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养圆一只白骨精》 第1章 如何养圆一只白骨精[娱乐圈] 作者:申丑文案:班顾是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白骨精,一朝从地底爬出来……操,外面的世界有点陌生。高楼大厦、高尖科技,甚至连阴间的死物都有。千年老文物完全赶不上趟,立马沦为没牌面的土老帽,不过……班顾不怀好意地瞄向闯入自己地界的陆城,地宫禁令:所入者皆归于我。任何活的死的,只要进了自己的老巢,通通都是私有物。班顾阴阴一笑,热情邀请:“陆公子,我请你来我的地宫做客。”.被赖上的陆城起初是后悔的。后来,他默默地把冰箱里的快乐肥宅水换成牛奶,生怕这只白骨精骨质疏松。再然后他看着班顾忧心忡忡地规划他们死后的生活。班顾说:“等你死后直接葬在我的地宫,睡我的石棺,慢慢变成骨头。”陆城沉默一会,发出灵魂一问:万一我死不了怎么办?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娱乐圈 都市异闻搜索关键字:主角:班顾,陆城 ┃ 配角:齐述,乐年 ┃ 其它:祝宵,娄竞一句话简介:我能把肋骨弯成爱你的形状立意:不管在哪行哪业都要兢兢业业作品简评:在地底埋了n年的白骨精班顾,跟整个时代有沟,好在他的地宫有个霸道的禁令,入过他墓里的生物死物都是他的私有物,因此光明正大赖上了陆城。班顾渐渐发现,陆城似乎比自己还要神秘,他明明是一个普通人,却有着不普通的能力。同时,阴间的恶魇流蹿人界,放大人性的恶处,各地都出现了严重的伤人事件,甚至酝酿着可怕的阴谋。班顾一面混着娱乐圈,一面帮忙解决各种诡事,另一面还要应付怀疑他身份异常的刑警的调查。本文轻松、有趣,间杂各种灵异诡事,在破除阴谋的同时,又牵起两个主角背后藏着的秘密。剧情既有悬念,又有高潮,诡异却不恐怖。全文各个人物血肉丰满,主角之间感情发展细腻、愉快。 人、鬼、精、怪之间有着平凡却又感人的牵绊。第1章 陆仁是千千万万上班狗中的其中一只,每个工作日都在为狗窝辛苦工作,领导一声令下,顶着炎炎烈日,匆匆打车送资料到办事处。人多车堵,好像还出了什么事故,消防车和警车都出动了,也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眼看办事处快要午休,司机见他着急:“要不走扶官巷?”陆仁:“师傅,听说扶官巷以前叫扶棺巷,后来才把棺材的‘棺’改成升官发财的官。”司机方向盘一打:“唉呀,没差了,升棺发财嘛。”陆仁眼见车亮着转向灯,变更了车道:“哪里一样?扶棺不就出殡吗?听着就不吉利。”司机显然是个本地土着,笑:“可不就出殡嘛,我七大姨她婶听她的姥姥说,扶棺巷以前也不叫扶棺巷,就是有段时间天天死人,棺材进啊出出啊进,就没一天不办丧事的,这才改名叫扶棺巷,应应景,压压阴气的嘛。”陆仁来了劲,忙说:“都说扶官巷很邪门,原来真的天天死过人啊?”司机不以为然:“我大姨她婶的姥姥那都啥时候的事了?小鬼子来闹事,天天死人也不奇怪。”陆仁点了点头:“这倒也是。”等车拐进整洁得过分得扶棺巷,司机的话风也跟着一转:“不过呐……扶棺巷还好啦,巷子里头的444号洋房倒真的是邪性,这地真个死了不少人,从我七大姨她婶的姥姥时就死人。据说小鬼子来搅事时,一看这房子,气派啊,洋别墅,前后带花园,玻璃窗还是彩色玻璃拼着花的,就把这地给占了,结果,就一宿,里头的小鬼子死了个精光,尸体直撂到天花板上,叠饼似得。更邪门的是:等把小鬼子的尸体抬出来后,这幢房子就进不去了,大门口就遇鬼打墙,走来走去就在花园的大铁门附近转悠。我七大姨她婶的姥姥说:这是房子主人拒客。”陆仁满脸不信:“听着怎么这么邪乎,师傅,您这七大姨她婶的姥姥多大年纪了?”“哟!大姨她婶的姥姥早不在了,骨头都快化了,这都多久远的事了。 ”司机继续说,“但444号洋房这事是真的。咱们市中心什么房价?寸土寸金。挣小半辈子,连厕所大的地方都买不起,地贵。你再看这444号洋房,就这位置,连房子带前后花园占了老大一片地,都顶一个小公园了,愣是荒着,没用起来,还不是因为这地方邪门。早前城市改建,整条街都拆迁了,你看这扶棺巷,白墙黑瓦,整齐好看还带点古意,门牌号都是木头的。就444号洋房杵中间不伦不类、不中不西。没办法,施工就出事施工就出事,要么死,要么病。大夏天你打门前,天上大太阳,愣是凉嗖嗖的,冻你一哆嗦。前两年不有不信邪的,要去444号洋房直播探险?那个主播叫啥来着?进去可不就出事了,现在人还躺在医院跟棵大白菜似得。”陆仁掏出手机开始查九殷市扶棺巷444号洋房,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着名的鬼屋,网上信息一个比一个夸张,一个比一个毛骨悚然,什么闹鬼啊,什么死人啊,什么鬼打墙,什么底下有万人坑啊……“师傅,您在这一块开车,亲眼见过没?”司机答:“你们年轻人就是胆气壮,这事巴不得不能见啊,你没见我是能避就避,要不你事急,主干道又堵了,不得已,才打这边过。我还特意问你一嘴,有些人忌讳这些个,不愿走这种阴地。尤其是我们……”司机说着一拉脖子上的一大串,观音、菩萨、十字架、湿婆、玉牌牌,“讲究个出入平安。”“我看网上说得太玄了,大半不像真的。”司机把着方向盘:“有真有假,那个拍鬼屋的小伙子成植物人这事,保真。几年前有个杀人犯藏在洋楼里头,从窗户跳下来,断胳膊断腿,没两天也死了。这事,也保真。”陆仁倒吸一口凉气,瞪着手机:“网上还说施工时,器械时不时就失灵,里头手机信号都不好。”“这具体的,我也没进去,也没亲眼见到,也不敢说是真的,不过,大半还是有谱的,咱市白雁寺的高僧还来这做过法事,无功而返。房产公司也只好让这地砸手里头,没辙啊。”司机越说越起劲,“你再看扶棺巷里头都是什么地?那都是有讲究的。消防局,公安局,军校,武研院,特物处。”“特务处还能正大光明挂牌的啊。”陆仁呆滞。司机乐了:“特物处,物件的物,不是搞间谍的,全名:特殊事物协查处。 ”“我去,咱国还特地成立一个事物处来查灵异事件啊?”陆仁听得都傻了。“小伙子真幽默!具体管什么的,我这踩油门的也不知道,但听说是搞特殊物质、现象研究的。地球上不还有好些稀罕物,咱也不知是什么,无意中撞着,一瞧,这也不认识啊,有用没用,值不值钱的咱也不知道,这种,特物处就管。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他们也管,像什么景区好好的石佛,流了眼泪,跟显灵了似的,特物处还有其它什么相关部门一查,原来石像裂了缝,渗水呢。”司机说得头头是道,滔滔不绝。恰好车打一幢建筑门前过,仿古的广亮大门,门前左右立两狮子,大门半敞,一边挂着个白底黑字的标识牌,写着:九殷特殊事物协查处。“呐呐,这就是特物处。”司机忙示意陆仁看。陆仁挠挠头:“我公司离得也不远,都不知道市里还有这种办事处。”司机又说:“小伙子,看到特物处门前那俩狮子没?有说法的。”“什么说法?”“一般来说这狮子要摆一公一母,公的爪子底下抓个球,母的爪子底下抓个小狮子,你刚才也瞧见了,特物处门口的那俩狮子,抓的都是球,俩公的,没母的,添阳气。”“原来还有这么多说法。师傅,你知道得还真多啊。”陆仁佩服,连连点头,又开玩笑,“不过,老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那这特物处门口立俩公狮子,能友好合作吗?”司机从后视镜里轻飘飘地扔了个小眼神给陆仁:“小伙子思想挺保守哈,俩公的就非得打架,不能搞对象?”陆仁甘拜下风,一挑拇指:“师傅说得对,看我这狭隘的。”司机看他喜欢听自己胡扯,膨胀得不行:“咱开车的,啥拐弯抹角的事不知道,稀的干的,见怪不怪,稀奇不奇,我连外语都会好几门,英语、日语、俄语我都能给你唠两句。”他一扬下巴,指指方向,“特物处再过去一点,就是444号洋房了。”陆仁立马坐直身,想要见识见识本市着名鬼屋,忽得悚然一惊:“诶,师傅,不对啊,那特物处的门牌号是18号,怎么就444号了?”这排得哪里的门牌号,别是阴间的吧?陆仁胳膊上汗毛直立。司机“哦”了一声,解释:“没啥不对的,旧社会时,这里是老长的一条旧道,扶棺巷就里头一小截,444号洋楼排的是那时的门牌号,叫还这么叫,不过这门号早废了。旧城换新城,扶棺巷跟着改建后,这门牌号不得重新规划嘛,特物处是18号,下来得是20号。可是,这老洋楼吧,它占老大一块地,也有房,问题它用不起来,算废墟,排号给它干嘛啊。” 第3章 ……二百一十一楼:卧槽,还有老照片,哪个是那个姨太太?二百一十二楼:照片上没有姨太太,要么那时还没纳,要么就已经死了。……三百楼:上次那个主播去444号探险,我看了直播,出事前视频里确实有听到呻、吟声。三百一十六楼:吓到我了。……三百二十八楼:端走的小菜,某站灵异探险主播,去了好多传说中闹鬼的地方,什么封门村、无灯巷、七屿山枪毙地……还跟墨西哥的僵尸新娘合过影,从来没出过事,结果到了444号洋楼这翻车了。他的那场直播,听说有水友看到鬼影了,信号时断时续,然后就出事摔成植物人。他的直播我没看,录播倒看了,真的有呻/吟声呼吸声,当时有大佬还把那声音剥了出来,听起来像是一个女声在边呻/吟边说:饶了我。不过,小菜那事闹得大,相关视频全封了,网上已经找不到了。三百二十九楼:谁有下载的,求私。三百四十楼:+1三百四十一楼:+2三百四十九楼:墨西哥那僵尸新娘算锤子的灵异事件,就一蜡像,传出来的事件,还是保佑人的,能出屁事啊。三百六十五楼:去搜了下小菜关于444号洋楼的视频,真的全被删干净了。……四百楼:你们这些都什么道听途说的,那个流传的老照片也不是真的,照片的主人事实上是香海的,后代都还活得好好的,定居在国外,跟九殷一点关系都没有。444号洋楼也不是什么教堂,下面也没什么万人坑。事实上444号洋楼是法国人建的,你看建筑样式就知道是法式建筑,但是当年落成后就因为不明原因空置了,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年代久远不可考。小鬼子入侵时也确实占去过,传说一夜之间因不明原因全死了。不过,也有说是因为有民间义士投毒把他们给毒死的,还有说是被暗杀。八零年代时有一部电视剧《孤血英雌》就是捏这个戏说,女主一把枪一把刀摸进去杀了一幢楼的小鬼子,事了拂衣去,于是有了闹鬼一说。到了近代,444号的灵异事件,除了动不了工是真的外,其它什么死啊伤的,十之□□都是假的。时方的施工队员猝死,事后查出来是犯了心脏病,负责人自杀是因为项目黄了,被时方开除,想不开就跳楼了。某站主播端走的小菜,是跑到二楼,踩空摔下来摔伤了脑袋才成植物人的。百年老宅,外头看着挺完整,里头千疮百孔,晚上光线又不好,出事故再正常不过。四百一十楼:话说,小半个月前我打扶棺巷过,就撞见有不怕死的从444号逃了出来,那孙子也不知道撞见了什么,吓得够呛,跑得比兔子还快。……四百二十一楼:小菜视频里真的呻、吟,我仔细去听了。四百二十二楼:费老鼻子劲搞到了视频,戴了耳机,声开到最大,屏气凝神,从头看到尾也没听到□□声。四百三十九楼:亲身经历,有一回在外头吃宵夜喝醉了,不知怎么就拐进了扶棺巷,你们也知道那条街上没啥烟火气,一到晚上就没啥人,老子喝懵了,脑子也不清醒,巷子风一吹,还觉得挺凉快。走着走着,酒劲上来,就在路边吐了,胃倒空后人清灵了些,才发现自己站在444号洋楼铁门前,然后就看到洋楼台阶上坐着一个白衣人,等看第二眼时,人又没了。老子当时惊得天灵盖都快飞了,现在想起来寒毛根根倒立。四百四十四楼:你别是看到的石像吧。444号洋楼邪不邪,就看这次出不出事,要真的死人的,凶地实锤。.半个月前特殊事物处处长祝宵顶着一头乱糟糟鸡窝似得乱发,下巴落拓不羁自由生长的胡子,斜叼着一支烟,趴在窗台上看着隔了一个停车场的444号洋楼,使劲挠挠头:“小陆……小陆……”“叫陆城。” 陆城合上笔记本,起身跟着站在窗前。他和祝宵好像是两个极端,一丝不苟的黑发,刮得一干二净的胡子,挺阔干净的白色的衬衫,隐隐约约草木调的古龙水味。“你这晚辈一点都不可爱。”祝宵嫌弃,掏出烟盒,弹出一根烟,“来一支?”“不抽烟。”陆城拒绝。祝宵嘟囔地收回烟,一弯腰捞出一瓶酒:“来一瓶?”“不喝酒。”陆城瞪他。祝宵的嫌弃都快化成了水,拿盆一接能接一大盆:“小陆啊,你这人又不可爱,又不有趣,以后怎么找对象?现在的小姑娘小伙子很挑的,光有脸是不够的。”啧,光脸好看有个屁用,看久了,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窟窿。陆城扬眉:“祝处,你有对象?”“……”祝宵,“哈哈,这啪跳过,不提,再不提。”陆城嗤得一声冷笑。祝宵吐出一个烟圈,点点隔壁:“小陆,你说这房子下面的算鬼算妖还是算精啊?要不要先采取点策施?万一为祸人间怎么办? ”“啊?我怎么知道?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拿过红点设计大奖的装修公司老板而已。”陆城面无表情。祝宵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吐出一个烟圈:“你不还给人看风水吗?”“附带业务。”“饿咋听说尼给银装修,几北万就够了,给银看风水收几千万?”“好好说话。”陆城沉声。“开开玩笑。”祝宵委屈地辩解,“小陆,好歹你也是特物处的外聘顾问,做点贡献,拿点业绩。”陆城伸手将窗开到最大,谧凉的的风从隔壁吹到办公室,阴凉清爽:“不管地底的算什么,比你这个黑历史一堆的特物处处长还要无害。”祝宵抓抓胡子:“我已经洗心革面了,旧账那都是烂账,不提不提,哈哈哈。”陆城毒舌:“打个比方,你是劳改犯,他是无辜民众,还做过公益慈善。你这个劳改犯居然还说要提防他,脸呢?”祝宵抖着腿:“那也不能这么说嘛,无辜民众也会黑化的,像我这种带点灰的,也能改得雪雪白。”陆城看着444号洋楼上略隐略现冲向天空的金线:“别胡来,不管是什么,都是法则允许的存在。”祝宵烦躁地死命挠了挠头:“算了,明天晚上,自见分晓,小陆,你可别偷懒,要到场。你要是不去,我就找人给你的公司找麻烦,成为盛气凌人的甲方,而你就是软弱可欺的乙方,只能跪下叫爸爸。”头一扭对着陆城不善的脸,“啊呀,帮帮忙嘛,你也看到了,咱处里没人,都有事出公差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事,要我动手?我不介意的……”“……”陆城无奈,“明晚八点,我准时到。” 第5章 少年比陆城还吃惊:“没有入口,那我怎么出来?”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求评……——————感谢在2020-06-17 15:37:14~2020-06-18 14:19: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乱世红衣、芍子、书窈、乌龙茶、放弃最开心了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梓乙 10瓶;ysjx的女朋友 8瓶;不知道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章 444号洋楼地底深处藏的墓葬极其诡异,特物处曾用特殊手段调查过,鸟都没查出来,只知形制古怪,哪哪都不太对劲。第一,它埋得很深。古时王侯贵族的墓葬讲究下及黄泉,与阴司相通,如东周之前的墓葬,尤其是腰坑要深及地下水。地下水有深有浅,浅的□□米,深的十几米。始皇地宫“穿三泉,下铜而致椁”,足足穿了三层地下水,学界争议,地宫深在地底二十米到五十米之间。而444号洋楼底下的墓穴,却远远不止这个深度。第二,没有封土堆。汉之前流行过覆斗式封土堆,唐时皇室开山为陵,再后头贵族到民间,流行圆丘状,土夯的,砖垒的,石砌的。日月轮转,时光流逝,这些封土堆要么塌了、倒了,砸了,但不管如何,沉降地底总会留下痕迹。特物处挺胸抬头来,垂头丧气回,444号楼底浅土层压根找不到阴土阴砖,只能勉强推断,这个墓地表没有任何形制封土。第三,这是个幽灵冢。三不五时的,这个墓穴会消失不见,过段时间又好好地出现在444洋楼地底,跟活物一样在地底游弋。特物处认为墓穴与墓主要么已经合为一体;要么物老有灵,墓穴也一样,自己生出灵识在地底深处随意晃荡,时不时离家出走。陆城不喜欢抽烟,但现在,他很想来一支。444号洋楼地底的墓主就站在他眼前,还邀请他地宫一日游,语气还很真诚,眼神甚至有点期待。“下去了,我还能回来吗?”陆城难得玩笑。不知哪朝哪代的老古董少年完全没get到他的玩笑,吃惊:“你想住下?不行,你还没死,不能住下。”陆城无奈:“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哦哦。”少年连连点头,雀跃,“原来现在时兴这样说话。”陆城低笑出声:“时兴这个说法现在也不时兴了。”这话一扯就有些没边没际,对着少年好奇的脸,他硬生生地转移话题,“你的地宫?”少年有些不满,但马上又高兴起来,脚步轻快地把陆城往洋楼里引,素白的衣袍拖过地面,腰带上的金绣或明或暗地交替变换着。陆城注意到,那些古怪的鱼虫鸟兽里头,有一个看上去有点像仪鱼,人首鱼身,但样子奇怪,和唐宋墓葬里的仪鱼不大相同。444号洋楼一层靠近门窗的一圈被各种植物入侵,铺的地砖早已七零八落,有些地方一整片一整片的脱落,这边一个洞那边一个坑,断砖瓦砾玻璃散了一地。头顶上的天花板塌陷了一半,裸露出二楼的水泥板,通向二楼的楼梯扶手早已经腐朽倒塌,砖砌的楼梯已经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少年在底楼绕了一圈,站定不动了,冲着陆城热情一笑:“来来,这里这里。”陆城神色凝重,他来过444号洋楼,他敢对天发誓,这个地方这个位置压根没有什么地宫的入口,但现在,少年脚下平空出现一个圆形的地洞,隐约还能看到石阶。“来。”少年热情又好客,先行顺着石阶往下就走。陆城站在地洞入口处,石梯沿着洞壁螺旋向下,里头漆黑一片,也不知到底有多深,目力所及的那几阶石梯十分陡峭,一不小心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白衣少年进了地洞后就没了身影,也对,又不是人,还能一阶一阶爬楼梯?陆城在肚里咒骂一句,把碍事的领带塞进衣袋里,再把衬衫的袖子往上挽,他正挽着衣袖,地洞里忽地伸出一只白森森的手。白衣少年去而复返,站在一阶石梯上,伸着手,面带歉意:“我忘了,你可能不敢下来。”陆城挽着衣袖的手一顿,本想说:你下次再出现,不要这么突兀惊悚。嘴上却申明:“我没有不敢。”白衣少年一脸的不信。陆城解释也不也,不解释也不是。解释了显得他傻逼,不解释吧显得他是个怂逼。摇摇头自暴自弃地一把握住白衣少年的手。这一握,掌中一片阴凉,触手细滑冷硬,不像握着人手,反像握着一件玉制品。白衣少年很体贴,安慰陆城:“你放心,只要我不愿意,你不会掉下去的。”在这里,他就是绝对的王者。陆城跟着他下了十几级台阶,地洞浓黑,没有一点光线,就算眼睛适应了黑暗,还是连个轮廓都看不见,一级一级下去,只感越走越深,越走越冷。他用手摸了摸洞壁,意外光滑,这个洞好像不是人力所为,而是天然生成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少年停了停,抽抽鼻子:“你身上……好香啊。”这种花花公子撩妹的经典语录…疑似被撩的陆城一张脸都快扭曲了,算了,他跟一个埋在地下千年,跟时代脱钩严重的非人类计较什么。非人类白衣少年又走了十几级台阶,又停了停:“你很奇怪。”陆城边计算着地洞的深度,边问:“怎么奇怪?”白衣少年:“你是活人。”陆城一时没搞清他的逻辑,耐下脾气:“你不认为像你这种死了,葬在地底千年,又能跑又能跳又能说话的存在更加奇怪。”白衣少年很认真:“我死,你生。”“所以?”“可是,你却能跟上我的脚步……”少年的语调阴沉飘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洞里慢悠悠地浮荡,迟迟不散。陆城的掌中一空,在前面引路的少年无声无息地半趴在他的肩头,黑暗里陆城感到他没有温度的皮肤贴在自己的脖子动脉处,他不由将头偏了偏,拉开一点距离。“你没有流汗,气也不喘。”陆城正要开口解释,少年忽然又贴得紧了一些,活跟一只猫一样趴在他肩窝处,用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喜滋滋地,陶醉着:“你真的好香……”陆城忍无可忍,一把扣住少年的手腕,把他从自己肩上扯下来:“好好走路。”少年沉默一会,然后:“你说话的样子……像我爷爷。”陆城:“……”“唉!我觉得你像我爷爷,可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白衣少年惆怅地咕哝几句,又问,“陆公子,你今年几岁了?”“二十八。”白衣少年“啊”了一声,算了算:“假若你十二岁成亲,十三岁得子,你之子亦是十二岁成亲,十三岁得子,那你的孙子,年仅……两岁……”他有点失望,“我记得我年已十六。”语气莫名地遗憾。难道你还想当我孙子?陆城差点没崩住脸:“你只有十六?”不该再加两个零? 第7章 陆城没有再数台阶数,走完了人间九九八十一道,如果他没猜错,还要再下八十一道台阶才能到少年的埋骨地。八十一道路尽,陆城眼前出现了一条一人半高向下倾斜的墓道,墓道两边既没壁画,也没浮雕、线雕……只有一盏一盏造型诡异、令人不安的石灯,它们察觉墓主归来,依次亮起。白衣少年幽幽地看了眼陆城,又幽怨地转回去,慢慢走过长而窄的墓道,他既是墓主,又是这墓道千百年唯一的过客。陆城看着墓道两壁,这个墓道不对。所谓帝皇入陵,士大夫入墓,平民入土。既然有地宫,少年的出身起码是皇族王侯或者与宗教相关,不论如何,就凭那千盏阴灯,就知道对墓主身后事的看重。但这个墓道却过于简陋,像少一道程序,看完工度,又不是仓促收工或者中断了建造,更像有意为之,无字,无画,无有生平记事。墓道的尽头就是墓室的入口,一块巨石打凿的石墓门,墓门跟墓道一样光秃秃的,虽然打磨得很光滑,却没有半点纹样装饰。“咯剌剌”几声,沉重的墓门自动缓缓上升。没有机括……这个墓果然是活的,陆城都能感到它悄悄地窥视着自己,没有恶意,却叫人毛骨悚然。墓门后面的第一个墓室是墓穴前堂,通常陪葬着车、马、人或(人俑)等物,珍贵的葬品一般都会放在地宫之中。等得陆城进入墓室,一个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凉气,四四方方的墓穴前堂,夜明珠嵌着墓壁,散发出的幽光照恋了整个墓室,地上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珊瑚、玛瑙、碧玉、金珠……几乎将整个前堂塞得满满当当,只留出一条二十公分宽的小道通向正中的一个石台。金、银打造的瓮、罐、瓶、盘、杯随意堆在那,里头满盛金粒、玉粟、螺珠。金铸嵌绿松石的树鸟半倒在地上,青铜玉树高及墓顶,银鹿几被珠宝淹没,只露出状如树冠的鹿角,形制奇特的玉人俑半人高,姿势古怪,掩耳、捂口,蒙眼,表情似笑非笑,有如幸灾乐祸……墓室正中石台上放着一个肩高的人面纹青铜方鼎,有嘴无眼,四面人脸雕刻着夸张表情,从左看过去,这四个表情分别喜、怒、哀、乐,从右看过去,喜喜变成了怒,乐成了哀,怒像喜,哀又像乐。石台周围跪着一圈铜人,有眼无嘴,仰着头,高举着双手。周时的人面纹青铜鼎,线条质朴、圆润,人脸严肃端庄。眼前的青铜鼎,人面却透着各种不协调,人脸瘦长,眉毛或上扬或下耷,眼睛处只挖了个浅坑,鼻子宽大,嘴唇肥厚,像人又不像人。陆城对着这个人面鼎,不知怎的心中生出厌恶不安、沮丧愤怒的情绪,越走近这种情绪就越明显,他想看看鼎的里面有没有放什么东西,或者内部有没有文献记载,但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抗拒与靠近。仿佛这里面有什么让人万劫不复的存在。不能靠近。第6章 白衣少年压根没察觉陆城的不对劲,这是他的老巢,他在里面如鱼得水,独自拖着宽大的袖子刨着那堆壮观珠宝堆,刨了半天,挑挑拣拣,从金盘里捧了一捧螺珠出来,挨到陆城身边。“陆公子,跟你换手机。”陆城强迫自己将目光从人面纹鼎上收回来,看着少年手中一捧玫瑰粉、火焰纹的螺珠,颗颗品相完美。“这种级别的孔克珠一克拉能拍卖到一万多美金。”陆城忽然发现自己是个穷逼,“你手上的海螺珠,一颗就能换几百个手机,这一捧……”操,能把他现在公司大楼买下来。“真的?”少年两眼闪闪发光,硬塞了一颗到陆城手里,“换手机。”他边说两眼边往陆城的口袋处瞄。“不行。”陆城拒绝,“私人物品,概不出售兑换。 ”少年呆了呆,整个又郁卒了,不死心地问:“要不你自己挑一样喜欢的?”“拿什么都不换。”陆城说。虽然他是一个穷逼,那也是一个有尊严的穷逼。少年哀怨地把螺珠放回金盘上,顺手拿了个人面纹面具罩在脸上,背着陆城生闷气。这回挺像鬼的,冲天的怨气都快凝出实质了。陆城有些于心不忍:“你的墓……家里磁场混乱,电子产品容易坏。”少年回头,把面具拉下一点,露出黑黝黝的眼睛,满满的控诉。“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陆城循循善诱。少年恍然大悟,腾地站起身:“君子相交贵以诚。”他拉了陆城就要往自己的地宫走。“等我拍个照。”陆城取出手机,顶着少年火辣辣的目光,对着墓室连拍了几张照,正打算翻相册回看,一根青白的手指先他一步对着屏幕轻轻一点。陆城侧头,少年得意地一笑,指尖搓了搓,显然回味无穷。陆城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少年死命凑过来的脑袋,看着相册里那几张扭曲变形的照片,也算意料之中的事:“走,去你的地宫看看。”少年依依不舍地叹口气,穿过山堆的殉葬品,前堂两侧各一条甬道通向地宫,跟墓道一样,没有一色纹样。陆城看了身畔的少年一眼,他隐隐有种猜测:整个墓葬在建造时就故意隐去了少年的生平。地宫入口的两道石门在长明灯的火光中有如玉质,两重石门慢慢开启,后面是一个圆形的地宫。前方后圆,这是帝陵的布局,不过,少年的安寝处不能拿常理推断,这个墓乱七八糟、随心所欲、十分混乱。墓室前堂金壁辉煌、堆宝积玉,眼前的地宫却空空荡荡,除却长明不灭的石灯,整个地宫只有正中摆放着一具素面石棺,无外椁。陆城微微有些紧张,少年早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奔了出去,绕着石棺转了好几圈,以朝棺中探头探脑,左右摸索一番,然后乐了,顶着面具蹦哒着在石棺旁乱跳:“我叫班顾,我叫班顾……哈哈,原来我叫班顾……”知道自己的名字到底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陆城眼角抽畜,决定无视掉又吵又闹,高兴得跟只蝈蝈似得班顾。这玩意在地底埋久了,大概有点不大正常。“班顾,班顾……班顾……”陆城还想仔细看看地宫,被吵得心烦意乱,几步走到班顾身边,摸出手机解了锁塞进他手里:“别吵。”班顾跟被按了开关键一般,立马安静了下来,捧着手机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地蹲一边玩儿去。陆城松了口气,他快被班顾闹出一身的汗。走近石棺,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材质打造,似是介于玉、石之间,隐隐透红,用手轻扣,有金玉声,极为坚固。棺身和半合的棺盖同样没有一点装饰。少年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自己的名字?陆城又走近一点,探身往石棺中一看……空的。他后背立马冒出一层冷汗。怎么会是个空棺?棺里没有尸身,里头干燥光洁,隐隐还有异香,不像殓放过尸身……陆城看向蹲在角落玩手机的白衣少年?墓中无主,这白衣少年又是什么?“啊……”蹲着白衣少年忽一声惨叫,飞快地站起身,捧着手机跑过来,带着一点哭腔。“陆公子,这手机坏掉了,我不是有意的。”陆城低头,重新将手机解锁:“班顾……这个是你的地宫?”班顾捧着失而复得的手机,满满劫后余生的欣喜,胡乱点了点头,很是不满陆城的叽歪。“这是空棺。”陆城看着他。班顾抬起头,看陆城的眼光像是看个傻子:“我在这,棺里面当然是空的。”他拿手指对着手机一通乱戳,忽然嘿嘿一笑,攥紧手机,“你是不是以为我是鬼?哈哈哈,我不是,我不是。” 第9章 “钱什么的你先垫上,回头给你报账。”……陆城默默锁上手机,他少年时到底有多么无知才会上了特物处这条贼船。班顾火上浇油:“陆公子,我们回家?”“不回。”陆城凶恶道,“去吃饭。”作者有话要说:  班顾:我就是这么乐天、欢脱、闹腾————感谢在2020-06-20 22:19:39~2020-06-21 11:4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叙幕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7章 土包子班顾坐在陆城流线型号的车里,摸摸座椅,摸摸显示屏,嘴里不断地发出“哇”“哦”“啊”的各种语气词,时不时陶醉将脸贴在椅背上,跳跳鱼似得左翻右翻:“比我的石棺舒服多了。”爱车被拿去和石棺放到一块比较,陆城压根高兴不起来,摁住比刘姥姥还刘姥姥的班顾,探过身帮他绑好安全带。班顾趁机偷偷地在陆城身上用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玉色的脸上染了一抹可疑的红晕:不论闻多少次,陆公子身上的香味都是这么好闻。陆城的动作顿了顿:“你在干什么?”班顾拉了拉安全带,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陆公子,为什么要绑起来?”“为了出车祸时减少睡真棺材的机率。”陆城说。班顾露出尔等凡人真脆弱的表情,得意状:“我不怕,我就是睡棺材的。”“不许解开。”陆城瞪他一眼,“坐副驾驶室必须绑安全带。”他的驾驶证除了超速,不接受其它任何理由的扣分。班顾冲他扮一个鬼脸,等车离开扶官巷,进入了城市主街道,班顾立刻把陆城当成了空气,整个人贴在车窗上,整个被摩天大楼和闪烁的霓虹晃得目炫神迷,一有车擦身而过,他就会激动得惊叹连连,看到巨大的电子荧幕,更是发出不可思议的赞叹。“陆公子,现在怎么没电车了?”班顾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熟悉的车。“淘汰了。”“啊?我就睡了一觉,怎么就淘汰了。”班顾很是遗憾,他很喜欢电车叮叮的声音。“你睡得时间有点长。”陆城说。真没心没肺的班顾很快就没心没肺地释然了,贪婪地看着街道、车辆、行人,一切都这么新奇有趣。“陆公子,那辆车的车标和你的一样。”班顾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长得还比你的车高。”旁边是一辆和他并行的五菱宏光小面包车,陆城抬了抬眼皮,身上的阴气比班顾还重:“差不多,我的车也是‘五菱宏光’。”“装得人好像比你的车多。”班顾“对,比我的有用。”他的克尔维特,3秒百公里加速有什么用?还不是和小面包一起在等红绿灯,还被班顾鄙夷装得人不够多?“陆公子……”“现在一般不用公子这个称呼。”班顾试探:“爷爷?”陆城一脚踩在油门上,性能优越的跑车呼啸着蹿出百米远,码速瞬间飙到60,陆城已经看见3分拍着小翅膀在他眼前转个圈飞走了……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能听大悲咒吗?”班顾眨眼:“什么是大悲咒?”受法则庇护的存在,没道理不能听佛音。陆城点了播放,听着“南无……喝罗恒那……哆罗耶夜,南无阿利耶”,顿时心中一片宁静,生气是什么?不存在的。3分是什么?他还有9分,还能扣两次。班顾侧着耳朵听了听,听得两眼直冒星星,看着陆城的眼神充满了怜悯,“陆爷爷”的喜好真奇特。陆城实在受不了班顾频频看过来的小眼神,啪得关了大悲咒。“你坐好,不许乱动,也不许胡说八道。不然,我把你送回地宫去。”班顾听话地点了点头:“爷爷……”“不许叫我爷爷,我活几年你活几年?你自己多少岁你心里没数?”陆城难得暴躁。班顾垂眸,小声:“我活了十六年。”陆城顿时卡了壳,班顾还真的只活了十六年,他那点火气消散不见,缓了缓,说:“叫陆哥。”算了,就当自己占了班顾的便宜。班顾又乖巧又温驯:“陆哥。”陆城“嗯”了一声,点了下头。想想班顾,深埋地底千年,没成厉鬼凶煞为祸人间,已经很难得了,忍心对他提别的要求?他不是恶煞,就是对人类最大的恩赐。而且,这孩子死的时候只有十六岁,记忆还混乱了,他要是活人,在医学领域,那就是重症患者,这难道不值得用博大的胸襟包容他、谅解他?自己应该拿出耐心,把他当成一只刚破壳的小雏鸟来照顾。“小雏鸟”班顾拍拍无形的稚嫩的小翅膀:“陆哥不回家吃饭?”“我一个人住,不开火。”“要去下馆子?”班顾莫名兴奋,满是期待。他回味了一番,不会饿的他觉得自己开始饿了。隔着车窗,班顾忽然看到广告牌上有个熟悉的名字,又惊又喜,拍着顾城的胳膊,谄媚,“陆哥,陆哥,我们去吃这个好不好?”陆城放慢车速,看过去,是k记打出的广告牌,新推了一款产品,灯牌上一个硕大的汉堡,还有各种炸鸡、可乐、新饮品,推广的小明星被打扮得跟只小绵羊似得顶着傻兮兮的笑,还是陆城的熟人。“不好。垃圾食品,不健康。而且,你没钱。”“我有钱。”班顾着急,掏出十几个银元。陆城瞄了一眼,不动如山:“这种钱现在已经不流通了。”拿银元去买k记,服务员可能会打电话报警。 第11章 陆城眼疾手快,拿手掌一挡:“很脏,都是细菌,不要什么都往嘴巴里放。”就算一个非人类也要讲究卫生。“是吗?”班顾悻悻地放下小玩偶。k记服务员在旁冲着二人暧昧地直笑。陆城忍着羞耻,把班顾带到一边角落,不忘低声叮嘱:“坐好,不许胡闹,不许多话,拿了餐我们就走。”绝对不在这里堂食。心愿得偿的班顾很好说话,乖乖坐在一边,还忍住嫉妒冲着旁边一个捧着超大号“手机”的小男孩微微一笑,酸酸地想:他都上千岁了,连小的手机都没有,这个小孩子才几岁大,就有如此神物。真想拿金叶子换,小孩子应该不会喜欢金叶子吧?早知道就带别的东西出来。失策啊。小男孩只有五六岁,小小年纪就喜欢“以貌取人”,看了班顾一眼又一眼,捧着平板给了班顾一个大大的笑容:“大哥哥,漂亮。”得了夸奖的班顾很高兴,能拥有神物的小孩就是这么有眼光:“你也很好看。”顺便歪过身,探过脑袋,希翼地瞄向平板,问,“你在看什么?”小男孩把平板倾斜过来一点,再把声音摁大:“大哥哥,我在看歌。”“哇……哇……”班顾瞪大眼,看得比小朋友还要聚精会神,这个歌……这个歌肯定是唱给他的……班顾抿紧唇,眼中有万丈光芒,恨不得拿一斛金粟来跟小男孩换平板。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评……么啊——————感谢在2020-06-21 11:47:45~2020-06-22 17:3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深水□□的小天使:怎么可以吃芒芒 25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千重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千重 13瓶;半壁江山 2瓶;36206254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8章 陆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拥有表情这玩意。小男孩子的妈妈坐在一边,充满母爱地看了眼儿子和儿子新交的大朋友,然后再看一眼陆城,想交换一个家长式的微笑。陆城勉强牵了牵嘴角,他不想笑,他只想把班顾塞回地宫里面去。小男孩的妈妈有点小激动:“我家宝贝五岁了!”陆城不得不撒谎应付:“他十六。”小男孩妈妈捂着胸口,很自豪地说:“我家宝贝很喜欢这首歌。”陆城的目光在平板上屏幕上滑过:你儿子喜欢听这歌,怪不得会喜欢班顾,小朋友的平板上正放着一首儿歌,歌名叫《一起来跳骨头舞》,两个稚趣的卡通骷髅和着欢乐的儿歌在那跳着舞:摇摇晃晃走路,嗄吱嗄吱跳舞。头骨,颚骨,颈骨,肩骨,嘎吱嗄吱,耸耸肩膀,开心地跳舞。指骨,臂骨,脊骨,肋骨,叮嗄叮嗄,滑动肋骨,弹吉它。摇摇晃晃,嗄吱嗄吱嗄吱,大家一起开心跳骨头舞。足骨,胫骨,膝盖骨,转转膝盖开心跳舞。股骨,尾骨,盆骨,扭扭屁股,摇摇盆骨,嗄吱嗄吱,大家一起开心跳骨头舞。虾皮,哈哧哧;牛奶,咕噜噜;海带,嚼一嚼;奶酷,吃一吃,骨头变得越来越强壮了。……一曲结束,小男孩仰起脸,问班顾:“大哥哥,再来一遍?”“再来一遍。”班顾开心地举起双手,只差没有高声呐喊。小男孩八成没见过这么捧场的大人,晃晃腿,拍拍手,一点播放键,气壮山河地喊:“开始!”班顾两眼发亮,高兴附和:“开始!”又一遍结束,小男孩和班顾双双意犹未尽。“大哥哥,我们再再来一遍,好不好嘛?”班顾当然好啊,跟着说:“再再来一遍。”小男孩露着小米牙,兴奋:“再再来十遍。”班顾高兴地重复:“十遍。”小男孩喊:“一百遍。”陆城脸色灰里透着青,青里夹着黑。小男孩的妈妈快被萌哭了,还跟笑着陆城解释说道:“我家宝宝只知道百位数。”一百遍都不够?难道还想听一千遍吗?陆城逃避地将脸深深地埋在手心里,他的耳朵里不断循环着:嗄吱嘎吱跳舞,嗄吱嗄吱跳骨头舞……头骨、颚骨……班顾本来就招人眼球,这下好,餐厅内半数以上的人都偷偷摸摸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陆城是如坐针毡,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这么丢人过,好不容易熬到k记出好餐,拿了餐袋,牢牢扣住班顾的手腕,笑:“班顾,回去了。 ” 第13章 回来的陆城凉凉地看着鬼模鬼样的班顾。班顾对着陆城的不善的目光,终于想起陆城的嘱咐,一个移形换位飘回了车里,可怜前方指挥交通的交警以为自己眼花了,拿手狠狠地揉了好几回眼睛。自己这是喝醉了看花了眼?自己也没喝酒啊。陆城压着超速的边缘载着班顾逃离了出事故的街道:“我不是让你不要下车。”班顾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那辆车里的味道很臭。”现在都还有臭味,不过,陆公子还是很香的。班顾暗搓搓地用力闻了几下,总算压过了刚才的腥臭味。被当作空气清新剂的陆城问道:“是什么臭味?”班顾:“想不起来了,总之是不好的味道。”陆城记在心里,打算回去把这事告诉祝宵,管是不可能管的,宁愿辞职也不可能管的,麻烦事有班顾一个就已经够够了。.陆城住的这一片高档小区,江景高楼,电梯入户。班顾坐着和棺材大小差不离的电梯,一瞬不瞬地盯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数,一直到了18楼,棺材,不,电梯才停了下来。陆城揉着眉心,对着离地几公分,半飘着的班顾:“下来,好好走路。”“不,我要飘着。” 班顾死活不肯。陆城身为一个建筑设计师,自己的住处软硬装潢,绝对是逼格和舒适兼具,三层跃层,一层客厅,一整面江景落地窗,只要空气上佳,一百八十度欣赏无边江景,挂式壁炉前铺着柔软的白色地毯,看书,聊天、鼓掌,尽享有爱生活;影娱室齐备各种电子娱乐设备;还有使用率几乎为零的中西结合的厨房餐厅。二层小客厅、主卧、客卧、书房,三层健身房、半敞式花房、游泳池。陆城带着飘飘班顾转了一圈,说道:“我买的是单身公寓,只有一间客卧,你先将就住下,等祝宵回来再说,还得在他那办一张身份证。”班顾压根没在认真听,他绕着出来工作的扫地机器人飘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然后伸出手把机器人翻了个个,见陆城目露警告,又默默地把它翻了回去,再默默地看着机器人钻进了沙发底下。陆城等班顾飘回自己身边,这才继续说:“除了我的卧室和书房不许进,其它的房间你随意。 ”又耐下脾性教班顾开电脑、电视、游戏机,还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平板给他,“手机等明天送你。 ”有向二次元死宅进化的班顾学得飞快,半个小时后他已经呈土豆状态窝在了电脑前,虽然不会打字,游戏却已经玩得风生水起,扛着锤子敲死了一头野猪王,哈皮地剥了个野猪头下来。“班顾……”班顾沉溺游戏中,披头散发握着鼠标敲着敲盘,嫌陆城事儿逼,看过来的眼神里全是嫌弃。惨遭嫌弃的陆城收拾起心头一点点莫名的失落,将班顾塞给他的那朵血玉蟑螂花放进保险柜,洗了个澡,披着睡衣给祝宵打了视话。祝宵那边信号极差,画面卡成ppt,连声音都像从阴间传来的,再改用电话打过去,直接被祝宵给挂断了。陆城无奈,去了自己的书房,他的书房很大,断隔成两半,一半做了画室,放着各种画具,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或彩色或黑白,逼真得有如照片的画作。他站在画架前,随意地取过几张画纸、一支笔,握笔凝神,小指的尾戒,暗芒浮动,一根细如鱼线的红光像蛇一般探出来,顺着陆城的手游离到笔端。画笔慢慢移动,由慢而快,渐渐一幅画在笔下生成,赫然就是班顾墓室里的人面纹青铜鼎,连青铜鼎浇铸时留下的每一处细如发丝的痕迹都没有遗漏。陆城松开笔,从画架上取下画。他潜意识里最想画的竟然会是这个人面纹青铜鼎?不是地洞里那千盏匪夷所思的阴火灯盏,也不是班顾长眠的素面石棺,而是这个令他全身不适、厌恶的人面纹青铜鼎。鼎最早是拿来烹煮食物的,大禹铸九鼎定天下九州后,鼎转为祭祀之用,随葬用的铜鼎,内刻铭文,记载墓主名姓或生平重要记事。班顾墓里的这只青铜鼎他不知道内部有没有铭刻,不过,依照整个墓葬故意不刻一字,不添一画推断,这个人面纹青铜鼎里大概不会有铭文镌记。班顾生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又要掩去他的生平?十六岁身亡,身负无边功德,天道法则许他跳出轮回生死,与天地同存。陆城看着铜鼎上或喜或悲诡异的人脸,看久了,这些表情似隐含着狰狞、怨念。有些厌恶地将画放在一边,升起窗帘,不远处似乎有火警发生,打开窗能听到消防车出动的声音。他有点疑惑,不知道班顾从沉睡中醒来和这座城市发生的异常有没有关系。.被他惦念的班顾在影娱室乐不思蜀,他不用吃饭,也不用睡觉,也不会觉得累,坐在电脑前别说24小时,240个小时都是精神抖擞的。他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另建存档,从杀小跳龙开始到屠杀飞龙搬龙蛋。直杀得东方天际先透白,再冒出太阳,再到太阳高升。陆城从楼上下来准备去公司,过来一看,班顾还咬牙切齿地在那玩游戏。陆城大感头疼:“我要去公司一趟,你……”班顾马上接口打包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是说,你不许在家捣乱。”陆城板着脸。班顾先是点了点头,再将脑袋向后九十度倒折:“陆哥,你要早点回家。”陆城唇边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一点笑意,过去将他的脑袋扳回去:“不许吓人。”班顾又黑又浓的睫毛上下扇动了一下,感动地发好人卡:“陆哥是一个很好的人。嗯……”他凑上来,神秘兮兮又暗自欣喜地问,“陆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骨头很漂亮?”陆城不想助涨班顾的自鸣得意的气焰,又不想违心说不好看:“还不错。”“我送你一根。”“你……说什么?”陆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以至严重幻听。班顾可没有说笑,把左手的小指指骨扽下一截,笑嘻嘻放进陆城的手心里:“我把我的小指骨送给你。”陆城看着掌中碧莹玉润的一节小指骨,一时怔愣在那,不知道该觉得感动还是觉得怪诞。班顾有点小委屈,他把自己这么珍贵的小指指骨送给了陆城,陆城居然不怎么想要。真难以置信,有美姿仪的陆哥这么没眼光。“谢谢。”陆城终究还是接过了小指骨,小心放好。他必须得承认,他并不想拒绝,不过,收的礼贵重归贵重,丑话还是要说上几句:“在家里好好呆着,不许出去,就算出去了也不许鬼形鬼状。嗯咳,我回来时给你带可乐。”班顾的两只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其实,还挺好养的。陆城走进电梯里,欣慰地想。.班顾等陆城离开好一会后,才终于舍得晃出影娱室,嘴里哼着骨头舞,从一层飘到三层,再从三层飘到一层,又贴在落地窗上向下看:哇,好高啊。眼角余光瞄到一个圆圆的身影,班顾立马飘了过去,拦下兢兢业业的扫地机器人,还恶劣地站了上去,让小机器人载着自己到处跑,哈哈,他很轻的。完了还不过瘾,又把小机器人抱到三层游泳池边,直接把小机器人折腾得快没电嗡嗡直叫,这才倍儿心虚地把小机器人送回一层。 第15章 乐年不干了,这种污名他绝对不担,扯着自己的领子喊:“你闻,你闻,你仔细再闻。”班顾托着下巴想了想:陆哥的朋友,还给可乐打广告,冤枉了是有些失礼。于是,他凑上去,在乐年身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口……直把班顾熏得两眼直冒蚊香圈,他只感一股恶臭从乐年吊着的胳膊上钻出来,再被他吸进身体里,他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块骨头都染上了臭味。啊~~~他脏了。他臭了。他变成了一具臭烘烘的骷髅。班顾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无法接受漂亮的自己变成一个臭骨架。地宫以外世界这么不友好,才过一夜他就臭了,那他存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他不过是一把臭不可闻的死人骨头。班顾受激之下,往后一倒,瘫在了地上。乐年惊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了眼眶。他……他……他臭得把人给熏晕了。他大小也是一个明星,这么臭,还配拥有粉丝、拥有代言吗?他的小年糕们知道自己粉的偶像能把人臭晕过去吗?他们知道后还愿意为他在围博日日夜夜奋战吗?还愿意为他写同人文,画同人画,剪同人视频吗?他们会不会抛弃自己,骑上别的墙头顺便粉转黑?乐年越想越惊恐,整个都要崩溃了。陆城匆匆从公司赶回家就撞上了这一幅惨烈如同凶杀案现场的画面。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状如尸体的班顾立马就活了,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地扑到陆城肩膀上,双手双脚并用,牢牢地把自己固定在陆城身上。哈哈,陆公子身上的香味能把他重新熏成香气缭绕的漂亮骷髅。“下来。”陆城动了动肩膀,想把班顾抖下来。“我不,除非我死。”班顾拒绝,虽然他已经死过了,这么说不大合适,但是,他就算再死一次也不要下来,委屈道,“我不能下来,我臭了。”只有陆公子才能拯救他。“你臭了为什么要赖在我身上?”陆城侧头看趴在自己肩上的班顾。因为你身上很香……班顾回了陆城一个你懂的眼神,又意识到陆城不大喜欢当香料,移开目光往下藏了藏,开始装死。反正他决定,不把自己身上的每一块骨头熏得香气袭人,绝对不从陆城身上下来。乐年瞪着他们俩人,他肯定自己没看错,班顾是用飘的飘上陆城的肩膀,挂着的模样隐隐有着阿泰电影《鬼影》的即视感。“好好说,怎么回事?”陆城试了几次都没有把班顾从身上扯下来。班顾内心有些小得意:陆城进过自己的地宫,只要自己不愿意,没有人能把他和陆城分开,陆城自己也不能。乐年苍白着脸,坐在沙发,活像遭受了社会几百遍的毒打,说:“我把班顾臭晕了。”班顾在陆城肩上点点头:“他真的很臭。”其实他没晕,他只是被熏倒了,起身不能。陆城看乐年的脸色,觉得班顾再多说几句,乐年能从18楼跳下去。乐年捧着胳膊弱小无助可怜。班顾看在他卖蝌蝌肯蜡的份上,小声对陆城解释说:“他身上的臭味和昨天晚上的一样。”又指指乐年的胳膊,“也许是他的胳膊烂掉了才这么臭!”话说起来,自己的肉身呢?烂光了?烂掉时……也是这么恶臭扑鼻?班顾成功地把自己给恶心到,脖子发出嘎吱一声响,歪着脑袋神魂出窍地挂在了陆城背上。乐年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当自己没听到这声脖子断掉的声音。有陆总在呢,就算不是狐朋狗友,也是生死之交,呸,也算老熟人。陆城看向乐年的胳膊。班顾虽然又神经又不靠谱,但他觉得乐年的胳膊有问题,应该不是乱说的。乐年赶紧把自己吊着的胳膊放下来,上下左右动了动:“我的手可没烂掉。”班顾不以为然,能动又不能证明什么,他的胳膊肉都烂没也能动,还是随心所欲想怎么动就怎么动的那种,拆成一根一根的都能动。乐年为了证明自己的手臂完好无损,把包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解掉,他的手臂光洁溜溜,除了一道浅浅的、十公分左右长的伤口,估计最多也就渗了点血珠子,送去医院晚几分钟伤口都能结上痂。“我的经纪人比较夸张。”乐年干笑几声。班顾边吸着陆城身上的香味边直起脑袋,看到丝丝黑烟从乐年胳膊上那道伤口上冒出:“看,臭味一直往外冒。”乐年急了:“味道那是无形的,眼睛怎么看得到?”班顾想了一下:“可能太臭了,所以就看到了。”“这不符合科学逻辑。”乐年呻/吟。班顾没听懂,决定不说话。陆城沉默了一会,觉得乐年大概是气糊涂了。乐年在自己伤口上闻了一下,什么都没闻到,再问陆城:“陆总,你也能看到?”陆城摇了下头:“班顾比较特殊,不过,你的伤口确实有点问题。”乐年瞄了眼班顾。班顾冲他轻轻一笑,除了臭一点,他还是挺喜欢乐年的。想起自己被熏倒地有夸张捉弄之嫌,些些心虚地缩在沙发靠背和陆城之间的夹隙中,只露了点眼睛出来。“那……不特殊的普通人能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吗?”乐年问。他不大能接受自己化身生化武器行走在街道上。“不能,就是我也闻不到你身上有恶臭味。”其实陆城也有点奇怪,班顾又不是犬类成精,对味道这么敏感。乐年顿时放下心来,班顾被他熏晕后,他觉得整个世界都灰暗了,能把人臭晕过去,这是何等境界。班顾这会已经不大在意臭气熏天的乐年了,他扒在陆城身上,鼻端全是淡而悠长的馨香,越闻越好闻,越闻越舍不得放开,直闻得跟喝醉了似得,全身飘飘然。偷偷把手探进陆城的口袋里,摸到一个盒子,用骨尖挑开盒盖,拈出自己的那节小指骨,闻一下……嫉妒让班顾面目全非,都是自己身上的骨头,这节小指骨却香喷喷的,与众不同。可是,它已经不属于他了,它是陆城的。班顾躲在后面纠结半天,偷偷摸摸替换了小指骨,再放回陆城口袋的盒子里,自觉神不知鬼不觉。陆城不好发作,任由班顾捣腾,问乐年:“你是怎么受伤的”乐年的目光时不时地游离到班顾身上,这个诡异的美少年跟只背后灵一样紧紧贴在陆城背后,一头黑发跟贞子似得披下来,也不知道躲在后面干什么。陆城竟也纵容着他藏在自己背后……“乐年。”“哦哦……”乐年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视线从班顾身上起开,回想了这两天的在剧组发生的事,有点颓丧,“我到现在都觉得整件很不可思议。” 第17章 班顾还是有些不明白。刚好乐年的经纪人发了视频过来,乐年点开,递给班顾:“这就是监控拍下的,班大师顺便看看齐哥是不是撞邪了。”班顾接过手机。视频不是很清晰,因为是监控的角度,画面呈现一个偷窥的视角,背景是一个道具房,里面摆着一个一个道具架,一二秒后,门被人打开,来人没有犹豫,没有停滞,也没慌张,就跟平常在大街上走路一样,走到摆放刀具的架子前,用衣服里藏着的水果刀替换了道具刀,再不慌不忙地离开了房间,出去时还不忘把门事关上。乐年有些紧张:“班大师,怎么样?是不是撞邪了?”班顾盯着屏幕神色凝重,然后嫌弃:“太糊糊了,一点都不清晰。”别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对。乐年也无奈:“这就一普通摄像头拍下来的,不是高清的。不是说有灵异事件时,磁场扭曲?信号中断?监控什么的还会跳秒?还有,照相机摄像机不是还能把鬼影啊灵体啊什么的给照出来?”“原来手机的照相机还有这么神奇的功能?”班顾盯着手机称奇,他在地宫里玩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手机还有这么奇妙的地方,心痒难耐,举起来对着自己就是一张照片。“厄……”乐年疑惑。班顾戳开相册,一看,自己好好的普普通通地出现在照片里,失望地将手机还给乐年:“假的,照不出来。”乐年僵在那,连手机都忘了接了,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理这里面的逻辑比较好。陆城看不下去,四两拨千金地说:“班顾在跟你开玩笑。”乐年长舒一口气,他后背一凉差点就冒冷汗。班顾自知做错事,赶紧乖乖巧巧地坐好,向乐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懵懂如小白兔一样的笑容。陆城过来就着班顾的手看监控视频,一个正常又不正常的视频。“肯定没有鬼。”班顾笃地说,“不过……”“不过什么?”乐年紧张地问。班顾说:“他身上有恶意。”“恶意?”“他是真的想你死。”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4 19:14:22~2020-06-25 22:3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心的小龙虾 12瓶;nailoea 10瓶;爱吃糖的猫 2瓶;vivian、清瑶家的大团子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1章 无怨无仇的,什么样的恶意,才会让一个人不惜赔上前途自由置另一个人于死地?