家三房好好相处,只孟绮说了,她照做就好,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 彩儿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笑眯眯地进得屋来,先在厅里把棉袄脱了,又把手烘暖才进得东间。 孟绾今天带了串儿和冬梅回的怀南侯府,冬梅借着家去瞧瞧的机会,去了柳妈妈那里,原本以为孟绾会在家里住一晚,也就没着急。孟绾怕那边的事没处理完,让郭妈妈差人去告诉冬梅明天跟着自己再回来即可。 “七妹怎么样了?适应了吗?”孟绾笑着问。 彩儿这段时间,只要没有特别的差事就往外院跑,府里人还暗地里笑话孟绾,说是周钰不进内宅,孟绾这是着急了。 “嗯,只要二爷不去外院,她就很好,每天都乐呵呵的。而且呀,她还能与吴大哥多聊几句呢?” “哦?”孟绾惊讶,吴痕那一张千年冰霜的脸,就连周钰与他说什么,他也只是单纯的是,好,没问题,好似多说一个字就要浪费他多少力气似的。 “二奶奶,您知道七妹是怎么做到让吴大哥与她多说话的?”彩儿好似想到了当时的场景一样,捂着嘴嘿嘿笑。 “卖什么关子呀,想说就说,还敢让二奶奶猜。”串儿伸手轻轻敲了彩儿的后脑勺。 “嘿嘿,七妹每问吴大哥一个问题,只要吴大哥不回答,或是回答的应付,七妹就会一直跟在他后面问,一直问,走到哪跟到哪。就象今天,我们把二爷屋里的那些旧物都收拾完了,吴大哥回来了,原本是装起那些旧物拿走就是,可七妹却拉着吴大哥问......”彩儿卖了一个关子,瞧着正津津有味听她说的两个人。 “七妹问吴大哥那天是怎么飞起来的。” 孟绾失笑,没错,她也想知道吴痕是怎么飞起来的,若是有机会,她倒还想让吴痕带她飞一次,这一次,她坚决不闭眼睛。 “吴大哥怎么说的?”串儿问。 “吴大哥根本不理她,拿着那旧物要出去。七妹跟在他后面一个劲问,一会问他是用哪里使的劲,一会问是哪条腿先抬起来的,她居然还问吴大哥,问......哈哈哈” 串儿轻拍她后背,“你好好说话。” “她问吴大哥,飞之前是不是念了什么咒语,还让吴大哥教她,然后自己站在院子里,做出要飞的样子。” 孟绾摇了摇头,这个七妹还真有股子傻劲。 “还有呢,吴大哥被她逼得脸都红了,看那样子想与她说说是怎么飞的,可想了半天却又不知道怎么与她解释。然后,然后吴大哥就一把夹起七妹,把她放到墙头上去了。” “什么?”孟绾先是一愣,随即咯咯笑了起来,想着吴痕那张每每与自己说话就红得不像话的脸,能让他这样主动想必是真的被七妹嘟嚷的没有办法了吧。 串儿更是搂着彩儿的肩膀笑个不停,“放,放墙上去了?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吴大哥就走了。” “啊?走了,不管七妹了?”孟绾问。 “嗯,吴大哥走之前问七妹,会了吗?” “那七妹呢?吴大哥就那样走了,七妹怎么办?”串儿问。 “明福搬了梯子过来,把七妹扶下来的。”串儿笑道,“二奶奶,您说有没有意思。雪芙还说,七妹没去外院时,院子里可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奴婢瞧着吴大哥更有意思,平日里不拘言笑的人,做出的事却能让人笑的肚子疼。” “谁肚子疼?要不要找大夫瞧瞧?这大冬天的生了病可不容易好的。”孔妈妈掀了帘子进来一脸担心地道。 三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哄堂大笑起来。 第236章 两个消息(一)(国庆节加更) “这彩儿姐姐真是二奶奶的开心果,我瞧着,只要她在二奶奶身边,总能让二奶奶高兴。”樊妈妈听着侍候自己的小丫头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看着上房的方向道。 “你见天地去彩云那里,她就没怀疑你?” “没,一开始,我还找借口,寻机会,怕让她瞧见。这几天,彩云越发信任我,昨天她去如厕,还让我帮着看炉子呢。” 樊妈妈皱了皱眉头,“会不会她是有意的?我总感觉这件事太顺利了。” “妈妈想多了,我又不是因着彩云熬补汤才与她亲近,她刚来的时候,我就与她交好。你忘了,她去大厨房上取饭,被为难的那次,可是我帮她解的围。” 樊妈妈点了点头,那药还有半个月就可以了。想想那药方,要不是其中有几味药实在是寻不到,她也犯不上麻烦和文。 她之所以找和文抓药,是因为和文的姐姐嫁了两年也没个动静,被夫家嫌弃,连要休了她姐姐的话都说了出来。那天晚上,她瞧见和文站在墙角抹眼泪,一问才知道是这么个缘故。 想着清和园里,虽说自己是管事妈妈,但一院子人分了好几伙,都是面和心不和,各用各的心眼。只这和文与绿柳进了院子就安分守己,对于自己安排的事总能带头去做,而且从来不给自己找麻烦,也没见她东家长西家短的议论,并且做活也是十分仔细认真。 想到手里有那个方子,索性抄了一份给了和文。和文感谢的什么似的,拿回去抓了药,没过几个月就喜滋滋来告诉自己,她姐姐怀上了。这也是这次她敢拿出这药让孟绾吃的原因。 樊妈妈想着和文能按方法给姐姐抓到药,那么就让她帮着一并抓了吧。只她麻烦和文时说的是,她一个老姐姐的女儿也如和文姐姐的情况一样,她想配好了送过去。 “妈妈,我去把今天的放进去?” 樊妈妈瞧着外头的天气点了点头,“还是要小心些,虽说咱们是好意,但毕竟没经过允许,若是被发现了,还得解释一大堆。” 小丫头脆声声的答应,接过樊妈妈从匣子里拿出来的纸包出得门去。 樊妈妈回身把匣子锁上,叹了口气,只要二奶奶能尽快怀上个孩子,不,是生个男孩,她就什么也不管了。二爷若是信得过自己,那她就给带孩子,若是二奶奶信不过,她就去寻儿子去。 小丫头捏了捏手里的药包,拢紧身上的棉袄,冷哼一声,咱们?呵呵,明明是你自己做的,非要带上我,好在我有王妃在后面,不然,一个没弄好,你就会把责任全推我身上。 就是没有王妃,我也是不怕的,给二奶奶吃这种药的确是我无意间说的,但拿药方的是你,抓药的是你,研药的还是你,我只是为你办事罢了。 当然,最后为谁办事还不一定呢。只要给银子就成,想着洪妈妈前儿又给了自己二两银子,小丫头的脚步轻快,脸上带着笑意到了后罩房,推开东间门,脆声声地道,“彩云姐姐在吗?哎呀,不是说以后我来帮你熬的嘛,怎么不等我呢,快,我来。” 这天晚上周钰回来的不算晚,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一进门就搂着孟绾,媳妇长媳妇短的说个不停,全然不在意串儿和孔妈妈还站在那里。 孟绾哭笑不得,一边吩咐孔妈妈准备些热水,一边让串儿去安排醒酒汤。 看着两个下人走了出去,周钰坐下来喝了满满一杯茶,“用什么醒酒汤,就这点量不算什么。” 孟绾瞧着他眉眼里的笑意,把他又要倒茶的杯子拿了过来,“少喝些,晚上还睡不睡了?” “晚上睡不睡全取决于娘子你呀。” “我?”孟绾指着自己。 周钰站起身来,把孟绾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朵轻语,“或是娘子允我晚上累上一累,我就可以睡得香甜了。” 孟绾被他吹的痒痒,一边向后躲一边笑道,“疯了一天也不说做什么去了,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娘子真聪明。”周钰对着孟绾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后轻轻松开了她,一边向耳房走一边道,“今天有两件高兴的事,一会细细说与我青儿听。” “哎,你等一下,水还没来呢。” “没事,一样的。”周钰脱着袍子,等他脱得只余里衣时,孔妈妈在门口道,水抬来了。 英婆子和山灵每人抬得一桶水进来,后面跟着端着汤碗的串儿还有彩云,樊妈妈则跟在最后。 “老奴瞧着二爷回来了,可是喝多了?”樊妈妈关心地向耳房走去。 周钰正站在门口看着英婆子把水倒好,听得这话转过身笑道,“没喝多,你放心吧,天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樊妈妈看着周钰脸上带笑,一颗心放了下来,笑道,“老奴给二奶奶拿蜜栈来了,您不晓得,这几日二奶奶喝那养生汤味道酸不酸,咸不咸的,老奴就制了些蜜栈,二奶奶喝过后,吃上一颗,再好不过了。” 樊妈妈把水晶盘里的蜜饯往周钰跟前递了递道,“二爷还记得不?您以前特别喜欢吃老奴腌制的这个,晚上总要吃上几颗才肯好好睡觉。” 周钰听着樊妈妈说起这个,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伸出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得厉害,他现在已不爱吃甜的,齁的厉害不说,吃完后嘴里还总是粘粘的不舒服。 可这个时候,周钰细细嚼着,轻声道,“还是那个味道。” 樊妈妈瞧着周钰的样子,眼角淅湿,“二爷若是还爱吃,老奴就多制一些。” “不必了,你也知道我现在不喜甜食,若是得空多给二奶奶制一些。” 樊妈妈听周钰这样说,脸上带上笑,转过身对着孟绾道,“二奶奶快喝吧,那汤凉了就没效果了。”一边说一边把水晶盘子递到孟绾跟前等着。 孟绾笑笑没有吱声,接过彩云的汤碗皱着眉头喝了下去,又从盘子里拿出一块苹果干吃了。 周钰看着孟绾那难受的表情,轻声道,“若是难喝就别喝了。” “不成,我答应母亲的,一定要喝满一个月的,这是她老人家亲自给我配的,若是不喝满一个月是没有效果的。” 樊妈妈看着孟绾喝完,放下心来,想着有周钰的话,再加上刚刚二奶奶自己也说了要喝一个月,那以后自己倒不用见天来瞧了。 丫头婆子们都退了下去,孟绾先把醒酒汤端给周钰喝下。周钰倒是想洗一洗,只孟绾不许,这大冷的天受了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钰倒也不坚持,只一会喊媳妇拿这个,一会又是那个。一会加冷水,一会加热水,折腾的孟绾索性进了耳房帮他擦起背来,当然,周钰也不闲着,上下其手过足了瘾。 气的孟绾一个劲埋怨他把自己的衣服都弄湿了,一会还要换。周钰扯过孟绾想要拢衣服的手,干脆把她湿的衣服褪了下去,“拢什么拢,一会还要脱,多麻烦。”等着脱完了衣服,还不待孟绾喊冷,一把抱起大步向火炕走去。 云收雨歇的两人躺在被子里轻轻喘着粗气,孟绾一只手在周钰的胸前划着圈圈,“你还没说是什么高兴的事呢?” “樊妈妈就是这样天天来盯着你喝的?”周钰问。 “嗯,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盯着彩云,她就盯着我。哎,你说我才来清和园两个多月都知道那丫头往君悦君跑得勤,樊妈妈会不知道吗?” “不会不会知道,也许她还会认为小丫头和她是一伙的,这样往外跑会给人造成假像,让别人以为小丫头为胡氏所用,其实是她安排到君悦居去的呢。那丫头若真是胡氏的人,我想着,一定没少给樊妈妈带回樊妈妈以为的君悦居或是胡氏的消息,而这些消息一定是胡氏故意让樊妈妈知道的。樊妈妈印证了那丫头带回消息的准确性,就更加信任那丫头了。” 这话说的要是一般人也许听不懂,但孟绾却是明白,她点点头,“就是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不是胡氏的人,她这样两边跑,谁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 “对于她这种没入等的,真的假的又如何,只要给好处,她就会去做,反正都是听命的。”周钰搂了搂孟绾,“我想着今天瞧见我的态度,加上你的解释,樊妈妈明天许不会再来了,你就不要再喝了,我总怕彩云再有疏漏的时候。” “嗯,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好了,不说这些了,快说说你的好消息是什么?” 第237章 两个消息(二) “春桃找到了。” “啊?在哪里找到的?她果然一直没在家?” “住在城南一户人家里。那个叫留根的还是留什么的孩子真不错,别看年纪小,却十分机灵,要是这宋柱一家得用的话,让那孩子往前院多跑几回。” “是叫留根,她们家的姑娘也是极聪慧的,娘的旧账就是她发现的,无论是管伟家的还是钟婆子最开始捋账的时候,都不让她靠前,只支使着搬着一些重物。” 周钰点点头,声音里充满了喜悦,“还是你厉害,这才多长时间,就发现了这么可用的一家。” “都调查清楚了?没有问题了?我可以放心用了呗?”孟绾也十分高兴,抬头一叠声地问。 “嗯,这一家子外头的都没有问题,平日里回了后街与周围邻居处的不好不坏,并没有与谁多亲近。无论是胡氏还是谢氏那边,凡是得用的几乎都与她不来往的。” 孟绾想着孟家下人住的后街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越是主子身边得力伺候的越是住在前面,而且可以一家独立一个院子。像宋柱家这样,稍微有些权力和靠山的连眼皮子都不会夹她们一下的,就算是想与别人多亲近,也得不到机会,这也正是宋柱家的靠向自己的原因。 但这也说明是聪明的一家人,只要聪明就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好,我明白了,明天我就找时间见那宋柱家的一面,给她吃颗定心丸。” “需要不需要我安排在外头?”周钰轻声问。 “嗯,是得在外头,但不必你安排,我让串儿去联系她,上次就是她寻上串儿说在外头见的。而且明天送完孟绣,我还有好几件事要做,正好一并把这件事办了。” 因为还要用到雪燕参与王氏嫁妆账册里去,所以,宋柱一家现在还不能出现在明面上来。 “明天还有什么事?我还没问你呢,昨天不是说今天不回来,明天直接送三小姐吗?我听到明福的传话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是四妹妹,我俩好久没见了,有些话又不方便在母亲那里聊,索性就坐着马车多转几圈。” “什么?你们一直坐在马车里?”周钰拧眉,“定是孟绮的主意,这大冷的天,她一个人疯去,做什么拉着你。” 说完略略起身去握孟绾的脚,暖暖的让他放下心来,躺了回来不满意地道,“我告诉你,那个孟绮现在就好似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爆竹,叛经离道的厉害。听我姐夫说,瑞王爷一提到这个王妃,就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与诚王妃别上苗头了,她可真是的,铁板专挑硬的踢。” 孟绾被周钰最后一句话逗笑了,若是在今天之前,听了这一席话,她会担心。但确定了孟绮是重生之后,她一点也不担心了。而且她也知道,但凡是孟绮让她去做的,那一定是她前世不确定的,或是不方便的。 “反正她的名声本就不好,大家也都知道是个胡搅蛮缠的主儿,若是诚王妃或是景王妃与她计较,反倒会让外人觉得那两位格局不够大,倒跌了身份。” “没错,别说她们两位了,就是贤妃与向贵妃都是无可奈何。听说贞嫔有一次向皇上抱怨来着,皇上却把贞嫔斥责了,说她跟一个小辈计较,一点也不大度。还说,瞧着瑞王妃虽说有失礼之处,却正直良善,心思单纯云云,引得孟绮再去宫中做什么,说什么,竟没人去注意,也没人再管了。哎,你刚刚说的格局是什么意思?” 孟绾在心里给孟绮竖起大拇指,装傻充愣是一块最好的布,显然,孟绮从嫁给瑞王到现在表现出来的种种,已让人对她彻底放松了戒备。 以皇上现在的情形,她相信,也许过了年,孟绮之先做的那些就会到了收口的时候了。 “格局呀,就是一个人的眼光与心胸。” 周钰笑着点点头,“没错,那的确是不够大了。” 孟绾窝在周钰怀里,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把周钰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学着他以往的样子,一根一根地摆弄着,“还没说完呢,春桃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钰冷哼一声,“你帮我分析一下,看看这胡氏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孟绾点了点头,“你说。” “这件事还多亏那个留根,你不是告诉宋柱家的,若是留根再发现什么,直接去外院告诉明福或明喜嘛。上次他发现春桃坐着车去了城南,我就让人去打探,但是城南太大,一点线索也没有。原本以为盯着春桃家就能发现什么,只那春桃娘和她嫂子却一次也没往城南去过。直到前天,留根去寻了明福,说是瞧见了上次送春桃的那个人。” “哦?是谁?”孟绾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带着明福去马厩,正瞧见解着马缰的令官。” “令官?周铮身边那个得用的?” “对,就是他,留根说上次把春桃用车拉走的就是他。看着他要骑马走,明福连忙回来寻吴痕。” “找到了?” “嗯,在城南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里,令官是去送东西的,开门的是一个年老的婆子,没一会,有一个俊俏的男子走了出来,接过东西去,两人还说了好一会话,那令官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啊?”孟绾与周钰四目相对,“男子?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春桃家的什么亲戚?” “不是,那处房子是赁的,说是只住一个月,却给了两个月的房租,且请那房东的老婆帮着买菜做饭以及日常清扫。” 孟绾坐起身来,眼睛亮晶晶的,“那房东老婆说什么了?” 周钰刮了一下孟绾的鼻子,“真聪明,知道我会从房东老婆那里下手。” 孟绾笑道“这有什么,一猜就是。” “那妇人说,一开始以为是新婚的两口子,后来又觉得不像,两人并不是很熟悉的样子,倒像是哪家小姐被男子拐了出来一样。毕竟春桃的穿戴在一般人眼里也跟普通家小姐差不多了。只两人天天在屋子里,尤其是最开始那几天,除了吃饭和方便,几乎不出门。” “什么?怎么会这样,孤男寡女的,她们,她们......” “没错,妇人说,一天到晚地不闲着,尽兴的时间喊得她都要捂耳朵,而且她都替两个人累,好几回,大冬天的,瞧着那男子出来额头都有汗的。” 我去,这得下多大力气呀,还天天不闲着,这是吃了药了?孟绾在心底翻着白眼,这古代人的战斗力也强得不得了呀。 “那,那吴大哥没飞进去瞧瞧?”孟绾一脸兴致地问。 “晚上的时候绕去了后窗,宅子是临着河的,后面没有围墙,河边冻住了,斜斜的一个坡,好在吴痕功夫好。吴痕是等着两人办完事才去听的,听得春桃问那男子,这都二十多天了,也不知道成不成。那男子说,咱们日日如此,有时一日好几次,我这都要吃不消了,若是还不成,也没有法子了。反正我是尽力了,回头与那位爷也有交待了。” 孟绾听着吴痕等着完事后才去听,咯咯地笑起来,想着吴痕那一张端方严肃的脸,却去听男欢女爱的壁脚,这得是多大的挑战和考验呀。 “然后春桃又说,她也尽力了,她的腰都要断了。原来刚开始时还觉得是件趣事,现在想想真的是在遭罪。只是如果不成功,她该如何去向上面交待。那男子就问春桃,她是哪家的,瞧见过逼人还钱的,逼人卖房的,还有那逼人卖儿女的。他还是第一次瞧见拿着银子逼着与一位小姐干这事的。只春桃却没回他,只道让他好好受用就是,不管怎么说,两人也算是夫妻了,许是日后再也见不得面了,听那语气还是有些遗憾的。两人叹息好半天,然后就又开始了。” 孟绾听到这里收起笑容,“王小二,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这春桃拼了命的与男子那个什么,是不是想怀孕呀?” 怀孕两个字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周钰更是坐直了身子,瞧着孟绾,“我怎么没想到呢?吴痕回来说,看着男子很是眼熟,身高与长相竟然与我有几分相似。” 孟绾听到这里,刚刚脑海中那个猜测突然清晰起来,“奶奶地,胡氏太龌龊了吧?她该不会让那天晚上的事做实吧?” 周钰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你说的没错,那天晚上只樊妈妈和春桃在场。且樊妈妈是在屋里发出动静之后才进来了,在这之前,春桃想说屋子里发生什么便是什么,毕竟我是吃了药的,神智并不清楚,就连樊妈妈都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樊妈妈知道。” “你说什么?”周钰一脸愕然。 第238章 两个消息(三) “延允,关于樊妈妈,有一件事,我的猜测一直没与你说。因为你与樊妈妈的感情,我实是不能说出来,一则你不一定会信,二则如你不相信必会影响我们夫妻感情,会让你以为我容不下樊妈妈,所以,我一直没说。” 两个人的时候,孟绾很少这样叫他,她多是喊他王小二,动情的时候则喊一声阿钰或是直接一个钰字。 一句延允,让周钰态度严肃起来,“你说,把你想的都说出来。” “我一直怀疑,上次的事,你喝的那个助兴的药应该是樊妈妈下的。”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周钰明显地不相信。 “你也说了,那药你以前也吃过,但那天吃的明显与以往的感觉不同,那就说明一定不是高扬他们下的。你自己怀疑是春桃下的,也有这个可能。但那醒洒汤可是樊妈妈端给你的,若是春桃下的,只有在她进屋后才能下,可那醒酒汤是你先喝下去的。” 周钰细细想着那天的事,没错,自己是喝了樊妈妈端来的醒酒汤后,春桃才抬了水进来的。而且喝了汤之后,他还纳闷,怎么越喝反而脑袋越沉了。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睡沉了,很显然,是春桃动的手脚,就算不是她,也是胡氏暗藏在咱们院子里的人。而樊妈妈也是被春桃说动了,她帮助春桃,让春桃能上了你的床。” 周钰的脸色已变得铁青,“樊妈妈为何要这样做?那春桃我若是想收早就收了,还能放到现在?她以为我不知道胡氏把春桃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是个什么意思?你没进门的时候,我一年回清和园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就是怕中了她们这种圈套,她怎么能在你进门之后干这种事呢?” 看着愠怒的周钰,孟绾轻声道,“她是冲我来的,因为自从我进门就让她失了脸面,让她没能拿捏住我,尤其是在君悦居的几次表现,让你失了颜面。她要借着春桃这件事,一是让我伤心,二是让我知道她的能力。” “蠢货,这个蠢货,她是怎么在胡氏眼皮子底下,能在清和园呆这么多年的。” “正是因为她蠢,所以,胡氏才把她留在清和园。瞧瞧,现在她的作用不就发挥出来了?” 周钰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孟绾的意思,“所以,如果春桃怀了身子回来,说那个孩子是我的,别人都不信,樊妈妈是一定信的,且你那药里添的还是......这样看,樊妈妈就是拼了命也会保下春桃的孩子。” “我的药怎么了?青宁查出来了?” 周钰点了点头,轻轻把孟绾拉到怀里,“青儿,对不起,我现在觉得我好自私,为着我与胡氏斗,就把你拉到这么一个险境里来,让你面对这些恶心的,龌龊的勾当。” 周钰不让孟绾抬头看自己,沉声道,“我就不该这么费劲,让吴痕拿着一把刀,去君悦居把那女人的脖子砍下来就是了,然后放到我娘的坟前,为我娘赎罪,他妈的,我一定不会让胡氏好死,我会把她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一片片......” 孟绾突然想到了,那味药是什么了,“那药是不是让我永远不能生育的?” 周钰点点头,“这就是我今天要与你说的第二个消息。青宁着实费了一些功夫,昨天晚上才分辨出来,那药里含了四味极寒的药材,吃上一个月,别说想要孩子,就是身体也会被拖垮,能有个十年八年的寿命已是好的了。” “什么?你确定?青宁没瞧错?”孟绾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周钰,眼睛通红。 “没有,就是因为怀疑,所以,青宁很是小心地费了一些功夫,直到昨天才确准。而且青宁说,那四味药都不是中原的,非常难寻。” “胡氏,你不是人。”孟绾想着若不是留根发现和文送药给樊妈妈,自己将计就计用了这个法子,让周钰把那些药替换了下来,就算是自己没喝,她相信,樊妈妈也会想别的法子让自己去喝的,如果真的喝了,那后果真是太,太...... “别怕,别怕,换上去的药是青宁特意配的,颜色和味道差的都不多,是养生和提高那个,提高那个......”周钰突然脸有些红了。 “提高什么?”孟绮不解地问。 “就是提高......”周钰凑到孟绾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孟绾突然想起那天她问周钰是什么时,周钰私密地告诉她是好药,原来是做这个的,随即羞红了脸去捶他。 周钰借着孟绾的手劲又把她搂在怀里,孟绾轻声道,“这样看来,樊妈妈寻的的确是有助于我怀孕的药,只是被胡氏派人在那里添加了这四味,只是这药是什么时候添的呢?” 孟绾抬头看周钰,周钰整理着孟绾散乱的头发,“一定是在和文把药给她,然后她为了方便放在你的吃食中拿去研磨再拿回她房里这个过程中。” 孟绾点点头,没错,应该是这样,因为串儿说过,樊妈妈把那药锁在了自己的匣子里,钥匙是随身带着的。就是伺候她的小丫头想要做手脚,机会都不大,因为现在樊妈妈没有什么大事干,每日里只呆在自己屋子里,且因为自己开始吃药,她再没回过后街。 “樊妈妈把药拿到铺子里鉴别后,应该是没有问题才直接研的,也就是说问题出现在从药铺回来到家这一段的路上。这个就不好调查了,她自己一路上遇见什么事或人,咱们也问不出来。” 周钰点点头,“别费心力了,这件事我会安排人去查,其实查不查得出来都无所谓了,咱们现在已然知道这是胡氏做的就可以了。” 两人这样一分析,结果就显而易见了,胡氏给春桃寻了个长相与个头都与周钰差不多的男子,让两人住上一个月,日日如夫妻一般,不出意外,应该会怀上。 然后这边借着樊妈妈的手让自己不能生育,等着春桃的肚子大起来,周钰不认,樊妈妈也不相信时,胡氏就会寻大夫找各种借口为自己把脉,到时什么体寒呀,有妇人之病呀等等说自己不能生育。 这样,春桃这个孩子,樊妈妈就一定会认下,而且为了这个孩子,她还会出面做证,那天晚上周钰的确是把春桃收用了。有了樊妈妈的证词,大家会不相信?就是周钰,若不是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也许也会对那天的事产生怀疑,也许也会认为自己收用了春桃,只是不记得了。 好一手妙棋,一手置孟绾于死地的妙棋。孟绾真要为胡氏拍手叫好了,果然是一个厉害的人物。能斗败王氏,能让老王妃亲自去宫里为她求来扶正的旨意,能让周易恒这么多年看着她折腾周钰却不管,能让王府众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这胡氏就是放在现代,也是可以写一部小说的反派大女主了。 可是,她遇到了我,哼,胡氏,咱们开战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春桃有机会再回来的,我明天就安排吴痕,让他把那对狗男女给我弄消失了。” “不,让春桃回来,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有用,如果她真能怀上的话。” “你要做什么?”周钰低头瞧她。 孟绾哼哼一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阿钰,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如果成功的话,你就让人大肆在京里宣传,胡氏不是最爱惜羽毛的吗?她不是在京里树立的是最佳后母吗?那就把她的皮一层层扒下来好了。” 孟绾说完趴在周钰的耳边轻轻说起来,周钰迷茫的神情一点点清亮,眼里露出笑意,频频点头。 第239章 不二人选(国庆节加更) 第二天早上,周钰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轻声道,“三婶婶自从姐姐嫁了之后,就不太往咱们家来了,你若是想与她交好,就得去桂树胡同那边,好在离得不远。只是胡氏那里你得想个好理由,三婶婶是顶瞧不上她的。” 孟绾并没有与周钰说是孟绮让她多与三房走动的,只说也许周均的母亲,周家三太太林氏也许会知道以前府里的一些事,因为那个时候,林氏与王氏来往的还是比较密切的。 “嗯,我知道,我会想个法子。均堂哥那里,你也早些联络起来,这个事不急,只是我想着,若是三婶主动提出让我过去,比我找理由要好一些,常来常往后,胡氏也不会有怀疑了。” 周钰点点头,对于周均,他其实是十分欣赏的,只是周均却对他没有好印象,不外乎是自己营造的形象及胡氏制造那些假象让他误以为真。 而且从分家后,不遇大事,三房从不与王府和二房走动,周均与周钰接触的少,了解的就更少了。 “姐夫也说过,均堂哥是个可用之才,他能走到今天,完全是自己的努力。祖母在的时候,对三叔一家虽说没有打压,却是一点助力都没给过。分家的时候,更是把祖父答应给三叔他们的都扣了下来,或是换成差的。这么多年,均堂哥能把日子过成这样,都是他自己上进的结果。” 周钰拿过孟绾的斗篷给她披上,“几时走,到时候你让串儿去外院寻我就是。” “好,你今天要带我去哪里呀,还得我在王妃那里说谎话。” “哦,就是我不带你去哪里,难不成你就敢在她面前说实话?”周钰伸出手勾了勾孟绾的鼻子,“今天给你一个惊喜。” 孟绾充满了期盼,这样看来,今天要做的事情还真多呀。送孟绣出阁,见宋柱家的,如果有时间还要看一下柳妈妈选的那些丫头,还有期盼周钰的惊喜。 当然最重要的是见孟芝,没错,今天孟芝会去怀南侯府,原本是孟绮与她约好的,无奈孟绮今天没法回来。昨天她就交待自己,找个机会与孟芝单独说上几句话,然后再告诉她。 孟绾知道孟芝要告诉自己的话,对于孟绮一定很重要,总要找个理由能单独与孟芝聊上几句。想着孟绮对自己叹息道,虽说她做为瑞王妃平日里回家不是很容易,次数很少,但孟芝更不容易,两人无论是宫里还宫外,每次见面,身边都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想多说几句都不可能。 夫妻俩相视而笑,待要出正房大门时,紧握的两只手才松开。 到了君悦居,谢芬与周映寒已然穿戴整齐。 胡氏坐在上首,眼底有明显没休息好的疲惫,看着孟绾给她行完礼,温柔地笑道,“这几日夜里总是发梦,整个人十分没精神,按理应该亲自去府上为你三妹妹送嫁的,只我这身子去了倒怕叫人误会。你回去后与侯夫人和世子夫人解释一下,一定要把我的心意转达到。” 洪妈妈拿着一个匣子上前,“昨天你回去给三小姐添妆,我竟然把我这份忘记了,属实不应该,好在来得及,你帮我捎给她,祝她夫妻和美,早生贵子。” 胡氏把早生贵子四个字咬得极重,周映宁捂着嘴巴斜眼瞧着孟绾,要笑不笑的样子十分讨人厌烦。 孔妈妈接过匣子,孟绾道谢,又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对胡氏为什么发梦,什么没睡好觉,一个字也不提。 谢芬喝了一口茶道,“前儿二弟妹来说院子里缺人,可巧府里因着年下,各院子都有到了年岁放出去的。母亲与我合计了一下,索性就多进几个人来,不知道二弟妹下午能不能回来,若是能的话,就让牙婆下午来。” 孟绾坐在谢芬对面,接过小丫头上的茶放在茶桌上,她现在对君悦居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打着二十分的小心。 “不巧,昨儿回去,母亲身上不爽利,四妹妹因为今天要进宫,无法回去,只得我多陪陪母亲了。” 周映宁听得这话,立起眉毛,“二嫂子倒是孝顺,只是如今二嫂可是周家的人,周家的长辈生了病,自该先紧着周家来,你说是不是?哪里好抛了婆家顾着娘家的道理。” “生病?府里谁生病了?大嫂可寻了大夫?这大年下的,生了病可不美。”孟绾一边说一边去瞧谢芬。 谢芬端起茶不作声,心道,瞧我做什么,你们之间的官司我可不参与,给胡氏一个人做打手也就是了,难不成还要为周映宁出头? “你,有时我真不知道二嫂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了,刚刚娘才说不舒服,你没听到?” 孟绾连忙站起身来,“三妹妹也多次说过我是从山上下来的,没学过什么规矩,对于你这种一句话里好几层意思的,我实是猜不透,也不好猜,还劳烦三妹妹以后有话只管敞开了说,我听得明白,你也不必白白生这个气不是?” 还不待周映宁接话,孟绾看着胡氏,轻轻上前两步,“原来是王妃生病了,我还以为只是发了恶梦呢。既然三妹妹这样说,不若我今天就不去了。孔妈妈,你回侯府,告诉祖母和母亲,说王妃昨天晚上做了恶梦,也不知道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我留在家里给王妃解解梦,就不回去给三妹妹送嫁了。” 孔妈妈强忍着笑屈膝行礼应是。 “你,你,孟绾,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回去了?还有,我娘只是睡得不踏实,几时说是做了恶梦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娘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哪里有什么来缠她?”周映宁站起来,涨着通红的脸道。 孟绾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拿出帕子按着眼角,对着胡氏道,“可是媳妇说错了什么?还是没理解三妹妹的意思?我是个愚钝的,总是说错话,还请王妃给我个恩典,以后咱们一处的时候,就别让我多说话了,以免哪句说错了,惹了大家不高兴。” 声音里已带上哽咽。 胡氏昨天是被气到了,晚上没有睡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宁儿,我又不是什么大事,犯得上让你二嫂伺候?老大媳妇,你快收拾一下,带着她们去了,莫要误了亲家的吉时。” 却是一句话也不想与孟绾多说,头疼。 谢芬连忙站起身来,带着孟绾和周映寒行礼告退。 “娘,你看她,她就是有意的。”周映宁跺着脚走到胡氏身边坐下,不服气地道。 “你就不是有意的了?明知道她是个痴的,与她说话从来不会按正常人的思维去接,偏你还要说。我早就与你说过,你只做好我安排你的就成,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周映宁抱住胡氏的胳膊,“我就是瞧不上她那一副小家子气,一句人话都听不懂,真让人讨厌。” “讨厌不讨厌的她也是见天在你身边晃。好孩子,年底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胡氏爱怜地摸了摸周映宁的脸颊。 “娘,那个真的很难学,我都练了这么久了,还是没达到效果。娘,我不弹这个行不行?还是用筝,可好?” “不行,忠国公世子夫人最喜欢七弦琴,而且是品曲高手。你现在练习的这首《潇潇水间》,是世子夫人为姑娘时弹过的,当年正是因为这首曲子,让她入了忠国公夫人的眼,成为世子夫人的第一人选。” 周映宁垂下头来,“那位四公子也不知道值不值得我这样辛劳。” “你哥哥不是带你见过吗?你自己也是同意的,这会怎么又说这话了?”胡氏笑道。 “就那么远远地瞧上一眼,哪里看得清楚。” “一眼?个头,长相,穿衣打扮不是都瞧见了?且他还与你哥哥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还与你见了礼,这还叫一眼?” “娘......”周映宁听着胡氏说的,羞红了脸趴到胡氏怀里,“娘,他们家会同意吗?” “会的,论家世,咱们可是郡王府,配国公府,那是他们高攀了。论相貌,全京城里瞧瞧,能排到你前头的不出五人。论品行,提起咱们王府的三小姐,哪个不竖大拇指,赞一句贵女风范。总之,我女儿配他孟泽文是绰绰有余。” 第240章 又见孟芝 胡氏口中的孟泽文乃忠国公的小孙子,世子爷的小儿子,也就是怀南侯府那出了五服的本家亲戚。 只与怀南侯府日薄西山相比,忠国公府可谓圣眷正浓,忠国公的两个儿子都在朝为官,且子孙争气,二孙子更是当年的武状元,如今在四川总兵秦大人的账下做第一副将。 也正是因为忠国公府在京中的实力以及一个有兵权的孙子,所以,当初孟海才想拉拢忠国公府为那位出力。孟长峰带着孟海三番两次上门,被忠国公果断拒绝,并说出了那句两家已出了五服,各走各的路,互不干涉的话来。 而胡氏瞧好忠国公府,忠国公府的威望及子弟的出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位孟泽文着实优秀,现与周铮一同在国子监读书,却与孟铮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为人谦虚低调,且长相英俊,学业极好,连国子监监正都赞扬,生在这样的天选之家,还能静下心来学习,将来必是一甲的料子。 这位孟泽文可是胡氏把京城适龄男儿都过了一遍之后瞧好的,无论是哪个方面都与周映宁太般配了,是周映宁夫婿的不二人选。 胡氏拍了拍女儿的手,“去吧,离年底宫宴还不到两个月了,你得抓紧时间,咱们筹划了这么久,就是想让你在宫宴上一鸣惊人,这样世子夫人才能高看一眼,等着春日里赏花的时候,自会有人提起这门亲事,那个时候,想来世子夫人必不会拒绝的。” “娘,二哥都没定下来,我着什么急?” “胡说,你二哥是男子,晚一些又没什么,再说你二哥也是有眉目的,你以为这次宫宴我为何费这么大的心力,使那么多银子?还不是想着一箭双雕。” “啊?娘为二哥也安排了?娘瞧好谁了?上次赏菊的时候,有好几个还朝我打听二哥呢。” “你莫要乱与她们说,你二哥岂是她们能肖想的,娘一定要为你二哥定一个全京城最尊贵的贵女。” “就算二哥是男子,可还有周映寒呢?她没定下,娘就给我定,岂不是让外人说嘴。” 胡氏听女儿提起周映寒,刚刚还微扬的嘴角紧紧抿住,“她?哼,她也配让娘费心思,你放思,只你这边定下来,不出两个月,我保证把她定下来,断不会让她阻了你的路。” “啊?娘有人选了?” “没,阿猫阿狗一样的,犯不上早早为她寻。这京里表面风光,内里不堪的太多了,总要挑个让你爹爹瞧不出毛病的才是,别回头再说我苛待庶女。” “那丽氏呢?她会同意娘随随便便把周映寒嫁了?” “丽氏,哈,一个以色侍人的玩意罢了,我就是把她女儿送给六旬老汉做续室,她连个‘不’都不敢说。” 周映宁听得这话点了点头,她相信她娘是有这个本事的,这么多年来,无论出现什么让人不可思议或让周易恒质疑的事,只消胡氏轻声细语地解释上几句,其他人就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爹爹更会赞一声娘持家有方。 看着周映宁欢喜地出了君悦居,一道矮小的身影飞快地向丽氏住的后院跑去。 洪妈妈上前轻轻为胡氏按头太阳穴,“这一大早上的操心这个,劳心那个,昨儿一宿都没怎么睡,这会子再睡一觉可好?” 胡氏扶着洪妈妈的手站了起来,“去给我好好查,怎么就见了红?上次大夫来瞧不是还说坐的稳稳的吗?” “是,老奴已交待下去了,必会找出原因的。王妃放心,这件事好查,必是那位做的。” 胡氏恨恨地道,“且叫她蹦跶两天,等着年末明初我这几件事处理完了,叫她好瞧。” ------ 孟绾没想到谢芬与她坐一辆车。 “二弟妹,这车够大,天又冷,你不反对咱们三个坐一辆吧?” 孟绾微微一笑,谢芬的确是很聪明,若不是两人的立场不同,有这样一个朋友还是不错的。自己刚刚说下午要照顾王氏,她就弄了一辆车出来,这也太小家子气了。 “不会,像大嫂说的,车宽敞,大家坐一起还能聊会儿天,多好。” 周映寒从进来打声招呼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听着她们二人说,是个贞静的小姑娘。 “既然二弟妹今天下午不回来,不若明天我把牙婆叫进来?” “这个我也不懂,大嫂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谢芬微微一笑,“咱们家有两个惯用的牙婆,也都是在官府里登了记的,她们手里的人来历干净,且进府之前都是被调教过的,只要不是近身侍候主子,买了来就可以当差。” “这赶情好,大嫂也知道我那院子里的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两个的都不懂事,按下葫芦又起瓢的。调教过的好,交给孔妈妈她们直接就可以带了,也免得我再费心。” 谢芬心底不屑,一个下人要你一位王府的二奶奶费哪门子心,这话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二弟妹对丫头可有什么特殊要求?” “没有,听话,能干就成。对了,说起这件事,我倒是想求大嫂。” “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弟妹只管开口。”谢芬笑眯眯地道。 “我可不可以先挑?你也知道打从我嫁进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那院子就没消停过,惹得王妃时时替我操心,也不晓得是不是与我犯克。若是再进新人,我得好好瞧着,那些看不顺眼的万不可进了清和园。” 谢芬一愣,随即一笑,“这有何不好,不过是选个下人,再说这次进的人主要就是给清和园的,自该弟妹先挑。其实让我说倒不心弟妹费这个心,让孔妈妈或是串儿去掌掌眼就成了。” 孟绾假装认真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大嫂说的没错,选个下人犯不上我去,还好你提点我,不然又得让府里人笑话我了。” 周映寒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着谢芬不屑的样子和孟绾的一脸天真,扭过头去看着马车帘子,心里想着孟绾送给自己的那份礼物。 庶女出嫁,又不是夫婿亲迎,人来的并不多,大多都是族亲和姻亲,谢芬代表胡氏,已然可以坐到主桌了。 孟绾意料之中的见到了孟芝,依然是一身火红的斗篷,这个小姑娘好似特别喜欢红色,在仅有的几面之中,她都是穿的火红,画着浓艳的妆,擦着通红的口脂,一头的珠光宝气,声音尖锐,语调张扬。 孟绣的花轿出得门去,众人入席,宋氏邀请孟芝坐主桌,孟芝却指了指孟绾这桌,“今天我可是做为本家妹妹来为三小姐送嫁的,我得去做姑奶奶的席上,可以吧?” 姜氏先是一愣,然后去瞧宋氏,宋氏对这孟芝头疼的很。原本送她去王府就是为了向诚王投诚,表示一下孟家的依附之心。而且若是孟芝争气,生下个一男半女的,那么孟家与诚王就更加紧密了。 可是这丫头进了诚王府三年多了,连个蛋都没瞧见。且还处处与孟家作对,就算是当年被自家逼迫去的诚王府,可那是做的庶妃,上了玉碟的,以她的身份几世也修不来的福气。她爹虽然因为这件事而死,可也不是她们逼迫的吧?放着女儿好好的前程不去,非要钻那牛角尖,怨得了谁? 可她倒好,不帮着怀南侯府也就算了,时不时的还要上个眼药。别人家的庶妃出来一趟极不容易,偏她,诚王每年都允许她往怀南侯府来两趟,每次都给人添堵,而宋氏还得端着一张笑脸相迎。 “有何不可,今天来的都是自家人,自是怎么自在怎么坐的。大丫头,二丫头,快把庶妃娘娘迎过去。” 孟绢与孟绾连忙站起身来,把两人中间的位置让给了她。而孟芝也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扭头对着跟在身后姜氏道,“姜氏是吧?你去主桌伺候吧,这里不用你了。” 一句话,把姜氏气的脸都要涨成猪肝色了,偏又不能说什么,忍着气行了一礼。 第241章 各自思索 孟绢殷勤地拿了水晶杯子来给孟芝倒上一果子酒,孟芝端起水晶杯回手就把果子酒倒进了旁边小丫头手中的托盘里,笑道:“我们王爷不喜欢我喝这个,说是我喝了就爱发疯,他受不住。”说完捂着嘴巴笑起来,全然不顾同桌的还有未嫁的族中女孩。 孟绢刚倒完酒的手保持着之先的动作,瞧着自己刚刚满上的酒被孟芝毫不留情地倒掉,一时脸色十分难看。 孟绾瞧着两人,心底暗笑,同在一桌的周映寒则是惊讶地看着歪着脑袋冲着孟绢笑眯眯地孟芝,丝毫没有把酒倒了的不好意思。 这样冷场不是个办法,不管怎么说孟绢今天是代表博南爵府的,那是景王妃的娘家。外人哪里知道孟芝与她们三房的恩恩怨怨。 “来,既喝不得酒,那就喝点梅花核桃蜜,不知道别人家有没有这个,只我们家冬日里是常喝的,放了核桃,黑芝麻,配上新鲜的梅花,最是清香不过,再淋些蜂蜜,暖暖的,庶妃娘娘尝尝?”孟绾道。 孟芝瞧着孟绾一脸笑容,点头道,“还是二小姐想得周到,既这样我就尝尝,若是好喝,千万把方子给我,回去给我们王爷做个试试。” “那敢情好,若是能得了王爷的青睐,倒要谢一声庶妃娘娘了。” 下人们一听孟芝要喝这个,连忙把玻璃杯拿了过来,抖着手要往甜白瓷的小碗中倒。 串儿上前接过,轻声道,“我来。”那丫头松了一口气,宋氏也松了一口气。 这孟芝到怀南侯府也有几次了,虽然语气都不是很好,但却从来没有这样当众下人脸面的,她这是冲着怀南侯府还是冲着博男爵府,亦或者只是孟家三房? 刘氏恨不得把手中的帕子扯烂了,好你个孟芝,是谁给你的脸,敢下我女儿的面子。回头我倒要派人去你家里看看,或是去旁支那族长中敲打敲打,以为得了诚王的喜爱就想在我们面前作威作福,哼,当初能让你不嫁也不得嫁,现在也能让你后悔你今日对我女儿的羞辱。 跟在孟芝身后的诚王府的两位女使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位孟庶妃在府里是一个奇特的存在。 刚入府时,因为年纪小很是得诚王喜欢了一阵子。后来却因为不懂巴结,不会说话,甚至一见到王爷就吓得躲了起来,没事还总往王妃跟前跑,求王妃放了她。 时日久了,王爷也就不太感兴趣了,甚至还听王爷说过,若不是怀南侯府送来的,看在孟海的面子上,就直接给送回去了。 孟庶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好似是她家中传来消息她父亲去世?还是她兄长被族中打压?还是她母亲因为生病来府里想求一根参? 记不住了,总之,从那之后,孟庶妃变了,变得能说会道,变得张扬,尤其是在王爷面前,会俏皮地打趣,甚至还会与王爷一起哈哈大笑,她这个样子,倒让王爷对她又有了兴趣。 也是从那之后,王府里陆续又进了好几位鲜嫩的小姑娘,那些成了人的姨娘都被王爷丢开了手,唯有这位孟庶妃总会哄着王爷去她那几回,且回回有赏。 如今,这位庶妃在府里可谓是八面玲珑,连王妃无事时都爱寻她多说几句话。更别提她这份每年可以单独出来的殊荣,这在诚王一众侧妃和庶妃里可是头一份。 只两位女使全当没瞧见,她们只遵从王爷的命令,出来一定要盯住孟庶妃,万不能与不该说话的人说了不该说的事就好。 而孟芝族中的那位族长太太,就是间接让孟芝进了诚王府的那位,酒杯端到嘴边迟迟没有品尝,想着孟芝家这两年的变化。 刚刚送了孟芝进诚王府后不到一年的时候,她父亲就去了,虽然族长不承认,但明眼人都知道就是因为孟芝的事,她父亲才走得那么早。 族长太太原还担心,毕竟孟芝嫁的是王府,若是找她们算账,有三个脑袋也不够用呀。却没想,那孟芝在王府根本不受宠,听说没多长时间王爷就腻了。 族长太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既解了怀南府的急,又让自己家得了侯府的好处,孟芝家又得干吃了这个哑巴亏。 只是没想到,又过了快一年的时候,孟芝家突然变了,她的哥哥居然谋了官职,还买了房子搬到城南去住。更让她担心的是,自己家里总是发生这样或那样的事,虽然不大,但着实让人头疼。 花点钱,找找人解决后,没几天又有其他的事发生,那些寻事的闲帮好似合计好一样,这个月你来,下个月我来,烦不胜烦。 这点子小打小闹的事又不值得去寻怀南侯府出面,虽然猜到了也许是孟芝的手笔,但没有证据也无可奈何,而且打听回来的消息是孟芝居然得了诚王爷的喜爱,不但经常带她出去走动,还允许她去怀南侯府,更是带去宫中好几次。 现在看着孟芝明晃晃下孟绢的脸面,族长太太的心又悬了起来,这刘氏都眼睁睁地瞧着女儿受气不能说啥,若是孟芝倒出时间针对她们家,可怎么办? 王氏对于刘氏娘俩吃瘪丝毫不放在心上,因着要让孟绾以自己为借口下午不回去,装出虚弱的样子坐在主桌上,引得谢芬上前表达了胡氏对王氏的关心。 今天是二房的庶女出嫁,柳氏与儿媳妇前后忙碌着,姜氏也跟着张罗,没一会,屋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孟芝只轻轻喝着暖暖的梅花核桃蜜,也不吃其他东西,对于丫头夹到她碟子里的吃食,她连瞧都不瞧,甚至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端着杯子享受地喝了一口,看看这样又瞧瞧那样,露出叫人看不明白的意味深长的笑来。 “二小姐,你大嫂倒是个热心的哟,这跑前跑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出嫁的是她的亲小姑子呢,怕不是你二婶婶许了她什么好处?咯咯,可惜呀,你与四小姐出嫁的时候我没来瞧,也不知道大少奶奶是不是也这样出力来着。”说完还捂着嘴,看了一眼正在给宋氏倒酒的姜氏。 一个桌子上坐的,有姜氏娘家的大嫂和二嫂,听得这话皱起眉头刚想开口,却听见哎呀一声,只见孟芝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抖着被撒上茶水的裙子。 孟绾连忙站起身来,“有没有烫到?” 一时大家都围了过来,孟芝抬头问,“是谁?” 串儿上前跪了下来,“是奴婢不小心,怕庶妃吃核桃蜜会口渴,想着斟上杯茶,却不想脚下没站稳,请庶妃娘娘责罚。” 孟芝怒道,“你是谁的丫头?” 串儿小心翼翼地道,“奴婢是二小姐身边的。” “是我的丫头,平日里也是个小心谨慎的,实是对不住。还请庶妃赏脸,去我出嫁前住的院子换一身可好?” “既然是二小姐的丫头,起来吧,我不与你计较了,服侍我去更衣吧。”说完还把手伸了出来,串儿连忙起身搭着孟芝离了席。 孟绾对着宋氏一礼,“祖母,我先去瞧瞧。” “快,快去吧。”宋氏连连摆手,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串儿是孟绾带回来的丫头,按理用不上她帮忙的,想着刚刚孟芝挤兑孟绢,宋氏怀疑是不是挨着孟芝坐的孟绢做了什么手脚,如果是那样,可真是小家子气了。 宋氏这样想,其他这样想的人也很多,毕竟刚刚孟芝下孟绢脸面可是一点也没留情,都用探究的目光去瞧孟绢。 王氏也站了起来,微咳两声道也回去瞧瞧,别再出什么岔子,孟绾扶着王氏的胳膊一道走了出去。 第242章 咱俩聊聊 有婆子在前头带路,两位女使一步不离地跟着,孟芝由着串儿扶着,快走到沁园门口时,孟芝转过身等着孟绾。 “世子夫人没事吧?该不会被我吓到了?”说完咯咯一笑。 “没事,家母这是老毛病了,一到冬日里就不舒服,今天若不是三妹妹出阁,她是连门都不会出的。”孟绾笑道,“抬了软轿你又不坐,我瞧着是不是都冻住了。” 孟芝顺着孟绾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裙摆,笑道,“没什么,今天又不冷,下次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来你这院子,总要好好瞧瞧的。” 孟绾没有接话,与孟芝一前一后进了院门,已有王府的下人拿着一个包袱在正房门口站着,串儿连忙上前伸手接过,孔妈妈掀开棉帘。 孟芝站在正房门口瞧着要跟进来了两位女使,转过头对着孔妈妈道,“还要劳烦这位妈妈带我们府里这两位去旁边喝口茶才是。” 孔妈妈连忙应声,“是,老奴这就安排,想着两位这一上午怕是也是饿了,已安排去厨房拿饭了。” 其中一位个子高一些的,挤出一个笑来,“不必,我们伺候庶妃娘娘更衣。” “哪里用得着两位,是我这丫头闯的祸,自该让她领罚。两位还请到茶水间稍候,用不了多长时间,保证全须全尾地把庶妃娘娘还给你们。”孟绾笑眯眯地道。 “怎么?难不成你们要盯着我脱衣服?”孟芝歪着脑袋看似笑着,眼神却冰的厉害,“这可是我们孟家,还是两位害怕有人要害我?” “属下不敢,实是王爷有吩咐,属下不敢不听命,”另一位女使面无表情地一拱手道。 王府的女使都是有品级的,这两位想来品级不会太低。孟绾看着两人的作派就知道,必是诚王爷派来跟在孟芝身边的,一则监视与孟芝说话往来之人,二则适时制止孟芝说些不该说的话。 孟绾听得这话,焦急地没有办法,把孟芝带到沁园来,就是想知道她是有什么事要交待孟绮的,这回四只眼睛,不,八只眼睛盯着,能说什么? 孟芝却微微一笑,抬脚进了屋,也不用人招呼,直接进了东间,看见地上的一架屏风,松了一口气。 “既然两位不放心,那就在这里等着吧。”说完自己当先转过了屏风去了里间。 两位女使瞧着孟绾带着串儿也跟进去,知道不能再进去,虽说是受了王爷的命一步不离地跟着,但也不能太过。这样隔着屏风,孟芝就是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也是不可能的。 王府的两位下人跟在串儿身后也要转过屏风,串儿扭头笑道,“两位姐姐在堂里稍候可好?原是我不小心弄脏了庶妃的衣裙,自该由我服侍才对,好歹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说完在女使瞧不见的角度,把两个荷包塞进两人手中。 孔妈妈瞧着四人站在屏风外头,孟绾与串儿陪着孟芝去了屏风里面,连忙一叠声地吩咐小丫头端茶倒水上果子。两位女使互相看了一眼,一左一边坐在了屏风外头。 三人站定,还没等孟绾开口,只见孟芝快速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又从头上拨下一支钗子,用手在后面一扭,竟探出一段黑黑的类似于现代的铅笔。 孟绾和串儿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孟芝却是极快地在纸上写着: 《时间不多,咱们一边聊一边写,就聊上次那个玉的事吧。》 孟绾与串儿对视一眼,想起孟芝说的玉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身边的这个丫头我瞧着是个好样的。那天的情况我也在屋子里看着呢,是个沉得住气的。”孟芝一边说,一边把刚刚写的字用手帕擦掉,居然一点痕迹都没留,手上却在依然不停。 《诚王如今有大动作,所以,包括我们在内,都被盯的很紧,那两个是单单盯着我的,不只是出来,就是在府里,也是跟在身边的。》 孟绾吃惊地看着,孟芝却急了,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指了指屏风。孟绾缓过神来,笑道,“原本就是欺负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怎么就冲着我的丫头去了? 《前一段时间在宫中见到了孟绮,我们说话实在太不方便了,她让我寻你。》 “你是叫串儿是吧,你与我说说那天后来发生的事吧,我都是听她们说的,一知半解,都不尽兴的。” 串儿定了一心神,在旁边细细的说着,两个人又低下头去写了起来。 《嗯,四妹妹告诉我了,你有什么只管说》孟绮写着。 《皇上已然不行了,内里被掏空了。若是好的话许是会熬过明年,若是不好的话也许就是过完年的事儿了》 《是真的?我没听二爷说起过》 《别说你们府里了,就是几个皇子府,怕也知道的不多。别忘了,诚王的母亲是皇后,她若是想隐瞒什么还是做得到的,且若真有个不好,也方便她们母子。》 “这么说,你是压根没有见过那块玉佩喽,哎呀,我还以为真是你拿的,却是使了手段扔到哪里去了,还想着问问你那上古的神物是个什么样子呢。”孟芝适时地配合着串儿,串儿此时对她无比的佩服,这可真心是一心二用呀。 《向贵妃应该也瞧出来了,只是不敢确定,至于端王准备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让孟绮自己去查吧。还有那谢海是诚王的人,你们不用再猜疑了,孟绢只是个幌子,呵呵,用自己女儿当幌子。孟海如今已经为诚王爷筹集了好多人马,只是我实在探不到这些人和马都在什么地方,由谁训练和指挥着,这个很重要》 孟芝一口气写了这许多,累得狠狠甩了甩手,适时对着串儿说的插下嘴,“哈,你好厉害,有机会教教我的丫头,一群榆木疙瘩,一点子眼力见也不长。”最后这句话提高了嗓门,这么紧张的时候,她都不忘去挤兑外头那两个。 孟绾看着孟芝龙飞凤舞,倒吸了一口凉气,“庶妃娘娘高看她了,她也就是那天一股子劲支撑着,回来就吓坏了,躺了好几天呢。” 《诚王府有一条密道,是可以直接进入皇宫的,那密道的入口应该在王爷的书房,具体位置我也查不到,至于通往皇宫的哪里,还是让孟绮自己去查。》 “所以,奴婢根本没有见过什么玉佩,是真真的被冤枉的。”串儿略带委屈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那么金贵的东西哪个丫头敢拿呀。” 《你让我告诉孟绮这么多,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诚王爷没有......你不是跟着......》孟绾写着。 《他不行,他根本坐不上那个位置,所以,我要为自己找助力和后路。景王那里我是不会靠上去的,算上端王唯有瑞王。瑞王是中立的,不管是谁坐上那里,都需要他这个挡箭牌。所以,我只希望能在诚王被......孟绮能保下我,不但要保下我,还要保我母亲和兄长,然后,我还要报仇》 写到这里,孟芝抬头,孟绾看到了她眼里的泪水,只一会,孟芝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抹了原来的字,又继续写着,《我要让孟海一家连同孟长峰去死。而且我还要亲自动手,就象我爹拿着那把刀插进自己身体一样,我要一点点地插进孟海和孟长峰的身体里,看着他们一点点地血流干而死》 孟绾抬起头来看串儿,串儿也是满脸震惊,然后又反应过来,装出镇定的声音道:“那天的事,奴婢还要感谢庶妃呢,若不是庶妃那几句话,洪夫人哪里会那样放过,奴婢谢过庶妃娘娘。” “这有什么,我也是姓孟的。你再说说我走之后还有没有什么趣事。” 孟绾接过钗子,《只是,你刚才也说了,诚王府消息不好打探,那么你又如何给我们传递呢?》 第243章 去香雪池 《王府每天寅时都会有第一波往外送恭物的马车,所有的恭桶都会统一送到城外的小范庄子上去洗刷,再将头一天晒干的送到府里来。你们只消日日盯着,若是发现有一个暗红色的上边有一道白边的桶放在最前面,就是有消息传出,就安排人晚间在小范庄子入口的老马家门口的柳树下找就行。》 “哎呀,这丫头,这衣服不是这样穿的,你穿反了”孟芝咯咯笑了起来。 “庶妃娘娘莫怪,她还从来没给娘娘穿过衣服呢。”孟绾也跟着笑。 孟芝甩了甩手继续写着,《若是你们有事要问也可以把要问的话写下来放在那里,只是要在那树根下放上两捆杂草便是。》 孟芝擦了字,把钗子上面的帽又旋了回去,贴着孟绾的耳边道,“瞧清楚了?明白吗?” 孟绾点点头,又握住孟芝的手轻轻拍了拍,把她额前的刘海轻轻抿了抿,孟芝先是一愣,随时眼圈有些泛红,然后抬起头看着棚顶,外头传来一声咳嗽后,孟芝脸上又挂上了那张扬的笑,“还不错,虽说笨手笨脚一些,好歹穿齐了。” “谢庶妃娘娘夸。” “呵!二小姐,你这丫头不错,那件衣服就赏她了。” “这怎么可以,她可受不起。”孟绾笑道。 这王府庶妃的衣服也是有品质要求的,哪个丫头敢随便穿。 孟芝点了点头,一边绕过屏风一边对着刚刚那个高个子女使,“烦陈女使赏这个丫头五两,不,十两银子吧。可好?” 陈女使只觉额头青筋乱跳,从入了秋开始,王爷就给府里每一个有品级的身边都派了两个,她们俩被派到了这位身边,一个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这位。 “庶妃娘娘说笑了,属下实是受不住。”一边说一边打开荷包拿出银子递给串儿,串儿接了过去,高高兴兴地行了礼。 另两个王府的丫头把孟芝换下来的衣服装好,一行人出了沁园。 外面飘起雪花来,“好了,我也不回去与她们告辞了,本就不欢迎我,再假惺惺地你留我留的,倒没趣。辛苦二小姐送我一送,可好?” 孟绾看着孟芝那娇俏的样子,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心酸,点了点头,伸出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孟绾一脸心思地回了善知堂,王氏焦急地站了起来,“怎么了?可是孟芝她为难你了?” 孟绾看着王氏一脸的担心,心想,自己现在虽说艰难,却比孟芝好上一百倍。上前轻轻拥住王氏,“没有,就是换身衣服,还因为串儿侍候的好赏了银子,刚刚女儿送她出府去了。” 王氏搂着女儿,松了口气,这孟芝每次来孟家总会弄出点动静出来,这回明显是冲着孟绢去的,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去背锅。 “松鹤园那边可差人告诉了?” “嗯,孔妈妈去了,我也不想过去了,回来躺一下,等着她们都走了,再与二爷回去。” 王氏听得这话,拉着女儿的手坐到炕边,又吩咐郭妈妈去煮面,“先吃上一口,等一会延允进来,让他也吃一些。你们不是不用着急回去嘛,不如吃过晚饭,如何?” 孟绾由着王氏房里的丫头把自己的两条腿抬到炕上去,斜斜地靠在迎枕上,歪着头道,“晚饭就不吃了,延允还要带我出去。” 王氏听得这话叹了口气,“这王妃也真是的,儿媳妇难得回趟娘家,就不能大大方方一回。” “您以为天下的婆婆都如您一样呀。这也是做给谢芬看的,实是不想让她们猜来猜去的,若是让她们起了疑心,出来进去的再派个人盯着,那更不自在了。” “啊?王妃派人盯着你?” “没有,没有,我就是那么一说。”娘俩说话的功夫,郭妈妈把面端了上来,等着孟绾心满意足地吃过后,为孟绣送嫁的陆续都回去了。 ------ “喝了多少?”孟绾依在周钰的怀里,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问。 “只两小杯,还是与三哥喝的,没关系。再说,吃了岳母那碗面,就是喝再多酒也不会不适了。” 孟绾扑哧一乐,想着刚刚周钰对王氏为他煮的面赞不绝口,引得王氏一张脸都要笑出花来。 “与孟芝搭上话了?” “嗯,诚王府现在都这样小心了吗?” “你指什么?” 孟绾把那两个女使一步不离地跟着孟芝的事说了,周钰也露出惊讶的表情,“哦?这我倒是没听说,也没听姐夫和岳三哥说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孟芝说从入了秋就是这样了,她怀疑诚王爷应该是要有大动作了。” 周钰低头看着孟绾,神情变得严肃,“她说什么了?当然,她若是让你只传给孟绮,你可不必与我说。” 孟绾从来没想过瞒着周钰,一方面两人是一体的,孟芝刚刚那些消息对于周钰来说十分重要。另一方面,从孟绮的表现来看,孟绾百分之九十可以肯定,瑞王爷与周钰他们追随的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太子。 而且孟绮昨天特意告诉她,可以通过周钰把孟芝要知道的事告诉她,说周钰知道该与谁说。 “咱们说过,互不隐瞒的,这些话你自然听得。”然后,孟绾细细把孟芝写下的那话说给周钰听。 孟绾每说一句,周钰的脸色就沉上一分,说到孟海真正倒向的是诚王时,孟绾听到了周钰倒吸冷气的声音。 “怎么会?难不成我们都猜错了?林爷也看错了?孟海居然是诚王的人,可他外头布置的那些怎么看都是景王的人。且景王那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瞧着倒是有可能,他只是按景王的意思去做,然后达到一个让景王满意的结果,至于其他的,孟海又不是时时在景王身边跟随,景王对细里自然了解不清楚了。而且,不管怎么说,诚王可是嫡子。” 周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林爷那边怕是要重新布置了。” 说完重重亲了孟绾额头一口,“好青儿,你可真棒,我相信林爷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允许我把我们的事讲给你听了。” 孟绾也很高兴,虽然她说过不着急,等着他们觉得时机成熟了再说,但心底还是希望能参与进去的。 “找个机会,我想去一趟瑞王府。” “想见孟绮?” “嗯,越快越好,想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但消息是她传过来了,若是没有她,孟芝也不会把这些辛秘的事说给我听。” 周钰似是笑了一下,然后道,“没错,这样看来,我以后还真不能再叫孟绮‘二百五’了。” 孟绾抬起头,佯怒地道,“叫你瞧不起我妹妹,我们孟家可都是聪明的很呢。” “我从来没有说过孟家人不聪明呀,尤其是你,更是个中翘楚。” “二爷,到了。”外头传来明福的声音。 周钰推开车跳了下去,转过身去接孟绾。 孟绾看着眼前的景致,连拉着斗篷的手都停住了。只见一片粉红色的花海,那花海中有一亭子立在中间,如仙境一般,怎一个美字了得。 孟绾上前几步,被眼前的景色惊住,她只想快步投身到这片花海中去。 “这,这是香雪池?不是在青山寺上吗?咱们怎么没用上山呢?”孟绾一脸喜悦地问。 周钰看着孟绾高兴的样子,开心地道,“这是从后面上来的,可以直接赶车上来,只是一般人是不让进的。” “哦?这么说我们是二般人喽?” “二般?” 孟绾看着周钰不解的样子,也不说话,拉起他的手跑进那花海之中。 第244章 生生世世 穿行在梅树之间,孟绾有一种误入仙境的感觉,那陶渊明笔下的桃花园也不过如此吧。 走过一丛丛梅树,刚才从远处看的那个亭子出现在眼前。青石板堆砌的台阶上面,一点雪迹也没有。孟绾提起裙边拾级而上,周钰伸着双臂小心地跟在身后。 刚才从梅林中穿过,孟绾感觉自己全身好像都沾满梅花香,这个时候沿着石阶往上走,看着梅树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地变矮,视野也一点点开阔起来,与自己刚才见到美景又不相同。 站在亭子里,孟绾扭过头看着周钰,问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应该没人。”周钰,“怎么?怕被别人瞧见?” “怕什么,咱们是正经夫妻,一同出来赏梅,做什么怕被别人瞧见。我只是想做一件事,怕这边再有人,吓到他们。”说完眯着眼睛咯咯笑了起来,好看极了。 周钰痴了一般瞧着孟绾,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地问,“你要做什么?” “你想知道?” “嗯,告诉我。” “好,你看着,不,你听着哈。” 孟绾转过头去,冲着那一片粉红,双手放在嘴巴的两侧,用尽浑身力气,向着梅林大声地“啊.....啊.....” 周钰先是一惊,又是一愣,然后开怀大笑,看着孟绾喊过一个呼吸后,他也如她一样把手放在嘴边,两人一同“啊......” 快乐的声音响彻山谷...... 两人就这样站着,周钰从后面柔柔地搂着孟绾,“冷吗?” 孟绾把整个身体都靠在周钰身上,仿佛他是一堵墙,永远不会倒的墙,靠着他就会让自己心安,踏实。 孟绾摇摇头没说话,而是闭上眼睛贪婪地闻着周钰身上独有的香气,还有迎面而来的梅花的香气,让人沉醉。 周钰把下巴放在孟绾的头顶,闻着她身上的女儿香,也慢慢地闭上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在花海中相拥,谁都没有先说话,也没有改变这个姿势。直到有风吹过,周钰像是想到了什么,拉着孟绾快步走到亭子的另一边,“看,快看”周钰用手指着前面。 孟绾顺着周钰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刚才这阵风吹过,将一片片梅花吹落,那梅花借着风势,竟慢慢飞舞着飘落到湖上,一瞬间那湖面上铺了一层淡粉的梅花,远远地望去如花海一般。 “现在你知道香雪池的由来了吧,就是因为只有这个季节,也只有刮北风的时候,才能出现这样的景象,便把那湖命名为香雪池。” “三哥与我说过,只那时并没有梅花。当时三哥还说,待梅花开的时候,让三嫂带我来瞧,却不想是你带我来瞧的。”孟绾一脸陶醉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孟维带你来的?可是你被认回二小姐后,来山上那次?” “对,就是你打扮的怪模怪样来瞧我那次。”孟绾想着周钰那身打扮,因着要透过那花墙与自己说话,帽子歪到一边也不去管它。 “我哪有怪模怪样了,小爷哪次见你不是玉树临风。” “哦?我倒是不记得,次次捂我嘴巴的王小二是玉树临风的?若是那样,我哪里还会咬你。” 周钰那温暖的胸膛传来规律的震动,“青儿......” “嗯?”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样幸福,我从来不敢奢望老天爷会让我这样幸福。从我十岁之后,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报仇,夺世子之位,只要能让我实现那两个目标,一切都无所谓,用我的一切去换都无所谓。” 孟绾转过身来,与周钰四目相对。 “但,现在,我要再加一条,我要与你生生世世,一辈子,不,十辈子,百辈子都在一起。” “你放心,你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王府是你的,胡氏会为娘赎罪,我们,一定是生生世世,前世今生都不会分开。” 孟绾携起周钰的手,周钰动容,低下头,轻轻吻住孟绾嫣红的唇。 孟绾闭上眼睛,可不就是生生世世,自己从几千年的现代到古代,不就是为了遇见他。 容不得她多想,孟绾很快就沉溺在周钰温柔的吻里。 因为刚得了孟芝带来的消息,原本打算陪孟绾一下午的周钰还是决定先去寻岳震,这种事情,早一刻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孟绾原想着寻个茶铺子把接下来的事做了,周钰却拉着她,要带她去“德凤楼”。 “原来那是岳家的呀?”对于“德凤楼”孟绾并不陌生,就是城南那个最大的银楼。 “准确地说是岳三哥的产业,我以前被胡氏逼得到处跑时,那里是最常去的,都是岳三哥的人帮我掩护。” “你那次手臂受伤误进了茶叶铺子,是不是来不及回‘德凤楼’?” 周钰先是一愣,随即一笑,“没错,叫我瞧见了你,你瞪着眼睛瞧着我的样子可真好看,生机勃勃的。只是那桌子下面有多久没扫了,沾了我一身的灰。” 孟绾想起自己把他按进桌子下面,他别扭着身子瞧着自己的样子,属实好笑。 这样也不错,让柳妈妈也安排一下,那牙婆家也在城南。这边,周钰已经吩咐明福回府去寻宋柱家的出来了。 刚到“德凤楼”后门,就瞧见顾海的大儿子,叫大虎的,站在那里,旁边停着一辆普通小轿。 看见串儿,笑容满面地走上来,口中喊着串儿姑姑,很是熟悉的样子。 待到周钰与孟绾站定,又向两人行了大礼,孟绾有两年没见这个孩子了,没想到长得这样快,应该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个子比一般孩子要高,一双眼睛十分清亮,那股子精明劲更象了顾河。 周钰上下打量了几点,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把自己腰间的一块平安扣解了下来,“这个赏你,好好给二奶奶当差,以后自有你的好前程。” 大虎看了一眼孟绾,见孟绾冲自己点头,恭敬地接过,礼貌道谢。 “你去吧,我让吴痕跟着你过去,莫担心。”周钰说完,看着孟绾上了那辆普通的轿子,推开了“德凤楼”的后门。 没一会,轿子拐进一个小院,孟绾听到了柳妈妈的声音,问虎子可来了? 得到虎子肯定的答复,柳妈妈也不让串儿掀轿帘,自己快走几步上前掀开。 自出嫁后,孟绾就没有见过柳妈妈,这会儿瞧见,好似又精神上几分。 柳妈妈现在在孟家彻底没有什么差事干了,王氏知道她有时要为孟绾跑个腿,办个事的,更是允许她连院子都不必进去,只一心一意为孟绾做事就成,银子却一分也不少。 就这样,柳妈妈平日里住在周家后街的时候都比在孟家的时候多,多少人羡慕的眼红,直叹自己没得这样的机会。 柳妈妈看着站在面前俏生生的少妇,想着三年前那个面黄肌瘦,风一吹就倒的小姑娘,感叹世事多变,人与人的际遇谁又能说得清呢。 连忙上前要行礼,被孟绾一把扶住,“这是做什么,咱们多久没见了,不用这些虚礼,叫我瞧瞧你好不好?” “好,好的很,吃的好,睡的好,用的好,住的也好。因为二姑奶奶,别说奴婢了,就是老大家的在府里都是极有脸面的。” 柳妈妈擦了擦眼角,抬头瞧孟绾,“您也好?王府是不是如咱们听说的那样?这都快三个月了,您有没有挨她们欺负?受没受委屈,可恨奴婢没什么本事,就是想守在您的身边,也怕给您添乱。” “你能这样帮我就很好了,你在外头倒更方便帮我呢。走,外头冷,咱们进屋说。” 这是一个一进的小院,院子不大,收拾的却干净,进得屋里更是如此,一炕,一桌,两把椅子,放着两个火盆,燃的居然是银霜炭。 串儿把孟绾的斗篷脱了下来,冬梅把茶倒好,笑道,“得知二奶奶许是会过来,柳妈妈十分高兴,早早凭下这间屋子收拾好了等您。” 孟绾点点头,“能瞧见呗?” “能,就在隔壁,从这个后窗就能瞧见,因着有树挡着,那边是看不到这里的。一会儿奴婢就过去与她搭话,让她把明天要送去王府都叫到院子里,冬梅会告诉二奶奶,哪几个是老奴瞧好的。” 孟绾满意地点了点头,柳妈妈知道孟绾出来一趟不容易,见没有什么交待了,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第245章 找到她了 孟绾从窗户里瞧着,没一会,柳妈妈就跟着一个白胖的妇人出现在院子里,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屋,不大会儿功夫,院子里就站了八九个小丫头,看着年纪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穿的不算厚实却还算干净,低着脑袋站成一排,怯怯的样子,有那胆大的抬头瞥了一眼又慌忙低了下去。 牙婆应该是喊着她们几个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丫头上前一步,抬头对着柳妈妈行礼,姿势虽然笨拙,却也有模有样。 轮到柳妈妈瞧好的,冬梅就重点说一句,包括什么来历,多大年纪等等,瞧着都还不错,等着进了府,放在孔妈妈与冬梅手下调教一番,假以时日应该会担得重任。 “我瞧着不错。”孟绾问冬梅。 “清和园是要四个人吗?”冬梅轻声问。 “嗯,也别太多了,我想着,有不甘心的自会想法子再往里塞,总要给她们点机会才是。” 因着还要回去见宋柱家的,孟绾也没有再瞧下去的意思,转过身想要离开,突然,后排站的一个个子不高,与自己刚到西宅时的身形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抬头朝这边看来。 孟绾一时呆住,也不管那边能不能瞧见她,猛地把窗户推的更开一些,细细打量着那女孩。 干黄的头发,洗的已瞧不出颜色的袄子,一双手不安地扭着衣角,看完自己这边又去看那牙婆,不知道牙婆说了她什么,被吓得一个瑟缩。 “二奶奶,您怎么了?可是吹到风了?”串儿看着孟绾脸色不对,与冬梅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地扶住孟绾。 “我没事,没事。冬梅,你去告诉柳妈妈,找个由子把那个额头有痣的丫头买下来,不拘多少银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这样,买下来后送到‘德凤楼’去。” 没错,孟绾瞧见了孟绮让她帮着寻的那个丫头,额头有一颗绿豆大小殷红小痣的丫头。 回到“德凤楼”的时候,明福告诉孟绾,周钰出去了,说是让她在这里等他,晚些时候来接她。 孟绾想着,应该是孟芝说的那些话太过重要,去寻那个什么林爷了。 没一会,宋柱家的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站在一边,既没有凑到跟着献殷勤,也没有东张西望,束着手老老实实的样子。 孟绾在心里点了点头,“春桃的事,留根做的很好。” “那是奴婢应该做的,能为二奶奶出力是奴婢一家的福气。” “你想好了?若是让我知道你三心二意,或是有别的心思,你是知道后果的。再不济我也是府里的二奶奶,怀南侯府的二小姐,你明白吗?” 宋柱家的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奴婢明白,只要二奶奶给奴婢一家子机会,奴婢一定不会让二奶奶失望。” “起来吧,如今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些,虽说你跟在我身边,但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我也犯不着在外头见你。对了,你是用什么借口出来的?” “奴婢当家的姨母是原老王妃院里伺候的,老王妃临要去时,姨母讨了恩典,放了契了。姨母无儿无女,平日里都是奴婢在照顾,她又不愿到后街去住,只在这城南自己租了房子住,奴婢每隔一段时日就来瞧一瞧,这个府里都知道。而且因姨母是府里的老人,奴婢每次出来,都没人多说什么。上回与串儿姑娘见面,用的就是这个借口。” 姨母?孟绾想起来了,是孔妈妈还是彩儿打听回来的消息里好似说过,只当时自己并没有太在意。 “是贴身伺候的吗?” “原是老王妃身边的,自从丈夫与儿子相继去世之后,不便近身服侍了,担了二等管事妈妈的责,负责院子里的杂事。” 孟绾点头,没有丈夫和儿子,被视为不祥之人,而能担着二等管事妈妈的差事,也是得用的。这样看,想必知道一些老王妃的事,回头让孔妈妈去查查吧。 “账房上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富春家的你了解吗?” “富春家的是大奶奶院子里的,也是个会算账的,水平与管伟家的不相上下。当初王妃选内院账房管事的时候,两人都去竞争,只不知道那管伟家的用了什么法子,把富春家的挤了下去。富春家不甘心在管伟家的手下做活,大奶奶进门后就靠了上去,如今很是得大奶奶器重。” “可知道王妃为何调了她去?” “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只听雪燕说,因着这件事的安排,倒把先王妃的那些都放到一去了。” 孟绾拧眉,“难不成是忙着年底的账?” “应该不会,按以往府里的规矩,还不到各庄子,铺子报账的时候。再说,就是那账报上来,也都是报到外院居多。” 那是什么情况?胡氏在谋划什么? “让你女儿继续盯着,若是实在不得机会,那就瞧着看有没有机会查看先王妃的那些账吧。” 宋柱家的应是。 “还有,你那姨母现在是一个人住?” “是,原本是雇了个小丫头,入冬的时候那丫头回家嫁人了,一时也没瞧见合适的,老奴这阵子也着急呢,她是离不得人照顾的。这段时间都是那房东婆子照顾着。” “她又是租房子,又是雇丫头,看来,老王妃待她不薄呀。” “那时贴身侍候时,是很得老王妃器重的。且虽说中馈是在王妃手里,但一些重要的事项还得是老王妃点头,王爷又是一个孝顺的,只除了将现王妃扶正这事与老王妃有过不快,这么多年,王爷还真没有忤逆过老王妃。就是当年,当年......” “当年什么?你只管说。” “是,就是当年娶先王妃时,听说王爷也是不极不情愿的,连老王爷都说,若是实在不喜就不必勉强,将来过得再不称意。可老王妃坚持,后来,王爷也没有办法,点头娶了先王妃。” 孟绾点了点头,她现在多少理解周易恒为何这样不喜周钰两姐弟了。王氏本不是他想娶之人,而且在娶王氏之前,他一直以为老王妃能为他娶胡氏,结果却落了空。 十七八岁的男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那胡氏又有着一手拢人的好手段,周易恒正是与她情浓的时候,却被母亲逼着娶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而胡氏又设计进了王府,做了贵妾,定不会说王氏的好话,以胡氏那心眼子,想陷害王氏简直太容易了,这些种种只会让周易恒更加不喜王氏。 “你刚刚说她离不得人照顾是什么意思?” “脑子这里。”宋柱家的指了指自己的头,“原本先失了丈夫,后来唯一的儿子也去了,对她的刺激很大。很是机灵聪慧的一个人,反应便不如以前。这也是先王妃不让她近身的原因之一,可不管怎么说也是好多年得用的,再之命运着实让人唏嘘,也没让她出去。 “刚刚二奶奶问的,奴婢晓得是什么意思,因为一直在老王妃身边,赏钱银子自不会少。后来管着院子里的事,那些婆子丫头的,总要打点她。内院想见老王妃或是传个话,外头递个音什么的,免不了姨母把关,通传,自然手上就宽裕些。且她又是一个人,没有花银子地方,倒是攒下来一些,租着房子,雇个人侍候着过完下辈子也是够的。” 宋柱一家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却没有去打一个头脑不太灵活且手中有浮钱的姨母的主意,就这一件事,这宋柱一家就是可用的。 孟绾了然,“你接着说,她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怎么着?为何离不得人呢?” “虽然被先后失去家里人刺激到了,但也是反应略慢一些,说话有时会心不在焉。当差的时候拿了这个忘了那个,却也是说话自如,办事有条理。只是在老王妃去世前半年左右吧,突然就病的厉害了,奴婢当家的去瞧时,吓坏了,连人都不认得。与姨母交好的婆子,告诉奴婢当家的,趁着老王妃还在,讨个恩典自赎出去,莫要在府里待着了。” 第246章 收获很大 孟绾抬头瞧宋柱家的,“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奴婢当家的和奴婢倒是问了好多人,都说不知道。就这样,奴婢当家的把姨母接了出来,安置在这城南,一直到现在。” “她还是老样子?” “好多了,除了记不得以前的事,其他都好,就是需要人照顾,有时候自己出去,寻不着回来的路。” “以前老王妃院子里的人,府里还有吗?” 宋柱家略想了想,摇了摇头,“老奴记得,老王妃去世后,王妃就把她院里的人都遣了,原来还有几个到其他院子里去,可时日久了,老奴也没再瞧见过。” “以前老王妃贴身侍候的,现在都是什么情形,你知道吗?” “老王妃身边有四个得用的,最贴心的陪嫁妈妈,跟着殉了主了。还有一个被儿子接走了,没几年也去了。再一个就是奴婢的姨母,最后一位是个什么情况,奴婢也不知道了。” 孟绾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厚厚的牛皮纸糊着窗棂被风雪拍打的呼呼作响。 “既这样,我给你姨母寻个地儿,有人作伴,你看如何?” “二奶奶这话折煞奴婢了,能给奴婢姨母寻住的地方,还有人陪伴,那是奴婢一家的福气。还请二奶奶吩咐,奴婢借着今天出来,一会就把姨母送去。” 这个宋柱家的太让自己满意了,这是自己进慎郡王府发现的最大的宝。 “串儿,你现在就带着宋柱家的去接她姨母亲,别叫人瞧见,安置到金明胡同去。与永庆家的交待好,一是要照顾好她,另一个,请大夫好好瞧瞧,看看能不能看看她的脑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串儿点头,她明白,刚刚听着宋柱家的姨母在老王妃身边伺候那么多年,她就在想,也许可以打听出什么来。又听说是在老王妃去世半年前突然受了大的刺激,那是不是说明,她听到或是看到了什么? 而之所以能逃过胡氏,就是因为她不记得了,她痴傻了,所以胡氏才会让她离了孟家,且也没有把她当回事。不然这么多年,宋柱一家不会过得这样平静。 所以,若是她能想起什么,知道了老王妃为何会为胡氏去宫里讨扶正的旨意,或者其他什么事,对于她们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至于留根,二爷瞧好了,只他现在年纪小,且内院还需要他。先让他这样内外院地跑个腿,传个话,等到进不得内院时,去二爷那里,让明福好好带着,将来替了明福的差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宋柱家的听得这话,激动的手都在抖,儿子若能跟在二少爷身边,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差事了。 所以,大家都不看好二少爷与二奶奶,连宋柱对她这个决定都不赞同,她却看得透透的。 她与丈夫道,“花团锦簇地凑上去有什么用?且咱们还是那狗尾巴花。雪中送炭方能让人记住,说不好咱们还有可能是那送炭的第一人。就这样,在府里半上不下的吊着有什么意思,眼瞅着姑娘就该议亲了,儿子就能当差了,可你瞧着,会有什么好人家和好活等着咱们?你手里几两银子还没个数吗?还不如拼一把,到什么时候,正统都是正统。” 看着再次跪下给自己磕头的宋柱家的,孟绾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拢了一员大将,马上还会有贴心的进府,针对胡氏的两个大计划,不,是三个,也在有序推进,真不错,一切都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再有了猜测孟绮重生后,知道周钰跟随之人没有错后,孟绾更是对前途充满了信心。她现在倒有些享受与胡氏打擂台的过程,更有着那种升级打怪的舒爽。 串儿带着宋柱家的走了没一会,柳妈妈来了。 看着明显重新收拾过的小丫头,孟绾点了点头。 还是那副怯懦的样子,也不敢抬头,捏着衣角不说话,那衣服有些大,不太合身,加之女孩本身就瘦小,好似挂在身上一样。 “奴婢拿了小妞她娘的旧衣,家里实在没有她能穿的。” 小妞她娘指的就是顾河的媳妇,快年底了,顾河去盘账了。顾河没有让孟绾失望,自从做了孟绾铺子的大掌柜,他短短两个月就把铺子盘的明明白白。 王氏给孟绾的陪嫁铺子也都是挣钱的,原来用的掌柜孟绾也没换,只是让顾河做了总管。这次出去盘账是京外的铺子,在王氏老家,为了年底之前能赶回来,上个月就去了,是与刚刚从南边回来的青蕊夫婿林青一同去的。 王家在老家产业不多,王博远出事之后,族里更是把王家留下的那些产业搜刮的差不多了。顾河与林青这次去,是因为当年王氏出嫁时,王老爷把老家两个最挣钱的铺子给了女儿做陪嫁,一个是做粮米皮毛买卖的,一个是做客栈生意的。 因为王家的老家是在通往西北的要道之上,所以这两项生意一直都非常好,加之王老爷给女儿留的掌柜都是极为得力的,这么多年,银子攒的也是十分可观,这也是王氏不屑孟渊一钱银子也不给她的原因,因为她根本瞧不上。 两个女儿出嫁时,她便把客栈给了孟绮,把粮米铺子给了孟绾。也正因为这个,姜氏才又恨足了王氏三分。 “你多大了?叫什么?”孟绾温柔地问。 “我,我,啊不,奴婢,奴婢叫英子,今年十九了。” 什么?十九了?孟绾不可置信地瞧着眼前的小姑娘,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居然十九了? 柳妈妈和冬梅也是十分吃惊,这,这也长得太小了点了吧。 “家里是什么情况?怎么到的这里?” “奴婢没有家,从记事起就跟着一个戏班子走,因着奴婢,奴婢长的小,又,又不好瞧,上不得台,班主就让,让奴婢帮着收拾东西,搬搬抬抬什么的。以前一直在山东附近,去年底的时候,班主生病去了,新任的班主散了好些人,卖了好几个,也想把奴婢卖了。”英子说完抬头去瞧孟绾,孟绾也不着急,带着微笑看着她,英子松了一口气。 “原本是要卖到那种地方去的,只那馆里的老鸨来瞧却不肯要,说,说奴婢太瘦了,怕硌到客人,连打扫都不成。后来无法,只能在班里呆着。今年年初的时候,跟着一起来了京里,只在京郊唱,原本唱的好好的,秋天里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班主得罪了人,大家都跑了,说是再不跑命就要没了。奴婢害怕,跟着他们一起跑,就进了京里。” 冬梅倒了杯茶给英子,英子不敢接,抬头瞧孟绾,孟绾点了点头后她才接过去,大大地喝了一口,想用袖子擦一下嘴,又放了下来,继续道,“到了京里没地方去,天又冷了,奴婢讨饭到了李妈妈家门口。” 柳妈妈上前轻声道,“李妈妈就是刚刚那个牙婆。” 英子见孟绾没吱声,想了想接着道,“李妈妈给了奴婢干粮吃,奴婢看着院子里还有其他年轻的丫头,打听了才知道李妈妈是做什么的,想着若是能呆在那里,被卖到富裕点的人家,好歹能吃饱穿暖。奴婢就拼命干活,想着留下来。” “李妈妈没带你到别人家?” “带了,可没人瞧得上奴婢,说是年纪大了,长的还小,买回去也做不了什么。李妈妈瞧奴婢可怜,就让奴婢在她院子里帮忙打扫和做饭什么的。” “这么说,你并不是李妈妈选出来要送出去的那一批里的?” “嗯,不是。只是奴婢早就听说,李妈妈这次要选好几个送去一个大户人家。她们都十分高兴,说是那大户人家每顿都有白米饭吃,大家都想去,奴婢也想去,可也知道不可能被人瞧得上,但奴婢又不死心。所以,这位妈妈去寻李妈妈时,瞧着她们都站在那里,奴婢以为是那大户人家来选丫头,就偷偷在站在后排。” 孟绾了然,也是一个有心计的丫头,知道牙婆子那里待不长久,为自己争取。 “柳妈妈,一会我会让明福带着你,你领着这丫头去寻四妹妹,先不要让别人瞧见她,先去找刘妈妈,看看四妹妹是什么意思,若是留下她,你就直接回来,需要你做什么,你只管听四妹妹的。若是那边不留的话,就先领你家里再做打算。” 柳妈妈行礼应是,也不问其他,孔妈妈听孟绾的安排,连忙出去寻明福。 英子听得孟绾的吩咐,抬起头来,因为瘦,倒显得眼睛很大,“这位夫人,奴婢可以留下来吗?” “可以,我已然买了你,你不必再回李妈妈那里了。” “奴婢可以顿顿吃白米饭了吗?”直到此时,英子的眼中才出现了亮光。 “嗯,还可以加上肉。” 英子听得这话,露出一个笑容来,这一笑,倒让孟绾瞧着,假以时日好好补养,也是一个漂亮的。 孟绮让自己寻的这个丫头,要么身世一定不简单,要么就是在前世的某件事上为孟绮帮过忙或提供了什么证据之类的,总之,是一个对孟绮有益处的人。 只是不知道自己寻的对不对,毕竟额头有痣的人也不少。现在就让柳妈妈送去,看看孟绮是留还是不留了。 第247章 抽丝剥茧 孟绾小憩醒来之后,天色已暗了下去,外面的雪下的很大,屋子里点着灯。 这是一间卧房,是“德凤楼”的掌柜娘子,叫万年家的带她过来,说是平日里就是供女眷休息的,一切用具都是新的,让她放心用。 因为知道了这里是岳震的产业,想必也是他们的据点之一,有这样几间卧室并不奇怪。 “二奶奶,您醒了?”串儿站起身来,把床帐挂起。 “你几时回来的?都办完了?” “是,奴婢把人送去了,按二奶奶吩咐交待了永庆家的。随后又跟着宋柱家的去把那房子退了。” “那婆子什么样?” “她在府里时,大家叫她邱婆子。”串儿倒了一杯白水递给孟绾,“说是五十岁了,收拾的倒是干净利索,看见人也不闹,说什么都点头,问什么都好。奴婢试着提了慎郡王府,她倒是知道,还说是在老王妃身边当差,说是犯了错被赶了出来,还说伤了头,流了血,怪吓人。再多问什么就不说了。” 孟绾听得这话,更加相信,这邱婆子必是看到了什么。 “不着急,按着老王妃去世的时间算,她这病也有十多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医好,回头还得请二爷寻了青宁给瞧瞧才是。”孟绾大口地喝干了杯中水,她前世就习惯睡醒的时候喝一大杯温开水,要不是为了适应古代,她是一口茶也喝不进去的。 “柳妈妈呢?可回来了?” “回来了,瞧着您休息了,孔妈妈让她回去了。说是到了瑞王府刚巧遇见了从宫中回来的瑞王妃,瞧见英子,很是惊讶和高兴,重重赏了柳妈妈,其余没有再多说什么。” 孟绾呼出一口气来,看样子是找对人了,这就好,帮孟绮就是帮周钰。 “二爷呢?还没回来?” “回来了,不拘二爷,还有永安伯世子爷,平西侯府岳三爷,另外两位,奴婢不认识。” “啊?他们在哪里?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呢?”孟绾站起身来。 “是二爷不让叫您的,让您好好休息,他们在隔壁。” “孔妈妈,你去瞧瞧二爷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孟绾由着串儿给自己重新梳了头发,又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见没有什么不妥,坐在那里想着今天收获的信息。 ------ “阿钰,你这个消息打听的真是太及时了,这会让咱们少走好多弯路,林爷听了别提多高兴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拍着周钰的肩膀笑道。 “也是机缘巧合,内子与诚王侧妃是族亲,聊天的时候听她提起。”周钰并没有说这个消息是孟绮让孟绾听到的,他相信,大家目标都是一样的,有些话就不劳他多说,只是他占了一个先机而已。 岳震也十分高兴,“这样就好了,过了年我去四川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毕竟是听来的,总要去印证一下才好。” 那络腮胡子点了点头,笑道,“那是自然,林爷那边已安排人去打探了,有了方向一切就好办。林爷让我告诉你们,咱们最近一段时间需要......” 几个人都是从林爷那里回来的,周钰听得孟绾说的话,直接去了平西侯府,但岳震不在,他又寻去了他们日常相聚的另一处,不仅见到了岳震,还有许程和刚刚这位。 这位一听周钰说明情况,兴奋地一拍桌子,让大家回“德凤楼”等他,他去禀告林爷。 大家听着络腮胡子带来的林爷的意思,都纷纷点头应是,前一段时间一直让大家迷茫的,好似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有阳光射了进来。 “那小范庄子那里需要咱们安排吗?”许程轻声道。 “不必,林爷的意思是寻个生面孔,且功夫要好的,我去寻包师傅,想必他那里能有。好了,事不宜迟,我先走了,回头再碰。” 大家也没有挽留,互相拱手道别。 这边人刚刚下了楼,一直站在门外的一个小童敲了敲门轻声道,慎郡王府的二少奶奶问二少爷在不在? 岳震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也都把内眷带出来,晚上去‘万胜楼’如何?” “好呀,为着这件事,最近着实伤透了脑筋,如今倒可以松泛一下了。阿文,你可以吗?”许程转过头。 被叫作阿文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长得斯文白净,个子修长,浓浓的剑眉显得整个人英气俊朗。 “有何不可,我可是比你们都方便,只我没有内眷,要不?把周二哥的‘小梅花’或是柳树胡同的‘赛西施’借我充一下门面?二哥可舍得?” 周钰听得这话,没吱声,却是紧张地向门外瞧了一眼,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你莫要逗他,你周二哥现在可是惧内的很呀。”岳震握住拳头放在嘴边笑道。 “胡说,我哪惧内了,就是不想让她误会嘛,原本名声就不好了,若是再......阿文,你切不可胡说八道。” 许程笑着去拉开门,吩咐门口的小童叫各家的小厮来,周钰更是起身向着孟绾休息的房间急急走去,身后几人的笑声再次传来。 ―――――― 孟绾还是第一次听说“万胜楼”,她们是从后门直接上了二楼。酒楼里热闹的很,中间是一个大大的天井,对面的雅间里都是满满的客人,这边相对安静一些。 “那边与这边是不相通的,那边可以从正门进来上得二楼,这边只能从后门进,而且只能上二楼来。是专门方便女眷进出的。”周钰掀开一间雅意的门帘解释道。 孟绾了然,这古代的小姐贵妇们的偶尔也是要出来吃饭的,总不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让人瞧着吧。这样设计的好,既满足了大家的需求,又不至于被人冒犯。 一进门,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倒茶,瞧见周钰夫妻进来,连忙上前两步,端端正正对着孟绾就是一揖,“弟弟见过嫂子,只听二哥提起嫂子从来都是赞叹不己,弟还不信,如今瞧见,果然蕙质兰心,沉鱼落雁,英气逼人。我与周二哥结识五六年了,算下来,这是他唯一没有欺骗我的。” 孟绾瞧着一身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听着他俏皮的话,扑哧一笑。她知道,这个时候能站在这里的,一定都是周钰真正的朋友。 “虽不知道兄弟是哪位,但对你刚刚说的,我实是表示赞同,这位兄弟真乃慧眼也。”孟绾爽快地道。 男子直起身来,听着孟绾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爽朗地大笑起来,“妙呀,妙呀,周二哥,我直到刚刚,都不羡慕你什么,但现在我却羡慕的紧呀。” 周钰得意地瞧着孟绾,真给自己长脸,“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孟泽文。” 孟?与我一个姓呢。 周钰还要再说,孟泽文却伸出手来,“姐夫,让我介绍可好?” 姐夫?他叫周钰姐夫?又姓孟,难不成是怀南侯府的什么亲戚?可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周钰伸出手敲了一下孟泽文的头,“让你叫时你不叫,这个时候你又叫。好了,你与你姐姐解释去吧。”说完不管他们,自坐到桌前喝起茶来。 “叫你一声姐姐着实不为过,我是忠国公府四公子。” 孟绾先是了愣,随即了然,自她到了怀南侯府的东府,倒是听过两府之间的事,到她们这辈,两府已出了五服了。 两府几乎不太往来,最起码,她在孟家这几年,忠国公府几乎没有正经主子来过,就是她们相继成亲,那边也只是派了得力的婆子送了礼物过来,连逢年过节的都不走动,更别提平日里。 王氏倒是感叹过,说好好一门亲,生生让孟海作没了,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孟海原是想拉着忠国公府的,只忠国公府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 所以,她对忠国公府的人,一个也不认识。而且,这忠国公府好似与慎郡王府关系也一般,只是京中贵家的正常礼仪走动。 那么,这个孟泽文为何与周钰这般亲近,听两人的谈笑更似兄弟一般,难不成,忠国公府也是与周钰他们一伙的?他们支持的是同一个人? 第248章 继续战斗 但孟绾瞧着孟泽文并没有多说什么,而周钰也是笑着看她们两个寒暄,并没有多问。 孟绾只知道,这位四公子目前在国子监读书,与周铮是同窗,但关系一般般,只是见了面点头罢了。 他是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嫡亲小儿子,且书读的好,人长的俊俏,是京里适龄的世家小姐“抢手货”。 两人还要再说什么,岳震夫妻,许程夫妻还有一对夫妻,孟绾并不认识,一同走了进来。 一时间大家又互相见礼,周钰把孟绾带到那中年夫妻面前,许程开口介绍,“这位是瑞王府长史宋大人和他的妻子,这位是内弟的内子,怀南侯府的二小姐。” 孟绾脑袋一片清明,自己的猜测再对不过了,周钰他们是追随太子的,而瑞王也是靠向太子的。 这位宋大人为何这样与自己见面,很显然是白天自己提供的消息得到那位林爷的认可,所以,她可以参与到他的布置中来了。 “二少奶奶可为咱们办了一件大事呀。”宋大人单名一个禄字,不仅仅是瑞王府的长史,更是瑞王第一幕僚,是瑞王第一重视之人,与许程有很深的交情。 “不敢,不敢,机缘巧合罢了,就算是妾不说,宋大人那里想必也会很快知道的。” 宋禄摸着胡子,对于孟绾的聪明十分欣赏,没错,她替王妃打探了消息,自然会想法子告诉王妃,而王妃一定会转达给王爷。 “那不一样,能从二少奶奶这里听到,意义不一样。” 是说自己通过她们的考验,并没有对周钰有所隐瞒吗?要是这样的话,这个功劳她倒可以接受了。 大家说说笑笑的女一桌,男一桌地坐下,中间并没有设屏风,看得出平日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 岳三奶奶魏氏,孟绾是见过的,生过孩子后,略有些发福,脸色十分好看,一瞧就是日子过的不错。想着能以庶女的身份支应着娘家,又因为自己嫁进平西侯府,倒把风雨飘摇,且在京中慢慢边缘化的武英伯府拉回大众的视野,这位大姑奶奶功不可没。 听说,因为她嫁进了岳家,家里那个庶妹入秋的时候也定了个好人家了。 魏氏十分爽利且健谈,看上去与周映容的关系还不错,两人说起孩子的事就没停下来。 宋禄的妻子,四十左右岁的年纪,个子不高,长得不是很漂亮,只能算是清秀,却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样子。说话也是细声细气,不紧不慢,语调微微有些上扬,笑的时候会露出一颗虎牙,平添了几分活力。 “早就想见一见你了,只是实在没有与慎郡王府来往的理由,今天瞧见,果然如你姐姐说的那样,漂亮机警,冰雪大方,秀外慧中,真可谓才貌双全呀。” 孟绾吃了一惊,她实是不知道周映容会这样在外人面前夸奖她,抬头看着周映容对着自己微微地笑着,就算脸皮再厚,也是羞红了脸。 “嫂嫂缪赞了,刚进周家,什么也不懂,给姐姐和二爷添了不少麻烦是真。只姐姐大度,不与我计较,还处处帮衬,实是感激不尽。” “你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做的比你好。有你在,我们对延允都放心了。你不知道,你姐姐以前与我们在一起,三句话不离延允,满满的担心和无奈。可现在却说,有你在,她可以放一百个心了。”宋太太话说的多,却缓,一字一句让人听起来很是舒服。 “没错,最近家里发生了太多事,阿钰都与我说了,你做的很好,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只管来寻我。”周映容说完,见孟绾点了点头,又转头问起宋太太次子的婚事。 孟绾则与魏氏聊了起来,不外乎是过了年,岳震外放的事。平西侯夫人是极开明的,让魏氏带着岳震前妻生的女儿一起去四川,由于魏氏生的儿子还小,暂时先留在京里,由侯夫人照顾。 孟绾免不了多说几句孟维的好,还要魏氏帮忙照看的话来。 魏氏的性格很得孟绾喜欢,颇有男儿气势,先是把孟维表扬了一通,当然是借着岳震的话说的。然后又保证,必会多关注孟维的事,将来若是张氏能去的话,会帮着安排具体事情云云。 一顿饭吃的极是热闹,高兴。 走的时候却是分三批走的,宋?带着妻子先行告退,然后是岳震与许程夫妻,最后是周钰。 周钰今天属实有些喝多了,坐在车里,把头拱在孟绾的胸前,青儿,青儿地唤个不停。 孟绾轻轻揉弄着周钰的头发,把自己刚刚在饭桌上的表现又想了一遍,并没有说错话,逐放下心来。 突然,胸口传来疼痛,低头一瞧,周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袄子解开了,嘴巴正隔着里衣含在那处,不,是咬在那处。 “哎呀,你属狗的呀,疼呢,王小二,我要生气了。”孟绾去揪他的头发。 周钰嘿嘿一笑,改咬为吮,先是吻住一点,然后嘴巴张大,含得满满的,用起力来。 “嗯...啊...别,你疯了,这...这是车里,松口。”孟绾被他弄的想去推开却又无力,软软地靠在车壁上。 “听话,回去好不好?” 周钰抬起头来,身上酒味虽浓,眼睛却清亮,“不好,叫我多吃两口,我保证不干别的。” “你,你起开,啊......”周钰把头转向另一边,引得孟绾想大叫却反应过来,捂住嘴巴摇着头,低头瞧着周钰大口大口吮吸的样子,整个人已失去力气。 好半天,周钰喘着粗气直起身来,孟绾看着湿漉漉的前胸,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周钰嘿嘿一笑,对着外头高声道,“快些,怎么跑得这么慢。” 赶车的是明福,瓮声瓮气的道,“二爷,雪下得太厚,不敢太快。” “我还不知道雪下得厚,让你快就快,平日里也没见你这样磨蹭。” 孟绾听着明福明显似听到什么的声音的调子,狠狠掐了一下周钰,“少说两句吧,真是丢死人了。” “丢什么人,咱们是正经夫妻。” “正经夫妻也没有在车上就,就.....” “就什么?咱们也没干什么嘛,不就是我喝多了,在你身上躺一会儿嘛。怎么,娘子对为夫刚刚的举动不满意,想让为夫做些什么不成?”周钰凑了过来,轻啄着孟绾的樱唇。 “起开,再过来我可咬你了。” “咬呀,你以前哪次见了我不咬的,说实话,你三天不咬我,我浑身不舒服,嘿嘿。” “样吧!”孟绾白了他一眼,把袄子扣好,周钰一把把她揽到怀里。 “刚刚那个孟泽文怎么没走?” “他家里不知道他与我们一起的事。” “啊?怎么会?我还以为忠国公府也.....” “怎么可能,那忠国公府一家子上下都是人才,犯不上靠向谁。那景王,诚王,端王,哪个没争取过,可哪个得手了。忠国公府有资本,他们不屑,也不怕。任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不会,也不敢拿他家开刀。”周钰轻声道。 “那孟泽文为何会?” “因为他有眼光,嘿嘿。具体什么原因我没细问,许是年轻人,想法不一样。” “那忠国公府就没人发现?” “不知道,我们猜有两种可能,一是的确是不知道,因为孟泽文与我们见面都是极小心的。二是知道,睁一眼闭一眼,成功了是孟家的事,失败了是孟泽文自己的事。” 孟绾点点头,想着周钰身边都有武功高强的吴痕,而且她怀疑黑大个和六子应该也是会功夫的。那么这位孟泽文身边一定也不乏高手,想要护送主子私下见什么人不被发现,应该不难。 “那他还敢在‘万胜楼’见咱们?我瞧着与天井隔着一那排雅间窗户可是大开的呢。” “放心,那‘万胜楼’是忠国公府的产业。” “什么?不对呀,那不是更应该小心嘛,被忠国公府的下人瞧见怎么办?” “我们今天的那间雅间,是有一条暗道的,至于通往哪里,我从来没走过,也不问。只知道,我们虽然经常去那里,但却没人知道孟泽文会去。你不必担心,既然能出得来的,必是把后面料理干净的。” 孟绾点了点头,没错,大家都是一起从“德凤楼”走的,许程和岳震要回去接媳妇,孟泽文却用不着,结果,他却是先到了,定是从那密道里去的。 待到马车进了王府的二门,周钰跳下车,也不待孟绾反应一把抱起坐进暖轿回了清和园。 更是让暖轿直接抬到正房台阶下,又是抱着孟绮上了台阶,告诉跟在后面的串儿众人,不许靠前,先是踢开门,又回脚勾上,急急地向着东屋而去。 “媳妇,咱们继续战斗。”说完也不待脱了衣服,撩起衣袍,扯下孟绾的裙子,欺身而上。 第249章 束牢篱笆 第二天,谢芬身边的初儿一大早就来了清和园,笑着道,“大奶奶让奴婢说与二奶奶知道,一会牙婆会带了人去小景楼的堂屋,不知道是二奶奶亲自过去,还是哪位姐姐过去瞧一瞧?” 小景楼是胡氏日常示下,安排事务的地方,谢芬会用那里的东厢房处理自己打理的事项。 孟绾对这个初儿没有好印象,那次在洪家就是她先嚷嚷那劳什子古玉的事。只这丫头是个颇有心机的,回头自己嫁了进来,无论是在君悦居还是钟粹园,或是其他地方,恭敬的不得了。 “孔妈妈,你与冬梅去吧,只消挑那顺眼的看就成。我想着,既然能被带进来的,一定是大奶奶交待好,掌过眼的,不拘哪个都错不了的。” 孔妈妈上前应是,“二奶奶,咱们要几人?” “四个五个都行,不过是院子里做粗活的,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打紧。” 看着两人跟在初儿的身后走了出去,孟绾吩咐串儿,“后罩房留一个给英婆子跑腿。后角门和前门各留一个,先跟着原来的一段时间,不用太长,尽快换下来。再安排一个跟着彩云,二爷昨天说了,过阵子会找理由把小厨房建起来,到时候就由彩云带着管就成。若是再分一个,就跟在你身边,挑个灵利的,专门负责往外头传消息。” “传消息?二奶奶可是说假的?”串儿用口型比划着。 “对,假的,让她们以为是真的假消息。” 串儿点头,刚刚孟绾说的那几处对于她们都是很重要的,后罩房不必说,那些下人吃住都在那里,一个英婆子也看顾不过来。前后门更重要,守严了,谁爱出去,谁又常来,寻的谁,说的什么话也许都能探到一二。 至于小厨房,显而易见了,樊妈妈下药的事给她们敲了警钟,那可是万万不能让人利用了去。大户人家,有多少阴私都是从吃食上来的。 “二奶奶,听说昨天李侧妃那里叫了大夫。” “哦?可是她哪里不好?” “叫的是‘圣妇堂’的大夫。” “圣妇堂”是京中专门为女眷保胎,安胎,接产的,十分有名气。她们还专门有几位产婆,往来京中大家,极得信任。 “前一阵子是不是也请过?”孟绾问。 “对,那是小环刚刚怀上,怀相不好,王爷怕有个万一,叫她们来瞧的。只是开了药,却是钟婆子亲自去抓,煎过后每天送进去的,直到大夫来把脉说胎坐稳了,那药才不喝了。” “这么说,是小环有事了?”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可惜,咱们实是没那个能力,打听不到。”串儿沮丧地道。 “这有什么,时间早晚而已,咱们现在不是已经很好了,眼瞧着院子里越来越干净,只等着春桃回来后,把最后那几个揪出来。至于打发不打发出去,还要看我心情。” 串儿点头,没错,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这样扎实,而且每一次付出都有那么好的回报,不急。 “但是小环这件事,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我总感觉这是一个突破口。若是发生了什么,钟婆子也许就会点头了。昨天宋柱家的说的账房现在忙的事,应该是与我有关。” “哦?二奶奶指的是什么?” “我嫁进来快三个月了,王妃那边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她应该不会满足这个局面。她一定会弄一个大的,而年底事项杂且多,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容易出错,她一定会出招的。” 孟绾站起身来,年底的事很多,但总结一下不外乎以下几点: 一是各地铺子,庄子的收成。这个按理是外院的事,但依着周易恒对胡氏的信任和宠爱,内宅应该也有插手的地方。胡氏不可能让自己参与这件事里来,辛秘太多,油水太大。 二是家中的团圆宴及正月里的各场宴席。慎郡王府一定会办,而且还会办的热闹且体面。胡氏一定也不会用自己,自己家的,自然有谢芬,对外的,胡氏一定会推出周映宁,为女儿涨脸,所以,这一条也“ps”掉。 三是下人们的差事分派及日常管理,比如节里的打晌银子发放,春节新衣的统计制作,院子里装点布置等等。这个有可能做手脚,毕竟不好管理,尤其是下人,不给面子,出点差子,丢脸很正常,但这些却与账房没有什么关系。 四是节里与各府的人情往来,每到年底,无论是亲戚还是族中,加之那些通家之好都是要走动的,送出去多少,收回多少都是要依着亲疏关系万不能出差子的。胡氏应该不会在这上面为难自己,毕竟若是搞错了,胡氏可以把自己推出去,但丢的却是慎郡王府的脸。 五是年底的入账支账,花销大,自然需要单立一本账,收入多少,花出去多少,花去了哪里,什么价钱等等都是要记得清楚明白才是。 想到这里,孟绾敲了敲桌面,没错,最有可能的就是这里。胡氏应该会把这个活计交给自己,所以,她才会提前布置,调了富春家的与管伟家的,外加一个钟婆子,先把准备工作做好,也就是假账先建起来。 这个工作量不小,所有年底需要购置的东西都要做出两套来,而且要提前做好,这样向自己发难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拿出,避开了做假的嫌疑。 年底需要的东西多且杂,银子花的也零散,略微不注意或是不亲自盯着些,这里少一些,那里缺一项的太容易了。 而且,这些都是王府内部的事,传出去丢的不是王府的脸,而是她二奶奶没本事,只年底一个账都记不明白。且胡氏还会让自己亏得很大,窟窿要自己去补。 到时候,自己一个没有能力管家的名声传出去不算,还要倒贴银子。 呵呵,真是高呀,孟绾冷冷一笑。 若不是宋柱家的提前告诉自己账房这阵子的动向,若不是自己穿过来能冷静地分析胡氏的谋划,若不是她从进了门就装出不聪明的样子让胡氏掉以轻心,呵呵,这里面少了哪一项都会真正掉坑里去。 孟绾想,不说别人,若真是孟绮嫁进来,当然是前世的孟绮,一准在坑里想往上爬呢。 虽然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但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些,晚上再与周钰碰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别的想法。 但既然想到这里,应对就是开始做了。虽然孟绾并不害怕,前世自己的专业虽然不是会计,但参加工作的单位小,自己管着行政,还兼着打杂,财务人员忙的时候还会协助,所以,应该应付得来。 但凡事都有例外,孟绾很自信,但决不自大,现在的形势和时间不允许她出错。昨天宋禄见了自己,想必用不了多久,周钰就会对自己有一番解释。 而且看着孟绮的举动,加之孟芝说的皇上也就是两年的事,所以,她没有时间陪胡氏玩。最好是快刀斩乱麻,一件事解决就解决个彻底。 而且以胡氏的精明,等着春桃的事暴发,樊妈妈给自己下药的事暴发,还有宫中的事暴发以后,她必不会再相信自己是个无脑好骗的了。 当然,那个时候,自己也不屑在她面前装傻卖乖,到时,两个人的较量就真正摆到了台面上。 第250章 静观其变 连下着几场大雪后,天放了晴,北风刮得呼呼的,干冷干冷的让人手都伸不出去。 孟绾从温暖的被窝里把自己强行拉了出来,由着串儿把在炕边暖过的衣服递给她。 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做什么要天天请安,这大冷的天,就不能让人好好睡一觉。 周钰倒好,只要没有特殊的事,一大早准去包师傅那里,他不去请安,胡氏从来不说什么。可对着她又是另一套说词,想着前几天自己寻了个借口没去,晚饭的时候,周易恒就讲起孝道来了,噼里啪啦好个说。 刚成亲那会,周钰挡着,加上事情也多,几天不去也不见胡氏多说什么。只现在天越来越冷,她却来了劲了,你要是早上没去,好,那晚上一准差人来叫你,今天吃饭呀,明天看衣料子,后天又商量屁大点的什么事......总之,一定要折腾你跑一回才罢休。 总结以往的经验,孟绾决定还是早上去,一来可以堵住她们的嘴,请完安就借口年底了,院子里事要安排,可以早早回来。二来不让她晚上折腾自己,腾出手来处理一些事也方便,不然一待一个晚上,与她们干耍嘴皮子,时间都浪费了,且晚上又不好寻那早回来的借口。 孟绾刚洗漱完毕,彩儿端了早饭过来,一碗粳米粥,一张馅饼,两个小拌菜,还有几条小鱼干并一碟切的薄薄的牛肉片。 孟绾极喜欢这样简单的早餐,她对胡氏那满满一桌子十分不理解,难道就为了彰显她的身份? 现在能在自己屋里吃上热乎的早餐,全是周钰的功劳。自从两人想着最好能在院子里建一个小厨房后,周钰便开始寻找机会。 几日前,周钰破例一大早在胡氏那边请完安后用了饭,然后回来就闹了肚子,请了两三个大夫也不见强。 周易恒再不喜这个儿子,也不能不来瞧瞧,带着胡氏和其他孩子呼拉拉到了清和园。 周钰捂着肚子躺在炕上,脸色白的吓人,倒把周易恒真吓到了。原本还以为二儿子是不是又与胡氏找麻烦,可瞧这个样子怕真是吃坏了东西。 胡氏也吓坏了,虽然巴不得周钰早早没了,可却不能这样没呀,她不会蠢到在自己院子里让周钰吃不干净的东西。再说那天早上,周钰说在君悦居吃饭,周铮怕他打什么主意,特意陪他一起吃的,且除了周钰,大家吃的都一样,都没什么事,只单单他成了这个样子。 周钰瞧着众人表情各异地瞧着他,强装出一个笑容来道,“王妃也不要自责,怕是我自己身子的缘故。只是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特别是王妃,若是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话,怕是说不清的。我看,不如.....” 胡氏难得听周钰说几句像样的话,虽然知道他这个“不如”必有下文,却不能不接,“钰哥有什么想法?” “不如,在我们清和园建一个小厨房吧,这样就不必王妃为我们准备早饭,更重要的是,也不会再出现这种让人误会的情况了。” 胡氏愕然,若不是瞧着周钰那惨白的脸和明显消瘦的面颊,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周钰为了建小厨房而用的计谋了。 周易恒回头看了一眼胡氏,“我看成,按理早该给清和园建一个的,没得老大院子里有,老二却没有。” 一句话,把一屋子人都说愣了,周易恒从来没有这样为周钰说过话,周钰也是一脸惊讶,他原本还以为要再费一番唇舌呢。 胡氏却在心里打了一个突,发生什么事了?这阵子自己把注意力全放在了那两个计划以及宫宴上,难不成,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周铭与谢芬对视一眼,心中不甘,钟粹园建小厨房那也是怀了宏哥之后,怕晚上吃东西不方便才建的,这孟绾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虽然大家心思各异,但周易恒开了口,自然不会有人反驳。胡氏还拍了拍手,一个劲埋怨自己想得不够周到。 第二天,小厨房就在后罩房与茶水间之间的夹道上搭了起来。天冷了,砖呀,木板的都不好搭,只简单弄出一个来,等着明年春暖花开时再好好盖起来。 孟绾则心疼坏了,为了这个小厨房,倒让周钰吃了一把青宁给配的药丸子,虽说对身体无碍,却是结结实实跑了几趟恭房的。 吃饱喝得,孟绾身上更加暖和,坐着暖轿到君悦居的时候,天刚刚放亮。 进得院子,瞧见正房门廊下站着几个人,谢芬站在前头,后面跟着抱着宏哥的奶娘。再就是周映寒正搓着手小声与丽氏说着什么。于氏一脸的漫不经心,时不时地不耐烦地向着屋里看一眼。再往面,居然是好久没见的小环,披着斗篷安静地站在那里,天冷穿的多,倒看不出有身孕的样子。 孟绾有些吃惊,这胡氏要做什么,天冷路滑的,这个时候让小环来请安,彰显她主母的权威吗?这慎郡王府,她胡氏还用得着立威吗? 看着孟绾来,大家相互见礼,孟绾上前几步,避开小环去逗奶娘怀里的宏哥。 小孩子许是被叫醒的,虽然睁着眼睛却不是很精神,偶尔打个哈欠,斜斜地歪在奶娘身上。 这若是周铮的孩子,看胡氏还会不会这样了。时时拿孝道来压人,折腾这么大的孩子算什么能耐。真是可笑,给不懂事的孩子压孝道,那几个成年的儿子却不必日日早晨来请安,包括已过了十岁搬去外院的周钦。 这周铭与谢芬也是个没用的,若是换成周钰,自己要是抱着孩子在这里挨冻,还不得把君悦居正房的房顶揭了。 但这些都与自己无关,爱唱哪出唱哪出。现在只要离那小环远些,别真有什么事惹的一身骚才好。 没一会,洪妈妈亲自出来把棉帘掀起,一叠声地请安问好。孟绾跟在谢芬的身后进得中堂,只听得东屋传来周映宁撒娇的声音,不知道在求胡氏什么,胡氏应该是没同意,引得周映宁一个劲地喊娘。 孟绾在心底冷哼一声,胡氏这是早起了,明知道外头一堆人,非得让你冻透了才进门。 胡氏先看见奶娘抱的宏哥,收起刚刚的笑容,佯怒道,“大冷的天,怎么把孩子抱了来?昨天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是你当真了,还是铭哥当真了?哪有这样折腾孩子的,回头让王爷看到,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抱宏哥,只宏哥起得早,这个时候还没清醒,扭着身子把头歪到奶娘身上不理胡氏。 谢芬忍着心底的怒意,带上恰到好处的笑容上前,“给王妃请安,实是儿媳妇想得不周全,只想着大冷天别叫他出来,却忘了王妃好多天没见宏哥,哪里能不想,这才带了来给您请安,叫您瞧瞧,我们宏哥吃得香,睡得足。” 说完拍手接过儿子,冲着胡氏道,“我们宏哥给祖母请安了。” 孟绾了然,一定是胡氏说了风凉话,让谢芬不得不折腾儿子一趟。其实胡氏越是这样不体恤谢芬,对她来说更好,斩了胡氏的左膀右臂是她下一步要做的事。 胡氏看着谢芬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做的样子,心里很舒服,小样,让你在小环的事上做手脚,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以为我离了你治不了那位二奶奶了呢。 孟绾看着婆媳斗法后,上前也行礼请安,周映寒快走几步随着孟绾一道。 然后就是丽氏和于氏,闹闹哄哄地说着虚伪的话。 最后是小环,连斗篷都没摘,跪下来就要请安。 胡氏显然并不知道小环也来的,眯起眼睛一脸的不悦,转头去瞧洪妈妈。洪妈妈也是一惊,她也不知道小环是什么时候来的,都怪自己没注意,若是知道这位也在,何至于晾上她们这大半天。 “你怎么来了?这路这么滑,摔倒可如何是好?”胡氏语气里有不满。 小环紧张的扯着斗篷带子,抬头去看谢芬。 谢芬微微一笑,“昨儿王妃说完那些话后,李侧妃回去狠狠训斥了儿媳妇,说是都三天了没带宏哥来请安,是我不懂礼数。还说,莫要仗着王妃心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原本是训斥儿媳妇的话,却没想小环用了心,一早上求我带了她了,说自从她胎坐稳了,一直也没来给王妃请妃,是她不懂事了。媳妇没经得王妃的允许,哪里敢带了她来,没想到,她却自己带着丫头跟来了。是媳妇没有关照好。” 胡氏看着谢芬那欠揍的样子,闭了闭眼睛,换上另一副面孔,“你呀,就是心眼实诚,我昨天不过就是一说,好几日没见到宏哥了,想得很,这孩子就得从小教导,长大才能孝顺。你那孩子还在肚子里呢,哪里用得着这些。” 小环小声地道,“是奴婢不懂事,就是孩子在肚子里,也不能忘了本份,如今奴婢的胎已坐稳,可以与大奶奶一起来请安了。” 胡氏摆了摆手,让丫头搬了绣凳给小环,小环诚惶诚恐地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半天才坐了下来。 第251章 多谢奶奶(一) 孟绾坐在那里端着茶杯假装喝茶,却冷眼看着这几个人,谢芬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小环带出来。看胡氏的表现就知道她对谢芬的做法不但不知情,而且非常不满意。 小环肚子里的孩子每个人都各怀鬼胎地盯着呢,有一点可以肯定,小环是想生下来的,从喝安胎药都是由钟婆子端进去的就知道。 细想也是,都已然被王爷收用了,自不会再出去了,一辈子都要待在王府里。有了这个孩子,小环就算有了依靠,别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郡王府的主子,且王爷说了,生下孩子就抬姨娘。 有了名分,对于一个丫头,且无依无靠的丫头来说,已然是很好的结局了。 按以前她的分析,胡氏应该也是希望小环这胎能生下来,至于长不长得大,就看胡氏的安排了,至少目前,她会保小环这胎的。 问题就在于,她明明知道最不想让小环生下孩子的就是谢芬与李氏,为何还放心地让小环在李氏的院子里,难道只是因为小环是李氏的丫头? 不会,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用意,只孟绾现在实猜不透,nn地,这古代的后宅女人也都太厉害了吧。以前看古代小说,看那些宅斗情节,自己还感觉很是夸张,哪里有那么多见不着的刀光剑影。现在却觉得,那小说写的照比这慎郡王府,还是弱爆了。 总之,今天还是要小心一些,等一下没什么事了,抓紧时间找借口走人,可不能掺和到她们的浑水之中去。 孟绾这样想着,就捧着茶杯,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着她们假惺惺地聊天。 宏哥这个时候被折腾已然清醒了,挣着身子要下地,奶娘把他放在地上,宏哥迈着小短腿,走到这个跟前瞧瞧,又去看看那个,他话说的还不利索,走路却很稳当,而且手上的速度非常快,看到什么抓什么,一个错眼就往嘴里送。 宏哥看到多宝阁上摆的五颜六色的摆件,用手指着,一脸好奇的啊啊。 洪妈妈端了胡氏每天必喝的羊乳子进来,谢芬连忙站起身接了过来,一边用勺子轻轻地搅着,一边回头对着孟绾道,“烦二弟妹帮我把宏哥抱回来,他手可快呢,莫再把阁子上的扯下来,那些可都是易碎的。” 胡氏点了点头,心想还算你识货,只是来一次提一次上面的东西,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呢。只你说也是白说,那些可都是要留给我宁姐和铮哥的。 孟绾刚刚一直在瞧小环,脱了斗篷的小环,倒瞧得出微微拢起的肚子,只因为她本身就瘦,肚子确是大了起来。 谢芬已然这样说了,孟绾自不好不管,慢慢地站起身来向宏哥走去,奶娘看着她过去了,连忙向后一退。孟绾微微一笑,许是怕成为第二个被赶出去的宏哥奶娘吧? “宏哥,你喜欢吗?若是喜欢,就去与祖母讨,她那么疼你,必然会由着你挑的。” 周映宁正沉浸在刚刚的喜悦中,原因无他,她昨天终于把那曲《潇潇水间》弹熟了,一大早巴巴地来告诉胡氏。胡氏见周映宁这么早来请安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听说弹熟了那首曲子,也十分高兴,吩咐洪妈妈明天把秦夫人请了来,请她帮忙再指点一二。 