乐年实在想不出来,坐那惨淡颓丧得跟张黑白画似得。光一个视频也没什么头绪,陆城还有事,不能留在家里当老母鸡,离开时偷偷叮嘱班顾不要故意吓乐年。“他对象原野脑子有病,你把乐年吓到了,他发起疯来能把你的坟给扒了。”陆城恐吓班顾,“444号洋楼有段时间产权就是原野爸爸的。”虽然后来时方地产因为投资失利再加上原家有两个大孝子宣告破产。“不可能。”班顾一点都不带怕的,自信满满,“他肯定找不到我的墓穴,挖再深也找不到。”掀掀眼皮,他的地宫现在都已经不在444号洋楼底下了。陆城看他嘴角藏着的小得意:“班顾,你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事?”班顾伸脚拦住路过的扫地机人,看它不屈不挠地要越过自己去工作,眼都笑弯了,顺便还成功地忽略了陆城的问话。陆城想起特物处调查过,班顾的墓是一个幽灵冢,现在班顾这个主人不在,那个墓穴天知道神隐到哪处去了。再次重申:“不许胡闹,等我回来。”祝宵那边还失联了,不然……班顾两耳自动关闭。先闻了闻自己,被熏了这么久,他终于又是一具漂亮且芳香的小白骨了。陆熏香暂时显得不那么重要,班顾毫不留恋,像一个巴不得烦人的家长快滚去上班的熊孩子,巴巴地看着陆城进电梯后,立马精神抖擞。他关上门,转身幽幽地看眼乐年,轻飘飘地凑过去,无声无息地重又坐到他身边。发呆的乐年回过神来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班顾盯着他了,思考着怎么开口。乐年看他神情凝重,像是有重要的话要说,颤声:“班……班……班~大师~?”“要玩游戏吗?”班顾很郑重地邀请。灵魂飞了一半又倏地飞回来的乐年掩面:“班大师,你别这样,我虽然心脏很好,可我真的承受不起。”想想自己心绪浮躁,浑身不得劲,还不如去二次元发泄发泄。.班顾冷冰冰地坐那,黑气缠绕,一头长发都快要化成烟雾弥漫到整个房间。“他为什么说你是菜逼?菜逼是什么意思?”班顾指着屏幕,很有压迫感地问。乐年企图糊弄过去:“菜逼是网络用语,就是……夸一个人玩得不错。”“可你死了。”班顾不信,对乐年欺骗他的行为十分不满。乐年挣扎:“这是战场,战场就是乱斗,有生有死,有输有赢,那不是很正常吗?他……他……他这是欣赏我这个对手。”班顾又指了指人物头上的红绿名:“可你们是一边的,不是对手。看,名字颜色是一样的。”“我……为团队做出巨大的贡献,迷惑了对方的出招,吸引了全部的火力,为自己的队友争取到了有利的生存机会,创造了安全的进攻地点。”乐年狡辩。“可你瞬间就死了,你甚至都没用出技能。”班顾据理力争。“我用了。”“你没有。”“我用了轻功。”班顾的眼神越发嫌弃了,这个人一点都不会玩游戏。 第19章 【别扯淡,444号洋楼就是危房,大晚上的跑去能不出事吗?】【444号洋房?卧去,我知道的消息,哥哥剧组去那踩过点,想取景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取消了。】【……有点毛骨悚然。】【偷偷说,我在现场,齐述真的不对劲。】.都市异闻爱好者乐年咽了口唾沫,紧张兮兮地跟班顾说:“这是真的,我们剧组真的去444号洋楼踩过点,听我们副导说,进去整个人慌兮兮的。班大师,你说,会不会真的在444号洋楼那招了脏什么东西回来?”班顾抬起头,用漆黑得过分的眼眸从上到下,慢慢地扫过乐年。委屈:自己又不是菜逼,招了他,一百个乐年都不能生还。乐年被看得浑身发毛,见经纪人来电,如蒙大赦般地接起电话。“齐述想见我?”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5 22:37:16~2020-06-26 21:1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na 10瓶;小耳朵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2章 乐年的经纪人来得很快,但他来得再快,还是落后了外卖小哥十几分钟。陆总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买了两打可乐,还是家庭装,大剂量,大实惠。乐年都快看傻了眼,这是拿来喝的,还是拿来养鱼的?他甚至怀疑陆总和班顾是不是有隐秘的私仇,想用可乐喝死班顾。班顾正陷入狂欢之中,背景炸开了一朵又一朵五颜六色的烟花。除了年纪过大,以至动不动怀念旧日的包装外,班顾简直是心花大片大片地怒放,还很大方地要跟乐年分享。乐年犹豫了足足一秒,抵挡不了如此罪恶的诱惑,打开瓶盖,翻出陆总精致的红酒杯,搁点冰块,一人倒了满满一大杯。“其实喝多了对牙不好。”乐年语重心长,“我们要注重养生。 ”泡点枸杞什么的。牙不好?班顾咯嗒咯嗒地咬几下上下牙,整整齐齐,洁白如玉,一点点尖的虎牙带出微微的稚嫩,这点稚嫩经千年凝固在他的脸上,不曾流逝。这牙一时半会看来是喝不坏。乐年悻悻,自暴自弃提议:“要不……咱再来点烧烤?”班顾捧着可乐直点头,挨过来,看乐年打开软件,跟着用手指戳了好几样吃的,管它呢,反正他都没吃过,点餐的过程才是最好玩的。乐年付了钱,放下手机,刚要开口说“等几十分钟就能送来。”就听门铃响了起来。班顾兴高采烈、满怀期待、一马当先地冲去了门口:“我去拿。”“ 不是……”没这么快,快成这样是不科学的。体会到了在门口收东西的无边快乐,班顾将人放上来,兴奋地等在电梯前,异想天开:不知能不能送货上门到他的地宫中?电梯门一开,班顾的眼神牢牢地锁在来人的手上……两手空空?他点的烧烤呢?再看看来人,半长的头发,长长的耳饰,若隐若现的网纹衣,紧身长裤、闷热皮靴,还有一张浓妆艳抹的脸……没有骑手服,没有骑手帽,这不过是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陌生人。班顾很失望,目光下移,手一伸,在电梯口向下按键上轻轻一戳……“诶诶诶……这是干嘛”姜回连忙拿手挡了一下,飞快地离开电梯,“我是乐年的经纪人姜回。”“哦。”班顾彻底失望了,真的不是来送东西的,不大开心地将姜回让进屋。“~啊~”姜回一进屋,看到捧着可乐的乐年,就是一声凄怆的尖叫,“你居然在喝碳酸饮料?你怎么可以对你的身体不负责任?你是一个偶像,你是一颗不是实力派的新星,你对得起那些对着你尖叫的粉丝吗?”班顾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喝了一大口可乐压压惊,顺便再捞起瓶子给自己满上。乐年赶紧把剩余的喝光毁尸灭迹,假笑:“就几口。”姜回瞪他一眼,妖娆娆地走到班顾面前,展开一个亲切的笑容:“美少年?今年多大了?多高啊?你好像不是很高哎,最多一七零往上一点?”他见班顾无动于衷,假笑补充,“我说你不是很高,是委婉的说法。”“十六。”班顾答得一点都不心虚,至于身高……虽然不大清楚,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是矮子。“才十六啊,哈哈,没关系,你的身高还有发展空间,会长高的,”姜回瞄了眼那些可乐,嘴角扭曲了一下,“碳酸饮料还是要少喝,多吃点奶制品,大棒骨头什么的。”“不会,我不会再长高了。”班顾歪头纠正。他死的时候这么高,以后也只能这么高,除非……他把骨节间距拔高一点?“你怎么知道长不高,你才十六嘛~父母身高不高?遗传有时候也说不定的嘛。”“父母?”班顾努力想了想,空白一片,“没有。”“孤儿?”姜回心疼地捂捂胸口,身世凄凉的美少年,不进娱乐圈简直是暴殄天物啊,“想演戏吗?想当明星吗?十方娱乐知不知道?影帝顾非,影后辛苡知不知道?”班顾茫然地摇了摇头,乐年的经纪人说的话有些难懂。姜回一把揪过乐年:“那他,认识吗?”班顾点了一下头,勉强、好像,应该,也算认识?“那就好。”姜回热情高涨:“想不想一夜成名?坐拥千万粉丝?然后名利双收,豪车名表小烧烤,可乐雪碧健力宝?”乐年在心里一声冷笑,坐等姜回翻车。班大师什么人物?玄门中人,超脱凡俗,花花世界的功名利禄有如天边浮云,压根找不到一丝的机会腐蚀班顾纯洁超凡的心灵。班顾深深地沉默,名利双收?利?其实他挺穷的,虽然他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百年前的银元他也有很多,可是,现在用的钱,他连一块都没有,甚至连见都还没见过。“穷鬼”班顾考虑着要不要自力更生,他十六岁,要学会扛起生活的重担,期期艾艾问:“真的能赚钱吗?我没钱。”姜回就差没跟蛇一样吐出舌信,诱惑:“你长成这样,‘没钱’这两个字就应该跟你绝缘,老天爷打造你的时候就是想让你进娱乐圈,我们不能辜负上天的安排。”乐年连忙拉拉姜回疑似一扯就破的衣服,小声:“姜哥,你别乱来,班顾是陆总的同行。” 第21章 .九殷市公安局还挺欢迎乐年来见齐述的。负责这件案子的队长娄竞接待了他们一行,然后道:“齐述拒不交待任何犯罪动机,这两天他不吃不喝,唯一说过的一句话:就是想见乐年乐先生。齐述的犯罪事实人证物证齐全,原则上我们是不允许见面,只他精神状态有点不对,我们是基于人道主义这才批准申请,但,乐先生可以拒绝这个申请。”乐年勉强笑了笑:“娄队长,我能要求有人陪同吗?”娄竞示意了下办公室外被几朵警花围住的班顾,问:“你说的不会是那男孩子吧?”乐年困难地点了下头。九殷公安局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班顾的邻居呢,班顾坐在那油然生起一种来串门的小欣喜。一朵警花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比班顾更漂亮的蓝孩子,就是穿得有些随心所欲:“弟弟,你要喝什么?茶,咖啡,还是白开水?”班顾喜欢新鲜事物,高兴地选:“咖啡。”警花嫌局里备的速溶咖啡不好,愣是夺了同事自备的口粮,警队小伙捶胸,他威猛雄壮不就差张脸吗?连袋咖啡都保不住。“小帅哥,你是不是乐年的同门师弟啊?”这朵警花明显是乐年的粉丝,要不是碍于工作,早冲过去要签名了。“弟弟,你留这么长头发,夏天热不热啊?”另一朵警花边问边把抽屉里藏着的牛肉干、薯片、巧克力塞给他。“给我?吃?”班顾看着手中的包装袋,又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的邻居真是又善良又热情。“这个牌子的牛肉干很香的。”警花边热情推荐边心里尖叫:简直是从二次元走出的美少年,这么黑这么长,天生天长的眼睫毛,真想拿手去碰。“香?”班顾疑惑,他怎么什么没闻到,凑近嗅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一路闭气过来的。耸耸鼻子嗅了嗅,牛肉干很香,但四周还隐隐有一丝臭味。乐年身上的臭味杀伤力居然有这么大,隔墙穿门的?乐年和姜回与娄队长谈好后出来招呼:“班顾。”几个警花见队长出来,立马作鸟兽散,深憾自己沉迷美少年的美貌之中,只顾着花痴没有拍照。班顾又抽了抽鼻子,还好,乐年并没有这么臭,他胳膊上的味道快散光了。抱着一堆零食谢过几朵警花,趿拉着大拖鞋啪嗒啪嗒跟了过去。难为他一边拎着伞一边抱着那些吃的,辛苦地扎手扎脚,要掉不掉。叫人看了隐隐发笑,又恨不得多生几只手冲过去帮他一手拿伞,一手拎吃的,一手扇风……娄队长亲自开车带他们去看守所。班顾现在有点困惑,娄队长一身正气,但他身上隐隐约约也有跟乐年身上仿佛的臭味,他疑惑的同时先行一步坐进车里,占据了副驾驶座的位置,时不时看几眼娄队长。在他如一片废墟似得记忆里,好像是有什么浑身腥味,挨着碰着就会沾染上臭味,几日不散的东西。不过,这应该是他死后碰到的,生死不同界,这种死物不应该出现在生界。娄队长发现班顾一直在观察自己,又见他跟自己的儿子差不多,笑着问:“你也是明星?演戏的还是唱歌的?”班顾答非所问:“队长像獬豸。”姜回在后座怔愣:啥玩意?乐年心想:班大师就是班大师,不愧陆总的同行,说人好话都这么与众不同。还是娄队长有文化素养:“小伙子很不错嘛,还知道獬豸,不像我家那个建设银行,只知道上网玩游戏。”又笑着说,“咱们国,獬豸古时代表刑狱司法公正,刑狱监察官戴獬豸帽,官袍上还有獬豸纹。你拿来形容我个人,我可不敢当。”班顾很认真地说:“ 队长嫉恶如仇却又仁义,不会对大恶之人心慈手软,但会帮改过自新的恶人重新开始。”这样的人坚定不移,邪佞不侵。娄队长有点发愣,他一直在帮出狱的犯人再就业,尤其是那些一时走了歪路的年轻人,帮忙介绍工作,送他们去学点技术,生活有了奔头,再犯错的时候就有牵挂顾虑。只是,这陌生的少年怎么好像知道他的事?转念一想,也许只是话带到这里,是自己多想了。班顾又说:“我要犯了事,会很高兴遇到娄队长的。”“啊?我可不高兴碰到你,人生道要好好走,不能碰这些冤枉路。”娄队长笑起来,又啰嗦了几句劝告的话。“嗯。”班顾填老老实实郑重地点了下头。不怀一点私心的善意十分难得,遇上就是幸运。娄队长十分高兴,跟姜回乐年道:“这小伙子很不错。”已经把班顾当成自己摇钱树的姜回很不要脸地收下赞美:“我们公司一向注重艺人品德的。”娄队长笑笑不说话。姜回话出口后才想起:齐述也是十方娱乐。当众就想把人砍死,人心险恶的娱乐圈都找不出几个来。乐年对着窗外发呆:齐述在这之前,在圈中的名声非常好,和他合作过的,十个里九个都会夸齐述为人谦虚、敬业、有礼有节、细心。那个拿刀挥向他的齐述,陌生得完全像是两个人。九殷看守所接到电话,齐述的律师又早早在中间周旋,班顾他们到时看守所已经安排好了工作。齐述的经纪人关昔红是个极为干练的女强人,这两天四处奔走找律师、找公关、跟公司擀旋……她不敢直接找上乐年,只好不间断地联系姜回,以图能跟乐年对话。乐年同意跟齐述见面,对关昔红来说是意外之喜,只是她没搞明白,姜回身为经纪人,陪着一起来天经地义,怎么还带了一个新签的新人过来?更离谱的是,这个新人穿着拖鞋啪嗒啪嗒一起跟着乐年去见面室见齐述。“他们?”关昔红一头雾水。姜回摊了摊手,没解释,反倒问:“齐述现在怎么样?”关昔红苦笑:“人都见不到,哪知道好坏。”静默一会,说,“齐述这些年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一直走得很稳,他自已又上进认真,老娘特喵地以为自己能带出一个影帝,就算时运不济不能封王,起码也能成影视圈的长青树。谁知居然会出这种事,我去他娘的就算躺在五十几度高温的车顶被烫坏了脑子都想不到他会拿刀砍乐年。”姜回同情地看着妆发随意,容颜憔悴的关昔红,摸出一支口红,熟练地替她抹上:“看你,跟捡了几天破烂似得,唉哟!这沧桑的,打眼看以为你五十好几呢。”关昔红欠了他一桩人情,把到唇边的一个“滚”字咽了回去,转而问:“跟乐年一块来的是你新签的?”姜回从不知脸为何物,一口承认下来:“是啊,你迟一步,别想了,已经是我的三千后宫之一了。”“叫什么?”关昔红擦掉眼角为齐述流的泪,边问边摸出手机联系助手。她虽然为齐述奔走,别的工作也没扔下,公司这两天好像没进什么新人。姜回十分警惕,冷哼一声,翻了个高贵冷艳的白眼走到了一边,不行,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把班顾签下来。.班顾和乐年在探访室见到了齐述。齐述长得不算夺目,不像时下流行的花美男,他五官和谐,眉眼端正,不惊艳,却耐看。只眼下被关在看守所,胡子拉渣,狼狈又憔悴。 第23章 班顾抬着头,看得很专注,眼睛一眨都不眨。乐年疑惑,跟着仰起脸,什么都没有,半天挤出一个字:“班……”“它动了。”班顾说。那块小小的污渍,像一团浓稠的烟雾,虫子一样在灯管上蠕动了一毫米,“它真臭。”他的话音刚落,这团臭不可闻的烟雾嗖地从灯管蹿离,朝着门口飞遁而去,班顾下意识地起身就追,拖鞋啪嗒啪嗒打在地板上,过长过大的衬衫下摆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探访室内乐年和齐述完全回不过神来,僵愣在那,还是娄队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忙结束探访,叫民警将齐述带回去,他虽对探访室内发生的一幕充满了疑惑,人却凭着直觉追了出去。就是这小伙子穿着老大一双拖鞋,怎么能跑得这么快?刚还眼角瞄到一角衣角,一忽儿就冲出去没了人影。离奇得是,等娄队追出大门,外头却是人鬼都不见一只,看守所外大门门口紧闭,值勤的警卫也说没看见人,更没开过门。那人去哪了?凭空消失了?再查监控,眼见着班顾从门口跑出去,监控视频似乎跳了下帧,就再没班顾的踪迹。娄队长看得怀疑起人生来,这太违反他唯物主义的认知。姜回和乐年也要开始怀疑人生:这,这,这,要怎么和陆城交待?.班顾一路追着那团烟雾,穿过大街闹市,不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一寸。烟雾有如夺路而逃,穿墙飞空,时不时蹿进人群之中,绕着人苍蝇一样绕上几匝,眼见班顾追上来,又慌不择路逃窜。班顾跟着卯上了劲,踩着城市的路灯、高楼、广告牌,穿过人潮、车流、电子荧幕,时隐时现,飞速地移动。车流中一个趴在车窗上吃着冰淇淋看着街景的小男孩看到这一幕,惊得嘴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连忙跟他爹说:“爸爸,爸爸,有个穿着拖鞋穿着短裤的哥哥在大楼玻璃窗上飞。”他爹开着车:“是不是又在平板上看了什么动画片?叶什么魔法?”“我真看见,不骗你。爸爸,你看,你快看啊。真有。”孝顺爹被缠得没办法,往车窗外一看,哪有什么穿拖鞋的哥哥在玻璃上飞:“儿子你看错了,应该是大厦外头擦玻璃的。穿拖鞋那是不可能的,违反安全作业。”“不是擦玻璃的,爸爸,真的不是擦玻璃的。”“就是擦玻璃的,擦玻璃的叔叔们跟蜘蛛侠其实差不多,蜘蛛侠绑蛛丝,擦玻璃的叔叔绑安全绳,你看,是不是差不多啊?”小男孩被他爹给侃晕了,不死心看着窗外半天找会飞的拖鞋哥哥。.不死之物,永不知疲倦。班顾边追边想,恰好自己也是个不死之物。他已经想起这是什么了,恶魇,滋生于恶念之中,催生人心阴暗。人间的恶,积聚生出梦魇,等人入睡后,侵入梦中作怪,让人陷在魇梦中挣扎徘徊。阴间的恶,积聚生出恶魇,它们是人心极暗极恶的化身。生不离死,死不离生,如阴阳不可分割,但又自成一界,互不相通。恶魇出现在人界,会让人充满恶意,陷入无序之中。班顾抿紧唇,追着恶魇追得更加紧了。眼见恶魇正要钻进眼前一幢三层楼高、美仑美奂的玻璃花房似得建筑,忽得像惧怕什么似得,飞快地拐了个弯,穿过街道往一个小巷飞去。建筑内的陆城尾戒微微发烫,扔下笔转过头,怔惊地看着班顾的身影从自己办公室的窗外一闪而过,他口袋里的小骨指估计是感应到了本体,在口袋里兴奋地直打滚。班顾怕追丢了恶魇,都来不及打招呼,可惜地抽了抽鼻子,隔着玻璃他都闻到陆城身上的清香,让一路快熏吐了的班顾精神都为之一振,直想挂在陆城身上熏香。再等他一追进冷僻的小巷,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的恶臭,害班顾打了个踉跄,恨不得一掌拍散这只恶魇,他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只得忍着恶心恶狠狠地扑过去将恶魇扣在掌心中。陆城赶到小巷时班顾面向墙角一动不动地蹲在那,跟石化了一般,浑身冒着的一层一层阴气,可见他心情到底有多恶劣,如果他有背景色,肯定是漆黑一片兼电闪雷鸣。“班顾?”班顾听到陆城的声音,可怜兮兮地转过头,伸出合拢的双手,用快扭曲的声音哽咽:“它……好臭啊!”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8 23:59:28~2020-06-29 21:2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心的小龙虾 12瓶;菠萝在海底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5章 恶魇在班顾的掌中没头苍蝇似得乱撞,试图冲破桎梏。它虽然看着是漆黑一团,实际上却是无形无质,但班顾愣是觉得自己捉了一只滑腻腥臭的水蛭在手中,恶心得他全身的骨头都快要脱落,然后一节一节散落在地上。陆城站在班顾面前,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这都什么打扮?长衬衫,肥短裤,大拖鞋……绑起来的长发跟尾巴似得拖在脑后,再兼班顾脸上如丧考妣、要哭不哭不的表情,别提有多狼狈。再看向班顾伸到自己面前的合拢双手,陆城神色一变:“这是……魇?”扣着恶魇的班顾被熏得晕乎乎的,嫌恶地点了下头,又紧盯着陆城,疑惑:“你是活的。”陆城的眉眼生得有些锋利严肃,又带点漫不经心的冷淡,看起来像一个游离在外的旁观者:“所以?”班顾充满不解:“你是活的,为什么会认识恶魇?”他把手举高一点,示意里头扣着的怪物。活人怎么认识死界的东西?陆城不答反问:“你不是嫌臭?”居然还有精力关心别的。他不提还好,一提班顾立马跟霜打的茄子似得,蔫巴巴地僵在那,陷入无尽循环的自我厌弃中,恶魇还在他的掌中源源不断地发出有如生化武器般的恶臭。陆城轻叹口气,当着班顾的面,从尾戒上抽出一根光线,指尖翻舞,这根红光飞快地编织成了一只小小的光笼,再往班顾手上一扣,这只恶魇就被关进光笼之中,在里面惊惧地团团乱转,散发出的腥臭味也被牢牢锁在了里面“咦,这是什么?”班顾吃惊,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光笼,光应该是无形不可触摸的,这个光笼却有质壁一般。陆城手一松,关着恶魇的光笼就像一个玩具一般落在班顾的掌中,还轻轻翻滚了一下。“制约。”陆城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后,开始算账,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班顾垂下眼睫,沮丧地将事情从头到尾交待了一遍,委屈道:“我没钱。”他只想赚点现在通行的钱币,没想到恶臭的来源居然是恶魇,尤其是那齐述的那个探访室,更是臭不可闻。没钱?陆城不可思议,班顾地宫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价值不可估量的玉俑金树,随便拿出一件就能换一套房。财富榜要是金字塔状,班顾就是站塔尖的。班顾垂头丧气,又带点小期翼:“我的随葬品能卖掉换钱吗?”“有些能,有些不能。”陆城轻笑,“乐年出多少钱请你出手?订金有吗?” 第25章 .陆城一回住处,勒令班顾留在客厅里,自己去二楼的浴室洗澡。班顾趴坐在地上,将下巴搁在茶几上,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发出隐隐红光的小光笼,看恶魇在里面拉伸出各种形状,似乎还能听到凄厉刺耳、细细的尖叫声。这玩意真是又臭又恶心,厌恶地伸出手指轻轻一弹,将它从茶几这头推到了茶几那边。陆城口袋里的那根小指节从二楼溜达溜达跑出来,顺着楼梯滚下来,还在拐角处撞了下墙,晕了一会,这才顺利地到达一楼,跳到茶几上,再滚到光笼的后面,小心地调整好位置,蹦起轻轻一顶,光笼从茶几的另一端滴溜溜滚回来。“你也是我,你这么香,我却这么臭。我已经换过一次骨头了,换别的骨节会不会差别太大被陆城发现? ”班顾抬抬眼皮看了小指骨,酸不啦叽地碎碎念,手指对着光笼又是一弹,光笼带着恶魇又滚了过去。来回推了几下,舍利子似得小指骨玩得极度高兴,对着光笼又是重重一顶,本来就轻飘飘的光笼越过茶几,在班顾惊恐的目光中滚进了沙发底下。班顾忙趴在地毯上,看了看光笼的位置,嫌脏,指挥小指骨:“你去顶出来。”他嫌脏,本就是他身体一部分的小指骨当然也嫌脏,从茶几上溜达着下来,一阶一阶蹦上楼梯,重又钻回了陆城脱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满足地打了个滚,不动了。陆城洗好澡出来,看到班顾坐在地毯上运气,抽出一根芒线把光笼从沙发底下引出来,重新装进茶几上的一个水晶罐里:“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它放出来陪你玩。”班顾恨不得把头摇掉下来以示决心,把自己贴饼似得紧紧贴在地毯上,洗好澡的陆城更香了,他想挂在他身上。陆城将班顾拎起来:“我叫乐年带晚餐回来,你先去洗澡……”顿了一下,“你能洗澡吗?”班顾轻轻煽动了一下睫毛:“我为什么不能洗澡?”“文玩里骨制品的保养,就算已经化玉包浆的,也最好不要沾水,肥皂沐浴露之类化学洗涤剂更是大忌。”陆城说得十分认真,“一般都是棉布细擦打磨……”班顾气得脸都青了,怒道:“我不是文玩骨制品。”吼完,气势汹汹地冲去浴室,狠狠地倒了小半瓶沐浴露,足足洗了快一个小时才披着头发穿着长袍光着脚坐在楼梯口扒着护栏对着陆城生闷气。陆城轻咳一声,脾气还挺大的:“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班顾摁住上翘的嘴角,拉长声,幽幽怨怨地说:“陆公子口中之言,未见诚意。”“那你的意思?”陆城问。班顾转了一下眼珠,试图套路人,凄凄恻恻地说:“陆公子万事都能应承于我?”“……”陆城架起腿,“你再不好好说话,连道歉都收回。”“我要睡你的房间。”班顾飞快地说。不能把陆城弄去地宫当熏香,他只好将就自己睡在熏香旁边,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班顾机智地想。“不行。”陆城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不习惯和人睡。”“可我不是人。”班顾觉得自己不能和人相提并论,死掉的他和活着的他不是同一个品种。陆城很铁齿:“不管是人是鬼是精是怪,都不能进我的房间,睡我的床。”班顾怀疑地看他,小声问:“陆公子,你不娶妻生子吗?”“不娶。”陆城斩钉截铁,“我是单身主义。”班顾歪着头:“陆公子,无妻无子,岂不寂寞。”、陆城犹疑几秒,看向他:“你……有妻有子?”古人结婚早,十六岁有妻有子好像也不是稀奇事。班顾拖着长发,嘴角一撇,今晚的陆公子不大聪明啊,鄙夷地说:“我死了,我不需要妻和子。”然后话锋一转,又妒又羡的,“你有手机,有游戏机,有电脑,有电视,还能点外卖,你没妻没子当然也不会寂寞,你都还有扫地机器人。”不像他,除了一堆金银玉器的随葬品,其它的一样也没有。这是多么中二多么死宅的发言?这才从地底爬出来多久?就往死宅的方向火光带闪电的疾驰而去?还是十六岁的叛逆期发作?这也发作的太晚了一点,迟了千年往上的叛逆期?不过,也是,不宅的话在地底了呆不了这么多年,说不定就成恶煞尸僵。班顾目的没达成,冒着幽怨之气坐楼梯口制造冷气,本来就打了空调的室内,温度愣是又低了好几度。乐年和姜回提着吃的喝的进来时,被冻得够呛,这是干什么?要把夏天过成冬天的节奏?都可以点壁炉取暖了。乐年因为自己的事,身边的人这一天过得闹哄哄,很是过意不去,道歉说:“陆总,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带班顾去管齐述的事。”陆城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班顾不归我管,他自己能做主他自己的事。”压根不用通过他或者知会他,不过,他会不会生气,那是另一回事。班顾闻着食物的香味,第一时间离开楼梯口,早早地坐在餐桌前,抱了一大瓶快乐肥宅水上来,所有没搭配肥宅水的食物都是没有灵魂的。已经认定班顾是自己后花园新栽摇钱树的姜回嘴角看得直抽抽,跟陆城抗议:“陆总,班顾的饮食是不是不大健康?碳酸饮料喝多了,对身体啊,皮肤啊,牙齿啊,都不好。你忍心班顾喝可乐得喝出可乐牙吗?”陆城板着脸,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像班顾的爹,跟他吵什么?“什么是可乐牙?”班顾凑过去问。姜回立马搜出图片,科普碳酸饮料的危害,然后痛心疾首:“你的牙会被腐蚀的。”一笑,露出可乐牙,十分的颜值也要减去两分,以后面对粉丝,难道还要cos莤莤公主笑不露齿?班顾看后,极度自信:“我是不同的,我不会被腐蚀。”他又不是骨制品品,他高级多了,区区可乐怎么可能腐蚀掉它。姜回怕现在管太宽,把班摇钱树吓跑,露出一个假惺惺的笑:“班顾,进娱乐圈的事考虑得怎么样啊?我们老板是你们陆总的好朋友真兄弟,有着牢不可破的裙带关系,你进我们公司根本不用担心资源问题,是吧,陆总?”班顾看向陆城。陆城勉强点头:“我和原野关系不错。”姜回再一把扯过乐年:“是不是觉得娱乐圈,水很深,很陌生?不用担心,完全不用担心,你拥有天时地利人和。你不是认识乐年?乐年就是哄他两句,立马劲儿劲儿替人升天的小傻子,有这样的师兄前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你看,齐述试图给他一刀,他还帮着跑前跑后呢。”班顾有点心动,乐年是挺傻的。乐年在旁辩解:“齐哥那不是本意,他真的是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对吧,班大师?”“嗯。”班顾重重点头,岂止不干净,简直是又脏又臭。乐年又闷声道:“齐哥和父母的感情很好。”现在这局面,齐述自己身在在看守所,父母双双车祸离世,精神状态脆弱点的,都能疯掉。班顾听着乐年说齐述的事,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就好比要找的东西就攥在手里,他却在旁边翻了个底朝天,仍旧一无所获。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9 21:27:00~2020-07-01 06:0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琼琼 20瓶;红红火火 5瓶;爱吃糖的猫 1瓶; 第27章 齐述像是察觉玻璃窗外有人,慢慢地抬起头,然后冲着外面轻笑了一下,这是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娄队只觉得嘴唇发干、喉咙发紧,他怕自己看错,不由又靠近了一点,他专注观察时会将头偏一点,这是瞄准留下的习惯性动作。齐述在里面也跟着将头往同一个角度偏了偏,他本来温润不显张扬的五官,现在却给人一种浓墨重彩之感,甚至有一种俯瞰的气势。“徐所,你觉不觉得齐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娄队长问道。徐所长嗔怪:“你这人,他不对劲是正常的,一夕之间家逢巨变,对劲才是不正常。”娄队长摇头:“不对,不是这意思。”徐所长拍拍他的肩:“哀莫大于心死,人伤心过头就不知道伤心是什么了。”娄队长抹了把脸,再看齐述,见他又垂下了头,不言不语,心如死灰的模样。刚才的一切好像是他的错觉,抽出一根烟的叼在嘴里:“徐所,改天陪你吃饭,我再去看看齐述行凶的视频。”徐所长点头:“……啊,这样啊,行。慢点开车啊。”娄队长扬了下手,匆匆出了看守所。徐所长直等得娄队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这才悠悠然走到冷僻的角落里,摸出了一个按键机,眯着眼看清数字,拨出去一个电话:“祝处,你们特物处怎么回事?怎么你那的人堂而皇之在外头露出痕迹的?我这差点都遮掩不过去,让小玖造了假。”也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徐所长摁着肚子,“还有啊,那个鬼气森森的少年说齐述的案子有点不对劲,你们赶紧回来,过来看一下。不是我唠叨,你们这些人做事咋这么没个章法,全跑了,连狗都不留一只下来,记得要留人下来值勤。”“留了?胡说,小玖那是看守所的同志,他在我这上班,和你们特物处有什么关系?能算你们那的人?再说小玖的特长也不是这个,他也看不出啥来。”“什么不对劲?我哪能知道哪里不对劲?就听那个孩子说臭,可我们也闻不到什么臭味,都没来得及思考,那少年就追着什么出去了,然后没了影。当时娄竞这个属老鳖的也在场,你可做好心里准备,他没空也就算了,但凡有点空闲,他非得去查个清楚不可。”“还有啊,那少年登记了没有?有身份没?我咋搜不到他?”.“你没身份证?”姜回瞪着班顾,“不是,你怎么会没身份证?”强大的祖国阿中哥,居然还有黑户?“丢了。还没补办。”陆城一脸的平淡冷静。“那号码记得吗?”姜回问,“明天你先跟我去签约,身份证复印件改天你再补上?”“他记性不好,记不住自己的身份证号。”陆城又说。班顾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申明一下:“其实我的记性也没那么不好。”百年前那段事他记得可清楚了。“那你背一下身份证号码。”陆城唇角微启,要求。班顾咯咯地转过头,他连身份证都没有,哪来得号码,咔地低下头:“我不会。”他答应姜回进娱乐圈发展后,陆城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自己的身份证号码都不知道,就是记性不好。”陆城下了结论。班顾在他左一句记性不好,右一句记性不好轰炸下,忽得想起自己忽略的东西:齐述身边太臭了,远超自己抓住的那只恶魇。齐述身边,要么还有一只恶魇,或者,还有一只别的什么。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1 06:04:39~2020-07-01 17:4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心的小龙虾 10瓶;不知道 8瓶;我滴个乖乖 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7章 九殷市郊区的公路,祝宵一手搂着一只狗,一手扶着昏昏欲睡的原伽,满脸严肃地叼着一支烟。这狗长得极丑,三白眼,棕鼻子,皮毛稀拉,黑不黑,黄不黄,永远都处于一种翻白眼的状态,偶尔吐出个舌头哈哧几下,更是有如智障了一般。拖拉车司机嘴里也叼了一支烟,边突突地开着车边问:“老乡,尼介狗,买来多少钱?”祝宵吐出一个烟圈:“五千。”“什么?这狗五千?”司机扭过头看,一个激动,差点把拖拉机开进了沟里。“哈士奇,名种。”祝宵说。“亏咧,你上当受骗咧。”司机笃定地摇头,“这哪什么哈士奇,哈土奇还差不多,一看就是杂交狗,杂交的还不好,还不如我们村村霸狗霍霍村里家狗生下的狗崽,比你这狗俊多了,卖五十,你看你这狗丑的。”祝宵看看天:“缘分,相中了,五千就五千,它丑得别出心裁。”丑狗呜呜几声,大概有点晕车,把祝宵喂给它的火腿肠都给吐出来了。司机就跟后脑勺生了眼睛似得,刷地转过头:“啊呀,咋吐我车上?我这车拉粮食,你得补贴我。”祝宵视钱财如粪土,又从原伽那摸出一包纸巾,刷刷刷连抽了半包纸,盖在丑的呕吐物上:“补补补,你说多少就多少。”司机犹豫了几秒:“五千?”祝宵不干了,说:“师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不是把我当冤大头吗?”司机无辜脸:“你花五千买只这么丑的狗,跟冤大头也没啥差别。”伏在祝宵膝上的原伽打断他们的胡扯,虚弱问道:“祝处,我们到了吗?”祝宵看了看旁边:“啊……”司机替他开口说道:“快咧,快到城区了,我这车到那加油站就不敢往前开了,你们拿手机再叫辆车。”原伽轻轻吐出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休息。司机关心地问:“老乡,你这兄弟人不舒服?”祝宵增衍:“累着了,休息一下就好。”拖拉机突突地将两人一狗送到加油站附近,收了钱,又突突地走了。祝宵扶着原伽坐在花坛牙子上,又把丑狗狗绳塞他手里,自己跑去加油站买了两瓶水回来,先喂了人,再喂了狗。等原伽稍微缓过来,再点开货拉拉软件,叫了一辆皮卡车来。 第29章 “班顾,你认为齐述那还有一只恶魇?”班顾盯着外卖上在屏幕移动的卡通骑手:“……很臭,比一只臭多了。”陆城皱紧眉,他特意赶去了看守所一趟,他见到的齐述跟常人无异,身上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1 17:46:39~2020-07-03 07:4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堂本本 6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8章 齐述的案子到底还是定性为故意伤害未遂,不予起诉。关昔红第一时间去看守所接人,结果接了个寂寞,齐述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班顾知道这事还是乐年在飞信里告诉他的,他的飞信联系人就仨,一个陆城,一个乐年,还有一个姜回。就算只有仨,班顾也是阵阵激动,千里传音于无形之中啊,不管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他都要一式三份分别戳给仅有三个联系人,乐此不疲。陆城开始时还拿出老父亲的心态,回他几句,后来实在扛不住,干脆只看不回。姜回就捧场多了,对于摇钱树,姜回有一百万的耐性,也不知他哪来的精力时间,能在工作以及跟网友吵架的同时,还能给班顾发朋友圈的一盆连根拔起的多肉,送上一个赞。乐年起初是没时间回,他被他对象折腾得死去活来,趴在床上调养时这才用鸭子一样的嗓音跟班顾说齐述的事。班顾回想了一下,觉得齐述身边虽然很臭,身上好像还正常,陆城又赶去看守所看过,也说没问题,既然没有恶魇,他和齐述又不熟,愉快地将这事扔在了脑后。他现在正兴奋着呢,面前一堆的快递包裹,吃一根辣条,再喝一大口冰镇过切了柠檬片的快乐肥宅水,打个满足的小汽嗝,搓搓手,打算开始神圣的拆包裹行动。周末,陆城在家,面对这一场景,死板木然着脸,刀锋一样的眉眼别说锋刃了,钝得都快生了锈。班顾一脸虔诚地用暴长的指甲划开包裹,从里面抖出一件硕大的白色t恤衫。这t恤身高没过一米九,体重没过一百八,压根没法穿,可怜班顾这个千年老古董,以为是新世界的新时尚,拿在身上比了比,还挺满意的。将t恤衫放到一边,再划开一个小纸盒,捞出一个骷髅头的挤牙膏器,献宝似得托在掌中跟陆城解释:“会从鼻子这里挤出牙膏,嘿嘿。”解释完了,从小纸盒里又捞出一个,讨好地放在陆城手上,“送你一个。”陆城面无表情地按了一下挤牙膏器,再沉默地放到一边,除非他死,不然,这玩意绝对不会出现在他洗手间。班顾十分遗憾,陆城居然不喜欢这么神奇的小骷髅头,继续回去包裹堆里,拆出一袋发圈,再过一会拆出一支铅笔,再再一会拆出一个发箍……陆城看着地毯上那一堆疑似从百货批发市场搬回来的各种鸡零狗碎的东西,且,越拆到后面越是神奇,他探身过去,长臂一伸,拎出一双小宝宝穿的小袜子。班顾歪了歪头,表情很认真:“一块钱能买两双。”扒了扒杂货堆,翻出另一双,“你看,两对。”“那买它目的是?”陆城真心实意地求教。“因为一块钱能买两双。”班顾给出一个强大而不允许反驳的理由。“那这个呢?”陆城忍着吐血的冲动指着几大包宠物风干鸡胸肉。班顾睁大眼,抱着风干肉片,不解又震惊:“我……我不能吃?”“……可以倒也是可以的,但这是给猫狗吃的,又干又硬……”陆城顿一下,看班顾朝他龇了龇牙。别说,班顾牙好,区区风干肉根本不在话,“总之,不许吃。”“哦……好吧。”班顾丧丧地垂下头。“……”陆城,“以后买人吃的肉干。”班顾两眼一亮,重又高兴起来,继续投入拆包裹大业,陆城也松了一口气,貌似现在拆出来的东西大都是衣服,虽然看上去既不合身又廉价,好歹还属正常范畴,只是……等班顾又抽出一件,拎起来仔细端详。“……”陆城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丢进垃圾桶,揉着眉心:“这是女孩子穿的。”班顾张着嘴恍然大悟,还往垃圾桶里瞄了一眼。陆城:“你要是喜欢女装,也可以捡回来。”班顾默默摇头,他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这可是他买的衣服里最精致的一件。“要不你试试买来的衣服。”陆城无力地提议。班顾忙哈皮地抱着了一堆衣服离开客厅去更换,其实,他是不介意在这换的,但,陆公子似乎很在意的模样,他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等班顾再出来时,陆城惊得在沙发上半天没反应。保守又豪放且没内裤概念的千年骨制品班顾穿着那件肥大的的t恤,露着半拉肩膀和玉白的两条腿,开开心心地晃了出来,行动间风吹草低现牛羊。“你……”陆城喉中干涩。班顾一无所觉,他喜欢这件衣服,很凉快,不累赘,扯扯下摆,又撩起一角,比了比长度:“好像太短了一点。”他老人家以为这是一整身的。陆城起身一个箭步过去,将他衣服的下摆往下按,黑着脸:“裤子呢?”班顾的眼珠从这边轻轻转到这边,再往上漂浮,看到陆城坚毅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再往上飘,对上陆城的双眼,毫无羞耻心的班顾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回答:“没穿。”“为什么不穿?”陆城眼见班顾要张口,怕听到什么荒诞离奇的回答,“算了,不用回答。”班顾抬头又低头,唉!虽有些失礼,还是觉得陆公子反复无常。陆城看着班顾漆黑的瞳孔,像初生的兽,里面所有情绪都显得原始而质朴,估计在地底埋久了,活人的规则对他就有些陌生遥远。再说,按班顾的墓葬规模,生前非王即侯,洗澡更衣能有一屋子的人伺侯,八成活着时就习惯泰然而露。在陆城想着如何既不尴尬,又简洁明了的措词时,手机发出一声蜂鸣声。这让陆城有种得救的错觉,连往常觉得烦人的蜂鸣声都透着清脆悦耳。松开班顾的衣服下摆,取过手机,看了一下,佯装镇定自若对班顾说:“换身衣服,祝宵回来了,我们去趟特物处,先给你办身份证。”顺便把班顾扔给祝宵。.特物处那是班顾正宗的邻居,邻居家大门口的俩石狮子还挺威风的,班顾绕着转了一圈,还是俩公狮子。从广亮大门进去,一个很宽敞的四合院,院子中间一棵蔫耷耷,看上去快要挂了的树,连叶子都是黄不啦叽的,细瘦的枝条上还挂着人工钉的,啥鸟都不肯住的鸟窝。班顾好奇心不比**岁大的熊孩子少多少,鸟窝的洞口小,他把手上的皮肉一隐,伸着骨爪子就探进了鸟窝里面,摸出一个蛋。“居然……真的有鸟蛋。”班顾吃惊,就是看着和鸡蛋差不离,别就是鸡蛋吧?举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里面没有小黑点,这根本孵不出来鸟或者鸡来。陆城也挺吃惊的,身为特物处的编外顾问,他居然不知道这个滑稽的鸟笼里有一枚蛋。 第31章 陆城有一瞬间的尴尬,其实……当时在古墓里班顾跟个猴子一样太过跳脱,玉枕上的字他也只是瞄了一眼:“他玉枕上的字,和我们的文字差别很大。”原伽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递给班顾:“那你自己写下来。”班顾接过来,这原伽人阴气冲天的,纸和笔也是阴气冲天的,这黑纸像把一勺子浓夜摊开抹平裁出薄薄的一张,黑色像是能浮动一般,用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整个名字也像虚虚地浮在上面。班顾拿指头轻戳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像有意识般往旁边挪了一挪。陆城将他捣乱的手抓回放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地说:“写好了。”班顾忙乖巧地露出一个笑。原伽视若未睹,拿起纸看了看上面正宗如同鬼画符似得名字,郁闷了,这是什么文字?抬头看着陆城:“你也不认识?”“不认识。”班顾插嘴:“陆城应该认识吗?”祝宵露齿一笑:“小白骨,你看这姓陆的,既不爱岗又不敬业,没有特长怎么会成为我们的顾问啊……”陆城打断祝宵的废话,说:“班顾的地宫没有字,没有画,所有随葬品都避免开了文字信息,工艺很精湛,形制却很古怪,跟现在发现的任一墓葬都大相相径庭。我怀疑可能是某个失落的古国。”原伽点了点头,左手捏住黑纸一端,一抹阴影从他的手臂下来,游移到指尖,很快就把黑纸吞噬殆尽,只剩下班顾的名字虚浮在那,过了一会,又自动消失了。“没有告地书。”原伽说。祝宵同情地看了眼班顾,真是个小可怜,很久没看见这种倒霉鬼了,没变成一个恶煞真是奇迹啊。祝宵同情心大发,给班顾记下了年龄一千六百岁,化骨地写444号洋楼地底古墓。“那现居地址?”班顾立马看向陆城:“我住陆城家里。”祝宵马上敲字:九殷市沉水区广秀路天都小区九幢二单元十八楼。陆城不干了:“不行,我习惯独居。”祝宵讲道理:“他现在生活在阳间,难道他的身份证上的地址写他埋骨地?”陆城说:“少来,以前来特物处办身份证的,有些还居无定所呢,你们不是也给编个地址出来。”“注意说话,什么叫编?你以为是空头公司呢?我们那是确切实际地给安排住处,那都是真实存在的地址。”“班顾你们就不安排?”“经费紧张。”“放屁,特物处怎么会缺钱?”“唉!今年多事之秋嘛,特物处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财政紧张,真的没有多余的钱来安排班顾的住处。再说了,我们特物处也发现,给他们安排房子,对于普通人类不公平。众生平等,人生下来,国家给安排房子吗?他们妖啊怪啊鬼的,凭啥不劳而获?”祝宵义正辞严,“不能助长这种不当之风,搞得这些不是人的,好逸恶劳,天天窝在住处不工作。凭啥?就凭他们不是人?我跟你说,我们特物处正打算调整财政支出这一块,别说不安排住处,连以前分出去的房子,我都打算跟他们要房租、房款。要自力更生,你们在现代社会的生活,比普通人起点高出多少?几乎可以说还没跑就已经站在终点线上。怎么还有脸占组织的便宜?甚至都不用参加高考。”这……有理有据,陆城还真不能反驳。原伽在旁补充:“祝处说得比较笼统,其实是这样的,特物处也可以提供房子,租买都可以,没钱的情况下,可以以物充贷。比如班顾,如果他的随葬品很丰厚,可以拿出一件来充当贷款。事后你可以赎买回去,也可以就当房款付掉。”“没随葬品,也没宝物的呢?”祝宵得意:“上个月从深山里揪出的老黄,身无长物,连衣服都没有,基于人道主义,他的皮毛虽然很值钱,我们也不能剥了不是?于是,他在山里头挖了一支百年野参付房款。”“我身为顾问,怎么不知道方针调整了?”“你是编外顾问,特物处内部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不过,你同意转正的话,明天就可以来开正式会议。”“谢邀。”陆城冷着脸,“那就给班顾安排住处,他不差钱。”班顾沉沉默地听了半天,哀伤地从陆城肩上飘下来,飘到角落对着墙壁生气,cos起忧郁的香菇,全身上下流淌下来的阴郁之气了浓墨似得弥漫开,特物处办公室顿时泡在鬼气当中。陆城闭上了嘴。祝宵看不过眼:“人还是孩子。”“他一千多岁是孩子,那我二十八是什……”陆城气得口不择言,看祝宵脸上露出了古怪又带点猥琐的神情,立马警告,“你闭嘴。”祝宵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但他话唠,又拉开一点:“你那二十八……呵呵,你知道的。”班顾揪过一片绿萝的叶子,觉得自己已经被全世界都抛弃掉了,虽然他本来也被抛弃了,墓里连个生平都没有。他还以为他和陆公子一见投缘,陆公子还答应他的邀请来他的地宫做客,但陆公子却不喜欢他去他家做客……原来,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但,手机他是不会还的。惨遭“抛弃”“冷遇”的班顾,已经在脑子里转一些阴暗的念头:陆城,我再也不赚钱了,我要买爆你的银行卡。陆城看他这样,也有点好不受,过来开口:“班顾。”班顾忍着伤心,抽咽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回头怒吼:“你家本来就是我家。”陆城:“……”祝宵脸上的八卦几乎可以具现化,连忙跑过来,蹲在班顾身边:“怎么说,怎么说?为什么老陆家就是你家。”班顾一扫颓丧,拿手一指陆城,指控:“他到过我的地宫,我的地宫有禁令。”“所入者皆归于我?”祝宵试探,然后整个人都震惊了。这玩意算是鬼怪不讲道理的禁约,凡是进了他们的地界,不管死的活的,就归他们所有了。他谴责地看着陆城,“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压根就没资格嘛。谁让你进人家的地宫的?”连私产都没有了的人,不对,是连自己的所有权都没有的人,有屁个资格叫板反对。“我怎么知道现在还存在这种禁约。”陆城也觉得冤。班顾地宫的禁约因为太过霸道不讲理,已经不被法则认可,偏偏班顾是个另外,他简直是天道的私生子,疯狂开后门。班顾得意了,又飘回去了陆城的肩上,心安理得地吸了一大口香气,自己的所有物,闻几口香气怎么了?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原伽默默地把班顾的户籍地址全落在陆城名下,又公事公办地问班顾:“按你的禁约,陆城的所有私产都归属你,需要我和银行那边进行联名吗?”祝宵撺掇:“联联联,卧槽,你们这跟结婚了也没有差别啊。不对,老陆,你这比结婚了还惨啊,这等于把财产全公证给了班顾。”班顾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说:“陆城也可以拿我的随葬品。” 第33章 班顾睁大眼,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指着自己:“可我死不了?”虽然也不算活的。原伽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调:“ 如果你不死,那合同就是无期。”陆城说:“按律法,你们特物处的合同并不符合合同法。”祝宵翻翻白眼:“我们不是一个进道理的部门。”原伽接口:“虽然不讲道理,但我们工作环境轻松,并不需要来单位上班打卡,常常有公费旅游。兼职的话更没什么约束,只要你再见到恶魇拍死它们就够了。”现在特物处就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外“游”着呢。祝宵补充:“但偶尔开会还是要来的,部门有事需要你出力,也不要推诿,时不时可以来特物处转转,把自己当成一滴小水滴,融入我们这个海洋当中。”班顾觉得自己冲动了,他好像不应该签这个合同,但,恶魇他还是愿意抓的,虽然这玩意很恶心很臭,想想这么臭的东西每世界跟群苍蝇似得乱飞,那就更恶心了。反正他的私产里有“香熏”陆城,拍散恶魇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回去的路上,班顾嗬嗬一笑,浑身充满了力量,对陆城说:“陆哥,我也会养家糊口的,我可以养你的。”陆城一点都没觉得感动,他甚至觉得自己以后会面临鸡飞狗跳的生活。.姜回对班顾不要太上心,他的小摇钱树正在向他奔来,他要第一时间把摇钱树种进自己的后院,浇浇水,施施肥,让他拙壮地成长,为自己摇下满地黄金。“你放心,五年合同,a级条约。”五年?对于刚签了终身制合同的班顾来说,那简直是五秒钟。姜回不想得罪陆城,将合同递给陆城:“陆总也看看,你是我们原总的朋友,合约绝对厚道,不设任何文字陷阱。”陆城接过看了看,是很厚道,条件丰厚得不像给新人签的,完全的一线待遇 。姜回打个哈哈,笑着说:“原总也是有条件的嘛,他希望班顾的工作尽量跟乐年的安排在一块。”齐述的一刀,搞得原野疑神疑鬼,生怕乐年再遇到糟心事。合着还想让班顾给乐年当保镖?这下陆城不觉得合约公平合理,甚至还想要一份保镖费,将笔给班顾:“可以签。”班顾不打磕绊地签下了合约,疑惑:“为什么有俩份?”姜回一愣:“合同一般都是一式两份。”班顾把头转向陆城:“我跟原伽签的只有一份。”陆城同情,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他们的不按常理来。”姜回身为一个嗅觉敏锐的经纪人,立马追问:“你还签了什么合同?对你的形象有影响吗?会耽误你的工作吗?”陆城抬了下眉:“两码事,不耽误。”姜回识趣,估计是关乎一些神神道道的事,当下撇在一边,对班顾说:“明天我带你去公司,其间我们先给你报一些课程,摸摸你的底,再根据你的本身素质替你制定路线计划。”班顾重重点头:“嗯。”听着就很有趣,没一样是他知道的。姜回又一挑眉:“而且,乐年准备磨合一个综艺,叫《朋友来我家》,我打算把你作为乐年的小师弟兼好友塞进节目里。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星途一片坦荡?”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5 08:58:37~2020-07-06 08:5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雪雪雪雪 8瓶;始颜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1章 十方娱乐归属十方集团,十方集团又是原家大孝子从时方地产分裂出去的,原氏兄弟为了能活活气死他们的亲爹,名称都用的同音。现在时方地产破产被清算,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全被拍卖,十方集团却是蒸蒸日上、财大气粗。十方集团的老总原澈,不但是个整得亲爹快中风的大孝子,还是个鲸吞怪。十方的基石产业是生物科技和高精器械,从生物分子一直搞到航天零件。文娱产业只占据其中一小部分,却涉及了出版、影音、网络直播平台、电影院线,电子文学网站……整个体量可以说是怪物级别的。旗下的十方娱乐自然也是娘壮崽儿肥,用肥壮的屁股牢牢地占据了娱乐圈前三把交椅之。虽然相比其它娱乐公司,十方可以说很年轻,但那又怎么样?背后资金雄厚,十方集团本身又因为黑科技关系有央企入股,有钱有靠山,一路绿灯通畅前行。而且十方在业界名声非常好,挑剔是挑剔了点,公司规则也比别的公司苛刻,但架不住公司作派干净。