秦夫人原是宫女,年纪到了放出宫后,被一官员聘回去做了续弦。只没想到,那官员得了恶疾去了,官员的孩子说是秦夫人克的,联合族里,一纸休书把她赶出了家。 她一没家人,二没孩子,只得自己寻个营生。好在,在宫中时,经常陪着妃嫔们练琴,贵人们弹的不怎么样,她却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凭着这个本事,她慢慢打开了知名度,后来还办了女学,专门教小姐们弹琴。像周映宁这样王府的小姐自不会去她那里学,但偶尔请了来指点一二倒是常有的事。 “眼皮子浅浅的,什么都是好的。”周映宁不屑地道,看似小声,实则每个人都能听到。只不知道,她这话是说孟绾还是宏哥罢了,也许是一语双关。 谢芬生气,却不敢说什么,胡氏则似没听到一般,坐在那里也不接谢芬递过来的碗,旁边的丫头也如木头一般站着不动。谢芬无法,只得拿起银勺轻轻舀了羊乳子送到胡氏嘴边,胡氏轻轻张开口吃了,点了点头,示意谢芬继续。 孟绾想着把宏哥拉回来也就是了,宏哥也的确是跟着她往回走,走了两步却被孟绾腰间的噤步吸引,伸着手去拿。 孟绾突然想起上次这小子给自己抹了一身窝丝糖的事来,谢芬那个时候说,宏哥喜欢新鲜的玩意。刚刚又瞧着宏哥盯着多宝阁架子上五颜六色的宝贝看个不停,她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孟绾弯着腰正看着扒着自己裙子的宏哥,感觉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猛一回头,刚刚还离自己远远的宏哥奶娘,这个时候却走到自己后面,正冲着自己一脸讨好的笑。 而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冬梅,这个时候却与小环带来的丫头站在一处,好似帮着她解着什么东西。 孟绾警觉,看着坐在自己一步开外正小口喝着水的小环,突然猜到了谢芬要做什么。 宏哥扒着自己要摸那噤步,自己若是一躲或是像上回那样急急地直起身来,就会被身后偷偷上前的奶娘撞到,若是她在顺势一推,就会正巧地倒在小环怀里...... 好你们谢芬,你们斗法自去斗你们的,一次次拿我作筏子,不爱搭理你,你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成,自己的亲儿子你都不心疼,那我就用用好了。 “宏哥,你喜欢婶婶这个呀,婶婶送给你好了。”孟绾一边说解下噤步,蹲了下来拿给宏哥。故意把那噤步在宏哥眼前晃了晃,却贴着宏哥的耳边轻声道,“瞧你三姑姑腰间系的,好不好看?” 宏哥话说不利索,听话却十分明白,闻言去看周映宁。 周映宁腰间别的是周铮刚刚给她寻回来的一条腰带,是西域那边来的,宽宽的腰带上缀满了各色宝石,大的小的,红的绿的,闪闪亮亮,很是漂亮。 宏哥立时就被吸引了目光,迈着小短腿朝周映宁走去。 周映宁是极不喜宏哥的,平日里别说抱一下,逗一逗 ,就是正眼瞧一眼都不曾。 她就坐在小环旁边,孟绾还拉着宏哥的手又往前送了几步,宏哥扎着两只手朝着周映宁的腰间扑去,周映宁呼地站了起来,“你做什么?” 一句话,让屋子里乱了起来。 她站的急,带倒了旁边的绣凳,正正砸到了宏哥的脚面上,宏哥先是一愣,然后开始嚎啕大哭。 周映宁实没想到会砸到宏哥,不喜欢是一方面,但让孩子受了伤也是不好办的。转过身想着要不要扶起宏哥,却不想小环看到宏哥哭后,站起身来,许是想扶他,却被周映宁转身时一个没留意撞了一下,小环一个趔趄要去扶那凳子,却没扶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孟绾连忙伸出手,一把扶住小环,小环站住抚着胸口,一脸的后怕,转过身瞧着竟是孟绾扶的她,连忙轻声道,“多谢二奶奶。”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谢芬拿着勺子愣在那里,直到看娘奶抱起宏哥才反应过来,放下碗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抱住宏哥。 第252章 多谢奶奶(二) “怎么了?怎么了?碰到哪里了?”谢芬焦急地问,眼角已有了泪意。 胡氏正闭着眼吃呢,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形,直起身子,不悦地道,“怎么了?” 一时也没人接话,胡氏站起身来,“问话呢,都哑巴了。” 谢芬这时已把宏哥的鞋脱了下来,又扯下袜子,好家伙,好大一个包肿了起来,红红的,上面还有隐隐的血丝。 谢芬的泪流了下来,看着奶娘厉声道,“你是死人呀,怎么看哥儿的,王妃问你话呢,回呀。” 奶娘瑟缩了一下,这和大奶奶吩咐自己的一点也不一样呀。看了一眼孟绾,孟绾还扶着小环呢,连瞧都没瞧自己,自己就算是再如何说,也扯不到她身上去,这一屋子人可都看着呢。 “回,回大奶奶,是宏少爷,他,他去扯三小姐的腰带,三小姐许是吓到了,突然就站了起来,然后就带倒了绣凳。” 谢芬猛地去看周映宁,周映宁原本还不屑的表情,待看到宏哥着实被砸的不轻的脚面,难得地没吱声。 胡氏看着扶着小环的孟绾,“二儿媳妇,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大嫂让我去把宏哥拉回来,我带着他想坐到我的凳子上哄他玩一会。宏哥却瞧好了我的噤步,难得孩子喜欢,我就解了下来给他玩。可宏哥刚接过去,就瞧着三妹妹出神,然后就丢下噤步朝着三妹妹走去。直到他要去扯三妹妹的腰带,我想去制止却来不及了,三妹妹已然站起身来。” 胡氏看着周映宁那条招眼的腰带,狠狠闭了闭眼睛,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宏哥最喜欢那些新鲜,亮晶晶的玩意,一定是瞧见了周映宁的腰带,要去摸摸,只周映宁不喜宏哥,可也不用这样激动吧。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周映宁不对,原本想着让谢芬来请安,带上宏哥,给她上上眼药,敲打一下,让她老实一些,在接下来针对孟绾那个计划里,好好为自己出力,却不想出了这样的意外。 “洪妈妈,快去请大夫来,铭哥媳妇,先把宏哥抱回内室,拿了药油先擦一下。” 此时宏哥已哭的没有力气,躺在谢芬的怀里抽嗒着,满脸的泪水。 谢芬也不多说,抱起宏哥就朝胡氏的内室而去。 孟绾看着大家,心里有了计较,她伸出手轻轻掐了一下小环腰部的软肉,小环吃痛,扭头瞧她,孟绾也不看她,轻轻地道,“哭,疼。” 小环突然就反应过来孟绾是什么意思,然后“哎呀”一声呼呼喊起疼来。 “你怎么了?”胡氏不耐烦地问。 “启禀王妃,刚刚儿媳妇忘记回话了。小环被三妹妹,被三妹妹带倒了,差一点坐到地上,是我扶住了。” “什么?” “啊?” “我不是有意的。” 胡氏,谢芬和周映宁一同道。 孟绾又扯了扯小环的袖子,然后松开了手,把刚刚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胡氏这个时候是真生气了,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周映宁,快走几步到小环身边,小环被孟绾扯了袖子后,轻轻地往下坐,在胡氏伸出手扶住她时,刚刚坐到了地上。 “王妃,奴婢好疼,肚子疼,腰也疼,似断了一样。”小环已带上了哭腔。 小环的丫头拿着被冬梅解开的荷包急急地上前要去扶小环,胡氏抡起胳膊重重甩了丫头一个耳光,“你是怎么侍候的?” 那丫头一偏脑袋,只觉得嘴里发腥,却不敢说话,连忙跪了下来,心里却后悔的要死。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收那几个铜板,引着二奶奶身边的丫头帮自己解劳什子荷包带子了。 “都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去‘妇圣堂’请,快。”说完又喊洪妈妈,让把小环抬到西屋去。 孟绾上前轻声道,“王妃,还是送回李侧妃那里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万一,我是说万一,在王妃这里不好。” 胡氏似是也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孟绾,点了点头,于是,洪妈妈又打发人去抬软轿,一时间,君悦居正房东屋里,人仰马翻的好不热闹。 ------ “哈哈哈......哈哈哈.....真想看看胡氏和谢氏的脸是什么颜色的。”周钰听孟绾说完,猛拍着自己的大腿,乐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孟绾也笑,“今天可真解气,这谢芬是偷鸡不成倒丢了一袋子米。王妃是敲打不成倒给自己惹了一身骚。周映宁是有苦不敢说,倒让她尝尝我那天的滋味。” “没错,真是天助我媳妇呀,她们三个搭台子,想着让你唱,却没想,却是她们做了那小丑。媳妇,你可真聪明,反应的真够快的。”周钰拉过孟绾狠狠地亲了一口。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总不能在一个地儿摔两次吧。”孟绾得意地道。 “对,活该,谢氏一定是要借你的手除掉小环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是不能一下子除掉,因为这次被你惊到了,回去流掉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孟绾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谢芬一定也没指望着能让小环那一下就掉了孩子,她要的只是一个由头,等着小环回去了,孩子再掉了,一样会赖到她的身上。呵呵,既除掉了小环的孩子,又陷害了自己,一举两得呀。 可惜呀,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是她儿子的脚。只不过,自己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你且等着新账旧账总有一起算的那天。 第二天,孟绾就听到了周映宁被禁足五天的决定。听说周易恒晚上回了内宅听到这个消息后,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摔了胡氏一套珍贵白瓷中的一个茶杯。 周易恒暴怒的声音,君悦居的下人说好似从三四年前王爷与王妃发的那次脾气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可见周易恒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而李氏也被周易恒狠狠地训斥了,说什么大冷的天,就算王妃让她去,李氏也应该拦着。 李氏跪在地上,额头上还缠着布条子,前几日李氏伤了风,现在还没好利索,此刻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只觉得身子都在打晃。 周易恒是从胡氏那里过来的,数落了李氏好长时间后,去了小环那里。转了天就告诉胡氏,马上把小环抬成姨娘,且专门收拾出一个院子给小环住,也不用李氏照顾了,而是把在前院伺候自己的一个老妈妈调到小环身边。 胡氏虽然对小环不用在李氏眼皮子底下,不会再担心出什么意外了,但周易恒对小环这胎的重视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那去伺候小环的妈妈可是周易恒身边的老人,是当年服侍过老王妃的,周易恒小时候出过意外,就是这位老妈妈救了他,所以,周易恒给足了这位妈妈体面。 这下让她到内宅专门照顾小环,别说李氏和谢芬再有什么想法,就是自己想折腾或是怎么样的,也要掂量一下。 这还没生呢就宠成这个样子,若是生个儿子的话......胡氏不敢再想。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就不该留下。但胡氏也知道,碧儿说的对,自从当年那个贱人连同孩子一起没了后,周易恒的心思自己根本就猜不透了。 虽然外人面前还是给了自己体面,可是每次到君悦居来,两人从来没有夫妻之事。 这也是胡氏这次听了劝,没对小环动手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孩子是周易恒的底线。 第253章 她开始了 谢芬看着儿子肿得老高的脚面,心疼的恨不得扇周映宁几个耳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宏哥奶娘,厉声道:“你再把事情经过说一遍,不准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自己当时只顾着伺候那胡氏,是背对着大家的,所以,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 “老奴完全是按着大奶奶吩咐做的,瞧着小环的丫头把二奶奶身边的冬梅引了过去后,就慢慢向二奶奶靠近。而二奶奶也拉着宏少爷的手走到屋子的正中间,宏少爷摆弄二奶奶的噤步时,老奴就准备动手,只是没想到,二奶奶却蹲了下来去哄宏少爷,这样,老奴就伸不出去手了。” 奶娘抬头看了一眼谢芬,只见谢芬拧着眉没接话,又道,“后来,二奶奶把那噤步解了下来,拎起来给宏少爷瞧,宏少爷喜欢,用手去扯,二奶奶由着他,还一个劲在他耳边哄着。只不知道三小姐的腰带何时引了宏少爷注意,宏少爷就向三小姐走去。” “二奶奶没去拉宏哥吗?” “拉了,但宏少爷离三小姐太近了,只两步就到了跟前。您是知道的,宏少爷的手脚极快,一下子就抓住了三小姐的衣摆,正想伸手够那腰带呢,三小姐就急急地站了起来,前面正是刚刚二奶奶起身时坐过的绣凳,所以就,就......” 谢芬闭了闭眼,“小环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奴倒没瞧仔细了,当时宏少爷已然被绣凳砸到了,老奴就奔着宏少爷去了。” “你呢,你瞧见没有?”谢芬把头转向另一边。 一直跪在角落里没吱声的,是跟去君悦居伺候的那个丫头。 “奴婢按大奶奶的吩咐,借着荷包带子解不开,去寻冬梅帮忙,冬梅帮着解开带子后,奴婢刚好瞧到宏少爷被砸到。想着要上前,却瞧见三小姐一回身撞到了小环,是,二奶奶扶住小环的。” “二奶奶?你没瞧错?” “没有,若是没有二奶奶扶那一下,小环必会结结实实地摔倒的,就是不摔倒,也会被那凳子绊到。奴婢不好只瞧着,想着上前去扶小环,冬梅却先奴婢一步去到了二奶奶身边,当时屋子里乱糟糟的,奴婢竟挤不到前面去,只瞧着二奶奶一直扶着小环没松手。” 谢芬心里暗恨,这个孟绾可真能帮倒忙,她帮着扶个什么劲,由着小环倒下去就是了,若是那孩子没了,宏哥这一下子挨的还值的。可现在算什么,好不容易想到的法子,不仅没成功,还引起王爷的不满,把小环从李氏院子里移了出去抬了姨娘,以后再想动手,那是难上加难了。 而且听说,王爷与李氏也发了大火,从小环怀了身子,王爷明显对宏哥的喜爱不如从前,这若是顺利生下来,还有宏哥什么事了? 自己真是太难了,好不容易说动了李氏改了主意与自己一心。李氏只是一个丫头出身,且娘家全趴在她身上喝血,养成了爱占小便宜,见钱眼开的性格。 原本还答应自己,小环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回头王爷多在她屋子里宿了几夜,又给了些好东西,外加小环住在她院子里,平日的赏赐及其他都要过李氏一遍手。 这些让李氏的想法又动摇了,在头三个月最容易动手的时候,由于她的犹豫,白白错过了好机会。如今,自己与周铭好不容易说动了李氏,正好借着她生病,不必到胡氏那里请安的机会下手,李氏也乐意,这样就把她自己择了出去 这个法子是谢芬想了好久的,可谓是一箭双雕,不,应该说是一箭三雕。一是可以让小环的孩子掉了,不让她威胁到自己的儿子。二是嫁祸给孟绾,让她有口说不清,进而更得王爷厌恶。三是上个眼药给胡氏看看,莫要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在这王府的内宅,还是有她们钟粹园的位置的。同时还能让王爷对王妃理家的能力产生怀疑。 到时候,呈现出的局面是对她最有利的。也许还会借着这个机会,把年底管家的权力接过来。 只是现在一切都被搞砸了,她不相信孟绾会知道她的布置,若是知道,冬梅是不可能让这丫头引着去解那荷包带子。 所以,只是巧合,连带周映宁那里也都是巧合,怪只怪周映宁系了那根腰带,而宏哥又一直喜欢那种亮闪闪的物件。 “你们都起来吧,既然新出炉的环姨娘不要你在跟前侍候了,那你就先在侧妃院子里干些杂活吧,等着过了年之后,我再想法子给你安排。” 那丫头站起身来行了一礼,自己原本就是大奶奶的人,一直被安排在李侧妃院子里,为大奶奶提供一些李侧妃那边的消息。 “至于你,因着上一个奶娘才走没多久,现在若是换了,怕宏少爷不习惯,索性再留你一段时日,且看你的表现。” 奶娘磕了头站了起来,心里一百个委屈,却不敢表露出来,两人告退。 谢芬扭过头,看着睡得香甜的儿子,爱怜地摸了摸宏哥的额头。不管周映宁是无心还是有意,这个仇,她都是要报的。 ------ “二奶奶,春桃回来了。”串儿进了东屋,表情严肃地道。 “多久了?”孟绾放下手中的账册。 既然猜出了胡氏在年底会针对自己的方向,孟绾就要提前动手,毕竟前世的会计知识都扔了许久,且现代与古代无论在记帐还是算帐方面应该都不会相同。 所以,她让秦氏去自己的铺子,把前几年的总账都拿了来,一点点翻看着,这样若真是胡氏在这里动手,她也好有更周全的准备。 串儿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孟绾的意思,“四十多天了。” 孟绾点点头,合上手中的账册,“看来是有好消息了,只是不知道那位有没有累瘫了。”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串儿见孟绾神色愉悦,想来必是有应对的法子了,紧绷的心神也是松弛了下来。 “你让彩儿去外院,看看二爷在不在,若是不在,就寻吴痕,让他去春桃住的那地儿,瞧瞧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让他一定把那个男人盯牢了。还有,再看看,七妹的数字写的怎么样了。” 七妹现在每天的任务就是练字,练所有人的字,包括周易恒的,胡氏的,谢芬等人的。当然最近练的是内院那几位账房婆子的。 “是,上回彩儿说过,吴大哥一直盯着那男人呢,二奶奶放心,吴大哥不会让他跑了的。春桃现在在樊妈妈那里,您见吗?” “哦?她直接去的?” “没有,春桃要来上房给您请安,被山灵拦在门口,说是您歇午觉呢,让她迟些再来。可巧樊妈妈从外头回来,见春桃回来先是惊讶然后是高兴,就拉自己屋里去了。” “樊妈妈去哪了?” “家去了,说是年底了,她儿子跟着捎年货的车给她捎了些节礼回来,许是放回去了。至于她回去后有没有见过谁,奴婢已让彩霞去寻留根了。” “那药还要多少天?” “还得五天,樊妈妈身边那丫头昨天没去后罩房,许是觉得药量足够了?” “也许吧,也不好说,毕竟彩云现在在小厨房上熬了,许是不方便了,告诉彩云,由着她,怎么也得让她去交差。” “二奶奶是认为,她不会直接去回王妃?” “她还没那么大的脸,若是她去了君悦居那咱们讲不了了,若是与院子里谁说了什么,那就一目了然了。”孟绾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个周钰,昨天晚上回来的极晚,外头应该都宵禁了,她严重怀疑是被吴痕挟着飞回来的。 结果,回来的晚也不消停,折腾了自己好一会,现在身上还累着呢。 好在,自从出了小环的事,也不知道胡氏是不是真受到了打击,说是病倒了,也不要她们去瞧,更不用侍疾,连把早上的请安都免了。 孟绾乐得自在,正好腾出空来处理最近发生的事。 “院子里新来的那几个怎么样?” “都是不错的,尤其是守着前后门的那两个,更是机灵的。樊妈妈回去的消息就是她们带回来的。” 孟绾点头,不错,不但看着樊妈妈出去进来,连她因什么出去的原因都打听了,这已是不易的了。 “这么说,王妃给周映宁请的教养嬷嬷来了?” “是,听说原本是打算过了年请的,且王妃瞧好的那位也是过了年才会被放出来。只因为环姨娘这件事,王爷对着三小姐生了好大的气,尤其是听说为了不让宏哥靠近她才导致了这个结果,侯爷更是生气。第二天,王妃就叫回了三少爷,然后就寻了教养嬷嬷。” “二小姐一起吗?” “这个奴婢倒是不知道,需要打听一下吗?” “不必了,我就是问一问。你让春桃进来吧,去西屋,我瞧一瞧是怎样一副春水海棠的模样。”说完又想起周钰与她说的那话,扑哧笑出声来。 第254章 又添一员 “实没想到会这样寸,你确定好利索了吗?若是还用不上力,索性再休息一段时日,等着过完年再进来当差也是使得的。”孟绾笑眯眯地道。 春桃一张脸似桃花一般,眼波里如同含了水,连说话的声音都好似浸了蜜。“奴婢好了,让二奶奶挂念是奴婢的错。原奴婢也没想到会这样严重,只想着家去后喝几副药就成。 “却没想愈加厉害,连碗都端不起来。后来,哥哥听说城外有一赤脚大夫对这个很善长,便带奴婢去瞧,才发现骨头居然裂了。索性就住在他家一直养着,本以为一个月足矣,却不想又耗上了十多天,把院里的差事扔给大家,实是不该,还请二奶奶责罚。” “你好了就是好事,我责罚你做什么。再说,院子里又进了好几个,忙得过来的。你原来的活计,由着绿柳和晚霞两人分了,你且去寻她俩,若是觉得好利索了,就重新担起来,若是还不行的话,索性让她们继续干着,院子里的活,你自己瞧着哪样能搭把手就干一些。这老话就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四十来天,还是要多注意才是。” 春桃听得这话,略的些吃惊地抬起头,想着刚刚在樊妈妈屋里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 樊妈妈告诉她,二奶奶把她的差事都分了,且她这么久才回来,二奶奶一准不高兴,许不会让她在做什么了。叫她不必担心,自己会想法子再为她争取的。 只春桃现在一心盼着肚子有动静,与那男子在一起这么久,就没休息过,比那夫妻还夫妻。那天两人分开的时候,那男子好似完成了一项多么难做的任务似的,扭头就走,连瞧都没瞧自己一眼。 虽说是权宜之计,但毕竟两人也如夫妻一般过了这么多天,如果有了,他就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可他却象逃似的走了,实是让春桃有一些伤心的,四十多天的相处,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但转念,她又高兴起来,因为这个月的月信没来,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成功了? 想着昨天在家里,接到王妃那边人来传话,说是可以回来当差了,还说一切听那边的安排,只消等着就行。春桃十分高兴,有王妃筹划,有樊妈妈证明,再加上自己的肚子,哼,到时候,这个清和园的姨娘可是坐的稳稳的。 春桃还想再说什么,孟绾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孔妈妈看着春桃扭着腰走了出去,眯着眼睛瞧了半天后轻声道,“老奴瞧着,倒像是有了的样子。” “你确定?” “不敢肯定,老奴以前在侯府时与经常去接生的婆子学过一些,瞧着象。” 孟绾点了点头,“真不错,只我想着,年前王妃不会把这件事抬到桌面上,怎么也得过了年,咱们先不急,但该安排的就要早些了。” “是,老奴让盯着樊妈妈的伍儿一起盯着春桃。” 伍儿就是这次被挑到清和园的小丫头,人长得小,机灵的很,嘴巴也甜,原本想着放在小厨房里的。等着孟绾瞧见本人后,改了主意,让彩儿带着,跟着彩儿的彩霞则被调到冬梅手下。 这样冬梅手下就有两个人,一个是绿柳,一个是彩霞。 “绿柳近日当差可安静?” “是,老奴瞧着,满院子原来留下的,只这绿柳还是可用的。活干的利索,重要的是嘴巴严,多一句也不问。就拿三小姐禁足这件事,冬梅是陪着您去的君悦居,连串儿都好奇地问了那天发生什么,只绿柳却问都没问。” 孟绾点了点头,这样瞧着倒是一个可用的。 “你再派几件活计与她,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等着过了年,就让她到上房来当差吧。” 孔妈妈屈膝应是。 孟绾歇了午觉,看着冬梅与山灵做得的斗篷。 “真好看,这料子可真不错,二爷真有本事,是从哪里寻来的?”串儿轻轻地摸着。 孔妈妈也笑道,“老奴在世子夫人身边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料子。二奶奶您瞧,这一打眼看不出什么,可您从不同的方向瞧,都能看出不同的花纹来。” “可不是,这要是在阳光下一照,哎呀,不定有多漂亮呢。”彩儿啧啧地道。 孟绾对衣服料子没有研究,前世她从来不钟爱那些所谓的大品牌,她一直秉承穿得舒服就好。可惜这古代没有什么纯棉的衣服,当然,前世票子不宽裕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料子好,还要做的好,辛苦你与山灵了,回头孔妈妈记得,年底封红时,给她们俩封个大的。” 山灵自从上次出了春桃进了内室给周钰梳头的事后,除了孟绾唤她,在正房旁边的洗漱间里如同钉在那里一样牢牢地盯着要到上房来的人。 与冬梅共同做斗篷时,还是有人替她看着,她才进得西屋缝上几针。 “二奶奶千万别这样说,奴婢做的再好也不如针线房上的,奴婢还要感谢二奶奶不嫌弃呢。至于山灵,实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手巧。” “奴婢也没想到,原以为那个傻大姐只会煮面呢,没成想,居然会做衣服,等着开了春,必要让她做几件春衫穿来。”彩儿嘻嘻地道。 “山灵汤面做的好,你跟着学,结果,二爷赞你做的好吃。如今山灵针线也不错,不若你也跟着学,回头再得了二爷的赏岂不更好。”冬梅一边收起斗篷一边笑道。 “那可不一样,做碗面一柱香的功夫就得了。这做衣裳可不成,不说多费功夫,就是日日坐在那里,我可受不住。” “我看你呀,是不是往外院跑的心也野了?难不成是外院的什么绊住了你的脚?”孟绾笑眯眯地问彩儿。 彩儿听得这话,突然脸红了起来,说话也结巴起来,“没有,哪有的事,谁能绊我的脚。二奶奶这话说的,奴婢可听不懂,奴婢哪次去不是得了您的吩咐的。再说,奴婢次次去,雪芙和七妹可都是在的,她们可以做证,奴婢没做其他的。” 孟绾瞧着彩儿急急解释的样子,先是一愣,这丫头,自己一句玩笑话,她做什么说了这么许多,难不成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串儿推了门进来,一边搓着手一边道,“这又刮起北风了,奴婢瞧着明天许是会下雪,冷的厉害呢。” “今年这雪也怪了,下得倒是挺早,却下得少,若是这么个下法,只怕明年的庄稼要旱呀。”孔妈妈说完,站起身招呼着冬梅,“走吧,去小厨房看看,今天给二爷和二奶奶做些热乎的。” “你们也别从大厨房上端了,一并做了,早些吃完,早些休息。”孟绾笑道。 冬梅脆脆地应是,与孔妈妈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串儿感觉身上暖和了才走到孟绾身边,看着站在那里不知道想着什么的彩儿,问孟绾,“这丫头怎么了?” 孟绾笑着摇摇头,“去做什么了?大冷的天,有事让小丫头跑就是了。我看着柳妈妈选这几个都不错,既然进了咱们院子,你只管大大方方的差遣就是。” “二奶奶,是钟婆子要见奴婢,奴婢刚刚从后角门的院子那回来。” “哦?钟婆子要见你?何时?”孟绾突然有种预感,她满是惊喜地看着串儿。 “是中午的时候。” “她说什么?” “她说,二奶奶想要知道账房里的什么事,尽管告诉她,她知无不言。还说,若是以后有什么差遣,她必鞍前马后。” 太好了,孟绾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这样看来,这位环姨娘也是一个玲珑的人。 第255章 胡氏出招(一) “你这样,你明天就去告诉她,那管伟家的和富春家的......”串儿一边听一边点头。 “这么说,她现在得了王爷的允许,可以随时去瞧环姨娘了?”孟绾轻声问。 “是,说是环姨娘这次被吓得不轻,这几日又开始喝上安胎药了。王爷嫌弃钟婆子熬好了再往环姨娘那里端不方便,索性就让钟婆子到点了去院子里。” “若是这样的话,那账房那边她还顾得了吗?” “她刚刚为环姨娘熬了两天的药,大奶奶就说让她先暂时停了账房那边的差事,专心照顾环姨娘就是了。只没想到王妃不同意,说什么熬药只是顺手的事,又不用日日盯着,哪里能把账房的活计丢开手。再说,马上就年底了,账房是最忙的地方,象钟婆子这样的成手老人正是用得上的时候,自然要紧着账房那里去。” 孟绾了然,这胡氏开始与谢芬打擂台了。这样看来,胡氏必定是分析出了小环这次意外,应该有谢芬的影子,她猜没猜到谢芬想陷害自己不知道,但胡氏一定是生气谢芬把周映宁扯了进去,虽然这并不是谢芬本意。 这样很好,账房现在三员大将,一个胡氏的管伟家,一个谢芬的富春家,另一个中立的钟婆子,这样就平衡了。 这也印证了自己前期的猜测,胡氏是想利用这次,对付自己与谢芬两个人。而显然谢芬并没有想到,她应该是想着利用这个机会,多安插自己的人进账房或是占些便宜,所以,才会想把钟婆子赶出去。 孟绾安排完一切,看着串儿走了出去,高兴地站了起来,真好,有了钟婆子的投诚,再有七妹这个宝贝在,哈哈,她都可以预想,等着胡氏收手时的“意外”的表情了。 当然,前提是,自己那天猜想的五个假设是对的。 孟绾终于喝完了那“养生汤”后,樊妈妈身边那个小丫头便 不再往小厨房跑了,美其名曰樊妈妈的老寒腿犯了,得照顾她。 孟绾一边派了人去给樊妈妈抓药,一边与周钰商议,不如让樊妈妈回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周钰与樊妈妈说起来,樊妈妈却抹着眼泪说什么,往年到这个时候都是自己最忙的时候,身上再不爽利也要顾着院子。今年二奶奶进门了,二爷就不用自己了,还让家去,怕是这一家去就不让回来了吧,惹得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不晓得是个什么情况,偷偷在瞧热闹。 周钰也无奈,他现在面对樊妈妈真是复杂的感情。一方面感谢她照顾自己那么多年,且对自己忠心无二。另一方面又怪她瞧不出眉眼高低,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但周钰知道,再不能由着樊妈妈这样破坏自己与青儿的计划了。现在放她在院子里是因为有好几件事还需要她唱红脸。 还是孟绾出了好主意,因着春桃回来,并没有主动去把绿柳和晚霞分去的活计要回来,而是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逛。今天在这屋坐一会儿,明天去别的院子里说会儿话,后天又借故回家一趟。 孟绾实是讨厌她这事没成却兜不住的二两油的作派,索性让她去伺候樊妈妈。 而樊妈妈手里的权力也让孟绾强硬地收了回来。孟绾的原话是这样的,“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老毛病,若是早些知道,秋天里就早早吃上药调理了。这可如何是好,年底事情这样多,你却倒下了。既然这样,你就好好休息吧,把二爷那些事都交给孔妈妈,反正你也不回后街去,孔妈妈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来问你。” 这话是当着周钰面说的,樊妈妈惊讶地张大嘴巴,去看周钰,周钰点了点头,“二奶奶说的没错,这年底正是人情往来,相互走礼的时候,瞧着你现在的情况,外院内院的哪里能忙得过来,先让孔妈妈管着一段时间,等着过了年,你好了又再说。” 樊妈妈这个恨呀,可又没有办法,原本想着装病,在年底的时候将二奶奶一军,等着她忙着二爷外头那些应酬不知道方向时,自会来寻自己,却没想,她是怎么说动二爷的,这就让自己把仅有的权力交出去。 还明年再拿回来,拿得回来吗? 晚上,春桃进了樊妈妈的屋子,笑着道,“妈妈不必与二奶奶生气,这样也不错。” 樊妈妈不明白,问她怎么个不错法。 “你想呀,交就交呗,由着她们去办。只我不相信,往年与二爷常来常往走动的,妈妈还都记在册子上不成?总有关系好的或是关系一般的漏个一处两处的。若孔妈妈来问,您高兴就想得起来,不高兴就记错了数也是有的。” 樊妈妈眼睛一亮,是呀,自己怎么忘了,因为二爷那些朋友的年节礼,胡氏从来不管,往年都是自己打点的。还有年底及正月里的花销都是自己为二爷结账。所以,除了那些大份的,重要的,自己记了账,其他的都是在脑子里,年年差不多的。 “哎呀,好春桃,还得是你。二奶奶让你来与我作伴,我倒要感谢她呢。” 春桃为樊妈妈倒上一杯热茶笑道,“樊妈妈平日里照顾我多少回了,我心里自有数。不说别的,就是上回与二爷......若没有樊妈妈,我哪里能得了机会。只希望若是将来春桃能用得着樊妈妈的时候,妈妈还要帮我才是,与我站在一处。” 樊妈妈只想着如何给孟绾在年底周钰的人情往来上下个绊子,完全没听明白春桃话里有话。 春桃则一脸得意在看着樊妈妈点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来是真有了。 刚刚有人告诉自己,明天回家去,王妃已派人给请了妇科大夫瞧脉了。 呵呵,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 离着过年还有一个月了,胡氏因着上次小环的事身子一直没见好。周易恒原本让两个儿媳妇晚上去君悦居伺疾,被胡氏驳了,理由非常的慈爱。 “年底了,谁院子里不是一大堆事,且大儿媳妇还要帮我操心着府里的琐事。因着三丫头不懂事,倒让二丫头多费心劳力的。再说,我这屋子里这么多丫头婆子,这个时候不用她们什么时候用。” 这话说的漂亮,引得周易恒频频点头,难得露出了笑模样。自小环差点掉了孩子后,周易恒是真生了气的,连着好几天不到胡氏这里来,胡氏打着要与周易恒商量年底事项的由头才把他请了进来。 “这样也成,只是晚上不用伺疾,这早上的请安却不要马虎。我怎么瞧着老二媳妇并不是日日来的。” “是妾的意思,阿钰忙,听说晚上每每都是踩着宵禁的锣声进的门,想着早上让他多睡一会儿。二儿媳妇自然要服侍阿钰。而且听说清和园的事,她还没捋明白,年底了,再不上手也说不过去了,就由着她自己打理吧。” 周易恒听得这话,皱起眉头看着二儿子,周钰吊儿郎当地坐在那里。“你忙些什么,怎么天天那么晚回来?” 周家男子每隔五日,早上要到君悦居的。 “哪有天天,只是偶尔,王妃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门房?呵,回头我去撕他的嘴。” 胡氏正了正抹额,刚想开口,周易恒接话道,“我告诉你,年底了,你给我消停些。听说你前儿与李赫去打冰球,把球打到瑞王爷的轿子里了?” “没事,瑞王爷没在轿子里。”周钰不以为然地道。 “没坐就可以了?王爷的轿子远远地走在岸边,离着那湖心大老远的,你做什么用那么大的力气?” “我倒是听说,二哥那天得了彩头,也不知道是什么珍贵玩意,竟引得二哥连王爷的轿子都敢冒犯。”周铮放下茶杯,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什么彩头?怎么回事?阿铮,你知道?”周铭一脸兴趣地问。 周铮笑了笑,又端起茶杯轻轻了喝了一口,“我多嘴,让二哥说吧,别回头又怪我。” 周钰切了一声,坐正身子,“还有什么事吗?饭也吃了,话也聊了,意思也明白了,我得回去睡觉了。明儿还约了高扬那家伙去跑马呢。” 第256章 胡氏出招(二) 周易恒实是不愿再与周钰多说什么,不悦地道,“从明天开始,都给我来请安。虽说因着你们母亲这几日身上不好,免了你们的请安,只你们也不能真那样做。” 又看了一眼几个儿子,“年底了,也莫管那五日不五日的,你们几个也日日来,谁该做什么也该担了起来。” 说完又去看胡氏,“莫要想着这个那个的,你心疼他们也要看是什么事,这种事怎么能改?你瞧瞧这一个个的,因着你心慈,都成什么样子了。” 周铭当先站了起来,拱手应是。周钰摆弄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没吱声,周铮则坐在那里微笑着点头,周钦在于氏轻轻一推后,大声应是。 周易恒又去看周映宁,刚刚还看着热闹抿嘴乐的周映宁看着父亲瞧着自己,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爹,我现在天天跟着教养嬷嬷学呢。” “自该如此,多学才能明事理。映寒学的如何了?” 周映寒听周易恒叫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胡氏一听,也坐直身子,一双眼睛不带情感地瞧着她。 周映寒站了起来,“回父亲,我不如三妹妹聪慧,只是学个皮毛。” “皮毛也成,先跟着这位教养嬷嬷学个皮毛,待过了年,宫里的嬷嬷放了出来,索性就让她长住咱们家。就算她们俩出嫁了用不上,等着再有小的生出来,就不必出去寻了。” 胡氏听她说小的生出来,很自然就想到了小环肚子那个,心里暗恨,实没想到,这小环怎么让王爷这样上心。虽说自己并没有打算做掉那孩子,可周易恒这样维护,也不利于以后自己的打算呀,但愿小环有那个福气,生个女儿。 不过,周映寒倒是机灵,并没有当着王爷的面告状,自己没有让她去教养嬷嬷那里。哼,谅她也不敢。 丽氏站在角落里,为女儿叫屈。王妃让三小姐学的多是备嫁的那些东西,还有以后去了夫家如何与婆母和妯娌相处的。这就说明,王妃开始为三小姐相看人家了,不,也许是相看好了人家。 可二小姐这里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上回王爷好不容易到自己屋子里歇息了一晚,自己侧面问了一句就引得王爷不高兴,说什么婚姻大事,自是父母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姨娘问东问西。 是呀,姨娘,对外自己虽然是庶妃,但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一个姨娘。 就这样,周易恒一句话,大家又得早早来给胡氏请安了。 ------ 这天,孟绾脱掉斗篷,站在中堂的暖笼旁边暖着手,只听东屋里传来胡氏略有些虚弱的声音,“你说的也是,可偏偏我这身子还没好利索。许是今年格外冷的原因,往年头疼脑热的也没折腾成这样。” 谢芬道,“实在是忙不过来……偏偏宏哥身上也不舒服。不瞒王妃,上回的事实实吓到孩子了,药也吃了,符也烧了,白天好好的,一到了晚上就哭闹。谁也不找,只寻我,哎……” 孟绾嘴角带笑地掀了帘子进来,却见周易恒居然也在,大早晨见他出现在君悦居的时候不多,许是头一天宿在了这里。 她也不接话,只向着周易恒与胡氏请安,照例问了下她的身体情况。 谢芬见孟绾进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对着胡氏道,“二弟妹来得正好,母亲不若分给二弟妹一样两样的练练手?” 胡氏原本听着谢芬揪着周映宁让宏哥摔倒这样事没完没了而生气,想着因为这个,周映宁被禁了足不算,自己还赏了许多好东西过去,而谢芬也利用这次机会,隔三岔五地打着宏哥想祖父的名号,引着周易恒多去瞧了几眼。每次去,李氏必在,很自然,瞧过后,周易恒就被李氏请去了自己的院子。 瞧着孟绾进来,忍了忍,正事重要,因着今天要让孟绾上套,她特意没让其他人来,还选了周易恒在内院的日子。 且她还得用谢芬帮她演这场戏,一切等她把孟绾拿下再做打算。 那边,谢芬拉着孟绾的手,添添减减地将府内府外年底事务繁多,偏巧这时候宏哥儿又病了,自己是顾得了这边,顾不上那边,想着把手里的活计分一些给孟绾,正与王妃合计呢。 孟绾做出惶恐的样子,“我可不行,不瞒王妃与大嫂,我在娘家时,因为下山下的晚,又与二爷议亲,那段时间只学规矩去了,什么当家理事的根本没学多少。你们也瞧见了,若是我有那个本事,我那院子里还能是这个样子?小小一个清和园我都愁的什么似的,偏樊妈妈这个时候也病了,哪里还能管着府里的事。” 说完向前走了两步,对着胡氏道,“我瞧着无论是洪妈妈还是大嫂身边的谢妈妈都是厉害的,由着她们做也是使得的。” “你又说胡话,年底这么大的事,哪里能由着下人去办的。”胡氏扶着洪妈妈的手坐直身子,笑道,“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原想着你刚刚进门,让你好好松散两年,等着生了孩子再让你慢慢接手府里的差事,我也好好享享媳妇福。 “却没想,因着我这一病,倒把一大堆事情都压到谢氏身上了,是我想的不周全了。” 谢芬听胡氏这样说,连忙也站了起来,“王妃千万别这么说,实是宏哥这次意外......” 胡氏不爱听她又拿宏哥说事,原本商量好的是,自己装病,谢芬只以忙为借口就好。 可她许是瞧着王爷在,一次次提起宏哥,好让王爷记着宏哥因何吃了这个亏,真真让人厌烦。罢了,先让你蹦跶,等我彻底收拾了周钰两口子,下一个就是你。 胡氏拉起孟绾的手笑道,“不会就学,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亲家夫人没有时间教你,那就由母亲来教。你这样聪明,想必一学就会,年底府里的事都是循旧例的,不懂就问我与你大嫂。你只消坐在那里,等着婆子报给你就好。” 孟绾抬头看了一眼周易恒,只见周易恒捋着胡子一脸欣慰地看着胡氏,眼里是极满意的样子。 这个胡氏太精明了,既算计了自己,又套住了谢芬,回头还得了王爷的赞赏。 孟绾还要推辞,刚刚张口,周易恒站了起来,“既然你母亲这样说了,你做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难事,象你母亲说的,都有往年的旧例,还有惯做的婆子,再不济,不明白的多来问问也就是了。你进门也快四个月了,这些东西该学起来了,没得回头老二又埋怨你母亲不给你机会,大过年的,别让他再来闹我。” “王爷,阿钰自从娶了媳妇,着实长进了不少,妾想着,今年必不会再弄出让您不高兴的事来了。”胡氏搭着孟绾的手,看着周易恒站起身,连忙接过丫头递来的斗篷。 “嗯,长进我倒是没瞧见,别给我闯祸就好了。你不知道,上次是怎么回事?” 胡氏为周易恒披着斗篷,“王爷是说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小儿子玩冰球的事?” “真是气死我了,这小子居然与那李家小子打赌,看看谁能把球打到行进的马车里?” “啊?钰哥,钰哥,他不知道那是瑞王府的马车吗?” “我哪里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呀,反正他就那么干了。得亏当时车里坐的不是瑞王爷,如果真打到王爷,就算瑞王爷性子再好,那也是皇子呀,这个,这个......”周易恒摆了摆手往外走。 谢芬与孟绾都行礼相送,走过孟绾身边时,周易恒叹了一口气,“与你母亲和大嫂好好学着,自己的院子都担不起来,以后如何管家。还有,老二那个牛脾气,虽说你吱声他不一定能听,但也要劝着些才是,俗话说的好妻贤夫祸少。” 孟绾把头垂的更低了,轻轻应了声是。 第257章 出乎意料 众人送着周易恒出了门,胡氏坐了下来,接着道,“依着你的意思,你二弟妹接个什么会更容易上手一些?” 谢芬抬头去瞧孟绾,随即抿嘴一笑,“这个还要王妃作主,依着媳妇的意思,恨不得二弟妹现在样样都上手,好叫我歇歇是真。” “我瞧着,并不是宏哥离不得你,是你自己想偷懒吧?”胡氏呵呵一笑。“既然你对什么都不了解,不如从简单的开始。洪妈妈......” 洪妈妈上前应是。 “府里的年礼是不是备起来了?” “是,这两天,外头庄子和铺子上的年礼都陆续回来了,南边的也在路上。昨天外院传话进来,说是过个三五天就可以备起来了。” 胡氏坐下来,“既这样,钰哥媳妇,今年府里迎来送往的年礼就由你来负责好了。” 孟绾很是吃惊,怎么与自己猜测的不一样?不是让自己管过年期间的账面往来吗? 胡氏这是几个意思?既然不打算在账目上针对自己,为什么还要弄得兴师动众?不仅停了核对王氏的嫁妆册子,还把谢芬身边得用的富春家的弄了去。她这是唱的哪出戏? “我,我能行吗?我从来不懂这个的。” “这有什么,这可是年底活计里最省心的了,与咱们家交好的都是固定那么几家,再就是普通走动的,还有一些不太走动的。等着明天让你大嫂打发人把往年的册子给你拿过去,哪家什么情形,你一看就知道了。然后比照着去年的来,看看哪些需要添加的,哪些需要减少的就成。” 说完又去看谢芬,“你今天把去年的册子都寻了来,不,再加上前年的吧,这样咱们二奶奶也有个比对。” 谢芬道,“王妃真是心善,晓得这活计既不累,还锻炼人。原儿媳妇还想着能多给弟妹几样,没成想,累活还在我这里,王妃好偏的心呀。” 说完捂着嘴笑了起来,“不瞒弟妹,前儿我还与王妃说,把这个活计交给三妹妹练手呢,只王妃不同意,说是好的差事总要让二奶奶先接着才是。” 孟绾听得这话,站起身来对着胡氏一礼道,“既如此,儿媳妇只能厚着脸皮接下来,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料理的好,若是哪里做的不妥当或是出了什么差子,还望王妃指点我。” “你放心地去做,再不济还有你大嫂呢,去年就是她打理的。”胡氏笑眯眯地道。 孟绾了然,这个意思是谢芬嫁进来都三年多了,胡氏才让她在年底打理了这个差事,自己才嫁进来四个多月就可以接手,这是对自己的重视。 “谢王妃,那儿媳就接下来,但愿不会让王妃失望。” “不会,我听说你院子里管着人情往来的樊妈妈犯了老毛病,正巧你可以把钰哥的一同打理起来,也有个借鉴不是。” 孟绾抬起头瞧着胡氏,胡氏笑意不善地看着自己。 自己昨天晚上才把樊妈妈年底的权力收了回来交给孔妈妈,今天一大早胡氏就知道了,而且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胡氏根本没拿她当回事,这是在敲打她,告诉她,清和园任何的风吹草动,她都是知道的。 孟绾低下头,她从胡氏的眼神里看到了戏谑。 胡氏看着孟绾低下头,嘴角轻扬,好,很好,就是这样,莫要以为自己有什么本事,你想知道的都是我让你知道的。 “既这样,钰哥媳妇就担这一样吧,多了我也怕你忙不过来。铭哥媳妇还是老样子,只今年多一样,那就是府里过年花用的账就由你来管好了。正好富春家的在账房,你想知道什么也方便。回头我会告诉管伟家的,凡是过年的账目,让她去向你汇报。” 谢芬与孟绾同时抬头,两人都有些惊讶。 孟绾是没想到,原本以为会派给自己的活计却给了谢芬。 而谢芬也没想到,原本以为会让孟绾插手的差事居然给了自己。难不成,胡氏一直是这样安排的,可是如果一早就想让自己管这个,作什么巴巴把富春家的调了去?富春家的是有水平,但捋顺过年这点账目,内宅还是有王妃可用之人的,单干这一样,有点大材小用了。 胡氏看着两个儿媳妇脸上惊讶的表情,心里高兴,一拍手道,“好了,大家都有活计,我也乐得清闲。映宁与映寒我也给安排了,翻了年都到了该瞧人家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才让她们学起来都有些晚了。实是我觉得,姑娘在家是娇客,能清闲几年便乐呵几年。钰哥媳妇,亲家母一定是与我一样的想法,对不对?” 孟绾微微一笑,这话让胡氏说的,若是屋里再多坐几个人,一准为她叫好。瞧瞧,儿媳妇什么也不懂,婆婆不但不怪,还为儿媳妇解围。 孟绾与谢芬一前一后出了君悦居,看着抬来的软轿,谢芬挥了挥手,“二弟妹,今儿不冷,咱们走走可好?” “我倒是没什么,只宏哥这么长时间没见大嫂,可行?” 谢芬微微一笑,“虽说缠我缠得紧,但也不能时时让他栓住身子不是?二弟妹还没有孩子,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等着你做了母亲就知道,这世上呀,什么也没有自己的孩子重要。” “是呀,上回宏哥被砸了脚,大嫂是不是哭过好多次了?前几天去瞧,看着倒是消了,只是走路好似不太利索,应该没大碍吧?” 谢芬立起眉头,这孟绾是什么意思,巴不得自己的儿子脚不好吗?是想让宏哥留下毛病吗? 随即又换上另一副表情,“没事,大夫也说了,好好静养,等着年底就没事了,小孩子长得快。” 孟绾点点头,“这样就好,当时真是吓坏了,我看着都疼,别说宏哥那么小的孩子。只大嫂真真心善之人,不仅没有责怪三妹妹,还安慰她。要不我们二爷总让我向大嫂学习,哎呀呀,只这一件,我就不如大嫂呀。” 谢芬听她提起周映宁,心中更恨,只不愿意与她再继续这个话题,微笑道;“那天的事,听说多亏了弟妹,环姨娘才没出意外。若是环姨娘有个意外,我想咱们这个年都是过不好的。” “也没什么,只我离环姨娘近一些,看着她想去扶宏哥,却被三妹妹带倒,顺手扶了一下,也是下意识的,没想那么多。倒是宏哥的奶娘,大嫂是不是对她太过纵容了。” “哦?此话怎讲?” “看护宏哥是她的责任,虽说大嫂那天麻烦我去拉住宏哥,但她一个奶娘也得靠前才是,哪里能由着我自己呢?若当时她在身边,也许会及时把宏哥抱开,叫我说,这就是下人的失职。难得大嫂好性子,居然还留在身边。” 谢芬不自然地一笑,“你也知道,上回那个才打发走没多长时间,再换的话,怕宏哥不适应。” “对哈,还是大嫂想得周全。”孟绾看着到了两个院子分开的岔路口,站住,转过身子笑道,“既然王妃信任我,交给我这个差事,免不了今后多麻烦大嫂,你可别嫌我烦才是。” “怎么会?王妃也说了,都是旧例的东西,特别简单,以二弟妹的聪明,不必来问我都会打理的明明白白。” 孟绾露齿一笑,行礼告退。 谢芬看着走远的孟绾,眉头紧拧起来,这个孟绾与刚进门时不一样了,有了太大的变化,想着今天王妃的作派,自己要不要换个打法呢? 第258章 如我所料 孔妈妈听串儿说完胡氏给孟绾安排的活计,一脸惊讶,“二奶奶,这与咱们之先猜的不一样呀?” 孟绾点了点头,“没错,我实没想到,王妃会让我做这个。就象我分析的那样,这个活计虽然好干,但若是出了错,丢的可是慎郡王府的脸,胡氏怎么会让王府丢脸呢?” “照奴婢看,也许王妃就是想您丢脸呢?”串儿冷静地道。 “说说看?”孟绾坐了下来,彩儿蹲下为她脱着羊皮小靴。 “原二奶奶的想法是,王妃针对账房这样调兵遣将的,怕是为您布什么局,且咱们从雪燕那里得知前一阵子一直在重新捋着先王妃的嫁妆,这样就先入为主地认为,王妃怕是会从那里出手。 “奴婢想,王妃一定不会想到二奶奶猜到这个,毕竟在王妃现在的心目中,二奶奶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不得二爷欢心,连自己的院子都治理不明白的。所以,王妃这样做,只是做一个先手。” “串儿,我糊涂了,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彩儿拎着孟绾的靴子站在那里,一脸的不解。 孟绾却好似明白了什么,接着串儿的话道,“你是说,她一开始布置账房就是针对谢芬的,因为调了富春家的去,这样谢芬在账房那里出现什么问题,自不好推到王妃身上。而等着谢芬出了问题,那么到时候盘婆婆的嫁妆时,再出现各种问题也就不会让人奇怪了,最起码,王爷不会怀疑她?” “对,奴婢是这样想的,今天看着大奶奶的样子,也是极惊讶的,想来,她也没想到王妃会把这个活计交给她。这样看,王妃是想向着你们共同下手。” 孟绾点点头,还真有这个可能。谢芬把容不下小环那个孩子,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她有这个想法是胡氏所不能容忍的。在胡氏看来,谢芬就应该乖乖地做自己的棋子,不能有个人的意见和想法。但在小环这件事上,谢芬完全没有听胡氏的。 这样看来,那天小环的意外,胡氏应该已想明白是谢芬的手笔了。周映宁也是间接受了谢芬的拖累,这是让胡氏列无法忍受的。如果说一开始账房这个局是做给自己的,那么小环的事后,胡氏一定是改变主意了。 改由谢芬管着年底的账面,呵呵。这个活计看似权力不小,大大小小的流水都要记下来,每天都要给谢芬过目,哪里花了多少,哪里收入多少,谢芬都会掌握。 谢芬若真存了私心,收入时少记一些,付出时多写两笔,只单单这一个年,就会肥的很呢。 可牢牢把握着内宅大权的胡氏,怎么可能让谢芬的信息件件都是真的?打个比方,香油烛火原本是购置了二百两银子,报到账房的也是二百两,实物也是二百两,那边入账完毕。 等着对账的时候,不对,明明是三百两的实物账面,怎么会是二百两?采买入库,库房登记的都是三百两,怎么到了领取的时候变成二百两了?那一百两哪里去了? 采买和库房自然不会承认,杂事处分发的时候,各院用的可都是签字的,也不会错。那错在哪里?自然是记账的喽。 呵呵,胡氏好算计,采买和库房都是她的人,自然是她如何说就如何是的。 而账房那边,入账之后,每天都要校对,然后三位以上的签字画押,但胡氏一准有法子把那账册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至于这个是不是真的,谢芬能不能想得到,或者她有没有应对的法子,孟绾不愿为别人的事费脑筋。 目前,她要应对的是自己这摊子事。 “先不说这个了,彩儿,你去前后门,从昨天晚上到我今天去君悦居之前,看看都有谁出了院子,有谁来过。” 彩儿不解地去看串儿,见串儿没作声,轻声应是。 “二奶奶,这件事,院子里的几乎都知道的。”串儿道。 “我知道,原本也没想着瞒着谁,只是这速度太快了,昨天晚上与二爷和樊妈妈谈的 ,今天一大早就传了出去。我只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孔妈妈,你去看看,往年与樊妈妈一起打理二爷外头年节礼的是谁。” “这个老奴今天问过了,是绿柳。” “绿柳?”孟绾点了点头,随即一愣,想了想问串儿,“你上次说环姨娘那件事,院子里都朝你打听,唯有绿柳不曾?” “嗯,还有春桃和樊妈妈身边的那个丫头都打听来着,就是和文也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 “春桃不算,她现在哪有那个心思关心别人,她只盯着自己的肚子见天运气呢?那小丫头级别不够,哪里轮得到问你。”孟绾分析道。 “那就没有了,二奶奶可是想到了什么?” “嗯,我突然觉得不正常。” “您指什么?”孔妈妈不解。 “你们想呀,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一定会感兴趣,自然会问在现场的人是什么情况。因为她们只有通过这个渠道才能打听到消息,就连今天大少奶奶都好奇地问我那天环姨娘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说,为什么绿柳一点不感兴趣?” “许是觉得与她无关?她平日里也是一个对别人的事不关心的。” “也许是不关心,但也许是她有别的渠道知道,或是有人会来告诉她。”孟绾拧眉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只是王妃一定有一个藏得更深的人在院子里,一天不把她找出来,我总是心底不安。” “老奴倒想着不会是绿柳,上次您也说过了,原来院子里的,最可用的就是绿柳了。” “我也不想是她,许是我想多了,毕竟那晚霞与和文都有嫌疑。” 串儿想了想上前道,“奴婢倒有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说。” “刚刚二奶奶您也说了,王妃一定不会让您的这个差事干的顺当,一定会寻人给你下绊子,那么,用院子里的人是合适的。不若咱们......” 孟绾点头,孔妈妈也露出了笑模样,这样好,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三个丫头的底都摸一摸,等过了年就与胡氏当面锣,对面鼓的时候,院子里必须清理干净。 没一会,彩儿回来了,说是昨天晚上,周钰与樊妈妈谈过后,樊妈妈说心口疼,和文特意回了趟后街给樊妈妈取了她娘常吃的清心丸。 而晚霞是今天一大早出去,说是冬梅昨天安排的,让她去大厨房上取些调料来,小厨房上的用完了,早上给二爷二奶奶做菜要用的。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难不成是和文? 上次樊妈妈得的那药就是和文帮着弄来的,这次又是和文帮着回去取。那清心丸是常备药,清和园里几个大丫头手里都有,与谁讨一丸都是没问题的,做什么还要巴巴地回去取? 孟绾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这古代的玻璃自然没有现代那样明亮通透,外面又是阴天,透过窗户也只能瞧见急急进了院子的婆子抄着手,略远些也是瞧不清是谁的。 “孔妈妈,你明天去洪妈妈那里,把去年和前年的节礼册子拿来。串儿,你带着绿柳去樊妈妈那里,把二爷这几年的人情往来的册子拿来。这一段时间,大家把手里的活计都放一放,小厨房上,让彩云与英婆子盯着,其余的都到西屋去。” 大家应是。 “让绿柳,和文,晚霞一并去。”孟绾补充了一句。 “啊?让她们来西屋?”彩儿不解地问。 “对,让她们都去,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第259章 胡说八道 “睡吧,先让她们瞧着,等着统计出来拿给你,你再好好看。”周钰抽去孟绾手里的册子,拉着她的手走向火炕。 “我瞧着这个的确是没什么难度的,尤其是府里的册子,记得真是太过详细了。送给谁家的什么东西,合计多少银子,收回的是什么,又合计多少银子都是一目了然的。我只需要问明白是在去年的基础上多加些,还是减些就可以了。至于那些东西,无非就是茶叶,白糖,米面,香料,皮子,酒水。再亲近一些的可以加些青菜,干果,肉类的。身份若是贵重些的,还会送料子,首饰,茶具等等。这样瞧着,根本不可能让她挑出错呀。” 孟绾坐在炕边,手里还捏着那半截的炭笔,小脸皱成一团。 周钰微微一笑,又有些心疼地把她手里的炭笑拿了下去,“一定不会那样简单,只是,这样的事我也不知道,往年都是樊妈妈在操心,虽然偶尔也有送差的时候,但都不是什么大事。你若是看不出什么,不若我带你出去,寻姐姐问问?” “那怎么行?让姐姐知道了,一准笑话我,倒惹得她担心。且这年底了,永安伯府的事都够她忙的了。” “要不,回怀南侯府,问问岳母?” 孟绾眼睛一亮,随即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慢慢想吧,只有自己亲自经手了,回头才有更深的印象。再说,我还要利用这件事把咱们院里的内鬼全部清理干净。等过了正月,让王妃知道我的真面目后,咱们院子里的消息可就不允许再往外传了。” “好,你不必太在意,她就算再算计你,无非是让你丢脸罢了,反正你在京里的名声也不比孟绮强多少,不差这一把了。” “哎哟,轻些,我可是你亲相公。”周钰按住孟绾掐自己腰间软肉的手。 “叫你胡说,这可是我正面与她打的第一仗,万不能输的。对了,还要你帮忙呢。” “说什么呢,有事就说好了,怎么还说上帮忙这样的话来。”周钰不悦地道,拉起孟绾的手,“让我瞧瞧,背着我吃什么了,怎么这么大的手劲。” 孟绾轻轻拍了一下周钰的肩膀,“王小二,你这几日帮我打听一下,与王府常来常往的那几家,今年有没有什么变化,我总感觉王妃不会这样简单把这个活计给我。你多打听一下,我心里也好有数,这样往来的时候心里就有底了。” 周钰点点头,“没错,你想得很对。不说别人,只我刚刚看你单子上写的林大人家的那份,那肉鱼就不成。” “对哈,我怎么忘记了,他们家的老夫人去世还不到一个月,怕是新年里不食荤腥的。”孟绾一拍手道。 “对呀,象这样的事,胡氏一定不会提醒你。所以,你只消多注意她着重让你预备的人家,越是她说的,你越是要多注意,多打探就成。回头,等着吴痕忙完那边的事,我就让他帮你。到时你想调查谁家,就让彩儿与他联系就好。” “王小二,你真聪明。”孟绾捧着周钰的脸就是一吻。 周钰扭过头,含住孟绾的唇,含糊不清地道,“你才知道呀。”一个翻身,把孟绾压到身下。 ------ “二奶奶,樊妈妈就说找不到了。”串儿一脸为难地道。 孟绾按了按太阳穴,一大早,从君悦居回来,她就让串儿去寻樊妈妈,把清和园这几年需要走动的节礼册子拿了来。 “是全部都找不到了?” “没有,单说去年找不到了。说是和前年的没有什么差别,让比照前年的来就成。”串儿把三本册子放到炕桌上。 孟绾轻轻翻开,一页纸上没写几个字,歪歪扭扭的,并不是很工整,有的直接用图代替,倒是让人一目了然。 “不是说绿柳帮她吗?这是绿柳记的?” “绿柳说不是她记的,这些都是樊妈妈自己记的,她只是负责把节礼备出来,这些账面的东西,樊妈妈都不给她瞧。” 孟绾点了点头,“你去叫绿柳来。” 没一会,绿柳走了进来,一身暗绿色袄裙,想着这院子里个个都往水嫩鲜亮点打扮,只这绿柳,总是打扮的很成熟,这一身倒显得人老气不少。 孔妈妈对这几个丫头都是详细调查过的,除去春桃外,其余这三个都是十六岁,王府的丫头做到十八岁,如果没有主子的格外吩咐就会被放出去,一般都是配了嫁人。 晚霞已订了亲,和文和绿柳还没有。 “你也知道王妃把府里年礼的事交给我了。我想着先从清和园入手,往年都是你跟在樊妈妈身边处理这些事的,你现在就说说,这其中应该注意些什么?” 绿柳深深一礼,语气不疾不徐地道,“首先是定下几户,都是什么关系的,按亲疏远近地分类。然后再确定金额,无论送去的是什么,折成银子是多少记下来。再就是打听好送去人家有无特殊的情况,比如添丁的,娶媳妇的,或是家里有人过世的,这些都要多注意,莫要送去东西再犯了别人忌讳就不美了。” 孟绾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这个绿柳还真不错,从上次的裙子事件到如今这件事,她都能客观地分析,并没有藏着等最后再做发现状以彰显自己的能力,也没有会一点东西就沾沾自喜地乱出主意。 “还有吗?” “还有就是对方的能力。” “对方的能力?”孟绾不解。 “是,奴婢记得去年二爷结识了一位公子,是来京里赶考的。租的一个小院子。也不知道二爷怎么与那人投了缘份,让年底送一份节礼去。 “等着奴婢准备好送去才发现,那家的条件真的不是很好,若是把礼送了去,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还同样的礼,除非把二爷送去的卖了再买其他的送给咱们。 “奴婢把想法说与樊妈妈听,想着少送一些,按那家能承受的来,只樊妈妈不同意,说什么多给才显得二爷待他的诚意。” 孟绾皱眉,这个樊妈妈,自己都不爱说她了,眼皮子浅到这个程度。 “后来呢?原样送的?” 绿柳摇摇头,“奴婢觉的不妥,见说不动樊妈妈,就偷偷去寻了二爷,二爷也觉得奴婢说的对,减了量,送了一些实用的过去。只今年的春闱,那位少爷并没中,回家苦读去了,说是三年后再来。