在十方只要艺人本身资质过硬,就不怕被埋没。艺人自己想进十方,几个艺校的老师也希望学生能进十方。一来二去,搞得十方娱乐的门槛跟着变高。身为王牌的姜回,门槛就更高,人是妖里妖气点,造星能力那是没得说,眼光也独到。十方里一些新晋艺人知道姜回亲自签了一个新人回来,面都没见到,就感到无形的压力。怕撞类型,怕撞资源,真撞上了,谁能撕得过姜回啊?班顾压根不知道,自己连脸都还没露,就让不少人犯了红眼病。.姜回特地赶过来接班顾,顺便把在床上窝得快长毛的乐年也给捎上了。班顾换下他的那身白袍,白t、牛仔裤,白色球鞋,头发也规规矩矩地束成髻,青春洋溢得像个高中生,书包一背都可以去上课。他这一身还是陆城让他穿的,老父亲陆城生怕班顾再干出上身口袋大t恤,下/身直接果奔的事。签了合同后连夜去给班顾配了十来套衣服,从休闲装到正装一样没落下了,全是奢侈品牌,裁剪设计质感,无一不考究。但姜回很不满意,伸手就把班顾的发髻给拆了,看着黑发瀑布一样垂下来,青春洋溢的高中生班顾顿时又染上丝丝鬼气和神秘。班顾散着头发捧着一听阔乐,情绪不大高,幼鸟离巢前总有点彷徨,鸟爸爸陆城没看过育儿手册,给他配了衣服就去上班了,班顾是一眼一眼把陆城送到电梯里的。他蔫蔫地跟着姜回坐进车里,好半天才发了条飞信给陆城,瞪着界面不动。都说度秒如年,他这都快过十年了,陆城还没回话,等到二十多年时,陆城终于回过来一行字:有事给我打电话。班顾看着这行字,一扫先前的脱水的蔫巴样,满状态原地复活,也有了兴致和姜回、乐年说笑嗑牙。乐年却是情绪高涨得逃离了魔窟一般,他愿意日夜颠倒连续工作一个月也不要再在家里待着了,再待下去,他会死在床上。然后因为死亡原因过于香艳奇葩登上头条,霸占热搜,载入史册。姜回十分同情:“你就不能跟原总服个软,撒撒娇,卖卖萌,让他放你一马?”乐年沉思一会,大义凛然道:“头可断,血可流,尊严立场不能丢。”他不能惯原野的臭毛病,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给原野灌输“夫妻的矛盾,在床上就能完美解决”的错误观点。搞得原野不想讲道理时就把他拖上床,爽归爽,他的老腰不大能承受啊,而且,实在是太堕落了。班顾又听不大懂了,两眼瞟了瞟去,瞟到了乐年脖子上,那很突兀地贴了一块创口贴,这是受伤了?稍微靠近一点,也没闻到什么血腥味。 第35章 嗯?班顾凑上去,认真仔细地观察,这人鼻子有点奇怪啊!“怎……怎么?”陈舆被这么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班顾像在研究什么世界谜题似地:“你的鼻粱为什么能反光?……这……”他是个白骨精,鼻梁都没反光。乐年顾不得班顾是什么隐士高人,一把掩住他的嘴,扒班顾耳边小声:“他的鼻子是假的,不能当着面说。”班顾晕菜了一会,又偷偷瞟了眼陈舆,眼前似乎又推开了一扇未知的大门。陈舆的脸色赤橙红绿青蓝紫,交相辉映,相映成趣。混娱乐圈讲究个脸上笑嘻嘻,心里尼么批,这个新人怎么回事?上来就不给脸?是不是背后站着金主,这么嚣张?姜回翻翻白眼,装腔作势就要装到底,装到一半破功还好意思跑来搅事:“医美而已,有什么不好说的,老娘的下巴就削过。”他示意班顾看自己的下巴,“我之前的下巴就跟铲子似的,看现在,优美、性感、迷人。”“削骨?”班顾伸出两只手摸索着姜回的下巴,全身毛骨悚然,居然把骨头削掉,姜回太可怕了。自己要是把自己的骨头削掉?班顾一瞬间有种躲进石棺里睡上几天几夜的冲动,太……太……可怕了。不过……“你的为什么不反光?”陈舆本来已经缓和了一点的脸色,又唰得黑了,他鼻子这一节是过不去了是不是?姜回似笑非笑:“我这是削掉,他这是增高。”妖娆地侧过身,教训陈舆,“科利亚虽然全民医美,百分之九十是流水线技术,远远比不上小本子的精细。轻度医美我们公司是允许的,你说你,进了公司再调整不是更好,自己出国找个二流诊所,整了个二流鼻子,多不协调啊 。”陈舆的脸已经不能看了,想说自己没整,但在姜回这种妖人前,他敢这么说,能被清姜回怼死,忍着屈辱,说:“我那时年少冲动。”姜回又是一个冲天的白眼:“是挺冲动的。”班顾都已经惊呆了,不但能削,还能填?想他的同种,修炼不到家,没长出皮肉,只有骨头,只能搞张皮子来画皮,见识了现代医术,忽然觉得他的同种技术有点落后。班顾一个没忍住,又看了陈舆的鼻子一眼。陈舆气得肠子都快打结了,虽然姜回说话刺耳,可新人好奇的眼光跟刀子似得,快把他削成片了。还故作好奇,装小白,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医美?明明是故意嘲讽他。“回哥说的是,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陈舆忍气,又扯出一个大咧咧的笑,“我是颜狗嘛,看到美少年就忍不住喜欢,这无关性别哦。”“嗯?”班顾不再研究陈舆的鼻子,认真地反驳,“可你并不喜欢我。”他不是人,对喜恶有着近乎本能的感知。姜回挑眉,乐年脸色也有点不好,班大师是他的小师弟,他要扛起师兄的责任。陈舆几乎下不来台,站那说什么都不对,僵持间,一个戴着眼镜、生得弱弱小小的小姑娘一个百米冲刺,气喘吁吁地冲过来,对着班顾等人就是一个弯腰:“姜哥、年哥,打扰你们说话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头正在找舆哥,先失陪。”她说着拉拉陈舆的袖子,想把陈舆拉走。姜回假笑一下:“没关系,我们也要走了。”他按开电梯门,把班顾和乐年塞进去,“这就么着吧,回见。”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瞬间,班顾看到陈舆唰得变了脸,一把夺回袖子,动作大得将小姑娘的眼镜带到了地上,他听到陈舆冷笑:“自作聪明。”小姑娘有点不知所措,僵在那低着头没动,一滴眼泪无声地掉在地上,溅碎成零落的花瓣。“她哭了。”班顾轻声说。“谁?”乐年问。“那个小姑娘。”乐年嘴角一抽:“你说陈舆的助理陈亚男?她虽然长着娃娃脸,也有二十多了吧,你一个十六的,叫她小姑娘?”班顾想:这好像不是他们说话的重点。姜回拉拉自己快要开到肚脐眼的领口:“陈亚男是陈舆的远房亲戚,听说家庭条件很不好,早早就辍学去打工。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陈舆的助理,她心里感激陈舆,对工作很上心,把陈舆照顾得无微不至。”班顾眨了下深黑的眼睛,那个小姑娘像一团燃尽的灰烬,灰扑扑的,无力又木然。“那个陈舆讨厌我。”姜回回他一个怪笑:“宝贝,因为你抢了他的机会啊。乐年的大腿虽然不怎么粗壮,还是能抱上一抱的。”“啊?”班顾看了眼乐年的大腿。乐年很高,一八五,人很瘦,腿很长,确实不怎么粗壮。“陈舆的经纪人找过我,想让陈舆以乐年朋友的身份参加《朋友来我家》,我当时也没明确的拒绝,想着你要是不签约,我手头也没合适的艺人,把机会给公司同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姜回柔情款款地看着自己一大一小两棵摇钱树,“现在你进了公司,肥水怎么能流到别人田里?”乐年皱眉:“可你当时也没答应啊,怎么就成了抢资源了?再说,这资源也不是他的啊。他压根没资格生气。”姜回哼了一声:“在这圈子里要学会贪心,扒到碗里和没扒到碗里的,都是自己的。不过,你们俩个不要担心,你们俩靠的是上面有人,不用扒,碗里就有食。啊呀,这么一说,你俩是挺招人恨的,呵呵呵。”乐年木着脸,完全不明白关系户有什么好得意的。班顾问:“我上面有人?”姜回睨他:“当然了宝贝。”“谁?”“陆总啊。”乐年踹他:“啊~~~班大师才十六岁,你不要跟他讲营养不良的话,不要荼毒班大师纯洁的心灵。”班顾一头雾水:“为什么这是营养不良的话?”为什么会荼毒他的心灵?上面有人为什么就荼毒了心灵?姜回怼道:“到底是谁龌龊?我说什么了?我有影射什么?我不过是说陆总跟原总关系好,冲着陆总的面子,十方也不会亏待了小班顾,想什么呢。”乐年无地自容,反省自己是不是脑子里只剩下了费料。姜回补插一刀:“当然,一语双关还是有的。”不等乐年发作,“对了,关昔红说齐述请了个律师,替他解约了。”“那齐述人呢?”“他压根就没露面。”“他没联系红姐?”“屁都没放一个,关昔红 第37章 “我……我……我?”陈舆冷笑:“你不该反省一下自己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说说,你会什么?嗯?你初中都没毕业,清洁工都不要你。”“陈哥,我知道的,我没文化,什么都不会,手脚又笨,人也不机灵,原生家庭又不好。要不是陈哥,我还会被嫁去给人当后妈,听说那人还会家暴。”“原来你知道啊?那我对你怎么样?嗯?我脾气再不好,有没有对你动一根手指头?”“没有,陈哥一直对我很好,一直是我不对。”陈亚男哭着说道。“对,你是不对,你最大的不对就是:你是一个废物。你看公司那个班顾,一个矮子,不知道搭上了谁,就跑来耀武扬威。这世界还有公理吗?我没才华吗?我没演技吗?结果呢,姜回这死人妖签了那什么班顾。我呢,摊上一个无能的经纪人,像样的工作就没几样。还有你这个废物一样的助理。你说,我给你开工资,你帮了我什么?”陈亚男颤抖着问:“陈哥,要我做什么?”陈舆哈哈大笑:“说什么大话?啊?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能做什么吗?我想让班顾死,你能杀了他吗?”陈亚男狠狠地吞了唾沫:“杀……杀……人?”陈舆像看什么臭虫似得看她一眼:“以后多看点书,说话的时候多动动脑子,不要胡乱开口,说得好像自己什么都能为我做到似得。”“我……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会多看点书的,不让自己乱说话。”陈舆叹口气,宽宏大量地说:“算了,谁让我们沾亲带故,我总不能真把你当普通的助理看待。”“谢谢陈哥。”陈亚男擦了下眼泪,哽咽说。“好了,现在去给我买一包烟去,要去横直步行街街尾那家便利店,其它地方的,都不要。等回来,再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陈舆给她擦了下眼泪,笑着吩咐。陈亚男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抓过包飞快地出了门,她怕回来晚了,陈舆又要生气。夜晚的都市显得繁华而破碎,像毕加索笔下的女人,支离又凌乱。陈亚男开着车,又想哭,摸了摸脸,却没有再流下眼泪。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掉眼泪上,步行街快靠近十方娱乐的办公楼,离陈舆的住处隔了快半个城市,路况好的话,来回也要两个多小时。她得快点开车过去,买好烟,早点回来。.班顾戴着帽子、口罩背了一个包,悠闲地晃荡在步行街上。《朋友来我家》开拍在即,姜回的团队疯狂地给班顾这个小白恶补圈中各种要注意的地方,再加练镜头感和走位。指导班顾的老师泪流满面,班顾有个神奇的地方,他似乎能时不时地晃出镜头之外去,飘飘忽忽。跟姜回控诉:“你知道你家的小新人有多残忍吗?你知道镜头有多爱他吗?如果镜头拟人,那就是个贱贱,努力地跟着你家小新人打转,可你家新人,连个眼尾风都不给它,渣得彻头彻尾。你知道镜头有多努力,多可怜吗?”姜回安抚:“素人,班顾是素人,躲镜头那是人的本能。”“他哪里是躲,他根本是消失。”姜回没办法,去跟班顾沟通:“小班顾,你怎么老是出镜头啊?”班顾乖乖巧巧地坐在角落,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有点点心虚。他在陆城那喜欢欺负扫地机器人,短短几天练就了神奇的走位,踩着监控把小机器人折腾的寿命都短了一大半。姜回循循善诱:“那镜头对着你,周围还有很多人看你时,会觉得不自在吗?”“不会。”他对此没有排斥感,好像还挺习惯万众瞩目的场景。姜回沉思了一下,跟指导的老师说:“放开手脚,往死里练。”再补上一句,“你们也不要看他年纪小,长得好,舍不得下狠手。树都要修枝的。”果然,一天十二个小时连着练了三天,班顾总算不会在镜头前神隐了,但整个团队也快累毙。几人看看没有一句怨言,给罐阔乐就快乐的班顾,内疚之心油然而生。他们是一团人,班顾只一人,可想而知这到底有多辛苦多枯燥。班顾还是一个孩子呢。团队一商量,把班顾放出去透透气,呼吸呼吸外头湿闷的空气。宅宅班顾被赶出大楼,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道要去哪,打个电话给陆城。陆城笑起来,说:“随便去哪里都可以,电子支付还记得怎么用吗?”班顾瘫着死人脸:“我会扫码的。”陆城只好再叮嘱:“出去前看看手机有没有电。”小雏鸟班顾很听话地检查了一下,接近满格,摆弄一会,成功地打了辆车。步行街又繁华又热闹,班顾还挺喜欢这地方的,就是狗多了点,和狗隔着半条街,班顾都感到那只窝在主人怀里的小比熊腾得精神了,两只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只差没有冲他飞扑过来,害得班顾赶紧加快脚步遁逃。脱离“恶犬”的势力范围,班顾长松一口气,看旁边奶茶店排着很多人,好奇地过去凑热闹。他的那头长发实在太招人了,不到三秒钟,就有视线频频投过来。“小姐姐好长的头发,发质还保养的这么好,都能去拍洗发水广告了。”“不是小姐姐吧,我觉得看身形像男孩子啊。”“长发美少年?那我更可以了。”“他包成这样你还能长看出美丑来?”“你懂个屁,看他的手就知道长得肯定非常好看。跟你说,老娘学医的,人的骨骼一般都会匀着下来,比例和谐。指骨秀气,那其它的地方骨骼也不会粗糙。骨相长得好,只要皮差不多过得去,□□不离十,就是大帅哥。”“包得这么严实,会不会是明星?”“想多了吧,明星哪会自己跑来排队买奶茶。”其中俩妹子翻开相册,找出前段时间在k记拍到古装美少年,眼睛一亮,两个脑袋凑一起嘀嘀咕咕:“是不是?”“九成是。”“现在的男娃有几个能有这么长的头发?”“……心动,想撩……”“想什么屁吃,你忘人有主。”“……也许是哥哥。”“别挣扎,气场就像兄弟。”班顾听她们说得热闹,还探出身看了一眼。两个妹子有贼心没贼胆,发现班顾在看她们,立马缩了,装起木头人来。还以为她们想跟自己交朋友的班顾,本来还想扩展扩展自己的飞信联络单,十分地遗憾买了大杯的冻柠汽水晃出了奶茶店。那俩妹纸要是知道就差这么一口气,能要到班顾的飞信号,估计能掩面痛哭。班顾身为一个宅宅属性将将点满的白骨精,刚晃出来时还挺新鲜的,晃了大半条街后,开始想念游戏的进度,他这几天住在十方娱乐的宿舍,老父亲陆城给他配了游戏本,仗着自己品种特殊,白天练习镜头感,晚上肝游戏,哈哈,他不需要肝脏,就算可着尽地肝游戏,第二天也是神采奕奕的。班顾想想自己的游戏进度,决定打道回府,再有一样,步行街上的狗防不胜防。班顾坐在街边椅子上小坐时,有老夫妇满脸慈祥地推着婴儿车在旁边坐下,两老一人拎玩具,一人拎着水和食物,时不时还宠溺地哄上几句。喝着汽水的班顾以为是小宝宝,想想自己好像有上百年没见过小婴儿了,凑过来想逗逗小崽崽。结果一只黑脸大眼戴着婴儿帽的巴哥犬欢脱地吐着舌头蹦出来,扒着婴儿车就想往班顾身上蹦,直接把班顾吓得石化在长椅上好半天没动弹。两老赶忙拉着狗绳抱起巴哥犬,板着脸轻声喝斥:“唉约喂,宝宝,看你把哥哥给吓得的。”跟班顾道歉,“啊呀,老对不住了,小伙子,吓到你了。你放心,有绳,有证。” 第39章 陆城在书房里画图 ,班顾在的时候跟狗拆家似得,这两天没回来,他居然有点不大习惯。他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水晶莲花摆件,拿来安顿班顾送他的指骨。小指骨十分满意这个莲花台,回来时不乱蹦哒时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安在水晶莲上充当舍利子。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晚的小指骨有点蔫头耷脑的。正当放下笔的陆城以为自己疑神疑鬼时,小指骨动了动,从水晶莲上滚下来,滚到他的手边,不着痕迹把他的画笔推远一点,再滚到他掌心不动了。陆城轻轻一笑,静坐了一会,终是握着小指骨,拿着手机打算离开书房给班顾打个电话,班顾大概碰上了什么事,有点情绪。.十方大楼下,陈亚男还没有离开,她趴在方向盘上撕心裂肺地哭,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不断地响起信息提示音和电话铃声,直至时钟跳过十二点,到了凌晨时分,手机因为耗尽了电力,这才安静下来。她哭得再也哭不出来,把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拿出来放到一边,心中生起无限的绝望。她以前是个无能的人,现在她是一个无能的恶人,陈亚男又想哭了,她不敢回去,这么晚了,陈舆应该很生气……可她好像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有人无声无息地拉开了陈亚男小红车的车门,坐进了后座。陈亚男呆呆地看着来人:“你……”“你送了班顾回来,介意也送我一程吗?”第23章 班顾郁郁的小情绪在陆城的电话和通宵的游戏中得到了极大的抚慰,第二天又是一个神采飞扬的好白骨,揣了一罐快乐肥宅水,兴冲冲地继续自己的新人练习课。只可怜他楼下的住客,一个归国发展的小华裔,整整一宿没有睡,黑暗给想象力插上了七十二对翅膀。小华裔在咯啦声中,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的奶奶,她曾跟他说了一个鬼故事:掉脑袋鬼用自己的头骨跟人玩骰子找替身。人要是输了,掉脑袋鬼就说:你输了,你得把命给我,于是人就死了;要是人赢了,掉脑袋鬼又说:你赢了,我的命给你。然后人就又死了。小华裔越想越害怕,生怕楼上有鬼下来要他玩骰子,隔天顶着两熊猫眼在食堂拉着队友哭诉,他普通话又不好,各种能用不能用的形容词拼了命地往上堆,词不达意地描绘了晚上的恐怖经历。队友听了没觉得可怕,甚至很想笑,随口安慰:“楼上宿舍有人住着,可能真的在扔骰子。”小华裔已经走火入魔了,一口咬定:“真的是扔骨头,咯啦咯啦,咯啦咯啦。”他们身后还有个实习生颤抖地抓着勺子,拍拍小华裔的肩膀,抖着嗓子:“昨~晚~我看到电梯自己上来,自己开了门,然后没有人出来。”两个沙雕小艺人对视一眼,满脸惊惧,“呜呼”一声,干脆抱一起瑟瑟发抖。.罪魁祸首班顾完全不知道自己吓出一段友情来,他正无辜地和《朋友来我家》的先导片主持人大眼瞪小眼。“班顾,吃、喝、玩、乐,你最看重哪一样?”主持人将话筒递到班顾面前笑问,顺便领会了一把什么叫美貌的暴击。姜老妖太会挖人了,这都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极品美少年。美少年不但长得好看,还有美人清凉无汗的特质,靠近凉丝丝的。班顾听了问题,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中,纠结的眉头都皱在一块了。主持人在第一时间化身妈粉,放款声音:“很难选择吗?”班顾又想了半天:“我最喜欢玩游戏时喝冰阔乐,我不能两样都选吗?”你的生活可真不健康啊!主持人狠狠心,说:“只能选一样。”班顾选择会影响节目组提供给乐年的道具。班顾权衡了一下:“我选择喝。”反正他还有手机,还有平板,还有掌机,他甚至可以把电脑带过去,一点都不影响他喝玩兼顾。主持人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的狡狯,继续问:“你觉得乐年知道你的选择吗?”虽然认识乐年的时间不长,这点信心班顾还是有的,当下点头:“乐年肯定知道。”主持人意味深长地笑,结束采访后还跟班顾拍了照片,一个没忍住,撸了把班顾的长发,哇,如丝顺滑,是巧克力……蹿台了。.乐年确实知道班顾的喜好,班顾的那点小爱好,一眼透底,妥妥的。天都小区是乐年和原野的安乐窝,自然要保密,怎么也不可能把节目给带到那去。为此,乐年把自己一套闲置的房子给收拾了出来,拉了一车衣服过去,再拉了一车生活用品、照片、书籍。还特地开了顿火,努力把房子折腾出一点烟火之气。然后乐年包得跟逃犯似得,带着助理保镖直扑电子城,从掌机到vr游戏机再到主机、电脑全都配上,连键盘鼠标都配得电竞级的。乐年的助理小蔡看着恍如网咖包厢的书房,有点傻眼,问:“年哥,这能行吗?”乐年一扬手:“咱们家就这么个配置。”搞定书房,乐年再气势汹汹地杀到超市,买了好几提的碳酸饮乐和各种零食,箱子柜子一通乱藏,确信自己没啥遗漏,这才通知节目组过来安摄像头。《朋友来我家》的总导演叫陈圆圆,和那个把吴三桂迷得神魂颠倒的美人同名同姓,却长着熊的体格和小鸡一样的嗓子。清晨一大早陈导就跟黑头子一般带着一票工作人员到了乐年住处,其实这个时候拍摄已经开始,剪巴剪巴就是预告。陈导先是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然后细声细气一声令下,乐年的家就被翻了个底朝天。这些工作人员大概是特工出身的,乐年藏起的阔乐无一幸免,连藏在鞋盒里的一听都被翻出来收走了。厨房里,乐年昨天才填进的生冷鲜蔬和柜子里放着的一整袋零食都被归置进了保温箱。乐年生无可恋,说:“我这刚买的,很新鲜的。”工作人员不说话,只是机械地掏出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益优便携式保温箱,你我值得拥有。乐年惊了:“你们这么快就打上广告了?这打得也太硬了吧。”他不死心,“那总得给我留一点。”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过来又掏一牌子:春风吹,战鼓擂,食品一样不还回。乐年挣扎:“丢了算谁的?”工作人员再掏出一个牌子,乐年凑近一看,好嘛详细规整的一个单子,连包口香糖都没落下,记录得好好的。工作人员等他看完,翻过一张纸:我们是专业的。去尼玛的专业。陈圆圆导演迈着企鹅步,然后指着书房:“这么多电脑是不行的,游戏机也不得行,得收。”乐年这下不干了,耍赖:“你们节目组不是要真实嘛,这就是我的真实,我家就么布置的,我就喜欢放两台一模一样的电脑,玩一台看一台,我的生活就是这么奢华。”陈圆圆鸟都不鸟他,春风化雨地催工作人员:“收起来,小心点,别弄坏,一看就贵。”工作人员从杂物间找到包装盒,举起牌子:报告导演,包装盒连泡沫都是全新的。陈圆圆带着工作人员齐齐刷刷地向乐年行注目礼,乐年憨笑几声,忍痛:“收收,都收起来。”他带着助理保镖,这一天全白忙活了。 第41章 化妆师觉得自己没多大用武之地,班顾又是男孩子,不用像女星那样上妆,也就为应对镜头的吃光,刷点阴影粉强调面部的立体感。衣服就穿班顾自己私服,陆城的眼光不是盖的,低调的小奢华和看似简单的精致。班顾站那由着乔敏等人拾掇着自己,没有半点的不自在,那姿态明显是被伺侯惯了的架式。姜回看着自己挖掘来的小摇钱树,越看越是满意,不错不错,走红是必须的。班顾是素人,又是第一次上节目,姜回不放心,打算亲自跟班顾一小段时间。班顾听着姜回的唠叨,抽空给陆城发飞信:我上路了。他本来以为时间太早,陆城还在睡觉。没想到陆城第一时间回了过来:上路了有点歧义……你可以换成:我出发了。班顾从善如流:我出发了。又带点期翼:陆城,你会看直播吗?陆城回:有空就看。班顾翘起嘴角,得意地戳戳姜回:“陆城说有空就看直播。”姜回瞪眼:“什么?他不应该全程观看吗?就用碎片时间看几眼?没良心。”班顾责备:“陆城要工作的。”姜回冷哼:“胡说,这个时候就要当昏君。”班顾正色:“不行,要负责任。”姜回没想到自己的小摇钱树居然如此善解人意,心里有点酸又有点自豪怎么回事。他二人一边胡扯一边到地下停车场,班顾在上车前看到陈亚男从自己的小红车上下来。她还是那副瘦弱、苍白、卑微的模样,发现他们一这行人,勉强笑了一下,低下头,匆匆地走了。化妆师知道一点内幕,厌恶皱眉:“陈舆八成又在支使自己的小助理,一个大男人长得人模狗样,却是个事儿精。”班顾深深地看了眼陈亚男,抽了抽鼻子,他好像闻到一点腥臭味,就是离太远了,闻不大真切。陈亚男似乎接触过恶魇?他有点不放心,想了想,通知了祝宵那边。.姜回把班顾扔在乐年小区的侧门,他们自己则绕回正大门,去跟节目组汇合。一个随行人员纳闷地问姜回:“回哥,让班顾这样上去行吗?”这让带?姜回:“让孩子见见节目组的阴暗卑鄙。”酷橙网直播已经开始了,正好是假期,大部分小年糕都是学生党,早早就守着直播间等开播,一个f5,画面一跳,汹涌而来的弹幕。乐年这两年已经习惯镜头了,挣扎着床上爬起来,洗漱收拾,还抽空跟观众互动。弹幕疯弹“乐年,你朋友是不是宅宅?”“乐年你阔乐没了,你拿什么招待朋友?”“乐年,大胆一点,秀出你的腹肌。”“乐年,你朋友是不是肥宅?”乐年说:“宅宅……是有点宅?”他对着镜头笑,“我朋友可是美少年哦,超级美少年。”随着门铃一响,美少年班顾正式登场,看直播的观众有足足一秒的安静,导致密密麻麻的弹幕出现了一小片的空白。他们以为乐年吹牛,没想到真的是美少年,二三次元没有壁的漂亮,气质带一点点诡异,看着他就能脑补出各种精志怪谭。一秒后,一条弹幕轻轻飞过“啊,我无痛当妈了。”第二条“妈妈,我恋爱了。”第三条“我要结婚了,我的请帖已经印好了。”“老公好帅。”“孩子他爹,我们的儿子以后也要留长发。”……一群颜狗开起了狂欢派对,有什么一大早比看到一个大帅哥更让人心情愉快起飞的?如果有,那就是两个帅哥。不过,美少年为什么要拉着一个行李箱?第24章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班顾手里的行李箱上。乐年也有点傻眼,“带衣服过来了?”这是要留宿吗?留宿好像也用不上这么巨大的箱子吧。不过,留宿也是阔以的,正好他不想收工回去和原野妖精打架。一个有原则的人,只要友情,不要基情。乐年边把班顾让进门,边顺手拎过行李箱,这一拎,脸色都变了,差点没骂娘,卧操!这放了什么?这么重。班顾奇怪地看他一眼,侧了下头,惊诧于乐年脑回路,好好的,他留宿干什么啊?乐年正尴尬呢,他一四体不勤的弱鸡,愣是没拎动班顾的巨无霸行李箱:“班……班顾,你带了啥?”班顾换上拖鞋,在乐年惊诧的目光中不费吹灰之力地拎起箱子,放到玄关过道上。直播间的弹幕已经不能看了,沙雕网友纷纷猜测“长发美人的箱子装了什么?”和乐年同脑路的“洗漱用品吧?那玩意很重的。”马上有反驳“上门做客为什么要带洗漱用品?”有些靠谱的“说不定又是肥宅快乐水。”离谱的“藏了人?”惊悚又离奇的“说不定是尸体?”成功变换到灵异频道。有暴躁妹子“关心啥行李箱,三分钟,我要这个美人年的名字、住址和三围。”班顾淡定自若、一本正经、专心致志地放倒行李箱,打开来,先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乐年:“我来做客的礼物。”乐年感动:“这怎么好意思,破费了破费了。”看包装有点昂贵的感觉,蠢蠢欲动,“能打开吗?”不会是违禁物吧,能直播出去吧?班顾比乐年还期待,他费了老鼻子劲才挑出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急欲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得到肯定。乐年:“那我打开了哈!”“嗯。”班顾严肃认真地点头。“真打开了啊?”乐年再次确认? 第43章 班顾黑幽幽的眼眸毫无很郑重地分析:“因为你菜,能发挥的作用有限,加成很少,不能左右输赢,所以,就算你因为座位发挥失常,也没什么影响。”刚开花的塑料友情因为“菜”的问题,迅速枯萎。班顾用冷艳的眼神和骄矜的姿态坚决地拥护着“菜就是原罪”的信条。陈圆圆陈大导嘴角一抽,一挥手,一直整装待发的工作人员立马出动,破门而入,在班顾怔忡的眼神之中合上了行李箱,翻出伞桶里的大罐牛肉干,如一道狂风般卷进来,卷走了所有的“落叶”。班顾呆傻地求助乐年:“这样也可以的?”连一罐阔乐都不留给他们。乐年沉痛地点头:“他们可以的。”“一罐都不留啊。”班顾心头直滴血,他想穿回自己还没长回心脏的时候,那时,就算他失去了三十打快乐水,他也不会心痛。工作人员没一会又去而复返,将一张清单交给受到了打击的班顾。乐年补上一刀:“放心,他们是专业的。”班顾失落地想蹲墙角,抬起头控诉地看了眼工作人员,默默地想:早知道就藏好一点。工作人员被他看得小心脏直蹦哒,然后从一打快乐水中抠出一罐,还给班顾。班顾得寸进尺,指指自己没喝过的口味:“我要那个味道的。”工作人员晕乎乎地又换了一罐。班顾在惨遭了行李箱被没收的经历后,觉得这个工作人员又亲切又可爱,好人就应该有好报,将手伸到工作人员面前,指尖翻动,捏出一枚古旧的金币:“送你。”工作人员受宠若惊,指指自己:“?”“嗯。”班顾点头,想起自己在k记时送金币给小男孩,那个妈妈不肯收的事,又加上一句,“我有很多。”工作人员接过古旧金币,飘飘乎乎的走了,出去后迷茫地捂捂胸口,心在跳,爱在烧,脑子里一片迷茫:难道自己不是自己以为的笔直?.屏幕前的观众快笑疯,乐年的小年糕们想起曾有爆料,说自己的偶像是个重度手残,没想到居然被他自己实锤了。乐年总算想起要跟观众介缫班顾:“我朋友班顾,是不是美少年?就问你们是不是?班顾,来打声招呼。”弹幕倾刻喧嚣成一片,各种问题纷至沓来,酷橙网的服务器要是有灵,估计已经在那哀嚎了。班顾看着立在吧台上的平板,差点被五颜六色的弹幕晃得头昏眼花,凑近镜头摆摆手:“我是班顾。”他这一靠近,所有看直播的颜狗齐齐疯狂,亚洲人的眼睛说是黑色的,实际上大都是深浅不一的棕色。但班顾的眼珠却是纯正的黑,靠近镜头,黑眸深不见底,能将人拽进无穷无尽的黑暗深处,陷在里面无限轮回。对着他的眼睛,有点奇特的悚然,却又忍不住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天南地北、不同名不同姓的的诸多颜狗,忽然就接通了共鸣:古代那些书生,投宿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庙,遇见美人相邀,就跟个二愣子似得跟着美人走了。原来不是书生太蠢,实在是:好看到一定的地步,就算明知有鬼,也没办法拒绝,心甘情愿去送死。.陆城扔下手上的工作,开了办公室的大显示屏看酷橙的直播,看着班顾在那犯傻,不由笑了起来,等看到班顾对着镜头的那一眼,神色微微一变。班顾不是人,他的眼睛里藏着一个深渊,他看似无害,实则是个千年精怪,他有着深不可测的力量,如果哪天他成为一个恶鬼厉煞,自己还有祝宵他们会是他的对手吗?班顾长眠的地宫,墓制实在是太过诡异,尤其是那个人面纹方鼎,更是染满了凶煞之气,这和陆城的认知完全相悖。班顾这个墓主功德在身,得法则庇佑,无论生前死后肯定没干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人面纹方鼎,又是从哪里染的煞气。还有他自己,对人面纹方鼎异乎寻常的抗拒。.陈舆也在盯着直播,猩红着两只眼,那些疯狂的弹幕和暴涨的观看人数,让陈舆越看越火,这待遇本来就是他的。十方娱乐公平个屁?这个狗屁班顾根本就是走后门的,说不定还跟姜回有一腿,姜回不就是个二椅子?怪不得舍得拿乐年当垫脚石给班顾铺路。陈亚男不敢离他太近,靠着门站着,半晌去冰箱拿了一瓶水,拧开盖子,轻轻放到陈舆手边。“换一瓶。”陈舆命令。陈亚男不敢多话,连忙换了一瓶送上来。“太冰了。”陈亚男低着头,又去拿了一瓶常温的。陈舆还是不满,皱眉:“你说你……你是没脑子呢还是不会思考?我说太冰了,不代表我想喝常温的,多用你的脑子想一想。”陈亚男呆了呆,将那瓶冰水放在手里捂了捂,这才试探着递给陈舆。陈舆接过摇摇头:“你看你,连拿瓶水都要我教,这种小事你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事?”陈亚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让你联系的水军联系好了没?叫他们好好搞,就说十方要拿乐年给班顾垫脚,让乐年的那些傻粉去掐死班顾。”陈亚男鼓起勇气:“……我……怕王哥知道后……会生气。”“呯”。陈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目露狰狞,“他有什么资格生气,都是经纪人,就他无能,你看他老子接得的都是什么狗屁工作,听他的话,我下辈子都红不了。这工作本来应该是我的,就是因为他蠢,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还生气?破规矩还多,老子就是太蠢才听他的,到现在连个水花都没有。”陈亚男不敢再说话,怯弱地站在那。她不说话,又惹了陈舆不高兴:“你是哑巴吗?连吱都不会吱一声。也就我,才肯用你这种助理。”“对……对不起。”陈舆无奈:“你也就只会道歉,算了,你赶紧找水军给我黑死那个班顾。”陈亚男咬着唇,迟疑犹豫半天,才抖着声:“陈……陈哥。” 第45章 为了正义,为了和平,为了自己云养的崽,他们要披上红色的披风,化身正义的键盘侠、鼠标侠、平板侠、手机侠……誓要把黑子碾成齑粉。一直关注着的姜回看着这些突然多出来的弹幕,马上叫助手关注调查,自己则联系酷橙网查看后台数据。他把班顾和乐年捆绑一块上节目,肯定会有不和谐的声音,这是正常反馈,但这个速度太快了,明显不正常。又和酷橙的节目策划商议了一下,等抽题环节时筛选一下问题,直接捅破班顾是新人的身份,他就喜欢直球,遮遮掩掩把观众当傻子是木有好结果的。策划本来还以为姜回是要他规避这个问题,没想到姜老妖居然反其道而行,真是胆大啊。.班顾和乐年还在那比谁眼大呢,男人幼稚起来一点都不讲道理。“我是客人。”班顾强调,“阔乐是我带过来的。”乐年:“客随主便。”“可是,这个节目不是就让你用心招待我的?”班顾问出直击灵魂的一问。乐年傻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我有写清单,要节目单组采购,但是,他们采购员还没回来。”班顾遗憾:“原来不能自己叫外卖啊。”这个世上,除了陆城,还有比外卖小哥更帅的人?背着食品箱,骑着小电驴风驰而来,穿风过雨,比腾云驾雾还厉害。每天就算不吃乐西都要翻着某团点东西的班顾深感可惜,没有收外卖的一天是不完美的一天。乐年也叹口气:“节目组要我们回归传统,造作啊。”“嗯。”班顾重重点了一下头,问,“那你买了什么?”乐年一扬眉,摆出主人的架式:“放心,保证都是你喜欢的。他们节目组抠门,我有效地利用了少得可怜的启动资金。吃的不重要,我只要了三份凉皮,凑合着管饱就行。”班顾觉得这决定很英明:“其实我不吃也可以的。”他并不是很需要食物的,想想甚至有点小得意:再没比他更好养的。陆城遇到像自己这样的墓主赚大发了。“肥宅水我也有写的,家庭装,两大瓶。”乐年更得意,“剩下的经费我让节目组全换成三a游戏大作,都是你没玩过的。顺便还能要回电脑游戏机,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机智。 ”宾主尽欢那不是小意思?死宅班顾听后,眼睛晶亮得有如北斗七星里最亮的那一颗,友谊的小船重新扬帆起航,塑料花重新开始发芽。班顾忍痛奉献出半杯肥宅快乐水,倒在玻璃杯里比对着水位线,力求两杯容量一致。乐年去空空如也的冰箱里铲了两勺冰,嗵嗵嗵地填进杯子中,半杯快乐水成了满满一大杯。观幕前的观众哈哈哈大乐,纷纷表示:崽们,你们不觉得有些太天真?陈导的络腮胡上写满了铁汉柔情,尖着小鸡嗓,催工作人员:“把乐年要的的东西送进去。”外出采购那是不可能采购的。“我我我……”晋身为班顾脑残粉的工作人员连忙举手请命,又可以近距离看自己的偶像了,他要在板子上画九颗心。.班顾歪了下头,看着自己已经认识了的工作人员,再直直地看着他带来的黑箱子,嗯……这箱子好像有点小,份量好像也不对。乐年端着可乐,期待地蹲在一边。工作人员先拿出三大分凉皮。班顾和乐年双双露出一点笑意,似乎有戏。工作人员对着他们热情的眼神,心里充满歉疚,从黑箱子里掏出一个肥宅水的空罐,指指班顾和乐年手中的杯子,意思是:二位的那份,刚才就给了,还被你二人瓜分了。班顾看着空罐,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工作人员又飞快地举起牌子,上面写:可以给你们爱的抱抱哦,比心心。屏幕前观众已经开始摔键盘了,咆哮:比个大头鬼,有多远滚多远,哪来的憨大头,敢肖想他们的年后、班妃。拖出去,赶紧拖出去,分一百次进行宫刑。工作人员红扑扑的脸,有些害羞,继续从黑箱子里往外掏东西。班顾的两只眼快把他的黑箱子瞪穿了,他不认为这里藏着游戏机。三秒后,工作人员把一个小小的“掌机”放到班顾手里。班顾呆了一下下,完全不认识啊,不过这个好像真的是游戏机,还有左右按键呢。工作人员在班顾满脑袋的问号之中,演试了一番,按着左右键,让水屏里小小的塑料圈套两根小塑料棒上,旁边的乐年震惊了:“你们是从博物馆里翻出来的吗?”工作人员竖起一根手指,表示还有,继续掏,然后从黑箱子里掏出一只发条青蛙,再顶着班顾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掏出手机,找出一首bgm:“……快乐的一只小青蛙,快乐的一只小青蛙,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bgm声中,工作人员拧好发条,放在地上,铁皮青蛙嚓嚓地往前蹦达。不等乐年发火,工作人员摆出防御姿态,抱着黑箱往后一个小跳,又竖起一根手指,表示还还有。“你再给掏出这些古董,我立马跟你同归于尽。”乐年从地上抓起发条青蛙恶狠狠地威胁。班顾……班顾其实觉得挺好玩的,他没见过,也没玩过,试着按了一下小游戏机上的按键,水屏里小小的塑料圈晃悠悠地吹浮起来,偏了,没中。工作人员看乐年要翻脸的样子,不敢再作死,飞快地取出一个盒子,献宝一样的打开。“红白机?”乐年把掉了的下巴扶回去,“你们节目组是隔壁小黑吗?能不能整点近几年的?我连卡带都没有啊。”工作人员挤眉弄眼,又从口袋里掏了一盒卡带。然后跳着小碎步,凌波飘移而去。.屏幕前的观众已经快笑到桌子底下去了,满屏除了“哈哈哈”就是“哈哈哈。”好像他们除了哈哈哈,再也不会打其它的字。等班顾和乐年转移阵地到窗边餐桌上玩发条青蛙时,众人又纷纷要求:快配上“小跳蛙”的bgm。乐年趁着这空档,搭着班顾的肩,回答了观众提问:“班顾是不是十方的新人?是啊,还是我带进来的,嫡系小师弟,嫡嫡亲的。”“感情好不好?”乐年笑,“当然很好。” 班大师,金大腿,必须抱牢。 第47章 他餐厅的窗户是个只到腰高的飘窗,他一大男人的房子,又没孩子,不用考虑安全问题,装的窗也没挑高。越来越臭……班顾伸出手指摁住嚓嚓蹦着的铁皮青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乐年打开窗锁,微一用力,将浅茶色的玻璃窗推向左边……回过身,问:“班顾,现在有没有好点?明天我找人把角落打扫打扫……厄。”忽然,乐年的脖子向后一仰,说出的话戛然而止,窗外有什么刮到他的脖子,wb 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拖出了窗外,直接往楼下坠落。班顾飞快上前一把拉住乐年的手,像是力有不逮,承受不住乐年急坠的重力,又像是顺势而为,j紧跟着消失在窗口。“啊~~~”观看直播的观众在屏幕前尖叫出声。他们看到了什么?楼上掉下什么东西,把乐年带了出去,班顾搭救,俩个人掉下了楼???这真的不是开玩笑?今天真的不是四月一号?这应该是恶作剧吧?还是什么黑科技?“我看见,是俩个人跳楼,那不是什么东西,是两个人从楼上跳下来……”酷橙网的总策划和陈圆圆被惊得半天动弹不得,还是姜回在第一时间回过神:“他妈的,快把直播关了,操他妈的。”姜回骂了句娘,带着团队飞也似得冲了出去,乐年和班顾千万不要有事,晴天白日,这演的什么垃圾恐怖片。“操。”一直在关注着直播的陆城,抄起在自己办公桌上蹦蹦跳跳的小指骨就冲出了办公室。赶来汇报工作的木森惊讶:“陆总?”事急,陆城连话都不愿多说,只摆了下手,人就离开了公司。木森愣在原地半晌,这才拿着文件回到办公桌。.自己在往下坠,风从底下往上吹?乐年恐惧地睁大眼,大脑一片空白,他看到明晃晃的太阳,阳光直直地射进自己的瞳孔里,针刺一样。他的脖子上有一只女人的手,细瘦,冰冷,它死死地扣在他的脖子上,像是有意识一般要带他一块死。他要死了。乐年想,还死得很离奇。几乎是电光火石间,乐年感到班顾微凉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自己下坠的速度微微一顿,可班顾轻飘飘的,全身好像只有丁点重量,压根阻止不了自己的坠落,反倒被他拉下了楼。乐年很感动,想哭,但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种我jump,你jump的戏码。死亡到来时,似乎时间与空间像是进入了慢送的状态,所有的细节像被无限放大。、他看到班顾一只手紧紧地拉住自己,似乎对自己脖子的手感到有点困惑不解解,但他的困惑转瞬即逝,伸过另一只手,指尖冒出一根骨刺一样的东西,它又尖又利,轻轻一划,扣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鲜血喷溅,离开了它的主人。班顾抱着乐年的腰,往后飘了飘,用胳膊肘敲碎楼下房子的窗户,把乐年放在飘窗窗台上,自己探出头,看着那散发着臭味的一男一女,带着愉快的微笑,手拉着手,飞快向下坠落。是陈亚男?她甚至抬起头冲着班顾笑了一笑。眨眼间,这个笑又瞬息枯萎,连带陈亚男整个人都像在转瞬间失去生气,呈现出一种灰败,是属于死人独有的灰败。“呯”得一声巨响,他们掉到了底楼地上,高冲击下,两具尸体像两个摔烂的西瓜,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纠结混烂在一块。死里逃生的乐年想说点什么,却是半个字都挤不出来,觉得自己的脖子上还隐隐作痛,惊悚地发现那只手还牢牢扣在自己的脖子。“……”班顾转过头,看乐年的窘态,还有他脖子上臭烘烘的手,掩住鼻子,份外嫌弃地把血糊糊的断手从乐年的脖子上取了下来,想了想,问乐年,“嗯……尸体不完整好像不大好,我是不是要把手送过去还给她?”“送……送……”乐年瞪着断手,想哭,他要说什么?班顾有点无辜,很认真地说:“失去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肯定觉得不好受。”乐年在飘窗上缩了缩:“她……她……”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全身骨头都摔断了,死得透透,还能有什么感受?而且,为什么要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这么惊悚的话题,把断手还给死人什么的。班顾见乐年半天不回应,问:“乐年,你怎么不说话?”“我……我……特妈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乐年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下去把手还给她?”班顾尽量把断手拎得远一点,太臭了,“不能让她死无全尸。”乐年瞪着眼前血淋淋的断手,很想干脆弱晕过去算了,努力半天,愣是晕不了。班顾从飘窗上下来,又体贴地把乐年扶下来,看了看自己砸烂的玻璃窗,过意不去:“我把别人家的窗户打破了,我愿意赔偿的。”乐年莫名被他的思路带偏,忙说:“不不不,你是为了救我,我来赔,而……而……且我认识房主。”“那我先下去把手还给陈亚男,你赔了钱,再回去直播。 ” 班顾说,丧气地想:第一份工作就搞砸了,有点不大吉利。算了,迷信不大好。乐年傻傻地目送班顾离开,摸摸自己的手机,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手机上交节目组了,骂了句“操”,踉跄地往楼上跑,刚跑上来,跟匆匆跑来的姜回撞了个正着,连忙抓住他:“姜哥,借我手机,我和班顾把楼下的窗户给打破了,我得打电话给房主,赔点钱给他。”这是人傻了?姜回脸都白了:“乐年,你清醒点?班顾呢?他在哪?他有没有事?你楼下的房子是原野的,他现在人都在来的路上了。”是吗?这么巧,居然是他姘头的?哦对,确实是他姘头的,不然他怎么知道谁是房主。乐年甩甩头,懵圈的三魂六魄总算全都各归各位,抹了一把脸:“我操,我他妈已经吓得脑子不清醒了。班顾去楼下。”姜回差点给乐年表演个原地蹦起一米高:“他去楼下干嘛?”傻吗?他们都报警了,班顾下去干什么?近距离吃瓜还是充当嫌疑人?姜回气得破口大骂几句,从逃生梯冲下了楼。姜回团队里的几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有点抓狂:姜哥就不好奇乐年和班顾是怎么得救的?.陆城的车速很快,他的那辆“五菱宏光”总算发挥出了作用,就是剩下的驾驶分纷纷拍着小翅膀飞走了。班顾的小指骨在他的衬衫口袋里,靠近心脏的位置,还挺欢脱的,证明班顾应该没啥事。其实,班顾有事的机率不会太大,虽然是个白骨精,却是天道私生子,一般阴物死物根本伤不到他,但,陆城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仿佛不赶过去会出事。车开到乐年小区附近,陆城拐了个弯,正要提速,前方忽然冲出一个人,陆城措不及防,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那“五菱宏光”的车胎跟路面刮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整辆车往前滑了近十米才堪堪停下,那人应声而倒,伏在车前不动了。陆城停下车,小指的尾戒发出红芒,他边开车门边抽出了一根线芒,手一抖,发出暗光的光线鞭子般抽向倒在地上的“人”。 第49章 想起班顾送自己的小指骨,琢磨着这种时候放回班顾身边说不定有帮助,大概是感到陆城要把自己放进石棺中,小指骨在陆城的掌心滚来滚去,死活不肯下去,一副生死相依的模样。陆城笑了一下,又添了一点安心,见班顾还没醒,干脆靠着石棺坐下,拉松领带,好让自己呼吸更顺畅一点,短短一两个小时,跟过了小半年似得。虽然人在阴森的千年古墓之中,陆城还是放松下来,错过了石棺中亮起的一抹,疑似手机屏的亮光。.网上已经炸了锅,直播暂停,还连累到了郭影帝那边,郭的经纪人接到电话,以为酷橙网在驴他,满脸梦幻地跟郭影帝说了乐年这边发生的事,一屋子人都去郭影帝封的关二爷前烧了一筒香。郭影帝边点香边疑惑:关二爷管黑管钱,还管驱邪?看老婆和经纪人郑重的神色,不敢多嘴。姜回都快晕了,他在楼道里跑来跑去,这楼梯跟走不完似得,标识贴着一楼,没有出口,只有向下的楼梯,以为是通向地下停车层,下去只后回到了九楼,坐电梯吧,按不开。姜回刚开始怕得直念佛,下了两趟 ,气喘有如死狗,暴躁起来,他娘的,管他什么鬼打墙,有本事困死他,他变成鬼再来算账,大家公平些。他的俩摇钱树现在麻烦缠身,在金钱的力量之前,鬼他妈都得让开。姜回脱下马丁靴,用鞋后跟砸开消防窗,拎过灭火器就把楼梯间的窗户给砸了,直接翻窗爬出来,也不知是他另劈蹊径的关系,还是鬼也怵这种要钱不要命的,或还有别的什么关系,竟真让姜回走路了出来。底楼哪有班顾?顾班、塞班都没有,只有两具活被捶烂了尸体,姜回看了一眼,差点没把肠子吐出来,再看第二眼,虽然脸都烂了,姜回还是认出这是陈舆和陈亚男,当下也顾不上吐,只有一个念头:事要糟,这回有大麻烦了。九殷公安局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娄竞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叫队员拉出警戒线,看着发丝凌乱、妖里妖气的姜回,前不久刚见过,递了根烟过去:“姜先生?”“娄队。”姜回拒绝掉烟,“不抽,对皮肤不好。”娄竞长掉转烟就把烟屁股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怀疑地问:“姜先生不会认识死者吧?”“……”姜回勉强点了一下头,“认识。”娄竞长盯着他,随口:“别又是你公司的艺人吧?”姜回瞳孔一缩:“还真是。”娄竞长不说话,看姜回的眼神满满的怀疑,只差没直接将人铐走:“怎么回事?”“不是,他们是自杀的。”姜回忙撇清嫌疑。“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是自杀的?”娄竞人更加怀疑了。姜回苦笑一下:“有视频,我们正在做节目前,直播里就看他们俩从窗户人外面掉下去。”“掉下去就是自杀吗?”娄竞长逼问。姜回火了:“那我哪知道了,让人推的?一推推俩,他们跳下来的,脑壳都烂了,脸上还带着笑呢,别说是殉情自杀……不对……啊,陈舆跟陈亚男殉情?”姜回自己都觉得跟天方夜谭似得的。“死者是什么人?”姜回擦了把汗,做几个深呼吸,正要说话,就听一个警员喊了一声:“娄队,过来看看这个。”娄竞拉过一个刚入队没多久的小年轻,说:“给他做个笔录,问详细一点。”被委以重任的小年轻一个敬礼,大声应道:“是。”姜回纳闷:还带这样的?怎么跟入职宣誓似得。娄竞没有理会姜回这边,队员将一只装在证物袋内的断手递给他。“娄队,这手,应该是被切下来的,你看断面,干干净净,得多锋利、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砍得这么完美?而且,边缘皮肤收缩,明显是活着的时候才被砍下来的。”娄竞蹲在两具诡异的尸体前,愉悦的微笑牢牢地钉在他们的脸上,仿佛赴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再仔细看尸体的位置,女尸似乎移动过,和她背后的血人印,有着一点点的距离。很古怪。娄竞莫名想起了齐述,想起看守所里齐述那个笑。第28章 乐年有些紧张地坐在沙发上,上一次他见娄竞,觉得他是一个精干可靠的公安探员,现在他看着楼竞,觉得他就像一只嗅觉敏锐、经验丰富的警犬,自己哪怕有一丝的异常,都会被他揪出来。“洗澡了?”娄竞看着乐年还有点潮湿的头发,全身有浓郁的沐浴露香味,衣服也换了身新的。“我……差点被带着坠楼了。”班顾为救我,把人的手给切了,用的指甲……操,这绝逼是不能说啊。乐年将自己二十余年攒的应变能力全发挥出来,“我吓得全身是汗,一头一脸的灰,就洗了个澡。”“快吓死了,还有心情洗澡。”娄竞盯着乐年,“换下的衣服呢?”“扔洗衣机了。”乐年说,他还倒足足半瓶的强力去污粉,“沾了点血迹,直接洗了。”娄竞冷下脸:“乐年,你知不知撒谎妨碍司法调查是犯法的?”乐年坐那委屈:“娄队,我也是受害人。”姜回在旁边跟着说:“对啊,我们也是受害人,倒了血霉才碰到这种事,乐年差点被拉着下楼。”娄竞环观了一下周围比监控还密集的镜头,这倒不错,能省不少事,而且,录节目的镜头,用那什么话说来着,高清,禁得起放大。直播流出的视频只有短短几秒,然后就被酷橙网掐断,节目这边因为机器一直在运作,视频完整清晰多角度,经得起各种放大、慢放,仔细调查。陈圆圆都有些傻了,他除了熊的体格和小鸡嗓外,还有一颗柔软敏感的心,在娄竞来之前,他就把乐年坠楼的过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他现在只想去少林寺住个十天半个月。“她掉下去时,故意将手伸过来抓了乐年。”陈圆圆指着慢放的视频说。视频的画面诡异到了极点,两个手拉着手跳楼的人,在空中跟只翅膀被打落的人形蝴蝶似得,急速的下坠中,这只“蝴蝶”忽得伸过手将开窗的乐年带了去,用的是断掉的那只手,牢牢地扣在乐年的脖子上。比起那俩像是将笑缝在脸上的死者,乐年的反应就正常多了,他猝不及防下,恐惧害怕滞后半秒才出现在脸上,被拖出窗外,隔着屏幕都能感觉他的绝望。再然后他就被反应过来的班顾拉住了手,从画面中看,班顾显然没拉住,三个成年人的重量加上下坠的速度,拉住了才不正常。“你是怎么得救的?”娄竞问,这种情况下,应该死了四个才对,“还有班顾人呢?”这回乐年脸上的茫然是实打实的,说:“我……我也不知道,我吓懵了。反正我回过神来,人就在楼下的房子里,班顾……再然后我就魂飞魄散,呸,不是,反正就是懵的,回了楼上,洗了澡,具体还干了什么,其实我也想不大起来。”再用梦幻一样的语气跟娄竞说,“娄队,班顾是高手。” 第51章 “嗯。”“谁让干的?”“祝处。”“这就不对了,他特物处怎么叫我们看守所的给他整活,没这个道理。记下记下,欠一桩人情,还得叫他给你加班费。”青年:“听徐所的。”徐所长满意至极,呷口茶,又晃回了办公室,坐了坐,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小心地整理着自己稀少而珍贵的头发,一不小心弄掉了一根,心痛得肚子上肥水肥肉肥油齐齐颤抖,再一个喷嚏出去,拈在手指间的头发一去千里,无影无踪。气得徐所捶胸顿足,好不哀怨,暗骂哪个龟孙孙,没事念叨他,唉哟,害他又少了一根如歌的青春。.古墓里无天无日,陆城稍息了一会,到底挂念着班顾,从地上爬起来又去看班顾的状况,心口的伤处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就是还没醒。跟心有灵犀一般,班顾慢慢睁开眼,轻轻眨了一下。“感觉怎么样?”陆城略一沉吟,还是问,“痛?还是不痛?”应该有痛觉吧?“不痛。”班顾摇头,像是心有余悸,“我会不会中毒?”“啊?”陆城琢磨着他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代沟。“她的手很脏,还臭,会不会把脏东西留在我心脏里,然后我的心就脏了了,我的心脏不会跟着发臭?”班顾慌忙坐起来扒拉着自己的衣服。他是一具漂亮得已经化玉的白骨,他绝不允许有一颗臭烘烘的心脏长在自己胸腔内,要不,还是摘了吧?他宁愿跟自己的骨头玩。“陆城。”班顾可怜兮兮地一把抓住陆城的手,“你得下来陪我,把手机和游戏机带下来,呜呜呜呜,我没心之后,说不定就不能再去外面浪了,地宫好无聊的。 ”陆城将他的话整理一下:“不至于‘中毒’,她没你厉害。你要是不放心,晚点让祝宵和原伽给你看看。”班顾低头盯着自己的胸腔,又回想了一遍陈亚男将血糊糊带屑肉的手插/进自己的心口,真的不会把什么肉屑留在自己的心脏内,光是想想他就能晕过去一千遍。陆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心脏不能清创吧,而且,这都痊愈了:“班顾……”“我想喝阔乐。”“啊?”陆城愣了足足三秒,生气的小火苗从脚底爬到眉心,冷下脸,“不行。”“我……的心,脏了……”班顾可怜地乞求 。“臭了也不行。”陆城说,“再说,我们现在在你的地宫,我去哪给找这些碳酸饮料?”班顾两眼珠鱼一样游了个来回:“其实有哒。”陆城顺着他的目光,起身走到石棺背后的石灯,果然在那找到了一匝快乐肥宅水:“哪来的?”班顾向棺中藏了藏,只露了一个半个脑袋出来:“我藏的。”又小声地说出自己打算,“我打算一年放一匝在我地宫中,就算以后蝌蝌啃蜡公司倒闭了也没关系。”哈哈,他能喝到下一个蝌蝌啃蜡公司在立。陆城没生气,反倒问:“你什么时候放到地宫里。”他一直没搞懂班顾的地宫和他之间玄而又玄的联系,这种联系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围。这座地宫某种意义上,像是班顾的一部分。班顾心虚地没吱声,觉得不大好坦白,笨拙地转移话题:“陆城,你饿吗?我们叫个外卖?”“没手机,没信号。”陆城说。他眼尖,看到班顾棺中有什么亮光,伸手过去,是一个手机,还是自己的,也不知班顾什么时候顺进来的的,“你在车上就醒了?”班顾这回整个人都躲进了棺中,自己移动棺盖,只听喀啦的几声推拉,石棺严丝合缝地合了起来。这家伙,本来性格就不怎么样?在外呆了几天,都快学坏了。坏?陆城想到了什么,面色遽变。不对,陈亚男那一击,根本不是想要班顾死,他们是想要班顾——坏。第29章 “我不想去特物处,特物处有狗。”班顾闷闷地窝在地宫一角,手里把玩着一个细脖子金瓶,把一斛金色的珍珠倒进去,再哗哗哗地倒出来,“我也不喜欢祝宵。”虽然祝宵笑眯眯的,比陆城热情多了,但他总觉这人很可怕。“不行,我们必须去。”陆城说。他得找祝宵他们确认自己的猜测。班顾幽幽地飘到另一个角落:“我伤还没好,我的心脏受伤了。”那个陈亚男太不讲究了,就不能拿刀子什么的捅他一记?“听话。”陆城想着不能跟伤员计较,虽然班顾看着已经一点事都没有,受过伤总是事实。班顾怨念冲天,他现在浑身发痒,第一次觉得长了心脏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出去叫外卖。”陆城咬牙,看班顾来了点兴趣,补充说明,“得上去,地宫里没有信号。”班顾犹豫一秒,飘到陆城肩上,往他身上一挂,勉强又矜持:“好吧。”心里实则乐开了花……不行,不能提心,一提心他就难受。“你就不能自己走,或者自己飘?”陆城忍耐,刚才不是飘得挺开心的。班顾完美模拟骨架状态,全身的关节就跟断掉似,人形风铃似得晃来晃去:“我受伤了。”顺便再吸几口陆城身上的香气,不知道能不能顺便把他脏兮兮的心脏也熏香一点。陆城自问自己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撞上班顾,他的原则跟多米诺骨牌似倒成一长排。除了自我安慰“不能跟一个埋在地底千年的非人类计较”好像也没别的什么办法。他们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天上一弯眉月,跟刀锋似得,月不明星还稀,444号洋楼笼在一片黑暗中,也就靠近铁门处因为有路灯,还比较亮堂。陆城的车,因为胡乱停放,已经被拖走了,驾照的分八成也没了,这他妈的都叫什么事。班顾乐哈哈地从人骨风铃状恢复正常,身为一个垃圾食品的忠实拥趸者,第一时间摸出手机叫了就近的k记,他要为乐年冲销。“啊……我的节目还只录到一半呢。”班顾想起正事。他事业的小船好像还没升起帆就沉到海底去了。这么糟心的事,估计十方娱乐的公关部门要睡不着觉了。陆城让班顾搜索一下,看有什么后续。班顾活动活动指关节,鼓鼓气点进围脖,很好,热搜第一,都不用查,然后他就看到活跟绑架了似的乐年在一个短视频睁眼说瞎话。视频里乐年笑呵呵接受采访:“谢谢大家的关心,班顾受了点伤,对,在医院,是为救我受伤的。怎么救的?他从小在寺庙中长大,学武术的。不不不,不到飞檐走壁那种地步,你们想象力真丰富,总之就很厉害,以后班顾要是拍武打的戏,都不需要武指。在寺庙为什么不是光头?不是,咱们讲道理,班顾是俗家弟子,不是从小就当了和尚,而且现在出家是要佛学院毕业吧?留长发是不是因为看多了光头的关系?……这不能够吧!我也没问过,回头我问问? ”在寺庙长大会武术的节俗家弟子班顾惊得眼睛都瞪圆了:“我不会武术。” 第53章 陆城等外卖小哥走后,朝捧着冰阔乐的班顾一伸手:“给我一枚。”“你也喜欢?”班顾吃惊,蹙了蹙眉,懊恼万分,早知陆城喜欢古金币,就多带一些出来,把身上剩下二三十枚旧金币一股脑放陆城手心,“你可以去我地宫自己拿。”陆城走到路灯下,仔细看旧金币的纹路。比起班顾古墓里的那堆陪葬品,这枚金币的工艺,相对粗糙,上面有些奇怪的线刻,不像币值,应该是铸来祭祀用的:“还记得它们的用处吗?”“不知道,我有好多。”班顾说。陆城拿走了一枚,将其它的还给班顾。班顾满脸的受伤。“……”陆城只好说,“我要用时再问你。”班顾这才高兴起来,他心情好,也不抗拒去特物处了。大晚上的,特物处一灯火通明,祝宵等人全在乱糟糟的办公室开会,临时拉了个书写板,上面贴满了这段时间发生的异常案件。祝宵看到他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天老爷,终于又有苦力上门了:“老陆,小白骨,来来来,快进来。原伽,原伽,快,给他们倒杯。”班顾被陆城摁在椅子上,竭力降低存在感,他直觉祝宵似乎心情不好,身上那种令他不安的气息更浓重了。“来来来,小白骨,说说你遇到的事?怎么样?没事了吧?看你活蹦乱跳的,小脸蛋粉白红润的,比活人气色还好,九成应该没事。”班顾头上冒出一缕鬼气,话都让祝宵一人说完了,他还说什么。“乐年的那个公关,有你们的手笔?” 陆城问。“是啊。 ”祝宵点头,“勉强遮掩一下。”原伽倒了两杯水过来,看着班顾手里的大杯阔乐:“你不会骨质疏松吗?”受到惊吓的班顾一口气喝了小半杯肥宅水,溜了一眼书写板,咦了一声,飘过去取下其中一张照片:“k记的小男孩。”他们一起开心地看了骨头舞。“原来那枚旧金币是你给的?”祝宵恍然,“小家伙运气真不错啊,遇到你捡回了一条命,他差一点就被钢管砸死了。”陆城看着书写板上贴得密密麻麻的照片:“情况这么严重?”“十分严重,这还只是冰山一角。陈亚男的事,小白骨打过电话给我,迟了一步。”祝宵自责。几乎是一夜之间,各种异常的案件翻了一倍,还不能把特物处在外出差的人给叫回来,各地开花。他拉出一张地图,指指上面钉着的图钉,敲了敲,“就是这么糟。非常时期,你俩就算临时工,也得干活。”陆城点了下头,又说:“班顾不行。”祝宵不干了:“欸,没这道理,小白骨是主力军。”“如果班顾成了‘恶’会怎么样?”陆城问。原伽看向班顾:“你长出了心脏?”班顾往陆城身后藏了藏,叼着吸管,探出一双眼睛看着原伽。脆薄如纸的原伽严肃得有点可怕啊。“不死之骨?”第30章 “化骨复生,便是‘不死之骨。’班顾生前,肯定遭受过非人的苦难,天道对他怀有亏欠,既然他没有在无字墓里魂飞魄散,反倒白骨化玉,还长出了心脏了,捱过了所有的折磨和意外,现在天道要补偿他。”原伽着着班顾,说出的话就像被放在厚厚的书本里夹成了标本,十年八年后再从书页上撕下来,透着古旧的不怀好意。班顾有点茫然,他知道原伽在说他,就是说的话有些惊悚,让他觉得和自己毫无关系。“亡者归来,天道许他,可以大开杀戒。”所以,班顾要是想杀人,在天道法则之中,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可以为所欲为。哪天就算他为“恶”,把杀人当成吃饭喝水,天道照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在事后跟他算总账。毕竟,这是复仇。原伽审视着班顾:“你的死,肯定极为惨烈。”惨到复仇时可以无差别地屠戮。班顾更加茫然了,他……失忆了啊,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差点忘了,生前的事更是忘得精光。好半天,祝宵咳嗽一声,对有些呆滞的班顾说:“小白骨,天道法则这种东西吧,其实跟厕纸差不离,你看,现在好多地方都用智能马桶,冲洗烘干一条龙,都用不上它。”“别说胡说八道。”原伽皱眉。“怎么就胡说八道了?”祝宵不服气道,“本来就是,天道法则玄之又玄,不靠谱的很,别有事没事往上靠,不然,早晚会被坑死的。”“天道法则是什么?”班顾懵懵地问。他连自己死了多久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天道法则?“你就当它是个屁好了。”祝宵摊手,“根本不用理会。你看现在神妖鬼怪式微,说是天道的关系,破坏平衡了嘛,我看尽扯蛋,明明神妖鬼怪不思进取,人类勤劳致富发展高科技的关系。是吧,一群天生靠变异的老思想,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苟且在那自欺欺人,被淘汰那是理所当然。跟天道没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原伽奇怪地看了眼祝宵:“那你……”祝宵叼着烟,撇着眉眼:“老子是因为法则的关系吗?老子那是因为生而善良,做错了事,心里过意不去。”班顾听得一头雾水,这么说来天道法则什么的,好像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反正他把自己的事给忘光了,生活充满了朴实无华的快乐,有肥宅水,还有香薰陆城,根本就没想过杀人。原伽看班顾懵圈的模样,说:“班顾,你不要听祝宵的胡扯,世间还是有法则的。就跟人界有法律法规一样,整个世界也有自己的法则,以此来维系秩序制约。我也不知道天道到底是什么,但是,比起诸神时期,至少现在更加和平、适合生存……”“你跟小白骨讲这些有什么用?一来,他不懂;二来他是法则之外。”祝宵将腿架到桌子上,有些暴躁晃了晃,然后将脸一脸,凶巴巴地威胁,“小白骨,记住了,不许干坏事,不然,我一把火把你烧成骨灰。”“……”班顾躲在陆城身后,忍了忍,没忍住,鬼气四溢,吼道,“我什么都没干,你凭什么烧我?”“我这不是提前通知吗?免得你说我这人说翻脸就翻脸。你不干坏事,大家还是好同事,我还给你发工资,你要是干坏事,别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大家就是你死我活的陌生人。”班顾气糊涂了,拿出一枚金币对准祝宵的脑门就扔了过去。祝宵伸手捞过,放在指缝间翻玩,小白骨似乎很有些家底啊,金币说扔就扔的,再来一些他也不介意的。班顾阴沉沉地盯着祝宵,半晌,飘过去把金币给拿了回来。祝宵干咳一声,咕哝:“还挺小气的。”一直沉默的陆城忽然笑了一了,他的脸色古怪,沉淀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迷离,像是不敢置信,像是受到了愚弄,又像是沙漠行人看到触手可及之处的一捧混浊满是泥沙的脏水,既渴望又抗拒。 第55章 沐氏影业的继承人沐康霖合上手中的书,指指旁边的沙发:“齐先生请坐。”齐述瞟了眼沙发,没过去,站在沐康霖的病床前,用放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外界传闻,沐氏影业的接班人身体不好,那时没当真,以为是捕风捉影。原来,是真的,沐总岂止是身体不好,根本是离死不远了。”沐康霖也就三十多岁,还很年轻,但形容枯槁、病骨支离,一双眼睛却很锐利,把书放到一边,记保镖和护工出去,然后说:“齐先生想方设法见我,不会是来嘲笑我的健康的吧。”齐述笑:“当然。”他靠得有点近,沐康霖往后避了避,皱眉:“我不习惯有人靠近,齐先生不如坐下,我们再来说话。”下一秒,齐述的手一把掐住了沐康霖的脖子,笑:“沐总,你这态度不对,得改。”沐康霖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识趣地举起双手:“抱歉,是我的不对。”齐述满意地松开手,低声:“我就说我和沐总的合作会很愉快。”沐康霖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和微哑的声音:“齐先生能给我什么?”“让你活着。”齐述在他耳边轻笑。第31章 陆城思绪万千,心里烦躁,加上车被拖走了,驾驶分估摸着也全没了,离开特物处时就想走一走,好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班顾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地冒冒阴气,心情也是糟糕到了极点,陆城走得快,他就飘快一点,陆城走得慢,他就飘慢一点,完美走位,控制距离 。好在扶官巷晚上几乎没人经过,他可以可着劲地飘,等快要走出扶官巷,眼前霓虹闪烁、车水马龙。陆城的理智也慢慢归位,班顾再这么飘着,非得吓死个把有心脏病的人。“班顾,好好走路。”陆城回头皱眉。“呵……”班顾睨着他,甩了陆城一记白眼。“……”陆城没想到他还闹上了脾气,耐下性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私事……”“呵……”班顾又是一记白眼。陆城头都大了:“我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呵…”班顾呵到一半,陆城火气上来,怒道,“不许再呵。”班顾又不是忍气吞声小可怜,立马炸毛:“我是想不起事,又不是没脑子。”他咻地飘到陆城身前,紧紧地盯着他,“你在找不死之骨?”陆城一愣,没有回答。班顾追问:“原伽说,我就是不死之骨,那你就是在找我?”陆城张了张嘴,没有否认。“你为什么要找我?”班顾慢慢地歪了下头,有着幼兽的好奇与一点戒备,看了半天,幽幽地说,“你要吃掉我?我都只剩骨架了,肉都没有,好像除了把我挫骨扬灰,也没别的办法能吃我。”“……”陆城心里猛得一阵抽痛,“别胡说八道。”“不想吃?”班顾更失望了,整个蔫掉了,“那就是想杀我。”“……”陆城涩然,苦笑一下,“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班顾的黑发流淌着郁气,白袍拖在地上,也就这种时候,才有几分千年古墓里刨出来的气势,他慢吞吞地说:“我所有的,都可以给你。所以,我想了想,除了事关生死,也没别的会让你为难。”陆城瞳孔微缩,静静地看着班顾。班顾有些难过:“现在这个世界很有趣,我可以多活一些时候吗?等我把市面上的游戏都玩了一遍,吃遍各种饮料零食,我昨天买的蓝色和橙子味的阔乐还没寄过来……”陆城只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了一记,再塞进大半个柠檬,又痛又酸,却又觉得好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游戏公司,每年都会推出很多款大大小小的游戏,你可以一直玩下去。 ”死宅班顾失落:“好玩的其实也没多少。”这样算,他还是活不了多久。陆城哭笑不得:“很晚了,回家。”班顾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你又不想杀我了?”陆城咬牙:“我想杀你,还提前跟你打招呼?”班顾震惊:“连招呼都不打?”陆城:“……”班顾凑到他身边:“你为什么要找不死骨?”“私人私事,无可奉告。”班顾又郁卒了,阴阳怪气地说:“我就没有秘密,我要是能想起以前的事,肯定都告诉你。我们不一样,虽然我们会经历不同的事情。”陆城沉默:“你最后一句是哪来的台词,这里面存在转折关系吗?”这回,班顾看陆城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失望和谴责,还冲他冷哼了一声,往前飘了飘,又不甘心地飘回来,低吼:“这明明是歌词,超市里都有放。”莫名觉得有点丢脸的陆城,强行镇定自若:“有些歌词,就是缺少逻辑。”班顾生了一通闷气,心脏都舒坦了不少,摸了摸,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乐滋滋地又挂回了陆城身上。陆城下意识用手托住他,忍不住教训:“对不怀好意的人要有戒心。”上一秒还质问他是不是想杀他,下一秒又跑到他肩上。班顾猛吸了一口陆城身上的香气,压根没听他的啰嗦,一指商场前面立的电子显屏,上面正放着一个群像广告:“齐述。”陆城看了一眼:“以后见到齐述,离他远一点。”齐述身上的根本不是恶魇 ,来历成谜,隐隐还在针对班顾。特物处现在人手紧张,各个地方都要用人,九殷这边只有祝宵和原伽两人撑着,一时半会怕是顾不上照顾班顾这边,“你自己小心些。”班顾听着陆城唠叨,翘起唇角。陆城被班顾一闹,又在外面走了一小段路,顺便还接受了路人目光的洗礼,人也冷静了下来,觉得这样走回住处的自己实在有些傻逼,直接叫了辆车。 第57章 姜回的话很有道理,但这个齐述并不是真正的齐述,一门心思往娱乐圈里面钻,肯定另有目的:“我有个要求。”姜回对小摇钱树的家长,那是尽力做到满足任何条件:“陆总请说。”“班顾和齐述不能见面。”齐述身上的鬼玩意十分棘手的。特物处那边商议了半天也没想出办法,他就跟一个瘟疫罐子一样,囫囵个还好一点,打破了,数之不尽的恶魇就会扑向人群,到时,人间跟炼狱也没什么差别。第32章 徐所摸摸自己脑门上的秀发,操心啊,拢共几根,一天哪怕掉一根,那也是不经掉啊。他枸杞啊,黑芝麻啊,何首乌啊,也没少吃,却不能阻止秀发凋零离他而去。都是太操心的缘故啊,比如眼前这人,就能让他大把大把掉头发。“啊呀,我说娄队啊,你手上就没案件查?你缠着我没用啊。”徐所心绞病都快犯了,给娄竞倒了杯水,习惯性地扔些枸杞在里面,,“你看你,也到养生的年纪了吧,过几年都退休了可以抱孙子,少折腾行不行?”娄竞接过水:“我儿子才高中,我就退休抱孙子了?”“光阴如梭嘛,这这……你家小娄指不定大学就给你生孙子。”娄竞笑:“徐所,我是看出来,你就爱扯没边没际的闲篇来推塘我。”徐所长挠挠头,苦大仇深:“你有事,你去问你们局长,烦我这身体不好的老头做什么?唉哟,我这心脏、高血压、高血糖的。”“徐所,上次齐述的事,我始终觉得不对。”娄竞旧话重提,“就是那个班顾,我怎么想都过不去,你搪塞我的太过简单粗暴,经不起推敲。就算他会武术,能腾空翻墙的,踩墙上,脚印也要留下一个。我来时,去高墙那蹬了一脚,好家伙,一个大脚印……”“人那用的是巧劲,跟你这种大老粗下死劲踹出来的能一样?”娄竞也不跟他争辩:“行,就当班顾是用巧劲翻出去的,跳雪无痕。可看守所外那条道是有摄像头,我看了前后三个路口,包括这仨路口的横直走向的路段,我都查了。根本就没有发现班顾的身影。”娄竞这次来是做了准备的。徐所摸着自己的秃头,胡萝卜似得手指一个错劲,揪下一根头发,心痛啊。“班顾就这么从看守所出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娄竞把玩着徐所长办公桌养的一盆多肉,圆滚滚的,跟徐所的肚子有得一拼。徐所恶狠狠地夺回自己的粉桃蛋,干脆耍起赖:“你来问我,我哪知道?我还管这?你自己查去。”娄竞说:“班顾那边我当然会查,但徐所,你在里头充当了什么角色?不还带包庇的?”“欸欸,好好说话话啊,娄竞同志。什么叫包庇?那个什么班顾有什么犯罪行动没有啊?他是什么嫌疑人还是卷入什么不当之事里面啊?什么叫包庇?掩护他人的不正当行为,叫包庇。我老徐,肚里有肥油,头上有正义,你这同志怎么回事,兜头一盆脏水泼过来?”徐所生气地拍着桌子,茶缸都被震地移动几毫米,操起电话,“我要跟你们局长投诉,好好跟他学学你今天的行为。我看你想停职回家孵蛋。”娄竞一把摁住徐所打电话的手,笑:“恼羞成怒了?这班顾前面确实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可现在他是了。”徐所撂下电话,狐疑:“他犯罪了?”“前两天景苑小区出一桩命案。”娄竞拿出一个档案袋,取出陈舆和陈亚男的照片,“两死者疑似跳楼自杀。”徐所接过照片瞄了一眼,然后嫌弃:“你看你这老土的,都不知道与时俱进,现在年轻人揣个平板就行。”“我怕被人黑了或者给改了,有网的都不靠谱。”娄竞意有所指。“老思想。”徐所冷哼,将照片还给娄竞,“你不都说是自杀,还整一袋资料出来。”“疑似。”娄竞不慌不忙,又取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只断手,“这是女死者的一只手,徐所,你说一个人怎么跳楼才能把手跳成样?还有死者跳楼的那幢楼,巧得狠,班顾和乐年在那录一档直播节目。我查过了,死者陈舆的住处离乐年的小区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为什么要跑那边去跳楼?还有,他们都是十方娱乐的艺人,你别跟说这都是巧合?”徐所倒了下小眼睛:“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呢?我是管看守所的,这查案也不归我管啊,你得跟你们局长商量去。”“这案子被一个什么特案组给接手了,说是临时组建,徐所你听过没?”娄竞问。“那我哪知道。”徐所一推二四六,“不是我职责范围,你问我白搭啊。”“我们局长三缄其口,只叫我别管。”“领导的话是该多听听。”娄竞忽然问:“徐所认识祝宵吗?”“嗯……”徐所呷口茶,“不熟。”“那就是知道。祝宵是特殊事物协查处的处长,这部门我打听了一下,就跟那个……那个……《走近科学》节目干的事差不多。我在案发现场和他说过几句话,听语气,他好像是特案组的负责人。徐所,你说这特案组怎么抽调的人?”、徐所打断:“娄竞,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给我升的官?我管得着这些吗?搁古代,我就是牢头,就临时管管人犯。”“但班顾这事你插手了。”娄竞说,“我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明堂,但我知道你那横插一杠有鬼。”徐所瞪他一眼:“娄队长,你别逮着我咬,你是不是欺负我老实人啊?你不去烦你的头,跑到我这啰嗦。”娄竞又翻出一张照片:“徐所,这个人犯关押在所里吗?”徐所长叹一口气,不耐烦地接过,照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没有。”“他叫王有德,在谢水路小公园用钢管袭击一个小男童,当时公园人多,被路人给阻止。”娄竞说,“但很奇怪,市里的监狱和看守所都没这人,被抓了,却不知道关哪去了。”徐所长端起茶缸:“我听说你们局现在挺忙的,你还有空能查出这么多事?”“鼠有鼠路,蛇有蛇道。”娄竞笑一下,又拿出一张照片:“徐所,还有这位。”徐所长这回没接,只瞟了一眼。娄竞将照片放在桌子上:“这人叫管捷,犯了恶性杀人事件,他开车回家时出了起小车祸,两车追尾,然后他用菜刀将人砍了十几刀。这个人,也不知道关哪去了,电子档案也不见了。”徐所纳闷了:“你从哪知道的?”娄竞点了点照片:“我们局管档案的的老张,精细人,就怕出错,凡是档案他都要留个备份,生怕漏了少了,隔几天再去比对比对,确认无误,再把这一备份的销毁。 ”徐所把照片推回给他:“不瞒你说,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个皮毛。” 他抬个眼皮,“你们局长知道的多,那老家伙啥都清楚。”娄竞想了下:“班顾是什么人?”徐所端起茶缸,光明正大耍无赖:“不清楚。”“我想跟你们所里的那个技术员说说话。”娄竞看了眼监控室紧闭的门,“叫小玖的。” 第59章 娄竞一个糙老爷们踏进这店里,活跟斯巴达勇士闯进了甜甜糖果屋。“干蠢事了,忘了店里也能点喝的。”娄竞有点不自在,拿过菜单,傻眼了,这都什么?粉红小桃桃?夭夭一朵云?你萌和我萌?忙把菜单递给班顾,“来来,都是你们小年轻喜欢的。年纪大了,得服老了,跟不上你们小青年的潮流。”同样年纪大了班顾抱着爆米花桶,如临大敌,捏着菜单,跟看天书似得。好在服务员透过口罩看本质,热情地跟班顾推荐了饮品,红着脸走了。娄竞笑:“不错,挺招小姑娘喜欢的。”班顾取下口罩放在一边,塞了一颗爆米花在嘴里,两眼一弯,他就喜欢这些不大健康的食品:“娄队长,你要问我什么?”娄竞不着痕迹:“随便唠唠。班顾,你今年多大了?看着比我儿子还小。”班顾拈着爆米花的动作稍稍顿了顿,然后:“娄队长想了解我的信息?”娄竞哈哈一乐:“就唠唠,你别太紧张。”班顾自信满满:“姓名:班顾。性别:男。民族:汉。出生年月:2004年6月16日。地址:xxx省九殷市沉水区广秀路天都小区九幢二单元十八号。”“……”娄竞愣了一下,这是把身份证上的信息给背了一遍。班顾看娄竞没出声,差点摸出手机看看自己是不是把信息背错了。娄竞笑起来:“不瞒你,我查过你的信息,知道这些。”“噢。”娄竞对着班顾不大设防的样子,不知怎的有点气短:“陆城和你是?”“哥……吧?”班顾回想了一下,祝宵好像没和他说过,把他和陆城安排成什亲戚关系。娄竞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俩是半路亲戚,就是不知道陆城是出于什么考虑同意班顾把户口落在他自己名下。他查到信息里陆城和班顾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陆城那边到比较明朗,小时候长大的孤儿院,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清清楚楚。但班顾这边就比较扯蛋,他以前是个正宗的黑户,说是在一个森山老林里的荒寺长大,甚至没入过学。“你和陆城以前见过?”娄竞问。班顾呆了呆,含糊:“陆城来过我?”“去过你长大的寺庙?”班顾默默地塞了一颗爆米花在嘴里,轻轻一咬,喀嚓一声,透着无边的心虚 。“养你的和尚?”“……没了?”“去世了?”娄竞干脆问直白一点,“然后陆城把你带了出来?”班顾又默默以塞了一颗爆米花在嘴里。“有没有想过找你的父母?”娄竞问,“有个失踪儿童资料库,可以比对一些信息,说不定能找你的父母。”班顾赶紧摇头,他父母……都化成泥土了,找是找不回来的。“不想找?”娄竞又问。班顾又摇了摇头,看娄竞是真的关心:“他们应该去世了。”“你怎么知道他们去世了?你丢的时候多大了?”娄竞问。他就没丢过,他一直搁土里埋着。班顾答不上来,又不想撒谎,只好又摇摇头,然后说:“我有陆城就好。”娄竞觉得这话怪怪的,有心想说:陆城以后结婚了呢。话到嘴边,看班顾一脸的信赖,又吞了回去,说:“你年纪还小,得多学点东西,技多不压身。”班顾认真点头。“真能翻出看守所的高墙?”娄竞忽地问。“能。”班顾答得很有底气,飘出去,飞出去,闪出去,都可以,翻出去那也是不在话下。、“那天怎么好好的从看守所里跑出去了?”娄竞面上带着微笑,好奇。班顾想了想:“不能告诉你。”娄竞也不追问,反倒笑:“你们这年纪,什么事都不喜欢告诉大人,我儿子也是。问他,遮遮掩掩:‘不告诉你。告诉你,你也不懂。告诉你干嘛’。问急了,还不耐烦。”班顾见娄竞扯起他家的胖称坨,跟着略微放松了下来。店里的小姑娘送上了清凉好看的饮品,又吸引走了班顾的一分注意力。那小姑娘偷瞄了好几眼 班顾,压抑着激动一路小跑去收银台,跟同事小声又兴奋嚷:“啊~~~好帅好帅。”“人家爸爸坐着,你瞎花痴啥。”“他爷爷坐着也不能阻挡我这颜狗犯病。你说我冲上去跟他问飞信号怎么样?”“来,喝口冰的清醒清醒,你可是有主的。”“我分了,我现在单身。”“啊?分了?”“快一个礼拜了,我是瞎了狗眼才和他谈恋爱,一家子奇葩,莫名其妙就拉我和他妈见面。他妈说什么,以后我们要是结婚,房车是不用我操心,但我得在家相夫教子,还得帮忙照顾他家那个二胎弟弟,长嫂如母。还有什么要做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去他们的吧,清亡多少年了,他们要不要再裹个小脚?再说了,我才大二,我是个宝宝,谁爱结谁结去。回去后,我就跟他分了。”“他们家很有钱吗?”“也就普通人家,估摸着以为我是外地山沟沟里头来的,没见过世面,一心想进他们家的后宫为妃。”“听你这么说,是不咋滴,分了就分了,再谈个好的。”“眼前这不就好的嘛,啊~~~真的好帅,近距离看的时候更帅,都能把人帅昏古七。” 第61章 陆城沉默一会,摸了一下班顾的脑袋,放柔声音:“其实这本来是西方的传统,但这些年我们这边也有了这种习惯,传统上还会吃长寿面。”早早就狗带了的短命鬼班顾听得聚精会神,埋地底多年,他这是错过了多少好玩的。陆城摇摇头,也就小孩子才会心心念念盼着过节过生日,把蜡烛插在小蛋糕上点燃,关了灯:“今年先将就,明年再好好过生日。来,许三个愿望,再把显蜡烛吹了。”班顾在泳池边上跪坐好,神情凝重地像在做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第一个愿望:明年跟陆城一起过生日。”陆城神色微动,笑:“这个算不上愿望。”“别打断我,许愿要虔诚。”班顾瞪眼,然后再郑重地许第二个愿望:“后年的生日也要跟陆城一起过。”陆城失笑,想说什么。班顾阴森森地:“你不许打扰我许愿,不灵了就怪你。”“行,我安静。”班顾的嫌弃差点实质化,他大人大量不跟陆城计较,许愿的关键时刻不以分心:“第三个愿望……”想了半天,小声问,“我可以许愿再来三个愿望吗?”“不行,不能贪心。”班顾失望,嘟囔:“我要的又不多。”陆城陪他坐在泳池边上,把衬衫上面的几颗纽扣解开,问:“你可以许个大点的愿望。”班顾一本正经地:“不行,要许小一点的,能实现的愿望。”他得意的一抬下巴,“我要我许下的所有愿望,全都能实现。”陆城顿了顿:“你怎么知道就能实现?你刚才许的愿望全都跟我有关,决定权在我这。”班顾面无表情,怨气四溢,声音飘飘渺渺的:“我不是人,我要你陪我你就得陪我,无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就算你死了,我还可以拖着你的尸骨陪我过。”他不怀好意地瞒陆城一眼,“鬼,是不能拒绝的。”陆城跟他讲道理:“原则上来说,鬼是无形的,你虽然有些特异,但得归属到精怪……”班顾木木地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都快融进黑暗里。“……行,你生日,你说了算。”陆城识趣地闭嘴。班顾阴恻恻的语气许第三个愿望:“大后年的生日也要跟陆城一块过,如果陆城死掉了,就一起在阴间过。”“……”陆城哭笑不得,“你高兴。”班顾大发慈悲地挖了一大块蛋糕喂到陆城,满怀期待:“ 你先吃。”里面还有水果和布丁呢。陆城不大喜欢甜腻的食物,又不好拒绝,迟疑了一下,这才张嘴吃了这一口蛋糕,味道居然还不错。班顾看他吃了蛋糕,满身的鬼气一扫而空,笑容灿烂,通透阳光,自己也挖了一匙放进嘴里,提要求:“明年我要大的。”“喜欢的话,平时也可以吃。”“不行,生日蛋糕一定要在生日吃。”班顾很有仪式感,虽然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他的出生日期也是个x,但是,明年一定要在身份证上记着的日期吃生日蛋糕。如果他嘴馋了,可以吃别人的,“陆城,你什么时候过生日?”“我不过生日。”陆城轻描淡写。班顾含着塑料匙,两眼瞪得跟铜铃似得:“生日这么有意思,为什么不过?”陆城屈指在他脑门上轻弹了一记,忽然问:“要不要喝酒?不过。未成年的话,喝不大好。”“……”班顾决定要把死后的日期一块算上,“我觉得我至少有一千零一十六岁,我什么酒都可以喝。”陆城失笑,下楼拿了酒和酒杯上来,瓶塞都启开了才皱眉问:“你……能喝吗?”班顾的那堆陪葬里好像就没有吃食一类的陪葬,而且,班顾给他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能的。”班顾一口咬定,有些迫不及待地捧起杯子。陆城又看了班顾几眼,想着好歹也算补过的生日,不能太扫兴,倒了一点酒在杯子里。“嗯……”班顾捧着杯子又等了一会,确认陆城没有再给他倒一点的打算,撇了下嘴角,小气啊。“先试试。”陆城无视掉他哀怨的眼神,“喝不惯的话,换饮料。”话音刚落,班顾已经举着杯子一口干了,咂吧了下嘴巴,两眼一亮,又把杯子凑了过来,看陆城没反应,伸手指将杯子推过去一点。陆城审视着班顾的脸色,反省了一下,毕竟班顾不是人,他不能把他当人看,就又给班顾倒了一点。“我要多一点。”“不行,意思意思。 ”陆城拒绝,“这是酒,不是水。”班顾又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陆城有点后悔自己的提议。班顾沉默地将杯子往陆城这边推:“再多一点点。”陆城僵持一会,投降:“ 这回喝了就没了。”“嗯。”班顾重重点了下头。陆城:“你生前别是个酒鬼。”这直勾勾的眼神,活脱脱酒瘾缠身的模样。班顾想了会:“不知道。”没想起来。不过,陆城给他的酒很好喝,绵柔醇香,还有坚果的香味,不舍地将杯中的酒喝掉,目光在酒瓶上流连往返。陆城好像有一个酒柜,里面全是这样的酒。等陆城上班后,他可以偷一点来……再藏一点在自己地宫里。陆城越看班顾越觉得不对劲:“班顾?”班顾冲他一笑,身子一歪,就往泳池里扎,陆城吓了一大跳,动作比意识还要快地拉住了班顾,晚一步,他的泳池就要变成白骨汤。班顾甩了一下头,清醒了一点,哀哀怨怨地看了陆城一眼,飘过来,直愣愣地瞪着眼,抽抽鼻子,嗅了嗅,整个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指控:“你养了别的白骨精。”陆城有点傻眼,他没想到班顾居然还真能喝醉,也就几口酒。 第63章 班顾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一点都不想自己的私有物结婚生子,既然是私有物就应该活着时要陪着自己说话,死了也要埋自己地宫里。自己是鬼,鬼的占有欲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小指骨感应到自己主人的沉沉怨气,从陆城的衬衣口袋里探出一点,刚想钻回去,就被班顾逮个正着。虽然是自己的一部分……班顾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指骨良久,伸出手,拇指和食指屈成圈,对准小指骨,用力一弹,小指骨猝不及防下,滴溜溜地往角落飞去。班顾弹飞了自己的指骨,在心里阴森森地冷哼:就算是自己的一部分,也不能霸占着自己的私有物。陆城是他的。陆城大概是睡得不舒服,眉心微动,像是要醒过来。满怀“恶意”的班顾心慌之下,下意识想逃,卷着一阵阴飞打开门,瞬间就到了电梯里,他一走,陆城睁开眼,伸了伸的长腿,扫了眼凌乱拥挤,跟寻物游戏似得客厅。被主人一指弹飞的指骨从角落里滚出来,在沙发扶手上乱蹦乱跳,这模样,像极了气急败坏在告状。陆城轻点了小指骨一下,动作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柔。于是,小指骨整个都陶醉了,在他指腹边绕了几圈,不再乱动弹了。.班顾没地去,怏怏不乐地晃到十方娱乐,他的表演课还没开始,没事干,无聊得在楼里到处晃荡。好不容易捱到乐年被原野拎到公司,难兄难弟二人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乐年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贴了好几张创口贴,要不是天实在太热,他就穿高领了,现在好,活跟打了补丁似得。班顾严丝合缝地贴在地板上,跟三维立体画似得。“班顾,你怎么了?”乐年关心地问。班顾幽幽地叹口气:“我不想陆城娶小姑娘生秤砣。”“啊?”班顾忧愁无比,伸出手点着手机屏幕:“一般人不都要结婚生小宝宝的嘛?我一点都不想陆城娶妻生子。”闷闷加上一句,“他还小呢。”“厄……陆城好像也不小了吧。”乐年想了下说。“很小。”才二十八嘛,说不定连他的零头的零头都没有。乐年非常理解班顾的小雏鸟心态,毕竟班大师从深山老林出来后就和陆城在一块,俩人情同父子,世界上没有孩子喜欢爸爸另外组建家庭的:“其实你不用担心,我记得陆城就没结婚的打算,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说不定还是个魔法师。他要有是小孩,估计是有丝分裂出来的。”班顾期艾:“真的吗?”“骗你干嘛啊。”乐年说,“陆城好像和人有壁,男的女的,他都不喜欢……”班顾的眼睛顿时成了天空中最亮的两颗:“真的?”乐年点头:“真的。我估摸着你结婚了他都不会结婚。”班顾的心情晴空万里,笑眯眯的:“我不结婚。”乐年翻翻白眼:“你还小,说不定过几个月你就和漂亮姑娘手牵手谈恋爱了。”“我不小。”班顾反驳,他要说出年纪,能把乐年吓死。乐年半晌无语,良久才说:“班大师,你对年纪大小的定议是这么随心所欲的?”班顾从立体画状态回复满血:“这不重要。”乐年没好气,想起姜回交待的任务,拉着班顾拍了个短视频跟粉丝报平安。他的小年糕失去了偶像的消息,正嗷嗷待哺,视频发上去没多久,立马被评论淹没。乐年翻了翻,欣喜地发现,居然有不少班顾的粉丝摸过来,连忙怂恿班顾开围脖。等姜回过来打算给自己的小摇钱树灌点心灵鸡汤时,就发现班顾不但开了围脖,还发了照片,还和乐年互关了,甚至连陈圆圆陈导演都嗅觉敏锐地关注了班顾,班顾不多的粉丝第一时间从乐年那摸了过去,小年糕们觉得自己哥哥正宗的好朋友不能太寒酸没牌面,也纷纷过去摁上爪印。姜回咬牙切齿,恨恨地瞪了乐年一眼,吼:“你他妈不要教坏班顾。”乐年被吼得抱头:“早晚要开的嘛。”“你懂个屁。”姜回喷他一脸的唾沫星子,“直播事故才过去多久,火都还没熄,蹦出来干嘛,啊?知不知道避风头。没见《朋友来我家》都还黄着。”乐年被骂得一声都不敢吱。姜回喷了乐年,又喷班顾:“乐年是个二傻,你是不是想当三傻?”班顾忙摇头,然后在旺盛的求知欲下问:“大傻是谁?”姜回噎住了,轻咳一声:“没有大傻。”乐年从鼻腔里哼了几声,鄙夷地斜了姜回好几眼,讥讽:“回哥,看碟下菜啊,啧啧啧。”“你有本事你去喊他大傻试试。”姜回甩他一记眼刀,把乐年甩飞后,换个慈祥的笑,“小班顾,做好成为星星的准备没有啊?相信我,你马上就能成为最亮那一颗。”班顾歪歪头,很感兴趣:“又上综艺节目吗?”姜回拉着眼皮:“我签你又不是当综艺咖的,我签你们师门,是要制霸影视圈的。”他取出一本剧本,轻轻一弹,吹声口哨,“《山海诡踪》,绝对的大制作,剧本还很精彩。你的那个角色,虽然在成片里可能就几分钟,但绝逼能吸睛。 ”“《山海诡踪》?”班顾看着封面上几个字,有些走神。乐年感兴趣地凑过来:“名字有点怪,‘山海’是《山海经》的那个‘山海’吗?”“对。”姜回点头,“大致就讲一个青年教授发现山海经里藏着的密码,推断出大荒经所对应的地图,然后拉起一队人马去找颛顼墓。我给班顾看中那个角色,是其中一座古墓里的尸鬼。”班顾不由抬起头,这……他觉得自己毫无压力。姜回挠挠头:“不过,这部戏的导演相中的男主是沐氏影业的。” 第65章 姜回诱哄:“拿下角色,成绩单是最好的道歉礼物。”坐一边洗耳恭听的班顾瞬间又蔫了,睇了眼姜回:“你又不是小孩子,才不吃这种套路。”想想又补上一句,“你说话的口气还假,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姜回捂着小心脏扑了街。班顾这倒霉孩子,明明白纸一张,居然不大好上色,瞧瞧那小眼神,充满了质疑。他俩一路斗着嘴到了陈利莘的工作室,《山海》不公开招演,但架不住这个圈子里没啥秘密,陈利莘的工作室热闹得跟菜市场似得,招待室等着不少面试的艺人。演艺公司的,跟着独立经纪人的,自己有工作室的,学校推荐过来……姜回和班顾的目光齐齐落在一个坐在角落的男孩身上。姜回看他,是因为他估摸着这男孩就是班顾的竞争对手,很高、很帅,气质有点阴郁,确实符合尸鬼这个角色,但,自家的崽总比别人的娃好,姜回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自家小摇钱树更契合,他唯一担心的,这男孩是科班出身,不是班顾这种野路子。班顾看他是因为男孩的脚边趴着一条狗,一条骷髅狗,白花花的骨头,头骨那嵌着一对发着红色幽光的眼珠子。第37章 姜回看班顾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轻咳几声,示意班顾不要这样直勾勾地看人。班顾还以为他喉咙不舒服,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给你。”姜回翻白眼,低声:“我不是要吃糖,我是让你别这样盯人。干嘛呢?他脸上是开了花,还是眼神招人?”抬眼再瞄那男孩一眼,别说,还真的挺招人的。“他很怪。”班顾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没礼貌,移开目光,隔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又悄悄移了回去。他最怕狗了,但是,骷髅狗还是很可爱的,瞧,尾巴摇太快,掉了一节,小骷髅狗以为是玩具,一个恶狗夺食就扑了过去,把自己的骨头嚼嘴里,咬几下,咽了下去,没肚子,尾巴骨掉回了地上。骷髅狗愣了愣,估计是没想明白自己明明把骨头吃下去了,怎么又回到了地上,愤怒地又扑上去把骨头叼到自己嘴里。班顾幸灾乐祸,差点笑出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姜回莫名其妙,自家的摇钱树这是在干嘛?盯着人男孩子噗噗傻笑,纳闷:“他身上哪不对?”仔细看了看,衣服扣子没扣错,裤子拉链也拉得好好的,头发打理得清清爽爽,脸上干干净净的,背的包也没啥不对劲。班顾死死捂着嘴,摇了下头,生怕自己松开手就笑出来。小骷髅还在那要把自己的尾巴骨给吞掉,吞一次掉一次,终于出奇愤怒了,叼着骨头死命甩着头,一幅要把自己的尾巴骨撕成碎片的模样 。姜回看了半天没看出这男孩身上有什么不对,但班顾又笑得特别情真意切,搞得姜回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看漏了,就又把人看了一遍。他们俩这么肆无忌惮,那男孩再迟钝也发觉了,皱了皱眉,干脆站起身,走过来问:“我叫沈思年,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吗?”班顾看着小骷髅狗吧嗒吧嗒跟过来,断掉的尾巴骨掉在了原地,它跑回去衔在嘴里,再小跑几步跟过来。姜回尴尬一笑,睁眼说瞎话:“他看你长得好看。”沈思年抿紧唇,摆明了不信。“我叫班顾,你以前养狗吗?”班顾问。蠢二蠢二的骷髅狗又把尾巴骨漏到了地上,气得直挠地。沈思年脸色大变,狐疑地看着班顾:“你怎么知道我养过狗?”班顾自顾自地问:“你养的狗是什么品种的?”看上去智商不太行。沈思年似乎有些紧张,又抿了下唇:“就一般的串串,没有品种。”“哦,挺可爱的。”班顾笑了一下,就是不大聪明。沈思年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说什么?我的狗已经死了。”姜回悄悄捅了下班顾,遮掩:“他喜欢串串,只要是串串他都觉得可爱。”沈思年的嘴唇因为用力,渗着绯红的颜色,眼神里透着某种挣扎戒备,半晌问:“我们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好啊。”班顾点头答应。沈思年见他同意,神情放松了一点,他显然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明明还想说什么,但又卡了壳,只低声说:“过后我能联系你吗?”班顾惊奇:“不联系为什么要交换联系方式?”他的飞信虽少但精,绝对没有僵尸和微商。沈思年无言以对,几秒后,说:“那我们过后联系。”不熟,又没话说,沈思年脸皮又不厚,有点局促地回去坐在沙发上等面试。班顾目送着小骷髅狗嗒嗒跟了回去。姜回凑过来悄没声的:“班顾,你怎么知道他养过狗?”“我看见他的狗了,你要看吗?”班顾问。姜回脑补了各种死狗的图片:“别,我喜欢看活的。”班顾有点遗憾,小骷髅狗还是挺可爱的。姜回架着腿又瞄几眼沈思年,说:“这孩子整体素质不错,不知道有没有签经纪公司?我要不是有了你这个拖油瓶,肯定要和他接触接触。”班顾默默地千度了一下“拖油瓶”是什么意思,生气:“为什么我都是儿子的角色?”陆城是他爸,姜回是他妈???还是改嫁进豪门的的那种?班顾惊恐得眼珠子都收缩了。姜回越看沈思年越觉得不错,说:“不知道关昔红有没有兴趣。”齐述解约后,关昔红手上少了一个人,刚好可以补空位。沈思年坐那有些走神,他旁边坐着一个艺人注意到姜回一直往这边看,有些犯酸,阴阳怪气地说:“看不出来啊,挺有手段的,现在的在校生真了不起,不声不响地就跟十方娱乐的姜回牵拉扯上了关系。”沈思年没有理会。这艺人却有点上头,像是瞅准了沈思年没有背景,又说:“诶,真心的,好好把握机会,多舔舔说不定真就舔上了。”沈思年看了那人一眼,忍了下来,还是没吭声。班顾剥开棒棒糖,听着那个艺人的挑衅沈思年。趴地上啃沙发腿的骷髅狗意识到自己主人受到了欺负,腾地站起来,冲着那个艺人无声的嚎了几下,红通通的狗眼里凶光毕露,它嚎了半天,见那艺人半点反应都没有,暴躁起来,冲上去对着艺人脚踝就是一口。“嘶。”那个艺人嘴角一抽,痛得吸了口凉气,他以为自己好好地抽了筋,弯下腰用手摸着脚踝,再顾不上冷嘲热讽。班顾皱眉,这只小骷髅狗有些反常,他仔细地看了看,它眼眶上嵌着的红色眼睛,并不是它自己的眼珠子。这材质有些眼熟,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第38章 陈利莘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新人太出色做不了决定。 第67章 班顾板着脸,瞪着死鱼眼,扯过一张纸巾,盖在脏兮兮的薯条上。“……”沈思年,“你有……洁癖?”“一点点。”沈思年明显不信,伸手把自己餐盘上的食物摆得端正一点。“……”班顾眨了下眼,想辩解自己没这么龟毛。沈思年抿了抿唇,看了眼班顾,忍不住又问:“班顾,你怎么知道我养狗?”班顾没回答,看着沈思年衣服袖口:“你不热吗?”沈思年一愣,下意识抬手要去捂袖口,手抬到一半,硬生生放了回去:“不热,我坐地铁来的,地铁里很冷,我特意穿了长袖的衣服。”“哦……”班顾没反驳他的话,低了下头,小骷髅狗啃了半天的腿骨,估计没尝出滋味,从地上站了起来,它少了条腿骨,一个趔趄差点没摔散架,……“你的狗,是不是很不聪明?”沈思年目光里闪过一丝怀念和温情,说:“我的狗叫小白,捡的流浪狗,白色的毛,可能不是很聪明,我教了好久才教会它不能随地大小便。但小白很护主,明明一点点大,但很凶,敢追着比他大一倍的狗咬……小白还特别喜欢吃鸡胸肉,吃到吐都要把食物塞进肚子里,可能以前流浪时饿怕了……”班顾看了看好不容易把自己腿骨装回去的小骷髅狗,这……是装反了?“你的狗怎么死的?”沈思年又抿紧了唇:“被人打死的。”寿终正寝也不会变成这模样?班顾点了下头。装反的腿骨,不大牢靠,动不动就掉,用另外三条腿支楞着身体的小骷髅狗对自己不稳固的身体充满了困惑,红宝石一样的狗眼里写了无数个问号。沈思年想起爱狗,又失落又哀伤还有被他藏起的一点恨意,低下头,又问了一遍:“班顾,你怎么知道我养过狗的。”“等一下。”班顾用阴气把一张纸巾吹到地上,装着去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小骷髅狗,站起身,“手脏了,我去一下洗手间。”沈思年愣了愣,他很擅长观察,大约是觉得班顾的姿势有点别扭,冷淡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点希翼,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了下来。班顾抱着不断挣扎的小骷髅狗,避进洗手间,威胁:“你敢咬我,我就把拆了。”他怕活的狗,死成这样的,半点不带怕的。小骷髅狗凶巴巴地空咬了几下,识趣地站在抽水马桶上不动了。“这还差不多。”班顾对此勉强感到满意,动手把它装反的腿骨拆下重新装好。小骷髅狗歪了下狗头,试探地抬起那条腿,用力甩了几下,见腿骨没有再掉地上,无声地叫了几下,摇了摇尾巴,用头骨亲昵地蹭了蹭班顾的手以示感谢。班顾抱起它,很有几分喜欢 ,他虽然想不起来生前的事,但隐隐约约觉得十之□□也是怕狗,估计自己不管生前死后都很少和狗近距离接触。小骷髅对自己的恩人很友善,被举高高也没怕,尾巴一摇一摇的。班顾好奇地看着它眼眶里的红色眼珠,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眼熟,这材质跟陆城的尾戒十分像,就是狗眼发着红光,看不大真切。班顾有心想比较一下,抬手就把小骷髅狗的眼珠子抠了下来,刹时,刚才还活泼好动的小骷髅狗跟跟按了停止键一般,全身散了架,稀里哗啦掉了一地的骨头。班顾捏着狗眼仔仔细细端详了半天,还拍了照片发给陆城。陆城看到照片,立刻回了电话过来:“哪来的?”班顾将小骷髅狗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陆城,你的戒指是哪来的?”他问得有些忐忑,有些发虚,他不知道陆城会不会告诉他。陆城过了几秒,才说:“我尾戒的来历,记不大清了,从我有记忆开始,它就在我手上。”班顾意外:“那……这是什么?”陆城在那边又沉默了几秒,然后说:“班顾,这是血玉,你忘了,你也有?”“啊?”班顾一愣。“放在你玉枕边上的那朵血玉蟑螂花。”陆城说。班顾结巴:“可可可……颜色不大一样,我的花血红血红的。”卧槽,小骷髅狗没了眼珠就散架了,他的蟑螂花也没在身边,他……他……他……不会也要散掉了吧,惊恐,“我……我要变回一堆骨头了?”陆城在那边哭笑不得:“你要散架早就散掉了,还能等到现在?你的那朵花现在在我的保险柜里,甚至都不在你的地宫中,显然它对你没有什么影响。”班顾长舒一口气,委屈:“陆城,万一我散掉了,你只能一根一根把我捡回去了。”忽地想起小骷髅狗装反的腿骨,心有余悸,“你会拼骨头吗?”万一陆城对人体骨骼不熟,把他装反了怎么办?“……”陆城轻笑,“班顾,你有心脏,不会散掉的。 ”班顾总算冷静了下来,对,他不是一般的白骨精,不怕散掉。陆城又说:“你的那朵血玉颜色不一样好,可能是因为品质的关系。 ”“那……我是因为它才能变成现在这样的?”班顾困惑地问。从他死后有意识以来,好像就一直不怎么珍惜那朵螳螂花,常常胡乱丢在石棺中。班顾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后怕。陆城想了想,回答说:“可能只是一部分的原因。”从生到死,再从死到生,不灭六道轮回之中,这里面可能有千千万万种因素,少了其中的任何一样,都不能让班顾白骨生肉。血玉也许只是这千万因素的其中之一。班顾看着手中的血玉,半天才弄明白陆城的意思,自己是不可能中的意外,中间错了一点点,自己就没了,或者变成别的什么,譬如只是一个普通的不断掉骨头的白骨精。“那骷髅狗的血玉哪来的?”班顾好奇,“我问问沈思年?”陆城严肃:“不行,不许乱来,背地里查一查。”“好吧。”班顾听话地收起好奇心。陆城不放心:“你在哪?我去接你。”“不要,我要自己坐地铁回去。”“……”陆城一愣,然后说,“还要玩游戏吗?”“我在日痕广场的m记。”班顾立刻报上地址。“不许乱跑,等我过去。”陆城跟啰嗦的老父亲般又叮嘱了一句才挂掉电话。班顾嘴角微翘,开开心心地收起手机,看着一地的狗骨头,捡起来放在马桶盖上,小心地拼好,再把血玉塞回骷髅狗的眼眶里。 第69章 小骷髅狗愣了愣,飞奔过来衔回自己的骨头,嗒嗒地跟在他们身后离开了m记,怕自己落下,还时不时地小跑几步。沈思年跟行尸走肉没两样,不发一言地跟着班顾走。广场对面有一家图书馆,修得平平整整的草坪,放养着很多鸽子,班顾买了包玉米饲料,引了一堆的鸽子围在他身边争宠。小骷髅狗有如身在天堂,连尾巴不要了,一颠一颠地追着鸽子跑,人看不见它,鸽子却看得见,但这些鸽子鸟多势众,又被人喂熟了,胆子异常大,见骷髅狗扑过来,拍拍翅膀飞到一边,打个圈,再飞回来跟班顾要吃的。直把小骷髅狗气得七窍生烟,压低前肢,伏下头,立着断尾,做出攻击的状态,两只狗眼跟装了小电灯泡似得,猛得一个虎扑冲上去就要跟鸽子来个撕杀。几只鸽子鸟都不鸟它,飞起来停到班顾的手臂上,咕咕几声,安逸地从班顾的掌心啄玉米。小骷髅快要气炸了,在原地头摇、身扭、尾巴甩的,又是跳又是挠又是蹦的。“你的小白一定有多动症。”连个一秒的消停都没有。班顾的语气里满是嫌弃,虽然都是小骨头,自己可乖多了,他果然是全世界的最可爱的骨头。沈思年的情绪就像随手搭的积木城堡,摇摇晃晃,眼看要倒,拾掇拾掇,又七扭八歪地搭在那,他不得不花费无数的力气提心吊胆地去维护。现在,他把这座城堡一块快要塌掉的积木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就算是危房,还是门、窗、屋顶齐全,也有多余的心力跟班顾说话:“小白虽然没到撕家的地步,但也很活泼好动。”小骷髅半天没逮住一只鸽子,总算意识到自己只是一只菜狗,耷拉着尾巴垂头丧气地回到沈思年身边,往地上一趴,将脑袋搁在沈思年的脚背上,狗眼的红光都黯淡了不少。它很依恋自己的主人。“小白还是很喜欢你的,虽然你吃了它的肉。”班顾慢慢说。他们俩不熟,沈思年又是那种戒心很重的人,说的话,遮一半藏一半,嘴还紧。赖上自己,大半是因为病急乱投医之下的仓惶,“你想看小白吗?”沈思年猛的抬起头,眼睛里亮起的光芒足以令任何人动容。他找过灵媒,经验老道,慌里慌张把打开背包,翻出一卷现金,看也不看塞进班顾手里,“我知道你们收费很高,我现在手头钱不多,可能不够,但你放心,我可以打欠条。我有在拍广告,我的一个师兄还打算找我演网剧,还……还有选秀的综艺,我打算去报名……”班顾瞪着手里一卷钱,说起来挺不可议的,这还是他离开古墓后第一次接触到现金:“乐年说现在的年轻人里十个十一个不用现金的。”沈思年居然还揣一卷钱在身上。沈思年又开始习惯性抿唇,他的嘴唇跟涂了口红一般,纯是被他自个糟蹋出来的。