奴婢就建议二爷,把当初余下的想要送与他的折成了盘缠。” 孟绾点头,是个心思通透的,这样送出去,将来那位少爷高中了,必会感谢周钰。可若真的以年礼的方式送出去,只会给人增加负担。 “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樊妈妈不让你跟在她身边了?” 绿柳没想到孟绾这样敏锐,苦笑道,“许是责怪奴婢背着她去寻二爷了吧。” 这样看来,春桃就是瞧着绿柳不得樊妈妈欢心后,慢慢凑了上去。 “既这样,你今天就跟着串儿和彩云,先把清和园的理出来。樊妈妈这里没有去年的礼册,你可还记得吗?” 绿柳想了想,“应该记着,毕竟以咱们清和园名义送出去的不多。只是往年的不知道有没有了?” “有的。” “那就成,奴婢参照一下看看。” 孟绾满意,高声喊串儿,“你这两天去外院,问问明福,二爷今年有没有新交好的朋友,莫要漏了。从今天开始,让绿柳跟着你,再带上彩云。” 看着绿柳走了出去,串儿上前道,“二奶奶,那两位呢?” “先不用她们来,我原想着把她们都叫过来,到时候我故意透点风出去,看看传到哪里,这样就能知道是不是那边的人,是谁的人。但现在却不必,瞧着这个绿柳,两件事都做的很好。而且你们三人也尽够了,至于她们两个,到时候备货送礼的时候又再说吧。” 串儿呼出一口气,叹道,“这样也好,把清和园的先捋出来,府里的就好办了。” 孟绾笑道,“做什么苦大仇深的样子,放心吧,这件事,咱们必不会让胡氏称意的。” “二奶奶不准备再装下去了?”串儿问。 “不装了,但也不要让她察觉到什么才好,毕竟还有宫里的事。若是让她发现我并不是她认为的那样蠢,再改变她的策略,对二爷与我的布置就不利了。” 串儿没想到,宫宴那边还有周钰的事,想要问一句,略一思索又闭了嘴。 第260章 彩儿心思 彩儿手里拿着鞋样子与喜滋滋地进院的春桃走了个正着,虽然彩儿极不愿理这位,但想着串儿与自己说过的话,还是耐着性子笑道,“春桃姐姐这是做什么去了?大冷的天小心路滑。” 春桃正为大夫确诊怀上的消息高兴呢,听得彩儿这句话,下意识地瞧了瞧脚底下,清和园里的雪只是在大家常走的被清扫了出来,其余地方孟绾不让扫,说是喜欢看那白茫茫的样子。 “回家去取些东西,已经回过樊妈妈了,”说完,一仰脖子转身进了右侧的抄手游廊。 彩儿不屑地撇了撇嘴,走到门口对着看门的香儿道,“盯紧她,看看谁去了她屋子,或是她去哪里。若是有人去了她屋子又出去了,马上去告诉串儿姐姐。” 香儿是前一阵子新进来的那一批,跟着一个婆子共同守着院门,是一个十分稳重的小姑娘。 香儿紧了紧身上的夹袄,“彩儿姐姐放心,春桃姐姐刚刚出去,我就已经告诉过串儿姐姐了。” 彩儿高兴地直奔外院而来。 推开院门,就闻见院子里一股子烤红薯的香气。 “好呀,你们几个,是不是又背着我吃好吃的呢?”彩儿转过影壁,瞧见七妹与明喜蹲在书房正门口,明喜拿着个铁夹子翻着炉子上的红薯。 “彩儿姐姐来了,刚雪芙姐姐还说,你若是再不来,一会去喊你呢。” “你们从哪里来弄来的?大厨房上吗?”彩儿也蹲了下来,伸出手去烤火。 “不是,这是吴大哥拿回来了,是他从城南买回来的。还有土豆,栗子,蚕豆,还有一个果匣子,好多吃的呢。”七妹兴奋地说。 “吴大哥回来了?”彩儿扭头去问明喜。 “嗯,刚回来没多久,在屋里换洗呢。”明喜向着东厢房努了努嘴。 彩儿感觉身上暖和了一些,站起身来推开书房的门,向着西屋走去。 雪芙正把写完的一张纸轻轻地吹着,看着彩儿进来笑道,“刚还想着去唤你,可巧你就来了。你一会回去,把这个拿给二奶奶,这是吴大哥刚刚说给我听的,都是年底需要清和园过节礼的。” 彩儿接了过去,上面写的很多,彩儿原不识字,是后来跟着孟绾才开始学的。到了现在认的也不多,瞧着这满满一张纸,惊讶地道,“怎么这么多,二爷这么多朋友呀,这得多少银子?” “也不全是,上面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什么的。”雪芙扑哧一笑,把笔放好,“你拿的是什么?鞋样子吗?” “哦,对,上回你不是说要给明喜和明福做鞋嘛。冬梅姐姐针线上十分出众,你瞧瞧这鞋样子就有好多,我拿了来,叫你选一选。你眼光好,再帮我选选,我想给我爹和我弟做一双。” 彩儿因着母亲生病无银子看病,当初才把自己卖到西宅去的。如今一家子因着她跟在孟绾身边有了出息,日子也好了起来,孟绾给她家在城南置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子,紧挨着金明胡同那个宅子。彩儿爹平日里打着零工,她弟弟在原来王氏那茶叶铺子里学徒,日子倒也过得舒心。 雪芙接过鞋样子,别说,还真挺多。一般女子的鞋样子多,男子嘛,无外乎那么几种,象冬梅手里这样多的倒不常见,尤其还都是棉鞋的样子。 两人坐到炕上细细地挑拣着,明福和明喜是表兄弟,家里遭了难乞讨到了京里。饿的晕在路边被齐叔救了,瞧着兄弟两个挺机灵的,索性弄到周钰身边跟着,都是极贴心的。 “雪芙?” “嗯?” “吴大哥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什么人也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彩儿不好意思地道,“没什么,就是总不见他家里人,问问。” 雪芙放下鞋样子叹了口气道,“这院子里的都是可怜人,没有一个是有家人的。因为跟了二爷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不过也没什么,咱们大家都是家人。” 雪芙把瞧好的样子挑了出来,“吴大哥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到这外院来时,吴大哥已然在了。认识他也这么长时间了,别瞧着他平日里不爱说话,却最是心细和热心的人。” “那个,他,他年纪不小了吧?” “嗯,比二爷还大呢,过了今年应该是二十四五了吧。二爷去年还说过,要给吴大哥讨个媳妇,吴大哥却不肯。” “为何?”彩儿欠着身子一脸着急地问。 “具体情况不知道,我与明福倒是觉得,吴大哥毕竟为二爷做着一些特殊的事,飞来飞去的,是不是感觉自己都没个保障,哪里能娶媳妇。” 彩儿点了点头,“那也不能总是一个人呀,二爷就该为他操办。” 雪芙看了看窗外,厚厚的韧皮纸根本瞧不出外头的情况,只听着北风呼呼地拍打在窗户上。 “不过,我瞧着,吴大哥应该是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谁?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彩儿一叠声地问。 “你做什么这样激动,吓我一跳。”雪芙嗔了彩儿一眼。 “没有,我只是问问,我就是想,若是吴大哥真有喜欢的,回去告诉二奶奶,让二奶奶给他张罗,二爷一准高兴。” 雪芙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吴大哥有一块手帕,宝贝得不得了,时时带在身上,也不用,只板板正正地叠在荷包里。” “你怎么知道?” “还是夏天的时候,我帮他洗衣服,从他屋里抱了一堆出来,正要放进盆里,吴大哥回来了,先是回了他的屋子,然后又急冲冲地过来问我,他的那些衣服呢,我指了指盆,他就开始一件件翻看。然后我就瞧见一块嫩黄的帕子掉了出来,吴大哥刚刚还焦急的神情一下子舒展开了,小心地叠了起来放回荷包里了。” 彩儿张着嘴巴,“也许是他娘留给他的呢?” “我瞧着不像,嫩黄嫩黄的,根本不是妇人会用的,而且那上面还绣着菊花。再说,就算是吴大哥的娘留给他的,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娘的,这么多年了,那帕子不可能那样新的。” (这里说一下哈,我也是上网查的,古代菊花又叫黄花,一般小姑娘的帕子都喜欢绣这个,帕子一般也是黄色的,可以引申为黄花大姑娘的意思。也不知道对不对,大家且这样理解吧。) 彩儿若有所思地盯着鞋样子瞧,吴大哥有喜欢的人了?会是谁?他会不会求二爷为他作主求娶呢? 彩儿只觉得心底某个角落有些疼,呼吸有些困难。 外头传来七妹的声音,“吴大哥,快烤好了。” 彩儿把鞋样子放下,转身下了炕,推开书房的大门。正瞧着吴痕拎着一双鞋往这边来。 看见彩儿出来,吴痕先是一愣,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向着旁边的洗漱间去。 彩儿跟在后面,看着他拎的那双鞋不知道怎么搞的,已然被雪水浸湿了。吴痕倒了一盆水把鞋放了进去,刚要蹲下去洗刷,彩儿走了过去,挽了挽袖子,“吴大哥,我来。” 吴痕道,“不必,我自己刷。” 彩儿也不管他,一把夺过木盆放在架子上,拿起刷子刷了起来。 吴痕扎着手瞧着有些不对劲的彩儿,也没坚持。 彩儿一边刷着鞋,一边在想那个送给吴痕帕子的女子是谁。一定不是府里的,府里能与吴痕常来常往的,只有雪芙,现在又加上七妹,自己还只能算与他熟悉一些。 那么就是外头的,弄不好是哪家的小姐?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吴痕人这么好,又会功夫,心地善良,瞧好他的人一定有很多。 彩儿这样想着,突然就觉得委屈起来,手上越来越用劲,直到一股温热传了过来,吴痕正舀了热水倒进盆里。 彩儿怕被他瞧见,低着头不吱声。吴痕也没说话,只把温水倒进盆里后转头走了出去。 彩儿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此刻她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心意。虽然今天听到了不好的消息,但那又如何,自己喜欢他又不是自己的错。再说他喜欢谁,自己也不会打扰,只要这样喜欢就好,她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困扰的。 想到这里,彩儿呼出一口气来,用力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怀里拿出一根麻绳来。又朝着外头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偷偷地量了量吴痕的鞋底。 第261章 引你入局(一) “樊妈妈,你真的不去看看?”春桃一边吃着果干,一边轻声道。 樊妈妈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婆子和丫头,心底不是个滋味。原本想着没拿出去年的册子,二奶奶必会来问自己,再不济也会让自己提点一二。 却没想,别说二奶奶,就是她身边那几个都没有到她屋里来的。当春桃来告诉她,二奶奶用了绿柳后,樊妈妈不高兴地道,“倒显得她能耐了,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她留下的。” 绿柳的姐姐春柳是周映容的丫头,跟着周映容陪嫁去了永安伯府。绿柳只姐妹二人,春柳当时想把绿柳也带过去,奈何年纪太小,胡氏不同意。 樊妈妈瞧着春柳为难,就把绿柳调到了清和园来,在二爷的园子里,春柳倒是放心了。绿柳最开始来时,樊妈妈还是很照顾和重用她的,尤其是出来进去露脸的活计都是安排她去干,一直到去年送节礼,她背着自己去寻二爷的事后,樊妈妈心里有了疙瘩。 再加上自二奶奶进门后,这个绿柳并不象春桃这样旗帜鲜明地站在自己这边,也不象文和那样并没有因为二奶奶进门而对自己有所怠慢,甚至比以前更加尊重自己,还有那晚霞,自己每每与二奶奶生气伤心时,总能来屋里坐坐,让自己舒心不少。只绿柳,以前如何,现在还如何,这更让她不喜。 这会子倒显出她能耐了,这是借着机会巴巴往二奶奶身上靠呢。 “你就知道吃,我瞧着从你回来,越发懒怠了。你也学学绿柳,多往前面凑凑,二奶奶必不会亏待你的。再说你年纪轻轻的,不能这样放弃,上次的事没成,总要为下回做准备。”语气好似有对上次事没成的遗憾。 春桃一听,心中高兴,笑眯眯地道,“我才不去呢,二奶奶身边那么多人,我就是累死,她也瞧不见我的好。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陪着妈妈解闷呢。” 樊妈妈心里衬意,这段时间多亏春桃日日陪着自己,要不然还不得郁闷死。 “我瞧着咱们院子里的应该是备的差不多了,这样看,过几日二奶奶就会接过府里的了。”春桃最近不爱吃饭,却喜欢这些小零嘴。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出现孕吐反应,总比这样干等着王妃那里给指示,自己干着急要好。 樊妈妈不屑地道,“清和园管的明白,并不代表王府就能弄明白,那得是多大一摊子呀。瞧她那得意样,等着弄错了,或是弄串了,看她怎么与王妃交待,到时候丢的还不是二爷的脸。” 春桃看着咬着牙根说出这几句话的樊妈妈,心里高兴。想着也许明年春天,自己就可以做姨娘了,晚上睡觉都会笑醒。 而自己这件事成功与否的关键人物就是眼前这位被王妃卖了还在为王妃数钱的樊妈妈。 ------ “听说你院子里的,都弄完了?”胡氏关切地问。 “是,可算是捋出来了,不把清和园的弄利索,媳妇也不敢接府里的册子。”孟绾看着冬梅与串儿从初儿和如意手中接过那三本不算太厚的册子笑道。 “这就好,你本就聪明,稍稍指点一下就会的。再说这个原本就没什么,看着去年的置办今年的就是了。”胡氏扭头对着谢芬道,“今年京里有什么变化,你记得告诉你弟妹。她原在怀南侯府怕是从来不打听这些的。” 谢芬站了起来笑道,“是,媳妇已然都写好了。” 胡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一桩桩,一件件的,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才成。咱们圆圆满满地把这个年过红火喽,回头让王爷给你们封大大的红包。” 一句话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戴着面具的每个人认真地表演着自己的角色。 胡氏问,“那白糖和盐巴还有茶叶还没入库吗?” 谢芬道,“可不是,这几样都是南边铺子和庄子上送的,许是今年天冷,走的慢。” “那不如,先去京中买一些?等着咱们家的到了再分余下的?”孟绾对着胡氏道。 “不必,那掌柜的前一阵子先到了,铭哥不是说这几样,今年都是备的足足的。再说也来得及,再等两天,小年之前送完,这还有六七天的时间呢,其余的都在库里,只等着那些到了,一分配,打包就是了。”胡氏笑道。 孟绾应是,一时间大家又说起宫宴上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来,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回到清和园的孟绾脱了棉衣,拿着桌子上刚刚初儿送来的单子,上面写的是京城与王府有来往的人家这一年的情况,主要是有什么变化,就像前面绿柳提的那几点,一笔笔写的很是详细。 甚至哪家是不吃鱼的,哪家是不喜辣,哪家有什么特殊的讲究都写的清清楚楚。 孟绾瞧着单子,心里没了底,胡氏这是不准备在这件事上找自己麻烦?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彩儿,你拿着这个单子去外院,让吴痕瞧瞧,是不是与他打听到的一样,不必每样都比对,差不多就行。如果有他没打听到,就让他再去核实一下。” 彩儿先是一愣,串儿推了她一下,彩儿才急急地嗯了一声,拿着单子出门。 “彩儿怎么了,我瞧着这十来日好似心不在焉的?”孟绾看着彩儿下了台阶本来想往着院外去,却又回了自己的屋子,没一会拎着个小包袱出去了。 串儿笑道,“奴婢也觉得不对劲,有时一愣神就是好半天,许是做鞋子累的吧?毕竟以前没做过,笨手笨脚的,瞧那手上的针眼子就知道了。” 孟绾也是一笑,“我早说她,去店里买两双也就是了。她今年这是怎么了,非要自己做,往年也没见她这样心细的。” “还不是看人家雪芙要做,自己心血来潮了。” “做完了吗?可别让她熬坏了眼睛,实在不行,花点铜板拿去针线房吧。”孟绾想着在那昏暗的油灯下做衣,纳鞋的古代女子,心里感叹,这颈椎和眼睛怎么受得了。 “好像是做完了一双,也不知道是谁的, 好大的一双。二奶奶,您见过她爹和她弟吗?个子高吗?” 孟绾摇摇头,瞧着彩儿的个头,她爹的个头应该不会太高吧。 ―――――― 吴痕看着放在炕上的新鞋,惊讶地抬起头来,对着脸色绯红的彩儿道,“不必如此,我怎么好收你这个呢。” “吴大哥别想多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大哥。我这是给我爹爹和阿弟做的时候,顺手给你做了一双。上次帮你刷鞋,瞧见那前头薄的很,大冬天的再冻了脚。这个我放了很多棉花,也不知道合不合脚,你穿上试试。” 吴痕听彩儿这样说,还要开口说什么,彩儿连忙道,“你切莫与我客气,雪芙还给明福和明喜做呢,我给你做一双又有什么打紧的,除非你嫌弃我手艺不好。” 吴痕看着那鞋边粗大的针角,许是怕漏棉花,来来回回缝了好几趟,拒绝的话却不好再说出口,“那就多谢你了,回头我再试。” 彩儿见吴痕不肯当着自己的面试,心里有些失望,随即又高兴起来,他能收下已经很好了。 就这样不是挺好嘛,管他喜欢谁,自己喜欢他就成。 没错,彩儿那天回去后,晚上没睡着,一遍遍地理着自己的心意。 从在红螺寺被吴痕挟着从湖面那断桥上飞回湖边那一刻,彩儿就感觉自己哪里不对了。 后来,被二奶奶安排着照顾七妹,往外院常来与雪芙传递消息后,就能经常看见吴痕。 原以为一个冷冰冰的人,实则是一个心思细腻且热心的人。每次出去,总能为大家带点街上的小食回来。只要在院子里,那些出力和活计从来不让别人干。相反,无论是谁有什么事,吴痕总是热心的帮忙。 听雪芙说,就连那年受了那么重的伤回来,他都不麻烦别人,还是二爷发了脾气,他才开始让雪芙帮着他洗衣服的。 只有一样,惜字如金。 每与吴痕多说一句话,彩儿对他的认识就加深一层。每办一件事,吴痕对自己的吸引力就加强一分,让彩儿不知不觉就把这个男人挂在心上。 彩儿捂着自己的小快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跳了出来,享受着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就让这个秘密真正成为自己的秘密吧。 第262章 引你入局(二) “宫宴上的事都准备妥当了。”周钰一脸兴奋地道。 “哦?若是成功的话会如何?”孟绾问。 “成功的话,端王应该与那个位置无缘了,且景王和诚王都会失去几员大将。就算不成功也会让皇上对他们产生猜疑。” 孟绾点点头,难怪周钰这段时间忙的连影都抓不到,布这么大的局,牵连这么重要的人物,自然会费尽心思的。 “那我宫宴时还按原计划吗?会不会影响到你们?” “不会,你这件事与林爷安排的不相干,你自去继续就是,且宫宴又不在一处。” 孟绾点点头,“你上回说,王妃在宫宴上也有动作,查到是什么了吗?” 周钰喝了安神汤,孟绾实不明白这古代人喝茶就喝茶呗,做什么大晚上还要喝,硬是把周钰晚上睡前一杯茶的习惯改成了喝安神汤了。 “方向是有了,但不知道目标是谁,还有,她要用什么手段。” “目标?周映宁的还是周铮的?”孟绾坐到周钰身边,周钰伸出来将孟绾搂了过去。 “不知道,许是都有吧,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她安排什么自去做,咱们现在没有太多的精力,也没有能力在宫里阻挡她什么。我想着,她在这次宫宴上下的功夫一定不小,成功率应该也不会低,到时候全看她的造化吧。” “那怎么行?万一她真的想要为周铮求娶高门,让她如了愿可如何是好?”孟绾抬头一脸不赞同。 “我知道,你放心,她就算瞧好了,这次宫宴也只是让她的儿女在露个脸,你以为她真敢在宫宴上有什么动作?” 孟绾嘻嘻一笑,“我是话本子看多了,我就怕万一来个贵女落水,周三爷舍命相救的桥段来。” 周钰听了哈哈大笑,吻着孟绾的额头道,“就是胡氏敢,宫里替她谋划的人也不敢。且皇上现在的脾气喜怒无常的厉害,哪个敢在宫宴上现这个眼?放心,胡氏必是利用宫宴让她想结交的人看到周铮与周映宁最好的一面,至于你刚刚说的意外嘛,也不是不可能,只不会在宫宴上,许是会在正月里的其他家宴请上。 “所以,这次宫宴由着她,正好瞧瞧她是什么意思,然后才好针对她瞧好的那几家准备起来。” 孟绾了然,自己着急了,还是周钰对宫中情形分析的透彻。 孟绾脱了鞋上了炕,又去拉周钰,“怪冷的,你也上来。” 周钰把炕桌抬到炕稍,又把孟绾晚上起夜喝水的白瓷缸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吹了圆桌上的宫灯后脱鞋上了来,紧紧把孟绾搂到怀里,上下地摸索着。 “哎呀,你老实些,有正事与你说呢。” “这不是正事?在我眼里没有比这个更正的事了。”说完,手已从孟绾的里衣下摆伸了进去,准确无误在攀上高地,轻轻揉捏起来。 孟绾扭了扭身子,拍了拍他的手,“先别闹,你这好几天没进内院了,我真的有好多事与你说。” 周钰听得孟绾这样说,不舍地把手拿了出来,又在孟绾唇上一吻,“怪我,这几天为了安排宫宴的事,才......”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必多说的。” 周钰重新搂了搂孟绾轻声道,“说吧,是不是需要你相公给你拿主意了?” “嗯,两件事。一是春桃的确是怀上了。” 周钰身子略僵了僵道,“什么时候的事?” “才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没特意说给你听。” 周钰听孟绾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嘿嘿一笑,“这个跳梁小丑,是不是得意坏了。” “嗯,如今真把自己当姨娘了,以前的活计也不接回来,每日里吃了睡,睡了逛的,倒比我这个正经二奶奶还清闲。” 周钰又开始一根根地捋着孟绾的手指,“且让她得意吧,你也说了,年前的事太多,正月里还有宫里的事,胡氏现在不可能把这件事翻出来。” “哼,就算她不翻,待出了正月里,我也是要翻出来的。”孟绾往周钰怀里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由着她去吧,你现在一堆破事,犯不上多分心思给她。” “日日往樊妈妈房里去呢,我刚嫁进来时,也没见得她们两个这样好。现在却是一天天地呆在一起,不定怎么编排我呢。”说完呵呵一笑。 “樊妈妈可真是的,叫我怎么说她好呀。她揪着我年礼册子不给你算什么,难不成还能让你出乱不成?”周钰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力感。 “随她去吧,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着春桃怀孕这件事处理完,就送她回她儿子那里去。到时多给些银子,再派两个丫头去伺候着,给她买个二进的小院,也算全了她这多么年对你不二的忠心了。” 周钰无奈地点点头,“第二件是什么?” 孟绾稍坐直了身子道,“这个你可得帮我参详一下,也不知道我分析的对不对。就是王府年节礼的事,这几天除了你让吴痕调查回来的那些情况,再加上往年的底子,还有绿柳结合咱们院子里想到的那些,都是没有可使坏的地方。” 孟绾扭头看着周钰,“我又让彩儿把谢芬拿来的单子让吴大哥再去核对一下,我感觉谢芬既然敢拿来,就证明一定不会有问题。你说,若是这各府情况没问题的话,王妃会在什么地方难为我呢?” 周钰把她拉回被子里,把被子提到孟绾的脖子下面,思索片刻道,“既然各府的情况没问题,往年账册没问题,那就只能在东西上动手脚了。” “东西?送的年礼?” “没错,你这几天只看账册?有没有打发人去看那些东西?” 孟绾摇摇头,“还没有,想着先把账册弄明白,再去看实物,到时候对着单子一样一样的从库房领出来,哪里会有错?” 孟绾现在越来越佩服古代人了,按她这个现代脑瓜子想的,这其中,胡氏根本没有做手脚的地儿。 “会不会,王妃根本没想着要在这件事上难为我?是咱们想多了?她也许铆足了劲在宫宴上对付我?还有春桃怀孕一事上?” “不会,宫宴她会让你出丑,但不会让你牵扯到王府,那样不仅她脸上无光,就是父亲也会生气,更别说她现在正为她自己挑亲家的时候。所以,宫宴上的安排,她只会让你自己出丑,让京里瞧着你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就成,更或者拿出岳母教导你不尽职来说事。” 孟绾叹了口气,“这个我也想过,那她现在是做什么?她要从什么地方下手呢?” “年礼的东西都入库了吗?”周钰问。 “前几天给我与大嫂分配的时候说还有几样。” “哪几样?” “白糖和盐巴还有茶叶,王府不是有茶叶铺子嘛,怎么还要等南边送来?” “咱们家的茶叶铺子上,送送差不多的朋友和姻亲还成,若是送宫里的或是重要人物的,每年都是从南边茶园定的,产量极少的那种。”周钰解释道。 “那这几样的确都是晚来的吗?” 周钰苦笑地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应该差不多。你想,那盐巴可是朝廷管控的......” 周钰说到这里猛地坐了起来,孟绾也跟着坐起身来,“怎么了?可是想到了什么?” 第263章 年礼风波(一) “盐巴是朝廷管控的,我倒不知道咱们家年礼里居然还有这个。胡氏若是拿这个送年礼的话,那岂不是没事找事吗?” 孟绾那有限的历史知识倒不知道这个,“这么说,她是故意的,她想让我挨家都送盐巴?” “不会,一定不会,盐巴每家都是有定额的,且都要去官家铺子才能买到,凭盐票每月一次。当然,这只是针对普通百姓,像咱们家,若是指着那些定额哪里够用,自会想其他法子。” “私盐?”孟绾突然想起“私盐贩子”来。 “那倒不至于,咱们家怎么会买私盐。应该是父亲会帮忙给做这个行当的弄盐引,你知道盐引吗?” 孟绾点点头,“就是有了它,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倒运了。” “嗯,每年朝廷发放的都是有定量的,所以,没有人脉的很难弄到。不管是父亲给弄的,还是通过其他渠道,我想着,保证府里不缺盐是没问题的。不拘是咱们家,京里乃至全国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门路。” 周钰搂着孟绾又躺了回去,“所以,胡氏明晃晃地与你说盐巴,一定有问题,怕她是在这上面要做文章呢。” “她会怎么做?该不会让我每家都送几斤吧,若是那样,王府还说得清吗?那岂不引祸上身?” “所以呀,她不会那么做。对了,往年的册子里有盐巴吗?” 孟绾有些沮丧,自己对历史了解的太少了,对古代的习惯和制度几乎是一片空白。原以为在与胡氏的“战斗”中,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是失败的那一方,现在看来,这胡氏真不是白给的。 她是看准了自己是内宅小姐,必是不懂这些,而在她的想法里,周钰与自己不亲近,一些事必不会多问周钰,或是周钰不屑与自己多说。 再加上,孟绾把自己的下人们都营造出什么都不懂的形象,更是让胡氏放下心来布局。 “这几日只看往来的人家,需要的年礼大约合计多少银子去了,至于明细还真没好好看。” 周钰点点头,“你明天就看看,往年是不是也送过,若是送去就没有问题,只按往年的送,不要加也不用减。” “若是没送过呢?”孟绾问。 “那就不送。” “可是,王妃特特提起盐巴,这就说明她是一定要送的,就算往年没送过,她一定要让我今年送呢?” “你这样,年底了,父亲去胡氏那里的时候也多了,只要父亲去,你就把送给哪家什么年礼说一下,着重提送了盐巴的人家,让父亲也知道这回事。” 孟绾点头,这样好,看来明天得先看看礼账明细了。 躺下的孟绾怎么也睡不着,胡氏把盐巴放到年礼里去的这件事,一定不简单。 第二天,孟绾就把去年府里的年礼册子拿来细细瞧了一遍,果然有盐巴这一项,只是送出去的人家很少,大多都是族亲,并没有其他的世家大族。 而送给族亲的,一般都是日子过的并不算太好的,对于盐巴来说只能吃定额的那种,胡氏这也算是礼物送到人家的心坎上了。 再有就是府里那些侧妃,庶妃还有姨娘小妾家里会送,份量也都不多,都是一包两包,最多是送的三包。 “这一包是有多少?”孟绾问绿柳。 绿柳看了看孟绾手指着盐巴,想了想道,“清和园从来没送过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但依着市面上的看,应该是一斤吧。” 孟绾点了点头,又把前年的拿来瞧了瞧,如去年的一样,无论是人家还是份量都没有变化。 晚上去君悦居的时候,胡氏笑道,“听说你的单子都整理出来了?” 孟绾嗯了一声,“多亏了大嫂和洪妈妈帮忙。” 谢芬喝茶的手一顿,这个孟绾怎么一阵一阵的,有时说话还算中听,有时却让人无语,居然把主子与下人相提并论起来。 “也是你自己争气,既这样,东西昨天也都入了库了,你就开始安排人分装吧。先把族里的和一些不重要的送出去,打发得用的婆子去就成。然后就是府里的姻亲和通家之好,这些让洪妈妈,谢妈妈还有你院子里的孔妈妈亲自去送。最后就是各大官员和宫里的,到时候问过王爷看看是什么章程再做决定。” 孟绾感激地应是,“是,多谢王妃提醒,儿媳妇原还想问问怎么个具体送法呢,那账册上又没写,正没主意呢。” “你院子里的都送完了?” “差不多了,您也知道二爷交好的那几位,我备的东西二爷瞧不上,说是他自己直接从外头买得了送过去。” 胡氏笑道,“钰哥就是这样,听说他去年送给五城兵马司家孙子的年礼是一袋子土,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把王爷气的大过年的要抽他。”说完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这娶了亲,还是孩子气呀,我还以为今年他的事都会交给你呢。” “二爷许是怕我做不好,再丢了他的脸。”孟绾涨红着脸轻声道。 “罢了,随他去吧,出了错让铭哥或是铮哥去给他收拾就是了,年年如此,我们都习惯了。”说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你家里的放到后面,跟着你大嫂的一天送出去。” 然后又扭头去看谢芬,“你二弟妹才进门,第一次往怀南侯府送年礼,比照着去年给你们家送的,我又加了几样,你莫要往心里去。” 谢芬笑道,“怎么会,二弟妹初来咱们家,多一些也是应该的。” 孟绾却道,“这怎么使得,与大嫂一样就成。” “没关系,二弟妹什么时候备好了告诉我一声,我也好让谢妈妈把时间空出来,随洪妈妈与孔妈妈一并去。” 就这样,孟绾的活计进入最后阶段,就是将前期统计出来的明细拿到库房,一家一家地置办齐了,按着三六九等派人一户户送去。每一家送的年礼上都附着一张洒金的大红单子,详细地写着都有什么,份量是多少,让人一目了然。 每送完一户,串儿与彩云就会勾掉一行,然后再抄录一遍。 “怎么回事,这些人真是的,一时看不住就弄错。”彩儿不满地走进屋来。 “小声些,二奶奶还没醒呢。怎么了?”串儿轻声问。 彩儿向屏风后望了望,降低音量道,“今天送出去的是王府的旁支,就是住在城外‘清泉镇’上的那家。” 串儿点了点头,那家的东西她记得,因着他们家今年收成不好,特意加了些米面。 “结果,明明是送三包糖的,装车的婆子却只拿出了两包,我说她拿少了,她还不认账,梗着脖子说没拿错。她不就是瞧着东西都装上了,以为我怕麻烦不能再查验嘛,我偏要查一下。” “的确是少了?”串儿问。 “嗯,我当时就瞧着她那棉衣怎么比别人都鼓一些,就上了心的,结果她又说什么记性不好,忘了之类的狡辩,真真儿让人气愤。” “这也值得你生气,犯不上。还是二奶奶英名,叫咱们盯得紧一些,多一包少一包平日里倒无所谓,但随着单子送到人家,一比对,差了哪样都不好。” “可不是这个理,还好咱们盯的紧,过几天更要上心,我瞧着不若请二奶奶多派几个点数的吧。从明天开始就要向姻亲和大家世族送了。” 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刚刚彩儿进门,午觉已睡醒的孟绾懒得动,躺在那里想着还有四天就小年了,得抓紧时间送才行。 静静听着两人的话,突然,孟绾好似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子,高声喊彩儿。 两个丫头急急地转过屏风,走到炕边挂起帐子。 “二奶奶,是奴婢惊到你了吗?”彩儿紧张地问。 “没有,你刚刚说什么?少拿了?” “不是少拿了,是那婆子自己想据为己有,被我发现了,她还不承认,我就让她们重新清点了一下,她才拿出来的。” 孟绾想了想,没错,胡氏应该是这样打算的。 第264章 年礼风波(二) “你们这几日一定要盯好了那上车的年礼,一定要仔仔细细核对后再封车。还有,凡是往外送的,都要派一个咱们的人跟着。”孟绾冷静地吩咐着。 孔妈妈与串儿对视一眼,串儿轻声道,“那外院的呢?” “外院的,二爷自会安排,而且我想着胡氏对我出手,一定不会在外院的年礼上动手脚,那样目标太大,且若一个不好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不会那样蠢的。” 孔妈妈点点头,“除去外院的,需要咱们这边送的还有七家,分别是怀南侯府、乐成子爵府、平西侯府、詹事府詹事谢家、博男爵府、忠国公府、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府上。只最后两家,王妃交待了,不必咱们准备,她那边会安排。” 孟绾点点头,忠国公府孟家,就是那孟泽文家,与怀南侯府出了五服的本家。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府上是贤妃娘娘的娘家,前一阵子与周钰把冰球打到瑞王马车里的李赫就是贤妃娘娘的小侄子,是贤妃娘娘大哥李显第三任续弦所生。 胡氏特意交待这两家不用她操心,那就是她现在巴结或是周铮需要巴结的对象。后者还好理解,毕竟周铮现在与洪哲走的近,而洪哲是景王的小舅子,胡氏靠向贤妃娘娘的娘家也可以理解。 那么,她对忠国公府高看一眼又是为什么呢?除去礼亲王,尚亲王这样真正的皇亲国戚,忠国公府在京里的地位虽然重要,但还轮不到慎郡王府巴结的程度,属于第二梯队排在前面的。 除非,胡氏有求于忠国公府,难不成她在为周铮争取忠国公府的支持? 可又不太可能,就像周钰与自己分析的,忠国公府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皇上的信任有信任,实是犯不上在局势没明朗之前倒向哪一边。且一直中立的话,哪位皇子上位都要仰仗他的支持,所以,忠国公府犯不上。 还有余下的这五家里,哪家更会让胡氏动手脚还不会影响王府呢? 自己家不会,她不会为了向怀南侯府证实嫁了一个多么蠢的女儿而布这样一个局。 平西侯府也不会,孟绾想,对于周钰与岳三爷的亲密往来,胡氏不会不知道,她也从来没问过周钰是用什么理由能这样光明正大地与岳震来往,一定有他自己的解释,就如王家铁铺一样。所以,胡氏不可能在岳家身上做手脚,因为就是发现了什么,岳家也会隐瞒下来。 那么余下的三家就都有可能了,一个是胡氏的娘家,一个是谢氏的娘家,还有一个是洪家,这几家都是能为胡氏出力的。 孟绾说出这几家后,“孔妈妈盯着胡家,串儿盯着谢家,让冬梅去盯着洪家。你们这样......” “二奶奶,由着她们装车?”孔妈妈问。 “对,你们记得,装车的时候,把我刚刚说的那几样放在确定的位置就好。” 两人点了点头,退了下去,没一会,串儿拿了三个纸包回来轻轻放在炕桌上。 孟绾整齐在摆好,慢慢地打开,闻了闻,又看了看,点了点头道,“让彩儿给吴痕送去吧。” 孟绾站在窗边,今天是晴天,地面没有清扫的积雪,反射着午后的阳光到玻璃窗上,屋子里格外亮堂,也着实刺眼。 孟绾喜欢雪,白皑皑的让人感觉干净。所以,她不让下人把院子的雪都扫干净,除去日常走动的,其余地方都铺着厚厚的雪。有时,她更想出去躺在那雪上,尤其是夜里,看着这古代丝毫没有被污染的天空,一定惬意极了。 ------ “明天我带你出去见一个人。”周钰搓着手进得屋来。 孟绾站起身要去给他解斗篷,周钰道,“你莫过来,凉,让她们来。” 串儿连忙上前,接过周钰的斗篷拿到挂衣间去,彩儿跟着推门进来,倒了满满一杯枸杞红枣茶端给孟绾。 “这个好,原喝时还不习惯,现在喝好了,倒比单独喝茶好。” “冬日里喝这个最好的,你平日在外头怎么喝我看不到,也管不了,只回来可得听我的。”孟绾笑着接过茶来递到周钰手中。 “你上回给姐姐配的那个玫瑰红枣什么桂圆茶的,姐还夸你心思巧呢,你是怎么想到这么多样的,每一种配出来的作用都不一样,对吧?” 周钰一边喝着枸杞红枣茶,一边发出舒服的喟叹,这大冷的天,进屋就能喝到这么一杯热热的茶,真是让人愉悦。 “对呀,这配茶可不是随便配的,就与配药是一样的,放在一起要互补且要起到效果才好。你现在喝的是养胃驱寒的,其实放生姜更好,只是晚上不适合吃生姜,换成枸杞也是可以的。” 孟绾接过彩儿倒给自己的,也喝上了一口,继续道,“等着忙完这阵子,我再研究一下,配些适合过年时解腻喝的。” 没一会,冬梅带着英婆子抬了热水进来,串儿与彩儿见孟绾没有其他吩咐,铺完炕后退了下去。 周钰站在了起来,一边解着身上的衣服一边走,“今天在铁铺挖那坛子酒,六子象个猴子一样差点把那酒打翻了。” “挖酒?什么酒?”孟绾拿出周钰的换洗衣服进了洗漱间。 周钰已然裸着上身,正用热水擦着。 “是齐叔埋的,好似他到京城第二年还是第三年埋的,我忘记了。” “怎么?可有什么重要的事?齐叔又没有女儿要出嫁。”孟绾帮着周钰擦着后背,“差不多就行了,虽说屋子里暖和,毕竟是冬日,且又是年底的。” 周钰转过身,穿上新的里衣,坐了下来,脱了袜子把脚踩进另一个木盆里,许是水太热,“啧”了一下把伸进去的脚又迅速地抬了起来。 “你以为是女儿红呀,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周钰嘿嘿一笑,“不过,等咱们有女儿了,打从她出生那天我就给她埋十坛。” 说完,神色又有些黯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 孟绾揉了揉他的头发,心疼地道,“急什么,大事没成,就是生了也顾不过来,再给她们机会。你瞧那宏哥,这才多长时间,被她们利用多少次了,真是狠心。” 周钰点了点头,随即释怀。 “岳三哥与三哥初四就走,齐叔大冬天的挖酒就是为了让我明天拿去与他们喝的。” “啊?这么快?”孟绾坐在对面一脸惊讶。 “嗯,原本想着过了正月十五再走,只林爷的意思是,不想让岳三哥卷入正月十五的宫宴中来,反正也是走,不如早些,这样还会打一些人个措手不及。” 周钰两只脚放在水面上互相搓着脚掌,“前几天,皇上宣布由岳三哥任四川布政使后,平西侯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听说,景王与诚王的门客和长史都把岳三哥堵在户部,差点出不来呢。” “怎么?连景王与诚王都不晓得?”孟绾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知道,岳三哥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再就是林爷知道,其余人都不知道。” “那是谁给办的?怎么会这样隐秘?” “是皇上的意思,但却是太子殿下提出来的。” “太子?”孟绾想起传闻中那个走一步要咳三声的太子来。不是说不受皇上喜爱吗? “至于具体情况如何,我们都不知道,反正目的是我们想要的。” 孟绾点头,若是那位林爷是太子的人,这个倒可以说得通了。 “没想到三哥走的这样急,也不知道三嫂来不来得及给他准备。” “放心吧,就算差什么,去那边置办也是可以的,岳三嫂是个心细之人。而且他初四走,你初三回娘家时,可以带一些他能用上的送去。” “对了,你刚刚说要带我去见谁?”孟绾欠着身子问,“再说,明天是小年,咱们走得出去吗?” 第265章 重要的人 “又不是晚上,怕什么,咱们家宴的时候回来就成。至于见谁嘛,先保密。明天出去就是我们几个想提前送岳三哥,他这走的时间往前定了好多天,一些事情都要忙起来,怕是没有机会再这样聚了。”周钰的声音有浓浓的伤感。 孟绾站起身走到周钰身边,轻轻把他的头搂到自己怀里,岳震对于周钰来说亦师亦友。他也是周钰的大哥,处处护着他,为他着想。周钰都已习惯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岳震,有时连许程都要靠后。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说又不是再也瞧不见。今天的分别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相遇。” 周钰抬起头,轻轻地道,“今天的分别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相遇......”随便展颜一笑道,“没错,娘子,你太有才华了,怎么想到这样妙的句子。” 孟绾嘿嘿一笑,“都说了,你娶到宝了,你还不信。” “我什么时候不信了,我一直相信我的眼光,可是大夏朝最有远见的,嘿嘿。而且你知道你为什么如此聪明吗?” “为什么?” “那是为夫我服侍的好,我那些好东西全部浇灌了你的田地了。” 孟绾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瞧着周钰眼神向着内室瞥,一下子羞红了脸,狠狠地压了一下周钰的腿,转身出了洗漱间。 周钰被孟绾一压,两只脚踏进热水中,引得他“哎呀”出声。 周钰展示完他浇灌的技术后,懒懒地把孟绾搂在怀里。孟绾整个身子挂在周钰身上,不着寸缕的两个人亲密无间。 “吴大哥那边都办好了?” “你放心,吴大哥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这点小事没有问题。”周钰又开始一摞摞地把玩着孟绾的头发。 “你说,王妃会什么时候发作?” “我若是猜的没错,明天是小年,人多,她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周钰漫不经心地道。 “我想也是这样,但愿咱们猜的没错,应对得当。” “放心吧,就算咱们弄错了,叫她得意一回又如何。” “哎,可惜,账房那边,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却没想到......” “没有白出的力,现在收获不是很大嘛,钟婆子为你所用,这对咱们今后的计划只会更有利。”周钰安慰地拍了拍孟绾光滑的肩膀。 “没错,相对于年底这点子破账,娘的嫁妆册子才是重头戏。我现在只等着她出手了。” “怎么?都准备好了?” “还没有,但也差不多了,雪燕真不错,在管伟家和富春家的眼皮子底下把册子拿了出来,当然,多亏了钟婆子的掩护。” 周钰嘿嘿一笑,“是不是不像个样子?” “我还没看呢,时间紧,先让七妹抄完了,再慢慢瞧娘都给你留了什么好东西。” “是呀,娘留下那么多好东西,那庄子,铺子,哪一个不是挣钱的。呵呵,我现在巴不得胡氏要把娘的嫁妆交给你打理的那天了。” “放心吧,总能给你出一口恶气,叫王妃狠狠地吐出银子来。” ------ 坐在马车里的孟绾,想着刚刚周钰在君悦居提出要带自己出去时,胡氏惊讶,周易恒恼怒,谢芬羡慕,周铮鄙视以及周映宁不屑的样子,真是开了染缸一样精彩。 周王爷听得二儿子小年还要出门,先是不满地道,“这年底了,一大摊子事,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挑这个时候出门去?” “一大摊子事也不是我们两口子的,王妃交给孟氏的,她都做完了。难不成,王妃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让她去做?是不是需要她发年底的赏银呀?” 胡氏瞪了一眼周钰后,马上换上一副模样,“王爷,钰哥要去就去吧,家里的事我与铭哥媳妇多辛苦一下就是了。再说,映宁自与教养嬷嬷学规矩以来,许多事情也能打理的起来。咱们累些无所谓,不能耽误了钰哥的大事,这样急急地选着重要的日子出门,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周易恒不悦地道,“你今天若不说出个理由来,就老实呆在家里。谁家婆婆年底忙的觉都睡不好,儿媳妇却出去逛的。” 孟绾在心里问候着周易恒,是你儿子要出去逛的好不好,你带上我做什么。 但她得配合呀,听得这话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王爷,我也不知道二爷要出去,这也是才听他说的。” 周铭则微微一笑,“二弟要去哪里,需要不需要你大嫂安排车?” 周钰站起身来,弹了弹衣服,“不必了,其实也没什么,原本想着今天是小年,有些话不必说出来,怕扰了众位,尤其是王妃的好心情。可你们却一个劲地问我,好吧,我是要带着孟氏去见我娘的。” 周易恒听他提起王氏,拧眉不悦,这大过年的提一个死人做什么。 胡氏则脸色一沉,这个周钰,又想什么坏主意呢?小年节下的,搬出王氏做什么。 “实是我昨天晚上作了一个梦,娘来寻我,说是屋子里冷,炭盆不够。我想着,总要去瞧瞧才好,娘这是告诉我了,若是我不去,娘再挨了冻,回头找王爷或是王妃可就不好了,这大年下的,再给两位吓着了,那就是我娘的罪过了。” 胡氏真想上去给他两个耳光,什么叫吓到了,好似她多亏心似的。虽然王氏的死的确是她的手笔,可这么多年了,她连个影子都没梦见过,可见王氏是个胆小的,不敢来寻她。 可是,听得周钰这样说,心里也是膈应。 周易恒先是一愣,随即挥了挥手,“好了,去吧,只今天过节,早些回来,莫要让家人等你。” 周钰没说话,抬腿就往外走,孟绾对着大家一礼后跟了上去。 路过周铭的身边,周钰歪着脑袋笑,“刚瞧着大哥实是想帮忙,不若帮我弄些纸钱来?到时候我与娘说,是他大儿子给她的,她一准高兴,说不好,晚上来瞧瞧你,或是宏哥呢。” “你,你乱说什么?”周铭难得一直笑呵呵的脸上带上寒意。谢芬更是抱着宏哥的手一顿,抬头狠狠白了孟绾一眼。 ------ “你为什么针对大哥去了?可是他做什么了?”孟绾靠在周钰身上,轻声问。 “哼,敲打敲打他而已。” “怎么?” “林爷的人发现谢清中最近有些不对劲。” “谢清中?大嫂的父亲?” “嗯,他的小女儿议亲的这家,是洪家族里的一位少爷,家境殷实,且是位秀才。” 孟绾想了想,是了,胡氏倒是提过一次,谢清中的小女儿是谢芬的小妹妹,只不过是庶出的。但因为是谢清中的老来女,又是谢芬这辈里最小的,加之是女儿没有什么威胁,倒惹得谢芬的母亲十分喜爱,养在身边与嫡女无二。 孟绾就很奇怪谢家,谢清中是詹事府詹事,说白了是辅助太子的人。这个时候却为小女儿去景王妃娘家寻女婿,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他这是何意?不会是一只脚踩两条船吧?” “哼,眼皮子浅的,怕是瞧着太子不被皇上重视,且体弱多病动了别的心思。只他也太着急了,总要瞧着梁良娣这胎是男是女才好。” 太子府的情况,孟绾多少知道一些。太子因为体弱,打小就开始喝药,若不是生在皇家,怕早就没了。听说原本有一段时间都要好了,身体也壮实了,药也吃得少了,却因为先皇后的去世上了火,攻了心,又病倒了。 虽然与太子妃大婚十多年了,两人却只得一个女儿。太子府里的女人倒不少,却没一个有动静的。太子妃也不敢太过,毕竟太子的身体弱,就算弄的女人再多,太子没力气出力也是白搭,总不能因着这个再把太子折腾出个好歹来。 只没想,今年夏天,太子宠幸的一个宫女意外怀上了,这对于太子府来说是天大的喜事,立马抬成了良娣,现在就等着明年瓜熟蒂落了。 “今天都有谁?还是上次的人吗?大姐也会来吧?你到底让我见谁,这样神秘。” 周钰嘿嘿一笑,“嗯,都来,莫急,一会你就知道了。” 孟绾坐直身子,她有一个预感,今天要见的一定是位大人物,与周钰他们追随的人有关。 第266章 是瑞王呀 两人到的比较早,还是在“万胜楼”,但不是那个房间,需要穿过一间屋子再向里走两个,隐蔽的很。 屋子也十分大,中间架着一架黄花梨的大屏风,上面绘着花鸟图案,很是逼真。 孟绾绕过屏风,正可以瞧到后院的院子和她们刚刚过来的夹道,明福把马车安顿到车棚里,与一个家丁模样的在说笑。 她饶有兴趣在趴在窗户那里看着,周钰把她刚刚脱下的斗篷重新给她披上,“虽说今天不冷,但也要小心,别吹了风。” 孟绾点了点头,“这边的视野真好,还能看见东大街呢。”又指着远远的明黄色的一角,“那边是不是皇宫?” 周钰站在她身后,轻轻地唔了一声,“对,那边是皇宫,与咱们家看到的是两个方向。” “咱们家也能看见皇宫吗?”孟绾好奇地问。 “能,‘流芳坞’那边有一座藏书阁,站在最上面能看见,比这边瞧得清楚。” 孟绾倒是不知道周家还有藏书阁,“那敢情好,有机会一定要瞧瞧去。” “让阿钰带你去看,那藏书阁旁边没有遮挡,可以看到半个京城呢。”周映容笑眯眯地进来。 “大姐?你从哪里上来的,我一直盯着后院呢。”孟绾转过身,高兴地与周映容见礼。 周映容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这一身可真好看。” 孟绾听说周钰要带她见一位大人物,今天着实刻意打扮了一番。梳了高髻,斜插着一支碧玉瓒凤钗,只一侧鬓角带着一只珠钗,极小的尤如小米粒一般嵌在金丝上,随着她的走动上下微颤,凭添几分俏皮。玫瑰色紧身袍袍袖上衣,外面罩着粉红色圈了貂毛的比甲,下罩银白色烟纱散花裙,脚踩银白色鹿皮小绒靴。 孟绾身量原本就高,这一身打扮更让她显得亭亭玉立,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叫人生生移不开眼。 一大早周钰看见孟绾这副打扮,只觉得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甚至想要晚一个时辰再出门。孟绾自是瞧出周钰眼里的惊艳与渴望,笑着推着他往外走,说什么晚上回去再由着他的话。 上了车,周钰还缠着孟绾,让她晚上就穿这一身,再梳这样的头,他要一件一件为她解…… “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就是不打扮也好看的紧,莫说二奶奶这样一身光彩照人的,只会更美。” 宋太太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孟绾又与她见礼,“嫂子千万别再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看来这宋太太应该是与周映容一起上来的。 几个人走到桌前坐下,“我们从另一个门进来的,你姐夫和岳三爷去接林爷了,一会就到。岳三嫂呢?”周映容扭头没见到魏氏。 “刚上楼时,不小心勾到了裙角,去换呢。”宋太太笑眯眯地道。 孟绾心道,难不成周钰说的大人物就是林爷?这位林爷自己上次在平西侯府是见过的,具体是谁的手下,她并不知道,也没多问,当时只说了两句话,大家对着他都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陆续又有人进来,有孟绾认识的,也有初次见面的。比如周钰经常提起的宫胥来。 宫胥是与孟泽文一同进来的,两人有说有笑,看得出关系非常好。与众人见礼后,更是一拳打在周钰的肩上,“行呀,你小子,最近可是没少给他们上眼药呀。” 周钰嘿嘿一笑,“谁叫我是京城纨绔之首呢,我总不能让我这个称号白担了吧。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吧?” “那是,我爹都揪着我的耳朵让我离你远一些呢。”宫胥说完,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宋太太问他怎么没带了媳妇出来,宫胥不好意思地道,小儿子昨天夜里惊了梦,抓着媳妇不放,实是出不来。 “孩子重要,尤其是大年下的,好好给瞧瞧,实不行去青山寺求方智大师吧。” 一时间,倒让孟绾有了前世团建的感觉。 还有两位夫人对着孟绾是极热情的,很是大方爽利。 其中一位是太常寺卿孙显道的妻子,拉着孟绾的手轻声问着王氏的身体,还说好久没见到王夫人了,也许用不得多久就可以再见吧。 初起说的孟绾有点没有头绪,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孙夫人说的王夫人是自己的舅母,王氏的嫂子,王博远的妻子。原来孙夫人与王夫人是手帕交。 另一位略年轻一些,与周映容差不多的年纪,长的不是很漂亮,却很白,端庄得体。是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的妻子,孟绾知道,这位学士是常常去皇上身边为皇上讲读的,极得皇上赏识。 也就一杯茶的功夫,楼梯上传来好多人的脚步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孟绾越过周映容的肩头向外瞧。 当先上来的是岳震,站在门口微笑着瞧着外面再没动。然后就是宋禄,站在岳震的对面,两人一起向着走廊看。 接着,孟绾就瞧见林爷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脱着斗篷笑道,“刚出门就被事儿给绊住了,对不住,让大家久等了。”宋禄恭敬地接过斗篷。 孙显道冲着林爷一揖,众人跟着一起,孟绾听着大家一同道,“见过王爷。” 王爷?谁?哪位王爷? “这是外头,不必这样多礼,你们还是称我一声林爷更好。”孟绾听着林爷温柔地道。 孟绾直起身,脸上依然有着不解,她看向周钰,却见周钰引着这位林爷向自己走来。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延允一定没有与你多说什么,一直没让你知道是有原因的,延允在做什么想必你十分清楚,如今你能全力支持他,这很好。” 孟绾瞧着剑眉星目,英姿勃勃,仪表不凡的林爷,正不知该如何回话的时候,周钰适时上前道,“这位是瑞王爷。” 瑞王爷?六皇子?孟绮的夫君? 孟绾压下心底的惊讶与疑问,再次对着瑞王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 瑞王呵呵一笑,“不必多礼,从王妃那边论,我还要叫你一声姨姐呢。” “不敢,妾惶恐。”周钰没有官职,她想了想把“臣”字去掉了。 “王妃这阵子倒是常念叨你,只是一直不得机会请了你上门去坐坐,我想着过了年,时间和机会都会有的。” 孟绾应谢,看着与众人谈笑的瑞王,想起在怀南侯府当丫头的时候,彩儿打听来的八卦,说什么京城四大美男,这位瑞王爷便是其中之一。 上次在平西侯府只是匆匆一面,且自己全程垂头一派温顺模样,并没有瞧仔细。今日细打量,瑞王与周钰是完全两个方向的男子之美。 周钰是阳光的,帅气的,充满激情与活力的。而瑞王则是深沉的,儒雅的,玉树临风敛去锋芒的。 一把是出鞘的刀,一把是回鞘的剑。 孟绾呼出一口,今天瑞王以真实身份面对自己,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马上宫宴了,就算是男女在不同的场地摆宴,也不排除见面的可能。二是瑞王允许自己参与到他的谋划之中了。 如果说上次在这里见到宋禄,是面试,那么今天就是被正式录用了。看来,这位瑞王是太子党了。 这样看,其中就非常微妙了。孟绾坐了下来,看着大家谈笑风生,想着自己猜到的可能性。太子身体不好,到现在都没有儿子,虽说有一个怀上的,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瑞王跟着太子的方向是什么?就算太子坐上那个位置,如果他一直没有儿子该怎么办?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入脑海,孟绾急急地抬头去瞧男子那桌,只是隔着屏风谁也瞧不见。 京里人都说这位瑞王是最没出息的皇子,是最与世无争的,是最明哲保身的。如果他真的是太子一派,那么他的目标绝对不会是他表现出来的这样。 她不相信周钰想不到,就算周钰不去想这些,那许程呢?岳震呢?还有这屋子里的所有人。 这些人到底是追随太子还是这位瑞王呢? 第267章 胡氏发难(一) 周映寒手里摆弄着上次孟绾送给自己的礼物,丽氏走了进来,“你还在想?” “姨娘,你不是也说我猜测的对吗?为何不让我去……” 丽氏坐在周映寒对面,“现在还不是时候,总要见了分晓才成。” “见了分晓?那个时候咱们再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姨娘,事前和事后,哪怕是事中,那起到的效果和引起的重视都是不一样的呀。” 丽氏面露为难,“我也知道,可现在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斗过王妃,万一……那我们岂不更糟糕?” 周映寒冷冷一笑,“难不成,咱们娘俩现在就很好?她现在也就父亲在时还能略装一下,其他时候哪里把咱们当成王府的主子了。前几天胡家大太太来,她居然让姨娘添香饼,布菜,甚至端漱口的……” 丽氏看见女儿涨红的脸,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早晚有还给她的一天。” “我知道,姨娘心里有计较,但你也说过,需要一个契机,难道二嫂不是吗?若是再这样观望下去,等着三哥明年议了亲,娶了高门回来,您就算是想帮忙怕二嫂也不稀罕了吧?” 丽氏拉起女儿的手,“你说的没错,王妃明年一定会给三少爷和三小姐议亲的,可她现在却连带你出去都不肯,再这样下去,等着三小姐定了下来,还有什么好的给你留?” 周映寒看着丽氏手上的小水泡,轻轻地吹着,眼角微湿。 “姨娘,咱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丽氏看着低垂着头为自己轻轻吹着手的女儿,多么乖巧听话的一个孩子,胜过周映宁十倍千倍,就因为托生在自己肚子里…… 想了又想,终于做出了决定,站了起来,高声喊着周映寒的贴身丫头,让她去正门口瞧着,见到二奶奶必要这样说云云。 ―――――― 马车里,周钰握着孟绾的手,“你会不会怪我一直没与你说林爷就是瑞王的事?” “不会,若是我早知道的话,今天的表现一定不会让瑞王满意。若是他知道在没经过他允许的前提下,你让我知道他真实身份,他一定会有其他想法的。” 孟绾知道,上位者都是非常敏感且多疑的,尤其是瑞王这种还要装出样子给别人瞧的,更会在意下面人对他的忠诚程度。 周钰点了点头,“没错,上次在岳三哥家,他原本可以不见咱们的。我想着王爷之所以见了你,也许就是想等着你今天的表现吧。” “真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孟绾抚额,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孟绮要怎么应对? 不过,反过来说,如果孟绮前世嫁的也是瑞王的话,那倒可以应付得来。 “瑞王为何要在外头自称‘林爷’?” “莲妃娘娘姓林。” 明白了,就如周钰当年告诉自己他叫“王小二”一样。 “其实,我也是前两年才知道林爷的真实身份。” 孟绾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是每年进宫吗?没瞧见过瑞王?” 周钰摇摇头,“我进宫的机会很少,且听说瑞王爷前些年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几乎连王府的大门都不太出。” “阿钰……” “嗯?” 孟绾扭头看他,“瑞王是支持太子的,对吧?” “对,当初莲妃娘娘是做为向贵妃的女官怀上的瑞王,向贵妃十分生气,使了不少手段想要……后来,还是敬王妃的先皇后把莲妃娘娘接到自己的院子,这才让瑞王爷安安稳稳地生了下来。后来,皇上登基后,莲妃娘娘基本不管瑞王爷,倒是先皇后对瑞王爷颇为照顾。” “因此,瑞王与太子的感情很好。” “对,这也是景王与诚王针对瑞王的原因之一,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瑞王私下底为太子办事,也没把再王当做竞争对手,只是单纯地不喜瑞王与太子走的近罢了。” 孟绾了然,所以,他们设计瑞王娶了孟绮。 “你相信瑞王支持太子吗?” 周钰一愣,“你什么意思?” “太子可没有儿子呀,就是坐到那个位置,谁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周钰盯着孟绾的眼睛瞧了半晌,忽然一笑,“岳三哥说你聪慧,有些事必不可能瞒得住你。看来,姐夫让我今天好好与你谈谈是对的。” “这么说,我猜对了?” 周钰点了点头,“这些,咱们晚上再说。” 孟绾压住内心的激动,从周钰他们的情况看,从孟绮是重生的情况来看,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坐上那个位置的是瑞王? 没一会,马车进了王府大门,在二门处停了下来,周钰先下了马,回手拉着孟绾下来后,想要坐上暖轿时,就见一个戴着风帽的丫头急急走了过来。 “二奶奶,奴婢是二小姐身边的月如。” 孟绾站稳,上下打量两眼,“有事你与串儿说。”然后抬脚上了暖轿。 等着两口子回屋换洗完毕后,串儿进了屋。 看着串儿一个劲去瞧周钰,孟绾喝了一口热茶道,“说吧,月如什么事?” “月如说,快晌午的时候,乐成子爵府,博男爵府还有詹事府的管事来了,说是咱们送的年礼里出岔子了。正巧中午的时候王爷在家,听说了这件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丽庶妃给王爷上茶的时候,王爷狠狠摔了杯子,还溅到了丽庶妃的手上,都起泡了呢。” 周钰与孟绾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然。 “她还说了什么?” “说是好似那盐巴送错了,原本礼单里根本没有这个,每家却是装了二十包,足足二十包。” “瞧瞧,还真舍得下手,这是不是够把我抓去关大牢了?”孟绾笑道。 周钰点点头,“可不,六十包,你可闯了大祸了。” 没一会,外头有人通传,王爷让二少爷与二少奶奶现在去君悦居。 周钰一抖棉袍,笑道,“走,去君悦居,陪她们唱戏去。” 君悦居里,该到的都到了,孟绾感觉有种三堂会审的意思。夫妻两个进得屋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互相见礼后,周钰翘着脚坐在椅子里。 “这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呢,做什么让来这么早?” 周易恒看着二儿子那副不屑的样子,牙疼的厉害。 胡氏见周易恒不吱声,轻轻咳一声道,“钰哥媳妇,你今天早上出门时,我千叮咛万嘱咐的,余下这几家的年礼一定莫要出差子。