他顿了一下,又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钱,全塞给班顾,紧张地问:“班顾,你怎么收费的?”宅宅班顾用冷漠的表情对着沈思年:“你这话就很不对,我是非卖品,不收费。”沈思年从善如流,马上道歉:“对不起,我的问法不对,我的意思,你施法请灵,一次要收多少钱?”班顾抽了一张钱看了半天,原来现在的一百元面值的人民币长这个模样,看了之后连同剩下的一块还给沈思年,认真地问:“你的小白已经死了,跟活着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虽然也挺可爱的,你确定你要看它?”“我确定。”沈思年只差指天发誓。班顾怕把沈思年吓出毛病,不大放心地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能受到惊吓的毛病?”沈思年一愣:“没有,我很健康。”班顾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确认他真的想见小骷髅狗:“那好吧。”沈思年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天本来就有点热,他又紧张 ,一手心的汗水,苍白的脸颊更是泛着奇异的潮红。班顾微叹口气,弯下腰把不明所以的小骷髅狗从地上抱起来,轻轻放到沈思年怀里里。沈思年只感眼皮微凉,像有一丝凉气从未知的地方蹿出来,无声无息地钻进了自己的眼睛里,下意识地闭了闭眼,但又没有什么异物入侵的不适,手上多出一点重量,他连忙重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只骨头森白的骷髅狗窝在自己的怀里,他受惊之下,差点惊叫出手,两只手却像有自己的意志般,反倒把骷髅狗抱得更紧了一点。“小白?”沈思年试探着叫了一声。小骷髅又惊又喜,腾地直起身,挣扎支起后腿站在沈思年的手上,前爪搭着沈思年的肩,伸出狗头,想要去舔沈思年的脸颊,结果舔了个寂寞,它只有骨头,没有舌头。小骷髅狗焦急起来,无声地叫了几下。班顾紧紧盯着沈思年,生怕他对小骷髅狗露出厌恶、害怕、逃离的情绪。要是被嫌弃了,小骷髅狗应该会很伤心。不过,班顾马上发现他白紧张了,沈思年的害怕一秒都没有,紧紧抱着小骷髅狗跟溺水之人抱着最后一根稻草似得,再用力点,能把小骷髅狗全身的狗骨头抱断掉。“要不……你轻点?”班顾小声提议 。沈思年这回是真的哭了,眼泪不要钱似得往下掉,他小心地抱小骷髅狗放到长椅上,抚摩着它有点狰狞的狗头,小骷髅狗开心地甩着尾巴骨,沈思年注意到它少一截尾巴,紧张地问:“小白,你的尾巴尖呢?”小骷髅狗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嚓地跳下长椅,沈思年浑身一哆嗦,估摸着是怕自己的狗散架掉,跟个保姆似得慌忙跟上。小骷髅狗在周围转了一圈,刨出自己埋掉的尾骨,乐颠颠地叼给沈思年献媚。沈思年温柔地拍掉尾骨上的土,小心地替小骷髅狗装好,手一捞,把狗抱进怀里。班顾看着这一人一狗,不知怎么有点羡慕。沈思年半点都不舍得把骷髅狗放下,走到班顾面前:“谢谢你,班顾。”“不客气,小事一桩。”“别人……能看到小白吗?”沈思年问。“看不到,它是一只死狗。”班顾回答。“那小白能吃东西吗?”沈思年又问,大凡班顾答个是,估计他立马会冲去买一堆鸡胸肉煮了喂狗。班顾侧了下头:“它是一只骷髅狗,不需要吃东西,它不是活的。”沈思年有些黯然,轻声问:“小白能留在我身边多久?据说人死了要转世投胎,小白要不要转世的?”“它对你有执念。”班顾把手里一粒玉米抛给小骷髅狗,小骷髅狗迅捷地接住,不等嚼吧,玉米粒就从骨头缝里漏了出去,一只胆大包天的鸽子掠过去抢走,拍拍翅膀溜了。小骷髅气得两眼直冒红光,挣了几下,想从沈思年的怀里出来跟鸽子一决生死。沈思年连忙安抚:“小白,你不会飞,打不过它。”难道打得过鸽子,就放开小骷髅狗去追杀鸽子?班顾斜两眼沈思年,这分明是惯出熊狗的熊狗爹。“也许,你的小白一直跟在你在身边。”班顾又扔了一粒玉米给小骷髅狗。就算沈思年看不见它,对它的百般讨好一无所应,但它还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主人的身边,就算它所有的耍宝、逗趣、安慰、陪伴都是徒劳,但它还是万年如一日陪着沈思年。忠诚,而又执着。“所以我能留着小白?”沈思年期翼的问。“嗯,它会陪着你到死。”班顾说,“它对你的执念就是永远陪着你。”沈思年露出一个璀璨得如同正午阳光般的笑容,他抱紧小骷髅狗:“等我十八周岁,我就去租个房子,和小白一起过一辈子。”班顾跟着笑了一下,一个人活得再长,也就百来岁,沈思年还可以和小骷髅狗一起生活□□十年。 第71章 娄竞笑:“这是我和陆总第一次见吧?青年俊杰,名不虚传。”“娄队过奖了。”陆城轻笑,“我对娄队不熟,娄队对我估计已经非常了解。”“那倒谈不上,陆总年轻有为,人脉还广,后生可畏。”娄竞不等陆城开口,又问,“你们这是?”“娄队长介不介意送我们一程?”陆城笑问。“……”娄竞微怔,“没问题。”陆城拉开车门,把班顾塞进车,这辆小车玲珑可爱,后座空间狭窄,班顾还好一点,陆城的长腿简直是没了放的地方。“陆总将就,这是我老婆的车。”娄竞从后视镜瞥了他们俩人一眼。陆城笑:“不要紧,车小,娄队长开了一天,应该也挺累的,烟都抽了不少。”娄竞打开车窗,好让车内的烟味散掉一些:“陆总观察敏锐,不搞刑侦可惜了。”随口又问班顾,“交新朋友了?那小伙子也是明星?”班顾坐还有点怔忡:“娄队长真的在跟踪我?”娄竞也不否认:“一半一半,你俩顺带的。”“你在查祝宵?”陆城皱眉。“不对。”娄竞笑,“我在查九殷市特殊事物协查处,这个部门很有问题。”陆城和班顾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陆城问:“娄队长,你们分局让查这事?”“你们回家是吧?秀水路天都小区?我想想哪条路近。”娄竞启动车子,再回答陆城的问题,“不让查,我这是把我的职业生涯给赌上了。”陆城沉静地说:“ 娄队长,没有这种必要。”娄竞看着前方,一脚踩下油门:“ 值得,也必要。”他需要一个真相,又笑着道,“陆总似乎身兼数职,又开公司又当顾问的,还帮人看风水?现在还要照顾班顾。应付得过来吗?”陆城冷淡地说:“还可以,要是娄队长不来打扰,会更好一点。”娄竞叹气:“我也是趁着休息天查一查,你放心,大部分时候我还得忙本职工作。”他从副驾驶前的储物箱翻出一果丹皮,递给班顾,“你阿姨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了似得嘴馋,车里藏了不少吃的。”班顾接过,看着有些发潮的果丹皮,犹豫了一下,还是剥开透明的包装纸放进嘴里。“班顾,你别生气,这样吧,什么时候你和陆总一道来我家,我让你阿姨烧桌好吃的,跟你们俩赔罪。”“那,娄队长还要查我吗?”班顾问。“查还是要查的。”娄竞也不隐瞒。饶是陆城不由得有些头疼,娄竞将他们俩送到小区门口,方向盘一打,小车灵活地汇入车流之中,一会儿就没了影。班顾想着自己好像禁不起查,连着几天都老老实实地两点一线,连外卖都叫得少了,正常的人类应该吃不了这么多的外卖,他得悠着点。陆城哭笑不得,乐得见班顾紧张兮兮的模样 :“外卖点得少了,垃圾还是要扔的。”家里的垃圾四分之三都是班顾制造的。班顾不甘不愿从电脑前挣扎起身,飘出来拿了几袋垃圾,飘着进电梯,到了楼下,老实地改好好走路,不敢飘了。等他把垃圾分类扔好,惊觉花坛那有什么藏在那。第40章 天都小区的绿化做得杠杠的,草坪修得平平整整,花木养得郁郁葱葱,喷水池的永远干干净净,等晚上错落安置的灯光一打,美不胜收。好看归好看,就是招虫,夏天的晚上,各种虫子疯狂开派对。班顾不招虫,但他最讨厌虫子,恨不得一手杀虫剂一手电蚊拍行走江湖。他一个宅宅,溜弯又少,一向离小区里的花花草草一米远。对着花坛里乱摇的花花草草,班顾犹豫半秒,毫不留情地转过身,直接无视掉。花丛里藏着的东西大概没想到他这么无情无义,“嗖”得一声卷着几片落叶蹿出来,几步撵上班顾,还在大理石地板上打了个滑。“小……白?”班顾戒备地退了一步。小骷髅狗怎么跑到这了?这狗活着时智商不大行,死后没了脑子,更是不大聪明,看,这脏的,别是掉进臭水沟里被沈思年抛弃了。小骷髅狗明显兴奋,嘴里叼着什么,坐下,又站起来,尾巴摇得跟风车似得。班顾捂住鼻子,又向后退了一步:“你别过来,我是不会欢迎你的。陆城家里,只能有我一个白骨精,你就算是狗也不行。”小骷髅狗歪歪狗头,迷惑不解,嘴一张吐出一个黑紫色圆溜溜的球状物。“给我?”班顾嫌弃地将头撇向另一边。小骷髅狗一点都没察觉到班顾的抗拒,用爪子把球状物往脚边扒拉了一下,摆出种强制送礼的姿态,屁股沉地,一副班顾要是不收,它老人家顶着一脚黑泥绝不离开的坚决模样。“……”“……”班顾好恨自己没带手机下来,“你不走我要打电话给沈思年告状了。”小骷髅狗张张嘴,发出无声的“呜呜”叫,又将球状物往班顾身边推了推。班顾整个炸毛:“我不要阴灵参,你从哪个棺材底的蚁穴里找来的?”这玩意跟乌灵参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乌灵参能入药,阴灵参却能毒死人。两者成长环境都有点苛刻,都生在蚁穴里,阴灵参还得加上旁边埋有死人,吸收尸毒阴气才能成长。“我是良民,良民,我很守法的。”班顾直跳脚。再说了,他要弄死人,根本不用阴灵参。小骷髅狗完全不明白班顾的拒绝,执着地把阴灵参往班顾身边推。班顾咔咔咬着牙,想着娄队长盯着自己呢,一查监控,发现自己对着空气手舞足蹈,要么以为自己不是人,要么以为自己是精神病……越想越害怕,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小骷髅狗带进电梯。小骷髅狗叼起阴灵参摇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跟了进来。班顾给它提前打预防针,威胁:“陆城是我的,你见了他不许摇尾巴谄媚,也不许撒娇。”说着冲小骷髅狗龇龇牙。陆城正纳闷班顾扔个垃圾扔这么长时间,回头就见班顾阴沉沉地飘进来,身后跟着一只脏兮兮的骷髅狗,满是黑泥的狗爪踩上雪白的地毯,陆城一个激动,差点把手中的酒杯给捏碎了。这块地毯还是新换的,上一块是被酒鬼班顾给糟蹋掉的,班顾老实了,又来一只骷髅狗毁了他的新地毯。 第73章 陆城吃惊地发现班顾甚至把门都给反锁了,倒了杯酒,有一个班顾他就已经够够的,再养一只骷髅狗自讨苦吃?班顾在房间里催命似得把沈思年催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抱着骷髅狗送下楼,往沈思年怀里一塞:“沈思年,我在网上查了,养狗要拴狗绳的,你要拴着它,不许它乱跑。”沈思年愣了愣,低头看看爱狗的模样:“小白这样,能用狗绳吗?”班顾无言以对,赶人:“你快带走它,暂时不见。”“嗯……”沈思年为难,叫住班顾,说,“十方娱乐的经纪人,关姐,关昔红联系了了我,想签我进十方。我们也许有机会做同事。”班顾大惊,那他不是时不时就有看到骷髅狗。沈思年又敏感又敏锐,笑意从眼里消失:“班顾,你不喜欢我进十方?”“没,我不喜欢看到小白。”班顾瞪一眼小骷髅狗,“我和它结仇了,王不见王的那种。 ”沈思年这种戴十八层滤镜看爱狗的人,第一反应变是遭到嫌弃的小白受委屈了,站在楼底,站在路灯下,站在夜风中,萧萧瑟瑟,凄凄凉凉。班顾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想着如果把自己拍进漫画里,旁边肯定还标着反派两个立体的大字。“你……什么时候签十方?”沈思年抱着小白抱高一点,下巴顶着小白的头骨,轻轻一笑,本就诡异的画面因为他这一笑,更加诡异了:“我跟红姐说了,等半个月后再签。”“半个月?”“我半个月后成年。”沈思年语调轻快,想起什么,“对了,我知道你拿下了《山海诡踪》里尸鬼的角色,合约签了吗?说不定我进公司时,你已经在剧组里了。”班顾把刚刚和小骷髅狗结下的仇放到一边,很有兴致地说:“签了,不过进组还早,我的经纪人说我的戏份很短,只要从棺材里爬出来走几步就好,在剧组待不了几天。”沈思年笑:“我可能也有机会进组,是我老师帮我争取的。”“你演什么?”班顾问。“颛顼的儿子之一魍魉,也就背景人物,运气好的话还能在成片里出现几秒中,运气不好,可能就剪光了。”沈思年一点都不在意这个角色最终的下场,“我的老师说能跟陈利莘导演合作一次终身受益,让我好好演。”“魍魉好像还是疫神。”班顾想了下。“这个应该是神话传说,《山海诡踪》里魍魉就是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我的戏份不过在安葬颛顼时打个酱油。”沈思年没少做功课,说,“你的尸鬼算是电影里不多几个往灵异方向靠的情节。”班顾的角色在书里更灵异,剧本里直接归结为女主的梦,陈大导这是要打擦边球。“班顾,你的戏份要去邙山那边拍吗?”沈思年又问。“不去那边。”班顾摇头,“我待的古墓是搭的内景。”他万分期待剧组搭的古墓是什么样的,姜回还跟他说陈利莘嫌道具组搭的景不好,给推翻了。沈思年有点遗憾,他们俩虽然进了同一个剧组,不但没有什么对手戏,甚至可能都碰不到面。“班顾,男主齐述以前是十方的吧?还好你俩没什么对手戏。”“谁?”班顾呆了一下。“齐述啊。”沈思年也惊了,“你不知道男主是齐述?”“我……不知道。”班顾摇头。“你的经纪人没跟你说?”沈思年有些不解,想了想,他们这种在剧组里只有几个镜头的小配角,和男女主又没对手戏,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打紧。班顾想起齐述的那一身恶臭,脸都青了,赚钱太难了。沈思年虽然是个半只脚踏进圈的,八卦新闻还是知道得不少。比如齐述和乐年事,比如齐述和十方解约改签沐氏的事,再比如乐年和班顾的那个夭折的直播节目。“其实没关系,我们应该碰不上男女主。”沈思年安抚说。班顾烦死齐述了,一只恶魇就臭得能把他熏晕过去,齐述身上不知藏了多少个。要是把他摆在剧组里,源源不断地释放着恶臭,把整个剧组熏得臭烘烘的。班顾想象了一下一个臭不可闻的剧组,恨不得现在就翻个白眼晕过去,连沈思年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回到楼上挂了个视讯给姜回,姜回正躺在按摩浴缸里放松心身,脸上敷了厚厚一层面膜,视频一接通时班顾惊得心脏都停了几秒,还好,他的停十分钟他也死不了。“你……你……”姜回嘴巴小心地开合着:“你什么你,要趁着年轻时保养,还有你,小班顾,等你过了二十周岁,抗衰老精华给我用起来。到了,你有没有用防晒,早晚洗脸后水乳有没有在用?唉,真是操了蛋了,你情况特殊,助理都不好找,你的陆爸爸要求又多,哼,慈父多败儿。”班顾把手机拿远一点,连忙说正事:“齐述是电影的主演?”“是啊,齐述抱上了金大腿,沐氏扛着他的黑历史也要力捧他。沐氏老总沐康霖亲自打电话到十方,希望乐年配合,给齐述洗白白。你师兄乐年就是个没头脑,颠颠就同意了。唉哟!不能提这事,一提我就心脏疼。小班顾,你以为少跟乐年玩游戏,省得被他传染得降智。”姜回对这件极为不满,抱怨连连,“气死了,气得我送了一堆好玩的给原野,真是欠社会的毒打。”班顾一来嫌齐述太臭,二来记着陆城的叮嘱:“陆城要我齐述远点。”“陆总说得对,离得越远越好。”姜回拍手,“陆总英明,陆总威武。”“……”姜回抹抹脸上的面膜:“哦,你陆爸爸知道这事,对了,我还给你陆爸爸找了个活。”“什么活?”“就尸鬼那个墓室,陈利莘快把道具组逼疯了,草图打回了十几稿,好不容易点头通过了一稿,道具组吭吧吭吧做了口棺材出来,陈利莘看了之后,又不满意。道具组被逼得差点把自己装棺材里就地刨个坑埋了。”姜回得意,“于是,我就给推荐了你家陆爸爸,再说,陈导也认识你陆爸爸的,求之不得。”“陈导认识陆城?”“陈利莘可迷信了,你家陆爸爸在风水这一行是后起之秀,他当然认识了。”姜回不顾生皱纹,翻翻眼皮,“我甚至觉得我被利用了,说不定陈利莘自己就想请,不过,你家陆爸爸忙成狗,居然还肯接下这事,我看八成是因为你的关系。啧啧,你陆爸爸一本正经的,居然是个内骚……”班顾伸指戳掉通话,心里阵雀跃,飞奔上楼,在游泳池边找到陆城,猛地扑上去:“陆城,你接了《山海诡踪》的工作?”陆城差点被他扑进泳池里,稳了稳身形:“我接了剧组的工作,你这么高兴?”“嗯。”班顾点头,“很开心。”至于为什么开心,管他的,反正高兴就对了。 第75章 齐述安抚:“你对我似乎有些误会,以表诚意,我是带着礼物来的。”他把背着的一只手放到前面,手里拿着一个飞盘,轻轻一甩,飞盘往沈思年这边飞了过来,小骷髅狗乖乖跃起,将飞盘衔在嘴中。沈思年惊得拿手去抢:“小白,快松口,陌生人给的玩具不能要。”齐述叹气:“真是个没礼貌的孩子。”沈思年哪管有没有礼貌,转身就跑。齐述脸上的笑消失了,沉下脸,一个闪身出现在沈思年身前,揪过他怀里的骷髅狗。小骷髅狗扭头对着齐述的手腕就是狠狠一口,齐述甩了几下,竟然没甩脱,小骷髅被甩得掉了几根肋骨也不肯松口。沈思年血红着眼,也不管齐述是人是鬼是怪,凶狠地扑了上去,忽地后颈一紧,有人揪了他的衣领将他丢到一边,紧接着一道红色的光芒有生命般冲着齐述的手腕飞驰过去。齐述似乎有些忌惮这道红光,当即松了手,小骷髅狗在半空翻了个滚,落在地上,它性情凶悍,站都没站稳,龇着牙,又扑咬了上去。沈思年被甩得摔倒在地,惊魂莫定地想要爬起身,抬头就见班顾蹲在一边,拿指头在自己胸口轻轻一戳,沈思年只觉这一戳有不着不可抗的力量,又跌了回去。“给你。”班顾拉开一罐肥宅水,还体贴插上一根吸管。沈思年傻呆呆地接过:“你……”班顾里三层外三层的,戴了不知道几层的口罩。“你不热?”班顾严肃地一指齐述:“他太臭了。”.齐述往后飞退了好几米,有意无意地看了班顾。“你在害怕。”陆城将红光握在手里,看着齐述说道。齐述笑:“陆城,你朝我动手,是想毁灭这个世界吗?我受伤后,后果不堪设想,事实上,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和平共处?”“你们特物处不也发现了这几天,岁月太平,那是因为我在约束了恶魇,没有我,第二天你们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没有秩序的世界。”陆城冷笑一声 ,手一抖,红光交织成一个十字,闪电似得冲向齐述,没入胸口。齐述的瞳孔惊缩,整张脸都扭曲。十字红光附骨之蛆般地缠上了齐述的心脏,它们会像切奶油一样把他的心脏切成四块。班顾蹲路边,看得差点没拍手叫好。陆城尾戒的红芒微闪烁,千均一发之迹,他留意到齐述唇边的一抹笑意,暗道不好。手一甩,戒指上的暗芒消失。有什么从齐述的身体中抽离,他就像一具木雕像般直直往后倒去。班顾腾地起身,他看到一滩浓稠的黑色液体渗透地底,很快消失不见了。陆城拦住过来的班顾,将食指压在齐述的颈动脉处,感受到他细微的脉动。“他是齐述吗?”“不一定。”陆城摇头。“把他交给特物处?” 班顾琢磨着这是祝宵他们的摊子,交给祝宵操心才是王道。陆城正要说话,注意到了在沈思年怀里的小骷髅狗又开始冲着齐述吠叫,当机立断带着班顾往旁边避开。本来直挺挺躺着的齐述暴起来,手里一把黑雾凝成的匕首,刺了个空后,笑呵呵地摊了摊手:“失手了。”陆城知道今晚怕是再也对付不了齐述,很干脆地停手。齐述同样也不敢多纠缠,摆摆手,不远处一辆跑车飞驰过来,停在了路边。齐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室,打开顶棚,主驾上的人正是沐康霖。陆城看了他一眼:“沐总,奉劝一句:永远不要跟魔鬼交易。”沐康霖侧了下脸,没有说话。齐述半探过身,笑:“陆总对我和沐总的关系有些误解。”陆城扬眉。齐述半拥过沐康霖,一手放在他颈部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俩人交换了一个极尽缠绵的湿吻。沐康霖似乎整个沉浸在这个充满占有欲的亲吻,献祭般仰着脖子,心甘情愿地迷醉在□□之中。齐述松开一点力道,看着眉稍眼角染着艳色的沐康霖,夸道:“好乖。”沐康霖的唇角露出一点笑意,流转目光,扫了陆城和班顾一眼,又重新收回,安静地倚在齐述的怀里。“你看,我和沐总之间并不存在交易。” 齐述笑了笑,又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可以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陆城冷声:“你试图恶魇化刀刺向班顾的心脏,现在来说井水不犯河水?”齐述交叠着双手,反问:“他会死吗?”陆城的神色更冷了。齐述恶劣地一笑,看向班顾:“小白骨,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啊……对了,你猜陆总是什么人?”班顾狐疑地看向陆城。齐述冲他一眨眼:“哪天你想知道了,记得来找我。”他拍了拍沐康霖。沐康霖顺从地启动车子,性能优越的跑车带出一道流光,很快就消失在拐弯处。“他……们?”班顾把齐述的话,筛选了一大半,择择拣拣,将没用的通通丢掉,留下能用的,然后咔咔拧过头,盯了陆城的嘴唇。 第77章 祝宵想起什么:“对了,各地恶魇作崇的事件是不是全都大幅度减少?”原伽点头:“是,确实减少了。”他迟疑一会,问陆城,“陆城,你觉得齐述除了想让不死之骨黑化外,还想要什么?”陆城想了一会,取下尾戒放在桌子上,“也许跟血玉有关。”班顾两眼一亮,刚想得意地说他也有血玉,就感到陆城在他腰间扶了一下,然后听他说道:“坐好。”“哦。”班顾坐得端正一点,又瞄了眼陆城的脸,牢牢地闭上了嘴。陆城轻轻一笑,把放在班顾腰间的手抽离。祝宵看到他俩的小动作,猥琐地吹了声口哨。原伽无奈,一抹黑影从额头顺着脸颊爬到脖子的动脉处:“说正事。”“对对对,正事正事。”陆城口气平淡疏离,好像在说一件压根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血玉究竟是什么,一我一直都不知道,阴冥那边似乎也没有,各种墓葬里出土的文物里也没有什么血玉,古藉文献里也没什么记载。”“这么多年,除了我手上这个,也就出现在那只骷髅狗身上。齐述跟着沈思年,是冲着狗去的。”祝宵点燃烟,问:“你想干嘛?”“那所学校的后山应该有一座古墓,也许有血玉相关的记载,我想去看看。”陆城说。原伽思考一下:“要帮忙吗?”“ 不需要。”陆城拒绝,“你们不如继续盯着齐述。”祝宵从抽屉里翻出一本书,封面《山海诡踪》四个大字:“陆城,这书你看了没有?”“看了。”陆城点头。“我查了下居寅。”祝宵用力挠乱糟糟,“他还真他妈只是一个有名的畅销书作家??。可这书,还真见鬼说中了一件事,颛顼墓确实在那一带。”陆城抬眼:“你知道颛顼墓具体的地址?”“我只知道在那一带,具体在哪我哪知道,再说,他的墓哪有这么好找。天垂象方能现。”祝宵抖着腿,他想起什么,“齐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跑去演什么电影?有鬼。”原伽说:“说不定也跟颛顼墓有关。”陆城说:“沐康霖现在跟齐述混在一块,是有可能借着拍电影遮掩真实目的。不过,这部电影刚立项,一时半会不会去邙山取景。”祝宵点头,又问:“你真的不用帮忙?”“不用。”陆城摇头、祝宵用下巴指指班顾:“小白骨呢?”班顾掉转视线,看着陆城:“不带我?”陆城一咬牙:“带。”第42章 乐年窝在沙发里,操纵着游戏人物打竞技场,身为一个花哩胡哨的菜逼,除了拖后腿就是拖后腿,好在带他飞的俩个大佬犀利,不然,乐年能死成狗,打到最后,两个大佬??了甘拜下,真心实意地提议:“要不,你去玩pvx怎么样?打造打造家园,抓抓宠物什么,实在无聊,你就去风景好的地图拍照嘛。反正你的号衣服多,头发,天天换个色,衣服了天天换个色……再要不,你就去副本里当老板,好不好?有兴趣就抽抽boss,没兴趣你就躺赢嘛……”人格受到侮辱的乐年气得把这多嘴多舌的俩个货踢出队,愤而下线,扭头:“班顾,你在干嘛?”“挑战锁头,停龙车,尽量五分钟内solo掉怪。”班顾的眼神淡漠,语气随意。乐年捂着胸口倒在沙发半天起身不能。班顾看他颓丧地模样,想想网上那拨被开水烫翻了一样的网友,连他的围脖下都有汹涌而至的网友,众人纷纷留言让他拉乐年去看脑子。很多小年糕甚至怀疑乐年被资本控制,哭着喊着“哥哥,你要是被绑架,你眨眨眼啊。”沐氏影业博更腥风血雨,网友大嘲:“见过洗的,没见过这么强洗的,齐述是抱上了什么金大腿?”又有人失望:“都说沐氏内部早烂成一团,以前没感觉,现在看来岂止是烂了,简直是烂得发指。”沐氏影业却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还放出齐述的无罪判定,坚定地表示齐述是无辜的。网友心肝脾肺都气疼了,连乐年都脱一部分的粉。一片骂声中,也有一些理中客,有认为齐述确实是无辜的,乐年这个当事都说齐述是被人陷害的,网友知道个屁啊。再有一些阴谋客,觉得沐氏影业的操纵令人智熄。真想捧齐述,先让事情淡下来不好吗?低调一点,让作品先出来,网友鱼一样的记忆,过后再翻出来,还会说:做错不怕,改正了不就好。这才是齐述洗白的正确路线,现在这种反向操作,实在令人看不懂。乐年自欺欺人地捂住眼,把手机塞给班顾:“班大师,快,看看网上风向。”班顾翻了翻,说:“十个里有三个觉得你是脑残,五个觉得你是被人逼的,一个觉得你很善良,再一个觉得你是非不分,恶心人。”乐年闭了闭眼睛,抱过一个抱枕挡住脸,许久才问:“班大师,齐哥还会回来吗?”“不能。”班顾摇头,“他已经臭掉了,你帮不了他的。”乐年脸上阴晴不定,欲言又是止,闷坐了半天,重新点开游戏,去竞技场里求虐去了。班顾歪着头,看着他:“你有点奇怪。”乐年一个操作失误,扑街,尴尬地摸摸鼻子:“陆……陆总呢?”班顾撇开心里的疑惑,用与有荣焉的语气说:“陆城给剧组设计很漂亮的棺材,一看就想让人躺进去?”“……”乐年小声,“班大师,你觉不觉你这说法怪怪的。”棺材再漂亮那也是棺材,见鬼的才会让一看就想躺进去。班顾睇他一个尔等凡人不懂的小眼神,琢磨着拍了电影后,能不能把那口棺材带回家。. 第79章 班顾惊叹:“这树有几百岁了吧?”“差不多。”陆城有点失望,“护坟树和古墓同龄,树百岁,那底下的墓也最多几百年。”他手上的血玉是千年古物。“我家小墓都没有护坟树。”班顾表示羡慕。陆城失笑:“你那时没这种讲究,护坟树是以特殊手段种在坟头的树,它慢慢长大后,根须会沿着墓地周围生长,像茧一样把整个墓包围在里面,树越大,根系越繁茂,古墓越安全。”班顾听完更羡慕了,戳戳陆城:“陆城,你会不会?给我家小墓也了种一棵。”“你的墓在地底到处乱跑,怎么种护坟树?”自由和安全?班顾想了半天丧气地选了自由:“算了,小墓喜欢乱跑,还是不要把它困在一个地方了。”“班顾,进去墓里看看。”班顾洋洋得意:“你看,有我在,你都不用挖坟。”他得意完,绕着护坟树绕了一圈,在树脚下开出一个入口。陆城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发现这个入口进去直对着墓门。这是一座砖砌的墓,墓门上雕着两扇半开的门,一个盛装的妇人从半掩的门后探出半个身子,作张望状。这是一座宋墓,妇人半掩门的墓雕出现许多的宋墓之中。有护坟树的墓,基本不会被盗,陆城也只能寄希望这座墓里有关于血玉的线索。推开墓门,中间是一条通道,两边是陪葬坑,这座墓不大,前堂也不过十平米左右,陪葬坑一边放着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一边放着几具小小的棺材,看上去像是装殓婴童的,但,宋时没有拿活人殉葬的习俗。班顾“咦”了一声,将手放在小棺盖上,“里面是鸡和狗。”陆城一思索,明白了,几步到后面的主墓室,果然,颜色依然绚烂的壁画上描绘着升仙图。墓主生前酷爱炼丹,求长生,求升仙,但是,所谓的丹方或不死药或仙师都是骗子,墓主失望之去,去大荒散心,见有两个野狸为两块红色的石头打架,他上前驱赶了野狸,拣起红石,心中顿生感悟。红石染仙人血而生,肉白骨、升九天……但墓主还是岁数一到就老死了,没有在血玉的加持下成仙永生,自觉机缘不到之故,却仍不死心,认为机缘在自己死后。他令子孙将血玉入棺陪葬,又布坟头树以保自己的墓地不被破坏。陆城将墓主的棺盖打开,里面只有一具干尸。陪在他棺中的血玉不知什么原因到了骷髅狗身上。“这个墓主对血玉是什么压根不知道。”陆城说道,“不过,倒也有个有用的线索,他是在大荒捡到的血玉。”“邙山?”陆城沉吟:“齐述似乎有意想把我们往邙山引。”且还要他们入坑,邙山上有什么,需要他或者班顾。.沐康霖仔细地看着道具棺材:“很漂亮。”又靠近一点,意有所指,“也很宽敞。”齐述被他的话勾起了某种兴趣,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他二人在工作室待到天黑都没有走,道具负责人无奈,将钥匙给俩人,自己拉闸走人了。工作室内堆满了各种成品和半成品的道具,《山海诡踪》的道具统一放在划出区域间,衬着那口道具棺材,跟墓室差不离。齐述亲吻着沐康霖。“陆城今晚去探墓?”齐述呵得一声笑,轻抚着沐康霖的脖子:“是,除此之外,今晚还会有另一件事发生,是为你做的。”沐康霖微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伸手揪着齐述的衣领:“我想想试试在棺木中。”.娄竞把车停在沈埠小学外面,眉毛绞得死紧,陆城和班顾大晚上的跑去爬山?他正要往后山走去,脚踝处微微刺痛,似乎有什么咬了他一口,咬得不重,并不是很疼。娄竞摸黑拍了拍脚踝,没怎么放心上,抬步,另一只脚上也挨了一下。这一下,比上一口重了很多,娄竞忍着心中的诧异,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他的脚踝处,有几个齿印。第43章 这是狗咬出的牙印。娄竞想:他们家养过狗,一只从部队退役的狼狗,很忠诚,很听话,很护主,他们一直养到它老死,那天,他老婆和他老子都哭得很伤心,从此,他家再也没养过狗。所以,他不会认错的,有一只看不见的狗,咬了他一口。很玄幻,很不可思议,很颠覆三观,但,娄竞努力说服自己:眼见为实,无论事情是多么得荒唐。当然,眼睛也会骗人,可这只狗,似乎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更像是在求救?娄竞蹲下身,往脚边摸了摸,摸了个空。不但是一只看不见的狗,还是一只无形的狗。也许这段时间看了太多诡异的事,娄竞觉得自己异常的冷静。他想把所有的疑惑、犹豫、挣扎都先放下,因为他与生俱来的直觉告诉他,这只幽灵犬在向求助。娄竞试着往反方向走了几步,果然脚踝处没有再传来被咬的钝痛感,这只狗在引路……可这不行,太慢了。娄竞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试探:“你要带我去哪?我看不见你,你试试叼着这根树枝指方向。”他等了好几秒,树枝还牢牢的握在手中,并没有神奇的力量把它叼走,正要放弃时,手上感到一股细细的,轻微的拉扯感,娄竞立马松手。就见树枝悬空浮在离地两三十公分处,停了停,然后飞快地往前方移动。娄竞心头一凛,再不敢耽搁,开着手机的电筒飞奔跟上。没一会,树枝拐了一个弯,拐进了学校侧面的一条街道,这是一条笑直的路,小树枝飞得更快了,娄竞微喘着气,紧紧跟在后面,这里有些偏僻,街道两边的店铺大都是早餐店、水果店、小超市……全都大门紧闭。他跟着小树枝又跑了一段路,前面是一个老旧的小区,连门卫都没有,楼层也不高,小区里零星几盏路灯,绿化无人修剪,野蛮地自由生长,在夜里像与人争夺地盘般狰狞。小树枝拐进一幢楼的入口,楼梯老旧肮脏,感应灯昏昏黄黄的,娄竞跑到二楼拐角时,它自己就熄灭了,不得不用力一拍手,将它重新拍亮。娄竞的不安感越来越重,对于案件他的嗅觉一向灵敏,小树枝停在第五层,没有再往上飞。五层住着两户人家,门口相对错开,其中一家半掩着门,娄竞不需要指引就知道里面出事了,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小树枝发出细微的声响掉在地上,娄竞推开门,客厅灯光昏暗,阴影层层,满室奇怪的光影,抬头一看,客厅的灯被糊了一层血,脚底老旧的地毯踩上去有什么渗透出来,是血,沙发背后一个面目全非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全身都是撕扯出来的伤痕,一块好肉都没有,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饶是娄竞经手了很多惨案,还是被这个中年男人的死状给惊到,侧耳听了听,其中一个卧室有细碎的声音,下意识摸枪,才想起自己并没在执行任务,没有配枪在身边,小心翼翼地的靠近门口,他怕里面有穷凶极恶的歹徒挟持着人质,将旁边柜子上放着的一个苹果扔到门口,苹果落地发出呠得一声响,但里面的人像毫无察觉一般。娄竞惊疑,昏暗的灯光下,门像被什么撞了一下,更开了一点,然后他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呼声。当下再不敢犹豫,闪身扑进卧室。只见卧室里一个瘦小的女人半拱着肩,像是被什么咬了一样,露出痛苦的神色,手上却死死掐着一个男孩的脖子,嘴里喃喃念道:“你爸死了,你爸死,畜牲,畜牲,杀父的畜牲,去死去死,阿年,你不孝,你不孝,一起死一起死。”“操。”娄竞咒骂一声,冲上去一把揪给瘦弱的女人,再看地上男孩,身体温热,却没了呼吸,他刚才看到男孩的手还在试图扒拉。然后交叠双手按压男孩的胸腔,默念:来得及,来得及……身后的女人似得精神受到了刺激,挣扎着过来要掐死男孩,爬了几步,忽得发了一声惨叫,在地翻滚躲避,双手双脚胡乱地在空中挥舞。 第81章 班顾跟着竖起耳朵。陆城回答:“我和沐总有过业务上的往来,齐述找上沐总后没多久,沐总就联系了我,只是一直没有很好的对策。”“沐氏为齐述砸钱什么的?”“捧杀。 ”祝宵抱怨:“你怎么不透个底给我,我跟个傻逼似得龟在一边搞监视。”陆城也有几分无奈:“沐总……做事喜欢不择手段。 ”沐康霖重病缠身,几乎一年到头都住在疗养院里,人病久了,性格就有点扭曲,行事作派,不能拿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说难听点,沐康霖就是一全神经病,还是有钱又高智商的神经病。齐述以为他一个快死的人,为了活命就会心甘情愿做他的傀儡走狗,却不知道,当他掐着沐康霖的脖子时,沐康霖就想和他不死不休。.困在密闭牢房里的齐述总算冷静了一点,眉眼舒展开来,乍一看人模人样,他的目光却像动物一样随着沐康霖移动,显然是恨极了沐康霖。“你们打算把我关在这里?”齐述狞笑几声,“把我关在这又有什么用?”祝宵这段时间被恶魇的事搞得一头两个大,心里窝着一团火,见他叫嚣,过去一拳砸在透明墙上,怒道:“想什么好事,你关在这里当然是为了折腾你。”齐述不以为然:“我非生非死,你能把我怎么样?这具身体反正也不是我的,他死了就死了,跟我们毫无关系。”他说完话,齐述的脸会泥捏的橡皮一样塌崩掉,就像他的身体不过是一个壳,有一团漆黑的东西从缝隙中钻出一点,又嚣张地钻了回去。他揉了揉脸,移位掉的五官又恢复如常。祝宵冷笑一声,赤红着眼,将手贴在透明墙上,想起什么,让保镖将沐康霖推到通道中间去。齐述冷眼看着他。班顾皱了下眉,拉着班顾退了一步。灼热,慢慢升腾起的灼热,从暖风,到热浪,整个监狱以齐述前面的透明墙为中心,蔓延开灼热,关押着鬼怪躁动嘶鸣起来,一只僵尸贴在墙上,身上忽然蹦出火星,瞬间火焰燎满全身,痛苦地嘶吼出声。通道上安装的警报器,蜂鸣起来,上方的白炽灯全转为了警示的红灯。齐述惊骇:“你……祝融后人?”祝宵嗤了一声:“祝融九姓里有姓祝的吗?关心我是什么,不如关心自己会不会熟。”齐述侧了侧头,闻到头发烧焦的味道,监狱里全是惊恐愤怒的哀鸣声,他看向自己的手腕,鲜血里藏着的恶魇在不安地涌动,他,会遭到共生恶魇的反噬……“九幽底层的化业池。”齐述急忙开口。祝宵停下手。齐述想狞笑,又阴阴收了起来:“人在投胎转世之前,要洗掉一身的罪孽,这些罪孽积聚在一块,成了化业池。那里成千上万上都翻涌着人的各种罪恶,久而久之,池畔生出了恶魇,它们是人心恶意所化。”“又不知过了多久,化业池里掉进了一块上古仙骨……”齐述阴沉地笑,“我们因它而生,那块仙骨是要我们的造世之主。说起来……”齐述将目光从沐康霖身上转向一直懵懵看戏的班顾:“我们才是同类,你是不死之骨,我们生于仙骨。班顾,他们在提防你,随时随地想杀掉你。”班顾木呆着脸:“你要不要上网去查查攻略,让自己变得有茶味一点?”齐述呵得一声:“陆城从来没相信你,你看,他和沐康霖背地里搅和在一块,却从来没跟你说过,你的朋友乐年假惺惺为我洗白,也没有跟你说过。他们从来没信任过你,尤其是陆城,你告诉了他所有,可他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他没告诉过你,他是谁,没告诉过你,他和你是南北两极。你是死,他是生,你们从来就不对付。”“班顾,你是如此不吉利,和你走太近,不管是人,是妖,是怪,是鬼,都不会有好下场,比如……沈思年。 ”班顾凶狠地瞪他:“你对沈思年做了什么?”齐述的目光又落在了沐康霖身上,舔了下唇:“沐总对我无情无意,我却不忍沐总死亡,沐总,我说了要给你惊喜的。”.班顾皱眉,用心感应了一下:“ 我的古金币没事。”沈思年除了金币,还有小骷髅狗,一般的邪物应该拿他没办法。陆城:“去,到外面给沈思年打个电话。”出事,不一定就是因为邪物作祟。齐述又笑了一下。沐康霖忽然说道:“他说的,应该是那只狗, ”.娄竞护送着沈思年进救护车,医生剪开沈思年的衣服,嘶得一声,全身的伤痕。“怎么样?”“生命体征微弱,具体得回医院做全身检查。”医生凑过去,看了看几处旧伤,“这……是?”长期遭受虐打留下的痕迹?一同上来的警察插嘴:“那位女士好像也一直遭受家庭暴力。”娄竞想起那个瘦弱的女人掐着儿子脖子的模样,摇了摇头,要不是在救护车里,他真想来根烟,等车过了两个红绿灯。娄竞一惊:那只无形的狗,现在在哪里?第45章 娄竞的焦躁不安迟迟不能缓解,那种必须要办的事还没办的的躁动,让他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中。半昏迷状态的的少年躺在那,嘴中模糊发出臆语。“他在说什么?”娄竞忙关心地问。医生凑近少年,然后说:“小白,他一直不断重复地说着小白。不知道是宠物名,还是人名?”半昏迷状态下念叨的,肯定是少年心中最重要的存在,宠物?不至于吧?又想想,如果真是长期遭受家庭暴力的,说不定宠物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超过家人。一边的小警察对娄竞说道:“娄队,那个死者身上的伤,都是撕咬伤,但现场没发现有动物出现的痕迹。”凶案现场跟全是血,真要有动物,还不满屋子爪印?娄竞想说:真有狗。可他妈不知道怎么说。小警察忽然诶的一声,好奇:“娄队,你是怎么知道有凶案的?而且,娄队,你去那干什么?”他是被一只看不见的狗给引过去。这说出来,明天他就可以放长假,去看心理医生了。 第83章 陆城:“小白惨死,又有执念,怨魂不散一直附在白骨上,可它只是一只狗,力量微末,就算有不甘有执念也只能困在地里,直到有了血玉,才能在阴阳两个空间的间壁之中自由行动。”班顾皱眉:“那小白还能好吗?”陆城说:“得看整个魂还在不在?”抬头问娄竞,“娄队,你发现小白时有什么异样?”娄竞惆怅地抽着烟:“可能有什么东西在追杀它,再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也看不见啊。”他现在还半懵着呢,“话说回来,这只狗能不能攻击人?”班顾还不知道沈思年家的惨案,机警地说:“小白还是很乖的。 ”娄竞一听这种不正面回答的答案,就知道有问题:“那就是能伤人,沈思年的父亲死状极惨,疑似死于动物的撕咬。”陆城和班顾交换一个眼神,这……还真不好说,小白狂暴之下,越过间壁咬死人,还是很有可能的。“我打电话给祝宵。 ”陆城说。娄竞苦笑,这操蛋事,这大热天的,他跑得一身臭汗,累得半死,却像做了个无用功。疲惫地坐在地上,摆弄了一下狗骨头,说道:“沈思年送进了急救,你们去看看他。”班顾忧心忡忡:“小白没了,沈思年那边怎么办?”陆城:“先把骨头收起来。”又对娄竞道,“娄队,祝宵应该会找你了解小白受到攻击的事。”娄竞无奈:“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他只是依稀感觉扫把挥出去有几不可觉的滞感。班顾很遗憾:“娄队长要是早点赶上,说不定能救下小白的。”娄竞听他满是信赖地话,忍不住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哪里能帮上忙,也就这段时间,我这个普通人才知道这世界还有另一副嘴脸,我这想不信吧,还不得不信。”班顾认真地说:“不对,不管袭击小白的是什么,肯定是怕娄队长才跑的。”娄竞讶异:“为什么?”班顾:“ 因为气场。”娄竞:“……”陆城不得不解释:“鬼怕恶人,也怕正气之人,其实要不是娄队长这段时间频繁地接触了阴气,你根本就不会察觉到这些事。好比光明和阴影,阴邪藏在阴影里,不会出现光明之中。”娄竞似懂非懂,然后别过头:“那班顾是?”班顾一愣,立马藏在了陆城身后:“我是长在寺庙里学武术的孤儿。”“……”陆城。“……”娄竞。班顾木着脸:“不信你问陆城。”娄竞:“他和你一伙的,他的证词有可信度吗?”深深地看一眼班顾,“你们去看沈思年吧,我先回现场。”在学校门口分别时,娄竞拉开车门,忽地回过身,一指班顾:“班顾,这几起案子,好像多多少少都和你有牵扯。”他翻出两张照片,“这两人见过吗?”照片上的人一个是追尾恶□□件的凶手,另一个则是小公园袭击幼童的中年人。班顾有些茫然无措。陆城皱眉,接过照片,想了想说:“前一个我们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过,第二个……我们遇到过受害者。都是一面之缘。”“你们?”“对,我们,当时我都在。”陆城回答。娄竞:“这世上有巧合的事很多,但是,巧合的事太多了就不是巧合。我接触的这案子里,最早的是齐述伤人案,因为一个乐年,和你们有了牵扯。陈亚男和陈舆坠楼事件,还是有一条线和你们相关,沈思年,又和你们有关系。”陆城平静地说:“以一个人为圆心,连上六个认识的,从而可以把全世界的都连上。现代社会是一张庞大的关系网,能连上不足为奇。”“不对。”娄竞点头,“你说的对,但这是两码事。”陆城摊手:“如果有瓜葛的话,我们也只会是受害者。”“这话对。”娄竞说道,“我不知道灵异世界的法则,但是,有目的针对,大都数情况逃不过仇、利、权。”陆城微有怔忡,针对班顾,因为他是不死之骨,利用他,可以屠戮世界……娄竞的目光从班顾身上移到了陆城身上:“我走入一个盲点,坦白说,我一直认为很多事和班顾有关,他来历可疑,行迹也可疑,但是,陆城,有没有可能是针对你的?”班顾一愣,揪着陆城衣服的手一紧:“陆城?”娄竞说:“你的资料很普通,但事实也不普通吧,你从小到大的档案清清楚楚,但你是孤儿,总有父母吧,有没有可能,你父母那边有什么情况?而且,你是特物处的挂外顾问,肯定也有奇特的地方。”陆城思考了一会,才说:“娄队的话,我会仔细想一想。”娄竞点头:“你想想。”陆城等娄竞竞开车离开后,让班顾上车,替他系好安全带,看他阴森森的脸:“怎么了?”班顾:“我以后要天天跟着你。”“为什么?”“保护你。”班顾说。不管是真是假,敢动他的私有物,就是跟他为敌。陆城笑了一下:“这么看不起我,觉得我应付不过来?而且,你不演电影了?”班顾郑重地说:“赚钱很重要,你也很重要。”“先不管这些,我们去看沈思年。”班顾又惆怅了,小白都碎成一堆骨头。 第85章 原伽一听这问题,顿感头疼,腮帮处阴影蛇一样在那游动:“审问出来了,出问题的化业池在阴司第九层,积聚了怨灵的怨气恶意,滋生了很多恶魇,像齐述这样的不止一个。阴司现在封固了化业池,但是,没有发现池中有所谓的仙骨。”陆城把小白头颅的碎骨交给原伽:“试试追踪这上面的阴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同源本尊。”原伽接过骨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我尽量找到攻击骷髅狗的邪灵,它可能跟你们有很奇特的牵连。”陆城不知道在想什么,应付地点了下头。“你们等沈思年醒,我先回去。”原伽来去匆匆,扔下一句话消失在走廊尽头。班顾瞪着手中缺了碎骨的狗头骨,脾气上来,跑去陆城帮沈思年定下的病房,拿玉片和绿松石片,硬生生地拼了一个丑得诡异,看久了又有点带感的头骨出来。这回,骷髅狗的狗架没有再散掉,粘好后是可以整个摆在那,就是缺少魂魄,两块血玉也只能嵌回一块,成了一个不能动又没生气的独眼的骨头架子。沈思年术后从麻醉中迷糊醒来,又低声喃喃叫着小白的名字。班顾弯下腰,凑近看,睫毛都快煽到了沈思年的脸上,看着他这么牵挂,忽然就有了感同身受,自己要是没了陆城,肯定也会像沈思年这样伤心。感动地将狗骨架塞到沈思年的被窝里,沈思年还没有彻底清醒,根本没发现自己的狗不能动,护在臂弯里,放心地合上眼。陆城看班顾一个脑袋悬在半空盯着人看,连忙把他拎回来,不然,沈思年醒了又得吓晕过去。班顾瞪他一眼,控诉:“你对我都没有沈思年对小白好。”陆城一噎:“小白是狗。”班顾伤心:“看,我连狗都比不上。”陆城:“我的意思,犯不上跟狗比。”班顾黑色的眼睛盛满了透明的愤怒:“我连和狗比的资格都没有。”陆城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在这里陪沈思年,我去看看沐康霖。”“沐康霖也住院了?”“他本来就半死不活的,齐述用秘法让他维持健康的状态,齐述一关,秘法开始反噬,现在比他原先的情况还要糟糕。”班顾歪着头:“他快死了?”“嗯,快死了。”陆城看向窗外的浓夜,“普通的生命是很脆弱的。”“那你呢?”班顾问。“我?”陆城回过头,放柔目光,“礼拜一我们去找原司的时候告诉你。”阴沉沉了一天的班顾脸上一喜,算了下时间,两三天而已,可以接受:“那我在这等沈思年,你去看沐康霖。”陆城笑了一下,临走前要走了多出的那块血玉。.沐康霖从地下监狱出来后,身体立马开始变坏,脸颊迅速凹陷,整个人飞速消散,头发光泽退去,坐在轮椅上连坐直都有点困难。他的保镖吓得第一时间就把他送进了医院。陆城过来看他,他正半倚在病床上,半阖着眼睛,看到他,转过头笑了一下。“后悔吗?”陆城在他床边坐下,“你快死了。”沐康霖叫身边的人出去,瘦得脱相得脸上一点傲慢:“比起死,我更讨厌有人对我指手划脚。”陆城摊开手,掌中一枚殷红的血玉:“沐总,要试试吗?”<br>“血玉?”沐康霖皱了下眉,“齐述也说过血玉能帮我续命。”“他是恶魇,恶魇的话是不可信的,就算能续命,说不定还有其它不可估量的副作用。”陆城实话实说。“比如?”“没有比如,无法想象。”陆城用指腹感受了一下血玉的润滑,“我连这个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对死物有奇效。活人?x。 ”沐康霖偏了偏头,看着玻璃窗中自己的倒影,像一具骷髅包着一张皮,事实上他现在连说话都费劲。“你打算拿我试验品?”“对。”沐康霖似笑非笑:“齐述要是这样跟我说话,我肯定会和他有完美的合作关系,可惜……”他的目光落在血玉上,因为消瘦显得过大的眼睛里闪过亡命之徒的疯狂,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陆城,我要这里的清醒。”“可以,你要是没有自我意识,我就杀了你。”陆城点头。沐康霖满意了:“我的赌运一向不错,这回赌命,看看,我是赚是赔。可以开始了。”他话音刚落,陆城连神色都没怎么变,他的尾戒上红光微闪,沐康霖胸口闪过一抹凉意,低下头,那里多了一道细细的伤口,割伤他的东西太快太锋利,连血都还没开始渗出,陆城已经手上一动,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血塞进他的伤口中,用手一抹,沐康霖的胸口光洁无瑕,像是从来没有受伤一样。沐康霖微愣,他不觉得痛,但胸口有明显的不适感和异物感,很快,连异物感都消失了,那块血玉像是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陆城站在那,谨慎地观察着沐康霖的反应,沐康霖安静地躺在那,瞳孔凝聚出一抹血色,慢慢备色氤开,和瞳色和在一块:“沐总?”沐康霖眨了下眼睛,伸出手,他的手还是骨瘦干枯,但他觉得手上重新有了力气,举起来时,不会让他觉得是一种负担,他的大脑也同样很清醒,没疯,也没傻。“我感觉很好。”血玉究竟是什么?陆城更加困惑了:“我不知道它的作用有多久,可能一天,一个礼拜,一个月,或者一年,或者十年,或者百年……再或者更长。人活太久了不是什么好事,百年后我会让班顾收回。”沐康霖同意:“不管多久,都是赚。”陆城又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尽早跟我说。”沐康霖慢慢坐起身,然后说:“陆城,人心贪婪又险恶,你不怕我百年后不还吗?” 第87章 原司露齿一笑,活跟午夜怪谭里满口尖牙的凶灵似得:“好什么?谁愿意当垃圾桶,听他们倒苦水,死都死了,有运道不去转世投胎,还叽叽歪歪地说一堆废话。”班顾见他凶相毕露,开始为小白担心,小声问陆城:“他厉害吗?”还没生出来就狗带了,天生带煞,原伽还拿恶灵怨灵养他,早晚会养出了一只鬼煞。陆城小声回道:“一般。”班顾“哦”了一声,那就好,不怀好意地瞄眼原司,架子挺大,原来也是个花哩胡哨的菜鸡,打不过自己的,全都可以用武力解决。原司掏掏耳朵,怒道:“我听得到。”瞪眼班顾,“让你的小白去死,我才不帮一只狗聚魂,而且,它咬死过人,按照阴司条律,本来就该魂飞魄散,现在都算便宜它了。”班顾斜眼,这人比祝宵还讨厌,想了想,改为贿赂:“我可以送你一盏阴灯。”“不要,我又不投胎。”原司拒绝,“不过,你可以送一节骨头给我。”“呵。”陆城冷笑。原司看陆城这模样,脾气上来,就想说阴阳怪气的话,看眼陆城泛着血光的尾戒,还是认了怂:“总之,我不会给狗聚魂。”陆城:“这不是主要的事。”他取下尾戒,“我怀疑最近发生的很多事都和血玉有关,以你的能力能溯源吗?”原司伸手接过尾戒:“如果是舍利玉骨,你会不知道?”“不是骨头。”陆城摇头。原司脸上出现了犹豫:“你怀疑是什么?”“人血。”陆城说。“不可能。”原司摇头,“人血化不成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原司的神色更加变幻莫测了,良久才说:“陆城,我算是死灵,死灵最会就是趋利避害。追溯它的来源不是什么好事。”班顾好奇地看过来,陆城就随手就把原司手上的血玉尾戒递给了他。班顾试着把尾戒套进自己的小指,他还是少年体状,十指纤白修长,尾戒套进去,宽宽落落,完全套不住,不过,意外地合适。“有点太大了。”陆城看他玩得开心,笑了笑。“就大了一点点。”班顾喜滋滋的,举起手得意地端详,然后,笑容僵在脸上,“陆……陆……城。”“怎么?”“它变紧了。”班顾声音都抖了,尾戒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最合适的大小,不紧不松地圈着它的手指,用手一撸,轻易还撸不下来。班顾撸了两次,都没撸下来,顿时着急起来。“别动。”陆城忙阻止班顾的暴力动作,执起他的手,试着将尾戒从他的小指上褪出来,他本来做好心理准备,结果,丝滑顺畅,轻轻松松地从班顾小指上褪下了尾戒。陆城脸上的表情有刹那的凝固,白紧张了。原司忽然说道:“你的尾戒能顺从你的心意。”“可能。”陆城点头。班顾将尾戒戴回陆城手上,回忆了一下,他的蟑螂花好像没这功能,他嫌它在自己枕头硌人时,就没见它缩面小小一朵。原司这回更不愿溯源,他把自己阴沟里翻船,说:“换件事,可以帮你溯源别的事。”又补充,“你的第一世除外,无能为力。”陆城揉了揉眉心,轻咳几声:“班顾,帮我去叫一声祝宵。”班顾从椅子上慢悠悠地飘向门口,半转过身:“不想让我知道就算了,不稀罕。”陆城尴尬苦笑:“行,那你回避。”气得班顾卷着风消失在了门口。“你想知道什么?”原司咂了舌,原来不死骨不傻啊。“我想知道班顾是怎么死的。”陆城轻声说道。“需要媒介。”“去班顾的地宫,他的陪葬品里有一个鼎,可以当媒介。”陆城说,“别让”原司怪里怪气地一笑:“你不想班顾知道他自己是怎么死的。”陆城道:“我想先看看,如果在承受范围内,再告诉班顾。”他总觉得很多事的结点似乎慢慢在往自己身上靠拢,而他的结点,却在班顾身上。他想知道班顾是谁,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想知道他诸多不可思议的陪葬品的来历,他想理清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想知道的很多……第49章 班顾抱着小白的骨架,飘忽忽地飘到外面走廊上,瞪着快晒成人干的祝宵。祝宵手一翻,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支烟:“来一支?”“不会。”班顾摇头。“人生在世,就要烟酒俱全。”祝宵教唆,“小白骨,你生前死后加一块,怎么也有个千儿八百年的,十分之九的时间都在睡觉,缺滋少味的,不抽支烟,不喝杯酒,太他妈遗憾了。”班顾嗤之以鼻,扫了眼地上满满一杯的烟蒂,怀疑祝宵吸进去的空气就没有不含尼古丁的。“饭前饭中饭后几根烟,快活胜神仙。”祝宵吐出一个烟圈,“看你愁眉苦脸的,一包烟下去,烟恼随风去,一散了无踪。”班顾嫌弃地挥挥手,往上风口一坐:“陆城不会死。”“错,他只是会带记忆轮回。”祝宵反驳,叼着烟,“算起来还是你赚了。”“?”班顾直起脖子,愤怒,“本来他死了就可以在地宫陪我了,现在他死都死不了,都不能睡我的石棺。”“那是灵魂嘛,他的躯壳不还是会狗带?就跟蛇褪皮一样,他死一次就是等于褪一次皮,你可以收集他的人褪,只要时间够长久,你的地宫都装不下他留下的人褪,还得扩建。”“……” 第89章 “班顾……”“我好疼。”班顾定定地看着他,他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时空与时间,有形有质地落在他的身上,每一道目光都像锋利的刀,每一刀都割在他的心脏上。陆城知道了什么叫心如刀割,很疼,很痛,超越人的意志。