原本想着,你好歹亲自去瞧一瞧,就算是去瞧姐姐,但早一些晚一些也不打紧的,且那外面的席呀,宴呀的再重要,哪里有送至亲年礼重要,这可是关乎王府的面子的事。” 孟绾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胡氏,也不接话,由着胡氏自己往下唱。 胡氏倒是想往下唱,可当事人不接,她却不好再继续说了,转过头看了一眼谢芬。 “二弟妹,胡家,洪家,还有谢家的年礼,你是安排谁去装的车,点的数?” 孟绾想了想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些都是孔妈妈负责的,不如,叫了她来,大嫂问一下?可是谁家的没送过去?” “送是送了,只是送错了。”谢芬叹道。 “啊?难不成把乐成子爵府的送去詹事府了?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去要回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大嫂也是的,既然知道送错,做什么还等着我回来再说,就该及时去取回来才是。”孟绾埋怨地瞧了一眼谢芬。 谢芬让孟绾一句话气的倒仰,这个缺心眼的,这话怎么能这么说。 谢芬扭头瞧了瞧盯着周钰看的周易恒,又看了一眼微眯着眼睛的胡氏,端起茶喝了起来,也不再吱声了。 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孟绾心想,这算不算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呢? 想着刚刚与周钰来之前,彩儿回来说,都弄好了,没问题了,孟绾心里更有了底气。 “好了,作什么拐弯抹角地耽误时间。”周易恒的声音传来,“二儿媳妇,你母亲把这个差事交给你,你就该亲力亲为,怎么好撒了手放给下人去做,你连问都不问一声的道理。” 孟绾听得这话,连忙站了起来,“王爷这可是冤枉儿媳了,儿媳可是日日过问的,那些账目都要亲自看过才放心的。” “亲自看过还能弄错?”周映宁小声地道。 周钰睁开微眯的双眼盯着周映宁,周映宁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却不想露怯,也瞧着周钰,没一会就败下阵来,扯着手里的帕子没再说话。 第268章 胡氏发难(二) “三妹妹的意思是,送出去的每一家我都要在场瞧着?或是需要我一个个清点才是?哎呀,王妃倒是早些告诉我呀,早知道有这个规矩,那还要那些婆子,家丁做什么。这样看来,倒都是我的错了。” “行了,你明知映宁不是那个意思,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周易恒不悦地道。 “哦?那父亲说说,咱们三小姐是什么意思?我们两口子水平低,实是没听明白这话里是何意?刚三小姐说完那话,我还以为,咱们府里发的月例银子,莫不是也是王妃一个院一个院亲自送去的?”周钰冷声道。 “你,现在说二媳妇的差事,你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哦,原来是说孟氏呀,说就说呗,绕这么大的圈子也不嫌累。”周钰换了一个坐姿,依然是懒洋洋的。 胡氏看着周易恒突起的额头的青筋,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是这样,今天送了最后几家的年礼,刚刚你大嫂说的那三家,咱们上午刚刚送出去,还没到晌午呢,人家就派了管事来说,送错了。” “嗯,刚刚大嫂说过了。”孟绾一脸无辜地看着胡氏。 “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而是你送了不该送的东西。” “不会呀,单子都是参照的旧例,还请您看过的,莫不是库房的人拿错了?”孟绾不解地问。 “问题就在这里,库房只是照着单子拿,那校对和装车查验的可都是你院子里的人,怎么就那么不细心,拿错了那么重要的东西。”胡氏恨铁不成钢地道。 “可是把传家宝不小心送出去了?”孟绾问。 “你,你怎么听不明白呀。”胡氏有些不高兴地道。 “明白?王妃这话拿出去问问,看看是您没说明白还是孟氏没听明白?”周钰扭头去看胡氏,“这藏头藏尾的,能听明白就是神仙了。” 周铮猛地抬头,眼神狠厉地看着周钰,想要说什么,却听周易恒开口,“好了,你顾及他们颜面,他们可不领你的情。” 说完看着孟绾,“是这样,三家派了管家来说,那礼单上写的白糖三包,拿回去瞧,却是盐巴,而且是二十包,三家一下子送出去了六十包。你知道不知道六十包是个什么概念?” 孟绾摇了摇头,周易恒道,“按朝廷规定,这可是咱们府里三个月的定量。且这盐巴是需要每月一领的,就算是咱们有,也不能一下子拿出去那么多,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你叫慎郡王府如何解释?” “可是,府里的年礼中不是也送了盐巴的吗?” “那才多少,顶多两包,还是送给平日里不好买盐巴的故交亲友的。对外咱们也说的出去,你可倒好,巴巴把库里的盐巴都要搬空了,这让外人知道,慎郡王府送年礼,一出手就是二十包盐巴,怎么,王府是做‘私盐’营生的吗?若是被有心人报上去,你就等着御史来吧。” 周易恒哼了一声,他已然过了中午那个震怒劲了。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东西虽不多,却是最敏感的,那些想揪王府小辫子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这个我倒是奇怪了,若是装错一包两包的还可以理解,这一下子每户竟然多出来二十包,且还是礼单上根本没有的盐巴,这也太......二十包呀,就是摞起来,也是高高的一层吧?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你的意思是,这三家都撒谎了?”胡氏不悦地道,“钰哥媳妇,中午王爷与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着实后怕,不敢想这件事若被有心人听去,再利用起来,对王府会是什么影响。好在,这三家都是咱们的至亲,他们一发现错了,马上派人来告诉咱们,还把东西送了回来。叫你来,也是告诉你这件事的严重性,知道自己错了,下次细心一些,自己多盯着些,莫要一天到晚只惦记着出去玩。” “我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只是断案还要讲证据,还要给嫌犯申辩的机会不是。我还是那句话,差个一包两包的我会认,但一下子差出去这么多,王爷,还请明察。” “哦,这么说,你是不承认你做错了?”周易恒道。 “自然,这送年礼,不单单是从库房里取出来,清点后装上车那么简单,还有运送的途中,到达后的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总要查清楚才是。”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外祖父家还会说假话?”周映宁再度开口,语气不善。 “这可不好说,大年下的,给乐成子爵府送礼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许是弄混了呢,你说呢?三弟。” 周铮听周钰这样说,吃惊地抬起头,他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往外祖父家送了那......不可能,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怎么会关注这些。 “查什么查,叫下人知道好听是怎么的?我瞧着老二媳妇也不是管家的料,你以后再分配活计的时候多想想吧。”周易恒不满地对胡氏道。 胡氏心底衬意,她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这可不是自己不给孟绾机会,是孟绾扶不起来,以后就有话说了。 “是妾身的不是,好在没有酿成大祸,若是给王爷在外头惹了麻烦那就糟了。”胡氏拿着帕子按着眼角。 “好了,这件事就算了吧,到此为止。”周易恒道。 孟绾心里再次鄙视这位王爷,与周钰对视一眼后,走到周易恒近前,深深一礼,声音带上哭腔,“还请王爷明查,还儿媳妇一个公道。” 还没等周易恒开口,胡氏声音有些上扬地道,“你想如何查?” 周铭难得开口道,“二弟,二弟妹,我想着如今这件事,好在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不若就这样吧。父亲与母亲,中午也是被这件事吓到了,这也不能全怪二弟妹,毕竟是第一次,下人总有欺上的时候。依着我的意思,二弟妹把这些眼睛里没有主子的下人打发了就是,等过了年,让你大嫂给你们院子再寻好的,如何?” 孟绾看着周铭那张老实的和稀泥的脸,“多谢大哥这样为我们着想。”她特别把“着想”二字说的极重。“只刚刚大家都说,我这是第一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虽说都是至亲不至于传到外面去,但俗话说的好,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过后再被议起来,那个时候什么证据都没有了,还是今天弄清楚的好。” “那你说说看,要如何弄清楚?”周易恒皱着眉头沉声道。 “很简单,把那六十包盐巴拿上来,再把今天装车的,押车的都叫了来。”孟绾道。 “拿那盐巴做什么?难不成那上面能瞧出错来?”周易恒不悦地道。 “也许呢,有的时候呀,那不会说话的比会说话的说的话还让人信服呢。”周钰站了起来,还不等胡氏吩咐,高声喊着让人去把盐巴拿进来。 洪妈妈去瞧胡氏,胡氏轻声问周易恒,“王爷,您瞧,原本想着把事情掰开揉碎说给她们听,下不为例,可偏偏钰哥两口子不依不饶了,这......” “拿上来,我倒要看看这不会说话的会与你们说什么实话。”周易恒怒道。 洪妈妈刚要转身出去,周钰高声道,“慢,你去我可不放心,谁知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一句话把洪妈妈弄个大红脸。 “依着你的意思呢?”胡氏问。 “一个院里出一个,一起去拿了来,我倒要瞧瞧这差点让王府吃官司的盐巴长个什么样?” “你乱说什么,什么吃官司?几袋盐巴就能吃官司了?”周易恒不喜。 “哦,不能吗?不是说有定额吗?不是说朝廷把控吗?不是说每月一次,一下子出来这么多说不清楚吗?原来不用吃官司呀。可吓死我了,早说呀。” 说完周钰坐了下来,孟绾连忙上前轻轻抚着周钰的前胸。 “我也吓一跳,原来这盐巴是这么回事呀,刚刚还想着王爷说怕被有人心利用了去,担心的够呛。既然不用吃官司,外人又不知道的,怎么自己家要弄得这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要抓出去两个呢?” 胡氏看着两口子的样子,心底膈应的厉害,语气不善地道,“堂堂王府怎么会因为这点盐巴吃官司,王爷与我担心的还不是被人抓住把柄做文章,到时候自会费一番功夫,这大年下的没得惹得不快。而之所以把你们叫来说这件事,就是想让你领了这个教训,以后再管事的时候,总要亲力亲为才好。” “还管什么事,我瞧你就是心太软,她能把清和园管明白就不错了。”周易恒不悦地道。 第269章 胜了一回(一) 胡氏听得周易恒这话,心中一喜,拿出帕子抹着不存在的眼泪道,“是妾身思虑不周全,这不是想着钰哥媳妇刚进门,总要一样一样地教,先拿一个最简单的让她学。做不好也没关系,认真总结,下次就会更好。 “晌午接到信的时候,妾身实是吓坏了,后来冷静下来还庆幸,这三家得亏都是至亲好友,必不会漏出什么风去。原本想着提点钰哥媳妇一下就好了,只没想到,却引得钰哥两口子不依不饶上了,哎,以后妾身都听王爷的,再也不心软了。” 孟绾真想拍手为胡氏叫好,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呀。 满屋子都是看热闹的人,幸灾乐祸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只周映寒向自己投来了深深的担忧。 孟绾心里微暖,从周映寒派人堵着自己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想明白了,也知道了自己送礼物的意义。 虽然只是早了那么一点点时间,虽然自己早就安排好了对策。但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周映寒送来的消息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一柱香的时候,洪妈妈带着各院的管事妈妈进得屋来,后面跟着几个婆子,抬着一个箱子进来放在地上。 众人的目光都被那箱子吸引,厚实的韧皮纸板板正正码放十分整齐。 周钰站了起来,围着那箱子转了一圈后蹲了下来,拿起一包闻了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胡氏瞧着他笑的样子只觉得发毛,这小子不会想到什么坏主意了吧? 周钰直起身来,对着周铮道,“三弟那把镶了宝石的匕首在身上吗?” 周铮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在家里时,那物件从来不带在身上的。” “可惜了。”说完把手里的那包盐巴放到中间的圆桌上,轻轻拍了拍,“瞧好了呀,用孟氏的话讲,‘见证奇迹的时刻来了’”。 周钰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剪刀把封口剪开,然后一层层打开,直到那白花花的晶体呈现在大家眼前。 孟绾看着那“盐巴”并没有随着周钰打开而散开,而是只散落周边一些,中间却紧紧抱在一起,松了一口气。 大家虽然看着,却没有靠前,看着白花花的一堆,胡氏松了一口气,叹气道,“怎么这样不小心,要我瞧,那装车的也要罚,如钰哥媳妇说的,又不是一袋两袋的,怎么就弄错了呢。” 谢芬也跟着搭腔,“可不是,虽说二弟妹有错,但那些下人更可恶。刚刚大爷说的倒是有道理,等着过了年,二弟妹只管把那些不好好当差的发卖了去,还有库房里负责这次装车的,我看不如一起卖了,换一批吧?”后面这句话是问胡氏的。 胡氏微笑着点了点头,抬眼去看周易恒,周易恒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却见周钰用手轻轻捏起那白色晶体放入口中。 众人吃了一惊,“二哥,你做什么,小心齁到。”周映寒一边急急地道,一边去倒茶给周钰。 周钰却一摆手,接着又是一大把放入口中吃了起来。 在周钰吃了第三把的时候,周易恒快走两步,“你疯了,这盐巴是这么个吃法吗?你就是想为你媳妇辩白也犯不上这样。算了,这件事就算了,回头让你母亲再去那三家交待一下,想必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拿这件事与咱们家做什么文章。院子里的下人不打算卖也不必非得发卖,但罚是一定要罚的。” 胡氏听得周易恒这样说,有些意外地抬头瞧他,以往关于周钰闯祸后的任何决定,只要是自己说出来了,周易恒必不会反对,难不成今天看着周钰吃盐的样子,心疼了? 只胡氏不能再多想,周易恒已然劝了,自己再不说话就不合适了,于是也站了起来,“钰哥,你这是何必,当家理事的哪有不犯错的时候。罢了,王爷也说了,下不为例就是了。钰哥媳妇 ,你快劝劝钰哥呀,这孩子,吃坏了如何是好。” 孟绾轻声应是,走到周钰身边,周钰又用手去捏了一下放到孟绾口中,“来,你也尝尝,味道不错呀。” 孟绾吃过后,惊讶地道,“真甜,与上回从库里领回来给你煮水的不一样呢。” 甜?什么情况?众人不解。周铮却似想到什么,走上前来也捏起一戳放入口中,怎么会是糖? 看着儿子愣怔的样子,胡氏去看洪妈妈,洪妈妈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明明抬的就是晌午的时候三家送回来的。自送了回来就放在这个箱子里一直没动过,且还上了锁,派了人专人盯着。 “这可有意思了,这六十包盐巴怎么就变成了糖了?”周钰拍了拍手上的糖渣,“来人,把这些都打开,看看有几包是糖,有几包是盐巴。” 屋里的丫头去瞧王爷,孔妈妈却应是,带着串儿上前拿起剪刀开始拆了起来。 每拆完一袋就尝一口,然后说声是“糖”,直到六十袋全部拆完。 胡氏的脸色十分难看,怎么会这样?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装上车的是盐巴呀。 洪妈妈瞧着胡氏阴着一张脸看着自己,额头的汗流了下来,扭身要往外走。 “洪妈妈,做什么去?”周钰冷声道 “啊?没什么,老奴想让她们上些茶点来。” “王妃,我瞧着茶点就不必了吧,还是把库房的人找来问问这是什么情况?据我所知,这包盐的和包糖的应该不一样吧?这是拿错了还是包错了?”周钰似笑非笑地看着胡氏。 孟绾一脸忿忿地道,“就算是包错了,也不能包错这么多包吧。这几家年礼单子上的糖可没给这么多。孔妈妈,都是多少?” 孔妈妈上前道,“刚刚说是咱们送错的这三家,每家的糖是各三包,并没有盐巴。” 孟绾与周钰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先就说好了,这件事不可能把目标直指胡氏,胡氏有太多的借口可以推的一干二净。而她的目标是斩断胡氏的一只手臂,那就是库房的管事妈妈,周铮的乳娘。 周钰上前道,“请父亲明查,就算孟氏的人真不小心点错了,装错了,可是那年礼单子上写的可是明明白白的。送去的三家怕是连单子都没对完就发现了不对劲吧?没有盐巴且糖只有三包,多出这么多来,连打开都不曾,就说咱们送了二十包盐巴去?这是未卜先知吗?” 周易恒看着刚刚箱子里装的,的确是没有被拆开过的痕迹。 胡氏心里暗恨,这两口子,何时变得这样聪明了。原本以为对付他们不用细细谋划,只要拿出姿态吓到他们,然后趁着两人无措的时候盖棺定论就好,是自己大意了。 前几天儿子还提醒自己,周钰与以往不太一样,自己还没当回事,想着能如何不一样。还不是日日逛花街,日日与那些纨绔闯祸,日日与孟绾吵闹。以前自己算计他的那些事,连这样的手段都不屑用的,只要拿出那假的册子,在王爷面前抹两泪眼泪,任凭周钰如何辩解,王爷都是不信的。 哎,早知道是这样,就布置的周密一些了。可惜自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账册那边,看来,这次要吃哑巴亏了。 胡氏不忿地扯了扯帕子,看着两人如何再继续说下去。 第270章 胜了一局(二) 孟绾接过话道,“这样看来,并不是我的人送错了,也不是她们点错了,一定是那库房的人装错了。而且是在我们都点过后装错的,至于是不是装错了,我想大家都明白。王爷一定不能放过这些人,居然背着主子做这种事,太可恶了。” 谢芬听孟绾这样说,连忙走了过来对着周易恒一礼道,“王爷,这大年下的,库房本来事就多,不经心也是有的。” 孟绾抬眼看谢芬,微微一笑,“大嫂此言差矣,若是多装一份或是少装一份许是她们累了唬了眼,可一下子却多装出那么多,而且还是三家同样的数量,这也太巧了吧?” 谢芬一愣,想了想道,“那就是拿错了,怕是把三包看成二十包了,王爷也知道,库房那些婆子,粗手粗脚的......” “大嫂,据我所知,那盐巴和糖送回来可都是大袋子装的。就是咱们家平时用也是装入坛子里取用方便。更别提这送年礼的,自然要一袋袋称好后再装。怎么?这些婆子是不识人间烟火的?装的时候居然连盐和糖都分不清?” 一句话谢芬自接不下去,扭头看胡氏,心道,不是我不帮忙,实是我也不知道如何说了。 周易恒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他中午着实气坏了,以为真是孟绾为着出去玩,没有安排好下人,由着点错数,装错车。自己憋着一肚子火想要借着这个机教训一下这两口子。 如今让他们一说,这里面真是太多漏洞了,但让他相信是库房婆子弄错的,他是不信的,毕竟整整六十包盐巴,哪个婆子敢这样大胆。 周易恒心中有了计较,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胡氏。胡氏瞧着周易恒一脸了然的神色,无奈地站了起来,刚想说话,只听周铮道,“我看二嫂说的在理,必是那些婆子心太大了,想着趁年下多挣些银子,用这种障眼法。” “没错,三弟说的对,这群势力眼,仗着在府里资格老就敢打这样的歪主意。我想,她们定是想把这糖偷偷弄出去,怕是买通了赶车之人吧,却没得机会,这才闹出这样一个乌龙来。”周钰拍了拍周铮的肩膀,一脸义愤填膺样。 胡氏连忙说,“哎,都怨我,年底本就事多,偏我这身子这几日沉,出了这样丢人的事。好在没有大碍,倒让钰哥媳妇受了委屈。” 说完去拉孟绾的手,轻轻拍了拍,一脸的关心。 孟绾红着脸道,“不管怎么说,也是媳妇没做好。媳妇瞧着库房怎么罚,我们清和园减一半去罚。” “洪妈妈,把今天点数和打包的婆子都给我赶出去,大年下的先别发卖了,过了年再说。”胡氏冷声道。 “王妃这样不服众呀。”周钰笑道。 “哦?什么意思?” “库房这几日忙成那个样子,管事妈妈就不去瞧着?不去盯着?尤其是今天送的年礼还是胡家,谢家和洪家这样的至亲和好友,就由着她们装错?要我说,这擒贼还先擒王呢,对不对?不过,也不排除管事妈妈是真不知道的可能,但一个失职却是逃不掉的。孟氏,孔妈妈今日在库房没有尽职,我看你就下了她的权力吧。” 孟绾上前道,“是,妾身也是这样想的,把事情交给她,就算与她无关,也是监管不到位,这个责任是该她负的。” 孔妈妈连忙上前,一派恭顺模样,“老奴甘愿领罚。” 听两口子这样一说,胡氏恨的牙都痒痒,好嘛,这是在这里等她呢。明知道那库房管事的是自己得用的妈妈,这要让自己如何是好。 “二哥说的没错,娘,我瞧着您也下了库房管事妈妈的职吧,总要给大家一个交待才是。”周铮上前冷静地道。 周易恒点了点头,这件事这样收场是最体面的,虽然他对胡氏这样做不赞同,但长久以来让他对胡氏针对周钰的事都是持支持态度的。只这件事实是胡氏做的太糙,根本经不起推敲。 “还有那赶车的呢?”周钰又道。 “赶车的?”胡氏声音明显提高八度。 “对呀,刚刚说了,那些婆子背着孟氏派去点数的人多装了那么多,一定是想着借赶车的送出去。只她们应该没想到,孟氏的人一路跟着送出去,没有得手的机会,所以没成。这赶车的必然也有那贪图小利之人。” 周铭不能再装鹌鹑了,因为那些人都是由他安排的。 “父亲,是我大意了,既然这样,也按库房婆子那样处置了吧。” 周易恒看了一眼周钰,点了点头,“老大媳妇去办这件事,对于这样吃里扒外的下人,咱们府里不能留。等着过了年,再选好的进来就是了。” ------ “哗啦”胡氏把桌子上的茶具全部扫到了地上,溅起的碎瓷划破了小丫头的手,小丫头却不敢吱声,由着那血流了出来。 周铮冲着丫头摆了摆手,“去叫她们进来收拾了。” 说完,拿起帕子为胡氏擦起手来,“我早就说过,那周钰不对劲,等着我这边调查他的传回信再说。可您偏偏不听,一定要在年底给孟氏上上眼药,怎么样,吃了这样大的亏。” 胡氏由着儿子给她擦着手,没错,这亏吃的太大了,损失了库房的管事,还有那些为她所用的。那赶车并跟车的也都是自己人,且因着车马房是归着外院管的,自己能安排这几个人实是费了心思的,这下倒好,一窝给端了。 “我原以为孟氏是个蠢笨的,设一个简单的套也就是了,就是发生什么,周钰也不见得会为她出头,就算为她出头,王爷也不见得会相信她。这样借着这个机会,就算我不在分派管家的权力给她,其他人也说不出我一个字来。最重要的是,等着明年把王氏的嫁妆册子交出去时,不管她瞧不瞧得出来,我都有话怼她,哎,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若早知道是这样,我就周全一些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原本您就不该把精力放在孟氏身上,明知道她是个拎不清的,且还有春桃在那等着,从那下手尽够了。”周铮揉了揉额头。 胡氏拉起儿子的手,“是我不好,回头我让洪妈妈去瞧瞧你奶娘,若是得了机会,再叫她进来就是。” “算了,别让她再回来了。上次就该让她荣养的,偏您又把她调到库房去了,也罢,她年纪原本也大了,回去就回去吧。再回来目标太大,若是被周钰再针对,不值得。她两个儿子现在可都是担着重要的事做呢,别再让周钰因着她再闹出幺蛾子来。” 周铮现在身边最得用的小厮就是他奶娘的大儿子。 胡氏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只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不然如何?这件事布置的漏洞百出的,您还以为象以前一样,只消您说出个原委,父亲一鞭子下去连给周钰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娘,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不管怎么说,周钰娶了亲了,就算做给怀南侯府看,父亲也不会再由着您说什么是什么,连问都不问就发落周钰了。” 胡氏呼出一口气来,是了,自己还按以前打法针对周钰是不成了。今天周易恒的态度就很让自己担心。 以往哪次针对周钰时,王爷不是拿起鞭子就打,然后雷厉风行地处置,根本不会听周钰多说一句话。 可今天,王爷不但听完了,还赞同了周钰的话,按着他的意思去办,这可不单单是给怀南侯府面子的事。 “铮哥儿,你说你父亲对周钰不一样了,是指什么?” 周铮摇了摇头,“具体什么事,我倒没瞧出来,只是感觉。孟氏刚刚进门的时候,父亲还忍不住经常对周钰发脾气的。可您想想,自从上次周钰掀了凳子后,父亲对着他可再没想动过鞭子了。” 胡氏看着儿子意味深长的眼神,点了点头,“没错,是这样的。这样可不好,总要再想想法子。” “那就后话了,再有什么,一定要好好部署。好了,娘,您也不必上火。那库房谁去做管事妈妈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许是一开始做的不如奶娘好,时日久了也是可以的。至于车马房,我再想办法,回头我与大哥送两坛好酒去。娘现在把宫宴上的事细细谋划好,那可是顶顶重要的。” 第271章 原来如此 “能安排进去吗?”孟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正在拧眉思索的周钰。 “能,外院的事你不用操心。内宅库房那里,那管事妈妈的位置总不会轮到你如意的。” 孟绾坐了下来,呵呵一笑,“我原本也没想会轮到我,只是想让王妃与谢芬去争好了,我瞧热闹就是。其实呀,有的时候那些小虾米更有用处,比如宋柱家的。” 周钰点点头,“库房是个肥差,别说她们两个了,我想着于氏也不会眼瞧着这样的机会白白错过的。” “哦?于氏怎么了?她不是王妃的人吗?会与王妃争这个?” “周钦转了年可就十三了,于氏总要为她儿子多备一些不是。你若是得了机会,倒可以把她扇动起来,那是一个蠢的。不说这个了,你只把你在库房的小虾米安排好就成。还有,我瞧着丽氏母女倒是有点意思。” 孟绾走到周钰身后,轻轻按摩着他的肩膀,“现在可以吗?” “有何不可,人家都靠上来了。” “可我却觉得不到时候,这并不算靠上来,也许只是表明一下立场而已。若是想从丽氏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必须做出一件让她们娘俩信服的事来,让她们觉得我有能力为她们办事才成。而且,也并不是丽氏靠上来我就巴巴地迎上去,总要她拿出东西来,这投名状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周钰点点头,“我娘这件事,丽氏是一个突破口,毕竟当初她可是胡氏身边第一得用的。” 孟绾拉起周钰,“不想了,不管怎么说,今天算咱们第一次真正正面赢了王妃,虽然她轻敌在前,呵呵。” 周钰点了点她的鼻子,“还是你心细,想到她会在送出去的东西上做手脚。” “才不是呢,要感谢吴大哥。吴大哥真厉害,串儿说她们只是微微眯了一会儿的。”孟绾语气里有着满满的崇拜。 整个计划其实并不复杂,与宋柱家的交好的一个库房的婆子与宋柱家的抱怨,说是这两天,管事妈妈让她们装出好多包盐巴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弄得自己两只手都装抽吧了。 孟绾得知这个消息后,确定了胡氏的意图,按着宋柱家的打听出来的量,周钰提前安排明福去购买了白糖回来,按府里标准打了包装。 送年礼的时候,一个赶车的,一个跟车,外加一个外院管事坐在外车板上。 车里则是由胡氏另一个得用的妈妈带着孔妈妈并彩儿一同。 马车跑起来的时候,彩儿拿出周钰提前给她的药粉偷偷撒在角落里,没一会,几个人就如同睡了一样般。而吴痕利用这个时间,从后车板进去,把那盐巴换了下来。 “哦,只是吴大哥厉害?”周钰眯着眼睛笑。 “哎呀,你怎么什么事都要比较呢?你也厉害,行了吧?只你厉害的与他厉害不一样嘛。说起来,我好久没见吴大哥了,不若明天去你外院书房,把给他和明福兄弟以及雪芙的赏银发下去?” “成,反正你的差事也当完了,我想着,胡氏必不会再多安排你什么了,你只好好瞧着,她与谢芬如何争那库房管事的位置就好。” 孟绾点点头,“现在就好好准备正月十五的大餐吧。哎呀,王小二,你做什么?” 看着在自己面前缓缓解开里衣,露出了壮硕胸膛的周钰,又慢慢地抽出自己的裤带,那亵裤无声而落。 周钰就这样向着孟绾靠近,脸上带着贼笑,“做什么?自然是让你瞧瞧你相公的厉害呀。” 孟绾羞红着脸,被他拉到炕上,周钰回身把被子盖到两人身上,娇喘声自被中传来。 ------ “盐巴”事件好似一阵冬风伴着雪花吹过,王府的下人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多议论这件事,马上就要到来的三十正宴是全府关注的焦点。 被周钰和孟绾着实气的不轻的胡氏也没敢多躺几天,好多事情都离不得她这个王府主母出面的。 谢芬恭敬地把账册放到桌子上,“幸不辱命。” 胡氏看了一眼那个册子,又瞧了瞧站在地上的管伟家的,富春家的和钟婆子,微微一笑道,“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只是不必着急,这还没过完年呢。总不能因着过年的东西入了账,正月里花出去的再另设一本吧?” 谢芬听得这话,有些不解,胡氏这是要做什么?当初说的好好的让自己管着年底内院账册的差事。她原本以为明天就三十了,把账册一交,后续如何不关她的事了。 可胡氏却要继续让自己记着?大家都知道,这年前是入账的多,年里是花用的多,这两样一收一支的,那要作假可太容易了。就算是要与库房对账,正月里花销那么多,哪里还对得出来?且不说还有一个富春在账房,这自己要是做什么,岂不更便利? 胡氏叹了口气道,“前一阵子你二弟妹的事,你也瞧见我什么样了。过了年咱们家还要设宴,还要往别家去,更别提正月十五顶顶重要的宫宴了,就那个准备起来都得好几天。你二弟妹,我是万万不能再用了,别说她会不会,就是再弄出那样一出来,我这个年都过不好。索性你就多费些心,担起来了,等着明年出了正月又再说。” 说完对着管伟家的道,“还是老规矩,你有什么事尽管寻大奶奶就是,只数额大的来告诉我就成。等着过完年,把账一拢封起来就是了。” 管伟家的应是,把桌子上的账册又收了起来。 看着几位账房管事走了出去,胡氏揉着额头叹了口气。 谢芬轻轻上前,双手放在胡氏的太阳穴两侧,“王妃不打算再派差事给弟妹了?” “至少现在不会,什么都没有平平安安过了年再说。” “也是,这件事虽说是婆子以下欺上,但她毕竟担了这个责,就该细心一些。” “谁说不是呢,且当差谁还没有个委屈的时候,就是你刚刚接手这些杂事时,不是也被那些老婆子们气的到我这里抹过眼泪。偏她,捉到别人错处就不放,我哪里还敢再用她。只不用又怕外头人说我,唉,后母难做呀。” “原本那天的事,若不是她多说那几句话,王爷许是就那样揭过了。谁知道平时瞧着闷声不语的,那个时候倒能说会道了,儿媳妇想把话题引开都没能成。” 胡氏拍了拍了谢芬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的,算了,先这样吧。我与王爷也说了,虽然这件事不全怨孟氏,但她毕竟失察了。过了年,你帮我瞧瞧,内宅里哪摊子她能拿的起来,且不会出太大纰漏的交给她就是,也好让我在王爷面前能回了话。” 谢芬心中一喜,这样看来,孟绾是不可能再得了太好的差事了。现在,胡氏又让自己多管账房一段时间,哪怕只有一个月也是可以的。想着富春家与自己说的,那账册上可以利用的漏洞,再加上过了年支出也要一并记了,想一想就兴奋,这可不是小数目呀。 当然,她也要防着这是胡氏引诱她的招数。总要妥当才好行事,其实就算不把过年的支出利用起来,单单是富春家做的出入那一块,已能让自己过个好年了。 第272章 年底同乐 孟绾带着串儿和彩儿到了外院,明福高兴地迎了孟绾进了周钰外院书房的东屋。 “二爷还没回来,交待奴婢把炭盆点的旺旺的。”雪芙热情地把那屋角的炭盆往中间挪了挪。 七妹怯怯地站在彩儿的身后,探着脑袋瞧着孟绾,不敢上前。 孟绾脱了斗篷,坐下接过串儿递来的茶,冲着七妹招招手。 七妹往彩儿身后躲,“怕什么,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嘛,这位是二奶奶,是咱们的主子,是顶好顶的。”彩儿往外拉着七妹。 七妹站了出来,盯着棉袄袖口也不抬头,小声地道,“奴婢见过二奶奶,二奶奶,真,真好看。” 一句话,让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七妹看着大家都笑了,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身问彩儿,“你说给我拿果匣子,拿了吗?” “你就知道吃。”彩儿用手指点了点七妹的额头。 串儿把果匣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打开,笑道,“你就会说别人,好似你嘴有闲着的时候似的。” 彩儿从匣子里拿出一块红色的糖果递给七妹,“那能怨我嘛,谁叫年底那么多好吃的。” 孟绾看着雪芙问,“二爷说今天要请我在外院吃饭,不知道你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招待我?” 雪芙乐呵呵地道,“要叫奴婢的意思,自然是山珍海味才成。只二爷说不叫奴婢们操心,他自会安排吴大哥,让奴婢们只管把炭盆烧起来就是。若是不合二奶奶胃口,可是不赖奴婢们的。” 孟绾笑着点头,“成,若是好吃,赏钱我出。若是不好吃,你们去寻二爷,如何?” 众丫头都点头,一时间屋子里欢声笑语的。 七妹嘴巴里吃着糖,小声地对着彩儿道,“二奶奶可真和气,我在君悦居时,从来没瞧见王妃或是三小姐与咱们这样说话的。” 彩儿得意地一扬下巴,“那还用说,在二奶奶手下当差,你只记住一条忠心,其余的二奶奶都会为咱们想到的。” “雪芙,东西拿回来了。”外头传来吴痕的声音。 孟绾站了起来,当先走出去。 吴痕正拎着手里的袋子要往旁边的洗漱房去,听得吱呀一声门响,一扭头,瞧着孟绾走出来,站在通廊里,冲着他微微笑着。 这还是自当年孟绾照顾自己之后,两人第一次正面打照面。 吴痕先是一愣,然后放下手中的袋子,冲着孟绾一拱手,“属下见过,见过二奶奶。” “吴大哥不必多礼,上次,就是小年那天,我一直想问问你来着,毕竟拎那么多盐巴去换,不是个轻省的活,你的胳膊受得住吗?” 吴痕没想到孟绾会关心这些,心下一暖,轻声道,“无碍,百八十斤的还是没问题,只是不能长时间做一个动作就是。” 孟绾点头,“还是要小心一些,你都不知道当年瞧你受的伤,我有多害怕,就害怕坐下病来。” 吴痕听她说起当年,冷俊的面孔带上温暖的笑意,竟让人有了惊艳的感觉,“当年着实吓到二奶奶了,只二奶奶也是女中豪杰,任谁面对那样的情形怕是一刻都呆不住,二奶奶却是......”吴痕说到这里,才发现孟绾身后八只眼睛瞧着自己,连忙收住。 “雪芙,这些......”吴痕指了指地上的袋子,又变得惜字如金。 “哦,哦,我来,我来。”雪芙连忙上前拎起袋子,彩儿瞧了瞧孟绾又看了看吴痕跟着雪芙一起去了洗漱房。 “哎呀,我与吴大哥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雪芙一边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一边与彩儿道,“原来二奶奶与吴大是旧识呀。” “啊?我也不知道她们原来是认识的。吴大哥平日与二爷话也不多?” “不多,至少我瞧见的时候不多。二爷安排什么,吴大哥要么就是‘是’,要么就是‘遵命’或‘好的’。” 雪芙瞧着一地的土豆,地瓜还有栗子,蚕豆,笑道,“二爷怎么用这个来招待二奶奶呀。” 彩儿笑道,“二爷与二奶奶从来不在乎吃什么的。你没瞧见他们每天早饭,一碗粥,一张饼,再配两个小菜就是了。” “啊?那么简单呀。”雪芙一边收拾着土豆一边笑道,“这样就好办了,上回咱们烤的,二爷回来吃了两口,说好吃的紧,怕是就想让二奶奶尝尝呢。” 彩儿也点头,她把栗子收到盆里,放到桌子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瞧着孟绾依然站在那里与吴痕说着话。 “二爷要给二奶奶烤肉,属下本想去山上打两个野鸡回来,奈何出城路太远,只好去街上买的,还有前些日子得的狍子肉,也不知道二奶奶喜欢不喜欢吃?” 孟绾笑眯眯地道,“喜欢,我不挑,而且我特别喜欢吃烤的食物。倒让吴大哥为我费心,现在山上雪厚,不去是对的。” 吴痕脸色微红地道,“不值什么,等着闲下来时,我再去,还是新打的味道鲜美。” 那边,明福推门进来,周钰跟在后面,看着孟绾笑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站在廊下,不冷吗?” 孟绾看着周钰走到跟前,轻轻用手拂去他肩头的雪花,“大冷的天也不披件斗篷。”嗔怪地道。 “又不走远,办点小事。”周钰嘿嘿一笑,“吴痕,东西拿回来了?” “是,雪芙与彩儿去收拾了。” “嗯,明福,带着明喜去把肉切了,吴痕,你去把上回齐叔挖的那坛子酒拿来,咱们今天好好乐呵乐呵。” 孟绾高兴地挽起周钰的胳膊,“好呀,敢情你要请我吃大餐就是吃烤肉,我还以为什么山珍海味呢!” “莫要小瞧这烤肉,吴痕煨的肉可不是谁都能吃得到的。” “吴大哥?”孟绾扭过头去,她倒不知道吴痕还有这个本事。 吴痕站在那里正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眼神中有瞧不出的情绪。见孟绾转过头来,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略点了点头,急急地向西厢而去,走了几步后站住,想了想又转过身向着东厢走去。 孟绾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吴痕,倒象个毛头小子一样无措起来,咯咯地笑出声来,周钰回头去瞧,“怎么了?” “没,既然你这样说,我一会就好好评价一番,看看你有没有夸大其词。” “放心吧,必不会让你失望。上次林爷,啊不,是瑞王爷也吃过一次,连赞比宫中的御厨煨的都好吃。” 孟绾听周钰提起瑞王,想了想道,“瑞王是什么时间允许你们把他的身份告诉我的。” “具体不知道,但宋大人带着宋太太见过你后,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前奏,果不其然。青儿,你没怪我一直没告诉你吧?” “你怎么老是纠结这个,我说了,我不怪你。这不是小事,若是我早知道林爷是瑞王,依瑞王和宋大人的城府,那天一定会发现什么,这样无论是对你还是姐夫都会有影响。自古帝心难测,皇子也是一样的。” 周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京里都说瑞王爷最是沉默,随和,与世无争的,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没有过多接触时还真有这种感觉。可是现在我不这样认为了,你那天晚上说的,我又仔细想过,连咱们郡王府世子这个位置,胡氏都能费劲这样的心机,何况是那个位置了。” 孟绾与周钰对视,没错。这位瑞王爷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帮着太子是真,但太子若没有继承人,那么一切都有变数。 孟绾又想到身为瑞王妃的孟绮,真想问问她,前世瑞王爷到底坐没坐到那个位置。以她现在在瑞王府的身份和现状,她有没有成为那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两人站在窗边,孟绾把头轻轻靠在周钰的肩头,看着大家在院子里忙碌着。 明福在廊下生着火,烟气引得七妹一个劲咳嗽,不满地要去揪明福的耳朵。 明喜把收拾好的食材放到炭炉边的架子上。 彩儿跟在吴痕身后转,一会递调料,一会递铁钎,一会又把吴痕配好的料拿到架子上。 雪芙和串儿正在另一个炉子上翻烤着土豆和地瓜,栗子爆裂开时,引得串儿躲进雪芙的怀里,众人哈哈大笑。 “真好,什么时候咱们能在清和园里这样就好了。”孟绾轻声道。 周钰拍了拍孟绾挽在他臂弯里的手,“放心,不会太久,到时候你想去君悦居院子都成。” 孟绾轻笑,“三婶和均堂哥会来一起吃年夜饭吗?” “会,周家的祖训。祖父临去的时候特意说过这件事,只要我父亲健在,那么,重要节日都是要一起的。只是他们吃过团圆饭就会回去,晚上守岁都是自己在自己家守的。” 孟绾点点头,“我知道了,三婶的情况和爱好,你还有什么需要交待我的吗?” “没有了,该告诉你的都差不多了,若是有出入那就是我也不知道的。至于堂嫂那里,你把握好那几项,别让谢氏抢白了她去就成。” 第273章 三十家宴(一) 慎郡王府的三十家宴十分热闹,三个房头聚在一起,光主子席面就开了五桌。 周易恒带着众人去家庙祭了祖回到了君悦居,男子随着周易恒去了内院书房,女子则围坐在东屋的宴息间说着话。 宏哥跟在周易怀的两个孙子身后跑着,刚刚会走的周均的儿子在奶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跟在后面,嘴里啊啊地叫个不停,引得女眷们一脸笑意地瞧着。 周易怀的三个孙女并周均的长女则坐在一旁的桌子边,看着周映寒剪着窗花。孟绾倒不知道周映寒手这样巧,前几天她拿着剪好的窗花到清和园时,孟绾一边贴一边赞不绝口。 周映寒温柔地道,“这不算什么,任谁常常练习都能剪出来,二嫂就是平日里太忙了,没有闲功夫罢了。” 孟绾心里微叹,胡氏不愧是小户出身,把小家子气体现的淋漓尽致。寻了教养嬷嬷来,之先一直没让周映寒跟着一起,还是那次王爷提了一嘴,或许怕丽氏再“不小心”说漏了嘴,回头倒是让周映寒也去了,只是正经学东西时却不叫她靠前,背那些枯燥的女戒时却满院子找人,让二小姐去学。 “上次的事还要谢你提醒。” 周映寒顿住递窗花的手,“却没有帮上二嫂,听到信的时候,我真是着急,还以为父亲会象以前一样不听你们解释,直接就打二哥呢。” 孟绾接过窗花,什么意思?难不成以前王爷都是“暴力执法”? “王爷以前总是打你二哥吗?” “嗯,从我有记忆起就是,二哥只要在外头闯了祸,或是别人说他闯了祸,父亲从来不会听二哥解释的。时间久了,二哥也不屑解释了,父亲书房那支鞭子就是专门为二哥准备的。” 孟绾想起周钰跟她说雁芙的那件事来,说是周易恒拿着鞭子抽打他。 “现在好了,有了二嫂,父亲终于肯听你们解释了。本来这件事就不是你的错,任谁听了都是错处百多的,可惜,再多的证人和证词都没有用。”周映寒声音低了下来。 “放心吧,我相信王爷以后也不会再打你二哥了。不管怎么说,你这份心意,嫂子我心领了。串儿......” 串儿拿了一个匣子过来,孟绾轻轻打开,“看看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挑拣几样戴着玩。” 周映寒看着匣子里金光闪闪的金钗珠宝,连连摆手,“嫂子,我不是要这个,我就是不想让二哥挨父亲打而已。” “我知道呀,我也不是因为你给我报信才送你这个的。是因为要过年了,给你的新年礼物。你今天若是不来,我还要差人偷偷给你送去,我可不想让三妹妹看见。你也知道,我这些东西怕还入不得她的眼,回头东西收了,再编排我,何苦来哉。”说完咯咯笑。 周映寒看着孟绾娇俏的眉眼,想着那天周钰的表现,还有两人的互动,让她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决定。二哥与二嫂一定不是外人瞧见的那副样子。 “那我就谢谢二嫂了。”说完大大方方地从匣子里挑了两个中规中矩的头饰。 孟绾又加了一对缀满米粒的鬓珠,“这个春天里有春宴的时候戴正合适。” 周映寒把珠花拿在手里转着,想了又想轻声道,“二嫂,王妃赏你的那块料子,你做了什么?” 孟绾看着周映寒的眼睛,这又是一个知情的,虽然提的晚了些,但总比事后来卖好要强。 “做了斗篷,等着十五宫宴的时候穿。” 正月十五宫里办宴,身为庶女的周映寒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可不可以不穿。” “怎么?可是你听说谁会穿的与我一样的,怕冲撞了?” 周映寒摇了摇头,纠结了好半天也没说话,孟绾也不着急,让彩儿把周映寒带来的窗花拿到周钰外院的书房,让雪芙贴起来。 “二嫂,其实那块料子是......你别怪我为什么一直没告诉你,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王妃把那料子赏了你。还是前几天我去三妹妹那里,她给我看去宫里要穿的衣服,我没瞧见她用那料子做衣服,就问为什么不用永安公主赏的做。” 孟绾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永安公主?什么意思?她是如何说的?” 周映寒先是把那料子的来历说了一遍,“她说,那料子自有大用处,还指着它让一个人出丑呢。”周映寒握着手里的茶杯继续道,“我当时心里就有一个猜测,因为我听说宏哥弄脏你的裙子后,王妃送了一块料子给你,只我不知道原来是那块料子。所以,我让如月打听了一下,果然是那块料子。” 孟绾这回是真的惊讶,周映寒让如月打听,如月一定是去周映宁的院子打听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周映宁院子里有周映寒的人,就算不是她的人,也是可以随时为她提供消息的人。 周钰说的对,这慎郡王府就没有一个人是白给的。 “二嫂,我怕三妹妹在宫宴会利用这块料子做文章,毕竟那是永安公主赏她的,而且皇后娘娘也是知道的,所以,你还是别穿了。” 孟绾站了起来,拍了拍周映寒的手臂,“谢谢你告诉我,只那斗篷我已做了,且王妃还特意告诉我要穿出去的。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莫为我担心。你瞧,这盐巴的事不是一样没问题吗。” “那不一样,盐巴的事是王妃轻敌了,不,我不是说你们是敌人,我就是打个比方。若是她知道父亲会如此做,我想她一定会更周密一些。以往二哥挨打的时候,王妃都是不用太费心力,只消找两个人做个证,再动动嘴皮子就成。所以,这次的事她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周映寒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急,“二嫂,有了盐巴的事,王妃一定不会再轻敌的。” 孟绾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与你二哥商量一下,不管怎么样,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很是感谢。前几天你二哥还说,与大姐夫聊天的时候说起,明年春闱之后,必有俊杰出现。听说平西侯与王爷的关系很好,你二哥与我的婚事,你是知道的,就是平西侯提醒的王爷。” 周映寒是知道孟绾替孟绮嫁进来,外面传的什么原本就定的二小姐也只是传的,王府里有几人会信这个?她还清楚的记得,丽氏难得高兴地对自己说,胡氏听到这个消息时气的脸都要变型了,一个劲说怀南侯府太不要脸,为着攀住慎郡王府这门亲,不知道从哪个老鼠洞里寻的劳什子二小姐来。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对孟绾说的。 孟绾这一席话,先是让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脸上一红,深深对着孟绾就是一礼。 “劳二哥与二嫂挂念,只姨娘没有娘家人且不得王爷欢心,我也不受王妃喜爱,原以为,以为......若映寒真有心愿得成那一天,必给二哥二嫂磕头。” “好妹妹,咱们是至亲兄妹,哪里用得着这样。你这样事事想着我,提醒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你也知道,这王府里的旧人旧事,我是一点也不知道,还要你与丽庶妃提点才是。” 周映寒看着孟绾晶晶亮的眼睛,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真不错,都是聪明人,一些事不用说的太透,周映寒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就好。 这样,把知道王氏与胡氏旧事的人围拢的越多越好。比如现在,与自己相谈甚欢的周均的母亲,周家三太太林氏。 第274章 三十家宴(二) “你有心了,那药真是不错,我吃上两剂就见强呢。”林氏温柔地道。 “原不知道三婶有这个老毛病,若是早知道,必会早早送去的,何苦叫三婶白遭这些年的罪。”孟绾端起茶奉给林氏。 林氏接过茶轻轻刮着,“老毛病了,每年入秋就要犯的,只今年不知道为什么,咳的格外厉害,许是今年冷的早的原因。” 孟绾点头,“三婶好歹吃一冬试试,就算不能去根,来年少遭些罪也是好的。” “嗯,我瞧着倒都是滋补的药材,又没什么特别难寻的。要不怎么说这大夫的水平差别就在这里,一样的药,有的人配出来效果就好。” “所以呀,高水平的都被请去宫里了。”孟绾笑道。 “宫里?呵呵,也不见得,有时呀碰巧治好了,就被人奉为神医了。可人往往忽略了一样,一样的病吃一样的药,效果却不一样,这人与人身体还有差别呢,哪里能一概而论。” 孟绾听着林氏略有些嘲讽的语气,直觉觉得她话中有话。 只听林氏又叹了口气轻声道,“原你婆婆还在的时候,知道我有这个毛病,还没入秋,早早就备了‘止咳散’让我吃。哎,那么好的一个人,说去就去了,可怜映容姐弟俩......我一个寡婶,人微言轻的,对她们照顾不到,倒愧对大嫂当年对我的爱护。” 孟绾没想到,林氏会主动与自己提起王氏来,而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见对胡氏有多不满,或者说是不屑。 这从刚刚进得门来就可以看出,只礼节性地行礼后,连两句话都没说上,林氏就单独坐在一边看着胡氏与罗氏(周易怀的媳妇)聊得开心。 孟绾想起周钰说的,周均现在户部做的极好,明年开了印,考校结束后,很有希望升到正四品。 而周均一路走来,说是没有周易恒的帮忙那不可能,但更多的是他自己争气。周易怀倒是经常念叨着让周易恒帮着他那两个儿子,那也得扶得起来才是。 孟绾看着罗氏一脸谄媚地与胡氏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还不时地扭头看看自己,不屑地撇撇嘴又转过头去。微微一笑,“三婶千万别这么说,我听二爷说起过,大姐出嫁那时候多亏有您在旁帮忙。” 林氏似想起当年的事来,又是一叹,“虽说一家有一家的规矩,但王府的规矩我还真没瞧明白,敢情那位就是规矩,哼。正经的嫡长女出嫁居然让一个婆子帮忙操持,她也不怕被京里人戳脊梁骨。” 林氏说完喝了一口茶后随手放下,拍了拍孟绾的手道,“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而且说起来徒添伤心。过了年,开了春,天好暖和了,有时间就到我那里去坐坐,你嫂子做的一手好汤水。” 孟绾转头去瞧与周映寒一起看着女孩们剪窗花的周均的妻子白氏,也是林氏的外甥女。极温婉的一个人,偶尔一笑,能瞧见两颗俏皮的小虎牙。 孟绾点了点头,“是侄媳妇不好,嫁进来这么久,只去三婶家中两次,实是不孝。三婶若不嫌弃我愚笨,那我就常去给三婶解闷,也品尝一下均堂嫂的手艺。” 孟绾去三房的两次,一次是林氏做寿,一次是周均的妹妹出嫁。 “知道你忙,刚嫁进来,事情难免杂乱,总要把自己园子捋明白了才好。” “宣妹妹怕是初三回不来吧?” 周映宣是林氏的女儿,三房只一儿一女,都是嫡出。 听得这话,林氏叹了口气,“可不是,谁能想到,刚嫁进去一个月,就随着女婿去了南边。这一去,还不知道多少年能见到呢。”话虽这样说,脸上却带着得意。 周映宣嫁的是周均上峰的儿子,因着欣赏周均的人品,上峰亲自与周均说的亲事。 周映宣的女婿也极为出色,三年前中的进士,在工部历练了三年后,秋天在各方面的运作下,谋了南边一个鱼米之乡的县令。 “妹夫争气,趁着年轻多出去练练,三年五年的再回来又是另一番光景。到时候三婶只管把荷包装的满满的,给我那外甥和外甥女发红包就是了。” 这话说到林氏心坎上去了,眯着眼睛微微地点头。 “宣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哪里像我们家那位。”孟绾看了一眼哄着几位孙小姐的周映寒。 “可不是,寒姐只比宣姐小一岁,还没议呢?” “没听说,怕是想着过了年吧?”孟绾摇摇头。 “我瞧着,定是想给她女儿挑完后再打发这位。一个庶女,又乖顺听话的,做什么这样折腾。” “谁知道呢,许是丽庶妃哪里没做到吧。” “还不是......”林氏的话还没说完,外面有婆子来传话,就是宴席备好了,请大家移步去清波楼。 到了清波楼,大家直接上了二楼,此时外头的天色已暗,从二楼的窗户看出去,远处有的人家已开始放起烟花来,伴着“唆唆”声腾空而起的烟花向四周散开,照亮夜空,很是漂亮。 孩子们趴在窗户上一声声地哎呀着。周易怀的长孙跑到周易恒身边,“王爷祖父,咱们什么时候放呀?” 一句话,让众人都笑了起来,周易怀的长媳连忙上前对着周易恒行礼,点着儿子的额头道,“什么王爷祖父,不是告诉过你好多次,唤‘伯祖父’。” 周易恒拉过孩子的手道,“着急了?行,咱们现在也放,看看是咱们家的好看,还是他们的好看?” 几个孩子听得这话,都高兴地拍起手来,谢芬招呼着奶娘把孩子们的斗篷穿好捧着手炉,或站或抱地站到窗边。 烟花都是提前摆好的,周铮与周钦并周易怀的两个儿子站在楼下,手里持着香等着点呢。 “你不下去凑热闹?”周均走到周钰身边笑着问。 “凑?呵呵,去年的热闹还不够看吗?” 周均收起笑容,想起去年也是放烟花,周铮拉着周钰下了楼,几人也是这样持着香要点那烟花。只是不知何故,周钦的棉袍却被点着了,虽然只是一点点火星,但周钦还是吓得够呛,大喊大叫地扑打着。 而一众人都说是周钰点的,周易恒极不高兴,问是不是周钰点的,周钰也不吱声。 当时自己也是站在楼上没下去,更没有凑到窗边去瞧,还是母亲过来告诉他,去楼下帮周钰解围。 周均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得楼来说道今天人多,怕是谁不小心点的,他站在楼上倒没瞧见是二弟点的。 周易恒听周均这样说,挥了挥手,板着脸训斥了周钰两句。胡氏连忙上前打圆场,说什么大过年的,总会有不小心的时候,莫要扰了大家的兴云云。 自己还记得,周钰当时就那样站着,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有,就那样倔强地站着。大家都上了楼,他还站在那里,还是自己上前把他拉到了楼上。 想着这么多年,自己见过伯父与周钰生气发火,最开始,周钰都会与他辩解,喊冤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说这样的话,由着周易恒说什么是什么,就是举起了鞭子,他也不会多为自己说一句话。 有一次被伯父打的趴在床上好长时间,自己去看他,问他这又是何苦,说几句好听的不行吗? 周钰闭上眼睛,有泪流出,只说了一句,“没用。” 周均拍了拍周钰的肩膀,笑道,“是呀,咱们都过了爱凑热闹的年纪喽。” 周钰扭头看了一眼周均,“均哥,那件事就麻烦你了。” 周均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只你别着急就成。” 火光腾起,众人发出惊叹,孟绾感觉有人靠近,一股暖流把自己包住,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周钰,自己的耳朵被捂住,两只手那样温暖。 第275章 初三回门 孔妈妈把三天回门送给怀南侯府众人的礼物又与孟绾说了一遍,孟绾点了点头,“这就样吧,谁都知道二爷没有俸禄,又是个败家子,我们只靠着月例银子过日子,自是辛苦的。” 串儿笑道,“您这话,大少奶奶第一个不相信。” “她相不相信有什么打紧,她这个时候只有眼红的份,放着我娘这个珍珠不去选,专挑鱼眼下手,怨得了谁?”孟绾由着冬梅给她穿上紫色的比甲。 沿着比甲的前襟缝了一圈紫貂毛,触在脖子下面,特别柔软,极为舒适。 “昨天串儿拿给我瞧的时候还没有呢,是你连夜缝的?” 冬梅揉了揉眼角笑道,“昨天从大姑奶奶那里拿回来的礼物,奴婢看彩云造册的时候,里面有一块这紫貂毛,刚好可以配您今天回门穿的这件比甲。昨天晚了,奴婢就没跟您说,擅自做主缝了上去,二奶奶莫怪。” 周映容小年的时候又被诊出了喜脉,周钰高兴的直挠头,拉着孟绾就要去永安伯府。还是许程亲自来送年礼的时候告诉周钰,让他初二的时候再过去。 原本,周钰每年初二都是要去永安伯府,住上一宿,第二天再与许程俩口子一同回来。 就这样,昨天,周钰带着孟绾去了永安伯府,看着一脸幸福的周映容,孟绾真心替她高兴。 周映容拉着孟绾的手告诉她别着急,孩子与父母都看缘份,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 周钰与孟绾关于什么时候要孩子的打算并没有与任何人说,如今成亲快半年了,自己还没动静,许是周映容又怀孕了,怕自己多想吧。 “怪你做什么,我的衣服本来就是你负责,绣什么花,做什么样式你说的算。只是夜里做这个多费眼睛呀,以后莫要如此了。” 冬梅笑道,“缝这个也耽误不了多一会儿,只想着让二奶奶穿得漂亮些,世子夫人瞧着也欣慰。” “奴婢瞧着,冬梅姐姐是不是怕二奶奶被大姑奶奶或是四姑奶奶给压下去呀。”彩儿拿过斗篷笑道。 “数你聪明。”孟绾点了点彩儿的额头,“好好与孔妈妈和山灵守家,今天冷,莫要往外院跑了。” 彩儿笑着点点头,“奴婢哪有,每次都是孔妈妈和串儿姐姐有事交待奴婢,奴婢才去的。” “二奶奶,您可不能再惯着这丫头了,现在连您的话都敢驳呢。”孔妈妈打趣道。 绿柳站在廊下,高声道,“明福传话进来,二爷那边等二奶奶呢。” 串儿应了一声,几个人拥着孟绾下了正房的台阶。春桃扶着腰从樊妈妈房里出来,看见孟绾,不情愿地放下手行礼。 “春桃你的腰还没好?”绿柳问。 冬天里穿的多,虽说春桃怀上了,却是瞧不出来,而她也不敢表现的太过,因为胡氏那边明确告诉她,正月里不许她弄出动静来。可她又不死心,索性扶着腰屋里屋外地让人瞧着。有人问起,就说扭到了。 “没,刚刚求樊妈妈帮着捏了捏。”春桃得意地道。 “既然还没好,那就回家住几天吧,反正你在院子里也没什么事做。”孟绾说完这话也不等春桃回答,转过身对着孔妈妈道,“这院子里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腰疼,大过年的满院子病气,让洒扫的多上些心,那院子扫的干净些。” 孔妈妈低声应是,春桃看着孟绾多一句也没问自己,气的直跺脚,跺了两下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捂着肚子回了屋。 绿柳看着春桃的样子,紧紧皱起了眉。 ------ “也不知道四妹妹今天能不能回去。”孟绾搭着周钰的手上了马车。 周钰跟了进来,接过串儿递来的暖手炉放到孟绾手中,“能,不但她能,瑞王爷也会。” “啊?真的?” 这还是孟绮嫁给瑞王之后,瑞王第一次到孟家。 “是提前告诉了吗?也不知道家里准备没准备。” “应该没有提前告诉,我也是昨天听姐夫说的。既然瑞王没让孟绮提前告诉,那就是不想让孟家兴师动众的,怕是把孟绮送回去,拜个年,问个安也就是了。” 孟绾点点头,就是这样已给足了怀南侯府面子了。这样看来,孟绮这阵子应该表现还不错,没给瑞王爷惹祸。 “岳三哥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昨天去永安伯府,许程带着周钰去了“德凤楼”好半天。 “嗯,明天一早就上路,通州那边冰封了,他们要一路坐马车到山东再坐船。” 孟绾想到了“舟车劳顿”四个字来。 “也不知道我三哥准备的怎么样了,母亲是不是又哭了?” “舍不得是一定的,但我想岳母应该很快会适应的,毕竟是为了三哥好。”周钰搂着孟绾的肩膀,“且三哥这段时间的表现实着让岳三哥意外,上次当着瑞王的面还夸三哥来着。” “哦?真的?那就好,回头告诉母亲知道,好让她放心。” 马车从拆了门槛的侧门进到了怀南侯府的二门处,周钰当先下了车,孟绾搭着周钰的手,轻扶车辕还没等脚落地,就听到一道男声,“允之,你们也刚到?” 孟绾抬头,只见洪哲正笑眯眯地与周钰见礼,孟绢站在洪哲身后正瞧着她。见孟绾望过来,快走几步拉起孟绾的手来,“二妹妹,好久没见了。” 孟绾回握住孟绢的手,“是呀,刚刚在车里我还在想,能不能遇到大姐姐呢。” 看着孟绢头上插的是她出嫁时孟氏送她的那支钗,看来是极喜欢的。孟绢看孟绾瞧着,用手摸了摸,“大伯母送的这钗我可是宝贝的紧,逢重大日子才带出来,回头就收起来了。” 孟绾笑笑,没吱声,两人携手走在周钰与洪哲身后,进了二门,粗使婆子抬一软轿进来,孟绢笑道,“二妹妹也是先去祖母那里?” “那是自然,总要先给祖父与祖母拜年,讨个红包是正经。”孟绾说完这话,洪哲扭过头来笑,“出家门时,我还笑内子来着,敢情这讨红包是她们姐妹商量好的。” 周钰说不上多热情,但也不冷淡,轻声道,“谁说不是,家里的不够,回了娘家也不忘这个。” 四人到了松鹤园,早有下人去禀告,孟绍带着姜氏并二房和三房的一同在门口迎接,大家说着吉祥话,相互见礼,外人瞧见倒是一派兄友弟恭,姑嫂和乐的场面。 孟长峰与宋氏坐在上首受了两对夫妻的跪拜,孟绾抬眼,只瞧孟渊瞧了瞧洪哲,又看了看周钰,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的洪哲与孟绢正与刘氏见礼,孟绾无法,扯了扯周钰的袖子,示意跟着自己与孟渊见礼。 