“疼……”班顾发出细若蚊蝇的呻/吟,他抬起只剩白骨的手臂,无力地伸着手,向陆城求助。陆城不由自主跟着伸出手,两眼因为愤怒、因为疼痛,因为怨恨渗出血,它们流过眼尾成两行血泪,一寸,一点,毫厘……陆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让自己的指尖碰到班顾的指骨顶端,潮湿、滑腻、冰冷,它的血肉刚刚被剐的干净,只剩下关节间的一点软组织。“好疼。”班顾又是一声轻吟。陆城咬牙猛得一个用力,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之中,然后痛哭出声。班顾似乎有点不明白指尖传来的触感,茫然而诧异,他半支起身,像是要把握着自己手的人看得仔细一些。但下一秒,一对蹒跚而来的祖孙打断了他的注意力。“神子,恕我等罪孽深重,神子……恕我……”老人跪在那用头抢地,哀哀痛哭,祈求宽恕谅解,又摁着孙儿磕头求饶。三四岁的小童懵懂无知,学着祖父的样子跪在地上,嘴内跟着喊:“神子,恕我等罪孽深重,神子恕我。”班顾仰着面,精致的眉目,华服铺在那,像滩开的一滩血迹,他的声音还是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介于雌雄之间。他,还没长大。他,还只是一个少年。但他说:“恕你。”老人狂喜,连磕几个头,捡起地上的碗,跌跌撞撞膝行到人面纹方鼎前,将碗刚刚举起:“神子恕我。”守在铜鼎前的士兵面无表情分开架着的长戈,一个祭礼官模样的长官接过碗,将一勺热腾腾的肉糜盛在碗中,老人不顾肉汤烫嘴,胡乱吹了几下,喂进孙儿嘴中,等得一在碗肉糜吃尽,老人重又举起碗,高喊:“神子已恕我。”祭礼官又盛一勺肉糜给他,老人囫囵倒进肚中,脸上压抑着狂喜。“得救了,得救了,得救了。”老人扒开孙子的后颈,欣喜万分,老泪纵横。祭台四周的人跟着陷入狂喜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喜悦,纷纷伏地跪拜:“神子救我,神子救我……”绝望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似得扑向祭台,昏昏沉沉的红日映着这些人的面孔,陆城一张脸一张脸地看过去,每一张都那么平凡,每一张都那么狰狞,每一张都那么不可饶恕。“班顾……”陆城牢牢握住班顾的手,“我带你走,我……”他怔了怔,手上的触感让他觉得异常,低下头,班顾被剐得一干二净的手臂重新缓慢地生出血肉。言语堵在陆城的嗓子眼,堵得他完全喘不上气。祭台跪着的人越加兴奋欣然,举起手祈告:“苍天恕我,有神子在,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一个巫,或者一个医,从祭台下的台阶上慢慢走上来。陆城手中一空,班顾重又躺在了石台,华服的一角从石台上垂落下来,被风一吹,翻起血一样的红浪。垂老的巫帮班顾看了看伤口,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叹一口气,对旁边的祭礼官说:“今天再煮一次。 ”血色从陆城的脸上褪去,他弯下腰,开始干呕,但什么都吐不出来,心口很痛,痛得他分不清是割伤还是灼烧。执刀的庖静静地侯在一边,他手上的又快又利,他耐心地等着班顾的手臂长满血肉,巫将一块红布蒙在班顾的眼睛上。庖点了一下,捧着金罐银盆的女奴慌忙膝行上前,她们负责接肉和血。压抑的呻/吟声从班顾的牙关中泄出,他忽地的转过头,被红布蒙住的双眼,定定地对着陆城。“我……好疼。”这些人,该死。陆城的尾戒红得像用火淬过一遍,红色的线芒蛛网一样散开,它们箭一样飞向祭台四周跪着的人,他想要他们死,一个不留,然而,当它们正要收割人命时,千钧一发之际,场景蓦地变换。猩红的太阳从天空消失,取而代之地是一场寒雨,眼前是一座宫殿。陆城站在空地上,伸出手,雨丝落在手中,又冰又凉 。廊下,两个女奴忧心忡忡在小声地说着悄悄话。“神子的左腿还没长好。”“多久了?”“离上次煮肉已经快半月了。”“还有好多人没吃到肉糜。”“若神子的肉不能重生,肉糜许不够分。”“怎好?”“唉,不知呢。 ”陆城踏上台阶,穿过长廊,推开一间房门,昏暗的房间点着连枝灯,一盏托着一盏,班顾背对着他,安静地躺在玉席上。陆城慢慢地靠近在他身边坐下。班顾在看着窗户,直棂窗外,隐约可见两只鸟在躲雨。“班顾,我们该回家了。”陆城轻声说。他伸出手,想去轻扶他的脸颊。下一秒,整个宫殿像张湿透的纸一般消融掉,陆城发现他又回到了祭台。祭台的四周仍旧跪满了人,他们举着空碗,祈求着肉糜,哭着,喊着,悲喜着。陆城又看了看天上猩红的太阳,石台上躺着的班顾奄奄一息,全没有了人样,他的手臂,他的腿,他半边的身体……华服被弃在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丈红纱,堪堪遮挡着他完好的部位。祭台上多了一个人,衣饰华贵,许是他们的王。“王,快一年了,但,我们的民还未曾尽数康复。”垂老的巫悲声说道。王拿手掩面:“阿弟……不,神子……不,肉糜够吃吗?”“怕等不及。”巫凄怆地说,“神子的肉并不是取之不竭。”王更加悲伤了,摆了摆手:“巫主,做主。”他悲痛,“我们不是天佑之民,不该肖想得不到的神力。” 第91章 陆城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醒来时,他的怀里抱着班顾的骸骨,脸颊丰满,唇角微翘,像是沉浸在一个美梦之中。他伸出手,将他有点乱了长发往后拢了一下,轻唤一声:“班顾。”班顾慢慢睁开眼,半支起身,定定地看着他,眼尾扫出一抹魅惑的风情,然后,重又伏下身,在他耳边轻声喊:“陆城,你知道了我是怎么死的吗?”“……”陆城一顿,说,“知道了。”“是不是死得很惨?”陆城喉中发紧:“是。”班顾嘴角弯起一抹奇异的笑:“他们每个人都欠了我。”陆城举起一只手臂,微微隔开俩人的距离,鹰隼一样目光没放过班顾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呵……陆城。”班顾伸手抚着他的脸颊,轻声问道,“你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我,我很疼,很冷,很孤独。”陆城还是没有说话。“你不愿意?”班顾满脸哀伤的模样,“你不愿意陪我?你想离开我?你想结婚?你想生小孩,你不想要和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过?”陆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班顾头一歪:“啊?住一起不就是在一起吗?”他穿得好好的敛服不知道为什么左肩滑下了一大块,露出细白的肩膀,“你不想对我负责?”“负责?”班顾呵了一口气,将枕畔的血玉彼岸花别在他领口,目光却盯着陆城的双唇,吐出字带着无边的风月:“真迷人。”陆城微低了下头,看着那朵血玉彼岸花,下一秒,班顾已经整个人贴了过来,吻住了他的唇,一点笨拙,一点青涩,微凉的唇碾麿出灼热的火花,烧得人喘不过气,陆城动了动,班顾的一只手停留在他的喉颈,一寸长的指甲刀锋一样对着他的颈动脉。“……”陆城暗暗叹口气,想:自己也许真的是个禽兽。骂完自己反客为主,揽住班顾吻了回去。班顾似乎傻在了那,迟缓得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应 ,两只眼睛跟河豚似得睁得溜圆,蓦得跟拔了插头一般,整个脑袋一歪,“嗵”得一声砸在陆城胸口。陆城只觉得整个人被砸得发闷,活跟有什么东西压在那似得,适应了一阵晕炫,睁开眼定定神,他还是在石棺中,班顾仍旧趴在他的胸口,但身上穿着却是白t恤牛仔裤,头发海藻似得散开来,乱七八糟得铺在棺中。陆城偏了下头,这回玉枕边没有血玉彼岸花,想了想,在旁边又翻了翻,翻出几张卡片,好像是什么膨化食品里吃出来的。“班顾?”陆城试探地叫了一声。班顾将眼皮掀开一点点缝隙,当没听到,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圈着他的手还稍微紧了紧。“别装睡。”班顾遗憾地撇下嘴,还是没有起来的打算:“陆城,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了吗?”“……”陆城摸了下他的脑袋,“知道了。”“肯定很惨吧,我死得这么惨,我要求以后要睡你的床。”陆城哭笑不得:“这里面有什么逻辑关系吗?”“没有。”班顾摇头,耍赖,“我不管,我要睡你的卧室,我要把我的东西全搬你卧室去。”“ 班顾,你不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陆城忍着发疼的心口问道。“不想。”班顾毫不犹豫地摇头,“生前的事,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不重要了。嘿嘿,知道了也没什么用。”陆城疼痛的心口狠狠地添上了一抹令人鼻子发堵的酸,情不自禁地将班顾紧紧抱在怀里。班顾呆了半秒,然后雀跃地用力回抱,活像要把自己嵌进去似得,想起什么,精准地找到藏在陆城口袋里的小指骨,往石棺外面一扔,再飞速地移动棺盖,将自己和陆城关在了里面。石棺中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陆城忍不住庆幸自己没什么幽闭症,想想班顾在这里困了千年,不由心疼,将人又抱紧了一些。班顾其实没大搞懂陆城为什么要抱自己的,但,有便宜不占那就是王八蛋,鬼怪嘛,都是趁你病要你命,又贪又卑鄙的:“我可以跟你一块睡吗?”陆城松开一只手,摸到棺盖内壁深深浅浅的抓痕,呼吸一窒,压根说不出拒绝的话:“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班顾怔惊了,然后跟着伸手摸了摸棺盖,摸到自己在棺中醒来后用指甲刮出痕迹,明白过来了。陆城这是心疼他。“我那时醒来一个人,又无聊,找不到事做,还出不来。”班顾可怜兮兮地,“我想把我的游戏机也搬进去,陆城,你的卧室有显示屏吗?”陆城的一部情绪还停留在班顾那段血腥的往事,被班顾这么无厘头一闹,闷笑几声:“别说话,这样抱一会。”班顾转了一下眼珠,决定先把满肚子的疑问先抛到一边去,他喜欢陆城抱着自己,眼下赖在陆城的怀里才是最重要的,除非天塌下来……不对,天塌下来也不管,反正他们在地底。拥抱总是令人沉醉的,陆城半天才想起:“原司?”“在前殿。”班顾闭着眼,“晕倒了,没死。”陆城挣扎了一会,决定让原司在外面继续晕上一段时间。第52章 原司,一个未生先死,寄居在弟弟体内,被无数阴气怨气喂大,有望成长为鬼王的厉鬼,邪恶、阴毒、随时随地想毁灭世界,然后他老天一个恶作剧,愣是塞给他奶妈的技能树,一路升级上去,也就驱逐恶灵有点伤杀力,剩下的全他妈是辅助技。他一个鬼王后备役,晕了三天两夜,被一人一白骨精扛麻袋一样从古墓中扛出来,扔在特物处祝宵的狗窝中。现在他还要给一只骷髅狗聚魂。原司猩红着眼,想把姓班的、姓陆的、姓祝的,一个一个全都结果掉,挫骨扬灰、魂飞魄散的那一种。班顾躲在陆城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怂兮兮地说:“你要是不把小白招回来,我就让你成为我的傀儡。”原司狠狠地瞪了班顾一眼,妈的,语气怂,内容却是十足十的威胁,扫一眼陆城,一对睡在棺材里的狗男男。不甘不愿地从祝宵那抱过小白:“这么丑的狗,只剩骨头架子,招回来有屁用?”再左右看了看,“谁给它弄的,招回来之后,这只狗可能会因为自己太丑羞愧得重新魂飞魄散。不如送它早点投胎,转世做一只好看点的狗。” 第93章 “那你和班顾同源是什么?其实真要往上追溯的话,人的祖先也就那几个人,估计就一两个部落的,几千年之后才发展现在这样,再是同源,那也比水还淡……”祝宵忽地直起身,“不对,普通人是过了千年,可你们不是,时间对你们来说是差不多停滞的,尤其是班顾……陆城,真的不考虑让班顾想起身世,原司其实可以……”“这里面有个死结。”陆城摇了下头,“班顾是不死骨,如果他想起一切,谁都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祝宵长吁一口气:“喜欢动手,不喜欢用脑。”陆城其实心里有一点的眉目,但都是猜想:“休息几天再说,然后借一借《山海诡踪》剧组探探颛顼墓去。”第53章 小白足足三四个小时之后才聚魂成功,就是不知哪里出了毛病,骷髅狗跟喝醉酒似得,跑着跑着就会跌倒。好好一狗,成了残次品,班顾深觉对不起沈思年。陆城拎起狗看了看,说:“没事,魂魄不稳的关系,养几天就好。”就算真的成了残次品,估计沈思年也不会嫌弃。沈思年哪里会嫌弃,他这两三天盼星星盼月亮似得盼着班顾能把小白带回来,每天醒来后就一眼一眼地看门口。班顾带着小白来病房时,沈思年一个大男孩哭得跟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叫一个狼狈,哭完了,抱着时不时晕头转向的小白的,怎么也不肯撒手。班顾觉得这个孩子没救了,这辈子估计会和小骷髅狗一人一狗过一辈子。沈思年还真郑重点头:“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恋爱?成家?不必要。他有小白就好。班顾跟着说:“你有小白,我有陆城。”“……”和小白一个地位的陆城并不想说话。班顾用手轻轻戳了一下沈思年的伤口:“你得养多长时间?”沈思年身上这伤那伤的,没一两个月养不好,但小白回来了,一切都不要紧,笑了一下:“班顾,虽然这样说有点冷血,但是,我喜欢一个人生活。”他爸爸死了,他妈妈进了精神病院,他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亲戚都在很远的省份,他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就是不知道《山海》什么时候开机,我可能会被涮掉。”他老师的面子没大到可以让陈大导等他,有点遗憾不能和班顾一块演戏,虽然,他们俩人连个对手戏都没有。“你的那个角色会为你留着的。”陆城说。沐康霖的那块血玉是小白,别说要一个角色,让沐康霖投资一部电影给沈思年都乐意。沈思年看着独眼的小白,说:“怪不得。”他这几天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照顾他,原先他的那个护工有点八卦,知道一点他的事,跟人嘀咕他冷血,说他亲娘进精神病院了,他这个当儿子的连一点心疼都没有,这种儿子算是白生了。当天下午,护工就换了人,新来的护工温和寡言亲切。医院甚至为他安排了一个心理医生,疏导他的情绪。陆城说:“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算起来还是沐康霖占了便宜。”沈思年有点羞涩:“小白的血玉我根本不知道哪来的。”沐康霖将人情算他头上,是他白白占了便宜。“总是从小白那拿来的。”陆城看了眼怪模怪样的小骷髅狗,班顾用玉片和绿松石片粘的半个狗脑袋,可真够丑的,跟什么奇丑又怪异的玩具一般。沈思年点了一下头,想起什么,一扫之前的阴郁,跟班顾说:“等我赚到钱,我就跟小白换新家!班顾,你以后要是买房子,我们买一块。”班顾眨了下眼,理所当然地说:“房子?我不买房子,陆城家就是我家。”沈思年呆了一下,连忙道歉:“我……我不知道你们是一对……哈哈哈,当我没说。”班顾偏了偏头,再眯了一下眼睛,陆城看他这表情,升起警惕心,佯装看了下时间,平静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看你。”沈思年抱着小白笑眯眯地摆摆手,班顾凑他耳边,用一种商量阴谋诡计的表情,压着嗓子:“手机联系。”沈思年被他搞得一头雾水,木然地点头。晕乎乎的小骷髅狗也跟着点头。班顾嫌弃地瞄眼骷髅狗,真是给他们白骨家族丢人,太傻了。回去的路上,陆城提心吊胆地看班顾鬼头鬼脑低着脑袋一直在玩手机,表情极其凝重,像是在探讨什么哲学性的东西。“我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班顾感叹,他和现代社会脱节得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比如?”班顾神秘兮兮地一笑:“你猜?”“……”班顾飞快地收好手机,一看就像捂着很多小秘密。等两人一到家,陆城难得生起一种所有疲惫都能得到休憩的轻松和惬意时,班顾就已经一阵风地冲进他做窝的影娱室,将自己乱七八糟地东西裹一块就往二楼冲。“干嘛?”陆城一把揪住他的后颈。班顾咔咔回过头:“说好一块睡的。”陆城被狠狠一噎:“可以不用这么急。”“不行,今晚一定要一起睡。”班顾兴高采烈,完全无视掉了陆城略带无奈的脸。陆城没办法,把一袋不健康的零食给拦了下来:“卧室不许吃东西。”班顾震惊了:“可是,床不是就是用来坐着边吃零食边看电视的吗?”陆城也震惊:“谁说的?”班顾展示一段视频,振振有辞:“你看,他们坐在床上吃饼干呢,还喝牛奶。”这是一段饼干视频,小情侣坐在床上,盖着洁白蓬松的被子,边看电视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细长的饼干,还配着牛奶。“牛奶可以。”陆城说,“但饼干绝对不行。”班顾依依不舍地捏着零食袋,眉毛都搭下来:“可是,在床上不吃东西还有什么乐趣可言。”陆城:“睡我的床,就不许吃东西。”班顾权衡良久,心痛如割地放弃了一大袋零食,抱着游戏机,可怜巴拉地:“这个可以吗?”陆城铁血无情:“你可以带掌机。”“可我想和你一块玩。”班顾连两只眼睛都耷拉了下来。陆城被他看得差点心软,紧要关头把持住:“不行。” 第95章 “商亡之后的一支遗民?”陆城皱眉。一个流离的小国,“王”为了让族人在乱世之中苟且,找到了鱼妇,妄想得到某种力量,结果受到诅咒。神子“班顾”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他不但没受到诅咒,反而肉身有着化解诅咒的作用。他与“王”是兄弟,或生母不同,或“班顾”另有际遇。一个小国,总有数万人口,解开诅咒后,他们是亡于战争,还是融入他族,归流于大海。大街上红男绿女,可能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小国遗民后代。陆城握着一支,在其中一幅画上的画了一个圈,唯一一个不肯吃班顾的血肉的小男孩,他的身上还背负着诅咒……一个超越生死的诅咒……这个男孩也许……还活着?班顾墓中许多不属同个时代的陪葬品,是那个小男孩放进去的?陆城越理越觉得头疼,用手揉了揉额角,拿过手机一看,整个都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等陆城回过神来,就听有人摁门铃,他离开书房,正打算去门口看看,就看班顾一路火光带闪电地冲了下去,边冲边高兴地嚷:“外卖”“班顾,不许在我卧室吃西。”陆城动作再快也没快过班顾,“你叫了什么?”“嗯……”班顾奇怪,“不是你叫的?”陆城查着手机里纷至沓来,一条比一条诡异的消息,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阻止,班顾已经将人放了上来。“……你……”班顾上下溜了来人一眼,穿得黑不溜秋,西装领带,没有一丝像送外卖的。西装男严肃地把一个袋子交给班顾,说:“班先生你好,我是沐总的员工,替他送东西给你。”“沐……康霖?”班顾疑惑了。他其实和沐康霖不熟,好好的为什么要送东西给他,灵光一闪,“是给陆城的?”西装男谨慎措辞:“不,是送给班先生和陆先生的。”“哦。”班顾接过。西装男送完东西后,第一时间就闪了,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表情。陆城不好的预感地更加强烈了。班顾打开袋子,里面的东西一样都不认识,将东西一件一件整齐地摆在茶几上,拉拉陆城的衣袖:“这是什么啊?”陆城看着一盒各种口味、各种型号的安全/套、润滑剂、助x嗅剂…… 十分齐全,对着班顾求知欲暴棚的眼神,陆城现成只想把血玉从沐康霖的心脏内挖出来,拿去喂狗。他避到一边,压着怒火打了个电话给沐康霖:“你干什么?”“啊?你不喜欢?你们不是要睡吗?”沐康霖在那头闷笑,“我也可以提供别的,对于救命恩人,我一向体贴周到。”“我们现在不是这种关系。”陆城一个头两个大。沐康霖“啧”了一声:“现在不是?原来如此,早晚用得上。”“而且,这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嘘,我在原家这对大孝子的小群里。”沐康霖回答,“不过,我还以为你们俩……”陆城面无表情地挂掉了电话,回来一看,好奇宝宝班顾已经把一袋安全/套拆了出来,正在那研究得起劲。他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来是什么,一拍脑门,抄起手机拍照识图。陆城忙将东西收起来:“这个……”他想解释一下,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先收起来。”班顾追问:“这些干什么用的?”“以后再跟你说。”陆城转移话题,“你洗澡了没有?”班顾的目光随着陆城的动作移动:“我洗澡了。”陆城再问:“你跟他们都说了?”“我说今晚要跟你睡觉。”班顾无辜地说,他给陆城看信息,“但有些没看懂。”陆城看了一眼,呼出一口浊气,摸了摸班顾还湿漉漉的头发:“不用管他们,不早了,早点休息。”班顾暂时将神秘的礼物抛到脑后,挂在陆城背上,痴汉式地笑了几声:“走走走,睡觉了。 ”陆城好笑地摇了一下头,班顾这么兴奋,搞得他也觉得一起睡似乎是件十分重要又神圣的事。班顾偷偷将小指骨连同水晶盒一块扔到客厅角落里,一进卧室,先一马当先冲了过去霸占掉一半床的位置,还反客为主,拍了拍身边,示意陆城睡在这里。陆城习惯性地看了眼床头柜上卡通水晶盒,连盒子带小指骨全都不翼而飞。班顾看他又在找小指骨,整个人又开始冒酸泡泡,小指骨有什么好的,不过他身上一小节可有可无的小骨头。“对它好点。”陆城边叹气边躺到床上。班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做出狰狞的模样,然后一个恶虎扑食往陆城身上扑了过去。陆城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扑个正着,双手却下意识地护了下班顾的脑袋。班顾跟树袋熊抱着树似得,整个人手脚并用毛毯似得缠上来,并且在陆城的肩窝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嘴角挂着奇异地微笑,嗅着陆城身上的幽香,整个人都迷醉了。陆城问:“我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不知道,很好闻,以前闻过。”班顾又调整了一下位置,这个姿势比较好,能听到陆城胸膛下有力的心跳,不像他,虽然也长出了一颗心脏,可它跳得缓慢、微弱,要是他愿意,它甚至可以罢工一小段时间。“是吗?”陆城眸光微暗,他忘掉的也许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于是,他生生世世在下意识地找寻着那段丢掉的记忆。班顾的眼皮变得有些沉重,嘴里模糊地应:“总之,很好闻。 ”陆城垂下眼睫,看班顾昏昏欲睡的模样:“我们就这样睡?”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全都以为他们要在床上鼓掌,结果他们是真的老老实实的睡觉。班顾其实还没忘记那个动词的睡觉,嗖地直起身:“不然应该怎么睡?”陆城又卡了壳,班顾的脸实在太有欺骗性,哪怕他知道他是个千年白骨精,可对着这样生嫩的一张脸,陆城的罪恶感油然而生,更何况班顾在地宫睡太久了,有意识的面对着外面的世界估计也真就十几年。“百年前,你醒了之后在外面生活了多久?”陆城问道。“嗯……半年多?”班顾有点不大确定,“我不喜欢那个年代。”充满着朝不保夕的麻木和死亡的绝望。他在外晃荡了没多久,就重新回到了地宫。再然后,他就遇到了陆城,他那时只想看看外面的月亮,打算跟上次一样,晃荡个一段时间,吓吓人,再回到地宫沉睡。没想到……嘿嘿……把陆城骗进地宫,实在是太机智了。 第97章 班顾摸摸自己的额头,感受了一下,唉,他还是喜欢接吻。“老实刷牙洗脸,我在楼下等你。”陆城轻柔地说,“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一起出去走走。”“……逛街?”“不喜欢?”班顾好看的眉毛纠成一麻花,吭嗤半天,说:“要不我们在游戏里逛?逛过后组队打怪地怎么样?”“……”陆城皱眉,“不行,游戏可以玩,但不能天天这样玩。”班顾都快要长在电脑前了了。班顾歪着头:“可我比较想你和我一起玩游戏。”“游戏改天再陪你玩。”陆城最后决定退一步,再诱惑,“不想一起去看电影、逛超市?”这行程?有点耳熟,似乎都是情侣之间要做的事。班顾暂时把游戏放下,点头:“好,看电影,买东西……”想想居然有点小激动,冲进洗手间,不忘叮嘱,“你等我啊。”陆城见他高兴得像要出去远游的小朋友,顺便帮他把衣服拿出来放在一边,老父亲的心态暴露无疑。他先下楼,顺便把小指骨给找回来,也不知道班顾把它给塞哪里了,陆城翻了半个客厅也没找到,搞得他快要怀疑班顾是不是把小指骨给扔了。班顾穿好衣服晃下楼,就看到陆城满客厅找小指骨,坐在楼梯拐角处,心里得意:他就知道陆城要找小指骨,扔得可隐蔽了。陆城一回头,对着班顾奇异的诡笑,说:“对它好点。”他考虑要不要做个吊坠戴身上,省得班顾动不动就把小指骨给扔了。班顾撇了一下嘴,从柜子跟墙壁的夹缝抠出水晶盒,把小指骨放了出来。关了一夜的小指骨重获自由,跟道闪电一般冲向了陆城,在他手上不断蹦达。连话都不会说,居然还想告状。班顾鄙夷,指尖一痒,又想把小指骨弹去垃圾桶。陆城眼疾手快,连忙合拢手掌:“班顾。”“哼。”班顾不高兴地冷哼几声。陆城不得不转移他的注意力,哄他:“你查查看电影,看看要去看什么。”班顾朝陆城扮个鬼脸,知道他在转移话题,还是乖乖地拿起手机查电影票,事实上,他压跟就不在意看什么。两人一道出去吃早餐,一道去看电影,一道去超市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班顾觉得逛超市和点外卖有异曲同工的爽。陆城家楼下的超市不够大,逛起来不大满足。陆城跟在班顾身后,看他推着推车,那架式活像要搬空整个超市一般,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发了朋友圈。班顾狭窄的朋友圈和陆城完全重叠,认识的人,除了一个沈思年,其余的全和陆城相关。陆城几乎黑着脸看班顾发的照片下面群魔乱舞的留言。沈思年:班顾,你要囤货?买这么多东西?姜回:还有力气逛街?看来是没发生什么事。乐年:身体没事?隔一会,乐年发信息给陆城:陆总……你们没那啥啊?陆城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一天到晚没事干,全他们一个一个是低头党。班顾还沉浸在购物的快乐中,从食品区一路买到日用品区,生鲜蔬菜干货都没放过。陆城一言难尽地看着班顾买了一盒蘑菇。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买这种东西。“这个蘑菇长得跟游戏里的一模一样。 ”班顾莫名的兴奋,“好神奇。”陆城被他逗笑,宠溺地看着班顾离开鲜蔬区后,对着鱼缸里的各种鱼发傻,还对龙虾产生了了深厚的兴趣,愣是站那看了半天。好在,班顾看归看,没有买的打算,主要是嫌龙虾长得太过狰狞,班顾有点害怕。大采购的结果就是两人离开时,足足有五大袋吃的用的,陆城正打算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就见一辆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班顾“咦”了一声,下来的黑衣人,昨天他们还见过一面,“班先生、陆生先,沐总让我送二位回去。”黑衣人微躬了一下身,打开车门。陆城:“你们沐总还真周到。”黑衣人接着说:“沐总的意思:两位要是愿意的话,就让我接两位去医院,如果不愿意,就让我送陆先生和班先生回去。”陆城微皱了下眉:“你们沐总还在医院?”沐康霖身体出了问题?第56章 沐康霖不但是个蛇精病,还是个疯子。“你拿自己做试验?”陆城不可思议的问。沐康霖赤着脚,穿着月白色的手术服,指尖、心口乱七八糟夹着贴着各种磁片,几个不知是试验人员还是医生的白大卦围着他采血、采体/液:“马上好,三分钟。”班顾打量周围一眼,最后牢牢地锁准了沐康霖……身上的衣服,这衣服空荡荡,里面好像什么也没穿?沐康霖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他这人没什么节操,当下笑:“我是半点不介意脱光给你看,就怕有人会吃醋。”陆城黑着脸,没理他 ,一本正经地跟班顾解释:“这是病人做手术前穿的衣服,方便消毒、插各种仪器,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的。”“事实上我真的是故意这么穿的。”沐康霖任由工作人员把身上的东西去掉,站起身,他的手术服堪堪到大腿根部,前面还好,勉勉强强该遮的都遮上了,后面就……班顾的眼珠都快掉在地上了,后面独好风景一览无遗,再看看其它人,医护、试验人员、保镖也不知是专业素质强,还是见怪不怪,每个人都像没看见一样。沐康霖那俩跟保镖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对着老板的屁/股,全程毫无表情,跟俩机器人似的。陆城把故意落后几步的班顾拉到前面:“走快点,辣眼睛。”这话沐康霖听了就乐意了,说:“我的身材完美无缺。”他现在都不大乐意穿衣服,布料的存在只会遮掩掉他身材完美的比例和肌肉完美的分布,毛发健康润泽的颜色。班顾微张着嘴,仰着上/半身,扭头去看沐康霖完美的屁/股?他没看出完美在哪,再想想,自己就没看过一个屁/股,都没个比较,怎么知道优劣。然后,班顾意味深长地瞄了眼陆城。陆城真后悔带着班顾过来,就班顾的学习能力,指不定有样学样,完了再在家里情景重演。沐康霖带着他们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问:“喝点什么?茶?可乐?” 第99章 班顾本来懒洋洋地趴在那,这回坐直身,问:“比如?”沐康霖笑得更加暧昧了:“当着你家陆总的面说,有些不合适。”班顾不懂:“为什么?”他一向对陆城不设防,也不喜欢对陆城各种隐瞒,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他一向没啥保留。沐康霖笑:“当然是怕陆总这个死闷骚,心里乐呵,面上尴尬。你可以加我的联系方式,我私下再告诉你。”“够了。”陆城再一次后悔为什么要救沐康霖,虽然在齐述的事上,沐康霖可以居头功,但那也算自救,他根本受不了有人控制他,对他指手划脚。班顾云里雾里没搞懂状况,观察着陆城的表情,试图读懂他现在的想法,他是一个好学的人,对任何新鲜的知识都有强烈的求知欲,对这种说不出口的知识就更有求知欲了。从他搬进陆城的房间开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对很多必要的知识非常欠缺,会严重影响他和陆城之间的关系。班顾当即决定要在自己了了无几的联系人里多加一个沐康霖。陆城看得咬牙切齿,可班顾又不是他的属有物,他无权阻止班顾结交朋友。沐康霖加了班顾好友,再诱惑:“小班顾,你有没有兴趣留点身体的素材下来检验一下。”班顾皱了一下眉,有点抗拒:“你要拿我做试验?”“啊?怎么能这么说呢?”沐康霖摇摇头,“不过是拿点你的毛发、血液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组织化验一下。”“那不就是做试验?”班顾撇嘴,用怀疑的目光瞟着沐康霖,“你的这个医院会不会发展成保护伞公司,搞生物工程,研究生化病毒,打造生化奇兵,然后制造混乱,试图控制全世界?”沐康霖责备地看了眼陆城:“你都教了你的小男友什么东西。”不等陆城出声,申明,“我可是守法公民,怎么会做这种违纪的事?我的小医院没这么大能量,再说,取一点毛发怎么能叫拿你做试验,把你关起来,用各种高科技手段对你进行研究才是拿你做试验。”“……”班顾看了眼各种仪器,事实上,他有点好奇自己究竟是什么。他是人,又不是人;人死变鬼,可他又有实体;按理应该属精怪,但他以前又是人。一般的白骨精,是死后怨气不散形成煞气附着在赅骨上,说到底还是一个死物。但他不一样,他有心脏。沐康霖看着他:“小班顾,怎么样?你一点都不想知道你的身体里藏着什么秘密?也许你的基因里也藏着一个尾巴,一个魔盒。”班顾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啊。”正要阻止的陆城一怔,皱眉:“什么你就好?”班顾认真说:“可是,我挺好奇我的身体有什么特别的?”他也想知道用这些仪器能查出什么,更何况……班顾手腕一翻,塞给沐康霖一样东西:“喏,给你。”哈,一举两得,既处理了小指骨,又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沐康霖下意识地接过,手里的玩意玉石一般,莹润生辉,十分漂亮,就是这形状,有点像骨头。陆城整张脸都黑了,夺回小指骨:“班顾。”原本还有些得意的班顾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地抬眼,歪了歪头,不懂陆城为什么生气。他从遇见陆城后,陆城虽然动不动冷着一张脸,但他能感知,陆城几乎没有真正生气过。这回却是真的动了怒。陆城心头堵着一口恶气,对着班顾懵懂不解的眼睛,有火也发不出来,忍了忍,说:“你就这么信任沐康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你就没想过后果?”陆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班顾从死到生,忘掉了生前发生的一切,谁知道他活着的时候不是因为一个试探,一个好奇,才惹来惨不忍睹的杀生之祸。班顾傻了眼,趴椅背上有点不知所措,不明白陆城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陆城将小指骨握在手心里,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发火,班顾从古墓里出来没多久,对整个世界都是一知半解的,这里面有一半还是他的锅,他不应该放任他天天宅家里玩游戏,天天肥宅水加游戏,说:“班顾,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觉得沐康霖是值得信任的人?”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一小部分给了出去。班顾偏了偏头,目光滑过沐康霖:“但他很弱。”捏死沐康霖,他甚至都不用一根手指头。沐康霖一点都介意自己有生命危险:“就是,我对你们,毫无危险能力。 ”陆城冷笑:“人的欲望无穷无尽,你怎么知道自己能禁住诱惑不推开蓝胡子的那扇门?”沐康霖懒洋洋地坐在那:“长生吗?我相信能量守衡定律,生命如果能长久不衰,必然伴随着身为人所不能承受的代价。”他看班顾和陆城一眼,“比如你们,陆总和小班顾都有着诡异的身世,还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但我想,你们一定也付出可怕的付出。 ”陆城几乎要佩服沐康霖的敏锐。班顾想起自己幽闭在地宫的千年岁月,顺利死掉步入轮回好,还是像现在这样成为不死骨好?一时还真说不出来,不过。班顾抬头看着陆城……如果步入轮回,他也许就不能认识陆城了。这么说来,陆城好像天生就属于他的嘛。班顾的逻辑诡异地拐了一个弯,得出一个更诡异的因果关系。沐康霖见气氛有点僵,笑着说道:“还是那句话,欢迎监督,只要我有异动,你们可以第一时间动手。”陆城最终还是将自己和班顾的几根头发交给了沐康霖,临走前到底还是下了一道禁令在沐康霖身上。第58章 回程路上,班顾危机感天线立得直直,他都不用看陆城的脸色,就知道陆城现在很火大,一副想要和他算账的模样。一到家,班顾趁着陆城去洗澡,立马拎了一打肥宅水和一个掌机溜去了自己的地宫。陆城出来时,别说人影,连鬼影都不见一个。小指骨见班顾藏去地宫,趾高气扬地蹦出来,在茶几上不断蹦哒,隐隐透着幸灾乐祸和告状。陆城无奈地收起小指骨,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明明都属班顾一部分,却跟死敌一般。班顾一心想把小指骨弄走,小指骨见着班顾不是逃就是炫耀。不过,班顾想把小指骨塞给沐康霖的举动,估计有点吓到小指骨了,陆城感到小指骨散发出的惶恐和依恋。想了想,既然班顾跑去地宫不露头,干脆出去找了家首饰店把小指骨镶在一根项链上贴身戴着。小指骨因祸得福,估计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整块骨头都透露出无边的喜悦。.班顾趴在自己的石棺中玩着掌机捡树枝,他的地宫现在今古结合,吃的喝的,连软趴趴的枕头都有,这还是他偷摸从陆城家里偷拿来的。地宫舒服是舒服了,就是时间混乱了,完全不知今夕何夕。班顾玩着玩着渐渐无聊起来,把掌机塞一边,翻个身,肚皮藏上。他在地宫里怎么滴也有几小时了吧,陆城也不来找他,他这地宫全天二十四小时开放,陆城完全可以下来把他逮上去。现在他等了半天,等得花都谢了,也没见陆城下来逮他,搞得他像唱了一回独角戏。这就有点脸疼了。班顾越想越生气,又从地宫爬出来,一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多了,而且,他还感到了自己的小指骨异常兴奋愉悦,跟打了鸡血似得。班顾也顾不上陆城发火不发火,怒气腾腾地冲去二楼。陆城还没睡呢,穿着睡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书,看到班顾:“舍得出来了?”班顾怒火冲天,跟狗一样循着味就朝陆城冲了过去,精准地趴开他的衣领,瞪着他脖子上那条精美的项链,小指骨被精心嵌在链坠上,贴着陆城的皮肤。“这是什么?”班顾气得都快喷出火来,看陆城的眼神仿佛在看出轨的对象。侧了侧耳朵,这天杀的小骨头在那叽叽得直乐,不过是他身上分离出去的一块没啥用的小骨头,居然敢嘲笑它。 第101章 班顾猛地抽抽鼻子,两腮红彤彤的,醉熏熏的:“陆城,你去哪了?你身上好香啊。”“去哪?我不是在床上睡觉?”陆城疑惑。班顾凑到陆城肩颈处,陆城身上的香味浓郁得像酒一样,一般的香味香太过就会刺鼻,但陆城身上的香,怎么香也不过分,连绵久远。“你是在床上睡觉,但灵魂却离家出走了,有点像去走阴了。”不过,离魂走阴一般是不受控的,陆城这种却像灵魂舍弃了躯壳,自己出去晃荡了,逛一圈回来了,还带了一身的香味。班顾又深吸一口,再在自己身上嗅了嗅,这回,自己的每一块骨头都是香喷喷的,又贵又香,随便哪一块都可以进博物馆里展览。陆城拦了一下跟狗一样的班顾,他自己根本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也就班顾一个尽地说他身上香:“我身上的香味是不是彼岸花的花香?”“蟑螂花有香味?”班顾问。因为他的陪葬品里有这玩意,出来后,他还在网上查了查,介绍里,蟑螂花没有花香。陆城摇了下头,说:“彼岸花,生幽冥则有香。”班顾轻嗤:“这花居然还挑地。”陆城琢磨着刚才似真似假又似回溯的梦境,再看陶陶然,跟喝醉了软趴趴不想动弹的班顾。他们初见时,班顾就拿他当香料,一个尽地嚷:很香。他那时是真的以为是香水的味道,压根没往彼岸花香上想,更没想过自己身上能沾染上花香味,毕竟投一次胎灵魂走一次幽泉,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去:“班顾,你以前说我的身上香味很熟悉?”班顾点头,微微欠了下身:“虽然想不起来,但肯定闻过。我很喜欢。”说完,又马上熊扑过去,实在是太好闻了,用手指轻戳一下陆城,“你第一世不会是朵蟑螂花吧?”花嘛,一棵植物,植物没大脑肯定也没什么记忆,所以陆城才死活想不起第一世的事。这么一猜想,真是又合情又合理。陆城哭笑不得:“按你这种说法,那我怎么也是妖。”连人都不是,更别说投胎转世了。“也对。”班顾也是胡说八道一下,是人是妖,差别还是很大的。“你死后到过幽泉?”陆城问。班顾努力想了想,摇头:“应该没去过。”他非生非死,和幽泉九冥完全不搭界。“那就是生前。 ”陆城醒后再也睡不着,去书房翻出自己画的画,在幻境里,班顾的族人叫他圣子,估计类似祭司,能通鬼神,接触过彼岸花倒也不奇怪。班顾还是第一次看陆城的画,拉出一墙一墙,从古至今各个陆城生活过的朝代,或是人或是事或是物,全都栩栩如生,分毫不差。陆城有轻微的强迫症,每张画还都标上了年代地点。班顾看得啧啧称奇,看到陆场手里的一沓关于自己的画,犹了一下,移开目光,兴高采烈地去翻其它的画作。这让全神戒备的陆城松了一口气,装着漫不经心地样子问:“班顾,对自己的死因不感兴趣?”班顾抽出一张画,头也不抬:“算了。我现在都不是人,做人时候遇到的事就当跟我没有关系。”陆城笑起来,将那几幅毛骨悚然的画叠好压里一个画框里封好,也好,能忘干净,是天道对班顾的厚爱。只是,班顾忘干净了,他却不能放下,这种凄惨的死法,简直……班顾捏着画的手一紧,回过头,看陆城的脸上一片阴郁:“陆城?”陆城收起戾气,笑了一下,忽然说道:“祝宵以前口嗨,说我们可能认识,说不定是真的。”“真的”班顾又惊又喜,画也不看了,挂到陆城身上。“这么高兴?”陆城笑。班顾嘿嘿几声,一想到自己可能是旧相识,就有另一种意外的亲近,一种上天注定的感觉,散发思说道:“我觉得我变成白骨精后天天睡觉,就是为了醒后认识你。”“少灌迷魂汤。”陆城看他,“你又不止醒过来一次。”班顾冷哼一声:“那肯定是你错过了。”“原来还是我的错?”陆城吃惊。班顾伏在他肩上,低下头,黑长的头发垂下来,阴气森森地说:“你百年前就应该走到444号洋楼,然后就能碰到我了。”第60章 陆城陪着班顾在家又闲鱼了两三天,公司那边终于不干了,虽然大部分的业务不需要陆城亲自操刀,但有些大单,对方就冲着陆城的名气来的。陆城的新助理接手工作没多久,胆不够大,皮不够厚,客户一股脑地往他身上倒压力,于是七个电话八个电话地催促陆城回去和客户面谈。陆城实在推不过去,让助理安排时间,一个工作狂,旷工这么多天,公司里的员工纷纷猜测老板那边什么情况、。他们八卦来八卦去,总结下来就是除了疾病就只有爱情,公司氛围活泼,八卦传得滋儿溜,一个一个说得有鼻子有眼,上午陆城还在谈恋爱呢,下午就有说他快结婚了。木森从陆城身边调离后,担任了业务部副主管,听着满公司乱飞的八卦和小道消息,脸色十分难看。业务部新进来的一个小姑娘刚毕业,活泼又俏丽,小嘴吧吧地喜欢说话,她休息天时逛街,撞见过陆城在电影院门口,跟另一个女同事凑一块,兴奋地说道:“肯定是约会,正经人谁会一个去看电影?”同事直点头:“这么说我们要有老板娘了?”“老板结婚是发我们红包,还是我们发他红包啊?”“会生孩子吧?老板长得帅,有崽的话肯定爆可爱。”“还得看老板娘颜值吧?”“长大后说不定又是一个绝世帅哥。”“不知道我未来的女儿有没有机会。”“想个桃子,你连男朋友都没有。”“扎心了。”短短时间内,在两女那娃的嘴里,陆城连孩子都要蹦出来了。小姑娘也是瞎扯扯,没咋当真,就是凑一块扯闲篇,发散发散思维,他说得高兴,一个转身撞上了木森。木森忍不住,训道:“好好工作,别在这胡说八道的。”说完,板着脸就走了。那小姑娘吓了一大跳,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女同事看她臊得脸都红了,连忙安慰几句,又偷偷说:“小道消息,副管喜欢老板。”小姑娘惊得愣是把快掉出的眼泪给缩了回去,结巴:“真的假的?”“八九不离十,不过,老板没那意思。”女同事觉得木森挺装的,空降业务部后事又多,给他们的工作时间添了不少条条框框,少不得有怨气。小姑娘想了下,实话实说:“其实,老板要是,和木副管还是很配的。”都是大长腿又年轻有为的大帅哥。女同事笑:“我看我们老板根本就是个无性恋,对了,你在电影院门口撞见的人真的是老板?” 第103章 “有啊。”女同事连连点头,又问,“小帅哥,你多大了?”看着脸有点嫩啊,跟他们陆总站一块,年龄差有点大啊,难道真的是亲戚?“我?”班顾这几天翻了翻基本的法律法规,十分后悔办身份证时草率了,怎么就定了个十六岁?他决定要给自己回点年龄,“我二十。”法定结婚年龄,嘿嘿。“二十啊。”另一女同事感叹,真是青春无敌。有嘴快心直的直接好奇地问:“班顾,你跟我们陆总是什么关系啊?”班顾眨了下眼:“陆城?我对象。”几个女同事一愣,差点尖叫出声,操操操,居然真的是对象,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只差自己有丝分裂的老板居然真的恋爱了,一拐就拐了个美少年,这他妈谁能想得到啊。“你们今天怎么一块来了?”女员工问。她本意是想试探老板是不是特地带男朋友来亮相的。谁知班顾不按牌理出牌,直接说:“我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就一块来了。”几个女同事懵了懵:“哇,你们同居了?”住一块等于同居,没毛病,班顾十分大方地点了下头:“对啊。”这么坦然的?就这么公开同居了?徐秘书真心有点同情木森,木森对陆城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应该碍于陆城的性向,木森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爱恋。陆城是个直的就算了,取向不同,没法恋爱,木森再有想法也只能为难自己藏着。偏偏陆城居然带了个小恋人来公司,还是个同性,不知道木森知道后会遭受什么样的打击。女同事可不管这些,在那瞎兴奋,帅哥如果不能属于自己,那就属于另一个帅哥吧。里头一个女同事是个小年糕,看了班顾半天,实在忍不住说:“那啥,班顾,你和乐年是朋友吧?”“是啊。”“啊!!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啊?你签没签十方啊?你们后续还有没有综艺啊?乐年现在怎么神隐了?”女同事亢奋得砸过来一堆问题。班顾抵抗不了乐年粉丝的极度热情,节节败退,不但加了女同事的飞信,还答应帮她要签名,甚至还把自己要拍电影的消息透露了出去。徐秘书一看他们扯的话题涉及了私事,而且班顾明显对这方面比较白目,当机立断把八卦小组赶走,再把原本神采奕奕,现在有点蔫巴的班顾拎去了陆城的办公室。班顾长长舒一口气,乐年的粉丝有点恐怖啊!在陆城的办公室又瞎晃悠了一圈,注意到办公桌上水晶盒,得,又是陆城为小指骨准备的,现在陆城直接把小指骨挂在了脖子上,这些漂亮的盒子应该用不着了。班顾翻翻白眼,无聊得打开电脑玩了会扫雷,嫌无聊,摸出手机和沐康霖聊天。沐康霖那边正研究他和陆城的基因,估计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偶尔视讯,沐康霖好好一个富豪公子不修边幅,头发乱舞飞扬,跟科学狂人没啥两样。对班顾这种闲得蛋疼还要骚扰他研究进程的闲散人士,只想打得越远越好:乖,你没事干就去勾搭陆城上/床。班顾两眼一立,直起身:怎么上?要搁平时,沐康霖就要亲自传授传授经验,但现在,他有正事要做:我叫人送个包裹给你,你自己看。班顾想起上次的神秘快递:我在陆城的公司。沐康霖在沐氏那就是唯我独尊的一个主,完全不在意地点时间各种因素:一个小时。班顾看一下时间,记了下分秒,勉强耐下性子等包裹,其实想想,他可以自己去拿的,更快更便捷,不过……算了,区区一个小时的,他等得起。.陆城开完会,边走边翻看着公司这几天的进程和业绩报告,新助理和木森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于总三点就到,前段时间易鑫集团子公司拍下了一块地,打算打造一间五星级酒店。”助理说道。木森续道:“这里面还有沐氏的关系在里面。沐氏其实也有涉足酒店这一块,沐总康复后似乎晚热衷投资医药研究,原先还以为只是小投资,但沐总亲自把控,就怕沐氏集团的重心真的会倾斜。”助理一愣:“沐康霖转投医药?不是说他早先投资医疗生物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后来没什么成就,也是不了不之?”木森温文一笑:“你的资讯稍微有点落后,以后可以考虑多更进一些。”助理忙点头,对于木森的提点,流露出一点感激。陆城自然知道沐康霖现在一心扑在乱七八糟的研究中,或者说,沐康霖康复后的心态天翻地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已经从赚钱的低级乐趣中超脱了。就算研究竹篮打水一场空,沐康霖估计也不大在乎,他热衷于过程。有钱到一地步,可以任性作死。他们三人到办公室前,推开门看到班顾,助理倒还好,他是特地下楼迎接陆城上来的,见过班顾,知道他和陆城关系非比寻常。木森却是脸色骤变。班顾立马感受到了木森对自己的厌恶与不善,歪头看着木森,想着这人为什么好好地厌恶自己。助理也是人精,来自修罗场的古怪氛围,害得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不自在,要不是有正事在身,他肯定拔腿就跑。还是徐秘书比较能压住场,神态自若、恍若无事地进来倒茶倒咖啡,还给班顾叮了杯热牛奶。木森勉强一笑,然后说:“陆总,我们还要谈工作,要不让你朋友回避一下?去外面坐坐?”陆城对木森惨淡的脸色视若未睹,拒绝说:“没关系,就这么谈,班顾要是不耐烦听,他自己就会出去。”班顾眯起眼,他确实不耐烦听,但现在,他就算死,不,就算活过来也不要出去。木森眼眸因为这句话,肉眼可见地灰暗下去,几乎维持不住温文尔雅的表相。助理赶紧把易鑫集团的资料递给陆城,又补充说:“不过,我听说那块地似乎有点问题。”陆城看了看资料:“这个单子我不一定会接。”木森忍不住:“陆总手上有事?”陆城点头:“过段时间我要随一个剧组外出。”班顾勾了勾嘴角,骄傲地半抬起下巴,陆城是因为他接《山海》美术顾问的工作,哈哈,他在陆城心里最重要了。木森呆了呆,不太赞同地说:“陆总,这样会不会有点因小失大。”“涉及一些私人原因。”陆城道。木森抿唇,看了眼班顾,这个有点鬼气的少年像是平空出现在陆城的生命里,然后就理所当然似得拥有了他。木森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过,难堪、失望、伤心,像是所有的负面情绪全杂揉在了一块团成一个丸,吞下去时,还卡在喉咙里,苦味不断地慢慢渗出,苦得他都快要说不出话来。 第105章 班顾捏着照片,异想天开:“你们是不是研究生化武器,所以你儿子感染了病毒。”然后弄出了不死人,整个都变异了。于涛声没跟班顾打过交道,不知道死宅丰富的联想能力,勉强一笑:“小顾说笑了。”陆城看班顾似乎对于莘非常感兴趣:“想去看看?”班顾点了下头,他莫名就想去见见这个于莘,想知道他身上的怪病到底是什么?于涛声身上有死气,那于莘就是个死人,一个活生生的死人,差一点和他就是同类。于涛声大喜,非常知情识趣地说:“听说小顾要参演电影,需要投资什么的,只管开口。 ”他消息的确神通广大,“444号洋楼现在产权在政府那,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买下来送给小顾?”陆城:“444号洋楼?”于涛声笑:“我知道两位跟特物处有瓜葛,444号洋楼就在隔壁,住着也方便。”“于总知道的真不少。”于涛声又是一笑:“于家也有几代了,也攒得一些人脉和脸面。不知陆总和小顾什么时候有空?”班顾有点不乐意:“你不找陆城设计酒店了?”原来只是一个借口?于涛声哈哈一笑:“当然是交给陆总的公司,陆总事忙,底下人才倍出,就算没有陆总亲自操刀,那也是业界首选。”顿了顿,又追问,“要不明天?”陆城看向班顾,让他自己做主。班顾无所谓,既然想去看看,什么时候都可以,半夜都行,反正他又不用睡觉。于涛声目的达成,笑容满面地离开。“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陆城重新关上办公室的门。班顾把于涛声留下的照片收起来,看着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少年,丧尸、活死人什么的应该没什么痛觉,不知道这个于莘有没有知觉,如果有,还能“活”下去?“为什么想去看于莘?”陆城问。班顾这个宅宅,就爱游戏和肥宅水,别的能不管就不管,巴不得一天到晚窝在家里,难得会想去管事。班顾指着照片:“活的活死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我要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比游戏里的还要惊悚。陆城怀疑班顾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一个白骨成精,好意思觉得别人的存在不合理。.事关儿子的生命,第二天八点一到,于涛声就亲自来接陆城和班顾,他是一秒都不肯耽误。于家老宅并不在市里,而在郊区,复古建筑占了偌大一片地,有水有树有桥,活跟小公园似得,气派是真气派,清静也是真清静,就是前后不靠,半点人间烟火气都没有。班顾觉得于家这老宅比自己的墓还要冷僻,好歹他的地宫就在市中心,地底到地面的直线距也不过二三十米,想出来撸个串吃个烧烤,那是分分秒秒的事。看看这于家老宅,买瓶水得开车一两小时。完全体会不到住在这中地方的好处。于涛声笑:“你们年轻人看热闹,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喜欢清静,不过,我因为公司的事,也难得住这边,基本上,都是阿莘一个人在这。”