周钰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娘呢?”孟绾问孟渊。 “不舒服,打三十吃了团圆饭就起了热,说是在善知堂等你。”孟维情绪有些低落。 孟绾心里咯噔一下,上次回来,看王氏气色还不错,吃着青宁配的药,整个人比她出嫁那会儿倒是长了些肉,这是怎么了? 看着孟维的样子,不像是王氏装出来不想参加家宴的情形。再说王氏大家出身,就是真不舒服也不会在这样的日子让别人说道自己的。 想到这时,孟绾脸上带上了急迫,刚想再问什么,只听孟渊不高兴地道,“大夫也瞧了,药也吃了,三天两头的地闹毛病。平日里倒也罢了,这大节下的给人添堵。要我说,过了年送去庄子上调养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孟维听得这话,猛地抬头看孟渊,“父亲也说了,大年下的,谁不想身体好好与大家共享天伦。” 孟维明天就要去四川了,因着得了这个差事,让孟渊脸上很是有光,在他那些文人雅士朋友眼前没少吹嘘。而也因着孟维身份的变化,加之外界的影响,他现在在孟渊面前越来越能说得上话,更是因着两件事与孟渊理论后,把孟渊气的跳脚却再不能象以前那样打骂了。 孟渊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孟绾瞧着一直与洪哲相谈甚欢的孟绍,好似没听到一样。这个孟绍,何时与洪哲有这么多话聊了。 宋氏问了时辰,对着孟长峰道,“侯爷,怕是四丫头又无法回来了,不若让大丫头和二丫头先回她们自己院子,开饭的时候再过来?” 孟长峰点了点头,“好,那就不等了,你们先回自己院子与你们母亲说几句体贴话。尤其是二丫头,去瞧瞧你母亲,她见到你许是身上就爽利了。” 孟绾站起身来,刚与众人告辞,就听到外面有丫头通传,说是瑞王爷与瑞王妃到了。 第276章 怎么来了 众人先是一愣,还是洪哲上前道,“祖父,还是快些出去相迎吧。” 孟长峰反应过来,孟渊则是高兴的胡子直翘,瞧瞧,王爷又如何,还不是我孟渊的女婿,这大节年的,不是还得来给我拜年,明天与那些老夫子再聚时,一定细细说与他们听。 众人走到松鹤园院门口时,瑞王正大步迈进院门,后面跟着婆子抬着暖轿。 孟绾听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孟绢好似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般,想必被瑞王的相貌惊讶到了。 孟长峰见得瑞王,一撩棉袍就要下跪,瑞王连忙快走几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侯爷不必如此,今天我是以孙女婿的身份前来,没有这些规矩。” 孟长峰就着瑞王的手劲站了起来,后面跟着的一群人自然不能没有眼色,除去宋氏外,呼啦啦跪了下来。孟渊瞧着众人下跪,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跪下来,却见瑞王爷专门冲着自己一礼,“岳父大人康健。” 一句话,孟渊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后跟了,“康健,康健,劳王爷挂念。” 瑞王回过身对着众人道,“今天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天寒地冻的,快起来,咱们屋子里说话。” 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孟绮正从轿子里下来,看着瑞王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轻轻搭上。 孟绾看着孟绮的打扮极为正式,标准的王妃规制,满头的珠翠,脸上有厚厚的胭脂,眼底有浓浓的疲惫。 看着孟绾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孟绮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刚要示意自己没事,却瞧见洪哲正含着淡笑望过来,一时呆在原地。 前面,瑞王已在孟长峰及宋氏还有孟渊,孟浩的簇拥下向着正房而去,没走几步转过身来看孟绮,顺着孟绮的目光看到了洪哲,眉头渐渐皱起。 孟绾暗道不好,连忙上前扯过孟绮的胳膊,“也不知道你能回来,早些通个信,我与你二姐夫拐一下与你们一起多好。” 孟绮被孟绾一扯,仿佛回了神一般,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声二姐姐后,再没说话。 洪哲看着周钰瞧着自己,露出一抹苦笑,孟绢则扯着手里的帕子,看着孟绮越过自己的背影,恨不得戳出两个洞来。真是个不要脸的,当着孟家这么多人的面,瞧的眼珠子都不转了。 刘氏过来拉孟绢的衣袖示意她跟上去,“让她瞧呗,看得见吃不到,回去再得一顿瑞王爷的训斥,多好。” 孟绢听母亲这样说,心里立时舒服不少,没错。放着那样一位温润如玉的瑞王爷不去拢着,却还惦记着别人的丈夫,哼,活该你不得瑞王欢心。 想着洪夫人那天当着笑话一样说起,瑞王爷到现在都没进过孟绮的房间,许是房都没圆过时,孟绢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自己嫁过去的第一天就出了那两个意外,让原本一片坦途的婚后生活开局极不顺。再加上结婚这么久了,一直没怀上,眼瞧着出了正月再没动静,姨娘和通房的避子汤就要停了,自己急的什么似也没有办法,那药都要当成饭去吃了。 可瞧着孟绾嫁进王府也快半年了,也是没动静。再听说孟绮居然连房都没圆,莫名地,孟绢的心底平衡了。哼,这样看来,自己与这两位那是半斤对八两,哼,尤其是孟绮,不管怎么说,自己嫁的可是她心爱之人,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狠狠压她一头。 王妃又怎样?没圆房已不是得不得宠爱的问题了,随时被废都是有可能的呢。 这样想着,又高高昂起头来,停就停,谁先生了儿子就抱到自己屋里来,打小养的,她就不信养不熟,再不济去母留子也是一个好法子。 屋里,孟长峰把主位让给瑞王,他与孟渊一左一右陪坐在两侧。 瑞王表现出了极有涵养的翩翩佳公子的风采,热情和周到地与孟长峰聊着天,就连孟渊偶尔说出来的那极没营养的话,也是微笑应答,丝毫没有一点王爷的架子。 话告一段落后,瑞王环顾四周,“怎么没见岳母大人?” 孟绍这个时候倒主动搭话了,他站了起来一拱手,“启禀王爷,家母偶感风寒,身上不适。” 瑞王唔了一声,“既然这样,本王就去看望一下吧。” 孟绮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从进了屋子她就这样一副模样,木木地由着下人把斗篷解了下来,机械地跟着孟绾坐在那里,就连向孟长峰和宋氏正式行礼,都是孟绾提醒的她。 听闻这句话,却猛地抬起头,瑞王正一脸温和地微笑看着她,“王妃随本王去看望一下岳母如何?” 孟绮连忙站了起来,“王爷不是要去宫中吗?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不差这一会,总要与岳母拜个年才是。” 孟长峰连忙道,“不敢劳烦王爷移驾,已然差人去了,请王爷稍等片刻。” 瑞王一摆手,“怎么可以劳烦岳母大人来瞧本王,原就说了,今天是陪王妃回门的,没有王爷,只有女婿。岳母身上不适,自是应该前去问询一二。”说完站起身来。 于是,一大家子又呼啦啦站了起来要跟着一起去,瑞王道,“既然岳母身上不适,想来太多人去也不好,不若请子健带我们去,可行?” 子健是孟维的字。 孟维一愣,随即快走几步掀开棉帘。 瑞王拱手,示意孟家众人不必相送,大步向门口走去,路过周钰身边,站住笑道,“延允是不是也没去与岳母拜年?” 周钰上前拱手,“是,草民一到就先来了侯爷这里。” 瑞王点点头,“那咱们一起吧。”说完也不待周钰回答,当先走了出去。 孟长峰站在正房门口,看着瑞王夫妻在孟维与孟绾夫妻的陪同下出了院门,脸上的表情莫名。 “侯爷,要不要让厨房多备些菜?”宋氏轻声问。 “不必,你没听刚四丫头说王爷要去宫里嘛。” 姜氏则是轻轻扯着孟绍的袖子,小声道,“相公,你不去吗?” “去什么去,王爷又没点我的名。”孟绍不耐烦地道,“你也是的,母亲病了这几天,你就不能带着孩子去看看。” 姜氏看着进了屋的孟绍,心里暗恨,是谁的说不让带孩子过去,怕过了病气,这会儿子倒来说我了。 听着松鹤堂的婆子喘着粗气地来报,说是瑞王爷与瑞王妃向着知善堂来的消息,王氏刚刚喝了孟绾给她配的药,正想打发人去问问孟绾几时能来。 郭妈妈放下药碗,惊讶地看着王氏。 “快,别愣着,给我换衣服。”王氏连忙站了起来,由于站得急,身子打着晃,郭妈妈连忙扶住,“夫人莫急,从松鹤堂过来得一会儿功夫,来得及,来得及。” 王氏站在那里,由着郭妈妈和花蕊给她穿衣梳头,“怎么能让王爷来瞧我,自是我去拜见王爷的。”看着郭妈妈拿出世子夫人的礼服,王氏摆摆手“穿这个太管繁琐了,端庄些就可” 一边想着瑞王怎么会来,一想埋怨孟绮怎么不早点告诉一声,好让自己有个准备。 等着她这边穿戴齐了想要往外走时,透过玻璃,瞧见院里呼啦进来好多人。 王氏搭着郭妈妈的手急忙出了正房,刚刚下得台阶,瑞王已走到近前。 王氏连忙下跪,口中称着王爷万福金安。 瑞王急走两步,扶起王氏,“岳母大人折煞小婿了。”王氏听得这话,刚刚还乱猜的心放进肚子里,“礼不可费,请王爷受臣妾一礼。” 瑞王坚持不让她跪,王氏只端正在向着瑞王行了福礼后,一行人进了正房东侧宴息间。 瑞王站在那里笑道,“劳这位妈妈寻两个蒲团来,我们夫妻向岳母讨个红包。” 郭妈妈扎着手站在那里,像没听明白一样,倒是串儿得了孟绾的眼色,急急地拿了过来,放在瑞王与孟绮面前。 “使不得,使不得,”王氏连忙摆手,“王爷能陪小女回门,臣妾已感激不尽,哪能如此。” “应该的,这是家礼,不可废。”说完当先跪了下去,孟绮连忙跟在后面也跪了下去,一脸的震惊。 等着瑞王磕完一个头后,孟维连忙上前,“王爷请起,您再这样,家母就该还回来了。” 瑞王一笑,借着孟维的手劲站了起来,孟绮却是结结实实磕了三个。 周钰拉过孟绾,两人也向着王氏磕头拜年。 第277章 放下心来 “刚刚听说岳母大人身上不适,可有大碍?若是不见好的话,小婿等下要去宫中,看看今日太医署哪位当值,让他出来给岳母瞧瞧。” “不必,不必,老毛病了,她们都是知道的,一入了冬就是这样。许是三十被炮烟呛到了,今日晨起咳嗽的厉害,这会儿已经好些了。实是不知道王爷会来,若是早知道,必会让绮姐挡着些,莫要让王爷染上病气。” “哪里话,早知道岳母不舒服,王妃就该早些回来伺疾才是,今天才得知,实是我们不孝了。” 直到这时,王氏的心绪才平静下来,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小女婿。说来许是别人不信,这些年,王氏身上不好,再加上怀南侯府走下坡路,进宫的次数和由头越来越少,自己能见这位瑞王的机会就更少,只远远瞧过几眼。 孟绮出嫁那天,都是走的正常流程,且那天自己是又担心又伤心,根本没去好好瞧瞧这位瑞王女婿是个什么样子。 只听京里都传瑞王爷是所有皇子里长相最出众的,今日细看,的确如此。周钰的长相已是人中龙凤了,瑞王也不遑多让。只是周钰是张扬的年轻,而瑞王是沉淀的稳重。 瑞王统共没说几句话,先是问了王氏的身体,又关心了孟维明天出门的准备情况,最后是与周钰聊了几句正月十五宫宴上的事后,告诉孟绮,他晚些时候会来接她,然后起身告辞而去。 直到看着瑞王在二门上了马车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王氏嗔着孟绮,“你这孩子,王爷来你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倒打了个措手不及。”说完拍了拍自己的前胸。 孟绮这个时候倒又有了在家时的俏皮样子,挽着王氏的手臂道,“我也不知道王爷要来,原还以为他只是送我来家就直接走的,谁知道他会下车的。” 孟绾去瞧周钰,周钰也是一脸不解,连他都知道王爷今天要到怀南侯府来,孟绮居然不知道?看来,这两口子真如外头传的那样“相敬如冰”呀。 王氏也不纠结这个,没有什么比女儿能回来更让她高兴的事了。 那边,孟维站起来,“娘,我邀请延允去我院里一趟,让他帮我瞧瞧东西拿的全不全。” “快去,莫要漏了东西,山高水长的,有些东西南边想买也买不到的。” 孟绾则娇笑道,“三哥是不是找错人了,他连京城都没出去过几回,你倒让他帮你瞧?” 周钰闻言一乐,“你莫瞧不起人,岳三哥那里我可是瞧见的。” 王氏刚听孟绾这样说,心里一紧,连忙去看周钰的脸色,听得周钰打趣孟绾松了一口气,“再怎么样也比你强,你还连京城都没出去过呢。” 孟绮看了看周钰,又瞧瞧了孟绾,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是呀,二姐姐好个瞧不起人。二姐夫,我若是你,定捂了她的嘴巴,叫她乱说。” 周钰没想到孟绮能这样与自己说话,说实在的,两人郎无情,妾无意地被绑在一起这么多年,而且一直如斗鸡一般看不顺眼对方。自打自己娶了孟绾,见面的机会虽说是有的,只每次几乎都不太说话,都是正常的行礼问安,孟绮这样打趣自己还是第一次。 周钰突然就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能与孟绮这样相处一直是他希望的,就像别人家姐夫与小姨子的相处模式,只有这样,才证明过往的种种真的成为过往了。 “四妹妹说的有道理。”周钰从桌子上的食盒里挑出一块糖来,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塞进孟绾的口中,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孟维带着周钰走了出去,王氏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对着张氏道,“你也回去吧,一会还要去松鹤堂吃饭,有些东西就别晚上点灯熬油的清点了,趁着白天,再点一遍,没问题就封上吧。” 张氏点点头,“那一会让琴姐带着宝哥来陪母亲与妹妹们。” 宝哥是张氏儿子的乳名。 孟绮看着王氏由着郭妈妈扶着去换衣服,轻轻用胳膊肘拐了拐孟绾,“行呀,你怎么驯服的这匹野马的?” “你是怎么做到让王爷大驾光临的?”孟绾反问。 “我先问你的。”孟绮笑嘻嘻地道,“二姐姐真是好本事,我可是听说,我这位二姐夫极不满二姐姐,连内宅都不回的。成亲三天就去了花柳巷,还没一个月就花银子带着‘小梅花’观秋景,更别得今儿打狗,明儿打人,后儿又跑马的,就是不肯回家。”孟绮斜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知道我见过瑞王爷了?我是指私下底?”孟绮听着孟绾并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却来了这么一句,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我知道,原本那天我也想去的,但觉得时机不成熟,还是再等等吧。” “瑞王还是需要你装出浑不吝的样子给他打掩护。” 孟绮呼地站了起来,一脸探究地看着孟绾,“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孟绾也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内室,轻声道,“我知道林爷就是瑞王爷,知道瑞王爷没与你圆房并不是他不肯而是你不同意,知道你现在与瑞王爷是合作关系,知道你也许知道很多以前的事。” 孟绮的脸色铁青,一脸不可置信,“可我不知道二姐姐在说什么。” 说完一转身进了内室,没一会就听到孟绮与王氏的娇笑声。 孟绾叹了口气,看来,孟绮还是觉得没到时候,或是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任呀。不过,这也没什么,至少证实孟绮的确是在做她前世未完成或是完成的不正确的事,这样就很好。 进得内室,孟绾已换上正常的表情,欢快地走到王氏身边,坐在绣凳上,“母亲,刚刚人多,一直没问您,年三十是怎么回事?您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延允带来的药您吃了吗?” 孟绮正把头靠在王氏身上,脸上虽然笑着,内心却如惊涛骇浪一般。 孟绾怎么知道这么多,她为何会有那样一问,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过明显?也是,前世的自己是那样蠢笨,那样任性,那样随心所欲。别说有什么心眼了,就是心眼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别人,也太高看了自己,以为掩示的好,其实......只是,孟绾都瞧出来了,其他人呢?会不会也发现自己不对劲了? 不行,得回去好好捋一下,好不容易才让瑞王信任自己,允许自己真正参与到他的大计中来,若是因为一些言行就露出蛛丝马迹,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自己这么久的努力就会白费的。 脑海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听得孟绾这样一问,连忙直起身来,上下打量王氏,“娘,怎么回事?二姐姐说的是什么情况?” 王氏连忙道,“没事,没事,药吃了,不是身体的事,是心理。” “心里?可是心又难受了?”孟绾担心地道。 “并不是,其实是三十那天白天,我接到你们舅舅的来信,说是你们外祖父染了病,一直不好,使了银子请了大夫,但那苦寒之地,哪里能请到好大夫。这次给我来信,也是费了好大功夫,就是想让我有个心里准备。” 王氏的眼泪流了下来,“那信是十一月份写的,到我手里这都快三个月了,也不知道你们的外祖父还在不在了。” 孟绮与孟绾对视一眼,道:“娘,您倒是早些说呀,不如让王爷想办法,着人去探探消息?” 孟绾起身坐到王氏的另一边,“先别着急,四妹妹说的对,先看看如何让人去探一探消息,许是这段时间人已经没事了呢。您也说过,外祖父的身体一直很好,他连那么远的路都走到了,定不会在马上要回来的时候出意外的。” 孟绮听孟绾这样说,抬头瞧了一眼,按下心中的猜测,点了点头,“看看能不能让三哥借着这次去四川,去瞧瞧外祖父与舅舅他们,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是我不孝,父亲与兄长走了这么多年,我除了写几封信,送些棉衣,药材和银钱的,其他的什么忙也帮不上,若是父亲就那样去了,我如何有脸,有脸......” 第278章 好狠的心 孟绾轻轻为王氏擦着脸上的泪水,“娘放心,回头我就与延允商量,求了岳三哥,让三哥先去瞧一瞧外祖父他们,然后再去四川。” 王氏抬头,“能行吗?你三哥可是去当差的,不按时报到没事吗?” “三哥跟在他身边,是要经过岳三哥的引荐才能到秦大人那当差的。先去外祖父那边一趟,应该没什么打紧的。”孟绾安慰道。 “二姐姐说的没错,郭妈妈,研墨来。”孟绮站了起来,“还有一人,可以先给咱们打探一下。” “谁?”王氏问。 “三姐姐,她离外祖父那边不远,请她帮忙打探应该会比三哥更快。” 一边说一边接过郭妈妈拿来的笔,刷刷地写了几行,然后一边吹着一边道,“晚上我回去求王爷,看看能不能通过军中驿站送出去。” 王氏站了起来,拉起孟绮的手道,“这样好,这样好,只三丫头能不能有这个能力呀,也不知道她在吴姑爷面前得不得脸,吴姑爷会不会帮她跑这一趟?” “会的,娘放心,三姐姐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孟绾听孟绮这样说,更加坚信,前世,孟绣那位夫婿一定是与孟海闹僵了,最后有没有为瑞王所用不知道,但孟绣一定是拢住了这位吴将军的心就是了。 “老奴就说,让您别担心,与两位小姐商议一下,一定有法子,瞧瞧,现在不是解决了嘛,凭白流了那么多眼泪。再说,若真是老爷有个什么,以大人的身份,那边看守的能不及时报给朝廷?再说,咱们还使了那么多银子打点。一年到头,您哪回不随着衣物,药材送去些银钱的。” 王氏点了点头,“是我慌了神了,是这个理,若父亲真有个什么,京里一定会传回来消息的。” 没一会,琴姐带着宝哥进得屋来,一时间,善知园里热闹了起来,直到松鹤堂里来人道饭好了,请姑奶奶们过去。 孟绾让郭妈妈照顾王氏,既然都知道王氏身上不好,就犯不上再折腾一趟。又让奶娘把琴姐和宝哥包的严严的,与孟绮一同出了门。 几人坐着暖轿往松鹤堂去,到了与雅芳阁(三房的院子)的交叉路口时,孟绾突然听到孟绮喊停轿。她揭开轿帘往外瞧,只见坐在前面暖轿里的孟绮下得轿来。 孟绾皱眉,“四妹妹,你做什么?” 孟绮朝着右面夹道看了一眼后,轻声道,“二姐姐先过去,我随后就到。”说完也不待孟绾回话,抬脚就往右边走,刚走几步又转回身来,果然见孟绾也要下轿。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或是你是怎么以为我知道的,但我可以告诉你,不要怀疑我,我对自己要做的事十分清楚,而且我承担得起那样的后果。所以,你不要跟着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孟绾看着孟绮那坚定的双目, 又看了看远处的身影,想说什么又没接话,点了点头:“好,只你自己要小心,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出了什么事,娘与我都是你的后盾。” 孟绮没想到孟绾会这样说,眼睛一红,随即一笑,扭头向右侧夹道而去。 ------ 孟绮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会,突然,前面一抹藏青色吸引了她的目光。 “你在这里等着,若是有人来提醒一下。”元冬点了点头,“王妃,您要小心。” 孟绮没说话,慢慢向那抹藏青而去。 洪哲站在那里,看着孟家已然结冰的池塘,身后传来“咯吱”的踩雪声。 “去年,你就是在这里落的冰?”洪哲问。 孟绮走了上去,与他并肩站在那里,“是,我还以为不用嫁去瑞王府呢了,可惜.....”孟绮发出自嘲声。 洪哲转回头,清俊的眉眼说不出什么表情,有得意,有为难,还有一点点不忍。 “你这又是何苦,做什么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你不相信我是不小心落的冰?” “怎么可能,你是小姐,那么多下人跟着,如果不是你自己的意思,哪里会出那样的意外。”洪哲上前一步,与孟绮之间相隔三个人的距离。 孟绮上下打量了洪哲几眼后,转向那冰面,“是呀,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该知道的相信什么理由又有什么打紧的。” 洪哲的声音里带着酸涩,“你还好吗?我瞧着你很是疲惫的样子,可是王府里......对不起,我问的太多了。” “你的确问的太多了,你好狠的心。”孟绮正眼瞧着洪哲。 “我,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违背父母的心意的吧?” “都是孟家女,娶谁不是一样,我不相信你说不动你母亲。究其原因,还是三叔有能力罢了。” 孟绮自嘲一笑,向着那池塘又走了两步。 “小心,别再出了意外。”洪哲道。 “若是我现在出了意外,如去年一般的意外,你会不会救我?” 洪哲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孟绮,披着蓝色的斗篷,梳着高髻,戴着凤冠,长长的流苏随着北风在她腮边轻轻摆动。 洪哲叹了口气上前,“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你当时与我说,你娶孟绢是不得已,你并不喜欢她,现在呢,你依然是不喜欢她的,对吗?” 洪哲没想到,自己当时搪塞她的话,孟绮居然还记得。他突然对自己刚刚那个临时的决定有些后悔,不应该再把她卷进来。 只是今天属实没想到会遇见她,且外头还有跟着一同来的瑞王府的女官,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利用好的话,许是会让宫宴上的安排更加顺利一些。 洪哲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原本就是计划里的棋子,怎么就动了恻隐之心了。 不行,不能坏了姐夫的大事,如果自己利用好这个孟绮,那么自己在兄弟三人中就会占了上风,到时候景王那边的差事自然就会成为自己的了。 真不错,连老天爷都帮他,让这个傻大姐上了套。这可不怨他,是孟绮自己巴巴送上门的,就如以往的一次又一次。 “自然,我上次与你说的,一句虚言也没有。你刚刚说的也有道理,终究是我胆小了,若是当时与母亲争取一下,也许今天又是另一番光景。过去种种,王妃就不要再提了,都过去了,我们,我们......回不去了。” 孟绮转过身来,脸上有泪流了出来,“你是说命运弄人是吗?我做了那么多,还是嫁进了瑞王府。大家都以为我嫁的好,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喜欢那里,不喜欢那里的每一个人。我只想你,我永远忘不了,你穿着那白色的锦袍从我的肩头捉走‘小白’时的样子,一辈子都忘不了。” 洪哲有些动容,看着孟绮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摇头道,“别这样说,你现在很好,不管怎么说,那是王府。你以为我家里就很好?你以为孟绢过的就舒心?你也知道,我上面两位兄长,都是极有出息的,个个都想在姐夫面前表现,想让姐夫高看他们一眼,呵......” 孟绮擦了擦了眼泪,“你呢?你也可以呀,你那么厉害,那么聪明,景王一定会器重你的。” “我?我哪里能与他们比呀,平日里出力争脸的事,哪里轮得到我。就连去景王府的机会都不多,更别提去宫里了,有时想为景王出些力,连劲往哪个方向使都不知道。”洪哲说完,用力地拍打着身边的一棵树,那树上的雪扑扑落下,兜了洪哲一头一脸。 孟绾拿出帕子想要给他擦一下,上前两步又觉得不妥,便伸手把帕子递给了洪哲。 洪哲轻轻接过,一边擦一边道,“不说了,咱们出来时候也不短了,莫要引得别人怀疑就不好了。” 孟绮点了点对,两人向外走去,快到路口时,孟绮问,“你要去宫里做什么?你不是说进趟宫都不容易嘛,是要在宫里做什么,好为景王出力吗?” 洪哲心里一喜,强忍着脸上兴奋的表情,沉声道,“正月十五的宫宴你知道吧?” “自然,我也要参加的,你不去吗?” “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皇上安排景王的差事却轮不到让我做。” “什么差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不需要我做,我就没打听,我瞧着大哥和二哥这两天忙的紧。” 孟绮看着洪哲那失望的表情,“没关系,你打听一下,若是我能帮上你的忙,你尽管开口。” “真的?你可以帮我?”洪哲问。 “自然,宫里我比你熟悉,你若需要什么,只管来寻我。只要能让你在景王面前出了彩,让景王高看你一眼,就是让我再与芳华打一架,我也乐意。” 洪哲一脸欣慰,对着孟绮深深一揖,“多谢,既然这样,我就有信心了,到时候,必会麻烦你多多帮忙的。” “这有什么,只你高兴,我就快乐了。咱们两个,总要有一个幸福才是。” 洪哲听着孟绮低落的声音,握了握手里孟绮的帕子,没有接话。 第279章 做好准备 “听说孟绮被瑞王爷禁足了。”周钰叹了口气道。 孟绾正看着明天去宫里穿的衣服,正月十五的宫宴是大夏朝的传统,凡伯府以上爵位的,三品以上大官都被邀请进宫共同赏月,吃元宵。 而后宫这里,每年还有一些小游戏助兴,且这个时间,家里有贵女的还会使出十八般技艺在一众皇妃和贵妇之间展示。 也可以说一种变相的相看,可以说是大夏朝最顶级的相亲大会,当然凡是能参加的都是嫡子媳妇和嫡女。 “可知道因为什么?”孟绾点了点头,示意冬梅可以了。 周钰抬眼瞧她,“那天回门,你没发现孟绮有什么异样?” 孟绾想起孟绮去追那道青色身影时与自己说的那几句话,不用猜她也知道那是洪哲,而且应该是洪哲故意为之。 但她不能对周钰多说,她不可能告诉周钰孟绮是重生的,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置信的。就像自己是穿越的一样,若是说出去,一准当怪物。而且,她现在不能对孟绮要做的事有过多干涉,因为她不知道孟绮前世的事,若真做了什么,帮了倒忙那就糟了。 “是有些不同,尤其是对着洪三爷。后来,咱们去松鹤堂用饭时,等了好半天四妹妹才回来,没一会,洪三爷也进屋,我记得两人都是风霜满面的样子,好似在外头站了许久。那孟绢的眼睛都要把他们瞧出个洞来,难不成......” 周钰点了点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个二百五,怎么就这样不省心,放着好好瑞王不去巴结,那个洪哲有什么好?论地位,论才情,论相貌,论人品,他哪样赶得上王爷,我今天听说这件事,都要被二百五气个半死。” 孟绾坐了下来,“你今天听说的?什么意思?这都十多天了,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周钰道,“我是今天听李赫说的,说是孟绢从洪哲的口袋里发现一封信,虽然没有落款,但孟绢认得,说那是孟绮的笔体。” “怎么可能?四妹妹就算再蠢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的。”这个孟绾是坚决不相信的,除非是孟绮有意的,但她应该不会这样做,只说说话,只要没有外人便不会落下把柄,但信就不一样,就算是假的,回头也说不清楚的。 “可现在外头都在传,瑞王妃对洪三爷旧情难忘,初三回了一趟娘家又勾起相思,不仅在怀南侯府两人私会半天,回了家中还难解相思,又写了信去诉衷肠。”周钰轻蔑地一笑。 “只是,洪哲由着孟绢这样闹起来倒不太可能,这大年节的,被人说道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孟绾猜道。 周钰点点头,“李赫问我,初三那天可瞧见了什么,还说他可是听说,瑞王妃趴在洪三爷怀里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呢。” 孟绾握紧手,这个洪哲太过分了,不管是真是假,这样诋毁一个女人的名声,那是要命的。到底是洪哲的有意,还是孟绢的无心? “这件事发生多长时间了?我是说传出样的消息来?”孟绾问。 周钰想了想,“这个风倒是吹了几日,只我没当回事,但被瑞王禁足,却是今天的事。” 孟绾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步,若是孟绮故意为之,为何要在宫宴前一天放出这个消息来?瑞王爷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禁她的足?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安排? 孟绾只觉得头疼,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怎么了?可是头疼了?别想了,虽然是你妹妹,可她自己要作,你又有什么法子?瑞王爷也是好性,都这样了还忍得住,只是禁足。” 周钰走到孟绾身边想要帮她按按,孟绾摆摆手,“我没事,就是没捋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四妹妹的意外,不会对王爷的布置造成什么影响吧?” “于我来说没有,我只负责怂恿高扬和李赫闹起来,其他具体的事项,我也不知道。” 孟绾了然,看来,瑞王爷对每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不同的要求,说白了,只有他这个布局的人知道全盘是个什么计划,而执行的只做自己那一部分就好。 比如周钰,许程,孟泽文或者宫胥等等都是完成自己那部分,却不知道联系到一起是个什么局面。 “你呢?明天的事准备好了?”周钰轻轻把孟绾拥入怀中,两人看着外头越来越暗的天色。 “嗯,准备好了,现在只等着王妃出手了,只不知道她会不会按计划。” “放心吧,她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你刚刚只说瑞王爷那边安排你做的,上回你说的三弟的事呢?可有准备?” 周钰拉着孟绾的手走回桌边,“放心,准备好了,只要他敢动,我就能叫他后悔。” “只那毕竟是宫中,还是小心些好,莫要扯到自己身上。” “放心,瑞王爷不会放任不管的,毕竟,王爷也不希望洪家借着周铮的手再给景王添助力。” 孟绾点头,“你可是有什么好主意破坏王妃的计划?” 周钰呵呵一笑,“她不就是想给她儿子寻个好媳妇嘛,将来好压我一头,那我就如她愿好了。” 孟绾定定地看着他,一脸不解。 周钰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莫担心,我心里有数。明天后宫的事就够你伤脑筋了,我这边你不必担心,回头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孟绾听他这样说,也不再纠结,“我只是不明白,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三弟一边与洪三爷走得近,另一边却想求娶永安公主。这一边是景王,一边是诚王,她到底要一个姑娘许几个婆家?” “胡氏这火玩的属实有些大,呵呵,且看着吧,有她后悔的那天。” “王爷也不管她,由着她这样闹?”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别忘了,那谢清中还是詹事府詹事呢,不管怎么说,谢家可是咱们家正儿八经的姻亲。” 孟绾越发糊涂了,一脸不解地瞧着周钰。 周钰拉起她的手向炕边走去,“莫要想了,其实我现在也完全弄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只是父亲绝不会允许胡氏做让王府陷入险境的事来的,一切不过是胡氏与周铮自己的行为。” 孟绾突然有一个猜想,周易恒之所以对胡氏和周铮的做法不支持又不反对,是不是他自己也有什么算盘,需要这娘俩给他打掩护? 不然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明这一切的原因。 算了,太复杂,就像周钰说的,有些事不是她能多关注的,她只知道孟绮是重生的,所以,孟绮的选择就是她的选择。 然后再专心应对胡氏的一切计谋,寻出她当年害死王氏的证据。当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应对明天她也许会在宫宴为难自己这件事。 第二天难得一个大晴天,因为是晚宴,所以他们都是用过中饭才出发的。 周钰与孟绾到君悦居时,周易恒还没到,谢芬正夸着周映宁的衣服好看,周映寒替她拿着斗篷站在那里文静地笑着。 周铮则站在窗边,眯着眼睛看着进了院门的周钰两口子。 看着打扮的如同一朵迎春花一般的周映宁,孟绾心里了然,这是要被人相看了呀。再去瞧周铮,难得地穿了一身暗红色织锦棉袍,戴着玉冠,若是没周钰在身边比衬,倒也是位年轻有为的俊俏儿郎。 几个人见礼,胡氏看着孟绾的一身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关心地问,“可带了更换的?” “是,串儿已拿到车上去了。” “好,不必紧张,虽说你是第一次参加宫宴,但大家都是世家大族女眷,就算你哪里做的不对,或是说得不得体,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孟绾眉头微挑,呵,什么叫做的不对,说的不得体,这是巴不得自己出洋相呢。 “是,昨儿二爷已千叮嘱万嘱咐过儿媳,今天是代表慎郡王府的,若是真说错话,办错事,丢的可是王府的面子,外人还以为王妃没教好我呢。” “那是自然,我们倒无所谓,反正我这名声在京里众人都是知道的,只三弟与三妹却万万不可受了我们牵连,谁知道今天去宫里,能不能就有缘份找上门呢。”周钰拍了拍周铮的肩膀,“三弟,你说是不是?” 胡氏听得这两口子你一句,我一句,脑袋有些隐隐的疼,好似这孟绾过了一个年比以前聪明不少呀。 第280章 十五宫宴(一) 周铮笑道,“二哥说笑了,咱们去前面,母亲与二嫂她们在后宫。不过,我想母亲是多虑了,二嫂可是侯府千金,怎么会说错话呢。” 胡氏一紧,这个周钰,难不成猜到了什么? 自上回的盐巴事件后,周铮倒真的打听回来不少周钰的事,让胡氏没想到的是,这个周钰居然与孟泽文有往来,且和宫胥几个一起吃过几次酒。 她一直以为,周钰只与高扬和李赫那种公子哥往来,她以前可从来没想过周钰还能结交如孟泽文这样的才俊。 而孟泽文是自己为周映宁瞧好的第一人选,如果周钰真与孟泽文相熟,那么万一自己真的为周映宁打开局面,这个周钰会不会出来搅局? 可惜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平日里都说些什么或是因为什么聚在一处的,周铮没打探出来。 只这一点,已让胡氏对周钰不敢再如往常那样小打小闹的对待了。像周铮说的,一击致命,不留后患才是上策。 所以,她现在不打算再针对周钰有任何举动,包括怂恿周易恒,她要把精力放在孟绾身上,周钰的事就交给周铮去应对就好。只要自己把孟绾拿捏住,不时给她下下绊子,让清和园热热闹闹的就成。 想着自己针对孟绾的那两个计划都进展的十分顺利,还有针对谢芬的那个,胡氏心里十分舒服。等着铮哥儿媳妇进门的时候,我总得给我儿媳妇扫清一切障碍才是。 没一会,周易恒进得屋来,后面跟着一脸春色的于氏,周钦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周易恒一边走还不忘数落周钦,“你也多与你三哥好好学学,现成的榜样放在那里,你怎么就看不到?现在给你讲书的都是当年为你三哥讲书的,怎么你三哥日日受先生表扬,可你倒好,三天一小状,五天一大状的,难不成你要做第二个你二哥?” “我才不要跟二哥一样,谁要与他一样,出去都给郡王府丢脸。”周钦大声地说。 周易恒进得屋才发现周钰与孟绾已经过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握拳轻咳一下对着胡氏道,“摆饭吧,早些吃完好出门,虽说宫宴是傍晚,但白天还有许多节目,去得晚了不好。” 胡氏轻轻应是,招呼着众人去吃早饭。 周钰走到周钦身边,抬起脚踩住周钦的衣服下摆,周钦起先没注意,迈了一步走不动,回头一瞧,周钰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时脸色通红,知道自己不该说那句话,可却不肯认输,梗着脖子瞧着周钰。 周钰微微矮下身子,轻声道,“再让我听你胡说八道一次,我割了你的舌头。” 说完越过周钦往前走,背着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上面的宝石迎着窗户射进的日光一闪一闪的。 周钦左右瞧瞧,见没人看他,呼出一口气来。 慎郡王府到达皇宫的时候,等着从西侧宫门进入的车队已排了好长,每家几乎都要三四辆,甚至更多的马车。单从马车上的徽记来看,一个个都是高门大户。 孟绾与周映宁坐一辆车,全程两人毫无交流,谷雨与串儿也不说话,两对主仆就这样坐着,虽然车角有炭炉,大家手里还有手炉,但车里却尴尬的比外头还要冷上三分。 孟绾倒是不在意,她轻轻靠在车背上,微眯着眼睛,想着刚刚胡氏看到自己时的满意,还有周映宁计谋得逞的窃喜模样。 她现在倒是希望胡氏对自己发难,要不然都对不起冬梅和山灵熬夜的功夫。 车子好半天也没动一下,周映宁不耐烦地道,“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这都多长时间了。” 谷雨为难地道,“三小姐,这都到宫门了,实是不好下车打听了,三小姐再忍忍吧。” 周映宁也知道是这个理,但还是不高兴地数落了谷雨几句,谷雨好脾气地堆着满脸笑容,端起茶,“三小姐喝一口吧,一会儿进去还不知道什么情形呢。您忘了去年,大家只是等着皇后娘娘就足足快一个时辰,您回去后,腿都肿了呢。” 周映宁点了点头,接过茶喝了一口,靠在车背上,无聊地揪着裙摆上的蝴蝶。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周映宁都感觉自己要睡着了,马车又开始动了,这回倒没在停,一路驶进皇宫。 周映宁有些兴奋地直起身来,先是让谷雨给她瞧瞧有没有不好的地方,又让谷雨给她重新涂了涂口脂,又问准备的那套衣服要拿好,还有给永安公主的礼物记得下车给她,啰哩巴嗦说了一堆,显得很是紧张。 孟绾有理由相信,周映宁的紧张并不是因为进了宫,而是因为要让未来的婆婆相看。 女眷的马车直接到了后宫,下得车来,迎面是一条长长的宫道,这里就需要步行了。 孟绾跟在胡氏身后走着,想着上次还是与周钰成亲第二天来谢恩,一路上太监引领他们两人进来的。由于只他们两人,倒不好四处瞧,怕让人笑话,所以,这后宫是个什么样子根本没看清。 这回人多,倒是可以多打量两眼。与自己前世去北京故宫看的差不多少,黄色的琉璃重檐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光芒,居然让人有了肃然起敬的感觉。 众人走进一个大大的院子,过了一进,下了台阶又上了台阶后,另一个大大的敞厅出现眼前。 这里叫锦绣楼,后面紧临着御花园,是宫中嫔妃最喜欢来的地方,也是皇后办宴招待内命妇的首选之地。 大家站在那里等着宫女的引导,一女宫站了出来,拿着册子喊出各府的名号或是家里男子的官职,就会有女使上前引着这家人到指定的位置站好。 只这一套程序下来,也有半个时辰了。好在,慎郡王府的位置比较靠里,不必排在大门口,若是在那里站上一个时辰,没有站晕也会被冻晕的。 正中间是皇后的宝座,前面设有香案,两边站着两排宫女,宫女的身后还有两排女乐,手里拿着各种乐器,好多都是孟绾没见过的。 皇后还没到,胡氏与站在前面的礼亲王府的老王妃寒暄着,老王妃把周映宁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拉着她的手对着胡氏道,“可惜呀,我们家没有适龄的小子,不然一准娶回家去,哪里能便宜孟家那小子。” 孟绾刚对她们那虚伪的互捧还不愿多听,转着头寻着怀南侯府众人的影子,也不知道王氏会不会来。 猛地听到老王妃提起一个“孟”字,不由地支楞起耳朵来,却又不敢让胡氏瞧出什么,继续张望着,心思却全在她们的对话上。 胡氏显然没想到老王妃会有此一问,压低声音道,“这还不是得了您老人家的提醒,若没有您指路,我又哪里能瞧得真切。且您也太抬举我这三丫头了,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只是那么一说,这还要看缘份的。” 老王妃呵呵一笑,拍了拍胡氏的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女孩面子薄,我这不是着急喝喜酒嘛,若是能用得着我的,尽量开口就是。” 胡氏点了点头,越过孟绾的肩头瞧着忠国公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并一个女儿站在对面,一抬头与胡氏眼神撞个正着,胡氏露出一个微笑,周映宁更是羞红着一张脸不敢抬头,还是胡氏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周映宁才抬起头来。 孟绾知道了,原来胡氏为周映宁瞧好的是孟泽文呀,这倒是有趣了。不知道周钰知道不知道胡氏的打算呢?可惜进得这后宫来,所有下人都不得入内,统一由宫女太监服侍。 第281章 十五宫宴(二) 等着孟绾发现怀南侯府是宋氏带着柳氏并姜氏几人后,松了一口气,王氏没来是对的,就这样站着也够她喝两壶的。 没一会,女乐弹奏声响起,应该说那种类似号角的声音传来,更像是一个提醒的前奏。 大家恭敬地站好,只见皇后娘娘在一众嫔妃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向贵妃与贤妃一左一右走在皇后娘娘身后。三人的年纪都差不多,皇后一边走一点微笑地点头与周边命妇们点着头,向贵妃则仰着头目视前方,非常有气场,贤妃虽然没有皇后那样亲切,却也是面带微笑,看上去平易近人。 待皇后坐上宝座,众人跪下,行礼问安,一时间,皇后千岁的口号声穿透大殿传出去很远。 站在她身边的女官一声声引领着嫔妃与命妇及贵妇们跪拜完毕后,皇后娘娘挥了挥手,“都起来吧,今天是个好日子,又看到你们,本宫心里十分高兴。还是老规矩,咱们在锦绣楼吃元宵,让小姐们松泛一下,做做游戏,咱们也聊聊家常是正理。然后去承天殿赏灯,猜灯谜,最后去坤宁宫,咱们热热闹闹吃一顿团圆饭。” 众人齐齐感谢皇后仁慈,围坐在两旁,一个个挺直了腰板一派大家风范。 等着宫女们端了元宵上来,皇后娘娘带头吃了一颗后,笑着招手,“永安,来。” 孟绾转头,一个十五六岁,长相明艳,充满朝气的小姑娘走上前来,穿着十分华丽,头上戴的是孟绾没见过的头饰,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 “这些小姐们,可就交给你了,能不能叫我们放心呢?” 永安公主笑道,“母后放心,我是没问题,只诸位夫人们放心就成。” 皇后娘娘笑道,“永安今天为众家小姐设了好多游玩的,不爱走动的上楼去打打牌,喜欢外头风景的让宫女带着逛逛,那御花园湖面的冰也结实,今天大家敞开了玩就是。我想,诸位夫人定是都放心的。” 大家都道放心,放心。皇后娘娘抿嘴一笑,交待自己身边一个女官几句后,永安公主就招呼大家去楼上,还特意来拉起周映宁和尚亲王的小孙女的手上得楼去。 胡氏脸上有光,去瞧忠国公府的孟夫人,看着孟夫人盯着周映宁的背影,心里衬意,这阵子的努力总算没白费,到底让这位注意到宁儿了。 “大家不必掬礼,今天咱们就话话家常,不用都围在本宫身边。本宫可是知道你们心里都想着什么呢,且叫本宫瞧瞧。” 皇后这话说过后,大家刚刚紧绷的身子似是松散些,先是户部尚书高展的儿媳妇,也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嫂子笑道,“还是皇后娘娘体恤咱们,咱们只管陪着众位娘娘聊天解闷,已是娘娘们的恩典了。” 与高家或是皇后这边走得近的人家纷纷点头迎合,向贵妃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过头问着与自己隔着两人的太子妃道,“你宫里那个什么时候生呀。” 孟绾随着众人一起去瞧太子妃,太子妃的出身并不高,父亲只是从四品虚职,因着女儿做了太子妃才被提到了三品,也是没有实权,家里也没有太出彩的男儿。 太子妃长的娇小可爱,闻言笑道,“总要五月里才成。” “你可得小心照应着,别像前年那个,空欢喜一场才是。”向贵妃冷哼一声。 太子妃脸色不好看,众人也保持沉默。孟绾倒是听周钰提起这个,三年前,东宫有一个宫女生下了一个死胎,是一个成了型的男婴。听说,太子夫妻因着这个儿子没能成活,伤心了很久。 这大喜的日子,向贵妃为何把矛头指向太子妃?孟绾想起周钰说的宫宴那个计划,说若是成功,端王就会彻底与那个位置无缘。 会不会向贵妃有所察觉或是有意为之呢? 孟绾想不明白,她也不准备再想,外头的事自有周钰,她只把自己的事应付明白就成。 皇后娘娘皱起眉头,这个向贵妃永远这样,不管场合,不管情况只顾自己随心所欲。 景王妃笑着开口道,“母后刚刚只关心那些小姐们玩闹取乐,却没想,这里还坐着好些新媳妇呢。不如儿媳妇为她们求个恩典,许她们一并去看看小姐们的热闹,如何?”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是这个理,都是刚刚成亲的,还是小姑娘心性,哪里能陪咱们坐的住。” 皇后说完就开始点名字,点到的都是去年刚成亲的,大家纷纷站成一排。 “瞧瞧,花一样的年纪可真好,与她们比起来,咱们还能不老?” 贤妃接过话去,“皇后娘娘正值春秋,哪里来‘老’这一说。别人不晓得怎么看,若是有人说皇后与臣妾老,臣妾却是不依的。” 众人听得这话都笑了起来。 孟绾抬眼去瞧贤妃,真正的美人胚子,用风韵犹存一点都不过分。那景王妃也不愧是贤妃的儿媳妇,婆媳俩都是极会说话的人。哪里像向贵妃婆媳,一个眼睛长到头顶,一个一副小子家气说话都得竖着耳朵才能听清。 皇后娘娘先是把礼亲王府去年春天新进门的小儿媳妇招了过去,说过几句话后,又看着孟绾,扭头问胡氏,“这是你们家的二儿媳妇吧?” 胡氏笑道,“正是,去年秋里成的亲,是怀南侯府的二小姐。” 宋氏听胡氏提起自己家,连忙站了起来,对着皇后一礼,“是打小与慎郡王府的二少爷定的亲。” 皇后点了点头,“我想起来,是不是那个为家里祈福一直在寺里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皇后娘娘向着孟绾招手,孟绾上前,跪下见礼。 皇后等着孟绾磕完头后,拉起她的手,“上回你与阿钰来谢恩时,都没时间多瞧瞧你,今天一见,真真好样貌,怀南侯府会养呀。” 宋氏连忙称不敢,脸上带着谦虚的笑。 “你弟弟娶的是行几的?”皇后去问景王妃。 景王妃道,“是怀南侯府的大小姐。” 皇后点了点头,“可惜你姐姐今天没来,而瑞王妃又身体不适,否则你们姐妹三人倒是可以在宫中聚一聚了。” 洪家是爵府,没有资格参加今天的宫宴。 听得皇后提起孟绮,众贵妇都露出了然的神色,宋氏刚刚还面带微笑的脸此时也涨得通红。这个不争气的,回一趟娘家都能弄出这么多事来。 景王妃微皱眉头,想着洪哲都布置好了,等着利用孟绮的时候,却传出孟绮被瑞王爷禁足的消息来。 洪哲这个恨呀,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可以把最近越来越不安分的瑞王打压下去,如今可倒好…… 都是那眼皮子浅的孟绢,争风吃醋的也不看看情况,一封信,只是洪哲哄着孟绮心甘情愿为他谋划而已。可她倒好,拿着那信坐上车就去了瑞王府,好巧不巧地在府门口把瑞王与孟绮堵了个正着。 景王妃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这个孟绢,三弟给她两巴掌都是轻的,看不出火候。 第282章 浮出水面(一) 胡氏看着孟绾披上斗篷与其他年轻媳妇一起出了锦绣楼,嘴角微抿。 孟绾与大家一起,由着女官引着向御花园的一个小冰场而来。刚刚穿过一片梅林,就听到了女孩们欢乐的笑声。 五颜六色的彩衣在冰面上飞舞,伴着那年轻柔软的身姿,美的像是一幅画。 冰场的周边搭着暖棚,与孟绾走在一起的是兵部尚书陆家的小孙媳妇,就是那个被向贵妃瞧好的想要聘给娘家侄子的陆家小孙女的那个陆家,却因着贞嫔一句话,向贵妃吹了枕边风,把孟绮塞给了瑞王。 结果向贵妃也没讨到,她那侄儿也没讨到这陆家孙小姐,听说与自家一个远房亲戚家定了亲。 两人走到一处暖棚,太监和宫女们连忙把换了炭的手炉递了上去。 孟绾瞧着冰面笑道,“可真好看,可惜我不会这个,妹妹技艺如何?” 陆少奶奶连连摆手,“不成,我倒是想学,小妹妹也教过我,可我就是学不会,一站到那冰面上,连动都不敢动。你瞧,我妹妹划的多好。” 孟绾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见陆家那位谁都想聘回去的小女儿正完成一个腾空跳跃,引得众人纷纷喝彩。 周映宁与一众小姐妹站在旁边的暖棚里,瞧见孟绾过来,又看了一眼她穿的斗篷,心里暗喜,转过身与旁边略矮一些的女孩说着什么。 那女孩慢慢皱起眉头,又朝孟绾这边看了几眼,一脸的不忿。 女孩是高扬的妹妹,平日里仗着姑姑是皇后,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连伯府她都是瞧不上的,听说与芳华公主是见一面吵一次,永安公主为她们断官司都断得头疼。 没一会,冰面上下来一批贵女,带头的就是永安公主,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进最中间一顶最大的暖棚。 孟绾望过去,只见一个有些跛脚的女孩走到永安公主身边,看着高小姐走了过去,不屑地扭过头去。 孟绾了然,想来那位就是芳华公主了,站在那里倒看不出来,一走起路来一高一矮的就很明显了。 高小姐却没理芳华公主,而是走到永安公主身边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还用手指着自己的方向。 永安公主正坐着由着宫女们换鞋,闻言笑道,“不可能的,统共就两块,是极难得的。许是颜色差不多,你瞧差了吧?” “怎么会?是刚刚周三小姐说的。” “哦?”永安公主站起身来,跺了跺脚。 “怎么了?”芳华公主上前问。 永安眯着眼睛瞧了瞧孟绾,见她果然穿着好似自己赏给周映宁那块料子做成的斗篷,只是那料子时日久了,她也不记得具体颜色了,看上去倒差不多。 心想,算了,虽然自己说是赏给周映宁的,但给了人家,人家想如何就如何好了,虽然穿在别人身上,自己还是有些不舒服,可今天这么多人,没必要盯着这件事。 永安这边还没说什么,高小姐却对着芳华道,“宁姐真是好性,明明是永安赏给她的料子,还嘱咐过她裁了衣服咱们再聚的时候穿。如今可倒好,让她母亲送给她二嫂了。” “什么料子?”芳华挪着脚向前两步,一脸的兴致。 “没什么,普通的罢了。走吧,大家是不是都冷了,咱们回锦绣楼去下棋玩牌吧。”永安笑道。 周映宁此时却走了进来,先是对着永安和芳华行礼,然后一脸愧疚地道,“是臣女的错,辜负了公主的美意。” 芳华转过头看周映宁,“出什么事了?” 永安叹了口气,芳华的脾气就是这样,她张口问的,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或是不解释来龙去脉,她就会不依不饶,甚至上升到瞧不起她的高度。 “就是永安公主赏臣女的那块料子,与芳华公主一样的那块,被我娘送给,送给二嫂了。原本臣女想单独向公主请罪的,只没想到,二嫂居然做了斗篷,且今天还穿了出来,我也是,也是实没想到。” “王妃不知道那料子是永安专门赏你的?”芳华拧眉。 “知道,臣女拿回去时就说了,娘当时还十分高兴,说是两位公主瞧得上臣女,是臣女的福气。” “那为何又给你二嫂?” “那是因为,因为,前一段时间,我们收拾料子选新年做的衣服时,正巧被二嫂看见了。她一眼就瞧中了那块料子,巴巴地与娘讨。娘告诉她那料子的来历,让她选别的,若是府里没有衬意的,只管去外头布料铺子里选就成。” 周映宁露出为难的样子,看着一众贵女听的津津有味,心里得意极了,“可二嫂就要那一块,还说什么这样好的东西自该她得了去。” 芳华立起眉毛,“这叫什么话,公主赏的东西她也敢抢?” “公主息怒,我们家的情况,不怕您笑话,我娘平日里话都不敢多说两句的,就这样外头还传我娘的闲话。二嫂张一回口,我娘要是拒了,知道的是公主赏的不敢随意送人,不知道还不定怎么编排我娘呢。” 说完向着永安一礼道,“请公主恕罪,原本应该早些来请罪的,怎奈不得机会进宫。” 永安公主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过一块料子,给了就给了吧,犯不上让你们娘俩这样为难。”一边说一边去瞧披着斗篷站在不远处的孟绾,叹了口气。 “那怎么行,若是宁姐穿了也就是了,要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野丫头与我穿一样的,我可不依。”芳华说完,气鼓鼓地就要冲着孟绾那边去。 “好了,你今儿又没穿,犯不上。今天可是好日子,你忘了母后一早上如何交待的我们?”永安去扯芳华,满脸的不悦。 周映宁见芳华被自己激了起来,心底高兴,脸上却带上不自然,“是臣女的错,巴巴地说这些让两位公主糟心。” “又不是你说的,是我说与公主听的。这种事怎么能瞒得住呢,若是哪天公主问你料子裁了什么,好不好看,你要如何回答?”高小姐忿忿地道。 “就是,与你何干,是你那二嫂眼皮子太浅,什么都要。”芳华瞪着孟绾的方向道。 “还不是公主的东西好才让人惦记,我们是没瞧见那块料子,若是早知道,早早就讨了去是真的。”说话的是忠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孟泽文兄长的长女,在贵女圈子里极有人缘,连芳华公主都会卖她几分面子。 永安公主扑哧一笑道,“好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下次再有好东西,保证你们一人一份,如何?” “公主哄骗我们,若是还得了这样珍贵的料子,只得两块,要如何分?”有人娇俏地起哄。 “这还不简单,公主直接做成帕子,一人赏我们一块就成了。”孟小姐笑道。 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连芳华和高小姐也笑了起来。 周映宁也笑,却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再不能多开口,永安公主一看就是要把这件事按下的意思,这个时候再提起来,只会让公主厌烦。 可是,只让这些小姐们知道这件事,让她们认为孟绾是个眼皮子浅的,并不是她与胡氏计划这么久的目的,不行,还得再想个法子。 第283章 浮出水面(二) 周映宁一边捂着嘴笑,一边抬眼去瞧贤妃娘家的侄女,心里有了主意。 李小姐看着永安带着众贵女要回锦绣楼去,故意落后几步。因着芳华的腿脚,让她养成一种习惯,就是聚在一起时,她能坐着从来不站着,能站着尽量不走动,就算是要一起走,她也是最后一个,大家也都知道她的这个习惯,谁也没有上赶子触她眉头的意思,纷纷在她前面走开了。 李小姐也往外走,路过芳华身边时,声音略低地道,“哼,什么玩意,不是自己的抢得什么劲。我只是心疼公主您,好好的一块料子,居然要与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野丫头穿的一样,难怪听说周二爷不喜欢她。”说完对着芳华一礼向外走去。 芳华先是一愣,随即想起周钰那张俊俏逼人的脸来,那个时候他与孟绮要退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自己知道前因后果时还十分兴奋。若不是周钰与孟绮早早就订了婚,她是无论如何也要求着父皇把周钰指给自己做驸马的。 只是,还没等她与皇上说出这个想法时,就传来怀南侯府从山上接下来一个劳什子二小姐。没过多久又传来,与周钰定亲的原本也是那位二小姐的话来。 这些话没有人信,大家都猜那孟绾应该是怀南侯世子爷在外头的风流债,因着孟绮与洪哲的事太过丢脸,而怀南侯府又不想失了慎郡王府这门亲,所以才编了这样一个理由,弄出这位二小姐来。 芳华很生气,但她也没有办法,因为两家很快就开始议亲了。虽然听说周二爷极不喜欢这位孟二小姐,根本没把她当回事,以前如何,现在还如何。但芳华却不会再多想了,毕竟自己是公主,就算周钰休了孟绾,她也不屑嫁个二婚男人。 只是到底是意难平,因为在她看来,满京城也没有能与周钰比肩的男子了,就算是六哥也是不及的。更别提他们说的什么洪三爷还有忠国公府的世子爷了。 芳华看着孟绾与其他贵妇站在暖棚前,微垂着头等着永安公主走过,扭头对着自己的宫女吩咐了几句。 那宫女先是惊讶,然后轻声道,“刚刚永安公主说……” “啪,”宫女挨了一记耳光,“她是公主,我就不是了?你是谁宫里的?” 宫女不敢去捂脸,更不敢表现出任何异样,点头应是,急急地走了。 待回了锦绣楼,大家依然聊得起劲,只那些年纪大的,如礼亲王府的老王妃,如宋氏还有几家,一个个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微眯着眼睛装出对别人的话很感兴趣的样子。 孟绾都替她们累得慌,这重头戏还没开始呢,按这个节奏,晚上得靠到八九点钟,也不知道这些习惯午睡的贵眷们能不能抗得住。 转念一想,年年都是这样,怕是自有她们自己的办法。果然,孟绾正想着,就有宫女扶着几位上了年纪的女眷往楼上去了, 锦绣楼上面应该有供人休息的地方。 “快过来,外头是不是冷?”皇后娘娘冲着永安公主招手。 “还好,又落雪了,倒不觉得冷,且我们划冰来着。”永安笑着应答。 “换没换衣服,再散了汗。”皇后去摸永安公主的手。 “换过了,母后放心,我们都换过了。” 皇后点点头,“芳华呢?” “母后,我在这里。”芳华搭着宫女的手慢慢走过来,看着站在一边的孟绾先是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又高兴地翘起嘴巴。 “好孩子,这么冷的天,偏要与她们凑什么热闹。” 对于这位芳华公主,皇后娘娘的打法就是,捧着,宠着,顺着,然后找个倒霉的接手。 “冷倒是不冷,只是女儿发现一件事。” “哦?什么事?”皇后也拉过她的手轻轻地磨搓着。 孟绾心想,这就是有爹撑腰和没爹撑腰的不同,同样是庶女,这位芳华过的甚至比永安还要略好一些。再瞧瞧周映寒,想着上午出来的时候,如同一个婢女一般站在一边捧着周映宁的斗篷,周易恒就跟没瞧见一样。 周映宁听得芳华这样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并朝着孟绾瞥了一眼。 芳华却冲着胡氏道,“慎郡王妃,永安送给你们家三小姐的料子,你做什么给了野……二奶奶?” 胡氏连忙站了起来,一脸的不解,“敢问公主说的是什么?” 永安听得这话,脸上带上愠怒,她扯着芳华的袖子刚想开口,只见芳华抬高嗓门道,“就是皇上赏给我与永安的那块极珍贵的,从海上运回来的衣料子。” 胡氏抬头看向周映宁,周映宁连忙上前,“就是二嫂今天做斗篷的那块料子,刚刚被高小姐瞧见,女儿只得如实相告。没想到,却让芳华公主……” 高夫人不满地去瞧自己的小女儿,这个孩子也不知道与芳华是不是八字不和,只要是能让芳华不舒服的,她必是乐意做的。这一定是知道周家二奶奶与芳华公主有一身一样的衣服,感觉芳华公主失了身份,巴巴地想笑话她呢。 高小姐却不觉得自己多嘴了,看着芳华气的通红的脸,心里得意。 胡氏做了然状上前对着皇后娘娘一礼,“是臣妾的错,实是钰哥媳妇喜欢那料子喜欢的紧,我也说了这是永安公主赏给映宁的,不好转赠她人,等着我再让王爷寻一块差不多与她。” 胡氏轻叹一声,拿出帕子轻轻压了压眼角,“只实是再怕闹出误会,诸位也知道,我们家那位二少爷的性子……大过年的,我实是不想家宅不宁,就让她拿去了。” 说完抬起头来对着永安又是一礼,“只是臣妾千叮咛万嘱咐莫要穿到宫里来。也怪今天早晨走的急,且那时间有些久远臣妾也忘了什么颜色和花纹的,也就没在意。