陆城环视一周,古色古香,又幽静,很适合养病。班顾一踏进于家的老宅,就嗅到了弥漫的死气,也不用于涛声还有管家带路,他循着味就往里面走。精致的小院,周围一圈错落有致的花木,院子正当中,和煦的阳光下,一个少年坐在轮椅上,他身上一件宽松的衣服,隐约可以看到身上跟木乃伊似得缠着绷带,有些地方渗着体液。少年安静地笑着,温软地跟他们打招呼:“陆叔叔好,顾哥好!”班顾停在他半米远的地方,严肃而又奇怪:“你快烂掉了。”第62章 “是,我正在腐烂。”于莘抬头仰视着班顾,他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黑长,瞳孔漆黑,有一种幼兽的稚嫩和无辜,现在,他的眼睛里满满的渴望。他想活下去,好好得活下去。班顾绕着于莘转着圈,指尖动了动,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拿指头就去戳于莘。一个全身都散发着死亡和腐烂气息的人,还算是人吗?这种又死又活的,还能归类到人这一物种。像他自己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把自己打出人类的行列。于涛声有点紧张,想上前,又不敢来打扰,吞咽了一口唾沫,堪堪维持着体面和冷静。陆城没有说话,活脱脱一个老鹰纵容幼鹰出巢后的胡作非为,冷眼看着他遭遇小磕小绊小风险,只在危险降临时才出手相护。“嗯……你为什么会烂掉?”班顾光顾着问,直接忽略掉了于莘眼里的星光。于莘看班顾看得太过专注,隔了两秒,才回过神,估计是想起自己得病的经过,脸上带出了恐惧,他垂下眼睫,反问道:“顾哥,你能救我吗?”班顾眼珠游动了一下,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可能你就没救了。”“但我相信顾哥能救我。”于莘也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真的对班顾有莫名的信任,用一种发自内心的期翼开口。于涛声小声跟陆城解释:“抱歉,我有跟莘莘说过沐康霖的事,他相信小顾能救沐康霖,就能救他。莘莘这两年活得很痛苦,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去的,他不过一个孩子,我这个大人设身处地想想,都觉得还不如安乐死。”陆城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石头人,连心脏都硬得像铁块一样,就算亲眼目睹了于莘的惨重,听了于涛声沉痛的诉说,还是那种冷眼相看的状态。“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班顾又问。于涛声皱了皱眉,他嫌班顾问得太直接,一点都没有顾虑于莘的心情,但自己有求于人,非但不能不满,还得放低姿态。于莘抿了抿嘴唇,黑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低下头,一只手揪着另一只手臂上缠着的绷带的线头,用一种做恶梦的语调说:“两年前,我去老家乡下过暑假,村后面有山座山,山里有湖,还有瀑布,我和村里的小孩合不来,做完作业后就去山里玩。”“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去瀑布那拍照片,回来时迷了路,掉进一个土坑里……”于莘飞快地眨了下眼睛,他可能无数次痛悔自己不老实待在家里,跑去山里看瀑布,好端端地给自己招来弥天大祸:“那个土坑,是个坟坑,我爬不上来,手机又摔坏了,只好往里面走,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然后误打误撞,就进了古坟里。那座古坟很大,里面还有机关,我越走越深……”班顾听得很认真。他的态度像是让于莘忘了身上的疼痛,继续说道:“我陷在古坟里好几天,饿得受不了,我……”班顾转了下头:“然后呢?” 第107章 班顾摇摇头,将书放回书架,他也是手欠,把窗户的卷窗拉上,一方阳光直直地透进来,细小的灰尘在阳光里飞舞。隔着这方阳光,于莘看上去更像一块案板上正在腐烂的肉。班顾觉得这间书房死气沉沉的,透着暮霭黄昏的气息:“天天一个人在家里看书,是不是很难受?”于莘唇角抖了抖,慢慢牵起一抹笑,目光游动了一下,然后抬起来定定地看着班顾:“所以,顾哥能救我吗?顾哥可以救沐总,也能救我的,对吗?”被人信任得过头其实不是件很有趣的事,班顾漆黑的眼珠从眼尾滑动到中间,靠近于莘。于莘往后躲了一下,他身上有浓重的腐臭味还有药膏的味道,不大喜欢别人的靠近。“你很信任我。”“嗯……是。”“还很喜欢我。”“是。”“可是,为什么呢?”班顾疑惑。怎么会有无原无故的信任和喜欢,他第一眼看见陆城时都没有特别信任。过了好一会,于莘才用一点可怜的证据回答:“直觉,直觉告诉我,顾哥能救我。”直觉?班顾收回目光,这小鬼很有问题。.于涛声有心担心儿子跟班顾的相处,但又不忍打扰,于莘自从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后,成天闷在家里,别的孩子排斥他,他也排斥别的孩子,难得有个人让于莘接纳喜欢。他边领着陆城慢悠悠地参观于家老宅时,边绞尽脑汁旁敲侧击想让陆城早点去古坟。陆城没松口,按着自己的节奏来,于莘的病很古怪,不像邪术,也不像沾染了什么,据他自己说是因为吃了古坟里的一只老鼠,给人的感觉更像某种未知的疾病。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于莘说谎了。真正得病的原因是一个x,可能真相不能见人,所以遮掩掩饰掉了。“以前听说于家的老宅是百年建筑。”陆城看了眼廊下的围栏,木料很新,漆也不是旧的。“是百年老宅,不过,这边修修,那边补一补,很多地方都是后来修补的,这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于涛声拍拍一根廊柱,“我小时候,这根柱子还是老料,老宅还是那个老宅,每次回来又有什么不一样。”“特修斯之舟。”“特修斯之舟?”于涛声一愣。一艘船在海面航行了百年,它漫长的生命,是因为不断地更换零件,一块,一件,慢慢的船上每一块旧木板都被新的取代。那么,这艘船还是原先的船吗?船身上的每一块零件都和最早的船没有任何关系,但它又仍旧执行着曾经的使命,完戴承载着所有的名字经历还有荣耀。陆城像是随口一说,于涛声却觉得他另有所指:“也不能这么说,听说物件老旧了就有灵魂,这物也好,人也好,都认本质。就像人,以后科技发展,就算把人身上的各种器官更换掉,那人不也还是那个人吗?”陆城笑了笑:“也不一定,除了大脑,人的身体未必没有记忆。”于涛声对这话题兴趣缺缺,还有点点的逃避的,笑着道:“这医学上的事,我们就不懂了。”陆城还是应付着笑了一下。于涛声平时在公司说一不二,很少有人会对他敷衍慢待,碰上陆城这个软硬不吃的,面上过不去,心里还憋着火,偏偏还不能得罪。他的不满只在眼睛里带出了一点点,又隐下去,继续带着陆城逛老宅。“这是祠堂?”陆城在一间屋子前停下脚步。“啊,对。”于涛声不知怎么有点紧张。陆城也就停了一小会,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于涛声身上掠过。祠堂是祭祀先人的地方,多少沾着阴气,有些地方直接放在庙里,有些立外建个祠堂,当然有些地方也会摆在家里。但,摆在家里的祠堂,大都是一年到头供奉香火不断。于家这个祠堂,很冷清,甚至有怨气。“前段时间老家那边送了点野茶过来,顾总尝尝?”于涛声有意无意地把陆城带离祠堂,“亢庄这地方山清水秀,山上还有几株老茶树,跟好的不敢比,但也别有风味。前几年家家户户都会自己炒个茶,酿个酒,再卖到外头去。现在是不行了,年轻人不爱学,老一辈的年纪大了,干不动。每年采点茶,炒了就留着自家吃,我这茶还是庄里一个老太太炒,炒得正正好,没有丁点的烟火气。”陆城接过茶,茶汤澄清,清香扑鼻,的确是难得的好茶:“好茶。”于涛声笑起来:“可不。”“茶树挑地,地气好才能有好茶。”陆城慢慢说。“对对,亢庄是个好地方。”于涛声有点高兴。陆城又说:“令郎身上的怪病,奇诡无比,要真是古坟的关系,那地方肯定是大凶之地,一定范围内好不了哪去。”于涛声一愣,笑容勉强:“还……还有这说法?”“有啊。”于涛声有点着急:“那阿莘的病?出事那年阿莘就没去过别的地方,去亢庄前学校还没放假,他学校是全封闭的,礼拜六天回家也都是陪着我,什么地方就没去过。”他努力想了想,“ 时间再往前倒那就要到寒假了,出国玩了一圈。出国我不放心,有让保镖跟着他,没单过。”“也许有什么事是于总不知道的。”陆城说。“不可能。”于涛声一口否定,“不瞒陆总,除了在亢庄那些天,阿莘身边一直都有人,别说大事,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都知道。”“学校呢?”“学校有监控,白天上课,晚上自习,到点睡觉。”于涛声还是摇头,“我查过学校的监控。再说,阿莘出事,就是从古坟回来开始的,那地方我也觉得挺邪性的。我拍了几张照片……”“照片?”陆城挑眉,“刚才于总怎么没见提起。”于涛声叹口气,打开电脑:“不是我不提,而是,这照片没用。”陆城凑过看了看,的确没啥用,这些照片像是被什么干扰了,呈现的画面古怪地扭曲着,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不允许让人留下影像。“这照片是救阿莘时拍的,一看就不对劲。”于涛说,“咱国人忌讳这些个,当时在古坟里里找到阿莘,我找的人留了个心眼,特地拍了照片,结果,什么都拍不出来。”“于总介意我拍下几张?”陆城问。于涛声:“当然可以,只是,这有什么用?”照片上的画面就一个桶里倒了十几种颜色,再让人用筷子搅了一似得,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没关系。”陆城拿手机拍了几张下来。 第109章 “……”正……尼……班顾整个郁闷了,幽怨地瞟眼陆城,垂头丧气地飘去卧室,面无表情地摸出手机,给沐康霖发信息:陆城重病,要看医生。也不知沐康霖是思维走向跟班顾一样诡异还是智商爆表,愣是从这没头没尾的八个字里看懂了班顾的意思,回:脱了吗?班顾捏着手机足足三分钟,大悟,原来是他少了步骤吗?陆城在楼下冲了个冷水澡,还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的可乐,喝了一口后,把自己给喝笑了。时不时地搞这么一出,他还真受不了,自制力摇摇欲坠,很想不管不顾就这么在一块,不去管班顾到底明不明白感情和占有欲之间分别。班顾二楼躲了一会,又怒气冲冲地冲下来,一个飘忽挂在陆城的背上,扭过他的脸,狠狠地吻他一记:“不管睡不睡,你都是我的。”陆城笑背着他:“好。”班顾揪着他的领口,嗅了嗅,居然还洗澡了,好香啊!不对,他说的不是这个,瞪着眼怒问:“说,什么时候睡?”陆城笑:“等我们古坟回来,《山海诡踪》不是已经开机了。”“他们还请了跳大神的办开机仪式。”班顾撇嘴,“不过,没请我。”班顾这种没几秒镜头的,捞不到出现在开机仪的机会,好在,班顾看大太阳的,兴趣不大。“明天我们进组。”“可是,还没轮到我,这么早就去?”班顾疑惑。“山海要先拍外景部分的,我们跟着剧组一起他们的拍摄地,再去古坟看看。”陆城说。班顾郑重点头,为了生活的大和谐,还是赶紧把这些事了结掉。.娄竞吐出一口中烟,坐在车里,摸出一本记事本,自言自语:“于涛声?于家?于莘?怪病?孤儿?也是孤儿?”第65章 班顾兴致勃勃地收拾了两大箱的衣物,顺手还塞了一堆的零嘴,他还是很期待和陆城一块出游的,要是能在酒店再做点羞羞的事,那就更完美了。陆城看他跟搬家似得,纳闷:“你的地宫不是能跟着你走,带这么多行李干什么?”班顾扫他一眼:“这样有意思。”陆城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这些鸡毛蒜皮的,班顾高兴就好。班顾要提前进组,找的借口是观摩学习,姜回本来想要给他另外安排助理的,听说陆城也一块去,那还安排什么,人让陆城照顾去吧,身为一个很有眼色的经纪人,他绝对不会塞个电灯泡在俩人中间。唉,自家小摇钱树还没长大成材,就让人移盆子里去了,想想还真不爽。不过,他也只能想想,形势比人强,人陆总底牌太硬,就算拱了自家的摇钱树也只能认了。班顾和陆城顺便还把沈思年给捎上了,沈思年那是正经有戏份在身上的,本来嘛,他这种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提前进组打打下手,刷刷好感值,但是因为沐康霖,搞得跟开后门进来似得。陈利莘看到沈思年都是笑眯眯的,就是心里有点犯嘀咕,搞不懂这个少年跟沐康霖到底什关系。要说没关系吧,沐总不惜再投一笔钱下来也要保住沈思年的角色;要说有关系吧,陈利莘试探着问是不是想给这个角色加戏份,沐康霖又没这个打算。这就让人一头雾水了,谨慎起见,陈利莘私下还是叫剧组的人结沈思年多照顾一点,多照顾点总不会有什么差错。陈导对沈思年是假热情,对陆城和班顾那就是真高兴了,提前进组好啊,陆城虽年纪轻轻的,可着实有两把刷子,对古代的器皿了解得不比业内专家少。“陆总,这是万教授,是我请得文俗顾问。”陈利莘乐呵呵地给陆城介绍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学者。陆城伸出手,笑:“我认识万教授,以前还跟教授请教过符号学。”万教授看到熟人也挺高兴的:“不敢当不敢当,我是贪多嚼不烂,不精,还不如陆总自己精通。”陈利莘更高兴了,熟人好办事呢。陆城:“陈导真是大手笔,把教授也请了来。”万教授挺新潮的:“没办法,陈导给得太多了。”陈利莘脸不红气不喘,剧组有钱,可以供他可着劲儿得造也不用担心资金断裂:“两位一块聊聊,剧里的一些道具啊礼仪之类的,还得两位一道指点呢。”想了想,“陆总的住处,我们一道给安排了怎么样?”像班顾这种没多少戏份又来随组的,剧组不会解决住宿问题,倒是陆城算是外聘的工作人员,剧组会解决食宿问题。但陈利莘眼尖,一看班顾跟背后灵似得粘在陆城身后,就知道这俩关系不正常,娱乐圈什么事没有,陈大导见怪不怪,只要不耽误工作,压根不在意。陆城拒绝:“不用,我和班顾另外定了酒店,还有沈思年也跟我们一道。”陈利莘有点诧异,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班顾阴阴笑了一下,剧组欠他们人情欠大发了。沈思年和小白生死不离的,一人一骷髅狗日夜待一块,要是剧组把沈思年给人安排到双人房,对方听他对着空气说话玩闹,早晚吓出精神病来。现在他们把沈思年提溜出来了,剧组偷着乐去吧。沈思年也高兴,他巴不得一个一间房间,不然,要苦苦压抑着自己把小白当空气,不和它玩闹。小白现成还有点傻,主人不和它玩时,它会非常疑惑主人为什么不理它,急得在那团团转,沈思年那叫一个心疼。万教授恰好也没入榻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问了一嘴,笑:“巧了不是,我也住那,咱们能好好聊,到时把小居也拉上。”“居寅?”“对。”万教授笑,“我这两天才看完了《山海》的原书,唉哟,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里头很多知识点都是对的,人念书时学得还是金融,专业知识比学文史的都强。我得跟他好好唠唠。”“居寅不跟剧组一块住?”陆城问。万教授:“剧组拍片的地偏了点,就近的只有小酒店,环境一般,听陈导说小居嫌那挤闹得慌,自己另外找了酒店住。”“原来是这样。”万教授看一眼班顾:“小朋友长得真够俊的,哈哈哈。”万教授嘴上说得客气,眼睛里却满是不赞同,“多大了?”班顾福至心灵:“二十。”“二十了?”万教授一愣,怀疑地又看了班顾一眼,然后笑,“那就好,那就好。”陆城明明不用心虚,不知怎得,还是老脸一红。万教授还语重心长地说:“陆总年轻有为,可不能做错事。天生的不能改,原则性的问题却不能犯。”他老人家也看出这俩腻歪的样子有鬼,对这他没抵触的情绪,但年龄问题老教授就要关心关心了,万一陆总人面兽心的,他得帮人孩子一把。班顾在那自鸣得意,看,他有先见之明,没照着□□上的日期聊,不然,陆城就要变禽兽。什么时候得找祝宵,再办一张假证。跟着陆城踏进电梯,对着电梯里倒映做了个鬼脸:唔,自己的脸好像也嫩了点,和陆城不是很般配。不过,没关系,难不到他。 第111章 陆城拿他没办法,抄起一床被子压在班顾身上,将他整个包在里面,隔着一层薄被亲了他一记:“成天就想着这些,嗯?”班顾遗憾地叹口气,他还是觉得陆城身体不行,算了,他忍了。他还是很体贴的。.居寅是第二天过来的,陆城和班顾见到他时,他已经和万教授坐在二楼的西餐厅那喝咖啡聊天。居寅还带了个助理过来,小姑娘一看就是刚出校门的样子,清纯漂亮,规规矩矩地坐在那,也不吱声,又安静又认真,看着居寅满心满眼都是崇拜。居寅看到班顾和陆城一块过来,投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暧昧和意味深长。“怎么样?这地方还挺安静的吧?”陆城笑了一下,帮班顾点了喝的:“居老师什么时候来的?”“上午到的,睡了一小会,下来喝点东西就碰到了万教授。”居寅笑着答,看班顾一眼,“难得小顾这么敬业,自费跟组学习。”班顾专心地喝着饮料,很不要脸地说:“对啊,我要好好学习。”“这也好,多看看多学有用处。你要演得好,下次再找你,就凭你的外形,就属老天赏饭的。”班顾摸摸自己的脸,他也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万教授坐那有点感慨:“我们那年代流行英俊小生,小顾这样的都演不了主角,要眉浓眼大,眼神又正又直,脸还得方。”他指指陆城,“陆总这样的都有点奶油。”“一代一代的审美。”居寅点头,“现在流行小顾这样的美少年,再就是长得要有个性。所谓的审丑嘛,长得不那么周正,有点邪气的,也招人喜欢。”万教授不是圈内人,不怕得罪人:“那是你们资本捧起来的,天天宣传,看久了能不看出喜欢来。”居寅不干了:“教授怎么就把资本的帽子扣我头上,我就是一个码字的,没多大的份量。”“居老师谦虚了,居老师的书改编的电影也好,电视剧也好,都是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啊。”万教授感叹,“拍得也不错,很精良。”“我运气好,卖出去的几本影视版权,都有好去处。”居寅由衷地高兴。小助理一直安静地听着,这时插嘴:“这回拍出的电影肯定也好看,居老师所有的作品,我最喜欢《山海寻踪》了。”万教授跟着夸:“是很不错,我也收了精装版,居老师得给我签个名。”居寅有点受宠若惊,忙说一定。万教授语带佩服:“你书里的那套用岁差公式推衍旧时的星象很有意思,我对这个不大通。介不介意演示一下?”陆城对这也有点兴趣,山海里主角得到一个碑文,上面记载一个大贵族的墓葬对应着星象直垂位置,他用岁差公式推断出当时的星象,成功找到墓穴。这套公式虽然有些误差,但确实是可用的。居寅的神色没变,但在不易察觉的地方却带出了一点勉强,陆城没有错过他的这点不对,心里开始带出一点怀疑。“不如下次和教授一块讨论,像他们小年轻估计不大耐烦听这些枯燥的东西。”居寅笑了一下。他这么说,万教授也不再追着问:“也行,不能冷落了小顾他们。”“沈思年不是也和你们一起,怎么不见人?”居寅又关心地问。班顾:“他出去遛……弯了。”沈思年出去遛小白了,小白虽然成了骷髅狗,却跟活着时一样,喜欢在外面撒野。沈思年这个二十四孝主人,当然要陪它出去打的跑跑跳跳。“一个人出去啊?”还有狗呢。班顾重重点头:“他喜欢一个人。”陆城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居寅有意把话题带得偏离。书里的公式推断很合理,显然不是一拍脑袋就写出来,甚至是书里精彩的一笔,居寅避而不谈,是真的怕班顾和小助理嫌枯燥,还是他……不会。居寅话题又转了,问陆城:“剧组那边还在铺轨道之类,陆总你们是跟着去看看,还是有别的计划?”陆城:“我们打算去周边逛逛,就当旅游。”居寅两眼一亮,热情地说:“陆总不介意的话,把我和教授也一块捎上?”“可能不大方便。”陆城笑。居寅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干脆,还想说什么,万教授帮腔:“居老师就让小顾和陆总好好玩去,我们要散心,另挑个地,我看这附近景色都不错。”陆城和班顾明显在处对象,想要私人空间很合理,他们不好没眼色地去打扰。居寅的笑得更开一点了:“教授说得对,是我疏忽了。”班顾皱皱眉,他在居寅的身上感到了一丝丝的违和跟古怪,这是情绪波动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这人好像想跟着他们?打扰他和陆城相处,是要天打雷劈的。第67章 班顾和陆城第二天就去了于家所谓的老家亢庄。陆城其实对于家所谓的老家抱以一种存疑的态度,于家这种古老的家族,经历过战争、外移、内迁,族中的子弟自己又不孕育子孙,每一代都是领养的,这个老家到底是哪一代家主的老家?连于家自己都搞不清楚。严格算起来,这个老家和于涛声、于莘并没有关系,但,于家似乎又和这个地方有着某种不可言命定的牵连。亢庄这地方很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外,四面环山,只有一条道路连通外界,跟一只葫芦似得,中部两山挂出一点,收了个腰,山中流出一条山溪庄一圈在葫芦底积成一处不大不小的水潭。这是一处天然的福地。搁古时,这个地方应该相当之隐蔽安全、不与外界相通。现在于家回馈老家,修了一条两车道宽的水泥路连通外面公路,交接处还修了一处休息区,里面有餐厅、超市、洗手间。但这地方车辆来往少,这些营业场所都处于非营利的状态,所有的亏空全由于家承担了。说白点,这个休息区,不过是于家投钱供亢庄外出方便兼提供几个工作岗位。班顾自从到了休息区后,就莫名有点不开心,他不大喜欢这个地方。陆城在超市买了点吃,将一罐肥宅水塞班顾手里,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问:“怎么了?”“这个地方不好。”班顾觉得肥宅水都失去了诱惑力,他瞄一眼超市的收银员,“这里的人也不喜欢 。”哼,贼头贼脑的,还偷偷看他们。陆城笑:“他看你长得好看。”班顾勾了勾嘴角,很干脆地窝进陆城怀里。那个收银员像是没看过这么嚣张的同性情侣,两眼瞪得溜圆。这能干?班顾立马扭头瞪回去。 第113章 “好像回去就病了?”陆城试探。村长一愣:“这倒不清楚,一找到人,车就接走了,唉,也是我们疏忽了。”“听说这边有个颛顼庙,我们打算去看看。”“……”村长有点迷茫,半天才想起来,“看我,我老糊涂了,是有这庙,在半山那,好些人了,都败了。那庙也没什么看头,你们还不如在村里头转转呢。”“反正没事干,到处看看。”陆城不接茬。村长笑:“也中。先去咱家吃饭,我家老婆菜做得还可以,大饭店比不上,比一般人家强点。”他一把年纪,死拉活拽拉陆城和班顾去他家吃饭。陆城顺水推舟,牵了班顾去村长家,走了一半,忽然问:“村长,你们这边供的是鱼妇?”村长脚步一顿:“鱼妇是啥玩意儿?”第68章 “这是鱼女。”老村长指着自家门口的供奉笑眯眯的,“我们这庄子后头不是有一处水潭?有个传说,说这个水里住着鱼女,能助人捱过荒年。”老村长十分坦荡,说得颇为虔诚。陆城:“是庄子里独有的传说?”“对,可不就我们庄子里有,别的地方也没有水潭。”老村长有些得意,“我们庄子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这水潭更灵性,水清又甜,有神女住着的关系。”班顾看着村长门口挂着的鱼女,用木头雕着的一个你,怎么看怎么就是个鱼妇,不过是ps版的,鱼身鲜活,女身优美,比起陆场画过的僵尸鱼丧尸女,简直是开了十级美颜:“那你们见过鱼女吗?帮你们度地灾年?”老村长一愣,老脸上有些挂不住,这少年长得挺好看,说话怎么跟拔刀子似得,直问到人脸上:“这是祖宗留下的说法,据说好几千年呢,这能留下几千年的,肯定有它的道理。”陆城问:“于家老宅也供奉鱼女?”老村长又是一愣:“你这么说我还真没留意,他们也不住庄子里头,宅子都是空着的,请了了村里的人,三不五时去掸掸灰,开开窗透透活气。大许是没有供着吧,得有人才能供灵,初一十五也得有人上柱香。”他答后,又不解反问,“你们问这干嘛?”陆城笑笑:“随口问问。”他漫不经心,“以前没见于家供鱼女,有点好奇。”老村长嘴角往下微微一撇:“我们庄子不是老封建,信啥供啥都可以。但庄子里头信这个。 ”言下之意,他们管不了于家信什么,也不敢管。班顾拿眼睛瞅着老村长,他很不喜欢这个老头,应该说,他对整个庄子都不大喜欢,从他们进来碰见老村长,一路过来,那些偷着躲着,鬼鬼祟祟偷瞄他们的村民,每个人都像在窥伺着他。还有那株老槐树,他也觉得不舒服。老村长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现在是没啥天灾人祸,但这,该信还是得信,真够遇上不好,临时烧香顶什么用?”陆城问:“那鱼女灵验吗?”老村长顿时不说话了,好半天才说:“遇事才灵验,我们庄里啥事没有,日子过得又好,劳累不着水里的神灵。”他不愿再在这话题上多说,高声喊,“老婆子,出来出来,人客到了。”院子里一个衣着干净身形丰满的老大娘笑呵呵地出来,一只手上还拎着一只褪了一半毛的鸡:“快进来快进来,我这鸡刚杀一半呢,身上脏,都不好意思见客。快,快,进来坐,尝尝我们这自己炒的茶。晚饭我炖只鸡,烧个鱼,鸡是自家养的走地鸡,鱼是后头水潭里捞的,半点泥腥味都没有。”陆城忙说:“麻烦了。”“不麻烦不麻烦。”老大娘特热情,“我们这地方好,就是偏了些,难得见外头人。”老村长拉陆城和班顾在院子里坐下,泡了茶,有点感慨:“唉,年轻人都到外头去了,像我我俩个儿子都在外头安了家,一年到头也难回来。我家老婆子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想到孙子。”“于家没有在这边投资产业?”陆城问。“可不没有。”老村长伸手指了指,“我们这庄子在山凹子里,能发展个啥子?而且,现在不都讲究绿水青山嘛。于家也说要保护环境,不好破坏了。我孙子说搞农家乐,这不放屁吗?这山里头大老远,谁愿意开车来。”村长妻子坐那边杀鸡边笑:“如今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好抱怨?别的村啊庄的有出大企业家没有?少。偏我们庄子出了。别地出的企业家最多也给庄里修个路,那也是大功德了,可于家愣是给我们每家每户都修了房子,还带装修的。”老村长点头:“好人必有好报。”陆城还是笑了笑,看班顾不喜欢喝茶,替他将茶喝了。他冷眼相看,于家对庄子里的回馈有些过于丰厚:“于家对老家感情深厚。”“可不。”老村长直笑,“就是不常来庄里,前两年全庄子想一块请于家吃个饭的什么的,可惜见不着人。”于家几乎不回亢庄,显然对这个地方也多少眷恋,于家的所做所为似乎透着很多的矛盾:“老村长见过老于总没?”老村长有些茫然,想了半天,然后说:“我好像还真没见过,于总来过庄子里,前两年他们家娃来过,老于总……好像没来过。不过,我这岁数,记事不行,老于总和我同辈,他年轻时还这世道还不大太平,没回来过也正常。”“这么说,老于总不是亢庄人?”“……”老村长似乎对于家的认知也是一塌糊涂,越说越说,只含含糊糊说,打他有记忆开始庄子里就有于家,就是于家的子孙都在外漂着。村长的妻子倒是豁达,杀着鱼:“不管咋说,根在亢庄呢,不然,也不会给庄里修路修房子的。再有钱,那钱也了不是大风刮来,能洒给陌生人?”陆城附和点头:“阿姨说得是。”村长的妻子杀好鸡和鱼,起身去厨房:“你们坐,你们坐,坐烦了让老头子领你们在庄子里头转转,晚上住一宿,你们放心,咱家被子都是新的,洗了晒了,干净呢。睡一宿,明儿再去山里头转转,有瀑布,有山溪,你们城里头就喜欢看这些。”“太麻烦了一些。”陆城说。“不麻烦,半点不麻烦,难得热闹呢,再说了,你们是于家的客人,再多事也不麻烦。”村长妻子大乐,说完,大步往厨房走去。陆城温和却又不容拒绝道:“我们自己去周边转转,就不牢烦村长了。”老村长本想说什么,但对着路城微笑又冷淡的脸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这年轻人看着文质彬彬的,却有着说一不二的气势,让人不敢多看他的眼睛。“那你们小心点。那个颛顼庙在山里头,外人不大好找,明儿我再带你们去。”陆城随口答应下来,拉了闷闷不乐的班顾出了老村长家的小院。班顾深身都竖着倒刺,亢庄的屋子都很新,留在亢庄的都是老年人,他们衣着古旧,有些还穿着对襟的衣服,梳着发髻,老态龙钟;再就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不愿去外头打拼,懒死在庄子里头,半点精气神都没有,叼着烟,刷着手机,死气沉沉的。整个亢庄,似乎只有房子又新又有烟火气,而活着的人却都是半死不活的,不对,还有那株不知活了多久老不死的古槐。一个地方,该有活气的没有活气,该是死物却像能活过来。班顾觉得哪哪哪都透着不和谐和不适应。陆城非常担心班顾的状态,站在班顾跟前,微微屈身:“上来。” 第115章 陆城过来半蹲下身,这是一个线条有点简略的鱼妇,和于莘画的那张几乎大同小异。居寅眼尖,忙问:“你俩这是发现了什么?”原本有些失落的万教授立马来了精神,赶紧凑过来:“这是……鱼妇?咦,这个线条很有些意思。”居寅也凑了过来,极有求知欲地问:“教授您讲讲。”万教授笑:“你小说里的主角擅长解读符号图像,你这个作者本人肯定也知道人类历史上,图画是出现在文字之前的,从最原始的岩画到我们现在水墨油画,整个是从简到繁,线条、几何色块,慢慢慢慢地开始繁复具休,发展过程中自然而然留下了时代的烙印。像这个鱼妇图就很有意思,虽然线条简约,构造有点古怪,跟个小孩儿的涂鸦似得,但它不稚嫩,不儿戏,甚至透着一种庄重,说明这种古怪是画本身的特点。”居寅边点头边问:“那教授您看,这画是什么时期的风格。”“不好说啊。”万教授摇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形制……就这一处有石画?”居寅像是觉得找到一幅古怪的石画,足以弥补此行的糟糕处,活跟打了鸡血似得:“大伙一块再找找,说不定有什么重要发现。”班顾的脸上写满了问号,这有什么好兴奋的,再看居寅和万教授在庙里跟找蚂蚁似得,恨不得一寸一寸地检查,还时不时催他们一块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同类型的石画。“说不定就是远古的。”居寅摩拳擦掌,说得好像快建功立业了似得。“不是说只有百年,不算什么?”班顾疑惑。居寅解释:“这庙只有百年,可这石画极有可能不止啊。”他想到什么,“教授,您看这的地理形势很适合居住,说不定这里藏着什么遗址墓葬。”班顾感受了一下:“我感觉这个石画也就百来岁。”万教授见他说得这么笃定,也没有驳斥,只笑呵呵地说:“不能随便下定论,得好好研究。”陆城拎过班顾,示意他不要开口,意味深长一笑:“既有颛顼庙,说不定还有鱼妇墓。”“这不能吧。”万教授笑起来,“颛顼,三皇五帝,后世有人敬仰,立庙立祠,也是正常。这鱼妇就是一怪,有少数地方,信仰比较边缘,可能还给立个庙作为一种寄托祝福,但说有墓就有些说不过去。”居寅:“要真有墓的话,是不是能证明鱼妇真实存在过?”万教授笑了:“可这也没有啊,我们不过是在一个百年的庙里看到一处石画,陆总就随口开了个玩笑,当不得真。居老师不愧是写小说的,想象力丰富。但这是好事,学术界就讲个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天马行空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证实时讲实事求是。”居寅没有放过这个话题:“万教授,民间有一种说法,《山海经》其实不是一本神话小说,而是一本真实地理,您怎么看?古人描述事物会采用比较夸张的手法,刨去这些夸张,就是一个纪实的文学。”“那我就要问你了,既然要编这么一本真实的地志,那为什么要用夸张的手法呢?对吧?没有依据啊。你只能说,它里面可能包含着真实的信息,这信息是要后人去挖的去求证的。”“先秦古籍,记录的又是先古的事物,有些东西可能是口口相传流传下来,再由着书人编撰的,有些变形夸张也在情理之中。”“那就更能说明这不是什么真实的地理,山海经里的内容涉及远古传说,假设这是一段遗失的历史,列一个年表,差不多近千年的时长。这就好比你一个现代人根据史籍传说,编了一本唐宋时的地理志,这不能作为参考啊。”居寅:“如果真是这样,也只能说不准确,但记载的事物可能真的存在过。比如鱼妇,可能就是一个真实的物种,被人发现后引以为奇,再给它造一个墓,这也说得过去。”万教授哈哈一乐。居寅蹲在角落,忽地说:“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鱼妇这种生物,算不算是鱼的一种?不知道能不能吃?”第70章 班顾直翻白眼,鬼才知道鱼妇是不是鱼,不对,他这个半拉鬼都不知道鱼妇是啥玩意,居寅居然还想尝尝?倒霉娃于莘为了活命吃了墓里的一只老鼠就成丧尸人,居寅吃了鱼妇怕不是要变成干尸?“如果真有,居老师真的会吃吗?”陆城看向角落的一块石砖问。居寅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还是得考虑考虑,万一吃出毛病来可不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真有这机会,吃出毛病来也是划算。谁能有这幸运,吃到鱼妇?”万教授听到这话有点哭笑不得:“这鱼妇一半鱼一半人,寻常人也下不去嘴,再说,如果这种动物真的存在世界上,那肯定受全球保护的,还能让你吃了?”居寅大笑出声。陆城笑:“鱼妇既然是颛顼的转世化身,吃鱼妇不就是吃颛顼?”居寅蹲在墙角,像是僵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这都化成另外一种生物了,还能算是颛顼?”“也许有人觉得他们可以划等号。”陆城说。万教授听他们正儿八经地讨论鱼妇颛顼,摇了摇头,年轻人的世界真是有意思,对着没边没际虚无荒诞的事也能聊得这么起劲。班顾已经无聊得全身骨头都在痒痒了,蹲在地上,拈起一只蚂蚁放在掌心,看它在自己手上团团转,觉得一只挺寂寞的,就又捉一只。万教授吃惊:“哟,这山上的红头蚂蚁个头大,又凶,要咬人的,小顾快放下。”“它们不敢咬我。”班顾说得很是骄傲,用小指拨弄了一下蚂蚁,他不怕咬,可是这破庙实在是太无聊了。瞄一眼陆城,好像也没提前开溜的打算。既然不能反抗,只好跟着加入,帮无聊的居寅和万教授找找毫无价值的石砖画,也不知道百年前哪个闲得蛋疼的人手欠在石砖上刻了画。班顾找石砖画找得有些不情不愿,万教授有点过意不去:“小顾啊,回去和我请吃饭,随你点。”班顾扭头,总算有了点兴致。陆城陪在班顾身边,跟着一起找石砖画。“陆城,这里所有的一切最多就百来年,砖画估计就那一幅,搞不好是哪个人上供时无聊随手画的。”班顾小声凑在陆城耳边说。“不会,一定还会有其它的。”陆城笃定地说。“你怎么知道?”班顾不信。“我们可以打赌。”陆城笑。班顾立马在肚子里盘算开,怎么提最少的条件占最大的便宜,嘴上还要假惺惺地坚持:“ 可是,这个石砖画很年轻的。”陆城:“对,但还是能找到更多,说不定还能拼出有用的信息。”班顾觉得便宜这种东西,轻易是占不了,得想法子:“那要不,我们赌什么时候能找到,哪个更接近哪个赢。”哈哈,他可以用感知监控居寅和万教授,如果早于自己打赌预测的时间,他就作弊把东西给换走,哈哈,他可以立于不败之地。陆城一眼就看穿了班顾的小九九,但他又不在意输赢,反而想哄班顾高兴,于是装着讨价还价:“我们五点前应该下山回去,你要选几点前能找到?” 第117章 老村长搞不懂这年青人在那笑什么,笑得怪怪,不由问:“居……”“村长叫我小居就成。”老村长也不避讳,问:“小居啊,我们这鱼女有啥子不对?”居寅没想到老村长问得这么直白,忙说:“我在外面也见过信奉鱼女的地方,就是形象不大一样,所以有点诧异。”“外头信的鱼女啥模样?”老村长皱了皱眉。居寅解释:“外头的鱼女其实就是观音的化身,提个鱼篮,给人指点迷津,度化人,又叫马郎妇。”老村长“哦”了一声,然后说:“那不就是观音,咋是鱼女呢?观音是观音,鱼女是鱼女嘛!我们庄的就是鱼女,住水潭里,不度人,保灾年平顺的。”居寅顿时来了兴致:“村长,您老说说你们庄鱼女的事。”老村长看他真的感兴趣,绽开笑:“也没啥,老一辈传下的古话,说这深水潭连着天水,水里头住着渔女,平常见不到,雨大水涨了,鱼女心情好就会出来,坐水潭边上唱歌,远打远才瞧得见,走近了反倒没了。就这么庄人和鱼女相安无事地处下去,一年生了涝,天跟漏了底似得,大雨不停,田里的庄稼啊,果树啊,全都没了收成。缺了口粮,人可不就活不下去嘛,鱼女心慈,不忍心,就把水里的鱼虾抓来送给庄子里的人。”“可这大水总不见停,鱼虾贝的也不经吃啊,原先鱼女能给人一筐,后来只有一篮,再后来就只有几条,小娃儿饿得哇哇哭,眼见这鱼也要吃完了,人也要死了……”班顾的脸色变得难看,故事的走向似乎奔向一种令人厌恶的脉络,他拉住陆城的手,微凉干燥。陆城回握住班顾的手,将他整个往自己身边的拉了拉,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的缝隙,夕阳拉出的身影,整个交叠在了一块。“然后呢?”居寅追问 。老村长叹了口气:“鱼女看娃儿哭得可怜,第二天捧上了一块新鲜的鱼肉,让庄子的里拿去煮了。庄子里还是犯愁,这么一小块肉能顶得什么事,只好熬了一大块锅的鱼汤,说也奇怪,这肉顶饿,一小盅能撑得一天,这么一块肉,大伙省俭省俭,竟捱了三天。三天后啊,鱼女又给他们一块肉,这又顶了好几天。”“人是活下去了,可这鱼女却越来越虚弱,原来,这是鱼女割了自己的肉帮人度过荒灾,这下半截的肉,都快割完了。庄子里的人,都是靠着鱼女的肉才活下去的。”班顾眉心闪过一丝戾气,他不喜欢这个亢庄,不喜欢亢庄里的那株老槐,不喜欢这个鱼女的传说。他感到一种名为焦燥失控的情绪无声无息地缠上他的指尖,然后一点一点蔓延上来,爬过他的手背、胳膊……沿着心脏的方向。陆城有点担心地看着班顾,又将他的手握紧了一点,尾戒探出红线,在班顾的无名指上绕了几圈。居寅以为会听到一个鱼女施展法力退水救民的传说,没想到却是割肉救人,透着血腥和诡异,顿了顿问道:“那割了肉的鱼女还能活下去吗?”老村长横了他一眼:“咋不能活,鱼女是神灵,神灵咋都能活,这肉会长回来。”居寅还想问,万教授知道信仰这东西比较敏感,怕他问多了,冒犯到老村长,拦了一下,说:“怪不得庄子里每家每户都祭拜鱼女。”“可不咋得。”老村长笑,“救命的。”他们边走边说,没一会就到了老村长家里。老村长家院子中垒着一个泥灶,烧得柴火,炖着鸡,烟火带着鸡香缭绕开来。“好香啊。”万教授感叹。“家养的走地鸡,有味。”老村长将人让进院子,“还得拿铁锅炖,柴火烧,柴里还掺松果,这炖的鸡肉,别提多香,外头吃不到。”老村长的妻子听到人声,迎出来,笑呵呵:“大伙坐,我后头烧着鱼,快坐快坐。”万教授等捱不过老村长的热情,在院子里坐下,村长又去屋里拿了酒出来:“这是农家酒,自家酿的,粮是自家的,水是后头水潭的,我们水潭的水是甜的。”他边说边开了酒,要给每人倒上一杯,看班顾脸嫩,乐,“大师能喝不?”“唔。”班顾重重点了下头,伸手把杯子上往前面推了推。万教授听到这称呼有点闹不明白,怎么叫班顾大师?这么一走神,老村长已经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这没菜没饭的干喝,万教授有摚不住,忙护着杯子不让倒。“甜酒,不醉人,自家酿的,度数低。”老村长大笑。居寅尝了尝:“好喝,是甜。”“可不嘛。”老村长点头。他重点照顾在陆城和班顾,仔细问,“陆先生能喝不?”陆城拿起杯子:“勉强能喝一点。”“喝得好,再捎一坛子去。”老村长连声示意陆城喝酒,看他喝了之后点头夸赞,更加高兴了,“好喝,还养人。”居寅这回也看出差别来了,老村长对陆城和班顾格外上心。陆城谢过后,看班顾偷偷地咪了一口酒,然后愉悦地眯了眯眼,小酒鬼喜欢这酒。老村长见酒受到喜欢,满脸的笑:“不跟你们胡吹,别的庄子酿的酒没我们这的甜。他们用瀑布下面潭子的水,和我们庄子后头的水潭不是一道,水质不一样。”他想起什么,问陆城,“ 上山有没有找到庙?破了,没啥看头。”“找到了。”陆城回答。“一石庙,也没人供,早荒了。”老村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万教授插口问道:“你们村不拜颛顼庙?”“不拜。”老村长摇头,“啥人砌的都不知道,就知道有一个庙,像我爹这一辈看庙荒,就想着总是神仙,不信也不能怠慢了,隔一年半载的收拾收拾,逢年过节,记起来也上点供品,正儿八经的,没人烧香。”这回万教授也觉得奇怪了:“难道是外人盖的?”老村长:“不大清楚,我小时这庙就在了,以前还有像,有个石炉,后来这石炉没了,石像听说也没了。我爹活着时说,他小时还有泥塑的像,泥塑的这雨冲冲的就没了,只剩下个石像。”居寅拿笔画了砖画上暗示鱼妇墓存在峰峦:“村长,您看这是哪座山?”老村长接过笔记本,眯着眼看了半天,然后说:“你这画得吧……像是走了样的鱼女山。”站起身,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头,“这……山头整一溜下来,像不像个坐着的仙女?”班顾直起脖子,看得两眼绕圈圈,愣是没看出什么仙女像来,倒是万教授和居寅俩连声说像,害得班顾自我怀疑,难道他和人类的差别如此之大。老村长:“这山让于家给租了,听说要种什么草药,怕人踩了,叫人给围了。”万教授和居寅一愣:“于家。”“于涛声,于家。”陆城帮忙解释。“于家在这还有产业的?”万教授着实吃了一惊。“于总我们庄的人。”老村长笑。“哦……还有这么一回事啊。”万教授始料未及。 第119章 老村长夫妇拉他们坐下,双双帮着摆碗筷:“热着呢,也没跑味。”老村长讪讪:“要不陆总来点……”村长妻子横一眼:“整啥酒,要整也得先让陆先生吃饭。”万教授附和:“对对,先吃点饭,小顾也吃点。”班顾吃东西纯粹尝味道 ,试了试味,觉得很不错,抛开乱七八糟的情绪,全神贯注地吃起鸡肉,陆城还帮着挑了挑鱼刺。居寅看不过眼,酸得嘶了一声,这秀得,让人直倒牙。万教授看看时间,才七点,顺嘴问:“村长,你们庄子里睡得早吧,我听外头都没声了。”老村长夫妇点头:“睡得早,天热时大伙饭后在树下纳个凉,现在天凉了点,就没人了,都早早睡下了。”万教授也不知是因为好奇还是为了消食顺顺肠,起身去院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后,带着讶异:“我看好些人家灯都黑了。”这睡得也太早了点,半点娱乐也没?电视也不看?“早睡好。”老村长说道,“我们这有个说法:晚睡会遇着不好的事。这一家一家都睡得早。”居寅问:“这有什么说法?”老村长想了想:“好像没啥具体的说法,就庄里头的一句话。”倒是村长妻子说:“是有个说法,说鱼女喜欢在晚上出来,撞着了不好。”“你那瞎说的。”老村长摇头。“咋瞎说?”村长妻子驳道,“这好多古话、老话也就瞎说一句,真不真的哪知道。”老村长说不过妻子:“就你搬道理。”既然是庄子里的习惯,万教授就说:“那不如村长先休息去?”班顾咔嚓一声咬碎一块鸡骨头,居寅被他吓了一跳:“小顾这牙口真好。”班顾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阴阴一笑,灯光一打,很有几分恐怖片效应,居寅想说的话被噎在喉咙里,半天没出声。村长妻子笑呵呵:“咱庄现在也睡得晚,你们不用顾虑我们,我记得以前真是擦黑就睡了,现在不行,有电脑有手机,都窝着看呢,就上了岁数的早睡惯了,才真的睡去。”他们夫妇等得陆城和班顾吃好,收拾了碗筷,又洗了水果一个房间送上一盘子,老俩口这才回去洗漱睡觉。居寅和万教授不习惯这么早睡,聚在陆城和班顾的房间聊了会天。“这亢庄以前八成很封闭。”居寅说,“我看他们很多习惯都还保持着。”虽然住的房子是新的,屋里也都是现代化的设备,生活的模式却还像停留在以前。万教授:“这里的地理位置也由不得他们不封闭,没通公路以前,出去都困难。”陆城看了眼居寅:“就像他们的信仰,说是有上千年。”“这庄子有千年历史?”万教授带着点疑问。居寅两眼一亮:“他们供奉的鱼女,怎么看都是鱼妇,我越来越觉得这里有鱼妇墓,陆总……”“拒绝。”陆城笑了一下,“我和班顾有私事。”万教授私心也不赞同居寅去找鱼妇墓,搭腔:“居老师就别为难了陆总,老话说入乡随俗,咱们也早点休息,实在睡不着,躺在床上也好,爬上了一天的山,骨头都酸痛了,居老师,走走走。”居寅没办法,只好跟着万教授回房。班顾在趁夜去古墓还有跟陆城一块躺被窝里的两个选择中,愉快且坚定地选择了后者,鱼妇、颛顼什么的,通通先不用管。结果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万教授就急忙忙来敲门,做贼一样压低声:“小居上山去了,别闹出来事。”陆城皮笑肉不笑地安抚:“不会,说不定,我和班顾还能碰到居老师。”第72章 居寅私自跑去了鱼女峰,老村长夫妻嘴上没说什么,脸上却不大好看,害得万教授不得不替居寅赔了半天的罪。“就怕出事。”老村长叭叭抽着烟,年轻人斯斯文的,怎么看都是文化人,却是干独活的,“这年轻人,咋不听人说话哩。”万教授跟居寅一块来的,总不能两人来一人回吧?厚着脸皮找上陆城:“陆总,你看要不你跟于家那边说一声,让我们进山找找,再不行,就报警,你看怎么样?”陆城把班顾衣服后的连衫帽扣到他脑袋上:“走,去鱼女山看看。”万教授长出一口气,陆城年纪不大,人却沉稳,说话做事莫名可靠。老村长既怕居寅出事,又怕于家知道后不高兴,陪着他们去鱼女山山脚下,嗑巴地跟陆城说:“陆总和大师帮庄子里头说说,不是我们放人上去的。”这小伙子不讲……白吃他们一顿饭,白睡一宿,还坑他俩一把。老村长觉得自己一片好心热忱全都喂了狗。万教授就没这么丢过人,脸都红了。陆城意有所指:“村长和教授放心,于家这点肚量还是有的。”鱼女山要从庄子后面的水潭旁边绕上去,班顾瞄了眼水潭,鄙夷:平平无奇,没有一点灵性。硬要说什么特别的,水清,还有点甜味,干干净净的,水里的鱼虾清晰可见。“这是活水。”水潭的水是从山壁后面渗出来的,和山涧的溪水不是同一道。老村长还没消气,回得有点硬梆梆的:“咱庄里水潭的水是天水,不然咋会有鱼女?”亢庄大概视水潭是灵性的地方,不大愿意外地人过多逗留,老村长是匆匆略过,半点没有细说的意思,直等得过了水潭了,这才又开口:“庄里以前的潭子里摸出过鱼女用的杯盏。”万教授默然不语,鱼妇墓什么的也就居寅心心念念,玄乎了些,他更倾向于也许山里真有古墓,但,是不是什么鱼妇墓还是两说。班顾能感知老物的年长,半点不信什么鱼女的杯盏,那水里空无一物,没灵气,也没啥怨气,还不如庄子里的那株老槐树有古怪。陆城笑了笑,也没搭腔。老村长将这事引以为奇,禀着炫耀夸奇的心理,谁知居然没人接棒,大是不自在。万教授跟着老村长绕过一座山,擦擦汗,快走几步到陆城和班顾身边:“不是说于氏包了山种草药?怎不修路啊?”这交通不便的,种出草药怎么运输?难道靠人力扛?这么大一企业,也不至于办这样没头脑的事。陆城:“大概是没种出什么。” 第121章 班顾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这半人半鱼笑得很讨厌。”阴火的幽光,人鱼像的笑里像藏无数的秘密。“你有没有觉得这人鱼像眉眼这一块眉毛额头这一块有几分眼熟?”陆城问道。“啊?有吗?”班顾蹲下身,看了半天,摇头,“没有。”人鱼像眉骨处的线条很像班顾地宫里的人面纹鼎,只不过,人鱼像更为精致一点,窄额线眉,透着无序别扭。只不过,班顾地宫里的那口鼎上的人面,被挖去了眼睛,显得更为怪异而已。“咦?”班顾压根没往自己的地宫里的人面鼎上想,他从来都是无视那口鼎,当它不存在的。“什么?”班顾举起手,让陆城看手上拿的士力架的包装纸:“看,新鲜的。”顺便还申明,“不是我吃的,我没买过。”闻起来,还挺香的,可以列入他的购物单里。“居寅果然进了古墓。”陆城没有半点的意外。班顾把脸贴到陆城眼前:“你好像觉得他肯定会来。”陆城的眼中游过一丝狠戾:“他不是一直在引路吗?”第73章 班顾吹了吹士力架的包装袋,完全不把居寅放在眼里,要是遇到了,第一时间把他弄晕再丢出去就好。不管他跑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墓门钻进去,是一间小小的墓室,低、矮、窄,方方正正,空空荡荡,砖砌的墙体有一道长长的裂缝,好像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班顾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陪葬也好,砖雕也好,全都没有,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事死如生,寻常权贵人家的墓葬,都会依墓主生平起居喜好布置长眠之地,厅房、耳房大差不离的都会被搬到地底,通常起居用的器皿也会随葬入土,伺侯的人也不会少了,从活葬到人俑,总之不能让墓主少了下人仆役 。刨开权贵人家,稍微富庶的一点的平民百姓,陶盆瓦罐也会搁点在墓中,不像这个墓室,精精光光的。“我就说了,这是个空墓,看,什么都没有。”班顾摇摇头,然后摁死一只爬过的虫子,“不过,既然什么都没有,应该没有什么变异的老鼠。”他摁死的这只小虫子就很普通,地里到底都是。陆城举起阴灯,看到一道隐蔽的砖墙,绕过去,露出了背后的通道。“又是墓道?”班顾傻了眼,建墓的人是不是属老鼠的?这么喜欢挖地道,一挖一长段一挖一长段,不怕墓主天天走这么多路,累死过去?“可以用飘的。”陆城用阴灯照了照,幽长深远,两壁照样光秃秃的的。“飘着也无聊。”班顾想了下要是自己的地宫到处都是长长的墓道,自己孤单单一个天天在那飘来飘去……又不是走迷宫,死生该多少空虚寂寞,“这座空墓到底是干什么的?”就算是衣冠冢,里头好歹也要塞点陪葬品,疑冢的话也会布点疑云,除非是一座因故废弃的古墓。因为未知的原因,这座奇奇怪怪的墓最终没有派上用场,空置在那?“这里……”陆城忽然停下脚步,把阴灯交还给班顾,让他收好,“拿支火把过来。 ”班顾不明所以,老实地收好阴灯,换了一支火把上来:“我还沾了鱼油。”班顾邀功,他墓里的鱼油千年不枯。“干得好。”陆城毫不吝啬地夸奖,用打火机点燃火把,桔色的火光立马驱散阴灯幽蓝的阴森,整个墓道一扫阴气冲天的阴寂静,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微热。班顾正要张嘴说话,就见墓道两壁有什么缓缓蠕动延伸,缤纷的色彩凭空出现,自动自发爬动着绘制出连绵不绝的巨幅壁画。“哇哦……”班顾张大嘴,有点羡慕,他的地宫的墙上什么都没有。这座简陋的空墓室,居然有这么绚烂的壁画,还是巨幅长篇。嫉妒让人丑陋,班顾不想承认自己居然输给一座空墓,瞄一眼陆城,用指头戳了一下,“我也想要。”“要什么?壁画?”陆城问。“长住的地方,还是要装饰一下的。”班顾义正辞严,陆城的画画得这么好,完全可以帮他画壁画。“那……你想要画什么?”“嗯……”班顾想了一会,计上心头,“我玩的游戏怎么样?各中怪物古龙。”“……也可以……”吧!陆城有点不确定,“不会感到怪异吗?”一般墓室里画的不是生平记事就是往生极乐的想象图,画一堆怪物古龙上去……也行吧,垃圾食品堆一地宫的墓已经很诡异了,不差这一桩。要求得到满足的班顾美滋滋地去看墓道的壁画,这些颜料不知道掺了什么,不但能光感,还禁受住了岁月的流逝。壁画的笔触优美,线条流畅,看画风也接近唐宋之时,画的内容似是记叙事记。开头画的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到炎黄二帝大战……再到尧舜禹之期……班顾在一幅画前停下脚步,这里画的是禹的父亲鲧为治水,盗了息壤。“这里画的息壤指的是颛顼的墓土。”陆城站在他身边说道,这中上古史兼带神话传说的,一般都会把息壤描绘成能不断生长的神土,可这座古墓里的壁画,明指息壤是鲧掘了颛顼安息之地的土壤。“这里,出现了鱼妇。”陆城指着汹涌的水流中出现的鱼背。班顾看着支起的鱼鳍,厌恶地说:“也许只是水中的鱼怪。”陆城拉着他的手,将火把再稍微靠近点壁画,火光之中,壁画的颜色又鲜艳了几分,接下来几篇画中,鱼妇不再出现,转而画起战争迁移……故事似乎在慢慢进入正题。果然下面的画,内容更加具体,着墨更加丰富,画着一支游民历经艰险避世到一片山谷之中。这里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一群人在这里定居下来,开始安居乐业、繁衍子孙,慢慢发展成为一个小国。外面依然一片战火纷飞,小国虽然避过了人祸,却没有逃过天灾,一场瘟疫袭击这个安逸的小国,男女老少开始因病死去。小国的王尽力地救助万民,筑起了高台,让祭司向天祈祷,然而这些都是无用功。班顾的指尖划出高台上宽衣博带的祭司,他看不清他的面目,只看到他站在高台上高举着双手,微抬着脸,就算不见眉目,也依然能感到他的虔诚与悲悯。“班顾。”陆城牢牢地握住他的手,骨质冰冷的触感。“我……”班顾盯着壁画,“这个小国,是我的……”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他有一中熟悉感,他知道这上面的画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无名的空墓,和他有关?为什么会和他有关系?这个墓最多只有千年,而他,死了绝不止这个年头。“我们再看看。”陆城温声说。班顾勉强一笑,有片刻的茫然,他的前世和他应该再无关系的,他已经死了,任何不幸快乐都随之湮灭。他在地底,化土腐朽……不,他在地底,换了一个物种,连人都不是了。他身为人的部分,应该再和他没有一丝的牵连。但他还是觉得难受,有些不甘哀怨,冰冷入骨,让他经生死化白骨,依然不能忘却。 第123章 可是,一个吃了人的人,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鬼。