没成想,钰哥媳妇却穿了来。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请皇后娘娘责罚,请永安公主责罚。” “娘,怎么是您的错。”周映宁一脸心疼地上前,“不怪我娘,是臣女不该拿出那料子让二嫂瞧见。更不该顾忌二哥,怕二哥又会让我娘没脸而……”周映欲说还拒的样子让大家露出了然的神色。 孟绾隔得有些远,听得不真切,但也知道这娘俩开始演戏了。刚刚与自己站在一起的陆家少奶奶一脸担心地望过来。而宋氏和柳氏还有姜氏也匆匆站了起来,一脸羞红地向着皇后娘娘请罪。 皇后娘娘微微一笑,拍了拍芳华的手背,“本宫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做就做了,人人都抢,证明那料子好。回头你父皇再得了,给你和永安再裁一身也就是了。” 芳华不高兴地道,“我已叫下人去取我裁的那件了,那周二少奶奶不是喜欢嘛,而且还喜欢强占了别人的,索性把我的一起给了她。”说完,冲着孟绾这个方向看来,露出讥讽的神色。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孟绾身上,宋氏看着她肩头披着的那个斗篷,感觉如同一个笑话一般让自己难堪。 “绾姐儿,来与皇后娘娘和永安公主赔个罪。你呀,打小就喜欢这种颜色的料子,在家里就是一柜一柜的,出嫁的时候,府里给你寻的也都是这个颜色的料子。”宋氏这样说,自然有想小事化了的意思。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个小的就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珠子,有时咱们看上去明明一样,她却偏说颜色不一样,一会儿对着灯照,一会对着太阳照,我们可瞧不出来。”一位贵妇帮着打趣。 孟绾听得宋氏喊她,看着众人自觉地散开一条路来,迈步上前,先是对着皇后行礼,然后一脸无措地问,“妾站在后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祖母唤我过来,可是与我有关?” 第284章 石头挺沉 皇后看着孟绾披的斗篷,想了想,好似那块料子的颜色。不管胡氏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位二少奶奶今天的脸是丢尽了。但是想着最近朝中的风云变幻,这孟绾身后有怀南侯府,有慎郡王府还扯着永安伯府。而且大哥这阵子隐隐还听到了皇上有意再次启用王博远的意思,所以…… 看着孟绾给自己行过礼,皇后微微一笑,“若是早知道你喜欢这个颜色的料子,早些就给你送去了,哪里用得着你寻你婆婆讨,倒叫她为难。”说完喊着身边女官,“我记得有两块那种整张的水貂皮子,回头拿去慎郡王府,一张赏了二奶奶,一张赏了三小姐。” 胡氏听得这话,就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想再问了。这样也好,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皇后娘娘不问,孟绾无法为自己辩解更好,一切都是她们娘俩说什么是什么了。 孟绾却看了一眼身上的斗篷,先是对着皇后谢恩,然后幽幽地道,“不敢瞒娘娘,妾并不喜欢这个颜色,只因是王妃赏的,还嘱咐我年里穿出来,我才上身的。” 大家原本以为慎郡王府的婆媳大战刚刚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孟绾却这样说。 “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今天可是宫宴,咱们郡王府占用的时间属实有点长了。”胡氏上前拍了拍孟绾的手,一脸慈爱地道。 让外人瞧去,倒显胡氏不与孟绾计较,由着孟绾说什么是什么的意思了。 皇后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想着应该到了带大家去承天殿赏灯的时候,刚想问女官时,就听得芳华公主道,“好了,我的也取了来,周二奶奶你是穿上呢,还是让人给你的丫头送去?” 她这一句话,倒引着看热闹的人轻声笑了起来。 芳华也不去接宫女递来的衣服,而是一指孟绾,让宫女给她。 孟绾抬头瞧着芳华似笑非笑的样子,轻轻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对于王妃所说的,妾不想占用大家的时间去辩白。只妾今天穿的这件却不是王妃给的那块原永安公主赏赐给三小姐的料子。” 皇后一听,原本刚想起身,又坐了回来。 “王妃的确是给了妾一块料子,只妾并不知道那料子的来历,只是觉得华贵异常,怕妾这身份担不住,又怕拂了王妃的好意,只好求了二爷为妾寻了一块差不多的料子做了这件斗篷。这样既全了妾的孝心,也没违了王妃的美意。” “哦?这么说,你这块不是我赏给三小姐的那块?”永安问。 “不是,既然那块料子与芳华公主的一样,还请大家来辨认一下。” 皇后身边的宫女得到示意后,上前拿着两块料子比对。 “启禀皇后娘娘,确实不是一样的,只是颜色差不多,且花纹相近而已。料子的手感,厚薄和织就的针码都不一样。”宫女恭敬地道。 胡氏愣在原地,刚想开口说话,孟绾抢先一步道对着胡氏一礼道,“儿媳实是不知道这料子是这样的来历,回去就还给三妹妹去。” 然后就默默地站到一边不说话,在场的人除了那几个小姑娘,都是宗妇与当家主母,哪个不是人精。你胡氏刚刚说孟氏讨的,还偏要做了衣服这个时候穿。这会人家孟氏说是胡氏赏的,不舍得裁,又怕让胡氏误会,去寻了差不多的裁来穿,你给的那块还好好地放在那里。 若真是孟氏讨了去的,怎么还会费这样大的周章? 胡氏脸上泛起红润,抬头去瞧周映宁,周映宁也紧张地看着胡氏,娘俩对视一眼后,胡氏硬着头皮刚想开口,只见贤妃娘娘站了起来,“你们婆媳俩呀,一个心疼儿媳妇,想把最好的给了。一个体恤婆婆,不舍得用要留着。” 景王妃听自己正经婆婆这样说,也站了起来笑道,“娘娘说的是,这京里大家若都有慎郡王府王妃和二奶奶这个肚量与气度,儿媳想着,到皇后娘娘这里告状,请皇后娘娘断官司的一定就没有喽。” 皇后娘娘也是一笑,搭着宫女的手站了起来,“好了,一场乌龙。偏你呀,还想得这样周到,快拿回去吧。”这话是冲着芳华说的。 芳华早就没有刚才的志得意满,看着皇后娘娘警告的眼神,轻声应是。 “走吧,这天也快黑了,咱们往承天殿去,那灯笼可是内务府进了腊月就开始挂的,好多灯迷呢。本宫可是提醒你们,那彩头都是皇上的好东西,万不可空了手回去。” 大家捧场地笑着,按级别一波波走出锦绣楼,纷纷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暖轿。 胡氏恨得牙根痒痒,却强装欢笑不能再多说一句。 周映宁跟在永安公主身后,听着她与高小姐说着话,“表姐总与她别什么苗头,眼瞧着秋日里就出嫁了,小心回去被舅母禁了你的足。” 高小姐不以为意,“原本就是你的东西,你爱赏谁就赏谁,回头谁与她穿一样又如何。偏她计较那么许多,好似那周家二少奶奶穿的与她一样,她就掉了多少价似的,还不是因为周钰......” “表姐甚言。”永安不满地扭头瞧她,高小姐也知道自己说多了话,打着哈哈,一回头瞧见周映宁恭敬地跟在身后,“宁姐儿不必沮丧,你二嫂不是说那块子没用嘛,回头你就裁起来等着永安过生辰的时候穿进来,给咱们芳华公主瞧瞧。” 周映宁有些惶恐地冲着永安道,“今天都是我的错,因着高小姐瞧二嫂子的斗篷好看问了一句,我就多说了那么多,倒让芳华公主不高兴了,回头我去与她赔罪。” 永安略停了停脚,笑道,“不必,芳华也不是全生你的气,她打小就不喜欢别人有与她相同的东西,那块料子是父皇赏的,她又不能多说什么。我就是因着怕与她穿的一样再惹她不高兴,才送给了你,谁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不过也没什么,原本就是误会,时间长了,她淡了就好了,你这会儿上去解释,她一准恼你。” 周映宁听永安这样讲,连忙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表示感谢。 孟绾谢绝了陆少奶奶的共同去大殿的好意,假装整理斗篷看着锦绣楼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芳华照例走在最后。 “拿回去,给我放在箱笼的最底下,不,扔了它,烧了它都成,只别让我再瞧见。”芳华狠厉地道。 宫女连忙抱着衣服退了下去,芳华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孟绾,刚想迈出的腿又停了下来,一脸不甘心的模样。 “好好的衣服无论是扔了还是烧了多可惜,且如果公主这样做,倒趁了别人的心意。”孟绾一边说一边走到芳华跟前。 芳华一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公主冰雪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只与公主说几句,第一,那料子不是我与王妃讨的, 是王妃送与我的。第二,她送我时我并不知道那是永安公主赏给三妹妹,且只有两块。第三,在冰场暖棚里,你们议论我这斗篷之前,三妹妹与高小姐可是私语了好长时间。第四,公主您打发宫女取了衣服来时,我三妹妹高兴的很。” 芳华露出惊讶的神色,孟绾又是一礼后,“以上几句话,句句是真,绝无半点虚言,若是有一句假话,让周钰明儿就休了我。” 芳华一愣,然后皱眉,她因着身体的原因,加之皇上的宠爱,为人跋扈些,咬尖些是有的,但并不是说她蠢笨,听得孟绾话里有话,拧眉思量。 “耽搁公主这么久,是我的错。”说完又是一礼,向后退了三步,正要转身往外走。 “你,那个,周钰对你不好?”芳华问。 “哎,您也知道我是怎么嫁进慎郡王府的。我的过去,别人相信,我想以公主的聪慧怎么可能相信。我也是无法,公主以为,我嫁给二爷就好过?” 孟绾说到这里,拿出帕子轻轻地擦着眼角,“实是没有办法的事,四妹妹传出那样的事来,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明知道二爷不中意我,甚至厌恶我,可我却不能不嫁。不怕公主笑话,这半年多来,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谁又能知道?婆婆不是亲婆婆,您刚才也瞧见了,晚辈不论长辈事非,公主明鉴,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什么。 “对于怀南侯府,我这个半路来家的二小姐又哪有底气和资格回娘家寻助力。我就这样吊着,看着二爷出入柳巷,要么就是在‘醉花楼’守着小梅花,要么就是去‘云香雅筑’为彩蝶姑娘撑场子,我是连问都不敢问一句的。” 孟绾摇了摇头,“说的太多了,倒扰了公主的雅兴,是我失态了。无论今天的事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公主不高兴,都是因为这斗篷引起来,我再次向公主道歉。” 说完又对着芳华一礼,再直起身时,芳华看到有泪从孟绾的眼角流出。 第285章 各显神通 承天殿的广场上挂满了灯笼,一排排,一串串,各种图案,各种颜色,远远望去尤如星海。 周映宁一直跟在永安公主和高小姐与礼亲王家的小郡主的身边,转过头看见孟小姐在,轻轻靠过去,指着眼前的一盏花灯问孟小姐,可猜出上面是什么? 孟小姐摇摇头,“我实是不擅长这个,我小叔叔猜这个才厉害呢。不过,他已答应我,会多猜几个,到时候得的彩头都给我。” 周映宁听她提起孟泽文,心中一喜,“还是你有福气,我三哥哥也不擅长这个,我怕是得不到喽。” “这有什么,回头我把小叔叔得了的分你一份就是了。” 周映宁笑着道谢,就这样,两人搭上话,越聊越开心。 胡氏也慢慢走到孟夫人身边,低声道,“倒让大家见笑了。” 孟夫人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笑道,“这有什么,你也不容易,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重了轻了的总会有人不满意。” “姐姐懂我,可不正是这样,这些年来,为着钰哥,我担了多少......想着为他娶了媳妇,我也就功成圆满了,将来对得起姐姐了。没成想,却与我藏着心眼,不过一块料子,居然费这么大的劲瞒着我。若是早说没用那料子做换了其他的,哪里至于让芳华公主误会,白白耽搁大家的时间。” 胡氏说到这里,好似突然反应过来孟绾也姓孟,连忙轻拍一下嘴道,“我并不是别的意思,你们孟家的姑娘自然都是好的。” “王妃不必如此,虽说我们都姓孟,但已出了五服,各开各的门,各交各的人罢了。” 胡氏点头,“正是,好在有宁儿陪在我身边,时时宽慰我,说自做我们自己的,时日久了,别人自会知道好,倒让我觉得自己的一番心血没白付。” 孟夫人顺着胡氏的目光瞧着正与自己的长孙女说的高兴的周映宁点了点头,“令爱的确伶俐,是位好姑娘。” 胡氏心中一喜,她刚才真怕孟绾不依不饶地把那料子前因后果一说,就算自己与周映宁一个说词,但十个人也不敢保证全都信自己的话。 只这孟绾与自己玩心眼这件事,定要回去好好讨回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与孟夫人多亲近重要。 孟绾下了暖轿,广场处已有好多人,男子一边,女眷一边好不热闹。 “怎么这么迟才来?”宋氏不满地道。 “与芳华公主说了几句话。” “那料子真是你硬讨了来的?”姜氏似笑非笑地问。 “怎么来没那么重要了,你们相信什么就是什么。”孟绾对着宋氏和柳氏一行礼,向着正冲她招手的陆少奶奶走去。 “她什么时候与陆家这样交好了?”柳氏看着陆少奶奶极亲热地拉起孟绾的手,两人指着一盏宫灯好似在猜灯谜。 宋氏眯了眯眼睛,“回去问问你大嫂,莫不是她们私下底有什么事不成。” 陆少奶奶关心地问刚刚芳华公主与她说什么了,孟绾苦笑道,“还能说什么,无非是眼皮子浅之类的呗,还好我还算有点心眼,没敢用那块料子裁衣服穿,不然今天可就是丢脸丢大了。” 陆少奶奶轻声道,“你也不必懊恼,家家都有难念的经。相信你的自然相信你,你又不能每一个都巴巴地去解释。” 对于陆少奶奶今天对自己的格外热情,孟绾起先并没有想到。她是一早就做好了自己一个人独坐那里的准备的,毕竟相对于京城贵妇圈子,自己是一个新人。 但陆家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很意外,没一会,她就知道了答案,陆少奶奶转着那花灯下的玻璃珠子轻声道,“可惜瑞王妃没来,她猜这个是真厉害呀。” 孟绾没想到陆少奶奶会提起孟绮,抬头一脸不解,陆少奶奶嫣然一笑,“我与她投缘,我小姑也与她投缘。” 孟绾一头雾水,她说的是谁? 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陆少奶奶说的小姑就是那位在京城十分抢手兵部尚书陆家的嫡幼女。就是因为向贵妃存了为自己嫁家讨陆家这位掌上明珠的想法,才让贞嫔插了一杠子,最后皇上把孟绮指给了瑞王。 这位陆少奶奶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听那语气,好似与孟绮十分熟稔,看来回去要让周钰打探一下这里面是什么情况呀。 听到这位陆小姐定亲的时候,周钰还感慨,十分佩服陆大人,他的位置太过敏感,可以是说是每一位皇子争抢的对象,小孙女结亲就好似一个风向标一样,引得京里许多人盯着。 等到陆小姐定了亲的消息传来后,京城之人非常惊讶,听说皇上十分高兴,特意叮嘱皇后赏第一担嫁妆。 两人一边走一边看一边聊,说实话,孟绾对这个真的不擅长,她现在只希望宴席早些开始,早些结束,回去吃一碗彩儿的细汤面后躺炕上好好睡个觉。 这天越来越黑,风刮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冷,她是真不明白,好好过一个节,做什么都弄到这露天地儿里来,在那宫里挂上灯猜不是一样嘛。 四周瞧了瞧,已看不到皇后娘娘及后宫众妃嫔的身影,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夫人们也没瞧见。这样看来,其实也都是走走样子,看完灯就去了坤宁宫,等着这宫宴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了。 陆少奶奶瞧出孟绾不感兴趣,笑道,“咱们也走吧。” “可以吗?” “当然,咱们又不是做给谁看的。”一边说一边朝男子那边瞅了一眼。 “或者,你也想得个彩头?” 孟绾微笑地摇摇头,“算了,我没那个野心。” 从这里通往坤宁宫就没有暖轿可坐了,好在离得不远,身边人也多,走起路来也不觉得冷了。 孟绾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承天殿,那是皇上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也是大夏朝逢重大节日用来聚会的地方,它有一个主殿和两个偏殿。 今天,男子们在承天殿,女眷们则去坤宁宫。陆续有男子的笑声传来,远远的三人一群,五人一组,虽然有灯笼,但距离太远也看不真切。 孟绾放弃了想寻找周钰的想法,终于走到了坤宁宫,看着建在高高基台上的皇后宫殿,孟绾深呼一口气,提着裙角开始爬着台阶。等到进来时,额角都有虚汗冒了出来,这阵子事太多了,看来得每天均出时间锻炼身体了,是跳广场舞呢,还是跳健身操呢? 坤宁宫里很暖和,环顾四周,果然那些年纪大些的都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眯着眼睛休息,相熟的围在一起,或站或坐轻声聊着天,宫女们端茶倒水井然有序。 皇后娘娘和高贵妃几位高品级妃嫔以及王妃们都不在,孟绾想着要么就是去哪躺一下,要么就是换衣服去了。 外面隐隐传来一声鞭响,大家都陆续走到自己家的位置上坐好,知道承天殿皇上要升座了。 胡氏依依不舍地与孟夫人分了手,看着孟绾站在那里,笑着拉起她的手走到慎郡王府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映宁会不会紧张。”胡氏笑道。 “三妹妹练了那么久,还得秦夫人亲自指点,一定没问题的。” 孟绾对于胡氏脸皮之厚着实佩服,就好像刚刚那斗篷事件没发生过一样。 孟绾也无所谓,原本她也没想着会借着一块料子就让胡氏在京里丢脸,她若是刚才解释起来没完,反倒让人厌烦,尤其还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 所以,胡氏与孟绾的想法是一样的,点到即止。胡氏想借着这件事让孟绾在京里贵眷圈子里留下个跋扈的形象。孟绾想借着自己调换料子让人知道胡氏并不是表面营造出来的样子。 就像刚刚陆少奶奶说的,相信的人自然是相信的,不管怎么说,胡氏并没有讨到好处。周钰曾经告诉自己,在胡氏想要布置一件事,且鱼一定会咬钩的情况下没有达到她的预期,胡氏就会生气,会下血本再布置下一次。就如以往周钰如果没跳她设的套,她就会不厌其烦地再设一个比上次更厉害的套让他钻。 所以,两口子现在就是激着胡氏布置,只有她动了,她们才好找漏洞。 第286章 事不由己(一) 孟绾轻扶着胡氏的手臂,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地笑着应答,让外人瞧着就是一对关系融洽的婆媳。 “只盼她今天别丢脸就是了,今天能得机会在这宫宴上表演的可都是贵女呀。”胡氏还是有些担心,刚刚看着女官们把今天晚上需要表演的小姐们请去左偏室,她这心里就一直不踏实。 在十五宫宴上表演是皇家的传统,一般都会提前选出几位来做准备,无外乎各种技艺,能被选上在这样场合展示的是非常不容易的。 周映宁能获得这份殊荣,胡氏着实费了些力气还花了银子的。周易恒倒是觉这件事无所谓,自己的女儿不需要借着这样的场合去展示什么,一样能寻得好女婿。 可胡氏却不这样想,一方面她想让大家知道周映宁的优秀,另一方面也为周映宁出嫁后能迅速在京城贵妇圈子里站稳脚跟创造条件,那么,让全京城最尊贵的各家各户都能认识和称赞周映宁的机会就是在宫宴上一展风采了。 当然,今天的表演就是助兴,一共八位贵女表演,除去周映宁弹琴外,还有古筝、琵琶、笛子。此外还有四位贵女两位写字,两位绘画。 所以,这是能被选上在宫宴上表演的贵女们大放光彩的绝好机会,每年争取这个机会的贵女们头都要挤破了,奈何只能有八位展示。 远处又传来第二声鞭响,向贵妃和贤妃及各位王妃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第三声响过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只听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换了一身衣服,比晌午那件更端庄,应是皇后礼服,十分隆重,华丽的凤冠让不算太漂亮的皇后娘娘平添了几分威严。 又是呼啦啦一通跪拜,皇后照例是讲了几句吉祥话,待外头有人传,承天殿已开宴后,皇后一摆手,宫女们鱼贯而入,一道道菜品摆上了众人面前的小桌子。 说实话,宫里这种宴真没什么好吃的,那再好的山珍海味从御膳房端过来也凉了。 孟绾看着那些油腻腻的菜,只端着酒杯陪着笑,直到有果子点心上来,才吃了两口,胃里舒服一些。 第一轮敬酒之后,贵女们的才艺表演开始了。孟绾没有音乐细胞,连唱歌都是跑调的主,所以,谁弹的如何,造诣如何,她完全听不懂,只能说一声,不错。 贵女们的表演安排的十分合理,每上一轮菜后,就出来一位表演,书画与弹奏分开来。三轮过后,周映宁还没出来,孟绾暗想,胡氏这血本下的属实大呀,这是把周映宁放在压轴的位置了。 待大家品鉴完最后一组的书法后,宫女们先把琴架支了起来,又把周映宁从家里带来的七弦琴摆在上面。 胡氏得意地向对面看去,孟夫人瞧见那琴,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 胡氏心中妥帖,从今天晚上的情形来看,无论是自己刻意接近还是周映宁的表现,孟夫人再不能装糊涂了吧。等着出了正月,再递了音过去,今年议起来,明年春日里或是夏日里出嫁都是极好的。 周映宁也换过了衣服,先是对着皇后深深一礼,又对着众人一礼,轻启朱唇,“臣女献丑了。” 涂着丹蔻的手轻轻抚上琴弦,略一低头,右手轻轻划过,悠扬的琴声传遍坤宁宫大殿。 孟夫人只听得前奏就知道周映宁弹的是《潇潇水间》,她略有些吃惊地抬头,这首曲子自己还是姑娘的时候弹过。 胡氏母女今天的作派,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若论门弟倒也般配,奈何朝中风云变幻,再加之小儿子从小到大都极有主意,他的婚事总要自己喜欢才成。 孟夫人感受到胡氏的注视,轻轻眯起双眼,装出一副聆听的模样来。 一时间,大殿里没有丝毫杂音,琴声宛如丝竹,轻柔悠长,让人沉醉其中。 孟绾看着周映宁优美的动作和娇俏的容颜,说实话,以慎郡王府的地位与家世,她要寻什么样的夫家还是很容易的。想着刚刚孟夫人先是惊讶又是了然,而后索性眯起了眼睛,孟绾想这忠国公府还真不一定能瞧得起周映宁呀,这娘俩的功夫怕是要白费了。 周映宁的手速越来越快,眉头也紧紧皱起,音乐也进入高亢阶段,孟绾看了一眼周映容正对面的两位公主还有那几位贵家小姐,心里轻叹,不知道谁是那个倒霉蛋。 正眯着眼的孟夫人突然觉得不对劲,她睁开眼睛看着周映宁。说实话,周映宁弹的与她当然差远了,明显就是手上力道不够且由人匆匆指导的,好几个音拍都是借着长音盖过,并没有把那种让人沉浸在潺潺溪水中的感觉表达出来,只能说尚可。 进入最后的高潮部分,一阵急拍过后应该是一拍静止,然后再缓下来,最后收尾。只刚刚周映宁那急拍里的动静不对,不是说她弹错了,也不是手劲不够没压住弦,总之,就是不对。 孟夫人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周映宁已弹到了最后静止那拍了,只见她玉手一压琴弦,刚要呼出一口气时,只听一声崩裂声,一根琴弦“嗡”地弹了出去。 这个静音是需要一个重重的压拍,让人有种“戛然而止”的感觉,这样才能让前面激情的部分和接下来的收尾有一个更加鲜明的对比,所以,周映宁压的那一下属实用了点力气。 芳华公主正无聊地拿着银叉子戳着宫宴最后一轮上的小甜品,从周映宁上场,她就在想孟绾刚刚与自己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还有永安公主话里话外埋怨她多事,做什么巴巴让宫女把自己那块衣料子拿来对比, 这样想着,有一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充斥着芳华的大脑,想着这周映宁每次进宫来,总是跟在永安身后,那夸奖的话一筐筐地往外倒,对自己也只是表面上的礼节问候。居然还为了永安的一只猫差点滑进池子里。 而且周映宁瞧自己时总是歪着脑袋,刚开始她以为那是周映宁的习惯,后来看她瞧别人从来不那样。几次之后,反应过来,她那脑袋歪向的一边正是自己跛的那只脚。 之先一直没把周映宁放在眼里,一是她并不常进宫来,两人的交集也不多。二是她那时还抱着也许会嫁给周钰的希望。 芳华一边一下下戳着那甜点,一边抬头看周映宁。慎郡王府有什么了不起,居然利用我。这是瞧着自己没有母妃好欺负,怎么不见她去利用永安? 你且等着,总要寻个机会给你好瞧。她这样想着,不自觉地就向前探了探身子,只听“嗡”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狠狠扫过自己的额角。 一时间,坤宁宫乱成一团,胡氏与周映宁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孟绾也站了起来,带上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担忧,心里却对孟绮竖起了大拇指。 第287章 事不由己(二) 慎郡王府的马车是最后离开皇宫的,周映宁被芳华要求留下侍疾,胡氏就算再不愿意也没办法,现在想着在坤宁宫里发生的一切还好似梦一样。 原本都是好好的,那首曲子她听了无数遍,知道要到结尾的时候,她还长长松了一口气,想着明天满京城都会称赞郡王府三小姐的品貌才情,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可是,那琴弦怎么会断?从家里走时检查过一次,临上场前又检查过一次,且她还怕有人做手脚,那琴一直由着贤妃娘娘宫中的女官拿着的。 难道真的如那太医说的是映宁手劲过猛而导致那琴弦松动乃至崩裂?这怎么可能,一个弱女子,只是用力压一下琴弦,又不是劈柴,力道再大能大到哪里去? 可若不是这样又如何解释呢,若只是断了倒也没什么,那琴弦却是被弹飞了出去,偏偏还打伤了芳华公主。 好在只是擦伤额角,虽长却浅,太医说好好敷药是不会留疤的,又给开的压惊药,自己走时,映宁正委屈地蹲在那里熬药呢。 周易恒冷着一张脸坐在君悦居正堂的上首,胡氏抹着眼泪把事情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周铭与谢芬听过后,一脸不敢相信。谢芬扭头问孟绾,孟绾却摇摇头,一句话没说。 周铮也是铁青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他鲜少有这样表情的时候。今天是怎么回事,承天殿那边洪哲好不容易布置好的,因着孟绢坏了事,使得孟绮今天并没有参加宫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整个计划都被打乱了,更重要的是在景王收到洪哲十足肯定的消息之后,动用了藏在承天殿一颗很深的棋子。 没有孟绮,针对瑞王的算计力道就小了很多,看着瑞王与端王先后出了大殿,后来只瑞王回来,却不见端王,周铮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外面的事不顺利,实没想后宫也出了意外。 “那琴呢?”周易恒问。 “当场就被芳华公主摔了。”胡氏按着太阳穴,那可是她花了大价钱寻来的古琴,满大夏朝就那一把。 “摔了?”周铮转过头,“娘,您与三妹妹确定出门时那琴是好的?” “当然,秦夫人还单独指点了她,尤其是最后压拍那里。”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头爬行两步到周铮脚边,刚刚磕过的额头还带着血丝。 “奴婢真的检查的十分仔细,昨天晚上还细细上了油,一根弦一根弦地查验过的,奴婢不敢有半点马虎。”小丫头又爬到胡氏脚边,“王妃也是亲眼瞧见,奴婢把琴交给了贤妃娘娘宫中的女官的。” 胡氏看着这个抱琴丫头,厌恶地摆摆手,“先关起来吧。” 洪妈妈应是,上前把小丫头拖了出去。 “这就奇怪了,从家里走时好好的,不只这丫头检查过了,秦夫人也看过的,三妹妹还练了两下都没问题。到了宫里又是贤妃娘娘宫里的接过去的,难不成……”周钰似笑非笑地道。 “不会,贤妃那里不会出错”胡氏冷声道。 周钰两手一拍站了起来,“那就只能说三妹妹运气不好了。父亲,若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这一大天的连口热的都没吃上。” 周易恒揉了揉额头,“急什么,端王是怎么回事?知道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从离席到散宴都没再瞧见他?” 周钰一脸惊讶,“父亲指什么?我可是一直与高扬和李赫他们在一起的,我连端王几时出去,瑞王几时回来的都不知道。您问我,还不如问三弟了。” 周铮抬头去瞧周钰,吃过元宵去承天殿的一路上,就听得他们那几个浪荡子谈天说地的。几个人甚至还绕去西北角那边走了一圈,回来后,一个个脸上都神神秘秘的样子。 若不是李赫是贤妃的侄子且是在宫中,他都要怀疑周钰是不是有意去做什么了。 谢芬见周易恒没接周钰的话,站起身道,“刚才听二弟说,怕是大家都没吃好吧?不若儿媳妇让小厨房弄点热乎的?” 周易恒点了点头,今天的事太让人意外了,宴到一半,端王与瑞王先后出去了,而皇上也没多问。等着瑞王一个人回来后,不知道与皇上说了什么,皇上脸上已十分不好看了,待听得坤宁宫送去的消息,皇上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临走时,好似听他对着太子说了一句,“带他过去。” 因着是后宫,对于芳华公主被周映宁误伤的事,周易恒与周铮再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干等,真是又惊又怕,又饿又累呀。 “不劳大嫂了,我们还是回清和园吃一口。”周钰说完去瞧周易恒,周易恒也知道从这个儿子的口中问不出什么来,“回去吧,实不知道今天端王与瑞王是怎么回事,等明天听宫里的消息吧。” 孟绾站起身,跟在周钰身后行礼告退。 胡氏看着孟绾那件斗篷,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是真的不舍得做还是知道了什么? 没一会,洪妈妈指挥着小丫头端上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来,众人饿了一天,坐了下来沉默地吃了起来。 周铭已吃过,却不好这样干坐着,索性又吃了一碗,谢芬则忙着为几人布菜。 一时饭毕,周易恒打发周铭和周铮回去,屋子里只余夫妻两人。 “王爷,映宁不会有事吧?”胡氏担忧地道。 “不会,但折腾一下是免不了的。不管什么原因,映宁伤了芳华公主是大家都亲眼瞧见的。”周易恒轻轻拍了拍椅子扶手,“可惜,那琴被芳华公主摔了,就是想查证都没有法子了。” “王爷是怀疑有人动手脚?”胡氏想着芳华捂着额头怒气冲冲地走到周映宁身边,扬起手就要打周映宁,却被紧跟在身后的永安公主拦下,芳华一回身,拿起那琴狠狠摔在地上。 “不然怎么解释?” “可是刚刚您也瞧见了,咱们没有任何一个环节有疏漏的。”胡氏也着实不解,“贤妃娘娘那位女使是一直跟在娘娘身边的,平日里与景王妃关系很好,景王妃因着今天的宫宴还特意交待她上些心的。” 周易恒点了点头,“许是天意吧。我当时就不同意你让映宁出这个风头,郡王府的小姐哪里用得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胡氏听着周易恒声音里隐隐的怒气,叹了口气道:“妾身还不是为了王爷,为了咱们王府。” 说完站起身来,“自妾嫁于王爷,打理内宅,照顾族里,不叫王爷分心。虽然妾不知道王爷对于朝堂之上是如何打算,但每每听说些什么,总是心惊胆颤,总想为王爷做些什么。” 周易恒走到炕边坐下,没错,朝廷现在真是风云变幻,皇上的性情谁也琢磨不透,也不敢琢磨。年前的时候还因为赈灾粮的事差点把太子的头打出个洞来,今天却又当着众人的面把太子好个表扬,更是隐隐透露出要让太子在清明代为祭祖的意思。 皇上膝下几个成年儿子,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置,每一位都有一群追随者,都在蓄势待发。 在众人都知道周铮与洪哲走的近的情况下,胡氏说瞧好了忠国公府的小儿子,想着忠国公府在京里的地位,倒是可以一用,他要让人看不出慎郡王府的动向和意思。 所以,障眼法越乱越好。 但忠国公府向来是为着皇上效力的,他们家的姻亲都不是大家世族或是王公大臣,胡氏这样一厢情愿,周易恒属实不看好。但瞧着孟泽文的确是一位难得的青年才俊,就像胡氏说的那样,总要试一下的。 只没想到,精心谋划的让周映宁出彩的宫宴却是丢了脸。外人不会想是不是琴的原因,他们只知道是周映宁用力过猛扯断那琴弦伤了公主。 伤了谁不好,偏偏是芳华公主,一位任谁提起都揉额头暗道倒霉的人。 芳华公主的母妃是皇上的表妹,虽然差着五岁,但也算青梅竹马,感情很好,随着皇上登基之后,被封淑妃。只这位淑妃虽然得皇上喜爱,却没有子女缘,十多年里,生了三个儿子都没养大。 也是因为这个,皇上十分怜爱她,加之又有打小的情意,就算太医说无法再有孕时,皇上依然不放弃地为她寻药。正当皇上想着不若过继一个放在淑妃名下养着的时候,淑妃居然又怀孕了,这对于已经34岁的淑妃来说既惊喜又害怕,毕竟年纪在这里了。怕生不下来,更怕养不好。 因着年纪大,加之常年吃药,淑妃的胎相一直不好,还没足月就生了芳华公主,因为她自己没有力气,产婆往外拉芳华的时候用力过猛,导致她右脚跛足。 而生下芳华公主的淑妃娘娘没多久也去了,皇上很是伤心,把芳华公主抱到坤宁宫教养。 第288章 如你所愿(一) 这边,周钰与孟绾回到清和园,冬梅已与山灵将饭摆好了。孟绾瞧着冒着热气的小馄饨,高兴地道,“就想吃这口,谁这样聪明?” 孔妈妈把泡好的养生茶倒好,“老奴虽然没进过宫,但想着那样的场合,那么多人,就算是吃食精美怕也不敢多吃,索性就让冬梅先备起来。一直打发人瞧着呢,二爷与二奶奶刚出了君悦居,这边就下了锅。” 周钰从耳房走了出来,挽了挽袖子道,“你们想的周到,让串儿和绿柳也好好喝上一碗暖暖身子。还有,送外院一碗,吴痕怕是也没吃呢。” “彩儿刚刚已经送去了。”孔妈妈笑眯眯地道。 “这丫头,腿倒是快。”孟绾坐了下来,眯着眼睛舒服地喝了一口汤,等着两口子把那一锅小馄饨都吃下肚后,周钰擦了擦额角的汗,“终于暖和了。” 孟绾站起身来,拉着周钰进了内室,听着串儿她们在外头轻声地撤着桌子,直到门被关上。 “承天殿不暖和吗?” “倒不是不暖和,只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大门就那样敞开着,任谁都受不住的。”周钰懒懒地歪在临窗大炕上。 孟绾去拉他,“起来,刚吃完小心积了食,站一会儿也是好的。” “就这一天,我太累了,陪高扬李赫演了一天的戏,若不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我犯得着钻那么多空屋子嘛我。” 孟绾坐到他身边,“出什么事了?是你们提前安排好的吗?” 周钰笑着点点头,“这还多亏了孟绮,若不是她引着洪哲相信她,想要利用她在宫宴上做手脚,景王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那边的布置上,我们这边也不会这样顺利的。” 孟绾了然,孟绮初三那天回门与洪哲一番长谈,让洪哲觉得孟绮对他余情未了,念念不忘,想着可以再利用一下她。 如今瑞王与太子的走动频繁起来,太子对瑞王的重视也越来越明显,之所以没有人质疑,是因为那是皇上的命令。说是太子身子不好,连着几件事都办不明白,索性让瑞王跟在太子身边处理一些杂事。 要知道,皇上这几个成年的儿子都有职务在身,只有瑞王一天天没个正经差事,连个虚职都没有。大家猜想,许是莲妃娘娘为皇上按摩时吹了枕边风,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哪有真不管的道理。 起初大家并没有太在意,尤其是景王,自设计瑞王娶了孟绮且在洪家让瑞王瞧了一出孟绮跳窗拦洪哲的戏码后,自知对瑞王那次帮太子的事敲打够用了。 只最近几次小事引得景王注意,太子自上次被皇上砸了砚台之后,很是被冷落了一段时间。可年前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开始频频召唤太子去承天殿。从自己收集的消息,好似莲妃娘娘为太子说了什么才让皇上对太子消了气,且瑞王每办好一样差总是把功劳推给太子。 这样一想,景王就盘算起来,要怎么样给瑞王一个好看时,洪哲来说初三见到孟绮,觉得不应该断了这根线。于是,景王与幕僚一商议,布了一个利用孟绮对付瑞王的局。 只没想到,他们这样做正中了孟绮的圈套,孟绢发现的那封信是洪哲写给孟绮,哄着她在宫中与自己见面的。孟绢并不知道前情,她只以为洪哲对孟绮还存着心思,抖着手拿着那封信本想去寻洪夫人,转念一想,因为生孩子的事,洪夫人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回怀南侯府也不成,当下心一定,坐了车就去了瑞王府。 好巧不巧地遇见刚刚外出回来的瑞王。 等着洪哲把孟绢领回来后,气得恨不得扇这个女人,告诫她以后不许再到自己的书房来。过了一天,也就是宫宴的前一天,得知瑞王妃被瑞王禁足,不许离府后,洪哲忍无可忍地真扇孟绢几个巴掌。 “这次,四妹妹不是二百五了吧?”孟绾笑道。 周钰往炕里挪了挪,示意孟绾脱鞋上炕。 两人钻进被子里轻轻相拥,“嗯,景王前期的布置都成了一个笑话。” “那端王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孟绾轻声道。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以前与你说过,宋大人安排我们做什么,从来都是只需我们完成自己那一份就好。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带着高扬与李赫他们去那几处空置的宫殿里,然后发现一些旧物,引得别人注意就行。至于端王是怎么回事,太子或是瑞王是怎么安排的,我都不知道。” “你们发现什么旧物了?”孟绾好奇的问。 “在承天殿右后侧相隔的一个院子里,发现一个箱子。奇怪的是那院子一看就是长久没人打扫的,箱子却是探试的十分干净,要么就是新放进去的,要么就是经常去摆弄的。” “你们怎么去的?” “吴痕前些日子从山上捉来一只豹猫,每天只喂野鸡肉,昨儿饿了它一天,今天哪有野鸡肉味,它就往哪里钻。” 孟绾点头,那野鸡肉看来就是瑞王或是太子的人安排的,至于在哪里发现野鸡肉那就是他们说的算。 “高扬与李赫平日里就喜欢争个你高我低的,我只消说看谁能捉到那只豹猫,回头‘云香雅筑’彩蝶姑娘就归谁,哼哼......”周钰冷哼两声。 “哼哼......”孟绾斜着眼睛瞧着他,嘴里也发出哼哼的声音来。 “你做什么这个样子瞧我,心里没底。”周钰想要凑过来亲她,孟绾却一扭头,“‘云香雅筑’彩蝶姑娘可是真听你的话呀。” “那是因为我包的她,她当然......”周钰说到这里连忙坐直身子,“不是我包的,是宋大人让我包的,包是包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因着明面上是被我包的,所以,她轻易不见外客,这也更让想见她的人慕名罢了。”周钰的解释东一句,西一句的倒把孟绾逗笑了。 “你呀,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孟绾伸手点着周钰的额头。 周钰顺势拉过孟绾的手细细的亲吻着,“应该快了,我们都分析,岳三哥的事应该是个信号,加之皇上让瑞王跟在太子身边打杂,还有无论是诚王还是端王那边一定也是触到景王的利益了。所以,景王坐不住了,他先选了一个最弱的,也就是瑞王下手。” 孟绾依在周钰怀里,“若是今天景王算计瑞王成了,会是什么结果?” 周钰摇了摇头,“具体什么结果我不知道,但孟绮一定会名誉扫地,虽然皇家没有休王妃的说法,但去寺中度过一生或是莫名暴毙都是可能的。至于瑞王,你想想,以往孟绮与洪哲的种种都是由外人口中传的,并没有抓到真凭实据。只今天若是让人瞧见孟绮要对洪哲做什么,瑞王怎么还有可能......” 孟绾点了点头,没错,听说和看见是两回事。若是真让洪哲把今天的事算计成了,孟绮是死路一条,瑞王则是连在宫里行走的脸面都没有了。等待瑞王的要么就是老实待在府中自做他的王爷,要么就是早早请旨去封地。 “这样看来,孟绢是真的帮了咱们大忙了。” “可不,不过我想着,瑞王那里必不会只有这一种选择,就算没有孟绢去质问的事,孟绮也会犯个大错让瑞王禁足。”周钰笑道。 “不管怎么说,结果是咱们想要的就成。我就是好奇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与端王又有什么干系。” “那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说说你吧,周映宁是怎么回事?”周钰问。 孟绾直起身子,“我向你道歉。” “为何?”周钰不解。 “我们说好了不相互隐瞒,只这件事我却没有提前与你说。” “哪件事?你是说周映宁这件事是你做的?”周钰惊讶地也直起身子。 孟绾点头,然后又摇头“确切地说是四妹妹做的,但却是我出的主意。” 看着周钰一脸的不解,孟绾细细讲来。 第289章 如你所愿(二) 初三回娘家那天,孟绮细细问了孟绾在王府的情形。孟绾把盐巴的事说与她听,孟绮轻蔑地笑道,“胡氏自诩聪明,以为谁都不她的对手,岂不知她败就败在轻敌上面。这也不怪她,因为最开始她的对手都是能被她蒙骗人,比如老王妃,王爷还有你那亲婆婆。” 孟绾苦笑,老王妃那里她一直怀疑胡氏有什么把柄威胁老王妃答应把她扶正。王爷那里只能说感情太深厚了,而胡氏又惯会演戏。王氏就不用多说了,不得婆婆和丈夫喜欢,有人靠上来多关心两句,加之心软,中计也是情理之中。 “放心吧,她不是你的对手,你只管与她真刀明枪地就成了,只是先王妃的事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孟绾点头,“我已安排好了接下来几件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算王爷再不高兴,他也会让胡氏把管家的权力移出一部分,甚至更多的给我。我想着只有我真正接触到王府的诸事,才能更多的打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绮不屑地道,“不好打听呀,我那二姐夫被胡氏欺负这么多年,连他娘亲的嫁妆都保不住,你要入手是真的难。要我说,做什么一定要查出来呢,只要胡氏和王爷还有那些害他娘亲的人不得好死就是了。” 孟绾倒是对孟绮这个说法颇为赞同,有的时候与其去纠结原因,不如直接看结果。但她知道,这一定不是周钰想要的,她也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能发现多少就是多少,最起码能让周钰在他娘坟前求个心安。 随后,孟绾又向孟绮说起周映宁勤学苦练的事来。 “你是说她练七弦琴?” “对,还专门请了秦夫人来指点,每天都练那一首。你都不知道,我们每每去请安,王妃总要让她弹一遍,问我们有没有进步。”孟绾道。 “二姐姐,这个周映宁没少给你上眼药吧?” “嗯,三番两次拿我的身份说事,她与谢芬两个就是王妃的哼哈二将。” “哼哈二将?什么意思”孟绮不解。 孟绾解释道,“就是为王妃打头阵的人呀。凡是出力不讨好的一准是谢芬先开口。凡是想挑起王爷对我不满的时候,三小姐就出手了。” 孟绮凑到孟绾跟前,笑眯眯地问,“你想不想让她出丑?” “周映宁?想呀,怎么出丑,你有办法?难不成是在宫宴上?” 孟绮点点头,“她既然这样苦练,一定是想引起某些人的注意,那咱们就该如了她的愿。只是,让谁注意到她呢?” 孟绾刚听得这话还有些吃惊,但一想孟绮既然是重生的,那么挖掘宫里有能力的老人就是件简单的事了。而她嫁去皇家快一年的时间,又是被禁足在宫中,又是为皇后娘娘侍疾,又是与芳华公主掐架的,倒有一多半是在宫里度过的。看来,孟绮已在宫里有了自己的眼线。 “还有一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孟绾把永安公主赏给周映宁的料子,被胡氏给了自己,还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在宫宴的时候穿的事说了。 孟绮先是一愣,孟绾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前世应该没有这档子事。那就证明自己猜测的孟绮前世里没有孟绾这个人的思路是对的。 “二姐姐,你是说那料子只永安公主与芳华公主每人一块?” “对,说是皇上只得两块,赏给两位公主。” 孟绮点了点头,“这就好办了,我知道让谁注意周映宁了。”随即一笑,“我保证这次事后,胡氏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你的身上,她得给她的好女儿收拾烂摊子去。” 听到这里的周钰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孟绮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孟绾假装不高兴地道,“怎么不可能,那诱着洪哲上钩的本事可不就是我四妹妹想到的。” 周钰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是皇宫,且那琴离了周映宁抱琴丫头的手后直接就交到贤妃娘娘女官的手中,孟绮是怎么做的手脚。” “别小瞧人,四妹妹好歹也是皇家儿媳妇,一年多出出进进的,谁没几个朋友呀。” 周钰嘿嘿一笑,“朋友?哈哈,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她倒是个能耐的,年前岳三哥还没走时,听得宋大人安排宫宴上的事,还道莫不是瑞王爷身边又来了‘能人’,原来那些主意都是孟绮出的呀。” 孟绾心道,那是你不知道她是重生的。 “你再说说斗篷的事,周映宁是利用谁说出来的?” “你猜?” “芳华公主?” “对头。”孟绾打了个响指。 “哼,我一猜就是那个蠢货。没有亲娘,自己还有残疾,不想着好好拢着皇后,趁着皇上身体还康健寻一个适合的驸马。却一天到晚与这个别苗头,看那个不顺眼,听说,皇上去坤宁宫时,她都敢打断皇后娘娘的回话呢。更别提那些嫔妃还有几位王妃,她是一个都不放在眼里的。” 孟绾了然,这是个作死的丫头呀,不管是哪位王爷最后坐到那个位置,未来的皇后都不会让她好过。 周钰道,“依你看,当时是相信你说的人多还是相信胡氏说的人多?” “与王妃走得的近的或是不了解她真面目的,自然相信她的话。但这不重要,咱们最开始也没指望能用这件事就让京里人对她的看法转变。毕竟她在你身上扮演慈母那么多年,外人又哪里知道内里如何。” 周钰点头,“没错,这件事其实都没占到便宜。” “是呀,但不管怎么说,我没裁那料子就证明我孝顺不是。明天我就把那料子还回去,看她怎么说。”孟绾笑道。 “别急,怎么也得等周映宁回来,你亲自还给她才好。” 孟绾听得这话呵呵一笑,重新钻进被子里,“你说芳华公主今天会怎么折腾三妹妹?” “宫里的花样多着呢,且叫你在外头瞧不出,有苦都说不出来。不过这些苦比起失了孟家这门亲又不算什么了。” “你是说孟夫人会在意今天的事?” “忠国公府压根没把周映宁列入孟泽文媳妇人选好不好,只胡氏自做多情,想着一方面为周映宁配一个有出息的俊俏郎君。另一方面又可为周铮拉一助力。” “为周铮拉助力就是为景王拉助力,所以,景王妃才会这样上心为周映宁谋划,连那琴都是由贤妃女官抱着。”孟绾道。 “多亏是贤王妃宫里人抱着的,若不然还不定怎么寻出倒霉的背祸呢。” “二妹妹的事你打探的怎么样了?我想着三妹妹出了这样的事,王妃必不会再打孟家的主意了,她若是瞧好别家,怕不会太有阻拦。”孟绾问。 “有两家人选,还有一些情况要吴痕再去打探一下,不若我明天就让吴痕去?” “不必,你回头只把两人的具体情况告诉我就成。她们娘俩既然想靠向我,总要拿出点诚意才行。” 周钰了然,丽庶妃在没被周易恒收用前一直是胡氏的得力大丫头,她的手里一定有对他们有价值的信息。 “对了,今天那陆家少奶奶一直与我聊天,很是亲热。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与四妹妹关系还不错,尤其是她那位小姑子。” 周钰拧眉,“陆家?兵部尚书陆家?” “对,他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与他们有交集吗?”孟绾轻声问。 “没有,从来没有,他们家养的都是好孩子,没有与我一处的。好了,不想了,不管怎么说,今天对于咱们来说还是高兴的事多,且等着明天宫里有什么样的消息吧。” 周钰搂着孟绾躺了下去,孟绾瞧着房顶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第290章 映宁回家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周映宁回来了,是由周铮去接回来的。 胡氏心疼地搂着周映宁抹着眼泪,“不就是划了那一点点的小口子,一宫的太监宫女的还不够,偏要折腾我的女儿。” 胡氏一边说一边捧着周映宁的脸轻轻地抚摸着,“宁儿,芳华公主没为难你吧?” 周映宁没什么不同,只是有些不太精神,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 “娘,她真的太可恶了,一宿也不让人好好睡觉。原本永安公主是给我另置的寝室的,可芳华偏要让我在她外间的暖炕上睡,说是想见我的时候,她一喊我就能听到。”周映宁把脸贴在胡氏的手上忿忿地道。 “三哥,你得想个法子帮我报仇才行,没有她这样折腾人的。娘,您都不知道,她那道划痕,今儿晨起就瞧不清了,偏她还呼呼喊痛。我是瞧的真真的,太医开的药,她可是一口没喝。” 胡氏听周映宁这样说,心里更恨,眼下却也没有办法,毕竟那是公主。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要找机会还回来才是。 得了消息的周易恒从小环那里过来,胡氏心底不高兴,明知道周铮去接周映宁了,周易恒却不肯老实在君悦居等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跑去小环那里,只面上不显,语气温柔地问: “环姨娘怎么样了?前儿玉坤弄的那几尾银鱼妾身可是一条没留都送过去了。” 周易恒把斗篷递给洪妈妈,点点头,“嗯,她爱吃些鲜物,只这个时候天寒地冻的,辛苦你了。” “妾身辛苦什么,都是玉坤有心。”胡氏端起茶递给周易恒。 “回头铮哥去你外祖母家时,问一下玉城,上次瞧好的那个位置让他先去打听一下。皇上马上就开印了,这是个机会。” 胡氏一听,心中高兴,刚刚对周易恒去小环那里的不满都忘记了。 周铮恭敬地应是。 “爹爹,您都不心疼我。”周映宁站起身走到周易恒身边,扯着他的袖子,一脸的委屈。 周易恒叹了口气道,“怎么能不心疼,若是不心疼你,我会在后宅呆这么长时间?” 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周映宁,看着明显没有精气神的幼女,周易恒也是无奈,这件事根本就查不出什么来,只能认倒霉。 “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后头那些宴呀会呀就别去了,等到暖和的时候,爹爹带你去城外庄子上玩几天。” 周映宁闻言高兴地点点头,周易恒接着道,“这件事实是意外,我与你娘和三哥把前后都捋了一遍,找不出疑点,只能怨你运气不好了。” 周铮拧眉问,“那琴你初弹时,有没有什么异样?” 他还是怀疑有人在琴上做了手脚。 周映宁摇摇头,“我当时太紧张了,在偏殿的时候,实没想到,我居然是最后一个上场的。我害怕我弹不好,只想着那节拍和谱子去了,压根没在意那琴。” “算了,这件事就是意外,不要再去想了。”周易恒站起身来,“回去好好休息几日,这两天的宴请,你也莫要带她去了。” 后面这句话是冲着胡氏说的,正月里,各大家庭之间的席面非常多,几乎没有太清闲的时候。 “是,余下的也都是宁儿可以不用去的人家,妾身让铭哥媳妇出面也是成的。” 一般地位高的人家都会在正月十五之前办完,就像慎郡王府就是初八办的。 周易恒由着胡氏给他披上斗篷,想了想道,“上次年礼的事与二儿媳妇无关,我瞧着,若是铭哥媳妇走不过来的话,让她单独出去练练也是使得的。” 胡氏正在给周易恒系斗篷带子的手一顿,随即笑道,“是妾身想的不周到了,回头就安排。” 周铮跟在周易恒身后一起出了君悦居。 “可听到什么?”周易恒问。 “在宫门那倒不曾,只去接宁儿之前,儿子特意去了洪家寻洪三爷。” “哦?怎么说?” “洪三爷也说不知道,那天宫宴后,几位王爷都没回来。” “王妃们呢?” “回去了。” 周易恒瞧着阴沉沉的天,心中一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真的和在席上出去就没回来的端王有关?自己一大早也派人出去打探,也是一样没个结果。 “爹,咱们......” 周易恒一摆手,“你不要掺和了,后儿国子监是不是就开课了?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吧。” 周铮闻言应是。 ------ 孟绾听到周映宁回来的消息后,让串儿把那块料子寻了出来,自己重新穿戴一番往君悦居而去。 进得屋来,宏哥正拿着周铭从外头给他买的一个拉线跑的小车玩,一屋子人围着他都笑呵呵的,一派大家和睦的样子。 “你来的巧,刚还想让洪妈妈去唤你来,晚上一起吃饭。” “儿媳妇也是这样想的,三妹妹一定受了惊吓,怎么也要压压惊才好。” “给我压惊,敢情二嫂空手来的呀。”周映宁看着孟绾给胡氏行完礼,也不挪地儿,依旧坐在绣凳上,漫不经心地道。 “那哪能呀,串儿...” 串儿应是,双手捧上一个包袱,孟绾道,“喏,送你的。” 周映宁先是一愣,随即看了一眼胡氏,抿嘴一笑,“二嫂好阔气呀”却是不伸手。 串儿把包袱放在桌子上,轻轻解开,胡氏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周映宁有一瞬间的脸红,随即道,“二嫂是什么意思,原本就是我娘给你的,你拿我娘的东西送我?” “是呀,若不是三妹妹提醒,我都要忘了这料子是王妃赏给我的呢。” 她故意把“赏”这个词的说得很重。 “我实是怕下次再有机会去宫里,妹妹没穿与芳华公主一样的,再惹得她不高兴,翻起旧账来为难妹妹。一听妹妹回来了,马上就送了来,我可是一点没动的。” 周映宁听她提芳华,心底气愤,自己被芳华留在宫里一个晚上真是太丢人了,虽皇后娘娘对外说是“陪”,可谁不知道芳华怎么会让她好好“陪”? 孟绾示意串儿把料子重新包好,对着胡氏笑盈盈地道,“我笨,反应也慢,下次王妃若要在外人面前说什么,一定要先告诉我,我一定会按王妃说的去做。可别象正月十五那日似的,一件事两个说法,倒把大家都弄糊涂了。”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胡氏收起脸上的不满,笑道,“还是你知趣,知道我那是应急的说词,这其中的缘故我回头与你细细再说。” 说完又问谢芬,接下来还有多少家的宴请。 谢芬说出了十几家,胡氏沉思了一下,挑了两家,道自己亲自去,其余的让谢芬与孟绮分别去。 谢芬很是惊讶,“王妃的意思是我与二弟妹分开去?” “对,意思到了就行,这还有十来天就出了正月了,家里的年也该收尾了,谁有时间总往外跑。你俩合计一下,相隔着来,你也好把这个年的账整理出来,总不能出了正月,还让富春家的在账房帮忙吧。” 谢芬点头应是,扭头问孟绾她想去哪几家。 孟绾笑道,“大嫂安排就好,刚刚王妃说的那几家,我都没去过。” 在这件事上,谢芬不屑为难孟绾,出去都是代表的慎郡王府。 胡氏看着两人商量着,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看着依旧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包袱皮,眉头皱起。 第291章 端王倒台 晚上,周钰回来的很晚,孟绾已沉沉睡去。早上醒来一翻身,瞧见周钰那俊郎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眼前。 孟绾把右臂枕在头下,侧过身看着今年才二十一岁的小伙子,略显稚嫩的脸上有着成人的稳重。眉心之间隐隐有眉间纹的影子,即使现在是熟睡的,却依然皱着眉头。 孟绾轻叹一口气,这得操了多少心才让自己平安长到这么大。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手去抚上那眉心,想要抚平一般柔柔地抚摸着。 周钰眼角一动,睁开眼,看着孟绾说不出什么表情的脸看着自己,有心疼,有酸楚还有爱怜。 “吵醒你了。”孟绾问。 周钰摇摇头,掀起被子就要下地。 “你做什么?” “给你倒杯水。” 孟绾有早晨起来喝水的习惯,而且要喝白水,那种略有些烫口的白水。 有一次他睁开眼想吻她的时候,孟绾却推开了他,说是没喝水呢。 周钰不解,孟绾笑道,一晚上嘴巴里味道难闻的很。引得周钰向自己手心哈气再闻一下,果然不是很好闻。 从那以后,周钰也养成了早晨喝水的习惯。 喝完水的两人重新躺下,“今天不用出去吗?” “不用,该我做的昨天都做了,余下的就是他们的事了。你也不必去请安,一会让孔妈妈去回一声,就说我喝多了,扯着不让你走。” “不必去说,昨天晚上的时候,王妃把余下办宴的那些家让我和大嫂分了工,自去忙我们自己的,不必早上去请安,等着正月过后再说。”孟绾靠在周钰怀里道。 “哼,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周映宁没出风头反倒触了霉头,那衣料子也没得了她预想的效果。你瞧着吧,等着出了正月,她一准向你发难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昨天瞧着春桃,那袄子都有些盖不住了,孔妈妈说开始显怀了。” “就按咱们合计好的应对?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周钰搂紧了孟绾。 “没有,等着我再细细捋一下。” 两人相拥着好一会没说话,外头传来下人轻手轻脚的声音。 “端王被皇上圈禁了。” “什么?是因为正月十五的事吗?”孟绾惊讶地道。“圈禁”这个词让她想到了康熙的儿子来。 “应该是,姐夫得道的消息是,被我们意外发现的旧物的那个宫殿,是侍候先皇太后的一个宫女,后被皇上宠幸后封了才人,没多久却难产而去的住过的。” 孟绾坐了起来,“那旧物与先皇太后有关?”她想起了那个传闻,就是让王家倒下的传闻。 “具体什么情形不知道,在承天殿那晚,说是端王出去就是为了那个箱子,瑞王发现了质问端王,端王却不理睬径直走了。瑞王没办法,只得回来告诉了皇上。原皇上还没当回事,后听瑞王描述那个箱子的样子后,就生了气,散了宴,还让太子马上把端王带过去。” “难不成,当年那个传闻是端王或是向贵妃散布出去的?”孟绾道。 “我猜也是这样,我也是这样问姐夫的,只姐夫没说,不知道他是不知道还是不方便与我多说。” 难怪皇上会生这么大的气,当年若没有先皇太后,皇上能不能平安长大都不好说,更别说坐上这个位置了。皇上登基后,第一个册封的就是孝端正皇太后,王氏一族的繁荣在那个时候达到了鼎峰。 “如果真是向贵妃母子做的,她们这是想要干什么?那个传闻是皇太后去世一年后传出去的,他们那么做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孟绾实是不解。 “谁知道呢,许是向贵妃不满先皇太后不喜欢她吧。这后宫的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楚的。”周钰摇了摇头。 孟绾则点了点头,“那向贵妃呢?” “还不知道,但我想着这两天应该会有消息传出来。端王被圈禁的信儿我们也是昨天晚上知道的,这会儿已被带到宗人府了。” “宗人府?”孟绾点头,宗人府的宗正是礼亲王,当然,他只是挂个名字。 “嗯,端王府里,凡生育过的留下,未生育的全部遣散,只留下贴身服侍的人,而且,皇上还让端王妃三日之内搬出去。” “啊?不让她们继续住了?” “对,所以,姐夫分析,端王被圈禁只是一个对外的说词,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出端王暴毙的消息来。” 孟绾唏嘘,这古代的皇权实在太吓人了,那可是亲父子,她可是真正领教了人命如草芥呀。 不用问也知道,这一切是瑞王的安排,不,应该说是太子的安排。太子借着瑞王的手开始行动了,而那些旧物和那个箱子,孟绾有理由相信,孟绮在这中间起了很大的作用。 直到出了正月,宫里才传出消息,向贵妃薨了,说是得了急病去的,葬礼办的也极为简单,甚至都没有让内命妇们去哭丧。 正当街头巷尾议论着这件事时,又传出端王爷至纯至孝,要去皇陵为向贵妃守孝三年。 端王爷的倒台在各大家族眼里是那么突然,又那么必然。 孟绾对端王了解不多,无论从哪个方面她总是听别人提起景王与诚王,不知道太子下一个的目标是谁? 但这些都不关孟绾的事,她原本以为出了正月,胡氏就会拿春桃向自己开刀,却没想,胡氏是举刀了,刺向的却是谢芬。 ------ 谢芬带着管伟家的,富春家的还有钟婆子去了君悦居,把春节期间的账册放到桌子上。 “终于告一段落了,幸不辱命。”谢芬笑道。 胡氏点头,“辛苦你了,可是帮了我大忙,照这样看呀,以后咱们家这些都交由你管吧。” 谢芬听着心里一喜,“多谢王妃给我机会,还请王妃查验。” “查什么,我就是信不过她们三个还信不过你了。”胡氏摆摆手。 “那可不成,王妃若不查查,我如何安心。”谢芬道。 胡氏又想拒绝,周映宁开口,“娘,古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您若是不瞧瞧,大嫂怎么放心。正巧,您为我请的教养嬷嬷对看账算账十分了得,不若请她给瞧一瞧?” 谢芬有些惊讶,她知道出了正月,胡氏就为周映宁正式请了一位从宫中荣养的教养嬷嬷来,她以为就是正常的教导礼仪,没想到居然会这个? 谢芬突然有了一种不好预感,富春家想抬头瞧谢芬却又不敢,低垂着的头上已有细汗浸出。 刚开始的时候,她特意让富春家的记错几笔,有大有小,管伟家的的确是挑了出来,却只挑了三处小错来。当时富春家的还得意地告诉自己,那处大的是她用特殊法子标记的,因为实物已经入库混在一起了,根本查不出来。 就这样,谢芬放下心来,尤其是过了年后迎来送往的,虽说年礼年前已送完,但有些人家,尤其是那些族里的本家,哪个来拜年不是大包小包地往回拿。 就这样,一个年,倒让谢芬宽裕了不少,狠狠赚了一笔。 昨天夜里,看着平整的账面,还有上面管伟家的,富春家的以及钟婆子三人的小印,谢芬心里衬意极了。 现在却有一种落入胡氏圈套的感觉。 第292章 领教领教 “这么说,大奶奶足足拿了一千两出来?”串儿惊讶地问。 彩儿笑眯眯地点头,“不但是银子,还要让大奶奶把虚报的那些都填上呢,那位嬷嬷可真厉害。” “你这信准吗?” “准,当然准,是秋爽听库房的婆子们说的,那些婆子还笑话大奶奶来着。” 秋爽是上次借柳妈妈手进入侯府的,被分在了库房做洒扫。 串儿呼出一口气,“大奶奶这样帮王妃,王妃为何还要给她下套。” ―――――― “为何?我猜是因为小环的事,还有就是她为李氏大开方便之门,让胡氏不高兴了。”周钰道。 “还有几件事,自从我进门后,大嫂一次比一次更不配合王妃的算计了,有好几次,王妃想借题说我的时候,她都不接话,还是三妹妹接过去,许是那个时候就想着阴大嫂一把吧。”孟绾点头。 “也有这个可能,谢氏也不想想,胡氏管着王府内宅这么久怎么可能由着她?那采买之人,入库管库之人都是胡氏的,她还真放心做假账。蠢。”周钰刮着茶杯盖子轻轻喝了一口。 “所以,把内宅的实权抓起来非常重要。从过年到现在我倒是与三婶相处不错,可她每每说到娘的时候总是不愿多说,最多就是数落王妃几句。我想着,三婶也在观望,她是想看看我到底有没有与王妃抗衡的能力。” 周钰点点头,“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均堂哥现在前途一片光明,这其中有他的努力也离不开慎郡王府这个牌子。若是三婶不计后果地帮了你,而你又不是胡氏的对手,回头胡氏到父亲面前编排几句,哼,父亲一准会恼了均堂哥的。” 孟绾皱眉,“可不就是这个理,只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 “什么?” “先皇太后是你的姑外祖母,而皇上又对先皇太后十分敬重,他为何不直接封你做世子就好了。” 周钰微微一笑,“这个问题,我与姐和姐夫也讨论过,一则自从出了那个传闻后,皇上绝口不提与先皇太后有关的人和事,就连先皇太后当年居住的宫殿也是封上的。” 孟绾点头,按这次端王的结局来看,皇上在对先皇太后这件事眼睛里是不揉一点沙子的。 “二则,你想,就算皇上封了我做世子,你以为我会平安长到娶妻生子?” “平安,你这也叫平安长大?”孟绾上下打量周钰。 “这不一样,最起码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若是早早定了位置,那胡氏下手里会更狠。所以,咱们需要一招制敌,让胡氏不能翻身,让周铮永远失去竞争那个位置的资格。” 孟绾了然,单从周易恒对胡氏的宠爱程度上,要想从外界加压,周易恒同意不同意是一回事,以后周钰若真有这个“意外”那个“意外”也是不好说的。 所以,只能从王氏那里下手,只要找出胡氏谋害王氏的证据,并宣扬的京城人尽皆知,让她永无出头之日,周钰这个世子之位才坐的牢靠。 “我明白了,看来我得主动出击了。”孟绾声音听不出情绪。 周钰站起身来,轻轻把孟绾拥入怀中,孟绾继续道,“我还记得,大嫂那个时候还怀着宏哥,却想要算计四妹妹。” 周钰一愣,他并没有听过这个,扶住孟绾瞧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孟绾把岳震成亲时,谢芬想陷害孟绮的事说了。又说了自己与周钰定亲后,谢芬在博男爵府用劳什子古玉想要栽赃串儿,继而让自己没脸的事。 “大嫂挺着个大肚子还要为王妃鞍前马后的,又不惜两次利用宏哥,结果一个不如意,王妃还这样算计她。”孟绾叹了口气,“大嫂瞧着也是个精明人,怎么就没防着王妃有这样一手呢?” “说白了,还不是一个贪字,我想着她应该是做了准备并试验过的,只她没想到王妃居然做了两手账。”周钰冷笑。 “其实王妃这个时候向大嫂发难倒是间接帮了咱们。”孟绾道。 “哦?说说看。” “有了这次的事,我想大嫂必不会事事都听王妃的了,这样有些消息就会便于我打探或是插手。” 周钰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想你以后与王妃的任何事,只要不是涉及到谢氏和大房利益的,她必不会多言。” “对,大嫂能中了王妃的圈套,如你说的,不过一个贪字。这就好办,与一个人谈亲情不好办,若是论钱可是有机会的。” 周钰哈了一声,“胡氏就是太自信了,她总有一天会为这么早让谢氏难看而后悔的。” 孟绾倒同意周钰这个说法,连孟绮都那么说,可见胡氏前世倒台应该是自大害了她。 “所以,咱们一定要想的周全些,要么不动手,要动必让她痛。我想着,出了盐巴和斗篷这两件事,她应该会把我防起来了,我想尽快借着春桃的肚子把事情闹起来,也借着这个机会把园子里清理干净。” 周钰点点头,“等着春桃的事之后,我就让樊妈妈去荣养,这样你就能放开手脚了。” 孟绾握着他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樊妈妈,不管她有没有能力,会不会变通,只她诚心诚意护着你这一点,别人是做不到的。” 周钰叹了口气点头,“只是我现在的情况,需要的是聪明的助手,共同进退的盟友。” 孟绾微微一笑,“哦?那我属于哪种?” 周钰定眼瞧她,摇了摇头,“你哪种都不属于。” 孟绾抬眉,刚想开口,周钰接着道,“你是我心有灵犀的亲人,是我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的人。” 孟绾原以为他会说一些甜言蜜语,却不想是这样一句,突然就湿了眼眶,“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最毒妇人心呀,你不怕我被谁收买了,在你背对着我时,给你一刀。”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向他心脏的方向。 周钰握住孟绾的手,呵呵一笑,“不怕,若真有那一天,一定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可原谅的事。但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说完把孟绾的手拉到嘴边细细亲吻着。 “青宁的那个药方,让串儿去抓吧,她心细,别去咱们家的药铺抓。”周钰嘱咐着,慎郡王府在城东有一家药铺,不大,卖的都是精贵的药材。 “嗯,那药真的那么厉害?” “放心吧,青宁擅长配药,平常的头疼脑热的他却瞧不好,越是这样稀奇古怪的反而十分精通。” “青宁是怎么学的医术?” 周钰想了想道,“齐叔说他也不知道青宁的身世,有一次在青宁被人追杀逃亡的时候,齐叔救了他,那个时候他被人下了毒,眼瞧着不行了。齐叔也是瞧他可怜,看着他一身贵公子打扮,又全身那么白,晓得他自身就有病,再加上中了毒,想着若真是没那个命,好歹给他立个坟。 “也是青宁命不该绝,在他们赶路的时候遇见了一位高人,就是青宁的师傅‘云岭山人’,就这样,齐叔把青宁交给了他。过了三年多吧,青宁突然找到了齐叔,说是做了‘云岭山人’的关门弟子。虽然毒解了,但因着时日太久加之本身就有那种病,所以,青宁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齐叔说他活不过三十岁。” 孟绾惊讶,“追杀?他多大?” “今年十八岁。”周钰道,“所以齐叔猜想青宁出身一定不凡。齐叔倒是问过青宁,但他却没说,齐叔就再也没问过。” 孟绾点了点头,看来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 “你现在领教了?”周铭气愤地坐在椅子上。 谢芬红肿的双眼里满是恨意,“大爷这是在埋怨我吗?我为什么这样做,别人不知道,大爷还不清楚吗?” 周铭一噎,想着前几天去李家瞧见那新置的宅子,还有李氏极为重视和宠爱的他的那位小表弟得意的样子,有火也不能冲着谢芬发了。 “若不是母亲要帮着你表弟成亲换大宅子,一张口就要让咱们出一千两,那是一千两,又不是一百两,我从哪里弄?难不成让我卖嫁妆?你每个月拿回来多少心里没数吗?我是帮着王妃管家,可我管的都是些出力不讨好没油水的活计,一个月能有几十两已是丰年了。更别提咱们那点可怜的月例银子,宏哥前一阵子吃药花了多少?且你母亲只是这一回吗?隔三岔五拿走的,难道不用我补上? “我就是端着个金饭碗也做不得白米饭呀。若不是你表弟换宅子催的紧,我又正好得了王妃这个差事,没有办法才把主意打到那上面,我又何至于这样丢脸。”谢芬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 周铭站起身走到谢芬身边,去搂她的双肩,谢芬一扭身子,“宏哥一点点长大,回头再有其他孩子,难道不要为他们谋划?大爷好歹也可怜我一下,你并不是只有母亲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好了,这件事不怪你,我会与母亲说的。母亲也知道你是为了她,她也说了,李家这是最后一次了,小表弟成了亲他们家就没有什么事了。” 谢芬抖着肩膀没吱声。 “再说,父亲也是知道咱们难的,回头我多去与他哭诉,他会为咱们解决一部分的。” 谢芬道,“只是这次的事我不能这样算了,利用完我又利用我的宏哥,末了却给我下这么大的套。她以为能镇住我,哼,走着瞧。” 第293章 粉墨登场(一) “钟婆子说王爷好似给大少爷那边银票了。”串儿小声地道。 孟绾看着铜镜里脸色有些腊黄的自己,青宁这药还真是不错,只吃了两副就这个样子。 “这个我与二爷早就猜到了,我只是一直搞不懂,王爷为什么对大爷那样偏爱?听说大嫂还是王爷给定的。” “依奴婢看,许是王爷当年喜欢李侧妃?要不就是先王妃生了大小姐后一直没动静,王爷得了大爷高兴?” 孟绾站起身来,“算了,不想这些了,那是王爷的钱,就是不给大爷也轮不到咱们清和园花用。” “钟婆子常去环姨娘那里?”孟绾问。 “对,是王爷特许的,如今环姨娘离了李侧妃的院子,王妃又给她单独配了两个婆子并四个丫头。听说那两个婆子都是平日里与钟婆子交好,能说得上话的。” “王妃倒是真希望环姨娘这胎平安呀。”孟绾坐了下来,由着串儿给她穿上小靴子。 “至少目前看是如此。” “只是环姨娘那边打听来的消息总由钟婆子这样传不好,钟婆子在我第二个计划里有着大用处,万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孟绾跺了跺脚。 “二奶奶看五儿如何?”串儿站起身问。 “五儿?看门的那个个子不高的?” “对,就是柳妈妈混在上次配进的人里。奴婢瞧着,那丫头精明的很,而且嘴巴特别牢。” “你的意思是把她放到环姨娘那里?” “对,奴婢想着,现在虽然钟婆子可以把环姨娘那边的信带出来,但环姨娘总有生的那一天,也或者哪天王妃不高兴了或是王爷觉得没必要的,再不许钟婆子这样经常去瞧呢?不如安插一个在环姨娘身边,依着王爷对环姨娘的喜爱,许是流露出的一星半点就会为二爷和二奶奶带来很重要的信息。” 孟绾用赞赏的眼光瞧着串儿,“真不错,没想到你居然想的这样长远。怎么办呀,你这么聪明,我都不舍得把你嫁出去了。” 串儿听得这话,脸上一红,“二奶奶打趣奴婢,说五儿呢,怎么扯到奴婢身上了。” “你放心,你们跟在我身边的,我自会给你们一个好去处的。这件事很好,只是五儿要怎么去环姨娘那里还需要好好合计一下。你这阵子有时间私下底与她说一下,总要她心里衬意才成。” ------ 孟绾到了君悦居的时候,谢芬已带着宏哥到了,进得屋来,正听到谢芬笑道,“王妃说的是,等着环姨娘再生个儿子,咱们府里就更热闹了。” 孟绾看着谈笑自如的两个人,无比佩服,一个脸皮比一个厚呀。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胡氏看着脸色蜡黄的孟绾关心地问。 “儿媳妇也不知道,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浑身乏力的很。” “莫要年轻就不拿身体当回事,回头请了大夫来瞧瞧是正理。” “没关系,见前几天暖和了,夜里出去走了走,吹了冷风,这两日喝姜水呢。刚刚大嫂说什么热闹?” 胡氏一抿嘴笑道,“你大哥院里的柳姨娘好似有孕了,我刚刚还与你大嫂说,弄不好,今年咱们府里就会添两个孩子,到时候再加上宏哥,哎呀呀,多热闹呀。” 柳姨娘是谢芬原来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就是那个当时难为串儿的柳铃,去年秋天被谢芬开了脸,直接做了周铭的姨娘。 “哎呀,这可真是好消息呀,回头让孔妈妈给柳姨娘送份贺礼。做准了吗?” 谢芬笑道,“还没有,只是这阵子的表现倒十分像,吃什么都吐,闻什么都说有味道,侍候的丫头说月事也是延后快一个月了,怕是有了。” 说完谢芬又对着胡氏说,“儿媳妇请王妃给柳姨娘一个恩典,想请常来给府里看诊的大夫来给瞧瞧,确认一下,您看如何?” “这有什么,合该这样,确准了才好布置起来。”胡氏说完唤洪妈妈拿着对牌对请大夫。 “不用请‘妇圣堂’的大夫来给瞧瞧吗?刘大夫看这个成吗?”孟绾问。 “妇圣堂”是京中专门为女眷保胎,安胎,接产的,十分有名气,一般京里大家世族都请她们。 “先不必,只是确个诊,刘大夫就可以的。等着作准了,再去‘妇圣堂’,总要好好调理起来。”胡氏笑道。 孟绾点点头,看着谢芬高兴的样子她实是不理解这些古代女子,又不是自己的孩子,是另一个女人分享你的丈夫得来的,怎么会这样高兴。 谢芬看着向她使眼色的胡氏,假装没瞧见,唤着宏哥给他拿果子干吃。 胡氏无法,只得自己开口,“我瞧你脸色属实不好,不若一起让刘大夫看看吧。” 孟绾摆了摆手,“不用,真没什么,回头我好好睡一下就好了。” “不可,这冬春交替是最容易生病的。就这么定了,大儿媳妇,你打发人把柳姨娘领到君悦居来,这样就不用劳烦刘大夫多走路了。” 谢芬扭头吩咐初儿,眼睛越过孟绾满满的是看好戏的样子。 孟绾则十分高兴,还想着怎么引得胡氏找个大夫在君悦居给她瞧一瞧呢,把这件事揭出来。没成想,胡氏比她更着急,想着马上就要脱了棉衣换春装了,那春桃的肚子怕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二妹妹与三妹妹还没下学呢?”孟绾问。 胡氏出了正月为周映宁请了教养嬷嬷,这回倒不好不让周映寒跟着一起了。正月十五的事,胡氏也知道周映宁嫁进忠国公府是没有希望了,索性在原就对周映宁有意向的几家里挑了起来。 周易恒见她歇了让周映宁嫁去忠国公府的心思,捋着胡子安排她,今年务必把两个女儿的亲事定下来,让胡氏无论周映宁学什么,都要带是周映寒。 “快了,许是嬷嬷压了堂。”胡氏道。 没一会,初儿回来了,回禀柳姨娘已在耳房等着。 刚说完,外面通传,两位小姐过来了。周映宁当先进得屋来,“娘,我瞧着雪都化的差不多了,等着三哥再回来时,让他带着我与静妹妹去踏春,如何?” 静妹妹是胡氏的侄女,二房李氏的女儿,也是胡家唯一的嫡女,很得胡氏的喜爱。 “混说,雪化了天还冷着呢,你没听说过‘春捂秋冻’呀,意思就是,春天少出去。”胡氏拉过女儿的手,“瞧瞧,这才走多远就冰成这个样子,还要踏春呢,外头连根草都没长出来呢。” 周映寒见周映宁没接话,上前行礼问安,胡氏点头,一副慈母样子,“你姨娘好些了?” “是,好多了,只是头还有些晕,不敢过来给王妃请安,怕过了病气。” 丽氏从出了正月就病了,说是着了风寒。 “怕过了病气你还日日去看她,就不怕你染上了,再传给我们?”周映宁不满地道。 周映寒红着脸站地那里,不知道怎么接话。 “三妹妹怎么知道二妹妹去瞧丽庶妃了,那些下人不会跑腿学舌呀。”孟绾笑道。 周映宁见孟绾接话,一记大大的白眼飘了过来却难得地没回嘴,而是扭过身子对着胡氏撒娇,“娘,六月里永安公主的生辰我去吗?” 胡氏笑道,“六月里的事你现在着什么急?再说若是公主给你下帖子你还能不去?” “我不是怕芳华公主也去嘛。”周映宁对芳华折腾她的那一晚属实有了心理阴影。 “好了,等到六月份的时候,大家都忘了这件事了,再说谁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皇后娘娘和永安公主不是也给你送来赏赐了吗?” “娘,我只是......”还没等周映宁说完,外头传来刘大夫到。 第294章 粉墨登场(二) 刘大夫的父亲是一位告老的太医,因为当年在太医院的时候,受过先王爷的恩惠。而这位刘大夫承了父亲的衣钵,虽然没有入职太医院,却是自己开了医署,也因着父亲的原因,成为慎郡王府的常用大夫。 胡氏让人把刘大夫请到了西间,随后站了起来,对着谢芬道“先给二儿媳妇瞧完,你再把柳姨娘带过去。”然后又扭过头招呼孟绾,“走,你先瞧瞧。” “王妃,我不着急,先让柳姨娘瞧吧,如果是真的,走了这么远,别再等的久了,对孩子不好。”孟绾笑道。 周映宁一听孩子,先是瞧了一眼孟绾的肚子,有些紧张地问,“孩子,谁有孩子了?” 胡氏按下要站起身跟着她们出去的周映宁,“小姑娘家家的打听这些做什么,你与你二姐姐好好坐着。” 周映寒则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孟绾,轻轻上前问,“二嫂,我瞧你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就是让刘大夫瞧一下,没关系的。”孟绾拍了拍周映寒的手跟在胡氏身后走了出去。 “呵呵,什么眼神,我劝你莫拜错了菩萨。”周映宁不屑地对着满脸担忧的周映寒道,“我告诉你哟,等我的亲事定下来,你的就会定下来,我娘已为你寻了两户极好的人家。”周映宁把“极好”两个字咬的很重。 周映寒猛地抬头,看着周映宁那得意的样子,心提到嗓子眼。 几个人进得西屋,一架屏风竖在中间,隐隐能瞧见两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洪妈妈拐过屏风笑道,“劳烦刘大夫了。” 只听一管低沉的声音,“这有什么麻烦的,原本也该到府上请平安脉了。” “今天倒不用,只劳烦刘大夫为我们两位女眷看一下即可。”胡氏笑道。 说完示意谢芬,谢芬拉过站在身边的柳铃坐在凳子上,柳铃伸出手放在屏风边的桌子上,刘大夫伸出两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没一会又换了一只手后,哈哈一笑,对着胡氏道,“恭喜王妃,府上就要添丁了。” 胡氏和谢芬都十分高兴,“刘大夫瞧这胎如何?” “虽不足三月,但脉象强劲有力,回头去‘妇圣堂’配两副安胎之药也就是了。” 柳铃听了也十分高兴,娇羞地站起身来,对着胡氏和谢芬行礼感谢,由着婆子扶了出去。 胡氏还特意叮嘱,让抬了软轿送回去。 孟绾走上前坐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把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腕。 刘大夫换了左手又换右手,让孟绾伸了右手又伸左手,半天没有说话。 胡氏紧张地问,“刘大夫,怎么了?可是不好?” 刘大夫摇了摇头,道,“可否观贵人面相?” 谢芬去瞧孟绾,孟绾点了点头,随即屏风被拉开,孟绾瞧着这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略有些胖,眼睛很大,嘴巴却很小的长得很是让人不舒服的男人,正皱着眉头看着她。 “请贵人伸出舌来。” 孟绾想笑,这阵仗,弄得跟真的似的,只强忍着照做。 刘大夫看完后,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不好,不好,敢问贵人是不是经期不准,且色浅量少?” 串儿闻言上前道,“是,尤其这几个月。” “那就对了,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胡氏焦急地上前,“刘大夫,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实不相瞒,这位贵人应该是打小受了冷寒,导致身体凉湿,是极寒体质,恐难以有孕呀。” “什么?” “怎么会?” 胡氏与孟绾同时开口,孟绾更是腾地站了起来,“不可能,我出嫁之前,母亲为我请过大夫,也调理过的。” 刘大夫摇了摇头,“治标不治本,贵人这寒气在体内已好多年了,为妇人之后没有多注意,加之思虑过多,操劳疲惫,所以......” “那可有办法?需要吃什么药?”胡氏问。 “就算是吃药调理,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怕也无济于事。” “什么?十年八年?这,这怎么行。”胡氏拉起孟绾的手,一脸的心疼,“你放心,咱们请‘妇圣堂’的高老来瞧瞧,总会有法子的。” “对,对,请高老来看看,请他给开两副药试试。只是高老从去年底会故人还没回来。”刘大夫道。 高老是“妇圣堂”的当家人。 孟绾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串儿扶着孟绾,“二奶奶,没事的,许是看错了,咱们吃药,慢慢调理,一定会有的。”声音里已带上哭腔。 刘大夫摇摇头,对着胡氏道,“这,这......” 胡氏忍住心底的狂喜,装出悲伤的样子,“劳烦刘大夫走一趟,只是这件事还烦请......” “王妃放心,规矩在下自然懂,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胡氏点点头,吩咐洪妈妈送刘大夫出去。 谢芬看着依然呆呆站在那里,已是泪珠不断的孟绾,突然有些心疼,这胡氏真是好狠的手段。她是知道胡氏要向孟绾动手了,猜了种种方法,却独独没想到胡氏会这样阴狠。 谢芬才不相信孟绾这是天生的呢,若是有这个毛病,那怀南侯府的世子夫人也不敢把她这样嫁进来。有些寒症是一定的,毕竟那样的出身,遭过那么多罪,但不至于不能生。 这样看来,胡氏老早就对孟绾动了手脚了。自己真要好好谋划了,这周铮还没娶妻呢,胡氏就开始清理起来,若是......谢芬不敢多想。 “二奶奶,二奶奶,您别吓奴婢呀。”串儿哭道。 胡氏拍着孟绾的肩膀道,“莫要听他胡说,许是看错了。大儿媳妇,你马上安排人去‘妇圣堂’看看高老回来没有,问问什么时候回来。” 清和园里 春桃把手伸向第五个酸角糕的时候,樊妈妈用力拍了她的手,“这是怎么了,打从过了年你怎么这样能吃,我瞧你胖了许多。” 樊妈妈上下打量春桃,“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生病了?前几年三小姐院里有一个丫头,大家都以为她胖的能吃,结果等着觉察不对劲请了大夫来,已是来不及了。” 春桃笑道,“没,我没病,就是,就是想吃酸的。” 樊妈妈扑哧一笑,“还想吃酸的,叫外头人听到,还以为你有了呢。” 春桃盯着樊妈妈不吱声,樊妈妈说完后见没人接话,抬头瞧着春桃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空气突然有种凝结的寂静。 “啪”樊妈妈手里拿的正给周钰纳的鞋底子掉到地上。 “春桃,你疯了?真的有了?” 春桃点了点头,却没有害怕或是羞愧,“樊妈妈,原想着过段时间再告诉你,可是打出了正月,这肚子就开始长,马上就要换春衫了,怕是瞒不住了。” 樊妈妈走到春桃跟前,一脸的不可置信,“谁的?你怎么敢?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你该如何?” 从春桃刻意接近樊妈妈开始,她就有意讨好,装巧卖乖,把樊妈妈哄得恨不得认了春桃做干女儿了。 春桃扶着桌子慢慢地跪了下来。 樊妈妈眼皮子突突跳,想了半晌道,“罢了,你莫要害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人是谁,他可会娶你,或是可以的话,我与二奶奶说放你家去,让他上门来提亲。” 春桃抬起头来,脸上已有泪水,“樊妈妈,他不会娶我。” “什么?那怎么办?你这几个月了,可有三个月?你娘知道吗?得找个稳妥的产婆来拿掉才是,不如多花些银子,去‘妇圣堂’吧。” 春桃摇了摇头,拒绝了樊妈妈扶她起来,而是给樊妈妈磕了一个头。 樊妈妈唬了一跳,“你做什么?” “请妈妈为我做主。” 第295章 春桃表演 “你说什么?不可能?那天晚上时间那么短,怎么可能?”樊妈妈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没有骗你,二爷那天晚上,的确是,是把我......二爷吃了药原本就憋的厉害,将我按到床上,没几下就,就......” 春桃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吓坏了,原本想好是一回事,可真遇见却是慌的厉害,所以,我推了二爷,二爷才会嗑到桌子,他一生气把我扯到地上的。” 樊妈妈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为何不早说?” “我哪里敢,二爷急成那样,连衣服都没脱就,就......我是又疼又怕。后来,妈妈进来了,他一定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他当时的样子,妈妈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说出来,二爷会撕了我的。” 樊妈妈愣愣地道,“那你休息那么长时间是因为......” “二爷吃了药,又要的急,连衣服都不去。妈妈想想,我初次,哪里能受得了,涩的厉害又不敢说,好似刀割的一般。那下面,下面都被撕裂了。正是因为这样,家里才送了我去城外养着的。” 樊妈妈点了点头,好似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春桃扶了起来。 “现在可如何是好?你当时怎么没喝避子汤呀。” 春桃搭着樊妈妈的手站了起来,“哪想那么多了,疼都疼死了。等着我想起这事的时候,时辰已错过了。我就想着,不会那么巧的,再说二爷那天的时候也短,只几十下就......可没想到,没想到.....” 春桃擦了擦眼睛,“回来当差我也没往那方面想,我原本月事就不正常,有时一连两个月不来都是有的,谁知道会这样。妈妈,求妈妈为我做主。” “我如何为你做主?二奶奶还没怀上,怎么可能让你先生下来?若是女儿还好,若是儿子......这可如何是好。”樊妈妈拍着桌子半天后道,“去‘妇圣堂’,我带你去,这个孩子不能要。” 樊妈妈拉起春桃的手,“你放心,你这件事我会与二爷说,等二奶奶一怀上,我就让二奶奶提你做姨娘。等着二奶奶生下嫡子,你再生也来得及。” “不,樊妈妈,这是二爷的孩子,不能不要,不让我做姨娘都成,我要这个孩子。求你了,樊妈妈,帮帮我。再说,这肚子也大了,若是真去的话,怕是我的命也......” 樊妈妈有一时的犹豫,她是想让春桃做姨娘,可却从来没想要让周钰的庶子先出生。 “不行,必须听我的,我陪你去,然后我会与二奶奶给你告假,你好好回家休息一个月。若是你害怕让家里知道,那就去我家,我安排人去侍候你。” 春桃摇着头,已泪如雨下,“樊妈妈,求求你,你......” “樊妈妈,樊妈妈......”侍候樊妈妈的小丫头匆匆推开门,看见春桃一脸泪痕先是一愣。 “做什么毛手毛脚的,不知道敲门吗?”樊妈妈不满地道。 春桃则是拿出帕子扭过头轻轻擦着眼泪,王妃真是厉害,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与樊妈妈摊牌,一切就会水到渠成。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刚刚刘大夫去了君悦居,给钟粹园的柳姨娘诊出了喜脉。” 樊妈妈阴着一张脸,“大房有了与咱们有什么关系,这就了不得了?” “不是,不是,妈妈听我说。”小丫头均了一下呼吸,看了眼春桃。 “说吧,有什么不是你春桃姐姐不能听的。”樊妈妈不耐烦地道。 “是,原本这件事现在半个府里都知道了。”小丫头看着樊妈妈立着眼睛,耐心马上就要耗尽的样子,心里得意,“刘大夫又给二奶奶把了脉,说是二奶奶有体寒湿症,恐难有孕。” “你说什么?”樊妈妈呼地站了起来。 “就是说,二奶奶因为以前保养的不好,身体早就垮了,根本不可能有孩子的。”小丫头急急地道。 “你说的是真的?” “真真儿的,是君悦居传出来还能有假,妈妈若是不信,再打发别人去问问就是了。君悦居的人说,王妃本想瞒着的,但今天各院都去请安,也没想二奶奶是这个毛病,所以没避着大家。” 樊妈妈慢慢地坐了下来,不能有孕,不能有孕,怎么可能,自己还辛苦让她喝了一个月的助孕药呢。若是二奶奶不能生,那二爷怎么办?没有嫡子,二爷更没有助力去竞争那个位置了。 休了二奶奶?怎么可能?二奶奶身后好歹也是侯府。再说就算是休,也不可能马上休,怎么也得过两年。过得两年,三少爷就该成亲了,等着二爷再议亲,再娶了新二奶奶,三少爷的孩子都会跑了。 完了,这可完了。 樊妈妈的额头有汗流了出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一抬头,瞧见春桃正盯着自己看。 樊妈妈呼地站了起来,上下打量春桃,然后一把拉起春桃,“好孩子,你可是二爷与二奶奶的救星呀。” 君悦居里 周映宁一双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难得地拉起周映寒的手,“听到没有,呵呵,这就叫报应,谁叫她见天地与娘做对。你不知道那天在宫里,她巴巴地说那斗篷不是用那块料子做的,还让人拿它与芳华公主的对比。哼,没安好心,她就该乖乖地承认是她强要了,是她做了斗篷穿了出来才对。 “不识敬的东西,不知道配合娘,还敢当着那么多贵人的面反驳娘,丫头就是丫头,换上小姐的衣服依然是眼皮子浅的丫头。这回好了,不能生了,不能生了,哈,我倒要看看她以后怎么办?” 周映宁兴奋的双手越来越用力,握得周映寒皱紧眉头却不敢吱声。 不会吧?孟绾如果真不能生了,那她如何在王府立足,连清和园都不能再有她一席之地的。难道自己看错了?自己不该把宝押到她身上?应该听姨娘的再观察一下? 可是,她明明送了自己有那种寓意的手串,那天还明晃晃地说可以帮自己的。周映寒拧着眉,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可刘大夫也不可能撒谎,等一会“妇圣堂”的大夫来了,就算不是高老,摸出一样的脉来可如何是好? “你说,周钰会不会休了她?”周映宁问。 周映寒摇摇头,“谁知道呢?要看父亲与王妃,主要还是二哥的意思。” 周映宁终于松开了周映寒的手,因为她听到了周易恒与周钰一同回来的声音。 周映宁匆匆掀开东屋的门帘,冲着周易恒请安,难得地对着周钰也主动请安。 两父子是在大门口遇到的,还没说话呢,就瞧见刘大夫出去,见礼后,刘大夫欲言又止道,让他们回去自己了解去吧。 周易恒满头雾水,以为谁得了什么大病呢,带着周钰直接到了君悦居。 周钰知道这是事发了,心里高兴,只面上不显,跟在周易恒身后。 胡氏从西屋出来,眼角红红地与周易恒见礼。 周易恒看着胡氏,还有胡氏身后站着的同样一脸悲伤的谢芬,“怎么了?可是谁不舒服?” 胡氏为难地看着周钰,叹了口气。孟绾从西屋也走了出来,脸色白的像纸一样,想要给周易恒行礼,身子却一晃,险些没站稳。串儿连忙扶住。 胡氏轻声道,“请王爷去东屋,妾身与王爷细说。” 周钰抬眼瞧胡氏,胡氏一脸心疼地道,“钰哥也来,先别急着回去。 第296章 给你作主 等着大家进了东屋都坐好后,胡氏把刚才刘大夫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 “原本是给铭哥屋里的柳姨娘瞧个准信的,想着钰哥媳妇今天的脸色不好看,妾身怕孩子再哪里不舒服,索性请刘大夫一并瞧了,却没想,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周钰冷冷地道,“刘大夫并不擅长这个。” 胡氏一抹眼睛,轻声道,“没错,所以已让人去‘妇圣堂’请大夫了,只高老说是不在京里,但想着其他大夫也是成的。” 周易恒惊讶地看了看低垂着头的孟绾,又瞧了一眼满脸不相信的周钰,叹了口气,“钰哥媳妇先别着急,等一下看‘妇圣堂’的大夫怎么说。” 孟绾点了点头。 “二嫂在娘家时,世子夫人没给二嫂瞧过吗?我记得萱姐姐成亲之前,三婶都是调理过的。”周映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只还没等孟绾回话,周钰沉声道,“这是你一个未议亲的小姐该问的吗?你与二妹妹回去吧。” “你,我,我这也不是关心你们嘛。哼,凶什么凶,又不是我不让她生的。”最后一句声音很小,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胡氏瞧着周钰立起的眉头,心里高兴,面上却装做恼怒,“说什么呢?你二哥说的对,你与你二姐姐先回去吧。” 周映寒听得这话,站了起来,与众人行礼告辞,走过孟绾身边时,想了想,拿出帕子递给她,轻声道,“二嫂莫要伤心,许是刘大夫瞧错了。” 孟绾接过周映寒的帕子,没吱声,只点了点头。 一时间,五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十分安静,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丫头通传大夫来了。 一番检查下来,“妇圣堂”的另一位大夫摇了摇头道,“贵人的确体寒,脉向虚浮,只好似还有一股极有力的向上顶着这虚脉,所以不能说以后不能有孕。先调理着吧,许是三年五年也会有好消息也说不定。” 胡氏先是一愣,转念一想,就算不能一辈子不能生,三年五年后也够了。 “多谢大夫,请大夫移步开药。”胡氏轻声道。 大夫一边与周易恒拱手一边道,“贵人虽说体寒,且脉向较虚,但某以为这只是一时之症,许是用不上那么长时间。把心胸放宽,平静面对,效果会更快,也会更好一些。” 等着大夫出了院门,周易恒重重叹了口气,“二儿媳妇莫哭了,回头好好吃药,调理身子是正事。” 胡氏点头,“没错,你也不必担心,若真是老天爷让你这辈子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回去多给钰哥开脸几个丫头,等着她们生下来,抱到你屋里养也是一样的。” 谢芬接口道,“是,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千万放宽心,等着二弟的姨娘们生了孩子,挑个稳重的记在你名下,一样是嫡子。” “没错,你母亲与大嫂说的对。先养着,若真是不成,法子有的是。”周易恒赞同地道。 “王爷,妾身瞧着,不若做两手准备,一边让钰哥媳妇先吃着药,另一边挑几个温顺听话,颜色鲜亮的放到钰哥屋里,您瞧可好?” 周易恒点了点头,“成,二儿媳妇年轻没有经验,你帮她选选看。” 胡氏高兴,“亲家那边是不是还要打声招呼,别再让怀南侯府误会才好。” “没错,这是大事,我看着,你亲自去一趟吧。” 胡氏点头应是,一脸的喜气。 ------ 樊妈妈瞧着周钰与孟绾一前一后进了清和园,快走几步上前,连礼都没行,急急地问,“可是真的?” 孟绾没理她,由着串儿扶着往上房去,彩儿扶着孟绾的另一边,小声地道,“巴巴在门口盯了半天,这会儿春桃还在她房里,她那丫头跑进跑出的三次了。” 串儿抬眼对着彩儿摇了摇头,彩儿闭上嘴,冬梅掀开门帘将三人迎了进去。 “二爷,您倒是说话呀,是真的吗?” 周钰揉了揉眉头,“不要紧,大夫说调理个五年八年的没问题。” “什么?五年八年,那得什么时候呀?”樊妈妈大声道,引得院子里的丫头婆子站在那里支楞着耳朵听。 “都愣着做什么?一个个吃饱饭没事干了吗?孔妈妈呢,这人是怎么管的,跟木头似的。”周钰不耐烦地大声道。 孔妈妈连忙从东厢房跑了出来,一个劲对着周钰赔礼,没一会,院子里的下人散个干干净净。 樊妈妈也觉得自己太激动了,降低音量,“二爷,您可要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呀。” “好了,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你莫要操心。”周钰抬腿就往上房而去。 樊妈妈看着周钰的背影,站在那里好半天,回头瞧见春桃站在自己的房门口,一脸期盼的样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二奶奶,春桃出去了。”彩儿兴奋地道。 “这也太心急了,连明天都等不得了。”周钰懒洋洋地坐了下来,“串儿,先把那余下的药给你们奶奶喝了。” 冬梅笑道,“彩云早就准备好了,只能二奶奶回来喝了。” 周钰点头,拿出一张纸递给串儿,“按这个再去抓药,这回换一家。” “是青宁开的?”孟绾问。 “嗯,说是提前三天喝,然后连喝三天就会有效果。” 串儿接了过来,“既这样,奴婢现在就去吧。” “去吧,没想到她们这样着急,连一晚都不肯等,咱们总要先准备好才是。”孟绾点头。 ------ 君悦居 看着跪在地上的春桃,周易恒一脸的不可置信,胡氏则是端起茶杯掩示住嘴角的笑意。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是有半句错话想在赖上主子,你是知道下场的。”周易恒声音里含着怒气。 “奴婢不敢,是真的。清和园里都知道那天晚上是奴婢侍候二少爷洗漱的,就是那天晚上的事。” “那你为何不早些说?”胡氏道。 “奴婢害怕,那天晚上,院子里其他姐妹都睡得沉,原樊妈妈侍候,却不小扭了腰,奴婢只好,只好。二少爷喝了酒,他,他强要奴婢,奴婢吓坏了。第二天,二少爷又告诫奴婢,与任何人都不许说,奴婢哪里还敢......” “你说你被二少爷收用了,谁能证明?”周易恒问。 “樊妈妈可以证明。” “樊妈妈?她知道?”胡氏道。 “知道,只樊妈妈说二爷与二奶奶才成亲,不敢那个时候说出来,再触了二奶奶霉头,等着二奶奶给身边丫头开脸后,樊妈妈自会与二爷说明奴婢的情况,到时候一并侍候二爷也就是了。只没想到,二奶奶迟迟没给身边的丫头开脸,奴婢却,却大了肚子。” “你既然怀了二爷的孩子,为何现在才说?”胡氏问。 “那是因为,奴婢也是现在才发现的。奴婢一直以为是年里吃的太多了,发了胖,只今天樊妈妈瞧奴婢不对劲。她说她是过来人,看奴婢走路和日常习惯好像有了似的。” 春桃说完,冲着周易恒和胡氏磕头道,“还请王爷与王妃为奴婢作主,奴婢不敢寻二爷与二奶奶,实没想到二奶奶身体会,会......若是奴婢这个时候去说,二奶奶一定要了奴婢的命。” “王爷,先叫她起来了,不管怎么说,她怀的也是钰哥的第一个儿子呀。若二儿媳妇真的不能......那这个孩子可就是......” 周易恒点了点头,洪妈妈连忙上前把春桃扶了起来。 “先带她到西屋去,如今这个情形,妾身着实不放心让这丫头自己回去,若是摔到碰到的,这可是钰哥第一个儿子呀。” 周易恒听胡氏两次提起周钰的第一个儿子,想着若是孟绾真不能生的话,这个孩子对周钰来说就十分重要的,逐点了点头。 看着春桃被下人扶了出去,胡氏走到周易恒身边轻声道,“王爷,您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这个春,春......” “春桃。” “对,春桃的孩子是一定要生下来的。” “那如何与亲家交待呀,毕竟她是在发现二儿媳妇不能生之前怀上的,咱们说不清楚呀。” “这个时候还计较这些?他们应该感谢这丫头怀上。你先去清和园一趟,把这件事先办妥吧。” 第297章 要做姨娘 串儿把药放好后进了东屋,周钰与孟绾两人坐在大炕上,隔着炕桌下跳棋呢。 这个跳棋她们以前从来没见过,连听都没听过,是二奶奶教她们的,倒是有趣。 二奶奶知道很多新奇的玩意,就像从去年年底开始,二奶奶教二爷学什么英语,那些符号不象符号,字不象字的,组合到一起却是别有意义。 起初二爷不肯学,说二奶奶写的那些,像是鬼画符,可二奶奶逼二爷学,还说那是他们两人的联络暗号,不但能写,还能说,串儿听着二爷卷着舌头跟着二奶奶学的样子就想笑。 “二爷,二奶奶,奴婢回来了。” 串儿走到炕桌边,端起桌上的茶壶为两人续上,“二奶奶,奴婢刚刚在药铺瞧见一个人,十分眼熟。” 孟绾举起棋子抬头瞧串儿,“谁?你去哪个药铺抓的药?” “是......” “二爷,二奶奶,王妃来了。”外面传来山灵的通传声。 周钰把棋盘一抹,冷笑道,“真够心急的。” 两人刚刚走到正房门口,胡氏搭着洪妈妈的手就进来。 连忙向胡氏行礼,孟绾扶过胡氏,“王妃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唤二爷与儿媳一声就是了。” “这事很重要,我想着还是我来一趟才能说得清。”说完冲着身后道,“你也进来。” 春桃捏着衣角跟了进来。 “春桃?你怎么了?你这是去哪了?”孟绾问。 “奴婢,奴婢......”春桃没有再说,只是抬眼瞧胡氏。 胡氏坐到正房中厅上首的太师椅中,“不必问她,我来替她说。” 周钰坐在右手,“可是我院里的丫头闯了祸?” 胡氏摆摆手,示意孟绾,“你也坐下,这话有些长,我慢慢与你说。” 孟绾坐在周钰对面,一脸不解地瞧着胡氏。 “给春桃拿个绣凳,她不能久站。” 春桃一听,脸上带上笑意,一抬头却看见周钰冰冷的脸,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站着就行。” “听我的,你站得,你肚子里的孩子站不得。” 孟绾呼地站了起来,“什么孩子?春桃有孩子了?” “没错,春桃怀孕了,应该四个多月了,具体还要看大夫怎么说,只今天已晚了,明天就请了来瞧。” “你,你是什么情况?这孩子是谁的?”孟绾看着春桃,声音严厉。 胡氏没有说话,却去看周钰,只见周钰由最开始的惊讶变成沉思,然后好似想到什么一样有些了然的样子,心中一喜,哼,这是自己也拿不准了。这样就好,一会有樊妈妈的证词,这个孩子,周钰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还能是谁的,二儿媳妇想想,一个内宅的丫头,除了回家,大门都不出几回的,能是谁的?”胡氏笑道。 “王妃什么意思?” “说了,已然四个多月了,加上怀上那一个月,就是五个多月快六个月前,春桃被人收用的。那个时候,让我想想,好似二儿媳妇回娘家了吧?” “王妃想说什么?”周钰冷冷地道。 “不是我想说什么,是二爷做过什么?”胡氏笑道。 “请王妃明示,有话就说。”孟绾急急地道。 胡氏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道,“春桃怀的孩子是钰哥的,就是有一天晚上,大家都睡得沉,樊妈妈又扭到腰,春桃无法只得自己去侍候钰哥的那晚。” “你胡说。” “不可能” 两口子异口同声地道。 “怎么不可能,你们算算时间,哪里会有错?”胡氏有些不高兴。 春桃轻轻跪下,冲着周钰磕了一个头,“二爷,奴婢那天撒谎了,二爷喝多了,把奴婢给,给......第二天二爷警告奴婢不许与任何人说,奴婢不敢。二爷,您真的不记得了吗?二爷......” 周钰呼地站了起来,抬脚就要向春桃踢来,洪妈妈连忙上前,“二爷,小心,春桃现在可是怀着您的儿子呀。” “胡说,我几时收用她了,没有的事。” “二爷,您怎么可以不认呢?原本奴婢也不敢说的,只是被你弄的伤了身子,回家去养了那么久,等着回来,天已冷了,穿起冬衣,加之奴婢小日子不准,并不知道上了身子,一直以为从回来后没有正经差事干,许是吃胖了。 “只是这几日暖和了,换了春衫,这肚子却越来越大,奴婢这才慌了,还是樊妈妈今天见奴婢一个劲吃酸角糕多问了一句,奴婢才敢说的。” “樊妈妈?”孟绾道。 春桃又转向孟绾,“对,樊妈妈,二奶奶,她可以作证,奴婢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爷的。” “叫樊妈妈进来。”周钰大声地吼道。 胡氏坐在那里,轻轻喝了一口茶,得意地看着三个人说着话,真不错,这回子看你周钰还怎么和我斗。把一个庶子记在名下充嫡子,呵呵,只这一条,你已以败在我儿手下了。 等着明天满京里传遍慎郡王府二奶奶不能生养的消息后,孟绾在后宅以后只有低着头做人的份了。 没一会,樊妈妈进得屋来,一通行礼问安后,胡氏也不多费话,“那天你与春桃侍候二爷的事还记得吗?细细说来。” 樊妈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春桃,想伸手扶起来却停下来,想了想开口道“不知王妃问的是什么。” “我只问你,那天晚上,春桃是否被二爷收用了?” 樊妈妈抬头看了一眼周钰,周钰皱着眉头看着她,一脸的不高兴。 她又扭头去看孟绾,孟绾则是担心的模样,眼神中居然还有一丝警告和狠厉。 樊妈妈把心一横,“是。” “你胡说,不可能。”周钰走到樊妈妈跟着道。 “二爷,老奴没骗您。” “那你为何当时不说?”孟绾气愤地站起身来,抖着手道。 樊妈妈看着被气成那样的孟绾,心时突然就有一种十分解气的感觉,话也越说越溜。 “二爷,您喝醉了,当然不记得,老奴可以保证,那天春桃的确被您收用了。” “你敢以先王妃的名言发誓吗?”孟绾问。 樊妈妈一愣,春桃连忙扶着桌子站起来,“妈妈,您可得说实话。”说完用手去抚摸自己的肚子。 樊妈妈闭了闭眼睛,坚定地道,“敢,老奴发誓,春桃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爷的。春桃那天被二爷收用后,是老奴帮着清理的。因着二爷喝多了,伤着春桃了,所以,她才回去休了那么长时间。” 胡氏得意在点了点头,“难怪呢,我还说不就是跌了一下,怎么休那么久,原来如此。” 说完站了起来了,拉起孟绾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不衬意,可现在对你们来说,这是件好事。你也要想开一些,虽说大夫说让你调理,有个五年八年的许会怀上。可万一怀不上呢?你打小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这身体的寒气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要我说,索性大方一些,让春桃平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就算她现在不生,以后,钰哥身边的姨娘,通房的,你还能不让她们生了?” 孟绾呆呆地站在那里,由着胡氏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 周钰则气急败坏地坐回椅子里,摇着头,“怎么可能,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二爷,您那天喝多的,老奴扶您进屋时,您还错把老奴当成二奶奶来着。”谎话一旦说出口,后面就会十分自然了。 “好了,好了,这是喜事,今天我就作主了,找个好日子,把春桃抬成姨娘,生了孩子,若是女儿倒罢,若是男孩子就抱到你身下养,待过个几年,若是你还生不出来,索性记在你名下做个嫡子。打小与你一起长大,自然与你亲近,让春桃帮着你打理清和园的事,你只管好好教孩子就成了。” 春桃一听,心里兴奋的想大叫,自己的儿子可以做二房的嫡长子了,自己还可以管着二房的庶务,这也,也太让人兴奋了。 第298章 确认内奸 “王妃,我现在脑子乱的很,这件事还得与二爷再商议。”孟绾有些无力的道。 “那是,那是,毕竟不是小事。我刚刚听春桃过去说也是吓了一跳呢,这丫头倒是个办大事的,不声不响的解决了你们的难题。”胡氏拍了拍孟绾的手。 “走吧,什么时候抬春桃做姨娘支会一声,毕竟是清和园的第一个姨娘,我让丽氏来给她贺贺。” 说完又走到春桃身边,“莫要担心了,你瞧,二爷与二奶奶这不是都信你了嘛。你只管好好养胎,给二爷和二奶奶生个大胖小子是正经。我可告诉你了,莫要觉得是从我院子出来了,抬了姨娘,生了庶长子就拿娇做大的,若是叫我听到你不敬二奶奶,我第一个不饶你。” 春桃忍住嘴角的笑,“不敢,奴婢谢王妃,奴婢一定好好侍候二爷与二奶奶,以后多生几个孩子,为二奶奶分忧。” 哈,若不是场合不对,气氛不对,胡氏都要大笑了,这个春桃还真会说话。 看着胡氏带着洪妈妈众人得胜而归,周钰大声道,“孔妈妈,你带春桃下去,打发个人侍候着,不许出一点差子。”说完又看着樊妈妈,“你跟我进来。” 说完当先迈向西屋。 孟绾看着樊妈妈神色复杂地瞧了一眼之后,跟在周钰身后去了西屋。 孟绾回了东屋,串儿看着坐在那里脱了外衣的孟绾欲言又止。 彩儿侍候着孟绾换了家常衣服,嘴巴里嘟囔个不停,什么没良心呀,什么分不出里外人呀,什么总有她哭的时候云云。 孟绾笑道,“你说你呀,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是怎么个结果,为何偏偏要让自己白白生气呢?” “奴婢就是气不过嘛,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嘛。” “所谓蠢而不自知就是说这种人。”串儿道。 “没错,咱们犯不着为这样的事伤脑筋。你去外院看看吴大哥回没回来,若是取了回来,你直接去桂树胡同给三婶送去。”孟绾吩咐道。 彩儿刚刚还阴沉的脸瞬间明亮起来,扭扭捏捏地应声是出得门去。 串儿透过玻璃窗看着彩儿并没有直接出了院子,而是先回了自己房间,没一会换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衣服才出了门。 “二奶奶,您瞧没瞧见彩儿好似不对劲。” 孟绾正拿出一张纸铺在桌子上,又拿出一支包了韧皮纸的炭棒在手中转着圈。 穿过来这么久,她还是不习惯用毛笔,原主是个不识字的,根本没写过字。她前世也不会用毛笔,导致写出来的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虽然出嫁前被王氏逼着练着写字,但也刚刚能称上句工整,就是冬梅和串儿都写的比她强。 所以,她让周钰给她制了粗细不同的各种炭笔,平日里写些东西就用这个。周钰还赞她聪明,想写就写,不用去研磨费工夫。 “哦?怎么个不对劲?”孟绾一边翻开上回送进来的七妹重新抄写过的账册,一面在纸上写写划划。 这本账册是雪燕偷出来的王氏的原账册,前一阵子管伟家的带着钟婆子她们要改的就是这个。 雪燕每次偷拿一本,七妹重写一遍拿到孟绾这里来后,由着周钰一样一样回忆东西都去了哪里,哪些是他用了,哪些是胡氏做了手脚,哪些是胡氏留下来给她做样子的。 然后再重新拟出一份新的,也就是周钰觉得他母亲应该留给他的,而那些东西还能被胡氏重新吐出来的,再由七妹仿着原来账册的笔迹重新写上。 写完之后,周钰还需要拿出去,按雪燕偷回来的样子重新做旧一下,这样,一本按他们心意重新改过的账册就完成了。 因着年里,管伟家的和富春家的都忙着新年的账册,胡氏把精力都放在了给谢芬设套上面。所以,雪燕这边非常顺利地得手了,王氏一共留下的账册是十本,孟绾现在翻看的是七妹重新抄过的最后一本。 “奴婢瞧着,彩儿这以后每次去外院都十分高兴,而且还刻意打扮。” 孟绾也没抬头,而是一笑道,“长大了,知道美了,这丫头终于有了爱俏的一天。去年母亲拿来的那几批料子里,我记得有一批梅花粉带暗条纹的,那个颜色彩儿穿好看,你回头找给她,让她裁身春装穿,我瞧着她过了年个子窜了不少呢。” 串儿一笑,“二奶奶这是想让彩儿回家参加她哥的婚礼穿?您不怕她把她嫂子比下去呀。” 孟绾呵呵一笑,“她哥成亲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一声,若是有时间,让孔妈妈代我去一趟,好歹得给彩儿把面子撑起来。” “您还不够给彩儿撑面子呀,若不是彩儿还梳着姑娘头,她们家的街坊邻居都要把彩儿当成姨娘了呢。” 孟绾又翻了一页账册,“混说,小心她掐你。” 串儿走到门口打开门,听到西屋传来樊妈妈的哭声和周钰的低声呵斥。山灵坐在小凳子上正缝着一个荷包带子,看着串儿推开门,要站起来,串儿摆了摆手。 孟绾瞧着串儿的样子才想起来她刚刚没说完的话,“你刚刚说你瞧见谁了?” “奴婢今天是去的‘东升药铺’抓的药。” “东升药铺?”孟绾拧眉。 “就是城东边上那个,挨着城南的那家。奴婢不想在咱们周边抓,怕遇到熟人,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孟绾点点头,“你继续说。” “是,奴婢抓完药正转身时,一个人进门,原本奴婢也没留意,以为也是来抓药的,只听得刚刚给奴婢抓药的药倌唤那人‘石坚哥,你怎么才回来,掌柜的等你好久了’。” 串儿看孟绾停下手里翻账册的动作抬头看她,抿了抿嘴道,“奴婢就是觉得石坚这个名字好熟悉,总象在哪里听过,就回头多瞧了两眼。那人正拐进柜台里,把身上背的搭袋递到药倌手里。一回身,倒让奴婢瞧清的样子了,他这里有一个痣,且上面还长了几根长长的黑毛。” “你见过?” “是,当时没想起来,奴婢不敢多留就出来了,一路上都在想这人是谁,奴婢一定是见过的。等着进了院子,瞧见了和文,奴婢才想起来他是谁。” “谁?” “和文的表哥,是和文姨母家的哥哥,但她姨母一家并不在咱们府里当差。” “她们家是在哪里当差?”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之所以知道是和文的表哥,是因为奴婢有一次去樊妈妈家,在后街见过他表哥去她们家,是和文她大哥带着他一起去的。” 孟绾站起身来,和文,和文。樊妈妈那药她属实怀疑过和文,但因为和文无论是那药方还是配药都经过推敲,没有让自己怀疑的地方。随后也专门安排英婆子和院里的香儿盯着她,也没有什么异样。 因为到现在她与周钰都没弄明白,胡氏是怎么把能让自己终身不孕的那味药加在樊妈妈的药中的。在樊妈妈的药匣子里动手根本不可能,樊妈妈从得了那药,基本上是不离身的。 所以,她们分析过,那药是在中途加的。可又是从哪里加的呢,从和文把成药送去樊妈妈那里,到樊妈妈拿着去药铺研磨,再到取回来,根本没给别人机会呀。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 孟绾在地上来回走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难不成,和文拿给樊妈妈的成药里面就掺的?而和文那药一定是在那个石坚的药铺里抓的了。 “我知道了。” “二奶奶,您想到了什么?”串儿有些紧张地问。 “浸毒。” “浸毒?”串儿先是一愣,拧眉想了一会,小声地道,“二奶奶是说,和文拿给樊妈妈的那些药材都是被浸了毒汁的。” “没错,所以,樊妈妈并没有看出不妥当来,她拿去药铺研的时候,药铺也瞧不出来异样。而王妃要想在这些药材里浸毒必不会从王府的铺子里动手。所以,一定是和文,是她那位表哥帮的忙。” 第299章 送走一位 看着跪在地上哭的如同泪人的樊妈妈,周钰铁青的脸缓和了一下,“起来吧,虽说你一切都是为了我,可你也要知道是不是真的帮到了我。春桃这件事,你以为是真的为了我好吗?你帮着王妃这样打二奶奶的脸,我的脸上就好看了?就算二奶奶真的不能生养了,我也不可能把春桃的孩子记在她的名下为嫡子的,那春桃是胡氏的人,如果让她的儿子做了我的嫡子,你说说看,我还拿什么与胡氏斗,我还怎么争得过周铮?” 樊妈妈抬起头,一双眼睛里满是不知所措。 周钰叹了口气接着道,“你若是私下底告诉我,春桃这个孩子我是断断留不得的。我就是给二奶奶寻个嫡子也会从二奶奶的陪嫁或是从外头再寻个清白的,去母留子地养着才是正经。而且对外,我还会说二奶奶的病好了,那孩子就是她生的。这样,我才能真的与周铮争,你明白不明白?” 樊妈妈摇了摇头,“老奴......” “你这样做不是帮我,你是帮了王妃,帮了周铮。她们巴巴地等着你为春桃作证,巴巴地瞧着二奶奶生不出来却又不能把春桃如何,正缺一位你这样的人呢,可巧你就蹦出来了。呵......我娘要是知道你这样做,她都要跳出来掐死你了。” 樊妈妈好似也回过味来,再想着刚刚周钰说过的孟绾进门的种种,好像自己真的太着急了,没有给孟绾适应的时间,只按自己想要的方向去要求她。同时也摆高了自己的位置,周钰说的对,自己是他的奶娘,并不是二奶奶的。 “二爷,老奴知道错了,现在如何是好。不如老奴去与王爷说,那天二爷根本没收用春桃。不对,可春桃明明怀孕了呀,二爷明明收用了,老奴该怎么说呢?” 周钰闭了闭眼睛,真是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了,“终归是你不相信我和二奶奶呀。算了,你什么也不必说了,一会我就让孔妈妈陪你回后街去,你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一件也别留,去寻你儿子去吧。以后在奶兄身边好好养老,若是两三年后,这王府我能说得算,我必让人去接你回来。” “什么?二爷,您要赶老奴走?不,老奴不走,老奴答应过王妃,会永远在您身边的。”樊妈妈膝行到周钰脚边,双手搭上周钰的膝盖摇头道。 “并没有赶你,而是现在暂时不需要你。因为你不仅帮不上忙,还会给我添乱。我索性今天告诉你一件事实,那就是我与二奶奶并不象你瞧见的那样,我们很好,二奶奶一心为我,我很欢喜她,你明白吗?” 樊妈妈愣愣地,二爷说什么,他欢喜二奶奶,怎么可能?他明明不喜欢二奶奶呀。 “听我的,你回去收拾,这几日我让二奶奶安排人去陪着你,你不要见任何人,等着我那边布置完了,会有人把你送出去。” 周钰说完站了起来,弯腰把樊妈妈扶了起来,“你若真心疼我,一会出去的时候,你尽管开口大骂,骂二奶奶容不下你之类的话,明白吗?” 樊妈妈站起身来,由于跪的时间有些长,没有站稳,周钰连忙扶住她。看着樊妈妈眼角的皱纹和通红的眼眶,周钰一叹,“你是知道的,我不会让你出事,一点意外都不行,你是我娘唯一留给我的人了,我若是不能保护好你,我是没有脸去给我娘上香的。可你现在在我身边,不能再帮我什么,只会添乱,只会让王妃利用你对付我。你身边侍候的那个丫头,春桃,还有给你药的甚至和文也许都是王妃的人,这是她们共同设的局让你钻的。所以,你必须走,明白吗?” 樊妈妈木着一张脸,呆呆地看着周钰,好半天抖着唇“二爷,老奴不知道,真不知道呀。” 周钰拍着樊妈妈的肩膀,温柔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没造成大错。相反,这件事你还帮了我与二奶奶。放心,我与二奶奶没有怪你,还是那句话,你先去奶兄那里,好好将养着,我答应你,最迟三年,我必接你回来,好不好?” 樊妈妈把额头触在周钰的手臂上,哭着点头,“老奴知道,知道,老奴走,只要二爷好,老奴什么都肯。” “好,好,你放心,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给我上药还吹着伤口说着二郎不疼的樊妈妈。” ------ “这几日我让孔妈妈和山灵去陪她。”孟绾把浸过温水的帕子递给周钰。 周钰打开放到脸上,也不去擦,就那样敷着,“嗯,她原本想来给你磕个头,说声对不住,但我没同意,戏总要唱全套才让人信服。”声音里浓浓的哭意。 “她能明白已是不易了。” “她虽然有些糊涂,甚至有些蠢,但她从来都是为我着想的,这件事她就算没想明白,但只要能让我高兴,她就愿意去做。” 孟绾上前轻轻搂住肩头微微耸动的周钰,把下巴放在他的头顶,“我知道,我知道,她会回来的,到时候,让她给咱们看孩子,好不好?” “好。”周钰放下巾帕,搂住孟绾的腰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直到孟绾感觉到周钰平静了下来,才把和文的事说了。 周钰抬起头,和文是原来院子里最不喜欢多说话的一个。与绿柳比起来,她更安静,凡事都不会多打探,也不往前凑,安排什么做什么,而且特别有眼力见。 “你准备怎么办?”周钰问。 “你也相信我猜的?” “当然,胡氏除了这个法子,再没有更好的了。” 孟绾拾起周钰刚刚拿下的帕子走到水盆边一点一点搓着,“阿钰,那个叫石坚的还要你打听一下,包括那个药铺。” “嗯,和文你打算怎么办?需要对质吗?” 孟绾摇摇头,“不,现在还没到打草惊蛇的时候,和文现在还不知道咱们发现这件事,不能让她白白利用了樊妈妈,总要利用她一次。我倒是想到一个主意......” 周钰听完点了点头,露出笑容来,“这个主意好,逼着胡氏动手,我想等着这件事成了,咱们想要的证据就会有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樊妈妈的破口大骂声,全是骂孟绾的,十分难听。 ------ “哦?这么说,咱们这位二奶奶是真生气了?”胡氏笑着伸着手看着丫头刚刚给她染完的指甲,暗红的颜色如同干涸的血一般。 “是呢,那丫头说,您走后,二爷发了脾气,把樊妈妈好个数落。樊妈妈憋着一肚子气刚刚回了屋,孔妈妈就去了,让樊妈妈收拾行李,马上回后街去,说是回去休息几天,院子里的差事不必她当了。” “呵呵,这是有气不敢冲着春桃撒了,樊妈妈成了出气筒了。” “可不是,那樊妈妈被孔妈妈的那个叫什么灵的盯着收拾东西,小丫头想插手帮忙都不让。两柱香的功夫就收拾妥当了,樊妈妈在院子里喊着要见二爷,二爷也没见她。说是从房里出来就开始骂一下骂到院门口呢。” 胡氏得意地点头,“春桃是立了大功的,你回头把答应她弟弟和妹妹的事做了,总要让她好好唱好接下来的劲。可惜呀,没想到孟氏这样沉不住气,若是多留樊妈妈几天,春桃还有帮衬的。” 洪妈妈笑道,“王妃这是英名,打了他们两口子一个措手不及。老奴想着,二爷现在是脸上挂不住,等着过几天缓过味来,还不定怎么重视春桃肚子里这个呢。” “没错,春桃若是争气就生个儿子,让咱们二爷给别人养儿子,哈哈,等着需要的那天,把孩子亲爹找出来,我一想若真是到了那一天,得是多精彩呀。” “王妃放心,一定会有那一天的,那人的一切,三少爷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呢。” 胡氏点头,周映宁嫁孟家不可能之后,她又瞧了两家,已约好了时间相看了,若是没有意外,五月份之前就能定下。 “我二嫂那边传回信没有?” “还没有,老奴回头再去催一下。” “嗯,不着急,总要好好挑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