班顾趴在陆城的肩头,有点纠结,他知道陆城是故意不让他看的,被这么保护着,还是很开心的,开心的同时,又有点好奇自己前世到底有多惨。跟那些爱看鬼片又怕得要死的恐怖片爱好者似得,明知自己接受不了,却又有一种自虐式的求知欲。“陆城……”、陆城出声,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觉得这个小国的王与子民为什么会认为吃了鱼妇会得长生?”班顾呆了呆,对,永生有违天道法则,永生之法那更是虚渺的传说。小国的王与子民为什么会认为鱼妇能使人长生?是那时流行着这种传说,还是他们从哪里得到“秘闻”,又或者,是有人欺骗了他们?班顾一时想不明白,这个王和他的子民,行事显得那么不合常理,他们畏惧生死,便想通过手段得到长生,然后就去捕食了鱼妇,再然后,他们就吃了它?还是举国共享。这太过疯狂,太违背常理了。一个人疯也就算了,从上到下一起疯,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除非,他们有依据,他们深信鱼妇能让人生,这个依据不是凭空猜想的,而是他们亲眼目睹过的。他们看过神迹,他们的身边上演过避开生死的不可能事件。那个不可能,就是他们王子,他们的祭司,得神子的垂怜,跳出人间苦难。班顾吞了一口唾沫,如果那个祭司就是他?“可我……死了。”死得不能再死,皮肉都烂光了。班顾伸出手,露出白玉般指骨,“看,一点肉都没有。”陆城瞄了一眼他的指骨,揪心地疼,是,一点肉没有,是因为你入葬时只有白骨,身上的肉,哪怕一点都被刮除去尽。“啊……”班顾动着指骨一顿,“一般人死了就死,而我……变成白骨。”这么算下来,也是另类的长生?哈哈哈,应该也不算吧。陆城没接话,某种意义上来说,班顾确实不死。那个神子到底赋予了班顾什么东西?阴灯幽幽地发着淡蓝光,一道墓门乍然出现在墓道的尽头,这道门看上去光洁玉白、莹润有光,一把刚才的简朴粗糙。“陆城,你说这扇门上有没有感光的颜料?”班顾摸摸墓门,问道。也许上面又隐藏着一幅画。“不重要。”陆城看着墓门一边一个鱼妇的雕像,用力按了一下,沉重的墓门咯啦作响,缓缓上升,升到一半,机括发出闷嘈的响声,估计内部有什么地方已经损坏,墓门卡在半高处。陆城和班顾只好弯腰钻进去,这间墓室一反前面逼仄,阴灯的幽蓝中,一间顶高宽敞的墓室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墓室方方正正,中间四根石柱,围出一个高台,高台上摆着一个方鼎,和班顾的墓中如出一辙的人面纹鼎。只是,这个人面纹鼎上的四张人脸,五官俱全,表情鲜明生动,喜就是喜,悲就是悲,不像班顾地宫里的那一只,又诡异又怪异。他们还看到了居寅,拿着一个手电筒,蹲在人面纹鼎前,神神叨叨,嘴里念念有词,跟着魔了一样。“居老师。”陆城让班顾把阴灯收起来,不咸不淡地出声招呼。居寅被他们吓了一跳,然后指着鼎:“陆总,这可是重要文物,拿出去,震惊整个考古界,你看上面的人脸,这线条,这风格,东周西周?来啊,你们俩快过来看看。”陆城没有过去,问:“居老师是怎么找到古墓的?”居寅的注意力完全在人面纹鼎上:“无意踩了空掉进来的。”班顾眉毛一抬,撒谎,这里明显只有一个入口,除了他们进来的墓道,再没发现别的通道,居寅怎么有脸说自己是踩空进来的。“这么巧。”陆城也不戳破,反帮着掩饰,“大概是掉到盗洞里了。”只是,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居寅脸皮也厚,愣是当没听懂,还点了点头,:“陆总,小顾,快来看看这重大发现。”陆城站在黑暗中:“居老师不好奇,我和班顾为什么会出现在古墓里。”居寅总算站起身,打着手电筒照了他们一下,浓重的阴影几乎要将他的五官吞没,然后,居寅扬起一抹笑:“这些都不重要,哈,我只是一个有点途径,又好奇神秘事件的小说作者,为了得到灵感,不择手段。陆总不用这么戒备,我们可以合作的。”“是吗?”居寅笑得更加真诚了:“没到一定的层次,还真不能见识陆总的才能,唉,可惜我只是个写小说的,请不起陆总替我看风水。不过,勉强也算有所耳闻。陆总和于家有交集的事,我也知道一点点,哈哈,他们家小于总染了怪病,我想,陆总来亢庄,可能跟小于总的病有点关系吧。”“居老师的消息很灵通。”陆城讥诮。居寅好脾气地笑:“陆总,不看看这个鼎?”他也不在意陆城的态度冷漠,“你看这个鼎是什么年代的?”陆城反问:“很多鼎里都刻有铭文,会记录重要事纪或墓主生平要事。”班顾伏在陆城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小声说:“这个鼎有点怪。”“怎么怪?”“没有一点灵气,好像也没啥作用。”班顾盯着人面纹鼎,没有丝毫的牵动,这是一件毫无灵气的旧物,没有寄托任何的哀思悼念,它做出来好像就是为了放进一座空墓里,造它的人完全冷漠,放进墓里时也不带一点的不舍。人面纹鼎高度几乎到了居寅的胸口,他用手电照着内部,费了老鼻子劲探身去看,半天才用一种既不确定又有些过度兴奋的语气说:“好像是一幅地图?”“地图?”班顾有点好奇,从陆城背上一跃而下,扒在鼎边往里看,内壁有一幅十分随意的地图,山川河流,“这有什么用?”居寅摇了摇头,将手电筒塞给班顾,自己去摸相机,对着地图就是一阵猛拍,等查看效果时,惊得脸都白了,所有的照片全都扭曲成一团,形成可怕的图像,居寅差点把相机整个都扔了出去。搞了恶作剧的班顾笑眯眯的,吐出的话却完全是恐怖片台词:“这个墓里说不定有鬼,不让你拍照。”居寅半天才镇定下来:“没事,有陆总在,应该不至于见死不救吧?”陆城过来看了眼人面纹鼎内部的奇怪地图,说:“我很贵,你确定要我出手?”居寅笑得难看了:“除死天下无大事,钱可以再赚,命只有一条,只要陆总肯,什么价钱我都愿意支付。”他看一眼班顾,“小顾有总在娱乐圈发展,我卖出了不少影视版权,挑一个演员的权力还是有的。”“这就不劳居老师费心了。”他完全有能力让班顾在娱乐圈随心所欲。“哈哈,说得也是。”陆城取出纸笔将地图仔细地画出来,没有错过一点的符号线条,连各种线条形状都临摹得几乎一模一样。 第125章 “也不能算呆过,他是走失儿童,来历不明,警方替他调查身世时,将他暂时安置在一家叫永安的孤儿院,地点在……”“瞿镇?”“你怎么知道的?”他就在永安孤儿院外面。娄竞透过车窗看着尖顶西式建筑风格的白色房子,陆城和于莘都在这里待过,这真的是一个巧合?“不过,陆城在这里没待多久,就去九殷市的另一家孤儿院,然后一直生活到现在。”“能查出原因吗?”“我翻了记录,应该是陆城似乎到九殷市有点记忆,警方觉得他父母可能这边人,就近生活,期待奇迹,但是,警方查了很久,也没在九殷帮陆城找到亲生父母。”“这么说,去九殷,某种意义来说是陆城主导的?”听了娄竞的话,对方明显一愣,笑:“不能算吧,当时陆城才多大?小屁孩,能引导什么啊。我说,老娄你到底在查些什么啊,神秘兮兮的……”“先这样,我对电脑这玩意不精通,再有帮忙的我还找你,回头请你吃饭。”娄竞飞快地挂掉电话,拿纸笔计算着关系图。亢庄在珞市,瞿镇在珞市边上,如果按古时的划分,这里是归属同一个地方的行政区。现在陆城和班顾在珞市拍电影,陆城还接受了于家的什么委托,于家所谓的老家在亢庄……娄竞在亢庄上画了一个圈,来都来了,不差这一步,去这个什么亢庄看看,顺便也见见班顾。唔,去探班得带些礼物去?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喜欢吃什么。娄竞犹豫一下,问了问自己的唠唠嘴儿子。小娄同志很愤怒,他爹休假在家,连个人影都不见,还开走了他家太座的坐骑,搞得太座大人天天阴沉沉的,害得他提心吊胆。他这个无良的爹半点不过问他的心理压力,居然还问他现在流行什么零食,更要命的是,还不是给他买的。小娄同学不由分说敲了娄竞一个大红包,这才甩过一堆的介绍。娄竞笑着挂掉电话,开车去镇中心,找了一家食品店,大包小包买一堆的零食塞在后车箱。私下查人,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得讨好讨好小朋友。第76章 班顾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直直地盯着居寅。他第一次看到居寅时,居寅戴一副金丝眼镜,白晳俊秀、文质彬彬,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是个没脸皮的,不对,不是没脸皮,是厚脸皮,居寅的脸皮估计子弹都打不破,能媲美装甲。居寅微笑,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小顾,怎么这么看着我?话说回来,剧本背熟了没有?要不要跟我这个原作者好好讨论讨论?”班顾的表情都差点龟裂成一片片的,又是不满又是嫌弃:“居老师,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居寅仍旧笑呵呵的:“有幸能参与到颛顼墓的发现中,说不定还能重现中国七八千年的历史文明,可以说是不枉此生,原谅我厚着脸皮赖上你们。”这脸皮应该一尺厚都不止吧?“喏……”班顾举起手机,“居老师你真这么想佐证中华上古历史,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上报国家,让专业的考古队去考察?”居寅意味深长地笑:“我不过搭你们的便车观个光,陆总和小顾不是有其它的目的吗?”这倒是实话,但陆城不介意怼他一记:“居老师可以走正常程序。”居寅很识趣地不说那些假大空的话,摊开手,无辜地说:“好好,我知道了,我就是厚脸皮想去看一看。”他们从那座所谓的“鱼妇墓”出来后,居寅就赖上了他们,还拼命唆使他们暂时先瞒着万教授墓葬的发现。陆城既有意要揪居寅背后的尾巴,不置可否,凭由居寅跟个尾巴似地黏在身后。他们下山后没有经过亢庄,直接从山脚绕过去上了公路。万教授接到他们的电话时,十分讶异,还以为他们出了事,再三确认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抱着一肚子的疑问在亢庄,由于氏集团的保安送他回市里。饶是万教授再大肚也大为不满,这干的都是啥事啊。居寅不听劝告偷跑上山,陆城班顾找到人后直接返回,都不跟碰个面。虽说也报了个平安,可这……干的事真是让人哪哪都不舒服。守山的保安队长解释说:“教授,陆总他们临时有事,才委托我们送您。”万教授虽不满,倒也没他计较,黑着脸谢过。保安队长又说:“您老看,现在时间也不早,等明天再走怎么样?”万教授勉强笑:“也好,只能麻烦你了,小伙子。”什么时候走也由不了他说的算啊。保安队长也知道万教授有点小情绪,对老村长道:“村长麻烦您再好好照顾教授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开车走。”“一定一定。”老村长忙笑着答应下来,“陆总是于总的客人,教授是陆总的忘年交,那不也是于总的客人,一点都不会怠慢客人。教授,晚上我们再喝几盅?”万教授看了手机好一会,这才收起来,笑:“就是太麻烦村长了。”“不麻烦,不麻烦。”万教授暗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进了村长家。.陆城他们在返回市里的半路接到了于涛声的电话,居寅很体贴地将车靠边停下,还下车让出了空间。“陆总,那个古墓里……”于涛声急不可耐地问。“没有。”陆城说得又坚决又肯定,“于总,令郎身上的怪病也许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感染的,那座古墓里什么都没有。”“啊,怎么会,陆总……”“那只是一座空墓。”陆城很有耐心地解释。于涛声还是不死心:“班大师有没有看出什么来?”陆城看了眼班顾,笑了笑,然后很冷淡地说:“也没有,这是座空墓还是班顾发现的,没有有诅咒,没有怨气,没有不知明的病毒,甚至可以进去随意观光。”于涛声在那头半天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勉强笑一下:“陆总别开玩笑。”就是语气里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没有开玩笑,这是个很干净的古墓。我个人觉得可以上报给有关部门,还是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和保护的必要。”于涛声没想到陆城会给出这样的建议:“……不如再等等,阿莘确实是掉进古墓里之后才出现的怪病,还是再仔细看看墓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第127章 居寅还在笑,笑里有一点点凝涩,但过了一秒,就被疯狂所取代,他舔了下唇,有点患得患失地问道:“那……我们能找到吗?”陆城没有回答,看了看窗外:“很巧,秋天,又是晴天,今晚我们去亡山看星星。”居寅像是被什么巨大的惊喜给拍晕了似得,足足怔了三秒,唰得站起来,有点语无伦次地说:“我来准备东西,陆总,小顾,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提供。”“手电筒吧。” 陆城扬了下眉。“只要手电筒就够了?”居寅热血上头,早已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虽然觉得只带一样照明的东西有点坑,但他却有一种尽在掌握中无名信心,只要陆城说出口的,就可以得到保证,“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你准备一下,等会就走。”“好啊。”居寅几乎是轻飘飘地飘出去,激动得像要哆嗦起来。班顾看着居寅的背影,再看看地图,双脚离地飘在那,有点茫然和不安:“真能找到颛顼墓?我们要打扰他的长眠吗?”换成是他,就很不喜欢有人闯进自己的墓里。“不会打扰到。”陆城笃定而冷静。班顾投去疑问的目光。陆城像是说笑,又像是用一种漫不经心地语气说了件真实的事:“颛顼不是化为鱼妇,又让煮着吃了嘛。”班顾瞪大眼,就算他是白骨精,听了陆城的话,也是毛骨悚然,全身浸着寒意。他有点不安,不知是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还是平缓周围凝滞的空气,指指地图上的符号:“那个是亡字。 ”“我知道。”陆城将手放在班顾的脖子上,拇指停在动脉处,一个危险而温柔的动作。“啊……”班顾仰起头,□□了一声,下巴和脖子拉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苍白的皮肤透出一点脆弱,“陆城?”“那个字是属于你的文字,班顾。”班顾的眼珠子轻轻转动了一下,对,和自己墓里仅有的两个字,是同一种文字,所以他几乎是马上就认了出来。他走了一遍生死,过了千年,成了白骨,忘了前尘,却还认得它。它在告诉他,他甩不开自己的湮灭掉的过往。“没关系,那些并不重要。”陆城的手掌上移,遮住了班顾的眼睛,“别多想,交给我。”“嗯。”班顾在他的掌握中,缓缓点了一下头。暧昧和温情一点点氤氲,可惜还没沸腾就被陆城的手机视频电话提示音给打断,气得班顾一把抄过陆城的手机,暴露的指骨狠狠捏着机身,微带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电话来人。陆城笑起来,他身上的那点危险气息消失不见,拿过手机点开免提:“祝宵,你们查的仙骨庙怎么样了?”祝宵叼着根烟,吊儿郎当地说:“没啥,民间因为流言传说建的庙,说远古时期有仙人的仙骨遗落在水中,引来异象,附近居民就建了仙骨庙来供奉祈福。庙里连个神像都没有,而且,现在也基本上破败了,也就这两年,重新注重起老建筑,这座仙骨庙才重新回到视线,和我们追踪的仙骨没什么关系。你们那呢怎么样?”“有,也算没有。”陆城看了眼班顾,避开琐碎,“祝宵,我们要去找颛顼墓,鱼妇、仙骨还有……也许都和颛顼相关。”第77章 星空异常得璀璨,明亮得有点过分,仰头看得稍微久一点,会给人一种星空下沉的压迫感。班顾看着星空,寻找着苍龙星宿图,一条巨龙头朝下尾朝上飞在夜空中,代表心脏的心宿发出灿烂的亮光,它在遥远的宇宙中指引着一个神秘的方向。重垂于野,圣人长眠。这是居寅在自己的书里写下的内容,男主凭着这句话找到颛顼墓的所在地,可他这个创造者抬起头,仰望着星空,却只觉头晕目眩。星空太神秘了,繁星亿点,他甚至不能漫天的星辰里找到那条所谓的巨龙,他勉强看到了心宿,勉强找到尾,但他就是没法把它们组合成一条巨龙,旁边闪耀的星光跟光污染似得阻扰着他目光想象。“没有龙,没有龙,哪里有龙啊?”居寅喃喃自语,什么都没看到。不对,不用管什么苍龙星象,不是说心宿是指引方向的,心宿他还是认识的。可这特么得怎么指引?它们远在宇宙深处,距离不知多少光年,跟地球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完全不能想象它们能指引地球上的一个墓葬。哈哈,这是瞎扯淡的,陆城在骗他,根本是胡说八道。“陆总……”“我们走。”陆城没理他,拉过班顾的手。班顾压住心底的一丝不安,毫不犹豫地跟着陆城,他的头顶上万年亿年的星辰,脚下是千年万年岁月流过的山林,他跟着他,好像已经走了千秋万载。他沉睡在古墓的年月忽然模糊了,那像是个子宫,他在那里孕育生长,由一具白骨,长成人的模样,只为了被这个人牵住手,行走在星空之下。.居寅跟得很辛苦,陆城和班顾在高高低低、诡谲复杂的山林之中如履平地,尤其是陆城,他的前面像是有什么在引路一般,每一步,每一个转弯都不带一丝的犹豫。心宿直能指路?居寅喘息着抬了下头,也许是错觉,也许他已经累得出现了幻视,心宿悬挂在陆城的头顶,星光无限温柔,陆城整个人像笼着珠晕一般的微光。他和班顾俩个像是两个精怪,跟他似乎都不是一个物种。“陆总……”“跟上。”陆城的声音清冽得像山间的幽泉,还掺着没有化掉的冰渣子。居寅快要骂娘了,他早知道这俩不是正常人,可他特么的□□凡胎,他可以说是全凭着毅力才勉强、马马虎虎跟上。但,居寅不敢有一点的怨词,深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夜里穿梭在亡山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这里不知藏着多少古墓,发现的,没发现的,被保护起来的,被盗损坏的,密密麻麻。古人认为这里是人间的魂归处,将它视为安魂乡,不远千里来长眠,人死有灵的话,这里可以说到处都是古灵。居寅小跑了几步,不知从踏处哪一步开始,或者是十分之一秒的近乎不可察觉的一瞬,他有奇怪的晕眩感,周围的景物像是发生了质的变化,树还是那些树,草还是那些草,山石还是那些山石,可它们的内在像是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它们好像全部变得有知有觉,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看了过来。居寅全身都是冷汗,衬衫黏在身上,可他已经顾不上难受了。“陆……陆总。”陆城的脚步放慢了一点,唇边甚至带着一点笑,问班顾:“喜欢这里吗?”班顾环视了一下周围,在他的视野里整个亡山热闹无比,有无数的光点流萤一样飞舞在树木草丛之间,偶尔有虚淡的影子穿入树木中间,又从另一处钻出来,偶有宫装的女子坐在树木间吹着笛,然后一声叹息化为流光消散离去。 第129章 班顾脸上一红,凶巴巴、凄惨惨地:“不能看?”“哦,那倒不是。”陆城像是在叹气,“颛顼的墓曾被洪水淹过,整个墓葬被毁,尸身被卷入水中,就算侥幸能捡回一点残骸,肯定也已经不成样子。”安寝之地被毁,尸骨残损零落,颛顼死而有知,凝结的怨气与恶意化为了鱼妇,趁水而来。沉重的墓门被缓缓推开,寝殿之中,一具巨大的棺椁摆放在中间,应和着天上星宿的阴灯像是被打扰到安眠,火苗齐齐蹿高了一寸,整个寝殿似在沉睡中被惊动。它在不满被惊扰。班顾嗅到了腐臭的气味。第78章 娄竞点了一根烟,小车在公路上疾行,他来之后打听到了《山海》剧组的拍摄地,结果跑了个空,班顾和陆城都没在剧组。他是警察,陈利莘还以为有什么事,不敢耽误,给了班顾和陆城下榻的酒店地址。娄竞只好又往酒店开去,开到一半车还没油了,只好搜了附近的加油站去加油,眼看着天都黑了,心里有点焦急。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大都睡得晚,应该不至于打扰,犹豫着要不要提前给班顾发个信息,想想还是作罢,他对班顾和陆城总抱着一点点怀疑,有心想搞个突击,说不定有意外发现 。人倒霉起来,喝水也能塞牙缝,刚好是下班点,加油站排着一溜的车等着加油,再看看外面的车道,操,还堵了起来。娄竞不禁有些烦躁,将各种资料重又拿出来看了一遍,忽得想起一事,连忙发信息让朋友查查于氏集团的公益事项。这不是什么秘密,朋友没一会就传了一份名单过来。于氏很热衷做慈善,可能是因为于家每一代当家人都是领养的关系,大部分的捐赠都给了全国各地的孤儿院和福利院,比重能占到全部对外公益的八成。有些怪,却也没什么问题,但里面有一条信息却引起了娄竞的注意力。陆城随警方被到九殷市后,被安排进了一家名叫红星的孤儿院,同年一月过后,红星孤儿院得到了于氏集团的捐赠。只是一种巧合,还是陆城和于家有什么瓜葛?娄竞看得出神,一时没注意前面的车空了两个车位出来,后面的车主是急性子,连连按了两个喇叭,娄竞放下手刹,将车开上去,决定见到陆城时问问他和于氏集团有没有其它的关系。等好不容易加满油上了路,要倒开一段路口才能掉头,隔着一条绿化带,娄竞无意看了眼窗外,这一眼,差别一脚将油门踩到底。“陆……城?”对面车道的一前一后两辆豪车里,其中一辆的后座车窗被半摇了下来,露出陆城那英俊足以媲美明星的脸,带点冷淡,带点疏离,带点旁观者的冷眼,眉眼五官,额角的每一个线条,都和陆城一模一样。那不是陆城还能有谁?娄竞的嗓子里却像堵着一块石头,阻碍着他出声打招呼,这段时间他所有的认知都在颠覆,那一个看起来跟陆城一模一样的人,也有可能并不是陆城。车流流动,豪车陷入洪流之中,娄竞记下车牌号,拿出手机拨通了陆城的电话,可惜,电话一直无法拨通。娄竞再没有半点的犹豫,一过路口,飞快地掉头,小车灵活地在车流中夹塞,引来不少车主的开窗咒骂。没有丢,感谢下班高峰期的车流,再高性能的车辆也不能飞驰而去,只是,过了两个红绿灯后,前面的豪车却改了车道,拐进了另一条偏僻的道路。这条路娄竞很熟,他就是从这条路开回来的,这辆车的目的。是亡山?娄竞开的小车实在太有迷惑性了,洗刷得干干净净,贴着小清新的车饰,怎么看都是小姑娘维护得很好的小座驾,他跟了那辆豪车一路,一直开到亡山附近。天已经黑透,夜空如深海,无数繁星在水中璀璨,海水晃动,星光整个流动起来,让人头晕目眩。谊车停在一边,陆城从车上下来,长腿窄腰,星光给英俊的五官加了厚厚的滤镜,他整个人完美得像一件艺术品,有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美。娄竞不敢靠太近,也不敢下车,这里不是市区,他有一点的动作就会惊动他人,只好在车里死死地盯着。他看到陆城从车上下来后,在路边等了等,一个保镖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小心地护了一个人下来,这人全身披着裹着斗篷,看身形十分纤瘦,包得太严实,不知道男女。陆城和这人交谈了几句,等了一会,另一辆车上又下来一个人。这人……于涛声?娄竞拿出手机,关掉闪光灯,偷偷地拍了几张照片。“陆城”、于涛声几人没逗留多久,留下俩个司机,带着保镖往山脚下走去,那几个身形高大的保镖,随身还携带着枪/支。这一行人脚程不慢,眼看就要消失在视野里,又是夜晚,再不跟上的话,哪里还追得上。娄竞不敢耽搁,飞快地下了车,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才想起自己并不是在执行任务,没有配枪。好在,娄竞经验丰富,今晚的星光又格外友好,山脚也没有遮天蔽日的密林,于涛声等人的身形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娄竞这么跟了一段路,其中一个保镖似乎听到后面有动静,停下了脚步,娄竞没办法,只好藏在草丛里一动也不敢动,等过了一会,外面没有异响,娄竞这才探出身查看,然而,就这么一点的功夫,外面已经没了于涛声、“陆城”一行的踪迹。娄竞急情之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没有防身工具,就要出去仔细的查看,燕过留痕,人过去脚印、踩断压扁的山草,挡路被新鲜折掉的树枝,这些,都可以推出方向。他刚一探头,就觉身边气息流动,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娄竞的嘴,重又将他摁在草丛里。“嘘。”来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娄竞收声,见娄竞意会,慢慢松开了手。娄竞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重又在草丛里隐蔽下来,过得几秒,前方传来人声:“没人?”这是于涛声的声音。接他话的是陆城:“没有异常的气息,我们快走,他们进去了。”娄竞脸色都变了,于涛声和陆城在的位置恰好是一处没有遮挡的地方,草稀、树少,绝对不能藏下一行人。不过,这种时候不能心急,得按捺下好奇。“他们走了。”来人也松了一口气,然后摸出一根,掏出打火机,啪得一声点上,“娄队在这里干什么?”“特物处处长祝宵?”娄竞皱眉,反问,“祝处又怎么在这。”“哈哈,来办点事。”祝宵拍拍娄竞的肩,“娄队先回去怎么样?”“不怎么样?”娄竞沉着脸,“我怀疑于涛声一伙人在从事犯罪活动,身为人民公仆,我有义务和责任去制止。”祝宵烦躁地直耙头发,和后面倚在树上的原伽交换了一个眼神。原伽的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他们一直在追查所谓的仙骨,在仙骨一无所获后返回市区,感应到了类似恶魇的气息,一路跟到亡山脚下。死气聚集的亡山令原伽非常难受,在他的感知里整个亡山磁场、时间、空间无一不是混乱的,为了应付这种混乱,就已经耗掉了他大半的心神,同时又要分出一部分注意力追踪恶魇。他有点撑不住,需要接触点人气,娄竞的出现让他稍微缓过一点气来,只是,把一个普通人拖进泥沼,令原伽十分过意不去,只能在心里说:娄队,对不住了,我一定会保你安全,事后再偿还。祝宵心痛将抽了几口的烟小心熄灭,将一把枪塞给娄竞。娄竞愕然,他也不客气,接过揣好:“祝处,你们单位备的装备挺齐全啊。”祝宵不便多说,干笑几声打马虎眼:“要有不对,你随时可以开枪,后果我担着。”娄竞点了下头,特物处背后水深,他犯不着自己劲儿劲儿地逞英雄。这样的态度让祝宵整个都舒坦了,人才啊,可惜不是他们的,还是个普通人,不然,吸收进来多好。原伽催促:“祝处,我们快走。”祝宵抬头看了看星空,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一条来自沐康霖的信息跳出,他看过之后,愣了一秒之后,骂了声“操。” 第131章 居寅已经迫不及待地按开了墓门,他只顾自己脱险,压根不管陆城和班顾,墓门一开就闪身飞奔出去,墓门重又合了上来。然后,班顾听到了不成调子的尖叫。陆城眉毛都没动一下,气定神闲地拉着班顾打开了墓门,后面没有墓道,也没有居寅,而是又一间殉葬室。“这是怎么一回事?”班顾也有点吃惊,好奇之下急手快脚地去开这间墓室的墓门。陆城一时措手不及没反应过来,班顾已经去了下一个墓室:糟了。果然,等他把墓门重新打开,班顾已经没有了身影。.班顾正站在刚进颛顼墓的那间起居室里,他居然到了这里:“陆城,看,这是最早的那间墓……”室。身后哪有陆城,他把陆城落在了后面的殉葬室里。班顾愧疚地摸摸鼻子,等了一会没见陆城过来,心虚地回去刚才的墓室,等墓门一开,班顾脸刷地拉了下来。来时的墓室又成了人葬室,陆城连带那间墓室全部不见。班顾吞了一口唾沫,他不是居寅,他能感觉到了陆城就在地宫中,但就是找不到人,这些墓室就跟幽灵般一样,时隐时现,一直在变换,推开下一道墓门,完全不知道出现在后面的哪一间墓室。班顾试图穿过墓壁,但他马上发现,颛顼墓中有它自己的禁止,他根本不能在这里来去自如。陆城说过颛顼墓一共有九个墓室,中间是颛顼的寝殿,放着他的棺椁,前后左右一共八个放着陪葬品的墓室,这些墓室不知道是因为他俩误触了机关,还是从他们踏入开始,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它们的顺序位置一直在移动变换、来回交错。如果找不到生门,完全可以把人活活困死在里面。但,班顾不怕死,他本来就是死的,他只要一直开着墓门,总有一次两个人会交汇。班顾不知道那些墓室经过了几次的错位,除了颛顼的寝殿,其余的墓室全部都出现过,重复,交错……有几次,班顾都听到了陆城的声音,就隔着一道墓门,但一打开,两间墓室就又错开了。班顾渐渐有点焦燥起来,错开,又是错开,永远都在错开,他和陆城似乎一直在错开。他历经生死,忘尽前尘,化身白骨,是为了和他相遇,而不是为了和他错开。他不许这种错开的存在,他所有的,仅有的,只有一个陆城,他进入了他的地宫,触碰了他的禁制,他就该属于他。陆城有太多秘密,来颛顼墓也是神秘兮兮的,瞒了他很多事,他还对颛顼墓了如指掌。他是不是为了逃开他才来到这个颛顼墓,借助着这些错开的墓室要和他分开?他不是人,不是同类,他还想把陆城困在自己的地宫陪自己的天长地久。也许,陆城害怕了。陆城压根就不想和他在一起?他想逃开他。班顾阴戾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暴长的指甲,尖利如刀,它能轻易地切下人的头颅,刺穿人的心脏,剥下人的皮肉,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陆城变成白骨和自己躺在棺中。他想杀了他?不,他不想,他喜欢陆城,想和他在一起生活,睡在一起,和很多平凡的普通人一样。但那是不可能的,他不是人,只有杀了陆城才能和他永远在一起。他太孤单了,在地底不见日月的千年,几个千年,整整几个千年,他被困在地底,没有声音,没有活物,没有任何一切,只有一片死寂,他在无边的死寂里好几千年。“陆城。”班顾低着头,吐出话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暴戾,他伸出手,按在一道墓门的左上角,玉白指骨略隐略现,“咯喇”一声,又一道墓门被打开,这些永远在重复,无穷无尽一样的墓门。但下一秒,他就在这间墓室里看到了陆城,陆城转过身,快步地向他走过来,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班顾,总算找到你了。”暴戾的情绪潮水一样消退,班顾在失而复得的窃喜中甩了甩自己的略显可怕的手,换上一个笑,有点委屈:“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你。”陆城紧紧盯着他,然后露出一抹笑,伸出手抚着班顾的脸,像是叹息:“班顾,你是我的。”班顾的目光游移了一下,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看,这里还有什么人?”陆城紧紧贴着他,微凉的唇贴着班顾的脸颊。班顾偏了偏头,摸摸略有些发凉的皮肤,他的视线越过陆城落在他后面的几个人身上:“一于涛声?”还有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于莘。“顾哥。”于莘把身上的斗篷解开扔在地上,露出削瘦的身形,他穿得很少,透过薄薄的衬衫能看到身上缠着的渗透体验的绷带,额头上有一处发着微微的青,裂开一道小小的伤口,露出里面黏糊的血肉。“你们怎么也在这?”班顾再单纯不解人事,也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对。于莘绽开笑容:“顾哥看到我不开心吗?”“他们怎么进来的?”班顾慢慢看向陆城。陆城呵得一声轻笑:“我带他们进来的,班顾,你忘了?我们接了于涛声还有于莘的委托。要解掉他们的诅咒。”班顾的眼底隐着鲜红,撒谎,他在骗他。于涛声笑一下,出声道:“陆总,小顾,不如我们先去找颛顼的棺椁。”于莘跟着天真无邪地笑:“顾哥,你们来颛顼墓本来就是为了我啊。我们和陆总,很早就认识了。”班顾眼底的红色在蔓延,他听出了于莘的言外之音。你们的相遇也是为了我?你和他并没有缘分,只是一场有意的找寻。班顾的目光从陆城俊美的脸上,移到他的小指上,那里戴着一枚血玉戒子,红光流动间,红芒从戒指里地钻出来,探头探脑地游动。真的是陆城?“于莘,不要胡说八道。”陆城皱了皱眉,神情凝重,捧起班顾的脸,“相信我,班顾,你是属于我的。”班顾整个陷在黑灰的郁色之中,眼前这个人是陆城,可他像是掀掉了假皮,换了另一副嘴脸,让他无所适从。他怀疑他根本不是陆城,但他确实是陆城,他身上的气息,小指的尾戒,尾戒内藏着的红芒……容貌可以一模一样,可内在呢?他是陆城?他是陆城!他就是陆城。陆城像是没察觉他全身的戒备,眼中的温柔能滴出水来,他像是回忆:“班顾,你我前世有约。”班顾感到自己的瞳孔在颤栗,哑声:“你说什么?”“我在这里,找到了我遗忘掉的第一世,我知道了自己是遗忘掉的一切,你和我本就相识,曾相许一生一世。”陆城慢声说。“那你……是谁?”“我?”陆城微叹一口气,“我就是颛顼啊。”“那……我又是谁?”班顾的声音在发抖。 第133章 陆城笑:“没关系,过去并不一定要起来,我们以后会好好在一起。”“哈哈哈……这怎么可以?”李鬼陆城大笑,“没有过往的人,是没有以后的。陆城,看在你我同源,我帮你一把怎么样?”红芒闪电一样噼啪作响,陆城忍无可忍,他不想班顾记起前世,一切的荒唐苦痛美好都已经烟消云散,他想要的是往后,他们有很长的未来可以期许,完全不需要过往的铺垫。可比陆城更快出手的是班顾,长发纠结怨气,这个人太讨厌了,顶着和陆城一样的脸,张着嘴不断地胡说八道,班顾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怨愤和恶意,他要杀了他,剥下他的皮,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玩意。“好凶啊,我就是陆城,陆城就是我,小白骨,你要杀掉你的情郎吗?我喂你吃了我的心头血,让你拥有了神格,你就这样回报我?啊,果然也是亢族的族人啊,一样得自私、冷心、无良。你放肆。”李鬼陆城大声咆哮,英俊的脸上现出点点尸斑, “拿我的东西,该还给我了。”“班顾小心,他就是那个仙骨,颛顼被水冲走的遗骨里,有一部分不知道为什么掉进阴冥化业池底。虽然一身污秽,但也是颛顼的一部分,算是这座墓半个主人。”陆城大急。仙骨笑起来:“不错,我就是颛顼,颛顼就是我,我才是这里的主人,这里的法则归我所有。班顾,把你的心脏给我。”他的话音刚落,身形烟雾一样的化开,消失在墓壁中,颛顼墓中所有灯盏透出火光,墓壁上渐渐现在一幅幅画,头、身、四肢,执着长戈长刀,这些画里的人从隐约变得具体,再从平面变成三维,然后从墓壁上走了下来。颛顼墓殉葬的士兵不在人葬坑中,而是在壁画之上,他们是颛顼的亲卫,愿随英主长眠,自戕后用骨粉和鲜血掺进颜料里,画在墓壁上,静待他们主上的召唤。陆城手上的红芒拦腰圈在班顾的腰际,将他整个拉了回来。地上被陆城当垃圾扔的居寅晕了半天,清醒了一下,又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得惨叫出声,于莘霍地瞪着他,甩过一巴掌。居寅挨了一下,没觉得对,只是惶恐哀求:“小于总,小于总,我完成你的吩咐,我不想长生了,你让我离开,让我离开。”于莘霍得转过头瞪了居寅一眼,脸上的伤口又扩大了几分,在古墓的火光下,格外恐怖:“太吵了,杀了他。”不等居寅出声,于莘身后的保镖举手就是一枪,正中居寅的眉心,居寅都没得及反应,破口袋一样地倒在地上。然后,于莘一指班顾,冰冷地开口:“开枪。”墓壁上走下来的颛顼亲卫源源不断,他们无知无觉,不过一抹意念,被班顾和陆城拦腰切断,隔一会,重又凝结成人形排着队,挥舞着长戈攻击过来。如林的戈阵中,密集的子弹穿过颛顼护卫一窝蜂地冲着班顾射过去。班顾下意识地拿手一挡,一枚子弹将他的手掌打了一个对穿,班顾看了一下丑陋的伤口,飞身过去就要杀掉开枪的保镖。“班顾,不行。”陆城一光鞭将一队亲卫切成两半,过去挡住班顾,“你的手上不能沾血。”他们在诱使班顾杀人,不死骨可以无视天道大开杀戒,但,杀得人多了,不死骨便会堕入永暗与杀戳为伴,成为最可怕的存在,那时,三界都可以诛杀掉他。第一个动手的也许就是祝宵。“他们可以杀我,可以吃我,我不能杀吗?”班顾无辜而又困惑。这公平吗?凭什么?“可以,但我不希望你的指骨染上血腥味。”陆城眼底有晦暗有深情,“所以,我来杀。”他话音一落,红芒离弦之箭一般穿过了开枪保镖的心口。“谁允许你们,拿枪对着我的恋人。”陆城收回飞舞的红芒,冷血得如同一个杀星。于莘看着陆城的眼中透出灼热的光,几个保镖退却一步,又重新拿起了枪,他们是就签了生死状,拿一条命换家人富贵的生活。颛顼墓又在缓缓移动,地上散落的一地的颛顼护卫又死而复生站了起来。几与古墓融为一体的仙骨,浓烟一样弥漫开来,裹挟着腥臭的恶意,下一秒,于莘和几个保镖刹时消失不见。“走。”陆城又是一光鞭挥掉了不断拥上来的颛顼护卫,简直是不堪其扰。班顾灵机一动,将一盏灯油泼向墓壁,扔一把火过去,墓壁上迅速蔓延开一片火光,颜料剥落,那些颛顼护卫凄厉长啸一声,沙堆似地散去,渗进地底重归于寂。陆城抽了抽嘴角,一时不知道该说班顾机灵,还是心疼一下颛顼墓。班顾只扔了一盏灯油,完好的壁画上,颛顼护卫仍旧不断地下来执戈冲向他们二人,陆城不再犹豫,挥动红芒将墓室里的灯盏尽数丢向墓壁,几分钟后,整个墓室顿成火海。仙骨尖厉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古墓,来来回回地回荡。“陆城,你该死,班顾,班顾,交出你的心脏。”一道黑烟从火光中蹿出,猛得扑向班顾。陆城迎手一击,立马扣动墓门,带着班顾冲向下一个墓室:“去寝殿,居寅进来后,生气触动了墓里的禁止,中间的寝殿下沉,其余的八间墓室就会像在棋盘错乱移动。”要命的是,颛顼墓认仙骨为主,墓中所有隐藏的杀机被激活。殉葬室中的人与物,全都醒过来,不计一切结果杀掉入侵者。陆城马上发现,这些死物,全都是冲着班顾去的,它们完全无视自己,根本不在意受到攻击,哪怕碎成块,也要冲向班顾。班顾不知道杀了多少死士,颛顼,玄帝,从生到死,人间亿人对他几千年的记与念,让他即使生平事迹模糊成几句话,却能不散天地间。他的安息之地,没有庞大的规模,却有无边不枯竭的力量,那些死物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永远不断。蚁多也能咬死象,他们再强大也不能应付掉这些死物,还有那些错乱的墓室,循环一遍后,就会恢复如新。那间被火烧掉的墓室,再次出现在墓门时,已经没有火烧的痕迹,一队一队的颛顼护卫从墓壁挣扎着下来,要致他们于死地。班顾眼底的阴翳越聚越多,无边的杀意游在深海里,绕着抛下的鱼饵,他知道很危险,忍着饥饿不去咬钩。但他不知道自己能压抑多久。“班顾,能回你自己的地宫吗?”陆城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沉声问。班顾沉默地摇了摇头,颛顼墓的制约压制着他,他和自己的地宫断了联系。陆城垂眸,不让自己的担忧流露出来,他们得尽快找到颛顼的寝殿,不让仙骨把持着颛顼墓为所欲为。班顾被顾城护在身后,其实他不累,他只是杀得厌烦了,那些飞禽走兽,从墓壁地底尸坑不断地钻出来,他可以永无止尽地杀下去。陆城清出了一片空间,红芒交织出一张张的网,护住他们不让那些死灵入侵。“班顾。”陆城截断的一根红芒,执起班顾的手,抹去虚幻的皮肉,在他的无名指指骨上绕了几匝,红芒微光浮动,凝成一枚指环紧紧地圈在他的指骨。陆城低首,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班顾,我要你的永生。”红色的戒指流动着血液一样的暗红,嵌进了指骨里面。班顾舔了一下唇,苍白的皮肉重新覆盖上他的手骨,无名指上光洁依旧,不见戒指的影踪。一枚圈在他白骨上的指环。班顾翘起嘴角,连颛顼墓里的那些丑陋的死灵都变得可爱起来,想拍个照,留个念,排九宫格发上朋友圈跟所有人炫耀。陆城笑,红芒编织的网收缩扩散,无数死灵碎成菱形的碎块掉了一地,一脚踩在一片残肢碎屑里:“试试看,我们这次的运气。”颛顼墓墓室的错乱是随机无序的,不是仙骨这个半调子主人可以控制的。班顾像嗑了红蓝药,满血满蓝原地复活,还能抽空欣赏一下墓中陶俑,拍散一个死灵后,震惊无比地捧起一尊陶俑,赤身裸体的小人昂首挺胸地站在那,某个部位又长又大腰带一样围在腰间:“比腰……还粗……” 第135章 “呵呵……”“陆城”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万分愉悦的事,“做得好。”然后他伸出白得诡异的手,将胸口那支断骨,整个插进了自己的心脏,边呻、吟了一声,边露出奇异的笑。班顾的指尖狠狠地抖动了一下,心脏跟着狠狠地跳动了一下,牵出足以将他逼疯的疼痛,长了心脏,原来能这么痛。千辛万苦赶来,终还是迟了一步的祝宵眼看情势不对,慌忙出声:“小白骨,冷静一点,陆城还有救,你不能失去理智,他只是暂时被仙骨占据身体。”仙骨也好,于莘也好,他们的目标一直是陆城。于家千年来一直在追踪着陆城的踪迹,于莘想要的不是班顾的心脏,而是陆城的心头血,他不但想解掉诅咒,活得像一个健康的人,还想真正得到长生。班顾听不见祝宵的声音,这些对他并不重要,他只觉得不公,只觉得怨恨,只觉得这世界欠他太多太多。他什么都没有,唯有的就是陆城。他什么都不想要,唯想要的也是陆城。但偏偏,就要把陆城从他身边夺走。“为什么要用这种陌生的目光看着我?”“陆城”走近班顾,残余的黑雾在他身上拢成一件黑袍,疯长的黑发随着幽怨与死气飞扬,他轻声盅惑,“班顾,陆城是我的一部分,我也是陆城的一部分,我们没有任何不同。你与我相爱,要与我永生永世,看,这世界很污浊,我们一起净化它,天道给你权利,就是让你替□□道、大开杀戒。等把那些人杀光了,我们就回到你地宫,我……会陪你长眠。 ”班顾的眼睛机械地动了一下,目光聚集到“陆城”的脸上。“陆城”在他耳边呼出一口气:“ 我想起来了,那是因为你忘了我和你之间的约定。”班顾瞳仁微缩,“陆城”倏忽出现在他身后,将他扣进怀里,他身上在地底浸染万年的怨气,阴冷透骨,班顾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关节都结上冰霜,温润的双眼迅速结上一层薄冰,一片霜白中,他总算记起前尘旧约。.千年前的碧空下,一个少年坐在水边横生的枝丫上,他的手中拿着一根鹤骨笛,放在唇边努力想吹出曲调,可惜,鹤骨笛只发出如泣如诉的哀鸣声。一天又一天,连水中的游鱼、飞鸟都熟悉了少年的到来,他却还是没能吹出一支曲子。直至有一日,残阳泼墨般染红西天又渐渐暗下去,水面起了一层薄纱般的白雾。少年听到一支无比动听的曲子,如群鹤飞在雪野苍松间,嬉戏、追逐、徘徊、双飞。他看到水畔坐那吹骨笛的神子,他有苍山一样的容颜,染着山间白雪的眉目,他抬起的眸眸中有他的倒影,温和而又柔软。他教他音律,教他编篓捕鱼,教他识别草药治病,让他倾听天地间的声音,雷声、雨气、雾语……少年自此听懂了山风、晨雨,看懂了夜色、星光。但,他在懂得这些这前,更懂了自己的心意。他对他一见倾心,万世难休。少年如此坦率,又如此热情,他半点不避讳自己的爱意,他爱他,他就愿意交付一切。神子听着少年对自己诉说着爱意,轻轻一笑,这一笑如冰雪消融,化作涓涓细流。他是颛顼三滴本源精血化身,生于水畔,居九冥黄泉岸边,常畅游山野之间,知天地,知万物,知阴阳,知世事无常。他知星辰轮转,却不知道自己会遇上一个少年,自此再难忘却。人的一生太短了,他不愿少年消散于自己荒长漫无的生命里,于是,他取出一滴精血让少年吃了下去。赋于一个凡人长生的他受到法则的处罚,不得不暂别少年,回到九幽栖眠。他对心爱的少年道:等我回来。他以为不过短短生离,哪知再见之时少年已身化白骨,非生非死,他舍去另一滴本源精血,但求自己心爱的少年有朝一日能够归来…….班顾泪流满面,他记起了水边的相会,记起永世之约,他们分别千年,好不容易再次开始,为什么要再加他们分开?凭什么?凭什么?“陆城”看着班顾的样子,得意一笑。“你笑什么?”班顾冷淡地抬起双眸,“你真以为你是陆城?你不配。”漫天的阴气凝聚成一柄漆黑的长剑,班顾的眼眸冰霜退去,却只剩无生机的冰冷。“陆城”全不在意他的发火,反而兴奋地道:“对,宝贝,就是这样。你是不死骨,你就不应有人性,来啊,杀了我,毁了颛顼墓,再把这里的人杀光,等这里的人死光了,再去杀光外面的人。他们每一个都比你幸运,他们每一个都有爱的人,只有你,什么都没有。”一边的祝宵盯着班顾眼底的风暴,他正处于两难的位置,是戒备“陆城”,还是提防班顾,还是奢望他们俩能两败俱伤。原伽镇定下来:“小白骨,抓住‘陆城’,我能驱逐他,你只要把他心脏里的那根仙骨□□。”对,有道理,他还能救陆城。班顾希翼,他能把陆城带回来的。“哈哈哈……啊哈哈哈……如此天真,如此可笑……哈哈。”“陆城”猛地转过头盯着原伽,用刮刺的声音,阴声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拔出仙骨,我还能活吗?”原伽不理他,只冷静地对班顾说道:“能,小白骨,沐康霖都能活,陆城当然也可以。”班顾犹疑看向“陆城”。原伽又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说,陆城并不是人,就算死了,他还会带着所有的记忆重生。小白骨,时间对你来说是最不值钱的,百年轮回对你来说不过短短一瞬……”“陆城”嗤地轻笑出声,微仰起脸,举手掩去半边脸,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你们就是这么欺骗他?百年很短,千年也不算长,他有无尽的生命,所以,他就该被埋在地底棺椁中?嗯?这公平吗?你们是不是想将他压制在无字墓中,无名无姓?”“我□□妈的。”祝宵这暴脾气,这玩意占据着陆城的身体,得吧得吧没完没了,真想一把火把他烧个精光,偏偏班顾现在是个不□□,让他们投鼠忌器,根本不敢妄动。“陆城”嘲讽地蔑视了祝宵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祝宵,冷静点,脾气太暴躁可不太好,你的坏脾气可没少让人死无葬身之地。”“你……”祝宵气得磨牙。“陆城”的恶意能从每个毛孔里溢出来,他抚着班顾长发:“小白骨,我能忘掉你一次,就能忘掉你第二次。班顾,你要我忘记了你?我是你的爱人,你要伤了我?”原伽不急不缓:“班顾,不要上当,陆城还在等你。”“他在撒谎,他在骗你,他是亢族的子孙后代,他的祖先因为吃了你的肉,才变回一个普通人,繁衍后代,他们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他是你的仇人,他们一直在戒备,一直做着杀你的准备,他们跟他们的祖先一样,卑鄙无耻。”原伽抿了下唇:“班顾,你要是大开杀戒,你和陆城之间再无可能。”“他又在骗你,我爱你,我愿和你天地同休。” 第137章 祝宵身上到处是伤口,特物处的求救信号危极关头才会发送,应令来的都是世上顶尖的高手,也许他们当中一个两个都不是班顾的高手,可这么多人联手,又有各种符篆灵器加成,班顾未必是对手。“陆城,你他妈给老子清醒过来。”一道火龙过去,烧得“陆城”身上的恶魇怨气凝结的黑袍焦了大半,裸/露出苍白毫无生气的的身体,心口处一个透明的血窟窿,依稀能看到一截发黑的骨头钉牢在心脏处。祝宵眼都红了,就是这根该死的骨头,让“仙骨”能寄生在陆城体内,取而代之。“你特喵不过一截污水沟里的骨头,连颛顼本人都不想要的玩意,给我给陆城体内滚出去。”“呵……”娄竞听着祝宵的怒孔,冷静地拔出那把祝宵塞给他的枪,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烈火,偷偷潜近战场,对着“陆城”的心口,瞄准、举枪、扣下扳机,刻有符咒的子弹穿过大火,正中“陆城”后背的血窟窿,子弹击中一样硬物,发出一声碎裂的声音。“陆城”连退几步,脸上浮现出蚯蚓一样的纹路,他立马丢下祝宵,转而冲向娄竞。“区区蝼蚁,也敢伤我。”祝宵一愣,忙一道火墙筑在娄竞跟前。娄竞一步没有退却,他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有着不可比拟的勇气,更有着无与伦比的沉着,举起枪,对着“陆城”的心口又是一枪。“陆城”不可置信地僵在那,他是颛顼的一部分,他是强大尊贵的存在,一个区区人类,怎么能拿枪击中他?娄竞没有欣喜,没有庆幸,趁他僵立的短短一秒,又举起手中的枪,“陆城”的光鞭离他眼睛只有一毫米的距离,娄竞没有眨眼,没有畏惧,没有后退半寸,而是扣下了第三枪。“陆城”捂着胸口缓缓跪倒,狰狞地盯着娄竞,他的体内两道意识开始互相倾轧、夺取,他不甘心交出这具身体,苦苦地挣扎。特物处一个要员惊觉这边的情况,立马赶快过:“”祝处,你干嘛,怎么还不动手?”居然还傻站在那看戏。祝宵不说话,他不想动手,他想等一个不可能的可能。要员不悦:“这种时候不要妇人之仁,有个万一,不知道有多少人陪葬,祝处,你和陆城有交情,下不了手,我来。”娄竞举起枪:“不许动,三分钟。”他是一个警察,他心中有他自己的公义,不放过一个犯罪,不连累一个无辜者,如果两者都不能做到,那么,他希望还有一个可能的选项。.班顾的指尖微微有一点灼痛,他举起左手,无名指指节的一圈发热发烫,他眼里的猩红消退一点露出了一点温情,陆城的送他戒指,摊开手掌,露出指骨,微光流动的指环,明明晦晦重又变成了几圈红芒绕在他的指骨上。过了一会,红芒灵蛇一样地探出头,携着红色的流光冲破阴气飞向地面。班顾一急,不管身上受到的攻击,转眼瞬移到地面上,阴气铺开,烈火倾刻熄灭,露出焦黑的山土。红芒牵扯着班顾,然后一头钻进“陆城”的体内,就如一个契机,无数的红芒从班顾无名指上的指环冒出来,再没入“陆城”的伤口中。班顾呆呆傻傻地站了一会,再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像怕惊动他后,他会跟烟雾一样消散得,用小得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轻唤:“陆城?”陆城笑了一下。班顾跟着傻笑,却掉下一串眼泪,他在水畔见到他,他有着苍山般的容颜,染着山间白雪的眉眼,他笑起来,消融掉冬日所有的冰寒。他心底的冰寒也正在一点一点消融。陆城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脸上:“我记得我原本没有名姓,班顾,你说你的名字可以和我共用。”“嗯。”班顾可怜兮兮的抹了一下眼泪。他在自己棺中用指甲一点一点抠下的,不但是自己的名字,也是自己恋人的名姓。陆城深悔自己的大意,害班顾变成这个模样,低头看了看伤口,然后用手拔出了一根震得满是裂纹的骨头。班顾动动手指,一道阴气饿死鬼似得扑过去,将骨头吞噬干净,打个饱嗝钻回班顾身边消失不见。陆城等红芒织补好伤口后,习惯性地将班顾护在身后。一场灾难忽然消弥,众人除了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外,对班顾的存在却是心有余悸,不死骨这种bug一样的存在,不应该纵容。现在他是清醒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疯。陆城要了一件衣服穿好:“你们不该先把颛顼仙骨给解决了?”祝宵一愣:“他不是被班顾弄死了?”他亲眼看到班顾的阴气,狗似得吃了苦头。“不过一部分而已,还是不重要的一部分。”他们是同源,轻易不能互相伤害,颛顼仙骨才耍阴招,将自己的一部分直接刺进他的体内,借着这个渠道占据他的身体。一个道士打扮的长胡子老头掐指算了算:“确实还活着。”“它躲进了颛顼的棺椁中。”陆城看了眼身后的亡山,“空间重新分割开了,有仙骨躲在里面,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再找到颛顼墓。”他们找不到颛顼墓,仙骨却可以跑出来,他在九幽底下的化业池待了成千上万年,只有恶,没有善,找人类的麻烦可以说是仙骨的执念,早晚还会跑出来搅风搅雨。道士也好,祝宵也好,脸色都很难看。班顾躲在他身后,揪住他的衣服,探了下头,半声不吭,主要也是没话好说,他确实想杀人来着,还是要杀很多人那种。“我可以找到仙骨,如果你们相信我,就由我处决掉它,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派人跟我一起去。”陆城真诚地说,“他跟我有渊源,这次的事,也是因我而起,你们可以对此提任何可行的条件。”道士掐着手,又拿出一个龟壳起乩,半晌才问:“你得到颛顼的传承?”“算不上,一点记忆而已。”陆城摇头,他和仙骨都是颛顼的一部分,这次也算因祸得福,让他补全了灵魂的一点缺失。道士一伙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这事本来就是因为你们招来的,你们解决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不死骨,是另一码事,不能混在一起说。”班顾紧张得扭着手指。“我可以和班顾定下魂契。”陆城慢声说。道士两眼一亮,又狐疑:“你们俩都愿意?不死骨不担因果,你陆城就算是颛顼的心头精血投胎,可没这种福利。你们要是结了魂契,他造下的孽,全部你来承受。”“可以。”陆城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士看眼班顾,很没好感,恶声恶气地问:“你呢?不死骨。结了魂契,他生你生,他死你死。你一个人,做什么恶天道都不会罚你,结契后,你做的恶全算陆城头上,天道看不过眼,一道天雷打焦他,你也跟着化成灰,你愿不愿意?”